《砍翻三国》 上架感言 时间弹指一挥间,转眼间这本书就上传了两个月了,正值元旦佳节到来之际(此处有BGM),我谨代表我自己,向各位正版读者爸爸、编辑叔叔致以诚挚的问候和衷心的祝福。 如您所见,这本书从名字到内容,都跟目前流行的那些历史文不太一样。整体来说,大约还是十年前的历史文风格。在这里我必须承认,年纪大了学习和接受能力有限,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写不来,请各位读者见谅。 所以,很理所当然地,这本书成绩扑街啦。这本书总共上了两个PC推荐,一个客户端推荐。我也不知道怎么看推荐成绩的好坏,我就听另外一个懂行的作者说,我那个客户端推荐是因为原本安排了那个推荐的书断更了,编辑就把我的书换了上去。不管怎么说,感谢编辑的厚爱,以及那位断更作者大大的无私奉献,我这个推荐得到了一千多收藏,军功章里有您的一半。 现在这本书每天大约增加六十个收藏,我觉得挺多的,每天都多六十个小可爱喜欢我的书。要是上架了这些小可爱还能继续订阅支持一下,那就更加可爱了。 昨天我跟编辑商量上架的事情的时候,我说我的目标是第一天均订达到一百,编辑说有希望,我很高兴,毕竟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不好意思,串台了。 第一次写上架感言,也不知道还要说点什么。按照惯例还是求个订阅,只有读者多多订阅正版,才会涌现出更多愿意花力气写小说的作者,才会给大家呈现更多的好书。每天也就是一支烟一瓶矿泉水的钱,就能让网络文学的整个生态变得更加美好,大家都开心,何乐不为呢? baimengshu.com 免费,永远都是最贵的。你白嫖,我也白嫖,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作者摆烂,写不出真正有内涵有意义的小说,然后读者没好书看……免费一时爽,那啥那啥那啥啥。 只有读者对作者高标准、严要求,用真实行动来支持作者,好的鼓励坏的批评,作者才能创作出更多优秀的小说,读者才能看到更多好书,看到更多由好书改编的电视剧,玩到更多优秀作品改编的游戏……产生良性循环,共筑良好的王文生态。 啊,又啰嗦了这么多,感言到这里就真的要结束了。 再次感谢编辑和各位读者,咱们精品书单里再见。 恭祝大家新年阖家欢乐幸福安康爱情甜甜蜜蜜事业蒸蒸日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飞黄腾达平步青云balabala…… (此处还有BGM) 第一章 荒野遇敌 “队率醒了!” “队率你没事吧?” 梁铮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方头圆耳,虬髯满面的黝黑大脸:“你谁啊?这又是什么地方?” “队率,是我啊,杨业!” “杨业?” 梁铮一脸迷糊,这个名字,让他既陌生又熟悉。 “完了,队率刚才坠马晕倒,莫不是摔坏了脑壳?” “我知道,这病叫失心疯,听说唯有童子尿能治!” “我来,我还是童子之身!” 靠,哪个孙子在这儿胡说八道,老子记住你了! 不想喝什么鬼童子尿的梁铮,只能立马表示自己状态很好,根本没病,也用不着吃药。 费了一番唇舌,梁铮被身边的这群憨批吵得头大,可也总算是从他们零碎的话语中弄清楚了自己眼下的处境。 自己确实穿越了,一头扎进了东汉末年。 眼下正是中平四年(187年)六月,两年之后,董卓就会进兵洛阳,引发诸侯讨董事件,彻底拉开三国群雄并起的乱世序幕。 而眼下的梁铮,身份却不过是大汉帝国驻守北疆的一名边军士兵,前不久才凭借着作战勇猛而得以晋升为队率,如今手底下不过管着五十号人。 只有这点实力,在乱世中根本不足以自保。 梁铮举目四顾,越看越是心凉,他记得自己昨晚明明还在通宵达旦的玩新出的全息网游《三国战纪》,怎么这一睁眼的就穿越了? 从手下的人嘴里得知,他今天带着三十人离开烽火台,便是要回城领取粮食等军需补给之物,没想到领完了物资正准备回去时,莫名其妙地坠马。 笔趣阁 周遭的士兵,一个个穿着破旧的红色战袍和黑色扎甲,长发盘于头顶,虱子跳蚤在身上爬来爬去也无动于衷,无论装束打扮还是精神气质,都与现代人截然不同,让他看得一阵蛋疼。 随着脑中不断涌现出的陌生记忆,梁铮茫然无措地站起身,任由北风吹起鬓角,一时之间,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眼前这个离奇的事实。 直到探马来报:“队率,大事不好了,我们遇上了乌桓人的马队!” “距离多远?” “不到五里!” “有多少人?” “没看清,但至少好几百!” 得到答案的梁铮心中一惊,这个距离对奔马而言,也就是几分钟的脚程。 换而言之,以步兵为主的运粮队,根本跑不掉! 我才刚来,难道就要横死在这荒郊野外了吗? 梁铮手按刀柄,心中不忿,能活着,谁想死? 可现在这情形,不想死,那就只能选择拼命了。 心念把定,梁铮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即便开始观察战场。而经常玩战略游戏的他,很快就分析出了眼前的战场局势。 眼下敌军人多势众,而且全是拥有机动优势的骑兵,逃跑只会沦为猎物,然后被敌人如同猪羊一般肆意地屠杀,死无葬身之地。 看清了局势,梁铮毫不犹豫地当众怒吼出声,开始指挥战斗:“令,所有人都给我背靠运粮车,结阵向北。” 只以一面对敌,是为了避免被人两面夹击。 下令之后,梁铮更是手持长矛,腰挎长刀,亲自立身于战线的最前端。 只因为现在他是主将,现场军阶最高者! 一旦他怯战,整个队伍的士气立刻就会土崩瓦解,而他本人也难逃死亡的厄运。 所以就算心中再怎么害怕,为求活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不要慌乱,区区乌桓胡狗而已,吾等大汉边军,有何惧哉!” “队率说得对,胡狗而已,吾等又不是没杀过!” “结阵,和胡狗拼了!” 原本惊慌失措的运粮队士卒,很快就在梁铮的鼓舞下稳住了阵脚,三十多人团结在他的周围,结成了一个密集的抗骑兵战阵。 前排的士卒手持刀盾和长矛,后排的则是拿出了强弩,屏气凝神,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只是片刻功夫,急促的马蹄声便随风而至,总计三百余骑,身着东胡装束,背负弓箭,腰挂弯刀,杀气腾腾,显然是来者不善。 “是乌桓游骑!” “穿皮甲,执刀剑,这些人必是精锐!” “警戒!” 围绕在梁铮身边的汉军士卒,此时人人紧张得手心冒汗,在旷野中遭遇十倍以上的敌方骑兵部队,想想都知道眼下的情形有多糟糕。 梁铮却知道眼下必须稳住士气,否则必死无疑,当即站了出来,壮着胆子对眼前的敌人高声大喊道:“你们是哪个部落的,兴兵犯境,难道是想与我大汉开战不成!” “是又如何。” 一位鲜衣华服的乌桓贵族,在六名精悍随从的簇拥下策马而出,面容桀骜,嘴角更是噙着冷笑:“你就是梁铮?” 从对方的目光中,梁铮本能的察觉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机,下意识便握紧手中长矛,同时微微皱眉,带着疑惑和不解开口发问:“你认得我?” “记住了,杀你的人是我,峭王之子速奇。” 速奇并未回答梁铮的问题,而是毫不犹豫地下令发动进攻,只见他身后的一名随从拿出一只黑色的号角,用力猛吹。 呜~呜~ 号角声响,杀气弥漫。 梁铮死死盯着敌军骑兵的行动,看见对方开始奔跑加速之后,立即怒吼下令:“举盾!” 木质的双弧盾牌被高高举起,护住正前方,随即迎来了一波箭雨打击。 咻咻咻~ 密集的箭矢如疾风骤雨,完全覆盖了梁铮等人所在的位置,强大的火力压制让负责押运粮草的他们难以抬起头来反击。 人群中不断有人中箭受伤,但战死的却一个也没有。 梁铮目光一扫才发现,原来他们这些边军因为常年在北疆与异族作战,早就习惯了乌桓人的弓骑战术。 而且汉军士卒的披甲率很高,像他们这样的边军戍卒,更是装备精良,身上都穿着厚厚的战袍和扎甲,加上盾阵的防护,能够有效抵御弓箭的打击。 但是光挨打不还手太伤士气,梁铮瞅准机会,趁着敌军攻击的间隙果断下令道:“弩手准备反击!” “就是现在,放!” 军用强弩的射击距离远超乌桓人的猎弓,机括声一响,弩箭便在巨大的动能加持下撕裂空气,开始对敌人挨个点名。 点谁谁死! 只见战场上,中者无不坠马而亡,乌桓人的皮甲根本抵御不了弩箭的伤害,脆弱的血肉轻易就被尖锐的弩矢击穿。 第二章 做人要讲信用 位于战场边缘的速奇见此情形,不由怒火中烧,一番交战下来,眼前不过三十人的汉军小队竟无一人战死,反倒是自己带来的亲卫骑兵死了十几个,真是岂有此理! 他自掌兵以来,还没吃个这么大的亏,丢过这么大的脸。 “下马,步战!” 速奇怒声下令,竟是要主动放弃自身的机动优势。 周围的亲随忍不住力劝阻止:“小帅不可,汉军战阵严密,吾等只有皮甲和刀剑,与之步战必然伤亡惨重,不如继续围杀消耗。” “是啊是啊,步战难以取胜,还请小帅三思。” 速奇闻言却是大怒:“都给本帅住口,尔等皆为族中勇士,难道连上阵杀地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身为峭王之子,乌桓贵族,速奇根本不在乎手下人的死活,在他看来,区区人命而已,岂有自己的脸面重要? 自己可是未来的辽东乌桓大人,身份何等尊贵?身上绝不允许有任何的污点存在! 几名亲随见速奇态度坚决,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低头领命,回到队伍中,开始用皮鞭驱赶手下的战士。 “都给老子下马!” “杀了眼前的汉军,每人得赏一头羊!” 丰厚的赏赐,顿时极大的激励了士气,一百多人很快集结完成,手舞刀剑,一窝蜂似的开始发起冲锋:“杀啊!杀了这些汉狗!” 军阵中,梁铮看傻子一样看着眼前的敌军,有马变无马? 这又是什么骚操作? 来不及细思,敌军已冲至面前,随即就是短兵相接的残酷厮杀。 人群中,梁铮本能的举矛挺刺,只见一名挥舞着弯刀,面目狰狞的乌桓士兵整个人被他直接叉起,双脚离地挑飞至半空。 还未落下,便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被刺穿的心口上面,血如泉涌,人也死得不能再死了。 梁铮愣在原地,心神俱震,他非但没有因为第一次杀人而无所适从,反倒是惊觉自己体内,竟然涌现出一股狂猛而霸道的力量,仿佛战神附体! 周围的汉军士卒,见自家队率竟如此悍勇,顿时士气大振:“杀啊!此战我军必胜!” “必胜!” 汉军士气如虹,敌方士卒却被梁铮刚才的非人举动所震慑,心生怯意,此消彼长之下,顿时被反击的汉军杀得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慌乱的人群中,梁铮的视线越过战场,很快便落在了速奇身上。 战机稍纵即逝,绝不可让敌人重整旗鼓,梁铮好不犹豫便翻身上马,单枪匹马向着速奇冲杀而去。 “休伤吾主!” 情急之下,速奇身旁的一名随从不假思索便前来阻挡,弯刀映着寒光,在两马错蹬的瞬间割向梁铮的脖子,想要将他一刀枭首。 然而梁铮不闪不避,腰间的环首刀应声出鞘,却是后发先至,先断臂,再斩首! 交锋刹那,漫天飞舞的血花还未落地,敌人的残躯便已倒下。 “保护小帅!” “给我停下!” 短暂的失神之后,其余随从纷纷上前想要阻挡梁铮的脚步,速奇可是峭王独子,他若战死在此,所有人都别想活命,说不定还会累及家人! 小书亭 然而他们拼死作战,却仍不是梁铮一合之敌,眨眼之间就被斩杀殆尽,速奇本人也惨遭生擒活捉,被梁铮拎小鸡似的单手提着衣领,带回阵中。 战马嘶鸣,梁铮回归本阵,随手就将速奇扔在地上,对方狼狈地爬起身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杨业带人一拥而上,捆成了粽子。 梁铮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你的人放下兵器。” “放开本帅!” 速奇却是一脸硬气,不肯就范,梁铮也不跟他客气,直接一脚将人踹飞数米远,足足滚了好几圈才停下,还没爬起身便又被杨业拽着衣领拖了回来。 这一脚踢得很重,速奇的肋骨都断了好几根,满嘴是血。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从未受过如此委屈的速奇,此刻双眼满是愤恨,看向梁铮时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我族大军将至,到时整个渔阳郡都要夷为平地,识相的你就放了本帅,否则你们都得死。” 梁铮闻言若有所思,随即嘴角勾起,朝速奇笑道:“多谢提供如此重要的情报,作为奖赏,我留你全尸。” 说完一刀砍飞了速奇的脑袋。 速奇至死都不明白,眼前的汉军小将怎么敢杀自己? 圆滚滚的头颅像个皮球一样滚飞了好几米远,梁铮看了眼手里的刀,有些无语。说好的留人全尸,结果一刀下去,头都给砍飞了。 骤然暴增的力量,显然超出了他的掌控之外,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彻底熟悉才能完全掌握。 梁铮收刀归鞘,轻咳一声,这才看向站在他身旁发呆的杨业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头捡回来啊,做人要讲信用知道吗,说留全尸就留全尸。” “啊?头都掉了也叫全尸吗?” “找人缝起来不行吗?不要在意细节!” 随后梁铮再次翻身上马,拎着速奇的人头向着敌阵奔去,同时高声大喊:“你们的主将已经战死,负隅顽抗也不过徒增伤亡,现在我允许你们带着他的尸体回去。还是说,你们要给他陪葬,一起战死在这里?” 在确认是速奇的人头之后,敌军果然放弃了抵抗。 乌桓人很快派出代表,来领走速奇的尸体,一想到自己回去后极有可能会遭受残酷的惩罚,对方的心情就很不好,恶狠狠地与梁铮对视:“速奇小帅死在这里,峭王绝不会善罢甘休。” 梁铮与之对视,同时回以冷笑:“巧了,我也没打算放过你们。” 残余的乌桓游骑狼狈而退,此战他们伤亡半数,主将都折在这里,回去之后日子必然不可能好过。 至于杨业等人,则是振臂高呼:“我们赢了!我们没死!”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所有还活着的人无不相拥而泣。 然而打扫战场之后,梁铮心头却在滴血,就这样一场战斗,他手下的汉军士卒伤亡可谓惨烈,三十人出来,现在还能喘气的只剩下不到十八人,而且人人身上带伤。 从小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梁铮,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战争的残酷。 “队率,斩首七十,还缴获了上百匹战马,这是大功一件啊。” 杨业高兴地说完这些之后,随即神色黯然:“可惜老吴、老莫和狗子他们都死了。” “想不想为他们报仇?” “报仇?乌桓人不是被我们杀退了吗?” “呵~,乌桓人不过是杀人的刀,真凶另有其人。” “谁?” “军侯赵熠!” 第三章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渔阳郡,太守府。 偌大的正厅里,却只坐着两人,太守赵桓,以及军侯赵熠。 左右皆被遣退,很显然,叔侄二人这是有事需要私底下商量。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叔父放心,听闻是苏仆延之子亲自动手,十倍兵力,绝不会像上次那样,再让这个姓梁的逃出生天了。” “最好是这样。” 赵桓放下酒杯,眼神淡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情绪变化。 倒是赵熠二十多岁,年轻气盛,此时犹自愤愤不平:“等这姓梁的一死,我们和乌桓人的生意将再无阻碍。到时候,整个辽西,还不是叔父您说了算?” “事未成,不可轻忽大意。” 赵桓握着酒杯,表情依旧云淡风轻,倒是颇很有几分名流雅士的做派,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 然而他出身桂阳赵氏,这太守之位也是家族出钱出力,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他自然要捞个够本才行,否则就亏大了。 聊没两句,赵熠又提起了自己的婚事:“叔父,樊家那边还没有回信吗?” “怎么,你心急了?” “没有没有,侄儿就是随口问问。” 话虽如此,可赵熠脸上分明流露出一副急不可耐的神情,魂不守舍。 身为过来人,赵桓自是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忍不住叮嘱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听闻樊家之女,有倾国之色,所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联姻一事,关乎家族利益,我并不反对拉拢樊家,可若是操之过急,吃亏的将是我们赵家,你明白了吗?” “啊……这……侄儿明白。” 出身名门的赵熠,自然深知凡事都要以家族利益为重,就算想要通过联姻的方式拉拢樊家这样的渔阳郡本地豪族,也必须是桂阳赵氏占据主导权。 因此赵熠作为当事人之一,他绝不能够表现得太过积极,以免丧失谈判的主动权。 “显明,如今天下将变,儿女私情你要暂时放在一边,为未来早做准备。别忘了你的身上,肩负着我们赵氏一族的希望。” “是。” 面对叔父的谆谆教诲,赵熠只能拱手领命,见天色不早,他便起身告辞:“夜间宵禁无法出城,若无他事,侄儿便要动身回营了。” 见赵熠欣然受教,赵桓这才露出欣慰的表情,点了点头:“嗯,去吧。” 赵熠带上四名亲随,趁着城门还未关闭,快步出城,只是离开没多远,他又忍不住回头凝望着身后的郡城。 比起生活艰苦而又无聊的兵站营房,当然是繁华热闹的城镇住起来更舒服更有意思,但赵家必须掌握兵权,以应对未来的变局,因此赵熠也不得不做出牺牲,这是他不得不扛起的责任。 回程途中,路过一处密林,不知为何,赵熠忽然一阵脊背发凉:“奇怪,今天风也不大啊,怎么凉飕飕的?” 而在密林之中,两道带着杀意的视线,正落在他的身上。 杨业抱着一副大黄弩,神色不安:“队率,咱们真要动手啊?” “怎么,你怕了?” “我……我怕个球!” 杨业抱紧手里的大黄弩,说话的声调都高了几分,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梁铮倒是一脸冷静,表情淡然得仿佛是在秋游踏青,而非伏击刺杀。 只见他语气冰冷地给杨业解释说道:“赵熠暗中与乌桓人往来,走私违禁物资大发横财,吾等打击边境贸易无异于断了他的财路,所以才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们不杀他,他就要杀我们。” “不……不会吧?!” 杨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只是一个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大头兵,根本不知道人心竟能险恶至此。 梁铮却是来自后世,对这种程度的明争暗斗早就见惯不怪了,自然是一眼就看穿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当即冷笑说道:“每月一次的运粮任务,路线都会不同,若非有知情之人通风报信,区区三百乌桓游骑,岂敢越过边境线,在距离郡城不过二十里之地截击我们?” 小书亭 这一番话,显然激起了杨业的杀心。 他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死去战友的音容笑貌,内心深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却而代之的,是凛冽的杀机。 “队率,我听你的!” “嗯,那就按照计划行事……” 梁铮吩咐了几句,便走出密林,站在了官道的正中央,赫然挡在了赵熠面前。 “是你!” 看清来人身份,赵熠当即皱起了眉头,勒马而挺,他手按剑柄,眼神带着惊讶和戒备。 “看到我还活着,军侯惊喜吗?” 梁铮衣甲染血,手持长矛,背负弓箭,嘴角虽然露出笑容,但目光却已牢牢锁定着赵熠的身体各处要害部位,杀气更是满溢而出,毫不掩饰。 “你还敢回来?” 赵熠眼神轻蔑,仿佛在看一个傻子,同时心中也暗骂乌桓人真是一群废物,终究还是要自己亲自动手,才能斩除眼前的这个祸害。 梁铮长矛平举,缓步向前,语气不疾不徐地回应道:“我不回来,如何将重要的情报告知你呢?” “什么情报?” “自然是乌桓人野心勃勃,暗中勾结中山相张纯造反,为破渔阳郡,丧心病狂派出刺客要刺杀军侯你的情报啊。” 缓缓出口的复杂长句,分散了赵熠的注意力,随即梁铮趁机将手中长矛猛然掷出,如彗星击月一般,激射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赵熠来不及反应,刀未出鞘,矛已临身。 狂暴的力量带来强大的动能,锐利的长矛瞬间撕裂赵熠身上的扎甲,刺穿了他的血肉之躯,透体而出。 “你……” 赵熠坠马落地,满脸愕然和诧异,一时间竟未死去,却怎么也站不起身,只能绝望地看着前方。 “军侯!” “杀了他,为军侯报仇!” 四名亲随当即拔刀,策马冲向梁铮,赵熠必死无疑,若是不拿梁铮的人头回去,他们根本没法跟太守交代。 梁铮一个懒驴打滚避开攻击,同时大喊:“动手!” 敌人这时正好勒马回身,定在原地成为靶子,只听密林深处传出咻的一声锐响,弩箭破空而至,将一人射落马下。 “还有同党!” “在西北方向!” 剩余三名亲随愤怒大吼,眨眼睛又死一个同袍,他们已然怒火满腔,彻底失去理智。 哪知道这时身后又传来一声弓弦震鸣,梁铮已然弯弓搭箭,随即又是一道黑芒脱手而出,穿破喉咙。 再死一人! “跑!” 最后两人心知不可力敌,他们毫不犹豫便选择逃回去报信。 只可惜到手的猎物,梁铮又岂会让他们逃走,又是两箭射出,顿时将他们射杀当场。 第四章 人类高质量下属 “哟,还没死透呢。” 战斗结束,梁铮正准备伪造现场,却发现倒地的五人之中,赵熠居然还在喘气,便在他身边蹲下,呵呵笑道:“厉害啊,不愧是军侯,血条都比小兵要长。” 肺叶被长矛刺穿,赵熠张嘴想要说话,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血水从喉咙里不断往外涌出,将他胸前的铠甲染得越发鲜红。 梁铮握住赵熠的手,神情肃穆,目光真挚:“别说了,我都懂,军侯遭遇乌桓刺客袭杀,此等血海深仇,属下对天发誓,必定替你一雪此恨。” 赵熠双眼怒睁,情绪十分激动,却是有口而不能言,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掌,却又被梁铮死死握住,挣脱不得。 最终,年仅二十二岁的他,便英年早逝,死不瞑目。 趁着尸体还热乎,梁铮开始解赵熠的裤腰带。 这下站在一旁的杨业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阻止:“人都死了,这样不好吧?” “滚,你想啥呢,我是要他的佩剑!” 一脚将杨业踹开,梁铮将摸尸体开到的装备别在了自己腰上,随即拔剑出鞘,细细打量,越看越是满意。 “寒光湛湛,锋芒慑人,果真是一把好剑。” 赵熠出身名门望族,又被寄予厚望,手里的兵刃自然不会太差,这是一把由百炼钢打造而成的宝剑,以秦小篆铭刻着“惊蛰”二字。 剑身长而窄,分八面研磨,入手微沉,锐利而厚重,无论突刺还是劈砍,都威力十足,拥有惊人的杀伤力。 aiyueshuxiang.com “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倒是取了个好名字,既如此,我便笑纳了。” 梁铮收剑归鞘,随即将杨业喊来:“准备一下,我们去接收兵站。” “接收兵站?!” 杨业倒吸一口凉气,他觉得梁铮疯了,杀完人不直接跑路撇清关系,居然还敢带着赵熠的尸体和佩剑去接手兵站,这不是自寻死路吗?生怕别人怀疑不到咱们头上? 一见杨业眼珠子都快凸出来的表情,梁铮就知道他在想啥,狠狠赏了他一个爆栗子,敲得他抱头痛呼。 “少废话,我说啥你做啥,懂?” “哦。” 随即梁铮便和杨业一起,用马驮着军侯赵熠的尸体前往兵站。 赵熠负责的兵站,位于边关与郡城之间,专门负责兵员和物资的转运,常年驻扎有超过两百名以上的边军精锐,正好是一曲之兵,他们皆受身为军侯的赵熠所统领。 梁铮盯上的,正是这两百多名训练有素的边军士卒。 赵熠虽然是个废柴,还与乌桓人勾勾搭搭,但他训练的这批手下,却是下了血本的,可见图谋不小,绝非单纯只是为了求财。 但不管赵熠有什么图谋,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马上就全都要便宜梁铮了。 而作为一名优秀的下属,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上司努力地成果付之东流。 因此怀着感恩之心,梁铮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尔等何人!” “是我。” 梁铮双手平举,走到守卫的视线范围内,在火把的映照下,摘下头盔,露出真容。 “是你?” 今夜负责值守之人,姓樊名正,比梁铮还年轻一些,军职却比他高,已经当上了屯长。 樊正认得梁铮,但第一时间并没有选择开门,反而问起:“白天的时候,你不是已经领过上个月的粮饷了吗?不去好好守着烽火台,来这里做什么?” “乌桓人的骑兵越过了边境线,袭击了我的运粮小队,事后我赶往郡城报信,却不料半路上遇到了正在返程途中的军侯,随即又遭逢乌桓刺客的袭杀,军侯及其亲随战死,我等二人仅以身免。” “什么!乌桓人来袭!赵熠战死了?” 情急之下,樊正直呼其名的举动,被梁铮看在眼里,顿时捕捉到了一个关键的情报。 眼前的年轻小将,显然也对赵熠有所不满,这点似乎可以利用。 樊正却没想这么多,当即命人开门,让梁铮和杨业进入兵站,随后焦急地追问起来:“乌桓人当真杀过来了!?” 不怪他如此紧张,樊家从中原腹地迁徙至幽州已有五代人,在渔阳郡落叶生根,早就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故乡和归宿。 一旦乌桓人发动叛乱,便是北疆危殆的局面,而渔阳郡地处边塞,更是首当其冲。 家业族人尽在此地,让樊正如何不急? 梁铮心念电转,很快就分析出了樊正的立场和选择,当即也不隐瞒,而是将张纯造反,乌桓人暗中图谋不轨的消息,和盘托出。 樊正听后果然大惊失色,六神无主,以至于根本没顾得上理会赵熠的死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都给老子让开!” 来人身高七尺,体格健硕如同狗熊,正是兵站里的另一位屯长,军侯赵熠的铁杆心腹王岭。 只见王岭听闻赵熠死讯,立刻带着亲兵过来,吼着大嗓门推开众人,这才走到梁铮面前:“军侯人呢?” 赵熠自然是凉得透透的,尸体正被人从马背上抬下来。 王岭亲眼确认了赵熠的死讯,顿时手足冰凉,整个人都麻了。 上午才一起喝酒吃肉,畅想未来,怎么晚上人说没就没了? 而本该死掉的梁铮,却偏偏活得好好的,王岭作为赵熠心腹,自然心生疑窦,怒声喝问道:“你给老子说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梁铮看见他等的人终于来了,当即起身,昂首说道:“屯长还请节哀,军侯英勇捐躯,不幸阵亡,临死前将佩剑交予我手,还委托我接管兵站。诸位,乌桓人狼子野心,残忍暴虐,还请大家与我一同,为军侯报此血海深仇!” “你放屁!” 王岭当然不信,他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却也不是傻子。 乌桓游骑明明是冲着梁铮去的,怎么可能忽然调转枪头去刺杀赵熠? 而且赵熠和随从全都死光了,唯独同行的梁铮和杨业两人屁事儿没有,怎么想都有问题,所以王岭理所当然地怀疑到了梁铮的身上,当即怒而拔刀:“是你杀了军侯!来人,给老子把他们拿下!” 王岭一声喝令,左右顿时冲出来六名亲兵,拔刀在手,将梁铮和杨业两人围住。 梁铮却是一点也不见慌乱,反而好整以暇地朝王岭笑了笑:“你说我杀了军侯,证据呢?乌桓人来袭可是铁一般的事实,苏仆延之子更是死于我手。” “你……我……” 王岭顿时有口难辩,虽然不少人都知道赵熠暗中与乌桓人做买卖,可这种事能拿到台面上说吗? 第五章 谁赞成,谁反对 在道理讲不通的时候,人就会选择更有说服力的方式。 “别听他废话,直接拿下,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王岭此刻没有别的想法,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拿梁铮的人头,去给太守一个交代。 “杀!” 亲兵收到命令,挥刀便斩。 很显然,他们都没有要生擒活捉的打算。 而面对刀刃临身,梁铮却仍是不紧不慢,信步向前。 强大的体魄赋予了他超越常人的神经反应,此刻的他,仿佛进入了子弹时间,周遭的一切都是如此缓慢。 只见他整个人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灵巧地避开了所有袭来的刀光,兔起鹘落间看似随意的反击,却是一剑就带走一条人命。 等他穿过层层阻挠,来到王岭面前时,瞬息之间就已经完成了六杀的壮举。 “理屈词穷,所以要杀人灭口吗?我早就怀疑你与乌桓人暗中勾结,看来害死军侯的真凶,果然是你。” 这一瞬间,梁铮仿佛名侦探附体,当众“揭穿”了王岭的罪行。 甭管别人信不信,他反正是信了。 “你……” 王岭还想反驳,王逸却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惊蛰剑应声而动,寒芒一闪而过,响起利刃撕裂血肉的声音,被切开的喉管,在月色的照耀下,绽放出一朵灿烂的血樱。 王岭张嘴欲言,却再也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他捂着脖子,却挡不住鲜血从指间涌出。最后只能愤怒地睁着双眼,死死瞪向梁铮,直至他四肢无力,摔倒在地。 “王岭勾结外敌,暗害长官,已被我手刃。” 梁铮持剑而立,环顾四周,目光睥睨,语气中更是带着凛冽杀机:“今日我接任军侯一职,谁赞成,谁反对?” 轻飘飘的语气,却因为地上的七具尸体而变得沉甸甸的,压在众人心头。 王岭已经是兵站里一等一的高手,连他都被梁铮轻松斩杀,其他人自然更不是对手。 更何况此事扑朔迷离,赵熠唯一的心腹属下王岭已经被杀,剩下的人也不愿意牵扯其中,所以全都默然不语,选择吃瓜。 眼见控制住了事态,梁铮这才收剑归鞘。 待众人散去,樊正悄悄走上前来,压低声线附耳问道:“赵熠是你杀的吧?” 梁铮闻言别了他一眼,目藏杀机:“你觉得呢?” “放心,我管他赵熠是怎么死的,他与乌桓人暗通款曲,早就该死了。” 樊正见梁铮露出杀意,唯恐他误会,当即表明态度,随即又好心提醒他道:“现在赵熠死得不明不白,你又杀了王岭,太守赵桓必会追究到底,毕竟死得可是他的亲侄子。不仅如此,校尉也会过问此事,你想好要怎么脱身了吗?” “放心,校尉那里我自会给个交代。至于太守,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也只能请他节哀了。” 才刚刚杀完人,梁铮的目光却是平静如水。 此等表现,当真是让樊正大开眼界,啧啧称奇道:“看来遭逢劫难,你变化不小。” 这话明显暗指此前赵熠暗中找人袭杀梁铮一事,樊家可是本地豪族,树大根深,自然早就有所察觉。 只不过以前的梁铮,完全没有拉拢的价值,所以才懒得提醒。 而今日的梁铮,先杀赵熠,后夺兵权,已经露出了几分峥嵘的头角,就连樊正这样自视甚高的豪族子弟,都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上来结一份善缘。 第二天一早,王岭等人的尸体已被人拖走,地上的血迹也被人连夜冲刷干净。 梁铮换上了一副赵熠曾经穿戴过的铠甲,威风凛凛地坐于主座,这才环顾左右,朗声说道:“王岭阴谋败露,已被我斩杀,屯长之位也空了出来,诸位觉得谁来顶上比较合适?” xiaoshuting.org 樊正笑着捧哏道:“这等小事,军侯自己做主就好,何须询问吾等?” 这话一出口,原先有想法的人,顿时也不敢站出来了。 梁铮深深凝望了一眼坐在右手边的樊正,朝他笑了笑,随即才对众人说道:“好,既如此,那我便做主了。” “伍长杨业。” “属下在!” “你尽忠职守,奋勇杀敌,今命你为屯长,切记勿忘初心方得始终,明白了吗?” 梁铮这是暗暗提醒这个二愣子,以后别乱说话,更别忘了眼前的这一切,都是他们豁出性命才抢到手的。 唉,也不知道这傻缺听懂没有。 梁铮心中感慨万千,要不是身边实在无人可用,他也不会特意带上五大三粗脑子还不太好使的杨业来做下这些要命的事情。 但蠢货也有蠢货的用处,心思少想法也就少,认死理才不容易被外人收买。 如今赵熠死了,王岭也死了,剩下军阶最高的屯长樊正又有意配合,所以梁铮很快就初步控制住了局面,麾下兵力瞬间扩大了四倍以上,手握二百边军,可以做不少事情了。 但危险却也随之而来,如今整个渔阳郡最强大的势力,既不是本地的名门和豪族,也不是太守赵桓,而是存在感并不强的现任护乌桓校尉——箕稠! 大汉帝国为了震慑北疆,在幽州特意设立了渔阳大营,全盛时期,这里驻扎了超过三千的精锐部队,全由护乌桓校尉统帅,除此之外还有权调度各个郡县的驻军部队,别看军职只是校尉,实际上能够掌控的兵力总数,起码在两万以上。 正面对上,梁铮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不过梁铮一点也不慌,因为熟知历史的他,早就想好了破局之法。 坏消息总是传得飞快,还没等梁铮彻底掌控整个兵站,樊正就来找到他,表情严肃地说道:“校尉已经知晓了赵熠的死讯,他下了军令,要你在今天之内,就去见他,否则……” 后面的话无需多言,梁铮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正好有事想要亲自面见校尉。” 樊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昨日夜里,太守便已见过校尉,两人商谈许久,你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这般明显的暗示,梁铮却面如止水。 大人物之间套交情,拿小人物当筹码,他对此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不这么做才奇怪。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 “你……唉……” 劝说不成,樊正也只有放弃,心中更是感慨: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手,偏偏要自寻死路。 第六章 人是我杀的 渔阳大营,高墙壁垒,旌旗飘飘,仿佛一头狰狞的巨兽,正在张开血盆大口。 梁铮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番,便踏入其中。 在交出佩剑之后,他很快就被带到了此地主人的面前。 “见过校尉。” 梁铮躬身行礼,随即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箕稠身穿铠甲,却气质儒雅,像名士多过像将军,只见他手不释卷,正捧着一份竹简读得津津有味,看都没往梁铮这边看一眼。 见对方不搭理自己,梁铮倒也不在意,候在一旁耐心等待,直到箕稠把手里的书册读完。 许久之后,箕稠才开口发问:“知道今天为何召你前来吗?” “知道。” “那你打算如何辩解?” “人是我杀的。” 一语惊人,就连箕稠,都没想到过梁铮会如此回答,当即放下手中竹简,冷峻的面容上,仿佛压抑着将出而未出的怒火:“这般坦言,你是真的不怕死吗?” 迎着箕稠的目光,梁铮面色从容:“我命如微尘,死不足惜,倒是有校尉给我陪葬,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箕稠显然将梁铮当成了一个欲逞口舌之利的狂徒,闻言便是一声蔑笑:“你说我会死?真是笑话!” “死到临头,校尉还能这般气定神闲地与在下谈笑风生,当真是好胆识,好气魄,梁某佩服。” “虚言恫吓,保不住你的性命。” 箕稠目露凶光,他执掌大军,镇守一方,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当即准备喊手下亲兵进来,要处决梁铮。 梁铮见了,却也不反抗,嘴角依旧微微勾起,从容笑道:“若是让在下把话说完,校尉还要杀我,那我这项上人头,尽可拿去。 眼见梁铮如此有恃无恐,箕稠心中不免犹豫了几分,觉得听听倒也无妨:“那我就给你一个开口的机会,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梁铮也不着急说话,慢悠悠地拿起铜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才用笃定的语气开口说道:“两年前,西凉羌乱爆发,太尉张温调动三千乌桓突骑前往平叛,中山相张纯自荐为将却遭拒绝。而如今,平乱失败,军心动荡,对于心怀怨恨的张纯而言,无疑是一个机会。” “你的意思是,张纯要谋反?” “然也。” “证据呢?” 箕稠皱着眉头,显然很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梁铮冷笑:“张家乃渔阳豪族,张纯野心勃勃,谋反这么大一件事情,又怎会不做丝毫的准备?你只要派人彻查最近两年,张家是否有大量囤积粮草、战马、甲兵和药材甚至弓弩,自然就什么都一清二楚了。” 造反不是过家家,无论是豢养私兵,还是采买物资,张家只要有所动作,都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而作为掌控整个幽州兵马调度大权的护乌桓校尉,箕稠只花了几天时间,就查到了许多让他触目惊心的情报。 张纯所在的渔阳张氏一族,早在三年前的黄巾之乱时期,就暗中大量囤积粮食、兵器和铠甲,并且私自招募流民进行训练,名为门客,实则根本就是一支私人军队。 虽说经历黄巾之乱后,朝廷不得不放松了对地方的管制,世家豪族为求自保,豢养私兵并且武装自己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可张家囤积的粮食,足可供应三万大军五年之用,还有数千套铠甲,上万把刀剑、长矛,甚至曾有人举报张家私底下仿制汉军所使用的大黄弩! 这一切无疑都超过了必要的自卫限度,已经不是单纯的一句“想要自保”就能糊弄过去的了。 光是私自制造军中杀器大黄弩,就是死罪,仅此一项便足以诛杀张家满门! 在看到这些情报之后,箕稠彻底急了,连忙将被关押在军营里的梁铮请到了大厅,这次他没有摆架子耍威风故意将人晾在一边,而是特意命人送上好酒好菜进行招待。 醇香的黄酒,焖熟的鸡肉,让吃了几天牢饭的梁铮口水直流,随即大快朵颐起来,一连吃了四大盘鸡肉,吃得满嘴流油,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花了三天的时间,才确定消息,太慢了。” 梁铮用竹签剔牙的同时,也在摇着头叹气,显然他对箕稠的办事效率十分不满。 这话让箕稠听得十分不爽,语气中也因此而带上了几分怒意:“你若有办法解决张纯之祸,我可以为你求情,免除死罪。” 对于这个条件,梁铮面露不屑:“校尉,这可不是求人该有的态度。” “就算张纯真的造反,我顶多是监管不严之罪,最多不过丢官去职,而你却是袭杀上官的大罪,若依军法处置,必死无疑。所以奉劝一句,你最好与我合作,这是你唯一能活命的机会。” “是吗?我却不这么认为……” 浑浊的黄酒刚刚用炭火温好,香气扑鼻,梁铮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顺便回味了一番鸡肉的香滑鲜嫩,随后才似笑非笑地着看向箕稠:“校尉,张纯不过纤芥之疾,乌桓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啊。” 此言一出,箕稠右手一抖,杯中的黄酒都洒出来不少,不安的情绪,更是在他心头悄然弥漫。 小书亭 梁铮自然看出了箕稠的窘迫,便继续加重砝码:“两年前的西凉羌乱,太尉张温从幽州抽走了大量的兵力前往平叛,以至朝廷府库空虚,早已无力顾及北疆。最近几年越来越不安分的乌桓人,你认为他们会怎么做呢?” 见箕稠脸色铁青,闭口不答,梁铮脸上笑容更盛,说话也愈发不客气起来:“百年羌乱,已成为拖垮大汉的战争泥潭,三年前的黄巾之乱,更是耗尽了朝廷最后的元气。如今北疆守备空虚,张纯身为中山相,必定知情,若他引胡人之兵来攻,校尉你可有抵御之法?” “战争就要开始了,张纯野心勃勃,乌桓蠢蠢欲动,两方人马必定合兵一处。一旦他们试探出了我军虚实,届时不仅幽州,恐怕整个黄河以北之地,都必然要遭受到兵灾战火的摧残。” 梁铮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把锋利的长矛,狠狠刺入箕稠的胸膛,刺痛他的心脏,让他无言以对,无力反驳。 看着箕稠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水,梁铮知道对方已经快要被自己说服,当即趁热打铁。 “战,渔阳大营兵力被抽掉过半,想要据守关城,难矣。” “降,校尉你家财万贯,平日里又对乌桓人多有压榨,他们会放过你吗?” “逃,一箭未发便弃守边城,朝廷必然震怒,校尉就算能活着离开幽州,终究也还是难逃一死。” 第七章 克敌制胜的法宝 这三句话,终于彻底摧垮了箕稠的心理防线,让他听完惊出一身冷汗。 “现在能救校尉的人,唯有我。”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还有其他的选择吗?既然没有,何不死中求活,陪我豪赌一场?” 梁铮将最后的黄酒一饮而尽,眼神坚定而沉着,吐气开声说道:“提醒一句,你最好尽快做出决定,拖延对你不利。” tsxsw.la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箕稠确实已经束手无策,所以他猛地灌了一口闷酒,随后阴沉着脸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见鱼儿已经上钩,梁铮双眉微扬,却是只说了八个字:“深入敌后,远击千里。” 字不多,但箕稠常年在边疆领兵防备北方胡人入侵,自然听懂了梁铮的意思,也正因为他听懂了,所以才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要出兵攻打乌桓人的老巢?” 梁铮没有否认:“兵微将寡,防守是下册。” “但这种战术,太冒险了。” 箕稠觉得这种想法简直疯狂,一旦失败,后果难料。 “我喜欢掌握主动,而且这也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梁铮的头脑十分清醒,对整个战局也比所有人都看得更加清楚,以眼下渔阳大营和整个幽州的兵力,想要原地防守,根本无力抵挡叛军的进攻。 唯有进攻,才能杀出一条生路。 心中犹豫良久,箕稠最后还是认可了梁铮的判断,随即问道:“你需要什么?” 兵危战凶,梁铮也不和他客气:“不多,五百精兵,千匹战马,兵器铠甲与强弓劲弩一应齐备,以及足够的粮草,如此便足矣。” “兵员和物资,这些都没问题,但我凭什么信任你?” 很显然,被逼入绝境的箕稠,也并未彻底自乱阵脚,依旧对梁铮心怀警惕和戒备,不是很相信他所说的话。 “校尉不用信任我,你只需将家中有亲眷在城中,又与乌桓人有着血海深仇的边军士卒派来我的身边,让他们监视我,防备我,若我要逃,他们大可直接以军法处决我。” 有家人在城中,自然不可能跟着梁铮一起逃亡,与胡人有血仇,自然也有死战之觉悟。 听到这里,箕稠自以为有了足以钳制梁铮的办法,当即点头应允:“好,那就一言为定。” 梁铮也举起酒杯:“合作愉快。” “你何时出发?” “不急,我们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做准备,为了增加胜算,我需要你召集全城的工匠,为我打造全一批新的装备。” “可以。” 箕稠想也不想就直接答应,毕竟叛军不日将至,他为了保住性命和官位,是所有人里最拖不起的那个。 很快,在箕稠一声令下,渔阳郡的铁匠、木匠和皮匠,就全都被征集起来。 “人,我已经帮你找来了,要他们做什么,你最好尽快安排下去。” 箕稠很急,眼下军情如火,一旦渔阳失守,整个幽州都将对肆虐北方边境多年的所有东胡部落门户大开。 到时候胡人南下寇略中原,他身为大汉护乌桓校尉,必定难辞其咎,就算能活着逃出幽州,最后也会被皇帝问罪斩首,带着一身骂名被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放心,我做事一向讲究效率。” 在箕稠的任命下,梁铮暂代骑都尉一职,走马上任后第一时间便将五千多名工匠召集到一起,然后让他们选出一个代表,来和自己交谈。 被选出来的是渔阳郡内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此人虽是木匠,却因为识文断字和乐善好施,而在匠人群体中德高望重,如今更是被推举出来,与梁铮对话。 “草民翟枢,见过都尉。” “老人家快快请起。” 面对箕稠时狂傲不羁的梁铮,此刻却是表现出了自身温良谦恭的一面:“这次请诸位过来,是想让诸位助我一臂之力,打造几样东西。” “不知都尉要吾等打造的,究竟是何物?” “图纸我已经画好了,老人家请看。” 梁铮拿出一份图纸,上面画了三样东西,上面还罗列了材料、尺寸和数据,行文直白,通俗易懂。 翟枢只是看了一眼,就已经心中有数,当即拱手作答:“这马掌和马镫,结构简单,就算是铁匠学徒也能轻易锻造出来,这高桥马鞍倒是复杂了些许,不过也难不倒吾等。只是不知道都尉你需要多大的数量?” 梁铮闻言大喜,当即表示:“有多少要多少,你们尽全力打造,我不设上限!” 说完又特意叮嘱道:“对了,此事干系不小,需要严格保密,参与其中的工匠都必须暂时禁足,你明白吗?” 一听事关重大,翟枢吓得膝盖一软,整个人都变得诚惶诚恐起来:“是,吾等一定竭尽全力,为都尉办成此事。” 梁铮笑着扶起翟枢,客气地说道:“有劳了,事成之后,人人都有重赏。” 翟枢却是连道不敢,样子卑微到了极点。 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儒学日盛,至今已经称霸了整个朝野,诸子百家传承日渐凋零。而本就社会地位不高的工匠,更是沦为贱业,被士族轻蔑地称之为奇淫技巧,日常受到排挤和打压。 翟枢等匠人平日里做事,都是被达官贵人呼来喝去,如牛羊牲畜一般随意驱使,早就习以为常。 反倒是梁铮对他们这般客气,让他们受宠若惊,一时间又有些难以适应。 然而梁铮却知道,眼前这群衣衫褴褛,神色卑微怯弱的工匠,才是真正撑起华夏文明的脊梁。 汉人能够崛起于黄河流域,虎踞中原,靠的不是所谓的文臣武将,而是这些掌握技术的工匠和学者。 如果没有他们钻研技术,锻造出锋利的兵刃,坚固的铠甲,拉开与游牧文明的技术差距,大汉帝国又凭什么称霸东亚大陆?靠一张嘴吗? 而马掌、马镫还有高桥马鞍,正是梁铮手中的王牌,同时也是他拿来克敌制胜的法宝。 要知道,乌桓人最强大的力量,就是他们来去如风的骑兵部队。因此想要对抗这样的敌人,梁铮自然也需要拥有一支强大的骑兵。 第八章 三国也有带路党 为了尽可能的保守秘密,梁铮特意命人在城外搭建了一座临时的军营,然后将这些工匠都安置在里面,甚至连自己也都一起住了进去,并且派人守在外围,禁止闲杂人等靠近。 一切安排妥当,梁铮这才放松心情,走进他自己的帐篷,宽衣解带,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 被箕稠关了好几天,他感觉自己都快要发臭了。 一米多高的木桶里,正在泡澡的梁铮双眼微阖,任由暖洋洋的热水包裹着他的身体。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并且开始认真审视自己当下的处境。 “穿越回来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我现在能选择的,也唯有未来的道路。” 梁铮不由陷入沉思,脑海中心绪翻涌,开始浮现出记忆中的历史——三国,两晋,八王之乱,以及差点摧毁华夏文明的……五胡乱华! 一想到史书上记载的那一幕幕惨绝人寰之景,梁铮便不由握紧双拳,怒气升腾。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那这份悲惨的厄运,百年之后就注定会降临在他的子孙头上。 汉人会被蛮夷当成猪羊一般肆意宰杀啃噬,华夏的文明脊梁也会被来自草原的野蛮力量所打断,妻女沦为低贱的奴隶,受尽这世上最痛苦的折磨和屈辱。 没人能挽狂澜于既倒,没人能扶大夏于将倾。 因为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如果可以,梁铮其实也想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但是残酷的历史让他明白,如果自己不奋起,那么等待着他的,将是阿鼻地狱。 baimengshu.com “唉,这操蛋的世道。” 梁铮睁开双眼,此时的他,目光之中已经再无一丝迷茫和疑惑。 没人能够扛起的重担和使命,他只能选择自己来扛,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活得像野狗一样卑微和凄凉。 梳洗完毕,梁铮换上了一套箕稠特意命人送来的新衣。 昂贵的丝绸华服,柔软顺滑,穿起来果然比粗布麻衣舒服得多。 光滑锃亮的铜镜里,一张双眉如剑,锐气逼人的年轻脸庞,让梁铮既熟悉又陌生。 “汉末三国,我梁铮来了。” 这一刻起,梁铮终于真正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也开始尝试融入这个陌生的时代。 从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三十岁重度网瘾青年梁铮,变成了在东汉末年,戍守边疆,保家卫国的骑都尉梁铮。 “都尉,郡中豪族求见。” “谁?” “他自称樊旷,是屯长樊正的长兄,好家伙,这人贼有钱我跟你说……” 梁铮挥手打断了杨业的滔滔不绝:“好了,把人带进来吧。” “是!” 杨业心情激动的领命而去,他实在是没想到,杀了军侯赵熠,校尉非但没有问他们的罪,仅仅关了三天就把他们给放了。队率还因此升任骑都尉,而他作为梁铮的亲信,如今也是水涨船高,甭提多威风了。 军帐中,梁铮接见了来客。 “见过都尉。” 樊旷说话倒是很客气,甚至二话不说就先送上一份厚礼:“些许心意,不成敬意。” 梁铮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礼单,便哂然一笑:“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这一番举动落入樊旷眼里,却是让他不由对梁铮多了几分好奇和惊异。 此前他从弟弟樊正口中得知了梁铮身世,还以为对方只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年轻英豪,所以才想用金银财宝前来拉拢一番,没想到梁铮压根不为所动。 金银在前,亦能视之如粪土,此人当真非同一般! 经此一事,樊旷当即收起了心中的轻视,郑重说道:“都尉切莫误会,在下所求者,无非心安而已。” “心安?” 梁铮将礼单丢到一边,表情不以为然道:“说说看,你想怎么个心安法?” 赚钱的手段梁铮有的是,所以一些不干净的钱,他根本懒得拿。 因为很多看似占便宜的馈赠,往往暗中都标好了价码。 而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得到的。 被社会毒打了几十年,这个道理梁铮早就看明白了。 而正是这份不为金钱所动的心态,让坐在梁铮面前的樊旷愈加紧张起来,只因为他已经明白,眼前的十九岁青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所以面对梁铮,樊旷很快收起了他的小心思,实话实说道:“都尉容禀,樊家移居渔阳已有五代,早就在此落地生根。而三年前我父在外行商时,命丧于苏仆延之手,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从此我们樊家便与乌桓人结下死仇,再也不做他们的生意,只与其他的东胡部落贸易往来。” 听完樊旷的解释,梁铮总算是弄明白了当初樊正为何对赵熠是那种态度,但他还是没怎么放在心上,随口问了句:“所以呢?” 樊旷只得继续解释:“最近几日,箕校尉暗中筹集粮草,调动兵力,想必是有大事要发生。而都尉你却在这时候召集如此多的工匠,必然与此事有关。在下想说的是,但有所需,只要是与乌桓人开战,樊家必倾力相助。” 这一番话,樊旷显然是发自肺腑,情真意切,言谈中没有半分虚假。 梁铮听完则是心中感慨,果然箕稠的行动瞒不过樊家这样的地头蛇,而渔阳郡的豪族又岂止樊家一姓? 其中肯定有和乌桓人暧昧不清的带路党,甚至说不定还会有人暗中向叛军通风报信。 还好他早有准备,将召集到的工匠全都集中管理,还派亲兵值守,禁绝内外往来。 至于樊家这样的豪族,梁铮心中权衡一番,认为值得拉拢。 根据脑海中浮现的记忆碎片,梁铮也回想起来,渔阳郡中的几个大姓豪族里面,樊家确实名声最好。而三年前,苏仆延也确实趁着黄巾之乱在幽州边境劫掠了一番,只是没有铁证,而朝廷也无力讨伐,此事便不了了之。 樊旷死了老爹,樊家从此也在没有和乌桓人有任何的贸易往来,此举必然上了苏仆延的黑名单。 而叛军一旦攻破渔阳郡,樊家定遭满门屠灭。 看来为求自保,樊家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第九章 大人好眼力! 梁铮想通了这些,当即收下礼单,并且和颜悦色地夸奖道:“值此危难之际,先生能心怀国事,真义士也。” 这一手花花轿子抬人的话术,顿时让樊旷的心情舒爽不少,当即殷勤地表示:“都尉厉兵秣马,这是要剑指乌桓?但有所需,尽管吩咐,只要能报得杀父之仇,樊家上下愿效犬马之劳。” “噢?如此甚好,我还真有件事情,需要劳烦先生。” 樊旷两眼一亮,目光恳切:“都尉但说无妨。” “我需要一些熟悉草原的向导,能安排吗?” “完全没问题!” “那就拜托先生了。” 梁铮举起酒杯,樊旷当即回敬,双方有了合作的基础,接下来的事,自然是相谈甚欢。 ………… ………… 樊家大宅,归来的樊旷,很快就被二弟樊正拉到后堂,询问起来:“兄长见过梁铮了?” “是。” “感觉如何?” “丰神俊朗,气度不凡。” “这么高的评价,看来兄长对他十分满意。” “至少,是比赵熠更好的选择。” 樊旷把玩着一块玉珏,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显然此刻的他,心情不错。 “如此说来,兄长是打算投注在他的身上了?” 看出大哥樊旷态度的樊正,此刻终于松了一口气,用万分感慨的语气说道:“姓赵的那个短命鬼死了也好,我真不想看到小妹所托非人,更何况赵家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我们若是接受了赵桓提出的联姻条件,樊家的一切,迟早被他们这些所谓的高门大姓吞得一干二净。” 最近几年,天灾人祸不断,整个大汉从东到西,由南至北,处处烽烟,战火频频,有识之士无不忧心忡忡,为家族的延续费尽心思。 原先的樊家,几乎别无选择,只能在几个最坏的结果里面,选出一个不那么坏的来作为后路。 但是梁铮的出现,赵熠的横死,以及眼下幽州局势的变化,无一不让樊旷和樊正,有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樊家上下,无一人有豪杰之资,但他们却可以凭借自身的财力和资源,寻找一个有潜力的人,在他身上下注投资,博取未来。 而梁铮,就是樊旷相中的潜龙。 ………… ………… 时光匆匆而过,危险步步紧逼。 眨眼又是三天时间过去,梁铮想要的东西,终于造出了第一批合格的样品。 马掌和马镫都没什么技术含量,随便一个铁匠学徒都能打造出来,所以关键是质量和产量,必须都达到梁铮的要求。 “这一批次的成品不错,暂时就先按照这个标准来,数量越多越好。” “是,都尉。” 见梁铮高兴,翟枢原本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给官府做事,他们这些工匠向来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出点差错,就莫名其妙的人头落地,平白丢了性命。 梁铮却是没想太多,直接大手一挥:“有功者赏,向来是我的座右铭。这样,出了力的人都有哪些,你列一份名单,到时候来我这里领赏。” “不用不用,都尉你满意就好。” 翟枢连连摆手,他不是谦虚,是真不敢要。 梁铮却不容他拒绝:“不行,这钱你必须得拿,否则以后谁还用心替我办事?” 说完就让杨业取了一大笔钱,硬塞到翟枢手上,反正这些钱是公家的,箕稠亲自写的批条,不花白不花。 花公家的钱,赚自己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领完了钱,翟枢感恩戴德,连声道谢,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 以前他们这些匠人别说给官府做事了,就算是接一些达官贵人的私活,遇到吝啬的,照样要被人以服徭役的之名各种白嫖。 敢反抗的,二十斤重的木枷立马给你来一套,那滋味,当真是生不如死。 现在接了梁铮的单子,干活的时候不仅包吃住,做完甚至还有赏钱可以拿,简直让他们这些位于社会底层,吃尽了苦头的匠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翟枢带着梁铮给的赏钱回去后,立刻按照功劳大小发放下去。 远远的,梁铮就听到工坊区那边传来震天的欢呼声,当即洒然一笑,心情愉快了不少。 他现在还没有能力提高工匠们的地位,但至少可以先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水平,同时让他们干活也更积极主动一些,毕竟时间可不等人啊。 午时三刻,箕稠领着五百精锐和千匹战马过来了,结果却被杨业挡在门外,直到梁铮出来迎接。 箕稠对此非常不满:“我的地盘,连我也不得通行,这是何道理?” “都说大人有大量,又何必斤斤计较这点小事呢?” 梁铮嘴角勾起,淡然一笑便转移了话题:“正好东西已经打造完成,不知校尉是否有兴趣随我入内一观?” 不得不说,箕稠确实对梁铮命五千工匠打造的东西好奇无比。 因此倒也没有继续追究刚才的事情,而是一个人跟在梁铮的身后,进入大营。 梁铮拿出了“Ω”形状的马掌和半圆状带有吊索的马镫,以及造型奇特的高桥马鞍,又命杨业亲自牵来一匹神骏的战马。 “这些东西都是……” 箕稠好歹是大汉护乌桓校尉,对骑兵的装备自然不陌生,因此只是看了几眼,很快就猜出了这几样东西的用处。 “校尉好眼力!没错,这些新装备,每一样都能极大地提升我军骑兵的作战能力。” yawenba.net 梁铮撸起袖子,拿起一块马掌,亲自给箕稠做着示范,用铁钉将马掌钉在了战马的蹄子上。 在长途奔袭作战中,马蹄的磨损一直是大问题,会极大地限制战马的机动性和作战半径。 而有了马掌,战马就能更长时间更大范围的进行机动,同时一些原本不适合战马行动,会严重磨损马蹄的地形,也不再是问题。 这等同于梁铮给他控制下的战马全都穿上了鞋子,而敌人的骑兵却还普遍处于光脚作战的状态,差距不言而喻。 “这玩意儿叫马掌对吧?真是个好东西啊!” 箕稠拿起一块马掌放在手心上,铁制品特有的冰凉触感,却是让他心头一阵火热:“有此物件,我军骑兵在战场上必如有神助!” 第十章 你才胡人,你全家都胡人 自从得知乌桓人与叛军合兵一处,并且马上就要对幽州动手之后,箕稠已经好多天没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了。 如今看到梁铮还真是有些本事,并非一个只会吹牛的大忽悠,他心中总算是阴霾尽去,觉得人生又再次有了希望。 “你何时出兵?” “校尉着急了?” 箕稠放下手里的马蹄铁,目光灼灼地看向梁铮,而后者却是云淡风轻,面无表情。 “事关家族荣耀,我不得不上心。” 箕稠还想冠冕堂皇一把,奈何梁铮不当人子,直接戳穿他道:“哈~,怕死就怕死,做人还是坦诚一点比较好,我又不会笑你。” 只见箕稠听完,当即握紧拳头,双目喷火,胸腔更是起伏不定。 很显然梁铮的话把他气得不轻,想他堂堂大汉护乌桓校尉,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他还怎么做人? 要不是现在不得不有求于梁铮,他还真是恨不得当场翻脸,一声令下叫人进来把眼前这个惹人厌烦的家伙给叉出去砍了。 可偏偏梁铮没有一点自觉,语气依旧是不疾不徐,态度更是轻慢而嚣张:“校尉,注意控制一下你的情绪,这眼神太失礼了,会显得你很没有城府。” “够了,我不是来听你讲废话的。” 箕稠表情凶恶,目光仿佛能吃人,视线更是像刀子一样落在梁铮的身上:“你要的人与物,我皆已备齐,现在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我要一个准确的出兵时限。” 梁铮捏了捏眉心,叹气道:“校尉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士卒熟悉新装备需要时间,仓促上阵,一旦失败,我们的努力便要前功尽弃。” “所以你是打算拒绝出兵了!?” 箕稠握住剑柄,心中的杀意开始沸腾。 他之所以对梁铮百般忍让,目的就是让梁铮率军出城去牵制叛军的主力,好为他自己的防御作战赢得宝贵的部署时间。 只要能拖到朝廷缓过劲来,调青、冀二州之兵救援幽州,区区叛军,反掌可灭。 梁铮也知道,不能过于挑衅箕稠的底线,自己这个炮灰的工作,该做还是得做。 “校尉放心,梁某向来一诺千金,待人以诚。只要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必然会还给校尉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哼~,你最好是能说到做到。” 箕稠松开剑柄,转身离开大营,叛军即将杀到,他还得回去亲自监督民夫加固城墙,点算仓库里的粮食及各类物资是否短缺,要处理的事务可谓堆积如山,根本没多少闲工夫陪在这里和梁铮虚耗。 而梁铮也开始雷厉风行起来。 “换上新装备,所有人马上开始训练。” “是!” 眼下就是在和时间赛跑,做得准备越充足,战争的胜算才会越大,事关生死成败,所以半点也马虎不得。 新来的五百精兵,加上原本兵站里的两百余人,梁铮现在手上掌控的兵力超过了七百,而且都是骑兵。 这些士卒都是箕稠从军中优选而出,一个个装备精良,伙食充足,绝对能够扛得住高强度的军事训练。 为此梁铮也是特意为这支新组建的骑兵部队制定了专门的训练计划,基本每天上午都是各种体能训练,中午休息,下午则是进行骑术和骑战训练直至傍晚,包括长途行军时该用什么姿势最大程度保持状态,以及如何使用马镫和高桥马鞍等新式骑兵装备在马背上战斗。 要知道,华夏兵家,历来重视军事训练。 兵家四圣之一的吴起就曾说过:“常死其所不能,败其所不便。” 军人,在战场上没有足够的本事就会死,在战斗中作战技能不够熟练就会败。 所以用兵之法,首重训练,士不先教,不可用也。 所幸梁铮在原来的时空,曾为了泡妞而报过一个相当专业的骑术训练班,然后花了大价钱,认认真真地学了两年马术,甚至成为了一名注册骑师。 只可惜流水有情落花无意,胭脂马最后还是没骑上,他这一身骑马的本领终究白学了。 如今依葫芦画瓢,梁铮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当即弄了个简化版的速成教学课程,倒也弄得有模有样,卓有成效。 毕竟是多了将近两千的知识积累,论对骑术的了解,这个年代的地球上,哪怕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也远远不及梁铮这个半吊子的注册骑师。 两周之后,杨业踩着马镫,手持战斧在绿油油的草地上飞驰而过。 只见他猛然挥手一击,驾轻就熟地砍下了木耙假人的脑袋,随即迎来周围一片欢呼与喝彩声。 “哈哈,看到没,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 嘴里吼着从梁铮那学来的骚话,此刻的杨业,正一脸兴奋地绕着校场狂奔,向众人展示着他的训练成果。 爱好中文网 不得不说,这货是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让他读书比让他吃翔都难,可是让他学习怎么砍人,他倒是学得那叫一个用心,进步飞快。 绕场三周半之后,杨业这才策马来到梁铮面前:“都尉,看我叼不?” “不看。” 梁铮很是嫌弃地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随后问起正事:“士卒们训练得如何了?” “状态很好,不得不说,都尉你可真是太叼了!” 杨业咧着大嘴,朝梁铮竖起大拇指,嘴里更是叽里呱啦地夸个不停:“将单边马镫改成双边马镫,再加上高桥马鞍,我们骑起马来感觉比以前轻松多了,而且还能在马背上挥舞兵器进行防御和攻击,甚至是披甲上阵,这简直跟做梦一样!” “好好练习骑术,马上我们就要深入大草原,去抄乌桓人的老巢了。” 对于杨业这个自己的死忠粉,梁铮倒也不吝夸奖。 只是这家伙根本不经夸,话没两句就开始得意洋洋地挥舞着手中的战斧,随后又口无遮拦地问道:“话说都尉你的骑术是哪学的?要不是从小和你一块儿长大,我还以为你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胡人咧。” “滚!你才是胡人,你全家都是胡人!” 梁铮狠狠一拍马屁股,顿时杨业胯下的战马受到惊吓,撒开丫子就往前冲刺起来,吓得他在马背上抱着马脖子哇哇大叫。 第十一章 走进新时代 认真检验过眼前这支骑兵的战斗力之后,梁铮对于胜利的信心又多了几分。 别看只是多了马掌、马镫和高桥马鞍这三样东西,实际上对骑兵而言,这是一种质的飞跃! 和许多人想象中的不一样,在白登之围这场战役之前,游牧文明的骑兵在对阵华夏文明的步军时,其实并没有什么优势。 看战绩就知道,战国时代的中原周边地区,游牧文明往往都是以被各种花式吊打的战五渣背景板形象出场,就连战国七雄中被欺负得最惨的燕国,都能打得草原上各路骑马的汉子们抱头鼠窜。 燕国和赵国,更是一边在挨着秦国的毒打,一边向北找胡人撒气,拓地千里,不断压缩草原部落的生存空间。 那个年头的胡人,当真是除了载歌载舞之外,一无是处。 而真正让战场态势发生改变的东西,叫做马鞍。 虽然早期马鞍的样式比较简易,比如梁铮之前骑的战马,配备的就是一种类似于软垫的马鞍,表面有针孔,内里则是填充着鹿毛。 为了不让这些填充物游离,还用针线密密缝起来。 这玩意儿只能勉强用来垫屁股,作为人和马之间的缓冲物,其作用相比高桥马鞍而言差得远了。 但即便如此,马鞍的效果也很快凸显出来,它的出现使得胡人的骑兵能够在奔马上开弓射箭,从而进一步释地放出了骑兵的战斗力。 从此北方胡骑便经常出现在赵国边境掳掠一番,然后扬长而去。因为他们速度极快,来去如风,往往让步军疲于奔命,追不上打不着。 而到了西汉建国之初,草原上更是出现了冒顿单于这样的英雄人物,拥有控弦之士三十余万,称霸蛮荒,剑指中原,甚至打出了白登之围这样的战绩,差点就让汉高祖刘邦死于乱箭之下。 可即便如此,汉军依旧在汉武帝时期打败了不可一世的匈奴人,而且在战场上的战损比也往往是匈奴人的军队伤亡更大,以至于从此便有了“一汉当五胡”的说法。 最经典的战例,便是西汉名将李陵,他以不满五千之孤军,就能深入匈奴腹地,搏杀数万之师,横扫了大半个草原,匈奴单于亲自调遣左贤王部和右贤王部共计八万骑兵,一起围攻,都愣是没能把他拿下,反倒是匈奴一方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最后还是汉武帝自己昏招迭出,李陵所部孤立无援,无力再战,才饮恨失败的。 由此可见,没有马镫和高桥马鞍的游牧文明,根本就不是农耕文明的对手。 因为只有点亮了这两样关键的科技,才能让手持长兵器的重甲骑兵出现在战场上,从而彻底扭转骑兵在正面作战时战斗力严重不足的劣势。 如今因为梁铮的到来,双边马镫和高桥鞍提前了数百年出现,等于宣告了骑兵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 而梁铮,将会是开启这个新时代的领路人。 ………… ………… 中平四年(187年),八月立秋。 涿郡,北新城县。 城门亦如往常一般开启,早已等候多时的过路商旅,贩夫走卒,纷纷进城出城,一时间好不热闹。 此地位于幽、冀二州的交界处,西汉绥和元年所置,原属中山国管辖,东汉和帝时才改属涿郡,至今已经屹立于世间超过一百九十五个年头,常住人口多达六万之数。 来来往往的商人和旅客,还有源源不断的北疆边境贸易,都在为这里注入大量的金钱和活力,整座城市也因此而得以繁华兴盛。 住在北新城的居民,更是常年面带微笑,过着劳碌,却充实而富足的生活。 然而就在今天,灾难忽然降临在了他们头上。 “敌袭!” 站在谯楼上负责警戒的守卫忽然发出声嘶力竭地大喊,同时敲响警钟。 只因为不远处黑压压的大军,让他几乎肝胆俱裂。 沉重的钟声,随即回荡在县城的上空,惊动了城中所有军民。 县尉当即果断下令:“关闭城门!” 随即有斥候气喘吁吁地回来汇报:“县尉,敌军数量太多了,规模绝对在万人以上,我们根本守不住!” 不久前,凉州韩遂杀边章及北宫玉、李文侯等人,拥兵十余万,高举叛旗,还与羌人联手,进围陇西,就连当地太守李参等大汉官吏,也纷纷响应加入。 为了镇压羌乱,朝廷不得不从各地抽调兵员前往西凉作战,新北县城原本就不是什么战略要地,一千多的驻军更是被大量抽调,如今只剩下不到三百守军,还多是老弱病残,平日里连维持治安都十分勉强,此刻更是无力抵御上万敌军的攻城。 县尉不知道为何敌人会从冀州杀出,但眼下通往冀州的道路已经断绝,所以他只能下令:“立刻派人向幽州求援!” baimengshu.com “是!” 求援的信使很快便从北门出城,奋力挥舞手中的皮鞭,只希望马儿能够跑得更快一些。 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 ………… 渔阳城外,旌旗飘扬。 梁铮正在进行最后的检阅,眼前的这支骑兵部队,将成为世界上第一支重甲骑兵。 他们身上穿着重二十一斤八两的铠甲,内层为夹纻法制作的软甲,外层则是由表面涂漆的铁片编缀而成,甲叶如同鱼鳞一般,从下到上,层层堆叠反压,为穿戴者提供了强大的防御能力,不惧刀砍箭射。 想要破防,得用长兵器近距离攻击才能有效刺穿,又或者是用锤子斧头之类的重兵器进行钝器打击。 箕稠几乎掏空了渔阳郡的武库,才为梁铮凑齐了这七百套上品扎甲。 漆黑如墨的甲胄,让这支军队看起来威风凛凛,杀机森然。 “都尉,北新城传来急报!” 梁铮闻言,眉头顿时一皱:“念。” “八月立秋,北新城西南面出现大量叛军踪影,望火速增援!” “果然来了。” 梁铮举头望天,战乱的序幕,已经被人拉开,而他也到了要出征的时候。 第十二章 兵马未动粮草…我粮草呢? 收到急报之后,梁铮火速离开大营,孤身入城,随后更是第一时间就和箕稠碰了个面。 此时此刻的箕稠,再也没有了平日里儒雅做派,他的神情憔悴,双目深陷,看到梁铮之后更是豁然起身相迎:“两日之前,张纯于中山国起兵反叛,更伙同乌桓丘力居,率军紧逼幽州,我需要你火速驰援北新城,拖延叛军脚步。” 梁铮摇了摇头,对这个计策不以为然:“校尉,我说过了,这一战要做最坏的打算。” 奈何事到临头,箕稠还是心存侥幸:“这是军令!” 箕稠一声大吼,发泄完心中的郁愤,随即才耐心地向梁铮解释道:“陛下已下诏发南匈奴之兵,并且任命刘虞为幽州牧,进讨张贼。只要拖住叛军脚步,到时里应外合之下,灭之易如反掌。” 听完箕稠的话,梁铮低头沉思,随即摇头:“想法太过天真,策略太过愚蠢,这样的战术排布,只会让局面变得难以收拾。 “你想抗命!?” 很显然,梁铮的说辞和举动,都让箕稠不禁怀疑起他是在找借口避战。 而梁铮还需要箕稠的配合,所以只能为他分析局势,分剖利害:“南匈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归附以来就多有反叛,岂会因为区区一道我们汉人皇帝的圣旨,就奋不顾身地去和乌桓人拼命?一旦伤亡过大,他们南匈奴要如何防备如今的草原霸主鲜卑人?” 这问题太尖锐了,箕稠无法回答,或者说答案太过残酷,他不愿意往这个方向去想。 “校尉,在我看来,匈奴人不跟着叛军一起造反,就是我俩的祖坟冒青烟了。为今之计,唯有先逼迫乌桓人退兵,然后才能从容布局,围剿张纯等叛贼乱党。” 梁铮的分析,真可谓是一针见血,但这一针,扎得实在太疼了,让箕稠疼得几乎窒息,只见他面无血色,神情颓然:“当真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 箕姓传承久远,甚至能追溯至炎帝神农时期。 可正因为如此,箕氏一族对荣耀极为看重。 箕稠如今领军一方,却坐看叛军攻城略地,无计可施,传扬出去,不仅他本人要名声扫地,还要祸及家族。 所以他如今每日愁容满面,整个人丧魂失魄,绝望的情绪不断涌上心头。 梁铮还需要他守住幽州这个大本营,只能好言安抚说道:“校尉你不必忧心,只要能守住蓟城不失,我军就仍有胜算。” 只见站在箕稠面前的梁铮,双眉如剑,锐气逼人,双眸似点星,璀璨明亮,神采奕奕,透出的目光更是坚定而沉凝,流露出一股让人信服的独特气质。 仿佛被梁铮的自信和豪迈所感染,箕稠终于平复心情,找回了几分理智:“既如此,我便先领兵驻守蓟城,等你凯旋归来。” “校尉大可放心,有我在,胜利指日可待。” “唉,希望如此吧。” 箕稠长叹一声,现在他也没别的办法可想了。 见安抚住了箕稠,梁铮随后又说道:“北新城我会亲自去一趟,寻找战机,能战则战,尽量为校尉你多争取一点时间。” “嗯,去吧。” 箕稠目光复杂地看着梁铮,值此国难当头之际,还有年轻人愿意站出来奋勇杀敌,足可见大汉还没到灭亡的时候,而他也还没到绝境的地步! 内心深处,终于又再次燃起了希望之火。 辞别了箕稠,梁铮快马加鞭回返大营,准备誓师讨伐叛军和乌桓贼寇。 很快还在训练的新军士兵便被召集到了一起,不过片刻,大营南面的空地上,就已经站满了人。 “你们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回家与亲人做告别。” 高台上,只见梁铮神情严肃,而底下的士兵听完却是面面相觑,他们还不知道,和平已经结束,战争正在到来。 “一个时辰后,三声钟声,全员至南门集合!” “不到者斩,都听明白了吗?” “是!” 很快士卒们便各自离营,返回城中与亲人做最后的告别。 为了防止梁铮逃走,箕稠特意选出家人亲属都在渔阳郡的本地士卒,毕竟双方虽然合作,却是貌合神离,各怀心思,防一手也很正常。 杨业没有离开,因为他和梁铮一样,都没有父母和亲人。 幽州乃大汉边疆之地,常年与胡人厮杀拉扯,像他们这样的战争孤儿,并不在少数。 箕稠率军驰援蓟城,张纯造反的消息也隐瞒不住,很快便随着商旅的转移传便了整个幽州,一时间人心惶惶,全郡居民更是因此而惴惴不安,担心叛军会杀过来。 “时不我待,看来是时候要出击了。” 梁铮心中踌躇满志,并没有因为眼前的不利局势而忧心忡忡,盖因局势的恶化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然而有很多事情,却不是梁铮所能预见的。 杨业急匆匆地回来,向正在查看地图的梁铮汇报了一个坏消息:“都尉,出大事了!” “何事如此惊慌?” “武库令杜茂给我们准备的粮草少了一半,大黄弩和箭矢的数量也不对,只有七成,” slkslk.com 杨业的话让梁铮心中怒气翻腾,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愤怒不能解决问题,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冷静下来之后,梁铮很快就想到了不少疑点。 他与杜茂打过照面,这小老儿虽然贪钱,但不至于作死,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恐怕另有其人。 而且一出手就是绝杀,克扣粮草和军需补给,这明摆着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对方想要自己的命! 想通了这一点,梁铮当即不再犹豫,冷着脸叫上杨业和二十几名从烽火台那里带出来的老兵,便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城中武库所在之地。 穿着官服的杜茂,正带人守着武库大门,优哉游哉地煮着茶汤。 看见梁铮,杜茂也没太当一回事儿,依旧原地坐着不动,嘴里说道:“原来是梁都尉,正巧我在煮茶,来一杯?” 说完杜茂就拿出一个饼茶,当着梁铮的面,慢悠悠地将茶饼烤炙至散发出清香,然后捣成粉末,掺和葱、姜、橘子等调料,再放到锅里烹煮。 煮出的茶,最后呈现粥状。 梁铮尝了一口,味道倒也还行。 “味道不俗,只可惜……” 第十三章 你管这玩意儿叫茶? “可惜什么?” 杜茂最是好茶,对自己的茶艺也颇为自信,所以见梁铮欲言又止,顿时好奇。 “只可惜,失了茶味。” 梁铮放下茶碗,随即用带有几分失望的语气感慨道:“茶,不是这么喝的。” “笑话,我这煮茶之法,还是卢尚书所授,你懂什么!” 杜茂非常生气,更是对梁铮的说法嗤之以鼻,乃至于要搬出卢植这位幽州名士,以此来佐证他的煮茶之法才是正统,其余皆为邪道。 毕竟越是没有能耐的人,越是希望能够和大人物挂靠上一点关系,好张牙舞爪,吓唬他人。 可这招对梁铮完全没用,别说卢植只是教了他怎么煮茶,就算卢植是他亲爹,梁铮今天来这里,压根没打算要给任何人面子。 梁铮没兴趣和杜茂争论茶究竟该怎么个喝法,而是啪的一声就将一份竹简丢在了桌子上,摊开一看,竟是一份有箕稠亲笔画押的物资清单。 杜茂不屑地扫了竹简一眼,语气轻蔑:“梁都尉,东西我可是已经给过了。” “我知道,但是数目不对。” 梁铮面无表情,目光平静,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凶狠,从来不是靠愤怒的吼叫和满地打滚撒泼。 杜茂听完,只是又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汤,装模作样说道:“那我也没办法,规矩就是规矩,你懂的吧?” “呵呵,你的规矩我不懂,但是国法我懂。” 梁铮笑了,忽然拔剑出鞘,惊蛰直接架在了杜茂的脖子上,只见利刃轻轻一划,顿时便在脖子上开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温热而鲜红的液体,沿着冰冷的剑锋往下流淌,很快便滴在了光滑的桌面上。 “放开武库令!” “梁铮尔欲反乎!” 武库丞孟羽当即拔刀相向,在场的库兵也拿起兵刃,与杨业等人对峙起来,一场火拼,眼看着就要爆发。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杜茂,此时冷汗正哗啦啦从他额头上往外冒,嘴里哆哆嗦嗦地求饶道:“梁都尉,有话好好说,别冲动。杀了我,你也是死罪,不过些许误会,何至于此啊!” “你的规矩,我没兴趣。但我要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这是我的规矩,懂吗?” 梁铮的话语声不重,但他的目光很冷,手中的剑更是让人遍体生寒。 杜茂毫不怀疑,眼前的年轻人是真的敢动手杀他! 年少气盛,无法无天! 杜茂心里把梁铮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但为了活命,他还是只能满脸堆笑地解释道:“梁都尉,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想要为难你的人是赵太守,我老杜其实无意与你为敌。真的,我对天发誓!” “哦,原来如此,那我要的东西……” “没问题,立刻准备!” “唉~,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梁铮收剑归鞘,随即左手探出,用力按着杜茂的肩膀让他一起坐下,随即又热情地招呼起来:“刚才多有得罪,想必武库令不会介意的吧?” “不介意,不介意。” 杜茂摸摸了还在流血的脖子,表情讪讪,心中却是在骂娘。 不介意个鬼! 你就不能先给老子止个血吗! “来,这杯敬武库令,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梁都尉客气了。” 杜茂满手是血,一脸无奈地接过茶碗,几乎是含着满腔的泪水把已经凉掉的茶汤一饮而尽,要不是梁铮的手劲真特么大,他现在早就一溜烟地跑了。 副手武库丞孟羽带着人上前,似乎还想寻机“解救”人质。 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道在加重,杜茂当即脸黑得像砂锅,直接怒声呵斥一众手下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梁都尉要的东西备齐啊!” 库兵们面面相觑了好半天,最后也只能无奈照做。 一具又一具大黄弩和配套的弩箭,被人从武库中抬出,放在梁铮和杨业他们的面前,等点算过数目之后,梁铮这才起身告辞,随即带着一干手下扬长而去。 看着梁铮离开武库时嚣张狂放的背影,武库丞孟羽便心有不忿,按着刀把看向杜茂:“老杜,你就这么算了?” 杜茂歪着脖子,任由亲随用麻布为他包扎伤口,然后白眼一翻没好气道:“不然咧,出去找姓梁的拼命吗?他麾下七百骑兵,天天出操日夜苦练,我们只有一百库兵,还都是些只知道吃吃喝喝的酒囊饭袋,真要火拼起来,你想怎么个死法?” 孟羽还是有些不服气:“太守那里要怎么交代?” 杜茂指了指自己还在渗血的脖子,冷笑一声:“我特么都这样了,还交代个屁!死的是他赵桓的侄子,又不是我侄子,我干嘛替他们桂阳赵氏出头?不就收了他一点好处吗,难道非得要我把命搭上才够?” wucuoxs.com 这时候伤口包扎完毕,杜茂轻轻扭了扭酸痛的脖子,面带不屑地扫了孟羽一眼,随即有看在共事多年的份儿上,好心提醒了他一句:“我知道你想巴结赵桓,然后出人头地。但作为过来人,叔还是得劝你一句,梁铮敢带着七百人就出城去和乌桓人玩命,你敢吗?别什么人都去招惹,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 说完之后,杜茂收拾好他心爱的茶具,晃晃悠悠地走了,仿佛美好的心情一点也没被刚才发生的事所影响。 一把年纪了还在边郡守着武库当个秩六百石的小官,他对仕途早就没了野心,也把日子活明白了。 现在他就只想舒舒服服地当一条咸鱼,根本没想过要去管别人的闲事。 而另一边,在太守府邸等候消息的赵桓,却是脸色铁青,连手里最喜欢的青瓷酒壶都给砸了,同时嘴里还大骂道:“没用的废物!” 杜茂摆明了要抽身事外,而赵桓此刻又不便亲自下场,只能在家里无能狂怒,拿书房中的家具撒气。 而坐在赵桓右手边的,则是刚刚完成冠礼,年满二十岁的侄子赵范。 整个赵家最被看好的兄长赵熠横死,得知事情真相的赵范自然对梁铮满怀仇恨:“叔父,难道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吗?” 第十四章 总得死一个吧? 赵桓一阵头疼,眼神之中更是充满着无奈:“现在箕稠明摆着要保他,我能怎么办?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若他这次还有命回来,到时我们再动手也不迟。只要查出显明的死因,等找到证据之后,就能立刻向他发难,置他于死地。” 虽然嘴里放着狠话,可赵桓心里却很清楚,渔阳不是桂阳,自己又是异地为官,赵家的势力对本地的渗透其实相当有限,能够调动的人手更是不多。 而梁铮手握七百精兵,在箕稠离开之后,可以说是全郡最能打的第一号势力,赵桓根本没有任何可能强行将人拿下,所以只能耐心潜伏,等待时机。 而另一边,梁铮带着人在南门处的城防营外集合。 杨业看了一眼日晷的指针倒影,快步走来:“都尉,时辰到了。” “嗯,敲钟。” “是!” 城门上的钟楼,很快便传出悠扬的钟声。 第一次敲响,是提醒。 一刻钟后,是第二响,代表着警告。 这时之前解散的士兵,已经陆陆续续来到城南集合,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来了。 又是一刻钟过去,第三声钟鸣响彻全城。 很快,便见新上任的军侯樊正,亲自拿着名册开始挨个点名校验。 半晌过后,梁铮不动声色地问了句:“都有谁没来?” “启禀都尉,屯长张峰,队率张寒,伍长张连、张光等一十六人,均未按时返回。” “好得很,公然违抗军令,你们说,此举该当何罪啊?” “这……论罪当斩。” 樊正说完便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中不敢相信,这么多人该不会真的要一口气全杀了吧? 然而梁铮却知道,想要军队令行禁止,那就首先要严明军纪,而他新官上任,威信与人望皆不足,不得不杀人立威。 只能说活该张峰等人倒霉,撞他枪口上了。 “杨业。” “属下在!” “去抓人吧。” “明白!” 杨业翻身上马,当即带了五十余骑疾驰而去,扬起大片烟尘。 没过多久,张峰和张寒等人,便全都被杨业从家中强行拽出,一股脑地带到了梁铮面前。 这些人都是郡中豪族张氏的族人,不过与张纯所在的张家,并非同一支,却也个个桀骜不驯,丝毫没把梁铮放在眼里,现在被杨业抓来,更是大声叫嚷:“快放开老子,听到没有!” 其中最为嚣张的,自然便是张峰:“我父乃是张举,识相的你们就赶紧放了我!” 梁铮一听“张举”二字,顿时心中一动。 没想到无意间,居然钓到了一条大鱼! “你父真是张举?” 梁铮笑意吟吟地走到张峰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胖子,心中甚是满意:“不错不错,吃得这般膘肥体壮,你这体格小门小户的还真养不出来。” “哈哈,知道怕了吧?还不赶紧给小爷我松绑?” 张峰趾高气扬地昂起下巴,比刚才更加得意了。 而在一旁的张寒却大骂:“蠢货,他骂你是猪呢!” “什么!?” 张峰大怒,可随即又恶狠狠地瞪向同伴:“张寒,你敢这么和小爷我说话?” 张寒都快被他给蠢哭了,歇斯底里地吼道:“说你是猪都算抬举你了,你简直比猪还蠢,看不出来这是要拿我们的人头立威吗?” 骂完张峰之后,张寒当即话锋一转,挣扎着冲到梁铮面前跪下不停磕头,同时求饶说道:“都尉,还请饶过属下一命,我们没想迟到的啊,都是这头蠢猪害得,是他怂恿我们别来报道的。” 梁铮略带惋惜地看了张寒一眼:“能察言观色,倒还算是有点小聪明,可惜了,军法无情。” “准备行刑。” “都尉饶命啊!” “都尉,不要啊,我还不想死啊!” 一群人哭天抢地,悔不当初。 奈何梁铮心意已决,要拿他们的小命杀鸡儆猴,震慑军心,免得到时候又有人违抗军令,甚至临阵脱逃。 “等等,我父是张举啊!我父真是张举!” 眼见杨业举着一把开山大斧,缓步踏来,张峰终于慌了,甚至整个人都被吓尿了,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 而张寒却是看出梁铮杀心已决,随即把心一横,高声叫骂起来:“梁铮,你当真要把事情做这么绝?” “这话说的,违抗军令的好像是你们吧?” 梁铮说完看了一眼杨业,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不!!!” 只见杨业手起斧落,然后张峰人头坠地。 张家族长的独子,都说砍就砍了,可见梁铮是铁了心要杀他们。 张寒见此,自知死期将至,顿时疯狂大笑,然后愤怒的目光看向众人:“你们这群蠢货,还没看出来吗?梁铮这分明是要拿我们的命,去换取他的功名!叛军马上就要杀过来了,而他却要带着我们深入草原,去和乌桓人拼命啊!” 见张寒还要开口叫嚣,杨业当即一斧头过去,砍下了他的脑袋,只可惜为时已晚。 下书吧 刚才的那一番话,已经引发了全军躁动,就连过来围观的渔阳郡居民,也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尤其是那些家中有男丁投军了的家属,更是揪心不已,生怕自己父亲、丈夫或是儿子,死于刀兵之下。 就连梁铮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七百骑兵,也有半数出现了军心动摇的现象。 “都尉,这是真的吗?” 士兵也是人,是人就会畏惧伤痛和死亡,这是人之常情。 梁铮表情肃然,却是没有选择欺瞒,点头承认:“没错,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 不少人都心慌意乱,手足无措起来。 能好好活着,谁想去死? 如果说要他们驻守渔阳郡,保卫家乡,那么他们上阵厮杀绝无二话。 可让他们离开故乡,以七百人之孤军,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远征草原,这一点却是许多人都难以接受的。 在他们看来,这哪里是战斗,分明是自杀! 张寒临死前吼出的最后一句话,果然还是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稍有不慎,恐怕会引发一场波及全军的信任危机。 第十五章 辕门扛鼎 梁铮本就是新官上任,在军中并无丝毫威信可言,自然不可能一声令下,就让手下士卒前赴后继,为他打生打死。 如今众说纷纭,不少人的心底,都悄悄打起了退堂鼓。 毫无疑问,他们打心底里就不相信梁铮这样的一个小年轻,能带领他们远征塞外,决胜千里。反而一个个都开始担心自己的小命,会不会被梁铮当成炮灰一样拿到战场上面去送死。 梁铮心知,此刻必须提振军心了,否则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只见他目光扫过四周,很快看到不远处的一座祭祀用的高台上,放着一尊大鼎,高愈一米二,重达一千二百九十六斤。 几日之前,箕稠便是站在这座高台上誓师出征。 梁铮大步流星,向着青铜大鼎走去,此举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无不好奇,他这是想要做什么? 很快,众人便看到了让他们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梁铮双脚拉开,扎了个马步,随即单手一托,竟是直接就将土台上的青铜大鼎高举过头。 这可是千斤巨鼎! 一些人甚至当场就给跪下了,他们已经把梁铮当场是神明转世,天将下凡。 “果然,我的力量已经强横至此。” 梁铮举着千斤巨鼎,却也只是身体一沉,并未感觉有很吃力。 直到现在,他终于确定,自己这次穿越,居然还是带着金手指过来,只是没有所谓的系统提示,以至于这些天里他都不得不自行摸索。 实际上,他已经完整继承了原本游戏账号里好不容易爆肝刷出来的五大神技。 力拔山河:+30武力,+10自军士气,拥有拔山之力。 神将天威:+20统帅,+20%自军属性,-10%敌军属性。 一骑当千:+20武力,-5敌军士气,容易触发单挑。 兵贵神速:+20统帅,+20%全军速度,强行军时士气不受影响。 神机妙算:+20智力,-15%敌军属性,自军不会陷入混乱状态。 而这其中,力拔山河这一神技,就是梁铮获得巨大力量的原因。 一开始他还不太适应,不过经过一个多月的练习,如今梁铮已经可以比较轻松的掌控住身体里这股突然暴增的蛮力了。 极限状态下,最多能够扛起一点五吨重的东西,梁铮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状态,究竟还能不能被称之为人。 在万众瞩目之下,梁铮扛着巨鼎,脸不红气不喘,一路走到辕门前才停下,随即轰的一声,铜鼎砸落在地,将地面上的石板都砸出了一个皲裂的陷坑。 只见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望着梁铮的身影愣愣出神。 眼前这位英武俊逸的少年,整个人的形象忽然间就高大了起来,伟岸如同高山一般,让人只能仰望。 2kxs.la 单单是他身边的千斤巨鼎,就比任何语言上的夸赞和吹嘘都要有说服力。 那些历史上神话中的传说故事,他们听得多了,可亲眼所见,却是人生中的头一遭! 辕门扛鼎,此事一旦传开,梁铮必定名扬天下! 人群中,本来只是给弟弟践行的樊旷,此刻却是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欣喜若狂的状态,自己这次是真的压到宝了! 而刚才还怀疑梁铮实力的新军士兵,如今却是一个个昂首挺胸,目光灼热地看向他们的统帅。 人生在世,谁不想追随一位顶天立地的强者,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梁铮已经展现出了他无与伦比的能力,如此勇冠三军之力,天下何人能及! 而能够追随这样的强者,那得是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分? 此刻,他们心中畏惧之心尽去,只有熊熊的火焰在燃烧,那火的名字,叫做野心! 梁铮环顾四周,将一众手下那满是崇拜和憧憬的目光尽收眼底,顿时明白军心可用,当即高声吼道:“张纯造反,乌桓三王部暗中支持,很快数以万计的叛军就会杀到幽州,毁灭我们所珍视的一切。” 铿锵的话语声,回荡在南门上空,一字一句,都如尖刀利刃一般,落入众人耳中,剜心挖肺。 “我们的财产会被夺走!” “我们的妻女将遭凌辱!” “我们汉人的荣耀将会被蛮夷肆意的践踏!” 梁铮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百多年以后,五胡乱华,蛮夷肆虐中原大地,汉人沦为两脚羊的惨烈景象。 “你们之中谁想当懦夫的,现在就可以走了!但我要说,你们即使能够逃离渔阳郡,也终究逃不脱悲惨的命运!离开自己的家园,居无定所,食不果腹,人如行尸走肉,成为流民或者流寇,然后如同杂草一样屈辱卑微地死去,子子孙孙为奴为婢,永无止境……” “这就是懦夫的命运,你们想要这样的命运吗!” 梁铮的呐喊,让在场众人的心灵大受触动,可却也有不少新军士卒,他们年纪不小了,更亲身经历过数年之前的黄巾之乱,因此悲愤地吼道:“可我们本来就是卑贱如野草一般的人,高门大姓,达官贵人,他们又何曾将我们这样的草芥看在过眼里?” 此话顿时引来不少附和之声,尤其是那些出身贫苦大众的新军士卒,更是怨气冲天,满怀悲愤。 大汉国祚绵延至今,已近四百之数,土地兼并,世家豪族横行不法,大量社会资源被上层阶级侵占,贫者无立锥之地,以至于流民漫山遍野,当真是人命贱如草芥。 黄巾之乱与其说是某些野心家的阴谋,倒不如说是一次社会矛盾在酝酿和发酵了四百年之后的总爆发。 当一个国家,一个文明的中下层都失去了希望,甚至开始失去生存的能力,那么再稳固的秩序,也会开始崩溃,最终便如同那雪崩一般,将一切都吞没殆尽。 梁铮右手握拳,高高举起,认真回应着这份来自底层的呐喊:“你们感到愤怒,我也同样愤怒,这个世道不该是这样的!” “没错,这个世道不该是这样的!” 梁铮的这一番话,再一次引发了他们的共鸣。 第十六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如今的大汉帝国,百姓们活得实在是太痛苦了,而上层阶级却完全没办法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甚至很多达官贵人趁机胡作非为,不断挤压百姓的生存空间,让问题更加恶化。 皇帝和士族,忙着争权夺利,地方豪杰,则是野心勃勃,只想高高在上然后主宰他人的命运。 名将谋士,张口忠义,闭口功业。 至于百姓的死活,文明的存续,又有几人在乎? 整个社会已经死气沉沉,无数人在痛苦和绝望中挣扎、嘶吼,却终究摆脱不了悲惨的命运。 三国归晋,在梁铮看来,就是最大的失败,也是引发五胡乱华悲剧的根源所在。 社会晋升道路被完全堵死,精英阶层只知空谈,不思进取。 一个已经不能自立自强不息的民族,一个已经不能奋发向上的文明,最终的结果除了迎来淘汰乃至毁灭,还能是什么呢? 在历史的长河中,多少个曾经辉煌灿烂的文明,最后还不是如风沙一般,彻底烟消云散。 梁铮不甘心接受这样的命运,所以他愤然拔剑在手,高声怒问众人道:“你们是选择一次次的逃避,随波逐流,还是和我一同举剑,砍翻这该死的世道!” “砍翻这该死的世道!” 小小的边郡县城,数百人的呐喊,却有着震动苍穹之声势。 幽州地处边塞,本就穷困潦倒,还常年被草原蛮夷侵扰袭掠,生活在这里的人,他们早就积累了满肚子的怒气和怨愤,变成了一个个火药桶。 只需要投下一点点给星火,就能将他们的点燃,引爆! 梁铮扛鼎立誓的壮举,给予了他们极大的鼓舞。 而梁铮的卑微的边军小卒出身,更是获得了他们无比的认同。 “吾等汉人,自当顶天立地,提三尺之剑,横扫六合,谁敢不让咱们好好过日子,咱们就砍翻他们!” 只见梁铮振臂一呼,顿时应者云集,周围响起一片愤怒的呐喊,声如惊涛拍岸:“砍翻他们!” “很好,即刻出兵!” 见已经成功鼓舞了士气,梁铮当即下达大军开拔的指令。 一行人才刚出城门,就见樊旷带着大队人马上前:“都尉,还请留步。” 梁铮勒马而停,嘴角含笑:“这么大的排场,樊先生这是特意要为吾等饯行吗?” 已经将梁铮当成可居之奇货的樊旷,也是半点不含糊,直接大手一挥,再次送上厚礼:“五百匹良马,六百石粟米,樊某便以此薄礼,预祝都尉凯旋归来。” 六百石,也就是十八吨,这么多的粮食,足够七百个大肚汉吃上十天半个月的了。而多出的五百匹战马,更是大大增加了骑兵的运输和作战能力。 很显然,樊旷这是在追加投资,打算以此来博取梁铮的好感。 梁铮自然也看出了樊旷的意图,反正他现在缺钱缺粮,所以也没和对方客气,直接全部笑纳,然后还投桃报李道:“今日所赠,他日必十倍奉还。” “哈哈,都尉当真豪爽,那在下就拭目以待了。” 樊旷自然相信梁铮能够做到,或者应该说,他期待梁铮能做得更好。 既然是奇货可居,十倍的利润又岂能让樊旷这样的生意人心满意足? 眼看着乱世将至,和许多有钱却没有社会地位的地方豪族一样,樊旷的心中,有着更大的图谋和野望,甚至许多许多危险至极的想法,也正在他的脑海中不断萌芽。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辞别了樊旷,梁铮率军出城,可行至三十里处时,却忽然命令众人停下脚步。 军侯樊正不解梁铮之用意,当即过来小声询问:“都尉,不是都说军情如火,兵贵神速的吗?为何我军离城不过三十里,就不再行进?” 樊家如今已经绑上了梁铮的战车,不仅送钱送物,甚至还把族中子弟也一并送了过来,投入到梁铮麾下。 比如樊正,他就带着不少樊家里优秀的年轻人,自备武器、铠甲和战马,追随梁铮讨伐叛军,想要凭此建功立业,不再籍籍无名。 因此他们都非常渴望战功,而这其中,樊正更是怀抱着扬名天下的野心,他想光宗耀祖,为后世子孙所景仰。 所以他才会这么的迫不及待,想要尽快遇到敌军,好一显身手。 梁铮自然知道樊正的小心思,因此对他不再隐瞒:“不急,你想立功,又何必舍近求远呢?去北新城打叛军之前,我们可以先吃点开胃菜的嘛,权当热身好了。” “开胃菜?热身?” 性格耿直的樊正,一开始还没太听懂梁铮的意思,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惊讶地叫出声:“难道说,渔阳郡里有叛军内应?” “能够想到这一点,你还不算太笨。” 樊正的表现,让梁铮满意的点了点头,矮子里面拔高个儿,好歹樊正也算是见过些世面,能识文断字,比起杨业等一众大老粗,至少算是有点脑子。 而得知城中有叛军潜伏,樊正先是一阵担忧后怕,随即又兴高采烈起来。 有敌人,就意味着有机会杀敌立功! 在赵熠手下天天当孙子,他早就憋着一肚子火了。 而目光看似平静淡然的梁铮,内心深处其实比樊正更加激动,但他深知战争想要取胜,靠的是冷静的头脑,正确的决策,最后才是敢于拼死一搏的勇气。 只有血气之勇,那叫莽夫,不能被称之为军人。 “全军下马,藏入密林之中!” 梁铮冷静地下达命令,小心翼翼地隐藏队伍的踪迹,同时还禁止士兵生火,让大家只吃干粮。 此时立秋已过,天气渐渐转寒,又干又硬的口粮本就难以入口,凉了之后吃起来味道和口感更是糟糕透顶。 但大家看到梁铮以身作则,倒也没法抱怨什么,只能原地坐下闷头大吃。 傍晚时分,经过一番休整,士卒的状态都恢复得很不错,再三确认之后,梁铮这才下令:“上马,随我回城镇压叛乱!” xiashuba.com “什么?渔阳郡也有叛军?”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叛军还在攻打北新城吗!” “这下糟了,我娘和我爹还在城里呢!” 不少新军士卒都慌了,他们都是渔阳本地人,家属多在城内,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第十七章 保家卫国,就在此时! 梁铮当即大喝一声:“镇定!都慌什么慌?想要保护你们的家人,就拿起兵器,跟我一起杀回去!” “对,杀回去!” “都尉,我们都听你的!” “很好,那就立即行动起来,只要你们听从我的命令和指挥,我就保证你们的家人都能平安无事!” 梁铮身披铠甲,高举战矛,洪亮的嗓音,很快就安抚住了军心,同时也让所有人都开始信服他的决定。 想要成为名将,统帅千军万马,让麾下士卒如臂指使,就必须明白他们的愿望和诉求。 曾经自己创业过的梁铮,更是深知唯有洞悉人心,才能驾驭人心,将局势向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引导。 随即梁铮一声令下,全军顿时上下一心,人人同仇敌忾,气势汹汹地踏上了折返回城的旅途。 2kxiaoshuo.com 而此时的渔阳郡,也正面临着一场巨大的危机。 死了儿子的张举,连夜举兵造反,率领近万人马攻打渔阳郡城,而张举本人更是亲自率领两千亲兵,以及大半主力部队,猛攻东门。 因为早早就在城中安排好了内应,所以仓促之下,本就兵力不足的守军,一个应对不及,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叛军打开了城门。 “城破了!” “叛军入城了!” 不断响起的惨叫声中,东门火光冲天。 面容狰狞的张举,刀刃染血,在黑暗中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梁铮小儿杀我独子,我要你们给我的峰儿陪葬!” “杀!给老子杀他个昏天暗地,鸡犬不留!” 张举足足武装了九千余人,这些都是横行北疆的江洋大盗,又或者干脆就是当初造汉朝反的黄巾贼众,一个个早就习惯了刀头舔血的生活,凶恶嗜杀。 如今听到张举下令屠城,更是让他们这群无法无天的暴徒兴奋得嗷嗷直叫,隐忍许久之后,终于又可以为所欲为了! 人一旦失去法律和道德的束缚,就会变成残忍暴虐的野兽,而近万头毫无约束的野兽杀入城中,会掀起何等的灾难,简直让人不忍想象。 得知张举造反,城中的百姓慌乱作一团,他们可没有什么自保之力,面对叛军的屠刀,就算奋起反抗,也只会迎来更残酷的虐杀。 就在所有人都绝望无比之际,渔阳城外,清冷的月色下,一支黑色的骑兵忽然从夜幕中杀出,马蹄踏出一片惊雷之声,手中的长矛映照着天上的月光,发出让人胆寒的冷冽光芒。 “黑骑军,随我冲锋!” 梁铮一马当先,冲锋在前,从叛军的身后发起突袭,时机选得恰到好处。 叛军此刻刚刚攻破东门,主力几乎大半汇聚于此,而且一半人马已经进城,另外一半卡在外面,只想着快点进城烧杀抢掠。 突然遭受奇袭,顿时陷入到了进退维谷的两难局面。 毫无准备的叛军立马士气崩溃,他们毕竟只是一群被张举用刀剑武装起来的暴徒罢了,打顺风仗的时候还能嗷嗷叫,一旦落入下风,立刻就是兵败如山倒。 “保家卫国,尽在此时,随我冲杀!” “追随都尉,杀光这群叛军!” “杀杀杀!杀光他们!” 与之相比,梁铮所统帅的黑甲铁骑,既有明确的作战目标,又因为家人亲属皆在城中,所以人人都有拼死作战的决心,个个奋勇争先。 铁蹄踏踏,势不可挡。 黑骑军的玩命冲锋,很快就打得城外的叛军丢盔弃甲,狼奔犬突,使得他们根本不敢与黑骑军交战。 夜幕下,整个战场混乱无比,到处都是厮杀和惨叫,梁铮的脑子却十分清醒,早就开战之前,他就安排好了相应的战术。 七百骑兵被梁铮分成四股,其中三股各两百人,对叛军形成三面合围的夹击之势,轮流穿插切割,制造混乱。 剩下的一支则作为预备队,以防止有突发情况发生。 叛军人数虽众,却像是尖刀下的奶酪一样,很快就被黑骑军化作的三把利刃切得七零八落,在城外的主力部队更是遭受了迎头痛击,死伤无数。 张举召集的这群叛军士卒明显没有受过严格的训练,战斗意志更是渣渣,突然遭袭之后立马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拼命往附近唯一的“洞口”里钻,仿佛只要进城,他们就能安全,就能活下来。 却不知梁铮要的就是瓮中捉鳖,只见他冲杀一阵之后,便从容指挥部队继续合围,驱赶叛军入城。 至于逃出城外的散兵游勇,也懒得追杀,而是趁着混乱,猛攻叛军主力。 而在城内,原本以为胜利在即的张举,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打懵了,怒吼着询问左右:“渔阳郡还哪有官军?他们不是都被调走了吗!” 眼前的景象,差点没把张举活生生气死。 只见蜂拥入城的叛军士卒,在慌乱中,为了活命甚至拔刀看向前面堵路的队友,然后几千人马就这么自相残杀起来。 他们自知对付不了刀枪不入的铁甲重骑,所以挥刀砍向了朝夕相处的友军,只为自己能够杀出一条活路来。 顿时一群人自己杀自己就打得热火朝天,加剧了混乱的局势。 梁铮很有耐心,只是不停驱赶叛军的溃兵,并不急于发起总攻。他就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猎人,将杀手锏藏好,然后通过种种手段,先消磨猎物的体力和精神,直至猎物被折磨到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再发动致命的一击。 手底下好不容易训练出来这七百铁甲重骑,死一个梁铮都得心疼半天,他自然不可能拿去和叛军硬刚正面,不然打不了几场仗,他恐怕就要成为光杆司令了。 交战了约半个时辰,喊杀声渐渐停歇,城外的叛军没死的,也差不多逃光了,而攻入城中的叛军士卒日子也不好过,黑暗中视线本就模糊不清,受到刺激之后更是发生了惨烈的营啸。 处在精神高压状态下的叛军士卒,就像是装满燃油的罐子,而梁铮的率军奇袭,则是等同于往罐子里丢了一根火柴。 轰的一下,叛军自己就炸了。 第十八章 老道士召唤天雷 等张举好不容易点亮火把,带着亲兵镇压住局势的时候,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就损失了一半的人马,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可是将近一万兵马,眨眼间就没了一半,搁谁身上能接受? “是谁!究竟是谁干的!老子要生撕了他!” 愤怒和恐惧,让张举面容扭曲,声如厉鬼,布满血丝的双眼更是让他的整张脸看起来更加的狰狞可怖。 “家主,事已至此,再战无益,咱们该想想退路了。” 几名心腹不由上前劝说,他们都是当年跟着张角造反的黄巾众,亲眼见识过大汉官军的厉害。 在张角死后,张举收留了他们,所以他们才愿意卖命。 可卖命归卖命,真要他们去送死,他们是肯定不干的。 张举心有不甘,看向左侧一个身穿羽服,头戴星冠的中年道士:“还请雷公助我一臂之力,战胜官军!” “不可。” 道士想也没想便严词拒绝,只见他满脸庄严肃穆的神情,一字一顿说道:“大汉气数未尽,有龙气镇压,本公若以雷法杀伤官兵,必受反噬。” 张举还未说话,其他人却是不干了,纷纷以手按刀,怒目相向:“你这妖道,平日里索要钱财无数,关键时刻就说不行,欺吾刀之不利乎!?” 2kxiaoshuo.com 乱兵之中,有不少无法无天之辈,他们心中压根就不信鬼神那一套,神仙如果胆敢收了他们的钱不给他们办事,他们也照砍不误。 自称雷公的道士刷的一下冷汗就下来了,得亏天黑看不真切,否则他立马露馅。 不过身为骗子,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要从容镇定,否则一旦露出马脚,没等官军杀来,他自己就得先人头落地。 只见这道士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中拂尘,念了声道号,这才勉强挤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说道:“诸位还请稍安勿躁,本公虽不能随意杀人,却可以雷法阻挡官军脚步,助尔等逃出生天。” “此话当真?” “修行之人不打诳语。” “如此,就拜托雷公了!” 张举心中一琢磨,觉得能够脱身也不错,反正他已经与张纯暗中取得联系,约定好了平分幽州,到时候一起引乌桓之兵来攻,整个黄河以北之地,也不过是他们的盘中之餐罢了。 现在吃还是以后吃,没什么差别。 “客气,此乃本公分内之事。” 谈话间,街道上再次响起金属撞击的锐鸣声,叛军贼众当即倒吸一口凉气:“官军的骑兵杀来了!” 这种声音,分明是马掌撞击青石地板发出来的! “你们的杨爷爷来了,还不速速上前领死!” 杨业带兵悍然杀至,只见他斜持战斧,身披重甲,骑着高大神骏的战马,就像一辆重装坦克从长街上面碾过。 所到之处,叛军步卒无不亡魂大冒,如潮水般向两旁分开。而躲避不及者,不是被杨业一斧头劈死,就是被披着马铠的战马撞飞。 首次出现在战场上的重装骑兵,便以如此势不可挡的强悍姿态,向所有人展现其恐怖的正面冲击力,缺乏长兵器的叛军士卒,根本无力抵御,稍微被冲个几次,立刻就七零八落,失去指挥,全军溃散。 兵败如山倒! 张举眼见事不可为,当即叫上身边的亲兵和族人,准备脚底抹油,同时还把雷公留下,让他阻挡追兵。 杨业眼看着煮熟的鸭子想飞,哪能让张举如愿,当即驱马追击,口中更是怒吼:“贼人休走,吃我一斧!” 却不料半路上竟被一人拦下,此人身批五彩羽服,头戴镶金星冠,在月华的照耀下,倒是颇为仙风道骨,很有奇人异士的派头。 “臭道士,你跟张举那厮是一伙的?他跑了你却不跑,当真好胆识。” 杨业勒马而停,觉得事有蹊跷,唯恐前方有诈,便暂时停止了追击,想要先看看情况再说。 眼前上百个武装到牙齿的重甲骑兵,简直如同一群面目狰狞的食人猛兽,雷公紧张得手心冒汗,表面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你们走吧,本公乃方外之人,不想以雷法杀伤人命,只因此举有伤天和,会坏我修行。” 杨业身边的士卒大多出身底层,没什么文化和见识,一看眼前这道士挺像那么回事儿,又听说他会雷法,当即惊恐不安起来。 “哼,骗子我见多了,像你这么骚的还是头一回遇上!” 杨业却根本不信,自从当年他花光家中积蓄,为生病的娘亲求来一碗太平道的符水却屁用没有之后,他就再也不信什么鬼神了。 此时此刻,杨业又再次回想起娘亲病故的往事,心中唯有愤怒:“装神弄鬼,你要是真会雷法,老子就跪在地上叫你爷爷!” 说完策马上前,手中战斧怒劈山河,直取对方面门。 可随即轰的一声,街道两侧居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宛如天降雷霆,在众人耳边炸开。 杨业心神俱震,战马也受到惊吓,猛然跃起,将他这个主人掀翻在地。 等亲兵上前,将他从地上爬起来时,现场浓烟滚滚,哪里还有雷公的身影? “屯……屯长,对方真的会雷法啊!” “屯长,你说对方真的会认你这个孙子吗?” “住口,我刚才就说说而已,这肯定是障眼法,不是真的!” 杨业被弄得灰头土脸的,心中也是后怕不已,怀疑这次是不是遇到真神仙了,刚才那道雷,虽然没看清楚,可声势着实吓人。 得亏这雷没落到自己身上,否则还不得被劈成灰? 正当杨业暗自庆幸之际,身后传来大队人马接近的声音,是梁铮带着预备队杀入城中,他看见杨业等人停在原地不动,当即不满:“叛军人呢?我不是让你们尾随追击,绝不可让对方逃走的吗?” “都尉!” “不能追啊,对方有奇人异士襄助,能召唤天雷。” “是啊都尉,轰的一声,老吓人了。” 杨业等人,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梁铮听得头大,对于内容的真实性也是将信将疑:“你们确定,对方真的当着你们的面,召唤天雷?” 第十九章 天雷配方? “都尉,此事千真万确啊!” “是啊是啊,吾等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梁铮不由皱起眉头,他内心之中当然不太相信这世上真有人能召唤天雷,可一想到自己居然能带着游戏账号穿越,真要计较起来这可比召唤雷霆离谱多了。 “带我去看看。” 梁铮想要亲眼确认事情的真假,然后就跟着杨业来到了事发地点。 现场的空气中,还残留着刺鼻的硝烟味,闻着像是硫磺与硝石的混合物,梁铮鼻头一动,用力嗅了嗅,蹙眉沉思片刻后,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是……火药!?” 东汉末年就有火药了!? 梁铮一度觉得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是从现场残留的爆炸痕迹分析,确实是近似火药的爆炸物。 相比起火药来,张举的生死顿时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立即把人给我找出来,我要活的!” 梁铮激动得心脏都在狂跳,他虽然知道火药的大致配方,但是具体该怎么配置却是完全不懂,倒是秦汉时代的方士,经常鼓捣着拿各种东西尝试炼丹,虽说最后不死药没炼出来,倒是不少人把丹炉给整炸了。 而刚才杨业等人遇到的这位,极有可能就是一位掌握了原始火药配方的方士。 只有找到此人,才能知道他做出的火药,大概是个什么水平。 效果差点也无所谓,梁铮可以烧钱做研发,他就不信真金白银砸下去,砸不出个他想要的结果来。 2kxiaoshuo.com 黎明时分,天边泛起鱼肚白。 激战了一整夜的渔阳郡,在日出之后,终于恢复平静,而被守军堵在城内的叛乱贼众,也很快就被绞杀一空。 街道上全是还未冲刷干净的血迹,还有叛军士兵的尸体。 幸亏梁铮来的及时,城中百姓躲在家中闭门不出,伤亡很轻微,只可惜罪魁祸首张举还是带着人从西门杀出,脚底抹油跑了。 如今人心惶惶,梁铮趁机接管了城中的防务,在城防营的驻地召集豪族议事。 然而送信的人跑了一圈,却只有樊旷到场,以至于这会开得那叫一个冷清。 梁铮面无表情,他知道自己这是被整个豪族阶层给排挤了。 渔阳郡内,九姓豪族,除了已经造反的张纯和张举的家族之外,还有樊、齐、王、傅、田、鲜于这几大本地豪强。 其中最强的当属鲜于银和鲜于辅两人背后的家族,他们靠着与乌桓人交好,在北疆财宏势大,只手遮天。 杨业看到冷冷清清的大厅,顿时怒上眉梢,破口大骂道:“一群不识抬举的狗东西,都尉救了他们的命,他们就这态度?” “安静,不来就不来吧,多大点事儿,没必要为了这群蠢货生气。” 梁铮倒是很沉得住气,地方豪强的傲慢嘴脸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反倒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樊家依旧选择前来赴约,这份心意难能可贵。 “樊家主请坐。” “都尉客气了。” 看着眼前衣甲染血,面容沉稳却又锐气逼人的少年人,樊旷心中感慨,自己当初押宝在梁铮身上,还真是押对了。 如今两家关系亲密,樊旷便也顾不得许多,和梁铮掏心窝子说道:“都尉,其实郡中几大豪族对你还是很感激的,但他们都怕得罪赵太守,所以才不敢前来赴约。” 梁铮瞬间就想明白了,原来问题出在了太守赵桓身上。 郡中豪族未必就真的怕了赵桓这个外来户,可是为了自己这么个没跟脚的小人物而去得罪一地父母官,显然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所以这些墙头草干脆就不来了。 反正在他们眼中,梁铮带着七百人出城与数万叛军交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还是未定之天,自然懒得给他面子。 唯有已经在梁铮身上下了重注的樊家,敢不在乎赵桓的想法,前来赴约。 自从赵熠死后,樊家拒绝联姻,就已经是把桂阳赵氏往死里得罪了,所以也不介意赵桓是不是会因此而恼羞成怒了。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梁铮嘴角浮现笑意,看向樊旷问道:“他们都怕得罪郡守,樊家主难道不怕吗?” 樊旷举起酒樽,敬了梁铮一杯,给足面子说道:“这自然是怕的,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嘛,和都尉比起来,在下还是宁愿得罪赵太守多一些。” “哈哈哈,这话我爱听。” 梁铮闻言大笑,举杯回敬,随即二人畅饮了一番,才聊起正事。 樊家给了钱,当然想要有所回报,礼尚往来这种事梁铮自是心知肚明。 只见梁铮放下酒樽,斟酌一番后才开口说道:“如今幽州战火燎原,渔阳郡不容有失,还请樊家主招募乡勇,勤加训练,以卫家国。” 樊旷闻言大喜:“必不叫都尉失望!” 乱世什么最重要? 兵马钱粮! 钱和粮樊家不缺,可想要名正言顺的养兵练兵,樊家却还没这资格,哪怕如今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越来越弱,可这种事还是太犯忌讳了。 除非樊旷也打算学张纯和张举那样,图谋造反,否则一旦被人举报,就得大祸临头。 可现在梁铮却给他开了一道口子,等于给了樊家一个可以这么干的名分,让樊旷如何不大喜过望? 从今日起,樊家也能如那些根深蒂固的名门望族一般,可以豢养私兵了! 两人正聊着,杨业忽然走到梁铮身旁,附耳说了一句:“人抓到了,要带过来吗?” 梁铮神色一震,当即点头:“带去书房,我要亲自审问他。” “是,都尉。” 杨业领命而去。 樊旷则是一脸担忧:“都尉,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哦,没什么,是我的一点私事。” 事关火药配方,梁铮哪里还有心情和樊旷在这里瞎扯,当即起身告辞:“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我还有一些事情要私底下处理。” 说完便匆匆离去,脚步越走越急。 而另一边,被人“请”到军营里头的葛湛觉得自己今晚真是到了八辈子的血霉。 前些年太平道四处造反,他想逃离中原这处是非之地,才一路游历至渔阳郡,这里地处边塞,却反而受到的影响最小。 第二十章 你这么怂怎么可能造反 然后为了骗吃骗喝,他又干起了老本行,顺便骗点钱继续研究手里搜集到的各种上古丹方。 没想到张举这货居然想不开要造反,还拉着他当狗头军师,真是让他在得知真相之后一度蛋疼无比。 如今倒好,近万兵马连个守备空虚的渔阳郡都拿不下来,这点本事也敢学人家造反,真是不知死活! 张举自己作死也就罢了,偏偏还连累到了自己。 葛湛面容苦涩,觉得做人真特么难。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葛湛当即收敛苦恼的表情,再次变回了仙风道骨的雷公。 房门被推开,梁铮踏步而入,犀利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葛湛身上,让他双肩一沉,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听说你自称雷公,能召唤天雷?” 梁铮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这名道士,五彩羽服,镶金星冠,举止飘逸潇洒,神态安然自若,单论这卖相,还真的挺能唬人的。 “正是本座。” 雷公摸着胡须,正襟危坐,在梁铮面前端起了架子。 他以前靠着这么一个套路,不知道忽悠过多少达官贵人,地方土豪,就从来没有失手过。 “你的天雷呢,对我用用看,长这么大都没被雷劈过,我想试试。” 梁铮大马金刀地往葛湛面前这么一坐,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头秃。 这年头就算不信鬼神者,大多也是敬鬼神而远之,像梁铮这么百无禁忌的,葛湛还真是头一回碰上。 他知道自己这次怕是遇到对手了。 眼前的年轻人,不好糊弄啊! 轻咳一声缓和了尴尬的气氛,葛湛暗暗平复心情,随即才开口说道:“都尉有所不知,雷法之威,乃借天地之力而得,若是滥用,必遭天谴。” 听到这番说辞,梁铮忍不住笑出了声:“那我要是非得见识见识呢?” “啊……这……我……” 葛湛心中气得骂娘,这么想被雷劈你自己大雨天出门啊,找一个最高的地方站着,保证让你火花带闪电! 可小命都拽在梁铮的手里,葛湛只能沉住气,告诫自己不要慌,一定要冷静。 “都尉,若真想见识本公之雷法,却也不是不行,正所谓心诚则灵,请备好祭坛及三牲,再焚香沐浴,虔心祷告三日,本公就可请得天帝法旨,为都尉你一展雷霆之威。” 葛湛又开始了他惯用的大忽悠术,他以前这么干过很多次,而且每次都能成功。 yyxs.la 只可惜,梁铮早就看破了他的伎俩,拿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润润嗓子,然后才冷笑着讽刺道:“这么麻烦的吗?我还以为,你会向我讨要硫磺、雄黄、硝石和蜂蜜等物作为祭品呢,没想到你要的却是三牲。” “多久没吃过肉了,这是想打牙祭?” 梁铮的话一出口,葛湛便额头见汗,再也无法继续此前的镇定和从容,只见他目露惊恐不安的神色:“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火药的配方,葛湛从未告诉过任何人,这还是他从几张上古丹方中自己摸索出来的,之后又陆续改良了配比,一向被他当成是自己的最大底牌,甚至是打算带进棺材里也绝不往外传的秘密。 可现在却被人一语道破配方中最主要的几种成分,葛湛顿时就慌了。 梁铮揭破了真相,也懒得再看葛湛在这里装神弄鬼,当即给了他两个选择:“眼下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生路和死路,你自己选吧。” 死路,就是被梁铮缉拿归案。 张举造反自然是主犯,可葛湛充当狗头军师,又阻挡官军追击叛军,罪不容恕,必死无疑。 葛湛当然不想死,所以他马上低下头颅:“敢问都尉,何为活路?” “为我办事,就是活路,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唉,既如此,葛湛拜见主上。” 葛湛倒也光棍,二话不说就向梁铮大礼参拜。 他很聪明,知道自己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认梁铮为主。 毕竟造反这么大一个黑锅扣在脑门上,除了卖身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到有其他的办法能让梁铮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他的性命了。 梁铮对葛湛的表现很满意,将他从地上扶起:“不错,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葛湛站起来之后,也很会做人,当即自动自觉地表示:“主上可需要用到钱财?说到积蓄,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 虽然很心痛,但钱财哪有小命重要? 可让葛湛意外的是,梁铮居然没有趁机索要钱财,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以后我不仅不会找你要钱,反而会给钱给你花。而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你用心为我办事。” “不知主上想要我做什么?” 葛湛小心翼翼地抬头询问,生怕梁铮给他出个大难题。 “很简单,我需要你帮我研制火药。” 随后梁铮便将他所知道的火药配方,告诉了葛湛。 一听梁铮让自己做的居然是这种事,葛湛松了一口气,心想早知道这样,他干嘛去投奔张举那个傻叉啊,应该直接来抱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大腿才是。 而自葛湛的口中,梁铮也得知了他的一些事情。 虽然葛湛一直对自己的家世背景闭口不谈,可是从他的言行举止就能看得出来,他必是出身士族无疑,从小肯定接受过非常优秀的教育和培养,不仅能识文断字,待人接物更是仪态优雅,风采不俗,否则也不可能忽悠到那么多达官贵人。 而葛湛随后也说出了不少关于张举的情报:“主上,张举还是泰山太守时,出手就十分阔绰,为人大方好客,我便因此而与此逆贼结交,但断然没有造反之心啊。” “我信你,贪财的人往往都怕死,你怂成这样,怎么可能有胆子造反呢?” 葛湛:…… 我特么谢谢你的理解啊! 造反的案子就此揭过,梁铮示意葛湛安心,没人会追究他的罪责。 之后梁铮又聊起了火药的事情,对于葛湛手里的配方是从哪里获得的,更是好奇不已。 随着葛湛的讲述,梁铮便也得知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第二十一章 东汉末年暴力讨薪事件 原来,炼丹术在华夏起源很早,《战国策》中就有方士向荆王献不死之药的记载。 而到了西汉时期,汉武帝刘彻也曾妄想过要“长生久视”,为此不惜以皇帝的身份,向民间广求丹药,招纳方士,并亲自参与炼丹。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炼丹逐渐在中原各地都成为风气,开始盛行,民间也出现了一大批的炼丹方士。 这些自称炼丹家的方士,目的大多是寻找长生不老之药。 虽说不死药最终还是没能鼓捣出来,然而炼丹术却也并非如史书记载那般只是劳民伤财,一无所获。 根据葛湛的讲述,梁铮认为经过长时间的折腾,到了东汉末年,华夏的炼丹术已经完成了一定程度上的技术积累,所总结的一些具体方法,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甚至已经具备了化学研究的原始形态。 这与中世纪末期的欧洲炼金术十分相近,只要正确的引导,有极大的可能催生出近代化学体系。 而葛湛炼制火药的方法,正是炼丹术中的“火法炼丹”这一技术流派,若是让他换上一身白大褂,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乡村版的低配化学家。 要知道化学可是近现代工业文明的核心基石之一,梁铮自然非常重视,当即叮嘱葛湛说道:“我马上就要出兵,接下来的时间里,你暂时住进樊家,有什么需要,你就找樊旷,开销全都算我账上。” “是,属下明白。” 一听不用跟着上战场,葛湛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至于梁铮的吩咐,他更是满心欢喜,反正研究炼丹术也是他的爱好之一,不用招摇撞骗就有人送钱给他折腾,他心里都快乐开花了,怎么可能拒绝? 三日后,经过一番休整,黑骑军再次出征,赶赴前线。 以七百人大破九千叛军,梁铮可谓是一战成名,而他所统帅的黑骑军,也是杀出了威风,如今全军气势如虹,一路沿着官道,向冀州的方向杀去。 此时的幽州局势,已经危若累卵。 虽然梁铮提前告知了箕稠中山相张纯要造反的消息,让他不至于毫无准备。 可幽州贫困,又被抽调了大量精锐前往西凉平叛,本就腹地空虚,难以抵御叛军的强大攻势。 梁铮抵达蓟县时,前线不断传来各种坏消息,箕稠此刻急得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刚见面就忍不住抱怨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我也想早点来支援前线,奈何叛军不让啊。” “叛军?什么叛军!渔阳郡怎么会有叛军!” 箕稠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上,此刻的他,可不想前脚刚走,就听到渔阳失守的消息。 “放心,区区九千叛军而已,一个晚上就被我打跑了。若非张举命大,我这次来见校尉,就能提着他的人头来给您送礼了。” 梁铮说得轻巧,箕稠却是激动得面色通红,一个劲地猛捶掌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见梁铮如此能打,以区区七百人,就能打败十几倍的叛军,值此用人之际,箕稠也不忘拉拢他道:“你力保渔阳不失,此乃大功一件,我必上奏朝廷,让你的去掉暂代的前缀,名正言顺地当上骑都尉。” 升官发财,这是好事,梁铮自然高兴,不过却也没放在心上。 再过两年,中原大地兵强马壮者称王,到时候朝廷的任命就不大好使了,也就眼下还有点用处。 梁铮开口问起了前线的战事,而箕稠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年前,太尉张温奉命平定凉州边章、韩遂的叛乱,当时他征召了三千幽州乌桓突骑,这原本是很合理的选择,问题就出在战事结束后,朝廷没有给钱。” 聊起这事儿,箕稠也是头大如斗。 这麻烦压根就是朝廷惹出来的,或者说是皇帝刘宏本人搞出来的骚操作。 大汉帝国自武帝时起,就威加海内,慑服六夷,周边的游牧文明势力不是被打得满头包最后跑路,就是被打得没了脾气,载歌载舞,跪地求饶。 后来大汉帝国慢慢地发现,这些游牧部落的士兵虽然目不识丁,没有文化,可他们骁勇善战啊。关键是还特别容易满足,稍微给点钱,就能武装起来上前线打仗,那叫一个敢打敢拼。 同时代的罗马帝国就很喜欢花钱找北方蛮族当雇佣兵,大汉帝国自然也不例外。 花一笔小钱,就能让周围的游牧部落出兵打仗,赢了大赚,输了不亏,顺带着还能降低这些部落的威胁性。 简直双赢,赢两次,赢麻了。 从此以后,南匈奴、羌族、乌桓、鲜卑,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胡部落,全都拿着大汉帝国的钱,给汉人皇帝卖命。 可问题是,这次出征的三千乌桓突骑,他们没有拿到自己的工资! 身为打工人,被白嫖当然会感到愤怒,然后再被张纯暗中唆使,这三千乌桓突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了丫的。 此时的乌桓突骑,又被称为幽州突骑,与冀州强弩并称大汉帝国的天下精兵,战斗力十分强悍,非一般的地方郡国兵所能比拟的。 背后又有丘力居等乌桓三王部暗中支持,所以自开战以来,冀州和幽州的当地驻军就连战连败,情势不断恶化。 梁铮听完也是无语,连他都觉得这次是皇帝做得太过分了,让人给你撅着屁股卖了两年的命,结果完事后不给钱,这尼玛是人干的事? 搁自己身上,自己也得造反啊! 可脑子归脑子,屁股是屁股,梁铮是汉人,自然要站在汉人的立场看待问题,否则那就是吃里扒外了。 雅文库 更何况,真要讲道理,欠薪的是皇帝,是朝廷,你们乌桓人想讨薪,就去找皇帝麻烦啊,祸害老百姓是几个意思? 我们可没欠你们什么! “校尉,眼下幽州几无可战之兵,你可有应对策略?” “唉,我要是有对策就好了。” 箕稠满脸郁闷,皇帝弄出来的事情,却只能由他这个护乌桓校尉来背黑锅,他容易吗? 第二十二章 英雄起于草莽 为了苦思平叛之法,他这些天头发都不知道薅掉多少,可还是一筹莫展。 梁铮当即建议:“眼下张纯必定已经依附于乌桓大人丘力居,与其说是联盟,在我看来,这根本就是投奔。而据我所知,参与叛乱的乌桓头领绝不止丘力居,恐怕还要加上峭王和贪至王等人。” “所以呢,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还是那句话,此战关键,在于让敌人的主力知难而退。乌桓人大举入侵幽、冀二州,必定精锐尽出,后方空虚。只要我趁虚而入,就能逼迫敌人退兵。” “可是,你麾下只有七百骑兵,能办得到吗?” 虽然两人之前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情,可亲眼见识到了叛军的厉害,箕稠此刻心中却是再次变得迟疑不决起来。 毕竟梁铮的战术太冒险,太疯狂了。 可梁铮却对自己的战略战术极有把握:“昔年冠军侯年仅十八,就敢率轻勇骑八百,深入大漠,远击千里,杀得匈奴闻风丧胆。某虽不才,却也愿意效仿前辈先人之事迹,扬我大汉军威于域外!” 梁铮以霍去病自比,在箕稠看来简直狂到没边了。 但若能成功,却也确实可解幽州之危,便也只能无奈点头:“好吧,只希望你当真能有霍骠骑的能耐才好。” 再次稳住箕稠之后,梁铮便率军离开蓟城,当即向着西南方向进兵。 在出征塞外之前,他得先解了北新城之围,最不济也要试着救出城中百姓与残余守军。 七百黑骑军,沿路击败了好几股叛军的小队人马,可等梁铮赶到北新城时,终究还是迟来一步。 整座城市都被叛军付之一炬,城中六万百姓也被屠杀一空。 相距十里之外,亦能看见城池上空的滚滚浓烟,还有食腐的鸟类在高叫盘旋。 走进城中,呈现在梁铮和杨业他们眼前的,是一副森罗地狱般的惨烈景象,堆积如山的尸体,甚至在其中一条街上,被扒光了衣服的妇女尸体随处可见,她们身上伤痕累累,可见临死前遭受过何等残忍的折磨。 其中既有新婚燕尔的年轻妇人,却也有梳着总角的七八岁小女孩,可她们都无一例外,遭受了叛军惨无人道的对待。 痛苦,愤怒,几乎要化作泪水,从梁铮的双眼中夺眶而出。 但是他没有哭,只因为心中燃烧起的复仇之火,已经蒸干了他的眼泪,大音希声,大悲无泪! 此刻的他,握紧拳头,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复仇! 此等血海深仇,不可不报! 死的都是他的同胞,有嗷嗷待哺的婴儿,有正值花季的少女,有慈祥和蔼的老人,有农夫,有工匠,有走南闯北的游商小贩…… 这么多人,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同为汉人! 可是现在他们却死了,死在叛军的屠刀之下! 原本对于叛军,梁铮还抱有同情,觉得他们情有可原,可亲眼看到叛军犯下的罪孽之后,梁铮对他们就只剩下滔天的杀意。 这些渣滓,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他们不死,北新城的六万冤魂如何能够安息? 他们不死,这世上哪里还有正义和公道可言? “都尉,这些胡狗简直不是人,是畜生啊!” 杨业悲愤不已,赤红的双眼仿佛烧着了一般,眼前惨烈的景象,让他回忆起了自己当年的悲苦遭遇。 原本的五口之家,就因为胡人的劫掠,最后只剩下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弟弟死了,妹妹死了,父亲也死了,而母亲也因此而一病不起,没两年便撒手人寰,最后只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行尸走肉般苟活于世。 这些年,复仇已经成为了他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所以他才会跟着梁铮,守着边关的烽火台,对任何敢于向乌桓人出售铁器等违禁品的过路商旅重拳出击。 当初赵熠不是没想过要收买他,可他孑然一身,要钱做什么? 能买回家人的命吗! 梁铮翻身下马,神情肃穆,动作轻柔地收敛着地上的尸体,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给这些可怜的女孩们,最后一点身为人的体面。 埋葬了她们之后,梁铮从还在燃烧的建筑中,俯身捡起了一片被大火熏得漆黑的铁块,十指如钳,用蛮力将它捏成了一副面具,又拿出惊蛰剑,在眼睛的部位处削出了两个窟窿,然后戴在了脸上。 发烫的铁块,让他的皮肤微微感到了一丝丝的吃痛。 可比起心中的愤怒,这点痛苦根本不算什么。 在戴上面具的这一刻起,他从人,变成了野兽,嘴里说出的话,更是如同恶魔的低语,冷酷无情,充满杀意:“你们想要战争,那我就给你们战争。” 梁铮原本还打算用温和一点的方法来结束这场战争,但叛军的残忍,让他放弃了心中身为人的底线。 他要让他的敌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残忍。 一边掩埋着死难者的尸体,黑骑军的士卒也是人人义愤填膺,他们也有父母家人,也有妻儿子女。 叛军的行为已经彻底激起了他们心中的怒火,同胞的惨死,让他们成为了一支哀兵。 就在这时,斥候来报:“都尉,十里之外,发现大股敌军踪迹!” “很好,全军上马,准备作战!” “是!” 众人轰然应诺,仇恨的火焰,在他们内心深处熊熊燃烧,唯有敌人的鲜血,方可浇灭! “黑骑军,出击!” “有我无敌,杀!” 轰隆的马蹄声,震撼大地,而在十里之外,正志得意满的张纯,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yawenku.com 张纯骑在马上,脸上笑容不减,攻破了北新城,他马上就能杀向涿郡,甚至拿下蓟城,到时候割据一方,岂不快哉? 如今大汉帝国垂垂老矣,正是英雄豪杰奋起之时,张纯心中的野望,早已压抑不住:“张温老匹夫,等着瞧好了,当初你看不起我,以后我必让你跪在我的脚下,俯首称臣!” 第二十三章 这不合理! 想当年,平定西凉之战,太尉张温选了公孙瓒为三千乌桓突骑的主将而没选他,让他倍感耻辱,至今仍是耿耿于怀。 就在张纯陷入沉思,畅想未来的时候,忽然有手下上前说道:“将军,据探子回报,有一队骑兵从蓟城方向而来,沿路击溃我军多股征粮部队,目前已经杀入北新城中。” “竟有此事?对方有多少人马?” “不足千人,但全是骑兵,战力惊人。” 张纯听完,却是满脸不屑:“哼哼,箕稠此人倒是不简单,想不到手里居然还藏着这样一支精锐,不过我有三千乌桓突骑在手,区区一千骑兵,灭之易如反掌。” 随即便下令让他麾下的主力骑兵前往迎战,想要在攻陷范阳之前,先把梁铮的黑骑军一口吃掉。 而刚刚在北新城中杀得尽兴的乌桓骑兵,对张纯的指挥也是极为满意,听闻还有汉军敢主动过来找茬,一个个顿时出言讥讽起来:“竟然要与我们骑兵对阵,对方的汉人将领是蠢货吗?” 自从匈奴被大汉帝国彻底击败,乌桓人就开始纵横草原,他们的部族成员,许多都是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因此骑术十分了得,在骑兵的战斗上面,更是自信心十足。 而且这三千乌桓突骑,本身就是三王部中择优选出的部族勇士,一个个体格雄壮,骑术娴熟,又配备上了汉军的兵刃和铠甲,因此战力之强悍,在东汉的外族雇佣兵序列里,也是首屈一指的强兵。 此次追随张纯反叛,他们这三千突骑从冀州一路杀入幽州,沿途不知击败过多少汉军的平叛部队,攻城略地战无不胜,眼下正处于士气如虹的状态。 为首的乌桓将领更是放肆的大笑说道:“弟兄们,等击败了眼前的汉军骑兵,我们就去攻打蓟县,那里可是汉人在幽州的第一大城,金银堆积如山,女人应有尽有!” “杀敌!杀敌!” 乌桓骑士们高举手中刀刃,呼声震天。 北新城中他们已经肆意妄为过一次,金银财宝填满了他们的口袋,柔弱似水的汉女让他们回味无穷,但这只会让他们变得更加贪婪和嗜血! 听说蓟城更繁华,更富庶,柔软水嫩的汉女也更多,他们一个个当即龙精虎猛起来,只想早点击败眼前的汉人官军,然后杀到幽州腹地,为所欲为。 “此战,我军必可旗开得胜!” 乌桓将领成功鼓舞了全军士气,此刻的他,亲眼见证了汉人帝国的衰弱,已经生出了不该有的野心。 而他麾下的乌桓战士们,为了财富和女人,也愿意听从指挥,全都陷入狂热的状态,嘶吼大叫着:“必胜!必胜!” “很好,勇士们,随我出战!” 三千乌桓骑兵,顿时脱离叛军主力大部队,向着敌人奔驰而去。 他们拥有三倍以上的兵力优势,又对自身的实力有着足够的自信,根本没把梁铮和他的七百黑骑军放在眼里。 不过半个时辰,两军便在官道两排的旷野中相遇。 这一战,没有名将单挑,更没有阵前对话,有的只是铁与血的厮杀。 “都尉,敌军身穿扎甲,手持环首刀,却留着胡人发髻,是张纯手下的乌桓突骑!” 杨业视力极好,远远就看出了敌军的身份。 乌桓突骑,天下精锐。 眼前的这支敌军,名声极大,哪怕杨业久在边塞,也曾听闻过这支异族雇佣兵,在战场上是何等的骁勇善战。 “哈,对手够强,才有意思。” 梁铮却是嘴角露出冷笑:“旧时代的老古董而已,就用他们的鲜血,来向这个世界宣告,新时代的到来吧。” 说罢,梁铮蓦然回首,姿态昂然,喝问全军说道:“汉家的儿郎们,眼前的敌人,就是杀害我们同胞的凶手。听说他们是天下有数的强军,你们怕了吗?” “怕他个卵!” “区区胡狗而已,吾等恨不得生啖其肉!” 黑骑军的士卒们,已经在北新城中亲眼见识到了乌桓人的残忍,此时此刻的他们,脑海中根本没有忐忑和恐惧,所思所想,为友复仇! 梁铮拔刀在手,再次喝问:“面对仇敌,吾等该当如何?” 黑骑军将士随即高举兵刃,异口同声,皆以怒吼回应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该当如此!” 带着黑色铁面的梁铮,杀意如火,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此时的汉人,依旧提倡大复仇理念,十世之仇,尤可报也。 什么狗屁的以和为贵,这世上的和平,唯有用敌人的尸骨,才能换来! 梁铮策马前冲,全军亦开始不断加速,疾奔的马蹄声,密集如雨,撼动大地,踏出一片的使人震颤的惊雷之声。 轰~ 两军相交,激烈的骑兵对砍大赛随即开启。 这是杀戮的时刻,唯有胜者,才能活到最后。 原本自信满满的乌桓突骑,很快就惊讶的发现,他们竟然不是对手! 交战不过数个回合,自己这边便伤亡惨重,反观他们的对手,战死坠马者却是寥寥无几,就算受伤,也多为轻伤,并不影响战力的发挥。 “怎会如此!?” 大半辈子都生活在马背上的他们,有些看不懂了,对手的骑术明明没有他们好,可偏偏在对砍中,却总是自己这边的人先落马。 fantuantanshu.com 而自己的刀刃砍在对方身上,居然会被弹开! 哪怕是全力一击,顶多让眼前的汉军骑兵身体略微晃动几下,可他们立刻就能稳住身形,随后用凌厉的反击,将刚刚完成攻击,处于防守空挡的己方骑兵一刀砍死! 身穿如此重甲,他们是怎么在马背上保持平衡的? 挥刀的幅度和力道如此惊人,他们为什么还能在马背上坐得稳稳当当? 不合理,眼前的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 两军不断来回冲锋交战,三千乌桓突骑被杀得满脑子都是问号,等他们彻底回过神来时,惊觉自己这边还能喘气的,已经只剩下不到半数。 而眼前的汉军骑兵,折损还不到两百人,他们的士气便再也维持不住。 第二十四章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刺鼻的血腥味,同伴的大量死亡,战场上不断回荡着的哀嚎和惨叫声,无一不让恐惧自他们的内心深处狂涌而出。 就如同他们的先祖那样,此时此刻,这些骁勇善战的乌桓人,又开始回忆起了汉军的恐怖。 “退!” “小帅,不能再战了,再这样打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啊!” 乌桓将领听到手下的部落亲兵如此劝说,却是露出惨笑:“三千突骑,折损半数,我就算能活着回去,失去了这么多勇士,丘力居大人也不会放过我。” “那我们该怎么办?” “眼前之人,必是汉人中的英雄人物,败给这样的对手,选择臣服并不是坏事。” 乌桓将领显然对这一套路驾轻就熟,打不过就认怂,乃是草原不二的生存法则,是游牧文明的优良传统。 真要是所谓的硬骨头,哪还能活到今天? “大人,他们好像想要投降。” 打着打着,杨业就看到乌桓人举起了一面白旗。 早在东周时期,在战争中就已经开始出现使用白旗的记录。 不过在当时,白色的旗帜代表的是要求休战、进行谈判,而不表示投降。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战场上谁先亮出白旗,就代表着这一方主动认怂,想要获得一个体面的投降。 “做错了事,说几句对不起就能一笔勾销吗?” 梁铮自然明白敌人的算,他握刀在手,嘴角露出狞笑:“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只有死去的敌人,才配得到我们的原谅。” “继续进攻!” “是!” 北新城六万军民的死亡,无数汉人冤魂的哀嚎之声,言犹在耳。 他们死不瞑目! 他们渴望复仇! 这灼心烧肺的怒恨之火,唯有仇敌的鲜血,才能浇灭。 梁铮知道,他只要愿意既往不咎,立刻就能获得千人以上的优秀异族骑兵,再给他们配备上马掌、马镫和高桥马鞍,这些乌桓突骑能够在战场上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将是黑骑军的几倍。 aiyueshuxiang.com 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黑骑军的实力不足,那就磨炼! 汉军骑兵经验欠缺,那就战斗! 想要精兵,那就千锤百炼,总是有许多的办法可以想。 而唯独眼前的这些杀人凶手,他们的双手已经沾满了汉人百姓的鲜血,他们的灵魂都散发着恶臭,他们不死,梁铮连念头都不通达,还争什么天下? 誓要为无辜者讨回公道! 梁铮一马当先,环首刀刀刀要命,所到之处,那真是杀人如割草,不过片刻功夫,就杀到了乌桓将领面前。 谁让他在人群中,穿得这般光鲜亮丽。 这么靓仔,你不死谁死? “等等!” “我们愿意投降!” 连续几位亲兵上前阻挡皆被梁铮一刀两断,乌桓将领顿时肝胆俱裂,根本不敢与梁铮交手,果断开口求饶:“我们愿意追随大人,誓死效忠!” “哦,那真是太好了,我正好需要你们全部去死。” 梁铮冷笑以对,随即策马上前,当头就是一刀:“纳命来吧!” “不!” 连名字都来不及说出口的乌桓将领,就这样带着他的野心和不甘,在悔恨中死去。 头颅都被梁铮整个劈开,脑袋都被削掉了一半,死得已经彻底没个人样了。 主将阵亡,对战惨败,彻底丧失斗志的三千乌桓突骑,就这么一哄而散,纷纷逃命去了。 “都尉,是否追击?” 杨业衣甲染血,目光却是兴奋无比,这一战他打得太爽了,砍人如劈柴,一把斧头不知斩下了多少胡人的狗头,让他兴奋得根本停不下来。 而这一场战斗,更是堪称酣畅淋漓的大胜! 虽然黑骑军折损了将近两百人,是队伍自创建以来伤亡最大的一次,伤亡率已经将近了三分之一。 可巨大的胜利,足以让所有人都暂时忘却伤痛和恐惧,只因为被他们战胜的对手,是天下间数一数二的骑兵精锐。 自豪,骄傲,狂喜,种种情绪缭绕心头,此战过后,黑骑军终于开始凝聚属于自己的军魂。 只要往后的战斗,不断的积累胜利,黑骑军很快就能变成一支骁勇善战,拥有钢铁意志的王者之师。 “都尉,要继续追击吗?” 杨业兴奋的挥了挥手里的战斧,只要砍的是胡人,他就有使不完的力气。 梁铮摇头:“一群溃败之兵,追之无益,放他们回去,反而能散播恐惧,制造对我们有利的战机。想要复仇,不用急于一时,以后有的是机会。” “是。” 听说不能继续砍胡人,杨业难免有点失落,却也愿意听从梁铮的指挥。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一个时辰,接下来还有大战,要所有人都做好准备。” “遵命。” 杨业领命而退。 虽然击败了乌桓突骑这支久负盛名的外族雇佣兵,但胜利并未让梁铮失去理智,骄兵必败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刚才的激战,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能与马力。 这种时候,无论是人还是马,都需要休息和进食,以补充热量与水分,回复战斗状态,这是一名合格的将领所必须掌握的常识。 梁铮身为黑骑军的统帅,正确评估全军的战斗状态,才是他应尽的职责,而不是只知道像莽夫一样战斗。 虽然带着金手指穿越到了汉末三国时代,但梁铮却知道强悍的武力绝非一切,否则当初的西楚霸王项羽,也不会最终败在刘邦的手上了。 就在梁铮在这边打扫战场,收敛战友的遗骸时,范阳城外,叛军大营的气氛却是十分诡异。 张纯听到乌桓突骑战败,连领兵之将都被阵斩的消息时,他是拒绝相信的,毕竟这事情听起来就很离谱:“你们足足有三千人,对方不过七百骑!” 跪在张纯面前的乌桓副将,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土里。 出战之前,他们还趾高气扬,觉得汉军不过如此,这中原的花花世界,马上就将如同草原一般,任由他们乌桓人来去自如。 但是打脸来得太快,太突然,让人毫无心理准备。 羞耻,悔恨,恐惧,种种情绪弥漫心头,当真让人羞愤欲死。 所以他只能低下头,选择闭嘴。 第二十五章 迂回包抄,绕后突袭 惊闻如此噩耗,张纯却是心在滴血,他起兵造反,就是因为看到了大汉帝国的衰弱,更知晓了整个黄河以北的区域,汉军的军事防御已经形同虚设,所以他才认为这是天赐良机。 一旦成功,就算想要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他的梦想还没开始,就如同落地的琉璃器皿一般,轰然碎裂。 三千乌桓突骑,一直被张纯当成是最大的底牌,是他最为倚重的尖刀部队,甚至对张纯来说,可以通过这些乌桓骑兵,拉拢丘力居和苏仆延等乌桓人的首领,一起共谋大事。 可现在,他的尖刀在战场上被人硬生生折断! 刚刚起兵造反就被断一臂,张纯此刻简直痛彻心扉。 万一被乌桓人认为他没有合作的诚意,故意拿他们的骑兵上阵送死,从而取消合作,那更是会亏到吐血。 “该死!该死!该死!” 营帐里,张纯拔刀一通乱砍,宣泄着心中的怒火。 而周围的亲兵护卫,一个个视若无睹,唯有跪在地上的乌桓副将,连气都不敢喘了,生怕张纯怒急之下,给他也来上一刀。 发泄过后,张纯浑身是汗,总算进入了贤者状态,恢复冷静:“敌人在哪?” “还在原地。” 确认自己不用死了,乌桓副将松了口气,连忙如实回答。 张纯听完却更头疼了,心中默默叹气:“我倒是希望对手轻兵冒进,这样我便可以逸待劳,从容击败一支疲惫之师。” 哪怕为此损失掉三千乌桓突骑,也是值得。 可偏偏溃逃的乌桓突骑,有不少跑了回来,他们惊魂未定,散播恐惧,反而让自己的主力部队开始出现军心不稳的迹象。 张纯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眼前的对手,该不会是还想着要继续找自己的主力部队麻烦吧? ………… ………… “耗子。” “属下在。” 梁铮叫来一名亲随,眼前的年轻人年纪与他一般无二,都是未及弱冠,却已饱经风霜,是一名从军五年的“老兵”了。 xiaoshuting.cc 在烽火台时,邹昊就开始追随梁铮左右,和杨业一样,都是梁铮值得信任的下属。 梁铮升任骑都尉之后,他也顺势成为了梁铮的亲卫队长。 “你带一队人马继续打扫战场,安置伤员,收敛战死者的尸骸,死去的战马,也要全部取走马掌、马镫和马鞍,这三样东西,绝不允许落入敌军的手中,明白了吗?” “是。” 邹昊郑重点头,这三件大杀器,对骑兵的战力提升实在是过于巨大,堪称质变,当然不能落入敌人的手中。 梁铮其实心里也明白,任何秘密,都有被人勘破的一天,他所能做的,不过是尽量得拖延住敌人的脚步,从而打一个时间差,让自己能够趁机换取到更多的优势。 休整完毕,梁铮当即下令:“全军上马,准备作战!” “战!战!战!” 黑骑军的将士们斗志冲天,他们刚刚战胜强敌,心中又矢志复仇,如今正是士气如虹的状态,对战斗非但毫无畏惧,反而充满了渴望。 眼见士卒奋勇,群情激昂,梁铮知道已经不需要多余的战争动员了,他长刀向北,猛然一挥:“出发!” 随即战马嘶鸣,在呼啸的风中,飘扬远去。 七百黑骑军,如今已不足五百之数,却因为激战的磨砺,而变得更加锋锐,如同一把被认真打磨过的无双宝剑,正在向世人展露自身的绝世锋芒。 沿着官道一路向本,黑骑军铁蹄所到之处,烟尘滚滚,如巨兽奔行,让大地亦为之震颤。 时间正好是傍晚,梁铮的突然袭击,让张纯外放的斥候都来不及传回消息,主力部队就突然遭袭。 白天放出去的征粮部队正好在这时赶回,命衰的被梁铮堵了个正着。 有耳朵够灵的叛军士卒察觉不对,趴在地上听了片刻功夫,当即吓得面无人色,跳起身来大叫道:“官军!是朝廷的官军骑队杀来了!” “列阵,快列阵啊!” 叛军的运粮队顿时慌作一团,他们的成员结构十分复杂,有张纯自己的私兵,有被裹挟的百姓,有参与叛乱的地方郡国兵,还有一些干脆就是乌桓人和鲜卑人。 仓促间想要指挥他们战斗,光是命令的传达就得考虑方言和口音等等问题,足以让任何一位名将都为之头秃。 至于所谓的征粮,实际上不过是一种武装抢劫,因此叛军之前的对手大多都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而随着黑骑军不断逼近,他们这才惊恐的发现,眼前的这支官军骑兵,分明武装到了牙齿! 只见远方人马具甲的身影,黑漆漆一片,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就连脚下的大地,都为之震动。 足足两千人的运粮队,将领是张纯的同族之人,只见他慌乱中,连忙下令:“所有人,都躲到运粮车后面!” 旷野中无险可守,唯有低矮的运粮车,是他们唯一能够依靠的屏障。 而两千步军,则是像缩进了乌龟壳里一样,躲在了横成一条直线的运粮车后面,仿佛这样就能阻挡黑骑军的兵锋。 梁铮见了,先是一愣,随即蔑笑说道:“看来敌军的将领还是一位大聪明啊,以为躲在运粮车后面就有用了?” 就算是头猪,也不会主动往车子身上撞啊,这种战术选择简直愚蠢透顶。 “迂回包抄!我们绕后突袭!” “是!” 步军在荒野遇到敌方的骑兵部队,首先要避免的就是腹背受敌,尤其是找到有利的地形,防止自己的侧翼和后背受到进攻。 这是因为只有最愚蠢的骑兵将领,才会选择从正面突破步军的战阵,反倒是步军的侧翼和背后,才是骑兵进攻的重点。 所以想要对阵敌军的优势骑兵,步军千万别怕硬碰硬,你只有摆出正面硬刚的勇气和不惜一死的决然,才有可能让敌人先行认怂。 因为考虑到成本的问题,骑兵更害怕损失,正面强攻永远不是骑兵的首要选择。 如果眼前的敌人,有勇气背靠运粮车,摆出背水一战正面迎敌的姿态,梁铮反而会绕道而行,越过他们寻找其他更容易下手的猎物,避免黑骑军折损太多。 第二十六章 退就死! 可眼前的大聪明实在是傻得可爱,让人忍不住要对其上下其手。 很快,黑骑军便转向绕行,避开了排成一字的运粮车队,凭借超高的机动性穿插到了敌军的后方,这才再次开始冲锋。 两千个失去正面战斗勇气的步军士卒,在这种震撼心灵的骑兵冲击战术面前,仅仅一个照面便彻底失去了组织和士气,陷入慌乱状态。 他们完全没办法执行全军的转向动作,反而陷入更加严重的混乱之中。 “杀!” 黑骑军如同一把正在切割奶油的尖刀,轻而易举地就撕裂了叛军的战阵,切割,碾压,搅碎。 滚滚如雷的铁蹄,踏过敌人倒下的尸体,在一片哀嚎和惨叫中,收割着叛军士兵的性命。 失去组织和士气的军队,就是这么不堪一击,躲在运粮车后面其实毫无意义,除非敌军的将领能够将运粮车围城一圈,否则根本不足以隔离整个战场。 反而只会让麾下的军队丧失正面迎敌的勇气,并且将自己的背后,暴露在骑兵的铁蹄之下。 仅仅伤亡了几百人,这支足足有两千人的运粮队就彻底崩溃,其中不乏身穿铠甲,手持长矛和刀刃的叛军精锐。 梁铮握刀在手,却不急于杀戮,反而是像赶鸭子一样,有意识地驱赶着他们朝范阳城的方向推进,因为那里正是叛军大营的所在。 千余溃兵漫山遍野的奔逃,而四百余骑,则在他们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追赶,梁铮并未在这个时候过多的浪费马力和体能,而是有意识地保持实力和状态。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猎物,并不是眼前的这群溃兵。 一路驱赶,叛军溃兵亡命奔逃,总算看到了自家大营所在。 顿时一个个跑得更加卖力了,很多人甚至跑得口吐白沫,都还在继续狂奔。 敢于停下脚步的,都会被身后的黑甲骑兵毫不犹豫地杀死,求生的意志,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们的后背和屁股。 “逃啊!官军杀来了!” “快救我!我不想死啊!” 慌乱的溃兵,竟然就这么冲回了叛军的大本营,惊恐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无论将官如何弹压也毫无作用。 大汉帝国绵延四百载,虽然已现颓势,但威望犹存。 造反的叛军人心不齐,底层士卒更是没有坚定的斗志与死战的决心,只不过是一群被仓促武装起来的乌合之众。 这种没有斗志和纪律的军队,完全就是一盘散沙,若非幽州实在是守备空虚,而乌桓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否则仅凭张纯和张举之流,根本没有机会成事。 上午时三千乌桓突骑的失败,就已经在叛军士兵的心头埋下了畏惧的种子,如今溃兵的“现身说法”,更是加深了他们对官军的畏惧心理。 顿时大部分叛军士卒都开始想着等下该怎么逃命,而不是和眼前的官军拼命。 梁铮率军趁乱从正门杀入,竟一路都没遇上几次像样的抵抗,而天色已暗,根本辨不清方向,更不知道张纯人在哪里。 “都尉,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杨业在人群中砍杀了一阵,结果发现周围实在是太混乱了,敌人乱成一团,他的心也乱成一团,足足两万叛军,他就算三头六臂也杀不过来。 梁铮心念电转,当即说道:“既然找不到张纯,那就执行二号计划。” “额,二号计划是什么来着?” 杨业摸了摸脑壳,显然之前梁铮说过的话早就被他抛诸脑后,除了砍人的命令之外,其他的都太过复杂,他压根就没听懂。 “烧粮草!下次再敢不记得,我就拧下你的脑袋当夜壶!” “是!” 杨业被臭骂了一顿,当即心有戚戚,带着手下开始扔火把,焚烧叛军的粮草。 ranwena.net 很快整个叛军大营便火光冲天,好不容易“征集”来的粮草,也被梁铮付之一炬,等张纯率领亲兵找到梁铮时,火势已经难以阻止了。 “竖子,我要你的命!” 粮草在眼前被烧,张纯内心亦是怒火中烧,只见他睚眦欲裂,亲自率领嫡系主力挥刀杀来,想要灭了梁铮和黑骑军以泄心头之恨。 一千余骑,都是张纯花大力气培养的家族私兵。 张家乃渔阳豪强,地处边塞,又常年与胡人做生意,因此本身就需要拥有一定的武装力量。而张纯麾下的这群亲兵,更是由自家族人组成,同气连枝,忠心耿耿,战斗意志绝非其他的叛军杂牌部队能比的。 “杀啊!” 只见他们同样挥舞环首刀,向着黑骑军凶狠地扑杀过来。 面对两倍以上的敌军,梁铮却是泰然自若,不闪不避,以攻对攻:“逆贼张纯,正要找你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轰隆隆~ 沉重的马蹄声中,两军轰然相撞,兵器交击锵鸣,震耳欲聋。 梁铮悍勇无比,冲锋在前浴血奋战,激烈的交锋中,连斩三十二人,砍得手中战刀都为之崩裂折断。 喘了口气,梁铮拔出惊蛰剑,再次回身杀入战圈之中。 其余黑骑军战士,眼见主将如此勇猛,加上对叛军的仇恨与敌视,人人更是被激起了斗志,悍不畏死,忘我厮杀。 交锋不过片刻,叛军就落入到了绝对的下风。 “家主,撤吧,再这样打下去,我们的人都要拼光了啊!” 其中一名亲随,向张纯抱拳哭诉道。 他们跟着张纯造反,自然是希望跟着一起富贵,可没打算送死。 张纯握住刀柄,满心不甘:“大事未成,我若撤兵,以后焉有活路?绝不能退,给我继续拼!” 他心知此时的自己,此刻的张家,都已经无路可退。 不能趁着朝廷无力镇压北疆的这个机会席卷河北,占领幽州,他想要割据一方的图谋就立刻会迎来惨烈的失败。 张纯深知自己手里真正能够掌控的军队,顶天了就七八千人,若不裹挟幽、冀、青三州的民众,拉起一支队伍,到时候朝廷派来平叛大军,他拿什么抵抗? 所以现在绝不能退! 退就是死! 第二十七章 狂徒 “给我死战,这是军令!” “可是家主……” “谁敢再言撤兵,我定斩不饶!” 张纯拔刀在手,目露凶光,整个人更是歇斯底里起来:“此战若胜,人人得赏千钱,决不食言!” “是!” 在张纯和张家的亲兵督战下,又听说会有厚赏激励,军营中的混乱总算是得以平复。与此同时,外面也飘来了一阵奇怪的号角声。 还在杀人放火的梁铮,闻声勒马而停,凝神细听:“号角声两短一长,是外围负责警戒的斥候发来的警报,有大股的敌军援兵到来。” 杨业抹了抹脸上的血:“都尉,吾等还要再战吗?” 梁铮闭目摇头:“天色已暗,夜战对骑兵不利,见好就收吧。” “这真是太可惜了,一群土鸡瓦狗,若再给吾等一个时辰,定可将叛军主力完全击溃。” 连战连捷,杨业对眼前的叛军愈发轻蔑起来,除开张纯的一千亲卫之外,其余杂牌皆不堪一击,一击即溃。 梁铮也觉得可惜,眼前的叛军不过是张纯在仓促之间集结起来的,现在尚处于磨合期当中,所以一旦遭遇奇袭便很容易陷入混乱。 若非关键时刻张纯率领亲兵,利用缠斗拖住了黑骑军进攻的脚步,恐怕整个大营都要被梁铮带人荡平。 如今叛军也就缓过气来,外围又有大股援军逼近,一旦四面合围,黑骑军就要被人包饺子了。 所以梁铮当机立断,选择撤退。 反正粮草已经烧毁,迟滞叛军进攻的这一战术目标也顺利达成,虽然没能斩杀贼首确实非常可惜。但做人不能太贪心,更不能有赌徒心态,不懂得见好就收,在战场上可是大概率会把自己的命给输掉的。 悠长的号角声响了三次,这是约定好的撤退信号,黑骑军当即重新集结在了梁铮的周围。 “撤!” 连战连胜,梁铮在军中威信已立,因此令行禁止,军命一下,无有不从。 一番激战,全军四百五十六人,几乎人人挂彩,却神奇的无人阵亡。 全赖梁铮指挥若定,这一战先以叛军的溃兵为前锋,直接冲散了敌人的阵脚,让叛军陷入混乱难以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此前又故意放任溃败的乌桓突骑残部退回大本营,制造出了黑骑军不可战胜的假象,让叛军的底层士兵产生畏惧心理,不敢顽强抵抗。 也就遇上了张纯的嫡系亲兵稍微麻烦了一点,但拥有马镫和高桥马鞍的黑骑军,在战斗力上完全碾压,人马具甲,正面硬撼,叛军的骑兵根本不是对手,一个照面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种种因素叠加之下,才有了这一胜利的结果。 冲出叛军大营之后,梁铮率兵退往范阳方向,可还是半路遇上了前来救援的敌方援兵。 夜幕中,一支庞大的骑兵部队出现在了西北方向,战马的嘶鸣直冲云霄,就算天色昏暗看不真切,但梁铮也大致上估算出,敌军的数量至少上万,而且其中半数以上都是骑兵。 而敌方的斥候也发现了黑骑军的踪影,吹响手中号角向后方的大部队示警。 杨业面色凝重,握紧手中的战斧:“是乌桓人的马队,都尉,要战吗?” 梁铮找了处高坡,向远方眺望,只见漫山遍野都是燃烧的火把,如星光点点,漫无边际:“是乌桓人的主力,来得好快。” 张纯的叛军一盘散沙,纵使有数万兵马,也是一碰就散,所以梁铮仗着铁骑冲阵之威,还敢与之一战。 但眼前的乌桓人却不一样,他们不是乌合之众,而是一支能征善战的异族军队。 以区区四百多人正面进攻,那不是勇气,是愚蠢。 梁铮心知黑骑军还有成长的空间,眼下绝不是和乌桓主力硬拼的时候,所以很果断地对杨业下令道:“我带两队人断后,你带其余人先撤入范阳城内。” ranwena.net “都尉,这太危险了,还是让我来断后吧!” 杨业闻言热泪盈眶,恨不得代梁铮去死。 梁铮大怒,狠狠踹了这二货一脚:“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赶紧执行命令。” 杨业满脸委屈:“好吧,都尉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滚,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别随便给我插旗!” 梁铮挥挥手,赶紧把杨业打发走,随即笑着看向与他一起留下断后的百余名骑士:“你们怕死吗?” “不怕!” “哈哈,你们不怕,可我怕啊。” 梁铮豪迈大笑:“所以都给老子好好活着,我没让你们去死,你们谁也别给我死咯。” 有这样一群愿意誓死追随的勇士,虽强敌在前,又有何惧哉! 一百余骑,分作两队,各占一角,形成交叉掩护的阵型。 敌人的轻骑快马若敢进攻,立刻就会迎来最可怕的夹击绞杀。 梁铮此刻表情凝重,黑骑军已经战过数轮,体能和马力消耗甚巨,若无人断后,只会被乌桓人的轻骑快马衔尾追杀。 而远方的乌桓军阵之中,一位头插枭羽,气度雍容的中年男人,听到手下斥候汇报,不由露出几分惊容:“区区百骑,就敢阻拦我族大军前路?” 他不是别人,正是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整个大草原上最有权势的几个男人之一。 “叔父,这等狂徒,请准许我挥军灭之!” 丘力居的侄子蹋顿挺身而出,抱拳请命。 只见蹋顿身高九尺,体格雄壮魁梧,光是那茂盛的体毛,就给人一种野蛮和凶悍的印象,压迫感十足。 对于这位深得自己器重的侄子,丘力居摇了摇头,提点他道:“蹋顿,你想成为冒顿单于那样的草原大英雄,不能只有武勇,而无头脑,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叔父教训的是。” 蹋顿心中不甘,却也只能低头表示信服。 毕竟丘力居总摄三王部,教令一出,谁敢不服,右北平、渔阳、上谷三郡乌桓共击之! 见压住了桀骜不驯的侄子蹋顿,丘力居这才悠然说道:“此次侵攻中原,我们的目标只是为了女人,财货、铁器和汉人工匠,有了这些,我族的实力就可以进一步壮大。其次,还要试探出汉庭的虚实,为将来做打算。” 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也指明了乌桓人的战略方向。 第二十八章 万军之中取敌将耳朵 而乌桓的各大邑落小帅,之所以愿意听从丘力居的命令,就是信服于他的武勇和智慧,认为他能带领整个部族迈向强大。 与之相比,虽然蹋顿的武勇还要胜出,智略也非常出众,可经验尚浅,冲动易怒,终究比不得丘力居的老辣。 ddxs.com 对于一众邑落头人的奉承和支持,丘力居非常满意,随后才继续开口:“眼前的汉将,便是斩杀了泰德,并且击败我族三千勇士之人,此人必是汉人中的豪杰人物,与之厮杀对我们没有好处,不如将其策反,制造汉人更大的内乱,反而对我们更为有利。” “此言在理,吾等都听大人您的!” 各参战的邑落头人,纷纷附和着丘力居的决定。 不是他们怂,而是按照乌桓习俗,他们这些头人都是靠着勇健能战或者判罚公平才得以上位。 而在乌桓内部,两百人左右为一个邑落,选出小帅为头领,然后数百千落自为一部,选出一位大人作为领袖。 由此可见,无论大人还是小帅,都是靠选举而出,而非世袭。 一旦出来征战,死伤太多族人,而又没能捞到足够好处,他们这些邑落头人回去之后就没办法向族人交代。 所以这会儿一听到能不用拼命就可以捞到足够多的好处,他们自然不会反对。 而蹋顿虽说人长得五大三粗,可脑子却不傻,他当然不会为了证明自己的武勇,就带领自己的人马去和黑骑军拼命,所以丘力居表态之后,他就恭恭敬敬地退回自己的位置,不再继续出风头。 压服一众邑落头人之后,丘力居这才淡然一笑,看向他的好侄子:“蹋顿,你跟我一起,去见见这位汉人豪杰吧。” “好,就陪叔父走这一遭。” 两人各带十余名亲随出列,来到阵前发出邀请:“对面的汉人将领,可敢出来一叙?” “有何不敢?” 梁铮单骑出阵,应邀而至。 北风萧萧,战袍猎猎,梁铮身后的百余名黑甲骑士,更是不言不语,在无声的沉默中,散发出一股可怕的威势。 如同一头凶恶的黑色猛兽,哪怕蛰伏,也足以让人惊惧。 “敢问阁下姓名。” “梁铮。” 梁铮握着缰绳,面对丘力居和蹋顿的凝视,姿态依旧是从容不迫:“你们呢,不自报家门吗?” “在下丘力居,身旁的这位,是我的侄子蹋顿。” 丘力居倒是和颜悦色,而且熟知汉话与汉礼,并不似一般的乌桓头人那样粗鄙野蛮,不知礼仪和智慧为何物。 虽然梁铮带着黑色的面具,但丘力居还是看出来了,眼前的汉人将领非常年轻,心中不由暗喜,同时难免生出了几分轻视。 年轻人好啊! 年轻人才更容易忽悠。 “阁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能耐,何必为汉庭卖命呢?你们的汉人皇帝昏聩无能,致使家国动乱,像你这样的英雄豪杰,何不趁势而起,与吾等共谋大业?” 丘力居的话,仿佛有着煽动人心的魔力,当初他就是这么挑起张纯的野心,一步步引导他起兵造反的。 甚至连三千乌桓突骑也交给他来指挥,以助长张纯的气焰和决心。 奈何这种话,却骗不了梁铮这样的老油条。 当年还是打工人的时候,他见多了资本家们的画饼,你区区一个连初中都没上过的塞外蛮夷,也配和我谈梦想? “哈哈哈。” 梁铮忍不住仰天大笑。 如此无礼的举动,让城府甚深的丘力居都不由皱起了眉头,冷声诘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自己内部的事情都没管好,还有心思来管我们汉人的闲事,如此愚不可及,这难道不好笑吗?” 梁铮语露讥讽,轻蔑的态度更是毫不掩饰。 他确实有野心不假,但不代表他要去给乌桓人当狗。 蹋顿拔刀在手,怒声大喝:“放肆!你真以为我们不敢杀你吗!” 梁铮扫了他一眼,却是懒得回应,反而看向丘力居,再次嘲讽说道:“丘力居,听说你的这位侄子骁勇善战,又通谋略,你猜他是不是故意在你面前表现出冲动易怒的一面,想要麻痹你?” 丘力居脸色阴沉,面露不满:“拙劣的挑拨,以为对我会有用吗?” “呵呵,我不介意失败的尝试,因为失败是成功他妈。” 梁铮继续开口挑拨两人的关系,不过这次的目标,却是换成了一旁的蹋顿:“听说草原人都很短命,鲜有能活过四十岁的。你的叔父已经三十有六了吧?而你也三十岁出头了。你就这么自信,可以熬死他然后上位吗?” “胡言乱语,你该死!” 蹋顿佯装愤怒,目光却不禁飘向了丘力居,显然心中难免产生了动摇。 梁铮的挑拨并不高明,可问题是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尖刺一样,扎心扎肺。 丘力居心知绝不可再让梁铮这么说下去了,当即愤怒表态:“够了,我带着诚意而来,不代表我怕了你。” “我也带着诚意而来,否则,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跟我说话吗?” 说完梁铮忽然拔剑,连斩数人,单枪匹马冲到了丘力居的面前,将寒光闪闪的惊蛰剑,架在了丘力居的脖子上:“我原本的打算,是杀了你然后突围而去,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比起有勇有谋的蹋顿,留着你这个废物牵制他,或许对我更加有利。” “你!” 受到这等奇耻大辱,丘力居气得须发皆张,同时也气恼自己居然这般大意,看见对方一个人过来,便放松了警惕和戒备,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真敢动手! 梁铮蔑声冷笑,随即剑光一闪,削掉了丘力居的左耳,同时还不忘出言嘲讽道:“再会了,希望下回再见,你还活着。” 临走前,梁铮还特意回头深深凝望了蹋顿一眼,这才嚣张无比地扬长而去,上百名乌桓勇士上前阻拦围杀,都被他单骑破阵,连斩数十人,硬是在人潮中冲开了一个缺口。 第二十九章 皇叔不但会哭,还会装死 “保护大人!” “大人你没事吧?” 看着坠马在地的丘力居满脸是血,周围的亲随无不心慌意乱,生怕身为头领的他出点什么意外,自己这些亲卫都得被拉去陪葬。 所幸确认过伤势之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梁铮刚刚那一剑只是切下了丘力居的一只耳朵,并没有造成其他的致命伤害,稍微包扎一下伤口,便无大碍。 ddxs.com 可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丘力居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戏耍于鼓掌之间,让他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气? “给我找到他,我要将他五马分尸!” 其余乌桓头领听了这道命令,却是面面相觑,全都没有动弹。 眼下这黑灯瞎火的,路都看不清,他们又不熟悉地形,上哪去找人? ………… ………… 范水北岸,范阳城下。 梁铮带着人突然出现在城门外,引发了守军骚动,他们还以为是乌桓的骑兵杀过来了。 直到看清是友军,并且再三确认过梁铮的都尉印信之后,这才松了口气,放他进城。 梁铮刚下马,就见一道魁梧的黑影向他扑来,将他一把抱住:“都尉,你可算是回来了啊!我差点就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杨业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个劲儿地往梁铮身上蹭。 “滚啊,你弄脏我的铠甲了!” 梁铮一脸嫌弃的按着杨业的大饼脸,将他一脚踹开:“男子汉大丈夫,你哭唧唧的干什么?对了,其他人的情况怎么样,都安全回来了吗?” 听到询问起正事,杨业这才扬起袖子抹了把脸,挠着头回答道:“都尉你放心,耗子先我们一步进城,都把弟兄们安顿好了。” “嗯。” 梁铮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今天的连番大战,就算是强悍如他,也有些困倦了。 倒是杨业这家伙,仿佛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依旧龙精虎猛地在梁铮身边喋喋不休:“都尉我跟你说啊,这范阳城可让我好一通找啊。地图上明明写着范阳,结果城门外挂着的却是顺阴,要不是找了几个当地的老乡问路,我们就得露宿荒野了。” 梁铮追问之下,才得知事情始末。 原来箕稠给他的幽州地图,特么是西汉时期的老古董,而范阳城在王莽新朝时期,地名被改成顺阴了,到了东汉也没改回来。 拿着这样的地图行军打仗,梁铮感觉相当蛋疼:“看来得想办法自己绘制一份军用地图了,否则说不定哪天沿着官道都能把自己给走丢。” 休息了几天,补充了饮水和粮食之后,梁铮拒绝了当地县令的挽留,继续率军出战。 全城百姓听闻消息,自发地赶来北门送行,只见他们依依不舍,不少人更是心中默默地为黑骑军祈祷起来。 只希望这支击败过叛军的子弟兵,能够早日平安归来。 杨业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骑在马背上乐开了花:“都尉,你看,那边有两个小姑娘对我笑了,你说她们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我想,她们大概是觉得你丑才笑的。” “不能够啊,以我的相貌,最多也就比司马相如差那么一丢丢,她们肯定是对我有意思!我啊,现在可是连以后生了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 “哦,是吗?你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还会取名?” “那都尉你帮我想一个?” “滚。” 黑骑军出城之后,便一路向北,一人双马,迅捷如飞。 而在范阳北面的涿郡,此刻却已是一片战火燎原的惨烈景象,原来张纯粮草被烧,一怒之下,便伙同张举,派遣精锐奇袭涿郡。 只要将此城一举拿下,他们就可获得大量粮草,还可以强征壮丁入伍,进而威胁蓟城。 涿郡城外,一支从青州而来的客军援兵刚被击溃,士卒死的死逃的逃。 “快逃命啊!” “叛军杀来了!” 涿郡城外的当地百姓,人人惶恐不安,叛军在北新城做下的事情早就传开,他们生怕涿郡也要被叛军屠城,当即带着家人和行囊,想要躲入郡城中避难。 只有那里还驻扎着官军,暂时还能维持住正常的社会秩序。 人群中,两位穿着汉军装束的昂藏大汉显得特别引人瞩目,他们一个脸红,一个脸黑,说话中气十足,嗓门都比别人大,一看就是有武艺在身,极不好惹。 两人逆着人潮,向南行进。 “二哥,你说大哥该不会出事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每次三弟你这么说,都准没什么好事!” “那能赖我吗?” 关羽和张飞走在路上,两人都是急得不行,他们兄弟三人在青州平原打拼,结果张纯造反,朝廷诏令青州出兵驰援。 好死不死的,刘备就被好友刘子平给举荐了,然后领着一群刚刚放下锄头的民壮,换上官军的装备,就一路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家乡。 可这次出门,刘备显然没有好好看黄历,他带着几百郡国兵刚回到老家涿郡,还没威风几天,就在家门口被叛军主力打了个满地找牙。 张纯麾下主力部队的可是边军出身,其中有不少还是参加过平定羌乱的老兵,和刘备手下那些从青州带回来的乡勇,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乱战之中,关羽和张飞虽然勇猛,却也被人群冲散。 等他们安全脱身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返回战场,想要找到刘备。 “都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大哥你可千万别出事才好啊。” 张飞一路上都在不停念叨,结果还真就让他们在战场的边缘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刘备。 见大哥躺在那一动不动,张飞当场就哭出了声:“大哥,你别死啊!大哥!” “我都让你闭上乌鸦嘴的啦,这下可好,果真出事了!” “咳咳~,二弟,三弟,你们的大哥我还没死呢。” 刘备捂住伤口,有气无力地艰难开口道:“你们两个别在那哭丧了,赶紧过来陪我一起躺下。” “啊?这大白天的,躺下做啥?” “快点,别磨蹭,叛军刚离开不久,待会儿说不定就要回来了。” 张飞这才反应过来:“啊?大哥你这是要我们陪着你一起装死啊?” 第三十章 跨过长城,主动出击! “不然咧?你想真死啊!” 看着自家的傻子弟弟,刘备倍感心累,这夯货明明画女人和写书法那么好,怎么就是脑子不开窍呢? “大哥,咱不是要匡扶大汉的吗?哪有躺在地上匡的啊?而且遇到贼军就装死,这多没面子?你好歹也是汉室宗亲,咱们丢不起这个人啊!不信你看二哥的脸,都红成啥样了?要不我们干脆一起杀出去得了,有我和二哥在,肯定不会让大哥你有事的。” ddxs.com “三弟你少在那胡说八道,我这脸天生就红!” “都给我闭嘴,赶紧躺下听到没有!” 刘备被两个结拜义弟气得够呛,伤口都裂开了,火辣辣的疼。 就在三人为了要不要装死而起争执的时候,南面忽然扬起大片烟尘,脚下大地也随之震动起来。 “不好,敌军来了!” “吾命休矣!” 关羽和张飞一左一右,守着因受伤而行动不便的刘备,而刘备则是心中无比绝望,他还有匡扶大汉的梦想没有实现,怎肯就这么窝囊地死去。 可让三人惊异的是,叛军明明看到了他们,却视而不见,反而面带惊惧,跑得飞快,仿佛屁股被人点着了似的。 不多时,脚程最慢的叛军很快就被一支黑甲骑兵从后面追上。 上午才爸爸打儿子似的打爆了自己等人的叛军,现在却被眼前的黑甲骑兵打得跪在地上叫爸爸。 刘备突然感到一阵心酸,脑海中更是无数问号。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自己的难道是孙子辈的? 只见砍杀一阵过后,数千叛军便在黑骑军的铁蹄之下一哄而散。 梁铮骑着马走向了三兄弟这边,此时的关羽还不是美髯公,胡子并不长,而张飞也因为跟着刘备四处浪荡,胖乎乎的肥脸瘦了不少,加上两人形象与游戏中相差甚远,所以天天肝《三国战纪》的梁铮,愣是没把他们给认出来。 “你们是青州来的援兵?” 梁铮摘下面具,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随口说道:“请帮我去蓟县送个口信,告诉箕稠,三千乌桓突骑已经被我灭了一大半,叛军的粮草也让我给烧了,他要是这都守不住蓟城,就赶紧回家种田去吧。” 这话让原本还想感谢梁铮救命之恩的关羽和张飞听得目瞪口呆,箕稠是谁啊? 那可是大汉护乌桓校尉! 他们现如今的顶头上司! 眼前的年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跟校尉大人这么说话? 看到两人还傻乎乎的站着,梁铮颇感无语,耐着性子又特意问了一声:“刚才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吧?” 关羽和张飞愣愣地点了点头。 “还好,省得我又要再复述一遍。” 梁铮带上铁面,然后这才注意到面色苍白,躺在地上已经痛晕过去的刘备,顿时提醒关羽和张飞:“二位壮士,躺地上的那哥们儿貌似快挂了,我觉得你们还是赶紧抢救一下的好。” “握草,大哥你别死啊!” “快,快把大哥扶起来,带回城中找大夫医治!” 兄弟二人这才想起自家哥哥还躺着呢,当即手忙脚乱,扛着刘备就往涿郡的方向跑去。 ………… ………… 上谷郡外,万里城关。 梁铮率军出塞,幽州因叛军肆虐而遍地烽烟,可他却明白,想要和平,击败叛军是没用的,能不能打断那只想要染指中原的幕后黑手,才是关键。 草原上,烈烈风吹,两鬓飞扬。 梁铮目光略过远方天际,思绪翻涌。 经过休整和补充兵员,黑骑军已经增加到了八百人。 除此之外,随军出征的还有一百二十六位慕名而来的边郡游侠,他们看到百姓疾苦,又听闻梁铮面对叛军时屡战屡胜,便相约前来投效。 这些游侠,都是习有武艺在身的汉家儿郎,他们自备武器和战马,怀着满腔热血,心中无惧生死,有的只是家国天下,想要凭着掌中之剑,闯出一份足以夸耀的功业。 除此之外,再加上樊旷组织起来的随军商队,整个出征队伍的人数,已经突破了两千之数。 不过看似人多,真正能打的其实还是梁铮手里的八百黑骑军。 离开关墙,杨业心情难免有些忐忑:“都尉大人,我们必须冒险出击吗?为何不能驻守城池进行防御?” 身后就是长城,汉人已经习惯了守在城墙之后,抵御来自大草原的蛮族入侵。 坚固厚实的城墙,最是能让人心安。 高耸的壁垒,连绵数十里,一望无尽,仿佛天堑一般,横亘在大地之上,庇护着无数的汉人百姓,让他们得以享受到文明和秩序所带来的安稳生活。 而一旦离开长城,踏入到茫茫的草原之中,就意味着要进入到一个弱肉强食,危机四伏的世界。 梁铮明白杨业的担心,所以耐心解释说道:“敌我两军的特性不同,战略目标和策略选择自然也要有所不同。乌桓人的目标是劫掠而非作战,所以他们可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能抢就抢,不能则走,绝不恋战。” “而以步军为主的我军,目标却是作战,因为只有消灭敌人,才能保护同胞,让百姓安居乐业。” 梁铮手持马鞭,继续提点杨业这其中的差别:“乌桓人是游牧部落,他们以骑兵为主,因此机动性极强,来去如风。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进攻的地方有很多,而我们却无法处处分兵把守。” “一旦防守薄弱的村落和城镇被攻破,到时候乌桓人就可以裹挟百姓攻城,消耗我们汉人守军的体力与士气,守是守不住的。” 历史无数次证明了这一点,一旦汉人建立的政权陷入到了被动防守的挨打阶段,就会一直挨打,直到被来自草原的野蛮人活生生打死。 所以想要赢,就要效仿霍去病的战术,远征千里,攻敌要害,争取掌握到战略上的主动权,通过不断打击对手的有生力量,去逼迫来去如风的胡人骑兵与汉军决战。 若是留在幽州,梁铮就算能击败叛军十次八次,也毫无用处,只会陷入疲于奔命的困境。 第三十一章 吃你爷爷一斧! 只要乌桓人还在虎视眈眈,支持叛军,张纯和张举等人就能轻易拉起一支队伍,裹挟掳掠来的百姓攻击守备空虚的城池。 到时候,无论梁铮击败叛军多少次,叛军都只会越来越强。 而梁铮的黑骑军,只会不断损耗,最后灭亡。 这一番话,不仅是在回答杨业的疑问,同时也是让全军明白,出征的必要性,让他们这些边关将士,知道自己身上究竟肩负着何等重要的使命。 ddxs.com 深秋时节,天干物燥。 黑骑军顶着呼啸的北风,继续向着草原深处挺近。 “都尉,前再往北三十里,就是沽水上游,有不少乌桓人定居在此。” 说话之人,十分年轻,身材不高,却爽朗豪迈,正是前来投奔梁铮的游侠首领,姓李单名一个碉字。 李家乃是上谷郡的汉人豪族,据说和西汉名将李广沾亲带故,家中也有武艺兵法传世,因此别看李碉年轻,才刚满十八岁,却已经弓马娴熟,有过不少战斗经验了。 而且他对上谷郡的地形也极为熟悉,可以说是最合适的向导,一张活着的地图。 “既然如此,那就准备一下,给他们一点小小的惊喜。” 带着黑色铁面的梁铮,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容,全副武装地跑过来,他当然不是要请客吃饭的。 沽水上游,沽源县。 长河漫漫,流水汩汩,沿途流经七座县城,利益不少生民。 只见河道两岸,水草丰美,牛羊成群,数以百计的灰白色的乌桓穹庐,坐落期间,就像是一个个白色的肉包子。 此刻正值晚饭时间,乌桓人的穹庐上方,炊烟袅袅升起,飘荡出食物的香气。 闻着这股诱人的香味,在邑落外围负责巡逻的乌桓勇士不禁露出满意的微笑,他们骑在马背上,手持弓箭,看着身后的妻儿,不禁哼起了欢快的歌谣。 他们没有自己的语言和文字,所以唱出的歌谣,也是鲜卑语。 时不时有皮鞭挥舞的声音响起,那是邑落内被掳掠过来的汉人奴隶,其中有男有女,许多人都衣不蔽体,蓬头垢面,骨瘦如柴。 可即便如此,他们却仍要在乌桓人的驱使下,像牛马一样干着各种沉重的体力活。 因为不干活,就会被杀死。 马上就要入冬了,每年冬季,总是要死上不少人。 不过邑落中的乌桓勇士们并不在乎,进驻上谷郡之后,他们的生活比起以前富足了许多,至少每年的冬天已经很少动辄饿死族中的老人和幼儿了。 至于饿死些许汉人,根本不打紧。 中原这么大,汉人这么多,没了再去抓不就好啦? 他们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干的,早就成为了一种习惯,就像饿了就得打猎,否则就要饿肚子。 也就是一些姿色还不错的汉女,可以生孩子,所以稍微过得好那么一点点,起码不会被当成是“消耗品”那样来使用。 就这样,在乌桓人的欢歌笑语中,根本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躺着几具已经彻底冰凉的汉人尸体。 他们的眼睛浑浊而灰暗,空洞而麻木,长期的绝望与无助,已经彻底摧毁了他的求生意志。 周围的汉人奴隶,敢怒不敢言,只能偷偷抹着眼泪,将同胞的尸体拖去外面掩埋。 而在埋尸的那个地方,早就埋下了数以千计的汉人尸骨,乱糟糟的坟包微微隆起,没有墓碑,那种东西对他们而言太奢侈了。 草原上物资匮乏,哪怕是一片小小的木板,也是有着它的用处,根本轮不到奴隶来支配。 这些被掳掠而来的汉人奴隶,他们活得卑微如尘埃,死得无声如虫豸,只能日复一日,被乌桓人当成牲口一般使唤,直到他们的身体彻底垮掉,才能用死亡,来获得解脱。 而相比起他们,被掳掠来的汉女,遭遇可能更糟。 动辄被打骂是家常便饭,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摧残,更是让她们的双眼失去了最后一丝神采。 原本她们也是有父母疼爱的女儿,有丈夫陪伴的妻子,有儿女在膝下承欢的母亲,纵使生活可能会有点艰苦,却也其乐融融。 可被掳掠而来之后,她们的生活便从人间彻底坠入到了地狱。 没有希望,没有未来,被当成泄欲和生育的工具,以至于就连活下去的勇气,也渐渐消失。 或许死亡,对她们而言更像是一种解脱。 “喂,你们几个,站在这里干什么,别想偷懒,都赶紧给老子去好好干活!” 一个髡发裘服的乌桓勇士,凶神恶煞地走了过来,他目光不怀好意地落在几个衣不蔽体的汉女身上,只一小绺头发的前额油光锃亮,让他的表情更显狰狞和恐怖。 最近家中妻子已经怀孕,他正想着找几个汉女来泄泄火。 就在他准备身手去抓的时候,一支利箭远远射来,击穿了他的脖子,飞溅的鲜血中,他眼前忽然一黑,很快便气绝倒地,成了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 “敌袭!” “斥候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被人摸到邑落了才发现!” 这处邑落的小帅怒不可遏,喷火的双眼仿佛要吃人:“都给老子上马,击退来犯之敌,让他们知道招惹我们的下场!” 骤然遭遇袭击,可驻守邑落的乌桓勇士反应极快,在常年的厮杀中,熟悉草原生存法则的他们,早就习惯了战争。 只可惜,他们眼前的敌人,和他们以前遇到过的所有敌人都不同。 “呵,反应还挺快。” 乌桓人的邑落外,一处位于河畔北岸的高坡上,梁铮正居高临下,俯瞰整个战场。 只见河道两岸,总共有五个乌桓人的邑落,每个邑落撑死了就两百人,其中能够上马拉弓的,怕是连四分之一都不到。 杀鸡焉用牛刀,梁铮只派出了一百黑骑军正面进攻,其余的人则是守在外围,防止眼前的猎物逃跑。 “吃你爷爷一斧!” 杨业身披重甲,见面就疯狂的认乌桓人当孙子,骑着战马狂飙突进,斧刃所到之处,无一合之敌。 遇到他的乌桓勇士,要么被一斧头砍死,要么被一斧头扫落在地,被疾驰的战马活生生踩死。 第三十二章 你的效忠,一文不值 只有长弓和短刀的乌桓游骑,在正面作战中根本就不是黑骑军的对手,很快就遭受重创,死伤惨重。 他们想要逃跑,却根本无法突围,被李碉带着游骑用弓箭从容射杀,成了瓮中之鳖。 等战斗结束,两百多人就死得只剩下十几个了,而他们的悍不畏死,却连黑骑军的毛都没能碰掉一根。 被俘虏的乌桓小帅,一边吐着血,还一脸桀骜的怒吼道:“汉人,你们是在挑起战争,这里可是鲜卑王庭的属地!” “战争早就开始了,当你们向汉人的百姓举起屠刀时,就不要幻想着还可以获得和平。” 冰冷的语调,自黑色的铁面后缓缓透出,梁铮利剑一般的视线,也随即落在了对方身上,没有怜悯,也没有愤怒,却让人遍体生寒。 “留着他们也是个麻烦,全宰了吧。” “是!” 杨业兴奋地弯弓搭箭,对他而言,死去的乌桓人,才是好的乌桓人。 “你们不得好死!” 乌桓小帅愤怒大吼,还想挣扎着反抗,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麾下的邑落勇士,被漫天的箭雨射成刺猬。 而他也被一剑枭首,梁铮提着他的脑袋,让杨业带兵将邑落里的所有人都驱赶集中到一起。 很快,男男女女上千人,便都被聚集在了梁铮面前。 而他们首领的人头,也被扔在了地上。 其中一位衣着华贵的乌桓女人身边,站着一个十岁的半大孩子,他看到地上的人头后,当即痛呼:“父亲!” 随后这熊孩子更是挣脱了母亲的双手,拿着一柄切羊肉的小刀便愤怒地冲向梁铮:“汉狗,我要杀了你为父亲报仇!” 梁铮飞起一脚,二话不说直接踢碎了他的颅骨,让他像破布袋一样倒飞回人群之中:“各位,还请注意控制一下你们的情绪。” 所有人都被梁铮的残暴吓得噤若寒蝉,而杨业在解救出被掳来的汉人奴隶后,听闻了不少事情,更是怒气冲冲地提着斧子走过来:“都尉,让属下砍死这些王八羔子吧,他们简直不配被称之为人!” 梁铮面无表情地看向杨业,摇头阻止:“我们不是野蛮人,我们不杀妇孺。” 乌桓人中有不少听得懂汉话的,他们瞟了一眼刚被梁铮踹死的熊孩子,心中大骂眼前的汉将真是无耻。 可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们却是敢怒不敢言,一个个都低着头,就连熊孩子的母亲,都只能抱着儿子的尸体,捂住嘴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 毕竟死了长子,她还两个孩子要照顾。 看了一眼身后被解救出来的汉人奴隶,看着他们骨瘦如柴的身体,梁铮的目光愈发冰冷。 很多现代社会的人,根本不知道古代游牧部落的残忍和暴虐,这是一群内心深处信奉丛林法则的野兽。 在他们眼里,弱者不配被称之为人,而是牛羊,是可以任由他们随意处置的两脚羊。 梁铮可不会傻叉到,把眼前这些还未开化的野蛮人当成是自己的同胞,敌人的残忍,只会换来他的对等报复。 “去把穹庐里的粮食和御寒衣物都拿出来,一把火烧掉。” “为什么啊?” 听到这个命令,杨业不禁心生疑惑。 “照做。” “好的吧。” 杨业让解救出来的汉人奴隶带路,很快就将乌桓人储备起来用于度过严寒冬季的各种物资搜刮一空,在空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梁铮依旧是面无表情地下令:“点火。” 看到眼前的汉军竟然要烧掉他们的粮食和衣物,乌桓人急了:“不!不要这么做!” 可他们的反抗注定徒劳,全副武装的黑骑军士兵挥舞着刀剑进行镇压,任何反抗,都只会迎来毫不留情的砍杀。 鲜血和尸体,让俘虏们迅速冷静下来,而燃烧的大火,则是点燃了他们心中的绝望。 在茫茫的大草原上,凶恶的敌人其实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寒冷和饥饿! 而梁铮正是明白这一点,所以才选择烧掉他们的所有希望。 烧完了这些过冬的物资,梁铮又命人将俘虏中身高超过车轮的男丁全部驱赶到一处羊圈中,约有三百人。 梁铮从缴获的乌桓短刀里选出一百五十把,丢进了羊圈之中,然后开始宣布游戏规则:“我不需要废物,所以你们当中,只有一半的人能够活命。而活下来的人,可以夺走死去之人的财产和妻女,这就是我的规则。现在,开始证明你们的价值吧。” 眼前的俘虏们却并没有行动,他们只是用仇恨和冷漠,与梁铮对视。 梁铮见了,冷笑一声便讥讽道:“每一刻钟,我都会随机射杀五十人,直到你们全部死光为止。” 眼前这些人,他们的双手上无一不是沾染着汉人百姓的鲜血,在梁铮眼里,他们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的资格,不配被当成人来对待。 俘虏中,一位颇有威望的乌桓老者,走出人群,跪在梁铮面前:“大人,吾等愿意臣服,发誓为您效忠。” 然而梁铮却是不为所动:“你们的誓言,在我眼中一文不值。你们的双手,没有沾染同族之人的鲜血,更不配和我谈论忠诚。现在,接受我的规则,或者像野狗一样死得毫无价值,你们自己选吧。” tsxsw.la 梁铮的话,让俘虏们无比恐惧,同时又无比愤怒。 这明摆着是要逼迫他们自相残杀,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 可梁铮并不理会他们的反抗,只是继续冷声说道:“我不杀妇孺,在你们死后,我会依照承诺放过你们的妻儿子女。但是粮食和御寒之物都已被我烧毁,当冬季到来,手无寸铁的她们,要如何活到明年的春天呢?” “杀死你们的同伴,向我证明你们的价值,然后继续再攻打其他的邑落,夺取他们一切。唯有如此,你们才有可能度过可怕的严冬,甚至过上比现在更富足的生活也说不定。” 此时的梁铮,就像一个魔鬼,在引诱凡人签下出卖灵魂的契约。 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将人性刺得鲜血淋漓。 第三十三章 这也能混的啊? 老者匍匐在梁铮的脚下,老泪纵横,只想祈求一份仁慈:“为何要如此残忍的对待我们?我们也只是想要生存!” 然而梁铮的回应,只有一声冷笑:“生存?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但当你们选择举起屠刀,当你们选择信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就已经放弃做人,甘愿沦为野兽了。而野兽,不配得到仁慈。” 梁铮对于敌人的求饶不屑一顾,游牧文明的惯用伎俩罢了,打不过就认怂装孙子,等到中原文明衰弱时,就又开始吹嘘自己的骑射无敌。 他们以生存为名,做的却是抢掠、杀戮和毁灭的暴行,所到之处,城镇化作废墟,文明付之一炬,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只有死亡和破坏。 这样的野蛮族群,不配得到仁慈和怜悯。 “放箭!” 咻咻咻,箭矢破空,锐鸣呼啸。 一波箭雨过后,羊圈里多出了数十具尸体。 死亡的恐惧,求生的欲望,让剩下的俘虏开始陷入到歇斯底里的疯狂,终于有人忍不住捡起了地上的短刀,然后将他捅进了身边同伴的肚子里。 对于第一个适应规则的人,梁铮依照诺言,将他放了出来:“很好,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你刚才杀死的那个人,他的一切都属于你了。” 此例一开,还在羊圈中的俘虏顿时发疯似的争抢着捡起了地上的武器,然后紧张地环顾四周,就算有人不想动手杀死同伴,却也陷入到了无尽的猜疑之中。 毕竟谁又能够笃定,自己身边朝夕相处的同伴,是不是想要杀死自己,然后夺走自己的一切呢? 一场血腥惨烈的厮杀开始了,曾经熟悉的同伴,彼此的眼神中不再存有信任。 甚至有人为了夺取觊觎已久的嫂子,将刀刺向了自己的亲兄弟。 平日里的矛盾被放大,心中的恶意被宣泄,人群中唯一清醒的,就只有刚才跪倒在梁铮面前的乌桓老者。 他绝望的看向梁铮:“这世上,为何会有有你这样的怪物!” 梁铮冷眼以对:“是你们的残忍,造就了像我这样的怪物。” “杀了我吧,至少让我死得有尊严一些。” 老者闭上了双眼,只想快点结束这份痛苦。 “如你所愿。” 梁铮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心中却没有掀起一丝波澜,不想这份无力降临在他的子孙后代身上,他就必须变得更残忍。 总要有人双手占满鲜血,才能为身后的家国来带和平。 当梁铮收剑归鞘时,羊圈中的杀戮也宣告落幕,能活着走出来的,连一百都不到,只剩下九十八人,这些俘虏显然已经杀疯了,有的甚至杀了不止一个同伴。 “很好,你们至少获得了成为走狗的资格,接下来,我会带领你们,征服整个乌桓。” 站在这群俘虏面前,梁铮嘴角露出狞笑:“我这人赏罚公平,虽然你们在我看来全都该死,但你们遵守了我定下的规则,所以我也会给予你们赏赐,去吧,去享用你们的战利品吧。” 说完他便让开了一条道路,而在他身后的,是原本部落中的乌桓女眷,还有堆成小山一样的财货物资。 原本杀死同伴的负疚感,在这一刻,全都被抛诸脑后。 他们得到了梁铮的许可之后,立刻化身成为饿狼,扑向了他们曾经的族人。 而对身后传来的惊呼和惨叫声,梁铮不为所动,她们或许可怜,但并不无辜。 而梁铮是汉人,他也懒得去管乌桓人的生死,毕竟那不是他的职责和使命。 没有能力又想兼济天下,那种不自量力的人,叫做圣母。 倒是黑骑军中,有不少士卒为之蠢蠢欲动:“都尉,可不可以将这些胡女赏赐给我们?” “是啊,乌桓人做得,凭什么我们就做不得?” 梁铮听完,立刻板起脸呵斥道:“别忘了你们的身份,你们是军人,不是野兽!而且这些胡女你们也敢乱碰,一个个都不要命了吗?” 军人也是人,是人就有生理需求。 可梁铮知道此例绝不可开,他可不想黑骑军变成一支没有纪律和荣誉的军队,这样的队伍注定走不长远。 aiyueshuxiang.com 更何况现在这个时代的卫生状况非常糟糕,而草原部落的女人更是一年都不见得会洗几次澡,鬼知道她们身上有没有带着细菌和病毒,万一弄出点传染病,仗都不用打,全军就要直接炸了。 可这种事一位的压制也不行,梁铮只好承诺道:“你们想要女人,就给我拼命作战,等回去之后,我亲自出钱为你们说媒讨亲,到了那时,你们战功赫赫,钱途无量,想要什么样的如花美眷没有?” 杨业当场就激动了:“都尉此言当真?听说樊家有女,倾国倾城,长得诶哟喂,那叫一个水灵,我琢磨这事儿很久了!” “杨业你在想屁吃呢!樊家的千金大小姐是你能想的吗?这样的美人儿啊,只有配我们的都尉才称得上是郎才女貌,你啊,还是洗洗睡吧。” “你个死耗子,非要和我抬杠是不是?” 说没两句,杨业和邹昊两个又掐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旭日照常升起,沽水上游的乌桓人邑落,却是已经换了一个新的主人。 “大人。” 九十八个俘虏,以五体投地的方式跪在地上,向梁铮表示臣服。 他们杀了自己的族人甚至血亲,夺走了同伴的财产和妻女,已经彻底没办法回头了,只能给梁铮当走狗,以获得庇护。 “我只给你们三天口粮,拿不下第二个部族,你们就自己等死吧。” 梁铮的话,依旧是那么的冰冷无情。 底下的俘虏,心中却不敢愤怒,只剩下惶恐和紧张。 倒是其中一个留着长发的青年,抬起头来,向着梁铮主动请缨说道:“大人,我知道最近的部族在什么地方,我可以带路!” 这人倒是引起了梁铮的兴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杰。” “汉名?” “我的母亲是汉人。” 李杰目光灼热,脸色更是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 第三十四章 人性之恶 梁铮看了一眼他身上破旧的衣物,又听到他能熟练的使用汉语,就大致上判断出了他说的是真话。 “我在你的眼里,看到了对成功的渴望,而我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梁铮扬起手里的马鞭,递给了李杰,然后指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俘虏:“他们都交给你统领了,别让我失望。” “遵命,大人!” 李杰兴奋地用双手接过马鞭,随即握在掌心里捏得紧紧的,仿佛想要抓住自己的命运。 有李杰当带路党,沽源县的其他乌桓人邑落顿时倒了大霉。 李杰被梁铮任命为百骑长,带着由俘虏组成的仆从军,冲锋在前。 至于黑骑军,则是由梁铮统率,在战场外围压阵。 仆从军很快发动奇袭,杀入营地之中,此处只有三个邑落,部族成员人数不多,可反抗的决心却很强烈,拼死抵挡着来犯之敌的进攻。 李杰的手下最先支撑不住,很快就士气崩溃,出现了逃兵。 “临阵脱逃者,死。” 梁铮面无表情的下令斩杀掉所有逃兵,见敌人的体能和士气也被磨得差不多了,当即下令:“黑骑军,出战!” “有我无敌!杀!” 黑色的钢铁洪流,轻而易举地就粉碎了敌人的反抗,铁蹄所踏之处,遍地尸骨。 战斗结束,梁铮面无表情地当着所有俘虏的面,再次宣布了他的“游戏规则”,也再一次见证了人性的贪婪和丑恶。 对于信奉丛林法则的草原而言,梁铮的做法并无不妥,胜利者获得一切,本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 甚至就连眼前的胡人女性,也默默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毕竟死了丈夫和儿子,她们还得继续生存,而女性柔弱,单靠自身的力量,根本无法在残酷的草原中活下去。 这份弱小,注定了她们的命运由男人中的强者支配。 李杰浑身是伤,满脸血污,却忍着疼痛匍匐在梁铮脚下,不甘心地叩头请罪:“大人,我失败了,还请责罚。” 梁铮骑在马背上,就这么俯瞰着眼前这个怀揣着野心的男人,冷声说道:“你的努力我已经看到了,从俘虏中选出精壮,补充人手,下一次,我希望能够看到成功。” 仅仅是目光所带来的巨大压迫感,就让李杰几乎难以喘息,可梁铮的话,却让他陷入到了狂喜之中。 虽然这次的战斗他失败了,但至少拼死作战的勇气,得到了赏识。 九十八人出战,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十个人,战损堪称惨烈,可他们都拿到了丰厚的赏赐! 女人,食物,钱财,全都按照战功分配,梁铮的赏罚公平,让他们心中极为信服,哪怕不少人依旧还记着亲人惨死的景象,可内心深处,却已经开始慢慢选择了屈服。 毕竟他们还想要活下去,并且活得更好。 而唯一能够帮他们达成这一切的,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 梁铮坐在马背上,静静地审视着眼前这群带着恐惧,却又桀骜而贪婪的仆从军,心中颇为感慨。 别看眼下的乌桓是一个庞大的族群,实际上内部的血统来源十分复杂。 有鲜卑人,匈奴人,以及其他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胡部落成员,互相融合兼并,才成了现在的乌桓。 而这其中,汉人奴隶所生的后代,是除开奴隶之外,部族之中地位最为低下的。 尤其是李杰这种拒绝“胡化”的人,更是在部落中没少遭受歧视和打压,平日里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吃穿用度却很差,只比汉人奴隶好那么一点点。 这样的人,身怀怨恨,又充满野心,是最容易被煽动的对象。 所以这种战法,在历史上并不罕见,蒙古、女真,后金,野蛮战胜文明,无不是利用了这种方式。 甚至是所谓的新时代,早期的发家史也是一模一样,毕竟哪里有阶级,哪里就有矛盾和纷争,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比如李杰,相比于梁铮,此刻的他更仇视那些不肯接纳他的所谓同胞。 所以在昨天夜里,他杀死了一直欺辱他的乌桓勇士,当晚就霸占了对方的妻子和女儿,享用到了原本的他毕生都无法接触到的一切。 这种翻身做主,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感觉,如同醇香的烈酒一般,让李杰彻底的迷醉了。 所以当梁铮表现出要攻打其他部落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第一个就站了出来,表现得比以往更加卖力。 2kxs.la 而为梁铮卖命,也让他获得了丰厚的回报,更获得了梁铮的赏识。 攻下第二个部族之后,梁铮从所有的战利品中,拿出了百分之二十,分给了还活着的仆从军士兵。 “这是抽成,如果你们能够不需要黑骑军的帮助就攻下新的部族,那你们就能获得一半的战利品抽成。” 梁铮的话,让原本因伤亡惨重而怨声载道的仆从军立刻安静下来,他们一个个喘着粗气,目光死死盯着梁铮赏赐给他们的牛羊和女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些都是给我们的?” “当然,我说过了,我不是一个吝啬的人。” 梁铮很清楚该怎么给眼前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大老粗们画大饼:“你们只要肯卖命,就能获得你们想要的一切,财富,荣耀,女人,应有尽有。” 反正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乌桓人的,慷他人之慨,梁铮是一点也不心疼。 可对眼前的这些乌桓人来说,却不一样了。 此时的乌桓,已经由野蛮向着文明转化。 而当初为了生存而实行的原始部落公有制,也渐渐因为部族的富强而被舍弃,开始朝着私有制的方向大踏步迈进。 部族首领封建化,贵族阶层也随之出现,人类文明的进步,就是从学会剥削和压迫自己的同胞开始的。 私有制让乌桓人的生产效率得到质的飞跃,却也因为分配不均产生了各种问题,本来就不富裕的草原部落,怎么可能做到人人都满意? 而梁铮的计策,正是要利用乌桓人的这种内部矛盾,利用他们对上层阶级的不满和怨愤进行分化瓦解,利用人性之恶,来让敌人自己摧毁自己。 第三十五章 我被白嫖了 凭借着这种病毒一般的传播方式,梁铮开始扫荡整个上谷郡所有的乌桓部族,其实甭管是不是乌桓人,他们都在梁铮的打击范围之内。 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梁铮成功解救了十多万被掳掠而来的汉人百姓,同时仆从军的规模也很快膨胀到了一万人以上。 而上谷郡原本生活着数量超过十万以上的乌桓人,人口则是锐减到不足四万,真正意义上的十室六空。 此举同样也为梁铮引来了一个麻烦的劲敌——取代了匈奴人草原霸主之位的鲜卑人,他们气势汹汹的杀过来了。 由已故鲜卑单于檀石槐的孙子步度根亲自领军,总计六千骑兵,出现在了滦河流域的上游,正向沽源县奔驰而来,其来意不言自明。 收到斥候汇报的梁铮,二话不说便召集全军,出城与鲜卑人对峙。 年仅十八岁的步度根,是檀石槐的众多孙子中最为英武的一位,别看他年轻,却已经扬威于草原,多次率军出战,击溃诸多强敌,在草原上闯下了偌大的名声。 凭借着身后的六千鲜卑精锐,步度根也并不把梁铮的一万仆从军放在眼里。 他这次过来,甚至不是为了乌桓人出头的,而是认为汉人的军队出现在这里,是对鲜卑王庭的挑衅,必须给予严厉的打击 怀着必胜的信心,步度根亲自领兵,离开了弹汗山。 辽阔的草原上,两军对垒,肃杀的气氛,在号角声中逐渐激昂。 步度根并未第一时间选择开战,而是带着几名亲随,骑着马越众而出,用质问的语气说道:“汉人,你们越界了,这里是我们鲜卑人的地盘!” “笑话,上谷郡什么时候割让给你们鲜卑人了?” 梁铮单骑出阵,当着步度根的面反唇相讥,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充满了蔑视。 十年前势力达到极盛的鲜卑人和汉军在北疆干了一架,汉军调兵遣将,三万大军出征,归来者却十不存一,可以说是一次惨败,并且从此失去了对北方诸多边郡的实际控制权。 这是事实不假,可梁铮却知道此时的鲜卑已经外强中干。 鲜卑尚不是一个统一的民族,自六年前檀石槐死后,联盟更是宣告瓦解,内部又再次分裂为许多互不相属的分支。 弹汗山王庭自顾尚且不暇,哪有余力来这里和自己拼命? 想通了这些,梁铮便对步度根的威胁选择了无视,甚至冷笑着出言嘲讽道:“现在的你们,还有闲心替乌桓人出头?” “哼,他们向鲜卑王庭缴纳赋税,便是王庭的子民,我身为檀石槐之孙,自然有义务庇护他们。” 面对咄咄逼人的梁铮,步度根却是不甘示弱,甚至语出威胁:“现在,交还被你夺走的人口和牛羊,并且给出足够的赔偿,否则就准备开战吧。” “好啊,那就开战吧,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梁铮轻蔑地笑出了声,一脸的肆无忌惮。 此举引得步度根不爽的同时,心中更加不解:“张纯造反,幽、冀二州陷入内乱,你身为汉人将领,不想着平叛却来挑衅我们鲜卑,就不怕闹出纠纷,被你的汉人皇帝杀头吗?” “我无所谓的,大不了和你们同归于尽呗。” 很显然,步度根对中原的局势非常关心,也十分熟悉,可错就错在,他对梁铮的作风太不熟悉了。 反倒是梁铮,对鲜卑此时内外交困的处境一清二楚,更知道了步度根的底牌是什么。 “代郡、上谷这两地的乌桓人,留着也是隐患,我免费帮你们处理掉,谢谢就不用说了,毕竟我向来乐于助人。” 这话无疑更加激怒了年期气盛的步度根,他目光凶戾,怒声说道:“你当真以为我们不敢开战吗!” “哦,你敢吗?” 在梁铮看来,步度根的愤怒,不过是为了掩饰鲜卑的虚弱,色厉而内荏,因此说话更加的不客气起来:“我曾听闻,檀石槐死后,和连继立,但他既无才力,性又贪淫,还赏罚不公,想必王庭上下,不服他的人有很多吧?” 这话一出口,原本怒气满面的步度根顿时脸上阴晴不定,目光阴霾地凝视着梁铮,咬着牙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难道就没人想过要想杀掉他,然后取而代之?” 看史书的时候,梁铮就对关于和连死亡的这段记载觉得离谱,现在看到步度根的表情变化,更是知道了这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猫腻,当即笑道:“你说和连要是哪天莫名其妙横死在战场上,谁能继承单于之位呢?” “你怎么可能知……” 面露惊容的步度根话说到一半,赶忙闭紧了嘴巴。 这会儿他也知道,自己中计了,居然被梁铮诈出心中的想法,他们三兄弟确实暗中谋划着要刺杀和连,打着要让大哥魁头成为鲜卑新一任单于的主意。 手上握着这样的把柄,梁铮理所当然地开出了他的条件:“只要你们放任我的行动,我就不揭穿这件事情,如何?” bidige.com 步度根很想现在就杀了梁铮灭口,可直觉告诉他,不可能成功,便只能忍住没出手:“你以为你说了,大家就会信吗?” “别人信不信无所谓,关键是和连信不信。对我而言,一句话而已,就算不能成功,也没什么损失。但你们就不同了,再周密的刺杀计划,一旦目标开始提防,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大降低。你们要赌吗?” 梁铮好整以暇地看着步度根,敌人的秘密,已经成为了他手中可以用来谈判的筹码。 步度根一脸愤怒,却又无可奈何:“你的出现,让我不得不计较本来就可以避免的损失,这一局我认输,但总有一天,我会扳回一城。” “哈,那我就拭目以待好了。” 梁铮调转马头,嚣张的离开,只给年轻的步度根留下了一个让他咬牙切齿的背影。 被人白嫖的感觉,总归不是那么好受。 “梁铮,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步度根狠狠捏紧了手里的缰绳,按耐住心中的怒火,最后还是选择了率军离开。 正如梁铮所言,他赌不起。 更何况他是鲜卑未来的王,凭什么要为了一群乌桓人而和汉军打生打死? 保存实力,为了更远大的目标,这才是明智之举。 第三十六章 按劳分配为主体 有了步度根的默许,梁铮征伐乌桓人的军事行动更加顺畅,也更加的肆无忌惮。 为了管理越来越庞大的仆从军团队,梁铮甚至玩起了微商拉人头的模式,鼓励仆从军的将领自己去烧杀抢掠,谁拉来的人头最多,队伍规模最大,谁就上位。 梁铮为此还特意设立了盟旗制度,自领盟主之位,而盟主之下,又设旗主,统领各旗之兵,管理各旗之民。 谁最先拉到两万人入盟,就可以成为旗主,任期五年,在位期间可以获得团队总收入的百分之二十。 毫无疑问,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使人疯狂。 除此之外,旗主还掌握全旗上下所有人的生杀大权,这权力的滋味,更是让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当制度建立起来,秩序就会自行运转,从而产生第一批既得利益者。 有了这些既得利益者,哪怕梁铮什么都不干,他们也会为了自身的利益,拼命捍卫和维系这个制度的存在,并且竭尽所能地进行扩张。 很快,在入冬之前,第一位旗主就在仆从军中诞生了。 不是别人,正是当初第一个向梁铮献上忠诚的乌桓俘虏——李杰。 他身上流淌着的那一半汉人血统,帮了他的大忙,熟悉汉人的语言和文字,让他能够更容易地理解梁铮传授给他的军事知识和管理经验,使得他第一个成功整合了自己的团队,并且掌握到了微商战法的精髓,队伍规模规模迅速壮大。 拉来一百人,你就是百骑长! 拉来一千人,你就是千骑长! 拉来两万人,旗主的位置都可以让你坐! 这些乌桓俘虏,转化成仆从军之后,就彻底展露出了他们凶残贪婪的一面。 在茫茫的大草原上,熟悉地形的他们,不断地征战,杀戮,掠夺,踏着无数同胞的尸骨,只为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更富有,摆脱原本困苦的人生和命运。 只是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梁铮就征服了边塞十郡乌桓中的七个,渔阳、上谷、广阳、代、雁门、朔方等地的乌桓邑落,大部分都已经被梁铮的黑骑军扫荡一空,盟旗的成员也由最初的一个,变成了现在的四个。 上谷郡最强大的乌桓大人难楼,统辖九千余落,治下族民人口超过十八万,结果却被梁铮一刀枭首,而他的族群也被仆从军切割分食,烟消云散。 如今,仅剩下辽西、辽东、右北平这三郡的乌桓部落,还未被黑骑军拿下。 这三个郡的乌桓部族因为实力最强,人口最多,又被统称三王部,一直由乌桓大人丘力居直接统属。 梁铮费了那么多功夫,就是为了要对付他们。 ………… ………… 寒风呼啸,霜雪漫天。 因为战争和恶劣天气而消沉了一段时间的渔阳郡,今天忽然又变得热闹起来。 城北大门,穿着熊皮大氅的樊正带着一队骑兵,缓缓穿行,而在他的身后,是一支满载而归的商队,人人脸上喜气洋洋,一看他们荷包鼓鼓的模样,就知道肯定都是发了一笔横财。 成群结队的牛羊,堆积如山的金银和皮草,还有各种只有草原才能出产的紧俏物资,这些东西的出现,让城中的外地商旅和本地豪族都看傻了,眼珠子红得吓人。 对于梁铮的军事行动,城中的许多人原本并不看好,他们甚至幸灾乐祸地认为樊旷大概是脑子被驴给踢了,才会花那些个冤枉钱,为此还得罪了太守赵桓。 可事实证明,樊旷的脑袋没被驴给踢了,倒是他们这些之前说风凉话的人,恨不得找头驴来踢几下自己的榆木脑袋。 丰厚的利润回报就摆在眼前,当初胆大跟着梁铮一起出征的人,现在哪个不是赚得盆满钵满? 与之相比,只有几年任期的太守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边郡之地算个屁啊! 一时间,全郡最热闹的地方,不再是赵桓所在的太守官邸,而是樊家的大门。 只见樊家门庭若市,来访的客人一波接着一波,有的是想派出商队前往草原深处贸易,跟着黑骑军喝点汤,当然若能吃上几口肉那是最好不过了。 还有不少北地游侠,则是听闻了梁铮的大名,想要过来投靠当门客,好混个出身,封妻荫子。 对于这些人,樊旷自然是来者不拒,笑脸相迎。 接待宾客直到深夜,几乎累瘫了的樊旷,却还是顶着疲惫的身躯,将弟弟樊正叫到了他的书房,询问道:“前线战事如何?真的像信件中说的那么顺利吗?” “喝,那还有假?” 一聊起战斗,樊正可就一点也不困了。 嘴里开始滔滔不绝地为兄长解释起来,虽然带着不少吹嘘的成分,却也大致将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 梁铮连战连捷,黑骑军更是在草原上杀出了威名,百战百胜,无一败绩,以至于黑色的铁甲重骑一旦出现在战场上,敌人便会望风而降,不战自溃。 但真正让樊旷吃惊的,还是梁铮处置乌桓俘虏的手段,冷酷而有效。 对待敌人残忍,这种事情其实并不难,但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凶暴残虐的莽夫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beqege.cc 真正了不起的是梁铮不仅仅冷酷,更有高明的手腕,能将人性利用到这种地步,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樊旷只庆幸自己不是梁铮的敌人,听完了弟弟樊正的讲述之后,他不由感慨道:“拥兵三万,纵横北疆,其势已成啊。看来我当初还是小看了他,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能成长到如此地步。” 樊旷本就是做生意的,对于数字自然十分敏感,他也更加清楚,仅仅几个月时间,就能拉起一支三万人的武装,掌控二十万的人口,这是一种何等恐怖的能力。 梁铮做事如此的不择手段,百无禁忌,更有权谋韬略,简直是天生的帝王之资啊! 樊旷的脑海中,渐渐有了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 樊正却是没有兄长那么多的心思,他只是觉得跟着梁铮打仗就是痛快,每一次出战,结果都是酣畅淋漓的胜利,简直不要太爽。 几杯黄酒下肚,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樊正脸色微醺的提醒道:“都尉说了,要我们回来组织商队,运送物资上前线,由运输份额的多寡,决定战利品的最终分配。” 第三十七章 犁庭扫穴,直取白狼山 盟旗设立,梁铮自然要武装麾下的仆从军,而且人口一多,便需要大量的粮食和药品,还有各种草原上所急缺的生活物资。 也唯有握了这些物资,梁铮才能将桀骜不驯的胡人牢牢握在手里,不让他们脱离控制。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经济贸易能互通有无,从而创造大量的社会财富,凭此便可以吸引周围更多的人,加入到梁铮所建立的秩序体系之中。 毕竟这世上,唯有利益最能动人心。 现在樊旷就非常的心动,不过他是聪明人,知道做事得有分寸。 目前的樊家,实力相比于其他的世家豪族,终究还是太弱小了,因此绝无可能独霸这门生意,那样做只会四处树敌,是取死之道。 人可以贪心,但不能贪婪。 樊旷心中这样告诫着自己,同时神情严肃地对弟弟樊正承诺道:“放心吧,我立刻组织商队开展贸易,保证商路的畅通,绝不会误了都尉的大事。” 只要抱住梁铮的大腿,帮助梁铮的事业起飞,樊家就能得到数之不尽的好处,实在是没有必要现在就竭泽而渔,把路走窄。 樊旷心中已然有了计较,想要樊家在未来能有更大图谋,就必须放弃一些眼前的蝇头小利,这样才能把自己的盟友变得多多的,把敌人变得少少的。 第二天,樊旷便亲自宴请了郡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还有不少来自冀州的豪商,将他们请到家中,商量战利品的分配问题。 梁铮讨伐七郡之地的乌桓部落,掠夺到了大量的牛、羊、马等牲畜,除此之外,还有各种野兽皮毛,野生药材,金银饰物等值钱的东西。 这些紧俏的货物,只要转卖到中原,稍微倒腾倒腾,利润就是十倍乃至十几倍以上,谁能不动心? 至于要运输粮食、兵器和药品等物资到前线,只要有利可图,那都不是事儿! 因此宴会开到一半,一群人也不吃吃喝喝了,而是扯着嗓子为了配额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要不是樊旷居中调停,他们甚至都恨不得当场大打出手。 毕竟挣钱的生意就这么多,别人多吃一口肉,自己就得少喝一口汤,这绝不能忍。 吵到最后,还是比拼实力,将各自的份额都定了下来。 樊旷靠着主持分配方案,也算是在北疆的这些豪强面前狠狠地露了一把脸,刷了不少声望,只见他面色通红的宣布道:“各位,份额已定,还请回去之后加紧准备,毕竟时间不等人。” “樊家主客气了,之后面见梁都尉时,还请代为问候一二,为吾等美言几句。” “哈哈,好说好说。” 樊旷兴奋得满脸通红,面对与会宾客们的恭维,他十分受用。 几天后,漫长的车队,自渔阳郡鱼贯而出,越过边境线,很快便抵达了滦河中游流域一带。 在位于后世承德的附近,梁铮建立起了一处临时的据点,用于安顿被乌桓人掳掠而来,却不愿意返回故土的汉人。 这些汉人中,有的亲人早已死亡,无家可归,有的则是被掳掠到草原上的汉人女性,她们已经生育,无法抛弃自己的孩子,又觉得无颜回去面对过去的家人,便只能选择留下来。 还有不少,则是混血后裔,在他们所属的邑落被梁铮用军事手段摧毁后,他们就彻底失去了故乡,更没有了未来,眼下只能留在梁铮的身边,为他卖命。 经过粗略统计,这些人总数超过了十二万。 而想要养活这么一大帮子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梁铮才会让樊正回去,然后散播各种小道消息,仿佛这里遍地黄金,来了就能发财。 当然,梁铮也没有说谎,毕竟销赃是真的很赚钱。 “都尉,幸不辱命。” 军帐中,樊正抱拳躬身,向梁铮行礼。 “吃饭了没,一起吃点?” 梁铮拉着樊正一起坐下,然后吐槽说道:“天天不是烤羊肉就是煮羊肉,一根菜叶都见不着,我都快吃上火了,就等着你们送点茶砖过来呢。” 茶叶和盐,一直是草原上最为畅销的商品,甚至可以说是硬通货,比钱都好使儿! 光武帝刘秀时期,就是靠着在边关设立互市,拉拢了当时还很弱小的乌桓人,让他们成为汉军的侦察兵,对抗鲜卑和匈奴这两个北方强邻。 “大哥原本打算要亲自过来一趟,但家中事务还需要有人主持,所以只能让我替他带来问候。” “辛苦你们了。” 梁铮也不是在乎这些虚礼的人,而且樊旷留在渔阳郡主持大局,也让他放心不少。 随着合作加深,双方的利益,此刻已经捆绑得越来越紧,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入席之后,樊正也不客气,拿起一支炭烤羊蹄,啃得喷香,吃饱喝足,才又和梁铮聊起了眼下的正事:“都尉,粮草已备,军威正盛,接下来是不是该犁庭扫穴,直取白狼山了?” YY小说 眼下黑骑军停驻之地,距离乌桓三王部的老巢白狼山不过区区四百里的路程。 哪怕是步骑混合的部队,强行军的话也不过是六天的脚程,若是纯骑兵部队进行突袭作战,更是用不了两天时间,就能杀入敌人的老巢。 梁铮听完却是摇头:“不急,现在还不是决战的时机。” “都尉,眼下乌桓人大军出击,正是我军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啊!” 樊正还想再劝,然而梁铮心中却是清楚得很,他需要的,是歼灭丘力居的主力,而不是毫无意义的挑衅:“杀死一群老弱妇孺,伤不了他们的筋骨,只会把这群拴着绳子的恶犬,变成无家可归的孤狼。到了那时候,几万怀着复仇之心的乌桓骑兵,将会令局势更加难以收拾。” 入侵幽州的乌桓三王部,他们虽然暗中支持叛军,却也畏惧于汉朝的报复,所以并没有站到台面上,保持了一定程度上的克制。 可梁铮若是选择杀死他们的家属,那么失去亲人的这几万乌桓骑兵,就会全部变成脱缰的野狗,再无任何顾忌。 一旦他们展开报复,不与官军主力对拼,而是四处游击作战,那么后果将是灾难性的,到时整个黄河以北的汉土都会变得十分凶险,造成的破坏也必然远超当下。 这样的局势,是梁铮无论如何都要极力避免的。 第三十八章 张飞:俺也一样 奈何樊正却没有这样的眼光和视野,对他来说,战争只不过是上阵杀敌,因此难以理解,心中更是充满了迷茫:“都尉大人,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你可曾钓过鱼?” “不曾,不过我见别人钓过。” “那你可知,钓鱼除了耐心,还需要什么?” “鱼饵?” 樊正摸着脑门,不知道打仗和钓鱼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梁铮却是露出饱含深意的微笑:“那群被留在白狼山的敌军家属,就是我的鱼饵,这一局,愿者上钩。” 这话说得云山雾绕,性格耿直的樊正显然没太听懂,只是“哦”了一声以示回应。 “你替我散布消息,称十日之后,黑骑军将会率领全力进攻白狼山。” “啊?” 樊正显然被这话给吓到了:“都尉大人,开战之前还要先喊一声提醒对方,这样做真的好吗?” “我心中有数,你照做便是。” “属下遵命。” 怀抱着一肚子疑问,樊正离开了中军大帐。 樊家广结人脉,生意做得不小,因此很轻易地就将黑骑军准备进攻白狼山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渔阳郡,鲜于家的坞堡。 鲜于银急匆匆来找鲜于辅商议对策:“消息你都听说了吧?” 鲜于这个姓氏,乃渔阳望族,双方虽然从父辈起就已经正式分家,但毕竟同气连枝,打断骨头连着筋,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要共同进退。 鲜于辅倒是比鲜于银到淡定得多,表情都没什么变化,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嗯,有所耳闻。” “那你还坐得住?” 鲜于银喝了几口茶汤解渴,这才坐下,喘匀了气,平复心情,随后开口问道:“这事情你怎么看?” “消息是故意放出的,不过是围魏救赵之故技。” 很显然,在纷乱的局势中,鲜于辅早已洞若观火,看得清清楚楚。 “那你就不怕姓梁的打乱了我们的布局?” 鲜于银握着茶碗,目光阴霾。 只因为,梁铮的胜利,并不符合渔阳氏对他的期待。 “不用急,我们手上还有一张王牌,终究这幽州,还是我们鲜于氏的天下,轮不到他这样的无名小卒来做主。” 鲜于辅目光从容,眼神之中,充满了对自身无以伦比的自信。 两人早在黄巾之乱时期,就已经未雨绸缪,积极做着各种准备,毕竟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那我们难道就坐在这里干等着?” “该做的准备,我们已经做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精心等待时机,轻举妄动只会坏了大事。” 分析完了当前的局势,鲜于辅看向已经表情凝重的鲜于银:“你还是担心战事?” “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在意吗?” “乌桓人的生死,我为什么要在意?反正,朝廷的虚实已经刺探出来了,该取得的利益,也已经到手,无非是赚得少点。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收买人心,等待真正的机会出现。” 香滑浓郁的茶汤,在舌尖绽放出千百种滋味,让鲜于辅回味无穷,比起烦人的俗务,他还是更喜欢静下心来,品味生活的乐趣。 不过人生在世,总是有许多事情,要费尽心机去筹谋策划,难得清闲。 又品了几口茶汤,鲜于辅聊起了即将到任的刘虞:“听闻前任幽州刺史刘伯安,已经被朝廷任命为幽州牧,将再次主政幽州,与其关心乌桓人的生死,不如多想想如何讨好这位远道而来的汉室宗亲。” 而在此时,幽州第一大城的蓟城,正在遭受叛军围攻。 城池外头,灰压压的一片人潮,看得人头皮发麻。 手持木矛和锄头的百姓,被叛军驱赶着向城墙发起进攻,他们哭喊着跪地求饶,却毫无用处。 退后,他们将迎来叛军的刀刃。 前进,他们将面对官军的箭雨。 死亡摧残着他们的身体,绝望折磨着他们的心灵。 而战争,没有怜悯。 “谁敢后撤一步,我就杀他全家!唯有攻破眼前的城池,你们才有活路!” 张举站在人质中,表情狰狞地大声吼叫道:“听懂了就给我上,别磨磨蹭蹭的,否则老子的刀可不认人!” 为了家人的安危,被掳掠来的百姓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填入攻城战这个血肉磨盘之中。 数万百姓一边哭喊着求守军放行,一边无奈地向着城墙方向移动。 可守军职责在身,根本不可能放他们入内。 咻咻咻~ 密集如蝗的箭矢,如雨而落,在人潮中掀起阵阵血色的浪花。 惨叫声中,被强征来的百姓便仓皇败退,没有任何甲胄护身的他们,对上弓箭就是死路一条。 就算命大没有被当场射死,在缺少抗生素的这个时代,后续的伤口感染一样能要他们的命。 站在城墙上的刘备,眼角噙着泪水,并不忍看到这一切的发生,可身负守土之责,哪怕只是为了城中的十万军民的安危着想,也绝不可放叛军入城。 雅文吧 刘备心中沉痛,曾经国力强盛,辉煌灿烂的大汉帝国,为何会衰落到如今的境地? 区区两万叛军,就能横行北疆,连朝廷都无力征讨,一州治所,竟然岌岌可危到了随时都可能被叛军攻破的地步。 心中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身为汉室宗亲的刘备,只能徒劳地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城中忽然杀出一群头裹黄巾的暴徒,他们手持刀剑,想要打开城门,放叛军入城。 “这群该死的黄巾贼!” 刘备见之大怒,当即叫上关羽和张飞:“二弟、三弟,随我杀敌,绝不可让这伙贼人打开城门!”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刘备左侧,关羽手持一把加长柄的环首刀,临街而立,威风凛凛。 “俺也觉得!” 刘备右侧,张飞拿着一杆长矛,大吼一声就带头冲锋。 三兄弟带着一百人,只一轮打击,就将数上千人的黄巾贼众杀得哭爹喊娘,坚持到了援兵的到来,保住了东门不失。 一番激战,三人皆是疲累不堪。 第三十九章 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可能是…… 城外被裹挟而来的百姓,他们都是蓟城附近一带的居民,谁家不在城中沾点亲带点故? 因此连日交战,城池虽然守住了,可军心早已不稳。 若非刚才刘备带着关羽和张飞死战不退,这些潜伏在城中的黄巾余孽,早就成功的与城外的叛军里应外合,一举破城了。 张飞抹着脸颊上的血迹,粗声粗气地说道:“大哥,你说这蓟城还有救吗?” “守得住咱得守,守不住咱更得守,总不能屈身事贼吧?” 刘备拿出家传的宝剑,认真擦了又擦,嘴里说出的话,也是大义凛然。 奈何耍帅不到三秒,就被张飞给怼得破功了:“得了吧,现在就咱们兄弟仨,大哥你可别装了。每次见势不妙,不都是你跑得最快吗?好几次我和二哥骑马都差点没追上你的脚程。” 被人当面揭短,刘备的脸顿时就有点挂不住了:“你懂个锤子!我这招,是孙子兵法里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张飞哑然:“这兵法谁写的啊,也忒特么孙子了。而且大哥你这天天烧青山的柴,也不怕把青山给烧秃噜皮咯?” 一直没吱声的关羽,听到这里终于是忍不住了:“大哥,三弟,你们两个能别胡说八道吗?孙子兵法我读过,里面根本没这招!” 恰好这时,箕稠带着预备队赶来支援,打断了三人的争吵。 刘备连忙起身行礼:“见过校尉大人!” “原来是玄德你啊,免礼免礼。” 连日的攻防战下来,箕稠对刘备兄弟三人是越看越顺眼,趁机笼络道:“很好,听闻你们又顺利大腿了一次叛军的进攻,还防止了敌人里应外合想要打开城门的阴谋,待战事结束,我必上奏朝廷,为你们表功。” “谢大人!” 刘备听到箕稠的承诺,顿时喜不自胜,可随即又面露忧色:“大人,如今城内人心浮动,若朝廷再不派来援军,恐怕……” 箕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城墙上方的将士忽然发出震天的高呼:“援兵!是援兵来了!” “朝廷没有忘记吾等!” “有救了,蓟城有救了!幽州有救了!” 箕稠听到众人的欢呼声,犹自不敢相信:“朝廷当真派来了援军?” 别人不知道大汉帝国现在什么情况,箕稠却是心中一清二楚的,要是能派出援军,朝廷早就派了,哪里用得着拆东墙补西墙似的抽调青州的郡国兵来凑数? 还不是因为拿不出军费! 打仗最重要的就是钱粮,可朝廷府库空虚,哪来的粮饷? 箕稠登上城门,站在谯楼前远眺战场,只见叛军的后方,忽然出现了一支三千人左右的骑兵部队。 为首的十余骑,皆为白马,远战则开弓射箭,近身则持矛挺刺,骁勇异常,杀得叛军丢盔弃甲。 刘备兴奋得喊道:“白马义从!是我师兄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号称“白马将军”的辽西猛男公孙瓒。 他身材高大,容貌俊美,手持一杆长矛,浴血冲杀,洪亮的声音,沉着的指挥,很快就打的叛军四散奔逃。 蓟城之围顿时解除,被裹挟的百姓与人质,也顺利救出。 只可惜的是,叛军主力跑得太快,让公孙瓒一时间无力追击。 白马义从随即进驻蓟城,护乌桓校尉箕稠都要亲自出迎:“伯圭你可算来了,当真是我箕某人的大救星啊。” 公孙瓒翻身下马,还想行礼:“瓒见过校尉大人。” “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这次若非伯圭你来得及时,蓟城危矣,幽州危矣。” 箕稠上前扶起想要行礼的公孙瓒,对他更是笑脸相迎。 别看官职上,箕稠比公孙瓒要高得多,可在幽州,公孙可是高门望族,公孙瓒更是贵族出身,也就是他的母亲地位低了点,导致他的官位起点较低,只能从书佐做起,否则以公孙瓒的能力,此时早就身居高位了。 “师兄。” 刘备带着关羽和张飞上前见礼,表情热络。 公孙瓒见到故人,也是不禁回想起当年一起在卢植门下求学的往事,面带微笑,用力地拍了拍刘备的肩膀:“玄德,身体结实了不少啊,听闻你在蓟城英勇作战的事迹,想必老师知道后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哪里哪里,还是比不得师兄你啊,白马义从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威风凛凛,让师弟我实在是羡慕得紧啊。” 刘备倒是非常谦虚,熟络地与公孙瓒攀起了交情,毕竟是外交达人,很快就用各种彩虹屁把公孙瓒给拍得醺然欲醉,开怀大笑。 聊得兴起,张飞都忍不住插嘴进来:“嘿哟喂,要说这打仗啊,还得是咱们燕地之人多出豪杰猛将,这黑白双煞一出,天下谁与争锋啊。” 公孙瓒听得一愣:“黑白双煞?” “对啊,这白嘛,自然是伯圭老哥你的白马义从了,而这黑啊,说的当然是黑骑军。我和大哥二哥曾与黑骑军的主将梁铮在战场上打过一个照面,那气势那威风,可太顶了,绝对是这个!” 雅文吧 脑海中回想起当初战场上黑骑军杀戮叛军的骁勇英姿,张飞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口中夸个不停。 “还有这事儿?” 公孙瓒听完脸上也颇为惊讶,毕竟刚刚从西凉平叛回来,得到的消息零零散散,黑骑军的事情他就完全没听说过。 等张飞滔滔不绝地讲完,公孙瓒这才感叹:“天下间的英雄豪杰,何其多也。” 同为幽州人,对于梁铮的出现,公孙瓒也是乐见其成,尤其是梁铮对待胡人的态度,让公孙瓒相逢恨晚,大有要引为平生知己的意思。 正想继续往下聊,却是有传令兵火急火燎地跑来汇报道:“大人,后方有消息传来!” “什么消息?” “黑骑军放出消息,十日后将攻打白狼山。” “什么!” 在场之人,听到这个消息,无不豁然起身。 而在叛军大营,丘力居的脸上,也是浮现怒容:“欺人太甚,当真是欺人太甚!” 第四十章 兵者,诡道也 孙子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梁铮此举明摆着是要逼迫乌桓三王部与他决战,开打之前还广而告之,可谓是深得其中三昧,因为过于嚣张,反而让敌人摸不清黑骑军的虚实。 “大人,汉人诡计多端,此举恐怕有诈,不得不防!” “是啊是啊!” “你们这些胆小鬼,有什么好怕的,区区黄口小儿,也敢与我们三王部决战,正好这次直接砍下他的脑袋当夜壶。” 开口说话的乌桓战将,正是右北平的乌桓首领乌延,他扛着一把大刀,满脸横肉,凶悍犹如虎豹,说话更是粗鄙不堪:“瞧你们这一个个的怂包样,怯战畏死,还当什么首领?干脆一起回家放羊好了!” 乌延的小嘴抹了蜜似的喷个不停,可话糙理不糙,如今自家的老巢都快被人给掏了,再不回去拼命,底下的人还不得把他们这些部族头目的骨灰给扬咯? 丘力居的脸色很难看,因为梁铮的计谋是赤果果的阳谋,就算心知是计,也只能乖乖上当。 出征的乌桓勇士,他们的家属可都在大后方,能救而不救,他彻底将失去所有的威信和人望。 在草原上,一个不能保护族人的首领,没有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都别吵了,此战避无可避,只能和汉军拼了。” 丘力居心中一番权衡,很快便做出了决定,只见他一脸慷慨激昂地说道:“我决意主力回师,与黑骑军血战一场,有谁愿意站出来,为开路先锋吗?” “怎么,没人愿意?” 打仗中,所有人都低着头,就连刚才叫嚣得最大声的乌延,此刻也是一脸乖巧地把扛在肩膀上耍酷用的大砍刀给收了起来,眼珠子认真地盯着地面,仿佛想要探寻蚂蚁身上的秘密。 丘力居环顾四周,最后目光不落痕迹地飘向了坐在一旁始终默然不语的蹋顿 不知为何,看到蹋顿这张脸,丘力居就觉得左耳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当初在梁铮剑下,他丢掉的可远远不止一只耳朵,还有多年辛辛苦苦竖立起来的威严与声望。 与之相比,既年轻又有勇有谋的蹋顿,从那天开始,便愈发威胁到了他在部族中的权力和地位,对于习惯了掌握权力发号施令的丘力居而言,这种事情简直无法容忍。 但明着打压蹋顿,有违乌桓人的传统,只会让他众叛亲离。 为此,丘力居只能用上他从汉人那里学来的权谋之术。 “蹋顿,你是三王部的第一勇士,武勇智略,皆为族中翘楚,值此生死存亡之际,难道不该勇敢的站出来吗?” 随着丘力居话音落下,刚才装死的乌延等人,一个个瞬间诈尸,高声附和说道:“是啊是啊,蹋顿可是我们乌桓人的大英雄,由他担任先锋,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我支持!” “我也支持!” “这种事,没理由不支持!” 众口一词,一时间人言纷涌而来,仿佛不支持就不是乌桓人。 蹋顿:…… 我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在丘力居和一众乌桓首领的“殷殷期盼”之下,蹋顿只能黑着脸站了出来:“既然如此,我部便为全军先锋,为大军杀开一条血路。” 乌延哈哈大笑地上前搂住蹋顿猛拍他的后背:“蹋顿,你真不愧是我们的草原雄鹰,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愿意的。” 等老子当上乌桓单于,第一个就弄死你! 蹋顿也用力地拍着乌延的后背,他目露凶光,心中愤恨,恨不得当场锤死这个狗娘养的王八羔子。 两军交战,对手还是黑骑军这样的强敌,担任先锋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奈何丘力居想要压制蹋顿,而其他的部族首领也不想损耗自家的实力,所以只有蹋顿受伤的世界,就这样达成了一致。 敲定开路先锋之后,为了增加胜算,丘力居抽走了原本“租借”给张纯的乌桓骑兵,此举直接导致叛军在面对公孙瓒的精锐骑兵时连战连败,被从蓟城一路追杀到了辽东地界,在石门一带被打得大败亏输。 除此之外,丘力居也与幽州的本地汉人豪族勾结到了一起,获得了一个强大的外援。 第六日,匆匆赶回老巢白狼山的丘力居,在大凌河畔苦苦等待,总算是盼来了他想要的援兵。 六千名精悍的骑兵,就这样从草原深处汹涌而来,为首的将领十分年轻,正值弱冠之年,只见他如草原上的鲜卑人一般长发披肩,头顶上却又梳着汉人的发髻。 “阎柔,你终于来了。” 丘力居对眼前的年轻人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十分熟悉。 阎柔看着缺了一只左耳的丘力居,心中快意无比,脸上却并不显露分毫,而是虚与委蛇的说道:“强大无比的乌桓三王部,竟然落魄到要向我求援,我怎能不来?” “阎柔,你神气个什么劲!别忘了当初你不过是个奴隶,若非丘力居大人开恩,你早就死在草原上了!” 乌延见不得阎柔这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当即忍不住跳出来当面咒骂。 “那我走?” 阎柔冷笑,以至于丘力居都不得不亲自站出来当和事佬打圆场:“好了好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我们应该往前看,你说对不对?” 年少时的阎柔,的确曾被乌桓和鲜卑人俘虏,为求活命没少认贼作父。 可后来不断展露才华,得到赏识,甚至暗中悄悄拉起了一支队伍,成为了草原上的强者,游走于乌桓与鲜卑之间,混得风生水起。 biquge.name 如今的阎柔,再不是当初那个需要讨好胡人才能在恶劣的草原上生存下来的那个汉人少年了,所以他丝毫不给乌延面子,毕竟现在是乌桓三王部有求于他,而非相反。 ………… ………… “都尉大人,就这样任由丘力居集结兵力吗?” 杨业看着从各处汇集而来的情报,始终无法理解梁铮的思路和布局,在他看来,就该趁着敌人弱小的时候下手才对啊。 “不急,养猪嘛,当然是要养肥了杀才能利益最大化。” “我这不是怕大人你被猪给拱翻了嘛。” “滚,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梁铮随手就给了杨业一个爆栗子,随后才解释道:“放心,局势还在掌控之中。” 丘力居自以为手里握着能够出奇制胜的王牌,其实在梁铮眼里,那些压根就是废牌。 “去,帮我把良平叫来。” “是。” 杨业出去叫人,很快樊正便应命而来,走进梁铮的军帐:“大人,你找我?” “嗯,这是两封信,帮我想办法送入敌营。” “大人这是要下战书了吗?” 接过信封,樊正热血沸腾,整个人都要燃起来了。 可梁铮的回答却让他摸不着头脑:“不是战书,是邀请函,开战之前,我要先约见两个人。” 第四十一章 约见蹋顿 玄水东岸,河道旁的一处高岗之上。 此刻正值二更天,天空中银月高悬,清冷的月光伴着草原上的寒风飘然洒落。 一月立春,寒冬已尽,春回大地。 梁铮穿着黑色的披风,兜帽遮住脑袋,就这样站在山坡上,负手而立,听着汩汩而流的河水,默默等待着他的第一个客人上门。 不多时,他等的客人,终于到来。 一百余骑在黑夜中迅速奔行,为首之人,赫然便是蹋顿。 今夜的蹋顿,面容一如往常的桀骜,目光中透出十足的凶悍,他带着一百多名亲随前来赴约,全副武装,杀气腾腾,不像来赴约的,更像是来打仗的。 反观梁铮,孤身一人,静如深渊,双眼古井无波,却处处透露出让人压抑的可怕气息。 乌桓与汉军,正各自集结兵力,准备决战。 蹋顿身为乌桓的先锋大将,却深夜密会敌军主将,此事一旦传开,他恐怕将死无葬身之地。 但他还是来了,因为野心,总是让人奋不顾身。 “哈~,你需要带上这么多人,才有勇气站在我的面前?” 梁铮站在高处,嘲讽的语气,轻蔑的眼神,无一不挑动着蹋顿的情绪,让他几乎难以压抑住内心本能的愤怒,恨不得想要拔刀砍死眼前的男人。 “哼~,谅你也不敢杀我,我若死,丘力居就能顺利吞并我的部曲,然后打着为我复仇的旗号,找你的麻烦。” 蹋顿仿佛在用这番话给自己壮胆,可手掌却还是下意识地按在了刀柄之上。 梁铮看破了蹋顿内心之中的胆怯,摇头叹息:“有时候,我真的很难判断,你和丘力居,究竟哪个更愚蠢一点。” “哼~,每次与你见面,总是让我难以忍耐心中的杀意,也许我现在就该杀掉你,以绝后患。” 蹋顿放着狠话,看向梁铮时目光更是透出凶戾和残暴,可他终究没有动手。 梁铮背负双手,黑色的铁面下,微扬的嘴角,带着一道让人眉尖狂跳的讥笑:“现在不动手,你将来一定会后悔。” 一直被认为是乌桓第一勇士的蹋顿,脸色顿时有点挂不住了,随即挥手遣退左右,语气不耐烦道:“少废话,有事说事。” 虽说叫蹋顿过来,是为了谈判,可梁铮却一点也不急,拿起手中的马鞭把玩着,说出的话更是漫不经心:“听说你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被君主猜忌的感觉,很难受吧?” 蹋顿一听这话,脸顿时就黑了,愤怒地骂道:“你还有脸提,这是拜谁所赐呢!” 对于蹋顿的愤懑与委屈,梁铮浑不在意:“挑拨离间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矛盾一直都存在啊,也许你该放弃你的野心,更也许,你该实现你的野心。” “哼~,若是没你的出现,我与叔父的矛盾又怎会激化至此!” 很显然,此时此刻,蹋顿依旧没有下定决心。 他的父亲早亡,是叔父丘力居将他养育成人,悉心栽培,寄予厚望,才让他得以成长到今时今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 “在通往权力顶点的道路上,天真与感情,都是负累。你最崇拜的人,是冒顿对吧?那你来回答我,他是怎样上位的?鸣镝弑父,杀母灭弟,所有阻挡他登上单于之位的人,无论亲疏,都被他亲手所杀。这就是你所渴望的王者之路,但是你,却还差得太远。” 笔趣阁 梁铮的冷笑,让蹋顿握紧了刀柄,内心却又不断挣扎,眉宇间更是露出了几分烦躁:“你秘密约见,就是要和我说这些废话的吗?” 看到蹋顿的表现,梁铮终于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也终于图穷匕见,露出獠牙:“当然不是,找你,是为了合作。三日后,白狼山之战,我要你出卖丘力居。” 蹋顿闻言,看向梁铮的双眼,愤怒中带着不屑:“呵~,我为什么要帮助敌人?” “哈~。” 梁铮轻蔑一笑。 蹋顿觉得受到了轻视,很不高兴:“你笑什么!” “笑你自不量力,等你什么时候成总摄乌桓三王部,才有资格成为我的敌人。现在的你,连被我杀死的价值也无啊。” “哼~,那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全力帮助丘力居,消灭你吗?” “哈~。” 梁铮再次发出轻蔑的笑声:“无所谓,或许在这里掐灭你们乌桓人所有的火种,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二次了,这让人恼火的笑容! 蹋顿心中大恨,却也万分恐惧,他不知道梁铮的底气在哪里,却本能地察觉到了死亡的危机在逼近,最后只能问道:“我能从中得到什么?” “唉~,你连这种问题都要来问我,我已经开始后悔了,也许让你带着愚蠢全力去帮助丘力居,更能增添我的胜算。” “好好说话!否则这合作不要也罢!” 看到丘力居人都快要被气得爆炸了,梁铮这才停止了嘲讽,提点他道:“动动你那快要生锈的脑壳,白狼山之战,我会歼灭丘力居的嫡系部队,并且重创苏仆延和乌延的主力,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蹋顿心中了然,到时候乌桓三王部,将只剩下他这位辽西之王。 此举不仅能够帮助自己上位,更能坐山观虎斗,实在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反正汉军就算一时强横,自己大不了带着族群躲入草原深处,休养生息。 历史早已证明,汉人无法长久的占据草原,自己完全可以慢慢积蓄实力,等待更好的时机到来。 抱着这种心思,蹋顿的眼神渐渐变了,野心开始萌芽,渴望着成为下一位纵横草原的大英雄,就如同当年的匈奴单于冒顿一般! 梁铮对蹋顿的想法,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才会深夜约见他,提出对彼此都有利的合作要求。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你还不能利用族人对我的恐惧与仇恨,统一乌桓三王部,我会对你很失望。” “继续激怒我,你难道就不怕我整合军力,威胁幽州吗!?” 虽然谈妥了合作的条件,但蹋顿依旧对梁铮非常不爽,尤其是那张嘴,恨不得亲自用针线给他缝上! “沉住气,控制你的情绪,这样的你,实在是不够格成为乌桓的王者,更不够格成为我的对手。” 被人如此看轻,蹋顿心中愤恨难平:“哼,记住你今日的话!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 “我也希望你能记住今日的屈辱和愤怒,然后以此来鞭策自己,希望下回再见时,你起码能够成长到需要我正视的地步。” “那就走着瞧!” 谈判结束,怒气满腔的蹋顿,已经不想再和梁铮多说一句话了,带着自己的亲信手下风驰电掣一般离开了这片山岗。 而在蹋顿离开的路上,却是撞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让他惊讶不已:“怎么是你!?” 第四十二章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骑在马背上的阎柔,看着月光下蹋顿那张宛如恶鬼一般的丑脸,俊朗的面容上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话应该我来问才是,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呵~,汉人果然信不过。” 蹋顿冷笑着嘲讽了一句,懒得回答阎柔的问题,心中却是更加认定了阎柔就是叛徒,对于白狼山之战的结果,也更加的不看好起来。 两人平日里的关系本就不甚和睦,而蹋顿之前又在梁铮那里受了一肚子气,这时候更是没给阎柔好脸色看,话没两句就带着亲随离开,只留下阎柔一头雾水的愣在原地。 山岗上,冷风吹动梁铮的发梢。 而他要等的第二个客人,也终于依约而来。 看着阎柔脸上游移不定的眼神,梁铮淡然一笑:“看来,你是见过蹋顿了。” 虽然梁铮带着面具,但却着不住他脸上的自信与从容,这让阎柔非常吃惊,想起刚才与蹋顿的意外相见,更觉得这是梁铮刻意安排好的,原本心中坚定的想法,此刻也忍不住出现了几分动摇:“你和他谈了什么?” “你猜?” “看来大人已经与蹋顿达成了某种协议,但我不是蹋顿,想要说服我,却没这么容易。” 阎柔虽然看不透梁铮的想法,却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毕竟眼下的乌桓三王部,丘力居对蹋顿的态度改变,已经不是秘密了。 “你自诩聪明人,那就应当明白,真正的聪明人,要学会永远站在胜利的一方。” 对待阎柔,梁铮采取了与丘力居不同的话术策略。 丘力居与蹋顿属于内部矛盾,那是因为蹋顿的存在本身,就能对丘力居的权力和地位产生足够的威胁。 但阎柔不同,他汉人的身份,就注定了他永远不可能抵达乌桓人的权力顶点。 所以比起蹋顿,丘力居更放心与阎柔合作,而这也意味着阎柔更难被说服。 果不其然,阎柔很快就再次坚定了心中的判断,他目光与梁铮对视,露出带着几分嘲讽意味的笑容:“胜负未分,大人凭什么确定自己会是最终的胜利者?就凭你那群仓促集结起来的乌合之众吗?” 对于阎柔的嘲讽,梁铮并不动怒,反而轻声笑道:“乌合之众,也有乌合之众的用处啊,太过轻视你的对手,等待着你的,也许会是一次惨败。” 对于梁铮的话,阎柔不置可否。 虽然征服了七郡乌桓,让梁铮麾下的仆从军已经膨胀到了三万人的规模,这些兵马都由四名旗主所统帅,背后掌控的人口更是超过了二十万,势力看似勉强能与丘力居所掌控的三郡乌桓旗鼓相当。 可实际上,两者之间的差距依旧太大了。 丘力居麾下的乌桓三王部,因为常年派遣军队给大汉帝国当雇佣兵,早就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并且拥有大量的钱财和武装,战力强横。 除了丘力居本人的嫡系部队之外,三郡乌桓还拥有三支经过无数次战争磨砺过的强大武装力量,分别由蹋顿、乌延和苏仆延三人所统属。 与之相比,梁铮所征服的七郡乌桓,还真就是一群武装牧民罢了,阎柔评价一句“乌合之众”,那是恰如其分,没有丝毫贬低的意思在里面,因为是真的菜啊。 阎柔对草原的局势看得很清楚,所以他心中才会对梁铮这般的不看好,认为他难以取得战争的胜利。 梁铮只是观察阎柔的表情,又整理了一下自己掌握到的信息,当即对阎柔的想法了如指掌,笑着问道:“听闻你年少时,便被乌桓和鲜卑人掳走,家人惨死,你也沦为奴隶。难道你就甘心认贼作父,难道你就不想报仇?” “大人想用大义来说服我?可惜,这是白费心机。” 阎柔摇了摇头,他是一个实用主义者。 哪怕心中怀着滔天的仇恨,却也依旧冷静地做着权衡,理智地判断局势,永远只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然而梁铮的回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错了,只是对你的传奇故事,我十分好奇。一个身份卑微的汉人奴隶,凭借着才能与智慧,深得鲜卑与乌桓贵族的信任,甚至允许你坐拥部曲,在草原上拥有一支军队,这合理吗?” “嗯!?” 听到这里,阎柔的目光终于变了。 而梁铮也看出了他的情绪变化,嘴角上的笑容更盛:“我对任何事情,都会心中存疑,然后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而秘密这种东西,只要存在,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大人想说什么?” 阎柔的眼神,开始冰冷起来,视线在月色的照耀下,暗藏杀意。 很显然,他有一个不能被揭破的秘密,那是他一直在努力掩盖的人生污点。 然而梁铮毫不犹豫就揭穿了这个秘密:“光鲜亮丽的故事背后,事实往往让人难以直视,而在背后资助你的人,就是鲜于辅吧?” xiaoshuting.la 阎柔没有回答,可沉默,本身就是最好的答案。 “看来被我猜中了,这个结果,真是一点也不让人意外啊。” 梁铮心中不由感慨,后世的三国历史,整个黄河以北最有权势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 最开始是幽州牧刘虞,他死在了公孙瓒的手上。 然后便是白马将军公孙瓒,他死在了袁绍手里。 最后便是四世三公的袁本初了,官渡之战,功败垂成,带着袁家的荣光和野心,黯然离场。 而这其中,却有一个被大家都忽略了的北地豪杰,那便是鲜于辅! 刘虞担任幽州牧期间,鲜于辅不过官居从事之职,等公孙瓒击败刘虞之后,便转身就与袁绍合作,打着为刘虞复仇的旗号,伙同刘和、乌桓峭王、麴义等人,一起合兵大败公孙瓒,成为了幽州无冕之王。 而在官渡之战时,又听从田豫劝告,投顺曹操,从而被封为建忠将军,都督幽州六郡,成功保住了手中的权力,更壮大了整个家族。 官渡之战结束后,他啥也没做,却因为站队成功,而得以加官进爵,拜左度辽将军,进封亭侯。 待曹魏建立,更是拜虎牙将军,封昌乡县侯。 甚至曾持节到蜀汉劝降诸葛亮,累迁为辅国将军,人生简直如同开挂了一般,一辈子都踩着别人的尸骨,享受着荣华和富贵。 如果说除开丘力居之外,整个幽州还有谁最不希望梁铮在这场战争中胜出,那个人一定是鲜于辅。 而阎柔,便是鲜于辅实现野心最终重要的一枚棋子。 对于鲜于辅与阎柔二人的谋划和布局,身为旁观者的梁铮都不由地击掌赞叹:“利用你的特殊身份,在草原上拉起一支队伍,这等未雨绸缪的功夫,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乱世之中,有野心的人不少。 既有张纯、张举这样的急不可耐的蠢货,却也有着阎柔和鲜于辅这样真正智勇双全的豪杰。 若不是双方身份对立,梁铮还真想和这样的聪明人做朋友。 “大人既然知道了我的立场,就更该明白,你说服不了我。” “你错了,忠诚,往往只是因为背叛的价码不够,而我,能开出你拒绝不了的条件。” 梁铮双眼与阎柔对视,目光不闪不避,仍然对自己充满了十足的信心。 第四十三章 坐山观虎斗 看着自信满满的梁铮,阎柔嘴角浮现冷笑:“名声,权力,财富,美女,大人能给我什么呢?” 梁铮摇头:“想要这些东西,你得自己去争取,我能给你的,仅仅是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活下去的机会。” 梁铮一脸严肃,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 可阎柔却被这种狂妄给激怒了,出声嘲讽道:“大人恐怕弄错了一件事情,你还没取得胜利,甚至这场战争,你仍然屈居劣势。” 面对这份质疑,梁铮不闪不避,仍旧强势无比:“是你弄错了一件事情,如果战争是一场棋局,谁的棋子更多更强,谁就更有可能获胜。现在,你们手中的筹码,已经全数摆在棋盘之上,而我的杀着在哪里,你却还未看出。” “嗯?杀着?” 以象棋比喻战争,梁铮的自信,让阎柔无法判断他究竟说的是真话,还是虚言恫吓,心中却不禁起了怀疑,自己难道当真算漏了什么吗? 但他胆识过人,又岂会被几句话就吓倒,当即反问道:“大人既然这般笃定自己能够取得胜利,那为何还需要我的帮助?” “你又弄错了一件事情,” “大人此话何意?” “我其实不需要你的帮助,就算没你,我也能取得这场战争的全面胜利,而招揽你,仅仅因为你是可造之材,就这样杀掉,未免可惜。” 梁铮的这番话,简直狂到没边,仿佛阎柔在他眼里,仅仅只是砧板上的鱼肉一般,任他宰割。 对此,年轻气盛的阎柔自然是不服气的。 若非眼下不合时宜,否则他真想和梁铮就这样较量一场,看看眼前的男人到底凭啥这么狂。 “大人的黑骑军确实强悍,但因此就小看天下英雄,那未免太过狂妄自大了,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哦?能说出这种话,是因为你自认为掌握了我所有的秘密吗?” 梁铮背负双手,目光审视,嘴角的表情更是似笑非笑:“现在究竟是谁狂妄呢?你认为我会败,是因为鲜于辅给了你不少的帮助吧?” 随后更是毫不留情地嘲讽道:“马掌,马镫,高桥马鞍,你们用着从我这里偷走的东西,武装了你们秘密集结的骑兵部队,然后就理所当然的认为你们可以主导这场战争。我要提醒你,带着这份天真踏上战场,你会死得很惨。” 恼怒之余,阎柔更是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会知道?” 这件事情鲜于辅做得十分机密,而梁铮出征在外,更不可能掌握第一手信息,所以阎柔怎么也想不通,为何梁铮会知情。 “很难猜吗?” 眉尖一挑,梁铮又露出了招牌式的欠揍笑容:“在战争开始之前,我就已经对局势做了各种可能的预设,被内鬼出卖,不过是其中的一种。自信,是因为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我的掌控之中,你们无人能逃脱出我的算计。” “大人就算猜出了又能如何,仍然改变不了你眼前的困局。” 阎柔收敛惊容,拼命掩盖内心之中的忐忑。 可梁铮却不给他冷静思考的空间,依旧是步步紧趋,咄咄逼人:“别用你浅薄的见识来测度我,如果你以为已经看穿了我的布局,那你大可拒绝我的提议。但是现在,我只给你两个选择。” “战,身首异处。” “降,名留青史。” 面对这两个选择,心中犹豫不决的阎柔沉默了。 他在草原上自认为见过不少能人,但是梁铮这款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气场被压制得死死的,根本弄不明白梁铮究竟是疯子还是真正强到无人能及,最后只能继续试探道:“大人认为我该怎样选择?” “你又在试探我的虚实,想确认我是虚张声势,还是真正握有必胜的筹码?可惜,我不会给你答案,你要学会自己判断。其实说到底,你与鲜于辅之间,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无论他给了你多少承诺,只要无法兑现,那就全都是废话。” “那大人你又能给我什么承诺?” “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想要什么,就要付出代价,你要的东西,你得自己争取,不然等着我烧给你吗?” 白嫖都说得这么理所当然,梁铮的厚黑学显然已经点到了满级。 阎柔听完眼角又一次的疯狂抽搐,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无耻了,但现在遇到了一个比他更无耻的人,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xiaoshutingapp.com “其实,我不在乎你的选择,我只是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活命的机会,一个实现野心的机会。是要籍籍无名的死在这场战役之中,还是弃暗投明,加入我的麾下,开创一番伟业,全凭你自己的的选择。” 阎柔无语地给了梁铮一记白眼:“敢问一句,大人口中的伟业,指的是什么?” “治国平天下,对我而言太简单了,我要的,是彻底的变革,开创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这才是我的理想。” “这种梦,还是白天的时候做比较好。” 说完阎柔抬头看了一眼今晚华美的月色,忍不住讥讽道:“开创盛世,这种话太空泛,太遥远,也太不切实际了。” 对于阎柔的嘲弄,梁铮也不生气:“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今日该说的话,已经说尽,要当一辈子的蛮夷,还是封候拜将名载史册,你回去之后,可以慢慢的思考,反正该着急的人,不是我。” 就这样,阎柔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不解,转身离开。 归途中,一名亲随忍不住开口对阎柔说道:“大人,那个姓梁的口气也未免太过狂妄了吧?还说什么要变革天下,他以为他是皇帝吗?” 原本还皱着眉头思考的阎柔,此刻却是笑出了声:“是真是假其实无所谓,他若真有实力胜出,我们也可要趁此机会,脱离鲜于辅和鲜于银两人的掌控。他能赢是最好,就算失败,至少也可以重创丘力居的主力,削弱乌桓三王部的实力,让我们在东部草原上获得更大的生存空间。” “哈哈,坐山观虎斗,还是大人你的想法靠谱!” 对于阎柔的能力,他们这群原本生活在各邑落底层的牧民一向都十分信服,相信只要听从他的指挥,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 而阎柔也从未辜负过他们的期待,因为他们是阎柔掌握权力的底气所在。 看着眼前这群欢呼的手下,阎柔的脑海中,却不禁回想起刚才与梁铮对谈时的画面,内心举棋不定:“梁铮,你的底气,又是什么?” 第四十四章 假装在打仗 梁铮孤身一人下了山岗,来到河边,渡口处早早就有一艘小船在等候。 从刚才起,就一直躲在暗处监视的杨业,此时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都尉大人,你当真说服了蹋顿和阎柔他们两人吗?” “大概吧。” “大概是什么意思?” 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脑子不好使,却又总想成为一名谋士的笨蛋手下,梁铮感慨道:“人心与太阳一样,都难以直视。” “啊?这啥意思,我没太听懂。” “你这是没太听懂吗?我看你是完全没听懂……” 梁铮忍不住吐槽了几句,随后举头遥望满天星辰,神色也跟着飘忽不定起来:“庙算只能增添胜算,而不能算尽人心,我能做的,也不过是引导他们做出对他们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而他们究竟会作何选择,我其实无法掌控。” 说完这句,梁铮的目光又再次变得坚定沉着:“现在布局已经完成,人力有时而穷,能否胜利,就看天意属谁了。” 这番话显得太过高深莫测,杨业那贫瘠的大脑根本没法理解,便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情:“大人你刚才口中提及的理想是真的吗?开创前所未有的盛世,这话听得我都热血沸腾了,原来大人你竟然这般的志存高远。” 杨业的情绪十分激动:“我还以为大人你只是单纯的卑鄙无耻冷血残忍呢,看来是我错怪你了。” 梁铮:…… 要不是身边无人可用,真想现在就亲手掐死这个二货! 看看,他说的是人话吗? 要不是自己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大家伙儿能活到现在吗? 怕不是死在赵熠手里,就是死在乌桓的箭下了吧? 一个个的,真是不懂得感恩! 可一想到大家毕竟是生死相托的战友,想要在这乱世中生存,就不得不依靠这群傻子。 梁铮也只能耐心提点杨业说道:“以后如果有别人要和你当面谈理想讲大义,那就意味着对方既想让你卖命,又不打算给你好处,若真有这种白嫖怪出现,你最好尽量离他远一点,免得掉进坑里爬不出来。” 杨业恍然大悟,随即又想起了平日里梁铮的所作所为,顿时大惊失色:“大人,那我走?” “怎么,上了我的贼船还想下去?门都没有,早就给你焊死了。” “呃,能说说汗死是个什么死法吗?” “怎么,你这个问题宝宝想试试是吧?” 杨业从梁铮的目光中感觉到满满的恶意,连忙摇头摆手:“不了不了,活着挺好的,我还不想死。” “那就好好划船,少说废话。” 月色下,河水悠悠,两人的身影也渐渐模糊。 ………… ………… 右北平郡,玄水流域。 东风吹,战鼓擂。 茫茫的草原之上,两军对垒,大战一触即发。 梁铮这边,不断招募人手,黑骑军的规模已经扩充到了一千五百人,这是真正的中坚力量,也是梁铮的底气所在。 除此之外,则是集结起来的坤、巽、震三旗主力,总共两万两千骑兵,除了李杰的乾字旗要守住后方大本营没到场之外,其余三位旗主皆被梁铮调到了前线作战。 “周荣,李建,何彪,今日之战,你们三人谁愿意打头阵?” “这……” 梁铮一开口,三人就面露犹豫之色。 正如阎柔此前所言,梁铮虽然用血腥残暴的方式征服了七郡乌桓,然而人心不齐,内忧外患,麾下的三万大军尽皆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周荣、李建与何彪这三人,虽有汉人血统,也跟随母姓取了汉名,可终究是在草原上长大,心中更加信奉草原的生存法则。 如今他们自以为羽翼丰满,掌握力量,坐拥权势,哪怕心中对梁铮依旧有着畏惧,却也本能地开始趋利避害起来。 大战一起,有没有好处还不确定,但敌人可是威名赫赫的三王部,丘力居本人也是乌桓人中少有的大英雄,曾经无数次带领各大部族入寇大汉北疆,又与鲜卑这个草原霸主分庭抗礼。 人心就是这般奇妙,以前的他们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 看现在的他们,拥有了过去难以企及的地位和权势,并且甚至这一切皆来源于手下的军队,因此反而患得患失起来。 梁铮不给半点好处,就想让他们上阵拼命,他们岂会乐意? 对此梁铮也是早有所料,笑着说道:“没人愿意吗?其实你们不用担心,我也不是什么坏人,更不会故意派你们上阵送死。” 三位旗主中,长得最白净最帅气的周荣开口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这仗不用打了?” 此人男生女相,帅气而阴柔,曾是某个喜好男风的部族首领的“宠物”,被常年折磨得心性扭曲,在梁铮征服他所在的部落后,他拿着刀当着部族首领的面杀光了对方的全家。 雅文吧 靠着这股狠劲,他当上了旗主,甚至成为目前四大旗主中最有智谋的一位。 人一聪明,想法就多,便不甘心做人下属,听人指挥。 很显然,周荣就是这样的人。 梁铮看出了他的野心,却并未放在心上:“仗还是要打的,只不过这次是假打,不是真打。” “啊?假打?” 李建与何彪忍不住惊呼出声,他们还是头一回听说,这打仗还能做假的。 梁铮笑了:“蹋顿此人,勇猛善战,却又兼具智计,在乌桓三王部中极具威望,已经威胁到了丘力居的权势与地位,所以受到了猜忌。而我昨夜与其密谈,已经说服他与我们合作。” “大人,此话当真?” 周荣也是一脸惊讶,完全没料到梁铮居然能说动敌军的头号大将。 “我向来待人以诚,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梁铮目光一冷,视线所及之处,三人肩头顿觉一沉,这股压迫感,让他们胸口沉闷,难以呼吸。 作为被征服者,他们早就体会过了眼前这个男人有多可怕,有多残忍,所以他们不敢反驳。 更何况仔细回想,梁铮也确实没有欺骗过他们,就连平日里的战利品分配,也十分“公平”。 心中琢磨了一下,智力最低,胆子最大的何彪站了出来,抱拳请命:“大人,某愿做先锋,为大军拔得头筹。” “不用取胜,我要你佯装诈败,而我与蹋顿已有默契,他需要的只是一场胜利,来让他能够抽身事外,所以必然不会追击,而你也能避免部曲的损失,这是双赢的局面。” “这真是太好了!” 何彪听完顿时一脸赚到了的表情,甚至还得意洋洋地看向李建和周荣,仿佛抢到这个机会,是一件值得炫耀和庆幸的事情。 第四十五章 虚晃一枪 “盟主,吾等亦愿为先锋!” 李建也不甘示弱,想要讨来这份差事。 毕竟能不用拼命,还可以立功,那当然是极好的。 三人中唯有周荣陷入沉思,对此事抱持着怀疑的态度,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梁铮将三名旗主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可他仍旧是不动声色,反而建议道:“不如你们三人一同上阵,这样彼此也好有个照应,防止意外发生。” 何彪与李建对视一眼,觉得这个办法好,两万多兵马,汇集一处,怎么也能战上几场,敌军不过只有蹋顿统属的辽西乌桓所部罢了。 他们这么多人,总不至于连三王部的其中一部都打不过吧? 因此两人很有默契,异口同声说道:“盟主放心,此战吾等必定完成任务。” 只有周荣没有回答,他的疑心最重,总觉得这件事情怎么想都有问题,却又说不出问题在哪里。 倒是梁铮,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周荣的身上:“现在只剩下你了,难道你要拒绝我的提议?还是说,你能提供更好的战策?” “属下不敢!” 周荣目露犹疑之色,可形势比人强,他最后也只能躬身领命。 待三人离开,各自准备领军作战时,杨业这才透露出他内心深处的不满情绪:“都尉,他们这些旗主,真是越来越难以约束了,有了几分实力,就自以为是,不尊号令,现在竟然连出战也要先投价还价一番,简直不知所谓。” “很正常,这就是人性啊。” 梁铮对此却并不怎么生气,只因现在的种种状况,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一群乌合之众,虽然用强大的外力集结成军,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想要真正派得上用场,就的选择正确的战术。 脑海中继续推演着未来的战局,梁铮嘴角不禁浮现出了一丝轻蔑的冷笑。 杨业见了,顿时忍不住发问:“都尉,你又在算计谁了?” “为何这样问?” “因为每次看到你这样笑,总是有人要倒大霉。” “……” 看着骚话张嘴就来杨业,梁铮没好气道:“你认为,对比盟旗内部的其他仆从军,我们黑骑军的战力如何?” “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杨业说这话时,眉角飞扬,显得非常自信。 数个月来,一场场的血战,硬是磨砺出来了这一身刚猛凌厉的锐气。 对此,梁铮却是摇头:“以一当十,就是我们最大的问题啊。” “都尉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杨业又听不懂了,在他看来,以一当十明明应该是一种赞誉才对,怎么就成为问题了? 2kxiaoshuo.com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和都尉的脑子,总归是有一个出了问题。 “啊~” 杨业想到一半,忽然抱着脑门痛呼起来:“都尉你怎么又打我?” “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肯定又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这也能看得出来?都尉,说真的,你是不是会读心术?” “我不会读心术,打你不过是手痒。” 说完梁铮又抬手给了杨业一个爆栗子,再次确认,没事捶人脑壳,果然能舒缓压力,甚至还想再来几下。 杨业见势不妙,不想挨揍的他,当即继续说起刚才的话题,急忙问道:“都尉,你还没说以一当十究竟哪里有问题呢!” 梁铮刚想解释,手下亲兵忽然来报:“都尉,敌军主将,辽西蹋顿前来叫阵。” “嗯,我这就出去,与他一会。” 逃过一劫的杨业,立刻带着亲随跟在梁铮身后,披挂上阵。 两军对垒,战旗飘扬。 临战之前,蹋顿越众而出,显然是想要来谈一谈合作的条件。 而一见面,梁铮便目光轻蔑,语气更是不可一世,带着毫不掩饰的骄横:“蹋顿,我给了你一个晚上的时间,现在的你,能下定决心了吗?” “合作可以,但一箭不发,就撤离战场,到时候对上对下,我都难以交代。” 看着梁铮趾高气扬的面孔,蹋顿心中就暗暗不爽。 而梁铮一开口,就让他更加的不爽:“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的愚蠢,现在连脱身之法也要我来替你想吗?” “哼~,想谈合作,就要展现诚意,到目前为止,你都只是出一张嘴,而事情都要我来做,这世上没这么便宜的事情。” “唉~,罢了罢了,谁让我是好人呢。” 梁铮轻叹一声,当即给蹋顿指了一条‘明路’:“等下开战,我会派出三名战将,与你交手。放心,他们会选择诈败,让你连胜三场。” “你这个人,看着就不是善类,你的话,我能信吗?” 几次见面,蹋顿愈发地对梁铮充满忌惮和提防,因为他完全猜不透梁铮的思路,也判断不出他的目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 梁铮一脸‘你这样让我很受伤’的表情:“要谈合作,最重要的就是双方彼此态度诚恳,现在我们有共同的利益,那就更该勠力同心才是。至于我是不是真有诚意,等下开战,你可以自己判断。” “哼~,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蹋顿最终还是决定试试再说,反正他的麾下全员骑兵,见势不妙大不了跑路就是,善于逃跑,本就是草原人的血脉天赋。 而蹋顿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自信自己只要一心逃跑,就没人能追得上他的脚步。 双方谈妥了条件,各回本阵,随即战斗开启。 梁铮率领黑骑军,立于一处高坡之上,居高临下地俯瞰整个战局,脸上那优哉游哉的表情,仿佛在春游踏青,而非身处即将血肉横飞的战场。 而在不远处,蹋顿统帅的辽西乌桓突骑,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波进攻。 蹋顿亲自领军,八千突骑,对阵李建、何彪与周荣三人的两万大军,人数虽少,气势却更为凌厉,锐气逼人。 三王部年年出兵为大汉帝国征战四方,早就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士气高昂。 而蹋顿所统帅的部曲,更是三王部中的精锐,骁勇无比。 只见他手持战刀,振臂高呼:“我们是草原上的雄鹰,让这些地上啄食的小鸡崽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乌桓勇士!” “必胜!必胜!” 蹋顿在鼓舞全军士气之后,立刻发起进攻,先以两千突骑,进攻位于左翼的李建所部。 此举本为试探,却不料李建本就没打算拼命,眼见敌军来势汹汹,便直接下令撤退。 可本就是乌合之众的两万仆从军,这一退,可就出大事了! 第四十六章 都摔成肉酱了 战场上,因为左翼的率先撤退,全军士气本就不高的仆从军众人,此刻更是跌落谷底,斗志荡然无存。 就连预想中的撤退,也变成了溃退。 只见战场上,人人都在争相逃命,只想尽快远离战场,部队顿时失去了指挥,陷入到极度混乱的状态。 就连蹋顿,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看得目瞪口呆。 可在短暂的失神过后,这位未来的乌桓霸主,很快便双眼一眯,瞳孔中凶光毕露:“听我号令,全军冲杀!” “是!” 随即剩余的六千骑兵,倾巢而动,向敌阵猛扑而去。 这下仆从军这边,连中军和右翼的战线,也坚守不住了,崩溃的士气蔓延全军,周荣与何彪还想有序的撤退,却发现手下的士兵根本指挥不动。 他们靠着恐惧和欲望集结起来这群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还行,一旦陷入下风,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灭顶之灾。 平日里劫掠时的狠劲,现在根本一点也发挥不出来。 军无战心,将无斗志,两万多的人马,却被八千敌军杀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蹋顿挥刀连斩十余人,一扫心中郁愤,杀到兴起之时,还驻足凝望向不远处黑骑军所在的方位,语气森森:“梁铮,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而这,就是你激怒我的代价!” 虽然不能亲手杀了眼前这个让他倍感厌恶和屈辱的男人,可挫一挫他的威风,也算是先收回一点利息。 蹋顿心中如此想着,手中刀光不停,杀戮得愈发畅快。 而此时此刻,位于高地之上观察战局的梁铮,却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仿佛眼前的败仗,还有仆从军的巨大伤亡,皆不值一提。 倒是站在他身边的杨业,已是急火攻心的状态,忍不住催促道:“都尉,还不救援吗?” “不急,他们还能多支撑一阵。” 梁铮不为所动,反而还很有闲情逸致的说道:“想要将生铁变成精钢,就要千锤百炼,这些仓促上阵的仆从军,还需要更多的磨炼,才能符合我的期待,为我所用。” “他们若是死光了,你的期待不就要落空了。” “放心,我有分寸。” 梁铮目光平静,因为这场战败,本就是他故意为之,面对杨业的不解,他耐心解释:“你之前不是问我,以一当十,为什么会成为我军最大的问题吗?” “是啊,都尉你不提起,我差点都忘了这事儿。”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梁铮指着战场上的李建、何彪与周荣三人:“他们三人为何敢与我们讨价还价,执行命令时更是阳奉阴违?一切的野心,不过是源自权力的失控,黑骑军纵使能以一当十,也无法压制数量多达三万的仆从军。” xiaoshuting.org “原来如此。” 杨业这才恍然大悟。 黑骑军虽然几次扩编,招募了不少的幽州边军和北地豪侠,可人数终归太少,只有一千五百人不到。 按照以一当十的计算方式,黑骑军能够控制一万五千仆从军,就已经是极限了。 再多,就难以兼顾,难以镇压。 “二十倍的兵力差距,就是他们生出野心的根源,所以我要斩断他们的野心,熄灭所有反抗的火种。” 此刻的梁铮,平静的目光中,带着森森的寒意。 在战争中,人命不过是一堆堆数字罢了,而为了胜利,为了大局,总要有人要被拿去祭旗。 而为了加强对仆从军的控制,梁铮不惜选择了残酷但效率更高的方式——借助敌人的手,削减仆从军的数量,顺便去芜存菁,汰弱留强。 杨业是梁铮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所以为了让他以后能独当一面,梁铮也是悉心栽培和教导:“为将之道,兵力的数量并非越多越好,超出掌控以外的士兵,只会给战争的胜负带来变数与麻烦,这点不可不察。” “是,属下明白了。” “呵~,你还差得远呢,继续慢慢的观察吧。” “好吧。” 又被梁铮鄙视了一番,杨业有些闷闷不乐。 而梁铮却是全神贯注的看着战场,任由蹋顿率军冲杀,直到全员战损大致超过四分之一的程度之后,才果断下令让黑骑军出击。 铁蹄滚滚,人潮汹涌。 黑骑军一出场,就展现出了与仆从军截然不同的气势。 锋利的兵刃,坚固的铠甲,全军行进时的默契配合,还有不言不语,却冲天而起的如虹士气,差距体现在了无数的细节之中,让敌人胆寒心惊。 一直派人密切关注着黑骑军动向的蹋顿,见梁铮已经亲自下场,当即鸣金收兵。 不过临走前,他依旧是不忘带着人站到了梁铮的面前,冷嘲热讽乐一番:“抱歉,刚才杀得兴起,一时间收不住手。死了这么多人,现在的你,想必一定很心痛吧?” 然而蹋顿并未从梁铮脸上,看到他所期待的愤怒和怨恨,反而又看到了那让他记忆深刻的轻蔑笑容。 “这一次,你做得很好。” 马背上,梁铮轻轻拍着手掌,出言点赞:“你刚才的卖力表现,让我十分满意,不枉我花了这么多心思去激怒你。” “你这是什么意思!?” 蹋顿整个人都不好了,心中再次浮现出被人白嫖的难受和愤怒。 可随即,心中又十分地不愿意相信自己其实是被敌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哼,你不用强装镇定,这中幼稚的行为欺瞒不了我,损失了这么多的人,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我不信!” “你弄错了一件事情,他们不是汉人,更不是我的人,所以死得再多,也于我无损。” 梁铮的话语,虽然平淡,却让蹋顿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凉。 “回去吧,做你该做之事。” 梁铮就这样看着目光满是愤恨的蹋顿,嘲讽说道:“还是说,你打算在这里和我一决胜负?” 蹋顿握了握刀柄,可最后还是松开了。 现在黑骑军以逸待劳,一旦开战,胜负姑且不论,他统率的八千突骑必然实力大损,到时候丘力居趁机发难,他怕是只能引颈就戮,毫无还手之力。 “哼~,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撂下一句狠话,蹋顿选择了体面的撤退。 “慢走不送了。” 目送着蹋顿和他的骑兵彻底离开战场,梁铮这才回身开始收拾残局。 杨业带着两千预备队,开始收拢败兵,同时将周荣和李建抓到了梁铮的面前:“都尉,人已带到。” “放开我!” 周荣察觉不对,还想奋力挣扎,可身体却被捆成了粽子,还有黑骑军的士兵看押,让他难以动弹。 “还有一个人呢?” 梁铮没去看周荣,反而是问起了何彪的下落。 杨业则是露出了一副恶心的表情:“听闻他在战斗中坠马,被踩成肉酱了,已找人验明正身,要把尸体抬上来吗?” 听到这货这么倒霉,梁铮也懒得继续追究:“姑且算他是战死吧,记得厚加抚恤。” “是,属下明白。” 吩咐完了杨业,梁铮这才看向周荣与李建两人:“未战先怯,临阵脱逃,你们说,我该如何处置你们呢?” 第四十七章 灭杀三千仆从军! “盟主饶命!盟主饶命啊!” 造成此战溃败的元凶李建,此刻求饶不断。 而跪在他旁边的周荣,却是目光阴沉,一言不发。 梁铮看向这位难得智商在线的旗主,笑着问他:“你呢,不求饶吗?” “呵~求饶了,你就会放过我吗?” 一声冷笑,已经是周荣最后的骄傲与反击。 他并非硬骨头,只是明知必死,所以选择了最后的体面,反正求不求饶,这个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唉~可惜了,你的聪明没有用对地方。” 梁铮摇头叹气:“捅了这么大的娄子,总是要有人承担起责任,不提着你们的人头,我又要如何向众人交代呢?” 周荣握紧拳头,满腔的恨意,让他对梁铮咬牙切齿:“该死的人是你!是你与蹋顿合谋,要剪除我们三人,然后收拢我们手中的兵权!这样的卑鄙,你凭什么做我们的盟主!” “话不能这么说,我虽与蹋顿合谋,但从未要求他消灭你们,是他心思诡诈,也是你们自己,给了他动手的机会。” 淡漠的眼神,平静的语气,还有微微扬起的嘴角,无不将梁铮那轻蔑与鄙夷的笑容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你们三人肯互相信任,通力合作,有为彼此牺牲的觉悟,这一战又怎会败得这么惨?” 梁铮手指李建,对周荣说道:“他不信任你,所以为了保存实力,为了避免损失,在遭受攻击的第一时间便率先选择了撤退。而你也不信任他,所以你不但不救援,反而也跟着撤退,才让整个战局亦随之崩溃。” “是你们彼此的猜忌与怀疑,葬送了你们的性命,我让你们诈败,却没让你们惨败,所以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呢?” 冰冷的言语,揭开了周荣心中最后的遮羞布,让他的丑陋、自私与浅薄,彻底地暴露在太阳底下。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周荣恨意发狂,却只能发出徒劳的嘶吼:“梁铮,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盟主,我错了,我下次一定听从你的号令,盟主你要相信我啊!” 周荣的怒吼,李建的求饶,梁铮皆无动于衷,冷漠的挥了挥手,便下达了命令:“临阵脱逃者死,给我拉下去,砍了。” 2kxiaoshuo.com “是!” 热衷于砍人事业的杨业,闻言便提着他心爱的斧头,乐呵呵地将周荣和李建二人拖下去行刑。 军侯李碉则是忍不住出声询问:“都尉,其余的逃兵要如何处置?” “李建所部兵马,最先撤退,导致我军空门大开,一败涂地,此例不可开,还是那句话,临阵脱逃者死,这就是我的规矩。” 李碉听到这个命令,当即脸色骤变:“啊,都尉,那可是三千多人啊,都砍了?” “军令如山,你照做便是。” 李碉闻言凛然,恭恭敬敬地低头应命:“属下明白了。” 一次性处决这么多的仆从军,自然只能交由黑骑军来执行,只见李建的部下,逃回来的都被聚集在了军营旁的一片空地上。 看着全副武装的黑骑军杀气腾腾而来,顿时有聪明人看出了事情不对:“盟主在哪?我们要面见盟主!” “处决你们的命令,就是都尉亲自下达,临阵脱逃者死,这是军规,更是军纪,你们认命吧。” 李碉手持令箭,心如铁石。 他从未将眼前这些还未归化的仆从军当成是战友,而他们今天的糟糕表现,也足以证明他们并不靠谱,不配成为黑骑军的战友。 在战场上,与这样的猪队友合作,那将是一种噩梦。 “全杀了。” 李碉冰冷的声调,宣告着杀戮的开始。 三千手无寸铁的仆从军,其中不乏亡命之徒,此刻也被激发起了心中的血性:“横竖都是死,和他们拼了!” 只可惜,亡命之徒终究是少数,危急关头拼命求饶的才是主流:“我们要见盟主!我们要见盟主啊!” 然而无论是反抗还是求饶,镇压都不会停止,人马具甲的黑骑军,铁蹄所到之处,血肉尽为糜粉。 鲜血染红了草原,一片尸山血海中,哀嚎惨叫之声渐渐稀薄,终至寂静无声。 处决行动完毕,李碉找来几千仆从军补刀和掩埋尸体,这才带队回去复命:“都尉,三千逃兵,已全数处决。” “嗯,你做的很好。” 梁铮随后便立即召集全军,就在掩埋尸体的地方。 他看着眼前这群人数上万,却惴惴不安的仆从军士兵,趁此时机高声训话:“对于你们的表现,我很失望。临阵脱逃,未战先怯,出卖友军,毫无信任,所有最愚蠢的缺点,都能在你们身上找到。” “你们想要一辈子都当废物吗?然后像粪土一样,微不足道,被人随意迈进烂泥堆里,慢慢发臭,然后成为肥料。” 梁铮的话,让还活着的仆从军士兵羞愧不已,更愤怒难当。 这样的羞辱,正常人哪个受得了? 可是他们的部族已经被征服,亲手杀死同胞之后才活下来的他们,早就没有资格获得尊严。 一支失去尊严的军队,就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因为他们没有了信仰,没有了依托,所以全无拼死作战的勇气与决心。 梁铮也不打算给他们尊严,但必须要让他们学会恐惧。 只要让这些仆从军明白,梁铮是个比敌人更恐怖的大魔王,这些仆从军士兵才会不惜一死,也要奋勇作战。 因为有些事,比死亡更让人畏惧。 “临阵脱逃者,不仅自己要死,位于后方的家人,也全部贬为奴隶,财产更是要全数充公。” 梁铮宣读的军规让在场的仆从军无不哗然,失去了尊严之后,家人和财产已经是他们在这世上唯一的寄托所在了。 若是连这都要被夺走,他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安静!” 梁铮一声怒吼,黑骑军随即拔刀出鞘,铿然之声盖压全场,顿时压下了所有的不服与反对。 不过梁铮也知道,一味地威压无法使人臣服,想要人心顺服,就得恩威并施。 处决逃兵,家人贬为奴隶,家产全数充公,这是惩罚,也是立威。 而立威之后,就得施恩,竖立正面典型,让所有人都知道,认真做事的人,能获得更优渥的待遇。 “有过者罚,有功者赏,此战中英勇杀敌者出列!” 梁铮一声令下,所有人的目光顿时便汇聚而来。 第四十八章 厚颜无耻丘力居 只见千余人应声出列,他们个个身上带伤,精气神状态却与一般的仆从军士兵不同。 刚才虽然战阵被蹋顿的乌桓突骑所冲垮,但是梁铮居高临下的俯瞰战场,还是看到不少敢于与敌人交战的骁勇之士。 百盟书 这些人未必有多忠诚,但这份敢于临敌而战的血勇,值得夸赞和奖赏。 梁铮也不吝啬,将刚才被处死的那三千多名的妻女和财产,全部赏赐给了他们:“我不在乎你们的出身,更不在乎你们的过去,只要你们拼死作战,我不吝奖赏。” “愿为盟主效死!” 这一千多仆从军士兵,多为马奴出身,在原先的部落中地位卑贱至极,却也因此而比任何人都要渴望成功。 梁铮的赏罚公平,让他们迅速归心。 毕竟大草原上,为谁卖命不是卖呢? 至少在梁铮这里,他们的命能卖个好价钱! 三天时间,经过惨败和整顿,两万二千仆从军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半。战死的,病死的,处死的,还要算上逃跑的,人数已经锐减至一万人出头的规模,堪称损失巨大。 可战斗力却在梁铮的整训之下不降反升,至少遇到敌人之后,挨揍的时候能扛得更久了。 杨业和李碉等人,皆为此而忧心忡忡:“都尉,这场战争,我们真能取得胜利吗?” “放心,必杀的一着,我早已埋下,而丘力居却无看破这场棋局的能力。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静心等待。” “等待什么?” “等待着猎物上门送死。” 梁铮面朝东方,而那里正是乌桓人大军云集之地,白狼山。 ………… ………… 白狼山,丘力居驻地。 此时的乌桓三王部,正处在巅峰时期,军力鼎盛,骁勇无畏。 “族长,玄水河一战,蹋顿大人旗开得胜,敌军主力遭受重创,可喜可贺啊!” “你说什么?” 奢华的穹庐中,在一张铺着白虎毛皮的座椅上,丘力居闻言脸色骤变,就连手中那造型精美的青铜爵杯,都差点没能拿稳,让里面的酒水洒了出来。 蹋顿豪取大胜,这对三王部而言或许是个好消息,可对丘力居本人而言,却是未必。 失去了一只耳朵,让丘力居在在部族中丧失了不少威望和人心。 若非麾下的部队实力雄厚,早就有人想要发起挑战了。 毕竟乌桓可是草原部落,实力就是他们唯一相信的真理,而没实力的人,别说权力与名分,就连自己与家人的性命恐怕都保不住。 感受到威胁的丘力居,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不能让他再取得胜利了!” 虽是血缘至亲,但在通往权力的的道路上,父子相残也是等闲,更何况他们只是叔侄并非父子。 在乌桓部落中,平日里一言不合就杀兄杀父的人实在太多了,甚至形成了杀父不杀母的奇特习俗。 让丘力居如何不怀疑,如何不猜忌? 也正是这份怀疑和猜忌,面对蹋顿时,丘力居提高了警觉,充满了戒备。 为了稳固权势,就需要增添威望,而立威莫过于战争,丘力居心知此刻已经不是他可以迟疑的时候了,当即召集一众邑落首领,宣布说道:“传我号令,全军进发!” “谨遵教令!” 众人无不应命。 而人群之中,苏仆延与乌延两人默默对视,他们都看得出来,彼此皆暗藏心机。 平日的野蛮与冲动,不过是他们的一种伪装,毕竟一个族群,不需要两个聪明的大脑。 蹋顿就是太聪明了,才会受到丘力居的猜忌。 而苏仆延和乌延两人,则是在耐心地等待丘力居与蹋顿分出胜负,甚至盼着这对叔侄两败俱伤,好让他们有机会上位。 大军开拔,三万骑兵倾巢而动,以雷霆之势,向西进发。 乌桓突骑的行军速度,远超步兵,不过一日,前军便抵达了战场,与蹋顿合兵一处。 军营前,蹋顿亲自出迎,而丘力居目光复杂地审视着眼前这位正值壮年的侄子。 虽然很想现在就将他杀之以绝后患,但是丘力居却知道,自己与蹋顿火拼,只会给其他人机会。 比如苏仆延!比如乌延! 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蹋顿,你这次做得很好。” 当着众人的面,丘力居还是对蹋顿进行了一番夸赞,可随后便又话锋一转:“辛苦你了,奋勇作战为我军拔得头筹,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吧,你先休息一阵。” 这老不死的,果然想来摘桃子! 蹋顿表面恭敬,内心却是愤恨不已。 可一想到丘力居的对手是梁铮那个怪物,他便随即释然,同时心中忍不住冷笑起来,他真的很想要亲眼见证这场战争最后的结果。 无论是丘力居还是梁铮,他们哪个败亡都是蹋顿所喜闻乐见的。 丘力居也是谨慎,到了此时仍然没有大意,他先是找来了不少上阵杀敌的乌桓勇士,认真向他们询问了具体的战斗过程,确认对手的实力层次。 在得知仆从军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后,他才终于放心。 “大人,敌军实在是不堪一击,下令进攻吧!” “是啊是啊,这样的对手,实在是不值一提!” 苏仆延与乌延,也在得知了这一情报之后,同时发出请战要求。 在他们看来,敌军如此孱弱,这一仗必胜无疑。 而胜利的战争,不仅能让他们增添威信,同时也可以获得大量的人口乃至战利品。尤其是人口,乌桓如今正在从部落制转向封建制,人口就是最大的财富。 无论是对外战争,还是管理牧场,都是很好的帮手。 看到有机可乘,他们两人自然跃跃欲试,都琢磨着怎么从对手身上狠狠他娘的捞一笔。 可有好处的事情,丘力居又岂会拱手与人? 只见他昂首挺胸,语气激昂说道:“这一仗,我将率领亲军参战。” 身为辽西乌桓大人,丘力居的实力本就是强出其余三王不少,他的直属亲军,在北疆更是凶名赫赫,让人忌惮。 所以他一开口,其余的邑落首领就只有听从命令的份儿。 这个老不死的! 苏仆延和乌延心中暗骂,有好处就自己上,没好处就别人上,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四十九章 决战幽州! 翌日下午,三王部后军也全数抵达战场。 修整了一个晚上,丘力居这才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清晨,初春的朝阳遍洒大地。 茫茫的原野中,犀牛角打造而成的号角被用力地吹响,一片激昂的声音中,乌桓军阵如潮水般涌动。 旌旗飘扬,战马嘶鸣。 难以计数的乌桓勇士汇聚成一片黑压压的浪涛,向着黑骑军倾山倒海而来。 军营中,梁铮站在瞭望塔上,看着汹涌而来的人潮人海,却是面沉似水,目光幽幽:“来得这般迫不及待,看来丘力居终于是坐不住了。” “都尉,敌人来势凶猛,我们真要出战吗?” 杨业紧张得手心冒汗,三万乌桓骑兵,其中半数以上都是精锐,而且还是百战余生的老兵,技巧和经验,乃至士气和心态,都与新兵截然不同。 与之相比,仆从军这样的杂牌部队,根本不够看。 杨业甚至都已经在心里默默想好了,等下若是战败,要如何保护梁铮杀出重围。 然而梁铮却是目光平静,语气平稳地下令道:“全军出营,与敌人决一死战。” 这份平静与沉稳,透露出的却是难以撼动的坚定与果决。 梁铮此刻的从容,让己方略显浮动的军心,再次平静下来。 有黑骑军压阵,又有军规军纪约束,以及那三千颗逃兵人头的震慑,仆从军这次的表现,比起上次对阵蹋顿时要好上不少。 “池任,奉洛,端勇。” “属下在!” 李建、周荣、何彪死后,他们三人便因为战功而被梁铮提拔成为了新的旗主,各领一军,协同作战。 在梁铮目光扫视之下,三人无不恭恭敬敬,俯首听命。 “此战若败,我大不了抽身就走,凭借黑骑军战力,敌军留不住我。但你们可就惨了,从高高在上的旗主,再次沦落为卑贱的马奴,你们愿意接受这种命运吗?” “吾等死战不退,唯胜而已!” 梁铮的话,成功激起了三人心中的斗志,将他们的热血彻底点燃。 已经体验了权力与财富的美妙滋味,教他们如何还能放下? 宁愿死,也要握住手中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很好,此战若胜,我许你们一世富贵荣华。” 梁铮拔剑一挥,声音亦随之变得铿锵而有力:“开战!” “战!战!战!” “杀啊!” 在兵力与战力上都屈居劣势的仆从军,竟然不采取防守的战术,而是主动出战,此举大大出乎了丘力居的意料。 随即两军激烈交锋,杀伐之声震荡苍穹,一时间竟打得旗鼓相当,难解难分。 就连坐镇中军,亲自指挥的丘力居,都心中暗暗赞叹:“短短数日,便能将一群败兵调教到这种程度,梁铮,你当真能耐不小。只可惜,你太危险了,而我留你不得。” 丘力居再次回想起了那一夜的遭遇,左耳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这份耻辱,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的内心,让他怒火炽盛。 而他曾经在梁铮手里失去的东西,今天一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 “乌延,你领三千突骑冲击敌军右翼,半个时辰内,我要你将他们击溃!” “是!” 乌延心中不爽,却也只能应命而去。 毕竟比起去啃黑骑军这根硬骨头,还是先吃下眼前的这群乌合之众比较实在。 爱好中文网 三千突骑,随即开展猛烈扑杀,而并未装备马镫和高桥马鞍等骑兵专属装备的仆从军,压根就不是乌延所部的对手。 乌延是右北平的乌桓部落领袖,自称汗鲁王,聚众只有八百余落,控制的人口不过十六万出头,是三王部中人数最少的,但人少却不代表最弱。 反而因为人少,他们想要生存,就必须比别的族群更加骁勇善战。 乌延此人,更是凭借着勇健而有计谋,才得以登上高位,被一众邑落头目推举为右北平乌桓大人。 “让我们像雄鹰一样扑杀眼前的猎物!” 在乌延的指挥下,三千突骑配合默契,战术精妙,先是用一阵箭雨打乱了仆从军的阵脚,随后趁势发动猛攻,几个回合下来,便让战局急转直下。 虽然被严苛的军纪约束起来,但仆从军仍旧无法弥补与三王部之间的实力差距,尤其是面对骁勇善战的乌延,很快便落入到了下风,左翼战线也因此而变得岌岌可危。 以点破面,丘力居深知乌延骁勇,所以才会排他上阵。 而乌延也的确没让丘力居失望,很快就为三王部打开了局面,取得优势。 “不愧是乌桓中盛名已久的勇士,乌延的骑兵战法又进步了。” 阎柔骑着马,眺望战场的同时,也是随口发出点评。 丘力居对阎柔还是有些忌惮和戒备的,此时也趁机出言试探:“你想要参战?” “大人会让我参战吗?” 阎柔的语气中,似乎带着感慨:“大人若当真信任我,便不会特意留下峭王兵马来监视我了,而且我若参战,事后的战利品又要如何分配呢?” 本就各怀鬼胎,又如何能精诚合作呢? 阎柔知道,只有当三王部落入下风时,丘力居才需要他出战。 而丘力居也知道阎柔知道,对此更是直言不讳:“击败黑骑军,是我们的共识,这件事情,本就对你们有莫大的好处。别忘了,梁铮一旦坐大,损失的不只是我们,你们的计划同样难以成功。” “是啊,幽州太小了,容不下两个霸主。” 阎柔深深一叹,目光却是闪烁不停,心中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而丘力居此刻也没想太多,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战场之上。 这一仗,他不仅要赢,还要赢得轰轰烈烈! “大人,敌军右翼已被我军击溃!” “很好!” 丘力居用力挥舞马鞭,情绪极为亢奋,同时也下达了新的命令:“苏仆延,我命你率五千骑,与乌延一同夹击敌人中军,务必将其击溃,然后我会趁势掩杀,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我明白!” 苏仆延说完回头看了阎柔一眼,这才领兵出战。 而被丘力居留下来监视阎柔的蹋顿,两人则是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毕竟大家都知道了彼此二五仔的身份,偏偏只有丘力居被蒙在鼓里。 第五十章 全军出击! “都尉!” 战局不利,杨业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梁铮朝他挥了挥手,显得有些不耐烦:“去吧,按照计划行事。” “但是,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思来想去,还是太冒险了,不如让我来做诱饵。” “你?” 梁铮甩了杨业一个白眼,语气鄙夷道:“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我的独特气质,你伪装不了的,万一被人识破,我辛辛苦苦谋划的一切可就都要白给了。” “但是……” “没有但是。” 在死亡的危机面前,梁铮脑子非常清醒:“只有足够分量的诱饵,才能钓到大鱼,这已经是胜算最高的战术了。你要明白,战争本就是赌上性命的游戏,我们实力不足,还不愿意冒险,凭什么取得胜利?” “执行命令吧,记住,这一次别再让我失望了。” “是!” 杨业双眼通红,梁铮自愿留下担当诱饵的举动,显然让他十分感动:“都尉,你一定要等到我赶来啊!” “知道了,啰嗦。” 梁铮再次不耐烦地挥挥手,让杨业赶紧滚蛋。 眼前的战斗,小场面而已,他在游戏世界里早就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十万乃至百万规模的超级大战了。 ………… ………… 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池任、奉洛和端勇三人虽然奋勇作战,但人力有时而穷,仆从军各方面的实力差距,都注定了他们失败的结局。 站在高台上的梁铮,将战局尽收眼底,同时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下,判断出仆从军大概还能坚持一刻钟左右,伤亡比例就会到达让士气崩溃的程度。 所以他直接叫来李碉:“现在,该你出场了,小心一点,别给我死了。” “是!” 李碉二话不说,当即率领一支黑衣黑甲的骑兵部队,抵达战场。 这支黑甲骑兵的装束与黑骑军一般无二,甚至可以说两者在装备上,根本毫无区别。 唯一不同之处,就是这支骑兵的士卒并非幽州边军,而是在和蹋顿交战时,那一千名奋勇作战的仆从军战士。 梁铮比照着黑骑军的待遇,将他们组织起来,用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武装起来。 虽然没有经过正式的重骑兵战术训练,但战斗力的提升依旧是肉眼可见。 李碉深吸一口气,在战场的边沿处开始下令:“全军冲锋!” 原本缓慢跑动的战马,随即猛然加速狂奔,进入到了高速冲刺的状态。 而战马的眼睛也被蒙住,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它们也会毫不犹豫的往前冲! xiaoshuting.info 上千铁甲重骑的冲锋,场面蔚为壮观。 铁蹄踏踏,不止震撼大地,更是震撼人心! “黑骑军!” “是黑骑军杀来了!” 眼前这一片地动山摇的景象,让还在围杀仆从军的乌桓突骑心胆具颤,拥有马镫和高桥马鞍的重装骑兵,根本不和他们玩那些花里胡哨的马术和射击。 有的只是冰冷的钢铁,以及灼热的鲜血! “杀!” 一千铁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只一次冲击,就撕裂了苏仆延的军阵,杀的五倍于他们的敌军主力狼奔犬突,落荒而逃。 在技术的代差面前,战斗的技巧和经验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第一次面对这种全新的重甲骑兵战术体系,丘力居等人毫无应对的经验,脑袋仿佛被人用铁锤偷袭一般,捶得满头包,直接就给打懵了。 倒是阎柔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来去纵横的铁甲重骑,心中默默思量着,原来有了马镫和高桥马鞍之后,骑兵的威力居然能够发挥到这种地步。 学会了啊! 这一趟果然没白来! “这就是你的底气所在吗?” 短暂的慌乱之后,丘力居很快恢复镇定,为了鼓舞士气,也只能咬着牙说道:“我承认我小看了梁铮,更小看了黑骑军的战力,但若认为这样就能击溃我们三王部,那就太天真了!” 只能说乌桓不愧是在汉军与鲜卑两大势力的夹缝中硬生生杀出来的族群,真要打硬仗的时候,他们也是敢于拼命的。 眼前的重甲骑兵虽然强大,但终究只有一千人。 而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乌桓人,对马这种生物是再熟悉不过了。 人的体能是有极限的,战马亦然。 重甲骑兵的正面作战能力的确强悍无比,寻常的轻骑兵根本难以撼动,可披挂铠甲同样会大量消耗战马和骑兵的体力。 敌军必然不耐久战,只要拖下去,胜利就必然属于三王部! 怀着这股必胜的信心,丘力居开始认真指挥战斗。 五倍的兵力不行,那就用十倍乃至二十倍的兵力与之游斗:“不惜代价,也给我把他们拿下!” 此刻的丘力居,眼睛仿佛在喷火,惨烈的伤亡让他心痛到滴血。 乌延和苏仆延也很心痛,他们的士兵伤亡同样不低,可对丘力居的死战到底的决定却并不反对,反而出言附和道:“黑骑军的战斗力太强了,身上肯定藏着什么惊天的大秘密,如果这个秘密被我们得到,三王部将真正称霸整个草原。” “没错,这个能让骑兵变得如此强大的秘密,必须被我们三王部所掌握!” 靠着骑术起家的他们,自然看得出黑骑军有多么的不正常。 在这个没有高桥马鞍的时代,哪怕是游牧部落想要训练出一个合格的骑兵,也是极为不易的。 在奔驰的战马上,骑手需要双腿紧紧夹住马腹才能保证左右平衡,而前后的平衡则还需分出一只手来抓住战马的鬓毛或缰绳,有的人甚至需要双手抱住马脖子。 因此在马背上的战斗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能用来作战的最多只有一只手,想要在马上开弓射箭,更是困难。 哪怕是乌桓这种崛起于草原游牧部落文明,能够在马背上开弓射箭的人也可以被称之为勇士了,而能够挥舞近战兵器作战的,更是稀少。 可眼前的一千黑骑军,就尼玛的离谱! 人人身上都穿着三十斤重的铠甲,还能挥动环首刀甚至是长矛,进行激烈的近战砍杀,他们究竟是怎么才能让自己不摔下来的? 总不能这些人都是千里挑一的乌桓勇士吧? 他们宁愿相信,梁铮肯定是掌握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无论是丘力居还是其余的乌桓三王,都无比渴望得到这个秘密。 第五十一章 人不畏死,如何以死惧之! 随着一千铁甲重骑的伤亡超过半数,战斗也越来越接近尾声。 有感体能的快速流失,李碉不得不停下冲锋的脚步,摘下头盔,抹了抹脸上的汗水。 而恰好这时,后方大本营方向,也吹起了两长一短的号角声。 “是撤退的信号!” 李碉当即指挥部队,按照原定的计划,开始向南突围。 “丘力居大人,要派人追击吗?” “乌延,你率部追击,务必将之消灭。” “是。” “苏仆延,你继续扫荡战场,务必彻底全歼敌军主力。 “这……好吧。” 与梁铮有杀子之仇的苏仆延,无时无刻不想着手刃仇人,奈何丘力居不可能让梁铮死在别人的手上。 对此,苏仆延也只能作罢。 丘力居也看出了苏仆延的心思,当即向他承诺道:“放心,我会亲自带回梁铮的人头,然后交由你来处置。” “多谢大人体恤。” 苏仆延得到丘力居的保证,这才转身离开,带领麾下突骑开始追杀溃兵,将自己的怒火,尽数发泄在他们这些叛徒身上。 而丘力居,则是率领嫡系主力,要亲手斩杀属于他的猎物:“梁铮,你曾经给我的耻辱,我现在要加倍奉还。” “大人,派出去的游骑已经发现了梁铮的行踪。” 听到手下传回这个情报,丘力居霍然起身:“他在哪里!?” “据探马回报,梁铮正率领一支两千多人的步军,想要向西渡河,却被我军游骑截停。” “做得好,这一次,我必亲自斩下他的头颅,一雪前耻!” 丘力居伸出手,摸了摸左耳的伤疤,结痂的伤口还未彻底愈合,轻微的刺痛感来袭,却也让他心中复仇的野火,越烧越旺。 ………… ………… 白山黑水间,一条五百里的长河,贯穿南北,沿途百川汇聚,最终在肥如县汇流滦河而入渤海。 杀伐之声,打破了河流两岸的平静。 激烈的交战,让生活在此地的鲜卑部落如惊弓之鸟,甚至派出骑兵前来警戒。 樊正对当地的部落十分熟悉,认出了这群人的身份,当即询问梁铮说道:“都尉,是鲜卑宇文氏的骑兵,要驱逐他们吗?” “不用,现在他们还不是我的目标。” “是。” 两千步军,三百铁骑,在梁铮的命令下选择了原地驻扎。 旌旗飘扬,在众人的沉默无言中,肃杀之气,凛然而生。 运送粮草的木轮车,环绕成一道环形的屏障,手持长矛与强弩的士兵,更是握紧了自己的兵器。 他们在等待着,等待一场即将到来的激烈厮杀。 与被迫踏上战场的其他仆从军不同,这群士兵全副武装,器械精良,最重要都是他们目光坚定,显然已心存死志。 这些人,全都是梁铮从被掳掠而来的汉人中所选出的死士,并且亲自训练,同吃同住,是真真正正被当成战友的自己人。 河水滔滔,迎着呼啸的山风,站在军阵之中,梁铮环顾左右,朗声笑道:“你们不逃吗?” “敌人有四条腿,我们只有两条,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开口说话的少年,与梁铮一般年纪,姓尹名诚,是上谷郡人士。 他九岁时,便被鲜卑人掳走,然后辗转卖到了乌桓人的手中,被梁铮解救之后,便在仆从军中脱颖而出,如今被梁铮带在身边培养。 “那你怕死吗?”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呢?死我自然是怕的,但若要我为奴为婢的活着,那是生不如死,与其这样充满屈辱的苟活,不如拼命。” “是啊是啊,大不了跟胡狗拼了!大家都是一条命,谁怕谁啊!” 尹诚的话语,引发众人共鸣。 他们都是被胡人掳掠而来的汉人,如果说草原的生活是艰苦,那身为奴隶的生活便是痛苦了。 对他们而言,活着就是痛苦,死亡才是解脱。 人不畏死,如何以死惧之! 尹诚握紧长矛,他回忆起了九岁时,那温柔贤惠的母亲,因不愿受辱,投井而死。 他回忆起了自己可爱调皮的小弟,因为太过年幼,身体承受不了长途奔波之苦,死在半路上,满脸蜡黄的死在了他的怀中。 他更回忆起了自己的父亲,为了能让他活命,父亲将本就不多的食物,私底下偷偷地分给他。结果父亲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疲病交加,骨瘦如柴,终于在六年前的冬天,也死在了他的面前,尸骨被随意填埋在一处无名的山坳中,连一个墓碑也没有。 1200ksw.net 他仍记得埋葬父亲的那一日,霜雪漫天,透骨的寒风,让他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挖开泥土的双手,鲜血淋漓,痛入心扉。 但冰雪再冷,又怎及人心之冷。 肉身之痛,又怎及丧亲之痛。 尹诚痛恨自己的无力,因为无力,他不能保护自己的亲人,因为无力,他不能逆转自己的命运。 所以在父亲离世的那一天,他就已经死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具因为满腔仇恨而不甘心倒下的行尸走肉。 这就是小人物的一生,卑微,悲苦,宛如尘埃。 而如他这般的人,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实在是太多太多。 历史,不曾记录过他们的故事。 后世,更不会有人为他们发声。 但是在梁铮的眼前,他们却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这不该是他们的命运。 感受着身体里的热血在沸腾翻涌,手中的长剑随即铿然出鞘,梁铮高声鼓舞全军士气:“无人会为你们讨回公道,但你们可以自己讨回公道!今日,我与你们,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同生共死!” 梁铮的言语,点燃了他们的斗志。 朝堂上的文官武将,无人在乎他们的生死,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更是不曾将他们这些草芥看在眼里。 只有梁铮,让他们明白,原来自己也是人,也可以活得有尊严。 就在这时,如雷的马蹄声逼近,战马的喧嚣,亦随风而至。 梁铮握剑在手,遥视前方的来敌,目光牢牢锁定了被数百亲兵众星拱月一般环绕着的丘力居:“让我等了这么久,你终于还是来了。” 第五十二章 丘力居的震惊 “梁铮,你已走投无路,现在投降,也许我会考虑饶你一命。” 两军阵前,丘力居心中得意,表情更见嚣狂。 然而他狂,梁铮却是比他更狂:“可惜了,你就算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会饶你一命。” “哼~,死到临头,还敢在我的面前口出狂言,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难道就不为你的属下着想吗?” 丘力居极力劝降,并非对梁铮欣赏,更没打算要饶过他的性命,只是想要减少损失,不战而屈人之兵。 对此,梁铮却是回之以冷笑:“这挑拨,太肤浅了,这种程度的计谋,唯一的用处,就是博我一笑。” 说完还笑问左右:“他要你们降,你们愿意降吗?” 尹诚大笑:“我降他的老母啊,区区胡狗,也想让我屈膝?我呸~” “胡狗滚粗!” 众人齐声喝骂,让听得懂汉话的丘力居气得七窍生烟:“该杀,全部该杀!!” 被一群小兵当众羞辱,丘力居怒火攻心,难忍激愤,随即便下令进攻:“既然不愿投降,那就全给我死!” 一声令下,箭雨纷落。 丘力居的主力亲军,皆是从众多邑落中筛选而出的乌桓勇士,人数足有五千之多。 除此之外,还有各邑落派出的族兵随同作战,总兵力超过一万三千余人,是梁铮的五倍以上。 “举盾!列阵!” 两千步军,高举手中盾牌,层层叠叠,紧密相连,形成类似龟壳一样的防御阵型。 漫天箭雨洒落,军阵却如礁石一般,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眼见久攻不下,丘力居却是一点也不急躁:“孤军奋战,久守必失,我就不信你的粮草无穷无尽,待你矢尽援绝,就是你的死期。挣扎,也不过是让我能够享受更长久的折磨,你面前的路,就只剩下死路。” 战斗中,丘力居还不忘使用攻心之策,想要乱黑骑军的军心。 如今大军合围,在丘力居看来,梁铮虽然暂时能够守得住,但孤军深入,内外无援,这仍是难以逆转的死局。 所以他并不着急,不断派出部队进行骑射远攻,消磨黑骑军的体力和士气。 就算是再硬的骨头,只要这样一点一点的慢慢啃下去,也总归是能啃碎嚼烂,然后吃进肚中的。 “都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军阵中,樊正举着盾牌,挡在梁铮面前,脸上却是忧心忡忡:“不如你想办法率军突围,我留下断后。” “我若走了,你岂不是必死无疑?” “都尉记得为我报仇就好,你是汉人中的大英雄,怎能死在这种地方!” 樊正此时已准备好要拼死一战了,因为他深知,能帮樊家报杀父之仇的人,唯有梁铮,所以他才宁愿留下断后,也要让梁铮逃出生天。 只可惜,梁铮从来没想过要逃:“放心,今日你和我,谁都不会死。” “都尉,现在不是逞威风的时候,再不走,这就是你我的墓地了。” “这里确实是墓地,不过不是你和我的。” “那是谁的?” “自然是丘力居的。” 战局逐渐不利,梁铮却仍自信满满:“我特意选择此地作为战场,就是要等君入瓮,如今坑已挖好,人也来到,是时候让他入土为安了。” “啊?所以都尉你之前拖拖拉拉,就是故意让自己在此地被敌军游骑所截停,然后等待敌人踏入陷阱。但这个陷阱是什么时候开始布置的,我怎么都没发现?” 樊正听得一头雾水,更不知梁铮的具体布局。 抬头看了看天色,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梁铮便索性为樊正解惑道:“当日我明明有机会杀掉丘力居,但为何我没动手,只是割了他的左耳?” “是啊,我也一直很好奇这件事情。” 樊正皱起眉头,换做是他,当时肯定直接砍了丘力居,然后制造乌桓人的内乱。 梁铮仿佛看穿了他的这种想法,摇头说道:“当时我若动手,最多也不过是杀他,但杀他又能如何?三王部没了丘力居,仍有蹋顿这个继承者可以上位,而且之后三王部必然同仇敌忾,万众一心与我们死战。” 精准的分析,让局势瞬间明朗。 “不杀丘力居,就是因为要用他来制衡蹋顿,所以我才会挑破他们的矛盾,制造他们的冲突,埋下猜疑的种子,让他们无法同心协力,制造出对我军最为有利的局面。” 梁铮叹气:“若非如此,我怎能说动蹋顿袖手旁观,分化敌人的兵力?现在,乌延在追击李碉,苏仆延要歼灭仆从军残部,而知晓我在此的丘力居,必然挟盛怒而来。不杀我,他就不能重拾他的威严,不杀我,他就无法心安。” ddxs.com “原来一切全在都尉你的算计之中,丘力居若知晓自己从一开始就被都尉你玩弄于鼓掌之间,恐怕会活生生地气死吧。” 得知计策全貌的樊正,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梁铮的那一棋杀着,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埋下,而众人却视若无睹,直到今日才揭开谜底。 梁铮五指收拢,仿佛已经将胜利紧紧握于掌心之中:“现在,该是收网的时机了,由我亲自做诱饵引你入局,丘力居,你应该可以死得瞑目了。” 话音甫落,东北方向便传来雷霆般的震动。 杨业率领一千五百黑骑军,悍然杀至。 激战了数个时辰的丘力居亲军,根本没料到敌人会从身后杀出,猝不及防之下,顿时陷入慌乱之中。 而就在这时,原本围成一圈的粮车,却向着东边打开了一道缺口。 三百余骑呼啸而出,梁铮手持长矛,一马当先地冲锋在前,目标直指坐镇中军的丘力居:“斩敌酋,杀胡蛮,扬名立万就在近日,众人随我冲杀!” “杀!杀!杀!” 杀声震天,铁蹄撼地。 梁铮第一次在战场上,展现出他的绝世风采,以三百骑兵,就敢冲击万人军阵。 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将沿途前来阻拦的乌桓突骑杀个人仰马翻,不用一刻钟,梁铮就已经出现在了丘力居的面前。 “黑骑军?这不可能!” 骤然遭袭,丘力居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你的黑骑军,不是覆灭了吗?那是我亲眼所见!” 第五十三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梁铮长矛横扫,手中无一合之将,甚至游刃有余到还有精力去回答丘力居的问题:“还想不通吗?之前你消灭的,是假货,现在出现的,才是原装正品啊。” “这是陷阱!?” 丘力居就算再傻,此刻也终于察觉到了异样,他精明了一辈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栽在一个十九岁的汉人少年身上。 亲兵拼死阻拦,不让梁铮靠近。 梁铮率军冲杀,势要杀出一条血路,同时也对乌桓人使用了攻心之计:“丘力居,此地名唤八沟,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风水宝地,今日就是你风光大葬的好日子,还不快来入土为安,免得误了吉时。” “你,当真该死!” 丘力居也是久经战阵的宿将,此刻哪里还看不出来,八沟这个地方,地势开阔平坦,虽有河流相隔,却是四通八达,周围山道崎岖,山势复杂,是最易受到奇袭的地形之一。 梁铮必是早就暗藏了一支伏兵,然后亲自作为诱饵,来钓自己这条大鱼! 若不是怒火攻心,这样的伎俩,他应该早就看穿了才是! 就在丘力居思绪纷乱之际,梁铮已经单枪匹马,冲破重重保护,杀到了他的面前。 “保护大人!” “来者止步!” 四面八方,无数兵刃席卷而来,梁铮气沉丹田,双脚一踏,借助马镫猛然发力:“杂鱼都给我滚!” 一声暴喝,震得周围一众胡兵耳膜刺痛,头皮发麻。 而在他们身形受到滞碍的同时,梁铮的战矛也随之横扫而来,将这些敌人全数扫落马下。 更远处的部族亲兵还想上来救援,只可惜远水救不了近火。 咫尺之间,人尽敌国! 只见梁铮策马疾奔,随即一矛挺刺,震开了丘力居手中的刀,随即更是将他整个人都挑飞至半空,扎了个透心凉。 丘力居双手握住矛杆,双目圆睁,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居然就这么败了。 面对眼前这败军之将,梁铮讥笑说道:“丘力居,胜利让你骄狂,愤怒让你失智,而愚蠢,更是让你一步步踏入我的陷阱而不自知。其实你该瞑目了,能够死在我的手上,是你的荣幸,也是你唯一值得被历史铭记的事迹。” 在不甘和愤怒中,丘力居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梁铮的话虽然难听,却是一点也没说错。 此前连番的胜利,让他轻视了眼前年轻的对手,而大意的下场,便是失去自己的性命,成为历史的尘埃。 生命弥留之际,丘力居的心中只剩下悔恨与不甘。 因为愤怒,自己误判局势。 因为愤怒,自己急于求成。 对方用诈败的战术,引诱自己进攻,而因为猜忌,因为怀疑,自己不允许侄子蹋顿继续取得胜利,迫不及待地率军投入战场,却不料一切都在梁铮的算计之中。 自己败了,而且还是一败涂地,在这场赌上性命的棋局之中,输掉所有。 丘力居战死,麾下的亲军顿时群龙无首,乱作一团,很快就被梁铮轻松击溃,四散而逃。 “都尉,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杨业带着援兵到来,看到梁铮还活着,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 “这次你做得不错,来得还算及时。” 梁铮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接过黑骑军的指挥权:“现在,我们要开始反击了。” “是!” 集中了手上最后的骑兵部队,梁铮亲自领兵吹响了反击的号角。 而此时的苏仆延所部,正在镇压溃败的仆从军。 池任、奉洛和端勇三人率军拼死抵抗,曾经身为马奴的他们,宁愿战死,也绝不肯成为俘虏。 已经背叛了族群的他们,心知一旦投降,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比死亡更凄惨的下场。 “进攻,继续进攻!” 战场上,苏仆延志得意满地下着命令。 此刻的他,自认为已经胜券在握,甚至大意到完全没有做任何的防备,将手下的最后两千突骑也全部派出,忙于抓捕俘虏和抢夺战利品。 而在战场东南角的一处山脚下,阎柔停驻兵马,并未参与对仆从军残兵的围剿,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战局的结束。 “首领,我们真的不出手吗?” 阎柔手下,有不少以劫掠为生的马匪,看见苏仆延的手下大有收获,他们心中难免有些痒痒的,也想要参与进去捞上一票。 而队伍中,有这种想法的人还不少,他们跟着阎柔混,本就是奔着发财来的,自然是想要赚个够本。 面对这样一群蠢货,阎柔心中也是叹气,不过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战场上的局势却是风云乍变。 北边的山谷中,突然出现数千身形狼狈的溃兵,而在他们身后,一支身披黑色战甲的骑兵部队,宛如死神,追云逐月,降临战场。 “随我杀敌!” “杀!杀!杀!” 梁铮振臂一呼,黑骑军齐声响应,战马仿佛踏着雷霆,向着眼前的敌人,发动山崩地裂一般的强大攻势。 毫无准备的苏仆延所部,根本来不及集结军力,便骤然遭袭,手下的突骑更是一触即溃,被杀了个七零八落。 bqgxsydw.com 而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仆从军残部,此时也终于有了喘息之机,而看到黑骑军飘扬的战旗,他们更是欣喜若狂:“是盟主!盟主来救我们了!” 梁铮在轻松击溃了苏仆延的主力之后,又立刻召集池任、奉洛和端勇三人,下令说道:“丘力居已死,你们收拢残兵后,即刻展开反击,不得有误!” “遵命!” 随后梁铮又在战场上散播丘力居战死的消息,只见黑骑军所到之处,士卒无不高喊:“丘力居已死!” 不少乌桓三王部的士兵都看到了黑骑军的战旗上面,果然挂着丘力居的人头,顿时士气崩溃,兵败如山倒。 并未参战的阎柔见了,心中无比惊讶:“怎么会有两支黑骑军?不对,其中一支是故布疑阵!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到了此时,脑海中回想起过去的一些细节,阎柔也终于恍然大悟起来,眼前更是浮现出梁铮智珠在握的的那张脸,悠然叹气:“所以这一切,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吗?真是可怕的男人……” 阎柔终于看懂了梁铮的战术,也明白了他之前说的“乌合之众也有其用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可随即阎柔又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这其中还有不少的疑点,他明明可以轻易就取得胜利,却为何要用如此冒险的战术?事有反常必为妖,这其中一定还藏着什么秘密。” 阎柔不禁陷入沉思之中,却是怎么想,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第五十四章 再次招揽阎柔 战场上,黑骑军如同一把尖刀,以强大无比的正面攻势,将三王部的主力切割得四分五裂。 随后是缓过劲儿来的仆从军轻骑,趁势尾随掩杀,展开了凌厉的反击。 苏仆延眼见战局已经无法挽回,还想带着少数亲兵逃走,却不知樊正早就盯上他了,此时更是奉了梁铮的军令,来取他的狗命。 “苏仆延狗贼,哪里逃!”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樊正带着两百黑骑军,还有上千轻骑,在苏仆延身后紧追不舍,终于成功将他拦截在了一处山坳中。 “等一下,我投降!” 苏仆延自封峭王,可却是毫无王者气概,眼见无法逃出生天,当即选择认怂。 只可惜,樊正并不接受:“我降你老母,死来吧!” 快马疾奔,风驰电掣。 敌人想要投降,可樊正却是不管不顾,仍然率军冲杀,最终亲手将苏仆延一矛挑落马下,之后更是挥刀斩下他的头颅,高举向天,大声哭道:“父亲,你看到了吗?孩儿为你报仇了!” 樊家等待着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樊正阵斩苏仆延,接下来的战斗,黑骑军便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彻底击溃了其所统属的辽东乌桓主力。 此时阎柔的六千兵马,正位于战场外围。 身边这群原本嚷嚷着要“分一杯羹”的手下,此时也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黑骑军的强大战力,让他们大为震撼,而梁铮的可怕,更是让他们心中本能的感觉到了恐惧与不安。 “首领,黑骑军杀过来了!” 梁铮率领三百黑骑军缓步奔来,明明人数只有己方的二十分之一,可这三百人带来的沉重压力,却让阎柔和他的手下仿佛有泰山之重,压得他们难以喘息。 看着身边这群惊慌失措的手下,阎柔就忍不住叹气。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的扔啊! 自己之前还说梁铮麾下的新军尽皆乌合之众,可现在看看,谁才是乌合之众? 双方距离不到五百米的距离时,黑骑军便停下脚步,不动如山,而梁铮则是单骑出列,在阵前向阎柔发出邀请。 “不过短短数日,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上回一别,记忆尤深。” 阎柔面带苦笑,也策马出列,来到梁铮面前:“都尉真是好手段,故布疑阵,引蛇出洞,最后更是攻其不备,豪取全胜,让我也不得不拜服啊。” “这份赞誉,我受之无愧。但我来找你,不是要听你的恭维,而是在等你的答案。上回的提议,你考虑清楚了吗?” 梁铮依旧向阎柔发出了招揽,只不过这一次,情势却与上回截然不同。 丘力居败亡,三王部已成昨日黄花,挟此大胜,梁铮日后必然前途无量。 这样的强者,又有谁不愿意追随呢? 只是阎柔迟疑了,他心中仍然抱有疑问:“都尉,你明明可以轻易就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只要你用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武装麾下的仆从军,凭借他们的数量,要战胜三王部其实不难,为何要自立于危墙之下,采用这种冒险的战术?” 这时候无论是草原还是中原,都已经有了单边马镫,梁铮的改良不过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 但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对骑兵战斗力的提升,阎柔已经在战场上亲眼目睹,本身也深刻体会到了这两件装备对骑兵部队带来的巨大提升。 在阎柔看来,梁铮作为发明者,本身又是黑骑军的创立者,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对于这个问题,梁铮却是故作惊讶道:“嗨呀~,这么简单的问题,我竟然没没想到,感谢你的提醒,下回一定会注意。” “都尉,就算想要骗人,你这也未免太敷衍了吧……” 这样的回答,阎柔自然不信。 可梁铮却也是丝毫不肯透露口风:“复杂的问题,往往有简单的答案,而太快揭开谜题,游戏就失去趣味了。” “游戏……死了这么多人,难道对都尉而言,也就只是一场游戏吗?” 阎柔表情微变,自诩见多识广的他,面对梁铮,却依旧难以揣测出眼前男人的想法和目的。 “我不会带着个人的情绪踏上战场,所以我宁愿将战争当成一场游戏,这让我在做出决策时,能更冷静,也更无情。” 梁铮的话,让阎柔陷入沉思。 阎柔心中不禁怀疑,眼前之人,难道又是一个杀神白起? 同样的冷酷,同样的残忍,同样的为了胜利而不折手段。 如果可以,阎柔一点也不想与这样的怪物为敌。 而打不过就加入,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仆从军惨烈的伤亡,又难免让阎柔心中迟疑不决,便出言试探:“都尉,此战你虽胜利,但杀戮太多,与儒学的仁礼之道相悖,之后恐怕会引来朝野非议。” “一群废物而已,我需要在乎他们的想法吗?但凡他们有点用处,也不至于让我这般的丧心病狂。” 梁铮听懂了阎柔的弦外之音,当即长叹一声,无奈地对阎柔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无预备牺牲的觉悟,如何取得胜利。” “那我会被牺牲吗?” 阎柔趁机问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问题。 而梁铮目光深深凝视了他一眼,淡然笑道:“这就要看你的选择了,我不会牺牲自己人,毕竟一个连自己人也能牺牲的领袖,距离众叛亲离,恐怕也不远了,你认为我会这般愚蠢吗?” 雅文库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阎柔的回答也是十分干脆:“既然如此,柔便拜见主上。” 为此梁铮也露出了几分诧异的神色:“哦,你这是要做我的家臣?” “主上不是说过了,你不会牺牲自己人,而在下也不想被随意牺牲。” “哈~,那以后我们便要互相扶持,互相照应了。” 收了一个新的手下,还是曾在历史上留下过姓名的三国名将,梁铮心情大好,笑着看向阎柔:“你不是很好奇,为何我故意让手下的仆从军折损过半吗?” “主上愿意说了吗?” 阎柔对此依旧非常好奇。 梁铮也没再卖关子,笑着给了他一个答案:“原因很复杂,但其中最关键的一个,是因为我手上的粮食不够了。” “原来如此!” 阎柔此刻才终于心中明了,果然看似复杂的问题,背后的答案往往非常简单。 梁铮之前的粮食供应,全靠与商队贸易来维持,但这种采买的方式,总有极限,根本不可能完全解决粮草不足的问题。 而一旦断粮的危机爆发,仆从军那庞大的数量,将会成为黑骑军最大的威胁。 可阎柔随即又更加不解:“主上将如此重大的机密告知,就不怕属下是诈降然后骗取情报的吗?” 梁铮笑道:“都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对你自然是十分的信任,更何况我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我军缺粮的消息,亲自带回给鲜于辅。” “啊!?” 阎柔忽然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主动暴露弱点,这又是什么神仙操作? 第五十五章 不要钱,不要地,只要人 “主上,你究竟有何打算?” 阎柔抱着满肚子疑窦,大惑不解地看向梁铮。 梁铮笑了笑,对他说道:“我要你继续留在鲜于辅身边,玄水之战你没参与,只有带回足够份量的情报,他才会继续信任你。” “主上的意思是,要我暗伏在他的身边,继续打探消息?” “不用。” 梁铮一摆手,此举却是让阎柔大为惊讶:“为什么?” “这个问题,你可以慢慢思考。” 如此意义不明的举动,却是让阎柔皱起眉头,整个也随之陷入沉思,可惜无论他怎么想,都难以猜透梁铮的思路,只得又问起另一件事:“现在三王部虽然战败,但蹋顿与乌延所统帅的人马仍保有一定的实力,若不追击,恐怕后患无穷。” 都说宜将剩勇追穷寇,眼前正是一个彻底歼灭三郡乌桓主力的机会,一旦错失,敌军极有可能在三年之内卷土重来,威胁大汉北疆。 但梁铮捏着下巴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连番大战,黑骑军需要足够的时间休整才能恢复状态。更何况眼下我军粮草难以为继,仓促发动进攻,一旦不能迅速取胜,局势就极有可能会被逆转。” 明智的统帅,都懂得见好就收,尤其是在实力不允许的情况下,绝不能心存侥幸去冒没有必要的风险。 不过虽然暂时无法彻底歼灭三郡乌桓,但梁铮却也并非什么都不做:“蹋顿那边先不用管,我有办法处理他这个麻烦,至于乌延,这可是一份大礼啊。” “大礼?” 阎柔再次不解。 梁铮却是没打算解释太多,当即命人要来一份竹简,提笔狂书,随后又叫来樊正:“良平,想办法这封信送往辽西,亲自交到公孙瓒手上。” 樊正没有多问,便恭敬应命:“是。” 如今樊家报得父仇,梁铮又展现出了非凡的能力,反正自然对他死心塌地,甚至整个樊家上下,都已经决定要全心全意地依附梁铮,所以但凡是梁铮提出的要求,只要在樊家的能力范围之内,就绝对不会拒绝。 ………… ………… 辽东属国,石门。 激烈的喊杀声渐渐停歇,叛军溃败,公孙瓒横刀立马,威风凛凛,以胜利者的身份,再次踏入这片曾由汉人所统治的土地。 “都尉,贪至王来了。” 公孙瓒剑眉飞扬,目光冰冷,看着眼前这个身穿华丽服饰东胡部落首领,露出不爽的表情:“你可知罪?” “吾等知罪!” 贪至王匍匐在公孙瓒的脚下,恐惧让他瑟瑟发抖,连日来的杀戮,已经彻底杀得他们这群不识礼数的蛮夷胆寒。 公孙瓒按着刀柄,他很想直接杀死眼前的乌桓部族首领,但他却也心知肚明,眼下白马义从的主要任务是平定张纯、张举之乱。 为此他需要贪至王麾下的乌桓骑兵参与作战,所以公孙瓒最终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杀意:“我要你出兵五千,随同白马义从征讨叛军。” “大人有命,吾等无感不从!” 贪至王叩着脑袋连忙答应下来,生怕公孙瓒反悔。 白马将军的大名响彻辽西,贪至王自然知道眼前的男人有多可怕,眼下生死操之人手,他更是不敢有任何反对的意见。 就在这时,军侯田楷快马加鞭跑了过来,随即将一份竹简递给公孙瓒:“都尉,有你的信。” “何人所送?” “对方自称是樊家的人,为黑骑军送来此信。” “哦?” 公孙瓒闻言露出诧异的神情,他早就想要与梁铮一会了,却没想到对方居然先给自己写了一封信。 拆开封口处的红漆,公孙瓒摊开竹简,笑着调侃了一句:“这字写得不行啊……” 不过读完信中的内容,表情却又瞬间变得亢奋起来,高声大笑道:“哈哈哈~,素未谋面,就给我送上这样一份大礼,好,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公孙瓒的笑声,引得田楷等人万分好奇,全都围了过来:“都尉,信中都写了什么?” “两日前,黑骑军与乌桓三王部于白狼山一带展开决战,以诱敌深入之计大败敌军,阵斩丘力居与苏仆延。” “什么?” “竟有此事!” 众人听闻这一捷报,无不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盖因三王部的实力有多强,他们这些辽西人最是清楚不过。 就算是拥有大量精锐骑兵的白马义从,对上丘力居的乌桓突骑也难言必胜。 可现在,被他们视为强敌的丘力居,居然倾三郡之兵来犯,却依然被人正面击败,可想而知黑骑军的战斗力有多彪悍。 公孙瓒的另一名部下单经当即建议道:“都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刻我们当立刻挥军北上,抢先一步攻破柳城,否则这到手的功劳,可就要飞了啊!” “是啊是啊!都尉,赶快行动吧!” 其余部下也纷纷出声附和单经,毕竟眼下的局势已经非常明朗了,丘力居战死,三王部主力被消灭近半,白马义从要是不尽快行动,那此次平叛作战最大的功劳可就是黑骑军的了。 虽说对方是友军,可功劳这种东西,岂能拱手让人? 眼见军心可用,公孙瓒抚须而笑:“诸位稍安勿躁,我与梁都尉已有君子之约,此战黑骑军不会再动,只要我们拿下柳城之后,给他一份回礼便可。” “回礼,他想要什么?” “放心,梁都尉也是个妙人,他既不要钱,也不要地,只要一个人。” “要人?难不成柳城之中,还是有什么绝世美女不成?” 公孙瓒的话,让田楷和单经等人大为好奇,他们实在是难以理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够让梁铮将唾手可得的战功与好处都不要了。 “你们啊,别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公孙瓒笑骂了几句,也没继续卖关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开谜底说道:“梁都尉要的,是丘力居的独子楼班。” 楼班? 一个十来岁的毛孩子? 不说还好,公孙瓒虽然解开了谜底,可众人心中的疑问却更多了。 就连公孙瓒本人,也对梁铮的想法十分好奇,不过他也没想太多,毕竟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先把叛乱平息再说:“全军休整半日,然后便向柳城进发,此战务必一举击破敌军老巢。” 思路客 “遵命!” 第五十六章 做人要讲信用X2 白狼山,石城县。 蹋顿正在收拢败兵,别看此战三王部损失巨大,但蹋顿所统领的辽西突骑主力却几乎没怎么折损,如今更是趁机吞并了丘力居和苏仆延的势力。 此次乌桓三王部的参战兵力,有超过六成都逃了回来。 他们都是轻骑兵,容易被击溃,却不容易被击杀,只是此时士气有些低迷。 不过蹋顿却不以为意,汉人强大,三郡乌桓可以退入草原深处,等到汉人退去,他们再出来,就有机会夺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就在蹋顿畅想未来之际,却有手下斥候回来汇报说道:“大人,黑骑军杀过来了!” “你说什么!?” 蹋顿闻言大惊失色,立刻集结军队,前往迎战。 “梁铮,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两军阵前,蹋顿对着梁铮怒目相视。 两人私底下的承诺,实在是不可能宣之于口,而蹋顿则是心中怀疑梁铮撕破了两人的合作协议。 不过梁铮显然并没有要和蹋顿开战的打算,踢了踢马腹,越众而出,远远朝蹋顿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过来,彼此单独私聊一会儿。 蹋顿犹豫了片刻,还是单骑出阵,来到梁铮面前。 “不用紧张,现在的你,活着比死去更有价值,所以我暂时还不会杀你。” 梁铮笑了笑,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和蔼可亲”。 只可惜,蹋顿看到他的笑容,心中却只有一阵恶寒与不安:“你来做什么?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没什么,只是数日没见,心中甚是想念,所以才特意过来,和你打声招呼。” 这话蹋顿当然不信,心中反而疑窦丛生:“这一次,你又在打谁的主意?警告你,我可不是好惹的!” 从溃兵口中得知战局的具体过程之后,蹋顿对梁铮的忌惮,更胜往日。 眼前的这个男人,带给他的只有噩梦般的回忆。 “唉~,我梁铮向来待人以诚,为何总是遭人误解呢?现在打完了招呼,我也该回去了。对咯,我要在贵宝地叨扰几日,还请你不要见怪。” 说完梁铮命人原地安营扎寨,数千骑兵就这么停在石城县三里之外的一处山脚下不走了。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蹋顿远远看着黑骑军的临时营地,浑身杀意汹涌,却始终没有下定决心开战,只因他摸不准梁铮驻军白狼山的用意。 随后一连五日过去,双方都相安无事。 可蹋顿却丝毫不敢大意,每日必定安排大量的斥候和岗哨,密切监视着黑骑军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原本退兵返回柳城的计划也不得不推迟了。 因为害怕自己撤军的时候,被梁铮尾随追击,以三王部眼下的士气状态,蹋顿完全没有取胜的信心。 “梁铮,你究竟想做什么!?” 心中抱着这个疑问,蹋顿又等了两天。 可他没一直等到黑骑军露出破绽,反而等来了乌延败亡和柳城被破的消息。 此时此刻,蹋顿终于惊觉梁铮的用意:“拖延战术!” “来人,传我号令,全军拔营,立刻退往狗泽都!” “是,大人。” 蹋顿心绪不宁到了极点,眼下他的局面十分不妙。 柳城原先为汉人的城池,乌桓内附之后,便交给乌桓人管理,让三王部安置部落的头人和贵族。 因此柳城如今可以说是三郡乌桓的“都城”所在,如今都城被人攻破,意味着他们这些人都将无家可归。 而更糟糕的是,一旦公孙瓒自柳城出兵,与进逼白狼山的黑骑军东西夹击,等待着蹋顿的将是彻底的覆灭。 “绝不能落入这般田地,我得想办法脱身才是。” 蹋顿思来想去,发现唯一的生路,便是退回大草原之中,以暂避汉军之锋芒。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害怕撤军途中被黑骑军追击,然后被咬住不放。 真要发生这种状况,那自己就算能够脱身,也必然损失惨重。 一咬牙,一跺脚,蹋顿决定找梁铮出来谈谈。 石城县外,蹋顿秘密约见梁铮,两军隔空对峙,剑拔弩张。 倒是梁铮来见蹋顿时,脸上笑意盈盈:“听说你要见我?” “少装模作样!我的来意,你心中有数。” 蹋顿看见梁铮这张带着黑色铁面的脸,便气不打一处来:“开出你的条件,怎样才肯放我离开?” 听完这句话,梁铮笑容更盛,直接竖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两千匹战马。” “这不可能!” 蹋顿当即炸毛,可不是什么样的马都能被成之外战马的,合格的战马,就算是乌桓人手里也不多。 梁铮开口就要两千匹,这简直是在明抢。 可一想到自己有求于人,蹋顿又不得不缓和语气,试探着和梁铮商量道:“两千匹太多了。” 做买卖,总归是要落地还钱的。 对此,梁铮只是露出淡淡的笑容,然后摇了摇头:“你可以和我慢慢讨价还价,反正着急的人不是我。” “你!!!” 蹋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堂堂辽西乌桓大人,甚至不久之后就要统领三王部,虎踞一方,现在居然被一个小小汉军骑都尉讹诈,这个世界实在是太荒谬了。 “一千匹,不能再多了!” “两千五百匹,再讲价,我就喊三千匹,你可以试试。” 梁铮轻蔑的眼神,深深刺痛着蹋顿的内心,让他憋屈无比。 可形势比人强,他却是不得不选择了屈服:“好,两千五百匹战马,成交!” 蹋顿咬着牙答应下来,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谈判的筹码,唯一的活路,就是争分夺秒地尽快撤军。 两千五百匹战马很快就送了过来,很显然比起自己的小命,战马虽然珍贵,却也不算什么了。 “记住你的承诺!” 离开前,蹋顿又见了梁铮一面,同时也是亲自带兵断后,防止梁铮反悔。 梁铮是真心没打算追击,看着全神戒备的蹋顿,笑着宽慰他道:“放心,我是言而有信的人,答应了你的事情,就绝不会食言。” 待蹋顿彻底消失在黑骑军的视线范围之后,杨业才忍不住问梁铮:“都尉,为何要放他们离开?” “收了别人的买路钱,就要讲信用知道吗?人无信则不立啊……” 梁铮的目光,依旧望着蹋顿离开的方向:“更何况他是一枚有用的棋子,现在就杀掉,太浪费了。” 笔趣阁 第五十七章 中平五年,三月惊蛰 中平五年,三月惊蛰。 春雷乍动,雨势绵绵,回暖的气温,让大地生机盎然。 于农业而言,这是好事。 但对于军队来说,这却是一场“灾难”。 樊正一脸苦恼地来向梁铮汇报道:“都尉,最近几日,军中感染疫病的士卒越来越多了,这该如何是好?” 军队人员密集,因此往往是孕育瘟疫和疾病的温床,尤其是每逢大战之后,伤口感染,尸体腐烂,都会让情况更加的恶化。 此前气温较低,情况还稍微好些,可随着气温不断升高,军中感染疫病的士兵也渐渐多了起来。 梁铮放下手里的书,剑眉微蹙:“我不是下过命令,要你们注意预防传染病的爆发了吗?” “唉~说起这件事就来气。” 樊正闷声闷气的样子,显然是非常不爽:“原本黑骑军是没事的,但坏就坏在,坤、震、巽这三旗士兵,他们并未严格执行都尉你所制订的《卫生条例》。结果啊,疫病不知怎的,就从他们那里传到了黑骑军的士卒身上。” 目前黑骑军的主力,总共就一千八百人左右,人数不多,又习惯了服从军令,所以管理起来也相对容易。 可仆从军就不行了,这些人来自乌桓的各个邑落,有些甚至是鲜卑人,夫余人,匈奴人,乃至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胡牧民混在一起,彼此连语言都不怎么互通,更别说全军统一管理了。 让他们执行进攻或者撤退之类的简单命令还好,稍微复杂一点的战术安排,他们根本听不懂,也无法执行。 所以此前的战斗,梁铮基本上就是把他们当成炮灰和诱饵使用,别的根本指望不上。 战斗指挥尚且如此,平日的管理有多难,那是可想而知。 尤其是仆从军内部那糟糕的卫生状况,就一直让梁铮很是头疼,他可不想自己统帅的军队疫病横行,所以现在趁着大战结束,自己拥有足够的威望进行整改,当即决定着手对仆从军进行严格的制度化管理。 汉人毕竟是农耕文明出身,所以黑骑军的纪律性较好,也愿意听从梁铮的命令,《卫生条例》很快就推广开来,成效显著。 可乾、坤、巽、震这四旗的士兵就不一样了,他们因为常年放牧的关系,显得很有个性和主见,心中并不喜欢受到约束。 梁铮只能将《卫生条例》的全部内容写入到军规之中,违反者直接以军规处置。 第一次五鞭! 第二次十鞭! 第三次二十鞭! 超级加倍再加倍,直到当着全军的面活生生抽死二十三个屡教不改随地大小便的刺头之后,事情终于变得简单了许多。 桀骜不驯的胡人士兵也终于学会了要讲文明讲卫生,毕竟梁铮的教育方式实在是很有说服力,学不会的人是真的会被挂起来风干的。 一通狠杀,总算抑制住了疫病在军中的蔓延,而这也被众人视为神迹,不少士卒都认为梁铮是神明转世,星宿下凡。 梁铮对此非常无奈,毕竟和一群字都不会写的文盲讨论生物学和疫情防治的原理太困难了,他们贫瘠的知识储备完全无法理解细菌和疾病之间的关联。 反倒是他们认为梁铮是神明转世,这更有助于在军中推广《卫生条例》,毕竟在底层的士兵看来,违抗梁铮的命令,就是违抗神明,要受天谴的! 而不听命令的人,还真就生病了,这效果就很直观。 一番折腾,花了足足半个月的功夫,总算是解决了军中的疫病危机,而梁铮也等来了另一个他期待已久的消息。 “都尉,翟枢之子翟晟求见。” “哦?终于来了吗,把人请进来。” 杨业领命出了军帐,随即带进来一个年轻俊俏的青年,还有一口看着就很重的大箱子。 只见梁铮面前站着的青年,约莫二十岁出头,唇红齿白,就算穿着粗布麻衣,也难掩他这一身惊人的颜值。 “事情办得如何了?” “都尉的嘱托,我已完成,这是户籍名册,还请过目。” 翟晟亲自打开箱子,里面装的既不是金银财宝,也没有藏着什么绝世美人,只有一个个排列整齐的竹简。 然而对梁铮而言,这些竹简,比金银财宝可贵重多了,小心翼翼地拿起来,在掌心处摊开,同时点头赞许道:“很好,你们的办事效率,让我非常满意。” 不过半年的时间,翟晟便带着翟家的人四处奔波,统计四旗的人口,以及梁铮救回的那十余万汉人百姓,这能力毫无疑问非常强大。 毕竟这可是古代,没有汽车也没有飞机,更没有什么便捷的远程通讯手段,想要整合户籍资料,难度之大,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梁铮对翟晟的能力予以了肯定,甚至还对他笑着许诺道:“我一向赏罚公平,你替我办成此事,我会答应你一个请求。” “替都尉办事,已是吾等荣幸,岂敢再有奢求。” 翟晟连忙躬身行礼,眼下翟枢正在为梁铮办事,翟家因此得了不少好处,所以他是真不敢提什么要求,生怕梁铮觉得翟家太过贪婪。 “我的允诺,不是随时都有,你确定不要?” 在梁铮似笑非笑的目光逼视之下,翟晟有些慌了,低下头诚惶诚恐说道:“这……都尉话中似有深意,小人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梁铮随手翻看着手里的户籍资料,嘴角含笑:“寻常工匠,识字者少,更遑论能识文断字,而且你还精通数算,字句之间也颇有章法,明显是受过良好的教育,却伪装成普通的工匠,混迹于市井之中……” “都尉说笑了,晟不过比别人多读了几册书,多识得几个字,当不得都尉如此赞誉。” 翟晟额头上全是冷汗,很显然被梁铮说中了他的心事。 好在梁铮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笑了笑宽慰翟晟道:“你们是什么人,来自何处,又为何隐姓埋名,我其实并不在乎。只要你们用心做事,我保证,终有一日,你们可以抬起头做人,回归阳光底下,向世人宣告你们的存在。” 梁铮的话,让翟晟不禁心生向往。 翟家,在黑暗中沉沦太久了,也逃避得太久了。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渴望光明能够照耀到自己的身上。 不管如何,翟晟都希望能够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当即再无犹豫,以大礼参拜梁铮:“晟,拜见主上。” 笔趣阁 第五十八章 墨家后人 “祈耀快快请起,现在我们是自己人了。” 又收服一个手下,梁铮显然心情不错。 虽说翟晟并非是阎柔那种历史上留下过名字的三国名将,但梁铮却不会因此就看轻他。 对于人才的价值评定,梁铮有自己的一套审核标准,并不会完全参照史书的记载。 毕竟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别人写出来的东西,作为参考就好,全然相信,那是二哈行为。 “现在,能说说翟家的来历了吗?” 梁铮对翟晟的身世来历,还是挺感兴趣的,一半是八卦,一半是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以利用的价值。 双方确立了主从关系,翟晟也不再隐瞒,将自己的身世对梁铮和盘托出:“主上,你可曾听说过墨家?” “你是墨家的人?” 这下梁铮还真有点吃惊了,看向翟晟时目光也带着好奇与疑惑。 毕竟,这可是在诸子百家时代,曾经与儒学并列为当世两大显学之一的墨家啊。 翟晟也开始追忆起先祖荣光,随后唉声叹气道:“确切来说,我们这一支,出自相里氏之墨。昔年相里氏的先祖,曾助始皇帝一统天下,流派所学,也因此而显赫一时,兴盛无比。奈何时过境迁,武帝独尊儒术之后,墨学便荣光不再。” 岂止是荣光不再那么简单,儒学对其他学派的打压是全方位的,就连西汉开国之初受到皇帝推崇的黄老之学都直接凉凉。 修士要么躲进深山老林里玩清修,要么如张角这般,高举旗帜,起兵造反。 儒学劝人谦虚仁善,可为了争夺学术上的话语权,却是无所不用其极,怎一个霸道了得。 墨学三大流派,楚墨邓陵氏任侠义气,齐墨相夫氏兼爱非攻,而这皆不成气候。 唯有这秦墨相里氏,注重科技研发,脚踏实地,更曾助始皇帝扫灭六国,一统华夏,所以威胁最大,最受儒门忌惮。 为了保住典籍和学派传承,翟晟的太爷爷那一辈人,他们不得不改为翟姓,逃到了幽州,将自己隐藏在一群普通工匠之中。 “主上现在知晓了我们的身世,还打算要帮我们重见天日吗?” 翟晟目光灼灼地看向梁铮,等待着他的答案。 梁铮淡然一笑:“当然,如果这就是你们的请求,我不介意帮你们实现。” 翟晟没料到梁铮答应得如此干脆,便不得不提醒他:“主上答应得是不是太轻巧了?这可是意味着你要向儒学宣战啊。” “为了争夺话语权,开战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话虽如此,梁铮其实内心之中并不敌视儒学。 他真正敌视的,是已经变成毒瘤的儒门和士族。 为了不让历史上五胡乱华的悲惨一幕重现,向儒门和士族开刀,是必然的选择。 所以梁铮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有多强大。 因此帮助翟晟和墨家,梁铮丝毫不带犹豫的:“你们还有多少人?” 梁铮的提问,让翟晟好一阵沉默,最后他还是回答道:“不多了,只剩下两百多人,虽然传承的典籍保留了大部分,但是已经多年再无新人加入,甚至就连家族内部,也对这份坚持是否有意义,抱有疑问。” 理想太过缥缈,就会产生质疑,甚至最后不得不考虑放弃。 毕竟人活着,不能只有梦想,还要养家糊口,也渴望功成名就。 而如今的大汉帝国,儒门与世家豪族同气连枝,已经完全占了整个上层阶级,即便是皇权都要受到压制,更遑论是墨家这种过气的学术流派了。 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大富大贵,你就只能钻研儒学,否则连做官的机会都没有。 工匠什么的,不过是受到上流社会歧视的贱业。 你就算学得再好,也只有给士族做牛做马的份儿。 而在儒学的持续打压之下,翟家还能够保持流派传承这么多年不断绝,已经十分难得,日子不好过很正常。 梁铮心中权衡得失,最后还是决定如实告知:“想在幽州传播墨学,这恐怕行不通。新来的幽州刺史刘虞,对于他,你们应该不陌生吧。” 翟晟一听到刘虞的名字,顿时露出苦笑:“刘伯安的大名,自然是如雷贯耳。” 刘虞不仅是东汉的宗室大臣,本身也是一方名士,极度推崇儒学。 虽然此君有着仁义之名,可翟晟不敢赌对方会不会对墨学下黑手,毕竟现在的翟家,已经输不起了。 见翟晟表情颓唐,梁铮便笑着鼓励道:“不能在幽州传播墨学,不代表其他地方也不能。” “其他地方?主上的意思是……” 翟晟双眼再次出现了希望,仿佛在漫漫长夜中,忽然看到了一丝曙光。 梁铮拿出地图,朝着后世承德市的地方轻轻一指:“我欲在此地建一座新城,收拢不愿南归的汉民,以及归顺于我的熟胡。到时候我会出资在城中修建学堂,让你们公开传授墨学。” 战国时代,承德一带就已经得到开发,隶属于燕国设置的渔阳郡、右北平郡、辽西郡。甚至梁铮还在行军路过时亲眼看见过燕国曾在这一带修筑的长城遗址,简单修复一下,完全可以作为新城市的外围防御工事。 东汉朝廷也曾在附近设置过行政管理机构,只可惜在汉军败给了檀石槐之后,这里已经成了鲜卑人和乌桓人的地盘,朝廷彻底丧失了对这片土地的控制权。 说得难听一点,只要兵强马壮,梁铮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 得到了梁铮的这个承诺,翟晟大喜过望:“晟代墨家,谢过主上的援手之恩。” “都是自己人,何须客气。” 翟晟高兴,梁铮比他更高兴,毕竟两百多个受过教育的学者,还是相里氏之墨这种实用性极强的学派,简直是意外之喜。 不过这些“问题人士”,也就梁铮敢接纳了,换做别人,怕是要如避瘟神。 翟晟离开之后,梁铮再次拿起手中的户籍名册,仔细翻阅起来,心中也在思量着的后续该如何经营自己地盘。 如今已经是中平五年,明年皇帝刘宏就会病死,随后董卓进京,开启真正动荡的岁月。 笔趣阁 而在那之前,梁铮必须先在幽州扎根下来,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基本盘。 第五十九章 梁铮缺粮 同样将幽州当成自留地的鲜于辅,也在等待着阎柔的汇报。 “家主,门外有人送来此物……” 老管家将手中之物,呈递给鲜于辅。 将雪白的貂尾拿在手里,鲜于辅看着红绿五颗二色的珠串,这一件制作精美的饰物虽然之前,但对鲜于家这样的豪族而言不算什么。 可鲜于辅却是表情一变,因为眼前之物,是一个人的信物。 鲜于辅看到信物的瞬间,就知道是谁要约见自己,当即吩咐家中奴仆:“我要出去一趟,你替我看顾好家中事务。” 老管家不敢多问,连声应是。 安排好了一切,鲜于辅这才带上十余名亲信随从,策马出城。 三里之城,七里之郭,鲜于辅足足离开十五里,才在一个早就约定好的隐秘树林之中,见到了在此等候许久的阎柔。 “你派人送来信物,所为何事?” “战事结束了。” “结果如何?” 鲜于辅迫不及待想要得知战事的结果,因为这关系到他的布局和计划。 看着眼前同样年轻英武的男人,阎柔心中不禁将鲜于辅和梁铮互相比较,随后暗暗感慨。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此时的鲜于辅,不过二十八岁,英气勃勃,志向远大,却又能沉稳有度,胸怀韬略,是难得一见的人中豪杰。 奈何比起梁铮这样的怪物,鲜于辅实在是差了不止一筹。 所以明智如阎柔,心中早早就做出了抉择。 但既然梁铮让他暂时留在鲜于辅身边,他也只能遵从,将梁铮要他带回的消息,全部告知鲜于辅:“丘力居败亡,梁铮胜出,想必此时柳城应该已经落入了公孙瓒的手中。” “什么!?” 鲜于辅面露怒容,因为这对他来说,是最坏的结果。 公孙家族称雄幽州,麾下拥有骑兵数万,就算公孙瓒只是旁支庶出,可毕竟身上流淌着公孙一脉的血,绝对会得到来自家族的支持与扶助。 再加上公孙瓒本人的才能与威名,对鲜于辅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还有梁铮,这个未及弱冠的年轻人,更是难以用常理度测。 不过一边军小卒出身,却在半年之内,就获取到了护乌桓校尉箕稠的信任,还以七百之兵,远征塞外,将乌桓打得连老巢都没了。 如今更是用残酷的手段收编了七郡乌桓的大部分人口与兵力,实力膨胀得让人心惊。 鲜于辅忽然有种预感,这两个人或许将会成为自己称霸幽州的最大障碍。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鲜于辅自幼熟读兵书战策,更深知情报的重要性,所以他看向阎柔,郑重地问道:“此战的过程,还请你一一详述,我需要最完整的情报。” 而阎柔也不隐瞒,除了他与梁铮私底下见过面的消息,其他的都一一告知鲜于辅。 得知梁铮击败丘力居的战术之后,鲜于辅皱紧眉头,面露愠怒之色地质问阎柔:“你为何没有参战?” 对此,阎柔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黑骑军实力远超你的预计,更何况丘力居自己轻敌冒进,乌桓人也对我诸多防备。而那时蹋顿还在,我又怎能料到,他竟然会被梁铮收买,作壁上观?待一切尘埃落定,丘力居已死,我也难以挽回整个战局了,只能回来找你商议。” 见鲜于辅依旧不满,阎柔便只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消息:“我这次回来,并非空手而归,虽然原本的计策失败,却也给你带回来了一个能够扭转胜败的关键情报。” “什么情报?” “梁铮缺粮。” “嗯!?” 鲜于辅愣神片刻,随即面露惊喜之色:“听了你这么多的坏消息,总算不是全无收获,至少还给我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而这个消息,价值非凡啊。” 目光闪动之间,鲜于辅心念电转,开始思考种种对策,来突破眼前的困局。 ………… ………… 武列水南岸河畔,飘来阵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巨大的工地上,数万劳工正在卖力地干活。 其中有汉人,也有东胡部落出身的牧民。 一座全新的城池,正在他们的手中,在他们的努力之下,缓缓拔地而起。 承德,便是梁铮为这座独属于他的城市所取的名字,他只是想要这,来铭记自己曾经的过往,那个他回不去的故乡。 而对那些被梁铮所拯救的汉人百姓而言,这座城市,则是代表着他们重获新生之后,必须永远铭记的恩德。 樊正带着几个亲随,火急火燎地来到梁铮身边:“都尉,私建城池这种事情,是不是太犯忌讳了?” 身为边关武将,想要在边境设立据点,常理而言,都得上报朝廷,获得许可之后方可实行。 言情小说网 一是建造城池的经费绝非一般人可以承受得起的,只有朝廷能拿得出足够的人力与物力。 二是建造城池的战略意义非同小可,一个弄不好,就会出现割据势力。因此历朝历代,都对这种事情极为忌讳,动辄引起君主猜忌。 汉朝此时依旧实行军政分离的制度,武将不能主政一方,而文官不得统辖军权。 梁铮建造城池的举动,实际上是军政一手抓,这种行为毫无疑问是打破了原有的规则和秩序。 不过很显然梁铮对此并不在意,毕竟规矩是朝廷定的,而朝廷都快完犊子了,他干嘛还要自缚手脚呢? 若是不能尽早拿下一块地盘,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根基,难道要像刘备一样颠沛流离大半生,然后一个幽州人跑去川蜀之地建国吗? 梁铮可没这么傻:“此事我心中有数,不用再提。” “是。” 见梁铮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樊正又聊起了另一件事情:“还有一事,需要都尉知情。” “何事?” “我军的存粮不够了,原先的库存就无法支撑到秋收,现在又要建城,更是只能再维持两个月,然后就要断粮了。” 对于此事,樊正忧心忡忡。 粮食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头等大事。 如今梁铮麾下,掌控着庞大的人口,等于是靠着他的一己之力,要养二十二万张嘴巴,这谈何容易? 第六十章 外患已除,举刀向内 “都尉,依我看,不如实行配给制,这样还能多支撑一阵子。” “不用。” 梁铮先是否决了樊正的提议,然后又叮嘱他道:“这会引发无必要的恐慌,此事你切莫声张,先找人挖掘泥沙,装车送入粮仓,制造我军粮食仍然充足的假象。” “啊?这是诈欺吧?” “安抚人心的大事,怎么能叫诈欺呢?” 见樊正表情惊惶,梁铮只好耐心安抚他道:“粮食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已想到办法解决了。” 梁铮如此言之凿凿,樊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领命:“好吧。” 聊完了正事,樊正站在梁铮身边,看着热火朝天的工地,便忍不住感慨说道:“还是都尉你有办法,现在仆从军伤亡惨重,他们的家人与所属邑落,为求自保,为了生存,不得不对我们唯命是从,为我们效力,否则随时都要面对断粮的危机。” 说到这里,樊正仿佛明白了什么,惊讶地看向梁铮:“难道都尉你早就预测到了这种状况,所以才会故意在战斗中派他们去送死?”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句话的份量,樊正直到此时此刻,才算是真正有了切身的体会。 不过送死的又不是黑骑军,更不是汉人,所以樊正心中并无太大的抗拒,但对梁铮的敬畏,却是又更深刻了几分。 梁铮扫了他一眼,冷声提醒道:“良平啊,这世上,有很多事情能做的不能说,能说的不能做。若是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你会死得很难看。” 这是提醒,不是威胁。 但对樊正而言,却无差别。 梁铮只是一句话,就吓得他满头大汗,赶紧捂住嘴巴。 可随后樊正又忍不住询开口问道:“都尉,我已经知道什么事情是能做的不能说,但什么是能说的不能做啊?” “当然是朝廷的政令啊,口号喊得越是响亮,就越是难以落实。” 听完梁铮的解释,樊正先是疑惑,随即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心中略一回顾记忆中的过往,对比自己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发现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可随即樊正又有了更多的疑问:“有很多的政令,的确只是喊喊,却从不落到实处,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解决问题,往往意味着上位者要拿出到手的利益给百姓,他们会甘心接受吗?但什么都不做,就会被人认为是昏聩无能,从而失去人望,所以就要派人出来高声疾呼,表示自己已经关注此事。反正,让人喊话既花不了几个钱,又能骗到无知百姓,何乐而不为呢?” 梁铮目光幽幽,对于政治,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也看得太透彻了。 没有这种眼光与视角的樊正,听完之后却是愤愤不平:“这样也太过无耻了吧?” 梁铮哈哈一笑,语气嘲讽说道:“政治嘛,本来比的就是谁更无耻啊。政客说谎固然不对,但你竟然选择相信,那就是你自己的愚蠢了。” 樊正叹气,听完了梁铮的话,他感觉自己有点看不懂这个世道了。 仁义礼智信,朝廷不断鼓吹的这五常之道,还能相信吗? 两人正聊着,一名亲兵疾步奔来,将手中的战报呈递给梁铮:“都尉,辽西传回消息,两日前,白马义从攻陷柳城,骑都尉公孙瓒降服了辽东属国的乌桓贪至王,又俘获军马数千,人口数万,大胜而回。” 梁铮看完战报,朗声大笑:“哈~,看来我的礼物,是成功送出去了。” 黑骑军需要修整,本就无力再发动攻势,所以讹诈了蹋顿一批战马之后,梁铮便就此作罢。 但若因此放任蹋顿从容接手丘力居败亡之后遗留下来的势力,那也是不可能,所以梁铮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把三王部的残党卖了一个个好价钱。 公孙瓒此人,便是梁铮精挑细选之后,唯一合适的买家。 放下战报,梁铮摇头感慨:“唉~,蹋顿,我的好朋友啊,希望他接下来的日子,过得不要太过艰难,否则我心中会过意不去。” 樊正听完露出苦笑,忍不住吐槽道:“都尉,做你的朋友实在是太难了,你这样恶劣的性格,就不能改改吗?我若是蹋顿啊,知晓自己被你这样玩弄,迟早会被活生生气死啊。” 对此,梁铮只是洒然一笑,随后又聊起了眼下的局势:“现在,外患已除,剩下的,便是解决内忧了。” 这平叛之功,想要扬名立万的樊正自然不愿意错过,当即主动请缨:“没了乌桓人这个强力的外援,张纯、张举二贼,灭之何难?都尉只需派我出战,两千人,只需要两千人,属下就能提着他们的人头,回来复命!”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然而对于这份唾手可得的功劳,梁铮却是毫无兴趣:“黑骑军虽然还有强行出战的能力,但凡事不可去得太尽,要给自己留有余地,我要保留黑骑军最低限度的战力,以应对任何可能的意外状况发生。” 未料胜,先料败,梁铮总是会给自己留下退路。 这是老成之举,樊正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接受:“好吧,属下明白了。” 见樊正还在那唉声叹气,梁铮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提点他道:“唉~,良平你啊,做官不是这样做的,你这种的个性,在官场上很容易就会得罪人啊,尤其是得罪你的上级。” 对于梁铮的调侃,樊正听得直挠头:“嗯?都尉此话何意,弄得我都一头雾水了。” “刘伯安肩负着朝廷的期望,千里迢迢跑来幽州平叛,若是最后却连一点能拿得出手的功劳也没有,他要如何对上交代,他要如何对下服众?” “啊?所以……” 樊正惊讶不已,这下子他才算是明白了,为何梁铮不去动灭杀张纯和张举。 这种有毒的功劳,强行吃下去是会死人的。 梁铮笑道:“为人下属,面对新官上任的上司,总是要有一份拿得出手的见面礼,这叫做礼数,你懂了吗?” “是,属下明白了。” 樊正听完之后,心里忍不住琢磨起来,自己回去之后,是不是和老哥商量一下,也送一份大礼给梁铮? 毕竟,这暗示得太明显了。 但送什么好呢? 都尉不喜欢钱财,难不成要送一个天姿国色的美女吗? 樊正不由得陷入苦恼之中。 第六十一章 做官嘛,拼的是演技 蓟城南门,此时呼声震天,百姓聚集在城门处,恭候着新任幽州刺史的到来。 “刘使君来了!是刘使君来了!”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啊!” 刘虞在北地的威信很高,因此百姓听闻他再次担任幽州刺史,无不夹道欢迎,拍手叫好。 家世显赫无比的刘虞,和刘备这种已经落魄的宗室不同,他所在的宗室分支,更为接近大汉帝国的权力中枢。 刘虞的祖父刘嘉曾任光禄勋,刘虞的父亲刘舒曾任丹阳太守,家族中人累世为官,拥有的政治人脉无比深厚。 而因为家学渊源之故,刘虞自幼便接受最为顶级的儒学教育,通晓《五经》,成年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举孝廉,任曹吏,人生顺风顺水,官路亨通,从郡吏一直做到幽州刺史,也只不过只花了他十年的时间而已。 三十岁的封疆大吏,权力之大,地位之高,遍数朝野也找不出几个能与他相提并论。 若非与皇帝刘宏政见不合,遭到罢免,他现在恐怕都能够格位列九卿了。 要知道刘虞任幽州刺史期间,他在鲜卑、乌桓、夫余、濊貊等外族间都享有极为崇高的威望,北方胡人随时朝贡,不敢侵扰,幽州百姓也皆传唱歌谣赞颂刘虞的功德。 正是在这种种的考量之下,曾经暗中打压刘虞的皇帝刘宏,亦不得不重新启用这位偏向士族的宗室大臣,只希望他能尽快平复幽州的叛乱。 刺史官邸,渔阳太守赵桓,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以及护乌桓校尉箕稠等人,济济一堂,躬身行礼:“见过使君。” “免礼,诸君请入座吧。” “谢过使君。” 众人拱手作揖后,才各自入席。 从洛阳一路追随刘虞抵达蓟城的中郎将孟益,则是一言不发,坐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着众人的一举一动。 朝廷要平幽州之乱,文以刘虞为主,可真正要统帅兵马作战的,却是他孟益。 故地重游,看着熟悉的刺史官邸,刘虞心中感慨良多:“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意外,当初我因为一个意外而离开,现在我又因为一个意外而回来。” 坐上了主座,刘虞心中思绪翻涌。 身下这个他曾经坐过无数次的位置,如今已经有了不少的变化,却又让他如此的熟悉。 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大权在握的滋味,那种主宰上百万军民命运的感觉,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美妙。 但是后来,因为皇帝的猜忌,因为情势的逼迫,他失去了手中权力,黯然离场。 先被罢免,又被拔擢,一路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幽州,再次掌握了他曾经拥有过的权力。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心情复杂。 不过刘虞心知现在绝非感慨的时候,主宾落座之后,他便率先开口:“现在情势如何了?” 箕稠身为护乌桓校尉,是幽州军事行动的主导者,因此刘虞的这个问题,需要他来回答。 而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尽数汇聚在箕稠的身上。 箕稠已经得知了前线战报,此时虽然心情振奋,却也强行按耐住了沸腾的喜悦,维持着他作为士人的优雅,故作矜持说道:“使君还请放心,黑骑军破丘力居于玄水,白马义从攻占柳城,叛贼羽翼已失,现成孤军之势,要擒要杀,使君一言可决。” “瓮中捉鳖,很好。” 得知这个好消息,刘虞脸上却并未露出喜色,只是不轻不重地夸赞了一声,随后又问道:“听闻本次作战之中,有两人表现最为出众?” “是,渔阳梁铮,辽西公孙瓒,此两人皆是良将,若无他们率众杀敌,叛乱恐怕不会这么快就能结束。” 提及此事,箕稠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他虽然对梁铮的观感非常恶劣,每次见面都恨不得上前给他几个大耳刮子,可却也佩服他的本事能耐。 倒是赵桓,因为侄子赵熠之死而一直怀恨在心,眼下当着刘虞的面,可算是找到报复的机会了,当即跳出来打梁铮的小报告:“公孙伯圭也就罢了,梁铮此子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在挫败三郡乌桓主力之后便驻足不前,其心可诛。现在他收容了七郡胡兵,拥数万之众,还私筑城池,这分明是野心昭然!还请使君尽早处置,迟恐生变!” “什么?” “竟有此事!” 一时间,大厅之内,众人议论纷纷,仿佛天要塌下来一般。 但实际上,能够坐到他们这种位置的人,全都是人精。 赵桓与梁铮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之所以装作慌张的模样,不过是表明态度。 毕竟梁铮的举动确实太犯忌讳了,朝廷若怪罪下来,他们可不想牵扯其中,受到不必要的牵连。 刘虞深谙为官之道,也明白这是底下的人演给他看的。 但做官嘛,拼的是演技,讲的是利益。 梁铮是不是做错了事,其实刘虞一点也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处置与不处置,哪一个选择能够为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 一念及此,刘虞的目光便不落痕迹地瞥向坐在一旁的魏攸,而后者则是暗暗朝他摇了摇头。 lingdiankanshu.com 魏攸官至刺史府东曹掾,一向很有智计,被刘虞倚为左膀右臂。 对于魏攸的意见,刘虞非常重视,当下便立刻有了决定。 只见刘虞对赵桓说道:“现在幽州战火未熄,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一切还要以大局为重。若你拿不出有效的证据,此事便暂压不提。” “使君英明!” “有使君坐镇,真是幽州之福,是吾等之幸啊!” 刘虞开了口,周围的人自然明白要如何站队。 唯有赵桓依旧忿忿不平,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在心中愤怒咆哮:“梁铮,就让你暂时多活一阵,此仇不报,我桂阳赵氏,绝不会善罢甘休!” 饮宴直至深夜,方才结束。 刘虞却来不及休息,便将手下魏攸和齐周两人,叫至书房商议对策:“对于眼下的情势,我想知道你们的看法。” 魏攸心有定计,当即开口说道:“梁铮,公孙瓒,此二人者,强兵在手,不可轻动,虽成威胁,却也须要徐徐图之。而最好的结果,便是将他们都收为己用。” 刘虞无奈:“此事我亦知也,然如今幽州凋敝,府库空虚,已无再战之力。我入幽州,朝廷虽派出孟益随行,但中郎将一职不过虚衔,除了随行的护卫,他的手上,根本没有可以调动的兵马。想要折服骄悍之将,谈何容易?” 主弱臣强,历来都是大忌。 刘虞深当然明白,想要安稳局势,掌控幽州,他最先要握住的,就是幽州的兵权。 可想得到没用,要做得到才行。 魏攸蹙眉沉思,随即一字一顿,语气笃定地说道:“使君放心,我有计策,可解眼前困局。” 第六十二章 刘关张酒馆遇褚燕 五日后,刺史府便四处张贴告示。 东门,聚集了不少的百姓,围着官府张贴的告示议论纷纷,尤其是在有识字之人为众人解读其中的内容之后。 “这是在悬赏张纯、张举的人头?看来战事终于要结束了啊!” “这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刘使君来了,我们以后也有好日子过了。” “听说马上就要开仓放粮,我们快去啊,去晚了说不定粮食都要被别人领完了。” 蓟城上下,四处都是赞颂刘虞的声音。 而城中豪族,也纷纷表态,一定全力相助刘虞剿灭叛军,稳定局势,还幽州以太平。 一时间,局势逆转,百姓心头的阴霾尽去。 仅仅是几张告示,就为刘虞换来了巨大的政治声望。 毫无疑问,魏攸的计策正在显现威力。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刘备,此刻正带着关羽和张飞站在人群中。 刘备一边啃着手里的柰果,一边对着告示中的内容出言感慨:“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刘伯安,一出手,就马上能结束幽州的乱局了。” 张飞却忍不住出声抱怨:“但是我们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兵马,却被裁撤大半,说是刺史府的命令,凭什么啊!?” 人多口杂,刘备赶紧上前用手里吃了一半的柰果堵住张飞的大嘴:“我的好三弟啊,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是上头的命令,我们这些做下属的,照做就好,千万别多嘴,小心祸从口出。” 关羽也在一旁帮腔:“三弟啊,你是有钱,但大哥没有啊。正所谓人穷志短,区区县尉的俸禄,又养得起多少士卒?如今战事将息,裁掉也好,还能省下不少钱。” 刘备:“……” 二弟你这是在帮我说话? 不会说你就不要说啊! 三人行至一处酒舍,刘备刚刚升官做了安喜县县尉,难得有了兴致,当即拍了拍自己的腰包:“来,今日我就大方一回儿,这顿我请。” “大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俺可就不客气了。” 张飞拍着肚皮,远远就闻到酒味,可把他这个酒鬼给馋坏了。 关羽虽然啥也没说,却让店家拿来了几个大号的陶碗,看得刘备眼皮直跳:“你们这是打算要一顿喝穷我吗?” 心中越想越气,自己平时吝啬都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兄弟三人的事业和前程吗! 钱财虽是身外之物,可大业未成,好钢总得用在刀刃上吧? 不过想起来自己今天刚刚升职加薪,刘备便默默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不和两位弟弟计较了,当场让店家送来三坛好酒,豪气万千地举起手里的陶碗:“来,咱们干了,今日不醉不归。” “为了和平,干!” “为了未来的好日子,干!” 三人喝得正兴起,旁边却传来一声带着三分不屑的冷笑:“好日子,又是谁的好日子呢?” 见有人找茬,脾气最爆的张飞当场就坐不住了,一转身,一双牛眼杀气腾腾,视线直勾勾地落在了方才开口之人的身上。 只见此人虽身着粗布麻衣,却气度豪迈,一双浓眉斜指苍天,目光坚定却又张狂,带着三分放荡,三分不羁。 “你是何人?敢来搅扰我们三兄弟的酒兴!”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叫褚燕。” “我管你是猪燕还是牛燕,今天你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打到你自愿跟我姓张为止!” 黄酒入腹,张飞怒火更炽,正想找一个人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还好刘备见褚燕气度不凡,不想招惹麻烦,赶紧拦住张飞:“三弟莫要冲动,相聚便是有缘,出门在外,交友总好过交恶。” 哄好了张飞,刘备这才笑着看向褚燕:“这位壮士,在下刘备刘玄德,观阁下形貌,想来也非常人,今日可否赏面,饮一碗酒,交一个朋友?” “刘玄德?原来是你们。” 原本打算起身离开的褚燕,听到刘备自报家门后,却是回身折返,和兄弟三人凑作一桌。 温热的酒水,在陶碗中冒着热气,褚燕仰起头,一饮而尽。 “壮士当真豪气!” “你们三人才是真正的豪气,涿郡之战,蓟城之战,若非你们三人率众奋勇杀敌,眼下的安宁祥和,恐怕早已不存了。” 褚燕的这一番感慨,倒是让刘关张三兄弟对他大生好感。 就连之前看他不爽的张飞,也拿起大碗:“这碗敬你的,来,干了!” “好。” 褚燕也是豪爽,二话不说直接一干到底。 酒酣耳热,四人越聊越是投契,张飞打了个酒嗝,忍不住问起刚才的误会:“老褚啊,你难道不认为幽州的百姓会有好日子过吗?” 褚燕放下碗,语气愤懑:“这狗屁的世道,百姓哪里还能有什么好日子可以过?” 刘备听完,目光微沉:“褚壮士何出此言?” 张飞也十分不解:“是啊,刘使君素有仁义之名,只要解决了造乱的逆贼,幽州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吗?” 却不料褚燕冷笑一声,语气轻蔑中带有愤怒:“呵~,事情若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在这场战乱之中,世家与豪族,早就吃得脑满肠肥,而真正受害的,其实大部分都是平民百姓。” ahzww.org 刘备不由露出惊容:“此话怎讲?” “北地坞堡林立,叛军实力有限,又怎可能一一攻下?他们能伤害到的,只有那些没有坞堡庇护的寻常百姓。而叛军杀了人,却抢不走脚下的土地,那这些无主的土地,最后又便宜了谁呢?” 褚燕越说越不忿:“什么狗屁刘使君,他能得到世家与豪族的支持,也不过是默许了他们对利益的瓜分,否则一群见利忘义之徒,又怎么会旗帜鲜明地站在他的身边,支持他的政令呢?” “这黑暗的世道,早就从根子上烂透了,对百姓而言,任人宰割的处境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改变,你们口中的好日子,也绝不可能真正到来。” 说完这句,褚燕将手中的酒碗,用力地叩在桌面上:“今日这顿酒,喝得真是畅快,希望以后还能再有机会,如今日这般开怀畅饮。”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缘再会了。” 褚燕走得豪迈潇洒,而在他走后,刘备却是喟然长叹一声:“二弟,三弟,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第六十三章 十五岁的小妹妹你都不放过? “谁?” “黑山军的首领,张燕。” “什么?他不是说他姓褚的吗?” 张飞眨了眨眼睛,随即猛然拍桌:“想不到他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也会骗人!” 刘备却是面露苦笑:“问题不是他姓什么,而是他的来意,希望不要如我所想的才好。” 而在蓟城之外,出了城的褚燕,很快便策马离开官道,沿着一条隐秘的山道,进入一处没有标注在官府地图上的山谷之中。 “首领,状况如何了?” “幽州境内,失地的流民不少,都是一群苦命人,我们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 张燕站在群山之中,看着因大量流民到来而愈发壮大的黑山军,心情却是越感沉重和压抑。 他满腔热血,曾一心想要改变这个吃人的世道,但终究还是什么也做不到,只能背负着贼寇的身份,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举头望天,回忆过往种种,张燕不由想起了已经死去的张牛角:“义父,你说乱世出英雄,只有追随英雄,才能终结乱世,然后过上太平的日子。但你口中的英雄,又在哪里呢?” 疑问出口,却得不到答案,张燕的心中,最终只剩下一片迷茫。 ………… ………… 渔阳郡,正北方三里外。 一支黑色的骑兵部队,正向南缓缓挺近。 “我们竟然还能活着回来,真是想不到啊。” 队伍中,邹昊看着不远处斑驳的城墙,熟悉的故乡,让心中难得一片安宁平静。 而在他的身边,杨业却是语气不满:“喂,你这话说的,听起来也太不吉利了。” 看着又在斗嘴的两人,梁铮淡然一笑,心中却也是感慨万千。 经过大半年的打拼,自己如今总算是拥有了足以在乱世之中安身立命的本钱。 但光安身立命可不够,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梁铮也不得不开始思考起自己未来的道路。 幽州虽然地处边塞,经济困顿,民生凋敝,无论资源还是人口,都远不如冀州、兖州和豫州这样的富庶之州,本身还有乌桓、鲜卑等诸多外患,可在军事方面却拥有巨大的优势。 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幽州临近草原,拥有自己的产马地,可以更方便地获得战马,组建骑兵。 fqxsw.org 配合马镫、马蹄铁和高桥马鞍这骑兵三件套,未来参与争霸天下,绝对是梁铮手中一张能够奠定胜局的王牌。 而为了虎踞幽州,就必须制定战略,细心规划。 梁铮坐在马背上沉默不语,心中却是不断计较着得与失,思考着各种可能遇到的问题,以及应对的措施。 他的身后没有家族支持,想要在群雄中崛起,唯有靠自己去闯去拼。 梁铮正沉思着,身后却传来阵阵的喧哗声。 “到家了,我们到家了!” 超过三分之一的黑骑军士卒高声欢呼,他们都是当初跟着梁铮一起出征草原的那七百骑兵。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连番激战下来,最初那七百多名勇敢无畏的战士,现在只剩下不到五百人了。 这些人,全都是真正忠于梁铮个人的班底,也是他未来逐鹿中原的本钱和底气。 梁铮率军回城的消息,已被樊正提前带回郡中。 因此今日前来迎接的人非常多,尤其是黑骑军的家属,一个个站在人群中,举目张望,只为寻找亲人的身影。 梁铮也非不近人情之人,当即高声下令:“就地解散,三日后午时,三声钟响前,在城防营集合!” “谢都尉!” 听到梁铮放了他们三天假,让他们能够回家与亲人团聚,黑骑军的士卒们都非常高兴。 而樊旷这时候也带着樊正上前与梁铮见礼:“都尉,我已在家中备好酒菜,为大家接风洗尘,还请赏脸一聚。” “既是盛情邀请,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梁铮笑着答应下来。 杨业、邹昊和李碉等人,一听有酒,顿时脸上也是都泛起了红光,兴奋不已。 黑骑军军纪严苛,梁铮更是以身作则,因此出征在外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们可谓是滴酒未沾,肚子里的酒虫早就憋坏了。 入城后,众人直奔樊家大宅。 梁铮还是第一次踏入樊家在城中的豪宅,重楼高阁,飞檐峭壁,让他眼界大开,得以见识到了东汉豪强的居所,究竟是何等的豪华与奢侈。 樊家的宅院,占地极广,不仅有厢房、大门、过庭、正堂、望楼,甚至还有专门的仓楼和马厩,用来存放粮食,安置马匹。 这里常年居住着两百多口人,并且拥有独立的武装力量,长矛战刀弓箭一应俱全,即使面对上千官军的围攻,也足以坚守半个月以上。 东汉豪族的强大权力和军事实力,在此展露无遗。 而这样的樊家,在渔阳郡内甚至都称不上是最强,比樊家更强大的豪族势力,还有好几家。 虽是管中窥豹,却也可知整个大汉帝国现在究竟被侵蚀得如何千疮百孔了。 如今的东汉豪强,已经形同一个个地方上的独立王国,拥有如此实力,朝廷别说管理了,怕是连税都不一定能够收得上来。 而财政的枯竭,往往是一个王朝崩溃的前兆。 眼下的大汉帝国,已经是积重难返,无药可救,想要真正解决问题,就必须掀起一场革命,打破原有的阶层和秩序,制定新的资源分配方式和权力分配规则。 心中思绪流转,梁铮的眼神,却是越发深沉起来。 “都尉,你已一战成名,何故闷闷不乐?” 樊旷举着青铜爵杯,好奇地看着梁铮。 梁铮举杯回敬,随后悠然一叹:“没什么,只是感慨而已。” “都尉年纪轻轻便名动一方,正是旭日东升,英雄奋起之时,何故在此伤春悲秋呢?” “樊家主说得是,我当自罚一杯。” 说完,梁铮也没多做解释,笑着举起爵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见气氛正好,樊旷悄悄地凑到梁铮耳边,小声说道:“都尉,旷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以你我的交情,有话不妨直言。” 对于这位合作伙伴,梁铮还是挺客气的,心中也没想太多。 哪曾料到,樊旷的话竟是让梁铮大吃一惊,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没拿稳:“吾有一妹,待字闺中,而旷听闻,都尉亦未有婚配。” 剩下的话,樊旷没继续往下说,但梁铮却是听懂了。 对方这是想要和自己联姻,结成更紧密的利益同盟。 瞄了瞄了樊旷年轻帅气的面容,梁铮琢磨着以樊家兄弟二人的颜值,他们的妹妹估计也是个美人儿,梁铮对于两家联姻倒也就不反对了,随后笑着问道:“不知令妹芳龄几许?” 见梁铮似乎并不拒绝,樊旷脸上一喜,当即回答说道:“还未及笄。” 梁铮先是一愣,随即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讶地看向樊旷。 你妹连十五岁都没有就要拿来嫁给我? 你这是亲哥? 第六十四章 高祖真乃神人也! “都尉?都尉?” 见梁铮愣在那里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樊旷接连喊了好几声。 而终于缓过劲儿来的梁铮,猛然拿起爵杯连灌自己三大杯酒,这才无语地看着樊旷,斟酌词句说道:“我说明达兄,令妹还太小了,这婚事不用太着急,等几年再说也不迟的。” 十五岁都没有,梁铮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这年龄搁现代社会,甚至是犯法的。 “小吗?” 樊旷却是一脸迷惑,语气更是诧异:“不小了啊,高祖曾订立法规,女子年方十四而不嫁者,父母皆要治罪,最轻都是罚钱。虽然现在这条法令已经不怎么严格执行了,但吾妹今年正满十三,出嫁并无不妥啊?” 梁铮听完这话,顿时十分蛋疼。 他还真忘了,不能用后世现代的道德和法律,来衡量古代的社会准则。 刘邦在建立汉朝之后,因为经历连年的战乱,中原人口锐减。 而为了增加人口,刘邦才严令女人十四岁之前就得嫁人,甚至嫁人之后,两年之内就得生育,否则就要罚钱。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残酷的社会制度。 但又不可否认,这个制度成功使得汉朝的人口获得飞速增长,为日后的文景之治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樊旷不知梁铮心中的想法,只是看见梁铮面露为难之色,还以为这婚事要完,当即心情忐忑地问道:“都尉,这事儿难道真的没得商量?” 你这当亲哥的,就这么想要把亲妹往火坑里推? 梁铮心中无语,可又不能拒绝,毕竟眼下他还真就非常需要樊家的支持,无论是人脉,钱粮还是各种资源。 最后无奈之下,梁铮也只能选择牺牲自己:“唉~,明达你这般坚持,我如何还有拒绝的余地?” “都尉这是答应了?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得到想要的结果,樊旷自是喜不自胜:“既然婚事已定,我即刻找相士推算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让你们两人尽快完婚。” “不用这么急吧?” “要的要的!” 樊旷这个当哥的都这么说了,梁铮还能说啥? 梁铮答应了亲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个老婆,有两个大舅哥,以及城南一栋三进三出的豪宅。 豪宅原本是樊家的产业之一,如今却是被当成了嫁妆,送到了梁铮手里。 当天夜里,梁铮便带着杨业和十八名亲兵住了进去。 “都尉,这大宅子是你的了?” 看着眼前装潢奢华的庭院,踩着脚下冰凉的石砖,杨业整个人都是处在瞠目结舌的状态:“樊家还真是阔气啊,这样的宅子说送就送!” 杨业比梁铮这个正主还要激动,在宅子里跑进跑出,四处游荡,看什么都觉得稀奇。 饭团探书 可看完之后,杨业又忍不住自恋地唉声叹气起来:“都尉,你说我也长得不差啊,樊明达咋就没瞧上我呢?” 梁铮:“……” 这时候,管家福伯也带着宅院中的仆人,出现在梁铮面前:“见过家主。” “嗯,福伯是吧?” 眼前这些人,都是樊旷送过来照顾梁铮饮食起居的,连卖身契也被一并送到了梁铮的手上。他们以后的命运,已经完全由梁铮所掌控。 家主与奴仆,这种完全的人身依附关系,在现代社会是难以想象的,但在眼下的这个时代,却是社会的基石之一。 梁铮也懒得现在就去改变,那既没有意义,也没什么用。 “福伯。” “在。” 梁铮指了指其他的仆人,对福伯吩咐道:“以后家中的事情和人,都暂时交由你来管。” “老朽明白。” “嗯,找人给我烧点热水,我要洗澡。” “家主请稍候片刻,老朽这就下去准备。” 奔波了一天,还喝了不少酒,梁铮现在已经有些累了,只想洗个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个饱。 第二天一大清早,梁铮在清脆的雀鸣鸟叫声中醒来,阳光穿过林叶和窗沿,化作一地碎金,暖洋洋地洒落在梁铮的身上。 “家主,你醒了?” 管家已经知道梁铮最爱干净,所以赶紧命人准备好洗漱用具,随后又问道:“家主,今日的早膳是肉粥和煎饼。” “嗯,可以。” 刷完牙洗完脸,梁铮来到偏厅,仆人正好端上来一个瓷盆。 炖煮好的肉粥香滑细嫩,味道咸淡适中,很显然樊旷选出来的厨子,手艺着实不错,让梁铮非常满意。 早膳吃到一半,管家便趋步近前说道:“家主,门外有人求见,他自称葛湛。” “带他进来吧。” “是。” 没多久,管家就带着一脸道貌岸然的葛湛出现在了梁铮面前。 “坐吧。” 梁铮指了指左侧的席位,然后又听到葛湛的肚子咕噜噜作响,便笑了笑说道:“今天的肉粥不错,来点?” “主上客气了。” 说客气,葛湛那是一点也不和梁铮客气,坐下就端着碗大口大口地喝着肉粥,吃得津津有味。 梁铮喝完粥,当即开口问道:“说吧,我要的东西,研制得如何了?” 四下无人,葛湛也不再装什么世外高人,很没形象地卷起袖口,擦了擦嘴角:“火药的威力还是远远不够,倒是主上之前的建议,我经过了上百次的尝试,终于实验出了能让火药在燃烧时发出红、黄、蓝三种不同颜色光芒的配方。” 火药的颗粒化失败了,梁铮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具体的生产技术他没接触过,脑海中只有模糊的印象和零星的认知。 除了让葛湛继续不断试错之外,别无他法。 至于火药燃烧之后的亮光和颜色变化,这倒是不难实现,只要加入金属粉末制成的发光剂就可以了。 不同的金属粉末,在剧烈燃烧时发出的亮光颜色也会不同。 虽然这样做出来的烟花无法直接用来杀伤敌人,但是已经能够用来制作信号弹,尤其是在夜战中,很有战术价值。 葛湛虽然是个喜欢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但他在化学方面确实有着极高的天赋,而梁铮也有意将他朝着这个方向培养:“火药的研制不必急于一时,我让你募集人手,创建团队,你做得如何了?” 很显然,一个神棍对梁铮而言根本不够用,他需要更多像葛湛这样的炼丹专家。 “主上放心,人已经在找了,相信很快就能见到成果。” 在梁铮面前,葛湛颇感惴惴不安,生怕办事不力受到责罚。 不过梁铮却也没打算找他的茬,而是将一份早就写好的图纸,交到了葛湛的手上:“这是我交给你的另一个任务,十天之内,我要看见成果。” 第六十五章 著书立说之《化学》 “啊?这是!” 拿到图纸,仅仅只是扫了一眼,葛湛便面露震惊之色,随即如获至宝地捧在手里:“此法主上从何而得?世间竟有这般巧妙之技法!” “你若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梁铮淡然一笑,显然并没有将交出去的“宝物”当回事儿。 “这粗盐精炼之法,若真有效果,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主上拥有这等宝物,竟然这般轻易就交出,难道就不怕我拿了就走吗?” 看着手里的竹简,葛湛可谓是心情激荡,他的脑海中仿佛有惊涛骇浪在翻滚。 要知道,食盐可不仅仅是一种调味品,其本身还是一种维持人体生理健康所不可或缺的物质成分,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长期不吃盐的人,会四肢无力,头晕恶心,还会罹患低血压和骨质疏松等疾病,因此食盐成为了一种生存的必需品。 而掌握了这样的必需品,就等于坐享金山银海,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梁铮自然也知道他拿出来的东西价值几何,不过他并不在乎,看向葛湛时依旧表情平静:“你若逃走,那就是得罪了我,而得罪了我,你纵使能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我的追杀。” 语调虽然平淡,可内中却是杀气腾腾。 葛湛闻言一惊,连忙掐灭心中最后一丝贪婪,对着梁铮讪讪笑道:“主上说笑了,我岂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希望吧,你只要认真做事,该给你的好处,我不会吝啬。” 例行敲打了一番葛湛的这个老神棍,梁铮才拿出一份竹简丢给他:“这是我闲暇时所写,其中内容,你要好好学习。” 葛湛连声说是,接过竹简之后,看着封面上对方书名,一脸狐疑:“化学?” “你有所质疑?” “属下不敢。” 口说不敢,实则葛湛心中颇不以为然。 梁铮太年轻了,未及弱冠便著书立传?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怀着这样的心思,葛湛漫不经心地摊开手中的竹简,可很快他的表情便骤然大变,越是往下读,越是大受震撼。 化学作为自然科学的支柱学科之一,研究的是分子和原子层面的物质组成、性质、结构与变化规律,其本身就是一座沟通微观与宏观物质世界的知识桥梁,能够帮助人类更容易的认知世界,乃至改造世界。 fqxsw.org 对于葛湛这种一心探求大道的修士而言,化学毫无疑问就是一种直指大道本源的学问。 而梁铮拿出来的化学教材,虽然只是后世的初中级别,却是历经无数次修订删改的版本,是科学读物中的集大成之作,提纲挈领,返璞归真,能为人开启一道通往真理的大门。 仅仅是看了个开头,葛湛就有一种拨云见雾之感,心中不少困扰了他多年的疑惑和谜团,如今都得到了答案,却也让他有了更多的疑惑和谜团。 葛湛依依不舍地合上竹简,脸上依旧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此书当真是主上所著?” “姑且算是我写的吧。” 神机妙算这个技能,赋予了梁铮过目不忘的能力,因此他上辈子看过的任何一本书,只要他想,都能一字不差的默写出来。 可让梁铮蛋疼的是,别人穿越回古代,抄的都是诗词歌赋,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自己倒好,穿越回来第一本书,抄的居然是《化学》,真是一点品位和格调都没有,引人唏嘘。 而得到肯定的回答,葛湛睁大双眼死死盯着梁铮,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在他眼中,这样一本“直指大道本源”的仙书,怎么可能出自一位十九岁青年之手? 甚至书中的内容包罗万象,大道至简,千锤百炼,仿佛经历过无数人经年累月的筛选和校对,完美到根本就不像是某个人能够靠天赋和才情写出来的东西。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葛湛不信。 以至于他心中默默把梁铮当成是“神人天授”和“生而知之”,心中对梁铮更加敬畏,不敢再有叛离之心。 甚至葛湛都开始怀疑,梁铮或许真的是神仙下凡。 自己若是跟随左右,勤勉尽责,指不定哪天也能跟着一起得道飞升! 这么一想,葛湛顿时干劲满满:“多谢主上赐书,湛一定认真修习,绝不让主上失望。” 梁铮却是疑惑葛湛这个神棍怎么忽然变得积极起来了,但手底下的人肯认真干活这是好事,便也懒得多管。 “主上可还有吩咐?” “暂时没了。” “那属下暂且告退。” 等葛湛离开,梁铮又拿起一卷空白的竹简,开始默写起来,继续当起了文抄公,仿佛又回到了上学时考试不及格,被科任老师罚抄书的岁月。 三天的假期,眨眼便过。 黑骑军的士卒再次被召集起来,进行整训。 眼下幽州的战事虽然即将结束,但席卷天下的战火,却也迫在眉睫,梁铮深知他没有多少时间能够浪费,必须在董卓进京之前做好周全的准备。 城防营驻地,梁铮正在召集众人安排任务。 只见辕门外樊正策马疾奔而来,行色匆匆,看到梁铮之后才翻身下马,向他汇报起来:“都尉,前线传回情报,叛贼张纯被门客王政所杀,人头已送至蓟城。” “那张举呢?” “此獠屯兵肥如,尚在负隅顽抗。” 梁铮扫了一眼地图上肥如城的位置,渔阳郡正东,辽西郡西南,此时的张举军正处在被黑骑军和白马义从夹击的态势之下。 而更糟糕的是,丘力居败亡,蹋顿带着乌桓三王部的残兵败将远遁草原,使得张举失去外援,完全陷入到了四面合围的孤立之中。 身处绝境,上天入地,无路可逃。 张举虽然还活着,却已经是一个死人。 “都尉,我们当真要按兵不动吗?” 看着地图上仿佛餐后甜点一般的张举所部叛军,眼前这唾手可得的战功,让樊正都快馋哭了。 梁铮摇头:“我说过了,这是要送给刘伯安的见面礼,你就别乱伸手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件事,樊正就一肚子火气:“刘使君究竟是如何想的?竟然下令释放了乌延等乌桓三王部的头人,还说什么朝廷会对他们进行宽大处理,既往不咎,难道战乱中死伤的无辜百姓就白死了吗?” 乌延所属的右北平郡乌桓势力,被公孙瓒所灭,而他本人也沦为了公孙瓒的俘虏。 结果公孙瓒前脚刚把俘虏送到蓟城,刘虞后脚就把人给无罪释放了,就连此次参与叛乱的乌桓士卒也全都一并放还。 对于这个处理结果,如樊正这样的幽州军人,谁不义愤填膺? “都尉,你说这是何道理?这世上,还有公道吗?” 樊正越想越是不忿,自己辛辛苦苦作战,到底意义何在? 梁铮却是冷笑着说道:“杀人放火金腰带嘛,所谓的公道,往往都要服从大局,而我们的刘使君身边,有能人啊。” “嗯?都尉你是不是又看出什么了?” 第六十六章 官大一级压死人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梁铮冷冷一笑,随即为樊正剖析眼前的局势:“刘伯安身为幽州刺史,他的目的必然是要稳住幽州的局势,至于为无辜的死难者讨回公道,根本不在必要的考量之内。” “不会吧?大家都说刘使君是个好人,他官声挺不错的啊。” 对于这话,梁铮十分不屑:“呵,好人,坏人,这是用来形容普通人的标准,不是用来评价官僚与政客的标准,名声这种东西,听听就好,千万别太当真。” 政治,永远都是披着华丽外衣的凶残野兽,嗜血而暴虐,内里的肮脏和丑陋,让人难以直视。 这是因为,政治的本质就是利益与算计,道德不过是一块被用来自我包装的遮羞布。 梁铮对此早就看得通透:“我说过了,刘伯安的目的是稳定幽州的局势,那在此前提下,他要如何去着手实行呢?” “弥平战火,巩固权力,休养生息,提振经济,这些都是他所必须采取的策略。而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将兵权尽数收拢在他的手中。” 梁铮摊开掌心,随即收拢五指,握成一个拳头:“对刘伯安而言,乌桓三王部终究是塞外蛮夷,如今又遭受重创,已经算不上是威胁。而真正能够威胁到幽州局势的,是不在他掌控之中的骄兵与悍将。” 听到这里,樊正悚然一惊:“都尉的意思是,刘使君会对我们下手?” 梁铮却仿佛一点也不觉得意外:“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分析,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黑骑军与白马义从,战力凌驾于其他边军之上,又不受刘伯安的节制,换做是你,你能容忍吗?” “这……这怎么可能?” 樊正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自己拼死拼活地为幽州赢得和平,结果和平的曙光才刚刚亮起,黑骑军却被新来的幽州刺史当成了威胁。 这算什么?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为什么不可能呢?” 梁铮拿出了前几日送来的公文给樊正看:“裁撤兵员的政令已经下达,说是要精简部队,其实就是想要剥夺兵权,这是强干弱枝的计策。至于对外怀柔,其实是想要拉拢乌桓与鲜卑等外族势力,牵制我与公孙伯圭,让我们不敢轻举妄动。” 听完梁铮的分析,樊正总算是看清楚了当前黑骑军面临的困境,心中顿时一片冰凉,有种心寒的感觉。 他没想到,自己为了朝廷拼命。 可到头来,得到的却是猜忌和打压。 不甘,愤怒,种种负面的情绪,压抑在樊正的心头,让他愈发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这个世道了。 带着三分愤怒和两分迷茫,樊正求助似的朝着梁铮看去:“都尉,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自处?” “呵,当然是做我们该做之事啊。” 梁铮冷笑一声,便将来自刺史府的公文丢进火盆里给烧了,飞溅的火星,在梁铮张狂的面容下,化作无数灰烬,飘散在风中。 裁撤军队是绝不可能的,甚至梁铮还计划着要加快脚步扩充黑骑军的规模。 真要遵从刘虞的政令,等到明年董卓进京,揭开乱世的帷幕,梁铮拿什么去拼? 所以在看出了刘虞的意图之后,梁铮就放弃了所有温和的手段,不惜与刘虞闹翻,也要整军备战,未雨绸缪。 樊正看出了梁铮的坚决态度,顿时就慌了:“都尉,这是抗命不尊吧?万一刘使君怪罪下来,我们恐怕担待不起啊。”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刘虞这种名满天下的宗室大臣。 真要关系闹僵,局面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梁铮对此却是自信满满:“放心,我非无谋之人,眼下的局面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而我也早就想好了破局之法。” 对于梁铮的破局之法,樊正心中十分好奇。 可见梁铮没有想说的意思,他也不便多问。 纷乱的局势,有人窥破迷雾,心明眼亮,却也有人身在局中,茫然无措。 肥如县城,叛军大本营。 看不清路在何方的张举,此刻正坐在他的“宫殿”中,满心绝望和不甘。 已经自称天子的他,深知自己一旦落败,就是九族尽诛的下场。 所以投降身上不可能投降的,只有负隅顽抗,才有那么一丝活命的机会。 回想起昨日种种,张举心中的怒火愈发炽盛。 自己原本的计划明明是趁着朝廷无力顾及北疆之际,借乌桓之兵占据幽州,进而席卷天下。 可为什么第一步踏出去就输了,还输得这般凄惨? 愤懑的情绪,在张举的脑海中翻腾,而他的心中,也早就有了答案:“梁铮!” 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仇恨与怒火已经让张举面目全非。 在张举看来,若不是梁铮,他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千错万错,都是梁铮的错! 若是没有梁铮,自己早就占据幽州,纵横河北了,甚至儿子也不会死无全尸! 被仇恨折磨的张举,不能手刃仇敌,让他不断向着疯狂的深渊坠落。 就在这时,一名出身张家的亲信,战战兢兢地出现在张举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陛……陛下,宫外有人求见。” “谁?” “来人并未告知姓名,只说陛下看见此物,就会见他。” 说完将一面刻着鹄鸟的黑色令牌,递到了张举的手上。 “嗯!?” 岂料张举看到令牌上面那只展翅欲飞的鹄鸟后,脸色顿时一变,随即愤哼一声说道:“把人带进来吧。” “是。” 没多久,亲信便将一个用黑色兜帽遮住面容的人带入大殿之中。 张举挥退左右,这才对着摘下兜帽的神秘来者冷冷说道:“看到飞鹄鬼令,我就知道是你!” 出现在张举面前的男人,年纪约莫二十五六,身材矮胖,形貌敦厚,可精芒闪烁的双眼,却又透露出几分诡诈与阴鹫的气息:“想不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重逢,人生际遇,果真无常。” 言情小说网 “若你是专程来耻笑我的,那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看着对方那漠然中带着几分怜悯的表情,张举心中却是升起了一团无名火:“收起你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你们这些嫡系主脉的施舍,我不稀罕!” 第六十七章 这世上,可曾有公平? 再次的重逢,故旧的相见,却偏偏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 张举的内心深处,愤怒,不甘,怨恨,种种情绪不断浮现,让他双手紧握,心神激荡不已。 来者幽幽叹息,似在回忆曾经的过往:“我是来救你的,就算你的父亲当年叛离,但终究还是张家的一份子,我们的身上,都留着相同的血。” 出现在张举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日后鼎鼎有名的汉中张鲁。 如今张举自称天子,败亡在即,让张鲁不得不亲自走这一趟。 面对张举,张鲁的心情十分复杂:“我早就提醒过你了,这般的无谋之举,只会以失败作为终结。但你败得这么快,还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身处绝境的张举,心中本就不爽,听得此言更是怒不可遏:“成与败,我自一肩担之,与你何干?看不惯,就滚回你的鹄鸣山,省得在我的面前碍眼!” 怒吼,只是为了宣泄心中的情绪。 张鲁闭目良久,等到张举彻底发泄完心中的怒气,方才继续开口:“你虽然愚蠢莽撞,但终究还是我们张家的人,怎能让你死于外人之手?跟我回去吧,从今往后,隐姓埋名,静心修行,总好过客死异乡成为孤魂野鬼。” “说得真好听,不就是怕我被官军生擒,泄露了你们的图谋吗?” 张举满是恨意的恨意的狂笑之声,在大殿中回荡。 而他口中的“秘密”,也让张鲁原本平静的面容,泛起波澜。 只见张鲁眉头深拧,夹带怒火与杀气的目光,重重地剜在张举身上:“你的话太多了,小心祸从口出。” “你不想让我开口,我偏偏要往下说!当初若不是你们主脉咄咄逼人,处事不公,我们这些支脉又怎会纷纷出走?我的父亲为何带着我离开鹄鸣山?不就是不想再看到你们这群人的嘴脸吗!” 不甘,不满,不愿接受命运的不公。 张举的愤怒,张鲁看在眼里,却没放在心上:“嫡庶有别,长幼有序,这便是世间的道理,你不服,也不该背叛你的出身。” 而听到这番回应的张举,却是面容狰狞,厉声大笑:“背叛?从你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实在可笑!当初张角三兄弟大业将成,又是谁背叛了他们?唐周又是谁放在他们身边的暗子?是你们,在关键时刻,给了他们三兄弟致命的一击!” “你们可以欺骗天下人,却欺骗不了我!” 对谈中,埋藏于历史暗处的秘密,竟也被张举揭开了一角。 而面对张举的疯狂,张鲁却始终心平气和:“他们要建立的道之一国,本就是缘木求鱼之举。朝廷,世家,豪族,谁会真正愿意生活在一个绝对平等的世界?秩序的出现,就意味着人一定会有贵贱高低之分,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所以你就出卖了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败亡,然后接手所有的成果吗?你们所建立的鬼道秩序之中,会有我们的位置吗?凭什么就连做鬼,我也要被你们压在头上!我就是不服!” 愤怒,源自不公。 但这世上,又何曾有过真正的公平。 人在活着的时候,就有高低贵贱之分,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而死了,讨厌存在差别。 帝王将相,名传千古,纵使身亡,也有人立庙建祠,香火不绝。 而芸芸众生,却是籍籍无名的降生,然后默默无闻的死去。 张举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所以他不惜一切,也要在历史刻下属于自己的痕迹,让人将他永远的铭记。 但这种疯狂,在张鲁看来毫无意义:“你虽自称天子,然则不能聚众,不能建立制度,就无法在鬼道之中开辟一方福地。等待着你的,终究还是失败。” “现在的你,已经一无所有,跟我回去,至少能保住你的这条命。” 张鲁仍不放弃劝说。 张举沉默不语,疯狂过后,终究还是畏惧死亡。 待心中怒火消散,恐惧的情绪,便悄然弥漫心头,纵然有再多的不甘,在生与死的大恐怖面前,张举也只能选择低头:“官军已经封锁了所有的道路,你凭什么保住我的性命?” 对于张举的选择,张鲁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可以先行退往草原,我已经安排好了接应你的人。” “好,我会听你的安排。” 张举一咬牙,最终还是选择了活命,可随即又提出了一个条件:“走之前,我还要你帮我一个忙。” “何事?” “杀一个人!” ………… ………… 渔阳郡,沽水河畔。 原先的乱石荒滩,现在却修建起了一排排的房屋,其中不断传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当初借箕稠之手召集来的数千名工匠,如今愿意留下的人,都被梁铮招募,成为了天工坊的一员。 而此地,便是天工坊的总部所在。 天工坊,锻造区。 一处透风的生产车间里,翟枢将一把刚刚完成淬火的环首刀,递到梁铮手中:“都尉,这就是用你所授之法打造出的第一批成品。” 此刀寒光湛湛,在开锋之后更是锐气慑人,轻轻一挥,便嗡鸣作响,仿佛锋利到能斩断气流。 “来人,试刀。” 梁铮命人取来一把黑骑军所用的制式武器。 这是从武库中取出的环首刀,由朝廷设立在兖州的官营工坊统一打造,质量向来可靠。 随着梁铮手一挥,两刀铮然相击,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其中一把刀竟然直接断成两截。 “太好了,我们成功了!” 翟枢身后,几名上了年纪的铁匠欢声庆祝,同时也对梁铮恭维不已。 三个月前,梁铮就委托樊正给他们带来了灌钢法的技术要领,让他们展开研究,眼下总算是做出了成果。 灌钢法与此时中原各地流行的百炼钢锻造技术不同,灌钢法是炼钢技术的一种关键性突破。 在十七世纪之前的世界各国,一般都是采取熟铁低温冶炼的办法来获得优质的钢材。 言情小说网 而这种方法最大的问题,就是钢铁不能熔化,铁和渣不易分离,导致碳不能迅速渗入。想要获得上好的钢材,就只能反复锻打,费时费力。 灌钢法的出现,成功的解决了这一难题! 正是手握这一张王牌,梁铮才有信心突破眼前的困局。 第六十八章 你们已经被我一个人包围了! 有了灌钢法,梁铮不仅能大量制作更为优质的兵器和铠甲,在战略上获得巨大优势。同样也可以用来贸易,获得经济上的优势。 但对于眼下天工坊所冶炼出来的钢材品质,梁铮依旧并不是很满意。 天工坊制作出来的环首刀,确实质量更优,可在砍断官营工坊制作的兵刃之后,刀锋处也出现了一道缺口。 与之相比,梁铮从赵熠那里抢来的惊蛰剑,却是削铁如泥,显然质量更佳。 “翟老,可否继续改进技术?” “这……” 翟枢面露为难之色:“都尉,翟家虽然保留了不少关于锻造方面的书籍,但专长仍是机关术。” 人才匮乏是目前天工坊最大的问题,尤其是在锻造术方面,梁铮仍然缺少一位能真正独挑大梁的扛鼎人物。 东汉时代其实已经有了灌钢法,只是还未普及开来,被少数的锻造流派掌握在手中秘而不宣。 因此梁铮深知想要在武器技术上保持优势,就不能故步自封,而是要不断砸钱投入研发,积累经验,提升工艺,建立更深的技术护城河。 想要做到这一点,单靠普通的铁匠根本没戏,必须得招来顶尖的铁匠才行。 原本翟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惜询问过翟枢之后,才知道翟家所属的这个分支,并不擅长锻造和冶炼。 好在翟枢也不是全无办法:“都尉,我倒是知道有一个人,他精擅铸术,才识不凡,应当能够符合你的要求。” “谁?” “涿郡最有名的铸剑师段砧,都尉手中的这口惊蛰剑,就是他的作品之一。” 翟枢口吐一个陌生的名字,梁铮却不敢小看。 毕竟自秦汉起,史册便是王侯将相的自留地,能够名列其中的工匠越来越少了,远不如当初墨与儒并列为当世显学的那个时代。 而对于目前的梁铮来说,一个懂得搞技术研发的学者型工匠,甚至比一个顶尖的谋士和武将更有战略价值。 因此在得知段砧的存在之后,梁铮不由露出了热切的目光。 “都尉若想招募此人,草民可以派人传话。” “不用,我会亲自走这一趟。” 对于特殊的人才,梁铮自然要给予特殊的待遇。 离开天工坊,梁铮欲先返回郡城,结果行至半途,路过一片林地时,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停!” 杨业疑惑不解:“都尉,为何停下?” 梁铮双眉深蹙,侧耳倾听四周情况,随即目光微沉:“现在是春分时节,为何官道两旁的树林之中,却不闻一丝雀鸟的叫声?安静,太过安静了。” “嗯?有埋伏!” 经这么一提醒,杨业也当即察觉不对:“立刻提高警觉!” 就在这时,破空声响,飞矢离弦而至。 夺命的杀机,终于不再隐藏,而愤怒的人,也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 “梁铮,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树林中,张举提刀杀出,密布血丝的双眼,燃烧着仇恨的怒火。 杀子之仇,饮败之恨,他如今决意要一一回报。 梁铮今天外出,只带了十八名亲兵随从,算上杨业和他自己,总共也才二十人。 可敌人却是成百上千,不断从树林之中冲出。 这伏杀之局,分明是有人要置梁铮于死地。 杨业一扯缰绳,手持战斧吼道:“都尉,你快离开,我来断后。” “断什么后,一同突围就是了。” 梁铮一直保持警惕,出门在外,铠甲和兵刃从不离身,敌军虽众,他却并不放在眼里,目光一扫,找到敌军阵型的薄弱之处,当即率众突围。 “挡我者死!” 梁铮手持战矛,强悍绝伦,所到之处血肉横飞,顿时以横扫千军的气势杀出重围,叛军之中竟无一人能够阻挡他的脚步。 咻~咻~咻~ 左右两侧同时传来破空的尖啸,梁铮双耳一动,听声辩位,随手挥舞长矛将来袭的六道“黑影”尽数挡下,冷声怒喝:“暗箭伤人!找死!” 随即在马背上左右开弓,六箭射出予以回敬。 噗呲~ 箭矢刺穿血肉的闷响声接连响起,敌军阵营中,六名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神箭手,就这么被梁铮当场射杀。 人群中,蒙面包头的张鲁看得暗暗心惊:“此人便是梁铮?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实力,当真可怕。但我已布下天罗地网,你当真能够逃出生天吗?” 只见这一段通往渔阳郡的官道,三处出口都埋设了伏兵,层层围追堵截,就是要让梁铮诛杀在此。 “追!莫让此人逃脱!” 东南方向忽然杀出一队骑兵,人数不多,却足以迟滞梁铮的行动。 等到叛军主力的步兵合围上来,想要再突围,便是难如登天。 奋战中,杨业战斧愤然怒劈,心中却是万般不解:“都尉,此地距离郡城不过十里,这数千叛军是哪里来的啊?” “你问我,我问谁?” 梁铮从容厮杀,却是半点不见惊惶之色,冷静地观察着敌军的状态,寻找破绽。 “都尉,现在该怎么办?” 眼看着后方的叛军步卒渐渐合围,情势危殆,梁铮当下便有了判断:“摆锋矢阵,随我破敌。” “是!” 军令一下,纵使刀山火海在前,也唯有服从。 更何况梁铮身先士卒,冲锋在前,身后的亲随无不大受鼓舞,斗志昂然。 十八名亲分列左右,彼此形成一个三十度的三角形箭头,以梁铮为尖锋,一往无前地向着敌军的骑兵小队猛扑过去。 锐不可当,所向披靡! 梁铮用强大的个人武勇,正面凿穿了敌人的阵型,敌军的轻甲骑兵根本挡不住这凶猛的冲锋,竟被直接击溃。 位于后军的张鲁看得目瞪口呆,眼前发生的事情似乎正在超出他的认知。 而更让他惊讶都是,杀败骑兵小队之后,本可趁势突围的梁铮,却并未就此离开,而是一个折返,便再度杀了回来。 小书亭 “都尉,我们不是突围吗?” 杨业有些急了,他还想着先回城去搬救兵。 梁铮剑眉飞扬,浑身杀气腾腾,一声冷笑说道:“走什么?设局杀我还想活着离开,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第六十九章 20VS2000 是癫狂,更是自信。 梁铮折返战场的举动,连张鲁和张举也为之惊异,两千叛军顿时再次合围,意图将梁铮困杀在此。 “三面包夹,四路合围,正确的战术,但执行的人实力力太差了。” 立身战场正中心,梁铮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将敌军的调动尽收眼底,不过片刻便有了清晰无比的判断:“先攻击东北角的敌人!” “是!” 十八名亲随当即领命。 他们都是从黑骑军层层淘汰之后选出的精锐,是真正百里挑一的猛士,又得梁铮亲自传授武艺,按照百人将的标准进行专门培养,因此他们不仅人人弓马娴熟,而且勇猛善战。 只要梁铮一声令下,他们就算刀山火海,也绝无半点迟疑! 大敌当前,此刻的杨业等人却是热血沸腾。 只因率领他们的,是一位无敌统帅! 梁铮身先士卒,目标明确。 位于东北角的叛军,因为想要抢攻而走得太快,导致阵型脱节,也因此而率先受遭受到了梁铮的雷霆一击! 杀伐声中,铁蹄踏着挡路者的尸体,怒然劈开一条血路。 然而杀败眼前这支两百多人的叛军小队之后,梁铮却毫不恋战,迅速调转方向,脱离战斗。 包围圈不断缩小,敌军更有两千之众,面对这等绝境,梁铮却仍是迎刃有余,展开运动战的同时,也在寻找叛军的破绽。 只要战术正确,战力够强,人数就不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 因此哪怕身边只带着十八名随从和一位战将,梁铮依旧不觉得自己会输,更不认为自己需要逃跑。 下书吧 他依旧在带队冲杀,长矛直刺,战刀横劈,弓箭扰敌。 每一个战术的选择,都恰到好处! 每一次交战的时机,都妙到毫巅! 纵然只有二十人,却仍是杀得成百上千的敌军士兵胆战心惊。 眼前的这两千叛军,就像一头体型硕大但臃肿肥胖的野猪,看着人多势众,实则毫无默契可言,多股部队彼此之间的组织和协同能力极差,所谓的合围也往往是各自为战,每次配合都会出现各种的问题,露出致命的破绽。 而梁铮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们的这些破绽,不断出击,以小刀子割肉的方式,让叛军主力持续失血。 交战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张举便渐渐感到吃力,明明自己才是包围的一方,可心中却不禁有种被梁铮包围的错觉。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藏身于后军,默默观察战场的张鲁却是对梁铮的战术策略尽收眼底,惊叹道:“强兵突袭,猛将掠阵,攻势雷动而风举,后发而先至,却又一击即走,迅捷多变,使人难以预料他下一次攻击的目标……兵形势的战法!” 眼前之人,气势凌厉,骁勇张狂,麾下之兵,更是强悍得让人难以置信。 己方明明拥有一百倍的兵力优势,却仍被打得节节败退,军心动摇。 张鲁不由露出苦笑:“这就是霸王之勇吗?高祖当年彭城之败的苦涩滋味,我如今也算是有切身的体会了。” “少主,还要再战吗?” 几名从老家跟出来的亲信下属不由担心起来,而对于他们,张鲁也是毫无隐瞒:“战什么?他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对手,张举想要找死,我们没必要陪葬。” “是!” 而在战场上,在不断的冲杀中,梁铮渐渐摸透了张举所率叛军的实力与状态,也更坚定了要在此斩杀张举的决心。 毕竟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不杀了眼前的罪魁祸首,自己以后怕是睡觉都不安稳。 “逆贼张举就在前方,杀了他,幽州就可平定!” “杀!” 梁铮的话,再次点燃了所有人的斗志,对叛党的仇恨,对功勋的渴望,让他们忘记疲劳和伤痛,奋勇争先。 反观叛军,持续的失血与死亡,面对激战至今仍是无一减员的敌人,他们的士气渐渐低落,战斗的意志也随之动摇。 眼前的这群黑甲骑士,如同一座巍峨高山,是这样的不可战胜,是这般的难以撼动! 本就是丧家之犬的叛军主力,此时承受的伤亡也已达到极限,只要再轻轻一推,就能将他们的军心和斗志彻底摧毁。 梁铮看出了叛军的疲态与躁动,更看到了决定此战胜败的关键,他在人群中找到了张举的身影。 “擒贼先擒王,杀!” 梁铮振臂一呼,浴血冲杀的杨业等人也是昂然回应:“杀!” 而一直带人追在梁铮屁股后面的张举,看见梁铮一反常态地向自己杀来,终于发狂大笑:“梁铮,朕要你死!” “这还真是巧了,我杀回来,就是为了送你与你那短命的儿子一家团聚。” “废话少说,来战!” 张举怒声下令,当即有两百叛军对梁铮等人展开围杀。 这两百名亲兵,都是张举父亲当年带出来的族人,忠诚无比,只听张举一人之号令,是他手中最后的力量,也是张鲁不远千里来设法营救他的原因。 然而在梁铮面前,这仍是螳臂当车。 本就是轻装疾行的叛军,根本无力抵挡铁甲重骑的冲锋战术,只有刀剑和木盾的他们,阵型轻易就被撕裂碾碎。 梁铮策马飞奔,穿过重重人墙杀到张举的面前:“我不去找你的麻烦,你却来我的面前找死!现在我就送你上路!” “你!” 张举还想开口,却见寒光一闪,剑锋出鞘,人头落地。 梁铮随即回过身,一矛挑起张举的首级,高声呼喊道:“逆贼张举人头在此,降者免死!” 本就危若累卵的叛军士气,在梁铮亮出张举的头颅之后,终于如大河溃堤,一泻千里。 而张鲁也带着他的亲随,趁乱离开,只是临走之前,仍然忍不住朝梁铮所在的方向深深凝望了好几眼:“梁铮,我记住你了!” 叛军四散奔逃,杨业还想趁势追击,却被梁铮拦下:“追什么追,张举已经死了,其余的叛军残党,交给其他人去处理就好。” “都尉,这一战实在是杀得太痛快了!” 面对这畅快淋漓的胜利,杨业的脸上难掩振奋之色:“我们只有二十人,竟然能打败两千人,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都尉你是如何做到的?我到现在还是想不通!” 梁铮上去就敲着他的脑壳,恨铁不成钢道:“我平时要你多读兵书,你总是推三阻四,找各种理由。前日送你的《尉缭子》没看吗?破军杀将,乘闉发机,溃众夺地,成功乃还,此力胜也。你若能灵活运用,今日出风头的人就是你了。” 又吃了一顿责罚的杨业,哪里还敢嬉皮笑脸,当即委屈地低下头:“属下明白了,下次一定认真看。” “呵,我信你个鬼。” 梁铮骂完了杨业,心情舒爽不少,随后却又目露杀机,遥望渔阳郡的方向,声线也变得阴沉起来:“两千兵马竟然能让守军毫无察觉地潜入渔阳郡,看来想要杀我的人不少啊。” 第七十章 董卓进京,大的要来了 渔阳郡城,鲜于家大宅。 “家主,有消息了。” “结果如何?” “失败了。” “嗯!?” 正在练习书法的鲜于辅被听完手直接一抖,落于麻纸上的文字,更是变得歪歪扭扭起来:“两千人围杀二十人还能失败,张举是猪吗!?” 对于这个结果,鲜于辅实在是难以接受:“我要听详细的战报!” “是,家主!” 回来报信的家奴,当即一五一十地将战斗的过程全部告知鲜于辅。 而鲜于辅在听完他的讲述之后之后,也是沉默良久,最后干脆丢下手中的毛笔,用力按压着自己的眉心:“兵形势,西楚霸王的战法,而且还能运用到这种程度……梁铮,真是麻烦的对手。” 本想借刀杀人,却功败垂成。 然而事已至此,鲜于辅也是骑虎难下。 他就算想要收手也来不及了,天下无不透风之墙,他帮助张举安排了两千伏兵进入渔阳地界,这件事情瞒不住有心人的调查,迟早都会被人看出端倪。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那之前,先下手为强。 “梁铮,纵使你有霸王之能,我也要用十面埋伏之计,将你困杀!” 做下决断的鲜于辅,目光透露出无比的坚定。 为了实现心中称霸幽州的野望,他处心积虑筹谋布局了五年之久,怎可能到了如今这个即将收获成果的时候收手? 踏着别人的尸体,也要将剩下的路走完! ………… ………… 渔阳郡,十里亭。 梁铮喝着黄酒,吃着酱肉,耐心等待。 不多时,一小队骑兵快速接近,为首之人不过二十出头,英气熠熠,不是别人,正是阎柔。 “以一当百,力破千军,主上之神勇,当真举世无双,让人拜服。” 相隔十米,阎柔便翻身下马,随即毕恭毕敬地趋步走至梁铮面前,态度更是比之以往要谦卑了不少。 biquge.name 数日前的战斗,已经传入他的耳中。 梁铮用二十骑就打败了两千叛军,还阵斩逆贼张举,可谓是一战成名,震动幽州。 而阎柔在得知详细的战斗过程之后,更是心潮澎湃,暗叹自己没有押错宝,眼前的男人,是真有创造奇迹的能耐。 “我找你来,不是要听你拍我马屁的,先谈正事吧。” 梁铮擦了擦嘴角,顺手给阎柔倒了一杯酒,而后者恭恭敬敬地接过,轻轻抿了一嘴,方才开口说道:“主上猜测正确,与张举合谋布下杀局的人,正是鲜于辅和鲜于银。” 见梁铮没什么反应,阎柔有继续述说更多的细节:“除此之外,太守赵桓亦有参与,而郡内豪族大姓,只有樊家被蒙在鼓里,其余各家都选择了袖手旁观,坐视张举的行动。” “竟然有这么多人想要置我于死地,你说,我该不该一死以谢天下呢?” 梁铮举杯,将温热的酒水一饮而尽。 面对眼前这个被孤立的局面,他的脸上却是丝毫不见惊惶与恼怒之色,反而冷静从容,一副悠游自在的模样。 而深知梁铮计划的阎柔,也并未将鲜于辅等人的谋算放在眼里:“主上说笑了,大鱼已经咬钩,一切都在主上你的筹划之中,他们不过是跳梁小丑,终究翻不起什么大浪。” “你倒是会说话。” 对于阎柔,梁铮并非完全的信任,却也没有完全的猜疑。 这世上有才能的人不少,有野心的人更多,而想要成为合格的君主,信任与猜疑便不能走至极端,而是要在这两者之间,把握住一份平衡。 阎柔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所以梁铮便将他纳为己用,让他补全自己在情报细节上的缺失。 正是因为有了阎柔和樊旷,梁铮才能对渔阳乃至整个幽州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而不仅仅是史书上那可信度存疑的寥寥几笔。 斗争的胜负,往往取决于无数细节的堆砌,梁铮丝毫不敢大意。 “主上。” “何事?” “属下有一事不明。” 阎柔虽然知道了梁铮的部分计划,却始终看不明白他的动机。 “你问吧。” “属下想问的是,鲜于乃渔阳大姓,树大根深,并不好惹。主上为何要故意卖一个破绽,引鲜于辅和鲜于银上钩?其实不起冲突,只要拿出足够诱人的利益,暂时的合作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好问题,若从一般的角度分析,你的建议倒是不失为一个正确的选择,毕竟交友总好过树敌。就算彼此貌合神离,这种方式也可以让我们更稳妥地度过眼下的困境。但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黄巾之乱后,天下有识之士都看得出来,汉朝气数将尽。 但熟知历史的梁铮,却知道得更加具体。 再有一年,灵帝刘宏就会驾崩。 再有一年,暴虎董卓就会进京。 再有一年,天下烽烟就会四起。 群雄逐鹿,生灵涂炭,激烈的内斗,将让汉人死伤无数,而人口的锐减,则会让北方胡人有可乘之机。 所以那种温温吞吞的发展模式,根本不适合眼下的时局,梁铮唯一能选择的道路,就是披荆斩棘,挥动手中的刀剑,向前杀开一条血路。 “渔阳的几大姓氏之中,鲜于是最不好惹的,但就是因为他们不好惹,我才要去惹啊。” 梁铮放下酒杯,笑着看向阎柔:“问你一个问题,假设某座森林之中,生存着十只猛兽,也只能容纳十只猛兽。然后此时若来了一只新的猛兽,它想要进入这座森林,想要获取生存的权力,那它该如何去做呢?” 阎柔略加思索,当即脱口而出回答道:“择其一而杀之,然后取代它的位置。” 梁铮露出赞许的表情:“没错,这就是我要动手的理由。” “杀了鲜于辅,取而代之,我就能得到他苦心经营的一切,用最快的速度获取人口,土地,粮食以及各种战略资源,让黑骑军在幽州站稳脚跟。” 缺钱缺粮,抢,往往是解决问题最快的方式。 而终于想通一切的阎柔,此刻心中再无一丝的疑虑。 梁铮迎风而立,看着远方起伏的群山,轻笑一声说道:“其实我给过鲜于辅选择的机会。他可以不选择对我出手,也可以选择与我合作,但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与我为敌。而这个选择,也给了我一个对他动手的借口,毕竟直接抢夺,那是强盗行径,不是我的作风。” 阎柔先是陷入沉思,随即恍然:“主上是担心其他的豪族,会兔死狐悲,然后联合起来对付我们?” 梁铮笑着点了点头,便又说道:“完全不讲任何道理与规矩的人,注定寸步难行,而麻烦这种东西,能减少一点,还是尽量减少一点的好,我不想在一些无意义的杀戮上浪费时间。” “是,那属下明白该如何行动了。” 阎柔恭谨受教,随后又提起另一个重要的情报:“半个月前,鲜卑单于和连在钞略北地郡时,意外被人射死。” “嗯?看来他们还是动手了啊。” 听闻和连的死讯,梁铮不由想起了此前与步度根的会面,这位未来的鲜卑王者,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第七十一章 无法拒绝的条件 “主上似乎并不意外?” “我与步度根曾有一面之缘。” “只是见了一面,主上就猜到他要动手了?” “一开始我只是随手试探,但他的表情,给了我答案。” “唉,遇上主上这样的对手,真是他的悲哀。” 阎柔叹气,他心中越发觉得梁铮高深莫测了,仅仅初次见面,就能窥见到一个人埋藏在心底最深沉的秘密。 这样的能力,太吓人了。 见梁铮听到和连的死讯后沉默不语,阎柔忍不住又问道:“主上闭目沉思,这又是在打谁的坏主意?” “瞧你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只是难免为鲜卑人感觉可惜,檀石槐死得太早,不能与这样的英雄人物交手,吾心甚憾。所以我现在有一点好奇,身为他的子孙,如今的鲜卑单于,又有檀石槐几分的能耐呢?” “听这话的意思,主上是打算对鲜卑人出手了?” 阎柔感慨,他已经看出了梁铮对鲜卑人的不怀好意,心中也不禁猜测梁铮究竟会用什么方式,去找鲜卑人的麻烦。 而对于这一点,梁铮也并不否认:“总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免得他们吃饱太闲,来找我的麻烦。” “这次又要出动黑骑军了吗?” “不用,能够借刀杀人的事情,又何必自己亲自动手呢?” 梁铮淡然一笑,对满脸疑惑的阎柔下了一道命令:“你帮我约见一个人。” “谁?” “蹋顿。”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阎柔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实在是没想到,梁铮都把蹋顿坑得这么惨了,怎么还敢约对方见面? 不过这既然是梁铮的要求,他也只能遵从。 ………… ………… 濡水河畔,芳草萋萋,牛羊成群。 一队百余人的黑甲骑兵踏风而来,他们骑术精湛,前进时配合得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姿态昂然奋发,目光坚毅不拔,眉宇间更是流露出一股强军所独有的骄横之气。 沿途的乌桓牧民见了,无不诚惶诚恐地低下头颅,拼命用恐惧来掩盖住心中的仇恨与愤怒。 因为眼前的这支军队,征服了乌桓,打断了他们的脊梁骨。 不肯臣服的人,都已经化作一地尸骨。 “都尉,前面就是约定的地点了。” 李碉带着轻骑快马的斥候小队回来复命:“周围已经建立了警戒线,对方并无埋伏。” “小心无大错,继续保持警惕。” “是,属下明白!” 梁铮安排好一切事宜后,便闭目养神,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半个时辰过去,急促的马蹄声终于响起,视野里,一支庞大的马队从北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冒出,人数至少上千。 为首者身材魁梧,体毛更是异于常人的茂盛。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蹋顿。 比起当初还在丘力居手下效力时的轻狂傲慢,这段日子以来的磨砺,已经让他变得更加成熟和稳重。 乌桓三王部复兴的使命压在肩头,对蹋顿而言,这既是权力,也是责任,让他不得不为之殚精竭虑,承受压力。 故人相见,双方却是剑拔弩张。 蹋顿身上那滔天的杀意,仿佛连空气都能冻结。 倒是梁铮,站在高岗之上,面色从容,嘴角噙着一丝淡然的笑容:“看来这段时间让你成长了不少,大权在握的感觉如何?” 对于梁铮,蹋顿没给什么好脸色:“你约我前来,就是要说这些废话的吗?” 当初说好的合作,结果却是自己被狠狠坑了一把。 公孙瓒和白马义从的突然入局,让蹋顿错估了局势,丢失了柳城,巨大的损失让他原先的谋算全数落空。 而这一切,在蹋顿看来,绝对都和梁铮脱不开干系。 对于蹋顿的敌意,梁铮选择了无视:“找你来,当然是想谈谈合作的事宜。” “合作?这两个字从你的口中说出,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蹋顿怒视梁铮,咬牙切齿道:“你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做与虎谋皮,同样的错误,你以为我还会再犯第二次吗?” 梁铮闻声叹气:“唉,我向来待人以诚,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蹋顿的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上次的合作,我可是记忆尤深啊。明明约定了你要胜利,我得实惠,结果到了最后,三王部实力大损,柳城失陷。若非你的诡计,我又怎会无家可归!” 面对蹋顿的职责和质问,梁铮依旧面无表情:“别将你的无能,怪罪到我的头上。我只是答应了给你一个整合三王部的机会,做不做得到,是你的问题。” “你!” 蹋顿被梁铮的无耻给怼得哑口无言,随后只能愤哼一声说道:“口舌之争,我不如你,但我可以选择拒绝!” 说完蹋顿作势欲走。 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梁铮,却是一点也不急,反而慢悠悠地笑了笑:“哦?不先听听我的提议吗?就这样离开,你一定会后悔。” 蹋顿闻言脚步一顿,扭过脸来死死盯着梁铮:“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上回与你的合作。” “好了,别再装了。” 梁铮叹气,随即便拆穿了蹋顿的伪装:“若真心不想合作,你今天就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显露愤怒,不过是你的故作姿态,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谈判上的优势。可惜了,这招对我无用。” 西红柿小说 被人揭破心思,蹋顿心中恼怒之余,更是悚然一惊,有种想法完全被人摸透的感觉,让他浑身难受。 而梁铮可没打算要照顾他的情绪,继续步步紧逼:“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吧?失去了家园,现在的你只能托庇于鲜卑人的羽翼之下。给鲜卑人当一条守户之犬,你甘心吗?” “若非是你,我又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错了,若非是我,你又怎能一统三王部?” 梁铮对蹋顿眼下的处境自然了若指掌,当初没有留下蹋顿,本就是为了营造今天的这个局面:“我可以助你击败东部鲜卑,在草原上获得立足之地。” “哼,说得好听!也许我该帮助鲜卑人,击败你,然后夺回本就属于我的一切!” 蹋顿愤恨的目光,流露出了深深的敌意。 彼此本就是仇敌,自然谈不上什么信任。 不过在真实不虚的利益面前,纵使血海深仇,照样有着合作的余地。 梁铮对于说服蹋顿,有十足的把握:“虽然我对你的智慧不曾期待,但你总是能展现出让我耳目一新的愚蠢。帮助鲜卑人对付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呢?成为一条忠犬,就能让鲜卑人对你更放心吗?” “只出一张嘴,就想要我卖命?我若听信了你的话,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蹋顿摆明了态度,不见兔子不撒鹰。 对此,梁铮早有预料:“放心,我会拿出你无法拒绝的条件。” 第七十二章 要征服草原! 蹋顿一脸狐疑地看向梁铮,目光中流露出的,是满满的不信任:“你能给我什么?” “我能给你这些。” 梁铮指了指黑骑军身上的装备:“铠甲,兵刃,这是你目前最为欠缺的东西,而唯有我能够向你们提供。” “这是汉军的制式装备,你当真愿意拿来做利益交换?” 蹋顿睁大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 实在是梁铮开出的条件太过诱人,让他无法拒绝。 此时的乌桓人,科技水平仍然很低,并且缺少能够制造锻造兵器铠甲的工匠,这也是为何失去柳城之后,三王部会元气大伤的原因。 因为他们骑着马随时能跑不假,可是柳城的工匠他们带不走,完整的生产体系更带不走。 而失去了柳城,他们就只能重新过回以前那种原始而野蛮的生活,没有工匠,就没有坚固的铠甲,没有锋利的武器。 对于他们这些草原上的“狼群”而言,这等同失去爪牙。 历来汉朝都对他们这些胡人抱有警惕之心,更是轻易不肯开关互市,就算互市,兵器铠甲也是禁止出售的物资。 乌桓三王部也是为汉朝充当雇佣兵,卖命多年,才换来了一些“赏赐”,成功将自己武装起来,实力凌驾于其余七郡乌桓之上。 比如死在梁铮手里的上谷郡乌桓大人难楼,统众九千余落,论人口是乌延的十倍以上,可真正论起麾下部队的战斗力,乌延能把难楼按在地上打,打得他满地找牙。 有没有铁制的兵器和铠甲,差距就是这么大。 可梁铮现在却愿意出售这类违禁品,如此反常之举,自然让蹋顿心生警惕:“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诶,要合作,总是要释出诚意,这就是我的诚意。而你如此猜疑自己的盟友,我们要如何能同心协力,共创辉煌?” 梁铮取来一把环首刀,丢给蹋顿让他验货,随后才继续说道:“东西也不是白给你的,我要鲜卑人的人头以及战马来换。对你来说,这绝对是一笔合算的买卖,而除了我,整个幽州,再也无人能够给你开出相同的条件。”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 蹋顿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应下了这笔买卖。 正如梁铮所言,如今黑骑军封锁了原本的商路,严厉打击边境走私,原本能够获得铁制兵器和铠甲的渠道,已经无法再用了。 等于整个幽州的边境军火贸易,都被梁铮彻底垄断,蹋顿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 带着十足的戒心和万分的不解,蹋顿踏上了归途。 而阎柔也怀揣着戒心和不解,找到梁铮:“主上,你就不担心他们尾大不掉吗?蹋顿这个人,看似粗豪,实则心思诡诈,不得不防啊。” 对于这份质疑,梁铮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命人取来两把造型相同的环首刀,将其中一把递给了阎柔:“用你手上的刀,砍我手上的这把试试。” 阎柔心中的迷惑更多了,但还是拔刀出鞘:“得罪了。” 说完一刀竖劈,狠狠斩落。 随即是铮的一声脆响,阎柔惊讶于自己手里的环首刀竟然这样就被折断了而断,心中震惊不已:“怎么可能?” 汉军使用的环首刀,质量一直可靠,然而眼下却被斩断了,让人如何心生疑虑? 梁铮先是将手里的刀递给阎柔,然后才开口解释道:“这是天工坊的成果,他们提高了钢材的品质,锻造出来的武器更加坚韧耐用,这意味着原先的兵器和铠甲都可以开始淘汰了,放着反正也是浪费,不如卖出去换点钱,以解我军燃眉之急。” 如果可以选择,当然是连一片铁都不要卖给蹋顿的好。 但梁铮现在没得选,黑骑军要扩大规模,武器装备要更新,想要实现这些都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而这钱,总不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得梁铮自己去挣。 当然梁铮也可伸手向樊家讨要,可那就是竭泽而渔了,对待唯一投靠自己的豪族势力如此敲骨吸髓,以后还有谁敢投靠? 所以对待樊家,非但不能薅羊毛,还必须给他们分润好处,把他们竖立成一个标杆,以达到千金买马骨的效果。 思来想去,卖给蹋顿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 一条丧家之犬,寄人篱下,这样的日子太难过了。 为了获得一块地盘,蹋顿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而把握住了蹋顿的这份心态,手中握有筹码,梁铮当然要实现利益最大化,进行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 在梁铮看来,哪怕获得了大量的武器和铠甲,蹋顿进攻幽州的概率也很低,毕竟三王部刚刚遭遇惨败,而朝廷的各州援兵已经赶到,根本就无法兑付。 反倒是鲜卑人,新任的单于魁头刚刚上位,他虽然也是檀石槐的孙子,奈何根基不稳,根本不足以压服所有的山头势力。 距离弹汗山最远的东部鲜卑,此刻就已经事实上陷入了混乱和分裂的状态。 蹋顿想要东山再起,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就算梁铮不卖,刘虞也会卖给蹋顿这些东西。 历史上刘虞在平定幽州叛乱之后,为解决财政问题,当年就开放了上谷郡的边境互市,与外族交易来自渔阳郡的盐和铁,获得丰厚的收入。 此举直接壮大了北方的胡人部落,比如曾经让曹操头疼不已的三郡乌桓,就是借着协助张纯叛乱和边境沪市,才发展壮大,成为威胁的。 把这种搞绥靖政策的官僚政客放在边郡,对大汉帝国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灾难,要不是他死得早,还不知道会把鲜卑和乌桓等草原部落养得有多肥。 有这样的前车之鉴存在,梁铮开放互市便谨慎了不少,直接卖是肯定不行的,得挑起胡人部落之间的争斗,让他们自相残杀。 下书吧 而蹋顿就是他的试金石,如果被证明有效,以后也会采取类似的手段,持续压榨这些东胡部落。 阎柔从梁铮的口中得知了整个计划之后,也是目瞪口呆:“主上是深谋远虑,吾不及也。” 梁铮则是摇头说道:“这不过是二桃杀三士之计罢了,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真正要解决草原的问题,还需要另寻他法。” 阎柔自幼便被掳掠到草原上生活,自然明白梁铮的意思,语气哀叹道:“塞外苦寒之地,无法耕种,汉人难以生存,所以历朝历代,我们能击败胡人,却不能占据草原。一旦中原式微,胡人就会南下侵略,此事无解。” “解法还是有的。” 梁铮目光悠然,仿佛在这一刻,他的视线穿透力历史的迷雾,看到了遥远的将来。 而阎柔也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口问道:“主上,难道你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面对阎柔的好奇,梁铮却是卖了个关子:“成与不成,端看翟老他们的成果如何。” 见梁铮如此的自信满满,阎柔内心深处也不禁开始期待起来,征服辽阔的草原,这可是当年连汉武帝都没有完成的丰功伟业! 第七十三章 给年轻人上一课 梁铮率军返回渔阳郡,刚进家门,就听到管家福伯过来通传:“家主,有客登门求见。” 询问一番,梁铮才得知是对方公孙瓒派来的。 “带人进来。” “是。” 福伯很快就把人带到前厅,而梁铮也换下铠甲,穿上常服出来迎接。 来人三十岁出头,身材微胖,目光坚毅而沉稳,正是公孙瓒的亲信下属田楷。 梁铮笑着上前招呼道:“贵客临门,真是有失远迎。” “见过梁都尉。” 在梁铮面前,田楷不敢托大,当即趋步上前拱手行礼,之后才暗暗观察起梁铮来。 关于梁铮的事迹,如今整个幽州都在传颂,征服七郡乌桓,大破丘力居,又于千军之中斩杀逆贼张举。 无论是哪一件,都堪称传奇。 而田楷实在是难以想象,做下这些大事的人,居然如此年轻,言行举止更是与众不同,身上更是有种特立独行的气质,即使站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就将他分辨出来。 黑骑军和白马义从在讨伐三郡乌桓时有过合作,因此田楷对于梁铮的感官非常好,而梁铮打出的战绩更是让他敬佩不已,以至于说话措辞,都下意识地拘谨起来。 寒暄了几句之后,田楷便说起正事:“梁都尉,上回的馈赠,吾等不胜感激,而这便是白马义从的回礼。” 说完田楷挥了挥手,随行的亲兵当即将两个身穿东胡服饰的少年押到梁铮面前。 两名少年约莫十来岁,眼神桀骜,看向田楷等人的时候,目光中满是仇视与愤恨。 田楷指了指个头较高的那名少年对梁铮说道:“他便是丘力居的独子楼班,至于另外一位,则是乌延的长子拓勒。” “买一送一啊,看来这次是我赚大了。” 看着两个龇牙咧嘴的毛头小子,梁铮抚掌而笑:“还请代我向伯圭兄致谢,他的这份大礼,我欣然收下,日后必有回报。” “都尉客气了。” 田楷见梁铮满意,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来访之前,公孙瓒就曾私底下和他交过底,能不得罪梁铮就尽量不要得罪,眼下白马义从在幽州处境尴尬,迫切需要一个朋友来分担压力。 对上,公孙瓒受到刘虞的打压,对下,他还要面对来自公孙家内部的竞争,而作为幽州最坚定的主战派,许多与胡人有利益往来的地方豪族,私底下也对公孙瓒十分的不满。 因此公孙瓒很需要一个可以结盟的对象,同样对胡人采取强硬态度的梁铮,就这样进入到了他的视野之中。 交谈了一番之后,梁铮也从田楷的来访中读懂了这层意思。 与公孙瓒和白马义从合作,对眼下的黑骑军来说,是合则两利的事情,梁铮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交谈结束之后,梁铮便让福伯带人去客房休息,晚上又设宴款待一番。 直到第二天上午,梁铮才终于抽出时间,处理楼班和拓勒。 楼班被带到梁铮面前,经过一晚上的休息,他的气色好了不少,但表情依旧恶狠狠的,失去了曾经引以为傲的尊贵身份,现在的他,只能用凶狠来武装自己,聊隐藏他的恐惧和怯弱。 站在梁铮的面前,楼班局促不安,却依旧昂起头颅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的杀父仇人。” 梁铮不以为然的态度,瞬间就点燃了楼班的怒火:“就是你杀了我的父亲!?” “是啊,我还亲自斩下了他的头颅。” “我杀了你!” 楼班从怀里掏出一根磨尖的树枝,猛然向着梁铮捅去,这是他偷偷藏了很久的“武器”。 “太慢了。” 电光火石的瞬间,梁铮成功抓住了他的手腕,轻而易举地便将他制服,随即用嘲讽的语气称赞道:“虽然跟你的死鬼老爹一样愚蠢,但至少你还有向我出手的勇气,也不算全无价值。” 被人按在地上,楼班面红耳赤,还在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初生牛犊不畏虎,失去了父亲和母亲,失去了部族,失去了一切,此刻的楼班就像一只孤狼,草原的恶劣生活磨砺了他的野性,让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变得像狼一样残忍,同时也如狼一般桀骜不驯。 可他的年龄终究还是太小了,不管如何凶狠的反抗,依旧只是徒劳。 梁铮目光冰冷,大脚毫不留情地踩着楼班握住树杈的手,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怜悯:“痛吗?痛就要学会暂时的放手,面对无法抗衡的敌人,你要学会忍耐与蛰伏,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课。” “啊!” 吃痛之下,楼班不得不松开手掌,狂涌的泪水模糊了他依旧稚嫩的面孔。 在杀父仇人面前,楼班忍着哭声,不断告诫着自己,绝不能在仇敌面前流露出内心之中的软弱。 “你的父亲非常的残忍,他制造的杀戮让无数像你这样的孩子死去,所以不要以为你只是一个孩子,我就会对你宽容。” 雅文吧 梁铮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楼班,说出口的话,冰冷得仿佛刺骨的寒风。 “都尉,人带到了。” 杨业将乌延的长子拓勒也带了过来。 梁铮拿出了一把刀,丢到楼班面前,指了指拓勒:“杀了他,你就可以活命。” “你休想!我是草原上的雄鹰,哪怕是死,也绝不会向你屈服!” 楼班从地上爬起来,目光愤恨地看向梁铮,傲然地昂起头颅,表情中甚至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你能杀死我,却无法折服我!” “哦,是吗?” 少年人的天真,让梁铮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他目光转向拓勒,如法炮制的指了指楼班:“杀了他,你也可以活命。” 拓勒愣了愣神,随即偷偷看了一眼楼班,二话不说就扑过去捡起刀,刺向曾经的手足兄弟。 毫无准备的楼班呆愣当场,他完全没有料到,朝夕相处的小伙伴,居然仅仅因为敌人的一句话,就要对他下杀手! 眼看着楼班就要被拓勒捅死,梁铮抬腿一踢,将拓勒踹飞到了墙脚。 拓勒遭受重创,口吐鲜血,目光既不解又愤怒:“你……你不守信用。” 梁铮目光冷然,眼神更是蔑视:“我可没有说过,我不会出手阻止。” 从拓勒的身上收回视线,梁铮再次拿出一把刀,丢给楼班:“这是我要教给你的第二课,想成为强者,你就绝不能感情用事,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信任。” “现在,拿起刀,杀了他。” “我……” 楼班丧魂落魄地愣在原地,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因为好友的背叛而丧失殆尽。 “不动手,死的就是你,而这一次,我不会阻止。” 说完这句,梁铮冷笑着看向拓勒。 而拓勒也挣扎着站起来,一声怒嚎,将手中的刀子再次捅向楼班。 第七十四章 前往蓟城 鲜血,染红了地面。 楼班抱着拓勒的尸体,整个人已经完全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随即委屈地大声嚎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擦干你的眼泪,收起你的软弱,我饶你不死,并不代表我会让你舒舒服服地活着。无数汉人百姓因为你的父亲而枉死,他造的孽,要由你来偿还。” 丢下这么一句话,梁铮便离开了现场。 杨业跟在梁铮身后,忍不住开口问道:“都尉,为何不直接杀掉他一了百了?” 梁铮白了他一眼:“杀死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我是这么残忍的人吗?” 杨业看了一眼拓勒的尸体,无言以对:“……” “都尉,我只是担心你养虎为患,留下这个死剩种,他迟早有一天会成为我们的威胁。” 梁铮对此不以为然:“你又怎么确定我养的是一头老虎,而不是一条猎犬呢?他是丘力居的儿子,在三郡乌桓中,对丘力居的旧部拥有着天然的号召力。留着他作为筹码,可以用来对付蹋顿。” 比起楼班可能带来的威胁,梁铮更在意楼班作为棋子的价值,毕竟三国里,真要说危险,比楼班危险的人物多得是,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若是连区区一个乌桓的小崽子都对付不了,争霸天下这样高难度的游戏,还是趁早认输的好。 一个时辰后,经过梳洗打扮,又换上了汉人服饰的楼班,被带到了梁铮的面前。 福伯恭敬地说道:“家主,人已带到。” “嗯,你先下去吧。” “是。” 待福伯离开,楼班双眼通红的站在一边,不发一言。 杀死挚友的悲痛,让他学会了隐忍和沉默,只是看向梁铮的目光之中,依旧有着隐藏不住的仇恨与愤怒。 梁铮将楼班的表现看在眼里,轻蔑地笑道:“不错的眼神,听说仇恨使人强大,我希望你能一直记住此刻的心情,然后不断砥砺自己,因为我不需要一个没用的废物。” 被人如此轻视,楼班心中不忿,暗暗握紧了拳头,但通过之前的事情,他已经明白了公然反抗只会挨揍,所以没有再冲动,而是愤怒的问了一句:“你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因为你是一枚很有用的棋子,可你若是不能展现出符合我期待的价值,那我就会亲手杀你,听懂了吗?” 说完梁铮便将一把环首刀交到楼班手中:“从今日起,你要跟在我的身边,当我的随从护卫,尽你所能地学习一切你需要学习的东西,武艺,兵法,韬略……你的对手是蹋顿,要对付他,凭现在你的本事根本做不到。” 楼班接过刀,很想现在就动手杀了梁铮。 但是响起梁铮强大的个人武力,自己根本不是对手,最后也只能咬着牙忍痛放弃,可心中的倔强还是让楼班不肯低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就不怕我学有所成,然后反过来帮助蹋顿杀你?” 梁铮听完却是大笑三声,随后才不屑一顾道:“你知道你的父亲丘力居是怎么死的吗?” 提起父亲的死亡,楼班当即手按刀柄,怒视梁铮:“他不就是死在你的手上吗!” “他确实是死在我的手上,但又是谁亲手将他推向死亡的呢?” 梁铮冷笑:“为了权力,蹋顿坐视了你的父亲战死,你若想要报仇,要找的人就不只是我,蹋顿也是幕后黑手之一。” “你们……该死!” 终于得知真相的楼班,咬紧牙关,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杀父之仇,蚀骨灼心。 但楼班知道,自己现在尚且年幼了,根本没有复仇的力量,冲动只会毫无意义地死去,所有他选择了忍耐,只是偷偷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看向梁铮的背影。 第二天醒来,一大清早,梁铮正用松枝蘸着盐水刷牙,杨业却是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都尉,好消息啊,朝廷的封赏终于下来了!” 张纯和张举已死,这场战争也正式宣告结束,可幽州毕竟地处偏远,信息的传递一来一回,众人总算等到了期待已久的封赏。 来自洛阳的使者已经抵达了蓟城,而刘虞也开始召集本次平叛的有功之臣,前往蓟城论功行赏。 用热毛巾敷完脸,梁铮这才拿起从蓟城发来的公文,随后一声冷笑:“希望别是鸿门宴才好。” 杨业不解:“都尉何出此言?” 梁铮伸了伸懒腰,百无聊赖地回答道:“我们的这位刘使君,恐怕不太好相处,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从来就没打算和他好好相处过。” 历史上的幽州,刘虞和公孙瓒的冲突,就是典型的文官与武将的理念冲突。 可最后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在了公孙瓒头上,史书还把他给刻画成了一个十恶不赦之人,然而事实是什么呢? 事实就是先动手的人是刘虞,是刘虞要杀公孙瓒,然后本事不济,被公孙瓒给反杀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是明摆着的,可落到文人笔下,倒是成了公孙瓒的不对,仿佛他不乖乖地引颈受戮,就是大逆不道,就活该遗臭万年。 仅凭这一点,刘虞治理幽州的策略,和他的那点小心思,梁铮早就洞若观火,看得一清二楚了。 对于这位名满天下的东汉名臣,梁铮从一开始就不抱任何的期待,更不会有任何的侥幸心理。 为了壮大黑骑军,双方冲突已经在所难免。 梁铮心中默默推演着局势,思考着该如何解决这一桩又一桩接踵而至的麻烦。 顶点小说 先是赵桓、蹋顿和步度根,接下来又对上鲜于辅和鲜于银,如今还要面对来自刘虞的压力,这内外交困的局势,稍有差池,就是满盘皆输的下场。 不过梁铮并不担心,大不了直接掀桌,挥刀斩乱麻。 但眼下还没到这地步,所以该有的策略和谋算,还是得提前准备一下。 梁铮心中不断思考着破局的关键:“刘虞想要巩固权势,稳定幽州,必然会用尽一切手段削减我手中的兵权,甚至找机会直接裁撤掉黑骑军的编制……关键的突破口在哪里呢?” 整合情报,换位思考,分析局势,梁铮渐渐地就整理出了一个清晰的思路,也明白了自己该如何突破眼前的这个困局。 心有定计,梁铮的眼神中,再无半点迷茫和疑惑:“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动身前往蓟城。” 一听能去蓟城,杨业等人无不喜形于色:“遵命!” 第七十五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夜幕深深,月色朦朦。 突然,一道火光照亮天际,炸开的烟花,灿烂耀目,夺人眼球。 追踪着信号,阎柔依约来到约定的碰头地点,看到了正在夜观星象的梁铮,恭敬地上前行礼,随后忍不住赞叹道:“主上,这烟火信号真是太好用了。” 梁铮显然没心思和阎柔闲聊,直接问起了正事:“我要的情报呢?” 阎柔当即脸色一变,表情凝重地说道:“五日之前,鲜于辅与鲜于银已经先一步动身前往蓟城,我不知他们与刘伯安具体谈了什么,但离开刺史府后他们便得了官身。鲜于辅被任命为从事,鲜于银则被任命为骑都尉。” “寸功未立,便得了官职,还正好是一文一武,有点意思。” 梁铮心中稍一琢磨,随即便明白了刘虞的谋算:“收买人心,利益交换,甚至还想趁此机会钳制我,这一箭三雕的算计,看来我们的刘使君不甘寂寞啊,这就开始对我动手了吗。” 阎柔不解:“主上何出此言?”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梁铮嘴角噙着冷笑,为阎柔点破了刘虞的布局:“鲜于辅与鲜于银的背后,是鲜于家所代表的地方豪族势力,刘伯安想要在幽州站稳脚跟,推行他的怀柔政策,就必须获得本土势力的支持,双方各取所需,所以一拍即合,这是第一点,收买人心。” “至于第二点,便是双方的利益交换了。鲜于辅要权,鲜于银要兵,而刘伯安所求者,应该是渔阳郡的盐铁资源。若无鲜于家族的协助,刘虞想要在幽州推行盐铁官营,解决财政方面的困境,怕是难如登天。” 西汉时代,皇权如日中天,官营工场遍地开花,尤其是盐铁官卖的制度,使得汉朝获得了大量持续而且稳定的财政收入。 然而汉武帝加强皇权,垄断资源和利益的举动,最后还是遭到了反噬。 所谓的王莽新朝,归根结底其实就是世家豪族对皇权的反制,他们群起而攻,推翻了汉武帝独尊儒术的成果。 但可笑的是,一个士族自己选出来的儒皇帝,结果却是一心要颠覆儒家的天下,最终闹得天下皆反,新朝覆灭。 而中兴大汉的光武帝刘秀虽天纵奇才,可他所建立的东汉,终究是借助了世家与豪族的力量,以至于在东汉建立之初,就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而三国的所谓乱世,则是这个隐患的彻底爆发,乃至之后的三国归晋,都源自同一个祸根。 世家与豪族占据地方,不仅以察举制垄断了仕途的晋升,还打破了原本盐铁官营的经济体系,使得西汉原本强盛无比的官营生产体系遭到了严重的破坏。 比如许多地方的盐场和铁场,不再由官府管理经营,而是被地方豪族把持在手里。 梁铮也是与樊旷接触之后,才从他那里得知了这些事情,分析出了许多原本想不太明白的事情。 东汉末年的社会问题,归根结底还是世家与豪族占据了太多的社会资源,而朝廷则是渐渐财政枯竭,入不敷出,最终难以维持运转。 灵帝刘宏卖官鬻爵的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解决财政困难,眼下刘虞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无非“卖”的形式不太一样,没有直接收钱,面子上勉强过得去。 但本质上,两者其实没什么区别。 梁铮对此洞若观火,更明白了刘虞的真实用意。 第三点原因,梁铮没说,阎柔却是已经猜到:“如此说来,刘伯安的第三个目的,就是拉拢鲜于辅与鲜于银,让他们来打头阵,对主上你下黑手?” “不然呢?他贵为一州刺史,亲自下场和我打生打死像什么话?虽然事情最终必然都会走到这一步,但眼下他想对付我,还不用如此大动干戈。” 脸上虽说表现得不以为然,实际上梁铮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鲜于家乃是渔阳郡的本地豪族,势力盘根错节,如今得了官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对黑骑军已经产生了足够大的威胁。 不过这番局面,梁铮也是早有预料,心中并不慌乱:“既然刘伯安已经落子,那现在就换我出手了。” 阎柔不由感到好奇:“主上打算怎么做?” “暂时保密,之前让你打听的消息,你打听到了吗?” “目标的动向,我已经打听到了。” “嗯,那就好。” ………… ………… 渔阳大营,校场上人声鼎沸,战马嘶鸣。 “都尉,黑骑军全员集结完毕!” “很好,很有精神。” 梁铮满意地看着眼前这支由他一手打造的重甲骑兵,从乌桓人手里抢来的优质战马,由天工坊打造的优质铠甲和武器,将这两千人武装到了牙齿。 而在兵员的筛选上,梁铮的要求也是极为严格。 首先是士兵的出身,必须是汉人,至少要有汉人血统,并且心慕汉化。 仆从军里面那些骑术极佳的东胡部落牧民虽然作为兵源很不错,可政审这一关就注定他们无法通过。 这一点非常重要,纯粹的队伍,才能保证高昂的士气,而若是掺杂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胡部落牧民进来,很容易就会把军队变成雇佣军的性质。 因为在短时间内,梁铮根本不指望能让那些胡人心悦诚服。 对梁铮来说,自己的基本盘始终都是从草原救回来的那十万汉民,而黑骑军的主力成员,现在便有超过半数都是从这些人之中选拔出来的,忠诚方面有着绝对可靠的保证。 其次是黑骑军的训练,在这个三日一操已经称得上是精锐的时代,梁铮的黑骑军却坚持每日一操,并且梁铮身体力行,亲自带头训练,再加上优渥的待遇,士兵们倒也没有多少怨言。 最后一点,梁铮开始在军中普及教育,先从最简单的识字和阅读开始,渐渐培养出了一批能够读懂作战命令的中层士官,再以他们为骨干,增加黑骑军的组织力和凝聚力。 虽然距离梁铮的期待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但黑骑军的战斗力,已经开始和这个时代的其他军队拉开差距。 雅文吧 这次的蓟城之行,梁铮调动了黑骑军的全部战力,两千人全副武装,倾巢而出。 为此杨业都忍不住在梁铮的面前吐槽道:“都尉,我们这是去领赏还是去打仗啊?用得着带这么多人吗?” 梁铮翻身上马,目光冷冽得看向远方:“杀人灭口,不带多点人怎么行?” “杀人灭口!?” 杨业惊了,好端端的,这是要去杀谁? 第七十六章 汉女沉河 幽州,蓟城。 乌延提刀上马,带着丰厚的赏赐,离开了刺史府,然后在城外召集齐他的手下。 “大人!” “大人!” 看到乌延活着回来,几名邑落小帅纷纷上前迎接。 而乌延看着他们,却是沉默不语,还活着的部下,只剩下两千八百多人。其余的人不是战死,就是跟着蹋顿跑了。 看着眼前凄凄惨惨的景象,乌延心中暗恨不已,这一仗他输得太憋屈了,明明眼看着就要击败黑骑军,却不料落入到了梁铮的算计之中,导致丘力居与苏仆延战死,而他也如丧家之犬,被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最后为求活命,他甚至不得不主动投降,从而沦为了阶下之囚。 “大人,刘使君当真愿意放过吾等,既往不咎?” 乌延手下的小帅们对此万分不解,在他们看来,汉人简直莫名其妙,胜利之后居然不吞并他们,反而将他们无罪释放。 若是在草原上,像他们这样挑起事端又最终战败的人,不是被杀,就是沦为奴隶,永无翻身之日。 对此,乌延却是得意大笑:“刘使君不仅宽恕了我们的罪责,允许我们带着战利品回归,甚至还给了我赏赐。” 说完乌延还拿出了刘虞赏赐给他的宝物,向手下们炫耀。 “太好了!不愧是乌延大人!” 原本低落的士气,因为乌延的这一举动很快便有所回升,甚至有人提议道:“乌延大人,可否请刘使君说情,释放我们在柳城的家属?” 不少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乌延,而乌延则是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要公孙瓒乖乖放人。 随后大家又商量起今后的去向问题,如今三郡乌桓风光不再,丘力居和苏仆延战死,蹋顿托庇于东部鲜卑。 他们右北平部乌桓究竟该何去何从,大家心里实在是没底。 乌延知道他现在必须重新凝聚人心,否则就算能够活着离开,队伍也会分崩离析。 幸好在被俘虏期间,他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做:“我已经知道了黑骑军强大的秘密,你们只要继续追随我的左右,我就带领你们征服整个草原!” “大人此言当真?” 乌延麾下的邑落小帅们闻言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当初被黑骑军打得找不着北,留下了太多的心理阴影。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对黑骑军的秘密格外渴望。 而乌延居然宣称他已经掌握了这个秘密! “当然!” 为了增加这一番话的可信度,乌延说出了他究竟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个秘密:“你们别忘了,我曾奉命追击其中一支黑骑军,虽然后来被证明这支黑骑军是假货,可我打扫战场时了,却依旧从对方身上看到了黑骑军强大的秘密。” 经这么一说,大部分人都选择了相信,同时他们也万分好奇:“大人,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可乌延却并没有告知他们答案,毕竟这个秘密只有被他掌握在手里,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总而言之,你们只要继续追随我,未来整个草原就将任由我们纵横驰骋。甚至等我们壮大实力之后,挥军南下,就算去找黑骑军一雪前耻,也并非没有可能。” “乌延大人,我愿意追随你!” “我也愿意!” 看着众人紧紧围绕在自己身边,乌延不禁志得意满起来:“梁铮,等着瞧吧,你的秘密已经被我看穿。总有一天,我会杀死你,然后征服整个中原!” 整顿兵马,乌延带着残存的兵力开始踏上北返的路途。 路过昌平县时,看到几个富庶的汉人村落,乌延心中的恶念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不管了,先抢再说。” “大人,这不太好吧?” 有人担心这么做会激怒汉人,再次被官军讨伐。 乌延却是张狂大笑:“不用担心,汉人文武失和,他们现在根本没余力来管我们。再说了,只要我们手脚干净一点,别走漏了风声,又有谁知道是我们做的?” “大人英明!” 在乌延的怂恿下,不少人都想着要干上几票再说,毕竟中原花花世界,来都来了,岂能空手而归? 乌延一声令下,一场残忍的“狩猎”就这样开始了。 他们熟练地派遣骑兵先将村落团团包围,防止有人逃跑,随后乌延亲自带人杀入村中,不管老幼,只要是男人就全部杀光,然后将女人全部掳走,当成战利品带回去享用。 除了抢人之外,还抢走粮食和财物,仿佛要将战败后的损失,全都一次性找补回来。 就这样,乌延带着他的手下,一路抢劫了好几个村落,愈发的肆无忌惮,直到被一支闻讯赶来支援的官军堵在了安乐县城外。 这支官军是从冀州被征调来的地方郡国兵,如今幽州叛乱止息,但各地仍有盗匪为乱,所以他们被留了下来,协助维持治安。 原本昌平县的几处村落遭袭,无一活口,他们还以为是流寇所谓,可一路追踪之后,却撞上了正在行凶的乌延所部。 “军侯,这群天杀的胡狗已经被我们咬住了尾巴,只待大军合围,就可砍下他们的人头以告慰无辜死难者的在天之灵!” “眼前这支胡人骑兵听说是乌桓精锐,不可大意。” 本就脸色黝黑的高览,此时表情更是阴沉得吓人:“这些塞外蛮夷果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前脚刚被释放,后脚便再犯恶行,当真是死不足惜!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渣滓逃脱!” “是!” 来援冀州兵无不义愤填膺,显然乌延等人的恶行彻底激怒了他们。 而在沽水河畔,乌延则是有些心烦意乱,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汉军发现了踪迹,还被敌军的小股部队咬住不放。 2k小说 若是不能渡河,等到周围的汉军大部队合围,他就很难再翻身了。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乌延麾下的邑落小帅都非常担心,这次要是再被抓到,他们全都死路一条。 乌延皱了皱眉,随即一咬牙,指了指那些被他们掳掠而来的汉女,发狠说道:“她们留不住了,全部沉河,只要没被抓现行,我们就还能辩解。” “大人,这可是两百多人啊,都沉了?” 说这话的人并非不忍心,他们只是觉得可惜,毕竟这些汉女都是好不容易才抢来的。 可乌延却十分坚决:“都沉河,女人罢了,大不了以后再抢就是。” 第七十七章 杀!一个不留! 为了湮灭证据,乌延竟下令将所有掳掠来的汉女全部沉河,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杀人灭口。 顿时,沽水河畔,响起一片凄婉的哭泣和哀嚎。 她们本就失去了家人和幸福,现在却要连性命也失去,但苦苦哀求,却换不来一丝的同情。乌桓士兵对她们的恸哭和求饶充耳不闻,依旧选择了执行命令,将她们全部推入湍急的河流之中。 而在不远处,带兵进逼的高览目睹了这一切,顿时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这群畜生,竟然用这种方式湮灭证据!” “军侯,下令进攻吧!” “血债血偿,绝不能再放他们离开了!” 麾下的冀州兵无不义愤填膺,冀州也常年受到南匈奴的侵袭,对待胡人,他们同样带着仇恨与敌视。 这不仅仅是农耕与游牧两种不同类型文明之间的意识形态冲突,更是常年敌对之下,无数血泪所凝结而成的仇怨。 虽然高览手下只有两百人,但周围还有其他官军配合,只要他率先发动攻势,其余的友军也会跟上,将眼前的这支胡人骑兵彻底歼灭。 可就在高览准备下令进攻的时候,身后方向突然有数骑疾奔而来,为首者身穿华服,做文士打扮,不是别人,正是刘虞身边的从事齐周。 只见齐周人还在马上,就举着手中的文书高声叫喊:“且慢动手!” 高览十分不甘:“再不动手,他们就要向北突围了!” “这是使君之令,难道你要抗命吗?” 齐周手持命令文书,向高览出示了刘虞的印信。 在确认文书无误之后,高览握紧拳头,几乎咬碎银牙,怒吼着问道:“使君为何要放纵这群胡兵?难道死去的百姓,就统统都白死了吗!” “住口!使君的用意,岂是尔等能质疑的?现在,给我放人!” 齐周强势压迫,他带着刘虞的手令前来,高览虽然是冀州之兵,在幽州地界却受孟益和刘虞的节制,心中再有不忿,也只能遵从。 底下的士兵却不干了:“为何放人?上头究竟在想什么!” “是啊,为何要放走这群杀人的凶手!” 齐周被吵得心烦意乱,当即一声喝令:“都给我闭嘴,再敢聒噪,全部以军法处置!” 好不容易,终于弹压住了不满的声音。 就在这时,河面下游,一艘艘的走舸逆流而上,开始救治落水的汉女。 只见船上的士兵,赤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他们手持长长的竹竿,船与船之间连结绳索,又绑有大量浮木,使得落水者可以更容易的攀附其上。 而在乌桓军阵之中,乌延看到人质被救,却是勃然大怒:“早知道就先把人杀了,再推入河中。” 留下了活口,就等于留下了话柄,以后再和刘虞谈条件,恐怕要吃不少的亏,这便是乌延愤怒的原因。 至于人命,根本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 “大人,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麾下的邑落小帅人人惊惧不安,唯恐被汉人抓回去问罪杀头。 乌延哼哼一声叫嚣道:“慌什么,汉人已经停止进攻,我们可以从容脱战,只要渡过沽水,就可安然无恙返回草原。你们大可放心,我与刘使君早有约定,只要我愿意听从他的命令,杀几个汉人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此言一出,顿时军心大定。 然而就在乌延准备渡河,高览等人无可奈何之际,正北方的地平线上,忽然惊雷轰鸣,大地腾动。 呜呜~ 悠长的号角声中,一支黑衣黑甲的骑兵震撼登场。 甲胄摩擦,兵刃出鞘,杀伐之声充塞天地。 作为老对手,乌延麾下的乌桓士兵自然对眼前的这支骑兵不陌生,顿时人人惊骇欲绝地嚎叫道:“是黑骑军!” 飘扬的旌旗下方,只见梁铮跨马傲立,目光直视前方,带着止不住的杀意。 咻~嘭~ 位于南面的河道上,一道绿色的烟火信号在天空中炸开,虽是白昼,但阳光并不刺眼,倒也看得一清二楚。 樊正露出喜色,对梁铮说道:“都尉,看来救人的计划成功了,幸好你早有准备。” 梁铮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的表情,幽幽叹气一声:“其实我早就应该出手杀他,但终究还是来迟一步。” “都尉何出此言?若不是你未雨绸缪,派人前往沽水下游准备船只,又精心安排了这次的救援行动,恐怕那些落水者没有几个能活下来。这不是你的责任,都尉请不用自责。” 樊正不由出声安慰道,在他看来,梁铮做得已经够好了。 真要说错,也是刘虞的错。 是他一纸命令,放过这些杀人成性的胡兵,对于一群造下无数杀孽的乌桓人,“既往不咎”四个字,实在太过可笑了。 梁铮闻言却是摇头:“我们是军人,保家卫国就是我们的职责,不能保护身后的百姓,我难辞其咎。而现在,我要亲手弥补这个错误。” 话音一落,战矛高举。 只见梁铮振臂一呼:“此战,尽杀不留!” “杀!杀!杀!” 眼前的仇敌,一如既往的嗜血残忍,他们对待汉人无一丝一毫的怜悯与同情。 而这份残忍,也让黑骑军人人激愤,杀意冲天。 梁铮当即下令黑骑军摆开攻击阵型,北与西两面包夹,东面是湍急的河流,而渡口处的船只仅有五艘,乌延想要渡河难如登天。 可还未等梁铮下达开战命令,齐周便拿着刘虞的手令堵在了他的面前:“梁都尉,不可轻举妄动。” 扫了齐周一眼,梁铮冷冷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齐……” “算了,其实我对废物的名字没什么兴趣,现在给我滚一边去,再挡着道就连你一块儿杀了。” 轻蔑的语气,打断了齐周的自我介绍,梁铮才懒得理会什么狗屁命令,他现在只想挥军斩杀眼前这群犯下累累血案的入侵者,为自己赢取足够的声望与威名。 2k小说 “你!” 齐周身为刘虞的心腹下属,又身居从事一职,走到哪都是受到礼遇甚至是巴结,梁铮的态度却是把他给彻底激怒了:“梁铮!这可是使君亲笔所书的手令,你当真要抗命不遵吗!?” “手令?呵~” 梁铮发出一声冷笑,当着齐周的面,回头询问身后的一众将士:“刘使君下令让黑骑军放人,你们听到了吗?” “没听到!” 带着愤恨的吼声,怒气冲霄。 梁铮随即回头,看向齐周:“这就是我们的回答,你听到了。” “再不滚开,小心战场上刀剑无眼。” “你!!” 梁铮的视线落在齐周身上,让他感受到了如有实质的杀意,眼前的年轻人,是真的敢杀他! 第七十八章 血债血偿 齐周害怕了,所以他退缩了。 哪怕心中对梁铮再怎么愤怒和怨毒,此时的他,也只能乖乖地带着随从退到一边。 而喝退了齐周之后,梁铮再无迟疑,长剑一挥便下令道:“现在,开杀!” 剑锋所指,黑骑军应声而动,向着敌人发起强攻。 被堵在河岸边的乌桓骑兵如深陷泥泽,失去速度优势的他们,面对黑骑军的钢铁洪流,完全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鱼肉。 两千骑兵,共分五部。 梁铮亲率两部兵马,共八百余人,坐镇中军岿然不动。 而杨业和樊正两人,则是各率一部兵马,执行强军冲击的战术,意图搅乱敌军的阵型,破坏敌人的指挥系统。 战斗随即展开,同为骑兵部队,眼前的乌桓突骑属于高速中攻低防的兵种,失去了速度的优势,失去了战术上的突然性,在这个必须正面迎敌的战场上,在黑骑军这样的重甲骑兵面前,他们不堪一击。 “乌延,你已无路可逃,乖乖受死来!” 樊正横刀在手,率军逼杀而来,目标直指乌延。 樊家与乌桓之间解不开的死仇,并未因为苏仆延的死而终结,而只有死去的乌桓人,才是好的乌桓人。 面对这般危局,乌延不肯引颈待戮,还想发动反击,率军突围。 为了让自军获得重振旗鼓的机会,乌延不得不率领亲兵挥刀对上樊正,只见此刻的他,脸上一片炽燃的怒火:“可恶啊,若非我军被迟滞在此,又怎会让你们得逞!” 为了准备渡河,乌延停驻在渡口,不想此举竟让自己陷入死地。 两刀相击,碰撞出一片火星,双方竟然是斗了一个旗鼓相当。 论骑术,樊正还差乌延一筹。 论刀法,樊正更是不如乌延凶悍骁勇。 但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的加持之下,却是让他有了和乌延一决胜负的实力与底气,战得有来有回。 交马错蹬数回合,双方你来我往,刀光迎着猎猎风声,挥洒出冷冽的杀意。 “乌延,连这一步也被都尉算到了,你败得不冤。” 樊正越是交手,越是对梁铮佩服无比,可以选在这个关键的时机点出手,用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战果。 这份冷静,这种算计,实在是让人感觉可怕。 樊正不由庆幸,自己与梁铮站在同一阵线,否则遇上这样的对手,自我了断大概是最舒服的死法。 面对樊正的逼杀,乌延却是束手无策。 乌桓突骑也因为失去了他的指挥,陷入更深的混乱之中,在各自为战的情况下,被杨业率军冲得七零八落,阵线宣告崩溃。 心知大势难挽,乌延把念一横,当即打算率领自己的亲兵护卫进行突围。 黑骑军是重甲骑兵,利于正面冲杀而不利于长途行军,只要脱离战圈,乌延自信能保住性命,换来东山再起的机会。 抬头看了一眼挡住北面的黑骑军主力,久经战阵的乌延当即明白想要直接向北突围绝无可能,唯一的活路是先向南遁逃,继续托庇于刘虞的羽翼之下。 利益幽州汉人之间的内部矛盾,换取自己的一线生机! “向南突围!” 乌延有了决断,便不再与樊正纠缠,更不打算挽回眼前的败局,他率领身边的五百残兵,立刻朝着南方战线的缺口处狂奔而去。 而堵在那里的,正是高览的一曲之兵。 趁着杨业忙于绞杀其他残兵之际,乌延快马冲至高览面前,大声喊道:“快放行,我要亲自前往蓟城面见刘使君!” 因为暗中与刘虞有约定,乌延自信刘虞一定会想方设法保住自己,而眼下搬出刘虞,正是为了镇住眼前的这支汉军。 “军侯,我们当真要让路吗?” 来援的冀州兵看向高览,虽有军令在身,可但凡有一点血性的汉家儿郎,谁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杀人凶手安然离开? 高览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可随后目光却变得坚定起来,眼神更是决然:“众军听令,死战不退!若有责罚,我自一肩担之!” “遵命!” 随着高览一声令下,两百汉军当即摆出严防死守的抗骑兵阵型。 只见如林的战戟之后,是装填待发的强弩劲矢。 “你们做什么?为何不放行!我要见刘使君!” 被眼前的汉军拦住的,不只是去路,更是生路,高览的不退不让,让乌延顿感死厄临身,头皮发麻。 自己会死! 会死在今日,会死在此地! 轰隆隆~ 铁蹄践踏起大片烟尘,梁铮终于动了。 八百骑兵以逸待劳,只是一个冲锋,就处于溃败边缘的乌桓主力彻底歼灭,更无视他们的投降与求饶,不留任何俘虏,全数斩杀。 血债,自然要用血来偿还。 梁铮便是要用此战立威,告诉整个草原,敢向中原挥刀,就要有死的觉悟,别以为低头服软就能活命。 眼看黑骑军自后方逼近,乌延率军疯狂地扑向守在官道正中心的高览,只想冲开一条血路。 然而面对长矛和强弩构成的步兵阵地,失去战术机动优势的乌桓突骑根本无力撼动,等待着他们的,只有绝望。 “我要见刘使君!我要见刘使君!” 两军阵前,乌延疯狂大喊。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来自身后的一声冷喝:“放心,你的遗愿,我会满足。” 面对前后包夹,乌延回身对上上梁铮:“是你!” 两人目光对视,梁铮语气森森:“是我。” 乌延虽然握着刀,手却在发抖:“你敢杀我!?” “为何不敢呢?” 梁铮步步紧逼,不给乌延留任何活路:“放弃吧,我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只为断你生路。” 心知继续战下去也不过是死路一条,为求活命,乌延只能再次搬出刘虞:“你若杀我,刘使君绝不会放过你!” 然而乌延却是打错了算盘,刘虞愿意既往不咎,可由始至终,梁铮都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幽州。 2k小说 “不用挣扎,不用恫吓,我等了这么久,就是在等你离开蓟城,然后送你上路。” 梁铮从容调度兵马,将整个战场团团包围。 其实就算高览不挺身而出,早早被派出在战场外围进行猎杀的李碉,也会带兵截住乌延,不让他脱逃。 “究竟是何种的深仇大恨,让你这般处心积虑要杀我!?” 乌延悲愤怒恨,他怎么也想不通,眼前的汉人将领为何不惜违抗刘虞的命令也要杀他,这太没道理了。 第七十九章 敢杀人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对于将死之人,梁铮也不介意为他揭晓这个谜题的答案。 “我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保住黑骑军的秘密,每次战斗不是有把握安然撤离,便是有信心取胜,然后从容打扫战场。但玄水河之战是例外,为了击败你们,我不得不冒着秘密可能会被发现的风险,以求大获全胜。” 听到这里,乌延悚然一惊,心中更是彻底的绝望。 正如梁铮所言,他确实发现了黑骑军强大的秘密,甚至还一度想过要把这个秘密带回草原。 只可惜梁铮早就预计到了这种的可能性,根本没有给他机会:“在所有可能知晓这个秘密的人当中,丘力居和苏仆延都已经是死人,而唯一的活口,就只剩下你。你说,我该不该杀你灭口呢?” “你!” 得知真相的乌延,面色颓唐,绝望让他再也无力握住手中的战刀。 然而这时,齐周却再次带人冲入战场,拦在了梁铮面前:“梁都尉,刀下留人,他不能死。” 梁铮闻言,转头看向齐周,冷笑着出言嘲讽道:“他不能死,所以幽州的百姓就能死吗?” “梁都尉慎言!使君也是为了大局着想,现在的幽州百废待兴,不宜再兴征战,而且一味地杀戮并不能解决问题。” 齐周极力辩解,只想保住乌延的性命。 三郡乌桓虽然实力大损,可仍然值得拉拢,而乌延就是最合适的联络人,所以在出来之前,刘虞就曾私底下叮嘱过齐周,无论如何也要保下乌延。 “呵呵,大局?” 梁铮一声冷笑,随即收刀归鞘,可他身上的杀意却并无半分减少:“听闻周朝时,有一种刑法名为车裂,我一直未能亲眼见识,甚为遗憾。难得今天有这样的机会,我怎能错过?来人!” 杨业一听要把眼前的乌桓贼酋五马分尸,当即积极地跳了出来:“都尉,我来我来!” 齐周见此当即气急败坏,当面呵斥道:“梁铮,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治你的罪吗?” “哦?不知我所犯何罪?” “你!” 眼见梁铮油盐不进,齐周却是根本无可奈何。 按照官阶,刘虞自然比梁铮大好几级,可梁铮手握兵权,连番大胜更是让他无论在民间还是在军中都声威正隆,绝非一纸命令就能处理的。 一个闹不好,把梁铮给逼反了,幽州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局面,恐怕又要再度烽烟四起。 而梁铮也根本没把齐周放在眼里,别说他只是一个从事,就算今天刘虞亲至,乌延也是必死无疑! 杨业找了五根麻绳:“都尉,没有战车,用战马将就一下可否?” “说好的车裂,结果变成五马分尸了,总感觉有点不够隆重。” 梁铮皱了皱眉头,随即又沉吟道:“算了,第一次难免不熟练,下次记得要准备周全。” “是!” 杨业当即兴奋地带着人上前绑住乌延的四肢和脑袋,对着还在挣扎地乌延品头论足道:“五马分尸这种死法,我还是第一次尝试,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等等!别杀我!我愿意投降!我愿意投降!” 乌延哭喊着求饶,黑骑军的强悍已经击碎了他的所有自尊,而五马分尸这种恐怖的刑罚,更是摧毁了他的意志。 可他的求饶,并未换来梁铮的怜悯。 “曾经有多少汉人百姓向你求饶,你有放过他们吗?杀人者,人恒杀之,你有今日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梁铮举起右手,随即猛然落下:“现在,开始行刑!” 五匹健壮的战马随即在主人的驱策下扬蹄疾奔,将绳索拉至绷紧,乌延整个人也被拽得腾空而起。 “不!” 临死前最后的一声哀嚎,再往后,就是血肉和骨骼在巨大的动能作用下被撕裂。 惨烈至极的死法,实在是过于震撼人心,也快慰人心。 愤怒无比的齐周,看到乌延的死状,当即被吓得两股战战,整个人完全被眼前这一副残忍的画面所震慑,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沉默良久才终于恢复冷静。 随后齐周目光阴冷地盯着梁铮,语气更是不善:“梁都尉,今日之事我必会如实告知,你想过要如何向使君交代了吗?” 梁铮面无表情地下令让人将乌延的人头打包,随后才冷冷地看向齐周:“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会亲至蓟城面见刘使君。” “哼,你好之为之!” 丢下这么一句话,齐周这才转身愤然离开。 杨业提着斧头,朝着齐周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骂道:“人面兽心的狗东西!都尉,你一句话,我这就带人追上去把他砍了!眼下这兵荒马乱的,我保证没人会知道!” 梁铮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蠢吗?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做事要三思而后行,别授人以柄。” “哦,属下明白。” 杨业心有不甘地摸了摸手里的斧子,不能亲自砍下齐周的狗头,让他倍感可惜。 梁铮一看就知道这货还不死心,笑骂道:“你明白个屁!别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像个无脑的莽夫一样。” 听到这里杨业可就有点不太服气了:“都尉,我咋感觉你比我还莽呢?” “滚,我和你能一样吗?我这叫谋定而后动,不是单纯的杀人泄愤。” 梁铮一如往常地训斥着杨业,奈何他还是老样子,左耳进右耳出,脑子天生不好使。 倒是樊正,杀乌延的时候痛苦,现在却又忍不住担忧起来:“都尉,我们就这样违抗刘使君的命令,真的没问题吗?” 燃文 梁铮淡然一笑,反问樊正道:“连你也认为我杀乌延是一时冲动吗?” “这……” 樊正欲言又止,他心里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梁铮心知樊正并非胆怯怕事之人,之所以这样还是因为担心樊家会受到牵连,所以宽慰他道:“放心,我杀乌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樊正双眼一亮,心中更是好奇不已:“还请都尉替属下解惑。” “乌延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双边马镫的秘密,我不可能放他离开,这是其一。刘伯安手中缺兵少将,想要制衡黑骑军和白马义从,就必须极力寻求外援,我杀乌延,等同断他一臂,这是其二……” “至于这第三点,我要打击他的官声和信誉!” 梁铮目光灼灼,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幽州只能有一个霸主,不把刘虞拉下马,自己要如何上位? 第八十章 文如刀 “都尉,你打算怎么做?” 经此一事,樊正已经对刘虞彻底失望。 一个对胡人怀柔的刺史主政幽州,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历史早已不止一次证明胡人畏威而不怀德,这群信奉丛林法则的“野兽”,根本无法靠施恩和仁德感化。 只有铁与血,才能让他们像狗一样顺服。 “附耳过来。” 梁铮压低声线,对樊正吩咐道:“良平,我要你找人将乌延的事迹散播出去,就说刘伯安收受了乌桓人的好处,所以才对他们既往不咎,置百姓的利益和生死于不顾。” “啊?可这么说会有人信吗?属下听说刘使君为人清正廉洁,他的官声一直不错的……” “所以你要重点强调乌延在昌平县附近劫掠一事,我们不是救下了不少受害者吗?让她们站出来现身说法,谁敢质疑?” 梁铮的话,让樊正听完后背都凉飕飕的。 不得不说,这条计策太毒了! 几百个遭逢劫难,失去了家人,还差点被乌桓人活活淹死的汉女站出来指证,谁敢质疑? 哪怕是刘虞这样名满天下的汉室宗亲,恐怕也要百口莫辩。 当然这种事其实想要压下去也很容易,可前提是没人把事情捅出来! 可偏偏现在梁铮就是那个要把天都给桶个窟窿的人! 而刘虞在幽州还无法一手遮天,想要把事情压下去,根本不可能! 毕竟下令放人和既往不咎的是你刘虞,现在乌延造的孽,自然也要算在你刘虞的头上! “是,属下明白了!” 樊正一咬牙,觉得事已至此,樊家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如今天下将乱,樊家在梁铮身上投下了太多的注码,这时再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跟着一条路走到黑。 而樊正是跟在梁铮身边,看他如何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天的,故而对他有着十足的信心,并不认为梁铮会输。 大战结束,梁铮命人打扫战场,将斩杀的敌人头颅带至昌平县那几座被屠灭的村庄附近,垒成京观,以慰死者。 此事传开之后,周围的百姓更是闻讯而至,前来观礼。 这大半年时间,叛军勾结三郡乌桓,肆虐幽州大地,兵灾战火中不知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而这其中乌延也是主谋之一,对他恨之入骨的汉人百姓更是不计其数,如今听闻他的死讯,还有右北平郡乌桓的彻底覆灭,无人不拍手称赞,想要过来亲眼见证。 堆积如山的人头,垒成京观,这番场景简直可怕到了极点。 可百姓们虽然害怕,却还是默默靠近,一切都只为了能亲眼看到仇敌的死亡! 一个个面目狰狞的人头摆在他们面前,无数百姓怆然涕下,泪流满面。 死了! 这些禽兽不如的胡人,终于死了! 不少百姓激动得嚎啕大哭,他们的家人,他们的朋友,有多少死在了这场战争之中,死在了这些胡人的屠刀之下。 对于高高在上的官员来说,百姓的性命不过是一组数字,是为了利益和大局可以任意牺牲的对象。 所以刘虞轻描淡写地就赦免了劫掠幽州的乌桓人,若非梁铮的出现,历史上的张纯张举之乱,在乌桓人的推波助澜下甚至席卷了幽、冀、青、徐四州,受害的汉人百姓多达百万。 乌桓人抢了个盆满钵满,最后在刘虞的一句“既往不咎”之下,拍拍屁股走人,带着欢声笑语满载而归。 至于在这一战中死伤的数十万百姓,还有被掳走的汉人,又有谁会在乎? 息事宁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就是文官的做事的方式。 反正死伤的不是刘虞的家人,被掳走的也不是刘虞的妻女,用无数百姓的血泪和悲苦,换来他自己的“仁义”之名,有何不可? 甚至这样做还不够,为了独揽大权,剪除威胁,刘虞还多次要杀公孙瓒,消灭在幽州境内唯一一个能够吓阻胡人南下的汉人名将。 若非谋士魏攸数次阻止,恐怕这一自毁长城的举动,还要早两年发生。 就是这样一个人,把自己硬生生给作死制后,却被无数文人推崇备至,对公孙瓒却口诛笔伐。 天下最荒谬之事,莫过于此。 京观前,聚集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看完“人头祭”之后,又朝着黑骑军下跪叩头,感谢黑骑军为他们报了这血海深仇。 在梁铮看来,原谅这两个字,太过沉重。 不是受害者,又有什么资格代表他们去原谅杀人的凶手? 看着眼前这群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汉人百姓,梁铮握紧双拳,他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肩上,究竟承担着怎样的重任。 眼前的这些百姓,他们渴望着复仇,他们渴望着身为人的尊严,渴望着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 而黑骑军想要真正的崛起,就不能想着巴结上官和讨好权贵,而是要深深扎根在这些汉人百姓之中,站在他们的立场上思考,为他们的利益而挥剑! 帮他们复仇! 给他们尊严! 带领他们过上更好的生活! 只要梁铮能够做到这些,眼前的这群百姓,就会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这便是得民心者的天下,而在梁铮心中,其实早已做出了选择。 目光南眺,梁铮的双眼瞭望着蓟城的方向,冷冷笑道:“刘伯安,你想一箭三雕,我偏偏要你鸡飞蛋打,就看我们谁技高一筹了。” ………… ………… 蓟城,刺史官邸。 听到齐周回报乌延死讯的刘虞,脸色阴沉得吓人。 “使君,此子目中无人,若不惩处,朝廷在幽州的威信恐将荡然无存!” 齐周厉声疾呼,仿佛梁铮才是那个罪该万死的十恶不赦之徒。 刘虞沉默半晌,却是双眼微阖,一语不发。 不开口,是因为有些话,不能由他来说。 魏攸智慧通达,瞬间就读懂了刘虞的心意,当即叹气说道:“使君还请息怒,此时大战方休,幽州初定,梁铮乃有功之臣,不可轻动。” 与其说这是劝谏,不如说是给刘虞找个台阶下。 毕竟若是能随意处置梁铮的话,刘虞也不必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拉拢乌延了。 2k小说 结交乌桓,本就是为了针对黑骑军与白马义从,所以才需要一支与梁铮和公孙瓒关系敌对的异族武装力量。 有三郡乌桓在外牵制,刘虞才能有足够充裕的时间和余地从内部解决掉这些威胁到他的地方山头势力。 齐周不服气,认为这样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魏攸却是再度叹气:“现在我更担心的是,梁铮是否已经看出了我们会对黑骑军下手,若他早有防备,我们想要得手,恐怕只会更加困难。” 第八十一章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 广阳郡,蓟城。 城头上旌旗飘扬,城门前人欢马叫,无数声浪汇聚成一片欢呼的海洋。 逆贼张纯、张举败亡,叛乱宣告终结,和平再一次到来,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情绪。 随即是一支又一支的官军纷至沓来,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进驻邺城。 最先登场的,是五百多名身材高大,双臂粗壮的冀州兵,他们手持铁戟和大黄弩,人数虽少,却极为精悍。 而人群中,有识货的人当即惊呼出声:“是冀州强弩!” 冀州强弩,与幽州突骑一样,都是天下有数的精锐之师,因善战而威名远扬。 五百步军缓缓挺近,只见他们姿态从容,训练有素,严谨的队列更是深得兵法中其徐如林之要义。 这样的步军,在战场上摆开阵型,就算是五倍以上的骑兵,也难以将他们正面击溃。 而在这五百人的队列中,高览手持铁戟,不禁举目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此时身后传来一阵激昂的号角声,随即是急促的蹄声由远及近。 为首之将身形伟岸,面容俊朗,周围数十亲随皆骑白马,正是号称“白马将军”的辽西公孙瓒。 此时柳城已经平定,辽西尽入掌握,所以公孙瓒这才率领麾下白马义从主力前来蓟城参加庆功之宴。 两千骑兵汇聚一处,声势惊人,而更惊人的却是公孙瓒的彪悍战绩,擒乌延破柳城,以及此前浴血冲杀,以弱势之兵击败叛军主力,保得蓟城不失,护得百姓周全,这等功绩,让人不得不为之叹服。 以至于白马义从一出场,立刻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们身上。 “是白马义从!” “公孙伯圭也来了!” 人潮中,不少身穿华服的豪族子弟,目光灼灼地看向公孙瓒。 如今的白马将军,可是整个幽州的英雄,驱逐乌桓,扫平叛军,救百姓于水火,扬大汉军威于草原,一桩桩事件,无一不是在鼓舞人心,激励士气。 然而公孙瓒不仅战绩彪炳,他的背后还有整个公孙家族的力挺,如今又占据了辽西之地,根基扎实,已经成为整个幽州强有力的实权人物之一,仅在刺史刘虞之下。 功成名就,显赫一方。 不少豪族子弟,都渴望成为像公孙瓒这样的英雄豪杰,心中不断念叨着:“大丈夫,当如是!” 而站在冀州军队列中的高览,仅仅身上扫了一眼公孙瓒所在之处便收回目光,心中颇有些失落,因为他想要等的人,还没有出现。 就在高览默默叹气之际,忽然间北方的地平线上,骤然浮现出一团巨大的黑影。 灿烂的阳光之下,一支气势厚重而雄浑的骑兵部队,骤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与白马义从这样的轻骑兵不同,眼前的这群骑兵人马具甲,漆黑如墨的甲叶罩住周身,散发出一种冷冽和铁血的气息。 人还未至,锐利肃杀之气便已扑面而来,让见者无不屏住呼吸,目光凝滞。 “黑……黑骑军!” 有几名曾经在战场上看过黑骑军战斗英姿的豪族子弟,认出了眼前这支最近半年方才声名鹊起的部队。 而原本汇聚在白马义从和公孙瓒身上的视线,此刻也全然聚焦在了黑骑军和梁铮的身上。 比起公孙瓒这位出身幽州的英雄豪杰,梁铮的身份更具神秘色彩,也更加的不可思议,战绩甚至直追昔日大破匈奴的冠军侯。 以七百之兵,远击千里,接连征服七郡乌桓,又于玄水河畔一战阵斩乌桓首领丘力居和峭王苏仆延,打得三郡乌桓大败亏输,以至于最后连老巢柳城都失守了。 但梁铮的行事作风,也颇具争议性。 尤其是梁铮对待东胡部落所采用的残酷手段,与大汉所推崇的儒学理念背道而驰,使得他在士族阶层中的风评很不好。 而幽州的世家和豪族,也大多鄙夷梁铮的边军小卒出身,并不看好黑骑军的前途。 毕竟“新官上任”的幽州刺史刘虞,绝不可能放任这样一个威胁在身边,不少人都猜测黑骑军被裁撤是迟早之事。 梁铮最大的短板,就是他的背后没有强大的世家与豪族势力支持,这一点上就远远不及公孙瓒。 倒是公孙瓒性格豪爽,并未因此就对梁铮有所轻视,主动迎上前去笑着说道:“梁都尉这一出场,可是把我的风头都给抢走了啊。” 洪亮的笑声,让人心头一暖。 梁铮听出了公孙瓒的这番调侃中并无多少恶意,因而笑着回应道:“我观阁下英姿熠熠,威风堂堂,想必便是‘白马将军’公孙伯圭当面了吧?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终于得见真容,果然非同凡响。” “哈哈哈,客气了。” 公孙瓒被夸得飘飘然,心情大好,当即与梁铮称兄道弟起来:“你我一见如故,若不弃嫌,不如便以兄弟相称。”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梁铮对于这个提议,也是欣然接受。 公孙瓒的主动接近,实际上是一种潜在的拉拢,虽说幽州未来的霸主只能有一位,黑骑军与白马义从是彼此潜在的竞争对手。 但至少眼下,大家还是要携手进退,以抵抗来自刘虞的压力。 两人骑在马上,并肩而行。 公孙瓒首开话题:“贤弟可有表字?” “未行冠礼,亦无长辈在世,所以暂无表字。” 梁铮的回答让公孙瓒大为惊讶,忍不住夸赞道:“不曾想贤弟竟这般年轻?当真冠军侯再世也!” “伯圭兄言重了,现在的我,还当不起这样的赞誉。” “哦?贤弟言下之意,是以后当得起咯?” 梁铮微笑点头:“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公孙瓒再次朗声大笑:“哈哈哈,少年人就该有这样的志气,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畅想中文网 闲谈之后,公孙瓒还是忍不住和梁铮说起了正事,只见他表情凝重,声线低沉:“刘使君以幽州凋敝为名,要裁撤吾等旧军,这事儿你怎么看?” 梁铮似笑非笑地回答道:“这件事,我当然是坐在一边看啊。” 轻佻的话语,暗含对刘虞的揶揄和讥讽,公孙瓒听闻愣了片刻,随后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啊你,都火烧眉毛了,还有心情说笑。”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而车到山前必有路,伯圭兄有何必为此满腹愁肠?依我之见,不如先坐着看刘使君的表演好了,看他能够玩出什么花样来。” 梁铮姿态从容,是当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可公孙瓒身在局中,眼界、视野和格局皆不如梁铮,此刻只觉前途一片迷茫,心中更是无所适从:“刘伯安名满天下,又是汉室宗亲,身边能人无数,你难道真就一点不担心吗?” “担心,往往源于未知,但刘伯安的一举一动在我眼中毫无秘密可言,我又何必去费心担忧呢?” 梁铮一语惊人,这个回答让公孙瓒不禁大为好奇。 第八十二章 公孙瓒的破局之法 看着自信满满的梁铮,公孙瓒心中再次感叹英雄出少年:“还请贤弟为我解惑。” 梁铮沉吟片刻,稍微整理了一下心中的思绪,随即才开口说道:“早在刘伯安执意要释放乌延和那群乌桓残兵之时,我就知道他必然要对我们下手了。所以我们现在该做的不是担心,而是反制。” “他是使君,我们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公孙瓒师从卢植,能在幽州闯下偌大名声,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其无论文韬还是武略,都可谓一时翘楚,绝非无脑莽夫。 连他都感到棘手的问题,那便是真的相当棘手了。 而梁铮拥有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和阅历,居高临下地俯瞰整个棋盘,自然不被时代的迷雾所遮挡,轻易就勘破了所有的迷局。 “伯圭兄,刘伯安能够动用的手段,无非就是对外联合鲜卑与乌桓,对内削减乃至断绝我们的粮饷,让我们于内外交困之中,自行消亡。” 梁铮言之凿凿,仿佛亲眼目睹一般。 实际上,汉末三国时期的刘虞便是这么干的。 在箕稠死后,以裁撤兵员的名义淘汰掉不受他控制的幽州旧军体系,随后以怀柔政策安抚乌桓和鲜卑,换取到对他有利的外部环境。 之后再慢慢断绝白马义从的粮饷供给,逼得公孙瓒为了养兵而不得不刮地三尺,以至于民心尽失,民怨沸腾,背上一身骂名。 以当时刘虞主政之后的幽州之富庶,当真连几千骑兵都养不起了吗? 要知道刘虞入主幽州不到三年,便借助渔阳的盐铁之利和开关互市,养出了十万大军! 不得不说,文官算计起人来,才是真正的阴狠毒辣,这一套连消带打下来,足以把任何一位手握强兵的武将往死路上逼。 等到梁铮说完,公孙瓒也是浑身发冷,汗水不停地从他的额角上滑落,面容更是惊骇莫名:“此话当真?” “伯圭兄还在心存侥幸吗?” “唉,若你所言属实,那真是天亡我也。” 公孙瓒幽幽叹气一声,心中愈感无计可施。 幽州穷困,而他所占据的辽西更是不少人眼中的苦寒之地,胡人多而汉民少,征税征粮十分困难,根本养不起多少兵马,以往都是靠着朝廷的接济,从冀州或者青州运粮过来才能勉强维持。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若刘虞当真断他的粮饷,白马义从别说扩编了,怕是连原本的编制都维持不了。 “须知天无绝人之路,伯圭兄又何必如此悲观呢?” 梁铮嘴角噙着笑意,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黑骑军未来的命运。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公孙瓒再次唉声叹气,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前途一片暗淡,可随即一看梁铮居然如此镇定,脸上并无半点愁容,不禁双眼一亮,急切地追问道:“贤弟可是有了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嘛,自然是有的。” 梁铮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而是拿出了一小块钢和一小袋盐,放在公孙瓒的手心上:“伯圭兄请看。” 公孙瓒半生戎马,自然是兵器方面的大行家,冰凉的钢块一入手,他便忍不住见猎心喜:“表面光滑,质地坚韧,虽然看起来与寻常的百炼钢有所不同,但材质仍属上乘,可以用来打造上好的名刀宝剑。” 只有最优质的钢材,才能锻造出最上等的兵器,难得遇到这么好的材料,身为武将的公孙瓒自然是对手中的钢块爱不释手,把玩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放下,然后打开装着盐的布囊。 “洁白如雪,细腻似沙,品质上佳的精盐,但这有什么稀罕的吗?” 公孙瓒十分不解,显然在他看来,手里的这一把盐,和梁铮拿出来的精钢相比,两者之间的价值相去甚远。 公孙瓒出身贵族,哪怕只是旁支,生活质量也绝对不差。 普通百姓只能吃得起褐黄色带着砂砾的粗盐,可他却是吃得起精盐的,虽然未必有梁铮拿出来的盐质量高,可在他看来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梁铮对他的这份不以为然只是笑笑:“伯圭兄不妨试试味道再说。” “哦?贤弟这般自信,我倒要看看这盐有何稀奇。” 说完公孙瓒用手指轻轻一蘸,随即点在舌尖上,原本淡然的笑容瞬间变了颜色,露出震惊的表情:“这是何处所产之盐?竟无丝毫苦涩异味!” 汉代的盐业技术还相当落后,大多只能开采天然的盐矿,又或者是在海边烧水煮盐,没有经过蒸馏提纯的工序,使得纯度不足含有杂质。 因此哪怕是最顶级的精盐,或多或少也有一种苦涩的异味夹杂其中。 公孙瓒又蘸了一点认真品尝,再次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大汉产盐之地共四十九处,其中以河东池盐最佳,但河东池盐我也试过,却仍是稍逊一筹,贤弟你究竟从何处购得?” 这样上好的食盐,用来送礼都可称得上是佳品,即便是达官贵人见了,也会欣然收下,赞一声“阔气”。 见公孙瓒如此反应,梁铮心知有戏,便笑着说道:“实不相瞒,此盐非采购而得,我手中已掌握相应的制备技术,要多少有多少。” 公孙瓒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又试探着问了句:“那刚才的精钢?” “也是同样,要多少有多少。” 梁铮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公孙瓒心中震惊的同时,脑子也转得飞快,好不容易才压住翻涌的思绪,似笑非笑地看向梁铮:“盐铁之利,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贤弟手握如此价值连城的重宝,当秘不示人才是,为何特意告知于我?” 公孙瓒可不敢把梁铮当成傻子,也没有因为他的年轻而对他有所轻视。 上一个敢这么做的人,脑袋已经挂在黑骑军的旗杆上了。 所以他才会怀疑梁铮的动机。 而梁铮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我虽然掌握技术,但渔阳郡的盐矿和铁矿却在鲜于一族的手中,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零点看书 听到这里,公孙瓒想了想,却依旧是不肯接茬,推脱道:“那贤弟大可寻求他们的合作啊。” 梁铮摇头叹气:“我倒是愿意,但他们愿意吗?” 强大的豪族,都习惯于巧取豪夺,更何况鲜于辅早就将黑骑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双方根本没有合作的可能。 并不想与鲜于家族冲突的公孙瓒继续选择了装傻:“那贤弟找我也是无用,我帮不上忙啊。” “伯圭兄,人与人之间贵在真诚啊。” 梁铮目光如剑,毫不避忌地与公孙瓒对视,随即更是图穷匕见:“我们合作,一同瓜分鲜于一族的遗产不好吗?” 第八十三章 今天,我是猎物 梁铮说话如此“直白”,让公孙瓒颇有些哭笑不得:“人还没死,就说遗产,这未免也太不妥当了。” 话虽如此,但重利在前,公孙瓒其实已然心动。 唯一顾虑的,是就此便向鲜于家族开战,代价必然不小,以至于他再三思量之后,仍是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这其中的风险太大了,我一时间难以决断。” “风险大,利益更大,再者而言,若无足够的钱粮,白马义从又将何去何从呢?” 梁铮仍然在不断地蛊惑公孙瓒。 黑骑军拥有强大的武力,要“单吃”鲜于家并非不行,但这样做最后只会沦为贼寇,被整个幽州的世家和豪族孤立,甚至人人喊打,大大地影响到梁铮接下来的工商业发展计划。 所以在这种时候,就必须要先提前找好一个可以替自己背锅的盟友了。 公孙家族称霸辽东,实力强横。 而公孙瓒虽然只是旁支,但他却是家族中最为出众的俊杰人物,因此必然能够得到家族的倾力支持。 这就是目前最为适合的背锅对象。 只可惜公孙瓒也非草包,看出了这其中所隐藏着的巨大风险,推诿道:“贤弟,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啊。” “伯圭兄所虑者,无非是顾忌其他幽州豪门的反应,我说得可对?” 梁铮自然明白公孙瓒在担心什么,郡望世家,大姓豪族,彼此之前哪怕敌对,也通常默契地遵守着一条底线,那就是不能动辄彼此攻杀灭族。 否则整天打打杀杀,谁也别想过日子了。 对于幽州的世家和豪族而言,维护稳定的秩序,就是在维护自己的利益,而对于任何敢于践踏这条底线的人或者势力,等待着他的就只有孤立,甚至是被群起而攻之。 历史上的董卓,就是因为不遵守这个规则,跨越了这条底线,最终弄得天怒人怨,身死族灭。 公孙瓒不是董卓,所以他才会犹豫不决,他可不希望把自己弄得举世皆敌。 而见公孙瓒这般踌躇不前,又难以做出决断,梁铮为了拉他下水,也只能向他透露出自己的一部分计划:“如果是我们动手抢夺,那自然是犯了众怒,可若先动手的是鲜于家的人呢?” “嗯?此话何意?” “主动寻衅,那是贼寇行径,为天下所不齿,但若是被动反击,是不是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梁铮目光平静,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已尽在掌握之中:“世家与豪族的秉性,说穿了也不过是强权至上,只要我们展现出强大的实力,又愿意在一定程度上遵守他们的游戏规则,那彼此之间就有了缓和关系的余地。” 这话说得如此露骨,公孙瓒却是无力反驳,因为他就出身贵族,自然明白豪门家族的做派。 但公孙瓒心中仍有迟疑:“鲜于辅非是无智之人,你要引他出手,难也。” 梁铮闻言只是一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会以猎物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放松警惕,甚至给他一个能置我于死地的破绽。你说,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真能安耐得住心中的贪婪,而不对我下杀手吗?” “我已经知晓了他的野心,也会利用他的这份野心,当鲜于家覆灭,我们再展现出与所有势力合作的诚意。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到时候又有谁能拒绝我们的好意呢?” “唉,话都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为兄若是再推脱,那便是矫情了。” 梁铮的胆识与心机,让公孙瓒深深为之震撼,同时也觉得这个针对鲜于家的计划可行性很高,终于点头应允:“那为兄便预祝贤弟你马到功成了。” “哈,最终的结果,一定不会让伯圭兄你失望,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好说歹说,梁铮终于争取到了公孙瓒的支持。 而有了公孙瓒的背书,梁铮也终于可以执行心中这个蛇吞象的计划。 吞并鲜于家世代积累的粮食、土地和势力,让黑骑军能够在幽州占有一席之地,获得一片足以称王的基业! 梁铮可是早就对渔阳郡的盐铁资源垂涎三尺了,以他的眼界和见识,只要占据此地作为基业,三年之内就可组建数万大军,然后南下逐鹿中原了。 两人聊了一路,在进入蓟城之后,才各自带着随从分道扬镳。 作为幽州第一大城,蓟县无论规模、人口还是繁华的程度,都远在渔阳城之上。 杨业等人仿佛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啥都觉得稀奇,完全被热闹的街道和来来往往的行人所吸引。 梁铮却没什么感觉,扫了几眼之后便收回视线,随后更是把杨业、邹昊和李碉三人叫到面前,吩咐他们今夜人不解甲,马不卸鞍,要时刻保持戒备。 李碉毕竟是游侠出身,见多识广,脑子比较活泛,当即询问道:“蓟城中可是有人欲对都尉不利?” “小心无大错,我习惯了做好最坏的打算。” 梁铮现在可是半点也不敢高估刘虞的道德素质,甚至今夜的庆功宴,喝到一半然后摔杯为号,从屏风后面冲出五百刀斧手要他人头落地他都不会感到奇怪。 若非大军进驻蓟城会被严格管制,梁铮甚至想带着黑骑军全员全副武装地前去赴宴。 住进官署安排的驿站之后,杨业心中越感不安:“都尉,既然知道会有危险,为何只带了一百人入城?” 梁铮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随口解释道:“一百人已经是极限了,我们是来赴宴的,又不是来掀桌的,带那么多人进城干什么?” xiaoshuting.la “唉……” 杨业站在一旁坐立不安,唉声叹气:“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他难以理解,自己等人明明一心报国,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杀敌立功,可为什么还会受到猜忌甚至是针对? 梁铮对此倒是看得很开:“人就是这样,不同的立场,不同的理念,不同的想法,当彼此产生冲突的时候,就会诉诸武力。” 还有一句话,梁铮却是没有对杨业说出口。 那就是有的时候,人为了求得一个正确的结果,就必须不择手段。 刘虞是这样,梁铮自己也是这样。 这便是乱世,只要身处其中,便身不由己。 两人正聊着,却见一人身着华服,踏入驿站之中,他仪态优雅,一举一动,皆充满了贵族风范。 他一来,便径直走向梁铮,随即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说道:“许久不见了。” 熟悉的声音,让梁铮下意识回过头,待看轻来人相貌,嘴角也随之勾起笑容:“想不到第一个来找我,竟然会是你。” 第八十四章 交易 战事平息,箕稠再度恢复往昔的优雅从容。 只是他在看向梁铮时,目光却是十分复杂。 梁铮挥挥手,周围的亲随这才让开一条路,让箕稠靠近。 见梁铮甚至连起身迎接的样子都懒得做,这般无礼的举动,箕稠心中气恼的同时,也是愁眉不展。 “请坐。” “呵呵~” 即使冷笑,箕稠也不忘记他的贵族仪态,风采依旧。 不得不说,继承了春秋战国的遗风,汉代的贵族在礼仪方面当真是无可挑剔,且不论本事如何,就箕稠的风采气度而言,卖相足足比梁铮高出几个档次。 梁铮目光如炬,知道箕稠这是故意在显摆他的家世和背景,毕竟他除了这些,也没什么可炫耀的了。 两人心中互相嫌弃着对方,表面上却仍装作一片和气的模样。 箕稠指了指梁铮身边的护卫:“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当初我调拨给你的士卒,现在竟然对你这般死心塌地,可以告知我,你是如何做到的吗?” 话语中暗含讥讽之意,欲指摘梁铮收买人心,图谋不轨。 梁铮也不客气,当即冷笑着反唇相讥道:“答案很简单,我能给他们的东西,你给不了。” 两人再次目光汇聚,空气中仿佛有火花炸裂。 当初的“精诚合作”,事到如今,却已经变成了势同水火。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转变,是因为眼下的局势,已经与当初大大不同。 叛军覆灭,乌桓败亡,当外部的矛盾消失,梁铮和黑骑军的存在,便开始严重地威胁到箕稠的权势和地位了。 甚至比起刘虞而言,箕稠才是真正首当其冲的那个。 原本的渔阳营,在大战中折损不小,以至于箕稠手中的兵马无论是人数、规模还是战斗力,都远远不及梁铮所统帅的黑骑军。 如此一来,他这个护乌桓校尉的处境就变得非常尴尬,随时都有被人架空的危险。 而今天箕稠找上门来,原本的打算是想利用官阶的优势压制梁铮,从而达成“拿回”黑骑军控制权的这一目的。 可在看到梁铮的应对之后,他立刻就知道这种做法绝无可能成功。 悄无声息之间,双方已经暗中你来我往,交手了好几个回合。 作为胜利者,梁铮倒是很有风度,笑着给箕稠倒了一杯酒:“看到我没死,你一定很失望。” 被人看穿了心思,箕稠索性也懒得装了,端起酒爵一饮而尽,随后恶狠狠道:“是啊,你为何就是不肯乖乖去死呢?” 当初的合作,双方本就各怀鬼胎。 梁铮故意表现出狂傲不羁的态度,让箕稠产生了误判,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有点能力,却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而箕稠对梁铮的推心置腹也不过是假象,他并不相信梁铮能够深入草原击败强大的三郡乌桓,但他太需要一个炮灰去牵制叛军的主力了是,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所以其实双方都在演戏,可箕稠唯一错算的地方,就在于他太过小看梁铮的能力。 接连的胜利,让梁铮的成长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也大大超出了他的掌控。 如今渔阳营残破,黑骑军却是尾大不掉,简直让箕稠如坐针毡。 但箕稠手里还有筹码,他仍旧不肯放弃,就像一个已经输掉了大半身家的赌徒,心中的倔强和不甘,让他满脑子都在琢磨着如何才能回本。 “说吧,要怎么样你才肯交出兵权?” 箕稠目光凝视着梁铮,想要给他增加更多的压力。 梁铮对此却是不屑一顾:“愿赌就要服输,当初你给我兵马,本就是存心让我去送死。而我能在死路中一脚踏出生关,那是我自己的本事,与你无关。” “哼,杀死乌延,你已经得罪了刘使君。现在你唯一的活路,就是将兵权交给我,如此一来,我或许还能看在往日的交情上,保你一命。” 当着梁铮的面,箕稠摆出了他的筹码。 可惜梁铮对这个条件并不感兴趣,甚至直接嘲讽道:“这一句轻飘飘的承诺,就想换取我辛辛苦苦创立的黑骑军,你未免也太过异想天开了吧?” 眼见条件谈不拢,箕稠当即愤然起身。 “这样就要走了?不再谈谈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梁铮开口叫住了箕稠,在他愤怒的目光注视下,开口说道:“谈合作啊,又或者再来谈一场双赢的交易。” “呵,上回的合作,可是让我至今仍后悔莫及。你凭什么会认为我还会答应与你交易?” 箕稠对梁铮的不满,已经完全溢于言表。 而梁铮却对此视而不见,甚至还继续对箕稠言语相激道:“其实你继续留在幽州又能如何呢?对上,刘伯安欲另立新军,你无法阻止。对下,公孙伯圭的白马义从,以及我麾下的黑骑军,皆在你的掌控之外,你无力统辖。” “在这种情势之下,其实无论你如何挣扎,都难以改变眼前这尴尬的处境。” 梁铮一字一句,都在刺激着箕稠的情绪,让他气血上涌,怒火攻心。 “你想说的只有这些?”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提醒你,切勿当局者迷。” “嗯?此话何意?” 面对箕稠的疑惑,梁铮淡然一笑:“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只有跳出幽州这个棋盘,你才能脱离种种束缚,放手施为。” “跳出?” 箕稠眉头一皱,对于梁铮的话若有所思,随后才试探着问道:“那你说,我要如何跳出?” 梁铮却闭口不言,拿起酒爵,默默品尝起了杯中醇香的黄酒。 看到梁铮这高高挂起的嚣张模样,箕稠气得眉角一抽,可还是按耐住了心中的怒火:“说吧,你要什么条件。” wucuoxs.com 梁铮这才再次开口:“我要你举荐我担任护乌桓校尉一职。” “这不可能!” 箕稠一听这个条件,当即急得跳脚,随后才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个位置太过重要,不是我保举就能成的,单单是刘使君这一关,你就过不了。” 第八十五章 这很合理 护乌桓校尉这个官职,在汉武帝时期初设,秩比二千石,执持符节,率军坐镇一方,以护内附乌桓,拥监领之权,使治下各胡族部落不得与匈奴勾结来往。 虽然曾因为匈奴的衰落和分裂而一度裁撤,可随着鲜卑人的日渐强大,这个官职又再次恢复,不仅能调动兵马,还能名正言顺地处理草原事务,权力极大,历来都由皇帝亲自委派。 箕稠认为梁铮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直接越过刘虞这位汉室宗亲去干涉到皇帝刘宏的任命决定,这事难如登天! 梁铮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难度,否则也不会来找箕稠了。 因此面对犹豫不决的箕稠,梁铮轻声笑道:“人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代价,条件我已经开出,能不能做到,那是你该深思的问题。” “你这分明是强人所难,请恕我无能为力!” 箕稠起身欲走,随即听见梁铮在他的背后轻轻地说了四个字:“度辽将军。” 虽然只有四个字,却仿佛有千斤之重,让箕稠听完之后硬生生地停下脚步,甚至因为变得太急而险些摔倒。 只见他豁然转身,目光死死盯着梁铮,语气更见急切:“你方才说了什么?” “我说,我能扶你坐上度辽将军这个位置。” 斩钉截铁的语气,显露出梁铮非凡的信心。 而在梁铮开口的那一瞬间,箕稠就有种错觉,仿佛眼前的年轻人一定能够做到,只要他愿意。 但箕稠随即又想起之前的合作,顿时心中疑窦丛生,对梁铮更是大为警惕:“你又在盘算什么!?” 上一次的交易,梁铮掌握了兵权,获得了战功。 而箕稠反观自己,不说输得一败涂地,却也几乎筹码尽失,处境更是前所未有的艰难。 都说人不能再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梁铮知道无论自己如何辩解,箕稠都会心怀疑虑与戒备,所以梁铮懒得解释:“我说过了,这是一场交易,你我各取所需而已。若怀疑我动机,你大可拒绝。” “接替我,成为护乌桓校尉当真是你的目的吗?” 箕稠在质疑之后,也凝神观察着梁铮,想要从他的神态举止中看出是什么破绽。 然而面对这份质疑,梁铮倒是表现得相当坦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渴望着度辽将军这个位置,我为何就不能有更远大的志向?” 恳切的言辞,随风入耳。 无论如何观察,箕稠都看不出梁铮是不是在撒谎,单纯从目的上来判断,梁铮的要求似乎很“合理”。 但太合理了,这本身就是问题。 已经吃过一次亏的箕稠,可再不敢对眼前的年轻人有任何小觑之心。 在箕稠看来,梁铮的嚣狂和傲慢,分明就是一种高明的伪装,想让别人以为他是一个莽夫,然后便落入到他的算计之中。 可是梁铮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箕稠就算怀疑,却也难以拒绝。 要知道,度辽将军可是常置将军! 别看三国时期各种将军职衔烂大街,实际上在两汉时代,统辖军队的将军一般不常置。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将军掌征伐背叛,镇戍四方,地位尊贵非比寻常,权臣常以大将军、骠骑、车骑、卫将军、前后左右将军等重号将军辅政。 而到了东汉,度辽以及其它杂号将军皆秩二千石,与郡太守地位相等,可除了度辽将军之外,其它杂号将军一般事罢即撤,此举是为避免将领拥兵自重,唯有度辽将军需要常年戍守北疆防备胡人而例外。 由此可见,度辽将军已经可以说是武将所能够抵达的顶点了,更高级的军职基本上都被权臣所垄断,单纯的武将根本不用指望。 箕稠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心中的躁动,再次质疑梁铮:“我凭什么相信你能做到?” “唉,人与人之间的真诚与互信在哪里呢?虽然交易往往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我向来以诚待人。这一次,为表诚意,我可以先助你登上度辽将军之位,待一切尘埃落定,再来收取回报如何?” 梁铮难得一次在箕稠面前主动退让。 箕稠虽然心中仍有疑惑,但想想自己其实并无任何的损失,就算事情无法办成,大不了只是维持现状,反正处境也不可能变得更差了。 而若是事情成功,那他的人生,将攀登至新的高峰。 “好,那我便再信你一次。” 做下了这个交易,箕稠心满意足地离开。 直到驿站内剩下的全都是自己人的时候,杨业才忍不住问梁铮:“都尉,你就不怕事成之后,他不肯信守陈诺吗?” 梁铮拿起酒爵,小酌一口,随即哂然而笑:“那不是值得挂心的问题。” “难不成这又是一个骗局吗?” “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都尉你每次露出这种带着讥讽的笑容,就一定有人会倒大霉,而落入你算计的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马上要死,总之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 杨业边说还便摇头,他是梁铮最为亲近之人,有着过命的交情,所以梁铮的很多事情,都不会瞒着他,甚至不少事,都只能经由他的手去办。 值得信任的人,能力不足。 能力足够的人,却不值得信任。 这便是梁铮目前处境,难得杨业脑子开窍,梁铮便也不介意多提点他几句,便笑着说道:“我刚才所言,句句属实,这难道也算是骗局吗?” “这……” 杨业闷头深思片刻,随即才开口作答:“都尉你不是时常教导我,真正高明的骗局,并非使用谎言进行欺诈,而是用一个真相去掩盖另一个真相,利用信息的不对称,来误导对方的想法,让他产生误判。” 梁铮露出赞许的眼神:“所以呢?” 杨业想了想,才又再次开口:“所以我相信成为护乌桓校尉绝不是都尉你真正的目标,你肯定另有图谋。” “那我的图谋是什么,你猜到了吗?” 面对梁铮灿若星辰的深邃眸光,杨业越想越觉得迷糊:“属下驽钝,仍未想通。” 爱阅书香 梁铮也没有再为难他,笑着宽慰道:“那这个答案,你可以慢慢去想,我不急。” 第八十六章 开启乱世 两人刚聊完,樊正便风尘仆仆地走进驿站,看到梁铮之后立马凑了过来,喝了口酒解渴,随即才汇报道:“都尉,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完了。” “嗯,辛苦你了。” 梁铮微微颔首,显然对樊正的表现相当满意。 倒是被蒙在鼓里的杨业,不禁大感好奇地追问樊正:“几天看不见人影,你这是又跑去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呸,你这夯货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樊正没好气地瞪了杨业一言,随后又看向梁铮,见梁铮并不反对,这才把事情告知了杨业。 原来樊正消失的这些天,就是在暗中动用樊家在蓟城的一些商栈散播消息,不仅将乌延的死讯大肆宣扬,还包括三郡乌桓滥杀无辜的残暴行径,还有那群被梁铮救下和收容的可怜汉女。 幽州的汉人百姓本就深受胡人南侵之苦,一听这件事,谁不同仇敌忾? 一时间,蓟城乃至整个广阳郡,对刘虞的不满和怨言便开始多了起来。 ………… ………… 蓟城,刺史官邸。 得知街头巷尾传闻的刘虞,虽仍安坐不动,却是脸色铁青:“知道是谁在暗中散播谣言吗?” 魏攸与齐周面面相觑,一同摇头:“此事仍在调查之中。” “所以你们一点头绪也无吗?” 刘虞相当的不满,只因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他一介文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之所以能够手掌滔天权势,成为封疆大吏,靠的就是两个字——信望! 威信与名望! 乌延被杀,等同于被人当面打脸,他要力保的人,现在却是身首异处,他亲手释放的数千乌桓突骑,人头被垒成京观。 种种事态,无不在打击他身为一州刺史的威信。 而乌延沿途烧杀掳掠,被官军堵住之后还妄图杀人灭口,更是罪该万死。 这样的胡人若是平时,死了也就死了,刘虞心中其实并不十分在意,可问题是乌延是他下令赦免的,这口黑锅,自然要扣在他的头上。 失去了威信和名望,刘虞既无强兵,又无猛将,只有朝廷给他的一个刺史官职,根本不足以镇压幽州这个民风彪悍的军事强州。 魏攸是刘虞最为倚重的智囊,他低头沉思片刻,随即便开口说道:“乌延之死不过数日,消息就传遍全郡,甚至在向幽州的其他各郡扩散,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指使。而这个人的身份,也并不难猜。” 齐周不解:“你已经知道谁是罪魁祸首了?” 魏攸叹气,提醒道:“人是谁杀的?” 齐周瞬间领会,惊呼出声:“你说是,派人散播消息的,是梁铮?” “除了他,还能有谁?” 魏攸不由感慨:“我们一直都小看此人了,此前我们一直在暗中布局想要裁撤黑骑军,先剪除此人羽翼,再行处置。却不料他竟然已经有所察觉,而且反击来得如此快速,来得如此犀利,当真让我意外。” 智谋,本身就是利用规则进行争斗,就如同执棋之手,在同一个棋盘上面对弈。 帮助刘虞重新出任幽州刺史,又一路为刘虞筹谋策划拿下幽州的魏攸,如今却有了棋逢对手的感觉。 梁铮所展现出来的智谋与心机,完全不像是一个弱冠少年,反倒像是一只沉浮半生,阴险狡猾的老狐狸。 “什么?此子当真该死!” 齐周怒而起身,恳求刘虞允许他带人去驿站找梁铮兴师问罪。 魏攸站出来向刘虞劝阻道:“使君不可,此事我们并无证据,他大可推脱毫不知情,而两千黑骑军就驻扎在外城,一点激起军变,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事情就这么算了?” 齐周表现得气急败坏,倒不是他真的沉不住气,而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事涉刘虞,齐周作为心腹下属,不得不表现出急切的情绪,想上司之所想,急上司之所急。 反倒是魏攸,身为谋士,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为刘虞剖析事态,心中略加思索,魏攸便有了成算:“我有一计,可破此局。” ………… ………… 酉时三刻,黄昏日落。 刺史官邸门前却是一片车水马龙的盛景,整个幽州最有权势的一群男人,以及他们的眷属,此时此刻都济济一堂,为战争的胜利举杯庆贺。 出了庆贺之外,也是刘虞彰显权势,拉拢人心的手段。 梁铮骑马而来,远远就看到刺史官邸的正门前,出行的名门子弟及其从属络绎于道,车马的样式各有不同,若是熟悉舆服礼仪的人,甚至可以从马车的形制和样式,看出里面乘坐之人的尊贵程度。 两汉时代儒学昌盛,权贵豪门极重礼仪,《后汉书·舆服志》中,就对各级官员及其家属乘坐的马车和牛车有等级规定,谁敢逾制僭越,不仅无礼,更属违法,是要被朝廷追责的。 邸道两侧,香车宝马无数,让人眼花缭乱。 一些郡望世家,身份显赫,所乘之车不仅用料上乘,做工更是细致考究,处处充满美感,一看就知道不便宜,是寻常百姓倾尽十世不吃不喝也买不起的。 梁铮骑在马上,倒是看得饶有兴致,深感后世现代与古代,除了科技的进步之外,差别其实不大。 古代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出行皆乘豪车,两千年后,变的只有车而已,真是人间处处有特权啊。 随后梁铮又看到了好几辆形制有所不同的马车,设有帷幕遮挡,不让人看见车内的情形。 梁铮不禁好奇,一番询问之下,才从樊正口中得知,这是豪门贵女专门乘坐的軿车。 汉代风俗虽不如唐时奔放,却也绝不保守,并无女眷不得外出的限制。 甚至一些大型宴会,都会有女眷陪同出席,或是为了缓和气氛,又或者干脆就是一次大型相亲现场,颇有春秋战国时代的遗风。 只见眼前的軿车前后,各有红衣者翩翩马上,为之前导后从。 车队的最前排,是一皂盖轺车,乘坐两人,并无屏障,是所谓“四向远望之车”。 这种车经由春秋时代的战车改良而来,所以轻快迅捷,又被称为“轻车”,是汉代最流行的代步工具。 庞大的车队,构成了豪门子弟出行的从属团队,起到警戒保卫的作用。 梁铮不由感慨,还是有钱人会玩,一次简单的出行,都能弄出这么大的排场来,而且不同的世家和豪族,更是彼此互相攀比炫耀,明争暗斗。 传闻中经济凋敝的幽州尚且如此,邺城、洛阳和长安这样的大城,又会是何等的盛况? 然而这些盛况的代价,却是底层百姓日益深重的负担。 梁铮的心情,愈发沉重,他来到这个时代,随着不断深入的观察和分析,得出的结论却是十分的悲观。 siluke.com 除非掀起一场遍及整个大汉帝国的社会变革,否则一切的努力都注定毫无意义。 想要终结就将到来的乱世,就必须亲手开启一个乱世。 第八十七章 盛宴 刺史府门前,车马辏集,颇有“千乘雷动,万骑龙趋”之盛况。 豪车竞相而来,导致道路拥堵。 为此路口处早早就安排了人员疏导,只见道路左右共有四人,平帻皂衣,腿作弓箭步状,他们便是负责导引当道的伍伯。 伍伯是地方官吏派遣守街治滞的,而高官显宦出行时,也有不少自备伍佰者,能够调遣的伍伯数量越多,代表官阶越高。 按照朝廷的规定,璅弩车前伍伯,公八人,中二千石、二千石、六百石皆四人,自四百石以下至二百石皆二人。 在东汉,刺史的官阶是真两千石,因此刘虞能够调动的伍伯是四人,现在全都派了出来,维持秩序。 这次的庆功盛宴,声势赫然,全城为之轰动,车马如流,以至于不得不要出动伍伯来维持交通。 正门外,齐周已经恭候多时了。 来者皆为贵胄,他作为刘虞的亲信,自然要出面迎迓。 只见他他头戴巾帻,身着褐衣大袍。 巾帻乃包裹鬓发之物,原本是卑贱执事者所戴,但因为汉元帝的缘故,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一种时尚,在各种非朝堂公会的场合,便无需冠冕公服那样严肃,如此打扮,即亲切又得体。 樊正立于梁铮身侧,他也是豪族出身,因此认得不少人,在梁铮耳边惊叹说道:“今日盛会,果真来了不少名门大姓,广阳的大姓,徐家,张家,赵家,全都派人来了,刘使君好大的面子,不愧是名满天下的汉室宗亲。这等号召力,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瞧见樊正一脸兴奋还与有荣焉的模样,梁铮嘴角一斜,冷冷笑道:“有的人赴宴,是来开吃的,但有的人赴宴,却是来被吃的,你如何确定自己是宾客,而非鱼肉?” “啊?” 梁铮的这番话,让樊正听得是一脸迷糊:“都尉,你就不能说人话吗?说得这般云山雾绕,我根本就听不明白。” “不明白,说明你还年轻,等你哪天看懂这些事情,你就真正成长了。” 梁铮并未多做解释,目光继续扫视四周,观察着眼前这些来来往往的人,心中却是琢磨着谁能利用,谁可以合作,又有谁是注定要成为敌人的。 对底层的士兵和百姓而言,这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庆功宴。 可对今日有资格前来赴宴的人而言,他们前来赴宴可不是为了聚在一起宴饮欢庆的,所谓的庆功宴,根本就是一场重新瓜分战后利益的盛宴。 每一次战争,都是势力与势力之间的重新洗牌。 有人趁势而起,有人盛极而衰,种种变化,不一而足。 梁铮看向箕稠,历史上原本会在幽州叛乱中死去的末流人物,现在却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依旧高高在上,只可惜前去恭维巴结讨好他的人,已经远远不及往日。 失去权势的人,处境就是如此悲惨。 眼下的箕稠,必须要学会承受这种从高处坠下所带来的失落感。 可箕稠显然还并不习惯这种感觉,他的脸上勉强维持着优雅,实则目光已经一片阴霾,是恼怒,是不甘,更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愤恨。 2kxiaoshuo.com 似乎察觉到梁铮的视线,箕稠的目光也扫了过来,两人默默对视一眼,随即又默默地挪开。 而梁铮也没有上前打招呼,在留下杨业和十八名亲随在门外驻守之后,便带着樊正踏入刺史府邸大门。 “是你!” 齐周一眼就认出了梁铮,恨得牙痒痒。 梁铮别了他一眼,甚至都懒得搭理,便径直跨门而过。 “你!” 比被人敌视更让人难受的,是被人轻视。 愤怒就像野火一般,不断灼烧着齐周的内心,可眼下宾客盈门,他又代表着刘虞的脸面,只能强行按捺住心中的不满,同时恶狠狠地看向梁铮的背影:“哼,就让你再多得意一阵。” 府门之内,侍女们忙碌非常。 她们看来是稍加打扮过,有人头上插有发笄,甚至还饰红头绳,外衣虽素雅,但裙下露出的大红的袴腿却显出女子的娇柔美好。 梁铮不由多看了几眼,这别样的风情,回来之后大半年,他却是不曾见识过。 毕竟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他不是在砍人,就是在前去砍人的路上,现在终于能偷得浮生半日闲,稍微享受一下汉代的生活了。 “主母严令交待了,今天这个大日子里不容出错,你们手脚都麻利些!” 一名三十来岁的美妇人在指挥,而她的身边,女仆们来往匆匆,有人手持朱漆托盘,盘中有耳杯之属,有人手持红色囊袋,皆往正堂去,前方人还回头对后面人嘱咐着什么,整个场景十分忙碌。 梁铮从旁路过,瞧见盛物处为一曲腿方木几,木几上又叠小几,几上有碗、盘、豆之属,都是些宴席上要用之物。 这时,一位侍女过来催促,宾主皆已在堂上安坐了,盛宴就要开启了。 木几旁的侍女应喏一声,忙端起盘碟去了。 当梁铮进入正堂时,所见的是一座华美无比的宴会厅,原本因空旷而显得冰冷的大厅悬上了朱红色的帷幔,以玄色的绶带系之,鲜明的色彩顿时使室内生出暖意。 正巧侍女们端着杯盘鱼贯而入,梁铮也被带到了自己的席位前。 汉代此时还是分餐制,梁铮分到的席位就是一个单独的小茶几,也没有凳子,需要跪坐,让他非常的不习惯,这感觉跟受罪差不多。 倒是樊正似乎挺享受眼前的这一切,甚至还有闲心四处张望地看热闹。 身边尽是些这么不靠谱的人,梁铮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沉下心来观察,尝试去体会汉代的生活起居与后世有何不同之处,而这其中,最让他感触最深的,便是无处不在的“礼”。 儒学非常看重“礼”,认为这是秩序的体现,而为了加强权威,便制定了严格的礼仪规范,来强迫所有人都必须遵守。 “礼”之一字,如今已经渗透到了华夏文明的方方面面,变得繁琐而又精细。 大到婚嫁丧娶,小到宴会饮食,都有讲究。 《礼记·曲礼》中,便有关于汉代饮宴礼节的详细记载:“凡进食之礼,左殽右胾。食居人之左,羹居人之右。” 在梁铮面前茶几上,汉代饮宴的礼仪就表现得淋漓尽致,乃至详细到连每道菜的具体摆放位置都有讲究。 见微而知著,梁铮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樊正好奇地回过头来问道:“都尉,何故叹息?” 第八十八章 刘虞的杀意 梁铮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一点餐前小菜填填肚子,随口回答道:“没什么,只是感慨社会对个人的洗脑,果真是古今皆然。” “啊?都尉你又在说这些让人听不懂的怪话了……” 樊正大感头疼,在他看来,梁铮什么都好,就是总喜欢做些让人看不懂的事情,有常常说些让人听不懂的古怪言论。 见樊正一脸苦恼地陷入沉思之中,梁铮笑了笑,并未多做解释。 他看到眼前的事,又想到近来闲暇无事时读过的《礼记》,脑海中不禁浮想联翩,忽然间意识到,后世的许多礼仪,其实本身也是在强化阶级概念。 将一种人为塑造的秩序,烙印到人的潜意识之中,然后让人习惯性地服从乃至屈从上层阶级的意志。 而这一切,都始于《礼记》。 梁铮如今切身体会,才算是真正读懂了《礼记》,也终于明白了孔子果真是洞悉人性,烛照千年。 和这位文圣人比起来,后世的那些所谓成功学大师,道行实在是差得太远了,费尽心思,也不过骗得一点小钱,还要被人鄙夷蔑视。 反观孔圣人,哪怕在新时代曾一度被“批倒”,但为了维系统治,最后上层阶级还不是又捏着鼻子,乖乖把曾经鄙视的“文化糟粕”给捡了起来? 甚至可以说,礼之一字,已经成为了华夏文明的文化象征,融入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已然“大而不倒”了。 只要阶级还存在一天,儒学就永远会存在,而“礼”也会存在,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梁铮心中思考着,他未来要做的事情,必然会动摇儒学的基石,但儒学本身有是无法被打倒的,这就意味着,他需要采取更为迂回的策略。 就在梁铮陷入沉思之际,身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恣意洒脱的少年郎,他清澈透亮的目光,让人印象深刻。 “这位兄台,在下姓徐,单名一个邈字,还未请教?” “梁铮。” 梁铮直白的回答,让徐邈好一阵错愕,可随即却是露出满脸惊喜的表情:“竟是黑骑将军当面,请恕在下失敬。” “黑骑将军?我?” 梁铮惊愕地眨了眨眼睛,这绰号让他十分无语。 徐邈却是不明所以:“是啊,众人皆以此称呼阁下,辽西有白马将军,渔阳有黑骑将军,一黑一白,并称双臂,北逐胡蛮,护我北疆,实乃幽州之大幸。” 见梁铮表情怏怏,徐邈顿觉心虚:“难道阁下认为这称呼不妥?” 莫名其妙就多了一个外号,还是“黑骑将军”这种没格调的称呼,梁铮哪能高兴得起来。 但好歹算是有点名声,总好过没有。 梁铮兴致缺缺地挥了挥手:“不用在意,只要不叫我‘黑面神’,其他的随意就好。” “嗯?黑面神?这称呼听起来似乎更威风一些,也许……” 见徐邈居然开始认真思考更换称呼,梁铮当场就急眼了:“不用也许了,黑骑将军这个称呼我十分满意,就这个,不改了!” 要是逢人就被叫一声黑面神,梁铮觉得自己怕是门都不敢出了。 闲聊了几句,梁铮这才想起了,眼前的十六岁少年,貌似就是日后的曹魏重臣徐邈! xiaoshutingapp.com 徐邈颇具才干,每任一官,皆政绩卓著。 在西北任官时,他兴修水利、广开水田,募贫民租之,致使仓库盈溢。同时移风易俗,整顿吏治。 还对诸胡羌戎恩威并施,使其主动入贡。 此后州界肃靖,西域畅通,使得曹魏集团在内战期间能够通过丝绸之路的贸易不断回血,保持财政上的盈余。 这是一位名气不大,但内政能力十分卓越的一流人才。 非常值得拉拢! 让梁铮庆幸的是,经过一番交谈,他发现徐邈貌似是自己的小迷弟,对他平定叛乱,反击乌桓的举动很是崇拜。 两人彼此交流了一番对眼下汉朝时政方面的看法与认知,双方都获益良多。 梁铮来自后世信息大爆炸时代,本身也是聪慧之人,见识开阔,视角恢弘,许多观点和看法,都让徐邈为之震撼。 而透过徐邈的话,梁铮也知道了不少关于世家豪族的内部状况。 自黄巾之乱后,其实不少豪门大姓都看出了大汉气数将尽,也在为此而积极做着准备。 或是囤积粮草,或是建造坞堡,募集乡勇进行训练,加强守备,聪明人并不少,也各有各的算计。 哪怕只是历史上仅仅占居一隅之地的小小军阀头目,论智商和魄力,都远远不是普通人能够比得上的。 一些人以为熟知历史就能穿越到三国来纵横捭阖,真要来了,怕是怎么被人玩死的都不知道。 如今的幽州,不少郡望世家和大姓豪族都在暗中窥伺,只为寻找投资下注的对象。 比如广阳徐氏,本身虽不参与争霸幽州,可却也在观察,看谁有资格成为他们的利益代言人。 目前来说,幽州最具潜力的投资对象自然是刘虞这位封疆大吏。 但除刘虞之外,公孙瓒也是强有力的候选人之一,甚至就连最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梁铮,徐家也派人来接触。 徐邈就是徐家派出的人! 作为家族中的嫡房子孙,他的身份足够,而十六岁的年纪,却又让他的存在不至于太过显眼。 再加上徐邈本人,确实也对梁铮极为佩服。 种种因素相加之下,他便承担起了这个“考察”的重任,虽然徐邈本人并不一定意识到这件事。 可梁铮却知道,徐邈回去之后,他的父亲,他家中的长辈,必会详细询问他有关聊天的具体内容,从而研究分析黑骑军是否值得成为徐家下注的对象。 与徐邈一番交谈,梁铮心中暗暗感慨:“书生门第就是不一样,套路真深啊。” 同时梁铮也暗自庆幸,得亏看出了广阳徐氏的意图,否则若因为徐邈年轻便口不择言,又或者随意敷衍,恐怕就会失去眼前这个拉拢徐家的机会了。 聊着聊着,宾客纷纷落座,而本次宴饮的东主,也终于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现任的幽州刺史刘虞,他身穿朱红衣袍,气质锐利却又不失儒雅,甫一登场,便牢牢地吸引住了在场众人的所有目光。 刘虞目光一扫,最后却是不落痕迹地在梁铮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挪开。 虽然短暂,但梁铮已经感受到了刘虞对他的敌意,甚至是——杀意! 第八十九章 长见识了 “堂堂使君,会这般沉不住气,在这个时候对我下杀手吗?” 梁铮心中开始权衡,最后仍是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杀意是真,但他毕竟是一州刺史,就算要杀我,也要明正典刑,否则人心动荡,这代价他承受不起。” 如今的幽州,大战方休,内部情势却更是复杂无比。 刘虞虽曾经担任过幽州刺史,但终究离任多年,再回来,想要重新笼络势力,掌控局面,仍然需要足够的时间布置。 而且公孙瓒也是一大威胁,白马义从是能够与乌桓突骑交手的精锐骑兵,再加上公孙家族的庞大势力,以及公孙瓒手上所掌握的近万步兵,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支足以颠覆整个幽州的强大军事力量。 在这种情况之下,刘虞若无合适的理由,就滥杀大将,必然会引起公孙瓒的猜疑,甚至引爆与白马义从的冲突。 梁铮心中一番推敲,认为刘虞应该还没有直接掀桌的魄力。 但不掀桌,不代表不出手。 看着刘虞暗藏杀机的眼神,梁铮却是暗暗冷笑:“刘伯安,看来我派人散播谣言的举动,确实激怒你了。而你,也找到了反击我的方法,会我所期待的方式吗?我故意留下了这么多的破绽给你,你又怎能不动心呢?” 梁铮心中思绪翻涌之际,正厅内,却见刘虞坐东朝西,宣布宴会开始。 庆功,自然是要大摆筵席,犒赏有功之臣。 而朝廷派出的使者,也根据刘虞上报的功绩,开始宣读来自朝廷的封赏。 公孙瓒凭着挫张纯、张举二贼兵锋之功,又有大败三郡乌桓,攻占柳城的战绩,最后甚至收降辽东属国贪至王,因此从骑都尉一路升任中郎将,朝廷还诏拜公孙瓒为降虏校尉,封都亭侯,又兼领属国长史。 至此可谓是名、权、利三者皆得,实至而名归。 中郎将代表着荣誉,降虏校尉代表着的兵权,而属国长史,更是意味着公孙瓒可以在辽东属国境内为所欲为。 反观战绩同样辉煌的梁铮,却只得了中郎将和都亭侯这两个虚衔,实质性的好处,竟是一点也没捞着!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惊讶不已地看向梁铮。 惊讶过后,不少人却是都翘首以待,等着看好戏开场。 要知道中郎将这一职衔,理论上高于校尉而低于将军,是一种十分尊贵的称号。 因为汉代的将军大多数并非常设,所以中郎将已经是相当高级的军衔。 可空有军衔有什么用? 只有被任命为某某校尉,才有机会名正言顺的统领士兵,掌握兵权,显赫一方。 而刘虞故意只给虚衔,不予实职,意图是什么就非常的明显了。 公孙瓒后台硬刘虞暂时不敢招惹,所以他就先拿黑骑军来开刀,这对黑骑军的众人来说,自然是难以接受。 樊正当场就有些坐不住了:“都尉,他们欺人太甚!” “平心静气,稍安勿躁。” 梁铮却是一如往常的镇定自若,反过来劝说樊正道:“放宽心,局面仍在我都掌控之中。” “是。” 虽然心中仍是愤愤不平,但最后还是好好地坐了回去。 只因为他对梁铮有着绝对的自信,仿佛这天下,没有几件事情能够难倒眼前的男人。 2kxiaoshuo.com 而在东主之座上,刘虞浓眉深蹙,梁铮沉稳的表现,让他大失所望,本想借此激怒梁铮,然后以趁势名正言顺地打压封杀。 却不想梁铮根本不接招,让刘虞的全力一击,如今却是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不接招,就以为我没招了吗?” 刘虞心怀狠厉,暗暗朝一旁的别驾赵该递了个眼色。 赵该是渔阳豪族,他早就代表渔阳赵氏全面倒向刘虞,如今得到刘虞的亲自授意,自然毫不犹豫就站出来打头阵,公然找梁铮的茬。 “梁铮,你可知罪!” 当众直呼其名,代表了赵该已不留余地,一心要与黑骑军为敌。 只因为梁铮的出现,黑骑军的出现,禁绝了通往草原的商路,坏了太多人的买卖,许多渔阳豪族早就暗中对他极为不满。 而渔阳赵氏,不过是第一个跳出来找麻烦的。 面对赵该的喝问,梁铮依旧老神在在,年轻英俊的脸庞上,洋溢着不可一世的傲气和轻慢:“不知我所犯何罪?” 开口说话间,梁铮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刘虞身上。 他知道,赵该跳出来必是刘虞的亲自授意。 原因也很简单,刘虞想要操纵舆论,同时也是一次反击,目的就是为了在释放乌延这件事情上,尽可能地挽回他的声誉。 果不其然,赵该一张嘴,便当众提及了怀柔的必要性:“草原乃塞外苦寒之地,牧民生活艰辛,屡屡南侵所求者,不过是为了活命。对付这样的人,杀戮难止兵戈,唯有怀柔,给他们生存的希望,才能釜底抽薪,解决问题。” 随即赵该话锋一转,声色俱厉地站在梁铮面前,指责道:“而你,煽动仇恨,制造屠杀,若真正挑起边衅,待胡人大军又至,那来之不易的和平局面,恐怕就会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而荡然无存了!现在,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此话一出,顿时正厅内议论纷纷。 不少人还当真就接受了赵该的这个观点,毕竟当年刘虞主政幽州之时,确实凭借着怀柔政策而让北地获得了和平。 通过赏赐和互市,东胡各部得到了利益和好处之后,也确实消停了一段时间。 刘虞的怀柔政策,代表着的其实是士族和文官的这种心态。 在他们看来,打仗要花钱,怀柔也是要花钱,那干嘛不直接怀柔呢? 反正最后还是要花钱,而战争却充满着风险,万一输了,那要花的钱可就更多了。 所以他们极度厌恶战争,宁愿花钱买平安,认为这样更划算。 梁铮闻言轻轻鼓掌,甚至笑出了声:“精彩的表演,声情并茂,真是让我看了一出好戏。” 淡然的目光,轻慢的语气,飞扬的剑眉之下,是不可一世的傲然与冷冽。 这份淡然,这份轻慢,让赵该更感愤怒:“梁铮,你还不认罪吗!” “唉~” 梁铮叹气一声,随即长身而立,站到了赵该的面前,强横的气势仿佛血海惊涛,摄人心魄,吓得赵该面无人色,步步后退:“你……你想做什么!?” “放心,杀你这样的废物,我无兴趣。” 梁铮收敛气势与杀意,目光横扫四周,最后特意看了刘虞一眼,这才对赵该开口说道:“我见过不少愚蠢的人,但你的愚蠢,仍是让我耳目一新,真是长见识了。” 第九十章 成竹在胸 话虽然是对着赵该说的,可在场之人,都知道梁铮的话分明都是冲着刘虞去的。 这是文与武,怀柔与征讨,两种不同的理念与政策之间的冲突。 而在幽州,对胡人的态度也分成了两派。 其中一派主张怀柔和拉拢,另一派则是主张讨伐和征服,各自不同的立场、利益与理念,无时无刻不在互相斗争之中。 曾经的幽州,刘虞与公孙瓒的争斗背后,就是这两个派系的矛盾总爆发。 而公孙瓒正是因为他对待胡人的强硬举动,而获得了幽州和冀州大量地方豪族的支持,这些豪族往往与胡人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又或者是尖锐的利益冲突。 梁铮从征讨乌桓,又强杀乌延开始,就一直筹谋布局,就是为了取代公孙瓒原本的位置,成为幽州“鹰派”的代表人物。 刘虞根本不知道,自己苦心孤诣的布置,根本就是梁铮期待已久的战场。 这个战场,虽不见刀光剑影,却是更为激烈的言语交锋,这注定是一场将被幽州乃至整个河北之地所有人所瞩目的唇枪舌战! 对此,梁铮是早有准备。 从踏入大门开始,梁铮就在默默观察,在看谁与刘虞走得近,谁又与刘虞疏远,从这表现出来亲疏远近之中,寻找黑骑军潜在的政治盟友,寻找与自己利益相近的人,或者势力。 一支军队,光能打是不够的,还必须要有立场,惟其如此,才能得到足够多的支持和助力。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便是此理。 而现在,梁铮要做的,便是当着一众幽州豪强的面,阐明他的“道”。 面对刘虞的进逼,面对赵该的质疑,梁铮的反击开始了:“你说牧民的生活艰苦,那我问你,汉民的生活就不艰苦了吗?艰苦不是杀戮的理由,我们汉人并不欠他们什么!所以别把‘宽恕’两个字轻易地说出口,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受害者去原谅凶手?” 此话一出,顿时受到不少人的认同。 在场之人,家中谁没有几个亲朋戚友死在胡人的刀下? 要宽恕,只能他们来说。 外人凭什么? 一见事态不对,赵该悄悄看了一眼刘虞的脸色,随即咬着牙继续痛斥梁铮:“你这是意气用事,根本无益于大局。须知兴兵容易,止战困难,而幽州疲惫,已无再战之力,现在最重要的是求取和平,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重新积蓄力量。而非穷兵黩武,让局势彻底败坏!” “大局?呵~” 梁铮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是谁的大局呢?我不是刘使君,要慷百姓之慨,纵放杀戮汉民的贼寇,成就一己之仁,这种事情,我做不到。” “你放肆!” 居于刘虞之左的中郎将孟益,闻言大怒,当场喝骂梁铮道:“竟敢对刘使君无礼,你是想要以下犯上吗!?” 梁铮扭头扫了一眼孟益,认出了他的身份,随即语气更见轻蔑:“收了我的礼物,不说一声多谢也就罢了,还在这对我吆三喝四,究竟是谁无礼呢?” “你胡言乱语什么!我几时收过你的礼物了?” 孟益是又气又急,连忙向刘虞解释:“使君还请明鉴,我与此人素不相识,私底下更从无任何来往。” 2kxiaoshuo.com “哦?张纯的人头,你不是笑纳了吗?” 梁铮直接毫不留情地嘲讽道:“以你的无能,若非我将这份功劳双手奉上,你杀得了张纯吗?人贵自知啊,我若是你,现在根本敢开口。” 一句话,就怼得孟益脸色酱紫,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当场憋死。 随即梁铮才又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驳斥了赵该的说法:“世上从无一种和平,是靠着仁慈求来的,对待胡人,除了以杀止杀,别无他法。” 说完之后,梁铮目光直接对手刘虞,毫不避忌地正面开怼道:“刘使君,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你这种沽名钓誉的人,我见得多了,你之所以力主怀有之策,是因为你不通兵略,怀柔是你唯一能够捞取政绩与名声的手段。” 梁铮对刘虞和赵该这种人的想法,向来是嗤之以鼻。 也许胡人中的普通牧民,当真是因为生存艰难,所以为了活命才不得不劫掠中原。 可胡人中的贵族,难道就是毫无野心,人人小富即安之辈? 人性贪婪,得陇望蜀,永远不会满足。 而掌控一个个胡人部族的,都是这些如狼一般贪婪狠辣的草原贵族,他们无一不是从杀戮中崛起,充满着野性,嗜血而又残忍,这样的人,是花钱就能让他们乖乖听话的吗? 因此刘虞的怀柔,根本不可能真正喂饱这群饿狼,而当饿狼们吃得膘肥体壮之后,他们难道就会心满意足,再不窥视中原了吗? 看看五胡乱华的历史,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见梁铮把矛头指向刘虞,从事齐周当即愤然出列,叱声骂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梁铮冷冷地看了一眼刘虞,随即才看向齐周。 历史上的刘虞,最初的怀柔之策确实有其必要性,但他为了自己的权势和地位,不惜亲自动手铲除公孙瓒这样的名将,从这自毁长城的举动,就可以看出他的为人和秉性究竟如何了。 当时的幽州已经富强,仓禀殷实,军力强盛,按道理来说,完全可以对待胡人执行更为强硬的态度,哪怕顾虑到中原的局势危机重重,也不该自废武功才对。 可刘虞稳定局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杀公孙瓒! 说到底,一旦改变怀柔的政策,向着军事的方向转变,权力和资源就会不可遏止地向着公孙瓒这样的军事将领倾斜,到时候对外征战立下大功,这功劳又算是谁的?幽州又会是谁说了算? 为了权势,刘虞不惜将私心置于国事之上。 政治和官僚,就是如此的肮脏,如此的不忍直视。 面对刘虞阴沉恼怒的目光,梁铮毫不躲闪,直接逆流而上:“使君,当初我们汉人收容了鲜卑,收容了匈奴,又收容了乌桓,可他们又是如何回报的?降而复叛,叛而复降,从无一日止息,原因是什么?” “使君,你究竟是汉人的使君,还是胡人的使君?你这么为胡人着想,难道是嫌吾等汉人百姓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吗!” 声声句句,都打在刘虞的七寸上,将他的怀柔政策批得体无完肤。 梁铮几乎是在指着刘虞的鼻子痛骂:“同样的错误,犯一次是大意,犯两次,那可就是愚蠢了。” 而始终不发一语的刘虞,连番遭受这般公然的挑衅,也终于忍不住亲自下场对上梁铮:“你抨击我的怀柔政策,但至少我的所作所为换来了短暂的和平,让民生得以喘息。而草原胡祸,历朝历代皆无人能够彻底根除,你能吗?你若不能,有凭什么来指责我的不是!” 这一刻,刘虞的反击同样凌厉。 中原王朝能够击败胡人,却无法征服草原,这是事实。 而空旷的草原,总是能孕育出一支又一支的游牧部落,如野草一般,烧之不尽,除之不绝。待他们发展壮大,最终依旧会选择威胁中原。 这个难题,至今无解。 在场众人,无不将目光倾注在梁铮的身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而梁铮的回答,却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我能!” 仅有的两个字,却透露出绝对的信心,对这千百年来无人能解的难题,梁铮却是成竹在胸。 第九十一章 妙啊 就因为梁铮头口而出的两个字,刺史府内,整座正厅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疑问,眼前的年轻人,究竟凭什么敢与刘虞争锋? 刘虞心中也充满着谜团,梁铮的举动,让他倍感疑惑。 究竟是年轻气盛,狂妄无知? 还是背后有着更深的图谋和算计? 但身为使君,有些话,不能通过他的口说出。 而作为心腹手下,齐周一看刘虞的脸色,就明白这种时候,自己必须站出来了。 只见齐周再次对上梁铮:“黄口小儿,你是什么分身,又凭什么质疑使君的施政方针?易地而处,你能做得比使君更好吗?现在竟还敢如此夸口,你若做不到,那又当如何?” 齐周长袖一甩,怒火已上眉山。 而这份愤怒,也代表了刘虞的态度。 现场赴宴的宾客,立场与态度,也随之出现了两极分化。 支持刘虞的人,对梁铮口诛笔伐,痛骂不休,而本就对怀柔政策抱持反对态度的人,却是选择了沉默,冷眼观望。 思路客 魏攸原本脸上尽是迷惑之色,但此时此刻,看到周围宾客脸上浮现出的不同表情与选择,他忽然恍然大悟,随即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眼前傲然挺立的梁铮:“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失算!” 本是为了彰显刘虞仁政所设下的局,如今却反被利用,成为对手立身扬名的机会。 果不其然,面对齐周的质疑与贬低,梁铮仍然表现得铁骨铮铮,毫无畏惧:“若是做不到,那就让我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现在我已赌上自己的性命,投注在这份理想之中,你们呢,敢吗?” “哼,你是赌徒,使君却不是。你凭什么要我们将整个幽州都作为筹码,陪你做一场惊天的豪赌?赢了,不过是你一人之威风,输了,却是万千百姓的苦难。这失败的代价,你承担得起吗!” 齐周试图用他的质疑,来挽回眼前的颓势。 而目的已经达成的梁铮,却无意再与他做无谓的争论。 虽然与刘虞正面交恶,以后的日子必定不好过,但交恶与否,黑骑军本来就注定了要遭受猜忌与打压,所以不如一开始就旗帜鲜明地选择一个立场。 如今梁铮发出了声音,也表明了态度,而愿意支持黑骑军的人与势力,自会暗中关注起他的一举一动 只要他再展现出足够的实力,那人心便可凝聚起来,成为他的助力。 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言语与信念不过虚无,真正决定胜负的,仍然是暴力。 梁铮转身回到自己的席位前,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即放下酒爵,洒然一笑:“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酒我已敬过,话我也已说完,接下来我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就请恕在下不奉陪了。” 见梁铮居然要走,齐周当即大怒着上前阻拦:“你这样就想离开,是真不把使君放在眼里吗!?” “你想拦我?” 梁铮身材高大,比齐周还要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冷笑说道:“你拦得住我吗?” 樊正感觉情况不对,手已经探入袖子中,将一根竹节抓在手中。 “你!来人……” 齐周愤怒之下,已经开始呼喊府中侍卫,要擒下梁铮治罪。 而在这时,魏攸开口了:“且慢!” 只见魏攸离开席位,朝着刘虞拱手说道:“使君还请三思,今日是庆功宴,梁中朗不过一时失言,若真要进行惩处,罚其闭门思过就好,实在没必要大动干戈。” “方才你没听到他是如何口出狂言的吗?这样你还想替他辩解!” 齐周半是愤怒,半是疑惑地看向魏攸,若非他确定魏攸和自己一样都是刘虞的铁杆心腹,否则真就开始怀疑眼前的同僚是不是已经暗中叛变了。 而居于座首的刘虞,看到下方魏攸一脸郑重严肃的表情,暗暗皱眉,虽然他也很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梁铮擒下收押,然后慢慢处置。 可魏攸的劝阻,必有原因。 刘虞最终还是按耐住了心中的怒气,点头应允了魏攸的请求,放梁铮离开。 至于什么回去闭门思过的处罚,所有人都没当一回事。 宴会不欢而散,待宾客离场,刘虞这才将齐周和魏攸叫进书房,问出心中的疑惑。 书房内,烛光摇曳,映照着三人的脸庞。 齐周一脸激愤:“方才为何不趁机将那小子擒下?只要将他握在手中,还怕处理不了黑骑军这个麻烦吗?” 刘虞没有开口,因为齐周问出的问题,正是他心中的疑惑。 魏攸长叹一声,这才解释说道:“众目睽睽之下,只是因为口舌之争便要斩杀一名功勋卓绝的大将,天下人会怎样看待使君?这般无容人之量,使君要如何笼络人心,统合幽州?又要如何安抚公孙伯圭和他的白马义从?难道就不怕他兔死狐悲吗?” 解释完了之后,魏攸又看向齐周:“更何况,你确定自己擒下他吗?” “哼,为何不能?” 齐周偏不服气:“我知他是战场上的猛将,但眼下他失去大军保护,身边只带了一名随从,又手无寸铁,只需甲士十数人,就能轻易将他擒下问罪。” 魏攸听完直接摇头:“你的做法,太冒险了。据闻此子有扛鼎之能,而两千黑骑军目前就驻扎在外城大营之内,人不解甲马不卸鞍,更有一百余骑在城内驿站接应,可见他是有备而来,而你却是无谋而动,要杀他,谈何容易?” “不尝试,又怎知会不会成功?” “一旦失败,此子暴起杀人,届时在场众人之中,能活下来多少暂且不提,但你、我与使君,却是自陷死地,你真要用使君的安危,去和一个武夫以命相搏吗?” “啊……这……” 齐周顿觉失言,当即低头认错:“抱歉,是我一时失察,竟让使君陷入这样的危险当中。” 刘虞也觉得一阵后怕,市井传闻中,梁铮有力举千斤重鼎之能,更传闻他在战场上有万夫莫敌之勇,真要惹得他发狂开杀,恐怕自己都有丧命之虞。 实在是没有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去冒这样的风险! 可今晚的事情,越想越生气,对于梁铮,齐周的心中仍旧是愤愤不平,欲杀之而后快:“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那岂不是被他削了使君的面子?” 魏攸抚须而笑:“杀人,不一定要用刀剑,先以府库空虚为名,断了黑骑军的粮饷。为了维持军力,他唯有搜刮民财以充军资。届时,使君就可下令追责,让他名声扫地。没了名声,他纵有勇力,却难以再号召幽州的百姓与豪族追随,难成气候了。” 刘虞闻言满意地点头:“此计甚妙,就这样办!” 第九十二章 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吗? 离开刺史府,沐浴着清幽的月色,樊正与梁铮两人沿着街道,朝着驿站的方向快步而行。 樊正一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心中仍有余悸:“好险,我还以为他们真的会动手。” 梁铮却是气定神闲:“动手又能如何?我不是让你准备好烟火信号了吗?绿色代表安全,红色代表危险,在赴宴之前,我早就做好了布置,无论是进入刺史府后一个时辰没发出代表安全的绿色信号,还是直接发射了代表危险的红色信号,黑骑军都会采取行动。” “啊?什么行动?为何我竟然毫不知情?” “当然是杀出重围的行动啊,我无法估算对手的愚蠢,所以只能随时做好最坏的打算。” 思路客 面对这样的凶险局面,梁铮依旧镇定从容:“至于不事先告知你,就是怕你太过紧张,言行间难免会露出破绽。现在所有安排的后手都没用上,这样也好,虽然已经撕破脸,但终究不宜在眼下就爆发激烈的武力冲突。” 刘虞需要时间来坐稳他的钓鱼台,梁铮也需要时间来进行布局,双方都需要一段缓冲的时间,来推动局势的发展,等待对自己更有利的时机。 刺史府距离驿站并不远,只有一刻钟的路程,在靠近时,梁铮就看见杨业已经集结了所有入城的黑骑军士卒,整装待发。 “都尉!” 杨业眼巴巴地等了数个时辰,心中早就急切难安,如今看到梁铮平安归来,当即激动不已,翻身下马,趋步上前迎接。 樊正笑着提醒道:“什么都尉,现在要叫,也该叫将军了。” “中郎将而已,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将军,以后还是一如往常地称呼我为都尉吧。” 梁铮对这些所谓的荣誉和虚衔,并不看在眼里,说白了这些无非都是画饼而已。 毕竟一份证书,一枚奖章,一场表彰大会,总共才花几个钱? 上一世梁铮自己出来创业之后,也没少拿梦想和理想去忽悠手底下的员工,算是深谙此道,对一些没什么实质意义的称号,并不看重。 “其他的人呢?” “都已经各就各位,随时做好接应的准备了。” 从杨业口中得到这样的答复,梁铮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夜就辛苦大家了,保持警惕,随时备战,万万不可有一丝的懈怠。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蓟城,免得夜长梦多。” “是!” 梁铮选择带入城中的一百多人,都是黑骑军中层层筛选出来的精锐之士,他们人人皆有以一当十之能,纵使遭遇数千敌军的围攻,梁铮也有绝对的信心,率领他们夺取城门,突出重围。 所以梁铮才敢前来赴宴,而不是去赌刘虞不敢动手。 就在众人谈话间,驿站外忽然传来如雷的马蹄声,保守估计至少有上百骑兵,战马嘶鸣,人声喧闹,让杨业和樊正等人顿时紧张无比,手掌纷纷按在了刀柄上,随时准备拼命。 倒是梁铮神态安然,示意众人放下戒备:“不用担心,来者是友非敌。” 随即,走进驿站之人,器宇轩昂,目光锐利,正是公孙瓒。 公孙瓒目光锁定梁铮,趋步上前:“贤弟,你这次实在是太冲动了,就算心中有所不满,也不该在庆功宴上发难。你这样得罪使君,以他的小肚鸡肠,又怎肯善罢甘休?” 梁铮给公孙瓒到了一杯热水解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后才笑道:“我早就得罪他了,更何况今日是他向我发难,我只是被迫反击而已,威武而不能屈,这可是圣人教诲啊,伯圭兄难道认为我做得不对?” 听到梁铮如此回应,公孙瓒当真是哭笑不得:“你啊你,别仗着年轻气盛,就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啊。” “哦?伯圭兄何出此言?” “在我面前,你又何必遮遮掩掩?千万别和我说,故意散播乌延杀戮汉民这一消息的人不是你所派出的,若非你激怒刘伯安在前,他又怎么会被逼在这种时刻向你发难?” 很显然,公孙瓒没有被事情的表象所迷惑,他也是个明白人。 这一场庆功宴,几乎汇聚了整个幽州的所有顶级名流,想要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还有比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更好的机会吗? 被人看破,梁铮也索性不再隐瞒,选择了老实承认:“没错,是我做的。” “为兄当然知道是你做的,但原因呢?我来,就是要问你这样做的缘由究竟是什么,你可知已有不少人对你的行为议论纷纷,而明日之后,这个消息也会很快传遍整个幽州,届时舆情汹涌,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好奇与怀疑,让公孙瓒忍不住出言试探梁铮的真实目的。 梁铮倒是坦然,对公孙瓒如实相告:“担心自然是担心的,不过我担心的,是事情闹得还不够大。我借助这个场合发出声音,就是要告知全幽州的人,让所有人都知晓,除了刘虞,他们还有第二个选择,更好的选择。” “嗯?这该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吧?” 公孙瓒有点担心,毕竟他之前才和梁铮暗中达成了合作的协议,要解决白马义从在财政上的困难。 现在梁铮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公孙瓒生怕此举可能会耽搁到他的赚钱大计。 梁铮笑着安抚他道:“伯圭兄还请放心,此事仍在我的掌握之中,但有一些秘密,现在仍不是揭晓的时机,还请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唉,你心中有数就好,我只是想劝你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与刘伯安的直接交恶,对你不利。” 这番话,是公孙瓒以盟友的身份说出,乃真心实意。 但梁铮在心中,却早就有了他自己的想法:“我明白,政治需要的是妥协忍让,但改革需要的,却是矢志不移。我有改变天下的决心,在这一点上,无论对上任何人,都绝不会退缩半步,这是我的坚持,也是我底线。” “这……好吧……” 眼见梁铮目光坚定,公孙瓒便知道自己劝不动,只能无奈叹气,随即问起:“对了,贤弟你这是准备启程返回渔阳了吗?” “不,踏上归途之前,我还要去涿郡见一个人。” “谁?” “此人伯圭兄应当听过,他姓段名砧。” “哦,原来是他啊。” 公孙瓒笑了笑,显然知道段砧的大名:“如何?贤弟这是想要打造什么名刀宝剑吗?他的要价可不低啊。” 梁铮闻言也是大笑:“不碍事,反正我的出价,是他所无法拒绝的。” 第九十三章 万金!(新书上架,求首订) 翌日,清晨时分。 城门一开,梁铮便率众出城,百余骑浩浩荡荡,守军根本不敢阻拦。 离城十里,与主力回合之后,一行人便向西南方向,连夜疾行。 两日后,梁铮便渡过桃水,抵达涿郡治所,来到了刘备与张飞的故乡涿县。 在涿县城郭之外,梁铮吩咐李碉和邹昊说道:“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大军原地驻扎,不得入城,我会速去速回。” “是,属下领命!” 将李碉和邹昊留下统领黑骑军,梁铮这才带着杨业和樊正,以及三十六名亲兵,从北门进入涿县。 叛军已被剿灭,胡人也被打退,如今的幽州境内,商路逐渐恢复通畅。 这一点,单是从城中市集的热闹程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只见原本空荡荡的货架,如今再次充盈起来,满满地陈列着粗粮、盐、油、酱、果类、菜类、水产等货物,甚至还有专门贩卖牛、马、羊、布、帛、皮革、水产等商品的市集,行商游人来来往往,摩肩接踵,络绎不绝。 思路客 “真是好生热闹!” 虽然已经见识过蓟城的繁华,但杨业依旧为涿郡活跃的商业氛围感到惊讶。 樊正笑着解释道:“这是当然啊,涿县在春秋战国时,就曾是燕国邑地,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自然不是寻常郡县可比的。” 梁铮也点了点头,相当认同樊正的说法:“从地图上看,涿郡位于冀州与幽州之间,得官道交通之利,富庶一些也属正常。” 当初西汉开国,为了对付南下威胁中原的胡人,经过数代人的努力,朝廷终于在秦朝的驰道基础上,修建了一条从洛阳直通辽东的官道。 此官道三十里一驿,由太尉直接掌控,只为了能够快速传递军情,以及将物资和兵力投送至北疆前线。 而在击败匈奴之后,这条官道也顺势成为了整个北方的商业大动脉。 无数的人员,物资和财富,都经由这条官道源源不绝地流动,盘活了整个黄河以北的经济活动。 涿郡得官道之地利,想不赚钱都难。 入城后,经过多方问询,梁铮才终于问出了段砧的住处,然后便立刻动身前往。 可抵达了目的地时,所见之后景象,却与梁铮预先设想的不同。 眼前的铁匠铺,在他看来,称其为“铁匠炉”更为恰当。 所谓“铺”,根本就只是一间又脏又破的木板房,周围用简易的木栅栏围出了一个小院,正中心处放着一个大火炉,也就比寻常铁匠所用的烘炉更大一些罢了。 而在炉边,则是架着一个橐,也即汉代版的风箱,从外观上看,它更原始一些,有三个木环、两块圆板,外敷皮革而成。 拉开皮橐,空气就会通过进气阀而入橐中,然后再压缩皮橐,橐内的空气就会通过排气阀而进入到输风管,最后再进入冶炼炉炉中。 使用起来,比梁铮曾在老家见过的双动活塞式风箱麻烦了不少。 只见五名精赤着上身的魁梧壮汉,他们正在一位黑脸汉子的指挥下忙前忙后,有的不停地鼓风,让炉膛内火苗直蹿。 而在黑脸汉子的身边,则是站着一位身穿藏青色襜褕的中年男子,面容肃穆,衣着华贵,气质不凡。 梁铮还未开口,樊正便心领神会,上前打招呼道:“这位兄台,你也是来求剑的吗?” “你是何人?” “在下出自渔阳樊家,单名一个正字,也是为了找寻段匠师而来。” “哦,你来找我何事?” 段砧回头,目光略过樊正,却是直接落在了梁铮的身上。 而见此行的正主已经出现,梁铮也并未自持身份,主动走上前说道:“原来竟是段匠师当面,请恕在下眼拙,一时之间竟不能认出。” 不怪梁铮看走眼,实在是段砧这人长得斯斯文文,还穿着贵气如豪门名士,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经的铁匠。 段砧对此却是早已见惯不怪,摆了摆手:“无妨,第一次来找我的人,通常都会认错。” 就在这时,距离段砧最近的那名的黑脸汉子,将要烧红铁器胚胎从火炉中取出,又移到火炉左侧的大铁砧上,由另外两人手握大锤进行锻打。 只见黑脸汉子左手握铁钳翻动铁料,右手握小锤一边用特定的击打方式暗号指挥另外两人锻打,又一边用小锤修改关键位置,使一块方铁打成圆铁棒或将粗铁棍打成细长铁棍。 瞧他熟练的架势,仿佛在他的手中,纵使在坚硬的铁块,也能如同泥捏的一般,可以任他心意,变换成方、圆、长、扁、尖等各种形态。 段砧验收成果后,对黑脸汉子点头赞许道:“寒啸,你的淬火造诣又更进一步了,再有三年,你就可以正式出师。” “弟子唯愿追随师匠,永世不改。” “唉,你这头铁牛,就是不肯开窍。算了,这样也好,至少跟着我,你不会又被人随手卖掉。” 等处理完手头的事情,段砧这才招呼梁铮到一旁找了个干净的亭子坐下,开始正题:“找我出手,价钱可不便宜。无论刀剑,我至少要价百金,若是出不起这份钱,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哈,爽快。” “那是当然,人生苦短,而为了精研铸术,我不想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段砧倒是快人快语,说话异常的直接。 梁铮很欣赏他这种做事爽利的风格,所以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一口由天工坊锻造的钢刀,递到段砧的面前。 “嗯?” 段砧不愧是名匠,一眼就看出了此刀的不凡之处。 直接他拿出一柄悬挂在腰间的银制小锤子,在刀身各处敲敲打打一番,方才叹气一声,评价道:“一流的铸材,三流的铸术,真是浪费了。五十金,我可以帮你重铸此刀。” 杨业一听这要价,当即急得直跳脚:“只是重铸也要收五十金?” 这五十金,不是五十两黄金的意思。 在汉代,一金理论上相当于一万钱,但实际上,黄金的价值要高出不少,因为五铢钱总是会贬值,而黄金却不会。 汉文帝时,十户中产之家的家产总和,也才一百金。 而卫青身为大将军,击匈奴有大功,汉武帝刘彻的赏赐也只有一千金! 由此而见,段砧的收费那是一点也不便宜,甚至可以说贵得离谱。 不过古代的名刀宝剑乃至名驹宝马,并非单纯的奢侈品,而是有很高的使用价值,所以只要质量足够优秀,价值千金的都有,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可惜深陷财政困境的黑骑军,并没有这么多的钱可以浪费。 面对杨业的质疑,段砧倒是沉得住,面无表情地说道:“享受生活要钱,培养徒弟要钱,钻研铸术更是要钱。嫌贵,你可以去街口找老王头帮你打一口刀,他倒是最便宜,只收你五百钱,但他打出来的刀,能用几次我就不敢保证了。” 杨业还想再说点什么,却遭梁铮喝止。 梁铮随后笑着看向段砧,开出了他的价钱:“我给你一万金,前提是,你要为我效力,帮我打造兵器。” 第九十四章 再收良才!(新书上架求订阅) 区区一把刀,怎能满足梁铮的需求? 他需要的是全面提升黑骑军的武器装备,好继续加强黑骑军的战斗力。 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带来的战力加成优势,会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而渐渐丧失殆尽,毕竟这本身并非什么很有难度的技术,只要多与黑骑军接触几次,这个秘密很快就会被敌人学去。 所以为了继续拉开战斗力上的代差,梁铮需要开始在兵器和铠甲上面下功夫了。 渔阳郡的铁匠无一可堪造就,但眼前之人却是不同。 别的铁匠都是用肌肉打铁,而段砧却是在用头脑打铁,他的手中必然掌握着相当精湛的淬火和回火技术,本身也有足够惊艳的才华和智慧。 毕竟这些技术,全凭日常的实践经验,一般人往往连掌握都困难,更别提自己钻研和积累了。 别小看这一点差别,各种铁器,哪怕外观相同,可若是铸师的淬火或回火的技术不过关,制作的铁器就会变得非常的不耐用,或者根本就不能用。 而更重要的是,段砧是属于那种擅长研究的工匠,这一点殊为难得,正是梁铮最看重他的地方。 段砧靠着一手名动幽州的铸剑术赚了何止万金,可就是因为醉心于铸术研究,以至于他经营的铁匠铺,寒酸得让人惨不忍睹。 而对于梁铮的条件,段砧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摇头拒绝:“抱歉,我卖艺不卖身,你需要打造兵器,只要付得起钱,我无有不应。但要我为你效力,那绝无可能。” “哈,话不要说得太满,好歹也先看看我给出的条件再做决定不迟。” 段砧的拒绝,本就在梁铮的意料之中。 毕竟以对方的能耐,哪怕是在对工匠地位并不重视的东汉,也足以让他投靠某一位权贵,成为府中门客,座上之宾了。 段砧之所以没那么选择,就证明了此人对铸术的追求,已近痴狂。 梁铮让杨业取来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行囊,当着段砧的面打开,只见里面装的并非黄金,而是十三卷精心鞣制过的上等羊皮纸。 段砧不解:“此乃何意?” 梁铮笑道:“这些就是我的万金啊。” “你是说,这些羊皮纸价值万金?” 段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是读得书多脾气好,他现在怕是都要直接动手打人了。 聊了半天,敢情眼前的年轻人根本没打算付钱! 然而梁铮却仿佛没看见段砧眼神中的鄙夷和不耐,反倒是说出了更加刺激段砧神经的话来:“错了,这里的羊皮纸,没一卷都价值万金,有的甚至远远不止。” “嗯!?” 段砧先是一阵惊讶,可心中却并不相信。 毕竟空口无凭,谁信谁傻,来他这里行骗的人,梁铮也不是第一个。 梁铮看出了段砧的怀疑,便指了指行囊:“你可以任选一卷,先行观视其中的内容,这是我的诚意。” 带着三分怀疑和三分好奇,段砧随手选了一卷,然后摊开。 仅仅读了其中的一小部分内容,他便双目圆睁,露出震惊不已的表情:“这是!” 扫了一眼羊皮纸角落上数字五的编号,梁铮就知道段砧抽出的,正好是关于渗碳技术的分卷,内中所记录的,乃为南北朝时期著名刀匠綦毋怀文造宿铁刀的技术资料。 梁铮曾看过《北史》,所以直接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将其中的内容完全复刻出来,又交由天工坊的匠师研究总结,总结得出了不少有用的技术成果。 其实华夏的古代铁匠,一直不断加强自身对催化介质的认识和创新。 譬如铸造名剑干将时,使用到了人的毛发和指甲,以及明代文献记载中大量使用牛羊角及其灰烬、油脂、自然灰,还有箬皮灰、青盐、砂等等,都是这类。 动物毛发之类的物品,都是含氮的,而氮能降低钢铁的临界温度,加大淬透性,并提高渗碳速度和工件表面硬度,是非常重要的渗碳介质。 畅想中文网 这些演变,都是渗碳技术里的一个分支发展,就是碳氮共渗技术。 华夏古代锻造刀剑,一直都有投入动物毛发指甲乃至骨骼的传统,而传说中以身殉炉的也不少,这些做法在本质上就是增氮渗碳法。 而梁铮利用他来自现代的知识和眼界,将这些零散的技术资料进行统一的归纳和整理,甚至持续投入巨量的资金组建团队,进行持续的研究积累。 无论是新奇的研究手段,还是理论体系,都让醉心于铸术的段砧痴迷不已,越看越是心动,口中赞叹连连:“你说得对,单单这一卷中的内容,莫说是万金,用价值连城来形容都不为过。” “那你考虑得如何了?天工坊草创,正需要你这样的大才加入。” 梁铮再次向段砧伸出了橄榄枝,希望将他招揽到自己麾下。 来自后世,梁铮深知技术对一个势力的重要性,尤其是一些具备战略意义的军事技术,更是国之重器。 对梁铮开出的条件,段砧已然心动。 只是内心之中,他仍在挣扎,指了指羊皮纸上面的内容,段砧问出心中的疑惑:“阁下不是已经请来最顶尖的铸师了吗?为何还会需要在下加入?” 梁铮愣了片刻,随即才反应过来段砧恐怕是误会了什么,只得解释道:“羊皮纸中的内容,有大部分是我所写下,但我无法兼顾铸术方面的研究,所以需要一个人替我挑起大梁。” “卷中内容,是你所写?” 段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连连看了梁铮过于年轻的脸庞好几眼,这才试探着问道:“敢问阁下年岁。” “我啊,今年虚岁二十。” “难以置信!” 段砧对梁铮的话充满了怀疑,技术的积累,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更何况梁铮所写出来东西,惊世骇俗,绝非一人之力所能做到。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段砧也有,所以他更明白不要随便去探听别人的秘密,见梁铮没说,他也懒得追问细节,只要技术是真的就行。 怎么来的,根本无关紧要。 现在既然已经得知梁铮的手下中,并无人能够压自己一头,而自己只要答应投靠,立刻就能得到梦寐以求的一切。 不仅能够继续钻研铸术,更是能够学到各种闻所未闻的冶炼知识,这对段砧而言,是无法拒绝的诱惑。 “好吧,我答应你了。” “那我便在此,欢迎先生的加入。” 又得一人才,不枉出门走这一遭,梁铮心情畅快无比。 第九十五章 十面埋伏 渡过温馀河,又疾行一日一夜,梁铮终于回到了渔阳郡地界。 大军此次出行,虽无战斗,却也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戒的状态,连番折腾下来,人困马乏,必须好好休整。 梁铮观察了一下全军的士气和精神状态,便当众宣布:“从今日起,五百人一组,进行轮休,训练强度降至两日一操,为期一个月。” “是!” 杨业等人无不领命,心中甚为欣喜。 以前的黑骑军可是每日一操,别说士卒疲累,就算是他们这些将官,都有些扛不住。若非黑骑军的待遇优厚,梁铮也极具威信,底层士卒早就炸锅了。 回到家中,管家福伯说了些家中的事务,梁铮随便听着,倒是没怎么在意,毕竟需要他关注的大事太多了。 没多久,便有下人前来通报,说是樊旷带着人登门求见。 樊家的人,不能不见,本想先休息一夜的梁铮也只得吩咐道:“把人请进来吧。” “是。”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梁铮这才出来迎接。 樊旷客套寒暄一阵,便先和梁铮聊起了婚礼的事情:“下月初五,便是黄道吉日,联姻之事……” 梁铮的回答却是相当干脆:“可以,就这么办吧。” 虽然没见过樊旷的妹妹长什么样,但听坊间传闻,其有倾国之姿,更是号称幽州第一美人。 这话的可信度究竟有多少,梁铮难以确定,但只要不是长得太丑,他也只能认了,毕竟娶个老婆就能得到樊家的倾力资助,实在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见梁铮答应得如此痛快,樊旷心中可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几天,蓟城消息不断传来,庆功宴上的言语争锋,已经开始传遍幽州,乃至整个黄河以北。 梁铮的大名,也从声名鹊起的新人,变成一支很有潜力的政治势力。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庭顶撞幽州刺史刘虞之后,还能全须全尾安然离开蓟城的。 或许对许多北地的顶级名门而言,在幽州的政坛上,梁铮到目前还仅仅只是一位得关注的新人,可对樊家这样的弱小豪族而言,梁铮却是他们唯一能够攀附的高枝。 一旦错过眼前这个联姻的机会,被人捷足先登,那可就亏大了。 正是因为这种种考量,樊旷才这么急切地想要用自己的妹妹,来绑住梁铮这条潜龙。 “这几日我不在,城中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梁铮的随口一问,让樊旷面露迟疑之色,顿了好一会儿才如实回答道:“昨日开始,城中多了不少生面孔,表面上是来做买卖的,实际上却是在暗中打听各种消息,尤其是黑骑军的消息,以及你的消息。” yawenba.net 一看樊旷的表情,梁铮就猜到了他在担心什么:“哈,放心吧,我是念旧情的人,樊家对我的帮助,我一直铭记在心。” 人与人之间的往来,既有利益,也有人情。 樊旷的动机并不单纯,这一点梁铮当然明白。 但樊家对自己的帮助是真,单凭这一点,就得给予足够的回报,哪怕仅仅是为了千金买马骨,梁铮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跟着他混,不仅有肉吃,还能吃到撑! 见梁铮的态度不似作假,樊旷原本忐忑的心情,也彻底安定下来,随即做事也更加卖力:“还有一事,雪盐与镔铁的生意,已经无法继续了。” 雪盐和镔铁,现在可是梁铮名下最赚钱的两门生意,一直交由樊旷经营,梁铮出技术和产品,樊旷负责销售和原材料采购。 但是很显然,随着频繁的进货和出货,终于还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梁铮瞬间目光泛起冷芒,语气更是肃杀:“是谁从中作梗?” “是……太守赵桓,以及鲜于辅,两人已经联手,串联了渔阳郡内掌握铁矿与盐矿的几大豪族,拒绝向我们出售原料。” 在梁铮的身上,樊旷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仿佛他正在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尸山,一片血海,扑面而来的杀气,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征服乌桓的战役中,直接或间接死在梁铮手里的胡人,没有十万也有八万。 虽还远不到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程度,却也足够摄人心魄了。 感受着梁铮身上散发出的怒气和杀意,樊旷更是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怒火稍纵即逝,梁铮很快便再次恢复冷静,然后看向樊旷:“看来,现在连你也被盯上了。” 随着梁铮收敛怒气和杀意,樊旷心头一松,再次开口:“都尉请放心,因为此前做了应急的准备,事先囤积了一部分的盐矿与铁矿,所以买卖还能维持一个月左右,我们仍有转圜的余地。” “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来破局了。” 梁铮闻言捏起下巴,敌人的动作比他预料中的来得还要迅速,也来得更加果断:“鲜于辅,看来我是小看你了。” 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幽州豪杰,果然不是易与之辈。 一旦决定下手,就毫不拖泥带水,立刻采取行动,如此雷厉风行,一出手就打在黑骑军的七寸上,对手可谓是既胆大又心黑,手段更是狠辣。 就在这时,杨业忽然从门外急急奔来,口中更是惊呼:“都尉,大事不好了!” 梁铮看了一眼杨业慌慌张张的表情,无奈道:“先坐下吧,喝完这杯茶再慢慢说,反正今天我听到而的坏消息已经够多了,也不差你这一件。” “是!” 杨业坐下后,喘匀了气,又灌了几杯热茶下肚,这才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告知梁铮。 原来是蓟城方面发来命令,从下个月起,就不再供应黑骑军的粮饷军需。 “说什么幽州府库空虚,要与民生息,我看啊,那个刘使君分明就是小肚鸡肠,记恨都尉你顶撞他,所以才会故意克扣我们黑骑军的粮饷!” 杨业对此极为不满,嘴里更是咒骂个不停。 而梁铮听闻了这个坏消息,反而没了之前的愤怒,甚至笑出声了。 “嗯?都尉,你笑什么?” 杨业好奇发问,而樊旷也对此十分不解。 眼下黑骑军面临这样的困境,梁铮怎么还笑得出来? 梁铮右手食指轻轻叩击桌面,嘴角微斜,冷笑说道:“有意思,看来他们已经暗中联手了,就不知这十面埋伏的围杀之计,是谁的手笔,” “谁与谁暗中联手啊?” 杨业听得一头雾水,倒是樊旷结合刚才鲜于辅和赵桓的情报,很快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选择动手的时机点如此巧合。但这十面埋伏,又是何意?” 第九十六章 我对书法不感兴趣 梁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笑着问道:“你们听说过兵权谋吗?” 樊旷和杨业都没读过班固所写的《汉书》,因此并不晓得兵家的四大派系之分,更不明白何为兵权谋。 “兵权谋者,以正守国,以奇用兵,先计而后战,兼形势,包阴阳,用技巧。兵圣孙武,兵仙韩信,皆为精擅此道的佼佼者。” 梁铮只得耐心地为他们讲解道:“刘虞,赵桓,鲜于辅三方联手,已经开始布计,目的就是要一步步削弱乃至剪除我的势力,孤立我,包围我,以达到消灭我的最终目的。断我财源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散播消息乱我军心,再接下来的第三步,才是真正的杀招。” 要知道,军队无粮不稳,黑骑军如今的花费支出,全靠樊家在勉力撑持。 梁铮的军职只是都尉,上限就是统八百之兵,而黑骑军足足两千人,超编了一倍有余,单靠朝廷发的粮饷,别说战斗厮杀,怕是日常训练都无法维持。 若非梁铮拿出雪盐和镔铁的制作技术赚钱,黑骑军早就无法维持,要么就只能去抢,然后彻底失去民心。 更何况除了黑骑军,在承德那里,梁铮还有十几万人嗷嗷待哺,想要让他们开拓荒地自力更生,没个两三年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在此之前都得先养着。 而从乌桓人那里抢来的物资,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若再无大手笔的进项,等待着梁铮的,将是全面崩盘的结果。 “啊?他们的心肠竟然这般歹毒!” 杨业听完梁铮的分析,当场暴怒:“都尉,我这就带人去砍了他们!” 梁铮连忙喝阻:“给我坐下!” “哦。” 见梁铮发怒,杨业顿时害怕得脑袋一缩,乖乖坐回原地。 梁铮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杀?如果我所料不差,鲜于辅和赵桓一定早有准备,他们打不赢黑骑军,还不能跑吗?你这样上门杀人,是要逼我造反?” “啊?这……” 杨业闻言惭愧地低下头,可他依旧很不服气:“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吗?” 梁铮冷笑:“怎么可能算了?杀人不是不行,但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比如说,他们勾结胡人,图谋不轨。” “啊?” 杨业瞪大了眼珠子,看向梁铮:“都尉,你这是又打算栽赃陷害了吗?” 樊旷听到这里,赶紧进入装死模式,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而梁铮也是二话不说,就给杨业的脑门狠狠来了一下:“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杨业抱着脑袋,一脸委屈:“都尉,别打了,我本来就笨,你再这么打下去,我迟早变成猪头。” 结果这一声抱怨,换来了更多的痛打。 ………… ………… 一连几日,梁铮都在家中闭门不出。 樊正练完了兵,过来汇报消息时,看见梁铮还在优哉游哉地临摹书法,便上前调侃着笑道:“都尉,你这字写得不太行啊。” 梁铮的毛笔字写得丑,在渔阳郡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甚至一度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之一。 对于这样的风评,梁铮倒是不怎么在意:“正因为写得丑,所以才要练啊。” 说完还把练习的成果,交由樊正鉴赏:“对了良平,你过来帮我看看,写得像吗?” 小书亭 “形虽似,然而神韵却有不足。” 樊正倒是没有因为梁铮的身份而巴结讨好,而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梁铮认真地分析对比,确实找到了几处笔迹细节上的不同:“嗯,你言之在理,看来我还需更多的练习。” 见梁铮似乎醉心书法,樊正笑着说道:“都尉,你所临摹者,并非名家手笔。若你真有心追求书法一道,樊家的藏书中,正好有一份蔡伯喈的真迹可以相赠。他的飞白书,可是天下一绝。” 蔡邕? 蔡昭姬的亲爹? 梁铮倒是对他那才色兼备的女儿很感兴趣,放下毛笔随口说道:“算了,君子不夺人所好,其实我本人对书法没什么兴趣。” “啊?” 这下子轮到樊正搞不懂了,都尉明明临摹得这么认真,为何又说对书法不感兴趣? ………… ………… 清明后十五日,斗指辰,谷雨。 谷雨者,言雨生百谷,清净明洁也。 绵绵春雨,滋润大地,正是百谷最佳的生长季节。 粟田中,苍翠欲滴的庄稼随风招摇,长势喜人。 梁铮带着一队骑士从旁路过,看着眼前这安静祥和的景象,心中愈发萌生出要守护家园与同胞的决心。 他不是圣人,只是不希望看到悲惨的命运,降临在汉人的身上。 同为炎黄子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正因为知道没有人能够站出来守护眼前的这一切,所以梁铮知道,很多事只能由他自己来做,哪怕为此满手血腥,也在所不惜。 很多时候,人必须为了正确的结果,而采取肮脏的手段。 只有比坏人更坏,更凶恶残忍,才能为这个世间带来希望。 梁铮怀着这样的心绪,策马扬鞭,一路向北,渐行渐远。 承德,在梁铮的以工代赈之策下,经过数万劳工的努力,总算是初见城池的轮廓。 负责监督施工的翟晟,得知梁铮到来,当即带人出迎十里:“晟,见过主上。” “祈耀,这半年时间,辛苦你了。” 梁铮连忙下马将人扶起,眼前的这个年亲人,容貌依旧俊秀,可整日的风吹日晒,还是让他的皮肤变得黝黑粗糙了不少。 可见这半年的时间里,为了建城的计划,他付出了多少心血。 两人聊了一些目前仆从军还有乌桓旗丁的状况,随即翟晟问起梁铮的来意:“主上前来,是否有意外发生,需要我们加快进度?” 梁铮摇头安抚道:“放心,我已做好了安排,今年之内幽州境内应该都不会再有战事发生,保持原先的步调就好。” “是。” 汇报完了工程进度,翟晟便告辞离开。 而梁铮则是暂时安顿下来,直至三天后,一位老熟人到访。 承德城外,四周皆为莽莽群山。 滦河东岸,一处位于半山腰的天然温泉,梁铮正在悠闲地泡澡,周围亲兵远远地站着负责警戒。 不一会儿,温泉的正北方,便出现了一支百余人的骑兵,全员皆为东胡部落服饰,毛茸茸的皮草披在身上,充满着野蛮的异域之风。 蹋顿带着人上了半山腰,卸下兵器铠甲,来到梁铮面前,他的脸上神色极为不爽:“为什么每次都是要我来见你?我又不是你的手下!” 梁铮脸上敷着巾帕,脖子以下则是全部泡在温泉中,懒洋洋地回应道:“我也可以带着黑骑军,大摇大摆地去见你,只要你愿意。” “哼,被你这种瘟神找上门,我看还是免了!” 蹋顿心中更为不爽,他现在寄人篱下,哪敢和梁铮这样的汉人公然过从甚密? 可他又完全拿梁铮没办法,只能气哼哼地问道:“说吧,找我来做什么?” 梁铮坐直上半身,懒洋洋地拿起巾帕搓揉了自己的脸,语气更是漫不经心:“我来,自然是找你有事啊。” 第九十七章 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 蹋顿浓眉一横,气冲冲地怒视梁铮:“你露出这副奸诈的笑容,是又在打谁的坏主意了?” “哈,反正不是你,又或者说,你想我接下来要针对的人是你?” 梁铮轻蔑的笑声,说出口的话,却暗藏威胁。 蹋顿虽然心中不忿,却也不想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惹上梁铮这颗煞星:“说吧,找我来究竟所为何事?” “我要你派人向刘虞送信,表明归附之意愿,而我会派人在截杀。”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 梁铮的要求,让蹋顿听得一头雾水。 见蹋顿完全听不明白,梁铮失望地叹气:“唉,这么简单的问题也需要我来解释,还以为你这段时日以来,智慧能有所精进,但终究是我对你太过苛求了吗?” 智商被人如此质疑,蹋顿怒不可遏,双拳紧握,眉角狂跳:“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再这样挑衅我的底线,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是是是,我会尽量用你能听得懂的语言,来解释清楚我的计划。” 梁铮摇头晃脑,连声叹气,让蹋顿看得又是一阵火大。 不过梁铮也没再继续刺激他,而是开始解释起自己的计划:“如今三郡乌桓流离失所,申请归附不会引起刘虞的怀疑,而我派人截杀信使,是要向其他的人表明与你的直接交恶。到时候,就会有人主动联系你。” “嗯?” 蹋顿听到这里总算是听明白了几分梁铮的用意,随即嘲讽道:“看来汉人之中,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厌恶你啊,你是不是该好好检讨你的所作所为呢?” “是啊,如今的黑骑军日子确实不好过,所以我需要制造一场战争,来打破眼前的僵局。当然,这对你而言,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什么机会?” “一个杀我的机会啊。” 梁铮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蹋顿心中更加的惊疑不定。 “你心中肯定有在考虑吧,其实你大可尝试与他们联手,然后尝试来取走我的性命,这对你而言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哼,你以为我不敢吗?” 蹋顿恶狠狠地回应,可梁铮自信满满的表情,却也让他心中完全拿不定主意。 毕竟眼前的年轻人太过妖孽,完全无法用常理去推测和判断。 而梁铮接下来说出口的话,更是让蹋顿心中疑惑更深了。 “在庆功宴上,我与刺史刘虞交恶,他已经断了黑骑军的粮饷。而在渔阳郡内,太守赵桓也欲将我杀之而后快,同时还有鲜于辅从旁虎视眈眈,这险恶的局势,其中无论哪一个危机,都极有可能置我于死地。” 梁铮不断的自曝短处,让蹋顿越听就越是怀疑。 正常的人,都会试图掩盖自己的破绽,免得为敌所乘,天下间哪有将破绽暴露出来的道理? 可偏偏梁铮就这么做了,完全让蹋顿难以理解他的行为和思路,甚至一度起疑,这是不是一个用来坑杀自己的陷阱。 从蹋顿狐疑的目光中,梁铮看出了他的担忧:“放心,我告知你的每一条情报,都是真的,你若不信,可以自己派人查探。” yawenba.net “哼,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 蹋顿暗暗将这些消息记下,准备回去就找人着手调查,随后才问道:“所以你想要用我,引出那些暗中与你为敌的人?” 梁铮笑着夸了蹋顿一句:“难得见你聪明一回……情况大致上便是如此,我需要你与他们暗中串联,然后约定一同出兵围杀我。” “哼,你就不怕我假戏真做,当真出兵倾力相助,将你的黑骑军彻底歼灭吗?” 蹋顿视线死死地锁定这梁铮的表情,想要看出他埋藏在心底的真实想法。 然而这样的试探,终究只是徒劳。 梁铮没有在蹋顿的面前露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语气依旧淡然:“总归是相识一场,我愿意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你可以尽力去尝试。” “哼,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你。” 放完狠话,蹋顿却还是按捺住了心中的怒气,随后又发出疑问:“你这样大费周章的布局,目的究竟是什么?” “我说过了,我需要一场战争啊。” “那我又能得到什么?” “唉,若有闲暇,你真的该好好加强一下你的谋略了。每次与你合作,总是要我巨细靡遗地为你讲解全盘计划,这实在是一件让人心累的事情。” “你!” “好了好了,今天就先不继续刺激你了。” 随即梁铮便告知了蹋顿他的整个计划与布局:“鲜于辅出身渔阳大姓豪族,赵桓更是朝廷命官,无正当理由,我于情于理,都不能对他们动手,否则就是自绝于天下。除非……他们勾结外敌,对中原图谋不轨。” “所以,你就设下了这样一个局,让他们踏入你的陷阱之中?” “是,这就是我的算计。” 梁铮坦然承认,随即拿出一份信件:“这是我伪造赵桓的笔迹所写,是你们互相勾结的证据,必要的时候,我需要你将这封信当众送到我的手上。对了,记得引东部鲜卑之兵来攻幽州,唯有这样,才能彻底坐实他们叛贼的罪名,甚至还可以将这把火,烧到刘虞的身上。” 听完梁铮的计划,蹋顿当即沉默不语,心中更是开始飞快地盘算起起来。 考虑许久之后,蹋顿才开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对于这个问题,梁铮笑出了声。 蹋顿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梁铮又想要开口嘲讽了,当即怒声警告:“提醒你,说人话,若再试图激怒我,我就退出!” “是是是,我会斟酌措辞,毕竟相识一场,每次都让你难堪,我其实也十分的过意不去。” “哼!” “其实你的好处,我已经说过了。” “嗯?” “你忘了吗?我不是说过,要你引东部鲜卑之兵来攻幽州,而我,会彻底歼灭他们的主力。如此一来,你就可以趁机占据他们的领地和部族,获得一块安身立命之地。这天大的好处,若非你我的交情,我又怎么会找上你?” 蹋顿没有说话,可沉默掩盖不住他的内心深处的躁动。 地盘,基业,这正是目前流离失所的三郡乌桓所需要的! 蹋顿不由得心中活泛起来,只要梁铮当真消灭了东部鲜卑的主力,自己绝对可以趁势而起,达成鸠占鹊巢的目标。 甚至更进一步去想! 只要筹谋得当,自己完全可以暗中插手这场战争,引导整个局势,等到黑骑军在这场内外交困的战争中露出疲态后,再忽然杀出,予以梁铮雷霆一击! 夺地! 杀敌! 这一箭双雕之计,简直完美! 正当蹋顿陷入到这美好的幻想中时,梁铮的话语声,却是将他拉回了现实:“对了,哪怕只是临时的盟友,出于好意,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谈合作最重要的就是真诚,别去做多余的事情,否则我们之间,一定有人会后悔。” “哼,这句话我原样奉还给你!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能算计别人!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品尝名为失败的苦果!” 蹋顿从一旁的温泉中豁然起身,连水渍都懒得擦拭,披上衣服便绝尘而去。 第九十八章 你的忠心,我收下了 “都尉,为何要将这么多的机密如实告知?” 杨业对梁铮的做法难以理解:“你不是常常告诫我,用兵之道,先计后战,而计策之要,在于情报。一个关键的情报,甚至能够左右战局的胜负,现在你却将如此重要的情报轻易交出,难道就不怕蹋顿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吗?” “不错,开始学会动脑了。” 梁铮抚掌而笑,不吝赞赏,可随即又对杨业说道:“但我也说过,合作最重要的就是真诚,对盟友隐瞒关键的情报,又如何谈得上真诚?其实这一次,若蹋顿真正按照我的计策排布去做,他就能得到足够的利益。但是……” 停顿片刻,梁铮抬头遥望天上的云彩,语气中似乎带着感慨:“人啊,总是贪得无厌,又无自知之明,一旦贪婪超过了自身的能力,最后就一定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蹋顿,我给了他选择的机会,而如何做出抉择,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说完,梁铮又露出智珠在握的笑容。 然而这个笑容,却让守在一旁的杨业和李碉两人恶寒不已。 “都尉露出这副表情,心中肯定是又在算计谁了。” “每次他说真诚的时候,总有人会因此而倒霉,也不知道蹋顿这次会不会被都尉玩死,可怜啊。” loubiqu.net 两人小声议论着,表情唏嘘。 “你们嘀咕什么呢?” 梁铮的询问让杨业和李碉吓一大跳:“没什么!” 而在另一边,踏上归途的蹋顿却是陷入沉思之中。 身边的亲卫不由发问:“大人,你当真相信那个人所说的话吗?上一回他说以诚待人,结果却让我们连老巢都输没了!” “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 蹋顿的话,是对部下的回答,更是对自己的警惕:“想要与虎谋皮,怎么可能不冒风险?但这一次,我不会再上他的当。” “大人打算如何做?” 亲卫们目光灼灼地看向蹋顿,他们如今最想要的,就是夺回柳城,夺回属于他们的家园。 而蹋顿的心中,同样没有放弃染指中原的野心,他冷笑道:“梁铮以为我会听从他的安排,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一次,我不止要引东部鲜卑之兵来攻幽州,如有机会,我还要一雪前耻!” “但是,如果这是针对我们的陷阱……” 面对手下的担心,蹋顿安抚道:“所以我必须确认情报的真假,只要确定了情报的真实性,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在蹋顿看来,无论黑骑军如何强悍,面对这内外交困的局面,就算梁铮真能取得胜利,也必然是一场惨胜。 而自己到时候只要趁着梁铮与东部鲜卑两败俱伤,就一定能找到有利的机会。 就算找不到,大不了再退回草原就是,反正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甚至说不定还能借机与刘虞接触,从这位主张怀柔政策的汉人官僚身上,要到一些额外的好处。 怎么算,这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 ………… 承德,乾字旗驻地。 “属下拜见盟主!” 飘扬的旌旗下,李杰单膝跪地,神态恭敬,看向梁铮的眼神中甚至充满了崇拜。 梁铮对这位有着半胡血统却心慕汉化的旗主,也一直都是另眼相待:“起来吧,听说你想见我?” “是,属下有要事禀报。” “说吧,我在听。” “是!” 随即李杰便说了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情。 梁铮听完,若有所思:“你是说,鲜于辅派人来找过你了?” “是,而且我相信他不仅仅只派人私底下联系过我,其余三位旗主,必然也收到了同样的要求,得到了相同的许诺。” 李杰对梁铮可谓是忠心耿耿,竟然毫不隐瞒的将一切都全都告知梁铮。 “所以,现在前坤震巽四旗的高层,应该都已经知晓我军缺粮的消息了,但是除了你,却没任何一人知会我……” 梁铮嘴角挂起一抹带着嘲讽意味的冷笑:“看来,是有人要开始不肯安分守己了。” 不用问,鲜于辅处心积虑搞出这么多事情,无非是想要收编这些被梁铮用暴力和恐惧征服的乌桓部族,他们本就对梁铮怀有仇恨,再加上断粮危机,只要鲜于辅拿出足够的利益收买,他立刻就能获得数万胡兵。 而这,就是鲜于辅悍然动手的主要原因之一。 “盟主,池任、奉洛和端勇三位旗主,平日里他们就多有怨言,在鲜于辅和他们暗中联系之后,更是利用各种手段确定了存粮不足这件事情,一旦有变,他们极有可能会临阵倒戈,不得不防。” 对于李杰的建议,梁铮不置可否:“他们都选择了背叛,而你却选择了忠诚,为什么?” 面对梁铮的疑惑,李杰倒也光棍:“我自幼便在草原中长大,因此深知想要生存,就要追随强者。而盟主的强悍与睿智,我已见识,他鲜于辅又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为他效力?” 李杰傲然昂首,语气更是坚定:“我要效忠,也只会向盟主这样的英雄人物效忠!” “你的忠心,我收下了。” 梁铮对李杰是越看越满意,虽然他的身上留着一半的胡人血统,可梁铮并未因此而对他有所歧视。 实际上梁铮也并非歧视胡人,他歧视的是毫无意义的掠夺、杀戮和破坏,是游牧文明的野蛮与无知,而不是他们身上的血统。 胡人如果愿意接受汉化,愿意融入华夏文明,梁铮也愿意给予包容和接纳。 但若谁敢高举刀兵而来,那梁铮也会毫不留情,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可目前的情况却是乾、坤、震、巽四旗,已有三位旗主选择了背叛,而底下的普通牧民,到底有多少愿意接受汉化,又有多少依旧选择了保持心中的野蛮本性,梁铮难以确定。 像仆从军这种强行聚集起来的杂牌军队,本身就如同一块生铁,未曾经过淬炼和锻打,含有太多的杂质,不堪使用不说,指不定还会有遭受反噬的危险。 其实梁铮早就想要进行几次血淋淋的内部清洗了,只有不断提纯,剔除掉那些不安定的因素,尤其是那些拒绝接受汉化的胡人,才能保持队伍的纯洁,才能保证军队的忠诚。 而亲自发动对内的大清洗,对梁铮而言不难。 但眼下明显有更好的选择,梁铮心思一转,当即便计上心头。 第九十九章 愿为都尉效死! 滦河支流,谓之武列水。 而在东南方向,历石挺下,有一磬锤峰。 此峰位于层峦之上,孤山云举,临崖危峻,高百余纫。 梁铮特意选在此处安营扎寨,百余黑骑军精锐,弯张弓矢,居高临下戒备四方。 夜半三更,军帐之中却是灯火通明。 不多时,杨业快马疾奔而回,抱拳复命:“都尉,黑骑军已经抵达指定位置,依照你的命令,沿途昼伏夜出隐秘行军,现已停驻在西南方十五里之外的一处山坳之中,只要发出信号,即刻就能发动攻势,给予敌人迎头痛击。” “很好。” 梁铮满意地点点头。 如今的黑骑军,可是他最大的王牌和底气。 只要将这支重甲骑兵部队牢牢掌握在手中,梁铮就不惧任何的困难与挑战,大不了直接掀桌就是。 如今的乌桓四旗,胡人成员占据多数的坤、震、巽三旗皆蠢蠢欲动,唯有汉人成员最多,汉化之心最为强烈的乾字旗,还在掌控之中。 loubiqu.net 梁铮派遣翟晟等墨家弟子,早就暗中统计各旗的汉化情况,平日里有谁学习积极,又有谁极力抗拒,皆一清二楚,登记在册。 如此汉、胡、半汉半胡混血,多方杂居,想要通过简单的教育就将他们同化,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梁铮从一开始就不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利用墨学对收容的胡人进行精神同化仍是必然,但那些不愿意接受同化的人,也必须尽早筛选出来,一一“剔除”。 火盆中,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之下,众人的影子不断拉长,仿佛有杀机在弥漫。 在他们看来,胡人若不服从,那就杀! 对待这些信奉杀戮的野蛮族群,没什么道理好讲的。 杨业直接拎着斧子,大声说道:“都尉,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就杀他娘个天翻地覆!” 邹昊也出言附和:“对啊都尉,兵贵神速,趁敌不备,我们现在发动奇袭,必可一战而胜!” 两人追随梁铮出生入死,兵法韬略也学了不少,给出的建议,都是中肯之言。 然而梁铮却是摇头:“开战,不必急于一时。” 随后梁铮吩咐翟晟说道:“祈耀,我要你大张旗鼓地派人调查叛徒一事,并且要声明我会追究到底,绝不放纵任何一人。” 翟晟听完明显一愣,完全无法理解梁铮的这种做法:“此举恐怕会让叛贼首脑及其党羽提早察觉,而且决意死战,一旦我方打草惊蛇,事态难免会扩大,变得难以收拾。” 梁铮闻言却是一叹:“再难,现在我还能抽出手来收拾一二,若等鲜卑人杀来时,他们临阵倒戈又或者里应外合,那才是真正的无法收拾。” “这……” 翟晟心中不忍,却也不得不承认梁铮说得非常有道理。 他率领墨家弟子在各旗驻地宣扬墨学,经常接触到那些底层的胡人牧民,对他们的心态自然也了解得十分透彻。 当初秦国商鞅变法,在秦国境内为了移风易俗,尚且花费巨大的力气,经数年之功方有成效。 更何况如今的盟旗,要管理的可是在草原上来去如风,习惯了无拘无束的胡人。 这些胡人本就是被梁铮用暴力的手段强行聚集起来的群体,杀戮带来的恐惧,在一段时间的沉淀之后,就会变成压抑在心中的仇恨与愤怒。 而盟旗内部,自旗主以下,原本拉人头给职位的方式更是隐患巨大。如今各旗山头林立,众心不服,矛盾与冲突,在日积月累之下,爆发兵变不过是迟早之事。 翟晟是聪明人,已经猜出了梁铮要做的事情。 虽然墨家提倡兼爱非攻,但为了汉人的福祉,他也明白这是不得不为之杀戮。 一声长叹,翟晟抱拳领命:“属下明白该怎么做。” “嗯,你办事,我放心。” 梁铮随后又叮嘱了翟晟的几件事情:“调查之时,注意暗中撤走真正的墨家弟子,然后散播消息,说黑骑军正在赶来,三日之后就会杀到,将所有叛逆尽数斩杀。” “是,属下会照做。” 翟晟不忍心看着这血淋淋的死亡,但若这些不安分的胡人不死,死的就会是被梁铮救回来的汉民,以及黑骑军身后整个幽州的汉人百姓。 人生在世,总是要有取舍,要有立场。 而翟晟身为汉人,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倒是杨业等人,完全听不懂梁铮和翟晟在打什么哑谜,心中迷惑不已。 “都尉,你所编撰的骑兵操典之中,不是强调过,黑骑军的战法,是攻在未成之时,守在敌锐之时,围在敌寡我众,退在强弱悬殊。如今敌军主力尚未聚集,只要我军以雷霆之势发动进攻,必然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取胜利,为何你却让我们按兵不动,放任敌军集结?” 杨业背出兵法口诀,同时也问出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梁铮笑着为他解答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兵法的运用是为了达成目标,所以目标不同,情势不同,对兵法的运用也会不同。” 言及此处,梁铮剑眉一扬,坚定的目光之中,透露出一股不可撼动的决然意志:“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一场简单的胜利,而是要在真正的大战开始之前,完成军心的整合,将所有能够左右战局胜负的意外因素,尽可能的排除在外。” “其实乾、坤、震、巽四旗之中,一直都有人对我们心怀不满,与其等到他们在关键的时刻倒戈制造麻烦,不如趁此机会,在黑骑军必胜的前提之下,引爆一场我需要的内乱,让池任、奉洛和端勇他们三人筛选出那些潜在的危险分子,然后一网打尽。” 无比的决心,无情的决断,无不在诠释着何为“一将功成万骨枯”。 战争,从来就不是温情脉脉,而是冷血与残忍的算计。 其实梁铮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所以在当初对阵丘力居之时,就暗中为今天的行动埋下了伏笔,不断削弱坤、震、巽三旗的胡兵,将他们的战力降至可以对付的程度,让黑骑军能够保持最高的胜算。 听完梁铮的计划,杨业与邹昊露出震惊的表情。 事到如今,他们才了解到梁铮是如何的未雨绸缪,是如何的运筹帷幄。 说出了计划,梁铮随即开始战策方面的排布,一字一句,皆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三天之内,叛乱分子为求自保,一定会完成集结。我需要你们做好防御方面的准备,只要抵挡住第一波的攻势,然后就能发出总攻的信号,等待胜利的到来。” “诸君,请一同努力!” “愿为都尉效死!” 军帐之中,群情激昂,已做好了拼死一战的准备。 第一百章 挑战盟主! 承德四周,燕山环抱。 群峰耸峙天际,嶙峋嵯峨,连绵起伏不知几千里也。 而在正北方三十里处,巍峨的金山余脉,如同一道天然屏障,横亘在大地之上。 山脚下,温暖的春风中,却见旗飘幡扬,剑拔弩张,气氛无比肃杀。 坤字旗驻地,今日注定无法平静。 池任、奉洛、端勇,三位旗主共聚一堂,表情凝重,目光阴沉。 见气氛沉默压抑,坤字旗的旗主池任不得不最先开口打破僵局:“消息你们都听说了吧,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奉洛阴狠地狞笑出声:“除了杀他娘的,还有什么好想的?” 三人中,端勇虽有勇字,却是三人中最阴险狡诈的一位,听了奉洛的话,冷言讥讽道:“盟主人就在磬锤峰,要杀他,你倒是去啊。” “哼,想要激我去打头阵,然后自己坐收渔人之利?端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奉洛显然对端勇并不服气。 两人各自出身敌对的部族,平日里早就相看两厌,为了草场和水源,没少爆发争斗与冲突。 饭团探书 而这也是草原的生存状态,胡人不仅杀戮劫掠汉人,他们自己也往往互相杀戮和劫掠,这就是草原的法则,一座嗜血的丛林,只有强大而又狡诈的野兽,才能存活下来。 “够了!” 池任一声怒喝,阻止了两人继续争吵:“现在不是我们起争执的时候,想活命,就要暂时放下过往的仇恨,毕竟我们的对手,可是那个怪物。” “怪物”两字一出口,整个营帐内气温仿佛都降低了好几度。 明明是阳春三月,却让在场诸人有种如临霜雪的冷冽感。 记忆中,那道黑色的恐怖身影,曾经带给他们最深沉的恐惧和绝望,让他们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噩梦。 池任按住刀柄的手在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激动,又或者是兼而有之。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流露出骇人的杀机:“他的身边只带了一百多名随从,黑骑军还有三天时间才会赶到,这是我们杀他的最好机会。” 端勇想了想,却还是摇头:“如果这是一次针对我们的陷阱呢?你们忘记丘力居是怎么被他玩死的吗?赌这么大,万一失败,我们输掉的,可不止是一条命。” 三位旗主背后,都有自己的家人,都有自己的势力。 而按照盟旗的制度和规则,一旦失败,他们的势力就会土崩瓦解,而他们的家人,也会沦为奴隶,永世不得翻身。 奉洛嘲笑道:“怎么,你怕了?这般胆小如鼠,我看你还是趁早退位让贤好了,做什么旗主?” 端勇也是不甘示弱,当即反唇相讥:“你胆大,那你倒是亲自带兵去磬锤峰杀他啊?做不到,就别在这和我耀武扬威,把愚蠢当成是勇气,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你!” 眼见营帐中两人又要再起争执甚至火拼,池任怒了,长身而立当场怒喝:“够了,这里是坤字旗的地盘!” 坤字旗的实力仅次于乾字旗,池任又是此次会议的召集人,奉洛和端勇心中不爽,可依旧还是选择了给池任几分薄面。 等两人停止争吵,恢复冷静,池任这才对端勇说道:“你的顾虑我明白,但其实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传来的消息你也听说了,‘追究到底’这四个字,已经是表明了态度,姓梁的不可能放过吾等。想活命,唯有倾力一战!” 就连迟疑不决的端勇,听完这话也沉默良久。 他开始有些后悔了,当初怎么就鬼迷了心窍,收了鲜于辅的好处? 那分明就是买命钱! 而坐在一旁的奉洛,也是目光游移不定,他们曾经追随过梁铮征战沙场,自然也更明白梁铮的恐怖。 面对黑骑军,说不怕那是骗人的。 似乎看出了身边队友们的斗志有所动摇,池任不得不鼓舞士气:“放心,事情未必没有转机,凭借着我们手上掌握的筹码,可以先与姓梁的谈判。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与黑骑军交手。” 他们这些旗主,都是靠着自己拉来的人马登上高位。 最初或许还在黑骑军的压制之下,愿意遵守盟旗的规则,愿意听从梁铮这位盟主的命令。 但人的野心,总是永远不知满足。 在鲜于辅的挑拨之下,他们已然有了自立之心,不再甘心伏低做小,想要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对梁铮喊打喊杀,不过是他们号召属下的口号,真要让他们和黑骑军对上,他们根本没有这样的胆子。 毕竟曾经失败的阴影,此刻依旧停留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震慑着他们的心灵,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池任能够成为旗主,自然也非无智之人:“鲜于辅想要用我们掣肘盟主,但我们何必听从他的安排?如今盟旗内外交困,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讨价还价,最不济也要换回自由之身。” 奉洛对此深感怀疑:“姓梁的会答应吗?” 池任自信地笑道:“为了避免损失扩大,我料定他必然会答应。” 三方联手,终于决定要发动兵谏,随即各自回营,开始集结忠于他们的胡兵,然后将磬锤峰团团围住。 磬锤峰地势险要,虽是险地,却也是一处绝地。 只要堵住唯一一处下山的路口,就能将人困杀其中。 池任带兵前来,举头眺望附近地形,却是发出一声嘲弄:“盟主自诩通晓兵法,却选在这种地形扎营,当真自陷死地,愚不可及。” 这一句话,成功鼓舞了全军士气,让原本对梁铮心怀恐惧的胡兵,一个个都恢复了斗志。 原来那个传闻中怪物,也并非不可战胜之人! 坤、震、巽三旗旗主,奉洛有勇,端勇擅谋,唯有池任是胡人中少有的智勇双全之辈,平日里向翟晟请教墨学最为积极的人也是他。 但他学习汉人的学问知识,只是为了心中的野望。 看到山脚下旌旗飘扬,上万胡兵四面合围而来,杀气腾腾,梁铮却是不慌不乱,泰然自若。 两军阵前,池任单骑出列:“盟主,可敢出来一叙?” 话音刚落,一道黑色的身影便从山顶飒然而出,纵马飞跃于崎岖的山道之间,如履平地,随着不断接近,脸上的黑色铁面,更是给人带来最深沉的压迫。 “你要见我?” 梁铮手扯缰绳,勒马而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什么屁,现在可以放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一触即溃 飘扬的旌旗下,一人自信满满,一人傲岸依旧。 静谧的对峙,肃杀的气氛在无声中蔓延。 “独对千军万马仍然面不改色,盟主真是好胆识,好气魄。” “这赞誉,言不由衷。” 马背上,梁铮冷眼蔑视:“若论胆识,你既已选择背叛,却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份胆识,也不差,就是太过愚蠢了。” “呵呵~” 面对梁铮话语中的讥讽,池任同样以冷笑回应:“现在,我才是手握胜券的人,盟主,奉劝你一句,做人总归是要认清楚现实才好。” “哦?” 梁铮露出饶有兴致的眼神:“听你话中之意,似乎已经对我的想法了如指掌?” “不敢说全然透析,却也已经看出了十之七八。” 池任似乎非常享受此刻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语气更是充满感慨:“幸得翟师推广墨学,我才有机会接触你们汉人的历史与学问。不得不说,汉人之学果然博大精深,乌桓一族实难望其项背。但我也因此而感谢盟主,是你造就了如今的我。” loubiqu.net 梁铮听得出来,这一声谢,带着真诚。 但这份真诚之中,也暗藏嘲讽。 毕竟这世上,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太多了。 不过梁铮对此并不意外:“是啊,开拓了你的眼界,也助长了你的野心。所以现在你打算利用我教你的东西,反过头来对付我?” “盟主赞谬了。” 池任学着汉人的礼仪,向梁铮微微躬身,语气中的嘲讽之意更盛:“其实事到如今,盟主能够做出的选择已然不多。四旗人马吾等已得其三,若真要火拼,必有损伤。现在,汉人之中有人欲对盟主不利,而我们只想得到自由,不如彼此好聚好散如何?” 对于池任的话,梁铮的回应显得漫不经心:“我若不允呢?” “盟主真是沉得住气,在下佩服。” 池任再次露出得意的笑容:“其实我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盟主放我们离开,这样你就能够最大程度上避免损失,保留最完整的力量,去应对来自汉人内部的隐忧。” 为了增强说服力,池任又透露了两个情报:“鲜于辅,赵桓,这两人都已派人暗中与我联系,要联合吾等对付盟主。而他们必然已经开始采取行动,现在盟主与其分心来对付吾等,不如保留更多的心力,去应对他们的阴谋。” 啪啪啪~ 现场掌声响起,对于池任的表现,梁铮都忍不住拍手称赞道:“想不到,你居然有这样的智慧,原来胡人之中,也有你这种聪明人,可惜我以前居然都没有发现,看来你很懂得藏拙。” 池任再次得意一笑:“盟主,你这是愿意应允吾等的请求了吗?” 梁铮摇头:“你对局势看得透彻,但还不够透彻,你自以为猜测到了我的想法,但你难道就没想过,万一你猜错了又当如何?” “嗯?” 梁铮的回答,让池任暗感事态偏离了他的预测,顿时面色凝重,眼神也变得谨慎起来。 因为在梁铮身上,他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 这是要开战的先兆! “为什么?难道是我的建议不好吗?” 池任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看来,梁铮放他们离开,明明可以将冲突消弭于无形,这样既可以保存实力应对来自汉人内部的威胁,也能渡过眼前的危机。 可梁铮偏偏拒绝了! 这不合理! 而对池任的疑惑,梁铮却是冷然一笑:“你是一个合格的说客,只可惜,找错了谈判的对象。我年轻气盛,受不得你的挑衅,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将你们这群叛逆在此格杀!黑骑军,从不饶恕叛徒!” “杀!杀!杀!” 山顶上,百余黑骑军士兵发出呐喊,声震四野。 而这,就是梁铮的回答。 坤、震、巽三旗,响应池任等人号召而来的上万胡兵,士气一时间竟遭压制,军心为之夺。 劝说无用,池任脸色铁青:“盟主,你这般冥顽不灵,何其不智也!” “废话少说,来战吧!” 梁铮纵声一笑,便返回本阵。 等到池任也回到本阵之后,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奉洛嚷嚷道:“早就说了,和他废什么话啊?直接一拥而上,将他剁成肉泥岂不快哉!” 说完还扬了扬手里的砍刀,而此举也稍微挽回了一点士气上的颓势。 端勇却仍心存顾忌,不想与黑骑军硬拼,便询问道:“可否大军围困?只要断水断粮,姓梁的同样难逃生天。” 池任思考了片刻,却是遗憾地摇头否决了这个可能性:“磬锤峰上有两处山泉眼,流水足可供应百人之用,至于断粮之策,那更不可行,黑骑军三日后便会来袭,我们没有等待的时间。” “那就拼他娘的!” 奉洛再次挥舞手中的砍刀,他正是靠着这股子狠劲,才坐上旗主之位。 池任和端勇磨磨唧唧的商量半天,在他看来根本就是浪费时间。 “唉,现在也唯有如此了,传令下去,准备进攻吧。” 三人取得共识,立刻下去调兵遣将,准备开始对磬锤峰发起进攻。 上万人马,在狭窄的山道上难以展开阵型,崎岖的山路,更是让骑兵毫无用武之地。 不得已之下,池任也只能让士卒下马步战。 最先打头阵的,就是坤字旗的人马,池任毫无试探之意,直接调遣了五个百人队,又派遣手下一名心腹勇士亲自率领,沿着山路发起猛攻。 而在山顶上方,梁铮迎风伫立,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敌人来了,弓箭准备。” 片刻的等待,随后便是自由的猎杀。 被梁铮带在身边的这一百多名亲随,全是从黑骑军中精挑细选而出的边军精锐,骑术、刀兵、箭法,无一不是军中翘楚。 这群百战余生的老兵,举止沉稳,斗志昂扬,敌人虽是人多势众,他们却仍然丝毫不见慌乱,从容应对。 弯弓搭箭,瞄准射击! 一套行云流水的战术动作下来,轻描淡写间,便尽情收割起着敌人的性命。 而梁铮更是手持特制的七石强弓,目光锁定敌军带头的战将。 七石强弓,本是用于力量训练的器械,如今却是经过翟枢的改造,可以射出重达一点五斤的特制重箭,即使是最坚固的铁甲,也能射个对穿! 只见梁铮屏气凝神,以千斤之力,开七石强弓,双臂猛然发力,顿时弦如满月。 咻~ 乌龙铁脊箭去势如彗星击月,命中之后,竟将一名身高八尺,体重超过两百斤的乌桓勇士射得双脚离地,落地时,飞矢穿心,人已口吐鲜血而死。 顿时山头上,汉军欢声雷动,而被池任调来攻山的五百胡兵,则是当场溃散。 第一百零二章 跟我一起纵横青青草原 “擅自撤退者,斩!” 池任气得脸都青了,五百人进攻不到一刻钟就溃败,实在是让他很没面子。 奉洛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当即派人补位:“继续进攻,我就不信,他们手里还能有多少箭矢!” 随即又是五个百人队猛扑而上,战况一时焦灼。 虽说伤亡不大,可进攻受挫,让本就不振的士气,变得愈发低迷。 而在磬锤峰顶,杨业也神色紧张地汇报道:“都尉,箭矢即将耗尽。” 梁铮俯瞰战场,观察着战局的变化,随即下令:“每人留下三支箭,以备不时之需,然后就可以开始准备近身搏杀了,绝不能让对方攻上山顶。” “是!” 杨业当即带着人去封堵路口。 山路狭窄,一次最多只能通过三人,守住顶峰,以十人为一组,封堵唯一的进出口,轮流防守,就可以守得水泼不进,固若金汤。 冲上山的乌桓士兵,气力本就消耗大半,还要面对黑骑军配合默契地围杀,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就被当场宰杀,甚至都不用梁铮亲自出手。 看着山下依旧人潮涌动的叛军主力,梁铮的目光却是出奇的平静。 杨业亲自带队砍杀了一阵,体力消耗近半时才轮替下来,回到梁铮身边,摘下头盔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和血水。 汗是自己所流。 血却敌人所溅。 激烈地厮杀过后,有感体力流失严重,杨业不禁忧心忡忡:“都尉,敌军势众,我军虽强,却也只能支撑六个时辰。” 虽然占据了山顶上的有利地形,但终究只有一百多人,就算战到目前为止依旧没有出现伤亡,可体能终归是有限的,哪怕轮换,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2kxs.la 这一点,梁铮也是心知肚明。 但他既然敢亲身犯险,用自己做诱饵,自然是将一切都已经算计清楚。 交战了两个时辰,从清晨战至中午,梁铮看出叛军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一定程度,就连进攻的强度,也开始变得有气无力。 梁铮当即下令:“是时候了,点燃信号,让李杰开始进攻。” “是!” 杨业领命之后,掏出两节装着火药的竹筒,随后点燃引信。 两道暗红色的烟柱,袅袅升起,在磬锤峰的上空盘旋。 而在三里之外,早有准备的邹昊,也看见了暗红色的滚滚浓烟,顿时目光凛然地看向李杰:“这是进攻的信号,你即刻带领乾字旗的兵马,对叛军发动攻势,不得有误!” 李杰惊讶:“盟主之前不是有过交代,要我放缓集结兵马的速度,约定到傍晚时才开始进攻的吗?现在兵力集结不足半数,仓促之间,恐怕难以取胜。” 邹昊摇头说道:“错了,那是故意迷惑叛军的说辞,池任等人必定在乾字旗内部安插了探子,等你集结兵马,他们也早就收到风声了。现在你的嫡系亲兵已经全员到齐,战力已经足够,还是说你想抗命?” 说完邹昊腰刀缓缓出鞘,冰冷的视线,更是锁定李杰周身要害。 但凡李杰敢说一个“不”字,邹昊就会将他当场格杀。 李杰也并非想要背叛,只是不想太过折损自己的嫡系部曲,可眼下却是别无选择,他已经知道了梁铮的作战计划。 自己若是此时拒绝参战,哪怕现在能逃过邹昊的刀,也躲不开随后黑骑军的追杀。 一咬牙一跺脚,李杰也只能听从命令,立刻带着自己的人马,向着叛军杀去。 四千骑兵,其中半数都是李杰努力仿照黑骑军组建的精锐部队,配备了双边马镫,武器装备也算精良,因此仅仅一个照面,就冲溃了池任用来防备乾字旗的防线。 正一心围攻梁铮的池任,得到消息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李杰带人杀来了?怎么可能这么快?他的兵力不是只集结了一半吗?” “这狗东西,我这就带人去砍死他!” 进攻受挫,本就一肚子火的奉洛,听闻李杰居然敢率军偷袭,当即怒不可遏,带上自己的嫡系部队去叫阵。 奉洛的到来,总算是稳住了濒临崩溃的后军。 “李杰,滚出来!” “奉洛,率众围杀盟主,尔等逆贼罪该万死!” 两人皆是横刀立马,隔着战场遥遥相对,还未开打,便已经开始言语交锋,意图先用话术一挫对手军心。 奉洛虽然勇悍,却也并非没有智略,此时提刀在手,义愤填膺地对着李杰吼道:“李杰,别忘了你身上留着乌桓人的血,难道你真要给汉人当狗,为姓梁的卖命不成?” 李杰闻言却是肆声大笑。 奉洛恼怒不已:“你笑什么?” “笑你愚蠢。” 李杰看向奉洛,用轻蔑至极的语气嘲讽道:“我不是要给汉人当狗,而是想要成为汉人!盟主曾经向吾等描述过他所设想的未来,那才是真正值得我为之奋斗的理想。而你们犯上作乱,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你居然相信汉人的谎言,当真是无可救药!” 奉洛越听越是愤慨,梁铮给所有人描述的未来,实在是太过美好,所以他才拒绝相信。 可如李杰这般,愿意相信的人却也不少。 毕竟乌桓人也是人,是人就会想要过上安稳的好日子。 而草原上的生活太艰苦了,底层的牧民更是时常在死亡线上挣扎。 疾病,杀戮,劫掠,又有几人愿意永远过着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又有谁愿意自己的子子孙孙,永远过着这样艰难困苦的生活? 没人愿意! 可哪怕目的相同,人也会因为不同的想法,而彼此产生分歧。 李杰选择了相信梁铮,相信他能够创造奇迹,而其余三位旗主,则是将之视作谎言,把梁铮的话,当成一个骗局。 他们宁愿拿起自己手中的刀,杀向中原这个花花世界,用烧杀掳掠,来获得他们所渴望的一切! 就在两军对峙之时,端勇也闻讯赶来,也站出来极力劝说李杰:“别再冥顽不灵了,汉人不值得信任,姓梁的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人!李杰,你有实力,更有才能,何必替汉人卖命?加入我们吧,一起纵横草原!” 第一百零三章 钓鱼佬永不空军 面对劝说,李杰却是毫不犹豫便选择了拒绝,甚至嘲讽端勇道:“盟主曾对我说过,你们这类人,往往只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一生都为眼前的蝇头小利所执迷,,遮蔽了自己的双眼,看不清未来的道路。而选择与盟主为敌,你们能收获的,就只有失败!” 见劝降无效,端勇与奉洛对视一眼,不再废话,当即发动进攻。 三旗兵马顿时战做一团,而李杰以一敌二,竟是不落下风。 胡人,半汉半胡。 本是来自相同的族群,如今却自相残杀,只因为谁也无法说服谁,唯有用武力来决出胜负,分出对错。 这一战,打得天昏地暗。 论战力,装备更好,组织程度更高的乾字旗更为优胜,然而兵力屈居劣势,因此一时之间,仍是无法打破僵局,取得胜利。 战了数个时辰,直至黄昏,双方人困马乏,这才准备暂时休战。 然而就在此时,天空中,三道火红色烟柱,笔直冲向天际。 随即是滚滚如雷的马蹄声,倾山倒海而来。 黑骑军,抵达战场! “黑骑军,怎么会!?” 刚刚鸣金收兵的奉洛,痴痴地愣在原地。 倒是池任最先反应过来,大骂一声:“不好,中计!” 他如今才回过神来,什么黑骑军三天之后才到,这根本就是梁铮故意放出的假消息! 池任瞬间明白,恐怕黑骑军早就潜伏在外围,等待着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了。 而端勇经池任的提醒,也立刻就想通了整件事情,表情大恨:“他是故意将时间逼得这么紧,让我们没有时间思考和查证!” 身为叛徒的他们,本就做贼心虚。 以至于当梁铮公然下令要彻查此事时,他们就开始变得急躁和慌乱,而这份压力,也让他们产生了误判。 当梁铮下令追究到底,并且故意说出黑骑军三天后就会抵达的消息时,他们甚至都顾不上思考,只能仓促集结兵力,以求自保。 2kxs.la 池任原本还想着通过手中的兵力作为筹码,和梁铮谈条件,换取自由。 可他却没料到,梁铮根本不接受他的条件。 往事一件件浮上心头,池任此刻充满了懊悔:“自称年轻气盛,又言明绝不饶恕叛徒,原来他的说辞,目的就是故意激怒吾等。” “竟然用自己做诱饵钓吾等,真是太卑鄙了!” 端勇破口大骂,他自诩狡诈如狐,却仍被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样的羞辱,让他的脸皮火辣辣。 事到如今,大军已经发动攻势,想要收回谈何容易? 而三人心知身陷死地,已注定无力回天。 “真是可恨!” 池任心中充满了不甘,他未曾料到自己在梁铮面前依旧是这般的不堪一击,甚至自己的每一步谋算,都落入到了梁铮的掌控之中,仿佛毫无秘密可言。 “现在该如何是好?” 奉洛与端勇的脸上,都开始浮现出不安的情绪。 而这股不安,也开始向着全军蔓延。 池任心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保存实力,当即一声叹气说道:“准备突围吧,这一战,是我们败了。再战下去,也是徒增伤亡。” 奉洛却是很不甘心:“怎能在此时退兵?本就是仓促之间起事,并无提前准备足够的粮食,战马的数量也严重缺乏,现在要逃,难道要舍弃所有的辎重和步军吗?” 盟旗内部,为了防止各旗造反,对战马实行统一管理。 而各旗能够保有的战马数量,大多都在两千左右,这也就意味着,叛军之中目前有超过一半以上的人都没有坐骑,也意味着他们注定难逃黑骑军的追杀。 池任无奈:“现在我们必须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再不退兵,我们就要全数葬身在此。” 端勇也是一样的看法,甚至根本懒得给奉洛面子:“你不走我走!兵马没了,还可以再招,粮食不够,还可以找鲜于辅讨要,甚至去抢!但若人死在这里,那可真是万事皆休了!” 说完端勇直接带人撤离战场,根本不等奉洛有没有作出决定。 而端勇所部这一退,叛军的士气再也无法维持,顿时一泻千里,军心涣散。 磬锤峰上,梁铮将战局尽收眼底,语气颇为轻蔑:“叛军败了,乌合之众,果然不堪一击。” 自接触以来,梁铮一直都知道,胡兵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纪律,不听从指挥。 除了愿意接受汉化教育的乾字旗之外,其余三旗的胡兵依旧保持着乌桓人的游牧传统,他们习惯了以邑落为单位的生活,自发地形成一个个彼此独立的小圈子,对待圈子之外的人,不服管束,不听调度,永远只计较着自己的利益和好处。 打仗时,他们只能打有便宜可捡有好处可拿的顺风仗。 一旦久战不下,士气就会跌落得相当明显。 若再无任何好处和便宜,那更是会选择阳奉阴违,不肯卖力作战。 说白了,就是一群武装起来的流寇,一旦面对强敌,陷入苦战,就会变得不堪一击,缺乏韧性和斗志。 自从三王部的乌桓突骑主力在黑骑军的持续绞杀之下伤亡殆尽之后,如今的乌桓族群,已无强兵可用,成了一支名副其实的鱼腩部队。 等到黑骑军杀入战场时,失去将领统率的叛军残兵已经彻底崩溃,不是跪地请降,就是四散奔逃,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如同一群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 而三旗主力骑兵,只剩下四千余人,则是集结在一起,沿着索头水一路向北遁逃,想要仗着轻骑快马,逃脱黑骑军的追杀。 可等他们行至鲜卑索头部的驻地附近时,却有一支黑衣黑甲的汉军,忽然从旁边的峡谷中杀出,顿时打了池任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好,有伏兵!” 夜幕低垂,视线受阻,池任根本辨不清来敌的数量。 而在这一片混乱的夜战之中,胡兵士气本就低迷,此时更是难以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被黑骑军杀得溃散。 奉洛死于乱兵之中,池任和端勇仅带着数十亲兵逃出生天,前往投奔索头部鲜卑,寻求庇护。 第一百零四章 战吗?战啊 索头部驻地,已年过半百的首领拓跋邻,亲自在大帐中接见了两人,也从两人口中,得知了关于黑骑军的消息。 梁铮聚集了十二万人口,于滦水河畔大兴土木建造城池,并且重新加固燕国时期修筑的长城边防。 近在咫尺的宇文部鲜卑与索头部鲜卑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仅仅是看到乌桓三王部被打得大败亏输,就让他们大生唇亡齿寒之感,日夜都有派遣斥候进行警戒和监视。 如今好不容易有人送情报上门,拓跋邻自然要刨根问底,探听到所有与黑骑军有关的消息。 而为求活命,池任和端勇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有在描述黑骑军的战力时,故意贬低评价,主要是担心拓跋邻畏惧梁铮,而将他们交出。 得知黑骑军缺粮,拓跋诘汾认为这是一个机会,只见他向拓跋邻请命道:“父亲,此乃天赐良机,不能坐失啊!” 年仅十五岁的孙子拓跋力微也开口附和:“汉军咄咄进逼,与我部迟早要有一战,不如趁此机会,联合宇文部鲜卑与东部鲜卑,将之歼灭。甚至若有机会,还可染指幽州,壮大部族。” 拓跋力微,人生充满传奇色彩的鲜卑英雄,未来更是被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追封为始祖神元皇帝,在缺医少药的古代,足足活到了一百零四岁才死。 而此时此刻,拓跋力微不过是一少年,可面容虽然稚嫩,却也已经显露出一身卓尔不凡的才能和气概。 2kxiaoshuo.com 他说出的话,也得到了部族中许多头人的认可。 ………… ………… 李碉带队负责追击,却被索头部鲜卑所阻,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他不敢贸然开战,只得先返回承德,向梁铮汇报情况。 “哦?这都没死,还真是命大啊。” 梁铮早早安排了一支数百人的伏兵,绕行山道,阻截叛军的北遁之路。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黑夜给了黑骑军伏击的便利,却也为追击增加了不小的难度,让三个罪魁祸首接着夜色掩护逃了两人。 “都尉,索头部鲜卑拒不放人,我们该如何是好?” 李碉提起满头辫发的索头部鲜卑,也是没什么好感。 和乌桓人一样,鲜卑人也并不安分,时常三五成群便入侵汉地,烧杀抢掠更是家常便饭。 只是此前梁铮要专心对付三郡乌桓,所以暂时没有对鲜卑人动手,双方才能暂时相安无事。 可以黑骑军表现出来的铁血作风,鲜卑人也不傻,知道双方之间必有一战。 毕竟黑骑军守土有责,不可能放任异族贼寇侵略幽州。 而让这些草原胡种放弃杀戮和抢劫,那更是比让他们吃屎还难。 梁铮想了想,却是冷然一笑:“点齐兵马,跟我上门要人!” 本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杨业,当场积极响应。 其余众将,也不甘示弱,纷纷请战。 留下邹昊打扫战场,收降俘虏,梁铮当即率领一千五百黑骑军,三千乌桓轻骑,以及五千姗姗来迟的乾字旗主力步军,一行人浩浩荡荡直逼索头部鲜卑而去。 沿着索头水一路北行,黑骑军的前锋很快就撞上了鲜卑人的斥候。 双方虽未交战,却也互相警惕。 对方领头的将领更是直接过来喊话:“汉人,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梁铮笑了:“匈奴人当初比你们还嚣张,而今何在?” 狰狞的黑色铁面,在身后一万大军的衬托之下,散发出恐怖骇人的气势。 心知来者不善,鲜卑斥候小队不敢再做任何挑衅,立即逃回去示警。 杨业见了,也是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都尉,要不要派人猎杀?” 战争中,猎杀敌军斥候,阻断敌人的信息传递,也是非常重要的战术。黑骑军如今身经百战,而杨业对骑兵的许多战法和战术,也都烂熟于心,能够信手拈来。 梁铮却很冷静,并未采纳杨业的建议,而是说道:“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机,我们今天来,目的只在追讨叛逆。” “好吧。” 不能肆意砍人,杨业摸着手里的斧子,暗道可惜。 而另一边,索头部鲜卑的骑兵反应迅速,在斥候回报消息之后,很快便完成了集结,随即在河边与黑骑军展开对峙。 年过半百的拓跋邻,穿着鲜卑人的皮甲,骑在马背上。 他满头辫发都已经花白,却依旧是老当益壮,威仪不减当年。 拓跋邻单骑出列,用熟练的汉话对梁铮说道:“阁下可是梁中郎?” “哦?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的官职,看来池任和端勇泄露了不少我军机密,他们果然留不得啊。” 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梁铮就读懂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既然“信使”送信的任务已经完成,梁铮自然不能再留下他们,免得透露更多更详细的情报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梁铮的态度十分强硬:“交人,或者开战,只有这两条路,你们自己选吧。” “放肆!” “大胆!” “汉人,此地还轮不到你来嚣张!” 拓跋邻身后,索头部鲜卑的将领和勇士,纷纷怒声喝骂,其中夹杂着不少东胡部落语言,梁铮根本听不懂。 不过看他们的表情,想必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而梁铮也懒得废话,直接拔刀出鞘:“要开战是吗?好啊,那就免废话了,直接来相杀吧!” 嚣狂的语气,是如此的不可一世。 随着梁铮举刀,身后的一千五百黑骑军战士,也高举手中战矛,杀气冲霄,战意滔天。 这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让拓跋邻看得面皮抽搐,无所适从。 战争不是儿戏,岂能如此轻易就做下决定? 现在就开战,拓跋邻自然是不愿意的,他不能为了一时的脸面,就赌上索头部的未来。 虽说先祖拓跋毛时期,索头部鲜卑曾强横一时,统国三十六,大姓九十九,威振北方,莫不率服。 可势随时移,如今的索头部鲜卑,早已威风不在。 尤其是檀石槐的崛起,更是加剧了索头部的衰落,让他们只能困守一隅之地,苟延残喘,挣扎求存。 第一百零五章 降表 檀石槐雄才大略,一统东西鲜卑,于弹汗山建立王庭。 而后更是南掠东汉,北拒丁零,东击扶余,西进乌孙,尽夺匈奴故土,甚至一度攻到倭国,疆域之大,东西达一万四千余里,南北达七千余里,威势之盛,不在昔日草原霸主匈奴之下! 这等功绩,纵使拓跋毛复生,也远远不及,更别提他们这些不肖子孙了。 所以比起脸面,拓跋邻更在意的是实质性的利益,是部族的生存。 面对咄咄逼人的梁铮,拓跋邻苦思许久,终究还是没有下令开战的决心,阴沉着脸说道:“汉朝推崇儒学,而将军既已取得胜利,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须知此非仁义之举,传扬出去,就不怕受人指摘吗?” “哈~” 梁铮一声讥笑,嘲讽说道:“在我看来,除恶务尽,也是一种仁。而背主逆贼,此等不义之徒,谁敢救之,我必杀之!” 嚣狂,傲慢,目空一切,张扬而又霸道。 这便是拓跋邻对梁铮的第一印象,虽然自觉颜面大失,但年过半百的拓跋邻,早就不再年轻,更不会为了与人斗气而让自己利益受损。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他都是在审时度势与权衡利弊之后,才会做出决定。 此时为了两个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而与黑骑军开战,实属不智,所以拓跋邻仅仅犹豫了片刻,便吩咐左右:“把人带上来。” “是。” 很快池任和端勇便被强行押到了梁铮面前,两人此时哪里还不明白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何等悲惨的命运。 “大人,救我啊,你答应过要保我们的!” 池任和端勇想拓跋邻求助,可拓跋邻本就心情不爽,对他们两个更是失去了耐心,懒得回应,丢下两人后便不发一语,领兵徐徐而退。 这一刻,两人再次品味到了何为绝望。 “来人,送他们上路。” 梁铮一声令下,杨业便自告奋勇,提着斧头亲自行刑,毫不理会二人的哭诉求饶,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都尉,逆贼人头在此!” “嗯,退兵。” 梁铮也率军徐徐而退,只是目光仍旧看向鲜卑人退去的方向,眼神中杀意流转。 北魏,曾经摧毁汉人文明的元凶之一。 他们这支族群,早就在梁铮必须消灭的名单之上了。 回返承德,梁铮开始着手处理战后事宜。 首先是参与叛乱的俘虏,普通士卒抽十杀一,余者贬为奴隶,允诺可戴罪立功,只有立下足够战功,才可重获自由之身。 其次是百户以上的头目,全数处死,家属女眷赏赐给李杰麾下的有功之人,以此来震慑盟旗内部蠢蠢欲动的胡兵。 最后,进行过这一次清洗,当初靠着“集众”而登上高位的那些百户和千户,连带着坤、震、巽三旗的旗主与副旗主,全部都被剔除干净,梁铮也趁机收拢了兵权,掌握了那些依附而来的胡人牧民。 虽然隐患依旧存在,但敢跳出来挑事儿的刺头,已经被一扫而空,剩下的人也难成气候,如今总算是可以大刀阔斧地进行整合了。 携大胜之威,梁铮在胡人牧民中推行汉法汉律,强行移风易俗,务必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让他们学会遵守黑骑军的规则,不再像过去那样,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凡事都凭武力说话。 可以说,经过这一战,虽说伤亡不低,可梁铮对归附的乌桓人,掌控力却是大大提升,使得他们可以成为一股助力,而非潜在的威胁。 留下五百黑骑军,又留下邹昊镇守,梁铮这才率军踏上回返渔阳郡的归途。 ………… ………… 五月初七,立夏。 斗指东南,蝼蝈鸣,蚯蚓出,王瓜生,万物繁盛。 值此时节,炎炎暑意降临大地,阵阵雷雨之中,受到惊扰的人心,亦随之而躁动不安起来。 上谷郡,广宁县。 于延水北岸,一座守备森严的军营,坐落于此。 驻守此地的,正是护乌桓校尉箕稠。 失去了对渔阳营的控制,箕稠不得不重回故地,在代郡征召士卒。 只可惜刘虞主政幽州,而箕稠又不是刘虞的旧部,所以他的权力和地位都大不如前,能够调度的资源,更是大大减少,就连兵粮俸禄,都必须要看刘虞脸色,日子十分难过。 如今朝廷的送来的粮饷,箕稠已经没法指望了,为了招募士卒,他甚至不得不低声下气去联系代郡的豪族,商借钱粮。 幸好他的官职还在,箕家也没倒,对本地的豪族仍旧有几分号召力。 可这种“乞食”一般的行径,却依旧让他深感耻辱,无论是害他沦落至此的梁铮,还是压过他一头的刘虞,他都深恨之。 就在箕稠满心怨恨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时,忽然有斥候进入营帐通传:“校尉,我们救了一个人。” “救人而已,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校尉,此人不同,他是胡人,而且是在被黑骑军追杀的时候,向我们求救。” 斥候的话,让箕稠大吃一惊:“人呢?” “这……” “说!” “是!等我们赶到时,他已经伤势过重,带回来没多久便断气了。” 斥候战战兢兢地将消息说完,随后又道:“对了,我们从他的身上,还搜出了一封信。” beqege.cc “快呈上!” “是!” 箕稠拆开信封,发现这是蹋顿写给刘虞的降表,三郡乌桓意图再次归附。 “你们说,他是在被黑骑军追杀的情况之下,向你们发出求救?” “是这样没错。” 斥候的回答,让箕稠陷入沉思:“姓梁的小子又在弄什么玄虚?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一番思索,箕稠便将信再次装好,交给斥候:“务必尽快将此信交到刘使君手中,不得有误。” “是!” 斥候接下这份送信的差事,领命而去。 箕稠则是思考着,自己该如何从这件事情中,取得利益,他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又派了一个人传信梁铮,约他过来会面。 三日后,渔阳大营。 梁铮正召集手下队率以上的军官,总结黑骑军在实际作战中遇到的问题,不断完善《骑兵操典》的细节,同时顺便给所有人授课,为他们讲解战术。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来自箕稠的邀请:“校尉要见我?” 负责传令的斥候,听过梁铮的大名,此时更是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梁铮,语气十分恭敬:“是,校尉叮嘱属下,务必请梁中郎前往赴约。” “嗯,我知道了,明日我便会动身,前往代郡与之一叙。” “是,那属下便回去复命了。” 完成任务,又看见了一直崇拜的英雄,传令兵心满意足地离开。 至于梁铮,则是心中开始推测起箕稠的心思。 第一百零六章 根据地 带着一百骑兵,一路星夜疾驰,梁铮终于抵达了广宁。 城门外,早有人在提前恭候,正是上次负责传令的斥候,梁铮询问之下,才得知此人姓王名崇,乃并州人士,太原王氏的旁系分支家族出身,现在为箕稠效力。 对待梁铮,王崇可谓是热情无比,一路上追问了不少关于梁铮征服七郡乌桓,又大败乌桓三王部的故事,时不时便流露出向往的目光。 可见他也是一个有志向的人,只可惜天资不足,运气不够。 甚至若非梁铮出现,王崇已经和箕稠一样,死在了张纯、张举之乱中。 威严肃穆的军帐内,王崇抱拳复命:“校尉,人已请到。” “嗯,俊峰啊,你先下去吧。” “是!” 王崇离开之后,箕稠也放下手中的竹简,目光直直落在梁铮身上。 看着依旧意气风发,姿态昂扬的梁铮,箕稠心情很是不爽:“你知道你又惹了什么麻烦吗?” “属下不知,还请校尉代为解惑。” 梁铮懒洋洋地盘腿坐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对于梁铮的无礼,箕稠也是见惯不怪了,懒得在这种小事情上面纠结,而是说起了蹋顿派来信使请求内附的大事:“三郡乌桓请求归附,你虽派人截杀,但终究还是有漏网之鱼,避过了你的封锁。” 梁铮淡然一笑,甚至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解渴,这才看似随意地问道:“那又如何?” “你是真的无动于衷,还是故作镇定?” 箕稠按捺住心中的急切,他自以为掌握住了梁铮的弱点,语气也开始咄咄逼人起来:“降表已经送入刘使君之手,蹋顿一旦归附,在渔阳郡驻守重兵就变得毫无必要。” 说到这里,箕稠忽然又变得语重心长,一脸“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对梁铮劝道:“放手吧,你保不住黑骑军,将兵权交给我,是你唯一的选择。” 到此,箕稠终于图穷匕见。 说一千道一万,他想要的还是兵权,是黑骑军这支由梁铮一手改造完成的精锐之师。 “哈~” 梁铮放下杯子,朗声大笑。 而箕稠疑惑不解:“你笑什么?” “笑可笑之事,笑可笑之人。” 梁铮的回答,让箕稠徒然愤怒:“拒绝我的建议,就等于自绝生路,奉劝一句,你不要意气用事。” “哈哈~” 轻蔑的笑声,却是再次响起。 对于箕稠的威胁,梁铮的回答只有嘲弄:“许久不见,校尉仍是这般天真,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你竟然连一点成长也无,实在是让我失望啊。” “你!” “住嘴!现在,我说,你听。” 梁铮目光寒光流转,锐气逼人,箕稠受其气势所慑,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我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开始布局了,用激烈的言辞,无礼的举动,不停触怒你,也不停触怒刘虞。” “知道我为何这么做吗?” 梁铮的问题,也是箕稠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以梁铮展现出来的能力,换一种语气,换一种方式,必然更能被人所接受。甚至以梁铮的智慧,不可能不知道如何讨好上级。 原先箕稠认为梁铮是心高气傲,所以不懂得人情世故。 但现在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这个判断了,因为梁铮这个人,他是真的看不懂。 梁铮则是冷笑说道:“其实你与刘虞联手压下我的战功,阻止我的升迁,这件事情我早就一目了然。以我表现出来的孤傲与跋扈,我竟然不曾因此而动怒反击,难道你们就一点也不曾怀疑过吗?” “这……” 箕稠现在回想起来,忽然发现这确实不太合理,心中对梁铮的疑惑,也随之加深。 事到如今,梁铮终于当着箕稠的面,揭晓谜题:“原因其实并不复杂,我需要你们的打压,在一定的时间之内,维持现状不变,才是对我最有利的局势。” “嗯?你竟然!” 箕稠露出惊容。 梁铮看见箕稠如此表情,再次笑道:“看来你是想明白了,没错,这就是原因。黑骑军战力虽强,根基却并不稳固,而军职提升太快,对我并非好事。因为我真正需要的,是时间的沉淀,让黑骑军能够在渔阳郡彻底的落地生根。” 何为根据地? 深深扎下根须,不断从环境中吸收养分,然后成长壮大,这才是一块真正的根据地。 梁铮所担心者,是军职提升太快,而被刘虞找借口调离渔阳。 到时候人生地不熟,黑骑军的士卒远离故土,军心必然不稳,很容易就会被有心人趁虚而入。 “还有一点原因,我在边境筑城自守,又收降了大量的汉民与胡人,此举终究太犯忌讳。你和刘虞若要压下我的军功,就必须同时隐瞒此事,因为你们无法解释我剿灭乌桓势力的事情。如此一来,你们大概可以为我争取到三五年的缓冲时间,让我能够安心发展。” 梁铮的感激,让箕稠心中无比愤怒:“你竟然利用我!” “校尉你不也在利用我吗?说是合作,其实只是在等我崩盘,然后趁机接手黑骑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承德土地贫瘠,难以耕种。而要养十数万人,只能靠外部输入粮食。只要你与刘虞从后方截断商路,不费一兵一卒,就可以坐视我的灭亡。这就是你们算计,我说的没错吧?” beqege.cc 梁铮直接说出了箕稠的心思,而箕稠当初与刘虞暗中联手坑了梁铮一把,也确实存着这个心思。 虽然被猜出了自己的想法,这让箕稠非常不爽,不过唾手可得的利益,他还是不肯放弃:“既然明白这一点,那你就更该交出兵权。你应该明白,整个幽州,唯一能与刘使君抗衡的人,就只有我。” “哦?校尉终于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吗?” 其实箕稠不说,梁铮也早有所料。 刘虞这么独的一个人,箕稠怎么可能对他心悦诚服? 文武不和,历来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幽州虽大,却容不下两个声音,《左传》中就说过了,为名与器,不可假人。 正是因为知道箕稠与刘虞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梁铮今天才会再次来见他:“校尉,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吗?” 第一百零七章 此子又不做人啦 “哼,当初一会,随后便不见你有任何动作,我还以为你早已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怎么会呢?梁某向来以诚待人,既然已经给出承诺,就一定会努力达成,而且我正在为此而努力啊。” “嗯?” “校尉不信?” “事实胜于雄辩,想要获取我的信任,你不能只有空口白话。” “哈,正要将事情的进展,告知校尉你啊。” 梁铮随即说出了引东部鲜卑来攻的部分计划,单单是透露出来的内容,已经引得箕稠大惊失色:“你疯了?” “如何,校尉这是害怕了吗?” “你可曾考虑过失败的后果?” 箕稠虽然一直都知道梁铮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但如此疯狂的举动,还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 “欲成大事者,岂有不冒风险的道理?更何况现在是鲜卑最为虚弱的时刻,内忧外患,人心不齐,眼下若不冒险对付他们,以后就要冒更大的风险,才能消灭他们。” 梁铮心里非常清楚鲜卑族的潜力有多大。 五胡乱华之后,中原大地,十六国争相并起。 而这其中,鲜卑各部落建慕容氏诸燕、西秦、南凉、代国等国。 之后拓跋部更是奋起建立北魏,花了半个多世纪便统一北方,到北魏孝文帝拓跋宏时,迁都洛阳,正式称霸中原。 后北魏分裂为东魏和西魏,乃至被北周取代,后裔却仍在青海、甘肃一带创立了吐谷浑政权,甚至到了宋代,鲜卑支裔建西夏国。 纵观历史,鲜卑总共创建十一国,时间跨度之长,统治疆域之大,仅在日后的蒙古之下,为汉人带来了深重的苦难和耻辱。 尤其是梁铮日前遭遇到的索头部鲜卑,正是日后的鲜卑拓跋部的祖先。 眼下可以说是鲜卑人最为虚弱的时期,不趁现在开战削弱一波,等到对方积蓄足够的力量,想要剿灭,难度只会更高,代价只会更大。 “校尉,我不是冲动行事之人,而退路,我早就安排好了。” 梁铮的冷静和从容,总算是让箕稠的情绪恢复镇定,同时也回想起了过往黑骑军的战绩,心下稍安。 “你有多少胜算?” “八成。” “嗯~” 箕稠闻言沉吟不语,八成的胜算,确实打动他了。 至于梁铮说谎的可能性,箕稠倒是没有想过。 毕竟他虽然认为梁铮飞扬跋扈,目中无人,说出话总算那么难听。但对梁铮的能力,箕稠却是一点也不怀疑。 实际上梁铮也的确没有说谎,这一战他早就成竹在胸,暗中做好了全盘的计划。 箕稠沉默了片刻,终于松口:“需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情。” 梁铮竖起了两根手指:“第一,对鲜卑开战,整个幽州唯有两人有此权限,而校尉你便是其中之一。” 另一个人,自然便是刘虞。 奈何刘虞主张怀柔,根本指望不上。 箕稠想了想,认为自己可以承担开战的风险:“那第二件事呢?” “我要对赵桓与鲜于辅动手,以勾结外敌的罪名,将他们抄家。” “此事恐怕不妥吧?” 梁铮开出的这个条件,显然是要让自己顶缸,箕稠觉得自己很难从中捞到好处,反而有可能会得罪其他豪族,自然不想掺和其中。 这下子,轮到梁铮表达不满了:“我已经压上身家性命来赌这一局,你却还想着明哲保身。这样的合作,公平吗?” 实际上,黑骑军想要维持作战能力,就需要足够的粮食与金钱来支撑。 而樊家的家底已经被梁铮掏空,不灭了鲜于辅的家族,黑骑军就要入不敷出了,甚至连一个月都支撑不住。 箕稠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点头:“可以,但我事先声明两点。第一,我不会亲自动手。第二,你需要有证据。否则惹来非议,后果你自己承担。” 对此,梁铮长声一叹:“唉,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在哪里?难道在校尉你的眼中,我是那种做事会留下把柄的人吗?” 箕稠听得面皮抽搐,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又一次不当人子了。 双方交谈许久,商讨了许多细节,这才最终敲定了整个作战计划。 而这其中,需要箕稠出力的地方不多,基本上就是站台、喊话,以及动用他身为大汉护乌桓校尉的权限。 真正的苦活累活,都是梁铮在做,而冒着生命危险在前线作战的,更是黑骑军。 离开军营,进入宁县时,杨业不解:“都尉,这样的合作,我们岂不是吃大亏了?” 梁铮闻言却是一笑:“是不是吃亏,就要看你从哪一个角度出发了。箕稠的目的是提升官阶,封候拜将,而我的目标,却是……” “是什么?” 杨业眨着眼睛,满脸好奇。 “你问这么多,我让你背诵的兵书,你都背完了吗?” “啊!这……我马上去背!” 杨业哪里还敢在这问东问西,当即拿出兵书,开始诵读起来。 难得过来一趟,梁铮也没急着离开,而是稍微考察了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以及周围的地形环境。 也许说不定什么时候,这些搜集到的情报就能派上用场。 代郡作为边郡之一,与鲜卑王庭弹汗山近在咫尺,因此城墙高耸,士卒精锐,具备浓厚的军事风格。 2k小说 而在宁县的集市中,偏偏能看到不少跑来贸易的鲜卑人或者其他东胡部落牧民。 所以此地人口虽然不多,商业却也格外活跃,来来往往的客商,让宁县变得格外热闹。 梁铮来到一处酒舍,坐下点了几份酒菜,还没来得及吃,就遇上了一位熟人:“是你?” 对方有着典型的燕地豪杰特征,身材高大,满面虬髯,黝黑的皮肤更是让梁铮印象深刻:“哈,相见既是有缘,若不弃嫌,赏面坐下共饮一番如何。” “梁中郎客气了。” 高览一拱手,随即带着几个和他一样魁梧的壮汉坐了下来。 梁铮也不吝啬,当即叫来店家,让他们送上几桌酒菜,好生招待。 见高览身穿布衣,风尘仆仆,梁铮不禁好奇:“进勇不在蓟城,不回冀州,来宁县所为何事?” 第一百零八章 杨业被抓 高览还未说话,他身后的壮汉却是忍不住抱怨道:“哼,孟益随口找了个理由,便拔了军侯的职务,然而整个蓟城谁人不知,此事定然是刘使君的意思。” 几人都是高览的亲兵,是他从老家带出来的自家从兄弟。 因为当初阻拦乌延一事,高览恶了刘虞,如今遭到打击报复,丢了差事。 高览身边的人都对此极为不忿,觉得继续待在军中也没有意思,就跟着高览一起离开了。 而为谋生计,现在他们不得不给商队当护卫,混口饱饭。 梁铮听到这里却是心思一动,眼前的黝黑汉子,可是日后的河北四庭柱之一! 一个简配版的张飞! 这送上门的名将,岂有错失之理? 梁铮当即伸出橄榄枝:“进勇遭此横祸,与我也有些关系,若不嫌弃,尔等可愿意入我麾下,成为黑骑军的一员?” 这话一出口,不仅高览,其余几位冀州大汉也是面露狂喜之色:“都尉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自然是真心实意地邀请诸位。” “吾等愿意!” 高览直立而起,向着梁铮躬身抱拳行礼:“属下见过都尉。” “自己人,不用多礼。” 收服高览,继阎柔之后,梁铮又得一名将,而且还是实力不俗的战将,面对鲜卑人的胜算,又随之而增加了几分。 梁铮对高览还是很满意的,虽说只有数面之缘,但看得出来,眼前的冀州汉子,非常的有责任感,为人沉稳刚毅,资质更是不俗,十分值得培养。 “进勇,你入我麾下,仍任军侯一职,可有怨言?” 人生正处在低谷之中的高览,得梁铮赏识,心中自是感动不已:“毫无怨言,览初来乍到,寸功未立,能复原职已是意外之喜,怎敢再有奢求?” 从这一句话中,就能看出高览的为人和品性。 梁铮对他是越看越满意,拍着高览的肩膀,鼓励他道:“放心,我做人一向赏罚分明,待进勇立下战功,届时封候拜将,亦不过等闲之事。而我相信,你的未来,无可限量。” “是,属下必不辜负都尉之期望!” 跟着高览一起的,还有七名冀州老兵,他们也一同加入黑骑军,还成为了高览的亲兵。 回到渔阳郡,已经是三天之后。 梁铮刚回到家,就听闻有人登门求见。 来者是樊家的人,樊旷和樊正的从弟樊际。 “明远,你来了。” “听闻都尉回返,特意前来汇报消息。” 梁铮先安顿好了高览,这才带着樊际去了偏厅,又命女仆端来茶水和糕点,方才好好坐下,聊起正事:“明远,让你去办的几件事情,可有眉目?” 樊际拱手抱拳道:“都尉亲自吩咐,际怎敢懈怠?两件事情,皆已办妥。首先是都尉要的六百只信鸽,不日就可从青州运来。至于第二件事,都尉要找的人,我也找到了,只是……” “人既然找到了,为何吞吞吐吐?” 听闻这个消息,梁铮也是难得地露出了略显急切的表情。 实在是他让樊际去找的人,身份非同一般。 而樊际则是面露为难之色,将事情如实相告:“子义兄弟虽身在辽东,却仍记挂着家中老母,所以拒绝了我的邀请。” 梁铮听到这个回答,心中也是充满了无奈。 他的名气终究还是不够大,名声也不够响亮,所以无法吸引到那些真正的顶级名将加入,比如太史慈就是。 哪怕因为毁坏了公章而得罪了上官,人不得不暂时避居辽东,太史慈也依旧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揽的。 “名声,地位,实力,现在的我,还是不够强啊。” 梁铮心中有所明悟,现在的他,甚至连一方军阀都称不上。 若非幽州地处偏远,情势复杂,就他干的那些事,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因此在很多人的眼里,梁铮和黑骑军的未来,并不明朗。 “都尉,接下来该当如何?是否放弃延揽此人?” 樊际小心翼翼地询问着梁铮的意见,生怕梁铮因此而怪罪他办事不利。 梁铮倒是知道这件事情怪不到樊际头上,所以表现得较为豁达:“我不是轻易就放弃的人,要收服人心,无非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太史子义要的利益,我暂时给不了,但这人情嘛,倒是可以先做上一做。” 而为了招揽太史慈,梁铮并不介意使用一点手段:“太史子义为人孝义,如今却有家而不能回,何其憾也。你派人以我的名义,奉送礼物,再请奴仆照顾其母饮食起居。如此一来,欠下我的这份人情,他岂能不还?” 樊际闻言大赞:“动之以情,都尉此计妙极。” “拍马屁的事情暂且放下,现在,我还需要你去冀州,再找另外一人。” 梁铮如此郑重其事的叮嘱,让樊际再次感到好奇:“不知又是何方高才,竟能得都尉如此青睐?” “常山真定,有一人姓赵名云,找到他之后,你先与他交陪一番,再看看是否能拉拢过来。” loubiqu.net “是,在下明白了。” 樊际领命而去。 梁铮却并不看好樊际此行的结果,但总得先试一试再说。 就算不成也没关系,权当先认识一下好了,以后总能找到机会。 翌日,用过早膳之后,梁铮便带着高览去了黑骑军的驻地熟悉环境。 校场中,只见高览手持战矛,脚踩双边马镫,四平八稳地坐在马背上,或突刺,或横扫,一套攻击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酣畅至极,显现出了他一身不凡的马术与武艺。 再次回到梁铮身边时,高览面色激动无比:“都尉,这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真乃神物也!一点小小的改动,对骑兵的提升竟是如此巨大!” “此事暂时仍是黑骑军独享的秘密,进勇切勿四处声张。” “是,属下定当严把口风,绝不泄露分毫。” 高览一脸郑重地承诺道,同时他心中的热血,也开始不可遏止的沸腾起来。 大战将启,而黑骑军有此利器,何愁不能灭杀来犯之敌? 而他高览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入得梁铮麾下,简直是天赐良机,这白捡的战功送上门,不难都对不起自己! 就在梁铮和高览讨论如何根据实际需求,改进黑骑军的兵器和铠甲的设计时,邹昊急匆匆地跑来汇报:“都尉,出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 梁铮皱起了眉头,随后才从邹昊手中,得知了杨业被抓的消息。 第一百零九章 忠君爱国梁中郎 渔阳城,虎穴。 名为虎穴,其实根本就是一座地牢式的监狱。 虎穴筑于地下,深数丈,出口处有厚厚的石板覆盖,还有县尉派来的看守。 而被关押在此地的人,大多是流氓、无赖,以及杀人放火、拦路抢劫等恶贯满盈的亡命之徒。只要进了这里,纵有通天的本事,也注定难以脱逃。 进入洞穴内部,可以看到里头通风状况和生活条件极差,没有阳光照射,空气污浊,环境肮脏,被关押在这里的犯人更是拥挤不堪,性命难保。 因此,汉朝时期的罪犯,一听“虎穴”二字,皆是不寒而栗,唯恐被关押进来,命丧黄泉。 而如今,杨业就被关押在此,甚至遭遇了酷刑折磨,被毒打得体无完肤。 武库丞孟羽冷笑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杨业,戏谑地嘲笑道:“还不肯招供吗?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被丢进虎穴,绝对活不过三天,你可要想清楚了。” “我呸~” 杨业满嘴是血,却依旧非常硬气:“有种就弄死你爷爷我,否则等老子出去了,必定砍下你的脑袋当夜壶!” “呵,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真是不识抬举。” 为了巴结赵桓,更为了能够在刘虞面前露脸,孟羽眼下可谓是不遗余力地对付梁铮,不择手段地搜集证据。 之所以抓捕杨业严刑拷打,就是为了从他口中,得到关于梁铮袭杀赵熠的口供和罪证。 在孟羽看来,只要办成此事,自己必可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怀着激荡的心情,孟羽去找到赵桓:“下官见过太守。” “事情办得如何了?” “小子嘴硬,还是不肯招供。” “嗯!?” 见赵桓似乎要发怒,孟羽连忙解释道:“太守请放心,罪证而已,只要想找,总归是能找到的。而且当时梁铮还当众袭杀屯长王岭,可以用这件事情发难,只要将人抓入大牢,届时三木加身,何求不得?” 听到孟羽这么说,赵桓这才面色稍霁,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问道:“如此说来,你有把握?” “是,下官一定为太守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 面对赵桓,孟羽是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 而对孟羽,赵桓虽然不大瞧得上他的为人品性和出身,却对他的能力和态度颇为认可:“只要你为我办成此事,我必然不会亏……” 赵桓话都没来得及说完,就见他的侄子赵范忽然从外闯入,声音更是急切不安:“叔父,大事不好了!”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被人打断说话,赵桓心情十分不爽,呵斥了几句,才问起缘由:“究竟发生何事?” “梁……梁铮带兵入城了!” “你说什么!?” 赵桓霍然起身,表情更是为之骤变,再也维持不住刚才那股子名门望族的优雅做派:“小贼真是胆大妄为,难道是要公然造反不成?” 可短暂的愤怒过后,在赵桓心中浮现的,却是一阵透骨的寒凉。 只因为安排在北门处值守的,可是他亲手安排的人,可梁铮却能兵不血刃地拿下城门,这让赵桓怎么想也想不通。 “叔父,现在该如何是好?” 年轻的赵范已经是六神无主的状态,心中完全拿不出任何有用的建议。 而赵桓也顾不上搭理孟羽,咬了咬牙,对侄子赵范吩咐道:“你带着府中女眷,先从密道出逃,我来为你们拖延时间!” “叔父不可啊!” 赵范双目泛红,泪水瞬间就模糊了眼眶。 赵桓将他们兄弟二人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彼此早就情同父子。 而如今危机逼临,赵桓却仍将生路留给自己,赵范心中哪能不感激涕流?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哭什么?更何况梁铮的目标是我,我若不留下,你们走得掉吗?快走,现在就离开,否则悔之晚矣!” 赵桓当即让他的几名心腹陪同侄子赵范,带上他的家眷一起,从密道出逃。 孟羽此刻也有些慌了:“太守,你要救我啊!” “武库丞何出此言?事情还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梁中郎带兵携怒而来,最多也只是为了救人,难不成还敢杀戮吾等朝廷命宫吗?” 赵桓的话,孟羽现在是一个字都不敢信的。 毕竟赵桓刚刚才把自己的家眷送走! 要是真没事,你倒是让你的侄子回来啊! 孟羽心中气得狂骂桂阳赵氏的祖宗十八代,都快把赵桓的直系女性亲属给“亲切”地慰问了个遍。 而在渔阳城北门,黑骑军已悍然接管了此地。 脖子上架着刀剑的县尉荣义,却是依旧愤然大怒道:“梁中郎,尔等欲反乎!” 原来,梁铮早早就在城中埋下伏兵,就为了等待动手的这一刻到来。 而面对凶神恶煞的黑骑军精锐,防守城门的郡国兵哪里是对手,基本上没怎么反抗,就直接缴械投降了。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平日里没少聚在一起喝酒吃肉,怎么可能为了赵桓这个外地人拼命? 唯有荣义是上谷郡的外来户,又得赵桓提拔之恩,才会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态度。 2k小说 梁铮横了荣义一眼,轻蔑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苍蝇:“这里没你的事,滚一边去看戏就可以了。” “你!” 荣义还想开口怒斥一番,却被身后几个下属强行拽住:“县尉算了算了,大家都是燕人,何必为了一点小事伤了和气呢?” “是啊是啊,梁中郎忠君爱国,此必事出有因,吾等不明真相,万万不可插手其中啊。” 县尉荣义身后,几名渔阳本地豪族出身的乡啬夫不停地劝说着,至于梁铮忠君爱国什么的,连他们自己都不太相信。 可很多时候,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梁铮现在有没有摆明车马造反,而是打着“抓捕叛逆”的旗号进驻郡城,那就由得他折腾呗。 反正出了大事,有麻烦的也是太守和刺史,跟他们这些小人物没关系。 而万一没出什么大事,那就更没他们什么事儿了。 既然如此,何必瞎掺和? 反倒是现在一个不小心惹得梁铮大开杀戒,那可真就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 第一百一十章 梁中郎骂死赵桓 几名乡啬夫显然都很有眼力劲,死死捂住荣义的嘴巴将他强行拽走,然后有人一脸讨好地走到梁铮面前:“梁中郎,吾等无意与你为敌,但也请你念在同乡之谊,万勿在城中大肆杀戮。” “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会斟酌行事。” “如此,吾等便先行告退了。” 就这样,梁铮轻松地夺取了城门,同时也与城中的豪族定下了“君子协议”。 说白了,城中的豪族,除了鲜于辅与鲜于银之外,都不太愿意介入赵桓和梁铮的争斗之中。 而梁铮也暂时没有要扩大打击面的意思,夺取北门之后,立即对李碉、邹昊和高览三人下令,命他们带兵“接管”防务,并且封锁全城,许进不许出。 至于梁铮自己,则是带队前往虎穴,营救杨业。 虎穴之内,恶臭熏天。 被救出来时,杨业已经奄奄一息,连意识都陷入到模糊不清的状态,被梁铮当场命人送去寻医救治。 在得知杨业受尽折磨之后,依旧为自己保守秘密,梁铮便双拳紧握,双目几欲喷出火来,怒喝一声:“来人!” “都尉有何吩咐?” “包围太守府,同时派人抓捕武库丞孟羽!” 赵桓和孟羽可都是有品级的朝廷命宫,梁铮此举明显越权了,因此手下的士兵有不少都心生迟疑:“都尉,这……” “照做!” “是!” 见梁铮心意已决,其他人哪里还敢再劝,当即领命而去。 顿时入城的黑骑军,兵分两路,一支直奔武库而去,另一支则是在梁铮的带领下,将太守府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太守府,此时此刻,却是鸦雀无声,静谧得吓人。 朱红色的大门轰然而开,梁铮率兵强行攻入,随即便看到赵桓直挺挺地站在他的面前,面带愠怒之色。 “梁铮!” “太守,不曾想,我们的第一次正式照面,竟是在这等情形之下。” 身怀杀机,梁铮仍是温文尔雅。 而明明满腔怒火,此刻的他,却反倒收敛了平日里的傲慢和霸道,目光犹如静水深泓,古井无波。 因为在梁铮看来,面对一个必死之人,任何的伪装与算计,都已失去意义。 如狼似虎的士兵,鱼贯而入,将整个太守府搜了个遍,将所有还在喘气的人,全都押解到了梁铮面前。 而这其中,梁铮也注意到了,竟没有赵范和赵桓家眷的身影,沉吟片刻后才叹气道::“事情闹到这种地步,非我所愿,如今太守遣走家人,看来是心有觉悟了。” “梁铮!杀了我,天下之大,将再无你的容身之处!” 感受到梁铮眼中的杀意,赵桓也有些慌了。 虽说他早就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可真要死到临头,他终究还是不能做到视死如归。 然而面对赵桓的“垂死挣扎”,梁铮却是不紧不慢,步步紧逼道:“你是太守,又出身名门,照常理而言,我确实不能越权杀你。但只有一种情况是例外——谋反。” “你要诬告我谋反?” 赵桓仰天大笑,甚至大声嘲弄道:“这等无稽之谈,会有人信吗?” 梁铮懒得争辩,直接拿出了一沓信件,在掌心上摊开:“铁证如山,谁敢不信?” “这是?” “这些都是你与蹋顿等人往来的书信,你们密谋引鲜卑人入关,侵略幽州,以换取鲜卑人扶持你建国称王。” 说罢梁铮拆开其中的几封信,当众念了起来。 而对心中的内容,赵桓越听脸色便越是难看:“这是陷害!所谓的信函,根本就是你所伪造!” 梁铮笑了:“笔迹,是你的笔迹无误,我不介意找人来查证确认。而我更加相信,你曾暗中指使人员出塞,暗中联系了池任、奉洛和端勇等人,与他们暗中做了交易。至于被你派出的人,是不是很久没回来了?” “难道是你!?” “是啊,就是我将人擒下,并且秘密关押起来。” 梁铮笑着坦诚了自己的布局,随即五指收拢,紧握成拳:“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太守还有什么可辩解的吗?” “你……你竟然!” 赵桓直到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早就落入到了梁铮的算计之中。 伪造的书信,其实并不致命。 真正致命的,是赵桓暗中派人与池任和蹋顿等人联络,而一旦鲜卑人和乌桓人联手杀来,那就彻底坐实了他通敌叛国的罪名。 哪怕事情依旧有着疑点,可是到了那时,朝廷会愿意深究此事吗? 一个死掉的太守,和一个活着的边军重将,选择谁,这在政治上,甚至都算不上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只要梁铮手里还握着兵权,只要梁铮还有阻挡胡骑南下的能力,朝廷就不会轻易动他。而反观赵桓,一个死掉的太守而已,失去了所有利用的价值,谁还会花费力气去为他主持公道? 赵桓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几乎是在梁铮说出了关键的细节之后,就瞬间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同时心如死灰,知道自己今天已无生还之可能。 可仅仅杀人仍不够,梁铮还要诛赵桓的心! 只见梁铮冷笑着看向赵桓:“其实我原本的计划之中,对你下杀手是半个月后的事情,而现在,是你迫使我不得不提前动手。” “赵家是士族的一员,你们掌握历史,解读历史,熟知历史,所以看得出汉室江山气数将尽,这并不困难。因为真正的困难,是如何趁势而起。可惜你空有远见,却无实现野心的能力。” 饭团看书 “其实就算没有我,你的所谓图谋,也注定是一场空。” 梁铮轻蔑的目光,让赵桓心中分外不甘:“说这么多,也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你今日赢了我又能如何?但桂阳赵氏,可并没有输!” “哦,你不服?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可以掌握一切?但在我看来,你的愚蠢,让你根本没有意识到,你的所作所为,只是在助长乌桓人的野心。若是没我,渔阳郡早就被叛军攻破,而你的野心,也会随着你死在这场叛乱之中,一切图谋,烟消云散。” 轻蔑的言语,宛如利剑,穿心刺肺,让赵桓痛不欲生。 原来自视甚高的自己,在梁铮的眼中,也不过是无能愚蠢之辈。 可无论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对于梁铮话,此刻的赵桓却是无力反驳。 因为这世上,最残酷的往往是真相和现实。 怒急攻心之下,恨怒不已的赵桓,竟当着梁铮的面,吐血三升而死。 就连梁铮都为之诧异,自己这是把赵桓活生生的给骂死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变天 惊讶过后,梁铮认为这样也好,死无对证,他便可以将这个案子办成一桩铁案。 命李碉带人详细搜查赵桓府邸,梁铮正思考着要怎么“栽赃陷害”,结果没一会儿,李碉就撬开了赵桓其中一名亲信手下的嘴,得知了赵桓这数年来,多次暗中勾结乌桓人,并且指使赵熠常年出售违禁物资,还帮乌桓人销赃。 其中有一些往来的信件,被此人暗中藏了起来。 此举本是为了防赵桓一手,免得自己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没想到现在却成了足以钉死赵桓的有力罪证。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没来得及出手的赃物,也足够置赵桓于死地了。 梁铮翻看着搜出来的账簿,也是看得瞠目结舌:“狠还是这些当官的狠啊……” 账簿里,一页页的内容,分明是不知道多少汉人同胞的呐喊和控诉。 每一件赃物,都沾染着无辜百姓的鲜血。 “自作孽,不可活,赵桓你果然罪该万死。” 合上账册,梁铮有点后悔了,就凭赵桓这些年勾结乌桓人干出来的事情,将他凌迟十次都不过分。 而在另一边,躲进武库的孟羽,行踪也被邹昊发现,黑骑军直接上门要人。 2k小说 “老杜,救我啊!老杜,这次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武库丞孟羽,神色惊惶地站在武库令杜茂面前,不断出声哀求,只为求一个活命的机会。 如今整个渔阳郡,也就杜茂的手里还有几百库兵,加上他武库令的身份,应该能让梁铮稍微忌惮一二。 毕竟武库皆为朝廷设立的直属机构,在地方州郡,往往有着超然的地位。 杜茂依旧在痴迷于他的茶道,对孟羽的哀求不闻不问,不作任何回应。 孟羽急了,恨恨道:“老杜,当真要枉顾你我之间这么些年的交情,不肯伸出援手吗?” 杜茂放下手中心爱的茶具,无奈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我之前就提醒过你,有的人,你惹不起。是你置若罔闻,现在却来怪我不肯帮你,是何道理?” “你当真见死不救?” 孟羽双目赤红,死亡的逼近,让他濒临绝望而疯狂。 “怎么救?给你陪葬吗?我们之间的交情,可没到这份上。” 杜茂说完,认认真真地给孟羽到了一碗茶汤:“我能为你做的,就这有这点心意了,喝完之后你便安心上路吧。以后每年清明重阳,我会记得给你捎一只你最喜欢吃的烧鸡。” “老杜,你!” 孟羽还想再说些什么,闻讯而来的梁铮,已经带着人堂而皇之的进入武库署邸。 面对杀气腾腾的黑骑军,库兵们下意识地就握住兵刃,气氛顿时变得格外紧张,大有一言不合就会开打的架势。 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武库令杜茂,并不想趟这浑水,当即喝令道:“都住手!” 随即杜茂站起来,走向梁铮:“梁中郎,无论何种理由,袭击武库可是谋反大罪,希望你保持克制。” 梁铮冷冷地扫了杜茂一眼,目光淡漠地当众宣布道:“武库丞孟羽,涉嫌勾结外敌,图谋造反,谁敢助他,以同谋论处,格杀勿论。” 孟羽一听梁铮居然要诬陷自己谋反,哪里还站得住,当即怒吼着反驳:“简直胡说八道,你有证据吗!” 梁铮的回应,却是只有一声冷笑:“你抓我的人时,拿出证据了吗?” 说完也不再废话:“来人,拿下!” 十几名全副武装的黑骑军战士一拥而上,孟羽身边的亲卫还行反抗,当场就被乱刀砍死,鲜血染红了武库署的地面,腥气扑鼻而来,伴着茶汤的香味,让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武库令杜茂,心情无比复杂。 这幽州,怕是要变天了啊。 ………… ………… 渔阳城外,东行十五里,村舍连绵,阡陌纵横,数十座汉人的村寨,便坐落于此。 其中大姓宗族,修造坞堡,纠结党羽,豪横乡里。 鲜于家族,便是渔阳本地最为强横的豪族势力,而鲜于家所修建的坞堡,更是高墙壁垒,连官府都无可奈何,历来都是本地的“抗税”大户。 交不交税,交多少,向谁交,完全就是看鲜于辅和鲜于银两人的心情。 距离坞堡不远处,鲜于家的管账正在收账,几个衣衫褴褛的农户正在苦苦哀求:“还请管事多宽限些时日,如今田里的禾苗长势喜人,只要等到秋收,借的粮食一定如数奉还,还请管事高抬贵手。” 说话的农夫姓尹,刚刚年过四旬,常年的重体力活却已摧残着他的身体,让他身形佝偻,瘦骨嶙峋。 十个月前,张举造反,老尹的儿子被强拉壮丁,参与攻城。 后来虽侥幸未死,却受伤残疾,家中为其求医花了不少钱,不得已才向鲜于家借粮,以求度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可哪曾想到,鲜于家早就盯上了他们家的田产。 “老尹,借据上写着今日还钱,这可是你亲自画押过的,你该不会不认吧?” 管账拿出了借据,在老尹面前晃了晃。 老尹顿时叫屈:“怎么会这样?当初不是说好了秋收之后再还的吗?今年粮价高,只要有了收成,这钱我一定能还上,还请管事你多宽限几天,我给你磕头了!” 说完当场跪下,磕得满头是血。 奈何管账对此无动于衷:“老尹啊老尹,大家乡里乡亲的,能帮你的我能不帮吗?可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只是一个管账的,实在是爱慕能助啊。” 就在这时,身边冲出一位十来岁的半大小子,提着一根扁担对着管账就想来一顿当头棒喝:“鲜于彦,你这头鲜于家的恶犬!” “诚儿住手,你这是在做什么?” 老尹看着小儿子怒打管账,当即吓得面无人色,连忙起身阻止。 尹诚却是愤愤不平:“父亲,你还不明白吗?分明就是他骗了你,欺负我们乡下人不识字,要谋夺我们家的祖产!” 老尹直接一巴掌乎在了小儿子的脸上:“你给我住嘴,我还没死呢,轮不到你当家做主!” 尹诚满肚子委屈地看着父亲,心中完全无法理解,明明有错的是对方,可为何挨打的却是自己? 自己一直崇拜的父亲,为何对恶人如此卑躬屈膝? 这个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看你不爽很久了 老尹一脸心疼地教训完了儿子,当即继续对鲜于彦点头哈腰,不断唉声恳求。 鲜于彦却是愈发得意张狂,甚至目光淫邪地笑道:“要我宽限些时日也不是不行,听说你还有个女儿,长得特水灵,只要……” 一听眼前的恶棍居然要打自己二姊的主意,尹诚怒了,趁着父亲不注意,一扁担打在了鲜于彦的额头上,打得他鲜血直流。 吃痛之下,鲜于彦抱着额头,脸色铁青道:“好啊,欠债不还,竟还敢动手伤人,你们死定了!” “滚,再敢对我的二姊动坏心思,我打死你!” 尹诚扁担在手,又用力挥了几下。 他虽然只有十一二岁,可早就天天下地干活,力气一点也不小。 反倒是鲜于彦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瘦得跟麻杆似的,根本不是对手,顿时被吓得落荒而逃。 可打跑了鲜于彦,老尹却是神色委顿,目光悲戚不已:“诚儿,你闯下大祸了啊!” 2k小说 在渔阳郡,得罪了鲜于家,他们一家子人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趁着鲜于彦回去叫人,老尹赶紧带着小儿子离开。 他们却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鲜于家,已经顾不上来找他们的麻烦了。 鲜于彦一路小跑回到家中,正打算上几个帮手,一起去找老尹一家还以颜色,结果家中气氛却是与往日截然不同。 大家的脸上,都没有了笑容和得意,反而一个个的,都摆出了如临大敌的表情。 大堂正厅,看着前来求助的赵范,鲜于辅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 他实在是没有料到,梁铮居然会这么快就选择了动手,而且动得如此果断,堂堂一郡太守,说杀就给杀了! 赵范此时已经收到了赵桓的死讯,当即对鲜于辅苦求道:“还请先生为我叔父报仇,桂阳赵氏,必偿此恩!” “太守之事,还请节哀,至于复仇之事,吾责无旁贷,必给赵家一个交代。” 鲜于辅心中随即开始盘算起来,黑骑军来势汹汹,梁铮连太守都敢杀,又怎会放过自己?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 心念一定,鲜于辅当即让赵范带着书信,去向刘虞求援。 而他自己,则是写信给鲜于银,让他带兵前来镇压。 不仅如此,鲜于辅也正式启用此前的所有布局,动用手中所有能够动用的筹码,势要将黑骑军和梁铮,一同扼杀。 求援的信,很快就送到了蓟城,送到了刘虞手上。 赵桓已死的消息,让向来温文尔雅的刘使君也是为之大怒:“无法无天,此子当真无法无天!” 从事齐周当即怂恿道:“使君,一郡太守莫名横死,此事若不处置,必惹来朝野非议,还请速速决断。” 他看梁铮不顺眼很久了,如今逮着机会,当然是想要把梁铮往死里整。 唯有魏攸看着手里的求援信,心中思量了许久,随即面色大变,急忙劝阻道:“使君不可冲动,此事恐怕是一个连环局。” “连环局?” 刘虞闻言,疑惑不解。 魏攸只得耐心替他分析道:“使君容禀,眼前局面,以我观之,从头至尾就是梁铮所设下的陷阱。而他针对的目标,就是所有想要针对他的人,以自身做饵,引我们上钩。” “赵桓要报杀亲之仇,但是他现在却死了,还被栽赃陷害,背负污名而死。接下来梁铮要对付的,就是鲜于辅,以及……” 说到这里,魏攸看向了刘虞。 梁铮接下来要对付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虞这位幽州刺史。 “他敢!” 齐周愤然大怒。 然而魏攸却苦笑着摇头说道:“他为何不敢?历朝历代,被诬告而死的大臣还少吗?如今梁铮拿出了所谓的证据,要指证太守赵桓通敌、谋反。其实事件的真假并不重要,只要战事爆发,胡人南下,梁铮就可以彻底坐实赵桓的罪名。别说现在死无对证,就算赵桓还活着,他又要如何替自己辩解?” 刘虞和齐周听了,都是心中一惊。 而刘虞更是老谋深算之辈,立刻就读懂了魏攸还未说出口的话:“你的意思是,梁铮故意引而不发,是在等我入局,将这把火,烧到我的身上?” 魏攸拱手作揖,称赞说道:“使君英明,试想梁铮连太守府也敢围,却为何独独不对鲜于辅下手?他在等,等使君与鲜于辅联手,等待着我们踏入他的陷阱之中,要坐实我们通敌卖国的罪名。” 齐周却仍是不解:“稍等一下,我们与鲜于辅联手,这跟通敌卖国有什么关系吗?” “唉~” 魏攸为自己身边居然有这样的猪队友而惆怅不已,但还是耐心为他解答:“你忘了蹋顿请求归附一事吗?” “我记得啊,但这其中究竟有何关联?” 与魏攸这样的智谋之士对谈,让齐周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忍不住小声抱怨道:“你别说话只说一半啊,要说,就说个清楚明白。” 而魏攸则是一阵心累,只得再次耐心作答:“蹋顿申请归附,梁铮却派人截杀,两人看似敌对,但如果这只是故意演给我们看的假象呢?” “难道真有这种可能?” “为何没有这种可能?” 魏攸一声反问,却是让齐周陷入了沉默。 是啊,为何自己觉得蹋顿可以相信呢?难道就因为他的信使被梁铮派人追杀吗? 这先入为主的思维,当真是害死人啊! 齐周听完魏攸的话,一阵心惊肉跳,额头上更是汗流不止。 “其实我早该料到了,蹋顿请求内附,我们却根本拿不出任何足以安抚他的利益。柳城在公孙伯圭的手中,拿到手的东西,我们如何让白马义从乖乖交出?仅凭这一点,蹋顿绝无可能与我们合作。” 此时此刻,魏攸已经将局势看得分明。 他知到蹋顿这位乌桓豪杰绝非无智之人,而如今的三郡乌桓,最需要的就是一块能够安心休养生息的地盘。 这是蹋顿最大的利益,同时也是他最为渴求的利益。 可偏偏这个利益,刘虞根本拿不出来。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魏攸顺势反推整个事件,才终于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 毕竟每一个人做事,都有动机,而蹋顿的动机,太不合理,让魏攸看出了破绽。 第一百一十三章 放开那个女孩 五月末,渔阳郡城南门。 梁铮等了足足五天,却依旧没有等到任何来自蓟城方向的消息,不禁露出几分遗憾的表情:“果然啊,太过仓促的行动,还是露出了破绽。” 城门前,梁铮眺望蓟城方向,心情也随之释然:“虽未能克竟全功,留下了漏网之鱼,但胜利终归在我。” 这一次未能拖刘虞下水,确实甚为遗憾。 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意外总是常有之事。 唯一可惜之处,便是经过了这一局,日后刘虞必定会严加防范,再想对他下手,怕是难度不小。 “都尉,全军已整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邹昊和李碉,全副武装地站在梁铮面前,表情肃穆,眼神坚定。 梁铮手按剑柄,随即发号施令:“既然都准备好了,那便传我号令,全军开拔。” “是!” 黑骑军应声而动,自北门而出,一路向东而去。 渔阳,渔水之阳,大河之北。 本就是征戍之地,今日将再闻杀伐之声。 只见燕山山脉脚下,翠屏湖上烟波浩渺,水天一色。 而在大湖东畔,则良田万顷,炊烟袅袅。 就在这一片宁静祥和的景象之中,尹家却迎来了灭顶之灾。 “你们放开我二姊!” 尹诚还想反抗,却和他的兄长还有父亲一起被鲜于家的打手打得头破血流,踹翻在地。 鲜于彦却是从屋中拽出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得意洋洋道:“哼,欠债还钱,天公地道,人我就先带走了,等你们凑齐了钱,再来赎人吧。” 2k小说 话虽如此,可如今房子和田产都被强行收走,尹家父子上哪筹钱赎人? “管事,还请放过小女!” 老尹挣扎着起身,抱住了鲜于彦的裤脚,同时嘴里哭喊着:“将兰儿还我,将兰儿还我啊。” 尹兰也是哭得梨花带雨:“父亲救我,父亲救我。” 鲜于彦抓着少女稚嫩的手臂,不让她挣脱,同时越看尹兰娇嫩的脸蛋,心中越是满意,觉得玩完之后,估计还能卖个好价钱,心中也因此而愈发得意起来:“哼,一群泥腿子还敢反抗,真是不知死活。” 说完还想将尹兰拉到一旁的屋子里“就地正法”,结果却遭到手下家丁拦阻:“管账,事情已经办完,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其余几个拿着兵器的家丁也忍不住附和说道:“是啊是啊,听闻最近郡中不太平,家主严令吾等无事不得外出,现在事情办妥,应该早去早回才是啊。” 鲜于彦非常不爽:“狗屁的不太平?在渔阳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有人敢不给我们鲜于家面子?” 可一想到回去之后,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当即鲜于彦也不再违逆众意,而是打算先带着人离开,结果还没走出几步路,迎面而来的,却是金戈铁马的杀伐景象。 随风摇摆的旌旗下,是漆黑如墨的铁甲重骑,沿着官道浩浩荡荡的前进,如同一道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 梁铮旁光一扫,看到了正在拉拉扯扯的鲜于彦等人。 鲜衣怒马的鲜于彦,拽着一位衣着破旧却颇有姿色的农家女,再加上身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的尹诚三人,梁铮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强抢民女?” 明明正打算去覆灭鲜于家,结果半路上居然遇到了当街强抢民女这种喜闻乐见之事,梁铮心中不禁觉得好笑:“来人……” 梁铮刚想开口,邹昊却紧张地摘下头盔,对着少女喊道:“小兰?” 尹兰闻声先是惊愕,随即哭喊着求救:“耗子哥,救我!” “怎么,你认识?” “都尉,我和她同村。”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梁铮顿时恍然,随后催促道:“那还等什么,上去救人啊。” 原本碍于军规不敢动手的邹昊,一听梁铮的命令,顿时来了精神,带着人就杀了上去。 鲜于彦带来的家丁虽然也有着北地人的悍勇,却根本不是黑骑军的对手,三两下就被砍翻在地。 “住手!我是鲜于家的人我叔父乃刺史府从事,你们不能杀我!” 鲜于彦眼见情势不妙,立刻熟练地自报家门。 若是在往常,这一招很有用,毕竟在渔阳郡,如无必要,基本上没人愿意得罪鲜于家这样的地头蛇。 可偏偏该鲜于彦倒霉,遇上了梁铮这颗煞星。 “你是鲜于家的人?” “然也。” 鲜于彦整了整衣领和袖口,抬头挺胸,一脸傲然道:“不知阁下何人,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梁铮笑了,咧嘴的嘴角,露出森森白牙:“你不认得我?算了,反正我对你为何会成为一个蠢货毫无兴趣,前面带路吧。” 鲜于彦被骂得脑子有点发懵,下意识便开口问了句:“带什么路?” “你该不会连自己住哪都忘了吧?” 在梁铮充满嫌弃的话语之中,鲜于彦却是听出了浓浓的杀意,他也终于明白了那一句“带路”,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眼前的这支军队,目标赫然就是他们鲜于家! 一向以家族姓氏为傲的鲜于彦,此时竟忘了恐惧,对着梁铮颐指气使地喝骂起来:“阁下与吾鲜于氏为敌,此举孰为不智!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何误会,不如告知在下,代为化解,届时化干戈为玉帛……” 正当鲜于彦打算引经据典,以三寸不烂之舌行说客之能事,梁铮却是策马而出,手起刀落,将其斩首。 “废话真多,浪费我的时间。” 杀了人,梁铮继续找人当向导。 尹诚却是径直跳了出来:“我,我知道鲜于家的坞堡在哪,我可以带路!” “诚儿,快回来!” 老尹却是不愿惹事,还想把小儿子给叫回来。 可对尹诚来说,眼前的黑骑军太威风了! 平日里横行霸道,连县尉都管不了的鲜于彦,话都没说几句就被梁铮一刀枭首,这正是他所心中的英雄豪杰。 他想成为这样的人! 邹昊似乎也不想让尹诚冒险,小声对梁铮说道:“都尉,其实鲜于家的坞堡我也知道在哪,我可以带路。” 梁铮却说:“你另有任务,现在带一队人马,给我四处散播消息,就说黑骑军今日要替天行道,讨伐叛逆。去联络那些被鲜于家迫害过的农户,让他们有冤喊冤,有仇报仇,我要对鲜于辅进行公审。” 只是杀人,那不过是一伙暴徒。 而杀人诛心,才是真正的王道。 梁铮的目的,可不止是抄家灭族,而是要搞一次公审大会,利用底层民众的仇富心理,将鲜于辅和整个鲜于家明正典刑,在法理上,获得杀他们的正当性。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文火慢煮 坞堡外,一千黑骑军严阵以待。 人数虽然不多,却足以对鲜于家进行包围。 鲜于辅登上角楼,登高望远,目光前所未有的凝重,心中更是疑团重重:“梁铮,你当真肆无忌惮,视国法如无物?” tsxsw.la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梁铮为何敢悍然发动兵变,杀一郡太守。 如此行为,就算成功,事后也必然遭受朝廷清算。 满朝文武,乃至皇帝,谁能容忍边关守将如此胡作非为? 家中几位族老,眼见被重兵围困,当即忧心忡忡地来找鲜于辅:“事情为何演变至此?当初你所说的计划,可不是这样!” “说得没错,黑骑军现在悍然出击,一旦攻破坞堡,等待着我们将是灭顶之灾,你是家主,这是你的责任!” 鲜于是渔阳大姓,然而族中也非一团和气。 平日里其余各房对鲜于辅乾纲独断的行为早就不满,现在更是想要趁机削弱他手中的权力。 “都给我住口!” 鲜于辅心知现在绝非内讧的时候,态度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来人,带几位族老下去休息,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能打扰他们。” “是!” 几名亲信当即上前,对这几位族老实行软禁。 通过一番雷厉风行的手段,鲜于辅总算镇压住了内部的不满,同时也开始安抚族中上下,以及鼓舞众人士气:“诸位请放心,梁铮小儿,狂悖无道,如今竟敢兴兵作乱,只要我们坚守阵地,待朝廷援兵到来,灭他不过反掌之事。” 在鲜于辅的安抚之下,鲜于家的上下总算是恢复了信心。 毕竟同宗同族,同气连枝,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自身的生死存亡,他们并非没有拼死作战的勇气。 而坞堡,本身就是一座兼具军事功能的综合性城堡,既能容纳一定数量的居民,又能提供较为客观的防御能力。 只要防守一方意志坚决,粮草和饮水充足,哪怕被十倍的敌军围困,也足以支撑一段时日。 更何况鲜于辅计算过了双方的兵力对比,鲜于家在坞堡内屯驻了上万人,其中可以作战的壮丁超过三千,只要武装起来,就是一股不弱的军事力量。 而黑骑军只有一千重骑,虽说在平原上遭遇,自己一方只会被砍瓜切菜一般的屠杀殆尽。 可仗着坞堡的地利,家中的壮丁却是足以抵挡黑骑军的进攻。 坚持,就是胜利! 坞堡外,梁铮选择围而不攻,同时不断派出人手,四处散播消息,声称要对鲜于家进行公审。 樊正以手按剑,目光昂扬地站在梁铮面前,面带疑惑地出言询问道:“都尉,为何不发动攻势?以我军战力,纵使下马步战,也可强行攻破。” 身在黑骑军之中,别人或许对黑骑军的真实战力抱有怀疑,可樊正却是知道,在梁铮的训练之下,黑骑军的士卒是何等精锐。 每日一操,不仅训练骑术和战阵厮杀之法,同时还传授知识与思想,将所有士卒,从内到外,从精神到体魄,全都武装到了牙齿。 梁铮用美好的未来,鼓舞着所有人奋勇前行,这是一支有思想更有理想的军队! 对于黑骑军的战力,梁铮自然也是一清二楚,但正因为清楚,所以他更知道要培养这样一支军队有多么不容易:“良平,身为将领,你不能只追逐胜利,没必要的损耗与牺牲,也应当极力避免。” 黑骑军是王牌,更是底牌,绝不能轻易折损。 樊正却仍有疑虑:“这样按兵不动,万一错失良机,岂非可惜?” 在樊正看来,应当第一时间就出其不意,发动猛烈攻势,说不定一下子就能破鲜于家的坞堡,毕其功于一役。 梁铮看出了他的心思,提点他道:“战争,是智慧的博弈,运气,是在无法可想无计可施的情形下,才做的殊死一搏。绝不可凡事都靠运气,否则一旦运气用尽,就是败亡之时。而且我只是按兵不动,并非毫不作为。” “啊?都尉做了什么,我为何都没察觉?” 面对樊正的好奇和疑问,梁铮却只是一笑:“用兵之道,心战为上,兵战为下。士气,军心,希望,只要摧毁了这三项要素,纵使王者之师也会斗志全失,自行崩溃。而我正在做的,便是攻心。” 樊正还想再说点什么,邹昊却正好返回复命:“都尉,不负所托!” 邹昊的身后,聚集来了大批人马,足有两千之众,虽然看起来毫无组织与纪律可言,但却声势浩大,让人侧目。 “这些人,难道是被鲜于家坑害的当地农户吗?” 樊正越看越是心惊,眼前乌泱泱一片,全是人头。 而他们手中,都拿着简陋的武器,或是锄头,或是粪叉,有些干脆就是拿了根削尖的树枝或者竹竿,就来凑数。 只有少数衣着花里胡哨,满脸横肉,执刀持剑,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梁铮闻言却是摇头:“良平,这你可就猜错了,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渔阳郡内的地痞无赖,甚至不少人是受到官府通缉的亡命之徒。” 这些人,都是地方州郡的“滚刀肉”,平日里劣迹斑斑,时常穿着奇装异服,持刀携凶,沿街勒索钱财。 而这些人,往往也最容易被拨弄和煽动。 想要让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扛起锄头造反,并不容易,哪怕搬出“三座大山”的理论,也只是徒费口舌罢了。 但是鼓动这些本就渴望着不劳而获和幻想着一夜暴富的社会不安定份子,那可就容易得多了。 梁铮如今打着朝廷的旗号,下令诛杀叛逆,让这些本就不肯安分的麻烦人物,立刻像是问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蜂拥而来,嗷嗷叫地要“替天行道”。 实际上,这不过是一次名副其实的“合法抢劫”。 “都尉,人已到齐,下一步该如何行动?是否即刻发动进攻?” 邹昊压抑着怒气,一想到青梅竹马的发小尹兰差点遭了鲜于彦的毒手,他的心中有一股无名的野火在疯狂灼烧。 梁铮冷笑地看向坞堡,随即摇头说道:“乌龟壳太硬,想要攻破并不容易,我们不能操之过急。越是在这种时刻,越要平心静气,接下来,慢火烹调才是上策。” “啊?” 不仅邹昊,李碉与樊正都是听得一头雾水。 第一百一十五章 打土豪,分XX 梁铮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对邹昊下令,让他调度那些临时征召来的杂牌军,去扫荡鲜于家位于郡内的各处产业。 tsxsw.la 邹昊不解其意,却仍然坚决执行军令。 临行前,梁铮又叮嘱他道:“我调拨给你两百黑骑,行动前记得要先宣读我军纪律,此战只诛首恶,不得滥杀无辜,不得侮辱妇女,不得哄抢民财,不得恃强凌弱、欺压友军。谁敢不遵号令,不用报备,就地处决。” “是,属下明白了!” 邹昊闻言凛然,梁铮将生杀予夺的大权交到他的手上,让他深感责任之重。 随即两百黑骑压阵,三千余人便开始扫荡各地,凡是鲜于家开设的酒舍、茶馆、商铺,或者是矿场,都开始被邹昊带着人一一攻破。 鲜于辅可以带着人缩在坞堡这个坚硬的乌龟壳里,可鲜于家的产业却是分散各处,既无防御工事,又无重兵把守,轻易就被攻占。 乃至于杂牌军最大的伤亡,竟然非是来自战斗,而是邹昊为了震慑军中刺头,进行了几次规模较大的处决行动,这才杀得人头滚滚,死伤之数超过两百,从而将这群不法之徒弹压得服服帖帖。 抢劫来的浮财,梁铮也是分文不取,全数分赏下去。 此举极大地鼓舞了这些杂牌军的士气,同时也吸引了更多人的兴趣和关注。 实际上,大部分的普通百姓,都有着一定程度上的仇富心里。他们对待与自己不相干的富人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更不必提鲜于家这样横行地方,肆虐乡里的豪族势力了。 只要稍加拨弄,就能驱使着他们举起屠刀。 最早加入的地痞无赖大发横财,周围的人自然蠢蠢欲动。 随即是闻讯而来的上万流民,黄巾之乱后,天下间的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失地的流民不减反增。 为了谋生,这些人别说违法乱纪这点“小场面”了,连造反这样的大事,也不是没干过! 抢了个盆满钵满的地痞无赖们,斗志昂扬地站在梁铮面前,一个个脸上无不兴高采烈,只待梁铮一声令下,他们就要抡起大锤砸破鲜于家的乌龟壳,然后狠狠地咬上一口肉。 同样被贪婪鼓动起来的流民,也簇拥在黑骑军的身边,渴望着能够从中分得一杯羹。 黑骑军根本不需要亲自参战,只要鼓动这些一无所有的人,用贪婪、仇视和愤怒来驱使他们,就可以攻破鲜于家的坞堡。 角楼上,看到外头那一张张卑微枯槁却狰狞犹如饿狼的面孔,鲜于辅只觉得不寒而栗,一股莫名的恐惧,沿着脊骨,直冲天灵。 “束手就擒,只诛首恶,负隅顽抗,鸡犬不留!” 梁铮的高喊,配合他身后那上万流民和暴徒地滔天声势,鲜于家内部的反抗之心,也随之动摇。 为了稳住人心,鲜于辅不得不出面与梁铮对上:“梁铮,你休要信口雌黄!自古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鼓动流民攻城,此举形同造反,待朝廷大军一至,你和你的党羽,尽为糜粉!” “造反”二字一出口,让依旧对官府抱有畏惧心态的流民顿时露出慌乱的情绪。 梁铮却是冷笑一声,当场反驳道:“究竟是谁信口雌黄?你与太守赵桓勾结胡人,意图自立一事,当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如今你野心暴露,就算是赏识你的使君,也容你不得。若否,为何消息传开已有半旬,却不见蓟城派来任何援军?也不见使君下令处置我?现在究竟谁是乱党,不是已经一目了然了吗!” “什么?没有援军!” 坞堡内,鲜于家一听这话,顿时人心惶惶。 就连鲜于辅本人,也是心生绝望:“为什么?使君为何没有派来援军?难道……我……已经被放弃了!” 本就是绝顶聪明之人,鲜于辅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怕是已经被刘虞当成了弃子。 虽然他不知晓原因,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失去了来自刺史府的支持,对鲜于辅而言,毫无疑问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甚至意味着鲜于家将失去法理上的正当性,彻底沦为梁铮口中的“谋乱逆贼”。 不行,在这种时刻,绝不能让人心陷入绝望! 援兵,我还有援兵! 鲜于辅想起了在外领兵的鲜于银,他已晋升为都尉,大家同宗同族,必会守望相助,如今的鲜于家并非孤立无援! 甚至只要坚持一阵,还可等来蹋顿这一强力外援,以及阎柔这支一直被自己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伏兵。 自己还没有败! 鲜于家也未至山穷水尽的地步! 梁铮仿佛看穿了鲜于辅的心思,冷笑一声说道:“我在等某人犯错,你呢?你又在等什么?等死吗?” “梁铮!你以为没了使君的支持,你就能肆无忌惮?得意吧,趁现在你还能得意,待援兵杀到渔阳,就是你的死期。” 鲜于辅自认为胜券在握。 然而梁铮却是语带嘲讽:“哦,援兵?你为何会认为,你还有援兵?” 就在这时,远方烟尘弥漫,足有数千骑兵,疾奔而来。 “援兵已至!” 鲜于辅远远就认出是阎柔的旗号,大声狂笑,随即更是目光狰狞地看向梁铮:“而你的死期,也到了!” “劝你别笑得太早,小心乐极生悲。” 梁铮却是安坐不动,稳如泰山,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等候。 随着阎柔的骑兵不断靠近,鲜于辅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凝固,直到阎柔降低马速,神色恭敬地来到梁铮身边,向梁铮行礼。 在这一刻,鲜于辅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恐怖犹如恶鬼一般。 背叛! 被他寄予厚望的阎柔,竟然阵前倒戈! 阎柔甚至拿出了一个方形木盒,里面装着的,赫然是鲜于银血淋淋的人头! “主上,逆贼鲜于银的人头在此。” “嗯,这次你做得很好。” 梁铮命人将鲜于银的人头高高挂起,同时再次向坞堡内喊话:“放弃抵抗,否则破堡之日,就是尔等人头落地之时!” “鲜于辅,你的党羽已然伏诛,难道你还要拉上整个鲜于家为你陪葬吗?莫要因为你一人之野心,而害死成千上万的人!” 鲜于银的人头,引发了鲜于家内部的巨大骚动。 鲜于辅现在唯一能够指望的援兵,就只剩下蹋顿,可这话他根本不敢宣之于口,否则立即就坐实了他勾结胡人的罪名。 百口莫辩,穷途末路! 鲜于辅从未想过,自己英明一世,竟然会落入到这样的绝境之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坞堡外,群情汹涌,万人的呐喊与怒吼,仿佛滔天巨浪一般,要将整个鲜于家彻底淹没。 鲜于辅站在角楼上,手掌死死握住剑柄,他此刻的心中,满是恨意。 恨命运不公,自己胸怀韬略,未雨绸缪,费尽心思谋夺权势,却在即将成功的这个时候,落得如此惨败的下场。 而站在他面前的年轻人,那个原本被他当成猎物的目标,此刻却是以猎手的身份出现:“先失大义,又失人和,鲜于辅,你当真要拉着整个家族陪葬才甘休吗?投降吧,用你一个人的死,换取鲜于家其他人的生路。” 梁铮的话,仿佛是胜利的宣言。 字字犹如千钧之重,压得鲜于家上下皆喘息不能。 只因灭族之祸,就在眼前! 慌乱和恐惧,开始在众人心中飞速地蔓延和传播,如今的鲜于家,已成孤立无援之势,覆灭只在反掌之间。 “你想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不会让你如意!” 鲜于辅鲜于辅握剑在手,仍然不肯死心。 “你想与我玉石俱焚?凭现在的你,做得到吗?” 梁铮以利益号召流民围攻鲜于家的坞堡,黑骑兵甚至都没有出手,就已经将鲜于辅逼入了绝境之中,因此并不在意对手的垂死挣扎。 甚至梁铮还不断用言语对敌人的心理进行打击:“鲜于辅,你想用兵权谋的战法,合纵连横,将我困杀。只可惜你的能力远不及韩信,而我也不是项羽,你的布局早就被我看破了。如今垂死挣扎,也伤不了我一根毫毛。” 轻描淡写的言谈,揭露出的真相,却给了鲜于辅沉重的打击。 有能力的人,往往都有傲气。 鲜于辅阴谋布局,只为统领幽州,原本他的计划可谓完美。 但偏偏遇上了梁铮,以至于遭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挫败,也是最为惨烈的一次挫败,甚至要为此而葬送性命。 “人,想要获得成功,就要懂得集众。而集众之前,必须首先选择立场,你不能什么都要,太贪心的下场,就是什么都得不到。” 梁铮冷笑着嘲讽鲜于辅的布局,更是嘲讽他想要左右逢源的意图,既想笼络胡人效力,又想获得幽州的汉人百姓支持,太可笑了。 “对待胡人,残酷的手段只能得到畏惧,不能得到忠诚,因此我从来就不曾想过要从胡人的身上得到忠诚,与你摇摆不定的立场不同,我在一开始,就选择站在了汉人这一边。” 思路客 “那些被我救回的汉人百姓,我帮他们完成复仇,我给予他们新生,而得到的回报,便是他们的忠诚。与之相比,仆从军之中,怀有异心者不少,但直接进行清洗,这会破坏我所定下的规则,更会动摇我的根基,让我在军中失去威信。” “所以,我需要有一个人,帮我将他们筛选出来。” “鲜于辅,你就是那个人!” 梁铮锐利的目光,落在了鲜于辅的身上:“你以为是你在布局杀我,其实是我在布局,让你为我所用。而你作为棋子的价值,在这一刻,就已经结束了。” 一句句的真相,如利剑穿心。 鲜于辅怒极恨极,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又无话可说。 输了,这一次,他输得彻彻底底。 骄傲的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甚至利用完了之后,还被一脚踩入烂泥之中。 这份耻辱,痛彻心扉,刻骨铭心! “鲜于辅,感谢你帮我了这个大忙,作为回报,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并且承诺在你死后,不对你的家眷下杀手。” 说完梁铮指了指身后蠢蠢欲动的上万流民和暴徒:“否则,整个鲜于家所有人,都会被他们撕成碎片,而你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残忍的一幕,发生在你的眼前,而你无法阻止。” 毫不留情的言辞,不仅击碎了鲜于辅的自信,更击碎了他的自尊。 握紧手中的利剑,鲜于辅仰天长啸。 不甘心,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他的野望,他的梦想,明明已近在咫尺,可那关键一步,却无法踏出。 甚至摆在自己面前的,已经只剩两条路了。 其中一条是死路,另外一条,还是死路。 说是选择,其实鲜于辅明白,他已经别无选择。 所持名剑,轻盈迅捷,重不过一斤五两,可此刻握在手中却是如此之沉,让他握剑的手,都为之颤抖。 求生的本能,让他抗拒着死亡。 可为了家人,为了宗族,他最终还是把心一横,选择了拔剑自刎。 但是在自尽之前,鲜于辅依旧不服输地看着梁铮:“成王败寇,今日我败了,但乱世将至,你也未必是能笑到最后的人。九泉之下,我会等你!” 面对这临死前的诅咒,梁铮却是面无表情,冷冷一笑:“那你在下面慢慢苦等吧,慢走不送。” 言语尽,剑锋动。 利刃轻轻一划,便切开了鲜于辅脖子上的动脉和喉管,随即是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怀着满腔的遗憾与不甘,这位历史上曾威名赫赫的幽州豪杰,含恨而终。 而属于鲜于辅的人生,也就此落幕。 随着鲜于辅的死亡,鲜于家的坞堡大门,也缓缓而开。 几位上了年纪的老者,颤颤巍巍地走到梁铮面前,还想将黑锅甩到已死的鲜于辅身上,以求保住家业。 可梁铮早就盯上了鲜于家的产业,哪能让他们如愿,当即语气强硬地下令道:“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收拾私人物品,我答应过要放你们一条生路,可没说过要既往不咎。鲜于家意图置黑骑军于死地是事实,现在是你们必须付出代价时候。” “但是……” 对方仍想辩解,梁铮当即缓缓抽刀:“我不介意,用更直接的方式让你们认清现实。” 毫不掩饰的杀意,终于让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宗族族老,明白到鲜于家大势已去,而他们说出口的话,也不再具备份量,最终只能黯然而退 之后,梁铮遵守了诺言,放任鲜于家的人离开,就连鲜于辅的家眷,也没有任何为难。 阎柔见此,却是露出浓浓的忧虑之色,劝谏道:“主上,现在不趁机斩草除根,唯恐春风吹又生啊。” 看着阎柔稍显急切与不安的神情,梁铮却是淡然一笑,拒绝了他的提议:“失去土地与产业,作为一方势力而言,鲜于家已经彻底的灭亡了。” 对于这个回答,阎柔显然并不愿意接受,再次劝说道:“他们因为主上而失去一切,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留下他们,终究是一大隐患。” 阎柔平静的目光中,暗藏杀意。 作为覆灭了鲜于家的罪魁祸首之一,阎柔知道自己绝对难以独善其身。 毕竟这世上,叛徒往往比对手更让人痛恨。 而在鲜于家的人眼中,阎柔就是那个叛徒,若非他的倒戈,鲜于辅不会死,鲜于家也不会这样轰然倒塌。 第一百一十七章 超级加倍 对于阎柔的心思,梁铮也是洞若观火。 但留下鲜于家的残余势力,梁铮自然有着考量,便随口敷衍阎柔道:“斩草要除根的道理,我又岂会不知?但既有承诺在先,若再大肆杀戮,那我的名声可就真的要臭不可闻了。” 阎柔闻言,目光幽幽,深深地凝望了梁铮一眼,低声开口问道:“主上不杀灭鲜于氏一族,是想要留下他们来牵制属下吗?” “诶,此言差矣,我对你,仍是一如既往地信任。” 梁铮微笑着劝阎柔不要胡思乱想。 阎柔眨了眨眼睛,最后只能无奈说道:“主上的话,柔信了。” 实际上,两人都心知肚明。 阎柔手里掌握着六千人,兵强马壮,是鲜于辅这么多年来在草原上暗中培植的势力。虽然在这一战中,他们在阎柔的带领下选择了反戈一击。 但也正因为如此,没有谁能容忍这种吃里扒外的叛徒。 留下鲜于家的残党,就是要给阎柔和他手下的人找点事情做,同时也是一种敲打的手段,毕竟哪怕阎柔值得信任,可他的手下却未必。 阎柔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心中不爽的同时,却也对梁铮的算无遗策更加畏惧。 带阎柔告辞离开,梁铮身边,做侍从打扮的楼班这才闷哼一声嘲讽道:“方才你撒谎了,你这样做,分明就是在提防他。你利用了他的背叛,却又担心自己遭受同样的背叛,简直可笑。” 自从被梁铮狠狠教训过几次之后,楼班现在安分了不少。 但也只是手脚上的安分,他的嘴巴可一点也不安生,从不肯错过任何一个找茬和嘲讽梁铮的机会。 梁铮扫了楼班一眼,语气淡然道:“这你就说错了,我对他确实十分信任,但我也同样事先做下了防备。一名合格的君主,必须明白一件事情,感情确实是这世上收买人心最好的手段,但感情用事,却是君主的大忌。” 对于楼班,梁铮可谓是悉心栽培。 毕竟要训练一条能征善战的猎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句话其实只是口号,实际上,对于君主而言,出自感情的信任,往往并不可靠,而可靠的人,又未必有足够的能力。所以,欲成大事者,就必须疑人要用,用人要疑。” 对此,楼班却是反驳道:“哼,互相猜疑,只会使得君臣离心离德,你们汉人的书上,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梁铮摇头:“书是人写的,往往带有强烈的主观意图,你若尽信不疑,那是你自己愚蠢。更何况你所看过的典籍书册,全是臣子所写,他们并非君主,又岂能懂得为君之道?就算他们懂得,又怎敢堂而皇之的落于纸上?”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最后,梁铮下了断语:“书,只是获取知识的工具,你要有自己的思考,否则就只会被人洗得脑袋空空。” 遭逢大难,历经挫折,心性比同龄人成熟不少的楼班,此刻依旧难以完全理解梁铮的话,最后只能倔强地反问道:“那你说,应该如何区做,才称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君主?” “在猜疑与信任之间,掌握平衡,这便是权术的奥妙,只要掌握了这种能力,你才称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君主。” 上一世,梁铮曾经给人打过工,后来也自己出来创业,同时兴趣爱好之下,看过不少华夏古籍,因此对权谋之道,有着切身的体会。 此刻,梁铮也将这些体会和感悟,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楼班。 可惜楼班似乎并不领情:“哼,你这根本就是歪理邪说。” 对此,梁铮倒也并不强求:“你可以拒绝相信,反正会因此而吃亏的,又不是我。” 楼班心中不服,却又受到了自身的学识和眼界所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梁铮的论点,只能闷声不语地站到一边,继续干着他侍从的工作。 而在这时,完成抄家工作的邹昊,也带着账簿回来复命。 对于梁铮居然没对鲜于家的残党痛下杀手,邹昊惊讶之余,更是忍不住问起原因:“都尉,你对待敌人不是向来都务求赶尽杀绝的吗?为何这次,偏偏放过了鲜于家的这群残党?就不怕在他们身上翻车吗?” 正在翻阅账册的梁铮则是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难不成在你们眼中,我就是这样一个残忍嗜杀的人吗?放他们一马,自然有放他们一马的理由。” 邹昊盯着梁铮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追问道:“都尉,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对梁铮做事的手段和风格,邹昊等烽火台出来的旧部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对待敌人,梁铮从来都不会优柔寡断,只会狠辣无情,不择手段。 之所以放对手一马,肯定是因为这些人的身上,还留着不少剩余价值没压榨干净。 就如同当初被放走的蹋顿一样,在不把他的油水榨干之前,梁铮是不会让他死的。 深感风评被害的梁铮,无奈地放下账簿,没有直接回答邹昊的提问,而是反问了他一句:“你捕过鱼吗?” 邹昊回忆了一番,随后才回答道:“小时候看过邻村的渔夫撒网捕鱼。” “捕鱼,最重要的就是要抓大放小,留下余地与空间,才能期待着下一次的收获。竭泽而渔,那不是真正的利益最大化,目光要放长远明白否?” 邹昊点了点头,心中顿时了然。 梁铮这哪里是仁慈啊,分明是想要彻底地压榨鲜于家的所有价值,就如同对蹋顿所做过的那样,要把这些人完完全全的吃干抹净。 仅仅只是想想,邹昊就替他们觉得可怜:“都尉,这样做会不会太过残忍?” “话这么多,看来平日里对你的操练还是不够,明日开始训练量加倍。” “这分明就是打击报复吧?” “哦?你有意见?那训练量加两倍。” “都尉不要啊,属下知错了!” “再废话,我就给你加三倍。” “是,属下这就马上离开!” 等邹昊逃也似的离开之后,梁铮继续翻起了账簿,美滋滋地数着这一次攻破鲜于家之后,所得几何。 不得不说,抢劫还是来钱快啊。 单单是从鲜于家的粮仓中缴获到的粮食和肉干,就足以支撑三万大军十年之用。 鲜于家真不愧是渔阳郡第一豪族,如此丰厚的收获,甚至一度让梁铮恨不得趁机多灭掉几家豪族,抢个痛快。 但梁铮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毕竟抢劫虽然来钱快,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也无助于实现梁铮心中的理想蓝图。 梁铮真正的目的,还是要将华夏文明扶上正轨。 而为了这心中的远景,对幽州的改造和升级,不过是整个宏伟计划中的第一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和曹操一样的爱好 “都尉。” “是翟老啊,来人,看坐。” 家中仆人送来茶几和坐席,又奉上茶点,这才躬身而退,给梁铮和翟枢留下足够的谈话空间。 翟枢先是拱手,随即说了一些眼下的情况:“都尉,流民大量聚集,若不及早安排妥善,恐怕会惹出乱子。” 梁铮明白翟枢担心的是什么,为了逼迫鲜于辅认败投降,黑骑军聚集了大量的暴徒和流民当炮灰。 如今鲜于家败亡,失去了利用价值,这些暴徒和流民便不再是助力,反而成为了黑骑军的负担和威胁。 “驱赶和杀戮,是一劳永逸之法,但此举有伤天和,我不取也。” 梁铮对待胡人冷血无情,但是对待同胞,却还是愿意展现他仁慈宽和的一面:“翟老,这件事情便拜托你了。” “都尉有何吩咐,尽可直言。” 翟枢出身墨家,至今仍然坚守着墨者的信仰,知晓民间疾苦,更希望当权者能够善待百姓。 而这,也是翟枢今日来找梁铮的目。 梁铮便下令道:“翟老,你率领门下墨者对流民进行统一登记,为了防止他们内部拉帮结派,记得所有人员皆必须打乱重组,然后再统一分派工作。” 说完梁铮拿出一张绘制在羊皮纸上面的地图,指着上面几个标出了铁矿和盐矿的地点详细安排道:“这几处地方,我需要你带人修桥铺路,将之串联,以提升物资的运转速度。” 无论是军事需求还是经济发展,便捷的交通都是必不可少的。 而幽州穷困贫乏,除了主要的官道之外,其余的道路系统已经有上百年都没怎么修过了,有些地段甚至连人走过都困难,更别说是战马和车辆了,这种情况严重影响了物资和人员的运输调度效率。 所以梁铮才会让翟枢带着人去修路,同时这一举动,也可以让这上万流民能有事情可做,免得还要白白养着他们,又或者是让他们闲得发慌精力过剩然后跑去闹事。 翟枢听完之后,对梁铮的办法很是赞同:“此乃以工代赈之法,眼下正合时宜。”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可随后翟枢又想起了什么,表情略显为难:“都尉,还有一事,普通的流民想要管理已属不易,更何况其中存有不少地痞流氓,这些人恐怕难以控制。” 想要一群整日游手好闲地混混去辛辛苦苦地挖土修路,这样的事情,翟枢自问做不到。 梁铮也明白这件事的难度,想要管理这些刺头,常规的办法根本没用。 因此如何安置这群从不干正事儿的刺头,属于管理学上的一大难题。 梁铮忽然想到了后世的“城市管理者”这个群体,随即计上心头,对翟枢说道:“将流民中名气较大的刺头全都筛选出来,给他们统一发放特制的皂服,让他们穿在身上,负责监工事宜,除开有基本的薪资之外,奖金则与工程进度挂钩。” 这些流氓地痞,干正事的能力和耐心基本为零,可论找茬寻衅和欺负人的能力,那却是一等一的强。 正好监工是一份讨人嫌的差事,完全可以叫给他们去做。 事情做得好,黑骑军大赚,事情做差了,闹得天怒人怨,那就拎出来几个典型出来杀了祭旗,安抚人心。 简直完美! 就这样,将流民的安置工作交给翟枢之后,梁铮又叫来邹昊。 只见这小子现在一脸如沐春风的荡漾表情,走路都在飘。 “都尉,你找我?” “怎么,看你走路带风,嘴角含笑的样子,这是好事将近了?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梁铮拍着邹昊的肩膀,语气更是揶揄他道:“是上次那个姓尹的小姑娘吧?” 邹昊被说得不好意思地摸起了脑门,嘿嘿笑道:“没那么快,这事儿啊,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嘴里虽然这么说,可看他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没说实话。 一想到尹兰貌似才十五岁,梁铮就叹了口气:“造孽啊。” 此时此刻,梁铮忽然开始有点理解曹操为啥喜欢人妻了。 汉朝的女孩子普遍十三四岁就要结婚,等到二十多岁,身体长开,风华正茂的时候,却大多都已为人妻。 由此可见,曹操的兴趣爱好其实再正常不过了。 本想数落邹昊两句,让他悠着点别乱来,可梁铮又想起了自己那个未过门的未婚妻貌似也才十三岁,顿时没了说这话的立场。 “造孽啊!” 梁铮再次扼腕长叹。 邹昊看见梁铮表情郁郁,还以为他有什么烦心之事:“都尉,何事如此苦恼?” 梁铮张了张嘴,却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不同的时代,道德和律法的标准也不一样,他总不能用后世的标准来衡量眼下的这个时代。 “无事,只是有一点感慨。” 摆了摆手,梁铮便聊起了另一件事情:“翟老虽然德高望重,但管理流民,仍然需要一定的武力镇压,我调三百黑骑军交由你来掌管,你要担起责任。” 三百黑骑军数量虽然不多,但是镇压一万多流民却是足够了。 其实邹昊真正需要监督和管控的,反而是那些被任命为监工的地痞流氓,这些满身江湖气息的刺头,一个个全是问题人物。 没人压着,闹出什么事儿来都不稀奇。 梁铮对邹昊强调道:“具体的管理,我会让翟老负责,你只需带人维持秩序即可,自己要分得清楚主次和轻重。” “是,属下明白了。” 邹昊躬身领命。 他却还不知道,这个任务,其实也是梁铮对他的栽培和考验。 管理三百黑骑军不难,真正困难的,其实是监控上万流民,协助翟枢完成既定的道路修筑工程。 这期间肯定会发生各种各样的麻烦,甚至出现流民的反抗和暴动也不稀奇。 对邹昊而言,这毫无疑问是一次很好的磨炼。 待邹昊离开,偌大的庭院里,又只剩下梁铮一个人。 看着院子里,平静的荷塘,梁铮的心中却是泛起阵阵波澜:“如今粮草齐备,内患已除,是时候全力应战了。蹋顿,你会让我失望吗?” ………… ………… 辽东属国,无虑县,黑山以北三百里,东部鲜卑的领地之内。 安坐于大帐之中的蹋顿忽然打了个喷嚏,心中一阵莫名地不安。 几位手下纷纷关心道:“大人,可是感染了风寒?” 如今大战将启,主将染病,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放心,我没事。” 蹋顿揉了揉还是有些痒的鼻子,便又继续和属下商议起了接下来的行动安排。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汉的未来 渔阳郡,城东十二里外伏牛村,尹家。 “太好了,地契顺利夺回,二姊也平安无事,真是上天保佑!” 虽然身上的伤还没好,但此刻的尹诚却是脸上笑开了花,任由姐姐尹兰用煮熟的热鸡蛋帮他敷脸,治疗瘀伤。 而这时,大哥尹蔼也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抱歉,事情都是因我而起,若不是我……” 尹诚见了赶紧跑过去搀扶:“大哥,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就别下床走动了。” “我……没事……” “你痛得冷汗都出来了,还说没事!” 尹诚赶紧将他按了回去,随后自豪地拍着胸口,一副他已经可以扛起养家重任的架势:“大哥你就乖乖躺在这儿,有什么事情,等伤好了再说,现在家中有我和父亲撑着,垮不了。” 这时候恰好老尹从田里回来,听到小儿子又在那里嘴花花,顿时脸一黑:“你这臭小子还好意思说?此回若不是有耗子搭救,你还能站在这里说大话吗?” 尹诚心中当然不服气,可看到父亲气呼呼地样子,他又不敢顶撞,只好扯开话题,嬉皮笑脸地问道:“父亲,以后是不是要叫耗子哥做姊夫了?” tsxsw.la 尹兰闻言是又羞又怒,当即将剥了壳的鸡蛋塞进弟弟的嘴里:“让你胡说,看我不把你的嘴给堵上。” 煮熟的鸡蛋又香又糯,对于一年难得吃上几次荤腥的尹诚而言,是难得的美味。 老尹对于这门婚事,倒是不怎么反对,毕竟邹昊是村子里的人,知根知底的,品性也不错,算得上是女儿的良配。 甚至邹昊如今又得大人物赏识,未来必定前途无量。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兵凶战危的,万一邹昊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自己的女儿岂不是要守寡? 一想到这些,老尹又惆怅起来。 也就尹诚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嚷嚷着喊道:“父亲,大哥,二姊,等我长大了,也要加入黑骑军,像姊夫那样威风!” 尹蔼听了,却是目光黯然地摸了摸他的腿。 虽然经过治疗,可终究伤了脚筋,痊愈之后估计连走路都困难,就算想要投军也没指望了。 如今的黑骑军,在渔阳郡当地名声极好,不仅军纪严明从不扰民,而且本身的待遇也十分优厚。 要不是选人的标准太高,怕是想要加入的人早就踏破门槛了。 而已经加入黑骑军的年轻人,只要没婚配,家中的门槛都快要被十里八乡的媒婆给踏破了,抢手得很。 尹蔼在村里也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姑娘,却因为这条腿,不敢拜托父亲上门提亲。 老尹看到大儿子脸上的落寞申请,叹了口气就劝道:“我从耗子那里听闻,天工坊准备招人,到时候我豁出这张老脸,定然帮你求来一个名额,放心吧。” 感受到这沉甸甸的父爱,尹蔼两眼一红:“父亲,我……” “你是我的儿子,我绝不会对你弃之不顾,所以安心养伤就是。” 老尹叹了口气,自己的大儿子,这么老实巴交的一个人,偏偏命不好遇到了张举造反,被强行拉上战场。 但不幸中的万幸,至少现在人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老尹已经看到过太多家破人亡的惨事了,他没敢奢望太多,只希望自己一家能够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而这,也是幽州乃至整个中原,所有平头百姓心中的期盼。 他们没有大志,没有野心,更不知梦想为何物。 只因为生存本身,对他们而言就已经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甚至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奢望。 老尹这样的自耕农家庭还好,至少生活还有着落。 真正凄惨的,是那些已经失去土地的流民,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放弃尊严,放弃道德,甚至放弃自己的人性。 可悲哀的是,哪怕他们什么都放弃了,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也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人,能够侥幸地活下去。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原本治理渔阳郡,是太守赵桓的责任。 如今赵桓已死,这份职责,却是落到了梁铮的身上,虽然他其实并未成为太守,可渔阳郡却已经事实上落入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冲刷过一遍的太守府,已经没了当日杀戮所留下的血腥之气。 梁铮认真翻看着渔阳郡的户籍和田册资料,又私底下派人走访民间进行对比,搜集整理出来的资料,得到的情况可谓是触目惊心。 地主占田多达七成,田庄和坞堡大量兴起,而依附于地主的佃农户数占据总人口的数量超过六成,作为税赋承担主体的自耕农所占比重,却是在不断地下降之中。 这就导致了地方官府的税收锐减,财政濒临崩溃。 原本应该由官府负责的运河疏导与灌溉设施等水利工程项目,更是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基本停止,大大地影响了粮食收成。 太守赵桓还活着的时候,甚至没办法在渔阳郡刮出什么油水,以至于要跟乌桓人“合伙”做那无本的“买卖”。 梁铮指间轻轻叩击桌面,情况有些严峻。 说到底,内政的本质就是想办法筹集钱、粮以及各类战略物资,但东汉的内政制度已经难以维系,不堪使用。 所以黑骑军想要真正在渔阳郡扎根,就得另谋他法。 对于这一点,梁铮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毕竟历史本身就有着不少前车之鉴。 在内政方面,三国时期的两位霸主,其中袁绍走的路子是拉拢世家与豪族,从而获得充足的钱粮供应,以此来招兵买马,称雄河北,甚至击败了强横一时的公孙瓒。 但这个方法有着巨大的隐患,毕竟世家和豪族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拿了他们的钱,就得替他们办事,要么给官职,要么给特权,无论哪一点,都遗祸不浅。 曹操就曾评价袁绍好谋无断,实际上这并非完全是袁绍自身的性格问题,而是他成也世家,败也世家,既然选择了依靠世家和豪族,又岂能不受世家和豪族的影响与干涉? 而另一位霸主曹操,走的却是另一条路子——屯田。 正所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曹操雄才伟略,绝非甘心受制于人之辈,因此他在被陈宫坑过之后,就明白了世家和豪族不靠谱,依靠他们难成大事,这才走上了最正确的道路上,也因此而得以在官渡之战中胜出。 有了这两位的事迹做参照对比,该怎么选,不言自明。 梁铮默默地思考着自己未来的道路,作为穿越者,他掌握了太多的先机,能够从更宏观的角度俯瞰整个天下格局,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在众多豪杰英雄还找不准自己的定位,看不清自己的未来时,梁铮的双眼,已经穿过层层的历史迷雾,看到了一片光明的未来。 第一百二十章 唯二的“千古一帝” “家主,阎司马求见。” “带他进来。” “是。” 很快,梁铮的书房里,便多出了一个人。 因功被授予别部司马一职的阎柔,恭恭敬敬地将一份资料呈递给了梁铮:“主上,这是你命属下搜集的情报。” “辛苦你了。” 梁铮接过情报,便开始认真分析起来。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战争而言,情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因此在开战之初,梁铮就不断通过各种渠道和手段,探听所有关于草原内部的情报,尤其以鲜卑人的动向为主。 早在阎柔送来情报之前,梁铮就分别从樊旷和公孙瓒那里,探听到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而阎柔的到来,不过是为他补上一些缺失的拼图。 当所有信息经过汇整之后,鲜卑人的大体情况,便清洗地呈现在了梁铮的眼前。 出身西部的檀石槐,统一了整个鲜卑之后,便将族群分为东部、北部、西部三大部分,分别设立一位“大人”,进行管理。 beqege.cc 其中北部鲜卑主要是以索头部为主的拓跋氏,而东部鲜卑的内部形势则要复杂得多,有白部、宇文部和段部等强大的族群,彼此合作而又互相对立。 而这里面,白部鲜卑就是日后大名鼎鼎的鲜卑慕容氏,入寇中原,建立前燕,给汉人带来了深重无比的苦难与灾祸。 在檀石槐死后,鲜卑内部再度三分。 如今的三部鲜卑里,其中魁头、扶罗韩和步度根三兄弟,暗杀和连,继承了檀石槐留下的政治遗产,成为西部鲜卑霸主。 位置居中的北部鲜卑实力最强,然而却是人心不齐。 索头部虽说底蕴深厚,但境内仍有许多小种鲜卑、乌桓、部分汉人和匈奴遗民而形成的零散势力,桀骜不驯,难以征服,让拓跋氏的族人十分头疼。 而三大群落中,局势最为混乱的,当属东部鲜卑。 白部与宇文部素有不和,段部鲜卑则是成员复杂,行事肆无忌惮,不仅时常越境劫掠辽东,还功杀周围的鲜卑部落,更进一步加剧了彼此的矛盾和冲突。 梁铮放下手中的资料,笑着看向阎柔:“对于檀石槐这个人,你怎么看?” 阎柔思考了一番,据实而答道:“雄才大略,智勇双全。” “是啊,抛开立场而论,此人能耐,确实称得上是英雄豪杰。但人力有时而穷,檀石槐虽能虎踞草原,打下一片偌大的疆域,却不能建立制度,维系统治。结果便是人死如灯灭,所建立的强大国度,也因此而分崩离析。” 梁铮不由发出感慨,历史上如檀石槐一般的英雄人物并不少见,可一个人的能力,再如何强悍,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真正能开创时代,书写历史的,永远是那些留下制度,建立秩序的人。 所以历史上自吹自擂的千古一帝有很多,而始皇帝却是“唯一”。 如今,梁铮想要成为第二个“唯一”。 阎柔似乎也从刚才的对话中,感受到了梁铮这一大逆不道的野心,不过他非但没有恐惧或者愤怒,反而对此向往不已:“主上有此宏图大志,柔必誓死追随。” “嗯,你是聪明人,所以我一直都相信你会做出聪明的决定。” 梁铮伸出手,在阎柔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鲜于家的余孽该如何处理,这是我给你的考验,放手去做便是,我不是刻薄寡恩之人。” “是……” 阎柔额头上全是汗,心中也在思考着,梁铮的这一番话,究竟是真的对他有所期待,还是对他的一次敲打。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越是与梁铮接触相处,阎柔就越是能够感受到梁铮的心思难以揣测,同时又对梁铮的学识、眼界和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 如果可以选择,阎柔宁死也不愿意与梁铮为敌。 阎柔离开之后,梁铮便起身去探望杨业。 如今杨业还在养伤,躺在病床上哼哼唧唧地被女仆喂药。 看见梁铮到来,还想挣扎着起身行礼,被梁铮单手压下。 梁铮从女仆手里接过药碗,吩咐道:“先出去吧,我来就行。” “是。” 女仆随即告退,房间里只剩下梁铮和杨业两人。 梁铮亲自给杨业喂药,顺便关心他的伤势:“感觉如何?身体有没有好点?” “感觉好的差不多了。” 杨业还想逞能,结果刚坐起来一半,又疼得躺了回去。 这次他受到孟羽的严刑拷打,伤势不轻,没个小半年,根本好不了。 杨业一想到自己遭过的罪,就很是不爽:“那个姓孟的,等我伤势痊愈,绝对要让他好看!” “这恐怕有点难。” 梁铮轻轻抖了抖手里的勺子,却是让杨业大惑不解:“都尉何出此言?” “人都已经入土为安了,你要如何让他好看?” “啊!死了?” 杨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想的,无非也就是等伤势痊愈,找人去打孟羽一顿,出口恶气罢了。 毕竟孟羽可是朝廷命官,哪能说杀就杀? 可偏偏,梁铮二话不说就把人给砍了。 对此,杨业心中非常感动,知道梁铮这是为了替他报仇,可随即又有些担忧:“都尉,就这样杀掉他,会不会给你惹来麻烦?” 梁铮摇头:“让他活着,才是麻烦。” 看着杨业身上累累伤痕,就连向来铁石心肠的梁铮,心中都有些不忍。 眼前之人虽然没什么脑子,甚至真要说起来,梁铮和杨业真正意义上的“相识”,甚至都不到一年。 可杨业却宁愿死,也不透露他的秘密。 这份忠诚,难能可贵。 梁铮喂完了药,轻叹一声便对杨业说道:“下回,你若再为人所擒,不用死撑,大可出卖我来换取生存的机会。” 杨业一听这话,激动地挣扎起身喊道:“都尉,我宁死也不会出卖你!” 梁铮摇了摇头,安抚道:“我的意思是,以你的愚蠢,想来也卖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与其就这样白白送死,还不如留下一条性命,继续被我利用。” 杨业:“……” 明明心中应该很感动的,可偏偏被梁铮的这番话气了个半死,杨业这会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随后杨业又想到了即将和鲜卑人爆发的战争:“都尉,这一仗我是不是赶不上了?” “以你现在的伤势,怕是没指望了。” 梁铮知道杨业在担心什么,笑着劝说道:“放心,马上就要天下大乱了,跟在我的身边,你不用担心没有表现的机会。” 杨业听到梁铮这么说,才再次安心躺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就在梁铮为大战做着准备的时候,东部鲜卑驻地,白部、段部、宇文等几大部族首领,也齐聚一堂,共议对策。 黑骑军的崛起,让他们这些依靠劫掠汉地才能发展壮大的草原部落,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原先公孙瓒的存在,就已经让他们倍感不安。 如今黑骑军的战绩更加彪悍,乌桓作为一方势力,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迅速败亡,唇亡齿寒之下,就算往日里彼此间有再多的恩怨和矛盾,此时也必须团结起来,应对共同的强敌。 就在三大部族首领聚集起来商议之时,营帐外忽然传来喧嚣吵闹之声。 伴随着一阵战马嘶鸣,踏入营帐的两人,却是出乎三大部族首领的意料。 “拓跋诘汾,你来做什么?” 拓跋诘汾还未开口,站在他身边的拓跋力微便挡在了面前:“宇文莫德,这是对待盟友应有的态度吗?” 北部鲜卑与东部鲜卑,分属不同的族群,在檀石槐的时代受到压制,还能彼此和睦相处。 beqege.cc 近年来却因为水源和草场的争夺,冲突日益加剧,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都想着要吞并对方然后壮大自己。 其中索头部拓跋氏,就没少让宇文部吃亏。 “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这里没有你开口的余地,滚到一边去。” 宇文莫德对拓跋力微大声呵斥,草原以强者为尊,拓跋力微就算是拓跋部族长拓跋邻的嫡亲孙子,只要他还不是族长,就没资格在这种场合上面开口。 可拓跋力微却也非是简单人物,他年纪虽轻,却是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聪慧,当即冷笑着反驳道:“宇文莫德,我们带来了关于黑骑军的重要情报,你若不需要,我们大可离开。然后坐看你被汉人消灭,再趁机占据你们宇文部的草场,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哼,能做得到,你就来试试!” 大帐内的气氛,因为两人的言语交锋而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一言不合就开打,在草原上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过很显然,眼下外敌当前,却不是自己人起内讧的时候。 白部和段部的族长都站出来当和事老,最后总算是劝住了宇文莫德与拓跋力微。 而进来之后就没怎么开过口的拓跋诘汾,也将从池任和端勇口中打听到消息,告知在场众人。 “幽州内部文武失和,这确实是我们的好机会。” “但是,要如何确认消息为真?汉人向来狡诈,万一这是一个针对我们的陷阱,又当如何?” 白部和段部,都有些意动。 能够劫掠汉人的城池,对他们而言,是巨大的诱惑。 但同时他们也很担心这是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真要那样,可就要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年轻却极有智慧的拓跋力微,为了劝说东部鲜卑联合出兵,便开始极力劝说道:“祖父已派人求证过所有的消息,新来的刺史刘虞主和,因此而与一力主战的梁铮产生了冲突,甚至两人在一次庆功宴上,已经正式决裂。” “此事当真?” “绝无半点虚假。” 拓跋力微的分析,让众人都觉得很有道理。 甚至就连看他十分不爽的宇文莫德,也没开口打断和反驳。 毕竟一点点冲突和矛盾,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已经无足轻重。 见众人意动,拓跋力微继续怂恿说道:“我们若对渔阳郡发动进攻,刘虞必不会派兵救援。刘虞这种汉人文官的心思,我最清楚不过,他们往往不愿意开战,只要我们在事后上表归附,撤兵的同时再道歉认错,如此一来,非但不会受到报复,说不定还能得到赏赐。” 此言一出,大帐内一众鲜卑部族首领无不哄然大笑:“这点倒是真的,我曾与刘虞老儿打过交代,他这种人,就是喜欢自以为是,以为一点点施恩,就能折服吾等草原健儿,简直不知所谓。” “诶,此言差矣,像他这样的汉人官僚越多越好啊,若否,吾等部族岂能这么轻易就发展壮大?” “哈哈哈,说得没错!我们鲜卑一族能够发展壮大,还真得感谢这老小儿的怀柔政策。” 一众首领再次大笑,嘲讽汉人文官的软弱可欺和愚不可及。 若是在鲜卑,任何入侵行动都只会招至仇杀和报复,哪怕只是被抢了几头牛羊,利益受损的主人家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反倒是侵入汉地大肆劫掠,非但不用受到责罚报复,甚至还能得到赏赐。 在他们看来,汉人简直有病! 当然,对他们这些胡人而言,有病的汉人自然是越多越好,若是整个北方的汉人都像公孙瓒和梁铮这般,他们这些草原上的勇士还怎么来去纵横,威风八面? 最后一番商议,四大部族决议共同出兵五万,目标是先攻破渔阳郡。 待打开缺口,就可趁势席卷幽州,甚至近在咫尺的冀州和青州,也不在话下。 倒是有人担心投靠过来的三郡乌桓会不太安分:“蹋顿及其部众,人数不小,要如何处置?” 抽调五万兵力,老巢必定空虚,留下这群乌桓人,终究是一个隐患。 宇文莫德对蹋顿却是不屑一顾:“三郡乌桓已是丧家之犬,不足为虑。” 拓跋父子暗中对视一眼,很默契地没有继续提醒宇文莫德,反正蹋顿真要造反,吃亏的也是东部鲜卑,关自己屁事。 做出了进军的选择,接下来,自然要讨论战术。 宇文莫德曾经近距离接触过黑骑军,哪怕没有亲自交手,心中也还是非常不安:“根据探马回报,梁铮手中的兵力超过两万,其中黑骑军更是能够正面击败乌桓突骑的精锐战力,绝非能轻易战胜的对手,这个麻烦要如何解决?” 对此,来之前拓跋力微就私底下曾与父亲拓跋诘汾讨论过。 早慧早熟的拓跋力微,自七岁起就追随父亲参战,因此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他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地形图,卖力地表现道:“诸位请看,可以进攻渔阳郡的路线,一共有三条,这就意味着汉军要守三处,而我军只需攻破一路。” 幽州北部,是崎岖起伏的燕山山脉。 然而这群山其中,却依旧有着可供大军通行的道路,而且足足有三条之多。 因此拓跋力微信心满满:“汉军虽然在极力修补破损的长城,但短期之内难有成效,而选择在山戎故地驻军,就是他们最大的失败!” 在索头部拓跋父子的极力劝说之下,东部鲜卑族群与北部鲜卑族群,暂时决定尽弃前嫌,携手合作。 一切,都是为了图谋更大的利益。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路向北 五万大军,其中骑兵三万,步军两万,浩浩荡荡,穿行于燕山山脉之中。 西、北、东三条进兵路线,鲜卑人选择了居中的北路。 只见大军沿着河道滩涂地,一路向南缓行,沿途竟无汉军把守抵抗,让一众鲜卑首领对梁铮更加轻视:“此子终究年轻,竟不知设下伏兵和岗哨,难道以为死守承德,就能逼退我族大军不成?” 宇文莫德甚至忍不住调侃起了身边的蹋顿:“听说你们三郡乌桓便是输给了这么个黄口小儿,可否告知我,你们究竟是如何输得一败涂地的吗?” 周围一众鲜卑头目,闻言无不哄堂大笑。 亲自带兵跟随出战的蹋顿,此刻却是不得不忍受这种屈辱,只能低声下气地说了句:“梁铮向来诡计多端,我奉劝各位还是小心为上。” “哼哼,你以为我们鲜卑人和你们乌桓人一样弱吗?” 宇文莫德目光鄙夷地看着蹋顿,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而蹋顿也懒得再次出言提醒,他心中甚至巴不得东部鲜卑自大傲慢,然后在黑骑军身上狠狠栽一个跟头。 当然,要是双方能够两败俱伤,那是再好不过了! 一众鲜卑首领都没怎么把蹋顿放在眼里,哪怕他手上有万余兵马,势力其实并不弱。 唯有拓跋力微皱起眉头,察觉到了异样,暗中悄悄留心观察起了蹋顿的一举一动。 大军继续进发,行至一半,却是有探马回来汇报,在前方道路的正中心处,摆着五口大木头箱子。 “木箱?” 怀着好奇,宇文莫德当即下令让人打开,看看里面放着什么。 结果木箱撬开之后,却是飞出了两百多只脚上绑着绿色布条的信鸽,漫天飞舞的鸟羽,咕咕乱叫,将众人吓了一跳。 宇文莫德反应神速,弯弓搭箭随手射落几只信鸽,检查之后却并未发现异样,心中反而更加迷惑:“这是什么意思?这些木箱又是何人所放?” 拓跋力微本能地察觉有问题,当即派出探马巡查四周,却并未发现汉军伏兵,也并未发现又汉军靠近的迹象。 聪明如他,一时之间也搞不明白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阴谋。 木箱藏鸟,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唯有熟悉梁铮为人的蹋顿,心中一咯噔:“来了来了,又来了!这肯定又是那个人的诡计!我必须小心,这次绝不能再上当了!” 心中虽然不安,可蹋顿却依旧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他的心中不知为何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应该留在后方牵制白马义从? 贸然跟着鲜卑人的主力出战,此举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 ………… 承德,曾经的山戎故地,如今已被梁铮彻底占据。 此前梁铮命高览前来协助李杰训练乾字旗的士兵,如今大战将起,他自然要来验收成果。 而高览则是对梁铮的安排心存疑惑:“都尉,当真不用分兵把手吗?” 梁铮的回答相当随意:“不用。” 高览以为梁铮轻敌大意,当即劝说道:“敌军一旦发动进攻,无论从西、北、东哪一路完成突破,便可迂回包抄我军后路,一旦粮道被断,纵使我军战力强横,也难有胜算,还请都尉三思。” 梁铮并非听不进意见之人,只是高览说的这些,他早就仔细想过了。 “进勇,根据统合起来的情报,目前可知东部鲜卑的总兵力高达六万,再算上极有可能参与此战的索头部鲜卑,敌军若是倾巢而出,至少能调动十万人马。就算扣除必须留守后方的兵力,参战人数也在四五万之间。” 梁铮说出的一个个数字,让高览越听越是心惊:“四、五万!” 目前梁铮手下的兵力汇总,总共也才两万两千人左右。 而这其中,乾字旗八千余人、坤、震、巽三旗经过连番折损,尚能调度的兵力,不足六千,还有刚刚投靠过来的阎柔所部六千余人。 ranwen.la 最后再算上梁铮的本部两千黑骑军,总兵力两万两千人左右。 看似人数不少,可这里面,真正可靠的也就两千黑骑军,还有乾字旗的八千仆从军。 在看看对手,能够动用的兵力超过十万! 哪怕此次入侵,只动用一半人马,那也是足足五万控弦之士! “兵力屈居劣势,若是再行分兵,必被逐个击破。” 力分则弱的道理,梁铮自是清楚,所以此战分兵乃为下策中的下策。 可不分兵,就只能赌对手进攻哪一路,将胜负投注在黑骑军的强大战斗力上。 高览认为这太过冒险:“都尉,若是猜错敌军的进攻路线,则我军必败无疑,不如暂时退回渔阳,倚城而守,如此方可万无一失。” “我有三个不能退的理由。” 梁铮闻言摇了摇头,随即竖起三根手指对高览解释道:“第一,为了建城,我已动用大量人力物力,绝无可能半途而废。更何况要另寻他处安置这十数万人口,一时半刻间根本做不到,退守渔阳,就等于放弃好不容易积累的一切。” “第二,我的目标是趁机重创鲜卑,若退守渔阳,不露出丝毫破绽,就等同失去诱饵。一旦鲜卑人放弃进攻,那就轮到我们要劳师远征了,风险只会更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一旦选择退守渔阳,刘伯安必会趁机发难。到时我就会背负擅启边衅的罪名,失去大义和名分,然后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所以此战必须拒敌于国门之外,绝不可让鲜卑人将战火燃烧至幽州境内。”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对于这一点,梁铮心中一直非常清楚。 黑骑军想要在幽州站稳脚跟,就得选择幽州汉人的立场,维护幽州汉人的利益。 对外战争取得胜利,黑骑军自然就会得到百姓乃至部分豪族的支持。 可一旦让战火燃烧到幽州境内,这问题可就大了。 说到底,哪怕是幽州内部的主战派,需要的也是一场胜利,而不是一个麻烦。 经过梁铮的分析,高览才终于明白,黑骑军的处境比他想的还要险恶得多,简直是走错一步,就要万劫不复。 不过梁铮对此却是一点也不担心,胸有成竹地对高览说道:“进勇你大可放心,我保证,此战我军必可大获全胜,将来犯之敌,一举歼灭。” 见梁铮如此自信满满,高览虽然难以理解,但还是选择了相信,随后又提醒道:“都尉,是否许需要派出探子,先行查探敌情?” 就在这时,偌大鸽群从天而落,绑在脚上的绿色布条,更是迎风招展。 梁铮见了,顿时哈哈大笑:“不用多此一举,我派出的探子,已经带着消息回来了。” “啊?” 高览一脸震惊。 梁铮没有解释太多,而是直接发号施令道:“全军拔营,自北路进发!” 第一百二十三章 纵横无敌! 三条道路,各置两百信鸽,这些信鸽全都经过驯养,懂得飞回巢穴,再给它们绑上不同颜色的布条,便可以此来确认敌军的进兵路线。 靠着鸽子提供的情报,梁铮立即倾巢而动,以一千五百黑骑军为先锋,乾字旗为后军负责压阵,中军则是坤、震、巽三旗兵马,以及阎柔所掌控的六千狼刀卫,共计两万兵马,擂鼓出战。 “众军听令,随我杀敌!” “杀敌!杀敌!杀敌!” 三军齐动,杀声震天,随即直奔北路而去。 两军相距十五里时,鲜卑人的斥候便已经发现了黑骑军的踪迹,顿时吓得调转马头,想要回去报信。 梁铮见了,当即鼓舞士气道:“狭路相逢勇者胜,黑骑军,出击!” 黑骑军顿时进入奔跑加速状态,山道蜿蜒曲折,不利于骑兵冲锋,因此梁铮始终注意控制着马速。 可即便如此,铁甲重骑依旧动如雷霆,席卷万钧之势,紧随鲜卑人的探马其后,发动迅猛的突袭。 鲜卑人的轻骑快马虽然快了一步,可收到消息的宇文莫德和拓跋诘汾等鲜卑人首领根本来不及做好应战准备。 古代的行军作战,武器和铠甲并不是一直随身携带的,尤其是笨重的长兵器和金属铠甲,基本上都是临战前才开始装配。 而且为了便于行军,鲜卑人现在摆出的是一字长蛇阵,不利于交战,士卒们也没有进行战前动员,没有进入状态。 这突如其来的遭遇战,让鲜卑人顿感手足无措。 梁铮可不会等敌人准备好了才进攻,奇袭战术,永远是战争中以少打多最为有效的进攻手段! 勉强完成精锐部队的集结,宇文莫德麾下的鲜卑骑兵就不得不对上了强势来袭的黑骑军。 没有奔跑加速的轻骑兵,在狭窄的山道中遇到重装骑兵的正面强攻,下场惨烈至极。 仅仅是接战的瞬间,只有弯刀、皮甲和弓箭的鲜卑骑兵,就毫无反抗之力地遭到了汉军的屠杀。 鲜卑人引以为傲的箭雨,密集如蝗,却只能给人马具甲的黑骑军挠痒痒。 而狭窄的山道,两侧皆为高山险峰,使得他们空有机动性却无处可逃,也没法进行战术规避,只能硬扛黑骑军的重击。 不到半刻,上千名精锐的鲜卑骑兵,就死在了黑骑军的集团冲锋之下。 就连宇文莫德本人的部落亲军,也伤亡惨重,一蹶不振。 人群中,只见梁铮长矛在手,所到之处血花翻涌,尸横遍野,而跟随在他身后的十八名亲随,更是人人身手不凡,跟着梁铮一起在战场上肆意冲杀,纵横无敌。 “哈哈哈,痛快!” 越是杀人,梁铮越是深感得心应手,他的个人武艺更是在不断地提升之中,不再仅仅只有狂暴的力量,而是开始凝练出精湛的杀人技巧。 每一矛刺出,皆是一往无前,直奔对手要害而去。 招式大开大合,却又大道至简,攻势凌厉无比,手下更无一合之将,杀得鲜卑人胆战心惊。 宇文莫德更是惊呼:“此人便是汉将梁铮?果真有万夫不当之勇!” 而同样身处前线的拓跋力微,也震撼于梁铮的武勇与黑骑军的强悍,对他的父亲拓跋诘汾说道:“父亲,先机已失,唯有先后撤五里,与中军回合,待重整旗鼓,才有再战之力。” 前军挫败,已成事实,此时再去纠结对手是如何猜到自己的行军路线并无意义。 甚至拓跋力微挺身而出,自愿带队留下断后,此举极大地鼓舞了鲜卑军的士气。 fqxsw.org 前军阵地,宇文莫德的主力前锋被冲得七零八落时,拓跋力微眼见形势不对,当即带着索头部的两千骑兵加入战场,悍不畏死地朝黑骑军发起反击。 黑骑军的第一轮攻势已尽,必须再次拉开距离,才能获得下一次冲锋的机会。 深谙骑兵战法的梁铮见状,也不恋战,当即选择先行后撤。 拓跋力微见黑骑军徐徐而退,井井有条,也不敢贸然追击,只能目送梁铮离开。 高览见状不解:“都尉,敌军阵势已乱,为何不乘胜追击?” “不急,总得先和某人打个招呼。” 高览回望了一眼狼藉的战场,心中疑惑更深:“打招呼?招呼是这样打的吗?” 而与此同时,前军溃乱的消息,也传至鲜卑中军,无数乘乱逃回来的鲜卑部落士兵,人人脸上皆是惊惧不安的表情,惶惶如丧家之犬。 虽然听说过了乌桓人被黑骑军覆灭的消息,但是人类对于不曾亲眼目睹的事物,总是难有切身的体会。 只有真正遇上了,才能深刻地理解,他们的对手,究竟是何等恐怖。 可谁也没注意到,在这群乱糟糟的逃兵之中,藏着几个陌生的“不速之客”。 这几人,虽说是货真价实的鲜卑人,只不过他们却是阎柔的心腹手下,这次趁乱混入鲜卑人的队伍之中,也是带着目的而来。 到了夜里,这些人悄悄地摸到了蹋顿的营地。 营帐中,蹋顿看着面前这几个身着东胡部落服饰的鲜卑人,却是皱起了眉头:“你们是梁铮派来的?” 浮现在蹋顿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此事必定有诈! 可对方却拿出来证据,还趾高气扬地说道:“我主让在下代为传话,问贵方可还记得当初的约定?两军共谋,引东部鲜卑之兵来攻,然后一举歼灭,我军得胜,贵方得地,此乃双赢也。” 此话一出,蹋顿就知道,眼前的这几个人,定然是梁铮所派出的死士。 今日一战,黑骑军发动奇袭,鲜卑前军伤亡数千之众,士气更是遭受重挫,可重整旗鼓之后,依旧有着强横的实力。 蹋顿还以为梁铮派人过来,是想拉拢自己阵前倒戈,当即端起了架子:“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如此说来,贵方是想要反悔了?” “哼哼,我可从来没答应过梁铮要出兵协助他取胜。合作的内容,仅止于引东部鲜卑之兵来攻,而这一点,显然我已做到。能不能取胜,是他自己的问题。” 蹋顿越说越是得意,梁铮当初要他引东部鲜卑来攻,而在他的暗中串联之下,就连北部鲜卑也加入进来,聚集的兵马更多,绝对够黑骑军喝一壶的。 “贵方真要如此不智吗?” 蹋顿闻言冷笑:“有何不可?” 在他看来,梁铮想要用最小的代价取胜,唯有向乌桓三王部求助。 自己又岂能让他如愿! “唉,太愚蠢了。” 使者的一句话,却是令蹋顿暴怒不已,当场拔刀:“尔欲死乎!”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军营失火 “抱歉,此话是我主让我代为转达,剩下的话可能会更难听,要我全部说出来吗?” “不用了!” 蹋顿连忙阻止使者继续往下说,他已经能够想象到,梁铮会用何等尖酸刻薄地话来挖苦他了。 怀着三分不安,蹋顿问起了使者:“他究竟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主只是让在下代为告知贵方,此战三郡乌桓若不参与,黑骑军唯有以胜求和。可不能重创鲜卑主力,那待鲜卑大军回返,若是传出什么对贵方不利的消息,那就太让人惋惜了。” “卑鄙!无耻!” 听到这里,脑筋转得飞快的蹋顿当即破口大骂。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走的每一步,都落入到了梁铮的算计之中。 这赤果果的威胁,更是让蹋顿心中又气又急。 梁铮的这一招,实在是太阴损了! 鲜卑人在黑骑军身上碰壁,回去之后,自然要找人泄愤。 而三郡乌桓就是最合适的替罪羔羊,毕竟劳师远征却败兵而回,总得有人背锅吧? 鲜卑各部的大人肯定没人愿意扛起这个责任,那么这个责任,就只能是他蹋顿来扛了! 因此只要有风声传出,根本无需证据,鲜卑人就必然会拿此事大做文章,将蹋顿拎出来当替罪羔羊。 从而把失败的原因,都归咎在他这个勾结汉人的内鬼身上。 到时候还能趁机名正言顺地瓜分乌桓三王部的兵马回一波血,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儿,谁会拒绝?谁能拒绝! 蹋顿越是思考,越是浑身发抖,这里面既有气愤,更多的却是恐惧。 他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 使者转身欲走,蹋顿却是站了起来:“留步,还请留步!” “怎么,大人考虑清楚了?” 此时此刻,蹋顿也只得强颜欢笑:“值此危难之际,吾等应当通力合作,攻抗强敌才是。刚才是我一时想岔了,还请阁下切勿见怪。” 使者见蹋顿前倨后恭,与自家主上描述别无二致,心中对梁铮拜服不已,同时面对蹋顿,腰杆也挺得更直了了,侃侃而谈道:“既然选择了合作,明日夜里,还请大人于营中放火,制造骚乱,让我军可以趁乱发动奇袭。” “这……是不是太过冒险了?夜幕下难辨敌我,如此一来,我军伤亡恐怕不小,我觉得该选择更为稳妥的计策为上。” 蹋顿这次为了能够占到便宜,带出来的可都是精锐,死一个都心疼。 使者听完却是表情淡漠地摇了摇头:“错了,更冒险的其实还在后头,我主让我传话,贵部须在后方堵截鲜卑大军,为我军歼灭敌人创造机会。” “岂有此理!” 蹋顿听完这话,当场炸毛:“此次出征,三郡乌桓不过五千兵马,如何拦阻五万归家心切的鲜卑大军?你这分明是要逼我们去送死!” 对此使者却是满脸地不以为然:“我主说了,拼,最多不过伤亡惨重。不拼,结果便是身死族灭。作何选择,贵方可自行决定。” “你!!!” 生气,愤怒,不甘,乃至屈辱,种种心绪浮上心头。 直到此时,蹋顿才品出了当初临别时,梁铮的那一句“别做多余的事情”是什么意思。 事到如今,蹋顿才开始后悔,却已经晚了。 自己若是不派兵跟随鲜卑人一同出征,又怎会陷入到这两难的境地之中? 蹋顿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以当前的形势,拼,自己带出了的五千精锐,能够活着回去的不知道有没有一半。 可不拼吧,回去之后,就是乌桓三王部的死期。 饮败于战场的鲜卑人,绝对会拿他来当出气筒,趁机吞并他的部曲,让乌桓三王部,彻底消失于历史的长河。 最终,蹋顿还是做出了决断:“拼了!” 只要梁铮真能歼灭鲜卑人的主力,同时让东部鲜卑的几位部族领袖都战死在此,实力大损的东部鲜卑,乌桓三王部就依旧能够趁势取而代之! 思来想去,蹋顿发现自己唯一的活路,竟然就是梁铮当初给出的条件,顿时大恨:“梁铮,你果然没安好心!” 蹋顿握紧双拳,心中满是愤恨与懊悔,这一次他又栽了,从头到尾都被梁铮玩弄于鼓掌之间。 等到醒悟之时,却已经没了退路。 经过一夜的修整,鲜卑军低落的士气总算有所回升,而各部族的首领,也不断以汉人城池的富庶鼓舞手底下的士兵,只要打胜仗,财富,女人,地位,要什么有什么。 小书亭 此举极大的振奋了军心,可当宇文莫德与拓跋诘汾等人聚集起来商议对策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凝重。 底层的士卒可以无知者无畏,可他们这些部落首领却已经感受到了黑骑军究竟有多棘手。 人马具甲,还能使用长兵器作战的重装骑兵,对现在的他们这些草原骑兵而言,简直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入夜时分,心思焦躁的各部族首领皆难以入眠,纷纷聚在大帐中商议对策。 拓跋力微仗着年轻,开口说道:“黑骑军虽然强横,但人数不多,只要不计代价,胜利终归属于鲜卑。” 此战首创最严重的宇文莫德却是不满地哼哼道:“那谁打头阵呢?你吗?昨日一战,伤亡最大的,可是我宇文部的儿郎!” “宇文莫德,你不用言语带刺,若众人愿意齐心协力,打下幽州,我拓跋氏带头冲锋陷阵又有何不可?” 拓跋力微年纪虽轻,说出的话,却极有魄力,就连周围的其他部落头人,也不再因为他的年龄而对他有所轻视。 众人随即开始商议着具体的作战策略,讨论该如何调动兵马,安排战术,却听到屋外人声鼎沸,闹哄哄一片。 宇文莫德被吵得心烦意乱,当即怒喝一声,叫来属下亲兵询问:“外头何事喧哗?” 大军出征在外,精神紧张,因此入夜后往往实行宵禁,不许喧哗生事。 哪怕游牧部落的军队往往桀骜不驯,难以管束,这一条也是绝不允许触犯的铁律。 然而宇文莫德的手下却是哭喊着说道:“族长,大事不好了,不知为何后军大营忽然走水,如今火势正向着中军蔓延。” “什么!?” 宇文莫德大惊失色。 反应最快的却是拓跋力微:“不好,此必是敌军里应外合之计!” 鲜卑大军刚败,军心不稳,偏偏在这个时候大营起火,巧合太多,就是阴谋! 然而拓跋力微此时才反应过来,已经迟了。 黑骑军趁乱发动奇袭,五百重骑开路,数千狼刀卫随后掩杀,连绵十里的鲜卑大军营帐,顿时乱作一团,处处都有火光,处处都有厮杀!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我无敌,杀! 燕山山脉,群峰交错,岔道万千。 往日的沉寂与荒凉,已然不见,唯有激烈的杀伐之声,响彻云霄。 宽阔的主道,狭窄的岔路,汉军与鲜卑人厮杀的身影随处可见,夜幕之下,冲天的火光中,人影绰绰,寒芒闪烁。 宇文莫德披挂上阵,刚出营帐,就听到黑夜中四面八方都是砍杀和后脚,让他整个人头皮发麻:“前军遭袭,为何中军和后军也陷入混乱?敌人是怎么绕到我军后方去的!” “这还用问吗?先是后军起火,随即便是前军接战,如此巧合之事,你敢相信?此举必是我军内部出了叛徒,与汉军里应外合,要将我鲜卑五万兵马,尽陷于此。” 拓跋力微虽然年轻,看事却极为通透,一下就想到了战局的关键。 “后军出事?是蹋顿!” 宇文莫德一声惊呼,立刻想到了叛徒是谁。 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两部鲜卑联合出兵,蹋顿是唯一的外人,除他有几率是内鬼之外,其他人根本没有被汉军收买的可能。 可宇文莫德心中却是不解:“乌桓三王部被黑骑军剿灭,他们不是生死大敌吗?为何蹋顿甘愿做梁铮的马前卒!” 拓跋力微苦笑着摇头:“这不合常理之处,正是我们中计的原因,现在不是追究细节的时候,若不能顺利退兵,则后方危矣。” 草原强者为尊,鲜卑虽是霸主,但东胡部落却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族群。 而北方的强大势力也有不少,扶余,丁零、坚昆、匈奴、肃慎等强大的势力,都足以威胁到鲜卑人的霸权。 东部鲜卑和北部鲜卑一旦实力受损严重,那原本的人口和领地恐怕都将不保。 到时候整个北方大草原,各势力间的平衡也会被打破,随之迎来的,必然是一次惨烈的血腥洗牌。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拓跋诘汾听从了儿子的意见,当即作出决定:“诸部化整为零,各自突围吧,能走多少便走多少。” 拓跋力微也说道:“山路崎岖交错,黑骑军兵力不足,想要完全阻击吾等绝无可能,按照估算,我军至少有半数人马可以逃脱追击。” “你说得轻巧!” 宇文莫德对于这一决策却是老大不情愿:“岔路狭隘,大军难以通行,而且粮草辎重和主力步军,难道要全部放弃吗?再者而言,本次出征,损兵折将却一无所获,回去之后,我们又要如何交代?” “断尾求生,这是不得已的选择,想要留下,你就自己留下吧。” 拓跋父子相当果断,带着自己的亲卫转身就立刻准备突围,连留在后军的辎重也不要了。 毕竟东西没了,再抢就是。 可死在这里,那可就万事皆休。 随着索头部的骑兵离开,其余各部也纷纷动摇,各自谋求退路,再难齐心抗敌,只留下宇文莫德一人,却是独木难支。 “罪人!你们都是鲜卑的罪人!” 宇文莫德仰天咆哮,这一战他输得太憋屈了,基本上就没怎么真刀真枪地和汉军干过一仗,完全都是被动挨打。 奇袭原本是鲜卑人最为擅长的战术,如今却被梁铮来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仗打得宇文莫德浑身难受。 但不服输的性格,让他还是决定要拼死一搏,高举旗帜和火把,在黑暗中,大声号召参与的鲜卑各部向他集结。 黑暗中,鲜卑各部因为蹋顿的反叛而彼此怀疑猜忌,又因为往日的矛盾和冲突而陷入到了自相残杀的混乱之中。 绵延十数里的营地,处处都有火光厮杀。 宇文莫德的出现,顿时如同黑夜中的明灯,让陷入混乱的鲜卑士兵,都找到了主心骨。若是他能稳住阵脚,倒也不是没有反击的可能。 然而此举也等同于将他的位置暴露出来,顿时吸引到了黑骑军的注意。 高览手提一根染血的战矛,黝黑的面庞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狰狞的恶鬼。 鲜血自头盔边沿处滑落,原本漆黑如墨的铠甲,更是不知何时,染成了让人心悸的暗红。 如同看到了猎物的猎人一般,高览看向宇文莫德旗帜所在之处,目光中满是雀雀欲试之意:“都尉,前方亮出旗号者,必是鲜卑贵人。” “给你黑骑五百,可有信心将之拿下?” 高览当即神色一震,兴奋地抱拳说道:“若不成功,提头来见!” 梁铮朗声大笑:“我要你的人头做什么?真想有所表现,就将敌酋的人头带到我的面前把。” “是!” 高览领命出战,五百黑骑当即紧随其后。 昏暗的夜色中,黑色的洪流在摇曳的火光中奔行,马蹄叩击坚硬的地面,发出铿锵的锐响,如同索命的音符。 fantuankanshu.com “有我无敌,杀!” 高览一马当先,挺矛直刺,而身后的五百黑骑,同样锐不可当。 宇文莫德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两千兵马,就这样被高览率军冲散,而他身边的亲随还想拼死将他救出,却仍是不敌黑骑军的强大战力。 最终,于乱兵之中,宇文莫德本人被高览刺于马下,斩首而回:“都尉,幸不辱命,敌将人头在此。” 梁铮看了一眼宇文莫德的人头,询问道:“可知此人身份?” 高览摇了摇头:“他说的胡语,我没听懂,但衣着华贵,又有亲兵死士,身份绝不一般。” 之后梁铮不得不找来俘虏问了半天,才知道高览杀的是宇文部的首领。 见大局已定,梁铮便下令:“发烟火信号,让黑骑军后撤,追击的任务,交由狼刀卫接手。” 阎柔一听,明白这是梁铮给他立功的机会,当即欣喜领命:“是!” 黑骑军强攻破阵,已是大功一件,没必要继续参与追击,反而需要及时收回,保存实力。 毕竟黑夜中的战斗,凶险无比,就算是黑骑军这样的精锐,一旦陷进去,也难保万全。 所以掩杀追击的任务,梁铮交给了阎柔的狼刀卫。 而阎柔为了立功,也是卖力表现,亲自率军奋勇冲杀,斩首万余,杀得山道尸骨累累,低洼处血流成河。 待天明时分,此次燕山之战,也终于有了结果。 鲜卑五万大军,阵亡超过三分之一,伤者不计其数,八千人沦为俘虏,只有不到两万人得以借助复杂的地形逃出生天。 黑骑军大获全胜! 东部鲜卑的三大部族首领,全数战死,精锐部队也几乎全灭,受此重创,没有十年的时间休养生息,根本难以恢复。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说了你又不信 燕山山脉北端,拓跋父子带着残兵败将狼狈而逃。 “父亲,我军已足足退出八十里,想必汉军的追兵绝不敢追击得如此深入,可以暂时安营休息了。” 拓跋力微将精疲力竭的父亲从马背上扶了下来,两人的状态都很不好。 被追杀了一日一夜,滴水未进,无论是精神还是体能,都已经到了极限。 喝了几口马奶酒解渴和充饥,拓跋诘汾才喘了口气,艰难地张嘴说道:“这一战,汉人可得十数年之和平,而我们鲜卑,则必须要用一代人的时间来休养生息,才能再与之争锋。在此之前,不可再兴战事,否则鲜卑必亡。” “父亲放心,孩儿明白。” 拓跋力微是鲜卑人中的天才,小小年纪就展露出非凡的智慧与谋略。 而他一帆风顺的人生中,如今终于是遭受了迎头痛击,这惨痛的挫折,足以让他铭记一生。 拓跋诘汾已是不惑之年,看得很开,喟然长叹一声说道:“此次领兵的汉人将领,姓梁名铮对吧?听闻他才十九岁,当真天资横溢,后生可畏。汉人有此英豪,对草原是祸非福啊。” 汉人,胡人,自古以来便是对立的族群。 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之间,从未有过真正的和平,这不仅是意识形态之争,更是生存权力之争。 loubiqu.net 只有胜利的一方,才有资格延续自己的血脉和文化。 而失败者,只会成为历史的尘埃。 鲜卑蔑视汉人的软弱,却也警惕着汉人的强大。 一旦汉人的国度再次强盛,当年匈奴帝国败亡的那一幕,也许就会在鲜卑人的身上重演。 拓跋力微是有大志向的人,他听懂了父亲话中之意,当即捶胸立誓:“孩儿必倾十年之功,厉兵秣马,养精蓄锐,以报今日之仇!” 见儿子并未因战败而一蹶不振,拓跋诘汾露出欣慰的眼神,用力地抱了抱拓跋力微:“父亲相信你能做到,梁铮如果是汉人的英雄,你便是我们鲜卑人的英雄,不要让我和你的祖父失望。” 拓跋力微握紧了手中的刀柄,用力点头:“是,孩儿省得!” ………… ………… 掩埋尸体,收降俘虏。 作为胜利的一方,黑骑军正在打扫战场。 “恭喜都尉,此战过后,幽州可得十年的和平,此役斩首一万六千余级,这滔天之功,都尉必可封候拜将,名震天下。” 梁铮身边,高览和阎柔等人,无不喜形于色。 此战他们亦有表现,朝廷若有封赏,也定然有着他们的一份。 而对于他们的乐观,梁铮也只是笑笑,心中却不以为然。 任何一个稳固的政权,官职和爵位从来不是仅仅看你的能力强弱,还要看你的出身与背景。 若梁铮出身世家,背靠豪门,别说斩首过万了,哪怕斩首过千,说不定早就能混个实权的将军当当了。 奈何他就一边军小卒,无权无势,无门无户,因此哪怕早先有扫灭乌桓之功,斩首数万,可依旧不过是个挂职的中郎将,连粮饷都讨不来,只能任由上官“欺压”。 这就是东汉末年的政治格局,凡是皆讲门户,讲出身,否则你纵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伏低做小,成为别人的爪牙和鹰犬。 梁铮自问腰杆太硬,弯不下来,所以才会走拥兵自重的路子。 而走这条路的人,要么五鼎食,要么五鼎烹。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众人正聊得火热,蹋顿带着残存的两千余人缓缓靠近,只是出征之前的意气风发,此刻只剩下阴沉似水,满肚子悔恨与幽怨。 “梁铮!” 蹋顿带着满腔恨意,喊出了这两个字。 而高览和阎柔等人,无不拔刀在手,怒声呵斥:“无礼之徒,竟敢直呼都尉名讳!” “不碍事。” 梁铮摆了摆手,挥退左右:“我与乌桓王有要事参详,你们先下去吧。” “是。” 高览等人虽然退去,眼神依旧怒瞪蹋顿,带着浓浓的警告之意。 蹋顿也命随从退下,现场只剩下他和梁铮两人。 “现在的你,心中一定非常得意对吧?” 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一句话,蹋顿心中却是在滴血,带出来的五千精锐,伤亡过半,回去之后还要面对东部鲜卑的报复,让他如何不恨? 而作为胜利的一方,梁铮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得意谈不上,毕竟你在我的眼中,从来都只是一枚棋子。想要成为我的对手,你暂时还不够格。” “哼!” 闻得此言,蹋顿气得肺都快炸了。 可他依旧无力反驳梁铮的话语,甚至冒险留下来,就是为了要向黑骑军求助。 只见蹋顿目光愤愤不平:“我的来意,你心知肚明,而你的答案,我也已经知晓,所以别再浪费时间了。” 梁铮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冷笑说道:“但我仍想听你开口求我。” “你!” 又是这种玩弄人心的恶趣味,蹋顿心中暗恨。 不得不向自己恨之入骨的人求取援助的屈辱,不断折磨着蹋顿的内心,可丢脸总比丢命强,他只能低声下气地开口恳求梁铮:“三王部主力受损,想要夺取东部鲜卑的领地,并非易事。现在我需要更多的兵器和铠甲,来武装更多的乌桓勇士。” “嗯,言之有理,可我为何要帮你呢?” 看向心情郁愤的蹋顿,梁铮却是好整以暇,一副吃瓜看戏的态度:“也许坐视你与东部鲜卑互相攻伐,对我更为有利。” “哼!我若败亡,还有谁能替你牵制鲜卑人的兵马?” 蹋顿被坑了这么多次,总算是学聪明了一些:“别再废话了,拖延我的时间,局势只会对你不利。鲜卑虽败,然而根基未损,十年之后,必会再次大举兴兵来犯。帮助乌桓,就是帮助你自己。” “所以,这就是你故意放索头部离开的原因吗?想利用拓跋氏族的存在,逼迫我不得不扶持你,以免被他们趁机吞并东部鲜卑,一家独大。好计谋,好想法,这一次,我终于对你刮目相看了。” 梁铮拍掌称赞道,只是这份赞赏,对蹋顿而言,分外刺耳。 双方都对彼此的处境和需求有着清楚的认知,继续拖延毫无意义,梁铮终于点头:“如你所愿,我会在承德开关互市,届时你可以带人前来贸易,获取刀剑和铠甲等物资。” 可梁铮答应得太过轻巧,让蹋顿忍不住心中起疑:“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这话说的……你提出意见,我允诺你的请求,却受你猜忌怀疑……人与人之间,就不能多一点信任吗?” 看到梁铮又开始装模作样,蹋顿气得不想说话,当即带着手下扭头离开。 第一百二十七章 捧杀 蹋顿走后,阎柔方才凑上前来,小声建议道:“主上,为何不趁此机会,杀掉此人以绝后患,此乃一劳永逸之法。” 梁铮却是笑道:“好用的棋子,总是要物尽其用,才不会显得浪费。” “主上的意思是,蹋顿此人,还有利用价值?” “当然,我需要留下他牵制鲜卑人,他自己也对此心知肚明,否则刚才怎敢孤身一人来见我?当真不怕我在此将他格杀吗?” 死去的胡人,才是好的胡人。 这个道理梁铮自然明白,但怎么杀,何时杀,杀谁,就得认真做好规划了。 毕竟胡人多如野草,一时半会想要全部杀完,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将他们分化瓦解,让他们彼此牵制,然后逐个击破,才是上策。 只知道猪突猛进,那是莽夫行为,做不成大事。 在处理胡人的问题上,梁铮一直分得清主次,所以也明白该怎么取舍。 阎柔见梁铮心有定计,也不再劝说,只是又看了一眼蹋顿离开的方向,暗暗觉得有些可惜:“也不知这大好的头颅,最后由谁取之。” loubiqu.net 之后数日,大军班师,燕山之战的战果,也随之传回。 鲜卑遣五万兵马来攻,却是大败而回,黑骑军斩首一万六千有余,梁铮之名,威震草原,让东胡各族为之惊惧不安。 与此同时,幽州震动,天下亦为之侧目! 事情太大,数以万计的鲜卑首级做不得假,缴获的敌军旗帜和战马做不得假,黑骑军这一战,可谓是打出了威风,杀出了威名。 十年之内,幽州边境,恐怕不会再有哪个不开眼的胡人部落敢再来撩虎须了。 毕竟先是乌桓,后是鲜卑,黑骑军已经把北方草原排得上号的势力都给按在地上捶了个遍,再头铁之人,也得好生思量,自己的脑袋,是不是比鲜卑人和乌桓人的更硬。 消息传回幽州的第一时间,最高兴之人莫过于箕稠。 上谷郡,宁县。 军帐之内,箕稠兴奋得来回踱步:“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如今捷报已送至洛阳,想必朝廷的封赏很快就能下来。” 名存实亡的护乌桓校尉一职,已经不能满足箕稠了。 他现在渴望的,是成为大汉度辽将军! 这可是真正权倾一方的边军重将,银印青绶,秩两千石,镇守北疆,权力几乎堪比一州刺史。 而在蓟城,刺史府邸。 刘虞读着手中的战报,虽面无表情,可位居次席的齐周和魏攸都看得出来,自家使君此刻的心情,只能用“糟糕透顶”四字来形容。 执政幽州,一直秉持着怀柔政策,对胡人各部以安抚为主,这是刘虞能够手握大权的政治资本,也是他使君之位能失而复得的主要原因。 因为朝廷需要一个稳定的幽州,不希望北方再闹出什么乱子。 可梁铮的出现,向所有人证明了,不是只有刘虞才能平定幽州的乱局。 比起花钱买平安的做法,显然辉煌的军事胜利,更能提振士气,凝聚人心,以及震慑宵小。 魏攸读完战报,叹气一声对刘虞说道:“使君,战报已经由箕稠之手送抵洛阳,关于梁铮的事,估计是瞒不住了。” 此前刘虞与箕稠联手,才隐瞒了关于梁铮的战绩,瓜分了他的战功。 两人一文一武,都是位于幽州权力顶点的人,而皇帝刘宏想要得知幽州的情报,只有通过他们的奏章。 所以只要两人保持默契,就能死死压制住梁铮,让他翻不起什么浪花。 可这个伏虎困龙之局,却因为箕稠的退出而不攻自破。 魏攸作为智囊,自然是要在关键时刻出谋献策:“使君勿虑,既然压不住,那就索性捧杀。” “捧杀?” “然也,使君大可上表朝廷,向陛下力荐此子,助其平步青云。” 魏攸的建议一出口,齐周当即表示反对:“使君不可!梁铮此子目中无人,更多次出言不逊,不治其罪已是开恩,岂还有向朝廷举荐之理?” 汉朝实行察举制,地方官员都有向朝廷举荐人才的权力,但举荐的名额可是有限的,自己人都还轮不上呢,现在居然还要让给梁铮,自然难以服众。 魏攸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只得耐心解释道:“正因为梁铮与使君不睦,使君的举荐才显得难能可贵。此举一可收买人心,彰显使君的仁义与大度,二可釜底抽薪,将梁铮调离幽州。” “调离?” 刘虞听到这里,双眼一亮,抚须而笑:“此计甚妙!” ………… ………… 洛阳,西园。 只见宫阙千重,梁渠环绕,流水叮咚作响。 如此帝王行宫,人间仙境,却有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裸游馆。 而在这裸游馆中,宫人年满十四,未满十八者,皆靓妆,解其上衣,惟著内服,彼此于水中嬉戏追逐。 “陛下,来嘛来嘛。” “嘻嘻,陛下,来抓我呀。” 容颜清丽,肌肤胜雪的少女,湿透的衣衫下,旖旎的画面若隐若现,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只有沉迷在这恍如仙境的花园里,刘宏才能暂时忘却朝堂上的烦恼,享受着皇帝本该拥有的荣华与富贵。 “别跑,勾人的小妖精,若是被朕逮到了,定叫你们好看。” 渠水中,种植着南方进献的荷花,花大如盖,高一丈有余,荷叶夜舒昼卷,一茎有四莲丛生,因此而名叫“夜舒荷”。 刘宏一把上前,将花与美人,一同揽入怀中。 鼻嗅花香,嘴亲芳泽,好不快活。 “往哪跑,被朕给逮到了吧?” “哎呀,妾身不依啦。” 美丽的宫女妖娆婀娜,蛮腰轻摆,媚眼如丝,勾得刘宏心猿意马,腹火中烧,手指在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上任意抓捏,直弄得少女花枝乱颤,方才得意扬扬道:“怎么样,你依是不依?” “陛下,你好坏呀。” “朕还可以更坏,你要不要试试?” 情到浓时,刘宏正想趁机办点“正事”,结果却被人给强行打断。 裸游馆中,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只见十常侍之首张让,匆匆赶来,在见到刘宏之后,当即神色激动地匍匐在地:“启禀陛下,幽州大捷,幽州大捷啊!” “嗯?” 原本刘宏被搅扰了兴致,正欲发火,可听到“幽州大捷”这四个字,却是不明就里:“究竟发生何事?快与朕道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科技成果 西园,裸游馆。 更换了衣裳的刘宏,侧卧在美姬软玉温香的怀抱中,从张让这里听完了关于燕山之战的始末后,才终于得知了梁铮原来早在平定张纯、张举之乱时,就已功勋卓著,只是被人故意打压,所以才没上报相关的消息。 “呵呵,真不愧是大汉的肱股之臣,这一个个的,看来都没把朕放在眼里啊。” 刘宏阴沉着脸,嘴角边的冷笑,昭示着他内心的愤怒。 身为皇帝,最忌讳的就是被人隔绝内外,坐困于深宫六院之中,政令不出皇城。 一旦发生了这种事,就意味皇帝被臣子架空了。 张让看到刘宏发怒,当即匍匐在地,自称责罚:“是老臣办事不力,还请陛下降罪。” beqege.cc 外界眼中的刘宏,是一个行事荒唐,昏聩无能的皇帝。 可只有身为近臣的十常侍才明白,眼前这位十五岁起就亲政的少年皇帝,是何等的天资聪颖和智计超凡。 以侯爵之身,单枪匹马入主皇宫,反掌之间,就利用宦官与外戚之间的矛盾和冲突,暗中坐收渔利。 先是利用宦官斗倒了外戚势力,将大将军窦武一系连根拔除,顺利亲政掌握大权。 随后又兴党锢之祸,打压日渐膨胀的儒门和士族,巩固了自身的皇权,而骂名却是丢给了张让等十常侍去背。 其中算计,不可谓不深。 最后更是以卖官鬻爵的方式,一举解决了朝廷的财政困难。 这一系列的操作下来,总算是稳住了濒临崩溃的东汉政权,甚至还在数次的对内和对外战争中,都取得了关键性的胜利,成功延续了国祚。 只可惜如今的汉朝,大夏将倾,再如何英明的君主,也注定难挽狂澜。 正是这份看得通透,却无计可施的绝望,让刘宏每日放浪形骸,沉迷于酒色之中。 因为只有用酒色来麻醉自己,他才能暂时忘记所有的烦恼。 若非不想背负亡国之君的骂名,刘宏早就不想管朝堂上的破事儿了。 从张让手中结果箕稠的表文,刘宏越看越是赞叹:“如此英才,看来真是天佑我大汉。” 放下表文,刘宏却又觉得梁铮的战绩太过夸张,很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所以便对张让下令,让他找人带着圣旨去幽州走一趟。 既是对有功之臣的嘉奖,同时也要实地考察一番,看看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否则若是闹出乌龙,这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而此时远在幽州的梁铮,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刘宏给关注上了。 渔阳郡,天工坊。 由于不断招募新的成员,原先的房屋已不堪负荷,因此在原有的基础上,梁铮又对这里进行了扩建。 若全部完工,规模将是原先的五倍以上。 在内部,如今不同的研究项目也划分出了相互独立的区域,比如由翟枢主持的机关区,由段砧主持的锻造区,以及葛湛主持的化工区。 他们各自带领不同的团队,在梁铮的指引下,进行技术攻关。 得知梁铮今天会来,葛湛和翟枢早早就在门外等候,唯有不喜逢迎的段砧,没有前来亲迎。 梁铮对此倒是没放在心上,甚至还对葛湛和翟枢说道:“以后立个规矩,不管谁来参观,都不必特殊接待,你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弄出研发成果,其他的琐事不必理会。” 葛湛还以为梁铮说的是客套话,回应的很是敷衍,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善于察言观色的梁铮,见此也只得一脸心疼地强调道:“澈平,翟老,可知我在你们身上花了多少钱财吗?你们浪费时间迎来送往,那就是在浪费我的钱啊懂吗?你看良才先生就很懂我,一门心思搞研究,此举深得我心。” 葛湛和翟枢一听这话,当即明白梁铮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心疼钱,立马拱手认错:“下回,下回一定注意。” 梁铮这才释然,心中也不由感慨,若是一群搞科研的都不好好干活,只知道拍马屁,那才是真的没救。 而这股歪风邪气,必须从源头就先给刹住了,否则以后只会上行下效,弄出一堆糟烂事儿。 如今梁铮最关心的还是火药的研发问题,这玩意儿可是大杀器,能够彻底改变战争的形态。 奈何关于火药的颗粒化,葛湛还是毫无头绪,仍在试错之中。 目前做出来的火药,只能当烟花放着玩,看起来很酷炫,杀伤力却是十分有限。 倒是关于土制化肥,葛湛弄出了不少成果。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饭桶,更没有白白糟践梁铮的钱,葛湛卖力地介绍道:“主上所描述的氨水,我们已制备出了成品,虽然纯度不高,但是混合了鲜牛粪、黄豆粉和熟石膏粉之后,密封在常温下放置三天,兑三倍水施用,效果非常不错,参与实验的佃户普遍反应施肥之后的庄稼长势喜人,远比不施肥的庄稼要好。” 除了牛粪之外,葛湛也尝试使用了猪粪,人尿人粪等材料进行实验和制作,通过频繁的对比实验,来确认化肥的肥田效果。 虽然没能弄出可以武器化的火药,但土化肥也是个能够让粮食增产的好东西,梁铮对葛湛的工作效率还算满意,又询问道:“可曾遇到过什么困难,趁着现在赶紧提,能解决的我顺手就先给你解决了。” 葛湛叹气:“主上,需要研究的东西太多了,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人手不足。” 以东汉时代的识字率,想要找到合适的科研人才那可真是难如登天。 对此梁铮也没什么办法,只能让葛湛自己想法子解决。 而葛湛还真就想到了一个主意,他建议可以在从当地招募幼童进行培养,同时打出旗号,广纳道门贤才,尤其是懂炼丹术的道人。 梁铮想了想,觉得可行,就给葛湛拨了一笔专款,让他专门干这件事。 之后梁铮又跟着翟枢去参观了机关区,复杂的机械构件随处可见,让梁铮不禁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机关区的学徒,基本上都是墨家门生,他们穿着粗布麻衣,一丝不苟地丈量材料,然后进行切割加工。 在梁铮的帮助下,翟枢等人将物理的力学内容,很好地融入到了墨经之中,改良了原有的墨家学说。 其实同样的事情,葛湛也在做。 数百年后,执天下学术之牛耳的化学道和物理墨,都不约而同地将梁铮奉为祖师爷,为千百年后的史学家们,留下了太多难以理解的谜团。 翟枢亲自带路,将梁铮带到了一架组装好的木制机械面前。 梁铮只是看了一眼这台机械的造型,便面露惊喜地问道:“实物,你们已经做出来了?” 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山羊胡,翟枢不禁有些得意:“幸不辱命。” 第一百二十九章 有事相求 “好!很好!真是太好了!” 一连三个好字,都不足以表达出梁铮内心深处的狂喜之情,随后他又急切地询问道:“试着运行过了吗?效果如何?” 翟枢卖了个关子,没有回答,而是命人取来一块毛茸茸的布料,交给梁铮:“都尉请看。” 梁铮轻手轻脚地接过,放在手心处,抚摸按揉,只觉得手中的灰白色布料,手感丰厚,坚牢耐穿,虽然这种质量的毛料制品,搁在后世摆地摊都卖不出去,可是在眼下这个时代,却是毫无疑问的上等品。 用羊毛织成的毛料,在梁铮眼里,可不仅仅是保暖之物,更是一种武器,是足以彻底摧毁游牧文明的战略级大杀器。 beqege.cc 为何历史上的中原文明,无数次击败了来自草原的强敌,却始终无法征服草原,只能任由一波又一波的胡人,像野草一样野蛮生长,然后南下侵略中原? 根本原因就在于对以农耕为主的华夏文明而言,广阔的草原完全是一片苦寒之地,难以耕种,无利可图,迁徙百姓开垦和驻扎军队,都只会徒劳地消耗国力。 毕竟这个破地方粮食产量低,冬天还能冻死人,就算开发成功,放牧的经济效益也低得让人发指,管理还困难。 搁谁谁受得了啊? 所以在棉花传入华夏和大量普及之前,汉人一方面缺少御寒的衣物,一方面又认为占领草原收益太低,开发困难,因此便只能对草原敬而远之。 以至于发展到后来,所有文官都不愿意和草原开战。 打赢了费钱,没有好处。 打输了,不止费钱,还得再赔一笔钱,依旧没有任何好处。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花钱买平安呢,这样还更稳妥一些。 怀柔政策就是因此而生,并且受到文官的推崇,以至于越到后面,怀柔与求和愈发成为朝堂上的主流,而谁要是敢提和草原开战,那反而要被扣上穷兵黩武和劳民伤财的大帽子。 一来二去,此事便成了一个死结,再怎么英明神武的君主和胸怀韬略的名将,也解不开的死结。 刘虞此前便是以此来抨击梁铮的主战策略,认为面对胡人的南侵,怀柔才是上策。 而毛料的出现,则可以扭转乾坤,让汉人在面对你草原时,反客为主,不再陷入被动挨打的不利局面。 为了解开这个千百年来都是无解的死结,梁铮要做的,便是在三国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羊吃人运动! 毛料制作的衣服可以御寒,市场前景极为广阔,而使用的材料又是原本不值钱的羊毛,这两点一结合下拉,就意味着草原对汉人而言,将不再是无利可图的苦寒之地。 其中蕴含的巨大利益,将让世家和豪族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蜂拥而至。 而为了利益,原本再厌战的世家和豪族,也会吼出激昂的口号,叫嚣着对胡人发动战争,然后全力支持汉军向草原进发,为他们夺取草场,让他们能够饲养更多的牛羊,赚到远远高于种地的利润。 这就是羊吃人! 只是这一次,被吃掉的,将是无数马背上的胡人。 见到了毛料和毛纺织机的实物,梁铮连马上就要出成果的水力锻锤都没心思看了,转身便去了樊家,找到樊旷。 得知梁铮忽然到来,樊旷急忙亲自出门迎接。 “马上就是自家人了,何须如此客气。” 婚期将近,梁铮对于眼前的这位大舅哥,也不见外,上前搂着他的肩膀,就往外拽:“走,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两人又马不停蹄地出城,回到了天工坊的机关区。 樊旷一开始还心里打鼓,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夫,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当梁铮拿出毛料,又向他展示了一遍毛纺织机的工作原理之后,樊旷整个人都傻了,颤颤巍巍地摸着眼前的这台机器,在一堆刷过油漆的木头身上,他甚至闻到了金钱那浓郁的芬芳。 不值钱的羊毛,经过加工处理,居然能变成既美观又实用的布料,这一切都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力极限。 以前梁铮找他要钱往天工坊里砸,他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可心里还是颇有意见的。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以前的那些钱啊,花得实在是太值了! 自己的这个妹夫啊,不仅打仗是一把好手,居然连赚钱都这么有本事! 兴奋之后,樊旷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梁铮对此有什么章程没有。 梁铮也不客气,对樊旷说出了自己心中的谋算:“良才,我先言明,这门生意有你的一份,但其中牵扯太大,为了后续的计划,我不可能让樊家独占。” 随即,梁铮就和樊旷说了一下“羊吃人”的计划,让樊旷知道了这件事所涉及到的层面,不再仅仅是生意,更是一种针对草原的战略布局。 樊旷也并非不识大体之人,虽然樊家不能独占这门生意让他有些失望,但梁铮保证樊家能够在这里占大头,却也让他宽慰了不少。 “良才,望你能够理解,此事关乎未来的草原战略,整个产业的发展,我需要更多的势力加入,共同推动,此非樊家凭借一己之力就能独自完成的。” “放心,旷虽不才,却也能明辨是非,绝不会在这种大事上扯后腿。” 樊旷郑重地表示整个樊家,都愿意倾力配合。 取得了共识,梁铮也放心让樊旷去推动此事,还特意叮嘱道:“计划的最初,只需要寻找三到五个盟友即可,人多了不好管理,人少了难造声势,这一点你自行斟酌便是。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所有的参与者,都能从中获益,以达到千金买马骨之成效。” 只要有利可图,羊吃人运动就会自行推动下去,到时候别说刘虞这些主和派想要阻止了,怕是皇帝下令都未必有用。 毕竟利字当头,愿意铤而走险的人太多太多。 一连十几天,梁铮都在暗中布局,推动此事。 渐渐的,幽州内部,开始暗流涌动起来。 一些嗅觉灵敏的豪门势力,已经闻风而动,来到了渔阳。 梁铮正在家中奋笔疾书,忽闻管家福伯来报:“家主,有一年轻人登门求见,他自称来自广阳徐家。” “是他?快把人请进来。” 来自广阳徐氏,还很年轻,必是徐邈无疑。 福伯将人带进来后,梁铮一看,果然是徐邈。 只见徐邈长身而立,穿着一件浅青色的梭织锦袍,上绣花草图案,显得清新雅致,逸趣十足。 “见过梁中郎。” “哈哈,今日一早,我见有喜鹊立于窗台,便知定有喜事临门,如今一看,果真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笑完便招呼徐邈坐下,聊了几句。 徐邈也是个爽快人,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对着梁铮便是拱手说道:“在下今日前来,实是有事相求。” 第一百三十章 乱世之由,唯利而已 汉代鄙视商人,儒学更是以言利为耻。 但这世上,有个真理名为真相定律,不喜欢商人的人很多,可不喜欢钱的人,又有几个? 汉初时还能明令禁止商人衣丝乘车、作官为吏,但国家的大一统,人口的恢复和经济的发展,山泽禁令的废弛,无一不在为商业的繁荣创造各种有利条件。 以至于后来的富商大贾,周流天下,异常活跃,甚至富比天子,交通王侯,形成有影响的势力。 世家与豪族,也纷纷乘势而起,经营产业,争权夺利。 到了东汉时期,连原本由朝廷垄断的盐铁买卖,各种官营作坊,也被彻底瓜分,官府只能从中收税,而不再独享利润。 beqege.cc 由此可知,东汉时代的商业其实非常发达,哪怕是鄙夷商人的士族,或许他们本人不经商,可不代表他们的家属和奴仆不做生意,不经营产业。 如广阳徐氏这般的郡望名门,便十分热衷于赚钱。 徐家除了在幽州拥有大量的土地和田产之外,本身也在蓟城里拥有许多商铺,经营着粮食、茶叶、布匹等买卖。 自从那一夜,梁铮与刘虞公然叫板之后,徐家开始将目光聚焦到了渔阳,一直暗中密切关注起了梁铮的一举一动。 因此在燕山之战结束后,本就有意在梁铮身上下注的徐家,却是意外得知了有关毛料的消息,当即派出徐邈这位嫡系子弟过来与梁铮接洽,试探口风。 徐家本来就有做布匹的生意,因此自然知道毛料的价值。 再过几个月,就要入秋。 而入秋之后,气温就会不断降低,而毛料这样的御寒之物,绝对能够因此而大卖。 想要大赚一笔,就得现在马上开始囤货。 甚至更进一步,徐家不仅想获得毛料的销售权,更想直接参与生产,这样能够赚得更多,也更有保障。 衣食住行,这可是刚需,其中蕴含的利润,连国家都要心动,更别说一个家族了。 徐邈便是为此而来,他犹然担心梁铮会拒绝,便先行开口说道:“此事若有什么难处,中郎大可直接回绝,广阳徐氏并不会因此而记恨,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可没想到,梁铮却是一口答应下来,让徐邈大喜过望,心中更是感激不已。 而在梁铮看来,用毛料的生意就能够拉拢到广阳徐氏这样的幽州豪门,甚至还能拐到徐邈这么个未来的内政能手,这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之所以在毛料生意上不吃独食,正是因为梁铮深知拉帮结派的重要性。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关系,能比合则两利的结盟更为稳固。 梁铮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拉拢当地豪门,迅速推广毛料,推动毛纺织业的发展,从而在幽州深深扎根下来,建立起一个足以左右天下格局的强大势力。 这部分计划,需要许多人的力量共同去推动,因此梁铮将能说的部分,对徐邈和盘托出。 徐邈刚满十六岁,正是年少气盛之时,听完全盘的谋划之后,更是对梁铮的大手笔叹为观止,语气也愈发崇敬:“中郎谋略深远,有此国策,从今往后,草原胡人再难为祸中原,真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也!邈,拜服!” 说完徐邈长身而起,对着梁铮重重一拜。 梁铮连忙将他扶起,两人又聊了许多关于内政方面的话题,可谓是相谈甚欢。 徐邈虽是士族出身,但并不迂腐,反而是注重实效的人,加上又是个年轻人,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 因此对于梁铮提出的许多观点,徐邈都能迅速理解并且接受。 两人年龄相差不过四岁,徐邈心中却已经将梁铮当成是了他的老师,又问出了一些他长久以来的疑问:“当今天下,流民遍地,烽烟四起,乱世之兆已现,以先生之见,可有破解之法?” 梁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认为呢?” 徐邈叹了口气:“邈曾遍览群书,所得者,却无非是修身养德,选贤任能,勤政爱民这十二个字罢了。” 梁铮笑着问:“有用吗?” 徐邈再度叹气:“不过老生常谈,并无大用。” “那你可知道个中缘由?” “不知,还请先生为邈解此疑惑。” 徐邈诚心讨教,梁铮自然也不藏私,命仆人取来一壶水,以及十个茶碗。 梁铮先是将茶壶中的水,倒入茶碗之中,壶大而碗小,倒满五碗,壶中之水仍有剩余:“最初之天下,人少地多,正如这茶碗与茶壶,碗已满,而水犹未尽,所以国势才能欣欣向荣,人人皆可奋发向上。” 随后,梁铮又加进来五个碗。 这一次,壶中之水已然不够,倒至第九个茶碗时,才刚过半,水已耗尽。 指着第十个空空如也的茶碗,梁铮说道:“待繁花似锦,烈火烹油,国势便盛极而衰,茶碗愈增愈多,而壶中之水,却是始终未变。如此一来,后续新碗若想得水,便须有旧碗失水。然天下之大,人性自私,想要一碗水端平,又谈何容易?” 徐邈陷入深深的沉默,茶壶,茶碗,茶水,不过随处可见的寻常事物,此刻却寓意着深刻的道理。 梁铮以碗喻人,以水喻粮,而这茶壶,便是当今天下能够耕种生产的土地。 儒学所传的治世之道,并非没有道理,可修身养德,选贤任能,勤政爱民,这些都只能在国力上升时期才有作用。 因为那时人少地多,只要皇帝和官僚不瞎折腾,认真管理,百姓自然得以繁衍生息,社稷欣欣向荣。 可一旦国力开始衰退,人多地少,盛世不再,儒学提出的解决办法就基本上没没什么用了。 毕竟是人就有私心,得水者又岂会心甘情愿将自己碗里的水,匀给他人?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梁铮此时说道:“得水者活,无水者死,得水者不肯失水,无水者又岂肯赴死?所谓乱世,便是由此而来,纵有圣君贤臣,又能如何?至多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罢了,到最后仍是碗愈多而水不足,待碗愈多而水愈不足时,非得杀得十室九空,才可天下大定,治世再临。” 一句话,说得徐邈脊背发凉,冷汗直冒。 只因梁铮说的不仅仅是历史,更是当下大汉之国情。 乱世已近在咫尺,到时全天下都兵荒马乱,战火燎原,身处幽州一隅之地的广阳徐氏,是否真能独善其身? 徐邈不敢去想这个答案,只因为在这样的滔天杀劫面前,谁又敢笃定自己能够安然无恙? 一脸后怕的徐邈,却看见梁铮泰然自若地品茗养神,顿时心思一动,开口问道:“先生如此镇定,可是心中已有解法?” 梁铮笑了,放下茶杯,缓缓吐气:“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忽悠要从娃娃抓起 徐邈当即神色一震:“愿闻其详!” 梁铮这才娓娓道来:“我的解法很简单,碗多而水少,无论再怎么分配,都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唯有再添一壶,才是正解。” 说完又命人取来第二个茶壶,这下子,十个碗,都能装得满满当当,绰绰有余。 徐邈却是皱起眉头:“先生此言,确实发人省醒,可这第二个茶壶,又从何而来?” 闻得此言,梁铮轻生一笑:“第二个茶壶,其实我早已拿出,并且还是你曾亲眼目睹之物。” “亲眼所见之物?” 徐邈先是一阵迷糊,随后便想到了来之前去参观过的毛料成品和毛纺织机,可心中对此却依旧难以了解:“毛料虽能保暖,却与民生何益?这个中关窍,还请先生为邈解惑。” yqxsw.org 梁铮只得耐心地为徐邈科普了农业与工业的相关知识:“最初之华夏,刀耕火种,而到如今,兴修水利,引渠灌溉,劝课农桑,数千年来,农业在不断地发展中,需要参与耕种的人,则是越来越少,而剩余人口的增加,使得百工出现。” 这个概念很简单,徐邈也很容易理解。 毕竟徐家自己也经营大量田产,买卖粮食可是徐家的支柱产业,而出了种地之外,农闲时,许多佃户本身也参与到其他的生产活动之中,比如开矿,打猎,木匠、石匠、铁匠和泥瓦匠等等,赚钱补贴家用。 “如今的问题是,百姓手中无钱,而世家豪族有粮,我若振兴工业,使百姓得利,那无地的百姓是否也能手有余钱,从世家豪族手中购买粮食,从而养家糊口?世家豪族卖粮得利,也比必然愿意接受这样的公平交易。” 徐邈一想还真是这样,可随后又有了更多的疑惑:“然则此法,不过是将水从一个茶碗,倒入另一个茶碗,与第二个茶壶,又有何关联?” 梁铮没有解释,而是带着徐邈出城,去了最近的一座田庄。 田间地头,绿油油的粟田,长势喜人。 粗壮的粟米杆,随风招摇,沉甸甸粟穗,更是让徐邈惊叹不已,忍不住下马走进粟田,认真细看。 “杆叶硬实,粟粒饱满,此田究竟何人所打理?本事当真不凡!” 徐邈年纪不大,却也时常陪同父亲,行走于田间地头,并非是那种不知人间疾苦的纨绔子弟,看得出庄稼的收成好坏。 世家和豪族拥有大量田产,主业自然就是农业,因此对于农业技术极为重视。 历朝历代,许多研发技术的工匠都被鄙夷为奇淫技巧,却唯有农学是例外,任何能够使粮食增产的技术和事物,甚至会被视为祥瑞而昭告天下。 哪怕是徐邈这样的嫡系子弟,在熟读四书五经之余,也需要对农业有着相当的了解,否则就是书呆子了。 豪门从来都是培养精英,而不会培养书呆子。 徐邈还以为梁铮是不是从哪里请来了一位农学大师,甚至动了想要“借用”的心思。 可梁铮却知道,自己麾下根本没有什么农学大师。 眼前的这片田地,原本是鲜于家的产业,如今被梁铮霸占不过数月,也只是找了几位有经验的老佃户在搭理。 之所以粟田里的庄稼长得这么好,完全多亏了土化肥这样的种田利器。 梁铮将徐邈带去了田边一处专门沤肥的池子旁,忍着恶臭给徐邈讲解道:“此物名为土化肥,以人畜溺物为材,经过加工,可以用来增加土地肥力,效果相当显著。” 徐邈得知化肥的存在之后,当即惊为天人,也不管什么臭不臭的了,非得走近去一窥究竟。 甚至还想用手抓一把,亲身感受一二。 梁铮可不想把自己搞“臭”,当即把徐邈给拉住了,转头就带他去了天工坊的化工区:“化肥便是在此研制成功,已经有了不少技术成果,若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相应的阅读权限。” 土化肥的制作并不难,而徐家又是值得拉拢的盟友,梁铮自然愿意将这种只是过渡期的技术拿出来与徐家分享。 相关的技术资料一大堆,行文简单直白,毫无韵律可言,更称不上华章,然而徐邈却是读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 只因为这种技术,能够提升粮食产量! 梁铮说能拿出第二个茶壶,徐邈原先心中还有所怀疑,可是现在却信了,只因为事实就摆在眼前! 拿着手里的资料,徐邈如获至宝,还小心翼翼地询问:“先生,可否让在下抄录一份,带回去详细品读?” 梁铮笑道:“自无不可。” 辛辛苦苦弄出来的技术,就这么拱手与人? 这种行为看似愚蠢,实际上是梁铮心中早有盘算,提升汉人的粮食产量,长远来看收益巨大。 更何况用这个技术,还能更进一步将徐家捆绑上黑骑军的战车。 毕竟三国最大的问题,实际上是占据学术高地的儒学和士族,为了垄断思想的话语权,从而鄙夷百工,打压所有非儒学派。 而梁铮想要让华夏文明走出三百年一轮回的怪圈,就是必要打破原有的既得利益集团,因此儒门和士族可谓是首当其冲,是永远绕不开的难关。 所以眼下可以趁着全体儒士还没注意到自己的时候,梁铮就得开始先抡起锄头疯狂地挖对方墙脚。 就如同广阳徐氏,也是儒门和士族的一员,家中子弟自幼学习儒家经典,长大之后必然踏入仕途。 在尝到化肥增产的甜头之后,梁铮以后要发展工业,要发展科学,要给徐家带来更多的利益时,有了徐家这样的的例子存在,士族内部还能铁板一块地进行反对吗? 区区一个土化肥技术而已,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梁铮抛出诱饵,目的自然是为了钓鱼,而且钓的还是大鱼。 吃下饵食的大鱼,便等于是上了梁铮的贼船。 到时候吃得肚满肠肥,怕是赶他们下船,他们都未必愿意了。 当然,忽悠要从娃娃抓起,看着眼前完全化身好奇宝宝的徐邈,梁铮心中忽然有了一个不太成熟的“三国人才改造”计划。 三国这么多名将能臣,许多现在还很年轻,甚至称得上是幼齿。 如果用科学的思想来武装他们的大脑,然后引诱他们走上截然不同于的道路,只是想想都让梁铮觉得格外有趣。 由于缺少基础的化学知识,有关化肥的作用原理这一部分,徐邈看得十分艰涩,只得暂时作罢,随后又问梁铮:“先生,这化肥,是否就是你口中的第二个茶壶?” 梁铮摇头:“非也,第一个茶壶,我将之命名为农业,而这第二个茶壶,我称之为工业。化肥仅仅是工业的产物之一,并不能完全代表工业本身。” “原来如此,学生明白了。” 此时徐邈已经完全被梁铮的学识所折服,心甘情愿地以弟子身份自居,并且对梁铮口中的“工业”一词,更为好奇。 梁铮见徐邈如此求知心切,看似随意的拿出了一本刚刚修订过的《化学入门》,递到他的手上。 至于徐邈以后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梁铮很好奇,也很期待。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为了方便随时向梁铮讨教,徐邈便在梁铮的盛情邀请之下,住了进来。 数日后,又有一位客人登门造访。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白马将军公孙瓒。 换下戎装的公孙瓒,一身丹锦罗衣的常服,既显豪迈大气,又不失优雅华贵。 梁铮将公孙瓒请进了大堂,又命侍女送来茶点,热情地招呼道:“伯圭兄,请。” 面对梁铮,公孙瓒也没摆什么架子,表现得十分客气:“不请自来,叨扰贤弟了。” “伯圭兄说得哪里话,你可是贵客,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说完梁铮笑了笑,亲自给公孙瓒沏了一壶茶。 炒制的茶叶,与汉代的茶砖明显不同,不仅保留了茶叶的基本形态,同时饮用起来也更为方便,不用切开捣碎,需要的时候直接捻一小把就是,随用随取。 煮沸的山泉水中,散落的茶叶浮浮沉沉,随即满室飘香,让人心情为之一振。 笔趣阁 梁铮的茶艺马马虎虎,但干净利落的手法,迥异于这个时代的煮茶方式,依旧让人赏心悦目,而茶的清香,更是让公孙瓒不禁多了几分期待。 “请喝茶。” “哈,贤弟盛情相邀,某便却之不恭了。” 端起茶杯,公孙瓒倒也不急,慢慢品尝着口中清茶的滋味,良久才赞叹道:“先苦后甘,唇齿留香,此茶当真回味无穷。” 很显然,相比于原来那种口感复杂的茶汤,公孙瓒也更喜欢清茶的喝法,既解渴,又消暑,最重要的是喝完之后,心旷神怡,身体都舒爽了不少。 见公孙瓒喜欢,梁铮便笑着送了公孙瓒几斤炒制过的茶叶,也算是让公孙瓒帮忙带货宣传了。 只不过炒茶的工艺很难保密,而幽州也没什么好茶,所以这门生意梁铮基本上不怎么指望得上,能赚一笔是一笔罢了。 喝着茶,吃着糕点,闲聊了几句关于雪盐和镔铁的生意。 梁铮夺取了鲜于家的矿产,雪盐和镔铁的原材料问题终于得到完满的解决,如今这两种产品行销幽州,可谓是日进斗金。 无论是黑骑军还是白马义从,都从中获得了稳定的收入来源,日子好过了不少。 以至于公孙瓒都不得不亲自跑来渔阳郡一趟,当面和梁铮道谢,顺便加深一下交情。 当然,聊完了开心的话题,公孙瓒又板起脸来,语气略带埋怨地对梁铮说道:“贤弟,有一事为兄不知当讲不当讲……” 梁铮似乎对此也不意外,笑了笑便回了句:“伯圭兄有话直说便是。” “攻打鲜卑这么大一件事,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这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啊?” 这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公孙瓒的抱怨。 毕竟功劳这种东西,谁会嫌多? 黑骑军挫败鲜卑五万大军,这是多大的功劳? 自檀石槐崛起之后,朝廷官军已经多少年没有对鲜卑人取得过如此辉煌的战绩了? 而且战斗就发生在幽州,就在白马义从眼皮子底下,偏偏公孙瓒一无所知,白白错过了这天大的机缘。 别说吃肉,就连一口汤都没喝上。 公孙瓒是如此骄傲的一个人,若非看在梁铮的面子上,换做是别人,他早就翻脸了。 而公孙瓒心中的怨气,梁铮自然看得明明白白,笑着又亲手给他倒了一杯茶:“伯圭兄消消气,区区鲜卑蛮夷而已,杀鸡焉用牛刀?更何况此战凶险难料,未有万全之策,岂敢劳动伯圭兄大驾?你可是幽州的顶梁柱,白马义从若是有点什么闪失,河北危矣。” 好说歹说,总算是用一通马屁把公孙瓒给拍得晕晕乎乎的,不再追究。 实际上,当时不联合白马义从,就是为了防备蹋顿反水,以及任何有可能的变数出现,需要有一支兵马充当预备队,以备不时之需。 这便是孙膑的战法,斗一守二,即在有把握的战争中,只出动三分之一的兵力参战,留下三分之二的兵力作为预备队。 一次就投注全部筹码,那是赌徒,一输就直接倾家荡产,这可不是梁铮所乐见的结果。 因此只能让公孙瓒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一回工具人。 被人白嫖,公孙瓒隐隐约约也猜到了几分梁铮的计划。 此时此刻,公孙瓒知道梁铮在说谎,梁铮也知道公孙瓒知道他在说谎,但如今合则两利的情势之下,日子还得凑合着过下去。 能怎么办呢? 公孙瓒当然只能选择原谅啊。 就这样,两人都很默契地揭过此事,谁也没有再提。 而不甘心被梁铮白白利用了一次的公孙瓒,问起了毛料的事情。 梁铮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公孙瓒今天是为何而来了,心中想了想,白嫖终究不好,总归得给公孙瓒一点补偿,便笑着问道:“怎么,这点小买卖,伯圭兄也感兴趣?” 公孙瓒闻声呵呵一笑,不满道:“贤弟过谦了哈,衣食住行,人之所需,你这毛料可制成衣,可做被褥,有御寒保暖之效,这其中的利益,莫说是我了,怕是连陛下都要心动。” 如今棉花还没传入华夏,能够保暖的东西,主要是昂贵的皮草。 可皮草这玩意儿,数量稀少,除非大户人家,否则有谁用得起? 而公孙瓒之所以对毛料上心,不仅是看上了这其中的利润,更是看到了这上面蕴含的战术价值。 毛料制作的防寒保暖衣物,可以让麾下士卒在冬季也获得一定的行军作战能力。 在幽州,这一点可真是太重要了! 因此公孙瓒才不惜亲自面见梁铮,就是想要从源头上参与到毛料的生产制作流程之中,将这种战略资源牢牢掌握在手里。 正巧,梁铮也想拉白马义从入伙,因此很干脆地就答应了下来。 公孙瓒不禁心中起疑:“贤弟为何答应得如此轻巧?” 梁铮笑道:“伯圭兄可知这毛料的生产,所需何物?” “何物?” “羊毛。” 梁铮拿出一副数日前刚刚绘制完成的草原地图,指了指距离大汉边境最近的草场,对公孙瓒说道:“想要更多的原材料,就需要更大的草场,这就使得我们必须持续对草原用兵。伯圭兄,来自使君大人的压力,你顶得住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坎字旗的第一任旗主 “呵,我会怕他?” 一提起刘虞,公孙瓒的脸上也流露出了淡淡的仇视和愤懑。 原因也不复杂,和黑骑军一样,白马义从的粮饷也被刘虞给切断了。 若非梁铮及时拉公孙瓒入伙,吞并了鲜于家的产业,恐怕现在白马义从就不得不去从百姓手里“借”了。 古代的军队因为财政和补给问题,经常用劫掠百姓的方式来维持军心和士气。 别说公孙瓒了,就连三国里堪称仁义楷模的刘皇叔,入主益州的第一件事也是用这种方式“犒赏”三军。 最后还是赵云看不过眼,出言劝谏阻止了此事。 刘备有没有记恨不知道,可赵云从此一生都再也没得到过重用却是实情。 但很多时候,这往往不只是道德问题,更是经济问题。 毕竟手里没钱,又不会正经赚钱,不抢还能怎么办呢?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条赚钱的路子,公孙瓒自然不愿意错过,当场向梁铮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会将此事推动到底。 “既然如此,那我便期待伯圭兄你的表现了。” 将白马义从成功绑上战车,梁铮就知道北方的局势算是稳了,以后为了共同的利益,大家枪口一致对外,草原胡人的好日子也就彻底到头了。 ………… ………… 承德被梁铮一分为七,共一县七乡。 汉承秦制,县以下设乡、里和亭。 乡和里是行政机构,亭为治安组织。 乡设三老、啬夫和游徼,其中三老掌教化,啬夫掌诉讼和税收,游徼掌治安。 乡以下为里,是为最基层的行政单位。 里设里正或里典,其职能除与乡政权职能大体相同外,还有组织生产的任务。 此外,还有司治安、禁盗贼的专门机构亭。 秦汉时期,按照朝廷的规定,两亭之间相隔十里,设亭长。 亭遍布于城乡各要地,乡里的作用逐渐强化,并超过郡县,民间有知乡里不知郡县的说法。 比如刘邦,就是从亭长起家,最终问鼎九五至尊之位。 这套制度,搁在后世来看实在是非常落后,而且问题多多,可眼下梁铮只能先用着,因为识字的人口还是太少了。 他就算想要从中选拔各级官员,也不可能选几个目不识丁的文盲出来,否则文书和命令都看不懂,那更麻烦。 承德县黑山乡,狼刀卫的驻地。 兼任游徼一职的阎柔,率领他的部曲驻扎于此,负责监视矿坑里的鲜卑俘虏。 之前的大战,梁铮抓了八千多鲜卑俘虏,杀掉太浪费,而且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但白白养着肯定不行,所以就全部拉来开矿了。 哪怕是现代社会,开矿也是一件风险极高的工作,动辄发生事故,致残致死。 所以这些俘虏,就被拉来这里挖石头,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八千人能活到五年之后的,怕是不足一半。 而且就算还活着,人差不多也是处于报废状态了。 “干活都给老子卖力些!” 矿场里,同样出身鲜卑部落的一些狗腿子监工,为了获得赏识改善生活条件,表现得格外卖力。 他们面容凶恶,不停挥舞着手里的皮鞭,驱赶着昔日的同胞,完全不留情面:“都老实点!盟主大人让你们活着,这是天大的恩典,谁敢不知感恩,休怪我鞭下无情!” ddxs.com 不远处的瞭望塔上,刚睡醒的阎柔伸了伸懒腰,忍不住教训几句道:“喂喂,别打太狠了,最近死的人有点多,再这样下去,可就该轮到你去挖矿了。” “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 满嘴黄牙的鲜卑监工连忙点头哈腰地用汉语回话,诚惶诚恐的姿态,卑微得宛如奴仆。 实际上,包括他们这些监工在内,矿区里的鲜卑俘虏,地位连奴仆都不如。 毕竟在大汉境内,就算是奴仆也是有人权的, 例如西汉末年权臣王券的儿子打死了一名奴婢,结果自己也要偿命。 而东汉初年,朝廷就曾六次下令解放奴婢,并明令保护奴婢的人身权利,杀伤奴婢的要处以刑罚。 可在阎柔手底下的这些鲜卑俘虏,却是可以随意打杀的,只要不影响铁矿开采,根本没人会关心和过问。 因此包括监工在内,整个矿区的鲜卑人,都对阎柔十分畏惧,哪怕他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岁出头。 快到午时,烈日当空。 黑山乡的矿区里,忽然来了一队骑兵。 矿区周围的帐篷中,住着的都是狼刀卫的军属,他们看清骑在马背上的来人之后,不断有人摇着手打招呼:“巴飞,这次又带了什么好货回来?” 骑马的汉子笑骂道:“走走走,我这次是出的军务,没捎东西。” 摆脱纠缠之后,巴飞进了矿区的守军食堂,看到正在用餐的阎柔,他当即趋步上前复命:“首领,我回来了。” “嗯,辛苦你了。” 阎柔看向巴飞,笑着命人给他打了一份饭:“今天有鹿肉,还有鹿骨汤,你有口福了。” 巴飞虽是鲜卑人,可追随阎柔出生入死已经五六年了,因此深得阎柔信任。 上回潜入鲜卑大营,与蹋顿联络,也是他亲自带队,因此算是有着功劳在身,如今已入了汉籍,可自称汉人。 鲜卑并不算一个正式意义上的国家,内部的各大族群,相互之间也没什么归属感。 故而巴飞对自己鲜卑人的身份毫无认同感,他曾经的部族早就被乌桓人消灭吞并,他更是因此而沦为奴隶。 可也正因为这样,巴飞才得以结识阎柔,从此人生际遇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吃着鲜嫩多汁的鹿肉,又喝完了热乎乎的鹿骨汤,巴飞才聊起了这次出使东部鲜卑的所见所闻:“如今蹋顿率三郡乌桓之兵,已然尽夺宇文部故地,剩下的白部和段部,也非其对手。” 东部鲜卑现在已经废了,和蹋顿所率的乌桓三王部打得不可开交,双方都各有死伤,处于持续失血的状态。 因为在燕山一战中精锐尽数覆灭,族长宇文莫德更是战死沙场,以至于如今明明有人数优势,竟还是被蹋顿扫灭。 对此巴飞也有些担心:“首领,蹋顿此人狼子野心,当真不用对他有所提防吗?” 阎柔不以为然地笑道:“你都能想到的问题,主上会没想到吗?别瞎操心了,还是先想想关于鲜卑人建旗的事情吧。” 巴飞也是刚回来,这才从阎柔口中得知,梁铮亲自下令从黑山乡的八千鲜卑俘虏中挑出三千人成立第五旗的消息。 阎柔认真地注视着巴飞,郑重其事地对他说道:“我想举荐你做坎字旗的第一任旗主。” 第一百三十四章 要么你蠢,要么他蠢 渔阳郡,城外黑骑军驻地。 军帐内,梁铮宁神安坐,听着手下的汇报:“启禀都尉,坎字旗旗丁共三千二百四十七人,旗主巴飞,副旗主刘畅,以及百户一十五人,名单在此。” “嗯,呈上吧。” “是。” 梁铮扫了一眼名单,盖下他的中郎将印信,代表任命正式生效。 实际上这里头不合规的地方太多了,旗主与副旗主,皆非大汉官方职衔,八旗制度和梁铮的盟主身份,也都根本不受东汉朝廷的承认。 而且以梁铮的官职,也根本没资格对胡人进行封赏或者处置。 不过嘛,这里可是幽州,北疆边境,尚武成风,向来都是谁的拳头大谁有理。 梁铮接连干趴下了十郡乌桓和东、北二部鲜卑,自然没人敢撩他的虎须,跳出来给自己找不自在。 只要梁铮不摆明车马造反,就连对他厌恶至极的刘虞,见了这些僭越的举动,也只能当做没看见,听之任之。 因此一月余,梁铮做事愈发肆无忌惮。 而刘虞则是压下了州内各郡所有对梁铮不利的奏表,一门心思就是想要把他这个瘟神先给送走再说。 就算梁铮之后东窗事发,至少也别在自己的治下爆雷。 残破的幽州,可承受不起这样的动荡。 正是在这样的互相牵扯之下,幽州境内黑骑军动作频频,局势反而陷入到了诡异的平静之中。 原本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应付朝廷问责的梁铮,对此还颇为不习惯。 一直关注着刺史府动向的梁铮,已经敏锐地注意到了刘虞的反常之举,正在思索刘虞这么做的动机之际,侯立在侧的楼班却是开口问道:“我记得,巴飞可是阎柔的手下,你让他当上坎字旗的旗主,就不怕手下势力失衡吗?” 权术的本质,就是平衡各方的势力,从而划定秩序,建立起一个稳固的政体。 如今梁铮的麾下,主要分成三大派系。 第一派是以黑骑军为主的老兵派系,主要将领杨业和邹昊等从烽火台时期就跟着梁铮打拼的亲信将领,忠诚度最高,对于梁铮的命令也是坚决服从,绝不打任何折扣。 第二派是樊旷和樊正所代表的外戚派系,梁铮即将迎娶两人的妹妹,成为樊家的女婿,除此之外,双方还拥有共同的利益,故而关系也相当紧密,说是自家人也不为过。 ranwena.net 第三派,则是阎柔和李杰等外来者所属的派系了,无论是狼刀卫还是其余五旗,都属于这个派系的一员,人数最多,与梁铮的关系却是最为疏远。 阎柔手里,掌握着六千骑兵,这些人多数都是当初在鲜于辅的扶持下招募的,胡汉掺杂,队伍里什么样的人都有。 狼刀卫的战斗力,仅次于梁铮直属的黑骑军,尚在李杰的乾字营之上,如今巴飞再掌控坎字旗,阎柔手中能够左右的兵力那可就太强大了,甚至一定程度上足以威胁到黑骑军的安危,大有反客为主的趋势。 梁铮面带笑容,意味深长地看向楼班:“这是你的看法?” 面对梁铮深邃的目光,楼班顿时有种小心思全被看穿的错觉,似乎自己的一举一动,已被全然透析,可他还是不肯示弱地梗着脖子说道:“是,这就是我的看法。” 可十几岁的少年,强装出来的镇定,又岂能瞒过梁铮的双眼。 只是余光一扫,梁铮就看出了楼班的心虚,只是没有拆穿他,反而问道:“那你认为,我该如何处置?” 楼班想也不想,便答道:“改任刘畅为旗主,巴飞为副旗主,让流畅牵制巴飞,暗中将坎字营掌握在手中。” 刘畅是黑骑军出身的老兵,出任副旗主,本就是肩负着督军之职责,这也是黑骑军对各旗的老规矩了,自最初的三位旗主被处死之后,各旗的副旗主就规定必须是汉军出身之人,才可担任,以此形成惯例。 对于楼班的提议,梁铮摇头:“你的办法不妥,规矩若无足够服众的理由,不得随意更改,否则我说出口的话将毫无公信力可言。” “那你就甘心放任阎柔一派的力量在军中坐大吗?” 楼班始终抓着此事不放,看似是在向梁铮讨教,实际上却是挑拨离间。 梁铮摇头叹气:“这离间之计,手法过于拙劣,而这想法,也太肤浅了,由此可见,你的口才仍然是不及格。”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于梁铮的评价,楼班并不服气。 “一个人的心胸气度,往往与这个人的眼界和器量有关,你犯下的错误,就在于对我完全不了解,就妄自做下论断,所以才会计谋失败。我在教你计战之时,是不是告诫过你,计谋想要奏效,就必须知己知彼,完全透析对手的心理,才能趁虚而入,一语中的?” 梁铮对着楼班轻蔑一笑:“但是你不做任何的试探,也不预先在阎柔身上做下布局,便盲目地采取行动。这拙劣的计谋如果也能取得成功,那不是你聪明,而是对手太过愚蠢。” 言语虽然刺耳,楼班却无言以对,只能心中暗暗记下。 下回! 下回一定要谋定而后动! 他偏就不信,难道眼前的男人当真无懈可击! 闲来无事,调教一下熊孩子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怀着这样的心情,梁铮笑着看向楼班:“猜忌,怀疑,在上与下的关系当中,是最无法避免的问题。人心难测,想要完全信任一个人,无论对君主还是对臣子而言,都太过困难了,因为这违反了人性。” 楼班目光凝视梁铮,目光复杂地说道:“所以你曾经教导过我,不能完全的信任一个人,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心中存疑,预先做下防范。” “然也,但这其中,必须把握一个尺度,因为过度的猜疑,会使得君臣离心,带来难以预测的后果。” 说到这里,梁铮不由想起了赵匡胤和朱元璋这两位历史上有名的开国君主。 前者杯酒释兵权,后者大杀功臣,目的都很简单,就是为了独揽大权。 第一百三十五章 敌退我进,敌疲我扰 当初一起打江山,每天画着大饼,结果却是只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 这等狡兔死走狗烹的手段,看似残忍高明,实际上愚蠢透顶。 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之后不到十年,便是斧声烛影事件。 堂堂宋朝开国之君,在自己的皇宫里被弟弟拿着斧头砍死,结果从头到尾都没人阻止,事后更是无人出声质疑,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大臣依旧是大臣,天下还是那个天下,只是皇帝却换了个人。 何也? 只因为当初忠诚于赵匡胤的那些老部下,全都已经失势,新来的人,就是拿钱办事的“员工”而已。 换不换皇帝,与我何干? 当忠诚得不到回报,那你就再也得不到忠诚。 而朱元璋大杀功臣的结果,也是一样,亲自挑选的继承人下落不明,亲儿子起兵造反,偌大的明朝,竟无人能制,只一几个徒有忠心而无能耐的老儒铁骨铮铮,最后被夷灭十族,让人唏嘘。 惨痛的经验教训,总是让人记忆深刻,梁铮可不想步上这两位的“后尘”。 因此对于阎柔的私心,梁铮看得分明。 而对于自己的实力,梁铮更是有着超凡的自信。 所以梁铮才能毫无猜忌和怀疑,平静地看待整件事情。 为了解决千百年来困扰中原的胡祸,梁铮使用了“羊吃人”这一计策,而计策想要顺利推动,就必须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并且从中受益。 阎柔盯上了羊毛的买卖,想要通过控制草场来获得更多的收益,这是人之常情,梁铮也没必要去阻止。 因为羊毛本身并不值钱,值钱的是毛纺织技术。 而毛纺织机的生产,掌握在天工坊内翟枢一系的墨家门徒手里,梁铮只要掌握住这个关键,就等于是用贸易手段扼住了阎柔等人的咽喉,拿捏住了他们的经济命脉。 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去瞎折腾,引发双方之间的信任危机呢? 只可惜楼班还是太过年轻,只学了一点谋略的皮毛,就来梁铮面前班门弄斧,结果自然是闹了个灰头土脸。 而梁铮也懒得和楼班解释这里面的经济学原理,只是挥了挥手,将他打发。 对于梁铮的轻蔑和鄙视,楼班心中暗恨,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又再次拿出小本本记下这仇,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讨回。 ………… ………… 承德县,黑山乡。 矿区军营驻地,阎柔和巴飞焦急地等待着梁铮的回复信函。 其中巴飞的心情最为忐忑:“首领,你说盟主能答应吗?” 对于旗主这个职位,他还是很期待的。 只要招降了矿区里这些鲜卑士兵,他就能迅速武装起一支军队,然后向草原开疆拓土,壮大实力。 到时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既掌权又得利,岂不快哉! 阎柔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因为处置鲜于家残党一事上的分歧,他很担忧自己是不是受到了梁铮的猜忌。 因此推荐巴飞的举动,也不单纯,隐隐包含着试探之意。 就在两人等得心焦气躁之际,忽然听见营外传来了马蹄声,身着黑骑军军服的信使,手持令牌策马而入,见到阎柔之后,抱拳行礼:“阎司马,这是来自渔阳郡的公函,请查验签收。” “这位兄弟,辛苦你了。” 命人备齐酒菜招待送信之人,阎柔便和巴飞一起,迫不及待地切开红色的封漆,读起了信中的内容。 巴飞虽然会说汉话,却大字不识几个,只能干着急地等阎柔先看完。 阎柔看完信函,表情诧异不已:“主上竟然同意了?” 照常理而言,狼刀卫六千兵马皆由阎柔一手选拔出来,只对他一人效忠,这样一股势力不能掌握在手中,任何一位掌权者势必都难以忍受,必然或打压钳制,或分化拉拢,绝不可能还任由阎柔坐大。 可偏偏梁铮同意了阎柔的推荐,任命巴飞为坎字旗的旗主。 此举大大出乎阎柔的意料,让他心中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首领,信中都说了什么?为何你脸色如此奇怪?” 面对巴飞的疑问,阎柔没有解释太多,随口几句便扯开了话题。 而得知自己成为坎字旗旗主的巴飞,也没再继续追问,此时此刻,他整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难以自拔。 看着傻呵呵的手下,阎柔暗暗摇头,心中却不禁思绪连篇:“主上,你这又是在盘算着什么?” 虽然对梁铮的动机有所怀疑,但阎柔也心中庆幸,庆幸自己并未受到猜疑,可以安心做事,而不用费心思去想办法怎么自证清白了。 经过商议,巴飞决定向天工坊下了订单,采购了一批马具,以及兵器铠甲。 坎字旗现在只有三千人,是诸旗中实力最弱的一旗,所以急需对草原用兵,扩充实力。 而买兵器需要钱,坎字旗的成员都是俘虏,穷得跟鬼似的,自然拿不出钱来。 无奈之下,阎柔只好亲自跑去渔阳,求助到梁铮头上。 梁铮倒是给阎柔出了个主意:“广阳徐氏欲建一座毛纺织工场,机器已经交付使用,现在正急缺羊毛。你可与徐家签订供货协议,然后让他出现投资你们的军事行动。” 随即梁铮还教了阎柔一些羊毛初加工的技巧,让阎柔知道如何将原毛按品质进行分级,并除去其中汗、脂、粪、沙土、草刺等杂质。 经过了选毛、开毛、洗毛和烘毛等工序处理过的羊毛,可以卖上更高的价格,省事了不少的徐家,想必也愿意接受,毕竟开设的毛纺织厂,不用费心处理羊毛反而能赚取更高的利润。 可如此一来,就等于是打破了军队不得经商的铁律。 实际上,无论是坎字旗还是狼刀卫,梁铮都是按照地方民团或者雇佣兵的方式去规划的。 siluke.com 与其说是军队,不如说他们是一种武装商团。 只有黑骑军的士卒,才是真正按照完全职业化士兵的路子去培养。 之所以做出如此决定,是因为对胡人用兵,军事打击永远不是重点,重点是经济开发和殖民占领。 所以若无必要,梁铮以后并不打算对草原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而是让狼刀卫这样的武装商团,进行持续的袭扰渗透。 如此一来,陷入被动挨打,需要疲于奔命的,就是胡人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有敌袭! 现在梁铮正在亲手促成这个局面,坎字旗与广阳徐氏的合作,就是一场测试,看看这事是否真的有可行性。 有梁铮亲自出面撮合,阎柔与徐邈很快就达成了合作协议。 广阳徐氏垫付了一笔钱,让巴飞的坎字旗能够从天工坊那里采购到了足以武装一千人的骑兵装备。 骑具包括马蹄铁,双边马镫,还有高桥马鞍,一应齐备,其中本该最为昂贵的战马,狼刀卫却是不缺,很容易就凑了两千匹出来。 坐骑的问题解决之后,便是武器装备了。 镔铁长刀,包铁盾牌,铁质箭头,还有最新出品的骑兵用半身甲,都在巴飞的采购清单上。 其中半身甲得益于水力锻锤的出现,如今即使是铁匠学徒也能轻松锻造,产量很大,成本相对低廉,一经推出便大受欢迎。 说是铠甲,制造工艺的流程和难度,却远远低于扎甲,就是两块铁板,用皮革内衬接合而成,穿戴的时候非常方便,往身上一挂,再收紧接驳处的皮带扣就可以了。 段砧的加入,使得天工坊的冶炼技术得到了飞跃式地提升。 梁铮教给他的知识,已经被他完全吃透,甚至推陈出新,解决了原本生铁太薄就容易脆裂的问题,眼下生产出来的镔铁,已经是一种质量稳定的钢材。 而用镔铁打造出来的铠甲,更是质地坚韧,结实耐操,哪怕是用刀的高手,卵足了劲也很难将其劈开。 在渔阳郡完成了大采购的巴飞,验证了装备的品质之后,便踌躇满志地想要在草原上大展一番拳脚。 ………… ………… 狗泽都,战国时期燕国拓土至此,设县立城。 因近大泽出产泽狗而得名,所谓的泽狗,其实是一种水鸟,经过训练之后,可以帮助人类捕鱼。 在檀石槐率领鲜卑崛起之后,狗泽都被破,居住在此的汉人,也被屠戮殆尽。 如今狗泽都的主人,是鲜卑的一支中型部落族群,虽比不上索头部和宇文部这样的鲜卑大部,实力却也不俗,约有三万人口,分出数十个族群,扎根于此地已有三代。 部族以蓝羽为命,过着半放牧半渔猎的生活,图腾正是泽狗这种水鸟。 蓝羽部族驻地,刚满十二岁的阿克索掀开帐篷的门帘,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 身后传来母亲温柔的叮嘱声:“阿克索,听完故事就立刻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 阿克索嘴里应和着,脚步却是一点也没停下。 营地正中心处,打猎归来的族中勇士们,正在用猎物炫耀着他们的武勇。 今日收获颇丰,猎到了一头野猪,几只鹿,还有一些山鸡和水鸟,意味着今晚上又可以吃到新鲜的肉食,以及喝到美味的肉汤了。 但真正让阿克索高兴的,并不仅仅是改善伙食,而是狩猎队里负责领头的中年人,勇士哈克察,每次打猎归来,都喜欢讲一段故事。 对于从未离开过部族的阿克索而言,这些故事,能够稍微满足一下他内心之中的好奇和渴望。 而营地里,除了阿克索之外,许多的孩童也很喜欢哈克察的故事。 哈克察翻身下马,灵巧的身姿引来阵阵惊呼,将猎物交给部落中的女人去处理之后,他一如往常地来到孩子们面前,开始讲述起他的故事。 作为曾经跟随跟随檀石槐侵攻汉地的鲜卑勇士,他的见识和阅历,在族中无人能出其右。 而孩子们最喜欢听的,也是哈克察口中那些关于汉人生活起居的故事。 草原上物资匮乏,鲜卑人的技术十分落后,以至于牧民的生活其实极为艰苦,死亡率高得吓人,只有足够强壮的人,才能存活。 因此听完了哈克察的故事之后,阿克索对汉人的生活极为向往,鼓起勇气问道:“哈克察大人,汉人们真的全都住在坚固的房子里,无惧风雨的侵袭吗?” “当然,他们的房子都是用木头建造的,造得美轮美奂,富丽堂皇。” 哈克察的回答,引起了孩子们的阵阵惊呼。 他们羡慕能够住在木头房子里的汉人,因为鲜卑人只能住在帐篷里,每到刮风下雨,泥泞潮湿的土壤,就会让他们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 同时粮食短缺也是一大难题,所以又有孩子忍不住问道:“那汉人真的能终日饱食,不必忍饥挨饿吗?” 哈克察点了点头:“没错,他们的谷物堆满了粮仓,多到甚至可以用来酿酒。我们平日里那些珍贵的茶砖和食盐,也是花大价钱才能从汉人手里买到。” 美酒,茶叶,食盐,乃至铁器! 对鲜卑人而言,这些物资甚至比黄金更加珍贵,可却只有汉人能够生产出来,而他们就算发现盐矿,也根本没有相应的开采和加工技术。 汉人真是太富饶了! 甚至阿克索还记得几年前,勇士哈克察入侵汉人的辽西郡,抢回来一个高贵美丽的汉女,据说她是贵族出身,肌肤柔嫩雪白,长得比部族里的所有鲜卑女人都要美丽。 可惜就是身子骨太柔弱,抢回来不到半年,就病死了。 只是几年过去了,阿克索依旧记得她的美丽容颜,对他而言,汉人的女子温柔似水,如醇香的马奶酒一般让人迷醉。 也就是从那时起,阿克索暗暗立誓,自己要快点长大,然后像哈克察那样成为一位伟大的鲜卑勇士,也要骑着高大的骏马,去汉地抢一个美丽的汉女回来! 越是听哈克察的讲述,阿克索便越是对汉人的生活心驰神往。 而族中的长辈们也无数次鼓励着他,只要成为勇士,用强壮的身体挥舞刀剑,那汉人的一切,也可以属于鲜卑人。 2kxiaoshuo.com 强者,理所应当支配弱者的命运。 就如同草原上的狼,只有捕猎羊群,才能生存繁衍。 阿克索对此深以为然,并且憧憬着自己有一日,能够骑着高大的骏马,肆意地驰骋在汉人的城市中,用强大的武勇,让他们跪倒在自己的面前。 这是何等的伟业! 当年匈奴人没做到的事情,他们鲜卑人一定能做到!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所有的鲜卑孩童,都憧憬着有一日能够像他们的父辈那样,成为勇士,用草原的规则,夺取目光所及的一切。 “好了,今日的故事已经讲完,接下来……” 哈克察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哨声。 是散落在外的斥候,在用鸣镝示警! “有敌袭!” 哈克察瞬间收敛笑容,整个人豁然起身,抓起身边的弓箭,直接飞身上马,同时大吼着下令:“女人和孩子全都躲进帐篷里,男人拿起武器作战!” 第一百三十七章 序幕拉开! “呵,反应还挺快嘛……” “毕竟是狗泽都一带最大的鲜卑部落,听闻蓝羽部族长的长子哈克察,是曾经追随檀石槐击败汉军的勇士,这等沙场宿将,不可小觑啊。” 蓝羽部的营地外围,一处背风的高坡上,阎柔和巴飞正远远眺望着整个战场。 从他们轻松的语气中就可以听得出来,这一战,无论是狼刀卫还是坎字营,都没太大压力。 因为这与其说是战争,不如说是一场实力碾压的屠杀。 坎字营倾巢而动,一千装备精良的鲜卑老卒充当主力,其余两千人也不是什么没上过战场的新兵,战力本就不俗。 配上双边马镫与高桥马鞍之后,他们的实际战斗能力更是原地飙升。 再加上还有三千狼刀卫压阵,因此这一战,必是手到擒来。 “杀!” 坎字营的鲜卑骑兵奋力厮杀,他们不想再回到矿场里等死,所以人人都拼死作战。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脱离奴隶的身份,再次成为一位高贵的战士。 而黑骑军的强大,让他们无力反抗,也不敢反抗,所以为求活命,他们只能选择向同胞挥舞屠刀。 明晃晃的钢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然而每一道光芒的闪动,都意味着一个蓝羽部族人的死亡。 一千穿着半身甲的鲜卑骑兵,手持镔铁长刀,如同虎入羊群一般,轻松地斩杀着蓝羽部的勇士,如同杀鸡宰鸭。 看似坚韧的皮甲,阻挡不了锐利的钢刀。 而蓝羽部勇士的兵刃,砍在镔铁打造的钢甲面前,却是徒劳无功。 再加上马镫和马鞍带来的骑术差距,两千多名善战的勇士,只是片刻功夫,就都倒在了入侵者的屠刀之下。 哈克察浑身浴血,手中檀石槐单于亲赐的环首刀都已经砍得刀身断裂,可依旧无法扭转战局。 他只能带领部下一次又一次徒劳地发起反击,然后看着身边的随从不断减少,直至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巴飞敬重眼前这位悍勇的鲜卑勇士,亲自带人将哈克察团团围住,真诚地劝降说道:“你已走投无路,再战无益,投降吧。” “你是鲜卑人?为何袭击我的部落!” 额头上被刀刃划破,鲜血朦胧了哈克察的视线,不断的战斗、受伤和流血,已经快要彻底榨干他的体力。 他之所以仍未倒下,全靠怒火和仇恨在支撑。 巴飞闻言冷冷一笑:“你带人寇略幽州时,那些死在你刀下的无辜亡魂,想必生前也问过你相同的话,而你又是如何回答他们的?” 哈克察怒视巴飞:“所以,你是汉人的走狗?” “错了,我已入汉籍。” 对于自己汉人的身份,巴飞很是自豪:“投降吧,以你的能耐,选择归顺,必能获得重用。” “呵~” 哈克察擦拭着嘴角的鲜血,轻蔑地笑道:“我是高贵的鲜卑勇士,没兴趣给汉人当狗。” “你!!!” 巴飞被哈克察那嘲弄的语气和眼神所激怒,当场就想下令将他碎尸万段,却被阎柔拦下:“你叫哈克察对吧?” 虽然穿着东胡部落的服饰,可无论容貌还是气质,阎柔都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汉人。 哈克察凝神观察着阎柔,也看出了他的气度不凡,因此语气变得极为严肃:“你是汉人?” “没错。” 阎柔不紧不慢地策马上前:“你悍不畏死,但这改变不了草原即将衰亡的命运。放弃吧,现在跪地请降,你和你的家人,都能保住性命。若是拒绝,我会命人记录下你的英勇事迹,但也会吊死你和你的家人,并且用你们的尸体来震慑所有反抗者。” 平静的语气,说出的话却是残忍霸道至极,每一个字,都仿佛浸透着淋漓的鲜血。 “呵~” 哈克察再次发出一声冷笑:“我还是那句话,鲜卑的勇士里,没有懦夫。纵使死亡,也无法让我们屈服。” 阎柔听闻却是摇头:“我的主上曾说过,再硬的骨头,也硬不过钢刀,不服,就杀到你们服为止。等硬骨头都杀光了,剩下的人自然就会乖乖接受他们的命运。” 见无法劝降,阎柔当即下令开杀。 原本负责压阵的狼刀卫,顿时加入战局,彻底压垮还在负隅顽抗的敌人。 半个时辰后,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树立起了数以百计的木杆。 上面吊着反抗者及其直系家属的尸体,还活下来的人当中,则是全部沦为奴隶。 阿克索和他的母亲被凶神恶煞的士兵从帐篷里驱赶出来,他路过营地正门时,一抬头就看见了勇士哈克察一家的尸体。 就连哈克察家中年纪最小,只有六岁的小儿子,也被一起吊死在了木杆上,尸体像个破娃娃似的随风晃荡。 眼前发生的一切,冲击着阿克索的精神世界,甚至让他忘记了悲伤,仿佛他所认知的一切,都在当下完全崩塌。 曾经强大无比,被阿克索认为不可战胜的勇士哈克察,现在尸体像野狗一样被人悬挂在木杆上。 历史的残忍,就在于无差别的对待所有人。 强者主宰别人的命运,而弱者只能接受被支配的命运。 不臣服,就死亡。 原先,阿克索天真的以为,汉人永远是鲜卑人的猎物,只要鲜卑人有需要,就可以凭借弓箭与马刀,任意索取。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沦为猎物。 蓝羽部,得名于沼泽中的一种水鸟,它们长着艳丽的蓝色羽毛。正是靠着驯服这种水鸟,族人们能够稳定地收获鱼肉,从而在这里扎根下来。 但是从今天起,蓝羽部不复存在,曾经的渔猎也被禁止。 因为汉人不需要鱼,只需要白花花的羊毛,而蓝羽部的人必须为汉人牧羊,供应足够多的羊毛,才有活命的资格。 小书亭app 阿克索曾经所熟知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 而鲜卑原本的未来,也开始向着不可预知的方向滑落。 狗泽都最强大的蓝羽部,仅仅一日就被攻破,精锐力量被歼灭,族人更是全数沦为奴隶。 而生活在附近的鲜卑部落,随即也都遭遇了灭顶之灾。 失去了蓝羽部这只头狼,其余的部落既没有足够的实力,也没有足够的威望,无法阻止起有效的反抗,被阎柔和巴飞带人逐个击破。 坎字旗和狼刀卫开始无差别的袭击狗泽都一带所有的游牧部落,无论他们有没有犯下过袭击汉人的罪。 利之所向,尸骨成山,血流漂橹。 而羊吃人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第一百三十八章 大婚 短短七天时间,就有三十几个鲜卑部落族群被巴飞和阎柔征服,主力受损的索头部鲜卑不断向北退却,避开坎字旗与狼刀卫的兵锋,依旧贯彻着拓跋诘汾的休养生息之策。 而对于这一点,梁铮也是乐见其成。 毕竟没人阻挠,对草原实施的蚕食之策才可顺利推行。 等毛料的产业链建立起来后,庞大的利益集团会自发地向草原发动持续的战争,这是大势所趋,任何计谋和策略,都无法阻挡。 未来等待着鲜卑人的,不过是慢性死亡罢了。 处理完了外部的事务,梁铮也要正式开始筹备自己的婚事了。 这次联姻,已经不仅仅是梁铮的私事,甚至不仅仅牵扯到樊家,而是整个幽州,都有无数人在关注着梁铮接下来的一举一动。 汉代的婚俗礼仪,极为繁琐,尤其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更是要严格遵循“六礼”的流程全部来一套。 但凡出点差错,那就是直接承包了上流阶层一整年的笑点,成为当地豪门中人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 梁铮来自后世,虽然不注重这些虚礼,却也明白何为礼多人不怪。 樊家好歹也是当地豪族之一,这点脸面,还是要给的。 依据《礼记》中《昏义》的内容记载,六礼主要就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而整个婚俗的流程又主要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纳采、问名两项,这是相亲的阶段。 第二个阶段是纳吉、纳征两项,是定亲阶段。 第三个阶段包括请期、亲迎两项,是成亲阶段。 第一个阶段,在之前都已经完成,甚至梁铮连樊家的嫁妆都先收下了,那一栋大豪宅,现在都还住着呢。 而按照正常的流程,第一阶段的相亲议婚,一般是由男女双方家庭中主事的人要商定一个吉日来相亲,男方将女方的名字和出生日期带回去进行占卜,如果两方的婚姻相合,则再进行下一个环节。 不过,也不是男方一方就能够决定双方的婚事的,有很多女方直接就拒绝了男方的聘礼。 汉代女子由自己来决定婚事的理念很强,有的女子为了嫁给自己心仪的人,而一直不嫁,最后如愿嫁给自己心仪的对象,成就了一段佳话。 最出名的当属卓文君了,为爱毅然和才子司马相如私奔的,最后连她爹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听说他们婚后的日子过得艰苦,还得花钱养着女婿女儿。 有此可以看出,汉代女子的自主意识和自我意识并不弱,社会风气也相对开放,远不是日后理学盛行的时代可比。 不过幸好樊家的大小姐没有卓文君那般彪悍,相亲议婚的环节十分顺利,没闹出什么乱子。 之后便是订婚了,这方面的婚姻仪式,就连梁铮也只能遵循古代的旧礼。 梁铮换下甲胄和戎装,换上一身华贵的礼服,站在一人多高的铜镜面前,任由家中的女仆为他整理衣冠。 “福伯,聘金和聘礼,都准备好了吗?” “家主请放心,一切都已准备妥当,绝不会出一丝差错。” 今日可是梁、樊两家正式定亲的大日子,容不得任何纰漏。 因此福伯整个人都非常紧张,比梁铮这位正主都要郑重其事得多。 聘金五千金,除此之外,还有价值万金的聘礼,包括从乌桓人和鲜卑人那里抢回来的各种金银珠宝,以及堆积如山的铜钱。 可以说,梁铮给足了樊家面子,出手毫不吝啬。 如今的黑骑军,已经不再是过去那种缺钱缺粮,朝不保夕的状态了。 无论是对草原胡人的反击,还是洗劫了整个鲜于家,又或者是靠着天工坊的生意,钱这东西,梁铮现在有的是,甚至多到连梁铮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有多少资产。 浩浩荡荡的车队,满载着各种宝物,穿街过巷,直奔樊家大宅而去。 沿路吸引到了不少百姓的关注,让人议论纷纷。 如今的梁铮,在渔阳郡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就连死掉了一个太守,刺史府那边也是不闻不问,更没说要任命一个新的太守过来。 以至于这座地处边塞的军事重镇,已经完全成了梁铮的地盘。 就这样,在当地百姓的围观注视之下,梁铮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带着聘礼和聘金,到樊家去求婚。 樊家那边也是隆重接待,樊旷和樊正二人亲自出迎,而他们的母亲则在后堂,一边替女儿梳着发髻,一边谆谆告诫她道:“珍儿啊,以后到了夫家,记得要以礼待人,要学会同夫家的人和睦相处,知道吗?” 樊珍乖巧地点了点脑地:“嗯,女儿知道了。” 梳妆镜前,一个娇俏可人的少女,撩着发角,水灵灵闪亮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困惑和不安。 终究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虽然身材已初具规模,发育得妖娆婀娜,可骨子里仍是稚气未脱,对婚姻大事更是懵懵懂懂,不知所措。 在汉代,女方家不仅要为将出嫁的女儿备置嫁妆,而越是大户人家,则越是特别重视家庭教育,可没有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 相反的,才女的身价反而更高,会被视为佳话。 例如蔡邕之女蔡昭姬,就是东汉有名的大才女。 除此之外,还有向曹丕献策的郭女王,以及司马懿那智慧过人的正妻张春华,都是从小就接受良好的教育,才识过人的世家之女。 樊珍自然也是一样,虽然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也知书达理,能识文断字,并非娇生惯养的刁蛮女。 只是对于婚姻,对于嫁人,年仅十三岁的樊珍,心中难免忐忑:“母亲,你说,梁中郎是个怎样的人啊?” fqxsw.org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樊珍终究不是卓文君,而且她也没有自己的司马相如,所以对于兄长安排的婚事,选择了默默接受。 母亲似乎看出了小女儿的担忧以及好奇,温柔地替她梳理发丝,轻声笑道:“放心吧,梁中郎啊,高大英武,很有男子气概,虽是军旅出身,待人接物却儒雅随和,并非暴虐之人,当为良配。” “可是……女儿听说他杀了很多人……还有家中下人,都传他身高三丈三,腰围七尺三,拳上能站人,臂上能走马,嘴里还会喷火,当初大败鲜卑五万骑兵,就是靠着一把大火把敌人给烧没的。” “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母亲听得凤目含嗔,伸出手指用力点了点樊珍的小脑瓜子,语气略带责怪地教训她道:“别听下人胡说八道,哪有人身高三丈三的?还嘴里能喷火,那不成街头卖艺的了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速之客 梁铮还不知道,他在某位喜欢胡思乱想的小姑娘眼里,已经成为了街头卖艺人的形象。 今日送来聘礼,完成定亲,正式的婚礼则定在十天之后。 虽然有些赶,不过樊家现在急切地想将婚事确定下来,免得其他豪门大姓捷足先登,因此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梁铮送来的聘礼,让樊旷和樊正喜笑颜开。 倒不是钱多少的问题,如今的樊家生意蒸蒸日上,也不缺这三瓜两枣的,关键是面子。 梁铮给得多,证明他对这门婚事的看重,亲自上门,更代表了他绝非敷衍,而是真心要与樊家联姻。 若是在半年前,梁铮这纯属高攀。 可随着黑骑军的强势崛起,如今高攀的,却是樊家了。 毕竟整个幽州,比樊家更有权势和财力的家族不知凡几,但比黑骑军更强横的军事力量,却根本找不出来。 甚至就连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经过大败鲜卑联军一役,在这方面完全被比了下去。 不过梁铮是个念旧情的人,对于帮助过他的樊家,也是照顾有加,做到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如今的樊家,在渔阳郡,也是首屈一指的强大势力了,尤其是在商业领域,借助梁铮的扶持,置办了许多前景广阔的产业。 只要能够按部就班地稳稳发展个三五年,绝对能够成为汉末三国时代的顶级豪门。 离开樊家,梁铮径直出城,进入黑骑军的驻地。 因为今天的渔阳郡,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齐周依旧是绷着他那张死人脸,看向梁铮时,双眼里更是藏不住心中的滔天恨意:“梁中郎,河西鲜卑大人魁头,与各部鲜卑联名血书告状,称黑骑军不断侵扰草原,有意挑起战端。使君特命我前来,找梁中郎你要一个解释。” “哦?解释,什么解释?” 换上戎装的梁铮,虽然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可眉宇间流露出的杀机,依旧让齐周大感不寒而栗。 眼前的男人,可是真正的杀人如麻。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因梁铮而死的胡人,数量就达到了二十万之巨。 在黑骑军的屠刀之下,胡人的尸骨堆积成山,鲜血流淌成河,几如人间炼狱一般。 “梁铮,你少给我在这里装蒜!” 说没两句,齐周就忍受不了梁铮轻佻的态度,大喝一声说道:“之前擅启边衅一事,使君未曾与你计较,你非但不知道感恩,反倒一而再再而三地挑事,究竟意欲何为!?” 梁铮冷冷一笑:“怎么,死了几个胡人,就让刘使君如此紧张。那往年每年死在胡人刀下的数万汉人百姓,爱民如子的刘使君为何不闻不问?使君能宽仁地对待杀掠成性的胡人,怎对我就这般苛待?这话要是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明里暗里的威胁和嘲讽,让齐周气得浑身发抖,根本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如今整个草原,胡人是闻黑骑军之名而丧胆。 北部鲜卑和东部鲜卑兵败之后,实力犹存的西部鲜卑,却是一句狠话都不敢说,选择闷头装死。 若是搁在往常,步度根三兄弟早就杀上门要汉军给个解释了。 现在,幽州的汉民因为黑骑军的出现,腰杆子硬了不少,尤其是进入鲜卑地界做生意的汉人商队,只要靠近大汉边境,有些游商甚至连护卫都敢不请,也无须担心被牧民劫掠。 因为但凡出现这种事,黑骑军便会闻风而动,找到借口对案发地点周围的区域进行扫荡作战,有杀错没放过。 以至于发展到后来,商队路过的所在区域,当地的部落还得自己派兵随行保护,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一时间,乌桓人和鲜卑人都拼命收缩势力,往常习惯性的小规模入侵劫掠也完全停止。 反倒是许多部落的头领深感不忿,绕道去蓟城向刘虞哭诉黑骑军的对他们的侵袭和骚扰。 时常有装备精良的汉人猎奴队,入侵他们的部落领地,抓走牧民,抢夺牛羊马等牲畜,让他们原本就不好过的日子,变得更加雪上加霜。 可以说习惯了对中原予取予夺,视汉人百姓为猎物的胡人,如今沦为了猎物,一个个都叫苦不迭起来。 打不过梁铮怎么办? 骑射无敌的草原勇士们选择了找刘虞打梁铮的小报告,顺便诉诉苦装可怜,看能不能从刘虞那里讹点东西,找补找补。 奈何没了鲜于家的帮助,失去了渔阳郡的盐铁之利,如今的刘虞根本就是坐困愁城,拿不出钱财物资来继续推行他的怀柔政策。 齐周这次过来,与其说是替那些叫苦不迭的胡人牧民讨回公道,不如说是奉了刘虞之命,单纯来找黑骑军的麻烦,恶心梁铮一下,好彰显他使君的威风。 “梁铮,别以为你真的能在幽州一手遮天,黑骑军无故出征,就算你请到箕稠为你作保,他又能保你几次?如今天下正值多事之秋,朝廷对待北疆的态度,更是以求稳为主。你若继续这般飞扬跋扈,待使君上表朝廷,奏明此事,你以为你会是何种下场?” 很显然,来之前齐周也是从魏攸那里讨教了一番,并非毫无准备。 直接一句话就抓住了重点,拿捏住了黑骑军当下的“死穴”。 如今的汉朝,国库空虚,皇帝刘宏任命刘虞这样一位主和派的宗室官员担任幽州刺史,足以表明朝廷在对待草原这一问题上的态度。 虽然梁铮打了打胜仗,可前几次都是反击作战,朝廷再不爽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若是黑骑军敢主动出击,那绝对是有违朝廷的大政方针,刘虞稍微从中作梗一番,就能给梁铮定罪。 aiyueshuxiang.com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麻烦。 梁铮闭目沉思了片刻,最后开口承诺道:“回去告诉刘伯安,只要这些胡人安分守己,黑骑军便不会擅自行动。” “哼,望你好自为之!” 齐周得意的瞪了梁铮一眼,这才施施然的离开。 邹昊见了,对齐周的嚣张做派大为恼怒:“都尉,难道咱们就这么服软了?” 梁铮语带嘲讽的冷笑一声说道:“服软?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服软了?我说过黑骑军不主动求战,可没有承诺过其他的人也不动手啊。” 无论是五旗的旗兵,还是阎柔的狼刀卫,这些部队全都属于编外人员。 他们虽然事实上归都由梁铮统帅,却不在汉军的作战序列之中,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不受限制的自由行动。 反正只要黑骑军没有出战,到时候就算被人告上门来梁铮也可以推个一干二净,说这是胡人之间的内部纠纷,自己毫不知情。 第一百四十章 无他,唯有钱耳! 承德县,黑山矿区。 今日人声鼎沸,战马嘶鸣。 三千人出征,两千余人返回,却是人人满载而归,无不喜笑颜开。 巴飞用公平的赏罚,让这群俘虏彻底归心,反正这也是草原的常态,屈从于强者,并没有什么不对。 “首领,我们这次出征,总共拿下了二十余处草场,十三万头羊,只要好生经营一番,未来可期啊。” 此刻的巴飞,脸上写满了欣喜,对自己的眼光和运气更是庆幸不已。 若非当年帮过阎柔,而后又投奔梁铮,他区区一个马奴,焉能有今日独领一军的风光和气派。 阎柔朗声一笑:“巴飞,你如今已贵为旗主,不必再喊我首领了。” 巴飞摇头:“在巴飞心中,首领永远是首领。” 对于阎柔,巴飞是打心底里服气。 因为他是亲眼看着阎柔小小年纪便展现出非凡的才能,若非如此,岂能在草原上折服如此多的勇士,甘愿追随他出生入死。 所以面对阎柔,巴飞明明年纪更大,却始终保持着尊敬。 而对于梁铮,巴飞心中则是畏惧居多,仿佛兔子面对雄狮猛虎,那种源自血脉本能的压制,让他仅仅只是想象,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首领,盟主即将大婚,吾等是否该准备一份礼物,以表心意?” 巴飞小心翼翼地询问,他可没有因为成为旗主就有所膨胀。 毕竟在梁铮手里,光是死掉的旗主就有六位之多,除了乾字旗的李杰,其余三旗的旗主可是换了足足两茬,巴飞可不想步上这几位的后尘。 “一般的礼物,恐怕难得主上青睐,所以要准备,就必须准备一份独一无二的大礼。” 对于此事,阎柔自然也非常重视,心中早有计较:“听闻段部鲜卑手中,有一名驹,通体火红,奔走如飞,能日行千里,端的神骏无比。” “还是首领想得周到!盟主神勇无双,又生财有道,金银珠宝必看不入眼,现在唯独缺一名驹宝马当坐骑。若将此等骐骥之马相赠,何愁不能讨得盟主欢心!” 巴飞心中激动不已,当即点齐兵马,要与阎柔一同对东部鲜卑用兵。 只是这一次,他们既不抢地盘,也不夺牛羊,目标只有一匹马。 为此,东部鲜卑的残余势力可算是倒了大霉,曾经称霸远东区域的他们,如今却是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内有蹋顿反水突袭,外有扶余、丁零和高句丽等远东地区的势力虎视眈眈。 现在还要因为一匹马的缘故,而惨遭阎柔与巴飞两人的迎头痛击,日子可谓是一落千丈,充分展现了何为虎落平阳被犬欺,何为痛打落水狗,很快便在多方势力的联合绞杀之下,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而对于东部鲜卑的惨状,梁铮此刻一无所知,也并不关心。 只因为他正忙于自己的终身大事。 在汉代时,婚庆的典礼就已经相当隆重,男方家必须要大肆置办酒席来款待来宾,并一一接受宾客的道喜。 尤其是对于黑骑军这样的强大势力而言,婚姻已经不仅仅是梁铮的私事,更代表着他本人的政治立场和政治态度。 与樊家联姻,表现出了梁铮的为人品性。 樊家助梁铮于微末之际,有提携之恩。 而如今,梁铮涌泉相报,显示其绝非忘恩负义之人。 这就使得更多的豪族与世家势力,愿意与黑骑军合作。 梁铮与樊家的联姻,也表达出了梁铮愿意与幽州豪族合作的态度。 这一点非常重要,昭示着梁铮和黑骑军正式被幽州的豪族阶层所接纳,从将侵夺鲜于家产业的负面影响大大降低,缓和了与周边其他势力之间的紧张关系。 因此这一场婚姻,梁铮大肆操办,疯狂撒钱购买酒肉,甚至一度引发了渔阳郡的物价飞涨。 汉代朝廷对于酒食的管理,其实管控得非常严格,但是对于婚娶的酒食,则是一点儿也不限制,酒肉宴客因为成为了汉代婚庆日最不可缺少的内容。 甚至在这个时代,如果男方家里清贫,女方家也要帮助男方家把酒宴搞得隆重而热闹,否则就是有失礼节,要被人笑话。 大婚之日当天,整个渔阳郡都非常热闹。 来来往往的宾客络绎不绝,与黑骑军有所合作的势力,要门家主亲自出席,要么也派来了身份足够的人前来见礼。 梁铮虽然年轻,却已经是整个幽州最为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之一,甚至某种意义上来说,梁铮对幽州的影响力和控制力,犹在刘虞之上。 一个人得罪了刺史刘虞,他或许未必会有事,可若是敢与梁铮为敌,那这人的小命估计就很难保得住了。 鲜于辅、鲜于银和赵桓等人,已经用他们的身家性命佐证了这一点,使得无数人都引以为鉴。 梁铮站在府邸门前迎客,不一会儿,两辆华贵的马车迎面驶来,更有伍伯在前方开道。 马车里坐着的,可是两位在幽州权倾一方的大人物。 右北平太守刘政,以及辽东太守阳终,这两位原本应该死在张纯倒下的倒霉鬼,如今却是好端端的活着,并且已经选择了站在梁铮这一边。 “贵客临门,请恕梁某有失远迎。” “梁中郎客气了,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我们啊,厚颜来讨两杯水酒喝,还望你不要见怪才好。” 刘政也是大汉宗室,如今也加入到了梁铮的“羊吃人”计划之中,在渔阳郡购置毛纺织机,招募女工开办工场,因此对梁铮格外客气。 阳终也是一样,在梁铮不遗余力的拉拢之下,幽州与草原相邻的郡县,大多都已经倒戈,对刘虞的各种政令阳奉阴违,反倒是梁铮一句话,却能指使得动他们,可谓是无冕之王。 xiashuba.com 无他,唯有钱尔! 而幽州的流民,也因为梁铮振兴百工的举动而受益,原本谁也不待见的这些失地流民,现在全都成了香饽饽,全部都被官府出面驱赶到工场里,成为了生产线上的工人。 虽说很多工场连工资都不愿意发,可好歹包吃包住,让这些朝不保夕的流民都有了能够活下去的机会。 单是此举,梁铮便活民无数,得到了幽州一些有识之士的认可。 比如渔阳郡豪族之一,雍奴田氏,就很欣赏梁铮的行事风格,田楷更是带着族中晚辈,随公孙瓒前来观礼。 公孙瓒和田楷都是老熟人了,倒是站在两人身侧的一名十七岁青年,气质沉稳刚毅,很是不凡,引起了梁铮的注意。 迎着梁铮探寻的目光,田楷笑着介绍起起来:“梁中郎,此乃楷族中晚辈,今日带他过来见见世面。” 而年轻人也主动上前,向梁铮行礼道:“豫,见过梁中郎。” 第一百四十一章 飞火流星 田楷的族中晚辈? 姓田名豫? 田豫! 日后北却鲜卑,东破孙吴,常年为曹魏镇守北疆的振威将军田豫? 在三国演义里,田豫并不怎么出名,仿佛只是刘备出任豫州刺史期间的一个小透明。可在真实的三国历史上,若论战绩,田豫犹在赵云之上。 倒不是说田豫的能力超过赵云,实在是跟随刘备之后,作为骑兵将领的赵云基本上就失去了独领一军的机会,纵使有通天的本事,没有战马和骑兵,赵云也难以施展本领。 毕竟刘备穷乏,军中更是一直缺马,就算组建骑兵部队,那也是交给关羽和张飞来统领,哪轮得上赵云? 而在蜀汉阵营里,无独有偶,和赵云一样地位尴尬的,还有马超。 所以虽然都位列蜀汉五虎将,可这两位在跟随刘备之后,基本上就没什么高光表现了。 当然,眼下的田豫,也是三国时期的一流人才,就算能力不如赵云,也相去不远,资质极为不凡,相当的值得拉拢。 因此哪怕当着公孙瓒的面,梁铮也要试着挖一下墙脚,笑着问田豫道:“我观你根骨不凡,日后必能成就一番功业,有没有兴趣加入黑骑军,随我征战天下?” 这才第一次见面,梁铮就如此直言不讳,让生性稳重的田豫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倒是公孙瓒笑骂道:“贤弟,你这可不地道啊,当着我的面挖人,过分了哈。” “见猎心喜嘛,还请伯圭兄多多担待。” 梁铮是真心想要招揽田豫,实在是随着黑骑军的摊子越铺越大,人才匮乏的窘境愈发凸显,这才让梁铮变得如此求才若渴。 别说是田豫这样的一流名将,哪怕是来个三流小将,梁铮也是照收不误。 公孙瓒倒是不怎么缺人,他更没把田豫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十几岁的小年轻罢了,又能堪得什么大任? 因此倒也乐得拿田豫做人情,交好梁铮,故而公孙瓒并不反对这件事,只是让田豫自己拿主意。 田豫虽然年轻,却是智勇双全之人,小小年纪就极有主见,他已经看出了未来幽州的霸主,必是梁铮无疑。 公孙瓒虽然武功卓绝,奈何性格孤傲,不善逢迎结交,只知打仗而无治理地方之才能,纵使能一时得势,却注定了难以走得长远。 至于刘虞,迂腐文人一个,看不清天下形势变化,还守着以往的官僚做派,更是难以成事。 唯有梁铮,文韬武略,毫无短板,而且做事看似激进,实则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心中仅是略加思索,田豫便有了决定,当即向梁铮行礼参拜:“豫,愿效犬马之劳。” 梁铮大笑着上前将他扶起:“得君之助,吾心甚喜,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无需这般多礼。”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梁铮实在是没想到,公孙瓒居然给他送了这么一份大礼上门。 可惜不是赵云,让梁铮心中颇感遗憾。 而田豫此刻的内心深处,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能够加入黑骑军,还得到梁铮的赏识,这样的展开让田豫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 生怕一旦醒来,美梦成空。 田豫站到梁铮身后,与其他随从站到了一起,其中年幼却一脸桀骜的楼班,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下雍奴田氏出身,单名一个豫字,敢问阁下姓名?” 比起田豫周到的礼节,楼班显得有些无礼,冷哼一声就回了两个字:“楼班。” “姓楼?” 田豫心中略感惊讶,然后再一观察,发现楼班的形貌特征,与汉人迥异,顿时猜出了楼班的身份:“你是胡人?” “你管得着吗?” 楼班冷冷地怒视了田豫一眼,随即扭过头去,不再搭理。 孤身一人,生活在仇人之中,楼班小小年纪,只能用桀骜和冷漠来武装自己。 对谁都充满了猜忌,对谁都充满了戒备,而这正是梁铮要教给他的生存方式,永远保持着怀疑和恐惧,然后像孤狼一样磨砺自己的爪牙。 才刚刚加入黑骑军,对楼班毫不熟悉的田豫,并不知道,他未来的命运,会和眼前的这个满腹怨气的熊孩子深深地纠缠在一起。 之后又有宾客陆陆续续到场,送来的礼物堆积如山,金银财宝,珍珠美玉,应有尽有,却都难以使梁铮动容。 区区财货,不过俗物而已。 以梁铮如今手里的产业,只要完全铺开,别说匹敌一州之税赋了,富可敌国都是小意思。 倒是行色匆匆赶来的阎柔和巴飞,送来的礼物,让梁铮见了不禁双眼一亮。 阎柔笑着上前邀功道:“都尉,吾等迟来一步,万望恕罪。” “哈哈,送来这样的大礼,还真是辛苦你们了,这份礼物我很满意,你们做得很好。” 梁铮好歹上一世也是考过证的职业骑师,因此战马的优劣,凭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一二。 眼前的骏马,身材高大,肌肉饱满,四肢强健有力,竟然要十几人一同牵扯着绳索,才能勉强将它制服,单单是这股力量,就可知道,它绝对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宝马。 满屋宾客,又不少都是识马之人,顿时就被眼前的神驹吸引住了目光。 就连公孙瓒,都忍不住摇头叹气:“可惜不是白马,否则说不定连我都要心动了。” 古代的中原王朝,马可是极为珍贵的战略物资,朝代初期,甚至许多高官都只能乘坐牛车,因为买不起马。 用来役使的驽马,都要四五千钱一匹,驿站的驿马价值在七千钱左右,这些都还只是民用。 军用级别,可以乘骑作战的上等的良马,至少价值五万钱,高级将领的坐骑甚至有些价值二十万钱,堪称天价! beqege.cc 三国群雄混战期间,能够组建千人以上规模骑兵的势力,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穷鬼根本不敢奢望。 而在汉灵帝刘宏当政时期,光和四年(181年),朝廷欲在幽州征调战马,当地豪族开出的价格是两百万钱一匹马。 当然,这个价格就有点过分了,属于搞事情。 但也能够看得出,在汉末三国时代,一匹好马的价格,堪比后世的顶级超跑。 更关键的是,超跑还可以量产,而极品神驹,往往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阎柔献宝似的笑道:“都尉,此马原为段部鲜卑所有,他们曾从匈奴人手中抢得数匹汗血宝马,经过数代的杂交和培育,才养育出了此等神驹。都说宝马赠英雄,都尉乃世间豪杰,今日柔便以此骐骥,献予都尉。” “嗯,你有心了。” 能从鲜卑人手里抢来这样的极品坐骑,梁铮知道阎柔这是在有意讨好自己,却也并未拒绝,反而乐呵呵地收下,还问道:“此马可有姓名?” “正待新主,为其命名。” “毛色如血,似火而烧,又奔走如飞,能日行千里,就叫它飞火流星好了。” 梁铮以主人的身份,说出了它的名字。 第一百四十二章 赵云未来的娇妻归我了 因为是婚礼,送来的礼物忌讳单数,因此阎柔和巴飞还送来了另一匹上品的母马,正好与飞火流星凑成一对。 流程繁杂的婚礼还在继续,按照“三书六礼”的要求,梁铮现在必须带着迎书,亲自前往女方家里,迎娶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三书中的聘书,为订亲之书,是男女双方正式缔结婚约,在纳吉时用。 而礼书则为过礼之书,是礼物清单,当中详列礼物种类及数量,在纳徵时用,也即俗称的过大礼。 如今六礼已去其五,这最后一礼,便是亲迎。 梁铮出身行伍,眼前的一切都是他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如今娶亲,却也不能忘本,当策马而行。 他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到飞火流星面前。 仿佛感知到了梁铮的目的,身为族群之王,本就野性难驯的飞火流星顿时拼命挣扎反抗,拒绝向眼前的人类臣服。 飞火流星神骏无比,一身马力更是惊人,十几个彪形大汉居然都差点制不住它,绳索被扯得绷紧,现场吆喝声一片。 就连阎柔都担心出点什么意外,连忙上前小声劝阻道:“主上,此马还未驯服,想要乘骑也不必急于一时。” 阎柔急得额头冒汗,他是来送礼的,又不是来送终的,万一梁铮出点什么闪失,周围愤怒的人群怕是要将他撕得粉碎。 梁铮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我自己的坐骑,我来降服,所有人退下。” 拉着绳索的一众壮汉,无不面面相觑,纷纷看向阎柔,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主上……” “退下!” “是,属下明白了。” 阎柔无奈地挥了挥手,牵马的壮汉们这才松开手里的绳索。 随即挣脱了束缚的飞火流星,前足高高跃起,仰天长嘶,当即就想逃跑。 眼前这个陌生的环境,周围热闹的人群,都让它倍感不适,迫切地渴望回到它熟悉的地方,继续过他的种马生活。 百盟书 关键时刻,梁铮出手了。 “休得放肆!” 只听他一声喝令,随后轻轻一掌按在了马背上。 可这一掌,却如泰山压顶一般,瞬间就将飞火流星按在原地,哪怕四蹄怒蹬地面,也依旧无法动弹半步。 “服不服?” 一人一马,视线相对,梁铮目光中带着戏谑和玩味。 飞火流星自是不肯屈服,不断挣扎嘶鸣,想要扬起马蹄,挣脱梁铮的手掌镇压。 可巨大的力道,压在它的脊背之上,愈来愈重。 而拥有野性直觉的飞火流星,更是能感觉到梁铮身上散发出的可怕气息,心中本能地感到恐惧。 几次挣扎无果,它便认清了现实,乖乖地向梁铮低下头颅表示臣服。 周围众人见了,无不被梁铮所展现出的武力所折服,喝彩声不断。 沉寂许久的幽州,实在是迫切地需要一个英雄! 梁铮翻身上马,无需马镫和马鞍,就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展现出了高超的骑术,再度引来一阵喝彩叫好之声。 庞大的迎亲队伍,很快便抵达樊家大宅。 作为新郎的梁铮,来到新娘家,左手抓着一只活雁,右手捧着一尊金雁,这是贽礼,要送给岳父岳母的。 贽礼最初是指拜见时赠送的礼物,而在汉代,女婿往往要以雁为贽礼,因为大雁这种生物,一生往往只有一位配偶,因此在汉人看来,这是爱情忠贞的象征。 送来一只活雁和一尊金雁,寓意着梁铮今后会对新娘诚信和尊重。 樊父已逝,因此出来迎接的,是樊旷,毕竟长兄如父。 之后梁铮进了后堂,也见到了樊母,一个知书达理的中年妇人。 与此同时,梁铮也总算是见到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究竟长的什么模样。 只见一位十三岁的小姑娘,俏生生地站在梁铮的面前,她五官柔美,琼鼻挺翘,奶白色的肌肤仿佛能掐出水来,软如美玉,嫩似凝脂,光滑无瑕。 此女正是樊珍,纤腰盈盈一握,身材匀称婀娜,更因为从小养尊处优,她的一举一动,处处彰显出大家闺秀的优雅气质,显然被教养得很好。 再一看她的脸蛋,莹润娇俏,美艳不可方物,哪怕年纪尚幼,却也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十年后,必然倾国倾城,妥妥的祸水红颜。 能美到这种地步,此女应当不会在历史上籍籍无名。 将脑海中的信息串联,梁铮顿时明白了眼前佳人的身份。 汉末纷乱,二乔流离,甄氏披发,樊氏把酒,冯氏涕泣,此五女皆是乱世国色红颜,与貂蝉统一级别的美女。 而眼前的少女,便是曾为赵云斟酒助兴的樊氏。 梁铮略一琢磨,就大致上明白了前因后果。 若无自己介入,那眼前的少女,结局必然是嫁给赵范的兄长赵熠。而后赵桓、赵熠与樊旷等人,都死在张纯、张举之乱中。 无依无靠的樊珍,不得不跟着赵范去往桂阳,成了一个寡妇,然后成了桂阳太守赵范巴结赵云的“工具”。 乱世之中,纵有倾城国色又如何? 女人是天生的弱者,根本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 随即梁铮心里又想到,根据乡野传闻,这位有着“国色”的绝美佳人,最后貌似嫁给了赵云。 那自己要是现在迎娶樊氏,岂不是挖了赵云的墙脚? 这么一想……就觉得有点刺激啊! 就在梁铮胡思乱想之际,婚礼仍在继续。 只见两位新人的婚服色彩,以玄色和纁色为主,即深黑和浅红,而非大红这样艳俗的色彩。 至于盖头,那更是南北朝以后受到胡人风俗影响才出现的,直到唐宋,才在民间流行。 而眼下的汉代,婚礼仍然遵循华夏古礼,气氛在喜庆之余,更显庄严肃穆,彰显着婚姻的神圣。 迎亲之后,是沃盥礼。 汉族传统礼仪非常强调洁净,而所谓的沃盥礼,便是御和媵分别以伴郎伴娘的身份,为入席前的新郎和新娘浇水盥洗。 洗完手后,梁铮与樊珍对席而坐,位置男西女东,意指阴阳交会。 似乎梁铮灼热的目光吓到,樊珍螓首低垂,面露娇羞之色,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直跳。 出嫁之前,她犹自担心自己的夫婿粗俗野蛮,如今一见,却是暗自庆幸,明明想要多看梁铮两眼,却又偏偏不敢。 这矛盾的思绪,让樊珍愈发变得紧张起来。 很快,烤制好的雁肉,被装在食盒里端了进来,同时还有一壶酒,这是要夫妻二人共饮共食之意,名为“同牢礼”。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她还是个孩子啊 美人当前,说不心动,那是自欺欺人。 可梁铮心中更多的感觉,却是想要将之揽在怀中的宠爱,而非欲望,实在是眼前的娇俏少女太过幼齿,不好下手啊。 而且只是个美人胚子,再养几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香国色,人间绝美。 面对美好的事物,梁铮总是不缺耐心,愿意花费时间去等待。 实在忍不住,也可以学一学曹丞相,先找几个可口的人妻解解馋,免得因为猴急而唐突了佳人。 打量着眼前这位娇羞不已的美娇娘,梁铮微微一笑,轻言细语地询问说道:“肚子饿了吧?” “妾身不饿。” 樊珍声如蚊呐,空空如也的腹中却是“擂鼓轰鸣”,隆隆作响,顿时就让她羞红了脸。 原来担心送亲途中出现“意外”,所以从清晨开始,她便滴水未进,婚礼进行到现在,更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看到樊珍的窘迫和羞恼,梁铮会心一笑,随即拿起食盒里的小刀,为樊珍切肉。 烤制得酥嫩可口的雁肉,被梁铮切成了片状,装在碟子里,轻轻推到樊珍的面前,宠溺地笑道:“吃吧,趁热。” 说罢又给她倒了一杯酒,同时暖心地询问:“这是醴酒,能喝的吧?” 梁铮的贴心与温柔,让樊珍紧张的情绪舒缓了不少,看到梁铮亲自为自己斟酒,更是害羞地低头,用轻柔的声音回应道:“能的。” 宋代的沈括曾说过,汉代的酒不过是“粗有酒气”而已,即刚刚有点酒味,但醉不倒人。 而酒的度数有多高,关键在使用什么样的酿酒技术。 一般来说,用粮食发酵酿酒,酿到十度左右时,酵母菌的繁殖就达到极限,度数就上不去了。这时再用压榨、过滤的办法,把酒糟和酒汁分开,得出的酒就是压榨酒,汉代的酒就是压榨酒,度数不高。 xiaoshutingapp.com 而梁铮与樊珍所引用的醴酒,则是用“蘖”来酿制的,所谓的“蘖”,其实就是发芽的谷物,因此醴酒的酒精含量一般在百分之四左右,味道清淡,类似啤酒,就算是女孩子,也不容易喝醉。 樊珍吃了几口雁肉,又端起酒爵,小酌了几口醴酒,脸色顿时变得通红粉嫩,更显娇艳。 如此秀色可餐,让梁铮越看越是喜欢,胃口大开之下,也跟着吃了几片切好的雁肉,并且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喝到一半,眼看着酒都快喝没了,樊珍这才急切地拦住了梁铮。 “怎么,你想喝?” 梁铮还以为樊珍喜欢喝醴酒,却不料樊珍拼命摇头。 原来,她是想要和梁铮喝交杯酒,行合卺之礼。 《昏义》中便有明言,要新婚夫妻共牢而食、合卺而饮,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新人结发为婚,在仪节上不能没有一个过度。 共牢而食、合卺而饮,正是这个过度,务求体现出夫妇一体、彼此亲爱的意思。 在后世的婚礼上,大家所熟知的“喝交杯酒”,其实在汉代的婚礼就有。 不过此时的“合卺”,是指夫妇交杯同饮,但只是互相交换了杯子,而不是绕过脖子互喝。 梁铮闻言,当即从善如流,与樊珍交换了酒爵,再次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还舔了舔嘴唇,也不知是回味着醴酒的酒味,还是少女的唇香,羞得樊珍面如霞染,更显娇羞, 樊珍不由偷偷张望梁铮的英俊的面庞,共饮合卺酒之后,就象征着她这一生,都要和眼前的男人同甘共苦了。 喝完交杯酒,便是拜天地、拜高堂及夫妻对拜。 事了之后,樊珍还特意拿出她随身的一把剪刀,小心翼翼地与梁铮互相割下对方的一缕头发,搓在一起放在锦囊中,表示两人“结发”,正式结为夫妇。 现场气氛一度达到高潮,有不少喝嗨了的人,还想着要闹洞房。 这个时代的燕地,已经有了闹新房的陋俗,而且不仅限于说说笑笑,而是对着新娘说脏话,追问隐私之事,以及给新郎灌酒,甚至是棒打。 《风俗通》里就有记载,汉代有新郎在新婚之夜,被人吊起来活生生打死的惨剧。 幸好眼下到场的人,都是整个幽州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再加上梁铮的霸道作风,几个喝高了的人,当即被抬了下去,倒也没几个不开眼的敢真的闹事。 婚礼最终有惊无险,顺利进行到了最后,夫妻二人,也被送入洞房。 虽然没有蒸馏过的米酒,度数并不高,但被灌了不少酒的梁铮,依旧喝得满身酒气,才走进新房。 烛火摇曳,月色朦胧,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 眼前的少女,娇俏可人,一眸一笑,无不扣动梁铮的心弦。 “夫君,让妾身为你宽衣。” 樊珍主动上前,却是被梁铮一把揽住腰肢,搂在怀中:“忙活一天,你也累了,好好歇息就是。” 说完便抱起她,一同躺在了床上,两人和衣而睡。 樊珍再美,此时也还只是个花骨朵,而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梁铮心想,等到眼前的如花美眷真正盛放,再将之“采摘”也不迟。 而被梁铮抱在怀中的樊珍,初时忐忑,而后心安,最终比起枕在他的臂弯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顶了,樊珍从睡梦中醒来。 睁开双眼,便看到梁铮俊逸阳刚的侧脸,先是一阵迷糊和不安,随即才回想起来,自己已然嫁做人妇。 顿时心中不禁感到一阵羞怯,又觉得无限欢喜:“夫君真是好温柔啊,一点也不像外面传的那么可怖和吓人。” 看着梁铮的脸庞,樊珍痴痴地笑了,心中虽然还对母亲和两位哥哥有着眷恋,对于离家有着难过,可与此同时,也开始对自己未来的人生产生了无尽的遐想和期待。 想着想着,樊珍伸出娇嫩的柔荑,轻抚梁铮的脸颊。 感觉到脸上痒痒的,梁铮便也从睡梦中醒来,扭头一看,顿时看到一个仿佛瓷娃娃般的俏丽少女,枕着他的胳膊,与他四目相对。 水嫩的肌肤,洁白如玉,让梁铮忍不住凑上前香了一口,吻得樊珍直呼不要:“夫君,好痒啊。” 下巴上的胡渣子,刺得少女一阵娇吟。 两人嬉闹一阵,梁铮这才从床上爬起。 按照习俗,樊珍新作人妇,此时当起身去向夫家的长辈请安才对。 不过梁铮孓然一身,梁家更无长辈,因此樊珍省去了许多麻烦,更不用担心出现什么婆媳之争。 洗漱穿衣之后,梁铮笑着说道:“从今以后,你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放心吧,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你若是想回娘家看看,提前和我招呼一声就是。” “嗯,妾身知道了。” 得到梁铮的宠爱,让樊珍很是高兴,娇俏的容颜,顿时笑靥如花。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敌在XX部 樊珍从樊家带了几个陪嫁的丫鬟过来,加上家里就她一个女主人,因此梁铮也不用担心她会被欺负,便在结婚的第二天,又快马加鞭地回到了黑骑军的军营里。 眼下诸事繁杂,可没时间让他去享受新婚生活。 杨业还在养伤,校场里,李碉正在带着人训练,看到梁铮之后,顿觉惊讶,随即笑着调侃道:“都尉,这新婚燕尔的,丢下娇妻独守空房,却来和我们这群军汉厮混,此事大为不妥啊。” “嘴贫是吧?今天训练量加倍!” 梁铮哈哈一笑,随即哀嚎声四起。 黑骑军的训练量本就惊人,这一加倍,当真是能让人累成死狗。 环顾四周,都没见着邹昊的人影,梁铮便随口问了句:“元博人呢?” 李碉当即回道:“带着人在外城巡逻呢,最近涌入的流民有点多,他担心出事,便加派人手巡查,防止任何意外发生。” 元博便是邹昊的表字,听说还是他的远方族叔邹靖给取的。 梁铮也是最近才知道,邹昊居然出自幽州的豪族大姓邹家,与破虏校尉、北军中侯邹靖是亲戚,甚至和公孙瓒的部下邹丹也沾亲带故。 只不过这血脉关联已出五服,像邹昊这种出身旁支中的旁支,到他父亲那一代,早就彻底沦为平民,甚至被移出了族谱。 若非追随梁铮左右,趁势而起,想必邹家也不会来人来联络邹昊,更别说从新让他认祖归宗了。 聊着聊着,梁铮便和李碉商量起了关于黑骑军改组的事情。 连番大战下来,如今的黑骑军名声在外虽然武功赫赫,却也不得不面对战场形势的全新变化。 尤其是最近的几场战斗,李碉感触最深:“都尉,自燕山之战结束,面对我军兵锋,鲜卑胡将已有了应对之法。尤其是拓跋力微此人,当真不可小觑,他每次指挥胡骑与我军交战,都先行暂避我军锋芒,待我军攻势已尽,才从侧翼杀出,以奔射战法,行疲敌之策,好几次击退了我军北进的步伐。” 真正的强者,都是在战争中不断地进化学习。 因此想要保持强大,就不能故步自封,而是要不断进取。 黑骑军借助马镫和马鞍获得了优势,但这种优势正在逐渐丧失,因此必须进行内部的变革,唯有如此,才能继续保持对敌的优势。 “坚山,你有什么想法?” “属下认为,黑骑军想要强大,就必须求变。” 李碉当着梁铮的面,侃侃而谈说道:“最初之时,胡骑不识我军战法,因而屡屡碰壁。而到如今,胡人已知黑骑之锋锐不可当,所以每逢交战,皆避锋芒,待我军疲乏困顿,方才一拥而上,让我军吃了不少苦头。若想解决,就必须改变原先的战法模式,让我军士卒能够轻装上阵,才能再次克敌制胜。” 黑骑军的战法,一直以来都是硬打硬冲。 仗着马镫和马鞍,黑骑军的士卒得以身穿重甲,手持长兵,仗着强大的攻防属性优势,自然能够在正面作战中,打得同时代的草原胡骑哭爹喊娘,获得碾压般的战果。 可加强了防御,骑兵的机动性就必然下降。 吃了几次大亏之后,草原胡人也不都是猪脑子,很快就有聪明人琢磨出了克制之法——和黑骑军打游击战,避免正面对决。 草原胡兵轻骑快马,来去如风,只要不和黑骑军硬拼,那当真是立于不败之地。 以前的黑骑军,打的都是防御反击的战斗,梁铮往往抛出诱饵,引敌来死。 可当头铁的都被梁铮打死之后,剩下的胡人,自然一个个都是从心之辈,变得异常鸡贼,不管黑骑军再怎么示弱和卖破绽,他们都坚决不上当,就是不和黑骑军决战。 顿时演变成了黑骑军一来,胡骑退走。 可当黑骑军退走,他们又立刻卷土重来的态势。 黑骑军人数只有两千出头,偌大的草原又如何守得的过来? 而一旦开始疲于奔命,那最后只会露出破绽,为敌所乘,恐有覆亡之虞。 考虑到这些,李碉所提出的解决办法,便是减轻黑骑军的负重,提高黑骑军的机动性,从而让黑骑军能够追上敌人的脚步,取得胜利。 梁铮想了想,觉得李碉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但也并非全无漏洞,便一脸严肃地询问他道:“坚山,你可曾想过,黑骑军未来的对手是谁?” 李碉显然被梁铮的这个问题给难倒了,对此大惑不解:“都尉,你不是常常都告诫吾等,身为军人,应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吗?” “说得没错,可有的时候,敌人不仅仅来自外部,更来自内部。” 梁铮并不喜欢内战,但现实是残酷的,从来不会管你喜欢或是不喜欢,乐意还是不乐意。 黑骑军的对手,并非只有草原胡骑,同样还有未来的中原各路军阀。 而在面对中原群雄的强大步兵军团时,重甲骑兵才是真正能够决定胜负的战略性兵种,与之相比,轻骑兵的战斗力就有点不够看了。 除非梁铮对付自己的同胞时,也使用蒙古人的那种战法,就如同梁铮之前对乌桓人做的那样。 可梁铮是汉人,又怎会对汉人百姓举起屠刀? 所以这种战法直接就被梁铮给舍弃了。 实际上,在梁铮看来,蒙古人的战法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无非是避实击虚,先绕开敌人军事力量强大的城池,然后利用轻骑兵的机动性优势扫荡城市周围的乡村,像驱赶羊群一样,将百姓驱赶着进入拥有驻军的城镇之中。 通过这种手段,既可以消耗守军的存粮,同时也能制造恐慌。 之后再抓更多的百姓,以家人为质,强迫这些百姓攻城。人死光了就再去抓,直到将守军的体力和士气全部耗尽,蒙古人就能轻松攻破城池,甚至用屠城进行威吓,让后续的城市不战而降。 正是通过这种放弃人性的高效率杀人方式,蒙古人用他们的残忍,来来制造和散播恐惧,最后再利用这种恐惧,来摧毁守军的意志和防线。 这种战法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儿,无非是草原胡人之故技,并非蒙古人独创。 真正厉害的,其实是铁木真这个人,是他雄才大略,一手缔造了蒙古的强大和不可阻挡。 1200ksw.net 脑海中一番思索,梁铮便有了一个想法:“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黑骑军确实到了应该顺应形势而变的时候了。” “还请都尉示下。” 在李碉满是期待的目光中,梁铮将他思考得出的答案娓娓道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到底谁才是蛮夷啊? “敌军在变,形势在变,我军自当求变。黑骑一分为三,划出黑骑铁卫和黑骑剑卫两部,作为精锐,进行特训。” 梁铮早就想扩大黑骑军的规模了,毕竟未来的大战,面对的中原群雄里,能够动员几万乃至十几万大军的势力大有人在。 因此梁铮在黑骑军原有的基础上,另外创立了两支精锐部队,同时还对李碉下令道:“半年之内,黑骑军规模扩充至一万二千人左右,其中体格雄壮,作战悍勇者,选入剑卫,而骑术精湛,聪明机敏者,选入铁卫。” 特意划分出黑骑剑卫与黑骑铁卫,正是为了应对复杂的战争形式,其中黑骑剑卫是骑马步军,而黑骑铁卫则是重甲骑兵。 前者下马步战,后者冲阵破军,无论在战术、战法还是武器装备上,都有各自不同的侧重,日常训练的内容也会有所不同。 除此之外,变化最大的就是普通的黑骑军士卒了。 原先的黑骑军,全员人马具甲,现在则改成只有士兵披甲,而且铠甲也从生产工艺复杂的扎甲,换成天工坊的骑战用半身甲,同时头盔改成圆顶加宽帽檐的造型,在面对敌人的抛射箭雨打击时,能够稍微当做圆盾使用。 除此之外,梁铮还为他们配备了专属的骑兵用踏弩,可以用脚上弦,使得黑骑军也能拥有一定的远程打击能力,如此一来,战术运用就会变得更加灵活,能够适应更多更复杂的战场环境。 听完梁铮的讲述,李碉心中极为佩服:“如此一来,我军面对胡骑的袭扰战术时,不再无计可施,必可发起凌厉的攻势和反击。” 减轻了负重,黑骑军的战马就能追上胡人的轻骑,而弩的杀伤力强于弓箭,在对射时具备优势。 半身甲的防御能力,也远在胡人的皮甲之上,单单比较双方的纸面数据,胡骑简直弱得让人心酸,处处都被黑骑军碾压得死死的。 之后,梁铮便带着李碉和邹昊,开始忙碌起来,负责黑骑军的内部改组事宜。 首先是原本的三千老兵,被一分为三,其中两支按照自身的特长和优势,分别选入黑骑铁卫和黑骑剑卫,军阶、待遇和粮饷都有所提高,以和普通的士卒区别开来。 而剩下的一千人,则作为骨干力量,升任伍长、什长和队率,负责以老带新,让扩招之后的黑骑军能够尽快形成战斗力。 此事关乎身家性命,梁铮自然要亲力亲为,尤其是兵权必须牢牢掌握在手里,否则一旦大权旁落,迟早大祸临头。 可梁铮的这一举动,落入周遭之人的眼中,却是让幽州乃至整个草原,都大为紧张起来。 尤其是与中原接壤的草原部落,一个个如临大敌,生怕黑骑军哪天忽然就杀过来,要了他们的小命。 弹汗山,鲜卑王庭所在。 魁头接到手下的通报之后,表情忧心忡忡,整个人更是坐立难安,在大帐内来回踱步。 不一会,他的两位弟弟,扶罗韩和步度根联袂而至。 “兄长,幽州那边可曾传来消息?” 较为年长的二哥扶罗韩,却是比小弟步度根更沉不住气,一见面就忍不住出生询问。 魁头幽幽一叹:“我已遣人询问刘使君,但他只说会尽力调停。” “这老东西!当真废物一个!” 扶罗韩听完这回答,当即忍不住骂出了声。 随即现场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之中,诡异得让他们感到了尴尬和屈辱。 曾几何时,都是汉人来求着他们鲜卑人不要打,结果现在需要“调停”的,反倒变成他们了。 到底谁才是蛮夷啊? 三兄弟不由心中气急,若是一般的汉军名将,纵使用兵如神,他们也无所畏惧。 打不过大不了就跑呗,反正汉军又追不上。 而草原广阔浩瀚,土地贫瘠,生活艰苦,擅长耕种的汉人无法久驻,自己等人只要先避其锋芒,迟早都能卷土重来。 可梁铮的出现,让情况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如今的幽州,在渔阳城内出现了一个名为织造行会的组织。 虽然组织的名字普普通通,而创始人樊旷更是名不见经传,成员也多为一些商贾和工匠,看似上不得台面,无关紧要。 可只有真正了解内情的人,才知道这个组织的存在,其影响力究竟有多么恐怖。 广阳徐氏、渔阳邹氏、辽东公孙等等,一十七家豪族大姓,以及右北平太守刘政和辽东太守阳终等一方政要,都是这个行会的成员之一,列席其中。 行会的真正发起者和掌控者,很多人都猜测是梁铮本人,樊旷不过是摆在台面上的傀儡罢了。 可惜这些都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也不可能找到证据。 如今织造行会财宏势大,出钱出力,招募各路游侠甚至马贼,组建所谓的捕奴队,不断向草原扩张。 所到之处,抢钱,抢粮、抢人、抢马、抢牛、抢羊、抢地盘乃至一切能抢的东西,简直比土匪还要土匪,让东胡各部落见了都要直呼内行,自愧弗如。 毕竟捕奴队做得可比他们狠多了,普通的牧民也许一年到头就出来抢个一两回,可捕奴队却是从早到晚都在抢,全年无休,日日夜夜,让人防不胜防。 很多部落派人出来放牧,结果一转眼,放牧的人和牛羊就一起没了。 这谁遭得住? 派人来渔阳郡抗议,结果都是有去无回。 梁铮倒是不斩来使,可捕奴队荤素不忌啊,一些使者前脚刚出城,后脚就进了笼子,被明码标价,摆在菜市场公然叫卖,简直惨不忍睹。 如今黑骑军又有大动作,让人如何不慌? 魁头也是为此头疼,原本他以为和连死后,他执掌大权,必可一统鲜卑三大部,再现祖父檀石槐当年的辉煌和霸业,让鲜卑再次伟大。 结果这边刚继位,东部鲜卑直接没了,北部鲜卑也是元气大伤,靠近汉朝边境的领土全数丢失,不得不退守大漠深处,舔舐伤口。 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魁头曾经大为恼火,一度还想过要对汉朝兴兵问罪。 xiaoshuting.la 可当燕山之战的详细消息传回,他立马偃旗息鼓,从此只字不提报复的事,甚至忙不迭的排出使者找刘虞谈和,只希望刘虞能够按得住梁铮这个疯子。 扶着额头,魁头看向他的三弟:“步度根,此事你作何想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又一路向北了 “此时,不宜与汉军开战。” 步度根对目前鲜卑的状况可谓是知根知底,黑骑军的强大只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战争求的其实不是胜负,而是利益。 与黑骑军交战,胜负姑且不论,单单是利益这方面,就是负数。 赢了也是惨胜,输了更是直接败亡,这还打什么? 魁头听完却是眉头一皱,神色迟疑不决:“你的意思是,避战?” 步度根微微摆首,笑着说道:“单纯避战,只会灭了鲜卑的威风,在我看来,此时应当化被动为主动,明彰求战之心,暗行避战之策。” 这充满矛盾的一句话,顿时让魁头和扶罗韩为之大惑不解:“既求战,又为何避战?你这……说不通啊。” 对此,步度根则是解释说道:“如今东胡各部,人心惶惶,此刻我部挺身而出,以先祖之名,旗帜鲜明的反梁,必可趁机收获人心,从而名正言顺,号令草原。待得势之后,可趁机揽权,以求彻底掌控各大部族。” 显然在这方面,步度根从汉人的历史中,学会了如何求取名声和独揽权势。 无错小说网 可对于这个计策,魁头与扶罗韩仍然心存疑惑:“若有人不尊号令,又当如何?” “此事易也,任其自灭便是。” 步度根目光森冷,说出口的话,更是无情。 他的目的,就是要借助汉人的威胁,逼迫草原各部抱团,然后接手鲜卑的领导。 到时候,他们三兄弟就可以以布防为名,调动各大部族离开他们的地盘,重新进行势力划分,当那个拿刀分蛋糕的人。 到时候,刀在自己手里,蛋糕还不是想怎么分就怎么分? 如此一来,西部鲜卑不仅能够从中捞取好处壮大自己,更能暗中削弱潜在竞争对手的实力。 而反对者,任由他们被汉人的捕奴队消灭就好。 如此一来,剩下的东胡部落便没了选择,只能投靠他们三兄弟寻求庇护。 眼下的草原霸主,依旧是鲜卑。 可鲜卑三大部,只剩下他们西部鲜卑实力最为完整,势力最为强大,所以对草原的号召力自然也是最强,绝对能够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听完步度根的解释,魁头大喜过望,当即采纳。 就这样,西部鲜卑在弹汗山高举王旗,号召草原各部群起反抗汉人的欺压。 一时间,因捕奴队的猖獗而深受其害的东胡部落最先响应,派人前来弹汗山参加会盟,造出偌大声势。 随后有感汉军威胁的东胡部落,也纷纷行动起来,汇聚在了魁头、扶罗韩和步度根三兄弟的旗帜之下。 大量胡骑在代郡边境集结游弋,大肆侦查,引发了大汉边军的不安。 消息传回蓟城之后,更是可把刘虞给愁坏了。 刺史府邸,刘虞脸色阴沉,嘴唇微抿,眸光更是明灭不定,显示出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他作为主和派的官员,最不希望的就是开战。 因为战争变数太大,而如今的大汉帝国,需要的是安稳的外部环境。 似乎看出了刘虞的心情不好,魏攸劝慰道:“使君不必忧虑,胡人此举不过虚张声势,意在恫吓罢了。” 刘虞闻言却是一阵长吁短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胡人当真来犯,届时幽州必烽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吾心不忍见也。” “使君仁义无双,若人人皆有此念,何愁天下不得太平。” 对于刘虞的政治主张,魏攸向来支持,因此说出这番话,倒也不是拍马屁。 而齐周则是破口大骂:“若非梁铮屡屡挑衅,事何以至此?早知道当初,就该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人擒下问罪。” 他还在懊恼“放走”了梁铮,当日梁铮来蓟城赴宴,确实是最有把握将人拿下的时机。 奈何当时的刘虞顾虑重重,最终为了面子,以及考虑到这么做的风险,并未选择动手。 只可惜齐周纯属想多了,当时梁铮早就在城内城外安排好了一切,甚至提前准备了一个夺取城门,放黑骑军入城的计划。 就算动手,梁铮也有信心杀出重围,安然脱身。 魏攸作为理智型的谋士,却是并未沉浸在过往之中,沉思片刻,他便对刘虞建议道:“使君大可不必忧怀在心,来自洛阳的天使已抵达涿郡,梁铮被调离已成定局。待其一去,使君再施展怀柔之策,胡人必感恩戴德,争相来投。” 刘虞一想,觉得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只要没了梁铮,幽州便可安享太平,而他也能大展拳脚,推行自己的政令。 两日后,乘坐着马车的小黄门左丰,果然带着圣旨来到蓟城。 除了对梁铮的封赏之外,皇帝刘宏也对刘虞再次主政幽州的表现表示满意,因此制诏嘉奖。 之间左丰手持圣旨,声音柔媚地喊道:“夫名冠天下,当受天下重赏。今以虞为太尉,封襄贲侯。” “臣惶恐,叩谢天恩。” 刘虞焚香沐浴,朝着圣旨跪拜,以示恭敬。 念完了圣旨,小黄门左丰当即笑呵呵地凑上前来:“恭喜太尉,贺喜太尉,襄贲侯公忠体国,陛下龙颜大悦,万望您能再接再厉,为朝廷镇戍北疆。” 刘虞素知左丰此人贪婪,当初仅仅为了些许钱财就敢诬陷卢植养贼自重,若非事后皇甫嵩凯旋而归,亲自上书向刘宏求情,卢植怕是现在都还在蹲大牢。 所以一看左丰这般谄媚着上前的嘴脸,就知道他这是伸手要好处来的。 刘虞心中对左丰这种毫无操行的小人极为厌恶,却只能忍着恶心,让管家取来了五十金,交给左丰。 “襄贲侯大气!” 拿到了“赏钱”,左丰脸上当即笑开了花,同时也感慨刘虞的富有。 别看刘虞清名在外,一向以廉洁奉公标榜自己,可刘虞本人却是一点也不穷,家中女眷也都人人皆穿绫罗绸缎,贵气十足。 当然,出身名门的刘虞,也未必需要贪腐敛财,他本身就不是穷人。 而刘虞之所以这么大方,其目的在于想尽快将左丰给打发走,让他带着圣旨去渔阳,送走梁铮这个“瘟神”。 左丰也没让他失望,拿到了赏钱,第二天便出城向北而行,一路招摇过市,大张旗鼓地前往此行的最后一站。 第一百四十七章 担忧 渔阳郡,城南门外,小黄门左丰趾高气扬,瞧了几眼“破败”的郡城城墙,当即嫌弃地说道:“这里就是渔阳?啧啧,果然是穷乡僻壤,还是尽快把事办完,早日回返洛阳吧。” 山长水远地跑来幽州一趟,车马劳顿的好是辛苦,让左丰不禁开始怀念起洛阳的花花世界。 忙于整顿军务的梁铮,此时还不知道他的计划将被彻底打乱。 黑骑军驻地,高览一脸高兴地跑来汇报说道:“都尉,天使来了!” “天使?” 梁铮一阵愕然,还以为东汉末年,远在罗马的老耶一家就把天堂的业务给开展到中原来了。 随后他才想起来,在汉代,天使的意思其实是代表天子的使者。 算算时间,一来一回的信息传达,以及洛阳朝廷做出决策的耗时,算算也确实该拿到属于自己的封赏了。 biquge.name 焚香沐浴什么的,梁铮懒得弄,只是稍微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裳,再略微梳洗一番,便去摆好香案,迎接圣旨。 自家大院,梁铮跪在香案面前,神色泰然。 而小黄门左丰则是手持圣旨,扯着尖刻的嗓音,高声宣读道:“中郎将梁铮,执志忠孝,扶微救危,仇疾反虏,率厉精兵,东胡毕集,一战而定乾坤,虏土崩瓦解,功既大矣。笃意分明,断之不疑,吾甚嘉之。今以铮为奋武将军,封渔阳侯。” “臣惶恐,叩谢天恩。” 梁铮语气恭敬,面上却是无喜无悲。 左丰故技重施,又上前说了几句恭维的场面话,梁铮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叫人取来二十金,便将他给打发走了。 待左丰走后,梁铮离开马不停蹄地召集麾下众将,到军帐议事。 黑骑军驻地,偌大的军帐中,摆着一张渔阳郡的地形图,以及一个制作精细的巨大沙盘。 梁铮就站在沙盘面前,面沉似水,一语不发。 很快麾下众将,便基本到齐,就连伤势好了大半的杨业,也缠着绷带列席其中。 众人察觉梁铮表情不对,高览更是大惑不解问道:“将军,加官进爵明明是喜事,何故如此闷闷不乐?” 可梁铮却毫无欣喜之情,只因为他最想要的官职,未能到手,故而发出感叹:“进勇,你须明白,被赏赐的权力,永远不会属于你。一个人若想要真正得到什么,就得自己伸手去拿。” 从中郎将到奋武将军,从都亭侯到渔阳侯,确实称得上是加官进爵。 奋武将军好歹是将军职衔,在三国早期还是很值钱的,公孙瓒和曹操都曾担任过这个官职,而这两位后来可都成了一方霸主。 至于渔阳侯的封赏,那更不得了。 这可是县侯爵位,在汉代的政治体系里,非同小可。 毕竟许多宗室,其实也就是止步于县侯罢了。 汉朝列侯因租邑大小,爵秩因有县侯、乡侯及亭侯之别,哪怕是级别最低的关内侯,想要获得都难度极大,以至于留下诗句:“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李广名气之大,都一辈子未能封侯,其难度可想而知。 刘虞这样的文臣,几乎已经立于东汉朝堂的顶点,官拜太尉,也不过是一个县侯罢了。 所以朝廷这一次,对梁铮是真的没有小气,反而非常大方。 可区区一个县侯的爵位,那点俸禄和好处,岂能满足梁铮的胃口? 护乌桓校尉,这个军职才是梁铮志在必得之物,其他的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 乱世之中,唯有兵权才最实在。 梁铮不由闭目沉思,心中暗暗回想:“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按照梁铮原本的计划,利用这次对外防御作战的辉煌大胜,将箕稠这个草包顶上度辽将军的位置,然后自己在下面趁机掌控兵权,再以织造行会暗中握住幽州的经济命脉,到时候就可以虎踞河北,进窥中原。 利用三年的时间,积蓄实力,坐看关东诸侯与西凉集团火拼,然后趁势先拿下冀州和青州,休养生息个三年五载的,再以三国时期袁曹官渡之战的态势,一路南征,席卷天下,直接平推各路诸侯。 这就是梁铮的战略,剧本都写好了,可偏偏现在出了意外。 拿不到护乌桓校尉这个军职,就不能名正言顺地掌握兵权,到时候朝廷如果委派别人接管,还对黑骑军发号施令,自己是听还是不听? 听吧,那是白给。 不听,那就形同造反。 梁铮倒不是不敢造反,可如今刘宏还没死,自己就起兵造反,到时候朝廷必定调兵遣将,来幽州死磕。 就算能赢,黑骑军的家底也得拼个一干二净。 更何况大汉权威犹在,梁铮过去也是凭借着保家卫国的口号,才能笼络人心,一旦举旗造反,原本广阳徐氏和辽东公孙这些盟友,怕不是立刻就要反目成仇? 到时人心向背,甚至在黑骑军内部有人率众阵前反水都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直接造反始终是下下策,如今的黑骑军还不够强大,还需要借助东汉朝廷的资源,先猥琐发育一波。 “看来,有人在算计我啊。” 梁铮背负双手,沉吟不语,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会是谁呢?箕稠……有可能,毕竟他想真正掌握兵权,就必须将我排除在外……但是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应该难以影响皇帝刘宏的判断……除非,他已经和刘虞联手!” “至于刘虞……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人做任何事情,都有动机。 而懂得了对手的动机,就能明白他大致上会采用的计谋和手段。 箕稠的动机,是想成为名副其实的度辽将军,要一手尽握北疆的军事大权。 而刘虞的动机…… 梁铮思索片刻,便想通了这里面的关窍,随即冷冷一笑:“好一招釜底抽薪之计,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刘伯安。” “将军此言何意?” 众人一听梁铮这话,纷纷错愕不已。 梁铮叹气说道:“为了获得护乌桓校尉这一军职,我不惜将功劳一分为二,甚至愿意让箕稠占了大头,将他扶上度辽将军之位。何也?就是因为对鲜卑的这一战,胜果太大,我若独吞,不说是否会引起朝廷忌惮,单单一个调黑骑军去平定羌乱的命令,就能让我难以收场。” 军帐之中,诸将一听,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西凉百年羌乱,早就杀成了一团乱麻,朝廷都往里面填下多少人命了? 朝廷若是认为黑骑军战力强大,直接派去凉州平乱,到时候大家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未知之数。 所以梁铮最担心的,就是因为自己功劳太大被皇帝盯上,然后调离幽州。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要造反? 可惜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很显然,刘虞身边也有能人,发现正面来搞不过梁铮,就直接琢磨着和箕稠暗中联手,要把梁铮请出局。 只要梁铮离开了幽州,刘虞和箕稠便可一文一武,瓜分幽州的军政大权,可谓是双赢。 而黑骑军,将成为唯一的输家。 “真是好智谋,好算计。” 梁铮拍着手掌,不由出声赞叹起来:“刘伯安身边,尽是一群酒囊饭袋,能想出此计者,恐怕只有魏攸了,一击致命,当真厉害。” 魏攸官居东曹掾,乃刘虞麾下头号谋士,历史上此人便曾极力反对刘虞对公孙瓒直接动手,劝阻了刘虞的鲁莽行动。 可惜死得太早,而且死后第二年,刘虞再次决定要擒杀公孙瓒。 然后无人劝止,结果便是刘虞活生生地把自己给作死了。 若魏攸再能多活几年,必可在乱世之中大放光彩,只可惜历史没有如果,而梁铮现在也不得不面对这一场智斗。 经过梁铮的一番分析,众人也终于明白了眼下的黑骑军正在面临何等严峻的挑战。 “将军,难道就没有什么破解之策吗?” 众人对此无不忧心忡忡,生怕此前的努力付诸东流。 梁铮心中思考良久,最后却也只能摇头,叹气说道:“我无论怎么做,都难以影响陛下的判断,今日的封赏只是开端,再过不久,就会有人带着调令前来,要召我入京面圣了。” 这是最麻烦的事情,因为梁铮不可能直接上表反对朝廷的征召和调度,那与直接宣布造反无异。 正商议着对策,忽然有一邹昊的亲随急匆匆地前来通报:“启禀将军,城中出事了!” 梁铮眉头一皱,当即问道:“发生何事?” “小黄门左丰,在城中强买强卖,欧伤我军一名伤残老卒及其军属,现在还不依不饶,非得治他大不敬之罪。” “岂有此理!” 梁铮当即怒而起身,其余诸将也不由面面相觑,唉声叹气:“怎么偏偏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事端?” 渔阳郡,城西集市。 两方人马正在对峙,双方各持兵刃,剑拔弩张。 其中一方,身穿黑甲,带队之人正是邹昊。 今日他负责巡查城防,因为事关重大,连军帐议事都没参加。 听闻有军中伤残老卒被打之后,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结果左丰实在嚣张,打了人不说,还把人扣着不放,不依不饶。 “左黄门,大饶人处且饶人吧,东西你已经买了,又何必非得为难一老卒呢?” 邹昊好言相劝,还想着大事化了,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这事情说破天,也是左丰不对。 黑骑军有一段时间,刺史府那边不发粮饷,梁铮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就把从乌桓人那里缴获回来的战利品发下去,抵扣军饷。 因为数量太大,又难以统计,所以往往按照材质,粗略地评估战利品的价值。 可有些东西,是名家之作,本身的价格绝非材质能够衡量的。 而左丰久居洛阳,见惯了各种好东西,因此眼力惊人,被看上的一支银钗,就是一件难得的传世精品,价值大大超过材质本身。 若是左丰愿意花钱买下,倒也没什么,可他偏偏贪婪无耻,想要用极低的价格拿下。 左丰对着地上的老卒的肚子狠狠就是几脚猛踹:“不识抬举的狗东西,爷买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懂吗?” 李武被踢得狼狈,仍然死死护住身后同样被打倒在地的老父亲,挣扎着跪地恳求道:“老爷还请行行好,家中老母病重,急需一株山参做药引,小人卖钗筹钱,实乃迫不得已啊。” 三十多岁的汉子,在战场上面被乌桓人砍断右手手掌时眉头都没皱过一下的铁血老兵,如今却是涕泪横流,当众无助地哭嚎着。 邹昊身边,不少老兵见了,都义愤填膺,想要上前救人。 左丰却仿佛充耳不闻,神色依旧趾高气扬,心中更是不屑。 区区贱民,死便死了,还吃什么山参,简直浪费。 随即左丰又继续把玩着手里的银钗,只见其形如鸾鸟,还镶嵌碎玉,当真是精致小巧,让他一个“男人”见了,都爱不释手。 此时此刻,他还幻想着,将此钗带回洛阳,进献予何皇后,必能得到嘉奖。 说不定得到何后赏识,从此平步青云也未可知。 轰隆隆~ 就在左丰胡思乱想之际,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鲜衣怒马地梁铮,剑眉冲天,携盛怒而来。 “将军!” 邹昊见到梁铮之后,当即上前将事件经过,一五一十地告知:“事情大致便是这般,如何定夺,还请将军示下。” 梁铮听完,脸色阴沉得吓人,整个人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森冷:“元博,你可知罪?” “这……” 邹昊看了一眼左丰,幽幽一叹:“将军,事后我会亲自向左黄门请罪。” 然而梁铮听完却是冷笑:“请罪?你是该请罪,战友有难,见死不救,按照军规,该如何处置?” 原本还以为梁铮是因为不想得罪左丰才要处置自己的邹昊,听完这话,泪水当即夺眶而出:“回将军,见死不救者,若是初犯,当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嗯,你知道就好。回去之后,当着全军的面,你自领责罚。” “是!” 邹昊心甘情愿地领受军规。 处置完了邹昊,梁铮这才冷冷地喝道:“现在还等什么,救人啊。” “可是……” 邹昊看了一眼左丰身边的禁军侍卫,面露犹豫。 “谁敢阻拦,杀了便是。” 梁铮说完,淡漠的目光便在左丰身后的禁卫身上一一扫过。 随左丰出使的这二十三名禁卫当即人人脊背发凉,羽林军出身的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了“死到临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触。 顿时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动弹。 只见梁铮一声令下,身后数百黑骑军精锐顿时人人拔刀,怒声咆哮:“杀!” 什么禁卫,什么天使,为救战友,他们照杀不误! 左丰身边的这群随行禁卫,不过是充当仪仗队的样子货罢了,面对如狼似虎的黑骑军老兵,哪里能是对手。 下书吧 当即屁都不敢放一个,任由人质被救走。 而见梁铮居然敢和自己叫板,向来仗着十常侍庇护横行霸道惯了的左丰,哪里还坐得住,阴沉着脸狞笑道:“奋武将军,你这是想要造反吗?” 第一百四十九章 杀阉人 大汉国祚绵长,虽经黄巾之乱,却余威犹在。 有着天使的身份,左丰说出口的话,也是分量十足。 一句“造反”,就让不少人心生动摇,流露出畏惧的情绪。 左丰目光一扫,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顿时更加趾高气扬起来,像极了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在其他地方作威作福惯了,左丰根本不把梁铮放在眼里。 巧的是,梁铮也没别他放在眼里。 来自后世,本就对皇权不以为然,冷冷一笑便嘲讽道:“左黄门,说话要过脑子,你哪只狗眼看到我要造反了?我被污蔑几句不过小事,可欺君之罪,左黄门你怕是担待不起啊。” 一句话,直接怼得左丰脸色铁青,恨得当场就要将梁铮千刀万剐。 “好得很,待我回宫奏明圣上,希望将军还能像现在这般气定神闲,山水有相逢,咱们走着瞧!” 左丰说完,怒甩衣袖,便打算带着随从离开。 然而…… “我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梁铮冷冷下令,随即上百黑骑铁卫便杀气腾腾地将左丰等人团团围住。 “梁铮!你意欲何为?” 左丰扯着他的公鸭嗓子,怒声喝问,脸色却是煞白一片。 只因为他在梁铮身上,感受到了如有实质一般的杀意。 眼前的男人,是当真想要杀他,也当真打算杀他! 梁铮冷冷一笑,看向左丰时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嘲弄和杀气:“左黄门刚才好像说过造反?这里确实有人造反,不是别人,正是左黄门你啊。” “你休要含血喷人!我什么时候造反了?” 左丰急了,随行的羽林卫虽然是皇宫禁军出身,一个个身高马大,看着极为雄壮威猛,可这些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样子货,面对周围几十倍几百倍如狼似虎的边军悍卒,根本不是对手。 “证据,不就在左黄门手里吗?” 梁铮指了指左丰手里的银钗:“此物本为讨伐乌桓时缴获的战利品,后刘使君言幽州府库空虚,粮钱不足,命我自筹,所以迫不得已,只能将此物充作军资,发放至士卒手中。此事登记在册,有据可查。” “我……你……” 左丰哑口无言,他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太荒谬了,从来都只有他诬陷别人的,今天是头一回知道被别人诬陷是个什么滋味。 而且对方肆无忌惮,毫不掩饰,要杀他的理由更是离谱! 不就是从一个残废手里抢了一只钗子吗?至于上纲上线,拿自己祭旗? 谁给他的胆子! 左丰是真没想过居然有人敢杀自己,周围的人,也都难以置信,以为梁铮疯了。 回过神来的高览,赶紧上前劝道:“将军,此事还请三思啊!” 可梁铮心意不改,反而问他:“进勇,你来得正是时候,殴打军属,哄抢军资,依照军规该如何处置?” “这……” “说。” 高览看了一眼依旧呆若木鸡的左丰,只得老实回答:“殴打军属者,罚钱两贯,入黑山矿场服苦役三年。哄抢军资者……死罪,斩首示众。” 斩首示众! 这四个字一出,不仅周围一片哗然,就连左丰也被吓坏了:“谁敢杀我?我是陛下的人!” 梁铮点了点头,对高览说道:“左黄门言之在理,他总归是陛下派来的,斩首实在太过,改成吊死吧,好歹留个全尸。” 高览:“……” 不理会再次目瞪口呆的众人,梁铮当即下令喊道:“来人,送左黄门上路,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一声令下,四五个彪形大汉便越众而出,上前要将左丰擒拿。 “我看谁敢!” 左丰连忙下令让随行的侍卫保护自己。 可随行的侍卫一个个都闭着眼睛,动也不动。 就算回去之后要被追责,那前提也得是能活着回去,能选入羽林卫,谁没点关系和后台?他们可不愿意为了左丰这样的阉人卖命,不值得。 “不,你不能杀我!” 左丰急了,梁铮这是真的要把他当众吊死啊! 可惜区区一个阉人,平日里连杀只鸡都费劲儿,又怎么可能从如狼似虎的老兵手里挣脱? 顿时左丰被人套上绳索,使劲往上一拉,吊死在了城门上。 尸体随风摇摆,好不吓人,一股冷意顿时在人群中弥漫开来,见者无不惊惧。 但随后,却又纷纷叫好,交口称赞。 十常侍为非作歹多年,早就闹得民怨沸腾,左丰此人也是名声在外,有名的狗腿子一个,梁铮杀他,那真是大快人心。 与此同时,渔阳郡的治安也随之大定,秩序为之井然,许多过路商旅,都安心留下来做生意。 因为经此一事,没有人敢在梁铮的一亩三分地上搞事情了。 梁铮手下的兵,人人都守规矩,因为梁铮给的赏赐多,但治军同样严厉。 而现在他连皇帝派来的天使都敢杀,还有谁是他不敢杀的? 抬头看了一眼左丰的尸体,又见四下无人,阎柔叹气说道:“主上,何必与这些阉宦一般见识?左丰带着圣旨而来,又是十常侍亲信,我们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他。” 宦官本身,文不成武不就,又身体残缺而受到歧视,可眼下皇帝刘宏重用十常侍,因此宦官集团的势力空前强大,就算是三公这样的朝廷重臣,也不敢太过得罪。 当初卢植不过是拒绝了左丰的索贿要求,就被罢免官职。 那可是闻名海内的儒将,名士,大臣! 可想而知宦官的权力有多大,甚至仅仅一句话,就能决定许多人的命运。 卢植尚且都要被这般折腾,梁铮区区一个边将,而且黑历史简直一抓一大把,随便找个借口就能论罪下狱,甚至处死。 在阎柔看来,实在是没必要再树强敌,开罪十常侍这个强大的政治势力,甚至还应该备上厚礼,好好巴结一番,对仕途更加有利。 站在政治的角度,阎柔的取舍明显更高明。 毕竟李武不过是一个伤残的老兵,毫无利用价值可言,相反左丰乃是十常侍的亲信,更是皇帝耳目,巴结和笼络他,大有好处。 然而梁铮对此有着不同的看法,冷笑说道:“区区一条阉狗,敢动我的兵,杀便杀了,何惧之有?” yyxs.la 第一百五十章 我是故意的 见阎柔似乎对此不以为然,梁铮当即冷冷地看着他,神色肃穆道:“你以为这是小事?错了,我的兵,在我的地盘上差点被人打杀,我要是屁都不放一个,以后还有人把我放在眼里吗?还有人愿意为我卖命吗?” 说到这里,梁铮的语气越发严厉:“我梁铮征战天下,靠的是什么,是十常侍?不,靠的是将士用命,三军奋勇。他们的一点点小事,对我来说,都是关乎生死富贵的大事。而左丰,他算个屁!” 阎柔被说得羞愧不已。 梁铮直接呵斥他:“军规不是摆设,你和元博一起,同领三十军棍。” 阎柔闻言,俯首应命:“是。” 梁铮目光淡然,随口问道:“你可服气?” 阎柔顿时露出惶恐不已的表情:“主上爱兵如子,属下敬服。” 周围诸将,心中也是惴惴不安,阎柔劝说本属好意,却挨了三十军棍,其他人哪里还敢再有异议? 环顾四周,梁铮一声长叹:“李武是我麾下之兵,尔等皆我麾下之将。我今日可以为了巴结十常侍而舍弃李武,明日我是否也可以因为结交别的人而舍弃尔等?下次再有这种事,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用理会,直接抓起来再说!出了事情,我来扛着!” 此话一出,阎柔终于心悦诚服,俯身拜倒:“主上英明,此事确实乃柔之过错,必在全军面前领罚,以儆效尤。” 见他真正领会自己的心意,梁铮大感欣慰:“起来吧,好好做事,跟着我,只要不行差踏错,必让你们人人封侯拜将,名留青史。”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是!” 阎柔下去之后,立刻召集全军,当中领受三十军棍,打得屁股都开花了。 此事传开,全军肃然。 人人感慨,有梁铮这样的主将,他们这些士卒何其幸也!敢不为之效死! 与此同时,蓟城刺史府。 当梁铮把装有左丰尸首的棺木和上表的奏章一起送过来的时候,刘虞还以为自己眼前出现了幻觉。 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现在躺着给送回来了? 有没有搞错! 虽说左丰这条十常侍的恶犬不干人事,连刘虞都几次想动手杀了他泄愤,可左丰毕竟是身负皇命带着圣旨外出的天使,你区区一个奋武将军,就敢动手杀人? 无法无天! 你干嘛不直接扯旗造反得了! 刘虞抬手扶额,头大如斗,差点没眼一黑整个人就晕过去。 这个黑锅太大了,就算他是太尉也背不起啊! 好不容易才稳住心态,刘虞连忙将魏攸找来,询问此事该如何处置。 魏攸看到左丰的尸体,人也差点傻了,面容苦涩说道:“使君,左丰一死,圣上必定震怒,此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有了魏攸的建议,刘虞心中便也有了底气,先是将梁铮上表自述的奏章递上去,然后自己也连夜写了一份奏章来撇清关系,省得到时候莫名其妙就被殃及池鱼。 无论是刘虞还是魏攸,事先都不曾想过,梁铮居然敢左丰动手! 因此左丰的死讯传回,让两人都是措手不及。 刘虞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之前他还亲自上表举荐过梁铮,结果梁铮转过头就把洛阳派来的天使给杀了。 他上哪说理去啊? 而由于交通不便,等到消息传至洛阳时,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由于天气炎热,左丰的尸体都已经开始发臭了。 得闻左丰死讯,皇帝震怒,朝野哗然。 梁铮上表的奏章更是直接被刘宏直接一抓就扔在了大殿上,咆哮着吼道:“你们都给朕好好看看!”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随后还是太傅袁隗身份最高,捡起了地上的奏章。 梁铮也没怎么废话,就把当天的事件给简单的描述了一下,表达的意思就是:左丰是小人,败坏陛下您的名声,所以我替你把他杀了。 可皇帝刘宏看完之后,整个人都快被气疯了,杀死去传旨的宦官,这简直是在打自己的脸,打朝廷的脸,目无法纪到了极点! 而幽州牧刘虞的上表,也暗指了梁铮上位的过程存在极大的问题,军侯赵熠死因蹊跷,太守赵桓更是被梁铮活生生骂死的,之后还有鲜于银和鲜于辅等朝廷命官,死因皆与梁铮有所关联。 哪怕梁铮提交了赵桓等人勾结胡人的证据,可全然没有经过朝廷的同意,更有越权执法的嫌疑。 车骑将军何苗直接站出来,建议必须严惩,否则此例一开,朝廷威严扫地,唯恐地方不靖。 何苗是何进同父异母的弟弟,皇后何氏的同母兄,他也因此显贵,官居河南尹,中平四年时破荥阳起义军,拜车骑将军,封济阳侯。 梁铮与何苗虽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可何苗毕竟是十常侍政治上的盟友,因此自然力主要惩治梁铮这等无法无天的武夫。 而与十常侍势同水火的文官势力,也有不少站出来替梁铮辩解,认为左丰抢夺军资罪证确凿,杀之无罪,反而有功。 若非刘宏脸色奇差无比,他们恨不得当场拍手叫好。 毕竟当初党锢之祸,十常侍可没少对他们这些文官名士下毒手,双方早就结下血仇,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最后还是大将军何进说了句公道话,希望皇帝允许梁铮进京自辩。 很快,来自洛阳的命令,直接发到了幽州,措辞严厉的要求梁铮进京面圣,自请罪罚。 刘虞是第一个接到圣旨的人,他巴不得将梁铮这个瘟神送走,便立刻安排人手,让魏攸亲自率兵两千,沿路开道护送。 圣旨很快抵达了渔阳郡,梁铮淡定的在家里接旨。 这次来的宦官,也不敢摆谱和瞎折腾了,就老老实实待在官营的驿站里哪也不去,免得步上前任的后尘。 城里的这位爷,那可是一言不合就敢杀人的主! 接完了圣旨,樊旷一脸忧愁地看向梁铮:“圣上震怒,这可如何是好?你说你,就算左丰当真该杀,你也该将他交由朝廷处置,而非越俎代庖,动用私刑。” 梁铮摇头一笑:“我知道。” “知道你还……” “我是故意要杀他的。” 虽然圣旨措辞严厉,可梁铮却是品味出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而樊旷则是迷惑不解:“你说你是故意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樊旷刚想出生询问,管家福伯便进来传话:“家主,刺史府东曹掾魏攸登门求见。” “哟呵,这位可是稀客啊。” 梁铮闻言一笑:“果然坐不住了吗?把人请进来吧,正好我也想见见他。” 不多时,魏攸便被请了进来。 茶室里,三人对坐,气氛诡异。 “数月不见,先生风采依旧啊。” 梁铮亲自沏茶,给足了魏攸面子,对待这种智谋之士,必要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总不能平白拉低了自身的品味和格调。 魏攸也是悠闲自得,从进来到现在,安安静静地喝茶,脸上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仿佛与梁铮是多年的老友一般,毫无烟火之气。 梁铮斟茶之后,笑着问出声:“先生登门造访,不知有何见教于梁某?” “将军客气了,只是攸有一事不明,所以特来求见,寻一个答案。” “那你找到这个答案了吗?” 两人一问一答,虽然语调舒缓,神色和煦,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在无形中流转。 樊旷只能呆呆的在一旁看戏,压根插不上话。 魏攸神色复杂地看向梁铮:“将军为何要杀左丰?” “年少气盛,一时冲动,现在仔细回想,我也深感后悔。” 梁铮言不由衷地说道,只是脸上淡然的微笑,看不出有半点悔恨之情。 魏攸知道梁铮没有说真话:“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将军是真后悔还是假后悔,攸还看得出来。” loubiqu.net “先生为何想要探究此事?据我所知,你应当与左丰非亲非故才对,又或者说,先生打算弃明投暗,投入十常侍麾下?” 梁铮罔顾左右而言他,不断用言语刺激魏攸,就是为了试探他的底线。 人都有情绪的生物,有喜欢,有憎恶,不一而足。 哪怕是智者,本身也首先是一个人。 果不其然,当梁铮提及十常侍之时,魏攸的情绪便发生了变化,流露出明显的厌恶甚至憎恨,这是怎么也隐藏不住的。 不过与普通人不同的是,魏攸感知到了自己情绪上的变化,所以他很快便又将之隐藏起来,再次变回之前那副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姿态。 “不愧是智者,气,终究是沉下去了。” 梁铮拍手称赞,随后笑道:“你的来意,我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 魏攸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等着梁铮揭晓答案。 而梁铮也没让他久等,将自己的想法坦然相告:“我杀左丰的举动,不合常理,所以你才会亲身亲来刺探我的口风,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那将军愿意告知吗?” 魏攸目光沉稳,仔细观察着梁铮的一举一动,想要从他身上看出破绽。 智斗中的计谋和策略,都是针对人性的弱点,进行专门的布局。 原本魏攸的布局,就是将羽翼未丰地梁铮,调离渔阳,甚至调离幽州,从而达到釜底抽薪的效果。 通过刘虞的上表来影响皇帝的决策,只要梁铮不敢造反,就无计可施。 而事实上,梁铮确实无计可施,无论做什么都扭转不了皇帝刘宏的决定。 可左丰之死,让事情超出了魏攸的掌控,仔细分析了整个事件之后,他不相信梁铮是如此寡谋少智之人,此事必定暗藏玄机。 为了不让局面失去掌控,魏攸便不得不亲自来与梁铮一会,试探梁铮的心思。 而在看到梁铮大祸临头,却仍泰然自若地在这里喝茶,魏攸就深深的明白,梁铮果然另有图谋和算计。 见魏攸的茶杯空了,梁铮顺手给他满上,随后才说道:“先生这一着釜底抽薪,弄得我好生狼狈,若非是先生在背后筹谋布局,逼使我不得不离开幽州,我又何必出此下策呢?左丰与其说是死在我手上,不如说是死于先生之手。” 魏攸静静地喝茶,对于梁铮话语中的调侃无动于衷。 热茶香气四溢,入口微苦,而后甘甜,越品越是让魏攸惊异,更是暗暗赞叹,梁铮果然会享受,茶原来可以这么喝。 而梁铮则是开口发问:“先生认为,一国之君,最信任的是那种臣子?” 魏攸闻言放下茶杯,语气淡淡道:“德才兼备的贤明之士。” “太空泛了,不够准确。” 梁铮显然并不认可魏攸的说法:“人生在世,谁能毫无私心?而作为圣上,可以选择信任的人,更是屈指可数,甚至遍搜天下,也未必可得一二。” 这样的回答,让魏攸眉头一皱:“那将军以为,什么样的人,才能真正获得君主的信重?” “孤臣。” 梁铮的答案,简单而直接:“孤臣者,不结党羽,孓然一身,只向皇权效忠,若再有治国平天下的能力,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你想做孤臣!” 魏攸终于明白梁铮杀左丰的理由是什么了,也终于看懂了梁铮的布局和动机。 “怎么,不可以吗?” 梁铮却并不担心被人看穿,轻声笑道:“能力我已经展现过来,所以为了能得陛下赏识,我就必须开始打造自己孤臣的人设。杀左丰就是第一步,左丰之死,我就会被所有人孤立。想必,刘使君的奏表已经送至洛阳了吧?” 魏攸:“……” 失算! 魏攸心中大憾,当初建议刘虞立刻与梁铮撇清关系的,正是他自己。 没想到这其实就是梁铮的目的! 因为刘虞此前极力举荐梁铮,所以梁铮如果真的去了洛阳,身上就会被打上刘虞的烙印,甚至会被认为是刘虞派系的人。 毕竟幽州内部的权力斗争,外人未必知情,甚至会以为两人已经取得和解。 而对于这样的人,皇帝刘宏怎么可能信任? 所以梁铮才杀了左丰,设下这个布局。 而左丰一死,刘虞的举动就会表明两人的关系,不仅如此,梁铮还得罪了十常侍。 一个有能力却又仇人满天下的孤臣,哪个皇帝会不喜欢呢? “将军之胆魄与谋略,攸佩服之至,如今心中疑惑既解,便不再叨扰了。” 魏攸苦笑着起身告辞,他现在需要尽快赶回去向刘虞复命。 第一百五十二章 待魏攸走后,樊旷大急:“你将心中的盘算全然告知,就不怕他回去说与刘使君听,然后从中作梗吗?” 梁铮笑了:“就是要他们从中作梗啊。” “啊?” 樊旷一脸问号。 梁铮只得解释道:“他们不与我作对,怎么凸显我孤臣的身份?” 樊旷听完了梁铮的计划,可还是觉得这里面风险太高,一个弄不好,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随后梁铮召集众人,宣布说道:“我欲前往洛京,面见圣上,自陈此事,你们觉得如何?” 樊正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将军,此事决计不可!” 洛京便是洛阳,东汉国都。 若是一般的地方官员,听到能够进京面圣,怕不是觉得自己祖坟在冒青烟。 可梁铮不一样,他杀左丰,若非有平定张纯、张举之乱以及外征乌桓北却鲜卑的功劳,怕是连进京自辩的机会都不会有,直接就要被下狱论罪处死了。 因此在樊正他们看来,此去洛阳,简直和闯龙潭虎穴没啥区别,几乎是必死无疑的。 就连阎柔也劝梁铮:“此时宜静不宜动,不如留在渔阳,静观其变。” 等待,拖延,或许能够有所转机。 面对下属的劝止,梁铮却故意仰天长叹:“时不我待,进京一事,我意已决,不用再劝了。” 梁铮知道,皇帝刘宏马上就要死了,等待虽然安全,但是无法利益最大化。 还有约莫半年多的时间,董卓就要入主洛阳,因此他必须动作要快! 作出决定之后,梁铮立刻命令高览和杨一道:“你二人率七百铁卫,与我同赴洛京。” 言情小说网 两人闻言表情皆是一肃,躬身抱拳:“遵命!” 如今的黑骑铁卫,战斗力有增无减,有了这张底牌,梁铮此行的安危也得到了有力的保证。 了不起,就一路杀回幽州便是! 他有掀桌的底气,何惧龙潭虎穴? 而为了洛阳之行能够顺利,梁铮也是做足了准备,他叫来葛湛询问:“雪盐现在生产出多少了?” 葛湛答:“虽勉力制备,然只有十二石左右。” 梁铮捏着下巴琢磨了一番,如今的这个生产效率完全不行啊,看来还需要继续改进生产工艺,招募和培养更多的技术工人。 不过眼下却也正好,毕竟这世上,物以稀为贵。 既然雪盐数量不多,那就当成奢侈品卖好了。 一念及此,梁铮便吩咐葛湛:“将生产出来的雪盐成品装成十箱,以檀木为盒,包装必须精美,我要全部带走。” 葛湛照办,东西很快就准备妥当。 梁铮又找来阎柔,给了他一个锦囊:“我不在时,郡中事务,无论大小,皆由你处置。如果刘伯安派人来搅局,你就打开它。” 阎柔为三国时曹魏重臣,能领兵征战鲜卑和乌桓,治理一郡,自然不在话下。 随后梁铮又任命樊旷为功曹,主要负责管理渔阳郡的集市,负责对草原的贸易,尤其是管理织造行会。 军事方面由邹昊与樊正这两位带兵的奖励负责,他们各自率军两千,也暂时不必担心有外敌敢来进犯。 一切安排妥当,梁铮带着好五大车的财货,浩浩荡荡的向着洛阳进发。 路过蓟城时,梁铮还远远和刘虞打过照面。 刘虞的胡子很长,而且废话很多,总是劝他要休养生息,不要擅启边衅。 梁铮直接冷冷的怼了回去:“我可没有州牧大人那么好的脾气,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伸出去让别人打。谁敢打我,我就砍了他的手,再犯,就砍了他的头,杀到敌人胆寒,自然无人再敢犯我汉室江山。” 这话说的,就差指着刘虞的鼻子骂他是缩头乌龟了。 刘虞是汉室宗亲,哪里受得了这个气,两人不欢而散。 梁铮也没把这个所谓的顶头上司放在眼里,乱世将至,没兵没将的文官,你能奈我何? 继续一路南下,沿途风光无数,开春之后的冀州邺城,行人络绎不绝,商家云集,其繁华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此时的冀州,可是天下第一州。 这里土地肥沃,人口众多,经济繁华,哪怕刚刚经历过黄巾之乱,依旧富庶得让人羡慕。 冀州为天下第一州,而邺城又是冀州第一城,在后世更是有着“三国故地,六朝古都”的美誉,可见其地位之重要。 杨一久在渔阳,哪里见过这种人口几十万的大型城池:“这里人真多,好热闹啊!” 梁铮则是豪气万千,手执马鞭,指着邺城笑道:“我若入主冀州,必攻下此城,作为治所。” 人多,地多,钱粮自然就多。 历史上的袁绍,为何能在官渡之战前雄踞河北,虎视天下? 就是因为他占据了邺城这一得天独厚的风水宝地! 梁铮现在就看得有些眼馋,冀州为天下第一州,而欲得冀州,便先的邺城。只有占领这里,自己才有争霸天下的资本。 同时他也想要保护这汉人的天下,避免五胡乱华的悲剧上演。 北方,是我汉人的北方,这大好江山,岂是塞外蛮夷能够染指的? 带着这般冲天豪气,梁铮心无畏惧,乘车坐船,直抵洛阳。 高耸的城墙,自有一种堂皇大气,扑面而来。 就连在后世见惯了各种高楼大厦的梁铮,都免不了心中震撼,为眼前的雄伟壮阔而心动。 同时梁铮也心中感慨:“如此繁华盛景,毁于董卓之手,实在可惜。” 眼前的这座城市,放眼全球,都是一等一的大城,天下绝无仅有! 汉永和五年(140年),当时的河南尹就曾统计过洛阳地区的人口数据:有户二十万八千四百八十六,有口一百零一万零八百二十七。 一百多万人! 而且这还是官方统计结果,由于汉朝收的是人头税,所以民间普遍喜欢瞒报人口,真实数据可能还要更夸张。 由此可知,洛阳的繁华鼎盛,更在邺城之上。 难怪这天下,不少官民都对这里心驰神往。 梁铮回过神来,发号施令:“进城。” 七百黑骑铁卫,骑在马上,还有庞大的车队,自然引起了周围人的视线聚焦。 而梁铮的名气,也因为杀左丰之事而轰传天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十个你都不够吕布砍的 如此行径,可比曹操当年在洛阳任北部尉时棒杀蹇硕的叔叔蹇图牛批得多。 毕竟蹇图说到底,不过是宦官的亲戚,本身并非皇帝亲信近臣,更没有身负圣旨和皇命,曹操依律处置,顶天了也就是得罪人而已。 但梁铮不一样,他打的可是皇帝的脸! 以往十常侍的名声有多臭,如今梁铮的名声就有多大,毕竟像他这么莽的人,实在是天底下独一份的。 因此沿途不少百姓和士族子弟都跑来凑热闹,强势围观梁铮等一行人。 在草原上杀乌桓人都没害怕过的高览和杨业,面对此等大场面,无不应对失措,手忙脚乱。 反倒是梁铮这位正主,迎着众人的视线,泰然自若,表现得非同一般的镇定,颇具大将风度,让见过他的人,无不心中暗赞他的风采。 在孟津港下船,一路南行,不多时,便见一座四四方方的宏伟城池拔地而起。 “此地便是洛阳!” 高览与杨业,皆是第一次赴洛。 远远看见绵延七里,高约六米的城墙,就让他他们的心灵大受震撼。 论人口、经济和规模,洛阳未必比得上邺城,但这里毕竟是一国之都,自有非凡气象,与别地截然不同。 洛阳,因地处洛水之阳而得名。 东汉往上数一千八百多年,当时夏朝初立,禹划九州,河洛便属古豫州地界。而洛阳也是在那时起,便成为中原王朝的活动中心地域,太康、仲康、帝桀等,皆以此地为都。 洛阳地处黄河中游南岸,北临嵯峨逶迤的邙岭,南对亘古耸黛的嵩山,不仅位居“天下之中”,更是“九州腹地”,潼关、函谷关、虎牢关三关环绕,伏牛、外方、熊耳、崤山四大山脉拱卫,易守难攻,实乃王业之基。 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此时大汉虽然气数将尽,但四百年江山,依旧底蕴深厚,从驻守城门的将士身上,就可管窥一斑。 156n.net 七百黑骑铁卫,都被守军拦下,不得进入内城,只能在外城自己找地方驻扎。 中原王朝,古代城池皆有内外之分,三里之城,七里之郭,按照三七的比例划分,算是战国时代就留下来的遗风,影响至今,已成定式。 再过不久,皇帝刘宏就要在平乐观校阅兵将,以庆贺平乱之功。 因此曾经参与过扫灭黄巾之乱的官军精锐,此刻都云集在了洛阳外城,梁铮带着杨业和高览在外城走走停停,也算是眼界大开,看到了不少官军精锐。 其中最强者,当属西凉铁骑,并州狼骑,以及冀州强弩这三支精锐部队,别看人数不多,各有五千左右,却队列森严,锐气十足,无论坐卧行走,皆与其他的地方郡国兵截然不同,战力绝对以一当十。 不过梁铮的黑骑铁卫也丝毫不逊色于对方,七百骑兵,人马具甲,行走之间只闻战马嘶鸣,不见士卒低语,如此纪律严明之军,却是独一无二。 就算只论战绩,黑骑军成军时日虽短,却是百战之师,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真正精锐,绝非羽林卫那种样子货。 因此梁铮一出现,就立刻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而这其中,有两个人的气质与众不同,引起了梁铮的注意。 “你就是黑骑将军梁铮?” 来者昂藏九尺,气势威猛,目光犹如虎狼,见到梁铮之后,直接策马而来,语气更是充满挑衅:“世人皆言你有霸王之勇,力能扛鼎,如今看来,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 两米一七的身高,加上虎背狼腰的魁梧身材,让吕布如同鹤立鸡群一般,自并州来到洛阳之后,更是击败了不知多少高手,让他更加轻视天下英雄,认为许多名声响亮之人,其实也不过尔尔。 看到梁铮没自己长得高,身体也没自己长得壮,吕布心中更加轻蔑,以为梁铮的名声,估计都是吹嘘出来。 还没等梁铮开口询问,吕布身后,一须发斑白的老将便赫然出列,大声呵斥道:“奉先!不得无礼!” 此人正是丁原,三国历史上有名的“爸爸”。 而梁铮也总算是明白了,刚才找他呛声之人,正是三国第一“灭霸”,吕布吕奉先。 就在今年三月,并州刺史张懿在抵御胡人的进攻时,战败被杀。 于是,出身贫寒之家的丁原得到皇帝刘宏的赏识,继任为并州刺史,随即又官拜骑都尉,屯兵在河内郡,军政大权一手抓,好不威风。 在这期间,丁原任命吕布为自己的主簿,十分亲近他。 于此同时,又因张辽勇武过人,将他征召为从事。 此事天下大乱,宦官蹇硕被刘宏任命为上军校尉,为充实中央部队,遂征召各地勇士。丁原把并州的从事张辽、武猛从事张杨,都一起带到京城洛阳任职。 而刚才梁铮看到两位气质不凡之人,其中一位是吕布,而那另外一位,便是侯立在丁原身侧,不发一语的张辽张文远。 日后八百破十万的曹魏猛将,孙权一生之敌,专治江东小儿夜啼的张辽,此时还只是小透明一个,籍籍无名,连开口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相比于生性桀骜,见面就想分个高下的吕布,丁原毫无疑问有礼貌得多,见到梁铮之后,主动上前打招呼:“可是奋武将军当面?” “正是在下。” 梁铮暗中打量老实人丁原,作为寒门出身的他,实在是太过普通,既不张扬,也不霸气,毫无气度和威严可言。 若在太平盛世,他或许可以成为一个服从命令,尽职尽责的军人。 可生逢乱世,他这种没有野心和气概的人,往往只会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两人打了个照面,没说几句话,便各自离去。 走远之后,杨业怒气冲冲地问道:“将军,刚才那大块头满嘴喷粪,若非你拦着我,我定叫他好看!” 梁铮听完却是猛地摇头:“别傻了,那可是吕布,十个你上去都不够他砍的。” 高览粗中带细,心思一动,却是上前对梁铮低语说道:“将军,方才那吕布主动上来寻衅,此事恐有蹊跷。” “当然有蹊跷,老实人不老实啊。” 看着丁原离开的方向,梁铮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第一百五十四章 等候召见 这世上的聪明人很多,丁原便是其中之一。 出身贫寒之家,毫无背景,却能一路做到并州刺史,还手握五千狼骑,以及数万骁勇善战的并州边军。 论权力,犹在刘虞这位名满天下的宗室大臣之上。 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傻子? 会这样想的人,才是傻子。 自己前脚刚到洛阳,吕布就公然上前挑衅,而丁原只是不轻不重地呵斥了吕布两句,便转身离开,一点也没把梁铮放在眼里。 若是一般人,这会儿怕是已然记恨在心,怒火中烧地想着要怎么找回场子了。 然而梁铮却不是一般人,他总是用怀疑地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吕布或许真的有勇无谋,目无尊卑,不知礼数为何物。 可对方若不是呢? 纵容亲信以下犯上,丁原此举无异于四处树敌,就连一般的生意人都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并州又与幽州毗邻,得罪了梁铮就是得罪了黑骑军,丁原这么做有何好处? 心中思绪渐渐明朗,梁铮随即笑出了声:“没想到我刚来洛阳,就遇上了同行,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高览与杨业皆是不解:“将军何出此言?” 梁铮语气颇为感慨道:“我能想到要竖立孤臣的人设来博取陛下的信任,别人自然也能想到,只是我没想到,这人居然是丁建阳……有意思。” 丁原在三国历史上,只是作为吕布和董卓的背景板存在。 可观其一生,却并不简单。 而在亲眼看见丁原之后,梁铮对自己原本的计划,信心又多了几分。 七百黑骑铁卫,在城北邙山脚下,寻了一处村落驻扎,将人安顿好了之后,留下高览领兵,梁铮本人则是带着杨业和十八名亲随入城。 如今的梁铮,虽然名满天下,却是戴罪之身,因此根本没人上门求见。 而他自己也懒得登门拜访,更没托关系找人送礼说情什么的,直接啥也不管,花钱在洛阳城中买了一个宅子住下,安安静静地当一个美男子,等待皇帝召见。 这种混不吝的行为,让所有关注他的朝臣,都看得纷纷摇头,觉得他就是个铁憨憨,愣头青,根本不懂为人处世之道。 言情小说网 同时也都恍然大悟,难怪他敢杀左丰。 倒是大将军何进,觉得梁铮颇有胆魄,而且听闻了他在战场上骁勇异常,因此派人前来拉拢,想要招揽他。 梁铮想也没想就断然回绝,此举闹得满城皆知,引得何进大为不快。 这下子,更没人敢来找梁铮了。 开玩笑,如今的大将军手握天下兵马,又有平灭黄巾之乱的傲人功绩,加上他皇后亲哥的身份,声势简直如日中天,权倾朝野,足可与十常侍分庭抗礼,甚至因为士族的支持而大占上风,谁敢得罪? 不要命了吗! 也就梁铮这种“不知礼数”、“不识大体”的匹夫,才敢得罪当朝国舅。 许多人都等着看好戏,万一哪天刘宏双脚一蹬,龙御归天,到时候怕是有梁铮好受的。 各种对梁铮不利的小道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 在城里暗中打听的杨业,听到传闻之后便匆匆忙忙地回来找到梁铮商量道:“将军,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坐在这里看书喝茶?” 闲来无事,梁铮手不释卷,拿着花钱买来的一本《山海经》读得津津有味。 此书堪称上古时代的“吃货指南”,成书于战国时期至汉代初期,与《易经》《黄帝内经》并称为上古三大奇书。 个中内容,包含着关于上古地理、历史、神话、天文、动物、植物、医学、宗教以及人类学、民族学、海洋学和科技史等方面的诸多内容,是一部上古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可谓是包罗万象,无奇不有。 更难得的是,梁铮花大价钱买来的这本《山海经》,是真正的古籍,没有经过后世的人为删改,更加接近先秦时代的风貌。 作为研究素材而言,十分有趣。 因此不知不觉间,梁铮便沉迷了好几天。 见杨业气喘吁吁,心绪起伏,梁铮笑着说道:“不急不急,喝口茶,再慢慢说与我听。” 随后杨业便将自己从街头巷尾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知梁铮。 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的梁铮,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轻举妄动。 任何计谋的基础,都是对情报的获得与利用,所以梁铮没有像无头苍蝇那样一来洛阳,就咋咋呼呼地去寻访这个,拜见那个。 毕竟连洛阳朝廷的派系势力都有哪些还没搞懂,就病急乱投医,那是取死之道。 而经过杨业的打探,梁铮也明白了眼下的洛阳,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京师之地,天子脚下,最强大的势力自然是皇帝本人。 但皇帝贵为九五之尊,等闲之人根本见不到摸不着,所以横行不法者,多为权贵子弟,尤其是十常侍的人,行事最为嚣张,连当朝三公都要退让三分。 十常侍,宗室勋贵,士族大臣,这三大势力盘根错节,共同构成了洛阳复杂无比的政治生态。 用俗话说,那就是这里的水很深,一般人把握不住。 左丰是十常侍的人,梁铮杀了他,等于是绝了巴结张让等人的路子。 前几日何进派人过来招揽,梁铮当众回绝,这便开罪了当朝国舅,自绝于外戚勋贵派系之外。 至于士族这边,无论是太傅袁隗,还是三公大臣,都瞧不上梁铮这种没有跟脚粗鄙武夫。 可这正是梁铮所期待的局面,当他被所有人孤立的时候,站在十常侍背后的皇帝刘宏才会对他信任有加。 一个能力卓越,却又无法造反的孤臣,又有哪个皇帝会不喜欢呢? 梁铮越是孤立无援,就越是只能依附皇权,就如同张让等人一般。 所以不管外面的风言风语传得有多厉害,梁铮心里都一点也不见慌乱和急躁。 他已经看出来了,刘宏绝非外界所传的昏聩之君,而是一个有心计,善权谋的帝王。 自进入洛阳以来的不闻不问,实则是一次考验,而梁铮每日坐在家里哪也不去,谁也不投靠,此举成功通过了第一关。 果不其然,又是数日过去,在家中静候的梁铮,终于等来了刘宏的召见。 第一百五十五章 洛阳皇宫很大,更是守卫森严,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身穿铠甲手持兵刃的羽林卫随处可见。 即将就要面见这个时代的中原之主,梁铮心中难免有几分心绪起伏。 而繁琐的觐见礼仪,本身也在营造出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彰显出皇权高高在上的姿态。 “呵,权力的滋味啊。” 梁铮心中不禁浮想联翩,两千年后,进步的只有技术和知识,而人性却没有任何变化。 而建立在人性之上的制度和秩序,说到底也不过是表面光鲜罢了,本质上依旧是上层对中下层的剥削和压榨。 回想起自己的前世,梁铮多多少少也算是一个成功人士,所以他能接触到普通人所接触不到的社会阶层,也见识到了所谓的上流社会的做派。 繁琐的礼仪,营造出心理优势的种种手段,两千年后与两千年前,其实并无多大的区别。 比如一位成功的商人想要约见一位地方大员,那么就必须登门预约,并且经过一系列繁琐的手续。 很多流程其实并非必要,仅仅是上对下的一种心理压制,让被压制的人明白,这个世界,是有人上人的。 梁铮压榨过别人,也被更上层的人压榨过,如今更是即将面对整个东汉最高掌权者,心中自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忽然感受到了许多他以前没感受过的东西。 也许所谓的时代在进步,无非是通过科学的研究和分析,人类开始明白那种剥削和压榨的效率更高。 156n.net 对于汉人百姓而言,被压榨的命运无法改变,梁铮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他们在压榨时,能换个舒服一点的姿势。 可即便只是想要做到这一点,也并不容易。 “唉~” 梁铮莫莫叹气:“希望刘宏如我所想的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的想法,总是容易猜透,梁铮担心的是遇到傻子和疯子,这两种人会采取何种行动,往往难以预料。 如果真的遇上一个昏君,一定要置自己于死地。 那梁铮只能掀桌了,虽然拥有无可匹敌的力量,但他却深知,想要变革一个时代,光用蛮力是没意义的。 东汉洛阳城,有南北二宫,相隔七里,之间有屋顶覆盖的复道连接。 黑瓦红漆,结构略显单调,虽无后世皇朝的精致华丽,却更显恢宏壮阔的气度。 皇帝刘宏,在南宫的一处偏殿内,接见了梁铮。 进入大殿,座位分为东西两排,侍卫和武将沿墙壁和台阶站立,时刻警戒,手中拿着兵器。 梁铮没等太久,便见掌事的宦官在前呼喊:“圣上驾到!” 之后刘宏坐着御辇缓缓而来,这个时候不可以抬头看着皇帝,只能俯首含胸。 跪礼始于汉朝,但不至于像清朝那样,三拜九叩,甚至仅仅是询问或赏赐的时候才行跪拜大礼,其余时候做辑即可。 “微臣梁铮,拜见陛下。” “免礼,赐座。” 皇帝刘宏开口,梁铮这才抬起头来,眼前的男人虽然才三十岁出头,但气色却非常差,给人一种日薄西山,行将就木的感觉。 “听说你拒绝了何进?” 刘宏的一个问题,就让梁铮陷入沉思。 因为刘宏在提到何进时,表情中隐藏着不满甚至是厌恶,这代笔皇帝与大将军不和。 至于缘由,其实也并不难猜,毕竟权力的顶峰,只有一人可以屹立,而在皇权正统继承人的选择上,曾经勠力同心的郎舅二人产生了致命的分歧。 历史上,刘宏属意小儿子刘协继位,而身为大将军的何进,则是希望由自己的亲侄子刘辩位登九五。 说到底,争的还是权力。 作为外戚和宦官争权的亲历者,刘宏深感外戚之祸患,他不希望留下一个烂摊子给自己的儿子,所以未雨绸缪,选择了母亲被皇后何氏毒死,然后被皇太后亲手养大的二皇子刘协。 可站在何进的角度,这显然无法接受。 毕竟毒死刘协生母的女人,可是他何进的亲妹妹! 且不说刘辩不能继位,他大将军的位置保不保得住,万一刘协哪天想为他的母亲讨回公道,何家还能活下来几人? 权力之争,不进则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失败者,死的可不仅仅是自己一个。 当年一手将刘宏从解渎亭侯扶上皇帝宝座的外戚大将军窦武,而今何在? 何进不傻,自然不肯步上窦武后尘。 两人的矛盾因此而生,而且几乎不可调和! 想通了这一点,梁铮心中顿时有底,知道该如何对答:“陛下,欲听真话还是假话?” 刘宏闻言一笑,显然这个反问,让他大感有趣:“假话我听得多了,你就说说真话吧。” 梁铮拱手,如实回答:“大将军权倾朝野,奈何臣是一个贪心的人,我想要的,他给不了。” “哦,和朕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刘宏好整以暇地看着梁铮,目光中带着审视和玩味,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梁铮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梁铮的目光之中,没有对皇权的敬畏。 “臣所谋者,开疆辟土,名垂千古。” 梁铮说的是真话,刘宏听完也是露出几分惊容,开口问道:“卫青,霍去病?” 梁铮淡然一笑:“不止。” “哈,好志向,好气魄!” 刘宏闻言对梁铮竖起大拇指:“满朝文武中,你是第一个在朕的面前自比卫霍的,甚至你不满足于复刻他们的功业,你想要的,是超越,是唯一,是无人能及。” “知我者,陛下也。” 梁铮毫不掩饰自己要征服草原,完成当年卫青和霍去病都未能真正完成的伟业——灭绝游牧文明。 刘宏看到了梁铮决然,顿时开怀大笑:“看来你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嫉胡如仇,而恰好的是,朕也不喜欢这些反复无常的域外蛮夷。” 笑到最后,刘宏又开始咳嗽,宫女和内侍立刻上来推腰捶背,帮刘宏舒缓气息。 “朕无事,你们都下去。” “是。” 刘宏大袖一挥,周到人便乖乖退下。 顿时整个偏殿,只剩下他和梁铮两人。 梁铮知道,刘宏这是有话要对他说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或许是隐隐预感到自己人之将死,刘宏的性情中,少了几分乖戾,多了几分怅然,问梁铮:“外面的人,都说朕是昏君,你觉得呢?” 1200ksw.net 这是一位历史上留下过恶名,而且马上就要死去的皇帝。 梁铮可不想在这种是时候说些真话来刺激他,因为真话往往难听,而且后果难料。 所以为了自身的利益着想,梁铮朝刘宏深深一拜,笑着答道:“陛下若是昏君,臣愿做妄臣。” 这个答案,避实击虚,却正好戳中了刘宏的心思。 此时此刻,因为继承人的问题,满朝文武都反对他废长立幼。 所以刘宏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一位正直不阿的臣子,而是一位既有能力,又肯坚决贯彻他意志的亲信。 很显然,梁铮的言谈举止,有别于一般的阿谀奉承之辈,又在战场上证明过自己的能力,所以刘宏对他另眼相待:“你很特别,从来没有人敢在朕面前这般说话。” “因为臣明白,漂亮话说得再多,还是实话最能打动人。” 梁铮不闪不避,选择直面刘宏的问题。 他知道,刘宏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帝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而且也不喜欢那些满嘴仁义道德,背后却是一肚子男盗女娼的所谓儒门名士。 所以梁铮的这种“坦诚”,很对刘宏的胃口,但十三岁就进入皇宫,还未亲政就借十常侍之手扳倒外戚窦武和太后窦妙,刘宏绝非无谋之人,更不会仅仅一次见面,就将梁铮引为心腹。 “左丰之死,你打算如何辩解?” 刘宏目光幽幽,冰冷的视线落在了梁铮的身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家国天下的理念,便烙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对于皇权的敬畏,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哪怕许多人根本不懂政治。 但是梁铮来自后世,华夏的政权结构已经发生了变化,无论是从小开始接受的教育还是各种政治洗脑,他对皇权的态度不说轻蔑,至少也是无视。 这一点,让刘宏本能的感到不悦。 因为他是皇帝,一个臣子对他毫无敬畏之心,这是不能容忍的挑衅。 若非梁铮已经展现出了不可取代的军事才能,若非大将军何进的威胁迫在眉睫,刘宏根本不会给梁铮辩解的机会。 哪怕只是为了维系帝王的尊严和权威,也要将梁铮除之而后快。 “刘宏想杀我?为什么?” 感受到了刘宏目光中透射过来的恶意乃至杀意,梁铮心中不解,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不过艺高人胆大,梁铮自恃勇力,倒也不怕刘宏翻脸。 了不起亡命天涯就是了,以他的能耐,想要突围,放眼天下,又有谁能阻拦? “我倒要看看,刘宏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一瞬之间,梁铮心绪百转,随即俯首说道:“臣无话可说,一切任凭陛下处置。” “好。” 刘宏冷冷一笑:“擅杀天使,其罪非轻,真要将你打入大牢,秋后问斩,你可有怨言?” 真要杀自己? 梁铮眉头一皱,最后还是说道:“臣,无怨无悔。” “很好。” 刘宏深深地凝视了梁铮一眼,随后便叫来侍卫,将他关押进了大牢。 很快,梁铮被收监,秋后就要处斩的消息,迅速传开,闹得满城风雨。 跟随梁铮一起来到洛阳的高览和杨业听到消息之后,立马就慌了。 “老高,怎么会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 高览心中焦躁难安,梁铮是黑骑军的统帅,但凡出点什么意外,毫无底蕴可言的黑骑军立马就是树倒猢狲散的格局。 且不说梁铮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单单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高览也也绝不允许梁铮有事。 思索良久,高览终究见过些世面,他对杨业说道:“现在千万要冷静,无论如何,先想办法与将军见上一面再说。” 花了不少钱,高览最后还是买通了大牢的守卫,见到了梁铮。 其实他根本不必花钱,毕竟刘宏并未下令禁止有人探访。 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牢这种地方,也和外面的江湖没什么区别。 不花钱,你什么事都办不成。 梁铮住的地方还不错,应该是朝廷用来关押高官的牢房,至少比较干净,住不死人。 如果是之前关押杨业的那种地牢,那可就不一样了,住在里面那简直是生不如死。 哪像现在,高览和杨业来看梁铮时,梁铮正舒舒服服地躺着看书,旁边还放着酒菜,除了没有自由,住在这里居然还挺不错的。 “将军!” 两人看到梁铮,心情都十分激动。 倒是梁铮,没心没肺的,脸上居然还在笑:“哦,你们来了啊。” 见高览和杨业一脸担惊受怕的表情,梁铮宽慰他们说道:“放心吧,我没事的,很快就能出去了。” “可是,属下在外头听说……” “我说能出去,就一定能出去,你信吗?” 梁铮目光从容地看向高览,而后者的情绪很快就平复下来,眼神也再次变得坚定:“属下相信!” “很好,我不在的时候,就劳烦进勇主持大局了。” 梁铮出声叮嘱说道,高览的才能他还是信任的,至少可堪重任。 相比之下,杨业就不行了,将七百黑骑铁卫交给他,梁铮是真的担心哪天一觉醒来,大牢被杨业带着人攻破,那可就真的坏事儿了。 最近几天,被关押在大牢里,梁铮不断仔细回想,终于想通了刘宏的杀意来自何处。 说白了还是思想教育的锅! 梁铮来自后世,从小学会的只有对官府的服从,对领导人的敬畏。 秩序的本质,就是下对上的服从,而教育则是在潜移默化之中,将这种思想植入人的大脑。 梁铮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他没有接受过正统的儒学教育,对于天地君亲师那一套,也是后世之人的理解,对皇权毫无敬畏之心。 刘宏贵为帝王,智慧更是过人,自然看得出来,梁铮的镇定自若,绝非不卑不亢,而是压根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第一百五十七章 做人要有格调 一个月的期限,眨眼间便过了一半。 然而“死到临头”,梁铮却仍是不慌不忙,每日吃饱喝足,神采奕奕,还有闲工夫静下心来看各种杂书。 1200ksw.net 尤其是一些后世早已失传的珍本,记录着夏朝和商朝,乃至上古时代的风俗地理,对于研究历史的人而言,这可是无比珍贵的资料。 毫无疑问,梁铮是一个充满求知欲的人,看书对他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消遣和享受。 不过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因为今天的大牢,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者白眉无须,声调阴柔尖刻,很明显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中常侍张让,奉皇命而来,作为天子耳目,他要查验梁铮在牢里的状况。 死去的左丰便是张让的心腹手下之一,因此面对梁铮,张让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语气不阴不阳地冷笑道:“奋武将军,最近过得可还好啊?” “还行吧。” 梁铮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张让,随后目光又再次落回手中的书册上,表情颇不以为然:“张常侍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啊。” “呵~” 张让目光轻蔑地看着梁铮:“眼看死期将至,将军还能这般泰然自若,真是教人不得不佩服啊。” “可惜啊,我死或者不死,都由不得张常侍来做决定。” 梁铮放下手中书卷,反唇相讥之后,嘴角更是微微勾起:“所以啊,张常侍还是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免得最后空欢喜一场,乐极生悲。” 张扬,嚣狂,肆无忌惮! 明明已经沦为死囚,可在这牢房之中,却一点也没有将死之人该有样子,反倒是张让的气焰却完全被压制住了,这让原本想来看梁铮笑话的的他怒不可遏:“梁铮,你以为你还能生离此地?” “有何不可?” 梁铮的回答,是这么的理所当然,仿佛皇帝亲自下令砍他的脑袋只是一句屁话。 张让被气得肝疼,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进了死牢还这么嚣张的人。 当初恒帝在位时,身为外戚的大将军梁冀何等跋扈? 甚至敢谋害大臣,毒杀质帝! 可最后梁家是何等下场? 梁冀嚣张一世,最后还不是在惴惴不安中,与妻子一同服毒自尽?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悟,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张让目光阴毒得看着梁铮,若非刘宏不允许动用大刑,他早就命人在监牢里好好给梁铮一点颜色瞧瞧了。 梁铮感受到了张让的杀意,却并未放在心上。 而张让并未逗留太久,似乎只是单纯来看看梁铮的状况,便转身离开。 出了大牢,回到皇宫,张让马不停蹄地便去向刘宏复命,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梁铮在牢里的做派。 刘宏默默地听完,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是说,他每日手不释卷,怡然自得?” “陛下,请恕老臣直言,梁铮此人目无法纪,桀骜不驯,理当……” 还未等张让说完,刘宏便流露出了几分不耐与不满:“怎么,你要教朕做事?” 许久未曾见过刘宏如此生气的张让,顿时表情一滞,随即冷汗直冒,诚惶诚恐起来:“臣……不敢。” “你最好是不敢。” 刘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朕乏了,退下吧。” 不能置梁铮于死地,张让心情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却只能无奈说道:“是,臣告退。” 外面的人,都在传刘宏是何等昏聩无能的一个皇帝。 只有张让这种亲近之人,才明白眼前这个病怏怏的帝王,心性城府是何等的可怕,何等的深不可测。 哪怕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张让依旧记得,当初年仅十四岁的刘宏,是如何隐身于暗处,借助他们十常侍之手,除掉了外戚专权的大将军窦武,又是如何不违孝道地将皇太后窦妙幽禁而死。 相比于死在大将军梁冀手里的汉质帝,无论是智谋、权术还是手腕,刘宏都厉害得让人害怕,仿佛就是一个天生的帝王。 乃至当今天下,多少名士豪杰,都被这位十五岁起就登基亲政的大汉天子玩弄于鼓掌之间。 无数仁人志士,都认为十常侍才是祸乱天下的罪魁祸首。 可只有张让等人才明白,他们的所作所为,全是刘宏授意。 而看似风光无限的十常侍,实际上只不过是皇帝对付世家和豪族的刀罢了。 刘宏才是那个握刀之人! 于此同时,依旧被囚禁在大牢里的梁铮,也看出来了十常侍背后真正能做主的人,唯有刘宏。 所谓认张让做父,不过是一种甩锅的手段,甚至对比于刘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让狗穿官服然后大骂狗官的荒唐行为,都根本不算什么大事了。 “看来刘宏有点沉不住气了。” 梁铮捏着下巴想到。 张让今日的到来,透露出了许多重要的信息,而这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刘宏恐怕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所预估。 刚才梁铮故意激怒张让,目的也是为了让张让回去之后,再进谗言。 因为梁铮明白,只有越多的人想要自己死,自己的性命才越安全。 而只要刘宏不是傻子,他就一定会做出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至于什么一个月后问斩,不过是一种熬鹰的手段,恩威并施,先用罪名将臣子关押,甚至定下死罪,然后平反,官复原职。 套路,一切都是套路。 类似的事情,梁铮早就在史书上看过不知道多少了,因此根本不吃这一套。 甚至就算猜错了也没关系,梁铮现在之所以愿意乖乖待在大牢里等待事情出现转机,完全是因为他掌握着掀桌的力量。 大不了开启无双割草模式,就算只是赤手空拳,他也有自信从大牢里杀出去。 不那么做,是因为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守规矩对他更为有利。 就好像一个赌术高明的赌徒,能够用几百块的本金从赌场里合理利用规则赢走几百万,又何必去抢呢? 购买武器,组织人手,这些不要钱的吗? 而且就算冒着丧命的危险抢劫成功了又怎么样? 之后面对黑白两道的追杀,付出的代价得有多大?抢来的钱够支付成本吗? 在梁铮看来,做人还是要有一点格调的,能动脑子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抡拳头,那样太粗鄙了,会显得自己很没有品味。 第一百五十八章 曹操煮酒论英雄 第二十九天,梁铮放下手中的书本,心情惆怅:“刘宏啊刘宏,千万别逼我做一个没有格调的人。” 1200ksw.net 梁铮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若是再等不来朝廷的赦免,他就只能考虑怎么杀出大牢,然后一路杀回幽州了。 虽然对自己的武力有着绝对的自信,但原本安安稳稳积攒实力,坐等乱世序幕拉开的计划可就只能告吹了。 但梁铮也明白,想要当一个政治上的“赌徒”,光有“赌术”是不够的,毕竟这世上开赌场的没有哪个不心黑手辣,赢得太多的赌徒,恐怕很难活着走出赌场。 所以必要的武力,还是得有。 但只靠蛮力,那可就太累了,明明能花一分力气就办成的事情,梁铮可不想多费功夫,毕竟本质上,他还是一个懒人,一条咸鱼。 就在梁铮胡思乱想,渐渐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时候,一脸阴沉的张让,手持圣旨走进大牢,宣读了对梁铮的赦免。 明明心里恨不得梁铮去死,可眼下张让却无可奈何,因为让梁铮活,是刘宏的意志,他无法违逆。 咬牙切齿地读完圣旨,张让阴测测地对梁铮说道:“奋武将军,陛下法外开恩,望你好自为之。” “这就不劳张常侍费心了。” 说完梁铮便当着张让的面,扬长而去,气得这老货脸色发青,却又无可奈何。 “将军?” “将军出来了!” 大牢外,高览和杨业早早就在等候,看到梁铮果真平安无事,他们激动得不能自已。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没少担惊受怕。 回到奋武将军府,梁铮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经此一难,他也成功在洛阳有了立足之地,可以开始筹谋和布局。 如今的洛阳城内,看似平静和煦,实则已经暗流汹涌。 何进手握天下兵马,背后又有世家之助,在政治上已经足以与刘宏这个皇帝妹夫分庭抗礼。 而另一边,刘宏也是心机深沉之人,立西园八校尉,以分何进之兵权。 双方的交锋,早就在暗地里展开了。 正是因为如此,刘宏才需要梁铮这样的新锐势力来抗衡何进,毕竟蹇硕是宦官,虽有纸上谈兵之能,却并未真正领过兵打过仗,对上何进并不保险。 为了平衡朝局,压制越来越离心离德的何进,刘宏需要更多的筹码。 而梁铮就是这个筹码,一个分量十足,却又与世家豪族没有太多牵连的筹码。 哪怕这个筹码桀骜不驯,刘宏也不得不用,因为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的选择了,否则又何必任命一个宦官为上军校尉? 离开大牢之后,梁铮并未第一时间获得刘宏的再次召见,不过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现在该着急的人不是他。 闲来无事,梁铮便流连于洛阳的湖光山色之中。 这并非是闲情雅致,到处游玩只是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其实是勘查洛阳附近的地形,暗中绘制成军事地图。 做任何事,他都习惯了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洛水滔滔,梁铮一身白衣,在江边的一处凉亭中,摆好酒食,自饮自酌。 不一会,官道上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来者身穿深蓝色锦袍,虽身材矮小,却眉宇昂扬,有股冲天而起的傲气。 “渔阳侯自饮自酌,不觉乏味吗?” “原来是曹议郎,若不嫌弃,可以入席,与我共饮。” 梁铮笑着看向曹操,日后的乱世之枭雄,此时还是治世之能臣,在何进手下,为其出谋划策。 “哈,渔阳侯客气了。” 曹操以梁铮的爵位相称,同时也在好奇的打量着他。 来者是客,梁铮给曹操倒了一杯黄酒,随口问道:“曹议郎专程来找我,总不至于就是为了讨一杯酒喝的吧?” 曹操笑着一饮而尽:“好酒。” “陛下所赐,自然是好酒。” 梁铮说完,静静地等待曹操的下文。 “若不弃嫌,渔阳侯唤我孟德便是。” 曹操放下酒杯,看向梁铮的目光,愈发好奇:“我原本以为你必死无疑,可是你却偏偏活了下来,不得不说,你这一步以退为进,当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被曹操这样的上智之人在事后看破计谋,梁铮一点也不觉意外,又给他斟满了黄酒,然后笑着挑破他的心思:“所以孟德今日过来,是想试探我究竟是选择了陛下,还是选择了大将军,对吗?” 皇位继承人问题,皇帝与大将军的矛盾虽然不是什么秘密。 但梁铮才刚到洛阳不足三日,就能知道这个消息,依旧让曹操非常震惊。 “那么孟德兄呢,你又选择了站在哪边?” 梁铮的问题,让曹操沉默。 此时的曹操,心情非常矛盾,他有着忠君报国的想法,却又觉得刘宏并非明君,所以才会站到何进这一边,为他谋划,剪除十常侍这群祸乱天下的宦官。 “你不回答,就代表你已经做出了选择,而我的选择,是站在陛下这边。” 曹操皱眉,十分不解:“为什么?你见过左丰,就当知十常侍对这天下的危害。” “十常侍不过癣疥之疾,我只手就可杀之,但这汉室江山,世家豪族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若不割除,天下将永远陷入治与乱的轮回,三百年一循环,不得解脱。” 梁铮的话,却是把曹操吓了一大跳。 世家豪族,在光武帝刘秀时代,就暗助他击败王莽,光复汉室江山。因此两百年下来,各大门阀早已盘根错节,依附在大汉帝国身上,难分彼此。 就算是皇帝,都无可奈何。 曹操凝视着梁铮:“渔阳侯可知道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梁铮洒然一笑:“举世皆敌?也许吧,然而汉室将亡,总要有人站出来,去为天下人做些事。” 这是他来到这是世界,第一次展露自己的野心和志向。 而在梁铮面前的曹操,此时也是大将军府中的一个异类。其他人都是为了个人权势而汲汲营营,只有曹操有着远大的政治抱负,并且关心民间疾苦,想要做一番事业。 曹操问梁铮:“渔阳侯为何如此敌视世家豪门?难道天下衰亡,是世家之过吗?” 梁铮坦然回答:“非我敌视世家豪门,而是数百年来,世家豪门土地兼并,使得贫者无立锥之地。农夫失去土地,变成流民,一旦遇到荒年,立刻就有祸事,天下板荡。孟德难道忘了黄巾之乱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对于梁铮的说法,曹操心中并不认同:“难不成因此就要杀尽天下世家豪族?你欲做王莽,还是张角?” 1200ksw.net 此二人者,都曾有过强行平均地权的举动,因此而被世家豪族所深恨。 但梁铮却知道平均地权没什么屁用,只要生产力不发展,没有从农业文明转变成工业文明,那么平均分配土地其实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因为人口繁衍到最后必然导致土地产出不足。 而说到这一步,梁铮也终于图穷匕见,向曹操坦露心迹:“我欲改革天下,届时若有敢挡路者,我必挥刀荡平之。” 曹操显然被这气势给吓住了,猛地又灌了自己三杯酒,心情复杂地看着梁铮:“我还以为我做事情已经够离经叛道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要疯狂。” 梁铮竟然要站到世家豪族的对立面上,在来之前,这一点曹操是完全没有想到过的。 整个三国时代,所谓群雄不过尔尔,唯有曹操是真有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和志向,也有这样的才能和本事。 可即便如此,在梁铮看来,曹操的作为也不过是一种修修补补的改良主义,根本解决不了土地与人口的矛盾,更没有梁铮那种掀翻棋盘,再造乾坤的魄力。 所以此时此刻,曹操才被梁铮的这一番言论给唬住了。 看见曹操魂不守舍的离开,梁铮对自己刚才的表现非常满意。 吹了一个大牛比,可算是把这位未来的曹魏霸主给镇住了。 若是仅仅为了一统天下,梁铮其实没必要费这个劲儿,趁现在曹操还未崛起,直接想办法暗杀才是最高效的解决方式。 但梁铮的眼光和格局,并不只局限于中原大地,区区一统天下的功绩,更不被他看在眼里。 而三国时代的群雄,能不杀的,他也不会乱杀,毕竟都是汉人中的杰出英才,死了谁都是一大损失。 天地如此广阔,华夏不过世界一隅。 等到日后完成航海技术的积累,梁铮还要亲手开启汉人殖民全球的时代,到了那时,这些喜欢折腾的英雄豪杰,就去化外之地建功立业,开疆拓土好了,如此才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而曹操,就是第一个被梁铮选中的人。 今天的相遇,仅仅是开始。 梁铮心中满满的盘算,却不知曹操回去之后,闭门三天,一直都在苦思着他提出的几个问题。 可曹操发现自己无论如何琢磨,始终解不开这个死结,让他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难道我的想法真的错了?世家豪族,当真如梁铮所言,是寄生在江山社稷之上的毒瘤吗?” 出狱的第五天,刘宏终于再次召见了梁铮。 静谧庄严的大殿内,熏香阵阵,烟气袅袅。 身穿黑色冕服的刘宏,目光冰冷,整个人懒洋洋地斜倚在龙榻上,语气更是随意:“外面的人,都说朕是昏君,你认为呢?” 偌大的宫殿,只有君臣二人。 梁铮自然明白,这话是刘宏对他说的,心中略微思考片刻,便笑着说道:“将他们放在陛下的位置上,他们未必能做得更好。” 刘宏闻言龙颜大悦:“哈哈哈,你这话真大胆,但朕却偏偏爱听。” 长居深宫之中,刘宏也渴望交流。 可前来觐见的臣子,要么就是整体教他做事的老学究,要么诚惶诚恐,一个个伴君如伴虎,丝毫不敢逾越。 虽然权力的滋味很美妙,但人是社会性的生物,称孤道寡久了,偶尔也会渴望一次平等随意,无所顾忌的交流。 梁铮正是看破了这一点,才敢在刘宏的面前恃宠而骄。 一想起史书对刘宏的记录和评价,梁铮就感慨不已,办是心机半是真诚地感慨说道:“陛下受到非议,无非是因为不能符合他们的期待。” “他们?你指的,是谁呢?” 刘宏手里把玩着一枚凝脂美玉,饱含深意地目光,却是落在了梁铮身上。 而梁铮也没有丝毫慌乱,语气淡定地回了四个字:“世家,豪族。” 而这四个字,正中刘宏心意,让他产生了兴趣:“有意思,继续往下说。” “臣遵旨。” 微微躬身,梁铮随后便是侃侃而谈:“世家与豪族心目中的皇帝,最好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将全天下的好处,都让给他们赚,然后再仁慈宽厚,对待他们的所有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陛下这样做了,就能符合他们的期待,成为圣主明君。 刘宏闻言开怀大笑:“这话有意思,看来你也和朕一样,都勘破了权力的本质和奥妙。” 权力,说白了就是对资源的分配权。 儒家微言大义,仿佛对利益不屑一顾。 可学儒的人要不要吃饭,要不要穿衣,出行在外要不要享受? 一个个世家豪族,难不成都是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吗? 所以官僚看不起商人是真,但说官僚不喜欢钱,这就搞笑了。 世家与皇权的争斗,说白了还是为了争夺资源的分配权,而在这场斗争之中,大汉帝国正在不断落入下风。 其实从西汉到东汉的转变,就可以看得出这个走势。 汉武帝想以独尊儒术之法,一个人吃独食,结果闹到最后,却是落了个“年老昏聩无能”的下场,最终还养出了王莽这样一个儒门怪物。 王莽能够崛起,靠的是谁? 是世家,是与世家河流的儒门。 王莽因何而败? 还是因为世家和儒门,天下豪族群起而攻,又有刘秀这样的位面之子,汉统这才得以延续。 可大汉帝国是胜利者吗? 其实根本不是,英明神武如刘秀,仅仅只是想要丈量土地,就功败垂成,不得不无功而止,听之任之。 甚至连西汉时代的盐铁官营都保不住了,被各地的世家豪族瓜分。 帝国的气运,就是这样被人一步步蚕食,到了如今,已是千疮百孔,救无可救。 历史上和刘宏面临同样困境的崇祯帝,他倒是亲贤臣远小人了,可论政治手腕与权术智慧,崇祯帝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被刘宏甩了九条街都不止。 第一百六十章 我怕你生气 若是生逢盛世,刘宏这样的人,估计能够成为英明圣主。 奈何他接手的大汉帝国,完全就是个烂摊子,而这样的残局,用正常的方法是难以收拾的,唯有剑走偏锋,或可延续一二,只有非常之君,才能有此非常之为。 而刘宏做到了,无论是卖官鬻爵筹钱,还是利用十常侍掀起党锢之祸压制世家和豪族,他的政治手腕都不可谓不高明。 只是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知道大势难挽,心中悲苦无人可以倾诉,最后只能用种种荒唐之举,来麻醉自己,来宣泄愤怒。 可以说,在这个悲情的时代,梁铮是最懂刘宏的人,看向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心绪起伏激荡的刘宏,梁铮微微叹气,随即却是笑道:“臣若说一句英雄所见略同,陛下会生气吗?” xiaoshuting.cc 刘宏扫了梁铮一眼,对他的无礼视而不见:“你这样的人,还真是与众不同。” “陛下这般天资横溢,才是真正的与众不同。” 对于梁铮的马屁,刘宏心中暗爽,随后表情却是变得惆怅和落寞:“也许吧,朕只是感觉到了厌倦。” 为了收拾恒帝刘志留下的烂摊子,避免自己成为亡国之君,刘宏可谓是绞尽脑汁,不惜背负昏君的骂名。 所谓的宦官专权,实际上是无可奈何。 毕竟察举制之下,官员不是出自世家豪族,就是依附于世家豪族的寒门子弟,这些人又有几个是和皇帝一条心的? 所以刘宏身边,除了宦官和外戚根本无人可用。 而外戚专权之祸,更甚于宦官专权,刘宏可没忘记质帝是怎么被人毒杀的,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也落得同样下场。 所以刘宏才会在站稳脚跟之后,就立刻罢黜了原本士族出身的皇后,反而娶了一个屠户的女儿,还封他做了皇后。 可即便如此,出身屠户的何进,在成为大将军之后,还是跟世家豪族们苟合在了一起。 因为何进想要何家成为新的世家,而这是刘宏绝不会允许的。 自古天家无父子,政治权力的斗争,就是这般的肮脏和残酷,所以梁铮从来不相信政客。 不过眼前的刘宏,该哄还是得哄,毕竟黑骑军想要成事,如今唯有依附皇权,才是唯一的生路。 “其实陛下已经做得真好了。” 梁铮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如果不是穿越,如果没有来自后世的各种知识和技术,单纯比拼智慧和策略,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刘宏做得更好了。 卖官鬻爵,重用宦官,那是因为朝廷的财政收入不断减少,不得已而为之。 党锢之祸,是为了打压世家豪族,他们通过察举制成为官员,掌握权力,势力已经庞大到足以威胁皇权。 而在军事上,刘宏的排布也是可圈可点,将足以灭绝一个朝代的黄巾之乱,都能被他彻底镇压下去。 同时代的罗马,可就没能抗住十字教的造反,有此可见他的能力。 梁铮的“坦诚”,显然很对刘宏的胃口:“哈哈哈,你很不错!三日后,西园有校场演武,到时你随朕同行。” 梁铮行礼拜谢:“谢陛下恩典。” 很快,梁铮得到皇帝看重的消息,便传遍洛阳。 虽然不知道皇帝和他说了些什么,但许多人都看到皇帝在见过梁铮之后心情大好,甚至邀请他去西园观看校场演武,这等礼遇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因此梁铮顿时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他拔之而后快。 三天之后,洛阳西园。 皇帝叫上梁铮,浩浩荡荡一行人来到这里,进行校场演武。 而主角,自然就是东汉末年,赫赫有名的西园八校尉了。 黄巾之乱中,大将军平乱有功,但掌握兵权又是皇长子刘辩的亲戚舅舅。 刘宏有感身体日渐病弱,唯恐自己死后再起外戚专权之祸,便招募壮丁设立了西园八校尉,总兵力超过两万人,希望藉此来制衡何进。 西园八校尉人才济济,曹操和袁绍,亦在其中。 公允的说,刘宏虽然卖官鬻爵,但赚来的钱有不少都投入了这支西园新军之中,并没有全都拿去奢靡享受。 而为了掌控新军,刘宏甚至自称无上将军,可见对兵权的重视程度。 皇权,靠的从来不止名分,更是实力。 这天下,终究强者为尊! 校场中,两万军士抬头挺胸,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方阵,人头黑压压一片,仿佛无边无际的人海。 兵器,战马,铠甲,旌旗,看着这扑面而来的凌厉气势,仿佛自己身上有种能够移山填海的伟力。 刘宏立身于高台上,看着如此盛景,不禁心潮澎湃,认为全天下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而刘宏左右,则全是心腹重臣,如此共聚一堂,其中有个白面无须的宦官最为惹眼。 西园新军,虽然何进也挂着名,但真正的主事者,却是小黄门蹇硕。 这个身有残缺的宦官,才是刘宏的绝对心腹。 蹇硕身材高大的太监,非但不是娘娘腔,反而孔武有力,像个将军。 身穿铠甲的上军校尉蹇硕,向刘宏躬身行礼:“蹇硕见过陛下。” 刘宏应了一声,便朝身旁的梁铮笑着炫耀道:“渔阳侯,朕的大军如何,可称得上是虎狼之师?” 对于这支新军,刘宏是寄予了厚望的。 蹇硕见刘宏与梁铮亲近,唯恐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便故意问他:“听闻渔阳侯的麾下,有一支精兵名为黑骑军,曾扬威于草原,斩下过乌桓贼酋丘力居之首级,不知与西园新军相比若何?” 蹇硕通晓军事,壮健而且有武略,所以深得刘宏信任。 刘宏闻言也饶有兴致的看向梁铮,他也想知道自己编练的西园军,与真正的边军相比,谁强谁弱。 梁铮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蹇硕,这个死太监,有点东西啊。 蹇硕虽然把自己的表情藏得很好,但梁铮知道,对方料定他不敢在皇帝面前放肆,所以故意拿黑锋剑卫做赔偿,烘托他的西园军。 可惜梁铮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一个没多久就要死翘翘的皇帝,所以还真就打算实话实说了。 梁铮朝刘宏拱手,随即一语惊人:“臣若说实话,唯恐陛下震怒。” 第一百六十一章 在座的各位都是…… 高台之上,蹇硕双目圆整,心中震惊,他是真没想到,梁铮居然如此胆大包天! 刘宏拧了拧眉毛,心中非常不爽,但还算有些气度:“渔阳侯,心中有话就放心大胆的说,朕恕你无罪。” 梁铮当然明白此举无异于得罪刘宏,毕竟为了编练新军,刘宏可是花了不少真金白银的,若被人贬低得一文不值,他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如果有更温和的方式来增加自己在刘宏心中的分量,顺便取得刘宏的信任,梁铮也不必如此剑走偏锋。 可刘宏人都快挂了,梁铮当然要速战速决,免得横生枝节。 因此毫不犹豫就把矛头对准了蹇硕,语气轻蔑道:“西园军虽有万众,然在臣眼中,却是不堪一击,羸弱如鸡。” 被人如此蔑视鄙夷,心高气傲的蹇硕哪里能忍,当即大怒:“渔阳侯,在陛下面前,你安敢如此放肆!” 而面对蹇硕的愤懑,梁铮淡然一笑,随即举目四顾,扫视其余诸将:“抱歉,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在座诸位,都是弱鸡。” 其余七校尉闻言,顿时群情激奋,纷纷站出来怒视梁铮,眼睛仿佛能喷出火来。 面对这些杀人一般的目光,梁铮却始终泰然自若,颇有一股傲视群雄,睥睨天下的豪气和霸道。 蹇硕不服,当即请示皇帝刘宏:“陛下,还请治渔阳侯狂悖之罪,此人竟敢在陛下面前如此无礼,还辱骂为国尽忠的将士,请杀之以正视听!” 自己辛辛苦苦弄钱练出来的新军,被人贬得一无是处,刘宏自然也很生气。 但他还算克制,没有当场发火,而是冷冷地看向梁铮:“渔阳侯,你可有话要说?” 这就是允许梁铮自辩了。 刘宏虽然好面子,但却更讲究实在。 梁铮若真是虚言恫吓,那就杀之。可梁铮说的如果是真话,那么刘宏就觉得必须好生思量一番了,他毕竟还在筹划着立二皇子为太子,如果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在背后撑腰,恐怕都不过掌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何进。 而梁铮说的是假话吗? 当然不是,历史上的西园军还真就是弱鸡一只,等董卓带着西凉兵入驻洛阳,袁绍和曹操等人发现敌不过,立刻作鸟兽散。 梁铮深知,这是一群没有见过血的少爷兵,虽然看着威武雄壮,其实根本就是纸老虎,还是一戳就破的那种。 面对蹇硕要吃人一般的视线,梁铮一脸镇定:“臣只有三个问题。” 刘宏双眼一眯,语气冰冷之余,又带着三分不耐:“说。” “第一,上军校尉可有沙场作战之经验,胜绩几何?” “第二,西园八军,共一万七六千余人,士卒的选拔标准是什么?” “第三,若战事突发,需要快速集结兵力,上军校尉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全军开拔?” 选将,选兵,应战,梁铮的三个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蹇硕张大嘴巴半天,愣是不知该如何作答,因为他确实毫无作战经验,唯一的长处就是熟读了几本兵书,加上口才了得,这才把刘宏这个外行给糊弄住。 可遇到梁铮这个内行,他立马就萎了。 只能说,单纯作为一个军事参谋,蹇硕勉强还算合格。 可若说练兵,他就完全不够格了。 三国名将无数,但是有治军严谨,能练出精锐之师者,却是屈指可算。 虽说冲锋陷阵能力出众,斩敌杀将武力强悍,这固然能体现一位名将的实力,但是能够从无到有训练出一支精兵,才真正称得上纵横不败。 历史上,孙武,吴起,岳飞和戚继光,都是这种级别的超一流名将,所立功业,名载史册,千秋不朽。 至于蹇硕…… 不是梁铮故意踩他,就他练出来的这些杂牌部队,也就能刷刷黄巾军了,遇上善战之师只有扑街受死的份儿。 只可惜蹇硕并无自知之明,支支吾吾了半天,只回答了梁铮第三个问题:“若真有战事,西园八军只需一日,便能完成集结。” “呵~” 梁铮闻言笑出了声。 而这小声,是如此刺耳,让蹇硕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就连刘宏都看不过眼了,目光阴沉地看向梁铮:“渔阳侯,你的黑骑军又费时几何?” “三刻钟。” 梁铮竖起三根指头,说出的话,却是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三声钟响,不至者斩。” 2kxiaoshuo.com 西园八军与黑骑军,一天和三刻钟的差距! “我不信!” “胡言乱语,三刻钟?绝无可能!” 不仅仅是蹇硕,其余各营校尉也纷纷质疑梁铮数据造假。 “狂妄!” “不知所谓!” 八校尉中,下军校尉鲍鸿,左校尉夏牟,右校尉淳于琼,三人率先不服,站出来对梁铮破口大骂。 尤其是下军校尉鲍鸿,他曾随车骑将军张温征讨过韩遂等西凉叛党,又讨伐过豫州汝南郡的黄巾军,皆大胜,因此梁铮的轻视让他尤为不忿:“你不过一黄口小儿,征战域外偶有小胜,安敢如此目中无人!” 梁铮傲然大笑:“无能之人,我一向不放在眼里。” 冷兵器时代的军队动员和集结速度,不仅受限于通讯手段,更受考验兵员的战斗素养。与黑骑军想必,西园八军的士卒,基本上都是从洛阳本地征召,各级军官也有不少出自司隶州的世家豪族。 说难听点,这就是一群少爷兵,谁会把军纪军法放在眼里? 蹇硕虽然对刘宏忠心耿耿,但他有拿世家子弟杀鸡儆猴的魄力吗? 军纪这种东西,只要有人违反之后不受惩处,便上行下效,荡然无存了。 哪像黑骑军,梁铮说一不二,军令一下,前面纵使刀山火海,谁敢不跳,立马就是军法处置,绝不手软。 而黑骑军在成军之初,其实也只是靠着马蹄铁、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这三件大杀器才与胡人的骑兵拉开差距的,梁铮本身的骑兵战法全部来自游戏里总结出来的经验,以及他本人的高超的骑术技巧。 至于骑兵训练,还是梁铮不断在实战中总结得失,最后才编撰出了《骑兵操典》一书,形成了黑骑军如今的训练体系。 第一百六十二章 挖高顺 蹇硕呢,他有什么? 既无实际作战经验,又无兵学方面的天赋,他练出来的西园八军能看吗? 正是基于以上这些因素,所以梁铮才将他贬得一无是处,一文不值,从而在刘宏面前大出风头。 刘宏也不傻,虽然知道蹇硕忠心不二,可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再忠心也没用。 如今何进权势愈发高涨,又因指挥平定黄巾之乱有功而手握重兵,不说萎了刘协日后能够登上帝位而保驾护航,哪怕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刘宏也迫切需要一支强兵,需要一个能与何进抗衡一二之人。 而梁铮,就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想通了这一点的刘宏,顿时再没有留下来观看八军演武的心情,他阴沉着脸摆驾回宫,还特意命梁铮一同随行。 叫上梁铮,却没有叫上蹇硕,单是这一点,就可以知晓刘宏的态度与选择。 回到皇宫,刘宏挥退左右,只留下梁铮一人,显然是有事情要与他单独商议:“朕问你,刚才所言,是否句句属实?” “还请圣上明鉴,臣所言绝无半句虚假,若有一句谎言,定叫臣天打五雷轰,形神俱灭。” 梁铮赌咒发誓,语气慷慨激昂,精湛的演技总算是说动了刘宏。 不过虽然表情是演的,可说出来的话却是真实不虚。 刘宏目光微眯,盯着梁铮看了片刻,方才问道:“若将练兵之重任交托于你,你又会如何去做?” 此时此刻,刘宏的心情很不好。 丢脸只是小事,他若是怕丢脸,就不会干出那么多的荒唐事了。 所以梁铮说话难听,刘宏还可以容忍,毕竟手底下总得有个能做事的人,否则都是废物,再忠心又能如何? 刘宏宁愿被人骂昏君暴君,也不想做一个亡国之君。 因此只要梁铮有真本事,刘宏就愿意委以重任,至于说心中不爽怎么办? 等过了眼前的难关,再秋后算账也不迟。 梁铮又怎么看不出刘宏的想法,只是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梁铮一点也不在乎会不会被秋后算账。 “陛下,练兵之要,首在选将,将为三军之胆,不仅要有勇有谋,更要刚正不阿,赏罚公平,非如此不能服众。” “选将,朕选的不正是渔阳侯你吗?” 刘宏不解,梁铮闻言则是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臣乃骑将,若陛下只需要一支精锐骑兵,臣自然可堪此任。可若陛下还想要一支攻无不克,百战百胜的步军,则需另选贤能,此实非臣之所长。” 梁铮不是谦虚,不会就是不会。 训练一支普通的精兵,梁铮自信有这种能力,毕竟这年头谁还没参加过军训呢? 可要训练一支王牌部队,梁铮自问没这种本事,哪怕他用兵如神也不行。 用兵和练兵完全是两码事,无论是冷兵器时代的步军还是热兵器时代的陆军,平日的训练都有无数需要注重的细节,日积月累之下,才能有所成效。 否则训练出来的,顶多是一支队列严谨的仪仗队,能有多少战斗力,那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刘宏听完梁铮的解释,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来:“渔阳侯如此成竹在胸,想必是已有人选了吧?” “哈,陛下当真是慧眼如炬。” 小小的拍了拍刘宏的马屁,梁铮随即向他推荐道:“这洛阳城中,正巧就有一人,能为陛下练就出一支天下无敌的精兵。” “哦?究竟是何人,能得渔阳侯如此赞誉?” 听完梁铮的描述,刘宏都不禁大感好奇起来。 “并州刺史丁原麾下,高顺。” 梁铮嘴角微斜,心情却是大好。 趁着吕布还未崛起,并州军还没被董卓吞并,先把高顺这个猛人给挖过来。 历史上的高顺,可是吕布麾下力压张辽的头号大将,一生从无败绩,曾率领自己一手训练的七百精兵,号千人,自称“陷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夏侯惇与荀彧、程昱联手,与之交战,丢了一只眼睛。 关羽、张飞二人亲率三千丹阳精兵,遇到七百陷阵营,也被杀得全军覆没,连好哥哥刘备的老婆都扔下狼狈而逃。 毫无疑问,哪怕是在将星璀璨的三国时期,高顺这样的名将也属于一流乃至超一流的档次。 只可惜,如此名将,却因跟错了主公,最终饮恨而亡。 “并州军,高顺?” 刘宏心中错愕不已,他还以为梁铮会趁机举荐自己的亲信,至少是熟悉之人,可偏偏两举荐的,是出身并州军的高顺。 心中原本对梁铮的不满和猜疑,顿时减轻了几分。 梁铮身在幽州,从未去过并州,也与高顺毫无交情,却愿意极力举荐,可见确实忠心用事,并未趁机结党营私,培植势力。 刘宏现在越看梁铮,越是觉得顺眼,之后又问:“那选将之后,又当如何?” 对于高顺的本事,刘宏愿意相信梁铮的眼光,毕竟是骡子是马,到时拉出来遛遛就一清二楚了。 西红柿小说 一听刘宏连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不少,梁铮心中暗笑。 举荐高顺,除了挖丁原和吕布的墙脚之外,同时也是为了取得刘宏的信任。 蹇硕的西园八军被梁铮批驳得一无是处,刘宏自然要另建新军,而若新军是梁铮一家独大,刘宏又岂能放心得下? 因此必须要有人来制衡,高顺就是这个人。 高顺是纯粹的军人,不善谋略,更不通达权变,可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太多的野心,对付起来并不困难。 “陛下,天下精兵,除了并、凉、幽三州之地的边军之外,还有一处。” “何处?” “丹阳。” 梁铮并非信口开河,并、凉、幽三州之地的边军,多为骑兵,而真正精锐的步兵,还要看丹阳兵。 当年李陵所率之五千死士,就是来自丹阳的精兵,在进袭匈奴时,以五千人抗击匈奴八万精骑,在援兵不至的情况下竭力死战。 全盛时期的匈奴骁骑称霸草原,那是何等悍勇,却被五千丹阳兵杀得丧胆,几乎要撤退,最后探知李陵无援才敢进攻,丹阳兵善战可见一斑。 得数千丹阳精锐,再交由高顺这等良将训练,何愁不得强兵! 梁铮此举,正是要借刘宏之手,花朝廷的钱,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精锐步军,以弥补自身步战的短板。 第一百六十三章 河东猛男多如狗 好说歹说,总算是说动了刘宏允许他另组新军,在原本西园八军的基础上,额外招募两个营的兵力,并且将之培养成为精锐战力。 按照汉代的军制,一营就是两千余人,两个营便是四千人出头的样子。 别看人数不多,可这是完全脱产的职业化士兵,是全军的中流砥柱,绝非普通的杂牌军能比的。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往往是少数精锐部队作为常备的军事力量,然后在开战之前,临时集结一些地方乡勇进行作战。 汉代的地方郡国兵,还有负责运输粮草的民壮,就都属于这种。 很多时候,战争的胜负也基本上是由王牌部队来决定的。 只要主力精锐被击溃,剩下的杂牌军再多,也很快就会溃败。 曹操的赤壁之战便是如此,集结了二十多万人马,结果一把火烧掉主力之后,剩下的杂牌军直接一哄而散,兵败如山倒。 反之,如果主力精锐没有覆灭,那么全军伤亡再怎么惨重,部队也仍有反击之力。 因此一支强大的精兵,尤为重要,原本的刘宏,是寄希望于蹇硕。 奈何蹇硕完全没有这个能力,在与梁铮交谈之后,刘宏也不得不改变原先的计划,毕竟他需要的是一支能征善战,能让皇权平稳交接到刘协手中的强兵。 出去时,梁铮还撞见了闻讯赶来的何皇后。 已经三十多岁的何皇后,依旧姿色出众,雍容华贵,皮肤红润而有光泽,显然保养得非常不错,是个熟得白里透红的美妇人。 不过这脾气嘛…… 何皇后柳眉一横,语气极为轻蔑:“你就是梁铮?” 感受到何皇后身上传来的敌意,梁铮却是云淡风轻,颔首一笑:“臣梁铮,见过皇后娘娘。” 何皇后眉目含嗔,怒哼了一声,甩动衣袖,开始找茬:“见到本宫,为何不行大礼?” 梁铮不以为意,拱手作揖说道:“臣梁铮,见过皇后娘娘。” 显然,对于梁铮的轻慢态度,何皇后心中极为不满,只见她唇边泛起冷笑:“不跪下磕头,也算大礼吗?” 一听这话,梁铮顿时站直腰板,目光也变得冷漠起来:“臣是陛下的臣子,非是娘娘的奴仆,还请娘娘自重。” 何皇后闻言大怒:“大胆,你就不怕本宫治你不敬之罪吗?” 梁铮笑了,果然是故意来找自己麻烦的,不过他不在乎。 如此态度,自然让何皇后更加恼怒:“你笑什么?” 漂亮的女人,就算生气,也很漂亮。 梁铮年少轻狂,目光更是肆意地在何皇后凹凸有致的身材上逡巡,然后不以为意的回了一句:“臣笑,是因为臣知道,娘娘动不了臣一根毫毛。” 这桀骜的姿态,当真是目中无人,狂放至极。 何皇后气得银牙紧咬,自从她母仪天下以来,何曾被人如此轻慢过。 而何皇后身边的侍卫长也狗仗人势,对梁铮大喝:“你放肆!” 梁铮冷冷地看着他:“我看你才是放肆,我贵为县侯,又有官职在身,你算什么东西,胆敢对我大呼小叫?” 说完梁铮抬头挺胸,也不理会何皇后那一副要吃人的可怕表情,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径直离开皇宫,他是吃准了何皇后奈何不了自己。 随即就有人将此事暗中汇报给了刘宏知道。 得知梁铮和何皇后爆发冲突,刘宏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何进权倾朝野,敢这么和他妹妹放对的直臣,不多了。 尤其是在眼下这种时候,更是难得一见,因此刘宏对梁铮更加信任。 回到自家府邸,刚买下来的旧宅,如今倒是不复以往荒凉,多了几分人气。 梁铮前脚刚踏进奋武将军府,就将杨业和高览都叫了过来:“陛下已任命我为屯骑校尉,让我征募士卒,训练新军。” yqxsw.org 杨业对官位什么的,并不清楚,倒是高览知道屯骑校尉的官职非同小可,因而心情振奋,祝贺梁铮说道:“主上,屯骑校尉一职乃武帝时所置,属北军八校尉之一,地位极其尊崇,非勋贵不能担任。” 屯骑校尉掌骑士,秩比二千石,所属有丞及司马,领兵七百。 西汉时,中央番上禁军,分为南军北军组成。未央宫在京城西南,其卫兵称南军;长乐宫在京城东面偏北,其卫兵称北军。 这便是南北二军的由来,总兵力约为两万人,是真正的精锐之师。 到了东汉,南北二军渐渐被裁撤和遗忘,真正有战斗力的部队,全都在凉、并、幽等边州,这是皇权衰落的标志。 而如今,刘宏建立西园八校,明摆着就是要重现当年南北二军的辉煌,甚至允许梁铮将兵力扩充到两千人。 要知道,组建骑兵的花费可不便宜! 当然,梁铮拿这个官职,也不是白拿的,刘宏卖官鬻爵明码标价,两千石就是两千万钱,一分都不能少。 杨业一听要组建骑兵,当即建议从渔阳郡征兵,正好名正言顺地将黑骑军的主力,带来洛阳。 梁铮听完却是想也没想便直接摇头:“此举不妥。” 眼下是敏感时刻,梁铮可不想引起刘宏过多的猜忌和怀疑,因此要建立骑兵,征兵的地点首先就得排处幽州。 高览沉思片刻,当即建议道:“若要招募骑兵,可在河东进行征召。” 河东郡位于黄河之北,因与南匈奴王国接近,常年受到胡人袭扰,因此当地百姓尚武成风,种田是不可能种田的,只有砍人才能勉强维持得了生活的样子。 当然,靠近草原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做生意就比较容易,只要胆子够大,心够狠,赚钱的路子并不缺。 如此一来,河东郡当地愿意乖乖种地的人自然少了,反倒是好勇斗狠,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的猛男,多如牛毛。 比如武圣关羽,他便是河东人,因为在家乡杀了人,触犯王法,这才跑去幽州,然后结识了刘备和张飞。 一听河东人这般彪悍,梁铮当即心动不已,决定在这里招募骑兵。 最重要的是河东距离洛阳并不远,仅仅一河之隔,来回一趟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第一百六十四章 说媒 皇帝单独会见梁铮,而后拜其为屯骑校尉,拜高顺为虎贲校尉一事,很快就落入了不少有心人的眼中。 大将军府,何进召集众人议事。 曹操,袁绍,陈琳等亲信一个不落,全都应邀而来,济济一堂。 何进拿出一封密信,表情凝重的让所有人轮流观视:“都看看吧。” 信里面的消息,让大家表情凝重。 曹操熟读兵书,尤其是最近曾仔细研读过梁铮击败乌桓和鲜卑人的战法以及策略,深知梁铮的可怕,看了信中的内容,眼神怅然:“以梁铮之能,只需半年,恐怕又是一支黑骑军。” 如今的黑骑军,已隐隐有天下第一强军之声势。 这不是谁封的,而是靠着真刀真枪,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孟德,你又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区区一边将,纵使有些本事,又岂能威胁到吾等?” 说出这话的胖子是何苗,何皇后同母异父的兄弟,本姓朱。 何苗长得五大三粗,靠着大破荥阳黄巾军的功绩封济阳侯,因此不把梁铮放在眼里。 袁绍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膀大腰圆的何苗,心里冷笑不止:“蠢货一个。” 何苗也就是刚刚回到洛阳,没亲眼见过梁铮,更没有好好了解过梁铮在战场上是如何大发神威的,才敢说出这种蠢话来。 就连大将军何进都对自己这个便宜弟弟非常无语,如果梁铮威胁不大,他自己吃饱了撑的召集众人议事? 如今何家想要更进一步,就必须扶持刘辩成为太子。 而士族也愿意支持何进,所以才会在原先的西园八校尉之中,争取到了大半席位,面前占据优势。 可一旦梁铮为刘宏练出了两营精兵,此消彼长之下,那落入下风的,就极有可能是自己这一方了。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大家才会抱着共同的利益,聚在一块儿商议对策。 “好了,闲话休提,现在的关键是,要如何处理此事。” 何进开口,防止话题歪楼。 陈琳先是若有所思,随即谏言说道:“大将军,梁铮此子非同小可,不能等闲视之。陛下命其另立新军,一旦卓有成效,吾等大事恐怕难成。” 他们的大事,自然是想要让刘辩成为太子,继承大统。这不但是何进的目的,更是洛阳所有世家豪门的目的。 所谓的保皇派,其实保的不是皇权,而是因为旧秩序所定下的游戏规则,最符合他们的利益。 而想要维持旧有的法统,就必须要有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作为后盾,方能成功。 原本的君臣博弈,大将军何进占尽优势,可梁铮的到来,让胜利的天平开始向着皇权倾斜。 2k小说 袁绍目光阴沉:“问题的关键依旧在梁铮身上,不想办法除去此人,就无法阻止屯骑与虎贲二营新军军练成。” 这话让何进深以为然,更让他叹息不已:“唉,当初此子刚刚进京,我就想要拉拢,奈何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何苗不忿:“兄长何出此言?你礼贤下士,天下谁人不知,是梁铮小儿不识抬举,行差踏错。” 袁绍趁机谏言:“要除梁铮,其实不难,只要离间他与陛下即可。梁铮能够成事,全在于陛下对他的信任,失去这份信任,他将一无所有。” 何进听完心情大好:“本初所言极是,可如今梁铮圣眷正隆,这事要如何做到?” 袁绍当即笑着说道:“此事易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吾等可暗中促使梁铮与朝中大臣联姻,届时必能一举破坏他和陛下的关系。” 何进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下,觉得可行,又问袁绍:“本初觉得谁最合适?” 袁绍得意一笑:“从事中郎,王允。” 何进不解:“嗯?为何非得是王子师?其他人选不行吗?” 袁绍心中大骂何进蠢猪,但是嘴上还是只能耐心解释:“大将军有所不知,此前梁铮与并州军吕布起了冲突,而丁原并未惩处吕布,让太原王氏与梁铮联姻,梁铮必然不会拒绝。” 梁铮与王家联姻,就可以将势力发展到并州地界,此举等同于挖丁原的墙脚。 丁原是陛下的亲信,袁绍这一招,不仅能瓦解刘宏对梁铮的信任,同时也加深了梁铮与丁原的矛盾,达到了分化竞争对手的目的,可谓一石二鸟。 曹操猜到了袁绍的意图:“然也,如今满朝文武都对渔阳侯颇有微词,贸然联姻恐怕只会引起他的疑窦,所以需要一个合适的由头。” 袁绍笑道:“知我者,孟德也,此计的关键,不在于美人,而在于如何让梁铮放下心防。他若起疑,吾等图谋恐怕要功亏一篑。” 何进这才明白过来:“妙啊,就依本初之计行事!” 梁铮根基浅薄,背后没有世家豪门支持,就是他最大的短板。 因此袁绍的计谋不可谓不毒,这是要直接断他的根! 洛阳,从事中郎府。 王允在会客厅里正襟危坐,闭目不语。 年仅十六岁的侄子王凌趋步而入:“仲父,袁本初来我们王家做什么?” “怎么,你不喜欢他?” “哼,袁家的心思,瞒得住谁?‘代汉者,当涂高’流传甚广,必然与袁家脱不开关系。想以土德承火德,取代刘氏江山,凭他们姓袁的也配?” 王凌心直口快,又是在至亲面前,所以骂骂咧咧无所顾忌。 王允腰板挺直,为人极有威仪,他膝下育有三子,却唯独王凌这个侄子最像他,无论是性格上的执拗,还是能力上的文武全才,都很像。 对于侄子的话,他不做点评,只是提醒他:“此诛心之语,莫在外面乱说。” 王凌连忙点头应是:“仲父放心,凌晓得轻重。” 之后王允这才和王凌聊起了袁绍的来意:“袁本初今天过来,是给大将军说媒的。” 王凌顿时起疑:“何进想借由联姻来拉拢我们太原王氏?不可能啊,仲父你的脾气,何进不可能不知道。” 王允捏着下巴的胡子,目光深沉:“所以,新郎官不姓何。” 王凌有点不懂了:“不姓何?那姓什么?” 王允只说了一个字:“梁。” 王凌懵了半秒不到,瞬间就恍然:“渔阳侯?!” 这个答案,让他惊讶! 他是真的没想到! 堂堂一个大将军,为什么帮别人来找王家做媒说亲,何进最近是太闲了没事可做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论拍马屁的技巧 作为法家传人,王允虽然为人刚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但不代表他没有智谋不懂政治,常年做官,习惯了与人勾心斗角的他,很快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随即咬着牙发出一声冷笑:“好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袁家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很显然,王允看破了袁绍的计谋。 而得知袁绍想要借助太原王氏来离间梁铮与刘宏的王凌,不由地面露讶色:“袁本初想拖我们王家下水?” 王允目光平静,心绪却泛起波澜:“还能是什么,夺嫡一事,我们王家本就站在皇子辩这一边,但立场终究有些摇摆,袁本初无非是想借此举来逼我们王家站队罢了。” 刘宏想立小儿子刘协做皇帝,现在满朝文武谁人不知? 王家当然支持长幼有序这一祖制,可若皇帝非得一意孤行,废长立幼,王家顶多是发发牢骚,不会真的对抗到底。 可袁绍却是要逼迫王家公然表态,站到皇帝的对立面。 执行美人计,就是站在大将军和皇子辩这一边。 不执行,就是士大夫集团的叛徒! 就差当众大喊一声“吾等共击之”了。 只要王家还不想被整个士大夫集团排挤,就不能再选择置身事外。 可皇帝又岂是好相与的? 一旦惹急了刘宏,再次挥起“党锢之祸”的皮鞭,王家必定首当其冲,被无情鞭笞。 王凌深知后果,因此得知袁绍谋算的他,恨不得当场拔剑去大将军府将袁绍砍成七八段:“袁本初,欺人太甚!” 可袁绍虽为庶出,却在士林中声望极高,党锢之祸时他帮助了许多被十常侍迫害的士人,因此如今可谓是一呼百应,等闲没人能奈何得了他,就算是倾尽太原王氏之力,也做不到。 王凌发泄了一通,最后还是只能坐回来,询问王允:“仲父,如今我们王家该怎么做?” 沉思许久的王允,最终长叹说道:“无奈,只能嫁女了。” “可仲父并无女儿啊,如何嫁女?” 王允不以为意地笑道:“当初遣往匈奴和亲的公主,也不是真公主啊,从侍女中收养一个就是了。” 与此同时,洛阳西园,屯骑大营。 跟随梁铮来到洛阳的七百黑骑铁卫正在进行操练,每天鱼肉米面管饱,加上梁铮以身作则,与将士同吃同住,因此练兵效果十分显著。 将士们纪律严明,士气饱满,如同一把被打磨得寒光凛冽的绝世宝剑,锋芒流露而出,已有了几分王者之师的架势。 “将军,从事中郎王允发来请帖,说是想要在府中设宴款待你。” “王允?” 梁铮本想拒绝,但邀请自己的可是王允啊,他顿时来了兴致。 也不知道,这一次去了,能否见到貂蝉? 回到奋武将军府,梁铮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华贵的黑色锦衣,这便赶往王家赴宴。 王允为官清正,但太原王氏并不差钱,因此王允在洛阳城内,靠近三公的区域买了一栋豪宅。 此地距离皇宫不远,不是有钱就能入手的,还得有身份。 从事中郎为郎官的一种,意为省中之郎,其实就是帝王的近侍官。 战国始设,汉代沿置,秩为比六百石,归光禄勋统属,其职为管理车、骑、门户,担任皇帝的侍卫和随从。 这官职不算高,可出身太原王氏,加上王允自身的品德学识,其在士林中的地位和影响力都不低,身份更是举足轻重。 虽然对世家和豪族抱有强烈的警惕和戒心,可梁铮为了心中宏伟的理想蓝图,还是不得不来。 yqxsw.org 毕竟他又不是泰迪,见人就日。 即使面对世家和豪族,也要想办法把敌人变得少少的,把朋友变得多多的,要懂得分化、瓦解对手的势力。 太原王氏乃并州豪门,而并州与幽州一样,都是与草原相邻的边州,梁铮也想拉拢更多的人加入到他的“羊吃人”运动之中。 所以王允发出邀请,梁铮便应约而来。 “王豫州,叨扰了。” 面对王允,梁铮执晚辈礼,给足了对方面子。 而之所以称呼王允为王豫州,是因为四年前,王允曾出任过豫州刺史,并且参与过平定黄巾之乱。 当时王允被征为侍御史不久,中原各地便爆发了声势浩大的黄巾军农民起义。 而为了迅速镇压起义,朝廷不得不选拜王允为豫州刺史,征辟尚爽、孔融等名士担任王允的从事,率领重兵讨伐黄巾军。 王允初次领兵打仗,便充分展示了他非同一般的文韬武略。 他先是广泛征求从事和普通官兵的意见,设计了周密的作战方案。随后在战斗的过程中亲自披挂上阵,大显身手,这才彻底击溃豫州一带的黄巾军。 之后,王允和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共同受降数十万黄巾起义军。 可在受降的过程中,心细如发的王允从乱党军中搜查到一封中常侍张让的宾客所写的书信,信中涉及一些与黄巾军有关的内容。 张让可是当朝掌权的大宦官,权势很大,极受皇帝刘宏的宠爱。 可王允偏偏头铁得很,完全不计较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怀疑张让与黄巾军私通,便直接追查到底,最后还把其中的具体细节全部揭发出来,写成奏折上奏朝廷,最后令张让闹了个灰头土脸。 若非张让对刘宏还有用处,怕是早就被论罪处死了。 也正因为如此,王允有着平定黄巾之乱的功绩在身,最后却因为得罪了张让而几次下狱,若非袁绍逼迫他表态,他甚至不敢回到洛阳。 “渔阳侯客气了,里边请。” 王允也很给梁铮面子,亲自到大门外相迎不说,还热情地将人引至前厅。 这里已经摆好了宴席,美酒佳肴,除了王家之人,却无其他宾客。 显然,这个宴会,是一次私宴。 梁铮一看这架势,是有事要密谈? 他很怀疑,王家姿态摆得这么低,到底图啥? “渔阳侯,请入席。” 主客分座之后,王允举杯:“在此先敬渔阳侯一杯,斩叛逆,诛奸妄,君之功业,让王某敬佩。” 这马屁,把梁铮拍得都略微有点飘飘然了,心中不由感叹: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满腹经纶,学富五车,拍马屁都能拍得这么高雅,让人心情舒坦。 这技巧,不得了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这声岳父我叫定了 不过想想王允可是能把董卓和吕布这两位当世豪杰都哄得晕头转向最后自相残杀的猛人,梁铮便下意识的暗中留了个心眼。 须知读书人,用计杀人,往往比用刀还狠,让人防不胜防。 梁铮忙着练兵,索性也不和王允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不知王大人今日唤我过来,所为何事?” “听闻洛阳城中来了一位绝世英才,吾心甚喜,故而相邀一会,望渔阳侯切莫见怪才是。” 王允笑着向梁铮敬了一杯酒,却是没有接话。 而梁铮听完,不禁若有所思。 历史上的王允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失败者,那是他性格方面的原因,还有心态跟不上局势的变化。 若大汉帝国当时还处在国力强盛的状态,拥有精兵猛将无数,王允要处死西凉军这群肆虐洛阳和长安的贼兵并无不妥。 可偏偏当时的大汉,国力衰微,诸侯并起,王允想要一纸命令就杀掉这么多人,只会适得其反。 不是因为他做错了,而是因为他想做对的事情,却错判了时局,最终败亡。 然而对于王允的为人和品行,梁铮却是相当佩服的,因此笑着回应道:“我诛左丰,只是因为看不惯十常侍的胡作非为,王豫州年轻时,不也曾将在晋阳将小黄门赵津当众斩首,以慰民心吗?” 说完两人一起大骂十常侍如何的不当人,感情倒是增进不少。 几杯下肚,酒酣人热,王凌笑着上前助兴:“美酒佳肴,岂能没有歌舞?来人,奏乐!” 伴奏的音乐声响起,随后六粉一青,七位身姿妖娆的侍女,迈着轻盈的舞步飘然而至。 她们无不长袖细腰,如仙子临尘,美丽不可方物。 对于梁铮而言,这舞姿马马虎虎,音乐也不过尔尔,但美人如玉,顾盼之间的风情万种,却是让人百看不厌。 尤其是七女之中,身穿青色衣裙的佳人,更是有倾城倾国之颜。 就连在后世被美颜和滤镜搞得有些审美疲劳的梁铮,此时都忍不住惊疑起来:“难不成她就是貂蝉?不过貌似年龄有点对不上啊。” 此时的貂蝉,应该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萝莉,可眼前的大美人儿,看着至少都有十七岁了,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青春的气息,风情万种,勾魂夺魄。 看到梁铮盯着自己新收的义女发呆,王允和侄子王凌相视一笑。 “渔阳侯?” “哦,抱歉,刚才有些出神了。” 被王允唤了几声,梁铮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表情从容自若,竟然没有半点被美色所迷后的尴尬和不自然。 单单是这份气度和心性,却是让王允惊讶不已,心中也不由高看了梁铮几分。 “秀娘,还不快过来拜见渔阳侯。” “妾身见过渔阳侯。” 秀娘柳眉弯弯,明亮的双眸中,仿佛有万般柔情,似水而流,看得人心猿意马,难以自持。 连梁铮都被勾得心痒痒的,打趣说道:“你叫秀娘?这名字倒是秀气婉约,很适合你。” “还不快给渔阳侯倒酒?” 王允吩咐了一句,又看向梁铮,笑着介绍起来:“小女秀娘对渔阳侯心慕已久,不知渔阳侯可有婚配?” 这话一出,梁铮秒懂了。 美人计啊这是! 然而这待遇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梁铮怀疑王允的用心,但却也坦然相告:“已有家室。” 气氛顿时尬住了。 王允张着嘴巴阿巴阿巴半天,都不该知道怎么往下说才好。 倒是王凌见机不妙,连忙出来打圆场:“渔阳侯乃天下英杰,有个三妻六妾也很正常。” 王允也是无奈,看来想让义女去做正妻是没指望了,不过当妾也可以接受,便顺坡下驴,想要和梁铮攀这门亲事。 又来? 一言不合就嫁妹嫁女? 汉朝人都这么莽的吗? 听完王允的请求之后,梁铮心中无语,樊旷当初就是硬塞了一个亲妹妹过来给他当媳妇,而眼前的王允,嫁的却是一个假女儿。 但假不假的梁铮无所谓,主要是人真的很水啊。 如此倾城绝色,试问天下间哪个男人能够拒绝? 不过这瞅着就像是个美人计,梁铮总觉得这件事情里恐怕带着一个大坑。想想历史上,收了王允义女的董卓和吕布是个什么下场,梁铮心中却也在权衡利弊得失。 琢磨了一番,觉得与太原王氏联姻,好处是能得到王家的支持,坏处是极有可能会引起刘宏的猜忌。 可刘宏已经是将死之人,就算心中猜疑自己,也难以找到取代之人,所以可以蒙混过关。 aiyueshuxiang.com 而拉拢王允却是要趁早,毕竟以梁铮的身份,单单靠武力想要控制朝堂,纯属痴心妄想,强行去做的话,董卓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所以梁铮需要一位政治上的盟友,来帮他掌控朝堂。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梁铮也不扭扭捏捏,而是一把搂住秀娘的细腰,吓得她“啊”的一声娇喘。 “听说你很仰慕我?” 自进入王府以来,秀娘还是头一次与男子如此亲近,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将军威名,天下皆知,秀娘自是心慕已久。” 温言软语欲拒还迎,含羞待放我见犹怜,秀娘不仅仅只是漂亮,一举一动,一眸一笑,仿佛都能撩动男人的心弦。 此女媚骨天生,能克天下一切英雄啊。 王允见了,抚须而笑,觉得自己的美人计,怕是稳了。 梁铮倒也不拒绝,笑着对王允说道:“看来,我这一声岳父大人,是不得不叫了啊。” 王允闻言喜不自胜:“能得渔阳侯这样的乘龙快婿,老夫幸甚,王家幸甚。” 一时间,宾主尽欢,翁婿相宜。 …… 梁铮走后,王允将秀娘叫来书房:“这次让你舍身饲虎,委屈你了。” 秀娘眼角带泪:“义父何出此言?妾身自幼被卖入王家,若非义父养育栽培,岂有今日?只想为家族略尽绵力,以报偿万一。” 王允闻言亦有些感动:“好,以后的事,就拜托你了。” 虽然是专门收留和培养出来“送人”的“女儿”,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么多年下来,两人的感情,早已不是父女,胜似父女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人丑就要多读书 “秀娘?这名字有点陌生啊,究竟是三国历史上的哪一位美人呢?” 回去的路上,梁铮心中一直在琢磨着这个问题,貂蝉的话,身份对的上,可年龄对不上。 马背上,杨业却是忍不住泛起嘀咕起来,自夸道:“将军,想我杨某堂堂男子汉,生得那叫一表人才,可为何就没人主动上门送妻送妾的呢?” 梁铮听完,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杨业那张毛发过于旺盛的大饼脸。 明明是人类,却长得像个狒狒,世家豪族除非瞎了眼,不然怎么也不可能看上他啊。 但说真话也未免太过伤人了,梁铮便真挚地拍了拍杨业的肩膀,鼓励他道:“答应我,别想太多,从现在开始好好读书,修身养性。” 杨业听完大惑不解:“将军,读书真能娶到媳妇吗?你可不要骗我!” 梁铮摇头感慨:“人丑就要多读书没听说过吗?好生努力,书中自有颜如玉,待你日后封侯拜将,名扬天下,要什么美人没有?” 杨业睁大双眼,左思右想了好半天,最后还是直摇头:“别了,四书五经我看过,头晕得很,实在是读不下去啊,这媳妇,我看不娶也罢。” 梁铮:“……” 仅仅一天时间,王家嫁女的消息就传得满城皆知。 洛阳,南宫。 接到司隶校尉董绍密报的刘宏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梁铮本是他最信重的武臣,现在却辜负了他的信任。 刘宏随手将董绍送来的密奏丢入火盆中烧掉,然后才冷声对董绍说道:“朕要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 司隶校尉相当于东汉的锦衣卫,是直属于皇帝本人的谍报机关,文武百官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们看在眼里。 因此梁铮去见王允的事情,自然也无法瞒过司隶校尉的耳目。 司隶校尉如实上报:“陛下,虽然不知二人具体谈了什么,但渔阳侯入王允府邸超过三个时辰,乃确有其事。现要如何处置,还请陛下明示。” 司隶校尉所统帅的兵马,不仅是刘宏的眼睛,还是皇帝手里的刀,号称“卧虎”,秘密逮捕和处死的朝中重臣不知凡几。 刘宏闻言亦目露凶光:“严密监视奋武将军府,若渔阳侯有异动,格杀勿论。” “是!” “渔阳侯,连你也想要背叛朕了吗!” 待董绍离开,刘宏看着再次变得空荡荡的宫殿,终于难抑心中怒火,随即又用力地咳嗽起来。 似乎随着秋天越来越近,他的身体也是每况愈下,情绪更是变得越来越暴躁,就连亲近之人都难以捉摸。 不过此时的刘宏,依旧还留有几分理智,没有直接下令惩处梁铮,而是先派人去奋武将军府传召:“来人,去请渔阳侯入宫。” 而在皇宫之外,偌大的洛阳城中,如今到处都是风言风语,连杨业都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来找到梁铮:“将军,此事恐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图谋不轨。” “看来有人想以此事大做文章,离间我与陛下,会是谁呢?” 梁铮放下手里的古籍孤本,起身看向窗外,那是皇宫的方向:“此时此刻,陛下应该已经风闻此事,想必心情恶劣,毕竟像我这样在两个阵营之间反复横跳的臣子,太不安分了。” beqege.cc 话音刚落,府中护卫就进来禀报:“将军,宫里派人来传陛下口谕了!” 然后走进来一个白面无须的小黄门:“渔阳侯,陛下宣你入宫觐见。” 刘宏在这种时候召见,让人不安。 杨业担心的建议道:“将军,要不我们还是找个理由先拖延一二吧?陛下想必正在气头上,你若是此时进宫,九死一生啊。” “见还是要见的,事情仍有转圜的余地。” 梁铮知道有人在暗中策划此事,若拒绝入宫面圣,那岂不是显得有点做贼心虚?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梁铮心知这个时候,必须稳住刘宏。 ………… ………… 洛阳皇城,南宫嘉德殿。 君臣分列而坐,静默对峙。 梁铮是第二次来这里见刘宏了,只是这一次,君臣之间气氛截然不同。 “陛下召见臣,所为何事?” 刘宏脸色枯槁,但却是气势十足,目光中更是带着杀意看向梁铮:“渔阳侯,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话音刚落,大殿内便充满杀气,一片肃然。 梁铮闻言,表情依旧云淡风轻,抬起头看向刘宏:“臣与太原王氏联姻,惹陛下生气了?” 这份从容不迫,此时此刻,在刘宏看来刺眼至极,更让他有种遭受背叛的愤怒:“难道不是吗?王允也是反对废长立幼的朝臣之一,你与之联姻,是不是也想劝朕遵循祖制,立皇子辩为太子?” 当一个人越是急躁时,他便越是容易产生误判。 刘宏就误判了局势,误以为梁铮被士族拉拢,就如同何进那样,背叛了他。 梁铮当然要解释清楚这个误会:“陛下,这是有心人在背后播弄是非,请允许臣自辩。” 这一番话,让刘宏皱眉:“朕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面对怒火中烧的刘宏,梁铮只得耐心解释说道。 “首先,王子师嫁出的,不过是一个义女,其身份原本也只是王府内的一个侍女,想要借此左右臣的判断,绝无可能。” “其次,陛下所忧者,无非是害怕臣被太原王氏所拉拢,倒向冥顽不灵的士大夫集团。可焉知此举不是臣在替陛下拉拢太原王家?这天下,并不是所有世家都站在大将军那一边,只要陛下找到突破点,就可分化拉拢。”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臣在洛阳,终究只是无根浮萍,一切权势名望,皆来自陛下。这样的条件和利益,是王家能给的吗?单凭此点,臣就绝不可能背弃陛下。” 随着梁铮把话说完,刘宏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 而察觉到刘宏情绪变化的梁铮,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渡过眼前的难关。 听完梁铮的辩解,刘宏依旧目光狐疑地看向他:“关于拉拢太原王氏一事,渔阳侯可有把握?”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让曹操和关羽翻脸的女人 梁铮闻言轻笑:“陛下有所不知,臣与王子师聊过,他虽为人刚直,却并不迂腐,而且铁骨铮铮,对大汉忠心不二。陛下是君主,而他不过是臣属,反对废长立幼一事,他顶多只是劝谏。陛下如果坚持,到最后他还是会俯首听命。” “原来如此,看来是朕错怪渔阳侯了。” “陛下,应该是有人暗中散布消息,欲离间臣与陛下的关系。” “何人如此大胆?” “估计是大将军的人。” 刘宏表情阴沉不定,怕是之后又要去找何进的麻烦了。 梁铮心中暗笑,也懒得掺和进去,坐在一旁看戏就是。 不管刘宏与何进谁输谁赢,反正梁铮觉得自己是绝对不会亏的。 而在另一边,洛阳,王允府上。 庭院深深,锁不住佳人飘飞的思愁。 “阿姊,你明天就要出嫁了吗?” 秀娘回首,只见朦胧的月色下,走出了一位有闭月之貌的娇俏少女:“红昌,还没睡吗?” 少女只有十二三岁,却天生丽质,肌肤赛雪,如皎月一般完美无瑕。 她抱住秀娘,脸上满满的不舍:“阿姊,你不想你走,老爷为什么要你嫁人啊?” 两女姐妹情深,秀娘同样感到不舍。 她们都是苦命人家的孩子,自幼便被卖入王家,两女相依为命互相扶持这么多年,虽无血缘,却与至亲无异。 “我们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 秀娘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心中却满是怅然和无奈。 小红昌闻言顿时不服,声音哽咽地问道:“难不成就因为我们生为女人,所以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吗?”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不过是“筹码”,但当她看到姐姐被“送人”的时候,已经心中悲戚,无限感伤。 “这样的话你以后不许说了,让义父听到,又要受到责罚。” 小红昌抿起嘴唇,倔强的她,不肯就此向命运屈服。 秀娘无奈,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铜镜,好生安慰她道:“此镜名为貂蝉,一直是我贴身珍藏之物,你以后若是想我了,就拿出它来看看吧。” 小红将镜子珍而重之的收起来,抹干净眼角的泪水,郑重的点了点头:“嗯,阿姊也要记得想我。” 秀娘摸着她滑嫩的脸蛋,宠溺地说:“好,阿姊都听你的。” 第二天,盛装打扮的秀娘,便穿着嫁衣,等待梁铮上门迎娶。 太原王氏,不亏是名门之后,婚礼仪式的繁琐程度,远超梁铮之前迎娶樊氏之时。 哪怕嫁的只是一个侍女,一个养女,嫁入陆府也只是妾室,而非正妻,但王家依旧是一丝不苟。 因为在古代,失礼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会极大的损伤家族名望,从而被整个权贵阶层耻笑和排挤。 奋武将军府,杨业看着宾客盈门,也是与有荣焉:“将军,这些人都是来向你道贺的。” 梁铮却只是淡然一笑:“他们不是在巴结我,而是在巴结权势,毕竟我现在深得陛下信赖。” 亲迎结束后,梁铮正在府上与宾客敬酒,忽然门外传来唱名声:“陛下到!” yawenku.com “什么?” “陛下居然来了!” “不愧是渔阳侯,果然有面子,连陛下都亲自过来贺礼了!” “传闻渔阳侯圣眷正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宾客们纷纷兴奋地看向门外,希望能够一睹圣颜,这种能与皇帝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可不是时常都有的。 梁铮连忙放下酒杯,亲自出门相迎,果然看到了正在从驴车上下来的刘宏:“陛下亲至,臣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刘宏看着梁铮吗,开怀大笑:“免礼,渔阳侯今天可是新郎官,朕只是客人,就不必那么见外了。” 随后刘宏挥挥手,就有侍卫呈上贺礼,足足三个大箱子,全是一些价值不菲的奇珍异宝。这样的赏赐和礼遇,天下少有! 梁铮知道刘宏这是故意做给天下人看的,但既然大礼都送上门了,他自然不会不要,而是笑着说道:“陛下厚爱,臣必效死以报。” 刘宏闻声,笑得更畅快了,然后一口气没喘匀,又咳嗽起来。 梁铮连忙上前搀扶:“外面风大,陛下进屋再说。” “也好。” 浩浩荡荡一行人,鱼贯而入,把周围的宾客都给看呆了。 他们盯着梁铮的背影,心中嫉妒得冒火。 刘宏贵为天子,是帝国的主宰,多少大臣一辈子都没办法在皇帝面前露个脸,更别提让皇帝记住自己的名字了。 可梁铮呢? 他居然能和皇帝谈笑风生! 他结婚娶个妾,都有皇帝上门来贺礼! 年方十八,就是度辽将军! 大汉四百年江山,能和他相比的,唯有武帝时的冠军侯了! 甚至两人的经历都是如此相似,17岁就率兵征战域外,功冠全军。 刘宏身体有些不好,来了之后只是坐了片刻,便起驾回宫。 但就算这样,所有人看向梁铮的目光,却也已经不同。 谁都知道,现在的梁铮,是皇帝面前的第一红人! ………… ………… 咿呀~ 房门被人推开,吓得秀娘微微缩脚。 梁铮喝了不少酒,心情略微有些醺然,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他端着一份温热的酒菜,放到桌上:“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初嫁做人妇,秀娘心中忐忑不安,不敢与梁铮对视,螓首低垂:“妾身不饿。” 刚才一直在敬酒,梁铮却是有些饿了,便朝她招招手:“不饿那就过来陪着我一起吃。” 然后不由分说,就拉着秀娘到身边坐下,还给她摆好碗筷。 秀娘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闻着食物的香气,再也忍不住吃了起来。 梁铮也拿出筷子,吃了几口:“对了,一直忘了问,你姓什么?” 秀娘连忙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妾身姓杜。” “杜秀娘?” 梁铮脑海中回忆了一番,总算是知道眼前这位国色天香的大美女是谁了。 绿头龟秦宜禄的老婆杜氏! 曹操为了她甚至不惜和关羽翻脸! 后世有不少人都猜测其美貌胜过貂蝉,甚至有人认为历史上貂蝉并不存在,觉得她应该是以杜氏为原型,杜撰出来的人物。 一个结了婚,有孕在身,还能将曹操和关羽这两位当世豪杰都迷得神魂颠倒,可见她的姿色是何等不凡,名副其实的红颜祸水! 奈何三国是男人的天下,杜氏纵有倾城倾国之色,也不过是强者手中的玩物,随波逐流,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汉养猪专家刘宏 “继樊夫人之后是杜夫人吗?看来我的桃花运还挺不错的。” 梁铮目光灼灼地望着眼前秀色可餐的“杜夫人”,舔了舔嘴唇,整个人都开始有些跃跃欲试。 杜夫人和樊氏不一样,她已年满十七,正值碧玉年华,既有少女的青涩可人,又有着千娇百媚的微熟风韵,是可以“吃掉”的年纪了。 “夫君不吃了吗?” 杜秀娘躲闪着梁铮的视线,弱弱地问了一句。 却不料梁铮盯着她那吹弹可破的脸蛋儿,坏坏地笑道:“待会儿再‘吃’。” 杜秀娘被梁铮炽烈如火的目光烫得满脸通红,自幼在王允府上接受各种严格的训练,她却是从来没与任何男人如此亲近过。 梁铮笑着一把搂住她的纤腰,脸更是贴在她雪白的皓颈上,于耳边呼出一道热气:“怎么,吃饱了吗?” 杜氏有些羞怯,又有些害怕:“啊,夫君要做什么?” 梁铮将脸凑上前,贪婪地嗅着她秀发上的馨香,感受着肌肤上的温润,随即将人一把抱起:“洞房花烛夜,当然是要把你吃掉啊。” “啊,夫君不要!” 杜氏被吓得惊叫起来,却不敢太过挣扎。 “放心吧,我会很温柔的。” 说完就开始宽衣解带。 “那个,蜡烛。” “留着亮堂些,我想好好看清楚你。” 随即是娇声软语,被翻红浪,一夜无眠。 …… 折腾了足足一宿,翌日清晨,终于开过荤的梁铮,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眉宇飞扬。 杜氏还想起身服侍梁铮穿衣洗漱,却两脚发软,怎么也坐不起来。 梁铮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昨晚弄疼你了吧?今天好好休息,我安排侍女来照顾你。” “可是……” “这里是我家,我说了算。” “妾身知道了。” “这样才乖,我有事先出去了,你有什么需要,就和管家说,钱财支取,十贯以下,不必问我。” 说完梁铮俯身亲吻了一下杜氏的额头,这才离开。 杜氏盯着梁铮的背影愣愣出神,她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这种被人呵护在手心上的感觉,有种难言的喜悦。 “其实嫁给渔阳侯,也没那么坏呢。” 原先杜氏还担心自己嫁给了一个鲁莽的武夫,下半辈子的人生或许会很不好过。 却不料梁铮竟如此年轻英俊,又是皇帝面前的红人,并且看起来对自己十分的宠爱和体贴。 身为女子,能得夫婿如此,又复何求? ………… ………… 洛阳城外,张家大宅。 身为十常侍之首,张让将自己庄园内的亭台楼阁,修建得比皇宫还高。 如此僭越朝制,刘宏却依旧是对他听之任之,没有任何处罚,以至于他们愈发飞扬跋扈。 不过深得皇帝宠信的张让,最近几日却是被某件事搅得心神不宁,所以他召集了赵忠、段珪、蹇硕、程旷、夏恽、郭胜等六名同僚,过来共议大事。 “把我们叫来,到底是什么事?” 蹇硕心情阴郁,屁股都还没坐稳就开始发问。 他环顾四周,感叹岁月不饶人,昔年独霸朝纲的十常侍,如今就只剩下他们七个了。 张让双眼微阖,语气低沉,说出的话却是石破天惊:“陛下快不行了。” “什么!?” 蹇硕最沉不住气,霍然起身,死死盯着张让:“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儿子不是太医令吗?快些让他给陛下诊治啊!” 张让闻言,却是两手一摊,面露无奈:“有些病,是治不好的。” 刘宏喜欢美女,喜欢玩乐,他们这些宦官,自然只能顺着帝王心意,不敢劝阻。 yawenba.net 所以关键不在于太医令能不能治好,而在于刘宏愿不愿意接受医嘱,安心静养,不再虚耗自身的元气。 其他的几位十常侍听完这话,心中也是极度无语,他们一身的荣华富贵,全数寄托在皇帝身上,自然不希望刘宏出事,盼望着他能长命百岁。 可惜事实不以他们的主观意志为转移,刘宏就快死了,而且神仙难救。 排行老二的赵忠发言了:“眼下最紧要的,是吾等该当如何?大将军何进视吾等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一旦新帝继位,恐怕就是心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时。” 宦官到底只是中人,身体残缺,难以服众,故而再显赫的权势与地位,一旦离开皇权的庇佑,他们就什么也不是,只需几名小吏,就可擒而杀之。 外人眼中尊贵无比的十常侍,实际上只不过是皇帝养来咬人(文官)的狗,养肥了还可以让下一任皇帝当猪来杀,既能过个肥年,还能收拢人心,堪称科学养猪的典范。 这个道理,张让等人其实心里门儿清。 随着赵忠的话,其余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蹇硕身上,直接表达了他们的不满:“原本陛下对我等虽有防备,但至少不得不借用吾等来对抗大将军和其他朝臣,可是奋武将军梁铮到来之后,一切都变了。” 受此诘问的蹇硕,愤然大怒:“你们这是在责怪我办事不力吗?那你们倒是上啊!” 眼看着大家剑拔弩张,就要上演内讧戏码,张让不得不站出来当和事老:“都消停一些,别外敌没杀过来,我们自己人就先斗起来了。” 张让在十常侍中素有威信的,他的话,大家不得不听从。 “如今局势对吾等非常不利,陛下宠信渔阳侯,一旦驾崩,渔阳侯必然是托孤之臣,届时就算皇子协能够顺利继位,吾等也难逃一死。” 赵忠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刘宏对他们信任和纵容,新任的皇帝却未必如此。 甚至刘宏故意留着他们不处置,就是为了将来让自己的儿子上位后,能杀人立威的。 十常侍被天下唾弃,被百官敌视,新帝继位后诛杀十常侍,不仅可以收缴钱财充盈国库,还能与朝臣缓和关系,得天下臣民称颂。 还有什么买**这个更划算的? 刘宏,披着昏君的外皮,实际上却是个养猪的专家。 第一百七十章 宴请张辽 十常侍并不愿意坐以待毙,蹇硕更是把心一横:“为今之计,只有除掉渔阳侯了。”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你疯啦?杀了渔阳侯,吾等难脱干系!” 夏恽和郭胜都出言反对,只因为这么干风险太大了,容易引火烧身。 张让却是睁开眼,看向蹇硕:“你有把握吗?” 他也想杀掉梁铮! 蹇硕狞笑:“当然有把握,有人给我送来了一枚很好用的棋子。” “棋子?” “没错,我安排去杀梁铮的人,叫做王政,他是叛贼张纯的门客。家主被梁铮所杀,门客行刺复仇,就算事情败露,也和我们扯不上关系。” 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不错,唯一的问题是:“这枚棋子是谁送来的?” “袁绍。” “是他!” 袁家为朝臣表率,素来与十常侍不和。 袁绍更是为大将军出谋划策,一门心思要诛杀自己等人。 张让老奸巨猾,一眼就看出了袁绍的心思:“他此举恐怕不安好心,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挑拨。” 蹇硕闻言却是冷冷一笑:“我们还有得选吗?不杀掉梁铮,待陛下一去,吾等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待宰的羔羊。” “没错,不管如何,我们先动手再说!除掉梁铮之后,再嫁祸给何进!” ………… ………… 泰安居,洛阳城内最大的酒舍。 梁铮今日约见了张辽,所以也顺便带着杨业过来吃酒。 刚下马,就见胖嘟嘟的老板亲自出门相迎:“渔阳侯大驾光临,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 泰安居的老板复姓皇甫,和左将军皇甫嵩是同族,后台极硬。 不过如今梁铮得皇帝青睐,就算有皇甫家做靠山,泰安居的老板也不敢丝毫得罪,笑脸出迎不说,更是将他奉为上宾。 “准备好酒好菜,我今天要宴请一位贵客。” “渔阳侯的贵客,我岂敢怠慢,必好生招待才是。只是不知渔阳侯口中的贵客,究竟是何许人也?” “他啊,名唤张辽。” “张辽?” 泰安居的老板觉得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心中纳闷不已:“三公九卿级别的朝廷重臣里,没有张辽这个人啊?难不成是中常侍张让,或者太尉张温的亲族?” 人还未到,梁铮就叫人上了点佐酒的小菜先吃着。 结果刚动筷子,就听到门外传来吵闹声:“瞎了你的狗眼,敢挡老子的道!” 然后老板忙不迭的跑进来找梁铮:“渔阳侯不好了,你请来的贵客,和张常侍的家人吵起来了!” 走出去屋外,果然看见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正在对张辽破口大骂。 此人骑在马上,嚣张至极。 张辽却是寸步不让,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护在身后:“若非我出手阻拦,你险些撞死这名幼童。” “笑话,是他自己不长眼,能怪小爷我吗?” 如此不把他人性命放在眼里,简直飞扬跋扈到了极点。 梁铮转头询问老板:“这傻鸟是谁,口气这么大?” 老板面露为难之色,显然眼前之人极不好惹,可梁铮相询,他也只能回答:“渔阳侯有所不知,此人姓张名觉,其父乃张让养子,太医令张奉,其母更是不一般,乃何皇后之妹。有此靠山,洛阳城内谁人敢得罪啊?” 梁铮这才明了,随即轻蔑地笑道:“我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原来是阉宦之后啊。” “是谁在大放厥词!” 张觉听到“阉宦之后”,立马成了炸毛的斗鸡,气哼哼的寻找“罪魁祸首”。 梁铮踩着台阶,一步步走下酒舍,昂然向前:“是我说的,你待如何?” 张觉看到了梁铮,便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在这胡言乱语?知道小爷是谁吗!” 梁铮轻蔑地笑着反问:“那么你呢,小兔崽子,知道我是谁吗?” “小爷管你是谁?给我拿下!” 张觉带着一票家丁护卫,在洛阳横行霸道惯了,根本不管梁铮是谁,就要叫人把他捉拿。 梁铮见了,当即怒极反笑:“我还愁着该找个什么理由动手才好呢,现在不需要了。来人啊,除了骑在马上的那个,其他都给我砍了。” “遵命!” 杨业对梁铮唯命是从,根本不管你的后台是张让还是何皇后,直接率领六名黑骑锐士,拔出剑冲上去就是一顿砍杀。 区区一群地痞无赖而已,根本挡不住杨业这群战场上走出来的杀神,顷刻间就躺了一地,鲜血横流。 笔趣阁 “杀人了!” “快跑啊!”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唯恐误伤,吓得四窜奔逃。 张觉被吓得寒气直冒,牙关乱颤:“你……你们想要做什么?” 杨业狞笑着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袖:“给爷爷下来吧你!” 然后拖死狗一样将他拽到梁铮面前,听候发落。 “你们完了,我要告诉祖父大人,让他派人把你们都杀光!” 张觉打小便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生平第一次受到这等屈辱,扯着嗓子就是一阵叫骂。 “聒噪,让他闭嘴。” 杨业听到梁铮吩咐,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拳,直把张觉打得满嘴是血,门牙都崩飞到了地上。 张觉捂着嘴巴,面露难以置信的表情,口齿不清地哭道:“你……你敢打我!?” “还吵?” 杨业呱呱就是两巴掌糊上去,把张觉的脸都给抽肿了,然后才满意地点点头:“这下子总算是老实了。” 梁铮直接让杨业把这个废物扔出去,反正他他也没几天好活的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提前布局,挖并州军的墙脚。 面对声名赫赫的梁铮,张辽显得有几分拘谨:“辽,见过渔阳侯。” “文远来了?快快入座,我在此已恭候多时。” 梁铮的热情,让张辽受宠若惊,同时刚才的事,也让他心中感动:“渔阳侯,没必要为了在下而得罪张常侍。” “文远何等英雄人物,张让不过一条老狗,焉能与你相提并论?” 梁铮的这番话,可谓是一点也不客气。 可此时还籍籍无名的张辽听了,心中感动之余,脸上却尽是苦笑和无奈。 梁铮都敢当街殴打张觉了,再骂张让也不算什么,可他没这个胆子啊。 很快,美味佳肴便被店家端了上来。 第一道菜,取牛腹部的肉,伴以笋尖、蒲叶,鲜嫩爽口。 第二道菜,以肥狗肉作羹,伴以石耳,喷香四溢。 第三道菜,取楚苗山的粳米,伴着菰米,如此吃法,饭既不易散开,却又入口即化,实在是让人胃口大开。 除此之外,还有来自江淮之地的名菜——薄耆之炙,鲜鲤之鱠。 这道菜是烤薄兽里脊肉,鲤鱼片,伴以秋季黄熟的紫苏,秋露浸润过的菜蔬, 梁铮笑着举杯向张辽敬酒:“文远,此乃兰英之酒,正餐之前,可酌以涤口。” 用兰花泡的酒来漱口,唇齿留香,用来招待客人,可谓奢侈。 梁铮的热情,让张辽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几杯温酒下肚之后,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不知渔阳侯邀请在下,究竟所为何事?” 第一百七十一章 交个朋友 眼见张辽目光狐疑不定,梁铮心中暗笑,便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道:“两千万钱,不置可否与文远交一个朋友?” 张辽听完,心中顿时波澜万丈,难以平复。 这可是两千万钱! 有这钱,完全可以去找皇帝刘宏买官。 两千石的虚职将军和实权校尉随便挑,若是不想带兵,还可在富裕之州选一处郡县,出任太守,主政一方。 在如此巨额的财富面前,张辽心动了,但他同时也不禁起疑,随后更是举起酒爵说道:“多谢渔阳侯抬爱,然则无功不受禄,请恕辽只能拒绝。” 然而遭到拒绝的梁铮,却并无一点意外,反而脸上带笑,对张辽的为人和品行赞不绝口:“厚利在前而能不动心,文远果真没让我失望,只是这份大礼,你一定要收下,也一定会收下。” “这……” 张辽顿时有些无所适从,实在是梁铮此时有点强人所难。 哪有送礼非得让人收下的? 更何况两千万钱,这样的大礼,拿着实在是太烫手了! 张辽并不傻,他深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的道理,梁铮能拿得出两千万钱,所求为何? 太过贪心的人,可是会把自己的性命赔上的。 因此张辽不敢要,也不想要。 可他的这份心思,早就被梁铮猜透:“文远不必忙着拒绝,不妨听我一言再做决定如何?” “好吧……” 张辽稳住心神,打算先听完梁铮的条件再说:“渔阳侯请讲。” “在我说出条件之前,先问一句,文远你之志向为何?” 梁铮目光悠然地看向张辽,眼前之人,与他一般年仅十九,却已隐隐有大将之资,英气熠熠,气魄非凡。 这样的英雄豪杰,又岂是甘于平庸之辈? 梁铮在张辽的眼中,便看到了野心,看到了他对功成名就的渴望,因此不等他回答,便慨然说道:“以文远之才,日后必可封候拜将,名垂青史。但在那之前,你可能要蹉跎十数年的岁月,经历无数的失败与挣扎,寄人篱下,有志难伸,怀才不遇……” 此话并非虚言,三国历史上的张辽,确实时运不济,最初跟随丁原,而后跟随何进,结果这两人都是短命鬼。 之后跟随吕布,投了西凉军阵营,同样处境尴尬。 出身并州军的吕布尚且被董卓麾下的西凉诸将排挤,遭人呼来喝去,一遇战事还要上战场打生打死,功劳却是别人的,唯有苦劳是自己的。 这日子过得何其憋屈? 直到一九九年,吕布败亡,张辽才终于得遇了曹操这位明主,开始一展抱负,渐渐走上人生巅峰。 从现在的中平五年,到日后的建安三年,期间整整十一年的时间,张辽于乱世中宛若浮萍一般,随波逐流,人生起起落落。 历经了多少苦楚,只有他自己知道。 “文远,须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而古语有云,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梁铮语出《左传》,张辽虽不尽信,却也听得毛骨悚然,眼前仿佛当真出现了他日后十余年颠沛流离,无处安身的可怕景象。 哪怕心中不愿意相信梁铮的话,张辽也不得不承认,梁铮向他揭示了其中一种可能。 对于命运,你不去将之握在手中,那么就会落入他人的掌控。 眼见张辽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梁铮笑着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后图穷匕见:“两千万钱,于我而言不过些许浮财,算不上什么,但对文远你来说,却是一个机会。” 听到这里,张辽也是心中明了。 两千万钱,对他而言,是一次把握自身命运的机会。 有了这钱,他可以直接买官,又或者是拿去收买人心,拉起一支队伍,以待时局变换。 人生在世,不想身不由己,就得拥有实力。 三国历史上的张辽,在早期不过区区一从事,位卑而言轻,纵使天资横溢,胸怀韬略,却仍然只能伏低做小,数易其主。 说到底,还是没权没兵。 可是现在,梁铮用两千万钱,将一个能够主宰自身命运的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 张辽并非迂腐之人,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再拒绝,只是仍然疑惑不解地看着梁铮:“渔阳侯如此襄助于辽,究竟所求为何?” 梁铮闻言大笑:“目的,我在一开始时就已经明言过了,两千万钱,交你这个朋友。” 爱阅书香 张辽:“……” 见张辽愣在当场,梁铮心中感慨,日后八百破十万,能止江东小儿夜啼的张辽张文远,此时还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年轻人啊。 “文远切莫看轻自己,区区钱财而已,若能交到你这个朋友,我却是赚到了。” 梁铮举起酒爵,向张辽敬酒:“就不知文远是否愿意结交我这个朋友了。” 两千万钱,只为换自己的一份交情! 张辽脑海中,不禁掀起阵阵惊涛,心绪久久难平,有种被人认可和看重的感动。 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交情,什么时候能值两千万钱了。 此时此刻,张辽再无迟疑,当即举杯回敬说道:“能与渔阳侯做朋友,此乃辽三生有幸。” “哈哈,爽快。” 梁铮也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文远日后但有所需,尽可开口,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脱。” “好,一言为定。” 张辽感受到了梁铮的真诚,在并州军中没什么朋友的他,此刻却是难得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容。 曲终人散,酒宴结束,两人各自归家。 杨业忍不住询问:“将军,难道你当真看好此人?若否,一向无利不起早的你,为何对他如此大方?” “英才难得啊,若是能得此人投效,莫说是两千万钱,就算是两亿钱,我也愿意出。”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尤其是张辽这种能文能武的猛将。 梁铮的回答,却是让杨业更加的难以理解他的用意:“那为何将军不自己将他收入麾下?反而还要资助他钱财,却不提任何的要求?” “我不是说过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想要布局,就必须懂得未雨绸缪。若狂风暴雨来袭之时再做准备,那便太迟了。” 梁铮说出的每一个字,杨业都听得很清楚,可偏偏整句话组合起来,他却是一点也没能听个明白。 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时,却是意外徒生。 咻~ 锐响破空,随后是夺命杀机,倏然而至! 第一百七十二章 渔阳侯救我! 梁铮想也没想,本能的抬起手,抓住了袭来的黑色流光。 狂暴的力量,撕裂了他的虎口,血水沿着手腕往下流淌。 “不好,是大黄弩,敌袭!” “快保护将军!” 随行的黑骑铁卫立刻围成一圈,将梁铮护在中心。 而梁铮也被刚才的袭击吓出了一身冷汗,刚才那一箭,可是直接朝着他的脑袋来的。 万一失手没抓住,估计要被射个满脸开花。 将手里的弩箭捏碎之后,梁铮也是怒从心起:“记得留几个活口,我要知道谁是幕后指使之人!” “是,将军!” 街道狭窄,不利于骑兵冲锋,铁卫当即选择下马步战,只见一十八人齐齐拔剑,排列出一个严密的防守阵型。 同时街道两边的屋檐上,冒出了五十几个刺客,其中一人明显是头目,只听到他振臂高呼:“诛杀梁铮,为安定王报仇血恨!” “杀!” 这些刺客全都受过严苛的训练,危险性绝非街头混混可比,仗着人数和伏击的优势,一时间铁卫竟然落入下风。 “上弦,射死梁铮!绝不可让他走脱!” 高楼上,三个黑衣蒙面人占据制高点,拿着特制的工具在给大黄弩上弦。 他们显然知道梁铮有霸王之勇,担心简单的围杀留不下他的性命,因此直接用上了大黄弩这样的超级大杀器。 咻~ 又是一箭劲射而来,空气都被划开,发出致命的尖啸声。 然而梁铮这次早有防备,对方还想故技重施,没有机会了! 铿然一声锐鸣中,名剑惊蛰应声出鞘,寒芒瞬起间,便将飞来的弩箭劈成了碎片。 随即梁铮一个纵身飞跃,跳上房檐,踩着瓦片便朝刺客所在的高楼杀去。 “杀了他!” 五名手持刀刃的蒙面刺客见状,当即围上前来,想要将梁铮乱刀砍死。 “就凭你们这些废柴,也想杀我?” 梁铮一声冷笑,随即剑光纵横,化作一道银白色的匹练,无可阻挡,先斩刀,再斩人! 斩刀,刀断! 斩人,人亡! 无人能挡,无可匹敌! 转眼间屋檐上的刺客就被梁铮横扫一空,只有贼首逃到了高楼上,想依仗地利负隅顽抗。 梁铮单手持剑,一步一步走上高楼,不疾不徐,不紧不慢,身上气势却在不断拔高,仿佛一座巍峨高山,缓缓升起,压得众人难以喘息。 “幕后指使者是谁?” “刘宏是昏君,而你是妄臣,天下人人得而诛之!我王政不过是替天行道,为旧主报仇!” “哦?你的旧主是谁?” “安定王,张纯!” 王政这一番话,说得倒是慷慨激昂,言辞凿凿,可梁铮却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历史上,就是王政拿着张纯的人头去刘虞那里领了赏钱。 如此卖主求荣之辈,会为了旧主报仇而不惜一死? 糊弄傻子呢! 梁铮持剑冷笑:“现在不肯说不要紧,等下大刑伺候,不怕你不招。” 王政闻声大急:“快,射死他!” 大黄弩第三次弓弦拉满,然而还没等弩箭射出,梁铮一个附身便冲到了面前,挥剑横斩,三名刺客的人头和大黄弩一同落地。 唯有王政是贼首,梁铮刻意留了他一命。 王政心知必死无疑,为了不祸及家人,他当即吞服毒药,不消片刻便口吐黑血,毒发身亡。 梁铮救之不及:“利用死士暗行伏杀,果然有人在背后操纵一切。但到底会是谁想要刺杀我?难道是何进?线索太少了,看来必须遣人暗中调查才是。” 随即梁铮发射烟火信号,高览立刻带着数百黑骑铁卫赶到现场,他看到满地尸体,心中也是惊讶:“主上,你受伤了?” loubiqu.net 梁铮收刀归鞘:“一点皮肉伤,不碍事。倒是这一次,有人要杀我,你马上带着活口离开,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 “是,主上!”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司隶校尉的兵马很快就会赶到现场,高览不敢耽搁时间:“把人带回去,严加拷问。” 高览前脚刚走,司隶校尉董绍后脚就带着数百缇骑赶到,火红色的军装,在月色的映照下,让人头皮发麻。 董绍看了一眼现场满地的尸体和兵器,顿时知道这是有人当街行凶。 而当他看到被刺杀的人是梁铮时,更是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上前:“渔阳侯无恙否?” 梁铮摇头感慨:“唉,我倒是暂时没什么事,不过司隶校尉你怕是马上就要有事了。” 董绍闻言大惊失色:“渔阳侯何出此言?” 梁铮拿出了大黄弩:“有刺客不稀奇,稀奇的是,他们手里居然有这个,不知司隶校尉打算如何向陛下解释?” “这!” 董绍傻眼了。 这可是大黄弩! 朝廷查禁最严的管制物品! 民间私自拥有大黄弩者,无论是何等身份,一律死罪!还要全家充军! 而司隶校尉负责整个洛阳城的安全,居然让大黄弩这样的大杀器落入刺客之手,还用于刺杀朝廷命官,这口大黑锅他怕是要背定了。 “还请渔阳侯救我!” 董绍冷汗直流,他虽然是董太后的侄子,是刘宏的表兄,可司隶校尉这个位置实在是容易得罪人,所以他平日里没少被人弹劾。若是再失去皇帝信任,他恐怕立刻就要大祸临头。 所以董绍没得选择,只能向梁铮低头 梁铮得意一笑,将手里的大黄弩丢给董绍:“司隶校尉言重了,你我同朝为官,都是陛下肱骨之臣,互相帮忙实属应当。这件东西,想必是某位缇骑不小心遗落的吧,还请务必收好,下回不要这么粗心了。” 董绍立马秒懂:“对对对,这个大黄弩是我带来射杀刺客所用,然渔阳侯之神勇天下无双,我赶到时,刺客已尽数伏诛,没能帮上忙,吾心甚愧矣。” “哈哈哈,我就喜欢结交司隶校尉这种急公好义的朋友,以后有空一起吃酒啊。”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就勾肩搭背起来,彼此默契十足。 董绍带着人留下来洗地,梁铮则是先行离开。 走得远了,杨业才好奇发问:“主上,为何放他一马?” “他是陛下的人,和我也没什么利益冲突,卖个人情给他也没什么。既然能够合作,那就没必要树敌。” 杨业这才恍然:“哦,原来如此。” 第一百七十三章 接触权力中心 洛阳,皇宫。 距离梁铮遭遇刺杀一事已经过去三天,而刘宏正在为此对蹇硕大发雷霆:“朕需要一个解释!” 司隶校尉董绍密报的奏折和证物大黄弩,都被扔到了蹇硕面前,后者被急召进宫,本就心情忐忑,如今更是瑟瑟发抖,不敢做任何辩解。 唯有董绍敢在这个关头出言相劝:“陛下有恙在身,还请暂息雷霆之怒。” 刘宏气得吹胡子瞪眼,深吸了几口气,最后才半躺回去,朝着董绍挥了挥手:“接下来的话你来说。” “遵旨。” 司隶校尉董绍,蹇硕认得他是董太后族人,不过两人平日里没什么交集,而董绍也素来低调,因此蹇硕心里犹如乱麻。 董绍看了几眼跪在身旁的“同僚”,无奈地叹息了一口气,然后才指着地上的大黄弩说道:“渔阳侯将现场缴获的凶器交予我之后,我便第一时间来禀报陛下,之后开始着手一一排查,最后发现此物是由禁军流出。” 这话听的蹇硕心惊肉跳,脑子里嗡嗡的只有两个字——完了! 董绍不理会蹇硕绝望的表情,继续说道:“自月初许攸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人谋逆以来,陛下便提高了警惕,命我暗中监控百官,严查逆乱之事。从那时起,军中所配备的大黄弩,身上都会留下暗铭。一旦出事,立刻就可以追根溯源。” 刘宏余怒未消,死死瞪着蹇硕:“你还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 蹇硕这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原来都在皇帝的监视之中,顿时惊恐不安地匍匐在地:“臣罪该万死!还请陛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罪臣一命!” 刘宏恨不得上前踹死这个蠢货,但是现在的他,必须留下蹇硕掌管禁军来制衡梁铮,因此只能忍住杀心:“滚下去!再有下次,你就等着抄家灭族吧!” “罪臣叩谢天恩!” 蹇硕感恩戴德的走了。 刘宏却是气得呼吸不畅,身体本就还没养好,因为这件事大动肝火,气色又委顿了几分。 明明蹇硕犯下大罪,刘宏却不能处置,甚至冒着和梁铮君臣离心的危险,也要压制此事,让他难免有些不安:“承平,你说朕做错了吗?” 董绍脸上亦是无奈,拱手道:“陛下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 外人都说刘宏昏聩无能,亲小人远贤良。 可掌握中枢情报的董绍却看得更为通透,四百年大汉江山,至今已是危若累卵。而在这风雨飘摇的局势之中,想要稳住朝堂,镇压天下不臣,刘宏可谓煞费苦心。 二月开始,中原黄巾余部便叛乱叠起。 先是郭太等于西河白波谷起事,攻略太原郡、河东郡等地。 四月,汝南郡葛陂黄巾军再起,十月,青州、徐州黄巾军又起,各自攻略当地郡县,掀起浩大声势。 这还仅仅是黄巾军一系的叛军,除此之外,数个月前,巴郡板楯蛮也借着当地黄巾军的叛乱趁势而起,攻打郡县,抄略城邑。 还是刘宏果断派遣西园上军别部司马赵瑾,率军进讨,才将板楯蛮平定。 可板楯蛮刚平,益州又现马相、赵祗之乱,此二人于绵竹起兵,自称黄巾,杀益州刺史却俭,一月之间,攻略三郡,马相更是自称天子,有兵数万人。 loubiqu.net 若非益州从事贾龙当机立断,集聚州郡兵进讨,蜀地恐怕又要遭受兵灾浩劫。 光是平定这些叛乱,刘宏就不知道花了多少钱粮,而这些钱粮从何而来? 卖官鬻爵! 以及重用十常侍大肆敛财! 张让和赵忠等人是什么货色,刘宏岂会不知? 可除了这些疯狗之外,刘宏又有何人可用? 想要敛财,就得对世家豪族开刀,正常人谁敢为之? 只有疯狗,才敢指谁咬谁,百无禁忌。 得亏刘宏不是崇祯,否则不必等到董卓入京,他就得先当一回亡国之君了。 能在这种乱局之中,仍旧维持朝廷运转,甚至镇压内外叛乱,灵帝刘宏的对权术的运用之纯熟,可谓高明。 若是生在盛世,他必可成为一代明君。 可惜的是,他现在只能执掌一艘即将沉默的巨轮,船舱底下四处漏水,任他掌舵之术再如何高明,也逆不了大势。 甚至就连大船内部,也早有“乘客”对他不满。 就在今年八月,冀州刺史王芬,南阳许攸、沛国周旌等人,密谋废掉刘宏,改立汉宗室合肥侯为帝,同时尽诛宦官。 为此,王芬结交豪杰,苦心筹备,甚至私底下找过曹操。 而曹操见社稷未倾,便认为时机未到,回信拒绝。 不久,刘宏欲北巡间旧宅,王芬等准备乘机发难,乃止书诡称黑山军攻劫郡县,求起兵进讨。 只可惜刘宏早就对士族戒心重重,看破了这个阴谋,直接取消行程,并敕王芬罢兵,随之又征王芬入朝。 王芬心知事情败露,自杀身死。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耗尽了刘宏太多的心力,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 实际上,若非身为皇帝的刘宏展现出极其高明的政治手腕,继位不久就成功挫败辅政大臣窦武,又以党锢之祸压制权力不断膨胀的文士集团,用宦官来平衡朝局,期间还镇压了黄巾之乱,事后又不断分散大将军手上的兵权,这大汉江山早就不保了。 有感自己身体越来越差的刘宏,无奈地发现,他的时间不够了。 “让渔阳侯来见朕。” “是,陛下。” “这件事情做得隐秘一些,别让其他人知道。” “臣明白。” 看着龙床上已经病入膏肓的皇帝,董绍心中不由暗自叹息。陛下心中有万千筹谋,削弱大将军兵权也是卓有成效,只叹天不与人,怕是难以为皇子协铺平道路。 奋武将军府,董绍亲自带人上门来传刘宏口谕。 “陛下要见我?现在?” 梁铮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进宫之后,怕是都要入夜了。 “是。” 深夜传召,绝非小事。 梁铮也懒得多想,刘宏要见他,那就见见吧。 深夜的皇宫,静谧无声,如同一头收起爪牙蛰伏的巨兽。 这是一头名为权力的野兽,能吞噬人的理智和良知,让父子相残,君臣相杀。 梁铮目光幽幽,卷入帝国中枢权力斗争的他,如今已无法置身事外。 第一百七十四章 答案是…… 梁铮在南宫的却非殿见到了刘宏,此时的他身体已经非常差,需要宦官扶着才能坐起身来。 “臣,见过陛下。” “平身吧。” “谢陛下。” 刘宏对梁铮的表现非常满意,梁铮在他这个皇帝面前,终于学会乐恭谦守礼,表现出了对皇权的敬畏和服从。 哪怕是装出来的,至少梁铮肯装。 刘宏挥退左右,仿佛随口而问:“听闻数日前,你曾私下与并州刺史从事张辽见过面了,还相谈甚欢?” 梁铮闻言心中一惊,私下会见张辽这样的小事,皇帝竟然都有费心关注? 这情报掌控能力,当真是了不起啊! 反正没啥好隐瞒的,梁铮便据实回答:“是,臣觉得此人是难得的俊才,见猎心喜之下,便与之结交。” 如今的张辽,说到底还是个小人物,难入刘宏法眼。 刘宏之所以提起这事儿,无非是在敲打梁铮——你的一举一动,朕皆看在眼里! 梁铮虽然对并州军有所图谋,但那是未来之事,所以他也不担心会被刘宏看破,故而坦坦荡荡,并无丝毫隐瞒。 果不其然,刘宏提了一嘴之后,便没继续纠结于张辽的身份,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你对董家怎么看?” 此董,非董卓之董,乃是太后董氏之董。 如今的董家,或许在朝堂上的声势,远不如合适何氏兄妹三人,可董太后的侄子董重也贵为骠骑将军,而董绍更是执掌司隶校尉这样的核心职位,隐于暗处,两人一明一暗,却也足以左右朝廷格局。 再加上董太后乃是刘宏圣母,又将亲孙子刘协待在身边抚养。 一旦刘协登基,大汉朝堂仍旧要重演外戚专权之局。 梁铮听得出来,这是对自己的考校,沉思片刻,才说道:“后宫干政,外戚专权,皆家国之患也。” 刘宏不希望何皇后和何进干政,自然也不能忍受董家染指皇权,哪怕董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 只因天家无亲! 而梁铮的回答,自然让刘宏心中满意,很显然梁铮的行为和言语,都十分贴合刘宏心中的想法。 不过有些事,不能宣之于口。 因此刘宏问起了其他的事情:“屯骑营整训得如何了?” 梁铮抱拳回道:“启禀陛下,屯骑营已然整训完毕,随时可以听候陛下差遣。” “好,渔阳侯果然用心国事!” 刘宏心中大喜,自从上次与梁铮对谈之后,以他的聪明才智,在军事方面也不再是门外汉了,知道欲练强军,必须先得募得强兵。 河东之地,民风尚武,而且因与匈奴常年交锋,因此民间多有游侠骑士,这些人从小就精通骑术,是上好的骑兵种子。 只要招募过来,稍加训练,就是一支强大的精锐骑兵。 若非郭太等人起兵造反,梁铮早就前往河东,开展征兵了,哪里还需要待在洛阳枯坐干等? 至于刘宏,他比梁铮还要心急,因此最近这段时间,基本上都是忙着和朝堂上的文武大臣扯皮,想要调拨兵马钱粮,让梁铮前往河东征兵,顺带平叛。 loubiqu.net 今晚连夜将梁铮叫来,就是为了安排此事。 当然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将梁铮调离洛阳,免得蹇硕等人密谋暗杀之事败露,节外生枝。 刘宏可不想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队伍,因为蹇硕等人的愚蠢而引发内讧。 因此在得知梁铮已经秘密暗中调查刺杀案件后,刘宏便有意要将梁铮派往河东平叛,就是为了要留下足够多的时间,让董绍能够毁灭证据。 等到梁铮平叛归来,随便找个替死鬼出来顶缸就是了。 离开皇宫时,夜色已深,天地一片静谧。 在宫门外久侯的杨业和高览,看见梁铮出来,当即上前询问:“陛下深夜召见将军,究竟所为何事?” 梁铮不动声色说道:“陛下已命我率军前往河东、太原等地平叛,顺便招募士卒,此次七百黑骑,全员随我出战。” “太好了!” 杨业和高览闻言不由喜形于色,有战事,就意味着有功劳可以拿、 至于战败? 他们根本就没想过! 黑骑军天下无敌! 不过随后高览又问起刺杀之事:“主上,派出刺客的幕后黑手查出来了吗?” 梁铮淡然一笑:“关于此事,陛下只字未提,而我也不曾开口询问。” 两人大惑不解:“这又是为何?” “呵,已经得到答案的问题,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梁铮一声冷笑,显然心中已经知道了幕后黑手的身份。 反倒是高览和杨业,依旧一头雾水,难以理解。 梁铮便向他们解释道:“还记得上回刺杀之后,从战场上缴获的大黄弩,我交到谁的手里了吗?” “董绍!” “没错,正是董绍,若是别人,为保自家前程,此事必定隐瞒不报。可董绍却是董太后的族人,是陛下的表亲,如此重大之事,他岂敢隐瞒?” 梁铮当然知道做官最重要的,不是有能力,而是懂得甩锅。 可那些都是流官,身如浮萍,毫无根基,所以才害怕因为做错了事而丢掉乌纱帽。 然而董绍不是流官啊! 他的靠山可是董太后,和刘宏更是一条船上的人,对朝臣隐瞒了大黄弩的消息,可以理解,毕竟他司隶校尉的身份太过惹眼,出了事少不得要被御史弹劾到七窍生烟。 但董绍又没理由向刘宏隐瞒,毕竟动用大黄弩刺杀重臣,这事儿形同造反,太犯忌讳了。 这都敢隐瞒不报,一旦被刘宏知道,那就不是帽子保不保得住的问题了,一个不好,可是要人头落地的。 董绍可没忘记,他的亲大伯,董太后的亲大哥,执金吾董宠是怎么死的。 所以刘宏今晚叫自己过来,却又对刺杀一事只字不提,梁铮心中便已经明白,幕后指使之人,必是出自十常侍无疑。 毕竟大黄弩这东西,等闲人根本接触不到。 而在洛阳能够出动这么多死士,还用上大黄弩的势力,总共就那么几个。 刘宏没有动手的理由,何进如果动手了,刘宏没有必要帮他隐瞒。 那么动手的人是谁,就不难猜测了。 很多事情,没有答案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将军,委屈你了 “十常侍,当真该杀!” 得知行刺之人是十常侍派来的,杨业气得当场拔剑,想要率领五百剑卫,冲进皇宫诛灭十常侍。 梁铮骂住了他:“瞎嚷嚷什么?怕十常侍的耳目听不见是不是?” 杨业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就怵梁铮,被他骂了几句后立马怂了:“将军,我这不是气不过嘛?难道就这么放过这几只老阉鸡?” “不急,想要他们的狗命以后有的是机会。” 然而梁铮等的机会还没到,不速之客却是找上门来了。 管家来报:“大人,一位自称是太后侄子之人登门求见?” “哦?董太后的亲戚?有趣,让他进来吧。” “是。” 董太后是刘宏生母,而自己是刘宏的臣子,于情于理,梁铮都必须见上一见。 奋武将军府前堂,侍女端上了茶汤和糕点。 “你是?” “再下出自河间董氏,单名一个承字,见过渔阳侯。” 梁铮一听此人的自我介绍,当即回过神来,眼前这位可是未来汉献帝的老丈人啊,玩衣带诏把自己全家都给玩死的超级大蠢货。 只是听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梁铮就打消了想要合作的念头,实在是猪队友带不动,还不如自己单刷副本呢。 梁铮不动声色撩起下摆坐好,随口问了句:“你姓董,董太后是你什么人?” 董承闻言,脸色傲然:“当朝太后,正是我的亲姑姑。” 梁铮嘴角微扯,呵呵一笑:“哦,那你厉害了。” 一个连何皇后都斗不过的蠢女人,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董承似乎没听出梁铮笑声中的讥讽之意,反而趾高气扬的说道:“渔阳侯,我今日前来,就是想结交你这个朋友,同时也是为了共谋大事。” 董太后的侄子有不少,董承在这其中根本毫不起眼,既无才能,也无实力,奈何他野心不小,所以时常借着外戚的身份积极奔走,所谋者,无非权势。 梁铮听完之后,连说几句恭维的话都欠奉,直接端起茶杯:“能帮得上忙的,是朋友,帮不上忙的,是损友,而只会成为负累的,那叫猪队友。我与人共谋,不与猪共谋,阁下还是请回吧。” 董承被骂傻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渔阳侯,此话何意?” 梁铮举了举手里的茶杯:“端茶送客的意思,懂不懂?” 董承怒了,他可是代表董太后来的! 你梁铮不过一个外臣,就算得皇帝宠信,难道还敢不把太后放眼里不成? “渔阳侯,你知道这么做会得罪谁吗?那是你惹不起的人!” 对于董承的威胁,梁铮嘴角微斜:“是吗?这世上除了陛下和两位皇子之外,还有我梁铮得罪不起的人?” xiaoshuting.info “你!” 董承被梁铮气得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很好,这话我会如实禀报太后,到时陛下降罪下来,我看你怎么死?” 梁铮拿起茶杯又喝了几口:“快去吧,别让我等太久。” “哼!” 董承拂袖而去。 待董承离开之后,高览不由担心地问道:“主上,董太后到底是陛下生母,我们如此得罪她,会不会不太好?” 梁铮摆了摆手,神态轻蔑:“不得罪她,难道跟着一起死吗?” 董太后这个蠢货的政治智慧比何皇后还低,与她合作那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了。 至于得罪她会不会怎么样,梁铮还真不怕。 待刘宏一死,董太后的势力便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尽可能的获取刘宏的信任,成为他的托孤之臣。 否则真要比拼人脉、资历和权势,梁铮根本难以在洛阳立足,这不是武力强大就能做到之事,否则历史上第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董卓,也不会硬生生把自己给玩没了。 大义的名分,很多时候还是非常有用的。 正当梁铮陷入沉思之际,杨业依旧对刺杀之事耿耿于怀:“将军,难不成刺客当街行凶一事儿,咱们就这么算了?” 梁铮见犹自愤愤不平,不由笑道:“虽然暂时不能对十常侍展开报复,但你若想要出气,却也不是不行。” “啊?找谁出气?” 杨业不解。 梁铮却已经选好了一个目标:“大将军,为了我的大局,只好委屈你了。” ………… ………… 大将军府,何进正在召集幕僚议事。 “本初的计策果然厉害,梁铮已经暗中派人着手调查真相,只要我们慢慢释出一些证据,届时矛头就会指向十常侍,甚至是陛下。” “哈哈,届时君臣相疑,彼此猜忌,好一个离间之计!” 就在他们自吹自擂的时候,忽然有一手下跑来汇报:“启禀大将军,渔阳侯求见。” 何进一听难掩惊容:“他人呢?” “就在门外。” “这……” 见还是不见? 何进心生犹豫。 关键时刻还是陈琳开口提醒:“渔阳侯登门拜访,大将军若是不见,于礼不合,恐怕会落人话柄。” 这话其实就是提醒何进,这时候千万别让梁铮怀疑到自家头上,对此何进自然也是从善如流:“既如此,那便见上一见,端看他有何话要说。” 而袁绍则是表情微动,暗中对何进说:“大将军,渔阳侯此人冲动易怒,为防不测,可安排二百刀斧手,作为策应。” 听闻此话,何进也想起了梁铮在战场上杀出来的威名,因此很果断地同意了袁绍的建议,让他赶紧安排。 不多时,梁铮得以进入大将军府。 几名侍卫上前:“渔阳侯,还请交出兵刃。” 梁铮两手一摊:“我没带兵器在身,还是说,你们打算搜身?” 说完还故意放出杀意,强大的威压顿时笼罩四周,大将军府的侍卫,无不额头狂冒冷汗,心脏狂跳,他们低下头不敢直视梁铮的如刀剑般锋锐的目光:“吾等不敢,渔阳侯请进。” 梁铮不屑一笑,随即昂首踏步,走进议事大厅。 他环顾四周,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其中甚至坐着王允,便笑着调侃道:“哟呵,今天倒是来了不少人,该不是在密谋怎么杀掉我这个祸害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麻烦让一让 这话问得在场之人一脸尴尬,只因他们私底下密谋的内容确实与梁铮有关。 梁铮走到袁绍的位置旁,示意他滚蛋:“这个位置归我了。” “渔阳侯,你莫要欺人太甚!” 袁绍气得青筋暴跳,若非出身世家的良好涵养,他当场就要掀桌了。 梁铮却没搭理他,而是目光凌厉的看向何进:“大将军,你怎么说?” 这是毫不掩饰的威逼,梁铮挟皇权之威,纵使是贵为大将军,何进也要退让,除非他现在就打算和皇帝翻脸,又或者是为了这点小事闹得满城风雨,灰头土脸。 何进无奈,只好劝袁绍道:“本初,渔阳侯想坐,你让给他就是,不必逞一时意气。” 袁绍憋屈不已,但是何进的话,他只能遵从,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位置让给梁铮,随即负气而走。 坐下之后,梁铮也不消停,眼珠子直勾勾地看着何进:“大将军,我就懒得废话了,数日前来暗杀我的刺客,是你派出的吗?” “大胆!” “无礼之徒!” “竖子安敢如此!” 何进还未发话,其余幕僚就忍不住跳出来指着梁铮的鼻子痛骂。 只因为梁铮的这句话,形同质问。 你不过是一个杂号将军,有什么资格质问当朝国舅? 就连向来以礼贤下士而自居的何进,都忍不住发怒:“渔阳侯,你此言何意?” 自己,可是大汉十三州,除皇帝外最有权势的人! 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中原伏尸百万,血流漂橹! 何进发威,在场无人不心惊胆战。 唯有梁铮却面无惧色,举止间依旧从容自若,他旁若无人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大将军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就好。” 如此目中无人的态度,怕是泥人见了都有三分火气,更别提何进这个活着的大将军了。 何进拍案而起,怒视梁铮:“渔阳侯,你就这么想死吗?” 随即是袁绍再次走进议事大厅,不过这次跟着他来的,还有二百刀斧手。 只见这些人身披甲胄,一个个凶神恶煞,目光死死盯着梁铮,仿佛只要他稍有异动,就立马乱刀将他剁成肉泥。 梁铮将酒一饮而尽,眼角余光扫过袁绍和他身后的刀斧手,语气却是不屑:“大将军想要杀我?这点人可不够看。” “你!” 何进心中恼怒,却又不敢痛下杀手。 只因为梁铮实在是太镇定了,如此有恃无恐,难说他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 曹操见气氛紧张,不得不站出来当和事老:“大将军,渔阳侯,吾等皆为陛下肱骨,切不可因一点小事就自相残杀,此举只会让阉宦得利。” yawenku.com 这句话也是在暗暗提醒何进,当下应该以对付十常侍为最优先! 听了曹操的话,何进最终还是忍住了心中怒意,挥挥手让袁绍带人退下。 袁绍心有不甘,他是真的想要趁这个机会除掉梁铮,搬开这颗碍眼的绊脚石。否则若真让梁铮练兵有成,袁家的图谋恐怕将难以实现。 世家豪族,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皇权稳固。 可惜没有大将军的命令,他此刻什么也做不成,只能目光阴狠的瞪了梁铮几眼,咬着牙带人退下。 待刀斧手退出议事大厅,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才有所缓解。 梁铮拍手称赞:“不愧是大将军,这气,终究是沉下去了。不过我仍是坚持方才的问题,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我不会离开。” 如此嚣张的做派,就连不想与梁铮起冲突的曹操都有些看不下去:“渔阳侯,还请自重,大将军忍你让你,是顾全大局,不代表他怕你!” 梁铮却没打算给曹操面子:“如果我坚持要问呢?” 一时间,大厅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人人皆怕被伤及池鱼。 无形的杀机,在空气中暗流涌动,仿佛流血的冲突,在下一秒就会立刻爆发。 自从妹妹得到皇帝宠信之后,何进就再也没当众受过如此屈辱! 这一刻,何进不再掩饰自己的杀意:“问题我可以回答,但渔阳侯准备好付出代价了吗?” 他心中已经决定,待刘宏驾崩,立刻就将失去靠山的梁铮直接下狱处死! 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梁铮听出来了,但是却一点也不在乎:“这就不劳大将军费心了。” “好!好!真是好极了!” 何进怒极反笑,眼神中的杀意更是好不掩藏,但对于梁铮的质问,他还是给出了一个答案:“不是。” “大将军一言九鼎,这回答,我信了。” 梁铮随即起身告辞。 实际上,这个答案他早就知晓,来找何进的茬,不过是做给刘宏看的,证明他有与何进绝非一路人,更不可能合作。 何进越是愤怒,便越是能够得到刘宏的信任,从而掌握到更多的权力,在即将到来的变局钱,得到更多的好处。 梁铮临走前看了一眼袁绍,然后转过头对何进说:“大将军,你我相识一场,有句话还是要提醒一番,袁家狼子野心,你用袁绍的计策,小心身死族灭。” 袁绍气得当场拔剑相向:“渔阳侯,无凭无据的,你休要血口喷人!” 梁铮冷笑着看向袁绍:“这么紧张做啥?我的话戳到你的痛处了?你这算不算是贼心虚?” 袁绍闻言那是又惊又怒,他行事素来隐蔽,从没想过会被人当众戳穿,因此有些慌了,后背直接湿了一片,全是冷汗。 而何进虽是外戚,却亲近士人,因此并未相信梁铮的话,大声斥责道:“够了,渔阳侯!仅凭几句胡言乱语就想挑拨离间,你未免太看轻我何某人了!” 梁铮耸耸肩:“忠言逆耳啊,反正该提点的,我已经提点过了。至于你听不听嘛,我无所谓。” 留下这句话,梁铮扬长而去。 “真是可恨!” 袁绍气得想要杀人,还是何进好生安抚,才把他给劝住了。 而回到奋武将军府的梁铮,却不得不着手安排平叛一事。 原本面对并州的白波军叛乱,朝廷是无可奈何的,主要是没钱闹的,刘宏为了设立西园八军,花费颇多,自然不肯掏这个钱,所以打算以拖待变。 不过梁铮既然提出要在河东征兵,刘宏索性就让他顺便率军前往平叛,花一笔钱,却能一箭双雕,算盘打得噼啪响。 对此梁铮倒是无所谓,反正也可趁此机会,秀一秀黑骑军的肌肉,震慑宵小。 第一百七十七章 此时的大汉,正值多事之秋。 河东之乱还未平定,凉州的叛军有再次闹腾起来,聚集兵势重新攻入右扶风,还围攻陈仓县城,逼近旧都长安。 比起郭太等白波军贼寇,西凉羌乱才是汉室江山真正的心腹之患。 因此应对的态度与效率,也截然不同。 军情才刚传回不过数日,朝廷便立刻拜皇甫嵩为左将军,督前将军董卓,各率两万兵马前往救援陈仓。 无数运输粮草、兵器和铠甲的车队,从兖州和豫州出发,经由洛阳送往长安,有此可见朝廷上下对此事的重视。 若非西凉百年羌乱的拖累,大汉帝国的财政状况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烂摊子。 洛阳城内,不少百姓人心惶惶,都害怕战火从三辅之地,烧至京畿。 “西凉这是又要开战了?” 杨业看着浩浩荡荡的车队和马队,暗暗咋舌,还问道:“将军,你说凉州那地方是不是风水不好?自我记事起,那里就是一年一小闹,三年一大闹,都没消停过。” 梁铮随口回答:“大概吧……” 汉羌之争,主要是因为由于西汉末和东汉初西羌的内迁。 虽然这些羌人在这时也多有反叛,但是被平定后,朝廷把这些人迁到内陆,这些羌人和河西走廊、陇西当地的汉朝人时常发生冲突。 而当地的汉朝官僚和地方豪族对待汉人百姓都是残酷苛暴,一点也不知道客气和收敛,更何况是没有入籍的羌人? 结果汉人百姓被儒学驯服得如同牛羊,还能忍受官府与豪族的盘剥。 可羌人是蛮夷啊,生存环境恶劣,又未曾脱离野蛮,他们可不会惯着你。 最后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导致了在凉州当地,西羌反抗此起彼伏,汉人,羌人互相征战不断。 而东汉定都洛阳,对于关中地区地位的重视有所下降,再加上东汉当初为了复国,借助了世家豪族的力量,因此立业可谓艰难,国力更是积累不易,太多的利益都被割让了出去,以至于最初之时甚至对于经营西域都没有余力,唯恐耗费钱粮。 在这样的考量之下,与西域接壤,位于边关的凉州地区的军事战略地位同西汉相比也有所下降,东汉对凉州的重视程度相对减弱, 如此一来,当汉羌战争开始时,东汉朝廷对于凉州是守是战,数度摇摆不定,甚至弃守凉州之议在朝堂上也甚嚣尘上。 slkslk.com 比如汉安帝时,在汉东汉政府在弃保之间犹犹豫豫,很大程度上因为朝廷这种徘徊不定的态度,再加上派往凉州作战的将军和校尉大多都出自关东州郡,和凉州的地方利益没有切身的利害关系,因为此并无守战意、乃至畏恶军事。 这就导致原本起事时人数不多,武器装备非常简陋,军事、政治意图混乱不一的“羌患”愈演愈烈。 这才是东汉真正的的乱源——折腾东汉百年的羌乱 最终造成的结果,便是“始自凉、并,延及司隶,东祸赵、魏,西钞蜀汉,五州残破,六郡削迹,周千里,野无孑遗……” 派兵去平叛吧,这些出身洛阳以东地区的将帅又贪污腐败,军费耗资达240余亿,耗时十二年之久才算基本平定。 到了汉顺帝的时候,羌乱又起,派兵平叛,军费耗资达到八十亿钱。 东汉一个半封建,半帝王制度的农业国,哪里扛得住? 而且东汉是与地方豪强共治天下的体制,国力积累不易,好不容易攒点钱,都投入到平叛羌乱中了,经济怎么可能不崩溃? 所以这才是东汉真正的的乱源,而不是皇帝昏聩或者大臣腐败。 可以说在刘宏接手之前,东汉政权就已经病入膏肓,而他能勉强维持住朝廷的运转,避免财政崩溃引发的连锁反应,这治国的水平已经很厉害了。 不过梁铮熟知三国的历史,知道汉灵帝死后,大汉的中枢权力之争导致朝廷再无力压制凉州之乱。 而马腾、韩遂、宋建等人,又野心勃勃,利用西羌人之乱割据西凉。 董卓此人更是依靠对西羌人和黄巾军的征伐,成为一方军阀,乃至染指江山社稷。 宦官干政,外戚专权,地方叛乱……大汉之病,已入膏肓,几乎可以说是无药可救,这不是来个贤明的君主就能够解决的难题。 梁铮心中暗道可惜,可惜刘宏虽然聪明机警,奈何只是小聪明,政治权术说到底也不过是小道,想要挽救大汉社稷,就必须要有破而后立的决心和格局。 放眼天下,梁铮都找不到一个靠谱的人来扛起这份责任。 曹操出身士族,名门之后,这就注定了他不可能站在百姓这边考虑问题。 刘备出身宗室,心系百姓仁义无双,可眼光、格局和视野,都远不及曹操,只凭仁义和满腔热血,是改变不了大局的。 至于东吴,偏安一隅的割据势力,更是不再考量之列。 无人可堪重任,梁铮也只能自己上了。 就在梁铮陷入思考之时,杨业看到了迎面走来的虎贲校尉高顺,双方擦肩而过,却是未有任何交流,毕竟今天是街头偶遇,梁铮没穿官服,高顺自然认不出他来。 虎贲校尉乃汉武帝时所设,北军八校之一,领兵七百,其名意为勇猛如虎,是一支机动力极强的步军兵种,配备了轻捷便于驰骤的兵车。 光武帝复汉成功之后,并入射声营,如今在梁铮的建议之下,又再次独立成军,并且任命高顺作为统帅。 高顺此前为吕布手下,籍籍无名,如今得梁铮举荐,受天子青睐,可谓是一步登天。 可正因为这样,杨业对此人极为不爽:“此人能够骤然登上高位,全赖将军赏识举荐,可如今见面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当真是忘恩负义!” 梁铮对此却是淡然一笑,不以为意。 刘宏是聪明的君主,而聪明人总是喜欢猜疑,若高顺与梁铮来往密切,那才是麻烦。 反倒是像现在这样,双方当街偶遇,也视若无睹,才能让刘宏真正放心。 毕竟高顺是梁铮亲自举荐之人,若是两人真正联手,兵权归于一处,刘宏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又过了数日,刘宏才调集了五千兵马,交由梁铮调遣。 再加上梁铮手里的七百黑骑铁卫,勉强凑够六千人,这就是梁铮能够指挥的全部兵力了。 而对手的兵力,将近五万之巨,双方在人数上的差距,可谓悬殊。 但更麻烦的是,梁铮不熟悉河东地区的地形,反倒是叛军裹挟河东之民,手握地利优势,一旦打起游击战,想要剿灭便难如登天了。 因此这一战,必须速战速决,以免战火扩大,燃烧至其他地区。 朝廷的精锐基本上都派往凉州作战了,交给梁铮统帅的这五千兵马,不能说是乌合之众,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梁铮也不客气,请求动用武库之兵,至少要好好武装一下自己的士卒。 刘宏沉思片刻,还是答应了这一请求,但他又生怕梁铮直接把武库给搬空了,所以不得不派出张让全程盯梢。 就这样,浩浩荡荡一行人,抵达武库。 梁铮在队伍的最前面,走路带风,嚣张至极,仿佛身后的张让都是他的小弟和跟班。 负责值守的武库令认出了梁铮:“渔阳侯,这里可是武库禁地,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没走错,我来是要领装备的。” 梁铮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让武库令有些吃不准,但职责所在,还是硬着头皮问:“渔阳侯,可有文书和凭证?” 饭团探书 “凭证我没有,不过我有他。” 梁铮笑着指了指张让。 张让很不爽,黑着脸上前喝问武库令:“军情紧急,奉陛下口谕,着令渔阳侯领取武库之兵,前往河东平定白波之乱。难不成你想抗命?” 一听是皇帝亲自下的命令,开口的又是张让,武库令哪敢怀疑,当即吓得面无人色:“属下不敢,里面请。” 他只不过是执金吾的属官,哪里敢跟十常侍对着干? 张让一威逼,武库令立刻让人开启武库大门,客客气气的将梁铮和张让请了进去。 不多时,高览亲自带着五千步军过来领取装备,就停在库门之外,至于进入武库的梁铮,则是看着眼前堆叠如山的甲兵,全都目瞪口呆。 洛阳乃大汉帝都,天下枢纽,所立之武库,自然非渔阳郡所能比拟。 光是铁制铠甲就有十万具! 车用重弩十八万具! 弩矢和箭矢,都以千万计! 这里的好东西,多到能吓死人! 而且梁铮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些兵器铠甲都相对精良,基本都能正常使用。 以封建时代的生产力而言,这种规模的兵器储备简直逆天,难怪后世都说“诸国皆以弱灭,独汉以强亡”。 这是真的强啊! 不过想想却也觉得正常,毕竟是东汉朝廷两百多年的积蓄,数量有这么多并不稀奇。只是这里的强弓劲弩,宝甲兵戈,怕是全都要明珠蒙尘了。 就算梁铮今天不取,一年后也会便宜了董卓的西凉军,所以他一点也不客气:“铁甲我要一万副,选质量最好的那一批,全部带走!” “弓我要两万张,弩我要三万具,弩矢箭矢,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 “对了,还有盾牌和刀,也给我装车拉走!” 梁铮一声令下,高览便直接带着大队人马撸起袖子进来搬东西。 武库令连忙跳出来阻止:“渔阳侯,不能啊!武库军备关乎国家安危,岂能如此取用无度?还请将军三思!” 他都快哭了,你渔阳侯梁铮一个人就要拿走这么多,其他人的日子还怎么过? 梁铮直接推开他:“如今河东军情紧急,非常时刻当然要有非常手段,难道你想让叛军打过黄河,冲击京师吗?” 这口黑锅扣下来,武库令当场就怂了,可还是争辩道:“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下官记得将军麾下似乎没有这么多士卒吧?” “兵员不够我难道不会征召吗?难道你打算让我的新兵赤手空拳踏上战场?万一他们战败了战死了,你负责吗?你负责得起吗!” 梁铮一句句诘问,问得武库令哑口无言。 然后他索性也放弃劝阻了,爱咋整咋整吧,反正连皇帝都同意了的事情,自己一个六百石的小官,又能怎么办呢? “东西装车,全部运走!” 梁铮站在武库门口,意犹未尽的又往里面凝望了几眼,吓得武库令当场就把大门关上,还封得严严实实的。 就连张让在一旁也看得眼皮直跳。 这个渔阳侯,脸皮真的是太特么厚了! 用厚颜无耻来形容他,都算是谦虚的! 要不是人手实在不够,马车牛车不够多,张让毫不怀疑,梁铮估计会把整个武库都给搬空,毛都不留下一根。 东西全部运走之后,梁铮这才心满意足的对张让说:“承蒙款待了,后会有期,哈哈哈哈!” 说完在张让送瘟神一样的目光中,大笑而去。 洛阳郊外,黑骑军驻地。 高览带着五千步军满载而归,护送的马车和牛车,直接在他身后排出了数里的长龙,把杨业看得目瞪口呆。 杨业掀开其中一辆马车的草席,发现下面全都是一件件堆叠在一起的铁甲,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问高览:“进勇,你这是把武库给劫了?” 高览得意地扬了扬他的浓眉:“不是我,是主上想办法弄来的!” 杨业不由好奇:“这从哪弄来的啊?” 在汉朝,私藏刀具还能辩解,但私藏铠甲,那是形同造反,要族诛的啊! 杨业想不通,这好上万副铁甲,到底要上哪去弄。 直到高览揭开谜底,杨业这才哭笑不得的感慨:“敢情你和主上还真是把洛阳的武库给劫了啊。” 一般的武将要出征,去武库领取装备,哪有像梁铮这样想要啥就要啥的。 就算是皇甫嵩和卢植这样位高权重的帝国名将,想要点什么东西,都得先向皇帝请示,得到批准之后,再去找执金吾拿批条,最后才能去武库令那里领取。 说不定对武库令这样的小官,还得先贿赂一番。 否则人家直接给你次品,甚至直接说暂时没有,急都能把你给急死。 有此可见,刘宏对梁铮的宠信或者说纵容,已经到了让人咋舌的地步。 第一百七十九章 高览当初还在冀州刺史王芬手下当差时,曾领兵支援幽州,出战前也要领取兵器铠甲,因此很清楚武库令究竟有多难缠。 不给点好处,你休想全须全尾地领到装备。 对方有的是办法刁难你,毕竟武库里的兵刃铠甲,有新品,也有快要损坏的旧品,怎么分到出征将士手中,就很有操作空间了。 正因为知道这些内情,高览现在才回惊讶于梁铮的能量之大,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办得到。 梁铮对此倒是没太在意,在洛阳到处得罪人,不就是为了获得刘宏的信任吗? 如今圣眷正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梁铮自然不会客气,甚至恨不得搬空洛阳武库,免得便宜了董卓和西凉军。 如今兵甲齐备,士卒集结,梁铮当即下令:“武器和甲具都迅速分发下去,我军即刻前往去河东平叛,今日集合,明日辰时,自西阳门出发,先行奔赴长安。” “又有仗可以打了吗?” 高览和杨业都心情振奋,他们两个现在都还没能封侯拜将,因此非常可能能够得到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追随梁铮来到洛阳的七百黑骑铁卫,更是闻战则喜,心情同样跃跃欲试。 “此去河东,必然是一场硬仗,尔等要做好准备才是。” 梁铮隐隐觉得河东郡的叛乱恐怕另有内情,绝非当地贼寇借黄巾之名起事那么简单。 历史上的河东叛乱,早期朝廷因西凉羌乱之故,根本无力顾及,直到董卓入主洛阳之后,才派遣女婿牛辅亲领精兵前去平叛,可第一次直接就打输了,第二次发狠派了李傕过去,才剿灭成功。 西凉军究竟是故意选择了保留实力,还是牛辅本人的能力不行,又或者是白波军实力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梁铮此时仍不得而知。 “此战关乎洛阳安危,许胜不许败!” “是,吾等定将竭尽全力,克竟全功!” 梁铮见手下战意高昂,人人奋勇,非常满意。 翌日,六千兵马便在梁铮的统领下,浩浩荡荡地奔赴战场。 河东与洛阳虽只一河之隔,可却有王屋山这个天然屏障存在,因此大军必须先经长安,再折返北上,杀向河东。 东汉时,长安被称之为西京,地位仅次于都城洛阳。 无论经济、人口还是政治地位,长安此时依旧是中原首屈一指的大城之一。 而东汉之所以迁都洛阳,乃是因为建立之时,因王莽乱政而国家残破,尤其是长安所在的关中,大量的生活物资需要从关东运入,故而为了减少人民物资运输之劳,只能舍弃长安,建都洛阳。 洛阳的地理位置更为优越,有利于物资的运输,而且社会生产也未曾受到太多破坏。 可即便如此,东汉历朝皇帝仍常常前往长安祭祀宗庙,称洛阳为东都,长安为西京。 经过将近两百年的休养生息,又有丝绸之路的经济输血,此时的长安城极为繁华,丝毫不输给梁铮曾见过的邺城与洛阳,让人眼界大开。 唯一可惜的是,西凉羌乱导致朝廷失去对西域的掌控,商路遭到截断,使得长安的经济和民生都遭到了巨大破坏。 同时羌、氐等异族,纷纷揭竿而起,大肆杀戮关中地区的汉人百姓,以至于此时长安城内人心惶惶,人人不安,再难看见平日的安宁祥和之景。 xiaoshuting.la 而在长安城内,梁铮此行还见到了皇甫嵩与董卓。 面对皇甫嵩这位为国尽忠的军人,梁铮心中还是有着几分敬意的,因此恭敬行礼:“见过左将军。” 至于一旁的董卓,梁铮则是多看一眼都欠奉。 董卓这个人,历史上的战绩就非常的魔幻。 只要是没好处的战斗,他往往都会吃下败仗,不仅输给过黄巾军,还输给过西凉叛党,表现之差,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菜鸡中的送终鸡。 可一旦涉及西凉军自身利益的战斗,他就跟磕了药似的,勇猛无比,而且基本上就全都取得胜迹。 甚至就连董卓的手下,也各个都是人才,强得离谱。 徐荣大败过孙坚和曹操! 李傕、郭汜和樊稠之流,打吕布如虐菜! 战绩那叫一个梦幻!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董卓所统帅的西凉军,那是真的很能打,堪称虎狼之师,但同时也是真的很没有节操。 只要没好处,那就是干啥啥不行,跑路第一名,卖队友的行为已经不止一次,而且到哪都是刮地三尺,祸害起老百姓来,毫无底线。 历史上王允要处死这群**,在法理上是理所应当的,就西凉军曾经干出的那些事儿,把他们全都拉去杀头那是一点也没冤枉。 只可惜王允错估了行事,朝廷已经不是刘宏在位时的那个朝廷了,没有压制叛军的武力就贸然动手,最终的结果便是遭到反噬,败亡而死。 “奋武将军不必多礼。” 皇甫嵩看向梁铮的目光颇为复杂,他出身将门,政治上却是倾向于士族,因此对梁铮这位深得刘宏宠信的“近臣”,不说敌视,至少不是一路人。 可对于梁铮卓越的军事才能,皇甫嵩却又极为欣赏,心想得好好找个机会,劝诫一番,免得年轻人行差踏错,走上了歧路。 梁铮今日前来,没别的事情,就是为了粮草。 都是为国效力,皇甫嵩并非小人,因此也未曾因为各自所属的政治派系不同而有所刁难,将粮草如数调拨给了梁铮,还鼓舞说道:“祝君武运昌隆,旗开得胜。” “左将军亦然。” 看着眼前高大英伟的男人,梁铮心中不由叹息:“不愧是汉末三杰之一,论风采、气度乃至才能,董卓之流根本远不及皇甫嵩。” 奈何这操蛋的世道,纯粹的军人遵守规则,最终却只能屈辱而死。 反倒是董卓这种百无禁忌的野心家,可以不择手段,乘风起势,横行天下。 离开时,董卓叫住了梁铮:“渔阳侯请留步!” “前将军,找我有事?” 梁铮目光漠然,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有些人,和他多说一句话,那都是对时间最大的浪费。 第一百八十章 丑拒 董卓倒是表现得十分豪爽,热情地想要拉拢梁铮这样的猛将:“卓在城中摆下酒宴,还请渔阳侯赏脸,让吾一尽地主之谊。” 虽然身材肥硕,可董卓的外形却并不臃肿,反而有着虎狼之相,给人一种凶狠暴戾的感觉。 毫无疑问,如此大方好客,董卓是看上了梁铮的武勇,想要将他招入麾下。 梁铮却深知董卓此人,早已上了刘宏的黑名单,因此非但不能与董卓结交,还得把他往死里得罪,因此对董卓的邀请反应极为冷淡:“酒宴就不必了,观阁下这副尊荣,我怕是难以下咽。” 虽说以貌取人很不好,但董卓这人,当真是由内而外的丑陋,恶行恶相。 被梁铮丑拒,董卓当即眯起了眼睛,心生杀机,而在他身后的西凉诸将,更是人人激愤,对梁铮破口大骂:“渔阳侯,我家主公好心好意邀请,你却口出恶言,是欺我西凉军无人吗!” 面对指责和谩骂,梁铮冷眼以待:“西凉军中,虎豹豺狼我见到不少,至于说人?抱歉,我还真没看见几个。” “你找死!” 脾气火爆者,已然拔刀在手,想要找梁铮讨个说法了。 梁铮背负双手,似笑非笑说道:“哦,想与我动手?” 不知为何,在梁铮的冷然蔑视下,董卓一阵脊背发凉,心中有种即将要大难临头的预兆,那是强大的战斗本能在向他疯狂预警。 在战场上,董卓曾多次凭借这种对危机的敏锐感知逃脱死劫,因此毫不犹豫便大声喝止了想要动手的樊稠和李蒙:“都给本将军住手!” “主公!” “此子飞扬跋扈,根本不将吾等放在眼里,何不给他一个教训?” 董卓对此充耳不闻,目光却是死死盯着梁铮,一字一顿说道:“渔阳侯,董某向来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还请好自为之。” “怎么,这是要加倍奉还吗?好啊,我都接着。” 梁铮哂笑一声,当即扬长而去,心中却是暗道可惜。 董卓这都能忍,他是没想到的。 就刚才的情形,只要动起手来,梁铮很有信心在对方的亲卫赶到之前,将在场的西凉诸将尽数格杀。 没有大军随行护持,五步之内,对梁铮而言,天下何人不可杀? 至于杀了董卓之后该怎么办? 呵呵,说句难听的,刘宏早就想要董卓死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罢了。 董卓一死,皇甫嵩就可以趁机收编他的西凉军旧部,而梁铮甚至连革职都不会,顶多就是戴罪立功,甚至因此而更得刘宏信任和看重。 但前提是董卓的人先动手,否则梁铮先出手杀人,在法理上意义却是完全不同了。 回头看来一眼董卓等人,梁铮心中暗叹:“也罢,就先让你多活些时日,毕竟你还有些用处。” 而在不远处,董卓却是没来由的脖子一凉,心底发寒,不安地回过头,看向了梁铮离开的放行,心中暗恨:“梁铮,今日之辱,我定当十倍奉还!” ………… ………… 修整了一日,梁铮便在长安城外,集结兵力。 七百黑骑铁卫,五千冀州郡国兵,分别由杨业和高览统领,二人抱拳说道:“将军,一切已准备就绪。” 梁铮闻言,拔刀北向:“很好,全军即刻出发!” 队伍浩浩荡荡,秣兵历马,向着河东郡奔赴而去。 须知此刻军情如火,一旦迟疑,叛党的势力就会如滚雪球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壮大。 西出潼关,荒原之上秋风呼啸,只半日时间,梁铮所率兵锋,就抵达了蒲坂县南,此地又称智邑,乃是上古时代五帝之一舜帝的都城。 验明军令和兵符之后,大军顺利入城,士卒下马,梁铮则是迅速指挥高览带人控制城门各处,然后打出黑骑军的旗号。 很快,蒲坂县的城头便升起了写有粱字的战旗,红底黑字,铁画银钩,很有气势。 xiashuba.com 主力大部队还在慢慢卸下人员和物资,梁铮就已经先行将斥候散出,四处打听敌情。 不多时,就有人回来禀报:“将军,安邑治所禹王城正被叛军围攻,乱党集结,人数已然超过三万!” 自二月时,郭太等人便举起叛旗,兵出白波谷,在并州与司隶的交界处一带攻伐郡县,造出浩大声势。 如今更是聚集了数万之兵,围困河东郡治所。 梁铮闻言非但不怕,反而大笑:“刚来就逮到条大鱼,不错不错。” 随即叫上杨业、高览和张辽,又带上十三名剑卫做随从,就快马加鞭奔赴战场。 踏入安邑县地界时,梁铮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乱糟糟的喊杀声,原来是叛军正在组织攻城。 梁铮也不靠近,仗着机动性优势,在战场边缘观察敌情。 只见数万叛军,分成四个泾渭分明的阵营,各自竖立旗帜,互不统属。 梁铮眺望战场,观察局势:“郭、韩、杨、李……看来除了胡才,白波军主力皆已集结于此。” 高览也是附和说道:“并州穷困,相比之下,归属司隶地界的河东乃是富裕之郡,于叛军而言,这块肥肉自然不能错过。” 对于高览所言,梁铮深以为然。 所谓起义军,本质上就是一群流寇强盗,或许他们出身贫苦大众,身世可怜,因为活下去才被迫揭竿而起。 可他们绝非代表正义,甚至比起搜刮地方的贪官污吏而言,这些所谓的起义军对百姓伤害更大。 北方的世家豪族,多建坞堡以自守,叛军想要拿下,往往都要付出代价。 而强抢百姓,却不用代价,甚至原本生活还能勉强维持的农户,因为叛军的到来,粮食被抢,家人沦为人质,乃至自己也不得不被裹挟着一起参与叛乱,从而流离失所,亡命天涯。 因此对付这些叛军,梁铮虽然同情,却绝不会手软。 再坏的秩序,也比没有秩序要强。 叛军虽是乌合之众,但漫山遍野,人如潮水,这数量委实吓人,高览不由建议道:“主上,如今敌众我寡,叛军气势正盛,不宜出战。” 将战局尽收眼底的梁铮闻言却是摇头:“拖延对我军不利,此役必须速战速决。” 洛阳变局在即,梁铮可没时间在这里浪费,早点打完叛军,早点完成征兵,才是对黑骑军最为有利之事。 第一百八十一章 劝降徐晃 河东安邑,禹王城外。 只见兵势涛涛,宛如潮涌,数万乱民汇聚成一片黑压压的人海。 本地民风彪悍,人人尚武,因此叛军很轻易地就拉起了一大票队伍,向朝廷,向世家,向豪族举起屠刀。 “杀!攻破禹王城,人人有赏!” “破城!破城!” 反贼郭太,骑在一匹抢来的战马上,高举战刀鼓舞士气,他的身边簇拥着一大队骑兵,足足有五百之数。 这些都是当年跟着他打家劫舍的马匪,如今却是成了他造反的底气。 至于普通的叛军士卒,原本大多都是农夫和佃户,不仅衣衫褴褛,手里的武器也多是锄头和粪叉,甚至很多人手里只有削尖的木矛或者竹枪,装备简陋至极。 也正因为如此,缺乏兵刃与器具的叛军,围困了足足半个月,却连区区一座禹王城都没能拿下来。 普通的叛军士卒战力不足,而郭太等人又不愿意白白折损手里的嫡系亲兵,以至局面一时僵持。 上午时攻城无果,郭太率领兵马回返大营,杨奉、韩暹和李乐这三位叛军头目,却是早早在此等候。 看见郭太,杨奉率先说道:“官军援兵已至蒲坂,留给吾等的时间不多了。” “怎么会这么快?” 郭太闻言一惊,随即皱起了眉头:“可知领兵之人是谁?” “奋武将军,梁铮。” 这六个字一出口,整个大帐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人的名,树的影。 梁铮在幽州大杀四方,他们身处并州,如何不知?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恐惧,才会不安。 黑骑军的威名,那可是踏着乌桓人和鲜卑人的尸骨杀出来的,而白波军没少和南匈奴王国打交道,因此对草原胡人的实力有着切身体会。 北方诸胡,匈奴人的势力早已没落,顶多算是二流。 如今的大草原,鲜卑人才是真正的霸主,排名第一。 而乌桓人的势力也并不弱,在一定程度上足以与鲜卑人分庭抗礼,勉强算是老二。 可这老二和老大都被黑骑军挨个捶了一遍,打得毫无脾气,甚至鲜卑人被欺负得都派出使节去幽州刺史府哭诉了。 郭太再怎么桀骜狂妄,也不会觉得自己等人会是梁铮的对手。 但就这么退走,他又不甘心。 “梁铮手中有多少兵马?” “根据探马回报,约有五六千之数,多为步卒,然而人人身穿铁甲,绝对是汉军之中的精锐。” “五六千!!!” 韩暹和李乐也被吓到了,口中惊呼:“怎会这么多人?” 别看白波军现在聚集了五六万人马,但是其中多数都是裹挟来的平民百姓,说是民壮都勉强,真正的可战之兵,也不过是七千出头的样子。 但这些散兵游勇,不曾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让他们打家劫舍还行,上阵杀敌那可就是强人所难了。 当年的黄巾之乱,大汉官军的战斗力他们可都是见识过的,更何况这次带兵的还是从幽州来的杀神,是连穷凶极恶的鲜卑人都被打得跪地求饶的猛将,谁心里不瘆得慌? 郭太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咬着牙说道:“官军多为步卒,行军速度必慢,从蒲坂至安邑,至少有七天的脚程。只要我们在七天之内,攻破禹王城,就可安然退走,届时先北上攻伐太原,避开黑骑军兵锋便是。” 韩暹第一个点头同意:“郭老大说得没错,官军来势汹汹,不可力敌,吾等宜暂避锋芒。” 郭太曾为张角效力,参与过黄巾之乱,因此在叛军中资历最老,声望最高,他的话自然也最有号召力。 白波军原本的战略,便是以白波谷为基,南下河东,北上太原,引南匈奴为外援,进可攻退可守。 唯一的问题是,招募流民作战需要大量的粮食,武装麾下的士卒也需要兵器铠甲,而这些东西,只有攻破了各郡治所才能获取。 所以他们才会围困禹王城,只要破城,他们立刻就能鸟枪换炮,实力大增。 xiashuba.com 原本的打算,是裹挟流民攻城,用围困的方式,逼迫城中守军投降,如此便可不折损主力,轻松拿下安邑,乃至整个河东。 可现在官军杀来,却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杨奉和李乐思索一番,最后也同意了郭太的决定:“那便集结各部精锐,以强攻战术破城。” 白波军攻势忽变,参与破城的士卒不再是装备简陋的乱民,而是强壮悍勇的叛军精锐。 一时间,禹王城的守军压力徒增。 城墙上,河东郡从事徐晃手持利斧,率军浴血厮杀,好几次将攻上城头的叛军再度赶了下去,力保城门不失。 不多时,族弟徐慎带着同宗的族人前来支援,同时咒骂说道:“王邑那老狗已带着家眷从密道逃跑了,偌大的太守府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公明,要不咱们还是降了吧?” 其余族人也纷纷附和:“自今年二月,白波军便起兵造乱,这都大半年过去了,还未见一兵一卒来援河东,朝廷想必已然放弃吾等,吾等又何必为朝廷卖命?” “是啊是啊!” 朝廷无能,豪族横行,河东当地百姓对此早就怨声载道。 而今叛军势大,若守军誓死不降,待城破之后,那真就只有玉石俱焚的下场了。 徐慎可没打算要为朝廷殉葬,所以极力劝降。 徐晃听了,心中也是游移不定,他有心报效国家,可此时的朝廷,当真值得他死命效忠吗? 更何况他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徐家上下,难不成真要与城共存亡? 犹豫,彷徨,徐晃举棋不定,心中一番天人交战之后,随即叹气说道:“再守三日,若三日之后,朝廷援兵还不来,吾等便降了吧。” “兄长英明!” 徐慎闻言大喜,总算是让徐晃松口了。 而看着欢天喜地的族人,徐晃却是面露愁容:“这四百年的大汉江山,还有得救吗?” 接下来的三天里,白波军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在这如同潮水般的强攻之下,守军愈发艰难。 第三日,轮到杨奉带队上阵,只见他在城头劝降:“徐公明,降了吧,否则一旦破城,徐家上下满门诛灭,到时悔之晚矣!” 第一百八十二章 齐射 城墙上方,徐晃内心再次陷入挣扎之中。 大半年的围困,城中虽有余粮,可士气与人心,早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许多人都担心破城之后,遭遇叛军大肆屠杀。 如此场景,实非徐晃所乐见。 徐慎等人也纷纷上前:“兄长,降了吧!” “再等半日,再予我半日时间,若援兵仍是未至,我便开城而降。” 徐晃握紧斧柄,下定了决心。 他自幼便勤习武艺,熟读兵法,心中有大志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甘心屈身事贼,那将是一生都洗不掉的污点。 而在城下,杨奉见劝降无果,再次指挥叛军士卒展开攻城。 韩暹则是带着人骂骂咧咧地退下:“这徐公明当真是冥顽不灵,待破城之后,必杀他满门,否则难泄我心头之恨!” 杨奉却是爱才心切,劝了几句:“这徐公明颇有名望和才干,若是一刀杀了,未免可惜,不如将他招入麾下,为我白波军所用。” “哼,区区一无名小卒而已,何必如此看重?” 韩暹对徐晃却是不屑一顾,不过既然杨奉都开口了,他也愿意给这个面子。 叛军的攻势如火如荼,郭太、韩暹、杨奉和李乐四人,各率本部轮番上阵,仗着兵力和士气优势,一度让禹王城的形势岌岌可危。 眼看着就要破城而入,就在关键时刻,禹王城的西侧,涑水河所在的方向,却是忽然杀出一支骑兵。 一个铁画银钩的“梁”字,带着冲天杀气,倾山倒海而来。 “黑骑军,随我出战!” “杀!” 七百黑骑铁卫,马蹄践踏,汹涌如惊涛海浪,向着叛军的背后席卷而去。 正一门心思攻打禹王城的白波军士卒,猝不及防之下造此背刺,当即溃不成军,陷入混乱之中。 “黑骑军杀来了!” “快逃命啊!” 郭太闻声从军帐中惊醒过来,当即叫来手下厉声喝问:“发生何事?官军的援兵不是才行至臼城吗?怎么会忽然杀到我军身后!” 几名手下都被郭太“渠帅饶命,吾等不知。” “废物!” 郭太愤声大骂,随即连忙召集部曲,准备反击。 可他的脑海中,怎么想也想不通,官军应该刚刚走到臼城才对,距离安邑至少还有三天的路程。 怎么可能神兵天降一般,就出现在自己身后? 这太不合理了! 他却不知道,这是梁铮的声东击西之计,以五千步卒为正兵,牵制叛军的注意力,七百黑骑则是昼伏夜出,绕行解县,沿着涑水河一路疾驰,然后以奇兵战术,忽然杀出,打了叛军一个措手不及。 以有心,攻无备,纵使只有七百余人,也足以一击致命,击破五万大军。 战场上,黑甲重骑锐不可当,杀入叛军阵地犹入无人之境,梁铮根本没将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沙场征战,胜负的关键绝非血气之勇,想要打胜仗,士气、装备、训练、组织和战术,缺一不可。 而偏偏叛军什么都缺,如此焉能不败? “敌军攻城数日,想必锐气已折,而我军新至,正士气如虹,谁愿为我取来贼将郭太首级?” 杨业抱拳请命:“属下愿往!” “好,就交给你了,出战吧!” 得到梁铮首肯,杨业壮怀激烈,自从那次被擒受伤之后,他已许久不曾在战场上大展拳脚了,如今正是活动筋骨的好时机! 杨业带领二百铁卫,怒吼一声:“兄弟们,随我杀敌!” “杀!” 怒吼声中,黑骑之锋,在沉寂许久之后,将再次向世人展露锋芒。 只见杨业抵达战场后,没有贸然冲锋,而是先在战场外围寻了一处高地,登高远眺,寻找战机。 经过梁铮的教导,如今的他已非吴下阿蒙,很快便找到了敌人的破绽所在! “在那里,随我杀!” 杨业带着铁卫绕开前来阻击的敌军杂兵,直扑中军,杀向郭太所在的区域。 “冲阵!” 马蹄声如雷,二百铁卫手持长矛,摆出进攻姿态迎敌。 身上黑黝黝的铠甲,让他们看起来更加的杀气腾腾。 “杀!” 杨业只有二百人,却敢向着十倍于自身的敌军发起冲锋,此举惹怒了郭太。 “区区两百人也敢来找死,给我宰了他们!” 郭太亲帅本部三千主力,压了上去,团团包围想要用人海战术把杨业他们淹死。 然而郭太本人却留了个心眼,带着数百嫡系亲兵悄悄往后退,打算先观察一阵再说。 死了杂兵他不会心痛,反正白波军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 但身边这些战斗勇猛装备精良的亲兵,却是他在乱世之中保命的本钱,轻易不肯拿去和官军兑子。 倒是杨业,身先士卒,挥舞着战斧策马冲入人群中奋力厮杀,仿佛根本不知道怕字怎么写似的,状若疯魔。 如此勇猛的姿态,让白波军的士卒心生畏惧。 郭太见了,为鼓舞士气故意在战场边缘当着大家的面贬低杨业:“这些官兵勇则勇矣,但这般战斗,他们的体力又能维持多久呢?待我磨光他们的锐气,想要擒杀,轻而易举。” 然而郭太大大低估了铁卫的实力! 杨业仿佛怪兽一般,体力无穷无尽,仿佛一点都不会累似的,手中战斧挥舞不停,杀得叛军将士哭爹喊娘。 而铁卫更是人人皆披重甲,仗着重骑冲阵之威,所向无敌,战斗力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 白波军的士兵很多其实就是临时征召来的老百姓,大部分甚至都没有铠甲,削了根木矛或者扛个锄头就拿来当武器用,这如何能是铁卫的对手? 再怎么民风彪悍,遇到无法战胜的敌人,一样会怕死! 杨业带人左冲右突,人海战术形成的包围网顿时支离破碎,阵型都被直接打散。 郭太这才慌了:“风紧扯呼,我们撤!” 见贼首想逃,杨业当即率领铁卫上马追杀,他们可是骑兵,四条腿的想要追杀两条腿的,那太简单了,直把郭太所部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逆贼郭太哪里逃?强弩准备,给我先射死他的马!” 队伍前排的铁卫听到命令,当即收起长矛,从战马的行囊上取出已经提前上好弦的强弩,对准了几百米外的郭太。 xiashuba.com “预备,射!” 直接就是一轮覆盖式的齐射打击! 这么远,瞄人或许很难打中,但是瞄马那可就相对容易得多。 第一百八十三章 收下徐晃! “快走!” 眼见杨业等人如此勇猛,郭太被吓了个半死,急忙抽身欲走。 然而马再快,又岂能快得过离弦之箭? 一阵急促的破空声袭来,他胯下的战马立刻就被飞掠而来的弩矢射成了刺猬,而他本人的双脚也中了箭伤,跑不掉了。 杨业大喜,上前一斧便要将郭太枭首:“纳命来吧!” 郭太虽有武艺在身,却根本不是杨业的对手,举刀欲挡,结果被一斧头劈飞手中兵刃,随即血溅三尺,含恨而死。 眼见杨业成功阵斩敌将,而郭太一死,白波军亦士气崩溃,就在这时,剩余的五百黑骑再次动了。 畅想中文网 梁铮亲率主力骑兵,绕后从西北方向发动奇袭,切入战场的时机妙到毫巅! 不仅成功拦腰截断了敌人的前军和后军,还杀得围攻禹王城的白波军首尾难顾,军心溃散。 梁铮不急着砍杀,而是通过战术巧妙的引导溃兵冲击前来增援的敌军部队。 很快,在溃兵的冲击下,杨奉等人想要重振旗鼓的努力彻底宣告白费,而李乐更是被梁铮一矛刺死。 杨奉与韩暹见势不妙,当即接着溃兵掩护,转身逃离战场。 此时只见战场之上,梁铮策马飞驰,大杀四方,手下无一合之敌。 数万白波军士卒竟被区区数百骑杀得心胆俱寒,如今主将不是战死便是出逃,剩下的人,也只能跪地请降。 凭着声东击西之计,梁铮只一战便解了安邑之围,更重创叛军,收降数万俘虏,当真让人惊叹。 随即禹王城城门洞开,数百守军冲杀而出,协助黑骑军镇压乱民,收降战俘。 为首之人身材壮硕,气度沉稳,手持一把开山大斧,砍起人来如砍瓜切菜一般,武艺着实不凡。 梁铮策马上前:“观阁下武艺,想必不是无名之辈。” 徐晃持斧而立,抱拳答道:“河东从事徐晃,见过奋武将军。” 徐晃? 这可真是沧海遗珠,捡到宝了啊! 梁铮闻言不禁喜出望外! “将军,贼首杨奉已不见踪影,所部大多溃散。” 随后杨业开始带人打扫战场,收降战俘,救治被掳掠和裹挟的百姓,同时让禹王城里的官兵赶紧出来洗地,主要工作还是掩埋尸体。 虽然即将入冬,可尸体不好好处理一下,依旧非常容易爆发瘟疫。 徐晃跟在梁铮身后,说了不少关于白波军的情报,虽然此时的他,官职不过区区一郡吏,但是面对梁铮时,既不逢迎,亦不巴结,始终不卑不亢,而且面对梁铮的提问,更是应答如流,展露了非同一般的军事才能。 只能说,不愧是日后位列五子良将之一的曹魏名将,这等心性气度,的确有大将之资,只需稍加培养,日后必定能够独当一面。 梁铮对徐晃是越看越满意,正想进一步交流时,亲兵来报:“将军,河东太守王邑求见。” “让他滚,我现在没空!” 梁铮此时的目光全都落在徐晃身上,哪有功夫和一个名字都没听说过的杂鱼虚与委蛇? 大汉十三州,一百零五郡国,区区一太守而已,见与不见,对现在的梁铮而言都无足轻重。 反倒是徐晃这种级别的名将,哪怕在三国这个将星璀璨的时代,都可谓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因此自然要好好拉拢一番,将人招入麾下。 梁铮着实是不曾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走运,刚来到河东就中了头彩,遇到了徐晃这样的一流名将。 徐晃和张辽一样,那可都是武力和统帅双高的猛将,实力绝非一般武将可比。 在原本的历史里,徐晃本人能以贼寇出身,最后在曹魏官拜右将军,谥号壮侯,有此可见他的个人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入城之后,梁铮大摆宴席庆功,又特意叫来徐晃,还把他的坐席安排在自己旁边。 案几前,徐晃正襟危坐,也在悄悄打量梁铮。 梁铮没有故弄玄虚,而是开门见山的说出招揽之意:“公明心怀壮志,应当知晓该如何做出正确的选择。你如今身负豪杰之资,却困于郡吏的身份,难道就不曾想过征战沙场,建功立业?” 这话说得直白,徐晃自然是心知肚明:“将军欲招揽晃?” “当然,入我麾下,你立刻就能统领士卒,扬威于战场,此等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徐晃本是郡中小吏出身,若非黑骑军前来救援,此刻怕是早已降了白波军,被打上贼寇的烙印。 如今梁铮不仅对他有救命之恩,更如此礼遇,难得有机会一展所长,徐晃自然不再犹豫,当即拜服说道:“晃,拜见主上。” “哈哈哈,公明快快请起!” 梁铮将徐晃扶起来:“我先任命你为骑都尉,统领投降的白波军士卒,等你立下大功,我再上表为你请功,如何?” 见梁铮言辞恳切,而且不嫌弃自己出身卑微,徐晃大受感动:“能得主上如此看重,晃唯有效死以报。” 汉朝时,一个人的出身和家世可是很重要的。 比如刘备,穷到去卖草鞋,但是就因为姓刘,有皇室血统,关羽和张飞就得认他做大哥,拜他为主公。 否则这两位超级猛男,一个文武全才,另一个既能打又有钱,为什么甘心屈居于刘大耳朵之下,为他打生打死? 还不是因为没有一个好的出身! 所以梁铮如此不论出身唯才是举,顿时就让徐晃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 梁铮也很高兴:“我得公明襄助,真是如虎添翼也!” 徐晃本身就是名将,而且还是河东人士,对本地的风土人情定然十分熟悉,有他带路,还怕剿灭不了区区的白波军? 看着眼前沉稳干练的徐晃,梁铮心中开始琢磨着要如何培养了。 三国历史上的徐晃,非常捕捉战机,每每以奇袭作战,堪称用兵如神,官渡之战时就曾率领骑兵劫过袁绍军的粮道,以长途奔袭的战术,大破敌军。 而且徐晃治军严谨,被曹操称为有周亚夫之风。 得此良才,对黑骑军而言,简直如有神助。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进兵,剿白波军残部! 斩杀郭太与李乐之后数日,高览所率的五千步卒也进驻禹王城,顿时守军士气高涨,局势渐渐平稳下来。 然而对于黑骑军的到来,河东当地百姓却是带着明显的防备和不信任。 杨业见了疑惑不解:“这里的人怎么跟防贼似的防着咱们?难道他们不知道咱们是官军吗?” fantuantanshu.com 徐晃长叹一声解释道:“近些年来,兵灾人祸肆虐河东,这里的百姓家家户户都受其害,所以才普遍对官军没有好感。” “难道说我们前来救援,还做错了不成?” 杨业这就很气,自己明明是来做好事的,却被人如此误解。 实际上,也怪不得百姓如此防备和敌视。 封建时代的军队,纪律往往非常糟糕。 而河东又是战事多发之地,贼寇来了,乱抢一通,胡人来了,乱抢一通,平乱的官军来了,还是乱抢一通。 这一来二去的,百姓能给官军好脸色才怪了。 梁铮在了解情况之后,立刻就明白了,若要解决河东的叛乱,杀人是下下策,治标不治本。毕竟这里人口百万,民风彪悍,得杀到猴年马月才杀得完? 更何况这里的百姓可都是汉人,梁铮对待异族强硬霸道,对待汉人却始终认为要以王道为主,怀柔为上。 因此想要治本,还是得安抚人心。 心有定计,梁铮便开口说道:“传令下去,从现在起严肃军纪,黑骑军上下须对百姓秋毫无犯,违者以军法处置。” “属下遵命!” 黑骑军在创立之初就军纪严明,而高览所统帅的五千冀州兵也能用军法约束,真正麻烦的是刚刚招降的白波军降卒。 想要这些人守规矩,光靠嘴皮子是没用的。 所以徐晃抡起斧子砍杀了上百个犯事的降卒之后,其他的人就明白梁铮的军令是玩真的,绝非说说而已。 随即再无人敢顶风作案,一时间全军肃然。 而秋末将尽,冬初转眼就要到来。 徐晃是本地人,知道步入十一月后,河东会有大雪,因此向梁铮进言:“主上,寒冬腊月将至,届时黄河冰封,天降大雪,恐怕不利于士卒行军作战,是否要缓一缓?” 梁铮摇头:“非我不体恤士卒,实在是形势不由人,必须尽快处理河东乱局,然后回军洛阳,否则天下必将大乱。” 回军洛阳,自然是要应对董卓之乱。 洛阳城中的权贵公卿,他们是死是活梁铮并不在乎,但洛阳的几十万百姓却是必须要救的。 若是放任不管,那么历史上生灵涂炭的一幕,必将再度上演。 可冬季出兵,而且还是在黄河以北的苦寒之地,实非明智之举。 光是士兵的肌肉冻伤和伤风感冒之类的非战斗减员,就够让人喝一壶的了。 不过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很多时候天时、地利、人和这三大要素,难以全部顾及,身为统帅,梁铮也只能做出抉择和取舍。 幸好对于气候变化,梁铮早就做好了准备:“公明,御寒的物资很快就会送到,所以你无需担忧后勤问题,只要考虑怎么打胜仗就可以了。” 徐晃无奈,只能抱拳说道:“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他对梁铮口中的御寒物资并不抱任何期待,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能够御寒的衣物,大部分都是动物皮草,非达官贵人消费不起。 在招降了白波军,又裁汰老弱之后,黑骑军如今拥有近万兵力,总不能全部都穿上貂皮大衣或者狼皮大衣吧? 然而当樊正把几十大车的冬装运来时,徐晃直接傻眼了:“此乃何物?” 徐晃手里的灰白色冬衣,用毛料织造而成,不仅结实耐操,而且保暖性能一流,他一上手就能感受得出来。 在此之前,他根本无法想象世上竟然还有这样能够抵御寒冷的好东西! 樊正笑着介绍道:“此物名为毛料,以羊毛织成,乃将军亲自发明,并且下令由渔阳郡的工匠织造。” 徐晃大喜:“主上真乃神人也!” 有了这批冬装,他顿时对冬季作战充满了信心,原本的担忧也消去大半。 樊正又拿出一些羊毛手套和羊毛袜子:“将军特意叮嘱我,这两样东西要与冬装一同分配下去。” 手套保护士卒的双手,袜子则是保护双足,这两个地方最容易受到冻伤。 徐晃接过之后,二话不说就现场试穿,发现果然非常实用,不由再次惊叹:“还是主上思虑周全,吾等不及也。” 当初在幽州平定张纯、张举之乱时,梁铮就经历过一次艰难的冬季作战,因此这次是早有准备。大军还未离开洛阳,梁铮就已经暗中派人送信到渔阳郡,下了一笔大订单,让樊旷准备好一批冬衣,偷偷运来河东应急。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徐晃将冬装分配下去,顿时整个营地都沸腾起来! “以屯为单位,各屯屯长到军需官那里来领取冬装,每人一件毛料大衣,一副手套,三双袜子!” 传令兵围绕着营地大声宣讲,底下的士兵们各个纳闷:“还有冬衣可以领?” “真是太好了,河东这鬼地方,冬天是真的能冻死人!” 一屯百人,屯长带人去领取物资,很快就发放下去。 而且梁铮设有宪兵监督,暂时也不怕有人敢暗中贪墨。 只见领取到毛料大衣的士兵人人喜形于色,仿佛过年一般:“这就是我们的冬衣?将军真是吾等再生父母也!” 灰白色的买料大衣,颜色虽然不如汉军的红色军服喜庆,但做工精良,看着就知道档次绝对不低。 穿到身上,保暖性能更是立竿见影,仿佛能将呼啸的寒风隔绝在外。 原本对于冬季作战还颇有怨言的士卒,此时无不对梁铮感恩戴德,表示愿意为他效命。 要知道,汉代的生产力极度匮乏,穿得草鞋的人都不多,甚至一些穷苦百姓,一套衣服祖传三代,全家人轮着穿,谁进城赶集谁穿,说句衣不蔽体是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因此梁铮直接发新衣的举动,很得人心。 徐晃暗中观察一番后,便直接找到梁铮汇报说道:“主上,军心可用!” “那就继续进兵,先剿灭白波军残部!” “遵命!” 第一百八十五章 乱贼都该死 徐晃带领八百白波军降卒做先锋,挺进临汾。 这些白波军降卒,早先都是郭太和杨奉等人的手下,如今归降了梁铮,更是见识黑骑军的优厚待遇,因此他们无不眼红心痒。 尤其是在听说了身上的冬装一年一发,而且旧衣可以自由处置之后,更是立刻就表示要为梁铮卖命。 fantuantanshu.com 乱世将至,人命就是如此廉价! 仅仅是为了吃饱穿暖,都有无数人愿意为之拼命! 徐晃和这八百降卒都是河东本地人,因此他们不仅熟悉地形,而且还有人脉优势,很快就打听清楚了白波军残部杨奉、韩暹与胡才三人的情况。 杨奉当日与韩暹逃离战场,收拢了溃兵之后,重新集结了八千多人,已逃往龙门山一带。 至于胡才,他手握着万余兵卒,此前并未与郭太一同攻打安邑,而是选择临汾,摆出了一副不拿下决不罢休的架势。 虽说周围的乡村已被乱兵洗劫一空,但临汾有城墙保护,使得胡才久攻不下。 如今初冬时节,天气寒冷,不利于交战,两人也不得不改围攻为围困。 而临汾守军只有五百乡勇,据城而守尚且勉强,更是不敢出城野战,因此双方局势陷入僵持状态。 白波军大营,胡才搂着两个抢来的富家千金睡得正酣。 手下却来通报:“渠帅,营外有人求见!” 胡才不耐烦的起身:“谁啊?不知道老子在睡觉吗?” 都日晒三竿了,胡才这才打着哈欠走出帐篷,在大营外见到了徐晃和他所率领的八百降卒。 胡才认出了其中一人是杨奉的手下崔永,此时徐晃隐藏在崔永身后,伪装成是他的亲卫:“你家渠帅人在何处?派你前来,这是又想搞什么名堂?” 他还不知道杨奉所部已经覆灭大半,而崔永也已投降,更不知道徐晃此行正是奉了梁铮之命,来执行斩首战术。 借着崔永与胡才交谈的机会,徐晃趁机走近五步之内,与胡才近在咫尺,随即悍然开声:“杨贼已然授首,吾今日前来,是想劝汝等归顺朝廷,勿再造乱。” 胡才闻言色变,直接拔刀,勃然怒喝:“来人,给我拿下!” “冥顽不灵,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说罢徐晃一个箭步冲到胡才身边,虽然他是赤手空拳,而胡才手里有刀。 可双方的武力值差距实在太大,徐晃可是一流猛将! 而呢? 说他是三流都极为勉强! 因此五步之内,才一个照面,胡才便被徐晃一拳一肘捶中心口,随即夺走兵刃,人也遭擒。 “放开渠帅,否则定叫你乱刀分尸!” 徐晃横刀在手,抵在胡才的咽喉上:“全部退后,否则他现在就得死!” 身家性命操之人手,胡才吓得冷汗直冒,连忙大叫:“都给老子退开!” 然后他又对一旁的崔永说:“你我相识一场,何必把事情做这么绝呢?不如先让这位壮士把刀放下,有什么话,咱们可以慢慢谈。” 崔永面露苦笑,却是一语不发。 毕竟整个队伍,徐晃才是真正能够做主的人。 而徐晃显然不会上当,冷笑着看向胡才:“放下刀,你还会和我们谈吗?” 得知渠帅被人胁持,胡才的部下立刻带着人过来营救,将徐晃围了个水泄不通。 然而就在他们被徐晃一个人给牵制住的时候,大营外却传来高亢的喊杀声。 “杀啊!” “你们是什么人?啊!” “敌袭!” 胡才所部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徐晃所率八百降卒就这么明晃晃地攻入大营。 如今天寒地冻,他们心中料定临汾守军不敢出城,因此根本没有安排多少守卫和暗哨,也未曾料到自己会遭遇奇袭。 只见八百白波军降卒如今皆身穿铁甲,内衬毛料大衣,手里的兵器更是由官府的良工巧匠所造,白波叛军如何能抵挡得住? 顿时整个营地乱做一团,八百降卒人人奋勇冲杀,而胡才所部白波叛军则是毫无斗志。 外头滴水成冰,呵气成霜,就连黄河都快要冰封了,又有谁乐意在这种气温之下与人交战? 因此白波军大营很快就被攻破,胡才和他的手下,全数沦为俘虏。 等高览率黑骑军前来接应时,却得知了胡才所部已被击溃的消息:“公明以八百降卒灭白波七千大军,真是有勇有谋,大将之材啊。” 徐晃对高览这位风格硬朗的猛将也颇有好感,谦虚道:“若非仗着兵甲之利,我也不敢冒此奇险,全赖主上运筹帷幄之功。” 高览不禁调侃道:“主上又不在,你这么拍马屁他也听不到啊。” 说罢两人皆仰头大笑,共享胜利的喜悦。 随后高览率军进驻大营,同时派出游骑扫荡临汾周围的乡村,剿灭胡才军残部,免得他们化身盗匪,为祸乡里。 第二日,梁铮率主力抵达临汾。 黑骑军战旗飘扬在城池上空,如虹的士气直冲云霄,同时胡才败亡的消息也迅速传开,全郡震动。 “公明,此战能够顺利解决胡才,你居功至伟。” 对于徐晃,梁铮不吝啬自己的赞许,能率八百降卒,以奇袭之计破敌,几乎没有付出多少伤亡就消灭了胡才所部叛军,还擒下了敌首,这无论如何都是大功一件。 而作为俘虏的胡才,此时也被带到梁铮面前。 他实力平平,人品也是稀烂,因此自然没有得到梁铮任何的优待,直接被五花大绑,压着跪倒在梁铮面前。 梁铮手执马鞭,目光淡漠,开口发问:“为何犯上作乱?” 瘪了满肚子怨愤的胡才当即辩驳说道:“若非河东民不聊生,吾等又岂能以白波之名起事?” 白波军头目多为昔日黄巾余孽,虽说主力已经被何进派兵剿灭,然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稍微落下一点星星之火,便可死灰复燃。 胡才所言非虚,若非民不聊生,百姓又怎会起来造反? 然而梁铮不认同黄巾军的理念,更不认同胡才等人的做法:“汝等口口声声苍天不公,然则死在白波军刀下之人,是权贵多,还是百姓多?烧杀掳掠之恶行,汝等难道做得少了?在我看来,世家豪族固然有罪,但你们这些乱贼更是该死!” “来人,给我把他拉出去公审!就算杀人,我也要明正典刑!” “是!”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我等愿降,你不能杀我!” 胡才本来还以为梁铮要劝降他,因此他都做好了归顺的准备,可现在梁铮要杀他,胡才立马就慌了。 徐晃亦站出来劝道:“主上,若杀胡才,恐怕白波余众会选择负隅顽抗到底。” 百盟书 梁铮却是摇头:“胡才等人所做恶事,罄竹难书,无论如何都不可轻言放过,否则天下人人都想着杀人放火受招安,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 “可是……” “公明,你之心意我自明了。放心吧,此战我只诛首恶,余众可以轻判,就算有罪,也可以让他们戴罪立功。” 梁铮的意思很明显,白波军里带头的那些人,全都要杀掉一了百了。 但是普通的白波军士卒,可以收降,允许他们戴罪立功。 这其实也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不杀了原本带头造反之人,难以迅速掌控白波降卒。 而激战数场,黑骑军皆大获全胜,叛军必已心胆俱寒,因此贼首留或是不留,皆无足轻重。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借他们的人头一用,以震慑宵小,同时安抚人心。 得知梁铮并非是要大杀俘虏,徐晃这才放下心来,心悦诚服道:“属下替河东百姓,谢过主上。” 梁铮闻言却是喟然长叹:“谢我做什么?我为大汉奋武将军,保境安民本就是我之职责,只可惜乱世将至,百姓流离失所。” 见梁铮如此忧国忧民,志向远大,徐晃亦不禁大为感动,抱拳说道:“吾等必定誓死追随,与主上一同涤荡乾坤,还天下以太平!” “此亦览心中所愿!” 高览在一旁朗声附和,他与徐晃相同,都想要追随明主,平定乱世,让自己的名字和事迹,百世流芳。 梁铮大笑:“说得好,你我三人,当共勉之!” 他是第一次和高览等人诉说自己心中志向,心中有无数的豪情壮志。 定国安邦,舍我其谁! 高览、徐晃二人,无不受到梁铮感染,心中将他视作明主。 两日后,梁铮派人搜罗罪证,当众宣读之后,才将胡才明正典刑,斩首示众。 就连胡才的亲信,凡是有罪,都必然受到严惩。 这么做,自然是要杀人立威! 立威之后,才是怀柔,梁铮亲自宣布了优待俘虏的条例。 当然,这优待并非是待遇比黑骑军还好,而是允许降卒戴罪立功。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胡才军正式宣告覆灭,投降的叛军士兵迅速归心。 梁铮叫来徐晃询问:“此时我军收降的俘虏,总数几何?” 徐晃当即作答:“仍在统计之中,总计约有四千之数。” 梁铮又问:“按照黑骑军的新兵标准,裁汰老弱后,可选出多少精壮?” 黑骑军的选人标准可不低,徐晃心中略微计算了一遍,才回道:“可得五百人。” “足够了,兵贵精而不贵多,我可养不起这么多人吃闲饭。” 梁铮当然有钱,但是麾下士卒的待遇也是一等一的,哪怕战马和兵器铠甲等许多都可自产,成本不高,可养兵的花费也是普通汉军的三倍以上,因此好钢还是得用在刀刃上。 “其余降卒,转为辅兵,负责粮草运输和安营扎寨之类的杂务,待遇嘛,暂时比照普通汉军的待遇好了。” 梁铮将麾下的士卒,分成战兵与辅兵。 前者负责作战,后者保障后勤,以及部分低烈度的军事作战任务, 徐晃也认为此举大善:“主上英明!如此划分,士气可用矣!” 战兵获得更高的待遇,士气自然更高,也更愿意打仗。 而且这样区分开来,也减少了战场上出现溃逃的概率,很多时候,一些明明可以打赢的战斗,就是因为有人率先逃跑,最后闹得全军溃乱。 提前把老弱病残剔除出去,能够有效降低这种情况的发生,因此别看降低了总的人数,但实际的战斗力,反而是有所提升。 黑骑军抵达河东之后,两次讨伐连战连捷。 还因为徐晃收降了大量俘虏,兵力非但没有折损,反而越大人越多,实力迅速壮大。 军事上的连番大胜,梁铮也没有忘乎所以,他召集徐晃和高览过来商议:“河东乱局,你们有什么看法?” 两人皆非愚笨之人,因此都明白梁铮为什么会这么问。 徐晃是河东本地人,所以知道的信息更多一些:“河东郡总共二十县,二十四万七千八百余户,人口超过百万,若要真正平叛,当以剿抚并用为上。” 剿自然不用多说,剿灭郭太等白波军主力,本就是此行的主要目的。 但安抚人心,才能真正平复河东的混乱局势。 高览也同意徐晃的观点:“公明此言非虚,南匈奴内附之后,河东便一直首当其冲,故而本地民风彪悍,人人尚武,桀骜不驯。但也正因为如此,主上若真能平定此地,收拢人心,必可得数万精兵。” 并州雁门关,为塞北马种入口地。 而河东就有不少马场,这里的气候非常适合养马,因此河东本地人擅长马术的人极多,可以征召到大量优秀的骑兵。 历史上,唐代就在河东设有牧监,马产甚蕃。 如今黑骑军的装备和战马,基本上都能自产,因此成本极低,又有毛料产业作为经济支柱,所以梁铮才没破产。 然则幽州山高水长,战马等物资想要穿州过郡运来洛阳,实在是难度不小,因此在河东这里获得一块养马之地,对黑骑军而言战略意义重大。 听到高览这么说,梁铮此时哪里还不明白河东的重要******得战马,先要得河东。 而欲得河东,则必先要得此地人心。 正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便是此理。 梁铮转眼就想明白应该要怎么去做,他对徐晃说道:“公明,灭胡才你当记首功,但接下来的战事,我希望你能先放一放。” 无仗可打,就无功可立。 梁铮并非是怕徐晃功高震主所以要打压他,而是对他另有安排:“公明你是河东本地人,有着身份优势,白波降卒中又以老弱居多,就算裁汰出来的精壮,在没有经过严格训练钱战斗力也难以保证。与其让他们上战场白白送死,不如另作安排。” 徐晃不解:“主上意欲何为?” 第一百八十七章 财能通神 “安邑和临汾两地,此时皆已被我军光复,然兵灾战火肆虐,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如今天气渐寒的,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梁铮的想法很简单,这么多的降卒和俘虏,还有被白波军裹挟的难民,养着吃干饭怎么行? 百盟书 想吃饭就去干活,不劳动者不得食! 打仗暂时派不上用场,但是修修房子铺铺路什么的,总归是没什么问题的。 徐晃闻言却是震惊:“主上是想要让我带人去给百姓修房子?” 他以前可从未听说过这种事,带兵的将领,能够做到对百姓秋毫无犯的都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 有时候为了维持士气,劫掠百姓的事情在各地军队中都屡见不鲜。 在徐晃眼里,梁铮的黑骑军已经称得上是军纪严明的王者之师了。 至于花自己的钱,去给百姓修房子,这种事情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而作为河东本地人,徐晃大受感动:“主上仁义无双,晃替河东万千父老乡亲,在此拜谢。” 徐晃的亲朋戚友很多都在这里生活,他更清楚被匈奴人和白波军轮番肆虐过后,当地百姓的日子是何等困苦。 如此兵灾人祸,一个冬天可能就要死掉几万乃至十几万人。 而梁铮的善举,能够活民无数。 徐晃也不想着在战场上捞功劳了,他带着手下的降卒和俘虏,开始认认真真地为当地百姓修缮破损的房屋。 除此之外,梁铮还命人在城外开设粥棚,赈济因为白波军而无家可归的流民。 连番举措,成功扭转了官军在河东本地的名声,让当地百姓对黑骑军不再敌视。 不仅如此,梁铮仁义爱民之名,也通过徐晃的口广为流传,被百姓所津津乐道。 甚至不断有各地乡勇慕名而来,想要投靠梁铮,此举更加壮大了了黑骑军的实力。 如今梁铮兵锋抵达哪里,哪里就会出现大量的带路党,一时之间,黑骑军与白波军在河东郡的形势发生了逆转,待遇也完全颠倒过来。 这会儿,可算是轮到白波军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了。 别看白波军的士兵很多都是本地人,可黑骑军能够做到的事情,他们根本做不到! 光是军纪这一项,白波军就永远无法保证! 一群强盗,不去打劫,难不成要喝西北风吗? 而梁铮赏罚分明,又重用徐晃这样的本地人担任将领,因此无论是投降的白波军士兵,还是流离失所的难民,心中的抗拒心理渐渐消失,开始信服梁铮,愿意主动前来投靠。 何也? 无他,唯有钱尔! 梁铮既有钱又大方,给得实在太多了! 可白波军呢? 他们这群王八羔子只会伸手要钱! ………… ………… 皮氏县以北七十五里处,有山名曰龙门。 此地山势险峻,因两峰对峙,谷中夹山石突起形似龙首,故而得名。 岭峰高耸入云,可转风阻雨,虹梯山路若云梯,上有古道雄关,南天门三面临渊,仅一通道可过,纵有千军万马,也难前行。 行人徒步上山,只见云雾缭绕,临其境如升九天。 而白波军杨奉所部,历经安邑之败后,就退守屯兵于此险要之地,谋求自保。 “渠帅,解县柳氏,汾阴薛家,还有闻喜裴姓,这三家都拒绝继续为我们提供粮草。” “他娘的,就知道这些所谓的名门望族靠不住!” 杨奉破口大骂,他本就是绿林出身,还没加入黄巾军之前,就已经聚众呼啸,为祸一方。 和韩暹还有胡才等人不同,杨奉所部之兵力虽然不多,可战斗力却是不弱,因为他的手下,有一支五百人的骑兵! 这些骑兵原本都是马匪,做惯了刀口舔血的营生,因此战斗力不弱,等闲官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渠帅,事到如今吾等该何去何从?” 眼看着就要大雪封山了,没有足够的粮草,这个冬天要怎么过? 杨奉满脸横肉,笑容狰狞:“没钱没粮,这是逼老子自己动手去抢啊?看来有段时间没杀人,他们都忘记我啸山虎的威名了。” 自从当上白波黄巾的渠帅之后,杨奉已经许久没有用到自己当初的诨名了,如今重操旧业,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走,跟我去抢他娘的!” “渠帅威武!一起去抢他娘的狗大户!” 杨奉随即带人下山,心中琢磨着自己这次说什么也要好好给那些人长长记性。 而此时的皮氏县,县衙正在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士征用。 为首的将领,身穿明光铠,剑眉斜指,一双虎目精光四射,好不威风。 正是高览! “都尉,昨夜又有七人想要出城。” “人呢?” “拷问出消息之后,便都给斩了。” “嗯,做得好。” 黑骑军夜入皮氏,便立刻接管防务,封锁全城,目的就是要让城中白波军的探子无法传递消息。 高览这一次,要来个引蛇出洞。 “都尉,河东柳氏家主柳惠求见。” “让他进来。” “是。” 不多时,县衙里多出了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人。 “草民见过都尉。” “你就是柳家家主?” 高览衣甲在身,散发出的杀伐之气,压得柳惠心头一颤,仿佛被猛虎盯上了一般,几乎难以呼吸。 高览没说让他坐,柳惠也只能站着。 “把你从解县叫过来,是为了什么,你应该知道的吧?” 柳惠自诩名士,此时也被吓得魂不附体,连忙点头哈腰:“我们柳家已经与白波军彻底断了联系,此前所作所为,皆是迫不得已,还请将军明察!” 高览扔出几封密信,丢到柳惠面前:“勾结叛军,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证据我都找好了,你以为几句狡辩就能脱罪?” 柳氏可是河东名门,到唐朝时达到巅峰,名人不少,比如诗词大家柳宗元,还有典故河东狮吼里的悍妻,就出身柳氏。 但眼下的柳氏,面对安北军这条过江强龙,连地头蛇都算不上,顶多只能算是蚯蚓,随手就能碾死的那种。 所以面对高览毫不掩饰的威胁,柳惠怂了:“将军有何吩咐,柳氏一族莫敢不从。” 第一百八十八章 匈奴人的身影 见柳惠这般上道,高览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口叮嘱几句:“柳氏为河东望族,累世传承不易,只要肯为朝廷效力,些许小错不值一提。” “是是是,多谢都尉法外开恩,柳家没齿难忘,必定结草以报。” 柳惠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心中为逃过一劫而长吁了一口气。 白波军肆虐河东,本地豪族世家可没少在背后出力。 世家豪族修建有坞堡,属于难啃的硬骨头,只要愿意交一点“保护费”,叛军一般也懒得强攻。 百盟书 而等到叛军被朝廷剿灭之后,就会“空余”出大片的土地,可以瓜分。 叛军和豪族,就这样结成了一个畸形的利益同盟,而真正受害的,只有普通百姓。 黑骑军若要以此为借口大开杀戒,甭管事后会遭受什么惩处,反正柳家是肯定要完,所以柳惠才会如此低声下气,无论如何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铛铛铛~ 全城忽然警钟长鸣,不一会儿就有亲兵进来向高览汇报:“都尉,有敌袭!” 高览却是神色一震,不惊反喜道:“缩头乌龟总算是肯从壳里出来了?” 说完便是起身,甲叶撞击铿然作响。 只见高览迈着虎步登上城头,举目远眺,果然望见一支数百人规模的骑兵,正在弓箭手射程之外游走。 高览按兵不动,而杨奉为人狂傲而且贪婪,他以为皮氏城里只有几百老弱,如今被人切断了粮草供应,自然打起了县城的主意。 “准备攻击,打下皮氏,我们今年就能在县城里过冬!” “渠帅威武!” 本就是强盗马匪出身的叛军士卒,听了杨奉的话顿时两眼放光,幻想着破城之后,要如何发泄一番。 而这五百余骑,便是杨奉的全部家底,自然不可能拿去攻城打消耗战。 因此他还带来了三千多步军,又将周围的乡村洗劫一空,威逼利诱之下,再次控制了上万流民,随便丢给他们一把粪叉和锄头,再以妻儿子女的性命做要挟,就把他们驱赶上了战场。 五百骑兵则在后方压阵,手里拿着马鞭狠狠抽打:“向前!给老子向前!谁敢退后,全家处死!” 流民们没有办法,挤成一团,麻木的向着城门方向逼近。 “驱民攻城?” 高览目光冰冷,心中怒火蒸腾,杨奉这般是人命如草芥的恶行,已经触及了他心中的底线。 随即县城北门洞开,一队骑兵漫卷而出。 迎风而舞的战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高”字,手中战刀寒光湛湛,凌厉的杀气满溢而出,仿佛猛虎露出锋利的爪牙。 只有区区百人,马蹄却如雷霆在耳边炸响,奔流之势更是堪比惊涛骇浪。 “杀!” 高览带队绕开正面,来到敌人侧翼,当即一声怒吼,向杨奉所部发起突击。 “列阵!列阵!” 杨奉被吓了一跳,立刻让长矛手排成密集阵型,想要挡住这一波冲锋。 然而黑骑军可是铁甲重骑! 眼前这群手持简易木矛,转向不及且战斗意志薄弱的叛军步卒根本抵挡不住,甚至仅仅是如雷的马蹄声传来,就不断有人开始临阵脱逃,等到交战之后,更是只一个照面就被黑骑军直接杀穿。 仿佛猛虎呼啸,人马具甲的重装骑兵,几乎人人都是钢铁之躯,攻势如山洪倾斜,只一次冲锋就撕开了白波军脆弱无比的防线。 随后就是来回冲杀,反复凿穿,直至前军的三千人方阵都被杀得崩溃逃窜。 杨奉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为何战线这么快就崩溃了?他们是如何做到的!” 骑兵直接冲击有组织的步兵阵线,对方的疯狂,让杨奉震惊。 而更让杨奉难以理解的是,黑骑军的士卒穿着如此笨重的铁甲,为何能够坐得如此稳当,没有摔下马来? 这没道理啊! 杨奉心中疯狂呐喊,眼前发生的事情,让他看不懂。 因为黑骑军的技术封锁,双边马凳此时仍然只在幽州流行,河东本地的骑兵依旧是靠双腿夹紧马腹来保持身体平衡。 如此一来,自然无法理解重装骑兵这个兵种的强大战斗力。 在杨奉等人的理解中,过往只有少数骑术精湛的将领,才能身穿铠甲的同时精通马战。 可黑骑军的出现,直接打破了杨奉原有的认知极限。 “渠帅,撤吧,弟兄们挡不住了!” 手下一员将领,满脸血污的逃到杨奉面前,他好不容易才从黑骑军的铁蹄下逃得性命,已经被杀破了胆。 杨奉同样心生怯意:“我们撤!” 然而高览早就安排好了埋伏,战场外围传来密集如雨点一般的马蹄声。 猎物既然到来,那自然是时候收网了。 “渠帅,东面有敌人!” “渠帅,西面有敌人!” “渠帅,大事不好了,我军后路被截!” 黑骑军的主力直接分成了三股,以三面包抄之势合围而来,杨奉等人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无路可逃。 高览挥舞战刃杀至,口中怒吼:“杨奉狗贼,纳命来吧!” “想活命,就跟老子一起杀出条血路来!” 杨奉心中发狠,带着五百骑兵想要突出重围,他对自己的武力颇有自信,虽说只是武将之中的三流,可一身武艺放到普通人之中,已经可以称得上是高手了。 可惜,他遇到的是高览! 出自河北的一流猛将! 见面第一招,他手中的兵刃就被劈飞。 随后高览反手一刀,就将他斩落马下,随即便被冲杀而至的黑骑军骑兵乱蹄践踏踩成了碎片。 “渠帅死了!” 杨奉的阵亡,让他的手下军心大乱。 倒是杨奉亲自率领的五百骑兵中,有三百余人身上穿着匈奴人的装束。 就算身处困境,这些匈奴骑兵也仍旧奋勇厮杀,最后有十余骑成功突围而去,向北遁逃。 “都尉,要衔尾追杀吗?” “算了,我们都是重骑兵,追之难及,先打扫战场。” 高览望着匈奴骑兵逃跑的方向,心中有股莫名的不安。 杨奉的的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匈奴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做得说不得 梁铮收到战报,得知高览在龙门山打了一场大胜仗。 等他带兵抵达皮氏县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高览带梁铮去看了这群匈奴骑兵的尸体,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梁铮问:“有活口吗?” 高览摇头:“他们死战不降,最后只能全杀了。” 梁铮冷笑:“看来都是匈奴勇士啊,你觉得杨奉这样的流寇,养得起这样一群忠勇不屈的战士吗?” tsxsw.la “主上的意思是,这事儿与南匈奴有关?” “这不明摆着吗?” 梁铮拿出地图,指着河套地区南匈奴王国的位置:“南匈奴自从内附以来,可一点也没安分守己过,年年入寇并州,尤其是河东郡,没人做内应你信么?” 高览这才恍然:“杨奉本就是贼寇,将人手安插在他身边,反而没有引起怀疑。” 梁铮点头:“匈奴人里有高人啊,而且布局深远,所图非小。” 历史上的南匈奴,在董卓迁都之后没几年,就以河东为跳板劫掠洛阳,大名鼎鼎的名士蔡邕之女蔡文姬,就是那时候被匈奴左贤王刘豹给劫走的。 而刘豹的儿子刘渊,更是亲手灭掉西晋,建立后汉政权,并且掀起五胡乱华的序幕,摧毁了华夏文明,给无数汉人百姓带来深重的苦难。 “如此一来,恐怕白波军与匈奴人暗中有所勾结,一旦战事不利,他们必然会向匈奴人求助,此事恐难善了。” 高览叹气一声,他早就觉得想要平定河东之乱没那么简单,却不曾料到难度会如此之大。 要知道,此时的南匈奴,人口超过二十五万,拥兵却足有六万之众! 虽名为附属,实则是盘踞在黄河流域上游的一个独立王国,对中原大地虎视眈眈。 一年半之前,南匈奴羌渠单于因为出兵帮助汉朝平叛而引发内部不满,结果被杀。 之后的掌权者,全都是野心勃勃的主战派! 如今灵帝刚死,董卓掌权,眼看着汉朝即将陷入内斗的旋涡,南匈奴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见高览表情凝重,梁铮拍了拍他的肩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难不成文远你怕了?” 说完这句,梁铮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二十几万人而已,慢慢杀,总归是杀得完的,当年冠军侯没做完的事情,这次就由我们来做。” 这话说得杀意森然,就连高览都大吃一惊,随即心中热血也被梁铮的豪情壮志所点燃:“主上所言极是,封狼居胥之功,冠军侯做得,吾等如何做不得!” 听到高览有此豪言壮语,梁铮亦为之大笑:“进勇此言深得吾心,吾等汉人,就该有此气魄才是。” 如今的河东,大雪初降,山川素裹,局势亦随之而日趋缓和。 郭太,李乐,胡才和杨奉接连被斩,五大首领只剩下韩暹一人,顿时吓得他逃往并州,在晋阳城外驻足不前,游移不定。 并州太原郡,晋阳城外。 一位穿着红色芢直襟式短衣的年轻人,踏入白波军大营。 上衣下裤,与中原人迥异的服饰风格,可知此人来自匈奴,而且必然是一位贵族。 他腰间的弯刀,镶满了宝石,如同天上璀璨的星辰。 而他的目光,如同秃鹫一般凶狠残忍,随时准备撕碎猎物的血肉。 他就是呼延泉,栾提家族的一员,羌渠单于的次子。 在数百匈奴骑兵的拱卫之下,呼延泉恣意傲然而来,看向韩暹的目光更是充满鄙夷与蔑视。 韩暹感觉受到了轻视,不由面露怒容:“于夫罗呢?为何不是他亲自前来!” 呼延泉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下,扬了扬手里的马鞭,懒洋洋地回道:“有何要紧之事,你与我说便可,不必事事都去劳烦我家兄长。” 砰~ 韩暹闻言猛地拍桌:“朝廷官军都已经杀过来了,还是奋武将军梁铮亲自领兵,这也是小事吗?” 见呼延泉对此浑然不在意,又想到白波军此时的险恶处境,韩暹不得不压抑着心中怒气,冷声喝问:“当初说好了一起攻打太原与河内,结果现在都是我们白波军在打,你们南匈奴的人在哪?” “想要我们出兵?可以啊,只要你们拿得出好处,自然就能在战场上看到匈奴勇士骁勇的身姿。” 呼延泉看向韩暹,嘴角泛着冷笑,对方越是急切,他就越是需要拿捏,如此才能为自己的部族争取到更多的利益,从眼前的汉人身上,榨取到更多的好处。 韩暹何尝不知呼延泉的谋算,奈何河东之地民风彪悍,就算是穷苦百姓,遇到贼寇时也往往激烈反抗,再加上如今黑骑军步步紧逼,他的部曲损失很大,根本抢不到多少好东西,要是都拿出来喂饱了匈奴人,自己就要饿肚子了。 这样的结果,他当然不乐意! 所以韩暹直接威胁说道:“如今南匈奴王国上下都拒绝于夫罗回去继承单于之位,没有白波军的襄助,汝兄弟二人休想重新掌权!” “哈哈哈!” “你笑什么?” 呼延泉目光冷然:“笑你愚蠢,我和兄长身上终究留着栾提一族的血脉,继位是迟早的事情。而且我们二人所率的部曲,皆为骑兵,纵使战局不利,也随时能够远遁而去,不损分毫。现在是我们拖得起,而你,已经拖不起了。” “你!” 韩暹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言语,是如此无力。 最终,他们不得不咬着牙答应了呼延泉提出的条件,将劫掠所得的财货和女人,几乎全部交出,才终于换来了对方出兵的承诺。 而与此同时,远在洛阳,也有一场阴谋,正在围绕着梁铮和黑骑军展开。 太傅府,庭院深深。 书房内,火盆烧着乌黑发亮的碳块,将屋中寒意尽数驱逐。 袁隗高居于首座,作为安国康侯袁汤之子,司空袁逢之弟,其妻马伦更是名儒马融之女,有此背景,出身汝南袁氏的他,如今贵为大汉太傅,位列三公之上,便也不足为奇了。 只见袁绍和袁术,恭恭敬敬地向他请安,随即提及朝中要事:“叔父,梁铮已兵进皮氏,黑骑军连战连捷,若不加以节制,此子桀骜,日后恐为我袁氏心腹大患。” 袁隗泰然安坐,双目微阖,语气更见从容:“莫慌,莫急,如今陛下再次病重,朝野内外皆由大将军主事,欲除梁铮,何须我袁家亲自动手?” “叔父的意思是……顺水推舟,让何进动手?” 开口发问之人,正是袁术。 至于袁隗和袁绍,两人目光对视,却是笑而不语。 在他们看来,袁术还是太过耿直了些,须知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 第一百九十章 杀回洛阳,灭了何贼! 随后袁绍又目光沉凝,向袁隗提起另外一事:“叔父,如今变局在即,为我袁氏大业,是否该造作准备了?” 历经数代,袁家的图谋和布局,如今早已完成,并且即将迎来收网的一刻。 四世三公,既是荣耀,也为枷锁。 若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么等待着汝南袁氏的,便是盛极而衰的下场。 桓帝刘志,今上刘宏,东汉接连两位天子皆不约而同掀起党锢之祸,看似是宦官与士人之斗,实则背后映射出的,却是皇权对世家的不满。 东汉自光武帝刘秀时起,便深陷豪族政治之旋涡,如今更是强枝弱干的格局,矛盾加深,冲突已避无可避。 不是士族压倒皇权,就是皇权压倒士族,双方都不可能退让。 汝南袁氏,先祖袁安精通《易》学,便是算出了这一趋势,因此早早筹谋布局,使得袁氏一跃而起,与弘农杨氏并列,成为四世三公的世家大族。 而袁氏所图谋者,便是让这天下,成为世家的天下! 至于皇帝,高高挂起,充当一个吉祥物便是了。 而为了达成这一目的,袁家现在还需要一支可以被自己掌控的军事力量,而袁隗选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董卓。 “本初,你寻机向大将军进言,召董仲颖入京。” “是,侄儿明白。” 袁绍对此倒是并无异议。 虽然从日后的结果上来看,召董卓入京是这一着棋奇臭无比。 但是放眼当下,对汝南袁氏而言,这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董卓成长于凉州,汉桓帝末年时被授为羽林郎,跟随护匈奴中郎将张奂讨伐汉阳羌人,因粗猛有谋,力建战功,因此拜郎中,历任广武县令、蜀郡北部都尉、西域戊己校尉。 最后又因事而遭免职,是当时身为司徒的袁隗力排众议,征辟他为属官,才让他得以复起,甚至出任并州刺史,成为封疆大吏,从而积累了一定的政治资本。 因此从身份上来说,董卓是袁隗的老部下,可以被看做是汝南袁氏所属政治派系的一员。 假如何进未死,东汉政权顺利更迭,董卓纵有野心,又如何能反? 而以袁家在士族中的地位和声望,必可趁势一举掌握朝局,从而横压天下。 然后再花数十年的时间,徐徐谋之,便可成就日后司马氏篡夺曹魏江山的格局,取汉而代之。 奈何天意弄人,关键时刻何进死了! 受此猪队友之拖累,汝南袁氏的谋算这才功败垂成,而袁绍建议何进引西凉兵入京,更是成为一着臭棋,遗臭万年,为天下笑。 袁隗虽然也熟读家传所学之《孟氏易》,但到底并不精通易学,更不能预见未来,因此并不知道,他今日所做之决定,未来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 ………… 洛阳,大将军府。 不过月余,黑骑军便横扫河东,灭叛军如宰鸡杀狗。 此举于朝廷,于百姓,都是大大的好事。 可对于何进而言,随着河东的消息传回,他日渐坐立难安。 如今朝堂的格局,宦官与外戚已势同水火,本质上其实是刘宏对何进的防备,对何进身后那些豪族世家的防备。 何进欲借士族之力,让何家跻身名门之列,成为新的世家。 为此不惜与刘宏这个皇帝妹夫反目成仇,双方在朝野内外,明争暗斗不休。 何进平定了黄巾之乱,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刘宏便自称无上将军,针锋相对,不仅召丁原入京钳制,更建西园八军,分何进之兵权。 而后梁铮与黑骑军的到来,更是让何进如鲠在喉。 如今梁铮与高顺,各负皇命,训练两营新军。 高顺前往丹阳征兵,有何本事犹未可知,可梁铮在河东却是大展拳脚,屡出奇谋,杀叛军如砍瓜切菜,如此能耐,让何进如何不愁? 若是真让梁铮练出一支河东精锐,立嫡一事恐怕又要横生波折。 袁绍看出了何进的心思,因此趁机进言说道:“大将军无须为此小事而挂怀在心,欲灭黑骑,只需断其粮草,便可挫其锋芒,待其势尽,白波军与南匈奴合兵一处,梁铮纵使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唯有败亡一途。” 此计不可谓不毒,任何一支军队,无论多么的能征善战,一旦失去后勤补给,必然会丧失战斗力。 无错小说网 一旦何进按照袁绍所言执行,那河东便会成为一个大坑,一个用来埋没梁铮与黑骑军的大坑! “哈哈哈,本初不愧为吾之子房,此计甚妙!” 何进想也不想便同意了袁绍的建言,这一次,他要置梁铮于死地。 数日之后,来自洛阳的消息才不断传至河东。 同时传来的,还有黑骑军兵粮被断的消息,洛阳方面以粮草不足为借口,拒绝继续供应军需补给。 “此等尸位素餐之辈,当真该杀!” “杀回洛阳,灭了何贼!” “我们在前线平叛,他们竟然在后方断了咱们粮草?天诛国贼!” 黑骑军将士群情激奋,想要回师洛阳,先斩了何进这个“国贼”再说。 只有少数几个较为冷静的将领,还保持着理智。 徐晃因为是因为刚刚加入黑骑军,所以不便开口。 开口的是高览:“主上,我们正与白波军交战,贸然撤退恐怕会演变成溃败。” 地图上,标注着双方的兵力已经呈现出犬牙交错的态势,一旦撤退,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败局。 梁铮也知道现在万万退不得:“此等形势,我亦知晓,若不能拿下河东,就算回去洛阳亦是无用,必被何进借此发难,届时问罪下狱,就算是陛下都保不住我。” “可若不回师,粮草怕是要不够了。” 杨业却是担心粮食供应的问题,一个处理不好,此事引发全军哗变都有可能。 所以退还是不退,两个选择摆在了梁铮面前。 而梁铮心中权衡利弊,最后仍是下令全军备战,先灭了白波余孽,再班师回朝。 军中不少人都有异议,但却无人敢违反军令。 只是眼下粮食补给问题首当其冲,军中粮草只够半月之用,一旦无粮,立刻就是全军溃败。 “主上,现在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梁铮,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梁铮知道现在这种时候谁都可以慌,唯独自己不能慌。 第一百九十一章 鄙视链 梁铮身为全军统帅,必须做出表率:“粮草问题其实不难解决,我已有对策。” “此言当真?” “不愧是主上,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 众人闻言无不惊呼,同时看向梁铮的目光更加崇拜。 梁铮坦然接受着这一切,侃侃而谈:“河东土地肥沃,其实并不缺粮。” 大家听了之后面面相觑,面露为难之色说道:“主上,您该不会是想向百姓强征粮草吧?” 梁铮闻言却是摇头:“百姓穷困贫苦,屡受豪族剥过,手里又能有多少粮食?反倒是河东豪族,他们累世经营,田产无数,家中岂会没有存粮?” 一听这话,高览当即苦笑:“主上,世家豪族向来眼高于顶,恐怕不会乖乖交出粮食。若我们动手强,恐怕不仅会有损名声,而且极有可能后方不稳。” 世家豪族,代表的其实是一整个利益阶层。 任何人敢向这个利益阶层动刀子,都必然受到反扑。 董卓就是最好的例子,三国的历史上,他废立皇帝,把持朝政,第一个玩“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伎俩,可结果却是动到了关东士族的奶酪,所以最后他等来的不是曹魏霸业,而是各路诸侯纷纷起兵讨董,天下皆反。 梁铮要拿河东豪族开刀,虽然不至于变成董卓第二,但是名声照样要烂大街,以后想征辟名士为官都难,指不定哪天就有人在大后方高举义旗发动叛乱。 高览的顾虑其实很有道理,不过梁铮却是心意已决:“此事无需多言,粮草征集刻不容缓,我军已别无选择。” 安邑县,禹王城。 战线北移之后,这里成了最为安全的大后方。 午时一刻,城门开启,百骑鱼贯而入。 他们沉默寡言,却浑身上下散发出惊人的煞气,一看就知道是战场上纵横无敌的猛士。 为首一人,铠甲鲜亮,眉宇飞扬,虽然年纪轻轻,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气和威严。 “是渔阳侯!” “果然威风堂堂,天下少有!” 百姓们闻言无不争先抢后,想要一睹梁铮真容。 如今的梁铮,可是河东郡的救世主。 而他麾下的黑骑军,也被大家当成是朝廷派来的王者之师,百战不败,仁义无双。 无数人因梁铮而获救,因此他们都对梁铮感恩戴德,男人无不把他当成英雄和偶像来崇拜,而待字闺中的少女,则是又羞又怯的向他频送秋波,只希望梁铮能够稍微停下脚步,多看她们几眼。 梁铮在马背上,微笑着朝众人挥手,引得百姓们一阵欢呼雀跃。 从这里就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声望是何等的如日中天,居高不下。 而追随左右的黑锋剑卫,无不与有荣焉。 自家的主将竟是这般的能得人心,当真是天下无双的英雄豪杰啊!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自己等人誓死追随。 安邑,太守府。 当梁铮踏入正厅大门的瞬间,宴席上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投射在了他的身上。 原先的河东太守王邑已经因为白波之乱丢了官职,跑去洛阳的花花世界一去不回,空置的太守府自然被梁铮据为己有,甚至梁铮还举荐高览出任河东太守一职,目的不言自明。 眼下的河东郡,黑骑军兵强马壮,打得白波乱党节节败退。 可本地名门望族眼见梁铮愈发强势霸道,无不担心他会成为河东士族的心腹之患,而他们的担心马上就要应验了。 穿着甲胄赴宴的梁铮,行走间甲叶撞击,铿然作响,将战场上的金戈铁马之声,带到了这个本该是欢声笑语的宴会中。 大家哪里还不明白,这分明是一场鸿门夜宴。 梁铮大马金刀的坐于首座,淡漠的视线俯瞰全场,随后才朗声说道:“在座诸位,都是河东望族,名门之士,如今世事维艰,正是板荡识忠良的时候,可有人愿意做出表率?” 话说得好听,其实就是逼捐,或者说是勒索,这种事情,汉末三国的英雄豪杰基本上每一个都干过。 毕竟保境安民,收取一点点保护费用,也是很合理的。 黑骑军是王师,但这不是别人能够白嫖的理由。 至少梁铮是这么想的,可惜其他人并不这么想。 赴宴的名士,此刻各个低眉垂目,全然不发一言。 仿佛在以无声的抗议,来反对梁铮的“暴行”。 “还真是群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梁铮心中冷笑,也不气恼:“看来是没人愿意了,我还以为诸位皆是忠良之后,没想到还是让我失望了。” 无错小说网 一位姿容俱佳的中年文士,出言反驳:“渔阳侯此言差矣,自至光和七年起,黄巾之乱遗祸至今,河东又常有匈奴人来打草谷,河东郡早已民生凋敝,吾等哪里还能拿得出什么钱粮来资助黑骑军?” “借口倒是找得挺好,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出身汾阴周氏,单名一个荣字,区区薄名,不足挂齿。” 周阳矜持地笑着介绍自己,但是眼底的高傲和轻慢,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河东郡的汾阴周氏,乃是汝南安城周氏的分支之一,汉汝坟侯周仁的后代,门第极高。因此周家的人,向来目中无人。 周阳带头反对,其他豪族自然是紧随其后,打定主意要抗捐。 “这么说来,你们是都不肯捐咯?” 梁铮目光冷冷的扫视着眼前这些所谓风流名士,穿着一身锦衣华服出来哭穷? 糊弄谁呢! 周阳不卑不亢,自以为很有名士风骨:“渔阳侯,吾等非是不愿,而是有心无力。” “常言道,先礼后兵,礼遇我已经给了,是你们自己不珍惜。” 留下这句话,梁铮起身就走。 这个世界上,大道理很难说服人,不如用刀剑说话。 看着梁铮就这样离开宴席,有些人开始慌了,找到周阳:“我们这么做,该不会得罪渔阳侯吧?” 周阳一脸不屑:“得罪了又如何?此地可是河东,黑骑军纵使再强,也是客,而我们才是正主!” 面对强势来袭的黑骑军与梁铮,周阳依旧自信满满,出身士大夫阶层的他,打心底里看不起梁铮这种没有出身和跟脚的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带着重骑兵来查案? 能够在河东立足的郡望世家,就没一个是善茬,甚至许多人暗中和白波军甚至南匈奴有所勾结,买卖销赃,暗通款曲,就算是日后的董卓来了,最后也只是抢了些无辜的寻常老百姓,根本动不了世家一根毫毛。 正是因为世家豪族强横已久,连朝廷都不怎么放在眼里,所以周阳根本不怕黑骑军,更不在意梁铮。 另一边,出门之后,杨业便怒气难耐,左手死死握住兵器,有种手中战斧早就饥渴难耐之感,顿时自荐说道:“将军,不如让我带人去砍了周阳那厮,此子装模作样的嘴脸,实在是让人愤恨!” 黑骑军在前线拼死拼活,这些狗东西连一点点粮食都不愿意捐,杨业怎么也想不通:“他们难道就不怕白波军攻破县城,灭他们满门?到时候难道要抱着钱粮一起死吗?” 梁铮大笑:“还没死到临头之前,他们当然不怕。更何况现在兵灾战火的,必然有大量自耕农失去田地,到时候他们花点小钱,就能大肆兼并。甚至历年的河东乱象,说不定暗中就有他们的身影。” 杨业听后难以置信:“不会吧?人不能,至少不应该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吧?” 梁铮摇头,对汉末三国的世家豪族子弟基本上不抱希望:“不要高估他们的下限,这世上,只要有一倍以上利润,就能让人铤而走险,不惜践踏人间的一切的道德和法律。” 杨业想起了当初自己和梁铮差点被军侯赵显坑死的事情,忍不住感慨:“这话还真是至理名言。” 他又一次看到了,人可以多么的无耻和阴暗。 “将军,现在我们怎么办?直接开杀吗?” “不急,抄家灭门这种事,还是得名正言顺才好,不然我们不就成土匪了吗?” 望着汾阴县周家的方向,梁铮目光微冷,笑声中带着杀意:“很快,我们需要的借口就会送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徐晃就带着几封书信来找梁铮:“主上,胡才的两个亲信手下终于肯招供了,他们不仅供出了财宝的埋藏地点,还指证周家确实曾与白波军有暗中的协议,而且周家以前就经常为胡才销赃。” 梁铮听到这一消息,整个人亦是喜出望外,连忙追问道:“可有证据?” 只要有实证,他现在就敢杀过去,给对方来个破家灭门! 徐晃不负所托,目光坚定:“有!光和二年,有一凉州豪商路过河东,他带了一件名为错金博山炉的宝物,此炉由长安巧匠精制而成,其工艺之繁,天下无二,当时在整个河东都引起了巨大轰动,许多人都曾亲眼见识过。” “后来据说这豪商遇到马贼,宝物从此失落,而根据马贼的供词,这案子就是胡才所为。而错金博山炉被送进了周家大门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现在想必还藏在里面。” 梁铮猛然拍掌:“真是天助我也!只要把赃物搜出来,公之于众,届时周家上下百口莫辩!” 至于没有苦主? 这是杀人劫财的大案要案,为了替天行道,有没有苦主根本不重要! 梁铮直接让徐晃带一千刚刚完成整训的降卒,自己则是让杨业带着五百黑骑铁卫,浩浩荡荡的直奔汾阴县,将周家大宅里里外外围了三圈。 汉代的豪族,很多都是真土豪,房子修在城外,建造得跟土堡似的,有城墙和望楼,有的甚至还有箭塔。 养着几百上千的私兵,豪横得很。 周家便是如此,以泥砖修造而成的坞堡,一旦遇敌,就可以龟缩起来防守。 此时此刻,面对大军围困,周阳黑着脸站在门墙上方,高声质问梁铮:“渔阳侯,你带兵前来意欲何为!?” 梁铮仰天而笑,说出的话却是无比强硬:“查案!” “查案?你这查的是哪门子的案!” 周阳当然不信,谁出门查案带一千多重甲骑兵的? 你这是糊弄鬼呢! 梁铮不在乎周阳信与不信,而是叫来十里八乡的百姓当见证,随即当着众人的面,公然宣布:“周家勾结马匪,劫掠商旅,杀人夺财,大家说这个案子我要不要查?该不该查?” 此话一出,当即群情哗然,舆论汹汹。 不少人看向周家的目光,已与往日截然不同。 “你放屁!” 周阳听得心惊肉跳,因为梁铮口中句句属实,这些事情他们周家当真一个不落全都做过! 然而是这般能将周家打在耻辱柱上的罪名,周阳又岂能承认,岂敢承认? 因此他连忙大声反驳说道:“周家乃名门之后,岂会做此恶行?渔阳侯你不要仗着陛下宠信,就在这里血口喷人!我知道了,肯定是上次逼捐不成,你想趁机打击报复!” 他声泪俱下的反驳,就是想要博取同情,然后让河东人同仇敌忾,一起对抗梁铮。 aiyueshuxiang.com 奈何梁铮懒得与他做这口舌之争,而是直接让士兵准备攻城,然后对周家下最后通牒:“有或是没有,让我派人进去一搜便知,怎么?你难道不敢?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过期不候!” 周阳有心想要反驳,可却是无言以对。 至于说敢不敢把梁铮的人进来搜查吗…… 他当然不敢! 梁铮也知道周阳这种酸腐儒士的弱点,所以才来找他的麻烦。 “准备进攻!” 令旗挥舞,徐晃当即指挥士卒摆开阵型,准备强攻。 别看周家的坞堡不大,却是一座小型的城池,泥砖砌成的墙壁十分牢固,防御工事相当完备,像个厚实的乌龟壳。 更不用说这个乌龟壳里,还有周家多年经营出来的势力,家丁与护卫总数破千,想要攻破这层坚硬的外壳,那可真不容易。 正因为有这样的底气,周阳才敢和梁铮叫板,因为他觉得自己耗得起,而黑骑军肯定耗不起,最后发现攻不下就肯定会退兵。 “放箭!” 坞堡内,三十多个弓箭手拉弓上弦,从射击孔里向外放着冷箭。 这些人都是周阳平日里好酒好肉的供着的当地游侠,尤为擅长箭术,如今正好派上了大用场。 只听见弓弦震鸣,箭如飞蝗,一下子就射倒了十几个人。 徐晃率领的都是白波军降卒,这些人训练时间不长,战斗意志更是薄弱,顿时被压制得士气低落,畏缩不前。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还说你不是在谋反 “呵呵,和我玩火力压制?” 梁铮轻蔑一笑,随即命人取来弓和箭。 只见梁铮立于阵前,双臂怒张,弯弓搭箭,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给我死!” 破空声响之后,便是箭矢瞬间穿过只有三尺见方大小的射击孔,将里面的弓箭手当场射杀。 随即梁铮马不停蹄,左右开弓,一连射出了十二箭,射杀了十二个敌人。 全部都是一击毙命,箭无虚发! 对方剩下的弓箭手直接哑火了,根本不敢冒头,生怕被梁铮一箭射死。 主将如此神勇,全军自是振奋无比:“万胜!万胜!” 徐晃也是趁机鼓舞军心:“来几个人,随我一同杀上去!” 他亲自率领一十二名虎背熊腰的河东猛士,人人身披双层铁甲,全副武装,踩着云梯便翻墙爬了进去。 周阳一见徐晃率军杀入坞堡,当场就慌了,赶紧让人围上前去。 可惜他平日里豢养的家丁和护卫,横行乡里,殴打佃户还成,却哪里是徐晃等人的对手。 只见徐晃抡着一柄开山斧,在人群中杀得虎虎生风,砍人如劈柴,当真是手下无一合之敌,无人能挡。 百人以下的战斗,一流武将的作用实在太大了,除非有武力值相当的高手,否者根本挡不住这种凶悍绝伦的猛将。 更何况徐晃并非莽夫,他带人先冲杀一波,待敌人胆寒之后,便立刻退至大门处,一边挡住追兵,一边让手下开门。 桌椅板凳被搬开,横木亦被放下,周家大门顿时在黑骑军面前豁然洞开。 如狼似虎的士卒不由分说便红着眼睛蜂拥而入,宣告着周家坞堡的失陷。 只一盏茶的功夫,坞堡内周家的家丁便死的死,降的降,哭声一片。 周阳和他的亲信以及家眷,都被拉出来押到院子里,跪在地上。周阳本人睚眦俱裂,目光之中充满恨意,破口大骂:“梁铮,你如此滥杀无辜,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此时此刻,在佃户和乡民面前一向儒雅威严的周老爷,却是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衣服皱巴巴的,身上还有刀伤,那叫一个狼狈。 不过骨头倒是挺硬的,居然没有跪地求饶,反而活力十足地叫骂不止。 梁铮对周阳的谩骂充耳不闻,耐心地等这老货骂完,这才冷冷地看着他:“我这分明是替天行道,又怎会被人耻笑?倒是你,有何遗言就赶紧说吧,等下我怕来不及。” “你敢杀我?有本事就动手啊!到时尔等一家老小,都要给老夫陪葬!” 周阳怒笑着瞪向梁铮,根本不相信他敢动手。 他这个周,可是源自姬姓,周平王的后人,传承千年的累世名门! 周家开枝散叶遍布天下,动了周家的人,就等于是捅了马蜂窝,必然会遭受整个族群的全力报复。 所以周阳面对梁铮一点也不虚:“识相点就放了老夫,否则周家的怒火,你承受不起。” 每个时代,都有这种冥顽不灵的死硬分子。 他们沉湎于过去的荣光,却不知道时代早就变了。 见周阳如此做派,梁铮也懒得再劝,直接命人进入后院搜查。 随后便是严刑拷打,掘地三尺,徐晃带人顺利挖出了周阳用来藏宝的地窖。 汾阴周氏几代人的积蓄,全都藏在里面,光是珠宝玉器就价值好八亿钱,粮食储备更是超过六万石! 毫无疑问,周阳这种有点身份背景的乡下土财主,果真富得流油。 徐晃从宝山中将错金博山炉挑了出来,交给梁铮:“主上,东西找到了!” 梁铮直接把东西拿给周阳看,冷声问道:“当初胡才劫杀凉州富商的赃物,为何在你手上?” 捉贼捉赃,此等宝物天下独一无二,想抵赖都不可能,因此周阳在看到错金博山炉的瞬间,心中便已然惊恐不安,唯有继续嘴硬地辩驳:“此物乃老夫采买而得,至于其具体来路,我一概不知!” 梁铮当即笑了:“好啊,既然你说是买的,那是向谁买的啊?可有人证?” 周阳还想强辩,结果徐晃的手下又从周家的府库里搜出了更加劲爆的东西。 “大人,我们找到了一百副铁甲!” 这话一出口,周阳的脸色彻底垮了,他闭起双眼,表情绝望:“完了,全完了。” 梁铮则是如获至宝,一脸惊讶:“私藏甲胄?看来你们汾阴周家的胆子还真是不小啊,我现在怀疑你们想要谋反!” “什么!谋反?” “冤枉啊大人,我们没想过要谋反啊。” 除了周阳和他的几位亲信面如死灰之外,其余人等无不磕头求饶。 在古代,私藏刀剑你没什么事情,大不了罚钱嘛。 可私藏甲胄却不一样了,这可是重罪,罪同谋反! 一般来说,历朝历代都禁甲不禁兵,周阳蓄养一定规模的家丁和私兵这都能说得过去,可以辩解说是为了防范流寇或者黄巾贼。 aiyueshuxiang.com 但周阳私藏甲胄,而且还是一百副铁甲,这数目只要曝光出去,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他! 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西汉时平定七国之乱大将周亚夫身份显赫否? 细柳营前,那是皇帝来了都敢拦下,还说军中只有军令,没有诏令的主! 可就因为周亚夫快死的时候,他儿子为了表示孝顺,打造五百甲盾作为陪葬品。 结果这件事情被人告发,景帝立马就派廷尉去审问周亚夫是不是想要造反。周亚夫当然极力辩解,结果廷尉给出的审判结果是周亚夫想要到阴间去造反。 最后周亚夫被气得绝食五天吐血而亡。 论功绩地位,周阳比得上周亚夫一根毫毛? 所以梁铮连查案和审问都省下了,直接就可以对他进行定罪,并且合理合法的抄家灭门,任你谁来都不能指摘梁铮做事不公道。 周阳怂了,面对梁铮的步步紧逼,他不得不开口求饶:“老夫死不足惜,还请渔阳侯饶过我的一家老小,不要杀戮无辜。” 而梁铮回答却只有冰冷无情的拒绝:“周家鱼肉乡里,勾结盗匪,逼得多少农户破门绝户?又杀了多少过路商旅?你的家人享受着这些掠夺而来的民脂民膏,谈何无辜?”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把天给聊死了 “渔阳侯,你当真要把事情做绝吗?” “呵呵,不是我要把事情做绝,而是你冥顽不灵,非得把路走绝。” 梁铮对周家上下,没有丝毫怜悯,更何况他要杀鸡儆猴,因此出手必须够狠。 否则如何震慑其他河东豪族? 这些所谓的名门望族,一个个都是记吃不记打的贱骨头。 梁铮直接下令:“直系三代以内,族诛,女眷送去教司坊。” “是,大人!” 周阳听到这个判决,双目赤红,仿佛眼睛在滴血:“梁铮,你不得好死!” 当汾阴县其他五大家族也带着人过来想要劝阻梁铮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周阳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顿时兔死狐悲,群情激奋。 “渔阳侯,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 梁铮将周阳的人头丢到他们脚下:“我现在倒是想问你们要一个解释。” “渔阳侯,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梁铮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些人所谓地方名流:“周阳意图谋反,已经被我夷灭三族,我现在怀疑你们当中有人也牵涉其中,这事情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目中无人的张狂态度,简直能把死人都气得掀开棺材板跳起来。 “荒谬!” “居然诬陷我们造反?这太可笑了!” “就是,别以为你官职大就可以一手遮天!” 梁铮等他们废话说完,这才让徐晃将铁甲拿出来丢到这些人面前,顿时整个场面鸦雀无声。 “怎么不吵了?一个个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 梁铮嘴角斜起轻蔑的弧度:“私藏甲胄百余副,你们和我说说,按照大汉律这个该怎么判啊?” 河东在汉武帝之前,一直都是法家的学术圣地,哪怕如今儒学大兴,在河东的读书人,大汉律法也依旧属于必读之书。 因此他们全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顿时哑口无言。 万一多说了两句话,被当成是周阳的同党怎么办? 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怎么,都哑巴啦?” 梁铮略带嘲弄的眼神,一个个扫过去。 被他视线扫到的人,全都学起了鸵鸟,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下去装死,免得被梁铮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鬼给盯上。 见无人敢再与自己对视,梁铮心知杀鸡儆猴的目的达到了,所以他没再继续逼迫,而是话锋一转,开始和眼前这群所谓的上流人士谈起了条件:“如今国事惟艰,尔等都是一方名士,当为天下表率才是啊。” 说得好听,你还不是想要敲诈勒索! 众人看向梁铮,心中无不怒声开骂,有的恨不得名士风骨也不顾了,就想上前给这无耻小人一个河东风味的大耳刮子。 毕竟他们这些豪族,那可都是属貔貅的,整日之乎者也,耻于言利,但那是让别人不要和他们争利。 至于他们自己? 自然是只想着占便宜拿好处了,想让他们捐钱捐粮,那真是比叫他们割肉还难。 奈何形势不由人,眼下这情势,不给是肯定不行了,没看到周家满门被灭吗? 世家豪族,人人皆以上流名士自居,实际上平日里,不知道干了多少下流无耻之事,真要被梁铮找着理由一件件扒开,就算不被抄家灭族,也绝对是斯文扫地,有辱家风。 所以为了体面,剩下的人认怂得都很干脆。 “渔阳侯想要多少?” 梁铮微微一笑:“不多,每家出两万石粮食就够了。” “什么!” “两万石!” “你怎么不去抢!” 梁铮顿时手按剑柄,目光转冷:“这么说来,你们是希望我动手抢咯?” “渔阳侯,两万石真的太多了,吾等实在是拿不出来啊。不如各退一步,每家出五千石你觉得如何?” 他们这群铁公鸡,还想着要讨价还价一番。 梁铮哪会上当,冷冷一笑:“五千石?打发叫花子呢!” “可两万石也太多了啊!” “就是说啊,我们也要吃饭的嘛。” 一个个都开始卖惨起来,整得好似他们真的快要吃不起饭一样。 梁铮懒得和这些国之蛀虫说什么为国为民毁家纾难的大道理,而是毫不掩饰的开口威胁道:“听说河东尚武成风,还有盐铁之利,我很好奇,你们有没有私铸甲兵?” “……” 果然,梁铮一开口就把天给聊死了。 私铸甲兵肯定有啊! 这还需要问吗? 河东的豪族世家,向来私藏甲兵,没有谁的屁股是干净的,一查一个准。 等闲朝廷钦差来查他们不怕,大不了就杀人嘛,兵荒马乱地死个把人有何不可? 但黑骑军来势汹汹,连白波军都被按在地上活活锤死了,他们哪里还敢去撩黑骑军的虎须? 所以梁铮一硬,他们就只能软了:“唉,渔阳侯何必把事情做绝呢?” “所以你们给还是不给?” “行行行,我们服了,两万石就两万石!” 不割肉,就得被梁铮割命,他们从一开始就没得选。 纵使负隅顽抗,周家的下场可就在眼前摆着呢,梁铮调大军来攻,破家灭门,照样能拿到钱粮! 既然反抗没有意义,还不如花钱买平安算了。 结果梁铮光是在汾阴县,就顺利征集到了二十万石的粮草,足够一万大军吃上两个半月! ahzww.org 征集粮草的目的顺利达成,梁铮满载而归,立刻叫来高览:“进勇,燃眉之急已解,但这样征粮终非长久之计。” 历史证明了,不事生产只知道抢劫的人,是无法夺取天下的。 欲成霸业,梁铮就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粮食供应体系。 曾在冀州与黑山黄巾交过手的高览,自然也明白此中道理:“主上所言极是,若盘剥太过,恐怕会官逼民反。” 这里的民,可不是百姓,而是指的世家豪族。 三国历史上,曹操就是被陈宫所代表的世家在背后捅刀子,结果痛失兖州,差点兵败身死。 所以对诸侯来说,“民意”也是很重要的。 但梁铮却看得更加透彻,地方豪族根本靠不住,这些喂不饱的白眼狼干啥啥不行,捣乱第一名。 与其讨好他们,不如自己想办法种田。 所以梁铮叫来高览,便是想要对他委以重任:“进勇,我会上表推举你为河东太守,届时黑骑军便需要仰赖你就在这里为我屯田。” 第一百九十五章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屯田?” 高览细思之后,双眼一亮,赞道:“还当真是一个好法子!” 屯田一事,西汉时便已有之。 当时汉武帝派卫青和霍去病追亡逐北,痛击匈奴,而他们二人为了降低兵粮消耗,就曾在西域实施过屯田,为此还专门设立了屯田校尉一职。 不过真正开始大规模搞屯田的,还是要属三国时期的曹操。 曹魏早期极度缺粮,为此甚至还出现过用人肉冲抵军粮的事情,就因为曹操重用寒门,与世家豪族一度翻脸。 后来曹操知道了靠人不如靠己,所以他便任命枣祗和韩浩等人,将屯田这一事业规模化制度化,从而获取到了稳定的钱粮补给,为曹魏政权最终夺取天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而屯田有何厉害之处? 无他,就因为屯田的收入可以直接落袋为安,不需要被世家豪族和地方官吏从中盘剥。 没有中间商来赚差价,那自然赚得多! 古代封建王朝到了末期,其实很多时候是分配制度最先开始崩坏,世家大族通过垄断土地,控制佃户,从而将大部分的钱粮资源汇集在自己手里。 朝廷难以征收到足够的赋税,财政无以为继,然后出现种种问题。 就好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原本能抗住各种疾病,但营养不良那就没办法了,只会更快速的贫病交加而死。 因此生于末代的君主,想要打破这个僵局,就得狠下心肠,向世家豪族开刀。 这么干的人,还能稍微延续国祚,但名声往往不好,比如灵帝刘宏。 而不这么干的,那就是身死国灭,为天下笑,比如崇祯。 由此可见,钱粮真乃国之基石。 别看三国时期群雄并起,但实际上真正基业稳固的,其实只有曹操。 袁绍的钱粮,最初是汝南袁氏提前积攒下来的,后续则是依赖冀州当地的豪门世家供应,可豪族的钱,是那么容易拿的吗? 岂不见光武帝刘秀的前车之鉴? 至于董卓、孙策之流,基本靠抢,更非长久之计,而且名声在当地也变得顶风臭三里,臭不可闻,乃至不断地引发流血冲突。 不过曹操的屯田,其实也有些晚了,直到奉迎汉献帝之后,才开始有组织的屯田。 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为了尽快获取钱粮等军事物资,奉行高压政策,强征百姓,强占土地,加重剥削的比例。 但也因为如此,曹魏的军事实力不断扩大,军事物资也开始充裕起来,足以支撑曹操东征西讨,甚至在官渡之战时,足以与强横无比的袁绍对垒,并且最终取胜。 而在战胜袁绍之后,曹操为了尽快统一天下,实施了更加残酷的屯田政策,不仅加大军屯的力度,连屯田的农民也被捆绑到土地上,以至于数十万人口逃奔东吴,以躲避高达六成的残酷地租剥削。 可尽管如此,曹操还是坚持“先军政治”,以储蓄百万级的战斗部队和二线屯田兵。 曹魏的政屯特策虽然各种问题层出不穷,但不得不说,在乱世年间曹操的做法非常有效,这也让曹军的战斗力几何式增长,甚至能抗衡马超韩遂的十万西凉军精锐。 吸取曹操的经验,江东孙权也在稳固政权之后,也一改孙策时期的“抢掠”政策,着手屯田,大力发展生产。 正是此举,缓和了孙家与当地豪族的关系,并且使得江东富庶的土地和近乎固守的保守战略能够为孙家所用,让江东能够支撑长时间的大规模作战,从而为赤壁之战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相比之下,刘备和魏吴相比较,势力不仅是最弱,而且执政风格也最柔和,因此刘备的蜀汉屯田一直无法执行。 最终的结果也证明了,实力最弱的蜀汉,最先灭亡。 有史为鉴,梁铮自然明白该如何去做。 而且相比于曹操的低效率屯田,来自后世的梁铮,却是可以借鉴生产建设兵团的经验,先在河东这里搞个试点。 为此,梁铮对高览寄予厚望:“进勇,待河东叛乱平定,我会让公明留在此地助你一臂之力。公明负责统领降卒,你则负责管理流民,通过实践不断摸索,争取早日为我军制定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屯田之法。” 出身卑微,却被梁铮如此委以重任,高览自是感激涕零:“览必细细钻研屯田之道,不负主上所托!” “不错,我看好你。” 梁铮对高览的表现向来满意,虽说他比起徐晃来,有些差距,但本身性格沉稳,做事干练,必能认真执行梁铮所安排的一切任务。 如今河东之地,已尽在掌握,数万乱民无处安身,又招降了大量白波叛军,正好可以组织他们实施屯田。 梁铮可不想像曹操那样,等出了问题才临时抱佛脚,最后闹得一地鸡毛,善政变恶政。 屯田之策,越早开始越好。 虽说刘宏先还未驾崩,但梁铮却知道,从现在开始积累物资,是很有必要的。 经过打拼,如今的黑骑军已经有了高览和徐晃这样的猛将,所以梁铮手下暂时并不缺能领兵作战的名将,缺的反而是下马能治民的内政型人才。 yawenku.com 梁铮想到了徐邈和王凌,他们倒是不错的人选,唯一的问题是太年轻了,都不到十七岁,真要委以重任,他们还缺了几分火候。 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只能先将屯田这一重任,交托给高览。 只要高览经营得当,河东不仅能够变成安北军的根据地,还能变成梁铮手下的大粮仓。 十一月初七,立冬。 斗指西北,万物收藏,天地素裹。 因严寒的缘故,黑骑军暂时停止了攻势,而梁铮也趁此机会,上表朝廷,报捷的同时,请封高览为河东太守,以及为徐晃把骑都尉转正。 梁铮也懒得管何进答不答应,直接先让高览走马上任。 只要拳头够硬,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与此同时,梁铮亲自领军压阵,逼迫韩暹这位“硕果仅存”的白波军将领龟缩回白波谷老巢,然后又命杨业率领黑骑军扫荡河东各县的叛党和盗匪,不断压缩白波军的生存空间。 第一百九十六章 凭本事借的为何要还 梁铮深知这种农民起义军的可怕,别看白波军战斗力不强,但是他们的破坏力却是非比寻常,若不加控制,便会像病毒一样迅速感染扩散,稍不留神就极有可能演变成更大规模的区域叛乱和动荡。 因此进剿不是最好的手段,封锁才是。 起义军不事生产,粮食和物资全靠抢掠而来,故而只需封锁道路,隔绝交通,便能令其无法获取生存所需的物资,从而困死。 与其同时,梁铮还在河东推行宋朝时才出现的保甲制度。 十户为一甲,设甲长。 十甲为一保,设保长。 一人犯罪,全户连坐,一户犯罪,甲长背锅! 但凡出事,梁铮谁也不问,直接找当地保长来问罪。 如此一来,便可严密监控地方,最大限度的杜绝民与匪勾结的现象,这在河东是极为关键的举措。 河东本地民风彪悍,尚武成风,老老实实当顺民去种地的百姓还真没有几个,许多人平时看起来像个老实巴交的农户,说不定衣服一换就成了绿林好汉,翻身上马,呼啸山林。 不过在处罚手段上,梁铮倒也没有太过严苛,不会动辄杀头,而是改为罚钱或者苦役,有钱就交钱,没钱就抓去干苦活,修桥铺路什么的到处都需要用到人手,杀掉实在是太过浪费人力。 梁铮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突出一个精于算计的二十一世纪黑心资本家形象。结果反倒因此而获得了好名声,民间不少人都称颂他仁义无双,体恤百姓。 对此梁铮都有些哭笑不得,他是真的没想过要当个好人啊。 可谁让这个时代,恶人当道,兵贼难分,在一番比烂之后,梁铮因为道德底线稍高,反而成为了其中的佼佼者。 这上哪说理去啊? 在梁铮的整治之下,河东的混乱局势终于得到了有效遏制。 高览也趁机收拢流民,开始治理河东郡的内政事务,依照梁铮的计划,屯田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 禹王城外十五里,高览拿着地图在给梁铮做着说明:“主上请看,此处原先有三个村落,因为白波军的劫掠而破败了,我打算在此处修造一座棱堡,收容屯民。” 梁铮站在高处,看着因战火肆虐而倒塌的房屋,心情有些不好:“嗯,尽快动工吧,然后收拢流民屯田。” 白波军自称是义军,主要成员也是农民,然而他们对待普通百姓那可是一点也不手软。 所作所为,与盗匪无异,甚至有些做得比盗匪还要过分,屠村灭县只是等闲。 十万白波军肆虐河东全郡,光是受灾人口超过五十万,许多妇女儿童和老人,都死在了战火之中,光是无家可归的流民,就将近二十万人。 不把这些流民安抚住,他们就会成为潜在的危险因子,随时都有可能掀起新的叛乱。 人在绝望之下,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高览曾见识过黄巾之乱的可怕,因此深知流民需要赈济:“主上,这些流民必须尽早处置,否则迟恐生变。” 梁铮当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目光怅然:“昔年卢植、朱儁、皇甫嵩三人平定黄巾之乱,所杀之人数以十万记,可为何如今祸乱又起?只除病灶,不除病根,终究是做无用功,稍有灾劫,就会旧病复发啊。” 这番话让高览颇有同感:“主上所言极是,早在黄巾之乱爆发前,各地已现乱世征兆。当时就连天下第一州的冀州,流民都动辄以百万计。就算没有张角,也有牛角鹿角,登高一呼,流民群起相应,杀之不绝。” 也许古人不知道什么是小冰河时期,但是气候变冷,不断出现洪涝和干旱等灾情,却是能够切实感受得到的。 老百姓没有了收成,食不果腹,到处都是饿死的人,加上地主为了转嫁损失拼命的搞土地兼并,更进一步的加剧了社会矛盾,最后就是爆发了黄巾起义,大家一起玩完。 高览还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梁铮却是知道:“罢了,卢植他们这些人不敢做的事情,就由我梁铮来做好了。进勇,你立刻以朝廷的名义,向河东的豪族世家征集粮食。” “啊,还征?” “谁不愿意,就找个理由破家灭门,剩下的就都老实了,反正他们的糟烂事不少,借口随便就能找到。” 一路哭不如一家哭,对待那些本身就家底不怎么干净的地主豪族,梁铮可不会有什么妇人之仁,该动手就动手,绝不只会悲天悯人地说几句忧国忧民的漂亮话。 高览听了,却是顾虑重重:“上次吾等就找了理由借粮,这次又借,他们恐怕不会轻易妥协。” 梁铮却是笑道“进勇何出此言?上次是捐,这次是借,性质截然不同,岂可混为一谈?更何况我又不是白拿,可是正儿八经打了白条的!” 高览面皮没有梁铮后,因此是在搞不懂这究竟有啥不一样。 不得已,高览只会又问:“主上,都说有借有还,万一他们事后让我军还前,又该如何是好?” 梁铮一脸愕然:“还什么还?朝廷借的粮食,和我们黑骑军有什么关系?有能耐让他们去找朝廷要啊。” 高览瞪大了双眼,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梁铮无耻的程度依旧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过追随这样一位主公,感觉以后的事情会很有趣,高览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属下领命。” 156n.net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高览动口,徐晃动手,在挑出几家平日里劣迹斑斑的豪族灭掉之后,剩下的人立马就从心了。 一个个主动把粮食运过来,然后一手白条一手交货。 高览笑眯眯的给所有白条签字画押,还声称他们可以凭此去洛阳找朝廷兑付。 至于如今权倾朝野一言九鼎的大将军何进会不会还这个钱,这就不在他高览的考量范围之内了。 反正粮食已经借到手了,你爱还不还。 手里有粮,梁铮自然就开始大手大脚的驱使流民干活,以工代赈,让他们烧砖建堡,并且准备来年春耕。 第一百九十七章 肉搏! 中平五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小雪。 北风呼啸,寒气逼人。 而在白波谷内,已是一片人心惶惶,被不断压榨生存空间的白波军,此刻粮草匮乏,虚弱到了极点。 韩暹身后,几名手下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脸上满是不甘和愤怒:“渠帅,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如今天寒地冻,霜雪欺身,若是贸然出击,吾等极有可能会输,甚至,会死。” 一个“死”字,被韩暹咬得很重很重。 可越来越虚弱的手下,此刻却已不再对韩暹绝对服从,反而朝他大吼起来:“等等等,再这么等下去,吾等就真的只能坐地等死了!” 白波谷里,养了五六万人,全都不事生产,个个还是大肚汉,这怎么养得起? 当抢来的粮食彻底吃光,他们到时候想拼命,也拼不动了。 甚至现在营地里,连食盐这样的必需品都不够了,要知道河东可是盛产盐铁的! 韩暹自然也明白此理,知晓再不出战,就没机会翻盘了,因此下定决心说道:“既如此,那便准备死战吧,打得赢,我们就有活路,打不赢,无非也是一死罢了,这天杀的世道!” 起义本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营生,怕死谁还出来造反? 绝境之下,韩暹与一众白波军将士们心中的那股子狠劲,被彻底的激发了。 一声令下,白波军倾巢而动,杀气腾腾的准备杀出白波谷,数万人马,向着河东漫卷而来,摆出了要决一死战的架势。 而此时的河东郡,黑骑军大本营。 梁铮第一时间便从派出的斥候手中得知白波军主动求战的消息,顿时抚掌而笑:“韩暹果然坐困愁城,终于按耐不住要豁命反扑了。” 杨业和高览都是喜形于色:“主上,又有打仗可打了吗?” 梁铮微笑颔首:“此战便是决战,白波贼军粮草不足,败既是死,我军务求毕其功于一役,灭此而朝食。” “将军威武!” “传我命令,全军北上,目标白波谷!” “是!” 军令一下,数千兵马当即如同潮水一般,自临汾杀出,浩浩荡荡奔向北方。 汾水河畔,平阳县正南三十里处。 杨业率三百河东精骑率先抵达战场,进行侦查,看到漫山遍野的敌军,他的目光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燃烧着跃跃欲试的火焰。 未久,梁铮与高览,亦率之主力步骑亦随后而至,双方在野地里摆开阵型。 xiashuba.com 进者不退,挡者不让,一场激烈的厮杀,即将展开。 “可惜了。” 梁铮骑在马上,目光远眺前方。 高览不禁好奇:“主上何出此言?” 山岗之上,梁铮临高远眺,语气幽幽:“皆为汉人,却要同室操戈,眼前叛逆虽是敌人,但他们没有死在抵抗异族入侵的战争中,反而要折损于内耗,让人如何不心生惋惜呢?” 如果可以,梁铮并不希望手上沾染太多汉人百姓的鲜血。 但生逢乱世,欲开新章,有许多事情,不得不为。 历史上的白波军,拥众十万,转战黄河南北十年之久,甚至诸如杨奉、韩暹等人,更是因时度势勤王保驾,一度在西凉军手中保下了刘协的性命,成为支撑岌岌可危的东汉政权、稳定天下形势的一股军事力量。 然而梁铮此刻却要亲手将他们覆灭,心情自然感慨颇深。 不过,梁铮并不后悔。 终结乱世,为华夏文明开创亘古未有的太平盛世,战争与流血,是必不可少的过程。 总有一些事,需要有人去做。 心念至此,再无疑虑,惊蛰剑随即铮然出鞘,寒光斩落,白波谷外随即燃起燎原战火,炽热的杀意高涨蒸腾。 白波军在韩暹的指挥下,同样不甘示弱,摆开阵式向黑骑军发起猛攻。 只见眼前黑压压的人海,如潮水一般向着梁铮席卷而去,汇聚成可怕的洪流。 黑骑军顿成孤岛,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巨大的浪潮所淹没。 骑在马背上的梁铮,此时此刻,神色恣意,竟还有心情和手下谈笑风生:“看来韩暹此人倒也有几分本事,指挥调度颇具章法,至少发挥出了自身的兵力优势。” 高览也笑着应和道:“但也仅此而已了,面对铁甲黑骑,仍是不堪一击。”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士气和体力非常重要。 没有士气的战士,连农夫都不如。 而体力耗尽的人,则是连幼儿都不如,只能任由宰割。 所以将领的指挥能力往往决定着战场的胜负,人数越多的战斗,越是依靠将领的指挥和调度才能。 而高览显然对自己有信心,更对梁铮和黑骑军有信心。 “杀败官军,喝酒吃肉!” 身处绝望境地的白波军,开始了他们的困兽犹斗,对死亡的恐惧,对生存的渴望,终于唤醒了他们内心深处潜藏已久的野性。 高览表情多了几分凝重:“河东人果然悍勇,这些人真是可惜了。” 梁铮按刀不动,同样感叹:“确实可惜。” 两人都很有眼力,自然是看出了河东人的身体素质非常优秀,若是能够组建成军,定可在战场上发光发热,称雄一方。 可如今彼此立场相对,不得不拔刀相向,诚是可叹。 然则叹息归叹息,战场之上,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梁铮自然也丝毫没有心慈手软,沉着冷酷地指挥着黑骑军的士卒进行高效率地杀戮。 “放箭!” 两军还未接战,梁铮便指挥手下的的冀州步卒以强弩发动齐射。 随即箭矢密集如雨,在人群中绽放出一朵朵凄艳的血花,造成了敌军数百人的伤亡。 “啊,是弩手!” “救我!我中箭了!” 还未接战,就迎来箭雨的洗礼,白波军难免出现慌乱。 大部分的叛军士兵可都是无甲单位,他们在面对弓箭等远程打击时,根本毫无抵抗能力,任由宰割。 韩暹看得眼皮直跳,却是毫无办法,只能下令硬着头皮往前冲:“不许退!违令者斩!” 伤亡不大,但受到箭雨打击,对士气影响不小,韩暹气急败坏,亲自带领执法队拿着刀大肆砍杀逃兵:“都给老子往前冲!” 由韩暹亲自带兵压阵,总算是勉强弹压住了溃败的局势,他们都和官兵打过仗,知道缺少弓箭手的白波军,唯有冲至官军面前,贴身肉搏,才有取胜的机会。 第一百九十八章 黑骑铁卫,展露锋芒 数万白波军,如同饿疯了的野兽,成群结队气势汹汹地冲杀而来。 这是死中求活的一战,不甘心失败的他们,唯有靠着一腔热血,才能杀出一条活路。 然而战争仅凭血气之勇,是远远不够的。 等到他们冲至黑骑军阵前时,却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只扎手的铁刺猬。 前排冀州步军阵地,高览持刀怒嚎:“林!” 顿时前排的戟兵开始列阵,如林的长矛斜指苍穹,化作一道难以逾越的钢铁丛林。 数千步卒,静谧无言,与敌人的喧嚣不同,这些冀州兵近乎死寂的平静,唯有鼓声阵阵,激荡着士卒心中的血气和豪勇。 “杀!” 叛军狰狞的面容,已经充斥在视野之中。 然而黑骑军依旧岿然不动,直至两军轰然相撞。 啥时间,为之一暗,仿佛被染上了浓浓的血色。 黑压压的人潮中,兵器交击,甲叶碰撞,四溅而出的火花照亮长空。 杀伐嘶吼的声音,逐渐汇聚成激昂的曲调,在战场之上回荡不休。 “山!” 高览率领两千步卒,列于阵前,他们身披铁甲,手持足有三米特制长矛,面对敌人汹涌澎湃的攻势,以不动如山之势,坚守不退。 金属长矛轻易地刺穿敌人的血肉之躯,甚至把敌人串成了一个个血葫芦。 然而敌人已经疯狂,不管不顾的猛推猛冲,前排的敌人甚至已经被挤压成了血肉模糊的状态。 虽然有高览这样的冀州猛将统率,但这数千冀州兵毕竟成军日短,面对疯狂至此的敌人,难免惊慌失措。 “稳住,不要乱了阵型!” 人潮人海中,高览的咆哮声穿透了战场,他本人更是以身作则,手持长矛奋战在第一线,浑身浴血。 他的矛法,势大力沉,往往一击就能刺死一个敌人。 时而点杀,时而横劈,奋勇的英姿,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稳住了前军士气。 这便是一流武将的作用,以一己之力,在某种程度上激励士气,左右战局。 矛戟如林,箭矢如雨。 白波军虽然人多势众,却根本攻不破前排黑骑军的前排防线,自身反而还要警惕头上不时落下的箭雨,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着巨大的伤亡。 而比伤亡更可怕的,是寒冷的侵袭! 天气越冷,人的体能下降就越快,尤其是白波军缺乏御寒物资,不仅体力消磨惊人,失温症更是能要人性命! 韩暹原本的打算是用炮灰不断消磨黑骑军的体力,然后再率亲军一战而定乾坤。 别看他是流寇出身,但手底下也有两千精锐。 这些士卒不仅身材高大,而且身上穿着铠甲,手里的兵器也是汉军的制式兵器,战斗力并不弱。 只可惜韩暹打错了算盘! 许多留在外围等候的白波军士卒,已经开始冷得打哆嗦了。他们的体力在寒冷的气温下飞速流失,哪怕他们一动不动,也无法保持体力和士气。 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他们这些苦哈哈可没有黑骑军人手一件的毛料大衣,根本无法抵御低温的侵袭! 梁铮坐镇中军,自然将敌军的状态看在眼里,随即嘴角勾起:“这一仗,我军已然胜券在握。” “若非主上运筹帷幄,吾等恐怕也难以在这凛冽的寒风之中与敌交战。” 高览这话虽有拍马屁的嫌疑,却也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毛料大衣发下去之后,黑骑军上下都有了抵御寒冷的能力,至少比叛军强得多,因此现在才能占尽天时优势。 原本寒冷的气温,对大家的削弱都是一样的。 可黑骑军有御寒衣物,叛军没有,那么寒冷就变成了对叛军的单方面削弱。 等于是老天爷都站到了梁铮这一边! 而更妙的是,梁铮此前不断压榨白波军的生存空间,又杀鸡儆猴,断了他们的粮草补给,逼迫他们不得不再黑骑军选定的时机出战。 能够如此这般善用天时,梁铮已经深得兵法精要,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而敌人就惨了,久攻不下,体力逐渐消磨殆尽。 虽然黑骑军不急着反攻,但是韩暹和韩暹苍白的脸上,此时此刻都写满了绝望。 他们知道,白波军败局已定,无力回天了! 然而就在这时,远方地平线上,突如其来的一支骑兵,脚踏惊雷,呼啸而来。 苍凉的号角声,吹响来自蛮荒地域的气息,随着北风一同袭来。 “匈奴人!” “援军已至!” 看到南匈奴王国的旗帜在寒风中飘扬,韩暹脸上浮现出劫后余生的惊喜。 于夫罗和呼厨泉兄弟二人,带着他们的两万匈奴骑兵,如约而至。 白波军有救了! 马蹄如雷,风沙漫卷,一直徘徊在战场四周的匈奴人,眼见白波军要落败,终于忍不住介入战局。 而且一出手,就是凶狠的杀招。 两万胡骑汇聚成一片汹涌的人潮,黑骑军的后路顿时被截,陷入前所未用的危局当中。 “主上,是匈奴人!” 高览握紧了手中的战矛,双眼迸射出无穷的怒火。 白波军体力将尽,眼看着就要成功剿灭河东叛乱,结果偏偏匈奴人选在这时候跑来搅局,教人如何不恨? xiaoshuting.org 梁铮临危不惧,拔剑指天高声呐喊道:“将士们,区区塞外蛮夷,竟敢犯我神州疆土,吾等该当如何?” 不少人回想起了南匈奴年年扣边进犯所造下无边杀业,顿时愤怒大喝:“杀!” 得到响应,梁铮怒视前方,又问:“匈奴忘恩负义,倾危之时得我大汉襄助,非但不思报恩,反而年年岁岁兴兵来犯,吾等该当如何?” “杀!杀!” 士卒们高举兵器,发出愤怒的咆哮,心中的战意,更加高昂。 成功鼓舞士气的梁铮,趁机跃马出阵,挥刀向敌:“家园就在身后,豺狼就在眼前,匈奴人想要杀吾等同胞,辱吾等妻女,视汉人为待宰的羔羊。吾等应当如何?” “杀!杀!杀!” 声嘶力竭的吼声,汇聚成愤怒的风暴,那是无边的杀意在沸腾。 汉朝与匈奴之间,早已仇深似海,数百年来彼此征战厮杀,唯有一方彻底倒下,才能终结。 “杀!” 梁铮一声令下,从交战之初,就一直未曾动作的黑骑铁卫,此刻终于利刃出鞘,一展锋芒。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你太短了 别部司马杨业,亲自率领黑骑铁卫,奋勇冲杀,仅凭七百余人,就在战场上打得韩暹的数万大军节节败退,人仰马翻,退回白波谷中 而骑都尉高览得以趁机脱身,紧急调动两千冀州兵,绕到敌军后方列阵,死命抵挡在匈奴骑兵面前。 aiyueshuxiang.com 只见矛戟林立,竖立起一道狰狞的铁壁,横阻在匈奴人面前。 于夫罗和呼厨泉不得不勒马转向,停止冲锋。 只因匈奴骑兵全都是轻骑兵,碰上严阵以待的汉军,就算是几万骑兵都休想打败几千步卒。 汉武帝时的骑都尉李陵就曾以五千精兵,让八万匈奴骑兵死伤惨重依旧无可奈何,最后还是靠围困才让其弹尽粮绝而投降。 因此面对所谓的匈奴骑兵,汉军拥有极大的心理优势! “林!” 高览亲临一线,举起手中长矛。 锐利的长矛经过打磨,散发着寒冷的锋芒,匈奴骑兵根本不敢靠近,冲过来就是送死的。 呼厨泉心中大恨,眼前的这支汉人军队,变阵太快了,竟然让他错失良机。 眼见偷袭无望,那就唯有使用拖延战术,强攻是不可能强攻的,他们兄弟二人被逐出南匈奴王国,流亡汉地,可不想在这里拼光自己的家底。 呼厨泉从背囊中取出猎弓:“放箭,射死他们!” 数千匈奴弓骑在他的命令下绕阵而行,他们都是匈奴人中的勇士,擅长骑射,能在马背上弯弓搭箭。 此时此刻,呼厨泉意图以骑射之法攻破眼前汉人的军阵。 弓弦震颤,箭雨从天而降,落在高览等人身上。 所幸匈奴人的猎弓射程短小,威力更是不足,因而难以穿透冀州兵身上的铁质扎甲,造成的杀伤微乎其微。 “坚守!” 高览高声怒嚎,此刻他的身上足足插了十几只支箭簇,仿佛被扎成了刺猬, 可也就是看起来严重罢了,实际上都只是小伤,甚至丝毫不影响他战斗。 外有铁甲护身,内有毛料缓冲,箭矢根本扎不透,只是扎穿了衣服挂在他的身上。 “后排都换上木漆弩,让这些匈奴的狼崽子一点颜色瞧瞧!” “得令!” 又有一千步军前来增援,他们不仅手持三米的特制长长矛,同时还配备了汉军特有的木漆弩作为武器,远程打击能力远超匈奴人的所谓草原骑射。 所谓骑射,在正面作战中效果往往并不理想。 因为骑在马背上想要射箭,只能用短小的猎弓,除非是制作精良的反曲弓,否则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普通的猎弓在杀伤力上根本不足以与汉军的木漆弩相提并论。 果不其然,当高览命令麾下的冀州步军换上木漆弩之后,千弩齐发,顿时就有数百匈奴人应弦而倒。 于夫罗见了又惊又怒:“这支汉军怎么配备有如此多的劲弩?” 呼厨泉同样难以理解:“全军配备铁甲?人手一副木漆弩?他们难道是汉人皇帝的禁军不成!?” 这一身奢华的装备,简直就是欺负人! 南匈奴王国生产力落后,尤其是缺乏铁器,在他们的军队体系里,百长都还混不上一套铁甲,可眼前的汉军,竟是人手一件! 这是来打仗还是来炫富的? 于夫罗和呼厨泉兄弟二人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 一年前,朝廷为了讨伐张纯而向南匈奴调兵,于夫罗便以单于之子的名义出兵援汉。 结果今年年初,随着主力调离,南匈奴随即发生政变,于夫罗的父亲羌渠单于被杀,须卜骨都侯被立为单于。 有家难归的于夫罗,和他的弟弟呼厨泉便孤立无援。 之所以暗中与白波军合作,便是为了劫掠汉地,壮大自己,然后率军杀回南匈奴王国,重新夺回单于之位。 原本计划十分顺利,却不料在关键时刻,梁铮率黑骑军北上,连战连捷,打得白波军丢盔弃甲。 这就迫使他们兄弟二人不得不提前动手了。 此刻于夫罗的心情非常不爽:“河东这个破地方,还真特娘的邪门了!” 南匈奴和白波军联手进攻并州,寇略河东、太原等地,东西没抢到几多,人倒是死了不少,只因为河东百姓异常彪悍,反抗尤为激烈。 如今对上黑骑军,只一个回合的交手,兵力的损失就让于夫罗和呼厨泉心疼得要死。 呼厨泉甚至心生退意,看着比他大了十几岁的于夫罗说道:“兄长,汉军势大,吾等还是先行撤兵吧。” 眼前的这一仗,他打得实在是太窝囊了。 白白损失了上前兵马,取得的战果却是寥寥无几,简直血亏! 再这么打下去,兄弟二人的棺材本都要拼没了,还谈和重回故土? 然而他们想走,却还得问问梁铮同不同意。 只见黑骑军阵前,步兵让开两个缺口,梁铮和杨业,各领三百铁骑从中杀出。 杨业追随梁铮,久在塞外与胡人厮杀,因此对匈奴人的骑兵战法极为熟悉,趁着匈奴骑兵变阵蓄力的空档,立刻就抓准了时机要出击。 而梁铮也是毫不犹豫发动突袭战法,六百铁骑顿时化作两道钢铁洪流,怒涛滚滚的向着匈奴人的骑队杀去。 沉重的马蹄声,震撼大地,还未接阵,冰冷的杀机就让于夫罗和呼厨泉的部下陷入混乱之中。 轰隆~ 两军相撞,厮杀之声宛若虎啸千川。 “杀!” 战场上,黑骑铁卫人人奋勇,悍不畏死,手中战矛更是凌厉地刺出,六百铁骑,仿佛在大地上犁开了一条泥泞的血路。 势若奔雷,锐不可当! 脚踩双边马凳,胯下高桥马鞍的黑骑铁卫,经过梁铮的训练后,展现出了远超匈奴人的骑术,更身穿重甲,手持长兵,在正面冲杀中,数万匈奴骑兵根本不是对手,只数次交锋,就被杀得溃不成军。 面对黑骑军的重甲冲锋,匈奴骑兵只能用马刀来对砍,自然被杀了个人仰马翻。 男人,当然是越长越厉害! 沙场决胜,尤其是马战,讲究的从来都是一寸长一寸强! 于夫罗和呼厨泉所率的匈奴骑兵,明显就是吃了长度上的亏。 第二百章 肱股之臣渔阳侯 霜雪漫天,战马嘶鸣。 白波谷外,匈奴人的骑兵汹涌澎湃,呼啸而来。 然则他们的马刀砍在黑骑铁卫的镔铁铠甲上,仅仅溅起了零星的火花,就已然是刀口卷刃。 哪怕豁尽全力,也不过是在坚不可摧的铠甲上留下一抹刮痕罢了。 而黑骑军的丈八长矛和七尺大刀,却都是能够夺人性命的战场凶器! 浑身包裹着铠甲的重骑兵,完全就是冷兵器时代的坦克,一旦发起冲锋,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其脚步。 两万匈奴骑兵,面对六百人铁骑的进攻,竟是被拦腰截成了两断,陷入手尾难以相顾的死局。 梁铮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他一眼就看中了人群中穿得最花里胡哨的于夫罗,想也不想便挽弓,搭箭,瞄准。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目光锁定的瞬间,只见梁铮手指轻轻一松。 嗡~ 颤动的弓弦震荡空气,离弦之箭去如流星。 竟是在两百步开外,一箭毙敌! 破甲重箭直接透体而出,带出大片模糊的血肉和内脏碎片,于夫罗当场毙命,坠于马下。 “于夫罗大人死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敌人全军哗然。 “敌人军心已乱,随我掩杀!” 梁铮收起长弓,拔刀出鞘,当即下令全军出击。 三千步骑顿时如下山的猛虎,狠狠扑向敌人。 “杀!” 从大战开始就一直藏在外围,养精蓄锐的千余河东精骑,此时此刻,精神饱满,拥有最为完整的战力,此时也从西北方向,在徐晃的率领之下悍然杀出,打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 只见铁蹄踏出雷霆万钧之势,袭来的兵锋势不可挡。 而呼厨泉的手下见势不妙,当即劝说道:“左贤王大人,单于阵亡,汉军士气如虹,我们恐怕无法抵挡,请下令撤兵!” 他们虽仍有万余骑兵,但是并无死战的觉悟,因此一遇到挫败,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跑。 呼厨泉亲眼看到兄长梁铮一箭射杀,哪里还敢逞强,当即带着人头也不回的向北逃窜。 匈奴骑兵都是快马轻骑,撒开丫子逃跑,黑骑军虽有心追击,却是追之不及,最后也只留下了对方两千多人。 徐晃浑身浴血的来到梁铮面前,意气风发:“主上,阵斩两千,杀退强敌,此战可谓大胜!” 然而梁铮并不满足:“虽是大胜,却非大获全胜,先灭了白波贼,南匈奴的账,我迟点再来和他们清算。” 燃文 相比于死在自己箭下的于夫罗,逃走的呼厨泉威胁更大,历史上他的儿子刘豹,曾劫掠洛阳,之后又被曹操任命为五部匈奴中的左部帅,在河东地区开拓势力,为其子刘渊建立汉赵政权打下基础。 而呼厨泉的孙子,刘豹的儿子刘渊,这位可是日后匈奴汉赵的开国皇帝,他亲手灭亡了西晋,更掀起五胡乱华悲剧。 单单是这一点,无论是呼厨泉还是他此时年仅十岁的儿子刘豹,都已经上了梁铮的必杀名单。 不过眼下,先行河东之乱才是头等大事。 黑骑军在击退匈奴骑兵之后没有继续追击,而是调转枪头继续对白波军展开猛攻,务求毕其功于一役。 “杀!” 梁铮亲自领军冲杀,铁蹄之下,血肉之躯尽成糜粉。 重装骑兵的杀伤力在战场上发挥得淋漓尽致,敌人的数万大军,被梁铮的数百黑骑铁卫一顿冲杀,就立刻变得七零八落,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而在乱军之中,韩暹更是被梁铮一刀枭首,斩于马下。 随着韩暹这位硕果仅存的叛军贼首战死,白波军的士气终于彻底崩溃。 梁铮高举长剑大声咆哮说道:“逆贼韩暹已然授首,降者免死!” 被梁铮强大的个人武力所震慑,白波军顿时丢下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战斗结束,河东叛乱终于平定,梁铮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匈奴人跑来搅局,但是一切有惊无险。 “赢了!” “万胜!” 黑骑军人人高呼,更是将梁铮敬若神人。 在他们眼里,此战可谓凶险万分,先是以寡击众,数千人以一敌十,在完全没有地利优势的情形下击败了数万叛军。 甚至连匈奴人的背刺都无法阻挡黑骑军胜利的脚步!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经过战后统计,叛军死伤超过六千人,而余者皆降,匈奴人也在丢下了三千多具尸体后,狼狈北逃。 梁铮趁势进驻白波谷,下令安营扎寨,等候朝廷的反应。 洛阳皇宫,嘉德殿。 大病初愈的刘宏,脸色依旧还有些苍白,此刻却是大笑说道:“好好好,渔阳侯真不愧是朕的肱股之臣!” 梁铮击破白波军,阵斩呼厨泉,平定河东之乱的消息传回洛阳,惊爆了不少人的眼球。 而在战斗中,黑骑铁卫所展现出来的强大战力,更是让不少人坐立难安。 比如最近一直在谋求让刘宏立嫡立长的大将军何进,就对梁铮极为忌惮。 不过何进对梁铮越是忌惮和敌视,刘宏对梁铮便越是信任,辛辛苦苦打造的孤臣人设,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对于梁铮的请求,刘宏不假思索地便全盘应下。 很快,任命高览为河东太守的圣旨,便发往安邑禹王城。 与此同时,梁铮也被拜为安北将军,食邑加六百户,赏赐不可谓不丰厚。 然而梁铮对此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就在今年开春时节,并州北部休屠各胡寇西河,杀郡守邢纪。 之后便是黄巾余贼郭太等起于西河白波谷,寇太原、河东。 到了三月份,休屠各胡直接攻杀并州刺史张懿,更与南匈奴左部胡合,杀其单于,至此草原变得动荡不安,攻略汉地的事件更是层出不穷。 而出身宗室的太常刘焉,以刺史威轻,难以镇压地方,所以建议朝廷改刺史为州牧,下放军政大权,以拱卫汉室江山。 刘宏同意了刘焉的建议,任命他为监军使者,领益州牧,太仆黄琬为豫州牧,宗正刘虞为幽州牧,皆以本秩居职。 州任之重,自此而始。 从后世的角度来看,这当然是一步臭棋,是的地方割据成为了常态。 但是站在刘宏的角度,他这么做,显然是在未雨绸缪。 第二百零一章 我比他们更贪 河东之乱既平,刘宏便一道皇命,召梁铮回京。 携大胜之功,又得天子垂青,梁铮自然成为了洛阳城中最为炽手可热的人物,声势之高,甚至一度盖过了十常侍。 而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趋炎附势之徒,因此前来侯府送礼巴结的人,络绎不绝。 待梁铮交接兵权,回到自家府府时,已经快要入夜。 小别胜新婚,梁铮正想着与杜氏温存一番,下人拿着几份请帖前来请示:“家主,马太常欲邀您至府上一叙。” 太常马日磾,扶风茂陵人。东汉中后期大臣,经学大师马融之族孙,如今官拜九卿之一,在士林中地位极为显赫。 而且他年轻时便继承马融学说,以才学入仕,曾任谏议大夫,更与蔡邕、卢植等人东观典校官藏的《五经》记传,并参与续写《东观汉记》。 毫无疑问,马日磾是儒门内部的顶级学阀之一,所代表的学派更是能人辈出。 然而梁铮将马日磾派人送来的请帖拿来翻看了几眼,便随手丢进了火盆:“以后这些朝中文臣递来的请帖和拜帖,不用给我看了,直接烧掉。” 待下人走后,杜氏这才问出心中不解:“夫君,送来的请帖,皆出自洛阳城中的权贵与豪门,若无必要,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梁铮知道杜氏说出这番话,皆是为了自己好。 但梁铮更知道,如今的刘宏人之将死,情绪极为敏感,纵使已经打造了一个孤臣的人设,梁铮也不确定刘宏是否真正信任自己。 为山九仞者,最怕的便是功亏一篑。 越是像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就越是不能结交权臣和勋贵,梁铮必须扮演好一个孤臣的角色。 何谓孤臣? 孤高傲慢,不近人情,更不结党营私,举目皆敌,除了王权之外,无依无靠,如此才称得上是孤臣! 梁铮深知,此时若趁机与其他朝臣结交,届时十常侍只需一句话,就能让他遭到天子猜忌,这可比得罪文士和勋贵严重多了。 不过此事关系重大,梁铮自然没有告知杜氏。 而杜氏也没有多问,只是随口提及:“那这些礼物如何处置,要全数退回否?” 梁铮扫了眼满屋子的礼物,不怀好意的笑道:“送都送过来了,若是不受,未免太过不近人情。” 杜氏顿时就不懂了。 而梁铮不退还礼物,自然不是他贪财或者心黑,或者打算收钱不办事什么的。 beqege.cc 他直接把东西全部统计好,然后一股脑的送进宫里了,说是进献给天子,以充国库之用。 这下子,连一直暗中观察的刘宏,都有些傻眼了。 刘宏为此甚至将梁铮召进宫内,问了一遍在河东平叛的细节,以及练兵的进度,随后才看似随意地提起了送礼一事:“渔阳侯,据闻这几日,有不少人登门拜访,还奉上厚礼?” 梁铮坦然一笑:“臣得陛下垂青,自然有无数人欲巴结讨好。” 见梁铮说得如此直白,刘宏都觉得有些好笑:“百官若是听你这么说,恐怕会不高兴。” 梁铮笑着答道:“臣不需要讨百官的欢心。” “那你需要讨谁的欢心?” “自然是陛下之欢心。” “哈哈哈,说得好,你是朕的臣子,岂能不讨朕的欢心?可惜这世上啊,明白这一道理之人却寥寥无几。文武百官口中只知拿成法与祖制来刁难朕,反对朕。” 抱怨一通之后,刘宏又看向梁铮:“三公九卿,无人不贪,你难道就不喜欢钱?” 梁铮坦然:“天下间,有几人不喜欢钱呢?于个人而言,钱能养家糊口,于天下而言,钱能富国强军。钱能办到的事情太多了,臣自然也是喜欢钱的。” 说到这里,梁铮话锋一转:“然则贪有大小之分,大者所求,乃名扬千古之名,而小者鼠目寸光,钻到了钱眼里,视线所及,只有蝇头小利,而无远大图谋。” “怎么说来,你是大贪?” “然也。” 梁铮坦然而坐,面对刘宏带着审视的目光,怡然无惧。 侧卧在病床前的刘宏,气色非常不好,此刻更是感受到了梁铮毫不掩饰的“野心”,顿时眉头一拧,生怕难以控制,便敲打了两句:“渔阳侯,你所求者,究竟为何?” 说完这句,刘宏目光灼灼,身体确实虚弱地连喘气都有些费力,必须让宫女托着,才能坐起。 梁铮没有回答,而是目光扫过在场其余众人。 刘宏当即意会,冷着脸对蹇硕和张让等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去,我有话要和渔阳侯说。” 蹇硕等人顿时大急:“陛下不可!” “下去!” “是。” 刘宏的固执,让蹇硕和张让等人无可奈何,只能愤怒地瞪了梁铮一眼,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似乎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刘宏有些意兴阑珊:“一群废物,贪婪而又愚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世人都说朕是昏君,只因朕重用宦官,可谁又知道,朕的难处?除了这些废物,又有几人能为朕所用?” 说到这里,刘宏嘴角泛起让人心寒的冷笑:“呵呵,察举制,是世家豪门的察举制,非我汉室江山的察举制!大汉举了四百年的孝廉,有几人孝,又有几人廉?” 梁铮只是静静倾听刘宏的抱怨,他什么也没说。 皇帝与文士,朝廷与地方,彼此之间的权力斗争贯穿了整个帝王时代,在科举诞生之前,这就是无解的难题。 而科举,对现在的汉朝而言,却又是致命的毒药。 杨广首创科举而天下门阀皆反,便是血淋淋的借鉴,除非梁铮先以武力镇压天下士族,否则必重蹈隋炀帝之覆辙。 难得发泄了一通,刘宏的情绪渐渐平复,他凝视着梁铮:“渔阳侯,朕这一生,见过许多人。贪财的,弄权的,好色的,求名的,人生百态不一而足,唯有你,朕一直看不透你所求为何?” 自知时日无多,刘宏不再拐外抹角的试探,而是直接问梁铮的诉求。 他的眼睛,凶狠而又凌厉,哪里是百官和百姓们所说的愚蠢昏聩的大汉天子,根本就是一只老虎。 伴君如伴虎,刘宏就算卧于病榻之上,此时此刻,那也是一头能吃人的病虎! 而刘宏问出的问题,更是致命,若是回答错误,恐怕等待着梁铮的结果,便是前功尽弃了。 第二百零二章 天下之大 梁铮心中微凛,表情肃穆地反问道:“陛下可知天地之大?” 刘宏闻言一愣,梁铮的这个反问明显出乎他的意料:“大汉十三州,皆在天下堪舆图上,渔阳侯何苦多此一问?” 梁铮摇头,然后拿出纸笔,给刘宏稍微画了一幅世界地图的大致轮廓,然后标注了汉朝的疆域和数据,这才对刘宏解释:“天地之广阔,何止亿万?汉室江山虽然疆土万里,亦不过天下一隅,不足道哉。” 东汉的疆域面积约有五百八十万平方公里,已经将大部分东亚的精华区域收入囊中,但梁铮却觉得还远远不够。 地球的陆地总面积高达一亿五千万平方公里,足足是东汉疆域的二百五十八倍! 梁铮目光灼灼的看向刘宏:“陛下问臣所求为何,冠军侯封狼居胥,亦不过拓土千里,而臣的野心,百倍于此。” 刘宏听后,心中也是震撼不已:“天地当真如此广袤?” 他虽贵为天子,见识仍受限于这个时代,对于梁铮口中所描述的“完整世界”一无所知,毕竟人类当前的技术,还无法支持全球航行冒险和精准的地图绘制。 但刘宏也看得出来,梁铮没有说谎,而一番追问,梁铮也只是说海外异人告知。 不管如何,刘宏总算是探明了梁铮的野心究竟为何,同时也确认了他对皇权暂时没有威胁。 一番君臣对奏,刘宏神色总算是有所缓和,开始将梁铮真正当成是他的亲信近臣,更是拉着梁铮,聊起了诸多“海外奇闻”。 梁铮自然也乐得满足刘宏的好奇心,君臣间难得放开心防,促膝长谈。 倒是候立在宫门外的十常侍等人,急得抓耳挠腮,有种被排斥在外的不安和惶恐。 如今刘宏眼看着病入膏肓,没有几天活头了,最急的自然就是他们这群“天子家奴”,生怕刘宏一死,他们就要遭受清算。 待梁铮离开嘉德殿时,已过了数个时辰。 蹇硕上前拦住梁铮去路:“渔阳侯与陛下都谈了些什么?” 梁铮背负双手,似笑非笑地看着蹇硕“怎么,你想知道?” “还请渔阳侯告知一二。” 蹇硕面容阴沉,半步不退。 梁铮却是冷冷一笑:“真想知道,你大可去问陛下,假如你敢的话。” 说完便扬长而去,丝毫不给蹇硕和张让等人颜面。 上回刺杀一事,这仇梁铮心里头可还记着呢,此时不提,是因为还没到计较的时候。 刚踏入侯府,杨业就找到梁铮,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将军,良平到了。” 梁铮一听,露出振奋的表情:“人到哪了?” “还在孟津港。” 梁铮抚掌而叹:“良平来得可谓及时,接下来正是要用得上他的时候。” 樊正上一会押运了一批冬装去往河东,帮助黑骑军发起冬季攻势,这次又大老远地从幽州跑来洛阳,其实是为了押运一批雪盐,来解决黑骑军的资金困境。 单靠刘宏的拨款,可远远无法满足梁铮的需求。 徐晃和高览留在河东练兵,可是要花上一大笔钱的,刘宏的计划只是扩军两千,可梁铮的计划,显然更加激进,因此自然需要足够的金钱作为支撑。 ranwen.la 而这一次,随着樊正一同抵达洛阳的,还有樊珍的家书。 小姑娘新婚燕尔,对梁铮百般不舍,日思夜想下,几乎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字里行间,看得出她满满的思念。 “拜见主上!” 樊正见到梁铮,立刻行大礼。 梁铮笑着扶他起来:“哈哈,良平快快请起。” 读完樊珍的信件,梁铮也从樊正口中得知渔阳郡一切安好。 鲜卑人现在内乱不止,而冉柔和邹昊更是不时带少量精锐主动出击袭扰草原,使得他们现在根本无力南下,让梁铮能够腾出时间来处理洛阳的布局。 而樊正送过来的雪盐,这次可是帮了梁铮大忙,只要成功卖掉,立刻就有大笔收入,可以用来招兵买马,为即将到来的变局做足准备。 “良平,你这次功劳不小,回去渔阳郡,我会上表朝廷,举荐你为奋武校尉。” 对于自己人,梁铮自然是不吝奖赏。 樊正闻也是向梁铮大表忠心:“正愿为主上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好好做事,跟着我干,保证你日后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是,主上!” 樊正双手抱拳,一脸振奋,丝毫没觉得梁铮是在画大饼。 翌日,梁铮亲自带上二百铁卫,前往孟津港准备押送雪盐。 结果去到之后才得知,自己的货被人给截了! 梁铮当场发火,二话不说就把负责码头事务的小吏抓来,揪着他的衣领问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动他的东西。 在梁铮的逼问之下,港口的吏员才不得不哭着脸说:“渔阳侯容禀,此事乃蹇家所为,与小人无关啊。” 孟津港属洛阳地界,梁铮这只“当红炸子鸡”的威名,他们又岂会不知? 小胳膊小腿的,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扣押梁铮的货。 可他们不敢,却是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十常侍自己横征暴敛,他们的父兄子弟遍布天下,横行乡里,祸害百姓,连地方官都不太敢管。 而蹇硕更是深得皇帝宠信,他的家人也因此而胆大包天,横行无忌。 这次扣押梁铮货物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蹇硕的族弟蹇永。 知道是谁干的那就好说了,梁铮放开这名小吏,然后当场就带着人去找蹇硕。 此时,孟津港,蹇家大宅。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整个蹇家都因为蹇硕,而大富大贵。 蹇永原本只是孟津港的一个地痞无赖,但是靠着族兄得到皇帝宠信,他现在直接成了当地一霸,甚至私底下招募了一群打手,垄断了孟津县的食盐销售。 如果是西汉,他这么干是妥妥的杀头的重罪,至少不敢明着来。 但是东汉不一样,光武帝得豪族之助复兴汉室江山,所以不得不废除西汉以来推行的食盐专卖法,罢私煮之禁,任由盐政的利润被地方豪族瓜分。 在东汉,只要你有能耐,私盐随便卖。 而蹇永,便是靠着垄断孟津本地的私盐买卖赚了个盆满钵满。 所以当他听到居然有一批上好的食盐出现在码头上时,立刻带人来抢,根本懒得问这些盐是谁的。 十常侍的亲戚,就是这么豪横,反正只要不是皇帝的东西,他们就根本没带怕的。 第二百零三章 硕鼠与狗 而天工坊里,利用后世化学技术提纯过的雪盐,其优越的品质毫无疑问碾压当前的整个时代。 因此在得到消息赶来码头的蹇永,一打开箱子,眼睛都差点被闪瞎。 只见蹇永伸手抓起一把雪盐,兴奋得满脸通红,须发皆张:“此盐果真是难得一见的上品,不枉我亲自跑这一遭!” 细密宛如白沙的雪盐,无论是进献给天子,还是卖给权贵,都能让自己日进斗金,赚个盆满钵满。 就在蹇永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时,府中下人却是匆匆忙忙的跑进来汇报:“老爷,大事不好了!” “你这蠢货,屁大点事瞎嚷嚷,老子现在好得很!” 狠狠训斥了几句,蹇永这才慢慢悠悠地问起:“到底出了何事?如此慌慌张张,乱了分寸。” 前来报信的下人这才哭丧着脸回答道:“老爷,我们蹇家的大门让人给砸了啊!” 蹇永闻言先是大惊,随即勃然变色:“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砸我蹇家的大门!” “是我。” 梁铮带着铁卫,径直杀入了内院。 蹇永闻声出来,这才看见屋外躺了一地家丁护院,全都是蹇家的人! 至于梁铮带来的人,却是一个个完好无损,气势汹汹。 只见铁卫的目光冰冷,好似一把锋利的长剑,看得人脊背发凉,汗毛倒立。 而梁铮冰冷的视线,此刻也刀子似的落在了蹇永身上:“就是你劫了我的货?” 蹇永被他盯得浑身发麻,但一想到自己的族兄可是蹇硕,当即又硬气起来:“你是何人?可知此乃何人宅第?速速退走,否则悔之晚矣!” 十常侍横行时,多少士大夫都被抄家灭门,因此蹇永是真的没把梁铮放在眼里,将他当成了可以随手碾死的蚂蚁。 而梁铮听到蹇永的威胁,嘴角却露出了带着冷意的微笑:“上一个威胁我的人,叫丘力居,你知道他后来是什么下场吗?” 蹇永被梁铮双眼中的寒芒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就问:“丘力居何许人也?朝中有大臣姓丘的吗?” 梁铮缓缓拔刀出鞘:“一年前,我亲自率兵,深入草原,于玄水河畔斩下他的首级而回,顺手灭了他的部族,杀得血流成河。乌桓人和鲜卑人我都敢杀,更何况是你们这群蝼蚁。” 平淡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是字字带着杀气,让人有种彻骨的寒意。 梁铮可是纵横战场的铁血猛将,杀人盈野,死在他刀下的亡魂,可谓是成百上千,尸骨成山。 如果不加收敛,光是梁铮身上无意识散发出来的强大杀气,就足以让普通人惊惧而死。 蹇永平时鱼肉乡里,欺负的都是小老百姓,哪里见识过梁铮这样的猛人? 感受到梁铮毫不掩饰的杀意之后,他更是当场差点就被吓尿了,声嘶力竭的大喊:“你敢杀我?我族兄乃蹇硕是也!” 梁铮闻言却是面如寒霜:“你不妨去问问蹇硕,看他有没有胆子敢来劫我的货。原本还不想在眼下的时局与尔等计较,没想到你居然还敢来找我的晦气,当真是不知死活。” 2kxs.la 宦官,说白了就是天子养来咬世家和豪族的狗。 若说世家和豪族是寄生在大汉帝国身上的蛀虫,那么十常侍就是一条贪婪的恶犬,他们在撕咬文官和士族的同时,照样祸害百姓,而且一点也不手软。 其中蹇硕背后的蹇家,便是因为有了蹇硕的关照,所以横行无忌,欺压良善,视朝廷法度如无物。 上一回蹇硕与张让等人合谋暗杀一事还未与之计较,如今又来唱这么一出,梁铮自然要趁机发难:“动手。” 铮~ 刀剑出鞘,铁卫杀意盎然。 原本还很嚣张的蹇永,一见梁铮是真的动了杀心,当即脸色惨白,连忙求饶:“不!我可以赔……” 然而梁铮听也不听,惊蛰出鞘,眨眼之间,便斩下了蹇永的人头,也斩断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 梁铮收剑,对着蹇永的尸体冷笑:“用你的命来赔吧。” 随后杨一冲进内院,开始大搜,没多久就一脸喜色的走出来:“主上,不仅我们的货物全在,而且还有不少金银财宝,这是逮着一条大鱼了啊。” 不仅如此,杨一还从内院救出来几个颇有姿色的民妇,据说她们都是附近的百姓,因为被蹇永看上,才被强掳至此。 如今获救之后,一个个都哭成了泪人儿,对梁铮感恩戴德。 对于祸害民女这种事,杨一向来厌恶,救人之后忍不住破口大骂:“蹇永这狗贼,太不是个东西了,强掳良家妇女这种事居然也做得出来,甚至丧心病狂到杀人全家。” 蹇家上下,基本上没一个好东西,周围的百姓早就对他们恨之入骨了。 梁铮也看着不爽:“这一家子人留着也是祸害,都杀了吧,鸡犬不留!” “是!” 铁卫纷纷动手,他们大多都是出身社会底层,对这种事更是感同身受。 因此动起手来,根本不带犹豫的。 “饶命!” “将军饶命,老夫实属无辜的,事情都是那个不孝子做的,与老夫无关啊。” 蹇永的老父亲被铁卫从屋里头直接拽着头发抓了出来,然后他立马跪地磕头,想要梁铮饶他一命。 正好有几位被救出的民妇路过,看到他立刻红了眼,上前厮打:“呸,你这个老东西还有脸说无辜,我那还不到十岁的闺女,就是被你条老狗给祸害死的!还我闺女命来!” 梁铮一听,顿时明白,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根本不是啥好鸟。 老人又怎么样? 犯了错,一样要伏法! “拖出去,砍了!” “是,主上!” 铁卫早就义愤填膺,当场像是拖死狗一样把这老头子拉到蹇家门外,当着一群百姓的面给砍了脑袋。 看到蹇府被围,周围早就聚集了不少百姓,因为铁卫身上铠甲鲜明,气质昂扬,看着不像盗匪,所以胆子便大了起来,都凑前去看热闹。 当看到蹇永和他父亲都被砍了脑袋之后,百姓们无不高呼:“杀得好!” “天早就该收他们了!” 蹇永为祸一方,早就闹得民怨沸腾,此时阖家遭难,非但没人站出来帮忙,反而是人人拍手叫好。 第二百零四章 怒斩狗头 梁铮对蹇永等人处置,可谓是雷厉风行,丝毫不拖泥带水。 铁卫出手既快且狠,很快整个孟津的蹇家势力都被连根拔起了,只剩下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孺被轻轻放下,倒不是心软,而是梁铮懒得为了这点事败坏自己的名声。 毕竟与十常侍有仇的豪门世家遍布天下,就算他不杀,也有的是人会暗中斩草除根。 所以没有必要脏了自己的手,这些人,蹇家的族人失去了蹇永的庇护,有的是人想要她们的命。 杨一将染血的剑锋在其中一具尸体上擦了擦,兴奋地问梁铮:“将军,府库里之前的东西不少,要不我们都带走吧。” 梁铮摇头:“蠢!除了金银珠宝和字画这些东西值点钱,其他的都是粮食、腊肉之类的,我们就这点人,得搬到什么时候?” 杨一是小时候穷惯了,因此看到满地的物资,颇为有些不舍:“难道这样就不要了?感觉怪可惜的啊。” 梁铮笑了:“我们拿不走,可以让周围的百姓拿啊,还能赚点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说完,梁铮当即命人将最值钱的财货半空,然后剩下的,敞开大门,任由百姓自取。 前来看热闹的百姓顿时乐疯了,一边夸赞着梁铮,一边疯了似的冲进蹇府,要把里面给搬空。 有一些人疯狂到连门框窗框都不放过,愣是拆下来搬走,要不是砖头实在不好拆,估计蹇家的围墙都要保不住。 如蝗虫过境一般的景象,杨一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就连带着官兵赶来的孟津县令王懋,也同样看得目瞪口呆,他还以为遇到民乱了,又惊又怒地大吼:“你们在做什么,想造反吗!” 然后王懋看到了梁铮,他没认出梁铮的身份,不过看出了铁卫衣甲鲜明不是叛党,所以黑着脸上前质问:“尔等何人?竟敢擅闯民居,杀戮百姓,当真视王法如无物吗!” 上来就先扣个大帽子,这是上流社会的普遍玩法,非常下~流。 梁铮手按剑柄,冷冷地看着对方,直接一句反问:“蹇永劫了我的货,你知不知情?” 王懋感觉到了杀意,立马缩到官兵后面:“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我可是朝廷命宫!” ranwena.net 梁铮笑了,拿出银印青绶,挂在身上:“不巧了,我也是。” 安北将军的身份一挂出来,王懋哪里还不知道梁铮的身份,但他不归梁铮管辖,加上自己的出身也是太原的大族王氏,更是王允的族弟,所以并不是很怕梁铮。 黑骑军不声不响就来到他的地盘上灭了蹇永一家,身为本地父母给,王懋哪里还坐得住,当即黑着脸看向梁铮:“渔阳侯,你越权了。” 蹇永这人该杀,王懋也不喜欢十常侍的这些狗亲戚,可这并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梁铮在他面前灭了蹇永满门。 面对王懋的诘问,梁铮冷笑以对:“劫走贡品是个什么罪名,你应该知道的吧?或者说,你是蹇进的同谋,所以才一直包庇他?” 王懋被吓死了,当即吼道:“你别瞎说,不是我,此事断然与我无关!” 梁铮却不打算这么轻轻放过王懋,而是威胁他:“蹇进为祸乡里这么多年,你总不能也不知情吧?要么你现在开始搜集罪证,写本上奏,将蹇进的罪名坐实。要么,我就把你当成他的同伙处置,将你格杀当场,自己选吧。” 说完梁铮一挥手,数十名铁卫便一拥而上,直接就把王懋和他带来的十几个衙役,团团围住。 “谁敢反抗,就地格杀。” “梁铮!你疯了吗!这里可是洛阳,不是幽州!更不是你能一手遮天的渔阳郡!” 王懋吓得面无人色,他现在是又惊又俱,这辈子在洛阳地界上当官,就没见过像梁铮这么莽的人。 再说了,他也不愿意得罪蹇硕啊。 可梁铮却非得逼他选择:“王大人,好生思量清楚,是和我一起主持公道,还是被我替天行道。生命只有一次,无法重来,你要好好珍惜啊。” 说完鸿鸣刀缓缓抽出,摩擦着刀鞘,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刺耳至极。 王懋大怒! 但是大怒之后,是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有前所未有的震惊。 这个梁铮,是真的胆大包天!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认怂:“好,奏章我写便是!” 梁铮见王懋选择了就范,他终于缓和心情,收刀归鞘,然后哈哈一笑:“很好,我当然相信王县令会言而有信的,对吧?” 目中无人,得意张狂! “梁铮!” 王懋心中满是憋屈,哪怕当年的党锢之祸,他也没受被人这么折辱过! 用“以理服人”的方式迅速平息事态之后,梁铮便带着铁卫,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孟津港,杨一看了看身后县令王懋脸上带着恨意的表情,便提醒梁铮:“将军,真就这么离开了吗?我觉得这个王县令估计会连主上你也一起参了。” 梁铮对此却不感意外:“不是估计,而是他一定会参我一本。” 杨一惊了:“这可如何是好?” 梁铮笑着安慰他:“不用担心,他要写奏本参我,这正合我意。” “这是为何?” 杨一出身于微末,对于官场里的规则懵懵懂懂,完全不得要领。 反倒是梁铮熟读史书,凭着超人一等的天资,早就洞悉了权术的奥妙。 梁铮向杨一解释道:“我如今圣眷正隆,而且人设是孤臣,所以越多的大臣攻讦我,皇帝反而越是会重用我。可我若是开始养望,在朝在野都有好名声,那么就该轮到皇帝急了,到时候只要有人进谗言,我必受猜忌。” 杨一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果不其然,王懋的奏章直接在朝堂上引发了轩然大波。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居然有人如此飞扬跋扈! 渔阳侯竟敢当街行凶,杀人灭门!这简直目无法纪,肆意妄为! 顿时弹劾梁铮的奏章,如雪花般飘来,堆满了刘宏的案头。 可当事人梁铮都还没慌,蹇硕却已经是一片六神无主的窘境。 第二百零五章 大汉天子为我带盐 洛阳,西园。 一群身形娇媚的宫装少女正在翩然起舞,曼妙的身姿勾动人心,香炉中,千金难求的熏香燃起阵阵青烟,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刘宏侧身卧于榻上,虽是病体初愈,却仍是看得津津有味,心情大好。 不过前来觐见的蹇硕,却是没有这般心情,他径直跪伏于地,额头都磕出了血迹才开口说道:“罪臣该死!” 汉代的宦官,还能以臣自称,而非奴婢,但作为皇帝家奴的身份并未有任何改变。 唯有得到皇帝的宠信,他们才能掌控权力。 蹇硕不怕言官不怕御史,甚至满朝文武他都不用放在眼里,只要刘宏不放弃他,他就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只能跪在这里听候圣裁 刘宏冷冷地看了蹇硕一眼,然后将官员弹劾梁铮的奏章甩到他的脸上:“废物,看看你做的好事!” 事情当然是蹇永所谓,和蹇硕本人其实无关。 论亲疏远近,蹇永其实顶多是蹇硕族中晚辈,别看蹇永打着蹇硕的旗号为非作歹,可实际上两人的血缘关系并不亲近。 蹇硕平日里也只是看在孝敬的份上,才给予庇护。 说真的,蹇硕对蹇永扣押黑骑军物资一事是真的一无所知。 但此时此刻,蹇硕敢开口辩解吗? 他不敢的! 天子震怒,他身为天子家奴,只能立刻跑来向刘宏请罪,摆出一副任凭发落的姿态。 任何辩解,都是自寻死路! 因为对刘宏而言,真相是什么根本无足轻重,重要的是态度。 十常侍都是些什么货色,刘宏心底门儿清,他黑着脸将蹇硕狠狠地训斥一顿之后,便选择了从轻发落。 毕竟肯听话能咬人的疯狗,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没一会儿,梁铮也奉召而来。 刘宏当即挥挥衣袖,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蹇硕:“滚吧。” 刚走出嘉德殿,蹇硕便与梁铮迎面撞上,淤青的额头,酸痛的膝盖,无一不让他心中对眼前的年轻人充满怨恨。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蹇硕盯着梁铮的目光,自是充满了怨毒。 反倒是梁铮则,此刻一脸淡然,甚至当着蹇硕的面出言嘲讽:“哟,蹇大人这是怎么了?眼珠子这么红,该不是患上了眼疾吧?或许可以找医官看看,切不可讳疾忌医啊。” 轻佻的言语,毫不掩饰的挑衅,梁铮寥寥数语便让蹇硕气得血压飙升:“渔阳侯,吾等皆为陛下肱骨,你仗着圣眷正隆做事如此不留余地,小心至刚易折,死于非命。” 蹇硕以刘宏的忠犬自居,却根本不知道梁铮心怀野望,所作所为都是别有居心,与十常侍根本不是一路人,更没想过要和他们搞好关系。 梁铮反唇相讥道:“上军校尉居然还读过《道德经》?那么你可曾读过《孟子》?岂不闻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十常侍为祸天下,骄横跋扈十倍于我,他日若是曝尸横死,倒是应了大人今日之言。” 蹇硕气得睚眦欲裂! 梁铮的话,深深刺痛着他的内心。 虽说蹇硕其实并非十常侍之一,但他是宦官出身,在世人眼中,就与张让、赵忠等人毫无区别。 梁铮以此话暗讽,便是对当初刺杀一事的回敬。 嘲讽过后,梁铮一声蔑笑,随即越过蹇硕,走进大殿。 区区一个阉宦,也有资格对自己说教? 简直笑话。 而在大殿之内,刘宏召见梁铮:“渔阳侯,看到这些奏本了吗,都是弹劾你的。” 虽说刘宏板着脸,可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 梁铮目不斜视,面对诸多弹劾却仍是处之泰然:“臣是否有罪,唯陛下能圣裁,岂容宵小置喙?” 这个马屁拍得刘宏浑身舒坦,让他龙颜大悦:“哈哈哈,还是渔阳侯会说话,不似满朝文武,整日只知对朕说教,这不许那不准,惹朕厌烦。” 梁铮接过话题,聊起了正事:“臣有一物,要献予陛下。” “何物?” 见梁铮如此郑重其事,刘宏也不由多了几分好奇。 梁铮笑道:“此物产自幽州,虽是寻常,又非比寻常,若是处置得当,必可充实国库,以解陛下燃眉之急。” “哦?此话当真!” 梁铮的这一番话,可算是说到刘宏心坎里去了。 为了迅速平定河东之乱,刘宏可是动用了不少他自己的“私房钱”,而筹备两营新军更是一笔巨大的支出,花钱如流水。 虽说梁铮平乱的速度大大超乎了刘宏的预料,可财政开支依旧让他深感头疼。 fantuantanshu.com 现在梁铮却说自己能够解决财政来源的问题,刘宏当然很感兴趣。 不过刘宏对此也心生疑惑:“朕记得幽州乃苦寒之地,似乎从未听说过有宝物可以进献。” 梁铮淡定一笑:“是何宝物,陛下一看便知。” 随后侍卫将十口大箱子抬了进来,打开之后,只见里面装满了雪花一般纯白无暇的食盐。 刘宏让宫女舀了一把放到面前,表情十分惊奇;“这是,盐?” 由于制作工艺问题,古代的白盐很难做到真正的洁白无瑕,在《世本》中就有记载,在黄帝时,诸侯有夙沙氏煮海得盐,有青、黄、白、黑、紫五色。 颜色多意味着杂质多,纯度低。 因此盐越白,并且研磨得越细,价格就越高。 梁铮拿出来的白盐,其洁白程度,甚至颠覆了刘宏以往的认知,让他惊讶不已:“这是何地所产之盐?” “此乃雪盐,产自幽州北部,渔阳城外一座终年积雪的高山之上,采集困难,耗费人力颇多,故臣将之命名为雪盐,一箱便可价值千金。” 梁铮一通忽悠,满嘴跑火车。 盐矿都是从地下挖出来了,谁吃饱了撑着跑到大雪山上挖啊? 不过反正洛阳城内去过幽州的人也没几个,去过渔阳郡的就更少了,梁铮随便怎么吹都行,根本不怕被人拆穿。 而梁铮之所以这么费尽心思,自然是想要让刘宏这位大汉天子帮忙带货。 只要他认可了雪盐的价值,并且列为贡品,梁铮立马就敢把手里的食盐当成黄金来卖,赚他个天翻地覆。 第二百零六章 太能搞事了 虽然梁铮说的话十分离谱,但刘宏还是轻易地选择了相信。 毕竟眼前的这些食盐,的确晶莹细腻,洁白无瑕,宛如天上落下的雪花一般,与他曾经见过的食盐,都截然不同。 如此宝物,自然是千金难求,卖一千金过分吗? 刘宏觉得一点也不过分。 更何况他对做买卖极有心得,买卖官职都是明码标价,因此心里头已经开始盘算着,一箱雪盐就价值千金,那十箱岂不是万金? 虽说贵为天子,刘宏也是缺钱的,而且缺得十分厉害。 否则他一个皇帝,何必去做卖官鬻爵的事情搞臭自己的名声? 收了这样一份丰厚的大礼,刘宏再次龙颜大悦,看向梁铮的目光中,赞许之意又多了几分:“渔阳侯果然深得朕心,此次献宝有功,朕亦不吝赏赐,说吧,你想要什么?” 跟着刘宏混,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担心被坑,只要付得起钱,三公九卿随便挑。 当然了,梁铮对虚名没什么兴趣,倒是趁机提出了他的请求:“此乃臣之本分,不敢奢求赏赐,不过臣确实有事相求,还望陛下恩准。” 刘宏心情大好,自然不会拒绝:“说。” 梁铮当即说道:“还望陛下能准许臣将雪盐行销天下,所得利润,可补做军资,用于对外战事。如此一来,便无需耗费朝廷的钱粮,也能镇压幽州和并州两地的胡人,以安北疆。” 正常的情况下,后勤补给是朝廷制约边军的唯一手段,因此往往不允许地方的军事武装拥有独立的财政收入来源。 因为那样只会诞生军阀,然后就是割据一方,甚至出现裂土封王之人。 比如三国时代的公孙度,便是趁着中原内乱,割据辽东。 只可惜眼下的东汉政权,处在非正常的状态。 已经连州牧这种军政大权一手抓的封疆大吏都搞出来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因此面对梁铮的要求,刘宏也只是略作迟疑,露出为难的表情,却没有断然拒绝。 梁铮明白,这是想谈条件要好处了。 算算时间,梁铮心知刘宏也没几天可活了,便也故作肉疼地说道:“臣愿意交出五成收益,献予陛下。” 看似大方,实则梁铮开出的这个条件分明就是画饼,刘宏什么也不用付出,就能白拿出五成的收益,看似白捡的好处。 ahzww.org 但这钱给的是刘宏本人,可不是国库。 只待刘宏一死,天子换人,梁铮大可翻脸不认账。 而雪盐的收益,半年结算一次, 而再过三个月,刘宏就会病亡。 所以这笔钱,自然就可以不用给了! 名正言顺,合理合法,梁铮甚至都不算违反约定。 刘宏又不会预知未来,自然无法察觉到其中的问题,反而觉得梁铮会做人,识大体,美滋滋的收下了梁铮打过来的糖衣炮弹,允许他将幽州的雪盐运至洛阳售卖。 回到侯府,梁铮便将这一好消息告知了樊正。 樊正听完也是心情振奋:“如此一来,雪盐必可大卖。” 洛阳乃是帝都,天子脚下,权贵富豪多如过江之鲫,相比于苦寒之地的幽州,自然更能出得起好价钱。 更重要的是,梁铮能够从中收获巨利,满足黑骑军的用度支出。 当初从幽州带来的钱财,之前平定河东的白波之乱就耗费得差不多了,就刘宏给的那点军费,也就刚够支付全军的汤药费。 这不是说笑的,本次河东平叛,黑骑军能够如此轻易就大获全胜,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别的,就是天气因素。 但哪怕是梁铮提前准备了足够多的被服鞋帽等御寒衣物,在白波谷之战结束后,经过统计,全军的非战斗减员依旧十分惊人。 寒冷的天气同样给黑骑军的士兵带来了不少影响,冻伤,感冒,风寒,让黑骑铁卫病倒了三分之一,而五千冀州步军则病倒了一大半。 至于收降的白波军,更是疫病横行,冻死冻伤无数,必须紧急救治。 梁铮不得不掏出一大笔钱,采买药材以及生姜,煮成一锅又一锅的姜汤,以及对病患进行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分批安置彼此隔离,这才没闹出瘟疫。 但这些可都是要花钱的,梁铮的口袋现在已经空空如也,一干二净了。 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梁铮可不是袁绍和袁术这样的豪门二代,所以想要赚钱,自然只能靠自己。 不过亲自参与交易有点跌份儿,梁铮可不是刘宏,连皇宫都能当成菜市场。 所以具体的买卖,梁铮已经打算交给樊际负责,他这次也跟着樊正一块来到了洛阳这个花花大世界。 比起渔阳郡,繁华的洛阳城自然让他欣喜若狂,一听自己能够留下听用,忙不迭地就点头答应下来。 见樊际如此干劲十足,梁铮倍感欣慰,黑骑军的财政问题总算得到了完满的解决。 随着雪盐被列为贡品,在洛阳的销路也被彻底打开,完美的品质吸引了无数豪门勋贵的争相竞逐。 樊际仅仅靠着雪盐的专营权就日进斗金,惹得不少人为之眼红,但一听说刘宏占了一半的股份,暗中觊觎这门生意的势力便一个个都偃旗息鼓,默不作声。 毕竟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更何况梁铮谁的面子都不给,大将军何进,皇后何莲,太后董氏,以及向来横行无忌的十常侍,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平日里霸道无比的存在。 连他们都拿梁铮没辙,其他人自然更是无从下手。 这便是做孤臣的好处了,只要抱紧皇帝的大腿,只要还能做事,就谁的面子都不用给,更不用平白无故让出好处。 为了这个局面,梁铮可是苦心孤诣地谋划了许久。 而凭借着雪盐的热销,梁铮在刘宏心目中的地位也愈发高涨,变得愈发炽手可热,受到深受刘宏的信任和重用。 毕竟听话的狗好找,但是能办实事的人才,却是难得一见。 有了这一大笔进项,虽说钱还未到手,可刘宏对新军的投入也变得更大方了,阔气地一挥手,让人传令给在丹阳征兵的高顺多招募了一个营! 如此一来,京畿之地原本平稳的局势,渐渐开始失衡起来。 尤其是在立嫡一事上与刘宏有纷争的大将军何进,以及他背后所属的政治派系,无不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们心中暗暗咒骂,这个梁铮,真的是太能搞事情了! 第二百零七章 强撸灰飞烟灭 洛阳,南宫嘉德殿。 梁铮将赚来的钱用宝箱装满,摆在刘宏面前:“陛下,这便是数日来贩盐所得收入,还请过目。” 望着堆积成山的铜钱,黄灿灿的颜色让刘宏看得两眼放光,心中惊诧不已! 随后刘宏笑着看向梁铮:“渔阳侯真乃朕肱股之臣也,哈哈哈哈。” 他现在非常高兴,没想到按照梁铮的办法,还真就把雪盐卖上了天价,他从中获利巨万,得到了天大的好处。 梁铮倒是谦虚:“此事全赖陛下英名,臣不过顺手而为之。” 梁铮这话不全是拍马屁,作为当今天下最强的产品代言人,雪盐能够卖上天价,还真就主要是刘宏的功劳,换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他这种号召力。 刘宏虽然贪财,不过在练兵一事上,却也非常大方,将贩盐所得的收入登记入库后,反手又塞回给梁铮:“渔阳侯,这些钱便专款专用,交与你训练新军,朕要在半年之内,看到一支可战之兵。” 梁铮自是领命:“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 离开嘉德殿后,心中响起刚才刘宏的话,梁铮心中却是摇头叹息:“陛下啊陛下,你的想法虽好,奈何天不假时,你已时日无多了。” 历朝历代中,汉朝的皇帝人数是最多的,毕竟国祚够长。 然而平均寿命却是最短的! 大多皇帝都是英年早逝,梁铮与刘宏接触过之后,就立刻知道了个中因由。 主要还是玩女人闹的,汉朝皇帝很多都是十一二岁起就在男女之事上不加节制,如刘宏这般抱病之身,大冬天的都还经常去西园行宫搞什么无遮游泳大会,这要是能长寿才有鬼了。 梁铮踩着白玉台阶,负手而行,心中无限感慨:“唉,果然是强撸灰飞烟灭啊,吾当戒之慎之。” 卖盐挣来的巨资,转了一圈,钱又回到了梁铮手上,被拿来用作训练新军的军资。 而在大将军府内,一众属僚面色凝重,忧心忡忡。 在权力的斗争中,对兵权的掌控永远是重中之重。 黄巾之乱时,天子为了镇压各地叛军,下放了兵权,并且允许世家豪门自建武装,日后割据一方的军阀势力,英雄豪杰,其实大多都是借着镇压黄巾军发家的。 ahzww.org 其中就有袁绍和曹操这样的世家子弟,而作为统领三军的大将军何进,更是一手掌握天下兵马大权,风头一时无两,威名赫赫。 可如今黄巾之乱已平大半,虽仍有余孽未灭,却也不成气候,难以再现昔日以黄天伐苍天之盛景。 所以自今年年中起,皇帝刘宏便着手削减何进手中的兵权。 西园新军便是为此而设立,但八校尉之中,世家豪族仍然争取到了两个席位。 中军校尉袁绍与典军校尉曹操,皆出自世家豪族,成为了被安插在新军之中的钉子。 而除此之外,助军左校尉赵融、左校尉夏牟、右校尉淳于琼,皆态度暧昧,再加上新军的实际战斗力存疑,因此优势仍在大将军这一边。 或者说从一开始,得到士族襄助的何进,就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当外戚与文官集团结盟,朝野内外,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便诞生了,他们强大到足以左右朝局,甚至干涉皇权。 至少在选择太子一事上,刘宏无法自主。 但是梁铮的出现,使得原本处在微妙平衡的局势,产生了变化。 而这种变化,却非士族所乐见。 曹操文韬武略,皆属当时一流,因此看出了黑骑军带来的巨大威胁,出言说道:“渔阳侯陈兵河东,吾等鞭长莫及,两年之内,至少可得精兵万余,对吾等所谋之事,大大不利。” 黑骑军发动的冬季攻势,实在是震撼到了在场的所有人。 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收拾掉了河东这个让人头疼的烂摊子,无论是梁铮本人的指挥才能,还是黑骑军的强大战斗力,都让人心惊胆战。 若是真让梁铮在河东这里优胜劣汰,练出万余精锐骑兵,到了那时,底气十足的刘宏要立刘协为太子,他们就算拼命反抗,又有几成的机会成功? 实际上,无论是大将军何进,还是袁绍和曹操,都没能料想到梁铮根本没有两年的时间。 因为再有三个月,向来沉迷于酒色而不注重养生的刘宏,很快就要一命呜呼了。 正是这一情报不足而带来的误判,让他们采取了错误的策略。 袁绍建议说道:“也许可以尝试拉拢,再不济,也要用计离间梁铮与天子的关系。” “本初,计将安出?” 何进听完双眼一亮,拉拢什么的,他在心中直接打了个叉,但离间之计,却是正合他的心意。 而袁绍也不含糊,当即建议何进找王允相助。 王允是梁铮的岳父,最近因为蹇永一事,王懋与梁铮起了冲突,而王允身为王懋的胞弟,自然有义务为两人说和。 袁绍便是希望趁此机会,借王允之口,劝说梁铮“弃暗投明”。 数日后,王允便将梁铮邀请到了自家府上一叙,而梁铮也带着杜氏回“娘家”串门。 杜氏在王家生活了这么多年,自然有不少朋友,很快便被带了下去。 而梁铮,则是被王允亲自请入席:“贤婿平乱有功,可喜可贺。” “此全赖陛下运筹帷幄,铮实不敢居其功。” 梁铮笑了笑,却是没有接茬,功劳这种东西,他并不是非常看重,毕竟刘宏人都快要挂了,功劳再多,也难以兑现。 所以唯有抓住眼前实实在在的利益,才是最为重要之事。 酒过三巡,气氛正好,梁铮也不再和王允客套,直接问道:“王大人这次请我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王允看了梁铮一眼,随即叹气:“当日在孟津港,你不该杀蹇永一家。” 梁铮淡然一笑:“王大人的意思是,他们不该死?” “他们该死,但不该死在你的手上。” 王允摇了摇头,再次慨叹:“你得天子垂青,自可百无禁忌,然则越权执法,终究是留下把柄,而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一旦你时运不济,再无圣眷加身,届时若是有人趁机借此发难,你难逃牢狱之灾。” 第二百零八章 荀攸的好奇 作为资深政客,王允虽然刚正不阿,却也绝非无脑之人。 深谙为官之道的他,认为梁铮在处置蹇永的事情上,做得太过。 “你大可将人擒下,然后搜集证据,将其交由朝廷发落。” 王允目光复杂地看向梁铮,对于这位便宜女婿,他还是相当看重的。 毕竟梁铮用兵如神,屡立战功,如今手上更是掌握兵权,对太原王氏而言,是值得拉拢和投资的潜力股,能够弥补太原王氏在军事力量上的短板。 梁铮知道,王允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虽然这种关心,包含着利益与利用,但终究是一份好意。 所以梁铮决定透露一部分计划给王允知晓:“如果我说,我有不得不杀他的理由呢?” 若是在和平年代,王允那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或许还能派上一些用场,但时代马上就要变了。 待董卓入京,乱世开启。 到了那时,谁还和你玩什么朝堂上杀人不见血的政治斗争? 群雄并起,豪杰争锋,兵强马壮者为王,决定胜负的关键不再仅仅是权谋和背景,而是铁与血的厮杀。 因此梁铮才不用考虑什么会不会留下把柄,若是有人用这件事治他的罪,那才是搞笑。 此时的王允还无法理解这些,他的思维和观念,依旧停留在过去的时代,只是梁铮的话,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你杀蹇永,是另有图谋?” 梁铮点了点头:“然也。” 王允沉默不语,对于梁铮,他始终看不明白,见梁铮不愿多做解释,他也没再追问,只是叮嘱了两句:“我不管你有何图谋,只求你不忘初衷,克尽人臣本分,切莫危害到汉室的江山社稷。” “唉……” 梁铮叹气:“若人人能做此想,天下哪里还有这么多的不平之事。” 两人很默契地都没提起王懋,这点冲突原本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因此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轻轻揭过。 过后不久,王允找到袁绍:“我已与他谈过了。” “如何?” 袁绍的表情,流露出几分急切之意。 袁家的图谋,全然落在何进身上,而一旦刘辩不能顺利继位,那么眼下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 王允捧着茶杯,目光冷然:“他并无要和解的意思,你若是有什么想做的,可以开始准备了。” ranwena.net 袁绍听完却是皱起了眉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忘了,我们可是共谋。” 虽然王允不曾明言,但话语中的疏离,却已然十分明显。 袁绍听得出来,王允这是要抽身而退了,这让他分外不爽。 王允却并不在意,原本的太原王氏,之所以需要向何进靠拢,是因为士族有共同的利益和诉求。 刘宏打压世家与豪族,屡兴党锢之祸,对于此事王允自然不满,更担心王家也受到牵连,所以才会抱团取闹。 而帮助何进,是为了保住太原王氏在朝堂上的利益。 但是现在,太原王氏有了第二个选择。 黑骑军和梁铮,就是王允的选择。 尤其是在梁铮平定河东之乱,取得刘宏的信任之后,王允已经无需借助何进的力量来重返朝堂了。 更何况在王允看来,袁绍和袁绍背后的汝南袁氏,野心勃勃,图谋不轨,向来抱持着忠君爱国之心的王允,心中极为厌恶。 不管袁绍想对梁铮做些什么,王允都不想再牵扯其中,反正只要梁铮仍然被天子所信任,袁绍等人做什么都没用,他又何必枉做小人,交恶自家的女婿呢? 虽说嫁的只是义女,但联姻就是联姻,与其和袁绍这些各怀鬼胎的盟友虚与委蛇,还不如继续与梁铮合作,更符合太原王氏的利益。 规劝无果,袁绍只能带着愤懑和失落离开。 城南太学,一处酒舍中,袁绍正满脸郁闷的自饮自酌。 “本初。” 来人身着华丽缫衣,面容俊雅风流,笑意吟吟地跪坐在袁绍的对面:“一人独饮,有何意趣?” 说完叫人送来酒菜,举杯便与袁绍对饮。 “是你啊,公达。” 袁绍抬了抬眼皮,见是荀攸,打了声招呼便再次闷头喝酒,想要借着酒意宣泄心中的情绪。 袁家四世三公,而今为了更进一步,筹谋已久。 袁绍作为家族中的核心成员,自然肩负重任,被族中长辈寄予厚望,因此数十年的岁月中,他一直如履薄冰,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放松。 但人生在世,心中积攒的压力总归要不时的宣泄一番。 喝酒,便是袁绍难得的消遣时光。 尤其是在心烦意闷之时,几杯黄酒下肚,总能让他暂时忘记烦恼和忧愁。 荀攸与袁绍也是老相识了,自然知道他的喜好,见酒已温好,便撩起袖子给他满上一杯,然后笑着问道:“怎么,有心事?” 袁绍接过酒爵,仰头一饮而尽,随即语气低沉:“公达,你说为何总是好事多磨?” 眼看着刘宏身体每况愈下,何进渐掌大权,立嫡一事却因梁铮的出现而波澜再起,袁绍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尽人事,听天命,只此心无憾便是,本初又何必挂怀在心。” 相比于袁绍,荀攸虽然也在何进手下听用,但颍川荀氏并未如汝南袁氏一般,在大将军身上下重注。 所以对于输赢,并不执着。 悠然自得地小酌几口,荀攸便开口询问:“对了,刚好有几个疑问,想请本初为我解惑。” “哦?这天下间,还有事情能够难倒公达你的?有意思。” 袁绍闻言,笑着放下酒爵,静候荀攸下文。 “我非许子将,天下之事,岂能尽知?” 荀攸朗声一笑,随后说道:“本初想必见过渔阳侯了,在你眼中,他是个怎样的人呢?” 突兀的提问,让袁绍不禁愕然,愣神片刻之后,他才回答道:“此子飞扬跋扈,目中无人,但据我观测,应该只是伪装,其城府之深,智谋之高,世所罕见。只可惜道不同,难以相谋。” “看来本初与孟德见解相同,如此一来,我就更想要见他一面了。” “你要见他?为何?” “因为他已发出邀约,而我也想与他亲自一会。” 荀攸微微一笑,说出嘴的话,却是让袁绍听得云山雾绕,稀里糊涂。 第二百零九章 不可与猪共谋 十二月七日,大雪。 梁铮身披裘服,正陪在杜氏身边,悠然赏雪。 美酒佳人,生活好不惬意。 偏偏就在这时,府中家丁来报:“家主,门外有人拜访。” “可知来者何人?” “此人自称出自颍川荀氏,单名一个攸字。” “荀攸?” 这个名字,让梁铮不由地展演一笑。 笑,当然是因为开心。 这可是荀攸啊! 曹操起家时最重要的谋士之一,甚至论才华和能力,丝毫不输给郭嘉与荀彧。 鬼才郭嘉洞悉人心,对天下大势和各方诸侯了若指掌,智计百出,而荀彧有王佐之才,处理内政得心应手为人称颂,为曹操坐镇后方。 但在演义里并不出名的荀攸,却是同样的智谋无双,才华惊世。 他不仅通达谋略和权变,而且尤为擅长战阵之道,是冷兵器时代最为顶级的战术大师之一,更是曹操身边的谋主。 官渡大战期间,曹操之所以能够反败为胜,击破袁绍,荀攸没少出谋划策,多次临阵决断,斩颜良诛文丑,就是荀攸所献计策。 这样的人才,正是梁铮目前所急需的。 “如此人物,我当亲身相迎才是。” 见猎心喜的梁铮,当即起身。 而杜氏则是十分好奇,究竟是何方英才,能得夫君如此看重。 要知道,这偌大个洛阳城,满朝文武,能入梁铮之眼者,却是屈指可数,平日里她就不曾见夫君对何人如此上心过。 侯府外,风雪中,一人长身而立。 梁铮见面便忍不住笑着大赞道:“姿容俊秀,意气风流,阁下果真人中龙凤也。” 荀攸倒是未曾想过梁铮会亲自出迎,此刻见面,也是长吁感叹说道:“早就听闻渔阳侯器宇轩昂,双目凌厉如剑,是当今天下少有的豪杰之士,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一顿商业互吹之后,梁铮便将荀攸请进府中。 大厅里,梁铮与荀攸相对而坐。 梁铮目光淡然,表情无喜无悲,但只是简简单单的坐在那里,浑身上下就散发出一股不可一世的霸气,巍峨如同高山。 这股霸气,是从尸山血海中杀伐而来的霸主之气。 心志如铁,威严莫测,不容置疑,不可违逆。 荀攸虽然不曾见过梁铮,但此时仅仅只是一眼,心中便惊讶非常。 梁铮此时也在暗中观察荀攸。 三十岁出头的荀攸,此时身上兼具着年轻人的奋进和中年人的沉稳,智力、精神和才思的敏锐,更是处在人生的最巅峰状态。 荀攸从小失去父母,其祖父荀昙是广陵太守,父亲荀彝亦任州从事之职,可谓是根正苗红的士族子弟。 而从小荀攸便展露不凡的才能,十三岁时,祖父荀昙去世,过去荀昙手下一个叫张权的官吏,主动找来要求为荀昙守墓。 荀攸心细如发,很快便对叔父荀衢说:“此人脸上的神色反常,我猜他是做了什么奸猾之事。” 荀衢趁着晚上睡觉的时候趁机盘问,果然张权是因杀了人,逃亡在外,想以守墓隐藏自身。 1200ksw.net 由此可见,荀攸与荀彧一样,皆有见微知著之能,从而名声在外。 大将军何进开府之后,很快便征辟荀攸为黄门侍郎,让他出谋献策。 故而眼下的局势,二人是敌非友。 “荀郎官今日造访,为何而来?” 梁铮脸上却是洋溢着的和煦的笑容,让下人送来两壶好酒,又多添了一个酒杯,与荀攸对坐而饮。 语罢还故意放出强烈的气势威压,死在梁铮手上的敌人,成千上万,因此哪怕只是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气势,也绝非普通人所能够承受。 但荀攸依旧顶住了这股恐怖的压力,不愧是三国时最顶级的谋士和人杰,在梁铮如山如海一般的威势面前,他言谈自若,显得从容而镇定:“攸自是应邀而来,渔阳侯又何必多此一问?” “荀郎官说笑了,我何时发出过邀请?” 炭火通红,酒温正好,梁铮亲自为荀攸斟满,脸上却是笑容不改,丝毫未曾流露出心中的情绪。 “好酒。” 荀攸举杯共饮,随后才施施然地回答道:“渔阳侯是上智之人,蹇永此人本可不杀,但你却悍然动手,不正是释出善意,谋求合作。” 梁铮对此,不置可否,笑着说了一句:“大将军欲借王刺史之口,与我和解,但我拒绝了。所以合作之事,不提也罢。” 当日王允找梁铮,虽未提及此事,但两人心里早有默契,都认为何进不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只能说,王允看人真准。 倒是荀攸,此刻幽幽叹气:“这正是我今日前来的原因,为什么?” 在荀攸看来,虽然与梁铮和解只是何进的权宜之计,但何进与梁铮私底下有仇怨,何进背后的世家和豪族却没有这份顾虑。 只要处置得当,就算刘宏走了,梁铮依旧可以谋求与士族的合作。 而士族也需要一个人来制衡何进,免得何进掌握权力之后,尾大不掉,反客为主。 这一层,荀攸不相信梁铮看不透,而梁铮却依旧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袁绍伸出的橄榄枝,此举实在是令荀攸费解。 荀攸是身在局中,所以才一叶障目。 而梁铮却是提前知晓了历史的进程,所以才知道谁可以合作,而哪些猪队友,要避之唯恐不及。 为了打造孤臣的人设,梁铮怼天怼地,很是得罪了不少人。 看似狂妄无礼,不知天高地厚,但是细数下来,无论是张让、蹇硕等宦官,还是何进、董太后等外戚,都是在未来的政治斗争中很快出局的猪队友。 梁铮喜欢与人共谋,可从未想过要与猪共谋。 只因人有脑子,尤其是聪明人的行为逻辑总是有迹可循,但蠢货没有,你永远猜不透一个蠢货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犯错。 所以对于这类人,梁铮不仅要敬而远之,还要狠狠踩上一脚,榨干他们最后的利用价值。 因此对于荀攸的提问,梁铮只是故作高深地笑道:“大将军不是可以合作的对象,倒是公达你,可有匡扶天下之志向?” 第二百一十章 与荀攸的赌约 荀攸一听这话,不由面露愕然之色。 他越听越觉得,梁铮似乎想要招揽自己。 这…… 简直离谱! 不怪荀攸如此做想,实在是这个时代的中原,门户之见极深,虽未至后世隋唐时期的五姓七望的地步,阶级的观念却也根深蒂固。 三国乱世,群雄并起,而这其中,能成为一方之主者,并无一人是草根出身。 哪怕是编草鞋的刘备,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宗室,甭管生活如何落魄,名分和大义却是摆在那儿的。 否则关羽和张飞何必拜他为兄长? 袁绍和曹操之流更不用说,前者四世三公,妥妥的高门大姓,而曹操的父亲曹嵩,虽是大宦官曹腾的养子,可本人亦门荫入仕,历任司隶校尉、鸿胪卿、大司农,位列九卿,称得上是位高权重。 就连被关东诸侯鄙夷不已的董卓,其父董君雅也曾担任豫州颍川郡轮氏县尉。 一介白丁,想要在充满门第之见的东汉混出头,无异于异想天开。 甚至在曹操颁布求贤令之前,寒门之士欲求一官尚且不得,更别提招揽名士为自己效力了。 梁铮问荀攸想不想匡扶天下,荀攸自然是想的。 但问题是,和谁一起匡。 荀攸似笑非笑地看向梁铮,虽未开口拒绝,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然非常明显——他,不看好梁铮和黑骑军的未来。 站在荀攸的角度分析和思考,这是极为明智的判断。 对此梁铮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想要招揽荀攸这等大才,靠忽悠是没有用的,因为越是聪明的人,越是会计算得失。 lingdiankanshu.com 而争霸天下,绝非仅凭一腔热血便可成事。 无论荀攸对梁铮如何欣赏,他都不可能枉顾荀氏家族的利益,任性妄为。 然则梁铮又岂是会轻易放弃之人,冒着往死里得罪蹇硕和十常侍的风险布下此局,就是为了钓出几个聪明之士,如今荀攸这条大鱼眼看着就要咬钩,他当然要努力争取一番。 “哈,直钩钓鱼,愿者上钩,公达又何必急着拒绝,不妨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不迟。” 招揽贤才,无非是秀肌肉,画大饼罢了,梁铮上一世好歹创业成功过,对此早已烂熟于心,就算是荀攸这等智慧通达的谋士,他也照样敢开口忽悠。 毕竟连忽悠都不会,怎么能成大事? 荀攸也很好奇,梁铮要如何打动自己,当即笑道:“渔阳侯既有此自信,攸便洗耳恭听。” 绝顶谋士,无不择主而事。 三国历史上的荀攸,在何进败亡,谋刺董卓无果之后,便避居荆州,坐看天下局势风云变幻。 直到建安元年,才应曹操之邀而出仕,第三年便帮助曹魏设下奇兵,大败张绣与刘表的联军,报了宛城兵败丧子之仇。 之后又为曹操筹谋,攻破下邳,生擒吕布和陈宫,一雪丢失兖州之前耻。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官渡之战时计斩颜良文丑,堪称智计百出,算无遗策,得曹操盛赞:“军师荀攸,自初佐臣,无征不从,前后克敌,皆攸之谋也。” 这等能人,想要将之折服,绝非易事。 不过梁铮对此却是早有准备:“昔日大秦,能横扫六国,一统寰宇,皆始于商鞅变法。战国七雄,秦本弱国,却因变法而强,公达以为然否?” 对于商鞅变法,荀攸熟读史书,自不陌生。 虽儒门之学,对“暴秦”多有贬低,然则祖龙滔天之功,无人能够抹杀。 而汉随秦制,更是一脉相承,是非自有公论。 荀攸眉头一皱,心思不由凝重了几分:“渔阳侯欲做汉之商君?” “论才智,我不及商君,可若论志向与见识,商君远不及我也。” 此刻,梁铮展露非凡之自信。 这并非是他自傲,若比较聪明才智,能青史留名的商君,他自然是远远不及,可来自信息大爆炸的后世,以及梁铮心中的志向与图谋,商君却是远远不及了。 只因为梁铮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比之先贤,要多出了两千年的见识和眼界。 而荀攸也终于明白了梁铮的目的为何。 变法! 昔日秦国变法,才有了日后的虎狼之师,扫灭六国,一统中原。 然则波澜壮阔的历史洪流之下,却是旧时代残党们的尸骸与血泪,更何况变法成功之后,商君也没能抵挡住贵族们的反扑,最终车裂而死。 如今的颍川荀氏,算起来也是六国“余孽”,而世家豪族,毫无疑问都已经成为了新的“旧时代残党”。 只是这个残党,过于强大,甚至堪称无敌。 残忍暴虐如董卓,最后也在士族的联手坑杀之下,内外交困而死。 击败袁绍,一同北方,甚至差点定鼎天下的曹魏,最终也被士族蛀空了基业,鸠占鹊巢,襄助司马懿篡夺了曹魏的江山。 梁铮想要变法,无异于与天下士族为敌。 荀攸虽然开明,却仍是士族出身:“渔阳侯,你可知你这是在与全天下为敌。” “公达说笑了,我一向与人为善,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算是变法,我也是温和的改良派,从未想过要与谁为敌。” 梁铮侃侃而谈,并未因荀攸的态度而有所退缩。 什么“温和的改良派”这种话,荀攸直接忽略,而梁铮的话,也被他直接翻译成“我不与人为敌,但别人最好也别与我为敌”。 “渔阳侯好气魄,但……你凭什么?” “公达,时代变了,士族若不肯改变,我就只好改变士族。” 梁铮的话,再次让荀攸皱起了眉头。 他实在是搞不懂,梁铮到底哪来的自信。 “公达不信?” “不信。” 荀攸摇了摇头,一点面子也没给梁铮。 “变法非是儿戏,公达老成持重,亦属寻常。既如此,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我的变法,能在河东取得成功。” “那赌注呢?” “我若输了,日后自当唯命是从,可我若赢了,还请公达与我一同,共襄盛举,开创前所未有之太平盛世。” 想要招揽顶级谋士,梁铮自然要展现出自己的治国方略。 而荀攸心中犹豫了片刻,最后仍是郑重地点头:“好,一言为定。” 第二百一十一章 袁绍来访 最终,荀攸带着疑惑和期待离开。 随后,却又有新的客人登门造访。 “中军校尉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梁铮目光淡然地看着眼前这位身材高大,形貌雄伟的中年帅哥。 袁绍,曾在三国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最终却沦为反面教材的男人,常年被当做是曹操的背景板而存在。 他的前半生,是奋斗和辉煌的一声。 生于顶级豪门,却身份卑微不受重视,但他并未因此而放弃,反而奋发图强,凭借才华和毅力,一步一个脚印,年纪轻轻便在士林中闯下偌大名声,妥妥的小说男主角模板。 在党锢之祸时积极为受到宦官迫害的士人奔走,因此而结交了诸多豪杰贤士,受大将军何进征辟,谋诛宦官。 后大将军死,董卓入京,他又率领关东诸侯,结盟攻之,亲手掀开乱世序幕,引导了群雄并起之势。 而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吞冀州,败公孙,一统北方,虎视天下。 若非在官渡之战中饮恨败北,哪里还有后来的许多事情? 一时间,面对袁绍,梁铮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见教不敢,只是对渔阳侯你的表态,做出回应罢了。” 面对梁铮,袁绍心情同样复杂。 与心高气傲的弟弟袁术不同,袁绍从来都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身和家世而小看对方,因此他很想将梁铮这样的人才收入麾下,为己所用。 “哈,能让两位贵客先后上门,看来蹇永之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梁铮晒然一笑,亲自为袁绍奉上温好的黄酒。 酒香四溢,袁绍一饮而尽,腹中顿时泛起一股暖流,寒意尽消,只见他不动声色地问道:“看来有人先我一步,渔阳侯可否告知在下此人身份?” “放心,不是孟德,更不是袁公路。” 梁铮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仿佛四世三公的显赫家世,根本不值一提。 而梁铮那极具穿透性的目光落在袁绍眼中,更是让他一阵凛然,仿佛自己的心思早已被眼前之人看穿一般。 小书亭 不过听说曹操和袁术并未过来拉拢梁铮,袁绍便稍稍放下心来。 同时看着梁铮那张年轻得过分的面庞,袁绍心中更是叹息,如此英才,若是不能被我袁家所用,那就只能不惜一切代价毁掉了。 “渔阳侯,你天资横溢,智慧过人,应当看得清天下大势才对。如今世道昏暗,朝堂之上更是奸邪当道,你有勇有谋,何不与吾等一同,共谋大事,为这大汉江山社稷,出一份力气?” 袁绍开始卖弄唇舌,想要说服梁铮。 然则梁铮不为所动,抬了抬眼皮,把玩着手里的酒爵,对袁绍更是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想利用我?只可惜我不是何进,而你们袁家的手上,并无能够打动我的筹码。” 汝南袁氏的背后,是东汉的顶级豪门,哪怕是在既得利益者阶层当中,他们也是占据政治食物链顶端的存在。 而这个群体,在梁铮看来,是毫无改造价值的保守派死硬分子。 原因很简单,拉拢中小世家造顶级豪门的反,梁铮还可以诱之以利。 可面对本就身为“顶级掠食者”的超级豪门,梁铮能够允诺给他们什么? 任何一个时代,既得利益者都是最不希望改变的人,因为在原有的社会秩序中,无论是资源还是权力的分配规则都对他们最为有利。 而改变的本质,就是重新划分蛋糕,也许总量会上升,可对既得利益者而言,他们的控制力和影响力其实是下降的。 这一点,没有任何一个当权者可以容忍。 哪怕国家败亡,文明破灭,他们也要抱着“祖制”去死,哪怕拉着全天下的百姓一起陪葬。 梁铮见识过“大清”的做派,因此对待这些所谓的高门大姓,从一开始就不抱任何的期待与侥幸。 袁绍还想拉拢梁铮,纯属异想天开。 在这一点上,早早就与梁铮接触过的曹操,便猜测到了梁铮的志向,因此蹇永虽死,他却并未过来探口风。 只因为梁铮早已表明了他的态度,对于士族,可以合作,但他绝不会依附。 梁铮毫不犹豫地拒绝,让袁绍皱起眉头:“渔阳侯,十常侍倒行逆施,天下人无不欲除之而后快。数日前你斩杀蹇永,便与阉宦再无和解之可能,而天子气虚体弱,眼看着时日无多,你此时不早做打算,日后恐悔之晚矣。” 这既是劝谏,同时也隐隐出言威胁。 梁铮杀蹇永,就是把蹇硕往死里得罪。 而蹇硕何许人也? 他与十常侍一样,都属于宦官集团,乃天子的家奴,一群咬人的疯狗。 狗主人尚且活着的时候,天下士人还要顾忌几分,只待刘宏病逝,立刻就是张让等人的死期。 在袁绍看来,刘宏也没几年可活了,梁铮到此时还不肯“弃暗投明”,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愚不可及。 “蹇硕想要我的命,大将军难道就不想吗?” “渔阳侯此言差矣,只要你肯改旗易帜,些许误会,大将军自能包容,大人物往往有大人物的胸襟气度,着眼于大局,岂会与你斤斤计较?” 袁绍和颜悦色,仍是极力劝说。 然而梁铮只当他在放屁。 从头到尾,袁绍的保证都是空口白牙,谁信谁傻。 当然,梁铮也看得出来,只要自己乖乖给袁家当狗,汝南袁氏必然会出面保他,然后把他当做是钳制何进的一枚棋子。 梁铮穿越回来,又不是为了给人当狗的。 袁绍若是能够成就霸业,带领华夏崛起,他也不是不能追随,毕竟当一条咸鱼多舒服啊。 可袁绍能吗? “本初兄诚意十足,我也相信汝南袁氏的承诺,但我从来不会将自身的命运托付于他人之手,所以本初兄的盛情相邀,梁某只能敬谢不敏了。” 梁铮冷冷地回绝,丝毫不给彼此留有余地。 袁绍闻言顿时面若寒霜,眼神凛然:“渔阳侯,你要与天下为敌?”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与虎谋皮的汝南袁氏 梁铮举着酒爵,表情淡然,说出口的话,却是一点也不客气:“何时士人可以代表天下了?就凭你们脸大吗?” 此言一出,就代表双方已然撕破脸。 其实无论梁铮有没有放狠话,只要他拒绝袁绍的招揽,就事实上站到了士族的对立面,彼此成为死敌。 政治是妥协与求同,然则有些事,是绝不能退让半分的。 更何况袁绍也不傻,怎么可能容忍梁铮扮猪吃老虎? 梁铮哪怕只是口头答应合作,汝南袁氏也必然会趁机步步紧逼,往黑骑军里安插人手,然后暗中吞并。 历史上,袁绍吞并冀州时,便是与韩馥麾下大将麴义合谋。 麴义本是韩馥部下,却被袁绍策反,而麴义所训练出来的精锐部队先登营,最后也被袁绍笑纳。 至于麴义本人的下场,却是被袁绍处死,罪名是“自恃功高而骄纵不轨”。 这就是没脑子的下场。 袁绍手里没有一支强大的精锐部队压阵,这就是主弱臣强的格局,谁敢带着强兵前去投靠,都是兔死狗烹的结局。 这与你本人是否忠诚无关,更与君主的器量无关,你有能力造反,那你就是有罪。 历朝历代,君主为了巩固权势,杀功勋大将,夺其部曲,震慑三军,这种事早已屡见不鲜了。 所以哪怕今日袁绍口灿莲花,梁铮也只当他是在放屁。 眼见梁铮心意已决,袁绍自知劝说无用,最终只能阴沉着脸起身:“言尽于此,望君好自为之。” yqxsw.org “哦?听此话意,是想要威胁吗?” “只是好言相劝,提醒阁下切莫自误。” 袁绍冷着一张脸,目光漠然。 对他而言,能够拉拢之人,才需要礼贤下士。 而不能拉拢的人,就只能成为敌人了。 感受到袁绍双眼中暗藏的杀意,梁铮笑出了声:“本初兄的一番好意,真是让在下感动,临别之际,吾也有一言相赠。” “洗耳恭听。” “袁家的谋算虽然隐秘,但天下间的聪明人不小,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渔阳侯话语中,似乎另有深意?” 袁绍不愧是袁家最优秀的天才,哪怕到了这种时候,仍是不动声色,面对梁铮的挑衅,更是不露丝毫破绽。 只可惜梁铮早就看到了结果,因此袁绍演技再好,在梁铮面前也是毫无用武之地。 面对心境犹如止水的袁绍,梁铮只用两个字,便让他的心中掀起万丈波澜:“董卓。” 听到董卓的名字,袁绍心神俱震,同时看向梁铮的目光,也更为忌惮:“此话莫名,你究竟有何目的?” 袁绍要引董卓入京的计策,其真实目的,只有汝南袁氏的高层才能知晓,就连大将军何进都被蒙在了鼓励。 “以本初兄之聪明才智,应该明白我话中深意才对。” 梁铮当着袁绍的面,言语挑衅说道:“与虎谋皮,必受反噬,本初兄切莫自误啊。” “哼,这便不劳渔阳侯费心了!” 袁绍心中已然开始疑神疑鬼,实在是梁铮知道得太多了,以至于让他怀疑是不是袁家的高层中,有人泄密,甚至是不是他们之中出了一个叛徒。 最终,袁绍表情阴沉地离开。 而梁铮则是望着袁绍的背影,思绪翻飞到了远方。 刚才说了那么多,甚至不惜透露出自己已经掌握了关于董卓和西凉军的这个关键情报,就是要打乱袁绍的思维,为自己争取时间。 袁绍回去之后,袁家必定陷入短暂的混乱之中,至少肯定会拼命去查验究竟是从哪里走漏了风声。 如此一来,袁家必然手忙脚乱,从而为梁铮换取到足够的时间布局。 否则以袁隗在洛阳的影响力,若是让袁家太过清闲,到时候他们肯定会频繁地来找黑骑军的麻烦。 ………… ………… 离开梁铮府邸的袁绍,回去之后当即向叔父袁隗汇报了此事,结果却被袁术趁机狠狠奚落了一通。 心情憋屈地袁绍,便又跑去城南喝闷酒。 虽是严冬腊月,但街道上,仍然看见不少在太学求学的年轻学子手持竹简匆匆而过的身影。 冷风和霜雪,拦不住他们追逐学问的步伐。 看到这些年轻人,袁绍不禁回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当初他在太学求学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一心只想改变这个吃人的世道。 但是封建礼教的束缚,最终却是让他变成了他曾经最鄙视的人。 权势,利益,名声,人越是长大,就越是容易忘记自己的初心,袁绍举着酒杯,不知为何,脑海中想起了梁铮那张锐气逼人的脸。 “当真可恨!” 手中酒爵狠狠砸落,袁绍心情郁闷至极,也不知是在恨那个早已忘记了初心的自己,还是在恨偏偏有人比他活得更加逍遥自在。 不用顾虑重重,无需不用背负家族的利益和期待,追逐自己心中真正渴望的理想与志向。 “本初。” 思绪混乱的袁绍,听到熟悉的呼唤,扭头一看:“是你啊,公达。” “又来此地一人独饮,怎么,有心事?” 荀攸笑着在袁绍旁边坐下,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世家出身,在太学求学时便已结识,因此尝尝结伴来此饮酒谈天,讲述心中志向。 没看见曹操的身影,袁绍随口问了句:“孟德呢?” “正在操练新军,渔阳侯的出现,让他感受到压力了。” 比起长袖善舞,好结交名士的袁绍,曹操更专注于实务,梁铮所训练出来的黑骑军,其在战场上的强大战斗力,让曹操极为震撼。 因此曹操也比历史上更早地注意到了精兵猛将在战争中的意义,他这几日来,都沉迷于练兵而不可自拔,比起西园八军中的其余七名校尉,都要更加卖力。 袁绍得知此事,也是幽幽一叹:“也许这份压力,现在降临到我的身上了。” “哦,你见过渔阳侯了?” 荀攸看着好友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好奇梁铮到底和袁绍说了什么。 董卓之事,关乎汝南袁氏的谋算,是绝对的机密,袁绍自然不会向荀攸透露,但招揽梁铮失败,却是可以说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的虎臣归我了 “你的意思是,他不单只拒绝了你的招揽,还出言挑衅?” “是。” 袁绍的话,让荀攸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他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很快便得出判断:“看来,他早应当就预料到我们会主动与他接触,所以他是在故意激怒的你,乱你的心神。” 袁绍皱了皱眉头,开口询问原因。 荀攸智谋出众,又心思细腻,大将军府上,众人谋划定计时,都习惯了找他来帮忙查遗补漏。 因此眼下袁绍希望荀攸能替他解答心中的疑惑,与梁铮见面之后,不知为何,他总是心神不能。 而荀攸也曾与梁铮一谈,多多少少知道了梁铮的想法,便推测说道:“可能是想试探我们的底线,也可能是在向陛下表明立场,总而言之,渔阳侯所显露的敌意,也许只是表象,而这背后,必定另有所图。” 财富,女人,权势,名声,感情,人生在世,总归是有所求的,可梁铮的举动,却让荀攸看不出他求的究竟是什么。 梁铮曾说过要在河东推行变法,荀攸对此却是将信将疑。 至于袁绍,他也隐瞒了关于董卓的关键情报,以至于在信息不足的状况下,纵使荀攸这等上智之人,也难以精准地推测未来。 荀攸仅仅是猜测到,梁铮是在故意扰乱袁绍的判断。 喝完了酒,两人各自归家。 回去的路上,天上飘下鹅毛雪,落在在肩头,化于手心。 荀攸轻轻一握,感受着掌心处的冰凉,不仅低声感叹:“梁铮有所隐瞒,本初你又何尝不是呢?” 身在局中,难脱束缚,袁家的野心和图谋,荀攸这样的聪明人又怎么可能没有看破,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yawenba.net 岁月如梭,人生在世,又有几人能够初心不改。 荀攸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日后彼此在战场上相见。 中平五年的冬天,便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安然度过,除开长安方向偶有陈仓一带的战报传来,再无其他大事发生。 与此同时,前往丹阳征兵的高顺,也终于回到京城,还带来了三千余人,皆为丹阳精锐。 刘宏大喜,不仅对高顺厚加赏赐,更是敕封了亭侯爵位,如此知遇之恩,自然让高顺感激涕零。 而梁铮举荐高顺,却也并非毫无收获。 “小人翟常,见过将军!” “起来吧,事情办得如何了?” “不负所托,已为将军寻得周泰与蒋钦二人。” 翟常是翟枢的族人,更是墨家门徒,奉命追随梁铮,从幽州来到洛阳打前哨。 此前高顺前往扬州丹阳郡一带征兵,梁铮便私底下派翟常随同前往,并在九江郡一带找到了周泰和蒋钦这两位未来的江表十二虎臣,并劝说成功,将他们带回洛阳。 梁铮听后心情大喜,急忙问道:“人在何处?” “已安顿在城西金市旁的一处驿站之中,将军是否要召见二人?” “不,为表诚意,我当亲自前往才是。” 梁铮现在哪里还坐得住,以周泰和蒋钦的能力,实在是值得他亲自走这一趟,礼贤下士又不用花钱,还能收买人心,何乐而不为呢。 城西驿站,来来往往的人潮让周泰和蒋钦看得眼花缭乱,目瞪口呆。 洛阳的繁华,超乎了他们的想象,远胜扬州。 来到京师,人生地不熟,本就是同郡老乡的两人,很快便熟络起来,互称表字。 “幼平,你说这安北将军,真会重用你我二人吗?” 蒋钦形貌粗狂,虽出身卑微,却为人大方,自有一股豪迈之气。 相比起来,周泰则是沉默寡言,看起来有些呆头呆脑,平日里话都不多一句,面对蒋钦的提问,他好半天才回了两个字:“不知。” 好在蒋钦不以为意,反倒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打小我娘就盼望着我能出人头地,这次我可得好好表现一番,绝不能丢了咱们九江人的脸面。” “嗯。” 周泰对此表示极为认同。 两人的出身并不好,在东汉这个讲究门第的时代,他们这种干过江贼的泥腿子,想要混出头可谓难如登天。 甚至在和平年代,那是想也别想。 可哪怕是乱世开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三国历史上蒋钦和周泰也蹉跎半生。 早期讨伐董卓时,他们在袁术和孙坚的手下也只不过是一个大头兵,之后孙坚阵亡,孙策子承父业,他们两人才正式加入东吴的阵营,追随孙策征讨江东。 即便这样,蒋钦和周泰也是等到孙策被刺杀,程普与韩当等东吴老将渐渐退居二线,他们才在孙权的手下,有了独自领兵的机会,从而一展抱负。 前前后后二十多年,直接从大好青年混成了中年大叔,这其中有多少酸楚委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因此梁铮当初招募赵云,赵云推辞不受,但是征召蒋钦和周泰,却是随便派出一个无名小卒,打着朝廷征兵的旗号,就成功将他们招揽到了麾下。 这就是出身的重要性。 两人如今各自从村里带出来十几名亲近的族人,就是为了要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 就在蒋钦与周泰心中忐忑不安之时,驿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二十余骑,扬尘而至。 为首之人,年纪轻轻,却身穿侯服,器宇轩昂,双眉如剑。 看到翟常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蒋钦和周泰哪里还不明白,眼前之人便是他们恩主,大汉安北将军梁铮。 “草民见过将军!” “哈哈,二位壮士快快请起。” 梁铮笑着亲自上前扶起二人,还拉着他们坐下,随后更是热情地说道:“此地龙蛇混杂,岂是安居之所,二位壮士不如先随我回府,暂且住下。” 蒋钦从未曾想过自己竟能得到梁铮如此礼遇,心中感动不已,表情更是惶恐:“岂敢叨扰!” 周泰虽未开口,神态与蒋钦却是别无二致。 “从今往后,就都是自己人了,哪里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就这么说定了。” 梁铮直接拍板,随后安排人搬运行李,便要招呼蒋钦、周泰和他们带到洛阳的族人前往府中住下。 反正刘宏赏赐的府邸不小,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拿来收买人心。 孙十万啊孙十万,你的江表之虎臣很棒,但他们现在是我的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此乃天意 蒋钦与周泰的到来,让梁铮手下再添两员虎将。 历史上,孙权在逍遥津怒送张辽十万人头的时候,全赖蒋钦与甘宁、凌统、吕蒙奋勇战斗,他才得以全身而退。 而周泰更是战功赫赫,追随孙权出生入死,不惜躯命,忠勇无比,是孙权能够稳坐钓鱼台的坚实班底。 如今东吴还未崛起,江表十二虎臣就已去其二,可谓是大伤元气。 果然是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靠着礼贤下士,梁铮很快便让两人感恩戴德,心甘情愿地成为梁铮的家臣。 与此同时,远在幽州的渔阳郡,也传来了喜讯。 天工坊,新建好的渔阳钢场中,一众赤膊的工匠正围在锻炉前不断的反复捶打着一个铁坨子,可即便是最有力气的铁匠打这块铁时即便是使尽了力气也不无法让它变成以往的形状。 “大匠师来了,都让开让开!” 后头有人高声喊了一句,接着就见段砧将外套脱下,露出身上的腱子肉。 若是这里有个女子一定会惊奇,明明是个文质彬彬的秀雅之士,但在衣衫下,却是如此精壮的肌肉,这健硕的身材,就跟铁打的一样,也就是白了点。 “这是哪个炉子里出来的” 段砧走过去,询问翟晟,翟晟立刻回答:“大匠师,是焦炭炉。” “焦炭炉?那应该是碳钢吧,你之前不是做出过成品吗,何故大呼小叫?” 翟晟失笑说道:“大匠师,若是一般的碳钢,我也不敢把您找来了,这玩意儿绝不是普通的碳钢,它太硬了,我们找来力气最大的铁匠,砸了半个时辰,愣是砸不动。” 段砧一听这话,也是有些惊奇,从翟晟形容的这个硬度来看,即便是高碳钢,也根本不可能有这种级别的强度。 yawenba.net 唯有梁铮私底下曾和他提到过的一种钢材,会展现出如此奇异的特性,此刻段砧脑海中顿时浮现了三个字——高锰钢! “矿石样本快拿来我瞧瞧。” 一想到梁铮关于高锰钢的性能描述,段砧就没法继续淡定了,立刻命人取来矿石。 经过一番仔细的研究,通过梁铮留下的化学手段进行分析,段砧总算确认这些矿石中的确是有一部分正是传说中的锰矿石。 也许正是因为此前没有特别注意,两种矿石被同时入了炉子,然后又刚刚好达到了一种微妙的比例,最后还刚刚好这一炉又是焦炭炉。 诸多的种种,让这个世界第一炉锰钢就在这些巧合之下被熔炼出来,只能说此乃天意。 毕竟一开始,段砧又不是奔着高锰钢去的,只能说无心插柳柳成荫,研发科学技术的道路上,总是充满了种种意外。 有些意外,是麻烦。 但有一小部分意外,是他么的惊喜! “去,快点追查这批矿石的来源!” 段砧的心脏怦怦直跳,没办法,这事情太重要了! 拿来铸造神兵利器,削铁如泥什么的都是小意思,高锰钢真正的用途,是为重工业提供使用的一种防磨钢材,应用领域十分广阔,包括采石、采矿、挖掘、煤炭工业、铸造和钢铁行业等基础行业。 如果能发现一个锰矿,那么作为工具钢的锰钢就能极快的加速基础工业的发展,加工能力直接上跳三五个台阶! 直接原地起飞不是梦,段砧很想实现梁铮所描述中的那个关于工业时代的伟大盛景! “是,大匠师。” 翟晟领命而去。 段砧则是将头发用毛巾包起,这才走到锻造炉旁,看着铁匠轮番去捶打那块锰钢,但锰钢却倔强的不肯发生形变,费了半天力气才让这块铁坨子变得扁了一些而已。 段砧看了一会儿,摇头下着评语:“用人力太费劲了,来人!上水力锻锤!” 水力锻锤这东西,从安装起来到现在,已经用过不知多少次了,虽然问题一大堆,比如因为太过笨重,而且结构复杂,所以开机十分麻烦,每开启停止一次,都会耗费大量的时间,还得安排专人伺候,零件磨损严重,经常需要维修和更换。 但水力锻锤依旧代表着这个时代的最先进生产力,在流水的动能驱使下,齿轮带来的扭矩可比人的肌肉猛多了。 锤子加木杆,足足五百斤重,而人力打铁用的大锤,普遍重量都不会超过三十斤。只要河流没干,机器没坏,水力锻锤能连续不停砸一整天,人就不行了,进行重体力活,半个小时都扛不住,就得肌肉酸痛,浑身发麻。 随着段砧一声令下,翟晟就亲自用铁棍开启起降门,巨大水车上的档位被扳下,两个齿轮严丝合缝的扣在一起,随着水车的速度缓缓运转了起来。 旁边的老李则是全神贯注地控制流水的注入量,这样就能掌控锤打的速度。 在流水的推动下,笨重的锤子高高扬起,然后猛然落下,烧红的铁块,在它跟前就像面团一样柔软。 水转一圈,锤子就会敲打五下,叮叮当当的响声,开始有节奏的响起。 水车转了三四圈之后,工人立刻将烧红锰钢块放在了下头,接着那头操作水锤的人松开离合,巨锤轰然落下捶打在铁块上,火花四溅。 而此刻旁边一个水锤也高高扬起了,工匠夹起那个铁坨子调转了一个方向放在了下头,又是一阵火花四溅后,锻锤就开始轮番敲打出了充满力量的节奏。 在这人力不可企及的力量下,锰钢块逐渐被捶打成了一块铁锭子,看到它大概成型后,匠人将它往旁边的冷水桶中一泡,就听到滋啦一声,整个工坊中一阵烟雾腾起。 淬火之后的铁坨子上头泛着金属的光泽,让人看着就浑身舒畅。 段砧一时手痒,忍不住拿起一柄小铁锤在上头敲了一下,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但除了一个白点子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果然是锰钢!” 一身汗水的段砧,却是身心酣畅:“诸位,这个月工钱加倍!” 工坊里,工匠们顿时沸腾一片,几个匠师更是喜极而泣,坐在旁边用黑漆漆的手抹起了眼泪。 第二百一十五章 斗智斗勇很好但我选择虐菜 涨工钱自然是值得庆贺的一件事,但在天工坊里他们的生活本就比以往好了不知多少倍,因此这次实验成功本身,比钱更让他们高兴! 天晓得他们看到化学组还是别的什么小组陆续出成绩,而他们却还在日复一日烧钱时建造高炉时心中的那股憋屈劲儿了,虽然梁铮这位东家并不在意他们烧钱,可这前前后后烧掉了上百万钱,要是在烧不出点好东西来,们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yawenku.com 脸都不知道往哪搁。 都说东汉民德最美,这时候的百姓还是很淳朴的,思想也没怎么滑坡。 梁铮对他们好,他们就想豁出性命来报答。 而如今,终于出东西了! 被人认可的感觉,绝对不是单纯用钱就能衡量的,这是成就感! 等大家欢天喜地的庆贺完了,被梁铮任命为大匠师的段砧,又对眼前的这一打团铁坨子进行了各项属性测试,发现它完全具备锰钢的特点。 看到表格上罗列的数据,别说翟晟和老李这些匠师了,就算是他本人都眼眶湿润,双目泛红。 “来几个打造刀剑的好手,明日我们就先打造几把绝世宝剑出来,然后再打造一杆马槊,给东家送过去!” 糟践了梁铮这么多钱,段砧自然要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吃干饭的。 为此自然是要铸造几把又硬又扛造的大宝剑出来,眼下可是战乱频繁的年代,一把上好的兵器,对于他这样的匠人而言,足可青史留名! 而一听说是要为梁铮打造兵刃,在场的工匠无不欢欣鼓舞,斗志满满:“开工!” 很快,好不容易出炉的这一批次高锰钢,便被加热到淡橙色,变得十分柔软,在水力锻锤的敲打之下,被加工成了工匠们想要的形状。 数日之后,远在洛阳的梁铮,便收到了第一代高炉技术已经能够投入实用的好消息。 樊际的到来,使得从幽州至司隶的信鸽通信网络终于铺设完成。 玩鸟可以说是华夏的传统文化之一了,从周代开始就已经有人开始尝试饲养鹦鹉,汉代开始饲养了信鸽,唐代就有了黄鹂,到了宋朝百灵、画眉也都开始盛行起来。 汉高祖刘邦在垓下被楚霸王项羽所围时,就是以信鸽传书,引来援兵脱险的。 张骞、班超出使西域,也用鸽子来与皇家传送信息。 在古代文献记载中,甚至春秋战国时代就有关喂养鸽子送信,肉食,观赏等记述。 梁铮不过是用更先进的思维,将这种模式结合密码学,变得更加专业化和系统化,在点亮有线电话技术之前,这就是最迅速最便捷的信息传递方式。 “居然练出了锰钢?” 收到密信的梁铮,脸上不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心中更是对段砧等人的运气感慨不已。 这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啊。 以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哪怕有了梁铮给他们开的各种“外挂”,能够取得如此成就也足以称得上是奇迹了。 梁铮之所以认为段砧等人是走了狗屎运,最主要的原因和锰钢的特性有关。 锰钢这玩意儿吧,脾气十分古怪。 如果在钢中加入百分之二点五到百分之三点五的锰,那么所制得的低锰钢简直脆得象玻璃一样,一敲就碎。 可若是加入百分之十三以上的锰,制成高锰钢,那么就变得既坚硬又富有韧性。 最大的技术难点,在于如何控制含量比例,毕竟炼钢又不是炖汤,无论是技术的难度级别还是危险程度,都让人头皮发麻。 由此可知,段砧现在搞出来的第一代高炉技术,虽然领先于当前的整个时代,可在梁铮眼里依旧是落后的玩意儿,需要不断烧钱改进。 不过能这么快弄出小半炉的高锰钢,这对梁铮而言的确是意外之喜,也加大了他在技术上继续追加投入的决心:“明远,传我命令,从工坊的每年收益中,再调拨百分之二的收益投入到高炉这个项目组之中,加快相应的人才培养和技术积累。告诉段良才,千万别省钱,凡事以效率为第一优先。” 樊际当即领命:“小人明白!” 别看只投入百分之五,实际上天工坊现在内部的项目组有很多,水力锻锤以及各类纺织机械的改进,甚至还有翟枢等墨家门徒正在秘密进行研究的全身板甲机械结构,林林总总加起来,需要点亮的科技树分支多达上百个。 若非梁铮不惜对外出售次一等的镔铁来赚取利润,资金链早就断裂了。 眼下直接在高炉项目上投入巨额资金,也是为了进一步推动军事技术的进步,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好准备。 虽然梁铮也喜欢与三国的谋士和名将斗智斗勇,但能打碾压局又何必非得自己找虐呢? 所以说人生在世,斗智斗勇当然很好,但没有必要,梁铮更喜欢虐菜。 转眼间冬去春来,折腾许久的梁铮,却忽然偃旗息鼓,消失在了满朝文武的视野之中,河东练兵之事,也完全丢给了高览和徐晃。 而他本人,则是消失无踪。 洛阳,孟津港。 梁铮掏钱从官府手里买下了大片不能种植庄稼的荒滩,就连之前和他关系不好的王懋,都忍不住劝了几句。 奈何梁铮一意孤行,不仅没有丝毫“悔悟”,反而变本加厉,沿着河岸大兴土木,盖起了房子。 而且这些房子四四方方的,样式十分古怪,明显不是用来住人的。 说是仓库吧,可哪有人在河边建造仓库的? 要建也是建在码头边上啊。 本就特立独行的梁铮,此刻的诸多怪异行为,一时之间也沦为了洛阳的笑谈,不少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而梁铮本人,却是根本没心思理会这些,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时间是如此紧迫,他根本没有时间停下脚步去和不相干的人解释。 一个人要想有所成就,沉下心来做自己的事,永远是先决条件。 “伯固,此事便交给你了,先把广场建起来,其余的事情,注意保密,千万别提前泄露了风声。” “属下省得。” 翟常点头应是,看似平静的目光之下,是波澜起伏的心潮。 第二百一十六章 请叫我苦力强 随后的几天里,孟津港一带的黄河支流沿岸,便聚集了数千工人,开始大兴土木,而梁铮本人却是消失无踪。 只有最亲近之人,才能知晓他其实是带了一群技术工匠,在买下来的一栋大宅子里,带着一批新招募的工匠搞技术攻关。 天工坊孟津临时分部,怪模怪样的招牌悬挂在正门外头,而附近四里八乡的铁匠,都被聚集在了这里,拿着让他们眉开眼笑的薪水,听候梁铮的差遣。 “诸位请看,此模具外围所裹之物乃是一层石膏,而里头则是过了筛的黄泥。” 此时的梁铮,撩起了袖子和裤腿,正光着脚丫蹲在一个黄泥坑前,浑身脏兮兮的,若非身上衣着华贵,浑身肌肉结实气质饱满,别人看了怕是能把他当成流民。 而蹲在梁铮的身边,则是一名叫做黄睿的铁匠,因为家学渊源以及他本人的才能,如今被梁铮高薪聘请加入天工坊,担任匠师一职。 黄睿家居洛阳,却是祖籍青州,身材虽不高大,却也健硕无比。 但在粗狂豪迈的外表之下,他本人其实才智过人,只是工匠出身的他,在这个年代根本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不过梁铮却愿意给黄睿这个机会,三国这个乱世的舞台,不该只有豪杰、名将和谋士高高在上,绽放光芒。 作为生产力的中流砥柱,工匠理所应当也要登台唱戏,发出自己的声音! 因此对于黄睿,梁铮毫不吝啬地给予指导,将一些段砧积累下来的技术经验,悉数传授:“注意了,我们要将这铁水小心灌入,待确定成型之后,再脱开模具。” 谁也想不到堂堂大汉安北将军,备受天子宠信的渔阳侯梁铮,这般身份尊贵之人,竟也一天到晚的陪着一群身份粗鄙的工匠打转悠,如今更是在自家的院落里,浑身上下泥泞得如同一个刚下完地的庄稼户。 biquge.name 梁铮此前曾派人四处寻找能够用来铸模的黄泥,最后才发现这户人家的院子里,土壤正好合适,因此二话不说就掏钱买下,然后做起了各种与泥范铸造相关的技术实验。 虽然之前段砧已经研发出了不少冶炼技术,但在梁铮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想要黑骑军人人披甲,眼下天工坊的那点产能,根本无法供应。 因此梁铮打起了泥范铸造的主意,想要尽快将水力锻造机给弄出来。 有了水力锻造技,就能大批量产出坚不可摧的板甲。 要知道,大块的金属板对于古代的普通工匠而言,其实是非常难以锻造的。 因为作为铠甲的大块金属板,其必要兼备坚固和韧性,而仅凭人力敲打是很难把握这种火候和力度,一不小心就会前功尽弃,因此往往只有极其少数的铁匠大师才能有这般技艺。 直到十四、十五世纪,水力锻造机开始在欧洲出现,才改变了这种状况。 水力锻造机只需在有河流的地方就能开工,完全不需要铁匠的敲打技艺,能直接锻造出适合的板甲构件,其加工程序比之鳞甲和锁子甲要简易得多。 因此这让板甲大规模装备有了可能,甚至在初期曾一度扭转当时英法战争的态势。 梁铮作为历史爱好者,掌握了当时法兰西人的机械技术也是很合理的,而且梁铮还依据现代知识对其进行了相当程度的改进,一旦实验成功,制作出来的板甲将超越当前时代的任何一种铠甲,成为黑骑甲士的标配,能够大幅度提升士卒的战斗力。 当然,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一举动,进一步推动技术发展,为工业化做好准备。 工业化这玩意儿,那可是当真没有半点捷径可走的,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点亮所有的前置技术,积累足够多受过近现代教育的人才,无论是研究型人才还是生产型的人才,都要从现在就开始培养。 梁铮虽然烦透了整天领着人漫山遍野的跑,还要自己劳心劳力地带头搞技术研发。 他穿越之初的梦想可是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啊,奈何形势不由人,如今一切都还在起步阶段,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别人根本靠不住。 “东家,为何你非得要用这泥?想要取泥,那还不简单吗,河边滩涂地随处可见。” 黄睿差不多两尺宽的大屁股,吨的一下就坐在了梁铮旁边,此时他身上也是乱七八糟的,而他们的身旁还有十余个工匠组成的小队正在那休整。 “思聪啊,这你便不懂了吧。” 梁铮完全没有任何架子,在被挖得坑坑洼洼的院子里,随意找了个地方便一屁股坐下,然后才开始向黄睿解释原由:“取来的泥是不可直接用于制作模具的,必须得先晒干再过筛,清除其中石块砂砾之类的杂质,等过了筛之后,还要再加如清水调和。所以这泥一定要细密绵软,若是里头搀和进了别的东西,到时候加热产生气泡,锻出的零件那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说罢梁铮还捏起一团黄泥,亲自给黄睿做展示:“你看这的黄泥,细腻绵软,就即便是这样还要烧制过火,若是杂质过多模具受热不均便会开裂,件器就废了。” 这些匠人一开始多少还有些看不上梁铮,心想你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身份或许比吾等尊贵,可你懂个屁的技术。 因此在得知梁铮要带着他们搞技术攻关时,这些匠人的心中百般不服,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受到了侮辱。 可这些天朝夕相处下来,眼前的这群工匠,也渐渐从不服到哑口无言,再到此刻的五体投地。 他们本以为眼前的这位大人物,也跟其他的官老爷一样不过是来做做样子随意糊弄罢了,转几圈就回去交差,就像《礼记·祭统》里说的那样:“天子亲耕於南郊,以共齐盛。” 但有脑子的都知道,天子此举只是劝课农桑,又不是真的会种地。 但眼下的梁铮,是真的手把手在教他们怎么干活,活脱脱一个苦力强的人设。 第二百一十七章 我在XX玩泥巴 梁铮亲自带队,为了寻找适合用来制造泥的黏土,那可是不假人手,亲力亲为地大坑挖了一个又一个,每天回到家洗澡都能搓下来半身泥。 这几天其实梁铮并不是没事干才这么瞎玩闹的,他身为天子面前的红人,还是将军,手握实权又深得宠信,每天都要接一大堆的拜帖、一大堆的请柬,见一大堆的客人。 可这些,梁铮毫不犹豫都给推掉了。 现在他是谁也不见,就玩消失,要么一大清早就拎着工具上山挖土,要么是拉着工匠在讨论技术细节,甚至专门安排了几位墨家门徒进行记录和分析,忙活到了晚上才回府用膳。 几乎吃了饭洗了澡,便搂着杜氏倒头就睡。 为了建立起基础的工业体系,梁铮可谓是操碎了心,不得不手把手地调教他好不容易招募来的这些工匠。 “汝等切莫小瞧了这些泥巴,此物若是成了,日后便可成为造福天下的宝贝。” 梁铮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咀嚼起来:“到时你们可就是天底下唯一能摆弄这些宝贝的人了,别说发财,加官进爵也不是没可能的。” 欲成大业,这饼么,肯定是好好画一画的。 毕竟忽悠是第一生产力,尤其是对眼前这些工匠来说,必须得狠狠地调动起他们的主观能动性。 虽然眼下工业化还远远谈不上起步,可梁铮毕竟来自后世,只要肯花力气肯下苦工,这些东西终究是可以实现的。 先不说高炉后续的进阶技术转炉炼钢什么的,那个暂时有点好高骛远了,可就光说这水力锻机经过改良之后,能造出来一体成型的轻质板甲,以及各种类型的刀剑枪戟等制式兵刃,那都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而相比于工艺繁杂,人力成本高昂的扎甲,防护全面的全身板甲,毫无疑问是更优质的选择。 biquge.name 不仅是生产效率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在防护新能上面,这种诞生于十五世纪欧洲的铠甲,堪称是冷冷兵器时代的巅峰造物。 十五世纪的欧洲,在材料学上出现了重大突破。 首先是高炉的发明,燃烧温度的上升使铸造铁的出现成为可能,比起块炼铁技术,高炉的出现让钢铁生产量大增。 其次,水力锻机的出现,以及在文艺复兴时期科学指引下的冶金技术发展等等,奠定了铠甲工艺飞跃的基础,全身板甲逐渐成型并获得飞跃式的发展。 经过测试,板甲的防护力和同等重量下带给士兵的灵活性为其他铁甲所不及,而且还提供了冷热加工的更加便利的条件。 无论是锁子甲还是鳞甲、札甲,由于其主要构成要件都是小铁圈和甲片之类的小玩意儿,加工极其繁琐,不仅耗费人力,而且也难以加工强化。 反倒是板甲,随着科学的进步和不断的研发改进,其实战能力愈发强大,在十六世纪至十七世纪初,称霸了整整一百年,直到滑膛枪和燧发枪的普及,才逐渐退出战场。 因此梁铮眼下对板甲可是眼馋得很,这玩意儿要是完成列装,黑骑军的士卒就等于是拥有了刀枪不入的防御能力,除了强弓和弩箭之类东西,寻常刀剑怕是想要破防都难。 此前的黑骑军,哪怕是黑骑铁卫和黑骑剑卫这样的精锐部队,身上的装备目前也依旧还是以扎甲为主。 虽然用水力锻锤打造的铁片防御力提升不少,可甲片之间的空隙依旧很大,防御的性能也十分有限,更大的问题是制作周期很长,需要大量的熟练工人一片一片地串起来,这谁受得了? 眼下有了更好的选择,梁铮自然认为这玩意儿也该是时候淘汰了。 因此水力锻锤之后,水力锻压机的技术攻关,就成为了重头戏。 毕竟板甲这样的好东西,深谙拿来主义之道的梁铮,又岂会放过,直接不要脸地当了一回拷贝战士。 不过有句话叫做万事开头难,即便是拥有了完整的设计图可以作为借鉴,但工业的事情,想抄作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终究还是要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才能把这天底下第一台水力锻压机给弄出来,从材料到加工,还有人才的培养,这里头的心血和付出,大概只有梁铮自己才能体会个中艰辛。 而且这东西相对比较笨重,不好随处搬动,所以这个实验性的装置必须要一个合适的地方进行安置。 如今洛阳局势未明,梁铮只能选择在孟津港置业,以方便随时撤离重要的人员和设备。 深知核心技术重要性的梁铮,明白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随便交给别人去掌控的,这可是他的家底,不牢牢握在手里,怕是睡觉都不安稳。 “今日取泥,明日洗泥晒你,过火。” 梁铮指着地上的大坑,开始下令:“先取个一千来斤吧。” 将一千多斤选好的黄泥拖回来之后,梁铮看天色也不早了,而他也着实有些疲惫,所以他也懒得在这吃饭了,直接翻身上马,在亲卫随从的簇拥之下回到自家府邸。 “夫君都这么大个人了,怎又去山中玩了一天的泥巴?” 身材姣好的杜氏,亲自取水为梁铮冲刷身上的污泥,掩着嘴盈盈笑道:“今日我可又代为收了十余张拜帖,你真是不管不顾啊?” “呵,管他们去死,左右不过是些争权夺利的无聊事,一群上不得台面的废物。” 梁铮冷冷一笑,随即把头埋进水桶里,溅起水花无数。 冲洗一番之后,一桶水都被染成了泥黄色,他抬起头又漱了漱口:“那些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我都懒得搭理,有时间还不如多陪你聊聊天,你说对吧?” 说完梁铮的双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杜氏当即被逗得满面桃花,浑身花枝乱颤,顿时满园春色,一片旖旎春光。 “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梁铮又来到了孟津港,这里已经专门划出一片区域,任由他来折腾。 梁铮看到一群人正在拿着泥巴瞎玩,顿时招呼一声:“都别玩了,有活要干。”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近在咫尺的曙光 这一嗓子吼出去,顿时将所有人都给叫了过来。 眼看被炉火速烧过的泥土,如今已成了硬邦邦的泥饼,但却还未陶化,梁铮当即命人将这些泥饼重新碾碎,再次加水和成泥浆,放入桶中。 这个过程当然不可能很顺畅,请来的工匠也不曾试过用这等细腻的泥土来开模,折腾了几次都因为操作不当而导致破裂。 但梁铮并没有去责怪谁,毕竟化学这玩意儿是有误差的,而搞技术研发也不是发脾气就能解决问题的,无论是对于梁铮还是对于周围的这些工匠,他们正在做的都是一种全新的事物,大家以前压根就没接触过,出错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技术研发的本质,就是不断试错。 而梁铮能够提前知道方向,知道结果,这就已经很了不得了,剩下的只要肯花时间和经济,肯往里面砸钱,就一定能出成果。 终于,在夜色降临时,可算是有一尊模具成功脱模。 但根据梁铮的要求,这个模具的精度一定要严丝合缝,所以一堆匠人就坐在那开始为那模具进行手工二次塑形。 梁铮站在旁边,高声说道:“我的要求不高,只有三点。铁水灌进去之后,必须模不裂、不起泡、尺寸误差符合我定下的标准,若是达不到这三个要求,休怪我不讲情面。” 放完狠话,梁铮才开始郑重许诺:“当然,若是成了,我亦不吝赏赐,保管让和你们满意!” 在场的工匠听完,无不谨慎起来,小心翼翼地开始工作。 他们甚至用布包住整个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生怕一滴汗水落下破坏了模具的精细。 虽然这些被重金利诱而来的工匠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大人物因何缘故要用铸铁来铸造一些奇奇怪怪用途不明的构件,但他既然拿出了让人无法拒绝的报酬,大家自然也愿意甩开膀子干活。 木质脱模自然会出现很多类似毛刺的粘粘,这些工匠就如同伺候新媳妇似的,用毛笔沾着泥浆一点一点的补上。 biquge.name 而这个补可不是那种常规想象中的一笔糊上去就行,而是要考虑到模具脱水时的比例,一点一点一点的修复,这个过程中不能见日头、不能见火气甚至连手上那些温度都要小心谨慎,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十几个牛高马大的壮汉,却是干着比绣花还要精巧细腻的活计,折腾到了后半夜才算是将这个双开的模具给契合上了。 为了保证模具不会被破坏,他们在外头用石膏给打上了一层,然后再用藤条紧紧的捆住,最后将这唯一成功的模具放入到了炉子中,以极为精细的温控方法来操纵炉温升高进行模具固化。 就为了这个,梁铮真的是花重金从朝廷直属的官窑里,找了个能烧出“千峰翠色”的青瓷大师出来。 据说这位出自洛阳官窑的大师,烧窑时只要瞧一眼火焰的颜色,就能看出这窑温几何。误差极小。在缺乏现代测温设备的当下,这种人才简直就是国宝,必须得好好保护起来才行。 “东家,一切妥当,就等明儿一早往里头注浆了。” 黄睿前来汇报情况。 梁铮此时已经困得只打盹了,但他仍然强打着精神坐在那:“第一次铸造这等精细的物件,我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儿。” 黄睿小声劝了句:“其实东家大可不必慌张,一切交于天命即可。” 哪怕到了现代,烧窑的和开矿的也都喜欢讲玄学多过讲科学。 可梁铮却不信所谓命数,更不会把自己的未来交给难以捉摸的天意,他习惯了亲自观测、分析和总结,直到获得一个确定性的结果。 不过黄睿也是好意,梁铮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次铸造,其实主要是要计算模具的收缩比,精度什么的,其实都是可以后天进行手工调整的,但之所以这么严格要求就是要让这些工匠脑子里形成一个严谨的数值概念,为未来的标准化生产做好思想准备。 虽然后世很多人都推崇手工工艺,追求个性化。 但等梁铮眼下只感觉蛋疼,相比于工业化和标准化的生产,手工生产的在细节上很多都是不达标的,简直让人头皮发麻,难以容忍。 虽然工业化生产出来的东西莫得灵魂,但梁铮现在需要的不是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而是产量、产量还是特么的产量! 在这个物质极度匮乏的时代,只有海量的物资供应,才能填满梁铮那深不见底的胃口。 晚上时,梁铮就睡在了工地旁的帐篷里。 他虽然是一条喜欢享受的咸鱼,却也不是吃不得苦受不得累,即便是这里的条件很差,但他却仍然睡得香甜。 翌日,等到梁铮起床时,工匠已经将模具取出冷却了,从那对半开的模具可以看到上面光洁的表层,细节处更是做得无可挑剔,这等铸造技术,绝对是这个时代的巅峰。 梁铮心情振奋,水力锻压机的曙光已然近在咫尺,他距离成功不远了。 而黄睿对此也是充满好奇,他在职责之内的空档也会去探头探脑的看上一眼那东西。 梁铮见了,也是笑着向他炫耀道:“此物若是以人力雕刻,最少需半年才能达到如此精细,且其中还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前功尽弃。可若是以此法制作,不消片刻就能做出成品,效率大幅提升。” “东家果然博古通今,学究天人,连这等前无古人之浇筑秘术,亦是信手拈来,还推陈出新,在下拜服。” 对于梁铮的学问,黄睿早就佩服无比,此时亲眼见到实物,更是五体投地。 古代的社会环境下,信息的传播途径很少,但凡有用点的知识,更是被人秘而不宣,当做传家宝一样守着。 因此许多技术都是只闻其名,真正掌握的人少之又少。 例如黄睿,他虽然是铁匠,甚至智慧过人,潜力无穷,但这浇铸法他就不会,想学都没地儿学去。 可正因为不会,所以黄睿跟在梁铮身边,学得非常认真刻苦,比任何人都要用心。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专治各种花里胡哨 梁铮现在所使用的,正是华夏古代三大铸造技术之一的泥范铸造。 泥范铸造这种技术起源极早,最初的用的是石范,但由于石料不容易加工,而且存在各种缺陷,例如不耐高温等,因此随着制陶业的发展,很快大多数工匠就都改用泥范了。 而在近代砂型铸造之前的三千多年时间里,泥范铸造才是最主流的铸造方法,可谓是经久不衰,千锤百炼,在各种条件不足的情况下,成为梁铮的首选。 “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梁铮心情振奋,而站在他身边的工匠,也都一个个全神贯注,生怕看漏了什么,错失了一门能吃饭的手艺,以至抱憾终身。 模具完全凉透,黄睿亲自带队上前。 只见一群工匠七手八脚的将这东西重新合拢并再次捆绑起来,拖在车上便拉到了营地里,在那里,梁铮特意命人架起了一个炼铁的炉子。 这炉子此前是洛阳一座官营工坊所有,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修补军中断裂的兵刃。 可惜上官拍脑门做出来之后,才发现尺寸有些小了,不符合规格,最后便被弃置在库房的角落里。 如今被梁铮看见,自然是“借”出来废物利用了,根本没花一分钱。 甚至因为梁铮是天子跟前的大红人,负责官营工坊的老吏,还很贴心的把几个熟手的老工匠也一并送过来帮忙,大大加快了研发进度。 原本宋代才出现的焦炭,因为梁铮的出现而提前登场,此时更是一铲子一铲子地往炉子里堆,然后被火点燃。 随即就见炉膛里烈火熊熊,风箱呼呼,大锅中铁水晶亮,往外透出灼人的滚滚热浪。 xiaoshuting.cc 梁铮目光沉着,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通红的铁水从那模具头顶的注浆口倒入。 这感觉相当的奇妙,是只有男人才能体会到的工业之美,铁与火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化作足以改天换地的伟力。 这是文明战胜野蛮的标志,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强大。 只可惜,如今这个日益被儒学所掌控和主导的时代,他们还陶醉在圣人的微言大义之中,理解不了这种科学的伟力,更理解不了梁铮的心情。 比起阴谋,计策还有所谓的政治,梁铮对于朝廷上下的争斗,包括何进、天子、董太后乃至所谓的士大夫集团等势力,完全都是俯瞰的姿态。 等他举起工业化的利剑,这些高高在上的牛鬼蛇神全都要被横扫一空。 因为梁铮深切的明白,唯有科学和技术,才是一个文明的脊梁,在钢铁洪流面前,任何阴谋诡计,政治权谋,都不过是花里胡哨的玩意儿,不值一哂。 梁铮耐心地等待,认真地观察着每一处的细节,记录、研究、最终乃至掌握。 而在梁铮的目光注视之下,铁水随着大釜倾倒而缓缓流淌而下,顺着事先调整好的角度灌入了注浆口中,模具中一阵青烟升腾而起,接着是那种属于烟火的气息。 等到铁水注满之后,梁铮垫着脚在那看了半天,而肉眼可见的热浪也从模具中透了出来。 “此刻心中的期待和忐忑,还真有几分类似于开盲盒的心情啊。” 梁铮摇头失笑,随即朗声说道:“若是今日成了,晚上请诸位吃羊肉汤,吃到饱为止!” 围在他身边的,连工匠带黑骑军护卫,不下五百人,听闻此话,无不哗的一声亢奋起来,他们欢天喜地,甚至嗷嗷叫着围拢上前,眼巴巴的看着那个改善伙食的“宝贝”,与梁铮一起期待起最终的结果。 这波啊,这波就叫做信念加持! 都说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现在这么多人都在笑,想必连老天爷,都已经站在自己这边了吧! 梁铮如此想着,信念更是坚定。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模具的温度也开始逐渐降低,但仍然是炙热的很,手根本碰不得,偶尔一只不知死活的飞虫落下来,沾之即死,还是骨肉消融尸骨无存的那种。 得亏梁铮耐性不错,更加知道搞技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差不多了。” 那个被梁铮请来,专门负责控温的匠师,此时也跨步走到梁铮面前,急切地说道:“将军,时辰已到,可以开模了。” “再等等!” 梁铮举起手大声喊道:“给我取香来,本将军要先焚香祭拜,祈求神明保佑!” 据文献记载,至少西周时已有烧香的习俗了。 而古人重祭祀,考虑到神明高高在上,如何能够享受到人间的祭品? 根据“火性炎上”,通过火的焚烧,气味随着烟飘飘向上,神明就能享受到祭品的美味了,故此很早就有了“燔柴”的祭祀方式。 烧香也是根据这个原理而来,此乃对先民祭祀文化的继承。 如此优良传统,梁铮身为华夏人,当然要好好继承一下。 虽然玄学不可靠,但搞技术,很多时候还是需要一点运气的。 说罢,梁铮还把黄睿叫到一边,低声询问:“咱们这冶炼钢铁的,该拜什么神仙?” “这个……小人实在不知。” 黄睿对此哭笑不得。 梁铮倒是知道后世的铁匠,开炉都要拜太上老君的,毕竟是道教的老祖宗,炼丹炼铁系出同源嘛。 可这是三国两晋之后才慢慢流行起来的,现在显然不兴这个。 黄睿以前开炉炼铁,也没搞过什么焚香沐浴的。 梁铮还不死心,打趣地问了句:“要不,咱们扔个人进炉子祭一下试试?据说当年干将莫邪就是这么铸出来的。” 黄睿显然当真了,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当即苦劝:“主上,万万不可啊,那些不过是志怪故事,当不得真的。这百工之技,万万不可怪力乱神啊。” 梁铮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非愚昧之人。” 到了最后,香是取来了,却不知道该拜谁才好,梁铮索性将三皇五帝,上古先贤全都拜了一遍,让他们在天之灵,保佑咱炎黄子孙,气运昌隆,洪福齐天。 华夏神不骗华夏人! 第二百二十章 祖宗保佑 也许是真的先祖显灵,上苍保佑,总之梁铮的这香啊,没白烧。 黄睿拎着一个小木锤,亲自动手,轻轻敲碎已经结块的泥土,露出里头还冒着热气的各种构建,有的方有的圆,有棱有角,模样说不出的怪异,虽无精巧繁杂的花纹修饰,却又有着让人惊叹的奇异美感。 此乃工业之美! 因为是一体浇筑,而且模具设计得极为精细,所以即便是没有认真打磨过,也依旧让人看得赏心悦目。 “还是有点毛刺,不过在接受范围内。” 梁铮走上去,脚步轻盈,围着滚烫的铸造件绕了几圈,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容:“只要在稍微打磨一二,便真的完美无瑕了。” 似乎是由于铸铁并不是那么纯净的原因,表层的金属色泽上差了几分,略显粗糙,比起梁铮在后世见过的那些模具成品,眼前的玩意连假冒伪劣都称不上,只能勉强算是个“手工艺品”。 不过这倒没什么要紧的,因为梁铮眼下要解决的首先是有没有的问题,完美的成品不可能一蹴而就,目前最重要的是收集模具材质的收缩比例数据。 还是那句话,砸钱,试错,分析,总结,工业没有捷径可走,唯有基础牢靠,方法正确,才能垒土成山,积水成海。 梁铮在模具稍微凉一些之后就拿出尺子开始测量起来,相比较原木模型,现在的铸铁成品肯定是要小一些的,可究竟小在哪里,小多少,原因是什么,那就是最重要的数据了。 将测量得到的数据一一记录在册之后,梁铮稍微一计算,就大致上得出了模具的收缩比例细节。 有了数据,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好办得多了。 梁铮继续命人再多制作几套同样材料的模具,毕竟误差值是要考虑在内的,虽然完全的标准化是别妄想了。 但尽可能的精细化还是十分的有必要,毕竟做事情,最重要的就是认真和专业,用科学的理论,积累知识和技术,然后吊打古典时代的经验主义。 在梁铮看来,虽说现阶段精细化的低效率,跟标准化、模块化的高效相违背,可这点代价是值得的,标准化是未来的趋势核心,现在慢点,就当积累和总结经验,慢慢把技术提升上去,总归是能够看到希望。 反倒是为了效率舍弃标准化,那才是要命,结果可能就是一辈子走不出小作坊生产的落后产业模式。 这种技术路线的选择,千万不能抱着“以后再改”的想法。 其实标准件替换这种思路,由来已久了,比如当年的大秦,就曾搞过类似的流水线生产模式。 可如果连铸造公差都不能控制,那还谈什么批量制造? 精细化、标准化和模块化,这其实是三个内容,以汉代当前的技术水平,哪怕有梁铮这个“外挂”,现在就想要达到模块化运用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先打基础。 故而梁铮脑子还是很清醒的,标准化是绝对需要执行并且贯彻的,而汉代的官营工坊,就继承了不少秦朝的生产体系,可以让梁铮借鉴一二。 至于精细化,就是标准化的前置技能,而这模块化是精细化点到最后的终极技能。 所以作为标尺的第一台水力锻压机,就必然要达到近乎极致的精细化,才能在未来开启标准化铸造大时代,从而爆发产能。 流水线作业的真正强大之处,是标准化和规模化地生产,一线工人只需要简单培训就能完成整个装配流程,效率之高,碾压一切传统的生产模式。 单个手工匠人,未必拿不出一些巧夺天工的造物,甚至就连两千年后的后世学界大佬见了,都要竖起大拇指夸一句了不起。 可那又能如何呢? 只要不能批量生产,再不可思议的艺术品,也撼动不了时代,改变不了世界,最终只会沦为儒门士人口中的“奇淫技巧”,于国无益,于民无用。 梁铮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可直接把汉末三国这个落后的农业社会,向着工业社会推进,不断解锁各种前置科技,还要因势利导,让华夏文明进步到足以用生产力碾压这个时代其他文明的水准。 因此要一步一个脚印,不惜工本。 工业的发展,就是得从无到有,稳步向前。 等到完成积累,其他人再想追赶,也只能望尘莫及。 在完成一系列的记录之后,梁铮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看起来这次铸造是成功的,既然成功了他就自然要兑现诺言。 很快,几大车的肥羊,就这么被运了过来。 在清点完人头之后,全体成员包括梁铮在内,总共五百一十七人,梁铮打算每人给分出两斤肉来,再上一壶酒。 这上千斤的羊肉,可一点都不便宜。 秦汉大一统的环境下,华夏的美食得到了迅猛发展,尤其是丝绸之路日益兴盛的汉代,诸种胡族的饮食习惯,也从西域流入中原,逐渐在黄河流域普及开来。 其中最受汉人百姓青睐的,尤以“羌煮貊炙”的烹饪方法最为典型。 所谓“羌煮”即为煮或涮羊、鹿肉。 至于“貊炙”,则类似于烤全羊,《释名》卷四“释饮食”中说:“貊炙,全体炙之,各自以刀割,出于胡貊之为也。” 东汉名医张仲景,更是将“当归生姜羊肉汤”收入了他的《金匮要略》,说是方剂,实则食补,不仅具有温中补虚,祛寒止痛之功效,本身也十分鲜美,让人吃了之后,回味无穷。 “上好的并州白羊,一斤得要两百钱。今个儿爷高兴,每人两斤分下去,多出来的今晚就地烤了吃。” 梁铮一拍桌子指着那被赶下车的肥羊,大声吆喝起来:“去人,给全宰咯,称好分下去,多的今夜开烤。” 羊肉的价格一般是每斤十五钱左右,比牛肉稍微便宜一些,毕竟两汉时期铜料精贵。 但来自并州的白羊,是鲜卑人专门驯化过的良种,肉质鲜美嫩滑,口感极好,加上只能依靠互市从草原采买,数量稀少,因此价格是寻常羊肉的十几倍。 bidige.com 不过梁铮现在人逢喜事精神爽,却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用人之道在于撒币 这般豪气的话语一说出口,顿时所有人都哗然了。 虽说在梁铮手下听用,对他们而言已是天底下最好的待遇了,至少这日子不像给其他权贵干活那般,整日饥一顿饱一顿的,饿得骨瘦如柴,工钱还不一定能够有。 可若是想要敞开了吃肉,那也是梦里头才有的事情。 如今这世道,流民遍地,为了糊口,多少人不得不卖儿卖女,惨不可言。 然而现如今,梁铮一出手就是一千斤的上等白羊肉,许多人听了那真的是恨不得跪下叫爹。 这待遇,绝对杠杠的! 虽然看着年纪是小了些,可认个这么有钱的爹,咱也不吃亏不是么? 一时之间,整个营地里血腥弥漫,一千头可爱的小白羊,刚才还在咩咩叫个不停,现在就被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了吃肉。 羊血和羊下水被人小心翼翼用盆分开装着,他们这些吃惯了苦头的老百姓,动起手来那可是一点都不浪费,恨不得羊角都给碾成粉末拿去煮汤。 至于那新鲜的羊肉,也是用大斧子剁了直接上称,一人说两斤那便是两斤。 整个营地的人都分完之后,羊肉还剩下好几百斤,梁铮站在成堆的羊肉面前,豪迈地吆喝起来:“我之前可是答应诸位人人皆有两斤羊肉,如今承诺兑现,大家可还满意!” ddxs.com “满意满意!” “东家一诺千金,吾等拜服!” 一阵阵马屁将梁铮拍得极舒坦,他笑盈盈的将所有的夸奖都给照单全收,然后唤来一个穿着胡服的西域厨子,此人金发碧眼,据说有大月氏王族血统,祖上也是风光过的。 奈何家国被匈奴所灭,如今只能在这洛阳城中,当一个平平无奇的厨子。 梁铮大手一挥,便将他唤至面前:“会烤肉否?” “会的会的,正宗大月氏宫廷手艺,保管大人吃了还想再吃。” 厨子态度谦卑得很,他是黄睿从东市那里专门找来的,据说烧得一手好羊肉。 暗地里扫了一眼身边那堆成小山似的新鲜羊肉,厨子便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满脸都是谄的笑:“大人,这羊肉交于小人处置便可。” “行了行了,还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些什么吗?将这千多斤的肉就地烤好,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等事情做完,我就允许你自个儿去割个十斤羊下水,再拿三五斤肉回去吃便是了。” 梁铮倒是很大方,古代的大户人家处理三牲,请来的厨子也没听说哪家是给工钱的,都是给些下水了账。 愿意给肉的,那是非常敞亮了。 要知道,这可是上好的并州白羊,一斤要价两百钱,一般人根本吃都吃不起,只有盯着流口水的份儿。 若不是梁铮大方,眼前的西域胡厨,他别说平日里打打牙祭了,怕是逢年过节,都舍不得买这样的好肉,只能看着有钱人吃,自己在一旁过过眼瘾。 只见这厨子整个人兴高采烈得手舞足蹈,随后操着一口地道的洛阳官话,撩起袖子就是猛干:“大人莫要担心,今日定让您尝尝我这祖传的手艺。” 梁铮对他的表现倒是非常满意,能歌载舞还烤得一手好肉,这样的胡人才是好胡人嘛。 至于草原上那些跑马的汉子,只配拉去挖矿和修路。 今日这营中因都在等着肉吃,所以可谓是人声鼎沸,就如那过年一般热闹。 翟常走到梁铮身边,忍不住悄悄说了一句:“将军,其实没必要弄这么好的羊肉,东市里就有人专门卖羊,两千文就能买一头上好的母羊了,多买还能便宜一些。” 梁铮闻言摇头:“伯固,不必多言,我心中有数。” 实际上梁铮这么豪横,摆出一副人傻钱多的架势,自然不是钱多到没地方花,实在是眼下的研究十分重要。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工匠也是人,而人活着就要花钱,就渴望享受,梁铮现在就是要通过这种种手段,拔高工匠的地位,同时也是在拉拢自己身边的护卫和亲兵。 将心比心,平日里多花点钱,收买人心,比关键时刻砸钱靠谱多了。 梁铮觉得某位商界大佬的用人哲学很厉害,虽然此人人品不咋地,但见识的确非凡。 一个人的价值如果是一百块,你想折服他,让他死心塌地跟着你混,那你就拿出一百二十块,乃至更多的钱! 此举就是要告诉所有人,你的才能,跟着我混,比跟着别人赚更多! 用人之道,在于撒币! 华夏文明之所以开局领先,却在千年之后开始落伍,没别的原因,就在于工匠的待遇和地位每况愈下,整个族群之中,有才能的人都跑去做圣人学问,削尖了脑袋做官。 如此种种,不胜枚举,国家如何能不亡! 宋朝养士三百载,最后不也养了寂寞。 梁铮没这么傻,要养也是培养工匠,同时告诉天下人,只要你肯下力气掌握一门技术,你就能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享受美好人生。 就算撇开这些长远的目标,就仅仅眼下的研究而言,那也可是关乎到水力锻压机的研发进度的,眼下已经接近成功,其后续能够创造的价值,别说吃上等的并州白羊了,就算是没人送一头纯铜做的羊,那都是小意思。 千金买马骨,这买卖不亏。 众人如今沸反盈天,滚滚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远远听见,还以为这个地方发生了营啸,军队哗变。 正在孟津一带走访乡野体察民情的黄门侍郎荀攸,听到随行护卫的报信,当时就吓了一跳,这军队哗变可不是开玩笑的,即便是一个大营哗变,数百人闹事,若是处理不好那也是有可能演变成要人老命的祸事。 所以他连忙联络曹操,找他借了一队人马赶了过来,而当他心情忐忑抵达,却发现哪里有什么哗变? 但见眼前处处架着篝火,那火上都用铁签子穿着肥美的羊肉,正被通红的炭火烤得滋滋作响,油脂的香味在鼻头浮动,仿佛缭绕在人的心尖一般,勾的荀攸嘴巴都差点流出哈喇子。 太尼玛香了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一个字:绝 四周环顾,荀攸双眼好一通忙活,这才瞧见此地正主。 只见这时候,梁铮很没形象地蹲在不远处,口沫横飞的指挥着一个西域胡厨烤制羊肉。 因为靠近火堆,倍感炎热,梁铮顺手就脱掉了上衣,露出一身坚若磐石的肌肉,浑身散发出阳刚雄壮的气息,粗鄙的行为,哪里像一个名震天下的将军,倒是更像一个嘴馋的丘八**。 “渔阳侯!” 荀攸哭笑不得地凑上前,一脸蛋疼的表情“兴师问罪”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梁铮下意识地抬起了头,而其他的士兵也看到了荀攸,当即恭敬地喊了一声:“见过荀郎官。” 荀攸摇头晃脑,身形潇洒地走了过来,十分好奇:“渔阳侯,前些日子吾等的赌约你可还记得?这几日你闭门谢客,我还以为你在盘算什么,却没想到你把此地弄得这般乌烟瘴气?” 毕竟是自己看中的顶级谋士,迟早要到自己碗里来,梁铮倒是对荀攸没有多加隐瞒,笑着说道:“是公达啊,来得正好,待会儿吃全羊宴,今天是个好日子,特别允许你多喝两壶酒。” 东汉名士人均酒鬼,一听到有酒喝,荀攸也是喜笑颜开:“那敢情好!” 随后荀攸又很是好奇,忍不住上前试探道:“渔阳侯,如此大肆庆祝,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眼下的洛阳,波谲云诡。 看似平和的局势之下,却是帝党与士党之间,即将揭晓胜负的时刻。 本以为度过严冬,天子的身体会有所好转,可谁也不曾想到,刘宏大病初愈之后便又忍不住开始“胡闹”,每日无酒不欢,还与宫娥在裸游馆“嬉戏”。 结果刚刚开春,身体便又垮了,而且这一垮啊,就连宫中的一众御医都束手无策。 他们纵使医术再高也没辙,刘宏这个病人他不遵医嘱啊! 不要觉得这很离谱,哪怕到了现代社会,也还有某上市的房产中介公司老总,病死前五天还发微博嘲讽医院和医生,觉得没人比他更懂现代医学,然后他就嗝屁了。 说白了,这种人不是不聪明,而是聪明过了头,智足以拒谏,听不进别人的规劝。 哔嘀阁 刘宏现在也是如此,没把太医令的叮嘱放在心上,觉得自己身体倍儿棒,享受享受怎么了? 他贵为大汉天子,身边又都是十常侍这样的近臣,谁敢违逆圣意? 至于满朝文武,士人集团,更是恨不得这位心狠手黑的皇帝早死早超生,因此更加不会规劝,反而巴不得他多浪一会儿。 因此随着刘宏再次病倒,朝野内外的局势,愈发紧张起来。 十常侍所代表的帝党,与大将军这个外戚,还有他背后的士党之间,各自之间明争暗斗,冲突日趋激烈,时不时的就有属于各自派系的官员被斗倒,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反倒是梁铮这位天子眼前的头号大红人,现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瞎折腾,整日沉迷于“奇淫技巧”,完全一副玩物丧志的模样。 因为之前的赌局,所以荀攸很想知道,梁铮眼下这股子高兴劲儿,究竟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梁铮一脸神秘地朝荀攸递了个眼神,随后小说说了句:“公达,且随我来。” 荀攸满脸狐疑的跟着梁铮来到一旁,梁铮如获至宝似的,指着已经组装起来的初代水力锻压机:“公达,你可看出此物有何不凡之处?” 因为已经测量过数据了,所以下午趁着无聊时,梁铮将眼前的大宝贝用细沙细细的打磨了一番,如今这铁疙瘩那叫一个闪亮光滑,端的就是个艺术品的模样。 “嗯?” 荀攸绕着机器绕了几圈,看到那极精细的做工,眉头倒是皱了起来:“此物倒是精巧,可有何用处?” 任荀攸再如何聪明绝顶智谋无双,他不懂帕斯卡定律,自然也看不出水力锻压机的厉害之处。 帕斯卡是十七世纪的物理学家,他最牛逼的地方,就在于做了一个砸桶实验。 而后来,人们利用其原理,制造出了最早的水力锻压机,真是东方有司马光砸缸,而西方有帕斯卡砸桶。 所谓的提桶实验,自然不是提桶跑路那么简单,当时帕斯卡在密封的桶里装满了水,在上面开了一个圆孔塞装一根长管,圆孔与长管连接处要密封住,然后从高处持续往水管中注水,当水加到一定量时,水桶就会炸裂开漏水。 而根据帕斯卡定律,在一个封闭的液体系统中给一个活塞施加压力,另一个活塞就会产生相同的压强,而如果那个大活塞的面积是小活塞的十倍倍,这就会让那个大活塞产生比小活塞大出十倍的压力。 梁铮所“发明”的这个水力锻压机,就是利用这种力量倍增器的原理制造出来的。 随后梁铮亲身示范,用水力锻压机冲压出了几个以自己为原型的青铜雕像出来,向荀攸显摆。 荀攸看着栩栩如生的塑像,却是张口问了一句:“渔阳侯,你这是打算给自己立生祠吗?” 这话好悬没把梁铮给气死,我让你夸我,不是让你损我的好吗! 要知道祠堂这玩意儿,原本是用来祭祀死人的。 直到西汉栾布为燕相,燕齐之间为其立社,号栾公社。石庆为齐相,齐人为他,立了石相祠。 这便是立生祠之始,但是生祠这东西,容易惹人非议,关键是梁铮自己给自己立,这就不合适了。 梁铮闻言先是愕然,他显然听懂了荀攸话中的深意,当即大笑:“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呐,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荀攸没有回答,只是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满满地怀疑和审慎。 主要是梁铮搞出来的骚操作太多了,就算是鬼才,也有些摸不准梁铮做事的套路。 “喂喂,公达,你这眼神有点失礼啊。” 梁铮无语,只得拍了拍青铜铸造而成的塑像对荀攸解释:“先别管这尊塑像的造型问题,你就仔细看看,觉得它的做工如何?” 荀攸听完,这才俯下身子仔细端详起来,只见这青铜铸造而成的塑像,居然栩栩如生,眉目唇齿都清晰可见,与梁铮的脸对照一番,就跟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别无二致。 就连身上包裹的衣裳,都分毫毕现,额上的发丝,亦清晰可见,腰间所配的鸿鸣刀和斩蛇剑,更是丝毫不差,整个看下来除了没有泥胎木雕的烟火气之外,其余皆为上品。 “这等工艺,真是绝了!” 荀攸对鉴宝也是略知一二,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发现这尊塑像居然还有些烫手,惊讶于它竟是铸出没多久。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被抓到就不算犯法 见梁铮似乎并无意为自己建造生祠,荀攸心中略一思索,顿时琢磨出了几分门道。 很显然,眼前这些梁铮以自身为原型,制造出的青铜塑像只是造着玩的,目的在于掩人耳目。 而青铜这种合金材料,软硬适中,既然梁铮连如此精巧细致的塑像都能铸造得惟妙惟肖,那想必也能用来铸造其他物件——比如铜钱! 荀攸目光灼灼地看向梁铮,忍不住提醒他道:“渔阳侯,虽说你深得天子宠信,然则私铸钱币,仍是大罪,这可是要抄家的。” 梁铮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被抓到才叫大罪,而且公达大可放心,我向来不做没有把握之事。” 私铸钱币自然是大罪,但前提是朝廷威信犹存。 再过一个半月,刘宏就会驾崩,到时候乱世序幕拉开,谁还顾得上私铸钱币这等小事? bqgxsydw.com 甚至群雄并起,为了筹集军费,哪家不自行铸钱,收取铸币税? 实际上都不用等以后了,东汉自桓帝时起,民间盗铸钱币就已“蔚然成风”。 綖环剪边极为泛滥,市面上流通的铜钱,很多都是质量奇差,乃至“缺斤少两”,都不知道被人剪过多少回了。 而等到董卓进入洛阳之后,更是连官铸的铜钱都难以保证质量,如董卓下令铸造的小钱,径不足一厘米,重不足零点五克,入水不沉,轻如鹅毛,简直堪称物理学奇迹。 这等劣币大肆发行,使得本已不堪盘剥的贫苦百姓,在经济上依然受到更加残酷的压榨,市场上从此物贵钱轻,交易变得极其紊乱,有时一斛米几十万钱,通货膨胀到原地上天。 百姓易子而食,现象更是惨不忍睹! 在三国鼎立之后,魏蜀吴各自割据一方,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三大势力都制定了相应的货币政策以满足自生的发展。 其中孙吴大泉的铸币税收得最狠,策略也最是激进,成为在历史上继王莽之后发行虚值大钱的第二个先例。 根据《三国志·吴·孙权传》所载:“五年春,铸大钱,一当五百,诏使吏民输铜……设盗铸之料。” 仿王莽钱大泉五十的形制铸造了大泉五百,早期的大泉五百良心未泯,尚能重十二铢,重量维持在八至九克左右,钱径约莫3厘米。 可后来就彻底放飞节操了,减重频繁,最轻者有仅两克! 加上各种盗铸,结果遭到民间坚决抵制。 由此可知,对政客而言,节操和底线什么的,从来都不存在。 以通货膨胀来解决官府的财政问题更是自古有之。 到了赤乌元年,东吴又铸大泉当千钱,前者大泉五百可抵两汉期间五百枚五铢的价值,后者能值一千枚五铢的价值,不管是足重的汉五铢钱,还是后来的董卓小钱及私铸钱,五百当千的比值都过大,是严重的不等值货币。 开此恶例之后,市场上顿时哀声一片,百姓无不抗议,称:“钱太贵,但有空名,人间患之。” 最终造成市场动乱,私铸迭起,经济发展成为了一种奢望。 有此前车之鉴,梁铮自然要未雨绸缪。 正月月初,梁铮便收到樊旷从幽州寄过来的飞鸽传书,言及今年冬季毛料和成衣的售卖情况,得知整个织造行会所有成员都从中赚得盆满钵满。 可混乱的钱币体系,依旧带来了许多原本不必要的损失,让梁铮肉疼不已。 朝廷是完全指望不上了,梁铮的想法就是用水力锻压机开始大量铸造自己的钱币,然后取代其他乱七八糟的私铸钱和劣质钱,统一规范整个交易市场。 而凭借着跨越时代的技术,在加工成本上梁铮拥有无可比拟的技术优势。 比起眼下流行的平板范竖式浇铸法和叠铸法,使用水力锻压机来铸钱,无论是成本还是效率,都远超以往。 劣币驱逐良币的前提是,劣币的成本较低。 可若是劣币的成本比良币还高,那谁还搞私铸钱,谁就是脑子有病了。 梁铮正是打算通过技术的手段,来驱逐市场流通环节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钱币,促进经济的发展,从而不断推动技术的进步。 荀攸听完梁铮的讲述,也不禁被他的大手笔给镇住了。 如此高屋建瓴的谋划,无论格局还是谋略,就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所谓智斗能比拟的,只要掌握了经济,拥有巨量的钱粮,黑骑军必将获得无可比拟的战略优势。 荀攸作为顶级谋士,自然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所谓大儒,他深知在战争中,钱粮的重要性。 拥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很多时候甚至能够决定战争的胜负。 昔日高祖刘邦受挫于霸王项羽,困居于西南一隅,便是靠着用心经营,以天府之国的巨量钱粮为根基,才最终赢得战争的胜利,成为天下之主。 而很显然,梁铮已经开始在这方面进行布局了。 荀攸拿着手里的青铜塑像,目光沉凝,随即指着水力锻压机开口问道:“若以此物铸币,成本几何?” 梁铮自信一笑:“最多只有官铸钱的十分之一,等到技术成熟之后,还可以做到更低。” 十分之一! 听到这个数字的瞬间,荀攸便倒吸一口凉气。 实在是梁铮说出的话,还过吓人。 汉代的钱还是很值钱的,不像宋代,铜钱多到简直泛滥,购买力比之汉代,也是大大降低。 其实除了海贸的发展以及朝廷开征商税之外,最重要的是铜钱的铸造技术提升,使得成本大大降低了。 隋以前铸钱多采用钱范铸造,而自唐代开始,母钱翻砂的技术开始流行,到了宋朝,铜钱便多到泛滥,以至于在后世的古玩市场,宋代的古钱币成了最不值钱的地摊货。 而眼下,梁铮用只有官钱十分之一成本的优势来铸币,毫无疑问是赚翻了。 没有什么生意,能够比得上自己印钱自己花。 荀攸得知了梁铮的全盘计划,顿时对何进与十常侍等人的明争暗斗感觉索然无味起来。 双方在认知和布局上,差距太大了,简直没法比。 梁铮见荀攸的表情意兴阑珊,便趁机再次发出邀请:“如何,有没有兴趣来助我一臂之力?”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不被抓到就不算犯法 已加入书签 下载免费读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一点也不慌,真的 荀攸凝视着梁铮的双眼,幽幽问道:“是助你一臂之力,还是助你一统天下?” “公达以为呢?” 被荀攸这样的智者看出自己的野心,梁铮心里一点也不慌,甚至并不觉得意外:“靠人不如靠己,何进此人无论智慧、谋略还是心胸格局,都非上上之选,顶多中人之姿,将苍生社稷,托付在这种人身上,只会带来悲哀。” 荀攸虽然不想承认,但思及在大将军府内的所见所闻,他又不得不承认,梁铮的评断非常正确。 将国家大事托付给无能之辈,此举无异于拿天下苍生和江山社稷冒险。 更何况何进背后,世家豪族蠢蠢欲动,更有汝南袁氏这等野心勃勃之辈,荀攸非常不看好未来的局势。 他虽然出身士族,背后的颍川荀氏也是高门大姓之一,在儒门士林之中,名望不小。 可荀攸本人,却并非那种皓首穷经的腐儒,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实用主义者,自蒙学结束,便开始热衷于研读史书,以及兵法韬略。 bqgxsydw.com 他与曹操有着同样的志向和理念,都渴望终结乱世,开创太平盛世。 因此三国历史上,当荀彧为了家族利益而领导所谓的保皇党反对曹魏政权时,荀攸始终冷眼旁观。 所谓忠义,不过喊喊罢了。 保皇党保的不是皇帝,而是旧有的秩序,既所谓的“士族优先”这一优良传统。 而重用寒门人才,打压世家和豪族的曹操,本身便是雄才伟略之君主,作风一向霸道,自然不可能容忍世家和豪族对他的施政方针指手画脚。 斗争的结局,便是荀彧被迫服毒自尽。 但曹操也没有胜利,同样出身士族的司马懿,熬死了一众对手,为子孙铺路,成功篡夺了曹魏江山。 三国归晋,世家和豪族,终究还是笑到了最后。 荀攸不会预知未来,但他是上智之人,并且出身士族,自然看出了这一趋势。 而如此结果,却非他所乐见。 所以当荀攸从梁铮口中得知,未来还存在着另外一种可能,还拥有第二条道路之时,他选择了观望。 今天,梁铮更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不过对于梁铮的邀请,荀攸还是相当谨慎的选择了婉拒:“大势如何变化,此时仍是未定之天。” “你大可选择在局外观望,暂时来说,我也不急。” 梁铮知道荀攸在顾虑什么,虽说何进智商不怎么样,但好歹现在能和十常侍以及背后的天子斗个五五开。 只要天子一死,十常侍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作为天子近臣的梁铮,自然也难免受到牵连,将会面临灭顶之灾。 如此局势下,荀攸怎么可能奋不顾身地往火坑里跳? 君择臣,臣亦择君。 荀攸有非常之能,更有非凡之志,因而他在择主而事之前,会相当谨慎地观察和判断,如果梁铮渡不过眼前的死劫,荀攸根本不会考虑为他效力。 对于这一点,梁铮也是心知肚明,双方早已默契十足。 待荀攸带着人离开,梁铮不禁莫莫叹气:“想要招募顶尖的人才,果然非是易事。” 别人家的主角,穿越回了古代,随口几句忽悠,就有名士豪杰争相来投,自己如今也算是名动一方,战绩彪炳,可想要招募几个名将,都要费尽心思,筹谋许久。 心中暗暗吐槽了几句,梁铮很快便收拾心情,与其浪费时间抱怨,不如多做几手准备。 自助者,自有天助! 虽然水力锻压机已经试制成功,但这仅仅是第一代产品,金属材料强度不足,没有橡胶导致设备的密闭性很差,容易渗漏。 还有一大堆细节上的问题需要分析和改进,这些都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技术积累是没有捷径可以走的,哪怕知道方向,开始涉足之后,也会遇到一系列的问题和难关。 所以才有技术攻关一说,但只要你攻破了这些难关,便可以形成强大的技术壁垒,拥有凌驾于他人的技术优势。 ………… ………… 洛阳,南宫嘉德殿。 刘宏卧于病榻之上,正由董太后亲自带着宫娥贴身照顾。 只见他面无血色,嘴唇苍白,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模样。 年仅三十三,刘宏却已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哪怕贵为天子,至尊无上,在死亡面前,也是这般的无力。 司隶校尉董绍跪坐在一旁,低声汇报着京城内的各种情况,包括何进与十常侍之间的明争暗斗。 刘宏双眼微阖,只是静静地听着董绍的讲述,不发一语。 直到董绍说完,刘宏才用沙哑的声音,沉声问道:“可有渔阳侯的消息?” “这……” 董绍面露为难之色。 “说。” “自正月开春之后,渔阳侯便搜罗了一批工匠,据闻造了一台什么水力锻压机出来,怪模怪样地也不知有何用处。” 董绍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里面早就把梁铮的祖宗十八代都给喷了一遍,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净是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让人看都看不懂,这不是显得自己在天子面前很无能吗? 暗中监控朝野内外,监视百官,都已经够自己忙活的了,现在还要去盯着梁铮瞎胡闹,董绍只觉得心累,更是心中流了一把辛酸泪。 好在刘宏听到了这个消息,还挺高兴的:“渔阳侯,果真是朕的肱股之臣。”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越是在关键时刻,越是能够看出一个人的本性。 刘宏自以为看穿了梁铮,毕竟现在满朝文武都在暗中纠结党羽,翘首以盼地等待自己驾崩,然后为自己谋求私利。 可偏偏梁铮什么都没做,至于瞎折腾什么的,刘宏并未放在眼里,毕竟他自己就是个爱折腾的主。 又是咳嗽两声,刘宏强撑着病体,命人传召梁铮入宫觐见。 董绍在一旁见了不禁心中吃味,自己矜矜业业地做事,反倒不如梁铮瞎折腾,他的心,难受啊。 可生命难为,刘宏发话,董绍也只能乖乖照做,派人传召。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一点也不慌,真的 已加入书签 下载免费读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迎面走来一团肥肉 “陛下,渔阳侯已在大殿外等候。” “传。” “是。” 片刻后,梁铮便被侍者引入殿中,刘宏病容枯槁,此刻却是强撑病体,显然有要事要与梁铮参详。 “臣梁铮,参见陛下。” “咳咳~” 刘宏又是两声咳嗽,随后才和颜悦色说道:“爱卿免礼,来人,赐座。” 君臣二人,列席而坐,倒是有几分君臣对奏的架势。 经过一系列的人设打造,如今刘宏对梁铮已然十分信任,将他视为肱骨。 刘宏开口便是问起了关于新军训练之事,但凡涉及皇位更迭,兵权必是重中之重的关键因素。 除开西园八军之外,刘宏又命梁铮与高顺各自训练一营精锐,虽然时日仍短,但眼下局势危殆,就算是急于求成,刘宏也必须知晓进度。 “陛下大可放心,河东有一能人,姓徐名晃,原为郡中从事,在讨伐白波贼时立下功勋,从而得到提拔。臣如今虽身在洛阳,却已将练兵之法倾囊相授,河东之地的新军,皆有此人亲自训练,一年之内,便可见到成效。” 梁铮为了避嫌,并未亲自主持练兵,而是将事情都交由徐晃处置。 果不其然,刘宏听完之后心中大为满意,赞许说道:“渔阳侯忠心用事,诚乃朕之肱骨也。” “为陛下效命,臣不敢居功。” 梁铮心中叹气,若非知道刘宏将死,自己说什么也不会任由兵权落入他人之手。 末代王朝,任何一个野心家想要起事成功,都必须牢牢抓住兵权,尤其是练兵这种事,更是不能假于人手。 历史上最出名的就是袁世凯,正是靠着小站练兵,掌握了强大的新军,他才能革掉了满清的命,甚至最后登基称帝。 相谈片刻,梁铮便听得出来,刘宏似有托孤之意。 目前的洛阳城内,旧军约有一万二千人左右。 其中光禄勋掌宿卫宫殿门户,其下有虎贲军千人,羽林卫一千八百二十八人,一同拱卫皇宫,被称之为禁军。 随后是卫尉掌宫门卫士,宫中徼循事,共领卫士约二千五百余人。 除此之外,还有北军中候掌监五营,所属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校尉,总兵力三千五百三十六人。 执金吾掌宫外戒司非常水火之事,领缇骑二百,持戟五百二十人,共领卫士七百二十人。 城门校尉掌洛阳城门十二所,各门屯兵之数,多者七百,少者三十,总计不到三千。 小书亭 总兵力一万二出头,京城之外还有守卫东都的八关守军,这些原本都是直属于天子的武装力量,但是东汉因为材官、骑士制度名存实亡,地方军受到严厉打压,所谓常备军少得可怜,没法像西汉时期那样,动则出动十万大军。 朝廷财政枯竭,是一切问题的根源,没钱啥也干不了。 而现在,刘宏有意将除开禁军之外的其余军事力量,全部交由梁铮来掌控,让他来钳制大将军何进。 为了皇权能够顺利更迭,刘宏可谓是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 比起何进的无脑,刘宏尚且留有几分理智,并没有命梁铮调遣外军进入洛阳,而只是将忠于自己的军队,交给梁铮指挥。 如此一来,就算梁铮想要谋反,愿意支持他的人也没几个。 虽然信任梁铮,却也仍然心存防备,在关键之处留有余地和后手。 不得不说,作为一位皇帝,在玩弄权术方面,刘宏可谓是信手拈来,和他相比,何进的举动简直让人难以直视。 看出刘宏的谋算之后,梁铮自然是乐呵呵地收下了兵权。 如此一来,北军五营,以及城门守军,皆已归属梁铮调配和指挥。 刘宏的用意十分明显,蹇硕统领西园八军,十常侍掌控禁军,而梁铮则负责镇压皇宫以外的区域,内外互相牵制,谁也不能乱来。 而梁铮虽然与十常侍等人关系不睦,却又同时面对何进的威胁,因此关键时刻足以联手对抗,能够最大程度上避免外戚专权之祸。 如此布局,不能说不精妙,但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梁铮可是知晓最后的结局的,刘宏苦心孤诣地为他的儿子铺好路了,结果宦官与外戚同归于尽,而引董卓入京的袁家,却又控制不住这头暴虎。 最好倒霉的,便是洛阳的百姓,而袁家也自食恶果,不甘心被人使唤的董卓,直接掀桌,派兵灭了老上司袁隗满门。 归根结底,还是猪队友太多,带不动啊。 所以梁铮从一开始,就离何进和十常侍等人远远的,免得被这群傻叉连累到。 交托兵权之后,刘宏长吁了一口气,随后心力交瘁之下,又是一阵咳嗽,显然刚才的一番交谈,又耗费了他不少精神。 “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不碍事,朕还撑得住。” 渐渐的,刘宏的呼吸平稳下来,便又再次对梁铮试探道:“朕欲立皇子辩为太子,渔阳侯以为如何?” 天子为神州共主,执掌皇权,身负江山社稷之重,因此选择储君这样的大事,自然不能乾纲独断,按照道理来讲,征询臣子的同意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天家无私事。 可身为皇帝,却又最忌讳被臣下指手画脚。 一句“你在教我做事”,就不知道有多少站错了队的倒霉鬼要人头落地。 所以梁铮在这件事情上,自然不会表现出任何的想法,应答自如:“立谁为储君,唯陛下圣裁,臣无意见。” 对于梁铮的回答,刘宏很是满意:“很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之后叮嘱了几句,便结束了这次会谈。 而在梁铮离开皇宫之时,却是在朱雀门外,见到一位老熟人迎面走来。 膀大腰圆的何进,如同一团行走的肥肉,看到他那肥头硕耳的面容,梁铮脑海中便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酒囊饭袋”这四个大字。 “大将军,别来无恙乎。” “陛下和你说了些什么?” 何进目光不善地看着梁铮,此刻的心情尤为不爽。 “大将军想知道?” 梁铮嘴角含笑,面对眼前这位即将登顶东汉政治权利之巅的男人,他却是毫不怯场:“陛下就在宫内,大将军或可亲口向陛下询问。”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迎面走来一团肥肉 第二百二十六章 锅从天上来 何进闻言目光微凛,拉长的双眼,更是压迫感十足:“渔阳侯,本将军爱才心切,所以并不愿意你继续步入歧途。只要你愿意投诚,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如何决断,端看你此刻的抉择。” 梁铮听得出来,这是何进在试图招揽他。 能够当上大将军,并且镇压黄巾之乱成功,何进也并非无能之辈,至少识人之能,以及身居高位的大人物之器量,还是值得称道的。 虽然心中恨不得杀梁铮而后快,但为了拉拢梁铮,何进也愿意放下往日的仇怨,只要梁铮愿意为他效力,诛杀蹇硕和张让等一众宦官,助他掌握大权。 毕竟不管怎么说,梁铮也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是能够用来杀人的。 然而梁铮早有布局,又岂会甘心给何进这样的短命鬼效力,当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抱歉,吾乃陛下之臣,只奉皇命而行事,并无给他人当狗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就请渔阳侯好自为之了。” 何进深深凝望了梁铮一眼,不由发出感慨:“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可惜你错失了。” 两人错身而过,梁铮慨然而笑:“大将军……” “如何,你改变主意了吗?” “非也,只是想要提醒大将军一句,小心袁绍,小心袁家。” 梁铮“好心”提醒,可落在何进耳中,却将之当成了谗言:“哼,凭你一句话,就像离间吾与本初,当真不知所谓。” 何进甩袖而走,心中已将梁铮当成了死人。 “唉,忠言逆耳啊。” 梁铮看了一眼何进离开的背影,再次摇头感慨:“大将军啊大将军,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可惜你错失了。” 如果何进能够与世家豪族划清界限,梁铮倒是愿意与他联手。 只可惜如今的何进,一门心思只想着要光耀何家的门楣,要何家跻身名门望族之列,根本听不进旁人的谏言。 莫说是梁铮了,就算是曹操、荀攸乃至陈琳这些亲近之人的劝说,何进也完全没有听进去。 所以他的败亡,其实早已注定。 二月二,龙抬头。 本是喜庆的日子,人在家中坐的梁铮,却是忽闻锅从天上来,一封来自幽州的密信,带给了他一个坏消息。 被梁铮当做是大本营的渔阳,出事了。 樊际行色匆匆地跑来面见梁铮,急切地说道:“将军,大事不好了,刘伯安任命原州牧府从事齐周为渔阳太守,又举荐中郎将孟益为护乌桓校尉,这是要对吾等下手啊!” 拒绝何进招揽的恶果开始显现,在天子病重,大权旁落的当下,隐忍许久的刘虞,终于再也按耐不住,果断与何进联手,对黑骑军采取了行动。 原先梁铮虽然被调离,可却忽然成了天子眼前的红人,刘虞也不得不顾忌一二,不敢对渔阳郡下狠手。 可眼下却是再无顾虑,迫切地希望能够夺取原本属于梁铮的利益。 而刘虞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除开朝堂上的变化之外,还有一个更让人棘手的原因,那就是他获得了冀州豪族势力的支持。 fantuantanshu.com 为何刘虞身为幽州牧,却能获得冀州豪族的支持,对盘踞在渔阳郡的梁铮旧部采取行动? 说起来,这个锅还真就是梁铮自己的。 原因并不复杂,无非就是五个字——利益动人心! 织造行会所主导的毛料生意,在刚刚过去的整个冬季,带来了超乎想象的巨大利益,让所有参与其中的人,全都大赚特赚。 比起种地卖粮,很显然搞轻工业的收益更加惊人。 随着毛料制品大量涌入冀州,某些人就开始眼红了,想要插手其中,狠狠地分一杯羹。 奈何织造行会却将这些人拒之门外,毕竟自己赚钱,当然比分钱给别人更爽,而最好的生意,永远是对市场的垄断。 梁铮利用毛料产业培育出了一个新兴的利益集团,而其中的成员,都是幽州的名门望族,地方豪强。 在面对外来者时,这些人默契地展现出了强烈的排外属性。 冀州的世家和豪族一见目的无法达成,立刻动起了歪脑筋,暗中全力支持刘虞,将渔阳郡拿下,将梁铮建立的诸多产业,也一并拿下! 毛料、雪盐、镔铁,这些产品无一不让人垂涎欲滴,恨不得当场据为己有。 眼下的局势,对梁铮极为不利。 幽州渔阳乃是梁铮的根基,不仅是为黑骑军提供军费的问题,天工坊的技术积累和产业布局同样非常关键,关系到未来能否推动华夏文明的工业化进程。 “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下糟了。” 杨业得知这一消息,也是面色惶急,心绪难安。 倒是梁铮,依旧镇定自若,随手将密信烧成灰烬,这才冷笑说道:“哦,刘伯安终究是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将军,渔阳乃吾等之根基,不容有失,要不还是我回去一趟吧?” 杨业主动请缨,想要带人回去帮忙。 梁铮闻言一笑,宽慰他道:“放心,眼下的局面我早有所料,也早已安排好了后手,刘伯安想要拿下渔阳,难也。” “此言当真?” 杨业惊了,他是真没想到,梁铮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暗棋。 梁铮笑道:“你忘了,动身之前,我便留了一个锦囊给阎柔?这锦囊之中,便藏有对付刘虞之计策。” 见梁铮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杨业心中将信将疑,情绪却也平复下来,至少不必担心被人抄了后路。 洛阳虽好,可黑骑军却是客军,若失去了渔阳郡这个根基,就等于失去了退路。 而且梁铮带出来的黑骑军将士,不少人的亲属都生活在渔阳郡中,一个不好,就是军心涣散的下场。 安抚住了杨业和樊际之后,梁铮也朝北眺望,口中喃喃自语道:“阎柔啊阎柔,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 ………… 幽州境外,承德县狼刀卫驻地。 阎柔莫名地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头:“总感觉有谁在背后念叨老子。” 第二百二十六章 锅从天上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夫人,我来帮你洗吧 幽州的局势,梁铮并未过多关注,他相信自己留下的后手,足以用来对付刘虞的图谋。 因此眼下梁铮继续沉迷于他的工业化进程,这件事关乎到黑骑军的未来,更关乎华夏文明的存亡绝续。 数日前,段砧的徒弟铁锋带着七把宝剑,一杆马槊,风尘仆仆地从幽州来到洛阳。 这批用高锰钢锻造而成的兵器,放在眼下这个时代,堪称绝世神兵也不为过。 与此同时,铁锋已经出师,这次更是带了不少剩余的高锰钢,来洛阳襄助梁铮,建立一座新的炼铁厂。 “寒啸,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东家客气了,这本是我分内之事。” 铁锋性情木讷,不善言辞,说完几句便又静静地站在一旁。 而他从渔阳郡带来的一堆冶炼技术资料,也很快被转交到了黄睿手上,引起了阵阵惊呼。 毫无疑问,天工坊的技术积累,远远超乎黄睿等人的想象。 他们这才明白,原来已经有人在铸术一道上,走出了全新的道路。 一连数日,黄睿等人都沉迷在这个全新的技术体系中,疯狂汲取着前所谓的新知识和新技巧,用以精进他们的铸术。 孟县,大河边上,一座全新的建筑拔地而起。 随着河水流淌而悠悠转动的木轮,驱动着一台庞大的机器。 车间内,几个匠人应声而起,走了过去,水力锻锤的声音开始在工坊中震颤了起来,每当它落下时,甚至可以感觉到大地都在跟着一起震颤。 这就是工业的力量,这就是机械的威能! “拿锤来!” 梁铮心中顿时豪情万丈,当即命人取来一把千斤重锤,此锤之前都是用机械和水力驱动,然而梁铮却将它握在手里,高高举起,随后重重落下。 铛~ 重锤猛击钢铁,迸发出的锐鸣声震四野,不少工匠骇然地看着梁铮此刻所展现出的非人力量,一个个都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就连在场诸多工匠中,与梁铮最为亲近的黄睿,此刻也是震撼莫名:“史书上曾记载有帝辛和项羽这等绝世强者,都是力能扛鼎之人,我还以为是古人故意夸张的描述,却不想今日竟有幸亲眼目睹相同的奇迹,果真是难以置信。” 千斤之锤,被梁铮徒手举起,甚至挥舞如常,进行精细的锻造工作,黄睿等人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重塑了。 眼前所见,让人叹为观止。 而梁铮,此刻却豪气万千,正在参照铁锋带来的铸术笔记,用段砧开发出来的技巧,锻造一把属于他自己的兵器。 梁铮旁若无人,全神贯注,千斤重锤在他手里起起落落,浑身上下挥汗如雨,直到一把长四尺三寸六分的八面汉剑,在他的锤打下逐渐成型。 经过淬火之后,梁铮将宝剑交给黄睿,让他拿去在踩踏砂轮上打磨。 随着砂轮的飞速旋转,在刺耳的摩擦声中,耀眼的火光开始迸射,而梁铮也叉着腰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梁铮此刻的心情极好,就如同那经手烈火的洗礼,逐渐绽放自身光芒的宝剑一般,闪烁着明亮和自信。 半个时辰之后,一柄造型华丽的宝剑,就这样被打造了出来,与铁锋带来的那七把宝剑别无二致。 同样的寒光湛湛,璀璨夺目,轻抚之下,能够感知到剑身的姿态极为流畅,是实用与美学的完美结合! 梁铮握着着新锻出来的宝剑,猛然一挥,对准一块铸铁就砍了上去。 铮然声响,剑光过处,厚实的铸铁竟然像是柔软的豆腐般被直接削去一角,断口处光滑如镜,剑刃却是毫发无伤。 “好剑!当真是一把好剑!” 梁铮将宝剑握在手中,嘴里赞叹不已,然后又名人找来一卷丝绸,细心地将剑包了起来,再用包养用的油脂给仔细擦拭了一番,同时不忘提醒黄睿等人:“你们赶紧想法子在上头雕纹,弄得好看些,再刻上‘为万世开太平’这六个字。” xiaoshuting.cc “遵命!” 不久前刚吃过梁铮的羊肉,如今又拿着让人艳羡的丰厚薪水,眼前的这些工匠们,对梁铮的命令自然是尽心尽力,毫不犹豫地选择执行。 而下令之后,一身汗水早已湿透衣衫的梁铮,当即骑上马背,回到家中。 结果正巧遇见了打算出门采买的杜氏,当即笑着上前展臂欲抱:“我的好秀娘,你这是欲往何处啊?” 杜氏看到梁铮,抿嘴一笑,伸出纤纤素指,嫌弃地说道:“咦~,夫君你又把自己弄得臭烘烘的,都是汗味,妾身才不要被你抱咧。” “嘿嘿,这可由不得夫人你咧。” 梁铮不顾杜氏的挣扎,上前就把她给抱在怀里,衣服上的汗臭味也蹭了她一身,顿时两人变得“臭味相投”。 “呀,夫君快把妾身放下!” 杜氏噘着嘴开始撒娇,一个人在家待得有些烦闷了,她正欲出门逛逛街,买点新鲜玩意儿回来给自己解乏。 梁铮笑着哄着她说道:“脏了有什么打紧的?洗洗就好啦,今天就让为夫来帮你吧!” 说完就在杜氏的娇笑中,将她扛进了浴室,随后就是一番推波逐浪,浅唱低吟。 两人好一番折腾,总算是洗完了澡,换上透气的丝绸新衣,梁铮终于再次感觉浑身都清爽起来。 春暖花开之际,虽说天气还是有些微凉,可稍微一动弹,还是很容易出汗,若是不洗个痛快,总觉得身上会粘粘的很不舒服。 渔阳郡的炼铁厂已经出了成绩,还弄出了高锰钢这样的宝贝,所以梁铮肩头上的任务也轻松了一些,可以有时间稍微停下脚步,陪陪家里人了。 松弛有度,劳逸结合,才能走得更远。 实际上若不是洛阳的局势还未安稳,梁铮其实还想着要把樊氏也从渔阳郡接过来京城里住。 这里终究是东汉都城,各方面都居住条件,都不是渔阳郡这样的边塞之地所能相提并论的。 比方说生病,若是在渔阳郡,找个靠谱的大夫都不好找。 洛阳就不一样了,以梁铮的关系,莫说是寻常的大夫,就算找御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夫人,我来帮你洗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皆为利来 “走,今儿个我带你逛街去!” 梁铮牵起杜氏的手,便一起出了侯府大门。 虽说乱世将近,可洛阳毕竟是帝都,城内繁华依旧,来自天南地北的奇珍异宝,充斥街头,让人目不暇接。 tsxsw.la 各种稀奇古怪的美食,更是让人驻足垂涎,流连忘返。 因此平日里若是心情烦闷了,杜氏便经常带着她以前的小姐妹一起出游,散心解闷。 倒是梁铮陪着她逛街,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所以杜氏很开心,一路上巧笑嫣然,围在梁铮身边,娇吟阵阵,使人迷醉。 终究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姑娘,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嫁与梁铮为妾之后极为受宠,倒是没有了当初在王允府上时,那种寄人篱下,大气都不敢喘的忐忑心情。 而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幽州蓟县。 同样走在街头的州牧刘虞,却是半点也笑不出来,看着街头两侧日渐凋敝的商贸,还有不少悬贴着“旺铺招租”信息的告示,他的脸色便阴沉得可怕。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本月商税大量减少,刘虞还以为自己被属下欺瞒蒙蔽,就私底下悄悄出来走访民间,结果看到的事情,却让他心情大坏:“我不是屡屡强调,要与民生息,不可盘剥太过的吗?” 随行的东曹掾魏攸,面对大怒的刘虞,则是幽幽一叹,低声劝道:“州牧还请暂息雷霆之怒,此事且容我细禀。” “好,我且听你的解释。” 刘虞忍着怒火,听着魏攸的解释,这才知道自己的封地内,大量商户破产并非官府方面的原因,而是外部冲击。 魏攸对此也是万般无奈:“如今大量来自渔阳的商品涌入蓟县乃至整个河北,衣服鞋帽、食盐铁器,百姓的衣食住行等各行各业,无不受到冲击。其实不仅仅是商户破产,就连许多民间织户,也因为无法与价廉质优的麻布竞争而破败。” 已经开始用规模化和机械化进行生产的渔阳织造行会,现在可不仅仅是涉足毛料生意。 汉代,胡麻也即是亚麻,经由丝绸之路,从埃及传至中原。 而在翟枢等墨家门徒的努力研发之下,一种能将麻线织成细麻布的机器诞生了。 使用机器生产出来的产品,无论质量还是数量,在面对其他州郡的同行竞争时,织造行会旗下的加盟方都拥有压倒性的技术优势。 工业化这三个字,看似简单,但哪怕还未进化到完全体,但对原始的小规模手工劳动者而言,带来的打击依旧是毁灭性的。 一开始民间还觉得渔阳郡出产的商品便宜又好用,一个个还十分高兴,就连刘虞都层下令大量采购,将州牧府用度的支出降至了历史新低。 可用着用着,等刘虞察觉到情况不对劲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 蓟城本地的手工业经济体系,近乎崩溃,也就农业方面的生产体系暂时还不受影响,那是因为梁铮层下严令,不允许粮食大量流出,否则上一年渔阳郡的粮食大量增产,粮价创了新低,就算把粮食运到蓟县出售,照样能把本地农户也给挤破产了。 听完魏攸的解释,刘虞的心情没有变得多好,反而更糟糕了。 若是官吏贪腐,他身为州牧还能使用权力整治一二,可现在是纯粹的商业竞争被人给干趴下,刘虞又能如何? 而减少了商业部分的税收,对蓟县的影响着实严重。 首先是如今的幽州局势,几乎南北“分治”,失去了渔阳郡的盐铁之利,刘虞这个幽州牧实在是有点名不副实。 不过好在他的执政水平尚算优秀,依旧将南部幽州治理得井井有条,收拢流民,开垦荒地,兴修水利,恢复粮食生产,愣是营造出了一副政通人和的模样,日子倒也还能过得下去。 可在古代的经济环境下,虽然农税占据了绝对的大头,但是钱和物资,却必须依靠城市里的商人和工匠来提供,毕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从地里种出来的。 所以上至王公大臣,小至地方豪族,除了种田之外,为了维持自身的体面,都会置办一些产业,招募工匠,加工和制造一些自己需要的物资,多出来的还能拿去换成钱财,充实府库,以备不时之需。 而一旦这些产业受到冲击,其中受损最严重的,往往是本地的世家和豪族,以及刘虞这样的统治阶层。 魏攸向刘虞汇报了一下其所属家族名下的各处产业的收支状况,总结起来就三个字——很不妙! 刘虞听得眉头大皱,不耐烦地询问道:“此事可有解决之法?” 魏攸闻言表情一滞,随后苦笑着回答:“若想挽救,除非禁绝渔阳郡的商品输入蓟县,否则无计可施。”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做买卖的,当然都是奔着钱去的,亏本的生意没人会做。 而在与渔阳郡的商业竞争中,蓟县处于全面劣势,甚至整个河北之地,都成了天工坊的产品倾销地。 正常竞争已经毫无胜算,面对如此情形,刘虞略一犹豫,便断然下令道:“那就禁绝来自渔阳的商品在蓟县出售,绝不可贪图一点小便宜,便坏了吾等之根基。” 毫无疑问,刘虞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知道要保护自家的产业,不能让经济命脉落入他人的掌控之中。 魏攸却是有些担心:“此举恐怕会引得渔阳侯不快,还请三思。” 然而刘虞却态度十分强硬:“不用担心,冀州方面已私底下派人来与我通过气,各方联手封锁,朝中又有大将军代为周旋,纵使梁铮小儿深得天子宠信,我料想他也难以施为。” 见刘虞此刻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魏攸满嘴苦涩,却是不知该如何劝说才好。 其实这件事情,也并非刘虞回一意孤行,毕竟在黄河以北,拥有产业的可并非只有刘虞背后的家族,冀州本地的许多世家,同样遭受冲击和重创。 他们暗中联系刘虞,其实就是希望他能带头做出这个“封杀”的举动。 地方贸易保护这种事情,自古就有,哪怕到了两千年后的新世纪,同样的事件照样层出不穷。 这世上的事,说到底也无非是争名逐利罢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皆为利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锦囊之中藏妙计 渔阳郡城,幽州织造行会总部。 十二张会员席位做得满满当当,而身为回首的樊旷居中而坐,冷着脸说出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怒的消息:“刘伯安已下令封锁商路,任何来自渔阳郡的货物,都过不了蓟城,吾等损失巨大。” 广阳徐氏,辽东公孙等势力的代表,全员怒不可遏。 因为毛料生意的巨大利润,整个幽州北部的本土势力基本上都加入到了梁铮所建立的这个产业体系之中。 黑骑军扩大草场,提供军事防卫,并且通过大规模放牧来稳定供应羊毛和兽皮之类的原材料,樊旷等开明豪族则是出钱出人出力,开设工场,招募工人,从天工坊购买机器设备,对原材料进行加工,并且利用他们的人脉优势,将货物出售至青州、冀州等地。 尤其是冀州,这可是天下第一州! 名门林立,望族遍地,有钱人多如恒河沙粒,是最为重要的产品倾销地。 然而刘虞阻断商路,直接挡住了所有人的财路,对织造行会而言,这可谓是灭顶之灾。 要知道,因为毛料的畅销,行会内的所有成员可都是花了大价钱进行扩产的,被刘虞这么拦腰截断,货物卖不出去,那可就砸手里了。 “现在该如何做,我希望大家能够一起商量出个章程来。” 樊旷环视四周,结果等了半天,却是没人说话。 虽然在座诸位的身后,都是幽州有数的大势力,名门、贵族、豪强,应有尽有。 但他们也就敢口头上骂两句,真要让他们站出来与刘虞作对,立刻一个个都开始装死,哪怕是掌握武装力量的公孙家族也一样。 刘虞毕竟是大汉宗室,背后站着的可是朝廷! 会议开了半天,众人莫衷一是,完全拿不出任何主意。 樊旷也很无奈,最后还是阎柔、李碉和邹昊三人联袂而至,给了他几分底气。 刚才会议上其余人对刘虞的畏惧,阎柔看在眼里,此刻冷笑说道:“呵呵,一群废物,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只能依靠我们自己。” 邹昊也忍不住咒骂道:“有钱赚的时候各个奋勇争先,如今遇到困难,便全都当起了缩头乌龟。” 李碉虽未说话,但眼神中的鄙夷,却也毫不掩饰。 三人都是手握兵权的武将,自然看不起那些面对强权时唯唯诺诺的软骨头。 倒是樊旷收到了梁铮的飞鸽传书,将局势看得分明:“如今朝堂上的争斗日趋激烈,刘虞暗中得到了大将军以及半数冀州世家的支持,如此来势汹汹,谁能无惧?他们没有立刻倒戈,就已经很出乎吾之意料了。” xiaoshuting.org 很显然,如今的局势之下,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梁铮。 毕竟对手太强大了! 宗室,外戚,冀州的名门望族! 这些势力加起来,连皇帝都要为之侧目,一旦牵扯进这个旋涡之中,稍有不慎,便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樊旷和阎柔等人因为已经打上了梁铮的烙印,所以除了死扛之外别无选择,根本没有作壁上观的余地。 当然,局势固然危殆,阎柔却是半点也不见慌乱,笑着拿出了梁铮临别前交给他的锦囊:“主上离开之前,便已留下破局之法,吾等照做便是。” “没错,无论如何,都要为将军守住眼前的这片基业!” 邹昊和李碉皆露出决然的表情,他们已做好殊死一搏的准备。 而与此同时,一支数百人的马队,打着州牧府的旗号,堂而皇之地进驻渔阳郡城。 为首两人,正是从事齐周,以及中郎将孟益。 当然,如今他们还被分别授予了渔阳太守和护乌桓校尉的官职,一文一武,来抄梁铮的“老巢”。 进城之后,两人动作迅速,做事雷厉风行。 齐周直奔太守府,带人接管府库,然后开始仔细查阅关于前太守赵桓通敌卖国的案件卷宗,似有要为赵桓翻案的意思。 其中带队查阅卷宗之人,赫然便是当初从密道逃走的赵桓之侄赵范。 而另一边,孟益则是突然闯入黑骑军驻地,以护乌桓校尉的名义,要求接管兵权,并且开始疯狂找茬,想要治樊正的罪。 邹昊和李碉自然站出来力挺樊正,反对孟益:“孟中郎,樊都尉所犯何罪?若是无罪,此乃乱命,吾等绝不接受!” 而在两人身后,一众黑骑军将士也纷纷站队:“没错,吾等绝不接受!” 数千将士,吼声震天,群情激奋之下,纵使孟益身居高位,也无可奈何,只能脸色铁青地退走。 黑骑军这些骄兵悍将,他根本镇压不住。 虽然暂时逼退了孟益,但樊正的脸色却未见好转:“麻烦了,看来刘伯安这次是要动真格的。” “哼,尽管放马过来好了,一群土鸡瓦狗,不值一哂。” 邹昊手按剑柄,语气更是轻蔑。 他从烽火台中走出,追随梁铮纵横草原,伐灭乌桓,征讨鲜卑,身经百战而无一败绩,孟益想要用一纸文书就让他俯首听命,简直笑话。 而黑骑军中,所有将士都受过梁铮恩惠,待遇远远超出朝廷的正规军,家中亲属也得到妥善安置,因此人心凝聚,众志成城,早就铁桶一般的牢固,根本不是一道“上命”就能动摇的。 拥有独立财政体系的黑骑军,已经事实上变成了一个割据势力。 所谓的朝廷政令,根本不好使儿。 可樊正依旧忧心忡忡:“孟益和齐周此二人奉刘虞之命而来,必不肯善罢甘休,吩咐下去,全军取消休假,提高警惕。” 邹昊对此极为不爽:“这世上只有前日做贼,哪有前日防贼的?若是任由孟益带着人来找茬,我们恐怕也不用做别的事了。” 就在这时,阎柔策马而来,大声笑道:“元博所言极是,与其被动应对,不如主动出击。” 阎柔勒马而停,拿出锦囊,并且开始讲述起梁铮临走前制定好的计划。 而随着阎柔的口述,樊正等人无不击掌赞叹:“妙啊!没想到主上离开之前,就已安排好了一切,如此洞察先机,大局可定!” 第二百二十九章 锦囊之中藏妙计 第二百三十章 引蛇出洞 渔阳城外荒郊,一座废弃已久的宅院,如今重新焕发生机。 长满了野草的庭院中,到处都是忙碌的人影,他们正在修缮曾经的故居,梦想着能够重拾往日的辉煌,再次光耀门楣。 tsxsw.la 很快,大门外挂上了一块新的牌匾。 “鲜于”,这个消失许久的姓氏,如今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鲜于廉背负双手,目光阴霾地看着被重新挂起的牌匾,心中却是恨意滔天:“展鸿吾儿,总有一日,为父会替你报仇雪恨,斩下梁铮小儿之头颅,以慰你在天之灵。” 原来当初死在梁铮剑下的鲜于彦,正是他的独子。 人到中年,却不得不经历丧子之痛,还要眼睁睁看着鲜于一族家道中落,他心中对黑骑军的恨意,对梁铮的恨意,倾三江之水,也无法洗刷分毫。 “梁铮,你当初没有斩草除根,将是你这一生犯下的最大错误。” 鲜于廉心中发狠,数日之前,齐周已派人暗中前来联络,说是要为鲜于一氏平反旧案,甚至帮自己夺回家族基业。 当然这并非没有代价,至少原先属于鲜于家的铁矿和盐矿,事后必须全数交出。 但这在鲜于廉看来,是值得的! 毕竟如今的鲜于家,已然落魄,若非鲜于辅和鲜于银当初层暗中埋藏了一批金银在地下,以备不时之需,恐怕都不用梁铮动手机,整个家族便早已烟消云散了。 齐周带来了刘虞的承诺,虽然代价很大,可鲜于廉并没有其他的选择,所以他这几天都暗中带着亲近的族人,拿着鲜于辅和鲜于银留下的地图,将埋在地下的金银全数挖出,并且开始招兵买马,为即将到来的反击做准备。 ………… ………… 渔阳郡,太守府。 齐周看到孟益黑着脸回来,当即明白事情并不顺利:“看来,你带回的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哼,想不到梁铮人不在,却仍能将黑骑军牢牢掌握在手中。” 一想到刚才在大营中的状况,孟益气愤的同时,也隐隐感到了不安:“局势与我们之前的预料不同,恐怕……” “收起多余的担心,州牧的背后,不仅有朝廷,更站着大半个冀州的世家。拥有此等助力,要灭黑骑军,易如反掌。” 齐周倒是比孟益更有信心得多,毕竟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刘虞刚刚归位,有权无势,纵有滔天之志,也难以施展拳脚,面对黑骑军和白马义从这等骄兵悍将,只能妥协退让。 可如今大将军掌权,外戚派系眼看着就要胜出,梁铮作为天子身边的近臣,已然被列入到了秋后算账的名单之中。 得到诸多支持的刘虞,终于不用委曲求全,可以放开手脚,对幽州进行大刀阔斧的整治。 至于蓟城治下的手工业遭受冲击,不过是激化了彼此的矛盾,让冲突更快到来。 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刘虞原本就打算要对黑骑军动手。 卧榻之内,不容他人酣睡。 幽州虽大,却容不下两个声音。 齐周与孟益两人商议之后,决定依旧按照原定计划,开始动手。 随后几天,齐周借由为赵桓翻案一事,开始大肆查封加盟了织造行会的工坊和工场,还抓走了不少人,打算严刑逼供,找到足以扳倒梁铮的罪证。 而与此同时,孟益也再次出手。 他动用自身的职权,以涉及鲜于辅和鲜于银被杀的案件为由,罢免了樊正、李碉、邹昊和阎柔等人的职务。 原本孟益还想着要抓捕他们几人,可四人早就提前隐遁,找遍了全郡,都看不到他们的踪影。 最后孟益只能张榜通缉,对外宣称四人已畏罪潜逃。 一时间,黑骑军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除非樊正等人敢于起兵造反,否则必然无力回天。 至少孟益和齐周都是这么想的,他们步步紧逼,眼看着就要将局面彻底掌控在手中。 就在这时,招募了数千人马的鲜于廉传回消息,在郡城以北的俿奚,看到了樊正等四人的身影,似乎正准备秘密出逃至塞外。 齐周和孟益当即带着一千轻骑闻讯而至,要亲自抓捕四人归案,然后拿到足以钉死梁铮的罪证! 俿奚县,城外十里,草原已然在望。 只要再往前走个几十里,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十几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骑士,正牵着马在旷野中缓步而行,耳边是湍急的流水声。 就在这时,身后扬起大片烟尘,急促的马蹄伴随着铿鸣的甲叶席卷而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孟益志得意满地扯着缰绳,数日前在军营中吃瘪一事,始终让他记恨在心,此刻总算是一雪前耻了:“走吧,跟我回去,只要你们愿意指证梁铮,未必没有活命的机会。” 然而带着斗笠的骑士却是动也不动,更不答话。 “樊正,阎柔,莫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你们今日注定难逃罗网!” “哦,是吗?” 阎柔摘下斗笠,拿出一个竹筒似的信号弹,用火折子点燃了引信。 咻~砰~ 灿烂的烟花在傍晚时分的天空中炸开,火红色的光华耀眼夺目,却又透露着不祥的气息,让孟益和齐周心中隐隐不安。 果不其然,四周开始传来一阵雷霆般的马蹄声,五千余骑呼啸而至,他们身穿胡服,背负弓箭,手里的钢刀寒芒闪烁,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恶寒。 阎柔翻身上马,对惊惧不安的孟益和齐周冷笑说道:“早在当初,主上就故意留下鲜于一族的残党。这是破绽,更是诱饵,只要暗中严密监视,就能知晓你们何时打算动手,甚至引诱你们来此送死。” 被五千凶神恶煞的胡骑团团包围,孟益亡魂大冒:“阎柔,尔欲反乎!” “不用喊了,他们都是故意挑选出来的鲜卑降卒,只会听从我一个人的命令。” 说罢阎柔一把扯下身上的蓑衣,露出鲜亮的镔铁战甲,手上所持之兵刃,更是由段砧亲手打造的锰钢宝剑:“齐太守与孟中郎今日一同丧命于鲜卑人之手,两位大可放心,日后我主必会征讨鲜卑,为尔等讨回公道……” “杀!” 一声令下,千骑雷动,瞬间便将齐周和孟益等人淹没在钢铁的洪流之中。 第二百三十章 引蛇出洞 第二百三十一章 找何进聊人生谈理想 厮杀了一夜,翌日清晨,河水已被鲜血染红。 苍茫的荒原之上,尽是尸横遍野的惨烈景象,阎柔以有心攻无备,将齐周和孟益带来的人马尽数诛灭在俿奚城外。 数千骑兵来去如风,很快便再次遁入草原深处,消失无踪。 离开前,阎柔扫了一眼齐周和孟益的尸体,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自以为稳操胜券,却不知已踏入陷阱之中,果真是愚不可及。” 离开时,邹昊和李碉忍不住询问阎柔:“若齐周与孟益两人昨夜并未亲自前来追击,此计岂不是徒劳无功?” 阎柔摇头:“非也,主上之谋,往往布局深远,走一步算十步。齐周与孟益二人之性情,早就被主上看穿,而他们在刘伯安手下,早已被压抑多时,如今携怒而来,如何能够安耐得住想要报复的心思?” 二人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难怪当初将军屡屡激怒刘虞等人,就是要激起他们的怒火,为今日之局埋下伏笔!” 众人不禁被梁铮的手段和计谋所震撼,如今人虽然不在幽州,却仍能牢牢把控局势,将一切都掌握在手心之中。 齐周与孟益的尸体很快便被发现,消息也传遍整个幽州。 死了一个太守,一个护乌桓校尉,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虽然阎柔已经尽量伪装成是鲜卑人所为,但事情如此巧合,实在是耐人寻味,不少围观的吃瓜者都已窥视到了真相。 广阳郡,徐家祖宅。 徐邈风尘仆仆地从渔阳郡赶回,便立刻找到父亲将消息告知:“父亲,齐周和孟益中计被杀,我们徐家是否应该表态了?” 此前齐周和孟益打着州牧府的旗号,来势汹汹,察觉到事情的背后并非是单纯的商业竞争,徐家便决定抽身事外,暂时观望。 可谁也不曾料到,黑骑军的反击来得如此凌厉,如此果断。 “邈儿,杀齐周和孟益,对黑骑军而言易如反掌,然则要抵抗朝廷的大军征讨,却是难如登天,此事恐怕还有波折。” “这……可若吾等置身事外,恐遭渔阳侯事后追究。” 徐邈不由地有些担心,他曾与梁铮相谈甚欢,自然也对梁铮的脾气有所了解。 更何况他内心深处对梁铮极为看好,乱世将至,天下英才无不择主而事,所求者不过青史留名,千古流芳。 徐家原本就已在梁铮身上下了重注,此时却袖手旁观,万一因此而遭到记恨,那之前的投资可就前功尽弃了。 徐父沉吟片刻,最后终于对松口让徐邈以个人的名义公开支持黑骑军的行动,并且暗中提供帮助。 但徐家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表态,毕竟万一梁铮输了,徐家可就要万劫不复了。 徐父作为一家之主,绝不会就这样赌上家族的全部。 而与此同时,在蓟城听闻齐周与孟益死讯的刘虞,当场震怒:“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 骂完之后,刘虞就要点齐兵马,亲自前往渔阳郡诛杀叛逆。 幸得魏攸站出来劝阻:“州牧还请三思,如今我军兵马虽众,然火候尚浅,训练严重不足,若强行开战,则胜负难料。” ranwen.la 其实魏攸已经是尽量挑好的来说了。 刘虞入主幽州之后,收拢流民开垦荒地,并且编练新军,已得两万义勇。 可这两万人,衣甲不足,训练不足,体魄与意志更是不足,以如此弱旅,征讨黑骑军这等的百战精锐,无异于以卵击石。 更何况齐周与孟益之死,透露出了一个人让他倍感惊惧不安的情报——除了黑骑军之外,梁铮仍然控制着数量不明的军队! 若不查清实情,这将是一个足以致命的隐忧! 魏攸极力劝阻刘虞暂缓出兵:“齐、孟二人便是因失察而死,解除樊正等人的职务后,二人便觉高枕无忧,最终大意之下,兵败身亡。如今敌情不明,吾等不可妄动,宜向朝廷奏明此事,想必大将军必会有所反应。” 阎柔麾下狼刀卫,以及梁铮所设之草原八旗,这些军事力量目前仍然不为外人所知晓。 虽然梁铮当初征讨鲜卑,扫灭乌桓之时,就曾调动指挥过不少草原胡骑,然而当时无论是刘虞还是魏攸,都对这个情报重视不足。 毕竟这个时代,能够调动草原部落骑兵的人不少。 可黑骑军为了争夺草场,与北方的各个游牧部落之间,关系势同水火。 因此齐周和孟益还以为只要制住了驻守在渔阳郡的黑骑军士卒便可高枕无忧,这才一时大意,死于阎柔之手。 如今魏攸自然不会让刘虞重蹈覆辙,凭借州牧府所掌握的军事力量,不足以在正面击败黑骑军。 贸然动手,那是取死之道。 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借助朝堂上的力量。 正好洛阳方面早就传回消息,称大将军何进速来与梁铮关系不睦,想必为了对付梁铮,何进绝对会愿意出手援助。 何进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就算黑骑军果真造反,两三年之内就可强行镇压下去。 刘虞挺进了魏攸的意见,随即便叫人取来笔墨,开始准备上表。 ………… ………… 洛阳,渔阳侯府。 梁铮安神静坐,似在等待什么。 不一会儿,两只信鸽自东北方向飞来,扑棱着翅膀,落在了樊际面前。 从脚环上取下迷信,对照着密码表,很快便破译出了其中的内容:“将军,从幽州传回消息,齐周、孟益皆已授首,刘虞似乎暂无出兵讨伐的意图。” 梁铮闻言一笑:“既如此,那我也该动一动了,刘虞想要彻底掌控幽州,镇压黑骑军,就必须得到朝廷的支持。吾虽不惧开战,却不能让其如意。” 随后梁铮便起身离开了侯府,约见了何进。 大将军府内,何进正襟危坐,以胜利者的姿态,轻蔑地看着梁铮:“终于,你也有求到我身上的时候。” 此时此刻,何进可谓是通体舒泰。 当初被梁铮威逼的场景,无时无刻不徘徊在他的脑海之中,如今总算是让他逮到机会,一雪前耻。 第二百三十一章 找何进聊人生谈理想 第二百三十二章 死人是没办法反悔的 “大家都是熟人,客套和寒暄可以省下了,我今日前来,只为一事。” 梁铮神色自若,丝毫没有即将要大祸临头的惶恐与不安。 何进却是没给他好脸色:“呵,这可不是求饶的语气,你已死到临头,纵容下属杀害朝廷命官,你罪不容恕。” “大将军何出此言?” 梁铮故作惊讶,显然并不打算认罪,反而坚持甩锅给鲜卑人:“根据从幽州传回的消息,可知齐、孟二人皆死于鲜卑胡骑之手,与我何干?” “哼,还想砌词狡辩,是与不是,你心里清楚。” 何进又不傻,最近大半年,鲜卑人都被打得纷纷北遁,甚至数次派来使者求和,抗议幽州边军屡屡越界进犯,侵占他们的草场,掠夺他们的牛羊乃至族人。 如今一位掌握了放牧技能的胡人牧民,在幽州境内那可是明码标价地畅销品,相当的供不应求。 此等情势之下,鲜卑人怎么可能头铁到还来进犯幽州,甚至越境深入大汉疆域,袭杀一郡太守与一军主将? 难道就不怕汉朝再次发兵讨伐吗! 何进阴测测地笑出了声:“渔阳侯,你现在才想要求饶,已经太迟了。” “求饶?我何时说过要来求饶?大将军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面对如此危局,梁铮仍是面不改色:“我说过了,今日前来,只为一事。” 见梁铮仍是这般从容,何进心中没来由地一阵厌烦,他想看到的可不是这个,顿时语气颇为不耐:“我没兴趣听,你可以回去等死了。” “哦?如果我说我能取来蹇硕的人头呢?难道大将军对此当真不感兴趣?” “嗯!?” 何进双眼微阖,狭长的眸光凝视着梁铮:“你说你能为我取来蹇硕的人头,此话当真?” 蹇硕为上军校尉,西园八校之首,更是天子用来制约他的棋子,何进也因此而被分走了将近半数兵权。 如果说谁最想要蹇硕的命,那一丁不是曾经被蹇硕安排刺客刺杀的梁铮,而是大将军何进。 毕竟梁铮与蹇硕之间,不过是个人私仇。 而何进与蹇硕之间,却是政治上的死敌,绝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大将军感兴趣了?” 梁铮随口调侃了一句,轻慢的神情和做派,更是让何进大为难堪。 然而何进还是按耐住了心情,毕竟杀死蹇硕这个条件,实则是太过诱人,让人难以割舍,无法放弃。 “我用蹇硕的人头,来换取大将军你的一句承诺,如何?” “言下之意,你是想要我回绝刘伯安的请求?” 何进陷入沉思之中,出卖刘虞对他来说并非不能接受。 反正他与刘虞的关系也并没有多好,双方连政治上的盟友都谈不上,只因为刘虞是宗室,而何进自己却是外戚。 大家看似都是亲戚,实际上政治利益却完全不同。 只不过在对付黑骑军这件事情上面,双方暂时联手罢了。 如今梁铮拿出了更好的条件,何进自然不会拒绝,只是何进完全不信任梁铮:“我怎知这不是你的缓兵之计?” yqxsw.org “两个月内,蹇硕的首级,我双手奉上。” 梁铮开出了条件,而何进则是满意地点头:“可以,希望你嫩说到做到。” “放心,我一向以诚待人,许下的承诺,从未失信于人。” 看着自以为得到了莫大好处的何进,梁铮心中却是冷笑。 其实何进最初的直觉是对的,梁铮此举就是缓兵之计。 如今黑骑军立足未稳,一旦朝廷以齐周和孟益之死大做文章,出兵讨伐,渔阳郡立刻就要遭受战火侵袭,原本建设好的产业必将毁于一旦。 虽然有反败为胜的信心,可此前的所有努力,可就全然白费了。 这是他绝对无法接受的,所以才会来与何进做交易。 只待天子驾崩,他就有机会杀死蹇硕,到时候顺带着还能够为自己报仇,当日被刺杀之事,梁铮可没忘记。 与何进做下交易,梁铮也不再逗留,当即起身告辞。 出门不远,荀攸便找了过来,试探着问道:“你可知蹇硕深得天子信赖,想要杀他,绝非易事。就算你能做到,难道你就不怕大将军事后反悔?” 越是接近权力的中枢,荀攸就越是明白,对一位合格的政客而言,节操是最不重要的东西。 信义之所以是美德,就是因为大多数人根本做不到。 别人荀攸不清楚,但何进肯定不是一个讲信用之人,否则当初天子简拔其于微末,结果如今势起,郎舅二人顿成死敌。 梁铮对于何进的道德素养自然毫无期待,只是他并不紧张,反而洒然一笑:“放心,在解决董太后与骠骑将军董重之前,大将军还不会对我下手。” 荀攸皱起了眉头,他的智慧和谋略,自然不是何进之流所能比拟的。 因此梁铮透露出来的这点信息,就已经让荀攸看出了不少端倪,只是他的心中仍有不解:“你这分明是缓兵之计,然则拖延不了多少时日,最多半年时间,你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何进手握天下兵马大权,如今天子病重,难以主事。 朝野内外,文武大臣,无不以何进马首是瞻。 只需一道政令,何进就能将梁铮大罗尘埃,并且倾国之力,强行收编或者直接灭除黑骑军,一次性解决所有隐患。 可以说,梁铮除非造反,否则就只能等死。 而如今朝廷威望仍盛,敢起兵造反者,必受雷霆一击,纵使能侥幸存活下来,也必然实力大损,日后为王前驱,失去争霸天下的资本。 按照一般道理来分析,确实如此。 奈何梁铮知道,今年七月份,何进就会死在十常侍的手里。 半年时间,绰绰有余了。 死人是没办法反悔的,而梁铮只需要拖延时间,就能达成目标。 到时候董卓一来,天下大乱,朝廷威严扫地,哪还有余力支持刘虞平复幽州的乱局? 其实就算何进今日拒绝了梁铮的请求也无所谓,毕竟朝廷要组织军队北上讨伐不臣,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说不定光是筹集粮草和兵员就得大半年的时间,所以梁铮一点也不慌。 第二百三十二章 死人是没办法反悔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天不予命,天子殒命 离开大将军府时,梁铮心中早已有了全盘的谋划。 所以比起何进的急不可耐,梁铮神色泰然,他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需静静等待鱼儿上钩。 几天之后,樊际传来密报:“主上,天子病危,已有数日没上早朝了。” 梁铮知道,刘宏的身体这是快要支撑不住了。 樊际继续说道:“天子如今在嘉德殿静养,由董太后照顾,蹇硕则是牢牢掌控禁军,南北二宫皆已戒严,朝臣均不得探视,连大将军与何皇后求见,都被拒之门外。” 梁铮闻言当即冷笑:“这董太后果真是愚不可及。” 身为武将,如此非议天家,本是大罪。 但樊际追随梁铮左右,对此却是见惯不怪了,反而出言附和说道:“确实如此,朝臣本就忌讳后宫干政和外戚专权,陛下尚未龙殡归天,太后就如此急不可耐,大失人望矣。” “主上,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梁铮自信一笑:“什么都不需要做,等何进和十常侍狗咬狗就是。” “属下明白。” 樊际告退。 要杀蹇硕的事情,梁铮没有告诉樊际。 只因为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这可是史书上血淋淋的借鉴,不可不察。 ………… ………… 中平六年,三月初六,惊蛰。 天上雷光闪动,黑云压城,而夜色下的嘉德殿,同样愁云密布,仿佛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宏儿!” 衣着华贵的董太后,抱着儿子泣不成声。 刘宏躺在母亲怀中,气若游丝,苍白的面容已没有一丝血色:“母后,我怕是要先走一步了。” 只有面对亲生母亲的时候,刘宏才没有自称朕,而此刻的他,不禁想起了自己还没当皇帝时,解渎亭侯的身份。 父亲早死,他继承爵位后,日子也不大好过,与母亲相依为命。 桓帝刘志驾崩后,膝下无子,而皇后窦妙和大将军窦武两人,成了改变刘宏一生的命运的贵人。 然而天家无亲,帝王无情。 刘宏继位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杀窦武,囚窦妙,将皇权尽握于掌中。 每每想起此事,刘宏皆是心中有愧,却又从不后悔,也许人类,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 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来的往事,让刘宏不堪重负,又咳了好几次血,身上的气息,也更弱了几分,太医令张奉只知道跪在地上,却不肯说要如何医治。 刘宏顿时明白,自己要死了,就在今晚。 心中纵然仍有千般算计,万般筹谋,到头来还是无法完成,让刘宏不禁心情颓然:“唉,人生在世,谁能不留遗憾?终究,朕也难违天命吗……” 刘宏默默叹息一声,便叫来尚书台的值守,宣布传位给长子刘辩,同时命后将军袁隗为太傅,与大将军何进共同辅政。 “母亲,还请替我照顾好协儿。” 董太后泣不成声:“你若真是疼爱协儿,为何不立他为太子?皇后当年就敢毒杀王美人,焉知她日后会不会向协儿痛下杀手?” 刘宏被母亲哭得心烦意乱,只能长叹一声:“此乃天命,天不予命,朕纵使有心,亦无能为力。更何况朕也并非没有留下后手,蹇硕掌控禁军,渔阳侯亦在暗中训练精兵,此二人皆可作为棋子,牵制大将军。我还会传下一道密旨,若何进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届时母亲你便号召天下宗室勤王,清君侧,扶协儿上位。” 刘焉请封外地,又请重设州牧之职,授予地方宗室军政大权,刘宏之所以会同意,也是希望这些刘姓之人,能够在外牵制朝廷中枢,牵制何进,对抗日益庞大的世家和豪族集团。 若有万一,亦可保留汉室江山的火种,效仿昔年光武帝故事。 安排好这一切,刘宏连喘气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连忙吩咐道:“让渔阳侯来见朕。” 156n.net 说完微微阖眼,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朦胧起来。 走出殿外,蹇硕用探寻的目光看向董太后:“这……还去传召渔阳侯吗?” “叫他来做什么?碍我的眼吗?” 董太后显然很不喜欢梁铮,就因为之前董承拉拢梁铮结果被辱一事,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冒犯。 没一会儿,服侍刘宏的宦官和宫女跪地恸哭,等董太后进去时,刘宏已经走了。 中年丧夫,老来丧子,人生最悲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董太后抱着儿子的尸体,哀恸大哭。 至少在这一刻,这份母子之情,没有掺杂任何的政治利益和权谋算计。 皇帝大行,国不可一日无君,然而董太后属意的继位者,却是王美人所生的刘协,而非何皇后诞下的长子刘辩。 因此董太后叫住了想要外出传旨的蹇硕,目光阴狠地对他说:“刘辩继位,何进未必敢动我这个太后,但你们十常侍却一个也别想活命。” 如今大将军站在士人这一边,与十常侍早已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再非昔日那个要靠着勾结中常侍才能站稳脚跟的屠户了。 蹇硕对刘宏的忠诚毋庸置疑,但是现在,他不想死! 他,想要活下去! 蹇硕停下脚步,朝着董氏俯首顺耳道:“太后想要我怎么做?” 董太后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刚刚经历丧子之痛的她,此时此刻,心中只有痛苦和恨意:“何进不死,你我皆寝食难安。” 蹇硕深知,生死富贵,皆在此刻的选择和决断,他一咬牙,建议道:“可以以传遗诏为名,将大将军骗进宫内,我亲率禁军伏杀。届时太后扶皇子协上位,天下谁敢不从?” 董太后一听这话,当即就心动了! 刘宏病死,她现在就是太皇太后! 而皇帝年幼,朝政还不是任由她来操持? 如此,便可掌控帝国至高无上的权力! “好,就依此计,速办!” 一想到自己即将登上权力的巅峰,董太后便有些急不可耐,不停催促蹇硕动手。 蹇硕心中也是豪情万丈,诛杀何进,扶幼帝上位,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届时权力地位,说不定能更进一步。 荣华富贵,荫蔽家族,更是不在话下! 拼了! 临走前,蹇硕想起了梁铮,心中一阵莫名的不安,便向董太后进了谗言:“太后,渔阳侯该如何处置?此人桀骜不驯,恐怕不会听从您的旨意。” 董太后本来就对梁铮不喜,此时被蹇硕这么一挑拨,更是按耐不住:“那就把他一块儿杀了!” 蹇硕闻言狂喜,低头应命:“臣,遵旨。” 随后蹇硕便派人假传遗诏让何进和梁铮入宫接旨的时候,然后又派兵埋伏在宫门两侧。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天不予命,天子殒命 第二百三十四章 蹇硕,借你狗头一用 深夜急召,何进来不及召集幕僚议事,便匆匆赶来。 走到宫门前,正好撞上了梁铮。 “渔阳侯,转眼就是三月了,距离你我的约定,还有不到二十五天,若见不到蹇硕的人头,你就会见到我的怒火。” 何进看向梁铮,表情带着戏谑和轻蔑,虽说在杀蹇硕一事上,两人采取了合作。 可彼此的关系,仍旧是敌非友。 看到梁铮此时甲胄齐全,腰配长剑,何进忍不住冷言嘲讽起来:“怎么,渔阳侯认为皇宫是龙潭虎穴?需甲胄护身才敢进入?” 梁铮看了一眼毫无准备的何进,不由的摇头叹气:“大将军,你现在夹起尾巴转身就逃,或许还来得及。” “逃?真是笑话!” 何进还以为梁铮是在故意言语相激,因此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带着几名随从,昂首阔步就要跨过宫门。 “唉,我是诚心劝你不要作死,你又何必逞强呢?” 梁铮摇头感慨了几句,便孤身一人迈步而入宫墙之内。 何进没走几步,就迎面遇上了上军司马潘隐。 潘隐虽是蹇硕手下,但他本人更是何进旧友,因此还未走近,就一个劲儿地朝何进使眼色,示意他宫里有危险。 何进虽然傲慢,但却也不是傻子,立刻猜出了前因后果:“不好!陛下驾崩了!蹇硕要矫诏杀我!” 他连忙带着随从,转身就逃,结果与梁铮撞了个正着。 看到何进狼狈跑向自己这边,梁铮冷笑着嘲讽道:“大将军为何走得这般匆忙,不与我一同进宫面圣吗?” 落荒而逃的何进,还以为梁铮和蹇硕是一伙的,情绪更加紧张了:“渔阳侯,你难道真要与十常侍勾结?擅杀朝廷重臣,此乃灭族之罪!” “大将军,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梁铮懒得理会已是惊弓之鸟的何进,左手按剑,缓步前行。 何进额头上全是冷汗,身边虽有六名护卫随从,却完全无法给他任何的安全感。 更祸不单行的是,此时身后又传来禁军的喊杀声。 “何进在这里!” “别让他跑了!” 何进死死盯着不断走近自己的梁铮:“渔阳侯!你真要如此自绝于天下吗?” 梁铮听得此言,嘴角微斜,哂笑道:“怕死就滚一边去,你挡我的道了。” “你!” 何进先是大怒,随即一愣,这才明白梁铮不是来截杀他的。 可即使这样,何进依旧非常不爽。 他可是大将军! 凭什么给别人让路? 然而梁铮步步紧逼,后面追兵将至,不让就是死! 最后何进为了活命,还是强忍着怒火走到一边,把中间的路给让了出来。 双方错身而过,一方不疾不徐,一方慌不择路。 梁铮扫了何进一眼,嘴角弯出一道轻蔑的弧度:“大将军,呵~” 随后便不再理会原地暴跳如雷的何进,只见梁铮腰挎长剑,龙骧虎步,继续深入朱雀门中,向着嘉德殿走去。 刚穿过朱雀门,追击何进的一队禁军,就赶了过来,将梁铮团团包围、 他们一个个杀气腾腾,都想要杀了梁铮去蹇硕那里领赏。 梁铮停下脚步,目光淡然,开口问道:“蹇硕人呢?” 为首的禁军队率显然是蹇硕的亲信,见到梁铮后直接栽赃陷害:“渔阳侯勾结何进,密谋造反,给我拿下!” “唉,回答错误。” 剑光瞬动,铿然声响,梁铮人如疾风,一眨眼的功夫,就如同闪现一般出现在了此人面前。 随即是手起剑落,尸首分离。 “队率死了!” “好快的剑!” 这一小队禁军乱成一团,没人能想到,梁铮只有一个人,居然也敢先动手! 而且一个照面,自己的上官就被砍死了! 手持锰钢宝剑这等绝世利器,加上自身的强大武力,梁铮直接冲进人堆里开起了无双模式,五十个小兵,片刻功夫就被杀了个精光。 鲜血染红了宫墙,折断的兵器铠甲,遗落满地。 迈出脚步,踏过这些禁军的尸体,梁铮踩着血水继续前进,他今天来,就是要取走蹇硕的人头。 谁敢阻拦,谁就得死! 宫禁重重,蹇硕早就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欲置何进这头胖虎于死地。 可惜何进见机不妙,早就跑了。 然而来的,却是梁铮这条过江猛龙! “是渔阳侯!” “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给我杀!” 三千禁军在嘉德殿前严阵以待,旌旗飞扬,杀机森然。 梁铮孤身而来,面对的是如同红色浪涛一般的人潮,仿佛只需一声军令,就能将他彻底淹没。 这三千禁军人人着甲,武器精良,是蹇硕最后的王牌。 蹇硕骑在马上,自以为胜券在握,站在人群后高声喊道:“梁铮,你已穷途末路,向我跪地求饶,或许还能捡回一条性命也说不定。” 数百禁军随即出列,蜂拥而至的杀了过来。 梁铮二话不说,挥剑便杀入人群之中,只见他所到之处,禁军士卒如麦子一般倒下。 “就凭你一个阉竖,也想要我屈膝?哈哈哈哈!” 杀得兴起,梁铮仰天狂笑:“我今日不用智谋,不使计策,就让你见识见识,何为绝对的武力!” 笔趣阁 “哼,冥顽不灵!既然不肯投降,那就请你去死吧。” 蹇硕阴沉着脸骑在马背上,他要亲眼看着梁铮被剁成肉泥,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梁铮看着渐渐收紧的包围圈,不惊反喜:“哈,我等的就是这个啊。” 随后只见梁铮直接猛然一踏,脚下石砖碎裂,而梁铮则是整个人跃上半空,如背生双翼一般,向着蹇硕飞掠而去。 这不是轻功。 只是他借助了自身强大的力量反冲,来获得的巨大动能惯性。 但如此神乎其技,说是轻功也不为过。 “哈哈哈!蹇硕,借尔狗头一用!” 平世剑侵染血光,寒芒大盛,仿佛映照出了梁铮心中沸腾的杀意:“此剑乃我亲手所铸,名曰平世,今日就以尔等性命,来一试此剑锋芒!” “保护大人!” 蹇硕身边的护卫无不惊骇莫名,人怎么可能在天上飞? 梁铮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完全超出了他们可以理解的范畴。 第二百三十四章 蹇硕,借你狗头一用 第二百三十五章 杀仇敌,夺兵权 这一记凶猛的扑杀,如鹰击长空,流星坠地,身影落下的瞬间,已然让躲在人墙后方的蹇硕避无可避。 剑光仿佛惊雷破晓,势不可挡,凌厉的寒芒一闪而过,蹇硕还未来得及开口,项上人头便已被砍飞出去。 随后梁铮飞身一踹,将蹇硕的无头之尸踢落下马,而他则是趁势骑在了马背上,还顺手砍杀了蹇硕的亲兵。 当初刺杀梁铮,虽是与十常侍共谋,但主谋确实是蹇硕本人,就连刺客也是由他派出,更携带了被抹去记号的大黄弩。 如果没他这个掌握军权之人暗中出手,张让等人根本无法布下那样的杀局。 鲜红的血水,沿着铠甲流淌而下,遍地的尸骸,更是无言的震慑。 梁铮以一敌千,还斩将于阵前,让三千禁军尽皆胆寒,人人都将他视作鬼神。 如今主将已死,他们更是再无斗志。 “蹇硕假传圣旨,擅杀朝廷重臣,现已伏诛!” 梁铮拾起蹇硕的人头,高高举起,威势盖压全场:“尔等若不投降,便是等同于造反,待大将军召天下兵马入京勤王,你们还有活路吗?到时候不止你们要死,还要连累家人,九族尽诛!” 诛九族! 禁军上下全都慌了。 他们之前只是服从蹇硕的命令,可没想过要起兵造反。 现如今,蹇硕已然俯首,再加上梁铮神勇无双,他们心中胆气已丧,因此只需要几句威胁,就能让他们心神大乱。 而此时,剑师王越,也带领百余名侍卫抵达现场。 王越乃辽东燕山人士,与梁铮一样,都是出自幽州的底层平民。 他仗剑行走天涯,以游侠的身份锄强扶弱,闯下偌大名声,因此而被刘宏所赏识,受封虎贲中郎将。 以剑术称雄于京师,因此平日里负责保卫宫禁之地。 毫无疑问,王越就是刘宏的死忠。 他看到了蹇硕的人头,心中惊诧,顿时手按剑柄,厉声质问梁铮:“渔阳侯,究竟发生何事?你因何杀害上军校尉!” 禁军之中,仍有不少蹇硕的亲信,他们心知必死无疑,所以仍旧选择了负隅顽抗,看见王越带兵前来,直接就趁机中伤梁铮:“剑师你来得正好,渔阳侯犯上作乱,还恶人先告状诬告我们。却不知吾等奉太皇太后懿旨,斩奸除恶,何罪之有?” 这话一出口,王越看向梁铮的目光就有些不对劲了。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毕竟太皇太后是陛下生母,对他而言,还是很有分量的大人物。 可惜梁铮熟知历史,早就洞悉了董太后和蹇硕手里的底牌,所以他直接怒斥骂道:“太皇太后虽身份尊崇,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们说奉了她老人家的懿旨,证据在哪?倒是陛下大行,必定留下遗诏,你们敢拿出来公示天下吗?” 王越听得有些迷糊了,现在各执一词,自己该相信谁? 梁铮可不给他犹豫的时间,直接骑着马过来,对王越说:“遗诏必然在嘉德殿,只要请太皇太后拿出来看看,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王越是刘宏近臣,更是两位皇子的剑术师范,自然知道陛下有意让皇子协继承大统。 而董太后又是站在皇子协这一边的,因此王越其实很为难。 对此梁铮不得不提醒他:“王朗将,大将军已经先一步离开,此事一个处理不好,汉室江山分崩离析就在眼前。难不成两位皇子兄弟相残,是陛下所期望看见的事情吗?” 何进是大将军! 有权调动天下兵马! 一旦董太后不遵遗诏,专断独行要扶刘协登基,那么何进就绝对敢召集各路大军勤王! 正是抓住这份大义,梁铮才能理直气壮地对王越大声怒喝:“届时兵戎相见,国家分裂,吾等皆成千古罪人!” 在大义面前,王越不得不低头:“好,那就去嘉德殿,请太皇太后出示陛下遗诏。” 梁铮心中叹气,王越此人或许是武学宗师,却毫无政治经验,现在最重要的是看遗诏吗? 不过王越傻,梁铮可不傻,趁势便夺走了蹇硕的禁军兵权,接管了南北二宫的防务。 而在嘉德殿外,兵如潮水,汇聚成一片红色的火海。 守卫还想阻拦梁铮和王越:“宫闱禁地,岂容乱闯,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梁铮二话不说,拔剑就把人给砍了。 王越动了动嘴皮子,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叹息一声跟着梁铮进入大殿。 董太后抱着皇子协,哭得声泪俱下,痛骂梁铮和王越:“陛下刚走,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就要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 梁铮表情肃穆:“太后此言差矣,这话应该是我来发问才对,太后究竟意欲何为?陛下遗诏被你和蹇硕截留不发,还假传圣旨诓骗我和大将军入宫,怎么,想要杀人灭口吗?” 说到这里,梁铮言辞愈发严厉:“你就算能灭我和大将军的口,难道还能灭尽天下悠悠众口吗?” “你……你胡说八道!” 董太后被人揭破了心思,当即恼羞成怒,还想狡辩。 可梁铮根本不给她机会,目光冷冷地看着董太后:“是不是胡说,拿出陛下遗诏一看便知。” 董太后顿时语噎,遗诏当然在她的手上,但是她敢拿出来吗? 她不敢啊! 董太后还想装傻:“什么遗诏?老身不知!老身只知陛下弥留之际,告知我要传位于协儿。” biquge.name 说完甚至还出言威胁梁铮:“渔阳侯你身受皇恩,此刻不思如何报国,却想着欺凌我们这孤儿寡母,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梁铮心中冷笑不止,却是懒得和这傻女人一般见识,直接对身边的禁军下令:“给我搜,将遗诏找出来!” “大胆!我看谁敢?” 太皇太后发怒,一众禁军哪里还敢强搜,纷纷回头看向梁铮。 临时接管兵权,对禁军的掌控并不完全,梁铮知道这时候自己不得不站出来,因此断然开口道:“搜!出了什么事我自一肩担之!” 有了这份保证,随行的禁军果然放开手脚,开始翻箱倒柜。 而董太后顿时又气又急,破口大骂:“渔阳侯,陛下对你恩重如山,你就是如此回报于他的吗?” 第二百三十五章 杀仇敌,夺兵权 第二百三十六章 坐山观虎斗 面对董太后的质问,梁铮自是问心无愧:“太皇太后,军国大事,非同儿戏。陛下既然已传位于皇子辩,吾等身为臣子,必然只能奉命。还是说,太皇太后要为一己之私,让这大汉天下起刀兵?” 这话说得义正言辞,毫无破绽,董太后被怼得无话可说。 因为梁铮说的都是事实,她强扶刘协上位,确实是存着私心! 刘协自小便由她亲手抚养长大,且不说情感上的亲疏远近,刘协一旦继位,她便可以太皇太后之身份,掌握权力,成为凌驾于何家之上的外戚。 小书亭 这其中的利益,不可想象,冒再大的风险,也是值得。 “大人,已寻得遗诏!” 梁铮不管董太后想要杀人的眼神,直接接过遗诏,打开来扫了一眼,就递给身旁的王越:“你自己看吧。” 王越接过遗诏,一目十行的读完,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因为没必要废话了。 刘宏传位给刘辩,代表着董太后没有了染指大汉权力中枢的可能,何家将彻底崛起,成为顶级外戚豪门,再也无人能制。 也许十年后,又是一场皇权与外戚的血腥厮杀。 但至少现在,大局已定。 梁铮看向王越,语气毅然:“王朗将,是时候可以召集三公九卿,当众宣读陛下遗诏了。” 王越看了一眼坐在董太后身边一言不发的皇子协,无奈的长叹一声,就带着虎贲军离开了嘉德殿。 到梁铮带着禁军撤离时,迎面遇上了闻讯赶来的骠骑将军董重。 他是董太后的侄子,地位之尊崇,更是远在董承之上,因此听闻两宫兵变,便立刻带兵前来支援。 此时的洛阳皇宫,简直是成了公共厕所,谁都能随意进进出出。 见有人撑腰,董太后又再次蛮横起来,她直接对董重下令,让他擒拿梁铮。 可梁铮也不是好欺负的,当场拔刀对峙:“董骠骑,还请三思,我们自相残杀,只会让何进捡了便宜。” 董重犹豫了。 梁铮是刘宏的人,全洛阳城无人不知,他不可能去投靠何进,所以是值得拉拢之人,双方其实完全可以寻找合作的机会。 唯一的问题是,董太后不这么想。 董太后觉得梁铮背叛了刘宏的信任,因此手指梁铮,痛骂不休:“若非你从中作梗,何进早就已是个死人!” 梁铮直接冷笑着反驳:“笑话,向何进告密的是蹇硕的手下潘隐,而且太皇太后莫不是忘了,先动手杀臣的人,可是您老人家啊?难不成要我引颈受戮,乖乖领死?” 董重不愿意现在就和梁铮火拼,只能让梁铮离开,然后自己带兵围住嘉德殿。 只因为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住太皇太后董氏,还有刘协! 看着梁铮率领禁军扬长而去的背影,董太后气得脸上的粉底都快裂开了:“为何不击杀此獠?难道老身的话不管用了吗?” 董重无奈,只得向自家姑姑解释眼下的困局:“太皇太后还请息怒,眼下局势对吾等殊为不利,渔阳侯虽桀骜不驯,然手上掌握兵权,又是能征善战的猛将,如今还接管了蹇硕的禁军,吾等还需仰仗他来对抗大将军。” 相比于董太后这种政治白痴,董重至少脑子还是很清醒的,他深知如今的董家,根本不具备与何氏家族正面抗衡的实力。 如果因一时意气,就与梁铮这样的狠人火拼,得利的只会是何进。 但是董太后却不是个知进退的人,她当太后当得太久了,那是一点委屈都受不得:“难道就这么算了?你是没看到他刚才那副目中无人的嘴脸,他根本没把老身放在眼里!” 董重不得不再劝:“还请太皇太后以大局为重,待我们斗败何进,扶皇子协上位,届时要杀梁铮,易如反掌,眼下且容忍之。”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臭脾气的董太后给劝住了。 刘宏的灵柩停在大殿里足足七天时间,在此之前,他的尸体被用煮好的香汤以及酿好的黑黍酒反复腌制入味,然后才被放入棺木之中。 当然这些处理是必要的手段,否则都不用头七,明天就要开始发臭了。 七天后,刘宏正式下葬,谥号为灵,可见他这位皇帝是多么的不受群臣待见。 而与此同时,年仅十四岁的刘辩也正式继位,开始他短暂而悲催的少帝生涯。 刘辩的生母何皇后,被尊为皇太后,开始临朝听政。 何太后随即命大将军何进与太傅袁隗共参录尚书事,执掌朝政,迅速形成外戚何氏专权之局。 何氏虽然临朝听政,但她既无智慧也无手腕,实际权力落入到了大将军何进手中。 权倾朝野,号令天下。 刘宏最不愿意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外戚再一次压倒皇权。 古语有云,一朝天子一朝臣。 刘宏的死,让被压制许久的党人,看到了复起的机会。 而何进也在亲信张津的劝说下,开始“选贤良”,广征智谋之士。 说白了,就是招募世家豪族出身的所谓名士来做官,大家排排坐,分果果,你好我好大家好。 当然,这个“大家”,可不包括寻常百姓。 在世家和豪族眼里,普通百姓只是一群会说话的牲口而已,根本不算是人。 一时间,逢纪、何颙、荀攸等人,皆入何进回下,成为他的心腹。 无数想要做官的人,踏破了何家的大门,只为求见大将军一面。 而梁铮,则是再次低调起来,忙着接受蹇硕死后留下的遗产。 蹇硕死后,他所属的上军校尉本部兵马自然被梁铮据为己有,总数约三千人左右。 而西园八校尉中的其余七军,皆对梁铮阳奉阴违,根本不服从他的命令,转眼就全部都投靠了何进。 梁铮对此也不在意,反正两万兵力现在面前吃下去也是消化不良的结果,倒不如按部就班,徐徐图之。 侯府中,稳坐钓鱼台的梁铮,正在坐山观虎斗。 樊际正在向他汇报消息:“将军,现已按照训练手册,挑选和培养出了暗卫三十二人,并且你此前下令要找的人才,我也有了眉目。” 第二百三十六章 坐山观虎斗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上门找茬的袁术 暗卫,是梁铮专门设立的谍报组织。 无论是哪个时代,情报对于战争的重要性都是毋庸置疑的。 梁铮虽有先知先觉的优势,但他所知晓的,往往只是一些历史大事件。 而任何历史大事,却是由无数小事件组成的,充满着偶然性的因素在其中,梁铮可不想在做决策的时候,全凭拍脑门。 所以可靠的情报来源,就必须尽早掌握。 因此樊际便得梁铮授意,暗中从流民中招揽一些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进行培养,也利用他们控制城中的一些小乞丐来打听情报。 小书亭 如今世道纷乱,此举既能救下不少失去父母的孤儿,也能培养一些人才收为己用,因此梁铮并不吝啬多花费一些钱财。 当然,暗卫本身也不能全是些孩子,还是得有靠得住的人来管理与统合。 正是因为如此,梁铮才会让樊际暗中替他物色人选。 所幸樊际此人虽没什么别的本事,可在吃喝玩乐上面,那却是样样精通,刚来洛阳没多久,就以幽州豪商的身份,凭借着撒币战术结交了不少人脉。 黑白两道的人,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而樊际也为梁铮找到了一位可造之材:“将军,此人名唤史阿,乃剑师王越首徒,剑术造诣不凡,加之又是洛阳本地人士,家资颇丰,在道上有点名声。” 所谓在道上有点名声,其实说白了,史阿就是一个江湖人士。 “原来是他……” 梁铮自然知道史阿,虽然《三国志》和《三国演义》里都没提过此人,但《典论》中却有提及此人。 能教导曹丕剑术,史阿自然不是一般人,至少身手和家世,都相当不俗。 “安排个时间,我要和他见上一面。” 梁铮捏着下巴思索,史阿的剑术实力不俗,正好可以为他训练暗卫,而凭借着史阿在河南地区的人脉和影响力,至少在情报获取方面的短板,也能快速补上,可谓一箭双雕。 “是,属下这就去办。” 樊际躬身领命。 梁铮对他的办事能力非常满意:“嗯,另外还有一事,暗卫在今年之内,至少要扩充到一百人以上,同时注意发展下线,获取情报,我可不想变成聋子和瞎子,在敌人杀到面前时,还懵懵懂懂,一无所知。” 樊际连忙点头称是,随后又提起一事:“另外还有一个隐忧,太皇太后那边,最近有些不太安分。” 提起这件事情梁铮也是无奈:“唉,愚蠢不可怕,愚蠢而不自知的人才可怕。算了,让他们狗咬狗斗个够吧,我们无需理会,最重要的还是做好自己的事情。” 已经成了太皇太后的董氏,明明没有胜算,却非得去撩何进的虎须。 她甚至愚蠢到公然挑衅太后何氏,当着一众文武大臣的面,叫嚣说要董重去把何进的头颅给砍了。 让骠骑将军去砍大将军的脑袋? 真智商越低,脑洞越大,董氏根本没意识到,她和儿媳妇之间的实力差距。 而明明没有实力,又不断地去挑衅对手,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在作死。 梁铮就算想救也救不了,何进对董家动手,只是时间问题。 三月下旬,天子下葬还没几天,上军大营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上军驻地!” “叫你们的潘司马出来!” 来人骑着骏马,身上的明光铠,磨光如镜,耀眼生辉,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之辈。 守卫不敢得罪,只能将事情告知潘隐。 潘隐率众出迎,表情凝重:“袁公路,你来做什么?” 来人骑在马上,目光露出鄙夷的神色,傲然道:“我已受封虎贲中郎将,今日奉命前来,接管前上军校尉蹇硕所部兵马,虎符何在,速速交出!” 袁隗与何进同为辅政大臣,位尊而权盛,袁绍和袁术都是袁隗侄儿,才华出众,潘隐自然对袁术并不陌生。 但正因为知道,所以潘隐心中颇为不安:“不知公文何在,可否先让在下过目?” 袁术出身世家,对潘隐这种没跟脚的平民向来鄙视,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因此语气颇为骄横:“任命文书在此,立刻交出官印和兵符,然后你就可以滚了。” “你说什么!” 军中有不少潘隐的亲信,此时纷纷拔剑,怒视袁术。 然而袁术根本不怕,他身后的几名随从,个个都是家族派来保护他的高手,更何况他的背后还有汝南袁氏撑腰,料定了潘隐这种不入流的小小武官不敢反抗。 潘隐当然不敢。 袁术如此折辱他,潘隐心中也有怒火,但袁家四世三公,袁隗还是当朝太傅,不是他这种没跟脚的人能惹得起的。 别说潘隐与何进有故旧之情了,袁术有没有把何进这个大将军放在眼里,都仍是未知之数呢。 而且如今袁术被任命为虎贲中郎将,还让他接管上军校尉一职,必然是袁家与大将军之间达成了某些利益交换,潘隐自知无法反抗,只得乖乖交出原先属于蹇硕的官印。 袁术拿到官印,眉头却是一皱:“潘隐,你耍什么花样?我要的虎符呢!” 没有虎符,就无法调动上军,手里的上军校尉官印就成了摆设。 潘隐无奈,只得说出实情:“虎符暂时由渔阳侯保管。” 袁术大怒:“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让他把虎符给我交出来啊!” “你想要?但我不想给啊。” 梁铮带着杨业以及周泰和蒋钦这两位左右护法,领数百黑骑铁卫,浩浩荡荡而来。 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潮中,梁铮如鹤立鸡群,剑眉飞扬,威风凛凛,睥睨的目光,随意地落在袁术身上。 “你就是梁铮?” 袁术傲慢的昂着下巴,直呼其名,态度相当蛮横:“听说你有霸王之勇,今日一见,我却是瞧不出来你厉害在何处。” 面对挑衅,梁铮目光微冷,语气森然:“你若是想要长长见识,我倒是不介意替你的兄长教训你。” 袁术和他身边的随从,被梁铮目光一扫,顿时呼吸停滞,感受到一股精神上的强大重压。 就连他们胯下的战马,都退步嘶鸣,恐惧不安。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上门找茬的袁术 第二百三十八章 如鲠在喉 袁家兄弟素来不睦。 袁绍虽是庶出,却声名远扬,无论才智还是器量,都得到士林之人的交口称赞。 至于袁术,则是过于平平无奇,完全被袁绍的风头给盖住了,因此心中一直都很不服气,想要为自己正名。 如今被梁铮言语相激,心中更是怒火蒸腾,怒不可遏。 奈何袁术好歹还有几分理智,知道今天过来的目的为何。 因此他很快便强压下内心深处的恐惧与愤怒,目光死死盯着梁铮,怒喝道:“交出虎符,大将军有令,由我来接掌上军校尉所部。还是说,你打算抗命不遵?” yqxsw.org 何进已经开始动手剪除潜在的威胁因素,收缴兵权并没有出乎梁铮的意料。 但如果何进以为他会乖乖就范,那就大错特错了。 因此梁铮很不给面子地冷笑说道:“你说交就交,那我不是很没面子?” 很显然,梁铮也没把什么狗屁袁家放在眼里,乱世将至,比的就是谁拳头大。 袁隗位列三公,还是辅政大臣,权势地位仅次于皇帝,那又怎么样?董卓还不是说杀就杀了?也没见袁绍能把董卓如何,袁隗的仇,还是王允给报的。 甚至董卓进京之后,更是向所有人都证明了,只要兵强马壮,连皇帝也是可以废立的。 世家? 算个屁! 袁术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当即怒视梁铮:“你真敢抗命不成?” 梁铮目光淡然道:“大将军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先帝命我整肃新军,如今新军还未整顿完毕,如何交出?” 这当然是扯犊子,杀蹇硕,以先帝的名义尽夺其兵权,这本就在梁铮的计划之中。 而靠着“加钱”战术,以及梁铮本身的实力,基本上蹇硕麾下之兵,已经全部被梁铮牢牢控制在手里。 蹇硕的旧部也不傻,他们以前追随蹇硕,要是接受何进的整编,那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至于梁铮,和他有仇的只有蹇硕本人而已,其他人跟谁混不是混? 更何况梁铮还搬出了先帝这张虎皮,对于他们这些原本就忠于皇室的禁军而言,号召力自然比何进这个外戚强多了。 可袁术哪里肯接受这种说法,当即对着梁铮呵斥道:“你这分明是强词夺理,难不成一日整顿未完,你就一日不交出兵权?” “当然,职责在身,恕难从命。” 梁铮明摆着就是耍无赖,把刘宏搬出来当挡箭牌。 反正甭管是何进还是谁,都不可能把刘宏从棺材板里揪出来,让他撤销对梁铮的任命。 袁术肺都快气炸了,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渔阳侯,此事我会告知大将军与何后,你给我等着!” “怎么,你打算回去找你叔父哭鼻子吗?” 梁铮毫不留情的讥讽和无视,把袁术气得暴跳如雷:“哼,我们走着瞧!” 恰好这时,王越听闻冲突,也急忙赶来,正巧看见袁术负气而走的背影。 对此王越对上梁铮,也唯有苦笑:“渔阳侯,你这又是何必呢,此举等于同时得罪了大将军和袁太傅,以后的日子恐怕很不好过。” 梁铮则是笑道:“放心吧,他们的好日子也没几天了,哪有功夫来折腾我?。” 随后梁铮话锋一转,问王越:“你呢,今后作何打算?” 王越面露无奈之色,长吁短叹说道:“先帝驾崩,我本就不受待见,丢官去职已成定局,还能有什么打算?只能先在皇宫里求一个侍卫长的职位了。” 失去了刘宏这位赏识他的贵人,以王越卑微的出身,在这皇城之内,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哪怕他一片忠心,也是无用。 梁铮不忍见王越这样的剑术高手蹉跎岁月,被无情埋没,便出言提醒他道:“如今的洛阳城内,局势纷乱如麻,留下来未必是好事。” 王越一愣:“此话怎讲?” 在王越看来,皇子辩已经顺利登基,朝局应该很快就会稳定下来才对。 而梁铮熟知历史,加上两人都在灵帝身边共事一场,便出言提点他道:“如今的朝堂,车骑将军董重与大将军何进角力,何苗与何进心思各异,何太后对十常侍态度不明,你打算站在哪边呢?” 王越闻言不由默然。 刘宏对他有赏识提拔之恩,但是现在他却迷茫了,不知道该为哪一方效忠才是。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梁铮感慨王越的忠义,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如何,你可以先留在陛下身边,护卫他的安全。以你的实力,这应该不难。” “那陈留王?” 梁铮拍着胸口说道:“陈留王的安危,放心交与我即可,总归是陛下骨血,吾等岂能置之不理?” 刘辩继位的同时,刘协也受封陈留王,只是董氏强留他在洛阳,不肯让刘协出京就藩,可谓野心昭然。 王越虽是“帝师”,但他这种教授皇子剑术的老师,根本无力左右大局,只能再次无奈叹息:“如今我已无兵权在手,就算想要护住陈留王周全,也有心无力。” 随即王越带着人离开了上军大营,去投奔何太后。 杨业则是担心袁术离开之后会搞事情,当即在一旁出声问道:“将军,袁公路拿走了官印,不想办法抢回来吗?” “他若是喜欢当个光杆司令,官印给他就是。” 说完梁铮转过头看向周泰:“幼平,上军所部暂时交由你来掌管,不过暂时就只能委屈你先来当这军中司马了。” 司马是安北将军麾下的属官,论地位权势,自然比不得上中郎将尊崇。 不过周泰性格敦实,并不计较这些,些许虚名他从未在意,反而非常感激梁铮对他的信任和赏识:“泰愿誓死追随主上!” “好,就让我们一起携手,闯出一番功业来!” 梁铮豪情万丈,等待着属于他的时机到来。 而在大将军府,议事大厅。 得知袁术被梁铮挤兑离开,铩羽而归,何进顿时怒不可遏:“这个梁铮,竟敢如此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真是该杀!” 袁绍暗中朝张津递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向何进建议道:“梁铮此人桀骜不驯,如今又手握重兵,威胁恐怕还在蹇硕之上,大将军当尽早决断才是。” 蹇硕当初虽然拥兵两万,但西园八校尉中早就被何进安插不少卧底,渗透成了筛子,蹇硕真正掌控的兵力,顶多也就八千出头的样子。 而如今的梁铮,不仅全盘接手了蹇硕本部的三千禁军,又夺取了上军的控制权,再算上此前灵帝交与他的皇城守军,手下兵力已扩大到了六千人以上! 这六千多人驻扎在洛阳城内,对何进而言,简直如鲠在喉。 第二百三十八章 如鲠在喉 第二百三十九章 肉包子打狗 再算上其余的城防守军,梁铮手里所掌握的兵力,甚至已经足以威胁到了自己。 何进现在是睡觉都睡不安稳,生怕哪天梦里头,就被梁铮带兵围了大将军府,砍下自己的脑袋。 ranwena.net 荀攸得袁绍暗中授意,此时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渔阳侯的勇略和胆气,非蹇硕之流可比,六千兵马在他手上,吾等怕是要寝食难安。” 蹇硕只是一个阉人,而梁铮可是横绝北方的猛将! 因此荀攸的这句话,简直是说到何进心坎里了。 梁铮当初带着七百人就能打得乌桓人大败亏输,现在他手上有六千兵马! 万一他不管不顾地莽起来,自己真的能压制得住这样的绝世猛将吗? 何进没有信心,所以他犹豫了。 而他的这份犹豫,被王允看在眼里,便趁机建议:“可以先示之以恩,赏赐财货,对其进行安抚。待大将军解决董重之后,大权在握,渔阳侯纵有霸王之勇,又能如何呢?” 王允虽然是梁铮岳父,但两人的联姻关系并不牢靠。 毕竟太原王氏嫁出去的,实际上只是一个养女罢了。 而杜氏嫁入梁府,也是侍妾的身份,而非正妻,虽说因为美貌而极受宠爱,可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不过好歹是姻亲关系,因此王允其实也在尽力替梁铮这个便宜女婿周旋,避免双方直接交恶。 主簿陈琳也认可了王允的思路,附和道:“大将军,吾等眼下之死敌,乃董重而非渔阳侯。梁铮此子虽生性桀骜,但眼下并未主动寻衅,只要暂时不去惹他,他应当不会胡来。” 袁术怒了:“那我怎么办?说好的任命我为虎贲中郎将呢?” 鲍信语气略带嘲讽的笑道:“你现在也是虎贲中郎将啊,又没谁说你不是。” “那能一样吗!?” 袁术气得脸色发青,自己手底下一个兵都没有,这算哪门子的中郎将? 曹操和袁术素来不合,调侃他道:“公路,你不要任性,一切皆以大局为重啊。”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就是说啊,公路,为了大将军,你要大局为重啊。” 袁术气得摔杯而去,一个个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特么的慷他人之慨! 曹操转过头看向袁绍,小声对他说了句:“本初,你这个弟弟啊,当真是好生无礼。” 袁绍听得此言,却是哭笑不得:“孟德啊,你又何必与公路置气呢?” “我这不是替你出头吗?谁让那小子整天看不起你?” 曹操和袁绍从小就是朋友,知道袁绍和从弟袁术两人关系不睦,只因为袁绍是庶出,却比袁术这位嫡出更加优秀。 袁绍作为兄长,又是庶出,只能展现出他的大度和气量。 曹操却不一样,他可没这么多顾虑。 何进心中权衡一番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王允和陈琳的建议:“就依二位计策行事,也劳烦王中郎你亲自跑一趟了。” 刘宏病死,十常侍风光不再,王允自然重新获得启用,如今官居从事中郎,名为皇帝侍官,实际上就是何进的幕僚。 再加上梁铮便宜岳父的这一身份,王允自然得为何进排忧解劳。 好歹是长辈,王允自恃身份,不可能亲自登门拜访,所以就找人给梁铮送去请帖,邀他上门。 原本还打算约史阿见个面,对他发起招揽,结果却是未能成行。 得知王允在这个时候约见自己,梁铮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一些事情。 何进想要用王允暂时稳住自己,可自己又何尝不想挖何进的墙脚呢? 世家豪族也并非铁板一块,而王允无论是性格还是谋略,以及他的品行,都是值得合作的对象。 这次何进派王允过来,说句俗气的话,那可真是肉包子打狗了。 梁铮心中暗笑,却是应邀来到王府,见到了王允。 “哈哈,天明来啦?今日我们翁婿二人,不醉不归。” 王允笑容满面,表现得相当热情,不时问起义女杜秀娘的近况,不断与梁铮套近乎。 梁铮心中琢磨着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便试探着问了几句:“岳父唤小婿过来,恐怕不是为了喝酒这等小事吧?” 抬起的手顿了顿,王允随即放下酒杯,试探着问了句:“听说袁公路上门讨要上军兵权,被你赶走了?” “怎么,岳父这是打算给袁家做说客?” “贤婿误会了,老夫非为袁家来说情,只是想知道,你手握重兵,却迟迟不肯表态,究竟意欲何为?” 说出这句话之后,王允笑容收敛,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目光死死盯着梁铮,仿佛想要看穿他的心思。 “岳父觉得我想做什么?” “就是不知,我才邀你过来。” “我说了,岳父大人就会相信吗?” 梁铮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目光却是坦然。 王允闻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只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之事。” 眼前这位老者,毫无疑问是大汉的忠臣,他依附何进,并非为了权势和名望,仅仅只是因为刘辩是继位的天子,而何进是辅政大臣罢了。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王允与何进并非一路人,他始终效忠的是汉室江山。 只可惜自己的这个便宜岳父,看人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但身边缺乏文士辅佐的梁铮,却是心思一转,计上心头地笑道:“岳父,何进打算对董重动手了?” 王允心中震撼:“你从何处听闻此事?” 梁铮淡然一笑:“我猜的。” 对此王允却是并不相信,此时此刻,他心绪难平,只因何进要除掉董重,这件事情非常机密,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才对。 可偏偏梁铮却能一语挑破此事,显然吓到他了。 王允脸上强装镇定,对于此事更是矢口否认:“没有的事,你别瞎猜,大将军和车骑将军同朝为官,怎么可能互相攻伐?” 梁铮闻言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何进与董重同为外戚,都想掌握中枢大权,如今在这洛阳城内,就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两家人势同水火。 因此脱口而出便说道:“这不明摆着的么,大将军想要大权独揽,而董重与太皇太后屡屡与之为难,这两人恐怕死期将近了啊。” 第二百三十九章 肉包子打狗 第二百四十章 我对权力没有兴趣 这话说得就太过大逆不道了。 何进可是皇亲国戚,而董重同样是皇亲国戚,两人的身份都非同小可。 太皇太后董氏,更是先帝生母! 如此妄议帝王家事,其罪非轻。 王允心中感慨,他原本还以为自己的这个便宜女婿只是一介武夫,没想到却是看走眼了。 他哪里知道,来自后世的梁铮,熟知历史走向,任何阴谋诡计都难以瞒过他的火眼金睛。 梁铮为了心中的野望,继续开始忽悠王允:“岳父认为,大将军若是成功诛杀了董重和太皇太后,接下来又会做些什么?” 此话过于诛心,听得王允眉头一皱。 身为大汉忠臣,他并不愿意相信梁铮嘴里所暗示的那种可能,当即反驳他道:“太皇太后毕竟是先帝生母,我大汉以孝道为先,大将军应当不会下死手才对。” 梁铮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自杀,病亡,很难吗?” 王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熟读史书的他,岂会不明白梁铮的意思? 这世上,只要掌握权力,有太多种办法能让一个人死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了。 而梁铮看得出来,王允内心动摇了,当即便趁热打铁:“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大将军连太皇太后都敢杀,你猜他敢不敢对陛下动手呢?” “这不可能!太皇太后还没死呢!” 王允捏紧了拳头,呼吸为之一窒。 “岳父若是不信,那就拭目以待好了,照我估计,不出月余,太皇太后必死无疑。依我所见,权力使人疯狂,而人一旦疯狂,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千载史册,为了权力,父子都能相残,更何况陛下不过是大将军的侄子。” 梁铮的话,如恶魔低语,不断灌入王允脑海之中,让他不禁心神失守。 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何进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那谋逆之臣:“大将军素有名望,当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王允并非没有谋略,只是很多时候,对于一些事情过于想当然了。 梁铮叹息:“问题不在于他敢不敢,而在于他能不能。大将军如今手握天下兵马,若真让他杀尽朝野上下反对之人,届时一言而决天下事,焉知他不会成为第二个王莽?” 梁铮的这一番话,可谓是振聋发聩,让王允听得心惊肉跳,难以自持。 虽然他不信何进真会这样做,但梁铮的推测却并非没有可能。 “先帝对我有知遇之恩,无论如何,我也得保住先帝的骨血。所以我绝不可能交出兵权,因为我不信任大将军,或者应该说,在这件事情上,我谁也不信。” 梁铮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 当然,他也没有撒谎,保住刘辩和刘协,他是认真的。 好歹拿了刘宏那么多的好处,总不能吃干抹净不认人,更不用说为了他心中的理想,借助汉室的力量来压制世家和豪族,是最有效率的手段。 因此更不能让刘辩和刘协这两个难兄难弟出事了。 王允目光复杂的看向梁铮,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若否,我还能图谋什么?” 梁铮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看向王允:“岳父,你可曾见过我结党营私,拉帮结派?难不成手握六千兵马,是为了造反吗?” 说到这里,王允彻底信了梁铮。 因为在王允看来,梁铮确实没有造反的可能。真要造反,他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好好结交文武大臣,在民间培养名望,然后不断扩大权势,而不是四处怼人。 可是梁铮没有! 他的表现,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孤臣! 王允动摇了,叹息一声,随即目光幽幽地看向梁铮:“那接下来,贤婿你又有何打算?” “我对权力没有兴趣,我只是认为大将军的权力太大了,需要制衡。先帝在世时,就一直在试图切割大将军的兵权,之所以想让陛下继得大统,恐怕也是担心再有外戚专权之祸患。只可惜……” loubiqu.net 王允知道梁铮说的可惜是是什么,刘宏死得太早了,布局未尽全功,结果留下来一个烂摊子。 “贤婿言之有理,大将军大权独揽确实非大汉之福。” 王允认可了梁铮的说辞。 成功了! 梁铮心中窃喜,总算是把王允这只老狐狸给忽悠住了。 得到王允的认同,梁铮就等于是获得了整个太原王氏的暗中相助,这样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打天下之后,还得要治天下。 届时许多基层的官吏必不可少,奈何梁铮现在最缺的,就是能够处理内政的人才,所以他直接开口向王允讨要:“岳父,彦云文武全才,风杰格尚,不知可有意出仕?” 王允无奈,知道梁铮这是盯上自己老王家的麒麟儿了。 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侄子都还没举孝廉,就被梁铮给知道到了,但梁铮既然已经开口,王允也只能把寄居在自己府上的侄子王凌给叫了出来。 王凌此时还只是一位十七岁的少年郎,却也已经气度偏偏,英姿勃发,显露出过人的才华和能力。 “彦云,快来见过渔阳侯。” 王凌好奇地打量起梁铮:“见过渔阳侯。” 梁铮笑道:“果然是风姿俊朗,一表人才,彦云可愿意在我帐下为官?” 身为安北将军,梁铮自然有权征辟幕僚和属官。 而王凌可是未来的曹魏重臣,官至司空,此时虽然年纪不大,但欠缺的只是经验,才华和能力是不差的。 王凌自己不敢乱拿主意,而是看向叔父王允,见他点头,这才答应了梁铮的征辟,得到了门下督的官职。 梁铮见王凌沉稳干练,目光坚毅,而且身体极为健壮,绝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酸腐文人,因此极为满意:“果然是文武全才啊。” 梁铮心中感慨,眼下的他,其实遇到了和董卓与吕布等军阀势力同样的困境,那就是手底下的内政型和智谋型人才太少,发展后劲不足,经不起败仗和消耗。 不过现在和王允合作,这方面的问题倒是能够得到暂时的缓解,而且梁铮有信心给予他们更好的发展平台,双方只要继续合作下去,利益的结合将让彼此的联系愈发的密不可分。 与王允暗中达成协议之后,梁铮自然就放弃了董重。 董太后这一家子人,实在是太不靠谱,和他们合作的风险系数太高了,梁铮又非赌徒,自然不会为此而赌上身家性命。 第二百四十章 我对权力没有兴趣 第二百四十一章 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何进在得知王允成功安抚住梁铮之后,便立刻采取动作,他召三公共议,次日便在朝会上公然发难。 开阔的大殿上,何进拱手行礼:“臣,有事启奏。” “舅……咳咳,大将军有何话想说,不妨直言。” 刘辩惴惴不安的看着帝座下方的舅舅,话都说不利索,毫无帝王之仪态。 他自小便寄居在道人史子眇家中,根本没受过身为帝王的岗前培训,仪态方面反而是小事,关键是心机,城府和智慧,全然不合格,如今纵使继位,也完全是个傀儡皇帝。 ranwena.net 以至于朝中事无大小,皆由何太后与何进做主,刘辩不过是他们两人的应声虫。 而现在,不仅何进站出来了,就连三公以及车骑将军何苗,也一并站了出来,汇聚成一股庞大的政治力量。 “臣等皆有事启奏!” 毫无心理准备的刘辩,顿时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频频望向后方临朝听政的母亲何太后。 何太后倒是还有几分见识,镇得住场子:“诸位皆是我大汉栋梁之臣,有话但说无妨。” “陛下,太后,臣要言明之事,与太皇太后有关。” 何进这一开口,满朝文武无不哗然。 站在人群中看戏的梁铮,则是淡定地吃瓜看戏,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何进这次的矛头,毫无疑问直指灵帝生母,太皇太后董氏! 灵帝尸骨未寒,就对他的老娘动手,不得不说,何进这个大舅哥也是够狠的,怎么看都像是在和妹妹的夫家争夺“遗产”。 实际上,说白了也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何进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毫不客气地大肆抨击董氏:“太皇太后指使前中常侍夏恽、永乐太仆封谞等与州、郡官府相互勾结,垄断各地的珍宝财货,全部据为己有。因为此事,地方无不民怨沸腾,还请陛下尽早处置。” 三公更是全都站在何进这边:“董氏原系藩妃,不宜久居宫中,如今先帝驾崩,应该让她迁回河间国封地安置。” 这个理由虽不近人情,却合礼法,刘宏本来就是因为桓帝膝下无子才得以继承大位,董氏母凭子贵才当上了太后。 如今灵帝驾崩,按照祖制,她确实应该从哪来就滚回哪里去。 隔着幕帘的何太后听到这里,心中喜不自胜,但还是假惺惺的说了句:“太皇太后毕竟是先帝生母,诸位如此行事,是否有所不妥?” 位在三公之上的太傅袁隗,直接开口给此事定性:“太后至诚至孝,臣等不及也,然祖宗之法,不可废也。还请陛下与太后,早作决断。” 连太傅都站到了大将军这一边,其他文武大臣,哪里还不明白,大势已定啊! 他们纷纷成为何进的应声虫,一同请愿说道:“恳请陛下与太后,早作决断!” 何太后装模作样了一番,最后憋着笑意点头应允:“既如此,就按照诸位的意思办吧。” 朝会结束,何进便迫不及待的开始采取行动,而这第一刀,便砍向了嘉德殿。 嘉德殿,又被称为永乐宫。 董氏为了自己享乐,搜刮了不知多少金银财宝,天下珍奇,皆藏于此。 “给我围起来!” 刚刚升任司隶校尉的袁绍,如今带领军队,强闯嘉德殿,浑然不把这里的主人放在眼里。 “大胆!” “冲撞了太皇太后,你们吃罪得起吗?!” 袁绍目光冷然,语气更是不屑:“太皇太后?很快她就不是了,来人,把董氏请出来,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是!” 数千兵马将嘉德殿团团包围,一群如狼似虎的悍卒直接冲入寝宫,在一群被吓坏的宫女中,将董氏抓了出来,押到大殿。 董氏抱着怀里的陈留王,怒斥袁绍等人:“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时至五月,烈阳当空,董氏此刻却只觉浑身发冷。 她从来没想过,何进居然真的敢对自己这个太皇太后下手,而且如此狠辣,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啊! “何进呢?他在哪里?老身要见何进!” 董氏叫得歇斯底里,她现在已经快要疯了。 倒是才8岁的陈留王刘协,沉着镇定,不见慌乱,清澈的目光看向袁绍:“是大将军派你来杀我的吗?” 袁绍无语,他倒是恨不得杀了刘协以除后患,但这个黑锅他可不愿意替何进背,便对刘协拱手说道:“渤海王说笑了,大将军只是命吾等来请太皇太后回迁河间国封地,并无恶意。”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闷雷一般的马蹄声。 “袁本初,带着你的人滚出嘉德殿!” 梁铮横剑在手,恣意傲然,而身后周泰并蒋钦所领三千禁军,更是人人披甲,手中长戟如林,腰配强弩,旌旗迎风猎猎。 一时间,军气森然,直冲云霄。 袁绍闻声出殿,认出了梁铮:“梁怀烈,你来做什么!” 数日之前,梁铮年满二十,刚刚行完冠礼,王允亲自为其取了表字“怀烈”,意为壮怀激烈,正与铮字相和。 如今梁铮忽然出现在此,袁绍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所统属的部曲,只有两百缇骑,士兵穿的也是轻甲,和梁铮的虎贲军一比较,差距实在是太过明显。 以至于还没开打,袁绍军的士气就先狂跌两成。 这就让袁绍有些底气不足,心怀戒惧,打不敢打,自然只能尝试和梁铮讲道理:“渔阳侯,请太皇太后就封河间国,乃陛下与太后旨意,你难道想要抗旨吗?” 可梁铮对他的屁话只是呵呵一笑,语气更见轻蔑:“可以,太皇太后随便你们处置,我要保的人,只有渤海王。” “你休想!” 袁绍按紧剑柄,杀意盈胸,梁铮此举无意于当众抽他耳光。 而梁铮呢,兴兵前来,保护刘协自然只是一个借口,他真正看上的,其实是嘉德殿里面的钱财和珍宝! 有了这些东西,早期起兵的军资就不缺了! 所以这些钱,梁铮志在必得。 倔牛不肯饮水,那就强行按下他的狗头。 梁铮策马向前,步步紧逼,一人之威,就压的袁绍全军后退:“袁本初,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奉劝一句,你最好乖乖照做,否则我恐怕就得浪费时间去和大将军解释一下你的死因了。” “你!” 袁绍心中大恨,可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先行退走。 第二百四十一章 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大将军,你膨胀了 将袁绍和他的手下像是赶苍蝇一样驱赶离开,梁铮这才带着人冲进嘉德殿。 进入嘉德殿,梁铮还是第一次见到刘协,躬身行礼道:“殿下,臣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刘协目光好奇地打量着梁铮,用充满童稚的声音问道:“你就是渔阳侯吗?父皇还在时,常常提起你。” 那时候,刘宏私底下曾对刘协说过:“若有朝一日协儿你能登上帝位,渔阳侯可为骠骑将军,为汉室江山,开疆拓土,扬威域外。” 而面对刘协,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与之相处的梁铮,默默想了想,他觉得还是要拿刘宏这个工具人来打开局面:“臣得先帝简拔之恩,无以为报,先帝所托之事,臣暂时无能为力,但哪怕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必保殿下周全。” 梁铮所言,自然是话里有话,刘协听完却是双眼一亮。 很显然,他听懂了。 当初刘宏所托之事,无非是希望幼子刘协能够称帝! 单凭此点,梁铮就能得到刘协信任,毕竟这种话,别的人哪个敢说? 当大将军是死人吗? 更何况,在眼下这样的局势之中,梁铮情真意切的说要保自己周全,刘协怎么可能不感动。 对刘协而言,这样的承诺,自从父皇死后,就再也没人对他说过了。 刘协朝梁铮深深鞠了一躬:“如此,就拜托渔阳侯了。” “殿下快快请起,这本就是臣子本分,当不得殿下如此大礼。” 梁铮演戏演全套,对刘协的态度,那叫一个恭敬有加,丝毫没有因为他现在的身份而有任何轻慢。 心中甚至暗暗窃喜,总算是把眼前这个小屁孩给糊弄住了,奇货可居啊。 此时的刘协,早已知道深宫六院中的人心有多么险恶,他刚出世时,母亲就被何太后毒死。这份惨痛的经历,让他深知自己其实并不安全,指不定哪天就要被看他不顺眼的何太后谋害。 因此刘协把梁铮当成了救命稻草,还请求他道:“渔阳侯,可否助我救回太皇太后?” 思路客 刘协从小就由董氏养大,两人感情深厚,如今若是董氏离开,刘宏身边就再无亲近之人。 梁铮虽然觉得他很可怜,也只能表示爱莫能助:“太皇太后回迁封地,此乃国法,更是大将军与三公共议,臣亦无能为力,还请殿下恕罪。” 刘协闻言表情一阵木然,泪水更是几乎要夺眶而出。 但他还是强行忍住没哭,可见性格确实足够坚忍,非同一般。 深知此刻是刘协心灵最为脆弱之时,梁铮便叫来史阿,介绍道:“此人名叫史阿,乃剑师首徒,可以信任。臣建议殿下的饮食起居,最好都经由他来安排,以免出现意外。” 这“意外”指的是什么,刘协自然听懂了。 史阿认识王越,而王越又是刘协的剑术师范,这份关系让现在举目无亲的刘协心中有所触动,天然对史阿感到亲近。 只见他一脸呆萌,对史阿说道:“你是王师弟子,我也是王师弟子,那我们岂不是同门师兄弟,以后就劳烦师兄看顾了。” 史阿连道不敢,心中也被刘协的气度所折服。 之后刘协有些累了,梁铮便安排宫女扶他回去休息。 史阿忍不住赞叹说道:“渤海王小小年纪,就知道礼贤下士,笼络人心,当真是聪慧机敏,天资过人。唉,今上远远不及啊,难怪先帝想让陈留王继承大统。” 梁铮哈哈大笑:“你这话要是被何太后听见,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数日之前,梁铮秘密约见史阿,一番长谈之后,便将他折服,纳入麾下,暂时执掌暗卫,负责刺探情报。 史阿出身寒门,虽然家里有钱有田,也结交了不少朋友,可根本没有做官的机会,只因他非士族。 所以梁铮的招揽,他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如今被派来照顾刘协的饮食起居,更是让他喜出望外,对梁铮愈发信服。 两人言辞放肆,浑然没有把如今的皇帝刘辩放在眼里。 梁铮提醒史阿:“我命幼平率三千禁军驻守于外,但你仍需秘密调遣一批暗卫过来,渤海王乃陛下骨血,其安危不容有失,知道吗?” 史阿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慎重点头:“属下明白!” 就在这时,周泰趋步走进大殿:“主上,大将军来了!就在门外!” 嘉德殿外,万军齐至,杀气腾腾。 何进调来了四个营的兵力,总计一万二千人,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梁铮踩着台阶,一步一步越众而出,然后翻身上马与何进对峙:“大将军,兴师动众而来,意欲何为?” 这漫不经心的语气,以及目中无人的态度,让何进气得眼皮直跳。 中午时,朝议结束,何进就亲自率领禁军去围了骠骑将军董重府宅,追索印绶。董重为了保全家族,只能自刎于后堂。 董重身死,何进还没来得及高兴,袁绍就灰溜溜的跑回来向他汇报了嘉德殿的事情。 这不,盛怒之下,他便带着兵马兴师问罪来了:“渔阳侯,你不过是一个外臣,却插手宫闱之事,若不给本将军一个交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大将军,你们要抓太皇太后,我没意见。但想动渤海王,就得问问我身后的三千禁军,答不答应了?” “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千军咆哮,声如惊雷,何进所率的四营兵士,无不震动。 “大将军,你听到了,他们不答应。” 梁铮手按剑柄,目光森然:“我,也不答应。” “渔阳侯,你真要与我为敌不成?” “大将军,不是我非要与你为敌,而是大将军,你膨胀了,权倾朝野尚且不肯满足,还想对先帝的骨血动手,莫非以为这天下间已无忠义之士?” 梁铮大声叫骂,直接朝何进大泼脏水。 因为嗓门够大,所以这一招非常有效! 何进手下的禁军士卒,听闻此事之后无不私下议论纷纷,就连一些尚存忠义之心的禁军将士,也开始怀疑起何进的动机来。 说是来请太皇太后退回封地,可现在董氏已经被带走了,为什么还要来抓渤海王?难不成真是要对二皇子下杀手? 一时间,何进这边军心动荡,士气不稳。 第二百四十二章 大将军,你膨胀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太皇太后的钱,就是我的钱 此举直接气得何进咬牙切齿,如今他手握重兵,权倾朝野,谁人敢对他说个不字? 董重敢说,他就逼杀董重。 董氏敢说,他就驱逐董氏。 昔年赵高尚且能指鹿为马,更何况他现在得到满朝文武的支持,可当他想要对梁铮动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就像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嘴。 何进战不敢战,退不肯退,一时间局势僵持不下,气氛焦灼。 幸好尚书卢植闻讯赶来,居中斡旋:“大将军,渔阳侯,两位有事慢慢说,切不可刀兵相向,使宫墙喋血。” 卢植的名望,海内皆知,因此他的话,还是相当的分量,能镇得住眼前的局面。 梁铮第一个站出来表态:“我无意与大将军竞逐权力,只是想守住这嘉德殿,待渤海王元服之后,我会亲自护送殿下出京就藩。” 古称行冠礼为加元服,也称元服之礼。 元,首也,冠者,首之所著,故曰元服。 普通人二十岁行冠礼,着元服,代表正式成年。 但渤海王刘协身份敏感,因此十五岁就可元服,然后送出京师,到封地就藩。 主簿陈琳趁机在何进耳边低声谏言说道:“大将军,梁铮无名无分,渤海王亦不过区区一藩王耳,纵使二人联手,也难以插手政务,不如就此作罢,免得落人口实,于大将军名声不利。更何况如今吾等之兵,军心已不可用,若强行开战,以渔阳侯的勇武韬略,胜负实难预料。” 屁股早已坐歪到了梁铮那边的王允,此时也劝说何进罢兵:“是极,此时宜先退兵,再缓缓图之不迟。” 西红柿小说 袁绍等人虽想要一力主战,可此时也不好贸然开口,因为他们真的怕被梁铮发起疯来,把他们当场给宰了。 蹇硕是怎么死的,他们可是心里门儿清,就算真要对梁铮下手,自己等人好歹得先躲在后方运筹帷幄才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 何进本就没什么主见,而且他才刚刚品尝权力的美妙,仍需维持自己的好名声,所以无法下定决心,生怕兵乱中误杀了渤海王,那时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撤!” 何进心中权衡良久,终于还是选择忍气吞声。 梁铮仿佛他命中的克星,已经好几次让他吃瘪了,而且每一次的理由和时机都把握得非常巧妙,打在了他的七寸上,让他无力反制。 这就让人非常难受! 随着何进这一退,梁铮的忠义之名,也轰传天下。 原来是史阿得梁铮授意,暗中将此事编成白话故事,然后让暗卫找说书人在茶楼酒肆和街头巷尾免费传唱。 因为内容离奇精彩,直接把梁铮和何进的对峙写成了神仙斗法,又带着帝王家事的八卦趣闻,因此在民间颇受欢迎,被各种改编和借鉴,广为流传开来。 等何进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想要封禁,也已经来不及了。 “将军,横财天降,我们这次是真的要发啊!” 杨业看着堆满府库的金银财宝,还有珠玉玛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樊际则是拿着账本进行汇报:“经过核算,这些财货的价值,总计约在四十二亿钱左右,其中十四亿钱是五铢钱,六亿钱是容易兑现的黄金和白银,剩下的珠宝玉器和古董字画,想要变现需要时间。” 幸好嘉德殿内,仍有几个能掌眼的老宦官。 否则想要给一些宝物估值,恐怕还没这么容易。 可就算这样,樊际还是带着足足上百人,花了五天时间,才完成核算工作,可想而知太皇太后董氏这些年捞得有多狠。 梁铮都忍不住出声感慨:“我记得朝廷养三十万边军,一年的军费支出,还不到二十三亿钱吧?” 这等于梁铮抄底董太后的这笔钱,能养三十万大军差不多两年! 这是什么概念? 只要梁铮现在手上真有三十万大军,他就能把董卓和全国各地的诸侯都给按在地上暴打,别说两年了,半年时间就足以一统天下,登基称帝! “来洛阳是真的来对了,果然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啊。” 梁铮心里美滋滋的念叨着,这笔横财,若老老实实的在渔阳郡种田,得干到猴年马月才能挣到手? 哪里像现在,直接白捡! 梁铮叮嘱樊际道:“这笔钱你要给我管好咯,我有大用。” “是,主上!” 樊际的人品,梁铮还是信得过的。 而樊际也因为梁铮的信任,心中满满的都是感动。 这样一笔巨款,怕是连皇帝见了都要心动,可梁铮二话不说就交给他来看管,樊际自觉得遇明主,心中依然有了觉悟,此生愿为梁铮肝脑涂地。 然而有所得,必然有所失。 截了大将军的胡,何进的报复立马就来了。 第二天,周泰便忧心忡忡的跑来找到梁铮:“主上,大司农冯芳,断了禁军的粮饷和补给,军中将士多有怨言。若不能及时处置,恐怕无法维持训练和士气。” 梁铮无语:“又是断粮,就不能换个新花样吗?” 可计策不怕老套,关键是有没有用。 而断粮这一招,不得不说太狠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好使儿。 至于指使冯芳之人是谁,都不用猜。 大司农可是九卿之一,手握国家财政大权,这样的朝廷重臣,除了大将军之外,还有谁能指挥得动? 梁铮当即带着周泰去找冯芳理论:“大司农,你这事儿做得不厚道吧?” “渔阳侯何出此言?” 冯芳笑脸相迎,完全就是在装傻充愣。 他是大宦官曹节的女婿不假,想当初曹节得桓帝重新,权倾朝野,其势力之骄横,还要超过现在的张让和赵忠,甚至他一个阉人,居然能比追封为车骑将军! 不过曹节死得早,而且刘宏也驾崩了,如今的冯芳,没了大靠山,自然是风光不再,而屁股下大司农的位置,也坐得不是那么稳当,见谁都得低声下气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人,被人摘了顶上乌纱。 所以梁铮根本没打算给冯芳面子:“我问你,羽林卫还是不是咱们大汉朝的军队了?你这不发粮不给饷的,是打算逼我们造反吗?”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太皇太后的钱,就是我的钱 第二百四十四章 得找太后聊聊 冯芳也是怂,知道梁铮莽起来九头牛都拉不住,所以很干脆的把何进给卖了:“渔阳侯息怒,不是我冯某人故意要找你麻烦。这其实是大将军的意思,你懂的吧?他让我说府库用度不足,我能怎么办呢?” 说多了都是泪,冯芳虽然还是大司农,但他手底下的人,要么投靠了何进,要么干脆就被换成了大将军府的人,他其实早已被人架空。 之所以把他推出来,就是用来背黑锅的。 梁铮也明白,哪怕自己现在一刀把冯芳砍了,也还是要不来钱粮补给。 他倒是不差这点钱,关键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喜欢薅羊毛的人,往往最不喜欢被别人薅羊毛,梁铮就是这种人。 能占便宜,为什么要吃亏? 两手空空的回到军营,周泰忧心忡忡:“大人,粮饷的事情怎么办?” 梁铮只好写了张批条给他:“你拿着这个去找樊际,他会给你钱拿去发饷,至于粮食,先从市面上买吧。” 周泰接过批条,但也向梁铮表示了他的顾虑:“黄巾之乱后,粮价就一直在涨,而且大多屯粮惜售,我们这样大规模的买粮,不是长久之计啊。” 朝廷拨付的粮食,和拿着钱自己去买,价格和成本自然不一样,更别说有钱都不一定能够买得到粮食。 因为市面上流通的粮食,大部分都控制在世家豪族手里。 “放心吧幼平,我心中自有计较。” 梁铮只能暂时这样安慰周泰。 ………… ………… 洛阳,冷宫。 这里是皇宫之中,最为偏僻荒疏的角落。 因为常年无人打扫清理,这里显得肮脏破败,甚至一脚下去,说不定就踩死一堆乱七八糟的虫子。 “放我出去!” 太皇太后董氏被幽禁在这里已经有二十余日,享受着昔日冷宫妃子的待遇。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黑着脸端来一盆饭菜,直接丢到董氏面前:“你咿呀鬼叫什么呢?赶紧吃完了,好让我们收拾。” “何莲在哪?我要见她!” “呵呵,太后娘娘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老嬷嬷说话可一点也不客气,她们都是宫里最有眼力劲儿的人,知道谁得势,必须好好巴结,谁失势,可以往死里踩。 踩人不仅过瘾解压,说不定做好了,还能找太后娘娘邀功,简直一箭双雕。 至于董氏,她如今已然快被逼疯了,想冲出去,却很快被守卫们挡了回来。 几个嬷嬷和宫女,也不用暴力虐待董氏,但每日给她的饭菜食物,不仅是凉的,有时甚至都馊了,一股子味道,常人都难以下咽,更何况是一向养尊处优的董氏? 本就上了年纪,老弱不堪,如今身体更是被折腾得每况愈下,离死不远。 三天后,她就这样被活生生地给折磨死了。 何太后找人来冷宫验尸之后,对外称董氏忧惧而死,而民间则是多有猜测董氏是被毒死的,事情便这样不了了之。 政治斗争便是如此残酷,胜利者坐拥无上的权势和财富,万众瞩目,失败者像野狗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在角落里,无人知晓。 已经成功执掌暗卫的史阿,立刻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梁铮:“主上,太皇太后死了。” 汇报这个消息的时候,史阿都难以置信,何太后居然真的敢对自己的婆婆下毒手! 这才半个多月时间,董氏连封地都没能回去,明摆着就是被人给逼死的。 梁铮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有些感慨:“帝王家的婆媳之争啊,输掉的人,连命都保不住。先帝若泉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 另一边,王允府邸。 得到太皇太后死讯的王允,目光怅然若失:“没想到,还真被他给料中了。” yqxsw.org 幼子王定忍不住问:“父亲说的是谁?” “梁铮。” 长子王盖和次子王景忍不住惊呼:“什么!竟然是渔阳侯,难道他早就知道太皇太后会死?” 就在这时,府中门房前来禀报:“老爷,渔阳侯求见。” “快带他进来!” “是,老爷。” 王允在书房接见了梁铮,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所以很多话,都不必顾忌。 “岳父,我上次说过的话,可曾应验了?” 掌握着信息优势的梁铮,在这方面足以碾压天下所有的智谋之士。 更何况他的智力属性并不低,很多事情,只要费点脑筋,立马就能琢磨清楚。 王允冷着一张老脸,看向梁铮:“说吧,你这次过来,又想做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梁铮,专程跑来这里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装逼的,他开门见山道:“大将军命大司农断了禁军的粮草,此事若不解决,恐生祸端。” 王允无语地给了梁铮一记白眼:“你才抄了嘉德殿,在这和我哭穷?” 而梁铮却是一点也不脸红,只要脸皮够厚,那尴尬的就只会是别人。 “岳父这说的是什么话?嘉德殿中的财务,我可是分文未取,登记在册后便特意命人封存起来。” 这一番话,梁铮说得理直气壮。 因为他确实没动用嘉德殿抄出来的钱,养兵的花费,暂时仍然是从贩卖雪盐的收益中抽取。 反正刘宏也死了,原本承诺给他的收益,自然全数省下。 而这笔多出来的钱,正好拿去做养兵之用,除了禁军外,还有正在整编的城防驻军,靠着销售雪盐的利润,暂时还能勉强维持,只是难以继续扩大规模。 至于嘉德殿里的巨款该怎么处理? 还钱是不可能还钱的,只有装傻充愣才能勉强维持得了生活的样子,封存起来是等着以后拿来应急,而不是现在就大手大脚地挥霍一空。 王允又不傻,岂会吃梁铮这一套? 但现在两人有共同的立场,所以王允也没有继续挑破这件事。 梁铮过来问计,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提点道:“按照朝制,三公虽然尊贵,其实不过是虚衔。实际处理政务的是尚书台,还有九卿。大司农冯芳这个人,其实是站十常侍那边的,而十常侍如今虽然与大将军交恶,但是却与太后和车骑将军交好。你若想打破僵局,只能找太后。” 梁铮捏着下巴,开始思索对策:“看来,得找太后聊聊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得找太后聊聊 第二百四十五章 挑拨离间 王允却是认为此举希望渺茫,便对梁铮说道:“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吧,与其找太后说情,不如琢磨个法子,寻求外调的机会,比如去幽州或者冀州,到时以你安北将军的职权,便是困龙升天,鱼游入海,你也可以放开手脚,一展抱负。” 在王允看来,梁铮留在洛阳是有志难伸。 只因梁铮的根基实在太浅了,身后全无背景与靠山,对世家和豪族没有任何号召力,强行留下,也不过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cxzww.com 反倒是离开洛阳,那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故而王允劝说梁铮去往河北:“冀州为天下第一大州,人口六百万,你带兵前往驻扎,内镇民乱,外拒夷狄,必定能够建功立业。届时你在外奥援,与我在朝堂上互为呼应,只待三年期满,就可逼迫大将军还政于陛下。” 三年后,刘辩正好满十六岁,可以名正言顺的要求亲政,亦如曾经的灵帝刘宏那般! 而王允则是现在就开始谋划,可谓智计深远,未雨绸缪。 可梁铮向来不喜欢按常理出牌,他笑道:“成与不成,总要试过才知道。” 假如何进不死,王允此法自无不可。 但事实就是,何进命不久矣,一旦他突然死去,届时整个洛京都会乱作一团,原有的势力将面临残酷的洗牌。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董卓就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才得以一步登天,成为拉开乱世帷幕的董太师。 如此良机,梁铮自然不能错失。 更何况冀州那个地方,一般人可待不住,世家豪族林立,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梁铮可不想步上韩馥的后尘。 更何况查抄了嘉德殿之后,梁铮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还是洛阳的有钱人多啊,三公九卿就不说了,十常侍辛辛苦苦搜刮到的那些民脂民膏,说什么也要拿到手! 离开王府,梁铮马不停蹄的赶往皇宫方向。 而王允见劝不住梁铮,也没太在意,摸着胡子一个人自言自语道:“也罢,年轻人总是想法太过天真,不撞南墙不回头啊。等你遭受挫折,就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了。” “太后,渔阳侯求见。” “谁?” “渔阳侯梁铮。” “呵呵,原来是他啊,不见。” 何太后的唇角泛起一抹轻蔑的冷笑,她回忆起了此前和梁铮那次不愉快的碰面。 不过随后她又有几分好奇,梁铮忽然来找自己做什么? 才三十二岁的何太后,身姿妖娆,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此时不由想起了梁铮那张俊逸帅脸,便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小腹一阵燥热。 拴不住心猿和意马的何太后,顿时改了口:“算了,宣他觐见吧。” “是,太后。” 宫女将将梁铮带了进来。 梁铮英姿挺拔,器宇轩昂,龙行虎步间,强大的体魄所散发出的阳刚之气,更是让何太后看得眼馋,不禁心生涟漪。 “渔阳侯,来找本宫何事?” 幕帘后的何太后,身姿半躺,婀娜妖娆,是个十足的美妇人。 而她的目光,也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梁铮。 年轻,英俊,还长着一身比牛都壮硕结实的腱子肉! 这一切,毫无疑问是何太后这个年纪的女人所最喜欢,可见长得帅,魅力高,还是很有用处的。 梁铮第一时间却并不急着说话,而是环顾左右,看向周围的宫女和宦官。 何太后知道他的意思:“你们先下去吧。” “是,娘娘。” 宫女和宦官离开大殿,只留下梁铮和何太后两个人独处。 后宫女眷接触朝臣,还独处,这当然不合规矩。 但谁又敢跟何太后讲规矩呢? 没看到董重和太皇太后死得有多惨吗! 何太后语气慵懒,轻慢中却又似乎暗含着几分挑逗的意味:“现在可以说了吧?” 梁铮这才笑着开口:“太后,我今天来,只为挑拨离间。” 此言一出,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而何太后先是震惊,随即便是震怒:“渔阳侯,你可知本宫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眉目含嗔,胸口起伏不定,何太后显然是被梁铮的话给气得不轻。 “臣自当知晓。” 梁铮目光从容,哪怕坐在他眼前的,乃是当今天下地位最为尊崇之人。 仿佛刚才对何太后所说的话,不过是些许平常事。 可何太后却不这么看,此刻的她,心怦怦直跳,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过愤怒,还是梁铮英俊的脸庞让她感到兴奋。 已经多久,没人敢这么和自己这么说话了? 对于帅气的男人,何太后自然愿意给予更多的的宽容,只见一对凤目,飘然地落在梁铮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你倒是胆大包天,竟敢当着本宫的面,说出这般话来,就不怕本宫一怒之下,叫来侍卫,把你拉出去砍头吗?” 面对何太后的威胁,梁铮一点也不担心:“臣自是胆大,但大将军的胆子,恐怕比臣的更大。” 何太后蛾眉轻蹙,美目含霜的看向梁铮:“渔阳侯,你似乎话里有话?” 这副表情,被梁铮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得意:“太皇太后死了,她是怎么死的,太后应该最是清楚。” “哼,你这是在质问本宫吗!” “臣并无此意,只是想提醒太后,皇权路上,失败者的下场会是何等凄惨。太后,你想步上董氏的后尘吗?” “你放肆!” 何太后愤而起身,气得俏脸通红,柳眉之下,凤眸甚至已然生出了几分杀意。 很显然,梁铮的话深深刺痛了她本就敏感多疑的内心。 一个刚刚丧夫的寡妇,正值更年期,却不得不面对群狼环伺的局面,试问孤儿寡母,要如何守住眼前的这份基业? 正如梁铮所言,董太后是怎么死的,没有谁比何太后自己更清楚其中内幕。 而何进虽然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哥,可刘辩是她唯一的骨血! 她不敢赌,因为她输不起。 梁铮正是抓住了何太后心中的这一点破绽,才会前来设下这挑拨离间之计,他甚至都不屑于隐藏自己的心思。 第二百四十五章 挑拨离间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还好我定力高 只见梁铮犹自不停地以言语来刺激何氏脆弱的神经:“太皇太后死了,骠骑将军死了,接下来死的会是谁呢?或许是十常侍?毕竟大将军和十常侍的不和,天下皆知。中常侍蹇硕甚至曾密谋要杀大将军,大将军想要还以颜色,也无可厚非……” 何太后被梁铮说得心烦意乱:“你要说,便只有这些吗?” 见她满脸嗔怒,似乎打算要端茶送客,梁铮这才没再兜圈子,而是目光如箭,盯着何太后含嗔带怒的一对眸子:“恕臣斗胆,太后你不妨猜猜,大将军杀完十常侍之后,又要杀谁?” 这话搅得何太后愈加心神不宁,目光甚至开始露出几分慌乱。 虽然母仪天下,可她终究不过是个屠户之女,智慧、学识和眼界,都不足以让她稳住眼前的局面。 正如当初何进要杀董重,只调遣了一队甲士,就完美收官。 可面对让他咬牙切齿的梁铮,却只能一忍再忍。 何也? 只因董重能力平平,空有名分和官职,却没人愿意为他效死。 与之相比,梁铮却是大大不同,麾下七百黑骑铁卫随时备战不说,还掌控了羽林卫,已经城防驻军。 梁铮一上任便大刀阔斧地清理掉了关系户,提拔和任用了一批原本的寒门材官,因此牢牢掌握住了兵权。 何进要杀他,非得发动一场战争不可。 可偏偏梁铮为保先帝骨血,牢牢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上,何进要是敢开战,那就是以无道伐有道,难度十倍提升。 当了十几年的皇后,她并非完全的政治小白,因此她听懂了梁铮话语中暗含的深意。 如今她空有名分和大义,却无自保之实力。 而实力,梁铮有! “三年后,陛下便要正式元服亲政,而这至高无上的权力,何等美妙?太后是觉得自己能够割舍,还是认为大将军愿意归还?太后,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梁铮这一番话,连消带打,在何太后身上播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汉朝外戚专权之祸,早就用无数人的血泪,写在了史书之上,这让何太后很难不去怀疑她的兄长何进。 而汉末三国的历史上,何太后便是听信了十常侍的谗言,最终害死了她的兄长。 只能说,脑子真的很重要,否则站得越高,死得越快。 梁铮已看出何太后心慌意乱,便又故意说道:“以上种种,毕竟只是臣的猜测,也许太后与大将军兄妹情深呢?” 这话显然刺激到了何太后。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危,何太后显然不肯冒任何的风险,哪怕要与自己的哥哥作对,她也在所不惜。 她死死盯着梁铮,恨不得当场吃了这个可恶的男人:“好一个挑拨离间,所以你究竟有何图谋?” 梁铮笑了:“臣所谋者,自然是与太后合作。” 何太后心里还有气,更何况她并不信任梁铮:“本宫凭什么信你?” “太后心存怀疑是好事,因为现今的你,本就不该相信任何人,包括臣在内。” 梁铮的回答,让何太后错愕不已:“那我该相信什么?” “自然是相信利益,只有人会骗人,而利益不会。所以从利益角度出发,臣才是最不可能背叛陛下和太后之人。” 何太后心中思考,梁铮是边塞戍卒出身,在洛阳毫无根基和背景。他除了依附皇权,确实再无别的选择。 而更重要的是,梁铮得罪了大将军,又得罪了十常侍,得罪了太多太多的权贵和大臣,只能投靠自己这个当朝太后。 想完这些,何太后脸色稍霁,态度亦有所缓和:“你想让本宫如何做?” 成了! 梁铮心中已然明了,此刻的何太后,显然已中了他的挑拨离间之计,与何进生出嫌隙。 这其实也挺正常的,毕竟兄妹之间再怎么亲,也不可能亲得过母子。 何太后这个当妈的,也不可能为了兄长和家族,就去委屈自己唯一的儿子。 梁铮牢牢抓住了这份人性中的弱点,自然是无往而不利,趁机进言:“太后,陛下三年后,若想顺利亲政,唯有兵权在手,才有可能。而我麾下羽林卫,愿为陛下爪牙,为陛下铺平前路。” 何太后虽然不太懂这些军国大事,但现在的她,已经将梁铮当成了心腹,自然愿意让他代为谋划。 而梁铮也不含糊,直接建议:“大司农掌管天下赋税,这个官职,太后应该掌握在手里,同时还应该从负责皇室内库的少府里拿出钱财,将大将军招入洛阳的各州士卒,打乱重编,进行整训,练成一支新军。此举一颗削弱大将军兵权,二可壮大陛下的实力。” fantuantanshu.com 何太后目光灼灼的看向梁铮:“哦?此话当真?” 梁铮知道何太后对自己并没有完全信任,所以主动让出兵权:“太后,这支新军,我只负责训练,统兵之人,太后可派遣一心腹担任主将。” 何太后神色稍缓,然后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车骑将军何苗。 对于这位同母异父的兄弟,她还是挺信任的,因为何苗与何进,两人并非一条心。 何进要杀十常侍,这件事情何苗一直是比较反对的。 至此,梁铮顺利拿下何太后! 有了共同的利益和目标,何太后对梁铮的敌意降低了许多,然后盯着他那张帅气的脸,不由的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秋波荡漾的双眸,在梁铮身上来回逡巡。 这目光仿佛能够吃人,梁铮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里扛得住这样的致命诱惑,连忙起身告辞,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倒是让何太后凤颜大悦,心情舒畅不少。 “逃”出皇宫的梁铮,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这才压住了心中的燥热:“唉,这何太后,有点浪啊。” 方才他要不是定力比较高,怕是要被何莲这个女妖精给拖进盘丝洞榨成人干。 一路跑回家中,梁铮正好看到正在庭院里抚琴的杜秀娘。 见四下无人,梁铮从后面一把搂住她的细腰:“秀娘,我回来了。” “啊,夫君你做什么?” 本就浑身燥热的梁铮,此时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嘿嘿,你说我想做什么?” “不要啊,现在还是白天。” “什么不要,晚上能做的事情,其实白天也能做,来吧,为夫这就抱你回房。” 随后便是拨花弄柳,帐暖芙蓉,好不快活。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还好我定力高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貂蝉 原本不怎么管理政务的何太后,却忽然召见大司农冯芳。 随即一连数日,从何太后这里获得授权的冯芳,便立刻动手裁撤掉了那些不服从他命令的属官,朝野上下,一时间群情哗然。 只因被冯芳所裁撤的属官,大部分都是大将军何进安插进去的人手! 难不成,这两兄妹闹翻啦? 随后发生的事情,更是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羽林卫的粮饷,又开始正常发放了! 不仅如此,何太后还亲自下令,以护卫皇帝的名义,让安北将军接手进入洛阳的各地精锐,编练新军。 安北将军是谁? 是梁铮啊! 何进前脚刚把梁铮挂起来,何太后这边就递上了一把梯子,所图者何? 许多朝臣不禁私底下议论纷纷,完全看不懂这是在闹什么,因而也都没急着站队,只是忍不住猜测大将军与太后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朝议结束后,王允把梁铮喊到家中,一脸的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脸:“你是如何做到的?” 梁铮笑而不语,挑拨离间的手段,并不复杂,难的是选择出手的时机,必须要敏锐地把握到目标的心理。 而这一点,正是梁铮所擅长的,因为他掌握着情报方面的绝对优势。 王允不禁摇头感慨:“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倒是我小看你了。” 梁铮居然能说动何太后倒向他,此举王允是当真没能料到,但是眼下的局面,倒是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好上不少。 因而王允神色振奋说道:“太后下令让天明你来编练新军,显然是为了三年之后陛下亲政在做准备,你要好好做,此事不容有失。” 何进马上就要完蛋了,董卓也要来了,还什么三年后? 对于王允天真的想法,梁铮只能默默叹气,不过表面上还是得装装样子,配合一下岳父大人演完这场忠君爱国的戏。 聊得兴起,王允就要喝酒:“来人,上酒,今日我与天明,要一醉方休。” 汉朝的文士,饮酒成风,人情往来最不能少的就是宴饮和歌舞了。 很快侍女们就端着酒菜进来,更有乐师伴奏,歌舞助兴。 舞姬身材妖娆,但远不及杜秀娘,倒是其中一位倒酒的少女,唇红齿白,明眸清澈如秋水,引起了梁铮的关注。 王允心中一动,便把这少女叫上前来。 少女只有十四岁,小荷才露尖尖角,身体还没完全长开,却也已然显露出倾国倾城之姿,只见她款款弯腰,眉目柔顺:“貂蝉见过渔阳侯。” “貂蝉?” 梁铮有些吃惊,虽然看起来还有点小,但这位的名头可不小啊。 好歹是三国历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美女,貂蝉不仅是四大美人之一,还是连环计的执行者,一手将横行天下的董卓都送进坟墓的狠人。 王允还以为梁铮看上了貂蝉,便为他介绍道:“她本名任红昌,是我府中侍女,与秀娘情同姐妹。” 梁铮这才恍然:“你就是小红?秀娘倒是常常和我提起你。” 貂蝉目光殷切地看着梁铮:“秀娘姐姐还好吗?婵儿好久没见过她了。” 少女姿色无双,还有这我见犹怜的气质,倒是与杜秀娘有七八分的神似,不过两人的气质又截然不同。 貂蝉多了几分活泼和俏丽,杜氏则是更加温婉贤淑。 “我不在的时候,秀娘在府中也是一个人闷得慌,你若有空,可以去陪陪她。” 梁铮随口说道,倒不是他动了什么歪脑筋。 现在的貂蝉虽然可爱,但终究年纪太小,各方面都还比不上杜秀娘的绝色姿容。 倒是貂蝉听了这番话,明眸闪亮:“奴家可以吗?” 王允也有意想与梁铮打好关系,便笑着对貂蝉点了点头:“渔阳侯既然已开得尊口,蝉儿你想去便去吧。” “谢谢老爷。” 王允捏着自己的山羊胡,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貂蝉也收做义女,毕竟貂蝉貌似和杜秀娘关系极好,而梁铮显然把杜秀娘宠上了天。 如今的梁铮,在王允眼中,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便宜女婿那么简单,而是被他视作大汉朝的栋梁之臣,是非常值得拉拢的政治盟友。 因此与梁铮打好关系,不仅对他,对整个太原王氏而言,都成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燃文 另一边,洛阳,何府。 开完朝议回到家中的何进,还未走进书房,便已大发雷霆。 “真是气煞我也!” “大将军请息怒。” 袁绍等人见了,只能好生规劝。 何进当然有理由发怒,他好不容易解决了董重和太皇太后,正打算大权独揽,结果自家的妹妹跳出来和自己作对。 这特么的叫什么事儿啊! 取代董绍成为司隶校尉的袁绍,已然掌管了大汉帝国的情报部门,这时他才向何进汇报说道:“昨日下午,梁铮曾私下见过太后,两人相谈了约一个时辰。” “既知此事,为何不提前告知!” 袁绍身为司隶校尉,没有把如此关键的情报及时汇报,已经是严重失职。 为此何进直接把袁绍喷了个狗血淋头:“当初是你建议我诛尽宦官,结果现在好了,我只是向太后建议尽罢中常侍以下诸宦官职,改以郎官补替,她就激烈反对。不仅如此,现在太后还因此而怀疑我有异心,让梁铮从我手上分走兵权!” 当初灵帝刘宏就是这么干的,何进召集天下兵马进入洛阳,以壮大自己的权势。 刘宏反手就搞了个西园八校尉出来,把何进辛辛苦苦调集来的士兵分走。 如今在梁铮的教唆下,何太后故技重施,这就让何进非常难受。 而未能提前发现梁铮阴谋的袁绍,自然就成了替罪羊,要代梁铮受过。 若非袁绍为其出谋献策颇多,又有袁隗这位贵为太傅的叔父在背后撑腰,何进甚至恨不得现在就赏他几个宛城风味的大耳帖子给他当下酒菜。 被何进大骂一通,袁绍心有不忿,却也只能将阴毒的眼神深藏在目光深处:区区一个屠户,也敢如此折辱自己,你该死! 袁绍心中发狠,低头狞笑之后,随即迅速收敛表情,抬起头时还趁机向何进再次建言道:“大将军,为今之计,唯有召四方猛将豪杰进京,以胁迫太后同意。”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貂蝉 第二百四十八章 猪队友果然靠不住 “不可!” “荒谬!” “大将军还请三思!” 主簿陈琳,侍御史郑泰,尚书卢植三人都极力劝谏,让何进打消召外兵进京的年头。 陈琳更是字字泣血地苦苦劝说道:“大将军身居要职,手握重兵,要诛杀宦官,只要当机立断即可,不必招进外兵。而且董卓之辈,虎狼也,一旦进京,必是干戈捯持!届时主客易位,恐为乱恶之始也!” 这一番话,当真是至理名言。 何进若是听从,却也没了后面的祸事。 只可惜他对自己的能力太过自信,对局势也失去了应有的理智判断,在袁绍的蛊惑之下,一步步踏入深渊。 而袁绍在一旁,也是满脸阴测测的暗笑,一切都在按照他所想的进行,因此出言反驳道:“渔阳侯梁铮,能征惯战,有霸王之勇,手握禁军,掌控城防,其危害犹在蹇硕之上,不调边军进京,谁人能敌?” 何颙早就和袁绍勾结,也开口附和:“十常侍在先帝左右者有的已几十年,封侯贵宠,内外勾,谁敢肯定自己身边的人没有投靠十常侍?万一谋事不密,窦武之事怕是又要重演。” 窦武与何进一样,都是外戚,都是大将军。 而且他与何进一样,都意图诛杀皇帝身边的宦官,权倾朝野。 可窦武败了,最终身死族灭。 何进自然不想步其后尘,因此何颙的话,成为了压垮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下定了决心:“此事不必多言,我立刻书信一封,召集边军入京,实行兵谏!” 八月九日,立秋。 洛阳西北,河东郡。 董卓驻军停兵,正立身于高岗之上,一双充满野望的虎目,向东遥望京师方向。 就在此时,忽有一骑飞奔而至,来到董卓面前,骑士下马而拜:“主公,这是来自大将军的密信!” 董旻大为好奇地上前:“二哥,何进写信给你做什么?” “不是给我,而是给我们。” 董卓用小刀切开印泥,飞快得读完密信上的内容,随即仰天大笑:“我一直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等来了!” 肥胖的身躯,被疯狂的笑声所牵动,而厚厚的脂肪下,包裹着的是他那正在不断膨胀的野心。 二月份时,灵帝病重,就曾下诏拜董卓为并州牧,但条件是他的军队必须转交给皇甫嵩。 董卓何等人物,这手中的兵权,自然是说什么也不肯交出。 只要手里还掌握着属于自己的军队,他就拥有自行其是的底气。 后来灵帝下诏斥责,董卓才装模作样地带了五千人向并州出发,但是来到河东郡后就赖着不走了。 反而如蛰伏的猛虎一般,收敛爪牙,在这里观望洛阳局势,静待时机。 果然,让他等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良机! 董旻看完密信,一脸狂喜:“大将军招吾等入洛?” 年轻时他曾游历洛阳,见识过那里的花花世界,因此得知如今有机会再入京师,顿时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哈哈,全军拔营,朝洛阳进发!” 与此同时,洛阳城内,即将变天。 失去耐性的何进,想以兵谏的方式威逼何太后退让。 孟津港,百姓哭嚎奔走,原本应该保护他们的官兵,此时却是在到处放火。但凡有人敢上前阻拦,立刻就被乱刀砍死。 只见孟津港周围的民居,全被大火点燃,火光直冲天际,云层被染上了象征着不祥的血红,远在洛阳城的居民都能看见这场大火,人人惊惧不安。 何进趁机在洛阳派人四处传话,说各路大军要来讨伐,只为诛杀宦官,一时间弄得声势浩大,人心动荡。 洛阳皇宫,何太后听到消息后,急忙派人传召梁铮进宫议事。 “将军,宫中派人来了,说是太后要见你。” 杨业眼见洛阳已乱,便召集剑卫:“可否需要属下率领兵随行?” “不用,你带人守住府邸,以免此地生乱。” 大乱的帷幕已然拉开,梁铮自是不放心把杜秀娘单独留在家中,派兵保护是必要之举,以杜绝任何意外发生。 随即梁铮入宫,见到了神色仓皇的何太后,还有张让赵忠等人。 “北乡侯,你可算是来了,娘娘已等候多时。” 张让亲自在前方带路,这老货虽然心里看梁铮不爽,但如今性命难保,他便把梁铮当成了救命稻草。 fqxsw.org 可梁铮对他并不待见,十常侍这群老狗,本来就死不足惜。 “见过太后。” “北乡侯,消息你都知道了吧,现在本宫该如何是好?” 此刻的何太后,早已没了往日的跋扈和雍容,终究只是个妇道人家,没事的时候或许还能耍耍她太后的威风,可一旦遇到兵谏这等大事,立刻就六神无主,仿佛被打回了原形。 唯有掌握实力的梁铮,此时犹能镇定自若:“太后,可知进京的边军人数多寡,由谁统帅,又是从哪一路进发?” “啊,这……” 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把何太后问得哑口无言。 梁铮若是问她如何选用胭脂水粉,如何搭配珠宝首饰,她或许还能对答如流,可问这些军事方面的问题,结果当然是一问三不知。 果真是猪队友一个! 虽说早就知道何太后这样的废材盟友指望不上,可现在亲眼见识之后,梁铮更感头疼。 还好在关键时刻,执掌暗卫的史阿,借助他的人脉,给梁铮带来了详细的军情:“主上,前将军董卓已入驻关中上林苑,兵力五千!府掾王匡率领泰山郡的五百强弩手刚过虎牢关,东郡太守桥瑁引兵两千至城皋,武猛都尉丁原率三千兵士火烧孟津。” 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加起来兵力也就堪堪过万,只能唬一唬没见识的何太后和十常侍等人。 梁铮自己是不怎么怕的,就他手里的兵力,依旧有着掀桌的底气。 董卓和丁原所率领的边军,久经沙场,常常与西羌、匈奴和鲜卑等异族作战,因此战斗力不容小觑,非何进手下的虾兵蟹将可比。 可这两人若是以为这样就足以威胁到手握重兵的自己,那就大错特错了。 掌握强军,坐拥重兵,就是这么自信。 第二百四十八章 猪队友果然靠不住 第二百四十九章 猪队友身边的猪队友 时局骤变在即,梁铮却仍是不疾不徐,将收集到的情报整理分析,还特意为此做了一个沙盘,着手推演局势。 反倒是身在局中的何太后,焦急询问:“北乡侯,可有破局之法?” “太后莫惊,一群土鸡瓦狗罢了,不值一提。” 梁铮的镇定和从容,让何太后也静下心神,不再提心吊胆。 不仅如此,她还越看梁铮越觉得顺眼:“那么一切就仰赖北乡侯施为了。” 有了梁铮撑腰,何太后再次强硬起来。 随后不久何进派人进宫,要求诛杀十常侍,还依袁绍计策,声称为了制止宦官专权之祸,要求杀尽宦官。 梁铮对何太后建议道:“杀十常侍,可,杀尽宦官,不可。” “北乡侯你休要在太后面前进吾等谗言!” “太后切不可轻信这等胡言乱语!” 张让、赵忠等人就在一旁,闻言无不想何太后哭诉:“先帝当年想要废后,若非吾等苦苦哀求,太后能有今日吗?难道太后真要不顾情分,行那鸟尽弓藏之事?” 何太后被他们哭得心烦意乱,加上自觉理亏,就对梁铮说:“北乡侯,他们为了先帝尽忠职守,几十年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杀。” 就这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还尽忠职守? 梁铮冷笑,但没多费唇舌,而是继续为何莲分析道:“太后,大将军要杀尽宦官,实则是不希望陛下亲政。陛下久居宫中,难以接触外界,想要掌权,必须仰赖宦官才可。所以这个条件,太后决不可答应,我倒是认为可以用张让等人的人头,和大将军进行交易。” 所谓的宦官专权,实际上是皇帝想要夺回权力,所以重用内廷近臣,从而达到钳制朝野内外这一目的。 尽诛宦官,就等于是斩断了皇帝掌控政权的触角,将其锁死在宫墙之内,当一个政治吉祥物,岛国的幕府统治,其实就是外戚专权制度到达巅峰的结果。 而这也正是袁绍代表的士人集团所渴望达成的局面,把大将军摆在明面上当代言人,实际上权力却掌握在世家和豪族手中,永世不易。 岛国的幕府便是如此,幕府将军与大名共治天下,皇权被束之高阁供人瞻仰,至于百姓,则是永无翻身之地。 在梁铮看来,这些自我标榜的所谓名士,实则与宦官外戚并无差别,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行动,并且对推动华夏文明的进步毫无正面作用。 所以从一开始,梁铮就没想过要加入其中任何一方,顶多是与王允等人合作,彼此互相利用,谋取一定程度共同利益。 而通过梁铮的解答,何太后也清楚地明白了袁绍等人的险恶用心。 至于何进,在他站到世家豪族那一边的时候,就已经是站到了皇权的对立面,成为了何太后政治上的敌人。 兄妹二人的矛盾和冲突,已不可避免。 只可惜,何太后还是太心软了,并没有拿十常侍的人头去做交易。 梁铮不由叹息:“四方猛将,各州豪杰,如今齐聚洛阳,太后却还这般悠游寡断,事情恐怕真的要难以挽回了。唯有杀十常侍,才能解眼前困局。” “谁要杀十常侍?” “舞阳君救命啊!” 十常侍仿佛看到了救星到来,再次嚎哭不止。 这位身份可不一般,乃何太后与车骑将军何苗的生母,因女儿何莲得刘宏宠信,母凭女贵受封舞阳君。 此时舞阳君含怒而来,面色不善地看向梁铮:“就是你要杀十常侍?” 梁铮老神在在,甚至并未向舞阳君行礼,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没错,是我。” “你大胆!” 舞阳君收了十常侍不少好处,这时候自然替他们出头:“大将军要杀左右近臣,只为了自己专权独断,你难道是大将军的人吗?” 梁铮冷笑:“宫墙之内,宦官难道只有十常侍吗?杀了他们,再换一批就是。此举既可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又能让大将军止息兵戈,何乐而不为?” fqxsw.org 舞阳君怒不可遏,指着梁铮鼻子就是一顿臭骂:“你住口!区区外臣,竟妄想插手宫内之事,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唉,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们自己找死,那就请恕我不奉陪了。” 梁铮转身就走,和她这种猪队友身边的猪队友继续说话,怕是连自己的智商都会被拉低。 “目无尊卑,给本君拿下!” 两名虎背熊腰的侍卫瞬间冲了上去,可他们哪是梁铮的对手。 “滚开!” 梁铮怒声暴喝,一手抓着一个,往两边一丢,连人带兵器的扔出五六米开外。 舞阳君带来的侍卫哪里见过这等猛人,立马就怂了,根本没人敢再冲上去。 “一群废物。” 轻蔑地目光环顾左右,梁铮还特意冷冷地扫了舞阳君一眼,这才大摇大摆地离开。 舞阳君气得浑身直哆嗦,她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嚣张的人:“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张让和赵忠连忙出来劝止:“舞阳君冷静啊,这北乡侯梁铮绝非寻常外臣,当日蹇硕率禁军围杀他,都被他一人一剑,在千军之中斩于马下。” “是啊是啊,对北乡侯出言斥责就好,千万别激怒他,不值当的。” 他们主要是担心梁铮暴起伤人,蹇硕带着几千禁军都没干过这个猛人,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岂是对手? 万一惹怒梁铮,届时恐怕都不用何进杀来,他们就得喋血宫墙了。 舞阳君听完之后冷汗直冒,这才惊觉自己真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哪里还敢提要杀梁铮的事情。 哒哒的马蹄声中,周泰疾奔而来,翻身下马走到梁铮身边:“主上,嘉德殿内人手与财物皆已撤离,羽林卫也暗中护送渤海王去了郊外一处农庄之中安置。” 梁铮满意的点点头,赞许道:“幼平办事可靠,辛苦了。” “此乃属下分所当为。” 周泰随后起身,便又急切地开口问道:“主上,太后可曾做下决断?” 此时的洛阳,因太皇太后董氏与骠骑将军董重之死而风云激荡,何进与何莲这两兄妹,没有了政治上的共同敌人,彼此间的矛盾立刻就凸显出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猪队友身边的猪队友 第二百五十章 弘农杨氏 而何进听从了袁绍的建议,欲引边军入洛,实施兵谏,更是加剧了局势的恶化。 周泰等人在梁铮身边听用,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全员枕戈待旦,已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梁铮摇头:“她不肯对十常侍动手,冲突怕是难以避免了。” 闻言周泰也是神色凛然,但目光依旧坚定地看向梁铮:“主上可有决断?” “放心吧,一切仍在我掌握之中,凭虎贲军的战力,你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梁铮叫人取来弓箭,登上谯楼,屏气凝神的开始等待时机。 而与此同时,王允也在私底下跑到杨彪府上,与他密议。 此时的杨彪,官居太中大夫,秩比千石,为九卿之一的光禄勋属官,掌议论,属于没什么实权,但是比较清贵的职衔。 别看杨彪此时官职不高不低的,实际上弘农杨氏,可是能与汝南袁氏并列的顶级豪门,同样是“四世三公”。 只不过比起袁家的野心,杨彪显然并不怎么热衷权势,因为他早已看到了其中暗藏着的风险。 “子师,你之要求,我已尽知,请回吧。” “文先,大将军咄咄进逼,骠骑将军与太皇太后相继横死,下一个又会是谁?十常侍可以死,他们也该死,但朝局不能失衡,否则汉室江山恐毁于吾等之手。” 王允的执拗脾气,一向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 杨彪闻言只得叹气:“子师言重了,大将军未必会跋扈至此,我们暂且观望便是。” “所以,你是拒绝了?” “我需要时间考虑……” 说是考虑,实际上杨彪已打定主意袖手旁观,并不打算因为王允几句话,就冒着巨大的风险而与梁铮合作。 万一大将军取得胜利,那对弘农杨氏而言,就算不是一场灭族大祸,也绝对伤筋动骨。 王允苦劝无果,只得起身告辞。 待王允离开,杨彪身后的帷幕中,走出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郎。 只见此人眸似点星,神采飞扬,正是日后聪明过了头,结果被曹操砍掉脑袋的名士杨修。 不过此时的杨修,年仅十四,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郎。 杨修天资聪颖,智商高绝,虽然年纪尚幼,却已经被杨彪待在身边悉心培养。 “修儿,方才王子师所言,你也听到了,可有想法?” 杨彪这是在有意考较杨修的谋略和智慧,而杨修却也没让他失望,不假思索地分析道:“大将军势大难制,对吾等而言,绝非好事,所以需要制衡。联手不是不行,关键要有足够的胜算。” “嗯,你说到点子上了。” 杨彪很满意杨修的表现,随即叹气:“王子师将赌注下在了梁怀烈的身上,那是因为王家的根基在并州,在太原,而我们杨家的根基,却是在弘农。” 弘农与洛阳近在咫尺,而杨家也不掌握兵权,看似地位尊崇,实则空中楼阁,不着实地,经不起任何波折。 别看弘农杨氏四世三公,风光无限,在士林中影响力巨大。 可杨彪深知,面对强权和杀戮,偌大的杨家不过是一头纸老虎,一戳就倒。 所以王允前来求助,他才既不拒绝,也不答应,表现出犹豫不决的模样。 除了待价而沽之外,同时也是想要继续观望局势的意思。 而洛阳眼下的局势,何进与何太后冲突加剧,梁铮忽然插手其中,还与何太后站在了同一阵线,却是让杨彪深感意外:“修儿,你对梁怀烈此人怎么看?” 素来聪慧的杨修,却是被这个问题给难倒了,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叹气摇头:“孩儿难以判断。” 杨彪笑着揶揄了一句:“哦,你也有难以判断之事?” 只因杨修自小便争强好胜,能言善辩,又观察入微,故而很少有人能够辩得过他。 可眼下杨修却自认为看不透梁铮,这却是引得杨彪对他的想法大为好奇:“若你是梁怀烈,你会采取何种计策?” 杨修沉吟片刻,随即说出他的答案:“照常理而言,梁怀烈此时无论是依靠大将军,还是全力辅佐太后,都难逃鸟尽弓藏之下场。若是孩儿深处如此境遇,当思远离朝堂争斗,远赴边塞。只要手握重兵,肩负戍守之重任,纵使不受待见,至少性命无虞。如此一来,便可坐看天下风云变幻,待时而动。” 杨彪点头赞许:“确实如此,梁怀烈不过弱冠之年,便有此功名和实力,只要他不冒进,深谙韬光养晦之道,日后必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无论是何进还是何太后,比寿命的话,大概率是拼不过梁铮的。 1200ksw.net 可偏偏让杨彪和杨修想不通的是,梁铮没有选择离开,反而是参与到了权力斗争的旋涡之中。 自古以来,中枢权力之争都是凶险莫测。 一步踏错,也许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先例已不知凡几。 杨修苦思良久,最后却是想到了一种可能:“父亲,除非梁怀烈确信大将军与何太后斗到最后,会演变成一个双输的局面,否则他绝不敢如此行事。” 杨彪听到这一结论,也是皱起了眉头:“双输之局?但……这又怎么可能呢?” 正在父子二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守在朱雀门的梁铮,他要等的时机,终于让他给等来了。 随着董卓和丁原等人的步步进逼,何太后终于顶不住压力,开始屈从于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她直接罢退全体小黄门,只留何进平素亲近的宫人,留在大殿之内。 而在朱雀门外,大军压境,黑压压的人潮,一眼看不到边际。 周泰表情凝重:“主上,大将军来了。” 梁铮双眼依旧闭着,语气淡然道:“开门吧,只许他一个人进来。” 而在门外,何进翻身下马,身上的甲叶铿然作响,让他看起来威风凛凛。 部将吴匡想要带兵跟着何进一起进宫,却被守卫拦了下来:“太后有令,只有大将军可以进。” “你们!” “稍安勿躁。” “可是,宫中情况未明,大将军您切不可以身犯险啊。” 何进却是过度自信:“太后是我妹妹,岂会害我?”1 说完他就一个人进宫,连随从都没有带,显得非常自信。 第二百五十章 弘农杨氏 第二百五十一章 狙杀何进与十常侍 迈着自信从容的步伐,何进以胜利者的姿态,傲然踏入皇宫之中,内心深处,已经开始琢磨着,待自己权倾朝野,该如何光耀何家的门楣了。 然而何进却并未注意到,给他带路之人,早就被十常侍暗中重金收买,并未带他去见太后,而是带进了鬼门关。 张让、段珪等人,早早带着一群侍卫在却非殿前等候多时。 一见到何进,顿时仇人见面分完眼红,他们无不表情阴狠狰狞地质问道:“大将军,当年你们兄妹若是没有吾等相助,岂能有今日富贵?然而今日为何要将我等赶尽杀绝,就不能给一条活路吗?” 何进转身想逃,却被如狼似虎的侍卫当场擒住,压到张让等人面前。 “我是大将军!你们真敢杀我?” 阴毒的笑声从张让嗓子里冒了出来:“真是可笑,你都杀上门来了,难道还想让我们引颈就戮不曾?” 段珪拔剑上前,目露凶光,牙龈都咬出了几道血丝,怒然大喝道:“和他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说这么多做什么?待我砍下他的人头,让他到九泉之下去做他的大将军吧!” 说完双手握剑, 高高举过头顶,想要将何进斩杀。 就在这时, 忽然一道箭影, 逆风而来, 从背后射中何进。 箭矢穿心而过,独霸朝野的大将军何进, 茫然的瞪着双眼,当场气绝身亡! 段珪被溅了一脸血,目光呆滞:“发生了什么事?我这都还没砍呢?” “何进怎么死了?” 张让等人也是错愕不已, 到底是谁下的手? 三百步外,一处宫墙之上,梁铮缓缓放下手里的铁胎长弓,嘴角噙着冷笑:“首杀归我了,还剩七个人头。” 周泰站在一旁, 亲眼目睹此等神技, 顿时将梁铮敬若神人:“三百步外, 以八石强弓一击杀敌, 主上的箭术, 当真是天下无双!” 体内的巨大力量,赋予了梁铮超乎想象的射程优势, 而敏锐的感知, 更是能让他的目光牢牢锁定远处的敌人。 汉代三百步, 换算下来超过四百米的距离, 视线中的大活人怕是比米粒都要微小,铁胎长弓在梁铮手中, 简直成了一把狙击枪! 搭配上破甲重箭,射谁谁死! 何进莫名其妙被不知道是谁给射死了,张让等人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还是赵忠第一个醒悟过来:“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赶紧拿何进的人头, 去让外面的人退兵!” “对,没错!” 段珪一剑斩下何进的脑袋,提在手里,一群人顿时急匆匆地向着朱雀门的方向跑去。 此时袁绍刚刚帅兵抵达南门, 他看见吴匡, 立刻知道大事不妙:“大将军人呢?你怎么让他一个人进宫?” 吴匡也察觉不对劲:“大将军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事情有些不对劲!” 于是两人就在宫门外大叫:“快让大将军出来, 吾等找他有要事!” 然而宫门紧闭,内部毫无反应。 袁绍越想越觉得何进会有危险,便对吴匡说道:“再有一刻钟,若大将军还没出来,吾等便率军杀进去!” 就在这时,张让等人来到了朱雀门,更是将何进首级从墙上掷出,尖声喝骂道:“何进谋反,已伏诛矣!你们这些党羽,只要放下武器,就可得到宽恕。” 袁绍看到何进人头,怒而拔剑:“阉官谋杀大臣!诛恶党者前来助战!” 吴匡听闻何进死讯,一气之下就在青琐门外放起火来。 袁术亦引兵突入宫庭:“但凡白面无须者,皆给我杀之!” 宫墙之内,血流成河,凡是阉人,不论大小,尽皆被杀。 袁绍和曹操也领兵斩关而入,神圣的洛阳皇宫,如今却是烽烟四起,血染宫墙。 曹操持剑砍杀,认出了躲在人群中想要趁乱逃跑的赵忠、程旷、夏恽、郭胜四人:“阉贼哪里逃?给我死来!” 好歹习有武艺在身,身披甲胄的曹操骑马冲杀起来,眼前的侍卫根本无法抵挡。 赵忠他们四人慌不择路,一路被追赶至翠花楼前,眼看着就要被曹操枭首之际。 咻~咻~咻~咻~ 四道箭影呼啸而至,当着曹操的面,将赵忠他们几人射死。 “保护校尉!” 曹操的手下惊魂未定,生怕自家主将出事, 立刻冲上前来将他在中心,同时认真警戒四周, 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射箭之人的踪影。 与此同时,宫中火光冲天而起, 骚乱随即发生。 张让、段珪和孙璋三人裹挟太后和皇帝刘辩,想要从后道走北宫。 何太后花容失色, 抱着儿子刘辩泪流不止,悔不当初。 若是此前听了梁铮的话,杀掉十常侍,岂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尚书卢植见宫中事变,便急冲冲赶来,甚至已经穿好甲胄,手持长戈,就守在阁道下层。 南北二宫之间,以复道相连,分上下两层。 段珪带人走的却是上层,正好与卢植错开。 卢植听到声响,抬头就看见已经哭成了泪人的何太后和皇帝,顿时大声怒斥:“段珪逆贼,快放了太后与陛下,否则定不饶你!” 段珪本就紧张,还以为追兵杀至,吓得回身便逃。 太后得以从窗中跳出,卢植赶紧将她救下。 然而刘辩却被段珪的人抓住胳膊,挣脱不得:“母亲,救我!救我啊!” 何太后哭求卢植替她救回儿子,可卢植哪里做得到?他又不会飞! 战火很快从洛阳皇宫向外蔓延,吴匡带着人杀入内廷,撞见何苗。他二话不说就带人把何苗砍死,理由是何苗谋害何进。 这就非常扯淡,但偏偏现场无人反对! 何苗来不及反驳,就被乱刀砍死,他至死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谋害兄长了? 袁绍则带兵分头去杀十常侍的家书,他是司隶校尉,早就摸清楚了十常侍的家底,现在按图索骥,一家一家的上去灭门。 “给我杀,鸡犬不留!” 十常侍的家人,无论原先何等目中无人,飞扬跋扈,此时都成刀下亡魂,以死赎其罪。 两宫之内,阉人不分大小,尽皆诛绝,甚至一些人只因为没有胡须就被误杀而死。何进的手下全都杀疯了,根本懒得鉴别。 小书亭 第二百五十一章 狙杀何进与十常侍 第二百五十二章 护驾 曹操看着这一切,心中叹息:“大汉四百年江山,今日威严丧尽矣。” 当统治者失去了权威,就再难让天下臣服。 曹操看着带人在宫内四处烧杀的袁绍,策马上前,厉声质问他道:“本初,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吗?为何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此时的他,还为成为乱世之奸雄,对这汉室江山,犹由几分报国的赤诚。 袁绍沉默不语,良久才满脸愤慨地为自己辩解:“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如今时机已到,我不过是顺势而为。孟德你是聪明人,当知道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来做今日之事。” 世家和豪族,势力日益膨胀,与皇权对立对抗日久,自然渴望建立起一种全新的政治秩序。 汝南袁氏,不过是领头羊罢了。 没了袁氏,也会有崔氏、杨氏…… 从结果上来看,其实并无差别。 无论如何,世家和豪族,再不会允许当年西汉的政治体系复现,更不会允许皇权以国家大义为名, 打击豪强,削弱世家。 心中无比失望的曹操, 望着昔日挚友袁绍, 他此刻唯有愤怒:“可为何偏偏是你!” 袁绍转过头, 避开了曹操的目光:“孟德,为何偏不能是我呢?” 说完, 他不在理会曹操,带兵离开了皇宫。 曹操明白,彼此间, 也许从此天涯陌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怀着愤慨与失落,他很快带着手下千余兵士,开始扑灭宫中之火, 又把惊魂未定的何太后接到正殿,接见赶来的朝臣和勋贵,权摄大事。 同时又对城卫军发布命令,让他们遣人追袭张让等人,寻回皇帝刘辩。 在曹操的努力下, 纷乱的局势总算得以平复下来。 ………… ………… 时至深夜,孟津港东北方向,小平津渡口。 张让、段珪和孙璋身边, 只剩下数十随从,可谓是穷途末路,难逃生天。 眼前幽幽河水,他们仿佛看见黄泉近在眼前,流水汩汩, 飘来阵阵死寂之气,在黑夜下让人心中泛起阵阵寒意。 夜幕中,星光如萤火、 一骑飞奔而来, 马蹄声刺痛着张让等人的神经。 “是你!” 梁铮勒住缰绳, 马蹄高高抬起, 此时的他,笑容满面:“总算找到你们了。” 刘辩看到梁铮, 当即大喜:“渔阳侯是来救朕的吗?” “当然, 不过也仅止陛下一人, 并不包括他们。” 梁铮笑着指了指张让、段珪和孙璋, 同时长弓上手, 引箭于弦:“我来,是要亲自送三位上路。” “杀何进之人,竟然是你!” 张让认出了梁铮所用的破甲重箭,那里还不明白,他就是躲在暗处放冷箭之人! 咻~ 然而梁铮的回应,却非言语,而是夺命之音,只听一声弓弦震颤,张让还没来得及求饶,就被一箭射爆了脑袋。 张让的脑浆混着血水和头骨碎片,在地上开出了一朵凄艳的死亡之花。 “轮到二位了,可有遗言要留下?” 射杀张让之后,梁铮目光冷冽,漠然地看向段珪和孙璋。 两人自知没有活路,悲愤欲绝,大声呵斥梁铮说道:“汝等都骂我们是奸妄,难道那些事情我们不是遵照先帝的旨意去做的吗?如今却又来怪罪,然而为祸天下的,又岂止我们?世家豪族,不也盘剥地方,肆虐百姓吗?怎不见你渔阳侯替天行道!” 对此,梁铮却是回之以一声轻蔑地冷笑:“世家豪族为恶,我当灭世家豪族,但在那之前,不妨先拿你们十常侍来祭旗。也别再我的面前喊冤了,就尔等造下的那些孽事,个个都是死不足惜。” “吾等不服!” 梁铮却懒得再废话,干净利索地弯弓搭箭,一人一下, 射杀段珪和孙璋,终结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杀完了这群祸害百姓的杂碎,梁铮这才收起弓箭, 策马来到刘辩面前:“陛下,臣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刘辩唯唯诺诺,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 梁铮则是黑着脸吩咐那些没死的禁卫:“还不快扶陛下上马?荒郊野外的,安全难以保证,我要立刻护送陛下回宫。”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刚把刘辩推上马背,不远处,卢植也带着人赶来了。 他还从百姓那里临时征用了一辆马车:“陛下年幼,恐怕受不得马背上的颠簸,不如坐车。” 刘辩当然不喜欢骑马,而且梁铮身上的铠甲,硌得他十分难受。 因此卢植一开口,他立马欢天喜地的下马,做到了马车上。 安置完刘辩,卢植这才看向梁铮:“陛下的安危,就全仰赖渔阳侯你了。” “卢尚书客气了,这都是本将军分内之事。” 马车向南行驶,直奔洛阳,一路不断有公卿前来护驾,他们自然也是奔着混功劳的心思来的,想要在刘辩面前留下点好印象,以后好弄个官来做做。 马车走得并不快,天快亮时,正好撞上了刚刚抵达洛阳的董卓。 五千兵马,步声如雷,黑压压一片人潮迎面而来。 其中一支千余人左右的骑兵最为引人注目,他们行走如风,士卒彪悍昂扬,绝对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强军。 西凉铁骑! 而且还是西凉军中的精锐! 打头的,便是董卓手下头号大将李傕所率领的精锐部队,身经百战,威名赫赫,对外号称“飞熊军”。 “哈哈哈,卢尚书好久不见。” 马背上的董卓,大笑间肥肉一抖一抖的,却并不滑稽,反而给人一种豪爽大气的感觉。 此人不愧是当世豪杰,就算人长得丑,也有别具一格的奇异魅力。 可惜卢植与皇甫嵩是至交好友,早就从他那里得知了董卓的为人和野心,因此没给董卓好脸色:“并州牧不去地方就任,来洛阳做什么?” 早就对洛阳花花世界无比憧憬的董旻,顿时哼声不满:“卢尚书,我们有大将军调令,乃是奉命进京!” “哦?是吗?现在大将军已经死了,不如你们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可好?” “你又是谁!” “大汉安北将军,梁铮。” 梁铮安坐在马背上,目光傲然,直视眼前的西凉兵众。 第二百五十二章 护驾 第二百五十三章 背锅侠董卓 “竟然是你,梁怀烈!” 董旻随董卓征战西凉,素来狂傲惯了,加上新仇旧恨,故而对梁铮极为敌视,很想趁着眼前的机会,将他杀之而后快:“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再敢多言,信不信我杀了你!” 面对董旻的杀意,梁铮好整以暇,只见他长弓在手,引弦搭箭之后,方才冷笑说道:“你大可一试。” 掌中弓箭,胯下快马,梁铮有信心在这里用放风筝战术射杀董卓和董旻等西凉军所有高层。 此时的梁铮,毫无疑问是武力天下第一人,杀机一露,在众人的感知之中,仿佛眼前的天地都为之变色。 董卓和董旻顿时呼吸困难,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打手,扼住了咽喉。 卢植却被梁铮身上爆发出来的杀气吓得眼皮直跳:“渔阳侯千万别冲动,陛下此时还在车中,切不可惊扰圣驾!” 此时若爆发冲突,乱兵冲杀之下,万一死了皇帝刘辩, 万事皆休! 董卓显然听过梁铮的威名,连忙出面阻止双方火并, 忍着心中的杀意开口说道:“安北将军, 舍弟刚才一时莽撞, 说话重了一些,还请你大有有大量, 别与他计较。卓这次前来,只为救驾,并无他意。” 肥硕的脑袋, 摆出了一副笑脸迎人的模样,董卓不愧是天下有数的豪杰,能屈能伸,将自己心中的杀意隐藏得很好。 但他的恶意,依然被梁铮敏锐地捕捉到了, 心中不禁暗暗开始权衡——要不要在这里击杀董卓好呢? 两人此时不过数十步之遥, 一箭过去, 神仙难救。 梁铮没有说话, 董卓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本能地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降临在自己身上,让他惴惴不安。 短暂的沉默, 让空气都为之凝结, 仿佛有电光和火花炸裂。 最终, 梁铮还是手一松, 挽弓收箭,语气淡淡说道:“陛下就在马车内。” 见梁铮没有选择动手,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董卓带着人来到刘辩车架前,下马行了拜礼:“臣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董卓人长得丑, 身上还带着边将的凶悍杀气,刘辩顿时受到惊吓,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还是卢植上前,安抚住了慌乱不安的刘辩, 然后吩咐董卓带兵随行, 护送皇帝回宫。 董旻不爽,小声对董卓说道:“大哥何等英雄, 我们难道真要效忠这样一个懦弱无能的小皇帝吗?” “叔颖,天子年幼,吾等才需要尽力辅佐啊。如今恰逢大将军意外身亡,此等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很显然,董卓从中看到了机会,入主洛阳权倾朝野的机会! 浩浩荡荡一行人,回到洛阳。 史阿不知何时出现在梁铮身边:“主上,刚才为何不趁机杀掉董卓和李傕等人?董卓狼子野心,且做事毫无下限,进入洛阳恐怕会生出事端。” 董卓这个三国第一胖子,毫无疑问是个枭雄人物,宁愿吃败仗挨训斥也绝不肯损失自己的兵力,好几次靠着卖队友加官进爵,对待朝廷的命令更是时有抗拒,就连灵帝在位时几次想要处置他,最后都不得不罢手。 这种野心勃勃之人,若是率军进驻洛阳,还不知道要闹出个何等的翻天覆地来。 然而对于董胖子,梁铮自然也有他的算计:“不杀,自然有不杀的用处。” 顶点小说 熟知三国历史的梁铮,比史阿更知道董卓是个多大的祸害,今后又会搞出多大的麻烦来,但留着他,可以用来对付京畿之地的世家和豪族。 这头恶虎,虽然吃人,可若是利用好了,却也能够打破原有的旧秩序。 当然,梁铮不是不能自己做世家豪族的掘墓人, 可代价很大, 必然引来天下诸侯的共同讨伐。 这么大个黑锅,与其自己来背,那当然是找个替死鬼来扛才行啊。 毫无疑问,董卓就是最合适的背锅侠。 他长得又胖又丑, 肥硕的脑袋比西瓜还大,盖个黑锅上去岂不是正好合适吗? 当然,梁铮也知道这种话自己知道就好,宣之于口,就落了下乘。 梁铮和史阿两人正聊着,前方传来争吵声。 原来是带着皇帝刚进洛阳,董卓就看见了浩浩荡荡的迎驾队伍。 为首之人,就是位列三公之一的太尉崔烈。 崔烈显然看不起关西边将出身的董卓,甚至无礼的直呼其名:“董卓,边军无召不得入京,你是想造反吗?万一冲撞了圣驾,让陛下受惊,你担待得起吗?” 周围文臣无不出言附和,开始齐齐声讨董卓,因为东汉朝堂之上的关西与关东之争,出身西凉的董卓天然受到大家的敌视和排挤。 董卓也看不起崔烈,一个靠着五百万钱买来的三公,在老子面前装什么装? 满身铜臭这个历史典故,说的就是崔烈。 董卓知道如今何进已死,自己手握重兵,所以再无顾忌,直接对崔烈破口大骂:“我日夜兼程跑了三百里路,你现在说什么回避?信不信我砍下你的脑袋!” 接着,董卓又反诘在场诸位大臣:“诸位公卿身为国家大臣,不能匡正汉室,致使国家动荡,天子流落在外,尔等尸位素餐,又凭什么命我退兵!” 五千西凉兵随即站到董卓身后,为他助威。 见到这番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的景象,谁还敢说个不字? 梁铮站在人群之外,倒是乐得看热闹:“董卓果然是董卓啊,这就按耐不住了吗?不过让他把洛阳闹个天翻地覆也好,把那些碍眼的家伙都扫荡干净,我才好出来收拾残局,再造乾坤。” 想要真正革鼎天下,梁铮的对手其实不是董卓这样的诸侯军阀,而是躲在暗中搅风搅雨冥顽不灵的世家豪族。 纵使是乱世之中,世家豪族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因为真实的历史上,曹魏政权最终还是落入到了司马家所代表的阶级群体手里,世家豪族凭借着九品中正制,从此无人能制,最终形成门阀,影响可谓深远,直到宋朝才靠着科举的力量,彻底割掉这个盘踞在华夏文明上的巨大毒瘤。 所以梁铮想要真正掌控洛阳乃至整个司隶地区,还真需要董卓这样的狠人,帮他扛下黑锅,背负骂名。 第二百五十三章 背锅侠董卓 第二百五十四章 张辽认主 董卓兵驻洛阳,两千骑兵,三千步军,无一不是百战精锐,骁勇异常。 须知凉州乃地处汉、羌边界,那里素来民风剽悍,为了保住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田地,迁徙过来的汉人百姓可以说是悍不畏死。 而陇右精骑自古以来就声威赫赫,更有“凉州大马,横行天下”之美誉。 秦始皇得之,横扫六国! 唐太宗得之,虎视天下! 如今这支强大的军事力量,却掌握在了董卓手中,让洛阳城中不少人寝食难安。 骑都尉鲍信,受大将军之命回乡招募兵卒,招募了一千多士兵准备回洛阳,结果刚到成皋就听说何进已经死于政变,他立刻快马加鞭的赶回。 可惜鲍信抵达洛阳时,却已来迟一步,董卓早就率军进入城中,并且开始蠢蠢欲动,意图插手朝局。 鲍信知道董卓必然祸乱天下,于是劝袁绍袭杀董卓:“董卓如今手握重兵,肯定心怀不轨,我们如不趁机动手, 日后必然吃亏!现在他刚到京都,士卒疲惫, 是最好的时机, 我们只要发动偷袭, 一定可以擒拿董卓。” 可惜袁绍畏惧董卓兵锋,加上他也没打算为汉室江山的利益而赔上自己争霸天下的本钱, 所以拒绝了鲍信的提议。 鲍信大骂:“此前孟德和我说了你的事,我还不信,没想到你果然变了!昔日吾等为国尽忠之誓言, 你心中可还记得半分?” 袁绍沉默不语,现在的他,所做的一切无不是为了家族利益。 至于初衷,早已忘记。 鲍信带着失落和愤怒离开了洛阳,他打算回乡募兵, 讨伐董卓。 袁绍不肯救这汉室江山, 他来救! 至于董卓, 无论其品性如何, 单纯能力而言, 确实称得上是当世豪杰。 在进入洛阳之后,董卓便动作频频,而且目的明确。 常年在西凉与匈奴和羌人厮杀的他, 深知乱世之中, 什么才是最为重要的关键——兵权! 所以董卓趁着大将军何进与车骑将军何苗两兄弟横死, 叫来弟弟董旻, 命他收降何氏兄弟的部曲。 fantuantanshu.com 此时洛阳城内, 乱糟糟一片, 何进死得太过突然,而何苗也被吴匡斩杀,他们麾下的部众正是无所归依之际, 完全可以趁此机会大肆侵吞两人的手下的军队。 历史上的张辽等并州出身的武将,就是此时加入到董卓麾下,却又因为并非凉州嫡系, 而向并州老乡吕布靠拢,成为他的部下。 早已遇见局势的梁铮, 又岂会让董卓如意? 梁铮秘密约见张辽,开门见山说道:“文远可知, 董旻已经盯上了你麾下的并州兵?若不早做打算,恐怕悔之晚矣。” 中平五年, 灵帝刘宏曾让丁原招募一批并州精锐, 调遣来洛阳听用。 而这支军队,如今掌握在张辽手中,说起来还是多亏了梁铮当初给了张辽一大笔钱上下打点,否则他年纪轻轻,又凭什么笼络军心? 原先,这支部队听从车骑将军何苗的调遣,可何苗被吴匡所杀,控制权和指挥权自然便落到了张辽的头上。 都说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事。 张辽也非愚钝之人,自然听出了梁铮的弦外之音,因此语气十分恭敬,抱拳说道:“还请将军教我。” 梁铮大笑:“文远,可愿意与我共谋大事?” “这……” 虽然心里早就知道梁铮必有图谋,可梁铮如此直白的挑破此事,依旧让张辽有些无所适从。 “文远何故犹豫?” 梁铮并不焦急,只因眼下的张辽,正处在两难的局势之中:“不选择我,文远便只能选择董卓,然则你出身并州,而董卓麾下,统兵之将皆为西凉系,你难有出头之日。而我不同,我素知文远你心怀抱负,更具才能和胆魄,唯有选择我,你才有大展拳脚的机会。” 张辽闻言,不由默然。 诚如梁铮所言, 他的选择并不多。 梁铮虽然不是最好的选择, 但董卓更加不是,而心中权衡之后,张辽也不再犹豫, 果断作出决定。 只见张辽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辽,拜见主上!” “哈哈,文远快快请起,得君襄助,我军如虎添翼也!” 筹谋已久,终于拿下张辽这等猛将,梁铮不由大喜过望,心中更是酣畅淋漓。 乱世序幕拉开,黑骑军想要争霸天下,谋士武将之类的人才,自然是越多越好。 张辽奉梁铮为主没多久,董旻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人来到了并州军大营,想要接管兵权。 梁铮直接披挂上马,出营列阵。 董旻已经接收了不少车骑将军何苗其他的部曲,手下足有上万人,自认为兵强马壮,所以不把梁铮放在眼里,反而得意洋洋说道:“梁怀烈,良禽择木而栖,我大哥如今求贤若渴,你何不率军前来投靠吾等,届时过往恩怨,一笔勾销,岂不快哉?。” 梁铮放声大笑:“董仲颖算老几,也配让我追随?”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梁铮直接骂道:“滚!” “不止死活,给我拿下他!” 董旻之前就和梁铮有过冲突,今天正有意要新账旧账一起算,当即下令手下强攻大营。 梁铮早就做好了要开战的准备,直接抢先发起进攻:“一群土鸡瓦狗,黑骑铁卫,随我杀敌!” “杀!” 随行而来的二百铁卫,率先从大营中冲杀而出,只见他们队列整齐而密集,士气高昂无比,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锐不可当。 而重甲骑兵,最擅长的就是正面强攻,破阵杀敌! 只见黑骑铁卫人与马皆批重甲,汇聚而成的钢铁洪流,直接狠狠撞入敌人兵阵之中。 强大的冲击惯性,直接碾碎了董旻军前排的士兵。 铁蹄之下,血肉成泥! 一身虎胆的猛将张辽,更是手持一杆月牙戟,骑在马背上连斩西凉军三员小将,直接带人激昂敌人前军杀穿,第一次向世人露出他的名将风采。 董旻的这群手下,本来就是临时拼凑的杂牌部队,而且旧主新丧,根本没有多少士气可言,其中首当其冲的三千兵马,竟被二百铁骑当场杀得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第二百五十四章 张辽认主 第二百五十五章 让董卓带钱来赎人 张辽率领五百并州突骑,以迂回战术包抄侧翼,在砍死了董旻的手下亲兵之后,更是将他本人生擒至梁铮面前。 李傕带着飞熊军闻讯而来,看到董旻肥硕的大脑袋,此时正被梁铮踩在脚下,当即大怒:“渔阳侯,快放了奉车都尉,你难道真要与我家将军为敌不成?” “让董仲颖拿一千万钱来赎人!莫名其妙的就来找本将军麻烦,真当我是泥捏的,没有脾气吗?” 李傕恨不得现在就杀上去将梁铮斩于刀下,可董旻是董卓唯一的亲弟弟,他投鼠忌器,不得不回去汇报董卓。 董卓闻言怒不可遏:“真是岂有此理,梁怀烈欺我西凉军无人吗?” “主公,请准许末将带兵救回奉车都尉!” 他的部将华雄和张济等人,也勃然大怒 自己等人纵横沙场,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过? 梁铮的行为,简直是在啪啪啪地打咱们的脸,所谓主辱臣死,他们恨不得要跟梁铮拼了。 都督华雄自恃武力勇冠三军,根本不把梁铮放在眼里:“整个洛阳都说渔阳侯梁铮有霸王之勇,绝世无双,我华某人偏偏就不信了!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他难道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我这就去把他的脑袋砍了带回来!” “是极是极!华都督言之有理!” “定要他瞧瞧我们西凉军的能耐!” 郭汜和樊稠也摩拳擦掌, 想要用梁铮的人头,来成就自己的名声。 自古以来, 文无第一, 武无第二。 西凉军本就是一群骄兵悍将, 他们看不起关东人的文弱,自以为武勇天下第一, 就算梁铮的威名早已蜚声海内,也被他们认为是吹嘘的成分居多,内心根本不信这世上真有人能厉害到如此地步。 董卓生性狂傲蛮霸, 在当初梁铮前往河东平叛路过长安之时,双方就曾结下梁子,如今自己的亲弟弟被擒,他自然要带着手下的骄兵悍, 前往讨个说法。 只见数千西凉兵将,把张辽麾下的并州军大营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大哥,救我!” 董旻看到董卓后当即呼声求救,他被梁铮按在地上摩擦, 面皮都磨出血了, 样子狼狈至极。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弟弟, 董卓看见董旻被人如此折辱, 哪里还能按捺住怒火:“梁怀烈,放人!” 董卓盛怒之下,当场叫人取来宝弓,对着梁铮拉弦便射。 三声弦颤, 三道飞矢! 竟然是连射之技! 别看演义里,将董卓刻画成了一年肚满肠肥的酒囊饭袋, 实际上他年轻时就武艺超凡, 力大无双, 擅长佩戴两副箭囊, 骑马飞驰时左右连续射击, 在凉州杀得匈奴和羌人闻风丧胆, 乃货真价实的一流武将。 然而强中更有强中手,面对来袭之箭,梁铮大笑:“只这点微末伎俩, 也敢来班门弄斧?” 只见梁铮起脚一撩, 铁胎长弓从瞬间飞起, 随即稳稳落入他的掌中。 “看好了!” 电光火石的刹那, 梁铮弓如满月,弦震长空,同样射出三箭! 这三箭射出,不仅快猛绝伦,更见十足力道,而且竟是针尖对麦芒一般,准之又准的依次击中了董卓射来的三道飞矢,将其击飞。 不仅如此,箭势余力未尽,继续飞向董卓。 董卓顿时亡魂大冒,仿佛大祸临头,想也不想,本能地拔刀格挡。 然而梁铮射出的破甲重箭,势大力沉,连铠甲盾牌都能射穿,又岂是这般好挡的? 铛~ 董卓先挡一箭,右手虎口瞬间开裂,流出的鲜血染红了掌心。 铛~ 第二箭随即来袭,董卓双手握刀,一声暴喝,才堪堪将之挡下,但双臂已然发麻,浑身脱力。 第三箭,眼看着就要挡不住了! 正当董卓自以为必死之际,手持长柄朴刀的华雄,一声怒吼:“休伤我家主公!” 长刀自下而上,一气呵成,险之又险的劈飞了这夺命的第三箭, 救下董卓。 但巨大的力量,依旧让华雄手中长刀震颤低吟不止, 人也被震退三步, 心中震撼更是久久难以平复。 “董卓, 我要杀你,只需四箭。我若想大开杀戒,今天你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你信是不信?” 梁铮立身于高台之上,持弓引箭,昂然天地间,他目光睥睨,视下方的西凉群英如若无物。 然而华雄等人,此时哪里还敢叫嚣,刚才那三箭,让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此时无人敢动,就怕梁铮看他们不顺眼,一箭射来,让自己饮恨当场。 董卓心绪难平,看向梁铮的目光十分复杂,既有怨毒,更有惊惧。 “渔阳侯果然有霸王之勇,天下无双实至名归。” 梁铮手指松开弓弦,冷然一笑:“这赞誉,我受之无愧,倒是尔等,我不去找你们的晦气,你却来找我的麻烦,真当我梁某人脾气好是吗?” 李傕和郭汜这两位站在董卓身边的统兵大将听了,无不倍感屈辱,心中将梁铮恨得要死。 梁铮却不理会他们的心情,直接开口勒索:“我要的一千万赎金,带来了吗?” 董卓咬着牙,认栽道:“来人,把钱抬上来。” 董家好歹是西凉豪族,自然不差这点钱财,此时命在人手,不得不给。 笨重的箱子抬了上来,里面装满了等价于一千万钱的黄金。 毕竟真要给五铢钱的话,一千万枚就足足好几十吨重,搬过来怕不是人都要累个半死。 梁铮扫了一眼箱子里的黄金:“我射了三箭,所以我要再加三千万钱,你有意见吗?” 董卓咬得牙龈都出血了,才忍住心中就要沸腾的怒火:“好,三千万钱,我给!” 这笔钱拿去买官的话,三公不一定买得到,但九卿之位随便挑绝对没问题! 笔趣阁 现在却是白白送出去,就很气! 梁铮得寸进尺之举,西凉军众将士无人不怒,可想要报复,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得先把眼下这关给过了。 不多时,钱送了过来。 梁铮点验之后,挥挥手:“钱够数,你们可以带着这个废物离开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灭爸吕布 董卓让人将董旻从地上扶起来,最后看了梁铮一眼,将刻骨的仇恨藏在心底:“我们撤!” 然后暗暗发誓:今日耻辱,我董卓来日必加倍奉还! 返回驻地,董卓依旧脸色铁青,按着刀柄的手,更是越握越紧。 梁铮的强大勇武和军力,无一不让董卓深感忌惮和棘手。 就在这时,手下来报:“将军,太傅派人前来,邀您前往府上一叙。” 本就心情不爽的董卓,此时更是怒然冷笑:“袁隗老儿,今时已不同往日,还想以上官身份自居,当真不知所谓。” 出身关西将门世家的董卓,内心深处其实看不上所谓的关东士族,觉得这些狗屁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自己杀之如杀一鸡。 可偏偏仗着出身和家世,关东士族垄断官职和权力,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对关西一系的官员,素来瞧不上眼,将他们视之如猪狗,呼来喝去。 当初在袁隗手下听命,董卓早就受够了这些所谓名门望族的鸟气。 李傕与郭汜也叫嚣说道:“将军, 如今洛阳城中,局势板荡, 非豪杰之士不能平复, 主公强军在手, 何必再受他人驱策?” 边军入京,新帝年幼, 朝中文武大臣,却整日忙着明争暗斗,却不知野心勃勃之人, 早就看穿了朝廷的外强中干。 何进与何苗接连死去,二人原先统属的各路兵马,无不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在这种时候,谁能大胆吞并他们,谁就能壮大自身。 到了最后, 便是兵强马壮者为王! 董卓本就野心勃勃, 他自然是有想法的, 可惜今日却是遇到梁铮搅局:“若非梁怀烈从中作梗, 吾今日必可将数千并州精兵尽数收编。” 李傕擅长兵法, 此刻却是出言献策说道:“主公勿忧,那梁怀烈不过弱冠之年,且出身微末, 根基必然不足,吾等收拢兵马之后,立即插手朝堂事务,只要控制了朝堂, 到时候要杀此獠7,易如反掌也。” “稚然所言, 深得吾心!” 董卓闻言大喜, 当即采纳他的计策。 数日后,好了伤疤忘了疼,在梁铮这里遭受挫折的董卓, 不甘久居于人下, 又开始频频动作。 他手握重兵,当即开始对洛阳实施军管, 彻底掌握朝堂, 随后便以京师久不下雨这个扯淡的理由,罢免了司空刘弘, 自己取而代之,可谓一步登天。 官职虽然提升了, 然而董卓并不高兴。 因为他现在也开始体会到当初大将军何进的痛苦了,面对梁铮这种超出常规的猛将,他发现自己根本无计可施。 为了能够抗衡梁铮,董卓决定派人寻找武力超群之人。 何进死前曾召集天下豪杰入京,所以要在洛阳找到一位当世一等一的猛将并不困难。 董卓手下的探子,很快就找到了这样的强者! “大人,执金吾丁原麾下主簿吕布,骁勇善战,弓马娴熟,在并州威名远扬,为诸将第一。” 董卓当即大喜:“果真?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谁能帮我把此人招来?” 只见一小将挺身出列,主动请缨道:“主公,肃愿往,必可说动吕布来投!” 李肃此时在西凉军中名不见经传,是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 因此董卓很怀疑他的能力:“你可有把握?” 为了出人头地,李肃也是拼了:“若不成功,某愿提头来见!” 董卓欣赏他的决意:“好,此事若成,你当居首功,吾必有厚赏!” 得到承诺,李肃喜不自胜,当即躬身领命:“谢过主公!” 而另一边,并州刺史丁原,带着兵马进驻洛阳, 很快就升为执金吾。 执金吾在西汉时期可是高官,掌管京司城防, 位高权重, 就连光武帝都曾感叹:“仕宦当作执金吾, 娶妻当得阴丽华。” 而到了东汉, 执金吾岁不比以往, 却也仍属于高官序列,位同九卿。 因此给丁原当主簿的吕布,地位也水涨船高。 “大人,有人上门求见,他自称是你的同乡。” 刚至洛阳,人生地不熟的吕布听了这话非常高兴:“快带他进来!” 他乡遇故知,人生一大喜事。 更让吕布欢喜的是,李肃带来了大量的奇珍异宝当礼物。 刚一见面,李肃二话不说就砸钱。 吕布是从并州的穷山沟里跑出来的,何曾见过这般大场面? 当场就被李肃的金元攻势砸得找不着北,恨不得视这位同乡为知己。 而李肃也是眼光毒辣,三言两语,就知道了吕布此人不知忠义为何物,因此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劝他改投门庭。 吕布久在塞外与鲜卑和匈奴异族厮杀,内心更加认同草原上强者为尊的理念。 而现在的洛阳,董卓权势显然比丁原更强,所以跳槽对他而言并不困难。 吕布被李肃给说动了。 如果他只是简单的想换个老板,倒也未必会留下日后三姓家奴的恶名。 可坏就坏在,李肃不甘心只劝降吕布一个人,他还想要谋求更大的功劳,因此便唆使吕布说道:“贤弟,你虽然武艺绝伦,但我西凉军同样强者如林,军中亦有华雄这等勇冠三军的名将,你如今寸功未立,就算去了一时之间也难登高位啊。” 吕布一听觉得有道理,便问计于李肃:“那你说该怎么办?” 李肃便给他出了个主意:“你不如杀了丁原,带着他的人马来投靠我家大人,一来能增加你的实力,二来也能名正言顺的提高你在西凉军中的地位。” 吕布闻言面露犹豫之色,为难道:“执金吾对我不薄,我这么做起飞忘恩负义?” 李肃心中冷笑:你真要心怀忠义,哪里还会问出这种话来?你应该当场拔刀把我砍了才对啊! 问,就代表吕布其实心中已经开始考虑要这么做了。 吕布现在犹豫,只是因为价码还不够心动。 李肃心中早有算计,随即便给出了让吕布难以拒绝的筹码:“我家主公官拜司空,地位仅次于三公,乃上官。而丁原他不过是执金吾,为下官。你今日奉上官之命,诛杀下官,何罪之有?杀了丁原,夺其部曲,今后荣华富贵,应有尽有,贤弟切莫自误啊。” 爱好中文网 吕布被“荣华富贵”这四个字晃花了双眼,一咬牙,终于答应了李肃的要求。 第二百五十七章 高深莫测 洛阳,西园。 梁铮正在为李碉接风洗尘,他的密信刚到渔阳郡,李碉便一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的赶到洛阳,听候差遣。 1200ksw.net “拜见主上!” 梁铮将李碉从地上扶起:“坚山,渔阳郡形式如何了?” 一聊起这个话题,李碉就有些兴奋:“一个月前,我与阎校尉深入草原千里,破北部鲜卑大小部族三千余落,救回汉民近万,俘获牛羊五千头,满载而归。鲜卑如今元气大伤,怕是这个冬天要难过了。” 孟益死后,刘虞伸向渔阳的触手便被斩断,而阎柔也被梁铮趁机保举为护乌桓校尉,这份任命在当时也得到了刘宏的许可。 而阎柔也确实没有辜负梁铮的期待,他身先士卒,作战极其勇猛,丝毫不打折扣地执行梁铮的政策,对待异族冷酷无情。 如今的幽州草原,不少乌桓和鲜卑部落都被他杀得血流成河,就算侥幸活下来的人,也被抓回渔阳郡,丢入矿坑中劳役至死。 北方胡人对他的恐惧, 就好像草原上的绵羊畏惧群狼,让他得到了“狼主”这个一听就充满杀气的名号。 对此梁铮不以为然, 胡人畏威而不怀德, 跟一群嗜血吃肉的狼, 讲道理毫无意义,只有先把他们的脊梁骨打断, 才能让他们学会汉人的规矩,遵守汉人的律法。 只有对外敌残忍,才是对同胞的仁慈。 渔阳郡乃边塞之地, 需要一个手腕强硬的守护者才能镇守,而梁铮也需要一位敢打敢拼的猛将,替自己镇守幽州这个大本营。 所以阎柔杀胡人杀得越凶狠,当地的百姓就越完全。 仁慈和宽恕,从来都换不来和平。 唯有铁与血, 才能收获敌人的畏惧和服从, 让治下的百姓得意安居乐业。 至于李碉, 梁铮将他从幽州调动来洛阳,就是因为眼下无人可用了。 梁铮分出两千禁军, 交给李碉统领, 还叮嘱他:“这两千人, 你要好好训练,我们很快就有仗要打了。” 一听到有仗可以打,李碉就非常激动:“是,主上!” 梁铮算了一下自己手头上的兵力:“张辽如今率领两千余人的并州骑兵,剩下的三千禁军则是我整合了蹇硕的部队得到的,分了两千人给李碉,我带两千, 总兵力就是七千。” “除此之外,还有杨业手头上的五百黑骑铁卫, 以及李碉带来洛阳的一千黑骑剑卫,这些人都是从幽州跟过来的老兵,算是我的绝对主力。” “这么看来,我能够直接调用的全部兵力, 就是这七千五百人。至于史阿手上还有百余暗卫,则必须撒网一样分散在洛阳各郡县,打探情报和监视一些重要人物,还要暗中保护刘协、何太后和刘辩等人, 轻易不能调动, 看来是完全指望不上了。” “至于灵帝当初交由我来指挥的那五千余城防军, 战力实在是不堪世用,压根就是一堆样子货,只能用来维持治安。” 城防军的情况,梁铮越是深入了解,就越是摇头叹气。 这些人衣食无忧,多出自洛阳地区的良家子,就政审而言是没问题的,至少家世清白,否则也不会被选入南北二军之中。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他们平日的训练极其敷衍,虽说吃喝不缺,身体健康,可也就看着高大威猛,但是真要打起来,根本和见过血的边军没法比。 否则历史上的董卓,也不至于才率领五千西凉军进入洛阳,就横行无忌了。 实在是洛阳城内的驻军战力拉胯,不堪一击。 而洛阳地区普遍富庶,自古以来,有钱的地区往往难出精兵,因为不够穷,就缺少拼死一战的斗志。 偏偏禁军还肩负拱卫京师之职责,守护天子,严重缺乏实战经验。 别看人数众多,真要打起来,根本指望不上。 梁铮对他们唯一的期待,就是用来维持治安, 严查过路商旅什么的。 对此,梁铮也是无奈,兵力不足是肯定的,谁让他在洛阳没有任何根基和人脉呢? 就算想要招募士兵,也根本无从下手。 就在梁铮沉思对策的时候,史阿带着最新的情报来了:“主上,董卓日前便暗中派人与吕布密议,恐怕真有杀执金吾丁原,顺势吞并丁原麾下并州之意!” “哦,正剧终于开演了么?” 梁铮并不感觉意外。 史阿却是为之赞叹:“主上果真料事如神,竟将董卓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 “我的马屁可以等下再拍,先继续说正事。” 史阿便又说道:“负责监视嘉德殿的暗卫汇报,渤海王回去之后,董卓有暗中派人来接触,恐怕他另有所图。” 史阿将这个发现告诉了梁铮。 而梁铮也猜到了董卓想要图谋的是什么。 他要废立皇帝! 史书上称董卓觉得刘协性格和能力胜过刘辩,所以才废刘辩而立刘协。还有人认为刘协小时候被称为董侯,董卓也姓董,就因此而对他有好感。 这些话根本经不起推敲,完全就是在扯犊子的,梁铮一个字都不信! 董卓之所以选择刘协,原因并不复杂,汉朝的皇帝如果想要亲政,必须年满十六岁才行。 而现在刘辩是十三岁,刘协只有八岁! 这就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算数题,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董卓意图废立皇帝,对此梁铮并不在意,反而乐见其成。 毕竟董卓要挑战的,其实是关东士族的整治秩序,双方互相火拼,对于梁铮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梁铮也需要一个人来打破旧有的秩序,为自己吸引火力。 毕竟他要做的事情,比董卓更遭人忌恨。 史阿建议道:“主上,董卓野心勃勃,若是让其吞并并州兵马,又得吕布这等猛将,于我军殊为不利。” “放心,此事我早有计较,绝不会让董胖子如意。” 梁铮淡然一笑,在史阿眼中,愈发显得高深莫测起来。 待史阿走后,梁铮心中暗暗感慨,在他看来,丁原之死,实属咎由自取。身为主将,不能知人善任,就是最大的问题。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截胡董卓 吕布本来就不受丁原重用,对说丁原平日里对他“大见亲待”,可实际上,也难以说有多少很深的交情。 1200ksw.net 《三国志》里,描述吕布以“骁武”著称,但身为并州刺史的丁原,领骑都尉职衔,屯兵河内,却只把吕布任命为主簿,而不让他统兵。 须知主簿的职位,也就相当于一个文字秘书,看似亲近,可也得分什么人啊。 吕布如此骁勇的武将,却只能在丁原手下做一个文职小官,这让一个舞枪弄剑的人成天同笔墨纸砚打交道,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至少,丁原不够知人善任。 如此怀才不遇,境况和心情可想而知,否则岂会李肃一说降,吕布就心动了? 至于吕布此人品性,当然本身也是十分稀烂,可受高官厚禄的引诱,本就人性使然。董卓用赤兔马作为诱饵,更与黄金一千两、明珠数十颗、玉带一条, 如此重礼,对此时还是小吏的吕布来说, 其诱惑力是难以抗拒的。 更何况对吕布而言, 追随董卓能够加官进爵, 他如何能够拒绝? 只可惜,吕布无论做人还是做事儿, 都太糙了。 跳槽就好好跳槽嘛,可每次都亲手把前老板干死,这却是把事情做绝, 断了自己后路,最终也害死了自己。 只能说,出来混,能力固然重要, 但人品也得过硬,否则一旦时运不济,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了。 ………… ………… 洛阳北城大营,并州军驻地。 吕布披坚执锐, 沉默无言地走进帐中, 要见丁原。 守卫亲兵见是吕布,自然放行。 大帐内,丁原见到吕布, 还露出亲厚的笑容:“奉先来了,快准备一番, 我带你去面见太傅。” 区区一主簿,能面见当朝太傅,这是何等荣耀? 若是往日,吕布必定欣喜若狂,对丁原感恩戴德。 可是此时, 他的心中, 只有冰冷和决然,目光之中, 杀意流转:“不必了。” “奉先切莫意气用事, 袁家四世三公,太傅尊位, 更在三公之上,你难得有此机会,不要自毁前程。” 丁原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以为吕布不知道的东汉的官制。 吕布确实不懂官场上面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但司空刘弘轻易就被董卓罢免, 却让他深刻地明白到了,如今谁才是洛阳的主人。 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就算官职再大,地位再高,又能抵得什么事? 刀剑面前,众生平等! “不必了。” 吕布缓缓拔剑,铿鸣声中,利刃寒芒已起:“使君,还请一路走好。” 随着吕布剑刃在手,杀意毕露,丁原犹自不敢相信:“奉先,老夫待你不薄,为何你要以下犯上?” “呵呵~” 吕布一声冷笑,随即剑光流转,结果了丁原性命。 丁原虽有武艺在身,却又哪里能是吕布的对手,几乎毫无招架之力就被他杀死。 取得丁原人头,吕布走出军帐:“丁原图谋不轨,已被我奉董司空之命斩杀,尔等还不速速归降?” 丁原麾下亲兵,无不义愤填膺:“吕布,你这背主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杀了他,为使君复仇!” “呵呵,一群土鸡瓦狗,不知死活。” 吕布早有准备, 只见麾下魏续成廉等人, 率领数百忠于他的亲兵,杀入营中,很快就将丁原的死忠分子全数斩杀。 可当吕布想要趁机收拢丁原麾下的五千并州精锐时,张辽与高顺却忽然杀到,带兵与其对峙。 “文远,正平,你们要阻拦我?” 吕布面色不善。 梁铮却是从张辽和高顺身后,从容而出:“错了,是我要阻拦你。” “是你!” 见到梁铮,吕布就明白,自己的图谋绝无成功的可能,无奈之下,只能带着愿意追随他的两千并州狼骑,回禀董卓。 而剩余的并州精锐,则是尽归梁铮麾下。 董卓得知此事,虽然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随后的日子,平平淡淡,不起波澜。 梁铮心中奇怪:“如今都已经十月份了,董卓为什么还不采取行动,他究竟在犹豫什么呢?” 琢磨了半天,梁铮才哭笑不得的发现,他的出现,董卓顾虑的人,应该是自己没跑了。 当初的那三箭,把董卓给镇住了,让他畏首畏尾,不敢放手去做。 原本的董卓,九月时就胁迫何太后与朝臣废少帝,立陈留王为帝,甚至之后还把何太后与刘辩母子二人都给毒杀了,以除后患。 做事突出一个百无禁忌! 但是现在,他却怂了。 “搞来搞去,原来董卓是在怕我啊?” 梁铮无语,自己这两个月的时间是白等了。 他哪里还不明白,只要自己一日不离开洛阳,董卓就绝对不敢动手。 正好这时,府中侍卫来报:“将军,宫中有人过来传旨,白波军攻河东,情势危急,太后急召文臣武将开会议事。” 梁铮愕然:“白波军?” 等梁铮进入朝会时,文武大臣已经吵做一团,实在是河东距离洛阳太近了,几乎就是一河之隔,随时都能威胁京师洛阳。 “黄巾余孽郭,在西河白波谷再次竖起叛旗,如今正在攻打河东诸郡县,情况危殆,还请陛下早作决断!” “什么?黄巾乱党不是都已经被渔阳侯剿灭了吗?怎么又复起了!必须有人要对此负责!” 众人的矛头开始指向董卓,一些对他不满地朝臣更是趁机发难:“董司空,我记得你之前就是陈兵于河东郡的吧?为何现在那里出了乱子,你是不是和黄巾余孽有所勾结!” 董卓当然不可能承认这种事,他大声驳斥:“胡说八道!我董卓曾亲自领兵围剿黄巾乱党,大小战事上百起,你竟敢污蔑我和乱党勾结?你究竟安的什么心思!” 有几个段位比较高的文臣,则是开始揭董卓老底:“你倒是振振有词,驻守河东郡的西凉军军纪涣散,劫掠地方,以至于民怨沸腾。要不是你把当地百姓都逼得活不下去了,郭大之流能聚众十万?” 这话直接问得董卓哑口无言。 其实这年头地方军队的军纪都不怎么样,但毫无疑问就算是比烂,西凉军也肯定是最烂的那一个。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是给你留了一半吗 本就一身骚的董卓,如今被朝中众臣们抓住痛脚,自然是一顿狠批,几位三朝老臣围着他连番发难,口诛笔伐,什么黑锅都开始往他头上扣。 1200ksw.net 梁铮虽然也看不起董卓的人品,却仍是大怒:“够了,如今国事唯艰,诸位不思解决之法,反倒在这里推卸责任,成何体统!?” 梁铮一声暴喝,声压全场。 他开口不是为了替董卓解围,而是看不惯这一众文武大臣的丑恶嘴脸。 如今天下流民四起,烽烟处处,多少百姓朝不保夕? 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反而在这里拼命甩锅争权,难不成指望乱党自己老死不成? 太中大夫杨彪看梁铮非常不顺眼,便对他冷言冷语:“渔阳侯说我等推卸责任,不知你又有什么解决之法呢?” 杨彪出身弘农杨氏,他现在已经暗中倒向了董卓,因为董卓许诺自己当上太尉之后会让他出任司空。 所以杨彪才会替董卓出头,找梁铮的茬。 梁铮但凡说不出一个靠谱的办法来,杨彪就敢指责梁铮夸夸其谈,然后搞臭他的名声。 其他朝臣也纷纷怒视梁铮,对他各种冷嘲热讽:“吾等忧心国事, 不像渔阳侯你,占据西园, 每日纵情享乐, 不知天下疾苦啊。” 灵帝耗费巨资建造西园可是风水宝地, 现在却被梁铮以保护陈留王为名据为己有,眼红的人自然不少。 要知道改封为陈留王的刘协, 如今都都已经搬回到嘉德殿去住了,梁铮却还厚着脸皮赖在西园不走,甚至把杜秀娘也接了过去。 这就很过分! 但凭本事占的便宜, 为什么要还呢? 梁铮也懒得和这些人吵,直接向天子刘辩与垂帘听政的何太后请命说道:“陛下,太后, 臣愿率大军,亲往河东平叛。” “你说什么?!” 朝中文武大臣, 无不惊呼出声。 梁铮此举,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董卓, 看向梁铮的目光都惊疑不定。 原本河东白波军这个黑锅,董卓是不背也得背, 甚至他都决定好了要派自己的女婿亲自前往征讨。 可现在梁铮突然跳出来表示要替他背这个锅, 董卓顿时就有点怀疑人生。 梁铮自然不是在做什么好人好事, 他直接狮子大开口,不仅要钱要粮,还要求开放武库, 任由他选用里面的武器和装备。 “不可!” “绝不能答应!” “这太过分了!” 一听梁铮打武库的主意, 司徒黄琬和司空杨彪等朝臣顿时对梁铮群起而攻,纷纷表示反对。 国家武库,那可是朝廷几百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底, 是你渔阳侯能够随便乱动的吗? 可梁铮根本不理会这些所谓的朝廷重臣,因为现在的洛阳,真正能一锤定音的话事人, 姓董! 所以梁铮看向董卓, 嘴角似笑非笑:“董司空你怎么说?” 看到梁铮这副表情董卓看就来气,他索性闭起双目, 肥硕的脑袋开始迅速盘算起来。 现在的他, 完全不清楚梁铮的打算, 但是河东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所谓的叛乱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对董卓而言,河东那里绝对是个烂摊子, 与其自己派人去收拾残局,损耗力量,倒不如把麻烦丢给梁铮。 再不济,也可以拖住梁铮的脚步,让他无暇顾及洛阳! 做出决断,董卓立即睁开双眼,点头道:“可以。” “这怎么可以?” “我们不答应!” 一群朝臣哭天抢地的劝止,可无论是董卓还是梁铮,都不为所动。 洛阳就属他们两个最为兵强马壮,说话才最有分量,这一点连皇帝和太后发话都不好使,更遑论其他的大臣了。 董卓直接叫来手下李傕:“稚然,你带渔阳侯去府库领取装备吧。” 李傕对董卓的话心领神会:“是!” 梁铮跟着李傕离开大殿,径直朝武库的方向前进。 李傕叫来了好几千人,说是帮忙搬运,实际上就是随行监视。 董卓生怕梁铮直接把武库给搬空了,所以不得不派出心腹手下全程盯梢。 浩浩荡荡一行人,抵达武库。 梁铮在队伍的最前面,走路带风,嚣张至极,仿佛身后的三千西凉兵全都是他的小弟,董卓头号心腹大将李傕是他的跟班。 负责值守的武库令显然认出了梁铮,不禁头皮发麻,说话都带着哭腔:“渔阳侯,你……你怎么又来了?” “怎地,不欢迎我吗?” 梁铮板着脸,让武库令欲哭无泪,上次黑骑军过来, 就让洛阳武库损失惨重, 这次还来,怕不是要直接搬空。 虽说以梁铮的强能霸道, 武库令自知惹不起, 然职责所在, 他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渔阳侯,可有文书和凭证?” “巧了不是,这次我也没带凭证,不过我把他给带来了。” 梁铮笑着指了指身边的李傕。 此刻,李傕的心情很是不爽,他黑着脸上前喝问武库令:“要什么凭证?这是董司空的命令!难道你想抗命?” 武库令吓得面无人色:“属下不敢,里面请。” 他只不过是执金吾的属官,而董卓连执金吾丁原都敢杀,他哪里敢对着干? 李傕一威逼,武库令立刻让人开启武库大门,客客气气的将梁铮和李傕请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张辽与高顺带着兵卒前来将东西搬出,一辆辆马车,都被装得满满当当,武库令还想阻止:“渔阳侯,你这分明是要把武库给搬空啊了!” 上回是这样,这回也是这样,他这个武库令,当得容易么? 梁铮理解他的心情和难处,宽慰道:“没搬空啊,我这不还给你留了一半吗?” 武库令等大双眼,在洛阳为官,大人物的无耻他也算见多识广了,可像梁铮这般不要面皮之人,他还是生平仅见。 什么叫留了一半? 你把好东西都搬走了,留下一些挑剩下的破铜烂铁,怎么好意思哦! 可惜,他还是太年轻,太过高估了梁铮的节操。 “东西装车,全部拉走!” “渔阳侯,不能啊!” “怎么,你想抗命?别说我没提醒你,那可是死罪。” “……” 最终,浩浩荡荡的车队,满载而归,只留下武库令在原地仰天泪流。 第二百六十章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看着装得满满当当的马车,张辽高兴之余,亦不免有些担忧:“主上,就这样搬空武库,不怕惹来朝野非议吗?” “不搬走,留下来岂不是便宜了董卓?” 梁铮对此不以为然,洛阳那群文武百官,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更何况背黑锅的是董卓,和我梁铮有什么关系? 刚回到西园,就听闻手下前来通报:“将军,尚书令登门求见。” “岳父来了?” 梁铮亲自出门相迎,果然看到了急匆匆赶过来找他的王允。 两人找了个静室,对坐密谈。 王允上来就是一句:“怀烈,你糊涂啊。” “岳父何出此言?” 见梁铮一脸担任,王允就急得吹胡子瞪眼,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稳重和威严:“你若带兵离开洛阳,京师之地,董卓就可一家独大,无人能制了。” 丁原已死,吕布投靠,董卓又接手了何进与何苗的几万兵马,军事力量迅速膨胀,在京师之地,已然稳坐头把交椅。 身怀利刃, 杀心自起。 如今董卓手握重兵,虎视京畿, 遍寻天下, 难有抗手。 而董卓进入洛阳以来, 唯一一次吃亏,就是在梁铮手上! 所以哪怕是素来与梁铮不和的杨彪和黄琬等名士重臣, 都不得不承认,他们需要梁铮来制衡董卓。 王允今天就是代表着这些人前来,他苦苦劝说梁铮:“董卓出身西凉之地, 心如豺狼虎豹,若一朝得势,则天下危殆矣。如今河东祸起,本就是董卓的责任, 就算要出兵平叛,也该是他西凉军来出力,怀烈你又何必越俎代庖呢?” 梁铮当然不可能将心中的计划和盘托出, 只得琢磨个借口, 将此事糊弄过去。 不过想要忽悠王允这只老狐狸可不容易, 所以梁铮心中稍微组织了一下言辞,这才选择开口。 他先是给王允倒了一杯酒,然后才说道:“岳父, 你所言之事,小婿岂能不知?可董卓此獠,会为了社稷和百姓之利益, 而放弃他自己的利益吗?不,他不会的, 甚至他就算被你们逼着派兵平叛,也极有可能只是做做样子。” 梁铮的话,让王允沉默了。 董卓为人, 王允岂会心中没数? 就算朝臣一同向他施压, 最后也极有可能随便敷衍了事,董卓速来贪得无厌, 必然不会为了国事儿折损他的兵力。 至于江山社稷的安危, 黎民百姓的死活,董卓这等枭雄, 又岂会放在心上? 所以梁铮看向王允:“岳父, 董卓若败, 叛军肆虐河东,当地百姓该当如何?他们何其无辜, 凭什么要为洛阳的权争势斗而付出代价?难道他们就活该去死吗?” 在梁铮看来,董卓固然大奸大恶,可袁隗、杨彪、黄琬之流,就是好人了吗? 左右不过就是一群沽名钓誉,争权夺利之辈罢了。 梁铮这番话显然是在向王允表达不满,王允听了之后,哑口无言,最后什么也没说的离开了。 王允回到家中没多久,荀爽与何颙便找上门来:“王尚书可曾说服渔阳侯留下?” “唉,老夫无能,劝不住怀烈。” 然后王允把梁铮说的话,又对荀爽和何颙复述了一遍。 荀爽喟然长叹:“渔阳侯尽忠国事,仁义无私,倒是吾等枉做小人了。” 虽然一直对梁铮不喜,但荀爽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梁铮是真的心系百姓,大仁大义。 何颙也佩服不已:“听闻当初禁宫之内,蹇硕谋逆,欲杀大将军而行废立之举,全赖渔阳侯单枪匹马,杀蹇硕于千军之中,才阻止了这场祸事。” “是啊,此等忠义之士,世间少有。” “渔阳侯虽然为人是狂悖了一些,却也没有做过多少天怒人怨之事,甚至一直暗中保护陈留王与陛下,从未有任何逾越之举, 实属难得。” 在他们看来, 梁铮比董卓靠谱多了。 王允和荀爽宁愿此时掌握朝局的人是梁铮, 至少不会像董卓那样乱来。 “看来,我们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王允的目光, 让何颙心中一惊:“王尚书, 你的意思是,谋刺董卓?” “嗯,我确实有这么个想法。要知道此人若不尽早除去,大汉四百江山社稷,必然危殆。” 何颙和荀爽两人听完王允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便开始商讨计划。 就在三人秘密商议要谋刺董卓,以解洛阳之围时,却有一人,踏入西园,面见梁铮。 “公达登门造访,还真是稀客啊。” “攸之来意,渔阳侯应当知晓才是。” 荀攸幽幽叹气,便坐在了梁铮的面前:“为何要出兵?” “河东烽烟再起,吾身为军人,自当救百姓于水火。” 面对荀攸的质问,梁铮问心无愧,神色坦然:“难不成公达以为,此局乃我自导自演,养贼自重?” 西红柿小说 “难道不是吗?” 荀攸微微皱眉,随即说道:“事情太过巧合,其中必然有诈。” 梁铮仍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荀攸,微微笑道:“我虽然为达目的,不介意采取卑鄙的手段,但做事仍有底线。” 这次河东再现黄巾之乱,还真不是梁铮搞出来的把戏。 实际上,就连梁铮本人也深感意外,毕竟郭太和杨奉等白波军高层,早已被一网打尽,斩草除根了。 更何况河东郡,有高览坐镇,更是梁铮商业布局中的重要一环,怎么可能任由别人在这里撒野? 所以梁铮也很好奇,到底是谁,在暗中生乱。 见梁铮如此坦荡,荀攸自也信了三分,可心中仍有疑惑:“渔阳侯,大将军可是死在你的手里?” “哦?公达以为呢?” 梁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反问了一句。 荀攸目光灼灼,凝视梁铮:“大将军的尸体上,留有一道箭伤,而当时渔阳侯你,便驻守在朱雀门。” 梁铮一点也不慌,神情泰然地抿了一口清茶:“不错的联想,但……证据呢?” “十常侍横死,大将军被杀,当日所有的知情者,大多数已被灭口,而你掌握禁军,驻守宫中,想要毁灭证据,易如反掌。” “所以呢……” “为何要杀大将军?” 荀攸对何进本人并无多少好感,可何进之死,引发的剧烈动荡,却非世家所乐见。 第二百六十一章 国之强,在于民富 梁铮并未直接回答荀攸的提问,而是反问了一句:“公达以为,大将军不该死吗?” 何进为了威逼何太后就范,引边军入洛,还四处纵火焚烧民居,所作所为,都已表明他绝非什么好官。 让一个既蠢又坏之人身居高位,对百姓而言, 可谓是一场灾难。 所以击杀何进,梁铮毫无心理辅导。 荀攸智慧通达,自然理解了梁铮的意思,同时表情凝重:“渔阳侯,你此举乃兵行险着, 就不怕董卓篡夺神器, 让你的图谋落空吗?” 思路客 “哈哈哈~” 梁铮放声大笑:“公达,董卓能否功成, 你我心知肚明。” 凉州乃边塞之州,董卓背后的董家,虽是西凉豪族,可政治地位却并不高,因此哪怕董卓手握重兵,雄霸京畿,关东士族仍然不曾将他放在眼里。 如今董卓想要凭借废立皇帝之举,来达成权倾朝野之目的,那么意见最大的人绝不是梁铮,而是弘农杨氏和汝南袁氏等高门大姓。 因为董卓侵夺的,是他们的利益。 历史上,董卓是第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家,然而结果如何? 由此可见,同样的计策, 在不同的人手中,达到的效果也截然不同。 梁铮一点也不担心董卓能够成功, 反而乐见其成,让这头来自西凉的胖虎,先和关东士族狗咬狗好了。 而他可以坐山观虎斗,等待一个合适的出手时机。 仅仅寥寥数语,荀攸却是已然猜出了梁铮的大致计划,目光不禁黯然:“看来,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了。” 梁铮也随之慨叹:“自何进听信袁绍建议,引董卓入京开始,一切就已无法挽回。而我们能做的,无非是将损失将至最低。” 荀攸双眼凝视着梁铮:“所以你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抽身事外,行此欲擒故纵之计,待董卓倒行逆施,重创京畿之地的士族名门,然后率军勤王,我说得可对?” 梁铮目光坦然,并未否认,反而笑着问道:“是又如何?” “与我们联手,一同除去董卓,你的目的一样能够达成。” 荀攸仍旧想要拉拢梁铮,诛杀董卓。 梁铮却是摇头:“公达,你可知昔日商鞅变法,为何能够壮大秦国国力,奠定了日后一统天下的基业?” 荀攸文言深思,然后便只回了四个字:“赏罚公平。” 梁铮点了点头:“秦国当时以军功赐爵,士卒无不闻战而喜,确实当得起赏罚公平四字。然则秦国之胜,真正的原因,在于生产关系的调整。” “生产关系?” 荀攸还是第一次听闻这种说法,梁铮的言辞通俗易懂,他很快便理解了其中之意,露出了然的神情。 而后梁铮才继续说道:“战国时代,铁器得到巨大发展,而大量铁制农具的出现,壮大了自耕农这个群体的实力。” 随着人类技术的发展,尤其是金属冶炼技术的进步,夏、商、周三朝的奴隶制旧秩序,在春秋战国时代逐渐崩坏。 所谓的礼乐崩坏,不过是旧秩序残党的垂死挣扎和无病呻吟,本质上其实是旧有的生产关系,已经逐渐跟不上生产力的发展。 而这其中,一些聪明人已经慢慢察觉到了自身的文明发展触及到了某种瓶颈,唯有突破,才能焕发生机,实现自我的超越。 因此到了战国时代,各国都开始流行起了变法。 然则很多变法,都未曾触及根本,不过是对旧有秩序的小修小补,简单地削弱贵族和加强君权,最终流于形式。 例如齐国的邹忌变法,楚国的吴起变法,魏国的李悝变法,赵国的胡服骑射,以及韩国的申不害变法,都是这种。 唯有秦国的商鞅变法,触及了生产力和生产关系这一根本! 在秦国商鞅变法之前,自耕农这个群体是毫无政治地位可言的,是商鞅通过变法奖励耕战,给了他们出人头地的机会。 通过参军和纳粮,秦国的自耕农可以获得爵位,劳动的积极性自然大大增加。 而相比于总是仗着实力强大偷税乃至抗税的贵族阶层,自耕农群体就如同后世的中产阶级一般,对一个国家而言,是更好的压榨对象。 一个国家是否富强,只要看这个国家的中产阶级数量多寡就知道了。 后世的灯塔国的国力是从何时开始衰退的? 就是从次贷危机爆发之后开始的,为什么? 因为次贷危机的本质,其实就是华尔街为首的金融资本家,对灯塔国中产阶级的一次总收割,加上产业空心化的政策,灯塔国的中产阶级开始急剧减少,随之而来的自然是官府的财政收入下降,国力衰退。 其实在古代也是一样,王朝末期,地主疯狂土地兼并,自耕农群体大量失去土地,无法纳粮交税,更无法服役参军,国家没了钱粮,又没了军队,自然秩序崩坏,再也无力维持自身的统治。 后世的资本兼并,导致经济危机。 而古代的土地兼并,导致社会危机。 人类文明的发展,总是惊人的相似。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梁铮才会想要在三国时代的中原,建立起一套全新的生产体系。 通过推动工业化,来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扩大中产阶级群体,取代原先的自耕农群体,成为文明的基石。 而这其中,掌握大量人口与土地,又抗拒改变的所谓名门望族,便成为了梁铮前进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与之相比,董卓之流,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太大的麻烦。 虽然早就知道梁铮意图变法,可荀攸如今才知道,梁铮心中的布局和图谋,竟是这般的深远与宏大。 梁铮也再次对荀攸发出邀请:“公达,可还记得你我二人的赌约?” “难不成,渔阳侯你的变法已然功成?” 荀攸闻声不由露出几分好奇的神色,毕竟梁铮曾经和他说过,要证明他有办法拯救这个日渐崩坏的世道。 梁铮自信一笑:“答案,就在河东,公达若是不信,可随我一同前往,亲眼目睹。”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荀攸一拱手,却是欣然允诺。 对于河东的变化,他心中不由地心驰神往,想要亲眼一观。 第二百六十二章 荀攸的惊异 随后几日,梁铮都在积极准备,一副随时都要启程前往河东的架势。 而在此之前,梁铮秘密与高顺见了一面:“正平,此回还请你与我一同前往河东平叛。” “属下遵命。” 对于梁铮的命令,高顺却是没有二话,直接应下。 当初向刘宏举荐高顺,就是为了要对他施恩, 如今刘宏病逝,何苗被杀,丁原也死于吕布之手,高顺并未如同原本的三国历史那样,归入到吕布麾下,成为他的头号大将, 而是接受了梁铮的招揽。 这一切, 都是如此的水到渠成。 当初的辛苦筹谋, 才有了如今的巨大收获。 丁原从并州带来的五千余精锐,被梁铮和吕布所瓜分,吕布虽得了两千并州狼骑,梁铮却也不亏,得了一千骑兵,两千步军,实力大增。 别看只是三千人,这些可都是丁原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边军精锐,在雁门关外常年与鲜卑人厮杀,使得他们的作战意志和作战经验,都非同一般,绝不是那些杂牌郡国兵所能比拟的。 xiaoshutingapp.com 当然,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张辽和高顺这两员猛将的加入, 毫无疑问让梁铮实力大增。 三天后,孟津港。 只见港口内,粮草堆积如山。 新任大司农周忠,在董卓的催促下, 带着几万民夫连夜将粮草运到码头仓库,让梁铮签收。 为了让梁铮尽快离开洛阳,对于他的要求,董卓一应满足,全无拖延,只求尽快把这尊瘟神给送走。 而梁铮也没有停留,准备马上出发 只不过登船之前,穿着蓑衣的史阿,从阴影中悄悄走出。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主上放心,杜夫人已经秘密转移,今晚就可离开洛阳前往邺城。宫中亦暗中安排了人手监视,并且一切安排妥当,必可保得太后与陛下万无一失。” 听到史阿这么说,梁铮才放心的点点头:“洛阳就留给董卓折腾吧,你的任务很重要,别让我失望。” “是,属下必定全力以赴!” 就在这时,张辽走来,史阿听到脚步声,再一次消失于阴影之中,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张辽还以为只有梁铮一个人,便抱拳说道:“主上,一切准备就绪。” 梁铮闻言,拔刀北向:“很好,全军登船,即刻出发!” 船队浩浩荡荡,横渡黄河,向着河东郡方向驶去。 大河滔滔,浪花无尽,浮浮沉沉的船舰,承载着梁铮吞食天下的野望,滚滚向前。 入水后,船只一路逆流而上,只一天时间,梁铮兵锋就沿着涑水逆流而上,抵达了安邑县西。 船只靠岸,士卒下船,梁铮则是迅速指挥高览带人控制港口,然后打出黑骑军的旗号。 很快,港口内就升起了写有陆字的红底黑字战旗,主力大部队还在慢慢卸下人员和物资,梁铮就已经先行将斥候散出,四处打听敌情。 不多时,就有人回来禀报:“将军,安邑治所禹王城正在被围攻,叛军人数过万!” 梁铮当即下令:“来人,与我前往一探敌军虚实。” 叫上杨业和张辽,又带上十八名铁卫做随从,梁铮快马加鞭奔赴战场。 踏入安邑县地界时,梁铮远远地便听到从东边传喧嚣的喊杀声,凑近一看,便见叛军将领正在组织攻城。 梁铮也并未过于靠近,骑着胯下飞火流星,游离在战场边缘,登高望远,默默观察敌情:“南门处,敌军攻势薄弱,待集结兵力后,便随我攻入城中。” “是!” 随后梁铮集结了两千骑兵,四千步军,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杀入禹王城内。 入城之后,梁铮总算是见到了阔别数月的高览:“进勇,这次辛苦你了。” 高览神色激动,向着梁铮抱拳行礼:“主上将河东托付于我,我却不能平定贼乱,心中实是有愧。” “请罪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和我说说,这河东郡究竟发生何事?” 梁铮现在最关心的,自然是具体的敌情。 而高览也一五一十地把情况和盘托出:“原先主上已平定白波之乱,郭太、杨奉等贼人无不授首。然则半年前,董卓率军北上并州,却停驻在平阳一带,而后听说西凉军在当地大肆劫掠,百姓苦不堪言……” 之后的事情,便是黑山军中的一支,趁机西迁,占了白波谷的地盘,再次打出黄巾军的旗号,聚集百姓,发动叛乱。 梁铮听完之后也深感头疼,黄巾军最麻烦的一点就在这里,根本杀不完。 而今平阳一带,遍地都是流民,以此地彪悍的民风,随便来个野心家组织一下,立刻就是揭竿而起,遍地狼烟。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在高览的治理之下,至少以安邑县和龙门山为分界线,叛乱被很好的控制在了北方的一小块区域之中,并未扩大到其他县乡。 这完全得益于梁铮之前给高览定下的发展规划——大量招募流民开垦荒地,进行民屯,同时开设工场和矿场,最大限度地利用起河东地区的盐铁之利。 如今的河东郡,已与以往大大不同。 之前被黑骑军敲诈勒索过的一部分当地豪族势力,眼下也开始试图加入到梁铮所建立的生产体系之中。 比如河东柳氏,就在家主柳惠的带领下,投资开办了一座炼铁厂,从天工坊那里买来了相应的生产技术,虽说还不能炼制出镔铁这样的军用级优质金属,但技术实力比起普通的铁匠,依旧是碾压级别的优势。 看到柳家获利,不少本地豪族也开始眼红起来,纷纷暗中向高览投诚,表示愿意支持黑骑军。 听闻梁铮抵达禹王城,柳惠前来太守府拜访,甫一见面,便热情似火:“渔阳侯,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柳家主别来无恙乎?” 两人一阵寒暄,柳惠随即开始诉苦:“如今河东乱民四起,商路截断,还请渔阳侯为吾等做主啊!” 柳惠身后,还有几位河东本地的豪族代表,此时也纷纷开口恳求:“还请渔阳侯为吾等做主!” 荀攸见了,大为惊异。 要知道,若是按照以往惯例,这些实力强大的豪族巴不得黄巾军来闹上一闹,死的人多了,他们才好兼并土地。 没想到现在却是一个个都跑过来,恳求梁铮早日平定叛乱,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谋灭国之策 很快,柳惠便道明来意。 如今的河东,地方豪族被梁铮分裂成了两大派系,其中的守旧派,依旧执着于人口和土地,抗拒梁铮借高览之手所推行的新政。 而以柳惠为首的豪族,却是开明派,他们看到了发展工商业的巨大利益, 因此渐渐地与黑骑军“同流合污”。 天工坊派出人手,在河东开设了分部。 而柳惠等人,也成功加入到了梁铮所建立的新秩序之中,购买技术,开设工场,招募流民,借助河东的盐铁资源,还有商业优势,经济实力迅速壮大。 在利益面前,任何阶级都绝不可能铁板一块。 梁铮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将原本的对手分化瓦解,变成了他的助力。 如今柳惠等人,工场已然开办起来,源源不断地生产出各种产品,毛料、铁器、食盐,这些货物都需要售出才能换来利润。 可偏偏这个时候,黑山军伙同南匈奴王国掀起叛乱,柳惠哪里能忍? 因此一听说梁铮带着军队前来平叛,他立刻就表示支持,愿意出钱出力, 提供最为详尽的军事情报, 只求梁铮能够尽快平定叛乱,好让他們的生意可以做下去。 对于柳惠的请求,梁铮自无不可。 看到河东的变化,荀攸总算是明白了梁铮坚持变法的苦心,却也有了新的担忧。 梁铮笑问:“公达似乎若有所思?” 荀攸收拾心情,以谋士的身份对梁铮建言道:“黑山军不过是黄巾余孽,不足为患,然则南匈奴王国则不然,此等塞外蛮夷,乃我汉人心腹之患。” “公达谋略过人,可有计策教我?” 梁铮笑着问道。 荀攸却是摇头:“败匈奴易,灭匈奴难,草原广袤,胡人仗着轻骑快马,战事稍有不利,便退往草原,让吾等徒呼奈何。” xiaoshuting.info 在荀攸看来,并州这个地方,并不适合作为根据地。 原因便是时刻面临异族的军事威胁,而胡人深得游击战精髓, 时常试探骚扰,掌握战略的主动权,而汉人只能依托城池,被动防御。 这就导致了必须留下一部分兵力来防备胡人南侵,等同自缚手脚,如何争霸天下? 因此三国时期,并州、凉州和幽州,豪杰辈出,却无一人能成王霸之业。 曹魏崛起于中原腹心之地,东吴铁锁横江,占据东南,而蜀汉则是借助益州天险,得以割据一方。 东吴与蜀汉的边境虽然也有蛮族侵扰,但是南蛮与山越等异族,实力根本不足以与匈奴、鲜卑和羌人这些强大的胡人部落相提并论,想要平乱并不困难。 荀攸作为顶级谋士,在战略上自然有很深的见解,他认为并州不是善地,梁铮若想成事,不该过早介入其中,被南匈奴王国消耗战力,然后拖垮财政。 见荀攸愿意为自己谋划,梁铮心情悦然,随后笑道:“公达放心,我欲取并州,绝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随即梁铮将草原八旗的制度,和盘托出。 草原八旗制度,在幽州推行已有两年之久,经过不断的完善,体系已经接近成熟。 所以这次前来河东,梁铮可不仅仅是为了征讨黑山军这群杂鱼的,真正的目标,其实是南匈奴王国。 荀攸听完梁铮的讲述,却是眉头一皱:“攸有一事不解,匈奴八旗若是继续坐大,日后各旗主必然野心勃**兵造反,那时又该如何处置?” 看似提问,实则提醒梁铮“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梁铮笑着为荀攸解惑说道:“所谓八旗,本质是暗中鼓励草原异族自相残杀,以削弱其人口。八旗上下,皆以军功论赏罚,杀人越多,就越是大富大贵,而我只要兑现承诺,让这些双手沾满血腥的屠夫得以善终,就可根绝千百年来的北方异族兵患。” 荀攸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震惊无比。 他自诩是个狠人,临行之前,甚至私底下曾与何颙密谋暗杀董卓,以绝后患,甚至认为只要目的达成,可以不折手段。 但是和梁铮相比,荀攸觉得自己有点太小儿科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狠人啊! 草原广袤,各大部落人口相加何止百万? 而梁铮居然想要杀掉其中的大部分! 梁铮点破草原八旗的本质,荀攸本就是智谋通达之人,又如何想不通其中奥妙? 只见荀攸心悦诚服,抚掌而叹道:“渔阳侯此策,当真是利在千秋也。” 以八旗制度,驱使草原部落自相残杀,不断削减他们的人口,断其根基,就算之后各草原旗主想要谋反,也没那个实力了。 原本荀攸就已经有意要投靠梁铮,为了家族的延续而在黑骑军身上下注。 如今一番交谈,荀攸心中却是真的认为梁铮有问鼎天下之姿,以后必定竭尽所能为梁铮出谋献策,成就一番千古君臣佳话。 小小的凉亭里,二人分席而坐,纵论天下大事。 荀攸心中默默推演,觉得以草原八旗之策,灭南匈奴王国确实不难,顿时殷切地问道:“渔阳侯,黑骑军还有多少兵力可以调动?” 梁铮心中默算片刻,随后说道:“此番开战,我军总共只有万余兵马。” 荀攸听完眉毛都差点秃了,他是真没料到,梁铮手里只有万余人,就敢开口要灭国! 除了“莽”,他实在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才好。 之后数日,梁铮坐镇禹王城,命高览与张辽,各遣一军,一左一右,北上讨伐黑山军眭固所部。 眭固集结了三万大军,在白波谷一带布防,却被张辽正面击溃,本人更是差点就被张辽阵斩,随后退至平阳,据城而守。 高览与徐晃率领经过训练的五千河东步卒,发动攻城。 徐晃本人身披两层铁甲,亲冒箭矢,浴血冲杀,仅一日便登上了城墙,随即在黄昏时刻,攻破了平阳县。 黑山军大败,眭固趁乱出逃,余部非死即降,仅仅不到五日,河东的叛乱便被彻底平复。 消息传回洛阳,百官无不弹冠相庆,然而某人却是脸色铁青,目光阴沉似水。 第二百六十四章 李儒的离间计 洛阳,司空府。 已暗中布局准备废立皇帝的董卓,此刻正在大发雷霆,肥硕狰狞的大脸上,阴霾的表情挥之不去。 麾下众将谁也不敢说话,大厅中针落可闻。 唯有李儒越众出列,询问道:“主公,因何故发怒?” 董卓将密信丢给李儒:“河东之乱, 被平定了。” “什么?” “这怎么可能!” 郭汜和李傕等人,尽皆骇然,甚至认为这是个假消息。 不久前,才背叛了何太后与刘辩的李儒,此时神色自若,捡起密信后一目十行的看完,随即不得不感慨道:“渔阳侯果然有霸王之勇,初入河东便连战连捷,挫败黑山军眭固所部。” 既已选择投靠董卓,李儒自然明白眼下的局面是何等不利于自己,一旦梁铮挥师南下,渡过黄河,则洛阳危矣。 董卓也知道自己出身关西,虽然手握重兵,但想要废立皇帝,把持朝政,则必然与关东士族交恶,全面内战的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不能安抚住梁铮和黑骑军这个变数,自己的西凉军必然会腹背受敌,被人两面夹击。 可让董卓就这么给梁铮封赏, 他心里头有老大不情愿。 正纠结着,李儒站了出来:“主公可任命梁铮为镇北将军, 加其官位,然后命其镇守北疆,无诏不得回京。” 董卓觉得这个办法好,便点头同意:“可。” 自认为劝降吕布有大功劳,对李儒嫉妒不已的李肃趁机开口刁难:“若梁铮执意挥军南下,给他官职,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slkslk.com 说完还瞟了一眼李儒,轻蔑的目光仿佛在说:小样儿,看你还敢不敢抢老子风头! 李儒却是浑然不把这位五百年前的本家放在眼里,一拱手,又向董卓谏言:“启禀主公,儒有一策,可使梁铮分身乏术,无力南顾。” 董卓大喜过望:“文优有何良策,不妨直言。” 极度缺乏谋士的董卓对李儒十分看重,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所以李儒虽然刚加入西凉军阵营不足旬日,地位便擢升极快,风头甚至盖过了吕布这位董卓的干儿子。 而对李儒来说, 董卓也是他的伯乐! 因此李儒为董卓筹谋策划,称得上是尽心尽力:“儒听闻渔阳侯麾下, 有一虎将名曰张辽,此人有勇有谋,而且出身雁门望族张氏。不如任命他为并州牧,为朝廷镇守北方门户?” 董卓闻言大笑:“哈哈,文优此计妙哉!深得我心!” ………… ………… 河东郡,平阳县。 黑骑军大营,梁铮收到了洛阳发来的圣旨。 “恭喜主上!” “贺喜主上!” 升职加薪,自然是人生一大喜事。 不过随后,大家脸色变了。 因为圣旨有两道! 另一道圣旨,是给张辽的! 朝廷直接任命张辽为并州牧,还赐爵关内侯,取代了原先丁原的位置。这等于是让张辽从区区一位不入流的朗将,变成了大汉帝国有数的封疆大吏。 这样的升迁速度,用平步青云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李儒这一招,分明就是离间计,而且毫不掩饰,根本不怕梁铮不中计。 张辽若是接旨,地位上便与梁铮平起平坐,此计就可由内部分化瓦解黑骑军。 张辽若是不接,则是梁铮气量狭小,不能容人,必然狠狠打击他的声望,更能让梁铮与张辽离心离德,新投靠过来的并州兵也必然人心惶惶,等同于断黑骑军一臂。 因此这是赤果果的阳谋,董卓就是想要让梁铮无法安心回军洛阳。 而张辽又不是傻子,这道圣旨他哪敢接啊啊,因此目光犹豫地看向梁铮:“主上,我……” 哪知道梁铮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还朗声笑道:“文远,愣着做什么,接旨吧。” 张辽连忙低头请罪:“属下不敢!” 梁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大丈夫顶天立地,有什么不敢的?还是说文远你认为我气量狭小,不能容忍下属登上高位?” 其他诸将原本还对张辽愤愤不平,此时梁铮这么一说,他們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总不能陷主上于不义。 张辽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暖洋洋的。 梁铮不仅让张辽接下并州牧的任命,还对他继续委以重任:“并州为北方屏障,直面来自鲜卑和匈奴人的威胁,这个位置可不好坐啊,三千虎贲,我就交给你了,替我守住这北方门户,让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 张辽没想到,梁铮非但不剥夺他的兵权,居然还将虎贲军这样的天下强兵继续交由他来统帅,顿时感动不已,单膝跪地,抱拳说道:“辽愿誓死追随主上!” 若是一般的诸侯,此时早就杀将夺兵了。 历史上麴义助袁绍击败公孙瓒一统北方,成为霸主,结果事后立刻就被袁绍找个理由杀了,还夺其兵权。 为何? 只因大将麴义在军中威信极高,威胁到了袁绍的统治,所以必须杀他。 可梁铮又岂是一般诸侯? 比起心虚的袁绍,梁铮却根本不担心被手下喧宾夺主,失去军队的掌控权。 谁敢造反,杀了便是! 够强,就是这么自信! 因此董卓敢任命张辽当并州牧,梁铮就敢让张辽去上任,还要拨给他三千虎贲重骑,让张辽把州牧这个位置坐得稳稳当当。 如此一来,等张辽真正控制并州全境,梁铮又将得到一块大大的地盘。 这才是真正的肉包子打狗,董卓要是知道了,怕不是得气得脑溢血。 张辽走马上任之前,梁铮问他:“如今并州的局势如何?” 张辽不由叹息:“最近几十年,并州就没怎么太平过。” 通过张辽这位本地人的亲口讲述,梁铮更加感叹,果然死掉的匈奴人,才是好的匈奴人。活着的南匈奴,根本就是一个毒瘤,留着只会病变。 从汉桓帝时期开始,南匈奴就已经不怎么安分了,先是休屠各等部联络朔方的乌桓人叛汉,侵寇边郡,被张奂打爆狗头后安分了一段时间。 后来东汉外戚宦官干政,内部争斗不休,南匈奴又开始起来搞事情,多次反叛与鲜卑联兵袭掠边塞杀官吏。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人与人之间的真诚何在 期间好几位朝廷册封的单于都给杀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匈奴人的疯狂入寇,闹得并州大乱。 定襄、云中、五原、朔方、上郡全部受害,被杀被掳的汉民不计其数,几乎家家户户都与匈奴人有着血海深仇。 而灵帝驾崩的前一年,休屠各就寇掠西河郡,杀死太守邢纪,之后又杀并州刺史张懿, 南匈奴各部族轮番来打草谷,犯下累累血债,可以说没有一个南匈奴人是无辜的。 梁铮听得满腔怒火:“文远,南匈奴右部和休屠各联手,号称有十万骑,这其中有几分真假?” 2kxiaoshuo.com 张辽闻言露出几分不屑之色:“十万人绝无可能,至多也就六万出头的架势,而且胡人之兵多为临时征召的邑落牧民,只有在秋冬之际才能集结,平时都分散在各地看守牧场。” 梁铮不由无语,敢情古代人打仗都喜欢虚张声势? 人与人之间的真诚信任何在? 不过当知道匈奴人秋冬之际回集结兵力之后,梁铮双眼发亮:“文远,你可知道他们的主力会在哪里集结?” 张辽的回答脱口而出:“应该在美稷县,哪里是南匈奴王国的王庭所在。” 随即他表情骇然:“主上,你该不会是想……” 梁铮淡定颔首:“没错,我欲剑指匈奴,灭其族裔。” 张辽露出震惊不已的表情。 梁铮竟然想要直捣黄龙,攻打南匈奴王国的老巢! 这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张辽担心梁铮年轻气盛, 只是一时冲动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便极力劝阻:“主上,此举过于冒险,南匈奴王国非是易与, 还请三思。” 徐晃也开口规劝:“主上,于夫罗虽死,但主力未灭,其弟呼厨泉听闻也是一位弓马娴熟的匈奴勇士,在部族内威信极高,此时于夫罗的残余势力想必已经被他吞并,掌控的兵力将近两万。” “不仅如此,南匈奴王国内部,部族联军兵力超过五万以上,且多为骑兵,欲败其易,欲灭其难,稍有差池,于我军而言,便是灭顶之灾。” 张辽与徐晃,都是能征善战的名将,而且久在并州,对匈奴人的战术和战法极为熟悉, 所以他们并不看好梁铮远征南匈奴王庭的想法。 草原文明强在机动性,拥有大量骑兵, 使得他们无需如汉人一般固守城池,在战术上占据绝对的主动,进退自如。 汉军如果贸然深入草原开战,就必须面临战线拉长,被胡人截断粮道的危险。 梁铮当然知道其中的风险,但眼下南匈奴王国内乱不止,此天赐良机,岂容坐失! 因此只能富贵险中求,搏一把大的! 梁铮心中盘算之后,便表情决然地开口说道:“董卓在洛阳搅风搅雨,天下皆反近在眼前,留给黑骑军的时间已然不多,必须在明年开春之前击败匈奴人,否则国将不国,大事去矣。” 董卓正在敲响东汉亡国的丧钟,而为了获取最大份额的政治遗产,梁铮必然要在关键时刻返回洛阳。 因此河东必须成为一个安稳的大后方,否则梁铮一走,匈奴人复来,黑骑军就会陷入战争的泥潭,到时候进退维谷,哪还有什么余力去争霸天下? 所以梁铮有必须要出手的理由,最好能重创南匈奴王国,把他们打痛,甚至打死! 张辽与徐晃面面相觑,洛阳的局势危殆至此,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尤其是徐晃,他对洛阳的情况并不熟悉。 而张辽,虽然在洛阳待过几年时间,但对天下大势的剖析,显然没有清晰的认知。 毕竟他是武将,是统帅,而非谋士。 虽然他们被梁铮一顿忽悠,但心中对进攻南匈奴王国还是不看好结果。 尤其是张辽,他久在雁门边塞,常年与匈奴、乌桓和鲜卑人的骑兵交手,深知这些草原人的厉害:“主上,想要深入草原,进攻南匈奴王庭,我们需要大量骑兵,否则难以取胜。” “我军骑兵皆为精锐,无论士气,训练还是装备,都超过匈奴骑兵,之前的战斗你也看到了,正面战场上,于夫罗和呼厨泉的万余骑兵不堪一击。” 如今的黑骑军,战马其实不少,有六千匹左右,基本上都是梁铮从幽州带过来的。 张辽无奈,只好为梁铮分析道:“匈奴人不蠢,他们都是轻骑快马,轻易不肯与吾等硬拼,打呆仗硬仗。而黑骑军则多为重甲骑兵,机动性和耐力却比不上匈奴游骑,就怕到时候他們用避实击虚的战术,将我军硬生生拖垮。” 随后张辽又提到一个细节:“更何况虎贲军几次大战下来,马蹄已经磨损不少,难以继续长途跋涉了。” “马蹄磨损?” 梁铮讶异,随即笑了,这个细节对汉朝的其他骑兵来说,或许是一大难题,可黑骑军不是啊! 对黑骑军的装备,张辽并不十分熟悉,他只是从小就养马,故而对战马的一切都极为熟悉:“主上,黑骑军的士卒身披重甲,虽然在正面突击中获得了强大的防护能力,但同时也增加了马的负重,马蹄的磨损恐怕远甚胡人。” 在没有点亮马蹄这个科技之前,马在坚硬的路面长时间奔跑,脚掌上的角质层就会迅速磨损。 虽然马蹄的角质层也会不断的生长,但是这速度远比不上磨损的速度。一旦磨损过度,角质层无法再保护马蹄,马蹄就会损坏,角质层开裂,马就瘸了。 因此在擅长指挥骑兵的将领,必须熟知这种细节,因为战争的胜负,往往就在这一个个细微之处。 这就是细节决定成败,否则己方的骑兵在深入草原作战的关键时刻马匹大量折损,那将带来灭顶之灾。 见梁铮似乎不以为然,张辽连忙抓起一匹并州军的战马脚掌,指给梁铮看:“主上,你观此边缘处,已磨损得十分严重,恐怕要不了多久,这匹战马的脚掌便难以维持平衡,一旦飞奔起来,轻则跌倒,重则摔断马腿,不利于骑兵交战。” 张辽不愧是名将,连如此微小的细节都注意到了,可见他绝非什么无脑的莽夫,而是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以及敏锐地观察力。 第二百六十六章 推广马掌技术 黑骑军早就暗中普及了马掌,因此梁铮不慌不忙,笑问张辽:“匈奴人常年入寇,他们是如何解决这一难题的?” 张辽略一思索,便回答说道:“南匈奴掌控着大量牧场,他们并不缺马,还经常捕捉野马,所以能够维持麾下的军队一人双马甚至一人三马的战斗配置。” 梁铮秒懂了, 这分明就是质量不行,数量来凑。 而汉军显然没这个条件,所以都是骑兵,往往也很难在追击战中取得优势。 农耕文明,想要获取战马的难度是游牧文明的几十倍以上,当年汉武帝北逐匈奴,可是倾尽了文景二帝两代人的积蓄,直接把国库都给掏空了,才凑齐所需的战马等战争物资。 见张辽忧心忡忡,梁铮也不再隐瞒,而是笑着揭开谜底:“文远,若我能解决马蹄磨损的难题,是否能够极大的提高我军胜算?” 张辽愕然:“这自然是可以的,我军战力远在匈奴骑兵之上,若是无需顾虑马蹄磨损的问题,那么到时黑骑军的兵锋,将无人能挡。” 梁铮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大笑着吩咐道:“那就妥了, 等到了晋阳, 你就迅速召集铁匠,我定能解决这个难题。现在就开始整训士卒,十五天后,我要兵临南匈奴王庭!” 虽然不知道梁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张辽选择相信,毕竟梁铮已经创造过太多的奇迹,想必这次也不会例外。 并州治所,晋阳城。 新官上任的张辽,抵达这里的第一时间,便是召集全城的铁匠前来听用。 原并州刺史府邸的前堂外,此时已经挤满了人。 一年轻小吏进来向张辽汇报:“牧守大人,人已经到齐了。” 并州就是后世的山西省,多产煤矿,因此当地的冶炼业颇为发达,铁匠极多。 古代的工匠地位普遍不高,因此这些人被召集过来,无不忐忑不安,生怕官府又要向他们加征赋税或者要求劳逸。 毕竟这种事,以前就经常发生,每次都是劳民伤财,留下一地鸡毛。 不过张辽却没有为难他们,而是带着他们去找梁铮:“主上,晋阳城中的铁匠,都在这里了。” 大家都很好奇梁铮的身份,如此年轻,居然能让并州牧张辽如此毕恭毕敬,难不成是一位王公贵族? 梁铮看向这些铁匠,笑容满面:“各位,我找你们来,是想要打造一样东西。” 说完梁铮就拿出画好的图纸,图纸上的东西构造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十分简单,哪怕是一个铁匠学徒也能顺利打造出来。 资历最老的一位老铁匠,代表所有同行站了出来,开口问道:“将军,敢问此乃何物?” 老铁匠身份卑微,但梁铮却没有任何轻视他的意思,反而以礼相待:“这是马蹄铁,上面的凹槽和孔洞看到了吗,便是用来钉在马掌上用的。” 此话一出口,众人无不哗然。 “钉在马掌上?” “这有什么用?” 倒是有几位铁匠比较有钱,家里养得起马,瞬间反应过来:“这马蹄铁,难道是用来减轻马蹄磨损用的吗?” “这还真是奇思妙想啊!” “对啊,如此简单实用的法子,我为何就不曾想到呢?” 铁匠们惊叹连连,实在是马蹄铁的发明,太过重要了。 对农耕文明而言,马是十分精贵的工具,一批好马甚至相当于后世的一辆跑车。 雅文库 哪怕是普通的驽马,对普通家庭而言也是一份十分重要的资产,而长期使用的过程中,马蹄的磨损不可避免。 很多驽马和战马,往往没等到年老体衰,就因为频繁的役使而磨损了马蹄,就像一台常年开动却又得不到保养的机器,很快就报废无法使用了。 而马蹄铁的出现,极大的延长了马的服役年限! 关键是马蹄铁的制造非常简单,成本更是低廉,因此非常容易推广。 所以众人才会如此赞叹,为梁铮的奇思妙想所震惊。 也就是这个时代,信息传播缓慢,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在幽州渔阳郡一带,马蹄铁早就流行开来了。 甚至被梁铮打得几乎要灭族的三郡乌桓残部,现在已经开始给他们的战马大量列装马掌,大大地提升了骑兵的作战半径。 自封为乌桓单于的蹋顿,更是凭借着这一优势,对高句丽,新罗和百济这三个扶余人南下时所建立的政权发动猛烈攻势,狠狠地回了一口血,大有复起之势。 有此可见,马掌是真的好用。 而马蹄铁的制作本就不难,因此很快就打造出来,基本不费什么功夫。 “将军,已按照您的要求,将之打造完成。” 老铁匠恭恭敬敬的将马蹄铁交给梁铮。 梁铮则是命人牵来几匹战马,然后把马掌给钉了上去。 放开禁锢后,战马嘶鸣,四蹄践踏,踩在地面上发出叮叮当当的锐响,身体仍然保持灵活,显然钉上马掌丝毫不影响战马的行动。 张辽在一旁看了顿时大喜:“大功告成!” 有了马掌,不仅战马的使用寿命变得更长,而且适应地形的能力也变得更强了! 梁铮笑问:“文远,对此可还满意?” “主上,有了马掌和马镫和高桥马鞍,论马战,黑骑军已天下无敌矣!” 此时此刻,得知了黑骑军强大的秘密,张辽心中对征伐南匈奴王国这一战,已然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强化了骑兵的战斗力,而马掌则是对战马有机动力加成,两两相加之下,黑骑军便拥有了压倒性的战斗优势! 梁铮当即吩咐下去:“全城铁匠暂时放下手里的活计,给我全力打造马掌,三天之内,我要两万副!” 老铁匠面有难色:“大人,能不能稍微宽限几天?” 并州刚刚遭遇战火,又是灾年,粮食价格飞涨。 铁匠也是人,他们也有家人要养活,而这年头的官府订单,很多都是服劳役性质,不但不给钱,更过分一点的材料都可能要求自带。 梁铮当然不会这么丧心病狂,他看出了老铁匠的顾虑,笑着对他说:“老人家请放心,吾乃大汉镇北将军,岂会让你们白做工?材料费我出,工钱我给,尔等只需安心为我效力便是,做得好了,我还另有赏赐!” 第二百六十七章 想要自由,就砍死我 晋阳城内,数以万计的工匠正在挥洒汗水,铁锤敲击铁毡的声音,响彻全城。 人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因为梁铮不仅将打造马掌的技巧完全传授给他们,还允许他们以后自行打造马掌出售。 因此工匠们自然对梁铮和黑骑军感恩戴德, 不知多少人从中获益。 更何况梁铮还给他们发放工钱,没让他们白白干活,一时之间,各种歌功颂德之声,不绝于耳。 毕竟马掌这种东西,非常实用, 而且需求量必然巨大,根本不愁销路。 人多力量大, 全晋阳城的铁匠算上学徒, 足足一万五千余人,材料也都是现成的。 在他们连夜赶工之下,两万副马掌很顺利的就打造了出来,然后梁铮又花了几天时间,命人把这些马掌一一钉上。 六千匹战马,此时此刻,全都穿上了“战靴”,威风凛凛。 三千并州铁骑,一人双马,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梁铮亲自领兵,这一次,他要深入草原,主动出击! 黑骑军连夜出城,这次出战,梁铮将步军交给高览和高顺,让他们二人留守晋阳。 而梁铮则是带上张辽, 快马加鞭的直奔雁门,要出关扫荡匈奴人。 三千骑兵, 人数虽少,却全都是边军中的精锐,再加上又有张辽这样擅长以少胜多的猛将辅佐,梁铮信心满满。 此战,必定要让忘恩负义的南匈奴人血债血偿! 两日后,北国塞外,千里沃野。 梁铮率军抵达黄河沿岸,然后一路向北,追在呼厨泉的后面进入河套平原。 已近严冬,大地上寒风呼啸。 这么冷的天气,就连匈奴人都不愿意外出打猎。 不多时,就有探马来报:“将军,前方发现一处匈奴人的部落。” 梁铮带人过去查看,发现只是一个小部落,人口约七八百人。 简单的木栅栏围成一圈,里面有很多个灰白色的圆顶帐篷,这就是匈奴人的居所了。 更奇特的是,每一顶帐篷下面,还有一辆高轮大车。 车子的底板与地面隔开空间,不仅让住在里面的匈奴人免受风霜之苦,还能让他们在遭遇危险之际,可以携带所有财产逃往其他地方。 由此可见,匈奴人的机动性有多强。 因此想要出手,就必须要快,否则对方随时都会逃走。 “即刻准备进攻!” 梁铮舔了舔嘴唇,双目射出比凛冬更冷的寒芒。 “杀!” 三千铁骑,兵分四路,将这个部落围了个水泄不通。 梁铮则是亲率五百黑骑铁卫,如同一把剪刀,直接插向敌人的心脏。 “敌袭!” 匈奴人警觉性很强,受到攻击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并州铁骑,并且吹响号角。 营地里很快就组织起了一支两百人的骑兵部队,甚至连一些健壮的女人和孩子都拿起了弓箭和弯刀。 为首的匈奴勇士,满脸横肉,面目狰狞,手里拿着一把开山斧,策马冲出营地,冲到梁铮面前大声喝问:“我乃左贤王麾下勇士胡鲁图,尔等何人,竟敢兴兵来犯?” 黑骑军将士并未穿着红色的汉军服饰,所以胡鲁图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梁铮等人的身份,还以为是路过的商队或者其他的草原部落。 梁铮勒马驻足,昂首说道:“我乃大汉镇北将军,此次率军前来,只为抓捕犯境者呼厨泉。” “哼!我部与栾提氏族素无瓜葛,尔等速速退走,否则就是想要挑起和休屠各的战争!” 胡鲁图显然看不起汉人,直接就是开口威胁,他还以为搬出休屠各这三个字,就能镇住梁铮,毕竟休屠各目前是南匈奴王国内部最强大的部族。 而胡鲁图所属的这个小部族,也是休屠各的主要分支之一,在族中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奈何梁铮根本没把休屠各放在眼里,甚至整个南匈奴王国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条大一点的杂鱼,因此他直接拔剑出鞘,冷笑说道:“早就开战了!” 马蹄飞扬,飞火流星如同一团飞舞的野火,凌厉而狠绝,梁铮剑光一闪,胡鲁图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尸首分离,血如泉涌溅起数米高。 片刻功夫,这个人口只有七八百人的小部落,就在并州铁骑的铁蹄下宣告覆灭。 其中有几十骑想要逃跑出去报信,结果遭遇外围的并州铁骑游骑猎杀,一个都没能逃脱。 张辽抓了一百多个俘虏,营地里还有三百多个匈奴平民,这些平民中大部分都是女人和孩子,老人很少见。 “主上,这些俘虏该如何处置?” 张辽看向梁铮,征询他的意见。 最好的方式当然是杀掉,就像欧洲人对待印第安人那样,杀光一了百了,能省去诸多麻烦。 不过梁铮并未如此选择,而是下令:“毁掉所有的食物,带走所有马匹,只给他们三天口粮,任由他们在草原上自生自灭。” “是,主上。” 张辽心中默默叹气,梁铮没有直接大开杀戒,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战争本就残酷,无法渴求太多。 然而就结果而言,梁铮杀与不杀,其实并无区别。 眼看着严冬将至,外面天寒地冻,一群女人和孩子,没有食物和马匹,要如何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中生存? 但张辽也没打算替这些匈奴人求情,战争容不得妇人之仁,同情敌人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梁铮随后又吩咐道:“那一百多俘虏呢,都带上来。” “遵命。” 张辽带兵将俘虏的匈奴士卒押解到一片空地上。 梁铮背负双手,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主上,人都押过来了。” “给他们松绑。” 困住手脚的绳索被解下,这些匈奴士卒扭着发酸的手腕,无不昂起头颅,用仇恨和愤怒的目光看向梁铮和张辽。 梁铮转过头来,对张辽说:“给他们兵器。” 张辽顿时一惊:“主上,这……” 梁铮没有解释:“照做。” “是。” 张辽只得听命,让人拿来匈奴人的弯刀,丢到他们面前。 梁铮用目光的森冷看向这群所谓的匈奴勇士,勾起的唇角,笑容中带着嗜血的狰狞:“杀了我,你们就能得到自由。” fqxsw.org 第二百六十八章 征讨休屠各 原本怀揣仇恨和愤怒的匈奴士兵面面相觑,他们根本理解不了梁铮的话,反而怒不可遏:“此话何意,是要戏耍吾等吗?” “卑鄙的汉人,休想羞辱伟大的匈奴勇士!” “没错,吾等只要捡起兵器,恐怕还没靠近你就要被你的手下给射死了吧!” 这些匈奴人显然不相信梁铮所说的话。 “放心, 他们不会出手。” 梁铮神色淡然的站在原地,并且当着所有人的面下令张辽和并州铁骑不许出手。 几个匈奴士兵将信将疑的捡起地上的弯刀,发现周围的汉军士卒果然没有动手,随后他们胆子便大了起来,纷纷怒视梁铮。 “杀了他!” “为胡鲁图大人报仇!” 无论能不能获得自由,他们现在都想杀了梁铮,杀了这个该死的入侵者。 “杀啊!” 明晃晃的弯刀, 被一群双眼燃烧着怒火的复仇者握在手中。 张辽和并州铁骑的将士在一旁看得紧张不安, 但是却又无人敢违抗军令,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梁铮被围攻。 这一刻,梁铮就是全场所有人目光汇聚的焦点。 然后,他开始动了。 梁铮不紧不慢的缓缓拔剑,微微泛红的锋刃摩擦剑鞘,发出铮然锐响。 声音明明不大,却偏偏盖过了敌人如怒涛一般的喊杀声,散发出可怕的气势。 梁铮一个箭步冲入人群之中,挥刀横扫,武神霸斩再现尘寰,卷起一道血色风暴。 杀杀杀! 平世剑剑纵横无匹,势不可挡,血肉与兵器皆被斩断,原本气势汹汹的匈奴人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他们终于明白,在梁铮的剑锋之下,自己等人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只不过是几十个呼吸,他们就被梁铮硬生生斩杀了超过半数。 侥幸存活下来的人, 也再不敢靠近梁铮半步,他们哆哆嗦嗦握着手里的刀, 目光中已经没有了仇恨和愤怒,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就如同羔羊遇上了狮子。 梁铮这才施施然的收剑归鞘,目光冷得如同霜雪,蔑视眼前这群匈奴俘虏:“向我臣服,或者死。” “吾等愿降!” 幸存者无不跪地求饶,他们是是真的怕了。 眼前的汉人将领,强如鬼神,简直不可战胜,与其说是人,更像是一头嗜血的怪物! 而人是敌不过怪物的,所以他们只能选择臣服。 见俘虏们匍匐在地瑟瑟发抖,梁铮却并未接受他们的投降,而是冷声说道:“我不需要废物,你们之中,只有一半人有资格活下来,然后为我卖命。” 很显然,梁铮这是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当狗,就如同梁铮当初对付乌桓人所用的策略一样,先打断他们的脊梁骨,然后在摧毁他们的尊严。 这不是残忍,而是驯服的必要手段,毕竟匈奴人都是养不熟的狼崽子,畏威而不怀德。 想要驾驭他们,唯有让他们看见鲜血和恐惧。 “这……” 就在这些匈奴人迟疑的时候,梁铮二话不说挽弓就射。 弓如霹雳弦惊,瞬间就有三人应声而倒。 这些匈奴人顿时明白,梁铮不许他们拖延时间,再不动手,他们全都得死。 “杀!” 怀着惊恐和不甘,他们挥舞着弯刀,开始血腥的自相残杀。 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去,还能站着的匈奴人已经不足三分之一,有些虽然还活着,却已经重伤倒地。 梁铮直接让张辽带人上前补刀,并州铁骑的药物非常珍贵,自然不可能浪费在这些匈奴人身上。 而活下来的匈奴人,无不表情木然,双眼赤红,他们的双手,已经沾染了自己人的鲜血。 “很好,尔等暂时通过了我的考验。” 梁铮可没时间让他们伤春悲秋,很快就将这几十人编入仆从军。 并州铁骑在部落里修整了一晚,第二天清晨,便再次踏上征程。 梁铮所统帅的骑兵部队,就像一把锋利的剃刀,席卷定襄、云中二郡,正在向着五原进发,一路上屠灭的草原部族,多达数十个。 其实很多中小部族压根不是匈奴人,有的是当年没灭国的大月氏残余势力,有些是鲜卑人,有些是匈奴的近亲丁零人。 但梁铮懒得分辨,反正这些能在汉朝边境安身立命的游牧部落,基本上没几个是无辜的,他们的双手早就沾满了汉人百姓的鲜血。 灵帝还没死的时候,西河郡守邢纪和并州刺史张懿,就被休屠各组建的草原联军攻破城池杀死,数以万计的汉人百姓被屠杀和掳掠。 如今梁铮兴兵来犯,自然是要高举着复仇的旗帜,用极致的残忍和杀戮,来让他们体会一番何为血债血偿。 一连九天,并州铁骑马不停蹄的奔袭作战。 梁铮很快就用相同的方式,攻破了数十个中小型的草原部落,并且集结起一支数量超过一万的仆从军,用杀戮和恐惧来控制他们的行动,又以公平的赏罚,来驱使着他们自相残杀。 草原环境艰苦,底层牧民吃不饱穿不暖,稍一挑拨,就能挑起他们对部落头人的不满乃至仇视。 打土豪,实乃千古不易的造反法门,只要阶级仍然存在,这一招就永远有效。 随着队伍逐渐变得庞大,梁铮也懒得隐藏行踪,开始大张旗鼓的向着河套平原继续进发。 五原郡,昆都仑河畔。 一个约有六万人的匈奴部落,正在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陷入慌乱之中。 而攻打他们的,却是装束相同的匈奴骑兵部队。 部落首领愤怒的率军反击,同时厉声质问道:“尔等究竟是何来路?为何进犯我们休屠各部落的领地,难道不怕须卜骨都大人降罪吗!” 原来这个部族,是休屠各部落联盟的成员之一,在须卜骨都杀死羌渠单于之后,被南匈奴王国的其他部落拥立为新任单于。 须卜骨都所领导的休屠各部落联盟,各成员部落的地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起来。 可他们却怎么也想不到,这次来犯之敌,完全没把须卜家族和休屠各放在眼里。 一位身穿铁甲的匈奴仆从军将领,目光狰狞,他举着手中的战刀大声怒喝:“我乃刘勇,八旗军离字旗旗主。将军大人有令,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杀无赦!” 写有“离”字的战旗迎风猎猎,如狼似虎的匈奴仆从军士兵随即蜂拥而上。 xiaoshuting.cc 第二百六十九章 国之虎贲 刘勇麾下的匈奴骑兵,全都是底层牧民,他们生活艰苦,命如微尘。 是梁铮给了他们抬升阶级的机会,只要英勇杀敌,就可获得丰厚赏赐,甚至封妻荫子, 获得汉籍! 如此一来,自然人人奋勇,悍不畏死,化身成为凶猛的狼群。 然而仆从军的对手也不是吃素的,身为须卜骨都的追随者,眼前的这群匈奴士兵全是百战精锐, 不仅装备比普通牧民更为精良, 而且因为是防守作战, 父母家人都在身后,因此作战极其悍勇,死战不退。 双方人数相当,离字旗旗主刘勇和艮字旗旗主刘安两人在猛攻了半个时辰之后,仍然不能击溃敌军,反而隐隐有种即将要被对方击溃的趋势。 而在不远处,有一支三千余人的汉军骑兵,正在驻足遥望战场。 这支骑兵不是别人,正是张辽和他麾下的并州铁骑。 “主上,敌军虽然获胜,但久战身疲,我军此时出击,必可摧枯拉朽。” 张辽目光如炬,已经看破了敌人的虚实。 梁铮眼神冷冽:“果然不能指望这群废物,通知下去, 全员准备进攻。” 呜~呜~ 苍茫的草原上,一长一短两道号角声吹响。 “是撤退的号角声!” “撤!” 久攻不下,仆从军士气本就低微, 如今得到撤退的指令,更是头也不回的撒开脚丫子往回跑。 “敌人败退了,随我尾随追杀!” 部落内欢声雷动,但随即又立刻惊恐不安起来,因为原本平静的大地,突然开始发出剧烈的颤动。 东方的地平线上,马蹄声如雷霆震怒,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部队伴随着烟尘滚滚而来,冰冷的铠甲,正在散发出狰狞可怕的气息。 锐利的长矛,迎着凛冽的寒风,夹带无边的杀意而至。 虎贲之士! 锐不可当! 先锋张辽一马当先,转眼的功夫就杀到敌人面前,随即虎目中爆发出惊人的杀气:“随我冲杀!” 而梁铮则是在后方压阵,从容指挥远程部队打乱敌军的阵型:“弩箭射击!” 霎时间,只见弩弦震响,箭如雨下,快马奔腾的骑兵风卷残云一般杀来,配合前排骑兵的长枪直刺,开始汹涌如潮的攻势。 三千铁甲重骑震撼大地,倾力一击,威力足可倾山倒海,敌人仿佛看到了天崩地裂。 血肉之躯,岂能阻挡如此狂霸的钢铁洪流! 区区八千匈奴游骑,顷刻之间就被装备了马掌、马镫和马鞍的并州铁骑冲杀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就连在一旁观战的南匈奴八旗军,都冷汗狂冒,背后的衣衫全部湿透。 这样的进攻,实在是太可怕了! 根本无法阻挡! 在张辽的猛攻和冲杀之下,对方的抵抗很快便被瓦解,剩下的就是攻打只有数千守军的营寨了。 攻坚作战往往伤亡巨大,这样的苦差事,自然不可能出动敌袭部队,平白折损根基。 梁铮便叫来了刘勇和刘安这两位匈奴八旗的旗主,二人为表忠心,早就舍弃了自己的匈奴名,而是改了汉姓和汉名。 156n.net 只见两名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壮汉,来到梁铮面前,满脸畏惧地翻身下马,战战兢兢跪伏在地。 “刘勇!” “刘安!” “拜见盟主大人!” 因为刚才作战不利,此刻的他们,惶恐不安。 梁铮坐在马上,面无表情:“我对你们很失望。” 两人闻言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纷纷被汗水打湿了后背,诚惶诚恐道:“盟主,还请再给吾等一次机会!” “可一可二不可再,这是你们第二次作战不利了,再有下一次,我不介意斩了你们项上人头,另选贤能。” 梁铮冰冷的目光,落到他们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和杀意。 “叩谢盟主不杀之恩!” “吾等一定尽心尽力,为大人效死!” 刘勇和刘安无不感激涕零,对着梁铮不停磕头叩谢。 他们两人一个是丁零人,一个是呼揭人,都是被匈奴征服的草原民族,在匈奴人的部族中地位几乎与奴隶无异,生活苦不堪言。 也正因为他们出身卑微,所以梁铮才会特意扶持他们上位,还任命他们为旗主,各自统帅五千人的八旗仆从军,协助虎贲军作战。 对待胡人,梁铮素来没有优待,冷声问道:“尔等作战不力,此次出征,只能分到一成的战利品,可有不服?” 刘勇和刘安两人慌乱对视一眼,然后再次拜倒:“盟主赏罚分明,吾等心服口服!” “很好,现在轮到你们表现了,进去里面,杀光所有贵族头人,然后根据战功分配女人和财物,但不可伤害被掳掠过来的汉人百姓,但凡出现一例,你们全都要死,懂了吗?” “吾等明白!” 刘勇和刘安哪敢有异议,连忙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随后遵照梁铮的命令,开始对敌营发动进攻。 匈奴人并不擅长攻坚,哪怕只是一个只有木栅栏围墙的部落营地,两人也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将其攻陷,还伤亡了上千人。 然后他们开始遵照命令,杀死部落中的所有匈奴贵族和将领。 反倒是匈奴人之中的普通牧民和奴隶,因为容易忽悠,从而转化成黑骑军的战力,所以被梁铮故意留了下来,把他们调拨给张辽指挥。 梁铮直接解放了营地中的奴隶,被强掳过来的汉人,全部发放路费,让他们就近安置。 五原郡就有不少城池,这些地方还在汉军的控制之下,暂时还未沦陷。 至于其他的胡人奴隶,则没这种好事儿了,他们全都要被编入仆从军之中,去和匈奴人厮杀搏命,活下来的,才有机会获得汉籍。 刚打下的这个大型部落,人口极多,梁铮麾下的仆从军顿时又多出了七千余人,总兵力接近两万。 加上缴获的两万匹马,梁铮成功缩小了和南匈奴王国的兵员数量差距。 但与此同时,极速膨胀的仆从军人数,也快要抵达危险的临界点。 张辽私底下找到梁铮,提醒他道:“主上,刘勇和刘安手下本就有数千兵马,再任由他们扩张势力,恐怕会尾大不掉。” 第二百七十章 蛊惑人心 随着兵力的不断增加,刘勇和刘安两人的野心必定会越来越膨胀,哪怕他们此刻表现得再谦卑,一旦失去控制,该造反还是会造反。 梁铮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文远勿忧,我既然敢征召这些匈奴人,自然有控制他们的手段。” 率领三千骑兵就敢千里奔袭, 直扑南匈奴王庭,梁铮不想死伤惨重的话,自然只能征发匈奴人来当炮灰。 但张辽的顾虑也并非没有道理,建立仆从军,一旦失控,就会被匈奴人反客为主。 历史上的南匈奴,一开始也是接受汉朝的征召,成为汉帝国的雇佣兵,受命征战四方屡立战功。 可南匈奴壮大起来之后, 立刻开始反噬汉朝。 五胡乱华的序幕,就是由南匈奴人第一个开启的。 梁铮深知,想要破解眼前的死局,就必须最大限度地削减匈奴人的数量,如此一来,才能同化他们,完成以汉人为核心的民族融合。 而不是被异族征服,然后被人融合,实则活得猪狗不如。 “文远,你可知我为何要封刘勇和刘安二人为旗主,而不是校尉和将军之类的官职?” 张辽摇头:“属下不知。” “因为我要创立的草原八旗制度,必须区别于一般的武将官职。八旗内部,旗主只能以军功晋升,并且对旗下军民有生杀予夺的大权, 不允许有任何的质疑。” 梁铮当初征服三郡乌桓时,就已确立了草原八旗的基本框架,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为号,将草原异族一分为八,彼此分化,方便制衡。 每一旗的旗丁上限为五千人,再仿照秦朝设立二十级军功封爵制度,凡是作战英勇者,无论出身血统,皆可获得赏赐和册封,连同家人一起归入汉籍,直接封侯,子孙后代甚至能入朝为官。 如此做法,放在眼下的时代,不可谓不激进。 “这!” 张辽本就是精通兵法之人,听完梁铮的描述之后,心中更是大为震撼。 如此高压之下,这支军队必然是疯狂而残忍的,简直是一头嗜血的猛兽,随时准备要吞噬敌人的血肉。 梁铮继续解释说道:“在匈奴八旗建立之前,我已建立鲜卑八旗和乌桓八旗,以此便可将草原的几大势力分而治之,避免其中一家独大。待八旗成军,即刻命令他们深入草原进攻其他胡人,凡是不入八旗的胡人部族,皆为野胡,杀之有功无罪。此举可最大限度削减草原部落的人口,断绝胡人根基。” 张辽听完,仍是心存疑虑:“草原牧民生性凶悍,内部互相攻杀本就是家常便饭。八旗一旦成军,不断汰弱留强,能够存活下来的,必然都是强者。如此一来,日后各旗旗主无一不是桀骜难驯之辈,到时我局恐怕难以控制。” 对此,梁铮却是早就想好了对应之策:“所以旗主必须要有任期,五年一换,纵使胡人之中亦有豪杰,短短五年时间,也不足以成事。而退役的旗主,允许其携带财产和家人,迁居洛阳,再由朝廷给予丰厚赏赐,甚至赐予官职和爵位,便可使后来者无后顾之忧,继续为我族卖命,大肆杀戮草原野胡,为汉人消灭潜在的外部威胁。” 这计策并不复杂,本质上其实就是杯酒释兵权罢了。 唯一需要注意的关键,就是事后绝不可过河拆桥。所有承诺的封赏,都必须不打折扣的落到实处。 毕竟世上没人是傻子,想要马儿跑,又不想给马儿吃草,这么瞎搞迟早会祸及自身。 历史上的建州女真,就是以八旗制度强势征服了中原大地,奴役数亿汉人长达两百七十六年之久。 在这点上,不得不说明朝的统治者十分坑爹。 孔有德和吴三桂等明朝武将,在建奴的军事体系里,全都因功封王,总共册封了六个汉人王爷,其中三位还是亲王。 除了吴三桂造反之外,其余皆得富贵传家,子孙昌盛。 反观大明,连戚继光这样功高盖世的名将都不得善终,被一群卖弄口舌之利的文官阴死,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感慨唏嘘。 明朝的败亡,与其说是天灾人祸,不如说是自己作死。 既然是被历史证明了行之有效的策略,梁铮自然是借来就用,如今把匈奴人也归入到草原八旗的体系里,便是打算彻底清除掉这个时刻威胁中原北疆的外部势力。 如今匈奴八旗,离、艮二旗,分别由刘勇和刘安统帅,梁铮不打算继续增加他们的兵力。 吞噬小说网 所以梁铮直接召集所有仆从军,当众宣布道:“三日后,进攻王庭,军功第一者,可为兑字旗旗主!” 豪言一出,顿时群情哗然 “此话当真?” 眼前这群本就活得卑微的草原牧民,一时间无不心动。 他们的心中其实对匈奴并无民族认同感,民族主义思潮是直到近代才诞生的新玩意儿。 在古代封建社会,包括汉人百姓在内,大部分的人连字都不会读写,你和他们扯什么民族大义,那不是扯犊子吗? 还不如直接砸钱好使,所谓的华夷之辩,往往只停留在文士之间,而寻常百姓是非常容易驯服的。 匈奴人也一样,就算没有梁铮,他们自己本身就天天杀来杀去,今天你抢了我老婆,明天我杀你全家,类似的事如吃饭喝水一般,毫不起眼。 如今梁铮愿意拿出好处来分配,他们自然愿意为黑骑军卖命。 已经入旗的匈奴人,谁不知道成为旗主之后好处多多,尤其是可以让家人归入汉籍,一起去帝都洛阳享福这个条件,更是让他们向往不已。 看看后世多少海外华裔为了获得绿卡,拼了命也愿意去当外籍雇佣兵,这就是所谓的皈依者狂热。 在丰厚的赏赐激励下,匈奴仆从军的士卒无不摩拳擦掌,已然准备好了要血战到底,搏一把富贵。 对此,梁铮自是看在眼里。 一将功成万骨枯,眼前的这些匈奴人,历经大战之后能否活下来一半都是未知之数。 越是动荡不安的局势,人心越是容易受到蛊惑。 仆从军的士卒盯着梁铮的赏钱,却不知道梁铮看上的其实是他们的命。 胡无人,汉道昌啊。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大魔王梁铮杀过来了 美稷县,汉武帝昔日北击匈奴后所置之地,却未料到,百余年之后这里反而成了南匈奴的王庭所在。 万余身着胡人装束的轻骑,顶着雪花长途跋涉数十日,终于抵达目的地。 “大人,向西十里, 就可进入南庭地界了!” “万胜!我们终于回家了!” 漫天风雪中,身披熊皮大氅的呼厨泉,目光看向不远处连绵数十里的白色圆顶帐篷,口中喃喃自语:“是啊,终于到家了。” 父亲被杀,兄长战死,他孤军在外如无根浮萍一般飘荡, 已有一年之久。 就在呼厨泉追忆往昔之时,一名穿着狐皮外套的匈奴少年, 骑着马儿来到他的身边,好奇地询问道:“叔叔,此地便是我们的故乡南庭吗?” “豹儿,你什么时候醒的?” “醒来有好一会儿了。” 原来这匈奴少年正是刘豹,本名栾提豹,他出生不久便被抱离故土,在中原生活,从记事时起,就不曾踏足过故乡一边,所以对南匈奴的王庭十分陌生。 呼厨泉正准备说点什么,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嚣的吵闹声。 王庭的守军显然被惊动了,数位大贵族率领大队人马逼近。 前来侦查的匈奴贵族,很轻易地便在人堆里认出了呼厨泉的身份,当即直呼其名冷笑说道:“呼厨泉,你还有胆子回来?”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大队的骑兵席卷风雪而来, 激昂呼厨泉的人马当即被团团包围。 休屠各虽然也属于南匈奴的一份子,但实际上他们比栾提家族更早归降汉朝,进入边郡生活。 双方的关系并不和睦,羌渠单于在位时,就经常打压休屠各,抢占马场,彼此积累了不少仇怨。 呼厨泉跃马而出,表情傲然:“我是冒顿的后裔,身上流着栾提氏的血,天生就该是匈奴人的王!此地乃匈奴之疆土,我为何不敢归来!” “呵呵,就凭你,也想继承单于之位?” “用汉人的话来形容,你这便叫做痴人说梦!” 休屠各的贵族显然对呼厨泉的说法嗤之以鼻。 论及血脉尊贵,须卜氏同样是冒顿单于的后裔,直系先祖之中,甚至有王昭君这位大汉公主,对近在咫尺的大汉帝国而言,这显然比呼厨泉所属的栾提氏血脉传承更有公信力。 所以当初于夫罗想要回南庭继承单于之位,才会被休屠各的匈奴贵族异口同声的拒绝,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威逼。 如今呼厨泉想要获得承认,自然引发了众多南匈奴贵族的嘲弄和讥讽。 然而呼厨泉并未有因此就放弃,只见他目光冰冷,语气铿然:“尔等还在这里自鸣得意,其不知匈奴人的国度已然大祸临头!” “呼厨泉,你此话究竟何意?” “呵呵,何意?” 呼厨泉看向这些狂妄而又愚蠢的所谓贵族头人,语气更见不屑:“汉将梁铮以复仇为名,正在大肆屠杀河套地区的匈奴人。他的兵锋已抵达五原,短短十余天时间,就有超过五十二个部落惨遭屠灭。” “怎会如此?” “竟有此事!” 风雪天气阻隔之下,来自河套平原东部地区的消息,显然还没来得及传回王庭。 若非呼厨泉一直暗中观察局势,为他们带来情报,这些休屠各的匈奴贵族恐怕还被蒙在鼓里。 呼厨泉趁机倡议:“汉将梁铮乃汉人中的大英雄,他的才能足以比肩当初的卫、霍,我要见须卜骨都侯,如今吾等唯有联起手来,才有可能将击退来犯之敌,延续匈奴国祚。” “此话当真?足以比肩卫青和霍去病的汉人名将!” “这如何可能?” “难道是天要亡我南匈奴王国吗?” 卫青和霍去病两人的威名,匈奴人可谓感受最深,因为曾经如烈日骄阳一般的匈奴帝国,就毁在这两位汉人的绝世名将手中。 对匈奴人而言,他们已然成为了传说中不可战胜大魔王,光是念出名字,就足以让人胆寒。 而如今的梁铮,虽然威名还打不到卫、霍二人的层次,但乌桓人的惨状,南匈奴人还是知道的,因此自然明白梁铮是何等的强悍和不好惹。 休屠各的几位大贵族经过商讨之后,不得不同意让呼厨泉求见须卜骨都侯。 为了对抗梁铮这位即将到来的绝世凶神,他们需要集结所有能够集结的力量。 此时此刻,南匈奴王帐之中。 感染风寒病症的须卜骨都侯,正一脸病容,身体虚弱得只能躺在胡床上,燃烧的火盆都无法驱散他身上的寒意和疲倦。 “单于,大王子求见。” 话音未落,就见一位昂昂九尺的壮汉闯入帐中,正是须卜骨都侯的长子纥罗骨。 纥罗骨心性如狼,嗜血而残暴,在部落中很不得人心,所以须卜骨都侯并不喜欢这个长子,一脸怒容的呵斥道:“纥罗骨,你来做什么?” 饭团看书 “当然是来看望你啊,我敬爱的父亲大人。” 纥罗骨对须卜骨都侯的愤怒视而不见,看向他时,甚至唇角带着轻蔑的冷笑。 “你马上给我滚,咳咳……” 须卜骨都侯没给纥罗骨什么好脸色看,父子二人关系早就势同水火。 纥罗骨根本不关心父亲的死活,语气更是戏谑:“父亲大人,你已老迈不堪,如今怕是虚弱得连猎弓都拉不开了吧?不如将单于之位传与我,只有这样,你才能好好养病,安度晚年,而部族也能在我的带领下,走向强盛。” “你这逆子,我还没死呢!” 须卜骨都侯气得脸色铁青,本就虚弱的身体,现在受这刺激,更是不堪重负,让他呼吸不畅咳嗽不止。 白波贼发动叛乱时,须卜骨都侯也曾率领麾下骑兵进犯。 但当地百姓聚众防守,使得须卜骨都侯的抄掠行动未能得到任何好处,兵力反而受到挫伤,自己在回程期间还染上了风寒病症。 如今的他,虽然被拥立为单于,看似尊贵无比。 实际上他的单于之位是抢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稍遇挫折便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颠覆。 然而让须卜骨都侯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朝他发起挑战的,竟然会是自己的长子纥罗骨。 第二百七十二章 父慈子孝 长子的不孝,并未让须卜骨都侯愤怒,毕竟匈奴人就像是草原上的狼,年轻的新狼王杀死年老的旧狼王上位并不会被人唾弃。 当初的冒顿单于,不就是弑父继位,然后为匈奴人开创了千古未有的基业吗? 真正让须卜骨都侯愤怒的,是纥罗骨的愚蠢。 “滚出去, 我不想再看到你这个蠢货!” 骂完之后,须卜骨都侯再次侧身躺下,静心养病。 而来自父亲的叱骂和轻视,则是让纥罗骨怒火中烧,一双粗糙的大手,更是死死握成了拳头,眼神中杀意深藏。 纥罗骨已经厌倦了总是被人说教和斥责,他想要效仿远祖冒顿, 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 凭借勇武和果敢,继承单于之位,并且带领南匈奴王国实现复兴,再次走向伟大! 甚至他还计划着要完成当年冒顿都未能实现的伟业——趁着汉帝国内乱的机会,领兵南下,逐鹿中原! 野心一旦生出,就再也无法停止。 纥罗骨的双眼,正在燃烧着疯狂的野火,他抬起脚步,一步一步走向父亲所在的胡床。 笔趣阁小说阅读网 “对不起,父亲,为了南匈奴王国的不朽霸业,我衷心的恳请你去死!” 纥罗骨抓起被褥,死死捂着须卜骨都侯的口鼻。 须卜骨都侯拼死挣扎,可拖着虚弱的病体,加上年老体衰,他哪里会是年轻力壮的纥罗骨的对手。 几分钟后,他便眼皮一翻, 窒息而死了。 纥罗骨激动得双手颤抖:“大事成矣!待丧礼结束之后,我便是南匈奴王国的单于,注定伟大的草原之王!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当呼厨泉和休屠各的南匈奴贵族赶到王帐时,看到就只有须卜骨都侯的尸体。 “纥罗骨,这是怎么一回事!?” 南匈奴贵族们群情激奋,厉声喝问。 你纥罗骨进去之前,单于还好好的。 你出来的时候,人就死了? “纥罗骨,你必须给吾等一个解释!” 面对质疑和责难,敢于弑父的纥罗骨自是怡然无惧,只见他冷言发笑:“解释?我已是新任单于,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找我要解释?” “荒谬!” “可笑!” “没有大家的联名推举,你算哪门子单于?” 纥罗骨为人残暴无情,动辄杀戮手下,甚至还有过强占部下妻女的恶例,大家的脑子一起被驴踢了才会推举他接任单于之位。 而身为南匈奴王国正统继承人的呼厨泉,心中暗笑眼下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良机,当即站出来驳斥道:“纥罗骨,单于之位你就别痴心妄想了,也不看看自己配是不配!” “你找死?” 纥罗骨见已经沦为丧家之犬的呼厨泉竟然也敢反对自己,顿时想要杀他祭旗。 然而比起纥罗骨,休屠各的南匈奴贵族们甚至情愿呼厨泉来接掌大位。 就在纥罗骨想要发飙动手之际。 “右贤王来了!” “是去卑大人!” 出身独孤部的去卑,在南匈奴王国中地位超然,同样是匈奴大贵族的他,与纥罗骨截然相反,很得族人爱戴与用户。 去卑素有勇名,而且是南匈奴贵族中少见的有勇有谋之辈,他得知须卜骨都侯死讯之后,便第一时间赶来,并且对纥罗骨发难:“弑杀生父,罪无可赦,来人,将他拿下!” 去卑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匈奴士卒顿时一拥而上。 “去卑,你敢!” 纥罗骨怒吼着想要反抗,却因为毫无准备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身边的亲卫全被杀死,而他也成了阶下之囚。 “去卑,你意欲何为!?” 休屠各部的匈奴贵族顿时大怒,纷纷质问去卑。 而身为左贤王的呼厨泉,倒是配合默契,想也不想的就站到了去卑这一边,为他张目:“吾等现在只是怀疑,还未定罪,纥罗骨可以交由你们休屠各部来处置,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对付黑骑军。” 左、右贤王站到了一起,拥有的兵力已经足以和休屠各分庭抗礼。 而失去了须卜骨都侯和纥罗骨的休屠各部,已经事实上成了一盘散沙,事后必然被分化瓦解。 论谋略,去卑和呼厨泉胜出太多了,几乎一下就打在了休屠各部落联盟的七寸上,成功的从他们手里夺走了南匈奴王国的控制权。 反倒是纥罗骨蠢货一个,弑父夺权失败,转眼就被丢入大牢,和一群奴隶关在一起,只能在散发着马粪芬芳的牢房里,指天叫骂:“去卑,呼厨泉,尔等两个狼子野心,不得好死!” 隔着牢门,呼厨泉负手而立,冷笑说道:“我栾提一族才是南匈奴王国正统,至于你,叛逆之后,就好好待在这里慢慢地腐烂吧。” 无论是去卑还是呼厨泉,根本就没打算要释放纥罗骨。 而须卜骨都侯也很快就被宣布病亡,无声无息的死在牢笼之中,而他的部曲则是被去卑和呼厨泉暗中瓜分,两人联手,压制住了实力最强的休屠各部。 同时他们也开始整合军力,准备与梁铮决一死战。 ………… ………… 五原郡,烽火漫天。 连续数日的厮杀终于渐渐止息,当最后一个匈奴野胡部落也被刘勇率军攻破。 并州铁骑则是趁机撤回云中郡进行修整,梁铮当即下令刘勇和刘安继续领兵扫荡境内野胡,为即将爆发的大决战而提前进行清场。 此时此刻,千里荒原,到处可见匈奴人的尸骨,鲜血染满大地,数以百计的部落被付之一炬。 而匈奴八旗仆从军的兵力,也扩大到了两万余人,一个个都接受鲜血和恐惧的洗礼,变成了凶残的狼群。 梁铮连续任命了六位都统,三十位佐领,偏偏就是不立新的旗主,而是允诺谁作战英勇,谁就能够上位。 一时间,仆从军的士卒仿佛都打了鸡血一样,个个都是眼红脖子粗,一副随时准备要拼命的架势。 对他们来说,什么同胞不同胞的,又如何比得上自己的切身利益? 梁铮自是乐见其成,些许财物的赏赐,根本不算什么,反正也是从匈奴人那里抢来,花起来不心疼。 而匈奴人越是自相残杀,人口总量越是下降,生活在边境地区的汉人百姓才越能有好日子可以过。 杀戮从来不是目的,只是达成目的所必要的手段。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全靠同行衬托 离字旗大营。 刘勇正在研究地图,虽然他现在已经当上旗主,但依旧有着很强的忧患意识。 要知道八旗的内部竞争十分残酷,旗主若是无能,轻则撤职,重则处死,所以他不得不尽心尽力为梁铮办事。 “父亲, 有密使求见!” 刘勇的独子刘力兴致冲冲的跑来汇报。 “密使?” 刘勇皱着眉头,起了疑心。 人很快就被请进帐中,竟是来自南匈奴王庭,使者开门见山说道:“刘勇大人,你我皆出身匈奴,何必为汉人卖命?不如兵合一处,杀了梁铮,我主左贤王愿意保举你为右大当户, 从此跻身大贵族之列,岂不快哉?” 刘力闻言不禁喜形于色,这话真是说到他的心坎里了。 要知道,大当户可是匈奴“二十四长”之一,地位仅在单于、左右贤王和谷蠡王四人之下,是尊荣无比的匈奴人的大贵族。 lingdiankanshu.com 原本的刘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马奴,如今居然有机会晋升为大贵族,呼厨泉开出的条件确实很有诱惑力。 然而刘勇听完之后却是勃然大怒:“来人,给我把这个人拉出去砍了!” 帐外值守的亲卫,顿时冲了进来,将密使抓出去斩首示众,竟无半分犹豫和迟疑。 刘力急切地想要劝阻:“父亲,你为何不肯答应使者的请求?” 刘勇见四下无人,这才对儿子小声解释道:“因为我还不想死!我虽然凭借战功成为了离字旗旗主,可你真以为军权掌控在我的手里吗?我手下有三大都统,其中一个还是由汉人担任,根本不可能我和一起背叛倒戈, 剩下的两位都统则是盯着我旗主的位置,无时无刻不想着取而代之!我拿什么去股东属下背叛?不要命了吗!” “更何况都统之下, 还有佐领,佐领之下,还有参尉,左贤王还能把这些人都收买了吗?就算呼厨泉愿意,其他的匈奴贵族也不可能答应!贵族的位置哪有那么多!” 官职和爵位,无论在匈奴还是在汉朝,都是稀缺资源,被统治者死死抓在手里,轻易不肯授予他人。 梁铮能够开出这些条件,是因为他自己就掌握大权,而且完全不受任何制约。 可呼厨泉和去卑开却根本不出这些条件,因为只要他们这么做了,怕是仗还没开始打,手下的各路匈奴贵族就得先起来造反。 而梁铮魔改过的八旗制度,显然比建奴更加彻底,连旗主都不论血统和出身,有能者居之,凭实力和军功上位。 如此一来,匈奴八旗的基石就不再是各大旗主,梁铮也不需要花费力气去笼络和收买这些旗主,他只要保持一个公正严明的晋升渠道,那么入旗的旗丁,自然就会人人奋勇杀敌,成为梁铮手里最锋锐的刀。 在这个处处充满不公的时代里,梁铮只是赏罚公平,就足以在比烂大赛中胜出。 不是他的计谋有多精妙,全靠同行衬托。 ………… ………… 云中郡,黑骑军大营。 梁铮很快就收到前方战报,这是刘勇和刘安两人合兵一处,历经鏖战,总算是将五原郡给打了下来。 随后不久,刘勇还派遣刘力给梁铮送来一个木盒,里面是腌制好的人头。 刘力跪在地上,神色恭谨:“刘力拜见盟主大人。” 梁铮没有理会他,而是看了一眼木盒里皮肤蜡黄的人头,面无表情的问了句:“南匈奴王庭派来的特使,给你们开出了何种条件?” 被这么一问,刘力顿时额头直冒冷汗,实在是人的名树的影,梁铮这位纵横草原的大魔王,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呼厨泉愿意保举我父为大当户。” 刘力如实回答。 梁铮淡然一笑:“你的父亲没答应,是嫌官位太小了吗?” 刘力本就心中有鬼,此时哪敢接话,只是把额头紧紧贴在地上,诚惶诚恐道:“吾等不敢!” “哈哈哈,开玩笑的,我怎会怀疑你们父子二人的忠诚呢?” 梁铮走到刘力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扶他起来:“好好做事,不要想太多,我还是信任你们的。” “是……大人。” 刘力慌忙谢恩,目光不敢与梁铮对视。 此时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实际上梁铮根本不信任刘勇、刘力和刘安等人,因为人性本就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唯有利益不会骗人。 梁铮肯给的条件,匈奴人给不了,这就比什么忠诚和信任都要有用得多。 刘力离开后,梁铮叫来张辽:“文远,决战就要开始了,好好准备一下吧。” 张辽神情振奋:“遵命,主上!此战我军必胜!” 原本孤军深入,张辽已经做好黑骑军要伤亡惨重的准备,没想到梁铮竟然化腐朽为神奇,创立草原八旗简直神来之笔,单凭此举就成功就挑动匈奴人自相残杀。 最近的战斗,他派出去担任汉人都统的手下甚至发回来战报,称刘勇和刘安等人太狠了,杀起匈奴人来比他们汉军还要残忍,简直是杀人如割草。 很多时候,都是汉人都统出面阻止刘勇等人不要杀戮太过,否则照他们这个杀法,八旗的新兵都要找不到足够的人员来补充了。 如今很多南匈奴的中小部落,无不闻八旗之名而丧胆,中下层的匈奴平民和奴隶,几乎人人都成了带路党。 不过也多亏了他们的努力,清场行动得以顺利完成,眼下只需要等待敌人出兵五原,就能发动决战,毕其功于一役。 但实际上,梁铮此时根本就不急着开战。 因为每拖延多一天,匈奴仆从军的力量就会强上一分,看谁先耗不起。 为此呼厨泉和去卑急得嘴巴上火,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吞并休屠各的势力,就不得不选择调集主力来和梁铮决战。 再这么继续拖下去,南匈奴王国的力量只会越来越虚弱,到时候想赢都没机会了。 十一月初七,立冬。 北风呼啸的高阙城外,大军陈列,战鼓喧天。 五百年前,战国七雄之一的赵国,在此大败匈奴人,夺取了河套平原。 三百年前,不可一世的大秦帝国,更是派出名将蒙恬领兵三十万,将匈奴人逐至阴山以北的蛮荒之地,设郡置县,宣示主权。 如今,轮到梁铮带领他的大军,来再次征服这片丰饶的土地。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们现在很强 阴山之南,黄河以北。 就在这片一望无垠的荒原上,平静的气氛被打破,汉军与匈奴双方的主力部队,皆已抵达战场,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南匈奴王国七万五千, 黑骑军及其仆从军三万三千,两军总参战人数超过十万,声势之浩大,让天下皆为之侧目。 对南匈奴王国而言,这是一场足以决定自身国运的生死之战。 胜,则可乘胜追击,侵入中原, 染指汉家江山。 败, 则是一败涂地, 退出河套,成为丧家之犬。 为此,去卑和呼厨泉几乎是孤注一掷,集结了南匈奴王国的所有军事力量,此战不胜即死! 言情小说网 无边无垠的大平原上,诈称十万大军的南匈奴部落联军,如同一只匍匐于大地的洪荒巨兽,它张牙舞爪杀气腾腾,双目露出嗜血的凶光。 “此地视野开阔,地形平坦,正适合大规模的骑兵作战,敌人选择在这里与我军决战,当真是愚不可及。” 去卑不曾见过梁铮,心中对梁铮的威名更是不以为然,觉得那只不过是外界的吹捧。 其他南匈奴大贵族也抱有相同的想法:“听闻梁铮此人不过弱冠之年,黄口小儿一个, 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哈哈哈, 右贤王和左大都尉言之有理,此战我军必可大获全胜。届时夺取并州,甚至说不定还有机会去那汉人的都城洛阳,感受一番花花世界的精彩。” 众人中,唯有曾经直面过梁铮的呼厨泉,心中忐忑不安,提醒众人不可大意。 然而却没人把他当一回事儿,哪怕他是南匈奴王国的左贤王。 只因为匈奴人笃信丛林法则,而呼厨泉刚在西河郡吃了败仗,所以他的话根本没有分量,自然无人听从。 很快,匈奴人开始准备进攻,去卑和呼厨泉将近八万骑兵,分成三十二个大型兵团,阵型完全铺开后,兵势绵延二十里,壮观至极。 数以百计的旌旗,迎风飘舞,仿佛能遮蔽天空。 如此恐怖的兵力集结,让梁铮麾下的匈奴仆从军无不胆战心惊,还未开战,就已经生出胆怯之意。 所以梁铮不得不亲自坐镇中军,统帅两万匈奴仆从军稳住士气,同时又安排刘勇和刘安两人,各领五千骑,临河列阵,守住左翼防线。 至于三千并州铁骑,则是单独列阵于右翼,由张辽统帅,作为杀手锏。 为了以策万全,梁铮心中早早做下了各种腹案,留好了后路,就算战败,也能井然有序地撤退,阻止匈奴人南下进犯中原。 一切准备就绪,大战的序幕随即拉开。 呜~呜~呜~ 三声悠长的号角声,吹响了进攻的信号。 “出击!” 两军的前锋几乎同时发力,万马奔腾的壮阔景象,看得人热血沸腾。 广袤的战场上,数以万计的骑兵开始狂奔突进,双方中军各自岿然不动,几万人的决战,自然不可能如街头斗殴一般,一下子就全部都动起来。 双方第一回合,比拼的不是勇气和力量,而是谋略与战术。 刘勇和刘安两人,几乎是硬着头皮往前冲,实则心中早已做好了要经历一番苦战的准备。 毕竟离字旗和艮字旗都是新组建的部队,之前打的都是虐菜局,没有经历过血战和硬仗,如今兵力处于劣势,很难说到底能坚持多久。 然而让二人始料未及的是,眼前看似强大的敌人,似乎一击即溃。 仿佛手里的弯刀,轻轻一挥能撕裂敌人的血肉,手里的弓箭,随便一射就能取走敌人的性命! 这状态,简直神勇! 吾等何时变得如此强大了!? 刘勇和刘安心中震惊无比,自己麾下的杂牌军,居然打得南匈奴的贵族老爷们节节败退? 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梁铮的功劳。 梁铮虽然对待他们说不上多好,至少该杀人的时候,黑骑军从不手软,剑锋下的尸骨早已堆积成山。 可梁铮也并未可以虐待他们,至少食物供应充足,加上不断高强的战斗淘汰掉了大部分的弱者,能够活到现在的,基本都是体魄健壮的强者,因此自然蜕变成了精锐。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能够吃饱饭本身就是一种奢望,大部分的杂牌军里,士卒普遍营养不良,想要他们打硬仗,再热血的战前动员也没用。 因此能让士兵吃饱,加上合适的训练和战斗洗礼,催生出一支强兵并不困难。 “杀啊!” 刘勇欣喜若狂,肆意的挥刀砍杀,狂笑喊道:“能赢,这一仗,我们能赢!” “冲锋,碾碎他们!” 刘安也不甘示弱,带领手下骑兵在战场上左冲右突,用凶猛的攻势去不断撕裂敌军前排的阵型。 他们两人分进合击,就像一把大剪刀,将南匈奴的部族联军剪得支离破碎,七零八落。 高岗之上,梁铮神色泰然,冷声下令道:“命刘勇和刘安击破敌军先锋部队之后,直冲敌军本阵,发动正面强攻,没有命令不可撤退,违令者斩。” 随即令旗挥舞,传递信号。 收到命令的刘勇和刘安,心中不情不愿,但却也不敢违抗军令,只能放弃绞杀眼前的溃兵,再次聚拢兵力,直扑去卑和呼厨泉所在的南匈奴中军本阵。 “将军有令,斩呼厨泉者,封侯拜将,赏金百两!” “杀!” 听到如此重赏,仆从军中人人都急红了眼,状若疯魔。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去卑和呼厨泉未及准备,只得仓促应战:“全军突击,杀光这些卑劣的叛徒!” 去卑领兵一万,呼厨泉率军两万,两人兵合一处,对上刘勇和刘安的一万骑兵,却依旧只能靠兵力优势勉力支撑战局,这让他们心中骇然。 这些人之前不过都是普通的牧民和奴隶,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勇猛凶悍? 还有没有王法了? 还讲不讲道理了! 战场之上,刀光剑影,杀气冲霄。 骑兵之间的战斗凶险异常,极短的时间里,惨烈的战斗就像绞肉机一般,造成了双方数以千计的伤亡。 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 许多小股的骑兵部队,几乎是还没来得及溃败,就在前几轮的冲锋之中死伤殆尽,消失得毫无声息。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三千铁骑踏万军 短短半个小时的战斗,匈奴八旗中的离字旗和艮字旗就伤亡惨重。 “父亲,我们的人已经死伤过半,扛不住了,撤吧!” 刘力抹了把脸上的血,强忍剧痛,刚才的骑战中, 他拿刀的右手失去了尾指和无名指,他不想连自己的命也一起丢掉。 刘勇面带惨然之色,笑声更是苦涩:“退?往哪里退?我们双手已沾满了自己人的鲜血,又享用过那些部族头人的妻女,早就无路可退了。” “可是再这样打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会死的!” 刘力心有不甘, 这种命运被人左右的感觉,实在是太让他不甘心了。 “死战吧, 唯有死战不退,才是我们唯一的活路。梁铮虽然让我们别无选择,但他确实赏罚公平,称得上是一位明主。而且这一战,吾等也并非全然没有胜算。只要坚持到胜利的那一刻,损失的人手随时都可以补充,现在我们必须顶住!” 刘勇心知想要活命,唯有向前杀开一条血路。 因为他已经无路可退了,此战若败,无论南匈奴王国还是大汉帝国,都无他立锥之地。 唯有取胜,才有活路! 此时此刻,刘勇也只能选择相信梁铮。 “给老子冲!” 加入草原八旗的胡人士兵,本就是一群背弃部族的亡命之徒, 在刘勇的鼓舞下,本就无路可退的他们更是开始人人拼命,霎时间居然把去卑和呼厨泉的主力亲兵都给压制住了。 刘勇和刘安的手下, 每分钟死伤数以百计, 这样拼下去怕是要不了半个小时就得全军覆没。 可呼厨泉和去卑损失更是几倍于此, 因此他们两人眼睛都是红通通的,简直快要气疯了! 呼厨泉气急败坏的将马鞭摔在地上,无能狂怒道:“仗打成这副模样,就算赢了又有何用!” 去卑的心情也很不好,只见他眉头深深拧紧,愁容满面:“再这样战下去,本部主力损失可就太大了。” 继续折损人手,还怎么去压服桀骜不驯的休屠各大贵族?怕不是连手下的贵族头人都要压制不住了! yyxs.la 更糟糕的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他们身为全军领袖,尚且没有死战之心,手底下的匈奴士兵自然也开始怂了。 而在不远处观战的梁铮,自然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果然,匈奴轻骑擅长远距离奔袭和利用迂回包抄战术不断骚扰,但是遇到正面强攻只要伤亡超过一定程度,就容易发生溃败。” 没有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又缺乏冶炼技术,使得装配重甲对匈奴骑兵而言是一种奢望,正面强攻的战斗力自然就弱了。 反观梁铮麾下的匈奴八旗,本来就是杂牌军,死起来根本不心疼。 可去卑和呼厨泉的主力部队,却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本钱,所以根本不敢和梁铮拼到底,如今终于暴露出自身的弱点。 战机稍纵即逝,梁铮自然不会错过,他直接下令:“全军压上,击溃敌人!” 一声令下,两万骑兵动若雷霆,顿时倾巢而出。 看见去卑和呼厨泉的损失如此惨重,其他的匈奴大贵族更加不敢接战。 为了南匈奴王国而的利益而损伤自己的利益? 他们可没这么高的觉悟,因此纷纷避开正面,想绕后截杀梁铮。 可这一套欺负机动性差的步兵还行,如今梁铮麾下的可都是骑兵,所以这个绕后根本没有意义,反而让防线露出了空隙,让梁铮有机可乘。 梁铮甚至无需理会身面的追兵,径直率领主力冲向去卑与呼厨泉所在之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只要阵斩敌方主将,此战便是胜利在望! 隆隆的马蹄声,在烟尘滚滚中悍然杀到。 正在鏖战的去卑和呼厨泉,顿时侧翼遭袭,惨被左右夹击,部队随即不可遏止的发生溃乱。 梁铮亲自带领的数千生力军进入战场,顿时成为了压垮二人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之间战场上,骑着飞火流星的梁铮一马当先,先是指挥手下一波箭雨打乱敌军阵型,然后直接发动奇袭战法,将眼前的敌军拦腰截断。 去卑首当其冲,猝不及防之下死于乱兵之中,尸体都被踩成了肉酱,要不是身上穿着的铠甲和衣服,怕是难以辨认身份。 眼看大军崩溃,呼厨泉面如死灰:“竟然败了……” 兵败如山倒,此时此刻,纵使孙武再世,亦无计可施。 有组织的军队在数万人规模的战斗中优势太大了,有梁铮和黑骑军在,又有张辽这样的绝世猛将协同,南匈奴王国这些土鸡瓦狗,根本不可能赢。 更何况战场与时机,都是梁铮所选定的。 还未开战,对方在庙算上就已经彻底输了。 呼厨泉收拢去卑的残兵,继续和梁铮交战,想要拖住他的脚步,等待大军合围,到时候一拥而上,还可以反败为胜。 然而这时候,张辽的三千并州铁骑动了。 重甲骑兵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抵达战场,气势惊天动地。 厚实的铠甲,锐利的长矛,黑骑军就是冷兵器时代的重型坦克,无论防御还是攻击,都碾压其他任何一个兵种。 张辽身先士卒,带头发起冲锋。 只见三千并州铁骑,面不改色地迎向敌人的箭雨奔袭前进。 密集如蝗的飞矢,落到身上,顿时发出一片叮叮当当乱响,然而定睛一看,根本没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敌人的狼牙箭无法穿透我们的重甲,无需畏惧,全速突进!” 张辽沉着指挥,并州铁骑骑兵猛然提速。 而敌人显然误判了黑骑军的行军速度,生于并州,常年驻守雁门的张辽,本就是擅长骑兵战术的顶级名将,麾下的骑兵部队机动性根本无法以常理度测。 只见三千铁骑一个加速冲刺,就径直杀到了敌人面前。 “杀!” 敌军的骑兵甚至都来不及转向和变阵,就被骁勇的并州铁骑兵锋撕裂了自己的阵型。 张辽带队开始凶猛的扑杀,并州铁骑化身成为一头正在猎食的猛虎,血盆大口一张开,猎物就被咬下大块的血肉,伤筋动骨,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轰隆隆~ 铁甲骑兵开始横扫战场,几万匈奴骑兵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被击溃。 月牙戟在手的张辽,手下无一合之敌,那些所谓的匈奴勇士,在他面前基本上就是一招了账。 第二百七十六章 斩使灭国 杀!杀!杀! 张辽和他所统帅的并州铁骑,在战场上简直乱杀,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休屠各的四万骑兵不过是临时征召来的牧民,装备简陋,士气低迷,几乎是一触即溃,还没打几下就开始了四散奔逃。 呼厨泉的手下见了, 也不由心生退意,赶忙劝谏道:“单于,事已不可为,不如暂且撤退。” “蠢货,此战若败,吾等国破家亡, 又能退到哪里去?” 呼厨泉恨不得杀了这群猪队友祭天,却也只能徒呼奈何。 眼见大势已去, 深知仅凭自身难以力挽狂澜, 无奈之下呼厨泉也唯有下令退兵,保存实力。 南匈奴联军总共才损失了将近两万兵力,不到总人数的三分之一,而且真正战死者连五分之一都没有,大部分都是临阵脱逃,结果却是引发了全军崩溃。 只见辽阔的草原上,身着胡服的士卒丢盔弃甲,夺路而逃,这一仗他们输得实在是太难看了。 甚至许多人为了躲避追杀,连人带马被赶入黄河,冰寒刺骨的浪花翻涌不休,这种气温下想要泅渡无异于自寻死路,瞬间就有数以千计的人被冰冷的河水冻死, 剩下的人无不跪地请降。 梁铮凭此一战,已然鼎定乾坤! 有此辉煌大胜,南匈奴王国再难兴乱! 战场中心, 梁铮随手抹去刀刃上的鲜血, 目光恣意的扫视整个四方,此战击溃南匈奴主力部队,并州铁骑损失微乎其微,仍能继续作战。 而反观南匈奴王国,此战一败,大势已去,回天乏术。 黄河北岸,君子津渡口,梁铮亲率主力两万骑兵一路尾随追击呼厨泉而来,准备杀入南匈奴王庭。 呼厨泉带着一万败兵逃遁至此,却不料渡口内的船只根本不够,他不得不选择断尾求生,扔掉两万战马,还抛下五千士卒,仅仅带着一千多亲卫乘船渡河逃生。 而其余残兵败将为了争抢上船的名额,梁铮还没杀到,他们自己就先打了起来,甚至拔刀相向,彼此疯狂砍杀。 yyxs.la 混乱中,追兵杀至,更加重了渡口内匈奴人的恐慌。 “汉军杀来了,快逃啊!” 这些匈奴士兵,已经在战场上吓破了胆。 尤其是看到人马皆批挂重甲的虎贲骑兵出现在战场上之后,他们更是陷入到了歇斯底里的癫狂状态。 但他们的反抗终究徒劳,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不过片刻功夫,渡口就被张辽带人攻破,鲜血染红了河水。 梁铮站在河堤上,远远眺望对岸,随即回首冷冷一笑说道:“呼厨泉还真是一个狠人啊,两万战马,五千残兵,说不要就不要了。” 张辽来到梁铮身边,直叹可惜:“今年的黄河没有结冰,否则我军便可一鼓作气,长驱直入杀进南匈奴王庭。” 渡口的舟船都已经被呼厨泉征用一空,如今想要渡河,只能重新造船。 幸好梁铮早有准备,命人从河东调集船只,不消半日就逆流而上,来到了君子津渡口。 河东太守高览亲自率领船队前来接应,得知南匈奴大败,他兴奋得满脸通红:“主上神威盖世,此战必可名载史册,传扬千古!” 北击匈奴,收复河套,这已然是不世之功。 两人正聊着,忽然有亲兵过来通报:“将军,有信使求见。” 梁铮顿感好奇:“信使?带他进来。” 信使穿着匈奴人的装束,却有几分文气在身,看到梁铮的时候,不卑不亢说道:“在下栾提栾提明渺,见过镇北将军。” 梁铮目光冷然,张口就问:“呼厨泉派你来的?” “将军果然料事如神。” 栾提明渺恭维了一句之后,信使递上降表,摆出了求和的姿态。 草原民族嘛,吹牛皮的时候那是什么都敢瞎鸡儿吹,但只要打不过了,就立马认怂装孙子,这一套他们熟练得很。也就只有中原王朝陷入内乱的时候,这些所谓的草原勇士才有勇气跳出来吹嘘一波骑射无敌。 接过降表,梁铮随意扫了一眼,就直接丢进火盆里。 燃烧的纸张,飞散的火星,卷起一阵刺鼻的硝烟,让栾提栾提明渺心中为之惊悸。 梁铮冷然一笑:“降而复叛,叛而复降,想要求和的话,就拿出点诚意来,我要呼厨泉的人头。对了,还有那些曾经入寇并州的南匈奴贵族头人,也一并交出人来,否则这所谓的谈和,可以休矣。” “镇北将军,这等条件,吾等断然不可能答应!” 栾提明渺横眉怒目,这样的条件他如果敢答应,回去立刻就要自尽谢罪。 偌大一个南匈奴王国,哪个部族头人敢说自己的屁股是干净的? 梁铮要按律杀人,南匈奴王国上上下下,几百个贵族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当成是强盗和匪徒拉出去砍头。 “将军大人,南庭虽败,但仍有数万控弦之士,你莫非真想逼得我们举国上下竭力死战吗?” 栾提明渺先是威逼,然后才开始对梁铮发动利诱:“若将军大人愿意既往不咎,我南匈奴王国愿意向大汉俯首称臣,并且派出军队,随大人您一同征战天下。” 如今的南匈奴王国人口将近五十万,可战之兵仍有四五万人之多,还拥有大量战马,依旧是帝国北方一支不可忽视的军事力量。 此前的南匈奴王国,就是靠着给大汉帝国当雇佣兵,这才获得了喘息之机,免于被鲜卑等东胡部落灭族。 如今他们败在了梁铮手上,因此才又想着要故技重施。 然而梁铮根本不给南匈奴人机会:“话不投机半句多,来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两名并州铁骑战士顿时冲入帐中,将栾提明渺拖出外面。 栾提明渺这才勃然变色:“将军大人,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梁铮冷笑:“从今日起,这世上再无南匈奴王国!” 随即大军稍加修整,便开始乘船渡河。 刘勇和刘安各领两千前锋,率先抵达河对岸,随即是一万五千的主力部队,还有三千虎贲重骑。 两万多人渡河,还要带上战马和装备,工程浩大,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完成部署。 第二百七十七章 匈奴王庭,尽付一炬 渡河完成之后,梁铮立即下令大军向美稷县进发,一路上与前来阻击的呼厨泉主力交锋三次,三战三胜,直接以不可阻挡的强势姿态,杀入南匈奴王庭。 刘勇和刘安等匈奴八旗将士,一路上杀人放火, 让整个南庭被烧得火光冲天,烟尘滚滚。 大火连续烧了五天,才终于被一场大雪扑灭。 也不知有多少匈奴人的孩子、老人和普通牧民,成为了匈奴八旗的刀下亡魂。 本就人口稀少的南匈奴王国,经此惨败,直接一蹶不振, 残余的势力距离被彻底逐出河套地区也只是时间问题。 呼厨泉还想混在溃兵中趁夜逃遁, 却被梁铮率领虎贲骑兵截住, 抓了个正着。 “你就是呼厨泉?” 梁铮目光如炬,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呼厨泉。 昔日的匈奴王子,如今沦为俘虏,落魄颓唐的模样,再不复以往那奋勇昂扬的王者英姿。 “我已沦为阶下之囚,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呼厨泉倒也硬气,并未开口求饶。 梁铮翻身下马,向他走近时,却不由地凝眉细看,瞧见了一位被几名亲卫护在身后的少年,目光被他所吸引。 只见这少年容貌俊秀,眉宇之间英气勃勃,虽然年纪恐怕连十岁都不到, 身上自由尊贵不凡的气度。 梁铮顿时猜到了这名少年的身份,随即便命人将他从人群中提溜了出来,似笑非笑的问他道:“刘豹?或者我该称呼你的本名,栾提豹?” “刘豹见过镇北将军。” 刘豹久在汉地长大,从小仰慕汉人文化,虽然年幼,却也称得上见识非凡,如此境遇仍能面不改色,不愧是日后曾经继承南匈奴单于之位,还培养出了刘渊这么一位匈奴皇帝的异族豪杰。 单是这份气度,就让人不敢小觑。 梁铮身高一米八几,身穿镔铁战甲,站在刘豹的面前,就像一座巍峨雄峻的高山,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你不怕我?” “将军千里奔袭,火烧王庭,多少匈奴勇士成为刀下亡魂,刘豹岂敢不怕您呢?” 刘豹口中说怕,表情却是带着无惧生死的坦然。 “那你怕死吗?” 梁铮手按剑柄,杀意已然溢于言表。 无论是刘豹历史上曾对汉人犯下的深重罪孽,还是他的身份有可能带来的威胁,此人都已经上了梁铮的必杀名单,绝不可能放过。 哪怕刘豹只有八岁,还是个熊孩子。 刘豹闻言身子一抖,在生死之间的大恐怖面前,他终究不过是个小屁孩,此时再也难以保持镇定。 呼厨泉挣扎着想要起身,对着梁铮吼道:“镇北将军,千错万错,皆我呼厨泉一人之过,还请你看在我侄儿刘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他一命。” bidige.com 虎毒尚且不食子,刘豹虽非呼厨泉的儿子,却已经是栾提家族直系血脉唯一的继承人了,所以呼厨泉绝不能让刘豹出事。 可惜梁铮并不打算饶刘豹一名,手中平世剑缓缓出鞘,散发出的冷冽杀气,比草原上的霜风还要寒彻骨髓。 欲平乱世,岂有不留学的道理,剑身震颤不止,仿佛梁铮此刻急不可耐的心情,想要痛饮眼前胡人王者之血。 剑锋震颤,嗡嗡而响,让人听了汗毛倒立。 双眼赤红的呼厨泉就像一头步入绝境的孤狼,愤怒而又不甘的吼道:“镇北将军,你是天下无双的大豪杰,如今却要杀一手无寸铁的稚童,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你这样做,也称得上是英雄吗!?” 梁铮对此却是冷笑:“寇略并州之时,南匈奴兵锋过境,多少汉人稚童命丧你手?你可曾饶过他们一命?既然敢兴兵犯我汉家河山,被诛全族,被绝苗裔,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弱肉强食,不是你们匈奴人一直以来所信奉的真理吗?怎么轮到自己人死,就在这里愤然叫屈?” 说完梁铮便不再废话,一剑砍下刘豹人头,终结了他还未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的罪恶一生。 历史上的刘豹,十五岁时就继承了左贤王之位,带兵洗劫洛阳,甚至将才女蔡文姬都掳走为奴,十二年后才被曹操花钱赎回。 单单这一点,杀他几十次都不为过。 而现在,刘豹还未来得及从父辈手中接掌权力,就已经在梁铮的刀下,变成了一具无头的尸体。 “不!” 看着刘豹滚落在地死不瞑目的头颅,呼厨泉悲恸大哭。 梁铮却一点也不觉得可怜,反而心中满是快意:“痛苦吗?绝望吗?当你向无辜的汉人百姓举起屠刀时,就该预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 呼厨泉双眼流出血泪,昂起头颅怒视梁铮,大后说道:“汉室衰微,匈奴当兴,大祭司曾经做过预言,天命本来就该属于我们匈奴人!但为何会有你的出现?” 梁铮将剑刃再次高高举起,目光冷然:“胡人也配南下而称王?你们就算真有天命,也得先问过我手里的剑!” 刷~ 剑光瞬动,血溅三尺,人头滚落在地。 年仅二十一岁的南匈奴左贤王,栾提呼厨泉,卒! 梁铮这两剑下去,可以说是彻底斩断了匈奴人崛起的最后一丝希望。 真龙天子刘渊还未出生,就因为父亲刘豹的死去,而化做飞灰。 原本属于刘渊的龙气天命,自然也被黑骑军夺取,没了南匈奴王国这个威胁,并州必可获得更为和平的外部环境,可以作为黑骑军的大后方。 所谓龙气天命,归根结底,还是实力使然。 唯有最强的霸主,才能成为真龙天子! 大战胜利之后,梁铮留下了一些人手打扫战场,清剿南匈奴王国的残余力量。 然后梁铮就把高览从晋阳调了过来,任命他为使匈奴中郎将,调拨两千黑骑铁卫交由他来指挥,坐镇河套,以监控匈奴八旗。 同时梁铮还让张辽回到晋阳,命其用心经营并州,并且以三千并州铁骑为基石,招募新军,肩负起防卫鲜卑人南下的重任。 而杨业也接管张辽度辽将军的职位,屯扎在五原,协防张辽。 第二百七十八章 决意班师回朝 十二月初七,大雪。 南匈奴被灭国的消息传开,随即便是天下震动! 短短一个月时间,盘踞在大汉帝国北境上百年之久的游牧部落,竟然就这么彻底覆灭了,宣告着南匈奴王国的灭亡! 河套平原总共就三块精华区域,其中前套和后套平原都已落入梁铮掌中, 剩下的南匈奴残兵败将据守西套平原,也被匈奴八旗不断侵袭,已经翻不起什么浪花。 可以说,经此一役,北方局势大定! 而且徐晃还在河东练兵,半年之内, 梁铮就可拥有三万大军,随时都能进兵洛阳。 到时候梁铮挥军南下,又有谁人可挡? 一时间,天下无不为之侧目,被梁铮的彪悍战绩给惊吓到了。 尤其是京师洛阳,董卓就因为此事而寝食难安。 太师府。 不久前,董卓刚刚逼迫刘辩退位,扶植刘协登基称帝,随后自命太师。 本来正是权倾朝野,志得意满之时,然而此刻,董卓却是脸色阴沉,久久不发一语。 李儒看出了董卓心中的戒惧和不安,因此献计说道:“太师,事已至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杀了太后与弘农王。渔阳侯梁铮曾受先帝大恩,本就是陛下这一派系的人,吾等可以趁机事后拉拢,无非高官厚禄而已,再不济我们划河而治,将河北之地,尽数割让与他就是。” 灵帝欲要梁铮做那托孤之臣,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在李儒看来,梁铮是可以拉拢的。 然而出身辽东的徐荣却挺身而出,公然反对:“太师不可,如今梁铮已得并州,再让他占据幽州和冀州,届时统一整个北方,挥军南下,其兵锋之盛,吾等恐怕难以抵挡。” 徐荣深知北方士卒的悍勇,更知道冀州是天下第一州,兵多粮广,商业繁茂,足可以称得上是帝王基业 谁能得之,谁就最有希望称霸天下! 而周毖则趁机建言道:“太师,官职与爵位,不过虚名而已,我们能给梁铮,自然也能给其他人。丢出去几根肉骨头,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就是了。” 同样是从文士集团跳槽过来的伍琼也出言附和道:“周尚书所言极是,封官许愿,还可收买人心,纳天下豪杰为己用。如此一来,区区一个梁铮,太师要灭之岂不是易如反掌。” “这……” 徐荣愕然,心中不得不感慨,还是读书人的心脏啊,居然想出如此二桃杀三士的毒计来。 董卓听后则是大喜过望:“好,你们三人都献策有功,赏!” 李儒、周毖和伍琼三人听了,暗自得意:“吾等谢过太师!” “哈哈哈哈,梁铮,这次我看你怎么死!” 董卓面目狰狞地放声大笑着,仿佛已经看到了梁铮死期将至。 ………… ………… 河东郡,梁铮只带着十八名亲随,就一路星夜疾驰,秘密返回了禹王城,同时召见新到任的太守王凌。 高览如今已然高升,而手下没有合适人选的梁铮,索性投桃报李,朝王允递出了橄榄枝,任命年少的王凌出任河东太守一职。 王凌收到命令后,自是欢天喜地,从洛阳赶来河东赴任,听闻梁铮归来,更是立刻前往他下榻之处。 “彦云,洛阳状况如何了?” “启禀主上,仲父传来消息,如今京师之地局势波谲云诡,董卓倒行逆施,行事愈发嚣嚣狂无忌,恐有不测之祸发生。” 梁铮知道这“不测之祸”是什么,实际上也并不难猜。 董卓已经控制不了文武大臣,他想杀掉何太后和被贬为陈留王的刘辩,以此来震慑其所有想反对他的人。 可这非但震慑不了,恐怕还会引发众怒。 毕竟就董卓这尿性,别说天下州郡豪强不服了,光是在这洛阳城内,反对他的文武大臣和乡野名士就多如过江之鲫。 也不怪大家看董胖子不顺眼,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出身卑微,更在于西凉军的军纪极差,没事就喜欢在京畿之地纵兵大掠,还打死杀戮百姓,这么瞎搞岂能得民心? 很明显,董卓就是那种典型的眼高手低之辈,空有野心和魄力,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屎一样,人心尽失也是迟早的事情。 梁铮喟然长叹道:“董卓死不足惜,却是苦了洛阳百姓。” 历史上,董卓迁都长安,还火烧洛阳,死掉了多少百姓根本难以计算。 若非他这般瞎折腾,洛阳也不会在几年之后被匈奴人攻破和洗劫,就他犯下的这些罪孽,点十次天灯都不为过。 王凌目光复杂地看向梁铮,好几次欲言又止。 梁铮见了,不由好奇:“彦云,你有话想和我说?” 王凌不得已,只好据实禀报:“主上,仲父希望你能尽快回师洛阳,起兵勤王。” 梁铮闻言,没有直接回答行或是不行,反而看向王凌:“那彦云你说我该不该回去呢?” cxzww.com 王允是自己的仲父,梁铮又是自己的主上,此时此刻,王凌左右为难,心中备受煎熬。 最后,他还是叹气一声说道:“凌认为,此时我军宜静不宜动。” “哦,理由呢?” 王凌表情严肃,拱手答道:“连续征战数月,大军已然疲敝,而且现在正值严冬时节,气温寒冷,并非出兵的最好时机。” 梁铮露出赞许的表情:“看来担任太守一职,让你成长不少。” 黑骑千里奔袭,火烧王庭,战死者不过一百多人,但是患上风寒病症之后死掉了足足三百多人,还有五百多人不同程度的发生感染。 这还是因为全军配发了足够多的御寒衣物,否则非战斗损失只会更惊人。 冬天,实在是的不适合动兵。 “主上,想要起兵,我们至少应该等待到来年开春。” 王凌虽然敬爱自己的仲父王允,但军国大事,不容私情,他是梁铮的臣属,自然要为梁铮谋划,否则就是吃里扒外了,不忠不义了。 道理梁铮自然明白,可他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彦云,洛阳之行,我恐怕不得不亲自走一趟。” 王凌一听顿时大惊失色:“主上还请三思,接连讨伐叛军和匈奴,黑骑军上下皆已疲敝,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生息,以待来年。” 梁铮只能忽悠他道:“黑骑军能等,洛阳的百姓却是不能等。” “可是……” “我意已决,无须再劝。” 第二百七十九章 剑斩魍魉 这一次,梁铮没带一兵一卒,就连身边的十八名亲随,也都交给王凌:“彦云,接下来的日子,会有一名出身暗卫的影子侍卫来假扮成我,到时候你就安排他巡视河东各地, 伪装成我还未离开的样子。” 王凌却担心梁铮的安危:“主上,这是否太过危险?要不属下还是多安排几个护卫跟随左右,陪同主上前往洛阳?” 梁铮大笑:“以我的能耐,孤身一人才是最安全的,安排护卫只会拖我的后腿。至于危险,那是什么?天下之大, 现在已没有东西可以威胁到我的安全,所以彦云你大可放心。” 翌日清晨,霜雾漫天。 做文士打扮的梁铮, 登上了一艘开往孟津港的游舸。 王凌的建议是对的,黑骑军战力已疲,强行动用,乃无谋之举。 然而对梁铮而言,洛阳太重要了,无论是此地的人口、财富,还是作为国都的政治意义,为了尽快推动东汉的工业化的发展,梁铮不得不冒险行事。 涛涛河水,奔流不息,梁铮脚踩甲板,目光悠然。 船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船夫,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太多沧桑的痕迹。 老船夫带着一家人往来于黄河两岸,是个相当健谈的老人,他见梁铮面生, 又气质不凡,便忍不住问:“这位客官, 你这是要去洛阳走亲戚?” 此时的梁铮,确实像极了一个玩世不恭的豪门大少,只见他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和威严,随口笑着回答道:“算是吧,顺便去办点小事。” 船夫长叹一声:“看客官你衣着华贵,想必家世不凡,老朽斗胆提醒一句,若是没有大事,还是莫要去洛阳那片是非之地了。” “哦,依老丈的意思,此时的洛阳难不成已是龙潭虎穴?” “可不是嘛!” 提及此事,老船夫也变得激动起来:“原先的洛阳,那可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哪怕当年黄巾之乱,都没能踏入京师一步。可如今董卓这人呐,狼子野心,麾下的西凉兵,更是一群豺狼虎豹,干出的那一件件事情啊,简直令人发指!” 通过老船夫之口,梁铮总算是能够接触到关于洛阳的第一手情报。 如今的董卓,与关东士族之间的冲突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他甚至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开始纵兵大掠,还任由麾下将士对洛阳城内的豪门世家敲诈勒索。 但凡有人敢站出来忤逆他的意思,董卓便举起屠刀,大肆杀戮文武大臣。 就连最底层的百姓,都深受其害,对西凉军恨入骨髓。 如此行事,董卓可以说是民心尽失,大势已去,距离身死族灭不远了。 而这,也都是董卓咎由自取。 小小的游舸,顺流而下,在河面上荡开一道道涟漪。 梁铮正在船舱中小憩,忽然船夫焦急大喊:“客官不好了,是黄河五鬼!” 随即河面上远远飘来一阵喧嚣吵闹的声音,一艘拥有武装的小型货船迅速靠近,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河匪,为首五人人,不仅身材五短,还其丑无比,面目如同恶鬼一般。 为首一人,手持钢刀,正在耀武扬威的朝这边吼道:“停船,不想死的就给老子停船!” 咻咻~ 钩爪横空而来,用绳索将两艘大船彼此绑定。 游舸上还有好几十位乘客,此时都吓得两股战战,面无人色,显然他们也都听过黄河五鬼的恶名。 “哈哈哈,把值钱的东西都给老子交出来,主动一点,不然老子的刀可就不客气了!” 五个形貌丑陋的矮个男子抓着绳索飞跃而至,他们身体灵活至极,手里的长刀更是寒光闪闪,浑身散发出一种亡命之徒所独有的危险气息。 他们就是黄河五鬼,随着朝堂之争蔓延到地方之后,这些不安分的贼寇,又开始活跃起来,重操旧业。 如今朝廷内部人心惶惶,根本腾不出手来处理这些蟊贼,以至于洛阳近郊的治安彻底败坏。 居然连靠近孟津港的河道上,都有河匪敢拦路抢劫,这在几个月前都是无法想象的。 游舸上的乘客全都乖乖掏钱,生怕拿慢了会被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劫匪给一刀砍死。 唯有梁铮立身不动,目光淡然地站在原地。 “大哥,咱们逮住一只肥羊了!” 四鬼看到了梁铮身上那做工精致的毛料外套,还有丝绸内衬,这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能够穿得起的。 黄河五鬼中的大鬼闻言,顿时喜出望外,他快步走到梁铮面前,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品头论足道:“瞧这一身衣衫,怕不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儿子吧?哈,做完这一票,我们可就发了啊!” 抢劫旅客才几个钱,当然是绑票大人物的家属赚得更多啊! 二鬼眼尖,一下就盯上了梁铮腰间的佩剑:“这剑瞧着卖相不俗,老子要了。” 说完便要伸手来拿。 梁铮见之,不由心生感慨:“唉,活着不好吗?非得来找死。” 未及眨眼的刹那,剑锋出鞘,夺目的寒芒照亮四方,让人浑身战栗。 平世之剑,专杀鬼魅魍魉! 一剑斩出,如电光闪动,二鬼来不及反应,就已中招,随即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老二!” 大鬼大怒,拔刀砍向梁铮:“敢杀我兄弟,你该死!” 梁铮的回应,只有一声冷笑:“愚蠢。” 挥剑横劈,冷锋寒芒,仿佛切黄油一样切开大鬼手里的百炼钢刀,然后将他劈成两段,轻松得就像一位熟练的樵夫正在砍柴。 断成两截的尸体,鲜血和内脏洒落一地。 惨遭腰斩的大鬼,挣扎了片刻,也渐渐没了声息,气绝身亡。 “大哥,二哥!” 剩下的三鬼,看见兄弟惨死,纷纷悲恸大哭。 他们可都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老子要杀了你,狗娘养的!” 兄弟的死亡,激发了他们心底的凶性,挥刀便朝梁铮杀来,三人竟然还懂得合击之术,分成了左中右三路,同时进攻,一心要置梁铮于死地。 “有人不做,偏偏想要当鬼,我成全你们。” 梁铮握着手中的平世剑,乃高锰钢所铸,无坚不摧,锋锐无匹,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杀尽五鬼。 yawenba.net 这次,五鬼是真的成鬼了。 就连他们的手下,也被梁铮踩着长索跳过船舷,杀了个一干二净。 区区几十个河匪,根本不够他一个人杀的。 第二百八十章 太后,时代变了 一刻钟后,大河之上杀声终止。 诛杀五鬼及其党羽之后,梁铮脚踩一叶扁舟,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唯有河面上,那染红的流水,证明着这一切都曾真实的发生过。 逃过一劫的船家和商旅, 顿时跪倒在甲板上,感恩鸣谢。 梁铮挥舞平世剑,行侠仗义的英姿,落到他们眼中,逐渐流传成为一个传奇的故事,数百年后, 依然有人传唱。 至于梁铮, 他对此一无所知, 随手杀掉几个蟊贼这种小事,已经不足以触动他的心弦了。 乱世之中,人命如同草芥,梁铮早就学会了狠下心肠。 孟津港,梁铮看着昔日繁华的县城,如今变得一片萧条,心中也是感慨颇多。 街道上行人稀少,而且一个个都神色匆匆,时不时的抬头张望,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梁铮没有随便乱走,安顿下来之后,便暗中在客栈的外墙上留下了暗卫的专属记号。 第二天夜里,一群黑衣人来到了孟津港。 客栈中,有个单独的小院落,梁铮就暂时借宿在这里。 “参见主上。” 为首的黑衣人摘下面具,单膝跪地,赫然正是昔日剑师王越的大弟子, 如今的暗卫统领史阿。 梁铮背对着史阿,遥望头顶皎洁月色,开口问道:“洛阳城内局势如何?” 史阿手握暗卫,一直在暗处监控整个京畿之地,洛阳为汉帝国都城,自然更是重中之重,他挑了几个重要的信息禀报说道:“董卓夜宿宫闱,行事愈发张狂,如今满朝文武都与西凉军离心离德,荀爽、何颙、王允等人,更是暗中密谋诛董。” 之后史阿又提起:“还有一事,数日前,董卓派人搜查寝宫,喝令太后与弘农王交出玉玺,否则就以僭越之名,治她和弘农王死罪。” 传国玉玺! 这玩意儿,对弱者而言,实在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唯有强者持之,才能号令天下。 所以梁铮没有继续和史阿讨论玉玺的事情,而是转过头问他:“董卓准备对太后和弘农王下手了?能确定时间吗?” “尚不能确定。” “那就严密监视,弘农王是先帝骨血,绝不能死在董卓手里。” “是,属下明白!” 就这样,在史阿的协助下,梁铮悄无声息的返回洛阳。 如今的暗卫,势力已经非常庞大,核心战力超过五百,外围成员更是多达数千,史阿从流民中挑选精壮,不断优胜劣汰,很快就训练出了一支规模上千的武装力量,必要时可以拉出来一战。 但是史阿终究只是一个武夫,智谋不足,训练刺客和死士,搞搞暗杀还想,搜集和分析情报就差了许多。 梁铮明白,必须得找个可靠的军师来替自己掌管情报部门了。 ………… ………… 洛阳,皇宫。 夜幕下,高耸的围墙,黑暗和静谧之中,透露出一丝绝望和恐怖的气息。 崇德殿内,何太后抱着儿子刘辩,目光怅然。 宫墙对她们母子二人来说,不是庇护,更像是一座囚笼。 深夜子时,殿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嚣。 脚步声如雷,五百西凉精锐,将宫殿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儒带着人,不经通报便闯入大殿:“太后,殿下,久违了。” 何太后看清来人身份,声色俱厉的骂道:“李儒,竟然是你这个背主的逆贼!” 被骂做逆贼,李儒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施施然地笑道:“太后此言差矣,昔日弘农王为主,我为臣属。但势随时移,如今我为太师效力,自然要尽忠职守,若有得罪之处,太后应该海涵才是。” “得罪”这两个字,被李儒咬得极重,同时一双小眼珠子,更是散发出阴毒的寒光。 何太后顿时心神失守,双目露出绝望,又有点难以置信:“董贼真要杀我们母子!他怎么敢?” 李儒冷着脸狞笑:“何莲,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果然是自取死路的蠢货。” 如狼似虎的西凉士卒闻声蜂拥而入,个个一脸凶神恶煞,如同豺狼虎豹。 弘农王刘辩被吓得躲到了何太后身后,母子二人皆面无人色,仿佛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虽然刘辩是自己的旧主,然而一心想要出人头地的李儒却顾不得这么多了,直接大声吩咐道:“来人,献酒。” 很快,一个托盘,两杯清酒,被端了上来。 李儒阴恻恻地盯着何太后的娇艳容颜:“太后,还请满饮此杯。” 迎向李儒毒蛇一样阴冷的双眼,何太后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毒酒! 何太后抱紧刘辩,声音颤抖的尖叫道:“我不喝!” 李儒冷笑着一挥手:“来人,喂太后和弘农王喝酒。” “我是太后,杀了我,你和董贼就不怕引来天下非议吗!?” 何太后还在垂死挣扎。 可惜李儒根本不为所动:“太后,时代变了,方今天下,兵强马壮者为王。而史书,是由胜利者所书写,当初太后害死太皇太后,可曾怕过天下人的非议?呵呵,还是安心上路吧,就由微臣来送你和殿下一程。” 两名西凉士卒拿着酒杯上前,就要强灌何太后和弘农王毒酒。 突然! 咻咻~ 两柄飞刀倏然而至,插在两名士兵的喉咙上,飞溅的血液,落入杯中,将酒水染得鲜红。 七个黑衣人忽然杀出,他们全都带着面具,仿佛露出狰狞獠牙的恶鬼,在幽幽的火光中,寒芒四射。 “敌袭!” “保护郎中令!” 西凉士卒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立刻反应过来,同时用人墙将李儒死死护在身后。 眼看着就要得手,突然跳出一群黑衣人过来搅局,李儒气得双目冒火,然后悚然一惊:“黑色皮甲,背负刀匣,而且还头戴鬼面!听闻渔阳侯麾下,有一支暗卫,没想到今日却叫我给碰上了。” 戴着鬼面的梁铮,沉稳如山,挡在何太后与弘农王身前,直面李儒,语气淡然说道:“人,我今天是一定要带走的,让开一条路,彼此还可以不伤和气。” yawenba.net 语气虽是平淡,却带着不可一世的霸气。 第二百八十一章 傻了吧,爷会飞 进者不退,挡者不让。 李儒心知肚明,自己终究是背叛了昔日旧主,所以唯有杀了何太后和弘农王,才能证明自己对董卓的‘赤胆忠心’。 为此自己绝不可能退让,当即一声大喝:“笑话,就凭你也配和我谈交情?给我上, 尽杀不留!” yqxsw.org “杀!” 西凉兵一声怒喝,大殿内顿时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寒光闪动的钢刀,毫不掩饰的杀意,李儒显然是要连“人质”一起杀掉。 或者说,他本来没想过要留下“活口”。 梁铮似乎早有预料,平世剑铿然出鞘, 任由前方敌兵如潮水般涌来,他始终面不改色, 漆黑的夜幕下, 唯有手中长剑,寒芒闪耀。 雪白的长剑,由高锰钢所打造,锋刃映照着烛火,仿佛有流光涌动,寒气森森。 经过仔细磨光的剑身表面,又用特殊的腐蚀剂进行处理,呈现出白云卷曲一样的花纹,美丽之余,亦隐隐透出杀机。 梁铮长剑在手,面对如狼似虎的西凉兵,照样应对从容。 只见他踏前半步,随即是毫无花俏的一剑斩出,剑光凛然,卷起劲风扑面,吹得大殿之内烛火摇曳。 梁铮的剑, 铿锵有力削铁如泥, 轻而易举地就斩断敌人的兵器, 随即破开敌人的铠甲,撕裂敌人的血肉,将其一剑斩成两段。 剑出而鬼神皆惊! 剑,毫无疑问是绝世宝剑! 人,毋容置疑是绝世强人! 穿着黑色软甲的梁铮,头戴鬼面,手持平世剑,化作嗜血的猛兽和恶鬼,孤身杀入人群之中,掀起一片死亡的血雨。 钢铁铸造而成的兵刃和铠甲,在他的剑锋之下,脆弱如同纸片。 仿佛只要他信手一挥,就能轻松斩断。 史阿的目光追逐着梁铮霸勇无双的身姿,看得如痴如醉,这才是他所崇拜的强者,自己现在所追随的主人,是比曾经的师尊王越更加强大的绝世强者!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进入大殿的几十个西凉士兵,就被梁铮以一己之力杀了个精光。 李儒狼狈地逃至殿外,鞋子都掉了一只,披头散发神色仓皇:“给我拦住他,拦住他!” 梁铮杀至殿外,看着围上来的数百西凉悍卒,剑眉微蹙,转头对史阿吩咐道:“不要恋战,以救人为首要,先护送太后和弘农王离开。” 同样戴着黄金鬼面的史阿默默点头,转身拔剑,向东侧宫墙的方向杀去,那里是早就预备好的逃脱地点。 梁铮则是留下断后,牵制敌人主力。 手握平世剑,梁铮横行无忌,如同一个黑色的人型凶兽怪,竟然杀得数百西凉精兵胆寒心惊。 另一边,史阿剑锋凌厉,杀出一条血路,护送太后与刘辩离开。 何太后被一名暗卫背着,她眼见方向不对,当即语气急切地提醒道:“为何不走南门?这里是死路啊!” 果然,穿过长廊之后,史阿的面前,出现了一堵墙。 墙高十米,人力难越,当真是一条死路。 更糟糕的是,因为崇德殿的喊杀声,引来了皇宫中的其他宿卫。 这些士兵,也全都是董卓的人马! 看着身后黑压压的一片人潮,何太后心生绝望:“前方绝路,后有追兵,难不成今夜就是哀家的死期?” 刘辩抱着何太后大哭不止:“母后,孩儿不想死啊!” 哭声惊动了追兵,为首的武将正是董卓座下的关西猛士华雄,只见他虎体狼腰,豹头猿臂,满脸的长胡子更是让他的丑脸更加添了几分凶恶和残忍。 华雄认出了何太后与弘农王,随即喜出望外:“哈哈,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又到了老子立功的时候!小的们,给我上,杀光这群贼人!” 追兵已至,史阿依旧不疾不徐,转身下令:“布阵,杀敌。” “是!” 二十一名暗卫,分成三组,各自结成战阵。 而他们所结成的阵法,配合默契,尤其适合在狭窄的区域进行巷战。 华雄不知其中利害,领兵来攻:“一群藏头露尾的宵小之辈,也敢在你华爷爷面前卖弄,给我死来!” 一把长柄大刀,被他舞得虎虎生风,仿佛有开山裂石之威。 史阿蔑笑一声,拔剑上前。 他的剑锋,奇险而迅疾,如同蝰蛇的毒牙,看似轻飘飘的攻击,实则暗藏着致命的危险! 刷刷刷~ 史阿一连三剑,避实击虚,在华雄身上刺出两道鲜红的血花,最后一剑,更是差点将他抹喉。 若非华雄危机关头,收刀回守,此时恐怕已经是一个死人。 华雄受此惊吓,整个人连退数步,与史阿拉开距离,同时脸上浮现震惊的神情:“有此剑术,你绝非无名之辈,究竟何许人也,速速报上名来!” 短兵相接的瞬间,更为擅长马战杀敌的华雄便明白,若是步战,自己绝非眼前这个刺客的对手。 但正因为如此,华雄心中更加震惊,什么时候洛阳城内又多了一个用剑的绝顶高手? 不仅华雄在史阿面前吃瘪,就连他手下的西凉兵,也在暗卫的刀阵面前吃尽了苦头。 只见暗卫总共七人,皆以刀术结阵而战。不但刀法凌厉狠绝,更有机关暗器和火药烟雾相助,狭窄的长廊里,竟然杀得上百禁军溃败,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华雄眼见作战不力,只能暂且退走,等待支援。 他还以为史阿等人无路可逃,只要守住出口就能将人困死。 哪曾想到,史阿击退追兵之后,立刻掀开地上的幕布,亮出三个怪模怪样的大竹篮子,更对身后之人下令:“点火。” 随即,三个巨大的球体,在火光中缓缓升空,而史阿也成功带着何太后与弘农王,跨上竹篮,如飞鸟一般越过高墙,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华雄等来援军,再次杀入时,亲眼看见何太后与弘农王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他直接看傻了,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没能没回过神来。 实在是眼前所见之事,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与认知。 人怎么可能会飞呢? 这合理吗? 大晚上的,自己该不会活见鬼了吧? 华雄驻足不动,不禁开始怀疑人生。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太后,夜已深,该歇息了 太师府,收到消息的董卓从床上爬起来时,肥硕的大脸已经是铁青一片,双眼更是酝酿着炽燃的怒火。 堂下西凉众将无不惴惴不安,不敢抬头去看董卓。 “说话啊,平日里一个个不是都挺能耐的吗?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哑巴了吗!” yqxsw.org 说到最后,董卓几乎就是在怒吼。 咆哮声在黑夜中传出去很远, 很远,就连站在门外值守的士卒,都吓得浑身一哆嗦,腰杆下意识地站得笔直。 大殿内,炭火不断提升着室温。 然而心中的焦灼,让李儒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 只因为他的差事办砸了! 董卓要杀的人,他没能杀成功! 一个处理不好,自己恐怕都得为此赔上性命! “全都是废物!居然让刺客闯入皇宫, 还将两个大活人给劫走了,我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董卓怒声咆哮。 这次刺客是来劫人的,那么下一次呢? 是不是就要来取自己的项上人头了? 所以他坐不住了:“此事必须彻查,我就不信宫内没有内应!” 董卓显然是在气头上,何太后和弘农王被救走的事情,让他有种局面失控的不安。 为求自救,李儒只能开口甩锅:“太师息怒,此事应该是渔阳侯所为,听闻他麾下有一支暗卫,来去无踪,最为擅长隐匿和刺杀。” “梁铮?暗卫?” 董卓下意识握紧拳头,眼皮直跳,心中的不安增加了。 李儒见搬出梁铮之后果然成功转移了董卓的注意力,便继续说道:“属下曾暗中遣人调查,终于得知暗卫乃梁铮亲手创立, 其首领据说是剑师王越的大弟子史阿,其剑技相当不凡,华都督所遇的刺客,想必就是此人。” 差点死在史阿手上的华雄,忍不住出声问道:“此话当真!?” 倒是李傕表示怀疑:“何以见得?” 李傕可是西凉军排名第二的大人物,董卓的头号心腹,他的话李儒不敢不回答。 因此李儒不得不耐心解释说道:“暗卫内部等级森严,史阿是唯一的剑术高手,他此前曾经出过几次手,所以为人所熟知。” 董卓狐疑地问道:“那另一个剑术高手,又是何人?” 李儒不知道梁铮已经返回洛阳,因此心中同样满是疑窦:“此事还有待调查,目前只知此獠剑术惊人,有万夫莫敌之勇,纵使孤身一人,也能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 听到李儒的详细描述,华雄吓得嘴唇发白,魂不守舍,喃喃地问道:“该不会梁铮那厮回来了吧?黑骑军中,有此身手者,用的兵器还是剑,除了梁铮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了!” 华雄的这句话,吓得在场诸人都悚然一惊。 梁铮回来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又回想起了曾经被梁铮支配的恐惧。 铁胎弓下,生死操之人手的那份惶恐与不安,简直成了西凉军上下所有人挥之不去的梦魇。 看到众人惊疑不定的表情,李儒有点摸不准情况,他尝试着分析道:“应该不可能,黑骑军连番大战,讨贼灭国已是强弩之末,梁铮为一军统帅,怎么可能孤身返现潜入洛阳?不可能的!” 李儒用正常的谋略思维去判断梁铮,却不曾想到过自己遇到的人,根本无法以常理去度量。 暗卫这一次出手,加上热气球这种超出他们认知的事物,实在是把董卓和整个西凉军都给吓住了。 董卓直接怒声下令:“封锁全城,刮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本太师找出来!” 李儒为了将功折罪,便建议道:“听闻梁铮有一如花美眷名唤杜氏,极受他的宠爱,我们可以将她掳为人质,逼梁铮交出太后和弘农王。” 已经撕破脸,董卓哪里还有顾忌,当即说道:“准了!” 李儒二话不说,就带着几千兵马围住梁铮府邸,结果把里面翻了个底朝天,愣是一个人都没找到。 到了这个时候,李儒哪里还不明白,梁铮早就做好了翻脸的准备,甚至很有可能在离开洛阳之前,就秘密将杜氏带走。 董卓得知此事,更是当场暴怒:“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一想到梁铮早就密谋着要搞自己,而自己却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董卓就气得腰围都胀了两圈。 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 ………… 洛阳城北,玄武大街。 清冷的月色下,一队骑士乘风而来。 “主上,此地为暗卫在城中的秘密据点,位置十分隐蔽,暂且可当做一处安身之地。” 梁铮翻身下马,带着何太后与弘农王进入一幢民宅中。 昨夜乘坐热气球逃离皇宫,却根本不敢飞远,主要是这玩意儿天工坊刚弄出来,属于第一代产品,可靠性难以保证。 短时间搭乘还行,坐着飞出洛阳,那可就是拿命去赌了。 经过一夜波折,当梁铮摘下面具时,何太后不禁惊呼:“是你!?” 梁铮微微行礼,淡然笑道:“许久不见,太后别来无恙?” 何太后今晚受了不少惊吓,加上以前曾与梁铮势同水火,现在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才好。 梁铮也不为难她:“太后,夜已深,该歇息了,有什么事情,日后再说也不迟。” 何太后一身宫装,美目顾盼,眼神复杂地看向梁铮说道:“那么一切就全仰赖渔阳侯了。” 之后她便带着儿子刘辩安心住下。 任务送算有惊无险,如今成功将何莲与刘辩救出,黑骑军手握这两枚重量级的筹码,梁铮心中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次的行动,换做是别人,别说是九死一生了,怕是十死无生。 想要从董卓手上救人,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若不是此前早就暗中布置了诸多后手,这次行动几乎不可能成功。 此时的洛阳城内,可谓重兵云集,董卓不断从西凉调来精兵强将,进驻洛阳。 尤其是洛阳皇宫,这里可是帝国中枢,守卫最为森严。 梁铮想要救人,速度稍微慢点,立刻得面对几万西凉铁骑的围剿,到时候梁铮就算能脱身,何太后和弘农王也铁定死于乱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