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明》 第一章 丁云毅的故事 丁云毅活到现在,从来也都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死。 要说起来自己也算是辱没家门。 他们丁家也是有些声望的,丁家的老祖宗据说是明朝时候当过兵部尚书,总督河南,加太子太保的丁启睿。 这么说起来丁家也是书香门第。一代传着一代,当地人提起丁家人人都得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好。 谁知道出了个丁云毅。 用丁云毅他爹的话说起来,就是“我们丁家没有这个畜生”! 小时候的丁云毅还是不错的,人聪明,肯读书,功课好得不得了。结果等到了高三,眼看着就要考大学了,认得了一批社会上的朋友,这一来没有把持得住,就算是下水了。 大学没有考上不说,反而还成了个被别人指指点点的小**。把个丁家老爷子气得不行。丁云毅几次三番的闯祸之后,丁家老爷子干脆放出狠话来说再也不认这个儿子了。 不认就不认吧,乐得自在。 从此后丁云毅就搬出了自己的家,跟着个外号叫“三哥”的人正式混起了社会。 三哥可是一号人物,从小练武,据说还在少林寺呆过,后来不守清规,被赶了出来。到了社会上后打架斗狠起来人人都怕,很快成为当地的“老大”。 三哥有个投资两千万的马场,专门养马,给那些拍电影电视剧的提供马匹,也是他和弟兄们的据点。 丁云毅从家里被赶出来后就住在了三哥的马场里,整天和三哥一起练武、骑马,也乐得逍遥自在。 三哥评价过丁云毅,“别看这小子年纪小,下手狠着呢。再过几年,这地面上都是他的天下。” 当时弟兄们还不相信,结果有次和被人偷袭,丁云毅抢过刀来一个人砍翻了三个,硬生生的把人多势众的对方给打跑了。这以后一众弟兄算是对丁云毅刮目相看了。 三哥除了教丁云毅练武骑马,时常对自己这个小兄弟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咱们这些人那,旁的可以没有,可有一样你得记得,忠!谁对你好,你就得对谁忠!” 这话一直印在了丁云毅的心里。 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就这样了,谁想到这次连三哥都出事了。 最近三哥出了点事,弟兄们都出去避风头了,马场里就留下了三哥和丁云毅,还有几个养马的人,谁想到仇家就在这个时候找上门了。 对方气势汹汹,一来就是直接取人命的。三哥和丁云毅砍倒了对方十几个,但还是被仇家给砍伤了。 三哥的胸口被捅了一刀,眼看着不成了,丁云毅也浑身都是伤,两人好不容易跑到了一个马厩里,可在这也藏不了多久。 三哥挣扎了一会,死了。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究竟还是死了,而且死得很惨,死在了一个满是臭气的马厩里。 丁云毅知道自己也差不多了,他看了看三哥的尸体,叹了口气。 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父亲说的话也许是对的,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丁云毅在马厩里摸了会,他知道三哥为什么一定要带着自己朝这个马厩跑,因为在这藏着两样好东西。 丁云毅摸了半晌,从一个隐蔽的地方摸出一枚手榴弹出来,这手榴弹怕是有些年头了。 这东西都是三哥藏在这里防身的,可是三哥再也没有机会用了。 他妈的,反正是要死了,大家同归于尽吧! 这时候马厩的门被踢开了,七、八个气势汹汹的人冲了进来,丁云毅朝他们惨笑了一下,然后猛然拉开了导火索! 他听到了一声声的惊呼,看到了那些仇人不要命的朝外跑去,丁云毅笑了。 你们这帮狗日的也知道害怕?你们也都怕死? 看着手榴弹“滋滋”的冒着青烟,丁云毅在心里轻声说道:“爸,对不起,下辈子我还给你当儿子,再也不给你闯祸了!” “轰”的一声......一切都归于了安静...... 马厩随即被烧了起来,越烧越旺,越少越旺,一切的一切,都被隐藏在了火光里,丁云毅也从此后再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了! 第二章 海战 大明水师战船一字排开,所有的水师官兵都在悄悄的等待着。 只有一个人呆呆的在船尾坐着。 他叫丁云毅。 丁云毅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因为一颗手榴弹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到了大明朝,穿越到了一个居然和自己有着一模一样名字,长相也完全相同的“丁云毅”身上。 见鬼了,真的见鬼了!丁云毅做梦也想不到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万幸的是,这个“丁云毅”的出身还是非常好的,他老子......好吧,现在是自己的老子了——丁远肇!他是福建赞理军务,比巡抚福建兼提督军务的邹维琏低上那么一级,好歹也算是地方大员了。 巡抚、提督军务、赞理军务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发展起来的。丁云毅记得很清楚,之前大明初立,最初的一个巡抚,是在永乐二年。明成祖朱棣委派了一个职司监察的七品官“给事中”雷填,“巡抚广西”。所谓巡抚,在当时只是中央官的一种临时工作,而并非固定的官职,更没有如同清朝一样,变成了事实上的省级最高长官。 明宣宗宣德年间以后,巡抚才渐渐地多起来。到了明朝末年,差不多每省均有,但是辖区有大有小,并不与布政使的辖区相吻合,而且在职务上也是偏重军事,常常在官衔上加了“提督军务”,或“赞理军务”的字样。 自己的老子,是个标准军事长官了! 不好的消息是,自己一来就要打仗了! 还是和荷兰人打! 这是大明崇祯六年。 这一年的七月,荷兰台湾总督普特曼斯率领十三艘荷兰战舰,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对明朝沿海发起了进攻。荷兰人提出中国方面立即停止同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贸易,只能与荷兰人单独贸易,否则将继续开战,此无理要求遭到明朝拒绝。 同年九月二十二日,福建巡抚邹维琏接到圣旨,崇祯皇帝严令惩荷。十月十二日,邹维琏和丁远肇商量之下,以郑芝龙为先锋,高应岳为左翼,张永产为右翼,王尚忠为游兵,准备迎战。 在明方积极备战时,荷兰人也不敢怠慢,他们招来了大海盗刘香为增援。刘香带来了战船五十余艘。 而丁云毅就是大明水师中的一员。 丁云毅怀疑自己的这个前身和老子丁远肇关系不怎么样。老子是堂堂一省赞理军务,儿子居然只是船上的一名普通士兵。而且大战在即,居然还把儿子放到了先锋郑芝龙的船上!难道是想把自己儿子扔到战场上去送死? 这是哪和哪的事? “出发,出发了!”船上的百长萧易风把弟兄们一个个都叫了出来。 丁云毅也没太把自己的这个顶头上司太当回事,百长不过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两天时间接触下来,这萧易风做事认真,把个百长当的和巡抚一般。 海战就要开始了。 崇祯六年十月二十二日,得到可靠情报的明军主力一百五十艘战船悄悄开到了金门岛南部的料罗湾口,在那里,正停泊着荷兰刘香联合舰队的全部主力。 大明的水师还是相当强悍的。官府曾命福建、江浙沿海诸卫造船抗倭,使水师获得了很大的发展。水师的武器装备不仅刀牌、弓箭、枪弩等冷兵器制作精良,火器已占很大比例,铜铳、铁铳、地雷、各类火炮开始装备部队。 当发现明军来袭时,荷刘舰队摆开了一个荷兰战舰居中,海盗船四散策应的防御阵形,明军舰队则在料罗湾东南角展开,以郑芝龙部队为先锋,顺东风采取了两路突击的战术。 按照事先布置,明军主力部队全部直奔荷兰舰队,只以辅助部队对付海盗船。同时,他们采用了在欧洲战场从未见过的火海战术。 明军一百五十艘战船中,只有五十艘是炮舰,其余一百条小船全是火船,随着一声令下,在大船火炮掩护下,百条火船蜂拥而上搭钩点火。 一阵喧嚣过后,参战的全部荷兰大型战舰中,两艘刚一开战即被火船搭住焚毁,另外两艘则在炮战中被击沉! 海面火光一片,甚是壮观! 此时在丁云毅所搭乘的战船上,随着长官一声令下,凶猛的向着一艘尚为起火的荷兰战船冲去! 两船接舷之后,大明水师官兵纷纷向着荷兰人的战船扑去。 “叮叮当当”乱响之中,白刃战开始! 一个大胡子的荷兰军官非常骁勇,手中的剑接连刺中两名大明水兵,嘴里不断的在那“荷荷”乱叫,也听不懂在说什么,似乎在那炫耀。 萧易风冲了上去,但在大胡子凶狠的进攻下连连后退,一个不消息,被刺中了肋部,所幸躲避及时,受伤不重。 荷兰大胡子对着萧易风又是一剑刺出,眼看就要刺中,忽然边上“当”的一声,有人架住了他的剑。 死里逃生的萧易风一看,正是丁云毅! 丁云毅也不是刻意想要救人,只是看到荷兰大胡子凶猛,心中不忿洋人猖狂,这才及时出手! 丁云毅打过了无数的架,在他看来,这和打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刀剑相交,两人来回拉锯了几个回合,丁云毅打架经验丰富,又被三哥精心训练过,发现大胡子虽然打的凶猛,但下盘不猛,看准空子,架开大胡子刺来的一剑,然后忽然飞起一脚,正好踢在大胡子裤裆里的要命之处。 大胡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嘴里还在那不断叫着什么,似乎在那指责丁云毅不守打架规矩。 丁云毅哪里和他废话,上前一刀结果了大胡子的性命。 萧易风在边上看的目瞪口呆。 这条船上的水兵大多数第一次打仗,可哪里想到丁云毅这个平时看起来斯斯文文,一声不响的人打起来居然那么厉害,而且下手如此凶狠! 两个荷兰兵“哇哇”叫着冲了上来。 等他们快到冲到面前时,丁云毅往地上一倒,然后就势挥出刀去,惨叫声中,一名荷兰兵的左足竟然被生生砍下。 另一个荷兰兵看到如此惨烈景象就发生在自己面前,被吓坏了,掉头就跑。 丁云毅奋力把自己手中刀飞了出去,正中荷兰兵的后背,这荷兰兵朝前冲了几步,一头栽倒。 丁云毅这才站了起来,走过去从荷兰兵的尸体上拔出了自己的刀。 交战短短几个瞬间,丁云毅已经杀死两名敌人,重伤一人。不光把萧易风,就连边上所有上船的明朝水兵都砍傻了眼。 这人是丁云毅?这人真的是他们认得的丁云毅? 从登船战斗开始,他就像个魔鬼一般,杀起人来毫不手软。面对荷兰人的时候砍瓜切菜一般。 丁云毅冷笑了一下,自己都算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杀这么几个荷兰人还不是和玩一样? 第三章 丁巡检 丁云毅的骁勇,极大的激发起了大明水师官兵的士气,也极大的削弱了荷兰人的战斗意志。 战不多时,这艘船上的荷兰人选择了投降。这也成为大明水师缴获的第一艘荷兰人的战舰。 此一战,大明水师大获全胜。击沉、烧毁荷兰战舰四艘,生俘一艘,其余荷兰战舰全部遭到重创之后逃跑。而海盗刘香带来助战的战船五十艘竟然全军覆灭。 “万岁”的呼声响彻海面,此是为大明海战大捷! 看着那些欢呼着的兄弟,丁云毅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战斗带来的刺激和兴奋。 尽管现在是崇祯六年,大明内忧外患,但是大明的水师还是依旧强大无比,杀的欧洲海上霸主荷兰丢盔弃甲,损失惨重。 丁云毅唯一想不通的,是这样的大明怎么说亡就亡了呢? 包雎华捂着受伤的肋部走了过来,对丁云毅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已,再三道谢。 而海战以这样的方式取得胜利,甚至是福建巡抚邹维琏都没有想到的。 在这次海战中有两个人的表现特别突出,一个是先锋,参将郑芝龙,还有一个就是福建赞理军务丁远肇之子:丁云毅! 丁云毅虽然隶属于郑芝龙的船队,但他的身份特殊,身后站着的是他的老子丁远肇,郑芝龙刻意交好,在叙报战功的时候,特意重重的加了丁云毅一笔。 也因此丁云毅以一个小小的水手身份,居然能和一众参将、副将一起,得到福建巡抚兼提督军务邹维琏的接见。 “此一举也,烧沉夷众以千计,生擒夷众一百一十八名,烧夷甲格巨舰五只,夺夷甲板巨舰一只。夷大员(台湾)总督兼舰队司令普特曼斯者,海战后即辞去总司令之职......” 在抑扬顿挫的念完了上报给朝廷的奏捷书后,大为高兴的邹维琏话锋一转:“此一战能够大捷,除赖圣上鸿福,参将郑芝龙身先士卒,奋战作战,乃克成大功。本抚已据实保举,想来朝廷恩折不日就会到了。” 郑芝龙听了大喜,急忙谦逊几声,朝坐在邹维琏下手一直默不作声的丁远肇看了一眼:“回抚帅,此一战我船队水手丁云毅,奋勇当先,与红夷两船接近,云毅奋不顾死,率先登船,格毙红夷勇猛善战之士二员,重伤一员,迫使红夷投降,缴获红夷巨舰一艘,实乃首功。不得不予嘉奖,还请抚帅提拔。” 邹维琏和丁远肇素来交好,本来就存心提拔丁云毅,但顾及到丁远肇的古怪脾气,暂时按捺不说,此时由郑芝龙率先说出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这个,项文勇敢,实在大出本抚意料......”邹维琏叫了一声丁云毅的字“项文”,然后略一沉吟:“本抚决定以项文为把总......” 这话才一出口,丁远肇已经抢先说道:“丁云毅年纪轻轻,今年尚未满十九,又无功名在身,仅凭一勇蛮力,如何当得把总?职下以为当一巡检足矣。澎湖地区‘彭湖标’把总洪调元前次上书,说‘彭湖标’尚缺巡检一名,职下以为丁云毅可去该地上任。” 只这一句话,就把原本丁云毅已经到手的正七品的把总,降格到了九品的巡检。 丁云毅倒也不在乎官多大,他知道“彭湖标”是澎湖的一个正式的纯军事单位,以前叫“彭湖游”,该军事单位因荷兰攻打暂时裁撤,之后明朝则以不干涉荷属东印度公司之台湾事务为条件复设此单位。 大明天启年间,原先的“彭湖游”被升格为“彭湖标”,最高主官也由把总升格为游击,但因为澎湖该地荒凉贫瘠,从来没有哪个游击到任过,一直是由把总管理澎湖军事和地方民生。 官多大无所谓,但问题是现在的澎湖可不是丁云毅那个时代的澎湖,荒凉的要命,丁云毅记得只有甘薯、落花生、高粱这三样东西可以食用。而且澎湖气候和台湾也大不一样,连植物都看不到什么! 把自己扔到这么个地方去,真的是要了亲命了!自己究竟是不是丁远肇的“儿子”? 邹维琏脸上露出踌躇,把丁远肇叫到身边低声说道:“端冉兄,澎湖那里如何可以驻人?你先前只得两个女儿,好容易有了项文这么个公子,怎么舍得把他派到澎湖?” “抚帅。”丁远肇不慌不忙地道:“正因为远肇中年得子,所谓爱之深,则责之切。项文从小聪明,但性格懦弱,故此我才把他安到军中磨练。这才短短数月,抚帅请看,项文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居然能够手刃强敌,若非亲眼看见,我几乎不敢相认这就是我的儿子。” 这点丁远肇当真没有说错,现在的丁云毅,可真的换了一个人了。 丁远肇又接着道:“我的意思是再把他放到澎湖历练一年,将来才好成材。他今年才只十八岁又三个月,年轻得很,吃点苦怕得了什么?” “端冉兄啊端冉兄。”邹维琏连连摇头,拿这个好朋友一点办法也都没有:“就依了你了,将来尊夫人闹上门来,可千万不能怪到我的身上。” 说着,面色一正:“丁云毅。” “卑职在!” “卑职”两字一出,众人无不哑然失笑,丁远肇气得眼睛直瞪儿子。 丁云毅就算当上巡检,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九品官而已,哪里有资格自称“卑职”二字?可眼看众人发笑,丁云毅却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邹维琏一笑而过,想来是丁云毅在众官面前太过紧张,这才错口,也不在意:“丁云毅,你此次立下大功,本该重赏,但念你年轻,火候稍欠,故委你为澎湖巡检,你可愿意?” 到了这个地步,丁云毅能说不愿意?硬了硬头皮:“谢抚帅!” 心里却把自己“老子”骂了几千次,把自己弄到澎湖那么个荒凉的地方,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也不知道之前的那个“丁云毅”,是不是得罪了这个老顽固,致使老顽固这么整儿子的。 第四章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被任命为澎湖巡检的丁云毅闷闷不乐,可又有什么办法?这是自己“老子”一手做的“好事”。 总算邹维琏还算照顾,给了丁云毅一笔银子以当作他在海战中英勇表现的嘉奖,又允许他在军中任意挑选两人跟随他一起赶赴澎湖到任。 这个巡检当得也算凄惨点了。 还没有回过神来,他老子丁远肇又把他叫了去,丁云毅虽不愿意,可对方究竟是自己的“老子”,不见实在说不过去。 一见到丁远肇还是老样子,整天板着个脸好像谁都欠他似的:“项文,可是对我的安排不满意那?” “云毅不敢。”丁云毅硬着头皮说道。 “项文那。”丁远肇的口气一下变得缓和了不少:“我心中的一些话,当着他们的面不好说,眼下只有你我父子在此,再仔细说给你听也无妨了。” 丁云毅一怔,难道自己老子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我大明如今天子圣明,铲除魏党,革除弊端,整顿朝政,实乃是我大明开朝以来最有做为的一位皇上。”丁远肇一开口,滔滔不绝:“但在振兴之下,这天下却还是不太平得很。各地反贼四起,闯贼高逆迎祥声势最大,又有李逆自成,张逆献忠,王逆自用......扑灭了这处,那处贼寇又起,好容易那里定了,这里又有人举事。而在关外也不太平,金虏屡屡侵我边塞,说是内忧外患,一点也不为过......” 丁云毅想不到自己这位“父亲”居然会对自己说这些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听丁远肇又继续道: “除了这些,那些红夷也没有片刻消停,我大明虽设巡检、彭湖游于澎湖,却未于台湾本岛设置军力,致使红夷东印度公司趁势占据台湾西南部,朝廷并不干涉,任凭红夷在此掠夺我大明财富,屠杀我大明子民,此深为我等奇耻大辱!” 丁云毅顿时对他肃然起敬。 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不苟言笑,对自己没半分好脸色看的赞理军务,却对台湾的事情如此上心。 “我几次上书朝廷,红夷占领台湾,早晚必会掠我福建沿海,应当集中水师,一举驱逐红夷。但朝廷却忙着对付流寇和金虏,没有把我的奏折太放心上。”丁远肇说到这大为愤恨:“虽然彭湖游升为了彭湖标,但那些游击们却一个个都畏惧澎湖生活艰苦,百般推托,不肯到任,只有个洪调元在那辛苦经营。澎湖看起虽是不毛之地,但却位置重要,我大明据之则可以虎视台湾,红夷占之则可以威胁福建,片刻不得放松啊。我久欲选择一个信任之人经营澎湖,但却始终不得其人......” 说到这,丁云毅恍然大悟,感情自己这位老子把自己派到澎湖去动的是这个心思。 原本以为他是看不惯自己,现在看起来是错怪他了。 “项文。”丁远肇加重了自己的语气:“我把你安在军中,一开始便是动的这份心思,原以为你还要历练个三五年才堪大用,但与红夷一战,你表现得大出我的意料,我亦有些迫不及待了,早一天去澎湖,早一天可以让我略略安心那。” “父亲,我明白了。”丁云毅恭恭敬敬地道:“云毅此去,必然精心经营,只是云毅不过是个小小巡检,带兵不过十人,恐怕......” 丁远肇脸上露出欣慰,只觉得自己没有白疼这个儿子:“无妨,彭湖标把总洪调元也算我的门生,为人虽然愚钝了些,但做事还是勤勤恳恳的。我又专门修书一封于他,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你虽然只是个巡检,但整个澎湖洪调元之下便是你了。若需要一些什么,自然有我在福建与你策应,无需担心。”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丁云毅哭笑不得。 澎湖那么个弹丸之地,不毛之地,自己当个老二也没有什么太光彩的地方。 一个七品的把总和一个九品的巡检,在那么个小地方当土皇帝吗? 丁远肇哪里想到自己儿子心里在动的什么心思,忽然说道:“项文,要想经略好澎湖,有一个人是万万绕不过的......” 话音未落,丁云毅已经接口道:“郑芝龙?” 丁远肇倒是一怔:“不错,正是此人,不想你考虑得如此周详。”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丁云毅在心里嘀咕起来。这福建、台湾的真正霸王,可还真不是你们这些什么巡抚、赞理的,那可是海盗出身,拥有庞大船队,富可敌国的郑芝龙! 要说土皇帝,这个郑芝龙才是真正的土皇帝!人家虽然只是一个参将,权利财富可没人能比得上。 “项文以为郑芝龙此人如何?”丁远肇缓缓问道。 “不是什么好鸟。”丁云毅嘀咕了声。 “什么?” “啊,云毅是数,郑芝龙此人虽然归顺朝廷,但这人狼子野心,必然不肯久居人下,我看早晚......” “不要再说下去了。”丁远肇打断了他的话,朝外面看了看:“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即可,说出来只怕就是祸事一桩。现在要想克制住红夷舰队,离不开郑芝龙那。” “云毅明白了。” 丁远肇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一些微笑:“我要交代的事情也交代了,你这次去澎湖,原我也该帮衬你一些,但我为官多年,两袖清风,身为长物,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得,弄了半天还是张空头支票。邹维琏好歹还赏了自己一笔银子,你这当爹的除了把一副担子压来,什么表示也都没有。 “父亲,我想临走前去拜访一下郑芝龙。”丁云毅定了定神说道。 “去吧,去吧,说话时务必小心。”丁远肇点了点头说道。 出去的时候,丁云毅悄悄观察了下丁远肇,发现这位父亲脸上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好像总是一脸的忧国忧民。 这应该算是个好官了吧?丁云毅心里想道。 再想想即将要去见郑芝龙,自己能不能在澎湖站住脚,和此人有莫大关系,心中又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第五章 郑芝龙 郑芝龙这个人还是有很大本事的。 这个赫赫有名大海盗,英俊潇洒,为人不拘一格,少年时代性情逸荡,不喜读书,有膂力,好拳棒,以勇力闻名乡里,他曾受罗马公教洗礼,同时信仰海神妈祖与佛教道教的摩利支天菩萨,在日本,还参拜过神道的八幡神。 此人多才多艺,通闽南语、南京官话、日文、荷兰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多种语言,且热心学习剑术,也能演奏乐器西班牙吉他等。 这些都还是次要的,更加重要的是此人一手创办出了武装海商集团:一官党! 从十六世纪大航海时代开始,武装海商集团便成为各国海上贸易事业的一种常态。为了保护贸易事业的顺遂,有著自己的武装武力以免於海盗的侵扰,但自身也常常有著亦商亦盗的行为,打击贸易上的竞争对手。 知名贸易公司当年感属荷兰的东印度公司、英国的东印度公司、中国的郑芝龙的一官党和李旦党 最为人所知的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一开始基于政治、宗教上的理由专打西班牙、葡萄牙的船队,但後来为了商业利益竞争,也干扰同航路的他国船队,常洗劫非难与西葡(据点为澳门)两国交易的中、日船只。 不过后来郑芝龙的横空出世,让荷兰人吃足了苦头。 郑芝也很高明,一方面给自家的一官党船队增加令旗事业(海上保全)的业务,一方面又组织另外所属的倭寇集团,专门侵扰没有申请一官党令旗保护的船队,建立起自己在中国沿海的声威,也有效降低单干海盗行为的发生, 后来就算是荷兰也要甘拜下风,跟郑芝龙合作生意。 现在要去见这个人,丁云毅心中还是多少有些忐忑不安的。 不过见到丁云毅的到来,郑芝龙倒是相当的热情,一口一个“项文”的叫个不停,好像真把丁云毅看成自己的子侄一般。 把丁云毅请到了自己帐中,郑芝龙又一迭声的吩咐赶快上好茶,转过头来对丁云毅又是一通恭维,说丁云毅如何如何文武双全,在和红夷的战斗里如何如何的勇敢,将来早晚出将入相等等等等。 丁云毅连声客气,也弄不清楚郑芝龙到底要做什么。 说话间,郑芝龙的亲兵捧着一碗茶进来,正好丁云毅一回身,和亲兵撞个正着,一碗茶倒有半碗翻到了丁云毅的身上。 亲兵顿时面色如土,“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连连磕头直唤“饶命”。 丁云毅大是奇怪,不就是一碗茶泼到了身上,有什么大不不了的? “杀了!” 郑芝龙轻声说道,顿时让丁云毅大惊失色,什么“杀了”? “爷,爷!”亲兵放声哭道:“爷,饶命啊!” 丁云毅这才知道郑芝龙原来要杀这个亲兵,急忙起身说道:“参戎,一些小事,云毅并不在乎,还请参戎放过他吧。” “项文啊,坐,坐。”郑芝龙叹息一声:“我知道这也的确是些小事,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端茶送水这样的小事情都做不得,将来如何能够上阵杀敌报效朝廷?眼看各地不安,流寇四起,圣上......” 莫名其妙的从这么一点小事牵扯到了国家大事,丁云毅一头雾水。 “正因为他是我的亲兵,所以我更不能容许他在客人面前如此失礼。”郑芝龙一通大道理说完,点了点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亲兵:“他从八岁开始就跟着我了,他十三岁那年我被海盗围攻,浑身负伤,又是他把我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后来我当上了朝廷的官,原想也给他个官报答当年救命之恩,但他就是不愿意离开,只想着在我身边当个小小亲兵,这样忠诚的部下到哪里去找啊,杀他我也实在是舍不得!” 丁云毅这才松了口气,原来郑芝龙方才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小石头啊,你家里没有人了吧?”郑芝龙忽然亲切的呼唤起了亲兵。 “是,爷,小石头从小就是个孤儿,不是爷收留了小石头,小石头早就死了。”听到郑芝龙口气和善,亲兵小石头才放下心来。 郑芝龙点了点头:“这些年你跟着我,尽心尽力,也不容易,我就收你当个义子吧。” 小石头因祸得福,被郑芝龙收为义子,大喜之下急忙磕头谢恩。 “起来,起来。”郑芝龙居然亲身搀扶起了小石头。 “谢谢爷,爷,小石头将来一定......” 小石头话没说完,忽然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他低头看去,一把短刃深深的插进了他的心口。 “爷,我......”小石头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一来骤起变故,大帐里的所有人都呆在了那里。 郑芝龙从小石头心口上拔出短刃,眼里居然有几滴眼泪流下,他擦了擦眼睛:“来呀,按照少爷的规格把小石头给葬了吧。” “他跟了我十年,十年那!”郑芝龙连连跺足,“伤心欲绝”:“我当你亲生儿子一般看待,可小石头啊小石头,你为什么要做错事呢?杀你就好像在剜我的心啊,从此后我再和说去说心事那......” 他悲痛的样子,哪里让人想到他伤心的对象刚刚才因为一件莫名其妙的小事死在了他的手里。 当小石头的尸体被抬出去后,郑芝龙这才停止“哭泣”:“我虽然不忍心,但家法就是家法,军规就是军规,半点不能容情。哪怕是我的亲儿子触犯了我,一样照杀不误!” 大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都没有。郑芝龙从部下们的身上用目光一一扫过,最后特意在丁云毅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诸位,你们有的是跟随我多年的老部下,有的在最近才立了新功。我郑某深受皇恩,当为陛下分忧解难,因此还望诸位同心协力,共助郑某。但有不从郑某心意,暗中做些见不得光的事,郑某只好痛下杀手,不管此人有多大的后台也是同样如此!” 丁云毅觉得有些奇怪,郑芝龙这话明明就是说给自己听的,可自己一个小到可怜的巡检,又能够威胁到他郑芝龙郑参将什么呢? 第六章 “龙牙” “贤侄。” 小石头的尸体才被拖出去,郑芝龙对丁云毅的称呼居然也都变了,透着异常的亲热:“我对令尊清棠先生素来仰慕,此次贤侄又是奋勇作战,为了海战大捷立下首功。贤侄要去澎湖,那里海盗时常来往,又有红夷侵扰,故此郑某人有一点小小礼物赠于贤侄......” 丁云毅的那个“老子”丁远肇字端冉,号清棠,郑芝龙为了透着两人关系不凡,故特以“清棠先生”称之。 丁云毅听到“礼物”二字,知道对方这是在拉拢自己。只是实在弄不明白,这个郑芝龙怎么一会杀人恫吓,一会又要送上什么礼物? 郑芝龙让人拿来一个长匣子,也不知里面放的是什么,他把匣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案上,语气中居然大有不舍:“我知道清棠先生半生清廉,若以金银财物相赠,必然引起他的不快,但这样东西就大大不同了......” 说着打开匣子,里面赫然躺着一把唐刀样式的武器。 郑芝龙把刀拿了出来,大是爱惜:“当年我东渡倭国,在倭国九州岛学习剑术,偶遇会津一刀流的水正流川,与之切磋,没有三合,手中武器断裂,败给了水正流川。我痛定思痛,那倭刀乃从我中华唐刀样式而来,历经发展,竟成名刀,水正流川不过依仗刀利这才胜了我,我如何肯甘心?” 丁云毅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故事,这时听郑芝龙娓娓道来,不禁大为上心。 原来郑芝龙当日败给水正流川后,到处寻找武器,意欲报仇,后来终于被他找到了定居在日本的福建泉州人,也是为未来郑芝龙的老丈人,专为日本平户藩主铸刀的大铁匠翁翊皇。 翁翊皇知道了郑芝龙的来意后,修书一封,让其去福建泉州寻找自己铸刀的老师,中国有名的铸刀师诸千里。 郑芝龙赶回福建,找到了诸千里。诸千里听说是要铸刀与倭人争斗,也不多说,拿出了珍藏几十年的天上落下来的一块“天铁”,耗时一年,按照唐刀样式锻造出了一把绝世宝刀,送给了郑芝龙。 郑芝龙拿着这把刀,回到日本,再度找到水正流川,大败这个日本会津一刀流的传人,名震日本九州。后来为日本华侨大海盗李旦所赏识,招揽门下,成为李旦的得力助手,从此开创了属于自己的事业。 听到这里,丁云毅这才明白。所谓“天铁”,想来就是“陨铁”了。不过郑芝龙以唐刀大胜日本赫赫有名的会津一刀流的传人,也算是大长志气。 “这刀后来我给它取名字叫‘龙牙’。”郑芝龙朝丁云毅看了眼:“你可知龙牙是为何物?” 丁云毅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郑芝龙一笑:“在上古神话里,世间有三大邪器,一名龙牙、二名虎翼、三名犬神,夏末为夏桀所有,之后暴政开始。上古三刀被供奉于夏朝太庙,商汤攻入夏朝太庙之时,黑云遮天,鬼哭神嚎,龙牙、虎翼、犬神三大邪刀化为三股妖风袭来,顿时商朝大军死伤无数。汤王弃戈下马,手持轩辕黄金剑单人闯入太庙主殿,挥剑疾斩,三大邪刀被击成碎片封印于地下。到了宋朝,铁匠韩蕲在一处深山之中发现了商朝太庙的遗址,开启封印得到了龙牙、虎翼、犬神三邪刀的碎片,其时碎铁中隐隐有黑气,触之即发。后由韩蕲与宫廷铸剑师合力铸造,耗时一年零八天,铸成降龙、伏虎、斩犬三把铡刀,由大宋天子御批存放于开封府,时任开封府尹包拯成为第一个‘开封三铡’的持刀人......” 丁云毅听着也不知怎么着心底里就是一股凉气冒出。 神话故事未必可信,但见郑芝龙说的如此认真,好像确有其事一般。 千年前的三大邪器在被轩辕剑击碎之后,长年封印,日后居然成了代表天下正气的“青天三铡刀”,可谓物极必反。 郑芝龙猛然抽出“龙牙”一半刀身,尚未完全离鞘,已是寒光凛凛,不可正视。大帐里一片惊呼之声。 郑芝龙的那些部下也大多是第一次见到此刀,人人都被刀的的光芒震住。 郑芝龙也没有全拔出来,紧接着就收刀归鞘,接着低沉的呼了声:“丁云毅,接刀!” 说完把刀抛向丁云毅。 丁云毅接住了刀,大喜,自己去澎湖,人生地疏,此时有了“龙牙”这么一把宝刀防身,再好不过。 虽然不明白郑芝龙赠刀的真正用意,还是握着刀大声说道:“多谢参戎赠刀,丁云毅必以‘龙牙’镇守澎湖,使海盗红夷不敢正视澎湖之地!丁云毅永感参戎之恩!” “好丁云毅!”郑芝龙大赞:“去吧,去吧!你父清廉刚正,但知我赠送你宝刀镇守海疆,必然不怒反喜,不要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 丁云毅也不多说,返身离开大帐。 那些郑芝龙的部将也都纷纷起身告辞。 瞧着帐外,郑芝龙似笑非笑。这时走进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见了郑芝龙也请了个安,接着问道:“父亲,当日孩儿要看一下龙牙父亲都不肯,为何父亲今天却送给了丁云毅这样一个小小巡检?” 这孩子虽然只有十岁,但说话口气却像极了大人。 郑芝龙抚着儿子的脑袋说道:“明俨啊,龙牙虽然是把宝刀,但当年诸千里把刀给我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是一把凶刀,戴在身边久了必然伤主。我追随李旦后,为得李旦信任,以此刀送李旦,李旦死;后又追随大海盗首领颜思齐,继续以此刀博取信任,结果颜思齐得到这把刀后大喜,豪饮暴食,不幸染伤寒病,三十七岁就死了。两人之死皆由此刀而来。凶,这倒凶得很那!” “是,郑森明白了。”郑森垂手说道。 郑芝龙甚是疼爱自己的儿子,一笑而道:“明俨,一把刀算不得什么,如能成就大事,区区一把刀失去又有何妨?你明白了吗?” “郑森懂了,大事永远都要比死物重要。” 第七章 暴菊花? 丁云毅对郑芝龙的做法实在有些摸不清头脑。 尽管自己的那个所谓老子丁远肇是福建赞理军务,但实实在在的,自己却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了,可看郑芝龙的意思,却对自己极为重视,又是杀人恐吓,又是赠刀的。 郑芝龙究竟在那打的什么主意,自己可真的弄不清楚了。 想不通的事情丁云毅就干脆放下不想,省得伤脑筋。现在要紧的是去澎湖上任。 巡检不过是个九品小官,上任既没有人送行,也没有人要交代什么。也就福建巡抚邹维琏写了份手书,让丁云毅带给彭湖标把总洪调元,大概意思就是给洪调元派了一名巡检云云,连个正式的任命都算不上。 洪调元那里丁云毅倒不用担心,他是丁远肇的门生,想来也不会为难自己。 因为丁云毅在海战中的出色表现,再加上为了安慰丁云毅,邹维琏赏了丁云毅“一笔”银子——三十两,又允许他在军中任意挑选两人与其同行。 丁云毅哪里知道要选谁和自己一起去澎湖那个不毛之地?想了半天,选了个自己之前上司萧易风。 萧易风的百长是不入流的,丁云毅虽然也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可到底是九品的巡检。再加上丁云毅救过萧易风的命,一说之下,萧易风二话没说就应允和丁云毅一起去澎湖。 还有个选谁丁云毅可就不知道了。 正想胡乱挑选一个,忽然那边拖出了一个当兵的。这当兵的被掀翻到了地上,两边的兵士拿起军棍劈啪就打。 被打的兵士倒也硬气,十军棍下去,硬着咬着牙强挺着一声不吭。 “老包又挨军棍了。”一边的萧易风连连摇头。 “这谁啊?”丁云毅顺口问了声。 萧易风苦笑了下:“这人也算是我老乡,就包雎华......” 名字才出口,丁云毅差点失声笑了出来。包雎华?暴**?怎么天底下还有那么怪的名字?不过想想也是,这个时代的人哪里知道什么是暴**? 萧易风不知道巡检心里在想什么:“这个人打仗倒是不怕死,真敢玩命,可就一样不好,喜欢赌钱。饷银到手,顶多半天就归别人了。没银子了怎么办?拿东西典当去,看到什么拿什么,也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这人倒是有趣,丁云毅心里想道。 那边军棍打完,包雎华被带进去验了伤,一会出来,一瘸一拐的朝这走来,萧易风笑道:“老包,这次有犯了什么事了?” “老子把蒋把总的秋裤拿出去当了,这不挨了十军棍?”包雎华嘟囔着道。 丁云毅和萧易风忍俊不禁。丁云毅仔细观看,包雎华虽然被称为“老包”,但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身形彪悍。 心中一动,拱拱手道:“包兄,你偷了把总的秋裤,把总岂有不记恨在心的道理?我看你在这里是混不下去的了,不如和我去澎湖如何?” “这位是?”包雎华疑惑的问道。 “这位是新任彭湖标巡检丁云毅丁巡检。” “见过丁巡检。”包雎华抱了下拳:“澎湖那地方我去过,蛮荒之地,巡检到那里就任,想来也是得罪上司了吧?” “胡说。”萧易风一瞪眼睛:“丁巡检是丁远肇丁大人的公子。” 包雎华这才留意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丁云毅,一会说道:“丁大人的公子?嘿,我说你老子也有意思,自己儿子放什么地方不好,非要扔到澎湖去。丁巡检,我可和你说,澎湖那里不但穷得要命,而且红夷和海盗时常都去那里,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 丁云毅也不和他说什么大道理,只是压低声音说道:“老包,有句老话听过没有?越是乱的地方发财的机会可就越多。” “发财”二字一钻到包雎华耳里,他眼睛顿时亮了:“也是,反正老子这次彻底把蒋把总得罪了,不定要找老子什么麻烦,去澎湖避避风头也好。丁巡检,将来可就指望着您照应了。” “好说,好说。” 两个人算是找齐了。 一个九品的巡检,带着三十两银子,一个不入流的百长,一个喜欢赌博的当兵的,这就算是组成了丁巡检赴任的“班子”。 临出发的那天,邹维琏已经回去了,丁云毅的“父亲”丁远肇忙于战后军务,没有出现,只有郑芝龙前来送行。 一个参将给一个巡检送行,也算是给足了丁云毅的面子。 两个说了会话,见到郑芝龙带着一个孩子,顺口问了声:“这位是?” “这是犬子郑森。”郑芝龙说到儿子时候大是得意。 郑森?未来的郑成功?听到这个名字,丁云毅倒是特别多注意了下。 “明俨,过来见过丁巡检。”郑芝龙叫了声。 郑森上前一步:“郑森见过巡检,巡检于红夷一战,奋勇争先,手刃强敌,扬我大明军威,郑森不胜佩服。” 这人说话口气哪里像个孩子? 丁云毅和郑森是平辈,客气了几句,对郑芝龙说道:“我看郑公子一表人才,谈吐不凡,将来成就或许还在参戎之上。” 他这话倒不是客气,听在郑芝龙的耳朵里大为受用,仿佛别人夸自己儿子比夸自己还要开心,连声谦逊几句:“承贤侄吉言。可惜现在明俨太小,不然你二人倒可以结拜为兄弟。” 我和郑成功结拜为兄弟?算了吧。这人将来心机深沉,可不是什么善类,自己别得罪他也就是了。丁云毅在心里想道。 “贤侄,船来了。”郑芝龙朝那指了指:“这次一别,怕是最快也要一年半载之后才能见面,贤侄在澎湖有什么为难的地方,派个人送封信回来就是,郑某无有不肯帮忙的。” “多谢参戎,告辞!” 丁云毅说完带着萧易风和包雎华上了船。他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仅仅因为一颗手榴弹,自己居然莫名其妙来到了明朝,莫名其妙的当上了彭湖标的巡检。 在彭湖标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丁云毅可就不知道了。 不过老天爷既然把自己送到了大明,想来总也有他的道理吧。 第八章 初到澎湖 这是丁云毅未知旅程的开始。 一踏上澎湖岛,看到几个渔民正捕鱼归来,见到有陌生人到来,只是麻木的看了一眼,然后迅速离开,丁云毅想问路也都找不着人。 正没奈何,萧易风指了指前面:“巡检,那有人在钓鱼。”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正坐在海滩边的一个岩石上垂钓。 丁云毅走了过去:“请问彭湖标朝哪走?” 那人抬起头来,丁云毅这才看清这人岁数不大,二十岁出头的样子,剑眉朗目,一脸正气,可眼神里却似乎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年轻人上下打量了一番丁云毅,接着朝东面一指,然后又专心致志的看着海面。 丁云毅谢了声,这人也不搭理,似乎钓鱼远比听声“谢谢”重要。 按照年轻人指的方向,走了有一柱香的时间,看到了彭湖标所在位置。一座怕是临时搭建起来的破败军营,门口连个站岗的也都没有。 走进去,里面空荡荡的,半个当兵的也都不见。朝里走去,好容易看到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正坐在那晒太阳,丁云毅走上去:“老人家,我是新来的巡检丁云毅,烦您问声洪调元洪把总可在?” “找老洪?”老头抬起头懒洋洋的朝丁云毅看了眼,转过头去叫了声:“老洪,新到的丁巡检来了。” 叫完,朝里一指:“自己进吧。” 这都什么地方?这都什么人?丁云毅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如此。 还没有进去,就见一个穿着渔民装束,拿着渔具的人急匆匆走了出来,嘴里直在那里嚷嚷:“哪位是新来的丁巡检?哪位是新来的丁巡检?” 这——这是谁?丁云毅心里打了一个“咯噔”,硬着头皮道:“我就是丁云毅。” 那人“哦”了一声,放下手里渔具,拱了拱手:“早就知道丁巡检要了,这是我澎湖之幸,在下彭湖标把总洪调元!” 丁云毅差点一口喷了出来。这......这一身渔民装扮的人是彭湖标的把总? “老纪,你他娘的别老是晒太阳,快给我们搬几张凳子来!”洪调元朝着那老头骂了声。 老纪这才不情愿的站了起来,搬了两张小凳子出来。 “丁巡检,请,请。”洪调元请丁云毅坐下,只有两张凳子,萧易风和包雎华只能站到了丁云毅的身后。 像是看出了丁云毅的疑惑,洪调元点着了旱烟,“吧嗒吧嗒”吸了几口:“丁巡检,我倚老卖老,称你一声老弟。我前天听说要给我这派个巡检来,心里还在寻思,谁那么不开眼界的要到这来?再一听是在下恩师清棠先生的公子,这才恍然,除了恩师,是再也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公子送到这鬼地方来的。恩师这人一身正气,不徇私情,可就是不懂得变通二字那。” 丁云毅一时无语,把自己父亲的信交给了洪调元。 洪调元草草看了两眼:“我也知道澎湖要紧,但红夷要真的打来了,难道还指望我们能阻挡住吗?除非郑芝龙郑参将下令,红夷这才肯听一些,哎......” 站着的萧易风再也忍耐不住,忍不住问道:“洪把总,你这身打扮是何意思?” “不这身打扮,难道等着饿死吗?”洪调元笑了一下:“我彭湖标裁后再立,当初倒有几十号人,可这里生活实在艰苦,那些当兵的有门路的都调走了,没门路的也都想方设法溜了。现在连我和老纪在内,总共十二个人,哦不,加上你老弟三个,十五个人了。” 抽完一袋子烟,又装了一锅:“这里兄弟们的饷银总会被拖欠,上面也没有人把我们太当回事,我一个小小的把总,又能到哪里诉苦去?当兵的可以跑,我这当把总的要跑了,那是掉脑袋的罪名。没办法,在这总得吃饭吧?钓上点鱼,换些柴迷油盐,想办法填饱肚子。你来的时候,弟兄们都去捕鱼了,你要再晚来一会,只怕我也在渔船上了。” 这兵当的也够凄惨的了,连肚子都得自己想办法填饱吗? 丁云毅有些不死心地问道:“洪把总,你是我父亲的学生,怎么没有去找过他?” “怎么没有找过?”洪调元话里有些苦涩:“我的这位恩师,为人清廉,徇私的事也是一定不肯做的。接到我的信后,他公事公办的发了公文,让尽快把拖欠我们的饷银,还有每十天一次的食物生活用品办齐给我们送来,但他老人家哪里想到,这些上面是发了文,但下面要肯办非得塞上银子不可,他老人家不知道,我也不敢和他说,我口袋里又没有孝敬银子。这样一来,等于又是一场空而已。” 洪调元说的凄惨,丁云毅几人听着心酸。当官当到这等地步,也算是古往今来第一大稀罕事了。 洪调元抽完烟,收好烟杆:“老弟,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来这里,只怕连三天都呆不满。我知道恩师为人严厉,但福建巡抚邹抚帅是恩师的至交好友,你想办法给邹抚帅写封信,把你调了回去。你放心,我洪某人不是不晓得事理的人,决然不会拖你老弟台的后退!” 那边老纪阴阳怪气地说了句:“走吧,走吧,都走空了才好,这澎湖有鸟重要?红夷来了咱们便给红夷,海盗来了咱们便给海盗,反正这澎湖是朝廷的澎湖,不是我老纪的,也不是你老洪的。” “放屁!”洪调元骂了声:“你老纪是越活越糊涂了。我大明的澎湖,便是连一寸也不给给红夷占了。红夷要是来了,我老洪能战就战,不能战无非一死以报朝廷而已!” 丁云毅忽然站了起来。 洪调元一笑;“老弟,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我弄两条鱼,一来算是给你接风,二来又当是给你饯行吧。” “饯行?饯的哪门子行?”丁云毅笑着拿起了洪调元放地上的渔具,抬腿就朝外走去,边走边道: “洪把总,教我怎么捕鱼去,将来我在澎湖常驻,这门手艺可断然是要学会的!” 第九章 “渔民”丁云毅 丁云毅过上了“渔民”的生活。 他曾经想过自己的种种未来,跟着三哥终日过刀头舔血的生活,最终进大牢或者被乱刀砍死......或者改邪归正,找份工作,老老实实的过完自己的这一生...... 但是不管怎么想,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挂着大明正经巡检的牌头,然后当一个“渔民”。 更加要命的是,捕鱼远远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轻松。 洪调元捕鱼轻松,用的是最原始最简单的自然捕鱼法,也就是划一条舢板,在船靠岸一侧装一块用三根竹竿支起一张离开水面的“布兜”,船底下有一根与船身前进方向垂直的竹竿,那竹竿横躺在水中,基本和水底贴近,但决不会离水底太近而影响船的前进。 捕鱼者划着船,优哉优哉地沿着河边逆水向前。横竿在前,鱼兜在旁,只要横竿贴水底扫过,那受惊的鱼儿就会跃出水面,一部分回到水中,但总有一些鱼跳的地方不对,——于是就跳到“布兜”里了!那布兜中间有点堕,跳进去的鱼很难再跳出来。只要那捕鱼者沿岸一直朝前划,总有鱼跳进那个布兜里。 看起来非常简单,但真做起来可就难了。 让丁云毅、萧易风、包雎华这三个人上阵厮杀,流血拼命,三个人绝对不会含糊,可让三个人按照这个办法捕鱼,真要了他们的亲命了。 不是船划的方向有问题,就是“布兜”跟着船行进一会自己就松开来了。总之三个人划了老半天的船,连鱼鳞都没有捞到一片。 萧易风和包雎华牢骚满腹,他们原想着澎湖虽然穷苦些,但跟着丁巡检在这历练上一段时间,积累一些资本,将来一旦回去,也就有了建功立业的资本,谁想到现在居然在这里当起了渔民。 而且还是那种捕不到鱼的渔民。 边上那些真正的澎湖渔民,眼看到三个人手忙脚乱笨拙的样子,一个个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澎湖的渔民原是非常排外,不太喜欢和外人打交道。洪调元来到岛上之后,也是花了好长时间才和他们打成一片。不想丁云毅这三人这一出海捕鱼,滑稽的样子却让澎湖渔民敌意大消,反倒觉得这三人有趣起来。这也算是意想不到的收获了。 “你们这样子捕不到鱼的。”忽然,边上一艘渔船上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 声音又甜又美,丁云毅三人朝那看去,顿时大觉神清气爽,所有不快统统抛到了脑后。 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虽然因为常年生活在海上而肤色略得黑了一些,但模样秀美,鼻梁娇挺,双唇绛红,亭亭玉立。阳光下站在小舢板上,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大美人。 丁云毅、萧易风、包雎华三人心里同时升起一般心思:原来海上生活也是大有乐趣所在的。 “小姑娘,不是这么捕鱼那该怎么捕。”丁云毅没话找话地问道。 “小姑娘?难道你很大吗?”少女撇了撇嘴,但到底还是指了指他们的船道:“你们把左面的兜线再扎紧一些,右面松一些,这样就不会容易松开了。” 丁云毅三人半信半疑,按照少女教的做了一遍,一试之下,“布兜”果然变得“老实”了。 当时大喜,丁云毅冲着那小舢板道:“小姑娘,多谢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喜,你呢?” “我叫丁云毅,是新来的彭湖标的巡检。” “巡检?那是多大的官?”阿喜眨了眨眼睛问道。 丁云毅一时语塞,正好这时洪调元的渔船,满载而归,听了这话笑道:“小阿喜,巡检这官可大得很,能管......能管一个福建呢!” “那么大的官啊!”阿喜连连咋舌。 丁云毅大是尴尬,还管福建那么大的地方?自己连个澎湖都管不了。洪调元这牛皮可帮自己吹得太大了。 阿喜哪里知道什么官有多大?信以为真。当下说道:“巡检大人,洪把总拿不到饷银,难道你那么大的官也拿不到饷银,也得自己出来捕鱼吗?” “啊,这个......” 丁云毅抓了抓脑袋,边上包雎华帮着大吹牛皮:“我们巡检大人那是最清正廉洁,最愿意与属下同甘共苦的了。洪把总和弟兄们既然要靠捕鱼维持生计,我们巡检大人当然也是如此。” 阿喜这才恍然大悟:“那你也是一个好官了。” 好官?本“巡检大人”和官勉强沾边,在上司面前说话那是半点分量也都没有的。同甘共苦?堂堂的把总都拿不到饷银,本巡检大人不捕鱼难道等着饿死?丁云毅心里连声嘀咕。 可阿喜天真烂漫的样子,却让人人都觉得喜欢。 那些渔民也都不知道巡检究竟是个多大的官,听着洪调元和包雎华一吹一唱,人人也都当这位新来的丁云毅是个多了不起的官,当下一个渔民说道: “巡检大人,前几天来了一帮红夷,是啥和啥公司的......” “荷兰东印度公司吧?”丁云毅帮着说道。 “对,就是这啥公司的。”渔民连连点头:“格三差五的就来一次,每次来了又要我们供吃的又要我们供喝的,稍有怠慢就又打又骂,洪把总和他们争执过一次,结果差点和他们动起手来。洪把总说咱们人少,打不过他们,等将来朝廷派大官带着军队来了,再好好的教训他们,这次你就是来教训那些红夷的吧?” 教训?就我们这三个人教训荷兰人?丁云毅硬硬头皮说道:“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船队已经为邹维琏邹抚帅打败,想来再也不敢来捣乱了?” “可要是还来了怎么办?”那渔民不依不饶地问道。 眼看周围渔民一个个都把期望的眼光投到自己身上,好像把自己当成主心骨一般,丁云毅忽然豪气大起:“再来,就打他们个狗日的!” 渔民们先是一怔,接着一片欢呼: “巡检大人英明,再来就打他们个狗日的!” 第十章 大有可为?? 这次出海捕鱼,靠着阿喜和一众渔民的指导,总算也不至于空手而归。 洪调元那里倒是收获丰厚,下了船来,笑嘻嘻地说道:“老弟,走走,今晚叫上弟兄们一起喝酒,算是为你接风了。” 回到军营,那些出海捕鱼的十名弟兄们也都回来了,听说新来了一个巡检,人人都觉得惊讶。这个鬼地方,只有想离开的,还真没有听说自己要进来的。 丁云毅的巡检身份,在澎湖也算是第二“大官”了,十个当兵的一个个前来见过了丁巡检。 洪调元在这里当真是半点架子也都没有,笑嘻嘻的让弟兄们陪着丁巡检说话,自己叫上老纪一起去弄酒菜。 丁云毅年纪在这最轻,大家想他是巡检,又听说他是丁远肇丁大人的公子,起先谁也不敢多话,但慢慢的发现这位丁巡检和洪把总一样,也没什么架子,这才开始热闹起来。 弟兄们都好奇丁云毅怎么来这荒岛上,丁云毅知道和这些当兵的说大道理没有用,在那想了一下,干脆实话实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几天前我还和各位兄弟一样都是小兵一个,偶尔立了些战功,升我当了个巡检,但摊上了个不讲情面的爹,怎么办?论官级,他是我的上司,论私情,他是我的老子。我要不答应了,回家大板子侍侯着。” “轰”的一下,弟兄们一起笑了起来,顿觉这位巡检大是亲切。 笑过,一个当兵的忽然叹了口气:“巡检啊,有办法赶紧着离开这里,弟兄们眼巴巴的都在想着办法走人。要不是洪把总平常待我们不错,弟兄们早就散了,了不起不穿这身衣服,回家种地去。” 方才介绍的时候,丁云毅已经把所有弟兄们的名字都记得了,他认得这人叫陈冬,算是跟随洪调元最早到澎湖的了。眼看连他都是牢骚满腹,丁云毅开始觉得要不采取一些办法,这些弟兄们的心早晚会散。 在那想了下,忽然神神秘秘地道:“我看这地方倒大有可为......” 一句话把弟兄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正想发问,那边鱼香味已经飘了出来,接着就看到洪调元和老纪一人端着一个大盆子走了出来:“来,来,弟兄们,吃饭,吃饭,今天这顿可丰盛了。老纪,去把酒拿来。” “丰盛个屁。”陈冬和弟兄们一起站了起来,嘀咕了声:“除了鱼还是鱼,老子现在闻到鱼腥味就想吐。” 果然和陈冬说的一样,两只硕大的盆子里,一盆子是红烧鱼,一盆子是鱼汤。这东西要天天吃,当真腻味到了极点。 洪调元让弟兄们席地坐了下来,接过老纪拿来的酒坛,笑嘻嘻的在众人面前的碗里倒满了酒,第一个举了起来:“来,丁巡检肯来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算你我荣幸,这碗敬了丁巡检!” 弟兄们乱哄哄的举起了碗,全都一饮而尽。洪调元连声和丁云毅客气:“老弟,尝尝,尝尝,旁的本事我没有,可这烧菜的本事正经厨子也未必比得上我。” 丁云毅尝了口,鱼肉烧得果然滑腻可口。边上萧易风和包雎华大快朵颐,吃的赞不绝口,可是其他人想来都早吃得腻味了,都懒洋洋的对两大盆鱼肉提不起兴趣来。 陈冬心里还牵挂着丁云毅方才说的话:“丁巡检,你给弟兄们说说,这地方怎么大有可为?”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好奇都提了起来,只有洪调元不明就理的问道:“什么大有可为?” “洪把总,丁巡检说我们在这里能有好处。” “啊——”洪调元怔怔的看向丁云毅,满脸期待。 想想也是,这里今天走两个明天跑一双,再这么下去洪调元非成光杆司令不可,听着丁云毅说他有办法,哪有不期待的? 丁云毅可有些犯难了,自己也就是顺口一说,谁想到兄弟们还当真了? 可那一双双期待的眼神...... 脑中忽然灵机一动:“我听人说,这里常有海盗和外番前来补给?” “是!”洪调元点了点头:“别看澎湖小是小了一些,可却常有船来补给。有的时候是海盗,有的时候是‘泰西’。” 丁云毅问了一声:“台湾离此不远,为何他们偏要选择这里?” 洪调元仔细解释道:“台湾现在红夷势力大涨,干腊丝人斗不过红夷......” 丁云毅知道,这些都是明朝对西方人的称呼。 泰西指的是西方。“泰”为遥远的意思,泰西就是遥远的西方的意思,是明朝时的学者对欧洲的称呼,明朝时期学者们对欧洲的认识基本来自欧洲的传教士们,诸如利马窦这些人给明朝的士大夫们带来的信息非常杂乱,也导致在明朝时期对欧洲的认识非常杂乱,光是称呼就有泰西、远西、大西国、大西洲、大佛郎机、欧巴逻等等,对欧洲有多少国家的说法也是各异,虽然有些人甚至认为欧洲是葡萄牙的一部分,但是总体来说明朝的士大夫们对于欧洲的国家是有相当程度了解的,特别是一些主要的国家,如葡萄牙、荷兰、西班牙、英国、法国等是比较了解的,有些人甚至知道哪些国家是世仇,哪些国家是联合。相对于对于欧洲两眼一抹黑的后金末年,明朝在这方面算是相当进步了。 至于“红夷”则指的是荷兰,也有人叫“和兰”,佛郎机,说的是葡萄牙,而“干腊丝”,指的其实是西班牙。 洪调元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红夷是断不准干腊丝人去自己控制的港口补给的,对海盗也是多有防范,除了刘香这样和红夷早有勾结的大海盗外,其余小股海盗是严禁靠近港口的。台湾尚且如此,福建就更加不用说了。因此那些小股海盗和干腊丝人、佛郎机人等等,便选择了澎湖这一折中点,这里我大明和红夷的势力都很薄弱,也无暇照顾于此。” 丁云毅点了点头:“他们上岛后烧杀掠夺吗?” 洪调元摇了摇头:“这倒还不至于如此。” 第十一章 抢他们个狗日的!(求推荐票) “这倒还不至于。”洪调元摇了摇头说道:“不管是海盗还是干腊丝人,都很清楚澎湖是他们在附近唯一能够得到补给的地方,破坏了这里就等于断了他们自己的生路,因此烧杀掠夺这样的事情倒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过有时候买了东西不给钱,喝多了酒发下酒疯那就在所难免的了,有的时候这种事情我们也就忍了。” 其实他话里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来,他们不忍也得忍。 整个澎湖在丁云毅他们没来之前,连着老头老纪在内一共只有十二个当兵的,他们拿什么和海盗外国人去拼? 丁云毅忽然说道:“抢他们个狗日的!” 一句话,让所有人一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了丁云毅。 “抢?抢什么?”洪调元好没有听清一般问道。 “抢海盗和泰西人!”丁云毅恶狠狠地说道。 “你疯了,咱们可是官兵那!”洪调元听的目瞪口呆。 丁云毅在另一个时代本身就是跟着三哥混社会的,这些事情对他来说司空见惯,他可不会去管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把总,诸位兄弟,凭什么海盗和外国人吃香喝辣,我们就得在这岛上当渔民过苦日子?海盗和外国人能抢,咱们一样能抢!” “老弟,老弟。”洪调元被吓傻了,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海盗是海盗,官兵是官兵,这事要捅了出去,那是掉脑袋的罪名啊!” “掉脑袋?”丁云毅根本就不在乎:“我们抢了他们,谁会告发?你?你?还是海盗自己会去报官?抢了也是白抢!把总,这次你听我的,不然这岛上早晚一个人都没有,咱们只抢海盗和外国人的,反正他们那些东西来得也不干净!” 洪调元脑袋里一片混乱,上面怎么给自己派来了这么一个巡检?恩师丁远肇半生清廉刚正,又怎么生出了这个个强盗儿子出来? 洪调元为人虽然没有多大本事,但做事谨慎小心,跨越雷池的事那是半分也都不肯做的。也正因为如此,从军那么多年依旧是个小小把总。 眼下丁云毅居然提出这么个“办法”,对于洪调元来说无异于是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洪调元是坚决不肯答应的,但弟兄们眼里却一个个露出了炽热。 在这小岛上穷困潦倒到了现在,好容易派来了个如此“通情达理”,胆大包天的巡检,哪有不高兴的道理? 弟兄们这么一想,洪调元这位最高长官倒被冷落在了一边。 那些当兵的一个个兴致大起,追着问该如何如何做,丁云毅有问必答,如何如何选定目标,如何如何实施抢劫,事后如何如何遮掩。 弟兄们只听得血脉贲张,人人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行动起来。洪调元几次想要说话,都被手下弟兄不耐烦的打断。 “够了,一群混帐东西!” 洪调元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一声暴喝这才制止了兴高采烈的讨论。洪调元气得脸上的肉乱抖,先指了指手下,再指向了丁云毅:“丁云毅,丁项文,你好歹也是书香门第之后,如何说出这等话来?我那恩师何等清廉刚正,却生下了你这个,这个......” 后面的话终究说不出来,倒还是丁云毅帮他说出:“不屑之子是吧?” “对,不屑之子!”洪调元叹息一声,语气也多少平缓了些:“丁老弟啊,咱们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当的是大明的官,怎可以干那些海盗才能干的勾当?这要传了出去,我大明官员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洪把总!”丁云毅站了起来,丝毫也不畏惧:“我只知道一件事情,弟兄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眼看着一个个过得和叫花子似的,还何谈什么保卫澎湖?朝廷答应我们的饷银补给到现在丝毫也都没有看到,万一红夷打来,我们拿什么和人家拼命?就靠我们这十五个人十五把刀?简直就是笑话!” 洪调元怔在那里,过了半晌这才说道:“可我们也不能做这勾当,宁可饿死......” “洪把总!”丁云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抢的是海盗,是干腊丝人,是外国人,可不是抢的无辜百姓。红夷为什么能够盘踞台湾?劫掠过往船只?靠的就是刘香这样的大海盗帮忙。红夷能够审时度势,借力用力,为何偏偏我们就不能了?我不会讲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两点,第一是想方设法填饱弟兄们的肚子,第二是我们得把自己武装起来,别红夷刀都要砍到我们头上了,我们饿得连刀都挥不动了!” 眼看着弟兄们一个个都频频点头,洪调元急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虽然觉得丁云毅说的话也有道理,但要让他去做这等营生,那是万万不能够的。 丁云毅叹息一声:“洪把总,弟兄们,现在红夷船上装的都是大炮,轰的一下,威力巨大,还有佛郎机炮,更是惊人。有种每个母铳配合九个子铳,轮流发射,人称‘子母铳’,甚至有的还安装了瞄准具,这些欧洲......啊,不,泰西人都有。他们要带着这些东西杀来,我们拿什么抵挡?刀,还是石头? 说到这些丁云毅真得感谢自己在另一个时代的父亲了,如果不是他从小就让自己学习这些,眼下自己还真说不出来。 洪调元和那些弟兄们听得目瞪口呆。 明朝火器技术已经相当强大成熟,最早的佛郎机炮早在嘉靖三年就已经仿制成功,甚至威力更胜欧洲人的火炮。 仅在嘉靖年间,兵仗局,军器局和边关驻军就制造了大样佛郎机、中样佛郎机、小样佛郎机,骑兵佛郎机,佛朗机式流星炮、百出佛郎机、万胜佛郎机、连珠佛郎机、无敌大将军炮、钢发贯等十多种,总数达三,四万门之多,分别用作舰炮,城防炮、战车炮、野战炮、步兵枪、骑兵枪成为明军的主要装备之一。 但是像洪调元和澎湖上的这些小兵们,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兵器。丁云毅一说,人人惊讶。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怒斥: “好啊,你们这些当兵的,不思报效朝廷,保卫黎民,却在这里私自商量要当海盗,走,走,我和你们到邹维琏那打这场官司去!” 第十二章 秦解元 “我和你们把官司打到邹维琏那!” 这一声声音响起,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丁云毅的手立刻按到了腰间的刀柄上,此时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管来的是谁,杀人灭口!然后把洪调元和所有的人都拖下水去,让他们想不和自己一条心都不行! 谁知等说话的人走了进来,洪调元和一众兄弟都松了口气,洪调元的脸上居然还露出了笑容:“你个不要脸的秦解元,打不死的读书人,今天又到我这里来混酒喝了?” 想来这位秦解元和大家都熟,洪调元手下当兵的一个个都笑嘻嘻的和他打起了招呼。 等到看清这位秦解元的脸,丁云毅一怔,原来正是白天给自己指路的那个钓鱼的年轻人。 秦解元也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目光忽然落到了丁云毅按着刀柄的手上,面色略略一变,接着又恢复常态拱了拱手:“这位就是新来的丁巡检吧?咱们日间可就见过面了,在下秦云,字孝晋,别号澎湖渔翁,见过巡检。” “秦先生好。”丁云毅这才松开了紧紧握住刀柄的手,回了个礼。 “大家坐,大家坐。”秦云的到来,化解了方才还大为尴尬的气氛,洪调元急忙说道。 “你们先吃,你们先吃,我先尿个尿去。”秦云忙不迭的朝没人处走去。 丁云毅、萧易风、包雎华三个新来的面面相觑。听洪调元对他称呼,这人还是个解元,解元那可是乡试第一名,怎么说起话来如此粗鲁? 可洪调元和一众兄弟浑不在意,好像早就习惯了秦云做法一般。洪调元笑着向丁云毅介绍了此人来历。 这人是浙江杭州人,祖上也当过朝廷的官,结果开罪了朝廷,被革职归乡,此后一代不如一代。到了秦云这一代,秦家算是看到了希望。 秦云从小天姿聪慧,十岁即过童试,连过县试、府试和院试三关,被当时的浙江学政,有名的大儒许峥惊为天人,收为门生。 十二岁以科考一等的成绩取得乡试资格,十三岁乡试第一,称“解元”。及后父丧,守孝三年,十七岁参加会试,以第二名的成绩顺利通过,就等着最后的殿试了。 会试的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举行,殿试在三月十五举行。可就在等待的这么几天时间里,这位所有人看好的秦解元出事了。 他也不知怎么的,和京师里的一个小娘子好上了。如果这小娘子换了是个平常人家的,也算是段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偏偏这个小娘子是是本科会试主考官宁扬臣宁总裁的小妾,两人奸情暴光后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宁扬臣身为朝廷重臣,这口气哪里能咽得下?可又不敢把事情搞大,怕丢了自己面子,于是随便在秦云的试卷里找了个岔子,说其诬蔑朝廷,为魏忠贤魏党残逆,当即拿下惩办。 眼看秦云性命不保,所幸他的恩师许峥正好在京师,听说门生出事,竭力上下疏通,总算保住了秦云一条性命。但功名却被革去,永世不得再考。 这一来,一个好端端的天才就因为一点风流韵事永远断送了仕途。 回到杭州的秦云,心灰意冷,家中也无什么亲人,又没有什么田产,干脆把仅剩的一幢祖屋卖了,到处游历。后来到了澎湖,口袋里的钱也用光了,就在澎湖定居下来。 丁云毅听着,没有想到秦云居然有这么一段身世,好奇地问道:“他今年多大了?” “能有多大?才十九而已。”洪调元摇着头道;“好好的一个读书人,就这么给废了。二十岁都不到,整天在那钓鱼,旁人一天能钓十几二十条,他经常一整天一条都钓不到。我有的时候看不下去说他几句,你猜他怎么回答?他说‘我要钓就要钓一条大鱼’,哎,这个后生啊,要钓多大的鱼才满足?” 丁云毅微微笑了起来,只怕秦云说的“大鱼”可不是洪调元想的那样。 正在那里说着,秦云晃晃荡荡的回来了,众人急忙收口不说。秦云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地上,手伸到盆子里抓起鱼肉就往嘴里塞,又拿起旁人碗里的酒倒进嘴里,丝毫没有读书人的斯文。 正吃着喝着,眼睛忽然落到丁云毅腰间刀上,猛然停住动作:“丁巡检,烦你把刀给我看看。” 丁云毅也不在乎,解下刀来递给了秦云。 秦云放下酒肉,接过刀来,只拔出一半,精光夺目,旁人发出一声惊呼,秦云赶紧收刀归鞘,恭恭敬敬的还给了丁云毅:“这把刀必是别人送你的。” 丁云毅点了点头,秦云连连摇头:“送你刀这人没安好心。” “为什么?”丁云毅好奇地问道。 “这刀叫‘龙牙’。”秦云一口就说出了刀的名字:“山海经里说过,上古有三大魔刀,龙牙、虎翼、犬神,皆为轩辕剑所破,后来碎片铸成降龙、伏虎、斩犬三把铡刀,以正化邪。次后郑芝龙东渡扶桑,败于会津一刀流之手,乃回福建遍寻名师,铸成一把宝刀,是名‘龙牙’,再回扶桑,大败水正流川,丁巡检手里拿的正是‘龙牙’!” 丁云毅大是奇怪:“你是怎么知道的?” 秦云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道:“这是一把凶刀,一旦见血,必然伤主。这把刀饮了水正流川的血后,凶焰大盛。郑芝龙以此刀送李旦,李旦死;以此刀赠颜思齐,颜思齐亡。送你这把刀的人只怕没有安好心那!” 丁云毅微笑不语。这把刀正是郑芝龙送给自己的,但丁云毅哪里肯相信这些神仙鬼怪的故事? 古人迷信,往往一些巧合的事情,总会被牵强附会的编织出种种神话。 比如“龙牙、虎翼、犬神”这三把所谓的魔刀,世上究竟有没有存在过也大值得怀疑。 丁云毅微笑着道:“我听说三国时候刘备有匹马叫‘的卢’,骑必伤主,难道这把刀也是如此?不过刘备可没有被的卢伤道,反而还成就了蜀汉的大好江山。我看这些故事也未必可信了。” 秦云叹息一声:“话不是这么说的,丁巡检!” (求推荐!新书暂定每日两章,老书完本之后,将会以每天三章的速度更新,弟兄们,手里有推荐的投过来吧!) 第十三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呼唤推荐票,谢谢所有弟兄!) ———————————————————— 丁云毅是从来都不相信这些所谓传说的:“那我该怎么办?难道把刀送给别人?” “不必。”秦云的回答倒有些出人意料:“只要杀了送你刀的人,刀身上的戾气自然也就消除了。” 丁云毅哭笑不得。这把刀是郑芝龙送给自己的,虽然他也多半不怀好意,可自己一个小小巡检,难道冲过去把堂堂的参将郑芝龙给杀了? 再者,郑芝龙是正经的武学高手。精研中华武术,远赴日本练过扶桑剑术,还跟着佛郎机人学过西洋剑术,又当过海盗,一层层靠着真本事打杀到了大海盗头子的地位。海盗的搏杀之术简单、实用、狠辣,讲究下手就要致命,从这些人中脱颖而出那可不是常人。 郑芝龙的一身本事,融合了中、日、欧洲、海盗各家之长,日本会津一刀流的家主水正流川都死在了他的刀下,凭自己混社会学的来的一些打架本领怎么是人家的对手? 只怕还没有冲到他的面前,自己已经死在郑芝龙的刀下了。 “多谢秦解元好意。”丁云毅笑笑说道:“祸福在天,我们担忧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见丁云毅如此固执,也不太相信自己说“龙牙”是凶刀的话,秦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话锋一转:“既然丁巡检不在意,想来吉人自有天象,是秦云多虑了。方才听到丁巡检说准备劫掠海盗和泰西人,我以为此计大妙。” 一听秦云赞同自己意见,丁云毅顿时来了精神:“秦解元也认为这办法可行?” 秦云一笑:“海盗劫得,我等便劫不得?方才我在外面听了半天,丁巡检说海盗被抢了到哪去打官司?此言大妙。说白了,抢海盗的抢了也是白抢!” 丁云毅大喜,顿觉此人大对自己脾气。 “只是如何抢可得计划周全。”秦云好像这事已经板上钉钉一般:“我们毕竟只有这么几个人,要先探清海盗何时来澎湖,到澎湖后我等如何动手......” 他一口一个“我们”、“我等”,摆明把自己也加入到了一伙之中。 这哪里是个正经的读书人? 丁云毅却是欢喜,自己是从另一个时代来的,对这的情况不明,身边这群当兵的看起来也是一个个读过书的少,如果能够拉上秦云这么个才子倒是不错。 兄弟们都聚拢到了丁云毅和秦云的身边,听着他们策划抢劫“大计”,再次把堂堂的洪把总冷落到了一边。 洪把总目瞪口呆。自己是大明的把总,可手下的这群部下,加上一个不正经的读书人怎么在那策划起了海盗才会干的勾当? “要想把这事干成了......”秦云悄悄朝外围呆若木鸡的洪调元看了眼,忽然压低声音说道:“非把老洪拉进来不可,不然这事决然做不成!” “怎么拉?”丁云毅也放低了声音问道。 “宋朝有两件事情我最欣赏。”秦云用只有身边人才能听的到的声音说道:“一件是黄袍加身,一件是水迫梁山一百单八将聚义......” 丁云毅也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秦云话里意思,让弟兄们把洪调元特意挤在最外,让他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然后和弟兄们低低商议了一会。 那些弟兄们在澎湖呆的时间长了,人人穷得眼冒金星,这时好容易来了丁云毅这么个胆大包天的巡检,带着他们要脱离这苦日子,哪有不欢欣鼓舞的?此时一个个都把丁云毅当成了自己的上司。 洪调元在外面急得直跺脚,人圈里必然在那商议抢劫勾当,偏偏自己这里什么也都听不到。 商议定了,人群忽然散开,弟兄们顿时忙碌起来。洪调元一把拉住丁云毅,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丁巡检,丁老弟,这是杀头的勾当,可千万不能做啊!” 丁云毅哪里管这时要不要掉脑袋?在这穷地方呆的时间长了,只怕不用等邹维琏把自己调回去,自己就得饿死在这! 笑嘻嘻的对洪调元应付了几句,这时弟兄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一张四方桌,白天是洪调元的办公的案台,吃饭时候就是饭桌,这时又有了第三个用途,被当成了一张香案。 上面放了一个香炉,里面插上了三柱香。 接着一张晃晃荡荡,看起来不太牢固的椅子被拿了出来,放到香案前面。 洪调元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已经被萧易风和包雎华一左一右夹着,硬按到了椅子上。 那边丁云毅带着一众兄弟,半跪在地,大声说道:“洪大哥!” 洪调元张大了嘴。 “洪大哥!”丁云毅抱拳说道:“我等困于澎湖,外无补给,内无饷银,今海盗泰西猖獗,人人窥视澎湖,我等身为大明官兵,虽有义务保卫澎湖,但若不能团结一心,早晚必被海盗泰西所灭。我等愿结为异姓兄弟,情愿奉洪把总为大哥,带领我等,保卫澎湖。” “荒唐,荒唐!”被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的洪调元脸都涨红了:“你我都是大明的官兵,如何学起草寇结拜?传了出去,被人笑掉大牙!” 丁云毅使了个眼色,包雎华是个粗人,连上司的秋裤都敢偷了当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当时“刷”的一下拔出刀来,架在了洪调元的脖子上,恶狠狠地道: “洪大哥,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要过苦日子你过去,老子不过!今天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实在不行,老子把你扔到海里喂鱼去,只说是你死在海盗手上,为国尽忠了,有那么多的弟兄佐证!” 洪调元被吓住了,朝自己手下看去,却见那些人一个个低了头谁也不发一声。 老纪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秦云悄悄拉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完了!洪调元头皮发麻,好容易派了个巡检,还是自己恩师的儿子,谁想到这个巡检却是这么个无法无天的人,这才多少时间,弟兄们居然已经站到他那一边去了? 打劫,事发后是一个死。不答应?只怕现在就要死。 看包雎华这个样子,当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人。 第十四章 澎湖十六英?(求推荐票) 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应了,将来或者还可设法,不应,只怕现在就是人头落地,这笔账洪调元还是会算的。 想到这,长长叹息一声:“我的一条命早晚都要断送在你们手里!”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喜动颜色,洪把总这是答应了。 萧易风和包雎华二人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一听洪调元同意,当即收起刀来,也都半跪在地地,大声叫道: “大哥!” 洪调元勉强点了点头。可他再清楚不过,这一点头自己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他们结拜不按岁数,这里洪调元官级最大,理所应当是大哥,老纪虽然无官无职,但追随洪调元时间最长,排了次席。 丁云毅是巡检,论官职在澎湖只在洪调元一人之下,因此排为三哥。 三哥?丁云毅哭笑不得。自己在另一个时代追随的就是三哥,现在来到另一个时代,自己居然也成了“三哥”? 大家敬重秦云是读书人,因此推他当了老四...... 等到座次排定,一共是十六个人,洪调元、丁云毅带着一众兄弟跪倒在香案前,大声念道: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洪调元、纪德昌、丁云毅、秦云......一十六人今日结为异姓兄弟,上报国家,下安黎民。同心戮力,死生与共。若违此誓,人神共诛!” 誓词念完,十六人站了起来,“大哥、二弟”的叫了好大一会。 秦云笑道:“今日我等澎湖结义,共计一十六人,可称得上是‘澎湖十六英’了。” “澎湖十六英”这五个字听着豪气,不过未免有些吹牛成分在内了。这十六个人要么是穷得叮当响的大兵,要么是饿得肚子都填不饱的落魄书生。和一个“英”字可相差得实在太远了。 丁云毅却不会想到这里,只是心中高兴。 这个时代自己初来乍到,除了个不讲情面的“爹”,半个亲人也都没有。忽然一夜之间多了十五个兄弟,也算是值得欣慰的一件事了。 被拖下水的洪调元也横下心来,不再去想什么。是祸是福,就看老天爷的意思吧。 当下让老纪把酒都端了出来,和一众兄弟畅饮。一直饮到天色微亮,众人这才东倒西歪的散去。 等丁云毅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这里也没有人去管什么操练,洪调元又是个没本事的厚道人,带兵可算是个外行,因此这些驻守澎湖的士兵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和别地方的大明官兵相比最是轻松不过。 丁云毅打着哈欠出来,洗刷完毕,看到洪调元早就和老纪坐在营房外晒太阳了,当即上去:“大哥,二哥。” “三弟,来,坐。”洪调元还是一脸的忧色:“今日起来,我和老纪商量了下,还是觉得不放心那。我们只有十六个人,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秦解元。那些海盗自然不必说了,每天都是腥风血雨过过来的。就说那些干腊丝人,我曾经看过他们的剑术,很有独到之处。再看看咱们这些人,打鱼倒是在行,可打架那就大有问题了......” 洪调元说的也正是丁云毅所担心的。 真打起来,哪怕之前计划安排得再周密,可打不过别人也半点办法没有。 “大哥。”丁云毅坐了下来,皱着眉头说道:“兄弟方才也想到了这些,总不得打架的时候一人带张渔网上阵......我看从现在开始,弟兄们每日分成两拨,一拨打鱼,解决肚子问题,一拨操练,转日换成一次。” 洪调元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办法倒是不错,可谁来负责操练?不瞒三弟说,我这把总乃是恩师见我勤勉这才保举的,论带兵打仗我是半点不会。” 丁云毅知道洪调元说的这是实话,硬了硬头皮说道:“我来吧。” 洪调元听了大喜:“三弟肯如此最好。这样,将来我带打鱼那组,你带操练那组。” 你打鱼,我练兵?丁云毅苦笑了下。 自己也不会带兵,当真赶鸭子上架,勉为其难了,可放眼四周,除了自己还有谁能来担此重任? 萧易风和包雎华倒是正经的和荷兰人打过仗的,可以当成自己帮手,这么一想,当下说道:“大哥,那就这么定了。” 这时候弟兄们也都三三俩俩的出来了,洪调元把他们叫到了自己面前,一脸严肃的把方才自己和丁云毅商量的事说了出来,接着道: “众位弟兄,昨夜我等已经结拜,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大哥大哥,父母不在,长兄为大,以后你们听我的不?” “听!”一众弟兄大声应道。 “好!”洪调元精神振作:“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按照丁巡检说的,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打鱼,一组负责操练,每日轮换!弟兄们,和海盗泰西人打,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险事,稍有疏忽就得人头落地,大家千万要努力尽心,不可偷懒!” “我等愿听大哥、三哥的话,尽心操练,不敢偷懒!”十二个弟兄齐声应道。 洪调元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对丁云毅说道:“三弟,你来训勉几句。” 丁云毅也不客气:“弟兄们,训勉不敢当,现在开始咱们是一家人了,什么是一家人?有了富贵一家人同享,外人欺负到咱头上来了,一家人并肩子上,揍他个狗日的!” 弟兄们轰然大笑,只觉得这位大哥说话通俗易懂,不像别的当官的大道理一通一通的谁也听不懂。 丁云毅又接着说道:“旁的我也不多说什么,就一条,别人吃肉,咱们得有一碗汤喝。谁要连汤都不给咱们喝,想要饿死咱们,还是那句话,揍他个狗日的!海盗和外国人把咱们澎湖当成他们的补给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半点也不把咱们这些当兵的看在眼里。怎么办?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到这来,留下上岛财!不给?老子带着你们去抢!” 弟兄们无不精神振奋: “我等皆愿遂巡检出生入死,想要到这来,留下上岛财!” 第十五章 姐弟 操练这事说起来容易,但真做起来可就千头万绪,无从下手了。 丁云毅从来没有练过兵,根本不知道练兵要从哪里开始,明天就要正式按照商量的分成两组进行了,可自己这里却一点头绪也都没有。 实在让人有些沮丧。 原以为穿越到了这个时代,凭借着自己对于历史知识的掌握,混个一官半职的不是难事,但谁想到现在却连基本温饱都还解决不了。 身上倒有一些邹维琏赏给自己的银子,可光有银子有什么用?这岛上也没有个能消费的地方。 心烦意乱的丁云毅在军营里实在呆不下去了。 弟兄们都出海打鱼去了,就连萧易风和包雎华也跟着一起去了,只留下了自己,那是洪调元的意思,说让自己在军营里好好的谋划,可自己半天了什么也都没有谋划出来。 走出了军营,信步走着,也不知道究竟要到哪里去。 前面忽然传来了几个孩子的欢呼声,丁云毅心中好奇,信步走了过去。 果然是几个孩子,抓住了两只大鸟。丁云毅从来也没有见过这种鸟,顺口问了一声:“这是什么鸟?” “草鹭。”一个孩子头也不回地说道:“这鸟捉回去,拔了毛一烧,可香呢。” 丁云毅“哦”了一声,忽然心中一动,带着商量的口气道:“把这两只鸟卖给我成不?” “卖?”几个孩子一齐转过头来:“不卖!” 丁云毅一怔,赶紧从怀里摸出银子:“你们看,我有银子,不白要你们的。” “银子?”领头的那个孩子抓了抓脑袋,拿过银子看了看,接着不屑的还给了丁云毅:“这是什么?我们不要!” 丁云毅有些傻眼了,再一想也是,这岛上的人生活极是困苦,甚至还过着以物易物的原始生活,银子别说在这岛上没有太大用处,甚至有的人家一辈子也都没有见过银子长的是什么样的,更加别说几个孩子了。 见几个孩子根本不屑于自己的银子,丁云毅有些无奈,自己一个大人,总不能硬抢孩子手里的东西吧? 摇了摇头正想离开,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阿湖,又在那里淘气了?” 听着声音耳熟,回过头去,和身后的女子四目相对,两个声音同时从两人嘴里冒出: “阿喜?” “巡检大人?” 原来来的正是在海上教自己如何捕鱼的阿喜。 “巡检大人”四字传到耳中,丁云毅大是尴尬,自己一个小小巡检,和“大人”二字根本没有任何联系:“阿喜姑娘,我不是什么大人,那天洪把总是和你开玩笑的,你就叫我小丁吧。” “丁大哥。”阿喜抿嘴笑着。 “姐姐,他是谁啊?”那个叫“阿湖”的孩子走来问道。 “这是咱们澎湖新来的巡检丁大哥。”阿喜把孩子拉到了自己身边:“丁大哥,这是我弟弟阿湖。” 姐弟两个?那事情就好办了。丁云毅心思动得极快。 “姐姐,我们抓到了两只草鹭,正好带回去让你烧给我们吃,丁大哥说要问我们买。”阿湖炫耀地指着同伴手里抓的草鹭说道。 “买?”阿喜把脸一板:“丁大哥和洪把总一样,是来保护我们不受海盗欺负的,他问你要两只草鹭还不给他?” “哼!”阿湖鼻子里“哼”了一声:“每次海盗和那些奇怪的人来,洪把总他们早就跑远了,从来也没见他们保护过我们!” 丁云毅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看来洪调元和他手下的弟兄们,和澎湖的渔民们相处的虽然不错,但论到剿匪方面,口北那就不太好了。 阿喜悄悄民族一笑,紧接着又把脸板起:“听话,丁大哥和洪把总不一样,草鹭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明天你再想办法捉两只也就是了。姐姐回家煮鱼汤给你喝。” 阿湖看来挺怕他的这个姐姐,嘴里嘀咕着从小伙伴手里拿过草鹭,气哼哼的朝丁云毅面前一递:“给你。” 丁云毅觉得有些难为情,要捉到这两只草鹭只怕不太容易,他们又不要银子,欠小孩子的东西总是不好,想了想,灵机一动: “阿湖,谁说我们不会打海盗的?明天我们就有操练,练好了就去打海盗。这样,你今天给了我两只草鹭,我明天请你们去看我们的操练怎么样?” 到底是孩子心性,一听这话,阿湖和他的小伙伴们顿时兴奋起来,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真的?” “我一个堂堂的巡检,怎么会和你们这些孩子说谎话?”丁云毅笑道:“不过我们得先说好,只许看,不许大声喧哗。” “成!”阿湖用力点了点头:“我们保证!” 看着弟弟兴奋样子,阿喜又笑了出来,让阿湖带着小伙伴们先去玩,自己问道:“丁大哥,你要草鹭做什么?” “吃啊。” 丁云毅的回答让阿喜怔了一下,丁云毅随即笑着说道:“真的是吃,不过我这吃和别人的吃大不一样,明天操练的时候能够派上大用场。” 阿喜虽然不懂,但想着当官的这么说总是错不了。 丁云毅想要回去,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回去的路了。 也怪不得丁云毅,这人本来就是个路痴,稍稍偏僻一些的路非得走上几十遍才能记得。 阿喜像是看出了丁云毅的尴尬,又甜甜的笑了起来:“丁大哥,我们顺路,一起回去吧。” “哎,哎。”丁云毅巴不得她这么说。 “你父母呢?”走了会,丁云毅没话找话的问了声。 阿喜忽然沉默了下,接着低声说道:“前些年来了大海盗鬼王丸,是扶桑国的,到了岛上他的手下和我阿爸阿妈为了一些小事争执起来,我阿爸脾气烈,不肯认输,结果后来鬼王丸就杀了我阿爸。我阿妈和他们拼命,结果也被鬼王丸杀死了......” 丁云毅张大了嘴,不想这个这么喜欢笑的姑娘身上居然还有如此悲伤的故事,自己算是问错话了。 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想了半天才挤出了句:“阿喜,放心,将来要是鬼王丸再来了,我一定杀了他为你阿爸阿妈报仇!” “真的?”阿喜抬起头又是惊喜于是满含期望的问道。 丁云毅用力点了点头:“真的!” 第十六章 操练 一阵阵的香气,在空气中随处都可以闻到。 站成一排的弟兄们不断咽着口水。 一大盆的肉就放在那里,弟兄们除了鱼肉,都忘记了有多少时候没有吃过其它肉了。 这是丁云毅问阿湖买来的那两只草鹭的肉,请洪调元烹饪的。别看洪调元旁的不行,但要做起菜来倒是真一绝。 两只草鹭被他烧得让人别说闻,就算看一眼都要食指大动。 丁云毅挡住了盆子,看到弟兄们一个个馋得直咽口水,不断朝自己身后张望的样子,差点笑了出来,赶紧把脸一板: “弟兄们,这是草鹭肉,香得很,有谁想吃?” “我,我!”一句话才落,弟兄们纷纷叫了出来。 “想吃简单得很,不过得凭本事来吃!” 丁云毅的这句话,一下让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不知道巡检这话是什么意思。 “弟兄们。”丁云毅的目光在士兵们的身上一一扫过:“咱们今天可就算是正式开始训练了。训练得有赏有罚。输了,罚他沿着澎湖跑上两个时辰,不跑完不许吃饭。赢了......” 他指了指身后的那一大盆子肉: “吃肉!” “吃肉,吃肉!”弟兄们略略一怔,接着大声欢呼起来。 “我也想吃肉!”丁云毅的声音一下就提高了:“可要吃肉就得分出个输赢出来,输赢怎么分?拳头上来分!谁第一个来和我打!” 弟兄们的声音消失了。 虽然丁云毅这个巡检的官不大,但到底是澎湖上的二把手,又是他们的三哥,真打还得掂量掂量。 眼看弟兄们谁都不肯出来,丁云毅一笑:“都没有人上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肉归我了!” “我来!” 随着这声声音,包雎华走了出来:“我要吃肉,我和你打!” “好!”丁云毅赞了一声:“打赢我,就有肉吃。不过......” 他在那略略停顿了下:“不过我是巡检,打伤了我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一句话就让包雎华怔在了那里。 可就在包雎华发蒙的时候,丁云毅却忽然闪电一般的出手了! 一拳正好打在了包雎华的鼻子上,包雎华惨呼一声,捂着鼻子,鼻血顺着手指缝里就流了出来。 包雎华又惊又怒:“你,你......” 丁云毅看了看自己的拳头:“我说了我们是对手,当对手是不分巡检还是小兵的!” 包雎华又怔了一怔,接着暴吼一声,完全不顾还在流血的鼻子,一拳头就朝丁云毅挥了上去。 丁云毅快速闪过,又是一声大叫:“等等!” 包雎华拳头伸在半空,迟疑了下,又缩了回来。 谁想到就在他迟疑的这一瞬间,一只又大又重的拳头一下再度击中了他的鼻子。原本就没有止血的鼻子,顿时鲜血狂飙。 丁云毅的拳头! 连续两次遭到重击,包雎华满眼金星,捂着鼻子根本止不住血。 可丁云毅的攻击却还没有停! 丁云毅伸手一拉,一绊,就把包雎华绊倒在了地上,接着接连几拳,打得包雎华杀猪一般的叫了起来。 弟兄们全都看得呆了。 平常他们在岛上钓钓鱼,喝喝酒,偶尔兴致来了,倒也操练一下,但大多是走走样子而已,有哪一次如同现在一般,都操练得见血了? 那边包雎华已经被打得呼哧呼哧爬不起来了。 丁云毅这才直起了身,面上一点表情也都没有,朝地上的包雎华冷冷看了一眼:“我已经多次说过,我们是对手,当对手只有一种可能,要么把你的对手打倒在地,要么自己被打倒在地。我说一声‘等等’,包雎华就停了下来,现在他挨打的是拳头,战场上落到身上的就是刀!战场上敌人让你‘等等’,你哪怕停一眨眼的功夫都会送掉你自己的命!” 一点声音也都没有。 现在弟兄们算是明白了,巡检这是玩真的了! 包雎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鼻子和脸上的血还在那里流着:“不公平,不公平,你是巡检,你叫等等我才......” “从现在开始,只要操练,没有分出胜负之前,任何人喊停都没有用,包括我在内!”丁云毅还是面无表情:“在我这里,操练结束只有两种可能,要么站着,要么倒下!站着的吃肉,倒下的受罚!任何人都一视同仁!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现在各自选定对手,开始!” 一声“开始”,弟兄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动起手来。一来为了要吃肉,二来也很简单,巡检说的如此认真,动手起来又如此毫不留情,再者今天又是正式操练第一天,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可别烧到自己头上,因此一个个都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认真对待。 一个个拳脚相对,谁也不敢偷懒,稍一疏忽,对方斗大的拳头只怕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了。 包雎华气呼呼的看着丁云毅,明显想要报仇,但占够了便宜的丁云毅,却一点继续和他对打的意思也都没有。 一心想要报仇,又一心想要吃肉的包雎华没了办法,忽然见到萧易风还是单身一人,怪叫了一声,猛然就向萧易风扑了上去...... 一边的一棵矮树上坐着阿湖这几个少年,看的都是目晕神驰。 丁云毅答应他们,做为报答,允许他们来看操练。谁想到一看就看到了丁云毅独特的操练手法。 这些当兵的到澎湖也有一些日子了,阿湖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居然练出血来了。看来这位丁巡检果然与洪把总大不一样。 看着弟兄们认真操练的样子,丁云毅欣慰同时也有一些无奈。 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有,也不懂得这个时代的操练应当如何进行,只能把自己掌握的一些实战经验放了进去。 论打架的话丁云毅还是有一些心得的。平时练的时候都能见血,到了真打的时候只怕大家一样也会拼命。 反正到时候和海盗红夷厮杀起来,和打架也没有太大区别,大家豁出性命去干也就是了。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操练到了实战的时候究竟能够派上多大用场。 第十七章 海盗来了 丁巡检的训练,果然与众不同,这才第一天操练,弟兄们已经人人挂彩。 那些负责出海打鱼的,一看到自己弟兄鼻青脸肿的样子,再听说了丁巡检操练手段,不由得人人庆幸自己还好负责出海打鱼。 可一想到明天就要轮到自己,却又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 第一天吃到肉的是被丁云毅痛扁了一顿的包雎华。这人打起架来也当真凶悍,虽然先被丁云毅打伤,但在随后的“操练”中,接连打败三人。 肉倒是吃到了,但吃在嘴里却远远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香甜可口...... 两天时间,两组兄弟换了个遍,人人练得浑身是伤,到了晚上,“哎哟”声不绝于耳。洪调元大是担心,悄悄地问道:“三弟,这么练不会把人练废了吧?” “不会。”丁云毅回答得蛮有把握:“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练不废他们。” 这两句话听在洪调元的耳朵里大是新鲜。心想果然是恩师之子,说出来的话都大是新奇。 往后日子天天不是互相对打,就是绕岛跑圈,要么就是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负重训练。总之这位巡检的操练手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大明朝军队里的那些龙蟠阵虎翼阵,半次也未见演练过。 丁云毅心中自有打算,自己拢共只有十五个人,阵型那是派不上用场的,将来和海盗打,要么不打,要打就得朝死里打。单兵作战,士兵的凶狠程度到了那个时候就成至关重要的了。 要说这些弟兄们的心里对这样的训练方式没有怨言,那是假的,但好在阿湖这些孩子几乎天天都能捉到一些野物,再加上洪调元极高明的烹调手法,食物的**多少冲抵了弟兄们的对抗情绪。 到了第四天,丁云毅玩了一招狠的出来。 他把邹维琏赏给自己的三十两银子全都拿了出来,告诉这些当兵的,三天之后来上次大操练,谁要是能最后站着不倒,这三十两银子就是谁的! 整整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那!这些弟兄人人眼中放光,恨不得现在就把银子弄到自己怀里。就连洪调元和老纪都动了心思,再仔细想想自己上阵的话,只怕要被打得头破血流,只能眼馋的看着银子放弃了这一想法。 有了银子的刺激,弟兄们的不满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操练时候,一个个红着眼睛真打,好像对面站的不是自己兄弟,倒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 这就是丁云毅要的效果,对自己人都能下得了这样狠手,将来面对敌人的时候,岂有不斩劲杀绝的道理? “丁大哥,这是阿湖让我给你送来的。”正在那里看着弟兄们热火朝天的训练,阿喜手里拎着一只野兔来到军营。 “阿湖他们呢?”丁云毅接过了野兔,顺口问道。 “他们说丁大哥这里肉不够吃,趁着天色还早,再去多弄一些来。”说到这,阿喜抿嘴一笑:“丁大哥真是了不起,阿湖他们平时野惯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说到丁大哥的时候,人人都是张了嘴,不停的说你多了不起。” 了不起?我有什么了不起的?丁云毅讪笑了几声,把兔子交给了老纪,让老纪带给洪调元去烹调。 洪调元中午吃完饭就出去了,这一出去可就一个多时辰不见回来。 “丁大哥,你有兄弟姐妹没有?”阿喜忽然问道。 兄弟姐妹?丁云毅在那想了半天,好像议席记得邹维琏和丁远肇对话的时候,说什么丁远肇中年得子,除了两个姐姐,就自己这么一个儿子之类的,当下摇了摇头。 “呀,那不是怪可怜的?”阿喜睁大了眼睛:“一个人从小就孤零零的,也没有人陪着玩。不过你们家是当官的,和我们这些岛上的渔民不一样......” “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丁云毅摸了摸脑袋,自己可实在猜不出当官人家是什么样的:“我从小也野惯的,没少挨我家老子的打。” 闲聊时,弟兄们操练结束,一个个疵牙裂嘴,见红的不在少数。 陈冬捂着自己的腮帮子,那里肿了一大块:“他妈的,萧易风你给王八蛋,下手下得那么恨,老子招你惹你了?” “**的下手轻了?”萧易风眼眶裂了,看样子更是气恼:“你瞧瞧,你瞧瞧,老子这样子还怎么出去见人?” “吵什么?吵什么?”包雎华捂着腰“哎哟”连天:“谁有老子伤得重?刚才是哪个王八羔子下的毒手,拿木棍打老子的?” 一转眼,看到阿喜也在:“阿喜,你这三天两头的来,别是看上我们丁巡检了吧?” 那些弟兄们一阵哄笑,阿喜脸上飞过红霞,啐了一口:“我是帮你们送兔子来的。” “阿喜啊。”包雎华说到这就来劲:“你说咱巡检没娶,你又没嫁,干脆嫁给我们巡检得了,将来可是巡检夫人。” 又是一阵哄笑,阿喜脸红得和什么似的,扭身就跑。 丁云毅哭笑不得:“老包,你要是把阿喜给得罪了,将来弟兄们可又得天天吃鱼了。” 正在那里互相取消,就看到洪调元匆匆走了回来,还不断的朝后看着,好像生怕后面跟着什么人似的,一进军营,赶紧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刚才有海盗登岛补给了。” 一听这话,人人精神大振,拼了命的操练,可不为的就是这天? “几条船,多少人?”丁云毅急忙问道。 “一条船,二十来个人的样子。” “人不多,是股小海盗!”丁云毅面露喜色:“弟兄们,咱们的机会可到了。” 还没有等弟兄们欢呼出来,洪调元赶紧说道:“人是不多,可这股海盗大有来头。” “怕个鸟!”包雎华大咧咧地道;“来头再大还能比红夷大?他妈的,老子在这操练得皮开肉绽,好容易有买卖上门,干!” 丁云毅倒是留上了心:“什么来头?” 洪调元朝后面看了看,生怕有人偷听一般,然后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是鬼王丸的手下。” “鬼王丸?”丁云毅一怔之下脱口而出。 第十八章 荆轲献图(求推荐票) 鬼王丸?丁云毅怎么听都觉得这名字那么耳熟。 说到鬼王丸的时候,洪调元的眼中露出了一丝畏惧:“这人是扶桑国人,从小便被扶桑甲螺上腾斋信收留......” 所谓“甲螺”,指的是海盗首领,丁云毅听到这里,忽然恍然大悟,想起自己在哪听过鬼王丸的名字了。 那是阿喜姐弟杀父杀母的仇人! 洪调元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继续说道:“上腾斋信是扶桑国小野派一刀流的传人,因此鬼王丸自小便跟着上腾斋信学习小野派一刀流的剑术,等到长大成人后,竟然一刀杀了上腾斋信,掌握了上腾的船队。这人剑术精绝,为人又最心狠手辣,不过几年时间,隐隐然已经成为一方霸主,不过......” 说到这,洪调元卖关子似的停顿了下:“不过他后来遇到了郑芝龙,和郑芝龙大船队恶战一场,大败,狼狈逃窜,声势便大不如从前了。” “原来也是郑芝龙的手下败将。”丁云毅冷哼了一声道。 “话不可这么说。”洪调元连连摇头:“郑芝龙那是几十年才出一个的,鬼王丸和郑芝龙对刀,虽然身带重伤,但却成功逃脱。三弟,你想想看,能从郑芝龙的刀下逃跑,那也算得上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了。” 丁云毅想想也是,自己要是和郑芝龙比划,未必便能跑了。再想想,郑芝龙在这个时代当真是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如果不是后来恬不知耻的投降了满清,他的名声和才能又岂是他儿子能够比拟的? “这次来的是鬼王丸的手下,叫常陆巩保田,深得鬼王丸的信任。三弟,我看你要动他,必然遭到鬼王丸的嫉恨,到时候引来报复反而不好,还是小心一些吧。” 洪调元为人谨慎小心,就生怕出些什么事情,有些能忍的事情忍忍也就过去了。丁云毅最初问他海盗和外国人到岛上来有没有烧杀劫掠,洪调元生怕丁云毅少年气盛,惹出事情,对他说从来没有这事。 可阿喜、阿湖这姐弟俩的父母又是怎么死的? 丁云毅把心中疑惑提出,洪调元沉默半晌,这才低声说道:“事,的确是有这么回事,可......” “大哥,早晚是要有冲突的,你忍鬼王丸一时,忍不了他一世。阿喜、阿湖的爹娘死了,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在海盗手里,你越是忍,他们的气焰越是嚣张。更何况......”丁云毅朝他看了一眼:“更何况你常说,咱们是大明的官兵那!” 咱们是大明的官兵那! 这句话一说出口,素来以大明忠臣自许的洪调元怔了一下,接着胆气徒壮:“三弟,果然是我恩师之子!恩师常教导我上报朝廷,下安黎民,乃是我等本分,可我自打来到澎湖,处处谨慎胆怯,能让就让,把大明官兵的威严丢得干干净净。罢了,死就死吧,咱们好歹也和那些海盗轰轰烈烈的拼上一场!” 眼看洪调元终于站到了自己一方,丁云毅大喜,一众弟兄们也都精神大振。 可高兴归高兴,怎么个收拾这些海盗却还是大有讲究的,对方有二十来个人,自己这只有十六个......不,还得去掉个不会打的秦云。只有十五个人,若是被海盗跑掉一个,引来了鬼王丸,只怕要给澎湖引来大祸害! 丁云毅让人把秦云叫了过来,仔细和他说了此事,秦云眉头皱了皱:“三哥,真准备动手了?” “干!”丁云毅杀气腾腾:“抢他个狗日的!海盗抢得,老子一样抢得!” 随即把语气放缓了些:“不过怎么抢,大家都得商量仔细了。” “荆轲献图计!”秦云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荆轲献图计?”丁云毅一时没有明白。 秦云一笑:“太子丹为刺嬴政,招揽刺客荆轲,荆轲献图,图穷匕首见那!” 丁云毅恍然大悟。 “还是分成两组。”秦云把心里计较说了出来:“海盗来我澎湖补给,必然大部上岸,船上只会留少许人。陈冬可带一组,控制住海盗的船,使其无所逃遁。另一组人又分成两组,一组暗藏兵刃,等待动手,又一组只有两人......” 他说到这明显有些迟疑:“这两人以献宝为名,接近常陆巩保田,趁常陆巩保田注意力被吸引住的时候,骤起发难,一举制服。只要抓住了海盗首领,其他的人便好办了。不过,这两人的处境却是最为凶险的。” 丁云毅明白他的意思。 接近常陆巩保田的这两个人既要身手好,又要胆大心细。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一旦失手,只怕第一个死的就是这两个人。 “我算一个。”丁云毅想都未想就道:“这事是我先引起的,我来负责制住常陆巩保田。另一个人......” 萧易风和包雎华二人正想说话,忽然一声声音响起: “还有一个人,我。” 众人看去,目瞪口呆,慨然而应的人,竟然会是秦云! 洪调元连连摇头:“秦解元,你如何去得?这事最是凶险不过,你又不会打架,去不得,去不得。” 秦云微微笑道:“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常陆巩保田就算站在那让我打,我都打不死他,我这样的人,海盗怎么会防范我呢?” “就是你了!”丁云毅再不迟疑:“你负责献宝,我负责动手。陈冬,你控制海盗的船,萧易风、包雎华,一旦我二人成功,你们负责控制其余海盗。洪大哥,纪二哥,你们负责安抚百姓情绪。” 丁云毅安排已定,众人也都无话。 洪调元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三弟,千万要小心那,万一你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我没办法向恩师交代那。” “大哥不必担心。”丁云毅笑道:“我这个人命大,仇人炸不死我,红夷杀不死我,我就不信自己能死在海盗手里。” 洪调元听得莫名其妙,仇人炸不死他?什么仇人?难道自己这个三弟在外面还有仇人不成? 这一刻的丁云毅,心中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十九章 献宝 常陆巩保田,日本小野派一刀流传人鬼王丸之弟子。 他最怀念的就是跟着鬼王丸纵横大海的那段岁月。 那时候的他们风光无限,大海就是他们的天下,他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在大海上得到的。 如果没有郑芝龙的话,那么他们现在依旧过着如此风光的生活。可惜一个郑芝龙的出现,让一切都改变了。 鬼王丸惨败在郑芝龙的手上,海盗船队也因此分崩离析,后来鬼王丸虽然养好伤后再次复出,但声势却已经大不如前了。 而这,也正是常陆巩保田选择自己单干的最主要的原因,但是在失去了鬼王丸这棵大树之后,常陆巩保田始终只能在三流海盗的位置上厮混着。 常陆巩保田是不太甘心的,他是鬼王丸唯一的弟子,做梦都想做到鬼王丸最强盛时候的地位,但他始终未能如愿。 站在澎湖岛上,看着那些忙碌着进行补给的部下,常陆巩保田的心里有些烦躁。一个岛上的渔民离他稍稍有些近了,他刷的一鞭子就挥了上去。 渔民“哎哟”惨叫一声,皮开肉绽,但在常陆巩保田的狞笑下,却只能忍着疼痛默默的离开了这里。 海盗们爆发出了一阵狂笑。 “大人,洪调元来了!”一个部下上来说道:“要不要阻止他?” “那些明朝的官兵,是顶顶没有用的,洪调元更加没有用!”常陆巩保田根本就不在乎地道。 的确,他已经无数次的来过澎湖了。大明朝重新恢复“彭湖游”的时候,他还有些害怕,毕竟小股海盗对正规军的胜算不大,但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这些明朝的官兵人数既少,又不敢真打,对自己基本没有什么威胁,不过常陆巩保田也不敢对他们动手,洪调元毕竟是明朝的正经官员,一旦出了事情,激怒明朝全力追剿,以常陆巩保田的力量来说毫无胜算。 因此海盗和澎湖岛上的明军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关系:谁也不来招惹谁,大家相安无事。 “洪把总,你的,怎么来了?”常陆巩保田用还算流利的中国话问道。 洪调元永远都是笑嘻嘻,谁也不去招惹的样子:“常陆啊,听说你来了,我来看看你。怎么样,补给还算顺利吗?” “当然顺利。” “那就好,那就好。”洪调元讨好似地说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 “谢谢。”常陆巩保田勉强说道,但话中带着太多的不屑。 这些没有用的明朝官员啊,谁了知道一味保护自己还有什么用? “啊,常陆啊,我这次来除了见你,还想给你引见一个人。”洪调元忽然说道。 常陆巩保田朝他看了眼:“什么人的?” “一个叫秦云的读书人。”洪调元皱着眉头想了一下:“他好像想要求你帮他办一件什么事情。” “我的,读书人的不见!”常陆巩保田想都不想的就拒绝道。 洪调元朝边上看看,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常陆,别那么急着拒绝,这个读书人有个表弟,运了船货物想去泉州,结果路上被人劫了,只侥幸保留下来了一颗珍珠。他表弟急得想要自杀,正好你上岛来了,我给他出了个主意,你们都是吃海上饭的,看能不能让你帮了想想办法,把货物给追回来......” 常陆巩保田正想说异想天开,不想洪调元紧接着说道:“他情愿以那颗珍珠报效于你。常陆,那颗珍珠我可见过,大得很,只怕能卖上千两银子。” 听到这话常陆巩保田的眼睛亮了,在那沉吟了会,装模作样地道:“洪把总,原来我的是不想管这闲事的,但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的可以见一见他。” 洪调元脸上露出笑容,连声道谢,然后让老纪去把秦云和他那位表弟叫来。 等了不过一会,秦云和一个年轻人捧着一个匣子走了过来。秦云一看就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他边上的“表弟”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常陆巩保田的戒心一下放了下来。 他根本就不怀疑有人会对其不利,澎湖岛上的人都恭顺得很,海盗在这里从来也都没有出过事。 快到面前时候,常陆巩保田让二人站住别再往前,接着让他们说下事情经过。 秦云的“表弟”看起来非常害怕,哆哆嗦嗦,结结巴巴,一句话颠三倒四的说上半天才能说清楚,这又让常陆巩保田仅有的一点戒心也都完全消除。 “抢劫你的人叫什么名字?”常陆巩保田顺口问了声。 “叫......叫刘香......” 秦云表弟这个名字才说出口,常陆巩保田顿时被吓了一跳。 刘香?那可是比鼎盛时期的鬼王丸更加大的海盗,连红夷都得求他帮忙,虽然前不久败给了明军,但以自己一条船的实力那里敢去招惹他? 在那半晌没有说话,秦云急忙帮着他“表弟”说道:“大王,只要能够帮我表弟把货物要回来一半,这颗珍珠我们愿意献给大王。” “珍珠”二字又让常陆巩保田留上了神:“什么样的珍珠?” “请大王过目。”秦云手里端着匣子,朝常陆巩保田走去。 “表哥,小心一些,别掉了。”秦云“表弟”嘴里说着,也跟着走了过去。 这时候常陆巩保田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秦云手里的匣子吸引住了。 “大王,这颗珍珠可不得了啊。” 走到常陆巩保田的面前,秦云慢慢的打开了匣子。常陆巩保田的目光紧紧盯住了匣子。 匣子打了开来,但里面却空荡荡的什么也都没有,正当常陆巩保田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秦云猛然举起匣子劈脸就朝常陆巩保田砸了去。 常陆巩保田本能的一侧脸躲了过去,心知不对,正想去拔武器的时候,忽然一个强有力的胳膊死死箍住了他的脖子,接着一把冰凉的东西顶住了他的心口,然后一声冷冷的声音说道: “老子是丁云毅,动一动就要你死!” 第二十章 光明正大? 丁云毅的短刀死死的顶在了常陆巩保田的脖子上: “动一动就要你的命!” 常陆巩保田大惊失色,他怎么也都不会想到,在小小的澎湖岛上,自己居然会被一把刀对准了脖子。 那些本来还笑嘻嘻的海盗们,此时一见自己首领被制,人人变色,正想上来救首领,只听丁云毅怒叱一声: “谁敢动!” 眼看首领变成别人刀下鱼肉,那些海盗果然都停下了脚步。 再看那些附近渔民,也是人人都被突然发生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等看清楚制住海盗的是新来的丁巡检后,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究竟这是怎么了? 再一想万一常陆巩保田死在这里,海盗大举前来报复的话,那可怎么得了?因此人人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一个个充满了担心忧虑。 常陆巩保田终于回过神来,大着胆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大明巡检丁云毅!”此时丁云毅看到海上发来信号,陈冬他们已经成功控制住了海盗之船,又见萧易风、包雎华二人带着众兄弟赶到,心情大为放松:“常陆巩保田,让你的人把兵器都放下来!” 一听自己居然是被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巡检制住,常陆巩保田气得七窍生烟,可现在自己命在别人手里,又不得不服软,只得示意自己部下放下兵器。 萧易风、包雎华一众兄弟一哄而上,早已把这些海盗全部围在一起制服。 丁云毅这才放心的松开了刀。 常陆巩保田在这么多人面前丢尽面子,心中大怒,可一众手下人人丧失了战斗力,想要反抗也不可能,冷哼一声:“卑鄙偷袭,算什么好汉?中国的官兵,难道只有这点本事吗?” 包雎华闻言大怒:“他妈的,你想怎么样?” 常陆巩保田要的正是激怒对方,当下朝他看了一眼:“光明正大决斗,我是不怕你们的,可惜大明无人,除了这些偷袭的卑劣手段,你们原本是奈何不了我的。现在我虎落平阳,你们想怎么样都可以。” “倭寇,欺我大明无人吗?老子和你光明正大决斗!” 包雎华暴怒的吼了起来,正想上前,却被丁云毅一把拉住。 倭寇的狂妄语言同样激怒到了丁云毅,但这却并不是最主要的。方才丁云毅已经仔细观察过澎湖岛上渔民表情,海盗虽然全部都被制服,但这却丝毫没有打消渔民们的恐惧。他们也同样认为官兵是用偷袭的手段打败海盗的,如果海盗大举杀来报复,那么只怕澎湖不保。 现在最重要的是减少岛上渔民对于海盗的畏惧。 如果能够在所谓的“光明正大对决”中打败常陆巩保田,那么对于消除渔民恐惧是大有用处的。这也是让自己在澎湖真正站稳脚跟的根本所在。 常陆巩保田是鬼王丸的徒弟,也算是日本小野派一刀流的传人,自己能否将其击败?丁云毅的把握不是很大。但和包雎华上前挑战相比,丁云毅还是宁可自己上前赌一把。 丁云毅斜着眼睛向常陆巩保田看去,一字一字地道:“我和你打。” 常陆巩保田顿时大喜,方才自己虽然被对方制住。但那是对方偷袭在先。眼见对方年纪轻轻,自己获胜的可能性很大,只要自己获胜,非但可以让自己逃脱险境,而且还能报了方才的被擒之耻,当下兴奋地道: “我要是赢了怎么办?” “你赢了,我放你们所有的人走!”丁云毅平静地道。 常陆巩保田要的就是这句话:“好,如果我输了,我留下一只胳膊在这里。” “不用。”丁云毅笑了笑:“你不用留一只胳膊在这里,你要输了,一定只有一具尸体!” 常陆巩保田勃然大怒! “给他刀!”见常陆巩保田已经被自己激怒,丁云毅淡淡地道。 一把刀扔到了常陆巩保田的面前。 这时听到消息的澎湖渔民来的越来越多了,听说新来的丁巡检要和海盗常陆巩保田决斗,人人又是兴奋又是担心。 在人群里,丁云毅看到了一脸忧虑之色的阿喜、阿湖姐弟......他朝他们看了看,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一战,关系到自己能否打败海盗,能否建立澎湖渔民和弟兄们的信心,也关系到能否让自己在这里站稳脚根,丝毫大意不得。 现在,自己已经成功激怒了常陆巩保田,但这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小心。”洪调元担忧的叮嘱了声:“我听说小野派一刀流最要命的就是前三刀,如果你能顶过了前三刀......” “不必。”丁云毅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三刀!” 秦云在一边淡淡地道:“我刚刚已经和萧易风、包雎华说了,你要赢了则算,可你要是输了,所有兄弟们立刻动手,杀了所有海盗,以绝后患。” 丁云毅倒没有想到这位解元既然这么狠,完全不顾自己方才对常陆巩保田的承诺,略怔一怔,然后点了点头。 的确,不管自己这次是输是赢,这里的海盗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秦云忽然问道:“三哥,你那晚在军营听我说要检举你们,手握刀柄,是不是想要杀了我灭口?” 丁云毅沉默了下,然后缓缓点头,低声应了声“是”。 秦云非但没有一点不开心,反而脸上露出了欣慰之色:“成大事者,当狠则狠,决不可有妇人之仁。我在澎湖钓了一年的鱼,看来终究要被我等到大鱼了。” 你秦解元太抬举我了,丁云毅在心里想到,自己这一次能不能活着还难说得很。 缓缓的拔出“龙牙”,刹那间精神闪烁,刀身上流光吞吐不定。 好刀!好刀!丁云毅心中大赞道。这把刀第一个饮的是日本人水正流川的血,现在呢?是再次饮下倭寇常陆巩保田的血,还是和秦云说的一样,这是一把凶刀,早晚必然伤主? 丁云毅握着龙牙,缓缓转过了身,一步步慢慢的走到了场中,带着无限轻蔑地道: “常陆巩保田,大明巡检丁云毅在此,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第二十一章 一刀之威 “大明巡检丁云毅在此,常陆巩保田,你准备好受死了吗!” 普天之下,只怕也只有丁云毅,敢把“大明巡检”这几个字叫得如此响亮了。 常陆巩保田早已恨不得把这个带给自己羞辱的大明军官一刀砍死,这时又听到丁云毅的这话,更是恼羞成怒。 但他终究是经验丰富的海盗,半生之中也不知道和别人拼杀过多少次,见丁云毅有恃无恐的样子,也不敢过分大意,让人拿来了自己的武士刀,高高举起。 小野派一刀流源自伊东一刀斋景开创的一刀流派。 次后小野次郎右卫门忠明跟随伊东一刀斋学习了“高上极意五点”和“払捨刀”,打败了兄弟小野善鬼,之后,添加了自创的招式,组成了大大刀五十柄的组太刀,奠定了小野派一刀流的地位。 后来他与柳生神阴流一起被选为德川家的指导。之后小野派一刀流因为某些原因传给了津轻家与小野家两方。小野家一时以“宗家”自命不凡,津轻家则传承了正确的招式。小野家的小野派一刀流的分派,中西忠太子定开创的有“中西派一刀流”,由此派生出的有有名的千夜周作的“北辰一刀流”、山冈铁舟的“无刀流”。 而常陆巩保田所学的,来自于小野派一刀流的分支,北辰一刀流。 北辰一刀流以快取胜,一刀制敌。所有的气势、杀招都凝聚在了这一刀之中,一刀既出,绝对不留后手。 大多数的一刀流都是如此,也正是其可怕之处。 中华武术大多数流派讲究后发制人,甚至所谓以德服人,往往出手留有余地,尽量不对对手赶尽杀绝,而这也给了日本剑术可趁之机。因此在中日两国剑术高手对决时候,中国武术家往往因为心存善念,而一开始就吃了亏。 但常陆巩保田遇到的是丁云毅。 丁云毅的本事是跟着他那个时代的“三哥”学的,三哥出身少林,混迹社会之后,把自己在少林寺学到的本事加以改良,取除了那些繁杂花俏的动作,变得更加简单实用。“三哥”对丁云毅就如同自己的亲弟弟一般,一身本事有一大半都教授给了丁云毅。 而丁云毅从一上来就抱定了对这些海盗赶尽杀绝的想法,出手绝对不会给常陆巩保田任何机会。 两人屏息静气,手中紧紧握着武器,死死盯着对方。周围的人也全都屏住了呼吸,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的。 丁云毅跟着“三哥”不知道打了多少的架,也和荷兰人打过,但和日本人对峙,这却还是生平第一次。 他知道日本人喜欢吹牛,把一些原本平凡无奇的事情吹得神乎其神。比如武田信玄对决上杉谦信,两人打仗,武田信玄骑马冲到了正在那休息的上杉谦信面前,举刀砍去,上杉谦信危急之下用手里的扇子挡了一下,然后双方卫士冲了过来,各自退后。 就是这么一点屁事,愣被日本人吹嘘成了日本史上最著名的单挑之一。 所谓的日本剑术流派也都是如此,在日本人的嘴里一个普通的武术流派往往要被夸大十倍百倍。 丁云毅担心的倒不是什么小野派一刀流的所谓独到剑术,而是常陆巩保田丰富无比的实战经验。 这时,常陆巩保田大喝一声,双手高高举着武士刀,快速的向着丁云毅冲来。 丁云毅龙牙出手,全神贯注! 眼看冲到丁云毅面前,常陆巩保田忽然疾停,接着一刀就朝丁云毅当头砍下。 这一刀气势极盛,刀锋凌厉,大有一刀致命之意。 日本刀刀身长,极占便宜,如果换一个人,常陆巩保田也许就成功了。 但可惜他忽视了一件事情: 日本人原本个子就矮,常陆巩保田也是如此。而丁云毅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的样子。因此日本刀刀身长的优势被大半抵消。 丁云毅抬手奋力一挡,“当”的一声巨响,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常陆巩保田手里的武士刀,竟然被生生砍为两截。 龙牙霸道如此,就连丁云毅也都没有想到。 而常陆巩保田完全被震惊住了。 他手中握着只剩一半的刀根本不知所措,而就在这个时候,丁云毅一声暴吼,反攻为守,也是双手握住龙牙,用尽全身之里当头一刀砍下!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常陆巩保田下意识的用半截刀一挡,但一切已经无济于事,丁云毅的刀还是落了下来...... 没有惨呼,只有一大股的鲜血飞溅而出...... 结束了。 丁云毅握着龙牙平静的站在那里,他的浑身都是鲜血。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让人看到恐怖的是,尸体的一半脑袋已经没有了。那是常陆巩保田的尸体。 他在死前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呼叫...... 没有人发出欢呼,也没有人发出惊叫,一片静悄悄的。 丁云毅的这一刀太霸道了,常陆巩保田的私法太凄惨了,双方交手的时间也太短暂了,以至于竟然没有人去注意到龙牙的凌厉! 好半晌,洪调元这才不相信的悄悄问起身边老纪:“结束了?” “结......结束了吧......”老纪也不敢肯定的回答道。 “常陆巩保田死了?” “好像,好像地上的那具尸体是常陆巩保田的。” 洪调元还是不敢相信,他仔细的确认了下已经难以分清原来面目的尸体,这才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然后大叫一声: “赢了!” 看到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洪调元又是大叫一声: “赢了,丁巡检赢了啊!” 轰的一下,现场这才如同炸开了锅。 赢了,赢了,丁巡检真的赢了!不可一世的常陆巩保田竟然真的死在了丁巡检的刀下! “丁巡检赢了,丁巡检赢了啊!” “赢了啊,赢了啊!” 所有的人都疯狂的叫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丁云毅,握着自己的龙牙平静的站在那里,平静的接受着所有人对自己的欢呼,平静的看着地上常陆巩保田的尸体。 赢了,但这只是对海盗的开始而已! 第二十二章 小海盗 丁云毅的胜利让澎湖的所有人,包括士兵和渔民都是欢呼不已。 实在是太惊人了,常陆巩保田这样不可一世的人物,居然在丁巡检的刀下连一招都没有走过。 原本澎湖岛上的绝大部分渔民都认为,丁巡检虽然和蔼,为人和洪把总一样没有什么架子,但他在岛上也呆不了几天,早晚都会和之前的人一样受不了这的贫穷而离开,尤其是在得知了他的父亲是福建赞理军务丁远肇后也更加的确信了。 可现在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的。 丁巡检是澎湖从彭湖游到彭湖标后,第一个敢对海盗动手的官兵,他都敢杀海盗了,只怕也会在澎湖常驻。 而且看起来海盗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厉害。常陆巩保田何等样的人物?那是鬼王丸的徒弟,不可一世的海盗,在丁巡检面前连一点反抗的力量也都没有,只要丁巡检在这,海盗的气焰怕是要减少了许多。 丁云毅的这一刀,非但为自己砍出了威名,而且也极大的增加了澎湖岛上渔民们的信心。 唯一还在担心的怕就是洪调元了,倒不是因为杀了常陆巩保田,而是在丁云毅对待那些被抓获海盗的态度上。 斩草除根! 总共二十七名被抓获的海盗,无一例外,全部被丁云毅让一众弟兄把他们捆绑起来,加上大石头趁着夜晚扔进了大海,竟然无一活口。 洪调元再三劝说,不可如此赶尽杀绝,但丁云毅就是不肯听,非但如此,秦云也在一边帮着劝说什么一旦被跑了一个海盗,只怕将来就是祸事一场,弟兄们也全都站在了丁云毅的一边。 洪调元已经控制不了局势了...... 丁云毅和弟兄们沉了海盗之后,全都走了,只剩下洪调元一个人怔怔的站在海边发呆。二十七条人命那,怎么一眨眼就都没了? 恩师那恩师,你一生正直清廉,悲天悯人,怎么生了一个儿子,非但干起了黑吃黑的勾当,而且如此的凶狠? 可有什么办法?现在自己和弟兄们都被绑到了丁云毅这条船上,就是想脱身怕也难了。 一个浪头打来,洪调元叹息一声,正想离开,忽然隐约看到海面有什么东西漂了过来。 洪调元仔细看去,像是个人的样子,大惊之下,急忙冲了海里,近前看,果然一个人。洪调元拼命把这人拉回到了岸边。 借着月色看清楚了,洪调元又是一惊。这人正是被沉进大海的二十七名海盗中的一个。 也就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洪调元很清楚的记得,在沉海盗的时候,洪调元见这小海盗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心中不忍,苦苦哀求丁云毅放了他,可丁云毅告诉洪调元:“你要放了他,你能担保他不会去找鬼王丸回来报仇?” 现在这小海盗居然又被海浪冲了回来,想是天意如此,他命不该绝吧。 眼看小海盗昏迷在那,奄奄一息,若是无人相助,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死去,洪调元心中不忍,急忙按照岛上渔民施救溺水之人的办法救了半晌,小海盗接连吐出几大口水来,悠悠醒转。 小海盗睁开眼来,一见眼前的人竟然是日间抓自己的大明官兵,吓得一骨碌起来,连连磕头,嘴里直呼“饶命”。 这小海盗生命力如此顽强,洪调元心中也不禁赞叹,顺口问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我叫李子湖,本是大明子民,被常陆巩保田强行掠去当了海盗。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洪调元心中愈发不忍,叹了口气,挥了下手:“去吧,去吧,能不能逃离这里就看你的造化了,只是以后切切不可再做海盗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李子湖连连磕头:“大人救命之恩,子湖没齿难忘,将来定有回报。” 说完站起身来,连滚带爬的逃离了这里...... ...... 回到军营,眼看着弟兄们人人兴高采烈,洪调元担心自己私放海盗之事败露,心中惶惶不安。 好在谁都没有发现异常,丁云毅一把拉过了洪调元,告诉这次战利品的情况。 常陆巩保田的海盗虽小,但积攒下的家当倒当真不少。满满一船货物,够弟兄们吃喝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大哥。”丁云毅说出了心里想法:“这些东西我想分成三份。三成分给弟兄们,大家出生入死,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和海盗干,都不容易。” 话还没有说完,弟兄们已是一片欢呼。洪调元敷衍似的“哦”了一声。丁云毅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再拿出两成来,攒在那里,以备不时之需。” 秦云赞道:“三哥深谋远虑,不为一时之小利而忘形,能想到将来之事,弟兄们跟着三哥前途算是有望了。” 丁云毅一笑:“最后的五成,我想分给岛上的渔民们。” 这一句话顿时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弟兄们拼着命的和海盗干,渔民们基本没有出什么力,可现在分起东西来,这些渔民却拿了一个大头,弟兄们当然有些不乐意了。 秦云深知丁云毅的心思,帮他说了出来:“巡检此计大妙,我等安身于澎湖,光靠我等一十六人,决然无法成功,非但依靠这些渔民不可。巡检以财物收渔民之心,使渔民感其恩德,将来再有海盗侵袭,只要巡检登高一呼,众渔民岂有不舍生忘死的道理?” 萧易风率先叫道:“巡检怎么说就怎么做,反正这些东西也是巡检拿命换来的!” 一众弟兄也都纷纷叫嚷起来,表示愿意听丁云毅的吩咐。 “既然弟兄们都没有意见,那就按照这么做了。”丁云毅心中大喜,随即转向洪调元道:“大哥,明天你带着弟兄们把东西分一下,船上还有一些珠宝什么的,我和秦云准备回一趟泉州,变成现钱,购买一些岛上的生活必需品,然后再去贿赂一下那些手上有权负责岛上补给的官员,将来也不至于如此困顿。” 洪调元听了这话连连点头:“一切都听三弟安排。” 第二十三章 妓院 泉州,又称鲤城、刺桐城、温陵,地处东南沿海,与台湾隔海相望,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宋、元时期泉州港被誉为“东方第一大港”。 丁云毅这是第一次来到泉州。 进了泉州,处处都感到好奇。 想想身处这个时代倒也不错,空气清新,随时随地都能保持新鲜感,来的这段时候,丁云毅已经几乎把自己那个时代忘记了。 正和秦云商量着把带来的珠宝如何折现,忽然秦云高声叫道:“折白兄,哪里去?” 那人回头一看,不由笑道:“原来是孝晋兄,久违了!” 那人走了过来,年纪比秦云略大一些,两人见了礼,秦云介绍了下丁云毅,接着又把这人引见给了丁云毅。 此人和东晋名将谢玄同名同姓,也叫“谢玄”,字折白,别号问梅先生,是个贡生,原本是可以直接进国子监当监生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对游学失去了兴趣,反而转行当起了为读书人所不齿的生意人来。 秦云当初游历到泉州,和谢玄有过一面之缘,当下一眼就认出了他。 谢玄朝丁云毅上下打量一会,略略客气几句,心中奇怪,秦云这人自己和他交往时间虽然不长,但知此人少年得志,心高气傲,寻常人等不会放在心上,如今怎么和一个小小的巡检混在了一起? “折白兄行色匆匆的要去哪里?”秦云顺口问道。 “秦解元有名的风流才子,当年在京城为了一个小娘子连前途也都不要了,难道泉州出了如此大的事都不知道?”谢玄大是好奇。 秦云笑道:“我在澎湖当渔翁时间久了,哪里还知道这些发生了什么?” 谢玄一想也是:“孝晋兄可知道名妓韩小小?” “当然知道。”秦云一笑:“当年秦淮河上,韩小小自比宋时的苏小小,一曲琵琶,一首钗头凤,被金陵城里的那些才子们惊为天人,以外来者的身份拿了状元,狠狠的压了秦淮群艳一头......” 丁云毅在旁听的仔细,他知道这个时代的名妓和自己那个时代的妓女大为不同。 明代的妓院之发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大多数的“名妓”,一般是卖艺不卖身的,尤其是赫赫有名的秦淮河名妓更是如此,而男人也并不在乎是否能得到这些名妓的身子。 明代妓女的定义和后来妓女的定义是不完全相同。明代的妓女用丁云毅那个时代标准来看,等于名模加流行歌手加选美佳丽...... 明代的妓女在许多方面都比家里的老婆有竞争力。这些竞争力不只表现在容貌、穿着上,更重要的,还表现在文化水平上。由于专业训练的缘故,明代妓女不但能够弹曲唱词,还能欣赏诗词。很多妓女甚至能文能武,还能写诗跟客人唱和。 在这样的情况下,明朝很多男人上妓院,与其说去发泄性欲,还不如说是去追逐“浪漫爱”。毕竟他们十几岁就成婚了,在拥有三妻四妾的情况下,“性”资源并不缺乏。反倒是这些男人娶老婆凭的是媒妁之言,很多人一生是不需要跟自己的老婆谈恋爱,也没有机会谈恋爱的。 一方面有“谈恋爱”的需求,另一方面则在容貌、才艺、时尚流行上都提供了比家里的女人更好选择的情况下,难怪明代男人对妓院趋之若鹜了。 而那些才子们,如果是直奔名妓身子去的,那只会遭到大多数人的鄙夷,反倒是若能和名妓来番唱和,写出些好的诗词来,倒是一段千古佳话。 也正因为如此,在明代名妓们的“性工作”反倒是没有人在乎的了。当然,这仅仅对于名妓而言。 丁云毅知道明代有八大名妓:柳如是、顾横波、马湘兰、陈圆圆、寇白门、卞玉京、李香君、董小宛。这个韩小小却是第一次听到。 那里秦云说到一半,忽然醒悟过来:“难道韩小小来到泉州了?” “正是。”谢玄显得兴奋不已:“泉州‘揽月阁’以重金聘请韩小小前来,在此逗留数月,眼下福建各地才子都聚集在了泉州,只为一睹韩小小的芳容。” 丁云毅听了心中失笑,韩小小这算是“走穴”了吧? “韩小小来泉州了?太好了,太好了!”秦云连声叫好,看那样子恨不得立刻就见到韩小小一般:“如此机会一旦失去,只怕终生懊丧。丁巡检,无论如何今日都要去一躺揽月阁。” 看着秦云一脸期待,想着自己这次来泉州反正时间宽裕得很,丁云毅当下点了点头。 秦云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看这兴奋样子,全然没有了之前的从容镇静。这些明朝的士子们,对于那些名妓的期待当真是很难让后人想像的。 谢玄算是东道主,带着他们来到揽月阁,要了一个局,坐下来,赏了茶钱。小厮也知道今天来的人都是冲着韩小小来的,也不问他们有没有相熟的相好。 丁云毅生平第一次逛明朝的妓院,大是好奇。 明朝妓院之所以如此发达,完全要归功于开国皇帝朱元璋。 据说,朱元墇在发迹之前,曾经和一位青楼美妓缠绵过一段时间,其后该女子更是为此珠胎暗结,并在朱元墇做皇帝后把儿子送还给他。不过,这样的传闻更多来源于民间的臆造,纯属民间的自娱自乐,当不得真。 惟一可以当真的是,洪武初年,朱元墇曾经在南京秦淮河畔建立十六楼,大开官办妓院之风,并亲自为大院题写对联,作**的动员报告。皇帝劝嫖,倒也新鲜,皇帝劝嫖的对象是“商贾之士”这样的大款,美其名曰为国家增加税收。 有了皇帝的支持,这样的行业哪里还有不发达的道理? 眼看着“揽月阁”中已经坐满了人,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迫不及待的样子。丁云毅大是奇怪,不过一个妓女而已,用得着表现得如此吗? 正在此时,一阵琵琶声响起,丁云毅知道好戏算是正式开场了。 第二十四章 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所有看强明的弟兄们,强明急需推荐,推荐,推荐!谢谢所有兄弟的支持,谢谢!) ———————————— “霜角一声草木哀,云头对起石门开。朔风边酒不成醉,落叶归鸦无数来。但使雕龙销杀气,未妨白发老边才。勒名峰上吾谁与,故李将军舞剑台。” 谁也没有想到,伴随着琵琶声响起的,竟然是明朝抗倭名将戚继光的一首“登盘山绝顶”。 韩小小是当世之名妓,当年在秦淮河上一首“钗头凤”,被金陵城里的那些才子们惊为天人,拿下秦淮河上群芳中的状元。原以为这次唱的,必然是那些风光雪月,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一首慷慨激昂的“登盘山绝顶”。 一时间,那些前来捧场的客人也不知道该是叫好还是不叫。 这首诗慷慨苍凉,其中豪迈悲壮之意,从一个女人嘴里唱出,竟把其中意思诠释的淋漓尽致。可与“揽月阁”眼下场景比起来,却未免有些格格不入了。 “好一个勒名峰上吾谁与,故李将军舞剑台!” 就在眼看冷场之时,忽然一人大声赞道。 众人纷纷朝发声处看去,却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嘴里发出。 大赞的正是丁云毅。他从小跟着祖父、父亲学习,多有接触戚继光的诗词,此时一听到这首“登盘山绝顶”在一个女人嘴里唱出竟是如此的有味道,也不管旁人如何想法,当场就大声赞了出来。 丁云毅身上穿着一身旧衣服,是临出门的时候问洪调元借的,在一众客人之中显得异常穷酸,几乎所有宾客脸上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个穷小子,混进了赫赫有名的揽月阁,在这冒充斯文。 二楼上悬着一张帘子,韩小小正是在帘子后面弹唱的,这时听到有人叫好,对身边的婢女低低吩咐几句,婢女站出来说道:“请这位公子起身相见。” 秦云捅了捅丁云毅,丁云毅这才知道叫的是自己,当下站起身来,只听二楼帘子后有人问道:“公子也知孟诸公吗?” “孟诸”是戚继光晚年的号,丁云毅听了当即说道:“当年倭寇犯我大明,戚将军于浙、闽、粤沿海诸地抗击来犯倭寇,历十余年,大小八十余战,终于扫平倭寇之患,乃我大明功臣,小子如何不知?” “还有呢?”帘子后继续问道。 丁云毅神色肃穆:“戚将军盖世豪杰,我大明用兵无有出其右者。白水洋之战千五人对二千,全歼倭寇,我方仅阵亡陈四等三人。长沙之战消灭倭寇三千名。牛田之战击溃上万倭寇,斩首六百八十八级,我方无一人阵亡。种种之战,数不胜数,皆是以弱胜强,以极小之代价换取极大之胜利。次后倭寇肃清,又被朝廷派去整顿边防,建立车营,抵御鞑靼,那是何等的大英雄!” 一时间揽月阁里一片寂静。 大家都知道戚继光是大明的真将才,但谁也没有本事把他的事迹如此一一说出。 二楼帘子后也略沉默一会,接着婉转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公子既然对孟诸公如此熟悉,可能背诵孟诸公的诗词?” “旁的不知,只有一首戚将军的‘凯歌’是熟记的。”丁云毅略想了想:“大明嘉靖四十一年,戚家军攻克横屿,凯旋回师。戚将军和全军将士一同赏月,当时军中无酒,戚将军即席口述‘凯歌’一首,教全军将士一起唱和,以歌代酒激励士气。” “斗胆请公子背之。” 丁云毅也不客气,朗声而道: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揽月阁里静悄悄的。 过了会,琵琶声再度响起,接着帘子后的人吟唱道: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一曲既罢,揽月阁里喝彩声猛然响成一片。 这“凯歌”中更深一层的意思,这揽月阁里十个人中怕是有九个人不懂,可是帘子后韩小小唱得实在是太好,又是一连唱了两首,再不喝彩,未免显得自己不懂音律,不解风情了。 丁云毅也是听得如痴如醉。 “凯歌”是自己从小就熟背的,却没有想到从一个女子嘴里唱出竟是如此的别有味道。 原本他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思来到揽月阁的,对什么名妓丝毫没有兴趣,但现在却忽然对韩小小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明末的名妓中,有许多是有才气,有骨气的烈性女子,面对国破家亡,有的一死以赴国难,有的落发为尼。这一层大多须眉男子都比不上她们。 可惜的是韩小小唱罢一曲后便再未问丁云毅什么。只让婢女出来说道:“我家韩姑娘有两个问题想问大家,谁若能答上来了。我家韩姑娘愿奉上一桌酒席相陪。” 这一来群情振奋,若能被赫赫有名的韩小小请陪次酒,那说出去是面子上是大为有光彩的事。 这些人中不乏博学多才之士,私下想想,一个女子的问题总难不住自己。 婢女代韩小小问出了第一个问题:“眼下红夷猖獗,前些日子我大明水师奋勇一战,大败红夷和海盗联军,歼敌无数,大振大明国威。我家韩姑娘想问,这红夷从何而来?为何以一蛮夷之国敢挑战我天朝上国?” 这一个问题可让一众宾客犯难。 若是问些诗词歌赋,风土人情,他们是张口就来,可偏偏问了一个什么红夷。他们哪里有空去管这些? 这时一个三十来岁的客人站了起来,摇头晃脑地道:“红夷者,番外小国,其人浑身有毛,好食生肉,不讲礼仪,兄妹互相通婚......” 摇头晃脑说了半天,他边上一个同伴站起来道:“错矣,错矣,西冷兄虽然博学多才,写得一手好字,画得一手好山水,但对这红夷却不甚了解。” “西冷”大是不服,忍不住道:“难道管甫兄便了解了吗?” 第二十五章 红夷 这位叫“管甫”的站了起来,也是一般的摇头晃脑:“红夷者,荷兰也,荷花映月之荷,亦有称和平之和者,乃泰西之国也......” 听这人说的上路,丁云毅也留上了心,谁想到这管甫接下来却说道:“其国之大,非一般也。大略有我大明疆土之大,国有民众亿万万,船百万条,兵千万余众,能征善战之将万余。其国王身高八丈,红发赤眉,故多以红夷唤之。” 这人说的头头是道,众人听的聚精会神。二楼传来韩小小一声“哦”声:“原来也是一个大国,怪不得敢犯我大明。” “一派胡言。” 丁云毅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呼了一声。 这一句话,顿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来,管甫大丢颜面,恼羞成怒:“你小小年纪,怎敢口出狂言?” 丁云毅站起身来,不屑的朝他看了一眼:“红夷叫荷兰没有错,但哪里有这位先生说的如此可怕?不过是西方的一个弹丸小国,全名是‘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原是被西班牙......也就是干腊丝人统治,后来独立,所以与干腊丝人是世仇。从干腊丝人手里获得独立之后,荷兰发展成为航海和贸易强国,其商船数目超过欧洲所有国家商船数目总和,被誉为‘海上马车夫’。他们那的国王也不是身高八仗红法赤眉的人,而是共和国首脑威廉二世总督!” 这一番话在座诸位闻所未闻,就连秦云也睁大了眼睛,哪里想到丁巡检居然对红夷如此了解? “威廉二世总督?这名字倒是有趣。”二楼的韩小小的声音传来。 丁云毅朝上看了一眼:“总督是荷兰人一起推举出来的,其实没有多少实权。联省共和国的运作体制和我大明完全不一样。譬如说外交上,签订一项关系重大的条约,联省共和国的首脑说了不算,得把条约拿到共和国议会去讨论定夺;但共和国是由各个自治的省组成的,所以必须拿到每个省的省议会去讨论批准;而每个省里都有一些自治的城市,所以,条约得先通过各自治城市的议会批准。然后,批准或不批准的决定,再顺原路返回给省议会—联省共和国议会和首脑。” 揽月阁里人人听得都睁大了眼睛。什么议会,什么共和国,听在耳朵里简直和听天书一般。 “他们的首脑总也和我大明皇帝相当吧,居然说出来的话都不算数?”韩小小大觉好奇,半信半疑:“既然你说红夷是个弹丸小国,如何敢与我大明争锋?” “这就叫夜郎自大了。”丁云毅一笑:“荷兰海上贸易发达,总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在欧洲,荷兰与佛郎机人很相似,都极度缺乏土地,因此不得不向大海讨生活。随着海上贸易的展开,荷兰人已经建立起一支庞大的远洋船队。大明万历年间,荷兰东方舰队副司令官韦麻朗率两艘大型战舰来到大明海面,企图先患澳门,再占澎湖,不料途中遇到大风,漂流到了澎湖岛。当时岛上本驻有防倭寇的大明汛兵,因倭寇多在冬春季来犯,当时正值夏季,驻军已撤回大陆,所以荷兰人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占领了澎湖,并自说自话地宣布此地为荷兰据点。” 揽月阁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丁云毅的故事吸引住了: “韦麻朗驻扎妥当后,让一名大明商人去大陆同福建地方官员洽谈通商事宜。我大明官员私自与外番通商乃是大罪,因此,该商人一上岸即被逮捕,地方官同时要求荷兰人先退出澎湖。 可笑的是,荷兰人居然把我大明当成了土著,对于朝廷的这一要求,韦麻朗只当耳边风,他一面派人向朝廷驻福建的税吏宦官行贿,一面写信威胁地方官,声称如果不同意贸易,即派军舰沿福建沿海进攻。结果,他们的这种做法引来了明朝50艘海军战船。” 说到这,丁云毅的话里满是敬仰: “船队指挥官名叫沈有容,曾先后参加过万历朝鲜之役和东南沿海剿倭战役,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名将。朝廷派出这样一位将军率船队来谈判,这是荷兰人万万没想到的。 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沈有容向荷兰人通报了明朝的商业政策并要求荷兰人立即离开大明领土。虽然韦麻朗本人尚能保持风度,但其身边的人却恼羞成怒地拔剑示威。面对荷兰人开战的威胁,沈有容回答道:‘中国甚惯杀贼,尔等既说为商,故尔代客,尔何言战斗?想是原怀作反之意,尔来睹天朝兵威耶!汝等不曾听过我破倭海上,海水尽赤,吾不忍汝等步倭之后尘。’ 荷兰人是精明的商人,虽然他们宣称开战,但当发现自己的两艘战舰已经被50艘大明战船团团包围、对方的指挥官又是一位底气十足的将领时,他们明智地选择了撤退。欧洲海上霸主同大明的首次武装较量就这样以不流血的方式结束了,此次事件为澎湖留下了一块称为‘沈有容谕退红毛番韦麻朗等碑’,名传千古!” “好一个沈有容,不战而屈人之兵。”韩小小忍不住赞道。 “汝等不曾听过我破倭海上,海水尽赤,吾不忍汝等步倭之后尘!”这是何等的气势! 丁云毅笑了一下,虽然看不到二楼帘子后韩小小的样子,但他能想到此时韩小小的钦佩:“何止如此?红夷总不甘心,于是屡次挑衅我大明,但次次都为我大明击溃,在澎湖建立的要塞也被彻底摧毁,前次海战,又是一败涂地,如今红夷安敢正视我大明?说什么红夷国土和我大明一般的但,真正是可笑得很。” “管甫”恼羞成怒:“胡扯,胡扯,这都是你自己编造出来的,你小小年纪,焉能如此了解红夷之事?” 丁云毅尚未作答,秦云已经大笑着说道:“你们都不知道他是谁吗?沈有容杀倭寇杀的海水都变成了红色的,这位丁巡检在料罗湾一战同样杀得红夷闻风丧胆!” 第二十六章 内阁制(求推荐票) “你们都不知道他是谁吗?沈有容杀倭寇杀的海水都变成了红色的,这位丁巡检在料罗湾一战同样杀得红夷闻风丧胆!” 旁人倒还没有什么,二楼帘子后的韩小小却发出一声惊呼:“难道是福建......” 她原本想说“福建赞理军务丁远肇”,话到嘴边又想起大明律规定官员不得进妓院,虽然到了现在这命令已经几乎等同一张废纸,但传出去福建赞理军务的儿子逛妓院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因此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难道是先锋郑芝龙大人麾下勇士,连斩红夷二人,重伤一人的丁云毅吗? 丁云毅倒没有想到自己的名字居然连个女人都知道,心下好奇,难道现在自己那么有名吗? 秦云一边答道“正是这位丁云毅丁巡检!” 在座的除了秦云和韩小小,十个里有十个只听说过料罗湾大捷,根本没有听过什么丁云毅。 不过听秦云和韩小小的话,这个年轻人倒是真和红夷打过,而且还立下了一些功劳。说出来和红夷有关的事情便多了几分可信。 那上面韩小小沉默下来,过了会只听婢女说道:“我家韩姑娘身体有些不适,诸位请回吧,三天之内韩姑娘不会再见客了。” 那些兴冲冲而来的客人顿时大为扫兴,可韩小小又不是“揽月阁”的人,不过是这的老板请回来撑场子的,也不能难为她。眼下既然她下了逐客令,那些客人一个个磨蹭了会,这才站起身来扫兴而归。 丁云毅三人放才起身想走,忽然见到那婢女走了下来:“丁公子请留步。” 丁云毅一怔,只听婢女说道:“我家姑娘备下清酒一桌,想请丁公子赏光。” 这话一出,秦云和谢玄顿时脸上露出大为羡慕之色,恨不得现在自己就是丁云毅,能够一睹韩小小的芳容。 可惜人家要留的不是自己。 秦云凑近丁云毅悄悄说道:“三哥,我和折白兄在客栈等着你。啧啧,就凭你那几句话,就能见到韩小小,当真是羡慕死兄弟了。” 丁云毅揉揉鼻子,笑了下,跟在那婢女后面上了二楼。 来到最末首的一间雅间前,婢女打开了门:“丁公子,韩姑娘就在里面,请进。”0 丁云毅走了进去,婢女轻轻关上了门。 “韩小小见过丁公子。” 随着这声黄莺一般的好听声音响起,丁云毅第一次见到了韩小小。 美,美得惊心动魄。美,美得......丁云毅搜刮干净了肚子里的词,也实在想不到该如何形容面前的这个女子。 丁云毅也算是见过不少美女的了,可面前的韩小小,是完全不同于他那个时代的美。韩小小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能让人产生要窒息的感觉。 丁云毅稳定了一下心情:“韩姑娘。” “丁公子请。” 丁云毅坐了下来,韩小小为他斟上了酒:“丁公子见多识广,今天的一番话让小小大开眼界,和丁公子相比,小小之前的那些一点浅薄东西都成了井底之蛙。” “韩姑娘客气了。”丁云毅摸不清韩小小话里意思,顺口应道。 韩小小却显得异常认真:“不知丁公子是从哪里知道红夷之国的?啊,叫尼德兰吧?” “还是叫荷兰吧。”丁云毅笑了一下,随便编道:“我在军中,接触过一些泰西人,从他们嘴里知道了荷兰的事情。” 韩小小“哦”了一声,随即叹息:“可笑我大明泱泱大国,知道荷兰的竟无几人。说出来的要么荒诞不经,要么古怪绝伦。丁公子虽然只......” 话说到这似乎觉得不妥,丁云毅笑着帮她说道:“虽然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巡检。” 韩小小莞尔一笑:“小小失礼了,丁公子勿怪,是,丁公子虽然官不大,但对荷兰了解得如此透彻,什么共和国,什么议会,简直闻所未闻。想来那些国家极其混乱,堂堂一国之首要说话居然不算,竟然还要地方同意才可实行法令。” “韩姑娘这话错了。”丁云毅正色说道;“这原是一个先进的制度,使得国家权利不至于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避免出现独裁、腐败、混乱。其实他们的议会,和我大明的内阁制多有相近之处。” 他本以为一个女人不会对这些感兴趣,没有想到韩小小听的聚精会神,丁云毅这才继续说道: “我大明的内阁制也是极先进的。我大明内阁拥有‘票拟’之权,这就使它对皇帝权力的限制,超过了过去的宰相。表面上宰相废去,皇帝直接指挥六部、百司政务,实际上多半依靠‘票拟’定夺,皇帝的意志和权力受到内阁诸臣极大的左右限制。由于票拟是下达皇帝诏令的正常途径,所以明代内阁限制皇帝滥下手诏、中旨的斗争,更加制度化。而且内阁制约绝对实权的皇帝,也让我大明的内阁制成为今日之世界最为先进的政治制度。” 韩小小大半能够听懂,一小半不太明白,不时插话问下心中疑惑,丁云毅也都耐心和其一一讲解。 “难道把皇帝的权利分散出去便是先进吗?”韩小小略皱一下眉头问道。 丁云毅点了点头:“话虽然不是如此绝对,但却是有先例在前的。我朝正德帝荒嬉好战不亚于隋炀帝,却因为有杨廷和等阁老撑着未成大乱。嘉靖帝近三十年不上朝,却始终未使皇权旁落,国家运转正常,这一切都是拜内阁制所赐。因此我朝的内阁制虽然依旧有党争,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比之过去已经有了长足进步了。” “听丁公子如此一说,小小大开眼界。”韩小小叹道:“只是我大明眼下内有贼寇四起,外有红夷欺凌。为何不能恢复国家平静?” 丁云毅也是心中叹息,韩小小虽然是个女流之辈,但对国家大事却是如此上心:“这就是空有好的制度,但内部权利的争夺,却极大的削弱了国家的力量。” 第二十七章 青楼皆为义气妓 “空有好的制度,内斗却削弱了自己国家的力量。”丁云毅话里带着惋惜,轻轻叹息一声:“就好比有人手里握着一把举世无双的宝剑,但却不知道如何使用是一个道理的。” “和丁公子一席话,小小大开眼界。”韩小小丝毫不带恭维:“小小虽是一个女流之辈,但亦关系国家之事。前些日子才到福建,便听说我大明水师料罗湾大捷,福建赞理军务丁大人的公子丁云毅身先士卒,连续格毙红夷多人,大受邹抚帅赏识,不知丁公子现在和何处任职?” 这可让丁云毅有些尴尬了:“这个......我现在在澎湖当个巡检。” 韩小小却一点也不觉得什么:“澎湖乃我紧要之地红夷、干腊丝人、海盗多有侵袭,正需一位勇猛之士协助镇守,丁巡检当是不二人选。” 她这话说的客气了,她晓得丁云毅不过是一小小巡检,不可能会独自镇守一方,因为才说了“协助镇守”几字。 丁云毅心中奇怪到了极点,韩小小一个女人,怎么对国家之事如此了解?连澎湖是要紧之地都能知道? 心中疑问提出,韩小小脸上却闪过凄凉之色:“丁巡检可曾听说萨尔浒之战?” 丁云毅一怔,随即点了点头:“萨尔浒之战本是我大明发动,金虏处于防守地位,然而该役竟以我大明之惨败而告终。” “先父就是在那一役中役去的。”韩小小面色黯淡:“十四年前,先父跟随总兵刘綎与金虏决战于萨尔浒,为救总兵杜松,在阿布达里岗被围。明军阵型大乱,刘总兵中箭,左臂负伤,但仍继续作战。在战斗中,他的右臂也负伤了还在奋战。身陷重围无援,他的脸被刀砍掉了一半,仍是奋战不屈,左冲右杀。最后,他杀死了数十人,战死。先父当年是刘总兵麾下的一名游击,陪伴在刘总兵身边,也是奋战不屈,以身殉国了。” “宁战而死,绝不投降!”丁云毅恭恭敬敬地道:“我大明多的是慷慨激昂的好汉子!” “多谢丁公子。”韩小小眼中含泪:“先父去后,家中贫寒,兄弟姐妹又多,没奈何,母亲只能将当年只有三岁的我卖了,致使韩小小沦落风尘。” 丁云毅没有想到这位韩小小身上居然有如此凄凉故事,一时不知如何劝慰。又想起她也是大明将官之后,却不得不遭到如此遭遇,心中叹息。 “当年买我的妈妈也敬重家父,从来没有为难过我,及后小小长大,知道了父亲的英勇事迹,于是许下诺言,谁若能为小小报仇,小小愿意以身相许!”韩小小忽然说道:“也正因为如此,小小才格外关注朝廷的事,期望我大明能够出现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只可惜这些年来,小小却从未实现过心愿。” 丁云毅大奇,听韩小小的话,难道她现在还是一位处子?她身处的可是妓院!也不敢把这话问出:“韩姑娘,你这心愿可大了。金虏眼下势力大涨,朝廷尚且奈何不了,单凭一个人的力量可帮你报不了仇。” 韩小小凄然一笑:“我原也是知道的,小小在等的,是一位真正能够救国的大英雄!” 这便是明朝名妓的通病了,一般人她们看不上,却对名士、英雄极为痴迷。比如后来的名妓李香君,本以为侯方域是当时名士,“梳拢”,也就是第一次接客伴宿之时,就把自己许给了侯方域。 像李香君这样一位名妓,“梳拢”必须邀请大批有头有脸的风流雅士,还要付一笔丰厚的礼金给鸨母,侯方域没有银子,无能为力。友人杨龙友雪中送炭,给了他大力的资助。但是,那笔钱并不是杨龙友的,而是阮大铖赠送给侯方域的一个人情,想拉拢侯方域入僚。阮大铖本是不起的戏曲家和文学家,人品却十分低下。侯方域尚自犹豫,但是李香君发飙了,劈手就把头上的发簪脱下来了,骂醒了侯方域。变卖了首饰,四下借钱,总算凑够了数,把钱扔还给了阮大铖。 后来南京城破,李香君不愿做亡国之奴,趁夜逃了出去,有人说她出家为尼,有人说她死了。可那个她一心倾慕的侯方域,却耐不住寂寞,参加了顺治八年的乡试,丢尽了脸。 青楼皆为义气妓,英雄尽是屠狗辈! 丁云毅想到这,又想到“梳拢”二字,心中一动,悄悄朝韩小小看去。 妓院中处女只梳辫,第一次接客后梳髻,称“梳拢”。 此时面前的韩小小,果然还是梳辫,并未梳髻,果然还是一个处女。 韩小小哪里知道丁云毅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顺口问起丁云毅来泉州用意。 丁云毅也不隐瞒,告诉澎湖官兵待遇极差,自己这次是来变卖一批珍宝以供岛上兄弟度日的,只是免去了这批东西是从海盗手里抢来的这一层。 “不想澎湖官兵如此苦寒。”韩小小听的聚精会神:“想来丁公子还没有找到买家吧?” “是。”丁云毅老实答道。 韩小小一笑:“丁公子明日若有空,可再来揽月阁一次。小小当为丁公子安排好一切。” 丁云毅听了大喜,连声道谢。这些名妓人面广,心甘情愿听她们话的大有人在,找个珠宝商人不是难事。 自己对珠宝也不在行,秦云又是个落魄书生,现在有了韩小小的帮忙,在价格上倒不至于吃亏了。 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又谢了韩小小,起身告辞。 韩小小居然把他送出了雅间,惹得一直在外等候的揽月阁的老板啧啧称奇。左看右看这位丁公子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怎么就能得到韩小小如此青睐,在里面一呆就是一个多时辰。 回到客栈,秦云和谢玄二人早等得急了,见到丁云毅回来,猴急的把他围住,要他老实交代和韩小小之间发生了什么。 丁云毅简单说了几句,秦云和谢玄听得津津有味,还想追问,丁云毅却不再理睬他们,躺到**,拉过被子,蒙头呼呼大睡。 第二十八章 鬼王丸 (恭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团圆!有推荐的兄弟中秋也不要再放在手上了,都投给“强明”吧。) ———————————————— “鬼王,鬼王,常陆大人和弟兄们全完了啊!” 李子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鬼王丸高高坐在那里,听李子湖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鼻子里哼了一声:“常陆骄狂自大,离我自立,咎由自取,我是不会为他报仇的。” “鬼王。”李子湖眼珠连转:“澎湖现在气焰嚣张,只说再有海盗前来,一律格杀勿论,尤其是扶桑国的海盗,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啊!” 鬼王丸怒气一闪而过,随即淡淡地道:“你想用激将法激我吗?” “子湖不敢。”李子湖急忙说道:“但澎湖明知常陆大人是鬼王您的弟子,却还是以卑劣手段残杀,这对鬼王的声誉是一个极大的影响,还请鬼王三思。” 鬼王丸皱了皱眉头:“继续。” 李子湖大了一下胆子:“请恕子湖大胆,子湖以为鬼王若能借为常陆大人报仇,借势扫荡澎湖,当可重振昔日雄风,再度雄霸四海。鬼王试想,眼下郑芝龙已摇身一变成为官兵,刘香又刚在料罗湾大败,鬼王若是能够抓住这个机会,海上还有谁是鬼王对手?” 这话结结实实的说到了鬼王丸的心坎里。 他自从被郑芝龙打的惨败之后,声势便再也不能恢复,每日念念不忘的就是如何恢复昔日雄风,眼下听李子湖话里意思,一个大好的机会就放在了自己面前。 朝李子湖多看了两眼:“你今年多大了?” “回鬼王,十五了。” “才只有十五岁。”鬼王丸大是惊讶:“十五岁居然能有这样心思,将来或者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听说你还识字?” “是。”李子湖恭恭敬敬地道:“从小读过几本书。” 鬼王丸看跪在地上的李子湖有了几分喜欢:“我没有子嗣,你就给我当个义子吧。” 李子湖听了大喜,自己这次侥幸逃生,没有想到因此因祸得福,得到了鬼王丸的赏识。鬼王丸虽然声势大不如前,但终究曾是海上霸主,这或者就是自己飞黄腾达的一次机会。 当下连连磕头:“多谢义父,多谢义父。” 鬼王丸“哈哈”大笑:“好,好!你方才话说的大有道理,你又是我的义子,不得不为你报仇!传令,所有船都驶向澎湖,我要杀得澎湖血流成河!” “等等!” 边上忽然一个人大声叫了起来。 鬼王丸扭头一看,面上露出难道客气:“是东时先生,先生有何主意?” 那东时先生低声道:“请鬼王屏退左右。” 鬼王丸挥了挥手,那些部下都离开了这里,李子湖迟疑一下,也随后退了出去。 “东时先生请讲。”鬼王丸这才说道。 东时先生冷笑一声:“鬼王,你新收的那位义子话里大不可靠。常陆也是一个精细的人,哪有如此偷袭便能成功?我以为其中必有古怪。” “先生的意思是......” 东时先生上前一步:“澎湖从来与海盗无犯,这次为何突起发难。鬼王还是弄清楚得好。我们再经不起一次失败了。” 鬼王丸对这位东时先生非常信服,此时听了他的话,仔细思索好久,然后点头道:“先生说的是,我先派人去澎湖查探......” “一个澎湖不够。”东时先生急忙说道:“明朝官兵新破红夷、刘香联军,士气大盛。我以为这事和福建巡抚邹维琏有关,若无邹维琏的支持,我料澎湖也不敢如此大胆。鬼王再想,官兵既然把常陆等人全部解决,李子湖一个小小孩子,如何能够逃脱?什么绳索断裂,海上得生,我是不太相信的。所以在弄清澎湖军力之前,还要看福建有何动静。” 鬼王丸听一句点一下头:“如此说来此事宜缓不宜急。一切都依了先生的,先调查清楚再说,我分别派出探子,去澎湖、泉州二地查探!” 东时先生微微一笑:“鬼王英明,如此我就先去休息了。” 鬼王丸知道他有午睡习惯,居然站起身来把东时先生送了出去。 进到自己船舱,里面有个弟子模样的人早在等着了,东时先生使个眼色,弟子把舱门关上。东时先生面色急变: “北漂,事急矣,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个李子湖,竭力鼓动鬼王丸血洗澎湖,我已暂时将鬼王丸稳住。我明日找个借口让你去采购笔墨,你想办法立刻去澎湖,找到把总洪调元,旁的不要多说,只告诉洪调元,劫杀常陆事败,鬼王丸不日就到,速做准备,不然全岛休矣!” “先生,谢天知道了!”谢天赶紧应了下来:“但是我去了时间长了,恐怕引起鬼王丸的怀疑,先生这里......” “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东时先生连连跺足:“我身为大明官员,不幸身陷贼窝,名节丧尽,还有何面目再苟活于世?我忍辱负重,就是寻找机会以报朝廷,现在机会到了。拼却一死,也要保住澎湖全岛!” “先生!”谢天“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流满面:“谢天跟随先生至今已六年,每日受先生教诲,生是大明之人,死是大明之魂,一刻不敢忘记。先生若头三长两短,谢天绝不敢独活于世,待澎湖之事一了,谢天必然追随先生而来!” “北漂!”谢天把他扶了起来:“不要轻易言死!你的字是我帮你取的,要让你记得我们这些人四处漂泊,有家难回,有国难投,时时刻刻不要忘记自己身份。好容易有机会脱离贼窝,千万不要做傻事。我老了,又愧对君恩,不得不一死以明心志。你不一样,还年轻,好好活着,为我大明报效犬马之劳!这也是为师最后的一点要求!” “是!”谢天眼眶通红:“谢天听老师的话,好好活着,为老师报仇!老师请放心,若老师遭到不测,谢天必把鬼王丸碎尸万段!” 东时先生叹息一声,自己这个弟子什么都好,可就一点,杀气实在是太重了,这一点,可就不太像读书人了。 可是,这些不是自己要考虑的了。 第二十九章 珠宝 重新来到揽月阁,已经算是“熟客”了。 想是韩小小已经有过交代,揽月阁的老板亲自出来迎接,把丁云毅、秦云、谢玄三人亲自带到了二楼。 韩小小和一个中年商人早在那里等候,见到丁云毅到来,韩小小站起来微微一笑,把双方介绍了下。 这中年商人叫孙熙鱼,福建珠宝商人,据说当年郑芝龙做海盗的时候,一些难以出手的珠宝也都靠他出手。 孙熙鱼是个标准的商人,和丁云毅略略寒暄几句,便让他把珠宝都拿出来。 丁云毅把携带的珠宝拿了出来,孙熙鱼顿时像变了一个人,笑嘻嘻的样子不见了,拿起珠宝一个个仔细的检查起来。 那些赝品和不值钱的,都被孙熙鱼仔细的挑选出来放在一边。 趁着这个时候,丁云毅把秦云和谢玄介绍了韩小小。秦云和谢玄大是激动,样子好像丁云毅那个时代的追星族见到了自己心目中的大明星一般。 其实仔细想想也没有错,韩小小的确算是这个时代的大明星了。 韩小小淡淡的应付了几句,对丁云毅的兴趣似乎更加浓厚一些,问起他什么时候离开泉州回到澎湖,丁云毅只说把手中的一些事情办完了即行离开。 “丁公子将来若有事情只管派人来找我便是,我大略还会在泉州停留上好长一段时间。”韩小小神态丝毫没有敷衍:“澎湖苦寒,丁巡检也请注意身子了。” “多谢韩姑娘。”丁云毅答道。 几个聊了会天,那边孙熙鱼已经把珠宝一一检查完毕,抬起头来:“丁公子的这批东西,有的是极好的,有的不值几个钱。我给丁公子开个总价吧,八百两。” 丁云毅对银子没有什么太大概念,只记得自己过去在影视剧里看到,那些有钱人动不动出手就是几千上万两银子,到了自己这,八百两算是多少? 这已经是孙熙鱼看在韩小小的面子上,开出的不小的价格了。上等猪肉白银一钱六分,大米一石五钱,八百两银子,南方一个农民家庭得要做上三十年不吃不喝才能积攒下来。 韩小小听了却不太满意:“孙先生手面阔绰,交游广,请给小小一个面子,凑上一个整数一千两岂不为好?” 换了其他人韩小小出声央求,早就一口应下来,但孙熙鱼却连连摇头:“韩姑娘,孙某是个买卖人,这批东西即便能够出手,所得利润不过两三百两,还得扣除各项开支,八百两已经是个很大的数目了,还请韩姑娘不要为难在下。” 丁云毅已经觉得很满意了:“既然孙先生只愿意出八百两,那就八百两吧。” 韩小小略带责怪的看了丁云毅一眼,但也无可奈何。起身去边上柜子里拿出一个匣子,打开放到孙熙鱼面前:“孙先生,这些是小小的珠宝首饰,孙先生看看可值得二百两银子?” “韩姑娘,这个万万不可。”丁云毅赶紧说道:“怎可动用到韩姑娘的私房?” 韩小小一笑:“丁公子本是为了澎湖上的官兵而来,小小一点首饰,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还请丁公子不要推辞。” 秦云和谢玄面面相觑,韩小小的这份侠肝义胆,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 孙熙鱼叹息一声:“早就听说韩姑娘肝胆不输须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罢了,这些我也不看了,就当得二百两银子罢!” 到了这个地步,丁云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自己和韩小小不过是初次相识,韩小小却如此义气,这份情自己也不知如何才能回报。 当下商定,珠宝孙熙鱼先带走,下午时候就把银子送到丁云毅落脚客栈。 孙熙鱼一走,谢玄大是赞叹:“韩姑娘的侠义自不必说,孙熙鱼虽然是个商人,却也还讲义气。谢玄也算个小小商人,和二位比可就差得远了。丁巡检此番来原是为了澎湖补给而来,谢玄和泉州地面官员也算有几分交情,若是丁巡检信得过我,便把此事交给我来做吧!一月之内,补给必然送到澎湖!” 丁云毅闻言大喜,这次来到泉州,不虚此行。非但认得了韩小小这么一位侠妓,而且结交给谢玄这么一位好朋友。 当下连声道谢,心里想到谢玄必然要去上下打点,用银子的地方多,正想说等孙熙鱼的银子到了,便拨出一部分银子出来,不想这个心思才说出来,谢玄已经笑道: “丁巡检莫非看不起我吗?谢玄虽是商人,之前也多读过书,还算知道一些大义。澎湖紧要所在,丁巡检责任重大,我当不得家财万贯,但打点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请丁巡检不要再为此操心。” 对方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丁云毅也不好再坚持。 韩小小兴致颇高,让人准备了酒菜,执意要留他们在此吃了再走。丁云毅三人也不客气。 等到酒菜上来,丁云毅端了杯酒,一语双关:“丁云毅初来此地,人生地疏,原本是一个朋友也都没有的,但眼下却多了你们三个好朋友,心中颇多感慨。旁的话也不说了,这一杯酒,我敬三位!” 说完一饮而尽。 韩小小三人也端起酒杯喝了,韩小小放下杯子,笑道:“有酒岂可无乐?韩小小愿献上一曲以助酒兴。” 丁云毅倒还没有什么,秦云和谢玄却是大喜。韩小小要单独为他们演奏,这要传了出去,脸上大有光彩。 韩小小拿来琵琶,唱的却是一曲程绍的“少林观武”: “暂憩招提试武僧,金戈铁棒技层层。刚强胜有降魔力,习惯轻挟搏虎能。定乱策勋真证果,保邦靖世即传灯。中天缓急无劳虑,忠义毗卢演大乘。” “刚强胜有降魔力,习惯轻挟搏虎能。” 一曲唱罢,丁云毅喃喃念道,忽然“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韩姑娘,好一个刚强胜有降魔力,习惯轻挟搏虎能。丁云毅先去了,若有一日韩姑娘能来澎湖,丁云毅一定尽个地主之谊,让韩姑娘也亲眼看看,我澎湖大明官兵是如何屠龙搏虎的!” 第三十章 段三儿 在揽月阁喝了酒,回到客栈,孙熙鱼已经押着银子到来。 双方交割清楚,在那闲聊了会,孙熙鱼起身告辞。丁云毅把他送到了门口。孙熙鱼却忽然停下脚步:“丁公子,我知你是澎湖巡检,若是遇到海盗当如何处置?” 丁云毅听了一怔:“拿下,法办!” 孙熙鱼微微一笑,指了指楼下用餐的地方:“那里便有一个海盗,丁公子何不擒来?”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是个三十来所的精瘦汉子正在那里用饭,神色诡异,不时东张西望。 这人虽然看着不像好人,但丁云毅心中疑惑:“孙先生,你怎么知道此人是海盗?” 孙熙鱼又是一笑:“大海上海盗如此之多,每一股都有自己独特标记,也可以遇到时候知道对方是谁。是朋友的,避免误伤;是敌人的,大家拔刀子并肩子上!” 丁云毅恍然大悟:“那这个是?” “你看他的胳膊上......” 书着孙熙鱼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人卷起的袖子露出的胳膊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刺青,是丁云毅从来没有看过的。 孙熙鱼对此知之甚深:“这刺青叫乌摩勒伽,是乌色鬼,凡是胳膊上纹着这样图形的,全都属于一股海盗。昔日的海盗王鬼王丸!” 一听到这个名字,丁云毅的眼睛眯缝起来:“鬼王丸?” “正是......”孙熙鱼只当丁云毅不认得,又把鬼王丸的来历简单介绍了下:“鬼王丸素来不来福建,这次不知为何派了人来。” “先生怎么知道他是鬼王丸派来的?万一他是从海盗队伍里溜出来的呢?”丁云毅有些不太明白。 孙熙鱼又是一笑:“你看他面前茶碗是如何放的?” 丁云毅看去,那海盗面前的茶碗放的果然与众不同。茶碗盖子被取了下来放到桌上,上面还搁着一双筷子。 “一轮骄阳朝天映,两道虹彩放光明。”孙熙鱼说了两句文理不通的话:“这是海盗间的暗号,意思是我在这里办事,是兄弟的请不要挡道。” 丁云毅总算明白了,原来海盗之间还有如此讲究。不由得对孙熙鱼刮目相看,他不过是一个商人,却对海盗之间的黑话规矩知道的如此清楚。 当下冷冷一笑:“要知道他来这里为何还不简单?请孙先生回去稍坐,云毅去去就来。” 孙熙鱼转了回去,秦云和谢玄正在说话,见到孙熙鱼去而复返都有一些奇怪,孙熙鱼大略说了一下为何如此。 话还没有说完,房门已经被打开了,丁云毅居然已经挟持着那海盗进来,那海盗在丁云毅的手里一点反抗余地也都没有。 孙熙鱼目瞪口呆,这,这也太快了吧? 一把匕首顶在了海盗的身后,丁云毅让秦云关好了房门,然后压着海盗肩膀让他坐了下来,忽然“噶啦”一声,接着海盗发声一声惨呼,他的一只胳膊被丁云毅生生卸下脱臼。 丁云毅下手之狠,秦云是看到过的,也不足为奇,谢玄和孙熙鱼却是见所未见,睁大了眼睛什么话也都不敢说的盯着丁云毅。 “我说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然另一只胳膊我也给你卸了下来。”丁云毅冷冷地道。 海盗疼得满头是汗,连连点头。 “姓名?” “段......段三儿......” “你是谁的手下?” “......鬼王丸大人。” “来泉州做什么?” 当丁云毅这句话问出来后,段三儿却沉默在了那里。 丁云毅笑了笑,把段三儿那只完好的胳膊抬了起来,又把他的手平摊在了桌子上,忽然手起刀落,痛不欲生的惨叫中,段三儿一只手指头被生生跺了下来。 “爷,爷,里面怎么了,要小的进来帮忙不?” 段三儿连续的惨呼终于惊动了这里的小二,声音在外面响起。 孙熙鱼打来了门,掏出了几文钱塞到了小二的手里:“几个朋友在闹着玩,没你的事。” “哎,知道了。”拿到了赏钱的小二兴高采烈:“爷有事尽管招呼小的。” 孙熙鱼关好了门,惊魂未定的看向丁云毅,却只见丁云毅面无表情地道:“你想手指头全都没有吗?” “爷,我说,我说!”段三儿额头的汗水大颗大颗落下,强忍着疼痛说道:“鬼王丸大人的徒弟常陆巩保田在澎湖被人杀了,鬼王丸大人大怒,要起全部手下,血洗澎湖。后来鬼王丸大人的军师东时先生劝大人先弄清楚澎湖和福建的情况再下手,于是鬼王丸大人就派我来泉州了。爷,我只是个打探消息的,饶命啊!” 丁云毅呼出了口气,鬼王丸知道常陆巩保田死了?他是怎么知道的?再一想大事不好,澎湖只有洪调元那几个人,如何抵挡大股海盗? 心中着急,面上却看不出丝毫异样:“那个东时先生是谁?” “来历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大人对他非常信任,有什么事都要向他请教!” 丁云毅点了点头:“鬼王丸有几条船,多少人?” “大小船只26条,400来号人!” 丁云毅把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全部探听清楚了,正想把段三儿送官,忽然心中一动:“段三儿,你要我取你的命还是把你送官?” 段三儿大惊失色,这两样都是要命的,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爷,爷,饶命,饶命,段三儿是被逼当了海盗的,爷饶了段三儿一条小命吧!” “想要保住性命,就给我放老实一些,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丁云毅扶住他脱臼的肩膀,趁段三儿不注意,猛然一拉一抬,段三儿痛呼一声,脱臼的胳膊已经复位。 段三儿心里又是惊讶又是佩服,也不顾自己断指处还在流血:“爷放了段三儿一条狗命,从此后段三儿的命就是爷的了。” 丁云毅也不理他,心中牵挂澎湖,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插翅飞回澎湖去:“孙先生,我现在就和秦云回澎湖,告辞!” “等等!”孙熙鱼一下叫住了他:“丁巡检,你这么回去只是白白送死而已!” 第三十一章 蔡家 (今天开始每日三更,弟兄们推荐票砸上来吧!谢谢!) ———————————————————— “丁巡检,你这么去只是送死!” 孙熙鱼叫住了丁云毅:“鬼王丸有26条船,400余号人,难道你凭借澎湖岛上的十多个兄弟便想打赢了吗?那是凭白送死!” 一句话让丁云毅冷静了下来。 的确,以寡胜众不是没有,但双方的实力相差实在太过悬殊,但贸然一战,就是送死。 可现在自己能够怎么办? 孙熙鱼似已帮他想好:“办法不是没有,但要看丁巡检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孙先生请讲。”丁云毅一听有了希望,恭恭敬敬地道。 “非得请出一个人来。”孙熙鱼伸出一根手指说道:“这人就住泉州,姓蔡,名启珍,字文和,宋朝四大家之一蔡襄之后。是福建有名的商人,专走海上。这人是我福建乃至整个大明数一数二的海上商人,光福船就有三艘,每艘配置大发虎蹲炮1门,大佛郎机8门,碗口铳3门,喷筒60具,鸟铳10支,烟罐100个......又有楼船、栢槽、沙船、苍船、铜绞艄、海舫众多。行走海上,海盗等闲不敢犯之。只之前曾与全盛时期的鬼王丸打过一次,虽然损失几条船,但获取却安然脱险。蔡家船队实力之强,可想而知。但他们也和鬼王丸结下了仇。” 丁云毅顿时明白:“孙先生的意思是让我找蔡家帮忙?” “正是这个意思。”孙熙鱼点点头道:“要想击退鬼王丸,非得请他出面不可。他只在鬼王丸手下吃过亏,早想报复,但鬼王丸次后虽然势力大不如前,可鬼王丸极其凶悍,蔡启珍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是这人脾气古怪,能不能请得动就难说了。” 说完又不忘了补充一句:“他有一个小儿子,叫蔡九洲,字振兴,今年只有十九岁,却生得膀大腰圆,从小就习海战之法,十六岁就成了蔡启珍的左膀右臂,眼下蔡家许多事情都是他在那里负责。” 谢玄也是泉州当地人,接口道:“蔡九洲这人仗义疏财,口碑甚好,只是脾气大了一些,稍有不慎便火爆之极。” 丁云毅在那想了一下:“烦请孙先生带我去拜访一下这个蔡家。” 孙熙鱼一口应允。时间紧迫,也不及安排,直接带了丁云毅和秦云去拜访蔡家,客栈里的银子烦请谢玄在此看管。又留下了段三儿。 来到蔡家门口,果然气派得很。 孙熙鱼也是这里常客,和门口看门的家丁说了声,家丁进去通报,不一会便出来说蔡老爷有请。 一进蔡家,迎面而来便是一个的大院子,几十个十八九岁,二十郎当的大小伙子正在那里练武。 进了大堂,孙熙鱼笑道:“文和兄,兄弟前来打扰你了。” 大堂里也传来笑声:“老孙,好段时间没有见到了,去哪里喝花酒了?” 里面一对父子坐在那里,见到客人进来也不起身迎接,想来就是蔡启珍和蔡九洲父子了。蔡九洲看起来眉目清秀,斯斯文文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脾气火爆的性格。 见到孙熙鱼进来,只当他后面的丁云毅和秦云是其随从,蔡启珍也没有在意,请孙熙鱼坐了下来。 “文和兄,兄弟这次来是要给你引见一位少年英雄的。”孙熙鱼才一坐定便说道。 蔡启珍淡淡的回了一声:“这世上的少年英雄满地都是,打赢过一次架的是少年英雄,赌赢过一次钱的在赌客心里又何尝不是少年英雄?不知道你老孙要给我介绍什么样的‘少年英雄’那?” 他脾气果然古怪,客人面前丝毫面子也都不给。 孙熙鱼也是习惯了,不以为意:“前些日子料罗湾一战,我大明水师大破红夷和刘香联军。有个少年,跳上红夷战船,格毙二人,伤一人,夺红夷战船一条,这样的人当不当得起英雄二字?” 丁云毅悄悄观察,发现蔡九洲眼睛亮了一下,蔡启珍却依旧不动声色:“不过略略能打一下,也未必当得起英雄。” 说着先朝秦云看了眼:“想来这‘少年英雄’你也带来了,这位双手白净,指甲长,不似能打架的。至于这位......”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丁云毅的身上:“想来这位就是福建丁远肇丁军务的公子丁云毅了吧?” 丁云毅心中竟然。蔡启珍不过是看了一眼,便分辨出来,而且其实他早就已经知道料罗湾之战中自己的那些“事迹”了。 “文和兄弟目光锐利,佩服佩服。”孙熙鱼见惯不惯:“这位正是丁军务的公子丁云毅!丁巡检,来见过蔡先生。” “澎湖巡检丁云毅见过蔡先生!” 蔡启珍大咧咧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我这里虽然不是什么深宫大院,但也不是寻常人等就能进来的。前段时候京城来了个工部主事见我,尚且等了我五七天。只不过丁军务勤政爱民,两袖清风,刚正不阿,蔡某素来仰慕,这才给了丁军务一个面子,让你走进了这里。” 丁云毅心中奇怪,难道蔡启珍早就知道自己要来? 正在这时,蔡启珍之子蔡九洲微微一笑:“丁巡检,怎么没有把段三儿带来那?” 丁云毅和秦云心中都是一惊。蔡九洲笑道:“丁巡检好身手那,客栈下不过一个照面,段三儿便成了阶下之囚。只是后来段三儿被你擒进房内,我们的人只听到了几声惨呼,你对段三儿做了什么我们可就不知道了。” 丁云毅立刻明白,想来客栈里也到处都是他蔡家的眼线,自己生擒段三儿,只怕早就传到蔡家耳朵里了。再一细想,那个敲门的小二怕也是蔡家安排下的眼线。 既然明白了这层,丁云毅反而变得心平气和起来,微微一揖:“蔡家实力雄厚,我听孙先生说过了,这次我是来请文和先生帮忙的。” 丁云毅的平静也有些出乎蔡家父子的意料,蔡启珍多看了面前这个年轻人几眼:“说说看,要我帮些什么忙那?” “我想请蔡家和我一起对付大海盗鬼王丸,铲除这股凶寇。” 第三十二章 联手 “我想和蔡家一切对付大海盗鬼王丸。” 丁云毅的话才一说出来,蔡启珍已经冷冷地道:“为什么?” 问的非常直白,丁云毅立刻接口:“我应说蔡家当年和鬼王丸大战一场,双方互有损失,结下恩怨。这次海盗大举犯我澎湖,正是蔡家和我澎湖官兵联手铲除鬼王丸的大好机会。” “联手?笑话!”蔡启珍满脸写满不屑:“你澎湖兵不满二十,除了渔船也一条可战之船都没有,凭什么说和我联手?我蔡家和鬼王丸的恩怨是我蔡家的事情,犯不得旁人也操心。” 丁云毅也不气馁:“蔡先生,我知道你蔡家财大势粗,是不用我等帮忙的。但鬼王丸一日不除,海上一日不宁,想来蔡先生也不会时刻提心吊胆的等着出海船队归来。这次鬼王丸犯我澎湖,只要蔡家悄悄出海,趁其不备,自后夹攻,鬼王丸必败,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蔡启珍仰天大笑:“我蔡某活了几十年了,居然要一个后生小子教我如何做,笑话,笑话。丁巡检请回,等你有朝一日当上游击、参将了,再来和我说这些话。” 丁云毅忽然面色一沉:“秦云。” “在。” 丁云毅冷冷地道:“我们这次要是被海盗杀了也就罢了,可要是能够不死,从现在开始,蔡家凡是路过我澎湖的船只,一律严加盘查,仔细的查,看有没有携带上什么违禁物品。查上个一月十天,一年半载的也给我仔细的查!” 蔡启珍面色略变,身边的蔡九洲眼看就要发怒,蔡启珍以目止之:“丁巡检算是在威胁我了?我蔡某人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和邹抚帅还是有些交情的,你家老子丁军务看到我尚且客客气气,你一个小小巡检,难道不怕明天就丢了官吗?” “我倒忘了蔡先生人面广,交情大了。”丁云毅微微一笑:“秦云,咱们放出消息去,就说蔡家一心想要剿灭海盗,第一个动刀的就是鬼王丸,然后是海盗王刘香!这次他们要趁鬼王丸攻击澎湖之时自后偷袭,把消息放得越多人知道越好!再命令洪把总他们全部撤离澎湖,鬼王丸犯我澎湖住口气咱们忍了!等海盗退了后,咱们再回澎湖。自此后凡路过我澎湖船只,每人都发一面旗帜,就说是福建赞理军务丁远肇让发的。上面只写八个大字......” 丁云毅看了蔡启珍一眼,一字一字地道:“灭绝海贼,唯我蔡家’!” 蔡启珍面色彻底阴沉下来,丁云毅的这一手太毒了。 蔡家从来不把海盗放在心上,除了鬼王丸外,还得罪了不少海盗。海盗顾虑蔡家船只多,船队大,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可若是“灭绝海贼,唯我蔡家”这面旗帜遍传海上,无论真假,海贼若是咽下了这口气,颜面将会荡然无存,必然联合起来,从此后蔡家船队再无宁日。 旁人发的倒也算了,丁云毅却又偏偏把他的老子丁远肇抬了出来,海盗知道是丁军务发的,哪里还有不相信的? “丁云毅,这里是蔡家,你不想要命了吗?”蔡九洲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吼道。 丁云毅丝毫不惧,也是厉声而道:“我虽然是个小小巡检,但也是大明之官,你蔡家难道还敢伤了我吗?” 在蔡家能够如此大胆的,只怕除了一个丁云毅,再无第二人选。 原以为蔡启珍必然不肯善罢甘休,谁想到蔡启珍忽然笑了起来:“好,好,果然不愧是丁军务之子,有胆识,有豪气!” 蔡启珍不怒反笑,有些出乎丁云毅的预料。可蔡启珍下面的话,更是让丁云毅吃惊万分: 只听蔡启珍道:“振兴。” “在。”蔡九洲站了起来。 “你遴选船只,趁着今夜秘密出海,驶向澎湖,准备偷袭鬼王丸,记得,不可急躁,一切皆听丁巡检的吩咐。” “是!” 蔡启珍吩咐完,又转向丁云毅道:“丁巡检,你现在就回客栈准备一下,晚上我派人来接你上船回澎湖。” 丁云毅目瞪口呆,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难道就凭自己方才的那几句话,真的把蔡启珍吓唬住了? 蔡启珍微微一笑:“丁巡检,还不回去准备,难道要等鬼王丸登上澎湖吗?” “啊......多谢蔡先生,方才失礼了。”丁云毅这才反应过来,满腹疑惑的谢过蔡启珍父子,带着秦云、孙熙鱼走了出去。 丁云毅带着疑惑的离开,蔡启珍忽然笑道:“端冉兄,丁大人,出来罢。” 话音一落,丁云毅的父子,福建赞理军务丁远肇从后室转了出来,对着蔡启珍一揖:“文和,这次多谢你出手相助犬子了。” “丁大人何须客气?我想对付鬼王丸也久了,这次对我蔡家也是一个机会。”蔡启珍微笑道。 丁远肇摇了摇头:“可笑犬子狂妄自大,不识好歹,还真以为凭借自己一番虚言恐吓,文和便会怕了他。” 蔡启珍却正色道:“端冉兄这话错了,我看令郎年纪虽轻,却是坚忍卓绝,而且做事不按常理,与我大明官名大不相同,可不像端冉兄之前说的那么懦弱。我原是试探他一番,没有想到他却说出那样话来,我看,将来令郎大有成就。” 丁远肇也是迷惑不解:“本来项文脾气的确非常懦弱胆小,但没有想到送往军中短短时间,却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为何这样,我也实在是想不通。这次我来拜访文和,原是为了福建海上而来,正好听你说海盗要侵犯澎湖的消息,这才厚颜请你相助犬子,但又不欲使犬子觉得太容易了,故尔请你为难一下。可项文的表现也大出我的意料。” 蔡启珍点点头:“想里项文自到军中之后,心性大变,他前几日在澎湖还斩杀了海盗常陆巩保田,深得澎湖渔民爱戴。振兴,这次你前去协助项文,千万不可怠慢了。” 蔡九洲恭恭敬敬地道:“是,孩子牢记在心。” 第三十三章 我是大明的官兵 “鬼王,澎湖探子回来了,澎湖上只有十多了明朝官兵。” “鬼王,去泉州的探子除了段三儿外,也都回来了,泉州明朝没有动静。” “这个段三儿,想来又是喝酒误事了。”鬼王丸鼻子里冷哼一声:“既然澎湖、福建二地皆无防御,传令,所有船只出动,血洗澎湖!” 一声令下,部下顷刻忙碌起来。 鬼王丸转头问东时先生道:“先生,这么做妥当吗?” “妥当,妥当。”到了这个地步,东时先生已经没有任何借口阻止了:“大王到达澎湖,可以登岸一展雄风,我则亲自在主船上为大王擂鼓助威!” 鬼王丸大喜而笑,忽然想到什么:“你的弟子谢天呢?为何未见回来?” 东时先生叹息一声:“北漂生性顽劣,这个时候想也不知道在那游玩,以至于忘了时间吧。” 鬼王丸“哦”了一声,也不在意...... ...... 澎湖。 “东时先生?”洪调元大惊,扶起跪倒在地上的谢天,急急忙忙问道:“东时先生那么急着派你来,为了什么?” 谢天满头大汗:“洪把总,立刻带着澎湖的人跑啊,鬼王丸知道你们的人杀了他的弟子常陆巩保田,已经带着所有船队杀向澎湖来了,我家恩师想办法拖了他一下,但相信他的船队很快就要到了。” 一听这话,洪调元面色如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边上萧易风大奇:“我等做事如此机密,鬼王丸是怎么知道我们杀了常陆巩保田的?” 谢天急道:“有个叫李子湖的,侥幸得生,找到了鬼王丸,把一切都告诉了他。” “李子湖,李子湖......”洪调元脸上一片惨白,喃喃不断说道。 李子湖,可不就是自己放掉的那个小海盗吗?他小小年纪,这才让自己生出恻隐之心,可哪里想到他却如此歹毒。 自己一点善心,却要陷整个澎湖于一场灾难之中。 旁人却不知道洪调元心里在想什么,都是奇怪,怎么会跑了一个海盗?而且现在更加要命的是,被岛上军民依为主心骨的丁云毅还不在! “不能再迟疑了。”谢天连连跺足:“鬼王丸刻日就到,洪把总,赶快走吧!” “走?能走到哪里去?”洪调元失神地道。 终究还是萧易风胆子大些:“洪把总,我看先去通知渔民,让他们趁着渔船离开,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实在不能走的,也没有办法了。” 洪调元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六神无主,部下说什么他就点头是什么。 萧易风带着一众兄弟赶紧出去通知岛上渔民,洪调元呆呆的坐了下来。 怎么这样?怎么会弄成这样?当初丁云毅要斩草除根,自己一力反对,后来到底被他救了一个海盗,可就是这个海盗,眼看着就要让澎湖血流成河。 难道丁云毅做的是对的?自己是错的吗?可是恩师也教过自己,做人不可赶尽杀绝,凡事都要给对方留下一条生路。 跑?能跑到哪里去?岛上那么多人,难道都能跑掉吗?小小的渔船,又能够行使到哪里去? 想到恩师,又忽然想起丁远肇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你是我大明的把总,此番我竭力保举你去镇守澎湖,为的就是防御这个要紧所在。切记切记,不要辱没了你的身份,你可是大明的官那!” “你可是大明的官那!”这句话好像钟声一般在他的耳边响起。 是啊,自己可是大明的官那! 自己的职责,是负责保卫澎湖那! 可想想自己自从到了澎湖都做了一些什么?对红夷、对海盗都是一味的退让,能忍则忍,安心的当个渔民混日子。 自己怕是早就忘记自己是大明的把总了。 可丁云毅来了以后呢?为什么那么多的兄弟都听他的,都服他?那是因为他不怕事,他没有忘记自己是大明的巡检! 他又想起了丁云毅对自己说的话: “大哥,早晚是要有冲突的,你忍鬼王丸一时,忍不了他一世。阿喜、阿湖的爹娘死了,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在海盗手里,你越是忍,他们的气焰越是嚣张。更何况......你常说,咱们是大明的官兵那!” “我是大明的官兵,我是大明的官兵。”洪调元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哆嗦着站了起来,从墙上摘下了腰刀。 把刀抽了出来,那么久没有用,刀身都已经锈了。 “老纪,把磨刀石拿来!”洪调元大声叫道。 老纪拿着磨刀石进来,洪调元接了过来,仔细的,用力的一下一下磨着。 老纪在一边看着,一言不发,可是他的眼中却露出了欣慰。他知道洪调元想做什么。 和洪调元认得那么长时间了,他都快不记得洪调元有多少时候没有用过刀了。 记得以前才认得洪调元的时候,他一样的充满了志气,想要轰轰烈烈的干出一番事业来,可是现实却一点一点的把他的雄心消磨干净。 老纪都快对他失望了。 可在这个时候,他以前认得的那个洪调元又回来了! 不是渔民洪调元,而是大明的把总——洪调元! 刀磨光了,磨快了,洪调元满意的打量了一会,握着刀站了起来:“老纪,把我的盔甲拿来,给我穿戴起来!” “哎,来啦!”老纪意气风发的应了一声。 这一刻,老纪都变得年轻了许多,他快速的找出盔甲,帮洪调元穿戴整齐,接着一竖大拇指:“老洪,你还是当年的老洪!” 洪调元“哈哈”一笑:“老纪,跟着我杀海盗去!” “老洪......不,洪把总,老纪跟着你杀海盗去!”老纪拿过了自己的刀,大声答道。 洪调元和老纪走了出去,这时候回来的兄弟们正在军营里忙碌着,洪调元猛然一声大喝:“乱什么,这成什么样子!” 弟兄们被这一声大喝震了一下,纷纷停下手里事情,回过头来,一个个都蒙在了那里。看到发出喊声之人,都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脸露疑惑之色。 这谁啊,顶盔贯甲的,看起来长得怎么那像洪把总? 第三十四章 上下一心(第三更求推荐) 这人看起来怎么长得那么像洪把总? “弟兄们!” 这人一开口,弟兄可全都呆了,这人不是洪把总还是何人? 可想着当真奇怪,从来就没有见过洪把总这样打扮,今天这是怎么了? 洪调元却没有管弟兄们的反应,开口大声说道: “弟兄们,咱们不跑了,不跑了!咱们可是正经的官兵,见到海盗和红夷就跑,咱们算是个什么东西?老百姓看到咱们有个尊敬的没有?鬼王丸来了,咱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咱们再跑,还有皮有脸没有了?咱还有脸回来不?” 弟兄们完全不知道洪调元怎么说出了这话来。 洪调元抖了抖手里的刀:“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是不跑的了!鬼王丸来就来了吧,我和他把命拼了!” “洪把总!”陈冬忍不住开口说道:“鬼王丸的人可比咱们多上太多了啊!” “人多吗?”洪调元完全像换了个人似的:“人多便不打了吗?咱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尽的是大明的忠,朝廷命我等镇守澎湖,哪有海盗一来便逃跑的道理?咱可是大明的官那!” 说着,他握刀向部下团团一揖:“弟兄们,我求求你们了,让鬼王丸看看咱们大明的好汉子吧!咱大明有的是不怕死的好汉子!” 当把心里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洪调元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转回了自己的营帐里。只留下了一群沉默的弟兄们。 他只听到老纪在那里说:“咱大哥是好样的,这都多少年了,我老纪好久没有见到他这样了。你们走吧,我是死活都和老洪在一起的了。” 洪调元笑了,他一头倒在了自己的**,呼呼大睡,什么也再不考虑了。 管它明天睁开眼睛澎湖是不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反正自己这次决意要和澎湖同生共死的了...... ...... 天亮了,洪调元也醒了。 他舒服的打了一个哈欠,他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从**爬了起来,抓过了自己的刀,腆着肚子一步三晃的走了出去。 在他的想像里,现在军营中应该已经是空荡荡的了。弟兄们应该早就离开了吧。 可谁想到一走出去,洪调元的嘴巴就大大的张了开来。 弟兄们全在。 老纪在、陈冬在、萧易风在、包雎华在...... 非但他们一个没走,澎湖的老百姓也都没有走。 他们,全都来了!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洪调元完全不知所措。 “老洪,你不走,弟兄们能走吗?”老纪笑着说道:“其实咱们也想跑的,可一想大明律法,扔下主官逃命,那是掉脑袋的罪名,没奈何留了下来陪你一起死。” 洪调元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陈冬已经抢先说道:“他娘的,这时候充英雄,害得老子们都得跟你送死。” 弟兄们“轰”的一下笑了出来。 洪调元觉得自己的眼眶湿润润的,随即强忍着,对那些澎湖百姓说道:“你们呢?你们也不走吗?” “澎湖是我们的,凭什么海盗来了我们就得走?”一个百姓叫了起来。 “是啊,是啊,凭什么我们都得走!”百姓都乱哄哄的叫了起来。 洪调元在百姓中一个看去,他看到了马大娘、金大嫂、陆老伯......看到了四寡妇、棒子爹、诸子姑......还看到了阿喜、阿湖姐弟...... 所有的人都在,所有的人都没有走! 这时,棒子爹走了出来:“洪把总,说句实话,过去我们喜欢你,可看不起你,老觉得你不是个官,没骨气,可现在我们知道错怪你了。洪把总,你是好样的,你,老纪,丁巡检,所有的弟兄们都是好样的。你不走,大家都不走了。海盗人多,咱们的人也不少,大家一起,轰轰烈烈的和海岛拼了,大家伙都愿意听你的指挥!” “我等皆愿听从把总指挥!” 所有的军民一齐大声叫道。 “好,好,好!”洪把总的嘴唇都哆嗦了:“好啊,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好汉子,咱们这次就一起轰轰烈烈的和海盗拼了!” 军民们再度发出了欢呼......仿佛这次他们不是去拼命,而是去参加一个盛大的宴会一般...... 整个澎湖的军民都行动起来了。海盗也许是可怕的,可是只要所有的人都团结起来了,来再多的海盗又能怎么样呢? 趁着大家都在忙碌的时候,老纪把洪调元拉到一边悄声问道:“老洪,那个东时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样人,怎么会在鬼王丸的身边?” 洪调元朝边上看了看,也特意放低了声音道:“这个东时先生以前跟着鬼王丸一起上过澎湖,和我聊过。他真名叫魏冀德,号东时,本是天启年间的探花,后来奉命出使渤泥,半道为鬼王丸劫持,随从皆被杀死,只有他,因为鬼王丸爱惜他的才华,故而威逼利诱,把他硬留在了身边。魏冀德几次寻死,都被鬼王丸及时发现救了下来。后来他也断了死志,留在了鬼王丸的身边。” “也非忠臣也。”老纪叹息一声:“若换成真正忠贞之士,想死难道还没有办法吗?” “这么说就不对了。”洪调元摇摇头道:“也许他有他的苦衷。尽忠不一定非死不可,也许那时候换了你我,也未必能够下了死志。再说,这次多亏了他冒死派出弟子谢天送信,要不然鬼王丸杀上澎湖我们都还不知道。” 老纪想想也觉得这话有理,怔怔发了一会呆,忽然又是一声叹息:“也不知丁巡检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老洪,说句不中听的话,丁巡检不在这,大家伙心里都觉得有点空荡荡的。” “是啊,是啊。”洪调元一点不高兴的意思也都没有,反而大有同感:“别说是你们了,就连我也觉得心里没底。” 两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海上,似乎都在期盼着什么似的。 丁云毅,丁云毅,你在哪里?你知道澎湖即将大祸临头了吗? 澎湖,谁也不知道丁云毅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第三十五章 东时先生 鬼王丸到底还是来了。 26天战船被鬼王丸全数带来,对于这个昔日的海盗王来说,澎湖之战......或者这在鬼王丸心中根本称不上战斗......这将是他重振名声的最好一次机会。 “义父,澎湖到了。”李子湖在一边略带着几分兴奋地道。 “命令全体等岸,血洗澎湖!”鬼王丸杀气腾腾地道。 “义父。”李子湖有些不太放心:“船上是不是要留些人?” 鬼王丸“哈哈”一笑:“除了刘香,还有谁敢动我的船队?况且东时先生就在主船之上,但有情况,自然会发消息。” “义父英明。”李子湖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在那里滴溜溜乱转着。 也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个义父无比信任的东时先生总是有那么的一些疑虑...... “大王一帆风顺!” 身后传来了东时先生魏冀德的声音。鬼王丸放声大笑:“东时先生,且看我血洗澎湖,再振我鬼王声望!” 说着,厉声道:“登岛!杀!” ...... 洪调元带着岛上的军民平静的站在那里。 弟兄们刀枪已经在手,他们从来没有那么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真真正正的是一个大明的官兵。 澎湖的渔民们手里也都拿着“武器”,那是鱼叉、扁担、木棍......他们也从来没有那么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真真正正的是大明的子民。 洪调元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刀,他看到海盗来了,看到海盗登岛了,然后他大声道: “旗!” 一面大旗在老纪的手里展开,那上面写着一个斗大的字: “明!” 大明的明! 鬼王丸和他的手下停住了脚步。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想做什么?难道这些不像兵的兵,和胆小懦弱的渔民竟然想要反抗吗? “洪调元,难道你还想反抗我吗?”鬼王丸走到了几百个海盗之前,杀气腾腾地道:“难道你不知道我是鬼王丸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赫赫有名的鬼王丸......”洪调元喃喃地道,声音很低很低,然后,忽然抬起了头,厉声道:“鬼王丸,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大明彭湖标把总洪调元吗?你一个小小海盗,哪里来的胆子犯我大明疆土!你一个小小倭寇,焉敢正视我大明澎湖!” 鬼王丸怔住了,所有的海盗都怔住了。 这是洪调元吗?印象中那个得过且过,胆小怕事的洪调元? 鬼王丸定了定神,目露凶光:“洪调元,你杀我弟子,今日我必以全澎湖之血祭之!你若放下武器,我留你一个全尸!” “他让我放下武器,他让我放下武器。”洪调元指着鬼王丸连说两遍,忽然拍着大腿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一边拍腿顿足一边笑得乐不可支:“这个倭寇居然让我放下武器!他当自己是谁?巡抚还是总督?他脑子坏了,脑子坏了!这个倭寇居然让我大明把总洪调元放下武器!” 军民们哄堂大笑。 民不畏死,其死奈何? 鬼王丸这次真的呆了。洪调元这是怎么了?他疯了吗?他非但敢抵抗自己,居然还敢耻笑自己? 整个澎湖难道都疯了吗? 洪调元忽然收住笑声,横刀在胸:“鬼王丸,我知道我们打不过你,可今日也要让你知道,我大明有的是杀不完的好汉子!大明不只一个戚将军,大明有的是千千万万的戚将军!” 鬼王丸终于知道澎湖的军民这次绝对不会再当任人欺凌的鱼肉了,他们是真的要反抗了。 可越是这样,越是要把面前的每一个都杀光,要把所有反抗的想法,都扼杀在摇篮之中。 鬼王丸举起了手,当他的手落下来的时候,就是澎湖最大的灾难到了。 洪调元和他身边、身后所有的军民都紧紧握住了手里的武器,他们紧张的盯着鬼王丸的手。他们也都知道,当这只手落下来的时候,就是决定整个澎湖命运的时刻...... ...... “请,请。” 东时先生举起酒杯,对三个留守在主船上的海盗说道。 三个海盗居然有幸被东时先生请喝酒,个个都是大觉荣幸,急忙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一个海盗说道: “先生,我......” 话才出口,忽然捂着喉咙发出了痛苦的咕哝声。 接着“扑通、扑通”三声,三个海盗一齐滚落到了地上。 东时先生站了起来,平静的朝三具尸体看了一眼,然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火把和一个包裹,离开这里,来到了底舱之中。 东时先生打开了一个木桶,里面装满了火药。然后他又打开了携带着的那个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套衣服,仔细的换好。 这,是他始终没有丢弃过的大明官服! 换上的官服的东时先生,朝着北方跪下,先磕了三个头,然后拱手而道: “臣,大明礼部主事魏冀德,天启三年奉命出使渤泥,不幸身陷贼手。臣三番寻思未成,心灰意冷,混迹于海盗之中。臣万死,上不能报效君恩,下不能遇难死节,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罪该万死!今鬼王丸犯我澎湖,臣无力阻止,只能拼却一死,焚其主船,乱其军心,或可稍解澎湖之围,稍解臣之罪孽。愿我大明江山千秋万载。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完他又“咚咚”连磕几个响头,磕的血都出来了。 然后他缓缓站了起来,凄厉的大呼一声:“陛下,臣去也!大明的子民们,要学戚将军,勿学魏冀德!鬼王丸,你早晚也会随我而来!” 说完,他点着火把,向着那满筒的火药按了下去...... 魏冀德,号东时,天启年间探花,三年奉命出使渤泥,陷贼,不死节。崇祯六年,炸海盗鬼王丸主船,亡。 他的一生是有污点的,他在鬼王丸身边的那段日子,也是被人指责诟病的。不过到了最后,他到底还是用一死,来成全了自己早就已经被污损的名声。 至于他究竟是个义士还是什么别的,那也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了。 第三十六章 援兵 “轰——” 这一声爆炸之后,正准备血洗澎湖的海盗顿时乱了起来。 “鬼王,主船炸了!” “主船炸了,主船炸了!” 海盗完全乱了。 主船被毁,这在海盗看来是最不吉利的事情,尤其是在开战之前。 鬼王丸面无表情,他立刻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自己,终究还是没有能够留住东时先生的心...... 鬼王丸在心里叹息一声,自从抓到魏冀德后,自己以认为得到了一块宝,对其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怠慢,但却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终究失去了他。 如果不是因为要来血洗澎湖,东时先生也许还不会死! 想到这,鬼王丸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了澎湖军民身上,他拔出了自己的武士刀: “杀!” 一个“杀”字方才出口,海面上忽然鼓声、号角声大作,这让本来就陷入慌乱中的海盗顿时更加不知所措起来。 几十条船破浪而来,上面站满了全副武装的水手。 船行进的飞快,不多时即接近澎湖。随着鼓声一变,各条船上水手纷纷跃入水中,嘶喊着朝澎湖飞奔而来。 “杀贼!”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青年挥动着自己手里的刀嘶声叫道。 那是泉州蔡家少当家的——蔡九洲! 蔡家船队趁夜出发,夜发昼至,在鬼王丸主船爆炸之时及时赶到! 接着,又是一条船上跳下几人,踩着浅水而来。 萧易风登高眺望,等到那些人上岸,猛然大叫:“丁巡检,丁巡检,我看到三哥了,看到三哥了!丁巡检回来了,丁巡检回来了!” 澎湖军民先是一怔,接着蓦然爆发出一片欢呼。 丁巡检回来了!丁巡检带着援军回来了! 阿湖高兴的一把抓住了姐姐的手,连蹦带跳:“姐姐,姐姐,看吧,我就说丁大哥会回来救咱们的,我就说丁大哥会回来救咱们的!” 阿喜连连点头,这一刻她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丁大哥回来了,丁大哥不会抛下澎湖不管的! 海盗们彻彻底底的乱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从哪里冒出来了那么多的武装水手! 这些水手手里不光拿着刀枪,还有拿着喷筒、鸟铳的,这也让海盗慌乱不已。 鬼王丸面色铁青,从澎湖军民的呼声里,他知道那个杀了自己徒弟的丁云毅来了。 他唯一不明白的是,一个小小的巡检,怎么在澎湖拥有那么大的威望?又从哪里搬来了这些援军? 澎湖援军看起来肯定不是大明的官兵,倒更像是武装商船上的。可放眼所有海商,敢和自己作对的只有一家: 泉州,蔡家! 蔡家船队所有的水手都上岸了,很快就把海盗围了起来,强弱之势立时逆转。 尽管武装水手在人数上和海盗差不多,但在他们身边,还有那么多的澎湖渔民...... “丁云毅!”鬼王丸忽然大喝一声。 他不认得这其中谁才是丁云毅,但他却如此急切的想要见到他! 一个岁数不大,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刀的年轻人缓缓站了起来:“我就是丁云毅!” 鬼王丸上下打量着他:“是你杀了我的徒弟常陆巩保田?” 丁云毅裂嘴笑了一下:“是!” “八噶牙鲁!”鬼王丸愤怒的骂了出来:“我要和你单打独斗,一决生死!” 丁云毅又笑了:“难道扶桑国人都是那么没有脑子的吗?” 鬼王丸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丁云毅笑道:“我的人比你多,武器比你好,我为什么要你和单打独斗?” 鬼王丸呆了。 这是什么人?李子湖告诉过自己,常陆巩保田找丁云毅决斗,丁云毅爽快的答应了,而且一刀就要了常陆巩保田的命。现在自己劣势,原想靠着决斗解决了丁云毅,挫折敌人锐气,但没有想到对方却一口拒绝了。 丁云毅边上一人大吼:“鬼王丸,认得蔡九洲吗?今日你死到临头,还不束手就擒!” 果然是蔡家!鬼王丸面上露出狞笑,举着了手里的武士刀:“八噶牙鲁!不是鱼死,就是网破!鬼王丸的海盗们,和他们拼了!” 丁云毅一点一点拔出了自己的“龙牙”,阳光下,刀身发着凛冽寒光,他笔直的将刀朝前一指: “杀!” “杀!” 一声声暴怒的吼声响起,所有的武装水手,澎湖军民,全都挥动着武器杀了上去! “鬼王丸,受死!”蔡九洲大叫一声,一刀砍向鬼王丸! 他念念不忘的就是蔡家和鬼王丸之间的恩怨,此时此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八噶牙鲁!” 鬼王丸怒吼一声,挥刀而上。 两柄刀“叮叮当当”连续碰撞,火光四溅。 鬼王丸力气极大,连续几刀,逼退蔡九洲,反守为攻,接连几刀凶狠落下。 蔡九洲从小习武,在海上漂泊惯的,年轻虽轻,恶战却已经历不少,大有实战经验,但和凶名久著的鬼王丸相比,实力上还是稍逊一筹,在鬼王丸连续凶狠的猛击之下,连连后退。 鬼王丸经验丰富,一试之下便知道对方刀法和力气上和自己有差距,当下再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他猜到蔡家一定是丁云毅请来的,如果能够杀了蔡启珍最中意的儿子,非但让丁云毅日后要和蔡家翻脸为仇,而且这对澎湖将是一个巨大的心理打击。 心里如此想,手上更是用力。 蔡九洲上来也是大意了,他原本以为强弱之势逆转,鬼王丸心态上会产生畏惧感,因此上来就是一轮抢攻,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打败鬼王丸。 但没有想到鬼王丸非但丝毫没有畏惧,反而很快扭转被动。 蔡九洲在鬼王丸疯狂猛攻之下,双臂酸麻,只凭着一股血性在那苦苦坚持。可鬼王丸已经看出蔡九洲不成的了,攻势愈发猛烈。 “当”的一声,蔡九洲再也支持不住,手中之刀落地。鬼王丸狞笑一声:“蔡家猛将,不过如此,死吧!” 他举起了武士刀,蔡九洲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只可惜自己上来就太托大了。 正在此时,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厉呼: “鬼王丸,你给老子去死!” 第三十七章 斩杀鬼王丸 (今天要去外地,三章连发,求推荐!) ———————————————————— “鬼王丸,你给老子去死!” 暴喝声中,丁云毅自后奋身而起,一刀对着鬼王丸斩落。 骤变之下,换一个人已然死在刀下,但鬼王丸大小百十余战,连郑芝龙刀下都能逃生,经验何其丰富。竟然也不转身,反手就是一挡,脑后好像长了眼睛一般,居然就这样挡住了致命一刀。 丁云毅大吃一惊。 鬼王丸纵横海上,官兵奈何他不得,红夷奈何他不得,就连曾经打败过他的郑芝龙也奈何他不得,果然有非凡之处。 只这一刀,丁云毅便知道自己的实力和鬼王丸有差距。 现在最重要的一定不能让鬼王丸转过身来,要不然自己也落得和蔡九洲一样下场。 又是一连三刀砍下,可鬼王丸悍勇异常,虽然无法转身,竟硬着凭着经验和对刀落点的判断,背身连挡三刀。 丁云毅惊骇不已,换上一个敌人,早被自己砍死,可鬼王丸硬着接连挺过四刀。 而且鬼王丸的刀也不是凡品,在“龙牙”攻击之下丝毫不为所动。 不过现在鬼王丸也是苦不堪言,刚才为了尽快解决蔡九洲,给予澎湖心理大家,一通猛攻之下,力气已经用去一半。又遭到突然袭击,根本无法转身,以背身之势对敌,实力减少一大半。 可偏偏是现在他还无法转身,一旦贸然转身,会遭到什么样的攻击可就难说得很了。 背后的刀势一刀比一刀凶猛,刀刀都是直取鬼王丸性命而去。鬼王丸越打越是困难。他很清楚再这么下去自己只有一个“死”字。 不转是败,转,或者还有机会! 当第七刀落下来的时候,鬼王丸听准落点,两刀相碰之机,手中刀身一旋转,粘住了对手的刀,接着将自己的刀沿着对手刀身滑落,就势一个转身,终于把身子转了过来。 鬼王丸大喜,可随即发生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 对手弃刀! 丁云毅松开了手里的“龙牙”! 鬼王丸重心猛失,向前一冲。而丁云毅也是朝前一冲。 鬼王丸第一次面对面的看清了丁云毅的脸,也是最后一次。 一把短刃深深的扎进了鬼王丸的心脏...... 鬼王丸的身子和丁云毅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手里还握着那把武士刀。他的喉咙口不知道在那咕哝着什么......随后,他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死吧。”丁云毅低声说道,然后一点一点拔出了短刃。 一股鲜血从鬼王丸的心口喷出,鬼王丸的身子晃动几下,然后轰然倒地。 鬼王丸死了,不可一世的海上大盗,官府奈何不得,红夷奈何不得,郑芝龙奈何不得的鬼王丸就这么死在了一个小小巡检的手上。 他死得一点也不甘心,如果面对面决斗的话,死的一定是丁云毅。 丁云毅俯身拣起了自己的“龙牙”,他忽然发现自己手颤抖得厉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刚才一战尽管短暂,但却已经用去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如果不是鬼王丸先和蔡九洲大战了一场,如果不是丁云毅逼迫得鬼王丸无法转身,如果不是丁云毅果断弃刀......那么,以丁云毅和鬼王丸的实力对比来说,现在倒在地上的尸体一定不会是鬼王丸的。 可是决斗没有如果。 丁云毅从砍下第一刀开始,已经想到了只有先逼迫得鬼王丸无法转身,然后给他一个转身的机会,趁他大喜之机,断然用弃刀用短刃的方式才有可能战胜鬼王丸。 这是一次侥幸的胜利,也是一次最冒险最果断的胜利。 丁云毅赌赢了! 他完全有骄傲的理由,所有人里,只怕除了他以为没人敢用这个办法。只要稍有差错,鬼王丸的刀就会落到丁云毅的身上。 丁云毅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才从地上爬起来的蔡九洲也在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看了看地上鬼王丸的尸体,再看了看浑身是血的丁云毅,蔡九洲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横行于海上的鬼王丸真的死在丁云毅的手上了? “项文自到军中之后,心性大变,他前几日在澎湖还斩杀了海盗常陆巩保田,深得澎湖渔民爱戴。振兴,这次你前去协助项文,千万不可怠慢了。” 父亲的话在蔡九洲的耳边响起,蔡九洲忽然觉得父亲的判断是如此的英明。 蔡家祖辈商人,没有出过一个当官的,这次父亲秘密叮嘱自己,如果灭不了鬼王丸,那就带着船队回来,如果能灭了鬼王丸,那么就留在丁云毅身边做事,将来必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现在,鬼王丸真的被丁云毅给灭了! 丁云毅并不知道蔡九洲在想什么,他猛然举起了刀,用尽力气大声呼道: “鬼王丸死了!” 正在激烈厮杀的战场一下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当自己听错了。 “鬼王丸死了!” 这次是蔡九洲大吼起来:“丁巡检杀死鬼王丸了!鬼王丸死在丁巡检手上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怔怔的朝这看来,当他们的目光落到地上那具鬼王丸的尸体之上后,呆了一下,接着蔡家武装水手和澎湖军民蓦然爆发出了最剧烈的欢呼! 鬼王丸死了,鬼王丸死了!鬼王丸真的被丁巡检杀死了! 没有人看到丁云毅是怎么杀了鬼王丸的,但这并不重要,他们只知道连鬼王丸都不是丁巡检的对手。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甚至已经没有人再去注意那些海盗了。 海盗们也很“自觉”,本来人数和兵器上就处在劣势,现在连他们唯一的依靠鬼王丸竟然也死了,这仗再打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海盗们放下了武器,然后抱着头蹲到了地上。 这究竟是一场怎么样的胜利啊?气势汹汹要来血洗澎湖的鬼王丸,最后和他的徒弟一样,把自己的性命留在了这里。 丁云毅站在那里,手中举着自己的“龙牙”,尽情接受着澎湖军民的欢呼。 这一刻,他就是澎湖之王,澎湖军民心中的王。 大明——澎湖巡检——丁云毅! 第三十八章 打造新船 当年横行于海上的鬼王丸就这么被灭了。 也许现在已经在地府的鬼王丸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了,但这对于澎湖军民来说,却是这几年里最快乐的事情。 他们从来也都没有想过,自己非但能打败常陆巩保田,甚至还能够打败鬼王丸。 而带来这一切奇迹的只有一个人: 丁云毅! 丁云毅从这一刻开始已经成为了澎湖人的依靠,成为了澎湖人精神上的寄托。 大明的皇帝是崇祯帝,而对于澎湖军民来说,他们眼中只有一个不可战胜的澎湖王: 丁云毅! 海盗大部都被肃清,唯一遗憾的是,那个险些给澎湖带来灭顶之灾的李子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十几个海盗跑了。 这也让洪调元懊丧不已。 “洪把总太善,太软,尽管这次也表现出了英雄气概,但终究不是做大事的料。”秦云知道了前后经过低声说道。 丁云毅抿着嘴没有回答,他请蔡九洲押着海盗回福建为澎湖之军民请赏,又让秦云写了两封信给福建巡抚邹维琏和自己的父亲,相信说明了鬼王丸来犯以及被击溃经过。 秦云解元出身,妙笔生花,信中一字未提丁云毅带着一众兄弟黑吃黑的事情,只是鬼王丸先派遣门下弟子常陆巩保田进犯澎湖,为洪调元、丁云毅所击溃,次后鬼王丸亲自进犯,再度被击溃,丁云毅怒斩了鬼王丸。 信里看起来说的两次击溃海盗是洪调元和丁云毅两人功劳,但其实在秦云的一枝妙笔下,主要功劳都是丁云毅的,洪调元不过在一边协助而已。 为了丁云毅,也为了自己前途,秦云煞费苦心...... 这一次丁云毅非但大获全胜,而且收获大是丰盛,除了被魏冀德炸毁的那艘主船,和李子湖悄悄开走的那条船,丁云毅凭空得到了鬼王丸的24条船,还有鬼王丸掠夺来的大笔财富。 从谢天嘴里知道了魏冀德的事情,丁云毅略一思索,又让秦云写了封信,信里大大描述了一番魏冀德杀身取义的经过,也算对魏冀德的在天之灵是一种告慰吧。 蔡九洲分出了自己船队绝大部分船只和水手,押送海盗回福建,自己则带着两条船的人手留了下来,心甘情愿在丁云毅身边,共图功名。 丁云毅本来就感手边人手不足,又缺海战人才,眼下蔡九洲自愿留下,正是求之不得。不过丁云毅眼下也不过是个小小巡检,只能委屈蔡九洲当了个百长。好在蔡九洲并不在意。 “丁巡检。”蔡九洲建议道:“我们虽然打败了鬼王丸,但一来胜在出其不意,二来胜在先斩杀了鬼王丸,三者还有一些运气成分在内。如果下次再有大股海盗前来,怕就不是那么容易应对的了,况且还有个比海盗更加凶猛的红夷。” 这也正是丁云毅最担心的:“振兴兄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 蔡九洲先道了声歉:“不是我蔡家小气,这次带来的船队大多回去,只给丁巡检留下了两条小船,而是要造一艘经得起海上风浪,遇到威胁又能自保的船只,实在耗时甚多,我蔡家的海上生意实在繁忙......” “振兴兄说哪里话。”丁云毅笑道:“这次蔡家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感谢尚且不及,哪里还会怪责?况且给我留下了两条船,我已然心满意足了。再者,咱们不还缴获了二十四条船吗?” “我要说的正是这二十四条船。”蔡九洲接口说道:“鬼王丸自从败给了郑芝龙,船队一散再散,他之所以还能让人闻风色变,靠的完全是个人的勇猛,而不是他的船队了。他现在的所谓船队,一旦开战,除了三四条勉强可用,其余的皆不堪一战。” 丁云毅听着皱起了眉头。 他对船是不太懂的,但蔡九洲是海上世家出身,他说的话想来也没有错。 原以为自己夺取了鬼王丸的船队,当可以在海上有所作为,但现在看来却并不是如此了。想到这不由问道:“那依你的意思是?” 蔡九洲胸有成竹:“按照我的想法,是我派人把这些鬼王丸的船全部想办法变卖,上面如果追问起来,只说鬼王丸的船在海战中已经大半为我所摧毁,想来上面也不会深究。” 这是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 是啊,这些船破归破,可指不定是不是丁云毅的。 邹维琏听到大捷,必然心喜,然后肯定会追问鬼王丸船队下落,到时候自己怎么说?还不如干脆卖了省心。想来他蔡家有秘密卖走这些船只不留痕迹的办法。 当下应了,又听到蔡九洲说道:“然后我们用卖船得到的钱,加上缴获的鬼王丸财物,好好的打上几条好船。这些都可以交给我蔡家来办,保证重新打造出来的船无论在性能还是在价格上都让巡检满意。” 丁云毅大喜:“好,就都交给你去办。记得,所有船上都要配备佛郎机炮,钱要不够的话,这个,我再来想办法。” “我方才算了一下,紧凑着用也将就够了。” 蔡九洲才说到这里,丁云毅打断了他的话:“不行,你还得给我留下一笔银子来,我得把澎湖的要塞重新修整一下。” 当年为了尽快增加荷属东印度的高素质劳工人口,对中国劳动力情有独钟的荷兰库恩总督一再下令:“尽可能地掠夺中国的男、女、儿童,充实巴城、安汉和万丹。” 荷兰舰队忠实地执行了这一任务,这最终激怒了明朝。 大明天启三年八月,主战派官员南居益出任福建巡抚。同年十一月,以计焚毁荷兰战舰一艘,生擒52人,斩杀8人。次年正月,40艘战船运载着2000名明军官兵几乎在一夜间出现在荷兰人构筑的澎湖要塞前,并在荷兰人的炮火下抢滩登陆,发动了猛烈进攻。 荷兰人毕竟是一支惯战之师,他们收缩至风柜城,此地三面临海,只有一面靠陆。荷兰军队在陆路挖深壕为障,以战舰控制海上,凭借舰炮和岸炮的交叉火力,成功地阻止了明军的进攻。 见攻坚不下,明军也在澎湖筑石城,双方对峙,相互攻击。南居益亲至澎湖督师,指挥各处明军集结,最终在这个弹丸之地竟集结了一万余明军官兵和近200条战船。明军水师在澎湖港内遍设火船,攻击荷兰战舰,步兵在马公妈祖庙内架炮隔海轰击风柜城。 另外,明军以无数长宽各5尺、下铺圆木的巨型堡篮填碎石排列为阵,白天作为掩体休息或发炮,晚上则推着它们前进。荷军火炮对此无能为力。 同时南居益给新任荷军总司令发信,扬言再不走就用沙石填平澎湖湾。 荷兰人号称纵横七海,但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猛烈的攻击,最后终于支撑不住,被迫在明军的监视下拆除了经营两年的澎湖要塞,灰溜溜地扬帆而去。 第三十九章 人手问题 “已经废弃的澎湖要塞得重新修整起来。” 丁云毅自有他的打算:“红夷虽然被我大明打败,但他们在澎湖的坚守战法颇有可取之处。外面以舰船协助,内中有风柜城岸炮轰击,内外交构成交叉火力,极其凶猛。我大明水师费了好大力气才击败了红夷。我的想法是重新休整红夷造的风柜城,我大明用来与之对抗的石城,然后在马公的马祖庙那再设立一个据点。一旦你定制的舰船到了,则可以形成海陆四面火力之势保卫澎湖,一动皆动,足以面对强敌坚守上很长一段时间。” 蔡九洲仔细的听他说完,忽然道:“丁巡检,办法是好办法,如果真的按照这个想法全部做完,澎湖必然成为一个险峻之地,不要说是海盗,就是红夷大举来犯,也奈何我们不得。可是......可是......炮又从哪里来?” 一句话让丁云毅发蒙。 是啊,炮从哪里去弄?这个海陆四面御敌之计,其核心就是在风柜城、石城、马公三处布置上足够的炮,然后再依靠海面舰船上的炮共同防御。 没有炮,什么都是空谈。 到哪弄炮去?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银子。再者自己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巡检,有什么资格去买炮?万一被朝廷知道,只怕上面还以为自己要造反。退一万步来讲,即使炮有了,又到哪里去找配套的炮手? 这些想法一涌上脑子,丁云毅开始发觉自己这四面御敌之计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办法是好的,可没银子,没权利,一切都是幻想。 看到丁巡检一脸苦恼,蔡九洲建议道:“不如先利用有限的银子,把风柜城休整起来。我置办舰船的时候,多办上两门佛郎机炮。有个风柜城在那,多少也能起到作用。” 事到如此,也只能这么办了。丁云毅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银子那,银子那。手上要有了一大笔银子,那什么都好办了。得到的鬼王丸财富,只够重新打造新船的,要再想有所作为可万万不能够了。 “丁巡检。”看出了丁云毅的不快,在一边始终不发一言的秦云正色道:“我知道丁巡检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能把澎湖修建成铁打的一般,可事情急不得,需得慢慢的来。当下最要紧办的有两件事。” 丁云毅把目光落到了这位秦解元的身上,只听秦云说道:“第一件事就是要把银子再分一分出来。福建巡抚邹维琏虽然是令尊丁军务的好友,但官场上的事情不是一个巡抚说了就能算的......” 丁云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秦云这是要让自己用银子贿赂实权官员。 这些银子都是弟兄们拿命换来的,平白给了那些赃官,实在有些不太情愿。可又有什么办法?官场风气如此,自己想要洁身自好反而会被视成另类而备受打击。 想通了这一层,丁云毅勉强点了点头。 秦云接着说道:“那些当官的拿到银子,人人都说巡检好话,咱们事情就好办了。这事我看也可以交给谢玄去办。他和那些当官的多有往来,既有面子又有银子,巡检在澎湖也算是能够站住了。” “要多少银子你们斟酌下。给,要多少我都给!”丁云毅恶狠狠地道。 秦云和蔡九洲相视一笑,秦云又接着道:“第二个就是人手问题,光有咱们澎湖的这一些人可不太够用,非得再找外援,尤其是在巡检这四面御敌之计暂时无法实现的情况下。我们接连击败了常陆巩保田和鬼王丸,名声大振的同时,也必然会遭到其他海盗的恐慌妒嫉,甚至会把红夷也给引来,光靠咱们自己也不太保险。” 丁云毅微微点头。 两次打败海盗,几乎都是靠自己一个人在那撑着,运气成分也有很大比例在内,可总不能一直如此? “说到外援,我倒想起了两个人来。”蔡九洲忽然说道:“一个叫张宪轩,今年才只有二十一岁,他家祖辈都是做海贼的。大海盗刘香想要招揽他的父亲张宝台入伙,可张宝台鄙夷刘香为人,就是不肯。结果刘香偷袭,张宝台兵败身死。其年张宪轩只有十九岁,竟然靠着一条船杀出重围,让刘香也认为是平生所遇凶悍之人。” “现在他在哪里?”丁云毅顿时起了兴趣。 “张宪轩逃出去后,心里对刘香恨之入骨,驾着条船带着二十来个弟兄独来独往,不劫别人,专门袭击刘香落单船只,前后杀了刘香不少的人,刘香虽然恼怒,但两年来却对他一点办法没有。”蔡九洲说到这,放低了声音说道: “这次去年来到泉州,找到了我,请我帮了一个小忙,后来便与我结为兄弟。他在哪,我知道。” “好!”丁云毅大喜:“你想办法帮我把他找来,若他肯来帮我,我与他一起对付刘香!” 蔡九洲点头应了:“还有一个人就不得了了。他也是个海盗,而且只有一条胳膊,可他在海上,却没有人不害怕的,就算刘香和当年还做海贼的郑芝龙遇到他,也都要客客气气的打声招呼。” “哦,还有这等人物?”丁云毅兴趣大起。 什么样的海盗连刘香和郑芝龙都害怕? “一只胳膊?”秦云面色一变:“难道蔡兄说的是‘海盗侯’叶大海?” “正是此人!”蔡九洲认真的点了点头。 丁云毅却听的一头雾水。什么“海盗侯”?叶大海又是谁? 蔡九洲觉得有些奇怪:“难道丁巡检没有听说过‘海盗侯’的名字吗?” 丁云毅迷茫的摇了摇头。 自己才来到这个时候几天?能认得几个人?这些纵横海上的海盗,自己大半都是不认得的。就算站到自己面前,自己也叫不出名字来。 可这名字听着有趣,难道这个叶大海还是海盗中的侯爷吗? “这个人号称海盗里的侯爷。”蔡九洲的话果然印证了丁云毅的猜测:“这虽然不是朝廷册封的,可在海盗里却远比朝廷册封的官职有用多了。” 第四十章 大明——巡检——丁! (国庆无休,持续更新,求推荐) ———————————————————— “这可比朝廷正式册封的官职管用多了。” 蔡九洲的话吸引住了丁云毅的注意力:“这人在五年前横空出世,驾着一条我大明水师的海沧船独来独往,只是这条海沧船被改造过,上面的千斤佛郎机由六门减少到了两门,但船首却配备了一门红夷炮,船尾配备了一门迅雷炮。” 秦云听着吓了一跳:“红夷炮?” “不错,正是红夷炮。”蔡九洲郑重的点了点头。 丁云毅听着也是惊讶,红夷炮珍贵,大明水师里也只有最重型的战舰福船配备红夷炮,那个什么“海盗侯”叶大海的海沧船上却居然也配备了红夷炮和迅雷炮。 “这人横空出世,谁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蔡九洲话里对这人极其推崇:“有人说他是大明水师的叛将,有人说他的海沧船和红夷炮是从大明水师手里夺过来的,但他真正身份却没有人能够知道。只知道这人独臂,疤脸,海战之术精熟。刘香有个好友叫桂宝,也是个有名的海盗,有次在海上拦住了一艘商船,船上多有妇孺......” 蔡九洲缓缓的说出了这个故事。 桂宝拦住商船,正当危急时刻,叶大海却忽然带着他的海沧船出现,以一敌三,却丝毫没有畏惧。 叶大海亲自指挥发炮,红夷炮前后发了三炮,三炮全部命中桂宝的主船,主船当即沉没,桂宝身死,海盗大败。 可还没有等商船上的人拜谢,叶大海已经离去。商船上的人只记得了那个独臂、疤脸人的奇特长相。 从此后,海上就多了这个一号人物。 他从不劫掠本国商船,只专门打劫外国人的船只,解救被海盗打劫的大明商船,因此海商多以“义盗”称之。 那些海盗也多畏惧他的海沧船,只要看到他的船出现,再有到口的肥肉也会乖乖放弃。若是劫掠到了外国船只,还少不得得分他一杯羹。 也不知道是谁说出了“这大海简直就是叶大海的封地了”这句话来,从此后他就有了个“海盗侯”的外号。 丁云毅越听越是好奇:“这海上大小海盗无数,比如刘香这样的大海盗,难道就听之任之吗?” 蔡九洲一笑:“叶大海聪明得很,从来不和刘香正面抗衡,刘香也怕得罪了他,他只有一条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点最让人头疼,你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打自己?因此刘香许多事情能忍也就忍了。” “能找到这人不?”丁云毅满怀希望地道。 “能。”蔡九洲想都不想就道:“叶大海虽然号称‘海盗侯’,但他的船一样需要补给,其它的都好说,耗费的炮弹、火药是最难弄的,他独来独往惯了,旁的人不相信,因此需要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来帮他办这些事情。” “你蔡家?”丁云毅眼睛一亮。 蔡九洲点了点头。 “想办法安排我们见上一面。” 蔡九洲拍着胸脯应了下来。 丁云毅喜不自禁。 一个张宪轩,一个叶大海,这两人都是刘香的敌人。也不知为什么,丁云毅总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击杀鬼王丸的事情传出后,迟早会和刘香面对面的。 刘香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只不过张宪轩或者好办,但那个叶大海,听起来性格孤僻,能不能和自己联手那就难说得很了。 可这也不要紧,即便他不愿意帮助自己,但若能见上一面,将来在海上也好见面。 正在那里说着,一群岛上的渔民走了过来,领头的是棒子爹。 这些渔民一见到丁云毅,约好似的,“呼啦啦”全都跪了下来。 丁云毅被吓了一跳,急忙扶住了最前面的棒子爹:“棒子爹,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丁巡检!”棒子爹眼里带着泪花说道:“我澎湖历来不是受到红夷欺凌,便是受到海盗欺辱,我等从来不敢反抗。自从丁巡检来我澎湖之后,先败常陆巩保田,接着连那么厉害的鬼王丸都死在了你的手上。丁巡检保护了我澎湖,是我澎湖百姓的大恩人那!” 丁云毅急忙道:“我本是大明巡检,保卫澎湖这是我分内之事。” “丁巡检那!”棒子爹回身指了下身后百姓:“你去问问他们,我澎湖苦寒之地,有几个当官的愿意来?可你丁巡检不一样,非但来了,而且还真为我澎湖百姓拼命那!我澎湖上下感念丁巡检的恩情,从现在起,丁巡检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丁巡检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棒子爹身后所有的百姓一齐叫道。 丁云毅的心好像被一根针刺了一下。 这是澎湖的百姓,大明的百姓! 他们也许之前懦弱,但其实他们的内心同样充满了血性。而自己要做的,只是激发出他们内心的血性而已。 海盗再来,即便自己不在这里,丁云毅也坚信他们一定能拿起武器来和海盗们拼命的! “我们没有办法报答丁巡检的恩情,只有这个......”棒子爹说着,后面阿喜、阿湖姐妹辆捧着样东西出来了。 棒子爹让人打开,一面澎湖渔民自制的旗帜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这是一块巨大的白布,上面写着几个鲜红的字: 大明巡检丁! “这......”丁云毅完全呆了。 “丁巡检!”棒子爹说道:“这是用鬼王丸和所有被杀死的海盗的血写成的。大明巡检丁,你是澎湖的大明巡检!这是用海盗血染成的旗,以后但有海盗再来,只要这面大旗竖起,必然使我澎湖百姓信心倍增,海盗闻风丧胆!丁巡检,请接旗!” “丁巡检,请接旗!”所有百姓齐声说道。 一个巡检居然能有自己的旗,大明开朝以来前所未有! 这不是朝廷的旗,而是百姓的旗,百姓心中的旗!丁云毅的兄弟们静悄悄的看着,他们知道自己的巡检,已经彻底的征服了这些百姓。 丁云毅接过了旗,他的手有些颤抖。 这旗的五个字是如此的激奋人心: 大明——巡检——丁! 第四十一章 丁云毅和阿喜 澎湖的局势暂时安定了下来。 现在的丁云毅,已经成为了澎湖军民眼里的“王”,仿佛只要有他在,无论什么样的力量都无法破坏到澎湖。 而他在弟兄们心里的形象,也徒然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一个连鬼王丸都能杀死的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的? 丁云毅在澎湖的地位,已经远远的超过了真正的“一把手”洪调元。不过好在洪调元这人心胸比较豁达,为人随和,也没有什么大的本事,大的追求,对这些根本就不计较。反而还为自己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兄弟而感到骄傲。 当丁云毅提出重修风柜城后,立刻得到了澎湖军民的一致响应。 一来这是丁巡检要他们这么做的,二来修好了风柜城对澎湖未来可能遭遇到的状况也能够起到极大的保护作用。 因此丁云毅一声令下,整个澎湖都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 那些百姓非但不肯要工钱,甚至连吃饭都是自己带来的。 这也算是报答丁巡检的恩情吧...... 风柜城说是一个要塞,其实就是一些石头堆积起来的,因此拆起来容易,建起来也不困难。一天的时间,已经有了一些规模。 不过这和丁云毅心里真正的要塞可大不一样,但也没有办法,只能一点一点的来改造吧。 唯一让丁云毅奇怪的是,自从回到澎湖斩杀了鬼王丸后,阿喜姐弟俩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变化。 阿喜明显对自己生疏了不少,有时见到丁云毅,也只是叫声“丁巡检”便匆忙离开,好像很怕和他说话似的。而阿湖见到了丁云毅,却也是一溜烟的从边上跑了过去。 当阿湖再次见到丁云毅想开溜的时候,丁云毅一把拉住了他,一脸严肃:“阿湖,丁大哥问你什么,你就得老实回答什么,不然以后你再也不要来我军营玩了!” 阿湖吐了吐舌头。 丁云毅板了板脸说道:“说,你现在为什么看到我就跑?” 阿湖究竟是个孩子,朝边上看了看,怕是在看他姐姐在不在,确定了不在后这才低声说道:“丁大哥,不是我要跑,是我姐姐让我这么做的。” “阿喜?阿喜为什么要这么做?”丁云毅一怔问道。 阿湖愁眉苦脸地道:“我姐姐说了,现在丁大哥是了不起的英雄,我们只是渔民,再和丁大哥在一起,会让别人说话的。” 丁云毅听的怔在了那里,这算是什么逻辑? “你姐姐现在在哪里?” “那里,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阿湖朝西面一走,赶紧溜走。 顺着阿湖指的方向过去,果然见到阿喜正在那一个人编织着一张渔网。丁云毅走了过去,叫了一声“阿喜”。 阿喜一听这个声音,赶紧站了起来,垂着头道:“丁巡检。” 声音态度都恭敬客气得很,丁云毅皱了皱眉头:“阿喜,我是大英雄了,你就不和我来往了吗?” “又是阿湖在那乱嚼舌头。”阿喜面上一红。 “阿喜啊,咱们坐下来说。”丁云毅不由分说,拉着阿喜的手坐了下来。 阿喜的手是第一次被个年轻男子抓住,面上红得和什么似的,乖乖的坐了下来。 丁云毅这才松开了她的手,只听阿喜低声说道:“丁巡检,鬼王丸是杀我们父母的仇人,你为我们报了仇,阿喜谢谢你的大恩大德。” 这句话,只怕她早就想说了。 丁云毅听了一笑道:“阿喜,是啊,在你们眼里我是个大英雄,杀了鬼王丸,替你们除了害,可要是因为这样,我失去了你和阿湖这两个好朋友,那我还不如不杀。” 阿喜头垂得更低了。 丁云毅看了心中怜惜,这对姐弟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好容易多了自己这么个“丁大哥”,现在因为阿喜莫名其妙的奇怪想法,居然和自己又变得生疏起来。 “我这个巡检啊,其实做不得数。”丁云毅在那想了想:“要说我也是个当官的,可不过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再说了,我要真当了大官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说到这,忽然眨巴了下眼睛:“我给你说个笑话吧。” 也不管阿喜愿不愿意,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从前有个夏令姓李,因为嗜好赌博,被控告丢职。但生性好赌,病重时还用手臂拍击床沿,口里发出赌博的呼喝声。妻子哭着劝他:‘这样气喘劳神,何苦呢!’李某说:‘赌博并非一人能进行,我有几个赌友,在床前同我一起掷骰子,只是你们没看见罢了。’说完就断了气,一会儿又悠悠醒来,伸手向家人说:“‘快烧钱纸,替我还赌债。’。” 阿喜听着好奇:“为什么都死了又睁开眼睛要还什么赌债啊?” “因为他是一个赌徒啊。”丁云毅微笑着道:“他妻子问他在同什么人赌博,他说:“、‘我刚才在阴间与赌鬼赌博,输了钱。阴间赌神叫迷龙,手下赌鬼几千,他靠抽头发了财,有了势。我就属他管,你们替我还了赌债,他就放我回阳间。’家人于是烧了大量钱纸,可是李某竟闭上眼睛死去了。有人说:‘他又骗得赌本,可以放心去阴间大赌一场,所以不愿回到人间来啦’。” 阿喜“扑哧”一笑:“哪里有这么笨的人,宁可赌博,也不愿意好好活着的。” “可就是有这么笨的人。”丁云毅一本正经地道:“李某宁可当个赌鬼,也不愿意当个活人,这倒还算好的。可有人那,宁可怕被别人说闲话,失去一个好朋友,也不愿意和好朋友说话,那才是真正的笨蛋!” 阿喜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丁大哥这是在说自己,脸上愈发的红了起来。 “阿喜啊,你这脑袋里是怎么想的?”丁云毅笑着说道:“我不过是个小小巡检,和你们一样也下海捕过鱼,你,我,阿湖,是再好也没有的朋友。要是你以后再这样,我可真的生气,从今后再也不理你,也再不吃阿湖抓到的野物了。” 阿喜低低地说道:“是,我知道错了,丁大哥。” 第四十二章 武装押送 风柜城仅用三天便已成型。 虽然看起来简陋,但却多少都能给人带来一丝安心的感觉。毕竟这不是当年荷兰人用来抵御大明的风柜城,而是澎湖军民用来抵御敌人的要塞。 要塞建成当日,泉州谢玄也来到岛上。他为丁云毅带来了一批补给,全都是他私人掏腰包置办的,又给丁云毅带来一个好消息:他在泉州上下打点,已经打通那些手里握有实权的官员,上面已经答应补发一部分的饷银,再给澎湖定时送来补给。 丁云毅闻言大喜,可随即谢玄又道:“丁巡检这次怒杀鬼王丸,已经在福建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了丁巡检的大名。听说,令尊丁军务听后虽然一言不发,当夜却痛醉一场。” 丁云毅一怔:“你怎么知道我父亲喝醉了?” 谢玄笑道:“那夜邹抚帅去拜访令尊,正好遇到,这正是邹抚帅传出来的。” 丁云毅微微笑了一下,看来自己这位“父亲”也是高兴坏了。 谢玄又道:“这实在是澎湖有史以来的一桩大事。澎湖虽小,却关联着海上之路,一举一动无不惹人注目......” 这话一出,丁云毅心中怦然一动。 “澎湖虽小,却关联着海上之路,一举一动无不惹人注目。” 自己在澎湖接连击败海盗,重建风柜城,消息肯定会传出。如果引起别有用心,眼红之徒在背后使坏的话,那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自己必须想办法,把这种隐患防范于未然之中。 谢玄哪里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有丁巡检镇守澎湖,往来客商便会放心不少,这次我还给丁巡检带来了一位朋友。” “朋友?”丁云毅问了声。 谢玄一笑:“他是福建商人,叫金泰来,也时常受到海盗困扰。这次运送一批货物前往吕宋,担心受到海盗侵袭,因此......因此想请丁巡检派员护送。” “让我护送?”丁云毅抓了抓脑袋:“这位金泰来何在?” “就在外面等待,丁巡检可以一见。” 丁云毅应了下来,谢玄急忙起身,把金泰来请了进来。 这人四十来岁,一看便是精明商人,进来后恭恭敬敬的施了礼,随即让随从把献给丁云毅的礼物扛了进来。 是几匹布料,几坛好酒。 “金先生客气了。”丁云毅淡淡地道。 “丁巡检威震福建,这些原是小小意思。”金泰来急忙说道。 请他坐了下来,只听金泰来道:“这次我有一批货物运往吕宋,海路不太太平,一旦被劫,损失惨重。因此想请丁巡检派员护送,金某愿意报效二百两纹银。” 丁云毅心中大动。 这里到吕宋走海路路途不远,一来一往只要顺利,就能赚到二百两银子,大有利润可赚。 在那沉吟一下:“金先生有几条船。” “只有两条。” 丁云毅心中急速盘算起来。 这倒是个不经意间开辟出来的财路:武装押运! 自己刚击败了常陆巩保田和鬼王丸,按照谢玄说法,是“名声大振”,小股海盗知道是自己的人在那押送,未必敢来劫掠,只要这次能够顺利成功,以后只怕还会有更多的人来找自己。 如此一来,也算给澎湖找到了一个稳定的赚钱办法。 看丁云毅在那沉吟不语,金泰来只当他不肯答应,急忙说道:“丁巡检无论如何帮了这个忙。船上兄弟们的一切开销我都包了。除了押运银子外,等到顺利归来,金某还情愿给每位兄弟一个红包以表谢意。” 丁云毅微微一笑:“既然金先生如此诚心,云毅愿意帮先生这个忙。” 金泰来大喜过望。 这段时候这位澎湖巡检声名鹊起,福建都在述说他的故事。有些说来颇多荒诞不经之处。说什么鬼王丸派门下常陆巩保田骚扰澎湖,结果被丁巡检一刀毙命,次后鬼王丸亲率数十条大船欲要血洗澎湖,结果被丁巡检一人一刀,站在港口杀个干干净净。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诞,但也足以说明丁云毅目前之声望。 眼下丁云毅既然肯出手帮忙,自己这批货物运到吕宋便有了八成把握。 当下仔细商议了出海时间,大略的归来时间,路上要注意一些什么。尔后丁云毅把萧易风和陈冬二人叫了进来,让他们两人选出五名兄弟,跟在金泰来船上前往吕宋。 一听只有七人,金泰来有些担心。 丁云毅却是有苦说不出,整个澎湖一共就十来名士兵,自己这次一气分出了一半的人,半个家当都拿出去了。 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说道:“金先生不必担心,这七人都是能征善战之士,此去断然无妨。” 陈冬心里大犯嘀咕,什么能征善战之士,你巡检大人就这么点家底,还能去掉洪调元和老纪这两个不能打的。七个人这么一走,你个光杆巡检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好好的在澎湖呆着就呆着吧,要帮个海商护送做什么。 他无法了解丁云毅眼下苦处。虽然从常陆巩保田和鬼王丸那得到了一笔财物,但又要购置新船,又要采办武器,已经用得七七八八了,不过是个左手进,右手出而已。再不想办法弄些银子,弟兄们免不得又得喝西北风了。 金泰来心情舒畅,略聊了会,起身告辞,临别时候再三恳求巡检大人千万把此事放在心上,不要耽误了行程。 送走了金泰来,丁云毅朝谢玄拱了拱手,谢过他为自己带来了这么一个财主。随即指了指金泰来带来的布匹好酒:“萧易风,陈冬,你们把这些给出海的弟兄们分了,每人做上一套新衣服,不要堕了我澎湖官兵的威风。” “怎么,还得换衣服?”陈冬好奇地道。 丁云毅失声笑道:“难道穿着我大明军服去护送海商吗?要是传了出去,上面非得狠狠责罚我不可,我家老子只怕要气得胡须乱翘,大板子侍侯了。” 萧易风和陈冬笑了起来,丁云毅却是面色一沉:“路上千万谨慎小心,断然不可出了半点差错。” 第四十三章 募兵 萧易风、陈冬七人被抽调出去武装押送之后,丁云毅的人手一下紧缺起来。 本来就十五个当兵的,眼下走了一半,万一再来一批海盗,怎么办? 丁云毅寻思着先在澎湖岛上招募上一批兵丁,补充军营,加以训练,尔后可以大用。找到洪调元说出心里想法,一贯谨慎小心的洪调元不由得面露难色: “三弟,未经允许,私自募兵,那是形同谋反的大罪,我看还是先向上面汇报一下,次后再做决定。” 早料到洪调元会这么说了,丁云毅道:“大哥,等上面应允下来,只怕再快也得半年时间,等不得。再说大哥手下本来就有那么多的定员,不过是今天跑一个,明天跑一个跑光了而已。眼下我等招募兵壮,不过是补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眼看洪调元还是踌躇,丁云毅又道:“如果大哥真的担心,可以一边向上面请示,一边让秦云出面,只以私人名义招募壮丁,护送海商出海。如此一来,大哥便没有什么干系了。”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洪调元心中大宽。 让秦云出面,那是私人的事情,和他洪把总半分关系也都没有了。 随即又皱起眉头:“三弟,这招募人手,一要兵器,二要饷银,这两样可是当务之急。” 这是一个实际的问题,尤其是在饷银方面,军饷问题始终都在困扰着大明朝,一直没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明朝最早用的是世兵制、军屯制。而当军户的生活低于全国百姓的生活水平,军队和地方的反差,使得军户不安起来,**起来。他们想摆脱沉重的徭役,唯一的办法就是脱离军队。而军官为了发财,侵占军屯,役使士卒耕种,使卫所军粮饷供应不足;军官克剥军卒,使他们更加困苦;军官贪图贿赂,放纵士卒逃亡;军户逃亡不予追报。因为这样逃走那名军户月粮自然就落入军官的口袋中,因此卫所军缺额越来越严重。正统三年,逃亡军户竟达一百六十三万人之众。 于是便有了“募兵制”的改革。 募兵有挑选的余地,完全有条件选择青壮年。募兵的薪饷比卫所军高出一倍甚至几倍,管理得好,可使士兵安心服役,军队比较稳定。募兵没有卫所军携带的家属拖累,更适合于东征西戍,机动作战。募兵来自百姓,兵虽丰富,缺额可以随时募补,保持军队满员;不需要可以随时裁减,节省军费。 募兵制比世兵制更有利于建立一支能征善战的精锐部队。但实行募兵制能否建立一支精锐的部队关键在于募兵之人和领兵之人。嘉靖年间,在东南沿海谭纶和戚继光都亲自募兵,募后严加训练,所以都成了精兵,尤以戚继光的“戚家军”更为有名。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即募兵制的军饷问题,这也是军队能否稳定的关键所在。 募兵作为自愿参军的职业军人,没有军户那样享有免税政策等等,参军总之就是为了军饷,为了维持生计,而且为了对优秀的青壮年有足够的吸引力,募兵的粮饷较卫所军高出一倍左右。 嘉靖年间,戚继光在南方的募兵是一日三分银,月为九钱,而隆庆,万历时戚继光在北方募的南兵月饷达到了一两五钱。自土木之变后至嘉靖前期,募兵费用大增。成化八年,西北义勇募集的费用为“人给银3两,布2匹,月米2石”,折银约5两。弘治年间募兵,“人给银5两。”比正统初募兵给布2匹高出数倍。到了嘉靖二十九年,仅九边募兵银就高达五十九万两。 次后军饷水涨船高,各地军饷不一,有三两的,有五两的,加在一起,到了崇祯年间便成为了朝廷一项沉重不堪的负担。 如果要在澎湖募兵,鉴于澎湖的苦寒,以及丁云毅在当地的声望,费用略少不少,但也绝不能低于月饷二两。 而且这二两的水平还不能一直如此,等到经济情况好转,势必还要加饷。 按照现在水平,招募一百个兵,光是饷银每月就得二百两,这还没有算上士兵的吃喝拉撒的开销,和兵器、服装等等补充。 想到这,丁云毅的头就有些大了。 除去被蔡九洲带走制造新船、置办武器的,用来修筑风柜城的,分发给澎湖百姓的,贿赂福建官员的,以及留做备用、以防不时之需的,自己手头可用的还剩下三百五十两的银子。勉强能够招募一百名士兵,维持一个月的。 一个月以后呢?凭福建发下的那点军饷吗?扔到海里连个水花也都没有。 不想了,不想了。 丁云毅连连摇头,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拉起来再说。有了人,再去想武器,去想其它的。 想到这,丁云毅对洪调元说道:“大哥,这些事情我来解决,咱们只管先把人手召集起来再说,走一步看一步。” 洪调元点了点头,随即叹息一声:“三弟,你为人胆大心细,是个做大事的料,但有的时候胆子未免实在太大了些。你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巡检,我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把总,在这里说话还能管用,可要出了澎湖,没人拿正眼瞧咱们。老哥比你多活几年,听老哥的一句劝,凡事三思而后行,千万不可莽撞啊。” 丁云毅知道洪调元是好心,他半生谨慎小心,这个时候忽然多了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三弟,未免日日提心吊胆的了。 可这大明的乱世已经来了,自己在澎湖看似红夷、海盗环绕,但其实比起中原来倒是太平安生得多。 如果不趁着这个机会发展一些资本,等将来后悔都晚了。 自己若是有郑芝龙那富可敌国的财力,什么麻烦都解决了。可惜的是非但自己没有,就算问郑芝龙去借银子人家也未必肯了。 难那,难那。丁云毅心中叹息一声。 没有人帮自己,现在全靠自己一个人撑着,天知道未来还有什么事情在等着自己。 一个小小澎湖,现在几乎成了自己全部的希望了。 第四十四章 从军 丁云毅从来都是个想干就干的人,一刻也都不会迟疑。 澎湖就那么大的地方,也不用张贴告示,也不用到处宣扬,一天不到的时间,澎湖上的百姓便知道丁巡检要招募兵壮了。 不过说起来可不是丁云毅亲自出面招募,而是他的结拜兄弟秦云,以私人名义招募的。 可大家都心里透亮,秦云是丁巡检的拜把子兄弟,秦云出面,其实不就是丁巡检出面了? 澎湖上的百姓感念着丁巡检的恩德,再加上进了丁巡检的军中,不光有吃的有喝的,每个月都还有银子拿。 这是可一桩天大的好事。 澎湖百姓大多祖祖辈辈都是渔民,眼看着忽然要当兵了,整个澎湖居然都陷入到了一种兴奋之中。 这却是丁云毅没有想到的了。 到了正式募兵那天,大半个澎湖的人都来了,有来报名入军的,有来看热闹的。 丁云毅再一看那些排队报名的,顿时啼笑皆非。 报名的什么人都有,有十七八,二十郎当岁的壮小伙,也有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这些人里,丁云毅甚至还看到了棒子爹,以及和他岁数一般大的一帮上了年纪的渔民。 棒子爹今年有六十了吧?这六十岁也来报名当兵? 丁云毅小心的告诉棒子爹他年纪大了,不适合当兵了,可棒子爹却振振有词的说丁巡检对澎湖恩重如山,他也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听说丁巡检需要人手,他想都没想就和几个老伙伴一起来了。 说完,棒子爹还一拍自己的胸脯:“丁巡检,您就放心吧,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天天都能下海打鱼,能帮得着你。” 丁云毅心中感动,嘴里好说歹说这才把这些上了年纪的劝了回去。 “阿湖,你往哪里躲!” 才把棒子爹等人劝走,丁云毅忽然快步上前,一把把悄悄躲在队伍里,不想让丁云毅看见的阿湖给拉了出来。 阿湖嬉皮笑脸的叫了声“丁大哥”,丁云毅却把脸一板:“我这里在招募兵壮,你来做什么?” 阿湖把胸脯一挺:“报告巡检,我也想来当兵。” “放屁!”丁云毅张口骂道:“你今年多大了?” “报告巡检,十三了!” “滚蛋。”丁云毅不容分说:“才十三岁,来当的什么兵?赶紧的给我滚回去,省得你姐姐担心。” 阿湖却一抽鼻子,朝后一指:“丁大哥,你瞧,我姐姐也陪我来了。” 丁云毅朝他后面一看,果然见到了阿喜。阿喜来到面前,笑道:“丁大哥,你就收下他吧。阿湖平时嘴里老在念叨着丁大哥长,丁大哥短的,一听说你要募兵,他一晚上没有睡好觉,一大早就拉着我来了。” 丁云毅把阿喜拉到一边:“阿喜,你弟弟年纪太小了,吃军粮打仗是要死人的,等他大了几年再说吧。” 阿喜却没来由的眼眶一红:“丁大哥,你杀了鬼王丸,帮我们姐弟报了大仇,我们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你就把阿湖留在身边,帮你端茶倒水也好。阿湖从小就野惯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认真的想做一件事情......” 阿喜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丁云毅心里一软,轻轻叹息一声,朝阿湖招了招手。 阿湖兴冲冲的跑了过来,丁云毅把脸再次一沉:“阿湖,你姐姐为你求情,我就收下了你......” 阿湖正想欢呼,却被丁云毅给打断: “但你得给我记得,这军中可不比其它地方,一切都得按照我的规矩来,你要是违反了军规,军棍侍侯!” “是,谢谢丁大哥......不,谢谢丁巡检!”阿湖大声答道。 阿喜抿嘴一笑,丁云毅却摇了摇头苦笑着来到了秦云身边:“有多少人了?” 秦云点了点队伍:“完全按照你的意思来挑选的。十六岁以上,二十八岁以下,身强力壮。到现在一共选出了三十三个人。” “继续挑选。”人数虽然才三十来人,但丁云毅已经大为满意。 这些渔民常年生活海上,身体强壮,若是精心加以训练,必然能够成为可堪一用的力量。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得靠着大海吃饭,有了这批渔民的协助,当可事半功倍。 正好一条大汉刚通过检验,丁云毅叫住了他:“叫什么名字?” “回巡检话,我叫龙战天!”大汉瓮声瓮气地道。 这大汉人威猛,名字也威猛,丁云毅有些好奇:“这名字谁帮你取的?” “回巡检话,我阿爹不认得字,听我阿爹说,有次澎湖来了个读书人,说了句什么‘龙战于野’,阿爹姓龙,又正好生下了我,觉得这几个字当我的名字正好,于是就请那个读书人把这几个字教会他当成我的名字。那个读书人说‘龙战于野’这四个字取名不好,就帮我另外取了个龙战天的名字。” 龙战天一口气说完,丁云毅频频点头:“这名字威风得很。你认得字不?” “不认得。”龙战天摇了摇头。 “你们呢?”丁云毅回头问那些被选中的人道。 几乎所有的人都摇了摇头。 “得学会认字,起码得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丁云毅笑笑道:“将来你们立了功了,功劳簿上得写上你们的名字,可你们不认得字,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万一上司骗你们怎么办?你们说是这个道理不?” “是!”所有人一齐答道。 顿时觉得这位巡检大得其心。兵还没有正式当上,先帮大家伙想好了不要受骗。跟着这样的巡检,前途当是一片光明。 龙战天却问道:“可谁来教我们认字?” “我。”丁云毅指了指自己:“当兵的第一天,我先教你们学会自己的名字,名字会写了,将来可不太会被上司蒙功了。” “多谢巡检大人!”兵丁们大声说道。 丁云毅这个巡检和“大人”二字相去太远,不过在这些澎湖军民眼里,丁巡检就是真正的大人。 没有人比丁巡检在澎湖更有威望,更得百姓爱戴,更关系百姓士卒的了。 第四十五章 远洋贸易公司 两日招募,一共募得合格兵丁两百三十六人。 招募顺利的出人意料。 这些个个都是精装汉子,加以训练,未来人人都能成可用之兵,放弃了谁都是可惜。可一想到口袋里的银子,丁云毅又是大伤脑筋。 没奈何,只能把这些人召集起来,开门见山地道:“弟兄们,你们肯报名,那是看得起我丁云毅,我先在这里谢过大家!” 拱了拱手,随即说道:“可有一条,我这里只要一百人,你们当中谁走,谁留?本巡检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表现好的,留下,表现不合格的,走人!” 队伍里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弄了半天自己还不算是正经的丁巡检手下? 丁云毅让大家安静了下来:“在这里,就得听我的,我说的话没有人能反驳,哪怕这是错的。听到没有?” “是!” 丁云毅满意的点了点头,朝周围指了指:“分成十组,每组跑上二十圈,不能跑完的,淘汰!,每组的最后一名,淘汰!” 这些兵丁不敢怠慢,分成十组,当即跑了起来。 “可惜钱还是不够用那。”丁云毅来到秦云身边,叹息一声:“要不然这些人全部留下,经过一段时候训练,个个都是精兵强将。” 秦云一笑:“巡检何必担心?郑芝龙当年也是什么都没有。” 知道这是宽慰自己的话,丁云毅勉强笑了一下:“这些人起码在名义上不算真正的兵,对外咱们总得有个名义......” 在那想了一下:“你听说过有个东印度公司没有?” 秦云一怔:“好像听说红夷有这么个什么公司。” “这是一个军事和殖民拓展组织。”丁云毅沉吟着道:“红夷有他们的东印度公司,海外还有一个国家叫英吉利的,也有自己的东印度公司。这些东印度公司拥有自己的军事武装,除了展开贸易之外,还大肆建立殖民地,剥夺当地资源......” 简单介绍了一下东印度公司的情况,丁云毅话锋一转:“我看我们也可以成立自己的公司,叫......叫‘大明远洋贸易公司’,你担任这个公司的总裁。” “大明远洋贸易公司?总裁?”秦云好奇的念道。 总裁他是知道的,当年自己就是因为和宁扬臣宁总裁的小妾上了床结果断送了功名,难道自己现在也和宁总裁平起平坐了吗?那个什么“贸易公司”听着什么新鲜。 “这些留下来的人全部算是远洋公司的雇员。”丁云毅朝那些跑圈的看了眼:“他们是远洋公司的第一批雇员,也是第一批军事成员。这样既可以避人耳目,又可以开拓海上业务。咱们这次帮金泰来护送船只,就当是远洋公司的第一批业务吧。” 秦云微微点头,丁云毅接着说道: “咱们帮人护送,赚到的银子尚不足那些海商的十分之一,还不如自己去做。我想着先开辟几条航线出来,和泰西人做上生意。茶叶、丝绸这些都是他们需要的。只是英吉利、荷兰、干腊丝这些国家离咱们太远,以咱们目前的力量生意还做不到他们那里去......” 秦云是个聪明人,接口说道:“既然做不到那些遥远的国家,可和盘踞在爪哇、吕宋这些地方的泰西人做生意。” “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丁云毅神秘的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只是咱们的本钱小,泰西人凭什么和咱们做生意?没奈何,只能想些别的办法。比如有个干腊丝人急需一批茶叶,可他左等不到,右等不到,一问,原来是货船在海上出事情,来不了了。怎么办?正巧有船远洋公司的茶叶到了,这可不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了?” 秦云略一思考,也笑了起来:“巡检,我明白了。不过对方这船货物出事的时间一定要掌握好,不可快,也不可慢,这样咱们的货物才能卖出好价钱来。” “秦解元果然聪明。”丁云毅笑嘻嘻地道:“这么一来二去,大家都混熟了,泰西人也知道咱们的货物好,价格公道,而且送货从来不会延时,那局面可就打开来了。” 这人是丁远肇丁军务的儿子吗?秦云很是怀疑。丁远肇大人清正廉明,刚正不阿,怎么生个儿子非但胆大包天,而且一肚子匪夷所思的主意? 可再仔细想想,眼下也的确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弟兄们立稳脚跟。 这事办不成,丢官是小,弄不好就是脑袋落地,可要是办成了,对于澎湖来说将会是一个崭新的局面。 他郑芝龙当年不也是海盗出身,等做大了,朝廷无可奈何了,这才给了他一个大官,招安了他? 可见坏人要么不做,要做就做一个大大的坏人。 这两人在这边密议,那边十组人已经全部跑完。负责监督的包雎华上来报告,第一轮中,一共被淘汰了三十人。 看着那三十个垂头丧气的被淘汰者,丁云毅把他们叫到了一起:“弟兄们,虽然你们被淘汰了,但我丁云毅还是得谢谢你们,弟兄们看得起我,这才从军。被淘汰了不要紧,我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弟兄们愿不愿意。” “丁巡检请说吧,我们什么不愿意的。” “好!”丁云毅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成立了一个‘大明远洋贸易公司’,秦云秦解元担任总裁,你们若是不嫌弃,可以先加入这家公司,充当雇员,但是和正式雇员不一样,你们暂时不发饷银,只管一日三餐。等公司赚到银子了,再一起补发上,绝不拖欠一分一毫,如何?” 这些被淘汰的人立刻答应下来。 一来自己从军,家人朋友都看到了,眼下被淘汰面子往哪里放?二来虽然暂时没有饷银,但丁云毅丁巡检连鬼王丸都杀得,小小买卖难道还做不得吗?将来迟早银子都会补发。 这么一想,人人脸上沮丧一扫而空,个个兴高采烈答应下来。 丁云毅也是心中大喜,一来避免了遗憾,二者自己算是暂时得到了一批免费劳力了。 第四十六章 传教士 在丁云毅于澎湖积极练兵同时,福建方面终于传来了消息。 “彭湖标”把总洪调元,巡检丁云毅,克尽职守,海盗来袭之机,临危不惧,奋勇作战,乃获大胜...... 升洪调元为“彭湖标”守备,升丁云毅为“彭湖标”把总。岛上兵卒,各加赏一月饷银。 一时间人人欢畅。 洪调元没有想到自己那个胆大包天的兄弟做出来的胆大包天的种种事情,非但没有让自己受到任何惩罚,反而让自己一跃而成为了守备。 丁云毅也总算成了有品级的把总,尽管这官职其实邹维琏早就想给他了。 官是升了,补给也送到了一批,只是饷银却还遥遥无期,别说加赏一月的,就是原先拖欠的也都没有见着。 实在没有办法,大明什么都不缺,就缺银子,而且缺得厉害。 休说一个在朝廷眼里不算如何重要的澎湖,即便九边之地的饷银也一样在那拖欠着。眼下是崇祯六年,军费尚有四百万两的巨大缺口,够朝廷头疼的了。 好在丁云毅本来也没有如何指望,这银子还得自己想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外国人来到了澎湖岛上。 这人叫山姆·拉奇,出自罗马耶稣会的圣·安德烈奥修道院,毕业于罗马学院后晋为神父,今年三十七岁。 他是受到他的先行者汤若望的邀请,前来中国传教的。 这些外国传教士在中国可谓是一波三折。 在先行者利玛窦的带领下,大量的外国传教士来到了中国,这其中就包括汤若望、邓玉函、罗雅谷等著名的传教士。 传教士们一踏上中国土地,便开始精心研习中国语言文化,甚至以掌握北京官话为目标。这些西方修士入乡随俗,脱下僧袍,换上儒服,住进中式房屋,并潜心研究中国经史和伦理,寻找其中东西方文化的融合点。在同朝野名流交往的过程中,这些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又熟读汉文典籍的西方传教士,自然赢得了中国文人士大夫的好感和信任,从而达到其传播信仰的目的,这就是利玛窦开创的“合儒超儒”的传教策略。 但有些狂热的传教士们,认为利玛窦过于迁就中国人,影响了天主教的“纯正性”,发展教徒速度太慢。在利玛窦去世之后,开始改变利氏的传教路线,采取激进式的传教方式,坚决排斥儒家思想,严禁中国教民祭天、祭祖、拜孔子,激起了社会人士的反感与怀疑,酿成“南京教案”,传教士们被驱逐,在中国内地几乎无立足之地。 不过在外表上教会活动看似停止了,但暗地里工作却未停止。不过“南京教案”,确实带给了教会一定的损失和限制,数年后,教案平静了。 崇祯帝登基后,因推算日、月蚀的士大夫屡屡出错,令崇祯十分不满,于是又准许传教士进中国,天主教在中国又再次活跃起来了。 而山姆·拉奇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到中国的。 为了适应中国,他之前就学习了中国话,能说一口流利的北京官话,还按照萨姆·拉奇的发音,给自己取了一个中国名字: 萨罗齐。 尽管这名字怎么念都不像中国人的名字...... 一来到澎湖,萨罗齐立刻拜会了这里的最高行政军事长官洪调元。 这位传教士理所当然的认为,洪调元既然是这里的最高长官,那么一切都是他说了算的,因此对坐在一边的丁云毅也没有怎么太注意。 洪调元是第一次和外国人如此面对面的打交道,尤其是萨罗齐还能说一口正宗的北京官话,更是让他惊奇。 “我想在这里传教。”萨罗齐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传教?传什么教?”洪调元大是惊异。 “天主教。”丁云毅在一边顺口说道。 萨罗齐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丁云毅一眼:“难道您也是个教徒?” “不,不。”丁云毅连连摆手:“我不信教。”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们都是上帝的子民。”萨罗齐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上帝派我们来帮助世人摆脱疾病、穷困......” “等等,等等。”洪调元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本官是不信这个的,本官信的是菩萨,你这些都是邪魔歪道,断然不可在这里传播。” 他洪调元旁的事情可以无所谓,但于这一方面坚定无比。他是个虔诚的佛教徒,是断然不肯去相信什么天主教的。 朝廷同意这些传教士来大明传教,那是朝廷的事情,可在这澎湖之上,那是想也休想。 “神父。”丁云毅忽然开口问道:“澎湖是个弹丸之地,又极苦寒,你为何不去泉州、福州这些富裕之地,偏偏要来这里?” “上帝的传播者是不能嫌弃在哪里传播上帝思想的。”萨罗齐虔诚地道:“如果大家都去北京、南京这些繁华的城市,那像澎湖这些地方,谁来传播上帝的思想呢?所以我主动要求来这里。” “三......丁把总,赶紧让他走,赶紧让他走。”洪调元似乎不愿意让萨罗齐再在这里停留片刻:“泰西人多没有好人的,一个红夷,一个干腊丝人,屡屡侵我澎湖,没准这人也是个探子。” 萨罗齐赶紧叫了起来:“不,不,我不是探子,不是。我是神父,是神派我来的。” 眼看着洪调元就要翻脸,丁云毅忽然问道:“神父除了传播教义,还懂得远镜说说火炮制造技术吗?” 在他的记忆里,这些来中国的传教士大多懂得天文地理,尤其是在火炮的冶铸、制造、保管、运输、演放以及火药配制、炮弹制造等原理和技术上有独到之处,似乎个个都是制造火炮的大行家。 “这些我都是懂的。” 果然,萨罗齐如此说道:“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协助您制造出大炮来。” 丁云毅大喜过望:“你是哪个国家的人?” “我是葡萄牙人,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佛郎机人。” “好,要了。” 丁云毅春风满面,指了指萨罗齐:“洪守备,这个人让他留在澎湖吧。” 第四十七章 中国札记 一听到丁云毅居然要把这个佛郎机人留下来,洪调元被吓了一跳,急忙先让萨罗齐出去侯着,自己对丁云毅说道: “三弟,这可不行。这些泰西人哪里有安好心的?此番来到澎湖,必然不安好心。况且这样的邪魔外道带入澎湖,只怕危害不小啊。” 丁云毅笑着摇了摇头:“大哥太多虑了,泰西人中有好的,也有坏的。这些传教士对上帝的信仰,就和大哥信菩萨是一样的。况且他们懂的事情多,比如天文,比如地理,比如制造大炮。就连当今圣上也对他们青睐有加,何况你我?” 他把皇帝抬了出来,洪调元无言以对。 在澎湖虽然他是名义上的最高长官,但其实一切都是这位丁把总说了算,既然丁云毅决议把萨罗齐留下,洪调元也无可奈何,只能叹息一声:“三弟,我终究觉得还是不放心那。” 丁云毅一笑,又把萨罗齐请了进来:“我们洪守备改了主意,洪守备宅心仁厚,同意你在这里传教。” 萨罗齐听了大喜,正想道谢,丁云毅已经说道:“但你既然在此传教,一切都得按照我们的规矩来,不可做错,不然我立刻派人把你轰出澎湖。” 这时候萨罗齐才开始发现,澎湖上说话管用的未必是这位洪守备,只怕还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当即应了下来,再三保证在澎湖一定遵守规矩。 洪调元自然是绝不放心,不过丁云毅却大是宽心。他知道大明时期的传教士,绝大多数循规蹈矩,专心于教义传播。 洪调元哀声连连,只觉得自己三弟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可是这个三弟只要认准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改变,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 心中不快,起身告辞,只留下了丁云毅和萨罗齐二人。 萨罗齐秉性淳朴,浑然不觉,和丁云毅在那聊了一会,丁云毅忽然问道:“萨神父为何会来福建?” “全是因为这本‘中国札记’。”萨罗齐想都未想,从随身携带的行李里拿出一本书来给了丁云毅。 这是曾经来过中国的马丁·德·拉达写的一本书。 明神宗万历二年,大明朝把总王望高追剿海盗林凤至吕宋,并与西班牙人达成协议:如西班牙当局将被围困在邦阿西南的林凤等捕获,则应将他们交给明廷处理;而王望高则应允回国时带领西班牙使节回福建商议传教及通商事宜。就这样,西班牙奥斯定会修道士马丁·德·拉达和赫罗尼莫·马林带领两名士兵米格尔·德·洛尔加于6月12日搭乘王望高的战舰前往中国。 拉达一行在福建滞留了两个月零九天。拉达的福建之行,使他有机会对中国进行实地的考察,返回吕宋后,就其所闻所见,写了一部《菲律宾群岛奥斯定修道会神甫马丁·德·拉达与其同伴赫罗尼莫·马林以及与他们随行的士兵在中国观察与体验到的事物》,即《马丁·德·拉达札记》,又名《中国札记》。 该书第一部分记叙了拉达一行访问福建的始末;第二部分是关于中国国情的报道。是对中国地理、历史、文化、政治、军事、经济以及社会民情、民俗乃至宗教信仰的百科全书式的介绍。 丁云毅接过了书,信手翻阅一下,只见上面写道: “在这个大国......人们食品丰富,讲究穿着,家里陈设华丽,尤其是,他们努力工作劳动,是大商人和买卖人,所有这些人,连同上述国土的肥沃,使它可以正当地被称做全世界最富饶的国家...... 这个国家各地都有大量的糖,这是糖价奇贱地原因......有丰富的蜜,因为他们喜欢养蜂,连蜡都十分便宜:产量大到你可以装船,甚至船队...... 他们产大量的丝,质量优等,色彩完美,大大超过格拉纳达地丝,是该国地一项最大宗的贸易...... 那里生产的绒、绸、缎及别的织品,价钱那样贱,说来令人惊异。特别跟已知的西班牙和意大利的价钱相比。他们在那里不是按照尺码出售丝绸以及其他任何织品,哪怕是麻布,而是按照重量,因此没有欺诈...... 在该国有许多河流,人们种植稻米,这是全国人的普通食物和粮食......他们收获如此之多,以至在米价最贵的时候,你用一个里亚尔钱币可购买一法捏格...... 在不宜耕种的山地,有大量的松树,比你通常在西班牙发现的更大更味美的坚果。在这些树之间,他们种玉米,这些墨西哥和秘鲁印第安人一般的食物。总之他们不留下一尺未种植的土地......你几乎在全国看不到任何荒地或无收获的地方...... 所有田园都景色美丽,并且散发异香,因为有许多各种香花,它也点缀着种植在江河溪流畔的绿村,那里有很多河流。那儿种植果园和园林,有很欢快的宴乐厅事,他们常去休息和逃避心情的烦恼。老爷门,也就是绅士们,常种植大片林木和密临,里面养有野猪,羊,野兔,兔子以及其他各种野兽,用他们的皮制成上佳的皮毛......” 丁云毅看到这里,心里忽然一动:“萨神父,你在澎湖传教,所需费用从何而来?” 萨罗齐怔了一下:“教会会拨给我一些,剩下的就要靠教友们的善心了。” 丁云毅微微一小:“完全靠教会恐怕来不及,靠教友救济在我澎湖也不太靠谱,我倒有一个办法,不知道萨神父愿不愿意。” 萨罗齐赶紧追问:“请示下。” “你的中国话说的当真不错,连请示下三个字都会说。”丁云毅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我想和你一起做生意,大家都有利润可赚。” “做生意?”萨罗齐怔在了那里。 丁云毅点了点头:“不错,就是一起做生意,你赚钱,我也赚钱,教会可没有不许你做生意那。” 萨罗齐眼中一片迷茫:“还请您说的明白一些。” 第四十八章 这人是谁?(求推荐) 丁云毅把心里的盘算说了下,萨罗齐听的非常仔细,频频点头,等丁云毅把话说完,萨罗齐连声应了下来,但随即眨了一下眼睛,这位虔诚的修道士带着狡黠的眼神说道: “那么,现在我可以在这里传教了吗?尊敬的把总先生。” 丁云毅忍不住笑了起来:“尊敬的萨罗齐神父,在利益共等的条件下,你可以在澎湖任何地方传教,非但不会遭到为难,而且你将得到我的保护。” 萨罗齐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当下笑逐颜开。随即朝外面看了看,小声问道:“尊敬的把总大人,尽管洪守备大人是您的上司,但我看来,这里似乎是您说了算吧?” 丁云毅一笑,随即眼皮子跳了一下。 “但我看来,这里似乎是您说了算吧?” 萨罗齐的这一句话,在无意中点醒了丁云毅。 这里究竟谁说了才算?尽管实际上澎湖一切大小事现在都由丁云毅说了算,但在公,洪调元是澎湖守备,澎湖真正的一把手;在私,他是大哥。 洪调元为人随和、胆小,不太管事,但在外人眼中看来会是如何?而且随着地位的变迁,洪调元的心态会不会发生变化? 这些都是丁云毅必须要考虑的了。 矛盾在未来肯定会有,比如在是否允许萨罗齐在澎湖传教的问题上,丁云毅和洪调元各持己见,尽管最终洪调元听了丁云毅的,但将来呢?矛盾会不会越来越多,会不会逐渐积累下来而来一次大爆发? 这些都是丁云毅无法掌握的。 与其将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还不如尽早将矛盾化解于无形之中。 想到这,丁云毅定了定神:“萨神父,你去找地方先安住下来吧,我那的事等我安排好了自然会来通知你的。” “谢谢。”萨罗齐恭恭敬敬地道。 得到允许留在澎湖的萨罗齐,非但是个最虔诚的修道士,而且是个闲不住的人,还没有等完全安顿下来,已经开始在渔民中传播他所信仰的天主教义。 澎湖的渔民大多信佛,哪里肯听一个蓝眼睛的泰西人说什么天主教?往往萨罗齐还没有张口,渔民们已经避之不及。 不过这并没有让萨罗齐丧失信心,在他看来,越是在困难的情况下,越能体现出自己工作的重要性。 孜孜不倦的萨罗齐,很快就惹恼了几乎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洪调元,不过两天时间,他已经开始在丁云毅面前抱怨起来:“那个佛郎机人,我让你不要留你非要留,你知道他在那里胡扯一些什么?他说什么上帝创造了亚......什么娃......” “亚当夏娃。”丁云毅微笑着道。 “对,就是这两个人,怎么你也知道?”洪调元疑惑的朝丁云毅看了眼,接着又气愤地道:“还说什么偷吃禁果等等之类,简直是不堪入耳。更加离谱的是,他居然还拿出了什么画来,那上面的男人女人,居然......居然几乎一丝不挂......” 丁云毅大笑:“大哥,你太多虑了,亚当夏娃西方的神话故事......不过......”在那想了一下:“他拿出来的怕是说亚当夏娃故事的油画,这倒有些不太应该了,我去劝阻一下他。” **油画原是一种艺术,在丁云毅眼中也并没有什么,但在大明国内,在这里时代里,这么做实在有些惊世骇俗,伤风败俗了。 丁云毅虽然允许萨罗齐在澎湖传教,但拿出**油画却是断然不可的事情。 安慰了下气冲冲的洪调元,丁云毅快步朝外走去。 打听了下,萨罗齐神父正在码头那里传播教义,来到那,正在萨罗齐对着几个孩子说道:“人类一生下来就没有天赋的宠爱,而是罪人。人自身无力纠正,必须依靠天主主动来赦罪,这就是耶稣之所以降生赎世的道理......” 那些孩子哪里听得懂这些,完全就是对萨罗齐好奇而已,一个个都窃笑不止。可萨罗齐却丝毫不顾,依旧在那非常认真的说着。在他看来,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只要有人在场,传播教义就是自己的职责所在。 丁云毅正想上前,忽听一人大声说道:“谁说人一生下来就是有罪的?‘人之初,性本善’。在我看来,人一生下来本是善良的,不过是后来的引导问题而已。” 丁云毅和萨罗齐一齐把目光落到了说话之人身上。 那人才从一条船上下来,三十岁左右年纪,模样斯文儒雅,边上有两名随从,警惕的注视着周围。 这人身份看来不一般,这是丁云毅心里第一时间冒出的想法。 萨罗齐见有人反驳自己,非但不恼,反而大喜:“‘圣经’上说,我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我母胎的时候,就有了罪......神创造人的一个目的是让人管理世界。治理这地、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活物,这就预示那时的亚当,坠落前的亚当有着控制这一切的能力智慧,包括使这些听命与自己的能力,即可以与这些有意识上的沟通,或者应该可以听懂这些活物的语言,也能使这些活物听命与自己的能力。蛇起初可以与人说话,人当时具有这种能力,否则人怎样可以管理这一切呢?只是因着人的犯罪这一切属灵的能力尽都丧失了......” 那人听了大笑:“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人一生下来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心如一张白纸一般纯洁,他们之后的成长,都是由他们的长辈,他们周围所处的环境在这张白纸上画出来的。如果小小的孩子一生出来都是有罪的,那谁把他们引上正途?按照‘圣经’说法。这个世界上便只有罪恶,没有善良一说了。所以我认为你说的大不可靠。” 这人是谁? 丁云毅心里觉得奇怪。此人说话大有见地,神态之间也大有威严。澎湖一个小小地方,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人物?他又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人到底是谁? 第四十九章 诸玉前 两人争论不休,各执一词。 丁云毅忽然大声说道:“二位何必争执?其实天主教有天主教的教义,佛教有佛教的教义。二者有分歧,也有共通之处。” 萨罗齐和那个陌生人一齐看向了丁云毅。丁云毅微笑着道: “佛教与耶稣教最初的来往是在明朝万历年间,耶稣教传教士利玛窦到中国来的时候,首先想穿出家人的衣服,但是后来发现朝中的官吏不重视佛教,因此改以儒家为交谈对象。从此以后,天主教与中国文化很少涉及到佛教,这使两方面不太认识,甚至彼此误会批评。幸好,在此黑暗时期有一些微光闪耀。在西藏,天主教的神父早就敬仰地研究藏传佛教,但是由于各种原因没有办法留在西藏......” 丁云毅侃侃而谈:“所以天主教和佛教共存并不是什么难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何必拘泥于各自信仰?” 陌生人也是微微一笑:“未请教这位是?” “在下丁云毅。” “丁云毅?”陌生人眉毛跳了一下:“新升任澎湖把总的丁云毅丁项文?” 丁云毅倒是一惊,这人居然连自己的字都能一口说出:“请教您是?” “在下诸玉前。诸子百家之诸,玉石之玉,前后之前。”那人微笑道。 诸玉前?虽然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也不知道怎么的丁云毅觉得这名字好像有些印象。 “请问诸先生来澎湖有何贵干?” “在下本是一介商人,偶尔经过澎湖,故此登岛游览一番。” 这人说话稳文而雅,不卑不亢,态度从容,来历想来大是不凡。丁云毅好奇心大起:“来的都是客,诸先生既然来到澎湖,不妨与我小斟几杯?” 诸玉前没有立刻答应,朝身边两个随从看了眼,然后一个一闪而过的细节落到了丁云毅的眼中: 左边的那个随从居然悄悄点了下头! 这是什么意思?主人要喝酒难道还要随从允许? 丁云毅心里疑云大起。 诸玉前脸上露出释然:“丁把总如何殷勤,诸某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今天要叨扰到丁把总了。” “哪里话。”丁云毅按住心中疑惑:“诸先生请。” 来到自己军营,洪调元去岛上巡查了,丁云毅让老纪去弄一条鱼来,把诸玉前请进营帐,他的两名随从却没有跟进,只是在站在营帐门口,烧好鱼送进来的老纪请他们进去,他们却只当没有听到一般。 “澎湖苦寒之地,先生千万不要嫌疑。”丁云毅给诸玉前倒上酒。 “丁把总何必客气,在我看来这条鱼已足矣。”诸玉前淡然一笑:“只要酒管够也就是了。” “酒管够!”丁云毅举起碗来:“诸先生请。” “丁把总请!” 两人喝了口酒,丁云毅放下碗来:“先生恕我冒昧,我看先生不像是经商的人。” “那你看我像什么人?”诸玉前神色丝毫不为所动。 丁云毅沉吟一下:“我看先生像是做官的。” “做官的?”诸玉前哈哈一笑:“哪有我这样做官的?只带两个随从?丁把总太抬举我了。” 见对方在那刻意隐瞒什么,丁云毅淡淡笑了一下,也不再多说什么。 诸玉前开口说道:“未登澎湖之前,我便听说这里出了个少年英雄,那是福建赞理军务丁远肇丁大人的公子。一登岛上,先败常陆巩保田,再杀鬼王丸。澎湖军民士气振奋,不想这么快就见到了丁把总。幸甚,幸甚!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丁云毅客气了几声,又听诸玉前一声叹息:“若我大明多上几个丁把总这样的英雄,又何惧什么流寇?何惧什么红夷?可惜,可惜。” 他连说了几声“可惜”,好像很为大明前途担忧一般。 这人一定不是普通人。丁云毅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违心说道:“诸先生太抬举在下了,我大明有的是人才,又何必担心什么流寇红夷?” 诸玉前叹了口气:“我大明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经十二世,无汉唐之和亲,无两宋之岁币,治隆唐宋,远胜汉唐。经洪武、建文、永乐三朝励精图治,至宣宗的近百年间,大明北进蒙古高原,南征安南,伐锡兰,威震马来诸岛族,天下大治。洪武之治、永乐盛世、仁宣之治一个接一个,一派盛世景象。英宗幼年即位,朝中有‘三杨’杨溥、杨士奇、杨荣主持政局,海内清平,万邦来朝。次后宦官王振开始擅权,乃发生震惊天下的土木堡之变。景泰帝果断任用于谦击败瓦剌,取得京师保卫战的胜利。后又经历景泰、天顺两朝的经营恢复,国力大有回升,到孝宗时期再次大治,此时政治清明,民生安康,对外复立哈密等卫,人称弘治中兴......” 他忽然说起了明朝鼎盛时期状况,丁云毅听的非常仔细,他知道这是大明历史上最光辉灿烂的一段时光。 诸玉前说着说着面色渐渐黯淡下来:“可惜到了正德年间,倭寇侵我大明,鞑靼常犯边境,国力再次出现中衰。万历朝,内阁首辅张居正的辅政之下实行革新,再度中兴。此时海内清平,又先后平定甘肃,贵州叛乱,并援救高丽击败侵朝倭寇,国家中兴可期。但到了万历朝中期始,皇帝怠政,官员腐化堕落,导致江南民变的发生。关外建州女真**哈赤起兵,又成一患。天启年间,魏逆忠贤宦官集团专政,终于导致了我大明开始式微......及至本朝,连年灾荒,朝廷竟然拿不出银子,无力镇抚。天下乱了,天下要乱了啊!” 丁云毅听了大惊,此人居然敢如此评击朝廷?这可是杀头的罪名那。 诸玉前仿佛看出了丁云毅的心思,苦涩一笑:“丁把总,你皆是我的心腹之言,我也不怕你去告状,况且我以为你也不会去告状。” 丁云毅定了定神:“诸先生有话尽管在这放开了说,丁云毅不是那等卑鄙小人!” 第五十章 大明局势 “我当然知道你丁把总不是那等卑鄙小人。” 诸玉前显得毫不在意:“我不过是针对大明时弊说了一些真心话而已。若连这些真心话都无法说出,那我大明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他脸上忧心忡忡,此时的他完全不像一个“商人”,更像一个为了大明前途而忧虑不已的高官。 丁云毅一时也不知道当说什么,沉默在了那里。 “红夷我大明倒尚不惧。”诸玉前忽然话锋一转:“前番我大明水师痛击红夷刘香联军,杀的红夷不敢正视我大明。况且红夷目前的危害只在沿海一带,我心中忧虑的,是那些四川流窜的贼寇那!” 他端起酒碗喝了一口,喝得急了,呛得连声咳嗽,过了会才平静下来:“王逆自用联合高逆迎祥、李逆自成、张逆献忠、马逆守应等,号称‘三十六营,二十万人马’。明廷集重兵在山西加紧围剿。天佑大明,王逆自用在河南济源中箭身亡。各路逆贼拥推高逆迎祥为首领,从豫北渡黄河南下,连陷渑池、伊阳、卢氏三县那......” “他们必须随即进入河南中部、西部,在河南、陕西、四川、湖广等省区交界地带开展行动。”丁云毅接口说道:“必须集中陕西、山西、河南、湖广、四川五省之兵形成合围之势,才可以击败这些乱贼!” 诸玉前神色大动:“你是如何知道朝廷安排的......” 话说到这,忽然觉得不妥,急忙改口说道:“难道这都是朝廷的安排吗?” 丁云毅微微一笑,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诸玉前必定是朝廷的一名官员了,而且地位肯定不低。 他也不肯点破:“云毅不过是个小小把总,如何知道朝廷安排?这不过都是我的私下猜测而已。” 诸玉前略略点头:“看来丁把总非但勇武过人,而且谋略也极高。或者朝廷真的如此用兵也未一定。” “胡乱猜测而已。”丁云毅谦逊地道。 “未必,未必。”诸玉前连声说着,随即满怀希望地问道:“你认为朝廷能否评定这些贼寇?” “若是朝廷上下一心,全力进剿,贼寇必败。”丁云毅想都未想脱口而出:“贼寇眼下无非就是一些流寇而已,打倒哪里算哪里,虽然号称几十万众,但却并没有真正形成强大力量。若朝廷合五省之力,稳步进剿,则贼寇无藏身之处,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诸玉前眼里满是期望,连声催问。 有些话自己应不应该说?丁云毅的心里有些矛盾。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今天对于自己来说将会是非常重要的一天,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到自己的未来......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预感,丁云毅自己也说不清楚...... 人一辈子需要几次赌博,赌输了,人头落地;赌赢了,海阔天空! 丁云毅咬了咬牙:“一是要命的饷银问题。剿匪要银子,可朝廷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最寇务必追绝,穷寇必追,不可使其有翻身机会,否则让他们喘息过来,后患无穷。一旦朝廷的军饷无以为继,剿匪只能半途而废,贼寇便得以生存......” 诸玉前听得非常仔细:“此言极是,其次呢?” “其次便是朝廷官员是否齐心的问题了。”丁云毅继续说道:“有人对贼寇是要坚决镇压的,可有人却未必肯那么用心,反而要养匪自重了。” “哦,这是为何?”诸玉前大惑不解。 丁云毅苦笑一笑:“匪在,地方官员便有借口问朝廷要银子,要军饷,匪要被剿灭了,这些借口可便没有了。” “混帐!”诸玉前勃然大怒:“难道真有地方官员胆敢如此?不怕我大明的律法吗?” 只这一句话,便把他的真实身份暴露了出来。 丁云毅基本可以判定,此人不太与外界接触,虽然一心想要掩饰自己身份,但往往一举手,一抬足便把自己的真正身份暴露出来。 “诸先生息怒。”丁云毅淡淡说道。 诸玉前这才发现自己失态,悻悻地道:“我心忧朝廷,一时间失态,让丁把总见笑了。” 丁云毅心中有数:“可在我看来,当今朝廷最大的忧患除了流寇,还有一股更加凶狠的,金虏!” “金虏?那些女真人吗?”诸玉前先是一怔,接着有些不以为然:“女真虽然近些年势力大涨,但蛮荒之人,不通王化,不足以与我大明匹敌。” 丁云毅微微摇了摇头。 这正是当今大明朝廷上下的一个通病,虽然已经意识到了女真人的巨大威胁,但从他们的内心里依然对女真人看不起,认为大明再弱也不是女真人可以匹敌的。 可未来亡了大明的,正是这些留着辫子的女真人! 他也不能和诸玉前明说:“诸先生,千万不能小觑女真人,他们秉性彪悍,凶残异常,经过悉心发展,不断吸纳我大明败类,其实力隐隐然已可和我大明抗衡,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过了大明,是我大明心腹大患。而且更加要命的是,流寇们还在帮着女真人的忙!” “什么,难道流寇和金虏已经勾连到了一起了吗?”诸玉前闻言大惊。 “那倒没有。”丁云毅缓缓地说道:“朝廷就那么点银子,又要防范金虏,又要对付流寇,而那些流寇四处流窜,使我官兵疲于应付,不能集中全国之力应对来自女真人的威胁,这不是等于在暗中给予了金虏以帮助吗?” 诸玉前在那想了许久,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是啊,听丁云毅这么说,他的话里大有道理。可是现在朝廷能有什么办法?内忧外患,朝廷非常的被动了。 丁云毅悄悄的注视了一下他,说道:“朝廷当务之急,是派遣一能干官吏,集中大部力量,给予那些流寇以致命一击。这一击要狠,要必杀!” 这一击要狠,要必杀! 听到这话,诸玉前的眼睛亮了一下。 第五十一章 红夷(求推荐!) 这一击要狠,要必杀!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诸玉前的眼睛亮了。可随即又黯淡下来,叹息道:“可惜我不是朝廷中枢,说话做不得数。眼下的我,便连你这个把总也是不如,何谈再来议论什么国家大事?可笑,可笑。” 这话说起来一点都不矫揉造作,似乎全是发自内心。 丁云毅再想到自己请他喝酒前,他还要经过两个随从允许,难道此人竟然是个犯官?可看他随从样子,却又对他恭恭敬敬,丝毫不敢怠慢。 究竟怎么回事? 想了一会,却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三哥......” 正在那里说话,秦云的声音在外响起。 诸玉前的两个随从拦住了秦云,秦云一脸的莫名其妙。这里是自己的军营,哪里冒出来的两个陌生人,居然不让自己进自己的地方? “让他进来。”还是诸玉前颇有威严的一声声音,才让两名随从让出了身子。 秦云一走进来,见到一个陌生人正在和丁云毅聊天,怔了一下,丁云毅问道“什么事?” “丁把总。”见有外人在,秦云恢复了“把总”称呼:“红夷派员求见。” “红夷派员求见?”丁云毅个诸玉前一起说了出来。 “是,来的是红夷驻大员总督汉斯·普特曼斯的特使保拉·沃卡德克!” “原来是普特曼斯。”诸玉前轻蔑一笑:“此人嚣张跋扈,结果料罗湾一战,被我大明水师打得丢盔弃甲,连他那个总司令的乌纱也都丢了。丁把总也正是在由此一战成名的吧?” 他随口道来,显是对这些事情非常熟悉。 丁云毅不明对方来意,略一思考:“让他在外等着,就说本把总正在讨论公事,暂时没空见他。” “是。” 秦云应了,正想出去,又被丁云毅叫住:“去找下洪守备,说今晚有客人,请洪守备多抓几条鱼来。” 秦云眨了下眼睛,立刻明白了丁云毅话里意思。 洪调元谨慎小心,听到红夷派员前来,那是一定要立刻见到的。丁云毅这是要让人拖住洪调元。 “洪调元这人谨慎有余,魄力未免不足。”诸玉前居然也一眼看出了丁云毅用意,而且对洪调元这人也丝毫不陌生:“不让他参与进来,原也是好的。只不过不知可否请丁把总示下,让诸某留在此处?” 这人要么来澎湖之前做足了功课,要么就是平常对福建、台湾这些地方异常关心,丁云毅心里默默想道,面上却是一笑:“诸先生但坐无妨。” 说着在空碗里倒上了酒:“你我只管饮酒,让红夷使者慢慢在外等着吧。” 诸玉前敬了他碗酒:“红夷也是可恶。当年夷酋宋克指挥船队,离开澎湖风柜尾来到台湾大员,装出一付可怜样,提出只要借用‘一张牛皮大的地方’就行了,可无耻的红夷竟然把一张牛皮分割成很细的皮线,连接起来圈地,这就是‘一张牛皮’。” “一念之仁,引起后患无穷。”丁云毅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红夷首先占领一鲲鯓,并且在大兴土木,修建奥伦治城,竟然改为荷兰的一个州,定名为‘热兰遮城’,成为荷兰驻台湾的‘总督府’。内城于已经完工,外城在也快完工,这为我大明日后重夺台湾的治理权引下后患那!” 诸玉前叹声连连:“朝廷眼下重点不在台湾,只要那些红夷安分一些,朝廷便也眼睁眼闭,不要在这个时候分散精力。可他们哪里想到这是在养虎为患那!” 丁云毅忽然豪气大发:“若我有一支船队,当登台湾而击之,势必将红夷全部赶出台湾!” “丁把总何其壮哉,在下敬你!”诸玉前举起碗大声赞道。 两人把碗中酒一饮而尽,又再倒满,似乎今天不喝得酩酊大醉不肯罢休一般。 丁云毅放下酒碗,面露沉思:“越早把红夷赶走越好,否则我大明大量财富便源源不断的流向了红夷。红夷每年从台湾输出的货物价值几百万荷兰盾......” “荷兰盾是什么?”诸玉前好奇地问道。 “那是台湾的货币,和我大明的银子原是一样的。”丁云毅解释了下,接着道:“他们把台湾的米、砂糖、鹿皮和藤输往扶桑国,甚至波斯;把从本国运来的金属、药材,从巴达维亚运来的香料、胡椒、琥珀、锡、铅、棉布、鸦片,经由台湾输往福建等地;再把内地的生丝、瓷器、丝织品、黄金等货物,经台湾转口输往巴达维亚或泰西地区。这完全是不平等贸易,荷兰从掠夺了无数的货物,也通过对在台湾经商的大明、日本和南洋等地的商人,抽取高额税收,获取巨额利润。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落进了红夷的腰包里。” “红夷如此猖獗?”诸玉前眼露怒色。 “何止如此。”丁云毅冷笑一声:“在红夷统治地区,种地要交租,狩猎、捕渔要办理许可证,人口要交人头税,在红夷中有一名叫做君士坦丁·诺贝尔的,他把我大明子民称为‘猪猡’、‘野蛮人’,嗜杀成性,他亲手杀害的我大明子民就达一百人以上。多少手无寸铁的中国人,死在红夷的刀枪下。” “岂有此理!”诸玉前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我原只当红夷占我台湾,不过贪婪而已,谁想却如此残暴,真视我大明无人了吗?我虽然无权无势,亦要冒死进书,把台湾发生的一切上达圣听!” 这一句话尽管还在掩饰,却已经把他的身份全部暴露出来。 “上达圣听”?那就是说他随时可以把自己的意见转达给当今皇帝? 丁云毅却没有表现出太多愤怒:“一会见到红夷使者,诸先生千万不可动怒。只可听,不可说话,否则将要坏了我的大事。” 诸玉前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我只是个外人,当然不会参与到丁把总的事情中来。” 丁云毅“哈哈”一笑,把碗里酒全部倒进嘴里:“来人,把红夷使者给我带进来!” 第五十二章 唐定王 “尊敬的丁先生,能够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站在丁云毅面前的保拉·沃卡德克四十岁左右年纪,看起来态度诚恳,但一双眼睛却在不住的四处张望。 丁云毅喝得满脸通红,一身酒气,坐在那似乎坐都坐不动了:“你找本把总有何事?” 沃卡德克没有想到自己见到的澎湖把总居然会是这样。 自己在外等了有大半个时辰,原以为丁云毅在里面办什么要紧的公务,谁想到竟然是躲在里面喝酒。 按住心不快:“尼德兰联省共和国驻台湾总督汉斯·普特曼斯先生听说丁先生杀了海盗鬼王丸,非常高兴,这将使未来的海路运输变得通常许多。为了表示我们的感谢,特送来了一批礼物。” 听到“礼物”二字,丁云毅双眼放光,一迭声地催促:“什么礼物?快给本把总拿上来。” 都是一些台湾的特产,砂糖、鹿皮等等,丁云毅语气里遏制不住的失望:“只有这些了吗?难道,这个......就没有别的了吗?” 话里索贿的意思大为明显,沃卡德克反倒悄悄松了口气,拿出一个小小口袋:“这里还有五十枚金币,是普特曼斯总督私人给您的礼物。” 丁云毅接了过来,打开一看,脸露“贪婪”,小心的把口袋藏好:“那个普......普特什么斯的总督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有什么事是要本把总办的吗?尽管说出来就是了。” “我们是存心交朋友来的。”鄙夷之色从沃卡德克脸上一扫而过:“将来希望台湾和澎湖能多来往。同时也希望我们的商船在经过澎湖的时候不要遭到刁难,他们都是最正经的商人。” “好的,好的。”丁云毅连声说道:“你们的普总督那是本把总顶顶好的朋友,你们正经商人的权益本把总那是一定舍命维护的。回去告诉你们的普总督,尽管安心呆在台湾,尽管安心做他的生意也就是了。” 沃卡德克心中大宽,再三道谢,告辞而去。 他一走,丁云毅面色一沉,再无半分酒色。 诸玉前从后面转了出来,先是一声叹息,接着又是一笑:“丁把总演得好戏啊。先慢红夷之心,使其失去防备,红夷必以为丁把总不过一勇之夫,无礼、傲慢、贪婪。对丁把总的防备之心若是没有了,将来一旦要动起手来,丁把总可已经占了上风了。” “我一个小小把总,哪里想得到那么多。”丁云毅大笑几声,把装着金币的袋子掏出交到诸玉前手里:“诸先生若有办法把台湾之事上抵圣听,请把这袋金币一起呈上,旁人可不能说我丁云毅贪污受贿的了。” 诸玉前也不客气,收好钱袋。 正想说话,忽然洪调元的声音一路传来:“今天这鱼可邪门了,就这么几条。我说不能让什么传教士来吧,你还就是不听,这不连鱼都少了......秦解元说有客人来,客人呢?在哪里?” 他一面说着一面低头走了进来,嘴里还在不断嘀咕。一抬头,见丁云毅和个人站在一起,怔了一下。 等看到了这人面孔,洪调元忽然面色大变,身子晃动一下,接着不相信的仔细看了一眼,“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澎湖守备洪调元参见王爷!王爷千岁!” 王爷? 丁云毅目瞪口呆。原猜测到这个诸玉前大有来历,不定是哪个朝廷大官,可谁想到这人竟然是个王爷? 可洪调元这个和自己一样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是怎么会认得一个王爷的? “洪调元,起来吧。”诸玉前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几年不见,你老了一些了。” 洪调元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澎湖苦寒,自然是要老些了。王爷风采依旧,洪调元......” “我已经不是王爷了,被朝廷废为了庶人。”诸玉前说起来浑不在意:“以后也不要再叫我王爷了。” “诸......你是?”丁云毅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面前的这个人了。 洪调元赶紧说道:“项文,这位是当今唐定王殿下!” 唐定王?诸玉前? 丁云毅脑袋“轰”的一下,终于知道这人是谁了。 诸玉前——朱聿键! 朱聿键——未来的隆武帝! 崇祯朝灭亡后,受郑鸿逵、郑芝龙、黄道周等人的拥立,称帝于福州,改年号为隆武的朱聿键! 脑中一片混乱,这个未来的隆武帝怎么来小小的澎湖了? 朱聿键,安徽凤阳人。唐定王朱柽八世孙。崇祯五年袭封唐定王。流寇作乱后,他向朝廷要求借兵3000前去参与镇压,朝廷怕藩王趁机叛乱而予拒绝。他便自行在南阳招兵数千,亲自统领寻流寇作战,结果却被流寇打得大败。 朝廷因他违反国法,降罪而废为庶人,囚居于凤阳。 他现在应该是一个犯人,怎么会出现在澎湖呢? 怪不得他的两个部下对他如此态度。 他虽然被贬为庶人,但到底还是朱家子孙,是皇亲,部下对他丝毫不敢怠慢。但恐怕那两个部下非但是保护他的,而且是来监视他的。所以朱聿键的一举一动反而要得到他们的同意。 乱了,全乱了,一个现在的庶人,未来的皇帝居然出现在了澎湖,而且还和一个小小的把总把酒言论天下之事。 丁云毅对这位历史上的隆武帝还是大有好感的。 朱聿键称帝后,振作精神,一心试图恢复大明朝的江山。他生活检点,宫中没有什么宠妃,只有皇后曾氏。她也知书达理,是一位贤内助。他又任用金声、杨廷麟、何腾蛟等抗战派,屡次打算出兵北伐,曾经收复了安微旌德、宁国等失地。 他如果生在太平盛世,可能是一位贤明的君王。但不幸的是他生活大明朝末年的乱世中,手中兵马也不足以和后来清兵抗衡。他 本人可以说是未来的南明诸帝中最为有能力的皇帝之一,只可惜在错误的地点选择了错误的势力,才使得他无所建树,最终隆武朝廷的复国计划失败。 可惜了这样一位有作为的人。 丁云毅深深吸了口气:“大明澎湖把总丁云毅,参加唐王殿下!” 第五十三章 论势 “大明澎湖把总丁云毅,参见唐王殿下!” 朱聿键急忙说道:“丁把总免礼,我说我已不是定王,不过是个庶民,眼下还不如你洪守备和丁把总,哈——哈——” 他艰难、自嘲的笑了两声,接着对始终肃立在门口的两个随从中的一人说道:“陈公公、苏公公,我在这里留夜,公公看着合适吗?” 怪不得那二个随从始终一言不发,而且自己看他们走路样子总觉得有些别扭,原来是公公。丁云毅心里想道。 陈公公居然一声叹息:“王爷,你要留就留吧,洒家有什么不放心的?洪守备,烦您给洒家和苏公公找间住的地方,也好随时伏侍王爷。” “哎,哎。”洪调元连声说道,急忙和老纪一起打扫了两间干净的营帐出来。 又赶紧的回来,见丁云毅和朱聿键二人完全不顾彼此身份,坐在那里谈兴正浓。他也不敢打扰,坐在一旁倾听。 原来自从朱聿键抵抗流寇失败,被贬为庶民后,一直都被囚禁在凤阳。 后来福王朱常洵为其向崇祯求情,崇祯念着朱常洵在自己登基时出了大力,他又是皇亲里地位最显赫的一个,于是勉强允许。 崇祯让朱聿键戴罪立功,视察沿海各省,尔后再考虑恢复王位的问题。又对他不太放心,派出太监监视。 朱常洵虽然荒**,但对朱聿键却颇多疼爱,干脆好人做到底,让自己的贴身太监陈公公和苏公公负责监视,崇祯也便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朱聿键一路视察,来到福建之后,听说澎湖以微薄兵力,击溃了赫赫有名的大海盗鬼王丸,心里好奇心大起,在征得两位公公同意之后,便来到了澎湖。 丁云毅心中有些好奇,难道因为自己这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物出现,历史的轨道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改变吗? 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朱聿键,也来到了澎湖? 洪调元进来的时候,丁云毅和朱聿键正在那里谈论着为何眼下造反者如此众多的原因。 “造反有的时候并不取决于造反者有多大力量,而在于造反者有多大的勇气。”丁云毅在那说道:“许多时候一件偶然的事情,便推动了一次足以席卷全国的起义。陈胜、吴广起义,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充分的准备,但却最终给予了大秦帝国以沉重的一击,这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朱聿键听的非常仔细:“那么本朝的那些流寇呢?” “他们之所以被称做流寇,就在于他们没有明确的目的,甚至是打到哪里算哪里,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今朝有酒今朝醉。”丁云毅同样也解释得非常耐心详细:“因为在这个时候予以他们各个击破,原是最合适的时机。一旦等他们有了明确的目标,出现那么一两个领袖型的人物出来,那就非常之可怕了。” 朱聿键眉头微皱:“王逆自用今年已毙命,眼下反贼由高逆迎祥指挥,难道项文说的是高逆迎祥吗?” “不是他,他算不得领袖,不过是个醉生梦死的流寇首领而已。”丁云毅面色严肃:“他手下有两个人当特别引起朝廷注意,一个是李逆自成,一个是张逆献忠!” “李自成,张献忠?”朱聿键沉吟着道:“可是在林县击败总兵邓玘,杀其部将杨遇春,反贼中号称‘八队闯将’中的那两人?” “正是他们!”丁云毅接口而道:“李自成阴毒坚忍,张献忠刻毒勇猛,皆是枭雄之才,高逆迎祥能够纵横五省,很大程度因为有了这两个部下。眼下他们还未成气候,可若是等他们羽翼丰满,再想剿灭就难上加难了。” 朱聿键仔细的把这两个名字记了下来,心里直想等到巡查完毕,一定要和陛下说起此二贼,让陛下无论如何小心提防。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信任丁云毅的话。 “当年圣上勤勉有加,为国家废寝忘食,乃是我大明一等一的好皇帝那。”朱聿键叹息一声:“希望这些对圣上有帮助,能够尽早平定贼军,恢复我大明太平江山。” “圣上的确是我大明最勤勉的皇帝。”丁云毅一点都不反对:“若是在太平盛事,圣上当是千古一帝,可惜这个世道......” 朱聿键忽然问道:“我知道海外有红夷国,干腊丝国,这些国家也有这些动荡吗?” 丁云毅摇了摇头:“有,但很少。比如红夷国,他们没有皇帝,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商量着办,因此造反也便少了。” “没有皇帝?大家商量着办?” 朱聿键和洪调元一起惊呼起来,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天下最不可思议之事。 洪调元更是连声说道:“没有皇帝那如何治理国家?大家商量着办,你一个主意,我一个主意,岂非乱套了?” 朱聿键虽然没有说话,但神色间也大是赞成洪调元的说法。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希奇的。”丁云毅一笑:“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国家采用这个办法。王爷,哪怕皇帝再圣明,也终究是一个人,方方面面难道都能照顾得到?况且子孙中若有不屑之徒怎么办?历朝历代末年大多数皇帝荒**无道,这才官逼民反。我大明洪武皇帝何等雄才大略,但......” “大胆,住嘴。”朱聿键面色一沉打断了他的话,接着放低声音说道:“隔墙有耳。” 丁云毅心中感激,自己说的一时忘形,有些过了,朱聿键也是一片好心,生怕今天谈话,为自己带来灾祸。 他略笑一笑说道:“王爷,君主制对于一个国家的稳定,是大有好处的,大家都需要一个‘最大的’,来控制下面那些‘大大小小’的,如果没有‘最大’的,那么‘大大小小’的就会失去控制。人们会顿时惶然无措,以为天下都是无人管理了,任意取夺,这便造成了社会的动荡不安。但总会有一种新的制度来取代老制度的。” 这一夜,丁云毅和朱聿键刻夜长谈,一直说到天色发白。洪调元却是坚持不住,到了半夜时分,告了个罪先回去休息了。 第五十四章 海贼投军 (兄弟们,推荐票给力一些吧,谢谢!) ———————————————————— 一直到了天色大明,两人依旧谈兴尚浓。 外面传来了陈公公的声音:“王爷,天亮了,今一早咱们还得回去呢。” 朱聿键叹息一声,恋恋不舍。 丁云毅看出他的心思:“王爷,将来你我总还有见面机会,到时若是王爷不嫌弃我这个小小把总,一定还与王爷秉烛夜谈。” “不嫌弃,不嫌弃。”朱聿键连声道:“与项文一夜长谈,许多事情都是闻所未闻,大长见识。他日若能来凤阳,我定请项文痛醉。” 两人相视而笑。 洪调元已经准备好了早点,朱聿键也不肯吃,一拱手:“请!” “王爷请!” 来到码头,送朱聿键上船,朱聿键回声说道:“洪守备,丁把总,澎湖就靠你们了。千万不要堕了我大明的威风!” “洪调元、丁云毅谨遵王爷训下!” 那里陈公公正想上船,想了一下停了下来,把丁云毅拉到一边,小声道:“丁把总,别怪洒家多话,你和王爷谈了什么洒家不想知道,但洒家也劝你丁把总把昨夜的话都忘了,都忘了吧......” 丁云毅一怔,接着缓缓点了点头。 是啊,朱聿键还是待罪之身,谁能想到今日的囚徒,他日会是皇帝?朱聿键以皇亲国戚的身份,和自己一个外官,还是个小小的把总接触,已经犯了忌讳了,这样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 “还有。”陈公公的声音更加低了下来:“知道我为何愿意陪着王爷一起来澎湖吗?” 丁云毅迷茫的摇了摇头。 陈公公脸上显得非常不快:“丁项文,丁把总,福王交代你的事情可别忘了。你就算立了再大功劳,若是忘了福王的吩咐,福王他老人家要杀你如杀一蝼蚁!” 说着一拱手:“告辞!” 丁云毅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福王的吩咐?难道自己这个前身的“丁项文”,和福王之间有什么秘密交易不成? 可自己现在问谁去?将来万一掉了脑袋也是个冤死鬼...... 想了半天也实在想不通自己和福王之间有什么约定,干脆不再去伤这个脑筋。 这次运气不错,认得了朱聿键这么一个未来的皇帝,将来对自己或者大有帮助。只可惜朱聿键也是个短命的皇帝。 再者以自己的性格,能不能活到朱聿键称帝的那一天还难说得很。 打从丁云毅打败鬼王丸后,澎湖名声大噪。先是来了个废王朱聿键,朱聿键前脚刚走,蔡九洲临行前推荐过的海盗张宪轩就找上门来了。 蔡九洲回到泉州之后,派人找来张宪轩,也不多话,把丁云毅正在到处招揽人手的事情前后说了一遍,并力劝张宪轩投到丁云毅门下。 张宪轩和大海盗刘香势不两立,虽然屡次袭击刘香落单船只,但终究只有一条船的力量,要想打败刘香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这次澎湖巡检丁云毅以弱胜强,怒斩鬼王丸,早已在海盗之中传开,一时群盗震惊,都在议论着那个横空出世的丁云毅。 这时从自己好友嘴里又听到了这个名字,张宪轩不由得心动。 要想报仇,斩杀刘香,非得有强大外援不可。眼下的澎湖丁云毅虽然远远称不上“强大”二字,但凭借斩杀鬼王丸的表现,或者有广阔前景也不一定。 看出了张宪轩的心动,蔡九洲又趁热打铁,劝说张宪轩久做海盗终非长久之计,总要寻个出身这才好。 如此反复劝说,张宪轩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当下也不迟疑,直奔澎湖。 一见到丁云毅,张宪轩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海贼张宪轩特来领死!” 一听到是蔡九洲竭力推荐过的张宪轩,丁云毅顿时大喜,扶起张宪轩道:“张兄何须多如此?蔡振兴竭力向我推荐过你,张兄不嫌丁某是是个小小把总,丁某又如何会嫌弃张兄出身?” 眼看丁把总随和,张宪轩更是放心,顺势站了起来:“丁把总怒斩鬼王丸,但凡海贼,无有不佩服的。张宪轩愿意弃暗投明,跟随把总,杀贼立功,以图一个出身!” 丁云毅连声道好,心中想到这恐怕就是所谓的招安了吧。 这次张宪轩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将他的海船和二十余手下一齐带到了澎湖,这等于为丁云毅平添了一股力量。 这二十多个海贼,都是和大海盗刘香浴血奋战过的,海上经验最是丰富,将来必可大用。 把张宪轩请到了军营里,丁云毅开口就问:“澎湖该当如何,还请张兄教我。” 张宪轩也不客气:“把总格杀鬼王丸后,虽然名声大动,但也成为海贼众矢之的,眼下大家都在看着一个人。” “刘香?”丁云毅脱口而出。 “正是此人。”张宪轩点点头道:“刘香虽然在料罗湾惨败,损失船只无数,但其底子还在,依然是第一海贼。刘香的一举一动,势必影响到其他海贼。如果我猜得不错,以刘香的性格早晚会对澎湖有所动静。这一来是报了料罗湾的仇,二来是继续稳固自己的地位。” 丁云毅双手抱臂,沉吟在那。 张宪轩说的没有错,鬼王丸之后自己下一个要面对的对手不是红夷就是刘香了。甚至有可能是红夷和刘香的联手进攻。 在那想了一会问道:“若是刘香现在进攻,澎湖胜败如何?” “澎湖必败无疑。”张宪轩想都不想就道:“刘香的实力不是澎湖能够比拟的,因此要想抵抗住刘香未来进攻,把总当早做准备。” “我已经让蔡振兴回去打造新船了,希望能够尽早送到澎湖。”丁云毅沉思着道。 “和刘香既然早晚一战,把总也不必太担心了。”张宪轩忽然意气风发地道:“这海上两股最大势力,一股是刘香,一股就是已成官兵的郑芝龙,两者本来分庭抗礼,但现在郑芝龙的实力已经远远强过刘香。只要把总能够击败刘香,那么也就等于......” 他说到这便不再说下去了,只是意味深长的朝丁云毅看了一眼,丁云毅也是一笑。 只要能够打败刘香,那么自己便有了资本,有了和海上第一强大力量郑芝龙抗衡的资本了。 第五十五章 钱那,钱那! 张宪轩的到来,以及那些被淘汰者加入到了“大明远洋公司”,这让丁云毅捉襟见肘的人手一下得到了极大的缓和。 张宪轩虽是海贼出身,但对海战中处于弱势一方如何调度运用大有心得。 平心而论,现在的丁云毅无论对哪股海盗,都是弱势的一方。他们舰船稀少,武器薄弱,大部分的士兵没有海战经验。 而澎湖军民的主心骨——丁云毅本人尽管陆战骁勇,接连格杀常陆巩保田和鬼王丸,但于海战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门外汉。 张宪轩及时的解决了这一问题。 丁云毅将所有人手分成两拨,上午陆战训练,下午海战练习。张宪轩和他带来的海贼,都成了丁云毅这些人的老师。 张宪轩和他的海贼弟兄被单成一队,张宪轩被委以百长一职。 眼下的丁云毅手里等于掌握了两支力量,一支是正经的大明官兵,一支是“大明远洋公司”。 尤其是“大明远洋公司”,丁云毅最是看重。 这一支看起来非正规的武装力量,其实不受限制,相对隐蔽,调度灵活,完全不用通过上司许可。 甚至可以这么说,这是丁云毅的私人武装,尽管它现在看起来还非常弱小。 几日的训练非常残酷严格,让弟兄们叫苦连天,训练结束,人人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了。尤其是龙战天那些才从军的,哪里会想到当兵居然如此之苦? 可丁把总向他们许诺,只要熬过了训练这一关,未来丁把总一定带着他们有大好前程可寻。这么一想,咬咬牙也就熬过去了。 谁不想飞黄腾达,光宗耀祖,封妻荫子? 丁云毅心中还别有想法,这又是陆战训练,又是海战训练,算得上是海军陆战队的雏形不? 练了一天,满头大汗的从船上下来,丁云毅也练得双脚发软。硬撑着招呼着弟兄们回军营吃饭,一边接过岸上等候着的秦云递过来的茶水,一口气喝得精光,喘息着道:“秦解元,你可是‘大明远洋公司’的总裁,现在倒变成了你在看热闹,我和弟兄们累死累活。” “行军打仗,非我所长。”秦云笑道:“若是拿起笔来书书写写,那秦某倒不逊于人。” 丁云毅笑了一下,秦云忽然问道:“三哥,我心里有个疑惑,唐王何等身份,纵然被废为庶人,但到底也是皇亲国戚,,有岂是洪大哥能够人认得的?我原想洪大哥顶丁军务的弟子,或者是丁军务为其引见?再一想也不对,以丁军务的为人,断无可能为门下弟子走门路。” 这一句话,倒勾了丁云毅的心思。这两天来,丁云毅也一直在为这个问题疑惑,洪调元是怎么会认得朱聿键的? 他上澎湖时候不过是个小小把总,和朱聿键身份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那天晚上和朱聿键彻夜长谈,丁云毅问其此事,朱聿键笑而不答,只反复说洪调元为人还是不错的,若不是秉性庸庸碌碌,也不会到澎湖这地方来。话里意思,洪调元身后除了丁远肇外似乎还有靠山。 也试探着问过洪调元,但洪调元却敷衍了过去,明显说的不是真话。 难道洪调元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个洪大哥吗? “我也想不明白。”丁云毅缓缓摇了摇头:“洪大哥口口声声称我父为‘恩师’,但我上澎湖前父亲曾对我说过,洪调元勉强算是他的学生,这里面可当真古怪得很了。” 秦云朝边上看了看,低声道:“那个东时先生的弟子谢天谢北漂,洪大哥对他甚是照顾,我看不如让谢天仔细看着一下洪大哥?” 让谢天去做奸细?丁云毅犹豫了下:“谢天这人可靠吗?” “可靠!”秦云点了点头:“他的老师间接死在了鬼王丸的手里,你为他报了大仇,他几次见到我都说无以为报的话,我也试探过他,这人断然愿意为三哥效力。” “你去办吧。”丁云毅神色郁郁寡欢。 原本以为这个时代与自己那个时代大不一样,既然是结拜兄弟,就当肝胆相照,但谁想到现在就已经开始互相提防起来了,而且还是从自己这先开始的。 丁云毅希望自己是多疑了,他甚至不希望洪调元有什么秘密。可是这一切却并不是由自己来掌握的。 “还有。”秦云又道:“这段时间我们又是招募兵壮,又是迎来了张宪轩这些弟兄,手里银子剩下的可不多了。前两天三哥说要进一批货贩卖出去,泉州那边谢玄来信说安排好了,但是这进货的本钱从哪里来?” 钱那,钱那! 听到“钱”这个字,丁云毅的头就大了起来。 辛辛苦苦弄到的银子,转眼间就没有了。自己在一个时代为了钱头疼,怎么来到大明朝还得天天为钱发愁? 自己现在到哪弄银子去? 荷兰人沃卡德克给了自己五十枚金币,当着朱聿键的面,自己要装清廉,全部上交给了朱聿键,可气的是,朱聿键居然连一个铜板也没有给自己留下。 你多少分给自己一些,也能让自己应应急是不? 现在明明知道有一条赚钱的路,却穷得连本钱也都没有了。早知道就晚些让蔡九洲去购买新船和武器,先拿那些钱来做买卖了。 丁云毅愁眉不展,秦云也是一脸苦相,两个人面面相觑,这当是穷人看穷人,两眼泪汪汪了。 老天爷,丁云毅心里想到,既然你让我来到这个时代,起码也给我弄个有钱的老子那。可偏偏自己那个老子两袖清风,对儿子还那么的苛刻。 钱那,钱那! 正当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张宪轩意气风发的从船上走了下来,一见到丁云毅就大声说道:“丁把总,这几日训练大有成效,只是弟兄们用来训练的武器太少了。尤其是佛郎机炮,大多数的弟兄居然从来都未见过,咱们得想办法弄几门来。也不知道蔡振兴那办得怎么样了,多弄上几门咱可就有办法了。” 我呸!一听这话,丁云毅心里喃喃咒骂。 还弄几门佛郎机炮?老子这里穷的,眼看就要把裤子拿到当铺里去当了! 第五十六章 抢! 老子上哪里弄钱去? 丁云毅在那愁眉不展,张宪轩却似看出了丁把总的尴尬。 他一来到澎湖,便听说了丁把总手里的银子大部分都被蔡九洲带走买新船了,现在经济状况恶劣得很。 自己在这个时候要丁把总去弄佛郎机炮,虽然是顺口一说,但也未免有些过分了。 “咱们要是海盗就好了,没银子了就去抢。”张宪轩嘀咕了声,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海盗岁月。 “你说什么?”丁云毅却立刻问道。 张宪轩有些尴尬:“丁把总,我是开玩笑的。” “不,不。”丁云毅眉头皱了皱:“海盗抢得,为什么我抢不得?” “啊!” 秦云是听过丁把总这句话的,张宪轩却张大了嘴呆若木鸡。 海盗抢得,为什么我抢不得? 若非亲耳听到,很难相信这句话是从一个大明朝的官员嘴里说出来的。 “张百长。”丁云毅把张宪轩叫到了自己身边:“平时你们劫掠海上,是如何进行的?仔仔细细说给我听。” 张宪轩这才知道丁把总不是在那开玩笑,定了定神说道:“似我们这样的小海盗,只能却劫掠那些护卫力量不强的船只。一般会先派人去各港口打探动向,看有没有合适的目标,确定目标之后,再要想办法弄清楚它的航行路线,然后找到最佳抢劫地点。这个抢劫地点也大有讲究,既要远离港口,又要合适在抢劫之后逃跑......” 他说的非常仔细,丁云毅也听的非常认真。遇到不明白的地方,还会插问一下。 等到全部听完,丁云毅恶狠狠地道:“干!他妈的,海盗能抢得盆满钵满,难道老子身为大明把总就只能喝西北风吗?” 秦云笑着摇了摇头,张宪轩却是精神大振。 这位把总当真对自己胃口,说干就干,全然不像其他官员那么腐儒。自己原是海盗出身,干海盗那是本行。眼下跟着这位把总,将来断然不至于会饿肚子了。 干得好了,平步青云,当个正经的大明官员也不是没有可能;干得不好,了不起再当海盗去。 丁云毅想了一下:“张百长,你负责派人去各港口打探消息,看最近有没有出海的商船,记得,要想办法找外国人的船,顶好是在台湾探听红夷有没有近期要运走的货物。咱们这海盗当得可得和别的海盗不一样,抢我大明的海船,显不出咱们的威风。只有红夷人的船,那才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将来就算风声不紧传了出去也光彩。” “把总放心,这行我最拿手,两天之内必有消息!”张宪轩大喜道。 秦云一笑:“跟着把总,将来要么飞黄腾达,前途不可限量,要么大好人头落地。” “我看还是人头落地的可能性大些。”丁云毅苦笑了声。 “我可管不了那些,便是人头落地,跟着把总也是心里痛快!”张宪轩拍着胸脯道:“但把总做一天,我便跟着一天。把总要是被砍脑袋,弟兄们无非跟着把总一起赴死而已。” 丁云毅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张宪轩的话虽然不太吉利,但却是一片真心。 三个人仔细商量了该怎么办,丁云毅又再三交代,此事千万要瞒住了洪调元。一来现在对洪调元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二来以洪调元的性格,知道后免不得又得提心吊胆,再三不肯。 “丁大哥,丁大哥。”阿湖一边叫着一边兴冲冲的跑了过来:“丁大哥,我姐让你上家吃晚饭去。” 秦云借口离开,张宪轩也拱拱手道:“把总,那我先去把事情办起来了。” “有劳了。” 丁云毅回了个礼,随即和阿湖一起朝他家走去,顺口问道:“你姐今天怎么要请我吃饭?” “想你了呗。”阿湖擦了下鼻子,顺口道,话一出口,赶紧吐了吐舌头,想起姐姐再三关照自己别乱说话,赶紧道:“我姐要谢谢丁大哥肯收留我在军中。还有我姐说丁大哥这几天带着弟兄们日夜操练,辛苦了,所以做了几个菜给你吃。” 丁云毅笑了一下,也不说话。 还没有到家门口,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香气,丁云毅抽了下鼻子:“好香,这是什么?” 阿湖得意洋洋:“我一大早去抓的一只山鸡。在我们澎湖,这东西最是希罕,平时难得一见。” “丁把总,来吃饭那?” 棒子爹的家就在阿喜姐弟家的边上,见到丁云毅老远就打起了招呼。 “哎,是啊。”丁云毅笑道:“怎么就你一人?棒子娘呢?” “老太婆去她大妹家还没有回来呢。” “要不一起吃吧?” 这本是丁云毅一句客气的话,换一个人肯定不肯,可谁想到棒子爹也不知道脑袋里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应道:“成,早想和丁把总一起喝酒了,今天老婆子不在,正好。我去拿坛子酒来,那可是好酒啊。” 棒子爹兴冲冲的转身进去拿酒,丁云毅倒也没觉得什么,阿湖却是一脸的不高兴。气哼哼的推门走了进去。 “丁大哥,来啦。”正把菜刚准备好的阿喜见到丁云毅,好像自家人一般的打了声招呼,接着转眼见到弟弟样子:“阿湖,怎么了?” 阿湖板着脸道:“隔壁的。丁大哥和他客气一下说一起吃饭,谁想到他却当真了。” 阿喜一怔,随即想到隔壁的说的是棒子爹。今天原本是姐弟俩和丁大哥一起吃饭的,谁想到棒子爹也参合进来了。心里虽然也有一些不快,但阿喜却责怪地道:“论起来,棒子爹也是咱们的亲戚,亲戚来家里吃顿饭,怎么就不行了?板着个脸,给别人看到成什么样子?” “是啊,阿湖。”丁云毅自己找地方坐了下来:“咱们男子汉大丈夫,做人要大气,有量度,跟着你丁大哥,可不能做个小气的人。” 听到丁大哥也这么说,阿湖一张板着的脸也松了开来。 棒子爹兴冲冲的走了进来,这位分不清楚状况的老头手里抱着一探子酒,兴冲冲地直接就闯了进来: “丁把总,今天难得好机会啊,咱爷俩可得来他个一醉方休。” 第五十七章 戚家军 闹不清状况的棒子爹也不要别人招呼,自顾自的坐了下来,在酒碗里倒上了酒,一迭声的催促着丁云毅喝酒,自己已经忙不迭的喝了大大一口。 棒子爹喜欢吹牛,一吹起来就没边没际。 丁云毅第一次和棒子爹聊天,听着新鲜,可在阿喜姐妹耳中,他的那些牛皮早就能听得倒背如流了。 阿湖听得直打哈欠,扒了几口饭,便伸着懒腰说自己要去睡觉了。说完就站起身来走了。 阿喜听的抿嘴窃笑不已,不时打断一下棒子爹:“这个你刚才和丁大哥说过了。” 棒子爹也不尴尬,很快就转到另一个话题继续侃侃而谈。 半坛酒转眼就喝掉了,可棒子爹一点结束的意思也都没有。又继续吹了一会,忽然对阿喜说道:“阿喜,我家里有两条今天才打到的鱼,你去弄下烧来吃了。” 阿喜“恩”了一声,站起身走了出去。 棒子爹喝了口酒:“丁把总前些日子大展神威,斩杀了鬼王丸,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当年嘉靖朝中,倭寇动乱,戚大帅也是一般如此,杀得倭寇不敢正视我大明那......” 他嘴里说的“戚大帅”是戚继光,丁云毅不由得留上了神。 棒子爹放下酒碗,抹了一下嘴:“旁的咱也不说了,就是嘉靖四十一年,倭寇骚扰我福建沿海,为害甚烈。秋,莆田遭受倭寇严重**,福建巡抚向朝廷告急,戚大帅奉命率精兵六千余人来闽平倭。戚家军在宁德横屿痛击倭巢获大捷后向南挺进,击破福清牛田倭寇据点。其时部分倭寇集结莆田林墩,依仗河沟纵横,构筑巢穴。九月十四日凌晨,戚家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攻倭寇林墩大本营。官兵们游水进逼,奋勇杀敌。驻在宁海桥的张谏部与戚家军前后夹攻,与倭寇短兵相接展开巷战。戚家军连克营垒几十座,歼敌3000多名,倭寇残部仓皇败退到平海后遁逃出海。林墩抗倭大捷那。” 这是发生在福建的事情,丁云毅凝神倾听,棒子爹又说道: “十一月,倭寇闻戚大帅回浙,重聚残部进犯福建,福宁、政和、兴化相继失守。他们攻陷兴化府城后大肆**屠杀,无恶不作,府城内外尸横遍野,惨不忍睹。嘉靖四十二年正月,倭寇退出府城,集结在平海卫和东峤许厝。福建巡抚谭纶紧急上书朝廷,请求再召戚大帅回师援救。戚大帅率军抵闽后,会集俞大猷、刘显三大营合围夹击许厝倭巢并乘胜追击,歼敌主力,取得平海卫大捷。随后,戚大帅挥师南下救援仙游。戚家军一连交锋十八阵,歼敌一千多人。接着又在大蜚山下全歼五百残寇,全胜。” 说到这,棒子爹的声音忽然抬高起来:“这就是我福建赫赫有名的‘五百洗’、‘十八战’!” 丁云毅听得惊心动魄,心驰神往,恨不得现在自己就能回到那个时代,跟随在戚继光身后杀敌破贼。 “丁把总可知道戚家军为何能百战百胜吗?”棒子爹话里有话地问道。 丁云毅想了一下:“纪律严明,士卒训练有素......” “纪律严明那是不假,戚家军但凡出征时有扰民行为的一律斩首示众。”棒子爹接口道:“但严明到什么程度?严明到了有些残酷的地步。戚家军军法规定,如果作战不力而战败,主将战死,所有偏将斩首;偏将战死,手下所有千总斩首,千总战死,手下所有百总斩首;百总战死,手下所有旗总斩首;旗总战死,手下队长斩首,队长战死,而手下士兵没有斩获,十名士兵全部斩首。” 丁云毅微微点头。 或者军法的确有些残酷,但正是在这森严的军法之下,也锻造出了一支战无不胜的戚家军。 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棒子爹只是一个渔民,怎么知道戚家军那么多的事情? 棒子爹今年六十二岁,戚继光死的那一年,他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而已。 “还有一遭,戚家军的兵器举世无双!”说到戚家军时候,棒子爹神采飞扬:“神威将军炮,佛郎机炮,大口径的加农炮发熕,鸟铳,倭刀,铁甲,戚家军应有尽有,火器的先进程度甚至直逼京都神机营。有这样的兵器和那样的士卒,焉能不百战百胜?” 说到这,棒子爹把碗里的残酒一饮而尽:“非但如此,戚大帅还是一个建筑天才,他修建的长城且不多说,大帅亲自设计修建的空心敌台,简直让人惊叹。丁把总,你且来看!” 说着举起油灯,招呼着丁云毅席地而坐,接着拿来一块石头,在地上画了起来,画了有一柱香的功夫,一副简略的敌台模样已经画了。 棒子爹指着图道: “所谓空心敌台,高三、四丈不等,周围阔十二丈,有十七、八丈不等者。凡冲处数十步或一百步一台,缓处或四、五十步,或二百步不等者为一台。两台相应,左右相救,骑墙而立。造台法为下筑基与边墙平,外出一丈四、五尺有余,中间空豁,四面箭窗,上建楼橹,环以垛口,内卫战卒,下发火炮,外击敌人。敌矢不能及,敌骑不敢近。每台百总一名,专管调度攻打......” 丁云毅完全被吸引住了,棒子爹仔细地道:“当年戚大帅任蓟镇总兵时便是如此修建。墙台为齐墙而建之平台,上面可放置军械、粮草,并且可以协助敌台攻击来犯的近敌。烽火台与敌台密切配合,形成一定的传烽路线,一遇敌情,举烽鸣烟放炮,迅速地把情况传递到蓟镇防线。而关隘处建筑的城堡,在战时守兵登城打仗,平时则可在城门设卡盘查过往行人。” 说到这,意味深长的看了丁云毅一眼后道: “前几日丁把总重修风柜城,若是按照这样修建,我澎湖虽小,敌虽有十倍众要想攻下便也困难得很了。可惜啊,当时丁把总手里的银子可有限的很那。” 丁云毅猛然站起,眼睛死死盯着棒子爹:“你究竟是什么人?” 第五十八章 戚家刀法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丁云毅猛然站起,厉声问道。 这样的图,绝不是一个渔民能够画出来的。棒子爹到底是什么人? “丁把总,少安毋躁。”棒子爹脸上露出笑意:“我年轻时候火气比你还大,可是现在岁数大了,脾气便也好了。” 丁云毅迟疑了下,随即又缓缓的坐到了地上。 棒子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又仔细讲解了一番空心敌台的造法,然后才把图给擦去:“丁把总,这敌台对澎湖大有用处。海盗迟早还会来的,红夷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卷土重来,到时候没准这个敌台能够发挥作用。” 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 的确,这个敌台如果能够造好,对澎湖的防御来说将会起大莫大的作用。 “四指回杓犹障塞,颠毛如许怯簪冠。惊心岁月愁仍在,回首风尘梦已阑。百战劳销千口集,万金散尽几人欢。燕然北望空弹剑,马革寻常片石难。”棒子爹信口吟了一首戚继光的“辛未除夕”,和丁云毅重新坐回桌边,叹息着道:“可惜我大明自戚大帅后,再无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百战百胜的名将了。” 丁云毅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有些话不用问,就算问了棒子爹不愿意开口就一定不会说。 棒子爹在两只空碗里倒上了酒:“丁把总,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您要听了不高兴,就当我是臭嘴。” “请讲。”丁云毅平静地问道。 棒子爹似乎对丁云毅的态度非常满意:“那天你和鬼王丸对刀,之所以能赢,靠的是出其不意,临危不乱,关键时刻突出奇兵,如果真的在条件对等的条件下,败的恐怕会是你吧。” 棒子爹这话虽然听着不舒服,但说的全是实情。 丁云毅有些心惊,那天自己怒斩鬼王丸,全澎湖没有几个人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棒子爹却一语就道破了。 棒子爹笑了一下,随即脸上又露出无比崇敬:“大家伙只知道关羽关二爷是武圣,但戚大帅才是我大明的真正武圣。几百年来,没有能超过戚大帅的。” 丁云毅认可了棒子爹的这一说法,若是以武术而论,近代的确很少有人能超过戚继光。 戚继光非但是兵器制造家,也是一位武术家,他所创造的三十二势长拳,正是太极拳的起源。也正因为如此,太极拳早期被称为“长拳”。 在戚继光编写的武术名著《纪效新书·拳经捷要》上,便仔细讲解了宋太祖三十二长拳、六步拳、猴拳、温家七十二行拳等十多家名著于时的拳种。 非但如此,戚继光在冷兵器、火器的制作操作,拳法、刀法的创建使用,阵法练法的改革创新上都是一代大家。 说他是“武圣”丝毫没有夸大。 自己这点瞎琢磨出来的野路子,靠着在另一个时代打架积累出来的用刀之法,别说在戚继光眼里不值一提,就算再和鬼王丸打一次,诚如棒子爹说的那样,败的一定是自己。 丁云毅老老实实的承认了这一点,棒子爹大是欣慰:“丁把总真诚实人也,换一个人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承认的。其实这有何妨?当年戚家军初建,兵卒无非都是一些农民、矿工而已,后来戚大帅命令按其图纸打造戚家刀,又传士卒以戚家刀法,严加训练,终于将一群乌合之众打磨成了一支百战百胜的精锐之师,纵横天下再无敌手!” 听到“戚家刀法”几字,丁云毅的眼睛亮了一下。 戚家刀闻名天下,若能学到这样的刀法,勤加练习,非但将来临阵对敌再也不用投机取巧,或者一味蛮干,而且对于整个军队的战斗力来说都将会是一个极大的提升。 看到了丁云毅一脸的期盼,棒子爹微微一笑说道: “戚大帅历十余年,大小八十余战,终于扫平倭寇之患。后来年纪大了,精心完整自己的刀法。他夫人也是将门虎女,女中豪杰,姓王,好舞刀弄枪,戚大帅夫妻平常就经常演武,戚大帅还胜少负多。” 丁云毅听了一笑,戚继光虽然是不世出的天才,横行天下无敌手,但他的怕老婆也同样是天下闻名的。 戚夫人不能生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戚继光为了养儿子瞒着夫人纳了三个妾,结果让戚夫人知道了,拿刀差点谋杀了亲夫,多亏戚继光心眼活泛,又是哭又是下跪才平息了事。 家里有只母老虎也当真可怕。 棒子爹哪里想到丁云毅在这个时候会想到这些事情?他在那里继续说道: “戚大帅夫妻俩对戚家刀精心改良,终于改良出了十二式戚家刀法。可惜戚大帅尔后仙去,这十二路戚家刀法便由戚夫人保管,以后再无面世......” 说完,棒子爹猛然站起:“丁把总,听说你有一柄宝刀,刀名龙牙,烦你借来一用!” 丁云毅想都未想,拿出龙牙交到棒子爹的手中。 棒子爹接过刀来,“嚯”的一下拔出,精光四射,棒子爹赞不绝口。猛然沉声说道: “丁把总,你看清楚了!” 说着,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一十二式戚家刀!第一式带刀势。足并立,右膝稍弯,名曰‘雌雄脚’。左手按刀鞘,右手按刀把......第三式压刀势。右手阴持刀,蹲身压下低势......第八式单提刀势。右持刀,左身并手侧于右,突露左手外腹诱敌刮入,斜进左步于右,左挽枪,进右步,单刀直刺......第十式担肩刀势......第十一式斜削刀势......第十二式收刀势。完刀法,刀往头上左绕一刀。曲弯右手,以刀背搁于肘上,再用手,反拏刀杷入鞘。” 十二式“戚家刀法”演完,丁云毅看得如痴如醉。 棒子爹一路刀法演好,究竟上了年纪,额头出汗,胸脯起伏不定:“丁把总,我再演练一次,你需得牢牢记在心中!” 等到第二次演练完,棒子爹好像虚脱一般,好久才喘息着道:“记清楚了吗?” 丁云毅大声道:“多谢传刀,云毅已经牢牢记在心里了!” 第五十九章 棒子爹 棒子爹是谁,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他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愿意说的话无论如何强迫也都没有用。 棒子爹真的老了,汗顺着额头大颗大颗落下,人也站力不动,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他嘴里喃喃地道:“好,好,戚家刀有传人了,戚家刀有传人了。我也没有安心的离开了。” “离开?”丁云毅一怔:“你要去哪里?” 棒子爹脸上露出了笑意:“丁把总啊,我老了。我本不是澎湖人,三十年前来到澎湖,当了半辈子的渔民,就一个儿子也......现在在北方还有个亲戚,我寻思着,趁着现在还能动,去找我那个亲戚,将来死的时候,也好有个人帮我们老两口送终。” “留下来吧,我帮你送终。”丁云毅不暇思索地道。 棒子爹笑了:“丁把总,我谢谢你啦。落叶归根,人要死也终究得死在自己的故乡......” 他说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却异常坚定。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棒子娘的骂声:“你个死老头子,人家小俩口吃饭,你非得凑什么热闹,没皮没脸的,赶快滚回来。” “哈哈,老婆子一回来就骂上。”棒子爹笑着站了起来:“丁把总,我走了。只盼你把戚大帅留下的这些东西发扬光大,告辞!” “告辞!”丁云毅也站了起来,一直把棒子爹送到了门口。 阿喜端着鱼进来了,脸红红的,显是为了方才棒子娘“小俩口”那几个字。棒子爹笑着话里有话地道:“阿喜,我走了,丁把总你以后得照顾着点。” “恩。”阿喜低着头,并没有明白“我走了”这三个字的意思...... 走了进来,把鱼放到了桌上,低声说道:“丁大哥,方才我听你们说话,没有敢进来,鱼都冷了。” “啊,没事,没事。”丁云毅整个人的心思都放到了戚家刀法上。不断的在想第一式“带刀式”和第十二式“收刀式”用处不大,可以少练习些,第八式单提刀势诱敌深入,机会可要把握得住。对阿喜的话,只是敷衍的回了一句。 “丁大哥,吃些饭吗?”阿喜问了一声。 “啊,不用了,天色不早,我该走了。”丁云毅这才回过神来。 阿喜也没有多留:“我送你。” 外面月色铺地,天上繁星点点。一些人家早已睡了,棒子爹家还传出光来,里面棒子娘在那不断的骂着棒子爹。 偶尔传来几声狗叫,接着孩子的哭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丁云毅忽然发现自己非常享受这样的景象。 夜晚的澎湖,繁星看着大地,海浪拍岸的声音不断传来,就如同一个世外桃源一般。初来乍到,谁能想到这里是各方势力争夺的一个焦点? 如果没有红夷,没有海盗,没有战争,便是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也都情愿。 尽管来的时间不长,但丁云毅却发现自己已经渐渐的忘记了另一个时代,或者这里,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 棒子爹在这里住了三十年,怕也正是因为澎湖的一切吸引到了他吧? 想到了棒子爹,丁云毅问道:“棒子爹叫什么名字?他的孩子呢?” “大家都不知道棒子爹叫什么。”阿喜答道:“他不是本地人,三十多年前带着一家人来了澎湖,然后就和我们一样当起了渔民。他本是有一个儿子的,后来十多岁的时候闯了祸,怕棒子爹打他,偷偷上了条来澎湖的商船走了,从此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丁云毅“哦”了一声,怪不得棒子爹说到自己儿子的时候欲言又止。 原想告诉阿喜棒子爹要离开澎湖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有些事情既然棒子爹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想来他是想保留住自己心里的秘密吧。 “丁大哥,你会一直住在澎湖吗?”阿喜忽然问道。 丁云毅怔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阿喜已经幽幽地道:“那天我们大家在一起聊天,棒子爹说起了你,说你早晚都会是一个了不起的英雄,顶天立地的英雄。澎湖太小了,容不得你。”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一直留在澎湖。”丁云毅没有想隐瞒什么:“我们吃的是朝廷的俸禄,朝廷让我们去哪,我们就得去哪。比如现在朝廷的调令来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得走。” “哦......”阿喜的话里有些伤感:“那就是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丁云毅想了一下:“能。阿喜,我向你保证一定能见到我,再说了,不管我到哪,阿湖一直都在我身边,阿湖总不见得永远不回澎湖了吧?” “恩。”阿喜点了点头。 这姑娘怕是喜欢上自己了?丁云毅心里想道。 自己现在居无定所,又天生的胆大包天,天知道自己这条命什么时候就丢了,可别耽误了人家姑娘。 可这话自己怎么说得出来? 缓缓吧,缓缓吧...... “丁把总,丁把总!” 正在此时,远处亮起火光,接着张宪轩的声音传了过来。 “丁大哥,你手下来,我先回去了。”阿喜知趣地道。 “恩。”丁云毅匆匆应了声,急忙朝张宪轩的方向迎去。 张宪轩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朝阿喜的背影看了眼,放低声音说道:“台湾那里有消息了?” “这么快?”丁云毅一怔之下随即喜道。 “是,刚刚得到的消息。”张宪轩喘了口气:“有条红夷的船,船主叫波莱曼,和红夷总督普特曼斯关系非常好。他这次由台湾启程回航,除了大量的商品货物外,还有一批普特曼斯的私人物品。红夷刚刚经过料罗湾惨败,台湾又有动荡,因此人手不足,因此只有这一条船孤身出海,正可以动手。” “消息确实?”机会忽然出现,丁云毅反而冷静了下来。 “确实。”张宪轩回答得非常肯定:“我们在台湾有内线,消息千真万确,绝无半分虚假。而且这条船后天上午就会起航,时间已经非常紧迫了。” 丁云毅不敢迟疑:“回军营召集所有弟兄。” 第六十章 “维京人”号 海上打劫! 当这一熟悉却又陌生的名字出现的时候,丁云毅竟然感觉到了一丝紧张。但除了紧张,还更有一份期待在内。 几个丁云毅的心腹被召集起来,张宪轩仔细向他们介绍了一下情况。 包雎华想都不想,张口就道:“干,弟兄们辛辛苦苦操练,可不就是为了等这时候。” “胡扯,咱是大明的官兵,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丁云毅又是好奇又是好笑,故意板了下脸:“弟兄们那是实在没有生路了,这才干这一票,对外可千万不可胡说。” “是。”包雎华有些不太服气,勉强应了一声。 “波莱曼的船叫‘维京人’号。”张宪轩仔细地道:“这是一条大船,船首安有一门红夷炮,另有六门佛郎机炮,十八门迅雷炮,这些对海盗来说都将产生巨大威慑。” 一听如此,所有人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维京人”号如此强大火力,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震慑。 纵观整个澎湖,除了张宪轩带来的一艘船勉强可用,其余的便连一枝火铳也都没有。拿什么去和“维京人”打? 而张宪轩的船,上面也仅仅只有配备两门佛郎机炮,六门迅雷炮而已。自己在澎湖已经是了不起的船只了。 丁云毅却朝张宪轩看了一眼:“张百长既然把眼光盯在了‘维京人’号上,想来已有办法了吧?” “是。”张宪轩点了点头:“不过这办法有些冒险。丁把总是参加过料罗湾海战的,我的办法正是从料罗湾海战中得来的。” 丁云毅略一思索,随即明白:“你的意思是在正面吸引住‘维京人’的火力,再在两翼突击?” “不错,正是这个办法!”张宪轩接口道:“论火力,澎湖所有的船加起来都不是‘维京人’的对手,唯一的办法就是一旦开战,以一条船在正面死抗,再以小船在侧翼展开突击,小船上堆满引火之物,一旦接近以燃起大火,尔后登船白刃格斗!” 丁云毅沉默在了那里。 这是一个办法,但也是一个冒险的办法。 正面的那条船能不能够抗得住?侧翼的船能不能接近?登船后能否制服“维京人”号上的船员?这些都是必须要考虑的。 弟兄们的眼光都落到了丁云毅的身上,现在,这位把总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主心骨。 “办法是唯一的办法了。”丁云毅的声音不大:“但是正面的船最是危险,谁来担此重任?” 张宪轩想都未想:“把总,整个澎湖只有我的船能够担此任务!请把总放心,张某多有和红夷、海盗交战经验,知道如何应付!我船上水手,虽然不敢说身经百战,也个个颇有经验,坚持上一段时候还是可能的,只是......” 他迟疑了下:“侧翼突击之船能否及早接近‘维京人’号将成为关键!” “侧面,由我亲自指挥!”丁云毅不再犹豫,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弟兄们一下精神大振。 在他们的心里,丁把总骁勇无双,由他亲自指挥突击,此战必能成功。 当下围在一起,仔细商议。如何埋伏,如何突袭,哪条船负责点火,哪条船负责第一个登上“维京人”号,事无巨细,都商议得清清楚楚。 这一战除了张宪轩和他的弟兄们,“大明远洋公司”和那些新招募来的士卒也都精心挑选出六十人参战。 等到商量完毕,弟兄们不敢耽误,纷纷回去准备。 秦云看到营帐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忽然开口问道:“三哥,郑芝龙那里怎么办?” “郑芝龙?有他什么事?”丁云毅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秦云淡淡一笑:“三哥不要忘了,凡海上船只,每年向郑芝龙交纳三千两银子,红夷也不例外,郑芝龙以郑家之令旗相授,保证他们安全。海盗是断然不敢动有郑家令旗的船只的,要是劫了,便等于是和郑家开战。” 丁云毅恍然大悟。 是啊,郑家,郑芝龙,怎么办? 料罗湾大战后,郑芝龙声势大振,普特曼斯只好放弃与刘香勾结,改与郑芝龙修好,转而表达今后想在台湾、而不是强势前往福建寻求对大明贸易的意愿,由郑芝龙派船到台湾进行贸易。郑芝龙也不愿长期树敌,因此在一位住在热兰遮城的同安商人林亨万居间协调下,双方同意进行贸易往来。于是福建商船开始驶抵台湾。 东印度公司曾说:如果公司想存在下去,必须把郑芝龙这一根刺从公司脚下拔除。郑芝龙势力之大由此可以想见。 尔后,为了确保海上安全,普特曼斯也不得不按照郑芝龙的规矩,约定每年向郑芝龙交纳保护费三千两银子,用来确保他们在海上的安全。 “维京人”号必然也是如此。一旦自己劫掠了这艘船,引来郑芝龙的追查,进尔查到自己头上怎么办? 以自己目前的力量来说,郑芝龙便是一根小手指头便也能将自己压死。 “抢!”丁云毅恶狠狠地道:“郑芝龙大鱼大肉,难道我们连口肉汤都不能喝吗?只要我们行事机密,我就不信他郑芝龙能够查到我们的头上来。他妈的,老子就是披着官服的海盗!” 这一句话让秦云忍不住笑了起来:“三哥既然已经决定,那弟兄们跟着做也就是了。大家是拜过把子的,生死与共......” 说到这里停顿了下:“只是此事有些拜把子的人却是绝不能让他们知道的。” 丁云毅立刻明白,他这说的是洪调元。 现在自己一来对洪调元已经有了戒心,二来洪调元天生胆小,知道后必然连觉都睡不好,还要千方百计阻止,还是尽量不要让其知道的好。 在心里盘算了下:“只告诉大哥说我们明天要出海操练,大约要一两天的时间。孝晋,你就留在澎湖,密切注意大哥的一举一动,千万不能让其生疑。” “交给我去办了。”秦云点头应道:“对了,把那个谢天也给我留下来。” 第六十一章 十大海盗铁规 丁云毅的海盗生涯即将迈出第一步。 他尽管职位低,但到底还是大明正式委任的一名把总,是个堂堂正正的朝廷军官,但是形势却逼迫得他必须要做一名海盗。 精心挑选的兄弟们都被集中起来,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次的目的。就连洪调元这位澎湖上的一把手,也被告知丁云毅要带着弟兄们出海操练一两天。 洪调元也懒得去管这些操练上的事情。 张宪轩的船只已经提前起航了,丁云毅挑选了一批船只,其中一大半是渔船。他就要凭着这些渔船,去挑战一艘庞然大物: “维京人”号! 一个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船队静悄悄的向目的地驶去。 当来到一座无名小岛的时候,丁云毅让船队靠岸,带着所有的兄弟来到了岛上。 张宪轩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 天色暗了下来。 丁云毅让人燃起火堆,从船上拿下了一坛坛的酒,堆满在了那里。他让弟兄们自己倒酒,然后大声问道: “兄弟们,饿不饿?” “饿了!” “可咱没有吃的,他妈的除了这些酒,什么吃的也都没有!他娘的老子现在饿得恨不得吃下一条船!” 丁云毅粗鲁的话,引起了弟兄们的一阵哄笑。 丁云毅拍了拍身边的酒坛:“还好咱有酒,喝它个痛快,喝它个天昏地暗!他娘的,喝醉了就不饿了,喝!” “喝!” 弟兄们乱哄哄的叫了起来,纷纷打碎酒坛子封口,倒上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丁云毅一口灌下了大半碗酒:“兄弟,咱这次为了什么出海?” “操练!” 弟兄们话才一出口,丁云毅已经恨恨的啐了一口:“屁,要操练,老子不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挑明了说,老子这次是带你们出来打劫的!” 弟兄们一下安静了下来,不少的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打劫?打的哪门子劫?怎么忽然莫名其妙的冒出打劫来了? “你们没有听错,老子就是带你们打劫来的!”丁云毅加重了自己的语气:“有艘红夷的船,明天上午会启程,然后会经过这里,上面堆满了金银财宝,只要咱们能夺下这条船,上面的东西都是咱们的了!” 当听到“上面堆满了金银财宝”这一句话,所有人的眼中都散发出了炽热。 可一想到对方可是有武装的,再看看自己船上......还有一个要命的问题,抢劫那可是海盗的行径那。 “我知道你们怕,他娘的我也怕。”丁云毅看出了弟兄们的心思:“可弟兄们,咱都想做个老实的本分人,老老实实的娶妻生子,老老实实的想让自己富裕起来。可咱做不到这点,打上一辈子的鱼,连个肚子都填不饱。当兵吧,军饷还发不下来。你们再看看那些海盗,整天大鱼大肉,快活自在,他们能干,为什么我们不能干?豁出去,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砍掉脑袋而已,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丁云毅的话,悄悄的在消除弟兄们心里的恐惧,一些人的眼中重新开始流露出了向往。 丁云毅继续说道:“与其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不如痛痛快快的活上几年!我丁云毅是你们的把总,今天在这给你们一句话。以后每劫掠一次,三成归你们,五成咱们用来造新船,做买卖,剩下的两成咱攒着。干这行,保不齐的谁哪天就会送命了,少条胳膊断条腿了,这些攒下来的银子,就当成你们抚恤金和伤残费!” 弟兄们一下就开始议论开了。 把总帮弟兄们考虑得太周全了,连这些事情都已经想到了。 之前明军中虽然也有抚恤银子,但却少得可怜,而且一大半都落到了那些当官的手里。 “兄弟们,反正我的主意是定了,甭管你们去不去。”丁云毅的话斩钉截铁:“老子宁可战死,也绝不饿死。脑袋掉了碗大的疤。是兄弟的,愿意跟着老子干的......” 他举起了手里的酒:“把这碗酒给干了。从此后咱们就是生死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着,他仰头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包雎华第一个举起了酒碗:“三哥,别人他娘的咋样咱不管,我老包跟着你干!大不了就是一死!” 说着,他也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 接着,是张宪轩和他的弟兄们大声响应,再然后,所有的人都举起了手里的酒碗。 丁云毅眼下无一人不肯答应,大笑:“好,好!兄弟们,今夜咱们彻夜痛饮,喝个大醉。明天等到红夷船只到了,抢他个狗日的!” “抢他个狗日的!” 弟兄们轰然大叫。 一坛子一坛子的酒被搬了过来,一只碗一只碗被倒上了酒。弟兄们一口一口喝着,一碗一碗干着。 酒量大的,不断的劝着身边的同伴;酒量小的,喝了吐,吐完了接着喝。 趁着这个时候,丁云毅又和张宪轩一起商议出了十条规矩出来: 一,只许劫掠外国船只,劫掠大明商船者死。二,偷取同伙财物者,将遭到断手处理。三,严禁在船上赌博。四,战斗时船长的命令便是一切,必须无条件的服从。五,必须每天擦洗检查自己的武器。六,不许携带儿童上船,行动前勾引妇女者死。七,临阵逃脱者死。八,严禁私斗。九,在战斗中残废的人可以不干活留在船上,并领取一笔伤残银子。十,分战利品时,五成留做公用,二成留做公共积蓄,三成按照战斗中的表现分配给各人。 这就是未来著名的“十大海盗铁规”。 尽管这十大铁规有的地方还需要进一步的完善,但这却成了一份准则。未来无数的海盗准则,都是以这“十大海盗铁规”为基础而制定的。 而这一份十大铁规,就诞生在了这一无名小岛之上。 丁云毅的海盗生涯,也在这个无名小岛之上迈出了第一步。 他不知道明天会是怎么样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下来。但他并不在乎,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 与其窝窝囊囊的过上一辈子,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活上几年! 第六十二章 弟兄们,跟我冲! 天亮了。 丁云毅把最后的一口酒倒进了嘴里,然后用力砸碎了酒碗:“弟兄们,天亮了!把你们的武器给我拿起来!” 那些眼睛喝得血红的汉子,已经完全被酒精刺激得精神高度亢奋起来。他们嗷嗷叫着,纷纷拿起了武器。 海盗!海盗! 天亮了,这些亦兵亦盗的汉子,将踏上一条与任何大明官兵都不一样的道路...... 天亮了...... ...... “维京人”号。 波莱曼站在甲板上,听凭海风吹拂在自己的脸上。 美丽的大海,美丽的国度。在中国的冒险,真是一段愉快的经历。满载着从台湾搜刮来的财富,翱翔在大海之上,然后很快可以回到自己的家乡,把满船的货物都变成真正的金币。 上帝,自己很快就会变成大富翁的。 只不过这次一定得小心谨慎,船里还有普特曼斯总督的私人物品,那是一个装满了宝贝的箱子。 “船长,旗已经悬挂好了。”大副艾略特·范维尔来到了波莱曼的身边。 波莱曼回头看了下,郑芝龙的令旗正在迎风飘扬。荷兰人的战舰上,居然飘扬着中国人的旗帜,这的确让人有些尴尬。 “我真想把它撕烂!”范维尔恼火地说道。 “我也一样想把它撕烂。”波莱曼耸了耸肩:“可是没有办法,这里全是郑一官的势力,艾略特先生,想一想,当把‘维京人’号开回国去,这将意味着巨大的财富,不是吗?至于郑一官,总督先生会想办法收拾他的。有时候容忍也是一种取得胜利的方式。” 范维尔勉强压抑住了内心的不快:“沃卡德克从澎湖回来了,他见到了他们的那位把总丁云毅,据说那是一个酒鬼,一个贪婪的明朝官员。” “多么好的一个明朝官员啊。”波莱曼鄙夷的笑着:“越是贪婪,这样的人对我们就越是有利,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当我们做好了准备,就可以把那些该死的中国人从澎湖上赶下去了。艾略特先生,明朝政府现在有些混乱,暴民起义,以及和游牧民族的对峙,让他们疲于应对,很快我们就能找到机会的。” “船长,前方发现不明船只!” 这一声来自桅顶的呼唤,立刻引起了波莱曼和范维尔的注意。 波莱曼船长拿起了千里镜,朝大海的那一面看去。 看的不是非常清楚,只是模糊的出现了一艘船的影子。对此波莱曼先生并不是非常在意,在大海上总会有这样那样的船只出现。 大海,可不是“维京人”号的大海。 渐渐的能够看清楚船的样子了。 让波莱曼和荷兰人头疼的是,你无法在第一时间里发现对方是不是一艘海盗船,中国人,或者是日本海盗并不喜欢在船上悬挂代表着海盗的骷髅旗。你只能凭借船员的打扮和自己的经验来判断对方的目的。 “见鬼,那似乎是一群武装人员......船上还有大炮。”范维尔发出了一声惊呼。 波莱曼船长也看清楚了,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在“维京人”号上有郑芝龙的令旗,在这片大海上没有人敢动的。 “船长,他们正在向我们驶近!” “见鬼,他们的速度很快!” “‘维京人’号,准备战斗!”当波莱曼船长下达了这道命令后,心中有些疑惑,难道对方的那些人没有见到自己船上郑一官的令旗吗? “‘维京人’号,准备战斗!”范维尔也随之发出了战斗命令。 “海盗,海盗确认!船长先生,他们是一群海盗!” “开炮,阻止他们接近!” ...... 一道巨大的水柱升腾而起。 张宪轩拔出了腰刀,嘶声厉吼:“目标——‘维京人’号,开炮!” “开炮!开炮!” 双方互相以火炮对射,炮弹不断在战舰的左右发出轰鸣,一道道的水柱冲天而起,接着在半空散开,气势磅礴的向着战船洒落。 “全速前进,接近‘维京人’号!” “全速前进!” ...... 海战已经开始! 丁云毅一把撕开上衣,露出了**的上身。他拔出出了那把精光耀眼的“龙牙”,厉声道:“弟兄们,跟我冲!” 十五条小船,每船四人。船上的弟兄发出一声欢呼,和他们的把总一样,人人撕去上衣,露出了精壮的上身。 小船开始迅速向交战海域接近。 船上的弟兄拼命的划着,船如离弦之箭! 龙战天的船冲在了第一个。他用嘴死死咬着刀身,双眼通红,满身酒气冲天。手里的船浆奋力划动。 把总有令,第一个登上“维京人”号的,额外赏银十两! 十两白花花的纹银啊!够给自己娶一房媳妇的了! 要是红夷一炮把自己炸死了,没说的,那是自己的命不好。可要是自己的命大,那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周围船上的兄弟也都是和他一般的想法...... ...... 波莱曼船长放心了。 敌人的船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无论在吃水还是火力上。 这些海盗一定是疯了,居然凭借着这么一艘船,想要来抢劫“维京人”号? “维京人”号上的水手也发现了,他们发出一阵阵嘲讽的哄笑,不断的把炮弹砸向对方,有的人甚至脱下了裤子,侮辱性的露出了屁股对着敌人的船不断的摇晃着。 “一群疯子。” 当“维京人”号的火力完全压制住了敌人,迫使敌人的船只只能狼狈的躲闪后,波莱曼讥讽地道:“难道他们真的以为可以靠近‘维京人’号吗?” “他们或者是想金币已经发疯了。”范维尔肆无忌惮的笑着:“把他们给击沉下大海吧,船长先生。” 正当波莱曼船长想要继续发表自己意见的时候,桅顶再度传来呼声:“船,大量的小船正在向我们接近,速度很快!” 波莱曼一惊,赶紧拿起了自己的千里镜。 是的,他看到了,大量的小船,每条船上都有几个人,船上的船员拼命的划动着船,正在风一般的向“维京人”号接近! 第六十三章 登船!(求推荐) “把总他们动了!” “弟兄们,不惜一切向‘维京人’号冲上去,把红夷给我死死拖住!” 张宪轩的吼声中,船上所有的弟兄都在拼命。舵手在那拼命的闪避着敌人的炮弹,炮手则不顾一切的努力还击。 尽管这条船和“维京人”号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但对于整条船上的所有弟兄来说,只要能够多拖延一刻,就等于为丁把总他们多争取到了一刻时间。 战斗!战斗! 海盗的生涯充满了危险。 他们要面对官府的围剿,要面对被劫者的反抗,要面对一切未知的危险。但海盗的生涯却同样让人热血沸腾,**澎湃! 张宪轩始终都站在船头,大声的嘶吼着、呐喊着,指挥着所有的兄弟,和“维京人”号奋起一战! 胜利,如果靠着张宪轩和他的弟兄们毫无可能。 现在,一切的希望都放到了丁把总那里...... ...... 十五条快船的忽然出现,让荷兰人有些惊慌。在这一翼,他们的火力明显的不足。 波莱曼船长还是展现出了他优秀的指挥能力,迅速命令侧翼炮火开火,尽一切可能阻挡住快船的接近。 顺风突击! 这些小船非但接近速度极快,而且非常分散,这让射击的难度陡然增加。 那小船上一个个精赤着上身的汉子,人人铁青着脸,一声不响,只顾拼命的挥动着手里的船浆。 他们完全无视炮火的威胁,在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 “维京人”号! 接近它,俘虏它,劫掠它! “咚”的一声,一枚炮弹终于命中了一条小船,小船顿时被砸出一个大洞。 这条船沉没了...... 但这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其它船的速度,反而却刺激到了袭击者们,原本沉默的他们发出了“嗷嗷”的叫声,手中的动作也更加快速疯狂起来。 “弟兄们,冲上去!” 在丁云毅的嘶声厉吼着,所有的弟兄们都爆发出了十倍百倍的能量,他们如同一群疯子,“嗷嗷”的叫声愈发的响亮了。 “点火!” 已经非常的接近了!伴随着这一声大吼,船被点着了。 四条汉子猛的翻身下海。 火势一起,船上燃烧物瞬间点着,火光冲天。 “阻止它!阻止它!” 波莱曼终于知道了这些“海盗”的真实用意。 在这一刹那,他想起了让荷兰遭受惨败的料罗湾海战!明朝的舰队正是用这样的方式轻松的取得了胜利。 而现在,这一幕又重演了! “维京人”号的水手也变得慌乱起来。他们拼命的想要阻挡住火船的接近。 但是,很快又有三条火船起火,在顺风的推动下,向着“维京人”号无可阻挡的冲来。 “咚、咚”两声,两条火船到底还是撞上了“维京人”号。 “灭火,灭火!” 恐惧的叫声传了出来。 其实,这两条火船对于“维京人”号并不能造成什么严重的杀伤,如果在平时的话,火势很快就能得到控制。 但在料罗湾海战的阴影下,荷兰人惊慌起来。 要的就是这个机会! 丁云毅猛然站起,“龙牙”向前一指: “登船!” 一只只茅钩亮了出来,带着呼啸向着“维京人”号飞去。 茅钩死死的抓在了船舷上,接着那些精赤着上身的汉子,嘴里发出荷兰人听不明白的吼声,一个个顺着绳子快速的向“维京人”号攀登而上。 “阻止他们,阻止他们!”波莱曼暴跳如雷的叫道。 一条绳子被砍断了,上面的汉子发出惨叫跌落到了海里。然而更多的人却毫无畏惧的继续攀爬着。 又是一条绳子被砍断了,而就在这个时候,龙战天第一个爬上了“维京人”号。 “白刃战!白刃战!”艾略特·范维尔急忙大声叫了起来。 “维京人”号上的水手们拿着武器向龙战天冲了过来。 龙战天一刀砍死了一个红夷水手,奋不顾身的死死守住了这个上船点。 边上足以四、五个红夷水手,龙战天又砍死了一个,但他的手臂也被红夷的长剑刺穿了。 龙战天疼得狂吼一声,一个红夷水手看准机会,一剑刺出。 龙战天全无防备。 就在这生死关头,“当”的一声,红夷手中长剑被砍成两截,接着一道寒光闪过,红夷狂嘶声中,一条胳膊被生生砍断。 龙战天死里逃生,转头一看: 丁云毅! 丁云毅右手持刀,威风凛凛。“龙牙”狂舞,鲜血飞溅。 “杀!” “杀!杀!!杀!!!” 越来越多的兄弟登上了“维京人”号,战舰上陷入到了混战之中。 白刃战转瞬爆发。 荷兰人狼狈的投入到了战斗之中,而在此时,张宪轩指挥的船在失去了“维京人”号炮火威胁之后,也顺利的接近了这艘红夷战舰。 弟兄们一个接一个的跃上了“维京人”号。 “维京人”号的优势完全的丧失了。 “叮叮当当”的声音乱起,“维京人”号变成了一个铁匠铺。 丁云毅和他的兄弟们在人数上占据了上风,而他们骁勇凌厉的砍杀,也让荷兰人倍感吃力。 这些“海盗”似乎完全都不怕死,他们狂呼小叫,红着眼睛,喷着满身的酒气和红夷厮杀在一起。 尤其是那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年轻人,手里那把精光四射的刀,已经一口气杀了四个“维京人”号上的水手了。 简直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这人就是丁云毅! 弟兄们完全被丁把总激发起了身体里最原始的凶悍。鲜血刺激到了他们的神经,酒精麻痹住了疼痛。 在他们每一个人的眼里,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杀死敌人,要么被敌人杀死。 在如此不要命的攻击下,荷兰人畏惧了,退缩了。 波莱曼船长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扭转劣势,这些凶悍的“海盗”们,似乎完全都不知道死亡是什么。 而自己手下的船员,却不断的有人死去,不断的有人捂着伤口倒在地上发出一阵阵的哀呼。 渐渐的,“海盗”将“维京人”号上的水手形成了包围。 波莱曼船长忽然大叫一声: “停战!” (蜘蛛的话:好吧,蜘蛛正在准备婚礼,因此前几天都只有两更,实在对不起所有兄弟,今天开始恢复三更。弟兄们的票猛烈一些吧。) 第六十四章 维京人的方式!! “停战!” 荷兰人听到船长的声音,手下的动作慢了下来。 “停战!” 这一声声音是丁云毅发出的。 兄弟们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里。 丁云毅朝周围看看,自己的人已经稳稳的占据了上风。 波莱曼把胆战心惊的通译叫了过来,对他嘀咕了几声,通译面色惨白地道:“你,难道没有看到我们船上的令旗吗?” 丁云毅朝那面旗看了眼,撇了下嘴:“我知道,郑芝龙的令旗。” “既然知道,你们为什么还要打劫?” 丁云毅忍不住笑了起来:“郑芝龙的令旗只管郑芝龙的船队,难道还能管到我吗?” 波莱曼一怔:“难道你不怕受到郑一官的惩罚吗?” 丁云毅仰头大笑:“怕?我为什么要怕?天下人怕郑芝龙,我偏偏不怕!” 波莱曼目瞪口呆,在这大海之上,竟然还有不把郑芝龙郑一官放在眼里的人? 可是面前这个人的神态,却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他根本就不在乎郑芝龙。 波莱曼忽然眨了下眼睛:“你们现在已经占了上风,但是如果我们拼死一战,你们一样也会付出很沉重的伤亡,是吗?” “是!”丁云毅没有否认这一点。 “而且这艘漂亮的船也有可能无法保住。”波莱曼爱惜的看了一眼“维京人”号,在他看来,“维京人”号简直比自己的命还要来得重要。 丁云毅承认这一点。 这是一条好船,若是能完整的落到自己手里,那将让自己的战斗力得到极大的提升。 没有人比“维京人”号上的水手对这船更加熟悉的了,从白刃战一开始,他就担心在绝望的情况下荷兰人会毁船。 任何的损伤对“维京人”号来说都是极大的损失。 波莱曼吸了口气:“这艘船叫‘维京人’号,我提议用维京人的方式来决定我们的归属。如果我们败了,那么非但‘维京人’号将归你们,而且这条船上的水手都将无条件的为您服役三年。如果我们胜了,那么我们的要求非常简单,只要保证我们的生命不会受到伤害就可以了。先生,您认为这是一个公平的提议吗?” “公平。”丁云毅点了点头。 维京人就是北欧海盗,在他们最强大的时代,一直侵扰欧洲沿海和英国岛屿,其足迹遍及从欧洲大陆至北极广阔疆域,欧洲这一时期被称为“维京时期”。 维京人是强悍的战士,他们的人数较少,于是就得依靠周密的策划与出其不意的突袭。在战斗中他们又表现得异乎寻常的狂热,悍不畏死,于是人们谈海盗色变。他们的突击常分成两节,先在远距离上投掷长矛和发射火箭;然后用剑和战斧做近距离的了断。 而在海上相遇时,海盗遵守古老的传统,一声不吭地将船系在一起。在船头搭上跳板,然后依次上场单挑,每个走上跳板的人都面临这样的命运:或者将对方统统杀光,或者自己战死,由后面的同伴替自己复仇。 如果感到害怕,可以转身跳进海里,没有人会追杀逃兵,但放弃战斗资格的人与死者无异,从此连家人都会忽视他的存在。因此排在船头第一个上阵的,通常是最精锐的战士,他们在战斗中**上身,发着粗野的吼声,忘情地享受战斗的酣畅。 他们知道,脚下的跳板浸透着祖辈的鲜血,自己的后代也会落脚在同一个地方。 而现在,波莱曼提出了这样的战斗方式。 其实波莱曼非常聪明,他知道以目前的局势来说,已经不可能战败这些海盗了,唯有用维京人决斗的方式或许可以脱险。 而这个提议也非常丁云毅的想法。 他渴望得到一艘如此强大的战船。而且,很显然,一旦得到“维京人”号上水手效力的话,那么将使自己对于这艘战舰的掌握变得更加顺利起来。 这些都是非常有经验的水手。 “我同意。” 丁云毅的回答让波莱曼大喜过望,但随即丁云毅又说道:“可我不会安排人一个个的决斗,一直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为止。我们各自挑选出三名战士,谁能取得两场以上的胜利,那么谁便赢得了这场赌局。” “我同意。”看到生机的波莱曼船长长长的松了口气。 最精锐的战士将打头阵,用自己的鲜血把敌人染红。 范维尔大副正想主动请缨,波莱曼却用目光制止了他,低声道:“不,你留在最后一个!”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大块头水手:“奥普,你是‘维京人’号上最勇敢的水手,在中国人面前展现出荷兰人的勇猛吧!” 奥普拉开了身上的衣服,露出了一身彪悍的腱子肉,嘴里发出“荷荷”的叫声,伸手接过了一把斧头,一下便站了出来,发出了挑衅的叫声。 “把总,我上吧。”张宪轩小声说道。 “不,我来。”丁云毅摇了摇头,手里握了一下“龙牙”:“我是把总,我要不亲自上,弟兄们还怎么服我?” 两个精赤着上身的人面对面的站到了一起。一个手里握着刀,一个手里攥着斧头,仅仅从身材上来看,两个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奥普觉得上帝站到了自己这一边。一斧头就可以把对过的中国人砍死,而且他是这群海盗的头目,只要他死了,那一切局势都可以扭转过来。 丁云毅淡淡笑了一下:“来吧!” 奥普仿佛听懂了一般,狂吼一声,抡起斧头恶狠狠的一斧砍下。 这一斧分量十足,张宪轩和弟兄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丁云毅也是暴吼一身,“龙牙”毫不畏惧的迎头而上。 “当”的一声巨响。 丁云毅胸中气血翻滚,那里奥普也不好受,后退了一大步这才站稳。一看斧头,竟然被对方的刀砍崩一块。 中国的冶炼技术天下闻名,这一点荷兰人早就知道了。但奥普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锋利的武器。 再也不敢大意,定了定神,又是一斧头凶狠砍下。 丁云毅猛然一声大吼: “死吧!” 第六十五章 “挑战者”号 那一声大吼中,“龙牙”忽然变向,横身一刀。 戚家刀法第十一式:斜削刀式! 惨叫声中,血光暴溅,奥普一个庞大身躯轰然倒地。 再朝地上尸体看去,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整条船上安静的甚至能够听到心跳。 忽然,一个水手转过头去,“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惨烈,实在是太惨烈了。 奥普几乎被拦腰砍成两段! 这些经历过无数战斗的水手,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可怕的死状。 这一刀造成如此效果,一是“龙牙”刀利,二是戚家刀法之快,之霸道,也大大超出了丁云毅的想像。 戚继光在和倭寇的对抗中,总结出了非常重要的一条,中国武术虽然博大精深,但往往留有余手,不欲置人于死地,而倭寇刀法则不同,一刀致命,不留后手。因此在初期对敌之时,中国士兵往往吃亏。 在不断的总结中,戚继光去除了那些复杂、花俏的招式,改成了更加简单实用的刀法,逐渐的将被动局面扭转。 尔后不断总结、提炼,终于将源自于福建莆田的四十八式单刀法凝聚成了十二式戚家刀法。 丁云毅用的这一招斜削式又名“腰砍刀式”,最是凶狠凌厉。一刀之威,震慑全场。和当初杀死鬼王丸时运气成分居多大不一样。 丁云毅的手中握着那把滴血的刀,面色平静如水:“下一个。” 波莱曼咽下了一口口水,朝范维尔看了眼,原本是想让最后一个出场的,但眼下连奥普都死在了丁云毅的手里,除了范维尔还能够指望谁呢? 范维尔也读懂了船长的意思,他咬了咬牙,接过佩剑,一步步走了过去。 丁云毅忽然裂嘴笑了一下。 一股凉气在范维尔的心里冒出...... 硬了下头皮,范维尔怪叫一声,抢步上前,一剑刺出。 丁云毅做了一个让范维尔意想不到的事: 他非但没有任何闪避动作,反而迎着范维尔的佩剑直冲而上。 疯了,这个中国人一定是个疯子!一惊之下,范维尔顿时狂喜。 但就在眼看佩剑要刺中丁云毅的那一瞬间,丁云毅忽然一个侧步,佩剑堪堪的擦着他的身子而过。 一弹指间,丁云毅借着侧步的滑力,转到了范维尔的一侧,接着右手“龙牙”猛然落下! 戚家刀法第十式:担肩刀式! 一切又重新归于了安静。 一具失去了头颅的尸体横躺在地上......范维尔也死了。 丁云毅平静的站在那里。他浑身都是鲜血,那是奥普和范维尔的。 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配称着身上的血迹,和那把见神杀神的“龙牙”,让丁云毅看起来宛如一尊战神。 戚家刀法销声匿迹几十年,这一次,在“维京人”号上,在红夷面前,再度大显神威! “下一个。” 这一声令人恐惧的声音,再次从丁云毅的嘴里传出。 所有的荷兰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两刀之威,两个“维京人”号上最能战斗的水手,就这么奇惨无比的死在了丁云毅的刀下。 还有谁敢上前挑战? 波莱曼缓缓的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了这个船长的身上,难道船长准备亲自上阵了吗? 波莱曼一步步走到了丁云毅的面前,他看着丁云毅,却发现这个中国人也同样在那看着自己。 波莱曼忽然叹息一声,双手捧着佩剑,垂下了那颗曾经高傲无比的头颅:“先生,我失败了,现在您将是‘维京人’号的主人,我和我的水手们将听从您的吩咐。” 当通译把这些话说出来之后,丁云毅的兄弟们爆发出了惊天欢呼。 胜了,胜了! 丁把总一个人就把所有的红夷打败了。 再看“维京人”号上的那些水手,失败的他们将面临无偿为丁云毅效力三年的状况,但他们的脸上却没有沮丧和不满,相反写满了畏惧和崇敬。 强者,总是让人值得尊敬的! 丁云毅脸上平静,但内心同样充满了欣喜。 “维京人”号受损并不严重,稍加修缮即能使用。这么一条强力战舰现在变成了自己的,对自己未来将奠定了最坚实的一步。 丁云毅忽然把通译叫了过来:“告诉他们,我将按照他们的薪水,正常的发给他们,前提是他们必须老老实实的为我效力!” 当通译把这些话说出来后,整个“维京人”号上的荷兰水手,爆发出了比中国人更加响亮的欢呼。 这是一个多么伟大,多么善解人意的中国人啊。 上帝啊,对于水手来说,到哪里都是干活。为东印度公司,为中国人,那都无关紧要。现在这个中国人在胜利的时候,非但没有羞辱他们,反而还是正常发给他们薪水,那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丁云毅的两刀之威,和答应正常发给荷兰人薪水,彻底的征服了“维京人”号上的所有水手。 丁云毅要的就是这个目的,没有人比这些水手更加了解“维京人”号了。把自己的敌人变成自己的部下,在未来可能到来的海战中,将会起到极其重要的作用。 尤其是这些号称“海上马车夫”的荷兰人,在航海方面有着大量丰富独特的经验,他们可以把自己的海上知识教给中国人。 波莱曼告诉丁云毅,“维京人”号上有大量的好酒,丁云毅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让人把所有的酒都拿了出来,让中荷两国水手痛饮。 两国的水手疯狂的喝着酒,疯狂的叫着、唱着,尽管语言不通。 丁云毅把张宪轩叫了过来:“这艘船,以后就是你的了。” “啊!”张宪轩一怔,随即狂喜:“谢谢把总!” “找个地方悄悄的修缮改装一下,尽管别让别人认出是‘维京人’号来。”丁云毅仔细的吩咐着:“还有,‘维京人’号的名字也得换掉,改成......改成‘挑战者’号!” “挑战者”号!丁云毅现在还只是一个挑战者,挑战一切比他强大的敌人! “挑战者”号,这是丁云毅第一艘完全属于自己的,真正意义上的战舰! 第六十六章 战利品 “挑战者”号是完全属于丁云毅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艘战舰。 这艘装备强大的战舰,必然会在未来发出璀璨的光芒。 当然,如何将其改头换面,让别人认不出来,足够张宪轩头疼的了。 在“维京人”号上装载着大量荷兰人在台湾掠夺而来,正准备送往欧洲的财物,这些东西当然不再属于东印度公司了。 同时,普特曼斯总督委托“维京人”号携带的私人财物,也让人大开眼界。 这些同样是从台湾搜刮来的。仔细清点了下,金锭子,即所谓的金元宝有十二锭,总值超过一万两银子。小的金锞子三十三个,也在八千两银子上下。 普特曼斯有个习惯,但凡财富累积到了一定程度,他就喜欢把其全部换成金子,然后再将其铸成金锭和金锞子,运回荷兰。 除了这些金货,还有一批珠宝,器皿,价值也不低于一万两。 张宪轩当海盗久了,大略算了一下。船上的货物和这些珠宝、器皿属于“赃物”,绝不可能按照原价出售,给那些专门收赃物的商人,只能按照原货物的三折出售,大约可以换到四万两银子左右。 再算上那些金锭和金锞子,等于丁云毅生平第一次当海盗,便大有斩获,一次得了六万两银子。 丁云毅想到满船的货物眨眼只能得到三成,未免大是心疼。可也没有办法,这些东西实在烫手,自己去变卖立刻就得暴露,惹来天大灾祸。而且现在自己缺钱,越早把东西变成现钱越好,只能咬咬牙交给那些黑心商人。 按照之前和弟兄们的约定,三成分给弟兄们,两成留做“公共储蓄”,扣除这些,丁云毅手里便有了三万两银子可以掌握。 这一次丁云毅这阵亡了四个兄弟,伤了六个,扣除抚恤银子和伤残金,再算上“维京人”号上的那些荷兰水手,每人可以分到一百多两银子,人人皆大欢喜。 当海盗的确比当官兵来得更有前途。 丁云毅当初募兵时穷得叮当响,只开出了二两银子一个月的饷银。这一百多两银子,可得这些当兵的卖上几年的命不吃不喝才能攒下。现在凭空得了那么多的银子,哪有不兴高采烈的? 那些荷兰水手更是高兴。 原本留下一条命就不错了,现在这个年轻头领丁云毅却一视同仁,也分给了他们银子,只觉得跟着中国人干果然大有前途。 可惜到了现在他们还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是个正经的朝廷命官......当海盗不过是他的“业余爱好”而已...... 张宪轩算了下,要把“维京人”号改头换面,变成全新的“挑战者”号,没有一大笔银子是断然不行的。 丁云毅给他留下了几个金锞子,让他负责采办一些改装物品。自己则带着弟兄们“班师回朝”...... 波莱曼和那些荷兰水手都留在了“挑战者”号上,协助张宪轩完成工作。想来自己本来是一个尼德兰的军官,现在摇身一变,却成了个海盗,波莱曼只觉得不可思议。 可有什么办法?自己一来打赌输给了丁云毅,不遵守承诺势必要遭到唾弃,就连水手们也不会再服自己。二来自己丢了普特曼斯总督的那么一大笔财富,就算回去了也势必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想来想去,和这些中国海盗混在一起成了自己唯一的出路。 张宪轩的那条船原本是没有名字的,他觉得取个名字甚是威风,于是便命名为“跟随者”号,任命波莱曼为“跟随者”号船长。又分出一半的红夷水手和一半的中国水手充当“跟随者”号船员。 现在,丁云毅已经有了两条正经的战船: “挑战者”号和“跟随者”号。 张宪轩在无名小岛上忙着改造船只,丁云毅和一众兄弟回到了澎湖。 洪调元见他们出海两天,居然“操练出了意外”死了四个,伤了六个,大是狐疑。自己的这个三弟究竟把弟兄们练得狠到了什么地步? 再一看,那些死难者家中每人都得到了一笔抚恤银子,心中更是起疑,丁云毅从哪里弄来的银子? 而且一口大箱子从船上搬下,弟兄们小心谨慎,不许别人接近,这箱子里显然是贵重物品。 他别是带着弟兄们出海当海盗去了吧?按照丁云毅的性格,这种可能性是肯定存在的。 可这念头一闪而过,洪调元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丁云毅当海盗也好,不当海盗也好,自己就只当不知道。反正天塌下来有三弟在那顶着。 来码头迎接丁云毅的秦云兴高采烈,看三哥这个样子,此次出海必定大获成功。 丁云毅把他拉到一边,悄悄告诉了他这趟出海收获,秦云目瞪口呆。 哪里想到普特曼斯居然从台湾搜刮到了这么多东西?可再想想普特曼斯也当真“可怜”,辛苦一场全都为别人做了嫁衣。 “让弟兄们这段时候安分一些。”丁云毅小声吩咐:“‘维京人’号的失踪,很快会被普特曼斯知道,他只要沿着海上航线一查,必然知道‘维京人’号遭到了打劫。这事牵连太多,郑芝龙也一定会出面调查,千千万万不能让他怀疑到咱们头上来,以咱们现在的力量,郑芝龙一根小指头就能把咱们掐死。” “是,我知道。”秦云点了点头:“我会让人密切注意郑芝龙和台湾方面的动向。” “还有。”丁云毅想了一下:“这次参加打劫的兄弟,全部安排到旁的地方去训练,等到风头过了再回澎湖,就让包雎华带着他们。切记切记,他们生活一直困苦,这次得了一笔银子,千万不能让他们过分嚣张。郑芝龙何等精细,任何一个破绽都足以要了咱们的命。” 秦云全部应了下来,只觉得三哥考虑事情周密,怕在行动前他已经把这一切都想到了。 丁云毅不得不如此精密,这是掉脑袋的事情,万一走漏风声,大家伙的这条小命就算全部交代了。 自己是不怕死,可不能害了那些和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 第六十七章 郑芝龙的判断 “什么,红夷的船失踪了?” 郑芝龙一惊。 “是,叫‘维京人’号,是艘战舰,由台湾出发,次后失踪。”他的弟弟郑芝豹道:“我们沿途寻找过去,可以确定是为海盗劫掠了。” 郑芝龙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红夷的战舰失踪,这对自己的权威是个极大的打击。 郑家令旗所到之处,海盗无不逃遁,可是现在,自己刚刚和红夷达成了停战协议,重新开始通商,却遭到了这样的打击。 郑芝龙压抑着心中的怒气:“‘维京人’号好像是艘大舰吧?” “是,和咱们的福船差不多。” 郑芝龙沉默了下:“有谁有那么大的力量来打劫一艘如此庞大的战舰?小股海盗绝无可能。” 郑芝豹想了想:“会不会是刘香?” “有这个可能。”郑芝龙点了点头:“我们和红夷恢复通商之后,刘香感到自己被背叛了,所以一直耿耿于怀。而且以他的力量,要劫持‘维京人’号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这,忽然又皱了一下眉头:“不对。刘香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劫持红夷战舰?他难道不怕万一不能成功,反而成为红夷的眼中钉吗?况且,要想劫持‘维京人’号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必然会发生一场大战,为何从始至终台湾的红夷竟然没有任何察觉?” “大哥的意思是?”郑芝豹一时没有明白。 “我看这其中有古怪。”郑芝龙站起身来来回走了两步:“刘香做事张扬,但为人精细,我看此事不太像是他做的。” 郑芝豹挠了挠头:“可不是刘香做的还有谁有这本事?” 郑芝龙走到了海图前,仔细看了一会:“‘维京人’号出事地点在哪?” “在这。” 沿着自己弟弟手指的方向,郑芝龙看了半晌,忽然喃喃自语:“澎湖到这最快,这附近又多小岛,可以藏身,发动突袭......” “澎湖?”郑芝豹怔了一下,随即道:“澎湖守备洪调元哪里有这等本事?” “郑芝龙没有,可有一个人有那。”郑芝龙转过了身子道。 “大哥说的是丁云毅吗?” “不错,正是此人。”郑芝龙目光深邃:“此人连败常陆巩保田和鬼王丸,气势既盛,他胆子又大。他以澎湖二十余兵力,竟能生抗鬼王丸,这等胆量豪气,便连我也无法做到。” 郑芝豹想了先,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拿什么去和‘维京人’号打?难道就那些渔船吗?” “莽二。”郑芝龙叫了声自己弟弟的小名:“谁说渔船便不行了?若是我,以一船正面吸引‘维京人’号的注意力,以小船满载燃火之物快速接近,再登船格斗,‘维京人’号上的炮再厉害,怕也抵挡不住。” 郑芝豹嘀咕了声,怎么也不肯相信丁云毅一个才升上去的小小把总能有这样本事。 就算让自己去对付“维京人”号,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我要去一下澎湖。”郑芝龙忽然说道:“丁云毅自从到了澎湖,闹出了很大动静。无论这次是不是他做的,我都得去看看此人如今怎样。” “大哥何必为这么个小小角色亲去澎湖,把他叫来不就成了?”郑芝豹大是不以为然。 “你不懂,你不懂。”郑芝龙笑道:“这人身世复杂得很那。我原以为他不过一走狗尔,但没有想到,这人居然连鬼王丸这等人物都能杀得。不得了,不得了。来人,把明俨给我叫来。” 不一会,他的儿子郑森便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道:“父亲,三叔,宣郑森何事?” 郑芝豹啧啧赞道:“明俨才只九岁,居然如此知书达理,将来成就必定在你我之上。” 郑芝龙大是得意:“明俨,我准备带你去趟澎湖。” “是,父亲。”郑森也不多问。 郑芝龙非常满意:“你可知我带你去何意?” “知道。”郑森接口说道:“方才我听说红夷的‘维京人’号失踪了,想来父亲怀疑问题出在澎湖,要去一探究竟。郑森只是一个孩子,跟随父亲上岛必然不会引起怀疑。” 这次轮到郑芝龙倒吸了口凉气。 他的本意便是如此,带郑森上澎湖,他一个孩子,打探起消息来必然不会引起别人怀疑。可自己这意思还没有出口,郑森居然已经猜到了。 过去别人说郑森如何如何聪明,多有恭维意思在内,现在这么看来,自己这个儿子何止“聪明”二字可以形容? 他的成就,将来一定远在自己之上。 定了定神,吩咐道:“莽二,你负责在这镇守,我换便服,只带明俨和三五亲兵悄悄去澎湖,免得惊动到了丁云毅,让他有所察觉。还有,去告诉那些红夷,他们的船打我郑家旗号失踪了,一切损失由我郑家承担。” “什么?”郑芝豹大声叫了起来:“大哥,凭什么红夷的船失踪了,损失得由我们承担?这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郑森在一边说道:“三叔,红夷按照规矩,给了我们三千两银子例贡,我们原是该保护他们。父亲这么一做,非但红夷感激,而且会让我们郑家名声更盛,从此后心甘情愿来交纳例贡的人便也越多了。因此表面上看起来我们损失巨大,但实际上在未来得到的也更多。” “好儿子,好儿子!”郑芝龙仰头大笑:“我郑芝龙得子如此,夫复何求?不错,看起来我是损失巨大,但实际上未来得到的远不止如此。莽二,你活了一把年纪,怎么见识却还不如一个小小孩子?” 郑芝豹非但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心悦诚服:“莽二懂了,我的侄子如此聪明,也是我的光彩,我们郑家有如此人才,将来必定能够发扬光大。大哥尽管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和二哥在一切不用担心。” 郑芝龙收起笑脸:“如此明天一早悄悄出发,到了澎湖,让丁云毅来了措手不及,到时候,荷兰舰船失踪和他有没有关系一看便知道了。” 说完,冷哼一声:“如果真的是他做的,动我郑家旗号的人会有什么结果他自己承担着吧。” 第六十八章 郑芝龙来了 “三哥,今日一早,郑芝龙带着一个孩子,几名随从,已从自己府中出来,看样子极有可能是来澎湖,大约下午就到。” 尽管早有准备,但秦云的报告还是让丁云毅吃了一惊。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郑芝龙怎么那么快就怀疑上了自己? 丁云毅仔细的把劫持“维京人”号的经过前后梳理了遍,实在没有发现其中有任何破绽,难道这仅仅是郑芝龙的判断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参与行动的弟兄们都安排走了没有?”丁云毅开始迅速的思考起了对策。 “全都走了。”秦云回了句,随即道:“大哥那里怎么办?他胆子小,万一郑芝龙要对他追问起来,我担心......” 丁云毅苦笑了下:“找借口让大哥离开澎湖不难,但这反而会引起郑芝龙的疑心。算了,如果大哥真的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我们一口抵赖也就是了,反正他也没有什么证据。” 话虽然是如此说,但心里有些打鼓。以洪调元的性格,很难保证他不会说出一些什么。 那天自己带着弟兄们忽然离开澎湖“操练”,回来的时候又有死伤,若是洪调元把这些话说出来,郑芝龙当场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 可现在暂时没有办法。 不过这倒让丁云毅想起了另一件自己很久就考虑过的事情,澎湖现在究竟是谁说了算。洪调元虽然不管事,但他的性格却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尤其在面临像现在这样危局的时候。 澎湖太小,自己的力量太弱,必须让上下拧成一股绳,凝聚成一条心,才能够悄悄的发展壮大起来。 毕竟,离波起云涌的那个时代已经不远了...... 暂时放下了心里的这个想法,和秦云仔细商量了下,赶紧吩咐秦云去办。秦云正想离开,丁云毅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等等,你说郑芝龙还带了个孩子?” “是。”秦云立刻道:“我们监视的人不敢靠得太近,因此看不清是谁,不过从郑芝龙对他的亲昵动作来看,怕是他的儿子。” 丁云毅的眉头紧紧的锁到了一起。 郑芝龙的儿子?郑森?那个未来的郑成功?郑芝龙来澎湖带着他的儿子做什么? 在那想了半晌,忽然灵光一闪,几乎失声叫出。 什么都想到了,郑芝龙来澎湖后会做些什么,洪调元一旦被追问出了什么,自己应当如何狡辩。 可就是没有想到郑芝龙还有这么一招...... “孝晋,你先去把那些事情办了,出去的时候把阿湖给我叫进来。” 坐在椅子上在那想了一会,阿湖一股风的冲了进来:“丁大哥......” 话才出口,想起不妥,在军营里可不能这么叫,急忙改口:“丁把总。” “阿湖,有件事要你去办一下。”丁云毅把阿湖叫到了自己身边,低声仔细嘱咐了会。 阿湖频频点头,丁云毅交代完了还有一些不太放心:“这事实在重大,千万不可露出一些破绽,要不然你丁大哥这次怕是要人头落地。” “放心吧,丁把总,交给我办就行了。”阿湖拍着小胸脯连连发誓。 丁云毅一笑:“对了,一会把你姐姐叫来。” “哎......啊,叫到军营里来?”阿湖有些发蒙。 “对,就叫到军营里来。” ...... “参戎,如何有空来到澎湖?洪调元不知参戎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郑芝龙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洪调元大惊失色,赶紧一迭声的请罪道。 郑芝龙微微一笑,和颜悦色:“洪守备,本将也是一时性起,这才来了澎湖,你有何罪?对了,本将到现在还没有吃饭,给我弄一些吃的来。我知你澎湖苦寒,一碗白米饭足矣。” “是,是。”洪调元连声应着急忙出去准备。 今天什么日子?堂堂的郑芝龙居然出现在了澎湖,还跑到自己这里来吃饭? 不一会,饭菜端来,只几碗米饭,一碗鱼汤,一道素菜,洪调元大是不好意思,郑芝龙父子,和他带来的那些亲兵却丝毫不以为仵,几个人吃得非常香甜。 “早听说洪守备做得一手好菜,果然名不虚传。”放下空碗,郑芝龙笑道:“明俨啊,你吃完了出去转转,我和你洪叔叔有话说。” “是,父亲。”郑森站了起来:“洪守备,郑森告罪。” “将门虎子,将门虎子。”洪调元半是认真半是奉承:“一个小小孩子便如此知书达理,参戎真是好福气啊。” 郑芝龙一笑,让亲兵也都出去:“怎么没有见到丁云毅那?” “啊,丁把总怕正带着弟兄们在操练吧,我这就让人把他叫来。” “不必。”郑芝龙摆了摆手:“丁云毅到岛上后都如何那?” 洪调元当时就把丁云毅到岛上后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他如何前后两次力抗海盗,如何招募兵壮补充兵力不足等等,无一隐瞒。 郑芝龙听得非常仔细,等洪调元全部说完忽然问道:“常陆巩保田和鬼王丸久做海盗,他们的劫掠不在少数,那些赃物如今何在?” 洪调元张大了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郑芝龙又笑了,笑得非常古怪:“在你洪守备和丁把总联名签署的告捷书上,说什么鬼王丸的船只大多都被击溃、击沉,本将看着欣喜之余,可又心中觉得奇怪。鬼王丸总有二三十条船吧,你澎湖是如何把这些船都击沉的那?靠的澎湖的那些渔船吗?还是用渔网那?据我所知,当初你澎湖可没有这力量吧?” 洪调元的身子开始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了不起那,了不起啊。”郑芝龙连声说道:“鬼王丸纵横大海,连我看了都头疼,可一到了你澎湖,整个船队居然都覆灭了。那还要我郑家船队如何?要我大明水师如何,就靠你们澎湖的渔船就足够了。” 朝洪调元看了眼,郑芝龙一张脸逐渐变得阴沉起来:“难道你还想要欺骗我吗?” 第六十九章 当年的你心狠手辣 (兄弟们,有推荐票的速度顶上了,谢谢!) ———————————————————— “参戎!” 洪调元再也忍受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洪某死罪,死罪。实实在在的,那些船都被我卖掉了,海盗赃物也都被我下令变卖了。” “洪守备那,起来吧。”郑芝龙叹息一声,语气也放平缓了不少:“你没有那么大胆子啊,再借你一个胆子,你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丁云毅那,丁云毅那。这些事情怕都是丁云毅做出来的吧。” 洪调元哆嗦着站了起来,垂着头在那一言不发。 “其实这事我也没有怪你们。”郑芝龙忽然话锋一转:“上面不给你们澎湖发饷银,你手下的人都跑光了,还靠谁来守卫澎湖?还好有了个丁云毅在,劫了两批海盗,弄到几条船一些海盗赃物,变卖了换钱招募兵壮,增加澎湖防御,原也是没有办法里的办法。只要没有人告发,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况且邹抚帅都不来管,我又还来多管什么闲事?” “是,是,多谢参戎宽宏大量。”洪调元悄悄松了口气。 郑芝龙并没有让他坐下说话的意思:“洪守备,前几天澎湖都有些什么事情那?丁云毅出海过没有那?” 洪调元心里一个“咯噔”,终于明白郑芝龙来澎湖的真正目的了。 怕是那次丁云毅出海“操练”惹下什么祸害来了。 自己说还是不说?说了,自己可以脱嫌,只是三弟和那些一起出海的弟兄们只怕在劫难逃;不说?万一郑芝龙是有备而来,手里已经掌握了大量证据,自己还在这为丁云毅辩护,只怕是一场塌天的灾祸那! 他心思转得急快,顺口而道:“没有啊,丁把总一直在澎湖带着兄弟们操练。” “真的没有?”郑芝龙淡淡问道。 “没有,真的没有。”洪调元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着丁云毅隐瞒。这不是自己的性格,自己应该明哲保身才是。 可是话已出口,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你混帐!”郑芝龙猛然暴怒的吼了一声。 “扑通”一声,洪调元再度跪倒在了地上。 “你混帐!”郑芝龙又骂了一声:“你凭什么包庇丁云毅?他一个芝麻绿豆大的把总,你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守备,难道这么掉了脑袋便值得吗?一点屁大的功劳,难道真能折抵了你们的罪名?休说丁云毅的父亲是赞理军务,便是邹抚帅来了,难道我要杀你们他便能保住你们的脑袋?简直混帐到顶!” 事已至此,洪调元再无回头之路。 哪怕现在承认,郑芝龙也必定嫉恨在心。他是海盗出身,福建巡抚邹维琏都不在他的眼里,若真要杀自己,便和杀一只鸡一般。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抵死也不承认,或者事情还有回旋余地也未一定。 想到这,洪调元磕头连连:“参戎明鉴,洪调元绝不敢欺瞒参戎。这些日子以来,我等一直都在澎湖,绝不出去半步,参戎不信,大可以前去调查。” 他敢说出这些话来,完全因为之前和丁云毅一起出海的那些兄弟,昨日忽然全部离开澎湖,想来丁云毅已经有所准备。侥幸蒙混过关也不是没有可能。 郑芝龙面色阴沉,死死的盯着额头都磕出血来的洪调元,过了半晌才冷冷地道:“你敢拿项上人头担保你没有说假话吗?” “愿意,愿意!”洪调元连声说道。 “我也不怕你说假话,你的底子我知道,若发现你欺瞒于我,只要一个口信,我不杀你,自然也有人取你狗命。”郑芝龙冷哼着说完,口气缓和下来:“起来吧。” 洪调元知道自己算是勉强过关了,长舒一口气,巍颤颤的站了起来。 “你看丁云毅此人如何?”郑芝龙慢吞吞地问道。 洪调元擦了下冷汗:“胆大绝伦,想干就干,绝不拖泥带水。为人又不拘小节,澎湖的弟兄们都很服他。说句不要脸的话,我这守备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杏居。”郑芝龙忽然叫了洪调元的一声表字:“以前我就听说过你,当年的你心狠手辣,对朝廷和圣上忠心耿耿,即便魏逆忠贤最得势之时,你也丝毫不畏惧他。魏忠贤碍着你的名声,竟然不敢伤害你,只不过找到岔子把你一降再降,一直贬到了一个小小把总。魏忠贤要对付丁远肇,又是你挺身而出,竟然拜到丁远肇门下,日夜暗中守护在侧,这才终于激怒了魏忠贤,想要把你铲除,可就在这个时候,当今天子登基,一举铲除魏党......” 洪调元肃手站在一旁,一句话也都不说。 郑芝龙叹息一声:“魏党既然被铲除了,你本该扬眉吐气,官复原职,可你怎么和换了一个人似的,从此变得畏头缩尾,心甘情愿来到澎湖,当个把总。不光如此,性格也是大变,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敢管,连丁云毅这样的后辈小子都敢爬到你的头上?” “洪调元看的太多了,知道的也太多了。”洪调元轻轻叹了口气:“什么功名利禄,什么锦绣前程,什么国家大事,在洪调元看来都没有当个澎湖上的渔夫来得那么畅快。丁云毅来了,我肩头上便也没有担子了,他想管,就让他管,洪某只要钓钓鱼也就心满意足了。” “当年的洪调元可是杀人如草芥!”郑芝龙冷冷地说道。 “是,当年的洪调元的确杀人如草芥。”说到这的时候,洪调元似乎恢复了一些风采:“只要圣上一声令下,天下便没有洪调元不敢杀的人。即便要我去取魏忠贤的首级,洪调元百死不敢推辞......” 说完这些,他的神情一下又暗淡了:“可今天的洪调元不再是往日的洪调元。参戎,我真的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辈子就行了。” 郑芝龙摇了摇头,像是对面前的这个人失望到了极点:“罢了,罢了,‘猛虎出山,洪水滔天’,嘿嘿,猛虎啊,洪水啊,你现在不过是个废物而已。” 洪调元平心静气,好像这些话根本影响不到他一丝一毫心情。 第七十章 交锋 阿喜怎么也都没有想到丁大哥会把自己叫到军营来。 之前除了丁大哥才来澎湖,让自己,阿湖和他的小伙伴们参观过一次操练,就再也没有允许自己直接来军营。 丁大哥说军营乃是重地,女人和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 丁大哥非但让自己来了,还特意准备一壶酒,两只菜,说要请自己吃饭。 一边吃着,丁云毅一边东拉西扯,可绕来绕去说的都不是什么正话。说着说着,还问起了棒子爹。 问了这才知道,棒子爹两天前夜里,已经带着棒子娘一起悄悄的离开了澎湖,谁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丁云毅听着心中有些惆怅。 自己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棒子爹叫什么,但他对自己有传刀之恩,算是自己的半个师傅吧。 还有他教授给自己的敌台建造之法,原本自己苦于口袋里没银子,无法实现,现在多少有了一些,慢慢的也可以办起来了。 可惜,自己怕是没有机会报答棒子爹的这份恩情了。 正在那里说着,丁云毅侧了下耳朵,忽然一把拉住了阿喜的手。 阿喜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就在这时,营帐的门帘被拉开,两个人走了进来。这一幕,清清楚楚的被进来的人看在了眼里。 丁云毅一见进来的人,“大吃一惊”,干净松开了阿喜的手,站起来急道:“参戎!您怎么来这里了?” 郑芝龙先朝满面通红的阿喜看了眼,接着笑道:“好你个丁项文,躲在这里风花雪月。这位姑娘是谁那?” 身边的洪调元急忙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郑芝龙笑道:“原来是阿喜姑娘。” “你......你们谈。”阿喜红着脸,低着头冲除了营帐。 “参戎,请坐。”丁云毅略显得有些慌乱,想要把酒菜整理起来,可又不知道从哪下手一般。 郑芝龙坐了下来:“不用收拾,刚才我在洪守备那吃了饭,你这既然有酒,我就陪你喝上两盅。洪守备,去弄两个菜来。” 洪调元知道这是刻意要把自己打发走了,他应了声“是”,接着朝丁云毅快速的摇了下头,随即走了出去。 摇头?这是什么意思? 事败了?还是郑芝龙什么都不知道?丁云毅的心里有些疑惑,可却满面春风的在酒盅里倒上了酒:“参戎,请。” 郑芝龙端起酒盅略略喝了一口:“项文那,虽然你父是赞理军务,你又才立下了大功,但在军营里把女人招引进来饮酒作乐,可是军营里的大忌那。” “是,云毅知道错了。”丁云毅诚恳地道:“原本云毅也不如此,才打败了鬼王丸,心里一时忘形。还请参戎责罚。” 郑芝龙笑着一摆手:“责罚那就算了,本来你斩杀了鬼王丸,我想给你一番奖励,但现在功过相抵了。” “多谢参戎。” 郑芝龙亲自帮丁云毅倒上了酒:“项文,在澎湖一切还习惯吗?” “原本是不习惯的,但现在已经安顿下来。” “安顿下来就好。”郑芝龙手里转动酒杯:“当初我就知道你来澎湖必定能够有所作为,但却没有想到这么快你就把澎湖整顿得如此井井有条。我接到捷报时候,起初还有些不太相信鬼王丸居然真的死了,可一看到这功是你丁项文立下的,我也就释然了。” 丁云毅客气几声,郑芝龙慢悠悠地问道:“鬼王丸被击杀后,澎湖附近应该安宁多了吧?” “是,大体安静许多。”丁云毅知道正题来了:“除了红夷船队有的时候会经过,海盗船最近看到的很少。” “那都是你丁把总治理有方啊。”郑芝龙夸了几句,随即收住笑容:“不过最近却出了件大事。红夷有艘商船叫‘维京人’号......” 丁云毅心里暗笑,郑芝龙这是故意把“维京人”号说成了商船。他只当不知道,听郑芝龙说了下去: “这艘商船在海上遭到了劫持,而且就在你澎湖附近......” “什么?”丁云毅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参戎,绝无可能。云毅除了每日操练,还经常命令小船巡视,这段时间来绝无海盗出现,云毅可以拿脑袋担保。” “坐,坐下。”郑芝龙和颜悦色地道:“我不是责怪你有责任,再者说了,红夷的商船被劫持了关我们何事?不用如此紧张。” 丁云毅这才“悻悻然”的坐了下来。 郑芝龙随即叹息一声:“只是红夷已经提出抗议,因此我也不得不装模作样调查一番。方才听洪调元说,你前两日曾经出海过?” 丁云毅心中一惊,洪调元终于还是说出来了吗? 但立刻想到了洪调元出去时那个摇头动作,当下定了定神:“岂有此理,云毅日日都在澎湖,除了去过一次泉州,再没离开过澎湖半步。” “你去泉州做什么那?”郑芝龙缓缓问道。 丁云毅一瞬间面色惨白,在那嗫嚅良久这才小心翼翼地道:“请参戎恕罪。” “说吧,说实话我就不怪你。” “是。”丁云毅大了大胆子:“其实云毅斩杀了鬼王丸后,得到一批赃物,因此云毅将其全部拿到泉州变卖,用来当作弟兄们的军饷了。” “鬼王丸的那些船呢?”郑芝龙不紧不慢地道:“都被你击毁了吗?” “回参戎,云毅死罪,那些船也被云毅拿去卖了......” 其实当丁云毅变卖了鬼王丸的船只和赃物之后,便已经猜测到这事情绝不可能隐瞒长久,当中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尤其是一旦郑芝龙知道,必然起疑,自己拿什么去击沉鬼王丸的船队? 郑芝龙势力遍布福建、台湾,要想调查清楚实在是太容易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赌上一把。 郑芝龙也是海盗出身,未必会因为这事为难自己。况且自己把这些事情主动说出,或者可以将打劫“维京人”号的事情想方设法遮瞒过去。 郑芝龙沉默一会:“项文,你总算是一个诚实的人那。” 第七十一章 海上贸易 “项文,你总算是一个诚实的人那。” 郑芝龙缓缓地道:“这些事情,瞒,是瞒不过的。澎湖拖欠军饷,这点谁都知道,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也是好事。但你欺上瞒下,自作主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若被上面知道,轻则罢官,重些只怕连脑袋也要掉了。” “还请参戎救我。”丁云毅“慌乱”地道。 “算了,算了,你们也有难处,我只当不知道此事。”郑芝龙摆了摆手:“再着一来你们确有难处,二来你们办的也是海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大家睁一眼闭一眼也就过去了。” 丁云毅再三道谢,郑芝龙却打断了他的话:“项文,红夷的‘维京人’号在附近失踪,你多少也有些责任,得想办法打探到它的消息。” 听郑芝龙这么一说,丁云毅知道他已经八成相信了自己,急忙连声应了下来。 “靠打海盗,终究非长久之计。”郑芝龙的话让人有些捉摸不到头脑:“靠上面调拨军饷,也不太可靠,我看你自己还得多想想办法。” 丁云毅不明白郑芝龙话里意思,当下也不说话,耐心听着郑芝龙说了下去:“你卖了鬼王丸的船和赃物,手中怕也有些积攒,何不用来做些生意?” 这话大出丁云毅的意外。 尽管自己早就想做生意,但这话从郑芝龙的嘴里说出来可有些奇怪,这大海上眼下全是他郑芝龙和荷兰人的生意船只。 郑芝龙用泉州安平镇的航海和经商基地,打破官方的海禁,繁荣海市,武装船队旗帜鲜明,戈甲坚利,航行于中国沿海、台湾、澳门和日本、菲律宾等东南亚各地之间,充分利用自己的权势和财力,扩大海上贸易,几乎垄断了中国与海外诸国的贸易。 他以强大的武装力量和雄厚的资本在国际市场上同荷兰、日本、南洋各国商贸公司竞争逐角。郑芝龙从事海外贸易,主要是同日本通商。后来又与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建立贸易关系。他运往日本的丝织物,有一部分是从澳门购进的,日本的货物也由他运到吕宋,转售西班牙。郑芝龙极力发展海上贸易,经常满载丝绸、瓷器、铁器等货物,驶往柬埔寨、暹罗、占城、交趾、三佛齐、菲律宾、咬留巴、马六甲等国贸易,换回苏木、胡椒、象牙、犀角等。在短短几年内,成为荷兰东印度公司在亚洲商业贸易的最强竞争对手。 眼下,郑芝龙居然提议自己去做生意? 丁云毅满腹狐疑,不知道郑芝龙打的什么算盘。 郑芝龙却微微笑道:“我看你大可以先弄两艘商船,和扶桑、吕宋、爪哇等国进行贸易,赚些银子,贴补军用。旁人在海上贸易,皆要用我郑家令旗,每船每年三千两银。你项文那是丁军务的公子,又立有那么的的功劳,我看这笔银子就免了吧......” 事情必然没有那么简单,丁云毅心里想道。 这每船每年的三千两银子相当于是交给郑芝龙的保护费,是郑芝龙一项很重要的经济来源。他虽然富甲天下,但两条船每年六千两银子,他凭什么放弃?凭什么给自己这样天大面子? 果然,郑芝龙又不慌不忙地道:“不过,银子我可以不要,你每条船所赚利润,我从中抽取三成,你看如何?” 丁云毅勃然大怒。这算什么?这比交保护费还凶! 每条船利润得抽三成,一年下来得抽取多少?郑芝龙等于什么力气都不用费,一两银子不花,吃了大大的干股,自己却得每日为他跑东跑西。 可现在自己势力太小,必须强忍住这口恶气。 只要答应了郑芝龙,“维京人”号即便查出和自己有关系,郑芝龙也可以只当不知道。要是不答应的话,他随便找一个什么借口,自己就在澎湖呆不了片刻了。 听他话里口气,福建巡抚邹维琏尚且不在他的眼睛里,自己父亲是福建赞理军务,在郑芝龙面前更加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可又有些奇怪,郑芝龙既然如此飞扬跋扈,当初为什么要赠刀给自己,又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客气呢? 忍! 现在只有一个“忍”字! 丁云毅脸上忽然露出笑容:“多谢参戎大人栽培,云毅知道怎么做了。每船三成利润,云毅绝不会拖欠一毫。” “好,好,我没有看错你。”郑芝龙大笑道:“我祝你财源滚滚!” “云毅财源滚滚,也就是参戎大人财源滚滚。” 郑芝龙“哈哈”大笑一会,忽然收住笑容:“项文,澎湖重要。料罗湾大战之后,红夷又与我大明修好......” 丁云毅心中冷笑,只怕荷兰人是和你郑芝龙修好吧。 料罗湾之战后,郑芝龙声势大振,普特曼斯只好放弃与刘香勾结,改与郑芝龙修好,转而表达今后想在台湾、而不是强势前往福建寻求对华贸易的意愿,由郑芝龙派船到台湾进行贸易。郑芝龙也不愿长期树敌,因此在一位住在热兰遮城的同安商人林亨万居间协调下,双方同意进行贸易往来。于是福建商船开始驶抵台湾。 郑芝龙神色肃穆:“但红夷对我大明之心不死,一直在那窥觑澎湖,这里是最要紧的地方,千万不能让红夷染指。由你在此镇守,我心中最是放心。” 丁云毅当时明白,这是郑芝龙要自己做出政治上的表态了。 自己是大明的把总,郑芝龙却说“由你在此镇守,我心中最是放心”的话,很显然他是要告诉自己该向谁尽忠才是。 丁云毅微笑着道:“参戎大人,云毅知道该怎么做,也知道该为谁镇守这澎湖!” 这本事一语双关的话,但听在郑芝龙的耳里却大不一样。他对丁云毅的心态是复杂的,既防备着他,又爱惜他的勇猛,如果真能得到这么一员猛将为自己效忠,那将让自己如虎添翼。 但是,郑芝龙却永远不知道丁云毅心里的真实想法。 也许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知道丁云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第七十二章 洪调元的身世(求推荐) 在郑芝龙的心里,已经把丁云毅看成了半个“自己人”。 他为自己创造财富,为自己镇守澎湖,而自己,则将提供给他保护。 这次来到澎湖,除了要调查“维京人”号的失踪外,郑芝龙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一旦证实丁云毅和“维京人”号的失踪没有关系,那么就想方设法把这个勇猛善战的把总拉到自己麾下。 没有几个人能够斩杀鬼王丸的。 从得到的情报来看,荷兰人沃卡德克来澎湖的时候,丁云毅喝得酩酊大醉,当然,和他一起喝酒的还有唐定王朱聿键。只不过这个废王并没有放在郑芝龙的眼里。 而就在刚才,丁云毅居然还拉了一个姑娘进自己的军营...... 一个又好酒,又好色的人是不会有什么大作为的,尽管这人勇猛绝伦。 现在,丁云毅已经向自己表达了效忠。尽管这一效忠还需要得到时间的检验,但在郑芝龙看来是一个好的开始。 郑森那里同样也有消息回来。 丁云毅身边有个十来岁的小亲兵,叫阿湖。郑森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什么都好奇的孩子,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套着阿湖的话。阿湖毫无防备的告诉郑森,丁把总一直都在澎湖,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 而且来找阿湖玩的几个孩子也都说,在“维京人”号失踪的那天,丁把总正在和他们一起抓草鹭改善伙食。 郑芝龙基本放心了,孩子是很难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谎话的。 “项文,我的孩子还小,你就如同我的儿子一般。所以澎湖一切就拜托给你了。” 临走前,当郑芝龙“推心置腹”说出这话的时候,丁云毅勃然大怒。 自己大好男儿,岂有被认当成儿子的道理?可丁云毅的脸上带着“感激的”笑容:“参戎,云毅一定不让澎湖有任何闪失。” “好,好,我得项文,夫复何求。”郑芝龙大笑着登上了自己的船。 这次郑芝龙来,有惊无险,而且还得到了经商许可,虽然每船要上交三成利润,但终究可以光明正大的进行海商了。而且蔡九洲未来带来的新船,便也有了一个极好的借口。 目送着郑芝龙的船离开,背后忽然传来了“咚”的一声。 丁云毅向后转去,原来是洪调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洪调元被搀扶进军营的时候,面色惨白,浑身哆嗦,这次真的把他给吓惨了。过了好大一会他才缓过神来,连声说自己再也不肯呆在澎湖,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调到别处去。否则再在这里早晚都有一天要被丁云毅给害死。 丁云毅好言相劝,这次之所以能够脱险,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洪调元守住了自己口风,并没有把丁云毅最担心的事情说出去,否则,将是不堪收拾的局面。 可无论丁云毅如何劝说,洪调元就是不肯答应,还当时就给相熟的上司写起了信,说澎湖环境如何如何恶劣,自己身体状况欠佳,不能久住澎湖,还请上司千万开恩,把自己调出这里。 等把信写完,连着为官数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银子一起交给了老纪,让他带着信和银子,立刻去福建活动。 丁云毅知道他去意已决,再无挽留可能,心中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洪调元虽然胆小谨慎,怕惹事,但在丁云毅初到澎湖之时,却给予了他莫大的帮助,这次忽然要走,还是让人有些感慨。 出了洪调元营帐,看到秦云和谢天早在外面等候,秦云以目视之,丁云毅会意,慢慢的朝外走去。 来到海边,秦云张口便道:“三哥,你知道洪调元是谁吗?” 丁云毅怔了一下,什么你知道洪调元是谁吗? 他不就是彭湖标的守备? 谢天在一边说道:“洪调元原名洪三峰......” 朝丁云毅看了眼,却发现丁把总面上一点表情也都没有,不由奇道:“把总难道从来没有听过洪三峰的名字吗?” 丁云毅摇了摇头,自己当真第一次听过这名字。洪调元为什么要改名叫洪三峰? “猛虎出山,洪水滔天。”谢天面色肃穆:“我大明的锦衣卫,每个有来历的人都有自己的外号,洪调元,当年的那个洪三峰,外号‘锦衣卫八虎’之首。” 丁云毅被吓了一跳:“锦衣卫?”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个又懦弱,又无能的守备洪调元,竟然是锦衣卫的?而且还是什么“八虎”之首? “是,洪守备原本就是锦衣卫的。”谢天接口说道:“当年的‘锦衣卫八虎’名满朝野,个个心狠手辣,没有人不害怕的。尤其是那个洪三峰。当初魏忠贤为了把持朝政,陷害顾命太监王安,半道将王安杀害的正是洪三峰——洪调元!” 丁云毅听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但谢天的话却还没有结束: “之后洪调元身为魏忠贤的得力爪牙,接连为其除去了几十个敌人,因此年纪轻轻,便被封为‘八虎’之首。但是在张皇后案后,不知道为什么,洪调元竟然和魏忠贤翻脸了。而且更加让人诧异的是,洪调元一个锦衣卫,权倾朝野的魏忠贤居然不敢对其下手。” 所谓“张皇后”案,是说的顾命太监王安死后,魏忠贤升为司礼秉笔太监。这打破了常规,因为他不识字,原没有资格入司礼监的。熹宗皇后张氏,性情端正,多次向熹宗谈起客氏、魏忠贤的过失。 张皇后主持**事务,有权直接处置客氏。她没有这样做,或因投鼠忌器,或希望熹宗决断。一次,张后看书,熹宗问她在看什么书,她答曰:“赵高传。”张后用意很明确,熹宗默然。 客、魏二人知道了,又恨又怕,扬言张氏非国丈张国纪女,而是盗犯所出,借以治张家罪。另一太监王体乾说,熹宗重夫妇兄弟情谊,“脱有变,我辈无类矣”。这才保全了张后家族。 尽管如此,张皇后还是深受伤害。在她有身孕时,客氏和魏忠贤派亲信服侍,致使其流产。 这便是“张皇后”案。 第七十三章 锦衣卫八虎 丁云毅越听越起兴趣。 这事变得有趣了。 洪调元曾经是“锦衣卫八虎”之首,是魏忠贤的得力爪牙,却于和魏忠贤翻脸了?是什么样的人敢和魏忠贤翻脸,却又让魏忠贤不敢伤害他? 原本就知道洪调元身上肯定有秘密,但却没有想到他的身世竟然那么的复杂。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丁云毅忽然问道。 “我找到了洪调元一只刻意隐藏起来的小箱子,在那里面发现了大量的书信,那些都是当年他和锦衣卫同僚的书信来往。”谢天把前后发现经过说了出来:“还有一把锦衣卫专用的绣春刀,同时,在那个箱子里我还找到了这个......” 谢天把一块牌子交给了丁云毅,正面写的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另一面写的是“洪三峰”。 指挥佥事?那是锦衣卫中正四品的高官了。 锦衣卫除指挥使一人外;又设指挥同知二人,指挥佥事二人协助。 洪调元以一个正四品的实权官员,怎么后来又改名跑到澎湖来做一个小小的把总了? “当年洪三峰忽然失踪,也是锦衣卫中发生的一件大事。”谢天道:“谁都不知道洪三峰去了哪里,但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来到了澎湖,而且还改名为洪调元。” 丁云毅沉吟道:“如果他真的是什么‘八虎’,为何性格变成如此?” “这我就不知道了,非得当面问洪调元不可。”谢天摇了摇头。 “我看这其中有古怪。”秦云眉头紧锁:“他既然曾经是锦衣卫的,性格如此变化,会不会是装出来的?” “装,装不到如此。”丁云毅把手中的那块牌子还给了谢天:“他的害怕和怯弱,是发自内心的,他好像刻意在躲避着什么。洪调元,洪三峰,锦衣卫八虎,嘿嘿,我们身边居然有这么个大人物,孝晋,北漂,我们都瞎了眼那。” 说着,把洪调元准备疏通关系调离澎湖的事情说了一下,这让秦云和谢天愈发觉得奇怪起来。 “真要走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秦云追问了句。 “我也不清楚。”丁云毅笑了下:“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害怕了,生怕被我牵累,但我看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要真的离开澎湖,对你我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从此后我们便少了许多麻烦......” 洪调元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来澎湖是为了避祸还是什么,丁云毅并不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起码一直到目前为止,洪调元对自己还没有什么恶意。 可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丁云毅暂时把对洪调元的疑惑放到了一边,现在他也没有精力也追问洪调元的身世。 郑芝龙这一次来,丁云毅成功的度过了一次难关。他现在手头上有了银子,那些之前就在脑海里盘算了许久的想法也终于可以切实实施了。 那个传教士萨罗齐在澎湖折腾了好多天,居然被他发展出来了三个信徒,这个传教士的韧性倒是非凡。 尽管只有三个信徒,但萨罗齐却高兴的和什么似的。在他看来,自己在澎湖的传教已经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很快这三个信徒便会变成三十个、三百个...... 不过他似乎忽略了一件事,丁云毅允许他在澎湖传教,可不仅仅是让他来传播自己事业的。 利用他的身份,来为自己获得利润才是最主要的。 丁云毅把萨罗齐叫了过来,问了一下最近生活情况。萨罗齐兴致勃勃,竭力描述着未来的美好前景,好像他要把面前的这位把总也发展成为自己的信徒之一。 丁云毅耐着性子听他说完:“萨神父,我看你带的钱也快花光了吧?” 萨罗齐一怔,然后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的确,尽管这段时候的工作看起来是“卓有成效”的,但他来澎湖并没有携带多少钱,这几天来,得吃饭,得向岛上渔民购买生活必需品,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可萨罗齐并不在乎这些,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可饿着肚子传播上帝的意义。 “你可以忍,但我可不能把你饿死。”丁云毅笑着拿出了一小锭银子:“这里有三两银子,你先拿在身上用。本把总也是穷得叮当响,只能帮你这些了。” 萨罗齐大喜,收好了银子:“把总先生,您是一个善良的人,上帝会赐福于您的。” “我对你们的上帝不感兴趣,上帝可不会给我银子,不会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施舍我。”丁云毅微微笑着:“更何况,你我之间还是有协议的,我允许你在澎湖传教,你得帮我做买卖,谁要是违反了协议,谁可就是你嘴里说的真正罪人了。” 萨罗齐清楚得很,在澎湖要想混下去,离开了这位把总的支持断然不成。而且如何在澎湖生存下去,的确是个大问题。 接受教徒馈赠是资金来源之一,但澎湖的百姓却穷苦得很,那三个教徒,还是萨罗齐把自己的最后一点钱拿出来救济了他们,这才让他们勉强信教的。 看着澎湖样子,非得有一大笔银子才能继续自己的事业。 “把总先生,您说吧,我该如何进行。”萨罗齐定了定神问道。 丁云毅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我让人在泉州置办了一批生丝和糖,又租赁了两条船,不日就到澎湖。你负责带着这批货物,运往台湾,卖给那些荷兰人。从福建经澎湖,再到台湾,路途极近,顺利的话,几日便可办妥。我负责资金和货物,你是外国人,和荷兰人容易沟通,负责售卖货物,尔后回到澎湖。” “好的,把总先生。”萨罗齐说着狡黠的眨了下眼睛:“那么我可以从中获得多少利润?” “你不是上帝的子民吗?难道还在乎这些?” “把总先生,上帝的子民也是需要银子的。” 丁云毅大笑起来,他喜欢和这个传教士打交道:“每船我分给你一成利润,你要做的就是把货物平安的卖给那些荷兰人。” 第七十四章 和荷兰人的贸易 “维京人”号的失踪,除了让郑芝龙倍感震惊之外,荷兰人同样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料罗湾海战的失利,已经让荷兰人的自信严重流逝,而随后“维京人”号的失踪,更让他们变得慌乱起来。 是什么样的力量,居然能够劫持了庞大的“维京人”号?海盗的猖獗,究竟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更加让荷兰驻台湾总督普特曼斯恼怒的是,这一次除了东印度公司损失巨大外,他个人的损失也是极其惨重的。 辛辛苦苦在台湾搜刮到的财富,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暴跳如雷的总督阁下,一面向郑芝龙提出了严重抗议,一面派出了大量的船只,企图寻找到“维京人”号的下落。 但大海茫茫,随即找个地方便能藏匿起“维京人”号,他又能够到哪里去寻找? 沃卡德克完全能够理解总督阁下的苦心,这样的损失是谁都承担不起的。所以他进来的时候,先听总督阁下抱怨了许久,然后才说道:“总督先生,耶稣教会的葡萄牙人山姆·拉奇神父求见。” 尽管荷兰和葡萄牙正在进行着海上霸权的争夺,但这并不妨害到普特曼斯总督对于教义的信仰。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让人把山姆·拉奇神父带进来。 山姆·拉奇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告诉普特曼斯自己的中国名字叫萨罗齐,这让普特曼斯总督略略皱了一下眉头:“神父,为什么你们总喜欢取中国人的名字呢?我不认为他们是虔诚的教徒,他们只是一群该遭到诅咒的异教徒。” 萨罗齐早就听说总督先生刚丢失了一条装载满了珍宝的大船,心中充满了愤怒,于是他微笑着告诉总督先生: “取中国人的名字这是教会的一个习惯,我们的先行者告诉我们,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更快的融入到中国人的生活中。在我们的眼里,中国人或者其它任何一个地方的人,都是上帝的子民,传播教义,让他们信奉上帝是我们的责任。” 他把“上帝”抬了出来,让普特曼斯总督暂时闭上了他对中国人的诬蔑:“好吧,神父,您来这里有何贵干?” “您知道,教会也同样需要生存。”萨罗齐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光靠教徒的馈赠无法满足一个教堂正常运转的开销,所以我必须要做一些生意,才能满足教会的发展。我准备了两船的货物,但我不知道将它销售给谁,所以特意来请求您的帮助。” “两船货物?都是一些什么?”普特曼斯起了好奇。 自从中国人的福建巡抚邹维琏宣布“海禁”之后,东印度公司获得中国货物的渠道便变得狭窄起来,大多数的情况下,他们必须要依赖郑芝龙的船队。 如果能够另外开辟一条海商路线,那是不错的选择,尤其现在为自己输送货物的人,同样信仰着万能的上帝。 “生丝,糖。” 萨罗齐的回答让普特曼斯大喜过望,这正是他目前所急需的。不过他还是感到有些奇怪:“神父,福建巡抚邹维琏已经宣布海禁,您是如何运送出来的?” 对于这个问题,萨罗齐早有准备:“请别忘了,在福建,同样有着许多忠实的教徒,甚至连郑芝龙也是。通过教徒的帮助,我能够完成许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感谢上帝。”普特曼斯划了个十字:“那么,您的船在哪里?” “在得到了您的允许之后,两天后就会运到台湾。” 普特曼斯显得非常兴奋,他并不在乎这些货物的到来。他仔细和神父约定了到货的时间以及交割的办法,然后殷勤的邀请神父共进晚餐。 萨罗齐谢绝了这一邀请。 他告诉总督先生,自己从来没有来过台湾,想要仔细的参观一下这里。 每一个新来者总是好奇的,普特曼斯总督愉快的答应了这一请求,并提议自己派出两个卫兵保护。 萨罗齐还是拒绝了。 在他看来自己并不需要保护,有上帝在自己的身边便足够了。 其实,这不过是个理由,他这次来台湾,除了帮助丁云毅推销他的货物,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任务: 把荷兰人在台湾的军事部署带回到澎湖去! 实际被荷兰人控制着的台湾台南地区,早在大明天启二年年七月荷兰人侵占澎湖时,雷约兹则来到台湾大员港,即台南的海域和陆地进行侦察和测量,也进行过一些商业贸易活动,这无疑是为侵台行动作准备。 当时的大员外海共有11个岛屿,台江口南航道以北,是北线尾、加老湾、隙仔港、海翁仙4个岛屿,台江口南航道以南是从一鲲鯓到七鲲鯓排列着7个岛屿,由北向南组成天然屏障,形成最阔处可以同时停泊千余艘船只的大型良港。 此外,在北线尾北端的鹿耳屿和加老湾之间则鹿耳门水道,则是进入台江的主要航道。如果没有大潮的话,鹿耳门航道太浅,难于通过吃水较深的战船,因而易守难攻,具有较高的军事价值。 殖民者为达到侵略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大明天启四年年九月,宋克指挥的荷兰武装船队,在离开澎湖风柜尾后来到台湾大员。当时,装出一付可怜样的荷兰人提出只要借用“一张牛皮大的地方”就行了,善良的中国人当然信以为真,以为荷兰人只是为停船上岸,所需地方不大,也就同意了。殖民者的狡猾骗过了中国人。 殖民者眼中的一张牛皮大的地方有多大呢?荷兰殖民者首先占领一鲲鯓,即今天的台南安平一带,并且在大兴土木,修建“奥伦治城”。当地的中国人要求荷兰人承诺“一张牛皮大的地方”时,无耻的殖民者竟然把一张牛皮分割成很细的皮线,连接起来圈地,这就是“一张牛皮”。 内城于大明崇祯五年年底完工,外城也即将完工,成为了台湾的外国侵略者的据点。 这个时候的萨罗齐,并不知道丁云毅为什么需要荷兰人在台湾的军事部署,尤其是奥沦治城进可能清晰明确的布置。 第七十五章 绑架 萨罗齐并不了解丁云毅要这些做什么,但他做为一名虔诚的教徒,既然已经应允了别人的事那就一定要做到。 台湾的风土人情对于萨罗齐来说还是具有非常大的吸引力的。 萨罗齐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很明显的,台湾比澎湖要大得多了,如果将来能把天主教从澎湖一路传播到台湾,那么一定是一件非常具有成就感的工作。 当然,这得看丁云毅的势力能不能够发展到台湾了。 萨罗齐很乐意和丁云毅在一起合作,他不像自己接触过的别的大明官员官员那么刻板,而是充满了灵活性。 同时,这位神父还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自己未来的一切都会和澎湖那个年轻的把总联系在一起。 “请问,您是山姆·拉奇神父吗?” 背后忽然传来了彬彬有礼的问声。 萨罗齐转了过去,见是两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于是微笑着道:“是的,我就是山姆·拉奇,当然,你们也可以叫我萨罗齐神父。” “萨罗齐神父。”一个年轻人按照神父的意思叫了声,接着道:“我有些关于教义方面的问题不太理解,能够向您请教一下吗?” 这是神父最愿意做的事了,当即愉快的答应了下来。 年轻人邀请神父去他的家中讲解,并说那里还有几个志同道合者,神父一点没有犹豫的就跟着年轻人朝他家的方向走去。 来到了一幢屋子前,年轻人推开了门:“神父,请。” 一进屋子,年轻人迅速的关好了门。当神父进入客堂的时候,见到只有一个人在里面。而当他看清楚了这个人的样子,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人只有一条胳膊,岁数看起来不大,样子甚至还有些清秀,但让人恐怖的是,在他的脸上有着一道又长又深的疤。 这道疤从左眼眼眶开始,经过鼻梁,一直被划到了右下巴。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独臂疤脸像是看出了萨罗齐的畏惧,他抚摸了一下自己脸上的伤疤:“这道疤差点要了我的命。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死了,后来一个佛郎机国的传教士救了我的命。啊,你也是佛郎机国的吗?” 听到这话,萨罗齐神父顿时放心了不少:“是的,我就是从佛郎机来的。” “神父,请坐。”独臂疤脸人显得非常懂礼貌:“既然你也是佛郎机人,那么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当然前提你必须得老实的回答我几个问题。” 萨罗齐才放下去的心顿时又被提了起来。什么叫“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我想你还不太明白你现在的处境。”独臂疤脸人喝了口茶:“准确的说,你被绑架了。” 屁股刚坐到凳子上的萨罗齐神父一下跳了起来,只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被绑架了?为什么?他为什么要绑架自己?自己又穷,又是个传教士,为什么要绑架自己? “神父,不要激动。”独臂疤脸人微笑着道:“我绑架你和别人有些不太一样,一不会问你要赎金,二不会要你为我做什么,只是要你回答几个问题,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萨罗齐这才略略放心一些,重新坐了下来。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绑匪。 “据我所知,你是来台湾做生意的,对吗?” “是的。” “这就让我有些奇怪了。”独臂疤脸人开口说道:“我们在澎湖就开始监视你了,你很穷,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那么穷的神父,你置办货物的银子从哪里来?你自从上了澎湖,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怎么准备的货物?” 萨罗齐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独臂疤脸笑了笑:“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我,因为我已经有了答案,我想,这是那个澎湖把总丁云毅指使的吧?货物是他的,置办货物的银子也是他的,而你,不过是个跑腿的而已。” 他完全说准了,萨罗齐有些吃惊。从澎湖就开始监视自己了?这又是为什么? 好像在为他解答心中的疑惑,独臂疤脸带着笑容说道:“我其实监视的不是你,而是澎湖把总丁云毅。但是这个人的防范很严密,尤其对于上岛的陌生人更是如此。`因此我们只能把目标换成了你。” “难道你和丁把总有矛盾吗?”萨罗齐试探着问道。 “不,不,非但没有,相反......”独臂疤脸并没有把话说完,而是随即话题一转:“郑芝龙去过澎湖,想来为的是红夷‘维京人’号失踪的事情,但他并没有得到什么想要的情报。现在请你告诉我,神父,丁云毅曾经在那一段时候离开过澎湖吗?” “我不知道。”萨罗齐决定为丁云毅保守这个秘密。 独臂疤脸笑了,带动了那道伤疤,让人看起来觉得非常恐怖:“我说过,要合作,不要对抗,尽管我不愿意伤害你,但为了达到我的目的,我有的时候会采取暴力的手段。” “先生!”萨罗齐大了一下胆子:“我是上帝的仆人,决不会害怕任何形式的威胁。但是我可以以上帝的名义告诉你,我不知道在澎湖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你问这些为什么。丁把总有没有离开过澎湖,不是我要去注意的,我最关注的是我的教义能不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传播,这才是我的责任。而不是身为一个被绑架者,在这里接受你的询问!” 他说完了这些话,原以为会让面前的绑架者勃然大怒,但没有想到独臂疤脸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好吧,你是一个勇敢的人,尽管你的回答让我有些失望。那么我们换个问题,丁云毅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不会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吧?” 萨罗齐有些发蒙,完全没有明白对方的真正用意。但对于新的问题,他还是非常乐意回答的: “那是一个勇敢、正直、善良的人,尽管我和他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我们之间合作的非常愉快,他知道如何尊重对方,也知道如何尊重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第七十六章 海盗侯叶大海 萨罗齐在评论到丁云毅这个人的时候,显得特别兴奋,而且描述得也非常仔细。 独臂疤脸也听得极其认真,生怕漏掉了什么,遇到不清楚的地方,还会打断追问一下。 这一谈足足谈了有一个多时辰,等到问完,独臂疤脸长长舒了口气,居然非常客气地道:“神父,感谢你为我提供的这一切。我再次向你保证,你是绝对安全的。现在,你可以去做你要做的事情了。” 萨罗齐有些不知所措。 这就好了吗?这些绑架者把自己绑架到这里来,仅仅是为了听这些吗? 但是独臂疤脸随后打消了萨罗齐的顾虑,他释放了这位佛郎机国的神父,并且还告诉萨罗齐:“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当然不是在这样的氛围下。” 萨罗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遭到了绑架,又莫名其妙的得到了释放。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萨罗齐根本就不清楚。 他没有对普特曼斯总督说起自己的遭遇,他只当做了一场梦。 而现在,他要等待的就是丁云毅商船的到来...... ...... 对于澎湖的丁云毅来说,他也并不知道萨罗齐竟然遭到了绑架。 危机已经过去,他派人把包雎华和出去避风头的兄弟们叫回了澎湖,告诉他们现在已经安全了,他们所分到的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顿时引起了弟兄们的一片欢呼。 整个军营里唯一一个郁郁寡欢的怕就是洪调元了。 他并不是嫉妒丁云毅在兄弟们中的声望,而是很为弟兄们的前途担忧。 丁云毅的确很有能力,弟兄们跟着他日子也变得好过起来,可太危险了,丁云毅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 郑芝龙走后,处在气头上的洪调元,的确想让上司把自己调走,而且他也这么做了。但当心中的那股气消了后,他又有些后悔。 毕竟在澎湖虽然充满了危险,可却逍遥自在。尤其是和丁云毅在一起的种种新鲜刺激,让人很难忘怀。 洪调元发誓,只要丁云毅挽留自己,自己一定会留下来的。 但是丁云毅并没有这么做...... 军营外响起了一阵**,接着又是一片欢呼。洪调元急忙走了出去,原来是泉州方面的商船到了。 蔡九洲和谢玄一起跟船回到了澎湖。远远见到丁云毅,蔡九洲快步向前,大声道:“把总,鬼王丸旧船全部转手,我已购买鹰船二艘,四百料战座船、四百料巡座船各一艘,不日便可送到澎湖。同时又打造了三艘海沧船,一艘蜈蚣船,火龙船二艘,六个月之内可以交货。” “好!”丁云毅大喜。 随即谢玄又道:“把总委我采办货物,幸不辱命。一船生丝,一船糖皆在此,请把总检点!” “折白兄,多谢了。”丁云毅连声谢道。 这次打劫了荷兰人的“维京人”号,第一时间便是委托谢玄为自己采购这些商品。谢玄办事极快,不几日已经全部采购完毕。 丁云毅交代谢玄,商船不必在澎湖停留,可以直接运去台湾,那里萨罗齐神父已在等待。 谢玄不敢怠慢,急忙前去安排。 蔡九洲又把丁云毅拉到一边,低声道:“把总,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朋友!” “谁?”丁云毅问道。 “大海兄,何不下来相见?” 船上走下一人,所有人见了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只有一条胳膊,脸上有一道又长又深的疤。这道疤从左眼眼眶开始,经过鼻梁,一直被划到了右下巴。 丁云毅顿时醒悟,脱口而道:“‘海盗侯’叶大海?” 独臂疤脸笑道:“叶大海见过把总!” “好,好!”丁云毅大笑着连声道。 “这个人号称海盗里的侯爷......叶大海以一敌三,亲自指挥发炮,红夷炮前后发了三炮,三炮全部命中桂宝的主船,主船当即沉没,桂宝身死,海盗大败......” 那一天蔡九洲的话清晰的在丁云毅的脑海里闪现。他还记得蔡九洲告诉自己,叶大海这人虽然长相凶恶,但从不劫掠本国商船,只专门打劫外国人的船只,解救被海盗打劫的大明商船,因此海商多以“义盗”称之。 现在这个“义盗”就站到了自己面前。 前后三炮,全部命中,打得海盗大败,这是何等的精准?自己手下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才。 丁云毅喜不自禁:“大海兄,既然来了,那就不要走了。” “丁把总是要绑架吗?”叶大海微微笑道。 这一句话顿时引得边上一片哄笑。 叶大海随即又不慌不忙地道:“说到绑架,兄弟前两日才绑架了你丁把总的一个人,萨罗齐神父。” 丁云毅一惊,随即又听叶大海道:“丁把总待人极好,萨神父怎么也不肯出卖把总,又一力在说把总好话。振兴兄前段时候找到了我......” 他一指身边的蔡九洲:“振兴兄说我久在海盗之中,将来早晚要被剿灭,还不如跟着把总,博个功名出身。兄弟想着也是这个道理,可又不知把总虚实,因此冒昧绑架了萨神父,还请把总不要见怪。” 听到萨罗齐没事,丁云毅一颗心放了下来:“若换成是我,或者也会如此做。” 叶大海一喜,只觉这位把总和蔡九洲说的一样,为人绝无架子,当即说道:“叶大海久做海盗,今带海沧船一艘,船员五十三人来投,还请把总收留!” “大海兄来投,是我丁云毅的幸运。”大喜下,丁云毅拱手道:“从此后你我便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在这样的时代,和这样的海盗,除了以功名前途相许,称兄道弟便是最好的选择了。海盗们不会去听什么理想,他们唯一关心的,是自己即将为之效命的人值不值得自己去卖命。 洪调元站在远处看到了这一切,在那的一片笑声中,洪调元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起来,过了会发出了一声叹息。 澎湖,已经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丁云毅的澎湖了。 第七十七章 大哥,保重! “大哥,你找我?” 兴头上的丁云毅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项文啊,坐。”洪调元的表情语气有些出人意料。 丁云毅也觉得今天的洪调元有些奇怪,坐了下来,也不说话。 “刚才那个人,是海盗侯叶大海吧?” 洪调元的话让丁云毅沉默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项文啊,你和这些人走得太近了。”洪调元语气低沉:“前面来了个张宪轩,是海盗出身,带了一群海盗来投奔你。现在海盗侯叶大海也来了,这人在海上凶名久著,绝非善类。他尽管有‘义盗’之名,可盗就是盗。而你,是我大明堂堂正正的官员那!” 丁云毅还是没有说话。 他知道在许多的问题上,自己和洪调元间有分歧,而且是无法弥补的分歧。 “我就要调走了,一些话原本不应该说,可我非说不可。”洪调元说到这,朝丁云毅看了眼,发现自己这位三弟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在心中忍不住一声叹息:“你有本事,有能力,弟兄们也都服你,原本是有大好前途的,十年之内,做到和郑芝龙一般地步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你胆子太大了,实在是太大了啊!” 他的语气有些加重:“你才到澎湖,便鼓动弟兄们劫掠海盗,黑吃黑,还逼着我当了你们的大哥,这些我不怪你,谁让我这个大哥没有不本事,让弟兄们都吃不饱?可你到了后来,竟然胆大包天到劫掠起红夷的舰船来,这和海盗有什么分别?你大肆招揽海盗充当你的手下,别忘了,你不过是个小小的把总,随便哪个上司查你一下,你的脑袋就得落地!” “你呢,大哥?”丁云毅平静地道:“你也是我的上司,你现在完全可以去告发我。” “你既然知道我是你的大哥,难道认为我这个当大哥的会出卖你吗?”洪调元苦涩的笑了下:“我只是不明白你究竟想做什么。是想做大明的官,还是想当一名海盗?你才来澎湖几天?就把澎湖折腾的鸡飞狗跳。又是什么远洋公司,又是购买舰船,难道你真想当一个海盗王吗?” 海盗王? 丁云毅心里动了一下,好像这个称呼的确不错。 刘香当过海盗王,郑芝龙当过海盗王,这两人都是从一无所有发展壮大起来的,自己凭什么就不可以? 只是这个想法只能放在心里,千万不能说了出来。 “我的恩师丁军务克尽职守,那是朝廷官员的楷模。”洪调元拱了拱手:“你是他的儿子,恩师把你放在澎湖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恩师让你来,不是来当海盗,而是为我大明镇守澎湖的,丁项文!” “镇守?怎么镇守?”丁云毅冷笑一声:“凭十几个弟兄,十几把刀?红夷有大炮,海盗有大炮,偏偏就我澎湖官兵没有。他们架起大炮一通乱轰,我拿什么抵挡?不是我丁云毅要当海盗,而是那些红夷和海盗逼着我这么去做。大哥,现在红夷海盗来了,我还可以抵挡一阵,若是按照之前循规蹈矩,澎湖早晚非我大明之地!” 洪调元怔怔的看着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原以为自己的一番话,总能让丁云毅有所醒悟,但对方却丝毫都不领情。 “你总认为你是对的,你总认为你是对的。”洪调元接连说了两次:“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本事,劝不了你。反正我就要走了,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这个当大哥的该说的全都说了。将来你丁项文前程似锦也好,人头落地也罢,都和我再也没有半分关系。” 丁云毅抿了下嘴:“大哥,你呢?一辈子就这么下去吗?” “什么意思?”洪调元皱了一下眉头。 丁云毅一笑:“猛虎出山,洪水滔天。谁能想到昔日的锦衣卫八虎之首,现在却在澎湖充当一个小小的守备。” 洪调元没有吃惊,仿佛他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会泄露一般:“不错,我就是当年的洪三峰。” 隐隐然间,洪调元似乎有了一些当初傲视一切的气势,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三弟,你莫问我为什么会变成洪调元,也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你只要知道洪某对你没有任何恶意。” “我知道。:”丁云毅微微笑道:“若你真有恶意,在郑芝龙面前便将我出卖了。大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想追问,我想等到时机成熟的那天你会告诉我的。” 洪调元点了点头,苦笑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不会说。我走了,你就是这澎湖最大的官了,何去何从,你自己会选择。你愿意当大明的官员也好,愿意当海盗王也罢,都不管我的事了。我只是想再劝你一句,你父亲半生正直,千万不要让他老人家蒙羞那,丁项文,丁把总!” 说着,他转身拿过一把刀来:“这是我当锦衣卫时候的绣春刀,虽然不及你的龙牙那么锋利,但也是一把好刀。我已没有当年锐气,挥不得刀,动不得枪了,这把刀跟着我也是糟践了。项文,就送给你吧。” 丁云毅一怔,接过了绣春刀,一时无语。 洪调元笑了一下:“我只希望你以后再做胆大包天事情的时候,握一握这把绣春刀,想一想我的话,这便已经足够了。” “大哥......”丁云毅话中有些感激:“别走了,留下来吧。” “若是你昨天说这话,我一定会留下。”洪调元苦涩地道:“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我的路和你的路不一样,迟早我们会起争执,到最后兄弟反目,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赶紧离开,大家也好留下一个念想。” 丁云毅知道自己已经留不住洪调元了,但其实,自己内心深处难道便真的想留下洪调元吗? 正如洪调元自己说的一样,丁云毅和他之间,理念完全不同,他们有着太多太多的分歧了。 一个人走,一个人留下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吧。 握这手里的绣春刀,丁云毅低声道:“大哥,一路保重!” 第七十八章 终于开始赚钱了 洪调元到底还是走了,而且走得很快。 也不知是老纪办事能力强,银子起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愿意,在洪调元和丁云毅长谈后的次日,他就接到了来自福建方面的调令,命其出任同安守备。彭湖标一切事物暂由把总丁云毅打理。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澎湖的弟兄们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洪调元倒是表现得非常洒脱,他请弟兄们喝了顿酒,绝口不提其它,只说将来澎湖一切都是老三丁云毅说了算,大家所有事情都得听丁把总的。 最先结拜的“澎湖十六英”中的那批兄弟心情有些黯淡,毕竟大家处了那么长的时间,也都有了感情。 诸如蔡九洲、叶大海这些后来者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们听命的也不是洪守备,而是丁把总。 萧易风、陈冬这些当初结拜的弟兄还没有回到澎湖,洪调元有些遗憾,这次澎湖一别,更不知何时才能再聚。 这一次弟兄们喝得酩酊大醉,等到次日醒来,洪调元和老纪二人已经乘小船悄悄离开了澎湖。 看着大海,丁云毅心情有些黯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洪调元是因为自己才离开的。 自己对了,还是错了? “恭喜三哥。”边上传来了秦云的声音:“大哥离开了澎湖,以后澎湖的弟兄们再也不会又要听命守备,又要听命把总的了。” 丁云毅勉强笑了一下:“我只不过是暂时代理澎湖军政事物,将来没准什么时候就要调个新的守备来了。” “澎湖在外人眼里依旧是苦寒之地,谁愿意来这里?”秦云一笑:“再者,如果真的派来了,总有办法让把他们逼走的,澎湖终究是三哥的澎湖。” 说着,在那略略停顿一下:“三哥为何不拿些银子出来,交由谢玄带回,上下活动。以三哥的功绩和本事,当个守备原是绰绰有余。” 丁云毅点了点头,让秦云、谢玄去办此事。 按说丁云毅的官升得也算是快的了。从一个小小的水手,一跃而成为把总。如果再将他提为守备,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非议。 洪调元走后没有几日,好消息接连而来。 先是护送金泰来商船的萧易风、陈冬等人回来了。这一路还算太平,路上也遇到过几股小海盗窥觑,萧易风和陈冬也不顾丁云毅临别时候交代,亮出了“大明澎湖巡检丁”的旗号出来。 听说对方护送的是斩杀了常陆巩保田和鬼王丸的大明澎湖巡检丁云毅的部下,那些小股海盗一个个都收起了心思,不敢擅动对方商船,以免引祸上身。 丁云毅可是杀了鬼王丸的,又岂会把这些小小海盗放在眼里? 丁云毅听了又是好气又有几分得意,看来这个“大明巡检丁”的旗号,还是有点作用的。 这一路赚得的二百两银子,眼下在丁云毅的眼中数目虽然已经不是很大,但却别有一番意义。 这是一次相当成功的押送,不光丁云毅的旗号得到了检验,而且还成功开辟出了一条赚钱的路子。 随着金泰来的口口相传,来澎湖寻求自己庇护的人将来逐渐增多起来。 那个金泰来尝到了甜头,又愿意再出银子请丁云毅护送,丁云毅笑着应承下来,不过这些事情现在可不能自己直接出面做了,而是交给了“大明远洋公司”去办。 省得以后被人抓到小辫子...... 武装押运的人才回来,后脚萨罗齐才回到了澎湖。 萨罗齐带回来的消息让丁云毅的情绪瞬间变得亢奋起来。 两船货荷兰人全部吃下,给予现银,刨除各种开销,赚到手的足足有一千二百多两银子。 丁云毅的两条船小,装载不了太多货物,可纵然如此,这样轻松的赚钱还是让丁云毅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一旦自己的船跟上了,规模大了,这银子可就雪花一般的飞来了。 怪不得郑芝龙那么看重海上贸易,这其中的巨大利润获取空间,只有亲身经历过的才能知道。 况且从福建组织货源,悄悄运送到台湾,当中要经过的只有自己镇守的澎湖。尽管邹维琏已经下令海禁,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他邹抚帅的手也伸不到这里来。 更何况,自己现在身后还有个郑芝龙在那里撑腰。 郑芝龙默许了,邹维琏根本无法管到。 一千二百两银子,萨罗齐拿掉一成,还得交给郑芝龙三成,实际到丁云毅手里的七百多两。 这七百多两还不能全部落到口袋里,这次跑商有功的人总得拿些银子出来犒赏。尤其是谢玄,总不能老是让别人帮你白做事情吧? 想到要交给郑芝龙的那三成银子,丁云毅就有些心疼,可也没有办法,以郑芝龙的精明,早晚会知道的,尽管这是打着萨罗齐的名头去做的买卖,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丁云毅犯不着为了这点银子现在就和郑芝龙结怨。 将来要仰仗郑芝龙的地方太多了...... 现在让丁云毅最关心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张宪轩正在那里改装的“挑战者”号眼下办得究竟如何了。 蔡九洲这次带回来了几条船,但都无法用来跑商,何况弟兄们平常操练总不能老是用渔船吧?蔡九洲置办的船得留做操练时用。 “挑战者”号成为了丁云毅最大的期望。 这艘船大,载货量高,火力强劲,一旦改头换面完毕,将成为丁云毅手里最有力的武器。非但能够跑到更远的地方,获得更大的利润,而且一旦在海上遇到大股海盗,以“挑战者”号的武力来说基本不用畏惧。 就算刘香带着战船出现在面前,“挑战者”号也有足够的能力与之一战。 现在,澎湖在丁云毅的带领下,已经逐渐走上了正轨。尽管在郑芝龙、刘香、荷兰人眼总澎湖还是不堪一击的一个小地方,但谁能想得到以后的事情呢? 按照目前的态势发展下去,再给丁云毅几年时间,天知道会发生一些什么。 丁云毅没有太大的理想,他唯一需要的,就是带着弟兄们活下去。 第七十九章 刘香使者 唯一的理想就是带着弟兄们活下去的丁云毅,在洪调元离开澎湖之后,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改造澎湖了。 第一个目标就是风柜城要塞。 按照之前想法,将来澎湖一旦面临战争,则海面以舰船协助,内中以风柜城安装岸炮轰击,内外交构成交叉火力,又在马公的马祖庙那再设立一个据点,形成海陆四面火力之势保卫澎湖。 但这个想法因为受制于银子而不得不暂时搁浅。 现在,手里尽管银子还不是很多,但已经可以按照自己设想来进行前期修整了。 尤其是在得到了棒子爹关于戚家军空心敌台的建筑秘法之后,风柜城一旦按照预期建造完毕,那么威力必然将提升到一个很高的档次。 在确定了这个想法之后,丁云毅一咬牙拨出了八百两银子,亲自监督对风柜城要塞的再次修建。 澎湖军民也不知道为什么丁把总对风柜城那么感兴趣,不过既然是丁把总想做的事情,澎湖军民没有不尽心尽力的。 这一次与之前那次大不相同,丁云毅非但给足了工钱,而且还管一日两餐。如此**之下,哪有不卖力的? 而随后回到澎湖的萨罗齐神父,当见到在台湾绑架自己的叶大海居然也来到了澎湖,大吃一惊,随即也终于反应出了那天叶大海和自己说早晚还会碰面这句话的含义。 萨罗齐神父倒是个认真办事的主,他为丁云毅带来了完整的大员布防图。 丁云毅认真看了许久,然后一声叹息:“打不过。” “丁把总,难道你准备去打台湾大员吗?”萨罗齐吃惊地道。 丁云毅笑了一下,摇摇头,然后又奇怪的点了点头。 萨罗齐神父耸了耸肩,实在不明白这位把总心里在想什么。 台湾,丁云毅心里的一个结。 流寇现在闹得很凶,崇祯皇帝已经一再的调集兵力进行镇压,但却总是无法成功的将流寇起义镇压下去。 丁云毅很清楚,这对于大明王朝来说,才只是开始而已,更加致命的打击还在后面。 自己得为弟兄们找好退路了。 往福建,情况太复杂,势力太多。有郑芝龙的,有朝廷的,有外国人的......一旦一旦想要插足其中,只怕才掀起一点水花很快就会遭到无情镇压。 那么,只有一个地方可以供自己发展了: 台湾! 那里曾经是郑芝龙的地盘,现在荷兰人盘踞在那,大明朝在那的势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丁云毅来说却正是可以火中取栗的地方。 然而,要想向台湾发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先不说依旧在那有很强势力的郑芝龙会不会答应,但说如何通过荷兰人这一关就够让人头疼的了。 要想把自己的势力延伸到台湾去,早晚要和荷兰人正面对决。 可以自己现在的力量却根本不是荷兰人的对手...... “把总,刘香的使者求见。” “什么?”丁云毅吃了一惊。 刘香?郑芝龙昔日的好友,如今的死对头刘香?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是现在郑芝龙在海上唯一忌惮和没有消灭的敌对力量了。 郑芝龙当年自立门户后,从福建招徕了郑兴、郑明、杨耿、陈晖、郑彩等部将,又联合了刘香,将部下分为十八先锋,结为“十八芝”,并从此改名为“芝龙”,而不再称“一官”。 崇祯皇帝即位后,于崇祯元年七月招抚郑芝龙。郑芝龙表示以“剪除夷寇、剿平诸盗”为己任,九月就抚于福建巡抚熊文灿,率部降明,诏授海防游击,任“五虎游击将军”,离开他多年经营的海上贸易根据地台湾,坐镇闽海。 而他的昔日好友,得力助手刘香却拒绝了朝廷的招安,从此与郑芝龙反目为仇。 郑芝龙受明朝招抚后,原先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刘香一心有不甘,拉到广东,继续其海上劫掠营生。 刘香势力与荷兰人勾结,在一段时间内对郑芝龙造成很大威胁。刘香势力在广东崛起后,台湾海峡又转趋不平静。新上任的福建巡抚邹维琏宣布恢复海禁,并力阻郑芝龙与在台湾的荷兰人私下通商。 郑芝龙势欲扫除刘香。而在此之前,原为郑芝龙旧部的李魁启和钟斌也先后叛离,但都遭到郑芝龙扫除,刘香成了他原先一起结伙的海寇中最后的对头,也是最难应付的一股势力。 大明崇祯五年十二月四日,郑芝龙与刘香的船队在福州附近遭遇,发生血战,从早上打到傍晚,双方各死伤近千人。郑芝龙弟弟郑芝虎在身上两处负伤的情况下,冲入敌阵,被刘香的人用四爪锚和铁链缠住,几乎不能脱身,后来是部下拼死救出。 刘香本人则向南逃逸而去。 再以后,则是料罗湾海战刘香的再次惨败。 料罗湾海战是丁云毅亲身参与过的,并也正是靠着那次海战丁云毅一战成名。那次海战之中,若非郑芝龙用计取胜,一旦正面对决,胜负还很难预料。 但也正是料罗湾海战,让刘香势力遭受到了严重的挫折。 现在,他的使者来自己这里做什么? 丁云毅在那沉思了会:“让他进来!” 受刘香委派来到澎湖的,是刘香的亲信,也是他的表弟罗六安。一见到丁云毅,罗六安一声不吭,让人抬进一口箱子,打开箱子,堆满的银子出现在了丁云毅的面前。 “这里是三千两银子,还请把总笑纳!”罗六安略带几分得意地道。 好大的手笔,一出手就是三千两。 丁云毅默不作声的朝银子看了眼,也不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罗六安定了定神:“丁把总,你先败常陆巩保田,再斩鬼王丸,名动四海。我刘头领仰慕把总赫赫威名,特意想和把总交给朋友。” “然后呢?”丁云毅不动声色地道。 罗六安怔了下,天下哪有这么问话的?咽了口口水,说道:“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要交个朋友。” “好。”丁云毅一笑:“这些银子我收下了,送客。” (结婚倒计时中,21号蜘蛛结婚,最近两天忙得头晕脑胀的,暂时每日二更。等到21号婚礼结束,22号陪着媳妇回门之后,23号会来个大爆发报答所有兄弟,谢谢!ps:人生第一次结婚,紧张中......) 第八十章 浑水摸鱼 “这些银子我收下了,送客!” “送客”两字一出口,罗六安目瞪口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人,收下银子,却问也不问是为什么。 “把总,我......” “你不是说刘香要和我交朋友吗?”丁云毅笑了笑:“银子,我收下了,朋友,我也交了,你还要留在我这里吃饭吗?” “我,把总......这,其实......”罗六安被丁云毅弄得心神大乱,语无伦次。 丁云毅笑了笑:“本把总时间金贵,若是有事,赶紧说出,本把总没有功夫奉陪。” 乱了,罗六安的方寸已经完全被丁云毅的态度弄乱了。他不知所措的茫然站了一会,这才说道:“我家刘头领的确是来和把总交朋友的,当然,也的确有一些事情......我家刘头领,不日之后将要经过澎湖......若是......” 他话未说完,又被丁云毅打断:“若是台湾方面有什么动静,只当我没有听到是吧?” “是,是。”罗六安连声说道。 丁云毅似笑非笑:“刘香好大志气,居然要以海盗身份攻打台湾。好,好!看在三千两银子的份上,本把总到了那天就是瞎子、聋子!” 罗六安大喜过望,哪里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其实当罗六安一出现,丁云毅便已隐隐猜到,算是时间,也该是刘香因为不满荷兰人与郑芝龙重修旧好,而准备偷袭台湾了。 台湾一旦受到袭击,澎湖便成为了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也许之前刘香从来没有将澎湖放在眼里,但澎湖自从有了自己斩杀常陆巩保田和鬼王丸的名声后,一切便变得不寻常起来。 刘香不愿意在攻打台湾的时候,背后遭到来自澎湖的袭击,三千两银子,是想换取自己的不闻不问。 丁云毅的笑容有些古怪:“罗六安,回去告诉刘香,我非但不会去管,而且你刘香的舰队,还可以在我澎湖取得补给。若是台湾红夷抵抗强烈,我甚至还没有帮他接受伤兵。我这个朋友可交得?” “可交得,可交得!”罗六安欣喜若狂,一迭声地说道,但随即又有一些狐疑:“丁把总,你不是故意消遣我们吧?” “消遣你们?”丁云毅大笑:“我丁云毅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只是个小小把总,但一诺千金总还是懂得的。让刘香尽管放心,丁云毅绝不食言!” “多谢丁把总!”罗六安声音一下抬高:“我家头领说了,只要把总能够应允,从此后我舰队上下,任凭把总驱使!” “来人,送客!” 当这次的“送客”再度出口,罗六安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送走了罗六安,丁云毅的面色一下沉了下来,秦云急忙问道:“三哥,为何答应刘香?” “皆为台湾。”丁云毅沉吟着道:“台湾久为红夷盘踞,我大明无法行使权利。郑芝龙和红夷早有勾结,我大明福建地方又不想去打。我想打,可我没有这个力量。现在好了,刘香要攻打台湾,无论胜败,他们都是两败俱伤,也便给了我可趁之机。况且,若万一刘香侥幸得胜,嘿嘿......打海盗总比打红夷来得方便,郑芝龙也不会坐视刘香盘踞台湾的。” 秦云脸上露出笑意:“三哥是要借着刘香,既打红夷,又打郑芝龙,三哥可以浑水摸鱼那。” 丁云毅笑道:“正是这个想法。刘香赢了,我立刻上报邹抚帅,海盗攻击台湾,请求调兵增援。朝廷原是和红夷有约定的,大家心照不宣,可台湾要换成海盗成为主人,朝廷是不论如何不会不管的。刘香要是败了,我倒可以......” “趁火打劫!”秦云帮他说了出来。 丁云毅一笑,也不回答。不过自己心里打的正是这个主意。 自己只答应在刘香攻打台湾之时,不在后袭击,可没有答应刘香失败后自己会怎么样,怕这也算不上背信弃义吧? 澎湖实在是太小了,弟兄们要想生存下去,必须另外开辟一片空间出来,台湾无疑是目前最好的一个选择。 可以目前自己的力量,要想染指台湾,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过,现在机会出现了。 丁云毅也非常清楚,即便一切按照自己的设想去进行,自己短时间内也无法得到台湾,可不管怎么样,自己却可以借助这次机会悄悄的在台湾安放上自己的势力。 一旦条件成熟,这些种子便会生根发芽...... “北漂呢?把北漂叫进来。” 不一会,谢天走了进来。 这一次让谢天去监视洪调元,丁云毅也没有想到谢天居然会探听到洪调元那么多的秘密,倒颇有些出人意料。一见谢天,丁云毅也不客套:“北漂,我想派你去台湾。” “是。”谢天也不问为什么,立刻应道。 丁云毅对他的态度非常满意:“你到台湾之后,需日夜监视住红夷动态,一有风吹草动,我必须第一时间知道。” “是。”谢天还是如此平静地道。 “你去台湾需要花费。”丁云毅指了指罗六安给自己送来的银子:“这里有三千两,你要多少就拿多少。” “全部。” 谢天的回答让秦云吓了一跳。 这可是整整三千两银子那!寻常人家便做个一生一世不吃不喝也不能积攒下来,可他居然一开口都要? 丁云毅却非但没有吃惊,反而露出满意笑容。 银子花得越多,便越能办成事情。谢天到了台湾之后,要和当地原住民打交道,要和红夷打交道,到处都要银子。他要要的少了,自己反而会怀疑他的办事能力。 “全部拿去。”丁云毅爽快地道:“若是用得不够,再派人回来拿。北漂,在台湾做事需得谨慎小心,不可露出一丝马脚。” “是。”谢天依旧淡淡地道。 丁云毅嘴上说的豪气,心里却着实肉疼,这到底是三千两银子那,原本是意外之财,一转眼,便不再属于自己了。 要做成一些事情,果真是离开银子是万万不能的。 第八十一章 八虎之首——洪三峰! 丁云毅的机会到了,达到目的的罗六安也同样的心满意足。 一旦有了澎湖当成后援,无论那里的力量是大是小,也都为刘香的舰队提供了一个可靠的进可攻、退可守的要隘。 丁云毅爽快的答应,也让人有些出乎意料。甚至在来之前,已经商议好了一旦罗六安因为海盗身份而遭到扣押的紧急应对方案。 但是,这一切却都并没有发生。 远处一条小船缓缓的行驶而来,那是一条渔船。远远看去,一个人站在船首,一个人在那略显得有些吃力的划着。 罗六安并没有在意,在海面上,这样的船出现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小船似乎正在朝着自己这里而来。渐渐靠近时候,船首的那个人挥动着手朝这喊叫着什么。 罗六安有些好奇,不过也并没太在意,或者是对方的船漏了?还是出了什么特别的状况? 自己船上一共有十一个人,对方只有两个人,能掀得起什么风浪来? 在罗六安的示意下,小船上的两个人上了他的船。一见,罗六安的心更是放了下来。 对方一个四十来岁,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怯弱、胆小。另一个总有五十多了,头发胡子都花白了。 航行无聊,多上两个解闷的人倒也是好的。 罗六安笑嘻嘻地问道:“你们是谁,到我船上是要吃的那还是要淡水那?” “爷,我叫洪调元,他叫纪德春,大家都叫他老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脸讨好之色,又是鞠躬又是哈腰。 洪调元? 罗六安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边上一个海盗同伙面色一变,在罗六安耳边说了几句,罗六安也是面色骤然一变:“澎湖守备洪调元?” “是,是,就是我,不过我现在是同安守备了。”洪调元语气愈发讨好起来:“没办法,现在澎湖都是丁云毅的势力,我被他赶出来了。” 罗六安的手本来已经按在了刀柄上,听到这话,手略略松了一些:“你来我船上做什么?” “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事。”洪调元叹了口气:“我都离开澎湖了,后来在中途见到了刘香的舰队,我怕啊,生怕被抓到就没活路了。我悄悄的躲着看着,后来看到您的船出来了,目标好像是澎湖,我就奇怪,刘香刘头领派人去澎湖做什么那?我呢,偷偷的跟着了,您果然去了澎湖,还指挥人扛下了一只大箱子,我猜,怕是刘头领派您去找丁云毅的吧?那箱子里,怕是金银宝贝吧?” 他说话极其谦卑恭敬,生怕有一丝一毫引起对方不快,这也让罗六安的戒心基本消除了。之前就曾经听说过,整个澎湖最没有用的,就是当初的把总,后来的守备洪调元。这人属于你痛打他一顿他还不敢放个屁的人。 之前还不太相信,一个堂堂的大明官员,怎么可能如此胆怯,现在一看果然是真的。心里只觉得好笑,好歹也是一个守备,怎么会孬种到了这个地步? 罗六安松开了握刀的手:“不错,我是去找丁云毅的。那个箱子里你猜得一点也没有错,都是银子,整整三千两银子那,那是我们刘头领带做礼物和丁云毅交朋友的......” 他话没有说完,洪调元脸上笑容忽收,然后冷冷的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字: “杀!” 一个“杀”字出口,一口短刀猛然从他的衣服里亮出,“扑”的一声,一下扎进了罗六安的心口之中。 这一来骤起变难,罗六安甚至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鲜血飞溅,已经惨死。 就在他尸体要倒下去的一刹那,洪调元一把抽出罗六安的腰刀,扔给老纪: “杀,一个不留!” 老纪一刀在手,骤然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再没有之前的懒散、混吃等死的模样,凶神恶煞一般的将边上一个呆若木鸡的海盗一刀砍死。 船上一片惊呼,这些海盗这才反应过来,拔刀的拔刀,操家伙的操家伙。 洪调元完全变了! 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见谁都带着笑意,遇到事情就躲着走的洪守备。在这一刻,一刀在手,他是: 锦衣卫八虎之首——猛虎出山,洪水滔天——洪三峰! 心狠手辣,杀人如麻,锦衣卫指挥佥事——洪三峰!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一个铁钩砸到了洪调元的后背,洪调元向前一个趔趄,几乎跌倒,鲜血顿时顺着他的后背流出。 可洪调元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转身,暴吼一声,返过身来,左手抓住海盗正欲再度砍下的铁钩,右手短刀“扑”的身深深扎进对方身体。 接着手一松,海盗尸体带着短刀倒下,洪调元狂吼声中,轮动铁钩,奋力一下砸在正朝自己冲来的一名海盗头上,刹那脑浆横飞。 杀得如此惨烈,直让海盗惊心动魄,亡魂俱裂。 一柱香不到功夫,这条船上十一名海盗,竟被洪调元和老纪二人杀得干干净净。 二人全部带伤,满身鲜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这一战,二人杀海盗十一人,洪调元身带轻重四处伤,老纪身带轻重三处伤,早成血人一般。 洪调元胸口不断喘息,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柄铁钩:“老纪,查一下,每具尸体上都补一刀,不留一个活口!” 老纪上了年纪了,一场大战下来,精疲力竭,可还是竭力迈动步子,在每具尸体上都深深的扎上几刀。 “全死了。”老纪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道。 “船舱里呢?” “也检查过了。老洪,你都藏了那么多年了,为什么非得现在现身杀人?” 洪调元惨笑一声,这才抛下了手里的铁钩:“丁项文是我大明的军官,吃的是我大明的俸禄,我不能让他和刘香混在一起那。澎湖何等重要,万一他和海盗走得太近了,后果不堪设想那。老纪,我要断了他勾连海盗的念想!” 说着,他撕下一具海盗尸体上的衣襟,沾着鲜血在船桅上写道: “大明澎湖把总丁云毅斩杀群盗于此!” 然后,他长长的出了口气:“走吧,老纪,咱们走,到同安上任去。” 理直气壮的请假! 今天,我结婚,全勤了大概四五年了,第一次请假,希望所有兄弟批准,谢谢!我倒确实有存稿,但没有时间发啊,呵呵。放心,今天结婚,实在没有时间更新,明天和媳妇回门,可以更新2章,23号,持续爆发。好吧,祝我新婚快乐! 第八十二章 成年礼 从来到这个时代,到料罗湾大战,再到就任澎湖巡检,斩杀常陆巩保田、鬼王丸,升任澎湖把总,袭击荷兰“维京人”号,这一切发生的对于丁云毅来说就如同做梦一般。 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在这个时代居然能够做出那么多的事情。 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新年到了。 澎湖虽小、虽然苦寒,但自从丁巡检到了后,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虽然现在丁云毅已经是把总了,但澎湖上的渔民大多都还喜欢称呼他为丁巡检,大家都觉得这叫法听起来特别亲切。 新年到了,在丁巡检的治理下,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怎么着也得热热闹闹的过上了新年。 不光是为了过年,更加重要的还是为了感谢丁巡检为他们带来的这么一段难得安宁生活。 新年在那准备着,更加重要的一项活动,也是澎湖人特别看重的一项节目:成年礼也赶在新年之前举行了。 澎湖的成年礼很有特色,其中最最重要的一种是赛跑仪式的内容。 赛程约大约要跑三刻钟的样子,路途坎坷不平,有山庄、平原和沙滩。 而在这项赛跑中,需要一名勇士督阵,这名勇士,毫无疑问的第一人选就是澎湖把总丁云毅。 当澎湖渔民把这一请求说出来后,丁云毅毫不迟疑的爽快答应下来。他还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活动,新鲜之余居然有些紧张。 渔民们详细对他说了他要做的事情,丁云毅都仔细的记了下来。 到了比赛那天,大约有三十多个参加成年礼的小伙子出现,这其中居然还包括阿湖。 阿湖的神态又是紧张又是期待,不断的朝为自己助威的姐姐阿喜那里看上一眼。这一看,却更加害怕,原来非但姐姐来了,丁云毅手下那群兄弟也都一起来为自己助威了。 忽然一阵哄堂大笑从这些当兵的嘴里传出,原来是大明澎湖把总丁云毅到了。 今天的丁把总,上身**,下身以白布围身,古怪之极。他又左手持矛,右手握着一只白色的大山鸡。大山鸡的两只脚被绑住了,“喔喔”挣扎叫个不停。 笑声中,那三十多个参加成年礼的小伙子们站到了一起。他们身戴避邪的姜叶环饰,**上身,腰间围着白色丁字裤,神态威武。 丁云毅上前一步:“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勇士!” “和我一样勇敢的勇士们,出发!” 一声令下,小伙子们个个争先,犹如奔腾的骏马,展开激烈的角逐。沿途都有亲属或者恋人呐喊助威,并携带糕点、好酒以备犒赏。 “勇士”丁云毅持长矛,提白鸡亲自督阵,用持予的手不停地拔毛,朝落后者的后背抛撒,祈神禳助。嘴里还在那不断的叫着: “祖灵与你同在,吉祥随神俱来,跑呀!” 在“勇士”的呐喊中,小伙子们拼命的跑着。唯恐落后。 阿湖人小,但跑动起来却异常灵活。阿喜跟了几步,实在跟不上了,笑着停了下来。 萧易风和包雎华二人一直都跟随着阿湖,不断的为他鼓气助威。包雎华的声音大:“小阿湖,给老子把胳膊动起来,他娘的,拿不到第一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丁把总的小舅子!” “轰”的一下,边上一片哄笑。 本来就跑在前面的阿湖听了这话,更加卖力的挥动着胳膊,超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同伴。叫好声,加油声响成一片。 跑了一半,阿湖折返回来,沿着原路跑回。汗水已经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可他紧紧咬着嘴唇,死命的迈动着自己的双腿。 “拿不到第一你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丁把总的小舅子!” 包雎华的这句话一直在阿湖的耳边响着,自己无论如何,也都不能给未来的姐夫丢脸。 反正整个澎湖都把丁巡检和阿喜看成一对的了,丁大哥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了,他就是自己的姐夫,自己就是他的小舅子。 眼看着终点在望,阿湖看到自己的姐姐热切的挥动着双臂,听到了未来姐夫的部下在为自己大声的加油。 阿湖跑得更加快了,他第一个冲过了终点。 一片欢呼声中,三十多个小伙子中的所有人,都陆续跟随在阿湖身后跑完了全程。 然后,这些小伙子们排在一起。 丁云毅走了过来,用手里的长矛逐一拍打小伙子们的臀部,并且厉声训斥:“勿贪玩,不偷懒,牢记祖先遗训!” 小伙子们要默然接受杖打,不能流露出痛苦的样子。 等到逐一打完,丁云毅把长矛放在了阿湖的头顶:“我宣布,阿湖是这次的第一!” 欢呼声再度响起。小伙子们在丁云毅的带领下,全部走进了冰冷刺骨的海水,祈求海神净化身心,赐予无敌的力量,同时也让长矛沾洗海水,借以拭去污秽邪气,得到无坚不摧的灵气。 “阿湖,接矛!” 丁云毅把手里经过海水洗涤的长矛交到了阿湖的手里。 阿湖站在海水之中,高高举起了长矛,欢呼声又一次响彻海边。 丁云毅从海水里走出来的时候,嘴唇早就冻得发紫了。这大冷的天,**着身子泡在海水里,可当真不是好玩的事情。 部下急忙帮他擦干了身子,拿来了衣服。 经过这一个成年礼,丁云毅做了一回“勇士”,和澎湖百姓的关系便又拉近了一层。 得民心者未必能得天下,可得到当地人的拥护爱戴,便等于有了深厚的根基,在这一点上丁云毅无疑做得非常成功。 所有的人都是兴高采烈的,不断的祝贺着那些通过成年礼的小伙子们,丁云毅正和身边弟兄们说笑着,叶大海忽然匆匆赶来,面色阴沉: “把总,不好了,罗六安等十一人全部被杀。” “被杀了?”丁云毅也并没有太在意,海盗被杀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怎么回事?” 叶大海面色肃穆:“就在离澎湖不远的地方被杀的,而且船桅上还留下了一行字。” “什么字?” 叶大海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大明澎湖把总丁云毅斩杀群盗于此!” c 第八十三章 战舰归来 丁云毅头疼了。 大明澎湖把总丁云毅斩杀群盗于此? 是谁杀的罗六安?是谁要这么栽赃给自己?有什么用意没有? 一连串的问题在丁云毅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可实在想都想不出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有什么线索没有?” “没有。”叶大海摇了摇头:“这是郑芝龙的巡逻船发现的,第一时间就报告了郑芝龙,方才郑芝龙已经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丁云毅接过了信,拆开,的确是郑芝龙写的。 上面先是大肆赞扬了一通丁云毅,说其再展神威,为朝廷除害,可喜可贺,自己当上书邹抚帅,为其请功。 接着笔锋一转,委婉的说这次丁云毅虽然做得漂亮,但却太张扬了些。而且任凭一船尸体漂泊海上,也有一些欠妥。 最后却又再度大赞丁云毅,既然已经向自己效忠,自己知道了你丁云毅的一番苦心,而斩杀刘香的人,与刘香彻底的翻脸,自己必然不会忘记云云。 丁云毅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看样子郑芝龙是一门心思认为丁云毅故意斩杀刘香的人,来向他郑芝龙表示效忠之心的。 可自己哪里杀过什么罗六安,而且自己才和刘香达成了秘密协议,正要借助刘香的手来削弱红夷和郑芝龙的实力,哪里会在这个时候去做这样的傻事? 越想越是糊涂,越想越是气恼。 眼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条线,转瞬就被撕扯开来。更加要命的是,自己平白无故还增添了一个劲敌: 刘香! 大海上,除了郑芝龙和红夷外,最有势力的就是这个刘香了。 “查,给我查,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被我使坏!”丁云毅杀气腾腾,恶狠狠地道。 “是。” 原本大好的心情一下变得恶劣起来,脑海中飞速转动着,盘算着该如何应对目前的态势,如何应对刘香可能到来的挑战。 “把总,快看!” 忽然,蔡九洲朝着海面一指。 顺着手指的方向,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了。 “把总,千里镜。” 接过了千里镜,朝着海面上看去,逐渐的看清楚了: 船,一艘大船! 大船缓慢而平稳的向着澎湖方向驶来,紧接着,在它的后面又出现了一条远比它小得多的船。 丁云毅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是自己一直在期待着的吗? 离澎湖越来越近了,船上的人也看得越来越清楚了。 丁云毅始终都高举着手里的千里镜,当他终于看清楚船首站的人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欢呼。 张宪轩! 张宪轩回来了,张宪轩终于回来了! 那么,他所乘坐的这条船,正是丁云毅一直在苦苦等待着的: “挑战者”号! 这艘从荷兰人手里夺来,“维京人”号改装成的战舰,到底还是回到澎湖了! 所有的不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挑战者”号和“跟随者”号的到来,不仅仅是两艘战舰那么简单,而是这将让澎湖的战斗力得到一个极大的突破。 四面御敌之策,也将因为“挑战者”号的到来而逐渐形成。 “挑战者”号终于靠岸了,从外观上看,已经完全认不出它的前身是“维京人”号了。 张宪轩不等船靠定,已经从甲板上下来,跃入了冰凉的海水中,疾步冲来,冲到丁云毅面前,猛然站定,大声道: “丁把总,大明彭湖标百长,‘挑战者’号舰长张宪轩回来了!” “好,好!”丁云毅一把抱住了张宪轩的双肩:“好啊,回来了,终于回来了,你的‘挑战者’号,可把我们等苦了!” 说着,松开了手,回头大笑:“你们知道在红夷国,干腊丝国,担任如此庞大战舰舰长的需要什么职务吗?这个,中校,估计得是我大明的游击,可在我澎湖,一个小小的百长居然充任了舰长!” 周围弟兄一下笑了起来。 “他娘的,百长就百长,老子也不过是个把总。”丁云毅笑道:“都他娘的给老子好好的干,老子虽然是个百长,可在澎湖过得逍遥自在,咱们的日子就不输给那些游击、参将了!” “我等皆愿跟随把总,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弟兄们一齐高声道。 “跟随者”号的船长波莱曼也下了船,恭恭敬敬的朝丁云毅鞠了一躬:“丁先生,我到现在才知道您是明朝的官员,上帝,又是海盗又是官员,您真是一个太奇怪的人了。” 丁云毅“哈哈”大笑:“波莱曼,你跟着我,也是个正经大明官员了,你放心,跟着我好好干,将来也可在我大明混个出身。” “可以吗?”波莱曼的眼中放出了光芒。 “当然可以。”秦云摇头晃脑地道:“大明永乐六年八月,渤泥国王率王妃、子女及近臣一百五十余人,远涉重洋来到大明。大明朝廷事先派人前往泉州迎接。从泉州到南京,沿途各地隆重地备宴设席。到南京后,成祖在华盖殿接见了远道而来的贵宾。客人送上了渤泥国名贵特产,成祖以礼回赠。接着在奉天殿大摆宴席,盛情接待麻那惹加那一行,为之洗尘接风。宴后,又送客人到会同馆,悉心招待。此后,成祖每日命官员送酒宴到会同馆,并由大臣和太监日夜陪伴。同年十月,渤泥国王忽染急病,成祖皇上忙令全力诊治,终因病情恶化,医治无效,病故于会同馆。年仅二十八岁的国王临终前留下了‘体魄托葬中华’的遗嘱。成祖皇上极为悲伤,为之辍朝三日,追谥其‘恭顺王’......” 说到这,话里有话地道:“你若在我大明好好办事,没准也能封个王什么的。一个渤泥国王尚且如此,何况你一个堂堂正正的军官出身?” 波莱曼喜不自禁。 封王?那岂不就是亲王了?看来在中国办事大有好处。如果说来,自己被劫持倒也未必是件坏事。 可惜的是,波莱曼还不知道,他的顶头上司丁云毅不过是个小小把总,要想封王不过是痴心梦想的事情罢了。 c 第八十四章 虎贲卫 过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有好有坏。坏的让人心情沮丧,恨不得破口大骂;好的又让人极度振奋。 罗六安死了,丁云毅算是和刘香结下了解不开的仇,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也没有改变的余地了...... 爆竹声劈里啪啦的响了起来。 孩子们的叫声、笑声响成一片。 这是一年里最放纵的一天,是一年里对孩子们来说最期盼的一天。 彭湖标军营里也是一片喜庆。打从丁把总来到之后,弟兄们每天都忙着操练,行动,难得的今天终于能够轻松上一天了。 丁云毅也大出了次血,拿出了一笔银子,采购了一大批年货。军营里的弟兄们每人分到了一块肉,一瓶酒,二两银子的过年费。 非但如此,丁云毅还专门为澎湖百姓采办上了二十头猪、十头牛,虽然不多,但大家总也能分上一小块肉,过上个有鱼有肉的舒心年。 澎湖上下一时间欢声雷动,人人都在那赞扬丁把总的功德。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爆竹声愈发欢快的响了起来。军营里到处欢声笑语,肉香味、酒香味一阵接着一阵的飘了出来。 “把总!”“把总!” 眼看着丁云毅进来,一众兄弟纷纷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弟兄们!”丁云毅拱了拱手,来到桌前,举起酒碗:“这几个月辛苦大家了,弟兄们有的是澎湖的老人,有的是后来加入的,大家伙跟着咱,东奔西走,出生入死,我丁云毅谢谢大家。这大过年了,我丁某人敬大家一碗,来,干!” “干!” 一片笑声中,所有的人都举起了酒碗。就连专门被请来的阿喜、阿湖姐弟俩也都浅浅抿了一口。 一碗酒敬罢,弟兄们都坐了下来,划拳声、嬉闹声响成一片,可从来都没有那么放肆过了。 主桌这里,几个弟兄轮流向着丁云毅敬酒,丁云毅酒量不错,可一圈下来,已经有了三分酒意。 “三哥,郑芝龙昨天派人送来一批年货,说是让咱们彭湖标过个好年。”秦云放下酒碗说道:“你昨天一直在忙,我也没有来得及和你说。” “明天都拿出来,给弟兄们分了吧。”丁云毅一挥手道。 自然又是一阵叫好,陈冬忽然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洪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气氛一下有些沉闷,陈冬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这话要说回来,咱澎湖多亏有了三哥要不然咱弟兄大过年的还在那吃鱼呢。” 这下笑声响起,方才的小小尴尬很快化解。 “咱老包不会说奉承人的话,可三哥有一点让咱心服。”包雎华闷声闷气地道:“咱以前在军营里,老和上司犯冲,为此没少挨板子。可打从跟了三哥后,咱这心里过得舒畅。该操练时候就操练,该动手时候就动手,三哥没亏待过弟兄们,本来咱想着就到澎湖来呆上段时候就走,可现在让咱走咱也不走了,咱就在澎湖呆着,就在丁家军里呆着。” “丁家军”三字一出口,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丁家军——这名字听着不错。 本来以丁云毅把总地位,以及目前澎湖力量来说,他们哪里有资格称“军”?可这些弟兄们哪里会管这些,一个个纷纷议论起来。 有人说“丁家军”三字不错,有人说这三个字听起来太小气,不妥。 争了半天也没有争出个什么来,蔡九洲捅了捅身边的秦云:“秦解元,这里就属你学问大,你给取个响亮的名字呗。” 秦云早在等着大家来请教自己了,闭着眼睛略一沉吟:“由古至今,战力彪悍之军比比皆是。东晋时有北府军,使八十七万氐族军败于八万北府军,从此北府军声威天下。” “什么是北府军?”包雎华好奇地问道。 丁云毅接口道:“这是一支由南逃的北方农民组成的精锐之师,每个人都与五胡有血海深仇,每个人都把光复河山作为己任。雄心勃勃的符坚碰到这样的对手,就算有八百七十万军队又怎能不败......” 秦云微微点头:“说起北府军弟兄们可是陌生,可要说起岳家军,大家怕是没有不知道的了。岳家军面对鼎盛时期的金军,即使是兵力劣势,依然能战而胜之,战斗力之强大由此可见......” “所以我就说叫岳家军嘛。”包雎华一拍大腿:“岳爷爷的军队就叫岳家军,咱丁三哥的怎么不能叫丁家军?” “不妥。”秦云连声说道:“这虽然是我们的戏言,可当今圣上据说最厌恶结党营私,万一有谗言之徒,说三哥私自蓄养武装那可就麻烦了。依我看......” 他卖似的朝大家伙看了一眼:“我们保卫的是澎湖,是台湾和福建的一道要紧缓冲,说我们是守门的军队也不为过。《周礼·夏官》记有虎贲氏,掌王出入仪卫,以后便有了‘虎贲’之称,专门负责保卫宫门安全。虎贲守的是宫门,咱们守的是国门。我看......” 秦云稍稍停顿:“我看咱们就叫‘虎贲卫’!” 虎贲卫! 酒席上一下沉默下来,每个人都似乎在仔细的品位着这个名字。 丁云毅原当他们只是在那嬉闹,自己一个小小把总,哪能称什么军什么军的,可说着说着,却发现弟兄渐渐当真起来。 仔细琢磨,似乎叫“虎贲卫”也没有什么不妥。 “好!”包雎华猛然拍了一下桌子,把大家伙都吓了一跳:“虎贲卫,就叫虎贲卫了!这名字听着够响亮!” “虎贲卫!”蔡九洲也在一旁说道:“把总,我看弟兄们合适叫这名字。别看咱现在力量小,可我相信在把总带领之下不会永远这样。树的影,人的名,咱将来总得有自己的旗号!孙承宗有关宁军,卢象升有天雄军,皆我大明精锐之师,征战四方,威震天下,咱怎么就不能把虎贲卫的底子扎起来,将来也好成为我大明精锐之师!” 一句话,说的所有人的血都热了起来。 虎贲卫! c 第八十五章 我需要炮 虎贲卫! 蔡九洲的话让所有人的血都沸腾起来。 丁云毅的心也忍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这个名字威风、响亮,让人听了一次便再不会忘记。 虎贲卫! 如果这真的成为自己所掌握的武装力量的正式名字,那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眼下的丁云毅,手里握有正规军和远洋公司雇员这两支武装,可进可退,可攻可守,再取个响亮的名字,当可以振奋到军心民心。 眼看着弟兄们将热切的目光投到了自己身上,丁云毅沉吟了下:“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字好,那就这么叫了吧,但是千万不可传出去引人笑话。” 弟兄们顿时唤起起来,纷纷举杯相庆。 虎贲卫! 从这一刻开始,澎湖的军队将有了属于自己的正式称号!从这一刻开始,这些兄弟无论到哪,都将代表着虎贲卫! 受邀前来的萨罗齐神父、波莱曼船长这是第一次参加中国人的新年,彼此都充满了好奇,他们仔细听着中国人的谈话,萨罗齐神父不时的向波莱曼船长翻译一下。 耐心的听完之后,波莱曼船长恍然大悟:“啊,我明白了,把总先生有了自己的私人武装。这很好,私人武装可以确实的保证到自己的安全,让自己的庄园土地不受到侵犯。” “不。”萨罗齐神父告诉船长:“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并不是私人武装。而都属于中国皇帝的军队,而且澎湖也不是他的私人土地,那是属于明朝的。当然,这位把总先生有些特别,他喜欢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事。” “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事?”波莱曼觉得有些奇怪:“难道他不怕受到中国皇帝的惩罚吗?” 萨罗齐神父笑了:“在中国许多地方,官员都有着很大的权利,尤其是在福建。中国皇帝需要他的手下来替他管理土地,皇帝既要用他们,又想要限制他们的权利,但这些地方官员却总有着自己的想法和做事方式,而在北京的那个皇帝,也很难真正的管理到他们。比如那位几次打败你们的郑芝龙,皇帝的约束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作用。” 波莱曼有些明白,但又似乎还是非常糊涂。 中国的事情真的非常复杂...... 两个外国人在那窃窃私语,尽管丁云毅听不懂他们在那说些什么,但却很快想起了一直盘旋在心中的一件事情: “波莱曼船长,我想要把你的人和你的‘跟随者’号,并入到大名远洋贸易公司中,担负押送、护送任务。” “好的,没有问题。”尽管从波莱曼船长个人来说,他更愿意留在虎贲卫中,但是显然他并没有忘记现在他的身份。 他败给了丁云毅,就必须为丁云毅无条件的工作三年。 在这一点上波莱曼船长还是信守承诺的。 “远洋公司的业务要再扩大一些。”丁云毅逐渐把话带到了正题上:“眼下澎湖正在走上正轨,我们的一切开销很大一部分都必须要依靠远洋公司来创造。军饷、武器......远洋公司能否正常运转,生意做得多大,将牵连到整个澎湖的运转。” 秦云是远洋公司总裁,听到这说道:“我的想法是,远洋公司维持着澎湖的运转,澎湖也可以借着远洋公司打出澎湖的旗号来。将来出海各船,都可以大明巡检丁的旗号出海,使三哥之名遍传各地。” 丁云毅默默点了点头。 尽管这听起来有些张扬、狂妄,但在这个时代,名气无疑也是非常有用的一样东西。 比如郑芝龙,他的名声遍布四海,之所以打着他旗号出海的船只都能平安无事,皆着因为“郑芝龙”三个字。 当然,现在自己不过才是个把总,和郑芝龙的地位相差得实在太远了。可只要把根基扎好了,将来便未必没有和郑芝龙一较短长的可能。 “还有个刘香。”叶大海皱了一下眉头:“刘香这人有仇必报,这次他的人死了,他岂有不找麻烦的道理?或者此时他的实力与郑芝龙已经不足以抗衡,但对我澎湖却还是个巨大威胁......” 丁云毅默默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 澎湖刚刚走上正轨,万一再来一次恶战,那么对于整个澎湖的破坏将是巨大的。 “振兴,过完年后,你亲自去督办我们打造的新船,越早交货越好。”丁云毅交代了一下蔡九洲,接着道:“风柜城要塞也要抓紧整修,一过完年后片刻不停,一月之内无论如何都要完工。还有,我需要炮!” 炮,现在成了丁云毅最头疼的问题。 且不说这需要耗费大量的银子,让手里才有了些钱的丁云毅在银子的调度上势必又要捉襟见肘,单是从哪去弄炮就很伤脑筋。 大明有造炮的承办局,而且大明火炮之强大,让人瞪目结舌。 单是大明嘉靖七年,一年就制造出了四千门中样佛郎机,生产能力何等惊人。 从万历四十六年至天启元年,三年中因辽战发往广宁以资补充的各种火器,累计大炮18154门,佛郎机4090架,枪类2080杆......火药类1773658斤,大小铅弹142368斤,大小铁弹1253200个之多。 这简直就是火器制造史上最不可思议的一幕。 戚继光的车营和辎重营都装备了佛郎机。其中车营有炮车128辆,佛郎机256门,平均全营每12人一门,火力堪称世间第一。 可惜的是,这些武器根本轮不到弹丸之地澎湖。 这些火器都是提供给边军使用的,边军需要的武器压倒一切。至于澎湖,只怕朝廷上下许多人连这个地方在哪都不知道。 大炮、火器还得靠自己去弄。 可是去哪里弄,那么大笔的银子从哪里来?光有了大炮和火器,使用的专家又到哪里去找? 总不见得让弟兄们自己摸索? 每每想到这些,丁云毅就觉得头大无比。 可是炮啊,要想强固澎湖防御力量,什么都可以暂时不要,火炮却是当务之急。 c 第八十六章 武田宝藏 炮啊,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炮! 可到哪里去弄炮? 当丁云毅说出了自己需要大炮这几个字后,波莱曼在那沉默了会:“把总先生,我倒有办法购买到炮。” “哦?哪里?怎么弄炮?”丁云毅一听之下急忙追问。 波莱曼并没有隐瞒什么:“您知道,东印度公司有许多生意,尽管我们和西班牙、葡萄牙争夺海上霸权,但彼此之间还是有生意往来的,在许多方面甚至还合作得非常愉快。我无法从东印度公司直接得到火炮,但却可以经西班牙人或者葡萄牙人得到您需要的东西。” 丁云毅手里把玩着酒碗半晌没有说话。 他相信波莱曼说的是真话,也相信他有办法弄到火炮,但问题是自己能不能冒这个险?波莱曼虽然宣誓向自己效忠,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如果自己让他去帮着采办火炮,他会不会重新跑回去。 一旦让荷兰人掌握了自己劫持“维京人”号的证据,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就好比是一个赌博,问题是丁云毅现在没有多少资本来赌...... 一转首,看到张宪轩的目光正朝自己这里投来,先是对自己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张宪轩怕是对波莱曼最熟悉不过了,两人为了改装“挑战者”号在一起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他先摇头的意思是让自己不用担心,接着点头,是让自己同意波莱曼是做这件事情? 丁云毅想了想:“波莱曼,你帮我去办此事。我想给你三百两银子当做开销,你帮我联系卖家,谈妥价格,然后我再想办法筹办银子。” “好的,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波莱曼显得兴致勃勃:“我保证帮您把这件事情办好,三十天之内我就会给您回音。” 丁云毅现在只能选择相信他,随即他在那想了下,对萨罗齐神父道:“神父,我知道你是佛郎机人,我大明许多军中有的请了佛郎机的技师,专门负责调制、教授火炮使用技术,我希望你也能帮我找一些熟悉这方面的佛郎机人。” “我也懂得一些这方面的技术。”萨罗齐神父是个诚实的人。 “光有你一个人不够。”丁云毅笑了笑:“我需要七到八个这方面的人才,当然,在薪饷方面我会给予他们相当大的优待。” “好吧。”萨罗齐神父想了想答道。 尽管这不是他应该要做的工作,但在澎湖要想顺利的推行教义,却绝对离不开这位把总的支持。 一一安排好了这些事情,虽然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但丁云毅心情却大是舒畅。不管怎么样自己起码迈出了好的一步。 “可惜啊,我口袋里银子还是太少,要不然非得采办上几百门火炮不可。”丁云毅颇有些解嘲地道。 “说起银子,我倒想起一个传说。”叶大海忽然开口道:“当年我曾经去过扶桑国,在扶桑的甲斐国逗留过一段时候,在那里我听闻到了一个宝藏的故事......” 张宪轩接口道:“武田宝藏?” “是,张兄也听说过?” 两人的一问一答,顿时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尤其是阿湖,孩子心性,更是一迭声的催促着赶紧说这个故事。 这甚至把丁云毅的好奇心也给提了起来。 叶大海缓缓的说起了“武田宝藏”的传说...... 在日本的战国时代,有一个叫“甲斐国”的地方,那里盛产黄金,是日本少有而规模较大的金脉所在。 当时的甲斐国是大膳大夫武田信玄家族的领地,一个盛产黄金的地方加上一个被日本人称为所谓“军事家”的武田信玄,武田家族很快就发展成称霸一方的大大名。 武田家的骑兵军团甚至大败了当时控制近畿重地的大霸主织田信长和后来江户幕府初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康的联军,被室町幕府末代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昭视为唯一可以推翻信长专权的人。 可惜,正值盛年的武田信玄却因肺痨而死。武田家拥兵上洛称霸天下的梦想随之破灭。 与织田信长急促扩张的称霸战略不同,武田信玄走的是稳打稳扎路线,武田家的扩张速度虽不如织田家,但武田信玄每打下一个地盘都会用心经营好再谋后动,故武田信玄有军事家、谋略家、内政家的“三家”美誉。 虽然武田家在信玄死后走向衰落,但围绕信玄宝藏的传说却一直不绝于耳。 武田信玄长子义信因谋反和反对进攻今川家而被幽禁,随后自杀。武田家随即面临指定继承人的问题。雄才大略的武田信玄深知次子胜赖有勇无谋、脾气暴躁,难继大业,遂指定了孙子信胜为继承人,胜赖(摄政辅助,这就是日本战国时代一次著名的“隔代指定”事件。“隔代指定”充分表现出武田信玄的知人之明和打破子承父业的封建继承制度。可惜,胜赖在信玄真正的继承人信胜成人掌权之前,已经彻底败光了武田的家业,这是信玄始料不及的。 为什么聪明一世的武田信玄会对武田胜赖败亡武田家的事始料不及呢?因为信玄虽然早死,但他在死前已给胜赖和信胜留下了一份厚重的遗产,如非胜赖笨蛋至此,武田家将会继续是挡在织田信长东面最坚固的铜墙铁壁。 武田信玄究竟给儿子和孙子留下什么遗产?概括来说,信玄的遗产有三:一是以武田四名臣马场信房、内藤昌丰、山县昌景、高坂昌信为首的优秀家臣团和当时日本战斗力最强的武田骑兵军团,这是信玄给其子孙留下的人力遗产;二是以甲州为中心的雄厚国力资源,主要包括金矿和马匹,这是信玄给其子孙留下的国力遗产;第三就是传说中武田信玄留给其子孙的“秘密军用金”。 而这,也就是所谓的“武田信玄的宝藏”。 武田信玄是什么军事家、谋略家、内政家,在丁云毅听来不过是个嗤之以鼻的笑话而已,不过,武田信玄的宝藏却已经足以吊起他的兴趣来了。 c 第八十七章 圣旨?! 传说中的“武田信玄的宝藏”是武田信玄留给其子孙的“秘密军用金”,它并不在当时武田家的正式国库里,而是以秘宝的形式埋藏在甲斐国的各地。 由于甲斐金矿盛产黄金,加上武田信玄手下有一个称为“金山众”的淘金集团专门从事金脉挖掘工作,丰厚的黄金产量令武田信玄成为日本第一个铸造金币的人。巨额的黄金产量和武田信玄的多年经营,更加神化了信玄宝藏的传说。据说,“武田信玄的宝藏”以黄金为主,是一笔足以令武田家族起死回生的巨额军费,是武田信玄留给孙子称霸天下的秘密军费。 可惜,笨蛋到无可救药的武田胜赖连把儿子守大的本事都没有,随着武田家的灭亡,“武田信玄的宝藏”也就长埋地下。 “武田信玄的宝藏”究竟埋在哪里?从武田家灭亡那一天,人们就没有放弃过寻找。 甲斐国面积不大,但山地众多,是著名的山国。信玄究竟把宝藏收藏在那座山,可是众说纷纭。虽有不少人尝试掘取信玄的宝藏,但由于开采能力有限加上根本没有人知道信玄宝藏的准确位置,所以这个宝藏一直只是个传说。 比较有说服力的宝藏埋藏地点是现在甲州盐山附近的黑川金山。 据说有一对夫妇曾在这里发现过宝藏。但他们的故事跟许多秘宝传说一样,这对夫妇结果遭人暗算惨死收场。这对夫妇的惨死令人怀疑是不是有一个神秘的组织一直暗中在守护这个传说中的宝藏...... 听叶大海说完了这个故事,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 “真的还是假的?”包雎华响亮的咽了一口口水:“他娘的,要是我们能够得到这笔宝藏,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丁云毅笑了笑,这个故事只怕也不可以太当真了。 所谓的宝藏传说,十个里倒有九个是假的。可却有无数人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心甘情愿的奉献上自己的一生。 与其沉醉在这样的故事里,还不如抓紧时间干上几件事情。 弟兄们其实也都清楚,什么“武田宝藏”这样的故事只能在喝酒时候吹吹牛打发时间而已,真要去想找这个宝藏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因此过了一会,都又说说笑笑,完全忘记了这个故事。 说着说着,目标便不知怎么转移到了丁云毅和阿喜的身上,大过年的,酒也喝得多了,弟兄们说话便也有些放肆起来。 有的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丁把总和阿喜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赶紧把婚事办了。有的却说丁把总的父亲乃是福建赞理军务,不可如此草率,还当请示父母,慎重一些才是。 他们这边说的兴高采烈,阿喜脸却羞得通红,恨不得地上生出一条缝来才好。 虽然阿喜喜欢丁大哥,但当着这么多人,自己只是个大姑娘,怎么承受得了? 正在这最尴尬的时候,外面站岗的士兵匆匆跑了进来:“把总,出大事了,一个京里来的公公等岛了。” 什么? 所有的声音一下安静了下来。 京里来的公公?大过年的,半夜三更的来澎湖做什么? 澎湖弹丸之地,平时那些当官的就算经过澎湖,也是忙不迭的绕道走,生怕沾染到澎湖的穷气,现在居然有个公公来了? 丁云毅记得上次有公公来,还是陪同着监视唐定王朱聿键的两个公公,可今天算是怎么一档子事? 丁云毅越想越是糊涂,秦云忙着催促:“三哥,官服,赶快换上官服......阿喜,你赶快回避一下,军营里不得见到女人。” 这一下众人顿时忙乱起来。阿喜赶紧找个地方躲避,丁云毅忙着换上官服。 刚刚换好,那位京里来的陆公公已经到了。 “彭湖标把总丁云毅见过公公。” 军营里一片混乱,大家正在吃喝,哪里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丁云毅硬着头皮上前说道。 陆公公朝军营看了看,鼻子里哼了一声:“丁把总,你倒真会享受那。” 秦云急忙陪着笑脸:“回公公话,今天大过年的,因此弟兄们在这里乐和一下。” “哎哟,洒家在问丁把总话,您是谁那?”陆公公阴阳怪气地道。 丁云毅心中恼怒,可又不能发作,也带着笑脸道:“公公,这位是秦云秦孝晋,是许峥先生的门生。” “秦云?就是那个和宁总裁的小妾偷欢,被革了功名的秦解元吧?”陆公公怪笑着道。 秦云脸上又气又恼,强行忍着。 丁云毅赶紧把话岔开:“陆公公来到澎湖想来还没有用餐吧,云毅这就给您准备去。” “丁云毅,先接旨吧。” 丁云毅和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接旨?一个小小的把总,扔到官群里都看不到一点水花的把总接的哪门子的旨? “彭湖标把总秦云接旨!”丁云毅带着所有人跪下来道。 “圣上口喻,彭湖标把总丁云毅即刻进京面圣,不得有误。” 丁云毅目瞪口呆。进京面圣?去见皇上?自己吗?一个把总?发生什么事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丁云毅,还不谢恩领旨?” “彭湖标把总丁云毅领旨,叩谢圣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丁云毅站了起来,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秦云精细,让人拿来一百两银子的两只元宝:“公公一路辛苦,这些给弟兄们买些酒喝。” 陆公公看都不看,随行的小太监收好了银子,陆公公的面色这才缓和一些:“秦云那,你大好的前途不要,却干下如此糊涂之事,要不是圣上宽宏大量,你恩师许峥竭力保你,你的脑袋还会在脖子上吗?” “是,秦云知道错了。”秦云默默地道。 “还有你,丁把总。”陆公公指了指军营:“如此带兵,成何体统?虽说现在过年,可军营到底是军营那。你看洒家我,不也放着年不过,大老远的跑到你这穷乡僻壤来了吗?” 丁云毅心中大骂,可面上带着微笑道:“公公,咱们里面说话。” c 第八十八章 是福是祸? “公公,这些东西不成敬意,您先收着。” 丁云毅把陆公公迎了进去,拿出秦云准备好的礼物,放到了陆公公的面前。这里面都是些前几次的劫掠剩下来的东西,其中一串浑圆珠子做成的项链最是引人注目。 陆公公只拿眼角的余光看了眼:“丁把总,这是什么意思那?皇上再三说了,大家伙一定要清明廉政,尤其是咱们这些人,更是不可出现第二个魏逆那,丁把总这么做可不是为难洒家了?” 丁云毅笑道:“公公不要误会,这些东西是请公公赏玩的。比如这串珠子,那是我澎湖特产,那也值不得几个钱的。” “原来你澎湖还有着等特产,等到明日,给我弄上一大箱子,洒家也好带回京城送人,哈哈,哈哈。”陆公公笑了起来:“丁把总机灵得很,机灵得很。” 说着笑容收起:“丁把总,令尊丁军务洒家是极为尊敬的。丁军务为人耿直方正,一丝不苟,对圣上交代的事也是忠心耿耿,尽力而为,绝无一丝凌乱,深得圣上器重。这次丁军务同样也被宣召入京面圣......” 原来自己那位老子也被崇祯宣召了,丁云毅心里想道,耐着性子听陆公公说了一通,小心问道:“公公,云毅冒昧,不知皇上宣云毅进京所谓何事?” “圣上的心思,哪里是洒家敢揣摩的?”陆公公莫测高深的一笑:“圣上龙颜天威,一怒杀人,有的时候,一笑也会杀人......” 丁云毅面色略变,随即陆公公又不紧不慢地道:“这一路上过来路途遥远,有的时候闲来无事我也自己瞎琢磨,圣上怎么会宣召一个小小把总那?这在我大明朝开国以来可从来未曾有过,莫非丁把总做了什么让圣上心烦的事?可也不会,真的如此,不必大老远的召唤丁把总进京,一道旨意便将你拿下了。所以我想那,此去未必便有祸事。”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丁云毅心中这么想着,嘴里却道:“云毅进京,一切都得拜托公公照顾,有什么疏忽的地方,公公尽管责骂便是。” “我是照顾不到你的。”陆公公居然摇头道:“洒家还另有要事,是不能陪你一起进京的了。到了京城之后,怕是一切都要靠丁把总你自己了。不过你两个姐夫都在京里为官,洒家不能照顾你,你两个姐夫难道会不管你吗?所以把总是不必担心的。” 丁云毅心中郁闷,老子知道自己姐夫是谁?打从来到这个时代,除了见到自己那位“父亲”,其他“家人”一个也不认得。别说进京后去找他们,就算他们此刻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一个也都认不得。 陆公公和他略聊了一会,说路途遥远,一路过来甚是疲乏,要先休息了。丁云毅急忙将他送回船上。 陆公公上船前再三交代,尽早动身,必须在三月中旬前赶到京城,千万不可耽误。丁云毅一迭声的应了下来。 等回到军营,弟兄们都已经在那等候着了,一见到把总回来,赶紧迎上,七嘴八舌,胡乱猜测着怎么皇上要宣把总进京。 人多嘴乱,一个有用的建议也都没有。秦云分开众人:“这么乱也没有用,大家先散了,让把总一个人好好的考虑一下。” 虽然心有不甘,可弟兄们终究还是散去,只留下了丁云毅的几个亲信留在营帐。好好的一场饭,弄到不欢而散。 丁云毅默不作声,搬了条凳子坐下,托着下巴坐在那一声不响。 秦云陪他坐了会,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三哥,陆公公那里怎么说?是凶是吉?” “不知道。”丁云毅摇了摇头:“陆公公看起来说了一大通,其实一点有用的也都没有,云山雾罩,拉东扯西,说了和没说一样。” “反正不管如何,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萧易风恶狠狠地道:“了不起大家陪着三哥一起去京城,要死死在一起!” “没有那么严重。”丁云毅勉强笑了下:“反正是福是祸都躲不过,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这一去,顺利的话怕也得半年才能回来......” 包雎华忽然冒出一句:“万一皇帝要砍你的脑袋,你回不来了呢?” “滚蛋!”丁云毅笑骂了声,包雎华的这句话虽然大不吉利,但也不知怎么的,却反而让丁云毅的心情好转起来: “真要被砍了脑袋,回不来了,那也是命该如此,弟兄们各奔前程,记得清明时候来看我一眼也就成了。” 弟兄们一齐笑了出来,丁云毅随后正色道:“我走归走,但澎湖之事一点不可耽误。蔡九洲,张宪轩留在澎湖,主持澎湖一切军政,继续修建风柜城要塞,整编水军,切切不可大意,尤其要防范海盗和红夷侵扰。前次刘香的使者莫名其妙的身死,我担心刘香早晚都会报复,所以我不在澎湖之事,能够拖延多少时候就拖延多少时候。” “是,把总不在,我等一定尽心尽力,不让澎湖出现半分闪失。”蔡九洲和张宪轩齐声应道。 “现在郑芝龙对我比较信任,一旦有事,可以找他帮忙。”丁云毅沉吟着道:“但除非到了万不得已......我担心的是,不光是刘香和红夷在盯着澎湖,只怕郑芝龙也在盯着澎湖那,我毕竟不是他的心腹......一个字,拖,能够拖尽量拖......” 丁云毅仔仔细细交代了这些事情,秦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三哥,多带些人进京吧,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顾。” “万一皇上真的要问我的罪,我便带了几百几千人去又有何用?”丁云毅豪气大起,站起身道:“只秦云、萧易风、叶大海三人陪我前去便可!” 弟兄们都是一怔,带秦云和萧易风去尚可理解,也叶大海如此凶狠形象,去了又有何用?不过想来把总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 c 第八十九章 暂别澎湖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既然存了这个心思,丁云毅便也不再考虑其它,一门心思抓紧时间安排自己离开澎湖之后的一切要务。 陆公公次日一早便要离开澎湖,丁云毅带着一众兄弟为其送行,陆公公倒显得非常和颜悦色,再三叮嘱丁云毅千万不可耽误,尽早动身。 丁云毅满口应了,陆公公随即笑道:“丁把总,说不定你在离开京城之前,洒家便能回去了,到时或者还能见上一面。” 丁云毅心中一动,这是什么意思?陆公公在那暗示什么?难道这次自己进京有惊无险? 可这话只能放在心里,不能问出口来。 陆公公走了,留给澎湖的是无尽的疑问...... 澎湖百姓都知道丁把总要奉命进京了,一个个都是担心不已,生怕把总这次去了便回不来了。 丁云毅再三安慰百姓,自己不过是例行进京而已,去去顶多半年便回,这才让百姓们稍稍安心一些。 秦云在一边听着好笑,三哥一个小小把总,哪里还有什么“例行进京”的道理?不过仔细想想,心中也颇为感动。三哥来澎湖才多少时候,便已被澎湖百姓如此关心。 该办的事情在这两日内逐一办好,算了一下时间,丁云毅决定明日一早便动身出发。到了夜间,整理好了行装,正想早些休息,阿湖却忽然红着眼睛进来说姐姐在军营外想见丁大哥。 丁云毅一怔,这两日忙里忙外,倒把阿喜给疏忽了。 赶紧步出营房,见阿喜正在那里,和阿湖一样,阿喜的眼眶也是红红的。 “丁大哥,你,你真半年就能回来?”一见到丁云毅,阿喜张口便问道。 丁云毅点了点头,尽管自己也不能确定能不能够回来:“半年,半年后我一定会回到澎湖。” 这原本是安慰人的话,没有想到阿喜的眼睛却更加红了,强忍着眼泪才没有落下来。 丁云毅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才那沉默一会,正想说话,阿喜已经抢先说道:“丁大哥,这次你要进京,把阿湖也带上吧。他虽然调皮,但还算勤奋,也肯听你的话,带在身边总有个人帮你端茶倒水的......” 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 阿湖跟着自己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大家在一起那么长的时间也都有了感情,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帮手。 更何况,也算是了了他姐姐的一番心愿吧...... “阿湖......”阿喜把弟弟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到了外面,一定要听丁大哥的话,丁大哥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许偷懒,不然姐姐会生气的,明白了吗?” 阿湖用力点了点头。 “走吧,明天一早就得动身,早些休息。”阿喜紧紧抿着嘴道。 丁云毅想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握住了阿湖的手,慢慢的转身走回了军营。 阿喜到底没有没有控制住,看着他们的背影,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 启程的时间到了,整个澎湖的军民几乎都出来为丁把总送行。 他们喜欢这个年轻人,当他来到澎湖之后,带给这里的是完全不一样的气氛。他热情、勇敢、和善,他用自己的方式在保卫着这个地方。 如果非要说他有多好,澎湖的百姓也实在说不上来,他们就知道一点,丁云毅来了之后,澎湖就再也没有遭受过海盗和红夷的侵袭。 那么当他走了以后呢? 百姓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丁把总答应过他们,他一定会回来的,凡是丁把总答应过的事情,就没有不能够办到的。 “丁巡检来了,丁巡检来了。” 当丁云毅出现之后,百姓们纷纷按照自己的称呼叫唤着。 “丁巡检,早些回来。” “丁巡检,一路保重!” 丁云毅微笑着一一答应。有了这么多百姓的支持,值了,无论来到这个时代,无论去往京城的路是多么的变化莫测,都值了。 没有什么比取得百姓的支持更加值得的事情了。 他在这些为他送行的人中看到了无数熟悉的面孔,也看到了眼中含着泪的阿喜...... 一个老汉带着自己的儿子走了出来,儿子手里端着一坛子酒。 老汉来到丁云毅的面前,让儿子在自己手中的空碗里倒上了酒,然后递到了丁云毅的面前:“丁巡检,大家伙都盼着你回来呢,别管在京城里遇到了什么事,都别忘了咱澎湖。” “我丁云毅绝不敢辜负了你们的期望!”丁云毅接过酒碗,举碗对着所有军民说道,然后一饮而尽:“来去半年,丁某一定重回澎湖。我也拜托大家一件事,如果有人欺负到咱澎湖人头上来了,大家跟着蔡百长、张百长,打他们个狗日的!” “打他们个狗日的!”所有人一齐大声呼道。 “把总,差不多了,上船吧。”萧易风来到丁云毅身边低声说道。 丁云毅又看了一眼澎湖的军民,然后转后朝着船上走去,但行将踏上甲板的那一刹那,他回过了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阿喜满是期盼的眼神。 她这份期盼的眼神,和澎湖上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所有的澎湖人都在用这样的眼神告诉自己的丁巡检,澎湖在等着他回来。 他走到了船上,船慢慢的离开了港口。 一时间,送别的声音再度响起,铺天盖地。 丁云毅默默的站在船上,默默的看着为自己送别的人。做人能够做到这样,还有什么遗憾的呢? 去京城后会发生什么,丁云毅已经不在乎了,他坚信自己一定还会回来的,无论遇到多么大的困难,哪怕被打断了双腿,自己爬,也一定要爬回澎湖。 既然已经发了誓言,那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兑现它。 这是丁云毅来到这个时代后第一次如此长时间的离开澎湖,前途漫漫,每个人的心里都着一些激动和不安。 如果半年后丁云毅能够重新回到澎湖,澎湖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个答案丁云毅暂时还不知道。 c 第九十章 最近犯太监 定制的舰船什么时候到,火炮什么时候到,这些丁云毅都顾不得了。现在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到了北京后将会面临什么。 好在留在澎湖的那些弟兄办事能力还是值得让人放心的,想来自己不在也能将事情办妥。 进入福建,原想去拜访一下郑芝龙,想了想,这事情还是低调一点的好。虽然郑芝龙很快就会知道,但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福建由郑芝龙镇守,尚算太平,流寇势力无法达到这里,蟊贼也少,一路无事。 当来到浙江境内,果然与福建大不相同。 浙江东临东海,南接福建,西与安徽、江西相连,北与江苏、安徽接壤,并有太湖位于江、浙两省之间,自古富饶之地。 丁云毅知道浙江经济发达,明朝就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丝绸、制瓷、造纸、印刷和造船业等居大明领先地位。 秦云原是浙江杭州人,进了浙江,便算是东道主了。 只是这位东道主口袋里的银子实在有限,到处都得丁云毅开销。好在秦云脸皮厚,也没有太把这当成一回事情。 “这纵观全浙,最值得一去的还属杭州。”身为杭州人的秦云才一进入浙江,便开始喋喋不休的夸起自己的家乡来:“这乃是五代吴越西府和南宋行都,那是顶顶了不起的......” 这一路上,秦云就没有停止过对杭州的赞美,仿佛天下的美景都被杭州一个地方占全了一般。 在秦云一路的喋喋不休中,丁云毅一行人终于进入到了杭州。 这里果然与别处大有区别。 杭州是个悠闲舒适的地方,盛产才子佳人。与那些气势恢弘的城市相比,杭州确实像一个小家碧玉,但她作为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真是再美不过了。 杭州还有一桩奇特之处,秦云在路上早就交代过了,在杭州你千万别试图去打蛇。 秦云专门说过个故事,有次一个外地人来了,在杭州租了一间房子,结果出现一条大蛇,试图打死蛇,被房东制止,原因蛇是祖宗的化身,它们有灵性,可以保佑后代。 据说有人在路上发现一条蛇,就花钱请人抓来,把蛇放在自己家的后院里。后面就热闹了,有人来和他吵闹说:“蛇是我们家的,只是不小心跑到路上去了......” 对蛇之重视尊敬,整个大明怕是没有超过杭州的了。 一路走来都有些累了,看着一间茶楼颇有气派,正想发问,秦云已经得意洋洋地道:“泉州有‘揽月阁’,我杭州有‘听雨楼’。三哥,这里便是杭州最有名的茶楼‘听雨楼’。多少有钱的商人,富裕的公子都聚在这里,最是雅致,今日既然来此,何不进去一坐?” 丁云毅朝边上看了看,见萧易风、叶大海、阿湖三人都有一些期盼,一笑之下带着几人进了“听雨阁”。 不想才一进去,便被小二拦住,一脸堆笑:“客官,对不起您,今天这里满座了。” 丁云毅大失所望,正想离开,萧易风却朝着一角一指:“那里不是有张空的?” 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张空位,小二急忙解释:“那张桌子已经被边上的客人包了下来。” 小二说的那桌客人,坐在那的大约四十岁左右年纪,样子普通,可不知为什么看上去颇有威严。身后站着四个随从,虎背熊腰,警惕的目光始终都在监视着茶楼里的每一个人。 这人想来大有来头。 秦云身为东道主,不能带三哥和兄弟们在“听雨楼”里坐一坐,始终觉得遗憾,带着试一试的心情上前,想来和这桌客人商量一下。 不想才上前几步,那客人身后的一个随从已经上前一步,拦住秦云,阴沉着脸,语气极不友善:“难道不知道这里已经被人包了吗?” 这人说话一听便不是杭州本地人,倒像是从京城来的。 秦云陪着笑脸道:“我有几个外地朋友来此,想领略一下‘听雨楼’,这位兄台,既然这张桌子空着,能否先借我们一用?我们愿付双倍价钱,若是兄台的朋友来了,我们立刻让出。” 他说的非常客气,不想这汉子却冷冷地道:“不行!” 毫无商量余地的话,让丁云毅反而来了性子。 他本来对坐着喝茶赏景也没有太大兴致,可丁云毅的性格本身就是属牛的,越是不让自己这么干却偏偏越要这么做。 当时上前一步:“兄弟,既然暂时空着,何不借我们一用?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大家都是外省来的......” “我的话难道你听不到吗?”那人丝毫不讲情面:“这张桌子,不借!” 丁云毅大是不悦,可又不能发作,这台子本来就是别人订下的。悻悻然正想离开,叶大海却阴沉着脸道:“难道这里便是你家开的?” 那随从一见叶大海顿时吃了一惊。 叶大海独臂、疤脸,那道又长又深的刀疤让人看了心惊。 气氛正凝重时,桌上的中年客人淡淡地道:“钱二,我们是从外地来的,人家也是从外地来的,何必为了一张台子动怒?就让给了他们吧。” “爷!”那随从心有不甘,走到中年客人面前低声道:“这些人身份不明,那独臂人样子凶恶丑陋,我怕......” “怕什么?”中年客人微微一笑:“这里是大明的天下,难道还有谁敢对我不利吗?真要对我不利,难道我还怕了吗?” “是,爷。”随从直起了身子,冷着脸道:“坐吧。” 丁云毅带着兄弟们坐下,对中年客人拱拱手道:“多谢,方才得罪了,请问尊姓大名?” “兄弟王喜。”中年客人生意略一抬高,便让丁云毅察觉出了不对,从这声音判断,此人又是一个太监。 怪不得那么大的气派,原来也是从北京来的。 丁云毅直觉得纳闷,最近自己怎么了,老是遇到太监?前有唐定王身边的,后有陆公公,现在到了杭州,居然又碰到了一个王公公。 难道,自己最近犯太监吗? c 第九十一章 风雨听雨楼(上) 这个自称“王喜”的公公,说自己是京城来的布贩子。 丁云毅心知肚明,也不点破,只说自己来自福建,叫马毅,上京去办一批丝绸的。 “福建来的?”王喜略一皱眉:“听你说话可半点福建口音没有,倒像是从京城来的。” 丁云毅一笑,心里直想老子只会是普通话,可不像是从京城来的?找了翻借口敷衍一下,王喜忽然道:“兄台何不来我这桌?反正我也只有一人,正无聊得很。” 丁云毅也不客气,当即来到他的那桌。 眼看丁云毅爽快,王喜颇是高兴,让小二给秦云他们那桌上了茶水点心,言明都挂在自己账上。 丁云毅既然明确了王喜是个太监,当下也不客气,略略谦逊一下便由他来。 明朝的太监地位之高,在中国所有朝代里都是首屈一指的。 明代的宦官虽然没有东汉之末和晚唐时期那些宦官的气焰之凶,势力之大,也不像汉唐的宦官那样,把皇帝的立、废、生、死都操于自己手中,但是,明代的宦官用事最久,握有的权力极大,在中国宦官史上也实属罕见。 明初,宦官是很不得势的,宦官的权力跌入了历史的低谷,不仅不得干预朝政,与官吏交往,甚至连置产业的权力也没有。这是因为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璋发迹于民间,亲眼目睹过宦官的危害,他认为宦官这个群体对于国家来说不起什么好作用,其中好人不多。 明代自永乐朝起,宦官逐渐得势,自后逐渐到达了巅峰。那些有名的宦官比比皆是。 像这些从京城出来的太监,随便一个便是有权有势,别说请你喝杯茶,一高兴了,便是给你弄个官当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既然对方愿意当这个冤大头,自己又何必客气? 王喜怕是一个人在这里呆得久了,忽然有个人陪着在,谈兴颇高,谈着谈着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转到了福建出的那个“少年英雄”丁云毅的身上。说的无非又是丁云毅如何力斩海贼常陆巩保田、鬼王丸等等之类。 这些话丁云毅自己都听得厌了。可在这个情况下谈论自己很有一些古怪的感觉。 “兄弟只是个做生意了,什么丁云毅张云毅,那是半点也不知道。”丁云毅装模作样地道:“王兄既然那么感兴趣,何不直接去福建一趟?” “去福建?”王喜笑了起来:“我有事在身,哪里能去福建?马三老弟说笑了。” 丁云毅皮笑肉不笑的跟着笑了下。 两人在那聊了会,茶楼里忽然冲进了一伙人来,气势汹汹,开始盘查起茶楼里的每一个客人来。 “听雨楼”常有贵客到,甚至包括那些大官,一般的地方官员根本生怕得罪了哪位贵人,根本不敢来“听雨楼”盘查,但冲进来的这些人却好像根本无所顾忌一般。 “他们都是厂卫。”王喜却是见惯不惯,捧起茶碗喝了口。 所谓“厂卫”指的便是锦衣卫与东西厂,合称“厂卫”。 在皇帝的直接指挥下,厂卫特务无所不至,上起公侯贵戚,下至民间百姓,都是他们刺探的对象。 锦衣卫全称锦衣卫都指挥使司,设立于洪武十五年,原来为护卫皇宫的亲军,掌管皇帝出入仪仗。朱元璋为了加强统治,特令锦衣卫侦查“不轨妖言”,兼管刑狱,握有巡察、缉捕的特权,可不经外廷司法机关和任何法律手续,逮捕拷讯官民,以至于锦衣卫逐渐演变成为由皇帝控制的特务机关,锦衣卫的最高长官为指挥使,由近臣或外戚担任。 锦衣卫下设南镇抚司和北镇抚司,南镇抚司掌管本卫的法纪、军纪,北镇抚司“专理诏狱”,直接奉皇帝之命查办各种案件,是锦衣卫的核心。南北镇抚司下设五个卫所,其统领官称为千户、百户、总旗、小旗,普通军士称为校尉、力士。校尉和力士在执行缉盗拿奸任务时,被称为“缇骑”。缇骑的数量,最少时上千人,最多时达六万之众。 锦衣卫无所不在,无所不能。 明初大臣钱宰罢朝之后回到家中,因为当天起早去赶早朝,便即兴吟诗:“四鼓咚咚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何时遂得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 第二天上朝时,明太祖朱元璋就对他说道:“昨天作得好诗,不过我并没有‘嫌’你迟呀!为什么不用‘忧’字呢?” 钱宰一听,顿时一身冷汗,磕头如捣蒜。 大学士宋濂有一次在家宴请宾客。朱元璋随即就知道客人是谁、吃了什么菜、喝了什么酒,甚至主客的位置都一清二楚。 说锦衣卫是中国历朝历代以来最大的,办事最有效率的特务组织丝毫也不为过。 他们在那议论着锦衣卫,丁云毅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了洪调元。他当年可不也是锦衣卫的?而且是赫赫有名的“锦衣卫八虎之首”。 原想着既然王喜是太监,又对锦衣卫和东厂西厂如此熟悉,那不如问他可知道八虎的事情,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要给洪调元添麻烦了,又把这个想法咽回到了肚子里。 那些人渐渐查到了这边,王喜尚未说话,身后随从已经上前拦住,低声道:“难道这里也要查吗?” 锦衣卫领头的一个小头目冷哼一声:“滚开!我们接到密报,有金虏探子混在这里,今日必须查出。” “金虏探子?”王喜忽然开口:“真的有金虏探子在这里?” 王喜一开口,小头目便听出了面前这人是个太监,当时不敢得罪,收起骄横面孔,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是,公公,查得非常清楚,的确有金虏的探子进了杭州城。” 说着,目光落到了叶大海这一桌人这。 叶大海面孔狰狞可怕,说是坏人丝毫不足为奇。 王喜面色一沉:“岂有此理,金虏如何这般大胆,竟敢深入杭州。查,给我仔细的查,整个茶楼之中,你想查谁便查谁。” 小头目顿时大喜:“是,多谢公公!” c 第九十二章 风雨听雨楼 (下) 小头目随即面色阴冷的朝着叶大海方向走去,走到面前,原以为他还会有进一步动作,没想到他却站定在了那里:“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问的虽然是叶大海,但丁云毅心里却怔了一下。哪有这么问话的?这哪里像是锦衣卫,像足了一个普通寻常的捕快。 而且这个小头目问话的时候,甚至还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和方才进来时候的凶神恶煞模样大不相同。 叶大海也冷冷的回了一句:“福建来,去京城办丝绸。” 小头目的眼神游离不定,也不检查,也不继续盘问,忽然转过身来,对王喜说道:“公公,此人必是金虏奸细无疑。” “为何?”王喜大是奇怪。 难道就这么简单问了两句便能确定? “公公,你且来看。”小头目向叶大海的方向一指。 王喜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丁云毅也被吸引住了。 就在此时,他忽然见到叶大海朝自己对着小头目那努了努嘴,接着手放到了包袱上。 包袱里放着的是几把短刃。 丁云毅瞬间醒悟过来,叶大海久在海上为盗,经验丰富,想是必定已经发现出了什么不对。 丁云毅的“龙牙”和“绣春刀”都放在了外面的马匹上,此时空手,在周围看了看,随着王喜一起站起,接着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了面前的茶壶上。 王喜的两名随从紧跟在他的身边,在王喜迈动两步之后,锦衣卫小头目身边的两名同伴跨前一步,巧妙的将王喜的随从挤到了一个非常难受的位置。 钱二顿时察觉出不对:“爷,小心!” 这一句话才一出口,锦衣卫小头目骤起变难,一把锋利无比的快刀猛然亮出,一刀便向王喜扎去。 身边两名同伴,也一起亮出刀来,狠狠扎向王喜两名随从。 “爷!” 钱二大叫一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锦衣卫”早有准备,已将所有位置控制。 一声惨呼响起,钱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等他重新睁开眼睛,却惊讶的发现王喜并没有倒下,那个“锦衣卫”小头目却满头都是鲜血。 地上,倒是两具尸体......一把茶壶的碎片到处都是! 原来就在方才王喜命在旦夕的那一刹那,早有防范的丁云毅茶壶脱手,不偏不移的正中小头目的额头,救了王喜一命。 但王喜的两名随从的性命却终究没有能够保住...... 接着,叶大海、萧易风二人已经同时跃起,从包袱里抽出短刃,冲向王喜,简不容发之间,一刀一个,两个刺客了帐,又迅即护卫在了王喜身边。 “爷!”钱二又叫一声,拔出刀来,跃在王喜身前。最后一名王喜随从,则同时拔刀警惕周围。 “听雨楼”里完全变了。 那些之前进来喝茶的茶客,后来进来的“锦衣卫”,纷纷亮出兵刃起身,粗粗一算,总有四五十来人上下。 丁云毅本以为王喜遇到这样突发险况,必定要被吓得面色如土,但谁想到,王喜竟然丝毫不惧,从始至终,甚至连身子都没有晃动过一下。反而朝着丁云毅微微一笑:“马毅老弟,多谢救命之恩。” 丁云毅大是好奇,寻常人遇到这种状况也会六神无主,更何况是个一直在深宫里的太监? 王喜的这份定力,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到的。 丁云毅也是一笑,缓步走到王喜身边:“公公受惊了。” 王喜淡淡地道:“洒家不惊,洒家见过的,比这要大得多了。洒家只是奇怪,这里可是大明的天下,这些刺客是从哪里来的?如何敢在这里撒野?等到这事了了,洒家一定要把杭州府从上而下的官员统统问罪!” 这人好大的口气!丁云毅心中想道,杭州府所有官员居然都不在他眼里。 那个被丁云毅茶壶砸伤的小头目也是凶悍异常,全然不顾伤势,满脸血污的狞笑道:“王承恩,难道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吗?” 王承恩? 王承恩! 丁云毅的脑袋有些发蒙,这些太监竟然是王承恩! 太监,一个矛盾,讽刺而又悲伤的名称,在中国的历史上太监永远是搁在阴影里的爬虫,他们狡诈,残忍,一肚子坏水从精神到肉体都充满着霉味,但凡史家提到可以说是没有一句褒词。 但王承恩却不是这样的太监。 历史往往就是这样作弄世人,在明朝末期就有这样一位太监。他既聪明又狡诈,既善良却又极度残忍,手持朝政大权,但是对他的主子崇祯皇帝却非常忠诚,文武百官对他可谓又敬又怕,他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他就是王承恩! 在当时的大臣里面就流行这样一句话:“论奸,当朝无人能奸的过他王承恩;论忠,也无人能忠的过他王承恩!” 崇祯虽然有大志,可惜他的前辈却给他留下的是个千疮百空的大明王朝,他也无力回天,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当北京被围时,王承恩提督北京兵马,誓死保卫皇上。当崇祯帝朱由检登上煤山,吊死在山腰寿皇亭附近的歪斜的老槐树上时,陪伴着他一起吊死的,也只有王承恩。 论对崇祯之忠,整个大明无人可以超过这个太监! 但他忠的,只是崇祯皇上...... 可是,他怎么来杭州了?这些刺客又都是些什么人?为何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够集中起那么多的人手,只为刺杀王承恩? 丁云毅心念飞转,王承恩却依旧淡淡笑着:“你能杀得了我?” 小头目厉声道:“王承恩,难道你当我们不知道吗?你的侍卫已经先你去了苏州,现在整个杭州只有几个人保护你的安全。你为了隐藏行踪,连杭州官府都没有通知,你以为现在谁还能够救你?” 王承恩考虑了下,然后居然点了点头:“是啊,我只带了四个护卫,赵大、孙三死了,还有钱二和李四,看来是没有人来救我了。”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公公何必担心,再不济,还有我们这几个人!” c 第九十三章 有敢挡者,皆死! 丁云毅接过了叶大海递给自己的短刃,微笑着道:“公公,还有我们这几个人。” 王承恩似乎并不吃惊,只是好奇地问道:“我和老弟素昧平生,老弟为何救我?” “回公公话!”丁云毅眼中好像根本没有这些人的存在一般:“我是大明澎湖把总丁云毅!今日既然有人刺杀公公,云毅如何敢袖手不理?” “丁云毅!” 这一声呼几乎是从王承恩和那个刺客头目嘴里同时发出的。 王承恩大笑几声:“好,好,我叫王喜,是个布商,你叫马毅,是个丝绸贩子,彼此彼此!” 丁云毅也是大笑:“今日大明澎湖把总丁云毅就护着公公一路杀出去!秦云,钱二,李四,且护着公公;叶大海,萧易风,随我一起为公公杀出一条血路。有敢挡者,皆死!” “有敢挡者,皆死!”叶大海和萧易风同时呼道。 刺客头目迟疑一下,接着厉声道:“杀!” “杀!”同一时刻,丁云毅也是一声厉喝。 厉吼声里,丁云毅短刃一刀便查头目刺出,快捷无比。 头目翻手一刀挥出,凶悍无比。 丁云毅一猫腰,躲过这一刀,身子向前一冲,一把短刃齐根没进头目胸口,接着顺手一拉,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呼里,刺客头目竟然整个胸膛都给拉开! 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就这么血淋淋的倒到了地上。场面之血腥惨烈,让人观之欲呕! 这些刺客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景象,人人脸色大变。 “丁大哥,接刀!” 就在所有人被丁云毅这样杀法震惊在那的时候,窗口那忽然传来阿湖叫声。 原来变难才起之时,阿湖仗着人小,无人注意自己,悄悄溜了出去,在马匹上拿出丁云毅的兵刃,又砸开窗户,将两把刀扔给了丁云毅。然后快速的一猫腰,趁着刺客杀到窗边的瞬间躲过危险。 只是窗口又被刺客重新控制。 龙牙、绣春在手,丁云毅精神大振: “杀!” 这一声吼,刺客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操着手中兵刃,大呼小叫的杀了上来。 丁云毅、叶大海、萧易风三人纵身杀上,转瞬便和刺客厮杀在了一起。 对方足有四五十个,丁云毅当先开路,只有三人,但这三人却丝毫不惧,如同三具杀神一般乱砍乱杀! 茶楼里打成一团,却根本影响不到王承恩,他点了点地上那具被开膛剖腹的尸体对秦云道:“你家把总好大的杀气。” “回公公话。”秦云尽管害怕,还是大着胆子道:“我家把总向来如此,澎湖到处都是海盗红夷,不敢杀人是一天也活不下去的。” 王承恩微微点头,钱二却哪里有功夫却讨论什么杀气,一把拉住王承恩:“公公,紧跟着丁云毅杀出去,莫要辜负了丁把总的浴血奋战!” 丁云毅的确是在浴血奋战了。 左手绣春,右手龙牙,双刀上下飞舞,锐不可当。只眨眼功夫,已有四名刺客死在他的刀下。 那里,萧易风手中短刃连刺,接连刺死二人;叶大海却夺过了一名刺客的兵刃,反手一刀将其刺死。 丁云毅闷哼一声,左肋被人砍中一刀,鲜血顿时流出,他虎吼一声,猛一转身,“龙牙”闪电一般挥出,敌人的半个天灵盖竟然被生生砍下。 接着他朝前一个趔趄,原来是“听雨楼”的小二趁其不备,一刀扎在了他的后背,好在丁云毅见机的快,就势一冲,这才不至于致命。 丁云毅转身,竟然笑道:“你好好的小二不当,何必要当刺客?” 说话声中,“绣春”刀架过小二恶狠狠刺来的一刀,“龙牙”刀顺势一抹,从小二的肚腹间抹过。 “龙牙”何等锋利,只这一刀,小二腹部被割开,肠子全都流了出来。 小二恐怖的叫了声,扔掉手中武器,捂着肚子,转身想跑。 “想跑吗?” 笑声里,丁云毅冲前一步,一刀从小二后背刺进。 丁云毅的杀人手段让人恐惧,一个被他开膛剖腹,一个被他削去了天灵盖,一个被他划出了肠子。 这三人奇惨无比的死法,让那些刺客又是愤怒又是害怕。 丁云毅也不好受,身上两处带伤,那里的叶大海和萧易风也都各自受伤。可这三人好像三只受伤的猛虎,竟然越战越勇。 前面是血人一般的丁云毅开路,左右是血人一般的叶大海和萧易风护卫。秦云、钱二、李四三哥护着王承恩紧随其后。 两名刺客咬牙切齿的向着丁云毅冲来,丁云毅暴吼一声: “有敢挡我者,皆死!” 完全无视对方刺来的两样武器,任其落在自己的左胸、右胸,在其继续发起致命攻击的刹那,“绣春”、“龙牙”已经将对方的两颗大好头颅砍飞。 用两处伤,换两条人命,值! 丁云毅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彻底惊住了那些刺客。 别人是拼命,丁云毅是真的不要命了! 其实这个时候的丁云毅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只能用这样以命搏命的办法。 对方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必须用最短的时间,带着王承恩杀出去,不然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叶大海忽然一下半跪到了地上,他的左腿挨一了刀。他用右膝撑地,右手一把抓住刺伤自己之人的小腿,接着怒吼一声,顺手扔了出去。 接着抓住一边快刀,猛然站起,疯子一般一刀挥出。 这些刺客原以为这个只有一条胳膊的残废要好对付一些,但谁想到却也是如此的凶悍。 “听雨楼”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战场,尸体到处都是,鲜血满地流淌,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丁云毅记不得自己身上带了多少伤了,他现在没有空来计算这个。 离“听雨楼”的门越来越近了,只要靠近那里,就有生的希望。 丁云毅再度以身上带一伤的代价,砍死一人,一步冲到门口,双手双刀乱飞:“萧易风,开门!” 然后又是一声让所有人害怕的怒吼: “有敢挡者,皆死!” c 第九十四章 济尔哈朗 有敢挡者,皆死! 这句话几乎成为了刺客们的催命符。但凡声音响起之处,皆都血光纷飞,惨呼连连。 如果放在平时的操练场上,丁云毅、叶大海、萧易风这三人面对如此多的对手早就败了,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 刺客们是来取命的,但丁云毅却是在拼命,不拼命,变成尸体的将是自己。但刺客们却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惨烈的场面,这使得他们的信心和士气严重动摇。 “开门!” 丁云毅一声大吼,萧易风冲前一步,一脚踹开大门:“走!” 小小茶楼,竟然真的被丁云毅几人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血路! 丁云毅三人手持四刀,亲自断后,立于门前,护送王承恩出去。这三人杀得满身是伤,浑身浴血,兀自屹立不倒。 那些刺客面面相觑,竟是谁也不敢上前。 此时刺杀目标王承恩已经冲出,刺杀任务失败,茶楼外已站满了人,再行追杀已无可能。不知是谁叫了声“撤”,那些刺客打开窗户,全部闪了出去,只留下了一地尸体,和那些在血泊中垂死同伴...... 丁云毅也实在没有力气再追了。 “你......你们什么人!” 一个检校带着几个差役心惊胆战的从人群里闪了出来,声音颤抖。 王承恩冷笑一声,“叭”的一个巴掌,打得检校眼冒金星,捂着脸一点声音不敢发出。 “让杭州知府尚海丰,同知顾秉玉,率杭州全部正七品以上官员来这里见我!告诉他们,京城里的一位公公到了!”王承恩沉声说道。 “是,是。” 眼见对方如此气派,检校哪里敢耽误半分,带着几个差役,赶紧跌跌撞撞跑出。 “丁把总,可还能坚持得住?”王承恩不说一个“谢”,却如此问道。 “回公公话,还可以坚持住!”丁云毅笑道。 “好!”王承恩返身朝茶楼走去:“咱就在这等着他们!” 说完率先重新步入茶楼。 钱二在经过丁云毅身边时,面带感谢,低声道:“丁把总,多谢你。” 丁云毅微微一笑。 的确,如果王承恩真的遇刺,只怕钱二、李四这些人全家都会受到牵连,正是丁云毅等人的忽然出现,这才避免了这样可怕事情的发生。 走进茶楼,王承恩已经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指了指一个伤重刺客:“审!” 钱二上前一步,抓住刺客头发一把拎起,手指一下插进他的伤口,猛转几下,刺客疼得连声惨呼,钱二冷声道:“说!” 他也不说要对方说什么,只这么一个简单的字。 刺客被他插得实在疼痛难忍,嘴里一边惨呼,一边含糊不清地道:“我等是和硕贝勒济尔哈朗派来的!” “济尔哈朗?”王承恩沉吟着道:“逆贼爱新觉罗·舒尔哈齐的第六子的济尔哈朗?” “是,是!”刺客连声说道。 “放开他!”王承恩挥了挥手,钱二这才送开刺客,王承恩托着下巴问道:“济尔哈朗为何要刺杀我?” 刺客再不敢有任何隐瞒:“为了救他哥哥阿敏的命!” “仔细说。”王承恩冷声道。 刺客仔仔细细把前后经过说了出来。 爱新觉罗·阿敏,**哈赤之弟舒尔哈齐的次子,后金四大贝勒之一。 **哈赤年间,曾与萨尔浒、灭叶赫、克沈阳、辽阳等战役;皇太极继位后,统兵攻打朝鲜,迫使朝鲜国王李倧求和,战功赫赫。 大明崇祯二年,后金天聪三年十月,皇太极亲统大军征明,攻克了山海关内的永平、滦州、迁安、遵化四城。次年三月,皇太极派阿敏率军前往驻守。阿敏到永平不久,明兵反击,后金军队连战失利,损失惨重,阿敏惊慌失措,弃城而逃。 逃跑前,他下令将城中汉族降官降民全部屠杀,财产洗掠一空。 阿敏平日妄自尊大、专横跋扈,积怨甚多,这次大败而归,受到举国上下的谴责。皇太极乘机利用此事,拔除了这个眼中钉。 皇太极在精心罗织的16条罪状中,首先列出的一条大罪是:“太祖在时挑嗾其父,欲离兄汗。”其他重罪还有“自视为汗,欺凌在下诸贝勒”“丢弃永平,残杀降民”“使恶名扬于天下”等等。 经议政王大臣会议,阿敏应当处斩。皇太极则下令免死,改为囚禁。 三年后,有汉官以阿敏“自怨、自艾,悔不可及”为由,奏请皇太极效法周文王,赦免阿敏,让他戴罪立功。但皇太极没有接受。 阿敏被囚,客观上为皇太极加强汗权扫清了道路。 其实这个事件,不过是双方矛盾逐步激化所致。 而爱新觉罗·济尔哈朗却一心想要救出这个曾经想杀了自己的哥哥。 皇太极命阿敏率兵替代镇守永平的济尔哈朗,阿敏却节外生枝,请求与济尔哈朗同驻永平。皇太极以济尔哈朗“久驻当地,辛苦可念”为由而婉拒。为此,阿敏大为不满,对送行的诸贝勒说:“先汗在时,曾命我弟与我同行,今上即位,乃不令与我同行。我到永平后,一定留他同驻。若他不从,我当用箭射他!” 送行的贝勒赶忙予以制止,他却越说越气,最后干脆抬起胳膊大声说:“我自己杀我弟弟,谁能把我怎么样?” 济尔哈朗差点死在阿敏手中,但在阿敏被皇太极囚禁后,非但不落井下石,反而处心积虑想要让皇太极赦免了自己哥哥。 他通过北京城里的内线,知道了大明崇祯皇帝最信任的太监王承恩要出京为出身苏州的周皇后去苏州还原,途中会绕道杭州办一些事情,于是便有了“听雨楼”的刺杀。 只要能够刺杀了王承恩,翦除了崇祯身边这个最信任的宦官,那么皇太极或许便会考虑释放阿敏。 再往下问,那刺客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就是为了救阿敏?恐怕没有那么简单。”王承恩自问自答了句,一点也不相信。 可这刺客身份低微,能够提供那么多的信息已经不错了。 王承恩忽然问道:“丁把总,你看呢?” c 第九十五章 是福,不是祸! “丁把总,你看呢?” “我不信。”丁云毅干脆利落的答道。 整件事情,其中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先不说是谁泄露了王承恩出京的消息,单说济尔哈朗会为了救哥哥,而派出那么多的刺客刺杀王承恩,这一点就大有可疑。 阿敏获罪后,其名下的镶蓝旗转归济尔哈朗所有,济尔哈朗由此成为地位最高的八大和硕贝勒之一。他还继承了阿敏的庞大家产和人口。可见,阿敏的获罪,对济尔哈朗不仅没有伤害,反而成为最大的受益人。不久,济尔哈朗率领诸弟和子侄辈一同发誓:“我父、兄行为有罪,自遭报应。如果我们认为有罪的父、兄做得对而产生异心,一定不得好死!” 这确实不是他希图自保的无奈之举,而是发自肺腑的誓言,印证了他一贯的态度。 再者,皇太极之所以定阿敏的罪,是因为阿敏威胁到了他的地位,这才找了个借口治了阿敏的罪,皇太极哪里会因为济尔哈朗刺杀了明朝的一个太监而赦免阿敏? 还有这些刺客明显不是满人,他们又是如何进入杭州的?一个小小刺客,又怎么知道阿敏、济尔哈朗这些事情的?等等等等,太多的疑问了。 不过这些疑问,却不是丁云毅这么一个小小把总能够解释的了。 王承恩在那沉吟很久,忽然笑道:“既然他们说是济尔哈朗派来的,那就是济尔哈朗派来的吧。哈,金虏居然要如此大动干戈的派人来刺杀洒家这样一个废人,洒家面上也是大有光彩啊。” 丁云毅有些动容。 王承恩差一点就死了,可却依然能够谈笑风生,说“废人”这两个字的时候也是如此自然,丝毫没有做作。更加重要的是,王承恩肯定对此事心里已经大致有数,也必然会有下一步的举动,但在外人面前,却丝毫不肯流露。 这份气度,隐藏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能够学会的。 “丁把总。” “在。” 王承恩仔细打量了下丁云毅:“身上多少处伤?” “不知道。”丁云毅其实这个时候身上伤口早已疼痛难忍,但却强行撑住:“总有十几处的样子。” “几乎连累了丁把总,都坐下吧。”王承恩让众人坐了下来:“都说你丁把总骁勇善战,连杀海贼,起初听了我还不太相信,今日亲眼一见,果然如此。丁远肇生了个好儿子,我大明多了个勇将啊!” 王承恩随即问了丁云毅部下名字:“好,好得很。萧易风、叶大海勇猛无俦,都和丁把总一样,身带重伤,死战不退。秦云,啊,是那个差点被朝廷处死的秦解元吧?你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从始至终都护卫在洒家身前,洒家的命也是你救的。还有你,阿湖,一个小小孩子,却能临危不乱,扔进兵器,也大有功劳。洒家都记在心上了。” 丁云毅悄悄松了口气。这次救了王承恩,将来在京师里也有了个照顾的人。万一此次京城之行有什么祸害,总还有王承恩这个转圜余地。 “公公,丁云毅有事要请公公恕罪。”丁云毅忽然说道。 “哦?”王承恩大奇:“你救了洒家的命,只有功,哪里有罪?” 丁云毅指了下叶大海:“这位叶大海,原是海贼出身,后来为丁云毅所招揽,却未请示上司,自作主张。丁云毅有罪。” 王承恩大笑几声:“叶大海,就是那个‘海盗侯’吧?” 丁云毅几人吃了一惊,难道王承恩早就知道了? 王承恩笑道:“我一见叶大海,见其独臂疤脸,便想到了赫赫有名的‘海盗侯’,好啊,好啊,连这样的人物都肯为你效命,丁项文,你不是一般人物。叶大海,你肯弃暗投明,为朝廷效力,那是最好不过的。公公今天给你个准话,将来谁要揪住你的过去不放,你就和他们说是公公说的,你无罪!当过海贼也没有什么,郑芝龙一样是海贼出身,但为朝廷招安,还算尽心尽力的。” “多谢公公!”叶大海大喜道。 丁云毅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下了。 自己这次带叶大海来,原本就是想进京中,看有没有机会赦免了叶大海当过海盗的罪。叶大海独臂疤脸,这些特性太好认了,将来早晚会被人识破他就是“海盗侯”,与其这样,还不如早做准备。 现在看来,这份愿望是达到了。 王承恩朝丁云毅看了看:“你呢?难道你自己就没有什么事求洒家吗?” 丁云毅一笑:“云毅救了公公,不敢以此要挟公公。” 王承恩淡然笑道:“公公想要赏你,你没有功劳也赏你。公公不想赏你,就算你救了公公十次都没有用。你能明白这个道理,那是最好也没有的了。不过,这次圣上忽然宣你进京,难道你真的就一点不觉得奇怪吗?” “当然觉得奇怪。”丁云毅镇静地道:“云毅一个小小把总,居然得蒙天恩召见,如何能不心存疑虑?可是云毅不敢擅自揣摩圣上心思,是福是祸,进了京城后自然就知道了。” “好,好啊!”王承恩赞不绝口:“你不但勇猛,还聪明得很,公公心里很喜欢。洒家也不妨和你说,这次进京,只要你能谨慎自己,有福无祸。” 丁云毅和他部下大喜过望。 天下没有人比王承恩更加知道皇上的心思了,既然这话从他口里说出,那是一定不会错的了。 “哪位公公来到杭州了?” 正在那里说着,一大票官员走进了茶楼,一见如此血腥惨烈场面,禁不住人人倒退一步,心惊胆战。 王承恩冷笑几声:“尚海丰,你还认得洒家吗?” 领头的杭州知府尚海丰近前一步,仔细一看,吓得面无人色:“王公公,王公公。下官不知王公公到来,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你还知道自己罪该万死。”王承恩仰天大笑,猛然笑声一收,厉声道:“尚海丰,顾秉玉,你们两个混帐东西,洒家几乎死在你们的杭州城里!” c 第九十六章 后金 “王......王公公......” 尚海丰、顾秉玉一干杭州官员人人牙齿打战,浑身哆嗦。 王承恩是谁?当今天子身边最得宠的太监,崇祯皇上一天也都离不开的大红人。现在他怒了,而且看“听雨楼”里的情况,才进行过一次激战。 难道还有人想刺杀王公公?王公公要真的在杭州遇刺,那可是天大的罪名,头上这顶乌纱落地那是肯定的了,自己的命,全家的命能否保住那都难说得很。 “尚海丰!” “下官在,下官在!” 王承恩冷笑一声:“好好的杭州,锦绣之地,居然引出如此多的刺客,就这一条,就够你人头落地,全家充军流放!” “公公饶命啊!”尚海丰“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他好歹也是一个正四品的官员,眼下却对着一个太监下跪。尚海丰这么一跪,身后杭州的大小官员一齐跪倒在了地上。 “你这脑袋,暂时寄着。”王承恩铁青着脸:“立刻全城缉拿逃跑刺客......” “是,是,下官明白。”尚海丰一迭声地道:“下官这就去缉拿刺客,并尽速查明这些人的身份。” “谁让你去查了?”王承恩冷冷地道:“这些都是金虏派来的刺客,难道洒家还不知道?” 尚海丰马屁拍到了马脚上,当时再不敢吭一声。 王承恩点了点身边的丁云毅:“这位是澎湖的丁把总,为救洒家,几乎把命送掉,你赶紧去把杭州最好的大夫找来。” “谢谢丁把总,谢谢丁把总!下官这就去把杭州所有大夫找来。”尚海丰跪在地上,一迭声地说道。 他是堂堂知府,却对着一个把总自称“下官”,又跪倒在了地上,也算得上是一大奇谈。 不过实事求是地说,丁云毅这次非但救了王承恩,还救了杭州满城官员的性命,若是王公公在杭州出了事,那可是算着玩的? “咚”的一声...... 众人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再一看,原来是丁云毅浑身带伤,流血太多,再也坚持不住,从椅子上栽倒在了地上...... ...... 等丁云毅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睁眼,就见到王承恩正陪在自己身边。 “王公公......” “躺下,不要动。”王承恩急忙按住了他:“这里是尚海丰的家,我让他搬出去让给你和你的兄弟们养伤了。” 杭州知府的家?丁云毅苦笑了下:“这如何当得?” “如何当不得?你救了洒家的命,便等于救了尚海丰的命。”王承恩冷笑一声,随即面色转为和缓:“大夫帮你看了,你是出血太多,这才昏厥,好在没有太严重的伤,调养几天便能下床了。” “只怕要耽误去京城了。”丁云毅顺口道。 “不怕,洒家已经派人快马飞奔京城,去禀明皇上了。”王承恩安慰道,随即放低声音:“另外,我已经密调锦衣卫进入杭州,彻底查办此事。哼哼,靠那些杭州官员?不知几时才能查清。” 丁云毅点了点头:“王公公,我还是认为此事和金虏没有太大关系,一定是有人......” “公公知道。”王承恩接口道:“金虏不会如此大动干戈,派那么多的人来刺杀我这个废人的。若是果真如此,他们也不配与我大明为敌。哎,说到金虏,虽然他们和此事断然没有干系,只是的确为我大明心腹之患那!” 王承恩忧心忡忡:“想当年,**哈赤的外祖父,建州右卫指挥使王杲万历二年叛明被辽东总兵李成梁诛杀。王杲的儿子阿台章京得以逃脱,回到古勒寨。万历十一年李成梁攻打古勒寨。觉昌安、塔克世进城去探望,因战事紧急被围在寨内。建州女真苏克素浒河部图伦城的城主尼堪外兰在李成梁的指挥下诱阿太开城,攻破古勒寨之后屠城,觉昌安、塔克世也未能幸免,家中只剩**哈赤一人幸存,从此立下海誓山盟:杀死尼堪外兰。**哈赤和他的弟弟舒尔哈齐在败军之中,因仪表不凡,被李成梁的妻子放走。女人误国,女人误国那!若是当时没有放走**哈赤,焉有后来的这些事情?” 丁云毅默然不语。 是啊,如果当初就杀了**哈赤,哪里会有后来的金虏? “七大恨?嘿嘿,七大恨!”王承恩冷笑连连:“万历四十四年,**哈赤在赫图阿拉称‘覆育列国英明汗’,国号‘大金’,万历四十六年,**哈赤认颁布‘七大恨’,起兵叛明,从此后我大明便被他折腾的永无宁日那!” “公公,其实我大明的主要威胁不在金,而在内!”丁云毅忽然开口说道。 “哦?”王承恩来了兴趣:“说说看。” 丁云毅想了下,把当日给唐定王朱聿键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王承恩听的非常仔细,然后一声叹息:“看来朱聿键说你是个人才,果然如此。” 丁云毅心中顿时一片明了,看来自己这次被宣入京一定和朱聿键有关了。 “洒家还有要事要办,不能久留杭州。”王承恩接着道:“我会去苏州,在那逗留上几日。你呢,好好在这养伤,伤好后便来苏州和我汇合,我带你一起去京城。” “是,多谢公公。”丁云毅急忙谢了,试着动了一下身子:“我想这伤大概养上两三日便能活动,云毅一定尽早去苏州寻找公公。” 王承恩点点头,随即不急不缓地道:“项文,听雨楼里的那些刺客,就是金虏派来的,无论谁问起你都得这么说,明白了吗?” 丁云毅随即清楚,这是王承恩在那故布迷阵,疑惑敌人,好在私下里暗中查访究竟谁才是这些刺客的真正主谋。 以王承恩的性格来说,是要想他的命,到后来只怕是对方迟早人头落地。这人心狠手辣,除了一个崇祯皇帝,没有他不敢杀的人。 自己这次救了王承恩,结识了这位崇祯身边的大红人,也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 c 第九十七章 俸禄 “听雨楼”一战,丁云毅身带大小伤十三处,与部下叶大海、萧易风斩杀刺客十九人,护得大宦官王承恩无恙,一战名动天下。 丁云毅浑身带伤,所幸都不致命,他本身的身子骨又壮实,将养了两天便能下床活动。 杭州知府尚海丰、同知顾秉玉,知道自己这次闯下大祸,多亏了丁云毅出手相救,既感激着丁云毅的恩德,又顾念着丁云毅将来能在王承恩面前为他们说说好话,两天来,居然每天都来问安三次,好像把丁云毅个小小把总,当成了钦差大臣一般。 被人问前问后,日日请安,小心服侍,让丁云毅大不习惯。非但他是这样,他的一干兄弟也都如此。 这些人往常刀头舔血,日日奔波,忽然过上这样生活,却是怎么过也不舒服。 “一群贱骨头。”丁云毅笑着对自己的弟兄们说道:“看来咱们是过不了这样富贵生活了,王承恩已经去了苏州,临走时让我们尽快去苏州与他汇合,大家身上的伤能动不?” “能!” 第一个回答的是秦云。 萧易风白了他一眼:“你个狗日的解元,身上汗毛都没有掉一根,当然能够行动。把总,没事,尽早走吧,那些知府同知的嘴脸,我是实在看不习惯。” 叶大海和阿湖也是一般想法。 当下把自己准备离开杭州的心思和尚海丰说了,尚海丰无论如何不肯,再三挽留几人在杭州多住一段时候。 丁云毅再清楚不过他的心思。 刺客案非但一点头绪也都没有,而且居然一个刺客也都未能抓到。这些杭州官员本身就已在戴罪立功,眼下再如此办事不利,万一丁云毅见到王承恩,狠狠地说上一通坏话怎么办?那这些官员哪里还有活命可能?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王承恩早就知道靠这些官员休想取得任何线索,不过是利用他们来迷惑敌人而已,真正的调查者锦衣卫早就已经秘密进入杭州。 丁云毅再三安慰保证,这才让尚海丰等人半信半疑,勉强答应。 尚海丰为他们换了几匹好马,又送上了三只大金元宝,说是当成路上花费使用。丁云毅想着反正这些人的银子来路只怕也不干净,自己无需和他们客气,当下收了起来。 临行那天,尚海丰、顾秉玉亲自带着杭州官员相送,场面浩大。知道的是在送个把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送什么朝廷高官。 “皇上原是好的,一心振作大明。”渐渐的离杭州远了,秦云叹息一声:“但下面的这些官员却一个个都腐败无能,贪污成风,把个好好的江山弄得如此。我大明洪武皇帝若是地下有知......哎......” “洪武帝那会官员俸禄低了一些。”丁云毅顺口说道:“这也使得那些官员不得不靠贪污吧?” “低?”秦云瞪大眼睛,似乎觉得丁云毅的话不可思议:“按照洪武皇帝制定的‘醒贪简要录’来看,这里面详细记载了洪武帝制定官吏俸禄标准。以七品县令的俸禄标准而论,年俸大米九十石,听起来是低了,但按照‘醒贪简要录’的算法,需要七十多亩地、五个农民专门为之生产,光是挑那些稻禾就需要走一千多里地。这九十石大米,虽然算不上极度富裕,至少也应该处在富裕水平。洪武帝制定的根本就是重禄了!” 丁云毅哑口无言,看来自己是在班门弄斧了。 从自己了解到的知识来看,从朱元璋开始明朝官员的俸禄就很低,这才造成了官员前赴后继,不畏剥皮砍头的贪污腐败,但现在听秦云如此说却根本不是如此。 可明朝官员为何总是哭穷呢? 当把这个疑问提出,秦云又叹了口气:“其实官员的俸禄原本不低,说来说去,而是在于这些官员的老婆小妾孩子一大堆,这才造成俸禄用度困难。”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好奇都吸引过来,只听秦云说道: “以清廉闻名天下的海瑞来说。海瑞任淳安县令一职的时候,俸禄经七折八扣,实际领到的是十二石大米、二十七两四钱九分银子和三百六十贯钞。钞很不值钱,可以忽略不计。仅以十二石大米、二十七两四钱九分银来算,若是放在一个寻常的五口之家,每年每户(日常生活所需口粮为十五石到十八石左右,合银十五到十八两。油盐、肉荤、菜蔬之类全年每户支出约银七两,用布支出约银三两,灯油等等每年支出约银三两。这样,全年支出为银三十两左右,海瑞的俸禄放到寻常人家生活应该算是不错的了。但是......” 秦云说到这停顿了下才继续说道:“但是,海瑞家人口多,与老百姓一家五口没法比。海瑞在淳安的时候,除了老母、妻子之外,还有两三个女儿、两个儿子,加上家仆、婢女、奶妈,总共有十来口人。十来口人用这些俸禄,生活就不免有些拮据了。因此,我大明官员哭穷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俸禄低,而是因为家口庞大。海瑞的家庭已经算是非常简单的,生活又相当简朴,但已显得捉襟见肘了,至于其他官员就可想而知了。” 忽然想起什么,又补充了句:“海瑞七十五岁离世之时,身边还有有两个小妾。纳一个小妾不会少于百两银子。这也是海瑞身居二品官员而死时没有多少银子的原因。” 说到这,丁云毅已经大致明白了。 明朝官员总说自己工资低,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还在自身。 国家支付官吏工资,并没有理由连官员娶妾的钱都支付。自己那个时代也是如此。被查出的贪官包二奶、三奶,本来他们已经可以“工资基本不用”,之所以还要贪污,显然也不是因为工资太低,而是相对于包二奶、三奶的大笔费用工资才显出不够用的。 现实如此,历史亦然。 要想解决这一问题,非是换个朝代就能够办到的。 c 第九十八章 桃花坞里陈圆圆 一路聊着大明局势和风土人情,也不觉得无聊,不知不觉中便进入到了苏州。 这是一座丝毫也不逊色于杭州的城市。 在这里,你完全无法感受到大明王朝的内忧外患,完全无法感受到局势的紧迫。这里的生活是精致而安逸的,是充满了世外桃源风情的。 这里没有人会急匆匆的赶路,所有的人都慢条斯理。或者也正因为如此,苏州才历来盛产才子和美女吧。 丁云毅一行人初入苏州,也不知该到哪里找王承恩去。随便找个家客栈安顿下来,想着苏州美景,出了客栈,一路信步游玩。 走了一会,问路人附近哪里景色好,那路人朝他们看看,又朝前一指:“前面就是桃花坞,但来苏州的外地客人没有不去那的。” 一口吴侬软语,听在耳中大是受用。 “桃花坞?”丁云毅抓了抓脑袋:“我倒想起一个人和一首诗来了。” “三哥说的是唐寅吧?”秦云笑道。 丁云毅也笑了起来:“正是唐寅。唐寅是唐解元,号称‘江南第一风流才子’。你秦云是秦解元,风流上只怕不如唐解元了。” 秦云“哈哈”一笑。 来到桃花坞那,园林故居、士绅会馆比比皆是,百姓民宅鳞次栉比,商家作坊随处可见,其中最盛者便是年画作坊。 随步来到一家年画作坊里,画的是一树桃花,边上又有一首诗,正是唐寅有名的“桃花庵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秦云一见便喜欢上了这副画,也不和老板谈价,当时就买了下来。 来苏州非到桃花坞不可,来桃花坞却非得去梨园一趟,要不然当真算是白来了。 几人进了梨园,挂着牌子正要上演昆曲“西厢记”,这算得上是一出名剧了。 找了位置坐下,赏了小二茶钱。朝周围看看,尽是坐得满满当当的,若是稍晚来一会,便连一张位置也没有了。 再看那些茶客,一个个面脸兴奋期待,也不知在等着什么。 过了会“西厢记”正式开场,昆曲丁云毅和他的兄弟是几乎听不懂的,只不过觉得听在耳中非常好听,便和吴侬软语一般,让人大为享受。 扮演崔莺莺的是桃花坞的名妓,名头非常响亮,但奇怪的是,那些茶客却似乎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红娘......”当“崔莺莺”开口叫出这一声后,居然满堂叫好之声。 红娘居然比崔莺莺还要抢风头?丁云毅大是好奇。 “西厢记”本来说的是前朝崔相国死了,夫人郑氏携小女崔莺莺,送丈夫灵柩回河北安平安葬,途中因故受阻,暂住河中府普救寺。这崔莺莺年方十九岁,针织女红,诗词书算,无所不能。她父亲在世时,就已将她许配给郑氏的侄儿郑尚书之长子郑恒。后来书生张生碰巧遇到到殿外玩耍的小姐与红娘。两人互相爱慕,最后在红娘的帮助下终成眷属的故事。 故事里张生和崔莺莺才是当之无愧的男女主角,红娘是个配角,可现在看来配角却大有取代主角的意思。 那红娘的扮演者上来,喝彩声更是响成一片,简直让戏演不下去了。 “红娘”一张口,又全场安静下来。 “红娘”略施粉黛,丁云毅朝前看去,落在“红娘”脸上,顿觉即便韩小小和她比起来也要略逊一筹。 不是那种惊心动魄的美,而是一见到她,便觉得一切烦恼都会随风而去。她是美,美到极至,但这却并不是最主要的。 当你面对她的时候,会觉得天地是如此的宁静,心情是如此的平静,无论什么样的困惑,也都会因为她的出现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下竟还有如此绝色女子。” 这一句话,从秦云、叶大海、萧易风三人嘴里一齐说出。 这时所有人的心思已经不在“西厢记”上,而一齐落到了“红娘”身上。 等到第二本“崔莺莺夜听琴杂剧”唱完,所有人都疯狂的叫嚣呐喊起来。 一会,老鸨上台,好容易才让众人安静下来: “今日是我家圆圆首次登台......” 圆圆? 丁云毅忽然知道这个“红娘”是谁了。 她本姓邢,名沅,字圆圆,又字畹芬。母早故,育于姨母陈氏家,改姓陈。 陈圆圆! “恸哭三军皆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陈圆圆! 陈圆圆,虽远不如梁红玉英姿飒爽,但她以她的美貌倾倒了吴三桂,倾倒了刘宗敏,倾倒了李自成大顺王朝,也倾倒了许多年后的无数的男人。 即便李自成不敌满清,但吴三桂若不投降多尔衮,满人最少要晚入关几十年。陈圆圆以她个人魅力的影响着别人而改变了历史。 在随后的日子里,身负国贼之名的吴三桂以陈圆圆作为精神支柱,自山西,渡黄河、入潼关、克西安、平李闯、定云南、驱永历,可谓风尘仆仆,东征西伐,为满清统一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其实,未必要把责任都推卸到陈圆圆的身上。 她不过是个女人,他没有能力去真的改变历史,她的一切都是被动的。她何时掌握过自己的命运? “大明气数游离间,闯王兴师闹翻天。吴刘不争红颜女,十万清兵怎入关?” 可是几乎所有人都把责任推卸到了陈圆圆身上,让她一个弱女子承担起了原本不该她还承担的责任。 丁云毅终于亲眼见到了陈圆圆。这一年的陈圆圆多大了?十一岁?还是十二岁?丁云毅记不得了。 他的脑海里,又冒出了那首说陈圆圆的“临江仙·美人痛”来: “说甚倾城倾国,无非薄命红颜。一身无主几时欢。方才为破涕,又作泪涟涟。铁马金戈天下,改朝换代江山。成王败寇尽儿男。因何将祸水,长与女儿担?” c 第九十九章 十两银子的饭局 “恸哭三军皆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陈圆圆! 丁云毅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够见到陈圆圆。 这个在大明朝里充满着争议的女子,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台上。再看边上秦云等人,也一个个看得呆了,完全被台上的陈圆圆所吸引。 这个女子的魅力实在是太大了,完全压倒了扮演崔莺莺的那位名妓,完全成为了今天的中心。 老鸨在那不断的说着什么,大致意思就是今天是“女儿”陈圆圆初次亮相,演一红娘,聊为诸位赏雅云云。尔后又是话锋一转,说“西厢记”演完之后,会在桃花坞里设宴邀请诸位,代价是十两银子一位。 所谓“设宴邀请”,其实说穿了就是把那些有钱有才的公子、名士组织起来,让陈圆圆逐一过目,看有没有自己中意的,顺便抬高陈圆圆的身价,这也是所有未来“名妓”的一贯做法。 一旦被这个未来“名妓”看中者,便可以有了选择。要么置之不理,要么便去筹措银子,把大把大把的银子朝着这个无底洞里扔进去。等到“名妓”十六岁时,便可以为其“梳拢”,也就是得到她的**了。当然代价同样不菲,除了要邀请大批有头有脸的风流雅士,还要付一笔丰厚的礼金给鸨母。 陈圆圆今年方才十一岁,到十六岁还得有五年时间,这五年里得扔多少银子?那只怕谁也算不出来的了。要是那位“名妓”和对方真心相爱,愿为对方省着一些也就算了,可要不是这样,倾家荡产者大有人在。 陈圆圆初入桃花坞,便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在经过鸨母刻意宣传,还未出台,便已经隐隐然有了名妓风范,名字广为苏州文人雅士所知。到了十一岁,在她身上花了大把银子的鸨母迫不及待,不等其十三岁年纪到来,提前两年让其登台,为的无非是尽早把花出去的银子赚回来而已。 这一层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可要显出自己的“名士”风采,却非得按照鸨母说的来做不可。 丁云毅在心里不断盘算,十两银子那,就为了和陈圆圆吃顿饭吗?十两银子可足够一户普通人家数月吃用了那! 可秦云、萧易风、叶大海却眼露仰慕之色,想着弟兄们跟着自己也不容易,当下硬着头皮交了四十两银子,又让阿湖先回客栈。 阿湖大是不乐意,凭着你们可以去自己就不成?但丁大哥一瞪眼睛,阿湖也只能低着头,怏怏然的回到了客栈。 设宴的地方在桃花坞一处别致风雅的屋子里,摆了有二十几桌,有三五人一桌的,有一个人单独一桌的。丁云毅大略看了一下,总有三十来人样子。好家伙,一人十两银子,花是这一顿饭鸨母就能从陈圆圆身上赚回三百多两银子。 难怪妓院是全天下最好赚钱的地方。 菜肴非常简单,就是几个冷碟,一壶酒而已,可这些人的心思都不在吃上,也没有在乎自己面前放的是些什么。 这酒还不是就这么能吃的,对这些名士来说,一会等到陈圆圆出来,还得吟诗作对,显出自己的“才华”,以博得美人芳心才好。若是屁都不懂,或者只顾贪图美色,未免便被别人鄙夷。 吃顿饭哪有那么大的规矩?丁云毅心里直犯嘀咕。 虽然人人都迫不及待的在那等着陈圆圆,可在别人面前不能流露出丝毫急切,一个个都正襟危坐,好似全都变成了正人君子。 千盼万盼,终于等到鸨母领着卸了妆的陈圆圆出来。 丁云毅本以为又会和在听“西厢记”一样,陈圆圆一出现就会满堂喝彩,但谁想到,却居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的。 这种“高雅”饭局,自然和听戏大不一样。“名士”需有“名士”的风范架子,哪怕心里千愿万愿,恨不得立刻大呼小叫,但也必须忍在心里,不得在脸上流露丝毫,不然又得为别人看不起。 此番出现在众人面前的陈圆圆,和方才又大不相同。这一次她卸了妆,完全露出本来面目,轻施粉黛,明艳惊人。 这哪里像是十一岁的少女? 丁云毅控制得住自己情绪,叶大海号“海盗侯”,去的地方多,见过的场面也多。秦云本来就属于“名士”行列,知道这其中规矩,这三人倒也罢了。 只一个萧易风,长在军中,除了当兵什么也不懂,哪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第一次如此近的见到陈圆圆惊心动魄之美,忍不住大叫一声。 这一叫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过来了,人人朝丁云毅这一桌看来,有人嗤笑,有人鄙夷,,有人冷哼,一个个都满是不屑鄙视。 萧易风被他们看得莫名其妙,心中大叫他妈的方才听戏时候你们不和老子一模一样的叫着?怎么到了这里全成哑巴了?难道老子看到美貌女子叫一声都不成吗? 鸨母是见习惯了各色人等的,被萧易风这一声叫吸引过来,朝丁云毅几人略一打量,顿时面色一变。 原来在杭州“听雨楼”一场大战,丁云毅、萧易风、叶大海三人人人身上带着十几处伤,又由杭州赶到苏州,伤势未好,此时**在外的那些伤口触目惊心。 鸨母担心,走到这一桌前,目光在三人伤口上游离不定,忍不住低声问道:“您几位爷这身上的伤是?” 丁云毅知道鸨母心里在想什么,淡淡一笑,也不回答。边上秦云帮着说道:“请妈妈放心,我们是好人,不是强盗。前些日子这三位爷在杭州打跑了几十个歹人,因此落了下了一些伤到现在还没有好。” 秦云人长的斯文,说话也斯文,鸨母听了这话,一颗心便也放了下来。 只是那些“名士”鄙夷之色更重,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一群只知道打架斗殴的外地人。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桃花坞,是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被这些人跑了进来就是就是大煞风景。 鸨母却不会去管这些,既然对方是好人,又都付了银子,那便全都成了自己尊贵的客人了。 c 第一百章 陈圆圆 一场小小风波过后,便也没有人再去注意丁云毅几人,全都被陈圆圆所吸引。 照例陈圆圆先是给客人们弹奏了一首琵琶曲,然后便安静的坐在专门为她准备的一张桌子上,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就到了“名士”们表演的时刻了。 一个名士率先站起,先是说了一通仰慕陈圆圆的话,接着又摇头晃脑的吟诵了一首专门为陈圆圆所写的诗。 一首诗吟完,陈圆圆只淡淡的说了一声“谢谢”,除了“名士”同伴,周围也没有人赞好的。 这其实也不难理解,你要夸了他的诗好,等自己的诗词拿出来的时候怎么办? 有人开了头,当下一个个客人站了起来,大展自己才华。有人吟诗,有人填词,有人调曲,一个个八仙过海,各展所能,恨不得陈圆圆立刻便为自己才华倾倒。 等到大多数人展现完自己“本事”,西面一张桌上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站了起来,微微笑道:“在下略通一些文字,愿写一扇面送给圆圆姑娘。” 也不等别人说话,当下就有他的下人送来白纸扇和笔墨,那人一挥而就,缓缓坐下,环顾四周,神色间颇有傲气。 下人将扇子送到鸨母手里,鸨母又将它转给了陈圆圆。陈圆圆仔细端详,原来写的是一首“游二祖庵遇雨”: “迢递青山暮,崚嶒石磴斜。孤云生杖履,细雨湿袈裟。古井遇双柏,烟岚散五花。何年辞轩冕,此地学丹砂。” 字体清秀飘逸,非一般人能够写出。 看到落款,陈圆圆“哦”了一声:“原来是陈定生先生。” 这个名字一出,顿时引来不小**。 丁云毅也忍不住朝那位陈定生多看了几眼,这人居然是赫赫有名的“复社四公子”之一的陈贞慧陈定生? 陈贞慧,字定生。宜兴人。父陈于廷,东林党人,官左都御史。陈贞慧也是复社成员,文章风采,著名于时,与冒襄、侯方域、方以智,合称“复社四公子”。 他本是散文家、书法家,难怪一手字写得如此漂亮。 那些“名士”们听说是陈贞慧到了,一个个仰慕之余,也禁不住心灰意冷。陈贞慧的名头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大,他既然已经到了,哪里还轮得到别人染指陈圆圆? 众人表情一一落到陈贞慧眼里,更是让他傲色大增。自己一出,谁与争锋? 丁云毅却完全不是这样想的,本来在他得知了此人是陈贞慧后,心中还对其略有好感,在“复社四公子”中,他算是比较有骨气的一个,但此时见其满面傲色,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好感又不由得消去大半。 这些什么公子、名士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只和自己这个小圈子里的人打交道,圈子之外的那是半个也不放在他们眼中的。 丁云毅虽然也为陈圆圆的美貌所震惊,但一来自己之前已经见过了真正的“名妓”韩小小,对还是少女的“未来名妓”陈圆圆便也见惯不惯;二来自己不过是路过苏州,哪有什么心思放在陈圆圆的身上?因此当那些“名士”人人竞相献出自己浑身本事的时候,丁云毅也只管喝酒欣赏,只当看了一场不要钱的戏而已。 “这位先生为何只管喝酒?莫非酒比圆圆更加重要吗?”陈圆圆忽然开口说道。 众人都是一怔,也不知道陈圆圆说的是谁。就见陈圆圆站起身来,款款走到丁云毅这一桌前,竟然亲自持酒壶为丁云毅斟了一杯酒。 这一来,所有人都是艳羡不已。陈贞慧更是又气又恼。在这些人中,自己名头是最响亮的。这一次听说陈圆圆初次登台,特意从宜兴赶到苏州,路途虽近,但却也是给足了陈圆圆的面子。 但现在哪里想到,陈圆圆非但不领情,反而给那几个身上带伤的粗鄙之人倒起酒来。 丁云毅只觉一股沁人肺腑的好闻香气扑鼻而来,他也做梦都没有想到陈圆圆居然会为自己亲自倒酒。 定了定神,也不起身,就坐在那里举起酒杯:“多谢圆圆姑娘。” 说完一饮而尽。 这一动作顿时引得周围的人恼怒异常。这人也太不知好歹了,圆圆姑娘亲自为你倒酒,你却还大咧咧的坐在那里,身子都不带动弹一下的。 陈圆圆却似乎愈发的好奇起来,盯着丁云毅**在外的伤口:“听先生的同伴说前些日子你们在杭州一场大战,圆圆好奇,不知是何争斗?对方可有死伤?” 丁云毅淡淡一笑,还是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是和别人打了一场,是些金虏派来的探子。我们杀了对方十九个人......” 无数低低惊呼响起。 满人带着大明的伤害,江南地方并没有太多体会,听到“金虏”二字也不觉得有何好奇。只是听到这些人居然一口气杀了十九个人,人人不觉大是惊讶。 陈圆圆眼中一联,显是大为兴奋好奇:“先生说的轻描淡写,但其中必然惊心动魄,不知先生可肯说得仔细一些?” “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丁云毅还是那样淡然的表情:“那些金虏探子企图刺杀一位朝廷大员,正好被我们碰上了,就那么简单而已。” 他越是这么说,越容易勾起旁人的好奇心。 秦云有意显摆,当下帮着丁云毅绘声绘色描述起了那日大战。他几人如何去“听雨楼”,如果遇到金虏刺客,丁云毅如何一怒出刀,浴血奋战,仅凭三人之力就杀得“听雨楼”腥风血雨,刺客逃遁。 秦云亲身经历过那场血战,体会最深,他又大有文采,添油加醋,把个场面描述得惊心动魄,扣人心弦,欲罢不能。 陈圆圆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如何和文人墨客打交道,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激烈的厮杀,此时随着秦云夸张的述说,已经完全被吸引到了其中。 其实何止是一个陈圆圆,这里的所有人都被秦云的故事吸引住了。 他们中有谁接触过这样的血战?有谁经历过如此血腥惨烈的场面?伴随着秦云的故事,一声声的低呼无法遏制的传出。 c 第一百零一章 一道伤,一杯酒! “圆圆久在苏州,孤陋寡闻,不想天下竟有先生这样的大英雄!” 陈圆圆忍不住叹息道:“一怒杀人,血溅十步,何等慷慨激盎,何等悲壮豪迈。圆圆虽在江南,但也听说过金虏猖獗,屡屡犯我边境,凶悍异常。但在先生眼中,金虏却如草芥一般,被先生杀于无形之中,请受圆圆一拜!” 说着,陈圆圆竟真的款款作了一揖。 都是秦云七分真三分假说出来,丁云毅心中苦笑。那些企图刺杀王承恩的,哪里是什么真正的满人,否则自己在几十个金虏的围杀下,哪里有脱身的机会? 不过这陈圆圆素来不喜欢什么文人雅士,最仰慕的便是英雄,这点丁云毅是再清楚不过的,否则也不会有后来吴三桂的“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现在,陈圆圆便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大英雄。 “圆圆有一冒昧之请,还望先生应允。”陈圆圆忽然说道。 “请说。”丁云毅不解其意。 “请先生**上身。”陈圆圆果然提出了一个古怪荒谬的要求。 ......丁云毅有些发蒙。 虽然自己是个男人,**上身也没有什么,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未免有些尴尬。 陈圆圆却是面色凝重:“先生本是英雄,便是赤着上身又有何妨?圆圆听先生话,大约是我大明官兵,先生便当这里是自己军营一般便可。” 丁云毅本来也是个豪迈的人,就当夏天赤着上身在那纳凉又有什么关系?听陈圆圆这么说了,不由笑道:“既然圆圆姑娘如此说,丁某便露丑了!” 说着当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解开了上身衣服。 一具彪悍的半**子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又是一阵惊呼响起。 不仅仅因为丁云毅从小锻炼,更兼次后身在军营,日夜锻炼,体型彪悍,更加重要的是,他全身都是伤痕。 有些已经结疤了,有些因为长途赶路,疤又重新裂开,血正从中涌出。放眼开去,触目惊心。 陈圆圆却满眼都是仰慕,指着胸口那一道疤问道:“这道疤从何而来?” 丁云毅一笑:“那日刺客正面砍我胸,丁某无处闪避,只能迎刃而上。” “刺客呢?” “脑袋被丁某砍开,死在丁某刀下。” 陈圆圆在杯子里倒满了酒:“先生以身受刀,怒毙刺客,真豪杰也。请满饮此杯!” 丁云毅接过酒杯,一口饮尽。 陈圆圆又倒上了酒,指着丁云毅右臂一道已经结疤的伤问道:“这一道呢?” 丁云毅笑道:“这一刀刺客在侧翼偷袭,丁某闪避不及,竟为宵小所伤。” “宵小虽然伤了先生,但又奈先生何?再请饮了此杯!” 一道伤,一杯酒,转瞬丁云毅便喝下了八杯酒。 正面伤口看完,陈圆圆转到丁云毅身后,那里又是五道伤。陈圆圆再接连倒上五杯酒,丁云毅毫不客气,酒到即干。 最后那一道最深最长的伤口被陈圆圆问起,丁云毅放声笑出:“宵小偷袭,敢伤丁某,丁某返身,裂其魂,取其命,快哉快哉!” 这一番话,直听得人热血沸腾,恨不能亲临现场。 “先生竟然带伤十三处!”陈圆圆一脸的不可思议:“十三道伤,圆圆真的想不出先生当日如此伤重,是怎么杀散那些刺客的!” 丁云毅大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我大明之地,岂容金虏猖獗!” “真英雄也!”陈圆圆话语里的崇拜愈发明显:“圆圆从来没有见过、听过先生这样的英雄,今日亲眼所见,圆圆再无遗憾!” “我算什么!”丁云毅笑道:“若无我这三位兄弟相助,我亦成不得事!” 陈圆圆对着秦云、萧易风、叶大海三人也是款款作揖,然后倒上三杯酒:“三位先生也都是一般英雄,还请满饮此杯!” 秦云三人站起,都是一口饮尽。 场内鸦雀无声。 这些“名士”们虽然依旧瞧不起他们眼中的这几个大老粗,但方才的故事惊心动魄,却足以让他们折服。 眼下陈圆圆却又对这几人如此恭敬,妒嫉之余却也未免羡慕。 陈贞慧身为名士,到哪都受欢迎,眼下却被冷落至此,不免大是不甘,忍不住发言讥讽:“再怎么样亦是一勇之夫,无知之士,也就只能守守边关,打打杀杀,与那同样蛮荒不开化的金虏为伍而已,怎配与我等列于一地?” 萧易风等人大怒,正待发作,却听丁云毅冷言问道:“你说什么?” 陈贞慧有些害怕,对方到底是杀人不眨眼之徒,万一惹出他们性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可眼下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自己又是那么大的名声,要是示弱未免堕了威风。再想不管这么说这里终究还是苏州,谅他们几个当兵的也不敢乱来。硬着头皮说道: “我说你们不过只会打打杀杀的无知之士而已。” 丁云毅十三杯酒下肚,已有醉意,此时被陈贞慧这么一说,酒意上来,赤着上身仰头大笑,接着笑声一收,瞪着血红眼睛看向陈贞慧: “是,我等只会打打杀杀,我等都是无知的人!可在九边之地,和我一样无知的人镇守边关,和金虏日夜厮杀!在中原腹地,和我一样无知的人,舍生忘死绞杀流寇!在澎湖之地,和我一样无知的人,与红夷、海盗浴血奋战,竟日不敢疏忽!陈先生,陈公子,若无我等这样无知的人餐风露宿,难道你还可以安心在这里喝花酒吗?若无我等这样无知的人不畏生死,只怕金虏、流寇、海盗、红夷的刀早就落到你的头上了!” 陈贞慧被他骂得哑口无言,丁云毅眼光在这些文人雅客的身上一一扫过: “在你们的眼中,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们活该如此,我们守着边关海疆,你们在这饮酒做诗,何等逍遥快活。我们的生死你们几时放在心上?可笑,可耻!你们这些人也配称得上大明的子民?你们这些也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这一番怒骂几乎把所有人都骂了进去。 偌大的地方竟是没有一个人敢还口的。 c 第一百零二章 赎身 陈贞慧被骂得呆若木鸡,呆呆的在那里手足无措。 从生下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有人胆敢这么骂自己,丝毫不把自己“名士”的名头看在眼里。 “先生骂得真好。”陈圆圆完全不顾别人感受,带着无限崇拜的眼神说道。 “骂得好!”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朝声音传出地方看去,“王公公”三字差点脱口而出。 缓步走进来的,正是大明朝的第一宦官,崇祯身边最亲信的人: 王承恩! 钱二、李四就陪伴在他的身边,见到了丁云毅等人,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王承恩旁若无人的来到丁云毅身边,仔细的察看着丁云毅身上伤口,过了会,这才道:“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是镇守澎湖,怒斩鬼王丸,威慑群盗的大明澎湖把总丁云毅!” 丁云毅这个名字在福建、台湾、海上名头响亮,但在江南却没有几个人知道的。因此王承恩说了出来,全场一片寂静,甚至有几个人听说丁云毅原来不过是个把总,脸上又重新露出了讥讽之色。 “啊,我几乎忘了,丁把总方才骂你们知懂得贪图享乐,全然不顾社稷安危,你们当然不会知道他是谁。”王承恩拍了拍脑袋,坐了下来:“丁把总骂得没有错那,金虏犯境,你们不管;流寇作乱,你们不管;海盗猖獗,你们还是不管。你们这些人能管什么那?陈贞慧,你父亲是左都御史,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东西来。” 这是陈贞慧今天第二次被当众责骂了,被骂得脸上忽青忽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鸨母从王承恩的说话、作派中,已然猜到这是从京城里来的一位公公,哪里敢得罪?陪着笑脸来到面前:“公......爷,您教训得是......” 王承恩一挥手,打断了鸨母的话:“我这次是来为圆圆姑娘赎身的。” 一句话震惊四座。 鸨母也意想不到,这陈圆圆自己好容易费着心思栽培出来,眼看着就要成为自己的摇钱树,忽然有人要为她赎身,这让她哪肯答应? 王承恩看出了她的心思,微笑着道:“妈妈那,栽培出陈圆圆这么一个绝色尤物不容易吧?” “是,是。”鸨母赶紧说道:“爷,您不知道这得费上多少心思。日夜操心就不说了,这银子也是大把大把的花出去那......” 鸨母在那喋喋不休的诉说着自己的不容易,王承恩始终面带微笑听着,等她说完:“钱二,我在这里不要见到闲人!” 钱二脸上凶相必露,毫不留情面的把所有客人都赶了出去。那些客人都知道来的不是善茬,不敢惹祸,全都灰溜溜的走了出去。陈贞慧走出去前,还恶狠狠的朝丁云毅瞪了一眼。 眼看自己的客人都被赶走,鸨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王承恩这时淡淡地道:“妈妈那,你怕也知道洒家是个公公了。洒家这人不太喜欢和别人讲道理,可这次看在圆圆姑娘的面上,洒家非得和你好好的说下道理。” “公公......” “公公不让你说话,你就不能说话。”王承恩面色从容和缓:“洒家今日听说陈圆圆首次登台,心里好奇,就来看一下,没有想到正好见到丁把总也在。丁把总救过洒家的命,洒家总想着怎么报答他,因此这才动了为圆圆姑娘赎身的心思......” 丁云毅一怔,他哪里想到王承恩是为了自己才要给陈圆圆赎身的?陈圆圆却是一片坦然,好像王承恩和鸨母间的那些事情和自己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只听王承恩又道:“洒家现在是和你好好商量,不要撕破了面皮。你想来也听过一句话,宁可得罪阎王,不要得罪太监。洒家就是太监,得罪了洒家,洒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今天圆圆姑娘你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否则洒家一把火,把这烧得干干净净。” 他的语气非常淡定,好像在那说着一件全天下再普通也不过的事情。 可这些话听在鸨母耳中,却让她又惧又惊。想要分辨,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洒家叫王承恩,你记得这个名字了。”王承恩不紧不慢地道:“你要觉得不服,尽管可以告我,任凭你把官司打到哪里去。可洒家也告诉你,普天下,除了圣上,没有哪个官员敢接你的状子!” 丁云毅听在耳中,心里叹息。 王承恩霸道,甚至阴险,他只忠诚于崇祯皇帝,其他的任何人,要么成为他的朋友,要么变成他的敌人。而他的那些敌人,无论地位多高,权利多大,最后都一个个倒在了他的脚下。 他不会给别人留面子,也不需要给别人留面子。 今天他和鸨母说了那么多的话,已经算是希罕的事情了。 “好了,洒家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王承恩站了起来:“二千两银子,洒家现在就要带走圆圆姑娘。明天你去苏州府拿钱罢。” “公公开恩,公公开恩那!”鸨母跪倒在了地上,不断哀求。 才二千两银子,自己的摇钱树就要变成别人的了,若陈圆圆留在这里十年,所赚的何止几十个二千两银子那! 王承恩却再不去理鸨母,而是转向陈圆圆,和颜悦色地道:“圆圆姑娘,你可愿意跟丁把总走那?” “这里原是全天下最肮脏的地方,圆圆自小被卖到这里,接受训练,无非就是长大后为妈妈赚钱而已,今日公公肯为圆圆赎身,圆圆感激莫名。”陈圆圆语气平稳,宠辱不惊:“丁把总世间英雄,圆圆有幸服侍丁把总,原也是前身修来的福气,焉有不肯的道理。” 王承恩大笑几声,得意非凡。 这丁云毅的确是个英雄人物,但陈圆圆也不是个寻常女子,自己无意间促成一件好事,倒也能成为一桩美谈。 丁云毅却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这,这算是怎么回事?王承恩为陈圆圆赎身,然后送给自己? 自己抢了吴三桂未来的女人吗?吴三桂将来为谁冲冠一怒? c 第一百零三章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没有人敢拦王承恩。 王承恩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带着陈圆圆离开了这里。而陈圆圆去意已决,甚至一样行李都不要便离开了这里。 最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就是丁云毅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顺路来了一次,居然把未来将名满天下的陈圆圆给带走了? 也不用回客栈了,王承恩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地方,那是苏州富绅姜单光的宅子,他刻意讨好王承恩,将这处宅子送给了其居住。 才一安顿好,王承恩便道:“项文,本来苏州人间胜境,原是要让你多留几天,好好游玩一番的,只是公公出来的时间长了,皇上必然牵挂,需得紧着动身,明日一早便乘船离开,你也和公公一起走罢。” “是,公公。”丁云毅不敢怠慢。 王承恩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落在了陈圆圆的身上,不由叹息一声:“好一个绝色美人,就连洒家这样的废人看了也都动心,若是再长大几年,那还得了?圆圆,这次公公把你赎了出来,是要让你服侍丁把总的,你可愿意?” “圆圆愿意。”陈圆圆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坚决:“丁把总盖世英雄,服侍丁把总原是圆圆的福气。” 丁云毅有些为难。 这么个大美人给了自己,自己倒是高兴,但问题是怎么安排才好?自己现在要去京城,陈圆圆是断然不能带在身边的。送去澎湖?那地方又远又穷,陈圆圆从小生在江南,能否适应大有问题。 王承恩像是看出了丁云毅的心思,微微一笑:“圆圆,丁把总要急着去京城,把你带在身边都有不便,公公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圆圆但凭公公吩咐。” 王承恩笑道:“这座宅子是姜单光送给公公的,你呢,就暂时安顿在这里,公公再让姜单光给你找上几个侍女,负责你的一切日常开销。等过上两年,你再长大一些,公公再让丁把总来接你可好?” 听说暂时不能留在丁云毅身边,陈圆圆眼眶一红,随即道:“是。” 见陈圆圆应了,王承恩立刻派人把姜单光传了来,把事情说了一下,姜单光立刻满口应了下来。 这姜单光虽然是个富绅,但为人甚是侠义。中原流寇四起,他当即捐出了一万两银子托王承恩报效给朝廷。他在苏州城里为善多年,名声大好,将陈圆圆托付给他照顾,也算放心。 王承恩做事仔细,想了想,竟然又把陈圆圆收做了自己的义女,做他王承恩的干女儿,放眼整个大明,除了崇祯皇上,再无半个人敢碰的了。 王承恩特意要给丁云毅、陈圆圆二人留下时间,找个借口带着姜单光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二人,丁云毅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反倒是陈圆圆从小接受训练,落落大方:“丁把总......不,丁大哥,明日你就要走了,可惜圆圆现在没有琵琶,不然当为丁大哥演奏一曲送行。” “啊,不必,不必。”丁云毅尴尬的笑了下:“我原也没有什么音乐细胞......” “细胞?”陈圆圆一怔:“那是什么?” 丁云毅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时代的人哪里知道什么是细胞?含糊地道:“这本是从泰西那传来的叫法,咱们人就是由细胞构成的......” 陈圆圆睁大了眼睛,这些话简直闻所未闻。这人是由细胞构成的?那些泰西人的想法实在太荒谬之极。 丁云毅知道这越解释越乱,赶紧岔开话题:“圆圆姑娘,虽然王公公为你赎身,但丁某长年驻扎澎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接你,若是圆圆姑娘不愿,你现在就是自由之身,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陈圆圆的眼泪一下流了下来:“丁大哥,难道圆圆便如此惹人讨厌吗?” 丁云毅有些发慌:“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在澎湖,又要防备红夷,又要防备海盗,终日提心吊胆,也不知能活几年。我是怕耽误了你的前途。” 陈圆圆这才收住眼泪:“丁大哥,圆圆从小便在天下最肮脏的地方长大,妈妈一心想把圆圆培养成名满天下的名妓,我的身世原本是被安排好的。可丁大哥出现了,义父又把圆圆救出了那个苦海,从此后圆圆便是丁大哥的人。丁大哥是大英雄,只管报效朝廷,镇守海疆,圆圆在这里等着丁大哥。十年八年,圆圆都不在乎,圆圆总在这里守着、等着。将来丁大哥要想到圆圆了,便派人里把圆圆接走,丁大哥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陈圆圆略顿一顿,语气决然:“那圆圆便用三尺白绫了结了自己......” 丁云毅心中大为感动。 自己不过和陈圆圆认识不到一天,陈圆圆仅仅因为仰慕自己是个“英雄”,便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就算死也要和自己死在一起。 都说明末多义妓,奇妓,这些女子只要认定了一个人,便会一生跟随,死也无悔,这话当真一些不假。 既然陈圆圆如此多情重义,丁云毅当下也道:“圆圆,尽管放心,最多五年,丁某一定亲自来把你接到澎湖!” 陈圆圆嫣然一笑,这一笑了要了命了,简直能把半个苏州的男人迷死。到现在丁云毅才知道了什么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意思。 怪不得日后吴三桂会“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样的天下尤物,大多数的男人都会为之着迷疯狂。 “圆圆今日是否在这里陪着丁大哥?”陈圆圆忽然问道。 丁云毅被吓了一跳,这还是算了吧。你陈圆圆今年才只有十一岁,虽然这个时代的女子比自己那个时代的女子成熟得更早,但到底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留在自己身边,总有些奇怪加上犯罪的感觉。 找了个借口,陈圆圆也不在意,反正自己这个身子始终都是丁大哥的,便是多等上个几年也是无妨。 想到自己终于跳出了那个人间最肮脏的地方,又跟了这样一位大英雄大豪杰,陈圆圆的心里也未免欣喜异常。 c 第一百零四章 两个姐夫 离开苏州的时候,王承恩走得悄无声息,他没有通知苏州府的官员来为自己送行。 顺着水路而行,王承恩在船上问了丁云毅许多问题,关于澎湖的,关于台湾的,有些问题反复追问几次这才罢休。 “原以为料罗湾一战已经把红夷打怕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王承恩皱着眉头道:“皇上在接到了料罗湾大捷的消息后,龙颜大悦,连说福建官员精明干练,水师忠勇奋战。可皇上没有想到,福建的局势依旧严峻,那些红夷还占据着我台湾那!可惜现在朝廷的重点不在台湾,而在中原流寇和边关金虏之上。” “问题的确严重。”丁云毅接口道:“但红夷料罗湾惨败后,短时期内很难恢复元气,暂时不会成为心腹之患,再者那里有郑参将镇守,红夷心存畏惧,几年内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朝廷还是当把重心放在流寇上。” “这些话,你见到皇上的时候好好的说罢。”王承恩叹息一声:“我大明这些年不太平那,镇压了这里,那里出事,镇压了那里,这里又重新出事。皇上殚精竭虑,一心要让我大明中兴,可总不能做到,这些年洒家眼看着皇上终日郁郁寡欢心疼那。” 丁云毅也是叹息一声。 崇祯虽然为人多疑,但平心而论,算得上是一个勤勉自律的好皇帝,只可惜他生不逢时,但这却是他命中注定的了。 一位末代皇帝却是一个有为的好皇帝,这听起来是不是太讽刺了? 王承恩在那沉默一会,忽然问道:“项文,若是把你调到中原协助平叛,你可愿意?” 丁云毅被吓了一跳,中原之第岂是可以轻易去的?那些流寇屡平不止,除了他们狡猾善战外,官兵之间的矛盾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自己这样一个人去了,只怕当场就要陷入到内斗之中。 况且,现在澎湖终于有了一些起色,各项工作也都逐渐步入正轨,现在放弃如何甘心? 当下急忙说道:“公公,云毅只善水战,陆战却非所长。何况云毅这些部下,一个个都是吃着大海的水长起来的,到了地面能力便要大打折扣了。” 王承恩点了点头,他本来也是心忧国事,顺口这么一问,见丁云毅既然无心,也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王承恩暂时把这些不快抛掷脑后:“项文啊,你丁家历代为官,到了你这一代,虽然只有你这一个男子,但我却最看好你,别看你只是个小小把总,但将来成就必定不凡。你的两个姐夫,一个是户部郎中,一个是吏部的员外郎,虽然官职都在你之上,但前途却远不如你。尤其我大明多事之秋,在外历练远好于在京为官......” 他在那里说着,丁云毅却是只能苦笑。 自己的两个“姐夫”,丁云毅转弯抹角打听,才知道一个叫王清衡,是正五品的户部郎中,一个叫叶原先,是从五品的吏部员外郎。王清衡有清廉的名声,深得自己父亲丁远肇器重。而叶原先的名声似乎就不那么好了,据说还因为贪污出过事。 可这两个姐夫,自己却是一个也都没有见过。 “王清衡为官清廉,但却不会当官。”王承恩突然评论起了丁云毅的两个姐夫来:“所谓不会当官,乃是他脾气太耿直,凡事不知变通,对贪污腐败之事深恶痛绝,势不两立,为此也得罪了不少同僚,甚至还把边关的一个参将给得罪了......” 丁云毅听得好奇。 原来当年边关的那员参将为了军饷的事,派出自己部下一名游击来京城活动,又让该游击携带了不少当地特产。 那游击到了京城后,为了尽早拿到军饷,到处拜访京官,大一些的送上银子珠宝,小一些的便分发特产,一时间人人欢颜,眼看着军饷的事便要解决,但就在这当口偏偏出事情了。 坏就坏在王清衡的身上。 那游击也给王清衡送去了一份当地特产,但却被王清衡毫不留情面的给扔了出来。认为有损自己清廉的名声,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后来到了廷议的时候,大家都赞同尽早调拨军饷,王清衡却断然持相反态度。 他把参将前来送礼的事情全部捅了出来,并且认为这名参将必然是个大大的贪官,军饷送去不知要被其贪污多少云云。 王清衡的话惹得崇祯皇帝勃然大怒,下令暂缓调拨军饷,又派员前往边关查办。 结果前后查了半年,居然一点问题没有查出。参将既然是无辜的,又耽误了军饷,崇祯皇帝自然把罪过推到了王清衡的身上,怪王清衡不明是非,擅自诬蔑边关将领,狠狠的责罚了一顿,总算念在他的名声耿直,只罚了一边薪俸了事。 但这么一来,王清衡非但得罪了朝中官员,更激怒了那名边关参将。参将多次扬言早晚要来京城和他算账。 “王清衡是保住了自己的名声,但却耽误了边关大事。”王承恩摇着头道:“那参将送些金银特产,都是自己掏的腰包,原想早些拿到军饷,抚慰军心,谁想到却如此结果。我大明官员原是如此,也不必避讳什么,但王清衡却不知变通那。” 丁云毅有些好奇:“不知那参将是谁?” “不必说了,不必说了,现在他就算想找王清衡麻烦也没有办法了。”王承恩放低了声音:“他是袁崇焕袁党之一,袁崇焕入狱后,他也受到牵连一同入狱,最后也被判了斩首。” 丁云毅“哦”了一声,不再追问。 王承恩冷笑一声:“他被斩首之后,王清衡得意洋洋,说早就看出此人是个奸佞之徒,果然如此云云。大家都不愿搭理他,什么事情都避着他做,就算路上遇到了也是绕道而走。一个户部郎中,却落得了个无人理睬的局面。” 丁云毅摇了摇头,这份脾气倒也当真古怪,难道把自己弄成了个孤家寡人。还想再问另一个姐夫的事,王承恩却有些累了,回到船舱休息。 c 第一百零五章 崇祯 终于进入了北京。 早在西周初年,周武王即封召公于北京及附近地区,称燕。明朝初年,以应天府为京师,大都路于洪武元年八月改称为北平府,同年十月应军事需要划归山东行省。洪武二年三月,改为北平承宣布政使司驻地。燕王朱棣经靖难之变后夺得皇位后,于永乐元年改北平为北京,是为“行在”,且常驻于此。 永乐十九年正月,明朝中央政府正式迁都北京,以顺天府北京为京师,应天府则作为留都称南京。 这还是丁云毅第一次进入北京。 什么都感到好奇,什么都觉得新鲜。 天下脚下,果然气度非凡,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几乎就为满人攻陷。 明朝第三位皇帝朱棣在夺取帝位后,决定迁都北京,即开始营造紫禁城宫殿,至明永乐十八年落成。依照中国古代星象学说,紫微垣位于中天,乃天帝所居,天人对应,是以皇帝的居所又称紫禁城。 从此后紫禁城就成为了大明历代皇帝的皇宫所在。 这同样也是丁云毅第一次进入紫禁城里。想着即将就要见到崇祯皇帝,禁不住心中有些紧张起来。 想到历史上的这个崇祯皇帝,性格非常复杂。残酷起来六亲不认,可真心软起来,慈悲到令人无法相信。 丁云毅知道,张献忠造反后,一路杀到安徽凤阳,砍光皇陵的几十万株松柏,还拆除了周围的建筑物和朱元璋出家的龙兴寺,然后放火烧了明朝皇帝的祖坟。 可当崇祯皇帝知道了之后,居然对大臣们说道:“老百姓不是想要造反啊,实在是他们饿得没有办法了......” 结果不仅没有龙颜大怒,反而还派人去招安了张献忠这个挖了自己祖坟的大仇人,外加封了个大官给张献忠,这么的处理结果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当自己见到崇祯后,这位大明朝最后的一位皇帝会怎么对待自己呢?丁云毅不知道...... ...... 西暖阁。 “陛下,左副督御史方宗远奏本。副护军参领唐亦奇酒后牢骚,说大明到处都有战乱,再这么下去,大明迟早要亡。此等大逆不道言论,理应严办!” 坐在那里看着奏本的崇祯皇帝,头也未抬:“唐亦奇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大明再这么下去,非亡不可。他是个武将,担忧大明,说几句牢骚话也不为过。倒是那个方宗远,上个月过五十大寿,光酒席就开了五十桌,礼金收了不少,不见他拿半分银子出来报效朝廷。这么着吧,派个人去告诉方宗远,让他捐出两万两银子来,就说是朝廷问他暂时借的。” “是,这就去办。” “还有。”崇祯手中的动作略一停顿:“唐亦奇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擅自非议朝廷,也要给他一点教训,把他调去边关,让他继续为朝廷效力去吧。” “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朱宝庆奏本,京学日久失修,恳请朝廷调拨出三千两银子出来修缮......” “又是一派胡言。”崇祯鼻子里哼了一声:“京学前年才刚修缮过,今年难道便又坏了?三千两银子?他们知道三千两银子能做多少事情吗?不过是找到个借口,又想从朕这里刮到一些银子罢了。朱宝庆年纪大了,让他告老吧。” “是。辽东总兵吴襄派遣其子游击吴三桂入京,乞求粮饷。” “吴三桂......”崇祯终于停下了手里的事:“大凌河连续冲突敌阵十一次的那个吴三桂吗?” “是,陛下英明,正是此人。” “那也是一个少年英雄了。”崇祯眼露赞许之色,随即神色又是一暗:“又来要饷了,又来要饷了。这里要银子,那里也要银子,可朕到哪去给他们找那么多的银子啊!” “陛下,边关催要得紧,据说有的已经半年没有看到过饷银了。” 崇祯面色愈发暗淡:“让吴三桂在京里等两天,朕想想办法,朕再想想办法。” 说着叹息一声,外面忽然来报王承恩王公公回来了。 崇祯大喜,急忙让人宣王承恩进来。一见到王承恩的面,崇祯迫不及待地问道:“王承恩,江南那边怎么样了?” 王承恩知道崇祯一直都在牵挂着江南那里:“陛下,这次内臣以为皇后还愿为借口,出访江南,催办粮草饷银,但江南去年才遭了旱灾,那里的官员都在说实在拿不出银子来,不断的乞求再宽限一段时候......” “宽限,宽限!”崇祯勃然大怒:“一个个都在找借口,一个个都只想着自己,从来都不想着朝廷。他们难,难道朝廷不比他们难?旱灾?今天旱灾明天水灾,朕就不相信怎么灾害都跑到他们那里去了?一群混帐东西,朕要罢了他们的官,撤了他们的职!” “陛下息怒。”王承恩显得不慌不忙:“内臣已经严厉训斥过他们了,限令他们今年绝对不能再拖,他们最终也都答应了下来。” 崇祯面色这才略略缓和一些:“朕的身边,还是你最会办事,换个其他人去,未必便能成了。那些个地方官员,一个个都滑头得很,找着机会,朕非常狠狠惩戒他们一番不可。对了,王承恩,听说你这次在杭州遇刺了?” “是。”王承恩把在杭州遇刺的前后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崇祯听着眉头皱起,也不说话,在那沉思了许久这才说道:“金虏?金虏要来刺杀你做什么?这其中必然大有古怪。” “陛下圣明。”王承恩当时把自己的判断一一说出:“内臣已经秘密调派锦衣卫进行暗察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崇祯冷笑一声:“朕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来刺杀朕的心腹!等到彻底查明了,朕非要把这些人碎尸万段不可!” “还有一件事,陛下,丁云毅内臣顺道给您带来了。”王承恩紧接着道。 “谁?”崇祯一脸迷茫。 “丁云毅。” 崇祯在那想了好半天:“丁云毅又是什么样人?朕难道什么时候曾说过要见他吗?” c 第一百零六章 终于见到了崇祯 “朕什么时候说过要见什么丁云毅?”崇祯一脸的迷茫。 边上也是崇祯亲信,秉笔太监吴直急忙道:“陛下难道忘了?那日唐定王奉旨巡视归来,和陛下说起过此人,他是澎湖巡检......哦,不,现在是把总了。陛下听得兴起,便动了想见一见此人的心思,因此一道口喻,派陆云去澎湖将其召到京来一见。” 崇祯这才恍然大悟:“是有这么一挡子事,这过去了有段日子了,朕倒忘了。最近朝廷事情太多,朕没有空去见一个把总,赏他十两银子,让他回到澎湖去吧。” 若是丁云毅在这里,只怕当即鼻子都要被气歪了。他千里迢迢大老远的从澎湖来到京城,在杭州差点把条命都送了,谁想到崇祯居然根本不记得自己这个人了,而且这就要把自己打发回去,天下有这样的事情吗? 可有什么办法?这样的时代,很多事情仅仅是从皇帝的喜好出发而已。 王承恩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慌不忙地道:“陛下还是见一下的好,臣的性命正是此人救的。” “哦,这又是怎么回事?”崇祯似乎有了一些兴趣。 王承恩当即把那天发生在“听雨楼”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接着道:“这人不光勇猛绝伦,而且对时局很有见地。再者,他是福建赞理军务丁远肇的儿子,丁军务先他一步来到京城,陛下最是赞赏丁军务的清廉正直。” “啊,朕都想起来了,那天朱聿键和朕说起此人时候,也提到了丁远肇,朕当时还在奇怪,丁远肇怎么把自己儿子送到军中当个巡检去了,哎,朕这脑子不够用啊。”崇祯解嘲似的说了一声,随即又有一些好奇:“他对时局也有见解吗?” “正是如此,来京的船上,臣和他谈过许多。若是仅仅因为他救过臣一命,臣断然不敢因私而擅自带其入京,这人的确见识不凡。”王承恩微笑着道。 崇祯好奇心更起,在那想了一会:“这样吧,朕肚子也饿了,给朕拿些点心来,再把那个丁云毅宣来见朕。” 丁云毅怕是不会知道,自己这次差一点便要打道回府了...... 进入西暖阁后,丁云毅拜倒在地:“臣澎湖把总丁云毅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丁云毅站了起来,肃手站着,悄悄打量了一下崇祯。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脸上似乎始终带着一丝忧伤。如果再仔细看,会震惊的发现这个年轻人的鬓角竟然已经有了几根白发。 大明的内忧外患,真的让这个一心想要振作大明,殚精竭虑的年轻皇帝心力交瘁了。 “你就是丁云毅?” “是,臣就是。” “找张凳子给他坐了。” 吴直很快拿过一张凳子,进宫前,王承恩已经仔细把宫里的规矩说了,丁云毅只拿半个屁股坐到凳子上。 崇祯拿起一块糕点放到嘴里,略略咀嚼了下,随即皱着眉头又把糕点放了回去。吴直急忙问道:“不合陛下口味吗?” “不是,朕不饿,也没有胃口。”崇祯摇了摇头,又对丁云毅说道:“你也饿了吧,给丁把总拿一块去。” “多谢陛下,臣不饿。”丁云毅赶紧站起来道。 “坐着说话,不要有那么多的拘束。”崇祯苦笑了下:“咱们朝廷的很多当官的,见到我这个皇上的时候,总是必恭必敬的,站上一天也不会饿、不会渴,难道当真都是铁打的吗?我看未必,其实是在我这个皇帝面前装装样子罢了。很多人听说明天皇上要召见了,一晚上都不敢喝水,为什么?因为怕皇上召见的时候时间太长了些,内急了忍不住那。” 丁云毅笑了。 崇祯皇帝一点也不糊涂,相反他清醒得很。 “表面上恭敬倒也算了,可就怕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大家都以为皇上深居内宫,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好糊弄得很。”崇祯语气中带着一些讥讽:“旁的不说,就说这糕点吧,居然也能糊弄到皇帝的头上。朕记得才当皇帝那会,有次肚子饿了要吃果馅饼,顺口问了声这果馅饼多少钱,你猜御膳房的太监说多少银子?好家伙,整整报了六十二两银子的账!” 丁云毅也是大为吃惊,什么饼那么值钱? “其实就是一块再简单不过的果馅饼。”崇祯像是在为他解答了心中的疑惑:“那样的饼子花上三钱银子,便能在东华门那买上满满的一大匣子了!可你知道为什么在宫里一块饼子却要六十多两银子吗?” 丁云毅正想回答,忽然看到王承恩微微朝他摇了摇头,到嘴的话一下换了:“臣不知。” 崇祯叹息一声:“其实很简单,买面的人要收好处,买果子的人也要收好处,一层层的下来,所有花费都算了进去,一块饼子便成了六十多两银子。我大明的国库那,就这么被一点点的挖空了。” 王承恩在一边道:“但是自从陛下登基后,这些事情便得到了扭转,别的不说,只说宫中的用度,自从陛下登基以来一下便大为减低。可见这饼子值多少银子,并不取决于太监,而在于皇上是否圣明。” 这句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崇祯脸色大为转和:“朕虽然称不上是英明之主,但道理总还是懂一些的。节俭当从皇帝自身做起,皇帝先做好了,那么下面的臣子便也会跟着做了。” “陛下圣明。”丁云毅、王承恩、吴直三人一起说道。 “若是朕的这片苦心,下面的臣工都能知道,那朕便也心满意足了。”崇祯又是一声叹息:“可惜的是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打算。有本事的人没有德行,有德行的人没有本事,就比如丁云毅的两个姐夫正是如此。” 再次听到了自己的姐夫,丁云毅心中一动。 崇祯却很快饶过了这个话题:“丁云毅,给我说说看,你在澎湖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 c 第一百零七章 海患(上) 丁云毅知道崇祯想要听的是什么。 他也没有任何隐瞒,把自己在料罗湾海战时候如何杀红夷,去了澎湖之后如何面临海盗威胁,怒斩了常陆巩保田和鬼王丸的前后经过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随着丁云毅的故事一点点说出,崇祯脸上表情也是变幻不定。时尔紧张,时尔期盼,甚至有一次还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呼声。 等到丁云毅把自己的故事全部说完,崇祯一声叹息:“丁云毅那,不想我大明却出了你这么个勇冠三军的猛士来,此乃我大明之幸那!” “陛下,丁云毅不过是侥幸而已。” “我看未必。”崇祯淡淡地道:“天下哪有这么多侥幸的事?朕听你和王承恩道来,你的每一战都是凭着真本事一刀一枪换回来的。朝廷里的那些官员,只知道安逸享受,哪里知道你们这些驻守在外将士的辛苦那。” 丁云毅心中有些感动,能从崇祯嘴里听到这些话当真很不容易了。 崇祯端起茶碗喝了口,也不放下,只把茶碗端在手里,像是在那考虑着什么:“料罗湾大捷之后,朕以为海患当已平了,却没有想到依旧如此猖獗。眼下中原、边关都是动荡不宁,海疆再要乱了,局势当一发不可收拾。海禁禁到现在,难道错了吗?” “海禁并没有错。”王承恩在边上叹了口气:“我大明朝历代皇上海禁的态度虽不尽相同,但从其主要依据‘大明律’的条文来看,大明全面实行海禁的立场非常明确的。‘大明律’明确规定‘凡将牛。马。军需。铁货。铜钱。缎匹。绸绢、丝棉出外境货卖及下海者杖一百’,‘若将人口。军器出境及下海者绞’。另外,‘大明律’禁止私人制造具有二桅以上的大船,而没有这种船只,是不可能出海的,私自携带违禁物下海,及与外番交易者一律处斩,并枭首示众。甚至帮助与交结这种违禁海商的平民也要充军发配。也就是说,根据‘大明律’的规定,沿海居民下海也是违法的,更不用说与外番交易了。而那些私自下海与倭人交易者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他们都是官军可以逮捕法办的重罪犯。” 崇祯脸上神色愈发显得疑惑:“既然海禁如此严厉,为何海盗却越来越猖獗呢?” “为了继续自己的贸易活动,他们只有挺而走险,武力抵抗。”丁云毅大了大胆子说道。 崇祯的目光一下落到了他的身上:“哦,你给朕说说看。” 丁云毅也放开了胆子:“贸易需求是无法遏制的,丰厚的交易利润充满了无限的**,严峻的海禁更使中外贸易有利可图。臣在福建听人说过这样的话,‘片板不许入海,艨瞳巨舰反蔽江而来;寸货不许人番,子女玉帛恒满载而去。’又有人说‘海上之国,方圆千里以上者多至不知其数。无中国绫锦丝棉之物则不可以为国。海禁愈严,中国货物价值愈厚,而奔趋贸易者愈众。私通不行,则伴以攘夺。’可见,这些海盗抢掠之物也并非仅为自己享用,而是有着明确的商业目的,这恐怕是与一般强盗大不相同之处。” 他说到这朝崇祯悄悄看了眼,见崇祯听的非常认真,也把心放了下来; “陛下,其实倭寇成份相当复杂,凶徒、逸囚、罢吏、假和尚,以及落魄书生。沿海倭患在官府的镇压下,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非但没有僵旗息鼓,销声匿迹,反而风起云涌,一浪高过一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尤其在福建这一现象更为突出。‘海者,闽人之田’,福建沿海百姓将大海视为衣食之源。沿海地区的土壤土质不适合农业生产,农民只有向海洋进军,靠海洋图生存。海洋不仅有通往四方的航路,更是拥有各种资源的宝藏。海禁政策其实是断绝了当地百姓的生路......” “大胆!”王承恩一声怒喝。 丁云毅这才知道自己最后一句话失言了,赶紧站起来道:“臣死罪。” “你没有罪。”崇祯却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难道有人敢在朕面前说这些之前从来听不到的真话。说,继续说下去,说错什么朕都不会怪你。” 丁云毅悄悄朝王承恩看去,见王承恩又朝自己点了点头,一颗心稍稍放松: “陛下,嘉靖中期,倭患猖獗,波及从辽东到广东的全部沿海地区,并弥漫到东南内陆,海盗们往往动辄纠集数千甚至上万人马,深入内地数百至数千里,围攻州府,攻占县城,大肆烧杀抢掠,掠虏人口,抢劫财物而去,社会动荡。 浙江巡抚朱执为防倭,推行了更加严厉的海禁政策,不但禁止民间出海贸易,甚至连出海捕鱼也在禁止之列,沿海之间的交通也都被阻断。断了财路的海上走私集团遂由以前亦商亦盗变成纯粹的强盗。由于东南沿海地区人多地少,很多平民均资衣食于海,或依附于海上贸易为生,严厉的海禁使他们衣食无着,相当—部分人投入海盗行列或与山贼合流,倭患遂达巅峰...... 陛下,臣有一个故事要说给陛下听,不过想来陛下早已知道。” 崇祯微微点头,丁云毅这才娓娓道来。 嘉靖三十四年,战事扩展到了江浙,倭寇不仅横行江南,出入于长江下游。甚至围攻苏州、杭州、扬州、温州、泰州等城市。 这一年七月,一支仅有一百多人的小规模海盗登陆,深入内地转战千里,制造了一个奇迹。 这一路倭寇从上虞的爵溪登陆,当时大约六千倭寇围攻苏州,被抗倭名将任环歼灭。本来这批倭寇登陆大约是闻风而来,想分一杯羹的。但到了绍兴,方知情形有异,只得转向,占领了会稽的高埠,盘据民宅观望。当地知府刘锡、干户徐子鳃闻报,率兵围攻。 海盗趁夜扎木筏渡江冲出包围,转道杭州向北而去,一路劫掠于潜、昌化,一直到严州的淳安。 官府下令追剿,浙江各路军马逼得甚紧,双方一路皆有小遭遇战,但始终无法将其成功围剿。 c 第一百零八章 海患(下) 这股海盗在官军追剿之下,一路皆有伤亡。 至严州淳安县时,只剩下大约六十多人。因迫于追杀,乃昼赴夜行翻山越岭,进歙县杀奔江苏。 官府急调江苏兵扼守。在旌德,典史蔡尧率当地民兵千余迎敌,但海盗们再次突破封锁线,在南门外大肆劫掠之后扬长而去。随后在泾县,又击败率兵前来围剿的知县邱时庸。 七月十三日,这几十名海盗抵达南陵县城,守城军民望风而逃,海盗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占了县城,在城中再度烧杀劫掠,这时,建阳指挥廖印、当涂县丞郭耿郊、芜湖县丞陈一道、太平府知事郭章,分别领兵起来增援,与海盗们在县城东门外遭遇。 双方正面交战。廖印等拉弓射击,海盗们缺少箭矢,顺手接过官军箭矢反射,就这么区区几十个海盗,竟然杀的各路兵马溃败。陈一道带兵独进,奋力拼战而不克,终被杀死。 出南陵之后,海盗们又流窜于芜湖,但遭当地平民百姓抗击,只得后撤向东,转道太平府,杀入江宁镇。指挥朱襄率几百名勇士奉命守卫。海盗们趁其不备,忽施偷袭。 朱襄等人不知敌情,正在纵酒狂欢之际被劫营。朱襄奋力拼杀,身中数枪倒马而死,官兵死亡三百多人,全部被几十个海盗歼灭。 海盗们一路杀到了南京城下,耀武扬威地从安德门外经过,一时间城内人心惶惶,但竟无人敢出城迎击。 南京举城鼎沸,军民皆惊。而倭寇不过五十余人。而当时南京守城明军在册是十二万。留都兵部尚书张时彻、侍郎陈洙等闭门不敢出兵。反令市民自备粮械,登城守卫。 从南京城下示威而过的海盗,一路劫掠溧阳、宣兴,因听闻官兵在太湖出现,又跨过武进,越过无锡,一昼夜奔走了一百八十余里,到达济墅关。 这时,有一路围攻杭州的倭寇残部正据此不远,会师在即。 到这个时候,南京方面才作出了反应。南直巡抚曹邦辅亲自督促副使王崇古,集各部军队,扼守要路,四面围剿。俭事董邦政、把总娄宇率兵在陶宅镇终于捕捉到了敌踪。两军合剿,斩获敌首十九级。海盗们这时方才穷途末路,想逃向太湖时,被官兵一路拦截,在杨林桥被追上并全部歼灭。 就这样,这支历史上最神奇百人海盗队伍在横行干里,杀戮战伤官民四千人,官员阵亡一御史、一县丞、二指挥、二把总,经历了八十余日之后,终于结束了其传奇般的旅途。 丁云毅说到这问道:“陛下认为这股倭寇是倭人还是大明子民?” “倭寇,自然是倭人了。”崇祯不解地道。 丁云毅一笑:“臣认为此不尽然。从转战历程看,其熟悉民情和地理,善于隐匿,能捕捉到官军的弱点和心理,长于灵活机动的游击战,当非语言不通,水土不服的外国人。而其他们皆是黄衣红盖,这也不是扶桑国人装束,故臣以为这股所谓‘倭寇’当为我大明子民。” “什么?”这话听在崇祯、王承恩、吴直等人耳中大觉惊讶:“既然我大明子民,为何还要冒充倭寇?” 丁云毅一声叹息:“因为海禁让这些沿海百姓实在无法生存下去,他们不得不做起了海盗。而为了害怕连累到自己家人,他们又只能冒充起了倭寇那。” 崇祯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王承恩也在一边说道:“陛下,隆庆元年我大明在月港设海澄县。同年,福建巡抚都御史涂泽民议开禁例,准民间通海贸易,但拒绝与日本贸易,也终于得到批准。于是自此开始,海澄的月港都是唯一合法的出海通商进行海外贸易港口。而江南也一直是最富庶的地方,并且少有大规模的叛乱,市通则寇转为商,市禁则商转为寇......” “市通则寇转为商,市禁则商转为寇。”崇祯喃喃的念着这两句话。 丁云毅趁热打铁:“倭寇之乱在戚继光、俞大酞等名将的围追堵截下,逐渐平息下来。与此同时,在一些官员的倡议下,我大明开始放宽海禁,这种明智的措施使长期军事行动难以压制的局面迅速稳定下来,这甚至使一些官员也感到吃惊,从而更明确地认识到‘市通则寇转化为商’的道理。海防力量的增强以及海禁的放宽,是从根本上解决倭患问题的两个必要条件,两者不应相互抵触,而是相辅相成的关系。我大明强大的海防力量是保证自身安全及发展对外贸易的保障,而畅通的对外贸易又会成为我大明经济发展的重要动力......” 说到这,丁云毅深吸了口气:“所以,海禁断不可行,只有开放海运,才能确保我大明海疆畅通无阻,使得百姓归心于朝廷,使得海盗灭绝。” “好,说得好!”崇祯一下提高了声音:“丁云毅,说得好啊,只有开放海运,才能确保我大明海疆畅通无阻,使得百姓归心于朝廷,使得海盗灭绝。朕今天开心得很,朕今天听到了过去听不到的话。福建巡抚邹维琏原本上书,恢复海禁,朕也准了,现在看来,倒是朕没有经过仔细调查,贸然下了决定。” 王承恩和吴直大骇,陛下这可是在那承认自己的错误了。 崇祯却丝毫没有注意这些,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茶碗:“看来要解决海患问题,一个‘禁’字是禁不住的,比如当年大禹治水,必须改‘禁’为‘疏’,这才能确保我大明之海防那!” “陛下英明!”这次是丁云毅真心说出了“英明”这两个字来。 崇祯兴致颇高:“所以整天坐在宫里,看那些奏本丝毫用也没有。朕之前听唐定王说你如何如何出色,朕这心里还不太相信,这才动了想要见你一次的念头,朕这次见对了,见对了,你很有见识,很有见识那。” 丁云毅起身恭恭敬敬地道:“臣愧不敢当。” “当得起,当得起,你当然当得起!”崇祯的声音一下变得热切起来。 c 第一百零九章 澎湖守备、骁骑尉! 崇祯这一刻对丁云毅是赞赏有加的。 他确信自己“发现”了一个人才,而丁云毅对于海患的见解,也让崇祯大开眼界。 崇祯兴致勃勃,又问了丁云毅对流寇和金虏的看法,这已经是第三次有人向丁云毅问这个问题了。之前是朱聿键,后来是王承恩,现在又到了崇祯。 丁云毅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崇祯听的时尔皱眉,时尔展颜,时尔又打断丁云毅的话,把时间完全忘记。 王承恩和吴直互相看了眼,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从皇上的态度来看,他是看上这名比皇上年纪还轻的年轻的把总了。 “流寇之危害,远胜于金虏那!”不知不觉竟然谈论了有一个多时辰,崇祯谈兴丝毫不减:“那些朝廷里的官员始终对朕说,流寇不过是疥癣之患,旦夕可以平定,可平来平去却始终未能平了。倒是唐王前些日子带罪视察回京,和朕把你在澎湖对他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这才让朕换了一个思路......” 说到了朱聿键,丁云毅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唐王他......” “哦,朕让他暂时恢复了王位,回到凤阳去了。”崇祯不以为然地道。 丁云毅不再说话。虽然朱聿键恢复了王位,但既然又被送去凤阳,说来说去还是个被监视居住,只不过日子比以前要好过一些罢了。 崇祯没有把朱聿键放在心上:“丁云毅,你很有本事,澎湖苦寒之地,又太小,施展不开拳脚,朕想把你调离澎湖,另委重任,你以为如何?” 又来了,上次是王承恩,这次换到崇祯了。丁云毅心里想着,嘴上急忙说道:“陛下,澎湖是小,是苦,但位置重要。其既可监视台湾,又是保卫福建第一道屏障。当初我大明水师连番恶战,才把红夷赶出澎湖,眼下断然不可有失。臣斗胆,肯请陛下让臣继续留在澎湖。臣不惧苦寒,愿为陛下镇守着海防要隘!”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崇祯指着丁云毅说道:“什么是忠臣?这才是真正的忠臣!朕听说因为澎湖实在太苦了,许多人都推三阻四,到处寻找门路,目的无非只有一个,就是不愿意去。可丁项文他有了机会,却一心念着守着我大明的海疆要地,不肯离开,甘受清贫劳苦,这才是朕要的忠臣那!” 崇祯对丁云毅赞不绝口,但却不知道丁云毅心中另有盘算,他是千方百计也不肯放弃好容易有了一些规模的澎湖的。 “丁云毅!”崇祯忽然提高了一些声音。 “臣在!” 崇祯略一沉吟:“你先败巨盗,再挡红夷,又救了王承恩。这些功劳,也给了你赏赐,也给你升了官。九边之地,比你功劳大的比比皆是,可朕欣赏的就是你这份忠贞。丁云毅听封。朕加你为澎湖守备,授骁骑尉!节制澎湖、大员!” “臣丁云毅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丁云毅大声说道。 此时的他心中大动。骁骑尉、澎湖守备,这些忽如其来的荣耀都不重要,关键是崇祯的最后一句话,“节制澎湖、大员”! 大员虽然有时候指全台湾,但主要说的还是台湾的台南地区,眼下大员被荷兰人所霸占,难道崇祯的意思是要让自己找机会收复大员吗? “丁云毅,你懂朕的意思吗?”崇祯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问道。 “臣懂了!”崇祯的这一句话,让丁云毅再无犹豫:“臣现在弱小得很,只能保住澎湖,但臣早晚会将我大明战旗插上大员!” “好一个将我大明战旗插上大员!”崇祯“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不错,你现在是弱小得很,朝廷主要精力用在九边和中原之地,也帮不上你什么忙。要人,朕没有;要银子,朕也没有。可福建有、澎湖有,台湾有,你自己给朕想办法去!朕给你一道特权,只要你不谋逆造反,你在澎湖和台湾想做什么都可以!” “臣知道了!” 这等于是崇祯给了丁云毅一个官衔和番号,但没人没钱,一切都得靠丁云毅知道想办法。丁云毅也不怪崇祯,朝廷国库空虚,有了一些银子都送到了边关和中原,澎湖那里崇祯是有心无力顾不到了。 可这已经足够了。 尤其是崇祯给自己的特权,足以让自己在澎湖、台湾放开手脚大干一番。 崇祯慢慢坐了下来:“丁云毅,你回到澎湖之后准备如何做?” 丁云毅仔细考虑了下,崇祯也不催促。过了会,丁云毅才说道:“臣回到澎湖,第一要紧的便是开放海禁,当然,邹抚帅下达海禁令,他是臣的上司,臣不敢和他对着干,只在澎湖等地开放而已。然后,臣斗胆,将尽力招安海盗。那些海盗常年在海上生活,九死一生,一是最富有战斗经验,二来他们中的许多人也不想过这样朝不保夕的生活,既然海禁开了,又有机会能为朝廷效力,臣以为他们必然对朝廷心生感激......” 丁云毅说的仔细,崇祯听的也异常仔细。 丁云毅把心里的想法一一说完,崇祯忽然插嘴问了句:“那郑芝龙呢?” 丁云毅一怔,崇祯微微一笑:“连邹维琏都管不了郑芝龙那,你们不要以为朕在深宫,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和大员的红夷互有勾结,势力大得很那,你要做事想饶过他是断然不行的。这样吧,朕写个东西给你。” 说着让吴直拿来笔墨,写了几行字,然后盖上印,让吴直封好交给了丁云毅:“丁云毅,这东西你放在身上,关键时刻或者可以派上用场,但切记,平常时候不要乱用,也不要给朕添什么麻烦。” “臣谢恩。”丁云毅接过了信,心中大喜,没准这便是自己将来的保命符了。 崇祯微微一笑:“好了,今天谈的时间长了,你先下去吧,回家人好好团聚一下,朕给你三天的假。离京的时候再来见朕一次,朕还要和你再谈一次。” “臣知道了。” c 第一百一十章 忠臣还是良将 王承恩把丁云毅送了出去,丁云毅再三感谢王承恩,王承恩却淡淡地道:“项文那,你这次深得皇上器重,是福还是祸那?” 丁云毅怔了怔:“能够得到皇上信赖,当然是福气了。” 王承恩微微一笑:“当年皇上启用袁崇焕的时候,袁崇焕得到的信任比你还多那。” 这一句话,让丁云毅浑身冷汗直冒。 是啊,袁崇焕得到的信任比自己多得多,但结果...... “项文,切记一点,不要因为得到圣宠而就生骄,一定要夹起尾巴做人,谨慎谨慎再艰深。”王承恩仔细叮嘱道:“时时警醒自己,你不过是个守备,比你官大的大有人在。不可因言招祸,因事招祸,凡事要三思而后行那!” “云毅一定牢牢记在心里。”丁云毅感激地道。 王承恩忽然问道:“本来这些话洒家不应该对你说的,可你知道洒家为何又要对你说这些吗?” 丁云毅迟疑了下:“是因为云毅救过公公的命吗?” “不是,不是,你错了。”王承恩摇了摇头:“洒家心里只有皇上,你便是救洒家一千次,一万次,这些话洒家原本也是不会说的。” 丁云毅更加不明白了,既然如此,王承恩为何还要说? 王承恩轻轻叹息一声:“洒家为的完全是这个朝廷那。方才你的那番海患论,何止打动了皇上?连洒家也都被你打动了。你勇猛绝伦,见识高明,是我大明不可多得的良将。所以洒家也要提醒你,洒家不想大明失去你这样一位将来的将才那!” 丁云毅默默点了点头。王承恩的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崇祯。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崇祯。 “忠臣良将,忠臣良将。”王承恩重复着这几个字:“忠臣排在良将之前,可见忠臣远比良将重要。项文,洒家知道你一定会成为一个良将,但你是不是忠臣洒家可就不知道了。” 丁云毅没有回答,可他在用自己的脑子思考着。自己将来会不会是一个忠臣? 大明很快就要亡了,留给自己的时间不是很多,当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和大明共存亡,还是干脆就飘零海上,当一个逍遥自在的海盗? 丁云毅根本无法回答自己。 “项文,不要辜负了圣上对你的一片期望。” 这是王承恩最后,也是最郑重交代的一句话。 从进宫等着崇祯召见,一直到出宫,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秦云这些弟兄们早在外面等得急了,都以为丁云毅出了什么事情。 等丁云毅一说出自己被升了官,弟兄们人人兴高采烈,个个欢呼雀跃。这次京城之行,果然是有惊无险。 可丁云毅的心里却一点不觉得高兴,王承恩对自己的嘱咐始终都在脑海里盘旋着。 “小少爷,小少爷!” 忽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接着一个和丁云毅差不多大岁数的年轻人兴冲冲的跑了过来:“小少爷,你可回来了。” “你是?”丁云毅一脸迷茫。 年轻人显得非常错愕:“小少爷,你不认得我啦?我是你的书童蒋奇啊!” “啊,是,你是蒋奇。”丁云毅哪里认得自己的什么书童,拍着脑袋道:“刚刚得到皇上召见,被吓得不行,脑子里到现在还是一片混乱。” “我知道,我知道。”蒋奇兴奋地道:“老爷当年也是这样,第一次被皇上召见,听说浑身都是汗,回家的路都不认得了。” 算是瞎蒙蒙了过去,丁云毅心里松了口气:“你来这做什么?” 蒋奇一下变得兴奋起来:“老爷夫人知道你进京了,还得到皇上召见,心里都高兴得不得了,早一个月前就在那里等着了。你一进京,王公公便派人到咱家通报,家里可热闹开了,夫人还特意把大姑爷,二姑爷都叫了来,又让我在这守着。” 他说话的语速非常快,丁云毅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不过好在也算听明白了。 “快走吧,老爷夫人怕是等得急了。”蒋奇一迭声的催促道。 丁云毅却并没有急着走:“我还带着几个朋友,家里有地方住吗?” 蒋奇这时才注意到了丁云毅身边同伴,一看到叶大海的样子,被吓了一大跳,害怕的往丁云毅身边一缩。 叶大海也不以为意,笑了下:“丁把总......啊,不,丁守备,今天你们家人团聚,我们还是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让阿湖来告诉你我们住哪。” 丁云毅也不勉强,点了点头。 蒋奇却听在了耳里,兴奋的叫了起来:“丁守备?小少爷,你又升官啦?” “走吧,回去再说。”丁云毅拱了拱手,和同伴暂时分别。 蒋奇原是准备了骄子的,但丁云毅却没有上骄,让骄子先回去,自己牵了马,随蒋奇一起朝家的方向走去。 蒋奇兴奋异常,一路喋喋不休:“小少爷,你现在都会骑马了?记得以前你无论如何都不肯去学骑马,老爷为此还狠狠的责罚过你。咱家的人都知道了你在福建威风得很,一人就杀了几十个海盗。夫人是又惊又喜,老爷奉旨回京后,夫人还和他吵了几次,非要让老爷想办法把你调回来,可老爷就是不肯......” 路上有这么个人陪着,倒也不觉得累。丁云毅和蒋奇年纪相仿,话也谈得来。心中想着从来没有进过的那个“家”,慢慢的从蒋奇嘴里套着话。 蒋奇全无心机,丁云毅问什么,他便说什么,走了不到一半的路,丁云毅便已经把自己“家”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自己的“母亲”丁陈宛荷,居然也是一个官员的女儿,后来嫁给了丁远肇。两个姐姐一个叫丁碧薇,一个叫丁碧月......大姐已经有了儿子,二姐也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丁云毅这才放心一些,有了这些情况,也不用担心进了家门会认错人了。 “小少爷,咱们到家了啊。” 随着蒋奇的一声欢呼,丁云毅终于回“家”了。 c 第一百十一章 丁家 整个丁府都因为丁云毅的回来而变得热闹起来。 “父亲、母亲。” 客堂里,丁云毅恭恭敬敬地道。 丁远肇一如既往,端坐在那一动不动,只是鼻子里“恩”了一声。坐在旁边的丁陈宛荷只说了一句:“项文,你可回来了......”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想要起身好好的看看自己儿子,又朝边上丈夫看了眼,生生的把这念头压了下去。 丁云毅也不在意,转向右边,见那对坐在那的夫妻带着一个孩子,必是自己的大姐和大姐夫无疑:“大姐,大姐夫。” 大姐夫王清衡微微一笑:“项文,一路辛苦。” 大姐丁碧薇眼泪却刷的一下流出,拉过边上孩子:“快,迟瑞,快叫舅舅。” 他们的孩子迟瑞已有四五岁的样子,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舅舅”,丁云毅应了,见这孩子长得非常可爱,不由心中喜欢。拿出一块玉佩,当做是给自己这个外甥的见面礼。 再转到另一方:“二姐,二姐夫。” 丁碧月便如自己大姐一般,眼眶红红的,显然这两个姐姐都非常疼爱丁云毅这个弟弟,正想说话,一边的二姐夫叶原先却笑嘻嘻地道:“这是怎么说的,这是怎么说的。今可是一家团聚大好的日子,怎么弄的哭哭啼啼的。项文,酒菜早就预备好了,走,大家一起为项文洗尘去。” 坐在酒席之上,丁远肇还是一如既往,板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王清衡的脾气和他差不多,也是板着张脸,简直和丁远肇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倒是叶原先为人机灵,先端起酒杯:“来,大家盼着念着,都在想着项文回来,可项文现在回来了,怎么都没有声音了?项文,二姐夫先敬你一杯。” “多谢二姐夫。”丁云毅举起杯子:“父亲,母亲,我敬你们一杯。” “哎,哎。”丁陈宛荷忙不迭地道,丁远肇鼻子里又“恩”了一声,举起杯子浅浅抿了一口。 “老爷,夫人,可不得了了。”站在边上侍候着的蒋奇一惊一乍地道;“你们猜怎么着?咱家小少爷现在是骁骑尉、澎湖守备了!” “哎哟,那可是咱家的大喜事。”叶原先一下叫了起来:“来来,项文,咱得再喝一杯。” 丁云毅笑着和他又喝了一杯,只听边上的丁远肇冷哼一声:“你有何功劳,能被提升为澎湖守备那?就算杀了几个海盗,那也本是你的分内之事。你年纪轻轻,便坐上守备之职,难道我大明真的没有人才了吗?” 本来这是一件喜事,可在丁远肇的嘴里,反倒好像丁云毅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好在丁云毅已经对自己这个老子的脾气领教过了,当下也不以为意。 王清衡终于开口道:“父亲,今上本是少年天子,项文又得到今上召见,想来少年天子见到这个少年将......守备觉得对脾气吧。” 他本想说丁云毅是“少将将军”,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丁云毅和将军相差甚远。 “未必,未必。”叶原先连连摇头:“我可听说了,项文是和王承恩公公一起回京的,这还不说,在杭州,项文浴血奋战,还救了王公公一命......” 丁云毅大是惊讶,自己这个二姐夫的消息居然如此灵通? 丁陈宛荷、丁碧薇、丁碧月却一下惊呼起来,丁碧薇慌里慌张地道:“项文,你和别人打架了?” 丁云毅几乎笑了出来,打架?这算是打架吗?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丁碧月又是一声惊呼:“项文,你的手。” 丁云毅左手上伤口未好,不过不太起眼,起初大家都没有注意,也不知怎么的现在就被丁碧月看到了。 丁陈宛荷更是惊惶:“快,蒋奇,快把李大夫请来。” “母亲,不必了。”丁云毅赶紧阻止了母亲:“一些小伤,都是在杭州时候受的,现在好得七七八八,不必在当回事。” 丁陈宛荷哪里想到自己这个平时温顺孝顺的儿子,居然会去和别人打架,急得六神无主,若不是自己丈夫在边上,现在就要落泪了。 “项文是当兵的,当兵的哪能不受伤?”丁远肇很不满的朝妻子瞪了眼,接着道:“项文,究竟怎么回事?你如何会救了王公公的命?” 丁云毅淡然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我等奉旨进京,路经杭州,在听雨楼内见王公公遇袭,和那些刺客大打了一场,被我们杀了十来个。” 丁陈宛荷这三个女人听的面色一片惨白,丁碧月的声音都哆嗦了:“项文,你,你还杀人了?” “你懂什么。”叶原先连连摇头:“项文英勇绝伦,在澎湖时候连斩巨寇常陆巩保田和鬼王丸,尤其是那个鬼王丸,横行大海,连郑芝龙都奈何不得,却死在了项文的手里,难道你们当现在的丁云毅还是那个只会死读书的丁项文吗?” “我的老天,观音菩萨保佑。”丁陈宛荷声音哆嗦,眼泪到底还是没有忍住流了出来,央求着自己丈夫道:“老爷,我求求你,无论如何把项文给调回来吧,咱不当什么守备了,咱就呆在家里。整天打打杀杀的,万一有个闪失,我可怎么去见丁家的列祖列宗啊!” 丁云毅一笑;“母亲,这也没有什么,儿子奉命镇守澎湖,那是圣上和朝廷对儿子的信任。其实也不是每天都在打杀,没有想的那么危险。” 丁碧薇打断了弟弟的话:“我听说澎湖最苦,那刮起的风能把屋子都掀翻。又没有吃的又没有淡水,项文,这样的地方怎么能够住人?还是让父亲和你两个姐夫想办法把你调回来吧。” “岂有此理。”王清衡却说道:“焉能让我等去做这般事情?简直有辱我等名节。” 丁云毅笑了笑,已经听过自己这个姐夫的“名声”了,现在一见果然如此:“大姐,澎湖苦是苦了一些,可没有那么夸张,我们的日子过得舒适着呢。” 当下就把自己在澎湖的日子一五一十的和自己家人说了出来。 c 第一百十二章 叶原先 丁云毅为避免家人过分担心,只拣好的地方说,添油加醋,滔滔不绝,直把个澎湖描绘成了人家仙境一般。 丁家人听的居然人人心驰神往,丁远肇居然也面带微笑。那澎湖他是去过的,哪里和儿子描述的有半分相像? 自己儿子非但得到圣上器重,被升为澎湖守备,而且更加难得的是,居然知道关心别人,不让家人为自己操心了。 “舅舅,舅舅,我要去澎湖,我要去澎湖。”小迟瑞大声叫出来。 “好,等你再长大一些,舅舅一定带你去。”丁云毅笑着说道。 迟瑞欢呼一声,酒桌上的人也都忍俊不禁。 丁远肇收住笑容:“圣上这次宣你进宫所为何事?” “问了一些澎湖、台湾情况。”丁云毅心中牢牢记得王承恩的嘱咐,并没有把自己和崇祯谈话的全部内容说出来。 丁远肇听着点了点头,又仔细叮嘱了丁云毅几句,无非是些什么既得皇上信任,当要尽忠报国之类的话。 接着又说起此次丁远肇奉圣回京,是要让其出任兵部侍郎,福建赞理军务一职便也不再担任。 丁云毅觉得有些可惜。虽然这个父亲也不怎么照顾自己,但他到底是福建赞理军务,自己做事别人多少都得看在丁远肇的面子上。现在他调回了京城,虽然成了兵部侍郎,但究竟是天高皇帝远,一些事情便也难说得很了。 “澎湖那是朝廷重中之重。”在福建呆过的丁远肇深知澎湖之重要性:“你在那里需得谨慎小心,一刻不可怠慢,要有什么事情,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你在澎湖所为我也听说了,勇则勇矣,但却欠缺一个稳字......” 他说一句,丁云毅便应一声。好好的一个家庭聚会,倒弄成了朝廷廷议一般。 “项文。”王清衡忽然开口说道:“我是你的姐夫,有些话当提醒你一番。郑芝龙虽然手握重权,但究竟是海盗出身,和我等身家清白的朝廷官员不可同日而语,千万不可和其走得过近。你可得时时刻刻记得这些。再有一遭,红夷窃据大员,项文当寻觅良机,不辞辛苦,亲往大员,对红夷晓以大义,督促其当安分守己......” 你大爷的!丁云毅心中骂道。让老子去台湾和那些荷兰人讲道理?你当官当真当得傻了,怪不得没有人愿意搭理你。 又吃了一会,丁远肇今天等儿子的时间长了,有些困顿,众人见了也便散了。王清衡夫妇住处离此不远,先行告辞。叶原先夫妇今夜便在这里借宿。 丁陈宛荷又拉着儿子说了会话,便让蒋奇带着小少爷先去休息。 回到自己房间,丁云毅也有一些累了,打了个哈欠,让蒋奇先去休息,自己检查了下伤势。 有些伤还得好好将养一段时间,这要是让母亲和自己两个姐姐见到,还不知得担心成什么样子。 正想上床休息,忽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丁云毅打开门,略吃一惊,居然是自己的二姐夫叶原先来了。 叶原先手里拿着一个食盒,拎着一壶酒,笑嘻嘻的进来:“项文,晚上一定没有喝好,来,姐夫再和你喝上一会。” 丁云毅莫名其妙,心里猜测这么晚了叶原先来找自己必然有事,也不多说,关好了门,转身,见叶原先已经把几只菜拿了出来,又在两只酒杯里倒上了酒。 “项文勇猛,天下尽知,我这个做姐夫的也面上光彩,这杯酒是我敬你的。”叶原先话里带着讨好说道。 丁云毅陪他喝了一杯,也不拐弯抹角:“姐夫找我有事吧?” “是啊,是有一些事情。”叶原先放下杯子,叹息一声:“项文那,虽然我是个吏部的员外郎,是个京官,可你不知道京官的苦那......” 他喋喋不休的诉说着,丁云毅听的眉头紧皱,也不知道他究竟要说个什么意思。 叶原先说了半晌,忽然道:“这次你父奉旨归京,和他一起卸任的还有泉州知府。原本朝廷已经委任了新的泉州府,但谁想到那人突发重病,便也无法上任,因此这泉州府的位置便空缺下来了......” 丁云毅恍然大悟,原来自己这个姐夫是盯上了泉州府的位置。 京官虽然受人尊敬,但要论到好处,却远远不如一个地方实权官员了,所以那些当京官的一旦看到什么地方有空缺了,都打破着脑袋想去那里,这叶原先也不例外。 但他来找自己做什么?难道让自己去和王承恩说情?可以王承恩的性格,非但不会答应,反而没准还得把自己大大斥责一番。 只听叶原先说道:“项文,你不要误解了我的意思,在朝廷里我也有一些认得的人,自己还能活动活动。不过,我现在手里还缺一些银子......” 丁云毅终于明白了,这位是来找自己借银子的。可就奇怪了,他怎么知道自己手里有银子?自己进京之前,还不过是个小小把总而已,一个把总到哪里去弄银子? “项文。”叶原先忽然压低了声音:“前段时候朝廷接到福建巡抚邹维琏的奏本,说红夷舰船‘维京人’号失踪,红夷向福建方面提出抗议,但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维京人’号和上面携带的大批财物,此事便也不了了之。我想,这事怕和你有关系吧?” 丁云毅眼睛一下眯了起来,心中却是大骇,叶原先是怎么知道“维京人”号失踪和自己有关的? “项文勿慌,你姐夫是断然不会出卖你的。”叶原先赶紧道:“何况这事也没有证据,你抵死不承认也便是了。你姐夫也绝不是因此而来敲诈你,实在是我现在手头银子不足,又想着泉州府的位置,没奈何,才来厚着脸皮和你开口的。你放心,一年之内我一定把借你的银子连本带利如数归还!” 丁云毅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在那沉吟了会,这才问道:“你凭什么说我和‘维京人’号的失踪有关?” 叶原先一笑:“这是你姐夫的一个秘密了。” c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吴三桂来了 叶原先是铁了心的不肯把自己的这个秘密说出来了。 丁云毅也不如何勉强:“你需要多少银子?” “我还缺一万两!”叶原先报出了个数字:“为了活动这个泉州府的位置,我是倾家荡产,原本还差着两万两银子,我到处筹措借代,才勉强凑了一半,剩下的这一半我是无论如何没有办法了。你想啊,多少人都在盯着这张位置,咱这些当京官的大多是些穷官,人人都去借银子,哪有那么多的银子可以借那。” 丁云毅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好容易有个地方肥缺空出来了,那些穷京官们谁不在眼巴巴的盯着,一个个削尖了脑袋的想要把这张位置弄到手里。 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当上泉州知府?丁云毅的心思在那快速转动着。 自己老子已经离开福建,在福建自己缺少一个“自己人”。自己驻扎澎湖,福建有什么风吹草动,最好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而这一点始终都是自己欠缺的。 丁云毅对自己的这位姐夫不是非常了解,但听说此人和王清衡截然相反,为官名声不是很好,因为贪污还出过事情。但他的朋友多,大家都喜欢和他来往,贪污事发,保他的官员有许多。仅仅从这一点上来看,这人为官也必定有自己独到的地方。 自己在福建官场需要的内应,不是丁远肇或者王清衡这样做事一丝不苟,不讲情面的人,而正是叶原先这样的官。 只要银子可以买通的官,那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更何况,他到底还是自己的姐夫,银子之外还有面子。 想通了这点,丁云毅沉吟着道:“姐夫,我也不会随身携带着一万两银子那......” 叶原先顿时面露失望之色,但丁云毅随即道:“你给我两天时间,两天之内,我一定帮你弄到这一万两银子!” 叶原先顿时大喜,连声道谢。 丁云毅微微笑道:“姐夫,你也不必谢我,等你真的当上了泉州知府,将来我要仰仗姐夫的地方还多得很。” “我是你的姐夫,你又肯借银子给我,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叶原先拍着胸脯说道:“旁的我也不敢保证,只要我能坐到那张位置上,但福建方面有何消息,那些巡抚、参将在那做些什么事情,我保证你在第一时间内知道。” 丁云毅要的就是这个。 叶原先这样的官你指望他能给你什么天大的帮助那是不可能的,但让他传个消息,不费什么力气的顺水人情,他是极愿意做的。 当下两人约定好,叶原先心满意足的起身告辞。 这算是丁云毅的一次政治结盟了...... ...... 一大早醒来,丁云毅一边洗漱,一边在那想着到哪去弄这一万两银子。自己在澎湖倒是有,可一来一往路途遥远,等自己的银子送到,只怕别人已经在泉州上任了。 “小少爷,您起来了?” “啊,是。”见到蒋奇,丁云毅顺口问了声:“老爷起来了吗?” “早起来了,正在那见客呢。” “哦,见客?” “是,辽东总兵吴襄的儿子吴三桂。” “谁?”丁云毅一下睁大了眼睛。 蒋奇对小少爷的态度莫名其妙:“辽东总兵吴襄的儿子吴三桂啊。” 吴三桂! 那个传奇一般的人物吴三桂! 他出身于辽东将门望族,在父亲吴襄和舅舅祖大寿等的教诲和影响下,既学文,又习武,不到二十岁就考中武举,从此跟随父亲吴襄和舅舅祖大寿,开始他的军旅生涯。 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中,总兵吴襄率马步四万余往援大凌河祖大寿,结果吴襄临阵逃脱,被削职。可也正是在那一次,吴三桂连续冲突敌阵十一次,初露头角。 第二年六月,为平息山东登州参将孔有德等兵变,吴襄随副将祖大弼出征山东,最后孔有德从登州乘船渡海,投奔后金而吴襄恢复了总兵职务。 随着吴襄官复原职,吴三桂也在当年任游击,时年仅仅只有二十岁。 现在,吴三桂来到了自己家中? 丁云毅让蒋奇去做自己的事情,自己悄悄来到客厅外。 只听里面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丁侍郎,您是兵部侍郎,请您无论如何帮帮忙,在圣上面前说上几句,这饷实在是不能再拖欠了。” 丁远肇的声音传来:“长伯,不是我不肯帮你,只是我这个兵部侍郎刚刚上任,对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你何不去找温首辅?” “找了,但温首辅推三阻四,说这事不归他管,得去找兵部,兵部又把这事推到了户部,户部再推到了温首辅那,结果踢来踢去的,三桂已经在京城耽搁了一个多月了。在这多呆一天,边关那就不稳定一天。三桂实在没有办法了,听说您出任兵部侍郎,三桂仰慕您的名声,这才冒昧前来找您了啊,丁侍郎,求您看在边关将士的份上吧。” 丁远肇沉思一会:“何不直接请求觐见皇上?” “也找了,但几次求见,皇上就是不见。” “我猜想,朝廷也是没有银子那,要不然每次只要边关来人,皇上便是再忙,也总是会见的。” “朝廷难,边关更难。”那个声音急切无比:“前后欠了半年的饷,弟兄们浴血奋战,为的不就是这几两拿命换来的银子?可今天拖,明天拖,已经几次闹出闹饷的事情来了,若不是我们软硬兼施,勉强镇压下去,说不定便闹得天翻地覆。什么地方都可以乱,但边关不能乱那,再这样下去,只怕我们也弹压不住了。” “容我想想,容我想想。”丁远肇一声叹息:“你们难,皇上也一样难,边关要银子,中原也要银子,就那么点银子,你说先尽着谁好?但有一点,无论如何都不能出现兵变,不然这就是塌天的大祸那!” 里面说到这里便再没有声音传出。 丁云毅再也忍耐不住,在外大声说道:“父亲,吴游击,再难,不能难边关,现在大明能够全力对付流寇,靠的就是边关将士们的舍生忘死!” c 第一百十四章 “兵变” “这位是?” 看到闯进来的一个陌生人,吴三桂有些疑惑。 儿子忽然闯进,让丁远肇大是不悦,当着客人的面,也不好发作:“这是犬子丁云毅。” 吴三桂一下站了起来:“可是威震海疆,连破海贼楼的丁项文?” “是我,比起吴长伯连续冲突十三阵,丁云毅多有不如!” “哎呀,我在边关的时候也听说过丁把总的赫赫威名,今日得见,幸甚!”吴三桂热切地道。 这个时候的吴三桂,依旧是个对大明忠心耿耿的猛将,他也不知道丁云毅已经升了守备,丁云毅拱手道:“丁云毅不过杀了几个海贼,比起边关将士浴血沙场,丁某不值一提!” 这两人一个是边关的少年英雄,一个是海疆的少年英雄,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大有一见如故的感觉。 丁云毅也不怕自己老子有什么想法:“父亲,边关何其重要,军饷却一拖再拖,云毅以为,再这样下去,不出一月必起兵变。尽早设法,必须尽早设法!” “有没有饷那是朝廷的事,岂是你能管到的?”丁远肇冷哼一声:“我明日上朝,拼却一死将边关情报上报也便是了,至于发不发饷我就不知道了。” 吴三桂也清楚丁远肇能够做到这点已经相当不错了,略坐了会,起身告辞。丁远肇让自己儿子替自己送客人,丁云毅正求之不得。 走到门口,见左右无人,丁云毅压低声音道:“附近有个茶楼,长伯兄可去那里开个雅间等我。” 吴三桂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等到他一走,丁云毅转回去告诉父亲自己要去客栈见同伴,便也离开了丁府。 来到附近茶楼,小二将他带到雅间,吴三桂早在那里等候着了。 丁云毅吩咐没有自己允许,谁也不许进来,随即关上了门,也不寒暄,开门见山:“长伯兄,你靠这么要军饷要不来。” 吴三桂也没有想到这人说话这么直接,急忙问道:“依你的意思呢?” “闹饷!”丁云毅毫不迟疑地道。 “什么?”吴三桂大吃一惊。 丁云毅冷笑一声:“你要靠着讨饷,朝廷里的那些人不知道边关的状况,自然你推我,我推你,哪年哪月才能把粮饷送到?非得给他们一些压力不可。只要边关兵变一起,我以为必定朝野震惊,圣上也会催着发饷,如此粮饷问题自然可以得到缓解。” 吴三桂有些犹豫:“办法是个办法,可这一旦泄露可是杀头罪名。再者,万一朝廷出动大军镇压怎么办?” “现在你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哪里还去考虑这些?”丁云毅愈发将声音放低:“你可立刻书信一封,派快骑将这主意告知吴总兵,让其配合,以防朝廷调查。然后今日便急奏圣上,言说边关兵变,皇上再不愿意见你,也不得不见。只要见到了圣上,就全凭你的一张嘴了。” 吴三桂沉默不言,丁云毅说完这些话也只顾喝茶,一时间雅间内气氛尴尬。 过了半晌,吴三桂忽然抬头说道:“项文兄如此教我,三桂感激莫铭,你我一见如故,三桂斗胆,愿与项文结为兄弟!” 丁云毅立刻明白。诈报兵变,这是杀头的罪名,吴三桂是要用结拜的办法,把自己和他捆绑在一起,让自己不至于泄露出去消息。 结拜,这也是这个时代最简单、最有效的一个办法了。 想到这丁云毅慨然道:“你吴家世代将才,既然长伯兄不嫌弃云毅,云毅如何不肯答应。” 吴三桂大喜,拉着丁云毅一起跪了下来,两人一齐说道: “我吴三桂、我丁云毅,今日结为异姓兄弟,死生与共,富贵同享,若有背信弃义者,人神共诛之!” 誓言念完,两人站起,吴三桂年长,丁云毅叫了声“大哥”,心中想到来到这个时候自己居然有了两个结拜大哥了。 “二弟,来,坐。”吴三桂拉着丁云毅重新坐下,语带感激:“今日二弟为我出了这个办法,虽然危险,但却也是唯一可行之计。一旦粮饷有了着落,将士们的心便也安了,我不知该如何报答二弟才是。” 丁云毅心中一动:“大哥来京活动,身上带着银子没有?” “当然。”吴三桂点了点头:“我们都知道要想粮饷解决,非得靠银子活动不可。但边关钱饷已久,我们手边哪还有银子?搜罗来搜罗去,凑了一批珠宝,两个元宝,总有万把两银子上下,期望着能靠这万把两的银子换来军饷。但辽东军饷始终是个烫手的事,竟然没有人敢收我银子的,不过眼下既然有了兵变这个主意,想来也是不用送出的了。” 丁云毅迟疑了下:“云毅想问大哥借这批珠宝元宝。” 原以为吴三桂未必能够答应,即便答应,也会仔细盘问,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吴三桂想都未想便道:“好,我立刻将这批东西送到二弟家中。” 丁云毅倒是一惊:“大哥难道问也不问我要这批东西做什么吗?” 吴三桂大笑:“你我既是兄弟,些许珠宝算得了什么?二弟在此时问我借这批珠宝,必有紧急用处,尽管拿去便是。何况这批东西我本来就是准备送出去的,送给那些当官的,我总心有不甘,但给二弟,大哥心里高兴得很!” 丁云毅心中叹息,上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了,自己和吴三桂又是今天刚刚认得,吴三桂居然如此慷慨。吴三桂豪迈名声,果然不是杜撰出来的。 当下说道:“云毅的确有急用,既然大哥如此信我,云毅决不辜负大哥。回到澎湖,云毅第一件事便是遣人将银子送到辽东归还大哥。” “你我兄弟何谈一个还字。”吴三桂笑道。 “大哥一样等着用银子。”丁云毅也笑道:“况且做兄弟的不是没有银子,只是没有携带在身上。” 两人惺惺相惜,越谈越是投机,只是吴三桂想着汇报“兵变”之事,不敢久留。把随从叫了进来,让他把珠宝送到丁云毅家中,自己起身,暂时和丁云毅告别。 c 第一百十五章 婚事? 送走了吴三桂,丁云毅去客栈见了一下自己的弟兄们。他还会在京城呆上几日,让弟兄只管自己在京城内游玩便是。 叶大海这几个人也是第一次来到京城,见丁云毅如此叮嘱,自然求之不得。 回到家中,吴三桂的那批东西已经送到。一批珠宝,两个金元宝。丁云毅随即将其交给了还在丁家的叶原先。 叶原先哪里想到丁云毅的动作会如此之快,昨天刚刚答应,今天便送来了。检点了下,这批珠宝元宝总值大约在一万两三千两银子上下,拿去兑换成一万两银子绰绰有余。 叶原先大是感激,连声道谢,拍着胸脯答应自己只要能谋到泉州知府这个职位,最短时间内一定能将这笔银子还上。 两人正在那说着话,忽然丫鬟来请小少爷,说是夫人要见。 来到丁陈宛荷那里,见自己的大姐、二姐居然都在,一见丁云毅进来,丁碧薇一把拉住弟弟:“项文,快来,昨天我回去后,一宿没睡,今天一大早便起来了。有个孙翰林的孙女,模样端正,秉性淑良,我们都觉得合适......” 丁云毅脑袋要炸了,自己大姐这是要为自己介绍媳妇?什么模样端正、秉性淑良,自己见都没有见过,天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见丁云毅没有做声,丁碧月赶紧道:“项文,我这个更好。她是吏部主事的女儿,这个主事本是你姐夫的部下,他女儿我见过,样子长得俊俏,更加难得的是做得一手好女活。” 两个女人喋喋不休,你介绍一个,她介绍一个,弄得丁云毅一个头有两个大。 丁陈宛荷操心着儿子婚事,见丁云毅沉默不语问道:“项文,你自己看上了哪一个?我觉得吏部主事的女儿不错,人又长的好手又巧......” 丁云毅苦笑着道:“母亲,云毅年纪尚轻,暂时还不想考虑婚事。” 丁陈宛荷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年纪尚轻?你今年已经满十九了,早该娶妻生子了。要不是你父亲固执,一定要把你送到澎湖,我孙子都已经抱上了!” “我二姐不是也才怀上?”丁云毅嘀咕了声。 这一声嘀咕可闯了祸了,丁碧月一把揪住了丁云毅的耳朵:“丁项文,你二姐我当初成婚一直未有身孕,到处寻医这才怀上,岂能和你相提并论?你是我丁家的独苗,我生下的也姓叶!你不要以为自己当上了什么守备,什么骁骑尉,便可以不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了,在我心里,你官做得再大也还是我弟弟!” 丁云毅“哎哟哎哟”连声求饶,丁碧月这才把手放下,丁云毅捂着耳朵陪笑道:“二姐,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丁碧薇心细,忽然问道:“那么多人你都不满意,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没有,没有。”丁云毅连声否认。 丁陈宛荷咳嗽一声:“项文,你真的有了心上人也不打紧,但做我丁家的儿媳妇,身家清白那是第一位的......” 母亲说一句,丁云毅应一句,反正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有女人了。 正当母子、姐弟僵持不下的时候,丁远肇忽然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快,项文,圣上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紧急宣我入西暖阁,还居然要我带着你一起去。” 丁云毅知道必然是为了“兵变”的事情,可崇祯要见自己做什么?不过这样也好,避免了给自己找媳妇的尴尬...... 等父子二人到了西暖阁,见内阁首辅温体仁、兵部尚书熊明遇、户部尚书侯恂、兵部、吏部的左右侍郎大多都已经到了,而吴三桂则肃立在了边上。 见上任的兵部右侍郎丁远肇也到,崇祯一脸严峻,也不说话,王承恩把情况紧急说了一下。果然是辽东“兵变”。 “说说吧,怎么办。”崇祯语气严肃地道。 谁也不敢率先开口,崇祯一下抬高了声音:“你们平时不是都很会说吗?今天天下太平,明天反贼刻日可以剿灭,说的朕是龙颜大悦那!现在事情来了,朕的边军兵变了,怎么一个个都变成哑巴了?温体仁,你是内阁首辅,你先说!” 皇上点到了自己,温体仁再不敢回避,硬着头皮说道:“辽东兵变,大逆不道,臣以为当起兵平之。兵科乃是熊大人掌事,想来已有应对之策。” 温体仁把皮球踢到了熊明遇这,熊明遇急忙道:“辽东兵变,为的乃是钱饷而成,臣以为只要粮饷一到,兵变自然平息。侯大人,你还是尽早筹措银子吧。” 皮球又到了侯恂这,侯恂哪里肯担这个责任:“户部哪里去找银子?臣实在是没有办法。熊大人,辽东兵变,兵部不可推卸责任,还是得你拿个主意得好。” “混帐,都是一些混帐东西!”崇祯一下暴怒起来:“平常一个个都滔滔不绝,眼下出输了,你推我,我推你。难道还要朕御林架亲征吗?好,好,王承恩,把朕的宝剑拿来,朕要去辽东,朕就不相信那些兵变士兵还敢杀了朕!” “陛下息怒!”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 “息怒?让朕如何息怒?”崇祯怒气不休:“流寇越来越猖獗,金虏也越来越胆大,前两年居然打到了京城。朕要那些边军是用来防备金虏,不是用来造朕的反的!” 皇上天子一怒,温体仁哪里还敢再回避:“陛下,臣以为兵变不过是少数士兵挑起来的,陛下可一面命令吴襄等人弹压,一面调集御林军前往辽东。陛下的御林军一到,乱兵岂是敌手?” 崇祯尚未说话,吴三桂已经冷哼一声。崇祯很快注意到了这点:“全都起来说话罢。吴三桂,你方才冷哼一声是为何意?” 吴三桂站起了身,他的胆量也大:“陛下,请恕臣说句大不敬的话,那些御林军平常看着好看,真到了战场上,什么用也没有。” 崇祯微微变色,熊明遇急忙大声斥道:“吴三桂,你好大的胆子那!” c 第一百十六章 军饷 “吴三桂,你好大的胆子那!” 熊明遇的这声怒斥,并没有让吴三桂惊慌:“熊大人,吴三桂说的乃是实话。御林军养尊处优,多少时候没有打过仗了?可我们这些边军,每天都和金虏浴血厮杀,是提着脑袋在过日子。吴三桂大胆放言,若边军和御林军对阵,一个冲锋便可将御林军冲垮!” 原以为吴三桂的大胆言论,会再度激怒崇祯,但没有想到崇祯却并没有发怒的意思,而是在那沉思许久,忽然说道:“丁云毅来了没有?” “臣在!”站在最后的丁云毅应道。 那些臣子不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 早听说皇上新提拔了一个年轻人,原来是驻守在澎湖的,没有想到今天一班权高位重的大臣在开会,这么个年轻人却也被皇上宣来了。 崇祯朝他看了眼:“丁云毅,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朕,御林军真的那么不堪一击吗?若是和你的士兵作战,胜败如何?” 丁云毅想了下,也把胆子放了出去:“陛下,若是在兵力相等,甚至是御林军人数稍胜的情况下,臣以为胜负和吴三桂说的是一样的。其实道理非常简单,无论是边军还是镇守海疆的士兵,每天都是拿命在拼,两军接阵,你要不了敌人的命,敌人便要了你的命。但是御林军呢?他们便拿不出这种以命换命的勇气来。” 崇祯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叹息一声:“以命换命,以命换命。是啊,朕以为御林军是天下最精锐之师,但其实他们却没有这样的勇气。” 气氛一时尴尬下来。 终究还是崇祯先开了口:“熊明遇,你先说,兵部为何不给军饷?足足拖欠了半年那?” 熊明遇立刻道:“兵部拖欠半年军饷,臣承认,但户部却足足十个月没有足额给兵部银子了,臣到哪里去找银子给辽东?” 一听熊明遇把矛头直接对准自己,侯恂赶紧说道:“本朝开元以来,始终是入不不敷出。全国每年的税收加在一起,光是边饷一项就不足以支付,户部哪里有银子?户部捉襟见肘,挖东墙补西墙,军费这个大窟窿臣实在是没有办法。” 崇祯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大明自从嘉靖年间开始,军费不断增加,岁入全部用于军费,缺额尚大。崇祯时,仅三饷加派就达到一千二百万两。兵饷大幅度增长造成财政入不敷出,民穷财尽。户部尚书孙应奎讲到庚戌之变前后的财政困难情形说道:“今岁入二百万,而诸边费六百余万,一切取财法行之已尽。” 崇祯六年,国家税收一千一百万两,但边饷却高达一千二百万两,等于全国的税收加在一起还欠着边饷一百多万两银子。 丁云毅更是清楚,明朝政府为解决财政困难,不得不从百姓身上下手。嘉靖三十年向南畿、浙江等州县增赋百二十万。万历中期,明神宗朱翊钧实行开矿榷税,八年时间征收三百万两。万历四十六年,**哈赤反明,明廷辽饷骤增三百万两,明廷赋税“亩加三厘五毫,天下之赋增二百万有奇。明年复加三厘五毫。明年,以兵工二部请,复加二厘。通前后九厘,增赋无百二十万,遂为岁额”。 崇祯三年,在九厘外亩又增加三厘,后又征“助饷”、“练饷”。但是即便所有赋税累加起来,也不过百姓收入的二成,正常来说百姓是完全可以承受的,但事实上,百姓确实到了无法生活的地步。 究其原因,主要是这些军费负担都加在普通老百姓的头上,而那些皇亲贵戚、官僚豪强、地主等侵吞大量土地屯田,不纳税或很少纳税,故而使百姓无法生活。 所以说大明目前的窘迫状况是一分天灾,九分人祸。 崇祯问道:“吴三桂,你需要多少银子?” 吴三桂也知道话说得不能太过分:“陛下,所谓辽东兵变,其实并不准确,兵变主要发生在宁远,但一旦宁远兵变无法解决,那么很可能引起一连串的影响。臣也知道朝廷困难,不求立刻补足全部军饷,只要给臣带回去三十万,不,二十万两银子,就可以暂时度过困难!” “二十万,好大的口气啊。”侯恂冷哼一声:“我户部一共还剩下五十万两银子,那还是缩衣节食好不容易省下来的,难得就只顾着你宁远一家吗?” “侯大人!”吴三桂有些急了:“兵部一刻不能耽误啊,我只要二十万两,只要二十万两那!” 崇祯眼神有些游离:“兵变一刻不能耽误,士兵们卖命流血打仗,却拿不到饷银,怎么能够甘心为朝廷卖命?这么着吧,户部拿十五万两出来,朕再去和皇后说说,让**里今年一切能免则免,从皇银里拿五万两出来,一齐交给吴三桂带回去吧。” “陛下啊。”崇祯的话好像剜了侯恂的心一般:“户部拿出十五万两,那便真的空了啊。中原剿匪怎么办?各部需要的银子怎么办?朝廷正常运转怎么办?” “朕不管,朕管不了那么多了!”崇祯一下恼怒起来:“朕现在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头疼医头,脚疼医疼,朕连皇银都拿出来了,难道还要朕命令皇后不吃饭吗?” 侯恂见皇上决心已定,再不敢分辨半句。 他心里异常担心,倒不是因为银子问题,而是这之后引起的一连串的反应。宁远拖欠的军饷是拿到了,但其它地方呢?只要一闹饷就能拿到银子,那会不会让其它地方群起效仿?但这话却是断然不敢说出来的。 “银子朕是拿出来了,但那些兵变的士兵却不可轻饶。”崇祯的语气再度变得严厉起来:“领头闹事的士兵,必须给朕杀掉几个,告诉所有的人,朕心里想着那些士兵,念着他们的功劳,但绝不允许兵变,绝不容忍兵变!” 吴三桂心里长长松了口气,丁云毅给自己出的这个办法果然管用了,等军饷到手之后,随便找几个人杀了也就是了,当下站了出来,恭恭敬敬地道: “是,吴三桂明白了,吴三桂一定狠狠的杀掉几个带头闹事的兵丁以警示所有的人。” c 第一百十七章 三年之约 崇祯看起来有些累了。 他让温体仁、侯恂、熊明遇这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先行离开,只留下了丁云毅和吴三桂二人。 “朕说过,朕的大臣有的有才而无德,有的有德而无才。”崇祯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艰难:“还有许多人只有私心而无公心,又有一些人浑浑噩噩,只在那里混着日子。丁云毅、吴三桂,朕之所以看重你们,是因为你们年轻,有朝气,和他们不一样,你们能明白朕的苦心吗?” “我等必不负陛下深恩!”丁云毅和吴三桂一齐说道。 “能明白就好,能明白就好。”崇祯叹息一声:“朕原想多留你们在京里几天,但现在政务一团繁忙,你们那里也不太平,还是早些回去吧。” “是。” 丁云毅和吴三桂正想离开,崇祯忽然又叫住了他们,看了他们良久,然后才缓缓地道:“你们二人,千万不要辜负了朕。” 崇祯最后的这句话透露着期盼,却也带着几分无奈...... 还是王承恩送他们出去的,等到四下无人了,王承恩忽然收住脚步:“有些事情被逼急了,偶尔做一下也无妨。但若次次如此,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局面。” 丁云毅和吴三桂吃了一惊。 王承恩面色冷漠:“你们当温体仁看不出破绽吗?当熊明遇不清楚吗?你们以为自己的计策真的很高明吗?真正被瞒了的,只有皇上。” 丁云毅、吴三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承恩冷笑了声:“温体仁和熊明遇不想揭穿你们,不是因为他们不想管这件事,而是引文他们更加清楚,一旦这件事情被揭穿,引得龙颜大怒,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整个辽东都会动荡不安,辽东一乱,则局势危矣。前些年因为袁案杀了、罢了那么多的边官,这件事再一暴露,你二人先人头落地,然后是吴襄,是边军中的那些军官,接着,就论到温体仁身为内阁首辅察事不明,罢免。熊明遇身为兵部尚书,责任无可推卸,罢免!无数的人都要因为你二人的胆大妄为丢官的丢官,杀头的杀头!” “公公,这主意是我出的。”丁云毅硬了硬头皮说道。 “皇上不会去管这是谁的责任。”王承恩淡淡地道:“天威一怒。谁都要遭殃那。还好这事解决得还算顺利,公公不揭穿你们,不是因为心善,而是边饷被拖欠得太久了,迟早都会引起兵变,与其这样,还不如借着你们早些发生。项文,长伯,这次的事情便算过了,公公只希望你二人从此后对朝廷忠心耿耿,不要辜负了皇上那。” “是,明白了。” 王承恩让吴三桂先行,他把丁云毅叫到一边:“你回去的时候,别忘记经过洛阳一趟,去见一下福王,你这次回来没有先见福王,怕是他心里老大的不高兴。” 丁云毅又迷茫起来,自己和福王之间究竟什么关系?记得那次唐定王朱聿键离开澎湖时候,他身边的陈公公专门交代自己: “丁项文,丁把总,福王交代你的事情可别忘了。你就算立了再大功劳,若是忘了福王的吩咐,福王他老人家要杀你如杀一蝼蚁!” 难道自己的前身和福王之间有什么秘密约定不成?想来想去也都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丁云毅和吴三桂离开皇宫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后背全被冷汗浸湿了。 那些当官的没有一个是傻的,他们能爬到今天的这个位置,不知经过了多少肮脏黑暗的事情,自己这些小小伎俩,在他们眼中不值一谈,他们只不过是明哲保身,这才不愿揭破自己,淌进这趟浑水来,丁云毅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 就和王承恩说的一样,真正被蒙在鼓里的,只有一个崇祯。 他虽然在许多事情上表现出了自己的英明、冷静,但终究是长住皇宫,而且对自己太自信了,他不相信有人胆敢拿这么重大的事情来欺骗自己。 其实,有多少当官的在那欺骗着崇祯? “二弟,这次几乎害了你了。”吴三桂心有余悸地道:“我终年在边关厮杀,不明白做官的道理,哪里想到这官场上居然有那么多的诀窍。” 丁云毅心中一动,难道这件事情也不知不觉之中也影响到了吴三桂?勉强一笑说道:“大哥,这主意是我出的,也是我几乎害了大哥才是。好在有惊无险,总算顺利过关了。” 吴三桂笑道:“这次一别,我在边关,二弟在澎湖,更不知何年才能得见。二弟,你我便做个约定,三年之后,无论如何都再找个机会一见,或者你来我的边关,或者我来你的澎湖,你我弟兄把酒畅饮,不醉无归!” “这三年之约,我一定牢牢记在心中。”丁云毅也笑道。 谁也不知道三年后会出现什么事情,但丁云毅相信,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一定能和吴三桂再度聚首的。 他也相信,自己和吴三桂之间的故事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来到客栈,见只有阿湖一个人在,问起秦云他们去哪里了,阿湖噘着嘴老大的不高兴,说秦云他们出去游玩,还说他们去的地方小孩子不可以去,结果就把阿湖一个人扔在了客栈。 丁云毅忍不住笑了起来,秦云三人去的必是妓院,要不然阿湖为什么不能去?安慰了阿湖几句:“等他们回来了,让他们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就动身回澎湖去。” 阿湖眼睛一亮:“真的,我们要回澎湖?” “是。”丁云毅点了点头:“你不喜欢呆在京城吗?” “不喜欢,不喜欢。”阿湖连声说道:“这里什么都不好,没有大海,没有渔船,什么都没有。我想姐姐,想澎湖了。” 丁云毅微微一笑,是啊,千好万好都没有自己的家好,这次出来的时间长了,也该回家去了,澎湖那里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自己。 这次京城之行有惊无险,还捞到了一个澎湖守备、骁骑尉,想来未来几年都可以心无旁骛的安心发展壮大自己了吧。 c 第一百十八章 福王府 听到丁云毅说那么快就要离开京城,丁家上下都大是舍不得。只有丁远肇、王清衡二人又是滔滔不绝的一番大道理,说什么为朝廷尽忠那是做臣子的本分云云。 丁云毅的母亲和两个姐姐,原本希望趁着他这次回京城的机会,解决了他的婚姻大事,没有想到这愿望却又落空。 可这对于丁云毅来说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这一夜,丁陈宛荷、丁碧薇和丁碧月陪着丁云毅足足唠叨了半个晚上才回去休息。 一大早,秦云三人已经到了丁府,留他们用了早饭,丁云毅已经收拾停当,便要起身出京。 丁陈宛荷三个女人恋恋不舍,再三叮嘱,好像丁云毅还是一个三岁孩子一般。 这一次京城之行来去匆匆,却大有收获,只是丁云毅心中还牵挂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洛阳之行。 究竟自己和福王之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王承恩也会知道?崇祯又知道吗? 他让叶大海、秦云、阿湖先回澎湖,自己只带着萧易风前往洛阳。 洛阳,乃是华夏文明发源地之一,有着数千年文明史、建城史和建都史,中国古代伏羲、女娲、黄帝、唐尧、虞舜、夏禹等神话,多传于此。从夏朝开始先后有十三个王朝在此定都,有一百零五位帝王在洛阳指点江山。洛阳也是中国历史上唯一被命名为“神都”的城市。是中国建都时间最早,时间最长的城市之一 在洛阳的福王朱常洵更是大明历史上一位显赫无比的人物。 朱常洵是明神宗最宠爱的妃子郑贵妃在万历十四年所生,为第三子。而在此之前的万历十年八月,王恭妃生长子朱常洛。明神宗宠爱郑贵妃,想废长立幼,被众大臣、孝定李太后极力反对,史称“国本之争”。 围绕这个问题,大臣们与皇帝斗了十五年,期间发生很多事情。 “国本之争”是万历一朝最激烈复杂的政治事件,共逼退首辅四人,二品以上官员十余人、涉及中央及地方官员人数三百多位,其中一百多人被罢官、解职、发配。斗争之激烈可见一斑。神宗因此荒废朝政以示抗议。 终于在万历二十九年神宗不得已让步,立皇长子朱常洛为皇太子,朱常洵为福王。不久后,福王完婚,婚费达三十万金。廷臣请王按制度就藩,而神宗和郑贵妃一直把爱子留在身边不放。福王的封地在洛阳,起造邸第,花了二十八万两银子,超出一般王制十倍的花费。神宗派出太监征收“矿税”,搜刮的亿万钱财,皆入福王藩围。 到了万历四十年,福王已二十七岁,宰相叶向高上疏力争,神宗答应第二年春天举行。到时候却又失信了,见舆论汹汹,不能不就藩,郑贵妃便借机开口,为儿子大捞一把。郑贵妃要求一次赐田四万余顷,群臣力争,不得以减为两万倾,又提出以下要求: 第一,庄田四万顷减半,仍须两万顷,中州腴土不足,取山东、湖广的良田凑足。第二,籍没张居正的财业,尚存官的拨归福府。第三,从扬州到安徽太平,沿江各种杂税拨归福府。第四,四川盐井的一部分收益划归福府。第五,请淮盐一千三百引。 以上五项,尤以最后一项影响国计民生、及于边防军饷,后果异常严重。而神宗一概答应。好容易办妥,郑贵妃依然不让福王按制度就藩,借口为第二年为李太后祝寿,企图再拖一段时间。遭到李太后的训斥,而且李太后碰巧没有活到第二年七十大寿就去世了,大臣们一再催促,神宗和郑贵妃再也找不到借口拖延,只好让福王就藩。 万历四十二年二月,朱常洵带着无数金银财宝就藩洛阳,队伍前后达一百多里。同时,得庄田二万顷。 由次可见福王朱常洵得到的宠爱之深。 就国之后万历皇帝不理朝政达三十年,群臣上的奏章大多不理睬,唯独福王府的奏章早上递交,下午即答复,其要求无所不允。 有这样的便利,四方亡命之徒,纷纷趋之若鹜,聚集在朱常洵门下。崇祯皇帝即位后,因这位福王是帝室尊属,所以对他很是礼敬。 一进入洛阳,问起福王朱常洵的王府何在,那些百姓竟是纷纷避让,似乎谁都不愿意多说什么。 好容易找到了当兵的,一问起,那当兵的顿时警觉起来,上下打量丁云毅,反复盘问,这才给他指了方向。 这么一来一去,便又耽误了半天时间。 来到王府门口,宰相门前七品官,那些看门的家丁护院居然一个比一个架子大,对丁云毅爱理不理。好容易有个上了些年纪的家丁问起丁云毅,一听说对方不过是个守备,不禁对自己同伴笑道: “咱福王府什么时候连个芝麻绿豆大的守备也能进来了?” 丁云毅心中恼怒,勉强忍着气道:“我和你们的陈公公相熟,烦请您给通报一下。” 听说和陈公公认得,家丁“恩”了一声,却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丁云毅无奈,拿出两块散碎银子:“麻烦您了。” 把银子放在手里掂量了下,家丁鼻子里哼了声:“咱福王府的人可不是叫花子。” 丁云毅眼珠子转动了下,脸上忽然露出笑意:“你瞧,我这身上也没有带着银子,等我出来,一定回去拿银子孝敬您几位各一百两,决不食言。” 门口的三个家丁这才露出笑意,老家丁满意地道:“这还像句人话,谅你也不敢欺骗我们福王府的人,不然你也别想来洛阳了。等着吧,我给你通报去。” 在外面等了有一柱香的时间,老家丁走了出来:“那个什么守备,今天算你运气,我家王爷心情不错,你进去见他吧。” “是,多谢。” 丁云毅正想进去,忽然又被老家丁叫住:“记得了,每人一百两银子,那可不能少了,不然可别怪咱们翻脸无情。” 丁云毅笑嘻嘻地道:“您放心,我是一定不会忘记银子的。” c 第一百十九章 谜团解开 这是一个丁云毅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 京城的皇宫已经极尽奢华,但洛阳福王府已经无法用“奢华”二字来形容了。 这里美仑美焕,柱子上似乎贴的都是金箔。地上似乎是用整块的白玉构成,皇宫与这里比起来也略逊一筹。 更加要命的是,这里充满**的味道。 丁云毅进来的时候,这里正在进行着歌舞表演,那些歌舞妓们穿着近乎透明的薄纱,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一眼看去,薄纱中歌舞妓的曼妙身材一览无余。 这几十个歌舞妓只为两个人在服务着,一个身材肥胖得快不成人样了,想来就是以**荡、肥胖著称的福王朱常洵了。另一个看去,丁云毅几乎失声叫出,竟然是唐定王朱聿键! 朱聿键微笑着朝丁云毅招了招手,丁云毅硬了硬头皮走了过去。朱聿键指了指边上,示意让他坐下来。 面前歌舞妓的装扮和表演,让人眼红耳热,心跳加速。 朱常洵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般,只顾着专心致志欣赏着歌舞表演。过了有小半个时辰的样子,朱常洵才满意的大声笑道: “好,好,跳得好,跳得好。赏,快赏!” 一大盘金银珠宝搬了出来,那些歌舞妓嬉笑着各自从盘中抓起一把,然后四散而去。有两个自觉的坐到了朱常洵的身边。 “唐王啊,你在我这都住了一个多月了,难道我这的女人你一个都看不中吗?”朱常洵在一个女人的胸脯上摸了一把色迷迷地说道。 女人的嬉笑声中,朱聿键见惯不怪:“福王,我是没有这个爱好的,福王尽管自己享用便是。” “我知道了,你一定好男色。”朱常洵大笑着道。 朱聿键也不生气:“福王,丁云毅可在这等了有一会了。” 朱常洵笑容忽收,推开了身边女人:“丁云毅?谁是丁云毅那?” “福王,丁云毅给你请安。”丁云毅站了起来。 朱常洵鼻子里一声冷哼:“丁云毅,你好大的胆子,眼里还有我这个福王吗?” 丁云毅一头雾水:“丁云毅不知什么地方得罪福王,还请福王示下。” 朱常洵脸色阴沉:“你去京城,为何不先来洛阳?难道在你眼中,福王我可有可无的吗?” 丁云毅硬着头皮道:“福王,原是该先来给您请安的,但这次我是和王承恩王公公一起由水路回京的,因此多有不便,还请福王恕罪。” “王承恩?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被阉掉的废人而已。”朱常洵鄙夷地道。 放眼整个大明,除了崇祯皇帝外,只怕只有福王朱常洵敢这么骂王承恩的了。丁云毅也不奇怪,就连崇祯皇帝也对朱常洵恭敬有加,一个王承恩哪会在朱常洵的眼中。 骂完了王承恩,朱常洵面色稍见好转:“总算你没有说谎,你在杭州救了王承恩,那个废人心里感激你,便带着你一起进京了,也是人之常情。” “福王英明。”丁云毅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可是......”说到这,朱常洵让边上的女人和随从全部离开,这才说道:“当日你离开京城,去福建的时候,我专门交代过你,每半年向我汇报一次,为何你始终未有片言纸语?” 丁云毅更是莫名其妙,汇报什么?敷衍着道:“云毅到了福建以后,先是和红夷作战,接着又和海盗厮杀,终日奔波忙碌,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这次奉旨回京,想着必然能够见到福王,因此便也暂时耽搁一下,总想着无论福王要问什么云毅当面回答总是好的。” “总算你还有些孝心。”朱常洵这才重新露出笑容:“你在福建做的那些事情我也听说过了,没有给福王我丢脸。杀红夷、斩海盗,好得很,不枉我一番栽培之心。倒也没有想到你一个读书人居然如此武勇。” 你栽培?你什么时候栽培过我了?丁云毅心里一点底也都没有。这时就听朱常洵忽然问道:“我让你帮我看着郑芝龙,这人现在怎么样了?” 只这一句话,丁云毅恍然大悟,困扰自己已久的大半个疑团顺利解开。 想来自己的那个前身,被调到福建前,必然临行时候接受了朱常洵的密令,监视住郑芝龙。所以陈公公那天在澎湖临行前会对自己说那些话了,朱常洵也会责怪自己为什么不来汇报郑芝龙的情况。 只是朱常洵为什么会选择自己监视郑芝龙,那就真的不得而知了,自己只要一问立刻便会露出破绽。 丁云毅心思转动极快,略一思索,决定赌上一把:“福王,郑芝龙在福建虽然在料罗湾立下大功,也剿灭了许多昔日他当海盗时候的结拜兄弟,但却与红夷来往密切,多有勾连,台湾便成了郑芝龙和红夷的天下,朝廷的力量根本无法插进去。至于其它方面,丁云毅的官实在太小,也就无从得知了。” 这一骰子掷下去,恐怕开大的可能性多,但一旦开了个小的,只怕会有一场灾祸。 说完了这些后,丁云毅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朱常洵沉默良久,鼻子里又哼了一声:“郑芝龙海盗出身,其心险毒,若不是朝廷正当用人之机,他焉有今日地位?” 丁云毅知道自己赌赢了。 朱常洵虽然荒**,但却是一心维护朱明江山的,他根本就不信任海盗出身的郑芝龙。 朱常洵语气里满是不屑:“他现在身为大明参将,却居然和红夷勾结,其心可诛,其人可杀。只是现在朝廷还用得着他,暂时留他一条狗命。项文,你身家清白,你的老子丁远肇那是大有清廉之名,我也深为钦佩,因此听说你要去福建从军,第一个便想到了你。你得切记不能和郑芝龙同流合污,辱没了你丁家的名声那。” “是,云毅牢牢记在心里。” 朱聿键这时在一边笑道:“福王,如何?我说项文他不是那种人吧?起初说给你听,你还心有疑虑,现在亲眼见到,亲耳听到,总能相信了吧?” 朱常洵也露出微笑:“不错,没有辜负本王的期望。” c 第一百二十章 一只鼎、两只鹿 朱常洵赞了几句,忽然面色一沉:“丁项文,郑芝龙这样的海贼,杀一个少一个,若是他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为朝廷效力那便也罢了,可若有个三心二意,你替本王把他的首级取来。” “是!” 丁云毅嘴上应了,心里却大是不以为然。拿郑芝龙的首级?自己凭什么拿郑芝龙的首级?大半个福建都是他的势力,他不拿自己脑袋已经谢天谢地的了。 朱聿键微微笑道:“福王总是那么的忧心国家,恨不得铲除所有佞臣。只是那郑芝龙万一是真心悔过,报效国家呢?” “不可能。”朱常洵断然道:“本王别的本事没有,看人那是不会错的。项文,你在福建呆的时间长,你说呢?” 丁云毅略想了下:“郑芝龙这人素来有雄心壮志,久著野心,其后必然祸乱我大明。” 这断然评论,让朱常洵和朱聿键也吃了一惊,他们虽然也同样知道郑芝龙不是什么善类,但却也不敢在现在就下这样的断论。 朱聿键顺口开了句玩笑:“难道项文还会看相吗?” 你将来就得死在他的手里。丁云毅心里嘀咕了声,可又不能明着说出来:“略懂一二。” “哦?”朱常洵一下来了兴趣:“你居然还会看相?你看唐王面相如何那?” 这还用看?丁云毅也不谦虚两句:“云毅观唐王面相,是富贵险中求的相。将来必有大富大贵,但伴随而来的亦是无穷危险。” 朱聿键渐渐收起笑容,他本是开玩笑的问句,但没有想到丁云毅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想到丁云毅从来不打诳语,想来是有所指,当着朱常洵的面也不好多问,按捺在了心中。 朱常洵却大起兴趣:“那你看本王面相如何?” 他这是故意出了个难题给丁云毅。福王福甲天下,权倾大明,他这样的人还用算什么命? 丁云毅早知这人结局,也不能够明说,含糊地道:“云毅给福王六个字,‘一只鼎,两只鹿’,福王,天机不可泄露,还请福王千万不要追问这六字意思。” 原来,次后李自成率军攻陷洛阳。福王与女眷躲入郊外僻静的迎恩寺,仍想活命。可别人逃得了,福王没有这福份,他体重三百六十多斤,走路都困难。很快,他就被流寇寻迹逮捕,押回城内。半路,正遇被执的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吕尚书激励道:“名义甚重,王爷切毋自辱!”言毕,吕尚书骂贼不屈,英勇就死。 福王却绝不愿自杀殉国,见了李自成,立刻哀乞饶命。 李自成看见堂下跪着哭喊饶命的三百斤肥王爷,灵机一动,让手下人把福王绑上,剥光洗净,又从后园弄出两头鹿宰了,与福王同在一口巨锅里共煮,在洛阳西关周公庙举行宴会,与部下同食,名曰“福禄宴”。 丁云毅是这意思,只是不敢明说,朱常洵却想歪了。 在朱常洵的想法里,“鼎”是问鼎的意思,“鹿”住逐鹿的意思,二者都有当皇帝的含义在内。他本来有机会当皇帝的,只不过因为群臣反对这才来到洛阳当了福王。 崇祯对他恭敬有加,他不想,也没有这个能力抢崇祯的天下,但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眼下中原、边关不定,崇祯日夜操劳,听说甚至好几天都不睡,身子骨早晚得垮,莫非丁云毅是在指自己将来还有机会能够当上皇帝? 一只鼎,指的是问鼎天下,两只鹿,或者便是说的自己和崇祯吧。 想到这,朱常洵大喜过望,哈哈大笑:“好啊,好啊,本王记下你的话了,本王看你的话什么时候才会灵验。来人,赏!” 他也不说赏多少,不一会几只大金元宝便给送了上来。粗算一算总有三五千两银子上下。 洛阳城破之后,李自成手下搬运福王府中金银财宝以及粮食,数千人人拉车载,数日不绝,皆运空而去。福王朱常洵的财产,成了李自成的军队在此之后几年的军费的来源。 这几只大金元宝,对于福王朱常洵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丁云毅却出人意料地道:“云毅不敢收,请福王给了看门的家丁吧。” “哦,这是为何?”朱常洵大是奇怪。 丁云毅微笑着把家丁问自己要银子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这几只金元宝给了那三个家丁,云毅将来再来看福王也便容易些了,只当云毅提早给了。” “好一群狗东西。”朱常洵放声大笑:“你且回去澎湖,那几个狗东西,自有王府家法在那等着他们。下次你再来王府,本王让他们跪着接你。” “多谢福王。”丁云毅笑道。 “我送送你。”朱聿键站起身来说道。 当两人走出去后,朱聿键忽然问道:“项文,这次多亏了福王一力帮我说好话,我才能在唐王位上戴罪立功。我路经洛阳,在福王这里盘恒了几日,不日也要去凤阳了,左右不过是个富贵的囚徒。你方才说的富贵险中求是什么意思?莫非说的是我在凤阳吗?” “唐王。”丁云毅轻轻叹息一声:“将来你会明白的,请恕云毅不能明说。” 朱聿键也不强求:“我知道了。澎湖要紧,项文,我大明海疆的第一道防线就拜托给你了,万事千万小心那。” “多谢唐王。”丁云毅抿了下嘴:“唐王在凤阳也一切小心,将来云毅早晚还有和唐王相见的日子。” “真想和你一起纵横疆场,总好过被人日夜看管。”朱聿键面色黯淡,但随即笑道:“项文,就此别过,他日再会,保重!” “唐王,保重!”丁云毅拱拱手,翻身上马,那边萧易风早等得急了:“守备,回澎湖吗?” “走,回澎湖!”丁云毅大声道,又对朱聿键说道:“唐王,云毅去了!” 两匹战马发出嘶鸣,扬蹄而去。 朱聿键一直在那看着,直到他们去得远了,还站在那里看着,神情间竟似痴了一般。 若是能和他们一样,自由驰骋,纵横疆场,那是何等畅快的事情? 可是他不能够,因为他没有这个资格...... (《强明》第一部“澎湖风云”完。) c 第一百二十一章 澎湖变化 “姐,今天丁大哥不会回来了。” 阿湖小声说道。 站在海边的阿喜抿着嘴点了点头,小声问道:“你们回来的时候,丁大哥说什么了吗?” “他说他要去洛阳一趟,让我们先回。” “他怎么去了那么长的时间?”阿喜轻声自语道。 今天又白等了,丁大哥看来是不会回来的了。 都听阿湖说了,丁大哥升官了,还在苏州买了一个绝色的女子,叫陈圆圆。但阿喜一点都不怪丁大哥。 丁大哥是个男人,更是个大英雄、大豪杰。这样的男人身边多上几个女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自己不过是个不认得字的渔女,能够天天陪在丁大哥身边已经很满足了。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阿喜慢慢的转身,正想离开,忽然听一边的阿湖大声叫道:“姐,快看!” 阿喜再次转身,海面上,一艘小船正在缓缓的向着澎湖而来。 阿喜一下紧张起来,站到了一块岩石上,努力朝那看去。 小船渐渐的接近了,船头似乎站着个人,可是看不清楚。阿喜掂起了脚尖,努力朝那看去。 渐渐的,渐渐的能够看清楚了...... 蓦然,阿喜发出了一声喜极而泣的呼声: “丁大哥!” 丁云毅回来了! 当上船终于靠岸,丁云毅从船上下来的时候,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阿喜姐弟。 阿喜忘记了少女应有的羞涩,冲了过来,当她冲到丁云毅的面前,这才发现不妥,赶紧站住,可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丁大哥,你说只去半年便回,怎么,怎么去了那么长的时间......” “也才半年出头几天而已。”丁云毅微微笑着。 阿湖在一边忍不住道:“自从咱们离开澎湖,姐姐天天都站这里等着咱们回来。” 看着阿喜明显消瘦下去的脸庞和哭得红肿的眼睛,丁云毅心中爱怜,也再不顾什么,伸臂轻轻的揽住了阿喜。 阿喜的身子颤抖了下,接着便温顺的一动不动。 这一刻,阿喜觉得自己一切的等待,一切的思念都是值得的了...... ...... “丁巡检回来了,丁巡检回来了!” 这一喜悦瞬间传遍了澎湖全岛。 无论丁云毅是把总也好,是守备也罢,在澎湖人的心中,他永远都是那个“丁巡检”。 大半个澎湖的人都应讯而出,纷纷围住了丁云毅。此时的澎湖人人欢呼雀跃,兴奋异常。 大明的皇帝是崇祯,但在澎湖,军民们只认得一个人: 丁云毅! 丁云毅耐心的回答着一个个的问题,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升官而让自己有任何的改变。一直到了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渔民们这才纷纷散开。 “大哥,你回来就好了,快回军营去吧。”包雎华粗声粗气地道。 丁云毅点了点头,转向阿喜:“你也先回去吧。” 阿喜温婉顺从的“恩”了一声。 快到军营的时候,丁云毅忽然停住脚步,让人把火把凑近,指着前面:“那是什么?” “大哥,那叫教堂。”包雎华得意洋洋地道。 “他妈的,老子知道那是教堂!”丁云毅骂了声:“谁把教堂开到老子军营前来了?” 蔡九洲在一边笑道:“守备,你不是让萨罗齐神父帮着你和红夷做买卖,然后大家拆帐的吗?神父在你走后,做得非常卖力,半年时间,他分到的银子,居然真的能够盖一座教堂了。这不,这教堂在你回来前的半个月才刚刚盖好。昨天萨罗齐神父又组织了两船货送到台湾去了,大约明天就能回来。” “他分到的钱就盖了座教堂?”丁云毅目瞪口呆:“这段时候赚了多少银子?” 送货到澎湖,专门负责帮丁云毅管帐的谢玄道:“扣除必要开销和运转资金,这半年多时间里,仅由福建转经澎湖再到台湾,守备已经赚到了八万二千两银子。此外,走爪哇、吕宋等航线,同样扣除掉必要开销、运转资金,以及上缴给郑芝龙的,守备一共赚到了十万七千两银子,一切都有账目可查。” 丁云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京城时候,崇祯为了边关的十几二十万两军费,弄到雷霆大怒,还从皇银中拿出了一部分才面前凑上,可靠海商,自己不过半年就有了近二十万两银子? 正经做买卖的前途可比当海盗劫掠大得许多了。难怪那么多人,不顾海禁,冒着杀头危险也要想方设法进行向大海讨饭吃,这其中果然大有利润可在。 自己不过只有几条海船经商而已,郑芝龙却舰船无数,又独霸着和日本的经商权,这么多年下来,只怕财富还在福王之上。 海禁海禁,千万不能海禁,这海禁只要一开,于国于民都将是大为有利之局。自己无论如何也都把住了海上经商的咽喉。 回到军营,蔡九洲让人倒上茶来,大略说了一下丁云毅离开后的状况。 之前在泉州定制的战舰已经基本到位,只有两条海沧船因为出了一点小问题而要耽误交货,大约下月也就可以到了。 这批战船武装齐全,都配有佛郎机炮、噜密铳、喷筒、火箭等等。 这也就是说,现在丁云毅已经用有了一支小型的舰队,如果再配合上强大的“挑战者”号,丁云毅已经有了发动一次小过摸战斗的本钱。 而风柜城要塞也已初具规模,波莱曼非常守信用,为丁云毅采购来了火炮,当然,这是用海商赚到的银子来支付的。 只不过波莱曼对目前的火炮还不是很满意,马不停蹄,又继续想办法采购,想来这几天也应该能回来了。 波莱曼采办到的火炮,按照之前丁云毅的意思,安装到了风柜城要塞和妈祖庙那,一旦澎湖遭到攻击,则可以配合海面战舰,形成三面保卫澎湖之势。 丁云毅倒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离开澎湖半年,这里却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 现在唯一让人头疼的是,澎湖到底不大,可以征募的兵源也不多,因此军队人手紧缺。 “去福建悄悄招募,再收编海盗。”丁云毅想了一下,说道:“反正皇上也已经应允,可以大量招安那些愿意反正的海盗。” c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战事即将到来 丁云毅已经决定无所顾忌,放开手脚的发展澎湖了,现在在他的背后,有崇祯皇帝和福王的撑腰。 崇祯和福王的目的非常明确,要用郑芝龙,但又必须要遏制郑芝龙,而这个用来遏制郑芝龙的人选,显然丁云毅是最合适的。 尽管现在的丁云毅依旧不过是个守备,和郑芝龙的权利地位不可同日而语,但是在崇祯和福王的眼中,丁云毅出身良好,家境清白,这是他们最喜欢用的人。 在这样的时代里,一旦有了皇帝和有权势者的权利支持,那么境遇便会有了质的改变。 当然,现在这种早晚会到来的和郑芝龙的对抗还不能表现出来。毕竟眼下一个是海上的巨鲸,,一个不过是大海里的一条小鱼而已。 可是,谁能够保证小鱼不会长成巨鲸? “守备,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看。”张宪轩忽然说道,接着提高了声音:“把东西展出来,让守备过目!” 一面战旗出现在了丁云毅的面前,上面绣着三个大字: 虎贲卫! 虎贲卫!这,就是丁云毅起家的家底! ...... 天色亮了,丁云毅步出军营,来到海边。现在,一切都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澎湖正在迅速的在一条正确的轨道上发展着。 再多给自己几年时间,丁云毅想道,自己一定能够把势力进一步的发展的。台湾,福建,然后...... 京城之行,丁云毅对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都有一些吃惊。原本只想着安顿的在澎湖而已,但现在他却不是这么想的了。 人,总是要有更多一些的追求。 “守备,萨罗齐神父回来了,而且急着要见你。” 这一声报告,让丁云毅回过神来。 急匆匆的回到军营,萨罗齐神父早就已经在了,一见到自己的老朋友丁云毅,萨罗齐没有来得及寒暄,而是急匆匆地道:“丁,我在台湾偶然听到了一个消息,刘香很有可能要进犯澎湖。” “什么?”丁云毅一下皱起了眉头。 萨罗齐神父紧接着道:“料罗湾海战刘香惨败后,郑芝龙与荷兰人重修旧好,刘香很不甘心。四月月九日清晨天亮前,利用月亮被遮住,刘香以部众六百多人袭击大员的荷兰人城堡热兰遮城,并且已经用云梯爬上了城墙。后被荷兰哨兵发觉,经炮轰后,刘香率部众逃散而去。数天后,这支海盗从高雄离开台湾......” 神父说到这喘了口气:“原本刘香也失去了踪迹,但这次我从台湾回来,在海上偶然救起了一个人,救醒后一问居然是个海盗,而且还是刘香部下。他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刘香,结果被正在气头上的刘香扔进了大海。这次被我所救,心存感激,知道我是回澎湖后,便告诉了我一个消息,刘香准备攻打澎湖。” 原来,刘香在偷袭大员失败后,便把怒气发泄到了澎湖。 他本来是想和丁云毅结盟,共同对付郑芝龙和红夷,但没有想到丁云毅却“背信弃义”,杀光了自己的使者。 若非如此,有了澎湖的协助,这次偷袭大员或许便可成功。 越想越是恼怒,刘香下定了攻打澎湖的决心,先还是用偷袭,一旦偷袭无法成功,那么便立刻展开强攻。 只要夺取了连接台湾和福建的澎湖,那么便也有了本钱。 海盗中很少有懂得保密原则的,因此刘香决定攻打澎湖的决心也被其船队中的大多数人所知道。 才一回来,便遇到如此情况,丁云毅立刻把所有弟兄都召集了起来。 大略说了一下,包雎华性子最急:“怕个鸟!咱们现在有船有炮,刘香来了,咱们就干他娘的。” 萨罗齐神父急忙道:“不可心急,刘香虽然连番遭到挫败,但还有一定实力,其力量也在澎湖之上,如何打,必须好好考虑。” 丁云毅却在这节骨眼上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神父,你本来应该制止杀戮,为何却那么热心澎湖战事?” 萨罗齐神父倒也坦荡:“是的,我的责任是制止杀戮,但澎湖在我眼里却是一个宁静和平的地方,不应该受到凶狠的海盗破坏。制止战争的唯一手段便是另一场战争!” “好,说的好!”丁云毅忍不住大赞:“制止战争的唯一手段便是另一场战争!既然他刘香想要洗劫我的澎湖,那就打他娘的!” 弟兄们的眼中随着这句话跳动出了狂热。 我的澎湖,我们的澎湖!没有人可以来破坏! 既然海盗想要洗劫我们的澎湖,那就打他娘的! “都过来!”丁云毅把弟兄们全都叫到身边:“萧易风,立刻多派人手小船,扮成渔民,搜索海面,必须搞清楚刘香舰队的动向。” “是!” “蔡九洲、张宪轩、叶大海。你三人负责全部船队,分成两半,一半在澎湖海面巡视,一半隐藏起来。” “是!” “包雎华负责风柜城要塞,陈冬负责妈祖庙,一旦海面发生交火,炮火全力协助!” “是!” “秦云负责疏散澎湖百姓,若我胜,则百姓全部助战,若我败,则立刻负责将百姓分散隐藏起来。” “是!” 丁云毅一一交代完毕:“此一战,我澎湖虎贲卫、大明远洋公司全部参战。虽然胜败难料,但胜,则我澎湖声势大振;败,则我等之前苦心经营全部付之东流。因此只可以胜,不可以败,还望弟兄们同心协力,誓死一战!” “同心协力,誓死一战!” 丁云毅又把头转向了张宪轩:“记得,刘香舰船虽多,但却没有一艘可以和‘挑战者’号比拟,海战一起,‘挑战者’号暂不出动,等到胜负要紧关头,再突然杀出来!” “是!”张宪轩大身应了,随即问道:“谁打头阵?” 丁云毅淡然一笑,目光落到了那面“虎贲卫”的大旗上:“我是大明澎湖守备,骁骑尉,镇守澎湖乃是分内之事,自然由我来打头阵!” 丁云毅忽然发现,自己对这即将就要到来的一战竟然会是如此的无比渴望。 c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战前准备 刘香即将进犯澎湖的消息,迅速在全澎湖传遍。 澎湖上的百姓们并没有什么太担心的地方,在他们看来,无论什么人来进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有“丁巡检”在。 有丁巡检在的地方,就有胜利;有丁巡检在的地方,就没有任何一个海盗能够打上澎湖。 这是一种信心,在过去多次的战斗中为澎湖军民积累下来的信心。 必须的准备还是不能少的,整个澎湖也都因此而忙碌起来。 风柜城要塞和妈祖庙各被安上了两门千斤佛郎机,尽管在海战时并不能直接给予海面支援,但却同样能够起到威慑作用。尤其是一旦海战失利,在敌人登陆作战之时,风柜城要塞和妈祖庙的联合炮击将能在最大程度上拖延敌军进攻。 舰船也都开始行动起来。按照丁云毅的意思,一半用来和刘香正面抗衡,另一半则隐藏起来,等到关键时刻出动,一举击溃海盗。 “挑战者”号,做为全澎湖水师吨位最大、炮火最猛的一艘战舰,很有可能将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一切都在井井有条的部署着,没有人紧张,也没有人害怕。 这是一次集全澎湖之力的作战。澎湖水师、步兵、大明远洋公司、澎湖百姓......所有可以参战的人都已经动员起来。 丁云毅也没有想到,来到这个时代那么短的时间,自己已经可以指挥这样规模的一次战斗。 也有部下再三劝说自己不必亲临战斗,尤其是亲自指挥战船率先接战,但丁云毅并没有答应。 在这样的时代里,在力量明显不足的情况下,一个主将是否勇猛,将会起到决定性的因素,甚至在关键的时候主将的表现将会扭转乾坤。 这也正是丁云毅始终都要战斗在第一线的最主要的原因。 眼下澎湖连着正规军和大明远洋公司雇员,有六百余人。为了征募兵源,整个澎湖的青壮汉子都几乎被征募一空。若不是又陆续招募了一些投诚的海盗,怕还达不到这个数目。 战船有“挑战者”号、“追随者”号各一艘,鹰船二艘,四百料战座船、四百料巡座船各一艘,海沧船两艘、苍山船一艘、蜈蚣船一艘、火龙船二艘,再加上改装过的渔船,共有可供战斗用的船只二十一艘。 这样的力量和刘香比起来,过于弱小,但丁云毅已经觉得非常满意了,他有信心利用手头有限的资源来打赢这一仗。 他手下除了有职业军人外,还有另一个有力武器,即被弟兄们戏称为“三大寇”的蔡九洲、张宪轩、叶大海。 张宪轩和叶大海自不必说,蔡九洲虽然出身正经海商世家,但久在海上,为人凶狠精明,在弟兄们的眼里和海贼原也没有什么区别。 这“三大寇”海战经验无比丰富,带出来的弟兄一个个都是闻到血味便兴奋的主,有了他们的协助,在海战时当可大显威风。 丁云毅还有最后一个秘密武器: “挑战者”号! 这艘荷兰人制造的庞大战舰,炮火猛烈,船身巨大,一旦出现在战场,对于海盗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震慑。 现在,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刘香什么时候到了。 诚如丁云毅所说的那样,这一战,胜,则澎湖声势大振;败,则之前苦心经营全部付之东流。 只能胜,不能败! 丁云毅在耐心的等待着,弟兄们也在耐心的等待着。 可是刘香还没有到,另一个丁云毅做梦也都想不到的人却到了。 看着面前这个身边有两个丫鬟侍侯,用斗笠纱巾遮住脸的女子,丁云毅只觉得如此熟悉,当这女子摘下斗笠纱巾之后,丁云毅失声脱口而出: “韩小小?韩姑娘?” 打死丁云毅也不相信,韩小小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澎湖! 韩小小嘴角带笑:“难道丁巡检忘记了你在泉州的邀请了吗?” 丁云毅一怔,随即醒悟过来。那天,自己即将离开泉州,韩小小为自己唱了一曲“少林观武”。丁云毅听罢笑道: “韩姑娘,好一个刚强胜有降魔力,习惯轻挟搏虎能。丁云毅先去了,若有一日韩姑娘能来澎湖,丁云毅一定尽个地主之谊,让韩姑娘也亲眼看看,我澎湖大明官兵是如何屠龙搏虎的!” 万万没有想到,韩小小居然真的来了。 “段三儿,去和韩姑娘倒水来。”丁云毅对自己的亲随,当初鬼王丸的手下段三儿说道。 段三儿早被韩小小的美色所震惊在了那里,听到丁云毅吩咐,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跑出去倒水。 “韩姑娘请坐。”丁云毅有些尴尬:“韩姑娘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韩小小微微笑道:“怎么,丁巡检不欢迎我们吗?还是当日在泉州的邀请只是说笑而已。” “啊,不是。”丁云毅急忙道:“只是我澎湖转眼便有战事,大海盗刘香率众来袭,这里怕是危险得很。” “上岛前我便已经听说了。”韩小小显得丝毫也不在意:“小小在泉州,听说丁巡检回去后又做了好些大事,还斩杀了鬼王丸,小小心中无限敬仰。原是一早便要来澎湖看望丁巡检的,只是听说你去了京城,便按捺下了这个想法。昨日说巡检回来了,小小厚颜,便自己来到了澎湖。既然战事要起,小小更是不肯走了。小小无数次的听说巡检如何威风,今日正可一见,巡检是如何屠龙搏虎的!” 丁云毅觉得有些难办,韩小小却似看出了他的心思:“巡检无需为我等担心,只管放手去杀海盗,保我子民安全。” 人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丁云毅哪里还有逐客的道理?当下干笑了几声:“既然韩姑娘执意如此,那我这就让人去收拾两间干净的营房出来,到时战事一开,丁云毅便无暇顾及到韩姑娘了。” “正该如此。”韩小小微笑道:“大丈夫当逐鹿疆场,报效国家,岂有为一个女子而分心的道理?小小知道该如何照顾自己。” 丁云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c 第一百二十四章 海盗刘香 韩小小的忽然到来,让丁云毅大觉诧异,不过还起了另外一层更加让丁云毅没有想到的影响。 弟兄们的干劲忽然一下变得愈发高涨起来。 这怕是大多数男人的通病了,在一个美艳惊人的女子面前,总喜欢卖力的表现自己。 阿喜很快也知道了韩小小的到来,不过让人惊讶的是,阿喜居然没有任何的妒嫉吃醋。其实对于阿喜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在他眼里的大英雄、大豪杰丁云毅,无论身边有多少个女人都是应该的,自己只要能够一直在丁大哥的身边,便已经觉得非常满足了。 也正是在这个心态的驱使下,阿喜非但大大方方的见到了韩小小,而且两个身份完全不一样的女子似乎还非常投缘。 丁云毅可没有空去多想这些事情,他现在全部的精力都已经放到了即将到来的海战之上。 派出去侦察的小船不断的有消息传来。刘香的船队正在接近澎湖,大约最晚明日下午便可到达。 所有的人都知道,真正的决战很快便要开始了...... ...... “李子湖!” “首领,李子湖在。” 刘香用手里的短刃割下了一大块肉,塞到嘴里咀嚼了会,这才含糊不清地问道:“离澎湖还有多远?” “大约明日便可到达。”李子湖恭恭敬敬地答道。 刘香“恩”了一声:“你去过澎湖,那里守备状况如何?” 李子湖想了一下:“首领,其实澎湖守备力量不强,所依仗的,无非是丁云毅一个人的勇猛而已。但他再勇猛,终究也只有一个人,是断然抵挡不住我们的舰队的。” 刘香忽然说道:“李子湖啊,你跟着常陆巩保田,结果他死了,后来又跟了鬼王丸,结果鬼王丸也死,你说你是不是个克星?” 李子湖似乎对这一问题早有准备:“首领,常陆巩保田和鬼王丸都是有勇无谋的人,成不了什么大事,即便子湖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也早晚会被人取了性命。但是首领却不一样,首领有勇有谋,断然不是常陆巩保田和鬼王丸这样的人可以比拟的。” “好,好,说的好!”刘香大笑起来,割下一块肉扔给了李子湖,忽然叹息一声,神色也黯淡下来:“可惜啊,我先在料罗湾败给了郑芝龙,接着又偷袭大员不成,反而折损了那么多的弟兄,想要恢复当年声势,难那。” 李子湖不慌不忙地道:“首领何必说这些丧气的话?首领不过目前欠缺一些运气罢了。败了几次又有何妨?当年刘邦一败再败,最后还不是一样打败了项羽?自古大英雄者,总要经过一些磨难才能成功的。” 所有的不快被李子湖的这几句话一扫而空,刘香兴致大起,盯着李子湖看了会:“你真的今年才只有十七岁?” “回首领话,子湖的确只有十七岁。” “你这样子哪里像是十七岁?简直就是三十七岁。”刘香“啧啧”称奇:“听说鬼王丸曾经收里当了义子,我也甚是喜欢你,不如你也给我当个儿子吧?” 李子湖一听更无半分犹豫,“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刘香“哈哈”大笑,乐不可支,当下便赏给了李子湖一条船由其掌管。李子湖又是再三拜谢,兴奋的去了自己船上。 他这前脚一走,后脚刘香心腹,当年大海盗,也是郑芝龙昔日顶头上司李旦的儿子李国劝道:“首领,我看李子湖这个人虽然只有十七岁,但非常狡猾有心机。常陆巩保田一死,他便投靠了鬼王丸,鬼王丸死了,他又来投靠了首领。他昔日两个主人死了,竟然没有丝毫悲伤之情,我请首领千万小心此人。” 刘香大是不以为然:“他一个小小孩子,能有什么心机,你实在是太多虑了。常陆巩保田和鬼王丸如何能够与我相比?难不成李子湖还能害了我不成吗?” 李国又劝了几句,刘香只是不听,到了后来,还把脸一板:“李国,那天袭击大员时候,我以你为前锋,你为何逃跑?” 李国赶紧分辨:“首领,我等偷袭被发现,红夷炮火猛烈,再打起下去,只会增加弟兄们的死伤那。” “我看你是贪生怕死。”刘香鼻子里哼了一声。 李国正欲说话,刘香却不再理他:“诸位弟兄,我们虽然在料罗湾和大员失败了,但一个小小澎湖,却旦夕可以灭之!众弟兄,一旦澎湖抵抗,谁愿意给我当前锋!” “首领!”李国大声说道:“我愿再次充任前锋!” “你?”刘香语气里满是不屑:“你还是留在后面吧。前锋责任重任,首战失利,军心势必动摇,你不行。” 言语里多侮辱之意,李国大怒,又不敢当着刘香的面发作,只能把这口气生生忍住。 “首领,我来!”一个炸雷一般的声音响起。 刘香朝着声音看去,见是自己手下的猛将严正,不由大喜:“严正,你乃我的爱将,正可以充当前锋。若是攻下澎湖,我让你先行掠夺三个时辰!” “多谢首领!”严正喜出望外。 刘香站了起来:“诸位弟兄,我们两次遭到挫折,军心动摇,这次澎湖之战责任重大,不能再出现任何闪失,否则只怕我们的舰队危在旦夕。只要能够拿下澎湖,台湾、福建必然震动,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声望便又可以恢复了。所以此次只可胜,不可以败,切记!” “愿听首领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众海盗头目大声说道。 李国一声不响,心中却叹息一声。贸然攻击澎湖,实在是大错特错。 澎湖乃是战略要地,当年红夷占领,大明水师也是不顾一切代价夺回,现在岂会让海盗盘踞? 尤其在澎湖后面还有一个郑芝龙,他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对头夺取澎湖吗?这只会引来更加疯狂的报复。 可是现在刘香是断然听不进自己的话了。 或许自己也该为自己的后路做上一些考虑了吧。 c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战便战,死便死 “回守备,刘香舰队已近澎湖!” “好,各军准备!” “是,各军准备!” 随着这一道道命令,早就严阵以待的澎湖迅速开始行动起来。 大战,已经到来! 丁云毅非常奇怪在这个时候,自己的内心居然是如此的平静。他的心里没有害怕,没有担心,相反,却有一种隐隐期待。 这是一次挑战,也是一次机遇,让自己的“虎贲卫”名满天下的机遇。 只要这次能够击败了刘香,那么,自己便有了本钱。 所有人员都已就位,丁云毅却惊讶的发现那些澎湖百姓并没有听自己的命令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其实这些百姓不想躲,也没有地方躲。澎湖只有这么大,一旦连丁巡检都守不住了,大家伙还能跑到哪里去?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丁云毅没有去劝他们,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或者这正是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幕。人心齐,移不了泰山,但人心齐,却足以让自己防御澎湖的把握更多了几分。 在这些人中,丁云毅看到了韩小小和她的两个侍女小唯和小芸,也更加惊讶的看到阿喜居然和她们并肩而立。 丁云毅又笑了...... “守备,刘香派出使者等岛!” “见!”丁云毅大声道。 不一会,刘香的使者出现在了丁云毅的面前,丁云毅淡淡一笑:“是来劝降的吗?” 使者的态度非常傲慢:“是的,我刘大首领舰队已经啸聚海面,澎湖旦夕将被夷为平地,刘大首领有言,若澎湖肯放弃抵抗,或可幸免。” 丁云毅裂嘴笑了笑,手忽然一动,一道寒光掠过,接着一声惨呼从使者嘴里传出,一只胳膊已经落到地上。 丁云毅缓缓的将“龙牙”收鞘:“带着这条胳膊回去,告诉刘香,澎湖只有站着死的大明好汉子,没有贪生怕死的懦夫!” “荷——荷——荷——” 整个澎湖的军民,都爆发出了潮水一般的欢呼。 他们的丁巡检无所畏惧,澎湖也同样无所畏惧! “战便战,死便死!”丁云毅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我澎湖来过海盗,也来过红夷,他们都占领过这个地方,但现在,有我丁云毅在,没有我的许可,擅自登岛者,死!刘香想要劫掠澎湖,除非澎湖再也没有一个活人!即便刘香真的占领了澎湖,我也必让他们什么也都得不到!这是我大明的澎湖!” 说这,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你们可有胆量与我一战?” 澎湖的军民们用最整齐划一的呼声回答了他: “战便战,死便死!” 战便战,死便死! ...... “混帐!”看着面前面色惨白,已只剩下一条胳膊的使者,刘香勃然大怒:“丁云毅如此不知好歹,伤我使者,我必屠岛!传令即刻进攻!” “等等。”李国急忙劝阻道:“首领,天色将暗,不利进攻,还是暂时忍耐到明天吧。” 刘香看了看天,也只能把一口气暂时压了下来......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火堆已经点了起来。 一缕悠扬的琵琶声在上空飘荡。 几十个兄弟团团坐着,在正中的火把边上,坐着的是抱着琵琶的韩小小。 韩小小告诉丁云毅,大战在即,人人都在忙碌,但自己什么本事也没有,愿以一曲琵琶,慰问即将奔赴战场的弟兄们。 丁云毅答应了她的请求。 这些幸运的弟兄们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美妙的琵琶,他们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到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动人的乐曲,一个个都听得如痴如醉。 等到一曲琵琶结束,这些士兵们竟然都忘了鼓掌,还沉醉在方才美妙动人的乐曲中。 韩小小微笑道:“当日在泉州的时候,你们的丁守备教了我一首戚继光戚将军的‘凯歌’,小小愿将此歌献给诸位勇士!” 说着,有意无意朝坐在士兵们中的丁云毅看了眼,接着拨动琵琶唱道: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她唱了一遍又一遍,等唱到第三遍的时候,弟兄们纷纷跟着唱了起来: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整齐。弟兄们一遍又一遍的唱着,到了后来,越来越多的加入了进来。 韩小小不知疲倦的弹着琵琶,琵琶声配合着弟兄们的歌声,显得如此的慷慨豪迈。 丁云毅也情不自禁的加入到了合唱的行列中,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眼前的这一切,让人热血沸腾、心情澎湃。 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扫六合,逐蒙元,乃建大明!眼下的大明虽然衰了、弱了,但若人人都如澎湖的军民一般,这大明,亡不了! 终于,琵琶声和歌声同时停止。 韩小小静静的坐在那里,士兵们静静的站在那里,丁云毅猛然大喝:“明日谁愿随我死战?” 士兵们一起大声呐喊:“我等皆愿随守备死战!” “战便战,死便死!”丁云毅大声喝道:“明日开战,丁某身先士卒,你等与我浴血奋战,都是我的兄弟!海盗猖獗,便让他领教我大明好汉子的勇武!” “战便战,死便死!” 呼声响成一片。 韩小小站了起来,走到丁云毅的身边:“丁巡检,明日我会去海边,为你等弹奏助威。丁巡检何时得胜归来,小小何时才停止弹奏。” “若我回不来呢?”丁云毅认真地问道。 韩小小淡淡在那笑着:“若是你回不来了,小小便一直在海边弹奏,直到变成一块石头。今立此誓,若有违背,人神共谴!” 丁云毅也大笑:“我也立下一誓,我是杀不退那些海盗,再不活在这个世上!” c 第一百二十六章 海战之前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天亮的到来。 无论胜败,能带来一场荡气回肠的战斗便已经足够了。 太阳没有辜负每个人的期望,准时出现在了天空,于是每个人也都知道,澎湖的大海,即将被厮杀声所掩盖;澎湖的海面,即将被鲜血所染红。 “大明巡检丁”。 这面大旗再次出现在了大海。 这是一面属于澎湖的战旗,也是属于澎湖的一段传奇。所有丁云毅庇护下的船只,当悬挂着这面战旗的时候,意味着的便是畅通无阻。而对于澎湖百姓来说,当他们看到这面战旗,也便意味着胜利已经不是奢望。 丁云毅平静的站在一艘海沧船上,在他的一左一右,站着的是龙战天和段三儿。 龙战天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自从跟着守备之后,大家吃香的喝辣的,算是过上了日子,现在到自己出力气卖命的时候了,还有什么豁不出的?再说了,当初在守备的指挥下,连红夷的“维京人”号都被打败了,还在乎那些海盗吗? 段三儿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真正的战斗。以前他在鬼王丸的手下,负责的都是打探情报之类的跑腿活,战斗还从来没有参加过。 自从被丁云毅收了后,段三儿也知道自己是个正经的大明官兵了,怎么着也不能丢脸。 丁云毅朝左右看了看,左面,是蔡九洲的苍山船为首的五条船,右面,是叶大海架设着红夷炮的海沧船为首的五条船。 半个家当都在这里了。 张宪轩指挥的“挑战者”号、“追随者”号那十条船,正静悄悄的隐藏着。当战斗到最关键的时刻,这一船队将成为决定战场胜负的关键所在。 海上有些薄雾,但这并不妨碍到即将到来的海战。 薄雾里,一条条船的影子出现了,刘香,终于还是来了。 丁云毅朝后面看了看,在他的身后,是澎湖,是无数等待着自己凯旋而归的澎湖百姓。 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 丁云毅深深的吸了口气:“准备接战!” “准备接战!准备接战!” 海上、风柜城要塞、妈祖庙,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战便战,死便死! 刘香的船队停下了,并没有立刻攻击的动向。过了会,一条小船朝澎湖船队划了过来,当接近的时候,船上一个海盗大声道:“丁云毅,我家首领刘香邀你说话,你可敢吗?” “守备,小心有诈。”段三儿低声说道。 丁云毅一笑:“刘香想要挫我士气,乱我军心,我大明之守备,岂能示弱于海盗?备船!” 丁云毅上了小船,划了没有几步,就看到海盗船队中又有一条小船出来,上面站着一人,五十不到,样子精干。 “刘香?” 丁云毅让停住船,厉声道。 那人笑道:“正是刘香,对面来的可是澎湖守备丁云毅?” 丁云毅也笑道;“刘香,既然知道我是丁云毅,还敢来送死吗?” 刘香放声大笑:“丁云毅,你以为自己杀了个鬼王丸,便纵横大海无敌了吗?今我船队到此,如何还不束手就擒?我特亲来与你对话,念你算个英雄,想要放你一条生路。若你能投效于我,你我既往不咎,如何?” 丁云毅也懒得和他解释罗六安那些人不是自己杀的,解释了刘香也不会信,当下笑容一收:“刘香,我乃堂堂正正大明澎湖把总,焉会弃明投暗,与你海贼共事?我也劝你一句,现在放下武器,我保你不死!” “狂妄之徒!”刘香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你有几条船,几个人,如何抗拒我的船队,只要厮杀一起,澎湖血流成河!” 丁云毅朝后一指:“你来看,那里有我澎湖千千万大明子民,你杀得绝,砍得光吗?便是被你杀绝了,一样有我大明千千万官兵来为我等报仇。刘香,你如何敢与我大明为敌!” 刘香哪里想到自己面对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软硬不吃,毫不畏惧的人?在那怔了一会,悻悻然地道:“丁云毅,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既然你执迷不悟,你我只要刀枪相见了!” “刘香,你准备受死吧!” 大笑声中,丁云毅的船掉转头来,向着自己船队而去。 刘香怒气不消的回到了自己船上,面色阴沉:“准备进攻,澎湖所有的人,一个不留,杀,给我全部杀光!” “是,鸡犬不留,全部杀光!” 海盗的齐声回答里,李国却心中好奇。丁云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一番对话能把刘香气成如此? 这些海盗头目纷纷回到自己船上,也同样拥有了自己船的李子湖一到甲板,便把手下叫了过来:“一会开展,我船尽量落在最后,不可太过靠前。” “难道这一战我们要败吗?”手下有些疑惑。 李子湖冷笑了声:“败不败我不知道,首领被丁云毅气成如此,方寸大乱,岂是一个首领应当有的?我看澎湖气势旺盛,这一战胜负难料。” “可是我们的船远多于官兵。” “多?”李子湖一脸不屑:“当日鬼王丸的船也远多于澎湖,可一样还是死了。我仔细观察过了,官兵船上都装有佛郎机炮,海盗侯叶大海的船也在其中,我已看到他的旗号。他的船上可是装有红夷炮的,一跑下来,非同小可。万一战败,难道要我们陪葬吗?” “是,明白了。” ...... “守备,刘香说什么?” 丁云毅才一跳上甲板,弟兄们便纷纷问道。 丁云毅笑道:“刘香让我等投降,你们说咱投不投降?” “投他个狗日的!”龙战天破口骂了出来。 “投他个狗日的!”弟兄们轰然大笑。 丁云毅拔出“龙牙”:“既然弟兄们已都决意一战,那就拿出我大明官兵的威风来,轰轰烈烈的和他们在海战打上这一战。战便战,死便死,何憾之有!” 战便战,死便死,何憾之有! 这时,丁云毅似乎隐隐的听到有一首琵琶曲正从风柜城要塞飘来。那是韩小小在为自己助战吗? 可是在风柜城要塞的琵琶声,自己怎么能听得到呢?丁云毅笑了。他抬头看了看,那面战旗迎风猎猎飞舞,上面绣着五个大字: 大明——巡检——丁! c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海战 “开炮!” “开炮!” 在这一声声呼声中,刘香船队和澎湖船队上的火炮同时轰鸣。 炮弹在舰船周围落下,落入海中,发出“通通”的闷响。 几乎与此同时,风柜城要塞和妈祖庙的佛郎机炮也同时参战。 这是让海盗意想不到的,当风柜城要塞和妈祖庙两个方向的炮声同时响起之后,海盗着实被吓了一跳。 澎湖还有后手?澎湖居然也有火炮? 其实,正如之前丁云毅就预料到的那样,风柜城要塞和妈祖庙方向并不能对海盗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更多的是一种心理上的打击。 显然,从目前的效果看,这一战术取得了成功。 “开炮!开炮!” 负责风柜城要塞的包雎华声嘶力竭的叫着,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大海,和海盗们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而不是仅仅呆在这里。 不过,呆在这里也有好处。 韩小小姑娘就坐在风柜城要塞,她手中的琵琶不断发出慷慨激昂的乐曲。她弹奏的,是十面埋伏。 从第一声炮响开始,韩小小手中便没有停过,琵琶声也没有停过。 这是韩小小第一次经历如此真实的战争,她却惊讶的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害怕,为这些忠勇的大明官兵弹奏,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在这里,有如此多勇敢的大明官兵;在海面,还有一个韩小小心中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正在那浴血奋战。 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害怕得呢? 海面上已经战成了一团。 澎湖船队尽管船上,但在炮火上却占到了优势,它的海沧船上,是标准的大明水师装备。有千斤佛郎机四门,碗口铳三个,噜密铳六个,喷筒五十,烟罐八十,火砖五十,火箭二百,药弩六张,弩箭一百。 它的苍山船上,同样也是大明水师的标准配制。它船上的三十三名战士,分成三队。第一队佛郎机与鸟枪,第二队火器,第三队冷兵器。 而且,更加可怕的是,在叶大海的那艘海沧船上,尽管减少了千斤佛郎机炮,但却加设了一门威力巨大的红夷炮。 这对于海盗来说是一个无法避免的恶梦。 这种红夷炮射程可以达到七、八里远,这对于海盗船只上的火炮来说是一个无能为力的距离。 十来斤的实心炮弹一旦砸到海盗船上,一砸一个大洞,周围的人断无活路。 还好海盗也有值得庆幸的地方,红夷炮铸造精良,威力不凡,但它是种架退式前装滑膛火炮,每发射一次,都会严重偏离原有射击战位。按照正常的操作程序,需要经历复位、再装填,再次设定方向角和仰角的步骤。 因此发射了一枚炮弹,要隔上一段时间才能发射第二枚。 若非如此,只怕海盗船队在红夷炮的攻击下损失只会更加惨重。 炮声中,双方船队开始逐渐接近。海盗冲在最前面的便是被刘香寄予了厚望的严正。 他素来以勇猛自诩,当听到澎湖出了个同样以勇猛闻名的丁云毅后,那份求战的迫切欲望便不是别人可以理解的了。 两条轻型海盗船冲在了最前面,炮弹无法准确的命中它们。 “火箭!” 丁云毅的喝声中,无数火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美妙的弧线,纷纷的向那两艘海盗船飞去。接着,火砖、喷筒、噜密铳、烟罐,也都纷纷展现出了它们的威力。 两艘海盗船瞬间便淹没在了火海之中。船上海盗悲哀的呼声一声声的传来。 一个身上已经起火的海盗不要命的站了起来,“嗖”的一声,一枝药弩在他的身上洞穿而过,海盗的尸体猛然扎进了大海。 丁云毅站在海沧船上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 激烈的厮杀,让他身体里的一团火正在燃烧着。 海盗船一艘艘被击中、燃烧、沉没,但对方数量庞大,又是一艘艘的海盗船冲了过来,并且渐渐脱离了澎湖船队炮火的有效射程。 海沧船上悬挂着的“大明巡检丁”的战旗,成为了海盗们的目标,他们嘶喊着向着这艘船冲了过来。 丁云毅看到了有一艘海盗船冲得最猛、最快,已经就快靠近自己的海沧船了。 海沧船上的火器消耗大半,丁云毅左手“绣春”,右手“龙牙”,身子站得笔直,当那艘海盗船靠近自己之后,猛然一声大喝: “接舷战!” “接舷战!” 士兵们拔出了自己刀,炮手们抢过了武器,他们站在丁云毅的周围,没有颤抖,没有畏惧。 严正手里握则一把又沉又重的刀,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那艘战船。 杀了丁云毅,名动天下!这是严正心里唯一的想法。 “杀!” 随着严正的这一声大喊,两船接舷,白刃战开始了! “杀!” 这是丁云毅的一声怒吼! “杀!杀!杀!” 一声声的“杀”字从大明官兵和海盗们的嘴里发出,兵器“叮叮当当”的碰撞着,发出巨大响声。 严正疯狂的挥动着手里的大刀,他一口气砍死了两个敌人,然后疯狂的叫着:“丁云毅,在哪里,出来受死!” 一个澎湖水兵冲了过来,对着严正一刀挥下,可刀才挥到一半,严正的大刀已经将他拦腰砍成两截。 血光暴射中,被砍成两半的尸体倒下,严正愈发变得疯狂起来:“丁云毅!” “你找我吗?”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 严正终于看清了丁云毅。一张年轻的脸庞,上面写满了不屑和讥笑,他的双手持刀,血滴正顺着刀身缓缓落下。在他的身边,也同样倒是三具海盗的身体。 “我就是丁云毅。”丁云毅笑了下:“你杀了三个,我也杀了三个,轮到你和我了吗?” 严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站在对面的,是杀了鬼王丸的人,任何的闪失都将会把自己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丁云毅,老子是严正!”严正暴躁的吼着,这样的吼声能够提升他的信心:“丁云毅,你还不自杀吗?” 丁云毅笑了,笑的非常开心:“我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死的不能是你?” “那你给老子去死吧!”严正发出了这样狂怒的吼声。 c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谁与我浴血奋战! “死!” 两个声音同时从丁云毅和严正的嘴里迸出。 “当”的一声巨响,两刀相撞,迅即分开。 两人对视一下,接着又是一声怒吼同时发出,再度迎上。 “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三把刀的碰撞就如同在船上开了一个铁匠铺一般。 严正奋力一刀挥出,丁云毅右手“龙牙”猛力一架,左手“绣春”就势一挥,严正怪叫一声,跃出战圈。 “绣春”在他的腰间划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严正疼痛难忍,就听丁云毅笑道:“还能再战吗?” “死!” 疼痛和讥笑激发出了严正的全部凶悍,他不顾腰间的伤势,大吼着冲上,一刀恶狠狠的落下。 “死!” 这是从丁云毅嘴里迸发而出的。 “龙牙”和“绣春”闪出两道耀眼的光芒,仅仅是一闪而过,便又归于了平静。 严正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会,他手中的大刀“当”的一声落地,他的身子也晃动了下,然后上半截身子和下半截身子分开,轰然倒地。 丁云毅朝被严正杀了的那名士兵尸体看了看:“兄弟,我帮你报仇了。” 你怎么杀我的人,我就怎么杀你!这是丁云毅的准则! 这一场厮杀的惨烈,完全难以用语言来表达,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知道它的血腥、残酷、恐怖。 没有人注意到严正已经死了,所有的人都在舍身忘死的搏杀着。 在这里任何一个微小的疏忽,代表的只有一个字: 死! 杀了严正的丁云毅,便如同一个战神一般,双刀不断的挥出,落下,一个又一个的海盗死在了他的刀下。 随着一个个海盗生命的失去,丁云毅的身上也在不断增加着伤口。 疼痛、鲜血,丁云毅完全感受不到。 伤口,是男人最骄傲的勋章! 在“听雨楼”,丁云毅也是满身带伤,但那是在为别人拼命,而这一次不同,这一次,他是在为自己拼命! 为自己的澎湖拼命! 在这条海沧船上,交战的两方是完全不同的心态。澎湖船队上的弟兄们,都和丁云毅是一样的想法,必须在这拼命,如果不在这里拼命,那澎湖就没有了,自己的家和命也都没有了。 而海盗却不一样,他们未必要拼命,无论是否能够打下澎湖,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在这样不同心态的驱使下,也就决定了双方战斗力的高低。 海沧船上的澎湖水师弟兄奋不顾死,越战越勇,而海盗则开始出现败阵的迹象,尤其是丁云毅手中那两口遇神杀神的刀,更是让海盗人心惶惶。 龙战天也如他的守备一样勇敢。他嘴里发出“荷荷”的叫声,和海盗纠缠在一起,厮杀在一切。他弄不清自己被海盗砍了多少刀,这不是自己要关心的。 除非自己倒下,否则,带给自己的只有战斗! 段三儿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的勇敢。印象中的自己,怕疼、怕死,要不然当日也不会在丁云毅的威逼下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可是今天自己怎么会那么的勇敢而不怕死? 其实段三儿并不知道,当人身处在一个特殊的环境里,整个人也会随着身边的人和事而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 丁云毅和他的弟兄们没有一个胆小怕死的,段三儿于是也在不知不觉的发生着变化,只是这个变化他自己并没有发现而已。 一个海盗在段三儿的腿上刺了一刀,惨叫声中,段三儿一下扑倒了那个昔日同行,拔出短刀,一刀接着一刀的朝着身上的海盗落下。 鲜血飞溅得段三儿满脸都是,段三儿就如同疯了一般,还是一刀接着一刀的朝着早已变成尸体的海盗落下。 他的后背又是一疼,还好段三儿反应得快,及时向边上一滚,这才没有致命。但他来不及起身,便看到一枝明晃晃的长矛朝着自己落了下来。 完了,自己要死了,段三儿终于觉得害怕起来。 可是长矛没有落到自己的身上,拿着长矛的海盗人头却冲天而起。 丁守备! 段三儿看清楚了,是丁守备救了自己! 丁云毅双手持刀,浑身浴血,威风凛凛,他大声喝道:“段三,还能战吗?” “能!”段三儿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不顾疼痛的一下站了起来,拿起武器:“守备,段三还能继续打下去!” “好段三!”丁云毅放声大笑道:“你不再是海盗,你是大明的官兵!今日谁与我浴血奋战,他就是我的兄弟!” 段三儿的眼睛一下亮了。 兄弟?兄弟!丁守备竟然叫自己“兄弟”! 这是对段三儿的褒奖,更是对段三儿的尊敬,段三儿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么尊敬过。 一切的懦弱都被段三儿抛到了脑后,他狂吼着,大叫着,握着刀冲向了海盗,他完全无视敌人的刀枪,不要命的一刀刀落下。所有死在他手下的海盗,都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我是段三,我是丁守备的兄弟!” 谁与我浴血奋战,他就是我的兄弟! 这种被激发起的勇气和血性,是让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很难想像的。 丁云毅笑了,他知道,不光是个段三儿,整条船上所有弟兄的血性都被激发出来了。 战便战,死便死! 侧翼的澎湖船队同样也在浴血奋战着,尽管他们现在炮火上的优势已经失去,人数处在劣势,但他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丁守备一直和他们在一起,丁守备也在那里浴血奋战。 这时战场上另一惊人的一幕出现了,“海盗侯”叶大海的船原本射程远,离中心战场也远,可就在这样的条件下,叶大海指挥的船却飞也似的向战场中心接近! 他们心甘情愿放弃相对来说安全的地方,心甘情愿的加入到最危险的战场。 “荷荷”的呼声在舰船上响起,船上的弟兄们没有一个抱怨叶大海的。他们愿意奋战,愿意为此而死。那一句始终都在激励着他们: 今日谁与我浴血奋战,他就是我的兄弟! 是兄弟,就当携手并肩奋战到底! c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丁云毅的反击 海战对于澎湖船队来说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 尽管澎湖的弟兄们英勇奋战,一次次的杀伤着海盗们,但他们在人数上却落在了劣势。一层层涌上来的海盗已经很难抵挡得住了。 而在此时,看到胜券在握的刘香,已经把他的预备船队全部投放到了战场。大量的海盗船,正在迅速的朝着战场中心接近。 但丁云毅却并没有惊慌,相反,在他眼里,一直等待着的机会却已经来到! 他砍翻了一个冲上来的海盗,然后猛然厉吼一声: “龙战天,旗!” “是!” 狂暴的吼声中,龙战天奋力劈倒身边海盗,拿出一面的旗,一点一点升了起来。 虎贲卫! 那旗上写着虎贲卫三个大字! ...... 风柜城要塞! 琵琶声还在声声响着,那是十面埋伏,那是韩小小在用自己的方式激励着大明的水师们奋勇作战! “旗!旗!丁守备升旗了!” 忽然,紧张而焦虑不安的要塞弟兄们一齐疯狂的叫了出来,接着,无数的欢呼传来。 韩小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知道,这一定是丁云毅的反击开始了! 丁云毅是不会败的,无论如何,丁云毅也是不会败的! 在绝境里,他的反击一定会适时到来! 韩小小活动了一下已经酸麻的胳膊,接着,慷慨豪迈的琵琶声再度响起。 包雎华狂吼着撕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精赤的胸膛:“弟兄们,是活的拿起家伙,上船,杀贼!” “上船,杀贼!” 所有的弟兄,都爆发出了这样惊天动地的喊声...... ...... 澎湖。 当那面绣着“虎贲卫”三字的大旗升起,秦云放下了手里的千里镜,语气平稳镇定:“发信号,大明远洋公司,全体出击!” 三堆火堆,瞬间燃烧起来...... ...... 妈祖庙。 陈冬抓起了手边的大刀,挥动着大刀厉声道:“弟兄们,丁守备已经升旗,全体弟兄,跟我上船,杀贼!杀贼!” “杀贼!杀贼!” 这样的呼声,在妈祖庙到处传荡...... ...... 随着“虎贲卫”三字大旗升起,澎湖、风柜城要塞、妈祖庙三地皆动。 而在此时,眼看着海盗胜利在即,正准备趁火打劫的李子湖,却忽然发觉出了不动,在他的“等等”声中,船只停了下来。 李子湖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他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眼光不断的在海面上游离着,好像要从中找出他觉得不对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他并没有发现什么,起码到了这个时候,海盗越来越占据上风,但是就是察觉出了危险。 李子湖咬了咬牙:“全船不动!没有我的命令,擅自动者皆斩!” 一定有危险,可是危险究竟在哪里...... ...... “首领,澎湖船队溃败在即!” “好!”刘香大喜着站了起来:“可惜了严正。不过能击溃丁云毅的船队,占领澎湖,严正死得其所。命令所有船只,给我冲。冲上澎湖,鸡犬不留!” “是!冲上澎湖,鸡犬不留!” 这一声回答刚落,忽然“咚”的一声巨响,整条船都晃动起来,刘香一个不留神,猛然栽倒在了地上。 等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惊慌的呼叫已经传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刘香慌张的叫道。 “首领,我船中弹!好多官兵船只,正在侧翼杀来!” “什么?”刘香怔在了那里。 官兵船只?哪里还有官兵船只? 他慌乱的冲了出去,十几具尸体触目惊心,船上被砸出了一个大洞,自己的手下正在那惊慌失措的抢救着这条船。 刘香一把夺过了千里镜,朝着海面看去。 他看到,十多条船,正在一艘庞然大物的带领下,从海盗船队的侧翼出现! 领头的那条船实在是太庞大了,海盗船队里没有任何一艘船可以和它相提并论。而且它上面强大的火力,足以震慑住所有的人! 一门红夷炮,六门佛郎机炮,十八门迅雷炮!这对于海盗船队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战胜的武装! 刘香并不知道,这就是丁云毅手里的秘密武器,用来在关键时刻扭转乾坤的庞大战舰: “挑战者”号! “挑战者”号耀武扬威的火力全开,将一枚枚的炮弹恶狠狠的砸向海盗船只,不多一会,已有两艘海盗船只沉没。 而在“挑战者”号的周围,是“追随者”号,是鹰船、是蜈蚣船、是四百料战座船、四百料巡座船,在那警惕着“挑战者”号的两翼,在那保护着“挑战者”号,在那让这艘海上的庞然大物能够肆无忌惮的射击。 “挑战者”号已经遭到过了一次偷袭,这一次,它绝对不会给海盗任何一点偷袭的机会! “开炮!开炮!”张宪轩的声音在每一个船员的耳中响起。 炮声“隆隆”,尽情**着那些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海盗船只,又是一艘海盗船在“挑战者”号强大的炮火覆盖下沉没了,但这并没有引起“挑战者”号上弟兄们的欢呼。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寻常不过了。 在所有的船只中,无论是丁云毅指挥的澎湖船队,还是刘香指挥的海盗船队,任何任何一艘能够和“挑战者”号正面抗衡! 在这里,它就是王者,就是澎湖的骄傲! “鹰船,出击!” 随着这一道命令,一艘鹰船箭也似的笔直冲出。它的四周用茅竹密钉以掩护,竹间留着铳眼,进退如飞,机动性极强。 不多一会,鹰船已经冲入敌阵,铳眼中火铳之声大作,让海盗船陷入到了一片混乱之中。可还没有等慌乱的海盗反应过来,放空了火铳的鹰船,又快速的撤离了战场。 鹰船两头尖锹,没有首尾之分,来去自如,根本不给海盗留下任何机会。 海盗乱了,海盗在这样的打击下彻底的乱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胜利即将到来的这一刻对手居然会强势展开反击。 而这,是丁云毅的反击! c 第一百三十章 冲贼! 丁云毅的反击到了! 不光是以“挑战者”号为首的伏击船队,在澎湖方向,无数的渔船也都满载着士兵朝着战场冲来。 海沧船、苍山船、鹰船......渔船......所有澎湖能够动用的船只全部出动。 整个澎湖。全民皆兵! 丁云毅的反击开始了,澎湖的反击开始了! 丁云毅和他的弟兄们早已杀得混身是伤,但他们一直在苦苦坚持着,苦苦等待着,现在,这一时候已经到来: 反击!反击! 左臂上被海盗砍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正在顺着胳膊流下。丁云毅抬起了胳膊,舔了一下。 血的味道,真的非常古怪。 左臂已经无法用力,他收好了“绣春”刀,“龙牙”朝前一指: “杀贼!” 杀贼!杀贼! 船上大明官兵无人不伤,无人不在流血。但在他们看来,胜利却已到来! 这些受伤流血的大明官兵,奋起自己所有勇气,嘴里嘶喊着、嚎叫着,不顾一切的冲向那些惊慌的海盗,把他们手里的武器,和着自己的鲜血狠狠的砍进海盗的胸膛! 这是在胜利驱使下,迸发出来的一种勇气和血性! 海盗乱了,这次海盗是彻底的乱了。 他们看到巨大的“挑战者”号,旁若无人,不可阻挡的摧毁着一艘艘的海盗船,他们甚至还看到,首领刘香乘坐的战船也在“挑战者”号的轰击下沉没了。 这对于他们心理上的打击是无比巨大的。 刘香狼狈的在部下的保护下,换乘到了另一艘船上。当他惊魂未定的时候,一个接着一个的坏消息又接二连三的传来。 船只沉没,大量海盗阵亡......甚至已经有海盗开始投降...... 刘香无论如何也都想不通,丁云毅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敢只以少量兵力迎战,而把自己的主力放到了偷袭的位置上。 万一诱敌船队无法阻挡住,怎么办?万一海盗在偷袭船队出现前已经歼灭了丁云毅的船队,怎么办? 丁云毅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没有人给刘香答案。 唯一的答案只有一个:丁云毅成功了!他用自己的胆识和勇猛,成功的完成了战前部署。他用微薄的兵力大量杀伤了海盗,并且成功的拖住了刘香的主力。 现在,主动权已经握到了丁云毅的手里。 丁云毅再一次在劣势下获得了成功! 那些从澎湖、从风柜城要塞、从妈祖庙赶到战场的渔船上的士兵们,大明远洋公司的雇员们,纷纷跃上了舰船,开始围杀那些混乱不堪的海盗。 生力军的加入,让澎湖的胜利变得坚不可摧。 炮弹在海面横飞,火箭在空中乱舞。海盗的船只在炮弹的轰击下一艘艘的被砸出大洞,在火箭的攻击下一艘艘的燃烧。 当包雎华跃上丁云毅战船的时候,骇然发现三哥满身是伤,满身是血,几乎已经分辨不出面前这个血人原来的样子。 “三哥,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 包雎华的话却让丁云毅放声大笑:“难道你是澎湖守备吗?我是澎湖最高长官,是陛下亲自册封的骁骑尉,岂有不亲身冲贼,却让部下舍身的道理?” 说着,一握手中“龙牙”,大声道:“弟兄们,可愿随我继续杀贼!” “愿意!愿意!愿意!” 这是整条船上弟兄们最响亮的回答。 丁云毅大笑,“龙牙”指着海盗船只最密集的地方:“弟兄们,那里是海盗主力所在,全船加速,杀贼!” 这是一个首领所应当表现出来的,他的这一切表现,也都在最大程度上激励着正在奋战着的每一个澎湖军民! “守备冲贼了!” “守备冲贼了!” 正在奋战中的所有澎湖官兵,忽然看到丁云毅的战船不顾生死的向海盗最密集处冲去,人人大喊起来。 这就如同在本来已在熊熊燃烧着的火堆上又浇了一勺子的油,顿时整个澎湖船队都沸腾起来。 这是怎样的一个守备啊? 从海战一开始便始终奋战在前,全船无人不伤,在胜利即将到来之机,却义无返顾的继续向着最危险的地方冲去。 “守备冲贼了?” 正在包扎着伤口的蔡九洲一听,猛然站了起来,推开身边为自己包扎的士兵,一把撕扯去包扎到一半的布条,抓起兵器,怒声道: “岂有此理,守备冲贼,我等身为部下居然在此?诸位弟兄,全都起来,随着冲贼!” 话才说完,一眼看到叶大海的船已经冲在自己前面,不禁勃然大怒:“叶大海何许人也,竟敢冲在我的前面?弟兄们,冲!冲!” 这两条船争先恐后,船上士兵咬牙切齿,奋力划浆,不肯落后。乍一看去,竟然好像是仇人一般在那比赛。 而在海盗船队那里,李国早已发现出了不对。 海战甫一开始,风柜城要塞和妈祖庙方面只是发射炮弹助战,却并不能对海盗船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丁云毅为什么不把兵力集中起来使用? 这其中必然有诈。 但他却没有办法对刘香说,即便说了,刘香也一定不会相信。 因此在海战开始之后,李国便命令自己所指挥的七条船故意落在了后面。此时澎湖伏兵四起,全员参战,更加印证了李国的判断。 尤其在看到澎湖主将丁云毅酣战至此,依旧如此勇猛之后,李国一声叹息:“我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勇猛,这么不怕死的大明军官,这一仗我们已经败了。命令所有船只立刻撤退,落在澎湖手里我等生不如死。” 李国看的非常清楚,澎湖上的百姓早就对海盗恨之入骨,眼下群情激愤,一旦落到他们的手里绝无生理。 李国退得非常快,但却还有人比他退得更快: 李子湖。 他同样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出了问题,危机一起,李子湖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的抛下了他的“义父”刘香,迅速的脱离战场。 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义父”,没有什么海盗的群体利益,他要的只有一样:保住自己。 在这一点之上,李子湖愿意牺牲任何一个人! c 第一百三十一章 赶尽杀绝 刘香呆若木鸡。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恶梦。 明明胜利已经攥在手里,却被对方忽出奇兵,一通穷追猛打,自己的海盗船队溃不成军,这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情? 可是战斗的发展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了。 此时澎湖船队气势大盛,海盗船队已无招架之功。 尤其是李国的撤退,更让原本就混乱的海盗信心上更加受到了巨大打击。 事已至此,再不可战。 刘香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但眼下海战场面混乱不堪,官兵士气正盛,要想撤退谈何容易?于是撤退演变成了全面溃败。 那些处在战场外圈,船快的海盗尚可侥幸逃生,但那些被围住的海盗,等待他们的结局只有两个: 死或者投降。 已经彻底绝望的海盗,大多数选择了后一条路。 一艘艘的海盗船停止了抵抗,一个个的海盗扔去了兵器。战,已经成为了不可能的事情。降,却成了唯一能保住自己生命的办法。 海面上喧闹不已,忽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炮声停止了,火箭的呼啸声也停止了。只有十几艘船只正在燃烧,然后缓缓沉没。 那些奋战中的澎湖官兵,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了?战斗结束了吗? 他们不太适应眼前的安静,在他们看来战斗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如何一切都停止了呢? 可是,真的已经没有战斗了...... 一艘澎湖船只停在了战场的最中央,船上,站着一群浑身浴血的士兵。最前面的那个人,浑身都是鲜血,手中拎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明澎湖守备、骁骑尉:丁云毅! 一切还是那样的安静...... 丁云毅朝上看了看,那两面大旗正在猎猎飞舞,一面上绣着“虎贲卫”三个大字,另一面上,则绣着五个大字: 大明——巡检——丁! 丁云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缓缓的举起了手,那把“龙牙”在阳光的照射下灿灿生辉。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的人才终于反应过来:胜了,他们真的胜了! “吼——吼——吼——” 惊天动地,却又整齐划一的呼声,从每个士兵的嘴里发出。 再一次的以弱胜强,以少胜多,在士兵们看来却并不是什么奇迹。因为无论敌人多强,澎湖也有一样敌人所没有的法宝: 大明澎湖守备、骁骑尉:丁云毅! 欢呼声一浪过过一浪,并且从海面上开始逐渐蔓延。 当那些在澎湖苦苦等待着胜利的百姓,听到由海面上传来的欢呼,他们知道丁巡检再次胜了,于是,每一个人也都陷入到了欢呼之上。 海面、陆地,欢呼声交错不息,天地为之动容。 最后一声琵琶声嘎然而止,韩小小站了起来。 胜了,她心目中的大英雄、大豪杰丁云毅,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他再一次的把胜利牢牢的握在了手里。 这正是自己要寻找的英雄,也正是自己一直在苦苦等待着的男人......若是能够嫁给这个男人,那么,自己的这一生,便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澎湖海战,刘香损失惨重。二十九条船只被击沉,二十二条船只成为澎湖俘虏。 这段时候以来,刘香接连遭到严重打击,先是在料罗湾海战中损失了整整五十条船只,接着偷袭大员不成,又被红夷击沉十多条船。而在原本以为胜利唾手可得的澎湖海战中,刘香再度损失了五十一条船和大量的部下。 此一战后,刘香主力基本丧失,只带了不到三十条船狼狈逃窜。 刘香的元气,已经再也无法恢复了。 而取得了澎湖海战胜利的官兵、百姓们,则开始尽情享受着胜利。他们打扫着战场,划着缴获到的海盗船只,把一船船投降、俘虏的海盗送到陆地。 丁云毅检查了下自己身上的伤,起码又多了七、八处伤口,他简单的包扎了下,看到弟兄们纷纷来到了自己的船上。 这一战澎湖大战全胜,在最短的时间里势必名扬福建和大海。 也正因为如此弟兄们人人显得兴奋异常。 不过在丁云毅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笑容:“我在想,刘香会不会卷入重来?” 弟兄们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是啊,刘香会不会卷土重来?虽然刘香的主力已经损失得差不多了,但天下却没有绝对的事情。 “刘香会跑去哪里?”丁云毅让人拿来了海图,在上面仔细观察了会,抬起头来说道:“我决意此次坚决把刘香彻底打垮,眼下刘香新败,士气不振,正是追击良机!” 弟兄们的情绪一下被调动了起来。 打败刘香能够让澎湖名满天下,如果能生擒或者杀死刘香,则从此后再也没有人敢轻易的动澎湖的脑筋了。 “赶尽杀绝!”丁云毅杀气腾腾地道:“这次绝不能放过刘香!‘挑战者’号船大,追击不易,留在澎湖防御。我亲自换乘‘追随者’号追击!” “守备。”张宪轩有些担心:“你身上到处是伤,还是......” 丁云毅笑道:“些许伤势,我还能坚持得住。可这若是放跑了刘香,终究是我澎湖心腹之患。我意已决。蔡九洲、叶大海!” “在!” “你二人各指挥三艘船,仅跟在我‘追随者’号之后,务必抓到刘香!” “是!” 蔡九洲和叶大海大声应了,却是咋舌不已。刘香虽然败了,但却依旧还有二、三十条船,守备却要仅凭借着七条船去追击。 丁云毅像是看出了他们想法,笑道:“何必惊慌,刘香船队现在士气全无,况且,他逃走的多为小船,已经不是我们对手。我料此次追击,必然可以大获全胜。” “是,我等愿意追随守备,死而无憾!” “哪里谈得到一个死字。”丁云毅大笑道:“此一去,正是我等建功立业,名满天下的最好机会!” 丁云毅很清楚,澎湖海战之后,整个澎湖军民的信心士气已经得到了最大提升,哪怕现在再来一次海战,最后的胜利者,也一定会是澎湖无疑。 c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投诚可能 大胜之余,丁云毅竟然选择了继续追击,显然这一点是大出所有人预料的。 处在兴奋中的澎湖百姓,并不知道他们的丁巡检已经浑身带伤,当他们听到丁巡检奋勇追贼的时候,忍不住又是欢呼起来。 只有丁云毅的弟兄心里在兴奋之余带着一丝忧虑。他们实在想不出,一个刚刚经过恶战,浑身八处伤口的人,是如何有那么大的毅力继续追贼的。 可是,这就是他们的丁巡检。一个在任何环境下都不会倒下,不会屈服,不会失败的丁巡检。 “丁巡检”这三个字,在澎湖军民的耳中,远比丁把总、丁守备的称呼要来得亲切得多...... 最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只有丁云毅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一切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才来到这个时代,才来到澎湖的那段时候,自己什么都没有。唯一能让自己站稳脚跟的,只有自己手里的那把刀。 搏杀、搏杀、再搏杀,一次次不顾生死的搏杀,一次次的浴血奋战。所有的一切,都是靠着鲜血换回来的。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在澎湖军民心中建立起了如此高的威望。 任何一次的胆怯,任何一次的失败,也许就将把之前辛苦获得的一切输得干干净净。 现在,自己输不起。 随着刘香的战败,澎湖的局势可以稳定下来了,而丁云毅也并不仅仅满足于把目光盯在一个澎湖了。 台湾,才是自己更应该进一步发展的地方。 谢天已经带着三千两银子去了台湾,此后就一点消息也都没有带回来。是他进展得并不顺利,还是干脆已经带着银子跑了? 丁云毅不知道,他也暂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来管这些事情...... 怎么打进台湾?怎么想办法在荷兰人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防线上撕开一个缺口?怎么如何在澎湖一样在台湾站稳脚跟?这些才是丁云毅的当务之急。 伤口开始作痛,丁云毅毕竟不是真的铁人,他也会流血,也会感到难忍的疼痛,可是再难忍,也必须在部下的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必须让部下以为自己是真的铁人。 过去他总以为古代那些“战神”,不会受伤不会流血也更加不会知道伤痛,只有当他自己亲自经历了这些,才会清楚其实那都是胡扯。 这就是一个大的舞台,人人都在演戏,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即便是真的“战神”,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角色。 “守备,还没有发现刘香船队。”正在那里想着,蔡九洲和叶大海一齐来到了船上。 “继续找,刘香新败,一定跑不远。”丁云毅已经做好了追击困难的准备:“我判断他在附近游弋,企图躲避我们追击,或者在时机成熟的条件下,也对我们来上一次袭击。” 蔡九洲和叶大海应了下来。叶大海随即道:“守备,有件事情我一直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 “说。”背部的一处伤口开始疼痛起来,丁云毅强行忍着说道。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海盗,一刀砍在丁云毅背上,正好砍在了丁云毅在“听雨楼”时负伤,刚刚好了没有多久的伤口处。 叶大海想了下:“澎湖海战之时,我发现李国的船队始终都没有参战。” “李国?是谁?”丁云毅皱了一下眉头。 “郑芝龙当年的顶头上司,大海盗李旦的儿子。”叶大海接口道:“我和这人有过数面之缘,李旦死后,李国不容于郑芝龙,因此便带了几条船投奔了刘香。但刘香这人也是心胸狭隘,忌惮着李旦当年的名声,虽然不敢对李国如何,却始终防备着他。这次他们偷袭大员没有成功,正是李国打的前锋,失败后,刘香便愈发冷落起李国来。” “哦......”丁云毅“哦”了声,忽然有些奇怪地问道:“大员偷袭之后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的?” 叶大海笑道:“难道守备忘记了我的外号吗?‘海盗侯’。虽然现在我已经弃暗投明,但在海盗之中还有许多眼线。要不然当年我一条船独来独往,情报为何会如此准确?每次袭击都能得手?” “啊,是啊,我把这点忘了。”丁云毅也笑了起来,随即收住笑容:“李国没有参战,难道你认为他别有心思?” “正是这个意思。”叶大海点头道:“李国虽然出身海盗,但还是有一定才能的。李旦活着的时候也常说这是我家的虎子,这次刘香对其极不信任,他心中必然有怨气,所以我以为一旦追击上了刘香,可以暂时不管李国船队,只猛攻刘香船队。这样一来是告诉李国我们目标只是刘香,二来也有可能让李国反正。” 丁云毅沉吟起来,让李国反正倒或者大有好处。 这些海盗在海上的经验实在是太丰富了,别的不说,刘香率领着惨败后的船队,居然能够不被自己发现,依仗的就是对大海的熟悉和丰富的经验。 而自己的麾下,张宪轩、叶大海这些都出身海盗,这次澎湖大捷也正是靠了他们的大力协助,如果再能把李国招入麾下,自己势必再添一份战力。 只是海盗是把双刃剑,他们经验无人可比,作战也非常勇猛,只是纪律涣散,缺乏管束,很容易骚扰到地方,甚至引起兵变。一旦等到刘香被歼灭后,非得花上大力气重新加以整训才是。 可是如何整顿?自己现在心里还没有一个全盘计划,只有等回到澎湖后再慢慢的想办法了。 这些依旧离不开叶大海这些人的大力协助。 “这件事情就按照你说的去办。”丁云毅打定了主意:“想办法让李国临阵倒戈。还有,不光是李国,将来但有愿意投诚海盗,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徒,一律予以收留。但有一点我必须要说清楚了,一定要严加管束,千万不能出了任何乱子。必要时刻不妨杀鸡儆猴。” “是。”蔡九洲和叶大海一齐应道。 丁云毅忽然道:“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放在我心里很久了,今天一并和你们说了。” c 第一百三十三章 海盗大会? 丁云毅要说的就是海上通讯联系问题。 这一次的澎湖海战虽然大捷,但彼此之间的联系却依旧存在着很大问题,基本都是各船在各自为战。 虽然大明水师也有自己的海战时的指挥方式,比如以黑旗红旗来指挥作战,但终究很是不便。 “旗语?” 当听到丁云毅说出了“旗语”这两个字,蔡九洲和叶大海都是一怔。 “是,旗语。”丁云毅点头道:“和我大明水师的指挥方式有相同的地方,但也不尽一样......” 他仔细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尔后道:“这次回去后便制定一套只有我们才能看得懂的旗语,进攻、防御、变换阵型等等都要包括在内,训练出专门的旗语兵,接受命令,传达各船情况。将来再有海战,完全便靠旗语来掌握海上动静,进退自如,就如人和人面对面说话一般,一船便似整个船队,这样海战未开,我们便占了上风。” “是,但凭守备吩咐。” 丁云毅满意的笑了笑,这时候几处伤口又开始作疼,丁云毅还是在那强行忍着:“每次海战,都有伤亡,死了的,我们有抚恤制度,伤了的,也必须要得到及时救治。我的想法是,要增加几条船,专门用来海战时运送、救护伤员之用。这种救护船,在接舷战时作用不大,但在互相炮击时,或者能够最大程度的挽救兄弟们的性命。” 丁云毅说的便是医疗船了。的确,现在看起来医疗船的用处很小,双方接舷,登船作战,根本没有运送伤员的机会,但丁云毅盯着的却不是眼前。 自己的未来不能永远之局限于澎湖,局限于那么一支小小的船队...... “海战、陆战一样不能疏忽。”丁云毅继续道:“眼下我澎湖人少,海战时弟兄们是水手,登陆了弟兄们便成了步兵,海战、陆战靠的都是这些人,这样不行。我的想法是,海战、陆战必须分开,术业有专攻,我们老祖宗也说过这样的话......” 丁云毅的构思非常清晰,成立专门的水军和陆军,然后再在这两个军种中进行详细划分,有计划的进行武装训练,这样假以时日,自己的军队的战斗力势必进入到一个新的台阶。 “可惜我们人手还是不足。”蔡九洲一声叹息:“我们也不能在福建大张旗鼓的招募,台湾也无法进行渗透,不然的话,这次海战也不用守备亲自接敌了。” “眼下这一问题还暂时只能慢慢的想办法。”丁云毅也很清楚这点:“一是大力招募愿意投诚海盗,加以整顿训练。这些人本来就是天生的战士,略加训练便可以投入使用。但这到底不是根本解决问题的办法......” 丁云毅心内还有一个想法,只是没有在部下面前说出来。 叶原先问自己借了一大笔银子,谋求泉州知府的位置,如果能够成功,自己或许便可以在泉州等地在叶原先的协助下进行募兵。 只不过叶原先能不能得到泉州知府这个位置现在还难说得很。 “守备知道属下为何如此看重李国,一心想让他为守备效力吗?”叶大海忽然问道。 丁云毅摇了摇头,只听叶大海说道:“李旦活着的时候,在海盗里有很大的威望,他的儿子李国也交游广阔,对海盗的情况非常熟悉。哪里有海盗活动,哪股海盗喜欢停泊在哪里,都记在了他的脑子里......” 丁云毅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利用李国来招募那些海盗?” “不错,正是这个意思。”叶大海微微笑道:“有些海盗可以招募,他们也不愿意过那样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日子,眼下海禁既然开了,他们中许多人便开始活动起了心思,谁愿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过这种抓到了便要被杀头的行当?至于另外一些海盗......” 叶大海停顿了下:“守备先斩鬼王丸,再败刘香,威望大振,眼下除了郑芝龙,便算是守备了。所以该给那些不愿意投诚的海盗定下一些规矩来了。” 该给那些不愿意投诚的海盗定下一些规矩来了? 丁云毅心中大动。 “不错,大海兄说的也正是我心里想的。”蔡九洲也立刻道:“自从守备斩杀了鬼王丸后,风头一时无俩,我们进行海商,悬挂着‘大明巡检丁’旗号的船只,从来没有出过事情。守备正可以借着这次机会,继续扎稳根基,让我澎湖之旗所到之处,海盗无有敢轻举妄动者。” “好!”丁云毅心中大喜:“那么李国的作用便成了非常重要的了。我倒忽然有了个想法......” 丁云毅脑海中灵光闪动:“要做,就干脆做得大一些。一定要想方设法把把李国招揽到麾下,然后让他通知各个海盗,我要在澎湖开会!” 蔡九洲和叶大海怔在了那里,守备这是什么意思?开会?开的是什么会? “我要开一个海盗大会。”丁云毅豪气干云:“哪种船可以劫,哪种船不能劫,都需和他们说的清清楚楚。他们听则罢,不听,我澎湖便不是他们可以到来的地方。若是动了我澎湖的船,便是千万里我也必要追杀!” 蔡九洲和叶大海倒吸了口凉气。 本来他们的意思,只是通知各个海盗,让他们安分守己,不要擅动澎湖船只,让澎湖的海商之路变得畅通无阻,但谁想到,丁守备居然想出了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来。 把海盗召集起来开会?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先不说这事情要让朝廷,不,让郑芝龙知道了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单是那些海盗愿不愿意来都大成问题。 谁愿意在摸不清情况的基础上自投罗网?万一到时候丁云毅翻脸怎么办? 可是这个时候丁云毅的主意已经下了,他笑道:“这事情,我看除了李国,你叶大海也可以去办,海盗侯的大名,那些海盗总要给几分面子的。” 叶大海也只能苦笑了,跟了这么个胆大包天,喜欢奇思怪想的上司天知道日后还会发生一些什么希奇古怪的事情。 c 第一百三十四章 海盗中的变化 在澎湖遭到惨败的刘香,知道在自己的屁股后面有一支船队正死死咬着自己。 他也更加知道,追踪着自己的人就是在澎湖给自己带来耻辱性失败的那个人: 大名澎湖守备、骁骑尉丁云毅! 这个人简直就是自己,不,是整个海盗的克星。无数海盗窥觑着澎湖,而在丁云毅没来之前,澎湖就如同一块没有人看守的肥肉,谁都可以去啃上一口。 红夷、海盗...... 但在丁云毅来到澎湖之后,这一切却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 常陆巩保田、鬼王丸,一个个的倒在了澎湖,现在,终于轮到了曾经同样是不可一世的刘香。 丁云毅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一点刘香怎么也都想不明白。 不过现在已经不用他想明白这点了,他该操心的是如何才能摆脱身后可恨的追踪船队。丁云毅已经摆明了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了,刘香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即便是在料罗湾大败,即便是偷袭大员失手,但无论是明朝还是红夷,把对方打败了也就打败了,从来没有过这么狠的追击。 心里除了对一心想把自己赶尽杀绝的丁云毅恼怒痛恨,更加让刘香咬牙切齿的还有两个人: 李国和李子湖! 澎湖海战开始之后,李国的七条船便始终没有参战,海盗船队败相初露,李国便迅速指挥自己船队撤离。 刘香虽然嫉恨李国,但他也知道李国在海战的时候还是很有一套的,他也坚信,如果澎湖海战李国船队一开始就参战的话,那么结果也许会大不一样。 然而他虽然痛恨,但现在自己的船队遭到惨败,损失惨重,还需要李国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因此也只能把这份愤恨暂时按捺在了心中。 对李子湖就完全不同了。 刘香收他当了义子,谁想到在最关键的时刻,李子湖竟然抛下了自己的义父,独自逃生,让刘香暴跳如雷。 可现在刘香即便想杀李子湖解恨,也没有办法了,李子湖在澎湖海战结束后便已经失去了踪迹...... ...... “管七。” “在。” 站在甲板之上,李子湖看着辽阔大海,脸上郁郁寡欢。尽管侥幸逃命,但随后可能发生的事情还是让他提心吊胆。 不说自己是否会落到官兵的手里,单是万一被刘香抓住,那么后果便会非常严重了。 李子湖心里叹息了声:“情况如何?” 管七必恭必敬地道:“官兵追得非常紧,丁云毅已经打定了注意,一定要抓住刘香。” “刘香现在在哪里?” “他正在和官兵绕圈子,我在刘香身边呆过,这人虽然刚愎自用,但却非常狡猾,从他船队行进的路线来看,他很有可能绕上几圈后,直奔金门!” “直奔金门?”李子湖冷笑了声:“他还想垂死挣扎吗?管七,我问你,现在刘香估计一心要抓到我,置我于死地,你们是跟着我还是把我抓住献给刘香那?” 管七吓了一跳,他虽然跟随李子湖的时间不长,但却知道这人虽然才只有十七岁,但却心狠手辣,反应敏捷。急忙答道:“刘香不肯听人言,故有此败。我等皆已跟随头目,澎湖海战先行撤退,必为刘香所不容,因此我等只有死心塌地跟着头目。” 李子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最好,你们放心,只要跟了我,我必然有办法使你们荣华富贵,可是当务之急,是如何摆脱官兵和刘香。” 说到这,冷笑一声,把管七叫到身边,压低声音:“想办法,把刘香船队准备绕道去金门的消息让官兵知道。” 管七一怔,随即醒悟过来。李子湖这是要借助官兵的手铲除刘香了。 倒吸了口凉气,赶紧点头答应下来,随即又有一些不太放心:“我们该去哪里?现在官兵追捕得很紧。” “我早已经想好了。”李子湖面色阴冷地道:“福建等地已经没有我等容身之所,现在唯一可以去的地方,是扶桑国!” ...... 在这个时候,李国同样也在为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 后悔当年没有听郑芝龙的话,接受招安,否则现在也不用这样提心吊胆了。更加后悔的是,自己怎么瞎了眼睛会去投奔刘香这样一个心胸狭隘的人。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目前唯一可以信任的,就是他的七条船的船队,和自己的表弟郭创。 “表哥,刘香几次请你去他的船上议事,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去?”生性鲁莽,不太喜欢动脑子的郭创大咧咧地问道。 李国朝自己的表弟瞪了一眼:“去了那里难道我还能活着回来吗?刘香本来就嫉恨于我,这次我不战而退,刘香更是对我恨之入骨,只是他现在实力大不如前,这才不敢对我轻举妄动,可一旦我到了他的船上,立刻便成瓮中之鳖。” 郭创抓了抓脑袋,反正他弄不明白那么复杂的事情:“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李国自己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郭创自言自语地嘀咕起来:“要我看那,咱们干脆投了官兵也就算了,我听说叶大海也在官兵里,你和他有交情,为什么不去找他?” 李国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来:“我也不是没有这么想过,但我李家时代为盗,官兵哪里能够容得下我们?不要投诚不成,反而莫名其妙被砍了脑袋。” “你又没有试过怎么知道?”郭创脑筋转不过来,不太服气地道:“叶大海、张宪轩这样的海贼都接受了招安,咱们也没有做过什么太大的坏事,官兵怎么就不肯收容咱们了?再说,我听说那个澎湖守备丁云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或者没有你想的那么危险。” “这话不要乱说。”李国眼睛一瞪:“万一传了出去,刘香必然会不顾一切的来消灭咱们,这些事情只能放在心里想想。” 他的话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已经悄悄的活动开了。是啊,如果投降官兵,官兵会放了自己,对自己的过去既往不咎吗? c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刘香之死 “守备,发现刘香船队踪迹,正在向金门一带运动!” “好!”正全神贯注凝视着大海的丁云毅猛然放下了手里的千里镜,大声呼道:“命令,全船队转舵加速,目标金门,截击刘香舰队!” 明崇祯七年八月十一日,丁云毅所指挥的澎湖船队,在得到情报之后迅速转向至金门外洋,成功截击刘香舰队。 刘香辛苦的绕了一个大圈子,本意是趁其不备,袭击金门,次后由金门逃回广东田尾洋,但他的意图再一次为丁云毅所打破。 决战,已经无可避免! 刘香终于能够确定丁云毅就是自己命中的克星了,无论自己走到哪里,总无法摆脱这个噩梦。 既然无法摆脱,那就在这里把一切做个了断吧...... 同样,丁云毅也不会再让刘香跑走了。 未时,丁云毅下令悬挂“虎贲卫”战旗。 当“虎贲卫”的战旗在大海上飘扬起来之后,澎湖水师七条战船同时出动。 金门外洋海战爆发。 炮声再一次撕裂了海面的寂静。 刘香的船队尽管还有二十八条船,但其主力已经于澎湖海战基本消耗殆尽。数量多,但不强,成为了刘香难以避免的一道命门。 而澎湖船队,士气高涨,火器犀利,迅速的开始占据上风。 而最让刘香头疼和无奈的是,唯一还有一战之力的李国船队,则与刘香船队若即若离,一如澎湖海战那样,并没有在第一时间立即参与到作战之中。 似乎与李国心有灵犀一般,澎湖水师也并没有对李国船队采取任何进攻态势。 澎湖海战,李国船队始终在外围游弋,但这一次,他们却直接身在交战旋涡中心,但澎湖水师却依旧没有任何攻击他们的迹象。 这是为什么? 李国有些迷惑。 海面上打得热火朝天,自己这里却好像被人遗忘了一般...... “表哥,快看,有条船。”一边的郭创忽然指着海面大声叫道。 朝那看去,一条小船正在快速的朝自己这里接近。 “火箭,准备火箭!” 郭创才叫了出来,已被李国打断:“混帐,难道你没有看到小船上是空的吗?” 小船上只有一个划船的,当来到李国船队之下,李国让人放下缆绳,把他拉了上来。那人一到船上,便大声道:“在下是叶大海叶百长派来的。” “叶大海?”李国怔了一下,随即有些隐隐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是,叶百长让我带句口信给李国李首领,一字不能更改。”那人清了清嗓子:“‘李国,此时不弃暗投明,接受招安,更待何时?真的要随刘香一起殉葬吗?我全船队奉丁守备之命,不得向你开一炮,发一箭,丁守备的苦心难道你还不懂吗?此刻若再不降,悔之晚矣。你我兄弟若能联手,建功立业,何其快哉。’” 李国怔怔听着,半晌才道:“真......丁守备真的说过不向我船队开一炮,发一箭?” 那人笑道:“难道李首领没有看到开展至此,唯你船队未曾受到攻击?李首领,海战眼看结束,刘香覆灭在即,你还下不了决心吗?” 这个决心将决定着自己和所有兄弟们的未来。李国朝海面看了眼,刘香舰队完全处在下风,但一时半会却还不会遭到歼灭。他猛然咬了咬牙,厉声道:“郭创!” “在!” “集中所有船只,猛攻刘香!” “是!” 崇祯七年八月十一日,在金门外洋海战爆发之后,刘香部下,大海盗李旦之子李国,倒戈一击,投降大明澎湖水师,猛攻刘香船队。 海战的胜负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李国的倒戈,也给本来就士气低沉的刘香船队的海盗们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震撼。很快,整个海盗船队溃不成军。 丁云毅指挥的“追随者”号,死死的咬住了刘香的座船,并于未时二刻成功接舷。 最后的白刃战开始了。 又是丁云毅第一个登上了敌船。那把让海盗闻风丧胆的“龙牙”,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了让人畏惧的光芒。 一个接着一个的海盗倒在了“龙牙”之下,这把宝刀所到之处,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 “刘香!” 一声暴喝从丁云毅的嘴里发出。 刘香停住了自己的脚步,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跑了。 他也曾经是威风凛凛的海上霸主,既然事已至此,起码死也要死得像个霸主的样子。 刘香接过了一把大刀,横在前胸:“丁云毅,难道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丁云毅右手握刀:“我是兵,你是贼,自古兵贼不两立。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不自杀吗?” 刘香就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公牛一般,狂吼一声,挥动着大刀向丁云毅冲了过来。 他并没有发现,在他冲锋的时候,身边没有一个海盗陪伴着他。 一道凛冽的寒光闪过,一切便都归于了安静。 刘香死了,他的尸体倒在了甲板上,这是他一生里的最后一次战斗。 正如他自己哀叹的那样,丁云毅,便是他这一生里的克星。 丁云毅站在刘香的尸体边看了许久,然后蹲下了身子,割下了刘香的首级,旁若无人。 他高高的举起了刘香的头颅,然后厉声吼道: “刘香死了!” 船上的战斗嘎然而止,所有人都朝这里看来,接着,船上的澎湖官兵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呼声: “刘香死了!刘香死了!” 刘香,这个曾经纵横大海,不可一世的大海盗死了!死在了大明澎湖守备丁云毅的刀下! 也许,丁云毅并不仅仅是刘香的克星,而是所有海盗的克星! 呼声越传越广,很快,整个金门外洋都传遍了欢呼。 本来就已经没有了什么斗志的海盗,终于停止了无谓的抵抗。 海战,结束了。 刘香的二十八条船,除李国率七条船战场倒戈,被击沉三艘,其余全部投降。 从此,在福建,在广东,在整个大海,刘香这个名字被彻底除名。 而带来这一切的,是曾经默默无闻,但却忽然横空出世的: 丁云毅! c 第一百三十六章 轰然倒下 “回来了!丁守备的船队回来了!” “丁巡检截杀刘香成功,回澎湖了!” 大大小小的叫声在澎湖传开,军民们纷纷扔下了手里的事情,一窝蜂的跑向了海边。 “小姐,小姐,丁守备回来了!” 韩小小一怔,随即立刻站了起来。 丁云毅回来了,丁云毅终于回来了! 澎湖的军民们就站在海边,他们看到奋勇追敌的丁守备终于带着他的船队回来了。 最前面的,是“追随者”号,左右两翼护卫的,是蔡九洲和叶大海指挥的战船。不光这些,他们还看到了许多从来没有见过的船。 那一定是丁巡检的战利品! “追随者”号慢慢停了下来。 可还没有等澎湖的军民们来得及欢呼,就看到龙战天、段三儿带着几名士兵,高高举着一幅担架,不要命的在海上奔跑而来。 接着,从周围的舰船上,蔡九洲、叶大海和无数的水师官兵,也纷纷跳下了齐膝的海水中,疯了一般的朝岸上奔来。 军民们傻了,不知道出了事情。 “快,快找大夫来!不,找萨罗齐神父来,他会看病!”龙战天一到岸上,便嘶哑着嗓子喊道。 担架上躺的是丁云毅! 大明的澎湖守备丁云毅! 担架上的丁云毅,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面色惨白,毫无人色。 “轰”的一下,澎湖炸开锅了。 “快找大夫来啊!” “萨罗齐神父,萨罗齐神父呢?” 人人都在乱哄哄的叫着,人人都在拥向担架旁。 蔡九洲猛然一声大喝:“都让开,都让开!把丁守备抬回军营去!” 担架上的丁云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睁开了眼睛,蒙胧中,他似乎看到了秦云,看到了张宪轩,看到了韩小小,也看到了阿喜和阿湖姐弟...... 丁云毅居然裂嘴笑了笑,接着便又陷入到了昏迷中...... ...... 丁云毅以勇猛绝伦闻名于大海之上,但他不是铁打的。 在杭州“听雨楼”的时候,他便浑身带伤,才能下床,便赶往苏州与王承恩会合,接着又奔波去了京城。 才回到澎湖,多处伤势因为彻夜奔波根本没有痊愈,可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养伤,却又经历了澎湖大战,再次身带八处伤势。伤上加伤,换个人早已倒下。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丁云毅却带伤咬牙追击刘香,一举在金门外洋歼灭刘香船队。 当目标终于达成,丁云毅憋着的一口气松了,全部伤势一齐发作,轰然倒下。 随他一起追击的弟兄们,疯了一般的把船开回了澎湖。一路上,丁云毅大半时间都处在昏迷中,有的时候偶尔醒来,喃喃的说上几句谁也听不清楚的话,便又再度昏迷过去。 弟兄们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丁云毅送回了澎湖。 其实弟兄们看到守备倒下,也全都乱了,根本没有想到,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把丁云毅送到路程更加短的金门去,或者条件更加好的福建去,而不是回到澎湖。 可是在那个混乱时候,谁会想到这点? 丁云毅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就是他们心目中不可战胜的神,就是他们的一切。一旦丁云毅倒下了,他们也便觉得天崩地裂。 丁云毅以一个人的力量支撑起整个澎湖,有好处。他用自己的勇猛、无畏,让澎湖的战斗力在最短的时候得到的最大的提升,让全澎湖的人都为他而骄傲,也愿意心甘情愿的为他死战。 但同样的,这样的做法也存在着很大的隐患。 澎湖是丁云毅一个人的澎湖,所有的人都把他当成依靠,当成主心骨。一旦他倒下了,整个原本运转流畅的机制便会产生混乱。 这种隐患终究还是爆发了。 但在现在,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丁云毅却并没有办法去改变它,他必须还得一个人抗着整个澎湖前进。 可是,他能挺过这一关吗? 军营外,澎湖的百姓聚得黑压压的,都在询问着丁巡检的情况。军营内,官兵们焦急的议论着,来回走动着。他们和百姓一样,同样不知道现在丁守备怎么样了。 而在营帐之内,那些丁云毅的亲信们人人面色凝重,眼睛死死盯着萨罗齐。 萨罗齐站起了身,丁云毅的部下正想说话,萨罗齐却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带着弟兄们走了出去。 一出去,弟兄们便把萨罗齐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问个不停。 “都给老子住嘴!”蔡九洲忍不住大声喝了起来,这才制止了乱哄哄的场面,接着他问道:“神父,守备情况如何?” “你们实在太鲁莽了,既然丁已经昏倒了,为什么不就近把他送到金门,却还要送来澎湖,一路上颠簸劳顿,只会加重他的病情。”萨罗齐语气很是责备。 蔡九洲和叶大海互相看了眼:“是,是我们做错了。” 萨罗齐面色严峻:“丁是新伤老伤一起发作,老伤未好,又添新伤,让人惊讶的是,他身上那么多伤,竟然还能追击海盗,简直就是奇迹。” “他娘的,老子问你现在大哥怎么样了!”包雎华忍不住大吼道。 萨罗齐这才说道:“他的几处伤势非常严重,再加上现在是夏季,有些伤口已经发炎化脓,进而引起了寒热病,这种寒热病非常麻烦,没有特效药可以治疗......” 一句话让所有弟兄的心都冷了,萨罗齐皱了皱眉头:“不过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秘鲁总督的夫人金琼染上间日疟,由统治安地斯地区的干腊丝长官带来了一些金鸡纳树树皮磨成的粉。据当地的原住民告诉长官,这种树皮可以退烧,结果真的有效。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的话,那么也许可以帮助到丁。但是那种金鸡纳树树皮远在安地斯地区那。” “这这不是屁话吗?”包雎华瞪着眼睛道。 “现在最严重的是寒热吗?”一直没有说话的秦云忽然问道。 “是。”萨罗齐认真的点了点头:“必须先帮他退去寒热,才能再进一步的治疗。” “如果光是要退去寒热,我倒有个办法。” c 第一百三十七章 疗伤 “光是要去寒热,我倒有个办法。” 秦云的话让所有人一下看到了希望:“‘本草纲目’记载,青蒿能治疟疾寒热。我游历的时候,便带着青蒿以防万一,眼下还有几株,我这就拿来给大哥服下,以阻病情。泉州有一名医专治寒热疟疾,可立刻派人将其请来。” “好,我这就去。”蔡九洲大声应了,转身便奔出军营。 这边秦云拿来青蒿,熬汤给丁云毅服下,也不知道效果究竟如何。 趁着丁云毅还在昏迷之中,萨罗齐洗净双手,拿出一把尖刀在火上烧了,让人按住丁云毅的双手双腿,先找到一处已经腐烂伤口,屏住呼吸,先刮去脓肿。 昏迷中的丁云毅一声惨呼,竟然醒来。 “大哥,忍住!”按着他手的包雎华道:“神父正在帮你去脓。” “神......父......多谢......”丁云毅居然还能说出话来。 萨罗齐也不出声,仔细的刮去脓肿,这才说道:“下面我要帮你去腐肉,这会非常痛苦。” “动......手吧......”丁云毅虚弱地道。 萨罗齐认真的观察了下,然后开始小心仔细的去除腐肉。 张宪轩当海盗久了,这方面也有经验,拿出一个木块塞到丁云毅的嘴里,让他死死咬住,这是为了防止他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咬烂自己的舌头。 在没有麻醉药的年代,去除腐肉无疑是一件很难忍受的痛苦事情。尤其是对于浑身是伤,体质严重虚弱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按住丁云毅的包雎华等人能够明显感觉到丁云毅的身子在不断的颤抖着,喉咙里不断发出野兽一般含糊不清的嘶吼。大颗大颗的汗水不断的涌出...... 一处伤口上的腐肉终于去除干净。萨罗齐满头是汗,满水是血,朝丁云毅看了眼,发现丁云毅面色白得近乎透明,眼神也早已涣散,但却还努力睁得大大的。牙齿紧紧的咬着木头,几乎要一咬两半。 萨罗齐振作了下精神:“丁,还有两处伤口需要清理,你能坚持得住吗?” 丁云毅已经无法点头了,只能眨巴了下眼睛。 当最后一处伤口也终于清理好后,萨罗齐几乎要虚脱了。他查丁云毅又看了下,发现丁云毅的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 萨罗齐实在无法想像,大夫尚且如此,丁云毅这样一个无比虚弱的人是怎么样能够坚持下来的。 丁云毅嘴一张,木头掉了下来,正反两排牙齿印是如此的清晰可辨。 其实丁云毅很想昏迷过去,但巨大的疼痛,却根本不允许自己昏迷。等这样的折磨终于结束,丁云毅低声道: “神父,谢谢......” 然后他终于可以闭上眼睛,陷入到了昏迷之中。这对于他来说,也许就是一种解脱......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勇敢的人,从来没有。”为丁云毅包扎好了伤口,带着丁云毅的弟兄重新走了出来,萨罗齐好像还没有从震惊中回复:“这样的痛苦是非人的,难以忍受的,但他却真的坚持下来了。上帝,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意志啊?” 秦云和所有的弟兄在这一瞬间无比骄傲。 是的,他们的大哥就是如此的坚强、如此的有毅力,没有什么能够打败大哥的,伤痛不能,死亡也同样不能。 他们相信自己的大哥,自己的守备一定能够挺过这一关的! 阿喜、韩小小急匆匆的奔了过来,两个姑娘眼眶红红的,显然哭过,尤其是韩小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从容华贵,慌慌张张地道:“丁守备怎么样了?” “刚刚神父帮大哥清除了下伤口,现在大哥还在昏迷中。”秦云担心地道:“希望蔡九洲能够赶紧把大夫请回来。” 韩小小张口便道:“还在昏迷?我带着有上好的人参......” “不行。”萨罗齐神父断然道:“难道你们想害死丁吗?他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服用人参之类的东西。” 韩小小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秦云急忙道:“阿喜,韩姑娘,现在大哥还在昏迷,我们都是男人,粗手笨脚的,你们去照顾一下吧。” 话音才落,两个姑娘已经冲了进去。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丁云毅,已经全然不是离开澎湖时候那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丁云毅了。 这个时候的丁云毅,面色惨白,满身血污,眼睛紧紧闭着,好像永远也都不会醒来一般。 眼泪“刷刷”的在两个姑娘的眼中流出,她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大豪杰,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丁大哥......”阿喜已经哽咽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她很怕,怕丁大哥再也不会醒来了。 韩小小也在落着泪,她刚刚找到了自己觉得一生可以依靠的男人,可他现在怎么这样了? 韩小小忽然想起了丁云毅出征前和自己的对话,她记得自己问丁云毅:“丁巡检,明日我会去海边,为你等弹奏助威。丁巡检何时得胜归来,小小何时才停止弹奏。” “若我回不来呢?”丁云毅认真地问道。 韩小小淡淡在那笑着:“若是你回不来了,小小便一直在海边弹奏,直到变成一块石头。今立此誓,若有违背,人神共谴!” 丁云毅也大笑:“我也立下一誓,我是杀不退那些海盗,再不活在这个世上!” 现在海盗已经被打败了,可丁云毅怎么了?为什么还在那里睡着不肯醒来? 自己的琵琶可以让人如痴如醉,可以让人热血沸腾,但再好的琵琶,却也无法在这个时候唤醒丁云毅了。 阿喜忽然擦去了眼泪:“韩姑娘,我们都不哭可,丁大哥一定会醒来的,你看,丁大哥现在全身都是血污,我去烧谁,我们一起帮他擦干净身子,换上干净衣服。等丁大哥醒来后,他一定是干干净净的。” 韩小小一怔,然后用力点了点头。她忽然发现了,其实阿喜比自己坚强得多。 阿喜说的也没有错,丁大哥一定会醒来的,一定! c 第一百三十八章 命算拣回来了 丁云毅的伤势,牵动了整个澎湖。 每一个澎湖百姓,都在关注着丁云毅。这些人有的拿出了自己祖传的秘方,有的到处帮丁云毅寻药,有的跃入大海深处,去寻找传说中的海底灵药。 尽管这些都不能给丁云毅带来本质上的帮助,尽管丁云毅依旧是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但是一个人能让全岛的百姓都牵挂着你,已经应该知足了。 最起效果的还是秦云的青蒿。将青蒿熬汤给丁云毅服下后,寒热降低了不少,可丁云毅依旧在生死的边缘挣扎着。 蔡九洲回来了。 那个泉州的名医叫许恭白,有名的专治疟疾寒热的大夫。他本来是不愿意离开泉州为别人治病的,可蔡家在泉州有权有势,得罪了他们那个医馆也不用再开下去了。二来谢玄在知道了这件事后,当即许以重金当做许恭白的出诊费。 又有蔡家面子,又有谢玄银子,这才请动了这位名医。 一见到丁云毅的时候,许恭白也被吓了一大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病人。直说自己只会治寒热疟疾,可不会治刀伤。 秦云好言安慰,治疗刀伤的大夫也已经去请了,他只管帮着治丁云毅的寒热即可。 许恭白这才放心下来,为丁云毅把了脉,仔细检查了他的病情,眉头紧锁,步出营帐,在那踱着步,好像在考虑一件极难办的事情。 那些丁云毅的弟兄们谁都不敢打扰他,一个个焦虑的站在那里看着许恭白。 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许恭白忽然返身进了营帐,又检查了下丁云毅,接着落笔如飞,开出了一张单子来。 边上早有人在那等了,递过单子,许恭白道:“赶快派人去泉州抓药......” “不必去泉州了。”一边的蔡九洲道:“我已经把泉州药铺里的每种药都买了下来,眼下都在船上,要什么药都有,连泉州药房的掌柜的和伙计我也都请来了。” 许恭白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又朝**的丁云毅看了眼。这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有这么多的人为他兴师动众? 许恭白的医术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一幅药服下去,不过一个时辰,丁云毅状况大有好转,好几次都能睁开眼睛。 “药我是开了,但能不能挺过去就要看丁守备自己了。”许恭白也不隐瞒:“他身上伤势太重,身子虚弱,我这药对一般人数帖就好,但对丁守备这样的实实在在没有把握。” 一众弟兄再三谢了,把许恭白、药铺掌柜、伙计一一安顿好,又专门安排了几个人站在丁云毅的营帐外等候。 阿喜和韩小小始终都在丁云毅身边,照顾着他。她们的眼泪都已经流光了,她们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丁云毅能够早日醒来。 甚至,她们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丁云毅的女人。 在帮助丁云毅包扎伤口,清洗身子的时候,丁云毅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她们都已经看到了。到了这个地步,除了丁云毅,她们还能够再嫁给别人吗? 韩小小早已放下了自己名妓的身份,把自己当成了丁云毅的女人,当成了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女人,在那精心的照料着丁云毅。做一些自己之前想都想不到会做的事情。 她和阿喜之间,也没有了任何隔阂,现在她们共同的愿望,就是让丁大哥尽快的好起来。 韩小小的两个侍女吕慧和吕雪这一对姐妹花,几次想请小姐回去休息,但都为韩小小所拒绝。她要陪在丁大哥的身边,一直等到他好起来为止。 “我已经决定留在澎湖了。”韩小小对其实早已亲如姐妹的这对侍女说道:“我本是自由身,也不用去告诉谁,通知谁。我在南京的那座宅子,便送给了你们,你们将来找个好人家嫁给吧。” “小姐。” 吕慧和吕雪跪了下来,流泪道:“难道小姐不要我们了吗?我们自幼跟随小姐,除了服侍小姐,我们什么都不会做。小姐若是留在澎湖,我们也便留在澎湖,生生死死,我们都是小姐的人。” 早已流光的泪又流了出来,韩小小把她们扶了起来,什么话也没有说。 阿喜也也在一边看的眼眶红了,她悄悄的擦了擦眼睛,朝丁云毅看了一眼,忽然惊喜的叫了出来。 丁云毅睁开了眼睛,正在微笑的看着她们。 “丁大哥醒了,丁大哥醒了!”阿喜、韩小小同时狂喜的叫了出来。 外面亲自站岗的张宪轩和蔡九洲旋风一般的冲了进来,两个人一见丁云毅醒了,而且这次醒来之前浑浑噩噩的醒来大有不同,想是许恭白的药起了作用,忍不住手舞足蹈,要做什么也都忘了。 不多时,许恭白闻讯赶来,替丁云毅把了会脉,长长出了口气:“我原以为守备如此重的伤势,身子必然虚弱,哪里知道守备体质大异常人,竟然这么快便有好转。好了,这下好了,守备的这条命算是拣回来了。” 弟兄们全都涌了进来,把个营帐涌得水泄不通,一听到许恭白的这话,欢声雷动。 “他妈的,都滚出去,都滚出去!”蔡九洲终于回过神来,见进了这么多人,忍不住骂了起来,连骂带踢的把那些当兵的轰了出去。 许恭白摇头晃脑,一派名医作派:“我开的药方最是灵验不过,一日三贴,到了明日这个时候,守备寒热症状可以大部消除,只是这身上的伤,却非我之所长,好在刀伤名家明日便到,以守备体质大略也可无事。” “我饿了。”丁云毅忽然道。 “肉,快去烧肉!” 张宪轩才叫出来,已被许恭白急忙阻止:“岂有此理,眼下守备哪里可以吃肉?需熬上一锅浓浓的粥,喂其半碗。养生之道,我看守备这三五十天内是不能碰荤腥的了。” 张宪轩几人面面相觑,什么刀伤倒是小事,三五十天内不能吃荤腥的,这简直是要了人的命了。 再看丁云毅的时候,这几个人的眼里充满了同情之色。 c 第一百三十九章 提前安排 到了次日上午,丁云毅精神大见好转。 寒热退了,肚子却不争气。晚上只喝了半碗粥,早上一醒来,肚子饿得直叫。偏偏阿喜和韩小小严格遵照医嘱,又只喂他吃了半碗粥,无论丁云毅如何央求,两个女人就是不肯。 丁云毅心里大是叹气,想要自己起身找吃的,可身上刀伤如此沉重,哪里能起来? 中午前专治刀伤的大夫也被请来了,见了丁云毅,一如许恭白那样吃惊不已。连说自己做了几十年的大夫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身上有那么多伤的人。 万幸的是萨罗齐神父之前采取的一系列医治手段非常及时有效,阻止了伤势的进一步恶化。这也让刀伤大夫的治疗轻松了不少。 丁云毅身上的伤虽然沉重,但都没有伤到骨头。再加上腐肉已经剜去,寒热也开始减退,治疗又再次省力不少。 大夫开了药方,按照他的估计,大约修养个十来天时间,丁云毅便可下床走上几步了。 再三道谢,把大夫送出去休息,丁云毅叫住了秦云几人。 阿喜和韩小小知道他们有话说,知趣的退了出去。 “那些海盗怎么样了?”丁云毅张口就问道。 “守备病情危急,我们都关注着守备这里,还没有来得及处置那批海盗。” 丁云毅“恩”了一声:“那些海盗要分批对待。上了年纪,或者年龄太小的,一律淘汰,符合虎贲卫要求的,全部留下,加以训练,将来必然是可用之兵。” 他病情刚稍稍好转,便迫不及待的把心思转到这些上面。弟兄们也都知道他的脾气,因此也不多劝。 从海盗遴选,到海商路线,再到战船方面,丁云毅无一遗漏,仔细交代得清清楚楚,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澎湖海战结束,刘香战败身亡,澎湖威名大盛,各地海盗敬畏,即便连台湾的荷兰人也会感到畏惧,不敢轻犯澎湖,这是好的一面。但是澎湖海战的大捷,同样也有不是那么太好的一面。 刘香一死,郑芝龙在海上最后一个有实力的对手也被消灭了,那么,他的目标会不会放到澎湖? 郑芝龙从来都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刘香等人都曾经是他的结拜兄弟,但当他一旦被官府招安,他很快便对昔日的“兄弟”挥起了屠刀。 一个一个“兄弟”死在了他的刀下,也成就了他的赫赫威名,现在,刘香也已经死了。红夷也在竭尽全力讨好郑芝龙,于是郑芝龙在大海上的唯一对手便变成了丁云毅。 尽管眼下他们还是合作关系,丁云毅海商收入的三成都要交给郑芝龙,但郑芝龙不会满足于此,丁云毅也同样不甘心一直这样被郑芝龙压着。 丁云毅和郑芝龙之间,迟早都会翻脸。 既然如此,那么提前做好准备便成了必不可少的一件事情。 “还有联络各地海盗的事情,也需加紧了去办。”丁云毅念念不忘的就是这件事情,他朝弟兄们看了看:“李国呢?” 李国是才投降过来的,一直在营帐外等候着,听到守备叫自己,急忙走了进来:“守备,降将李国在此。” “李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澎湖一员,再不是什么降将。”丁云毅微微一笑:“大家便如亲兄弟一般,无分彼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是!”李国大声说道:“守备不嫌李国出身,李国永远记得守备恩情,愿为守备赴汤蹈火!” 丁云毅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出召集各地海盗同赴澎湖开会的事情。李国之前也听叶大海大略说了一下,此时守备再次提起,李国在那沉吟一会: “守备,这事有些难办。那些海盗平素大多独自来往,从来无人约束,这次忽然要他们来澎湖开会,只怕十个里倒有八个不会愿意。自古官贼不两立,那些海盗心存忌惮,恐怕不会那么容易答应。” 这一点丁云毅早已想到:“无妨,你只管去请,能请来多少便请来多少。你去告诉他们,他们来我澎湖绝不会遭到任何伤害,若违此誓,丁云毅就是猪狗不如之辈。” 这时代发誓大有用处,见丁云毅发下如此毒誓,李国大是安心:“请守备放心,李国竭尽全力,总要把守备的意思转达给他们。只是眼下守备伤势沉重,我看还是略缓一缓再说......” “缓不得,缓不得。”丁云毅连声道:“你一来一去,怕是最少也要三五十天,我这伤方才大夫说了,十多天时间便能下床活动,等你回来,怕我已是好得差不多了。你明日便出发吧。” 见丁云毅如此性急,李国也便应了下来。 等到这些正事说完,秦云忽然笑嘻嘻地道:“大哥,什么时候让我澎湖双喜临门?” “什么双喜临门?”丁云毅一怔道。 秦云眨巴眼睛:“澎湖大捷,刘香授首,这是第一喜。至于这第二喜嘛......”他朝营帐外指了指:“大哥伤好,总得把阿喜和韩小小两位姑娘娶了吧?” 一众弟兄轰然叫好,包雎华直竖大拇指:“秦解元,你就这一句话最中听。阿喜咱们都熟悉,自不必说。韩姑娘那可也是好样的。澎湖海战时候,琵琶就没有停过,一直在为咱们助威。这样的女子,娶得,娶得。” 秦云摇头晃脑,显然对自己的主意大是得意:“大哥,旁的不说,单是你昏迷期间,两位姑娘一直服侍在你身边,该看的不该看的她们可都看到了,你要不娶了她们,连我们这些当弟兄的可也都看不下去了。” 当时又是一片叫好之声,人人起哄,恨不得丁云毅现在就起身成亲。 丁云毅笑了笑,是啊,阿喜和韩小小的确为自己做了许多,包括那些原本不是大姑娘家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自己不娶了她们,她们还能嫁给谁? 再说了,这些弟兄们人人都看在眼里,自己要是执意不肯未免冷了他们的心。 在那想了一会:“这事我心里自有计较,等到我伤好后咱们再仔细商量。” c 第一百四十章 遏制住丁云毅 丁云毅已经脱离危险的消息很快在澎湖传来,这瞬间成为了澎湖的又一大喜事。 那些曾经为丁巡检求香拜佛的,认为菩萨显灵了,又纷纷涌到妈祖庙里还原。那些上了年纪的,依照着自己爷爷奶奶传下来的方子,为丁巡检做了各式各样养身子骨的药,似乎一下子人人都成了名医。 而澎湖一举击溃刘香舰队,丁云毅身先士卒,努力追贼,并在金门外洋追上刘香,将其斩首的消息也在最短的时间里传遍福建。 丁云毅,又是那个丁云毅! 杀常陆巩保田,杀鬼王丸,杀刘香!他生来就是海盗的恶梦! 丁云毅之名,威震福建、台湾! 福建巡抚邹维琏、参将郑芝龙等官员,皆都纷纷来信慰奖,竭尽赞美之词。听说丁云毅满身是伤,几乎不治,邹维琏和郑芝龙又专门派人送来一批补品,叮嘱其好好养伤。 其实当听到刘香战败的消息,郑芝龙的心情是最复杂的。一方面,自己海上最后一个有实力的对手刘香终于死了,一块心病落地;另一方面,丁云毅连战连捷,威名震动,这成了郑芝龙的另一块心病。 现在的大海上,既没有了能够威胁到郑芝龙的大股海盗,也同样没有了能威胁到丁云毅的大股海盗。 双方的发展,都已经没有了阻碍。 “相比之下,倒还是丁云毅占了便宜。”郑芝龙托着下巴,坐在那里似乎陷入沉思:“本来刘香自从料罗湾战败之后,对我已无威胁,但他对台湾虎视眈眈,既可以让红夷不得不依附我,又让澎湖寝食难安。可谁想到现在刘香居然死在了丁云毅的手里,澎湖的直接威胁便解除了,台湾的局势势必也要有所变化。” 郑芝豹冷哼一声:“他便是灭了刘香,也不过是个小小守备,如何能与大哥相提并论?他要老实便罢了,要不老实,我第一个带兵去取了他的脑袋,顶多被朝廷训斥几句。” “你懂什么?只知以武力取胜。”郑芝龙语气里大有责怪意思:“眼下的丁云毅,可不是那个不足为虑的小小巡检了。他连灭大盗,威动福建、台湾,如何轻易能够动得?再者,他的这个守备是今上亲自封的,与旁人大不相同,你我若是轻举妄动,好容易开创出来的局面便要付之东流,难道到了那个时候你我再当海盗去吗?” 被大哥训斥一番,郑芝豹嘟囔着不再说话。 郑芝龙把目光转到了虽然年轻,但最为自己器重的四弟郑芝凤身上:“曰渐,你如何看待?” “若丁云毅只呆在澎湖一隅,对我等绝无威胁。”郑芝凤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丁云毅的本事再大,但澎湖根本无法容他发展,他空有一腔本事也是无可奈何,但若等他把势力发展到福建怕就难了。因此我的想法是,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按死在澎湖。” “曰渐的话正合我意。莽二,你当好好和你四弟学习一番。”郑芝龙大是赞赏,忽然问道:“不让他往福建发展容易,可他万一去台湾呢?” “台湾?”郑芝凤怔了一下说道:“那里是红夷的地盘,怕是红夷断然不肯吧。” 郑芝龙笑了笑:“刘香也不肯被歼灭,结果现在也死了。红夷?红夷在台湾有多少力量?他们不过盘踞在大员而已,若我愿意,早已灭了他们。眼下丁云毅的实力虽然还不足以把红夷赶出去,但按照他现在这样发展势头,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郑芝龙的眉头随着大哥的话渐渐的锁了起来。的确,丁云毅现在发展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这才多少时候,他居然能把刘香也给灭了。 若再给他一段时间,怕真的和大哥说的一样,红夷早晚也会被他赶出台湾。 台湾的作用和价值,在那些福建官员眼里不值一提,不过是蛮荒之地而已,但在郑家兄弟的眼中却很清楚的知道那是一块宝地。 在那里有着很大的发展空间。 红夷占据着大员等台南地区,但郑家却在竭力把势力往台湾中部一线发展。这就形成了郑家和红夷在台湾都有势力,互相依靠,互相牵制的局面。 谁都想控制对方,但谁都离不开对方。 相安无事,本来是郑家和红夷都愿意维持下去的,但现在澎湖势力的忽然崛起,让事情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郑芝凤小心翼翼地道:“丁云毅怕是还没有这样的野心吧?” “现在没有,久后便会有了。”郑芝龙居然笑道:“他迟早,不,只怕眼下就在盯着台湾了。不过他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和红夷抗衡,还需要依靠我,便也不会过多表现出来。我想,他在等待机会,一旦这个机会到了,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郑芝凤越听越是担心:“那我们现在当如何处置?” “暂时不管澎湖,专心经略福建。”郑芝龙早已成竹在胸:“一是必须锁死丁云毅进入福建的可能性,二是严密监视澎湖,第三便是尽快的发展在台湾的势力。红夷完全可以利用,他们比我们更加不想看到外来势力进入,明的无法帮助,但可以在暗中协助红夷,严密的控制好丁云毅的势力,把他死死的按在澎湖。” 郑家几个兄弟在那专心的听着,就连郑芝龙最疼爱的儿子郑森也听的非常仔细。等到父亲说完,郑森忽然问道:“父亲,既然如此,何不派遣刺客,刺杀了丁云毅?” “这是下下之策。”郑芝龙微笑着告诫自己儿子:“丁云毅以勇猛著称,哪里能够轻易被人刺杀得到?再者,即便真的能刺杀成功,也会引起轩然大波。刺杀这种事情,等而下之,不是到了万不得已尽量不要使用。” “是,郑森明白了。”郑森低着头道。 郑芝龙点了点头,抚摸了下儿子的脑袋:“所幸的是,丁云毅虽然勇猛,但我家亦有一匹千里驹,也不输于丁云毅。明俨,你需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 “还请父亲放心,郑森绝对不会辜负了父亲的厚望。” c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造船坊 在病**熬十多天,对丁云毅来说简直就是最痛苦难忍的事情。 几次都想悄悄起身,但阿喜和韩小小两个女人却始终“虎视眈眈”,每次丁云毅一露出这样苗头,很快便会被两个女人按下。 好不容易熬了过去,在大夫的首肯下,丁云毅终于能够下床做些简单活动了。 身上的伤大部已经结疤,看起来恢复得不错,按着大夫的话,是丁云毅体质强壮,自然恢复起来也比常人要略快一些。 又观察了有七、八天的样子,眼看着丁云毅身子已无大碍,许恭白和那位刀伤大夫起身告辞,丁云毅再三道谢,耽误了别人那么久时间,送上了一笔丰厚的诊金聊表谢意。 二十来天的休养时间,对于丁云毅来说感觉已经耽误了许久。 那些被俘、投降的海盗,遴选后大略还剩下一百来人的样子,都是十八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精壮汉子。 这些人多有海战经验,稍加训练,便能在第一时间补充到军队之中。 至于那些被淘汰下来,但却依旧尚可一战,也愿意留在澎湖的海盗,全部都被补充到了大明远洋公司之中。 然而对丁云毅来说,要想进一步的发展澎湖,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 波莱曼也回来了,这位心甘情愿为丁云毅效劳三年的荷兰人,办事能力的确不错,再一次为丁云毅带回了一门红夷炮和三门佛郎机炮。当然,银子也是流水一般哗啦啦的花了出去。 如果没有已经逐渐稳定下来的海商支撑,就这几门炮只怕也已要让丁云毅破产了。 波莱曼听说了澎湖海战,连声后悔,怪只怪自己耽误了日子,没有及早赶回,参加海战,不然和海盗作战,是件最愉快的事情。 炮暂时够用了,银子留下来还有别的用处。只可惜澎湖太小,要不然弄个自己的兵工厂,什么事情都不用受制于人了,丁云毅在心里想道。 得尽快的把势力向台湾延伸了,可是被派到台湾去的谢天好像失踪了一般,到现在居然一点消息也都没有。 “兵器造不成,咱们先造船。”丁云毅嘀咕了声,把秦云和蔡九洲叫了过来:“问谢玄支一笔银子,我要办个造船坊。” 秦云和蔡九洲被吓了一跳,守备又开始异想天开了。 办个造船坊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当中要花多少银子?要请多少工人?技术问题怎么解决?每年能造多少条?这些事情加在一起实在是太复杂了。但两人谁也没有去劝丁云毅,但凡是守备大人决定的事情,就断然没有更改的可能。 “我知道这事困难,但可以先办个小些的。”丁云毅倒也不是信口开河:“前期主要以修理为主。我们但有损伤的船只,都要拉回泉州等地进行修理,不但时间长,而且耗费的银子也都,什么都受制于人,这样不成。” 蔡九洲想了下:“如果守备仅仅是要以修理为主的话,那么便要简单一些了。人手、材料方面我都可以去安排。” 丁云毅点头道:“前期只能如此,那些损伤不大的船,可以立刻得到修理,重新编入船队,既省银子又省时间。我的想法是先把造船坊的架子搭出来,然后咱有了银子了再慢慢的扩建。一年扩建一些,几年时间我想便也有了规模,咱们迟早能够自己造船。” 秦云和蔡九洲都是一般想法,守备的心未免大了一些。以澎湖船队目前的规模来说,自保绰绰有余。拉到泉州去进行修理也不是什么兴师动众的事情,但听守备的话,他的志向却远非这些。 他们哪里能够想到,若是现在澎湖船队规模能够再扩大一倍,只怕丁云毅真的趁着澎湖海战大捷余威,直捣台湾。 造船坊,只不过是丁云毅迈出的第一步而已。 “这个造船坊,隶属于大明远洋公司下面。”丁云毅这些日子天天躺在船上,心里早已盘算好了:“暂时由秦云管理,将来找到更合适的人选再行替换。振兴,你在泉州人头熟,你回去一趟,为我招揽工人,置办材料,能办到多少算多少,但有一点,这些事情都要秘密进行,千万不要惊动到郑芝龙。” 蔡九洲笑道:“既要办事,又要不走漏风声,这些事情原是有些难办。不过好在我蔡家是福建有名的海商,出海时候夹带些私货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前几日父亲来了封信,说福建的大小商人都感激守备得很。大家都已经知道,是守备在皇上面前竭力劝说开放海禁,这下大家不用再偷偷摸摸的出海了。海禁一开,人人有利可图,上到大下海商,下到普通渔民,大家有饭吃,有银子赚,谁还会冒险去做海盗,去干那杀头的事情?” 丁云毅微微笑了起来。 开放海禁,人心所向。只是这“海禁”乃是福建巡抚邹维琏一力推行的,这次因为自己而开放了海禁,会不会因此得罪到邹维琏? 现在自己的主要对手变成了郑芝龙,在这节骨眼上,断然不可再去得罪邹维琏。 大明官场惯例,无论何时何地,总要拉一派,压一派。变成孤家寡人的话,迟早要被洪水吞噬。 “还有一件事倒是奇怪。”秦云这时说道:“那次谢玄来澎湖,说郑芝龙再下了一道迁台令,动员三千到五千人人前去台湾拓荒,由他郑芝龙拿银子出来补贴。前两年他已经动员了万余人去台湾,这次又下了这么大的手笔,也不知道动的是什么心思。” 丁云毅的眉毛跳了跳。 这个时候郑芝龙再次下了迁台令?难道是为了继续控制台湾吗?还是根本就是为了遏制自己向台湾方面渗透?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自己图谋台湾的意图或者已经为郑芝龙所识破。 郑芝龙已经动了,自己呢?自己耽误下的时间必须也要想方设法的弥补回来。 正在那里苦苦考虑的事情,段三儿急匆匆走进来道:“守备,外面有个自称您亲戚的人求见。” c 第一百四十二章 新任泉州知府 “姐夫?” 丁云毅有些惊讶,他对于自己的二姐夫叶原先忽然出现在澎湖并没有太多的心理准备。 叶原先还是那笑嘻嘻的样子:“项文,澎湖一战,威动天下,我还没有进福建,便已经听说了。” 丁云毅脑中灵光闪动:“难道姐夫已经谋得泉州知府的位置了吗?” “侥幸,侥幸。”叶原先“哈哈”笑着,得意非凡:“幸得今上恩宠,委派我出任泉州知府,叶某才疏学浅,怕是不能担当重任,有负圣上所托那。这次我直接先来澎湖,不去泉州,便是为的告诉你这个好消息。” 说着朝边上看看,压低声音:“要不是项文你借我的银子,只怕这位置便给别人了。” 丁云毅也是大喜,眼下正是自己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叶原先的到来,将无异给自己增加了一个很大的助力。 急忙把叶原先请到了营帐,先问起家里的事。叶原先告诉他家里人都很惦记他。这次丁云毅的二姐,叶原先的夫人丁碧月也随着丈夫一同来了泉州,只是还没有到,想来这几日也能进福建了。 “我这次一进福建便听说了澎湖大捷的事。”叶原先大略说了一下丁家,随即话锋一转:“我立刻写了一道折子,命快马飞奔京城向圣上报捷。” 丁云毅有些不以为然:“姐夫,想来邹抚帅也已经上奏圣上了。” 叶原先一笑:“项文那,你以为邹维琏会怎么写?你丁云毅一个人力战海盗吗?错了,错了。虽然我没有看到邹维琏的奏本,但猜也能猜得到。他邹抚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精心安排,这才有了澎湖大捷,你丁项文不过是个前锋罢了,功劳不及他的万一。” 丁云毅恍然大悟。 澎湖大捷完全是自己指挥,自己率领澎湖军民取得胜利的,但自己却没有直接给崇祯上奏本的权利。在邹维琏的奏本里,当然全都是他邹抚帅的功劳了,自己能够被他提下名字,也已经算是万幸的了。 怪不得从澎湖大捷到现在,邹维琏除了来信嘉奖几句,送来一批药材补品之外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当然郑芝龙有人有船,位高权重,邹维琏免不得也都在奏本里狠狠的为郑芝龙说上一通好话,可又关你丁项文何事?”叶原先继续说道:“刘香当海盗时间久了,连圣上也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你一凶名久著的大海盗,岂能被你小小澎湖灭了?圣上看了邹维琏的奏本,当然会信以为真了。所以我必须要让皇上知道真相。” 自己借银子的好处已经初步显露出来了,丁云毅心中大是欣慰。 若没有叶原先的话,只怕皇上真以为澎湖大捷的功劳全是邹维琏的了,这其实也是人的惯性思维所致。丁云毅才从京城回来,怎么会一转眼便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劳?在崇祯的心里,必然认为是丁云毅不在澎湖的这段时间里,邹维琏和郑芝龙一起谋划,这才歼灭了海盗刘香。 当然,丁云毅心里也清楚得很,叶原先之所以如此卖力帮自己抢功,也未必便是真心的了。 他才刚刚被任命为泉州知府,还没有来得及上任,便有了澎湖大捷,这份功劳和他是半点关系也都没有的。既然这样,还不如干脆做个顺水人情,也算是报答了丁云毅借他给银子的恩情。 看起来,叶原先虽然是“自己人”,但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还是得谨慎小心一些才好。 “姐夫帮了我这样的忙,云毅不知该如何感激才好。”丁云毅想通了这些环节,微微笑道:“姐夫才在泉州知府位置上上任,还没有到任,便先来了我的澎湖,那是云毅的荣幸。云毅想送姐夫一份礼,还请姐夫笑纳。” “你我自己人何必如此客气。”叶原先笑着道。 丁云毅却也不和他绕圈子:“前次在京城姐夫头寸调转不过来,问我借了一万两银子,这件事情只当从来没有发生过吧。” 叶原先一怔,随即大喜。 丁云毅话里意思,是不用自己还这银子了。一万两银子那,这可不是小数目。自己不过做了个顺水人情,却换来了这么大的好处,看来丁云毅这人可以深交。 自己才在泉州上任,人生地疏,原是需要个能帮自己的人,眼下自己的这个小舅子丁云毅岂非是最好选择? 他连番捷报,威震福建等地,再加上出手又如此阔绰,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在内,这样好的盟友到哪里去找? 当下连声客气,执意要还,丁云毅却一定不肯,叶原先这才作罢。 这么一来,大家心知肚明,也不用多说什么,同盟关系便也这么建立了。 这层窗户纸一捅破,下面说话便要轻松许多。 丁云毅向他大略介绍了一下福建官场情况,又说了下泉州势力。泉州府势力错综复杂,那张位置原是不太好坐的。 在那里既有郑芝龙的泉州帮武装集团,也有以蔡启珍为首的商人集团。这两股势力相互倾扎,互相排挤,但却又必须要相互依附。 除此之外,天主教在那也有一定的势力,这完全是因为郑芝龙的缘故。 郑芝龙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在与葡萄牙人打交道中,受其影响,接受天主教洗礼,取教名贾斯帕,另名尼古拉,外国人称他尼古拉·一官。 所幸的是倒没有听说过那些传教士有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不过他们的建议往往会对郑芝龙产生一定的影响。说话的分量在郑芝龙的心里也比那些地方官员要重得多了。 叶原先听的非常仔细,频频点头。他也非常清楚,郑芝龙盯着泉州知府的位置很久了,一心想要安排个自己人上去。但先是来了个丁远肇,从京城带来了个泉州知府。好容易等丁远肇带着那个知府离任了,眼看着郑芝龙有了希望,却又委派了个叶原先来接替这张位置。 其实这也是大明朝廷用来遏制郑芝龙的一个办法,绝不把所有的权利都交到郑芝龙的手上。 权利都集中在了一个人的手里,这永远都是朝廷最忌讳的事情。 c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朝廷里的争斗 泉州的情况逐一介绍完,叶原先大是感激。 从丁云毅那得到的消息,能让自己免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丁云毅的真正目的却并不全在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道:“姐夫,澎湖连番恶战,先是常陆巩保田,接着是鬼王丸,最后又是刘香,兵源损失惨重,急需补充。” 叶原先是个文官,也不清楚这些,只当三次恶战,自然损失很大:“这是当然,项文为朝廷分忧解难,血战无数,朝廷必须不会忘记。兵源少了,可以重新招募,澎湖不够,大可以去泉州等地召集。” 说到这,看到丁云毅脸上露出笑意,恍然大悟。 泉州乃是郑芝龙的地盘,哪里能够让外人轻易染手? 在那皱者眉头想了会,忽然展颜笑道:“有办法了。项文,你在这里安心等待,等我正式上任之后,多则三五月,少则一两月,必然给你送一批人过来,你只管在其中挑选也便是了。” 丁云毅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虽然不知道叶原先要用什么办法,但见他说的那么肯定,想来已经是胸有成竹的了。 按照叶原先的性格,这些事情怕是断然不能让他白做的,况且将来要依靠他的事情还很多。丁云毅心中心思急转,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准备在澎湖办个造船坊,不要福建拿一两银子出来,一切费用都由我自行筹措。一来我澎湖船队可以有了修理场所,二来外来船只也可在这修理补充,赚些银子以贴补之用。姐夫若是愿意,云毅便算姐夫一个分子在内。” 叶原先听了大喜,这当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这种造船坊要想自己造船,那非得下大本钱大功夫不可,可仅仅是修理补给的话,那就容易得多了。 一年之中经过澎湖的船只何其之多?在这设立一个中转之地,那其中大有利润可图。丁云毅话里的意思是不用自己出一两银子,每年分红时候却断然不会少了自己。 自己还没有正式上任,便有了这么一个赚银子的机会,越看自己这个小舅子越是喜欢,只觉得和他交上朋友那是最得意的事情了。当下连声客气:“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项文虽然是一片好心,但我这银子还是要出的。眼下我手头紧,但将来一定是要补上的。” “姐夫,咱们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丁云毅微笑道。 叶原先在那想了下:“既然项文如此说,那我也就厚颜了。将来但凡项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需派人来封信便可。” 两人互相客套一会,眼看着吃饭时候到了,丁云毅让段三儿准备饭菜。 饭桌上的鱼丁云毅是吃的腻味的了,叶原先久在京城,难得吃到才捕上来那么新鲜的鱼,吃的直是赞不绝口。 丁云毅听的心中好笑,将来有得你见到鱼就皱眉头的时候。 放下筷子,叶原先忽然神神秘秘地道:“项文,你我都是自己人,有些事情但对你说也无妨。这次出京城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事情,内阁首辅温体仁怕是要出事情了。” 丁云毅心中一怔,不至于吧?按照时间来算,温体仁还能当个几年的内阁首辅,现在能出什么事情? 叶原先冷笑几声:“当年周延儒对温体仁有恩,当年那温体仁倚靠周延儒得以进入内阁,并凭借周延儒的权威不断排斥异己,逐步巩固自己在内阁中的地位。后来两人终于翻脸,五年春,山东镇守李九成叛变,攻陷登州,囚禁了巡抚孙元化。朝廷派兵部侍郎刘宇烈率兵征讨,无功而返。朝野内外多认为宰辅不得其人,对周延儒的秽迹污行,群起劾奏。这对温体仁来说是一个干载难逢的好机会。他到处煽风点火,唆使党羽弹劾周延儒。温体仁弹劾周延儒用人不当,致使他举荐的山东巡抚孙元化丢了登州城。这个罪责可不轻。” 丁云毅微微点头,叶原先又继续道:“但周延儒深得皇上信任,即便有这样罪名周延儒的位置依旧不可动摇。后来,宣府太监王坤秉承温体仁意旨,诬蔑周延儒编造的‘羲皇上人’这句狂言是皇上说的。其实这句话的发明者是王坤本人,并不是周延儒,。皇上见问题牵扯到他头上,于是将这句话提出来追问。周延儒有口难辩,加上温体仁又揭发出他收受巨盗神一魁贿赂,他的一些党羽相继失势。处于绝望境地中的周延儒不得不急流勇退。以患病为名,辞官罢归了。这样,温体仁顺理成章地成了内阁首辅。” “温体仁现在呢?”丁云毅追问道。 叶原先朝外面看了看,声音更加放低下来:“他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他当上内阁首辅之后,一味醉心于排斥异己,打击政敌,感觉到自己树敌太多,恐怕会招致别人报复。为了不给别人留下把柄,凡是他呈给皇帝的上疏,以及内阁拟定的有关文件一概未存入档案,企图毁灭罪证。辅政期间,上疏弹劾他的人不计其数。这些人不但没有扳倒温体仁,反而引火烧身。有的被罢官,有的被流放,甚至有人被当场杖击而死。” 说到这里又是冷笑连连:“温体仁阴狠毒辣,对得罪过他的人一辈子也不放过。王承恩曾经几次在皇上面前说过温体仁这人不堪大用,树敌太多,不能在内阁首辅位置上,结果这话传到了温体仁的耳朵里,他岂有不嫉恨的?可是王承恩比他更得皇上信任,动他不得。但按照他的性格来说,焉能对次时善罢甘休?” “他能对王承恩怎么样?”丁云毅不在意地道。 谁想到叶原先的话却让丁云毅大吃一惊:“听说杭州‘听雨楼’的事情便和温体仁有关系。” “什么?这恐怕不太可能吧?”丁云毅一惊之下,根本就不相信地说道。 温体仁再怎么恨王承恩,也不太会派刺客刺杀王承恩。这事情一旦败露,那是满门抄斩的罪名。 若按照温体仁的性格来说,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冒险愚昧的事情出来? c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拜别 “也不知是谁先传出来的,真假就没有人知道了。”叶原先继续保持着他说话的神秘:“温体仁虽然阴险刻毒,但王承恩又岂是好惹的?得罪了他还不是死路一条?只是我后来便奉圣命匆匆赶往福建,至于后来的事情,便也不是很清楚了。” 丁云毅也不再追问什么。 以温体仁的人脉和势力,要想和王承恩斗,怕是不太可能的了。 气氛有些尴尬,叶原先忽然笑道:“项文,这次我来福建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是岳母和你大姐再三命令我一定要办成的,你的婚事可无论如何得解决了。” 丁云毅有些发蒙,这逼婚都从北京逼到福建来了? “我可是拍了胸脯的。”叶原先笑道:“一年之内,无论如何把你的婚姻大事给解决了,等你二姐到了,这个......泉州和澎湖也不远,只怕会日日来追问那。” 丁云毅头都有些大了,这算怎么一回事情?天天被自己二姐逼婚,自己还要不要做事情了?这事情总得想办法解决了。 再一想,那里还有个阿喜和韩小小,自己难道能不娶她们吗?当下硬着头皮说道:“姐夫,这次我伤重几乎死去......” 把阿喜和韩小小如何不眠不休照顾自己,如何对待自己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见自己小舅子已经有了意中人,叶原先开始还笑眯眯的,等问起二人身份,叶原先不禁变色,说话也变得迟疑起来: “项文,两位姑娘对你情深意重,我听着也极为感动,若是将她们做个小妾,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三妻四妾本也稀松平常。只不过......姐夫说句不中听的话,以她们的身份,与你丁家门不当户不对,怕是我那老丈人断然不会同意那。旁的不说,光是你二姐那一关你就过不去。” “我绝不能负了两位姑娘。”丁云毅站起身来对叶原先深深作了一揖:“还请姐夫助我。” “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叶原先急忙起身回礼,叹息一声:“既然你的主意已经打定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总想方设法劝劝我那夫人才是。” 这件事情说了出来,丁云毅顿时大觉轻松。 一顿酒饭吃完,丁云毅请叶原先先在自己军营里歇了,明日再送他回泉州去。 等到早晨起来,却看到叶原先早就起身了,正在那里观看士兵操练,一见到丁云毅,指着那些士兵大加赞叹:“项文,何其壮哉。有这样的士兵,休说海盗,便是连台湾的红夷也可一并赶出去了。” 台湾?丁云毅心里苦笑,现在自己哪里有本事去打台湾?他要是看到了郑芝龙的船队,那才知道什么叫雄壮。 可叶原先却似乎话里有话:“项文,这次我被任命为泉州知府之后,圣上专门召见了我,他让我带一句话给你......” 丁云毅正想接旨,叶原先急忙道:“圣上有命,你站着听就可以了。‘丁云毅,台湾那,你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嘱托’。” “臣丁云毅绝不辜负圣上。”丁云毅恭恭敬敬地道。 那次在西暖阁,崇祯曾经交代过自己,如果有机会,条件成熟的话,就把台湾的红夷全部都赶出去,让台湾真正变成大明的台湾。 三年,顶多再有三年时间,自己一定要把台湾收复!丁云毅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时间。 “丁大哥。”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女子声音同时响起,接着四个姑娘朝着走来。 那是阿喜、韩小小,吕慧、吕雪姐妹。 叶原先看的眼都直了。阿喜青春可人,韩小小美貌惊人,即便是那两个侍女一般的姑娘,也是身材高挑,长相出众。 不是说只有两个姑娘吗?怎么一下变成四个了?这小小的澎湖,丁云毅居然有如此艳福? 丁云毅赶紧把她们介绍了下,接着道:“这位是我的二姐夫,也是新任泉州知府叶原先叶大人。” “叶大人。”四个姑娘齐声道。 “啊,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叶原先这才回过神来,随口说了一句:“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叫我二姐夫也便是了。” 他这次顺口说出,阿喜和韩小小却是是面上一红,心里又美不可言。 想来丁云毅已经把事情和二姐夫说了,二姐夫这才说出这样话来,丁云毅果然没有辜负自己。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泉州赴任了。”叶原先这时说道:“几位姑娘,项文在澎湖的饮食起居,便都要麻烦你们了。男人出门在外,身边没有女子服侍,总是不太方便,辛苦辛苦。” 阿喜和韩小小应了下来。 女子不能送客,丁云毅陪着叶原先朝码头走去,叶原先一路上都是啧啧称奇,早知道澎湖有如此角色,自己干脆也来澎湖了。 走到船那,叶原先停下脚步:“几位姑娘之事你尽管放心,我总会想办法也便是了。只是我这一去泉州,也不知郑芝龙会如何待我。你我之间的关系瞒是瞒不了的,郑芝龙一定知道,可这也偏偏是他最忌惮的。一个管着地方民生,一个手里有兵,只怕郑芝龙会处处提防。” 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点不用叶原先说自己也清楚,他能当上这个泉州知府,除了银子起了作用,只怕更多的还是崇祯有别的考虑。 在崇祯看来,以郑芝龙的势力来说,单凭一个人恐怕遏制不住他,非得两人联手,互相呼应,才能让郑芝龙有所顾虑,做事不敢太过。 局势现在看起来对自己是有利的,在泉州自己多了个最有利的帮手,但事情是不是和自己想的一样发展,那就难说得很了。 郑芝龙已经提前行动,安排了大量的百姓移居台湾,壮大自己势力,自己呢? 定了定神,丁云毅微笑道:“姐夫只管上任,云毅在澎湖知道该怎么做,若是泉州有何动静,还请姐夫尽早派人知会声。” “我晓得,我晓得。”叶原先点点头,拱手道:“项文,咱们将来合作的机会多的是。这福建,终究不会是他郑芝龙一个人的天下。” c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去台湾 随着丁云毅的伤势一天天的好转,澎湖的一切又完全走上了正轨。 叶原先已经赴任泉州,但显然他新官上任,要应付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还暂时无法发挥到作用。 尤其是他拍着胸脯答应下来的兵源问题短时间内肯定无法得到解决,这些还得自己先想办法。 身子一旦能够活动了,丁云毅便又有些坐不住了。 造船坊的事由秦云和蔡九洲在办,弟兄们都在那忙着训练,大家顾虑到守备身子还未大好,许多事情能自己拿主意的都尽量自己拿主意,因此一个澎湖反倒只有丁云毅好像闲人一般。 打从进入澎湖以来,丁云毅还从来没有这么清闲过。 “我想去下台湾。” 把自己亲信叫了进来,丁云毅一张嘴便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不行。”对台湾相当熟悉的叶大海第一个出声反对:“守备,你的身子起码还得养上一个月的样子才能痊愈,这个时候怎么能够出去?而且现在台湾是红夷和郑芝龙的天下,你在澎湖他们不敢动你,你去了台湾可就祸福难料了。” “我这身子自己觉得好得差不多了。”丁云毅活动了下胳膊,笑道:“再者,红夷也好,郑芝龙的人也罢,有谁认得我丁云毅?” 在那停顿了下,自己心中的那些事情迟早都要告诉弟兄们,干脆今天说了出来,让他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将来也不至于太过突兀: “弟兄们,咱们现在看起来局势有利,才战败了大海盗刘香,威动福建、台湾,可实际上处处危机。在台湾,红夷盯着我们,在福建,郑芝龙必然处处压制我们。以往郑芝龙看我们势力弱小,这才让我们跑海商,为其赚钱,现在我们声势大了,他岂有不忌惮的道理?我们得及早做出准备。可澎湖太小了,没有发展空间,怎么办?” 叶大海若有所悟:“难道守备在动台湾的脑筋?” “不错,之前我也和你大略说过一下。”丁云毅点头道;“福建,被郑芝龙锁死了,短期内我们无法渗透进去,要想发展,只有台湾,只要台湾能有我们的势力在内,便形成了三足鼎立的局面,将来一旦有变,正可浑水摸鱼。我再和大家透露和消息,朝廷是不会一直容许红夷霸占台湾的,迟早都要收复!” 他这话有些不太尽实了,崇祯倒的确嘱咐过丁云毅一有机会,条件成熟,便可不经请示收复台湾,但大明朝廷可没有这个意思。 眼下的朝廷把全部心思都用到了流寇和金虏身上,哪里有什么精力去管台湾? 可弟兄们一听这话,人人精神振作。怪不得守备大人盯上了台湾这块地方,原来是有朝廷在后面帮他撑腰。 既然如此,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丁云毅面色凝重:“我身为澎湖守备,一旦收复台湾,哪有不能知己知彼的道理?我这次去,便是想把台湾的情况摸一下,烂熟于心。至于危险,我也想过了。萨罗齐神父是红夷的熟客了,他明天又有一船货要送去台湾,我正可随船同往,然后再跟他一起回来,顶多也就七到十天时间。” 张宪轩在那想了一下:“和萨罗齐神父一起去,危险的确不大,只要不暴露自己身份便可。只是守备却需带着两个得力助手,随时可以保护。” 这点丁云毅早已想到,当时笑道:“总之包雎华和叶大海我是一定不会带的,带上他们,别人一看便不是好人。” 弟兄们一阵哄笑,丁云毅接着道:“我带段三儿和阿湖去,这样反而不引人注目。” 见守备安排仔细,弟兄们也都不好再说什么。叶大海却兀自不放心地道:“守备去了台湾,我在船日夜在附近游弋,一旦守备有何不测,我等当起澎湖全部战船猛攻台湾!” 丁云毅大笑:“那些红夷真能伤了我吗?” “只可惜谢天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一点消息也都没有,要不然也好有人照应。”秦云在一边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声。 这句话倒又勾起了丁云毅的心思,是啊,谢天怎么到现在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谢天没有带着三千两银子跑了...... ...... 这事需要秘密进行,除了丁云毅的一众亲信和萨罗齐神父,便连阿喜和韩小小二人也都没有告知。 丁云毅只说自己要去泉州一趟,几天便回。 见丁云毅身子还没有大好便又要出去,二女都有一些担心,但她们也知道丁云毅脾气倔强,只要决定了的事情就绝没有更改的可能。 一边帮着丁云毅收拾行装,一边仔细交代一切都要注意,切不可再让伤势发作云云。 丁云毅嘴上应着,心里好笑,都说女人罗嗦,现在看了果然如此。 拿起“龙牙”和“绣春”看了看,又重新放了回去:“这次去不用带着它们。” 一听丁云毅这么说,阿喜和韩小小心里大为放心,连片刻不肯离身的宝刀都不带来,想来这次也没有什么危险。 她们却哪里知道,丁云毅这次要去的地方,却正是红夷和郑芝龙势力盘根错节,错综复杂的危险之地。 看着二女仔细收拾的样子,又想起自己在病危时刻她们片刻不离,心中感激,忍不住道:“等这次回来,我总要去见一下姐夫,让二姐许可了咱们之间的事情。” 阿喜脸又红了,但韩小小阅历远超阿喜,一听丁云毅的这话,顿时警觉起来:“你不是这次去的就是泉州,难道见不着二姐夫吗?” 丁云毅立刻察觉自己失言,急忙若无其事地道:“听说二姐夫去了邹抚帅那,怕是不在泉州,我这是私事,总不能让二姐夫从邹抚帅那回来吧?” 韩小小“哦”了一声,可见丁云毅目光游离不定底样子,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在那瞒着自己。 可自己只是个女人,哪里能去管男人的事情?更何况是未来夫君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c 第一百四十六章 郭爷? 三国时期吴国君主孙权派遣将军卫温、诸葛直率水军一万到达被他们称为“夷洲”的地方,所谓“夷洲”,便是后来的台湾。 这是历史上有书为证的中国王朝第一次与台湾的联系。他们的台湾之行历时一年,最后因为疾病流行,水土不服,官兵死伤十之八九,最后则带着数千名台湾居民回到大陆。 但是自此之后,台湾便成为了中国的领土。 明代,海禁政策导致东南沿海海盗盛行,为保卫沿海地区不受海盗侵扰,朝廷在基隆、淡水二港派驻军队,防止海盗利用台澎地区作为搔扰东南沿海的基地,这是中央政府第一次在岛内驻扎军队,保卫海防。 但是次后台湾,主要是台南地区为荷兰人所占据,大明朝廷已无法对台湾实行有效管理。 这也是丁云毅生平第一次踏上台湾的土地。 这里的气候、风土人情都和澎湖相差无几,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唯一让人觉得扎眼的,是码头上那些高鼻子蓝眼睛的红夷。 船慢慢靠岸之后,那些红夷显然对这条船实在太熟悉了,居然在那不断的朝船挥着手。 萨罗齐神父下船之后,更是受到了那些红夷最热情的欢迎。萨罗齐神父把随身带着的一些小礼品一一分发,更是引来一阵欢呼。 一个军官走了过来,和神父交流的时候热情洋溢,神父指了指船上,接着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军官连连点头离开。不多一会又重新回来,把一张纸交给了神父。 神父一边招呼下货,一边来到丁云毅身边,把手里的纸交给了丁云毅:“我说你是教友,来台湾拜访朋友的,这是通行证,有了它你什么地方都可以去了。” 丁云毅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还有几分愤怒。在自己的土地上行走,居然还要一个外国人开给自己通行证? 忍着心中的不快,和萨罗齐神父约定了重新见面的时间,带着段三儿和阿湖离开了码头。 红夷占领台湾之后,建造起的最显眼的建筑便是热兰遮城。 热兰遮城规模非常壮观宏大。城内的房舍、营堡高低错落,层次分明,各层间并有楼梯相通;城的周围和角落则分布着菱形和半圆形的堡垒,上置炮位,是城内主要的攻防力量。城分“内城”和“外城”两部分。 “内城”呈方形,共有三层。最下面一层是仓库,地上两层则有长官公署、瞭望台、教堂、士兵营房等设施,并高悬荷兰国旗,是行政的核心所在。“外城”衔接于内城的西北隅,原是为加强内城的防卫,避免敌人**政治中枢而建。呈长方形,比内城稍低,内有长官、职眷宿舍,会议厅、办公室、医院、仓库等公共建筑。 外城因有商贾宅院、舞榭歌亭,繁华盛极一时,是贸易的重镇。 在这里红夷和台湾人混杂居住,各式各样的摊贩都有,叫卖声不绝于耳,看起来倒非常热闹。 看了会,肚子有些饿了,和段三儿与阿湖一起,找了个露天的茶铺坐下,要了三碗茶,就着随着携带的干粮一边休息一边当成中饭。 正在那里吃着,忽然听到对面起了一阵争执之声。朝那看去,原来是一个卖鱼的中年妇女和两个红夷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吵了起来。 高个子的红夷似乎会几句当地话,叽里咕噜的大声谩骂着中年妇女,妇女也不肯示弱,站在那叉着腰和他对骂。 丁云毅心里倒有些好奇,这里是红夷的势力所在,这女人倒颇有胆色。 骂了一会,许是红夷骂不过女人,恼怒起来,居然一下掀翻了妇女的鱼摊。 这一来可当真捅了马蜂窝了,就看到那女人操起一根扁担,朝着红夷就砸了过去。 不过那红夷身手不错,敏捷的躲过了扁担,接着一脚飞出,把那女人踹翻在了地上。 炸锅了! 所有正在经营着的小贩,纷纷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一下就把两个红夷围在了当中,被那么多人围着,两个红夷不断的在那叫着什么,脸上看起来却大是惊慌。 “让开,让开,郭爷来了!” 外圈传来一阵**,接着人群自动分开道路,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走了进来。 朝混乱的现场看了看,“郭爷”皱了皱眉头:“鱼嫂,怎么回事?” 那个彪悍的中年妇女,被郭爷称为“鱼嫂”的女人指着两个红夷恨恨地道:“他们拿了我的鱼不肯给钱!” 郭爷冷冷的朝两个红夷看了眼:“我和你们普特曼斯总督商量好的,我们安分守己的做生意,按照你们制定的额度交税,但你们不得骚扰我们,难道这个协议现在不作数了吗?” 丁云毅此时也站在外面看起了热闹,听郭爷如此说,心中大是好奇,这人是谁?居然能和红夷的总督普特曼斯直接对话? 那两个红夷显然对这人有些畏惧,高个子的红夷硬着头皮道:“她的鱼,不好,不给钱,她骂我。” 中国话不流利,说的断断续续,但却能够听懂,郭爷冷笑一身:“她的鱼不好你可以不卖,但不能不给钱。你一大老爷们,对一女人动手,你丢不丢人?” “不,不!”高个子红夷连连摆手:“是她先动的手,她要打我,我没有办法,防卫。” 鱼嫂愤怒的叫了起来:“是你先踢翻我的摊子的。” “是,我们都看到了,是他先踢翻鱼嫂摊子的!”那些小贩和路人一齐叫了出来。 郭爷冷眼看着:“你们还有什么话说?这么多鱼怎么办?按照价钱来赔吧。不然,我和你们直接到普特曼斯总督那里说理去。” 两个红夷面面相觑,赶紧交流了好大一会,高个子红夷这才无可奈何地道:“好吧,我们按价赔偿好吗?总督,不要知道。我们现在身上没有带,一会就给送来。” 郭爷这才满意地道:“谅你们也跑不了,鱼嫂,你就在这等着他们给你送银子来,少了一丝一毫这官司咱们都打到底了!” 丁云毅越听越是好奇,这人到底是谁有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红夷如此老实? c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是他 这人是谁,竟然能让红夷低头认输? 丁云毅心里好奇。 眼看着鱼嫂的事情处理完了,众人纷纷散去,丁云毅上前拱手道:“郭爷。” 见一个陌生人和自己打招呼,郭爷一怔,回了个礼:“你是?” “在下丁山。”丁云毅微微笑道:“方才见郭爷侠肝义胆,为我百姓出头,心中敬佩,冒昧想请郭爷喝上碗茶。” 郭爷也是个豪爽的人,听了也不客气,随丁云毅一起来到茶棚。 丁云毅为他叫了茶,郭爷上下打量一番:“丁兄不是本地的吧?” “是,我是从福建跟着人贩丝绸来的。”丁云毅随即道:“还未请教郭爷大名?” 郭爷顺口道:“在下郭怀一。” 郭怀一?郭怀一! 那个领导了台湾大起义的郭怀一? 他是南安人,原是郑芝龙的部下。荷兰侵入台湾以后,他沦为荷兰人的佃户,居住在赤嵌城。他为人好交游,广结纳,而且急公尚义。本来,在郑芝龙手下,他和许多移民都是从事土地开垦,生活也过得比较自由。荷兰的侵入使他们从自由农变成了佃户,受到了残酷的剥削和奴役,也横遭迫害。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在这里遇到了郭怀一。 那也难怪了,郭怀一虽然是个佃户,但他当过郑芝龙的部下,后来不愿意继续当海盗这才留在了台湾。他交游广阔,豪爽仗义,尽管只有三十来岁,但在当地很得尊敬。就连荷兰人也不敢不给其几分面子。 郭怀一哪里想到对面的年轻人心里转了那么多的心思,听到是和红夷做生意,皱了下眉头,似乎略有一些不悦。 这些表情没有瞒过丁云毅,他叹息一声:“时局艰难,为了生计,也只能和那些红夷来往,还请郭爷不要责怪。” 郭怀一也是个豁达的人,对方既然这样说了,脸上露出笑容,便也不再放在心上。 丁云毅试探着问道:“方才我看那连个红夷对郭爷甚是畏惧,不知何故?” “我和红夷总督普特曼斯之间有个协议。”郭怀一也不隐瞒:“前些时候,红夷一艘‘维京人’号在海上失踪了......” 一听居然和“维京人”号有关,丁云毅顿时留上了心。只听郭怀一说道: “‘维京人’号失踪,据说那船上有大量普特曼斯总督的私人物品,和在台湾搜刮到的大量财物。普特曼斯心中愤怒,他找不到‘维京人’号,便想把损失转到我们身上,又要加税。我想着再这样下去大家都活不了了,于是便号召大家不再上市,让热兰遮城再看不到一个卖东西的了,再买不到一样东西......” 丁云毅脸上露出笑意,这便是罢市了。 郭怀一端起茶碗喝了口:“普特曼斯恼羞成怒,威胁利诱我们。我知道凭借我们绝不可能和红夷争斗,我便写了封信向我原来的老上司郑芝龙求助。过了几天,普特曼斯居然派人找到了我,说要和我签订了协议,只要我们重新复市,他将尽量约束他的部下。” 听到这丁云毅恍然大悟,虽然红夷有些忌惮郭怀一,但却还不至于怕他。那份什么协议,当是郑芝龙在其中起到了很大作用。 郭怀一说完后,忽然问道:“丁兄从福建来台湾,一定经过了澎湖吧?” 见丁云毅点了点头,郭怀一声音放低:“我听说最近澎湖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也和你一样的姓,叫什么丁云毅,外号人称‘丁九命’,你可曾见过?” 丁云毅哭笑不得。 丁九命?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个外号了?摇了摇头:“郭爷,在下只个是没有本钱的商人,和别人一起合本做些小买卖,哪里认得这样的人?” 见郭怀一眼中露出了一些失望,丁云毅好奇地问道:“丁云毅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说过,只是如何叫他‘丁九命’?” 郭怀一笑道:“他接连斩杀了几名海上巨寇,我们都在传说这人有九条命,怎么也都杀不死,所以才有了这个个外号。” 丁云毅倒也没有想到如此,就听郭怀一一声叹息:“可惜,我台湾却没有这样的丁九命,要不然他振臂一呼,群起响应,红夷也未必能在这里站得住脚。” 丁云毅心中大动,莫非郭怀一现在就已经动起要反了红夷的心思吗? 自己一心想要染指台湾,这人或者是个帮助也未可知。只是他本是郑芝龙的部下,郑芝龙又刚帮了他一个忙,郭怀一的态度也难说得很。 试探着问了下,果然,郭怀一对郑芝龙赞不绝口,崇拜有加。这一来,丁云毅便也清楚,要想把郭怀一拉到自己一边,短时间内是不太可能的了。 放下这个心思,在那谈论了会台湾的风土人情,正说的热闹的时候,一个人匆匆进来茶棚,叫了一声“郭爷”。 郭怀一指着这人笑道:“他是我的同伴吴化龙。” 也是将来随郭怀一一起起事的人,丁云毅心里想道。 吴化龙和丁云毅打了个招呼,转向郭怀一道:“郭爷,康迪钮斯和马尔科又在那里起了争执,两人争论不休,谁也不肯让步,多亏了谢先生在其中调解,要不然两人打起来都有可能。” “哎,这两个人总是不肯让人安心。”郭怀一苦恼的摇了摇头:“丁兄,我原本欲和你继续长谈,不过那里出了点事,我非得赶回去一趟,恕罪。” 听到“谢先生”三个字,丁云毅心里动了一下:“郭爷,我的船还在下货,左右无事,我也闲得发慌,若是郭爷允许,丁山想和郭爷一起去看看。” 郭怀一大喜,他本来就觉得和这个年轻人投缘,正有些恋恋不舍的意思,听他如此说了,哪有不肯的道理?当下连声应允下来。 丁云毅正想结帐,茶棚掌柜的见到是郭怀一的朋友,无论如何也都不肯收下茶资,郭怀一也不在意,招呼着丁云毅不用再管茶钱。 丁云毅不再勉强,心里盘算着郭怀一尽管同样是佃户,但和旁人相比,只怕和豪强有些沾边。 c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传教士和传教士的矛盾 在荷兰人占领台湾之后,最早的奴化教育,就是宗教思想的传播。 这一点,从他们登陆台湾的早期就开始了。早在崇祯三年,荷兰传教士康迪钮斯就曾致信东印度公司总部,要求东印度公司用立法的形式,规定台湾当地高山族部落必须信奉基督教。但是荷兰人担心此举会招来各族的反抗,因此暂未成行。 此后多年,荷兰人大肆征服高山族部落的过程中,每次战役,都有随军的传教士参加,这些传教士通常都是“一专多能”,打仗之前,主要做特务,混入各族部落中刺探情报,打仗的时候,主要做医生,给受伤的荷兰兵治病,打完仗以后,又摇身一变成了传教士,兼职做老师,主要工作就是诱导高山族部落信教,并且在当地讲课。 但是,尽管西班牙人在台湾的势力被荷兰人逐一清除,但西班牙传教士却依旧在台湾非常活跃。 荷兰人能赶走西班牙人,但却不敢赶那些传教士,生怕受到上帝的惩罚。也正因为如此,在台湾也便出现了荷兰传教士和西班牙传教士互相抢教徒的局面。 虽然一样信奉的是上帝,但这些传教士还有着彼此不可告人的目的。 荷兰人要利用传教士,将自己的势力在全台湾进一步扩张,并最终稳固住在台湾的统治。而不甘心失败的西班牙,则要利用传教士,积蓄力量,为将来卷土重来做准备。 荷兰虽然不敢公然驱逐西班牙传教士,但传教士和传教士之间,便是上帝的仆人彼此间的争斗,和他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吴化龙说的康迪钮斯,便正是要求东印度公司用立法的形式,规定台湾当地高山族部落必须信奉基督教的那个传教士。 至于马尔科,则代表着西班牙传教士的利益。 远远的就听到了大声的争吵,两个传教士打扮的人在那不断的争论着什么,想来就是康迪钮斯和马尔科了。 另外一个不断在那劝说的中国人,丁云毅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他是谁: 谢天! 那个带着三千两银子,来台湾刺探情报,但却从此后再无消息的谢天! “不要吵了,不要吵了,郭爷来了。” 随着这个声音,争论声一下停了。 一眼看到丁云毅,谢天的面色一变,随即若无其事,对着郭怀一道:“郭爷,你可来了,再不来,我可控制不了了。” “谢先生辛苦,谢先生辛苦。”郭怀一微微笑着走了过去:“康迪钮斯,马尔科,你们又在这里吵什么?” 两个传教士立刻围住了郭怀一,用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在那唧唧喳喳的说着什么。 大概意思就是康迪钮斯抢了马尔科的一个教徒,引起了马尔科的不满,一大早的便来这里重新说服那位教徒加入他的教会,结果被康迪钮斯知道了,也赶了过来,于是便引起了争吵。 让丁云毅有些诧异的是,谢天似乎在荷兰人和西班牙人中很有一些分量,两个传教士都争先恐后的要谢天证明是对方做错在先。 谢天也不说谁对谁错,只是一个劲的在其中和着稀泥,语气模糊不清。 “康迪钮斯神父,马尔科神父,我看你们都不用吵了。”郭怀一笑道:“康迪钮斯,那个教徒终究是先属于马尔科的,你抢了人家的到底不对,我看还是归马尔科吧。” 丁云毅一听之下,便知道郭怀一是偏向于马尔科的。 郭怀一虽然在当地有威望,但却不知道审时度势。眼下台湾荷兰人占据上风,他却帮着西班牙人,现在没有什么,但长此以往岂有不招到荷兰人嫉恨的? 康迪钮斯虽然恼怒,但郭怀一已经如此说了,自己说了起来的确又理亏在先,只能把不悦暂时压在心里。 眼看着这桩事情了了,忽然听到一人叫道:“哎呀,这不是谢先生吗?真是巧,居然在这里遇到你了。” 众人朝发声处看去,说话的正是丁云毅。 也不等别人反应过来,丁云毅快步向前,一把拉住了谢天的手:“谢先生,我是丁山那。咱们在泉州见过,还谈得非常投机,难道你忘记了吗?” 这时候的丁云毅做好了两手准备。一旦谢天背叛了自己,自己当场就取了谢天的命,再想办法逃离台湾。 谢天凝视丁云毅一会,一顿足:“哎呀,是丁兄,我说方才见了你怎么那么面熟,自从泉州一别,有段时候没有见面了。丁兄如何来到这里?” “我送一船货来台湾的。”丁云毅微笑着道,这才松开了谢天的手,但就站在谢天身边,一旦有事,可以率先发难。 “原来丁兄和谢先生是认得的,大家都是自己人。”郭怀一语气里似乎对谢天也颇是尊重。 谢天笑道:“郭爷,康迪钮斯神父,马尔科神父,事情既然已了,兄弟也不呆在这里了,今日遇到老友,心中开心。丁兄,今天就住到我那儿去吧。” 丁云毅求之不得:“那就打扰谢先生了。” 郭怀一原想邀丁云毅再自己那过夜,但见丁云毅和谢先生“故友重逢”,也不好多说什么。 康迪钮斯眼珠子转了转,热情洋溢地道:“谢先生,祝贺你们老朋友见面,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饭,请千万赏光。” 谢天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丁云毅已经微笑道:“既然是神父相邀,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回去路上,丁云毅一言不发,到了谢天住处,先把段三儿和阿湖安顿好了,谢天将丁云毅请到自己住处。 看着谢天关好了门,丁云毅面色猛然一沉:“谢天,你好大胆,竟敢卷款私逃,难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谢天却没有任何惊慌:“恭贺大人升任守备,谢天不知道做了何事,要被大人追杀?” 见对方到了这个时候还如此嘴硬,丁云毅冷笑道:“我给你三千两银子,你却再不和我联络,这不是卷款私逃,难道还是在为我办事吗?” 谢天依旧不慌不忙:“谢天正是在为守备忠心耿耿办事。” c 第一百四十九章 情报 “谢天一直都在忠心耿耿的办事。” 谢天的回答不卑不亢:“自从受守备委派来到台湾,谢天无时无刻不在勉励自己努力,以不辜负守备期望。” “那你为何始终未有消息?”丁云毅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 谢天从容地道:“初到台湾,谢天人生地疏,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切唯有靠自己。后来结识了一些红夷和干腊丝的传教士,情况这才略有好转。眼下谢天混迹于这样泰西人中,日日周旋,收集情报,哪里有空给守备发去消息?” 丁云毅凝视谢天一会:“你收集到的情报呢?” 谢天转身,打开一只木箱子,翻出上面衣服,在最底层拿出一叠纸来,递到了丁云毅的面前:“请守备过目,台湾红夷的所有长官,领兵队官名字、性格皆在于此。乃至红夷在台湾有多少兵马,多少武器,各自驻防何处也无不记载的清清楚楚。” 丁云毅大喜,接了过来,仔细看,果然记载的再清楚不过。甚至连红夷各队站岗、交接时间也都有记录。若是有了这份情报,自己对台湾的一切便都了如指掌。 翻了几页,却看到下面的几张纸上画满了各式各样的图案,丁云毅有些迷惑。 “这是热兰遮城。”谢天帮他解开了这个疑惑:“守备请看,热兰遮城各处备防如何,有多少人在把守,坚固处在哪里,薄弱处在哪里,图上都已经标明了。” 丁云毅手里握着这份珍贵无比的情报,一时居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样详尽的情报,一旦自己对台湾展开攻击,将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可以说台湾战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会燃起,但自己却在那么早的时间里便已经掌握住了胜利的天平。 弄到这样的情报,谢天不知付出了多少的艰辛和努力,但就在刚才,自己还怀疑谢天是否已经背叛了自己。 甚至,自己还一度想要了谢天的命...... “你,辛苦了。”过了半晌,丁云毅这才缓缓说道。 谁想到谢天竟然跪倒在了地上:“东时先生乃是我的恩师,不幸死在鬼王丸的手上,守备为恩师报仇,便是谢天的再生父母。谢天的这条命都是守备的,何来辛苦二字!” “起来,起来。”丁云毅急忙把他扶起了起来,心中感动,让他坐了下来,问了一下台湾情报,话锋一转:“郭怀一此人如何?” 谢天想都未想:“这人以豪迈义气著称,在当地人中很有名声。他恨红夷,但却又拉拢干腊丝人,其意无非是想以干腊丝人来对付红夷。但在我看来这样做法实在欠妥,干腊丝已为红夷所败,他现在这么做,红夷无非是看在郑芝龙的面子上这才不和其计较,一旦将来有了什么事情,只怕会给他带来灾祸。” 这个分析和丁云毅心里想的是完全一样的。 用外国势力来对付外国势力,必须在这两方势力完全对等的情况下才可以实施。而现在这一条件根本就不成熟。 “红夷呢?你是怎么和康迪钮斯还有马尔科拉上关系的?”丁云毅在那沉吟一会问道。 谢天立刻回道:“我初到台湾,想着要在这里发展,绝然离不开红夷,因此伪装成了教友,去了康迪钮斯的教堂。因为我出手阔绰,给教堂的布施也多,因此康迪钮斯很快便注意到了我。有次他的教堂需要整修,找到了我,我一次性的便拿了二百两银子出来,有了这么一大笔的银子,教堂非但得到了整修,而且比以前更好,从此后康迪钮斯便把我当成了他的朋友。” 丁云毅笑了,银子,无论是在中国还是外国永远都是最有利的武器。 “康迪钮斯和红夷总督普特曼斯也是好朋友,有一次便把我引见给了普特曼斯,很快,普特曼斯也对我相当信任了。我几次进出热兰遮城,因为有了普特曼斯和康迪钮斯的关系,一路畅通无阻,我也便悄悄的记下了热兰遮城的部署。”谢天接着说道: “后来,我在红夷中有了一些名气,干腊丝传教士马尔科也悄悄找上了我,说他的教堂也同样需要整修,意思是想请我也拿一些银子出来,我便给了他一百两银子。自这之后两家人也都对我都敬重得很。” “好,做得好。”丁云毅赞不绝口:“谢天,你天生就是做这一行的。银子只管使了劲的用,这次我随萨罗齐神父一起来的,此次赚到的银子,我全部留给你,不用替我省。对了,我再把段三儿给你留下,当做你的下属,替你跑腿传递消息。” 谢天正缺人手,一听守备这样说求之不得。 丁云毅忽然问道:“郑芝龙两次大规模向台湾输送拓荒百姓,眼下这些人情况如何?” “情况不是很好。”谢天皱了一下眉头:“郑芝龙给了他们银子和牛,但这都不是无偿的,他们要交的税收也比别人要高。中部地区的还算好些,但大员一带红夷控制势力范围内的,状况便要凄凉许多。有些人已经动了回家乡的心思,但既然来到了台湾,哪里还能那么轻易回去?即便郑芝龙肯,红夷也不会答应。” 丁云毅在那想了一会:“有没有可能从他们中招募到一些青壮劳力,拉到我的澎湖去?” 谢天一怔,接着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招募只要多出些银子也不是难事,但问题是如何运出去?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的船?怎么瞒过红夷?” 说到这他停顿了下,眨巴着眼睛想了好久,忽然道:“办法或者倒有一个。康迪钮斯神父。” 丁云毅立刻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通过康迪钮斯神父来运送这些人吗?” “不错,正是依靠此人。”谢天点了点头,说道:“这人虽然是个神父,但却非常贪婪,如果许以他好处,他或者便会答应。正好今晚他请我们吃饭,守备正可借着这个机会试探。” 丁云毅笑了起来:“今天我就去会会这个神父,看看他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c 第一百五十章 灵光闪现 康迪钮斯神父的晚宴,非常简单,只不过丁云毅的心思却并不在吃饭上。 神父同样也是如此,这顿饭另有心思。 简单的用过饭后,康迪钮斯神父看起来颇有些为难的对谢天说道:“普特曼斯总督的生日两个月后就要到了,他为尼德兰做出的贡献,为台湾做出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所以,教堂准备为他雕塑一座铜像,安放在热兰遮城。但是在资金方面还有一些紧缺。” 神父这么一说,谢天当时就明白了。神父这是要让自己出银子。心中却也有些恼怒,红夷霸占台湾,却还要给这些侵略者在雕塑什么铜像。若非还有要事在身,只怕非要当场训斥不可。 在那想了一下,忍着怒气,脸上反而露出笑容:“好的,神父,我将承担起一部分的费用。你可以大略的算一下需要多少,然后我们再仔细商议。” 康迪钮斯神父大喜,只觉得此人如此爽快答应,这样的朋友大是可交。又把目光投向丁云毅,眼神里满是期待。 丁云毅心中冷笑,这哪里是请别人吃饭,根本就是来打秋风的。 想着谢天还要在这继续收集情报,和这位神父打好关系将来大有好处,当下也许了一笔银子。 康迪钮斯乐不可支,他和这个叫“丁山”的才刚认识,原也没有太多指望,没想到这人居然也和谢天一般的豪爽。 他早已把雕塑铜像的价格算了,除去各种开支,自己口袋里还能落下一大笔,既讨好了普特曼斯总督,又让自己赚上一笔,这样的美差每年来上一次倒也无妨。 等这件事情商议定了,谢天慢慢的把话带到了正题上:“神父,这位丁先生从泉州来,原是有事情而来。” 以目视丁云毅,丁云毅微笑道:“神父,福建海禁部分已开,想来一个海商**就会来到,人人都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海禁一开,人力便会成为最紧俏的事情,尤其是青壮劳力。但在泉州,这些大多为郑芝龙和蔡启珍所把持,是轮不到我们这些小商人的......” 康迪钮斯立刻明白,对方这是想要台湾拉人来了。 丁云毅的话果然印证了康迪钮斯的想法:“且不说那些台湾原住民,即便郑芝龙由福建迁移而来的百姓,便达一万五千之众,这其中青壮劳力很多。所以我想在其中招募一批。” “丁先生想要招募多少?”康迪钮斯不紧不慢地问道。 “多多益善。”丁云毅微微笑着:“不光是我,还有许多海商也都在到处招人,我想每十天运一批,每次两船,共运五到六十左右。” “每十天就要五六十人?”康迪钮斯疑惑的道,随即眼珠子乱转,皮笑肉不笑:“丁先生,你要这么多人,只怕不光是海商那么简单吧?” 康迪钮斯的反应早在丁云毅的意料之中,他先是面色大变,接着尴尬地道:“神父,真的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是的,我的确还有其它用处。” 康迪钮斯大是得意:“丁先生,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是不该隐瞒欺诈的。” “是的,神父。”丁云毅叹息了声:“其实我是发现了一个发财的途径。明朝中原一带流寇四起,边关金虏肆虐,明朝朝廷到处都在招募兵丁,但人员奇缺。神父你想,谁愿意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过今天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命的日子?我和一个总兵是亲戚,已经商量过了,我每为他招募一个兵丁,他便给我三两银子。” 康迪钮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是一个中国通,但对明朝朝廷的运转机制却不清楚,对明朝百姓的心态也不太了解。用他西方人的思维来看,很少有人愿意在一个战乱频生的国家去当兵的。 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每个兵丁三两银子的价格深深的吸引到了他。 台湾那么多的原住民,再加上郑芝龙陆续迁移来了一万五千多人,要从中强行征召个几千一万人的问题不大。 这可是一笔巨额的财富,和普特曼斯总督一说,他也一定会同意的。尤其是在“维京人”失踪后,总督私人损失惨重,正红着眼睛的想着如何弥补。 神父佯装沉吟了许久:“丁先生,这种贩卖人口的行径,是会被上帝所谴责的。” 丁云毅微笑着道:“每个人,我给你一两银子。” “二两。”康迪钮斯一下子就撕去了上帝仆人的伪装:“这件事情,不是我个人就能完成的,总督阁下,以及我们的各个官员都需要得到他们应得的报酬。这么一分,看起来是我们占了便宜,实际上算起来我们还是吃了大亏的。丁先生,你愿意接受我的建议吗?” “好吧,也许你的提议是对的。”丁云毅无可奈何的叹息声:“尽管我还要准备船只,供应那些人的吃喝,但谁让我们是朋友呢?二两,就这么决定的。” 康迪钮斯眼看一大笔银子从天而降,神采飞扬:“两条船每次运送五六十人,太慢了,我建议增加到三到四条船,这样能够大幅度的提高效率。至于通行证方面,你放心,我会亲自找总督阁下去商量这件事的。” 丁云毅忽然怔在了那里。 康迪钮斯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在他的脑海里炸开,一个大胆绝伦的注意,忽然在他的脑海里出现。 机会,一个天大的机会放到了自己面前。如果这一计划可行,那自己将完成一个奇迹。 见丁云毅怔怔的样子,康迪钮斯神父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丁先生?” “啊,没有什么。”丁云毅回过神来:“就按照神父说的来做吧,每次三到四条船,每十天运送一次。银子方面,我会提前支付一笔定金的。” “好的,我的朋友。”康迪钮斯大是满意,举起了杯子说道:“我们初次见面,但却一见如故,希望我们将来有着最完美的合作,一起财源滚滚。” “我也希望如此。”丁云毅微笑着举起了杯子。 康迪钮斯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一个最大胆的计划在这个时候已经在丁云毅心里形成了。 c 第一百五十一章 “特洛伊木马” “我要攻打台湾!” 一回到住处,丁云毅脱口而出的话当场就把谢天给吓住了。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攻打台湾?这个时候?无论如何看,条件都不成熟。在去康迪钮斯教堂赴宴的路上,守备曾经和自己说过三年准备,再行收复台湾的计划,怎么吃了一顿饭忽然变了? “我要攻打台湾!” 丁云毅重重的重复了自己的话。 “守备。”谢天赶紧说道:“眼下条件还不成熟,我们的力量不足。” “我们的力量的确不足,难道红夷的力量便足够了吗?”丁云毅冷笑声:“料罗湾之战后,红夷元气大伤,这点之前我们不知道,但刘香却再清楚不过,否则他怎么敢偷袭大员?他是很准确的看到了这一点。此前我一直没有想到这一点,但现在想通了。若是现在不提前动手,难道要等到红夷缓过劲来,台湾实力进一步增强的时候再硬拼吗?” 谢天还是大为担忧:“话虽然如此说,但要以澎湖现有力量强攻,非但没有胜算,而且还有可能造成惨重损失。” “你听说过特洛伊木马的故事吗?”丁云毅忽然问道。 谢天迷茫的摇了摇头,丁云毅缓缓地说道:“这是泰西人的一个故事。说的是在泰西有个叫希腊的国家,组成联军攻打特洛伊,但希腊联军久攻不下,于是假装撤退,留下一具巨大的中空木马,特洛伊守军不知是计,把木马运进城中作为战利品。夜深人静之际,木马腹中躲藏的希腊士兵打开城门,特洛伊沦陷了。” 谢天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守备也想用特洛伊木马之计,可是他的特洛伊木马在哪? “运送青壮劳力的船只就是我的特洛伊木马。”丁云毅的话帮着他解除了心中的疑惑:“康迪钮斯帮我们弄到的通行证,就是我们最好的掩护。每十天一次,每次都按照他们的规矩来进行运送,逐步消减红夷戒备。两个月后就是普特曼斯生日,你要想办法鼓动康迪钮斯为他大肆庆祝,一切费用都由我们来出......” 说到这,丁云毅的脸上露出笑容:“每条船船员都安排十五条,四条船就是六十人,这六十人,就是我们打开热兰遮城的保证。到了约定时间,我集全澎湖战船、水师之力,一旦热兰遮城被打开了,我以澎湖全部力量,夺取该城。” 太大胆了,实在太大胆了,谢天心里想道。 这个计划虽然听起来可行,但其中的不可预知性实在是太多了,当中几乎一点差错也都不能出。 谢天迟疑着道:“万一混进热兰遮城的六十人无法按照约定打开城门怎么办?” “也有这种可能。”丁云毅沉默了会道:“万一真的无法打开,那我澎湖船队则全数撤退。” 谢天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守备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一旦失败,那么这六十人再也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了。 用六十条人命来进行一次未知的冒险! “残忍了点是吗?”丁云毅淡淡地道:“是,我也觉得残忍了点。但这次如果成功,他们都是大英雄,如果失败,他们也必然名垂青史!” 守备的主意已经定了,谢天不再好说什么。 虽然这计划看起来可行,但其中还有许多问题悬而未决。 一旦攻击台湾,郑芝龙的态度是什么?他会允许这样事情发生吗?毕竟他和红夷之间有着太多的利益瓜葛。而且即便打下台湾之后,郑芝龙也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台湾变成丁云毅的台湾。 当谢天把心中的这些疑惑一一提出,丁云毅却并不是非常在意:“攻打台湾,一定要快,不能给郑芝龙任何反应过来的时间。只要台湾落到我们手里,我自然有应对郑芝龙的办法。” “守备既然已经决定,谢天誓死跟随。”谢天不再考虑什么:“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我一定想方设法的把台湾的情报送到澎湖,同时一步步诱导康迪钮斯为普特曼斯大肆操办,绝不耽误了守备收复台湾大计。” “好!”丁云毅赞了声:“还有那个郭怀一,也要充分利用起来,收复台湾之战一旦开始,除了里应外合,最好整个大员地区全部发生暴动,让红夷根本无从应对。红夷只有这么一点兵力,他能够应付谁?” 谢天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虽然郭怀一对红夷大是不满,但要他公然起事,我怕他还是没有这个胆量。” 丁云毅笑了:“普特曼斯不是因为‘维京人’号损失惨重吗?那就想办法让他弥补回来。抬高蔗糖税收,越高越好,高得当地百姓无法生活下去。老百姓有口吃的就不会反,但若是眼看着就要饿死了,那些老百姓不反也得反了!” 谢天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办法守备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先是特洛伊木马之计,然后又通过鼓动红夷大幅度提高税收来逼反百姓。难道这么些个办法,就是在刚才和康迪钮斯用餐时候想出来的?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守备这人不仅仅是勇猛了,而是心机深不可测。 其实这个时候丁云毅本人的心情也是异常复杂的。之前制定的是强兵三年,然后稳步收复台湾。但就因为自己的灵光一动,整个计划被完全推倒重来了。 一旦成功,则台湾可以在最早的时间内收复,自己也将用最短的时间,突破澎湖的限制,以台湾为中心发展。拥有了台湾和只拥有澎湖弹丸之地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万一失败,则势必引起红夷恼怒,他们一定会个郑芝龙勾结起来,对澎湖施加压力,最后让自己无法在澎湖立足。 两种可能都有,但前一种对于丁云毅的**显然更大一些。若是能够顺利实行,则自己的势力必然得到极大规模的发展。 有的时候冒险,也是一种最好的选择,起码对于目前还不强大的丁云毅来说更是如此。 丁云毅忽然想到了台湾人给自己取的那个外号:丁九命。这次自己还会有几条命吗? c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合作 丁云毅的主意一旦下了,就绝对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就回到澎湖,对未来的收复作战开司准备。 不过在台湾还有两个人比他更加心急:康迪钮斯神父和普特曼斯总督。 显然丁云毅的“人贩子”几乎非但打动了康迪钮斯,而且深深的刺激到了普特曼斯。 “维京人”号的失踪,让普特曼斯这些年来在台湾辛苦搜刮到的钱财顿时化为乌有,他急需要弥补这样的损失,而现在机会就放到了他的面前。 如果一切顺利,那么在他离任前就可以重新积累下一大笔的财富了。至于这些被招募过去的人是做什么的,这和总督先生一点关系没有。 明朝进行的战争总督先生也听说过,在他看来明朝朝廷要进行那么多的战争,兵源显然是我们最需要的。 普特曼斯在次日下午就迫不及待的见到了丁云毅,并且开始询问具体的操作过程。 丁云毅回答的非常仔细,这让普特曼斯总督极度满意。更加重要的是,萨罗齐也为这位随自己船一起来到台湾的“丁山”做了人品上的保证。 上帝可以证明,萨罗齐神父并没有说谎,因为在他看来丁云毅人品上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有康迪钮斯和萨罗齐两位神父担保,总督先生完全放心了。他仔细询问了丁云毅的船只信息以及船员数量后,当场给丁云毅开了一份永久有效的通行证。上面罗列了可以在大员和热兰遮城通行的船只描述已经船员的人数等等。 有了这份通行证,丁云毅的“特洛伊木马”计划已经开了一个好头。 现在,是需要给普特曼斯总督一点甜头尝尝了。 丁云毅让他们先在台湾征募青壮,自己则回去筹措银子,并最迟在三天之内将第一批银子送到台湾。 康迪钮斯和普特曼斯大喜过望,只觉得这人当真做事爽快。 “热兰遮城永远为你敞开,我的朋友。”普特曼斯总督亲自把丁云毅送了出去,热情洋溢地道:“无论你什么时候想来都可以。” 这里是大明的土地,无论我什么时候想来我就会什么时候来,丁云毅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带着微笑点头感谢。 “你要这么多人做什么?”走出去之后,萨罗齐神父觉得非常奇怪。 “我想盖一座很大的宫殿。”心情大好的丁云毅开了句玩笑,随即面色一正:“神父,货物已经下完了,这把自己次赚到的银子全部留下来,我会派人来取。我还要去办点事,明日一早我们就动身回澎湖。” 萨罗齐神父应了下来。 匆匆回到谢天住处,仔细交代了会,谢天点了点头:“守备,要想成事,郭怀一是个很重要的环节。他今天看到你去了普特曼斯总督那,好像不开心得很,是不是要去安慰一下?” 丁云毅“恩”了一声。的确,要想顺利实行自己的计划,郭怀一是必不可少的一点。 和谢天说的一样,再次见到郭怀一的时候,他的表现和之前的热情完全不一样了,显得非常的冷淡。 这人是亲干腊丝而痛恨红夷的,想来已经有了一些误解。 丁云毅笑道:“不知道兄弟哪里得罪郭爷了。” “不敢,不敢,在您面前我哪里敢称什么郭爷?”郭怀一冷冷地道:“要不然,红夷总督一旦怪罪下来,我吃不了兜着走。” 丁云毅一笑,不以为意:“郭爷,咱们借一步说话。” 虽然不太情愿,郭怀一还是勉强把丁云毅带进了自己的屋子里。 “我知道你不喜欢红夷,我也一样。”丁云毅也没有任何客套,直截了当地道:“红夷占据台湾,盘剥百姓,凡是有一点血性的总想着要把他们赶出去。” 这话让郭怀一大为吃惊,敌意也一下明显消失了不少,疑惑地道:“既然如此你去普特曼斯那里为何?而且我的人也看到了,那个红夷总督居然还亲自送你出来,难道你们之间已经有了什么协议了吗?” 听到郭怀一居然在那监视自己,丁云毅心中不快,但现在正是用人之机,丁云毅面前忍着心中不快:“郭爷,有的时候表面上看到的事情并不能当真,兄弟是个什么样的人,郭爷你迟早都会知道的。” 郭怀一死死的盯了他一会,然后慢慢的点了点头。 丁云毅也知道他还并不如何信任自己,当下道:“郭爷,兄弟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什么话?” 丁云毅在那略略思索一会:“郭爷,你恨红夷,想用干腊丝人来对付红夷,兄弟猜得没有错吧?” 郭怀一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丁云毅继续道:“但无论是红夷还是干腊丝人,其实都是一般无二的,他们盯着的都是台湾。哪怕你能成功,用干腊丝人赶走了红夷,难道干腊丝人便会对你们友好吗?我看未必,他们只怕比红夷更加凶狠。” 郭怀一怔了一下:“那依你的意思呢?难道我们就这么忍受红夷?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我们遭受过一些什么。” “我知道。”丁云毅的回答非常坚决:“红夷在台湾为非作歹,横征暴敛,台湾人恨不得立刻杀光这些人,但你们的力量不足,所以竭力拉拢干腊丝人。郭爷,我给你出个主意,你何不去寻找官兵帮助?” “官兵吗?”郭怀一不屑的冷笑一声:“官兵中除了一个郑芝龙,还有谁是可以信赖的?” 丁云毅的眉头跳了下,从这一刻开始,他知道郭怀一始终都对郑芝龙是忠心耿耿的了。哪怕将来事成,他所站的对于,也势必是郑芝龙那一方的。 丁云毅不再说什么:“郭爷,兄弟言尽于此,明日兄弟便要回去,什么时候再来也未可知。只希望我们下次再见到的时候,依然还是朋友。” 郭怀一拱了拱手:“丁兄,虽然我不太了解你这个人,但只要你不是和红夷穿一条裤子的,你便是我的朋友,在大员有任何事情都可以随时的来找我。” “郭爷保重!” “保重!” c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决心已定,决不更改! 澎湖所有的弟兄们全部呆若木鸡。 守备从台湾回来,带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 攻打台湾! 疯了,疯了,守备又发疯了。刚刚经历完澎湖大战没有多久,守备自己也才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澎湖的发展正在缓慢,但却有序的进入正轨,眼看着可以过上一段悠闲自在的日子了,可守备居然又发疯了。 台湾的红夷守军的确不多,但也有八百人左右。而全澎湖算上大明远洋公司,以及才从刘香船队中遴选出来的,总共不到七百名的士兵。加上热兰遮城坚固,明显的敌强我弱,甚至可以说敌人占据的优势实在是太明显了。 孙子兵法有云,“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现在守备倒好,兵力弱于敌人,却还要悍然发起进攻。 一时间唧唧喳喳,弟兄们书什么的都有,大多是不赞成的。 这时候想法最简单的包雎华忽然嘀咕着冒出了句:“大哥决定的事,你们能改变吗?” 一句话虽然声音不大,但顿时让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是啊,但是守备决定的事情,又有谁能够改变? 这份心思既然决定,便再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了。 “我知道这次很冒险,但值得。”丁云毅满意的看着弟兄们:“败,则澎湖危矣,可是成功了呢?获得的远比付出的成本要高。商人也有一句话,风险越高,回报越大,咱们现在就好像商人,冒险成功,得到的报酬是让咱们一辈子受用不尽的。” 弟兄们的情绪逐渐被调动出来了。 现在攻打台湾的确是很冒险,但自从跟随守备以来,哪一件事情是不冒险的?又有哪一件事情是不能够成功的? 没有,从来也都没有过! 富贵险中求,既然守备那么有把握,那大家伙就跟着他办吧,无非就是输得干干净净,从头再来而已。 眼看再无反对意见,丁云毅仔细把自己的计划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然后道:“这随船去的六十个弟兄,全部冒充船工、水手、伙夫,危险性极大,一旦被红夷察觉,便再也无法从热兰遮城出来了。弟兄们,谁愿意带着这些弟兄?” “我愿意。” 一个人抢在所有人之前叫了出来,众人朝他去,却原来是陈冬。 这人本是洪调元的手下,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对此危险工作却第一个站了出来,颇有些出人意料。 丁云毅怔了一下,随即也觉得陈冬去最是合适不过。 他虽然话不多,但在澎湖海战中,他负责妈祖庙炮火,打的极其漂亮,炮火威慑从海战开始到结束始终都没有停过。而在大反击开始后,又几乎是和素来以勇猛自诩的包雎华同时冲了出来投入反击。 用这人当趁热兰遮城内应,最好不过。 “既然陈冬愿去,那就拜托你了!”丁云毅朝他拱了拱手:“只是一定需要谨慎小心,前几次要按照谢天提供图纸,摸清热兰遮城的底细,把它的布防全部烂熟于心。切记不可和红夷发生正面冲突,一定要做得大家彼此都熟悉了,让他们逐渐放弃戒心。” “我明白,总之在他们面前当孙子就行了,为了收复台湾,咱忍了。”陈冬闷声说了一句,前半句让弟兄们几乎笑了出来。但当听了“了收复台湾,咱忍了”这一句,笑声又憋了回去。 陈冬随即又道:“请大哥给我几百两银子,下船后我好到处贿赂。” 丁云毅一听顿时大喜,陈冬的这一脑筋动的实在是快。 那些红夷千里迢迢来到台湾,原本就是为了发财,有银子开路,无往而不利。当下道:“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你随身携带,每次去,从红夷长官到下面士兵,人人都有份,一个都不落空。” 随即又把脸转向弟兄们:“两个月后,十一月十八,是红夷总督普特曼斯的生日,到那时我的伤也能好利索了,咱就带着弟兄们,给普特曼斯送上一份大礼去!” 弟兄们轰然大笑,人人精神振奋。 眼想着很快就要攻打台湾,无论如何,都足以轰轰烈烈的在青史上留下自己名字,至于胜负反而变得并不重要了。 秦云忽然不慌不忙地道:“大哥,郑芝龙那里怎么办?” 笑声一下静了下来,秦云指了指外面:“最近一段时候,上澎湖的陌生人多了,而且澎湖外海面上经常有小船来往,那都是郑芝龙派来监视咱们的。咱们要打台湾,必然会大规模的调动,只要一动,可就瞒不过郑芝龙了。” 丁云毅的眉头皱了起来。郑芝龙已经开始提前戒备自己了吗?要打台湾,郑芝龙的这一关必须迈过去。 手指无意识的在桌子上敲击着,脑子里在那不断的飞转着。弟兄们的眼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这是丁云毅一个人撑起来的澎湖,他的任何一个想法,任何一个判断,都足以引起一连串的反应。 他,就是澎湖的全部希望! 丁云毅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在我伤重时候,阿喜和韩小小两位姑娘始终都在照顾我,丁某实在有负她们。再者,我的成婚年纪也已经到了,家中父母逼迫甚紧......” 他在那停顿了下,然后缓缓说道:“我决定了,十一月十八是个大好日子,我将同时迎娶阿喜和韩小小两位姑娘!” 弟兄们先是一怔,接着轰然叫好。 虽然守备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要用他的成婚来麻痹郑芝龙派来监视澎湖的人,但这不管怎么说却都是澎湖的一大喜事。 阿喜和韩小小两位姑娘,对守备情深意重,大家伙可都看在眼里的,眼下她们到底有了着落,如何能让弟兄们不高兴? 秦云皱了下眉头:“大喜的日子动刀兵,恐怕不太吉利吧?” 丁云毅大笑,根本就不在意:“吉利不吉利是我说了算的。找个人,去问下阿喜和韩小小两位姑娘的意思,我要去次泉州,我父母远在京城,姐姐姐夫便是我的长辈。还有,我得问问我那姐夫帮我招募的兵源到现在办得究竟如何了。” c 第一百五十四章 提亲 攻打台湾到底如何,弟兄们反而倒不放在心上了,眼下守备即将成婚变成了台湾的头一等大事。 秦云找了澎湖唯一的一个媒婆前去提亲。那阿喜和韩小小都无父母,也无需征求长辈意见。 两位姑娘听了,又惊又喜,虽然知道以丁云毅的为人来说,绝不会辜负了自己,迟早一定会来迎娶自己,但哪里想到幸福来得如此之快? 到底还是大姑娘家,媒婆磨了一会嘴皮,阿喜和韩小小这才忸怩着答应了下来。 媒婆虽然完成任务,可也心中大是好奇,当了那么多年的媒婆,还是第一次见到一娶就是娶两个的。 这样的奇闻,怕也只有守备大人才做得出来吧。 就在媒婆提亲的时候,丁云毅的人已经到了泉州。 知府的气派果然不大一样了,门口的差役开头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等听到了面前这人居然是新任知府的小舅子,这才匆忙进去通报。 听说丁云毅不请自到,叶原先惊喜之下急忙迎了出来,把他迎到里面,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心情大好的丁云毅开玩笑道:“姐夫当了知府,气派非凡,方才我差点就进不来了。差役尚且如此,姐夫可有贪赃枉法?” 叶原先“哈哈”大笑:“贪赃总是有的,枉法那是不敢。” 丁云毅本来是自家人开玩笑,哪里想到叶原先会这么回答?换做一个别人,听到这个问题总会义正言辞的说自己如何如何清廉,怕也只有叶原先承认自己贪赃的了。 其实这大明的官场,真正能够做到清廉无私的又有几人?叶原先的坦诚,让丁云毅好感大起。 “项文,项文来了?项文在哪里?” 里面传来了丁云毅二姐丁碧月的声音。 丁云毅赶紧走了进去:“二姐,我在这。” 一看到丁云毅,丁碧月的眼泪刷刷的就流了下来,左手死死抓住丁云毅,右手不断的在他身上打着,边哭边骂:“你这个不要命的东西,打不死的小畜生。我听你姐夫说了,你又和那些海贼去拼命,几乎把命送了,你怎么就不长长记性,死脑筋一根筋。大明有那么多官兵,哪里用得着每次都你去拼命?万一......丁家可就只有你这么根独苗啊!” 丁云毅被二姐打着,心中却大是感动,姐姐对自己的疼爱那可没有搀一点假。 叶原先急忙拉住了自己妻子:“你看,项文这不是好好的吗?他大人有大福,海贼的刀可杀不了他。可你再这么打下去,倒快要被你打死了。” 丁碧月被丈夫一逗,破涕为笑,狠狠地瞪了弟弟和丈夫一眼:“这个劳什子的守备咱们也不做了。寒松,你的衙门还要人不?我这就让项文辞了守备,哪怕当个差役也比那守备要安全得多。” 丁云毅赶紧把话题岔开:“姐夫,二姐,我那刚出生的小侄子呢?” 丁碧月白了他一眼,叶原先笑道:“我们从京城大老远的来福建,你那侄子刚刚出生,哪里能够跟来?留在京城我岳丈家里,为他请了一个奶妈照料。” 谈到才出生的儿子,丁碧月脸上才有了笑容。一边让丁云毅坐下,仔细检查了下,发现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才放下心来。一边又让下人去准备饭菜。 吃饭的时候,叶原先专门准备了一壶好酒,酒过三巡,丁云毅讷讷地道:“姐夫,二姐,有件大事,云毅不敢擅自做主,特来告知姐夫二姐允许。” 一听丁云毅说的如此郑重,叶原先和丁碧月都留上了神,只见丁云毅挠了挠脑袋,这才尴尬着吞吞吐吐地道:“我,我想娶亲......” 叶原先和丁碧月二人先是一怔,接着大喜过望。 丁云毅的婚事可是丁家人最操心的事情。眼下不要人催,丁云毅居然自己提了出来,当真让人喜出望外。 丁碧月急忙追问女方是谁,叶原先眼珠子转了转:“项文,难道是澎湖的那两个姑娘?” “两个?”丁碧月有些发蒙。 弟弟这是怎么了?要么一直不肯娶亲,现在一娶居然连娶两个,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规矩?将来进了丁家,谁是妻,谁是妾? 她把疑问提了出来,丁云毅愈发尴尬:“二姐,没有妻妾之分,两位姑娘待云毅都是一样的情深意重......” “胡闹。”丁碧月把脸沉了下来,语气不太高兴:“这样乱了规矩,岂不让人看笑话?这些暂且不去说,她们是什么家世,媒人是谁,这些你都给我仔细道来。” 丁云毅脑袋都快要炸了,硬着头皮把阿喜和韩小小二人的身世说了一下。 丁碧月顿时乌云满面,要不是自己弟弟才伤愈不久,只怕要一个巴掌掀上去了,只是口气变得严厉异常:“丁项文,我看你是昏了头了。我丁家虽然不是有大富大贵之家,但到底也是有头有脸的。我们也不要你去当个驸马,但你起码娶个身家清白的才好。你要娶的两个,一个是渔女出身,还有一个更是荒唐,居然是个青楼里卖笑出身的。这要传了出去,我丁家的脸还往哪里搁?你还要不要父亲再去见那些同僚了?” 越说越气:“当初在京城里给你介绍了那么多,你一个也看不中,现在倒好,你自己看中了这么两个,父母不在,我是你姐姐我说了算,这事绝不可能。” 叶原先也在一边劝道:“项文,那两个姑娘我都见过,美则美到极点,但我那老丈人一生最看重的便是自己名声,那两位姑娘做妾原也是可以的,但做妻恐怕有欠考虑。” “哪有未娶妻,先纳妾的道理?叶寒松,我看你怕也是动了这心思吧。”丁碧月把无名火又发到了丈夫身上。 叶原先惹火烧身,赶紧闭嘴不敢再说什么。 丁云毅是预料到其中困难重重的,陪着笑脸说道:“二姐,她们为了照顾我,不眠不休,云毅欠她们的。有恩不偿,不是大丈夫的所为。” 说着加重了一些自己的口气,一字一字说道:“反正无论怎样这次我娶她们是娶定了,至于妻妾问题,倒还可以商量,还请二姐应允。。” c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囚犯 丁云毅态度坚决,这让丁碧月更是愤怒无比。 总觉得弟弟自从被父亲逼着从军之后,完全好像换了个人一般。以前记忆里的弟弟,懦弱,什么事情都听家里的;胆小,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一只。 可从军后这一切却完全变了,非但杀人,而且还敢浑身是伤的和那么多海贼玩命。更加让人头疼的是,连在婚姻大事那么重要的问题上都如此的固执己见。 要怪只能怪父亲,好好的为什么非要送弟弟去从军。 眼看着气氛尴尬,叶原先赶紧打起圆场:“夫人,你先进去休息,我好好劝劝项文。” 丁碧月鼻子里“哼”了一声站起身来:“项文,你自己好好想清楚,不光是我,父亲母亲也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她一走,丁云毅和叶原先两人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姐夫,我的事情不用担心。”丁云毅率先打破了沉默:“到时候木已成舟,他们也奈何我不得,十一月十八是我定下的日子,还请姐夫姐姐一定要来喝喜酒。” “我总想方设法劝了你姐姐才是。”叶原先叹息一声道。 丁云毅一笑:“姐夫在这知府的位置上还算舒适?” 叶原先眉头皱了起来:“郑芝龙在我到任前已经知道了你我之间关系,虽然表面上客客气气,但暗里总不免下绊子,使套子,处处刁难。” 丁云毅的眉头也锁了起来,谁想到叶原先却傲然一笑:“不过他郑芝龙也未免太自负,太小看我们这些当惯京官的了。地方虽然彼此倾扎,京城里又何尝不是如此?无非是拉一派,讨好一派,再打一派而已。他郑芝龙权利虽然大,可福建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还有抚帅势力在,还有地方势力在,他一手遮不了天!” 丁云毅放下心来。 想想也是,叶原先在朝廷里尚且混得如鱼得水,贪污被皇上知道那么大的事情,都有如此多的官员保他。郑芝龙想为难他,赶走他,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我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知道如何和郑芝龙周旋。”叶原先话锋一转:“倒是我在澎湖曾经应允过你,为你招募人手,眼下已经有了眉目,为你先行招募到了二百人。” “二百人?”丁云毅吃了一惊。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叶原先在刚刚上任,还在和郑芝龙竭力斡旋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为自己招募到二百人。 这份本事,倒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问起哪里来的兵源,叶原先透着几分神秘:“其中一百人,是我从泉州以外招募来的,他郑芝龙在泉州势力大,难道还能管到整个福建吗?至于另外一百人......” 叶原先放低了自己声音:“是我从大牢里招募出的囚犯。” “大牢里的囚犯?”丁云毅被吓了一跳。 自己这位二姐夫的胆子也当真大得可以,竟然去招募了一批囚犯。这要万一让人知道了,别说是郑芝龙,难道邹维琏会放过他吗? “项文无须担心。”叶原先倒是胸有成竹:“我叶某人做事可不会鲁莽冲动,不会拿着自己的大好前程去当儿戏。前两年的时候中原大乱,金虏屡屡犯境,甚至打到了京城外。皇上说天子当守国门,却不弃城而逃,于是招募京城百姓守城,又担心人手不足,于是放出了大牢里的囚犯,许诺他们如果能够尽心守城,击退金虏,那么除了谋反大罪,待到金虏退后一律赦免。” 这事丁云毅也是知道的,又听叶原先继续说道:“后来金虏果然退了,但各地兵源依旧不足,今上便下了道命令,各地可以斟情从犯人中挑选补充到军队之中,以弥补人员不足。一旦服役期满,则那些囚犯罪名免除,愿意继续从军的留在军中,不愿意的回家务农。这道命令,到现在可还有用呢。” 丁云毅这才放下心来。 难道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原来是早已经有了准备应对之策。 叶原先说到这里大是得意:“这一百名囚犯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个个身强力壮,都有一些根基。至于他们的罪名嘛,轻罪的自然无妨,重罪的也大可以改成轻罪,他们那些家人还原本已无希望,忽然见到改成了轻罪,感谢我都来不及。” 丁云毅的脸上露出了会意微笑。 叶原先这么做是一箭双雕,既帮了自己的忙,又可以从犯人家属的身上捞到一笔好处,还得被那些人感激上一辈子。 眼看着自己的亲人出狱无望,忽然来了一位“青天大老爷”,只要服役上几年便可重获自由,送上一笔银子也是心甘情愿的了。 叶原先这笔买卖做得实在值得。 丁云毅心中大是佩服叶原先脑子转得快:“姐夫辛苦了,云毅日后再谢,现在这批人在哪里?” “我已经集中起来了。”叶原先朝外看了看:“眼下天色还早,项文要不要随我一起去看看?” 丁云毅求之不得,当下应了。 叶原先安放这批人的地方离知府衙门不远,走了几步便到,门口看门的衙役见是知府大人到了,急忙开门请了进去。 叶原先果然大有官威,一进去,脸上笑容全部消失不见,冷冷地道:“把那些人都给本官叫出来。” 衙役赶紧进去催促,叶原先面色再度转变,回头一笑:“项文那,对待这些人原本就该如此,绝对不可以有一丝一毫客气,要不然他们非得爬到你的头上来不可。” 丁云毅笑了一下,这些本事自己可是学不来的。 不多会,一百个囚犯被召集过来,果然和叶原先说的一样,都在二、三十岁上下,人人膀大腰圆,看去就透着一股彪悍。 “那人是因为一些琐事把邻里给暴打了一顿;那人是个私盐贩子。”叶原先指着这些犯人,向丁云毅做着介绍,又指着前排的一个人道:“这个人有些来历了,一个打三个,结果非但打跑了两个,还把其中一个打成重伤,几乎没有能够救过来。” 这一句话立刻引起了丁云毅的注意。 c 第一百五十六章 运兵 一个人打三个,能打跑两个,打伤一个,这人身手也算是不错的了。 丁云毅特别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人大约二十四、五岁左右,身材魁梧,相貌威猛,走到这人面前:“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伤人?” “我叫王威。”这人声音极响:“我媳妇不贞,给我戴了绿帽子,和村子里马老爷的儿子勾搭上了。我去和他们理论,他们却骂我,我就动手把他们打了。马老爷的儿子也被我打瘸了一条腿。本来马老爷想在官府里把我害死,还好前任邓知府可怜我,这才把我判了监禁。” 他说的虽然不太清楚,但丁云毅却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就是呀他媳妇和人通奸,他把奸夫打了。奸夫他爹想通过官府势力整死他,结果却遇到了自己老子丁远肇的门生,叶原先的前任,没有徇私枉法,而是给他留下了一条生路。 丁云毅微微点头:“认得字吗?” 见王威摇了摇头,丁云毅又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从军吗?” “和你一起从军能当上将军吗?”王威却反问了句。 丁云毅大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当将军?” 原以为他会说出一番大有抱负的话来,不想王威说道:“当上了将军,我就可以风风光光的回到村子里,羞辱羞辱那个妇人,让她后悔一辈子去。” 丁云毅先是一怔,接着脸上露出笑容。 这就是王威最大的“抱负”。这人坦率、淳朴,从军的唯一目的就是要出了胸中这口恶气。 丁云毅朝王威和他的同伴们看了眼:“只要你们作战勇敢,不怕死,早晚人人都能当上将军。你们都是囚犯,原本还要在大牢里坐上很长一段时间,让你们的家人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可现在不同了。现在给你们一个报效朝廷的机会,每月还有饷银,从军三年之后,愿意留在军中的,想了办法的也要杀敌立功,当上将军,风光的回家去。不想继续从军的,我给你们遣散银子,你们就是自由人了。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可都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所有的囚犯大声叫了出来。 “好!”丁云毅大声道:“你们所有人单独编成一队,我再给你们委派给一个百长。从现在开始,你们都是我的人,听我的话,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战场上不逃跑,不怕死,敢拼命,我丁云毅绝不亏待你们!” 这支特殊的部队就这么成立了,全部都由囚犯构成。 丁云毅坚信,这样的部队若是能够加以严格训练,在战场上,特殊的心态将促使他们前赴后继,浴血奋战。 叶原先办事能力大是不凡,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招募到了二百人,也算是还了丁云毅一个小小人情。只是叶原先的本事再大,在丁云毅娶亲的问题上却也一筹莫展。 丁碧月态度坚决,无论叶原先如何求情斡旋,坚决不肯松口。她就是咬死了一点,想要自己答应这门亲事,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丁云毅、叶原先两人面面相觑,无可奈何。丁云毅上阵杀敌,从不皱眉,可遇到个这么固执的姐姐,能有什么办法? 叶原先也没了好办法,只能告诉丁云毅,离他成亲日子还有一段时间,自己总想办法让妻子态度软化下来便是。 目前也只能如此,丁云毅一边派人去澎湖调集船只运送新招募到的兵丁,一边住在叶家,陪着姐姐小心翼翼说话,绝口不再提娶亲的事。 只要不提到这件事,丁碧月便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笑嘻嘻的陪着弟弟说些童年趣事,可只要丁云毅一饶到婚姻大事上来,丁碧月的脸色立刻沉下来,吓得丁云毅赶紧把话缩了回去。 在泉州呆了两天,两百人全都送到了澎湖,丁云毅正想告辞,让他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郑芝龙来了。 其实从丁云毅踏上澎湖的第一刻开始,丁云毅就知道郑芝龙很快就会知道,但他一直忍到现在才来,还是有些出人意料。 两人在叶家一见面,照例又是一番客套,郑芝龙大大夸赞了丁云毅,无非就是歼灭海盗刘香,那是对福建、广东两地大大有利的事,他丁云毅如何如何勇武而已。 丁云毅谦逊半天,郑芝龙忽然笑道:“项文来了泉州,为何不来见本官?难道本官在项文眼中一钱不值吗?” “参戎恕罪。”丁云毅赶紧道:“这次来泉州,原是拜见我姐夫姐姐的。参戎日理万机,公务繁忙,云毅不敢打扰。” “我那里永远是为你项文敞开的,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郑芝龙“推心置腹”:“我听说你来了泉州,想着你总要来见我,但等来等去也都没有见到,没奈何,便只能我来见你了。” 说到这,脸上又重新露出笑容:“不过你先见你姐夫原也是有道理的,一是亲情使然,第二个嘛,叶知府办事能力了不起啊,丁守备要人,短短时间便招募到二百人。这让我想起一句话来,朝中有人好做官那。” 丁云毅面色不变:“今上委派我做澎湖守备时候,有言在先,一不给人,二不给银子,三不给兵器,一切都要自己想办法。只要不违背了我‘大明律’,无论采用什么办法都是可以的。云毅便央求姐夫办这事,姐夫总算念着云毅可怜,勉强为我招募到了二百人。” 他把皇上抬了出来,郑芝龙微微笑道:“是啊,你有难处,我体谅你得很,所以我命令港口,你运兵的时候不得为难你。要不然,你哪有那么容易把人送出去?是不是?哈哈,哈哈!” 这其中既是告诉丁云毅自己给了他面子,又大有威胁之意,在泉州是他郑芝龙说了算,若非他高抬贵手,丁云毅便是一个人也送不出去。 丁云毅心知肚明,不卑不亢:“参戎对云毅的恩情,云毅牢记心中,他日若有机会,云毅一定报答参戎。还有,这段时候海商收入应该交给参戎的,云毅也都一并带来了。” c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试探 丁云毅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便把这尴尬话题带了过去。 对这一点,郑芝龙还是相当满意的,自从把海商权交给丁云毅一部分后,丁云毅应该上缴的银子从来都没有拖欠过一分一毫。 虽然郑芝龙对丁云毅相当戒备,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并没有把丁云毅当成自己的真正敌人。 澎湖只有那么一点大,只要把福建和台湾的两条路锁死了,他便没有任何发展空间。哪怕给他十万大军,困在澎湖,早晚也得饿死。 郑芝龙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银子,才是支撑一切的保证! “项文啊。”郑芝龙慢吞吞地道:“我听说你在京城时候,和圣上有过一段海患论的对话,甚是精彩。这海患除了海盗和开放海禁之外,泰西人也是让朝廷头疼的事情,总得想办法解决不可......” 丁云毅心中吃了一惊。 自己和崇祯说的那番“海患”论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传到郑芝龙耳朵里的?他不动声色的听着郑芝龙说了下去: “我身为福建参将,心忧如此局面。红夷盘踞大员,为非作歹,是可忍,孰不可忍。我等大明官兵,当上报朝廷,下安百姓。我决议择机尽起大军,赶跑红夷,收复台湾,你以为如何那?” 丁云毅心思飞转。 郑芝龙和红夷利益牵连太多,绝无可能收复台湾,他的这番话只怕是在那里试探自己态度。想到了这点,当时慨然道:“参戎若是有此雄心,云毅愿为前锋,誓死登上热兰遮城。只是......” 他的语气放缓:“只是朝廷对待这些泰西人的态度,多以宽厚为主,料罗湾海战后,我等原可趁胜追击,一举收复台湾,但朝廷却没有这么做,想来便是这个原因。再者,若是没有朝廷意思,贸然攻击台湾,怕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奏上一本。参戎,我等远在福建,京城里的那些事情等知道了,怕是已经晚了。” 这一番话更是“推心置腹”,郑芝龙本来就是在试探他,听了这一些话,频频点头。 丁云毅趁热打铁:“参戎,云毅镇守澎湖,正可监视台湾。红夷若知趣,大家相安无事,还可做些买卖。红夷若是心怀不轨,云毅当率先发难!只是这样事情还是不要发生得好,澎湖虽小,但到底也还是个好地方,谁也不希望看到战火四起。” 他这一来是告诉郑芝龙,自己是他的人,帮他守着澎湖;二来也是婉转的让郑芝龙知道,自己胸无大志,只想在澎湖当一个土皇帝也就算了。 虽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郑芝龙也顿时放心不少。 若是丁云毅仅仅是想当一个土皇帝,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他在澎湖作威作福,鱼肉百姓,自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看到。 郑芝龙裂嘴笑了笑:“项文如此表明心迹,我也记在心中了。你安心的镇守在你的澎湖,谁也不敢动你,我便是你的靠山......说到靠山,我怕是夜郎自大了,你有更大的靠山那。” 丁云毅怔了怔,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芝龙似笑非笑;“项文,这次从京城回来,可去拜访过福王他老人家那?” 丁云毅心中恍然大悟,一片雪亮。 福王朱常洵派自己监视住郑芝龙,这一点郑芝龙必然知道,这也是郑芝龙为什么在料罗湾海战后对自己态度始终捉摸不定最主要的原因。 当下不再犹豫:“请参戎恕罪。” “恕罪?你有哪门子的罪那?”郑芝龙淡淡地道。 这是明知滚明知故问了,丁云毅接口道:“云毅才被调来福建,原是被福王召见了次,福王让我监视住参戎,参戎有任何举动便第一时间上报。” 郑芝龙鼻子里“哼”了声,丁云毅急忙道:“但请参戎放心,云毅绝没有泄露才参戎的任何事情,云毅知道在这里是谁说了算。” “监视?他好好的当他的福王,专把心思动在我的身上做什么?”郑芝龙冷笑连连:“我们这些海贼出身的,无论如何努力,总得不到他们的信任,非得我们把军队交给了朝廷,他们才会放心,可这样一来,我们便成了他们眼中的废人了。” 丁云毅一声不响,听着郑芝龙发泄。 郑芝龙朝他看了看:“项文,你总算还是个老实的人,这样的事情也没有瞒我。其实我早就知道了。跟着我的人,就是我的朋友,可要两面三刀,我郑芝龙一样也有杀人的刀。” “是,云毅明白。” 郑芝龙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丁云毅无所隐瞒的“坦诚”,也让他对丁云毅的防备多少减少了些:“你肯以诚相待,我也不会亏待你。这样吧,从现在开始,你每次海商所得的利润只要上缴我两成便可以了。” “云毅多谢参戎。” 这一番“表明心迹”,让自己可以少交一成利润,买卖做得倒也不错。只是等到自己一旦对台湾动手,更不知郑芝龙会如何的暴跳如雷。 他郑家为首的泉州帮,势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员虽然为红夷盘踞,但在郑芝龙看来却还是他的势力范围,自己一旦夺取台湾,势必便和郑芝龙站到了对立面,翻脸成仇,从此再也没有修好可能。 还好,自己也不怕郑芝龙翻脸,因为自己还有一样“秘密武器”。 这样武器,足以扭转乾坤。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关键时刻,自己还是不要太早拿出来的好。 “什么时候离开?”郑芝龙问了声。 “下午便要起身。”丁云毅顺口道 “好吧,我也不送你了。” 郑芝龙说着站起了身:“好好的在澎湖当你的守备,做上三五年,为我尽心办事,赚到的银子便一世也吃穿不尽了,可比帮什么福王办事要好得多,我真心真意待你,你也切不可辜负了我的期望。” 他这话里一半真,一半假,丁云毅也站了起来,话里有话地道:“请参戎尽可放心,云毅知道该怎么做,也知道该做些什么,决不辜负了参戎。” c 第一百五十八章 演习 整个澎湖,此时都在为着一个目的而高速运转起来: 收复台湾! 现在所有的一切重心都在于此。 风柜城要塞尽管在规模上无法与热兰遮城相比,但还是有一定的相似度。之前红夷在占领澎湖的时候,修建过风柜城要塞,尽管次后拆除,但重建后的这一要塞依旧保留着一定的红夷特征。 一回到澎湖的丁云毅,很快便把风柜城要塞当成了演习的最好对象。 既要演习,又要防范郑芝龙派到澎湖的探子,的确是件难办的事情,但这却并没有难倒丁云毅。 丁云毅下达了来到澎湖后,照旧让弟兄们闻所未闻的“戒严令”。 丁云毅下令重新改造风柜城要塞,要在其中增加暗道和射击孔,为防海盗和红夷探子探明虚实,改造期间,要塞周围全部戒严,任何人不得靠近。 这一道戒严令很快在澎湖传开,对于这些,澎湖百姓是并不太介意的,在他们看来丁巡检做的事情总是为了全澎湖好。 要塞被迅速的戒严了。 演习分成了攻防两方,丁云毅亲自带着一半弟兄进行防御,另一半弟兄由蔡九洲、张宪轩、叶大海三人指挥,从三个方向对要塞进行攻击。 入夜,演习正式开始。 大明远洋公司的雇员们在外围境界,任何人不得靠近,而那些官兵,则摩拳擦掌的投入到了这次对他们而言极其新鲜的演习之中。 新加入澎湖的那二百名新兵也同时投入到了演习里。 飞索一道道的抛了上来,索钩牢牢的抓住了城墙,接着,无数“偷袭者”借助着飞索,身手敏捷的快速爬上城墙。 很快,他们被防御方“发现”,“偷袭”变成了“强攻”。 一块块薄板做成的“石头”扔了下来,被砸中者跌落到了城墙下铺满了稻草和被子的地上。 进攻方损失惨重。 而为了增加演习的难度,丁云毅特意去除了原本应该打开城门的那一项,就是要让弟兄们蒙受巨大损失强行攻击。 这也是为了真正的战斗考虑。 尽管安排了陈冬这六十名弟兄做为内应,但是一旦他们无法成功打开城门怎么办? 只不过一小会的功夫,进攻方便“损失”了几十名兄弟。要塞正面防御看起来完美吴缺。 “守备,他们从西面上城了!” 这一声急促的叫声,让正在指挥着防御的丁云毅怔了一下。 原来,蔡九洲三人早就已经商议过了,由蔡九洲、叶大海和张宪轩在正面进行佯攻,由萧易风指挥着五十人,趁正面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在西面进行突袭。 这一计果然成功! 丁云毅勇猛绝伦,全福建皆知,但他同样也有缺点:攻强守弱。他从来都是主动出击,不擅,或者说不愿意防守,这一点他的弟兄们都心里有数。 而这一点便成功的被他的弟兄们利用了。 丁云毅脸上露出笑意,随即厉声而道:“敌人已经上城,难道我等束手就擒?留一半人在这继续抵挡,来一半人给我把敌人赶下去!” 弟兄们一片轰然叫好。 西面城墙方萧易风已经带着“残存”的三十个兄弟杀了上来,正和防御方交战在了一起。萧易风又在这三十人里分出十人,奋力杀向城门方向,想要打开城门,让同伴一涌而入。 这三十人,正是叶原先挑选出来的三十名囚犯。 丁云毅一赶到,立刻加入战团之中。他的勇猛,澎湖军民都知道,人人畏惧,偏偏这些囚犯是刚到澎湖的,也不知道丁云毅的立刻,“嗷嗷”叫着就朝丁云毅冲了上来。 丁云毅一刀“砍”翻一个,转过身去正想对另一个人动手,忽然后背一疼,方才被自己“杀死”的那个人居然又站起来对自己砍了一下。 丁云毅大怒,看清了那人正是王威:“王威,你已经死了。” “老子没死,老子要当将军!”王威哪里会管这些,只是狂呼小叫着一刀再朝丁云毅砍来。 遇到这么个才从军,破坏规矩,一点不讲理的主丁云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王威力气大,但没有练过,打乡间恶霸不是问题,但遇到丁云毅却完全落在了下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又被丁云毅打倒在了地上。 可这人当真倔强,一被打倒,立刻爬了起来再战,再被打倒再起来......接连几次,直到被打得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为止。 虽然不讲理,但这样的性格却正对丁云毅的胃口。 眼看着演习到了现在,双方打得难解难分,谁也占不了便宜,大半弟兄一个个都已经鼻青脸肿,丁云毅大喊了声: “停!” 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一个个“呼哧呼哧”喘着气看着守备。 “所有人在要塞里集合。” 不一会,所有参与演习的弟兄都被集中起来。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互相埋怨自己弟兄下手还那么重。 王威是被两个弟兄抬来的,丁云毅朝他看了一眼:“还站得住不?” “能!”王威推开了弟兄,努力挺直了自己的腰板。 丁云毅点了点头:“这次操练,攻击方做得比我亲自指挥的防御方要好得多。正面强攻吸引,侧翼攻击,要塞几乎失守。从现在开始,这样的操练每三天就要进行一次。” 弟兄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攻击台湾的计划只有丁云毅和他的心腹知道,也难怪这些弟兄们诧异守备怎么对这样的操练弄上瘾了。 丁云毅没有说出自己的计划:“为什么要操练,大家以后会知道的。这一次所有人都表现得非常出色,不过也有人破坏规矩,明明已经被打死了,却还一次一次耍无赖的站起来继续纠缠......” 笑声响了起来,目光纷纷投到了王威身上。 王威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明明没有被打死,为什么不能站起来继续战斗?自己可是一心想要当将军的。 丁云毅的声音又在那里响起:“我也不怪这个弟兄,第一次的演练,难免不知道其中规矩,但我欣赏的,是他身上的狠劲,不怕死的那股劲头。” 一听守备这话,王威顿时又变得精神起来。 c 第一百五十九章 备战 “打仗,要狠,要拼命。”丁云毅的话在弟兄们的耳边响起:“战场上,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站起来继续拼命。再努把力,最后活着的人便是你,这是战场上唯一的法则!我的兄弟里,没有孬种,我坚信!” 这些人的情绪逐渐的被调动起来了。 尤其是王威,此时有了热血沸腾的感觉,恨不得立刻就奔赴战场,去完成他的大将军之梦。 攻城演练从这一天开始便成为了澎湖官兵必修的一项,丁云毅甚至为此订下了规矩:每次第一个攻上城墙者,赏银十两。 这是一笔巨款了,得是弟兄们三个多月的饷银。因此这道命令一出,每次演练人人争先,唯恐落到后面,眼睁睁的看着这银子被别人给拿走了。 如此训练了有大半月的时光,已经颇有成效。 而在这个时候,外出联络海盗的李国也回来了。 正和之前判断的一样,一大半的海盗畏惧丁云毅的名声,生怕这是个圈套,一来澎湖便再也出不去,另有些海盗还在观望中,都不肯来澎湖。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李国四处周旋,以自己的信誉做担保,再三劝说之下,究竟还是有六家海盗决定冒险赴会。 这六家海盗都是小股海盗,最多的也只有三条船,人称海泥熊。另外五家分别是王得三、镇一方、快船孙、鬼脸兴和方凤凰。 听了这六人名字,丁云毅几乎失笑,一个正经名字没有? 这些海盗过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活,一旦被官府抓住,杀头自不可免,还会牵连到家人,因此都不肯用真名。有的外号是自己取的,有的是别人根据他们的长相和习惯取的。 虽然不大尽如人意,但这是件新鲜、甚至有些荒诞的事,总算来了六家,也算开了一个好头。 李国告诉丁云毅,这六家海盗都和自己关系极深,也信任自己不会出卖他们,都约定了在本月二十那天齐赴澎湖,参加海盗大会。 算算日子也没有几天了,只是这样的大会有些见不得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总不能大张旗鼓欢迎。 吩咐准备一些好酒好菜,丁云毅便等着那天到来。 又是演习,又是海盗大会,对于很快就要到来的婚事,丁云毅反而没有去刻意准备什么。好在澎湖百姓知道丁巡检要成婚了,人人欢天喜地,都帮着跑前跑后张罗。秦云又从大明远洋公司里专门拨出了一笔银子和几个精细的人,操持守备婚事,总还不用丁云毅去操这个心。 这段时间,叶原先又陆陆续续的给澎湖送来了一百多人,这么一来,丁云毅手里掌握的各种武装力量已经达到了千人左右。 丁云毅从来也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手里会掌握一千人的武装。 这样的力量,已经足够自己轰轰烈烈的干上一场了。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等到自己成婚那天,郑芝龙千万不能出现,否则以他的精细,事情一定会暴光。 造船坊也正在紧锣密鼓的张罗着,这同样也是重点。无论攻击台湾之战能否成功,造船坊总是一定要造起来的。 这么一来,秦云便成了整个澎湖最忙碌的一个。又要负责造船坊的建造,又要准备大哥婚事,又得负责攻击台湾之时的一切后勤补给,整日忙得不亦乐乎。 让一个读书人忙着这样,丁云毅也有些于心不忍,不过秦云倒很看得开,反而笑着安慰道:“大哥,不必为我担心。我本来是个被扫地出门的解元,若无大哥,一辈子便也这么浑浑噩噩,无所事事的过去了。现在跟着大哥,竟然要做收复台湾这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就算死了也那值得,秦某的名字势必青史留名。” 见秦云这么说,丁云毅也不知该如何才好。 秦云一笑,随即正色道:“倒是有一件事,放在我心里有几天了。我们准备收复台湾,大哥终日督办着这件事,但切不可忘记澎湖还有郑芝龙的那些探子在。大哥喜事将近,却一点没有喜庆气氛,未免让人怀疑。” 丁云毅点了点头,这方面自己倒是疏忽了。 一个就快要当新郎官的人,却整天在军营里跑来跑去,丝毫不去关注婚事,看起来大不正常。 当下也不多说,转身就走。 看着他的背影,秦云嘴角露出笑意。他知道大哥现在一定去了准新娘那里,并且会在所有人面前做出喜气洋洋的态度来。 大哥不是个完美无缺的人,他的身上同样有着许多缺点。但他却有一个最大的长处,能够听得进别人的意见,而且只要这个意见是对的,立刻改正。 这样的人,才是自己一心想要跟随的明主...... 大明虽然依旧庞大,但却已经有了大厦将倾的样子。内忧外患,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这个庞大的帝国,一旦发生了一件致命的事,必然将轰然倒塌。 无论是流寇还是金虏,都有可能成为这致命的一点。 大明倒塌了,自己这些大明的子民将何去何从?也许现在就该为自己考虑好后路了。 乱世中,总有英雄会出现。当年太祖皇帝正是在元朝末年,以一个乞丐的身份一点一点的起家,最后打败了所有的对手,建立起了大明王朝。 现在呢?现在谁才是太祖皇帝那样的人? 崇祯帝勤勉,甚至用“明君”来形容也不为过,但他却未必是能够力挽狂澜的人,毕竟这个帝国的根基早已经被蛀空了。 光是在一个福建,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朝廷亲自委任的巡抚在这里说话的分量还不如一个参将。 秦云轻轻的呼出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在进行一场赌,赌的是丁云毅就是自己寻找的那个“英雄”,而赌注就是自己的一生前途。 起码到目前为止,他还看不出自己会输的可能。丁云毅用了最短的时间便从一个小兵爬到了守备的位置上,甚至还得到了皇上的信任。 那么这一次呢?丁云毅还会继续一帆风顺的收复台湾吗? 对于丁云毅来说这一次的冒险,同样也是一场赌博。 c 第一百六十章 大开眼界 弟兄们在演习,丁云毅则开始“演戏”了。 秦云的话点醒了他,必须要让郑芝龙的人消失最后一丝防备。 于是,一个整天喜气洋洋,整天腻在准新娘那的丁守备出现了。 而这一些情报,也无一例外的准时飞到了郑芝龙的手里。 丁云毅要成婚的消息,郑芝龙很早便知道了。他也并不需要丁云毅来请自己。 一个小小守备的婚礼,自己这个参将屈尊前去,未免有失身份。丁云毅担心郑芝龙会不请自来,郑芝龙同样也担心丁云毅会给自己送来请柬。 丁云毅虽然官不大,但到底是当今兵部侍郎的儿子,泉州知府的小舅子,一旦请柬送来了,不去也实在说不过去。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十月二十这一天也如约而来。 海盗大会! 一艘艘的船停泊在了澎湖,从船上下来的人,一个个的奇形怪状,一眼看去便不是什么正经人。 澎湖百姓心里直犯嘀咕,丁巡检怎么会允许这些人上岛? 负责迎接他们的李国,带着笑脸告诉那些百姓,也告诉那些郑芝龙的探子,这些人都是海外生番,都和丁巡检有着生意上来的往来,这才糊弄了过去。 怪不得这些人都是这种打扮,原来都是一些未曾开化的生番。 海盗头领们也很配合,一言不发,偶尔遇到有澎湖人来和他们说话,他们也大摇其头,只做听不懂的样子。 其实他们的心里同样也是忐忑不安,天知道这次在澎湖会遇到什么事情。 即将要见到的是什么人?接连斩杀了常陆巩保田、鬼王丸和刘香的官兵,靠杀海盗名扬天下,是海盗的死对头。 这次来澎湖能不能活着回去都难说的很。要不是李国拍着胸脯,拿自己的脑袋担保他们不会有事,打死他们也不会来这个曾经被他们视为肥肉的澎湖。 过去的澎湖,毫无防备,海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可打从出了个丁云毅,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这里简直变成了海盗们的禁区。 李国的为人这些海盗还是信任的,他们都和李国有着过命的交情。即便冒险,也就只当是为了自己兄弟冒一次险吧。 从进入澎湖海域,到登岸再到进入澎湖军营,一路上都让这些个海盗首领大开眼界,今日之澎湖再非昔日之鱼腩。 海面上澎湖水师船只来回巡逻,船上都架设着让人畏惧的佛郎机炮,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陆地上,风柜城要塞巍峨挺拔,和妈祖庙防御阵地交相呼应,一旦敌人登陆,两面交叉火力足以让登岛之敌死伤惨重。 那些不断在澎湖巡视的兵丁,用警惕的眼神监视着每一个登岛的陌生人。 这样的防御设施,别说是这几个小海盗,便是鼎盛时期的刘香攻打台湾,也势必也付出惨重的代价也未见得能打下澎湖。 军事上如此,经济上同样也让海盗首领大为惊叹。 码头上停泊着好几条装载满了货物的船只,据李国介绍都属于大明远洋公司的,从泉州等地运来货物,在澎湖稍加检验、补给,尔后便会被运往台湾、吕宋、爪哇等地。 这些一旦送了出去,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看到这些货物,海盗首领们人人双眼生花。要换成过去,劫上这么一条船就足够他们逍遥快活的大半年的了。 但现在给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劫,所有的船上都无一例外的挂着一面旗帜: 大明巡检丁! 这是象征着权利和威严的一面旗帜! 任何海船,一旦插上这面旗帜,便意味着这艘船将由澎湖水师负责保卫,劫掠者,将成澎湖死敌! 这面旗帜自从出现在大海之后,只出过一次事情。 那还是在丁云毅刚斩杀了鬼王丸不久,有个叫踢破天的海盗,还没有听说过丁云毅的名字,贸然劫掠了一条插上“大明巡检丁”旗号的海船,结果立刻遭到船上武装押运人员的激烈抵抗。 踢破天死了七、八个兄弟,依然无法控制那条海船,而对方虽然也死伤惨重,但却越战越勇,誓死不让。 踢破天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放弃劫掠打算灰溜溜的走了。 但事情到这里却还没有完。 很快,澎湖派出大量小船和探子寻访踢破天的下落,终于有了消息。 过了半个多月,踢破天化妆上了金门寻欢作乐的时候,被人在夜里取了首级。到了天亮,踢破天的首级被送到金门管澳巡检司,来人说自己是澎湖丁云毅属下,奉命斩杀海贼踢破天于金门,特将首级献上。 巡检司的人平白无故得了这么一个功劳,自然是大喜过望,哪里还会去追问丁云毅怎么追杀海贼追到金门来了。 踢破天之死,让海贼大为震动,从此后再也没有人敢去动悬挂着“大明巡检丁”旗帜的海船脑筋。 海泥熊这六个海贼,做梦也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居然将亲眼看到威动海盗的丁云毅。 海贼中都在传说丁云毅身高三丈,蓝头发,红眼睛,惯用双刀,取人兽欲于千里之外,谈笑间杀人于无形之中。 还有人说丁云毅曾经得到过崇祯皇帝的召见,崇祯皇帝亲自赐给了他一把太祖皇帝用过的宝刀,这把宝刀只要一念咒语,想杀谁便能杀谁。 当海泥熊小心翼翼的把这些传说说出,李国“哈哈”笑道:“那岂非神仙一流?我家守备勇猛闻名天下,那都是靠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每战守备必然亲临战场,身先士卒,绝不甘心落于人之后,弟兄们也都真心服他,哪里是传说中的样子?” 六个海贼这才略略放心。 是个正常人就好,不然的话真的是身高三丈,蓝头发,红眼睛,只怕坐到他的对面就会被吓个半死了。 进入澎湖军营,就看到一众官兵正在操练。军容整齐,神态威严,“呵呵”的呼叫声中,让这些海贼再次惊叹。 一进营帐,在那坐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听外面有人大声道: “大明澎湖守备、骁骑尉,丁云毅到!” c 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一届海盗大会 “大明澎湖守备、骁骑尉,丁云毅到!” 这一声响,六个海贼急忙站了起来。 就看到一个年轻人气宇轩昂的走了进来。 六个海贼有些发蒙,传说中海贼的死敌居然是个那么年轻的人? “诸位,辛苦,请坐!” 一走进来,丁云毅面带微笑地道。 海贼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又是畏惧又是好奇的打起招呼。 海泥熊、王得三、镇一方、快船孙、鬼脸兴、方凤凰...... 丁云毅打量了下这六个海贼。 海泥熊是这六人中力量最大的,据说这人水性极好,可以在水下憋气一柱香的时间,而且力气极大,故此有了“海泥熊”这个外号。 其余几人都各有本事,否则也无法在大海上站稳脚根,打出自己的字号来。 方凤凰在这几人中年纪最小,大略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长相甜美,赤着双足,脚踝上各悬着一只金铃,走起路来丁当作响。 据说她父亲便是做海贼的,后来被郑芝龙围剿,死在了郑芝龙的手上,方凤凰便召集父亲旧部,重新当了海贼,要为父亲报酬,与郑芝龙不共戴天。 其实,这些海盗大多是痛恨郑芝龙的。 郑芝龙当年也是海盗出身,受了朝廷招安之后,立刻翻脸,对昔日的那些同伴赶尽杀绝,连结拜兄弟也不放过,比海盗更加凶残! “大家都请坐吧。”丁云毅再次请几个海贼入座:“这次拜托李兄把大家从各处请来,一路辛苦。诸位给丁某面子,丁某也绝不为难诸位。无论之前诸位犯下过多大的事,但只要不离开我澎湖一步,便没有人会来抓捕你们。” 一句话,让六海贼稍稍放下了心。 王得三在这些人里年纪最长,心思也最缜密,见这位在海盗中有着赫赫威名的年轻人说话客气,忍不住大着胆子问道:“守备大人邀我等前来,不知所为何事?我们也问过李兄了,李兄同样语气模糊。” “其实就是想见见你们。”丁云毅平静地道:“我到澎湖的时间也不短了,也做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诸位当中有的名字我听过,有的未曾听过,但都是第一次见面。听说几位过去常来澎湖游玩,但自从我到任后,便再也不来了,想来是我这个主人的问题。” 六个海贼面面相觑。 丁云毅虽然话说得客气,但却咄咄逼人。摆明了就是告诉他们现在谁才是澎湖的主人。 丁云毅并没有把他们的样子放在眼里,依旧淡淡地道:“澎湖的重要性,我也不必多说,几位比我更加清楚。咱们啊话放明了说,之前你们三天来一次,五天来一趟,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恶行,但骚扰地方总是免不了的。澎湖到底是大明的澎湖,不是海贼的澎湖,我这话说的对不对?” 六个海贼哑口无言,谁也不敢说话。 丁云毅淡然一笑:“话又说回来了,你们不再来骚扰澎湖,我丁云毅心里感激得很,也承你们几位的情,但是,你们的补给怎么办?据我们所知,台湾你们是断然去不了的,泉州等地郑芝龙也不会允许你们靠岸。吕宋、爪哇等地同样也是如此。船在海上漂泊,弟兄们食物淡水一刻也不能少,虽然这些也许能靠着劫掠船只解决,但难道一辈子都在海上吗?” 这正是这些海贼所忧虑的。 澎湖原本是一个最好的补给之处,甚至在一段时间内都是三不管的地段,但自从丁云毅到了后,一切便都变了。 失去了澎湖这个宝地,补给的确成了最困扰海盗的一个大问题。 即便偶尔找到个补给之地,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补给完了赶紧离开,否则一旦被抓住,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谁的心里都很清楚。 “守备大人说的是,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王得三叹息了声:“说句不中听的话,自从大人镇守澎湖以来,我们这些人个个自危,人人畏惧大人威名,谁都不敢来澎湖了,补给便也让人头疼。比如我的船,在海上已经航行了六十余天,不少弟兄都生了疾病,有一个还死了。这次能够登岸,虽然知道危险,但陆地的**还是远远大于危险,我等冒险也要上来。旁的也没有什么,只请大人这次能够允许我等在岛上多呆两日,我等绝不敢骚扰。” 他这话一出其余海贼也都纷纷表态如此。 丁云毅微微笑着,他知道这些人最渴望的是什么。 长久漂泊在海上的人,最渴望看到的就是陆地,而一旦在海上长期漂泊,由焦躁、疾病而引起的骚乱也不在少数。 也正因为如此,许多船上物资充裕的海盗,冒着天大的危险也要对陆地设施进行攻击,并不是为了抢到什么,而是为了化解船员们对陆地的无限渴望而引起的焦虑、暴动。 一旦封死了陆地,便等于是封死了海盗们的生路。 “这次你们想在澎湖呆上多久都行。”丁云毅微笑道:“不光如此,我还允许你们从现在开始,可以重新把澎湖当成你们的补给基地。” 六个海贼怔住了,他们好像当自己听错了。 在那怔了半晌,王得三才颤抖着声音道:“大人,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丁某人从来不开这样的玩笑。”丁云毅正色道:“只要你们不骚扰百姓,登岛后一切按照我制定的规矩来,你们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呆多长时间就呆多少时间。” 海贼大喜过望,方凤凰年纪和丁云毅差不多大,更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欢呼。 真的能够如此的话,那么困扰他们多日的一个天大的问题,也便算是顺利的解决了。 王得三究竟老成持重,兴奋一过,随即脑筋飞转,过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恐怕这还有别的条件吧?” 一句话让几个海盗都冷静了下来,是啊,天底下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他们现在面对的可是海盗们的克星。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那可不会那么轻易出现的。 丁云毅坦诚地道:“不错,我的确还有别的条件。” c 第一百六十二章 海盗同盟 “不错,我是还有别的条件。” 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利益总是彼此均等的,澎湖可以任由你们补给,上岸调整,但必须遵守我的规矩。这份规矩除了我方才提到的那些,在大海上我也有规矩。” “规矩”二字一出,几个海贼都提起了注意力。 丁云毅终于和盘托出了自己的全部构想:“第一,从即日起,你我七人便是同盟,守望相助。在海上一人有难,其余必须全力相助,不得借故推托。” 这一点无人反对。 这六股本来就是小海贼,像这样规模的海贼,必须团结起来才能生存下来。现在丁云毅这样有着一整支水师的强者出面组织,那是再也不过,对于海贼来说,也等于找到了一个大靠山。 不过让人奇怪。丁云毅是官,他们是贼,现在一个官居然要和一群贼结盟。 这样的事情,只怕也只有在澎湖和丁云毅的身上才能够发生了。 “第二点。”丁云毅缓缓地道:“海禁一开,海上来往船只必多,你们虽然是海盗,但有可劫者,也有不可劫着。我大明正经商船不劫,弱小商船不劫,有我大明远洋公司护送之商船不劫。要劫,只劫那些生番之船,劫泰西之船,劫暴富暴利之船!” 六个海贼有些迟疑。 他们是小海贼,只能劫掠些落单的商船,要去劫掠那些武装齐全的红夷、干腊丝商船,只怕他们还没有这个本事。 丁云毅早已帮他们安排好了:“诸位,泰西的武装商船虽然强大,但并非无懈可击。你们几位的船只,我都会帮你们安装相应之武装,训练船上人员,让你们的战斗力得到提升,有和对方抗衡的本钱。同时,我还将成立一个‘海盗基金’,每次成功劫掠,我都会拿出一部分的银子来放到这个基金之中。若是在座的诸位因为遵守我的规矩,几个月没有开张,我会从这个基金中调取银子进行补贴。” 听了这话,六个海贼这才略略心安。若是真的如此,也便让他们少了一些后顾之忧。 “况且,分散开来你们力量弱小,但联合起来呢?”丁云毅微笑着道:“联合起来,你们有十多条船,再配上我给你们的武装,难道连一条泰西人的船都劫掠不了吗?合作成功,大家按照彼此出力大小平均分配我看完全可以!” 几个海贼微微点头,这一条便也算是通过了。 很快,丁云毅把话转到了最重要的一条上:“我发出海盗会议的号召,只有你六家响应,我丁云毅心里感你们的恩,从现在开始,我将为你们划定势力范围,在我为你们划定的范围内,任何其他海贼一律不许进入,在你海域经过之商船,其余海盗不得擅动。有敢擅动者,便是与我七家同盟为敌!” 这一番话顿时让六个海贼精神大振。 他们经常会盯住一个目标,千辛万苦的侦察、追踪,好不容易想要动手了,却会忽然出现一个势力更大的海贼抢先动手,让他们的辛苦付之东流。他们自身弱小,也只能咽下了这口气,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下肥肉,自己或者连汤都分不到。 眼下听丁云毅的意思,是要公然为他们出面,把势力范围固定下来了。 方凤凰有些不太放心:“大人,如果别家海盗不理睬呢?” “不理睬?”丁云毅冷笑一声:“那便是我七家同盟之敌!为敌者,必杀之!我丁云毅的同盟有人敢动,即便对方势力再大,我必倾全澎湖水师之力追杀之!” 六个海贼轰然叫好,热血沸腾,一齐站起身来:“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这一次,他们算是找到了一个肯为他们出头,什么都不怕的大靠山了! 王得三忽然说道:“诸位,既然我们已为同盟,同盟者,必须有个盟主。大人武勇冠于天下,我愿奉大人为盟主!” “我等皆愿奉大人为盟主!” 这一提议一出,哪里还会有人反对? 丁云毅也不推辞,应下这个盟主之位,让人拿来了七枝箭,每人面前放了一枝,丁云毅拿起来道: “今日我丁云毅断箭盟誓:七家同盟,一心一德,守望相助,死不背叛。进则同进,退则同退,一人有难,六家相助。祸福同享,宠辱与共。若违此誓,有如此箭!” 说着,用力把箭一折为二。 那六家海盗也一齐大声道:“七家同盟,一心一德......一人有难,六家相助。祸福同享,宠辱与共。若违此誓,有如此箭!” 齐齐把箭折断,同盟之誓已成。 七枝箭折断,几面专门做成的旗帜又被动了上来。 丁云毅让人展开旗帜,那是黑色底的旗帜,两把刀上架着一个骷髅头,在下面,用白线绣着一个大大的“盟”字。 “从现在开始,这面旗便是我的等联络信号!”丁云毅面色冷峻:“在海上但看到这面旗,便是我等同盟。另外,我澎湖专门设计了自己旗语,以做海上联络之用,你等可在各自船上挑选精细伶俐之人,仔细学习,将来海上通讯便若在陆地一样方便。” “是,谨遵盟主之命!” 盟主!当这两个字出现的时候,丁云毅的身份便有了两重,一个是大明的守备,一个是海盗的盟主。 想起来颇有一些荒谬的感觉,一个大明的正经军官,却成了海盗的首领。若是被朝廷里的那些人知道,怕是不定惹出什么大乱子来。不说别人,自己那个父亲和大姐夫,想是第一个要跳起来大骂自己败坏丁家门风的了。 可是,离大明最大的动荡到来没有几年了,丁云毅也顾不得这些了,现在增强自己的实力才是第一位的。 尽管现在这个盟主能够管辖的只有六家小海盗,也不为多数海盗承认,但这却是一个开始。 丁云毅构筑起了海盗同盟的底子,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将会有越来越多的海盗加入到这个同盟之中。 当势力得到进一步扩大,更多的海盗加入之后,那么丁云毅将成为真正意义上的: 海盗王! c 第一百六十三章 奇女子韩小小 海盗同盟的成立,让丁云毅的海盗生涯迈出了很大的一步。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斩杀海盗无数,甚至可以说是海盗公敌的大明澎湖守备,居然会亲自出面组织一个海盗同盟。 但现在这个同盟却真真实实的出现了。 除了要把海盗整合起来,让大海纳入自己所要的轨道,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即将到来的攻取台湾之战中,这些对大海熟悉无比的海盗,也一定能够发挥出自己的作用来。 澎湖的训练一天比一天严酷,有的时候甚至到了不讲人情的地步,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战斗。 随着收复台湾之战一天天的临近,丁云毅的婚事也一天天的临近了。 为了迷惑那些郑芝龙安排在澎湖的探子,丁云毅经常会做出一些荒唐的举动,他要让那些探子去告诉郑芝龙,自己完全沉浸在了喜事之中。 而在这个时候,韩小小却出人意料的提出了一“要求”:“我们不能做妻。” 丁云毅有些发蒙。 之前这个问题姐夫二姐也都和自己谈过,但他总觉得这么做对不起两位姑娘,但没有想到韩小小却主动提了出来。 “你是做大事的人,丁大哥。”韩小小似乎一点不为自己这么说觉得委屈,反而脸上带着微笑:“我和阿喜的出身都不好,若是在寻常人家,争我也要争到这个妻的位置,但在这里却不一样。你丁家是大家,你父亲是兵部侍郎,你两个姐夫都当的是有头有脸的官,娶我们这样两个出身的人为妻,只怕惹得同僚笑话,他们在朝中也再抬不起头来......” 在那停顿了下,不待丁云毅说话,又抢先说道:“丁大哥,我知你对我们情深意重,我们心里也都念着你的好,跟你在一起受什么委屈都心甘情愿。但未娶妻先纳妾已经坏了规矩,再让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当妻都万万不可。你总要娶个有身份人家的姑娘为妻才是征途,将来对你前途也大有帮助。这事我和阿喜都商量过了,她也没有意见,你无须为我们担心。” 丁云毅一时无语。 能得到这样的女子还有什么遗憾的?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身份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重要无比,是妻还是妾很多时候将会决定一个女子一生的命运。 但韩小小和阿喜却毫不犹豫的放弃了。 自己还能够再多说什么呢? 韩小小握住了丁云毅的手:“其实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和地位,无论你娶不娶我,我都已经很开心了。我做梦都想着能服侍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哪怕给他当个丫鬟也心满意足。现在我这个心愿已经实现了,就算你现在把我赶了出去,我也一生一世都是你的女人。” 丁云毅深深的吸了口气。 韩小小也好、陈圆圆也罢,或者是未来秦淮八艳中的任何一个,她们的梦想就是伴随一个大英雄、真名士,这并没有什么可笑的。一旦她们遇到了自己心仪的对象,便会甘愿舍弃一切,不离不弃,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过去自己只是在书上见过,现在却亲身遇到了。 “我总不会负你。”丁云毅紧紧握住了韩小小:“其实妻妾在我心里也没有什么分别,总是我的妻子。小小,我也不想再瞒你,其实这次我急着娶亲,原是另有用意。” 他在那里沉默了下,然后低声说道:“我要在娶亲那天攻打台湾!” 原以为这话说出,韩小小会因为自己欺骗她们,利用她们而不开心,谁想到韩小小怔了一下,接着脸露欣喜:“当真?” 见丁云毅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韩小小居然展颜笑道:“我就说我没有选错人,我的夫君当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我听说台湾久为红夷占领,百姓民不聊生,日夜盼望官兵收复。我大明领土岂容泰西盘踞?可叹朝廷上下居然无有一人敢如此做者,今我夫君振臂一呼,雷霆万钧,必能青史留名。韩小小嫁给你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 “天下奇女子!”丁云毅叹息一声:“丁云毅何得何能?不过是一勇之夫,却能得到你们的青睐,此生足矣。你且放心,待到那日到来,你的夫君必然身先士卒,死战到底,不收台湾死不罢休!” “小小和阿喜在澎湖为夫君祈祷!”韩小小决然道:“成亲那日,小小罢饮食,绝食以为夫君祈福。除非收复台湾,否则小小绝不进粒米滴水!” 丁云毅松开了韩小小的手,大笑起身:“好,好,丁云毅总念着你的话,必定疾兵深进,一马当先,把那些红夷全部从台湾赶出去!” 笑声中,丁云毅大步走了出去。 韩小小痴痴的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动着无限崇拜爱意。 和别人相比,韩小小无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茫茫人海之中,竟然能够嫁给这么一位了不起的男人。 即便现在就为他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一直到吕慧、吕雪二女进来,韩小小竟然还没有发觉。两姐妹觉得小姐神态有异,还以为和丁云毅闹了别扭,急忙道:“小姐,丁大人怎么了?” “他要去做一件大事了。”韩小小面带微笑:“一件最了不起的大事,我现在不能和你们说是什么事情,但我的夫君必将名动天下。当初他们请我来福建,我还嫌这里路途遥远,但现在真当好好感激。若非如此,我怎能遇到我的夫君?” 吕家两姐妹抿嘴而笑。 小姐就是这样的人,爱则爱,恨则恨,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感情。现在到底遇到了丁云毅这样的人,那一定是生死相随的了。 “我的那件大红色的嫁衣做好了吗?”韩小小忽然问道。 吕家两姐妹点了点头,韩小小站起身道:“需要裁减得再合身一点,等到出嫁那天,我总要穿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才是,绝不能辱没了我夫君的颜面。” 她在等这那一天的到来,一个让自己的夫君名扬天下,名垂青史的日子! c 第一百六十四章 姓郭者,领台湾 “杰里米,中午好。” “陈,中午好。” 杰里米少尉看到那个来大员好几次的中国人陈冬再次出现在了港口,春风满面。 他喜欢这个人,这个人每次来大员总能给自己和自己的部下带来许多礼物。有的时候是福建的土特产,有的时候干脆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做为东印度公司的一员,他们冒险从遥远的尼德兰来到这里,并不惜与明朝发动战争,为的就是发财。 但显然随着明朝军队收复澎湖,以及料罗湾海战东印度公司的惨败,发财的机会一下少了许多。 尤其是在庞大而不可一世的战舰“维京人”号神秘失踪后,也更让东印度公司的这些雇员们人心惶惶,愈发的不敢轻易出海去了。 可是现在好了,据说总督普特曼斯先生和签订下了一份什么合约,能够让他们赚上丰厚的利润。 尤其是这个叫陈冬的明朝人,出手更是阔绰。在最短的时间里,他便和荷兰人成为了“好朋友”。 “我给你们带来了一些丝绸,真正的上好丝绸。”陈冬的话果然没有让杰里米少尉和他的同伴们失望:“少尉,东西都在船上,你可以带你的人把它们搬运下来了。” “谢谢你,我的朋友,你那如此的慷慨。”杰里米少尉真心地道:“我和我的士兵都很感激你,这让我们对未来的日子更加充满了希望。啊,你这次要呆几天?” “三天。” “好的,这里无论你呆几天我们都欢迎你。”杰里米少尉笑着说道,他看到陈冬要掏出通行证来给自己看,急忙摆了摆手:“不必了,通行证远没有你这张熟悉而亲切的脸起作用。啊,还是六十个人吗?好的,没有问题,你们可以分批下船,好好的活动活动。” “谢谢,少尉。”陈冬说着转过了头,对着自己的船上喊道:“都听到了吗?大家下船要遵守别的规矩,不许到处乱跑惹事。” 红夷忙着下货,船员们忙着下船,陈冬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和红夷士兵发生着激烈争执的当地人:“他们这是怎么了?” “一群野蛮人。”杰里米鄙夷的耸了耸肩:“总督先生最近签发了一分特别征税令,是专门针对蔗糖的,结果这群野蛮人不高兴了,那个叫郭怀一的,总是带着一群人来这里闹事。我真的不太明白,同样都是明朝人,为什么差别会那么大?如果都和你一样那是一件多么让人轻松的事情那。” 陈冬脸上笑着,心里在那默默的说着等到那一天来到的时候你一定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大明子民的...... 那边闹得非常激烈,领头的郭怀一正在那大声说着什么。而和其交涉的红夷军官态度蛮横,看起来丝毫不肯让步样子。 陈冬脸上露出笑容,心里非常清楚,看起来,是丁大哥在这里对红夷的鼓动起作用了。 杰里米的注意力并不在那里,他已经完全被船上陈冬给他们带来的货物吸引住了,匆匆和陈冬说了几句,便急忙快步走到了船上监督自己的部下搬运货物。 背后有人拍了一下陈冬,回头一看,正是谢天。 谢天朝他微微点了先头,也不说话,扭身就走。陈冬会意,朝周围看了看,跟在了他的身后。 带到了一个转角无人处,谢天停下脚步:“大人那里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陈冬低声说道:“大人日夜在那训练攻城之术,颇有进度,眼下我澎湖水师战舰俱都开始悄悄集中,一旦时日到来,即对台湾展开强行攻击!” “你那些兄弟呢?”谢天依旧面无表情问道。 “也都完成准备。”陈冬点了点头:“这些弟兄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最是忠诚可靠。眼下他们和红夷混得烂熟,出入各处都不需要特别报告。而且我每次来到大员,也都刻意安排他们中的部分人在热兰遮城过上一夜,这样习惯成自然,等到骤起发难的时候,也不会显得太唐突了。” 谢天这才显得非常满意。 这次攻打台湾的计划非常冒险,弟兄们简直就是把脑袋别到裤腰带上去冒险了,而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陈冬这一批人能否顺利的打开热兰遮城。 他朝边上看了看:“你这次回去,告诉大人,我已经鼓动普特曼斯总督收取蔗糖特别税,严重引起了当地人的不满,而且......” 他的声音开始放低:“我已经说服了郭怀一,在十一月十六那日起事。” 陈冬吃了一惊,郭怀一在十一月十六起事?谢天是怎么说服他的?如果真的那样的话,那么红夷将会不得不把很大的一部分精力用来对付起事的台湾人,热兰遮城的防御一定会空虚不少,这为澎湖夺取台湾,平添了几分胜算。 其实这样的事情真做起来也并不困难。 郭怀一喜食鱼,尤其喜食不经过任何烹调的生鱼,引为天下至美之物。谢天安排段三儿,把一条做过手脚的鱼想办法给了郭怀一。那鱼肚子里有个布条,郭怀一吃到一半,发现布条,让他又惊又喜的是,布条上居然写着几个字: “红夷乱,大员反;姓郭者,领台湾。” 郭怀一看到这十二个字,心中砰砰乱跳。他也不敢告诉其他人,悄悄找到被他当成朋友,也最有知识的谢天商量。 这本来就是谢天安排下的,一见布条,做出惊喜万分样子:“这是上天给你的暗示。眼下红夷盘踞大员,为非作歹,又贸然开征蔗糖税,早已引起天怒人怨,正当有一人振臂一呼,万众响应。‘姓郭者,领台湾’,岂不正是说的你吗?” 郭怀一心中狂喜。 他本来也没有这个野心,但这时忽然上演那么一出,莫非老天爷真的在给自己什么暗示吗? 姓郭者,领台湾。 真的由自己领导台湾,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当年郑芝龙不也是从一个小小海盗,做到了今天这样的大局面吗? 红夷忽然大幅度的开征蔗糖税,诚如谢天说的一样,把一个绝好的机会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c 第一百六十五章 收复台湾,在此一战! 一切,都在按照丁云毅的设计进行着。 崇祯七年十一月十五,分散在邻近各处岛屿的澎湖水师开始秘密集结。 以“挑战者”号为首的全部澎湖水师,即将展开一段未知的旅程。 此时的澎湖水师,在丁云毅的指挥下,已经开始悄然发生变化。尽管他并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海战将领,尽管他更喜欢在陆地上的战斗,但他在按照自己的思想和知识改造着这支船队。 这是他手里最大的一个资本。 海上通讯——旗语,已经大致有了一个范本,这将让澎湖水师的海上联络问题得到极大程度的进步。 同时,各舰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字: “挑战者”号、“追随者”号、“澎湖”号、“战斗者”号...... 而丁云毅则将自己的旗舰选择为了船体最大、火力最猛的“挑战者”号。 同日,丁云毅发出“海盗盟主令”,海盗同盟各船务必于十七日到达澎湖,等候命令。 十一月十六日,丁云毅秘密下令封岛。 封岛令进行得同样非常神秘。他以重金贿赂全福建最有名的算命先生“一张嘴”,借口澎湖三天内必有异相,祸福难定,当以小心谨慎为上,因此所有船只只许进,不许出。三日之后重新开港。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十七日,才回到澎湖没有多久的陈冬,率领着自己的船只和所有的弟兄,再次离开澎湖,前往台湾大员。 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看澎湖了,他们中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谁也都不知道。可他们并不在乎,一个青史留名,万世景仰的机会就放在他们的面前。 败则死,成则名满天下! 离开的那天,丁云毅带着全部的兄弟来到了陈冬的船上,丁云毅率领着自己的兄弟,给陈冬长长一揖: “拜托了!” 陈冬面色肃穆:“十八日夜,要么是热兰遮城,要么是陈某首级悬挂于城楼之上,绝无第二种可能!” 丁云毅同样神情凝峻:“若能收复台湾,你当为第一功。若不能成,你父母便是我等父母,你妻子便是我等兄嫂,你孩子便是我等孩子。日夜侍侯,绝不怠慢!” “多谢大哥!”陈冬转身:“开船!” 默默的注视着船只和六十名兄弟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丁云毅什么话也没有说。 明日就是自己的婚礼,明日也同样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最大一次挑战、最让人振奋的一次机遇的到来。 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大哥,段三儿回来了。” “让他到这儿来见我。” 一看到段三儿,丁云毅面色稍沉:“为何到现在才来?” 段三儿喘息着道:“大人恕罪。大员气氛紧张,极难出海。郭怀一带着大员百姓反了!” 一句话,丁云毅顿时大喜,一众弟兄也围了上来,只听段三儿说道:“红夷总督普特曼斯贸然大幅增加蔗糖税,大员群情激愤,数次找到红夷理论,但都被红夷置之不理,反而百姓还被打伤了几人。十五日凌晨,当地富户郭怀一啸聚数百百姓,以‘红夷乱,大员反;姓郭者,领台湾’为口号,聚众起事,当日便聚集到千余追随者。红夷恐慌,正在镇压之中,普特曼斯命令卡尔查少校分兵一半,目前热兰遮城中只有四百余守军!” “好,大事成矣!”丁云毅大笑:“谢天做得好事。诸位弟兄,天助我也,此次台湾必能收复,我等名传万代的机会到了!” “愿随大人,建功立业!” 轰然叫好声中,丁云毅让弟兄们安静下来:“明日以成婚为幌子,各船陆续出海。包雎华。” “在!” “你带数十兄弟,把澎湖所有郑芝龙的探子都给我控制起来!” “职下领命!” “蔡九洲、张宪轩、叶大海!” “在!” “你三人分成左、中、右三队,兵进大员!” “职下领命!” “萧易风!” “在!” “你率领本部一百人,为全队前锋,登上热兰遮城!” “誓死登城,绝不辱命!” “其余各部,随我左右,等待城门一开,全军攻击!收复台湾,在此一战!” “收复台湾,在此一战!跟随守备,名传万代!” 所有人的信心都被提升到了极至,就连丁云毅也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情竟然是如此的紧张、急迫、渴望。 这是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最好机会,这一战,非但能让澎湖功成名就,更加重要的是,一旦成功,自己便能摆脱了郑芝龙对自己的限制,以台湾为基地,以澎湖为前哨,互相呼应,进入到一个全新的发展阶段。 失败? 了不起把之前赢到的全部失去而已。自己本来就是孤身一人来到这个时代。 弟兄们纷纷前去准备,丁云毅让秦云留了下来:“孝晋,你还是留在澎湖,和包雎华一起负责整个澎湖。我料台湾一旦收复,郑芝龙必然大起问罪之势。我会在台湾战局稳定的第一时间,派遣船队回援澎湖,以海面、风柜城要塞、妈祖庙三地联合防御抵抗郑芝龙的船队。我澎湖防御完善,郑芝龙便是再恨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我和他都是朝廷官员。他除非有十足的把握,一次攻下,否则,嘿嘿......” “否则他就是别有用心了。”秦云帮他说了下去,但随即有些担忧:“大哥,我顾虑的是郑芝龙武力强攻澎湖的可能性不大,毕竟澎湖不是台湾。他一来师出无名,二来没有这个必要死拼。但是,我怕他会有别的动作。” “我丁云毅收复台湾,只有功,没有过。”丁云毅连声冷笑:“难道我把红夷赶跑,反而还做错了吗?就算他把官司打到朝廷去,我也未必怕了他。更何况,他和邹维琏之间本来就有矛盾,这样的矛盾正可利用。还有一点最重要的......” 丁云毅没有继续说下去。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还有一张护身符在身上,而这,是他最有利的武器,也是他之所以能肆无忌惮攻击台湾,完成一件举世震惊壮举的最大信心来源。 c 第一百六十六章 岳飞和戚继光 “泉州知府叶大人、叶夫人到。” “二姐,姐夫?” 看到来人,丁云毅正在了那里。 他本来已经不再抱着二姐和姐夫能来澎湖参加自己婚礼的打算,但没有想到二姐和姐夫却还是在婚礼的前一天来了。 二姐的脸色依旧还是阴沉在那,见了丁云毅也不说话,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 叶原先急忙把丁云毅拉到一旁:“项文啊,我接到你的信了,信里说两位姑娘甘愿为妾,这很好,这很好。我又劝了你二姐,大家退让一步,可不就云开雾散了?你二姐到底还是心疼你的,这不可就来了。” 丁云毅赶紧来到丁碧月面前,低声道:“二姐,那次在泉州我不该......” “算了,算了。”丁碧月轻轻叹息一声:“你这个不听话的孩子,反正你以后成家了,也用不着我操心了。哎,父母大姐都不在,我再不来,真显得我丁家就没有人了......” 丁云毅感受到了二姐对自己的感情,沉默在那不敢说话。 丁碧月定了定神:“让我带人看看新娘子去,不必你带,你在这陪着你姐夫说话吧。” “是。”丁云毅赶紧让人领着二姐前去,自己在这让人上茶,陪着姐夫。 这是叶原先第二次来澎湖,此时澎湖和他上次来又有了一些不一样。他心里知道丁云毅是个一心想做些事情的人,因此夸了几句,忽然问道:“项文,你是喜欢岳飞岳武穆那,还是更多崇敬些本朝的戚继光戚大帅那?” 这一句没头没脑,事先毫无征兆的话,让丁云毅不明白他想问些什么,在那想了一下:“两人都是一代名将,岳武穆的岳家军,即便连他的也是‘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戚大帅的戚家军,一鼓荡尽为患数十载的南方倭寇,世之尊重。云毅心里都是一般尊敬。” “南宋和本朝,两朝都是文人的天下,武将廖廖。南宋初的岳飞与本朝的戚继光取得的功绩,可谓功盖天地。”叶原先缓缓地道:“但他二人的结局却大不一样。岳飞与戚继光,一个在事业鼎盛时做了屈死鬼,一个却立下了一个个奇功。原因何在?” 丁云毅知道他这么说必有用意,也不接口,听叶原先说了下去: “其实也很简单,他二人的区别便是一个朝中无人,一个后台很硬。南宋初期,朝中主和派当权,岳武穆难得有知己。他又生性耿直,不太会处理与朝廷实权派的关系。有一次,秦桧宴请百官,诗兴大发,要求每人做一首诗,诗佳者坐上座。文字功底深厚的秦桧想借此自我展示,但岳武穆却不给他这个面子,昂昂然自顾坐到上席,吟诗一首。‘自幼从军未学诗,今朝赴宴强为之。削发搓缰系战马,拆衣抽线补征旗。江南美酒君须记,北国风光我独知。百万金兵临城下,再请诸公去赋诗。’” 说到这,叶原先叹息一声道:“这样的诗句,让秦桧和宴上百官,都觉得颜面扫地。朝中也有主战派,但是岳武穆的个性,让人很难接近那。” 丁云毅默默点了点头。 岳武穆是他一生都尊敬的人,甚至在他的内心,尊敬岳武穆更甚于戚继光,但是,岳武穆的性格诚如叶原先说的那样,太直、太刚,在他的心里,始终都只有“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把收复国家失地视为第一重任,却从来没有想过如何去处置朝中复杂的关系,他也根本不屑于这样去做。 岳武穆的悲剧,正是从他的性格开始的。 “但是戚继光就不一样了。”叶原先的话打断了丁云毅的思路:“戚大帅镇守京北蓟镇十六载,拱卫大明都城,只打得蒙古朵颜部发誓永不入犯,何等赫赫武功?可是他建功蓟镇,如果没有当时首辅张居正的鼎力支持,不可能如此顺利。当年只要有人敢找戚继光的麻烦,张居正就会利用手中的权力不动声色把此人调离或贬职,为戚继光在蓟镇大张旗鼓训练士卒、建立新军、修筑长城、更新装备等等创造良好的外部条件。” 丁云毅见他说到了这上,愈发的仔细听了下去。 叶原先朝他看了一眼:“当然,张居正对戚继光的支持也不是无缘无故的,一方面是张居正为国选才,器重戚继光的军事才能;另一方面,也在于戚继光很会处理人际关系。为了报答张居正的知遇之恩,他曾给张居正送过重礼,并在张居正回乡葬父时,派出自己最精锐的部队护卫南行。更为甚者,戚继光每次给张居正写信,都谦卑地自称‘门下走狗小的戚某’。一个堂堂大将面对朝臣居然如此卑躬屈膝,张居正又岂能不视戚继光为自己的亲信,能不放手用他,让他建功立业?” 叶原先说到这里,略略停顿了下: “项文,岳飞不会送礼,更不会自称‘门下走狗’。从道德来看,戚继光的操行确实不如岳飞,但细戚继光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初调蓟镇,原想大有作为,上书朝廷,要求拔十万兵员,想训练一支北方的戚家军,以平定边患。但朝中反对声一片,指责他‘求望太过,志意太侈’。面对朝中的反对之声,戚继光很快明白,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必须得到朝中权要的支持,否则,空有热情,到头来处处碰壁,一事无成。于是,在戚继光任蓟镇总兵期间,朝中换了徐阶、高拱、张居正三任首辅,戚继光都与他们保持了良好的关系。” “我明白了,姐夫。”丁云毅终于知道叶原先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番话了。 叶原先微微一笑:“你既然知道了就好。戚继光为了朝廷的安宁,在这简简单单的‘关系’二字背后,是怎样的忍辱负重,是怎样的费尽心机?这一切都是岳飞不曾想到做到的,所以他不曾被权贵重用,含冤抱死。所以,我希望你做戚大帅,莫要做岳武穆那。” 丁云毅眨了下眼睛,忽然知道自己该做一些什么了。 c 第一百六十七章 报捷书 岳武穆还是戚继光? 岳武穆精忠报国,操守上几乎完美无缺,顶天立地,万世景仰。戚继光一样的精忠报国,一样的顶天立地,一样的万世景仰,但他为了达到报效国家的目的,却会做出一些让人诟病,甚至有些卑躬屈膝的动作。 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 这两个盖世英雄,一个因为坚持自己的操守而含冤风波亭,一个却因为放弃了自己的部分操守而实现了自己的抱负。 叶原先的话,其实是点醒了丁云毅。 尽管他也给人送礼,但总要到事到临头的时候才会想起,而不会提前安排。种种后患或许便因此而埋下。 譬如这次攻击台湾,尽管这是一件光耀千古的事,但却彻底得罪了郑芝龙,从此后丁云毅便增添了一个天大的强敌。 那么,如何拉拢住福建其他官员,就成为了重中之重。 自己一个人把功劳全部揽下来吗?即便胜了,也必然引起福建官员的嫉恨,早晚有一天,自己收复台湾的奇功,却反而会成为自己的罪状。 想通了这一点,丁云毅长长的吸了口气:“姐夫,我有一件事情想和你说。” 见他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叶原先也没有太在意,但丁云毅的一句话却让他一下跳了起来: “姐夫,这次成婚其实是个幌子。我要以成婚为掩护,收复——台湾!” “什么?你疯了?”叶原先目瞪口呆,几乎无法相信这是从丁云毅嘴里说出来的话:“你,你要去打台湾?” 丁云毅点了点头。 叶原先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小舅子好久,这才不可思议的连连摇头:“你疯了,你疯了。我和姐姐那次还在商量,奇怪你怎么会忽然想成婚了?原来,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项文,台湾轻易动不得那。且不说你能否成功,即便真的被你侥幸办到,你知道要为此得罪多少人吗?郑芝龙就是第一个对你恨之入骨的!” “我知道。”丁云毅的语气平静:“但现在澎湖各船已经做好准备,只等明日动手。姐夫,现在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叶原先也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看丁云毅的态度,这件事情是非做不可的了。自己还不能不帮忙。无论从亲情还是自身利益上来看,自己和丁云毅眼下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郑芝龙本来就看自己不太顺眼,如果因为这事,郑芝龙正可以找到借口,想办法把自己也连根拔除。 怎么办? 叶原先眼珠子在那不断的转动着,过了一会问道:“你打定主意不后悔了?” 见丁云毅认真的点头,叶原先面上的犹豫和不满一扫而空:“台湾能不能收复?” “能!”丁云毅斩钉截铁地道:“这番不能收复台湾,绝不收兵。” “也罢,我的前途就和你联系在一起了。”叶原先长长叹息一声:“你给福建巡抚邹维琏写一封报捷书,日期就写十一月十九。怎么写你知道吗?” 丁云毅脸上露出微笑:“知道。‘门生丁云毅,奉恩师之命,兵发台湾,以为国家土地完整而战......此一战,幸赖恩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部下三军用命,誓死一战;又赖泉州知府叶原先鼎力相持,后勤补给源源不绝,台湾乃定......” “好,就这么写。”叶原先仔细的听他说完:“邹维琏就是你的恩师,你就是他的门生,这次如果能够收复台湾,功劳一大半是邹维琏的,一小半才是你的。还有,不光是我,那些什么同知、司运使、司运同等等等等,人人都有功劳,都为你收复台湾,出了自己的一份力。” “是,我明白了。”丁云毅接口道:“总之要办得福建官场上下,人人欢悦才是。” “正是这个道理。”叶原先还是有些担心:“福建官场弄好了,你的危险便能少了几分。虽然眼下看起来你把功劳分给了他们,但将来一旦有人抓住这事攻击你,也便等于福建上下人人都有责任,他们非得拼命维护你不可,咱们这点不可不提早准备。” 叶原先是个官场油子,虽然来泉州的时间并不长,但对那些官员早已摸得一清二楚,当下和丁云毅仔细商量,哪些实权官员的功劳要多些,哪些官员无妨少些,但却面面俱到,一个不漏。即便连那些清水衙门的,也都没有放过。 丁云毅心中敬佩。 叶原先拟定的这些人,都不是郑芝龙那一党的。这么一做,等于把这些人都捆绑到了自己身边,站到了郑芝龙的对立面。即便将来郑芝龙想要对付自己,只怕也不得不好好掂量掂量。 叶原先一一交代完,便催促着丁云毅赶紧起草。 等到报捷书写完,叶原先拿起来看看,不由皱起眉头:“项文,你的一手字为何退步如此?丝毫不像你往日字体。” 丁云毅脸上一红。 自己的毛笔字小时候虽然练过,但长大了早就已经忘记。来到这个时代,也没有钢笔什么的,这也难怪叶原先说自己的字难看。硬着头皮说道:“姐夫,我的手伤了到现在还没有好,握起笔来不太自在,运转艰难,让姐夫见笑了。” 这个理由倒也成立,叶原先也不客气,拿起笔来,帮着丁云毅重新誊写。 看着自己姐夫专心致志样子,丁云毅大是羞愧。过去那些来往文书,都是秦云帮着写的,如果自己一提笔,什么都露馅了。等到空了下来,无论如何也要把字练好。 叶原先写完放下笔来,吹干上面墨迹说道:“项文,你明日起起兵,我连夜赶回去,我的前途便和你,联系在一起了。万一这份报捷书送到邹维琏的手上,你却在台湾败了,你我都脱不了这干系!” “姐夫放心,这次收复台湾准备万全。”丁云毅毫不迟疑地应道:“我澎湖官兵必然三军用命,人人效死,不收台湾,誓不罢休!” 叶原先轻轻叹息一声:“那就好,那就好。否则你我怕是都只能回去种田了。” c 第一百六十八章 铜像 崇祯七年十一月十八,澎湖. 这一天的澎湖喜气洋洋。 丁云毅要成婚了。 多少年,澎湖都没有那么喜庆的事情出现了,人人都把过年时才穿的衣服拿了出来,郑重其事的穿在身上。 丁巡检为澎湖做了那么多的事,他现在就好像是自家人一样。自家人成婚了,能不办得隆重一些吗? 丁云毅好像也存心要把这次婚事办大一般,他把整个军营和附近的空地都整理了出来,当做设酒宴的地方。那些个桌子、凳子、碗筷,都是澎湖百姓拿来的。 一大早,丁云毅早早的就起身了。穿上新郎官的衣服,朝身边看了看,弟兄们人人都穿着崭新的衣服,个个脸上带着笑容,丝毫没有不久一件惊天动地大事就要发生的紧张。 “各舰准备完毕,‘欢喜’号、‘战斗者’号已经率先出海。” 丁云毅点了点头,面带笑容:“弟兄们,今天我丁某成婚,其它事情暂时一律放下,走,跟我抢新娘子去!” “抢新娘子去!抢新娘子去!” 一片轰然叫好声中,那些弟兄簇拥着丁云毅,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军营...... ...... 台湾。 今天也是普特曼斯总督的生日,不过这里的气氛可比澎湖差了不少。 那些红夷眼中孱弱的台湾人,竟然在郭怀一的带领下起事了,这简直是让人无法容忍的事情。 普特曼斯必须尽快的镇压住这次暴动,否则,必然会引起一连串的麻烦。 四百名士兵已经在卡尔查少校的带领下前去镇压了,但能否在最短的时间里成功镇压,恢复大员的“宁静和平”,普特曼斯总督心里也并没有底。 不过让人开心的事也不是没有,康迪钮斯神父为总督专门定制的铜像已经落成了。 这座又高又大的铜像,将会象征着普特曼斯总督的“功勋”,永远的让后来者“景仰”。 铜像揭幕的时候,热兰遮城里也热闹得很,仿佛正在外面进行的战斗并不能够影响到他们的心情。 他们欢天喜地的看着普特曼斯总督阁下亲手揭开了那块红布,然后高大耸立的铜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接着一阵阵的掌声和欢呼声响起。 “希望您的继任者,每当看到这尊铜像,就能够想起您为尼德兰做出的无上功勋。”康迪钮斯神父满面春风:“尔后不管是谁,当来到这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您的铜像,这都将督促他们不要忘记了自己身上的神圣使命。” 尽管被郭怀一的暴动弄得心烦意乱,但铜像的落成还是极大的缓解了普特曼斯的烦躁:“神父,让你破费了,这份荣耀,我会深深的引以为自豪。当我退役的那天,我希望能够带着我的孙子来到这里,告诉他们,他们的祖父总算也为国家做了一点事情。” 康迪钮斯神父带头鼓起了掌。 多好的话啊,多么让人尊敬的总督先生啊。 正当人人都在那里喝彩的时候,外面不和谐的传来了一声炮声。普特曼斯皱了皱眉头,那是自己的士兵在对暴动者开炮吧。 这些该上绞刑架的暴动者啊!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面带微笑的转向了谢天:“谢先生,听说你也出了许多力,我想铜像的落成我也必须谢谢你,你才是我们真正的朋友。啊,真是太可惜了,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朋友,丁先生没有来。” “他会来的,很快就会来的。”谢天微笑着,一语双关的告诉总督阁下。 是的,“丁先生”很快就会来的,当然,绝不是普特曼斯想像中的那样到来。 陈冬和杰里米少尉也同样目睹了铜像的落成,杰里米少尉大声喝彩,好像这是他自己的铜像一般。 “如果没有那些暴动者,这将是最完美的一天。”杰里米少尉兴高采烈地说道:“真可惜,我不能跟随我的同伴去剿灭那些暴动这搭,不过能够亲眼看到铜像的揭幕,这足以让我回国后好好的去炫耀一下了。” 陈冬微微笑了笑。 在他看来,杰里米留在热兰遮城才是最大的悲哀。当约定时间到来的时候,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 说实在的,他还有些不太忍心杀了这个红夷。毕竟在一起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多少产生了一些感情。 “今天一定会很热闹吧。”陈冬顺口问了一声。 “是的。”杰里米兴致勃勃地说道:“会有酒会、舞会。啊,你和你的船员们也可以加入到这个狂欢中来,当然,绝对不能离开热兰遮城。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那些暴动者随时都会撕开你的脖子。” “好的,我去和我的船员们仔细的讲解一下。” 当回到船上的时候,陈冬整个人一下变了,笑容从他的脸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几十个弟兄也都神情肃穆的站在那里,陈冬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一一扫过:“弟兄们,再过几个时辰,就是动手的时候了,有怕死的没有?” “没有!”低低的回答从弟兄们的嗓子眼里发出。 “没有怕死的,这次咱们就轰轰烈烈的干上一场。”陈冬满意地道:“容有雄,你负责带十九个弟兄解决西面的敌人。” “是!” “我亲自带十九个人解决杰里米和他的手下,控制城楼。赵广义,你带着你的弟兄,强行冲到城门,打开城门,迎接守备进城。” “是!” 命令一一下达完毕,外面又传来一阵欢呼,陈冬冷冷地道:“听到了吗,红夷正在那里聚会,他们居然把铜像安到了咱们大明的土地上了。这样的耻辱,我大明子民绝不容忍。咱们中的许多人会死,可死的值得,将来咱们的铜像,要比红夷的更加大。活着的人,等到了清明那天,别忘记了给死去的弟兄上柱香,带上两瓶好酒。” 弟兄们都沉默着。 他们不怕死,他们也并不在乎即将到来什么。对于他们来说,能轰轰烈烈的干上一场比什么都要值得。 这是大明崇祯七年的十一月十八。 历史,在这里悄悄的发生了改变。 c 第一百六十九章 架着大炮请喝喜酒 花胜一百无聊赖的在那看着热闹的澎湖,自己却不能参与其中。 他本是郑芝龙派到澎湖来监视丁云毅的,与他一起在岛上的,还有十多个同伴。而在澎湖海面,每天还有七条化装成渔船的小船在那日夜监视澎湖水师动静, 岛上自己自己负责,海上则是自己的好友鲁迪成在那指挥。 丁云毅要结婚,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了,花胜一总想着丁云毅今天成婚,郑芝龙该给弟兄们放上几天假了,谁会在大喜的日子里闹出什么事情出来?可结果和他想的根本就不一样。郑芝龙非但没有放假,反而还严厉命令必须加紧监视,不许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花胜一和弟兄们虽然不满,可又有什么办法?谁让自己吃的是郑家的饭? 澎湖那吹吹打打,穿着过年时候才会穿的新衣服的人,喜气洋洋的来来往往,那都是即将要去参加丁云毅婚宴的。 花胜一朝身边的几个弟兄看了眼,发现人人愁眉不展,有人还叹了口气。 是啊,人家那开开心心的,自己却在这里孤苦伶仃,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好。 “花把总。”忽然,有人在背后叫了声。 花胜一吃了惊,一回头,这人认得,是丁云毅的拜把子兄弟,才被升为把总的包雎华,正带着十几个手下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大人,你认错了,我不是什么花把总。”花胜一慌慌张张地道。 “瞧你说的。”包雎华笑模笑样的在花胜一身边坐了下来:“你都在澎湖那么长时间了,咱能认错人吗?岸上是你花把总,海上是鲁把总,我老包没有说错吧?” 花把总一下紧张起来,包雎华却笑眯眯地道:“花把总,你别怕,我老包没有什么恶意。你是受人驱使,不得已而如此,咱丁守备早就知道了,可难为过你们没有?就是瞧着你们正天餐风露宿,吃不好喝不好的,看着心里难过。” 一句话说到了花胜一和他同伴的心事,叹了口气:“包把总,你别怪兄弟,兄弟那也是受上司差遣,不得已而如之。” “瞧你说的,瞧你说的。”包雎华连声说道:“你我都是一朝为官,何分彼此?你的难处我知道,我家守备也知道,因此这次我家守备今日成婚,特意来请几位去喝上一杯。” 花胜一顿时面露难色:“这个恐怕不方便吧......” “你不给我老包面子,难道我家守备的面子也不给吗?”包雎华的面色一下沉了下来。 花胜一哪里想到方才还笑嘻嘻的包雎华,说翻脸就翻脸,当即慌乱着道:“兄弟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包雎华也不等他说完,站了起来:“来呀,请花把总和诸位弟兄们一起去喝酒!” 十几个人“呼啦”一下围了过来,齐齐吼道:“请花把总喝酒!” 花胜一和他的同伴胆战心惊的站了起来,今天这酒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了。可这么请人喝喜酒的,普天下怕也只有澎湖这里能做得出了。 巍颤颤的来到澎湖军营,却发现鲁迪成和他手下的人居然也都在了。他们每人身后都站着两个澎湖士兵,虎视眈眈。 两人怔了一下,接着脸上都露出苦笑。 包雎华又是笑容满面:“花把总,鲁把总,你们是好友,合当坐在一起,请。” 花胜一畏惧的坐了下来,低声问道:“鲁兄,你怎么也来了?” 鲁迪成满脸苦涩:“你被几门大炮对着敢不来吗?” “什么?”花胜一一时没有明白。 鲁迪成唉声叹气:“今天一大早,我和弟兄们与以前一样出海,监视澎湖水师,谁想到两条架着佛郎机炮的船就把我们对住了。船上的指挥说请我们喝丁云毅的喜酒,我刚推辞了下,说翻脸就翻脸那!好家伙,那两条船上佛郎机炮的炮口也张开了,那些水手手里的弓箭也举起来了。你说,我有几个胆子敢不来?花兄,喜酒我也喝过不少,可这样请人喝酒的闻所未闻。” 花胜一哭笑不得,天底下还有架着大炮请人喝喜酒的? 这哪里是在喝喜酒,简直就像是上刑场。 一坛坛的酒已经端了上来,包雎华让人给这些探子面前的大海碗里斟满了酒,第一个举起了酒碗:“来,花把总,鲁把总,诸位弟兄,你们多日在澎湖辛苦,今日大喜日子,兄弟先敬你们一碗。” “这个恐怕不太好吧。”花胜一迟疑着道:“守备大人还没有来,婚宴尚未开始,我们哪有先喝的道理?” “不用等守备大人,我们先喝。”包雎华的话里丝毫没有商量余地:“今日你们得把这些酒都喝光了,不醉无归。” 这里总有十多坛酒的样子,哪里能喝得完?花胜一和鲁迪成生怕得罪了这个不讲理的包把总,硬着头皮举起了碗,勉强喝光了碗里的酒。 包雎华只浅浅的抿了一小口,又让人给空碗里倒满了酒,笑道:“兄弟的酒量小,只能略略作陪,你们一定要喝得尽兴。” 鲁迪成大着胆子道:“包把总,我的酒量也不大。” “不大也得喝。”包雎华又板起了脸:“难道守备大人的面子你们给得,我包某人的面子便给不得吗?今天谁不喝醉,我老包翻起脸来六亲不认!” 这喝的简直就是苦酒。 花胜一、鲁迪成和那些探子,被逼着一碗碗的酒喝下,可下酒的菜却连花生米都看不到一颗。这些探子从一大早就开始监视,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这样喝法谁能受得了? 可包雎华哪里会管这些,到了后来,让自己手下兄弟,几乎是强迫着掰开他们的嘴,把酒硬倒进了他们的肚子里。 不过一会时间,这些探子都已是一个个东倒西歪,醉得人事不知。 包雎华这才放下倒空了的酒坛:“来人,把他们都给老子拉下去看管起来。” “把总,万一他们醒来了怎么办?” “醒来?给老子准备几坛酒,一醒,就朝着他们嘴里灌!” c 第一百七十章 成婚 鼓乐喜庆,鞭炮大作。 孩子们一个个叫着、笑着,围着新郎官要吃的,要喜钱,丁云毅身边“护驾”的弟兄们人人脸带笑容,把一把把的花生扔给孩子们。 “新郎官来了,新郎官来了!” 随着这个叫声,屋子的门一下被关上了。 阿湖端着一个茶盘笑嘻嘻的走了过来,秦云急忙拿出用红线缠着的二两银子放到了茶盘里,阿湖这才让开身子,叫了一声“姐夫”。 来到门前轻轻叩门,门打开了一条缝,吕雪、吕慧两姐妹端着盛着甜茶的茶碗走出,嘴里说着“请新郎官喝甜茶,呷甜甜明年生后生。” 丁云毅喝了茶,秦云又封了银子给两姐妹,这才能让新郎官正式进门迎娶新娘子。 丁云毅是澎湖守备,岛上百姓都把他当自己人看待,娶亲也依足了澎湖的规矩来做。即便是新娘子的房子,也是岛上最大的一间,主人特意让了出来,专门用来迎娶新娘的。 阿喜和韩小小同时嫁,阿湖便成了她们共同的弟弟,吕雪、吕慧成了她们共同的姊妹。 两个新娘子头上蒙着红头布,插着和红花。插稻穗的意思是到男方家能带来圆圆满满、传子传孙、有吃有穿,红花意思是吉祥开花结果。 媒婆将两位新娘子领到大厅,交到丁云毅手里,接着,一位辈分最高的老妇持竹筛将新娘子一路护送到了外面的轿子前。新娘子在当天的地位比谁都大,因此头不能顶天,用辈分最高的老妇是希望也像这一位女性长辈一样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 轿子也有讲究。轿子上方悬绑一棵由根至叶的竹子,根上挂着猪肉和一包红包,轿子后方则有朱墨画的八卦竹饰,用以驱逐路上之不详。 两个新娘上轿子后,并向出发,把两把扇子从轿子里扔了出来,这是“丢扇丢脾气”的意思。阿湖立刻拣了起来,置于新娘家的米瓮,新娘子的扇子有两个,并用用红纸贴一圈。一个丢出,一个留着到婆家。 此时,当所有人要离开女方家门口时,绝对不可向女方家人说再见和回头,要不人家会说新娘子生的孩子像娘家而不像婆家。 在新娘上轿子后,那位辈分最长的老夫将一脸盆挽脸的洗脸水泼出去,代表新娘子已是泼出去的水。 此时鞭炮大鸣,接亲算是完成了。 眼看着快到军营时候,军营那又是鞭炮声响成一片。那些早就已经到了的澎湖军民,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掂起了脚尖拼命的朝新郎官、新娘子来的地方看去。 媒婆先进了军营,不一会,领着手里拿着两个橘子的小孩来迎接新人,阿喜和韩小小下了轿子,轻摸一下橘子,然后赠红包答礼。这两个橘子要留到晚上让新娘子亲自来剥,意谓可以招来长寿。 这时,,充当男方有福气之长辈的一个老汉,、拿着竹筛顶在新娘头上,扶持新娘进入大厅。 进大厅的时候忌踩门槛。门槛代表门面,所以新人绝不可踩门槛,而应横跨过去。 接着就是过火盆踩瓦片。新娘进入大厅后,要跨过火盆,并踩碎瓦片。过火盆意谓去邪,踩碎瓦片则比喻“过去时光如瓦之碎”。 烦琐礼节到了这里也差不多了,丁云毅进军营的时候,以目视包雎华,包雎华来到身边,丁云毅低低问了声:“都办妥了?” “都办妥了。”包雎华点点头:“大哥只管放心成婚便是。” 丁云毅这才放下心来,一手牵着一个红带,来到大厅。 丁云毅成婚匆忙,他父母远在京城,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居然要成亲了,因此便由叶原先和丁碧月充当他的长辈。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随着媒人的话,新人拜了天地,接着媒婆又是一声:“二拜长辈。” 又拜了端坐在那的叶原先和丁碧月,夫妻俩受了新娘子的茶,给了红包。“夫妻交拜”声中,这礼便算成了。 丁碧月虽然不太开心,弟弟虽然最终按照自己心意,把两个女子当成了妾。但未娶妻,先纳妾,终究说不过去。 可到底还是自己弟弟,大喜的日子,总不能让弟弟难堪。再者,昨天已经见到了两个新娘子,尽管不合自己心意,但一个淳朴,一个懂道理,又都生得标致,勉强可以当丁家的媳妇。 看着新人进了洞房,丁碧月一回头,见丈夫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理解错了,轻轻叹息一声,反过来劝道:“寒松,项文终究成婚了,虽然新娘子不满意,但你也不必太在意了,将来为他好好找一个正妻也便是了。” 叶原先苦笑一声,她这个当姐姐的,哪里知道自己弟弟很快要去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出来了。 婚宴已开,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 新房里,新人坐在预先垫有新郎长裤的长椅上,这是谓夫妻从此一心,并求日后生男。 虽然这次结婚目的大是“不纯”,原是以此为幌子突袭台湾,但到底是自己的第一次结婚,也正式标志着自己已经成人,丁云毅心中还是有些紧张激动。 在那平复了一下自己心情,杀人从不手软的手居然有些颤抖,揭开了两位新娘头纱,只见两个新娘面孔羞红,娇媚不可方物。 三人合饮交杯酒,吃了由黑枣、花生、桂圆、莲子、等物做成的甜汤,象征早生贵子。 丁云毅正想说话,韩小小已经低声说道:“夫君,弟兄们都在外面等着你,去吧,勿以我等小女子为念。” “丁云毅今日愧对你们,等我收复台湾,必当报还!”丁云毅也声音低沉着道。 阿喜眼中有泪花在那闪动:“丁大哥,我不懂你们做的大事,但我想你做的一定是了不起的事情。我没有什么本事,帮不了你的忙,可我和韩姐姐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韩小小的眼眶也红了,可她竭力在那忍耐着:“夫君,你在还这里犹豫什么?等你得胜归来,难道还怕没有夫妻之欢吗?” 丁云毅再不多说,对着二女长长一揖到底,大步走了出去。 c 第一百七十一章 喝一杯壮行的酒! “弟兄们,干!” 当丁云毅举起这不杯酒的时候,所有的弟兄都知道这不光是守备的成亲酒,更是一杯出征酒。 “恭祝守备百年好合,早得贵子;雷霆万钧,不世功勋!” 弟兄们举起酒碗,齐声吼着,一饮而尽。 边上的百姓听着大多有些奇怪,前面的“百年好合、早得贵子”那是祝福新人的话,可后面的“雷霆万钧、不世功勋”和今天的喜庆场面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丁云毅也是一口饮尽。 这是一杯出征的酒,一杯壮行的酒。 喝一杯出征的酒,一心一德,肝胆相照,收复台湾,万代留名! “守备,我等还要操练,再次恭祝守备新婚美满,告辞!” 蔡九洲、张宪轩、叶大海、萧易风四人放下酒碗,大声说道。 “告辞!” 丁云毅一拱手,目送四人大步离开。 开始了,收复台湾之战从这一刻已经正式拉开大幕。 丁云毅收起严峻神色,重新露出笑容,来到酒桌前一一敬酒。 坐在首席的丁碧月又是不满又是奇怪。不满的是弟弟居然不先来首席给长辈敬酒,却先去给自己弟兄敬酒。奇怪的是这大喜的日子,弟弟怎么还让这些水师官兵操练? “这原是我澎湖规矩,操练风雨无阻。”丁云毅笑着对姐姐说道。 丁碧月将信将疑,还真没有听说过这规矩。当年戚继光戚大帅军法如此严明,遇到有大喜事,可也是一样准许手下休息一天两天的那。 那些澎湖百姓却谁都没有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在他们看来,不管丁云毅当到什么样的官,还是那个丁巡检,是澎湖的自家人。今天自家人结婚了,大家非得好好的喝上一气不可。 军营内外不下百桌,热闹无比。但有丁云毅到的地方,无不欢声雷动,举杯叫好声不绝于耳。 喝多的趴在桌子上,同伴一捅一说“巡检来了”,立刻便精神过来,重新举起酒碗要和巡检干上一杯。 丁云毅不敢多喝,段三儿捧着的酒坛子里装的全是茶,每次倒酒只倒一个碗底,可这一圈下来,肚子里却也被茶涨得够呛。 这算是澎湖有史以来最大的场面,等结婚闹到尾声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变黑。 可丁云毅似乎兴犹未尽,居然让人换了酒菜,再开晚宴。这一来又是一片轰然叫好之声。 丁云毅笑着让大家尽管放开了肚子喝,喝到明天天亮也不怕,自己带着段三儿几个侍卫悄悄的回到了营帐之中。 脱下新郎官的衣服,换上战袍,接过段三儿递来的“龙牙”和“绣春”,仔细收好,回首笑道:“段三,你害怕吗?” “害怕。”段三儿老老实实地道:“可段三的命是守备大人给的,守备大人让段三做什么,段三就做什么。” “好段三儿,等到收复台湾成功,也当算你一功。”丁云毅大笑道。 “什么事情那么开心?”说话声中,丁碧月和叶原先一起走了进来,正想说话,看到丁云毅全副武装样子,丁碧月怔在了那里,半晌才道:“项文,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丁云毅微微一笑:“姐夫,拜托了!” 叶原先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你放心的去吧,你一走,我也立刻出发,连夜急赴邹抚帅那。” 丁碧月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弟弟和自己的丈夫在那说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丁云毅也不用再隐瞒什么,让姐姐和自己一起出来。走到营帐外,篝火已经燃起,那些兴高采烈的澎湖百姓一见到巡检大人这副样子出来,全都怔在那里。 接着,无数武装士兵聚集到了军营,领头的龙战天大声道:“回守备大人,各队完成准备!” “登船!” 随着丁云毅的一声令下,龙战天一回头:“登船!” 随手拿起了一碗酒,丁云毅缓步来到当中,这时他看到被灌得醉醺醺,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花胜一、鲁迪成这些郑芝龙派来的探子也被放了出来。丁云毅朗声道: “奉朝廷命!红夷窃据台湾,为非作歹,穷凶极恶,台湾民不聊生,暴乱四起。前者,已有台湾人郭怀一率众千余起事,浴血奋战。台湾乃我大明之台湾,岂容红夷嚣张?今大明澎湖守备、骁骑尉丁云毅,奉命起澎湖全部官兵,收复台湾!” 全场一片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收复台湾?这样的日子里去收复台湾? 花胜一、鲁迪成的酒也一下被吓醒了。疯了,疯了,丁云毅真的是发疯了。郑芝龙越怕什么,他就越做什么。怪不得今天会用大炮架着他们来喝喜酒。 丁云毅缓缓地道:“今天是我丁云毅大喜的日子,我特意选在今日,收复台湾。欲要双喜临门,克尽功成!凡我澎湖军民,听我号令。自此刻起,至收复台湾止,有一人一船不经允许擅自离岛者,杀无赦!有勾连红夷,通风报信者,杀无赦!有阴谋蓄意破坏收台大计者,杀无赦!有散播扰乱军心之言者,杀无赦!诸位若肯听我号令,请满饮此杯!” 说着举起酒,喝得一滴不剩,又把空碗朝地上狠狠一摔,碎碗明令! 澎湖百姓终于回过神来,一齐举杯大声叫道: “恭祝大人马到功成,收复台湾!我等皆守号令,在此等候大人捷报传来!” 眼看着万口一声,丁云毅大笑,朝花胜一招了招手:“花把总,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澎湖军民。我做得是收复国土的大事,你服我不服!” 花胜一早已被这场面折服,长长叹息一声:“丁守备,我服了。虽然我等回去之后不免遭到责罚,可能亲眼见到这场盛会,花某心甘情愿。” 丁云毅“哈哈”大笑:“花把总,将来没有地方去,来我这里,咱们一起轰轰烈烈的做些大事出来罢。” 说着朝着所有的人一拱手:“诸位,丁某去了!” 这是大明崇祯七年十一月十八。这一天,澎湖守备、骁骑尉丁云毅成婚;这一天,收复台湾的壮举也缓缓的拉开大幕。 c 第一百七十二章 死士 “澎湖水师左路指挥蔡九洲、中路指挥张宪轩、右路指挥叶大海,前锋萧易风参见大人!” “海盗同盟海泥熊、王得三、镇一方、快船孙、鬼脸兴、方凤凰奉盟主之命前来汇合!” “挑战者”号上,一声声的声音响起。 全副戎装的丁云毅面色凝重:“大员情况如何?” “回大人,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我等已多派小船,严密监视。” “无论有没有消息,时间一到,强行攻击!” “是!” “我以火把为信号,火把一起,左、中、右三路齐头并进。前锋萧易风强行攻城,不得有误。海泥熊,你等盟众率船游弋于外围,任何人不得靠近。” “谨遵大人号令!” 夜色如水。平静的大海上,数十条战船静悄悄的停泊着、等待着。 再有一个时辰,最激动人心的一幕便会上演。 丁云毅站在甲板上,借助着月色,能够看到附近的战船,但是再朝前看去,便什么也都看不到了。 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一天,自己会去收复台湾。 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再去怀念另一个时代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或者这将是一个无法改变的命运,自己能做的,是适应它,习惯它。 而现在自己正在朝着这方面努力。 朝边上看可看,段三儿正忠心耿耿的站在一边,只要自己一声令下,这个昔日鬼王丸的手下便会毫不犹豫的为自己去死。 不光是他,许多兄弟都是如此。澎湖是自己一个人的澎湖,自己一个人在抗着澎湖前进,曾经有一段时候,丁云毅也觉得疲劳、不堪重负,但现在,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值得的了。 收复台湾第一功! 眼下,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 热兰遮城。 盛大的舞会刚刚过去,所有的红夷都已经精疲力竭了,方才还喧闹无比的热兰遮城,一下变得安静了下来。 街道上,偶尔有几个巡逻的士兵走过,城楼那,是负责夜间防御热兰遮城安全的杰里米少尉和他的部下。 自从上次刘香偷袭几乎得手后,热兰遮城夜间的防御明显的增强了。 混入热兰遮城的六十个弟兄已经被集合起来。人人拿着武器,神色肃穆。每个人的职责已经被分配好了。 他们携带的武器只有短刃,方便隐藏携带。用短刃来对付全副武装的红夷士兵,肯定吃亏吃力,但他们并不在乎。 从他们接受任务的第一刻起,他们便给自己做了最好的定位: 死士! 六十个死士! “这个时候,还有要退出的吗?”陈冬最后问了一次。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都安静的注视着他。 陈冬轻轻的呼出了口气,这时外面传来了打更声,陈冬侧耳听了下:“弟兄们,还有半个时辰。我澎湖水师此时已经云集于海面之上,城门能否打开,城楼能否被控制住,将决定到台湾能否被收复。弟兄们,准备死战吧。” “死战!死战!”弟兄们用低沉的呼声回应了他。 然后,这里又重新恢复到了安静,每个人都在耐心的,平静的等待着。 时间在悄悄的流逝,这里一点声音也都没有。 忽然,陈冬站了起来:“出发!” 出发! 六十死士齐齐站起,没有人下达命令,也不再需要任何人下达命令。 他们的任务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当陈冬带着他这一组人出去的时候,却诧异的看到了谢天。 “谢先生,你怎么来了?” “我和你们一起去。”谢天平静地道。 陈冬怔在了那里,在他的印象里,谢天是个文绉绉的读书人,动脑子自己比不过他,可论到动手三个谢天都不是自己对手。 “谢先生。”陈冬急忙劝道:“太危险了,守备也不会让你去的,你还是呆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吧。” 谢天平静的摇了摇头:“大人派我来澎湖,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夺取热兰遮城,赶走红夷。眼下攻城在即,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说着罕见的笑了笑:“我知道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但起码我可以为你们助威,我可以看着你们夺取热兰遮城,也同样可以和你们一起去死。” 一瞬间,陈冬热血沸腾:“好,谢先生,咱们一起生,一起死!”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打更的梆子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六十一条黑影悄悄的出现在了街道上。 白天和晚上的酒会、舞会实在是太热闹了,那些尽兴的人们早已沉沉睡去,此时的热兰遮城安静的让人有些害怕。 就算巡逻的红夷士兵,也或者因为忍受不了睡意疲劳的侵袭而偷偷的去休息了吧。在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西面,是红夷一个小队驻守的地方,这里有两门佛郎机炮,对攻入城内的敌人会带来很大的杀伤,必须要解决掉它。同时,可以掉转炮口,轰击热兰遮城。 这里,是容有雄和他的兄弟负责解决的目标。 城门,是重中之重,一旦城门被打开,则澎湖弟兄们可以呼啸而入,以优势之兵力把红夷彻底打垮。 这里,是赵广义负责的区域。 而一旦两处地方都无法得手,那么,城楼便成为了最关键的一处,那是澎湖水师强攻地点。 这里,由陈冬亲自指挥夺取。 杰里米少尉负责守卫着这里。 他是一个尽心尽责的军官,尽管宴会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但他还是强迫自己不许休息。一旦夜间再一次发生海盗偷袭,并且被他们得手的话,身为尼德兰的军官,这将是自己一生也都无法抹去的耻辱。 他看到了有几条黑影正朝城楼这走来,模糊间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急忙让部下高举火把,大声问道:“谁?” “我,陈冬,杰里米。” 熟悉的声音并没有让杰里米放松警惕,他反而提高了自己的声音:“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啊,我睡不着,太兴奋了,我来找你喝酒的,你看,我酒都带来了。” 杰里米少尉却一下变得紧张起来:“站住,不许靠近,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这里!” c 第一百七十三章 强攻! “大人,时辰已到!” 丁云毅的手按到了刀柄上,他沉默了下,然后缓缓地道:“出击!” 出击! 崇祯七年十一月十八日,大明澎湖水师出击! 目标——热兰遮城! 收复台湾之战正式开启! 所有的战船都静悄悄的,但却飞快的向台湾靠近。 水师的弟兄们心里写满了期待、紧张。他们握着兵器的手,手心甚至已经开始出汗。 没有比这更激动人心的事情了。 台湾越来越近了,热兰遮城的影子已经可见。 可是,丁云毅一直在等待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 热兰遮城的城门并没有打开,城楼上也没有出现任何信号。 陈冬他们失手了?还是他们根本没有机会? 丁云毅并不知道,但他并不在关心这里,无论怎样,开弓没有回头箭。就算陈冬他们失手,今日也一定要把热兰遮城拿下来! 谢天的情报工作很出色,他非但绘出了详细的热兰遮城全部,而且还成功的策划郭怀一带着大员百姓反了。 现在热兰遮城里只有四百多的红夷士兵,这就是澎湖水师的优势所在。 接近台湾了。弟兄们纷纷跃入到了海水之中。 佛郎机炮、红夷炮的炮口对准了热兰遮城...... 丁云毅也跃入到了海水之中,当到达岸上,接近热兰遮城的时候,萧易风带着他所指挥的一百名囚犯队伍已经集结完毕。 左、中、右三路人马全部登陆成功。 可是,热兰遮城里还是一点动静也都没有。 陈冬呢?陈冬和他的弟兄们呢?他们现在究竟在哪里? 丁云毅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一点一点的拔出了自己“龙牙”,用从所未有的坚定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强攻!” ...... “杰里米,我是陈冬啊,为什么你不允许我上来?” 杰里米少尉面色很难看,他确定这么晚了陈冬忽然出现在这里,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他一边命令部下准备,一边大声说道:“你听着,现在是夜里,总督阁下有令,夜间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陈,请你立即离开,不然我会命令我的部下射击!” 陈冬笑了,笑得非常古怪,然后他猛然大吼一声:“动手!” 一声令下,弟兄们纷纷拔出短刃,一声不响的迅速向城楼接近。 “奸细,奸细!”杰里米暴怒的叫了出来,他没有想到自己信任的这个明朝人居然是个奸细,他暴跳如雷的大声吼着:“杀死他们,杀死这些奸细!” 红夷士兵手里的枪响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弟兄一头栽倒在了血泊里。 但这却并没有吓唬到他们的同伴,这些夜袭者反而更加迅速的接近城楼。 枪声震动到了热兰遮城。 容有雄和赵广义朝枪声响起的地方看了眼,同时大吼: “强攻!” 死士们不再隐藏着,他们拿出了身上的短刃,嘶吼着冲向了自己的目标。 容有雄这里相对来说最是顺利,西面红夷军营是距离夜袭者最近的一个目标,而且这里前面有城楼城门挡着,防备相当松懈。 再加上舞会的尽兴,让这些红夷士兵早就疲惫的进入到了梦乡。 容有雄和他的弟兄们,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解决掉了门口站岗的士兵,冲进了红夷的军营之中。 等到枪声把熟睡中的红夷惊醒,敌人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一声声的惨呼响起,那些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红夷,甚至还没有做得出进一步的反应,便被短刃深深的刺进了他们的胸膛。 容有雄亲自带着一个兄弟向内室冲了进去,在那里,住着的是这队红夷的指挥官。 才踢开了门,里面“轰”的传来一声巨大响,那个率先冲进去的弟兄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再也不会醒来了。 容有雄红着眼睛,手中短刃脱手飞出,一声怪叫中,红夷军官手中短铳落到地上。他反应得也极快,不顾伤痛,一把拔出了佩剑,光着身子嚎叫着就向容有雄冲了过来。 赤手空拳的容有雄匆忙躲过一剑,左臂被划开一个小口子。 鲜血激发起了他的斗志,他操起烛台朝红夷军官砸了过去,趁他躲避的时候,一把抄起了边上的一张长凳。 红夷军官狂呼小叫着,手中的佩剑不断的向自己的对手刺出,一剑比一剑凶狠。容有雄的长凳终究运转不灵便,被对方逼迫得狼狈不堪,身上不多会又添了两道伤口。 可他一点也不觉得疼,迎着佩剑,不顾生死,长凳抡起来就朝红夷军官砸去。 红夷军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人,被这凶悍的打法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收剑朝边上一让。 但挥到一半的长凳,却忽然转向,从容有雄的手里飞出,朝着红夷军官的腰部砸出。 红夷军官一声惨叫,一个趔趄,佩剑飞出,人也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容有雄纵身飞出,转瞬和红夷军官扭打在了一起。 两个人半斤八两,身上都带了伤。红夷军官的力气大些,但腰部被结结实实的砸了一下,岔了气,根本来不及恢复。在这样的情况下,容有雄渐渐的控制住了身子底下的红夷军官。 他挥起拳头狠狠的朝红夷军官砸下,他能清楚的看到红夷军官的鲜血飞溅而出,迷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可不管不顾,闭住眼睛,一拳接着一拳的朝着身下的人砸去。 也不知这么砸了多少拳,容有雄拳头挥动的速度越来越慢了,他感觉到身下的那个敌人早就已经不动弹了,可他还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又死命砸了两拳,这才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他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如果现在再有一个敌人出现,他绝对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了。 “呼哧呼哧”喘着气,体力多少恢复了些,他举手擦去了面上的血迹,朝边上看了看,那个红夷军官早就满头满脸是血,活活的被容有雄打死了。 “百长。”一个部下冲了进来,可一看到面前这副场景,怔了一怔说道:“外面的红夷都被我们解决干净了,弟兄们死了三个,伤了四个。” “好!”容有雄挣扎着站了起来:“立刻按照计划行动!” c 第一百七十四章 顺风! 骤然而起的枪声和喊杀声,让热兰遮城的城门方向一下被惊醒了。 偷袭变成了强攻。 不得不承认,杰里米少尉是一个尽心尽责的军官,只要他有任何的懈怠,现在城门已经被打开了。 但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出现。 赵广义和他的兄弟们因为杰里米的警觉而同样也陷入了苦战中。 守着城门的红夷士兵,尽管人数少、疲劳、仓促应战,但却还是在如此多不利的因素下表现出了很好的素养。 他们迅速的组织起的防御,拼命的阻挡着敌人的袭击。 夜袭者们最吃亏的地方是手中只有短刃。谢天和陈冬也曾经想过办法,但红夷对这一点戒备实在太严密了,大一些的武器根本没有办法运到热兰遮城。 镇守在城门方向的是十二个红夷士兵,他们排成三排,分别射击,这一杀伤战术对于只有二十个人的夜袭者来说极其要命。 冲在前面的一个弟兄,在红夷第一轮射击中便倒在了血泊中。 “分散开来,冲!”赵广义红着眼睛,第一个拔出短刃冲了上去。 十九个偷袭者一旦分散开来,让红夷一下失去了射击目标。红夷用的火枪,虽然威力可观,但射击精度很差,装填缓慢。尽管第二轮、第三轮的射击又射倒了两名夜袭者,但要命的装填速度,让第一轮射击者刚刚装填完毕,还没有来得及射击,夜袭者已经冲前了十几步。 这是一段足以决定胜负的距离。 “弟兄们,杀红夷!” 伴随着赵广义的一声怒吼,“杀红夷”的吼声响彻城门。 十七名夜袭者冒着敌人的枪口冲了上去! “轰、轰”的火枪轰鸣中,赵广义身边的两个弟兄倒下了,但他们终于奋力冲了上去。 赵广义大喜,但他随即一个趔趄,几乎摔倒。 他能感觉到自己受伤了,而且很重,该死的红夷射中了自己。可在这个时候,自己无论如何也都不能倒下。 他咬了咬牙,又拼尽全力的大吼一声: “杀红夷!” ...... “杀红夷!” 几乎同一时刻,陈冬的怒吼也在城楼方向响起。 不顾生死的冲击,让他在付出了六个兄弟的生命之后,终于冲了上去。 杰里米到了这个时候,还是没有太多慌乱,他知道决定胜负的时候到了,再坚持一下,增援部队很快就会来到。 他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大声鼓励着自己的部下向着夜袭者迎了上去。 短兵相接、勇者胜! ...... “大人,城楼那杀声大作,陈冬已经动手!” “好!”丁云毅大声道:“弟兄们,先上城楼者,赏银一百!” 第一波攻击者,是萧易风率领的那一百名由囚犯组成的队伍。 在澎湖风柜城要塞无数次的演习,这个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 飞爪、挠钩、攻城梯纷纷出现,那一百名囚犯,大呼小叫,奋不顾死的向着热兰遮城城楼分力攀登。 爬得最猛,最不要命的是王威。 他心里只有一个组最朴实、最简单的想法: 我要当大将军,我要告诉那个臭婆娘她看错人了! 城楼上的杰里米少尉,在面临两面夹击的情况下,依旧没有慌乱。他一边用少量士兵阻挡着来自后背的攻击,一面亲自带着主力死死的守卫着城楼。 一个飞爪被砍断了,爬到一半的士兵惨呼着跌了下去,但后来者随即更加勇猛的向着热兰遮城攀爬。 城楼上的大炮也开始轰鸣,一枚炮弹落到攻击者的队伍中,顿时炸倒了一片。 丁云毅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切,完全无视来自热兰遮城方面炮火的威胁,没有任何人和力量能够动摇到他夺取热兰遮城的决心...... ...... 红夷战舰“郝克托克”号。 当攻击热兰遮城的战斗打响后,“郝克托克”号上的舰长弗兰茨上尉也被惊醒了,他第一时间的反应便是热兰遮城遭到了敌人的攻击。 弗兰茨上尉尽管吃惊,但却并没有太多的慌乱。上一次强大的海盗刘香也曾经对热兰遮城进行过偷袭,但也一样在热兰遮城和海面战舰炮火的交相射击下失败了。 他判断这次同样也是海盗的偷袭。 大海盗刘香都失败了,这次来的不过是一些不知轻重的小海盗而已。 “郝克托克”号开火了。 海面炮火的射击,很快便对攻击者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丁云毅把几乎所有的力量都用到了对热兰遮城正面的攻击上,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准备和红夷战舰进行海战,但其实这一切都已经在丁云毅的预判之中。 在谢天提供的情报中,一旦热兰遮城遭到攻击,第一时间能够对守军提供支援的便是“郝克托克”号。 丁云毅把对付“郝克托克”号任务,交给了一群起码表面上看起来不太可靠的人手中: 海盗同盟的六海贼! 如果是在白天,面对面交战中,六海贼的全部力量加起来,也不是“郝克托克”号的对手,但现在是在夜晚,这给了这群海贼最好的发挥机会。 十五条小船一字排开,每船二人,上面堆满了引火之物。 这是大明水师最著名的“火船战术”。 看起来简单、暴力,但却行之有效。 利用夜色为掩护,利用台湾的攻防战完全吸引住了“郝克托克”号的注意力,十五条火船,在海泥熊等六个海贼的亲自带领下,悄无声息的划向了“郝克托克”号。 火船上一点声音也都没有,每个人都在奋力的划着。 越来越接近“郝克托克”号了,这时,海泥熊点着了火船上的引火之物品,然后和同伴翻身下船,钻入海中。 十五条火船都被点着了,船上的人都钻入了海水中,然后兴高采烈的看着被点着的小船快速的朝“郝克托克”号冲去。 顺风! “船长,看啊,那是什么!” 海面上一片星光点点,弗里茨上尉目瞪口呆。 上帝,火船,是可怕的火船! 料罗湾一战,红夷舰队惨败在了大明水师火船战术之下,而现在,这一幕再度出现。 只是,此时再想防范已经来不及了。 顺风! “郝克托克”号的命运已被注定! c 第一百七十五章 开——城门!! 顺风! “郝克托克”号的命运已被注定。 上天也在眷顾着澎湖水师收复台湾之战,上天也在眷顾着丁云毅!十五条火船,竟然一艘也没有被击沉,一艘也没有偏离目标: “郝克托克”号。 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前面的火船撞到“郝克托克”号上,大火迅速燃起,接着,后面的火船又撞到了前面的火船上,火借火势、火借风势! “郝克托克”号完全陷入到了火海之中。 弗里茨舰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舰在那燃烧,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舰一步步走向毁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士兵在大火中发出悲哀的惨叫。 这艘战舰是红夷的骄傲,规模仅次于“维京人”号,载员一百人。白天船上的水手大多去参加了宴会,船上尚余水手三十八人。 这三十八人完全的陷入到了死亡威胁的包围之中。 他们发出惊恐的叫声,四处逃散,有的人跑得慢了,被大火追上,然后在火中发出绝望而悲惨的叫声。但没有人能够对他们施以援手。 有的人还算是比较幸运的,他们跃入到了海水中,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 弗里茨没有跑,他放弃了逃生的希望。就和他的部下一样,他根本就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郝克托克”号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是这一切都无法避免了。 然后,弗里茨绝望的闭上了眼睛,默默等待着最可怕事情的到来。 “郝克托克”号沉没了,这艘曾经和“维京人”号一样庞大的战舰,毁在了他们曾经根本不屑一顾的几个小海盗手上。 弗里茨船长和十七名海盗丧生,其余的全部成了海盗的俘虏。 而在这个时候,热兰遮城的战斗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热兰遮城显然已经被惊动了,一旦他们的援兵大举增援上来,战斗将更加的会陷入到艰苦之中。 丁云毅亲自出现在了热兰遮城下。 不得不承认,红夷在设计这座城的时候,考虑得非常周全,炮火对热兰遮城的杀伤非常有限,能够供攻击者攻击的范围也不多,这使得防御者占据到了绝对上风。 可是,尽管这样,丁云毅除了那些正在奋勇登城的士兵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希望: 城里的那些弟兄! 杰里米少尉已经非常被动了,他一方面要应付那些不断攀登着的攻击者,又不得不分出精力也防范那些自己身后的夜袭者,他很明确自己无法坚持多少时候了。 如果增援再不出现,那么这里势必将被敌人攻陷。 此时,利用城外山呼海啸一般的攻击,利用红夷的兵力不足,陈冬已经带着弟兄冲上了城楼。 一旦距离拉近,红夷手里的火器便失去了作用。 陈冬嘶吼着、狂叫着,一刀捅死了一个冲上来的敌人。 还有十二个兄弟!八个部下已经倒在了冲击的道路上。陈冬拔出短刃,脱手飞出,短刃准确的扎在了一个红夷的胸口。 “弟兄们,杀!” “杀!” 伴随着陈冬的吼声,热兰遮城楼最后决战已经开始! 红夷乱了。 他们再也无法抵御来自两面的夹攻,杰里米少尉还在那大声叫着、吼着,企图激励自己的部下战斗到底。 可是局面已经很难扭转。 终于,第一个攻击者登上了城楼。但他还没有站稳脚跟,已经被红夷刺中,软软的倒在了千辛万苦才攀登上的城楼。 他刚倒下,又是两名士兵登了上来,拿起嘴中叼着的刀,狂呼大叫着便加入到了战团之中。 王威是第四个登上城楼的,这个一心想靠着战功当上将军的囚徒,便如同一只猛兽一般,红着眼睛,嘴里发出怪叫,凶猛的扑向了面前的敌人。 “完了......” 这一刻杰里米的心情,和“郝克托克”的船长弗里茨一般的绝望。 城楼就快要失陷了,敌人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个时候除非有奇迹的发生。 而给予杰里米最后一击的是,是城门方向的赵广义和他的弟兄们。 赵广义的胸口在流着血,背部在流着血,左肋在流着血......他的鲜血大量流失,他的精力和体力在迅速的耗竭。 他强迫着自己不能倒下,无论如何都不能倒下。 城门还没有打开,自己现在还不能够死。 “扑”的一声。 赵广义感觉胸口一凉,红夷的一把佩剑扎到了他的身体里。 得手的红夷还没有来得及高兴,他忽然发现了一件最恐怖的事情: 赵广义居然对他古怪的笑了笑。 然后赵广义一把抓住了剑身,接着最让红夷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赵广义一点点的朝着刺中自己的敌人走去,佩剑一点一点的穿透着他的身子。血,一滴一滴的流下。 红夷根本无法相信,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惧中,他甚至忘了松开手中的剑。 赵广义任凭剑完全没入了自己的身子,任凭剑尖从自己的后背冒出,当他终于和红夷面对面的时候,他又裂嘴笑了笑。 然后,他举起手中的短刀,一刀便刺进了敌人的咽喉。 敌人倒下了,赵广义摇摇欲坠,他知道自己不行了,可还是强迫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城门,还没有打开! “敌人全部死了......”手下的弟兄才发出一声欢呼,但随即凝固在了那里。他们惊讶的看到自己的队长,身体里被一把长剑刺穿,浑身是血,但却还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赵广义笑了笑:“弟兄们,扶着我,开城门!” 最后残存的三个弟兄,满眼是泪,他们颤抖的扶着自己的队长,一步步的走到了城门前。每一步都走得是如此的艰难。 赵广义的手终于触碰到了城门,这一刻,他知道胜利已经到来...... ...... “大人,快看,快看,城门被打开了!” 朝着城门那看去,巨大的城门正在一点点的被打开。丁云毅笑了,他举起了手里的“龙牙”,然后用每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吼道: “进城!” c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战功成 “杀!” 冲上城楼的王威爆发着吼声,一刀斩向了对面的一个红夷军官。 这个红夷军官正是杰里米少尉。 少尉非常清楚的知道城楼的失守已经无可避免,他要做的,只是尽到一个军官最后的责任而已。 杰里米倾尽全力的举起手里的剑挡了一下,但对方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刀剑相撞之下,杰里米双臂发软,手里的剑几乎脱手。 王威毫不迟疑,又是一刀砍上。 这一次杰里米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第二次相撞之下,他的剑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接着肋部一阵巨疼,杰里米倒在了地上。 王威根本没有理会地上的这个人,而是迅速又嘶吼着冲向了另一个目标。 杰里米倒在血泊里不断的抽搐着,他能够感受得到生命正在逐渐离自己远去。 上帝啊,仁慈的上帝啊,为什么要让自己死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 他看到一个人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杰里米竭力睁开眼睛,他看清了,是陈冬。 “我要死了,陈......”杰里米喃喃地说道。 陈冬点了点头,是的,杰里米的伤实在是太重了,无论如何也都救不回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些惋惜。 杰里米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军官,即便在最危险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岗位。仅仅凭借这一点,他还是值得尊敬的。 “我们曾经是朋友......”杰里米艰难地说道:“看在这个份上,请你帮我解脱这份痛苦吧。” 陈冬完全能够理解,这一刀伤得实在太深了,没有任何救过来的可能,可是在血流干之前,他却又不会死去,不得不和这可怕的折磨搏斗着。 死,对于他来说是最好的解脱了。 陈冬握了握手里的刀,抱住了杰里米的头,低声说道:“下辈子,别再来这里了。” 说完,他把刀深深的扎进了杰里米的心口。 杰里米身子一阵抖动,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放下了杰里米的尸体,陈冬站了起来。 他看到,大量的士兵已经登上了城楼,这里的红夷士兵几乎都被杀光了。热兰遮城,很快就将要落到澎湖水师的手里...... ...... “进城!进城!”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无数的大明士兵冲进了热兰遮城。 丁云毅生平第一次步入了这座由荷兰人建造的城里。 收复台湾之战,已经迈出了最重要、最关键、也是最决定性的一步。可是他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他看到了赵广义,他认得这个人。记得在陈冬带着六十个弟兄最后出征的那天,他还亲自勉励过赵广义。 可是现在这个热情澎湃的年轻人,却满身血污的倚靠在城门那。他的手,死死的抓着城门,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可是,他已经死了。 “大人,赵百长拿自己的命打开了城门,他死的时候,还在那大叫着进城,进城。”幸存下来的三个弟兄,嚎啕大哭。 丁云毅鼻子酸酸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完全想像不到,在伤这么重的情况下,赵广义是用什么样的毅力,来支撑着自己打开城门的。 热兰遮城的攻陷,完全是这些弟兄拿命换来的! 张宪轩试着想要把赵广义和城门分开,但他的手抓得如此之紧,似乎即便死去,他也不愿意松开这扇沾染无数兄弟鲜血的城门。 张宪轩被迫用力,这才分开了他的手,赵广义的一具尸体轰然倒地。 “把他送回澎湖。”丁云毅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但他随即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就把他留在台湾,我要让他在天之灵看到,他没有白白牺牲,台湾,就快要收复了!” “守备!” 陈冬和谢天出现在了面前,大声道:“城门、城楼已经全部控制!西面红夷军营发来信号,也已为容有雄控制!” 看着这两个为了收复台湾,忠心耿耿的部下,丁云毅缓缓地道:“还剩下多少人?” 陈冬迟疑了下:“西面军营情况不明,这里,还剩下十三个兄弟,其中九人带伤。” “啊,知道了......”丁云毅语气平静,但内心却起伏不定。 连着谢天在内,四十一个兄弟,折了二十八个,二十八条生命就这么没有了。看起来代价不大,可是如果没有这二十八个死难的兄弟,现在热兰遮城还在苦战之中。 “都把他们留在台湾,留在台湾。”丁云毅的口气有些苦涩:“他们尽到了自己的力,他们的名字将与台湾永存!” 这时,西面红夷军营那传来了炮声,是容有雄和他的弟兄们和敌人交上火了。 丁云毅紧了紧手中的“龙牙”,一声厉吼:“收复台湾,在此一战!弟兄们,随我杀敌!” “杀敌!杀敌!!杀敌!!!” 无数的吼声震天动地,无数的弟兄,呐喊着冲了出去。 收复台湾,在此一战! “张宪轩!”丁云毅忽然喝道。 “在!” “立刻回到‘挑战者’号,负责指挥全部战船,巡弋海面,有不听劝阻胆敢靠近者,格杀勿论!” “是!” “蔡九洲!” “在!” “立刻回到福建,飞马捷报,我澎湖水师攻入热兰遮城,台湾光复只在旦夕之间!你亲自去向邹抚帅报捷!” “是!” “谢天,陈冬!你二人为全军总向导官,攻入热兰遮城,生擒普特曼斯!” “是!攻入热兰遮城,生擒普特曼斯!” “叶大海,随我左右!全军,杀敌!” “杀敌”的吼声,再度响彻整个热兰遮城。 这是大明崇祯七年十一月。 这一年,一个之前小小的角色,搅得福建风云变幻,局势大乱;这一年,一个之前小小的角色,在福建官员、台湾红夷、包括郑芝龙在内的所有人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展开收复台湾之战。 一战成名,一战功成。这一战,势必青史留名,万代流传。这个人的名字,也势必为所有的人所牢记: 丁云毅! 他和他所指挥的澎湖水师将士,将永远的把自己的名字留在台湾这块土地之上! c 第一百七十七章 要求 喊杀声彻底惊动到了普特曼斯总督。 坏消息震惊到了这位尼德兰派驻台湾的最高长官。 起初只是以为又是一次海盗偷袭,但没有想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完全不是这样的。 派出增援的部队,由史伟德少校指挥,但少校带领的八十名援兵,密特堡的时候,就被一阵密集的炮火轰了回来。 密特堡已经被敌人占领了吗? 随即,一个接着一个让普特曼斯总督心烦意乱的消息传来。来的不是海盗,而是一大股训练有素的职业军人。他们拥有大量的士兵、大炮,以及战舰。 强大的“郝克托克”号战舰在哪里?为什么在敌人发起进攻后,“郝克托克”号不及时对热兰遮城进行增援? 普特曼斯总督并不知道他所期待的“郝克托克”号已经和船上的水手们沉没到了海底。 在敌我情况不明的情况下,普特曼斯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坚守从北门到亚尔模典堡一线,将大量炮火集中到佛力欣廉堡,掩护北门和亚尔模典堡,同时向暸望台增派士兵,严密监视动静。又委任史伟德少校为总司令,负责抵御敌人进攻。又急忙派出部下,命令正在城外镇压台湾人暴动的卡尔查少校立刻率兵回援。 一切安排好了,但普特曼斯总督心里并没有多少底。 喊杀声响了一夜,整个热兰遮城的尼德兰人人人惊慌失措,大量跑进了以长官公署为中心的内城。 天色蒙蒙发亮,嘶喊声稍稍平息了一些。但这并没有让在前线指挥的史伟德少校安心。站在亚尔模典堡上,他甚至已经能够看到了那些攻进热兰遮城的敌人。 少校迅速下令关闭了亚尔模典堡,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撤进来的尼德兰人,无论在外如何哀求,少校铁了心的就是不肯打开城堡。 他的这一决定看起来铁石心肠,不近人情,但从内城的安全角度来看,的确无可厚非,一旦现在继续敞开城堡,那么敌人很有可能趁隙而入。 暸望台那传来了让人沮丧的情况。坎贝尔费堡井、棱堡、密特堡已经先后失陷,就连尼德兰王国的旗帜也被拔了下来。 整个外城,都已经落到了进攻者的手里。 是谁?到底是谁在进攻热兰遮城?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整个进攻计划进行得实在太周密了,选择在了总督生日的这天,在盛大的宴会结束,人人精疲力竭的时候发起了突袭。 仅仅一个夜晚的时间,外城一半已经沦陷。 可怕的进攻啊! 从暸望台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夺得了一半外城的进攻者,并没有急着对内城发起攻击,而是逐一在清扫着战场,稳固着已经到手的胜果。 这不是海盗,绝对不是。海盗进城,只是烧杀劫掠,而对面的那些人,明显是职业军人。史伟德少校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接下来发生的,也验证了史伟德少校的判断。 一个敌人的使者,出现在了亚尔模典堡下,并要求立刻见到普特曼斯总督。 史伟德少校犹豫了下,命令人放下了吊蓝,那把人拉了下来,并迅速通知了普特曼斯总督。 “我是大明澎湖守备、骁骑尉丁云毅丁大人派来的使者段三儿。” 来人一开口,顿时让普特曼斯总督怔在了那里。 大明澎湖守备,骁骑尉丁云毅?就是那个接连斩杀了海盗的丁云毅?总督听过他的名声,但无论如何不会想到攻击热兰遮城的居然会是这个人。 他也曾经担心过有这种可能,但他的盟友,那位掌握着福建大部分军事权利的郑芝龙曾经拍打着胸脯告诉他。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现在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我抗议。”普特曼斯总督定了定神,挥动着双手竭力表达着自己内心的不满:“在澎湖战斗结束之后,我们拆毁了设立在澎湖的要塞,退出澎湖,而做为答谢,你们允许我们在台湾居住。现在你们悍然攻击热兰遮城,我必须要向你们的皇上,以及福建巡抚提出最严正的抗议,我要求你们立即撤出热兰遮城,结束这无耻的侵略行径。” “我只是来转达我们守备大人意思的。”段三儿面无表情:“我们的守备大人也猜到了你会说这样的话,因此他特意告诉了我,台湾从来都是大明的土地,只是被你们用卑劣的手段窃取了。是的,朝廷允许你们在此居住,但这并不代表这就成了你们的合法土地。在你们的统治下,台湾民不聊生,暴乱四起,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我大明朝的利益。鉴于此种情况,我澎湖水师不得不奋勇出击,夺回属于我们的管辖权!” 普特曼斯总督并不死心:“这是你们那位丁守备说的?” 段三儿点了点头:“是的,一字不漏。他还告诉我们,所谓的热兰遮城,是你们在台湾‘一鲲鯓’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我大明从来没有承认过它的合法性。” 普特曼斯总督在那怔了一会:“丁云毅想做什么?” 段三儿淡淡地道:“我丁守备要求你们,在今天中午之前必须打开内城,无条件投降,此次我澎湖水师出征一切费用,皆由你们承担,在此基础上我们将确保热兰遮城所有尼德兰人的生命安全,并委派船只将你们送离台湾。” “投降?立刻台湾?这不可能!”普特曼斯显然是被这样的要求激怒了:“身为东印度公司的职员和尼德兰王国的军官,我决不会答应这样无理的要求!” “是吗?”段三儿笑了笑:“中午之前,你们必须接受我们的要求,否则,我们将强行攻击。到时出现的任何情况我们都慨不负责!” “我要求立即见到你们的郑芝龙大人,立即!”普特曼斯总督大声叫了起来。 段三儿朝他看了看:“现在在这的最高长官是丁云毅丁守备,如果你要见郑大人,在你们投降之后守备大人保证很快就可以看到。” 看到目瞪口呆的普特曼斯,段三儿很是同情地道:“留给你们考虑时间已经不多了,总督。” c 第一百七十八章 最后一个敌人 谈判之门已经关闭。 其实从一开始,丁云毅就并没有抱能够谈判成功的任何希望,他无非是在利用谈判为自己争取到重新调整的时间而已。 红夷依旧盘踞着内城,拥有着炮火上的优势,贸然强攻,势必造成重大伤亡,这并表示丁云毅想要看到的。 他需要重新调整武装自己的部队。 “亚尔模典堡和佛力欣廉堡两处,相比之下,佛力欣廉堡的防御更加薄弱一些。”对热兰遮城再熟悉不过的谢天说道:“普特曼斯必然将主要炮火集中的佛力欣廉堡,与亚尔模典堡构筑成交互掩护,但是我却认为可以选择佛力欣廉堡做为强攻对象。” “那就选择佛力欣廉堡!”丁云毅没有任何迟疑,他无条件的相信部下的情报:“把船上的火炮给我运来,集中所有炮火,猛轰佛力欣廉堡!叶大海,普特曼斯一定急令卡尔查率领城外军队增援,你率领三百名士兵出去截击卡尔查。谢天,你负责联络郭怀一,前后夹攻。” “是!” 这时的热兰遮城,忙忙碌碌,澎湖的弟兄们,来往穿梭,大半个热兰遮城,已经基本掌握在了丁云毅的手里。 唯一阻挠着丁云毅夺取全部台湾的最大障碍,只剩下了面前的这个内城。最大的变数,也正在这里。 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夺取整个热兰遮城,一旦被郑芝龙知晓,率领主力水师驰援台湾,那么事情的发展便完全无法预料了。 丁云毅把头转了过去。 城门那的尼德兰旗帜已经被落下,取之代之的,是绣着一个斗大“明”字的大旗在在迎着晨风猎猎飞舞。 崇祯七年十一月十九日,丁云毅率军进入热兰遮城。这一日,意味着大明政权重新开始进入台湾。 也许在其他人的眼里这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但对于丁云毅来说却是非凡的一天。他比另一个人更早进入台湾,更早的把台湾从外国人的手里夺了回来。 而更加重要的一层意,一旦完全掌控台湾,自己便有了和郑芝龙全面对抗的本钱。 此时的热兰遮城,外城和内城都在忙碌着。一门门的大炮安放起来,一个个的士兵紧张的奔波着。 时间,对于双方来说,都成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那些参与攻城的士兵们,匆匆的把干粮塞到嘴里,尚来不及仔细咀嚼,便又匆匆忙忙的忙碌着攻城准备。 十二门红夷炮、佛郎机炮被搬运进了热兰遮城,炮口对准了对面的目标。黑洞洞的炮口,只等着一声令下,便能够让整个亚尔模典堡陷入到炮火硝烟之中。 士兵们仔细的检查着自己的攻城梯、飞爪、挠钩,即将到来的苦战,并不比昨日夜间的战斗要轻松多少,也许会更加艰苦。 而同样的,那些红夷士兵也一样的紧张忙碌。 他们完全想不到,费尽了千辛万苦才建造起来的热兰遮城,仅仅一个夜晚,明朝的军队便涌入了城内。 原本坚不可摧的神话一旦破灭,对于他们信心和士气上的打击是巨大的。 史伟德少校忧心忡忡,他并不能够确定自己指挥的部队能否抵挡住敌人的进攻。从目前的态势来看,敌人气势旺盛,不可一世,一旦开战,结果会是怎样? 这里已经是热兰遮城最后的防御点了,如果连这一点也都遭到突破,自己和总督阁下,还有那么多的士兵能够跑到哪里去? 他无法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一切都交给上帝来裁决吧。 后面传来了质问声和吵闹声,甚至还有哭声。那是第一批来到台湾的尼德兰公民,正处在惊慌中大声的询问为什么敌人会忽然出现在了被吹嘘为无法攻破的热兰遮城。在那大声的询问这里能否守住,大声的询问自己还在外面的财产该怎么办?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们,因为谁也不知道答案。 这些愚蠢的人啊,史伟德少校心里轻蔑的想道。现在最该考虑的是任何保护好自己的生命,而不是什么财产...... ...... 太阳渐渐的升高了,阳光铺洒在热兰遮城,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到温暖。 空气中弥散着昨夜留下的血腥味和硝烟味,让人闻了不太舒服。而在这个时候,方才还喧闹无比的外城却一下变得安静了。 紧张、凝重的气氛迅速传播开来,所有人都知道,决战就快要开始了。 那些船上下来的炮手们,跃跃欲试。他们无比期待着自己掌握的大炮,一会便能在攻击中一炮建功。 在大海上他们是英雄,在陆地上他们一样也是好汉。 “大人,我各炮、各队完成准备。” 声音传到丁云毅的耳朵里,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忽然问身边的段三儿:“段三,紧张吗?” 段三儿老老实实的“恩”了一声。 守备大人已经下达了今日必须在内城撕开一个口子的命令,时间对于澎湖官兵来说就是生命。 走过了那么多的艰险,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可这最后一步,却是如此的艰难沉重。 “我也一样紧张。”丁云毅笑了笑:“我其实比你们都害怕。要是这次没能把内城打下来,你们顶多不再跟我,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我呢?非但这顶帽子保不住了,只怕大好人头还得落地那。” “大人不会输的。”段三儿的回答坚定无比:“大人在澎湖没有输给过海贼,在杭州没有输给过刺客,现在在台湾,一样不会输给红夷!” 丁云毅渐渐的收起了笑容,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兄们。弟兄们的脸上,写着坚毅、写着对自己的无限信任。自己不是在为自己一个人在战斗,而是在为所有的弟兄们在战斗。 他拔出了“龙牙”:“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这是山呼海啸的回答。 “前面,就是阻挡着我们夺取台湾的最后一个敌人!”丁云毅的刀身向前,指着佛力欣廉堡:“打下它,台湾就是我们的了,从此后我与弟兄们富贵同享!” 然后,他大声地说道: “攻城!” c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决战(第三更求推荐) “攻城!” 十二门炮同时发出了怒吼。 崇祯七年十一月十九日,热兰遮城决战爆发。 内城、外城,火炮轰鸣,互相对轰。炮弹在空中呼啸,然后狠狠的落下,掀起满天尘暴。 这是热兰遮城建成后最大的一次炮战,也是从未有过的炮战。 双方的炮手卯足了劲的把一枚枚的炮弹狠狠的砸向对方,每每命中目标,总会在各自的阵营里爆发出一阵的欢呼。 城外,是澎湖官兵阵阵的欢呼声;城内,是那些尼德兰人惊恐的叫声。 他们中的许多人,抱着发财的梦想,从尼德兰来到遥远的台湾,他们原以为在这块土地上遍地都是黄金,他们会带着无穷无尽的珍宝回到自己的家乡。但现在,他们知道自己错了。 这里不是他们的地方,大明,不欢迎他们这样的人! 唯一表现得异常勇敢的,是那些红夷的炮手们,他们在这一项上,是强于澎湖官兵的。 平静的站在那里,任凭炮弹在自己的头顶呼啸,丁云毅的身子一动不动。 双方的炮击他都看在了眼睛里,而在这一刻,他有了自己的想法。尽管萨罗齐神父和波莱曼船上为自己找来了一些火炮教习,但却并不能令自己满意。 但面前的这些红夷炮手就不一样了,如果能在台湾收复之后,把他们编入到自己的军队里,聘请他们做为炮术教习,将会起大极大的作用。 热兰遮城的激战还在继续着,但丁云毅已经把目光放到了更远的地方。 谢天提供的热兰遮城全城图纸在炮击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相比于亚尔模典堡,佛力欣廉堡的防御要薄弱许多。在当初设计的时候,便考虑到了一旦热兰遮城被人攻入,那么亚尔模典堡主防,佛力欣廉堡主攻。 而现在,澎湖炮手准确的抓住了佛力欣廉堡设计上重攻轻守的弱点。十二门炮被集中起来对着佛力欣廉堡一阵狂轰烂炸。 史伟德少校愈发的担心起来了。 明朝炮手的情报太准确了,非但抓住了佛力欣廉堡的弱点,而且炮弹落点处,全部是该堡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史伟德少校很清楚的看到,尽管自己的炮兵素质和火炮质量要高于对,但对方在准确的抓住了佛力欣廉堡的弱点之后,迅速的把这一差距弥补上了。 在对方疯狂炮火的攻击下,佛力欣廉堡摇摇欲坠。而攻击方的步兵部队,已经开始跃跃欲试。 “轰”的一声巨响。 在持续不断的炮击之后,佛力欣廉堡终于被炸出了一个缺口。 “萧易风、龙战天!” “在!” 丁云毅手中“龙牙”一指佛力欣廉堡:“你们各率五十名兄弟,攻进去!” “是!”萧易风和龙战天早就已经迫不及待,抓起战刀,朝前一指:“弟兄们,冲进去,生擒普特曼斯!” “生擒普特曼斯!” 呼声震动着佛力欣廉堡,震动着亚尔模典堡,震动着整个热兰遮城内城。 最后决战,开始! 一百名澎湖官兵蜂涌着朝前冲去,厮杀声和呐喊声,让内城为之震动。 史伟德慌了,嘶声力竭的指挥着开炮,阻挡着敌人的进攻;嘶声力竭的安排士兵们,赶快填补缺口,防止整个战局的崩溃。 亚尔模典堡同时开火。 两个方向的交叉火力,阻挡着澎湖官兵的进攻,每一次的炮声和枪声过后,总有几个弟兄永远的倒在了血泊中。 第一次的进攻,在两个城堡交相掩护下失败了。二十一个弟兄再也无法看到大明收复台湾了。 而趁着敌人退下去的时候,史伟德少校赶紧命令部下修复了方才被炸开的缺口。 第一次的进攻失败,并没有影响到丁云毅取胜的欲望。这时两门佛郎机炮炸膛,两门被红夷炮火摧毁。 丁云毅迅速以一门红夷炮为主力,集中起全部火炮,拼命轰击才被红夷勉强修补起来的那个缺口。 而这一切,或者就将变成最后胜利的保障。 炮声还在持续轰鸣着,短暂而猛烈的炮火过后,缺口再度被撕开。 “把所有的炮弹都给我砸出去!”丁云毅红着眼睛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所有的炮弹都被集中起来,铺天盖地的朝着那个缺口轰出。 最后一声炮声在澎湖官兵的阵地上停止了。 似乎,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 右手握着“龙牙”的丁云毅,接过了一面盾牌。这一个动作,瞬间让所有的弟兄都明白: 守备准备亲身攻城了! 每个人都拿过了自己的武器,炮手也不再去管自己心爱的火炮,拿起了趁手的兵器。 大决战! “看到没有,都给我看清楚了,缺口已经被拉大了!”丁云毅的声音低沉,但却不容反驳:“这一次,我将亲自带着你们进攻。进则生,退则死!所有百长以上军官,都给我冲在最前面!惧战者,杀!逃窜者,杀!乱阵脚者,杀!” “惧战者,杀!逃窜者,杀!乱阵脚者,杀!” 这是弟兄们响亮而整齐的回答。 这响亮的回答,甚至站在亚尔模典堡和佛力欣廉堡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萧易风、龙战天,你们还给我冲击缺口!” “是!” 丁云毅紧了紧手中的“龙牙”:“其余所有弟兄,冲进去!杀!” “冲进去!杀!” 阵阵的吼叫声中,这些澎湖的官兵们,变成了一群的雄狮,在他们的守备丁云毅的带领下,如同一股无可阻挡的狂风,向着佛力欣廉堡席卷而去。 “开炮!开炮!” 史伟德少校大声叫着,他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恐惧。他必须要依靠大炮的吼叫,才能压制住内心的恐慌。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觉到热兰遮城一定无法守住了,他面对的,是一支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队伍。 也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开到台湾这块陌生的土地上,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狂妄的认为凭借着那么几百个人就能够挑战庞大的大明王朝。 即便现在的大明王朝正在走向逐渐的走向了衰弱,但也不是东印度公司能够正视的。 但现在才明白过来却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c 第一百八十章 双刀在手,天下我有!!! 大决战已经开始! 所有的澎湖官兵都在一个人的带领下奋不顾死的向前冲了上去: 丁云毅! 炮弹落在冲锋者的队伍之间,“轰隆隆”的炮声中,一个个的弟兄被炸了起来,但这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冲锋的速度。 冲得极快,很快便脱离了火炮的有效杀伤距离。 云梯被架了起来,一队队的士兵奋力朝上爬了上去。 丁云毅再一次的冲在了第一个。 “龙牙”被他咬在嘴里,右手扶着云梯,左手举着盾牌,毫无畏惧。 才爬两步,一块石头落了下来,猛然砸在了盾牌上,丁云毅一下摔落下去。 边上的弟兄大惊失色,但丁云毅却丝毫没有畏惧,一个挺身站起,嘶吼一声: “再冲!” 有这样的主帅在,还有谁不肯卖命的? 这个时候史伟德少校也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他必须得一面应付爬城的敌人,一面应付正在猛烈冲击着那个缺口的敌人。 两面受敌,让手中可用之兵并不是很多的史伟德极其吃力。 现在,这在某种程度上演变成了双方意志上的较量,谁最先崩溃,谁将输掉这场战争。 “冲”、“杀”的声音在佛力欣廉堡四周不断响起,那些不怕死,一心追随守备大人建功立业的澎湖兄弟,一波接着一波涌上。 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守备,正在那奋不顾身的舍死搏杀,这样的振奋是巨大的。 而这时的丁云毅距离自己的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 上天眷顾勇者。 石块或者火药,都没有伤到这个无所畏惧的守备。弟兄们从云梯上跌落时发出的惨呼,才没有一丝一毫影响到他的决心。 眼看着就要到了,一个红夷士兵举着枪托恶狠狠的朝下砸来。 丁云毅左手盾牌一挡,巨大的冲击力下,他用双脚勾住云梯,空中右手,猛力抓住枪托,接着朝前一拉,悲惨的呼声中,那个没有太多防备的红夷士兵竟然硬生生的被他从上面拉了下去。 右手朝上一抓,腰腹用力,丁云毅第一个冲上了佛力欣廉堡! “守备冲上去了!守备冲上去了!” 巨大的欢呼猛然在佛力欣廉堡下响起。 但丁云毅的日子并不好过,老天爷只眷顾到了他,或者说是在给他更多的考验。登上佛力欣廉堡的,只有他一个人。 红夷士兵冲了上来。 丁云毅看到几个士兵举起了手中的火枪,急忙就地一滚,躲过了排枪的致命一击,可是他还有起来,他就感受到了一阵寒风向他逼来。 下意识的用手里的盾牌一挡,沉重的撞击发出闷响,接着又是四五下接连砸下,对方摆明了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了夺走他的生命。 最后一击砸下,丁云毅拼尽全力再度一挡,一个侧滚,手中“龙牙”电也似的飞出。 随后传来的惨呼,让人听了毛骨悚然,那个一心想取了丁云毅性命的红夷士兵,捂着一只被砍断的左腿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哀呼打滚,叫声惨不忍睹。 丁云毅顺势站起,右手握刀,盾牌横在胸前,威风凛凛。 这时候红夷才从惊恐中反应过来,狂呼乱叫着朝着这个孤身一人冲上来的大明守备冲了过去。 盾牌格挡开刺来的一枪,“龙牙”再度迸发出让人畏惧的寒光,一片血光暴溅之后,又一条生命在这里消失了。 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长着大胡子的红夷军官挥动着佩剑朝自己刺来,丁云毅盾牌脱手飞出,趁着大胡子躲闪的时候,绣春刀出鞘。 凛冽的寒光,伴随而来的是大胡子的半边脸永远的离开了他的身体。 把丁云毅包围在正中的红夷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惨烈的杀法。终于,一个红夷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呕吐出来。 “杀!” 丁云毅没有丝毫的停留,双刀如同两股旋风一般杀出! 双刀在手,天下我有! 丁云毅用的是戚家刀法,但却已经被他改良过。摈弃了一些戚家刀法中一些给敌人留有余地的招式,取而代之的,是完全凶狠凌厉,刀刀致人死地的杀法。 丁云毅的刀,从来都不留情,从来都不留活口! 战场上的生存法则本来就是如此,你留给了敌人喘息的机会,那么最后倒下的一定是你自己! 他一刀又一刀的挥出,完全不顾忌自己身边有多少敌人,完全不去考虑现在自己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但在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杀!为弟兄们杀上来争取到最多的时间!生和死,在这里是最不重要的一件事情! 这就是丁云毅! 身边已经倒下了六具红夷的尸体,而丁云毅付出的代价,是身上多了四道伤口。对此,丁云毅完全就已经麻木了。 自从来到这个时候,丁云毅每战都必争先,每战都必带伤,究竟一共伤了几次,丁云毅完全就记不得了。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在这样的一个时代,一个勇猛无惧的主帅才能够彻底把部下决死的决心完全的激发出来。 而丁云毅无疑成功了! 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甚至视自己的命也如草芥的大明军官,彻底震惊到了那些红夷。他们实在想不出,这人是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依旧保持着这样旺盛的战斗力? 他们不会懂的,永远也都不可能明白的。 丁云毅再次挥出了一刀,他亲眼看到对方的一只胳膊飞上了天空,然后他迅速退后一步,双刀交错,冷冷的注视着面前的对手。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丁云毅已经精疲力竭了。 他不是真正铁打成的,他也一样会疲劳,一样会觉得精力不足。从攻上佛力欣廉堡到一阵血腥厮杀,尽管时间短暂,却让他的体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红夷被他的气势和杀法震住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来的。丁云毅没有空去看城墙,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正面。 可是从声音里判断,已经有人和自己一样登上来了。 再坚持一分钟,只要再坚持最后一分钟,胜利,一定是属于自己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丁云毅再度挥起双刀,吼声从他的嘴里爆发:“杀!” c 第一百八十一章 白旗 “杀!” “杀!” 两声暴吼几乎同时发出,三把雪亮的快刀风也似的挥出。 丁云毅和段三儿同时出刀,那个红夷士兵竟然生生被砍成三块。 血光漫天,段三儿大声道:“大人,上来了,弟兄们都上来了。” 丁云毅喘息着,他看到弟兄们都登上来了。而那个被火炮轰出来的缺口,也落到了澎湖官兵的手里。 赢了,这一仗真的赢了! 大量的澎湖官兵涌入了佛力欣廉堡,这里的红夷已经无法阻挡。他们优势的炮火尽管在初期发挥出了很大的作用,但在此时却再也无法发出一点声音了。 “控制佛力欣廉堡!掉转炮火,猛轰亚尔模典堡!” 这是丁云毅下达的命令。 整个佛力欣廉堡开始出现崩溃态势。 史伟德和军官们都是忠诚于尼德兰的,但是他们手下的士兵,绝大多数都是雇佣兵,他们认为抵挡到现在,已经尽到了自己的努力,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效命并死在这里了。 开始出现了投降。 澎湖官兵有些诧异,他们原以为这些高鼻子蓝眼睛,长得奇形怪状的人是不会投降的,但没有想到其实他们和普通人也一样。 史伟德少校知道局势已经无法挽回,无论自己再如何努力,佛力欣廉堡的沦陷已经无可避免。 他带着唯一还愿意跟随他的三十名士兵,退到了一个角落里,苟延残喘,但要不了多少时候,他们很快也会落到敌人手里。 喊杀声忽然一下停了,一切都静悄悄的,让人觉得不适应、害怕。 史伟德少校看到竟然没有人再来搭理他们这三十个人,这一块还属于尼德兰的,在佛力欣廉堡的最后小小阵地,似乎被人遗忘了。 那些落到明朝人手里的大炮,被掉转炮口,对准了亚尔模典堡。 被人忽然、或者说是轻视的那种感觉,是让人沮丧的。三十名红夷士兵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史伟德茫然失措,这时候部下忽然惊恐的叫道:“少校,看!” 接着,一片惊呼响起。 两门火炮的炮口,对准了这里。 “不!不!”史伟德大声叫了出来,这些明朝人疯了,他们居然要用大炮来轰击这个微不足道的阵地。 “投降!投降!”周围的红夷士兵一阵乱喊。有人拿出了一块白布,也不征询长官的意见,悬挂在了枪杆上,拼命的挥舞着。 史伟德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睁开,接过了那面白旗,带着他的三十名部下走了出来。 那些明朝的官兵们平静的看着他们,没有人说话。 史伟德少校一步步的朝前挪动和,麻木、无助、绝望...... 他看到对面有个明朝的军官正安静的看着自己,他认得那个人,认得他悬挂在腰间那两把可怕的刀。 他是第一个登上佛力欣廉堡的,他腰间的那两把刀,好像被魔鬼诅咒过的,没有人能够抵挡。 他的浑身都是鲜血,有自己的,也有红夷的,但他却依旧如同一个战神一般笔直的战立着。 史伟德走到了他的面前,敬了一个礼:“尼德兰东印度公司马克·史伟德少校。” “大明澎湖守备,骁骑尉丁云毅。” 这就是丁云毅?史伟德长长的舒出了口气,他终于见到这个人了。败给这样的人,他并不觉得可耻。 “守备先生。”史伟德有意无意的看了一下自己举着的白旗:“我带领我的士兵投降,现在,佛力欣廉堡是您的了,我希望您能够保证我们的生命安全。” “我会的,我并不想杀太多的人。”这时的丁云毅,和攻城的时候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语气平和淡定:“你和所有投降官兵的生命都将得到保证。少校,同时我还将拜托你一件事情。” “请说吧,守备先生。” 丁云毅指了指对面的亚尔模典堡:“少校,如果我把这里所有的大炮集中起来,对着那里猛轰,你认为亚尔模典堡能够坚持多少时候?” 史伟德打了一个寒战,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它会被毁灭的。” “是吗?会被毁灭?”丁云毅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但我不想看到这样情况的发生,我尊重每个人的生命。现在我想请你去亚尔模典堡,一个时辰之内,我希望看到对面同样也竖起白旗。他们的生命同样也将得到保证,并在适当的时候被送回他们的国家。” 史伟德怔了一下:“您相信我?如果我回去了继续指挥抵抗怎么办?” “我相信你,你是一个军官,军官有军官的荣誉。”丁云毅并没有太在意这些。 “谢谢!”史伟德少校高兴地道:“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会命令他们放下武器,停止抵抗的。” 史伟德少校兴冲冲的去了,陈冬有些不太放心:“守备,红夷的话我看不太可信。” “是吗?没有关系。”丁云毅依旧用淡然的口气说道:“即便他真的继续指挥抵抗,结果也无非和这里一样。我观察过了,亚尔模典堡全堡都处在了佛力欣廉堡炮火笼罩范围之内,一柱香时间的炮击,足以让一切都烟消云散。” 陈冬轻轻的呼出了口气。 守备相信的不是史伟德这个人,而是佛力欣廉堡的炮火威力。 “我们折了多少人?”丁云毅忽然问道。 “连着先前混进热兰遮城的,八十三个弟兄没了,四十多人受伤。”陈冬的声音低沉:“赵广义、马国维、晁定雄三个也都折了。” 丁云毅面上一片黯然之色。 赵广义、马国维、晁定雄这三个人,都是自己初上澎湖结义过的“澎湖十六英”中的三个。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洪调元、纪德昌、丁云毅、秦云......一十六人今日结为异姓兄弟,上报国家,下安黎民。同心戮力,死生与共。若违此誓,人神共诛!” 那日结义时的誓言还历历在耳,可现在他们已经永远的长眠了。 “快看,大人,大人,快看那里!” 呼声中,丁云毅朝亚尔模典堡看去,一面白旗缓缓升起。 c 第一百八十二章 投降(第三更求推荐) 白旗,在亚尔模典堡升起! 至此,佛力欣廉堡、亚尔模典堡,已经全部落到丁云毅的手里。内城完全暴露在了来自佛力欣廉堡炮火的威胁之下。 投降或者毁灭,现在成了普特曼斯总督必须要做出的选择了。 抵抗,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但就这么放弃热兰遮城吗?普特曼斯绝不情愿。这非但将让尼德兰彻底失去台湾这块宝地,而且自己势必将成为罪人。 那些围聚在长官公署门口的尼德兰人,不断的要求立即叫到总督,要他对目前的恶劣局面做出解释。 普特曼斯总督焦头烂额。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史伟德少校回来了。 就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普特曼斯一把抓住了少校:“少校,你的军队呢?你的大炮呢?在哪里?在哪里?我现在需要它们!” “没有了,都没有了。”史伟德挣脱了总督:“总督先生,一切都完了,我们失败了。” “不!”普特曼斯大声咆哮起来:“我们没有失败,也永远不会失败!少校,我现在命令你,集中起所有的武装人员,坚决的守住这里。” 史伟德觉得总督的话可笑到了极点。 就算现在再给自己一千名士兵,在佛力欣廉堡掉转过来的炮口威胁下,一千名士兵也只可能落到最悲惨的状况。 他定了定神:“总督先生,没有可能继续抵抗了。我想您应该清楚佛力欣廉堡的威胁,这里面对大炮,丝毫没有抵抗能力。明朝军队的司令官丁云毅让我转达了他的最后通牒,在明日的太阳升起之前,如果还没有看到我们的投降,那么他便会命令大炮把这里夷为平地。” 普特曼斯沮丧的坐了下来。 威胁,这是最**裸的威胁! 可是,当愤怒过后,他却很清楚的知道,丁云毅现在已经有这个力量了。 卡尔查少校了?为什么到现在卡尔查少校还没有回援热兰遮城?郑芝龙呢?为什么到现在郑芝龙那里一点消息也都没有? “总督,总督阁下!” 这时他的助手迈尔斯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明朝军队派遣使者来了。” 普特曼斯一个哆嗦,他定了下神:“让他进来。” 他推测一定是再度来劝降的使者,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拖延住明朝军队,尽可能的争取到时间,等待卡尔查少校和郑芝龙的到来。 进来的那个明朝的使者,让长官公署里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他只有一条胳膊,而且脸上一道又长又深的伤疤让人一看便产生害怕的感觉。 “叶大海?海盗侯叶大海?”史伟德少校脱口而出。 关于他的传说和长相流传得实在是太多了。 “我是叶大海,不过现在不是海盗侯了,而是大明澎湖把总叶大海。”叶大海微微笑着,这时候普特曼斯才注意到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袱。 叶大海把包袱放到了地上:“总督先生,你在等待着卡尔查少校的回援吧?我见到卡尔查了,他让我给你带来一件礼物。” 说着,他把仿佛放到了身前。 普特曼斯不知道他在那搞什么鬼,对迈尔斯使了一个眼色,迈尔斯赶紧拿过包袱,打开,里面还有一木盒,再将木盒打开,迈尔斯忽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恐怖叫声。 头颅,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普特曼斯巍颤颤的站了起来,面前忍住心中的畏惧朝着那颗头颅看去,刹那间面色如土。 那是卡尔查少校的头颅! “卡尔查是个尽忠职守的军官。”叶大海的语气里一点讥讽的意思也都没有,反而相当认真地说道:“在接到你的命令后,迅速回援热兰遮城,而且他带着十几名部下先行,一心想要尽快赶回来。不过,他中了我们守备大人的埋伏。我也劝过他投降,但是他拒绝了。不得已,我只能杀了他,并且带来了他的脑袋。” 普特曼斯颓然坐到了椅子上。 唯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予自己支援的卡尔查少校也死了。 他在那沉默了会,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他的部队呢?” “现在正处在我大明军队和那些暴动者的包围中。”叶大海平静地说道:“我的军队我尚且还能够控制,但那些暴动者却不受我们的节制。情况已经非常危急了,你每多犹豫一会,那四百名士兵都将遭受到最严重的威胁。在规定的时间内,如果你们还没有投降,那么我们会毫不犹豫的毁灭这里,并且迅速的将大炮拉出去,歼灭那四百名士兵。” 普特曼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相信,这些明朝人说到做到。 “你知道为什么在完全可以毁灭你们的情况下,我家守备还要劝降吗?”叶大海忽然问道,接着不用普特曼斯回答,叶大海自顾自地说道: “因为我们想保留一个相对完整的热兰遮城,这里未来将是守备官邸,我们的命令也从这里发到台湾各地。炮火一起,片瓦不留,我家守备并不愿意看到如此。但是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到来,你们依旧决定顽抗到底,那么我们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普特曼斯还在那里犹豫不决,迈尔斯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总督先生,形势已经非常危险了,这些明朝人一定会这么做的。现在我们已经失去了一切抵抗希望,除了那四百名被围困住的士兵,还有那么多的尼德兰公民在城里,您必须为他们的生命安全考虑。丢了热兰遮城,回去后还可以解释,但是漠视这些人的生命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普特曼斯点了点头,是的,迈尔斯说的正是他最担心的事情。现在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还有什么方式能够解决目前的困境呢? 普特曼斯缓缓的站了起来,用悲哀而忧伤的语调对叶大海说道:“请回去告诉丁云毅,当明天第一缕太阳照射到这里的时候,我们会出来投降,他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的。” 叶大海满意的点了点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总督,为了那么多的人生命你别无选择。” c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人才 夜色降临。 完全控制住了热兰遮城的澎湖官兵,在城里各处升起了大明和虎贲卫的旗帜。 这是虎贲卫成立之后,所进行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斗,而且一战成功。这一战,对于整个虎贲卫来说意义实在太重大了。弟兄们开始坚信,他们除了能够对付海盗,其它任何力量都能够对付。 丁云毅迈出了一大步,虎贲卫同样也迈出了一大步。 士兵们警惕的巡视着,监视着那些红夷不会在夜间发动反扑,尽管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但辛苦获得的这一切,他们绝不会轻易拱手相让。 从佛力欣廉堡朝长官公署那看去,那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似乎正在那里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红夷乱了、慌了,丁云毅笑了。 当明天天亮的时候,台湾的一切都会按照自己设定的轨道进行下去。 “报,有八、九个红夷请求见到大人。” 丁云毅嘴角动了一下:“见!” 进来的红夷并不像是当兵的样子,领头的那个还没有开口,丁云毅已经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罗曼德·罗曼德兰。”那个红夷大约在四十岁左右,听到对方的这名明朝军官问自己,还算比较冷静地答道:“先生,战争进行得非常可怕,让许多人担惊受怕,但是平民是无辜的,在热兰遮城还有许多老弱妇孺,我想请问您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为什么要来不该你们来的地方?”丁云毅的语气平淡从容:“怎么处置你们我现在还没有想好。罗曼德,你是做什么的?” 罗曼德怔了怔:“先生,我是一名研究植物的,对粮食也很有研究。‘郝克托克’号的船长弗兰茨上尉是我的好朋友,当我听说要要来一个遥远的国度,我便请求一起前往,我希望在这里发现一些新的物种。在大员,我已经呆了一年多时间了。” “研究植物和粮食的?”丁云毅微微笑了起来:“罗曼德·罗曼德兰先生,你的生命和财产将得到保护,段三,把旗给他。” 段三儿拿出一面小旗递了过去,罗曼德迷惑的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大明巡检丁”几个字,他不知道这是派什么用处的。 “拿着这面旗帜,你在热兰遮城非军事区域可以畅通无阻,插在你的家门口,任何人都不会来伤害你。”丁云毅微笑道:“这面旗帜就代表着我,有了这面旗帜的庇护,在整个台湾你都将是安全的。” 罗曼德半信半疑,这面小小的旗帜竟然有那么大的魔力吗? 丁云毅也没有和他过多的解释:“罗曼德先生,你可以继续的留在台湾,进行你的研究,同时,我将给予你最大的帮助。资金上的、人员上的。” 罗曼德似乎有些明白了:“难道您对植物也有兴趣?” “我不光是对植物有兴趣,我更多粮食有兴趣。”丁云毅淡淡地道:“我希望你能够研究出粮食如何增产,一亩地如何能够收获更多的粮食。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将奖励给你一大笔的金钱。” 罗曼德变得兴奋起来。 他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学者,但仅仅在尼德兰国内如此。来到台湾之后,尽管普特曼斯总督表面上对他非常客气,但显然总督先生对什么植物和粮食没有丝毫的兴趣,也不愿意对其提供资金上的任何援助。 再加上台湾当地人的敌视,让罗曼德先生举步唯艰,甚至已经萌生了回国的想法,但现在一夜之间一切却都改变了。 面前这个打败了普特曼斯总督的年轻明朝军官,居然会对自己如此支持。 丁云毅非常清楚这些人找自己做什么的。他们希望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自己在台湾的财产。但这对于丁云毅来说,需要他们付出。 “你呢?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丁云毅指了下罗曼德身边的一个人道。 “我叫卡朋·马维纽松。”那人急忙应道:“我本来是‘维京人’号上的炮手,但在‘维京人’号出海前我生病了,因此留在了这里。后来‘维京人’号失踪,我便暂时失去了工作......” “维京人”号?丁云毅又笑了:“好,很好。卡朋·马维纽松先生,恭喜你又得到了一份新的工作。当然,我会先对你进行考核,在考核通过之后,我将聘请你担任我的炮术教官,饷银将是你之前工作的双倍。” 卡朋·马维纽松大喜过望。 天那,还有这么好的事情?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就不错了,但这个人却给了自己一份报酬优厚的工作? 段三儿同样给他一面写着“大明巡检丁”的小旗,这面旗意味着马维纽松的一切都已经保住了。 一见罗曼德和马维纽松遇到的一切,剩下的红夷急忙争先恐后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以及特长。 丁云毅似乎对所有的人都非常的感兴趣,甚至一些在部下眼中拥有微不足道的技能,比如数学、天文等等的人,也一样给予了他们相同的待遇。 “你们都可以留在这里,除了你。”丁云毅点了下那个叫德魏斯的人:“你是康迪钮斯神父派来的?他为什么不自己来?我已经有了萨罗齐神父,不再需要太多的神父了。当然,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留在这里,前提是你得选择跳槽,离开康迪钮斯神父,如果萨罗齐神父愿意收留你的话你也可以选择留下,德魏斯先生。” 德魏斯有些发蒙。康迪钮斯神父不能,而自己却反而可以留下来?自己只是一个为神父办事的人。 丁云毅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德魏斯的身份虽然微小,但据他自己说,他在地理、绘图方面有特长,如果是真的话,那么这个人倒是自己需要的人才。 当然,这同样都要经过一些必须的考核才行。 这些红夷中不乏各方各面的人才,如何为自己所用发挥出他们的特长,是丁云毅必须要考虑的。他需要把这些人的能力化为自己所用。 而现在他们主动找到了自己,正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c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台湾——光复!!! 第一缕的阳光,按照约定照射进了热兰遮城。 炮口全部转向,对住了长官公署。大队大队大明的官兵们,列着整齐的队形,摆出进攻架势,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对面。 丁云毅就站在长官公署之外,在他的左右,站着叶大海和陈冬,那面“明”字大旗,在佛力欣廉堡的城堡之上猎猎飞舞。 这是崇祯七年十一月二十日。 被赶进内城的红夷,全部都站在了长官公署附近,他们此刻的心情复杂、焦虑、各不一样。 那些拿到了“大明巡检丁”这一保命旗帜的,一颗心可以放下来了,而那些没有拿到的,忐忑不安,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们也是第一次看清占领了热兰遮城的大明总司令官。这个人年轻,脸上写满了青春的骄傲,写满了收复国土的自豪。 他叫——丁云毅! 大明澎湖守备、骁骑尉,丁云毅! 一张长案几就放在前面,上面放着投降文书,在那静静的等待着失败者的签字。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 长官公署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一队扛着武器的红夷士兵率先走了出来,然后分列两侧,接着,尼德兰东印度公司驻台湾总督、总司令汉斯·普特曼斯在一众随员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他的步伐艰难、缓慢,每一步都似乎花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他几乎是一步步挪动到了丁云毅的面前,然后把手里的佩剑放到了长案几上,而他的助手迈尔斯把装着总督印章的一个盒子也放在了佩剑的边上。 “守备先生,恭祝您取得的胜利。”汉斯·普特曼斯竭力挺直了自己的胸膛,竭力让自己保证一个尼德兰军官最后的尊严:“尼德兰联省共和国东印度公司派驻台湾最高军政长官,汉斯·普特曼斯,已下令东印度公司所有武装停止抵抗,接受明朝军队的接降,并承认您对台湾的一切管辖权利。同时,我们希望您能确保在大员、台湾之一切尼德兰公民以及投降官兵的生命安全。” “我接受你的投降,并且会确保一切尼德兰公民以及投降之官兵的生命安全。”丁云毅庄重的说道。 汉斯·普特曼斯拿起了笔,无奈、悲哀的看了一眼用两国文字写成的投降书,轻轻的叹息了声,在上面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汉斯·普特曼斯。 轮到丁云毅了。他提起了毛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上面重重的写下了三个字: 丁云毅。 他放下了笔,抓起了代表着投降的那把佩剑,凝视了会,忽然,高高举过了头顶。 “万岁!万岁!!万岁!!!” 佛力欣廉堡、亚尔模典堡、内城外城,整个热兰遮城,都响起了大明官兵山呼海啸的欢呼。 大明崇祯七年十一月十八日,澎湖守备、骁骑尉丁云毅,举澎湖全部虎贲卫官兵,夜袭台湾。 丁云毅身先士卒,每战必先。十八日夜破热兰遮城城门,十九日强攻佛力欣廉堡成功。 二十日,尼德兰东印度公司驻台湾总督、总司令汉斯·普特曼斯在投降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大明崇祯七年十一月二十日: 台湾——光复! 这一刻永载史册!这一刻万古留名! 没有人会想到,这一壮举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守备完成,更加没有人想到,横空出世的丁云毅会以这样一种震撼人心的方式强取台湾。 这一天被永远的留在了青史上,这一个人的名字也被永远的留在了青史上: 丁云毅! 无论过去了多少年,总会有人记得这一天这一个人: 大明崇祯七年十月二十日,大明澎湖守备、骁骑尉丁云毅,光复台湾! 欢呼声响彻云霄,欢呼声不绝于耳。 那是澎湖水师官兵的欢呼、那是大明的呐喊! 红夷麻木的看着这一切,一直到了现在,他们还无法相信,原本在他们看来无法攻陷的热兰遮城竟然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沦陷了。 从这一刻开始,尼德兰的名字将被从台湾彻底抹去。 丁云毅平静的注视着这一切,尽管此时他的内心也是一样的激动。但他更加清楚的知道,光复台湾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更加残酷的斗争,正在那里等待着自己。 “普特曼斯已经委派史伟德少校,和叶大海一起赶往城外,向被围困的四百红夷下达投降命令。”萧易风来到他的身边低声说道。 丁云毅点了点头:“我已经叮嘱过叶大海了,红夷官兵只许向我澎湖投降,一切武器装备,都只许我虎贲卫接收。除此之外任何人胆敢有不良之企图,格杀勿论!” “郭怀一怎么处理?”一边的谢天问道。 “暂时不去动他。”丁云毅冷笑声:“不过像他这样的豪强,迟早是要解决的。如果他能够安分守己,大家相安无事,但如果他有异动,抢先解决掉他。他到底还是郑芝龙的人。” 说着又道:“邹维琏、郑芝龙怕是现在已经知道我们对台湾动手了,蔡九洲想来也应该已经到了邹维琏那。我要立刻回去,向邹维琏报捷,稳定住当前局势,” 谢天有些担心:“守备,你孤身一人去,万一郑芝龙对你有不轨企图......” “他不敢。”丁云毅全不在乎的笑笑:“台湾已经落在我们手里,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更何况,我还有一张保命符在手中。” 谢天几人怔了下,也没有追问什么。 “我走后,分兵两路,一路回援澎湖,以防郑芝龙的船队袭击,一路留在这里,稳定当地局势,看管住那些红夷,在我回来之前,绝对不能发生任何问题。”丁云毅仔细的交代道:“还有,我会把秦云和萨罗齐调来台湾,他和那些红夷之间的交流,有的时候比我们直接说起话来更加管用,这一时期必须需要他的帮助。” 一一交代完毕,丁云毅长长的呼了口气。 台湾已经落到了自己的手里,等回到福建之后另一场较量很快就会开始。他现在完全能够想像,郑芝龙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愤怒的表情。 较量,永远也都不会停止的! c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分功 “诸位......” 福建巡抚邹维琏的面色阴晴不定,看了看那些被紧急召来的官员,吞吞吐吐:“这个,这个,泉州知府叶大人给本抚带来一个消息......这个具体是什么,还是让叶大人告诉诸位吧......” 目光都落到了叶原先的身上,叶原先也不慌张,清了清嗓子:“十一月十八,澎湖守备、骁骑尉丁云毅,起澎湖水师全部,兵发大员,收复台湾!” 这话一出,官员们顿时乱了。一片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谁都无法相信这个消息。 也被邹维琏叫来的郑芝龙身子动了下,眼中杀机一闪而过,但随即又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好像这事和自己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叶原先悄悄的注视了他一下,心中也不禁佩服郑芝龙的镇定。 “静一下,静一下。”邹维琏制止了这些官员:“诸位,兹事体大,叶大人,你把事情经过说一下罢。” 叶原先不慌不忙地道:“红夷窃据大员,虽是蒙朝廷圣恩暂时驻扎,但却得遵我大明律法,安分守己才是。但红夷在大员可谓无恶不作,又有霸占整个台湾意思。近日贸然提征蔗糖税,终于激起民变。当地人郭怀一......” 说到这个名字,有意无意的朝郑芝龙看了眼:“郭怀一率众千余举事,大员大乱。大员战乱一开,祸及台湾,台湾一乱,又祸及我福建。因此丁云毅不得不起全部澎湖官兵,收复大员。诸位大人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台湾已经收复了。” “诸位对此有何看法那?”邹维琏眼神游离不定。 “叶大人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布政使司布政使包鸿久将信将疑:“难道叶大人在这里,便能知道大员战况进行了吗?” 叶原先一笑:“正是如此。” 邹维琏拿出几页纸来:“这是丁云毅给本抚的信,上面写了些什么那?本抚给诸位大人说说。上面写了本抚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乃有收复台湾之战......啊,这里,福建布政使司布政使包大人亲**勉,督促澎湖水师奋勇作战......参政关国华关大人、司运使穆承宪穆大人......” 他一口气念了十几个人的名字,人人都在这次收复台湾之战中“出了大力”,或者“亲自指挥”,或者“调度粮草”,总之这功劳人人有份。 那些被念到名字的官员,心中又喜又怕。 本来有功大家分,这是官场规矩,原也不足为奇,只是这件事情上的利害实在是太大了。 如果台湾真的收复,朝廷一高兴,赏赐是少不了的。只是若这是丁云毅自作主张,或者根本没有打下台湾,那么朝廷一旦震怒,追究下来,丁云毅提到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包鸿久脑筋转得快,这丁云毅的老子丁远肇,乃是从福建赞理军务调到兵部去的,丁云毅又刚从京城回来,他老子管兵部,难道是丁云毅得到了什么消息,或者有人对他下了这道命令? 否则他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自作主张? 再有一条,叶原先刚刚在泉州知府位置上上任,丁云毅就兵法台湾,这两人原是小舅子和姐夫的关系,必然是叶原先给丁云毅带来了什么朝廷命令。 这么一想,豁然开朗,语气顿时转变:“没有想到丁守备居然提到了下官,愧不敢当,愧不敢当。想邹抚帅当日在料罗湾一战,大败红夷,原该趁胜追击,但邹抚帅宅心仁厚,不欲赶尽杀绝,放了他们一条生路。谁想红夷不沐浩荡天恩,居然又在台湾为非作歹。抚帅雷霆一怒,命起澎湖之军收复台湾,可喜可贺,抚帅功盖天地!此乃我福建之喜,朝廷之喜!下官恳请抚帅立刻上奏朝廷,报此大捷!” 这番马屁拍的当真是“惊天动地”,邹维琏大是不以为意。 这台湾哪有那么容易收复?也不过是听叶原先说说罢了。 万一没有收复,自己贸然报捷,那不是闹出了天大笑话?即便朝廷不追究,自己哪里还有脸继续坐在这张位置上? 可其他官员却想不到这点,人人附和着包鸿久,连声称是。 邹维琏咳嗽一声,让官员们安静下来:“郑大人如何看那?” 众官一片寂静,这才忽然想起,丁云毅官无大小,能提到的都提到了,偏偏漏掉了手握重兵的郑芝龙! “收复得好,收复得好。”郑芝龙皮笑肉不笑:“丁云毅好大的胆子,好大的魄力那。这份胆色本参将从来未曾见过,佩服,佩服。” 这话里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了。 大员虽然被红夷窃据,但台湾却从来都被郑芝龙看成自己的势力范围,眼下丁云毅居然敢在老虎罪边拔毛,当真是“好大的胆子”了。 郑芝龙冷冷地道:“丁云毅能够收复台湾,那是大大的喜事,只是本参将心中疑惑,那红夷虽然在料罗湾惨败,但力量依旧存在,外有舰船防卫,内有热兰遮城坚固,本参将奇怪得很那,丁云毅有多大力量,能够打破大员?叶大人,这事非同小可,好了,皆大欢喜,万一消息不准确,只怕有人要人头落地。郑某试问叶大人,可是亲眼看到丁云毅攻破热兰遮城了那?” 一席话说的人人心惊胆战。 是啊,这要是弄做的话,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杀头抄家,那是转眼就到来的事情。 叶原先丝毫也不畏惧:“叶某离开澎湖时候,澎湖水师皆动,丁云毅随军出征,声势浩大,此一战必然成功。” “若是不成功呢?”郑芝龙眯着眼睛问道。 叶原先淡然一笑:“若是不能成功,叶某谎报军情,愿意摘下乌纱,自己领死!” “叶大人,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郑芝龙紧追不舍。 叶原先坦然道:“当着邹抚帅的面,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叶某言出必行。若丁云毅不能成功,请斩叶某之首。” “当真?” “当真!” 郑芝龙眼神流动不息,忽然“哈哈”一笑,对叶原先拱了拱手,又只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坐在那里一声不出。 c 第一百八十六章 千算万算,算漏一着 “大捷!大捷!台湾大捷!” 福州街头,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马上骑士一边催动战马,一边大声呼道。 百姓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走出家门,纷纷张望,交头接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台湾大捷?什么时候出兵台湾了?怎么事前一点消息也都没有? “大捷!大捷!台湾大捷!” 那骑士飞奔到福建巡抚抚院外,翻身下马,对着门口兵士疾声道:“速速回报邹抚帅,台湾大捷!” 那兵士哪里敢怠慢分毫?赶紧跑了进去,过了会又急匆匆的出来:“抚帅让你急速进去!” 这人一进抚院,见到巡抚、布政使、参政、参将一众福建大员都在,大声道:“职下澎湖把总蔡九洲,参见抚帅,参见诸位大人!” “不必多礼,到底发生了什么?”邹维琏赶紧问道。 “回抚帅,回诸位大人,十一月十八,我澎湖守备丁云毅丁大人,尽起澎湖水师官兵,奔赴大员。丁守备身先士卒,众将士奋不顾死,三军效命。热兰遮城,破了!” “什么!” 数声惊呼,邹维琏和郑芝龙同时站了起来,郑芝龙目光凶横:“你再说一遍!” “是!热兰遮城,破了!” 郑芝龙身子晃动一下,颓然坐下,但随即恢复平静。邹维琏却是喜不自禁:“好,好啊,好!丁云毅于我福建有功,于我朝廷有功!诸位,传晓福建通省,热兰遮城,破了!” 众官一片欢呼,方才还忐忑不安的一颗心顿时放下,只觉得一场功劳莫名其妙从天而降。对那丁云毅也是赞不绝口。 这丁云毅年纪虽轻,但却又能打仗又会做人,此时哪有不喜欢他的? “且慢!”郑芝龙忽然大声说道:“丁云毅擅自出征,目无朝廷法度,无功,有罪!该行派人将丁云毅拿下,重重惩办!” “郑参将,这话恐怕有所偏移。”邹维琏恢复冷静:“丁云毅收复台湾,信中说的清清楚楚,本抚那是知道的。诸位,你们知不知道那?” “知道,知道。” 眼看着一场天大的功劳就要到手,哪里会有人把功劳往外推的?因此除了泉州帮的,其余官员人人附和。 邹维琏略略抬高了自己的声音:“更何况没有请示又有何妨?去年,红背信弃义,侵占中左。本抚渡江至海澄,集军誓师,歃血为盟。一声令下,万帆竞发,水陆并进,官兵个个争先,奋勇杀敌,血战八天八夜,生擒夷王,缴获船只器械无数,中左全境收复,本抚也没有对谁汇报过那?” 说到这,意味深长的朝郑芝龙看了眼:“郑参将领兵多年,战斗无数,最是清楚,战局一瞬万变,若是事事请示汇报,只怕什么样的胜仗都没有了。况且,红夷去岁侵我中左,本抚早就想收拾他们了,现在委派丁云毅前去,难道郑参将要把本抚要怪责进去吗?” 郑芝龙默然无语。 邹维琏这个人,看书过目不忘,极其聪明。为人清廉耿直,刚正不阿,虽然有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糊里糊涂,但其实却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他一旦下定决心的事,只怕除了圣上没有人能够改变。 眼下这邹维琏摆明了站到了丁云毅一方,再加上热兰遮城被攻破后,福建军民只怕士气大振,和他硬抗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邹维琏转向了蔡九洲:“蔡把总,眼下丁守备何在?” “回抚帅,职下出来的时候,丁守备也亦准备回到福州,向抚帅回报台湾战况。怕是明日就能到了。” “好!”邹维琏大声道:“诸位同僚,明日还在抚院内商量台湾光复之后安排。” 除了个郑芝龙,那些官员纷纷起身告辞。 郑芝龙走的时候,也不见惊慌,从从容容,似乎这事和他全无关系一般。 邹维琏让蔡九洲和叶原先留了下来,先仔细问了一下台湾战况,然后忽然话中有话地道:“叶大人,好谋略那。” 蔡九洲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叶原先却是微微一笑。 他早知道瞒不过邹维琏,当下也不否认。 “一封信把我和整个福建官场都拖了进来,胜了呢,大家都沾光,人人都说丁云毅好话。败了呢?嘿嘿,大家为了自保,看到丁侍郎的面子上,总也免不了尽量为丁云毅开脱那。”邹维琏淡淡地道:“还有,你们担心郑芝龙那里,所有把不是泉州帮的人全都拖下了水那。大部分的人站在你们一边,郑芝龙想翻脸也不成了。” “抚帅英明。”叶原先微笑道:“也不瞒抚帅,我和项文的确是这么盘算的。收复台湾乃是大事,所以我等不得不如此做。” 邹维琏忽然轻轻叹息一声:“收复台湾,乃是千古奇功,于国于民都有大利而无一害。所以你们利用本抚也没什么。可惜你们千算万算,总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叶原先一怔,只听邹维琏缓缓说道:“就在昨天,本抚接受密旨,让本抚向福建新任巡抚交接福建军政要务后回京,因此,这福建巡抚我是要卸任的了。” 叶原先大惊。正和邹维琏说的一样,他们千算万算,还是没有算到邹维琏居然不当福建巡抚了。 那么,由此而要进行的一系列计划也便要嘎然而止。 “你等也无需担心。”邹维琏轻声道:“新任福建巡抚张肯堂,字载宁,号鲵渊,擢御史,累迁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这人和我本是老相识,也是一样的清正廉洁,一心只有朝廷。这次我一听到是他接任,当时明白,他也是被今上派来遏制一个人的。” 叶原先眼睛亮了下。 郑芝龙! 郑芝龙之所以手握重兵,但在福建却始终无法只手遮天,大权独揽,正因为崇祯用了一个接着一个有能力,同样手握兵权的巡抚来遏制他的势力。 张肯堂这人自己也知道,的确刚正得很,从来不会同流合污,这人若是来了,或许之前的计划还能继续实施。 况且张肯堂初来乍到,他也同样需要帮手。 c 第一百八十七章 对策(第三更求推荐) “反了,反了!” 郑芝龙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内心的愤怒,完全爆发了出来。 “反了,反了!”郑芝豹也是暴跳连连:“丁云毅悍然攻击大员,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大哥,你现在就下一道命令,我立刻去大员把他们赶下大海!” “糊涂。”郑芝龙抑制着内心赞同的冲动:“你现在凭什么去?丁云毅打着朝廷,打着邹维琏的名头收复台湾,现在攻打,难道要让别人说我们谋反吗?” 郑芝豹大不甘心,愤愤不平的坐在那里,嘴里不断嘟囔。 “曰渐,你的意思如何?”郑芝龙平复了一下心情。 郑芝凤眼珠子转了几下:“谎报战功我看丁云毅还不至于,台湾既然落到了他的手上,短时期内不可能夺回来,我看只有在别的地方想办法。丁云毅既然大出澎湖之军,向来澎湖防备空虚,大哥可命老五率领船队,星夜奔赴澎湖,只说丁云毅收复台湾有功,澎湖不可不防,故而暂时替他防备。这叫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大哥,夺取丁云毅的老营,掐住丁云毅的咽喉,这可以最大程度上抵消掉台湾失去的影响。” 郑芝龙点了点头:“台湾呢?怎么办?” “台湾?现在还不是丁云毅的台湾。”郑芝凤冷笑一声:“红夷早就立足,但也不过窃据一个大员而已,我郑家在台湾一样有势力。丁云毅丢了澎湖,内心必然慌乱,急切间想要在台湾站稳脚跟。既然如此,大哥可以把台湾的一切势力都调动起来,把丁云毅给赶出去!我听说那个带着大员百姓闹事的郭怀一,原本就是大哥部下?” 郑芝龙脸色稍见好转:“不错,郭怀一当初虽然留在台湾,但对我还是忠心耿耿的。曰渐,这事我交给别人去办不放心,你亲自去趟台湾。让他们各地都闹起来,我郑家给他们当后盾。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丁云毅站住了!” “是!” “还有你,莽二。”郑芝龙语气急切:“机不可失,你立刻遴选战船,直奔澎湖,把澎湖给我夺下来!丁云毅老营一失,必然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这人心一旦乱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郑芝豹应了下来,正想起身,忽然边上郑森说道:“五叔且慢。” 郑家兄弟怔了下,只听郑森说道:“父亲,四叔、五叔,丁云毅如此狡诈,他不会不对澎湖有所防备的。如果五叔到了,澎湖防备森严,怎么办?一战打下来还好说,若是胶着起来,再被别有用心的人煽风点火,怕是对我郑家不利。” 郑家兄弟有些震惊,这是一个十岁孩子说出来的话吗? “我郑家有后,我郑家有后了。”郑芝龙喃喃说道,先前的不快似乎一扫而空:“明俨,你必定是我郑家的千里驹那。此事不得不仔细考虑。莽二,你去澎湖,小心从事,若是澎湖防备松懈,一举拿下。若是澎湖真如明俨说的戒备森严,切切不可鲁莽从事,万事都得经过我的允许。莽二,这事关我郑家前途,千万不可冲动那。” 郑芝豹倒是不敢大意:“大哥放心,莽二绝对不会鲁莽的。” “去吧,去吧。”郑芝龙挥了挥手。 郑芝龙在那沉默了会,把郑森叫到自己身边:“明俨,我原本想着你现在岁数还小,还需历练几年,但现在看来为父倒是小看你了。再过得两三年,便可以交给你重任了。你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对付丁云毅?” “丁云毅无耻小人尔。”郑森毫不犹豫脱口而出:“他靠着父亲起家,现在又背叛父亲,这人是我郑家不共戴天的仇人。郑森以为,一是如四叔说的那样遏制住他,让他即便得到台湾也无法发展。再次一个,派遣刺客,刺杀此人。儿子知道父亲不屑于做这样的事,刺杀也很难成功,但却可以让丁云毅寝食难拿!” 郑芝龙赞许的点了点头,随即面色一正:“明俨,你虽然聪明,但终究还是个孩子,这么做若是能吓到丁云毅,你也太小看他了,他也不配成为我的对手。” 说着站了起来,缓缓的踱了几步:“对丁云毅,我是有些太大意了,当初把海商权交给他,是想利用他帮我赚银子。他再三向我效忠,我居然会轻信了他。嘿嘿,这是个教训那。可他要想打败我怕也没有那么容易。我问你,要想壮大自己最重要的是什么?” “强大的军队。”郑森答道。 “错了,错了。”郑芝龙连连摇头:“便是给你一万条战船,一百万的士兵,可缺了一样东西,这些不过都是水中月,镜里花。最重要的东西,是银子!要招募士卒,需要银子;要武装战船,需要银子;要想在台湾站住,一样需要银子!” 郑森的眼睛亮了。 “现在丁云毅初得台湾,更加需要银子。”郑芝龙淡然道:“而丁云毅靠什么来得到银子?海商是其最重要的来源,所以我要卡死他的海商之路。我会下令我郑家所有舰船,封锁住海上出路,没有我郑家令旗的,一律不许经过。海商的路一旦断了,丁云毅就算给他几十万的军队,也一样维持不下去,到时候还怕他不乖乖的把台湾拱手让出来吗?” “丁云毅也有船队。”郑森迟疑着道:“万一他以武力抗衡怎么办?” 郑芝龙冷笑一声:“武力抗衡?澎湖水师只有几条船?他出动十条船,我便出动二十条船。他动用一百条船,我便动用一千条船!论海上实力,他还差得远呢!我将下令,持有我郑家令旗海船,每年可以少上交一千两银子,但前提条件是不许和丁云毅做买卖。看到澎湖、台湾方面海船,一律拦截,俱都重赏!” “是,父亲,我明白了。”郑森恍然大悟:“凡是和我郑家对抗的,就从银子上卡死他们。” 郑芝龙一笑而道:“应该说,凡是和我郑家对抗的,一律都没有好下场。” 这一刻,郑芝龙和丁云毅之间的战争,已经真正的开始了! c 第一百八十八章 五虎游击将军 台湾光复! 这一消息迅速的在福州传开,短短的一天时间,交口相传,已经满城皆知。 丁云毅,又是那个丁云毅! 每次当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伴随着的总是一段让人震撼的故事。 常陆巩保田、鬼王丸、刘香......现在这些倒在丁云毅手下的名单中又增加了一个: 红夷! 这个人的崛起之路,似乎才刚刚开始。 而更多的人却认为,又一个强大的“郑芝龙”正在出现。 最喜气洋洋的,还是那些被丁云毅点到过名字的福建官员们。布政使、参政、知府......一个大蛋糕面前,人人有份,皆大欢喜。 而在这些官员之中,表现的最大度的毫无疑问是福建巡抚邹维琏。 尽管邹维琏竭力赞成“海禁”,尽管“海禁”因为丁云毅在崇祯面前的进言而开始作废,尽管丁云毅利用邹维琏来对付郑芝龙,但邹维琏却并没有任何的记恨。 在他心里,公事永远大于私人恩怨。 对于红夷的痛恨,他不逊于丁云毅,但两人对待红夷的态度却截然不同。邹维琏主张对红夷防范于国门之外,有可能的话甚至斩尽杀绝,让其永远不再出现在大明的国土上,但丁云毅却不一样。 他要利用红夷的技术、特长,来为自己效命! 这点分歧并不影响到邹维琏对于丁云毅的欢迎。 一大早,他便不断派出快骑出城,看丁云毅到哪了。当消息传来,丁云毅即将进入福州,邹维琏立刻把官员们都召集到了自己抚院。 丁云毅也万万没有想到,当自己进入福州之后,邹维琏竟然已经带着福建官员在抚院门口迎接自己了。 匆忙下马,丁云毅快步上前:“澎湖守备丁云毅参见抚帅,参见诸位大人!丁云毅何德何能,敢劳诸位大人相迎!” “丁守备收复台湾,光耀大明,我等迎接,聊表敬仰,丁守备何必自谦!”邹维琏笑着把丁云毅迎了进去。 各人落座,邹维琏已经迫不及待:“丁守备,眼下台湾战况如何?” “回抚帅!”丁云毅重新站了起来:“攻破热兰遮城之后,我澎湖水师并未停息,强破佛力欣廉堡,红夷驻台湾总督普特曼斯,已在投降书上签字!” “什么?”邹维琏“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红夷投降了吗?” “是,普特曼斯投降书在此!”丁云毅拿出投降书,呈到邹维琏面前。 两种文字的投降书,邹维琏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忍不住放声大笑:“诸位,诸位大人,夷酋投降书,这是夷酋的投降书!” 一片恭喜声纷纷响起。那些个官员人人道贺不停。这可不仅仅是丁云毅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关系到了大部分官员的前途。 “丁云毅!”一声厉吼猛然响起。 道贺声猛然停了下来,众人纷纷看去: 郑芝龙! 方才还喧闹无比,此时却变得一片寂静。谁都知道郑芝龙在台湾有多大的利益,此刻是要向丁云毅发难了。 那些起身的官员又纷纷坐了下去,有人惊慌失措,担心闹出什么大乱子来,有人幸灾乐祸,想要等着在这看好戏。 邹维琏异常平静,缓缓坐下,一言不发。 “参戎。职下参见参戎。” 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上司?”郑芝龙面色铁青:“福建一切水师皆由本参将调遣,你未经我的许可,擅自出兵,这是何罪?” “郑大人。”邹维琏开口说道:“这事咱们昨天已经说过了。” “邹抚帅。”郑芝龙冷冷地道:“这一仗究竟是不是邹抚帅调度指挥的,本参将不知道,但本参将只知道一件事,澎湖水师未经我的许可,不得擅自调动。若是陆上,和我丝毫关系没有,但在海上,那是本参将说了算。军中若无规矩,你还让本参将将来如何带兵?” 郑芝龙咄咄逼人,丝毫不把邹维琏放在眼里,那些官员心里一惊,郑芝龙这是要公然发难了。 邹维琏虽然一心维护丁云毅,但郑芝龙说的却也是实情。本身郑芝龙在接受招安的时候,和朝廷便有约定,福建水师以郑家船队为主要力量,统一由郑芝龙节制,一切用船必须经过郑芝龙的许可。 现在他摆出了这一条来,事情便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来人!”郑芝龙厉声道:“丁云毅乱我军纪,坏我法度,给我把他捆起来!” 几名士兵当即冲了进来,全然没有把邹维琏和那么多的官员当一回事。 邹维琏心中叫了一声要糟。杀,郑芝龙是断然不敢杀的,但一番苦头却是免不了了。闹不好再来个游营示众,丁云毅的声望势必要受到沉重打击。 或者干脆把丁云毅关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澎湖群龙无首,那时候郑芝龙再对澎湖、台湾两地动手就要方便许多。 谁想到丁云毅却丝毫没有惊慌:“参戎且慢,丁云毅不是擅作主张,是有人命令我这么做的。” “在福建,调动水师谁的命令能大过我?”郑芝龙冷声道。 丁云毅微微一笑,接着忽然面色一正,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圣上手谕在此,福建官员接旨!” 一句话说的人人变色,面面相觑。 风云突变,邹维琏、郑芝龙等人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带着一众福建官员跪了下来。 那是崇祯写给丁云毅的,不到万不得已,不到台湾已经收复,不可拿出。而现在,正是拿出来的最佳时刻。 上面是崇祯的旨意,任命丁云毅为收复台湾全权指挥,伺机而动,一旦条件成熟,义无返顾,收复台湾,扬大明之威于四海。 丁云毅朗声念到这,略略停顿一下:“台湾收复,升丁云毅为五虎游击将军,加授轻车都尉!节制台湾、澎湖军政要务!” “臣等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事情发展得太出人意料了。 丁云毅竟然有皇上的手谕,是皇上命令他收复台湾的,难怪他有恃无恐。 而更加令人震惊的,是皇上升的丁云毅官职: 五虎游击将军! 这本来是郑芝龙才受招安时候朝廷册封给他的! c 第一百八十九章 泉州帮?澎湖帮? 五虎游击将军! 这是郑芝龙在接受招安时受封的官职,现在,却给了丁云毅! 脑筋转得快的人,很快明白这是朝廷对郑芝龙不放心了,要用丁云毅来遏制郑芝龙,这才故意这么明显的把丁云毅放在了郑芝龙的对立面。 脑筋转得更快的人,开始琢磨出这事有些不太对劲。 丁云毅的身后虽然站着再大不能大过的靠山:皇帝!但郑芝龙的势力在这究竟是非同小可,丁云毅未必能够斗得过他。 这福建的官场,眼看就要乱了! 郑芝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过了会,忽然“哈哈”笑道:“哎呀,项文那,原来是圣上的旨意,你怎么不早说呢?几乎让我误会了你。” 说着让那几名士兵出去,一脸的推心置腹:“项文那,你千万不要怪我,本参将职责所在,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云毅不敢责怪参戎。”丁云毅也显得非常真诚:“云毅也是奉了圣上的意思,只才没有来得及通知参戎,还请参戎恕罪。” 这两人一个“真诚”、一个“坦荡”,都是尽忠报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的样子。 眼看“雨过天晴”,两人起码目前不会再起正面冲突,一众官员也都暂时把心放下,人人道贺不停。 邹维琏脸上肌肉却忽然**了几下...... 郑芝龙变脸变得极快,好像方才欲对付丁云毅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热情洋溢,直说丁云毅镇守台湾,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他帮忙即可,他没有不答应的。 丁云毅也是信誓旦旦表示,自己在台湾不过是奉命勉强镇守,将来少不得要来向郑芝龙请教,等到时机成熟,一定要上奏朝廷,请求把自己换掉,让郑芝龙来镇守台湾云云。 这两个人一通演戏,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可见怪不怪,谁也没有真当一回事。 郑芝龙终究内心愤怒,表面上虽然笑嘻嘻的若无其事,可恨不得把丁云毅亲手掐死,又担心郑芝豹在澎湖闹出什么乱子,过了会,借口军中事物繁忙,先行告辞。 那些个官员们也都知趣,纷纷起身告辞离开。叶原先也对丁云毅使个眼色,随着官员一起离开。 等所有人都走了,邹维琏似笑非笑,盯着丁云毅,半晌道:“项文,好战功,好做人那。” “云毅不懂抚帅意思。”丁云毅不动声色地道。 邹维琏淡淡一笑:“短短时日,收复大员,惊天动地,这是不世之奇功。即便本抚亲自指挥,也未必能够收复得了。可这些还不算什么,难得的是你丁项文做人八面玲珑,弄得福建官场人人欢悦。” 他的话里有赞许,有讥讽,真真假假。 丁云毅也淡然道:“云毅身负圣恩,不敢怠慢,让抚帅见笑了。” “我是不会笑你的,这不管我的事,台湾打得如何,谁人有何功劳,总之我按照你的意思向圣上报上去也就是了。我就要卸任福建巡抚,我犯不着的确福建官员。” 邹维琏的话让丁云毅吃了一惊。随即邹维琏便说出自己接到密旨,卸任福建巡抚,由张肯堂接任的话来。 丁云毅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和叶原先一起千辛万苦布起的局,现在却忽然发生了变化?邹维琏一走,那张肯堂是什么样的人?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会对整个布局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为什么这事事前一点风声也都没有? “项文,台湾刚刚收复,事物繁忙,具体战况我也知道了,你不要在这里久留,先回台湾弹压地方去罢。”邹维琏居然叹息了声:“你自来到福建,杀海盗,镇澎湖,收台湾,做得每一件事都让我满意得很,将来你的成就,或许还在你父之上,年轻轻轻便做到了五虎游击将军,虽然有圣上恩宠在内,但到底是你一刀一枪拿命拼来的,也许过个几年,你便可以做到参将、总兵。可有一点,你心里总不要忘了你是大明的臣子,你今天的一切都是圣上给你的那。” “抚帅,云毅明白。”丁云毅认真地道:“云毅虽然使些心机,但究竟还是为了大局着想,云毅总不会负了圣恩。” “这就好,这就好。”邹维琏的声音不大:“你先去吧。” 丁云毅起身离开,转眼这里便空荡荡的了。邹维琏托着下巴在那想着什么,接着从后面内室转出一个人来,开口便道:“好一个丁云毅。” “载宁,你昨夜便到福州,我特意没有把你引见给他们,为的就是要让你暗中观察这些官员。”邹维琏露出微笑:“丁云毅是个不得多得的人才,做得几件事情也都大得人心,可他自从从军以来,性格大变,和之前的懦弱胆小丝毫不同。从料罗湾到现在这才多少时候?他居然做到了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有了和郑芝龙抗衡的本钱了。” “今上本来就是要利用丁云毅来对付郑芝龙,更何况,这个人身后还有今上身边第一红人王承恩在那撑腰,再加上他真把台湾收复了,升得如此快也不足为奇。”“载宁”微微一笑:“只是我在后面观此人八面玲珑,心机颇深,只怕福建将来除了泉州帮外,又要多个澎湖帮了。” “泉州帮?澎湖帮?”邹维琏冷笑几声:“今上最恨拉党结派,若是丁云毅将来也和郑芝龙一样,我也顾不得丁远肇的情面了,非得除了此人不可。” 说着叹息一声:“可惜我就要回京,祸福未知,也顾不得这里了。载宁兄,福建事大,千万要小心谨慎那。丁云毅和郑芝龙矛盾已才成,势如水火,我看倒是可以利用他们,来逐一清除福建的这些党派。” “我知道了。”“载宁”忽然对着邹维琏深深一揖:“邹抚帅忠心为国,勤恳忠贞,竭力维持福建,张肯堂必然也不负邹抚帅所托,把福建打造成我大明铁打的福建!” 这人便是新任福建巡抚:张肯堂! c 第一百九十章 威胁 叶原先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一见丁云毅出来,急忙迎上,又是惊喜又是后怕:“项文,没有想到你身上还藏着圣上的手谕,若没有这样护身符,今天几乎就要出事了。” “若无这张护身符,我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和郑芝龙面对面的硬扛。”丁云毅沉吟着道:“姐夫,新任福建巡抚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此事之前一点征兆也都没有。”叶原先皱了下眉头:“邹抚帅忽然就提起了这,我回去后仔细想了下,怕突然换帅和我们之间的关系倒不太大,没准是朝廷里的争斗。” 丁云毅点了点头。他现在担心的是出现什么乱子,让自己之前的一切努力落空。 “张肯堂这个人不在京城的时候就知道他。”叶原先接着道:“此人性格和邹维琏差不多,一心只有朝廷,不讲私情,不过为人处事,比邹维琏更加圆滑一些,不过这样的人往往也难对付。” 丁云毅抿了下嘴:“现在我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谁当福建巡抚,不是我们能够插手的。姐夫,我得立刻回到台湾,那里刚刚收复,各种势力犬牙交错,一刻不能耽误,福建这里就拜托姐夫为我多费心了。” 叶原先应了下来,又说起自己已经派人去澎湖把丁碧月接回来了,他也有自己考虑,虽然丁云毅答应纳妾而不是娶妻,但丁碧月心中到底还是不快,继续留在澎湖,没准还要闹出什么乱子出来。 丁云毅心里系着台湾,不敢久留,大略和叶原先商量了下新巡抚到来之后如何做,便匆匆动身离开福州。 叶原先心事重重,一会想着台湾,一会想着新任巡抚,正在心神不宁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叫声: “叶大人。” 回头一看,是郑芝龙! 叶原先脸上堆起笑容:“原来是郑参将。” 郑芝龙笑嘻嘻的,若无其事:“叶大人这是要回泉州吗?本参将也一样要回,正好结个伴顺路一道回去如何?”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叶原先眉毛跳了下,也笑着道。 让轿子跟在后面,叶原先上了郑芝龙为自己准备的马,缓缓前行。他知道郑芝龙这是特意在外面等着自己的,必然有话要说。 郑芝龙问了他一些京城的风土人情,忽然一笑:“叶大人久在京城为官,那是一定见多识广的了。叶大人来到泉州后,郑某还没有好好尽多地主之谊,失礼得很,将来一定要多向叶大人好好请教,免得将来到了京城丢脸,叶大人想来是不会推辞的了。” “郑参将说笑了。” “不是说笑,不是说笑。”郑芝龙笑容满面:“论到办事能力,那是再也没有人能比得上叶大人的。叶大人才到泉州,人生地疏,居然就帮丁项文招募到了兵勇,又有谁能够想到,丁项文成婚,居然就是他收复台湾之日,而更加让本参将没有想到的是,你堂堂的泉州知府也跟着他上演了一出好戏,把我都给瞒了,若非在京城里呆过的,岂能做出此等大事?” 叶原先淡然一笑,也不接口。 到了城门口,那些看守城门的士兵见是郑芝龙,都恭恭敬敬的肃立两侧,目送郑芝龙等人出城。 “这些士兵原是邹抚帅手下的,不归我管,但叶大人也知道他们为何对我如此恭敬?”郑芝龙忽然问道。 叶原先一笑:“想来是参戎威望高,官兵都敬畏参戎。” “不是,不是。”郑芝龙摆动着手里马鞭:“因为我这人恩怨分明,赏罚分明。谁把我郑芝龙当朋友了,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可谁要是做了对不起我郑芝龙的事,说句笑话,我郑某人本身就是海贼出身,杀起敌人来从来不会手软!” 叶原先骑在马上的身子动了一下,随即泰然自若:“这点叶某早有耳闻。当年参戎纵横海上,与一众兄弟号称‘十八芝’,后来参戎归顺朝廷,一心为了朝廷建功,那些当年兄弟,被参戎杀的杀、跑的跑、降的降。” 郑芝龙大笑:“不错,我郑某人心里只有朝廷,谁要危害到了朝廷,郑某人从来不讲情面。谁要对我两面三刀,挖个坑给我跳,我也一样不讲情面!” 叶原先默然无语,郑芝龙却又“哈哈”一笑:“叶大人想来不是这样的人,你我都在泉州,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一地为官,本该相互照应,何必闹得翻脸,你说是不是啊,叶大人?” “此言极是。”叶原先镇静地道:“当同僚的,本该守望相助。” “守望相助,守望相助......”郑芝龙喃喃说了两遍。 离开福州,郑芝龙专拣荒凉无人的小道走,渐渐的渺无人烟,叶原先心里有些担心起来。郑芝龙这人海盗出身,心狠手辣,做出些什么疯狂的事情来也未可知。 郑芝龙马鞭忽然朝前一指:“叶大人,你看前面。我记得那一年这里出了伙盗贼,猖狂得很,劫杀了过往客人,就地一埋,尸体往往要好久之后才能被发现。这伙盗贼凶得很,连当官的都一样杀。要是叶大人那时经过这里,只怕也不能幸免那。如果现在又有一伙盗贼,叶大人身边无兵无卒,怎么办?” 这已经是在那**裸的威胁了。 叶原先神色不动:“敢问参戎,现在那伙盗贼何在?” “已经被剿灭了。”郑芝龙顺口答道。 叶原先淡定地道:“那就是了,盗贼再凶,还是盗贼,这里再荒凉,也一样还是我大明的土地。盗贼能猖狂一时,难道还能猖獗一世?惹得朝廷雷霆一怒,终究是要被除掉的。” 郑芝龙心中又惊又怒,他原来听说过叶原先此人名声不好,贪污受贿,想来这样的人胆子小得很,一吓唬便能成功,可哪里想到叶原先骨头居然如此之硬? 真要让郑芝龙动手,他也没有这个胆量,他再在福建飞扬跋扈,可一个朝廷委任的知府要是死了,那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只有一点郑芝龙可以确定: 叶原先和丁云毅是穿一条裤子的! c 上架通知:今天大爆发日! 恩,半小时接到上架通知,有些匆忙。 强明写到现在,公众版接近四十万字了,今天,终于上架了,有些惶恐,有些紧张,在蜘蛛写了那么多本书里,从来也都没有出现过这样情绪。 蜘蛛只知道大家能够继续支持蜘蛛,谢谢。 还是老样子,上架之后,总是想着要拼一下新书榜的,现在人家已经蜘蛛很多了,没有办法,只能多更新来取得兄弟们的支持了。 今日连更十章,以后保持每日稳定更新四章以上,每多二十月票加更一章,拼一下,真心感谢弟兄们的支持!c 第一百九十一章 矛盾初现(求订阅、月票!) 台湾。 红夷的忽然失败,让所有的台湾人意料不及。尤其对于那些正在和红夷做着战斗的暴动者来说,更是意想不到。 本来他们的处境已经非常困难了,尽管参与暴动的有上千人,而前来〖镇〗压的红夷只有四百人,但双方实力上的巨大差距,还是让暴动者岌岌可危。 但一转眼间,这一切却都改变了。 卡尔查少校死了,而那些红夷士兵也都接到了某些命令,不再对暴动者进行追击,只是在自己的营地驻扎下来。 正在暴动者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消息终于从热兰遮城传来:澎湖水师,已经攻陷热兰遮城,红夷总督普特曼斯投降! 在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暴动者发出了一阵欢呼!大明的军队终于来了,朝廷没有忘记台湾! 郭怀一更是〖兴〗奋不已。 在他看来,澎湖水师之所以出兵台湾,一定是因为郑芝龙郑大人下了命令!而自己是郑大人的人! 还有一层私心更是让他〖兴〗奋。这次自己暴动在前,台湾收复在后,若不是因为自己领导的暴动分散了红夷的兵力,那么大员也没有那么容易收复。 自己,当是收复台湾首功!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郭怀一把自己当成了鼻湾收复的第一功臣。 “当务之急是那些红夷。”郭怀一点了点远处的红夷军营:“他们那的武器一定要归拢到我们手里,有了这批武器,我们也就有了底气。现在红夷已经投降,事情就好办得多了。保宇,你和化龙一起, 带几十个人去红夷军营交涉。” “是!”他的弟弟郭保宇和部下吴化龙一起应道。 这个时候的红夷,虽然被下令投降,但是军营里还是井然有序,站岗放哨的也都各司其职丝毫不见混乱。 接见暴动者代表的是红夷少尉曼苏拉,当他听到对方的要求后,立刻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先生,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向正规军投降,而不是你们。” 郭保宇是郭怀一的亲弟弟,但性格脾气却和他的哥哥丝毫不像一听这话顿时勃然大怒:“你们已经败了我们是胜利者,难道你不听从我们的命令吗?”“我再说一遍,我们只向真正的胜利者投降。 ”曼苏拉少尉丝毫不畏惧对方的态度:“而你们,并不是真正的胜利者。” 郭保宇被气地七窍生烟,一挥手:“红夷无礼,给我冲进去抢!” 他下的命令如此快,一边所吴化龙想劝说也都没了时间。 曼苏拉少尉也是一举手:“擅闯军营的,将遭到我们最直接反击!”红夷士兵“呼啦啦”的举起了手里的武器郭保宇一见这架势,哪里想到红夷在失败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嚣张,一时六神无主。 正在紧张对峙时刻,远处走来几个穿着大明战袍的人,一看到那几个人曼苏拉少尉送了口气,郭保宇和吴化龙也对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人脱口而出:“谢先生。” 谢天来到面前,看到剑拔弩张样子,皱了下眉头:“怎么回事?”曼苏拉把前后经过说了一下,谢天尚未开口,边上那个独臂疤脸的将领冷笑一声:“我等舍生忘死奋力迫使红夷投降,你等来摘现成桃子吗?”“你是何人?”郭保宇斜着眼睛问道。 “这位是叶大海叶把总。” 一听不过是个小小把总,郭保宇撇了撇嘴根本没有当一回事情,边上的吴化龙却吃了一惊。 这人就是半道设伏斩杀了红夷卡尔查少校的“海盗侯”叶大海? 郭保宇不知好歹:“我等率先起事,迫使红夷分兵,收复台湾,功劳无以复加,眼下红夷投降,正该我等接管,与你何干?” 叶大海冷笑道:“是吗?难道我澎湖将士浴血疆场,尚不及你们吗?”郭保宇猛然提高声音:“叶把总,我大哥乃是郑芝龙郑大人昔日部下,若现在还在军中,只怕早已是守备了,哪里轮得着你一个小小把总来说三道四!” 叶大海不怒反笑:“郑芝龙?我听的是丁云毅丁守备的命令,可不是什么郑芝龙郑大人!” 一听对方连郑芝龙都不放在眼里,郭保宇暴跳如雷,吴化龙一把拉住了他,只听叶大海冷冷地道:“曼苏拉,你们总督下令投降的命令你得到了吧?” “是的,先生,我已经接到了命令。”“那么现在命令你的士兵,回到热兰遮城,在城外交出你们的武器。”“是的,先生。”曼苏拉恭敬的应道,然后立刻把军营里的全部士兵集中起来,大声,命令他们集中,然后队序整齐的向热兰遮城走去。 郭保宇看得目瞪口呆,他哪里想到会出现这么一幕?先前业之前的那些得意,瞬间就跑得无影无踪。 吴化龙也是心有不甘,但他强忍着气:“叶把总,谢先生,这其中恐怕有很大误会在里面,你们舍尊忘死,我们也一样是把脑袋别在裤带上和红夷干的,难道现在红夷投降,我们便一点好处也没有吗?” “这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谢天淡淡地道:“我们守备眼下去了福州,一切事情都等他回来之后再说吧。” 吴化龙恨恨的瞪了对方一眼,不容分说拉着郭保宇就走。 看着他们背影,谢天冷声说道:“守备说要盯紧这些人,看来担心一点也没有错。台湾刚刚收复,这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跳出来和咱们抢地盘了。” “就凭他们?”叶大海不屑地道:“若是守备一声令下,一天之内我就可以铲平他们。骄狂自大,难道他们真的以为台湾是他们打下来的吗?”谢天一笑:“现在守备还没有回来,我等不可擅自主张。叶把总,你派人盯住他们,一刻也都不可放松,一旦他们有任何妄动,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守备走的时候已经吩咐过了。”叶大海眼中杀机一闪而过:“他们老老实实也就算了,可要是想不规矩,我的刀杀得了红夷,也一样杀得了他们。” 台湾刚刚光复,而矛盾却已经悄悄的出现了…… “此次收复台湾,诸位兄弟劳苦功高,俱都有赏!” 在福州有惊无险,安然脱身的丁云毅,甚至在路过澎湖的时候,都没有顾得上上岸去看一下自己的新婚妻子,已经急匆匆的回到了台湾。 现在的台湾,太需要自己重新将其纳入正轨了。 兄弟们都被召集到了热兰遮城前红夷长官公署,现在,这里变成了大明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丁云毅的官邸。 “各处情况如何?”丁云毅张口就同。 “三哥。”包睢华第一个答道:“前日郑家水师犯我澎湖,我澎湖风柜城要塞、妈祖庙各处防范森严,海上又有舰船及时回援。郑家水师盘旋大约一个时辰,无功而返。”“我夺取台湾大局已定,我又有圣上手谕在,短时期内郑家不会再来犯我台湾、澎湖。”丁云毅面色冷静:“但是,他的这个不会侵犯,只是不会直接动用舰船。他在台湾还有很大势力,需得防他从内部捣乱,乱了我的阵脚热兰遮城呢?那些红夷如何?”“都还算安静。”陈冬接口说道:“那些红夷已经交出武器,按照我们规定,待在指定地点,倒是没有起贰心的。普特曼斯的助手迈尔斯交出了热兰遮城的全部文件,愿意全力配合我们对这里的接管,但却提出了新的条件。第一是请尽快安排船只,运送他们回国:第二是在大员所有红夷的私人财物,要求我们准许他们带走。” 丁云毅皱了下眉头:“第一条准了。我已经挑选出了两条大船,愿意回国之红夷,将随船至吕宋、爪哇等地,等待红夷商船,带着他们回国。至于第二 ” 他在那想了下:“私人财物若是从台湾搜刮而来,一律不许带走,若有证据表明这是属于他们自己的,那倒无妨。 还有一点,此次出兵所有费用,都由红夷方面承担,这笔银子一两也不能少了。普特曼斯自己拿不出,那就由那些想回去的人凑出去。 凑足一个走一个。分毫不差,童叟无欺。”弟兄们相视而笑,大人这是准备狠狠的敲上红夷一笔了。 “郭怀一方面呢?” “不太老实。”叶大海冷冷一笑,把那天接收武器的冲突说了一下:“红夷既已投降,起事者自该解散,但郭怀一却丝毫没有这个意思,反而还在那里趁着我等忙碌之机,大肆招兵买马,眼下队伍只怕已有一千五、六百人了。大人,如果再任凭发展,只怕郭怀一的势力会更大,干脆提早把他们解决了。” 丁云毅嘴角动了下,右手五根指头开始下意识的盘动起来,跟他时间久了的弟兄,都知道他这是又在那动脑筋想办法了。 果然,等了一会,丁云毅道:“暂时不能动他。郭怀一是当地豪强,有一定的影响,愿意听他话的人也多。郭怀一虽然心存反复,但那些起事民众大多是被动的。眼下我等初得台湾,如何稳定是第一要务,万一民众被其煽动,再度激起民变,反而被郑芝龙找到借口,那就不太好办了,我看这样” 第一百九十二章 金鹰城的诞生(第二更求月票) 丁云毅很快把自已心里想法都说了出来!’,第一,把蔗粮等税收全部恢复到过去水准:第二,立刻宣布复市,所有税收,一月内一律减半:第三在本次大员举事中丧生之家庭,由我们拨出一笔专门的抚恤银子出来,以收民心。第四,调动武装,严密监视郭怀一,一旦他有任何异动,立刻提前解决。” 弟兄们知道大人这是恩威并举了。 短时期内看起来,会让丁云毅损失上一笔银子,但从长久治理台湾的角度来看无疑是利大于弊的。 只是这郭怀一始终都是丁云毅的一块心病,迟早都是要解决的。 逐一把治理台湾的事物安顿完毕,丁云毅脸上露出轻松笑意:“热兰遮城已经是我们的了,只是这名字是红夷取的,诸位有没有别的名字替代?” 这一话题引起了所有的人兴趣,有人提议恢复之前的名字“一琨鹃”有人建议叫“得胜城”议论纷纷。 “三哥。”才被调到台湾的秦云意气风发:“热兰遮城将成为台海之最重要防线,日后必然固若金汤,坚不可摧。我又观谢天提供之图纸,此城整体像只雄鹰,叫“金鹰城,如何?取固若金汤,雄鹰展翅之意,上上吉利。” “好!”丁云毅大喜,反复念了几遍“金鹰城”:“将来这里就叫金鹰城,台湾、澎湖的一切军政中心皆搬迁于此。即日起大量征召民夫,整修城池,加固城墙。从红夷挑选建筑方面的人才协助。城垣四周当要林木茂密,城墙四隅要增加突出棱堡,方便架设大炮以利远攻,城外堑壕围绕,可将海水引入形成护城河如此建造,即便千军万马来了,我金鹰城亦有长期抵抗能力!”这一天起,热兰遮坡不复存在,金鹰城诞生了。 “圣上已委派我全权节制台湾、澎湖一切军政要务,诸位兄弟。”丁云毅略抬高了自己声音:“秦云,负责台湾一切行政事物,举凡税收、民生、治安等等,皆经你手。我澎湖造船坊,以及澎湖各项设施,尽快搬迁至台湾。”“是!”“蔡九洲、张宪轩、叶大海,统领全部水师。我澎湖水师即日起更名为虎贲卫水师,由你三分分左、中、右三路统帅。此次红夷投降,我新缴获之一艘红夷巨型战舰、三艘中型战舰,六艘轻型战舰,皆都编入虎贲卫水师之中。” “是!” “萧易风、包睢华驻守澎湖,节制澎湖军政。陈冬、龙战天,负责金鹰城城内防备。谢天负责台湾、澎湖等地一切情报。 再把谢玄先生和孙熙鱼先生请来,协助秦云管理财赋。若是他们肯来,一切生意上的损失,都由我双倍赔偿。” “是!” 丁云毅停顿了下,缓缓地道:“诸位皆有任务封赏,这次收复台湾,除我虎贲卫将士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还有六人,亦是一样立下杰出大功!” 丁云毅的目光落到了海泥熊这六海贼的身上:“此次收复台湾,海泥熊、王得三、镇一方、快船孙、鬼脸兴、方凤凰六人,船小力弱,但却英勇奋战,不顾生死,亲身冲敌,以火船之法,击沉夷船“郝克托克,号,使我攻击阻力大减,顺利收复台湾,有功!”六海贼怎么也没有想到,盟主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公开嘉奖自己,有惊又喜的听着丁云毅说了下去:“我已下令拨出六条快船,上各配佛郎机炮一门,火锐、火箭、火砖若干,奖赏于你六人。”“多谢盟主!”六海贼大喜之下急忙起声谢道。 “不急,还有。”丁云毅让他们坐了下来:“我发出邀请,只你六人应邀而来,海盗同盟成立,又只你六人听我号令,其余海贼至今音讯全无,只当我这个盟主只是闹着玩的吗?”听他语气不善,谁都不敢做声,只李国脸上露出微笑。 大人当初成立海盗同盟,根基不稳,所以暂时隐忍,眼下得了台湾,势力大增,即便和郑芝龙也可以抗衡,看来他是要把目光放到那些还在旁观犹豫的海贼身上了。 “海泥熊。” “在!” 丁云毅看了他一眼:“我自发出海盗盟旗,划定势力范围以来,可有人到你等势力范围内劫掠的?” “有。”海泥熊迟疑了下应道:“各处都有,其中有一个叫多岛三郎的,扶桑国人,有船八条,多配有火器,船员极其凶悍,往来驰骋,未把盟主海盗盟旗放在眼里。”“多岛三郎?扶桑国人?”丁云毅冷笑一声:“海盗盟旗既出,四海归心,真的当我没有杀人的刀吗?我就第一个拿他开刀!李国!” “在!” “由你任意挑选船只,组成船队,海泥熊等人为策应,寻找多岛三郎,给我把他的船队击沉!、“是!”“还有,尽可能生擒多岛三郎,我要杀一儆百!”“是!”丁云毅杀机已露,除了要打出海盗同盟的旗号,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知道郑芝龙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在取得台湾之后,郑芝龙一定会想方设法利用自己强大的海上力量,来处处遏制澎湖势力,掐断丁云毅的海商之路。 郑家令旗的作用,眼下远比海盗盟旗要大,而如何打破郑家封锁,开辟海商之路,就成了丁云毅要考虑的当务之急。 那些海盗,将成为丁云毅手中最可以利用的一枚棋子。而且他要让海泥熊这些人坚信,加入自己的海盗同盟,只会给他们带来莫大的好处。 他们是第一批,将来还会午更多的海贼源源不断怕加入到自己的同盟之中。 段三儿走了进来,在丁云毅身边低声说道:“大人,郭怀一求见。”“他的消息倒快。”丁云毅冷笑下,随即对一众弟兄说道:“诸位弟兄,都按照之前说的去做吧。段三,把郭怀一给我带进来。”郭怀一见到丁云毅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 这个率军奇袭台湾,一鼓作气夺取热兰遮城的将领,竟然是那天和自己相谈甚欢的“丁山”? “郭爷,请坐。”丁云毅微微笑道。 “啊,不敢,不敢,多谢大人。” 郭怀一显得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丁云毅让人上了茶:“郭爷,当初我来大员,身份特殊,因此不得不隐姓埋名,还请郭爷不要见怪。” 郭怀一稍稍放下心来:“丁大人说笑了,大人身负雄心壮志,甘冒奇险,亲临大员观察,郭怀一心里钦佩得很。” 丁云毅笑了笑,郭怀一又小心试探道:“这次大人收复台湾,想来是郑芝龙郑参将下的军令吧?不知郑参将何时会来大员?怀一本是郑参将的部下,后来留在台湾,已经数年未见参将了,心里想念得很,眼巴巴的盼着能见到他。” 一起陪坐的谢天不为人知的摇了摇头。 这个郭怀一实在不是做大事的料,丁大人已经夺取台湾,这整个台湾很快将将是丁家的天下了,可郭怀一却还执迷不悟的迷信着郑芝龙。 这样的人,让丁云毅怎么还放心把他留下来? 丁云毅倒也不生气:“这次我是奉了朝廷的命令收复台湾,和郑参将没有关系。今上封我为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节制台湾、澎湖一切军政,郑参将怕是不会来了。 郭怀一目瞪口呆。 五虎游击将军?这可是郑大人的封号那! 丁云毅朝他瞥了一眼:“郭爷,本官身负圣恩,战战兢兢,夜不能寐,整日里为了如何治理台湾寝食难安。郭爷在大员万众所归,本官还请郭爷教我该当如何?”“啊,在下不敢,在下不敢。”郭怀一回过神来:“红夷久踮大员,眼下大人来了,那是最好不过,我等皆愿追随大人。这次我等起事,也是被红夷所逼。怀一冒昧,想请问大人该如何处置这些起事百姓?”“郭爷的意思呢?”丁云毅不紧不慢地道。 郭怀一大了大胆子:“这些人跟随怀一,不畏生死,虽然没有功劳,但却总有一些苦劳。怀一大胆,为大人计,目前当留下这些人。 一来是安抚他们的心,二来大人初得台湾,总也需要有人协助治理。这些人都是当地人,最是合适不过。”“郭爷说的有理。”丁云毅大是赞同样子:“留下了,愿意留的全都留下来。只是那么多人,需要一个总统领。这个我看这样吧郭爷,这些人本来就是你拉起来的,你来指挥总是合适,我就任命你为他们的总统领,只是目前本官经费欠缺,这些人的吃饭问题只能靠你自己来解决了,郭爷以为如何?”郭怀一大喜过望,只觉得这一位丁大人善解人意,急忙站起来再三道谢。 丁云毅微微笑着,一边谢天心中叹息,郭怀一何等愚昧,难道他不知道,大人这么安排,等于是把他往一条死路上推了吗? 起事者的总统领?在台湾光复之后居然还保持着这么多的暴动者? 郭怀一的死期就快到了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欢迎加入丁云毅集团(求订阅、月票) 留在金鹰城的红夷成了急需解决的一个问题。 毕竟这里曾经叫“热兰遮城”是这些红夷建造起来的,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座城落到了明朝人的手里,他们中的一些人是未必会甘心的。 早一日把他们送走,早一日解决了金鹰城的可能存在的隐患。 还有一个同样需要解决的问题:赔偿军费。 在投降协议中,很明确的规定了虎贲卫水师这次出兵的全部费用,将由红夷承担,这是一笔比较巨大的银子。 在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丁云毅允许普特曼斯拿出三万五千两银子,然后他们就可以平安的离开这里。 这笔银子不是普特曼斯总督一个人出的,在热兰遮城的所有红夷每人都被均摊到了一份,这当然也引起了红夷严重不满。 那些红夷士兵是东印度公司的雇员,他们是来发财的。而那些千里迢迢来到台湾的尼德兰公民,同样也是抱着发财的梦想远道而来。 现在财没有发成,却要让他们破财,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发生? 但现在明朝人在这里是强者,他们主宰着这里的一切,如果不按照他们的要求来做,也许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如何解决,那是让普特曼斯头疼的事情,这和丁云毅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他开始把自己的目光盯在了那些自己需要的人才身上。 罗曼德罗曼德兰卡朋马维纽松,魏德斯这一些最先和丁云毅接触谈判的人,已经尝到了和明朝人合作的甜头。那面写着“大明巡检丁”的小…旗,在明朝人完全控制金鹰城后,他们把它悬挂在了自己的住处,果然明朝士兵秋毫无犯,他们得到了最大的保护。 而次后重新回到台湾的丁云毅也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在经过考核之后,他非常满意的聘请卡朋马维纽松担任自己舰船上的炮术教官,而卡朋马维纽松得到的薪水则是之前的两倍。 管它是东印度公司还是明朝谁能给自己更高的薪水,自己就为谁卖命,这是马维纽松心里最简单最〖真〗实的想法。 至于罗曼德罗曼德兰,这位植物兼粮食学者,他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丁云毅专门为其配备了几名士兵,充当他的卫士,并且专门为其调拨了一笔资金充当他的专项研究经费。 而且更让罗曼德欣喜的是丁云毅居然还非常正规的和他签署了一份为期六年的合同。合同中明确规定了在这六年中,丁云毅和罗曼德彼此应尽的义务,以及随着研究工作的进展而应有的奖惩规定。 这是一个认真踏实负责的明朝人,罗曼德心中的第一想法便是如此。有了他的支持,自己的研究工作就能够毫无阻碍的娄展了。 魏德斯的遭遇有些让人费解。他被从康迪钰斯神父身边强行调走,调到了新到台湾发展事业的萨罗齐神父身边。 在收复台湾的过程中,萨罗齐神父居功至伟,正是他的一次次来往台湾才让之后的战斗便得顺利了许多。而为了表彰他的功劳,丁云毅把原来属于康迪钰斯神父的教堂强行交给了萨罗齐神父,并且调拨了专项银子为其修缮、扩大。 秦云曾经问过萨罗齐,他身为神父,为什么愿意占据原本不属于他的教堂?萨罗齐狡黠的眨着眼睛回答道:“我们都是上帝的仆人无论是谁在这里,都是在为上帝做事。”“这是个狡猾的神父。”丁云毅在知道这件事后忍不住笑道:“看来以后我和他打交道的时候也得注意一些,别被他给骗了。”被调到萨罗齐神父身边的魏德斯得到了重用,这一点丁云毅专门交代过神父。 神父为他魏德斯开辟出了一间只属于他的房间,让他在绘图方面发挥出自己特长来。 罗曼德等人的状况,也迅速引起了其他尼德兰人的注意。而这也鼻是丁云毅希望看到的。他需要在红夷中挑选出更多的人才来壮大自己。 而在此之前他先约见了史伟德少校和曼苏拉少尉。丁云毅开门见山的告诉这两个尼德兰的军官:“我需要你们留下来。”史伟德和曼苏拉有些意外不知所措。 “我需要你们留下来。”丁云毅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同时,我还要你们在那些你们之前的士兵中挑选出二百人来,加入到我的大明远洋公司充当公司雇员。” 史伟德有些迟疑:“先生,我很感激您的好意但我是一个尼德兰的军官……”“你还是东印度公司的雇员。”丁云毅打断了他的话:“我需要你们的经验和作战能力。在东印度公司你们是雇员,在我的大明远洋公司你们一样也是雇员。难道你们希望来到遥远的大明,结果却一无所获的空着双手回去吗?我看这不是你们的〖真〗实想法,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不留下为我效力,并且赚取比在东印度公司更多的薪水呢?”这话显然打动到了两名尼德兰的军官,丁云毅继续说道:“卡朋马维纽松已经留下来为我办事了,并且他得到了双倍薪水。而你们?愿意主动留下来的,士兵享受之前一样的待遇,军官薪水一律翻倍,我们将签署正式契约,严格做出规定。” 史伟德心动了,这的确是非常大的**。他低声和曼苏拉商量了会,然后抬起头来:“先生,您真的需要我们?”“是的,我需要你们。”丁云毅微笑道:“从某种程度来说,你们比我更了解大员和大海,我需要有人保障我船队出海经商的安全,我需要你们为我剿灭企图窥觑台湾的海盗。”“我们答应你,先生。”史伟德和曼苏拉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您的雇员。” 丁云毅舒心的笑了,这正是他所想要的:“我原来想给你们一个我大明的官衔,但我想想,还是按照你们之间的称呼来好。欢迎加入大明远洋公司,少校,少尉。”欢迎加入大明远洋公司,欢迎加入丁云毅的集团台湾收复带来的好处在最短的时间内便开始凸现,丁云毅的势力迅速得到壮大。 愿意继续留下来的红夷士兵很多,但丁云毅却只需要两百人。而这两百人,将是精心挑选出来的。 和虎贲卫相比,大明远洋公司武装作战人员的实力要明显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如何尽快提升其战斗力,利用红夷士兵是最好的选择。 而这,也正是丁云毅最〖真〗实的想法。 金鹰城已经在手,修复工作也在进行之中,而正和红夷一样,目前丁云毅的势力还仅局限于大员一带。 大员的百姓大多保持观望态度,他们对于这位新任的台湾管理者丁云毅,尽管早有耳闻,但他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治理大员,谁的心里都没有底。 不过很快让人欣慰的局面就出现了。 随着丁云毅恢复蔗糖税,复市减税的政策陆续颁布,老百姓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这个官,还不错。 市场开始部分恢复,能否早日全面开市,决定权目前并不在百姓手里,也不在丁云毅的手里,而是由郭怀一来决定的。 他的手里还掌握着至少一千五百人的暴动者,全部都是当地人,和各行各业都有着密切的关系。这支队伍一天不解散,大员的秩序就一天无法得到恢复。 这是郭怀一用来要挟丁云毅的最有利武器,但丁云毅却丝毫没有表现出着急的意思。 “造船坊的大部分设备和人员已经运送到了金鹰城,新的造船坊地址也已经选择好了。”漫步在金鹰城内,看着那些熙熙攘攘往来不具的红夷、当地人,蔡九洲说道:“我们从红夷中挑选出了二十八个有丰富造船经验的,以大明远洋公司的名义聘请了他们,造船坊很快就可以建立成功。” “这是顶顶重要的事,一定要抓紧办了。”丁云毅点了点头。 蔡九洲应了下来,为了造船坊,不但从红夷中聘请到了大量人员,而且还从自己蔡家借调了一部分的人手:“大人,父亲给我来了封信,郑芝龙已经下令福建所有海商都不得和我们有生意来往,看来他是想要掐死我们的海商脖子了。”“何止是不准有生意来往?”丁云毅笑了下:“我看郑芝龙很快便会下令,在海上直接攻击我们的商船。其实想想这也正常,你把别人的后huā园都给占了,他能不急红了眼?我有皇上手谕当护身符,郑芝龙明里奈何我不得,但暗里却是使着劲的给我下绊子那。北漂已经探访得知,郑芝龙派郑芝凤秘密来到大员,接触了郭怀一,看来他们是不准备让我有安生日子过了。”蔡九洲眼睛眯了起来:“干脆,咱们就把郑芝凤留在了这里吧。” 丁云毅知道他话里“留在这里”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不成,眼下还没有到彻底决裂的时候,若是郑芝凤不能回去,郑芝龙一定会尽起郑家水师来和我们拼命,我们现在还打不过他。让他在这里折腾, 咱们见招拆招。” 第一百九十四章 杀机已动(第四更求月票!) 蔡九洲‘“恩了声“大人,大员初定,可以把两位夫人接来了吧?”丁云毅默默点了点头,正想说话,目光却忽然好奇的落到了西面。 那里,秦云正在神态亲密的和一个大约二十六、七岁的红夷女子在说着什么,两人怕是语言不通,双手在那不断比划。 “那个红夷女人是谁?为何和孝晋如此亲热?”丁云毅大是好奇。 蔡九洲神神秘秘的笑了起来:“大人还不知道吗?那个红夷女子是普特曼斯的情人,叫,对了,叫瑞秋莎,能说一点简单的官话。据说这次为了赔偿我们的军费,她的一条祖传的项链也拿了出来抵债,可是很快她就后悔了,找到孝晋,想要拿回那条项链。”他说着朝边上看了看,笑容愈发古怪:“大人,你是晓得孝晋脾气的,这人当年赶考,连宁总裁的小妾都敢睡,那个瑞秋莎又很有几分姿色,我怕是孝晋看中她了,虽然答应把项链归还,但就是拖着不办。”丁云毅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给我去估估那条项链值多少银子,孝晋要是真的还给了瑞秋莎,让他自己掏腰包补上。他娘的,我才到澎湖时候,他穷得连鱼都吃不上,现在口袋里有几分银子,又开始犯老毛病了?耽误了咱的大事,非得好好整治整治他不可。” 话虽然如此说,可心里却是极欣赏秦云的。 这个被革名的解元虽然好色了些,但办事能力极强,但凡交到他手里的事,总能办得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而且秦云还有个很奇怪、很固执的想法,总认为矢下大乱,乱世出英雄,更出枭雄,而这个枭雄就是丁云毅跟着丁云毅,将来必然能够飞黄腾达。 这一层的意思,他可不止一次的在丁云毅面前透露过了。 正在那里说笑着,市场那传来了一阵打闹声,朝那看去,丁云毅有些啼笑皆非,原来是自己初到大员时候和红夷发生争执的那个鱼嫂又和几个陌生人吵了起来。 自己两次见到鱼嫂鱼嫂两次和人争执,难道他和自己命中相克? 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听了一会,原来那几个陌生人正是暴动者中的。那批暴动者,非但没有解散,反而被郭怀一命名为“大员军”他和丁云毅的一番长谈,让其有恃无恐居然以大员军的总统领自居。 吵闹的原因也很简单,大员军的人不让鱼嫂在这摆摊,可鱼嫂哪里甘心,竭力争辩:“当日郭爷要对付红夷,号召罢市我们都响应了,宁可吃野菜汤也要支持郭爷。可现在是大明的天下了,我怎么还不能出来做点小买卖?难道要看着我一家大小都饿死吗?” 领头的那个大员军小头目很是蛮横:“这不鼻我的事,郭总统领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不许开市。 真要强行开市也可以需得向我们交银芋!”鱼嫂一下叫了起来:“你们定的银子,可比红夷当初定的还要高!你莫欺我不认得字,可我听说过了新任台湾五虎游击将军丁大人有令,所有税收一月内一律减半!”“混帐,在这里是郭总统领说了算。”这话一出,蔡九洲立刻悄悄注意了一下丁云毅,他看到丁云毅脸上的肉急速跳动了几下,立刻明白,丁云毅杀人的决心已经定了。 鱼嫂兀自不肯,不断和那些人争论,到后来,那几个大员军的恼了,一下掀翻了鱼嫂的摊子。 鱼嫂边哭边骂:“当日红夷欺负我,掀我的摊子,现在红夷跑了,可自己人又来掀我的摊子了!你们这帮天杀的,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吗?”几声“天杀的”一骂,小头目大怒,正想动手,忽然听到有人喝了声:“且慢!” 朝那看去,是两个年轻人,小头目斜责眼睛,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眼中:“你们是谁?” 走在前面的那个年轻人很客气地道:“我是台湾五虎游击将军、 轻车都尉丁云毅。” 他特意把自己官衔全部念了出来,场面顿时安静下来。那小头目脸上露出害怕,不太相信的上下打量:“你,你真的是那个丁云毅?” “混帐,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敢直呼大人名讳?”一边的蔡九洲怒斥道。 “无妨,无妨。”丁云毅倒是显得非常好说话:“名字本来就是被人叫的,这也无妨。这位兄弟高姓大名?” 小头目迟疑了下:“回大人,我叫常有道。” “有道,有道,好名字。”丁云毅居然夸了声:“常兄弟,我和你商量件事,这位鱼嫂我以前见过,她不容易,靠摆这么个小摊子养家糊口,这银子就不必出了吧?如果常兄弟回去实在不好交代,那这银子我替。。嫂掏了。…, 说着作势要拿银子。 常有道哪里敢拿他的银子,赶紧道:“既然是大人开口了,我们照办就是,回去对郭总统领也照实回报。”“正该如此,正该如此。”丁云毅连声道谢。 常有道带着部下悻悻离去,鱼嫂一再感谢,却又奇怪地问道:“丁大人,您一点架子也都没有,还肯为我这样草民出头,我真正感谢您。可我奇怪,您那么大的官,难道还害怕郭怀一吗?” 眼看着周围聚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丁云毅重重的叹息一声:“我不是怕他,而是为了你们着想。诸位试想,郭爷奈何不得我,难道还奈何不得你们?我又不能时时刻刻照看你等,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等都是我大明子民,丁某于心不忍那。” 百姓沉默下来,过了会一人大声叫道:“丁大人,难道没有朝廷法度吗?” “朝廷法度?当然有。”丁云毅毫不迟疑答道:“可郭怀一在大员口碑甚好,那是人人都知道的,他待百姓又极善,这次为了你们,甘愿冒着生死起事,我实在不忍心那。” “为我等着想?当初我等也以为如此,现在看来只怕未必!”百姓中忽然传来这样声音:“他不与红夷往来,却与干腊丝人勾勾搭搭。 眼下红夷既溃,大员重归我大明,如何还不肯解散起事百姓?反而弄出了个大员军来?私养武装,难道是想要造反吗?” 这话不太像是从普通百姓嘴里说出,丁妾毅朝那看去,见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穿着普通渔民装束,但却气度不凡。 如此人多,丁云毅也不及仔细盘问,又是叹了口气:“罢了,总让我好好想想,该当如何处置。我的意思,是还是坚持所有税收,一月内一律减半,但郭怀一……哎,我总不能和功臣翻脸了吧?”那些百姓眼见大人忧虑如此,一时间议论纷纷。 丁云毅又是叹息,又是摇头,朝百姓们拱了拱手,脚步沉重的离去。 可一转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郭怀一绝不是个做大事的人,不足为虑。若是换个稍有见识的人,大员眼下如此情况,正当解散武装,好生抚慰百姓,这才能愈发让自己的声望浓盛,自己即便想动他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 定台湾,先定百姓之心,这本事不二之法门。 可郭怀一却偏偏把自己放到了百姓的对立面,原本建立起来的形象,仅仅因为这些事情轰然倒塌。 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就可以对他动手了。唯一要考虑的,只是郑家会以一种什么形式出现在这起事件中。 “大人为何如此示弱于郭怀一?”蔡九洲愤愤不平地道。 “振兴,何必在意?以弱示人,未尝不是一个办法。我问你,若要你解决郭怀一,你需要多少人?多少时间?”丁云毅淡淡问道。 蔡九洲冷笑声:“五百人,一日足矣!”“正是这个道理。”丁云毅笑了笑:“解决掉郭怀一不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大员百姓对此有何反应。若是百姓拥戴他,那么我们动其,下面的事情就不好办了。可今天这么一试探,百姓对其反感已起,在火上浇油一把,我看咱们就可以动手了。杀他如杀一只鸡!”说到这,沉默了下:“只是一解决掉郭怀一,必然愈发引起郑芝龙的愤怒,他必然要加快在台湾的动作,我看我们也可以尽早把势力从大员向整个台湾蔓延出去了。郑芝龙所依仗的,无非就是台中一带拥护他的人多,这才是我们的心腹之患。” 蔡九洲点了点头,他只知道行军打仗,海上争锋,多于其他的就不甚了解,想来大人已有了全盘计划了吧? 可此时丁云毅心中所想,却是如何尽快稳定台中局势。 那里大多是郑芝龙从福建等地迁移过去的百姓,郑芝龙又给银子又送牛,百姓对其感激,怕是自己在那不太好插手。 况且自己不能亲自去,手下又多是行伍出身,唯一一个秦云,还必须得留在金鹰城,整顿大员,自己还欠缺一个人手。 这人必须有能力,做事精密,更加重要的是,还得了解自己心思。可是这样的人,一时半会之间又到哪去找? 一边想着,一边进了自己官邸,见谢天已经在了,正陪着一个人在那说话,两人谈得看起来很是投缘,一见大人进来,和那人一起站了起来。 丁云毅一见那人,不由得怔了下,然后脱口而出:“是你?” 第一百九十五章 这是大人的台湾!(第五更求月票) “是你?” “大人,正是在下。” 这人,就是不久前在那侃侃而谈郭怀一私蓄武装想要造反的那个年轻人。 “北漂,这位先生是?”丁云毅有些疑惑。 谢天急忙介绍道:“这位是苏杨求缘先生。”苏杨求缘?丁云毅听了一怔,哪里有那么怪异名字?想来或许不是真名也未可知。 请两人坐了下来:“苏……苏杨先生哪里人?” “我是福州人。”苏杨求缘声音不大:“郑芝龙号召迁移台湾之时,我便随着一起前来。一来我喜欢到处游历,二来我听说大员的红夷凶得很,因此便想前来看看到底狠到什么程度。” 丁云毅大起兴趣:“苏杨先生认为红夷如何?” 苏杨求缘也不谦逊:“在我看来,红夷该杀。窃据台湾,搜刮地方,种种手段无一不用,但他们治理大员的方式却有我等值得学习的地方。”“哦?苏杨先生请说。”丁云毅愈发集中了注意力。 苏杨求缘侃侃而谈:“红夷一到,便制定出了各种法度,详细到了什么时候开市,什么时候闭市,卖几条鱼该交多少的税,出海的时间、 每条船依照不同类型乘坐几人等等之类,事无大小,无一遗漏。这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可能存在的纷争,一旦出现任何矛盾,便也有法可依不是说凭借哪个官员想当然的判决了……”丁云毅听的仔细,只听苏杨求缘又继续说道:“此外,为了自己长期盘踮需要,刚来大员时候,他们对士兵约束较为严格,这也是为什么红夷在大员那么多年,却依然能够站得住脚的原因另外,还有一点非常可怕,他们非常善于利用神父几乎是用强迫的方式,规定当地百姓必须信教。而我观看过他们本国人信的教义,和对台湾推行的所谓教义,大有不同,无一例外是说红夷的好处。 大人,这对于头脑里的控制,远比肉体上的控制要来得可怕” 他把红夷治理大员的方式一一说了然后道:“但是随着红夷盘踮大员时间推移,他们的思想也开始发生了极大变化。骄奢、蛮横、 种种本性便渐渐暴露出来,以愈发引起当地百姓不满,这才终于激起民变,无意中助了大人一臂之力。” 丁云毅微微一笑,这其中可也有自己的推力在内,只是当着苏杨求缘的面不好明说而已:“苏杨先生的话,让丁某茅塞顿开想来苏杨先生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了?” 苏杨求缘笑道:“书,倒是读过几本,但从来参加科举。我知道我肚子里的书,都不是正经的玩意,只怕到了考场上会贻笑大方。” 丁云毅知道他无意科举这样的人倒也不错。在了略想了想:“苏杨先生方才在市场上说的,丁某极其佩服。眼下大员已定,红夷即将被大部赶走,但郭怀一手里还有上千人,实在是个隐忧那。丁某无计可施,敢请先生教我。”苏杨求缘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笑意:“大人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当然要听真话。” “既然大人要听真话,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苏杨求缘停顿一下,然后一字一顿地道:“在我看来郭怀一死期到了!”丁云毅吃了一惊,却不接口听着苏杨求缘说道:“我听说过丁大人的事迹,杀海盗,逐红夷,想做便做,雷霆万钧。想刘香何等嚣张,红夷何等狂妄,大人说灭就灭,一个小小的郭怀一焉在大人眼中?大人之所以人前示弱,无非是观察大员百姓态度而已。可笑郭怀一尚且不知,此时或许正在洋洋得意,以为大人真的怕了他。可他也不想想,与官府作对,除非真的造反,否则他凭什么? 难道依仗郑芝龙吗?郑芝龙在泉州,远水救不了近火!” 他的话全部说出了丁云毅的心思。 丁云毅沉吟着道:“还有呢?”苏杨求缘淡然一笑:“现在百姓对待郭怀一的态度,大人已经全部看在眼里,我想一月之内,大人必定要对郭怀一动手了!”“你那么确定?”丁云毅淡淡问道。 苏杨求缘点了点头:“天时、地利、任何,此三种条件,大人全都占了。大人是朝廷的命官,节制台湾一切军政要务,此天时也。大人手握精兵,雄踮金鹰城,进可攻,退可守,此地利也。唯一欠缺的人和,大人一来大员,恢复蔗糖税,抚恤当地死者,减免市场税,争取民心,郭怀一又不是好歹,自己跳了出来,人和也站到了大人这方。恐怕我说三十天,还是说的晚了一些。”“没有那样的是,没有那样的事。,…丁云毅“哈哈”一笑:“不过先生分析得头头是道,丁某叹服。丁某心中有一疑惑,还想向先生请教。”“大人请说。” 丁云毅在那调理了一下思路:“朝廷委任我节制台湾一切军政要务,兹事体大,本该尽心尽力才是,但咱现在为难得很。放着大员这一摊子乱哄哄的事情不说,台中一带皆是郑芝龙郑参将迁移过来的百姓,他们都听郑参将的,咱怕是管不到那里那。” “郑芝龙的手也仅仅能够端起茶碗而已,难道还能够伸到旗杆之上吗?”苏杨求缘不暇思索,脱口而出:“不错,台湾有大量迁移过来的百姓,郑芝龙每人给牛一头,银三两,百姓人人感激。但我想请问大人,百姓要的是什么?无非是一口饱饭而已。老百姓吃饱了,便不会去造反了。郑芝龙这么做,难道大人不可以这么做吗?” “哦,还请先生明说。”丁云毅全神贯注地道。 苏杨求缘似乎早已胸有成竹:“郑芝龙自把百姓迁移来台湾后,便很少去管,任凭其自给自足,尤其是红夷在台湾的势力愈发大后,郑芝龙似乎不愿意和红夷起正面冲突,管得也就更加少了,难免引起百姓抱怨。把我们送来了,却又不管我们了,这如何使得?因此大人的机会便也到了。而且这次连老天爷也在帮着大人……” 他说到兴头上,端起茶碗喝了。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我观台湾今年气候,明春必定歉收,大人,鼻湾已经连续两年歉收了,民众苦怨。大人若是准备长期在台湾,可急速调拨一批粮食,等到明春一到,救济民众,以收民心。郑芝龙辛苦经营数年,不及大人眨眼之功,此次机会断然不可放过!”“好!”丁云毅一下抬高声音:“立刻让秦云去各处购买粮食!”“不光如此!”苏杨求缘不等丁云毅说完又道:“大人可舍得银子吗?”丁云毅正色道:“那么多的粮食我都舍得,一些银子难道我还舍不得吗?”“不是一些银子,而是整个台湾一年税收!”苏杨求缘原本低沉的声音一下抬高:“连续歉收,民众生活何其苦顿,大人若在这个时候免除一年税收,使百姓能够安然度过一年,百姓必视大人为再生父母!”丁云毅沉默在了那里。 苏杨求缘本来说出这个建议也没有抱着什么太大希望,一年税收,那可都是白huāhuā的银子,丁云毅千辛万苦打下台湾,哪里会放着银子不要? 谁想到丁云毅沉默一会,忽然道:“免,我不但免除一年税收,所有歉收百姓,每人银子两!”苏杨求缘一怔,接着大喜过望,正想说话,秦云进来正好听到这话,一听之下便急了:“三哥,不,大人,万万不可如此!” 几人目光落到秦云身上,秦云急急说道:“大人,我等方才出征,用了一大笔的军费,红夷赔偿我们银子尚未到位。而在海上,郑芝龙必然卡死我们海商脖子,短时期内靠海商赚取银子当会异常艰难。再者,我们初到台湾,立足未定,处处需要银子,大人这一开口便是每人三两银子,这笔数目实在大了一些!” “再难,也要把这笔银子给我凑齐。”丁云毅断然道:“红夷赔偿我们的军费,全部用到这上面。不够的,再想办法调集。至于海上, 我会强行打开一个缺口,郑芝龙锁不死我们!眼下是我们最艰难的阶段,无论如何也都要挺过去,争取民心,立稳脚跟。孝晋,这干系到我们未来,千万千万拜托!”秦云仔细考虑了好大一会,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虽说如此,三哥的手笔也未免太大了些。 “先生,我想请你去台中。”丁云毅交代完这些事情,缓缓说道。 苏杨求缘似乎早有准备:“大人莫非是想要我去办这些事情?”“正是如此。”丁云毅一点也都没有否认。 “既然大人信我,我岂有不肯答应的道理。 ”苏杨求缘丝毫没有推托,慨然道:“大人为台湾百姓着想,苏杨求缘唯有殚精竭虑,让全台湾百姓都知道大人的恩德,台湾,早晚一定是大人的台湾!” 丁云毅起身道:“苏杨先生,一切都拜托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兵变”(求订阅、月票) “丁云毅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总统领,不敢有一丝假话。,… 郭怀一的脸上露出笑容:“我还当丁云毅真的是了不起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而已。 四将军,请你回去转告郑大人,我总想方设法让丁云毅在这里站不住脚根才好。” 郑芝凤的脸上丝毫不显轻松:“怀一,不可大意,丁云毅此人狡诈多变,即便大哥也上了他当,让他夺了台湾。此人在未达目的之前,惯于以弱示人,我看此次又是如此。”郭怀一面上唯唯诺诺,心中却大是不以为然。 这里是哪里?大员!在这里,即将当初红夷在的时候,遇到事情尚要和自己客客气气的商量,一个澎湖来的,又能掀得起什么大浪来? 若是自己一声令下,整个大员都起来反对丁云毅,他哪里还能在这站稳?哪里还能节制什么台湾? 四将军也未免太小心了。 郑芝凤却没有发现他情绪变化:“这次我来,大哥再三让我仔细交代你,不可和丁云毅发生正面冲突,暗里却要对他下绊子,闹得他鸡犬不宁,但你千万不可亲自出头。还有,一旦丁云毅对台中动了心思,阻止同时,千万要第一时间汇报大哥!”“是,是,我明白了。”郑芝凤连声应道。只是心里又在那里想到,四将军真是岁数越大胆子越小了。 其实郑芝凤也对化丝毫都不放心。原本在郑芝龙军中的时候这人还能小心谨慎,可或许是这些年在大员当豪强当的太舒服了,说话做事愈发的狂妄起来,听他的意思似乎还要和丁云毅好好较量一番。 但凡还有第二人选,绝对不会去启用郭怀一。 正在那里说着,郭保宇冲进来一脸的气急败坏:“大哥,兵变,兵变了!”郑芝凤一听这话便是一脸不悦,所谓的“大员军”不过是一些当地人组成,哪里还能用到“兵变”二字?郭家兄弟真把自己的队伍当成正经军队了吗? 郭怀一猛然站了起来:“哪里兵变?”“大员军中的一些人闹着不肯从军,都要回家!”郭怀一朝郑芝凤看了眼,郑芝凤起身道:“怀一,你去看一下是怎么回事,郑大人还在泉州等着我的消息,我先行一步了。” “四将军慢走。”郭怀一心不在焉的送走了郑芝凤心急火燎:“赶紧带我去看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兵变。” 所谓的“兵变”大约有百来个人的样子乱哄哄的,有些情绪激动,吴化龙正在那竭力好言相劝。 “总统领来了,总统领来了!”郭保宇有了大哥撑腰,一迭声的大声道。 见是郭怀一来了,混乱的人群总算安静了下来。郭怀一朝人群前一站,面色阴冷:“怎么回事?” 吴化龙来到他的身前,低声道:“总统领这些弟兄们说红夷败了,税收也和之前一样,不想再继续呆在这里,想要回家去了。”“混帐,谁允许你们回去的?”郭怀一顿时勃然大怒:“既然都已经跟着我起事了我说什么时候回去,那就什么时候回去!吴法德,你怎么也在里面?咱们是老邻居了,难道你也不想留在这里吗?”吴法德五十来岁的样子,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走上一步:“怀一……” 一声出口见郭怀一面色不对,急忙改口:“总统领,那日你说红夷逼得咱们活不下去了没奈何,只能造反大家都信你,也都跟着你反了,那时候我说过一句不愿意的话没有?可现在红夷都败了,大家都想着回家去,老婆孩子一大家子都在那等着我们呢。总统领,你说现在我们还在这,还能去打谁啊?” “吴法德,你糊涂!”郭怀一恼羞着道:“红夷是失败了,可还有那些明朝的官兵呢?他们还在大员”… 吴法德越听越是糊涂:“我们不也是大明的子民吗?” 郭怀一面色铁青:“你懂什么?我们这些人,都只能听一个人的话,那就是郑芝龙郑大人。现在郑大人没有来,丁云毅却先来了,这算什么道理?大员军为什么不解散?就是要帮着郑大人守住这一亩三分地!”“总统领。”吴法德重重的叹了口气:“郑大人也好,丁大人也罢,总之我们真的想回家了。不管是谁,总是朝廷派来的是不?再说了,我听说那位丁大人人还不错,不光减免了我们的税收,而且这次起事中有死了人的,都发了抚恤银子了。总统领,你想啊,从古至今,有哪个当官的能做到丁大人这样?这是个好官那。” 郭怀一正想发作,忽然听到边上一片嘈杂!“是啊,丁大人是个好官,好官!总统领,你就行行好,放我回去和老婆孩子团聚吧。”郭怀一强行压下了怒气,看了看那些起哄的人:“你们都想走?” “是啊,一共一百多人,大家都想着走。”吴法德赶紧应道。 郭怀一目光不断转动,除了这一百来人,他发现还有一些人也都蠢蠢欲动,但或者是害怕自己会发怒,又或者在观察自己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一个个都在那里观望。 “大家都是老乡邻了,要走走就是了。”郭怀一脸上忽然露出笑容:“只不过大家跟着我辛苦了那么多的日子,眼下就走要走了,让我再请大家喝杯酒吧。” 吴法德舒心的笑了:“谢谢总统领,谢谢总统领。” 郭怀一朝大家伙拱了拱手:“那就说好了,要走的兄弟,晚上我请大家喝酒,喝完了,大家想去哪就可以去哪。” 说完转身就走,郭保宇和吴化龙急忙跟了上去。 “大哥,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郭保宇一脸的不甘心。 吴化龙也是忧心忡忡了:“是啊,总统领,他们这么一走,只怕军心更加不稳,要走的人会越来越多那。” “走?有那么容易吗?”祁怀一冷笑了声:“带头闹事,乱我军心,这是什么样的罪名?不杀他们几个他们还真的要爬到我的头上来了。化龙,你去挑选一百名精细可靠的弟兄。 老二,我的卫士全部归你掌管。军中所有的武器都分发给他们……” 吴化龙听了大吃一惊:“总统领,你,你要对他们动手?”阴冷可怕的眼神在郭怀一的眼中闪动:“不把这些人杀了,将来谁会服我?” “总统领!”吴化龙一下子急了:“把都、是我们的乡邻啊!都相处了那么几十年了,总统领,怎么下得了手啊?他们舍弃了性命跟着您,现在,现在却要如此?总统领,我求求你,求求你开恩那!”“化龙啊,我也舍不得那。”郭怀一假惺惺的叹息一声:“可当年我跟随郑大人的时候,他曾经告诉过我,法度不严,则无以带军,我今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等到将来郑大人回来了,我一定会好好安葬他们的。现在,赶快去办正经事吧。” 吴化龙还想争辩,郭怀一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吴化龙怔怔地看着,猛然一跺交,咬着牙离开了这里。 看着他的背影,郭保宇近前道:“大哥,我看吴化龙不大靠得住那?万一他去通风报信的话那就麻蜓了。”“他不会。”郭怀一颇有自信地道:“当年他差点死在红夷手里,为我所救,对我感激涕零,绝不敢不背叛于我。不过” 他想了一下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还是小心一些的好,你派两个精明些的自己人,悄悄的跟着他,如果他有什么异动” 郭怀一冷笑声,做了个“杀”的手势,郭保宇立刻会意的点了点头。 此时的郭怀一,杀机大作,而那些正在兴高采烈准备着回家的人,却不知道大难已经悄悄的来了。 他们绝不相信郭怀一会对他们做出什么来,毕竟大家都是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其中有些人,比如吴法德,要认真算起来还是郭怀一的长辈。 天下哪有晚辈害长辈的道理? 眼看着天色将暗,早已把行装准备好的一百多个弟兄,兴冲冲的出子军营。那些没有走的,都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他们,早知道日间也说要走了。 可不要紧,还不算晚,等到了明天再向总统领提出来要回家的请求也就是了。 那一百多个弟兄来到郭怀一请吃“晚宴”的地方,觉得有些奇怪,怎么那么荒凉? 郭保宇早在那里等着了,一见这些人到,笑嘻嘻的迎了上去,说了一大通话,无非就是诸位辛苦,喝完这顿酒就送大家回去云云。 弟兄们的心放了下来,吴法德小心翼翼地道:“总统领还没有来吗?”“啊,总统领一会就到了,他让我先在这里招待诸位弟兄。”郭保宇笑容满面:“诸位,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让人把酒拿来。”吴法德哪里会想到,死亡的阴影已经悄悄逼近了他们。很快,这里就将血流成河。 不远处的吴化龙,已经彻底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九十七章 平乱!(第六更求月票) 清晨的阳光让吴化龙觉得如此的血腥和恐惧。 到处都是尸体,那些之前还活蹦乱跳,一心想着回家的人现在已经全部变成了尸体。这些人,有的是平日里守望相助的乡邻,有的是从小一起玩大的的同伴,有的是在自己小时候抱过自己的长辈。 可现在,他们却全都失去了生命,就这么躺在血泊里。 他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一直到死都不相信会遭到这样的毒手。 郭家兄弟带着那些凶手走了,可吴化龙没有走,他无法原谅自己,如果在惨剧发生之前,自己能够提醒他们,不,哪怕是给他们一些暗示,事情也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他麻木的眼神麻木的看着这些尸体,忽然,他看到一具尸体动了一下,吴化龙猛然站了起来,一下就冲了过去。 是吴法德! “叔,叔。”尽管不是亲叔叔,但吴法德和吴化龙的父亲是好友,大家又都姓吴,吴化龙从小叫“叔”叫习惯了。 吴法德吃力的睁开了眼睛,他看清楚了抱着自己的人,一张嘴,血就从他的嘴里喷出:“龙啊,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怎么下得了手那……” “叔,叔,挺住啊,挺住啊。”吴化龙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我带你去找大夫,带你去找大夫。”“不要假惺惺的了,畜生啊。”吴法德明显的已经不成了:“作孽,你们作孽那……”说着这句话,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作孽啊,作孽啊。这话好像重锤一样,一下又一下砸着吴化龙的耳膜。 “作孽啊,作孽啊。”吴化龙巍颤颤的站了起来,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反复念着。叔死不瞑目的样子,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是啊,郭怀一对自己有功,可这却蒙蔽了自己的良心。这一生,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想到眼前这血淋淋的一幕。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做了…… “郑芝凤已经离开台湾,目前大员的一切都交给了郭怀一。”谢天的情报是相当准确的:“大员军中,在郑芝凤走后似乎起了一些什么**,但具体的消息到现在还没有传来。初步判断是军心不稳。”“暂时先不管他们。”丁云毅丝毫没有把大员军放在心上:“那么多人,要吃、要喝,他们到哪里去弄?无非是去劫掠而已,这样只会让当地人更加恨他们,再等上几天,他们自己内部就要先乱了。”正在那里说着,官邸外忽然传进了一阵嘈杂混乱的声音。 接着,段三儿走了进来:“大人,大员百姓求见大人,好像出大事了。”丁云毅怔了下,站了起来,带着走几个兄弟走了出去。一到外面,被吓了一跳,黑压压的到处的都是大员百姓见到大人出来,所有百姓一齐放声痛哭,不知是谁带了个头,这些百姓一齐跪了下来:“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大人,抓住凶手啊!、,哭声响成一片,丁云毅不知所措,赶紧道:“都起来,都起来。” 他认得前面的那个人,是郭怀一再部下吴化龙:“吴化龙,发生什么事了?” 吴化龙失声痛哭,跪在地上怎么也都不肯起来:“大人,吴化龙罪该万死!昨日,大员军中有许多人都想回家,郭怀一表面上答应了他们,可却悄悄把他们带到了一个荒谷中,他把他们全给杀了一百零九个人,一百零九条人命那!”“轰”的一下,这消息好像炸雷一般的炸开了! 郭怀一真的这么做了?郭怀一真的做出了如此凶残而愚蠢的事情? 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的实力已经可以挑战整个大员和大明官兵了吗? 疯了,这人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定疯了! 哭得已经瘫软在地上的鱼嫂竭力爬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天杀的郭怀一,不得好死的郭家兄弟!我男人死了,我男人死了啊!大人,我男人一辈子老实巴交,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一只。天杀的郭怀一说要起事,不然大家都活不下去,我男人居然就那么傻的答应了。我劝他别做这样杀头的事,可他说他从小看着郭怀一长大的,眼下郭怀一有难事,自己当长辈的总该帮衬一把。可谁想到,那个不得好死的郭怀一把我男人给害死了啊!大人,做主啊,你得帮我们申冤那!”她哭得凄惨,闻者心酸。丁云毅平静了下情绪:“你男人是?”“大人,鱼嫂的男人叫吴法德。”直挺挺跪在地上的吴化龙擦了把眼泪:“他是最后一个死的,他死的时候,一直说我们作孽。是,我们作孽。杀我们一百次都不足已赎罪。我也是帮凶,本来早该死了,可我得把这消息带回来。大人,我带你们去抓郭家兄弟,等把他们都抓了,你再杀了我吧!”“蔡九洲,叶大海!”丁云毅忽然暴喝一声。 “在!”丁云毅面色铁青:“各给你们三百名士兵,两门红夷炮,两门千斤佛郎机炮,立刻出发,把郭怀一给我抓来!我大明律法,不是儿戏!” “是!如果郭怀一反抗怎么办?” 丁云毅冷笑一声:“轰,给我用大炮轰!吴化龙,我许你戴罪立功,以为平叛军先导官!”“是!”吴什龙“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站了起来:“大人,等抓到了郭怀一,吴化龙以死谢罪!”在丁云毅的计划里,解决郭怀一还会再等上一段时候,但谁想到郭怀一自己却把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送到了自己面前。 这个愚蠢狂妄的人,他提前把自己放到了全大员的对立面,提前把自己送上了一条死路…… 大员军都被集中起来了,当郭怀一向他们宣布,那一百零九个企图“乱军心”的人已经被“就地正法”后,所有的人都呆了。 正法?那些兄弟伙,那些多亲真的死了?天,天,鼻怀一怎么下得了手啊! 可那些全副武装,祁怀一的亲信虎视眈眈的注视着所有人的,让他们只能把愤怒压在了肚子里,可悲伤的表情,却清晰的写在了脸上。 “谁再敢乱我军心,这就是下场!、,郭怀一觉得自己的铁腕手段起到了绝对的威慑作用,得意洋洋的大声道。 他正继续发表一通“鼓舞士气”的话郭保宇却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一见大哥的面,连哭带叫:“大哥,大哥,官兵来了!官兵来了!”“什么?官兵?”郭怀一大惊失色:“你看清楚了?真的是官兵吗?”“是,是,我看得很清楚,好多官兵,还有,还有红夷炮那!现在他们正在那里架设着火炮呢!”郭保宇吓得语无伦次:“我派人去和他们交涉,却被他们轰了出来。领头的官兵我认得的,是蔡九洲和叶大海,他们口口声声说要生擒大哥,交给大员百姓处置。” 郭怀一一瞬间面色惨白,无法相信。 官兵怎么对自己动手了?丁云毅明明答应大鼻军全部交给自己掌握,明明知道自己是郑芝龙的人。 难道,丁云毅忘记了自己的承诺?难道,丁云毅根本就不怕郑芝无吗? “再去交涉,再去交涉!”郭怀一声音颤抖:“你去问他们,为什么要抓我?我是功臣,我是郑大人的人!”“没用,大哥!”郭保宇连连顿足:“去的人都被他们轰走了,他们说大哥残杀乡亲,罪不可赦。还说一柱香的时间大哥若不投降,他们就要拿大炮轰了!” “反了,反了。”郭怀一颠三倒四只会说这两个字。他也没有想到,究竟是谁反了。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飞奔而来,郭怀一的亲信正想阻拦,可看清了马上骑士是官兵,又不自觉的朝后退了几步。 那马上骑士飞奔而来,冲到前面,勒住战马,大声道:“奉大明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丁云毅丁大人命!大员军就地解散,回乡务农,一切往事,皆不追究!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郭保宇心里顿时燃起希望:“那我们呢?” 骑士冷冷的朝他看了眼:“首恶郭怀一、郭保宇,罪无可赦。着蔡九洲、叶大海拿下,交给大人处置”… “混帐!混帐!”郭保宇呆若木鸡,郭怀一却暴跳如雷:“敢抓我?谁敢抓我?来人,把他先给我拿下!用他的脑袋忌我的军旗!” 可他的命令现在却似乎没有什么效果了,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动的,甚至包括他的那些亲信。 “你敢拿我?”骑士放声大笑:“眼下外面皆是我虎贲卫精锐,大炮无数,一声令下,这里转瞬变成膏粉!郭怀一,你的死期到了!”说着,拨转马头,旁若无人疾驰而去。 郭怀一呆若木鸡,再看那些大员军的,已经开始**起来。 “奉大明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丁云毅丁大人命!大员军就地解散,回乡务农,一切往事,皆不追究!若有反抗,格杀勿论!”这句话已经深深的刺激到了这里的所有人!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明私掠许可证”(求月票、推荐) 所谓的大员军不过是由一群农民、渔民组成的乌合之众。 在他们被红夷一再压迫,已经严重威胁到他们生存的时候,只需要一个人振臂一呼,他们就会挺身而出。 饿死,被杀死,有什么区别? 但当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压迫他们的人已经不在,那份热情也便随之消失。 而当他们得知,那些曾经一起耕种、一起捕鱼、一起起事的乡亲居然遭到了自己人的疯狂屠杀,他们的心情完全可想而知。 所以,当虎贲卫下达了最后通牒之后,他们已经不愿意再继续跟随着郭怀一了。 无论邵怀一如何疯狂的叫喊,这些曾经无限信任他的人,只是冷冷的瞪着他。有些人的眼睛中,甚至在闪动着愤怒的火焰。 郭怀一完蛋了。 而在这个时候,一件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大哥”郭保宇来到祁怀一的身边,欲言又止。 “什么事?快说。”心烦意乱的邵怀一烦躁地道。 忽然,一把锋利的短刃对准了郭怀一的脖子。 郭怀一大惊失色,化看清楚了,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弟弟挟持住了自己。 “大哥,你不投降,大家都要死。,…郭保宇声音颤抖,但手里却反而用了下劲:“还不如让我抓住你,或者丁大人肯放我一条生路就当为我郭家留下一条根吧。 “畜生,畜生。”郭怀一嘴唇颤抖,连声怒骂。 但他却没有想到,自己就在不久前也同样做出过如此畜生的事情。 每个人都麻木的看着郭家兄弟的内斗,没有人说话,甚至包括那些郭怀一的亲信…… 大员军就这么以一种有些怪异的方式解决了。 那些曾经参与了反对红夷统治的当地人,羊没有受到任何追究。 丁云毅兑现了自己的承诺。 而郭家兄弟的命却没有那么好了。 一百零九条人命,这比血债,没有任何人能够忘记。尤其是当地人对郭家兄弟的痛恨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当五huā大绑的郭家兄弟出现在丁云毅面前的时候,这位手握台湾一切军政大权的最高长官平静的看着他们,然后问道:“是按照大明律来处置你们,还是把你们交给百姓?” 郭保宇哀号苦求,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卸到了自己亲生大哥的身上,又再三请求,是自己抓住了郭怀一总也算是有功请大人放了自己一条生路。 郭怀一表现得比自己弟弟有骨气一些:“丁大人,我是郑大人的人,你不能杀我!四将军啊,郑芝凤告诉过我,郑大人会保我的!” “郭爷,你犯了一个错。”丁云毅笑了笑:“也许郑芝龙是这么答应过你,可你不能说出来,一说出来即便我不想杀你,郑大人也会杀了你的。”一瞬间,郭怀一面色如土。 丁云毅还是微微笑着:“郭爷,其实你什么都不是,充其量你只是个地方豪强你这样的人,怎么有胆量做出那样的事?我杀你,如杀一条狗。来人那,送郭怀一,郭保宇上路!” “丁云毅!”郭怀一猛然大声叫了起来:“你真敢杀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做人我都不怕,做鬼我反而怕了?”丁云毅淡淡地道:“把他们拖出去当着所有大员百姓的面,开刀问斩!” 郭家兄弟的哀告、叫喊渐渐远去,丁云毅轻轻的松了口气。郑芝龙在台湾的又一股势力就这么被自己铲除了。 巩固台湾已经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三哥。”秦云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账本:“红夷赔偿军费已经大部到位愿意留下来的,除了那些士兵外,还有一百七十八人,全部都是在各方面有特长的。我已经派人逐一安顿。其实造船坊可用的红夷,便有六十一人。” “这些人要好好对待。”丁云毅点了点头:“认真的说,红夷在造船方面还是有自己的长处的,要多打造一些“挑战者,号那样的船出来。我估计很快就要和郑芝龙发生正面冲突了。” 秦云应了下来:“三哥,按照你的吩咐,我大明远洋公司已经派出两艘海船,进行试探性的海商,查探郑芝龙会否对我动手”“一定会动手的。”丁云毅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海上有两面旗帜,一面是我大明巡检丁的旗帜,一面是郑家的令旗。一山不容二虎,谁的旗帜管用,那些海商就会听谁的,他郑芝龙可以劫我的船,我也一样可以劫有郑家令旗的船!短时期内,海上会陷入到一种非常混乱的局面,甚至有两败俱伤的可能一一一一一一…, 秦云面露忧虑:“三哥,话是这么说,但郑家这么多年积累,财大势粗,他们能够承受损失,但咱们就这么点本钱,折腾不起。旁的不说,光是三哥让我准备的赈灾银子便数目颇大。如果长久对峙,我担心几个月都坚持不下去那。” 丁云毅沉默在了那里。 他和郑芝龙之间的差距,并不在军力上,而是在财力上。 诚如秦云说的那样,郑芝龙的财富可以消耗上几年,自己却连几个月都消耗不起。 台湾在一段时间内非但为自己带来财富,反而还要让自己贴银子,家底就那么点,怎么办? 在澎湖时候辛苦积累,财政状况大有好转,可一眨眼,就有可能把这些辛苦攒下来的银子败得精光。 “不过,要想暂时维持倒也不是没有办法”秦云忽然眨巴着眼睛说道。 丁云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当海盗?”“是!”秦云也不由自主的笑了:“拼财力,拼对峙,咱们不是郑家对手,可三哥曾经说过,海盗劫得,咱们便劫不得?我看不光是有郑家令旗的船,还可以把范围更加扩散一些。” 丁云毅若牛所思。 当初在澎湖最困难的时候,自己便是靠着当海盗度过了那段危机。 而现在,自己是海盗同盟的盟主,困难阶段又来到了,看来又得动用这手段了。 “这也未尝不是办法。”丁云毅缓缓张口说道:“劫掠船只,的确是最快速积累财富的办法。其实我刚才仔细想过,长久在海上对峙,咱们日子难过,难道他郑芝龙的日子便好过了?他郑家保护的船,从来没有出过事情,但只要接二连三的在海上出事,不光他的信誉会受到沉重打击,而且不断的赔付,我就不信他不心疼!” “他赔偿,损失银子,不赔偿,就再无人信他。不管如何,总是两难境界。”秦云笑了。 丁云毅一拍案几:“干!把叶大海、张宪轩给我叫来!” 叶大海和张宪轩闻讯而来,丁云毅大致把自己的构思说了一下:“你们手头本来负责的事情,一点不能耽误,同时,精心挑选快船和伶俐士兵,冒充海盗,给我在海上大肆劫掠。打着郑家令旗的,抢! 干腊丝人的船,抢!红夷的船,抢!” 叶大海和张宪轩一下变得〖兴〗奋起来,丁云毅又继续说道:“别把眼睛都盯在这里,远一些,尽量的出海远一些,那些海上的商船都是巨大的财富!凡是每次成功劫掠,每条船可以给自己留下三成利润,当做弟兄们的奖赏!还有一点,让他们别他娘的抢红了眼,但有我旗帜护卫的船,谁敢动了老子砍下他的脑袋!”“是!”叶大海和张宪轩大声应道。 他们本是海盗出身,听了大人的话,跃跃欲试,恨不得自己亲身出海,再去过一把海盗的瘾,可惜看来大人是没有这个意思允许他们出海劫掠的了。 “大明远洋公司也可以组织上几条船。他娘的,咱和郑芝龙干了起来,这海商看来艰难,公司里的雇员薪水可少不了。没办法,再开辟财路出来。”丁云毅恨恨地道。 秦云、叶大海、张宪轩三人相视而笑,看来大人对当海盗的兴趣,还要胜于当官的兴趣多些。 “无规矩不成方圆。”丁云毅忽然道:“前些日子,海泥熊让人给我送来一枚印章,倒是有趣得很。” 说着,他拿起了那枚硕大印章,上面刻着海盗同盟的图案,两把刀上架着一个骷髅头,又刻了一个“盟”字。 这是海盗同盟盟主大印! “秦云,我念,你写。”丁云毅沉吟了下:“持此令者,〖自〗由往来,允许劫掠:无此令者,擅自劫掠,格杀勿论!海盗同盟盟主令。”秦云认真写了,丁云毅接过看看,盖上了自己的大印:“多写一些,孝晋,一定要全部由你手写,然后盖上我的印,出海劫掠弟兄,人手一张,以为凭信,无此信者,皆为敌人。”秦云应了,却大是好奇,难道现在当海盗还得三哥允许了吗?看来,三哥这是一心一意,要把他的海盗同盟做大了。 他心里转这心思,丁云毅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这,这算不算是大明的“私掠许可证”?自己无意间的举动,难道抢在英国人之前开创了一个先河吗? 想到这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丁云毅的“私掠许可证、,在台湾诞生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海盗同盟的壮大(第八更) 大员的局势随着郭家兄弟的身死,暂时稳定了下来。 可是各种事物还是一头繁乱。 私掠船队虽然已经派出,可眼下还看不到有银子进账。减税、抚恤、搬迁,加上眼看着就要到来的天灾,这银子只有出没有进的,那点积蓄天知道能够维持到什么时候。 只能盼着派出去试探航行的海商船队,能够得到老天爷保估顺利回来了。 仔细想想,当个五虎游击将军,实在没有当个海盗盟主那么逍遥自在。 红夷的军费赔偿已经缴纳清楚,安排他们离开的船只也已经准备好了。普特曼斯和那些不愿意再呆在台湾的红夷,都做好了离开大员的准备。 走的那天,普特曼斯内心一阵凄凉。他受东印度公司指派,千里迢迢来到大员,可先是在料罗湾惨败,接着又直接把大员给丢了,自己的前途也算是彻底的结束了。 “别了,热兰遮城。”普特曼斯喃喃地道,尽管他知道这里已经改名为“金鹰城”但他还是更愿意的称呼它为热兰遮城。 “别了,热兰遮城。”边上有人和他说了一模一样的话,那是被驱逐出大员的康迪扭斯神父。 普特曼斯和康迪扭斯相视苦笑,能有什么办法?运里不再是自己的天下了。 “总督,您的行李我已经安放好了。”他的助手迈尔斯走出来说道。 普特曼斯点了点头顺口问了一声:“你的行李呢,都带好了吗?”迈尔斯迟疑了下:“总督先生,我决定留在这里。” 普特曼斯有些吃惊,留在这里?他无法相信自己的助手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迈尔斯,难道你认为留在这里,那些明朝人会善意的对待你吗?不,和我一起回去吧,将来,我们一定还有机会再回来的。”“总督先生我的祖父是一个出色的酿酒师。”迈尔斯没有立刻正面回答,却忽然莫名其妙的这么说了一句:“从小,我就跟着祖父学习酿酒技术,我曾经梦想将来也当一个出色的酿酒师,如果没有来到这里,也许我的心愿已经达成了。现在我们失败了,那个五虎游击将军在到处招揽有用的人才我忐忑不安的告诉他我的这项本事结果,他居然毫不犹豫的把我留了下来。”普特曼斯简直难以置信:“他仅仅因为你会酿酒而留下了你?”“是的,先生。”迈尔斯郑重其事地说道:“我的技能得到了他的尊重,这点让我非常欣慰。而且您知道吗?在这里当一个酿酒师,他给我的报酬远远超过了我之前的工作。”普特曼斯苦涩的笑了。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啊?一个酿酒师的薪水,居然超过了一个字员。 “好吧,迈尔斯,如果你还愿意继续在东方的冒险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希望将来我们还能有见面的一天。”普特曼斯无可奈何的说道,接着东张西望了:“瑞秋莎呢?我的瑞秋莎为什么还没有来?”迈尔斯显得有些难过,他拿出了一封信交给了普特曼斯:“这是瑞秋莎让我带给您的?” 不详的预感从普特曼斯的心底升起,他接过了信才看了几眼,手便颤抖起来。 瑞秋莎也不走了,瑞秋莎也选择了留在这里。 史伟德少校、曼苏拉少尉、迈尔斯,现在轮到自己心爱的瑞秋莎了那么多的人留在了这里,那么多的人背叛了自己。 “开船了,开船了!” 一声声的催促传来康迪扭斯神情黯淡地道:“走吧,总督先生,这里已经不再属于我们了。”是啊,这里已经不再属于我们了?普特曼斯灰鼻的最后看了一次大员,然后脚步沉重的登上了船。 别了,普特曼斯:别了,红夷! 这里,将真正变成大明的土地! 站在高处,丁云毅亲眼看着两条大船的离开。大船,会载着他们去吕宋、爪哇,然后他们会跟着尼德兰或者干腊丝的商船一起回国。 再也不要回来了,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大明的旗帜,将会永远的在这里飘扬。 “大人,谢玄、孙熙鱼已经接受邀请,不日将到金鹰城。我父亲也会随着一起前来,亲眼一目大人收复台湾不世之功!”蔡九洲在边上说道。 “哦,你父亲也要来了?”丁云毅有些惊讶。 当日鬼王丸大举进犯澎湖,自己迫于无奈,硬着头皮去找蔡家帮忙,那次还出言不逊,可蔡启珍却毫不在意,非但没有和自己计较,反而还派出了自己的儿子蔡九洲前来协助自己。 若当初没有蔡家的船,自已便也没有今天的壮举了。从这层意义上来说,蔡家对自己是有恩的。 这次来了,非要好好的招待不可。 只不过蔡启珍忽然来到台湾,怕是目的没有只是看一看那么简单。 “大人,广东海贼一棵树,东南海贼一股烟求见!” 段三儿的话打断了丁云毅的思路:“这两人什么来路?” 段三儿早先是跟着鬼王丸的,又专门做情报刺探,对这些海贼如数家珍:“大人,一棵树当年是跟随刘香的,后来自立门户,有船十一条,纵横广东沿海,又有个外号“小刘香”一股烟专门在吕宋、爪哇一带出没,他的船只有一个字,快!往往劫了就跑,来去如风,所以有了一股烟的外号。听说干腊丝人几次组织对其围剿,但都无功而返,还出了一笔悬赏,专门缉拿此人。” 丁云毅来了一些兴趣:“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见我。” 段三儿匆匆前去安排,蔡九洲笑道:“昔日我走海商,也听过这两个人的名字,看来大人的威风已经打出来了,这两人是慕名而来。” 丁云毅淡淡一笑,这年代名气的作用太大了。在官场上如此,在海贼中也一样如此。 在那等了一会,看到段三儿等着两个人匆匆而来,那两人一见到丁云毅,立刻半跪在地:“海贼一棵树,海贼一股烟,拜见盟主!”丁云毅忽然有些担心起来。 这海盗同盟盟主的名字听起来虽然响亮威风,但随着将来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早晚都会传到朝廷之中,到了那个时候怎么办? 会不会有人弹劾自己结交匪类?崇祯又会怎么看自己? 这在将来许就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把这些心思暂时放下,脸沉下:“当日我召集你等于澎湖开会,为何不来?非要等到我翻脸吗?”“盟主恕罪!”一棵数大着胆子道:“当日我们的确从李国兄那里得知来澎湖的消息,但我等与官府做对许久,杀头也该杀上几次了,未知盟主深浅,不敢前来。”“恐怕那时还想,这丁云毅算是个什么东鼻,竟然有胆子召集你们。”丁云毅依旧板着脸道。 “不敢,不敢。”两个海贼急忙道。 “站起来吧。”丁云毅淡淡道:“晚来总比不来好。你们从现在起可愿意听我号令?”一股烟上前一步:“盟主先斩刘香,已经名动四海。后来我等听说澎湖大起水师,一鼓作气荡平台湾,内心惊骇。试想红夷火炮何等犀利,但却被盟主以秋风落叶之势一举铲平,心里当时懊丧得很。” 一棵数也在一旁懊悔不已:“我们还听说了,海泥熊那六个人跟随盟主,居然立下绝大功劳。想海泥熊、方凤凰这些人算得了什么?可就因为他们比我们早一步投靠盟主,这才把本应该我们拿下的功劳给抢走了,若是我们再晚来一些,这海上哪里还有我们立足之地?因此厚颜前来投靠,恳请盟主不记前嫌收留!” “是,我们从此后一定跟随盟主,忠心耿耿!”一股烟也赶紧表示忠心。 丁云毅面无表情:“既然来了,那从此你们也算我的部下,凡我盟主令旗所到之处,出生入死,不得有分毫怨言。” “愿为盟主赴汤蹈火,死而无悔!” 丁云毅当下让段三儿把这两个海贼带到秦云那里,将他们的船只、 船员登记在册,再把海盗同盟的规矩一一告诉他们,尤其重要的是丁云毅亲自制定的“海盗十大铁规” 蔡九洲拱手道:“恭喜大人!台湾收复,咱们的旗号是彻底打出来了。一棵数和一股烟的主动前来投靠,我以为不过是个开始,一旦那个多岛三郎被李国歼灭,我料还会有大股大股的海贼源源不断前来台湾,大人的这海盗盟主的位置,也算是坐得稳当了。”“怕就怕被朝廷知道,将来难办得很那。”丁云毅面带一丝忧色。 蔡九洲一笑道:“到时候了不起当个真的海盗去。 咱这些兄弟都愿意跟随盟主。”丁云毅也笑了。是啊,到时候了不起当个真的海盗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当不了五虎游击将军,当个名副其实的海盗王也逍遥自在。 随着一棵数和一股烟的加入,海盗同盟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壮大,而这,势必也成为丁云毅未来一笔丰厚的本钱。 尤其,是在目前和郑芝龙的对峙中更会起到极其重要作用! 第二百章 合二为一(第九更) 未等几日,谢玄和孙熙鱼也已到金鹰城。 这样一来,丁云毅治理台湾的基本班底便算完成了又一块拼图。 这两人在台湾都有自己买卖,可一蒙丁云毅召唤,居然都是毫不犹豫放下手里生意,赶赴台湾。 丁云毅也没有亏待他们,应允二人,除了所有生意他们都可以做主外,而且还将为他们谋取一个官职。 用孙熙鱼的话来说:“这笔买卖划算,做生意还会有亏有赚,但当官可是个一本万利的事情。”这个精明的商人还和丁云毅约定,将来自己万一有个贪污受贿的事情,还请大人千万饶了自己一条性命。 丁云毅眼下急于用人之机,一口便应允了下来。将来的事,谁能够说得好?没准要不了几年,自己这个五虎游击将军也未必能够当得成。 随着他们一同前来的还有丁云毅的大恩人蔡启珍。 这个泉州的大海商,一见到丁云毅的第一话便是“端冉生的好儿子啊!”丁云毅谦逊几句,请几人坐下,吩咐上了茶,蔡启珍兴致勃勃:“早知道你项文是个做大事的人,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居然把红夷从台湾赶走了。我听到这个消息高兴得很。你知道为什么吗?郑芝龙的发家之地都给你端了!” 说着一阵大笑。 他和郑芝龙明争暗斗彼此较量了那么多年,但看到对方遭遇什么,无不幸灾乐祸。眼下郑芝龙把台湾那么重要的地方都丢了,岂不高兴? 笑了会,收起笑容:“项文,台湾虽然已经被你占据,但郑芝龙却绝不可善罢甘休,他已经下令,福建所有商人都不得和你有生意上的往来否则郑芝龙便不再负责他们的海上安全。那些商人要想出海,都得仰仗郑芝龙的鼻息。因此虽然心中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这一点丁云毅早有预料。 蔡九洲在边上大是不服:“父亲,难道你也听命于他?” 蔡启珍苦笑了下:“我这些年一直在和郑芝龙斗,但说到底,他是官,我是民论起势力来我到底差着他一大截。他之所以始终没有动我,是因为我蔡家没有从根本利益上威胁到他,我所做的事情,也一直控制在一个他能忍受的范围内。可一旦要超出了这个范畴,难道你们当郑芝龙会熟视无睹?会再继续听自任之?” 说着叹息一声:“项文,你也莫要怪我,我蔡家家大业大,那么多口子人都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我,我实在不敢惹出任何乱子来那。”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的确,蔡家有蔡家的难处,他们能帮到自己这个地步已经很用心了。 不光是一个蔡家只怕全福建的商人都是一般想法。只要郑芝龙的势力还在一天,这样的局面就会继续维持下去。 自己目前和郑芝龙的对峙,非但是为自己打开一条生路,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为全福建的商人打破郑芝龙的封锁。 “云毅不敢责怪叔父。”丁云毅非常认真地道:“叔父为了云毅的事已经操心许多,况且这件事情上我台湾、澎湖二地已经有了应对。虽然我和郑芝龙一朝为官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他真的要对我动手,难道我还一再忍让?”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蔡启珍大喜:“你别看现在福建商人都怕郑芝龙,可只要他的势力一而再的遭到打击大家伙心里对他的畏惧便也少了。到了那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起来反对,这局面顿时可以扭转。项文,我也可以应允你,只要你能把自己的势力发展到能和郑芝龙真正形成抗衡,我便是那个第一个起来之人!” 这就是多米诺骨牌效应了,丁云毅心里默默想到。 “我们也是一般想法。”谢玄叹息一声:“每年要向郑芝龙交纳三千两银子,才能确保海上安全,他郑芝龙这是当的我大明的官呢,还是当他的老本行,干的海盗呢?这些也还算了,台湾和福建如此近,本来是我等一个重要海商渠道,眼下他居然下了这等命令,这买卖可就难做得很了。因此你丁大人召唤和我孙兄,我两人也未多加考虑便来投靠大人了。” “这样的局面不会维持得太长了。、,丁云毅喃喃地说道:“福建,他一手遮不了天!” 蔡启珍忽然问道:“听犬子说你正在搬迁设在澎湖的造船坊?”丁云毅点了点头:“澎湖太小,发展起来不利,造船坊之类的,全部都要移到台湾。将来万一和郑芝龙翻脸,澎湖必然成为最先遭受攻击之地,我也好提早做些准备。” 蔡启珍正色道:“我蔡家也有个造船坊,规模和郑芝龙的比起来虽然大有不如,但也算得上是全福建数一数二的了。眼下郑芝龙骄横日甚,谁知道将来会再闹出一些什么事情来。我也上了年纪了,振兴又在你麾下为官,因此想着近几年减少一些海商,免得处处受到郑芝龙的牵制,太平享上几年的福。此外,我还想把我的造船坊也移到台湾来。”丁云毅先一怔,接着大喜。 台湾造船坊,处处是白手起家,一穷二白,其中艰难,秦云等人具体负责的最是清楚。而蔡家的造船坊则大不同了,要人有人,要设备有设备,况且成立时间长了,那些造船坊里的个个技术熟练,经验丰富。若是得了这个帮助,台湾造船坊的规模和水平必然突飞猛进。 “我琢磨着把我的和你的两家造船坊合二为一,精心经营几年, 或者能和郑芝龙的相抗衡了。”蔡启珍缓缓说道:“我还有个考虑,郑芝龙对我郑家的造船坊窥觑已久,全部搬到台湾,这里已成你的势力范围,他便要发难也有心无力。我二家合成一家,大事便成了。 只是,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这造船坊可不是白给你的。” “正是,正是。”丁云毅连声道:“总不能白要叔父的,将来造船坊一切利润,全都两家均分。” 蔡启珍微微一笑:“我虽然不是富甲天下,但供儿孙吃穿几辈子的银子还是有的。况且,若我猜得不错,你丁项文办造船坊,恐怕不光是为了赚银子吧?” 丁云毅午些不好意思。 蔡启珍猜得一点也没有错,造船坊的确能够赚银子,但却不是全部,自己是要利用造船坊,不断的为自己的虎贲卫水师增添战船,打造出一支足以傲视四海的庞大舰队出来。 澎湖造船坊的搬迁,到处招募匠人,高薪聘请红夷技师,无不都是为了这个目的。赚钱产生利润,已被排到了最后。 眼下被蔡启珍点穿,一时也不知如何应答才好。 “你丁项文心怀大志,我是不该追问的。”蔡启珍浑不在意:“我蔡家历代经商,从未出过一个当官的,后来振兴跟了你,杀海盗,收台湾,做得轰轰烈烈,我的一番心血,都放在了这个儿子身上,指望着他将来出将入相,光宗耀祖。” 眼看着自己儿子要说话,蔡启珍摆了摆手:“谁都知道我大明这些年不太平,金虏虎视,流寇横行,战火纷叠,做得再大的生意,读得再多的书,也是无用。还不如慨然从军,凭着一刀一枪博取个大好前程。我这个儿子,为人耿直,海上经验丰富,只是不会投机取巧,做人也欠圆滑了些。项文若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还请多多提携,总让他将来有个出身才好。”可怜天下父母心。 丁云毅心里叹息一声,应了下来。 蔡启珍把儿子叫了过来,让蔡九洲跪在地上:“振兴,我今日算正式把你托付给丁大人了,你需得在我面前立个誓,从此后忠心跟随大人,无论祸福,不离不弃。若你违背誓言,便不算我的儿子!” 蔡九洲大声立下誓言,丁云毅急忙把他扶了起来。 其实这个时候丁云毅心里清楚得很,蔡启珍虽然是让儿子发誓,暗里却是在那告诉自己,从此后忠好好对待他的儿子,无论祸福,不离不弃才是! 这人为了蔡家,为了自己儿子,当真是煞费苦心。 可再仔细一想,他那么大的造船坊都给了自己,况且现在蔡九洲早成了自己的得力臂膀,自己尽心提携一下原也是应该的。 只是这么一来,丁家和蔡家便算是捆绑在一起了。 而随着蔡启珍的到来,现在怕丁云毅形成了一种新的局面。 他盘踮着澎湖、台湾二地,一边防范郑芝龙,一边尽力完全控制台湾,形成进可攻、退可守的整体布局,也算得上是一个地方势力。 而在福建,则有自己的二姐夫叶原先,和当地势力蔡启珍牵制着郑芝龙,使其不能为所欲为。 海上,则是海盗同盟也已初步走上正轨。 如果一切顺利,按照这样再发展上几年,则形势对自己大大有利。 只是那郑芝龙会不会给自己足够充裕时间,那还难说得很,他下一步还会有什么动作,也没有人能够知道。 只是无论怎样,自己目前和郑芝龙相互抗衡的本钱已经有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和干腊丝人的交易(第十更求月票) 康迪钮斯神父走了,萨罗齐神父来了,可在台湾,不仅仅只有萨罗齐这么一个神父。 当初红夷在台湾势力最强的时候,干腊丝的神父马尔科处处受到排挤,眼下红夷被赶走了,又让马尔科看到了一线希望。 起码在他看来,自己和那个谢天的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面谢天居然是丁云毅的人,马尔科在吃惊的同时,也大感〖兴〗奋。 尤其让他觉得有戏的是,在尼德兰人大量被遣返回国的同时,明朝官员却并没有找到自己。 或许,这是一种暗示? 马尔科并不是非常确定,他悄悄的找到了萨罗齐神父来询问此事的可能。 萨罗齐神父的回答非常简单,台湾很大,大家都是上帝的仆人,完全可以在这里共存,但是能否在这里生存下去,并不取决于尼德兰人或者是干腊丝人,而在于那位手握大权的五虎游击将军。 万幸的是,在郭怀一作乱的时候,和他关系一直不错的马尔科神父并没有被牵扯进去。 萨罗齐神父答应安排一次马尔科神父和丁云毅丁大人见面的机会,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那也只有看上帝的意思了。 在自己的教堂里忐忑不安的等了三天,马尔科才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丁大人准许见他了。 “事物太忙,我只有很短的时间给你发表自己的意见。”才一见到马尔科丁云毅开门见山地道:“现在你可以说出自己的要求了。”之前准备的那些开场白一句也没有用上,马尔科有些着急,急忙说道:“丁大人,我希望能够您准许我继续在台湾传教。” “还有呢?”正在看着公文的丁云毅甚至没有抬头。 “我希望我的教堂能够得到保护,希望教徒能够有〖自〗由选择的权利”马尔科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全部要求。 “我呢?你能够给予我什么?”丁云毅终于放下手里公文,缓缓问道。 马尔科一怔,随即道:“我是上帝的仆人,得穷,我想我这里没有什么是大人需要的东西。” “你很不老实神父。”丁云毅微微笑道:“尽管这些年你受到了尼德兰人的排挤,但还是积累下了不少的财富,足够你逍遥自在的了。 不过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不会要你一再银子的。” 马尔科松了口气。但是他还是不明白,这位丁大人究竟想要什么? “听说你们国家的驻吕宋总督要换人了?”丁云毅忽然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马尔科迷茫的摇了摇头,他在台湾的时间长了,吕宋和自己国家的事情并不是很清楚。 丁云毅笑了笑:“我听萨罗齐神父说的那次萨罗齐神父去吕宋交易闻言新任总督已经在路上了,总督的名字你可能比较熟悉,叫乌尔塔多,德科库耶拉。 “啊,是他?”马尔科一下变得〖兴〗奋起来:“是的,大人,我认得这个人,并且和他是很好的朋友。上帝,我现在还能想起那时候和他在一起的情景。” “那就是说你们的确是认得的了。、,丁云毅微微笑道:“这就是我的要求了。我需要你去吕宋除了和那位新任总督叙旧,并且转达我的意思。第一,我不会尽起虎贲卫水师进攻吕宋” 他忽然说出这句鼻来其实是有深意的。 在干腊丝,也就是西班牙占领吕宋后,最害怕的就是吕宋的宗主国大明起兵兴讨。 大明万历三十一年吕宋岛又出现一则传闻:〖中〗国皇帝有意占领吕宋以获取这里的黄金。这一传闻源自一名在吕宋生活多年的木匠,他称吕宋有一机易山“其上金豆自生”。 万历皇帝信以为真,下令福建官员前去勘查。西班牙人本就对〖中〗国颇为忌惮,何况菲岛华侨众多,因此疑心〖中〗国想“开疆裂土”。随着排华情绪渐浓西菲当局欲迫害甚至屠杀华侨的意图越来越明显。 万历三十一年年十月三日,不愿坐以待毙的华侨爆发大起义,但由于缺少武器和军事经验他们仅坚持了四十一天。起义很快演变成一场大屠杀。 在当局的煽动和蒙骗下,包括土著、日侨在内的各方力量都参与到屠杀中。至少二万华侨被杀。 但是大屠杀带来的后果也是极为严重的。 大量屠杀华侨对吕宋本土经济产生致命影响物资匮乏、经济萧条。当局财政状况严重恶化,甚至需要借贷度日。西班牙人忧心〖中〗国商船不再到来,会令遥远的美洲受到波及。更大的恐惧是,他们担心明朝政府会进行报复。西菲当局紧急加强战备,但军队士气低落。口粮严重不足。殖民者只能心惊肉跳地等待,马尼拉笼罩在绝望和萧条气氛中。万历三十二年了六月,一批对前途悲观的富人离开马尼拉,举家迁往墨西哥。 西班牙驻吕宋总督阿库尼亚一面做些表面工作,如部分发还华侨商人的财产,发动幸存者给国内写信,企图证明西班牙殖民者“清白”三一面派特使奎瓦携带致广东、福建两省巡抚和其他官员的函件,于当年十二月十日乘船前往澳门,并趁机刺探〖中〗国有否进攻吕宋打算的军事情报。考虑到澳门的佛郎机人对〖中〗国比较了解,阿库尼亚还写了几封信,详述华侨起义事件,并附上致〖中〗国官员函件的副本,让奎瓦分发给澳门的司令官、主教、在政务方面有着较大发言权的耶稣会教士等。 奎瓦一行因遭遇风暴于万历三十三年二月折返马尼拉,二月二十五日又由一百五十名西班牙士兵和一名神父陪同再赴澳门。但佛郎机人出于打击贸易竞争对手的考虑,始终未将函件转交〖中〗国方面。 奎瓦等抵达澳门的消息传到漳州,有经常往来漳州和马尼拉的〖中〗国富商到澳门与其会见,答应把函件转交〖中〗国官员,设法动员华侨继续贸易。奎瓦在澳门了解到,明朝政府已获悉屠杀事件,但全国平静,没有集结舰只进攻马尼拉的迹象。获得这个重要情报后,奎瓦购买了一批军事物资,于五月回到马尼拉。 奎瓦带回的消息令西菲当局忧惧大减,但直至万历三十三年五月,西班牙人望眼欲穿的华商船只仍难觅踪影,相反却从澳门传来消息,〖中〗国已经集结一支军队,准备前来兴师问罪,一时间又使西班牙人惊惧不已。 但是,大明终究没有出兵问罪。 明朝未出兵讨伐还有当时现实条件的限制。在西班牙屠杀华人大致同一时期,大明王朝进行了三场大规模战争:在西北的宁夏,西南的播州,特别是从万历二十年开始的长达七年与〖日〗本在朝鲜进行的战争。这三场大战明朝都取得胜利,但国家军事和财政能力损耗极大。 大明王朝己经没有集力远征了。 丁云毅充分考虑到了干腊丝人对于大明出兵的畏惧,这才会忽然看起来没头没脑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马尔科神父果然面上神色一变,随即放下心来。 身为干腊丝人,他最担心的也是这个。虎贲卫水师的战斗力,已经在收复台湾之战中得到了充分表现,如果借助着这场大捷趁机兵发吕宋,那么吕宋的局势将会变得非常危险。 只是他没有想到,丁云毅不是不想问罪,而是出于两个方面考虑。 第一个方面是虎贲卫水师还没有这个能力进行远征,以虎贲卫水师怕能力,防卫住台湾、澎湖二地目前已经到了极限,再行出征吕宋,心有余而力不足。 第二个同样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贸然远征只会让吕宋之同胞遭到更加大的伤害和苦难。 丁云毅非常清楚的记得,那个后来改名叫郑成功的郑森,曾经致函爪哇岛巴达维亚的一名华侨,要求他停止与西菲当局进行贸易。他还提出要率兵攻取菲律宾。 面对郑成功的威胁,西班牙人反而进行了第三次对华侨的集体屠杀,使得吕宋血流成河。 不到天时地利全部条件成熟,不是一举而能攻占,丁云毅是绝不会冒失的让让吕宋同胞再度遭到屠戮的。 这些想法,才促使他在马尔科面前说出了“和平”的意思。 可是只要机会一到,丁云毅绝对不会放过。 红夷要滚出去,干腊丝人也一样要滚出去。吕宋从来都是大明的属国,绝对不会被这些泰西人长久盘踮的。 马尔科却哪里能够知道他的这些想法?兴致勃勃:“还有呢?”“还有,我要和吕宋进行全面大规模的交易。”丁云毅淡淡地道:“用他们的银子,来换取你们需要的一切物资。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的银子,而我,却又很多的货物。” “这个当然。”马尔科轻松地回答道:“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我完全可以现在就答应下来。” “不,你现在答应不了任何。”丁云毅不紧不慢,微微一笑:“我要的不是那么简单的贸易,而是吕宋只能和我一个人进行交易!” 第二百零二章 底线!(第一更求月票!) “不,不,这不可能!”马尔科一下叫了出来:“吕宋怎么可能只和你一个人做生意?丁大人,恕我直言,这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是吗?我倒不这么看。”丁云毅并没有着急:“自从你干腊丝国屠杀我大明子民以来,虽蒙朝廷有好生之德,未曾追究,但大明商船去往吕宋的却日渐稀少,这些年虽然略有好转,但和全盛时期不可同日而语,你干腊丝总督难以维持,这才迫不及待换了一个又一个。难道新任总督科库耶拉来了便能有转变了吗?我看未必。”马尔科默然不语,丁云毅说的完全是目前吕宋〖真〗实情况。 去往吕宋的〖中〗国商船越来越少,屠杀事件发生之后,大明的商人大多因为心生畏惧,生怕遭到伤害不愿再和吕宋继续做生意。现在依靠的,无非就是郑芝龙船队的那些商船,以及那些零星商船。但郑芝龙却和尼德兰人走得更近,为了帮助尼德兰在贸易上打压西班牙,也是刻意减少商船数目,以及货物数量。 为了这,吕宋总督换了一任又一任,可却丝毫不见起色,这让国内忧心忡忡。 这位台湾最高军政长官的话,正好戳中了吕宋要害。 马尔科的神态完全落到了丁云毅的眼中,他不慌不忙地道:“但和我做生意,却能够改变这一局面。只要你们有金子,有银子,我就有源源不断的货物。” “可是据我所知”马尔料有些迟疑:“您和郑芝龙之间有矛盾,郑芝龙已径将海上封锁了,您还怎么去吕宋?” “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丁云毅淡淡地道:“你只需帮我把口信传达到便可。顺便告诉科库耶拉总督,他这笔生意还非和我做不可。否则,只要是经过台湾、澎湖船只,一律会受到我的拦截,我可以保证,没有一条船能够经过我的地盘到达吕宋!” 这已经是**裸的威胁了,马尔科知道这位大人说到做到,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回答才是。 “马尔科神父,你只需把我的这些话带到即可,同时我也不会让你白辛苦的。”丁云毅换了比较平缓的口气道:“这件事情办成,你和萨罗齐神父在台湾、澎湖将能共存,同时,我每年都将调拨给你一笔专门的用来修缮教堂的经费。”马尔科的眼睛亮了下:“真的?” “是的,我从来不打诳语。”丁云毅笑了笑:“萨罗齐神父和我合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在吕宋我也有些生意,他从我这里也捞到了不少好处,现在,就看你的了,凡是和我合作的,那就是我的人,而我,从来都不让自己人吃亏!” “凡是和我合作的,那就是我再人,而我,从来都不让自己人吃亏!”这句话深深的打动了马尔科,这位神父不再犹豫:“好的,丁大人,我这就动身,相信几天内就会有消息来怕。” “来人,送神父!” 这是丁云毅为了扭转被动局面下的又一手棋,而且是一着险棋。 郑芝龙的势力遍布海上,更垄断着和〖日〗本的独家贸易,那里是丁云毅目前根本无法插手的地方。既然这样,那就从吕宋、爪哇这些郑芝龙还不太看得上的地方着手,开辟一条新的财路出来。 现在他必须要面对的问题是即便干腊丝总督科库耶拉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自己如何打破郑芝龙对海上的封锁。 正面冲突?还是另选它法? “大人,龙战天回来了。”段三儿的话打断了丁云毅的思路:“让他们进来,对了,把谢玄和孙熙鱼先生也都给我请来。”在那等了一会,几个人一齐走了进来,丁云毅开口便道:“如何?”龙战天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沮丧地道:“不成,在我们控制的海域倒没有什么事,可一出去,郑家船队密布主要海上要道,我们根本出不去,两条船都被迫退了回来,我才质问几句,对方差点就开炮!”这点早在丁云毅的意料中:“有损失没有?” “这倒没有。”龙战天摇了摇头:“对方存心就是逼退我们,不准备真的开炮射击,也没有劫掠的意思。不过在回来的时候,倒有两条挂着郑家令旗的商船悄悄尾随,看来是准备对我们动手,不过看到我们武装整齐,戒备森严,跟了一段也就走了。”孙熙鱼冷笑一声:“这可是郑芝龙下的命令,谁能劫了我们的船,便有重赏,连每年要交纳的银子都可以省了,他们岂不有上心的?”几名部下听了勃然大怒,丁云毅却忽然笑了起来。连声说了几个“好……字。 几人面面相觑,大人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被郑芝龙可气成这样? “好,好得很,郑芝龙的尾巴露出来了!”丁云毅笑道:“他要真对我的商船动手,我倒拿他没丰办法,论实力,我和他差得远,可他现在不敢动手,说明他一样心虚,不敢光明正大的强行劫掠!”眼看部下还没有明白,丁云毅解释道:“郑芝龙再蛮横,当的也还是我大明的官,是正经的参将。他要因为和我私人恩怨,劫持了我的商船,我一纸状子告上去,他跳进海里也洗不干净。嘿嘿,他在福建能够为所欲为,难道在朝廷也里可以无法无天了吗?当官好啊,当官的再无耻总也有所顾虑,这帮了我的大忙了!”他心里还有一层意义没有说出。无论怎样,自己的老子总还是兵部侍郎,自己又曾经救过崇祯亲信太监王承恩,光这两层关系就得郑芝龙掂量着办。 郑芝龙虽然骄横,势力大,但却有一个要命的缺陷:朝廷里没有直接关系,没有强硬后台,没有愿意一心维护他的官员! 他是大海盗出身,本来接受招安,朝廷里已经颇多菲议,若是现在自己再告上一状,被人抓住把柄,只怕这事情就不好办了。孰轻孰重,郑芝龙还是分得清楚的。 谢玄在那想了一下:“尽管如此,郑家还是封锁着海上要道,我们的商船一样出不去。” “不错,正是如此。”丁云毅点了点头:“但越是这样,越给了我们机会。这几日我仔细想了下,要打破郑芝龙对我们的封锁,要三条路并行。折白,孙先生。”“大人吩咐。”谢玄和孙熙鱼齐声道。 丁云毅略一思考:“交三千两银子便能得到郑家令旗?好,那我就交这笔银子。你二人来台湾为我办事,郑芝龙未必知道,你二人前去试探下,如果真的如此,那你二人就出了这笔银子,三千两,一两不少!拿着郑家令旗大摇大摆的去做买卖!”谢玄和孙熙鱼相视而笑。 这办法丁大人是怎么琢磨出来的?问死对头去买通行证,然后再在死对头面前做生意?郑芝龙只怕做梦也想不到丁云毅会这么做,等他发现,只怕银子已经赚了一大笔了。 “这是第一步,虽然有些失了我们志气,但能赚到银子将来就有了打败他的本钱。”丁云毅斩钉截铁地道:“第二条路,我要动用泉州知府衙门力量!由其颁发通文,准许我等出海经商!”一众部下立刻明白,大人这是要动用官府的力量来和郑芝龙对抗了。 虽然泉州知府叶原先签署的手令,在郑芝龙面前一点用都没有,但这终究是正经的官府手令,郑芝龙不怕,他的那些负责拦截的部下未必便会没有顾虑。 一旦强行拦截,必然和泉州府形成水火之势,而这也正是郑芝龙不愿意看到的。 丁云毅在那停顿了下,然后慢慢说道:“理,我们有了,如果郑家强来,那我不得已,只能强行打开一条通路!” 众人一惊,难道大人准备和郑家提前开战了吗?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公然开战,只怕朝廷会摘了我的帽子。”丁云毅微笑道:“况且,我们也没有这个实力。 可我们不敢真打,难道他郑芝龙就敢真打了吗?我派出商船就是要探明他的底线!”郑芝龙的底线,已经露出来了! 他强横,视福建和海上皆是自己的私人地盘,但他却不敢真的动手!他充其量,只能利用自己船队中的部分船只,冒充海盗对不听话的商船给予教训。 可虎贲卫水师也已经有了一定规模,除非郑芝龙全力以赴,调动主力,否则仅凭他的那些冒充海盗的船只未必是虎贲卫水师的对手! 这,就是他的底线、弱点,而这些已经被丁云毅牢牢的掌握了! “我要集中战船,来一次成功的护航,强行杀出一条路来。”丁云毅的话不再有任何犹豫:“郑芝龙能够调动多少船?全部?不,他没有这个魄力胆量。这次由我亲自护航,打出我大明的旗号来!我就是要面对面的看着,他敢不敢劫杀我!” 丁云毅已经下令决心,集中主力,亲自护航,在郑芝龙的封锁圈里打开一个缺口。 以弱对强,未必没有胜机。 丁云毅骨子里顽强存在的冒险性格,再一次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第二百零三章 “荒淫”的丁云毅 金鹰城的各项事物,在丁云毅和所有部下的努力中,逐渐有些走上正轨的意思了。 可这仅仅只是开始而已。不过,丁云毅总算能够稍稍松上口气,去迎接自己新婚妻子的到来了。 这两位妻子也当真不容易,新婚之夜,便送别丈夫,独守空房,毫无怨言。丁云毅收复台湾之后,整日忙于公务,根本无法抽身,要不是部下帮他把妻子接来,夫妻天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团聚。 “姐夫,姐夫!” 一见到丁云毅,阿湖已经连蹦带跳的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丁云毅的手,眼泪都几乎要掉了下来:“姐夫,你怎么现在才把我们接来?姐姐和韩姐姐自打你出征之后,天天都在想着你,念着你,后来听说你光复台湾了,高兴的和什么似的。” 丁云毅大是愧疚,可又定了定神:“早和你说过了,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着鼻子,将来怎么和我上战场建功立业去?” 阿湖吐了吐舌头。 “你姐姐她们呢?” “秦大哥安排他们到你的住处去子。姐夫,你发财了吧,现在住的地方好大。我一进去,都快要看傻了。”“是啊,是发了一笔大财。”丁云毅大笑:“阿湖,自己玩去,不要打扰我和你姐姐们见面。” 丁云毅的住处,就在金鹰坡原红夷长官公署内,之前是普特曼斯和助手们住的有八间房子。秦云专门派人重新布置了一遍,当成了丁云毅一家人的住处。 丁云毅进去的时候,阿喜、韩小小吕雪、吕慧这四个女子正在那低低窃语着什么,不时捂嘴发出笑声,神态甚是亲密融洽。一见到丁云毅进来,四个女子一起站起,欣喜地叫道:“丁大哥……夫君……姑爷回来了……” 四个人三种叫法,听的丁云毅有些乱:“夫人一路辛苦。”吕雪、吕慧急忙倒茶的倒茶,准备洗脸水的准备洗脸水阿喜又叫又跳,开心得不得了,好像眼前的不是自己丈夫,还是那个把自己当成小妹妹的丁大弄一般。韩小小却道:“我们在澎湖听说了夫君收复台湾,一个个都高兴得很,夫君一战,名动天下我们都也都荣耀。能够嫁给这样的夫君便是要妾等做牛做马也都心甘情愿!”丁云毅倒大是不好意思,旁人夸夸也就算了,自己老婆这么吹捧自己,当真有些不太习惯,讪笑着道:“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了不起,差点就把命给送了。”那里吕慧端着洗脸水来,丁云毅很不不习惯。在军中时候,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草草洗了把脸净了下手,吕雪已把茶碗递上。 丁云毅喝了。茶,交还吕雪:“这里的房子都是咱的,你们看中了哪间便选哪间。” “丁大哥,我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大的房子。”阿喜一下变得〖兴〗奋起来:“当年澎湖有个蒋老爷家里算是大得了,可还不能和这里比。从你大门进来到这,还得走上好长的一段路呢。” 丁云毅失笑,阿喜怕是把整个长官公署都当成是自己家了,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是啊,你男人我发大财了眼下整个金鹰城,整个台湾都是我的。你们那个蒋老爷,怎么可以和我相比?”听到“你男人”三个字阿喜脸上一红,随即又连连吐舌乖乖了不得,整个台湾都是自己男人的吗?这可抵得上十个,不,一百个蒋老爷了。 “夫君千万不要自喜。”韩小小却正色道:“夫君本是做大事的人,一个台湾又算得了什么?我听说大丈夫当不满足于眼前的利益,而应当锐意进取,若是耽于富贵,那你失败也就不远了。” 丁云毅讪讪的笑了笑。 自己的这个妾,可当真有些正妻的味道。可话又说回来了,身边有个人时时这么提醒自己,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目光落到墙上,忽然发现有几副挂在墙上的画,竟然被布给遮起来了,大是奇怪:“这是什么意思?”只这一句话,四个女人的脸居然瞬间变得通红,谁都扭捏着不肯先说。好半晌,一贯落落大方的韩小小也红着脸低声道:“你自己去看看罢,我们实在难以启齿。”丁云毅好奇的起身,走到画前,掀开布来,一见之下忍不住失声而笑。 原来这几副画都是普特曼斯留下的,有些还是用来抵军费的,都是一些油画,更加绝妙的是,这些油画大部分都画着**。 这在西方人看来原是艺术,可到了大明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当初萨罗齐才到澎湖,拿出这样的的油画来传教引起轩然大波,眼下又在丁大人的家里出现了。 回头看看四女,眼中都露出古怪神色,只怕是在那疑心自己挂上去的吧?当下有些尴尬:“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在泰西,这样的画到处都是,而且还都有意思在内。比如这副,说的就是圣经故事里蛇在**夏娃偷吃禁果……”“丢死人了。”眼光偶然落到油面上,阿喜满面通红的捂住了脸。 “泰西人骨子里总是野蛮不开化,全然不知道礼仪廉耻的。”韩小小也是一脸绯红:“夫君是堂堂正正的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把这些画挂在这里,让人知道了未免落下伤风败俗的口实,万一传到朝廷里,对夫君前程总也不好。” 挂几副画有什么伤风败俗的?丁云毅大是郁闷不已,心里又把秦云翻来覆去骂了个遍。明知道自己媳妇要来了,还偏偏把这画光明正大的挂在这。难道他整日和那个叫什么瑞秋莎的红夷女人厮混一起,思想也起变化了吗?好歹他也曾经是解元那。 “来人!” “大人,何事?”一直在外侯着的段三儿匆匆走了进来。 丁云毅点了点几副画:“都给老子拿到秦云那里去,让他天天给咱挂着,不许拿下!再去告诉弟兄们,秦云家里挂着这么几副画,让大家都参观去。” 这么龊狭的办法,只怕也只有丁云毅能够想得出来了,这么一来秦云家里可就有得热闹了。 “是。”段三儿一边指挥人把这画拿出,一边嬉笑着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您这些画都不要了啊?要不赏我一副?” “滚,滚!”丁云毅啼笑皆非,把段三儿轰了出去。 乱了一阵,好容易安静了下来。 韩小小松了口气:“夫君,我一进金鹰城,便见城里红夷甚多,夫君把他们都驱逐了吗?” 丁云毅摇了摇头:“红夷中有坏的,也有好的,就和咱们大明一样。我才得到了金鹰城,正需人手帮忙,留下来的,全是有一技之长的,就和萨罗齐神父一样。我需要他们帮我造船、造大炮、教授知识。尤其是教授知识,开拓眼界。比如咱们大明,算是很大了吧?可是整个世界更大,在大海的另一面,还有许许多多的国家,红夷国、干腊丝国、英吉利国,我要让大家都知道。那些泰西国发展得如何了? 有什么不如咱们大明的,有什么比咱们大明强的?谁来告诉大家伙?就得靠这些留下来的红夷。” 丁云毅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过这些,几个女子听得津津有味。就连到了吃饭时候,也是一边端着饭碗,一边听着故事。 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经很暗了,吕雪、鼻慧这才醒悟过来,赶紧道:“请姑爷、夫人休息吧。” 一瞬间,三人明白了什么勹这婚倒是成了,可当日丁云毅连夜出征,可还没有圆房,骤然提起,谁都觉得不好意思,吕雪、吕慧也不管她们,抿着嘴偷笑着出去仔细关好了房门。 气氛有些尴尬,好一会韩小小红着脸道:“今天阿喜陪着夫君吧。”说着起身要走,却被丁云毅一把拉住,就看到这位五虎游击将军满脸坏笑:“既然都是一家人了,何分彼此?我总不能厚此薄彼,来,来,今天大家都在一起休息。” 韩小小和阿喜几时听到过这么“荒诞”的要求,满脸通红,韩小小 娇嗔道:“哪有这样道理,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丁云毅大笑:“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说着手里一用力,娇呼声中,韩小小已经落到他的怀里,一转头,看到阿喜在那“吃吃”笑着,也不客气,另一只一把拉住阿喜,转眼间两个女人都被他给抱在怀中。 “这,这太荒**了些。”韩小小欲迎还羞,身子扭动着低声说道。 丁云毅哪里会去在乎这些:“我今天就当个荒**的夫君了。”说着把两个女人推到**,放下帘帐,眼看着韩小小挣扎着要起,再不客气,连拉带扯,一眨眼便把韩小小录得精光。 韩小小整个人羞得缩进了被子里,丁云毅“荒**”的眼睛又落到了阿喜身上。 阿喜惊呼声中,又一具**姣美的身躯出现在了丁云毅的眼中。 “荒**的夫君来了!”笑声中,丁云毅钻进了被窝里。 刹那娇喘连连,这一夜,五虎游击将军丁云毅家中春风满室。 第二百零四章 取信于民 一大早的醒来,神清气爽。 再看身边两女,昨夜一夜“征发”精疲力竭,还在那沉沉睡着。眼中见到两具白huāhuā,无限美好的**身子,丁云毅心中又是大动,几乎又再睡下。 勉强忍住,起身穿好衣服,出门的时候见吕雪、吕慧两姐妹早就准备好早餐了,见到姑爷出来,一个个都在抿嘴笑着,想来昨夜的荒唐事没有瞒过她们。 看着她们清纯可人的样子,丁云毅心中直转念头早晚也把这两姐妹办了。 吃了早饭,丁云毅站起吩咐两姐妹:“我要出去几日,你们告诉夫人一下。” 交代完,叫过段三儿和阿湖:“走,到了台湾那么多日子,还没有好好转过,今天带你们去台中那里转转。”阿湖孩子心性,一声欢呼。 段三儿跟的大人久了,知道大人必然是不放心台中,要去看看苏杨求缘做得如何。 也不带什么随从,三人分乘三匹马悄悄的离开了金鹰城。 台中四季如春,最是适合居住。 郑芝龙对台湾的移民还是卓有成效的,这些年来,随着上万移民的到来,带来了先进各种技术,使得台中地区得到了很大的开发。当地移民和土著混杂,各取所需,相安无事。 只是诚如苏杨求缘说的那样,持续狗天灾,让当地的粮食价格极贵,丹乎到了普通百姓根本承受的地步。 若是明年继续歉收那么情况将会变得非常严重。 而天灾所带来的,也是市场的凋零。市场凋零,也使得原本靠小 生意过活的人根本无法赚取养家活口的银子。这便造成了一系列的恶性循环。 这是一个烂摊子,丁云毅实在想不出苏杨求缘应该如何收拾。 进了台中城,见到处都张挂着新任台中知县苏杨求缘的告示,上面写着不许私自抬高米价等等,但想来愿意理会的不会有几个人。 那些米商一个个都精明得很,看准了明年依旧会歉收,正想借着这个机会大发一笔谁会在此时拿出米来按照正常价格卖出? “我听说在没有大规模移民前,这里生活原始,还是过着以物易物的方式。”丁云毅一边看着告示一边说道:“后来大陆过来的人多了,咱们的生活方式便也带到了这里,那些无处不在的商人也嗅到商机,闻风而来,这里也便渐渐的开化了。”在那说着眼睛盯在了告示最后。那上面写着在开春之前一律免征集市税,若三天未曾开张,台中县补贴十钱。 丁云毅知道这是苏杨求缘在那鼓励集市,十钱虽然不多,但对于那些小贩来说也是一种安慰,好歹也能派上一些用场。 只是看了一下,一路走来,这愿意走上街头重开集市的人还是寥寥无几。很显然这里的老百姓并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好事发生。 正在那里想着,远处传来“当当”的锣声,接着“肃静、回避”的声音传来。 顺着声音寻找过去,见是新任台中知县的队伍,前呼后拥好不气派。 丁云毅有些不悦,什么事情都明天办成,可才来到这里几天,苏杨求缘却把自己的派头弄得如此张扬?若给他再当个大些的官,那还了得? 也不做声,悄悄混在闻讯而来看热闹的百姓中暗中观察。 问起个当地人那人说道:“县太爷打从来了,谁都没有见过,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就出巡了这气派,啧啧……”队伍忽然停了下来轿子放下,苏杨求缘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边上是一个修雨伞的摊子,也不知道多少时候没有人光顾过了。 修伞的老汉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起来说话。”苏杨求缘语气非常威严,等那老汉起身:“你在这摆了多少时候了?”“回大人话,小人在这做了有三年了。”老汉哆嗦着道。 “买卖如何?”苏杨求缘漫不经心的问了声。 老汉叹了口气:“三十来天没有开张过了,大家口袋里都穷得很,谁还会光顾老汉这里?” “为何不去做些别的?”苏杨求缘明知故问地道。 老汉苦笑一下:“大人,老汉除了这手艺,还会什么?再说了,想做别的哪有本钱?老汉本是从福州来的,在这呆了几年,眼看着实在过不下去了。想着把家里的东西都变卖光了,想办法再回到福州去吧。”这怕是这些移民一致的想法,眼下人心思动,人人都想着离开这里。 苏杨求缘忽然指了指不远处贴着的一张告示:“本县张贴的告示你可知道?” “知道。”老汉老老实实地道!”不光是我,大家伙都知道,可说句不中听的话。大人恕罪。办集市不用上税,这谁相信?要是能做到买卖那还罢了,做不到呢?这税我看是还得交,历来都是如此,谁管你有没有做到买卖,不做不亏钱,做了倒贴钱。老汉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带着侥幸混个日子,实在交不上税,顶多是被殴打一顿,关几天也就是了。” 苏杨求缘皱了下眉头:“可你摆到今天,有人问你收过没有?”“之前有,您来了之后倒的确是没有。”老汉也是豁出去了:“可眼下这里谁来做买卖那?根本就收不到几个同伴。真要听了官府的话,买卖一旦做起来了,您看着吧,收税的官员一准就又得出现了。”老汉说话的声音异常响亮,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有些人还频频点头,显是老汉的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丁云毅大是奇怪,这个老汉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和县太爷如此说话?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苏杨求缘连连点头:“诸位乡亲,本县就是台中新任知县苏杨求缘,本县自从到任,到处张贴告示,鼓励集市,但却应者寥寥。本县是台湾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丁云毅丁大人亲自委任的官,言出必行!今日这位老人家设摊,三十多天没有做到买卖那,这日子该怎么过?” 那些百姓都被苏杨求缘的话吸引住了,仔细听着这位县太爷说了下去:“虽说本县前任和本县一点关系没有,但为了奖励这位老人家,本县决定,所有日子都计算到未曾开张的时间里。三日不开张补贴十钱,三十日,那就是一百钱。本县为了奖励这位老人家,特赏银三两!来人,把银子给他。” 三两白huāhuā的银子放到了老汉手里,老汉的手都颤抖起来。 那些围观百姓也都无判日信自己眼睛,天,县太爷真的说到做到了? 也有的懊悔不迭,早知道有这么好的事情,那自己早就摆摊了,那可是三两银子那! “苏杨求缘这是在效仿商鞍了。”丁云毅低声笑道。 “商鞍?谁是商鞍?”段三儿怔怔地道。 丁云毅仔细解释:“那是秦国一个有名的大臣,那长官秦国军政后,为了推行自己法度,让老百姓相信,就立了一个大木头,说谁能搬动它,就赏金五十两,结果有个人去搬了,商鞍真的赏了他五十两金子,从那时候开始,秦国的老百姓就开始相信他了。” 说到这,丁云毅也恍然大悟,怪不得苏杨求缘要如此有派头的出来了。他是特意这么做,告诉台中的所有老百姓,县太爷巡视了,然后借着这个机会树立自己的威信。 自己方才还险些错怪了他。 那个老汉手中捧着银子,哆嗦不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活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 “那本县的告示你信了吗?”苏杨求缘微微笑着问道。 “信了,信了!”老汉连声应道:“老汉一回去,一定要把大人的恩德广告乡邻!大人言出必行,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官,好官那!”“我等都相信了!县太爷言出必行,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官!”那些个围观的百姓齐刷刷的一齐大声呼道。 “好,我没有用错人。”丁云毅喜从心起。 苏杨求缘用了个最简单的办法,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取信于民。 从现在开始,只怕这位新任知县无论说出什么话来老百姓都是深信不疑的了。 有了这样良好的底子,苏杨求缘再推行新政将会把阻力减少到最低。 “大人,你看。”段三儿忽然低声道:“方才我好像看到那个老汉向苏杨求缘眨了下眼睛。”“是吗?你看清楚了吗?”丁云毅有些不太相信。 “是,我看得很清楚。”段三儿斩钉截铁地道。 “我说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正好出巡就有这么个老汉在等着他。”丁云毅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切想来都是苏杨求缘一早就安排好的,否则哪有县太爷正好巡视,正好一个三十多天没有开张,却还干巴巴坐在这里等着根本不可能的生意上门的老汉? 苏杨求缘的确是用了心机,也很好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当官, 是要讲究一些诀窍的。 自己用这个人,用对了,把他放在这里,自己也可以基本上放心了。至于将来如何,想来这个人早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全盘计划。(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武勇忠烈虎贲卫(求月票!) 大明崇祯二年,明军把总李自成于榆中因欠饷杀死参将王国和当地县令,发动兵变。 崇祯三年,李自成率众投农民军首领不沾泥,继投高迎祥,号八队闯将。六年,流寇首领王自用病卒,李自成收其遗部二万余人。与另一流寇首领张献忠等合兵,在河南林县击败明军总兵邓妃,杀其部将杨遇春,随后转战山西,陕西各地。 崇祯七年,贼势愈发浩大。 流寇势力大起,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大明王朝。 “陛下,刚刚接到消息,流寇李自成布连克陕西澄城,甘肃乾州等地,参将钱炳光奋死作战,已经殉国了。” “败仗,败仗,又是败仗!”崇祯怒不可遏:“朕每天在这里听到的除了败仗还是败仗!奋死作战?殉国?钱炳光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要你们如此为他说话?朕看他不是殉国,是无能,是废物!传旨,罢去他的一切官职,查抄家产,全家流放,给朕立刻去办!” 几名大臣面面相觑,人家都已经战死了,你还去查抄人家家产,流放他的家人,岂不让人心寒?可陛下正在气头上,有谁敢去劝说? “左光先呢?艾万年呢?曹文诏呢?这些个总兵、副总兵都在做什么?朝廷出着大把的银子养着他们,他们为何不把流寇的首级来献给朕!”崇祯怒气冲冲:“拟旨,着总兵左光先、曹文诏副总兵艾万年,合兵一处,击溃流寇!” “陛下,万万不可。”兵部尚书熊明遇赶紧劝道:“左光先、曹文诏、艾万年等各有所守,几地流寇都进攻甚紧,一刻不能离开,贸然合兵进剿,只会给流寇带来更多的机会那!” 崇祯也知道自己方才气急了:“那你们说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朕把这颗大好头颅拱手献给那些流寇才成吗?” “陛下!” 那些个大臣全都苁了下来。 崇祯沉默半晌,叹息一声:“都起来吧。” “大捷!大捷!福建大捷!“正在此时一声捷报震动了所有的人。 大捷?哪里来的大捷?福建有什么战辜? 王承恩赶紧接过了奏本,匆匆看了几眼,顿时面露喜色:“大捷! 陛下,福建大捷!台湾大捷!福建巡抚部维琏上本,十一月十八日, 我大明澎湖守备,骁骑尉丁云毅以成婚为名忽起澎湖全部水师, 奔袭大员。丁云毅身先士卒,澎湖虎贲卫奋不顾死,连番恶战!十八日夜破热兰遮城城门,十九日强攻佛力欣廉堡成功。七年十一月二十日,夷酋普特曼斯率众投降,台湾光复!” 崇祯“嚯”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再说一次!” “陛下,台湾光复了啊!”王承恩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崇祯身子晃动一下缓缓坐了下来:“台湾光复了,台湾光复了?丁项文真的做到了?好,好啊,丁项文没有辜负朕的期望!传旨,加封丁云毅为啊朕已经封过了,只要他能收复了台湾,他就是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温体仁,熊明遇,赶紧把这办了,把丁云毅的官给补上了朕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温体仁、熊明遇面面相觑,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内阁和兵部一点都不知道?这个丁云毅也真是胆子大的可以没准就是皇上顺口说了一声,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把台湾给收复了。 他们脑子也转得飞快五虎游击将军?皇上这摆明了是不信任郑芝龙那。 崇祯兴致勃勃:“丁远肇,你生得好儿子那!” 丁远肇却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那是托圣上的鸿福,圣上天威所到,红夷不战自降,犬子不过是正好遇到那么个机会罢了,何功之有?圣上不必太过夸奖。” “不,要夸奖,还要重赏!“方才的不快已经被崇祯一扫而空:“前朝有戚继光的戚家军,本朝有卢象升的天雄军,洪承畴的洪兵,孙传庭的秦兵,现在又有了丁云毅的虎贲卫,谁说我大明没有希望?我大明希望大得很!丁云毅才是朕的忠臣,虎贲卫才是朝廷的栋粱!” 看到陛下喜悦如此,一众大臣也都稍稍松了口气。 崇祯忽然停顿下来,在那沉吟一会:“丁云毅没有辜负朕的期望,这很好。他既然能够收复台湾,那也一定能够打败流寇!朕要启用丁云毅,去和流寇决战!” 所有人都听了大吃一惊,皇上这简直是在异想天开。 熊明遇赶紧道:“陛下,丁云毅的确是打了个大胜仗,为我朝廷大增光彩,可是要把他从台湾调到内地万万不可。一来丁云毅主要依靠的是水师,水上和陆地上大有不同,不可相提并论。二来台湾刚刚光复不久,也需要有人镇守,以防红夷再度反扑,否则一番心血便化为乌有。臣万死,恳请陛下千万收回成命。” “他丁项文海上打得,陆上一样打得。”崇祯根本不听:“难道打破热兰遮城,就不需要到陆地上去了吗?不过台湾需要人镇守倒是不假,这样吧,让丁云毅选派可靠人选,暂时接替他治理台湾,防范红夷,他只需要带十余轻骑即可。朕自然会传旨,让他在左光先、曹文诏和艾万年这些人的军队里挑选士卒,重新组织一支陆地上的虎贲卫继续战无不胜。 那些大臣只觉得皇上这个想法实在荒谬到了极点,可谁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劝解才是,一个个都把目光投到了崇祯最信任的王承恩的身上。 王承恩知道该自己说话了:“陛下圣明,有什么样的皇上才有什么样的臣子。陛下杀伐果断,英明之主,这才出了丁云毅这么个少年将军,所以台湾大捷既是丁云毅的光彩,更加重要的也是皇上的指挥有方。若无皇上决断,借他丁项文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这一番马屁拍得崇祯龙颜大悦,脸上不禁露出笑意,王承恩立刻趁热打铁:“但内臣心里还有一些顾虑,方才熊大人说的话内臣深以为然,丁云毅海上无敌,陆地上能否打胜仗?这却是个疑问。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丁云毅不过是个游击,那些个总兵副总兵参将都在,究竟谁听谁的才是?究竟谁指挥谁才好?”崇祯略一沉吟:“刷旨,乱了规矩终究不成。朕是要用丁项文之勇,可以用他为前锋,冲阵杀敌,以振我军威武。着调至三边总督洪承畴麾下,归副总兵贺人龙节制。”“陛下考虑周全,内臣佩服。”王承恩不慌不忙:“但内臣又有一个疑惑,丁云毅之所以屡战屡捷,皆因为他的虎贲卫全是他亲自挑选,知根知底,骤然到了一个陌生地方,他一者对那些士卒毫不熟悉,二者,臣担心那些个总兵副总兵参将的未必肯把自己的士兵交给他。”“这有何难?”崇祯铁了心到说道:“朕亲自拟道旨意,让洪承畴亲手经办也就是子。难道朕的旨意,他们还敢有违抗的吗?” 王承恩还想再劝,崇祯却已经有些不太耐烦了:“朕的心意已经决了,无需再说。拟旨。着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丁云毅,率数骑急赴河南……”在那把圣旨说完,还有一些不太放心:“朕听说郑芝龙在台湾的势力很大,必然不肯甘心,朕要用丁云毅,就需得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再给朕拟道旨意,谁敢擅动台湾、澎湖二地,格杀勿论!这一来,丁云毅可以走得放心了吧。” “陛下圣明!” 王承恩叹息一声,和一众大臣一起说道。 他怎么也都没有想到,皇上会固执到了这等地步,想了这么一个荒诞的办法出来。丁云毅在台湾、澎湖,甚至于福建威望大盛,可到了内地后,那些个大官谁会把他当成一会事情? 圣旨?那些个总兵副总兵参将一定会阳奉阴违。 怎么也都没有想到,一个大捷却引出了这些事情来。再看看丁远肇,丁远肇也是一脸的无奈。 本来儿子收复台湾,一件好好的事情现在却弄成了这个样子。 丁云毅收复台湾,还没有过上几天好日子,眼下,苦头却要来了。 崇祯哪里考虑大臣们心里在怎么想,兴致大起,吩咐准备笔墨,一挥而就:“诸位爱卿看看,朕把这字赏给了丁云毅如何那?”大臣们朝那看去,见崇祯写的是七个大字:“武勇忠烈虎贲卫”! 有了皇上亲笔手书,这“虎要卫”的名字很快会响彻天下。 崇祯很满意的放下了笔:“来人,把朕的这几个字,做成一面战旗,随着圣旨一起,选派快马,给朕送到台湾去。” 说着,又不放心的交代了声:“要告诉丁项文,不要辜负了武勇忠烈这四个字那!”王承恩有些绝望了,是的“武勇忠烈”是对丁云毅和他所指挥的虎贲卫最高的凭借,可就是这几个字,也许就要把丁云毅推到死路上去。 可是,现在想要改变崇祯的决定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将来看准机会,再尽力的劝说了。 唯一要担心的是,丁云毅这一次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第二百零六章 征募新兵(求月票) 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丁云毅全然不知晓,在看来,要把台湾打造成个固若金汤的地方才刚刚起步而已。 现在他一切的重心,全部放到了台湾。 马尔科并没有辜负丁云毅的期望,他很快就带来了干腊丝驻吕宋新任总督乌尔塔多德科库耶拉的回音:科库耶拉愿意和〖中〗国人先试着按照丁云毅提出的条件来进行贸易,但是前提条件是台湾方面必须先送去两船以上的货物以表现出他们的能力。一旦他们能够成功,那么他们将获得对吕宋的独家贸易权。 在这位干腊丝总督开出的货物单据之中,包含了生丝、丝绸、茶叶等等泰西人最喜欢的〖中〗国产品。 机会,已经放到了丁云毅的面前。 广袤的大海中,拥有着数不尽的财富,谁拥有了大海,谁便拥有了整个世界,这话,其实一点也不夸张。 但首先必须要解决的,也是最难办的,是如何突破郑芝龙的封锁,把两船货物送到吕宋去! 在福建,谢玄和孙熙鱼已经开始行动,他们各自向郑芝龙交纳了三千两银子的保护费,鼻得了郑家的令旗,第一批货物已经准备出海。 这是打破郑家封锁的第一步,而且已经非常顺利,在郑芝龙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完成了。 “干腊丝人需要的货物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吗?”丁云毅召集部下,面无表情地问道。 “回大人,全部准备完毕,从福建采购运到台湾并不困难,关键是如何运出去。” 丁云毅冷笑一声:“之前我们已经仔细商议,强行护送,在郑家的封锁圈里打出一个缺口来。第一次的运送至关重要,我决定,由我亲自护送!” 这是之前已经决定的,众将并没有觉得吃惊,丁云毅继续吩咐道:……挑战者,号、“追随者,号、“澎湖,号等八船随我出海,所有船只必须武装完备,多带火箭,随时准备开战。张宪轩为随船水军指挥,波莱曼摔大明远洋公司为第二船队尾随其后,一旦开战,立刻增援。蔡九洲、叶大海等人留守台湾,以防不测。” “职下领命!” “好了,都各去准备吧。”丁云毅挥了挥手。 一等众将退下,丁云毅把秦云叫了过来:“造船坊办得如何了?”“台湾的造船坊基本架子已经搭起来了,泉州那边蔡家正在想方设法的搬迁。”秦云立刻答道:“只是郑家时时刻刻都在监视,搬迁多有困难,只能一点一点的,悄悄搬运,想来起码还得有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全部搬迁完成。” 丁云毅点了点头:“这事需抓紧办理,造船坊早一天办好,对我大为有利,还有件事,就是我前段时候和你商量过的,我要办个炮局。”秦云接口说道:“这事我也仔细核算过,连着聘请红夷技师,采办材料,招募人工,即便弄个规模小一些的,没有几万两银子也办不成。红夷技师又说了,即便火炮制造出来,还要进行试射,不合格的一律要重新铸造,这么一算起来,又是一笔开销。前前后后,非得准备个十万两银子,否则无以为继。” “银子是多了些,咱们手头也紧了些。”丁云毅眉头紧锁:“可我还是那句话,再紧再难也得办,这次我亲自护送船只去吕宋,一旦海商的路被打开了,赚取的银子你可以优先提供炮局使用” 说到这,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眼看着明年一开春,地里又要歉收,我让你准备的银子怎么样了?”“我的三哥,你不能这样啊。”秦云叫苦连天:“这也要银子,那也要银子,你只要开开口就成,可我一时半会到哪去给你找那么多的银子?旁的我也不多了,光是金鹰城修整和按照你的意思建造,这笔银子的缺口,我到现在还没有想到办法。海商海商,眼下郑家封锁,咱们还没有赚到银子,预算到已经排得满满的了。” “我知道你有难处。”丁云毅长长叹息了声:“你的长处,本也非这些财政方面的,可谢玄和孙熙鱼正在为我悄悄进行海商,一时抽不出身子来,你先兼着吧,等到状况得到扭转,我再找人来替代你。可有一点,不管你怎么难,我吩咐你的事情总得一一给我办了。” “知道了,三哥。”秦云无可奈何。 其实自己难,三哥更难。台湾澎湖大大小小的事情,三哥都要顾着。没办法,自己咬着牙也挺过去吧。 外面熙熙攘攘的,似乎有些动静,丁云毅让秦云先去办事,自己走了出去。 那里正在招募新兵,陈冬忙得满头大汗。 情景有些出人意料,都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可前来应征的青壮年排成了几列长队,比当初在澎湖时候更加壮观。 想想也是,倒不是说丁云毅在台湾的威望有多高,而是自从红夷到后,拼命盘录,大多数人家穷困潦倒,像郭怀一这样的实在少之又少,要不然也不会郭怀一振臂一呼,就有那么多的人加入到起事队伍之中。 再加上这两年台湾年年歉收,更是弄得民不聊生,奔当个兵未尝不是个好选择,起码总能混个肚子饱吧。 有了这样想法,来了那么多人也不足为怪。 丁云毅倒有些不太放心起来,把陈冬叫到一边悄悄说道:“也别招募进来太多的人,眼下各处都需要银子,忽然多了那么多当兵吃饭的,咱们可周转不过来。”“知道,我已经精心挑选了。”陈冬对银子没有什么概念,可对如何挑选当兵的十分在行:“在澎湖时候,就那么多人,可以选择的范围有限,这里可大不一样了。我挑选的都是十八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棒小伙子,等训练个一年半载的,人人都能派上大用场。” 丁云毅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兵源问题已经解决,长久以来自己一直在考虑,并且在澎湖已经开始实施的计划可以做了。 虎贲卫目前以水师为主,也有步兵,但更多程度上是水陆混合在了一起,哪里需要去哪里。而这样比起单一兵种职能来说,战斗力总会遭到削减。 现在,是可以建立正规的水军和陆军了。未来的争战,可不总是发生在海上。 “已经招募到多产人了?”丁云毅一边想着一边问道。 “一天时间,精心挑选出来的,有三百多人,另有一百多勉强合格符,都补充到了大明远洋公司之中。、, “好,你在这里忙着,我去新兵那里看看。”丁云毅点了点头,信步朝新兵集中的地方走去。 一到那,只看到乱哄哄的场景。 那些刚被招募来的新兵,哪里懂什么军营的规矩,坐的坐,站的战,躺的躺,大声喧哗,聊天吹牛,乱成一团。 负责暂时带新兵的王威,居然也在笑嘻嘻的和同伴聊着天,对面前的景象全不管理。 “王威。” “谁?” 王威一回头,见居然是丁云毅,吓得赶紧跑了过来:“矢人。”“你这带的是什么兵?”丁云毅板着脸点了点那些新兵。 “回大人话!”王威赶紧挺直了身子:“他们才来,不懂规矩,我想着等过了些日子,等他们先适应了,再好好****他们!”“放屁,一派胡言!”丁云毅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王威鼻子骂道:“从进军营第一天开始,人人都是当兵的了,就该遵守军营规矩!等几天?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我看你这大将军这辈子都没有指望的了。” “是,职下明白!”六说到王威最在意的事,他赶紧回跑几步,对着那群新兵的大声道:“都站起立,都给老子他娘的站起来!” 那些新兵懒懒散散的站了起来,在王威的命令下,又懒懒散散的排成了队伍。 丁云毅看得连连摇头,这哪里是当兵的?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与之前澎湖招募的士兵一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可再仔细想想,也不能全怪王威和这些青年。 当初在澎湖时候,自己威望高,所有的澎湖人都服自己,在台湾就要差着点了。他们之前还是老百姓,现在一转身变成当兵吃粮的了,一时间哪里能够适应? 而且王威自己本事是囚犯出身,打仗全凭借一个猛字,要让他忽然带群新兵,实在有些勉为其难的了。 在那想了半天,弟兄们都各有职责,忙得不亦乐乎,谁也分不出身来,找个人现在就接替王威的位置,一时半会真不好找。 忽然眼前一亮,猛然间想起了两个人来:史伟德少校和曼苏拉少尉。 这两个人都是正经的军官出身,尤其是史伟德少校,带兵极严,袭击热兰遮城那夜,铁面无私,再熟悉的人也不能靠近自己岗位。 如果能让这两个红夷军官帮助自己训练新兵,倒也未尝不失为一个办法。 一想到这再不迟疑,急匆匆的对身边的段三儿说道:“去,你去把史伟德少校和曼苏拉少尉给我找来,就说我有新的任务给他们,让他们帮着带兵训练!” “是,大人!” 第二百零七章 打破封锁,出海! 装载着满满当当的两艘海船已经做好了起航的准备。 海面上,十二条战船如同十二只海上的巨兽,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虎贲卫最大一鼻的护航开始了。 这次的护航具有着特别的意义,非但这是虎贲卫自成立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护航,甚至让虎贲卫的领袖丁云毅亲自出动,而且更加重要的是,这将是打破郑芝龙封锁圈至关重要的一次行动。 “大明巡检丁”的旗帜缓缓的升了起来。 这是一面非常特殊的旗帜,即便现在的丁云毅已经贵为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节制台湾、澎湖一切军政要务,但他打出的始终都是这面旗帜。 对于漆湖百姓,对于许多海盗来说,大明巡检丁远比什么五虎游击将军的名头来得更加响亮。 留守台湾的虎贲卫将领几乎都来送行了,尽管这次航行的距离并不长。 郑家的船队就在不远处等待着丁大人,是福?是祸?谁也说不清楚。这些弟兄们只是抱着一个最简单的想法:但有丁大人出手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办不成功的道理。 “大人,有船!”张宪轩忽然指着远处海面叫道。 拿过了千里镜,丁云毅可以看到,十几艘船正在朝澎湖驶来。 “全体戒备!” 随着这一声令下,方才还看起来有些散漫的诸将,迅速进入到了战斗位置。巡逻船上打出了虎贲卫独有的旗语,金鹰城上的火炮全部褪去炮衣,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 丁云毅非常满意。那些新兵虽然还没有练成,但这些随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官兵,已经具备了很高的作战素养。 自己赖以起家的部队,从来都没有辜负过自己的期望。 “对面发来旗语。” 这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的心都放了下来,那是自己人了。 “李国,是李国大人回来了!” 追剿海盗怕李国回来了? 十几条船逐渐的接近了,最前面的,正是李国!他跳下船来,来到丁云毅的面前,一抱拳,大声道:“回大人,李国追剿扶桑海贼多岛三郎归来!此一战,击溃海贼舰队,生擒多岛三郎!”“好!”丁云毅大喜:“来去如风,真是我的左膀右臂!”正说着,海船上又跳下二十几个人来,打扮奇形怪状,明显都是海贼,领头的正是海泥熊等六人。 “海泥熊、王得三方凤凰参见盟主!”六海贼大声道,随即一转身:“这便是盟主!” 身后的近二十人齐声道:“我等参见盟主,唯愿追随盟主,马首是瞻,粉身碎骨!”李国走到丁云毅的身边,低声道:“大人,自绞杀刘香,强取金鹰城后,大人之名远播海上,海贼归心。我击溃多岛三郎之后,传出盟主令旗,只说多岛三郎不肯听从号令,盟主一怒追杀,自此海贼无不震撼,纷纷投效。 这次共三批一十九名海贼来投,我都带回来了。次后,陆续还有人来。”“好,办得好!”丁云毅连声夸赞,随即面色一沉:“我自成立海盗同盟,只有海泥熊等六家来投,次后又有一棵树、一股烟闻我之名而来,你等来得晚了。” “盟主恕罪,我等不知盟主娄严,愿意舍生忘死,将功赎罪!”“记得你们今天的话!、,丁云毅略略抬高声音:“自今天起,凡我同盟,一心一德,内结兄弟,外抗强敌。持有我劫掠许可证者,依我规矩任意劫掠,非我海盗同盟者,皆可群起而攻之!”“谨遵盟主号令。一心一德,内结兄弟,外抗强敌!”一众海盗的回答,让丁云毅非常满意,问了一下情况,这些心加入的海盗,连着海泥熊六人在内,足有八十余条船,大者有十几条船”小一些的海贼只有一条船,船只也都是大小不一,武装不一,但是加在一起,却是一股非常可观的力量。 “现在,就有一个让你们立功的机会在眼前!” 丁云毅的话在一众海贼耳边响起:“本盟主要去吕宋,但泉州郑家船队,却封锁住了本盟主通行的道路,本盟主要强行杀出一条血路,你们可有胆量随护我的左右?”“愿意!愿意!愿意!”那些海贼竟然异口同声吼了起来。 丁云毅是海盗同盟的盟主,郑芝龙却是海盗不共戴天的仇人。郑芝龙出身海贼,受朝廷招安后,却翻脸无情,大肆绞杀海贼。昔日他的结拜兄弟“十八芝”几乎被他杀个干净。在海贼中早已声名狼藉。 只是他手握重兵,船队浩大,海贼们都只敢怒而不敢言。 眼下忽然出现了个海盟主,带着一众海贼共同抗击郑芝龙,自然求之不得。 “好!”丁云毅大赞:“来人,把多岛三郎给我带上来!” 不一会,被五huā大绑的多岛三郎被带到丁云毅的面前,这个扶桑国的海贼,怕是没有受到日照大神的庇护,得罪了丁云毅,竟然被虎贲卫千里追杀,整支船队覆灭。 丁云毅阴冷的朝他看了眼:“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多岛三郎自知必死,闭眼不发一言。 丁云毅缓缓拔出“龙牙、,:“你小小倭奴,如何敢充海贼?你小小 倭寇,又如何敢不听从我的盟主号令?今日我要出征,正好需要一颗人头祭旗,多岛三郎,记得这把刀了!” 记得这把刀了! 寒光闪过,一颗人叉落地。 那些海贼无不凛然,一齐跪倒地上:“盟主神威,盟主威武。” 丁云毅擦尽刀上血迹,收刀归鞘,意气风发:“出鼻!” 船队缓缓起航,离开台湾。 武装严整的战船,不紧不慢的护卫着两艘满载着货物的海船,在他们的后面,是波莱曼指挥的第二支援船队。而在侧翼,很快大量的海贼船只将与其汇合,卫护左右。 自古官贼不两立,但百年难得一见的一幕却在这里出现了,代表着官兵的虎贲卫,代表着私人武装的大明远洋公司,和代表着海贼的船队,却融合到了一切,为打破郑芝龙的封锁圈而浩荡出航! 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打破封锁!打破郑芝龙的绞杀,出海! 航行在最前面的,是虎贲卫水师的旗舰“挑战者”号,站在甲板上的,是这支队伍的灵魂:丁云毅! 这个年轻的将领,是大明正式册封的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同时,也是海贼们的首领。 随着十九海盗来投,未来还会有更加多的海盗加入到这个同盟之中,丁云毅离他的第一个梦想已经越来越近了:海盗王! 在正规军事实力上,丁云毅不如郑芝龙,但拥有如此庞大的海盗,却必然将成为一支让人畏惧的力量。 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出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海盗王,而丁云毅显然正在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他甚至想到了这么一幕,一旦当他最担心的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如果自己尽起所有舰船,万帆竞发,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会把局面扭转过来吗?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当一个忠臣,凭借着自己的知识挽大厦而将倾,和流寇斗,和金虏斗,当大明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另一条路就是盘踮台湾、澎湖,整合力量,虎视福建,一旦当风云突变的那一天到来,再伺机而动,进退自如。 起码到目前为止,崇祯对自己还算不错,但将来呢?崇祯多疑,当自己的势力越来越大后,他会不会和防备郑芝龙一样防备自己?还有朝廷里的那些官员,会对势力逐渐壮大的自己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虽然说收编海盗,是崇祯许可的,但万一将来朝廷里说自己坏话的多了,崇祯一旦翻脸不认人,不承认自己的应允,怎么办? 再者,以自己一家的力量,能和那么多的敌人斗吗?现在自己连一个郑芝龙都斗不过。 路看起来不错,万一朝廷被灭,自己有机会夺取福建,可以凭借着福建天然的地理优势来抗击敌人。实在不行了,还可以退守到台湾继续抵抗。再退一万步讲,要是连台湾也丢了,那自己大可以以海盗王的身份,在海上逍遥快活。 两条路不断的在丁云毅的脑海中翻滚。 “大人,在想什么?”张宪轩在一边问道。 丁云毅面色凝重:“我在想很多事情,可总没有一个决断。”张宪轩裂嘴笑了笑:“我就没有大人那么多的心思,今天能活着就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管他明天会发生什么?咱们又不是算命先生,能把自己的一辈子算得那么准的。”“是啊”咱们又不是算命先生。、,张宪轩的话让丁云毅若有所悟,脸上露出笑意:“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天闹得天翻地覆。” 这一刻他忽然想明白了,自己现在何必考虑得那么多?眼前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将来?将来自己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天知道。 大明王朝和自己的未来,也许老天爷一早就注定好了,自己现在便是考虑得再仔细又怎么当得起在那不断变化着的局面! 第二百零八章 针锋相对 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 隐约的已经能够看到大量的船只正在向虎贲卫水师靠拢。千里镜中看到的,所有的船上都无一例外的打着郑家的旗号。 丁云毅抬头看了看,自己的舰船上,同样战旗飘扬:大明巡检丁! 对决,已经正式拉开大幕! 终于面对面的在一起了,数量上远远超过虎贲卫水师的舰船,已呈包围之势。 “准备吧。”丁云毅低声道,张宪轩随即手一抬,旗语挥动中,以“挑战者”号为首的所有战船,全部褪去炮衣,张开炮口。火箭、火砖也已分发到了弟兄们的手里。 既然要弄,那就朝大里弄!弄得天翻地覆最好! 这就是丁云毅的人生哲学。 “命令第二支援舰队火速向我靠拢。”丁云毅不动声色冷冷地道:“海贼船只离我们还有多远?”张宪轩算了下:“按照时间推算,大约还有半个多时辰就能赶到了。”丁云毅面色坚定:“一旦对方动手,立刻全舰队开炮坚决还击!” 尽管他料定了郑芝龙不敢真的动手,但世上的事情却没有一定的,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对面船队中放下了一条小船,快速行使到虎贲卫水师前停下,船上的人大声道:“来的可是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丁云毅丁大人?”“正是丁云毅!”丁云毅朗声道。 “福建参将郑芝龙郑大人邀丁大人过去一叙。” 丁云毅和张宪轩心里吃了一惊,郑芝龙竟然亲自来了?再转念一想,也不奇怪,台湾多有郑芝龙的探子在,虎贲卫如此大的军事行动,必然瞒不过郑芝龙。 “大人,小心有诈。”张宪轩低声晃丁云毅冷冷一笑:“众目睽睽之下,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伤害于我。他是朝廷命官,难道我便不是?要害,他也只会在暗中害我。 况且他是参将,我是五虎游击将军,官职他在我之上,论道理也是该我去见他,这点把柄不能被他抓住。”说着对小船笑道:“回去告诉郑大人,我稍后便到。” 让人在自己舰上放下小船,仔细叮嘱了一番,登上小船,朝着郑家船队而去。 一到了那艘最大的船下,船上放下吊篮,把丁云毅拉了上去。一登船,就看到郑芝龙春风满面:“丁大人。” “丁云毅见过参戎。” “哎呀,项文,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郑芝龙满脸堆笑,好像台湾的丢失已经被他忘得干干净净,一把握住了丁云毅的手:“没有想到你我在海上还能见着,来来,咱们今天得好好的喝上两杯。莽二,赶快给我们拿酒来。,… 丁云毅也是一迭声的“没有想到,打扰打扰” 这两人之间看着关系亲密,外人哪里会想到他们是死对头? 坐了下来,郑芝龙一脸的“诧异”:“项文原当镇守台湾、澎湖,为何会率领那么多的船只出海?莫非圣上又给了你什么密旨,你又要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话里带着讥讽,丁云毅微微一笑:“哪里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实在是云毅在台湾快活不下去了那!没有办法,只能准备了两船货物,想变卖一些银子维持生计。参戎为何在此?” “哎呀,你要出海贸易,怎么也不提前给我说声?”郑芝龙连连跺足“懊悔不已”:“那可实在不巧的很了,最近海上海贼猖獗,出海商船接二连三出事,本参将肩负海防大任,不敢怠慢,因此调动我郑家水师,封锁海面,清剿海贼。我已经下了命令,不许有一条船经过,没有例外,你这不是让我难办得很?” “参戎,我可不是海贼那。”丁云毅微笑道:“台湾实在是穷得过不下去了,还请参戎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吧。” 郑芝龙长长叹息一声:“不是我不给你丁项文这个面子,你我之间什么关系?当初你还是我一手栽培起来的,也算得我的部下。可是剿灭海贼,乃是朝廷大计,关系着福建沿海的安定,不可稍稍怠慢。 再者军令如山,我已经下令封海期间,便是连我郑家的商船也不得放过一艘,若是让你通过,只怕其他商人不服那。” “参戎军法森严,云毅佩服。”丁云毅不恼不急:“只是这次不光是我台湾,我还有泉州知府叶原先叶大人手令在此。 这一些货物中,也有泉州府让我办的,参戎想也知道,先是料罗湾大战,接着又支援我收复台湾,泉州府府库里也空了,总得想些办法张罗一些银子,否则非得收刮民脂民膏了。还请参戎过目。, 掏出叶原先的准许经商的公文递上,谁想到郑芝龙却看也不看:“项文那,你和叶大人是亲戚,什么话都好说了,啊?哈哈!我是粗人,说话直,你莫在意。可叶大人管的是地方,他的手令在海上可行不通那。啊?哈哈!粗人粗人。 泉州府的困难,我也是知道的,我总得弄笔银子帮他度过难关才好,但在禁海期间,任何人都不得出海啊。” 他在丁云毅的杯子里倒了杯酒,语气异常“诚恳”:“项文那,你我都是朝廷命官,这海防的重要性你比我还要清楚得多,廓清海盗,还大海一个清静,使四海通商无阻,这事关到福建的未来那,你台湾再难,还能有朝廷难?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实在不行,我借几千两银子给你倒也无妨,但千万不可使我眼下为难。”他的话里,已经再无商量余地。 丁云毅也不在意,喝了杯子里的酒:“参戎一心为国,云毅佩服得很,想想惭愧,云毅不及参戎万一。可有一条,弟兄们都眼巴巴的等着我带银子回去,这次云毅免不得要让参戎为难一回。还请参戎让出一条道路,将来有什么责任都由丁云毅来承担。 “这次云毅免不得要让参戎为难一回”他话里的意思已经是在那告诉郑芝龙,这条路他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了。 郑芝龙丝毫不见气恼样子,一边的郑芝豹再也忍耐不住:“丁云毅,给你脸你不要脸,难道你当就凭着你的几条破船,能婆闯过去吗? 只要我大哥一声令下,顷刻间让你船队灰飞烟灭!” “这位想来就是令弟郑芝的吧?”丁云毅明知故问道:“请问是何官职。” 郑芝龙不经意地道:“还只是个庠生,料罗湾海战后,为他报请军功,眼下兵部还没有批下来。” “大胆,小小庠生如何敢对本将如此说话?”丁云毅骤然翻脸:“难道我大明的规矩都乱了套吗?” 郑芝龙面色略变,但论官职,自己是丁云毅的上司,丁云毅的官衔却又远大于郑芝豹,郑芝的如此说话大是不应该,当下斥责几声:“莽二为何如此无礼?还不快向丁大人请嘴!”郑芝猫恨恨的瞪了子云毅一眼,勉强赔了个罪。 “让参戎见笑了。”丁云毅神态恢复正常:“参戎,我也和你透个底,云毅的日子是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次一定得经过这里,否则万一手下兄弟兵变,只怕云毅也控制不住。手下几个弟兄刚才还说了,人都要饿死了,便是硬闯也得闯过去!”“让他们硬闯试试看。”郑芝龙不紧不慢地道:“区区八条船,便想和我郑家水师动手?项文,我不是说你,只是你的兄弟未免狂妄了些。”正在那里僵持,郑家水师一名守备匆匆来到郑芝龙的身边,低声道:“参戎,有四条船已经到达,打的都是虎贲卫的旗号,想是他们的援兵到了。” “知道了,继续监视。”郑芝龙点了点头,忽然对着丁云毅笑道:“项文,怪不得你的那些部下有恃无恐,原来还有后手,可我说句不自量力的话,若是把虎贲卫全部舰船拿出来,或许你虎贲卫还没有勉强支撑一时,但就这十几条船,我看不成,不成。” “云毅怎么敢和参戎动手?且不说水师力量对比,便说起你我都是朝廷命官,哪里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这话要是传到朝廷,怕你我都得丢官,我看参戎也不会真的动手吧?” 丁云毅的话一下就戳到了郑芝龙的要害,郑芝龙的确不敢真的动手! 若是真的自己人打起来了,非但会成为朝鼻上下笑柄,而且一旦朝廷震怒,丢官都还是小事情。 他丁云毅在朝廷里有他的老子当着兵部侍郎,有王承恩为他撑腰,崇祯眼下又对他颇是信任,倒也转危为安,顶多弄个戴罪立功,自己那可就不一定了。 朝廷防范自己甚严,被他们抓到把柄的话,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正在那沉吟时,方才守备又急匆匆的赶来:“参戎,又有大量船只正向我船队驶来,数量不详,总有几十条船的样子!” 郑芝龙猛然站了起来,先是面色一变,死死盯着丁云毅,接着又放声大笑而道:“好一个丁项文啊,我说你的胆子怎么一下就变得那么大了,原来早就有了万全准备!” 第二百零九章 “协议” ,不敢,不过也是为了提防海盗而已!”丁云毅丝毫不见慌张! “参戎剿海盗,云毅防海盗,做法不同,目的一样。”郑芝龙缓缓的坐了下来:“项文,你真的准备硬闯?”丁云毅笑了笑:“云毅没有这个胆子,参戎同样也不敢真的这么做了。到时候弄个两败俱伤,谁的面子上都不好看。云毅不过是想给弟兄找条活路。参戎,云毅很感谢你当初赠刀之恩,今天也不想遮着瞒着,请屏退左右,云毅有心腹话说。” 郑芝龙想了下,让边上的人都离开,甚至包括了他的弟弟郑芝的。 丁云毅也不再顾虑什么:“参戎,其实目前是什么个情况你我心里都清楚得很,我夺了台湾,参戎心里不痛快,云毅能够理解。参戎封锁海面,是要困死我台湾、澎湖,可是这两个地方困不死!参戎能够封锁多少时候?半载?一年?这么多的船出征,要不要军饷?要不要银子?参戎能够坚持多少时候?我虎贲卫人少船稀,随便到哪找点吃的都能填抱肚子,可参戎的船大难掉头那。每多在海上一日,都是白huāhuā的银子。这些暂且不说,难道参戎这么做便对自己的生意没有影响吗?海上封锁,你争我夺,你锁我的船,我抢你的船,弄到后来人心惶惶,谁都不敢出海,参戎靠谁赚银子去?”郑芝龙眼角跳动了下。 和丁云毅的争斗一起,他便一边封锁海面,一边指使部下冒充海盗,伺机劫掠台湾、澎湖方面的船只。 但同样的,他郑家和由他保护的商船,同样也遭到了劫掠。 为此郑家己经赔竹了几笔银子。 他很清楚这是丁云毅做的,旁的海盗绝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丁云毅一直都在观察着他的表情:“参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论力量,云毅和参戎相差甚远,但参戎能够监视整个大海?能够保护得了所有船只?我看这也未必。况且,云毅真的被逼得狗急跳墙了,一个奏本上书朝廷,只说台湾已经被迫得没有生路,请辞所有官职,参戎,你以为朝廷会如何看待?” “项文,你会做这样的事情?”郑芝龙有些沉不住气了。 “云毅只想着如何活下去,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丁云毅成竹在胸:“云毅不想和参戎斗,斗了对谁都没有好处,若是参戎肯放云毅一条生路,咱对你感激不尽。咱也不要旁的地方,就参戎你看不上的吕宋,咱也只走这条航线!” “只走吕宋?”郑芝龙逐渐的平静下来,沉吟着道。 “只走吕宋!”丁云毅的回答斩钉截铁:“但凡是参戎的路线,云毅绝不敢碰!” “项文那,说实话,我一点都不相信你。”郑芝龙淡淡地道:“你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装神弄鬼,对我说的十句话里只怕没有一句是真的。你现在只走吕宋,等到将来势力大了,只怕又要对其它地方虎视眈眈,防不胜防。可我仔细想想你方才说的,也有道理,你我之间弄到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这样吧,我让出去吕宋的路线,可我的容忍也仅仅到此为止,若你得寸进尺,我也顾不得什么朝廷责怪了,顶多还当我的海盗去。” “多谢参戎大量。” 丁云毅才说出这一句,已被郑芝龙一句“且慢”打断:“还有一桩事情,我需得和你说的清清楚楚。台湾虽然是你的了,但你经营你的,我安抚我的人,若是背后对我下刀,也休怪我翻脸无情。”丁云毅不暇思索:“就这么说定了。在台湾,谁发展得更好,便是谁的本事,丁云毅光明磊落,绝不暗中下刀!” “但愿你说到做到,请!”郑芝龙举起杯子道。 “橡!” 把杯中酒一口饮尽,郑芝龙站起身子:“来人,传我号令,给丁大人让出路来!”“多谢参戎,此恩容当后报!” 看着丁云毅下船,郑芝的大不甘心:“大哥,你就这么放他们走了?”“不放他们走,难道真的和他们动手?这个责任你我谁能担当得起?”郑芝龙阴沉着面孔:“他就是抓准了这点,这才有恃无恐,况且,他这次有备而来,居然调动了那么多的船只,他哪里找来的? 恩?”“我也不知道。”郑芝的迷茫的摇了摇头:“我刚才点了下,出现在丁云毅船队两侧的,不下七八十艘,虽然都是一些小船,但一旦打起来,恐怕……”“丁云毅的羽毛快长齐了。”郑芝龙轻轻叹息了声:“我有眼无珠,认错了人,结果使他势力膨胀如此,再过几年还有我们立足的地方吗?我和他这成了协议,暂时不去动他。可这样局面不能长久下去。明里不行,暗里动。”说着,在那沉默了下:“莽二,知道我们最大的弱点在哪吗?”见郑芝猫迷茫的摇了摇头,郑芝龙面露忧色:“我们最大的弱点,在于朝中无人。朝廷里的那些官员,因为我们的出身看不起我们那。 这一点上丁云毅就不同了,他出身清白,家里都是正经当官的,那些个读书人,最是看重这点。”“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看着?”郑芝的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让我坐以待毙?只怕没有那么容易。”郑芝龙冷笑了声:“咱们过去不和朝廷里的官员打交道,那是认为没有这个必要,福建,是咱们的地盘。但现在看来不可如此。莽二,你给我办件事情去,拿一批珠宝出来,不要小气,要拿最好的,然后交给你四哥,让他带到京里,想办法送给内阁首辅温体仁,抓住了温体仁,便有了对付丁云毅的武器了!” “是,我这就去办。” 郑芝龙交代完了这些,一言不发的站在甲板上,看着波澜壮阔的大海。这大海是什么?是权利,是财富! 在这大海之上只能有一个主人,那就是自己。这一次,丁云毅不过是偶然占了上风。 丁云毅,迟早会像个浪huā一般被淹没得无影无踪“起航!” “起航!” 一声声的呼声,在虎贲卫的船队里响起。 没有大人办不到的事,即便是和海上霸王郑芝龙面对面的时候,大人也一定能把他想要的东西带回来。 这一点,在虎贲卫官兵的心中愈发的坚定了。 “好险”丁云毅自己却长长的松了口气。 方才自己简直就是在刀锋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被锋利的刀口割得鲜血淋漓。若是郑芝龙再蛮横一些,只怕自己就没有那么轻松的回来了。 朝廷还需要郑芝龙的水师,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取代郑家。郑芝龙万一孤注一掷,强行封锁,官司即便打到了崇祯那,崇祯只怕也有心无力。 郑芝龙之所以忌惮自己,是因为他对朝廷的那套并不熟悉,总担心惹怒了朝廷,让自己辛苦经营的一切化为乌有,迫使自己不得不重新去当海盗。 但现在朝廷的重点不在福建的争权夺利,而在中原,在边关! 中原、边关再小的事也是大事,福建再大的事也是小事。 等郑芝龙能明白这个道理,自己的日子怕就不会太好过了。 “张宪轩。”丁云毅把自己亲信的部下叫到了身边:“我已经和郑芝龙达成了协议,目前只走吕宋这一条线,让弟兄们注意这点,目前台湾才是重点,不要再次激怒郑芝龙。” “是。”张宪轩应了下来:“其它地方怎么办?” “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丁云毅笑了笑:“比如谢玄、孙熙鱼他们,还是打着郑家的令旗,继续给咱赚钱,有银子不赚的事情我绝对不做!”张宪轩也笑了,大人是大小通吃,哪怕一两银子也要那。 “这一趟到达吕宋后,我就不上去了。”丁云毅仔细交代:“一切交涉事宜,由你亲自办理,要多利用马尔科这张牌,不妨多许诺他点好处,取得了和吕宋的独家经营权,咱们在台湾的银子就有了着落。”“明白,大人。”丁云毅呼了口气,喃喃地道:“奇怪,娄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张宪轩怔了下:“什么事情?” “我也不太清楚。”丁云毅摇了摇头:“可我这心里总堵得慌,老觉得这次回去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说不准,说不准。” 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想法,也许,这是人的第六感吧。 拿起千里镜看了看,郑家的船队已经撤退了,那些负责一起护送的海盗船也及时的撤退了。 这次这些新近投靠自己的海盗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在某种程度上恫吓到了郑芝龙,自己坚持走虎贲卫和发展海盗的这两条路线是完全正确的。 只是,郑家下一步会做什么?他会不会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对这些海盗再来一次大肆剿灭?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台湾以及澎湖这两处天然港口便成了那些海盗最好的避风港了! 第二百十章 意想不到的事(20月票加更) 往吕宋的海商之路被暂时打通了。 仅仅是暂时而已,谁也不知道下一步郑芝龙会有什么动作。 但是,一回到台湾的丁云毅,很快便知道自己一路上担心的事是什么了。 “圣旨到!”又是那位曾经来过澎湖,宣调丁云毅入京的陆公公。 一见到陆公公,丁云毅头皮就有一些发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丁云毅,秉性忠良,勇武绝伦,特赐武勇忠烈虎贲卫旗一面中原寇乱,急需用人,着调丁云毅轻骑数骑,急赶河南,归三边总督洪承畴调度,受副总兵贺人龙节制台湾、澎湖由丁云毅亲选人员打理,有窥觑此二地者皆杀,钦此!”丁云毅直听的目瞪口呆。把自己调到河南,去和流寇打仗?发生什么事了?这个荒唐透顶的决定,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丁大人,还不接旨吗?” “臣丁云毅接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丁云毅接过圣旨,啼笑皆非,怎么每次这位陆公公来,总给自己带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陆公公却哪里去管他心里在想什么:“来呀,把陛下赐的旗给丁大人拿来。”当时一面战旗出现在了丁云毅的面前:武勇忠烈虎贲卫! 五个大字写得颇有气势,丁云毅必恭必敬接了过来:“臣谢恩!”旗是拿了,可该说什么才好? 台湾刚有了一点起色,又要把自己调去追剿流寇? “丁大人,借一步说话罢。”念完了圣旨的陆公公换了一副面孔。 丁云毅当即把陆公公请到了自己书房,一坐定,陆公公便说道:“洒家这次处境,王承恩王公公特意让我转告你几句话。这第一遭, 便是让我告诉你,这主意是今上自己想的,不关他人的事,让你丁大人不要多心,尽管启程才好。” “是,明白。”丁云毅听的非常仔徊。 “这第二句话,你可不要外泄。”陆公公显得非常谨慎小心:“王公公说了,把你调到河南去是暂时的,他总会想办法,找到机会让今上回心转意,他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可再不舒服也得尽心尽力的办事了。”“是。”“最后一样,王公公再三让我不能忘了说。这坏事未必便不能变成好事了。” 丁云毅听了一怔:“还请公公说的仔细一些。” “王公公只这么说了,后面的意思呢,是洒家自己琢磨出来的。”陆公公也不隐瞒什么:“丁大人,你想那,你人虽然去了中原,但台湾依旧由你节制,圣上不过是暂时用你而已,我看你在中原呆不长,宫里又有王公公为了周旋,要不了多时便能回来。但是,这次却是丁大人绝好的一个机会。丁大人威名布于福建,但在中原便要差上许多,知道你的能有几个人?若是能够借着这次机会,让中原也知道有你这么号人在,将来朝廷要重用你的时候,你说话可不就有底气了吗?”丁云毅苦笑了下。 自己只想在台湾精心发展,可不想去什么中原。等陆公公说完,丁云毅接口道:“公公旅途劳顿,云毅让人安排舒适房间。公公走的时候,云毅另有一番小小心意献上。” “丁大人你总是那么客气。”陆公公笑着站了起来。 等把陆公公安顿好了,丁云毅赶紧把所有亲信都径召集过来,把事情经过一说,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的乱了。 “这哪里成?台湾、澎湖哪里能够离开大人!” “是啊,不去,不去,咱就呆在澎湖。”闹了半晌,这才渐渐安静下来,丁云毅托着下巴,目光转向秦云:“孝晋,你说呢?” “这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谁敢不去?”秦云只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接着,秦云在那仔细盘算了下:“去,是肯定要去的,不过我倒想到了另一件事,大好事。”众人一听便留上了神,这还能有什么好事? 秦云朝圣旨那努了下嘴:“圣旨上说什么来着?谁敢擅动台湾、 澎湖,格杀勿论!这些人里怕也是包括了郑芝龙吧?现在咱们有圣旨护身,就算三哥暂时不在,郑芝龙也不敢动咱们。还别说现在了,就算将来等三哥回来,这张圣旨也一样是保护咱们的东西!” 众人一想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拉起虎皮当大旗,圣旨反而成为了台湾、澎湖最有力的武器。 “不错,这么说也有一些道理。”丁云毅考虑了会,点了点头:“虽然朝廷做的这件事情的确是太荒唐了点,可也不是全无坏处。再者,情况已然如此,再反对也没有用处,还是好好想想我走后台湾澎湖该当如何。”台湾、澎湖是丁云毅一个人的澎湖,他一旦不在,二地力量便会受到很大削弱。仔细的商讨了各人职责,出现意外状况的应对,以及对福建等地郑家势力的密切监视之后,丁云毅这才略略放心一些。 “吕宋海商之路我们才打通,一定要牢牢抓在手里。”丁云毅吩咐道:“还有造船坊、炮局、台中等地一刻也不能放松。尤其是在台中,要把我们的势力加快渗透进去,但还不能和郑芝龙安排在那的人发生正面冲突。这一点,我会派人去告知苏杨求缘的” 事无巨细,一一安排妥当。蔡九洲忽然问道:“大人准备带多少人去?”“圣旨上说的非常清楚,只用带十数轻骑。”丁云毅想了下:“带太多的人去也没有必要,这里一样需要人手,我考虑了下,段三儿、王威等七人随我去,连我在内,八骑就足够了。”在众将看来这倒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人去多了反而不好。反正派大人去河南,也是指挥士兵的。 该交代的事情一一交代完,丁云毅让众人各自去办各自的事,自己心情有些沉重。 太突然了,实在是太突然了,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准备,换另一个再聪明十倍百倍的人来,怕也不会预料到有这样的状况发生。 皇帝,皇帝!皇帝的心思有谁能够猜则得到?他随便的一个想法,也许便能让一个人一切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这便是拥有着至高无上权利人的特权吧! 特权,特权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拥有这样的特权? 也许当郑芝龙得到这个消息后,只怕笑得嘴都要合不拢了,他没有办法的事,皇上却替他办到了。 在自己离开之后,如何对付郑芝龙,就要看那些部下的办事和应变能力了。 回到住处,阿喜和韩小小已经准备好晚饭了,见到丈夫郁郁寡欢的样子,问起为何?丁云毅把突发状况说了一遍,阿喜一听丈夫又要走了,恋恋不舍,眼眶也都红了。 韩小小也是眼睛红红的,可却强自撑着:“夫君做的是大事,能得皇上如此器重,原也是我丁家的大喜事。我们这些做女人的,没有什么本事,只能日日吃斋,在菩萨面前为夫君祈祷,保估夫君功成名就,早曰得胜而归。” 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自从和丈夫成婚以来,聚少离多,眼看着在台湾团聚了,总想着能多欢聚一些时光,谁想到一道圣旨,又把丈夫从身边给拉走了。 心里虽然不断的在那安慰着自己丈夫是去做大事的,可总总也遏制不住那份难过。 韩小小这么一哭,阿喜的眼泪哪里还能忍得住?这再这么一哭,吕雪吕慧两人眼泪也都止不住的哗哗流下。 “不哭了,不哭了。”丁云毅赶紧劝解:“谅那些流寇能成多大气候?朝廷一挥手间,灰飞烟灭,我不过去去就回。”话是如此劝说,可心里一点都不轻松。庞大的大明王朝,可就是毁在这些流寇手里,自己这次去了,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韩小小收起眼泪,让吕雪和吕慧拿酒来,亲手给丁云毅斟满:“夫鼻,你是做大事的人,我们不该拖累你,这一杯酒,只愿夫君你早日马到功成。” 看丁云毅一口喝尽了酒,韩小小多少有些担心:“我曾听说那些流寇凶悍得很,杀人如麻,夫君这一次去,不是在自己地面办事,千万要保重自己了。” 丁云毅“哈哈”笑了几声:“杀人如麻?我丁云毅一样杀人如麻! 我的刀杀得了海盗,杀得了红夷,难道还杀不了流寇吗?你们尽管放心,我这一去,必然让我双刀沾满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的鲜血回来!” 他说的气势豪迈,四个女子眼中都流露出崇敬之色。 韩小小拿过琵琶,为丈夫唱了一首曲子,以为丈夫送行,又壮丈夫声色,她唱的,是她和丁云毅初次相逢时丁云毅吟的那首“凯歌”只是把其中的“倭奴”换成了“强敌”:“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号令明兮,赏罚信。赴水火兮,敢迟留!上报天子兮,下救矜首。杀尽强敌兮,觅个封侯。杀尽强敌兮,觅个封侯!” 是夜,丁云毅和韩小小阿喜三人竟然喝得酪百大醉。 第二百十一章 送别 腰横秋水雁翎刀,大将出征胆气豪! 这一句话,用在此时的丁云毅身上再合适不过。 虽然对忽然调自己去河南的命令大是不满,但事情已经无可逆转,丁云毅不再去想。 他是虎贲卫的领袖,是台湾、澎湖二地的首领,他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胆怯。 弟兄们能来的都来了,齐刷刷的来为大人送行。 “兄弟,我此番去去就回!不必为我挂念!”丁云毅大声道。 “三哥!”秦云有些不舍:“三个一路保重,昨日海上扬威,今日陆上称雄,到哪里都没有人能打败三哥!三哥去中原绞杀流寇,等回来,这里必定便成铁打一般的台湾!” “拜托了,诸位兄弟!”丁云毅摘下绣春刀来,交到秦云手里:“此刀便如我在,有敢犯我军令者,以此刀杀之!” 秦云郑重其事的接过绣春刀,只见丁云毅一拱手:“弟兄们,告辞了!” 登上船去,七个跟随自己一起出征中原的弟兄,早已全副武装的等待着自己。 船缓缓的开动了,陆上,那些人的身影逐渐模糊:秦云、张宪轩、叶大海、蔡九洲......还有丁云毅的妻子阿喜、韩小小...... 其实丁云毅最愧疚的便是这两个妻子。 自从成婚以后,几人从来都是聚少离多,这次出征,她们赶来送行,可当着那么多弟兄面前,他却无法和她们说声“再见”...... 到达泉州时候,提前得到消息的叶原先已经准备好了八匹快马。 丁云毅的忽然被调,让叶原先也有些大出所料,急匆询问了下前后经过,点点头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台湾初定。只需防御完整,这里又由我来照应,想来在你回来之前总不会出什么乱子。对了。这事我没有和你姐姐说,免得她又担心哭泣。” “姐夫,我一去,郑芝龙一旦有什么动静。千万要第一时间告知台湾,千万千万。”丁云毅再三拜托,内心实在对台湾放心不下。又让人把随身携带的一口小箱子送来:“这里是一千两银子,姐夫在泉州手面大,先用着。如还有所需要,只管去台湾问秦云拿便是。” 叶原先也不推辞:“我晓得,我晓得。只管放心去,只管放心去,我总尽心竭力也便是了。” 丁云毅正想告辞,忽然看到一个衙役急匆匆过来:“两位大人,新任福建巡抚张肯堂张抚帅到了!” 两人吃了一惊,叶原先急忙道:“张肯堂一早便已到任。福建大小官员已经去见过了。就差个你,他今天怎么来了?” “奇怪,没有人通知我那?”丁云毅有些迷茫。 还没有等琢磨过来,一个声音已经传来:“那位英姿勃发少年将军,莫非就是力斩刘香,一怒收复台湾的丁云毅丁项文吗?” 丁云毅急忙上前两步:“丁云毅见过抚帅!” “哎呀。早闻大名,如雷贯耳。”张肯堂笑容满面。全无架子:“我一到福建,便到处都在听说着‘双刀丁。不可挡”出了你这样一个了不起的英雄,当真是我朝廷的福气那!” “抚帅过誉,云毅不过侥幸而已。” 张肯堂又赞了几声:“本抚听说你蒙圣上恩宠,急调河南,心里想着总要经过泉州,因此特意前来相送,倒有一些冒昧了。” 叶原先在一边听着有些纳闷,天底下哪有上司特意赶到外地来送下属的?早听说张肯堂和邹维琏一样清廉正直,刚正不阿,今日看来,所言丝毫不虚。 “走,咱们一起走走。”张肯堂出人意料的提出了这么一个要求,接着又对叶原先道:“叶大人公事繁忙,我便替你送送项文吧。” “有劳抚帅大人。” 叶原先和丁云毅交换了个眼神,大家都清楚张肯堂必然有话要对丁云毅说。 两人走了一会,张肯堂只问了些台湾的风土人情,绝口不说其它,等听着丁云毅收复台湾经过,频频点头:“台湾者,自古以来皆与大陆密不可分,原称东番。本朝太祖年间,因有北方蒙古威胁,又鉴于元代用兵日本、占城失败,所以太祖无意向海外经营,把朝鲜、日本、大琉球、小琉球等均列入不征之地。成祖皇帝继位以后,对海外采取积极政策,于是有郑和七下西洋盛事。三宝太监到过台湾北部的鸡笼、西海岸的北港,又到过南部的打鼓及东海岸的苏澳,然后远徒南洋。嘉靖年间,俞大猷追击海寇林道乾到澎湖,林道乾再逃入台湾。林道乾远走以后,澎湖的驻兵撤去,复设巡检司,万历年,倭寇出兵进犯朝鲜,并有侵扰台湾鸡笼、淡水的消息,因而朝廷在澎湖设兵戌守。万历二十五年,朝廷又在澎湖增设游兵,春、冬二季汛守。万历三十年,倭寇进据台湾西部。福建浯屿营将沈有容统舟师抵台,大破倭寇,泊舟大员地方。番人酋长率数十人来叩谒,献鹿馈酒。此役陈第随军,写了一篇《东番记》,真切地描述了台湾。万历四十五年,倭寇进犯澎湖龙门港,于是明朝廷又在澎湖增设冲锋游兵。明朝嘉靖、万历以来,因此就国防而言,台湾与澎湖已不可分,澎湖与大陆已不可分......” 张肯堂学识渊博,台湾、澎湖历史娓娓道来,听的丁云毅有些入迷,旋即他又叹息一声:“后来红夷窃据澎湖、台湾,屡次犯我福建,朝廷一怒用兵,把红夷赶出了澎湖,但台湾朝廷却有心无力了。眼下好了,朝廷出了你这么个奇才,竟然把红夷全部从台湾赶走。” “抚帅谬赞。”丁云毅谦逊了下:“抚帅巡抚福建,云毅未来参见,有罪。” “你又何罪之有?”张肯堂不以为意:“实话和你说了,本抚到任,福建各地官员参见,是我让人不要通知你的。” 丁云毅一怔,张肯堂又说道:“一来你才得台湾,正当悉心经营,稳固台湾,我帮不了你什么忙,唯只能让你不必分心,这第二......” 他略略停顿了下:“本抚怕你和郑参将同处彼此间尴尬那。” 丁云毅是个聪明人,这一说立刻明白,心中也对张肯堂大是感激。张肯堂不是怕自己和郑芝龙见面尴尬,而是要让自己把全部精力都放到对台湾的治理中。 可惜即便所有人千算万算,也都没有算到丁云毅竟然会被调到河南。 “项文,本抚是很看好你的。”张肯堂淡淡地道:“咱们这些当臣子的,当为朝廷尽心尽力,不可一日怠慢,当殚精竭虑才好。我听说郑芝龙的泉州帮势力大,后来又听说福建出了个澎湖帮,以你项文为首,我心甚忧......” 澎湖帮?丁云毅也是第一次听过这个名字,正想解释,张肯堂摆了摆手:“不管有没有,都需谨慎。这种拉帮结派,我以为总是不好的,大家都是朝廷臣子,哪里分什么帮什么派的?项文以为如何?” “是,云毅谨记在心。”丁云毅不置可否地道。 张肯堂面上露出笑意:“今上是器重你的,你只管放心,你去后,台湾、澎湖但有什么事情,我总会多加关照。” “多谢抚帅。”这句话是丁云毅最想听到的。 张肯堂有清名,洁身自好,想来不会和郑芝龙同流合污,对台湾动起心思。 张肯堂忽然一拍脑袋:“你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我的恩师,国子监祭酒贺逢圣贺大人眼下正在河南,我已修书一封,你去了河南若是能见到我的恩师,便把这信交给他吧。” 说着拿出封信来递给了丁云毅。 丁云毅又再谢了,贺逢圣这人他是知道的,一般的清正廉明,绝不肯做出阿谀奉承的事来。 天启年间,魏忠贤擅权,全国各地纷纷为他建生祠。魏忠贤对贺逢圣说:“各省直建生祠,惟贵乡湖广实无功德。”贺逢圣答道:“此地方事,非某所敢知。”魏忠贤又说:“闻上梁文是先生大笔。”贺逢圣正色言道:“作文借衔,固俗态,逢圣待罪经筵,不能走笔数千里外为他人署纸尾。” 魏忠贤碰了一鼻子灰。 魏忠贤当年权利如此之大,贺逢圣尚且不肯稍假颜色,此人脾气耿直,可想而知。 天启七年,魏忠贤便将贺逢圣削籍为民。 贺逢圣居家勤俭,曾在夜间捕获一入室盗贼,贺逢圣并未将其治罪,而是好言好语相劝,其人后再无偷盗之事发生,乡人无不敬佩贺逢圣的为人。 崇祯初年,贺逢圣官复原职之后,官阶不断攀升。 “好了,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来到泉州城外,张肯堂收住脚步:“河南军情紧急,项文路上一刻不可耽搁!” 丁云毅翻身上马,看看看身边七个弟兄,一抱拳:“抚帅今日的话,云毅全都记在心中,等到云毅得胜归来,再来参见抚帅!” 说着一夹战马,八个骑士卷起漫天尘土疾驰而去。 张肯堂一直站在那里,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在视线中也没有离开。 第二百十二章 “嘲讽” 流寇对于大明的危害,就如同一棵大数生了蝼蚁一般。庞大的大明王朝正在一点一点的被侵蚀掉曾经旺盛无比的生命力。 流寇号称十三家七十二营,而在这里人中,以拥有八队闯将的高迎祥势力最大。 崇祯七,朝廷擢陈奇瑜为兵部侍郎。总督山陕、河南、湖广、四川 诸路军马,与邸阳巡抚卢象升,水陆并进,四面包围夹击流寇。流寇四出河南、浙川、商睢等地。高迎祥、李自成入陕,入兴安车厢峡。 时逢大雨两月,马乏倒毙,弓矢皆脱。 在这时刻,李自成向高迎祥献计,用出了他一贯的手段:假投降,尔后趁明军将领不备,遂率部渡栈,突围入关中。是时朝廷正准备弹冠相庆置流寇于死地,惊闻流寇突围,群臣交章弹劾,陈奇瑜削籍戍边,洪承畴代之。 高迎祥、李自成乘洪承畴处置西宁兵变无暇东顾,率部入巩昌、 平凉、临洮、风翔诸府数十州县,击败贺人无、张天礼军,杀固原道陆梦龙,围陇州丝是余日。待洪承畴卷土东进,高迎祥、李自成入终南山。稍后东出,破东州、灵宝、汜水、荥阳。闻左良玉军将至,移师梅山、溱水问,分兵拔下蔡,烧汝宁。 明军连番作战失败,让流寇声势大振,新任三边总督洪承畴焦头烂额。 不过洪承畴终究是大明不可多得的一员将才,在度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迅速制定出了八路围剿之策。 明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洪承畴已经决定一战成功,将流寇彻底歼灭! “报!前方探子传报,流寇十三家七十二营,二十余万人大会荥阳!”“多少?二十多万?”洪承畴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想这才几年功夫,反贼居然发展到了如此规模,若是再不能剿灭,只怕你我都无葬身之地了。” 副总兵贺人龙笑道:“反贼便再猖狂,督帅八路围剿,我料反贼必败!”洪承畴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有一分自喜,反而神色凝重:“话不可这么说。这些反贼狡猾得很,否则朝廷也不会三番五次进剿,但却寸功未得。 诸位,千万不可大意,此次本督奉圣命经略三边,责任重大,八路进剿,务必要一战功成!” “报!台湾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丁云毅奉旨前来,求见大帅!”“谁?”洪承畴一怔。 总兵曹文诏精细:“督帅,就是那个兵部侍郎丁远肇的公子,斩杀了海盗刘香,救了王承恩一命的丁云毅。”“台湾?台湾不是在红夷手上吗?”洪承畴有些纳闷。 曹文诏笑道:“督帅在三边进剿流寇,那些偏远地方的事怕是不太清楚。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听说这个丁云毅新婚之夜,突然率领全部澎湖水师,偷袭台湾热,热什么城的成功,消息传到京城,圣上高兴得很。”洪承畴“哦”了一声,随即大感兴趣:“这人倒也是个人物,新婚之夜居然出兵?有些意思,有些意思啊,他来我这里做什么?”一边的贺人龙满不在乎地道:“前几日督帅去渑池布置军务,朝廷来了旨意,说把这个丁云毅调来这里,归属下节制。属下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一时疏忽,忘记禀告督帅了。” “你糊涂。”洪承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圣旨再小的事也是大事,你如何敢不禀告?再者,他是今上宠眷的臣子,又是丁侍郎的公子,好歹要给一个面子。来人,让丁云毅进来。” 不多时,一个年轻将领进来,见了洪承畴大声道:“丁云毅见过督帅!”“你就是丁云毅?”洪承畴点了点头:“年少英雄,好得很,好得很。看座。” 这里一营帐的总兵、副总兵、参将,丁云毅官职最小,坐在了最后。洪承畴略略客气几句,也不再去管,又把话题回到了流寇身上:“诸位,十三家七十二营,声势浩大得很那。我看这二十万流寇大会荥阳,是想要和我军决战了。” “督帅,末将愿领一军,以为前锋,大破反贼!”贺人龙站了起来,雄赳赳地说道。 “贺副镇勇气可嘉,本督甚为欣喜。”洪承畴不慌不忙地道:“但如何进兵,还需谨慎。我八路进剿,稳扎稳打,若是一路出现问题,不免被反贼有几可趁。诸位都是朝廷重臣,大家一起说说应该怎么办?”一时间营帐里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洪承畴仔细观察,忽然见到末座的丁云毅嘴唇在那动着,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当时道:“丁将军以为如何?”还是第一次有人叫自己“将军”丁云毅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站起身道:“督帅,云毅大胆,但云毅以为反贼大会荥阳,其意并不是要与我军决战!” “哦?”洪承畴来了兴致:“那你说说,他们是要做什么那?” 十三家七十二营流寇大会荥阳,那么有名的事,丁云毅如何会不知道?也不客气朗声而道:“云毅以为,反贼大会荥阳,皆因督帅八路进兵,步步为营,逼得反贼无路可走,不得不合兵一处,商量计策。他们是要突围,而不是要决战!”朝诸将看了一下,继续道:“云毅料反贼必然分四路出兵,破督帅八路进剿。其余三路皆为虚,唯东路是主力。贼首高迎祥部,必定一路东进,破霍丘、攻寿州、入颖州,乘胜径取凤阳!”营帐里一片寂静,过了会,贺人龙笑了起来,接着笑声四起,满是嘲讽,就连一贯稳重的洪承畴面上也不禁露出笑意。 丁云毅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惹来了那么多的嘲笑。 洪承畴笑着道:“丁将宥,若非你是圣上亲自委任的,本督几乎以为你是反贼的探子,前来乱我军心。你怎知反贼会四路出兵?十三家七十二营反贼,各自为战,高迎祥什么时候成了贼首了那?东进?我八路进剿,他不合力,反而要分兵吗?天下哪有这么自取死路?”贺人龙讥笑道:“丁云毅,你归我节制,说出这些话来连累我也蒙羞。破霍丘、攻寿州、入颖州?还要直取凤阳?难道我们这些总兵、副总兵和诸位大人都是些无能废物,眼睁睁的放他们打到凤阳?好吧,就算我们都是废物,反贼就算大摇大摆的从我们面前经过我们也不敢迎战,但这一路,知州尹梦龙、州判赵士宽、尚书张鹤鸣手中各握重兵,他们也眼巴巴的迎接反贼到来?难道这些官都是反贼封的?” 营帐里笑声更大,贺人龙一脸写满讥讽:“再退一万步,反贼真的打到凤阳了,早已成疲兵之势,凤阳乃皇陵所在重地,凤阳留守朱相国,指挥使袁瑞征、吕承荫、知府颜答暄这些朝廷官员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能一举而荡之,怕不劳你丁云毅费心了。”“贺副镇,你也不必为难丁将军。、,曹文诏笑道:“丁将军年轻气盛,奇思妙想,皇上深为喜爱,原不是你我这样凡夫俗子能够懂的。 他虽然是你的属下,你这个做副镇的,总还要天天向丁将军请教指点才好。”丁云毅勃然大怒,但自己官职小,勉强把这口气忍了下来。 他的威名,在福建等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敬,但在这里,在这么多显赫官员面前,在他们的眼里却什么也都不是。 “好了,好了,如此喧闹成何体统?”洪承畴让众人安静下来:“丁将军久在海上,对陆地上的事情有些不太熟悉也是有的。各位都是朝廷大员,对后进理应扶持提携才对,如何出言不逊?贺副镇,丁将军在你麾下,你总要看在丁侍郎的面上多多关照才是。” “是,属下总会关照的。”贺人龙不怀好意的看了丁云毅一眼:“丁将军名门之后,又是圣上亲点的将领,属下定当万分谨慎,要是擦破了个皮,流了血,属下就算立一百个功劳也弥补不回来了。属下仔细想想,营中督办粮草尚缺一人,似乎最是合适。” 丁云毅心里恼怒,自己是奉命来打仗的,不是来管什么粮草的! 洪承畴却点了点头:“甚好。丁将军,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官责任重大,你也不可丝毫怠慢”… “是,属下照办。”丁云毅勉强应道。 洪承畴也觉得自己荒唐,什么人不好问,偏偏去问了个台湾过来的后辈小子,弄的好好的一次军事会议全无体统:“八路进剿,绝不改变。诸位,能否歼灭反贼,恢复我朝廷安定,就看这一仗了。诸位回去后,务必小心努力,不可有一丝一毫懈怠。”“我等遵命,不灭反贼,决不收兵!”站在一众将领身后,丁云毅也机械的重复着这样的话。自己这次一来,先被杀了个下马威,没人愿听自己一句,先前的雄心壮志,顷刻间便受到严重打击。 只怕这还是个开始,自己将来的日子恐怕会更加的不好过。 可是,他却知道自己对于流寇突围直取凤阳的判断一定是正确的! (未完待续。 第二百十三章 大战张献忠 在福建呼风唤雨,不可一世的丁云毅,到了这里却居然负责起了粮草。 而且说是负责粮草,实际上贺人龙根本就没有把他当一回事,他是皇上亲自派来的,贺人龙得罪不起,但就这么供养着总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他的那七个部下也大是不忿,嚷嚷着与其在这里受窝囊气,还不如干脆就回到台湾去,逍遥自在的当个土皇帝。 丁云毅苦笑着让弟兄们打消这个想法。崇祯新的任命没有到来之前,自己哪里也不能去。 与此同时,在流寇于荥阳大会的时候,陕西三边总督、太子太保、加兵部尚书衔洪承畴,于河南信阳大会诸将,八路用兵,进剿流寇! 此时,流寇摆出一副决战架势,趁明军分兵之机,大举汹涌向信阳扑来,甚至打出了“生擒洪承畴”的旗号。 洪承畴为人沉稳、勇武,深通兵法,并没有被流寇激怒,反而下令七路只管进剿,不管信阳,自己则亲率副总兵贺人龙出信阳,迎战流寇! 在洪承畴对面的,是流寇中最强大、最有作战力、作战也最勇猛的一营:“黄虎”张献忠营! 张献读过书,受过军事训练,为人多有智谋,果敢勇猛,自号“八大王”,军中称“黄虎”,麾下流寇五万,诈称十万,实力强劲。 洪承畴不敢怠慢,以贺人龙为主力,起全部劲旅迎战张献忠。 大战甫一爆发,张献忠营便表现出了与其它流寇不一样的战斗力,这些个流寇人人作战骁勇,悍不畏死,迎着官兵,嗷嗷叫着不要命的就冲了上去。 贺人龙虽然为人狂妄,但作战勇猛,不怕死,军中素以“贺疯子”称之。贺人龙知晓后。不以为怒,反以为喜,从此也经常称呼自己是“贺疯子”。 两军一接战。厮杀一起,难解难分,从上午打到终于,血流成何。难分胜负。 督战的洪承畴看到贼寇势大,又看到了中午,急忙命令鸣金收兵。 贺人龙斩首颇多,一进营中,人人前来道贺。贺人龙洋洋得意,环顾诸将,眼光多在丁云毅身上留了一会,接着笑道:“有人说反贼要分兵四路,直取凤阳,今日反贼主力在此,被我杀得人人惧怕,那凤阳。我看是安如泰山了吧?” 众将一起大笑。目光纷纷都朝丁云毅那投来,丁云毅沉默不语。 “贺副镇不可大意。”洪承畴虽然听着像是斥责,但语气中却颇多赞赏:“贼寇想要突围,我们就在这里拖住他们,等七路大军完成追剿,贼主力便能于我歼灭于此。贺副镇厮杀半日。想来也是辛苦的了,好好休息一下。准备再战!” “何须休息!”贺人龙大笑道:“上午一场杀,贼寇被我杀得心惊胆战。正可趁势在战,杀得他不敢正视我信阳!” 洪承畴好言道了:“士兵们总是要吃饭的。” 贺人龙却是毫不在意:“我军全都携带干粮,督帅请赐凉水一碗便以足矣。弟兄填饱了肚子便可厮杀。得胜后,再请弟兄们好好的吃一顿!” 洪承畴大喜过望:“朝廷有贺副镇这样人才,何愁反贼不灭?贺副镇真壮士也!得胜之日,本督必定亲自宴请诸将!” 贺人龙大笑,翻身上马,大声问道:“弟兄们,吃饱喝足没有?” “吃饱了,喝足了!” “能跟本镇去杀反贼,建功立业了吗?” “能!能!能!” 一片山呼海啸,气势雄壮。 “弟兄们,随我杀!” 眼看着这一军汹涌而出,众人无不赞赏羡慕。贺人龙军凶悍如此,反贼还有什么可以顾虑的? 洪承畴环顾众将,大是赞叹:“朝廷得此良将,我看要不了几日反贼必败。你等需得打起精神,好好的看贺副镇是如何尽忠杀敌的!” 战场上才平静了没有多少时候的厮杀声转瞬又起。 几万的大军在战场上舍生忘死的战在一起,血肉横飞,腥风血雨,那些观战的无不心中凛然。 丁云毅一伸手:“我的千里镜呢?” 段三儿赶紧递上千里镜,丁云毅也不多说,接了过来,看的全神贯注。 贺人龙军勇猛,张献忠营也丝毫不差,一波倒下了,一波又冲了上来,层层叠叠,永无止境,双方都是拿自己的命在那拼。 丁云毅看了也是心中赞叹,虽然贺人龙看不起自己,对自己出言不逊,但单从勇猛上来说,也是官兵中数一数二的了。 看着看着,渐渐的发觉出了一些不对,可是不对在哪?丁云毅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 ...... “八大王,贺人龙主力尽出!” 张献忠听到此言,嘴角露出了不为人知的笑意:“好,好得很。贺疯子中了我的计了,此战必然杀了贺疯子,贺疯子一死,我就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了。” “义父,高闯王命令我部在此以为疑兵,吸引住洪承畴后,迅速撤离战场,急速东进,直取凤阳。” 张献忠朝边上看去,见是自己最喜爱的四个义子之中,年纪最小,才只有十五岁,武艺高强,人称“小尉迟”的李定国。 张献忠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高闯王是这么说过,不过眼下擒杀贺人龙的机会就在眼前,错过了今后怕没有这样大好时机了。贺人龙乃我义军不共戴天之敌,等我杀了他,再转道东进也不为迟!” 说着大喝道:“孙可望,艾能奇!” “在!” 张献忠马鞭朝前一指:“刘文秀在前浴血奋战,贺人龙已经中了我的计谋,你二人尽起全部人马,一路围杀贺人龙,一路攻击洪承畴,使其不得分兵!今日不杀贺人龙,绝不收兵!” “是,不杀贺人龙,绝不收兵!” 张献忠又转向李定国道:“鸿远,良机莫失,我把我的亲兵全部交给你掌握,一个不留,统统投入战场,把贺人龙的脑袋给我带来!” “是,义父!” 这时在战场上的贺人龙,并不知道,一场天大的劫难正在悄悄的逼近着他...... ...... “不对!不对!大事不好!”丁云毅忽然失声叫了起来:“张献忠的两翼在哪里?难道他只要正面,两翼全都不管了吗?” 段三儿和王威几人听得莫名其妙,什么两翼? 丁云毅也来不及和二人解释,急匆匆的从高处跳下:“快,我要去见督帅!” ...... “大事不好!”几乎在同一时刻,洪承畴也大声叫了出来。 这位统兵有方的总督,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当年流寇首领王嘉胤死后,其部下张献忠率两千人投降了明洪承畴,洪承畴将张献忠的属下编为部曲,而李自成投奔了高迎祥。高迎祥、李自成转攻山西、河南等地,并派人暗中与张献忠联络,加上洪承畴对张献忠管束得过于严刻,于是张献忠复叛洪承畴与高迎祥的军队呼应。 洪承畴对于张献忠的狡猾太了解了。 决战爆发之后,洪承畴一直都在提防着张献忠,但两军阵前如此浴血厮杀,渐渐的让洪承畴放下心来,但现在他很快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张献忠两翼为何如此空虚?只令中军殊死搏杀?”洪承畴大急:“他必是在两翼埋伏下了伏兵,等到双方精疲力竭之时,一举而出,贺副镇危矣!” 部下还没有明白过来督帅意思,忽然听到一人跑来大声叫道:“督帅,流寇两翼必有伏兵!” 洪承畴大奇,是谁那么快发现了?定睛一看,正是才调来的丁云毅! 尚未来得及回话,战场上已经风云突变。 孙可望、李定国率领的全部伏兵,汹涌杀入战场。 张献忠以自己麾下作战最为勇猛的刘文秀,在正面战场不顾伤亡的死死拖住贺人龙,等双方都打得差不多的时候,再以最精锐的部队一举袭击,贺人龙部顿时大乱。 孙可望又令部下,不断穿插,把官兵分成一块一块,然后予以一一包围歼灭。 此时战场之上遭受到突然袭击的官兵乱成一团,首尾不能相顾,无论贺人龙再勇猛,败势已难扭转。 危急之机,洪承畴正想发兵救援,艾能奇指挥的大量流寇,又朝着洪承畴之大营方向凶猛扑来。 张献忠得计,流寇无不人人精神振奋,个个奋勇,嘴里大喊着“生擒洪承畴,擒杀贺人龙”,漫山遍野,声势浩大。 洪承畴急忙一边命令分兵抵抗,一边观看部下。只见那些部下人人惊恐,全都六神无主。有人甚至提出立刻撤退,整顿兵马,日后再战。 洪承畴勃然大怒:“混帐,我军可撤,贺副镇怎么办?难道让他们全部战死在这?” 丁云毅吸了口气,上前一步:“督帅,我愿去救贺副镇!” “你?”洪承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眼中大不相信:“丁将军,战场非同儿戏,贼势如此浩大,又在冲我大营,我手里哪有人马给你?” 丁云毅却又大声道:“不要多少,我知道督帅麾下有八百精锐骑兵,我只要督帅将其中的三百骑兵借我使用!” 丁云毅一句话才出口,整个大营一瞬间都安静下来。 第二百十四章 三百精骑冲敌阵! “请将督帅麾下八百精骑借三百骑我!” 只这一句话便让大营里安静下来。 洪承畴手下的确有八百精锐骑兵,这八百骑的战马皆是从宁远等地精心挑选而来,骑士也是万中选一,就算连兵刃也是派人精心打造。这八百骑,简直就是洪承畴的**。 平素洪承畴都把这八百骑当成自己的卫队,轻易不肯投放战场。 现在这个丁云毅,居然一开口就要借三百骑! 洪承畴不太相信:“丁将军勇气可嘉,但贼势如此浩大,三百骑又有何用?” “兵在精不在于多,督帅熟读兵法,焉能不知?”丁云毅丝毫不惧:“眼下局势危急,刻不容缓,丁云毅愿立军令,若不能把贺副镇救出,请斩丁云毅之首!” 洪承畴还在犹豫,边上忽然一人呼道:“亨九,眼看就要败了,难道你还舍不得你的那些骑兵吗?难道非要等到败了才知道后悔吗?” 丁云毅大奇,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直呼洪承畴的号? 洪承畴一看,原来是连魏忠贤最得势时都丝毫不怕,眼下正得圣宠,派来河南劳军的国子监祭酒贺逢圣。 洪承畴与贺逢圣私交甚好,他说的又是实情,当下咬了咬牙:“丁云毅,我便给你三百骑,你若说到不能做到,我也不能给丁侍郎面子了!” “督帅,请判丁云毅阵前斩首!”丁云毅的话石破天惊:“丁云毅首级暂时寄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若胜,岂保首级;若败,大好头颅任督帅割取!” 众人听了大惊,不要命的见过,这么不怕死的也第一次见到。仗还没有开始,居然自己先摘下了自己脑袋,万一有个闪失如此收场? 洪承畴眼中露出满意之色,又听到丁云毅大声道:“若我带兵。还请督帅许可杀伐决断,阵前斩将,否则决不可胜!” “准了。全都准了!”洪承畴不再迟疑:“暂且寄下五虎游击将军丁云毅首级,刽子手给我磨快了刀,丁云毅若胜,本帅亲自出营迎接。若败。把他的脑袋送到京城里去!把总皇甫云杰何在!” “皇甫云杰在!”一个二十来岁的把总站出来大声道。 一个把总,能在洪承畴身边,必是亲信无疑,洪承畴道:“皇甫云杰,点三百精骑。皆归丁将军指挥,他在便如我在!” “属下领命!” 不到片刻,三百精骑已然集合完毕。马壮人悍,个个神态间不可一世,傲慢异常,精锐之师,无非如此。 丁云毅却没有立刻命令出发,目光在这三百精骑之间巡视。忽然点着一人道:“你且出来!” 那人骑着战马出来:“将军有何吩咐?” “见了本将为何还不下马?”丁云毅忽然面色一沉。 那人一怔。赶紧下马,丁云毅冷哼道:“我见你面露轻佻,本将叫你,又不肯下马,莫非是瞧不起本将吗?” “不敢!军中规矩,我等骑兵出征前不必下马!” “混帐。现在是本将指挥,你等都需遵从本将军令!”丁云毅暴喝一声:“以下犯上。罪无可恕,今日若不拿你来祭旗。他人如何肯服?” 那人大惊,还没有来得及争辩,就看到寒光一闪,血光暴溅,一颗头颅早已落地。 大营里一片大惊,疯了,疯了,这人疯了,就因为这么点小事,竟然杀了督帅麾下爱骑? “这......”贺逢圣是文官,几时见过这等场面,目瞪口呆,料想杀了督帅爱骑,督帅必然大怒,却未想到洪承畴面色丝毫不变,相反话中却露出赞许:“克鹞,此人好狠。这些骑兵平素只听我的号令,骄狂惯了,若不杀将立威,他们如何肯听丁云毅的?就算先前人人对他恭恭敬敬,他也必然找个借口杀一人,立威严。这三百骑在他手中或者会有奇迹。” 贺逢圣不懂用兵,但他曾听自己门生,新任福建巡抚张肯堂提起过,福建出了个少年英雄,杀海盗,夺台湾,威风凛凛,今日一见,虽然所言非虚,但总觉得这人身上杀气太重了些。 丁云毅忽然斩杀一人,那些骑兵无不凛然。忽的齐齐下马,大声道:“愿听将军调度!” “上马!” 丁云毅一声令下,骑兵又再度上马,丁云毅也翻身上马,声若洪钟:“段三,旗来!” 一面大旗在段三儿手中迎风展开,上面七个大字:武勇忠烈虎贲卫! 丁云毅一指战旗:“此乃圣上亲赐战旗,众将听我号令,战旗在哪,哪里便是决战之地!见旗不进者,杀!闻敌后退者,杀!斩首少于三级者,杀!” “见旗不进者,杀!闻敌后退者,杀!斩首少于三级者,杀!”那三百骑齐声呼道。 丁云毅拔出“龙牙”朝前一指,厉声呼道:“反贼猖獗,乱我中原,此时不进,更待何时。诸将,随我杀敌,报效朝廷!杀!” “杀!杀!杀!” 大呼声中,丁云毅一马当先,冲营而去。 他从台湾带来的七个兄弟,也是奋勇争先,那三百骑人人振奋,若海潮般席卷而出。 “何其壮哉。”洪承畴忍不住大赞:“怪不得圣上如此器重此子,此子一去必能成功!” 说着面色一沉:“丁云毅一外人尚且如此冲贼,我等如何碌碌无为?杀出去,与反贼决一死战,就在此刻!” 前有丁云毅悍不畏死,后有洪督帅严令,那大营里的士卒,人人精神振奋,大呼小叫之中,迎着杀向大营的流寇不要命的冲了过去。 战场上杀声震天,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人。流寇势大,团团围住贺人龙军,一眼看去,竟是没有半点空隙。 就在此时,一面大旗忽然出现在战场之上:武勇忠烈虎贲卫! “杀!杀!杀!” 一阵阵大呼声中,三百雄壮铁骑神兵天降,如大浪一般扑向战场。 外围流寇被这股生力军忽然一冲,阵脚有些混乱。 在外围指挥的,是孙可望的结拜弟兄,军中称“赛秦琼”的阮育先,他同样以勇猛著称,被官兵这么一冲,先是一惊,接着见到官兵人少,大声呼道:“都莫慌,官兵只有数百,截住他们!” 贼军这才从慌乱中恢复过来,呼喊着向官兵杀了上去。 丁云毅冲在最前,马快刀利“龙牙”闪过,眨眼间已是一个贼兵被其斩于刀下。 眼看带头官兵如此凶悍,十几个贼兵端着武器便团团将其围在当中。 这些贼军大多都是步兵,丁云毅骑在马上,占有优势,狂吼声中“龙牙”连挥,鲜血笼罩,锐不可当,又是两条人命消失在了战场。 一柄长矛忽然朝着他刺来,丁云毅探出左手,一把抓住“龙牙”砍下,锐利异常,竟是将长矛连杆切断,那贼大惊,还来不及躲闪,寒光已到面前,脑袋竟然被一劈为二。 丁云毅半截断矛抓在左手,怒喝一声,奋力掷出,又是一贼被断矛当胸穿过,整个身子飞起,再落到地上时候已是一具尸体。 那三百骑见丁云毅竟然武勇如此,无不精神大振,冲入敌阵,乱砍乱杀。 这些骑兵都是洪承畴千辛万苦训练出来的精锐之师,又是以骑兵对步兵,一阵砍杀之下,杀得贼军大乱。 阮育先眼看敌将凶悍,军心混乱,勃然大怒,抓住手中的枪,策马向丁云毅冲来,口中大喊:“可认得‘赛秦琼’阮育先吗?” 呼声中,已近敌将。 丁云毅知道这些流寇,都喜欢起外号以壮声势,什么“黄虎”、“小尉迟”、“百胜将”现在又冒出来了“赛秦琼”当时大笑:“你不过是赛秦琼,我是胜元霸!” 他这在存心讥讽敌人,野史中隋唐时候李元霸是第一条的好汉,武艺远胜秦琼,这话听到阮育先的耳里,愈发愤怒。 手中的的枪没头没脑的向丁云毅扎来,丁云毅侧身让开,一夹战马,他的马快,闪电一般冲到阮育先侧面“龙牙”就势挥出,惨呼声中,血淋淋的一幕出现了:阮育先的马朝前冲了十几步,这才停住,阮育先呆呆的坐在马上,少顷,上半截身子竟然落到了马下。 如此惨烈杀法,那些贼军见所未见,人人大惧,这是从哪里来的天杀星? 那些追随杀敌的三百骑,也是个个惊惧。 丁云毅刀身朝前一指:“杀!” “杀!杀!杀!” 三百骑回过神来,精神振奋,狂呼乱叫。 这三百骑在丁云毅神勇之下,无不抱着必胜决心,在敌阵里乱冲乱杀,瞬间便把敌阵冲了个七零八落。 那些贼军首领身死,又被丁云毅如此惨烈杀法杀怕了,不多时有人扔下武器,发出惊恐叫声,扭头就跑。 丁云毅并不追赶,目光巡视战场,眼看着东北角贼势浩大,一股官兵被围在其中岌岌可危,当下厉声喝道:“段三,旗来,东北角!” 战旗挥动“武勇忠烈虎贲卫”几个大字迎风招展,丁云毅又是第一个向着那个方向疾驰而去! 三百精骑精神振奋,在那面猎猎飞舞的大旗带领之下,已变成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 第二百十五章 冲突敌阵,唯我虎贲!!! “东北角,突!” 丁云毅的喝声中,三百骑再度席卷而出。 若奔腾的海潮,似耀眼的闪电! 丁云毅依旧一如既往的冲在了最前面,忽然“扑”的一箭射来,正中丁云毅的左肩,丁云毅挥手一刀,斩断箭杆,丝毫没有感觉一般,还是奋力朝前冲锋。 他有铠甲抵挡,这一箭入肉不深,可他举动,却让原本就沸腾的骑兵情绪更为高涨。 又是一阵乱箭射来,边上两名骑兵落马,丁云毅右胸再中一箭,他又是一刀挥出,斩断箭杆,战马毫不停留,继续飞奔而去。 他中一箭,斩一箭,凶猛彪悍,无不让人震惊。 “大人,盾!” 身后王威猛追而来,将一面盾牌向丁云毅扔去。丁云毅接住盾牌,左盾右刀,就在此时,箭如雨下。 丁云毅举起盾牌,“扑扑扑扑”,盾牌上不知中了多少枝箭。 身边落马声连连传来,一个又一个骑士倒下。可这些骑兵在丁云毅的带领下,已完全不顾生死,红着眼睛,战刀空中乱舞,嘴里吼声连连,狂冲硬突。 这些精锐骑兵麾下都是快马,转瞬间已经冲至敌人面前,这一来骑兵优势凸显。 战刀大开大合,鲜血合着断肢四处乱飞,战况惨烈无比。 丁云毅也不知道盾牌上究竟中了多少枝箭,挥刀将箭杆全部砍断,“龙牙”精光闪动,把战场上杀得血流成河。 一阵冲杀,贼军已经抵挡不住,纷纷溃散。被包围的四五百明军得脱生路。 丁云毅蓦然大吼:“我是五虎游击将军丁云毅,众将士,看我战旗,随我冲!” 武勇忠烈虎贲卫! 说着一指西南:“段三,旗来!西南,突!” 又是一马当先。率先突阵! 方才脱困的那几百明军,死里逃生,人人惊魂未定。却一见这位丁将军神勇如此,斗志复起,步骑交混一起,气势澎湃。向着贼军掩杀而去。 西南方向的贼军,是眼睁睁的看着东北方向自己同伴被杀垮的,这时看到官兵目标居然瞄准自己,人人惧怕,不等官兵杀到。竟已一起溃散。 这里被围的两百明军,又被丁云毅救出。 丁云毅看着哪里贼军多,专找哪里杀,杀到一处,救出一处被困明军,不到小半个时辰,身边竟然已经聚集起了两千多名明军。 那些原本被分割包围,团团围困住的明军。眼看着救星到了。人人打起精神,居然对着包围自己的贼军发起反攻。 官兵原本已经陷入混乱,官不见兵、兵不见官,此时却都有了一个目标,那面在战场上猎猎飞舞的大旗:武勇忠烈虎贲卫! 旗在哪,便朝哪汇合!那里。是生路所在! 几千明军齐齐呐喊,不顾生死。一次一次冲击着原本围得密不透风的包围,只要冲到那面大旗下。就是活路! 冲出来聚拢到大旗下的明军越来越多,竟然有了四五千众,丁云毅精神倍增:“诸位弟兄,杀敌立功的机会到了!打破贼军,就在今日,突!随我突!” 原本必败无疑的明军,在丁云毅这个武勇无比的五虎游击将军带领之下,信心士气重新振作,四五千人,汇聚成了一把锐不可当的宝剑,笔直刺出! 乱了,战场上的局势完全乱了! 胜负之势眼看就要逆转! 这一层是胜券在握的张献忠根本就没有想到的。他只见战场上明军竟然越战越勇,自己的部下却被那一股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是哪里来的官兵?”张献忠大怒道。 “好像那面旗上写的是武勇忠烈虎贲卫。” “虎贲卫?闻所未闻!”张献忠暴怒道:“官兵勇猛,难道我八大王营便是懦夫?传我命令,再敢后退者皆死!” 话音未落,孙可望已经冲了回来,满头大汗:“义父,官兵冲得太猛了,弟兄们挡不住了!” “只几百骑便冲乱了我的阵脚?”张献忠到底是个人物,很快便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个什么的卫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之前从未听说?” 这些流寇都在中原一带活动,谁都没有听过丁云毅和虎贲卫的名字,一个个茫然摇头。 但也正是从这一天起,“虎贲卫”三个字,已经牢牢的印在了这些流寇的心中。 战场上局势的变幻,让张献忠陷入到了两难境界之中。继续厮杀,官兵气势已起。撤退?眼看着就要擒杀住贺人龙,未免心有不甘。 正当彷徨之际,几千明军喊杀两天,竟然有向中军冲来迹象。 这时前方的李定国也败下阵来,喘息连连:“义父,不成了,洪承畴领兵有方,大营防御严密,定国冲了几次也都冲不进去,反而被他们掩杀出来!” “义父!”叫声里,张献忠的另一个义子,在正面指挥的刘文秀也飞马奔来:“那些明军好像疯了,哪里人多朝哪里杀,弟兄们实在挡不住,贺人龙已经被他们救出来来了。” 听到这一消息,张献忠知道今天已经绝无可能取胜,叹息一声:“是天不灭贺人龙,罢了,我等任务也已完成,全部撤军,按照计划,东进!” 气势汹涌的贼军,随着张献忠的一声令下,呼啦啦的全部从战场撤退,此刻官兵士气已起,追在贼军后面一阵追杀,斩首良多。 这一战官兵原本必败,却天降了个丁云毅,竟然反败为胜,战场上一片欢呼之声。 正当中,是带着这些明军士兵奋勇杀敌的那面大旗:武勇忠烈虎贲卫! 段三儿持旗傲立,王威带着几个兄弟护卫左右,旗下,站着的是一个威风凛凛,指挥着这些官兵创造出了战场奇迹的年轻将军:丁云毅! 丁云毅成名于福建,但在中原,他却也一战成名! 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丁云毅! “丁云毅,虎贲卫!虎贲卫,丁云毅!” 忽然,不知道是谁带头呼了起来,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这一呼声之中:“丁云毅,虎贲卫!虎贲卫,丁云毅!” 呼声越传越广,上万明军同时大呼,呼声惊天动地! 一战成名,虎贲卫——丁云毅! 死里逃生的贺人龙,在左右的护卫下惊魂未定,他以副总兵之职,这些人都是他的部下,眼下却在齐刷刷的呼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让他心里羞怒交加。 可自己的命却是丁云毅救的,若无此人,只怕这次自己威名扫地,一时却也发作不得。 大营里,三边总督、太子太保、兵部尚书洪承畴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壮举,这在他看来此次大胜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一个人,带着三百骑却做到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当初从来没有把这个台湾来的什么五虎游击将军放在心上,只隐约听说此人骁勇善战,每战必然争先,今日一见,非但所言不虚,而且此人何止骁勇二字?简直就是一个不要命的战神一般人物! “来呀!”洪承畴忽然回过神来:“本督答应,若是丁云毅能够得胜,亲出大营迎接,本督言出必行,诸位随我一同出营。切记,再不可看不起此子。” 那些官员早为丁云毅的武勇折服,听到督帅居然真的要亲自出营迎接,知道丁云毅已得督帅赏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一个个争先恐后,跟在督帅身后走出大营。 远远那面“武勇忠烈虎贲卫”的大旗出现在自己视线里,接着,浑身浴血的丁云毅,带着一众骑兵缓缓走来。 洪承畴大呼道:“丁云毅,本督来接你了!” 丁云毅策马奔来,近到面前,翻身下马,左盾右刀,朗声道:“丁云毅幸不辱命,带全军将士归来。此战督帅赐我精骑三百,阵亡五十三人,伤三十八人,督帅赐罪!” 阵亡数超过了伤者,这一仗虽然取胜,但其中惨烈只怕也只有当事者才知道了。 这些精骑都是洪承畴万中选以精心武装起来的,平素损失一个都要让他懊丧半天,但此时阵亡五十三人,洪承畴却毫不在意:“以百余骑兵伤亡,救出贺副镇的全军,丁项文真我大明第一猛将也。我听说边关吴襄的儿子吴三桂也是以勇猛冠绝三军,今我麾下有丁项文,宁远军不能专美了吧?” 一时间边上赞美声响成一片。都是奉承的洪督帅任何识人,丁云毅如何勇武等等。 洪承畴忽然发现丁云毅全身是血:“丁云毅,脱下铠甲!” 丁云毅一怔,不知他所为何事,收好“龙牙”放下盾牌,解下铠甲,就听到洪承畴叫过亲兵:“来呀,去看丁将军盾牌上有多少箭,身上有多少伤。” 亲兵上前,不多时便回来报道:“回督帅,丁将军盾牌上中箭十九枝,全身箭伤、刀伤八处!” 众人一听骇然,这人当真是个不要命的,全身带着箭伤、刀伤八出,兀自如此神勇,这人若是再多给他几千众,那还了得? 洪承畴也是面色大变,良久才道:“我在后观战,丁项文每中一箭,即断一箭,马不停蹄,人不收刀,八处伤痕,奋勇杀敌,世所罕见。此我大明之福,朝廷之福。有丁项文在,我又何愁反贼不灭!” 第二百十六章 分兵 冲突敌阵第一功! 丁云毅一战成功,扬名中原! 这一战后中原只怕再无人不知道丁云毅之名! 他盾中十九箭,身带八伤,虽然都是些皮肉伤,都不严重,但在军士们的传言里,却逐渐了的变了一种说法。 都在传说那个从台湾来的五虎游击将军,带着他的七个部下,冲杀敌阵,身上总共中了二十七箭,每中一箭即斩断一箭,以二十七箭为代价,连杀百余流寇悍将,被流寇惊为天人,乃至大败。 传言往往比〖真〗实情况更使人相信。中一箭断一箭,中二十七箭而破敌,这哪里还是人?简直就是战神。 尤其是他那句“斩首少于三级者,杀!”更是被人津津乐道。 只是传言却让刚度过了大捷喜悦的洪承畴却再高兴不起来,张献忠兵败后,一下失去了踪影,而在河南战场的二十万流寇,也只剩下了几万人在和官兵继续纠缠。 “诸位,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洪承畴面色阴沉,有意无意的看了一下丁云毅:“荥阳大会,高逆迎祥被十三家七十二营反贼,共同推举为总头领,统帅二十万反贼。” “轰”的一下,一众将官顿时窃窃私语起来,一会,眼睛全落到了丁云毅的身上。 丁云毅初来时便预言高迎祥将成为反贼之首,当时众人还不相信,但没有想到现在却居然一言成真了。 “而在我正面战场,高逆迎祥、李逆自成、张逆献忠等主力,都已失去踪影。我八路围剿之军,现在面对的都只是一些真正意义上的流寇,而且其并我与我交战,只在各处流窜!”洪承畴忧心忡忡:“诸位,以为如何?” 一时间议论声顿时安静下来,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丁云毅,你说呢?”见没有人回答。洪承畴直接点将问道。 丁云毅一战成名,再无人敢小觑其半分,他站起身来说道:“我还是那句话。督帅八路进剿,反贼必然四路分兵。一路河南应对,一路走陕西,一路走四川。最后一路,必是径取凤阳无疑!督帅,张逆献忠在战场已经失踪两日,高逆迎祥、李逆自成,自荥阳大会以来音讯全无。怕是离开河南远了!” 丁云毅才到时,洪承畴和众人一样,对他的话半句也都不信,但他前日大败张献忠,在洪承畴心目中的分量已不一样,人的心态一旦变了,对对方的话态度便也自然就不一样。 洪承畴在那沉吟半晌:“四路分兵,四路分兵。一旦被反贼打到凤阳。又或进了四川。那还了得?也罢,反贼四路出兵,我也合八路为四路。传我令,一路立刻奔援四川,又飞马传报女总兵秦良玉,让其小心提防。一路兵进陕西。尾追堵截。一路由我亲自指挥,在河南继续进剿贼寇。至于东进之敌......” 他在那迟疑一下:“贺人龙、艾万年!” “在!”两名副总兵站了起来。 “你二人各领一军。给我追上去!”洪承畴吩咐了,又道:“只是我需一军。快马奔驰,追上反贼,在霍邱或者颍州挡住反贼,谁人敢担此重任?” 这一任务非但要马快人勇,而且单独面对声势浩大的反贼,任务极重,一时间众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起身。 洪承畴的目光,再次落到了丁云毅的身上。 信阳一战,丁云毅杀出赫赫威名,此时想躲也躲不了了,干脆大声说道:“督帅,贼兵去得久了,霍邱怕是不能及时赶到,我愿领一军,驰援颍州!” “好,你愿领军再好不过”!洪承畴大喜:“我仍旧给你三百精骑,再从各部挑选五百骑,凑足八百骑兵于你。同时,我命颍州知州尹梦龙全力协助于你。” “督帅,我还有一个要求,督帅若肯应允,丁云毅这就出兵。” 居然向督帅提出要求,丁云毅胆子也大,洪承畴不以为意:“只管说。” 丁云毅把心中想法全盘托出:“颍州富裕之地,兵备不整,不似中原,天天都在打仗,兵士早已习惯,那里只怕军队没有做好应战准备,因此难堪大任。丁云毅率八百骑兵,到达颍州之后顶多只能支撑五日,若五日内援军未到,丁云毅恐怕独木难支。” “五日?哪里用得了五日。”洪承畴笑道:“你先发,援军随后立刻出征,你到达颍州后,若能在那坚持五日,我的大军早就在反贼身后大举袭之了!” 说着面向贺人龙、艾万年:“两位副镇,都听到了吗?你二人这就整点兵马,立刻出发,不得有误!有丁云毅在那坚持五日,你等自后袭击,反贼必败!” “是,谨遵督帅号令!” 部署一一安排完毕,洪承畴再三叮嘱丁云毅的动作一定要快,这才放心放丁云毅离去。 一出大营,见国子监祭酒贺逢圣正在那等着自己,想起了张肯堂交给自己的信,急忙拿出递了上去。 贺逢圣草草看了一下:“项文,既然有我门生的信,为何不早些拿出来给我?” 丁云毅急忙道:“云毅一到军中,忙得实在是忘记了。” 贺逢圣点了点头:“项文,载宁在信中再三对你称赞,说你必然成为朝廷栋梁之才,换在之前,我是不太相信的,但前日一战,你锋芒必露,杀得反贼大败而溃,我也折服,这当真是我朝廷之福那。” 在那夸奖几句,语气一变:“但我观你,杀气太重,这于前途有碍,需得努力改之。我这话你或者听不进去,但既有载宁书信在此,我也不怕得罪人,只能说给你听。昔日名将戚继光阵前尚能饶人三分,何况你乎?切切切切。” 丁云毅大是不以为然,阵前杀敌,难道还要手下留情不成?不过他是前辈,自己也不好公开反驳,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 贺逢圣看看左右无人,忽然道:“这次你分兵救援颍州,知道我最担心什么吗?” 丁云毅摇了摇头,贺逢圣面色凝重异常:“贺人龙善战,艾万年有谋,都是朝廷不可多得的将才,只可惜二人妒心稍重,你前日又奋勇杀敌,让贺人龙面上无光,我怕他们这次不肯尽力救援那。” 丁云毅一怔之下说道:“凤阳乃是中都,皇陵皆在那里,一旦有失,人人有罪,他们难道不怕被杀头吗?” “杀也只会杀凤阳官员,与他们有何干系?”贺逢圣叹息一声:“他们负责的是中原之地的剿贼,可不管安徽的事情。凤阳一旦丢了,他们顶多是追剿不利,弄个戴罪立功,仍留任上也就是了。你需知道,现在正当是用人之机,这些手中有兵,又能打仗的将领,朝廷是不会轻易动的,还得继续靠着他们剿贼那!还有那洪督帅,现在面上对你甚是信任,但你终究不是他的嫡系,他怕也不会对你用心那。” 丁云毅默默点了点头,这次颍州之行让他有了一种不详的感觉。尤其是对洪承畴,原本对他有了几分好感,现在因为这些话从贺逢圣嘴里说出,只怕那洪承畴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不大一样也未一定。 “我奉圣明犒军,原早该回去了,但却留了下来,正是为了这层。”贺逢圣的声音愈发低了下来:“你此去,千万小心,我想方设法继续赖在这里不走,总得督促着洪督帅努力向前才是。还有一人,或者可以扭转局势。” “谁?”丁云毅急忙追问道。 “监军何露遥何公公。”贺逢圣缓缓说出这个名字:“何公公是王承恩王公公的人,我听说你和王公公不错,他说话在洪督帅面前极有分量。可惜你来得不巧,何公公感染疾病,卧床不起。可一旦事情有变我必然想尽办法,让何公公全力施压。” “多谢大人。”丁云毅心中感激莫名:“云毅绝不敢忘了大人恩情!” 贺逢圣面色一正:“我帮你不是你,而是这个朝廷!” 此时那八百骑兵已经集合完毕,贺逢圣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我们这些读书人上不得马,杀不得贼,要定中原,总还得靠你们才是。” “大人,告辞!” 丁云毅一拱手,来到那些骑兵面前。 这些骑兵有的是那日跟随丁云毅陷阵杀敌的,有的仰慕丁云毅威风,见到丁云毅前来,一个个都下马,大声道:“我等见过将军,愿随将军杀敌!” “上马!”丁云毅率先上马:“从今后规矩得改一改,战前不必下马。” 那日他找个借口,杀将立威,眼下情况却又不再一样,他一点段三儿手中战旗:“但有一样规矩没有变,战旗所到之处,尔等皆需用命!还有三条规矩尔等牢记。见旗不进者,杀!闻敌后退者,杀!斩首少于三级者,杀!” “见旗不进者,杀!闻敌后退者,杀!斩首少于三级者,杀!” 丁云毅拿过段三儿手中战旗,厉声道:“众将士,杀敌报国,建功立业,随我来!” 那面战旗,随之迎风招展:武勇忠烈虎贲卫! 第二百十七章 颍州布兵 事情的发展完全和丁云毅判断的一模一样。 在洪承畴定出八路进剿之后,李自成很快提出了四路分兵的计划。这四路分兵之中,东进兵成了破除洪承畴围剿的主力。 在官兵被完全吸引在河南战场之后,高迎祥、李自成火速带着主力奔袭固始。猝不及防的固始,在贼军面前没有进行多少抵抗,便把这座城市扔给了贼军。 得到固始的高迎祥和李自成,得到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而正当这支队伍在固始进行修养补给的时候,从正面战场撤下来的张献忠营也到了。 原本充当吸引官兵的张献忠,摇身一变又成为了东进军的主力。 在信阳吃了亏的张献忠,把一腔的怒气都放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攻击城池之上。他指挥着自己的大军,强攻霍邱,霍邱一战即破。 张献忠在霍邱草草补充,立刻又挥军直奔寿州,仅仅经过了短暂的抵抗,寿州也同样的落到了张献忠的手里。 两战两捷,张献忠营的士气重新得到了恢复。 下一个目标,他直接放在了安徽重镇——颍州! 而此时,奉命增援颍州的丁云毅,知道霍邱、寿州二城已不可救,也不停留,轻装快骑,直奔颍州。 流寇兵犯安徽,让这个未曾遭受过战火**的地方顿时乱成一团。尤其对于颍州而言更是如此。 颍州知州尹梦龙、州判赵士宽、尚书张鹤鸣六神无主。颍州兵备不整,士兵从来都没有打过仗,拿什么去抵挡即将到来的贼军? 凤阳倒是有两万军队,但颍州一破,贼军必然直取凤阳,凤阳方面自顾不暇,哪里还会发兵? 整个颍州完全乱了! 总算好在尹梦龙颇有才干,惊慌过后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命令禁闭城池,严加提防。一边到处招募青壮。 可是这个时候,大家想的都是如何逃命,谁还愿意去和流寇拼命? “尹大人。招了两日,只有区区几十个人。”赵士宽一头汗水的冲了进来;“老百姓都不肯应征,现在都在想着逃命呢。” 尹梦龙面色铁青。颍州只有两千多的军队,拿什么去抵挡即将蜂涌而至的贼军? 赵士宽小心翼翼地道:“我听说带着贼军的是张逆献忠。此人凶狠异常,所经之地,朝廷官员一律处死。眼下颍州兵少将寡,不如,不如我们暂时撤吧......” “不成!”话才出口。尹梦龙和张鹤鸣一齐叫了出来:“颍州重地,颍州一破,贼人再无阻挡,凤阳危急。凤阳是中都所在,皇陵所在,一旦丢了,我们有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张鹤鸣点了点头:“不错,便是死也要和颍州共存亡!尹大人。颍州虽然城郭不整。武备不修,但朝廷既然把你我放在这里,总要尽心竭力才是,了不起一死以报朝廷!” 这时两人主意已定,反而不再害怕。 “大人,大人。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正在此时。一个部下连滚带爬的冲进来道。 尹梦龙几人顿时狂喜,迫不及待。冲出衙门,尹梦龙更是连声叫道:“援兵在哪里?援兵在哪里?” “五虎游击将军丁云毅,奉洪督帅增援颍州!” 一个声音响起,尹梦龙几人就看到那个自称是“丁云毅”的年轻将官跳下马来,大声说道。 “好,好啊,丁将军!”尹梦龙大是激动:“贼军已经连破霍邱、寿州二地,转眼便到颍州,颍州兵备薄弱,我等正在无计,不想将军就事实增援到了。将军,颍州就拜托了!” 张鹤鸣心思细,朝丁云毅身后看了看:“不知将军带来多少人马?” “精骑八百!” 丁云毅的回答,顿时让几名颍州官员大失所望。只当这次援军前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尹梦龙硬着头皮道:“将军,这次指挥贼军的是张献忠,听说此人凶悍,拥兵数万,将军字八百人怕是难以抵挡了吧?” “大人,无妨。”丁云毅意气风发:“当日我在信阳,三百骑尚且大破他五万,今日有八百骑,又有颍州一众将士,何虑之有?况且我只要在此坚持五日,五日后,大军必到!” 一听后面还有大军增援,颍州官员这才放下心来,尹梦龙急忙道;“将军远道辛苦,我这就让人准备酒菜,来为将军接风。” 丁云毅摆了摆手:“不忙,劳烦大人随便弄些吃的,给我麾下那些弟兄充饥。丁云毅还想烦请几位大人带我观察一下颍州。” 尹梦龙不敢怠慢,一边吩咐人给八百骑兵弄吃的,一边亲自带着丁云毅四处巡查。 一番巡查下来,等来到城口的时候,丁云毅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颍州的防御薄弱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城墙薄弱得和纸糊的一样,把衙役、各官员家丁和城内原有士卒算上,不超过三千人。刀也绣了,箭也秃了,靠这样的部队怎么和张献忠去打仗? 明显看出了丁云毅的不满,尹梦龙叹息一声说道:“丁将军,颍州很多年没有遇到过战火了,谁也想不到流寇会忽然出现在这里,眼下城内人心惶惶,根本招募不到兵勇。” 丁云毅也知道他们的难处:“人少也得守住这里,只要五日时间就足够了。几位大人,你们把所有能用的人手都招募起来,刀磨快了,箭擦光了。告诉弟兄们,几万朝廷大军刻日便能到,若是颍州被反贼攻破,他们杀人放火,整个颍州谁都活不了!” 这本是这些官员们的拿手好戏,当下一个连声应着。 这些个知州、州判、尚书,在当地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可此时大祸将至,全指着丁云毅这员武将保命,丁云毅说什么,他们便应什么,丝毫不敢怠慢。 “我带着我的弟兄就驻扎在城外。”丁云毅点了点城外说道。 张鹤鸣一听大惊失色:“将军,贼军一来,声势浩大,将军只有八百骑,如何能够抵御?还不如驻扎城内,人多力量自然也就大了。” 丁云毅一笑:“城外不能挡住贼军,难道城内便可以了吗?几位大人,我有两件事情要拜托。第一件事,是请大人们把能找到的弓箭都给我送来,有炮最好。” “炮?”尹梦龙大是为难地道:“颍州哪里有炮?攻坚武库里倒可以找到,此外,我还可以命令工匠连夜打造,能造出多少都给将军送来。” 丁云毅也知道在这要找到炮实在是痴心妄想:“也好,第二件事,是贼军一旦对我进行攻击,大人务必要让所有士兵登上城楼,多置旗鼓,鼓声大作,摇旗呐喊,最好是让百姓也都登上城楼为我助威。” 几个当官的当时就明白,这是疑兵之计,让敌人摸不清颍州到底有多少兵力。 丁云毅把自己需要的和守城要决仔细说了,这才带着部下驻扎到了城外。那颍州城内百姓听说来了援军,虽然不知道来了多少,但却也多少心安了些。 丁云毅指挥自己士卒,紧急安扎营寨,设置陷兵坑、绊马索。 段三儿指挥监督着弟兄们忙碌着,见到了丁云毅过来,忽然开口问道:“大人,咱们这次打完了,可以回家了吧?” “想家了吗?”丁云毅笑问道。 段三儿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恩,别看才离开家没有多少时候,可真的想了。大人,你多咱在台湾澎湖多逍遥自在,非得跑这来做什么?我知道,那些人都看不起咱们。” 丁云毅笑了笑:“是,他们都看不起咱们,可咱们不是自己要来的,是皇帝要咱们来的,咱们这些人那,违抗不了皇上的命令那!” “等大人自己当了皇上,咱们就不用再受人摆布了。”段三儿顺口说道。 丁云毅被吓了一跳:“段三,以后千万不能说这样的话,被人听到了是要砍脑袋的。” “咱不怕。”段三儿大咧咧地道;“咱以前就是当海盗的,要不是遇到大人,没准现在脑袋就已经搬家了。咱掏心窝子的说一句话,要不是因为大人,咱兄弟七个谁愿意在这受气?你没看到那些当官的,再小一些的官,看到咱就好像看到土豹子一样,爱理不理的。咱这要是在台湾的话,早就一个大耳光子扇上去了。现在的皇上是谁,咱连名字都叫不上来,可大人要是当了皇上,那咱一定死心塌地的服你。” “段三,住嘴。”见段三儿越说越不成话,丁云毅忍不住训斥了声,可心里有些感动,弟兄们真的对自己忠心耿耿。 也不知道京城那,王承恩安排得怎么样了,崇祯会不会听他的话那自己重新调回到台湾去。 这里总不是自己的地方,处处受制,处处受气,要不然皇命在身,自己早一撒手,管它闹腾个天翻地覆的。 自己把这些弟兄们带了出去,总也要把他们平安的带回去才好。可是面对即将汹涌而至的贼军,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丁云毅不知道,他现在根本无法去面对这个问题。 可是,这些都是被自己视为手足的弟兄那! 第二百十八章 第一日:箭如雨下 颍州城内城外一片紧张肃穆。 城外,新站下的营寨那,八百骑兵全副武装。才从颍州城里运出的弓箭就放在了他们身边。 他们是骑兵,但现在已经无分骑兵还是弓箭手了。 一面大旗插在正中,让所有人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武勇忠烈虎贲卫! 这一面大旗,不光是颍州城内的官兵百姓都看到了,而且,已经到达颍州的张献忠所指挥的流寇也同样看到了! 虎贲卫!又是虎贲卫! 信阳战场,三百精骑冲敌阵,杀得“义军”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一场好端端的胜利,转眼间却成了惨败。 而现在,居然在这里又看到了这面大旗! 张献忠面色阴冷,一言不发。其实这个时候的“八大王”心里也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丝畏惧。 为什么?难道自己纵横沙场,居然会有害怕的对手吗? “义父,我以为对面人数必然不多。”李定国忽然开口说道。 “为何?”张献忠皱了皱眉头。 李定国沉吟了下:“义父,举凡州郡,守军不会超过三千,我等这些年来与官兵到处作战,已然知晓,况且安徽久无战事,防御必然空虚。而我等从河南脱出,官兵丝毫没有察觉,对面的虎贲卫必然是轻装快骑,一路奔援而来,既然是奔援,必定是以骑兵为主,人数不会很多,所以我以为当在官兵大队到来之前,一举攻陷颍州!” “不错,吾儿说的有理。”张献忠最是疼爱这个义子:“当日信阳一败,我深以为恨,今日正可在颍州城下报仇雪恨!刘文秀、孙可望!” “在!” “你二人各率两千人,左右攻击!务必今日拿下颍州!” “是!” 颍州攻防战爆发了! 此时,颍州城外,贼军四千。守军只有改成步兵的八百骑兵! “第一日。”看着汹涌而至的流寇,丁云毅低声说道,然后声音猛然提高:“摇旗!” 一面红色大旗“呼啦啦”摇动起来。顷刻间,颍州城楼鼓声、号声、呐喊声大作,声势震天,似乎在城内隐藏着千军万马。 “黑旗!” 随着丁云毅一声令下。一面黑色大旗又用力摆动起来。八百骑兵上前一步,拿出攻歼,张弓搭箭,冷静的注视着那些汹涌而来的贼军。 黑旗蓦然静止,整个战场好像也一下静止了。 在这八百骑兵的眼中。此时此刻什么也都没有,有的,只是敌人! 他们举着手里的弓箭,冷冷的看着那些敌人,冷冷的等待着最后命令的下达。 四千贼军,声势浩大,但城口上潮水一般的呐喊,让他们有些害怕。他们不知道在颍州藏着多少官兵。而让他们产生这种害怕的。是心底里另一种从信阳带来的恐惧:虎贲卫! 没有哪个流寇能够忘记,三百虎贲卫即杀得几万“义军”的鲜血把信阳的大地都染得通红。 恐惧一旦产生,短时期内是很难消除的。 可是张献忠军法森严,杀人从来不会留情,不遵从军令者,只有一个下场:死! 前也是死。后也是死,唯有放手一搏。或者还有生路。 刘文秀和孙可望,一左一右。疾声厉呼,大声催促。四千贼军,汹涌而来。 丁云毅握着刀柄的手动了下,忽然厉吼:“箭!” 笔直竖立的黑色大旗“呼啦”一下落了下来。 箭,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冲在最前面的一排贼军,割麦子一般的倒下。漫天的箭枝,让贼军阵脚顿时大乱。 “不许退!只许进!” 贼军各级头目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响起,督促着这些部下不要命的朝前冲击。 四千人,淹也能把对面的官兵淹死了! 但他们面对的,却是精锐的八百骑兵。 自从流寇一起,中原便成战乱之地。曹文诏、艾万年、贺人龙这些人,都是常年和流寇作战,几乎没有一日停歇,手下官兵,也都是百战之军,彪悍凶猛,对流寇没有丝毫畏惧,战场经验极其丰富。 换成其它地方的官兵,被这几千贼军一冲,也许早就跑了,但这八百骑却见怪不怪,早就清楚知道贼军无非就喜欢依靠人多取胜而已。只要打退他们几次进攻,他们自己的气势便先衰了。 尤其是这八百骑兵,三百骑是洪承畴精心训练出来的,另五百骑也是洪承畴严令精心挑选出来的。 尽管离开了他们熟悉的战马,但却丝毫没有畏惧。 一轮箭枝放了出去,接着又是一轮箭雨射出。 贼军接二连三的倒下了乱箭下,此时,颍州城楼上的军民,眼见城下之军如此军容雄壮,忍不住人人欢呼,呐喊声愈发高涨起来。 城下、城上相互配合,让贼军心里那份遏制不住的恐惧再度冒了出来。 第三轮箭雨射出,伤亡惨重的贼军惊恐的叫喊了声,掉头就跑,前面一跑,牵动后面同伴,阵型顷刻乱成一团。 无论刘文秀、孙可望如何怒骂呵斥,也都无法阻止住部下的溃败。 贼军的第一次进攻,在八百骑兵凶猛的弓箭攻击之下,被轻而易举的打败了。 但丁云毅心中却一点也都轻松不起来,这只是张献忠第一次的试探性进攻而已。而在这次进攻中,颍州方面提供的,少得可怜的弓箭,已经被消耗了三分之一。 对面,是几万人的张献忠营...... ...... 张献忠的面色铁青,看着仓皇败退下来,狼狈不堪的部下,一句话也都不说。 “义父......”刘文秀硬了硬头皮走了上去。 张献忠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不必多说,你等已经尽力,我军初到,不明深浅,故有此败。我就不信颍州藏了几百万枝箭。重新整顿队伍,半个时辰之后,再行进攻!” “是!” 刘文秀忽然明白,义父这是要拿弟兄们的命去消耗对方的箭了...... ...... “射!射!” 一声声的吼声,一排排的羽箭凶猛的射出,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声的惨叫。 前面的战场,已经不知躺倒了多少的尸体,一层层、一叠叠,可是那些贼军,死了一批,却又冲上来一批,杀不尽,斩不绝。 几万人就算排好了队给你杀,几天也未必能杀得完。 贼军冒着巨大的伤亡,不断的消耗着官兵手中有限的箭枝,而这也正是丁云毅最担心的。 拿无数的生命去换取一场胜利,是最愚蠢的做法,但在特定的场合下,却也是最有效的。比如在颍州城下正是如此。 箭枝消耗惊人,八百骑兵杀得手都软了。 那些冲上来的贼军,大量大量在箭雨的攻击下倒下,有的当场毙命,有的一时没有死去,在地上翻来滚去,惨呼连连。 一些侥幸没有被射杀的贼军,好容易冲了上来,但早已埋伏好的陷兵坑,却又成为了他们的噩梦。 坑地尖利的竹签,片刻间便吞噬了一条条的生命。 这是一条让贼军永生永世也都无法忘记的战场。在这里,他们无数的同伴死去,无数的人伤残。而在他们的后面,却是各级头目毫无感情的催促。 催促着他们冲锋,催促着他们去死! 一波波的冲锋被打退了,可是一波波新的冲锋却又出现。 死神就在战场的上空忽隐忽现,随时随地都在准备收取着人的生命。 就连颍州城上的欢呼也都停止了,这些过习惯了太平日子的军民,第一次亲眼目睹了如此恐怖的杀戮。 这就是打仗吗?不,这是让人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噩梦! 就算过了几十年,他们也会忽然从被这噩梦惊醒。 杀人,在这里便如杀一只鸡那么简单! 忽然,从贼军那里传来了收兵的锣声,就如同蒙受到了大赦之恩一般,那些潮水一般的贼军,又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 无数的尸体,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对面的战场上,没有人会为他们流一滴眼泪。 几个负了伤的流寇,哀号着,拖着沉重的躯体,一步步的朝着本方阵地爬去,他们害怕后面会突然飞来一枝羽箭。 可是没有人在乎他们,无论他们是生是死都没有人在乎他们。 八百骑兵平静而冷淡的看着那些挣扎着的伤兵,眼中没有愤怒,更加没有同情。当他们角色互换的时候,一样也没有人会同情自己。 这就是战场,最残酷、最血腥、最可怕的战场! 死了,就算死了;活着,那是祖宗为自己积了德。 丁云毅出了口气,第一天的战斗应该到这里结束了。自己损失轻微,对方伤亡惨重,但张献忠却也达到了他的目的。 只第一天的防御,丁云毅便消耗了几乎全部的箭枝。而颍州城内,尹梦龙答应加紧赶制的箭枝却还没有运上来。 五天,这才刚刚开始而已。困难超出了想像,而张献忠夺取颍州的决心也超出了想像。血战,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也许到了明日,终究还是要和那些贼军面对面的厮杀搏命了。 城内的颍州,一时半会怕是指望不上,现在唯一可以动用的精锐,便是这八百骑了。 这,是丁云毅手上唯一的一张王牌! 第二百十九章 第二日:锐骑冲敌(40月票加更) 第一日的进攻,贼军扔下了几百具尸体,狼狈而逃,这让颍州军民士气大增。 知州尹梦龙、州判赵士宽、尚书张鹤鸣兴高采烈,怪不得洪督帅敢只怕八百骑兵驰援颍州。 有这八百骑兵,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贼军方退,这些颍州官员已经出城,纷纷道贺不迭,但丁云毅心里却一点也都轻松不起来。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弟兄们表现得并不在乎,在他们看来,来多少敌人,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漫长黑夜的等待,让人有些焦虑。丁云毅也曾经想过以骑兵夜袭,继续打击贼军士气,但张献忠领兵却颇为有方,即便到了夜间,防御也丝毫不见减弱。 “听说张献忠闲来无事,总喜欢让人给他读‘孙子兵法”此言非虚。”丁云毅看着对面森严军营,语气有些无奈:“在流寇中,这人也算是个人才了。” 洪承畴部下,被派来一起协助丁云毅的皇甫云杰道:“反贼之中,以高逆迎祥,李逆自成,张逆献忠此三人最有才干,对朝廷的危险也最大。” “他三人其实不是危险最大的。”丁云毅忽然说道:“真正对朝廷有威胁的,是外号‘曹操’的罗汝才。” “罗汝才?”皇甫云杰一怔。 “不错,正是此人。”丁云毅点了点头:“其实,他才是这些流寇的真正核心。十三家七十二营大会荥阳,就是罗汝才的主张,流贼们模仿梁山好汉,高迎祥统领七十二路天罡,张献忠统领三十六路地煞。而且,罗汝才此人善于调和各部之间的关系,所以谁都愿意与之合作。打下城池之后,子女财物大家平分,清廉的官员一律不碰,这就是罗汝才的江湖道义。有一位首领***。攻下了城池,杀了清廉官员一家,气得罗汝才将该首领五马分尸。” “看来。咱们要小心的反倒是此人。”皇甫云杰若有所思:“将来在战场上遇到了,总要想办法杀了此人才好,免得使其到处联合,祸乱大明。” “他要真的死了。反贼绝无今日气候。”丁云毅好像想到了什么:“咱大明一个县只有三五百守军,州郡不超过三千人,流寇动辄数十万之众,官军是守不住城池的。流寇所谓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只不过是个口号,能够自保就算不错了。都是些乌合之众。胜不相让,败不相救,聚到一起就是为了打家劫舍,没有别的目的。可偏偏出了个罗汝才,居然让这么多的反贼聚集到了一起,而且还形成了强大的战斗力,并没有从内部分裂。” 皇甫云杰只觉得和这位年轻将军在一起,不光能从他身上学到如何打仗。而且还能弄懂反贼间的这么些事情。督帅把自己调到他的手下,也算没有委屈自己。 丁云毅一夜没有找到夜袭机会,流寇也同样没有夜袭的习惯,这一夜,大家相安无事。 当天色微明,张献忠已经有了发动大规模进攻的意图。 要命的是。这时丁云毅可用的箭已经不多了。顶多再发射一两轮后,箭矢必定消耗一空。而这。才仅仅是第二日而已。 “今日流寇是谁指挥?”丁云毅把千里镜交给了皇甫云杰。 皇甫云杰久和流寇作战,对贼军中的将领了如指掌。只一看旗号便道:“张献忠下血本了,那是他麾下第一猛将姚百崖,军中人称‘猛旋风’。大人昨夜说过,这些流寇模仿梁山反贼,这人便是三十六路地煞中的一个。张献忠对他非常喜爱,轻易不会用他。” 丁云毅不屑的撇了下嘴。 这时对面贼军中的号声开始“呜呜”的鸣叫起来,大规模的进攻很快便要开始了。 “将军,我们箭矢不多了。”皇甫云杰在一边低声提醒道。 “那日信阳我以三百骑破贼,贼军畏我如虎,今日我还以三百骑破贼!”丁云毅丝毫不惧:“皇甫把总,你留于此,贼军一旦进攻,把所有箭矢一轮都给我射出去。我自带三百骑,埋伏在侧。乱箭齐发,贼军必乱,我趁势自侧掩杀,杀得流寇不敢正面窥视我颍州!” “将军英武,我等跟随将军,早晚建立功名!”皇甫云杰精神振作。 丁云毅点出三百骑,人手三把刀,仔细交代,悄悄埋伏在了营寨侧翼。 号角声中,贼军进攻已发,一眼看去,浩浩荡荡,无边无际。即便营寨里都是精锐官兵,看到反贼如此声势,也都不免有些心惊。 “将军亲身杀贼,我等何虑之有!”皇甫云杰厉声道:“箭!” 五百张弓箭举了起来。 数千贼军,在张献忠麾下猛将“猛旋风”姚百崖带领下,也无阵型可言,就这么一窝蜂的冲了上来。 流寇作战,无非两样法宝,一是依仗人多势众,二是靠着一个猛字。作战一起,集中绝对优势兵力,一个猛冲,往往便能结束战斗,但要一次冲不下来,那股劲便也泄了。 “射!” 眼看贼军已至弓箭打击范围,皇甫云杰一声大喝,箭如雨下,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一排贼军倒下,皇甫云杰更不停息,又是一声“射”字。 前排贼军倒下,后排贼军停不住脚,连冲带爬的撞了上去,顿时乱了起来。 姚百崖吼声连连,竭尽全力恢复秩序。但一时半会间哪里能够恢复? 在官兵营寨侧翼,丁云毅知道机会到了!他朝段三儿看了眼,段三儿会意,那面“武勇忠烈虎贲卫”的大旗再度举起。 战马上,丁云毅嘴里叼着一刀,手中持着一刀,腰间悬挂一刀,那三百锐骑也都同他一般,三刀在身。 战马打着响嚏,四蹄不断刨动,只等着主人命令的到来。 丁云毅一夹战马,战马发出嘶鸣,扬起四蹄,若闪电一般冲出。身后,三百匹战马,载着三百骑士,汹涌而出。 贼军被正面一阵箭雨射得大乱,尚未恢复,又看到一股骑兵凶神恶煞的朝这冲来。那些骑士人人凶悍,嘴里叼着一刀,手中持着一刀,都不知这是何意。 再一看这股骑兵打着的旗号,更是惊慌失色。 武勇忠烈虎贲卫! 信阳的惨况,瞬间便出现在了流寇的脑海里。 这些战马速度极快,贼军又乱,毫无阻碍,丁云毅指挥的三百骑便已冲到阵前。 丁云毅一扬手,手中战马脱手飞出,这便如同命令一般,三百把战刀齐齐飞出。 惨呼连连,早已不知多少流寇中刀。 丁云毅拿出嘴里那把战刀,再度扬手奋力掷出,接着便又是三百把战刀当空乱舞。 前后六百把刀,杀得流寇一地尸体,几百人莫名其妙的便死在了这些闪电一般飞舞而来的战刀之下,场面顷刻混乱不堪。 丁云毅拔出龙牙,厉声吼道;“杀!” “杀!” 三百骑士,三把刀出鞘,吼声震动天地。 流寇早已乱了。三百骑士往来驰骋,杀神一般,锐不可当。 姚百崖大怒,自己号称军中第一猛将,往昔与官兵作战,虽然也有失败,但却从未和今天一样,一个照面,还没有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部众已经乱成了这等地步。无论自己如何呼唤,也都不能使队形重新保持完整。 这官兵的三百骑,简直就是三百杀神,在自己军中旁若无人,尽情厮杀。 而这时丁云毅看到一员流寇首领,狂呼小叫,大声指挥,知道此人必是那个“猛旋风”姚百崖无疑。 也不多话,猛夹战马,风驰电掣朝那冲去。 一见对方一员将官朝自己猛冲而来,姚百崖愤怒,也是吼声连连,举起手里大刀咬牙切齿的朝着将官冲去。 丁云毅马快刀利,先发先至,两马相错之余,龙牙挥出,和姚百崖两刀相撞“当”的一声巨响,姚百崖手中之刀连柄被一砍为二。 握着断刀,姚百崖大惊失色,尚未反应过来,又是一道寒光闪过。 丁云毅探手一把抓住那具行将落马的尸体,就势挥刀,一颗大好头颅已经握在手中,这才一松手,姚百崖的尸体轰然倒地。 丁云毅右手紧握龙牙,左手高高举起头颅:“姚百崖首级在此,众军努力!” “吼!吼!吼!” 三百骑疯了一般,发出惊天动地呐喊! 流寇惊了、傻了、懵了。对面的那个将领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一个照面,军中第一猛将姚百崖的脑袋都没有了! 后面皇甫云杰看到丁云毅神勇如此,众军无不士气大振,翻身上马,拔出刀来:“将军浴血杀贼,破敌就在今日,我等退缩在后,难道不知道羞耻吗?众军,随我杀敌!” “杀敌!杀敌!!杀敌!!!” 震天动地的吼声中,五百骑狂飙突进,凶猛冲出营寨。 在这样的一个冷兵器时代,一个人个人的勇猛,往往能够决定着一场战斗的胜负,而丁云毅无疑就是这样的人。 丁云毅八百骑,贼军五千,但战场上,八百骑却杀得五千贼军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好像赶鸭子一般赶得贼军东奔西跑。 那“武勇忠烈虎贲卫”的大旗,永远都在战场上猎猎飞舞! 第二百二十章 第三日:浴血奋战 张献忠对于目前的战况,有些一筹莫展。 原以为颍州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下,谁想到第一日的进攻被官兵几通箭,杀了自己的几百人。次日,自己把麾下第一猛将姚百崖派了上去,原指望一战成功,谁想到,居然连姚百崖也死了。 前后两日,居然折损了那么多的士卒,而颍州看起来却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 这些伤亡,对于兵势浩大的张献忠来说,完全可以承受,但其带给部下心理士气上的打击却是难以弥补的。 “我就不信,颍州真的是铜墙铁壁。”张献忠几乎咬牙切齿地道;“明日,我亲自指挥攻击,若不能拿下颍州,杀光那些虎贲卫,绝不收兵!” 张献忠已经下了狠心,而颍州城内却是兴高采烈。 虎贲卫的英勇,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有这样的虎贲卫在,颍州就是铜墙铁壁!一路势如破竹的流寇,在颍州,两日来却连颍州的外围营寨都无法攻破。 丁云毅却没有他们那么好的心情。 两日来的攻击,第一日,依仗的是几轮乱箭,让立足未稳的贼军大败而回。第二日的攻击,却是靠着贼军畏惧自己威名,突出骑兵,擒贼先擒王,一举斩杀了姚百崖,让贼军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但是,这样也必然激怒连折两阵的张献忠,真正的血战很快便会开始了。然而陷入兴奋中的颍州军民却还丝毫不知。 从贼军尸体上拣回来了部分箭枝,颍州城里工匠又连夜赶制总上来一批。让有弓无箭的窘境总算得到了一些改善。但贼军一旦发力,不顾一切攻击,这些箭枝还能起到多大作用? 丁云毅不知道。 援军呢?援军到哪里了?两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他们离颍州应该很近了吧? 五日,这是自己承诺过的,只希望援军不会像贺逢圣说的那样迟迟不到...... ...... “副镇,前面高逆迎祥、李逆自成率军数万挡在霍邱。” 贺人龙手里捧着本书。眼皮都没有动下:“右面的艾万年现在到哪了?” “也扎住了大营,没有动静。” 贺人龙鼻子里冷哼一声:“难道艾万年也让我也攻吗?我不上他这个当。传令下去,严密监视霍邱。艾万年什么时候,我们什么时候动。” “可是,丁云毅正在颍州作战。督帅命令我们......” “督帅是命令过我们,但现在情况有变。”贺人龙放下了手里的书:“霍邱那么多的流寇,声势如此浩大,贸然攻击,只会损兵折将,我得为我的弟兄考虑。他丁云毅不是很能打吗?不是号称什么武勇忠烈虎贲卫吗?督帅把自己的精骑都给了他,想来他在那里坚持上个十天半个月的没有问题,就不用我等操心了。” ...... “贺人龙动了吗?” “回副镇,没有。” 艾万年“哦”了声:“贺人龙想等我和流寇杀到精疲力竭,再来摘现成的桃子吗?看着他。贺人龙什么时候动,我们也什么时候动。” “但是督帅那里如何交代?” “交代?交代什么?”艾万年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我们只在中原进剿,安徽的事情和我们原本没有关系。督帅要问起来,就说贼众几十万,又盘踞在了霍邱。一时难以取胜,需得从长计议。” ...... “杀!杀!弟兄们,杀啊!” 就在贺人龙和艾万年互相观望,谁都不肯抢先出兵之时,颍州城外却已经陷入到了苦战之中。 和丁云毅预料的完全一样,第三日。张献忠亲自率领的主力终于出现在了战场。而这一次的贼军,表现出来的也和之前完全的不一样了。 那些贼军被杀退了一批又上来一批,完全不顾伤亡。 箭射完了,陷兵坑也几乎要被尸体填满,那些贼军如果潮水一样的冲了上来。 战马嘶鸣,战刀飞舞。八百壮士重新骑上了他们的战马,挥舞着手里雪亮的战刀,和冲到面前的贼寇一次又一次舍生忘死的搏杀着。 太多了,流寇实在是太多了,杀不光,斩不绝!一波一波,层层叠叠。 那面“武勇忠烈虎贲卫”的大旗,始终都陪伴在丁云毅的身旁,寸步不离,而这面大旗,也正是这八百骑士信心的根本来源。 他们人少得可怜,但他们无所畏惧,但他们看来,只要这面大旗还在,他们的希望就在。 这,是一种让人难以相信的信心。 丁云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多少人,他只知道自己每一次龙牙挥起,总有一个人会死在自己刀下,然后,很快会有更多的流寇冲上来。 他更加不知道这样的杀戮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杀声震天,刀枪的碰撞声让这里变成了一个大铁匠铺。“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丁云毅在奋战着、段三儿在奋战着、王威在奋战着,皇甫云杰在奋战着......所有所有的弟兄,都在那里浴血奋战着...... 颍州的城门忽然打开了,一大群的官兵冲了出来。冲在最前面,指挥着着支官兵的,赫然正是颍州知州尹梦龙! 两日的战斗,颍州方面始终没有给予城外最直接的支援,这些官兵从来没有打过仗,他们害怕流寇的凶残。 但是丁云毅和那些骑士的奋勇,却终于感染到了他们。 颍州要是破了,以流寇的凶残,满城都无生理,而要保卫住颍州,八百骑就成了他们最后的,也是最大的希望。 两日来的战斗,今日的浴血搏杀,颍州官兵都亲眼看在了眼里。他们也是官兵,他们也是一样有血性的五尺男儿,他们也一样能上阵杀敌! 信心一旦被鼓舞出来,爆发出的能量将会是惊人的。 “杀——” 三千官兵爆发出了震动天地的吼声,如奔腾的河流,转瞬便席卷到了战场。 颍州官兵的参战,让原本就信心满满的八百骑士,更加陷入到了亢奋之中。战马嘶鸣得更加欢快,战斗舞动的更加快捷。 尸体堆积得到处都是,鲜血汇集成了数条河流。整个战场,已经完全的变成了一个让人忘却了生死的大熔炉。 再多的生命,投放到这个大熔炉里,也会瞬间被火焰吞噬得无影无踪。 颍州人手,但有地利,士气此刻又极度高涨,在和人数数倍于己的贼军拼杀之下,丝毫不落下风。 箭射光了,就拿刀杀;刀砍卷了,就用拳头......总之只要还有一个人站在这里,这场战斗便永远不会停止。 贼军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官兵,他们不是来打仗的,简直就是来拼命的! 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颍州在,则众人活;颍州破,则众人亡。现在所有人的命运,都和这座城池联系在了一起! 这一场杀,从早晨杀到下午,从日出杀到日落,颍州官兵和八百骑一起,始终都牢牢坚守着。 他们,没有后退一步! 终于,贼军有些坚持不住,开始纷纷后退。 这一天的战斗,眼看着又要无功而返了,但奇怪的是,张献忠并没有反怒,反而下令鸣金收兵。 他很敏锐的看出,尽管这一天还是没有突破官兵的防线,但颍州兵力有限,这一天,尽管自己损失惨重,但颍州同样也蒙受到了巨大的的伤亡。 这是一场消耗战,颍州没有那么多的人可以死! 张献忠判断的没有错,在这一天颍州的确蒙受到了巨大损失。 当潮水一般涌来的贼军又潮水一般退去之后,战场一下变得寂静了。 官兵们默默的打扫着战场,救助着那些在血泊中发出痛苦呻吟的伤员。 “将军,我们没了七十八骑。” 皇甫云杰的话让丁云毅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七十八骑,一天之中,精锐的八百骑就阵亡了七十八骑。 可是,随后段三儿的话却又一下让丁云毅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大人,冯贵和桂四死了。” 那是丁云毅从台湾带出来的七个兄弟中的两个。冯贵还是和丁云毅在澎湖拜过把子,“澎湖十六英”中的一个。 可是,就这么的在颍州没了。 三天,第三天来到的时候,让人不忍目睹的伤亡终究还是出现了。未来的战斗,还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援军呢?援军现在到哪里了? 明天贼军再行发动一次冲击,城外肯定是守不住了,颍州将受到贼军最直接的攻击,以颍州的防卫力量来说,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几天。 五日,便是咬着牙丁云毅也要坚守住五日,但是援军能够及时赶到吗? 没有人能够告诉丁云毅和颍州军民这个答案。 “丁将军,看来明日贼军会发起更凶猛的攻击。”满头是汗的尹梦龙走归来,忧心忡忡地说道。 丁云毅点了点头道:“是,明日怕是这里守不住了。” “要不,咱们先撤到城里去,等着援军到了,再里应外合的杀出来?” “不!”丁云毅摇了下头说道:“颍州的城防太薄弱了,我怕在贼军的冲击下抵挡不了几天。” 第二百二十一章 第四日:分兵! “全部集军于颍州,根本无法抵抗贼军攻击。丁云毅皱着眉头说道:“我的想法,既然城外只能坚持到明日,一旦这里无法抵御,则大人带着颍州官兵全部进城,我则带着我的部下向临泉一带撤退。” “撤退?将军要走?”尹梦龙一听大惊失色。 眼下丁云毅指挥的部队,成了颍州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希望,一旦他们撤走了,颍州还拿什么来抵挡贼军。 丁云毅镇静地道:“尹大人,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信阳一战,再加上此处连续两日作战,张献忠已经恨我入骨,他见我撤退,必然穷追不舍,必我取我首级而后快,如此,颍州方面的压力就会大减。” “将军是分兵之计。”尹梦龙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担心地道:“只是即便让贼军分兵,只怕颍州也无法抵抗太长时间。” “那就只能指望着援军能够尽早到了。”丁云毅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 不分兵是败,分兵,只能延缓颍州陷落时间,现在,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到了援军身上,可是援军什么时候才会来到...... ...... 当颍州之战进行到第四日,一切局势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张献忠不顾生死的强攻,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这才最大程度上消耗了颍州的力量,让颍州保卫战一下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在又进行了整整一个上午艰苦卓绝的抵抗之后,丁云毅清楚的知道城外已不可守。 贼军正在重新集结。当一下个冲锋到来,这里必然将变成贼军的天下。 “尹大人,回城去吧。”丁云毅缓缓说道。 尹梦龙沉重的点了点头:“丁将军,保重啊!” “保重,尹大人。”丁云毅深深的吸了口气。 一上午的激战,又让自己损失了六十九骑。这些精锐的骑兵,正在逐渐减少。激战至今。八百骑已经只剩下了六百余骑。 可是,还有整整一天半的时间需要自己和颍州一起熬下去。 丁云毅翻身上马:“尹大人,万一......我说的是万一......要是援军到来前颍州便城破了。大人可急速向凤阳方面撤退。” “凤阳方面?”尹梦龙苦笑了下:“颍州要是破了,就算流寇不杀我,难道朝廷会饶了我吗?左右都是一个死。好歹也做一个忠臣死去吧。” 丁云毅默然无语。 颍州要是真的破了,凤阳方面也很难守得住,那里是皇陵所在,一旦被流寇侵袭,只怕凤阳等地大小官员无一幸免。 流寇不杀他们,朝廷也一样要砍了这些官员的脑袋! 除非,历史能在这里转一个弯,创造出一个奇迹。 贼军中的号角再度响了,丁云毅一抱拳:“尹大人,告辞!” “告辞。丁将军!” 丁云毅接过了段三儿手中战旗:“弟兄们,去临泉,随我冲!” “吼!吼!吼!” 六百骑的呐喊,让日月为之无光! 那把让无数人再熟悉不过的龙牙再度出鞘:“杀!” “杀!” 颍州分兵开始! 这是丁云毅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城外已经无法坚守的情况下。丁云毅选择了将力量分散,他赌的就是张献忠不会放过自己! “官兵跑了,官兵跑了!” 看到突然出现的变故,贼军先是一怔,接着便爆发出了无数的欢呼。 张献忠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自己完全不顾惜部下生命的冲锋。到底还是让官兵挡不住了。 当下不再犹豫:“孙可望,你带本部攻击颍州,其余人,随我追击!” “义父!”李定国赶紧道:“攻击颍州要紧,那些逃跑官兵不必再去管他们。” “不管?”张献忠的眼睛瞪了起来:“那是虎贲卫,在信阳杀了我如此弟兄,在颍州又让我损兵折将,连姚百崖也死在了这里。若是不能把他们杀绝,我还有什么面目活着?无需多言,颍州旦夕可取,文秀一人足矣,其余人,随我来,今日务必赶尽杀绝!” 见义父不肯听自己的劝,李定国无奈的摇了摇头。 几天来的交手,让李定国渐渐的对丁云毅和虎贲卫产生了好奇,对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官兵,为何能有如此强大的战斗力? 武勇忠烈虎贲卫?为何之前从来也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如果有机会亲眼见到对面带兵的将官,也许这一切谜团便可以解开了...... ...... 临泉! 这成为了丁云毅新的目标。 张献忠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们突出去的,大队的贼军主力,在张献忠的亲自指挥下,从六百骑的两侧围拢上来。 而在前面,是张献忠另一个义子艾能奇指挥的三千贼军! 要到临泉,必须先突破这里! 面对凶猛浩荡的贼军,丁云毅全无畏惧,一手战旗,一手龙牙,一马当先。 贼军纷纷涌了上来,他们已经接到了八大王的死命令,必须在这里堵截住这股官兵,尔后对其形成合围之势。 生死一战,便在这里! 冲在最前面的丁云毅左手战旗舞动,右手龙牙乱砍乱杀,漫天鲜血之中,无数惨呼在龙牙之下传出。 在官兵们的眼中,丁云毅便如同一尊战神,无往不利,当者披靡;但在那些贼军眼中,丁云毅却是一个最可怕的恶魔。 谁能够挡得住他? 一旦心里有了根深蒂固的畏惧,那么在战场上便能清晰的表现出来。 那面“武勇忠烈虎贲卫”的大旗和那把可怕的龙牙到哪,哪里的贼军无不纷纷避让,无有敢轻碰其缨者。 丁云毅硬生生的在贼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身后六百骑人吼马嘶,紧随丁云毅身后奔腾而出。 丁云毅勒住战马,回头一看,贼军畏惧自己,不敢正面阻挡,但在自己和大部分兄弟突出之后,贼军包围重又合拢,三十多骑被困其中。 “皇甫云杰!”丁云毅厉吼一声:“你带弟兄们撤往临泉,来五十骑,随我杀回去,把弟兄们救出来!” 已经脱离困境,却又返身救人,这样的气概,不是一般人有的。那些骑兵的眼中,跳动出了狂热、崇敬的火焰。 他们跟随丁云毅的时间并不长,但却正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丁云毅以自己的勇猛无惧,赢得了这些骑兵最高的尊敬。 五十名勇士决然而出,丁云毅大笑道:“我视流寇如草芥,想进便进,想走便走,今日不杀得贼寇闻我之名溃逃,也当不得武勇忠烈这四个字!弟兄们,随我杀!” 五十一骑爆发出骇人的狂吼,竟然又重新杀了回去。 那些贼军哪里想到才杀出去的官兵又掉转一枪杀了回来?人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丁云毅一冲上来,竟然发一声喊,四处溃散。 这样的情景,也是丁云毅所没有想到的。 贼军已经被丁云毅杀怕了,杀慌了! 被贼军重重包围的三十余骑,原以为此番必死,却哪里想到丁将军不顾自己生死,竟然又回来救他们了,瞬间一个个热泪盈眶,不能自己,只觉得跟随着丁将军,从此后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众兄弟,跟我来!”丁云毅也不多说,八十余骑合在一处,再次返身杀出。 他把这里视若无人之境,进进出出,贼军望风披靡,谁都不敢阻挡。 艾能奇负责指挥堵截,但却被丁云毅进进出出,全无办法挡住,又羞又怒,却有无可奈何。 眼见丁云毅带着八十骑冲了出去,艾能奇勃然大怒,这要传了出去,自己将来还怎么有脸继续指挥弟兄? 当下带着数百亲信,不要命的追了上去。 才追了几百步,忽然看到一匹战马站在前面,马上骑士,正是带着官兵视“义军”如无物的那个官兵将领。 “我叫丁云毅,都给我记得了!” 丁云毅朗声而道,龙牙指着这些追上来的贼军:“今日我带着我的弟兄去临泉,有胆敢再追者,皆杀!” 说着勒转马头,竟然不慌不忙的缓慢离开。 那些贼军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追击的。 艾能奇的那股气顿时泄了,他知道自己部下的士气被对方那个叫丁云毅的将官彻底打掉了,打没了。就算现在再给自己几万大军,只怕也没有人敢追击的。 在那目瞪口呆的看着丁云毅消失,张献忠什么时候到来的,艾能奇都没有注意到。 等听完了前后经过,张献忠也有一些发蒙,难道对方一个人,就让自己的军队变成了这个样子? “那个丁云毅没有骗我们,他也只有临泉可去。”张献忠回过神来,咬牙切齿:“这次若不能杀了丁云毅,我军士气全无。我儿不必沮丧,我以你为前锋,一路追到临泉,鸡犬不留,把丁云毅的脑袋拿来见我!” “是!”艾能奇打起精神,怒声道:“我等义军,跟随大王出征以来,战无不胜,今日却被丁云毅一个人杀怕,还要脸吗?跟我来,杀官兵!” “杀官兵!杀官兵!”贼军的士气总算勉强振奋了些。 李定国不为人知的摇了摇头,一路追到临泉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 第五日:单骑冲敌 丁云毅和他的骑兵被追上了。 其实丁云毅从一开始就并没有想要逃跑,他就是要用自己来吸引住张献忠,为颍州尽可能多的争取到时间。 他成功了,完全被他激怒的张献忠,已经不顾一切的追了上来,并在临泉成功堵截住了丁云毅。 可是已经是第五日了,援军该到了吧。 追随张献忠一切围杀官兵的李定国很快便发现出了不对,骑兵马快,若是存心逃跑,既然突出重围,早该不顾一切离开这里,为何还会让义军追上? “吾儿能够发现,为父心中甚喜。”张献忠赞许的点了点头:“丁云毅如此做,不过是诱我追击,为颍州减轻压力而已,可我纵然看穿却也必追不可。颍州只有这股官兵,早就破了,也不必太在意。可这股虎贲卫,先在信阳败我,又在颍州城下接连取胜,我军心已乱,将来再碰到他,他势力若再大些,我义军如何还敢与其正面交锋?眼下他被困在临泉,正是一举歼灭的大好机会,错过这次,恐怕以后都再无这等机会,我义军再见其只怕闻风而逃的了。至于颍州,等我取了丁云毅的首级,倾我之力,一日之内便可拿下!” 李定国恍然大悟,义父原来深谋远虑,自己倒是多心了。 这股官兵虽然能怔惯战,但毕竟人少,就算三头六臂只怕这次也跑不出去了...... ...... “皇甫云杰,贼军到哪了?”一到临泉。丁云毅忽然大声问道。 “回将军,已至临泉!” “弟兄们!”丁云毅忽然调转马头:“再跟我杀回去!” 骑兵们当自己听错了,才杀出重围,本该寻找合适防御才是,但将军现在怎么又要杀回去了? 看出弟兄们的顾虑,丁云毅笑道:“我军六百,贼寇数万。便是防御再坚固,如何能够抵挡?眼下贼寇才到,立足未稳。正好杀他个出其不意。弟兄们,何必害怕?我视贼寇如草芥,虽六百骑。亦必破之!” 这些骑兵早已折服丁云毅,一听这话,再无迟疑。丁云毅厉声道:“皇甫云杰,你领三百骑在左,我领三百骑在右,左右冲突,杀他个措手不及!” “愿随将军死战!” “段三儿,把旗给我打得高高的,让反贼看看我大明的好男儿!”丁云毅意气风发,看一眼那面大旗。一催战马:“弟兄们,随我杀!” 六百骑兵才到临泉,马不停蹄,人不卸甲,竟又是重新掩杀过去。 张献忠哪里会想到官兵凶悍如此。他初到临泉,料定官兵竟日厮杀,一路奔来,早已疲惫,此时想来在那安住营寨,扎稳阵脚。带这几个义子。来到军前观看。 正在那里议论,忽然看到远处尘土飞扬,不由皱了一下眉头,看看周围,只当是起风了。谁想到却是一丝的风也都没有。 尘土飞扬,战马的嘶鸣声和马上骑士的呐喊声忽然传来。 艾能奇站得高,仔细一看,面色大变:“不好,是官兵重新杀回来了,义父速走!” 众人听得大惊失色,张献忠也是面色大变,但当着那么多的义子和部下,不敢流露出惊慌:“怕什么?官兵只有几百人,我身边亦有几百人,难道还杀不过吗?众将,随我杀官兵去!” 这么一耽误,大股骑兵已经冲至,领头那人,右手挥舞战刀,凶悍无比,正是杀得贼军闻风丧胆的丁云毅! 丁云毅本是要杀贼军个出其不意,没有想到张献忠就在对面军中。连挥两刀,砍死两个不知死活冲上来的贼军,厉呼道:“虎贲卫在此!挡我者死!” 六百骑士“荷荷”大呼,见人就杀,逢人就砍,直杀得这股贼军大乱。 丁云毅杀得兴起,一抬头,忽然看到前面一队贼军在那护卫着什么,边打边撤。再仔细看,战场上交过说的艾能奇、刘文秀等都在,也是紧握兵刃,神色紧张的护卫着正当中的一个首领。 那个首领身材长瘦,最是奇特的留着长须,足有近两尺长,非常好看。如此奇特漂亮的胡须,贼军中只有一人留着! 丁云毅一怔,随即大喜,厉声道:“张献忠!” 那人正是张献忠! 这时弟兄们都在厮杀,丁云毅身边竟然两骑,他也根本不去考虑:“张献忠,丁云毅在此,拿命来!” 狂催战马,疯了一样的直取张献忠! 若是能在这里杀了张献忠,胜过斩杀十万贼军! 那边张献忠眼看着丁云毅不管不顾,如猛虎朝着自己扑来,呆若木鸡。李定国见机的快,急忙大叫:“放箭,挡住他!” 一排箭矢射来,身边两名骑兵应声落马,丁云毅却根本好像没有看到一般,摘下盾牌,一边挡着箭矢,一边竭尽全力冲向对面。 单骑冲敌! 丁云毅单骑冲敌,他即便是再勇猛,也只有一个人,排着队让他杀,也能把他累死。但这时贼军早已被他的名字吓怕,他一个人在贼军眼中也似千军万马,见他单骑奔来,竟然纷纷避让。 李定国见到大事不好,急忙道:“带着义父快走,我挡着丁云毅!” 战场上有些可笑荒唐的一幕出现了,张献忠身边还有几十亲兵,若干义子,可在疯虎一般的丁云毅面前,竟然只有李定国一个人敢上前迎战,其余人都护着张献忠,落荒而逃。 丁云毅眼看就要追上张献忠,却被一员贼军挡住,那贼军也是疯了一般,不顾一切的纠缠住了丁云毅。 几乎就能杀了张献忠,可惜功败垂成,丁云毅心里叫了一声可惜,架住了对方刺来的长矛,厉声道:“你是何人,敢挡我的去路!” “我是八大王义子李定国!” 李定国?那个临敌陷阵以勇猛著称,文武双全,死不降清,以微薄之兵力,和十万八旗劲旅死战到底,磨盘山一战,大败优势清军,让满清伪皇顺治大怒,导致满清两个郡王、一个贝勒,无数都统、副都统、将军遭到处分的李定国? 丁云毅大喜,杀不了张献忠,便是抓一个李定国也是好的! 李定国十岁加入流寇,深受张献忠的喜爱,今年只有十五岁,虽然勇猛,但经验尚缺,尤其是面对丁云毅这样虽然大不了他几岁,但却经历了无数恶战、血战,临阵经验丰富的将领更显稚嫩了些。 丁云毅侧身避过李定国恶狠狠刺来的一枪,两马相交,他不杀人,龙牙落下,一刀便砍下了李定国坐骑的马头。 战马倒地,满地鲜血,李定国也从马上栽下,滚落到了血泊之中。 此时王威、段三儿等人也已赶到,正想杀了地上贼将,丁云毅急忙大叫:“不要伤了他的性命,抓活的!” 李定国尚未起身,已被十多名官兵围住,自知今日必死无疑,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看着狼狈逃窜的张献忠,丁云毅大笑,知道今日这一场杀,已把张献忠杀怕了。贼势虽众,但今日却无论如何不敢攻击临泉。 第五日应该可以平安度过了吧? 可是援军现在到哪里了? 五日,自己在洪承畴面前,答应过坚守颍州五日,现在颍州还在朝廷手里,自己率六百骑吸引住了张献忠的主力,援军究竟到哪里了? 丁云毅和他的弟兄们苦苦等待着援军,但死里逃生的张献忠却并不知道这一情况。 这次本是想杀了丁云毅,以振军威,但却没有想到被丁云毅忽然掉头一阵砍杀,自己几乎没了性命不说,连自己最喜爱的义子李定国也都生死未卜。 “鸿远还没有回来吗?”惊魂未定的张献忠环顾左右问道。 几个义子一齐摇了摇头,艾能奇大着胆子道:“义父,鸿远孤身挡敌,恐怕恐怕是凶多吉少的了......” 张献忠身子一晃,几乎跌下马来,过了会,几滴眼泪落了下来。 他的部下一见大惊,慌忙下马,连称死罪,张献忠抹着眼泪道:“我自举义军以来,虽然也有小挫,但却从未遭到如此羞辱。信阳战场,我被几百骑杀得大败,到了颍州,又是被这几百骑挡了我整整四日四夜,好容易把他们赶到颍州,非但没有拿住敌人,自己却还几乎身死,就连鸿远也都丢了。罪不在你们,罪都在我。罢了,你们都四散去吧,这义军也不要了,义旗也不用再举了。我自己去和官兵拼命也就是了。” 一听张献忠非但没有自备自己作战不力,反而把责任都揽到了自身,部下无不感动,艾能奇、刘文秀、孙可望这三个义子跺着脚道:“义父放心,今日不可再战,明日点齐大军,我三人当亲身士卒,死战官兵,必然把丁云毅的首级献上!” 张献忠嘴角露出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 惨败如此,军心混乱,眼下正是要重新收拾信心的时候,自己几滴眼泪,一番自责的话,果然起到莫大效果。 明日战端重开,这几个义子必然奋不顾身,身先士卒,和官兵死战到底。 如此,自己在那么多部下面前的这一番表现也算是起到效果的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李定国 “杀!杀!杀!” 呼喊声响彻着战场,整个战场,都已经被血和火包围。 一大早开始,贼军便一反常态的发动了最凶猛的进攻,那些反贼中的各级头目,全部冲在了最前线。似乎他们接到了什么死命令,全都不顾生死的一浪一浪冲了上来。 反贼今天是来玩命的? 所幸丁云毅选择的防御地形非常好,让贼军的兵力无法充分展开,也让自己的弟兄最大程度的抵消了兵力上的严重劣势。 可是,今天的厮杀也是颍州之战爆发后从来未有过的。 贼军们一次次的被杀退,又一次次的冲了上来。铺天盖地,山呼海啸。 丁云毅和弟兄们在奋战着,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战斗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但只要他们中还有一个人在就会依然奋战到底! 死,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了最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贼军蒙受着巨大的伤亡,官兵同样也在蒙受着巨大的伤亡。连空气中都飘荡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而那些失去了主人的战马,则茫然失措的在战场上来回走着,打着喷嚏,似乎要重新找到自己的主人。 整整一天的时间,两军就在这小小战场上反复厮杀着。贼军根本不给官兵任何喘息的时间,他们在以人命一波一波的冲击着。 终于等到了苦盼已久的夜色,那些贼军这才停止了进攻,喧闹无比的战场。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弟兄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一天的厮杀已让他们精疲力竭。一等贼军退去,方才还气势满满的精气神似乎一下就被抽去,躺在地上,怎么也都不肯起来。 累了,从颍州杀到临泉,这些弟兄们真的累了。 丁云毅同样疲惫。每战必先,所有的弟兄们都在看着自己,自己绝不能让他们失望。在人数如此劣势的情况下。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这些骑兵死战到底的决心了。 突围?目前来看没有太大可能,这里虽然适合防御,但几乎就是一个死地。 他搜索着战场。看看那些尸体中,还有没有幸存着的兄弟,尽管这是不太可能的。 尸体中没有看到一个还活着的兄弟,丁云毅叹息了声,坐了下来。边上一个看起来还不满二十岁的士兵,给他递上了干粮:“将军,吃点吧。” “多谢了。”丁云毅掰下了一点干粮,放到嘴里仔细的咀嚼着,纵然现在他连一点胃口也都没有,但为了很快又会到来的战斗。他必须要补充上自己的体力:“你叫什么名字?” “侯鲁。” “多大了?” “十九。” “十九,不小了。”丁云毅笑了下:“我看你今天杀了起码有四五个人,勇敢得很,你不害怕吗?” 侯鲁抬高了些声音:“将军有令,斩首不满三级者。杀!侯鲁宁可死在贼军的手里,也不想被将军砍下我的脑袋。” “好,好!”丁云毅忍不住大赞。 侯鲁忽然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你不是说援军几天就到了吗?可是怎么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来?” 这一句话,把周围的兄弟都给吸引了过来,这也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是啊。援军为什么还没有来。”丁云毅叹息了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弟兄们解释:“当日我离开信阳,督帅亲自向我保证,援军五日内必到,也许他们路上有什么事情被耽搁了吧。” 这是解释时候的一个窍门。 以目前的情况来说,丁云毅必然要把责任推卸到洪承畴身上,否则的话军心便有可能散了。 侯鲁被鼓起了一点信心:“我想,督帅那么大的官,他总不会骗人的吧?” 是啊,督帅那么大的官,他总不会骗人的吧?所有的弟兄心里一齐想道。 丁云毅苦笑了下,这该如何回答弟兄们? “好好休息,等援军到了,我还要带着你们杀回去。”丁云毅拍了下他的肩膀,站了起来。 巡视了下,他看到被自己俘虏的李定国被五花大绑放在了一角,低着头默然不语,偶尔抬起头来,和丁云毅四目相对,眼中很快流露出了麻木、仇恨的目光。 丁云毅笑了笑,走到他的身边,解开了捆绑着他的绳子,接着在李定国的旁边坐了下来,把手里的干粮递给了他:“吃点吧。” 李定国也不客气,一把接了过来,几口就都塞到了嘴里。 十五岁,还不过是个孩子而已,抓住后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也当真是饿极了。 “你到底还是个孩子,何苦跟随反贼做这杀头勾当?”丁云毅语气平稳地问了一句。 李定国恶狠狠的瞪了他几眼:“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若不是官府把我们逼的没有活路了,谁愿意起来造反?杀头?我死也不怕,还怕杀头吗?狗官,今天你便是杀了我,早晚我义父也会为我报仇。” “你义父?张献忠?”被对方骂了一声“狗官”,丁云毅也不生气:“李定国,你义父只怕也未必是真心起来造反。他曾经是延安府的捕快,后来被革了职,便至延绥镇从军。因犯法当斩,主将陈洪范观其状貌奇异,为之求情于总兵官王威,重打一百军棍除名,从此便流落乡间。后来贼寇一起,他便也成了其中一员......” “你胡说。”李定国大声叫了起来。 张献忠当捕快被革职,当兵又被打了一百军棍出名,这被他视为毕生奇耻大辱,从来不肯和身边人说,因此知道的人不多。丁云毅现在一提起,难免要引起李定国的抗议。 “你不信?将来若有机会再见到张献忠,你当面问他看他肯不肯承认。”丁云毅也不在意对方的态度:“你们自称‘义军’,替天行道,可惜所到之处,若蝗虫过境,寸草不留。官兵杀,老百姓一样杀,而且杀起老百姓来,比杀官兵更加奋勇。李定国,我没有说错吧?” 李定国沉默在了那里。 丁云毅说的都是实情,“义军”每到一处,每陷一城,都是大肆劫掠,大肆杀人,为了这,自己曾经劝过义父几次,但义父都说自己年纪小,还不懂。 “你们中有个叫罗汝才的,外号‘曹操’。”丁云毅再度在李定国面前提起了这个人。罗汝才在贼军中很有名望,甚至超过了高迎祥,所有流寇都知道这人讲义气,做事仗义,也都愿意听他的话。 果然,一听提起“曹操”,李定国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只听丁云毅缓缓地道:“你们服罗汝才,说他做事仁义,连清官都不肯杀。可是,过去罗汝才娶不上媳妇,当了流贼首领之后,身边美女不下百名,个个如花似玉,这怕就是他喜欢做流贼的理由吧。李定国,这和那些贪官污吏又有什么区别?难道这上百名的女子,都是心甘情愿跟着他的?我看这也未必,强抢民女的事怕对罗汝才来说是家常便饭。” 李定国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官兵对“义军”中的事情如此了解。罗汝才喜欢女人谁都知道,可他身边女人是自愿来的还是抢来的,也没有人去关心。 现在丁云毅这么一说,仔细想想当中大部分都不是情愿的吧。 丁云毅面色平缓,语气从容:“所以,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只不过是个口号,能够自保就算不错了,流寇都是些乌合之众,胜不相让,败不相救,聚到一起不过就是为了打家劫舍,没有别的目的。流寇都是亲朋好友结合成的流氓团伙,为的就是抢掠,不是为了给谁打江山的。以前唐朝有个黄巢,也和你们一般,按照你们的说法也是‘义军’,可是老百姓并不怀念黄巢,将来也不会怀念你们,因为你们只不过是些流氓,哪怕将来真的被你们夺取了天下,也不是坐了天下的流氓而已。” 按理说丁云毅如此评击“义军”,可李定国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反驳,反而似乎陷入到了沉思。 他虽然年轻,但却早就有了自己的思想。他跟随张献忠,一来是因此从小便在张献忠的身边,二来他坚信“义军”是为了老百姓打天下,推翻那些贪官污吏的。 但现在丁云毅的每一句话都切入到了“义军”的本质,丝毫不留情面。 “官兵中很多也不好,他们和强盗一样凶狠。”丁云毅叹息一声:“如果不是这样,天下也就不会乱了,可现在咱们你打我,我打你,打来打去都是打的自己人,反而让外敌占了便宜。在边关,有金虏在那虎视眈眈,在福建,那些个泰西人无时无刻不想着占领我们的土地。朝廷呢?朝廷现在没有办法,得对付你们这些流寇。只有你们被灭了,朝廷才能够腾出手来对付来自边关和海上的威胁,否则这大好的江山究竟是谁的可就说不定了。” 说着,他慢慢的站了起来:“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懂,可你早晚都会明白的。我不杀你,哪怕我们都死了我也不杀你,我希望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说的有没有错。” 第二百二十四章 利害 “何公公,何公公!” 贺逢圣几乎是跌跌撞撞的闯进了监军何露遥何公公的营帐,一进来便大声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病势才去,身子还虚弱着的何露遥有些惊讶,他可从来没有见过贺逢圣会这样惊慌:“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反贼打进来来了?” “反贼没有打进来,可中都快要被反贼打破了。” 贺逢圣的一句话,让何露遥面色骤变。 他这一病便是很长时间,战场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他也没有精力去过问,此时听贺逢圣这么一说,顿时急了:“究竟怎么回事?” “反贼十三家七十二营大会荥阳,共推高逆迎祥为反贼首领,尔后四路分兵,其中主力径取霍邱、颍州,直指凤阳!”贺逢圣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那还了得!”何露遥急得声音都提高了:“凤阳乃是中都,皇陵所在重地,一旦落到流寇手里,后果不堪设想。洪督帅呢?难道便听之任之?” 贺逢圣接口道:“洪督帅已命从台湾来的五虎游击将军丁云毅率八百精骑赶往颍州,堵截流寇,又命副总兵贺人龙、艾万年二人,各率主力救援凤阳。” “那就好了。”何露遥出了口气:“丁云毅我知道,那是救了王承恩王公公,深得今上信任的,他到中原来了吗?”说到这,忽然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洪督帅已经救援,贺大人为何还如此惊慌?” 贺逢圣赶紧道:“丁云毅率八百精骑出发已久。怕是早在颍州和反贼血战了。但我刚刚得到消息,贺人龙和艾万年所率领的主力,被反贼堵在了霍邱,迟迟不肯出击。何公公,七天了,算着时间,丁云毅已经在颍州七天了啊。他只有八百骑。算上颍州守军,绝不会超过五千人,可反贼数万。再不发兵,什么都晚了啊!” “七天了?”何露遥“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岂有此理,凤阳若失。你我谁都逃脱不了干系。在霍邱就磨蹭了七天,他们想做什么?难道想等凤阳破了,大家伙都被押上法场吗?走,走,我亲自找洪承畴去!” 说着径直走出营帐,贺逢圣跟在他的身后,也匆忙走了出去。 洪承畴大营外的士兵,看到何露遥何监军来了,刚想上前问安,何露遥已经破口骂道:“滚!” 冲进洪承畴的营帐。见这位督帅正在和部下商议军情,何露遥张口就道:“洪督帅,我的脖子已经洗干净,等着圣上开刀问斩,你的脖子洗干净了吗?” 一看到大病初愈的何公公来了。张口还是这样的话,洪承畴惊讶万分:“何公公,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不知洪某所犯何事?” 何露遥冷笑一声:“流寇眼看着就要进凤阳了,你的两位副总兵准备在霍邱呆到什么时候?难道等着中都沦陷于贼?” 一听这事,洪承畴这才放下心来:“原是要报知监军的,但监军一场重病方愈。洪某不敢惊扰。既然监军来了,洪某便一一告知。反贼连破霍邱、寿州,我命丁云毅救颍州,命贺人龙和艾万年随后增援,但增援主力在霍邱为贼所挡,贼势十余万众,声势浩大,急切间不能胜,你看,这是两位副总兵来的战报。” 何露遥看也不看,不过听洪承畴如此解释,怒气稍消:“洪督帅,让你左右暂时退去,我有话说。” 洪承畴急忙让手下出去,等营帐里只留下了他们二人,何露遥这才说道:“洪督帅,你心里如何想的我不知道,但有一点,凤阳要是破了,大家都脱不了干系。凤阳从巡抚而起,大小官员的脑袋是保不住了,你手握重兵,肩负剿贼重任,再加上安徽和你没有太大关系,圣上也不好责罚你,可你想过没有,在霍邱延误了那么长时间,错失救援颍州良机,圣上面上不说,可这心里会如何看待你?” 洪承畴眉头锁在一起,何露遥又接着道:“我只怕贺人龙和艾万年都抱着这样心思,你们负责的是剿灭中原流寇,安徽和你们没有关系,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流寇几十万,万一进剿得凶了,他们反过身来和你们拼命,到时候自己的实力未免大受损失,有了这样的心思在,拖拉着不肯前进也就不足为奇。” 何露遥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洪承畴也不分辨,听着何露遥说了下去:“流寇是迟早都要被剿灭的,现在圣上要用你们,自然拿你们无可奈何,可流寇灭了之后呢?凤阳要是被破,皇陵要是被毁,圣上只要一想起此事,你以为会放过你们?袁崇焕当年如此权势,手握雄兵,被视为朝廷栋梁,可圣上要杀他,不过杀一鸡尔。洪督帅难道便能例外了吗?说不定到时候下场比袁崇焕还惨那。你得知道,流寇毕竟是从你这边跑出去的!” 洪承畴倒吸一口冷气。何露遥叹了口气道:“你们不知道丁云毅这个人,我知道。他救过王承恩王公公的命,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王公公会放过你?是你洪督帅可以日日见到圣上,还是王公公能够日日见到圣上?你在圣上面前说话管用,还是王公公在圣上面前说话管用那?督帅,你仔细的想想罢!” “多谢监军提醒,若非监督,洪某几乎误了大事。”洪承畴是个聪明人。之前,虽然流寇东进已经得到证实,但洪承畴却并没有太当回事。 的确,凤阳要是破了,那是泼天大祸,可朝廷要算账,也只会算到安徽官员身上,和他们中原之军没有太大关系。他只要负责把中原的流寇绞杀干净,恢复河南、陕西等地,纵然有放敌东进罪名,朝廷也不会太为难自己,而且还反过来赋予他更大权利,继续追剿流寇。 因此,他的重点是堵住四川,不让流寇进川地。在东面,则是尾追流寇,切断流寇和中原战场的呼应,尔后逐一用兵,平定流寇。只要中原能够定了,那些进入安徽的贼军便不足为虑了。 再者,他已经派出了丁云毅指挥的八百精骑,和贺人龙与艾万年两个副总兵带军追击,朝廷上也可以交差了。至于凤阳能否守住,那是凤阳的事情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一听说霍邱驻扎有反贼重兵,也没有急着催促贺、艾二人急速进军,只让他们监视住贼军,不要让他们再杀回河南。 至于那丁云毅的死活?洪承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被何露遥一说出其中利害,洪承畴冷汗连连:“来人!传我命令,贺人龙、艾万年,急速用兵,三日内,不,两日内必须击溃反贼,进兵颍州,不得有误!两日内取不了颍州,不要怪我洪承畴翻脸了!” “督帅,我担心贺人龙和艾万年还不会轻易拼命那!”何露遥忧虑地道。 洪承畴点了点头:“不错,贺人龙当日被丁云毅救了性命,他素来以朝廷第一猛将自居,那次几乎身死,被他引为耻辱。也罢,监军留在这里,我亲带亲兵前往霍邱,督战两部。” “督帅辛苦。”何露遥重重的出了口气。 洪承畴知道兹事体大,不敢丝毫怠慢,当时就点起骑兵,星夜奔往霍邱。 得到了洪承畴亲自督战的消息,贺逢圣的心情却一点也都轻松不起来。七天了,丁云毅在颍州方面已经整整抵挡了贼军七天了。颍州还在朝廷手上吗?丁云毅还活着吗? 前方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他虽然嫌丁云毅杀气重,但朝廷目前欠缺的正是这样的将才,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不免是亲者痛、仇者快。 “放心吧,放心吧。”看出了他的心思,何露遥安慰道:“洪承畴亲自领兵督战,想来霍邱旦夕可以回到朝廷手中,只希望他们还能来得及赶到颍州。”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贺逢圣丝毫也都轻松不起来:“公公,七天了啊,八百骑抵挡数万军,如何抵挡?” 何露遥叹息一声:“颍州好歹还有几千守军,想来不会那么轻易把颍州丢给流寇吧?” 贺逢圣苦笑了下,何露遥这不过是在那自己安慰自己罢了。贺逢圣虽然是个文官,但也知道,以颍州的兵力和武备想要抵挡住声势浩大的流寇,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丁云毅不能死。”贺逢圣喃喃地道:“他要这么死了,将来谁还肯为朝廷卖命?他三百骑大破张献忠,是朝廷近年来难得一见的胜利,军中无不士气大振,他要因为救援颍州得不到援军而死的话,公公,这会寒了众将士的心那。” 何露遥眼中同样忧虑重重:“圣上为何会把丁云毅调到中原?这里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相互倾扎,要不然流寇早就定了,他来的不是地方,不是时候。想来王公公正在想方设法劝说圣上,只希望还来得及,尽早让丁云毅回去吧。” 丁云毅来的不是地方,不是时候,可是他还是来了。 而且,这个时候,丁云毅和他的弟兄们已经陷入到了绝境之中! 第二百二十五章 援军?援军到底在哪! 离宗凡界海军部。 东沧基地。 肥岛。 肥岛面积不大,不到两百个平方公里,孤悬海外,驻扎着两万余离宗海军,大大小小战舰过百艘,督帅周永升,来自离宗豪门周家。 这是一个黄昏,远方天际,海天共一色,一艘舰首处装载着冰冷地青铜撞角,五桅布帆,全长一百六七十米的龙牙级主力战舰,正满载着夕阳,徐徐进港。 “四哥,我先去看丽儿,等一会回营。”战舰刚靠岸,舷梯都没有搭好,甲板上,就迫不及待地飞身跳下来一个身穿精致皮甲的年轻女兵。 人还没有落地,海水中,突然蹿出一条黑影,将其稳稳地接住。那黑影,是一条成人胳膊粗细,长近六米,浑体如墨,背上一对迷你翅膀的腾蛇骑宠。 “女兵程香,岂有此理,你眼里还有没有军法了!”甲板上,在一伙军官簇拥下,同样年轻的舰长大人,斥骂道。 “四哥,你少来了,再装模作样,小心你小妹跟大哥去混,懒得给你当亲卫。” 从舰上跳下来的年轻女兵,正是程香程老虎,结束贡选,进入离宗外门成为玄骑,待到离开外门分配工作时,程香的亲大哥肥岛副督帅程建航,通过关系,将她弄到了肥岛,给自己四弟程建军当亲卫。 对于自家大哥这样的安排,程香无所谓,只是提了个小要求,将好姐妹颜丽也弄到肥岛。来到肥岛后,颜丽被安排进了岛上的军医院。 现如今,两女到肥岛服役,都快满三年了。 程香还是这么吊儿朗当的,而颜丽却已经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海军军医。 这一次程香随舰出海两个多月,早在海上时,就从自己当舰长的四哥嘴里听说了,吴辉,那个该死的蛮子!现在威风的有些吓人!连名震天下的十三玄将赤木巨灵都命丧他手,还要组建同“守山营”一个级别的都天营,大肆招收兵源。 程香大喜!该死的蛮子,好几年了,没有来过一点音讯这次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站在腾蛇背上,离开军港,直飞岛上军医院,程香很〖兴〗奋,丽儿那丫头现在应该也知道那死蛮子组建都天营的消息了吧。小妮子现在一定快开心死了。 虽然说,来肥岛服役三年时间都不到但颜丽的刻苦与勤奋连岛上许多老兵都为之咋舌,每一次派往前线的随军军医团队中,都有颜丽的身影,而且是哪里有危险,她就往哪里跑。 闲暇时,她也不休息手里捧着本医典,嘴里啃着干粮,一边努力学习,肩上却背着小山般的石料满头大汗,躇跚而行。她这是帮岛上建筑工地运送建材。 她每天睡得最晚起得最早,一刻都不肯停下来好好地喘口气。 颜丽如此拼命,也只有程香才知道她心里想要什么,她想要军功,她想通过积累军功,在将来的某一天,会被宗门选进内门,进入玄界去看望那个没良心的死量子。 看到她这么拼命,程香每次都会说她傻,通过军功成为内门弟子,希望太渺茫了,几乎等于不可能。 但颜丽却呵呵傻笑,依旧我行我素,依旧每天拼命地积攒军功。 腾蛇速度很快,到了军医院后,程香先是去了颜丽办公室,结果室内一个医生都没有,然后直闯院长室。 两鬓斑白地老院长,正在收拾资料,准备去会议室主持会议,看到程香推门而入,不禁一愣,眼前这位姑奶奶,自己可得罪不起,三个参军的哥哥,大哥海岛副督帅,三哥东沧总部偏将,四哥主力战舰舰长,当即笑脸相迎:“哪阵风把程小姐吹来了,程小姐请坐!” “院长客气,我来是找丽儿的,丽儿她人呢?下班了?”程香开门见山,问道。 “你是说颜医生?颜医生一个多月前随军出海了,听说南渔村前阵子有‘蛟人盗’出没,上头派了一艘巡逻舰过去看看情况,颜医生主动申请随军。”老院长笑着解释道。 “死丫头,想军功想疯了……”程香心中暗暗嘀咕,接着问道:“玄界都天营在招人,我能不能瞧瞧你们医院的推荐名单?” “没问题。”老院长很痛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单,递给程香。 名单上一共有二十多人,但却没有颜丽,程香当即色变,泼辣地问道:“为什么没有丽儿!凭什么没有丽儿!” 这一次,耙岛军区一共分配到了七个名额,督帅周永升早就说过,没有什么情面可讲,首先考虑军功,其次再评估潜力。 离宗的军功统计中,并没有三等功、二等功、一等功这样的概念,离宗军功的统计很直观,也很直白,直白到每个士卒都心中有数,纯以积分论。 在半年前,颜丽就已经是肥岛军医院中,军功最多的人,有3356分的军功。 这并不是说,颜丽赚军功的速度比老院长还快,而是因为这军功,可以到军需处兑换功法、装备、玄晶,甚至是金银珠宝。 别人有了军功,都会消费,而颜丽不会,跟个守财奴似的,将自己的军功宝贝的紧,她甚至都不肯兑换玄晶,好好地喂养自己的骑宠。 “姑奶奶,你先别激动。都天营的招收公告上,明确指出,招收时不可强迫任何人,要在将士们完全自愿的大前提下,公正地执行。可颜医生呢?老头我根本没有收到颜医生的申请书,你让老头我怎么给她推荐?”老院长苦着脸解释道。 好!我现在就替再儿申请,你在推荐名单上加上她的名字吧。”程香当机立断。 “这…我的姑奶奶啊,要颜医生本人的申请……” “本人什么?丽儿是我好姐妹,在这事上,我就能替她做主!”程香瞪眼道。 “这哪行……军法严肃,这不是全乱套了吗?不行不行……”老院长连连摇头“哟呵,你跟我整起军法来了?你这死老头,我还不知道,贪污受贿,那是家常便饭,去年有个女兵伤了胳膊住院,结果倒好,出院时,胳膊倒是好了,但肚子却出了问题。”程香一脸嘲讽。 第二百二十六章 颍州城破 颍州保卫战,第九日。 山呼海啸一般的喊杀声重新在临泉响起,这一切对于官兵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进攻、防御;再进攻、再防御......几天来,他们重复做的,便是这样的事...... 可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丁将军已经告诉了他们,今天,将会是他们防御的最后一天,当今天过后,无论会发生什么事情,丁云毅都会带着他们突围。 回家去! 贼军们今天也一反常态,他们进攻的势头,远远强于前几日。 丁云毅和他的弟兄们,奋力斩杀着一个个冲上来的敌人,他们的战袍上全是鲜血,他们杀的人已经不计其数。 太多了,层层叠叠冲上来的贼军实在是太多了。 杀不完,斩不尽! 那面已经残破不堪的大旗,依旧在战场上猎猎废物: 武勇忠烈虎贲卫! 旗上,也已到处都是鲜血,敌人的,自己的,什么都有。 可是只要这面大旗不倒,弟兄们作战的决心就一刻不会放弃! **战马忽然发出悲鸣,一枝箭射中了马身,战马朝前一冲,丁云毅滚落到了地上。 顿时,几枝长矛没头没脑的向他刺来,一矛比一矛刺得很,每一下都想要了丁云毅的命。 丁云毅连滚几滚,但始终无法避开,蓦的,腿上一疼。已被刺中一枪,这一来,丁云毅的速度更加缓慢。 完了,丁云毅心里叹息一声,这一劫是无论如何避不过去的了。 几枝长矛一齐落了下来...... 生死存亡之机,忽然一条黑影纵身向丁云毅扑来,那些落下的长矛。全都落到了那人身上。 那人虎吼一声,反手战刀乱挥,斩断枪杆。这已是强弩之末,做完这些,他往旁边一滚。一动不动。 趁着这个机会,丁云毅不顾腿上伤势,猛然站起,疯虎一样的扑向贼军,片刻间,鲜血横飞,几名贼军已经全部死在他的刀下。 丁云毅这才得到喘息之机,朝救了自己的那人看去,是从澎湖带来的兄弟:秦国忠。 秦国忠已经不成了,丁云毅冲到他的身边。秦国忠裂嘴笑了笑:“大人,我不能再跟随你了。” 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秦国忠的眼神变得涣散起来,一直到死,他嘴里不断念着的只有两个字: 回家...... 他想回家。回到澎湖去,可是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放下了秦国忠的尸体,丁云毅缓缓的站了起来。又一个弟兄永远的离开了自己......他们没有死在海盗的手上,没有死在红夷的手下,却在这里送出了自己的生命...... 看着杀声动天的战场,丁云毅草草的包扎了一下自己的伤口。换上了一匹战马,握着龙牙的手有些颤抖,他拼尽全力的大吼一声: “杀!” 杀!杀!杀光这些流寇! 红着眼睛的丁云毅,此时此刻已变成了一具杀人机器。他根本不去在乎身边有多少兵器想要夺走自己的生命,根本不去在乎面前有多少敌人,只是拼命的挥动着战刀,拼命的杀着能够看到的每一个敌人! “杀!” 所有的骑兵们都爆发出这样的吼声,不顾生死,奋力搏杀。 一层贼兵杀完了,又是一层涌了上来。战刀已经砍得卷刃,他们换上敌人的武器,重新舍生忘死的和贼兵混战在一起。 握着战旗,不断挥舞着的段三儿,忽然“哎呀”一声,仰天而倒。 就在战旗行将落地的一刹那,一骑快骑飞奔而来,一把抄住战旗。 丁云毅! 朝地上的段三儿看了眼,他的右胸中箭,却还不至于致命。丁云毅挥动战旗,大喝一声:“杀贼!” “杀贼!杀贼!” 最后的力量,已被完全调动起来。一个骑兵死去了,另一个骑兵很快会继续骁勇的填补上他的空缺。 只要还有一个人在这里,贼军就拿不下临泉! 这样惨烈的厮杀,让那些流寇这一辈子也都无法忘记。这些英勇无畏的官兵,征战时的身影一辈子都会印刻在他们的心上...... “颍州破了,颍州破了!” 忽然,贼军中传来了这样的呼声。 “颍州破了!颍州破了!”呼声越来越大,越传越广。 颍州破了?丁云毅一下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颍州破了,颍州到底还是破了。 丁云毅知道这不是贼军想要乱自己军心而发出的呼喊,颍州能够坚持到现在,本身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九天,整整九天时间,城郭不整,武备不修的颍州,能够坚持了九天时间,这是之前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 如果援军早来一天,如果......可是战场之上却永远没有如果...... 战场之上,贼军始终无法杀破官兵的防御,而在得知颍州已破,贼军更是无心恋战。一旦进城,便可随意劫掠,想到先进城的同伴只怕此刻早已抢得不亦乐乎,自己却还要在这里继续和官兵搏杀,所有贼兵心思早已飞到颍州,再也无心恋战。 张献忠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能够突破这里了,再也没有机会能够杀了丁云毅了。 军心一旦乱了,还拿什么来收拾? 他无奈的看着临泉,无奈的摇了摇头,只要再有半天时间,临泉一定是自己的。到了那个时候,丁云毅的脑袋一定会被放在自己面前。 孙可望为什么要破城破得那么快?张献忠甚至有些责怪起自己的儿子来。 “义父,不成了。”刘文秀无奈地道:“弟兄们都已无心恋战,都在喊着要回颍州,不然什么东西都捞不到了。” “算了,算了。”张献忠叹息一声,苦笑道:“我终究还是杀不了丁云毅,老天爷不肯让他死。文秀,收兵......” 说到这,面色沉了下来:“兵进颍州,但绝不能让丁云毅那么轻易逃脱,你带三千人在这防御,一旦丁云毅想要逃跑,无论如何都要拼了命的拦住他!” “是,义父!”刘文秀大声道。 张献忠又看了一眼临泉,这里是他终生都无法忘记的地方。在这里,自己的军队尸横遍野,在这里,自己再度败在了丁云毅的手下...... ...... 颍州破了! 在贼军凶猛的攻击下,坚守了整整九天的颍州,终究还是被破了。 崇祯八年,各路流寇被官军围困于河南。为了冲出包围圈,十三家七十二营流寇首领,在河南荥阳举行了军事会议。 商讨结果,决定分兵出击,打破官军的围剿计划。 会后,张献忠摆出决战架势,迷惑官兵,李自成在高迎祥的率领下,向东挺进。 次后张献忠撤离战场,后发先至,变成了流寇的先锋,连破河南的固始和安徽的霍丘等州县。 但在颍州城下,他遭到了以丁云毅八百精骑为主力的颍州军民强烈抵抗。 九日,张献忠的主力在颍州整整被拖了九日。 当颍州城破后,贼军汹涌入城,一边大肆劫掠,一边屠杀泄恨。 不光是颍州士兵,连那些无辜的百姓也一并遭到杀戮。整个颍州,血流成河。 州判赵士宽为贼军所擒,立刻被贼军砍去脑袋。 尚书张鹤鸣集中起自己家丁死战,拼死抵达贼军,但正规官兵尚且阻挡不住,仅仅凭些家丁又如何阻挡势头如此凶猛的反贼? 不多时家丁一哄而散,张鹤鸣被流寇生擒。 流寇知道自己抓住了一个大官,要其哀告求饶,张鹤鸣骂贼不休,反贼大怒,以刀割张鹤鸣之肉,张鹤鸣负疼,一边流血一边继续痛骂,全身共被流寇割三十七刀,张鹤鸣骂贼而死。 而颍州知州尹梦龙,城才破便已知颍州局势无可挽救,唯一的期盼丁云毅也生死不知,他自知这次再不能幸免,回到官衙,逼着两个儿子自杀,又对夫人说道:“这次城破,你我再无幸理,我身为朝廷命官,不能保卫颍州,死不足惜。我死意已决,只恐夫人落在贼手,受尽侮辱,夫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夫人这时还不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已被丈夫逼着自尽,痛哭道:“妾身死矣,望夫君饶了两个孩子的命,妾身在九泉下亦深感夫君大恩。” 言毕,投井而死。 尹梦龙顿足大哭,只顷刻间,家破人亡,颍州也落到贼手,他一边痛骂贼寇,一边对着北方磕了三个响头:“陛下,臣无能,不能保全颍州,臣生是大明忠臣,死是大明忠魂,臣去也!” 说罢站了起来,对着临泉方向大叫:“丁云毅,丁云毅,颍州破矣,君忠肝义胆,若得生路,切勿不要忘了颍州的仇!” 放声大哭,尔后举火**。 自此,颍州城在苦苦坚持之后,终于城破。知州尹梦龙、州判赵士宽、尚书张鹤鸣全部身死,张献忠大肆劫掠,颍州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 而颍州一破,则凤阳直接面对着贼军攻击。 在这九天之中,河南方向官兵不见增援,而凤阳方向,也同样不敢增援,致使颍州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独自坚守九日。 真正给予颍州全力以赴支援的,只有一个丁云毅而已!(未完待续。。) .rt 第二百二十七章 突围! 这面大旗已经残破不堪。 旗上,到处都是血污,还少了一角。可是无论怎样残破,它都始终挺立在战场之上。 这面战旗,对于这些骑兵来说,同样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突围的准备已经做好,所有的骑兵都喂饱了战马,磨亮了战刀。他们已经在这坚持了九天,他们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了。 离开这里,回家去! 对面,还有三千敌人,可是这些骑士根本就不在乎。对于他们来说,无论对面还有多少敌人都是一样的,他们都要冲出去! 丁云毅点了一下,还剩下二百六十骑,这是自己手里最后的力量了。他有一些心疼,尽管这些骑兵从真正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真正的“虎贲卫”但这些日子的浴血搏杀,却早已让彼此有了深厚的情谊。 他们并不仅仅是将军和士兵的关系,他们是兄弟,生死不渝的兄弟! 他来到了李定国的身边,拔出了腰间的龙牙。 李定国闭上眼睛,官兵已经准备突围,是来杀自己了吧?自己才只有十五岁,死的有些早了,可自己并不害怕,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这些官兵真的都是好样的,他们从来都没有害怕过,他们每个人都是拿自己的生命在战斗,无论局势多么危险,他们也始终没有退缩过。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那个叫丁云毅的勇猛到了骇人的地步。他带出来的这些兵,也和他一样的勇猛善战。 可惜,自己还没有去过台湾,没有见到过丁云毅所说的那些奇怪新奇的事情。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感到手上一松,他惊奇的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捆绑着自己的绳子已经被砍断了。 “你走吧。”丁云毅的话里透露着疲惫。 李定国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走吧。”丁云毅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过我不杀你。去颍州,找你的义父和义军去吧。将来等到不打仗了,来台湾看看。我等你。” 李定国怔怔地看着他,怎么也不相信,这个朝廷的军官居然真的放自己走了。 大丈夫言而有信。一诺千金,说的怕就是他吧? 丁云毅没有再看他,而是转过身去,一步步朝着自己的弟兄走去......他来到战马前,爱怜的抚摸着自己的战马,战马似乎通了人性,不断用脑袋亲昵的蹭着自己的主人。 这么多天,即便是畜生也有了感情。 丁云毅翻身上马:“弟兄们,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所有的人都准备好了!丁云毅一指前面:“看到了吗?对面还有几千敌人,他们不想让我们活。可我们自己得活下去!我带你们冲出去,我不会留下一个弟兄。我们被人抛弃了,洪督帅答应我,五日之内,一定会有援兵。可是九天。整整九天九夜,我们一个援兵也都没有看到。那么多的弟兄死了,没有人会心疼,但我心疼。弟兄们,我带着你们冲出去!活下来的,有家的回家。没家的,和我回台湾,我给你们家!你们和我浴血奋战,都是我的兄弟!” “将军,要是不死,我和你一起去台湾!”皇甫云杰低声说道:“我没有家了,我就一个人。” 侯鲁也轻轻说道:“我家里还有老娘,可我也和你去台湾。不然在这里我还能做什么?我什么都不会,只会当兵打仗,在这是当兵,去台湾也是当兵,起码去了那里,不憋气。” “将军,我们都和你去台湾!这里的兵,咱不当了,不当了!没人要咱们了,咱们也不替他们卖命了!” 弟兄们一下子嚷了起来。 “好,去台湾!”丁云毅重新振作了精神:“咱们都去台湾,你们的家眷,我负责帮你们接过去,你们在台湾的新家,我负责帮你们造!今日与我浴血奋战,就是我的兄弟。弟兄们,现在我们不是为了朝廷打仗,是为了咱自己打仗,跟着我,冲出去!” “冲出去!去台湾!冲出去!去台湾!” 弟兄们拔出刀来,大吼大叫。 将军答应了,自己的家人由他接去台湾,后顾之忧已经没有了,还用担心什么? “段三,旗在哪里?” “旗在这里!” 丁云毅看了那面大旗,为了旗上崇祯赐的七个字,自己孤军奋战,浴血搏杀,可现在,这并不已经仅仅是崇祯赐的字了,这面旗帜,已经把所有的兄弟都联系在了一起! 丁云毅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龙牙用力向下一挥:“弟兄们,突围!” 突围! 二百六十个骑兵,二百六十个勇士,在这一夜——突围! 战旗漫卷,战马嘶鸣,战士怒吼! 只有二百六十个人,但这一刻,他们却好像有两千、两万! 对面即便有再多的敌人,他们也都无所畏惧! 马蹄在战场上奔腾,战刀在月色下闪亮,士兵在黑夜中呐喊。 哪里有敌人,哪里就是他们突围的地方!所到之处,贼军溃乱。这九日的战斗,已经把他们杀怕了,杀得心寒了。 贼兵也想活着,他们不想在战斗眼看着就要结束的情况下再白白送了性命。 刘文秀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挡住敌人的突围了,而且更加可怕的是,这支叫“虎贲卫”的官兵,从此后将给义军心里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阴影。 信阳一战,颍州九日,让丁云毅名动中原,他的名字,很快会响彻中原大地,无论是官兵还是贼军,都会牢牢的记得这个名字。 丁云毅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赫赫威名。而这一影响,必然会持续很多年。当他有一日重新回到这里的时候,所有的人很快又会想起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 ...... 颍州城的大火在燃烧着。 城破了,流寇在城里到处杀人、到处劫掠、到处强*奸。原本富裕安宁的颍州,在此时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李定国缓缓的走进了颍州,他为眼前的这一切所震惊。 这是义军?这是口口声声为了老百姓打天下,推翻暴政的义军吗? 其实之前“义军”每到一处无不如此,李定国之前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在和丁云毅相处的这几天中,他的话已经对李定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所以,劫富济贫、替天行道只不过是个口号,能够自保就算不错了,流寇都是些乌合之众,胜不相让,败不相救,聚到一起不过就是为了打家劫舍,没有别的目的。流寇都是亲朋好友结合成的流氓团伙,为的就是抢掠,不是为了给谁打江山的。以前唐朝有个黄巢,也和你们一般,按照你们的说法也是‘义军”可是老百姓并不怀念黄巢,将来也不会怀念你们,因为你们只不过是些流氓,哪怕将来真的被你们夺取了天下,也不是坐了天下的流氓而已。” 丁云毅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印刻在李定国的脑海中。 义军,义军。他们本都是些被官府逼得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有人振臂一呼,便都成了义军,可是他们现在怎么能对同样是老百姓的人下这样的毒手? 这难道便是自己为之效命的义军吗? 官兵也一样劫掠,可官兵在劫掠的时候尚且知道遮羞,这些人却**裸的根本不知道有任何的掩饰了。 “定国!定国!” 艾能奇飞奔而来,冲到李定国的面前,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兄弟,又是哭,又是笑;“我们都当你已经死了,方才我听说你回来了,我还不相信,你没死,你没死,太好了,太好了,快,和我见义父去,义父一直都在想着你。” 李定国鼻子酸酸的,但他轻轻挣脱了艾能奇的拥抱:“不,我不去见义父了。” “什么?”艾能奇没有反应过来。 李定国朝周围看了看,凄惨的笑了下:“咱们是义军那,咱们是替老百姓打仗的那?三哥,我走了。你去告诉义父,我感激他对我的五年养育之恩,可我还是要走了。” “你,你去哪里?”艾能奇怔怔的问道。 李定国的目光朝城外看了眼:“我去台湾。” “台湾?”艾能奇一头的雾水:“你去台湾做什么?那里咱们一个认得的人也没有。” “有!”李定国的回答非常坚定:“那里有个人答应过我,只要我想去就能去,我知道他不会骗我的。” “定国,你再好好想想那!”艾能奇有些急了:“我们出生入死这么多年,难道你说走就走?定国,义父不会让你走的!” 李定国笑了笑:“三哥,你要念在我们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暂时不要告诉义父。还有,我想借一下你的马。” 艾能奇不知道所什么,茫然的点了点头。 李定国牵过了马,上马,他对艾能奇说了最后一句话:“三哥,我们是义军那,这样,早晚都会丢了民心的!” 他走了,毫无牵挂的走了,甚至没有回过头。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他可以观念的东西了。 这时的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去台湾!那里有个人对他曾经许下过个诺言! 第二百二十八章 奖罚 张献忠夺取颍州,大肆劫掠,次后兵锋直指大明王朝中都:凤阳! 张献忠颇能用兵,他先是让部下继续在颍州劫掠,麻痹凤阳守军,而自己则带着主力连夜离开颍州。 凤阳的大劫难到了。 张献忠连夜奔袭,在大雾弥漫的清晨包围了凤阳城。不到半天工夫,就全歼了守卫凤阳的两万官军,击毙守将朱国正等人,俘获了凤阳知府颜容暄,处以死刑。又斩可指挥使袁瑞征、吕承荫、知府颜答暄、推官万文英等等官员。 凤阳乃是大明王朝中都,皇陵所在之地,张献忠砍光皇陵的几十万株松柏,拆除了周围的建筑物和朱元璋出家的龙兴寺,然后掘了皇帝的祖坟,同时将凤阳富户杀的一干二净。 凤阳一片腥风血雨...... ...... 消息传到京城,崇祯帝立即穿上丧服,跑到太庙,跪在祖宗的牌位之下放声大哭;并下令朝廷官员素衣素食办理公务,表示哀悼。崇祯帝撤了兵部尚书熊明遇的职,砍了凤阳巡抚杨一鹏和巡按御史的头,又把早已革职闲住的五省督师拉出来定了死罪。 这一刻,崇祯这位大明王朝最高统治者的心是愤怒并且痛苦的。 到处剿贼,可贼没有剿成,自己的祖坟却让人给刨了。辛辛苦苦想要重新振作大明江山,可到头来连中都都丢了。 这是什么样的朝廷?那些是什么样的官? 崇祯茫然麻木的坐在西暖阁里,一句话也不想说。就这么怔怔地坐着、坐着...... “陛下,吃点东西吧。”王承恩小心的劝道。 “朕不饿。”略略恢复过来一些的崇祯摇了摇头:“王承恩,朕心里苦得很,来陪朕说会话。” 王承恩肃立在了一边,崇祯的声音很低:“朕年年剿匪,匪却年年猖獗,怎么剿也剿不完。你说是朕错了。还是那些大臣们不用心呢?” “皇上威泽四海,没有错。”王承恩接口道:“那些个大臣也不能说他们不尽心,比如洪承畴。一到任之后便定下八路进剿之计,几次杀败反贼,杀得那些流寇狼狈逃窜。” 崇祯怔怔地道:“可是。君王用心,大臣努力,为什么却连朕的祖坟都让那些反贼给刨了呢?” “私心。”王承恩毫不犹豫地道:“无非私心二字。陛下让那些将官去中原剿贼,他们便只在中原剿,出了他们的管辖地盘,便和他们没有关系了。而流寇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你在陕西兵力强大,我便到河南去,朝廷往河南派去了得力将官,我就流窜到安徽去。在安徽一堵截呢?我又转到陕西去。防不胜防,剿无可剿。而那些大臣们。只要完成了陛下交给的任务,便心安理得,贼不在自己的围剿范围之内,又与他们何干?” “私心,私心。”崇祯喃喃地道:“难道喏大个朝廷。就没有一个一心为公的吗?” “有,而且有很多。”王承恩断然道:“这次凤阳虽然陷落,但却有一个一心为公,一心为了我大明江山,一心为了圣上不惜死战的将领。” “谁?”崇祯的眼睛一下睁大了。 王承恩缓缓地道:“圣上亲封的五虎游击将军、轻车都尉,丁云毅!” 见崇祯还不知道丁云毅的事情。王承恩娓娓而道:“丁云毅奉旨驰援中原,到后,先以三百骑破贼五万,救了副总兵贺人龙,接着又明确的指出流寇必然四路分兵,偷袭凤阳。洪承畴给了他八百骑,增援颍州,他以八百骑对贼数万,血战九日九夜。陛下,他在颍州整整血战了九日九夜啊,可却始终没有等来援兵。” “援军呢?援军在哪里?”崇祯一下变得暴怒起来。 王承恩无奈的摇头道:“洪承畴以贺人龙、艾万年为援军,但这二人却拖延着不肯进兵,于霍邱一带延误战机,最后一直等洪承畴亲自前往督战,这才打破了流寇,恢复霍邱,可是那时候什么都已经晚了。” 崇祯的眼中流露出了杀机:“贺人龙、艾万年!朕要拿下他们的脑袋,否则不能平朕心中怒气。” “陛下不可!”王承恩急忙道。 “不可?”崇祯杀气腾腾:“朕杀得巡抚,杀得五省督师,难道还杀不得两个副总兵吗?” 王承恩知道皇上正在气头上,耐心道:“陛下,贺人龙、艾万年该杀,但现在却不是杀他们的时候。贺人龙勇猛,艾万年多谋,皆是将才。况且,此二人手中各握精兵,又和流寇作战多年,深知流寇虚实,如果现在杀了,等于反而帮了流寇一个大忙。其实内臣心里一样痛恨,但现在却杀不得。非但杀不得,而且还能嘉奖他们奋力驰援凤阳,以安其心,让他们更加尽心尽责的为朝廷办事。” 崇祯呆坐在那里,半晌,苦笑一下:“朕算什么天子?该杀之人不能杀,却反而要给他们奖赏。传了出去,朝廷尊严何存?那些死难将士如何肯服朕?” 他话虽然如此说,但内心却知道王承恩说的是对的。 现在朝廷危机四起,正是用人之机,尤其是这些在外带兵打仗的将领。这些年自己杀了不少大臣,再杀下去,只怕真的没有人带兵打仗了。 剿贼,还得靠这些人那。 “丁云毅呢?他现在怎么样了?”崇祯忽然问道。 “丁云毅率着残部由颍州打到临泉,次后突围,生死未知。”王承恩摇了摇头,随即道:“不过内臣以为,以丁云毅之勇,必然可以成功突围。内臣还听说,从信阳开始,丁云毅便高举陛下赐予的那面‘武勇忠烈虎贲卫’的大旗,东征西杀,浴血奋战。他人打残了,刀打卷了,可陛下赐予的旗却从来没有扔下过!” “此朕忠勇之臣,此朝廷忠良之将!九日九夜,九日九夜,八百骑抗数万贼,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崇祯猛然精神振奋:“朝廷要的就是这样的忠臣,朕要升他的官,朕要升他当总兵!朕要调拨给他十万雄兵,让他为朕剿灭流寇!” “陛下,万万不可!”王承恩大惊,陛下忽怒忽喜,做事说话已经有些乱了:“陛下可以升他的官,但绝对不能一下升为总兵。” “这也不可,那也不可,王承恩,你有话一次都给朕说了出来!”崇祯有些不悦。 王承恩苦笑了下:“陛下,丁云毅是有功,有大功,可丁云毅的官升得已经够快了,再一下升到总兵恐怕引起非议。况且,这次中原诸将皆有失,唯丁云毅有大功,陛下只升丁云毅一人,他们如何肯服?对中原诸将来说,丁云毅是外人,岂有外人抢了本地人风头的道理?官升一级,他们还可接受,如果忽然升到了和曹文诏、贺人龙这些人平起平坐,甚至还在他们之上,这些将领必然心有怨言。陛下需知,将来剿贼总还是要靠他们的。” 崇祯重重叹息一声:“王承恩那,你总是太聪明了,能够看透那些将领的心思那。” “内臣不过是把陛下想说的话说出来而已,内臣有哪里聪明了?”王承恩知道这些话自己无论说上多少,也都得把这当成是皇上想要说的:“还有,让丁云毅继续领兵剿贼同样不可。陛下,这次的隐患已经出来了。” 他悄悄的朝崇祯看了眼:“内臣还是那句话,丁云毅对于他们来说是外人,外人进了自己地盘,总会威胁到自己利益。这次若是艾万年守颍州,贺人龙必救,贺人龙守,艾万年也必救无疑,但却是丁云毅守的。丁云毅信阳破贼,已抢了当地将领风头,难道没还会再把一个天大的功劳送给他吗?不,他们绝不愿意!所以丁云毅继续在这,非但不会再有什么作为,而且会处处受到牵制,时间一长,也许连台湾那里也会发生变故。陛下,福建可还有个郑芝龙在那!” 崇正默不做声,过了良久,这才轻声叹息:“朕空有不世之勇将而不能用,这都是结党营私所造成的那,朕有心而无力,有心而无力?” “陛下不用担心。”王承恩劝道:“丁云毅这次已经在中原留下赫赫威名,将来朝廷总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等他再次回来,天下无人不服。再起大军,必然势如破竹。况且这次也不是全无收获,起码,丁云毅对于朝廷的忠贞,陛下已经知道了,他的勇猛,官兵和贼军也都知道了,这便是最大的收获。” “传旨。”崇祯振作了下精神:“升丁云毅为台湾参将,授上轻车都尉,加授昭武将军,分守台湾、澎湖,节制二地军政。还有,这次他又立下大功,浴血颍州,他要什么就可以带走什么。” “内臣替丁云毅谢恩。”王承恩恭恭敬敬地道:“丁云毅忠勇无双,陛下如此后代于其,必能使丁云毅从此后忠心耿耿。” 崇祯脸上却没有一丝快乐高兴:“如果朝廷能够多几个丁云毅那就好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弟兄们,回家去! 凤阳破了,皇陵都被挖了,这让所有将官都忐忑不安。 万幸的是,朝廷并没有震怒,除了杀了凤阳的一批官员,撤了兵部尚书熊明遇,那些中原将官居然一个都没有受到责罚,相反朝廷还让他们不必担心,尽心尽责,早日剿灭流寇。 这么一来,这些将官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人的心态是有一些奇怪的,一定自己的灾祸躲过去了,他们反而有些同情起那个在颍州浴血奋战了九日九夜的人:丁云毅! 迟迟不发救兵,心情平复下来,总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的。 不过自从临泉突围之后,丁云毅似乎一下失去了踪影,怎么也都无法找到,这也让洪承畴担心不已。 “督帅,督帅,丁云毅他们回来了!” 正当洪承畴忧虑不已的时候,这个消息忽然传来。 洪承畴闻言大喜,急忙站起,目视一众部下:“丁云毅血战颍州,有功那。走,都随我一起接他去。” 来到大营门口,远远就看到一队骑兵朝这里缓缓而来。 一面残破不堪的战旗率先映入众人眼中,接着他们终于看清了那些归来的骑兵。 这些人,一个个满身血污,疲惫不堪。有些带伤的,坐在马上摇摇欲坠。当日救援颍州时那群意气风发的骑兵,现在却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渐渐的,那面大旗变得清晰起来:武勇忠烈虎贲卫! 丁云毅带着他的弟兄们回来了! “项文。项文,你受苦了!” 当丁云毅终于站到洪承畴的面前,洪承畴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这其中一半真,一半是在演戏。可面前的丁云毅,却不能不让其动容。 这个年轻的将领,满脸疲惫,满身是伤。铠甲凌乱,身上到处都是血污,这一路血战的艰辛。不用多便已在众人的眼中。 不光是他,身后的每一个士兵都是如此。 何露遥何公公走了过来,他的眼眶也是红红的:“丁云毅。圣旨到。皇上有旨,你就站着听旨就成了。” 丁云毅站在那里,只听何露遥道:“丁云毅浴血奋战,九日九夜,死战不退,朝廷栋梁,朕之股肱。升丁云毅为台湾参将,授上轻车都尉,加授昭武将军,分守台湾、澎湖。节制二地军政。丁云毅此次功大,你要什么就可以带走什么。” “臣丁云毅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丁云毅大声道。 台湾参将、上轻车都尉、昭武将军?这些。都是自己和弟兄们,拿命换来的啊! “项文,洪某给你道喜了。”洪承畴脸上堆起笑容:“陛下恩典,项文要想什么尽管开。?本督总是尽心尽力给你办就是了。” 要什么?自己能要什么?洪承畴能给自己什么?不,他什么都不会给自己的,皇上的许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都是天子是金口。答应什么就能办到什么,可那是在太平时节的话。 丁云毅淡淡地道:“云毅多谢督帅,其它的,云毅都不想要,云毅想要的只有一样。” “项文只管就是,本督没有不肯答应的。” 丁云毅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兄,然后缓缓地道:“这次蒙督帅给云毅八百精骑,一路砍杀,从临泉突围的时候,还有二百六十骑,但浴血突围,能回来的只有二百十八骑了。六百兄弟,督帅,六百兄弟都完了啊!” 洪承畴和一众将官默然。 这些都是精锐骑兵,与流寇作战,他们以一当十丝毫也不夸张。六百人那,六百名骑兵永远的倒在了颍州、临泉。 丁云毅深深吸了口气:“若蒙督帅恩典,请把这剩下的二百十八骑给了我。云毅和他们一起奋战,已成兄弟一般,这次去台湾,想带着他们一起去。至于他们的家眷,云毅自当派来来接。” 洪承畴只当他会提出别的什么要求,却没有想到条件居然如此简单。这二百十八骑虽然精锐,但送被丁云毅也没有什么。况且看他们的样子,早已打成了残兵,一股残兵,丁云毅居然当成宝贝一般,也只有台湾那种地方出来的人,眼界才会如此狭隘。 洪承畴当时就一口应承下来。 洪承畴如此看,丁云毅却不是这么想的。 是,八百骑兵的确是被打残了,但这剩下来的骑兵,都是浴血奋战,九死一生,和自己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的经验,他们的勇气,他们对于自己的忠诚,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这就是班底。有了这二百十八骑的班底,要不了几年,自己就可以建立起一支纵横天下的精锐骑兵之师! 自己在台湾澎湖有虎贲卫的水师,但却根本没有骑兵,而现在自己有了! 这,就是希望所在! 不光如此,自己还在这里建立了自己的赫赫威名,无论对于官兵还是贼军来都是如此。迟早有那么一天,自己会率着强大的水师、骑兵、步兵重新回来的! 中原,中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今天在这所付出的一切便都是值得的了。 “大人,我们回家去”负伤的段三儿喘着气道。一边同样带伤的侯鲁扶着他,也了和他一模一样的话:“将军,我们回家去” “回家,回家”皇甫云杰、王威所有所有的骑兵都一起道。 洪承畴有些震惊,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自己的部下,可这才多少时候,他们居然已经把从来没有去过的台湾当成了自己的家?丁云毅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些人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丁云毅又看了弟兄们一眼,突围的时候,廖尽喜也死了,从台湾一起来的七个兄弟,现在只剩下了段三儿和王威。可是,他却多了两百多个兄弟! “回家,我们回家!”丁云毅猛然抬高了声音:“段三,你还能骑马吗?” “能!”段三儿推开了扶着自己的侯鲁:“段三别的地方去不了,可是回台湾,段三还能骑马,段三就算死也要死在台湾!” “好,回家,我们回家!”丁云毅翻身上马,朝洪承畴和众将一抱拳:“督帅,诸位,丁云毅自来中原,斩杀流寇无数,今日功成,奉圣命回台湾,诸位对咱的恩情,咱都记在心里了,他日山高水远,总还有见面一日,告辞!” 着接过大旗,大笑道:“弟兄们,咱们回家!” “回家,回家,回家!”二百十八骑齐声高呼,跟在丁云毅马后,卷起漫天尘土,飞驰而去。 洪承畴怔怔的看着,丁云毅临走时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诸位对咱的恩情,咱都记在心里了。” 他哪里是记得什么“恩情”他记得的是官兵们见死不救,记得的是仇恨!这人将来要么永远都不回来,一旦回来,只怕会引起滔天大事那! “这人好狂,竟然如此话。”贺人龙大是不满地道。 洪承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他今日把你我都记恨在心,他不回来也就罢了,可要是有朝一日真的回来了,哎” 贺人龙有些不懂,他不明白督帅叹什么气二百余骑一路狂奔,此时他们的心里只有同样一个想法:回家,回台湾去! 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台湾才是! “丁云毅,等等我!” 忽然,侧面一骑飞奔而来,等到近前,众人大惊。 这人,竟然是曾经当过他们俘虏的李定国! 丁云毅却丝毫不见惊讶,好像早就料到李定国一定会回来一般,勒住战马,笑道:“李定国,你来了?” “是!”李定国大声道:“丁云毅,你话还算数不?” “算!”丁云毅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本将过的话,驷马难追!” 李定国眼中流露过一丝悲哀:“我回过颍州了,那里已经是一片人间惨剧。丁云毅,你的对,我们不该这么做的,可是我劝不了义父,劝不了其他义军兄弟,但我又不愿意再和他们在一起了。丁云毅,我想和你去台湾。” 丁云毅大笑:“我早知道你一定会来的,走,和我一起去台湾,咱们轰轰烈烈的做出一番事业来!” “慢!”李定国忽然道:“我随你去台湾,从此后对你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但我有一个条件,我绝不杀义军,绝不杀自己兄弟!” “好,我答应你!”丁云毅仰天笑道:“天下可不止只有流寇可以杀,那些红夷,那些金虏皆可以杀。你将来随我,纵横天下,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李定国马上坐稳:“李定国见过大人!从此后甘愿为马前卒,死生无怨!” 丁云毅心中大喜,忽然转到一个念头:“弟兄们,咱们现在身处安徽,都随着咱经苏州,走浙江,然后再回到福建去!侯鲁,给咱把虎贲卫的大旗高高的打起来!” 丁云毅做了一个决定,他要让虎贲卫这三个字,天下皆知。 早晚都有那么一天,他和自己的虎贲卫,一定还会回来的! 第二百三十章 再进苏州 “驾!驾!” 一片嘈杂的吼声传来,漫天尘土飞扬之中,大队的骑兵忽然出现。 苏州城外,守城门的顿时被吓傻了,难道,是那些在安徽四处劫掠的流寇杀到苏州来了?老天,安徽流寇的动静闹得那么大,连皇上的祖坟都给挖了,要是进犯苏州,那可怎么得了? “关门,快关城门!”一个负责守城门的小头目撕心裂肺的叫了起来。 可他手下的士兵们都被吓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动的。 “谁敢关城门!”那些骑兵奔得极快,一骑已经冲了过来,厉声道:“我等乃是圣上亲赐武勇忠烈虎贲卫,路过苏州!” 守城门的官兵被吓了一跳。 武勇忠烈虎贲卫?血战颍州的那个虎贲卫?那可是名满天下的。听说他们几百人和十多万流寇血战九天九夜,杀得流寇尸横遍野。最后反贼首领张献忠恼了,调了一百多万的贼军围剿,结果怎样?被虎贲卫轻易的杀出了重围。 老天爷,现在虎贲卫居然到苏州了? 再一看他们举着的旗,可不正写着“武勇忠烈虎贲卫”七个大字? 这些守城门的士卒哪敢大意,赶紧让出道路。 那二百余骑勒住战马,缓缓入城,井然有序。 这时,虎贲卫到达苏州的消息已经传来,那些百姓纷纷围在街头观看。 传言里,这些骑兵骁勇异常。杀人如麻,尤其是那个他们领头的,叫丁云毅的人,据说他身高三丈,红发绿眼,用一把魔刀,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于无形。 现在。可能亲眼看到这群传说里的骑兵了。 这群骑兵可远没有传说里的那么凶狠,他们策马缓慢行走,生怕惊扰到当地百姓。 “谁是丁云毅?”围观里的人忽然有人叫了起来:“丁将军请和我们一见!” 这一来。顿时一呼百应:“丁将军请和我们一见,丁将军请和我们一见!” “诸位,在下丁云毅。路经苏州,打扰了!” 一个年轻的将领在马上抱拳说道。 顿时,引来一片惊呼,这就是传说中身高三丈,红发绿眼的丁云毅?他哪里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相反却是年轻、儒雅。 “丁将军,流寇不会来苏州吧?” 丁云毅朝发话处看了眼:“但有我虎贲卫在,流寇绝不敢来!” 一片欢呼声在人群之中响起。 虎贲卫,这就是最〖真〗实的虎贲卫,但有他们在,流寇焉能敢来劫掠苏州? “让开。让开!” 一阵乱哄哄的声音响起,接着十几个衙役分开了百姓,知州知府邓牧之带着苏州府大小官员一起出现,邓牧之一见丁云毅便道:“丁将军,咱们可又见面了那!” 当日丁云毅和王承恩一起到苏州。原是见过邓牧之的,只不过那时候丁云毅还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今日再来苏州,身份可大不一样,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朝廷三品大员。 “邓黄堂,久违了。”丁云毅翻身下马。尊称了一声“黄堂”:“自从苏州一别,黄堂风采依旧,丁云毅见过黄堂。” 邓牧之赶紧道:“现在你是朝廷三品大员,本该下官参见你才是。下关听说参戎在河南、安徽往来驰骋,杀得流寇闻风而逃,心中不胜欣喜,逢人便吹嘘当日我和参戎认得,一早便知道参戎早晚都是了不起的人物,看看,这不是让我说准了吗? “黄堂这是在嘲笑在下了。”丁云毅笑道:“这次奉旨回福建,路经苏州,怕少不了要打扰几日。” “哪里话,哪里话。”邓牧之一迭声说道:“参戎来苏州,那是本府的荣幸,只要参戎不急着走,便是住上个一年半载的又有何妨?” 说着凑近前去:“不过只怕参戎不是路经苏州,而是来接圆圆姑娘的吧?” 说着,和丁云毅两人相视而笑...... ...... 姜府。 姜单光步履匆忙的走来,一见门口丫鬟便道:“快,快,我要见圆圆姑娘。” 丫鬟进去通报,不一会把把姜单光请了进去,一见到陈圆圆,姜单光便大声道:“圆圆姑娘”喜事,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陈圆圆回过头来:“姜大哥,什么事?” 她是王承恩的义女,平素里姜单光对她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怠慢,这时听她问话急忙道:“丁云毅千里奔袭,又台湾杀到中原,血战颍州,杀得流寇尸横遍野,名动天下,圣上进封他为台湾参将,上轻车都尉,昭武将军。” “我已经听说了。”陈圆圆微笑道:“我早就知道丁大哥是天下一等一的大英雄,这次颍州一战,苏州也都传遍了,听说连反贼首领张献忠都差点被丁大哥取了性命。我还在想着,安徽离苏州不远,我要不要去看丁大哥,正想找姜大哥来商量呢。” “不用了,不用了。”姜单光喜动颜色:“丁将军已经到苏州了。” 陈圆圆整个人都呆在那里,手中绣针落下也没有察觉:“丁......丁大哥真的回来了?” 五年,丁大哥离开苏州时候,曾经和自己有过五年之约,但没有想到现在才过去了两年,丁大哥便已经来接自己了。 “是,真的,真的,我怎么敢骗你。”姜单光连声道:“现在丁将军已经被邓府尊接去了,我算着他们说完公事便也应该来了。” “台湾参将、上轻车都尉、昭武将军丁云毅到!” 正说话间,外面已经传来了这样呼声。 陈圆圆和姜单光都是一惊,这么快便来了?陈圆圆有些着急:“丁大哥来了,我还没有施粉黛,这怎么见得了丁大哥?” 边上丫鬟笑道:“圆圆姑娘,不必,你到哪都是那么美。”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声音:“圆圆可在?丁云毅来接你了!” 这声音,可不正是丁云毅的? 姜单光赶紧走出去迎接:“丁将军,别来无恙?” “姜兄,久违了!”丁云毅笑道:“两年来,多亏姜兄照料圆圆,丁云毅谢过姜兄。” “你我之间哪用说这样的话?我正来和圆圆姑娘说丁将军回来的时。快进来吧,圆圆姑娘等着急了。”姜单光笑着把丁云毅让了进来。 “圆圆见过丁大哥。” 随着这个声音,丁云毅再次见到了陈圆圆。 两年不到时间,陈圆圆出落得愈发明艳惊人,不可方物。冲冠一怒为红颜,面对这样的女人,丁云毅这才相信了这一句话。 这样子的女人,完全能让所有的男人为之倾倒...... 姜单光知趣,对几个丫鬟使了个眼色,悄悄的走了出去,关上房门。 屋子里只单独剩下了丁云毅和陈圆圆,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谈笑自若的丁云毅,这时候居然有些手足无措。 “丁大哥,我给你倒茶去。”反倒是陈圆圆落落大方地道。 给丁云毅端上茶来,陈圆圆就在丁云毅的面前坐下:“丁大哥,你是来接我走的吗?” “啊,是,我是来接你走的。”丁云毅接过话道:“我当初答应你,等我站稳了脚跟就来接你,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 “丁大哥,我愿意。”陈圆圆的回答里没有一丝一毫迟疑:“我一直都在等着你,盼着你,梦里也总能梦到你。你血战颍州,我就知道自己这一生都没有找错依托的人。” 见她对自己如此痴情,丁云毅心里感动。这个时代英雄永远是这些女子眼中最值得依赖的对象:“圆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在台湾,已经娶了两房妾了。一个叫阿喜,一个叫韩小小......” “是那个在秦淮河上独占huā魁的韩小小吗?”陈圆圆并不吃惊生气,反而问了这么一句。 见丁云毅点了点头,陈圆圆微笑道:“丁大哥何必对我说这样的话?义父已经帮我赎身,把我许配给了丁大哥,无论为奴为婢,圆圆生是丁大哥的人,死是丁大哥的鬼。” 丁云毅轻轻的出了口气,自己何德何能,来到这个时代,居然得到三位姑娘青睐。自己总得好好的对他们,才能不辜负她们才是。 “丁将军。” 这时外面传来了姜单光的声音:“邓府尊派了人来,他夫人准备了一桌家宴,请丁将军和圆圆姑娘一起去他家中用宴。丁将军的部下邓府尊也都安排好了,不知道丁将军可否有空?” “啊,我知道了,你去告诉一下邓府尊,我这就去。” 丁云毅应了声,转向陈圆圆道:“圆圆,你看......” 陈圆圆抿嘴笑道:“圆圆既然是丁大哥的人了,丁大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是怕我样子丑,见不得人。” 丁云毅大笑起来:“你要是长得丑,天下便再无容貌整齐之人。去得,去得,只是怕我这么带你一去,人人都会对我羡慕嫉妒,明里不说,暗里却想,丁云毅这么一个无德无能的人,却哪里修来的这样福气,娶到了这个一个女子。” 陈圆圆听了心中欢喜,抿嘴一笑,只觉得嫁了这么一个丈夫这一辈子也都不委屈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邓牧之的算盘 邓牧之这个人,和丁云毅的姐夫叶原先有些相似,为人都有些圆滑。 只是和叶原先比起来,邓牧之的身世可就显赫多了。他的曾祖父、祖父、父亲都是饱学大儒,也曾经创造过个大明王朝立国以来的奇迹:都当过翰林院掌院学士。 这可是个了不起的事情。 翰林院掌院学士,非当代大儒不足以胜任,一门连续出三个,简直就是震动天下。也正因为如此,苏州、江南一带士子,皆以邓家为首。 当年魏忠贤权势熏天,为防天下士子之口,也尚对邓家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怠慢。东林党人,也常从无锡赶到苏州前来请教。 天启年间,皇上亲赐牌匾:“满门读书人,一家三学士”。 由此更是名动天下。 到了邓牧之这一代,事情有了些变化。邓牧之从小也是天资聪明,从小便有“神童”之名,摘过探花。 只是这人对做什么“翰林、学士”没有太大兴趣,对做个地方官却兴致勃勃。他深知当个京官是没有什么油水的,当个地方官那自然是财源滚滚。 因此他想尽办法,由知县而到知府,又把自己弄到了家乡苏州。做到苏州知府时候,年纪不过三十三岁,也算是极有前途的年青官员了。 这人同样的贪,但他贪起来却不露声色,让人无法抓到把柄,因此在苏州居然有“清官”之名,当真罕见。 这次他一见丁云毅来到苏州。知道他救过本朝第一红人王承恩王公公的命,还才立下大功,被皇上升了官,正得圣宠,立刻结下了交纳之心。 他为人聪明,以夫人的名义设下家宴,请丁云毅到自己家里来吃饭。也显得两人亲热,关系非同一般。 等到丁云毅应了,邓牧之大喜。他也不知道丁云毅的口味喜好,便让夫人多备一些各地的菜,还不放心。又把苏州几个有名酒家的厨子请到家中,仔细叮嘱菜不需多,但一定要精。 等到丁云毅到来,邓牧之换上便装,迎了出去。 丁云毅是骑马来的,身后跟着一顶轿子,邓牧之知道那必是陈圆圆无疑。那日陈圆圆首次登台之日,他陪着王承恩,未能亲去。等到事情了了,才知道陈圆圆换已经被王承恩赎身。许配给了丁云毅。 他的权势,如何能和王承恩相抗衡?也因此只能心里徒呼奈何。不想今日却能亲眼一睹尚未梳髻,便已名动苏州的陈圆圆。 “邓黄堂。” “丁参戎!” 两人一见面,拱了拱手,后面轿子落下。丫鬟掀开轿帘,只见一个女子从轿子里走出:“陈圆圆见过邓府尊。” 说完一抬头,把个邓牧之惊得呆了。 美人他见得多了,可如此明艳惊人的,却是生平首次见到,实在想不到天下竟然还有这等每人得让人惊心动魄的绝世佳人。 “请。请。”回过神来的叶原先,急忙掩饰着自己的失态,一迭声地道。 丁云毅一笑,不以为意,天下间有哪个男人第一次见到陈圆圆,不是如此失魂落魄的? 进了家中,邓牧之的夫人邓窦氏早已在那等候,她也是书香门第出身,一见到丁云毅,便道“妾邓窦氏见过将军,见过夫人。” 客气了几句,邓牧之邀丁云毅和陈圆圆入座,这是家宴,也让自己夫人一边陪座。 敬了酒,邓牧之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丁将军,流寇骚扰安徽,连皇陵都给这帮大逆不道的反贼给挖了,苏州离安徽不远,不知流寇可会进犯苏州?” “不太可能。”丁云毅摇了摇头说道:“洪承畴洪督帅已经亲率大军进剿,流寇不敢在凤阳久驻,当走庐州、安庆一线,然后流窜进入湖北,再转而进入河南、陕西,即便是偶尔有流寇骚扰到苏州等地,也不过是被打散的贼兵而已,不足为虑。” “残兵也凶得很那。”邓牧之叹了口气:“丁将军,苏州多少年没有经历过战火了?武器都快生锈了,兄弟又是个文官,一旦贼兵到来,如何抵抗?想想真的如此,苏州便要生灵涂炭,兄弟身为朝廷官员,不能保全百姓,实在是忧虑得很那。” 丁云毅笑了笑。这个知府胆子也未免小了些。不错,历史上在张献忠攻破凤阳之后,的确是有一些流寇进入到了苏州、无锡等地,但人数少,战斗力差,没有多少时候便被当地剿灭,基本没有对几个地方造成什么损害,邓牧之也担心过甚了。 “黄堂放心。”丁云毅安慰道:“云毅在此还会耽搁几日,若是贼来,想来也是这几日到,云毅帮苏州赶走这些流寇也就是了。” 邓牧之听了大喜。 其实他虽然担心流寇进犯苏州,但也不是害怕到他表面上那样。他对那些流寇有研究,无非仗着人多势众,一旦脱离主力,便成不了什么气候,只需紧闭城门,要不了两日流寇便会自行散去。 他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忧心忡忡,无非是想交好丁云毅,把他在苏州再多留几日。将来万一要在朝廷里做些什么事情,他在京城里当兵部侍郎的老子,和那位皇上身边的第一红人王承恩,念在自己对丁云毅恭敬勤勉,总会给些面子,照看一些自己。 眼下丁云毅应允下来,邓牧之殷勤劝酒,问起一些福建、台湾当地的风土人情,丁云毅随口道来,把几人听得啧啧称叹,羡慕不已。 那边邓窦氏陪着陈圆圆说话,邓牧之想着不能冷落了丁云毅的夫人,不然万一哪天陈圆圆吹上几句枕头风,丁云毅心里对自己有了意见。那自己今日一番苦心便未免白费了。 “丁夫人,我与丁参戎一见如故,他的夫人便也如我的弟妹一般,这杯酒我敬了夫人。”邓牧之举起酒杯说道。 “多谢府尊。”陈圆圆抿了一小口酒,放下杯子,抿嘴微笑:“只是我不是夫人,不过是将军身边的一个小妾。” 邓牧之心中早知。以陈圆圆的出身哪里能做丁云毅的正房?当下佯装责骂自己几句,有意无意地道:“本官失口,参戎勿怪。只是美人配英雄。那是再好不过。本官冒昧,敢问参戎夫人是哪一家的大房闺秀?” 丁云毅有些尴尬,当日叶原先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未娶妻,先纳妾,脸上发红:“让黄堂见笑了,云毅只有三个妾,尚未娶妻。” 邓牧之听了,先是一怔,接着眼中流露出欢喜,天助我也!只当若无其事:“甚好,甚好,大丈夫若不能出将入相。娶妻何用?丁参戎少年英雄,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我料三十岁前丁参戎便能当上总镇。” 没娶到老婆有什么好的?再说自己没娶大老婆,先弄三个小老婆,传了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位邓黄堂奉承起来,倒是能把人奉承得浑身舒坦,丁云毅心中想道。 “令尊丁侍郎,参戎的两个姐夫,兄弟我也都是见过的,尤其是丁侍郎。他和家父同朝为官,彼此照应,最是合拍,不想到了子侄这一辈,又得结识了丁参戎,那实实在在是兄弟的荣幸了。” 邓牧之抬出自己家和丁家的渊源出来,丁云毅哪里知道是真是假,只能随口敷衍几句。 之前听说邓家世代大儒,他曾祖父、祖父、父亲三代学士,为人清傲,怎么这个邓牧之一点也不像? 自己虽然是个参将,论品级比他大,但他是文官,又在苏州,犯不着对自己如此刻意奉承。 想来想去,总还是因为自己老子和王承恩的缘故,否则光凭自己,当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眼看一顿酒喝得差不多了,邓牧之对夫人使了个眼色,邓窦氏会意,走了进去,不一会便捧了一个木匣子出来,邓牧之笑道:“参戎,你我是世交,丁侍郎与我有师徒之谊,原该称你一声世兄才是,只是参戎深得圣宠,兄弟不敢冒昧。” 丁云毅越听越是好笑,邓牧之居然口口声声把自己老子称呼成了他的老师。只见邓牧之打开那个木匣子:“进入参戎与夫人一同前来,兄弟没有什么准备,这点小东西便送与参戎,还望不要嫌弃。” 丁云毅看去,见是一把小刀,小刀本没有什么希奇,奇的是刀柄是用象牙做成,整个刀身看上去竟然好像然全部都是金子打造而成。 这可是珍宝了。 丁云毅还没有来得及推辞,邓牧子已经关上匣子,移到丁云毅的面前:“参戎,你要是不肯收下,可是不把你我两家的交情放在眼里了。” 他搬出了这顶大帽子出来,官场风气又历来如此,要是再不要,不免有了矫揉造作的口实,将来有事找到对方,那可就难办得很了。丁云毅也不好推托,硬着头皮收了下来,只是这么一来自己便和邓牧之有了干系了。 见丁云毅收了下来,邓牧之心情大悦,又请了几杯酒。 丁云毅见天色暗了,起身告辞,邓牧之也不多留,把丁云毅和陈圆圆送了出去。 一转回来,便把自己夫人叫到内室:“夫人,你听到丁云毅只纳妾,未娶妻了吗?” “听到了。”邓窦氏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难道你想......” “不错,我正要把邓怜玉嫁给此人。”邓牧之不暇思索地道。 “老爷,千万深思。”邓窦氏急忙道:“怜玉原是和常熟的吕家指腹为婚,后来吕家得罪魏忠贤,家里败了,但他家公子吕燕韩尚在,老爷怎可出尔反尔?” “吕家?吕家是个什么东西?”邓牧之冷笑一声:“当年他老子是太常寺卿的时候,我尚给他几分面子,后来他老子死在大牢里,家产也都被查抄,魏逆倒后,也没有见朝廷为其平反那?吕燕韩?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寄居在一间破庙里,靠着和尚的施舍才能勉强不让自己被饿死,还在痴心妄想想要考取功名。他也不想想,家道败落如此,连个肚子都填不饱,还凭什么去振兴吕家?吕家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邓窦氏是个贤惠的女人,越听越急:“老爷,话虽然如此说,但怜玉与他从小指腹为婚,邓家家教森严,虽然只小时候见过吕燕韩几面,但早已把他当成自己未来丈夫,知道吕家倒了,还偷偷哭过几回,但矢志等待吕燕韩考取功名之后,再来迎娶自己。现在老爷忽然之间要把她许配给别人,以怜玉的贞烈性格,必然以死抗拒。” “以死抗拒?”邓牧之根本就不在乎:“父亲如今都不在了,母亲又常年修佛,长兄为大,难道他还不敢听我的话?” 邓窦氏大着胆子:“老爷,我邓家世代读书,书香门第,做了这样出尔反尔的事情,只怕遭人耻笑那,还请老爷三思。” “你糊涂。”邓牧之不高兴的开口斥道:“把怜玉嫁给了吕燕韩那样的穷小子才让人耻笑。前些年瘟疫横行,我父不幸感染仙去,我在朝廷里没有人了。眼下把丁云毅放到我的面前,这难道不是老天爷的意思吗?他老子是兵部侍郎,他自己是王承恩的救命恩人,圣上又如此的看重他,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他成了我的妹夫,我周旋转折的余地便大了。我也是为了邓家考虑。至于那个吕燕韩......” 他沉吟了下:“前年他来找过我,被我轰出去了。这次我让人去常熟,给他几两银子,让他远远离开,从此再也不要回来。对外只说他死了或者失踪了,怜玉待字闺中,黄花闺女,难道让她一辈子不要嫁人吗?” 说到这,狠狠的瞪了自己夫人一眼:“你心软,千万不可在怜玉面前说起吕燕韩未死。不然的话,我一纸休书休了你!” 邓窦氏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自己丈夫,一心想着前程,从来不为别人考虑,可怜自己小姑子,痴心等着未来丈夫重振家业,再来迎娶自己过门,可是又怎么能想到却被自己的亲哥哥给卖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宝马奔霄 邓牧之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一心想把自己的亲妹子嫁给丁云毅,好在朝廷里重新有靠山,但这时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一股流寇,在劫掠了几座县城后,已经向苏州方向而来,距离苏州不过一日路程。 这是从凤阳流窜出来的贼军,号称有十万人,领头的叫一个叫武通敬,军中称“行者”一个叫应宗有,军中称“扑天鹰”。 这两个贼军头目,都参加过临泉之战,被丁云毅杀怕了。进颍州、凤阳又晚,没有捞到什么好处,心中不平,又想到官兵里有虎贲卫这样的队伍在“义军”焉能取胜?因此偷偷商议着,与其跟着张献忠出生入死,还捞不着多少好处,还不如自己单独干。 拉着自己部下,总有两千人的样子,连夜离开凤阳,对外诈称万人。 他们想着凤阳离苏州近,苏州又是鱼米之地,富裕之所,若能打破苏州,必然能大肆劫掠,狠狠的做上一票。 这么想法一定,便朝苏州而来,路上劫掠了几个县城,裹挟了一批百姓,倒也有了五六千众,对外又号称十万“义军”还打起了张献忠的旗号方便吓唬官兵。 从“万人”一下变成了“十万”怕也只有这些流寇能够做出。 可苏州却不知道对方的真正力量。 十万流寇!一听十万流寇,整个苏州彻底乱了。颍州、凤阳的惨剧可就活生生的在眼前。现在又轮到苏州了吗? 那些地方士绅,全都聚集到了官衙,七嘴八舌,哭着闹着要府尊大人赶紧给想个主意出来。不然贼军一旦陷城,那可就不得了了,大家的家业家人可在这呢?苏州可多少年没有遭到过战火之乱了? 邓牧之也是六神无主,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这贼兵来了。自己一个知府,能有什么办法?再一看苏州的游击白宁成,这位白游击面上的神色比府尊大人还要害怕。 白游击想着办法把自己弄到了苏州这块富裕之地。原想着远离中原,优哉游哉,不亦乐乎。谁想到这贼寇居然真的来了! 让自己带兵打仗去?自己手下那些兵兵备不整,不经训练,只怕一看到流寇浩大气势早就一哄而散了。 白游击是指望不上了,邓牧之忽然道:“诸位,要救苏州,只有一人!” “府尊,是谁?”当地大富商董桑良急忙问道。他在苏州家大业大,最是关心苏州能否守住。 邓牧之竖起一根手指:“这人便是才到苏州的,在颍州血战流寇,杀得张逆献忠落荒而逃。圣上亲封的台湾参将、上轻车都尉、昭武将军丁云毅!” 那些士绅一听大喜,他们之前也听过颍州血战的事,但想着那离自己太远,和自己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也都没有放在心上。眼下一听,可算遇到个救星了。 什么颍州血战,什么昭武将军,想来这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既然如此,还请府尊赶紧请丁参戎来商议如何退贼之策。[全文字首发..cm]”董桑良急忙道。 邓牧之一边派人去请,一边皱起眉头:“诸位。本府心中为难得很那。本府担心,这位丁参戎只怕不肯为苏州用心。” “大人有何为难,只管出。” 董桑良话一出口,一众士绅也纷纷应和。 邓牧之要的就是这一句话:“诸位想,丁参戎他是台湾参将,不过是路经苏州而已,流寇侵扰苏州原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他如何肯尽心作战?若是城破,他麾下精骑可以杀出一条血路,但苏州百姓又能跑到哪里去?本府是决意死守苏州,与城共存亡的了。诸位,我劝你们还是早做准备,赶紧的离开这里吧。” 这些人的家业产业都在这里,谁肯离开?董桑良脑子反应得快,一听知府意思便已明白:“府尊,若是能够退敌,我等情愿拿出十万两银子,以答谢丁参戎救城之恩!” 邓牧之大喜,他等的就是这个应承。他做官当真做得炉火纯青,即便在如此危险的时刻也不忘记索取银子。这还罢了,这些士绅只当府尊大人一心为了苏州,因此非但没有怨恨,反倒还对邓牧之感激万分。 若论起邓牧之捞银子的办法,只怕便是十个丁云毅也比不上。 邓牧之一边让一众士绅赶紧去筹办银子,一边悄悄的让人去给自己打点细软,准备快马,要是万一丁云毅也杀不退那些贼兵,自己还可以趁早溜之大吉。 他暗里做着这些,明里却让他衙役到苏州城里到处去喊,贼军虽至,但苏州知府邓府尊却已经决意与城共存亡,城在人活,城破人亡! 满城士绅百姓,竟然人人都被邓牧之蒙在鼓里,只当这位知府是个大仁大义,为了百姓不惜一死的好官。 再加上他邓家历代大儒,那些个士绅也是个个称赞,反而觉得自己拿些银子出来犒赏军队,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事情。 丁云毅已经知道贼军即将到达苏州,当他听到贼军有“十万”不禁哑然失笑,就算是张献忠亲自来了,也根本没有那么多的军队。 再者,苏州离大明王朝陪都南京很近,流寇一旦攻击苏州,南京方面军队旦夕可至,因此,苏州不过是个有惊无险的局势。 邓牧之一请自己,丁云毅便知道是想让自己为其守城,当即慨然应允。 他出去召集部下的时候,又见到衙役在苏州到处张贴告示,告示上邓牧之已经决定和苏州同生共死,当时觉得邓牧之虽然做人圆滑了些,但却是个一心为了苏州的好官。 邓牧之演技着实了得。吹拉弹唱,竟然把丁云毅也给骗了。 二百余精骑最短时间内被召集起来,丁云毅把事情简单一,众骑兵根本没有在意。他们都是和丁参将一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来的,流寇虚实他们知道的清清楚楚,这次苏州之战和颍州之战相比要轻松上许多。 “皇甫云杰,侯鲁!” “在!” “你二人各引一百骑。埋伏在苏州城外,等我信号一至,便各引骑兵杀出。流寇不知我的虚实,又是乌合之众,埋伏一起。必然溃败。” “是!” “段三儿,王威,你十八骑随我左右!” “是!” 吩咐完毕,丁云毅便让众人前去准备。自己回到姜府,和陈圆圆了流寇将至,想要派人把她先送出城去,不想陈圆圆却丝毫不惧怕,反而微笑着道:“圆圆生是你人,死是你的鬼,城能守住。圆圆和你一起回台湾,若是无法守住,请夫君无须为圆圆担心,圆圆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总不会玷污了夫君的大好威名。” 他二人还未正式成婚。陈圆圆已经以“夫君”称之,又是如此慷慨节烈,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 陈圆圆拿出那个邓牧之送给他们的木匣子,从里面拿出那把金刀,笑道:“许是上天自有注定,邓府尊送了我们这把到。或者不久便要派上用场。” 丁云毅豪气大起,放声笑道:“我丁云毅百战沙场,出生入死,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吗?圆圆你且放心,这番我必杀得流寇不敢正视苏州,等回了台湾,我再和你拜堂成亲,洞房huā烛。” 着大笑离开。 陈圆圆看着他的背影,满脸崇拜敬仰。 “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吗?”有丁云毅的这句话,自己便算立刻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丁参戎。” 一走出去,姜单光早已等候,他也知道流寇即将侵袭苏州。这人大是侠义,生死根本不放在心上,对丁云毅道:“丁参戎,流寇将至,参戎即将领兵出征,姜单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能随参戎上阵杀敌,深以为憾,但姜某愿为参戎献上良马一匹,以助成功!” 丁云毅大是好奇,苏州不出战马,哪有什么良驹? 姜单光也不多,把他领到后院,丁云毅一眼便看到马厩里关着一匹通身乌黑发亮的好马。 “昔日周天子穆王建三厩养名驹,名天闲厩、内厩和外厩,天闲厩内只养八匹骏马,号天下八骏。”姜单光侃侃而谈:“天下八骏,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禽;三名奔霄,夜行万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腾雾,乘云而奔;八名挟翼,身有肉翅。传这八匹马拉的车可以到达天庭。” 着一指马厩中的马:“这便是传中八骏的同种之马奔霄!夜行万里不过是个传,但这马马速极快,又有耐力,是名马良驹一点也不为过。” 周穆王八骏不过是个传,谁也没有看过,但马厩里的“奔霄”看去神骏异常。 “姜兄,从哪里得到了这匹好马?”丁云毅好奇地问道。 姜单光一笑:“去年我去宁远,正好看到有名将官在悄悄贩卖此马,想来那将官也是有急事,不然谁肯卖了这样的马?我便帮衬了他一把,然后就得到了这匹奔霄。” 着,把马牵了出来:“将军上阵杀贼,岂能无宝马良驹?奔霄放在我这,算是白白糟蹋,今姜某愿赠于参戎,参戎骑名驹,用宝刀,卫我苏州,请勿推辞!” 丁云毅听了大喜。邓牧之送给自己的金刀虽然贵重,但却丝毫没有被自己放在心上,但这一匹奔霄可就大不同了。 当下收过奔霄,连声道谢。 奔霄被丁云毅牵在手中,连声嘶鸣,欢快异常,竟然好像丁云毅天生便是它的主人一般天刚亮,丁云毅引着二百十八骑一起来到城门方向,却看到邓牧之早就带着一众官员乡绅在那等候。一见丁云毅指挥的骑兵人凶马壮,心中稍觉放心。 丁云毅见邓牧之不知从哪找来一副铠甲,竟然也穿在了身上,他一个文官顶盔带甲,虽然有些不伦不类,但却颇有一番气势。 “邓黄堂这是为何?”丁云毅大奇道。 邓牧之雄赳赳、气昂昂:“丁参戎,流寇已至。邓牧之虽然不会打仗,但也愿戴盔甲,持宝剑,舍身杀敌,保我苏州!” 他的雄壮豪迈,连带着丁云毅在内众人无不感动。可谁想到这位知府,早已命人准备好了马车,一旦情况不对,立刻逃跑准备。 董桑良带着一众士绅,来到了丁云毅的面前:“丁参戎,苏州城就拜托了。若是流寇能溃,我等必然为丁参戎建造长生牌位,日日供奉。不知参戎麾下多少雄兵?” “二百一十八骑!” 丁云毅的话才一出口,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董桑良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丁丁参戎,流寇十万,参戎只有二百一十八骑,如何能够抵抗?” 丁云毅大笑道:“当日我在信阳,三百骑破五万贼,在颍州,八百骑与数万贼血战九日九夜,杀得流寇雪流成河,见我战旗而逃,闻我之名而溃。今我麾下有精骑二百一十八人,苏州有兵千余,又有城防之利,破贼有何困难?” 他丝毫也不把流寇放在心上,那些个官员士绅,人人面面相觑,胆战心惊。 虽然这位参戎的轻松,但到底流寇有十万,一起冲了上来,一人一口口水也把他给淹死了。 丁云毅心知肚明,流寇虽然号称十万,但真正能打仗的了不起几百人而已,也不和对方明:“皇甫云杰,侯鲁,按我计划行事!” “是!” 这二人大声应道,领着二百骑兵出城。 那些官员士绅一见之下更是骇然,本来兵力就少了,现在还要分出二百骑兵出城,这位参戎到底想做什么? 邓牧之也是害怕起来,丁云毅难道也和自己一样,其实根本不想守卫苏州,而是早已做好了逃跑准备,那先出城的二百骑兵,是出去探明逃跑之路的吗? 二百骑兵出城,城门正要关上,丁云毅却忽然大声喝道:“不许关闭城门!” 第二百三十三章 二百破五千! “不许关闭城门!” 丁云毅一声暴喝,把城门口的那几个士兵吓了一跳。 “白游击!” 丁云毅忽然点到了白宁成的名字,这位游击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心惊肉跳,生怕参戎让自己带兵出城杀敌。 丁云毅朝他看了一眼:“你带着你的部下,多置旌旗,遍插城楼,你和兄弟们无需露面。” 一听要自己做的事情如此简单,白宁成长长的松了口气,正想赶紧去办,忽然又听丁云毅不紧不慢地了声:“对了,再给我找张凳子来。” 凳子?这位参将要凳子做什么?白宁成一头雾水...... “报,贼众已至苏州不到三十里!” 一听这话,官员士绅们一阵**。 丁云毅笑道:“贼来,我自挡之,诸位且上城楼,看我如何退敌。” 那些官员士绅半信半疑的上了城楼。 丁云毅带着十八骑,缓缓出了城,就快出城门时候,看到一个守城门的小兵心中也许害怕,浑身哆嗦不停。 丁云毅停住战马:“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大人,我,我叫范小天。” “你是害怕流寇吗?” 范小天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是,都他们杀人不眨眼,专吃人心,一旦城破,谁都活不了了。” 丁云毅笑了起来:“还有人我红发鸀眼,你看我长成那样了吗?不必害怕。他们和你长的没有任何区别。记得了,你是兵,他们是贼,兵杀贼不会害怕,害怕的应该是贼!” 着这才走出城门。 范小天的胆子略略大了些,悄悄看去,只见这位参戎出去后。下了马,竟然在白宁成为他准备好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十八骑举着战旗。骑再马上,立于他的身后。 这位参戎好大的胆子,流寇眼看就要来了。他却还这么大摇大摆的坐着,范小天心中又是担心又是崇拜的想到。 远处,渐渐的有尘土飞扬,叫喊声也开始传来。 丁云毅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后的十八骑,也同样一动不动。 几千流寇,终于出现了! 几千人的队伍,也蔚为壮观,那些城楼上的人见了。人人畏惧。有些胆子小的,只想着两百多官兵如何能抵挡住那么多的贼军,已经动了开溜心思。 那些贼军远远见到苏州,人人精神振奋,只想着“义军”一到。城里那些官兵早就跑得干干净净,苏州就如同一块大肥肉一样在等着自己。 可是前锋冲到,忽然见到城门大开,十几个官兵骑士肃立城门之外,又有一个当官的大咧咧的坐在那里,谁都摸不清虚实。不敢妄动。 等到这些流寇首领武通敬和应宗有带着大队上来,一听如此,两人也是心中惊讶。仔细观看,见苏州城楼战旗密布,城门虽然洞开,却谁也不知道城内埋藏着多少伏兵。 两人面面相觑,官兵没有跑,反而早有准备。 更加让人摸不清头脑的,是竟然有个当官的坐在城门外,他在那做什么? 进不敢进,退又不甘心,在那磨蹭了小半柱香的时间,应宗有忍耐不住:“大哥,不管里面有多少官兵,我带人杀进去探下虚实。” “等等,等等!”武通敬急忙叫住了他,指着对面十多骑官兵竖立着的旗帜道:“那旗上好像写着字,去看看写的什么。” “来人,去看看那旗上写的什么!” 去查探的人不多时便转了回来,语气里满是惊慌:“头领,那,那上面写的,写的是‘武勇忠烈虎贲卫’。” “什么?” 武通敬和应宗有闻言大惊失色,相顾骇然。 武勇忠烈虎贲卫? 老天爷,老天爷,武勇忠烈虎贲卫! 在荥阳,“义军”被虎贲卫杀败了;在颍州,“义军”又被虎贲卫杀得寸步难行。现在到了苏州,这虎贲卫竟然又出来了吗? 难道,它真的是“义军”的克星? 他们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个虎贲卫! “我不信,我不信。”应宗有叫了起来:“难道到处都有虎贲卫?信阳有,颍州有,难道现在苏州也有?必然是有人假冒!” 武通敬也有些将信将疑,怎么虎贲卫到处可见?可是对面那面看起来残破不堪,但对于流寇来却意味着恐怖死亡的旗帜,可不就是虎贲卫的标志? 正在犹豫间,忽然见到那个坐着军官站了起来,上了一匹战马,竟然是孤骑缓缓朝着流寇而来。 到了流寇五十步前,只听那军官大笑:“你们为何才来?本将腿在临泉带伤,不能久站,故尔坐着等候,你们可让本将等久了,都是死罪!” 一听这笑声,一见这人面孔,武通敬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 在颍州、在临泉,这声音到处可以听到,这人的面孔,武通敬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在颍州、临泉几次见到这人在“义军”中奋勇搏杀,当者披靡,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这人面孔: 丁云毅! “是......是丁云毅......”武通敬声音干涩,满是害怕:“我不会认错的,绝对不会认错的......” “丁云毅在此,贼寇谁敢犯我苏州!”丁云毅忽然暴喝一声。 丁云毅三字一出,那些跟随着武通敬和应宗有从凤阳跑出来的流寇,群情震动。 丁云毅!丁云毅!那个官兵里的杀神丁云毅又来了! 军心动摇,有些流寇四处相看,意思再明显不过。准备逃跑! 丁云毅又是怒喝一声:“闻我之名,如何还敢在此!难道真的是杀不怕的流寇吗?” 着拔出龙牙,朝上一举。顿时,身后几枝响箭冲天而起。 流寇两侧蓦然喊杀大作,两路伏兵并起。 丁云毅的名字已将这些贼军震住,这时再听到侧翼传来喊杀声,不知官兵埋伏了多少人。流寇人人惧怕,也不用首领下令,扔下兵器就跑。 流寇虽然有几千众。但其中两千从凤阳出来的早被丁云毅杀怕了,剩下的全是被流寇裹挟来的无辜百姓,哪里有心思为流寇打仗? 这么一来。你一跑,我也跑,几千人的队伍刹那乱成一团。 丁云毅龙牙朝前一指: “杀!” 城门外十八骑,“杀”字震动天地,高举战旗,汹涌而来。 武通敬和应宗有吓得肝胆俱裂,掉转马头就跑。 丁云毅策马就追,忽然叫道:“武通敬乃是贼首,只抓武通敬,不管应宗有!” 十八骑跟着齐声大叫。这一来很快就起到了效果。 流寇是得利时人人争先劫掠,失败时谁都不肯相救。应宗有听官兵只抓武通敬,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又急忙吩咐自己身边亲信:“快,快。传我命令,不许去帮武通敬,免得引火烧身,丁云毅只要抓他一人!” 这时武通敬和应宗有身边还有亲信几百人,若是被逼得急了,拼死一战。丁云毅的骑兵必然遭到损伤。 但他让人这么一叫,应宗有的人立刻和武通敬分散开开,而武通敬的人听了这么叫声,也不禁心中懊丧,早知道就去跟应宗有了,何必跟在武通敬后面送死? 此时在官兵一片叫喊声中,流寇人人心怀二心,谁都不肯再和武通敬一起送死,转瞬之间,武通敬身边竟然只剩下了几个铁杆亲信。 丁云毅的“奔霄”跑得飞快,一眨眼已经最上,两个流寇不知死活冲了上来,丁云毅龙牙落下,左面那个连着肩膀半边身子被一砍为二。 右面那个流寇看到亡魂俱失,正想逃跑,侯鲁已经赶了上来,骑在马上,张弓搭箭,一箭射出,已把那个流寇射了个对穿过。 丁云毅马不停蹄,策马狂奔,早已追上了武通敬,大笑道:“武通敬,你还跑得了吗?” 武通敬肝胆俱丧,未及回头求饶,丁云毅已经纵马朝他身边奔过,龙牙寒光闪动,武通敬的身子已被砍成两截。 丁云毅杀人之惨烈,那些流寇是亲眼看到的,从信阳到颍州,死在丁云毅刀下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是身子还能保持完整的。那些被他一砍为二的,不知道有多少。 他手的那把刀,在流寇的眼中就是一把魔刀! 这时武通敬也被砍成两截,他身边的那些流寇再无斗志,纷纷扔下手里兵器,跪倒在了地上,大声乞求饶命。 战场上滑稽的一幕出现了,几十个人跪成一排,而他们面前,却只有一个敌人。 丁云毅舀刀指着这些道:“尔等谁敢乱动,皆杀!等我取了应宗有的首级再来,尔等或可活命。” 着一夹奔霄,朝着应宗有逃跑的地方奔去。在几十个流寇,果真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没有一个人敢动一下的。 听这么跪着便能活命,那些四散奔逃的流寇,有样学样,也都跪了下来,不多时,这里居然已经跪了几百流寇。 自从中原大乱以来,这样的场景见所未见。那些城楼上观战的官员士绅一个个都看得傻了...... 这时在丁云毅的带领下,战场上官兵呼声再变: “武通敬死了,武通敬死了!只抓应宗有,余者皆可赦免!” 一听到这呼声,正在逃跑中的应宗有面色瞬间变了。刚才自己没有去救武通敬,难道现在还会有人来救自己吗? 正仓皇间,身子忽然遭到重重一击,应宗有猝不及防,一头栽落马下。等到清醒过来,已被五花大绑。而袭击自己的,却正是自己的亲信。 那几个亲信张口道:“头领,没奈何,丁云毅只有你,为了弟兄们着想,不得不如此,只盼你的命能换来弟兄们的一条命。” 应宗有被自己亲信出卖,破口大骂,可他之前出现武通敬的时候不也正是如此? 看到官兵过来,那些亲信赶紧强行把应宗有按倒在了地上,然后一齐跪倒:“我等听信了应宗有的话,妄抗天兵,死罪,死罪。今生擒应宗有再此,岂请活命。” 丁云毅眼神森然的在这些人身上一一扫过,然后落到应宗有的身上:“应宗有,明明知道我在这里,如何还敢犯我苏州?难道在颍州还没有把你杀怕吗?” 应宗有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丁云毅本来想将其交给邓牧之去处置,忽然想到李定国就在城中,他不肯杀自己义军兄弟,没有追随自己一起出战,但这时看到应宗有被生擒,会不会想办法来救他! 一念至此,应宗有的结局也被定了...... 丁云毅一刀砍下应宗有的脑袋,把它扔给王威:“舀着这颗脑袋,去战场上到处呐喊,他们的首领已经死了,凡放下武器投降者,皆可免死!” 武通敬和应宗有都死了,那些流寇大多是被裹挟来的百姓,除了少数死硬分子还在继续作战,其余人全部选择了投降。 不多时,那些死硬分子也都死在了官兵刀下。 这一战简直就是个奇迹,丁云毅以二百十八骑对五千贼军,竟然仅仅伤了十个几弟兄,无一阵亡。 当然,这奇迹也是多方面造成的。 流寇一是害怕虎贲卫的威名,根本不想打仗,二来这所谓的五千大军战斗力实在可怜,其中那些被裹挟的百姓根本没有武器,都是赤手空拳。 而真正的流寇,都是些老油子,一看形势部队,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谁都不肯真心卖命。 这么一来,等于是虎贲卫在屁股后面追着他们杀,哪有不能取得大捷的道理。 但丁云毅和他的部下知道是怎么回事,苏州城里的人可就弄不明白了。眼看着贼势如此浩大,但丁云毅一出,却如砍瓜切菜一般,不过半个时辰,那么多的贼军居然全都被打败了。 这哪里还是人?简直就是个神!怪不得圣上对他这等看重,有这样的将军在,便是再来多少流寇,又能奈苏州何? 战场上也不见欢呼,对于这二百十八精骑来,打了这么样一个胜仗也没有什么好值得炫耀的。 只不过,大约抓到了四千多的俘虏,这么多的俘虏,连虎贲卫的兄弟们也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能够抓这么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rt 第二百三十四章 保媒 二百十八骑大破贼军,苏州官员士绅百姓一时将丁云毅惊为天人! 邓牧之也是暗自后怕,幸亏自己没有先跑,要不然这么多年辛苦经营下来的形象可全都毁了。眼看着丁云毅得胜回城,带着一众官员士绅带到城门口迎接,一见到丁云毅便长长一揖:“参戎以二百骑破敌五千,古往今来,闻所未闻。虽孙武、穰苴复生已不如也。苏州得保,全赖参戎之功,请受邓某一拜!” 丁云毅赶紧跳下马来:“不过侥幸,若无苏州军民作战,怕也取不得这样胜利。” 谁都知道丁云毅这是谦逊,这场杀,苏州军民可没有出什么力。不过见这位参戎既能打仗,又是如此谦虚,不禁人人欣喜,只觉得丁云毅平易近人。 邓牧之让白宁成去打扫战场,点押俘虏,白游击打仗贪生怕死,可要做这些事情最是得心应手。 邓牧之又让手下安排丁云毅的骑兵却休息吃饭,自己和一众官员士绅则陪着丁云毅和皇甫云杰、侯鲁这些骑兵将领来到苏州最大的酒楼里为其设宴庆功。 侯鲁虽然只有十九岁,但从临泉开始,一仗一仗的也升到了外委把总位置。虽然是个九品小官,但也可以管着丁云毅当日当的巡检了,也就是在战场上升官最快,太平时节,无权无势的非得熬上几年才可。 酒宴中,邓牧之对丁云毅又是好一阵吹捧。忽然话锋一转:“诸位,丁参戎此次奋战保全了我苏州,助饷总是少不了的,诸位已经凑齐送到本官那里,参戎大人请千万不要客气。” 他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十万两银子虽然是个很大数目,但全苏州的那么多士绅、商人每人拿出一部分来,要想凑齐也不困难。这些银子在当日便送到了邓牧之的官邸中。 邓牧之抢先一说“助饷”,免得别人提起,十万两银子他是不会一个人全部吞掉的。总要分出个三五万两来给丁云毅掩盖真相。他又没有说出银子具体数目,旁人也没有注意。再加上他又有“清官”美名,家里又是世代大儒。人人信服,谁会怀疑他能贪污银子? 只要等到丁云毅离开苏州,想着办法今日后不再让一众士绅商人和丁云毅相见,谈起此事,丁云毅一旦离开了这里,台湾、苏州二地相距遥远,这事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了。 这些个士绅商人,也包括丁云毅在内,哪里想到邓牧之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要论动这脑筋。这些人和邓牧之差得远了。 丁云毅也知道,自己是“外军”,外军帮着本地守城,打退敌人之后,本地人拿出一笔银子来感谢叫做“助饷”。本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当时也没有客气。 邓牧之知道言多必失,立刻把话题再度转移:“可是一点银子如何能表达我苏州谢意?本官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丁参戎一心报效朝廷,至今尚未娶亲。本府有个亲生妹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居然还待字闺中。不是我的妹妹模样长得丑没有人要,相反我妹怜玉长相端庄,知书达理,今为感谢丁参戎保我苏州,邓某愿以我妹献与参戎为妻,侍奉参戎左右,还请参戎笑纳!” 丁云毅整个人都傻了。 自己怕是听错了吧。邓牧之把亲生妹妹给自己当媳妇吗? 酒楼里也是一片窃窃私语,这事情邓府尊宣布得太突然了,根本让人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边上有个叫曹延涣的是当地有名的大儒,和邓牧之的父亲也是好友,知道邓家的事情,当时把邓牧之拉了下来:“汛柳,你可需要想清楚了,你父早已将怜玉许配给了常熟吕家,吕家虽然败落,但其子吕燕韩仍在,万一将来吕燕韩来迎娶怜玉,不免于你邓家名声有污,恕我直言,这事需得谨慎考虑才可。” “五梅先生,我如何不知其中利害?”邓牧之装模作样的擦了一下眼睛:“去年我就得到噩耗,吕燕韩身染重病,已经不幸去了。我怕我妹悲恸,故此一直隐瞒。哎,可怜那吕燕韩,我原本还想资助他一笔银子,让他也可安心读书,将来博取个功名回来娶了怜玉。” “可怜,可怜。”曹延涣也是连声叹息:“还好两人未曾成亲,否则烈女不事二夫,如此事情还可操办,只是怜玉可曾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邓牧之接口道:“丁参戎不世之英雄,怜玉许配给她,也是她的福气。只是这事还请五梅先生斡旋。” 曹延涣点了点头,丁云毅虽然是个武将,和自己这些读书人格格不入,但大明多出读书人出身的儒将,丁云毅的父亲又是有名的丁远肇,想来学问也不会差的。再加上丁云毅得到圣宠,自己若能促成这件婚事,非但会让丁家、邓家都感谢自己,而且说不定远在京城的圣上知道了,也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想到这,站了起来,让一众人安静下来:“本来这事应该私下找媒人去说和的,在此等场所议论婚事,不符合我等身份,有辱斯文,可是丁参戎才救了苏州,是我苏州的大恩人,便是斯文扫地的事情也说不得得做上一次了。” 酒楼里一阵笑声,苏州文气风流,前后沈白石,后有唐伯虎,皆是才情出众,风流倜傥之辈,如今在这说媒,用上“斯文扫地”几个也是玩笑之语。 待到笑声收住,曹延涣又说道:“邓家乃是圣上亲封的‘满门读书人,一家三学士’,丁家久在朝廷为官,乃是朝廷股肱,门当户对。我倚老卖老,那是看着邓府尊兄妹长大的,他的那个妹妹怜玉。知书达理,大家闺秀。丁参戎虽然投笔从戎,但本朝如谭子理、戚南塘者,皆出读书人出身的儒将,丁家文风浓厚,丁参戎想来也是出口成章,非一般粗鄙武将可比。因此怜玉和丁参戎最是般配。曹延涣今日情愿拉下老脸。为这二人做个大媒,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他做媒也是有趣,不去问当事人。却去问旁的丝毫不相干的人,这一问,顿时满堂喝彩。 曹延涣见促成一桩好事。大是得意,转向了丁云毅道:“丁参戎以为如何?” 丁云毅目瞪口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情?结婚的是自己,到现在才来问?再说那个什么怜玉长得什么样子?究竟和他们说的是不是一样的?自己可半点也不知道。 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流寇才败,居然为自己的婚事操起心来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丁云毅,已不是才来这个时代时候的那个冲动少年了。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姐夫叶原先的话来。 自己早晚是要娶妻的,而要娶正房,必然要门当户对才可。这不但是社会风气使然,更加重要的是。一个门当户对的家庭,能够给予自己最大帮助。 邓家三代翰林院学士,是苏州乃至整个江南的士子领袖,要做大事,这些人的帮助决不可少。读书人的笔杀不了人。但有的时候却比刀枪还要厉害。 自己在江南基本没有势力,若是真的娶了邓家的女儿,名声势必传遍江南士绅之中。而这些个人里不乏豪族、望族,自己以邓家人女婿的身份出现,便可初步摆脱武人只会带兵打仗带给人的印象,得到他们的支持。而有了这些人的支持,将来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自己的势力,能不能够在江南借着这次机会展开? 丁云毅眯起了眼睛。 曹延涣只当对方推辞,正想说话,忽然听丁云毅说道:“云毅不是不肯,只是父母尚在京城,如何能够娶得邓黄堂的妹妹?” 一听到丁云毅松口了,邓牧之顿时大喜过望:“此事易。五梅先生为了我的事殚精竭虑,本府也少不得要厚颜一次。先把亲事定下,我再派快马前往京城,秉知丁侍郎许可,这里呢?我一边操办嫁妆一边等待消息,只要京城里丁侍郎同意了,我便立刻动身,亲自将怜玉送到京城,然后在京城里办个热热闹闹的婚礼。” 丁云毅哪里想到邓牧之居然那么着急,那里曹延涣等人连声说好,丁云毅也就只能答应了下来。 谁想到这次自己苏州一行,原本是想接陈圆圆回台湾的,却非但打退了流寇,还莫名其妙的快要娶到了一个老婆。 想来以邓家的名望,父亲也是不会拒绝的...... ...... 邓牧之回到家中时候,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醉意,兴冲冲对夫人说了此事,邓窦氏帮他倒了茶,却是唉声叹气,直为自己的小姑子担心。 邓牧之喝了口茶:“去把怜玉给我叫来。” 不多会,怜玉走了出来:“哥哥,你找我?” “啊,怜玉啊,坐。”邓牧之让妹妹坐了下来,问了一些近况,忽然叹了口气:“怜玉,自从父亲仙去,母亲伤心,终日闭门静修,一心礼佛,我这当哥哥的,原本多关心你一些才是,当政务实在繁忙,未免让你受委屈了。” 哥哥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说过话,邓怜玉有些吃惊,急忙道:“哥哥说哪里的话,哥哥又要操持公务,又要操持家里,怜玉不敢说哥哥半分不是的话。” 邓牧之微笑着点了点头:“怜玉啊,你今年已经十八了,照理说,早已应该嫁人生子,可你却还在闺中,是我这个哥哥的不是......” 邓怜玉面色一变,邓牧之又接着说道:“我也一直都在帮你注意,可总没有合适的。这次流寇犯我苏州,苏州多亏了一个少年英雄这才得以保全,他名叫丁云毅,乃是......” “哥哥不用再说了。”邓怜玉打断了他的话:“父亲在世时候,已将我许配给了常熟吕家,吕家公子吕燕韩尚在,怜玉总在这里等着,等上三年五年怜玉也得等,烈女......” “糊涂,你糊涂啊!”邓牧之同样打断了妹妹的话:“那吕家有什么好的?早就败了,这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你还在等吕燕韩?我实话告诉你吧,吕燕韩早就死了!” “什么?”邓怜玉花容失色,不敢相信。 “吕燕韩已经死了,他是贫病而死的。”邓牧之叹息一声:“为兄怕你伤心,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邓怜玉怔了半晌,放声痛哭。 邓牧之等妹妹哭了会了:“吕燕韩既然已死,你也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了,将你许配给丁参戎,也是为了你可,你以后也有了依靠,总不要再事事靠着家里了。” “不!”邓怜玉收住眼泪,异常坚定:“怜玉虽然没有过门,但既然父亲已经将怜玉许配,怜玉便是吕家的人,燕韩虽然不在,但怜玉为吕家守一辈子,绝不再嫁!” 邓牧之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但忽然收这,站起身来,“扑通”一声给邓怜玉跪了下来;“妹妹救我!到了现在,我不得不和你说实话了。为兄得罪了当朝权贵,性命旦夕不保。能够救为兄的,只有那个丁云毅了。妹妹,你不看我的面子,难道也不看你小侄子的面子吗?为兄若是丢了脑袋,你嫂子便没了丈夫,你可怜的侄子便没了父亲啊!” 邓牧之痛哭流涕,连声哀求。 邓怜玉怔怔的看着哥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自己可以为燕韩守着,但是这个家不能够散了啊...... ...... 邓牧之走了出来,脚步轻松,他把自己的心腹詹宝龄叫到了身边,放低声音说道:“你给我去常熟办件事情。那个叫吕燕韩的人你认得吧?他一天不死,我一天总不能放下心来,你懂我的意思吗?” “是,懂。”詹宝龄赶紧应道。 “这事要做得干净利落,不可留下任何痕迹。”邓牧之朝周围看了看,仔细吩咐:“等你把事情漂亮干完回来,我给你个小官当当!” “多谢大人,小的必然做的手脚干净。” “去吧,现在就连夜赶往常熟!” 第二百三十五章 政治联姻 丁云毅实在有些想不到,自己不过是路过苏州,结果却闹出了这么多的事情来。 又是打流寇,又是娶妻,再呆下去,不定要闹出一些什么来。 到了次日,邓牧之大张旗鼓,派人送来了苏州士绅的“助饷”一共三万两银子。 丁云毅也不知道苏州究竟“助饷”多少,只觉得三万两银子已经很多了。他哪里能够猜到,邓牧之狮子大开口,一下就勒索了十万两银子,他邓府尊不费吹灰之力,便平白捞取到了整整七万两银子。 三万多银子携带不便,丁云毅干脆都留在了苏州,交给姜单光,让他帮着自己经营。之前就听王承恩说,姜单光是个义商,而且又有赠马之恩,交给他来处理想来是放心的。 不过还有个麻烦事,邓牧之派到京城去提亲的人已经出发了,但这一来一去耗费时间,万一父亲要去回京城成亲,那就更麻烦了。 丁云毅出来得久了,心里惦记台湾、澎湖,总想着越快回去越好。 至于什么成亲仪式,他也并不在乎,总得想个法子才好...... 过不了两天,苏州城里忽然传来流言,说海盗联合红夷,大举进犯台湾。丁云毅急匆匆的赶到邓牧之那,直说台湾是自己根本,不容有失,自己原本想在这里等着京城父母应允,但朝廷重托,职责所在,没奈何的只能先回台湾。 谁想到邓牧之比他还要心急。连说朝廷职责重要,婚姻无非个人之事。台湾才是重点。接着话锋一转,说自己为了台湾,为了朝廷也顾不得颜面了,这就让自己妹妹和丁云毅在苏州成婚,一应东西俱全,不用丁云毅操心,成婚后便亲自送别妹夫妹妹。 这海盗联合红夷进犯台湾的消息。本是丁云毅派段三儿等人放出风来的,为的是早日回到台湾,谁想到邓牧之居然会这么做。邓牧之如此待自己。自己可真有些对不起人家了。 但他哪里想到,丁云毅放风声骗人不过是小恶,邓牧之却是大奸了。 原来。邓牧之听到风声,内阁首辅温体仁要倒了。 温体仁一朝得势,便过河拆桥,睚毗必报,朝中对其不满之人到处都是。连那些士子群对其人也非常厌恶。 但崇祯对其非常信任,他的政敌怎么也都扳不倒他。 然而次后传来消息,王承恩在杭州遇刺,温体仁脱不了干系,更有甚者传言,那些刺客根本就是温体仁派去的。 崇祯终于起了疑心。乃派出司礼监大太监曹化淳秘密进行调查。 曹化淳不是好惹的。他所掌管的司礼监是皇帝身边的要害部门。明代专权的许多大宦官都出自这个部门。而且司礼监向来和内阁在权力控制上有矛盾。温体仁想乘机对司礼监进行压制和打击,但没想到崇祯帝把温体仁的密奏让曹化淳看了。曹化淳吓出了一身冷汗。温体仁竞想整掉他!一不做,二不休! 既然温体仁想要整掉他,那他也正可借着杭州刺客案来除掉此人! 司礼监和内阁正面对决! 得罪了王承恩、曹化淳这两个手握重权,深得崇祯信任的太监。内阁赢面几乎没有。 这可就苦了邓牧之了。温体仁得势后,邓牧之刻意奉承,他专门派了人在京城打探,逢年过节不用说了,但到了温体仁生日、纳妾,乃至于温体仁生了场小病痊愈。邓牧之都便人送重礼到京城以为道贺,一来二去,便深得温体仁的欢心。 可现在温体仁却偏偏眼看着要倒了。温体仁一倒,他邓牧之身为亲信,岂有不受到牵连的道理? 还好老天爷把个丁云毅送到了他的身边,那等于是救了他邓牧之的一条命!只要让自己妹妹和丁云毅成了亲,那他们就是亲戚,王承恩看在这一层面子上,也总不会太过为难。 这么一想,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都不重要的,夜长梦多,让两人越快成婚越好。 邓牧之说做便做,当即遍发请柬,邀苏州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前来参加婚宴,并且特别说明,他邓牧之是个清官,虽然是嫁妹妹,但却绝不收一丝一毫贺礼。若有人不肯听话非要送礼的,他大棒子轰了出去! 小钱上一定要做出公正清廉样子,这是大贪的不二法门。 他这么一做,不光丁云毅大为赞叹,就连苏州父老也都交口称赞,只觉得邓府尊是有大明以来第一的清廉官员,便是和海瑞相比也都不遑多让。 等弄清了邓牧之急匆匆嫁妹的“原因”苏州父老更加赞叹不已。邓家时代大儒,规矩森严,但为了朝廷,邓府尊便连这些规矩也都不要了,虽说失礼,但为官如此,那真真正正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忠臣了。 苏州士绅,无不叹服,邓牧之的形象在他们心中更加高大,曹延涣甚至专门为此写了一篇文章来纪念此室。 邓牧匆忙嫁妹,非但没有让他名声受损,反而名传江南士子界,被誉为一桩美谈。 这些人哪里能够想到,他们心目里的这位“清官、忠臣”只怕是大明立国以来的第一奸、第一毒! 两日内,苏州父老人人出力,个个期盼,成婚一应准备完成。 当地有头有脸的,全都出席,无一例外。也有人试探着送上彩礼,谁想到邓牧之真的脸色一板,再三声明自己绝对不会收任何彩礼,送礼的人叹服之余,只能收回彩礼。 新郎官丁云毅出来见了宾客,人人道贺,只觉得美人配英雄,再是合适不过,苏州城里必然因为丁云毅、邓牧之和邓怜玉这三人,留下一段千古佳话。 热闹一番。邓牧之忽然让人搬来案几和文房四宝,众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邓牧之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这次流寇犯我苏州,全赖台湾参将、上轻车都尉、昭武将军丁云毅丁项文大破贼寇,保我苏州全境。那〖日〗本府站在城楼,只见丁参戎一马当先,身后战旗飘扬。叹为天人。本府试想,丁参戎成婚后便要离开苏州,若流寇再来进犯如何能够保全?尔今只有一计......” 他这话一出众人窃窃私语。都觉得府尊大人顾虑得是。 邓牧之面色庄重:“既然丁参戎已经成了我的妹夫,本府便也不客气了。那日在城楼上,本府见到流寇一见‘武勇忠烈虎贲卫’大旗便心惊胆战。落荒而逃。本府知道,这面大旗乃是圣上亲赐,本府不敢妄想。但却想请妹夫在此留下墨宝,只需三字,‘虎贲卫”尔后制成大旗,插于苏州城楼,从此再无流寇胆敢进犯!” 一众宾客顿时人人叫好。 只是苦了丁云毅了。流寇见到大旗会不会心惊胆战不好说,他丁参戎却真真正正的是心惊胆战了。 虽说丁云毅小时候学过毛笔字,来到这个时候也特意练过。但在那么多人面前要留下“墨宝”岂不是要出洋相? 这里一半的都是读书人那,哪一个不比自己写得好? “请妹夫念在是我苏州女婿,千万不要推辞。”邓牧之笑嘻嘻的把丁云毅请到了案几前。 战场上纵横驰骋,杀人不眨眼的丁参戎。面前笔墨纸砚,却是担惊受怕,一枝笔提在手里,简直有千斤之重。 一横心,一咬牙,如单枪匹马闯龙潭虎穴。如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落下自己“墨宝”:虎贲卫! 放下笔来,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心里却是哭笑不得,将来自己这三个字制成大旗,整天悬挂在苏州城楼,自己这可算是丢人从台湾丢到苏州了。 邓牧之却是大喜,命人把字展示给众人,又是一片赞叹声。 曹延涣端量一会,摇头晃脑:“丁参戎这三个字,虽然笔架间略显松散,但落笔有神,力贯纸张,真正的是大将风采,好,好!” 连名儒曹延涣都这么说了,那这字一定是好的,赞叹声又是四起。 其实曹延涣倒没有说假话。丁云毅的这三个字论笔架和意境那是丝毫价值没有,但他武人出身,这三个字中别有一番武人风采倒是真的。 邓牧之欢喜,急忙让人小心收起。 什么制成旗吓唬流寇,那都是假的,邓牧之的心思,是这三个字将来没准能起到大用场。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深有用心的。 热闹了好一阵,邓牧之便催促着丁云毅赶紧入洞房,看那样子,他比新郎官还要心急。 众人的哄笑声中,丁云毅进了洞房。之前也有过成婚经历,但起码阿喜和韩小小长得什么样自己知道,但这位新娘子长的模样自己却是一头雾水。 一进新房,便见到新娘子的红头盖在那一动一动,还低低传来抽泣声,难道新娘子哭到现在? 想想也是,明天就要和自己一起回台湾了,你让一个从小在苏州土生土长的姑娘,忽然到一个陌生环境,有时是台湾这样一个被大多数人认为是蛮荒之地的地方,能不伤心? 听到有人进来,新娘子收住哭泣,坐在那一动不动。 丁云毅揭了红头盖,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正房媳妇。 长得虽然和陈圆圆、韩小小无法相比,但模样端庄,俊俏可人,身上充满了苏州女子的轻灵。 这样的女子当自己媳妇也算不错的了。 两眼挂着泪痕,烛光下看去,愈发的楚楚动人,惹人爱怜。 “夫君。”邓怜玉站了起来:“我给你端洗脸水去。” 转过身子时候,丁云毅注意到她悄悄的擦了一下眼泪...... 端来了洗脸水,侍侯着丁云毅擦了脸,接着又换了烫脚的水。 接着,邓怜玉竟然蹲了下来,去解丁云毅脚上靴子。 丁云毅被吓了一跳,赶紧道:“不必,不必,我自己来,自己来。” “这本事我应该做的。”邓怜玉却有些固执:“若是夫君不肯,传了出去,未免说我不守妇道,不懂礼节,于夫君的面上也不好看。” 丁云毅这才无奈的随她去了。 累了一天,把脚放到水温正合适的水里泡着,当真是莫大的享受。丁云毅忽然道:“夫人,我在台湾尚有两房小妾,在苏州,还......还有个叫陈圆圆的这次也要带回去,这些你可知道?” 邓怜玉默默的点了点头。 丁云毅心中叹息,这女子也颇不容易。忽然又见邓怜玉扭转了头,擦抹了一下眼角,丁云毅看在眼里,说道:“台湾比不得苏州繁华,多蛮荒之地。你若真的不愿意去,那就留在苏州,等那有了一些气象,我再派人来接你。” 邓怜玉一听就慌了:“夫君恕罪,我不是这个意思。嫁鸡随鸡,夫君到哪,我总也跟着到哪,不敢有丝毫怨言。” 丁云毅皱了一下眉头:“我自进来,见你一直落泪,可是有其它事情?” 邓怜玉沉默了一会,不想欺瞒丈夫,把邓家和常熟吕家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这段往事丁云毅也有所耳闻,还曾经问过邓牧之,自己可不愿意做那些欺男霸女的事情,但邓牧之告诉自己吕燕韩已经死了,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可看着邓怜玉的样子,似乎很为吕燕韩伤心。 邓怜玉忽然说道:“夫君放心,怜玉既已是你的妻子,总是恪守妇道,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话是如此说,可丁云毅总觉得有些别扭。 这摆明了就是一桩政治联姻,自己从来没有见过邓怜玉,邓怜玉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莫名其妙的两人就成了夫妻。 更加让人头疼的是,那个死鬼吕燕韩让丁云毅总觉得有块心病。 擦干了脚,邓怜玉倒了水,正想服侍丈夫上床,却忽然看到丁云毅已经穿戴整齐站了起来:“夫人,你先睡吧,我到外面看看去。” 邓怜玉怔在了那里,想着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丈夫不高兴了。却看到丁云毅一边朝外走去,一边笑道:“我总要让你心甘情愿当我的妻子才是,今天虽然不行,可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第二百三十六章 升了我也升你的官? 邓府尊嫁妹,丁参戎娶妻,这是轰动苏州大事,也是一段佳话。当然这其中的内幕究竟是什么,那可就没有人能知道了。 丁云毅心里想着台湾,不敢久留。 邓牧之的目的也达到了,便也不再挽留。他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带着一众士绅百姓亲自相送。 丁云毅这一行都是骑兵,带着女眷不便,便安排他的新婚妻子邓怜玉,在几名士兵保护下走水路到福建。 只是陈圆圆却无论如何不肯走水路,怎么着都要和丁云毅一起同行,丁云毅也就随她去了,让她的几个丫鬟走水路,她和自己同行。 找了套男装给她换上,让他混在弟兄们中。陈圆圆牵匹马,摆个样子,混在一堆士兵里,有谁会去注意,这竟然是当年引起苏州轰动的陈圆圆? 邓牧之和一众士绅,把丁云毅一路送出苏州三里,这才恋恋不舍告辞。 想着就要回到台湾,丁云毅心情大悦,缓缓行了一段路,看不到相送的那些人了,叫了一声:“弟兄们,咱们回家了!” 弟兄们一片呼声。 “圆圆,来,咱们回家!” 丁云毅话刚说完,陈圆圆已经一声欢呼。丁云毅把她拉上了马,放在自己身前,淡淡的香气一阵阵的扑进鼻子,伴随着早晨新鲜空气,让人心旷神怡。 那么多日子相处,虽然还未正式迎娶,但丁云毅却只觉得和陈圆圆呆在一起。要比和自己那位正经夫人邓怜玉呆在一切舒畅得多。 陈圆圆善解人意,再有不开心的事,和她在一起,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圆圆,此去台湾,路途尚远,你害怕吗?”丁云毅在她耳边问道。 “不怕。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陈圆圆回首笑道。 这一笑,艳绝天下,直让丁云毅心神荡漾。后面皇甫云杰、侯鲁这几个兄弟离得近。也都看清楚了,被这一笑弄得一个个神魂颠倒。 到底还是参戎有本事,往苏州跑了一趟。非但娶了个妻子,还带回这么个能让男人为之疯狂的绝色女子。 陈圆圆今年只有十三岁,虽说这个时代女子十三岁已经不小了,但在丁云毅心里终究还是个小姑娘。问题是,她十三岁一笑便能如此勾人魂魄,将来再大两三岁那还了得?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宁要红颜,不要江山,这话过去丁云毅不太相信。现在却知道是大有道理在的。 陈圆圆还太小了些,等再过两三年,非把她正式收了不可! “丁大哥,咱们回家吧。”在陈圆圆的心里,丁云毅到哪哪里便也是她的家。 丁云毅大笑:“回家。弟兄们,咱们回家!” 一夹战马,飞奔而出。身后弟兄齐齐发出呐喊,二百匹雄壮战马,卷起漫天尘土,一面大旗。在队伍中猎猎飞舞:武勇忠烈虎贲卫! 丁云毅此番来到中原,大战信阳,血战颍州,苏州破敌,威动天下。之前他的名声仅局限于福建一地,但现在,中原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 而在苏州,他也同样因为迎娶邓怜玉,而在苏州扎下了根基。大儒之后成了他的妻子,苏州江南的士子阶层,便也把把看成了自己人。 此外,二百十八骑死心塌地追随着丁云毅,虽然看起来人数不多,但却为丁云毅组建骑兵部队扎下了良好的基础。 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这一次来中原的收获,远远超出了丁云毅的想像...... ...... .“丁参将已到福建!” 快马奔来,马上探子大声说道。 “好!”福建巡抚张肯堂大声道:“丁云毅此番奉圣命出征,战无不胜,杀得流寇闻风而溃,这乃我福建之福,也大振我福建军民士气。今〖日〗本抚亲自带着诸位同僚前来迎接,也算是对他的嘉奖。” 那些福建官员人人乐意,丁云毅去了趟中原,打得非常漂亮,圣上亲封他为参将,他升得如此快,短短时间,便从一个小小巡检升到了三品大员,将来前途一片光明,做副将、做总兵只在朝夕之间,若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拍一下马屁,那可就大不划算了。 尘土漫卷,几百骑出现在一众官员视线之中,接着,那面圣上亲赐大旗出现。 在骑兵最前面的,正是台湾参将、上轻车都尉、昭武将军丁云毅! 坐在他怀里的,是陈圆圆。 这一路由苏州到福建,虽然漫长辛苦,但却和丁云毅朝夕相处,陈圆圆丝毫也不觉得路途艰难,甚至恨不得这路再长一些。 可惜再长的路也总是有尽头的。福建到底还是到了。 丁云毅远远便看到一大队官员在前面等待,吓了一跳,赶紧命令部下停住战马,自己悄悄对陈圆圆说道:“你不可露出女装,要让他们知道了,三天两头非找着借口来我台湾想一睹你的芳容,那我整天接待,忙也便忙死了。” 陈圆圆抿嘴一笑。 丁云毅下马来,大步朝着福建官员走去。 一来到近前,见张肯堂竟然也亲自来接自己,急忙道:“云毅何德何能,敢劳抚帅亲迎!” 张肯堂笑道:“丁参将在中原大展神威,我福建上下人人面上都有光彩,本抚便是出来迎接,也觉得光彩得很。” 这话一落,身后那些官员一个个都上来道喜。 众官员中,丁云毅一眼便见到了郑芝龙。顿时觉得放心下来,郑芝龙既然来了,那台湾、澎湖一定安然无恙。 这次回到福建,自己身份大不相同。也是一个参将,和郑芝龙可以平起平坐了。 “丁参戎。”郑芝龙主动走上前来,面带微笑。 “郑参戎。” 丁云毅话才出口,张肯堂已经笑道:“丁参戎,现在你可不能再称呼飞黄兄为参戎了,刚刚接到圣旨,郑副镇剿匪有功。使得福建沿海清静,因功升为福建副将,总节福建水师!” 丁云毅怔在了那里。郑芝龙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副总兵了? 按照道理来说,要升郑芝龙的话,早就可以升了。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升为福建,总节福建水师? 再说了,杀掉刘香的是自己,收复台湾的也是自己,收拢海盗的还是自己! 还有总节福建水师,这其中包不包括虎贲卫水师在内? 崇祯不是不信任郑芝龙,要让自己来抗衡他吗? 脑海里急速转动,丁云毅忽然明白了。崇祯不信任郑芝龙,但未必就完全无条件的信任自己了。 崇祯虽然是个有为的皇帝,一心想要振作大明。但同样他也是是疑心很重的皇帝,他不可能让一个人把持着福建等地的全部军权。 这两年自己升得实在太快了,从一个九品的巡检,一跃而成了三品大员,手中握有虎贲卫这样一支精兵。若是郑芝龙的势力。在皇帝和自己的两面夹攻之下势微,那自己将变成福建地区的第一军事集团。 而这却是崇祯最不想看到的! 所以,自己才升为参将,郑芝龙便升为了副将,始终压着自己一头。这除了让彼此可以互相钳制,而且自己为了和郑芝龙竞争。平起平坐,必然还要更加忠心的为朝廷卖命! 想到这,丁云毅有些心寒了。 中原血战,自己虽然对中原将官心生怒气,但随后朝廷就晋了自己的官,而且还是崇祯亲自封的,这让自己一度对崇祯非常感激。 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情,也许自己才被升官,晋升郑芝龙的圣旨已经从京城往福建出发了。 目前,福建三方势力互相对峙。张肯堂的巡抚军、郑芝龙的福建水师、和自己的虎贲卫,这三家谁想一家独大都是不可能的。 崇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自己不姓朱,崇祯永远也都不会把自己当成自己人,除非和王承恩一样当个太监,除了依附皇上就没有别的第二条路可走了。就算姓朱,难道崇祯便会真的信任了吗? 地盘、军队,有了地盘军队才有了一切,其它一切都是假的。自己的忠心耿耿,换不来皇上对自己的真正信任! 从这一刻开始,丁云毅的心态悄悄的发生了变化...... 想到这,丁云毅忽然心平气和,满脸堆起笑容:“职下丁云毅见过副镇。副镇统帅福建水师,我虎贲卫全部水师愿以副镇马首是瞻!” “哪里话,哪里话,我虽然名义上是你的上司,但你的参将却是圣上亲口封的,还加了上轻车都尉,昭武将军,可比我威风多了。”郑芝龙笑容满面说道。 但他却觉得有些奇怪,丁云毅身上似乎有些东西和离开福建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走,走,本抚已经备下酒宴,回去后一边为丁参将接风一边再说。”张肯堂笑着道。 一众官员上马的上马,上轿的上轿,热热闹闹。 丁云毅让弟兄们先行,自己故意落到了后头,又朝郑芝龙那看了看。郑芝龙会意,借口马疲,也悄悄的落到了后面。 等到那些官员离得远了,丁云毅忽然道:“副镇,难道你我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吗?” 郑芝龙猝不及防,眯着眼睛:“什么意思?” “副镇,咱们今天说些实在话。”丁云毅目光深邃:“副镇心中恨我悄悄夺取台湾,我则认为副镇兵雄财大,好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我的身上,所以你我之间谁看谁都不顺眼,都想着法子要置对方于死地,大权独揽,云毅这话对不对?” 郑芝龙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些话来,但这几句却实实在在的说出了自己目前和丁云毅之间的关系来。 丁云毅突然问道:“副镇,我离开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去过台湾?” 他的语气凝重,郑芝龙迟疑了下:“我曾派人去过,但你的那些部下嚣张得很,依仗着有圣旨护身,在台湾丝毫不肯让步,有两次几乎和郑芝豹发生冲突。不过你我有约在先,台湾是台湾,海上是海上,你从台湾到吕宋的海商之路我是一路放行的。” “多谢副镇言而有信。”丁云毅语气里忧虑重重:“台湾或者是我的,或者是副镇的,将来总会有分晓,但眼下却有一事压在云毅心里不得不说。副镇,你我的死期就快到了!” 郑芝龙闻言大惊:“项文,这可不能乱说。朝廷才升了你我的官,如何你便说出这样的话来?” 丁云毅冷笑一声:“熊廷弼的官比你我大吗?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经略辽东,结果却被朝廷砍了脑袋,传首九边。袁崇焕的官比你我大吗?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结果却被朝廷千刀万剐。你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参将、副将,朝廷要杀你我如杀一鸡。可笑你我被朝廷升了官还在那沾沾自喜,却不知道大祸已经临近了。” 郑芝龙愈发不解:“项文说得仔细一些。” 他之前一直当海盗,受到招安之后又长居福建,朝廷里没有势力,对京城里的事情不太了解,但丁云毅就不同了。 他父亲是兵部侍郎,王承恩又是他的靠山,想来这次从京城里得到了什么消息。万一真的有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也好早做准备。 丁云毅面色异常凝重:“副镇,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且不要发怒,请问这次副镇有什么功劳,能被朝廷提升为副将?” 郑芝龙并没有生气,反而陷入沉思之中。 是啊,当初朝廷任命一下来,自己也不知所措,自从料罗湾大捷后,福建水师没有什么大的军事行动,怎么偏偏会在这个时候提升自己官职? “还有,朝廷以你总制福建水师,但圣上却又给我提了武勇忠烈虎贲卫的大帜,请问,这圣上亲赐名号的虎贲卫,究竟是归福建水师呢?还是不归?”丁云毅缓缓问道。 郑芝龙在那怔了一会,渐渐的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朝廷让你我互相牵制?” 他其实之前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不敢确定。他唯一知道的,便是朝廷对自己防备甚严,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自己,并且用丁云毅来牵制住自己。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两大军事集团的同盟 郑芝龙本想的是朝廷用丁云毅来牵制自己,但没有想到,朝廷同样也要用自己来牵制住丁云毅! “这次我在中原,许多事情都看穿了,也想明白了。”丁云毅缓缓地道:“咱们说来说去,都不是朝廷的嫡系。那些中原的将官才是,凤阳皇陵被挖那么大的事,只砍了安徽几个官员的脑袋,可是那些中原将官呢?却什么责任也都没有。为什么?因为中原之军朝廷能够控制得住,但福建离京城太远,朝廷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继续说。”郑芝龙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丁云毅轻轻叹息一声:“之前我有很多事情想不通,但现在却渐渐的明白了。泉州知府叶原先是的姐夫,为什么派他来泉州?难道朝廷不怕文武勾结,结党营私吗?不,朝廷最希望看到的却正是这点。你郑家在朝廷根深蒂固,巡抚也动不了你,可偏偏你势必最强大的泉州安插了我的姐夫,好啊,一文一武,再加上巡抚方面力量,便对你形成了很大威胁。副镇,你仔细想一想,泉州有叶原先,澎湖有丁云毅,福州还有对朝廷忠心耿耿,和福建的地方势力全无瓜葛的张肯堂,你的日子能舒服吗?” 郑芝龙倒吸了一口冷气。 按照这么说来,自己已被数面包围,朝廷要解决自己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他脸上的表情全部落到了丁云毅的眼中,而这也正是丁云毅最想看到的:“还有。我夺取台湾是圣上亲自下的旨,副镇想来也是知道的。” 郑芝龙点了点头,皇上的那道手谕他是亲眼见过的。 丁云毅冷笑声,接着道:“没有圣上许可,丁云毅没有这么大的胆子,现在好了,台湾被我收复。副镇便和我结下了死仇,你我都欲除掉对方而后快。没有圣上许可,我虎贲卫的势力能够发展得这么快?” 他这话是故意把郑芝龙的思路望歧路上引了。 收复台湾的确是崇祯许可的。但虎贲卫的快速发展和崇祯半点关系没有。 不过这话听到郑芝龙的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种滋味了。皇上既然下令丁云毅收复台湾,必然要给予他全力支持。而也如丁云毅自己说的那样,若无朝廷暗中支持,虎贲卫绝对不可能发展到现在的规模。 朝廷,一切都是朝廷弄出来的鬼......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死仇一结,永世难解。你我越是斗得两败俱伤,朝廷越是开心。”丁云毅的语气愈发冷峻起来:“朝廷最希望看到什么?最希望看到你我尽起精锐,一决胜负,即便不是如此,也盼望着看到你我争斗不休。彼此耗损。副镇不要忘了,福建可不只有你郑家水师和我虎贲卫,还有抚帅掌握的军队在那!” 郑芝龙点了点头:“不错,你我一起全面冲突,败的固然无处容身。胜的那方也将元气大伤,到时候,抚帅的军队解决起来可就易如反掌了。” “就是这个意思。”丁云毅接口道:“这次朝廷一升我的官,随即也升了你的官,意思再明显不过,看咱们谁能斗得过谁。最好现在就摆出架势。决一生死。朝廷既然下了这个心思,你我难道不是大祸临头了吗?” 丁云毅先举出了熊廷弼、袁崇焕这两人血淋淋的例子,让郑芝龙心惊,然后一步步的把郑芝龙的思想往自己这条路上引,再加上朝廷从来都没有对郑芝龙放心过,郑芝龙果然对丁云毅的话深以为然。 “郑家水师,虎贲卫,说起来都是不可一世,可咱们现在却成了小丑一般,任凭朝廷玩弄,等到朝廷腻了、倦了,一握拳,咱们便和个蚂蚁一样被捏死了。”丁云毅长长叹了口气:“郑副将,到了这个地步,你我还有必要再斗吗?” 郑芝龙虽然对丁云毅的话深信不疑,但想到丁云毅过去为人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你今天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丁云毅苦笑声:“我之前年轻狂妄,总以为朝廷对我是好的,一心为朝廷办事,我和副镇哪有什么私人恩怨?眼下杀头的祸事就要来了,我若再和副镇这么斗下去,只怕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是如何死的!” 忽然眨了下眼睛:“副镇,你可往朝廷里贿赂过权贵?” 郑芝龙迟疑了下,点了点头。 “可是贿赂的内阁首辅温体仁?”丁云毅急忙追问了声。 郑芝龙又点了点头,丁云毅却摇了摇头:“你还不知道吧,温体仁自己都快要倒了。” 接着,他便把在苏州时候邓牧之和自己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郑芝龙听了大惊,之前他认为自己在朝廷里没有靠山,这才一心结纳温体仁,但谁想到温体仁自己都要倒了?这件事上,料想他丁云毅也不敢信口雌黄。 “温体仁自身难保,哪里还会照顾得到副镇?”丁云毅一边叹息一边说道:“况且温体仁真的倒了,难免把副镇牵连出来,到那时候......” 郑芝龙越听越是害怕,自己什么人不好找,怎么偏偏找到了温体仁的头上? 到了这个地步,丁云毅已经胸有成竹:“副镇,我还有一句难听的话,副镇虽然领兵有方,但对朝廷的事情到底还是不太清楚。谁人快要倒了,谁人稳若泰山,副镇心里都没有底那。但这些,丁云毅却清楚得很。” 这点上郑芝龙丝毫也不怀疑。 以丁云毅的家世和后台来说,要想探听到朝廷里的事情,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副镇,你我可否结盟?” 丁云毅脱口而出的话,正说在了六神无主的郑芝龙心坎上。但他还有一些顾虑。可当真丁云毅的面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才是。 他的心思,却被丁云毅猜测道:“副镇,今日我和你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台湾,已在我的手里,虎贲卫要想发展壮大,离开台湾断然不可。所以副镇让我放弃台湾,绝无可能。” 他这话一说出来,郑芝龙终于相信丁云毅今天说的全是真话了。 丁云毅悄悄观察了他一下:“但我的势力。只在台湾、澎湖二地发展,泉州、福建,我绝对不会插手。我可以对天盟誓。五年内,福建不会见我虎贲卫一兵一卒!” “五年后呢?”郑芝龙追问了句。 “五年后,你我或者继续联手,或者撕破颜面一战。”丁云毅断然道。 至此,郑芝龙对丁云毅的话已经完全信任:“你继续说下去。” 丁云毅把心里的想法全说了出来:“我在台湾,副镇在泉州,你我形成犄角之势,互相以为依靠,一人有难,必然相助。对巡抚军形成巨大威慑。朝廷就算想对我们,也必须仔细掂量郑家水师和虎贲卫的联手之威。我还有一计,可以确保你我安全。” 郑芝龙留上了神,丁云毅脸上露出古怪笑意:“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一句话,放到什么时候都是有用的。海盗被肃清了,红夷被赶走了,福建也太平了,还要那么庞大的水师做什么?可这海盗有就是有,没有咱们想着法子也可以变出来。” 郑芝龙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我郑家水师冒充海盗。你虎贲卫来剿;你虎贲卫也可以冒充海贼,由我郑家水师来剿。福建海面只有一天不太平,朝廷就必须一天得用我们。” “正是这个意思。”丁云毅微微笑道:“这海盗动静闹得不用太大,悬挂个旗帜虚张声势,在沿海转上一圈就跑,不然反而对对方造成恐慌,于你我发展不利。海盗一出,你剿一次,我剿一次,非但朝廷要用你我,而且这战功可是源源不断的那!” 郑芝龙笑了:“丁项文,丁参将,你这脑子转得快那。怪不得会让你得了台湾,郑某输得是心服口服。也好,一切都按照你说的办。做海盗,那是我的本行,就是不知道你虎贲卫能不演得像啊。” 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副镇可不要忘记了,虎贲卫中海盗出身的可大有人在。” 两人相视而笑,郑芝龙卷起袖子,拔出腰刀,割破胳膊:“我郑芝龙在此盟誓,与丁云毅结下五年盟约,守望相助,同进共退,一人有难,死力助之。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世代为猪狗不如之辈!” 丁云毅也用刀割破自己胳膊:“我丁云毅在此盟誓,与郑芝龙结下五年盟约,守望相助,同进共退,一人有难,死力助之。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世代为猪狗不如之辈!”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比割血盟誓更让人相信的东西了。 郑芝龙忽然道:“我有一子,名叫郑森,今年只有十一岁,天资聪明,研读兵书,喜好拳脚。项文老弟勇冠三军,天下闻名,郑某冒昧,恳请项文收犬子为徒,教习武艺,将来也好成就一番事业。” 他这是在割血盟誓之后,进一步拉近巩固两人之间盟约的办法了。 拜师,不过是名义上的,郑芝龙是绝对不会把自己儿子送到台湾去的,但郑森和丁云毅有了师徒的名分,五年同盟便变得牢不可摧。 这也是这个时代的一大特性。 “丁云毅武艺低微,既蒙副镇不弃,愿以收郑森为徒,只是台湾苦寒之地,还请公子留在泉州,丁云毅一有机会便来泉州教授。” 丁云毅的话也是给郑芝龙台阶下,让他不必把自己的宝贝儿子送到台湾来,这也是场面上的规矩之一。 郑芝龙替自己儿子谢了,拿出一块玉佩交给丁云毅当做儿子的拜师礼。 丁云毅收了下来:“副镇,云毅在苏州新娶一妻,尚未到台湾。想我妻子是苏州人,人生地疏,半个亲人也都没有,或者遭到那些小妾欺负。副镇威名远震,福建皆知,云毅厚颜,想让我妻拜副镇为义兄,将来也好有个照应,有副镇威名那些小妾也便不敢欺负她了。” 这和郑芝龙以子为徒是一样的道理,无非增进同盟关系而已,郑芝龙一口应允下来,又道:“项文之妻便是我妹,我妹之事郑某无有不鼎力相助的道理。只是项文与我妹新婚,不可分离,还请留在台湾,郑某早晚必来探望。” 这一套结盟的仪式便算全部定了。 两人都是心生荒谬古怪之感,之前两人还斗得你死我活,非把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但是现在一转眼居然成了盟友。 又是割血为盟,又是遣子为徒,以妻为妹,把个同盟关系弄得牢不可破。 丁云毅的想法是要打破朝廷对自己的牵制,郑芝龙的想法是要保住郑家,两人的出发点虽然不同,但目的却是一样的。 这么一来,福建便形成了丁云毅和郑芝龙共同对付张肯堂的局面。只怕张肯堂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成为了福建两大军事集团集团首领的共同敌人。 虎贲卫和郑家水师合在一处,力量何等可怕?除非把广东等地的全部军队调来,否则朝廷根本奈何他们不得。 丁云毅在猜出了崇祯的心思后,立刻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到了对付的办法,成功的拉拢到了昔日的敌人郑芝龙。而郑芝龙为了自身利益,也再次和丁云毅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五年同盟时间里,两人将会一边互相依靠,一边彼此发展,等到同盟时间到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就算在同盟时间以内,一旦发生矛盾,同盟便也变得不那么可靠了。 但五年同盟,起码给了双方一个束缚,更何况,现在两人还变成了名义上的亲戚。这个时代,师徒、亲戚的关系是相对可信的。 “你我结盟,千万不可让张肯堂发觉。” 郑芝龙交代了句,这也是丁云毅所想的。 朝远处看了看,那些福建官员早去得远了,郑芝龙上马笑道:“走了,张抚帅还为你准备了酒宴,不可不吃。” 说着大笑纵马而去。 丁云毅也是放声大笑:“副镇且稍等我,我来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冲突 “两位如何到现在才来?” 张肯堂春风满面。 酒宴早已设好,一众官员都已入座,就等着丁云毅和郑芝龙了。 找了一个借口,入了座,张肯堂照例说了一通话,这才开宴。主桌上,坐着的是福建巡抚张肯堂、布政使包鸿久、福建副将郑芝龙、参将丁云毅等人。泉州知府叶原先,因为是丁云毅的姐夫因此也被安排到了主桌。 张肯堂问了一些中原流寇情况,忍不住叹息道:“你我在福建尚算太平,不过前几年出了几个反贼,月余时间便为平息,可中原却乱成这个样子,这些流寇对朝廷的危害要远远胜过海盗那。” 这话一出,那些官员连声称是。 “流寇自进安徽,便如入无人之境,霍邱、颍州、凤阳接连被破,皇陵也遭损毁,此乃我朝廷奇耻大辱。虽然流寇凶悍,但这些地方兵备不整也是很重要的原因,可见这整顿地方武备何等重要。”张肯堂说到这,话锋一转:“福建眼下虽然没有流寇,但不可不防。本抚想来想去,想办一个操练,检验各部,诸位以为如何?” 他这话其实主要是问的丁云毅和郑芝龙,但两人却都沉默不语。 张肯堂一笑道:“我福建以水师为主,而福建水师又只有两支最有力量,一是郑副将的,一是丁参将的,我的意思是以郑副将的水师为主,以丁参将的水师为辅。不知两位以为如何?” 丁云毅和郑芝龙互相看了一眼,心中对张肯堂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了。 朝廷让郑芝龙统管福建水师,但没有明说被皇上亲封的虎贲卫是否由其节制,张肯堂让以郑芝龙的水师为主,就是想要故意再次挑起两人矛盾。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之前的死对头就在来之前已经结盟了。 郑芝龙干咳了一声:“抚帅的话原是一定要去办的,但目前我的水师的确有些困难。最近海上的海盗似乎又有猖獗之态。因此舰船大多在巡视,恐怕一时无法集结。我的意思,还是到明年再说吧。” 张肯堂有些不悦。又把目光转向了丁云毅,丁云毅也说道:“我离开台湾久了,虎贲卫水师目前如何心里实在不清楚。我的意思也是明年再说。再者,这一转眼今年便也过了,想来抚帅也不在乎多等一段时间。” 张肯堂没有想到两个人的回答居然是一模一样的,当下默然无语,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见气氛有些尴尬,布政使包鸿久急忙道:“明年便明年,今日迎接丁参将,来,来,大家都干了这一杯。” 张肯堂肚子里骂了一声蠢货。勉强举起杯子干了一杯。对面的叶原先却是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也不知道在那打着什么心思。 张肯堂放下杯子:“丁参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有些话原本不该今天说的,不过你回台湾之后。这些事情也都该办起来了,本抚不得不说。” “请抚帅示下。”丁云毅恭恭敬敬地道。 张肯堂点了点头:“丁参将,听说你到台湾之后,便大力减免了当地税收,这收百姓之心,原是好的。但朝廷的税赋怎么办?总还是要纳的。今年福建要上缴的银子一分一两也不能少,朝廷又在边关用兵,又在中原剿寇,就指望着各地缴上来的这点银子呢。过去台湾为红夷窃据,原可不征,但现在台湾是我大明的了,丁参将节制台湾、澎湖要务,还上缴多少银子总是心里有数的。” 丁云毅心中大骂,自己辛苦收复台湾,一心减免百姓税收,希望他们能够安然度过灾年,但没有想到朝廷税收这一层上,现在张肯堂公然提出,又把朝廷的大帽子给搬了出来,怎么办? 丁云毅忽然站了起来:“抚帅,云毅斗胆,愿为台湾百姓请命!” “请命?请的什么命那?”张肯堂慢悠悠地问道。 丁云毅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回抚帅,台湾自从红夷窃据之后,民不聊生,百姓孤苦无依,又是连年歉收,更让台湾雪上加霜。眼下台湾民众,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又哪里能够交得出税赋来?云毅恳请抚帅,免了他们银子!如此,百姓必然能够感念抚帅之恩,感念朝廷之恩。此云毅肺腑之言。” 张肯堂知道丁云毅说的全是真话。若没有丁云毅和郑芝龙之间的这一档子事,不消丁云毅说,自己拼着丢了乌纱也要免除税收,可是现在没有办法,福建的稳定比什么都要重要。 张肯堂一板脸:“丁云毅,我知道你在中原立了大功,深得圣上器重,可难道这样,你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台湾困难?难道朝廷不比台湾困难?你不知道,那就我来告诉你!今年朝廷预计岁入一千二百八十万两,预计要支出一千二百一十万两!还起来还有节余是吗?能够节省下来七十万两银子。可你们不知道,朝廷今年还要补发欠下的边饷!你们知道历年来朝廷欠了多少边饷吗?” 众官鸦雀无声,张肯堂缓缓地道:“到现在,历年拖欠,朝廷仅边饷一项,就欠着六百八十一万九千零二十九两!朝廷节余下来的银子,连个零头都不到!一切取财的法子,朝廷都已经用尽了,但还有那么大的亏空,你们告诉我,如果连税收都要拖欠,朝廷该怎么办?” “制定税收之时,本来就没有把台湾算进去。”等张肯堂宣泄完,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台湾刚交完应给红夷的银子,忽然又要给朝廷交银子,难道真的让他们卖儿卖女卖田地吗?说到征税,丁云毅又有话说。台湾和其他地方不同。” 他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反明,朝廷辽饷骤增三百万两,因此赋税亩加三厘五毫,天下之赋增二百余万。次年复加三厘五毫。又次年,以兵工二部请,复加二厘。通前后九厘,增赋五百二十万。崇祯三年,在九厘外每亩又增加三厘,后又征‘助饷’、‘练饷’。但即使所有赋税累加起来,也不过百姓收入的二成,正常来说百姓是完全可以承受。可台湾呢?” 他朝众官看了眼:“台湾苦寒,大家不是不知道。老百姓种一年的田,老天爷不帮忙,连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红夷征收的税,已经超过了百姓收入五成以上,现在朝廷再来征一次税,难道台湾百姓还有活路吗?难道要继中原流寇之后,再来一次台湾举事吗?” 这话一出,众官大惊,眼光纷纷落到了张肯堂身上。 只当这位巡抚大人会勃然大怒。但没有想到张肯堂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半晌,把目光投到了郑芝龙那里:“郑副将,你对台湾熟悉,你说呢?” “丁参将说的没有错。”郑芝龙一开口的话便让所有人觉得惊讶。他再次站到了丁云毅的一方:“郑芝龙两次动员内地百姓迁移台湾,皆给银三两,牛一头,但现在据郑芝龙所知,几万迁移过去的百姓银子早用光了,牛已经没有了。去哪里了?卖了!耕牛乃是农人性命。若非到了实在活不下去的地步,谁肯把牛卖了?台湾,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丁云毅也干脆放出了胆子:“转眼便到开春,台湾又是一个灾年,丁云毅为安台湾百姓之心,去中原前便决定调拨粮食赈灾。可粮食到哪里去弄?那么大的缺口怎么办?无非就是我丁云毅倾家荡产,卖房子卖老婆罢了,我不要福建帮忙,我知道福建一样难,我自己来想办法,可忽然要征税?牛都卖了,还能再卖什么?抚帅,我不是不听你的话,我也不是不知道朝廷的难处,可你得给我时间那,得等老百姓缓过劲来那!” 这一次奇怪了,众官心里想到,丁云毅和郑芝龙今日居然如何合拍,说出来的话好像同穿一条裤子似的。 张肯堂倒并没有觉得奇怪,丁云毅和郑芝龙如此不和的两个人,说出的台湾情况一模一样,想来台湾已经到了无以为继的地步了。 自己揣摩朝廷心思,让丁云毅和郑芝龙互相继续敌视的做法,看来这次用的不是时候,也许是自己做错了吧。 想到这,他抬起头来;“诸位,酒也用了,菜也用了,诸位都还要顾着地方,都先散了吧。丁云毅留下来,本官有话问你。” 一个好好的酒宴,却弄得如此不欢而散,也是之前没有想到的。 等到众官散后,张肯堂问道:“项文,台湾的情况真的如你说的那样恶劣?” “已经不能用恶劣二字了。”丁云毅点头道:“方才郑芝龙的话抚帅也都听到了,丁云毅去中原后,郑芝龙为什么不对台湾动手?因为他知道台湾坚持不住了,谁都不肯来接这个烂摊子。抚帅,千万不可征税啊,否则台湾必反!” 张肯堂的眼角跳了下:“本抚今日本是为你设宴接风,但却考虑得不周全,让你受委屈了。” “丁云毅不委屈。”丁云毅大声道:“主要能让台湾安然度过几年,恢复元气,丁云毅便是再大的委屈也愿意受。” 张肯堂微微点头:“本抚知道了,征税一事暂缓,你先回台湾去吧。” 丁云毅走了出去,他知道这次其实张肯堂针对的不是自己,只是自己一时着急,才让气氛变得如此而已。 张肯堂是个好官,在得知了台湾的真实情况之后,他不会固执己见的。 一出去,见叶原先正等着自己,想说话,叶原先已经点了点前面:“边走边说。” 两人上了马,走了一段,叶原先这才开口道:“项文,你和郑芝龙之间达成协议了?” 他是个老油子,一眼便看出了丁云毅和郑芝龙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 丁云毅点了点头,把和郑芝龙之间结盟的事大略说了一遍。 “如此为你争取到了五年时间,甚好。”叶原先对结盟并没有反对:“不过在台湾问题上郑芝龙如此为你说话,是因为他接到线报,台湾明年又是一个灾年,他实在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再去台湾空耗银子。” 丁云毅这才发现原来说的“郑芝龙为什么不对台湾动手?因为他知道台湾坚持不住了,谁都不肯来接这个烂摊子。”居然一语成谶,也怪不得郑芝龙在和自己结盟时候,能那么爽气的把台湾让出来。 他的算盘打的不错,让自己去负责台湾那个乱摊子,扔银子,他则在一边看好戏,又看起来给了丁云毅莫大的面子。 等到台湾的元气恢复了,他们之间的五年盟约也到期了,等那时候再动手也不晚。 这些人的心思,当真一个比一个深,自己稍有不慎便会落到他们的圈套里。 丁云毅暂时把这些想法抛诸脑后:“姐夫,现在台湾真实情况如何?” 叶原先略有一些兴奋:“自你走后,各将无不坚守,秦云、苏杨求缘各自经略台湾,播你信誉于各地,同时,苏杨求缘还积极展开灾前自救,很取得了一些效果。至于传到郑芝龙耳朵里那些不利情况,都是苏杨求缘故意散播出来的,这人很有一些本事。” 丁云毅满意的笑了笑,叶原先又继续说道:“和吕宋的海商也很顺利,财源滚滚,都说和吕宋没有什么生意好做,其实那里的干腊丝人等我大明商船等的眼都红了,现在有人到达吕宋他们哪有不当宝贝的?因此台湾送去多少商品,他们一律照单全收。” “好,好得很。”丁云毅大喜:“海商之路只要通顺,那就有大把的银子赚,有银子什么事情都好办了!” 台湾的事一时也说不完,还是自己回台湾去亲眼见了再说,丁云毅想了下,把自己在苏州娶了妻子的事情说了一下。 叶原先才一听,便连连点头:“好,好,邓家我是早就已知道的,那是有名的大儒之家,和丁家正是门当户对,这事你做得对。”(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t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台湾发展 几艘船缓缓的驶向台湾。 “弟兄们,前面就是台湾!”丁云毅朝前一指:“你们的家眷,我已命人去取,岛上给你们安排的住处,都已打扫完毕。从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那些从中原而来的骑兵一片欢腾,皇甫云杰上前道:“参戎,我等离开中原,惶惶然若丧家之犬,既蒙参戎收留,从此后忠心耿耿,跟随参戎,不求建功立业,只求做参戎马前一卒!” 侯鲁年轻,为人又心直口快:“参戎,你给咱娶媳妇不?” 一片哄笑而起,丁云毅笑道:“娶!谁没有成婚的,我在台湾亲自帮你们挑选,一切费用都由我来。” 又是一阵欢呼,侯鲁却有些不甘心,指了指丁云毅身边的陈圆圆:“我要娶和夫人一样漂亮的。” 那些当兵的一个个笑得乐不可支,丁云毅抓着头皮,这可有些难办了...... 金鹰城雄壮威武的轮廓渐渐出现在了弟兄们的眼中,刹那,那些弟兄停止喧哗,一个个的目光都落到了金鹰城上。 何等雄壮威武的城池! 占地如此广阔,城楼上士兵林立,戒备森严,一门门的大炮张开炮口,正在那虎视眈眈的监视着海面上的一切动静。 旗楼上高高竖立着两面大旗,一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明”字,另一面上的字弟兄们再熟悉不过了: 虎贲卫! “我的金鹰城如何?”丁云毅意气风发:“这原先是红夷建造,后来被我精心改造。就算来了千军万马,这里也一样稳如泰山。” 皇甫云杰赞叹不已,丁云毅却话锋一转:“可是守在这里却不是我的意思,能守者,亦要善攻。诸位弟兄来到台湾,我将遣人广赴各地,采购战马。我要拜托诸位,为我锻造出一支天下无敌的骑兵出来!” 皇甫云杰大声道:“参戎放心,我们这些人都是常年在马背上的。即便侯鲁,今年虽然只有十九岁,亦在军中三年。若给我等五年时间。必然给参戎锻造出了一支横行于天下的精锐骑兵!” 五年时间练出一支骑兵,其实时间并不长。但丁云毅心里忽然一动。自己和郑芝龙定的盟约便是五年,难道这是巧合吗? 岸上忽然响起了一阵鼓乐之声,丁云毅朝那看去,所有台湾的弟兄们都已经出城来迎接自己了! 蔡九洲、张宪轩、叶大海、秦云、陈冬、李国......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前,此刻又终于出现了。 “恭祝大人得胜归来!虎贲卫,百战师!丁云毅,莫可敌!” 岸上齐齐吼道,城上城下几百人一齐叫出,何等雄壮。 虎贲卫。百战师!丁云毅,莫可敌? 丁云毅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想必又是秦云弄出来的。 船一靠岸,丁云毅率先下船,那些弟兄一齐上前: “虎贲诸军参见大人。大人决胜中原。血战颍州,扬我虎贲之名,振我台湾之威!中原归心,天下归心!” “少他娘的拍咱的马屁。”丁云毅笑道:“咱不到中原不知道,到了中原才知道,咱所谓的名声。不过局限在福建一带,那里没人理咱。咱在颍州血战,命都几乎送了,可那些中原官兵不发一兵一卒,若非这些弟兄,咱这条命可就留在中原了!” 说着一指身后骑兵。 蔡九洲上前道:“诸位弟兄,随大人浴血奋战,卫护大人左右,便是我虎贲卫的恩人。既然已到台湾,从此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陈冬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丁云毅身旁,接着捅了捅边上的张宪轩:“张兄,你看大人身边,那是个女子装扮的?” 张宪轩只看了一眼,眼睛便也直了。 老天爷,老天爷,那人分明是个女人,但即便男子装扮,却也依旧美得让人惊心动魄。老天,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等绝色女子?若是换上女装,只怕即便是韩小小姑娘也多有不如。 “三哥究竟是咱的首领,去打个仗还能带回一个媳妇。”陈冬啧啧称赞。 秦云却知道那女子是谁::“那是三哥旧年去苏州时候认得的陈圆圆,她若换上女装,你看着她便什么事情也都不用做了。” 叶大海也是当日随丁云毅一起去苏州的,认得陈圆圆,却是连连摇头:“大人别为美色所迷,荒废了大计。” 一众人热热闹闹的把丁云毅一行迎进了金鹰城,来到官邸,丁云毅先让人把陈圆圆和贴身丫鬟送到自己家中,又把一众骑兵安顿好,接着便问道:“台湾各项我已在泉州听叶原先说过,咱不在台湾,你们却把这治理得井井有条,诸位兄弟辛苦了。” 蔡九洲接口道:“大人,自你离开台湾奔赴中原消息传出,郑家水师几次骚扰,但我金鹰城戒备森严,武装整齐,海船又一日不停巡视,郑家见没有机会下手,便悻悻然离开去了澎湖看有无机会。台湾方面战船立刻驰援澎湖。澎湖有风柜城要塞和妈祖庙交相呼应,海面又有战船,郑家同样无计可施。只是包雎华脾气暴躁,几次差点和郑芝豹起了冲突,总算被萧易风强行压了下来。” 丁云毅点了点头:“我已和郑芝龙有了协议,最近几年内郑家不会再来骚扰,不过也不可大意,盟约这东西说撕毁便能撕毁,还需谨慎提防。” 一众将领面面相觑,大人这才算是有本事的了,才从中原回来,居然便和郑芝龙达成了什么协议? “吕宋方面如何?”丁云毅虽然知道和吕宋海商进展顺利,却还是问了声。 “吕宋贸易顺利。”秦云立刻回道:“眼下我大明远洋公司每月都去七次。平均三日发一批船,船只不够,便租赁了大批船只,吕宋的干腊丝人对我台湾去的船只欢迎之至,说穿了,也只有我台湾能和他们做生意。有几个海商看着眼红,也想试着与吕宋贸易。但船行到一半,便遇到了海盗,总算那些海盗只是提出警告。没有劫掠船只。所以目前我们已经取得了和吕宋的独家经营权利。” 丁云毅笑了起来,这想必是秦云弄出的海盗了。利用黑社会的势力进行贸易垄断,虽然听着有些不道德。可眼下非常时期,却也顾不得许多了。 “谢玄和孙熙鱼打着郑家旗号,也进行了十数次海商,不过最近郑家有些起疑,再做完这一单,他们便回归台湾,免得落到郑家手里,想来这几日也能回来了。” 丁云毅“恩”了一声:“既然吕宋海商一路通畅,郑家封锁已经打破,也不必再冒这个险了。不过虽然吕宋海商道路通了,但也不能仅局限于一地。诸位,就是目前只能和吕宋通商,也不是没有办法可想。在海外有一个国家,叫墨西哥。目前被干腊丝人占领着,是干腊丝国的殖民地,这每年从墨西哥城的新干腊丝总督区到吕宋的船只,不计其数,满载从墨西哥到吕宋的金子、银子,又从吕宋满载着货物而归。每年那可是财源滚滚,不计其数。” 众将脸上露出会意笑容,大人这注意是打上那什么墨西哥方向来的商船了。只是有些奇怪,大人为何对那些泰西之国状况了如指掌?想来是在中原又遇到了什么泰西神父了。 丁云毅眼光转向李国:“李国,我虽然名义上是海盗同盟盟主,但对海盗管理还得主要靠你负责。如何动墨西哥商船的脑筋,你想着去办。” 李国应了一声,丁云毅又说道:“不过,劫得不可太狠,杀鸡取卵,涸泽而渔的事情咱们万万不可去做,不然那些墨西哥商船被劫掠得多了,可就没有人敢来了。” 李国微笑:“职下知道如何去做了。” “其实那,我心中还有一个想法。”丁云毅忽然道:“诸位难道以为咱们把货物运到吕宋赚的银子便多了吗?非也。那些干腊丝人为何那么急切的盼望着咱们的货物?因为我大明货物一旦运送到了泰西,那赚取的利润何止十倍百倍?这么说,七八条商船,满载货物,即便路上大多沉没,可只要有一条船能回到泰西,他们也便能够大赚一笔。” 秦云一下就明白了:“三哥的意思是咱们自己开辟到泰西的海商之路?” “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丁云毅点头道:“放着如此黄金航线不走,却只能和吕宋的干腊丝人做些小本买卖,我可不太甘心。但运往泰西诸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有一支很大船队,还要武装整齐,那些泰西国的海盗目前可不归我管。还有,航线也必须熟悉,通译也得多带一些,药品、食物等等之类都必须做好充分准备。所以这事急不得,得从长计议。” 他嘴里说着从长计议,可熟悉他脾气的弟兄们都知道,大人恨不得现在离开就开通了台湾到泰西国的航线。 “造船坊和火器局办得如何了。”交代完了这些事情,丁云毅又把话题转到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上。 “造船坊已经开始运转,目前在红夷技师的协助下,我们已经造了两艘小船,眼下正在想办法仿制‘挑战者’号。” 蔡九洲的话顿时让丁云毅精神振作:“开始仿制‘挑战者’号了?进度如何?” “进度缓慢。”蔡九洲老老实实地道:“以我们目前的力量来说,即便一切顺利,造一艘‘挑战者’号这样的舰船,没有半年时间也绝不能造成,这还是很乐观的估计了。” “这已经不错了。”丁云毅对进度虽然不是很满意,但总得鼓励部下:“咱们的台湾造船坊比起郑芝龙的南安石井造船坊还有多少差距?” “郑芝龙的?”没想到蔡九洲鄙夷的撇了下嘴:“大人,咱们之前都是井底之蛙,总以为郑芝龙的南安石井造船坊已经很了不起了。但咱们目前造船坊中工匠使用的是各地招募来的大明子民,技师却全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红夷技师,甚至还有十几个波莱曼船长特意请来的干腊丝造船技师,在他们的指导下,咱们的造船速度和水平突飞猛进。” 说着生怕丁云毅不相信:“南安石井造船坊,营造军商两用船,年造不过三五艘,修数十艘,此前在咱们眼里很了不起了,但有个红夷技师曾经看到郑家的造船坊,告诉了咱们一句话,那不过是私人造船的地方而已,远远谈不上规模。咱们一切按照红夷的办法来,非但节省了大量的银子,而且造船速度有了很大提升。不说旁的,咱们台湾造船坊现在的规模和水平、速度已经和郑家的不相上下,只要银子能够很得上,明年这个时候,郑家的造船坊便对咱们望尘莫及。” 丁云毅大喜过望,自己大规模聘请红夷和干腊丝国的技师,正是看中这点。 特别突出的是这一时期红夷——葡萄牙人的造船技术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西方的造船技术和水平,正在进行着突飞猛进的转折、发展,很快便要超过中国。尤其是三桅帆船的船舷,彻底改变了西方在造船技术上落后于东方的历史,也使西方渐渐的在世界贸易中占到主要的地位。 随后进行的“地理大发现”都和这种帆船的出现及航海新技术的使用密不可分,它的出现使航海家和造船家简直想不出她还有什么值得改良的地方。 土耳其人攻陷君士坦丁堡,欧洲人前往东方的通道被封闭。为了制造更大和更好的船只漂洋过海去寻找新的财富,西班牙和葡萄牙的造船家把酒船和快帆船合并,建成三桅帆船。法国文豪维克多.雨果称赞这是“人类的一种伟大杰作”。 它的船体结构更加合理,有三根桅,能利用65度角以内的风行驶,能装载大量生活必需品,可以在海上连续待上数月,甚至可以环绕地球航行。 无数的西方航海家成功的使用三桅帆船开辟了新的航海路线。 那个西方著名的航海家达.迦马便是其中杰出的代表人物。 达.迦马寻找绕过好望角进入印度洋的航线,是为打破阿拉伯人对东西方贸易的垄断。 他成功了,作为航海家他青史留名,但他在印度洋沿岸的作为却是一个十足的恶魔所为。他在人类历史上犯下的罪行,简直一言难尽!(未完待续。。) .rt 第二百四十章 战舰发展、旱灾! 所谓“伟大”的航海家达.迦马所犯下的罪行,足以让他被绞死一百次。 迦马达.伽马第二次东航离开印度走时留下了五艘船,这些船继续掠夺阿拉伯商船,打击埃及与印度之间贸易。为此,印度卡里卡特国王赞默林组织了五万大军反击葡萄牙人及盟友印度的柯钦人,迫使葡萄牙人与柯钦军队逃到一个小岛上,直到1504年另一支葡萄牙舰队到来后才解围。 1505年,达.迦马回到葡萄牙后建议,应该派舰队去东非和印度加强新建立的葡萄牙殖民地,只有在印度洋派驻永久的军队才能全面控制印度洋。阿尔梅达接受了葡萄牙的任命,率领20艘船,1500名士兵,200多个炮手,几百名水手和工匠远航印度洋。 阿尔梅达的舰队进入印度洋后一方面控制港口贸易,另一方面积极打击阿拉伯和伊朗的商船。1506年葡萄牙人占领了亚丁湾出入口的索科特拉,接着又攻占波斯湾的出海口霍尔木兹城和印度的第乌城,并把与葡萄牙结盟的印度柯钦变成了葡萄牙的贸易中心。 葡萄牙人在印度洋的横行使欧洲与东方贸易的中心由威尼斯转到了里斯本和安特卫普,这使以往掌握东方贸易的威尼斯人的利益受到了重大损害,1504年他们的商船在地中海港口已没有任何香料可以装了,这引起了威尼斯人的强烈不满。 威尼斯人决定帮助埃及建造一支舰队在印度洋打击葡萄牙人。 而奥斯曼苏丹由于自己的船也受到葡萄牙船的攻击。向埃及支援了由希腊水手操纵的地中海式排桨战船。这些船在亚历山大港由威尼斯的工匠解体,然后运到红海海岸重新组装。这个新的舰队1507年首先驻守吉达港,防范葡萄牙的进攻。然后经过亚丁港,1508年,他们跨过印度洋到达印度的第乌城。 由于有共同的宗教信仰和海上利益,卡特利特与埃及苏丹结成同盟,一支由埃及马木鲁克苏丹国。奥斯曼帝国,印度卡里卡特国和古加拉苏丹组成的联合舰队要找葡萄牙人决战了。 葡萄牙人这边有5条大卡拉克帆船,4条小卡拉克帆船。6条卡拉维尔帆船和3条其他小船,船上是1800名葡萄牙士兵和400个印度科钦土兵。卡拉克帆船有四根桅杆,上面挂三角帆及横帆。有足够动力使船航速增快,既可以顺风也可以逆风航行。 中国人发明的火药传到西方,火炮被装上战舰。葡萄牙人的船上有多层甲板可以安放重型火炮,侧舷火炮,可以从船艏,船两舷发射炮弹,火炮口径大,有熟练的炮手操纵,葡萄牙的战船是为了在大西洋航行而造,抗浪性能优良。并且船体坚固,可以抵抗住小型船舶的攻击,联合舰队这边有2000艘船,两万名士兵,其中只有12艘大船。其余的都是单桅帆船。这只庞大舰队去年曾在达布尔袭击过一支葡萄牙人的船队,现在他们自持众多,士兵数量占绝对优势,根本不把在第乌的葡萄牙舰队放在眼里。 葡萄牙舰队迎战联合舰队时。阿尔梅达命令18艘战船船艏艉相接。排成一线迎击敌舰群。联合舰队的战船按照传统战术冲向敌舰,企图撞击并靠拢敌舰,然后手持弯刀的士兵们爬上敌人战船展开厮杀。葡萄牙战船上的大炮根本不给他们靠近的机会。葡萄牙的所有大炮在敌人距离自己200码时瞄准敌舰吃水线,各舰舷炮齐放。一阵弹雨飞过后,十几艘联合舰队的战船就被击沉了。接着葡萄牙炮手迅速把战前准备好的火药包再次装填进炮膛,快速地一次次齐放,使一批批的联合舰队战船沉没。联合舰队的战船冲到距离葡萄牙战船100码距离时,很多都被对方这些大口径,射程远的大炮发射的炮弹击沉,击毁。 联合舰队的人们也许忘记了,就在1501年达.迦马第二次东航印度洋时在马尔巴拉与阿拉伯商船发生的战斗,那次战斗中葡萄牙船上的大炮轻而易举的把阿拉伯单桅船小帆船击沉,那次海战是首次火炮击沉敌舰的战例。这次不过是如此少的葡萄牙大炮以如此多的单桅小帆船为靶子,击沉的更多而已。 联合舰队的单桅帆船无法装重炮,地中海式排桨大船两舷是桨手的位置,安装了大炮就没有划桨的动力,只有船艏艉可以安装炮,而这些大船上的火炮射程太近,威力太小,即使有几发炮弹落到葡萄牙船上也无济于事,无法对葡萄牙战船造成致命的损害。 联合舰队的战船上人数众多的士兵只有弓箭和弯刀,弓箭的射程和威力怎么能与火炮相比,冷兵器与火炮的对阵中只有挨打的份。尽管如此,联合舰队的战船还是冒着被击沉的危险勇猛冲锋。 有一些联合舰队的战船靠拢了葡萄牙战船,双方接舷后才发现,联葡萄牙战船船大舷高,联合舰队的士兵爬不上去。居高临下的葡萄牙士兵手中拿的是火枪,装备精良,善于射击,还可以非常熟练的投掷榴弹,这些火器把联合舰队的士兵打得无法抬头。 战斗的结果不言而喻,葡萄牙人以少胜多打败了联合舰队,而且自己几乎没有损失。 联合舰队的失败是因为战船性能落后,作战武器落后,此时的海战不再是两船互相撞击,发射弓箭,投掷标枪,石块,接舷短兵相接搏斗,是远距离的火炮轰击,还要看谁的火炮威力大,射程远。 第乌海战后葡萄牙人在海上依靠自己的火炮优势击败对手,随后他们占领印度果阿。、马六甲,接下去是科伦坡,爪哇,苏门答腊。然后占领中国澳门。 这一切,葡萄牙,大明称之为佛郎机的这个国家之所以能够在海上纵横,依靠的便是他们先进的战舰和强大的火炮优势。 十八艘船打败二千艘船。这是让人很难以想像的,但佛郎机人却办到了。 第乌海战一直很深刻的印在丁云毅的脑海里,而这给他的启发也非常大。一支强大的舰队。并不在于其拥有多少战船,而是它战船和火炮的先进程度。 丁云毅在海上最大的敌人便是郑芝龙。 论数量,虎贲卫水师是无论如何也都比不过郑家水师的。那么一旦爆发决战,唯一取得胜利的办法便是质量。 用更先进的战舰,更先进的火炮来取得未来决战的胜利! 台湾造船坊已经迈出了一大步。 最有利的是,目前拥有着庞大海上力量的郑芝龙,已经开始不思进取。他坚定的认为,没有人可以挑战到自己的海上霸主地位,大明水师不可以,红夷同样也不可以。 他拥有几千艘各型舰船,拥有南安石井造船坊,拥有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所以他认为一切都已经足够了,他唯一专心致志考虑的,就是如何保住现有的有一切。 但是,不进则退。 他并不知道全世界都在那高速发展着,并不知道泰西许多国家的造船、造炮技术已经超过了大明。 尤其是在料罗湾海战中的胜利。更加坚信了他郑家水师天下无敌的信念。但他并不知道,红夷战船完全没有经历过大明的两翼突击,火船战术。 尤其是红夷战船船速缓慢,他们习惯使用的绕后插入,舰尾攻击的模式,面对明朝战船是难以奏效的。 一旦红夷重视并改进了这一点。那么再来一次料罗湾海战胜负便会很难预料。 丁云毅却已经充分重视到了这一点,台湾造船坊的建成,已经让他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 要建成铁甲舰目前那是痴人说梦,但可以建造更新式的舰船,改造运转速度,安装更具有杀伤力的大炮,以质量,来取胜郑家水师的数量! “造船坊一定要加快发展,银子方面不用你们考虑。”丁云毅沉吟着道:“需要多少银子,我就给你们多少银子。还有,再派人去沿海各地招募工匠,薪饷一律优厚,佛郎机国,干腊丝国的优秀技师也要尽可能多的招揽,愿意来的,双饷。不愿意来的,绑也要给我绑来!明年年底,给我弄出大规模出来。” 众将知道大人这次一回来,是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了! “火器局呢?”丁云毅问起了这个他同样关心的话题。 “火器局的发展远较造船坊进度落后。”秦云坦然说道:“开始我们还觉得非常方便,但没有想到红夷技师开出来的单子就让我们吓了一跳。一直运作到大人回台湾前,所需要的物资这才勉强采购齐全。” “恩,这事不能急,火器是最需要精细准备制造的。”丁云毅不以为意:“还是那句话,火炮这东西泰西国人多有心得,还是要重用他们。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咱们现在是学习,等学上个几年,咱们自己的技术成熟了,那就可以从学生变成师傅了。” 造船坊、火器局这两个是丁云毅最关心的项目,眼下虽然进展速度不快,但已经开始发展起来,这也让在中原征战良久的丁云毅大为放心。 而在台湾中部,苏杨求缘的治理也卓有成效。他先是在中部地区建立起了丁云毅的威望和信用,而后便按照他的方式来一步步的改造台湾中部,使其最终彻底为丁云毅所掌握。 天灾无法逆转,但刻意的治理却能最大程度上扭转天灾带来的损害。 罗曼德.罗曼德兰已经带着他自己挑选出来的研究团队已经到达,并在第一时间展开工作。 这几年,台湾最频繁发生的灾祸便是之前很少出现的旱灾。 台湾是多灾多难的地区,水灾、风灾、地震和旱灾都给台湾造成很大的灾难。但是不像前三种灾害,旱灾在台湾发生的并不频繁。然而旱灾一旦发生,就会严重影响到台湾农业的发展。 尤其让人头疼的是,由于台湾地形特殊,一旦发生旱灾,内地用的抗灾经验在台湾没有任何用处。 根据罗曼德的研究,台湾降雨量丰富,但降雨量在各地上的分布不均,导致旱灾发生。台湾地方洼下,一遇亢旱,严重的旱情使致粮食颗粒无收。 台湾夏季旱情最多,其次是秋旱,然后就是春旱。 眼下即将进入冬季,春旱很快便会到来,在这一点之上,罗曼德和苏杨求缘的看法都是一致的。 “不光是台湾,罗曼德预计这次连澎湖也会出现大旱。”秦云苦笑了下:“罗曼德告诉我,他曾经去过澎湖,澎湖没有山岭和河流,岛上土壤贫瘠,澎湖岛又处于......那个叫雨影区,所以雨水很少,供给不足。澎湖是降雨量最少的地方,因此旱灾发生的频率较其他地方高。” 丁云毅在澎湖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而澎湖百姓也已经习惯旱灾,多以捕鱼为生,极少有种庄稼的,因此在丁云毅治理澎湖的那段时间,对旱灾造成的农业影响感受并不是很深。 澎湖的问题好解决,但是台湾的问题就比较麻烦了。 “旱灾除了老天爷的愿意,人为原因也是非常重要的。”秦云接着说道:“罗曼德说,自从红夷到了台湾,便不断有人迁移过来,尤其是郑芝龙对台湾的几次大迁移,再加上渡台的人因为贪地宽可以私恳,故而有无数人冒险渡台。这一切使台湾人口急剧增加。人口不断增加,生存最为重要的是解决温饱问题,所以便以砍伐树木作为谋生手段,更有甚者,直接放火烧毁森林,引水工开浚,造成良田。大量耕地是增加了,但却破坏了原有的植被,带来了非常严重的破坏性的后果......” 丁云毅听着有些发蒙,难道人类对大自然的破坏而造成的后果,在这个时代便已经出现了吗? 这事情便麻烦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麻将之父 这事情有些麻烦了。 按照罗曼德的说法,当地要发展农业,必然和台湾原本众多的原始森林抢地,还有一遭,便是丁云毅高度重视的造船业。 造船业要发展,便需要大量砍伐树木造船制器。在众多的木材中使用价值和经济价值最高的是樟木,既可以造船和制器,而且还可以制造成樟脑大量出售,利润非常丰厚。 丁云毅的集团需要砍伐树木造船、造兵器、造木器,需要熬制樟脑,获得大量经济回报,老百姓也同样需要如此。 你也砍,我也砍,自然环境便遭到了严重破坏。这才短短几年时间,老天爷便开始给予台湾惩罚,长此以往,破坏自然环境带来的危害便也会愈发显示出来。 要么大力发展台湾,要么保护自然环境,二者只能选一样。 丁云毅的内心是严重倾向前者的,台湾不能发展,自己拿什么来保护台湾? 他的想法没有瞒过秦云:“三哥,苏杨求缘和罗曼德一起想了一些解决办法。一是引进耐旱农作物,比如番麦,番薯。还有一种干腊丝人发现的农作物,极能抗旱,叫......叫马铃薯......” “啊,土豆啊。”丁云毅顺口说了句,见秦云看起来有些诧异,心想土豆好像刚刚传到〖中〗国不久,种植的地方不是很多。马铃薯被〖中〗国叫成土豆,就和番麦一样。到了〖中〗国渐渐的就被称为玉米了:“我听神父说过,有些地方的人称其为土豆。” 秦云继续说道:“苏杨求缘已经派人去学习种植马铃薯的经验了。种植耐旱农作物,这是其一。其二,台湾中西部按照罗曼德的说法,属于平原盆地,农业发达,认为破坏也非常的严重。但是东部就不一样了。台湾东部是原始森林和山区,人类的活动很少在此进行,没有人类的活动。也就没有灾害的概念。因此如果一定要进行树木砍伐,可以转移到东部一带,为我们提供树木。” 破坏了中西部去破坏东部?再大的原始森林。只要被人类给瞄上了,用不了几十年的时间也就能被破坏得差不多了。可眼下想来想去,这也是目前最好的能解决发展和自然环境如何兼容的办法了。 丁云毅苦笑了下:“以后需要木料就去东部,虽然运转未免多费些力气,可总也是应急办法。咱们灾害要抗,军事发展也一刻不能停息。虽然这不是根本解决问题的办法,可咱目前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秦云点了点头:“不过瞧罗曼德的样子好像大不乐意,他认为原始森林是老天爷赐给人类的最大财富,是不容破坏的。” 丁云毅叹息了声:“咱现在得造船、造兵器、盖房子,哪一样少得了木料?说句自我安慰的话。咱不去破坏,台湾落到别人手里,也一样会被破坏。得了,让罗曼德给我专心的研究农作物的生产吧。” 秦云笑了一下:“最后一条,便是将伐木、樟木熬脑这些全部转为官办。设立专门的兼办、专办衙门,这一来可以减少破坏,制止毫无节制的砍伐,而且能给我们带来大量利润。” “这是个好办法。”丁云毅脱口而出:“这事立刻着手去办,一刻不能停息。我听说每到旱情来临,地方做得最多的便是祈雨。这没用,一点用处也都没有,相反还消耗大量人力物力,这样的活动我看能停止的就停止,实在停止不了也要控制。” 又仔细问了一下其余发展情况,大致都还满意,自从自己出征中原,在这些部下的治理下,台湾一切都井井有条。 丁云毅沉思了下,换了一个话题:“我虎贲卫水师已经初具规模,那些新招募进来的兵卒训练的如何了?” 蔡九洲有些〖兴〗奋:“大人,我们聘请的史伟德和曼苏拉,在带兵上还是很有一套的,尤其是在火器的运用上。眼下我们将所有招募到的兵卒分成两部,一部按照泰西的训练方式,一套按照我大明的训练方式。尤其台湾连续灾情,所以从军的人很多,在大人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虎贲卫合水师、火器兵、炮手、步兵在内,已有合格兵卒三千七百余众。目前还在进一步的招募中。” “大明远洋公司也有武装雇员、准武装雇员一千八百人。”秦云也接口说道。 丁云毅一听大喜,这么说,自己已经有了五六千人的力量了?有这股力量掌握在手里,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也足以应付了。 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诸位,这次我血战中原,旁的没有什么,倒是带回了两百多精锐骑兵,我准备以此为班底,训练出一支可以纵横天下的骑兵出来。诸位以为如何?” 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丁云毅带回的那些骑兵,他们也都看到过没,只当是他顺道带回来的,却没有想到丁云毅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这些人都是水军出身,虽然也都骑马,但对骑兵却没有什么概念。张宪轩忍不住说道:“大人,组建骑兵不是不可,但在哪里训练?兵卒好办,但是战马难找啊。” 这倒是个问题,丁云毅皱了皱眉头:“训练的地方倒好找,但战马问题却的确难办。我想我大明精锐骑兵,无非就是中原边关一带,尤其是边关的军队,常年和金虏作战,骑兵精锐无双......” 说到这眼睛忽然亮了:“当年我在京城,和吴襄总兵的儿子吴三桂结识,后来还定下了三年之约。看来我还得离开台湾一次,去山海关看看这位老朋友。” 他这时候已经把心思动到了吴三桂的身上。 看看已经快到中午,秦云在一边说道:“三哥。你才回台湾,路途劳顿,还是早些休息吧,嫂子都等得你急了。” 丁云毅忽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个,说到嫂子......啊,我在苏州娶了一个正房......这个,眼下还在路上。这几天便能到了......” 众将一听,人人议论,秦云道:“三哥当真是了不起的英雄。去次中原。先是给咱们带回了一个嫂子陈圆圆,现在又给咱们这个意外。我算了算,三哥都有四位夫人了。这点上郑芝龙是不如大哥的了。” 一阵哄然大笑,丁云毅讷讷的笑骂了声。 秦云站起身来开始逐客:“都散了,都散了,后面还有三位夫人在等着三哥,啧啧,都说小别胜新婚,想来明天三哥是起不了床的了,羡慕,羡慕......” 满堂笑声中,诸人散去。 丁云毅抓着脑袋。想想也是。自己来这时代还没几年,居然一口气娶了四个老婆,这要在自己那个时代,是断然想也不敢想的。 悄悄回到自己住处,不让丫鬟通报。躲在门口偷看,原以为自己忽然带回了个陈圆圆,阿喜和韩小小必然不开心,没有想到这几个女人,连着吕雪、吕慧这两姐妹居然和陈圆圆说话说的不亦乐乎。 恩,这倒是不错的现象。 阿喜没有心机。韩小小虽是女子,为人却豪爽大方不胜须眉。再加上几个性格相投,相处融洽也是有的。只是不知道自己那个正房邓怜玉来了后,性格和他们大相径庭,不知道能不能处得和现在一样。 在门外咳嗽了声,走了进去。 几个女子一怔,阿喜第一个跳起了起来,一下冲到丁云毅的面前,一把握住了丁云毅,又是笑又是哭,真情必露。 韩小小眼眶也是红红的,可脸上满是开心。她能控制得住自己情绪,只是微笑的看着丁云毅。吕雪、吕慧两姐妹也都高兴得不得了,赶紧着张罗去给丁云毅洗手洗脸。 。阿喜和丁云毅闹了好一阵子,也蹦蹦跳跳的拉着丁云毅坐了下来,还没有等丁云毅完全坐定,便唧唧喳喳的问了一大串的问题。 丁云毅耐着性子一一回答,一转眼,看到韩小小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又朝陈圆圆努了努嘴,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尴尬地道:“这,这是陈圆圆,我在苏州时候......” “王承恩王公公帮你办的吧。”韩小小笑着帮着丈夫解了这份尴尬:“王公公帮你办的,你自然推托不得,算了,你也不用解释,大丈夫三妻四妾,原是应当,更何况你现在是参将,身份又大为不同。我们和圆圆很说得来,将来又多了一个伴,也是开心得很。” 是,你们是开心,等邓怜玉再来了,有麻将的话你们可以凑上一桌了,丁云毅心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个古怪想法。 恩?现在还没有麻将吧?是纸牌吧?好像还没有东、南、西、北、中、发、白。自己要不要抽空“发明”真正的麻将?让自己成为“麻将之父”? 一转起这个念头,丁云毅玩心大起。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自己整日忙于征战,现在抽空发明几样小玩意,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青史留名”了吧? 几个女子谁想到自己夫君在转这个念头?韩小小道:“夫君,听圆圆说你在苏州娶了一个正房?” 丁云毅把思绪收了回来,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把自己和邓怜玉成亲的经过说了一遍。 韩小小是一心为自己丈夫前途着想,对这门亲事也是大加赞赏。 用了饭,到了下午,原想着把自己两个媳妇拉到房里却享受**,可是大白天的做这事,传出去让人笑话。 韩小小和陈圆圆都有午睡习惯,吕雪、吕慧侍侯着她们回到房间。丁云毅却拉着阿喜,又把刚闻讯赶到的阿湖叫上,让人找来材料,三个人躲到一个小房间里也不知道鼓捣什么去了。只听到房间里又是传来锯子声,又是传来打磨声。 韩小小和陈圆圆午睡醒来,三个人还在小房间里忙得不亦乐乎,而且还不允许人去打扰。韩小小笑着对陈圆圆道:“咱们这位夫君总喜欢弄些神秘古怪的事情出来。” 一直到了晚饭,叫他们出来他们也不肯,只让人把饭菜从一个小窗口里递了进去。 韩小小和陈圆圆用过饭,两人说了会话,重要看到那扇门打开,丁云毅领着阿喜和阿湖兴冲冲的走了出来,丁云毅的手里还捧着一盒东西。 丁云毅大是得意的把那盒东西朝桌子上一放:“见过这个没有?” 韩小小和陈圆圆好奇的看去,见是一个个木头做成的小方块,拿起来仔细看,见上面还写着“一万、二万”等等字样,和自己平素玩的纸牌非常相似。 “麻将,这叫麻将!”丁云毅得意非凡:“我和阿喜、阿湖费了一下午才做成的,和纸牌差不多,但比纸牌有意思多了,来,我教你们怎么玩。” 不容分说,让韩小小陈圆圆、阿喜围着八仙桌一人一面坐下,教她们玩法。 其实麻将和这个时候的纸牌玩起来差不多,同门三张数字相连叫“坎”、三张相同为“碰”四张相同“开杠”。 韩小小和陈圆圆都会玩纸牌,只有阿喜不会,可麻将这东西,只有略做指点便也能基本掌握了。 起初三个女人对“麻将”这新鲜事物还只是好奇,可越玩下去越是着急,到了掌灯时分,四人还是玩得不亦乐乎,到后来连吕雪、吕慧也都搬了凳子在边上看的兴致勃勃。 丁云毅仗着自己对麻将熟悉,欺她们第一次玩,便提出赌钱玩,三个女子都答应了。丁云毅原本想着大赚一笔,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三个女人对麻将的领悟实在是太快了,尤其是韩小小和陈圆圆,又有纸牌底子,不到一个时辰,丁云毅居然成了个大输家。 丁云毅输得是满头大汗,还欠了不少赌债,老天才知道了,原来女人天生就是玩麻将的行家。 丁云毅心中懊丧,自己好端端的发明什么麻将,弄到自己口袋里输的空空如也,还非要玩得那么大不可。 可不管怎么说,一代“麻将之父”便也在这里诞生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史伟德少校团 丁参将一大早出门,口袋里空的简直比自己的脸还要干净。 好好好好的去发明什么麻将?还非得赌什么钱?被两位娇妻加上一位准夫人大杀一通,口袋里的银子输了个精光不说,赌到后来,居然连“龙牙”这样片刻不离身的宝刀也给抵押了出去。 好在两位娇和那位准夫人总算是“宽宏大量”知道这把“龙牙”是丈夫的宝贝,上阵杀敌全靠它了。让丁云毅给她们一人写了一张欠条,便也将“龙牙”暂时借给了丁云毅。 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堂堂的台湾参将、上轻车都尉、昭武将军带的武器,在还清欠债之前,居然不属于自己了! 借的,那是问自己媳妇借的...... 丁云毅知道明白了,某某之父,只是说他发明了这样东西,可未必便是使用这样东西的大行家了...... 秦云却偏偏还不识趣,兴冲冲的找到丁云毅:“三哥,刚知道,渔民在海里捕上了一条奇怪的大鱼,要不咱们去买下来吧?” 买?你他娘的给老子银子?老子欠着媳妇一屁股的债呢!丁云毅心里恨恨想着,可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一条鱼有什么希奇的?不看。” “去看看吧。”秦云竭力劝说:“听说那鱼长着一嘴牙齿。” 丁云毅这才产生了些好奇心。和秦云一起走了出去,果然在市场上见到一大群人正围在那里看希罕。 丁云毅分开众人。走了进去,见一条大鱼总有二十来斤,而且真的长了满嘴的牙齿。 那些当地人议论纷纷,有的打了一辈子鱼的渔民都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奇怪的鱼。迷信些的老人,都有些害怕,说忽然出了这么条怪鱼,只怕不是什么吉利的迹象。 “丁大人来了。丁大人来了。”那些百姓一见到丁云毅,纷纷让开道路。 “丁大人,打到这么条怪鱼。从来没有见过,连着不肯下雨,又出了这么个怪东西。别是老天爷要降罪给我们吧?”有人担心的问了起来。 丁云毅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鱼。 百姓最是迷信,看到如此古怪的鱼,再联想到了天灾,因此自然便心惊胆战,丁云毅知道一旦百姓有了这样心态,便会陷入到恐慌之中。当即转了转眼珠子,一本正经地道:“我小时候读书,听先生说过,北海里有种叫鲲的大鱼,长不知几里。宽不知几里,一日冲入云霄,变做一大鸟可飞数万里,名叫鹏。鹏的背,不知几千里宽。这种叫鲲的鱼。一旦出现在哪里,哪里便有吉兆,是大富大贵的好兆头。有次我游历到了北海,便亲眼看到了这种鱼,就和你们抓到的一模一样......” 丁云毅满嘴胡言,除了鲲和鹏的故事书里有。这种鱼长什么样他哪见过? 可他这话一说出来,百姓们顿时变得〖兴〗奋起来。都在那问这是不是真的。 丁云毅干脆道:“本大人亲眼所见,那还有假?这鱼一出,虽然开春台湾还有干旱,但只要大家齐心合力,度过这次灾情,那台湾未来几年一定是风调雨顺,年年丰收。” 一片欢呼之声响起。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的典故秦云也知道,只是难道三哥真的看到过这种鲲吗? “丁大人,这鱼已经死了,我等该如何处理?” 丁云毅面上表情更是严肃:“这鱼不是真死,是假死,死后三日必然复活。诸位,可以把这鱼送到我的官邸里,我自诚心祈祷上天,为台祈福,待鱼复生之后,再将其放归大海。” 欢呼声中,百姓人人动手,抬着这条大鱼便朝官邸走去。 “三哥。”秦云大是怀疑:“这鱼真能复活?” 丁云毅朝边上看了看,低声道:“能不能复活我不知道,不过我看这鱼要是红烧必然好吃......” 秦云听的目瞪口呆。 丁云毅忽然又连连摇头:“不成,不成,万一有毒怎么办?孝晋,晚上我请你吃饭,就吃这鱼,你先吃,我后吃......‘ 大笑声中,还没有等秦云反应过来,丁云毅已经一溜烟的跑了。 中原血战,心情郁闷,可一回到台湾,便是回到了自己家里,说话做事轻松无比,再也不用顾忌这顾忌那的了...... ...... “立正!前排射击!” “第一排蹲下,第二排射击!” 不太标准的大明官话,在训练场上不断响起。 那些新征募来的新兵,正在以史伟德少校和曼苏拉少尉为首的一众红夷军官指挥下进行着操练。 这些红夷,佛郎机国被丁云毅聘用的军官,表现得非常尽责。毕竟在这里,他们能够拿到双倍的薪水,要想找到一份这样的工作,那可不太容易。 丁云毅再一看这批由佛郎机军官训练,自己的士兵们,顿时有了啼笑皆非的感觉。 不说别的,光说这些士兵的打扮,就与所有的大明官兵丝毫不像。 这一些士兵们都穿戴着一件上装,恩,丁云毅认得,这是夹克式样的,里面是一件衬衫,配着一根领带。下面是一条短裤和绑腿。士兵们都穿皮鞋。并且,都在头上带着一顶宽沿的软帽,帽子上有一条白色的装饰带,而军官们则在带子上插上一根彩色的羽毛,用于显出他的身份。士兵们的上装袖子是卷起的,翻边上镶有钮扣,袖子都是卷到肘关节处,露出里面的衬衫。 这.....如果不是这些士兵都长着一张〖中〗国人的脸,和那些被从台湾赶走的红夷士兵又有什么分别? “这是本参将的兵?”丁云毅将信将疑。 秦云苦笑了下:“三哥。你临走的时候可说过,史伟德需要什么就给他什么,为了做这些衣服,我可用去了好大一笔银子。还专门请了两个红夷裁缝。我虽然不懂打仗,可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是咱大明的官兵那。对了,史伟德还给他们取了个名字,叫‘史伟德少校团’。” “这点可以理解。”丁云毅对此倒没有觉得诧异:“这些红夷军官非常重视自己的荣誉。因此用自己的名字来命名部队也是经常会出现的。史伟德少校团?他娘的,老子武装起来的部队,这红夷倒用他的名字来命名。啊。以后不要在他们面前叫红夷了,他们尽心为我办事,没有功劳。总还有苦劳的。” 这时,训练场上新的部队出现了。 只见大量拿着长枪的长枪兵,配合着拿着火枪的火枪兵开始操练。 丁云毅看了下,五个长枪兵配一个火枪兵,这种长枪兵手里拿的武器,主要结构是一根大约在二十斤左右,六米长的木质长杆,在其中的一头安装着一个长约半米,两面开刃的扁形钢质枪尖。 在战场上,长枪是一种操作简单武器。但由长枪兵组成的作战单位却显得行动困难且迟钝。 此时,长枪仍旧被当作防御敌方骑兵的突击,保护步兵的主要力量而受到重视。 丁云毅也很清楚,逐渐的,随着步兵火力强度的发展。欧洲改变了原先的步兵战术,并使长枪兵与火枪兵之间的比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史伟德!”丁云毅忽然叫了一声。 史伟德一见是丁云毅回来了,赶紧跑了过来,一个敬礼:“将军,欢迎您回到台湾,我正在操练您的士兵。” 丁云毅点了点头:“我看你是五个长枪兵配一个火枪兵。是这样吗?” “是的,将军。”史伟德响亮的回答道。 “我给你提个建议。”丁云毅虽然对欧洲的步兵战术不是非常清楚,但大略发展还是知道的:“为什么不能充分发挥火枪兵的作用?我看不如一个长枪兵配五个火枪兵为好,这样就能充分发挥火枪的威力。” 这种提法相当新鲜,泰西之国,几乎都是用五个长枪兵配合一个火枪兵,这已经是固定思维了,长枪兵和火枪兵比例的转变的优势,还要过许多年才会被泰西人发现,但现在丁云毅却已经率先提了出来。 史伟德在那想了很久:“将军,我承认您的提法很有想像力,这么安排当然能使火枪集中的优势进一步展现出来,但是火枪兵本身却缺乏了必要的自我防御能力。” “火枪配备刺刀不就行了。”丁云毅不暇思索地道。 “刺刀?”史伟德怔在了那里。 丁云毅耐心道:“刺刀嘛,外形象一把加长的短剑,在握把处围上一段软管,使用时可以插进火枪的枪口里,那不就变成了火枪兵最好的防御武器?我看这种装备普及以后,长枪兵便可以逐步的淘汰了。” 史伟德是个非常认真的军官,他在那盘算了一会:“这的确是个充满了想像力的发明,但是一旦使用这种......刺刀,火枪将无法继续射击,并且也只能保护火枪手本人......” “是的,这是个缺陷,但我们可以想办法研究在不影响火枪射击的条件下,正常使用刺刀。这个并不太难解决,我们可以称其为套筒式刺刀。”丁云毅的脑海里仔细想着,软管式刺刀很方面能制作出来,套筒式刺刀就要略微麻烦一些,不过也不是很难解决:“在套筒式刺刀没有研制出来之前,这就需要每个突击单位的指挥军官,必需在他认为没有可能继续再进行一次火枪齐射的情况下,发出全队统一上刺刀的命令。不成,不成,还是套筒式样刺刀直接装备军队比较保险......” “为什么?”史伟德已经完全被丁云毅的大胆构思所吸引住了。 丁云毅耐心解释道:“当突击编队与敌军阵线冲撞之前,指挥官将冒着如何判断当时是否是下此命令的最后时刻的风险。你想,当处于冲锋中的步兵,需要有六十步的距离往枪口里塞刺刀,此时的敌军就可以在刺刀被固定前任意地射击目标;一旦刺刀被固定,如果敌军派出预备队,突击队列的火枪就无法在短时间内重新开火。” 史伟德恍然大悟,丁云毅眉头紧锁:“软管式刺刀不是最理想的方案,召集工匠,我会画个图纸,尽管的做出套筒式刺刀,用来装备军队。” “我对这一想法充满了好奇和期待,将军,毫不夸张地说,您的这一构思,或许会让军队有一次最伟大的突破,您的名字将会被永远铭记在战争史上。”史伟德的话里没有丝毫奉承意思。 丁云毅笑了下:“你的队伍是如何安排的?战术阵型如何?” 史伟德立刻道:“我的阵型与流行的西班牙大方阵有不同的地方,这是我国独特的阵型。在我国的战术方阵中,我们减少了各连队的人数,从一百五十人减少到一百十三人,增加了火枪射手与长枪兵的比例,并增加了军官的数量比例。同时,我们还将方阵的排列行数减少到十行,以便加宽正面对敌战列线。从战术角度说,这种方阵基本上是在战场上组建四个由长枪兵及火枪射手组成的团,每个团约八百至一千人。排列方法为一个团分出两个营方阵,而每个营方阵又有一个长枪兵方阵在前面,后面则是火枪射手组成的小方阵,交火时,火枪射手会分散到长枪兵的两边侧翼射击。” “很好,你做的非常好。”丁云毅想起了这种战术方阵:“但有一点需要注意,在刺刀没有研制并装备部队之前,这种战术的关键在于要使火枪射手熟悉他们的阵型变化,以及每个长枪兵的勇敢意志。” “您对这种战术方阵也如此了解?”史伟德大是惊讶地道。 这种是佛郎机发明的独特战术,也被广泛地传授到了当时欧洲的各军队中,没有想到的是,在台湾却居然遇到了如此熟悉这样战术的将军。 丁云毅笑了笑,老子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又朝训练队伍看了看,说道:“史伟德,你这段时间做得很好,尽管我对我的士兵装束很不满意,但我既然把权利赋予了你,一切都由你来做主,希望我的部队能尽快变成一支精锐军队。” 史伟德大声道:“将军阁下,我保证!” 第二百四十三章 骑兵 史伟德少校团尽管看起来非常另类,但丁云毅知道,其实这才是未来军队的发展方向。 火枪,迟早都会完全取代刀剑这样的冷兵器,不进则退,不跟上时代发展的脚步,必然会遭到无情的淘汰。 尽管现在刀剑和火枪比起来,在战场上并不吃亏,但是用不了多少年,拿着刀剑,勇猛无畏的战士,在火枪的射杀面前,甚至将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 唯一让丁云毅不满的一点,是“史伟德少校团”那些穿着古怪军服的中国士兵看起来实在是太古怪了。 而且史伟德、曼苏拉似乎对这还不满足,居然还弄出了一个鼓乐队,全都较他们弹奏泰西人的乐器,一旦战争爆发,史伟德少校团投入战斗,这些鼓乐队将会一边奏乐一边与敌人厮杀。 丁云毅知道这也是荷兰、西班牙、英格兰人的习惯,那么古怪的军服自己都可以忍了,鼓乐队这样的事情也随他们去吧。 试听了一下,觉得还算可以,比较能振奋士气,秦云尤其表现得感兴趣。 听到这种泰西乐器,丁云毅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老四,你和那个佛郎机女人瑞秋莎怎么样了?” 猝不及防,秦云有些尴尬,在那忸怩了半天,这才悄悄说道:“三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和瑞秋莎不过是露水姻缘罢了。” 丁云毅一笑,部下的这些事情他是不想去多管的。 出了史伟德的军营。远远看到李国,把他叫到自己身边,问起海盗同盟近况,李国告诉他,在丁云毅离开的这段时间,海盗同盟随着金鹰城之战的结束影响加剧,势力大增。眼下已经拥有九十三家海盗,船二百余艘。这其中有大明的海盗、吕宋等地的海盗,甚至包括扶桑国的海盗。只有少数海盗依旧顽固。不肯加入同盟。 “那些不肯加入的,坚决消灭。”丁云毅根本不去问他们为什么不肯加入的原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目前丁云毅的唯一想法。 他已经不太在乎别人是如何看待自己、评价自己的了。他唯一想的。就是如何尽快的把自己的势力扩张到一个足以对抗任何势力的地步。 而且在丁云毅的心里,已经开始谋划第二次海盗大会了。在整个构思里,海盗将是自己军事力量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第一次海盗大会的时候,只有来了六个,这次的新的大会,将会呈现出一种完全不同的面貌。 “对了。”李国忽然说道:“那次有个扶桑国的海盗来投,说扶桑国的一个什么岛上也出了个海盗,还得到了什么人的支持,很有一些势力。” 丁云毅并没有太在意:“他加入了吗?” “没有。”李国摇了摇头。 “消灭他!”丁云毅的回答非常干脆。 李国有些为难:“他并没有在我们划定的势力范围内活动。据说这人总是带着几条船悄悄出海,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往往一去便是月余,回来的时候总能满载而归。” 丁云毅点点头:“李国,你说。这大海虽然无边无际,但九十三家海盗要在海上争饭吃,咱们保护的商船不能劫,郑芝龙保护的商船他们也没有力量劫,一锅饭只有那点,你说他们该怎么办?” 李国怔了下。丁云毅随即道:“所以你发出我的盟旗,明年三月,在金鹰城召开第二次海盗大会,主要解决这个问题。咱们的眼光不能太短浅,得放得长一些。” 李国点头应了。 这时不远处才成立的骑兵军营里传来了操练声,丁云毅大起兴趣,信步走了过去。 那里除了从中原带回来的二百骑,丁云毅又临时精心挑选出了一百名士兵加入到骑兵之中。 这些大多是台湾当地人,从小靠海吃饭,一天也都没有骑过马,可丁云毅偏偏就是要在这锻造出一支精锐的骑兵出来。 侯鲁正在那和新兵讲解着骑术的要领,皇甫云杰端坐在一张椅子上,板着脸,一声不吭。 原本丁云毅的意思是要让他歇上一段时候再把骑兵办起来的,谁想到他早已等不及了,早早的便开始了骑兵的训练。 丁云毅没有打扰,站在军营门口仔细看着。只见侯鲁讲解完了,皇甫云杰站了起来:“骑兵是什么?是拿来冲突敌阵的,是精锐里的精锐!那些步兵、水军,不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他妈的。”李国一听就不乐意了,恶狠狠的咒骂了句。 丁云毅笑了笑,也是,皇甫云杰这话听在谁的耳里都不开心。 那边皇甫云杰的话又传来:“咱们骑兵的薪饷比别人高,武器比别人利,咱们还有战马!步兵得靠自己两条腿,水军下了船什么都不是......” “你他娘的有本事到海里来试试!”李国阴沉着脸又嘀咕了句。 “咱们骑兵有资格傲慢,你们到了这,是你们祖上烧了高香。”皇甫云杰的声音大了些:“可骑兵到了战场上,就不能怕死,就得把自己当成死人!冲,上峰让我们往哪冲,咱们就得往哪冲,没有犹豫害怕的余地!咱骑兵,是决胜的力量,是拿来决死的!” 骑兵是拿来决死的?这话丁云毅也是第一次听到。养个骑兵可比养个步兵要贵多了,那些特制的铠甲战刀不算,光是养匹战马就够费脑筋的了。难道拿到战场上老子是拿他们去送死的? 那可多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不过丁云毅有个特点,既然把这样事情交给你去做了,那就对你无条件的信任。你做什么都不会来插手。 那边皇甫云杰又继续说道:“可要让咱们骑兵死,没那么容易。我们二百个兄弟,跟着昭武将军征战中原,杀得流寇血流成河。信阳,三百骑破五万贼;颍州,八百骑战四万贼;苏州,二百骑打败十万贼!这样的战绩只有咱们骑兵能够做得到!” 这话一出。秦云和李国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 只知道参戎血战中原,但具体的过程参戎却没有说过。老天,几百骑打几万人还打赢了。这还是人嘛? 丁云毅揉着鼻子苦笑了下,皇甫云杰的话可是有些夸张了。 信阳三百骑是突然袭击,颍州是依仗地利苦苦坚守。至于苏州,那所谓的“十万贼”,其实顶多只有几百人能打仗。 可这些事情,传来传去便变味了。尤其是在皇甫云杰这样亲身参加过所有战斗的将领嘴里说出来,味道更是不一样了。 果然,那些新加入的事情人人脸上露出了震惊、羡慕、崇拜。 丁云毅也没有点破,听着皇甫云杰说了下去:“昭武将军亲自给咱的骑兵定下了三条规矩,凡我骑兵,从第一天起就得牢牢记住!你们看着那面旗!” 他的手一指,丁云毅几人也不由自主的顺着看了过去。 那是中原血战时候。始终飘扬在战场上,早已破败不堪,满是鲜血的一面战旗:武勇忠烈虎贲卫! 皇甫云杰厉声道:“骑兵铁规!见旗不进者,杀!闻敌后退者,杀!斩首少于三级者。杀!” “见旗不进者,杀!闻敌后退者,杀!斩首少于三级者,杀!” 所有人的情绪一下被调动起来,齐声呼道,声势震天。 这里和丁云毅方才去过的史伟德少校团大是不同。史伟德的少校团井然有序,波澜不惊,这里却是气势如虹。 “操练!” 皇甫云杰吼了声,那些新兵迅速投入到了训练之中。他一回头,见到丁云毅在那看了许久,急忙跑了过来:“昭武将军。” 李国鼻子里“哼”了声,皇甫云杰有些奇怪,他对自己不满吗?自己没有得罪他啊。 丁云毅笑了笑:“皇甫,帮你挑选的这些士兵可还满意?” “一般。”皇甫云杰张口居然便是这样的话:“若还有选择余地,职下不会选择他们,但现在非常时期,便也只能勉强凑数了。若是他们的素质都和在中原时候昭武将军麾下一样,半年之内职下便能帮昭武将军训练出一支最精锐的骑兵出来!” 听到他说起中原血战时死去的那些弟兄,丁云毅脸色略有一些黯淡,随即定了定神:“过去的不说了。皇甫,若给你数年时间,把你拉到边关,与金虏的骑兵较量你有几成胜算?” “不知道。”皇甫云杰老老实实地道:“职下常年在中原作战,大多数时候都是以骑兵对步兵,从来没有和金虏打过,只是听说金虏善骑射,马上飞奔箭无虚发......” “胡扯,那都是吃了败仗的我明军将领为了掩饰自己无能编造出来的。”丁云毅打断了他的话:“你自己是骑兵,试想一下在飞奔的马上射箭,哪有什么准头可言?我想无非是停马射箭,下马射箭而已,什么马上飞奔箭无虚发,都是在那自欺欺人。金虏作战,往往要等到我明军逼近到十步内放箭,我明军盔甲鄙陋,都是应弦而倒,于是也便造成了金虏骑射相当凶悍的假象罢了。” 在那停顿了下:“骑射的特点鲜明,缺点也一样鲜明,对地型的依赖性强,不善攻坚战。汉朝时候名将李陵五千步射兵能对抗匈奴几万骑射兵,若不是箭尽粮绝,也不至于投降。蒙古骑射几乎天下无敌,但历次攻城作战都要依靠其他民族的机械力量,少有的几次骑射参与的攻城战当中,蒙古人与普遍的军队没有区别,伤亡很大。所以在我看来,这骑射的威力是被夸大了。” “哪有用骑兵攻城的。”皇甫云杰嘀咕了声。 “是啊,在野外作战便要依靠你们了。”丁云毅笑着安慰了声:“现在还有什么困难没有?” “有!”皇甫云杰立刻道;“将军,眼下这里战马太少,将军答应我的战马在哪里?” “我来看你也正是这个目的。”丁云毅接口道:“福建缺乏可以用在战场上的良马,我想着,要找到合适的马匹,去其它盛产马匹的地方恐怕不容易办到。眼下战马到处需要,恐怕没有我们的份,只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碰碰运气.....边关。” “边关?”皇甫云杰听了一怔:“那里终日和金虏作战,马匹虽然精良,但恐怕更加不会给我们吧。” “不要他们送,我们买,出大价钱买。”丁云毅笑了下:“况且,我那里还有一个老朋友在,或者他愿意帮我们的忙。皇甫,你准备一下,挑选几个兄弟和我一起去边关。” “是。”皇甫云杰大声道。 “三哥,你才回来又要出去?”秦云小心提醒:“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呢,别再和上次一样,又弄得大家为你提心吊胆的。” 丁云毅笑着道:“无妨,这次的伤不重,好的也都差不多了,只是腿上的伤还有些不利索。这次我回台湾,见大家一应事情都办得井井有条,我却反而成了个多余的人。至于福建方面,我和郑芝龙已经有了约定,虽然这盟约不是那么可靠,但近一时期总不至于再出什么大乱子。况且这次也不辛苦。” 见三哥注意已经定了,秦云也不好多说什么:“三哥,你自己小心一些,早去早回。” “第二次海盗大会之前我必定回来。”丁云毅抿了下嘴:“一应事物,你们不可旦夕松懈,都抓紧着去办,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秦云几人听了一怔,什么是留在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丁云毅并没有和他们细说。 只是,留给自己,留给台湾的时间的确已经不多了。崩塌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到了那时候,台湾是成为一个世外之国,还是变成一支奇兵? “姐夫,姐夫!”正在那说着话,阿湖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到了丁云毅的面前,一脸的不乐意:“姐夫,你老婆到台湾了。” 丁云毅听了莫名其妙,什么叫我老婆到台湾了? 阿湖气呼呼地道:“就是你那个在苏州娶的老婆!” 第二百四十四章 火器局 丁云毅的正房媳妇邓怜玉来了。 一桌麻将搭子算是凑齐了。 这让丁云毅有些头疼,说实话,自己的另外三房媳妇,要么娇俏可爱,要么善解人意,只有这个邓怜玉,之前非但对她一点了解没有,而且总觉得和她之间隔着一座山似的。 而且,还不知道家里的三位夫人对这事会采取什么态度。 应着头皮回到家中,见三位夫人已经在陪着邓怜玉了,只是和陈圆圆来时大不一样,似乎非常冷场。 丁云毅咳嗽声,走了进去,韩小小几人起身,把丈夫迎了进来,韩小小在他耳边低声道:“大夫人好难亲近。” 丁云毅苦笑了下,韩小小随即道:“大夫人的住处已经安置好了,老爷要不要去视察一下。” “老爷”两字让丁云毅啼笑皆非,邓怜玉起身道:“多谢韩姑娘费心了。” “大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那么客气做什么。”韩小小似笑非笑:“大夫人是大的,我们都是做妾的,将来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夫人责骂。” “韩姑娘言重了。”邓怜玉淡淡地道:“怜玉才来台湾,什么也都不懂,总还要请几位姐姐教着才好。” 这几句话一来一往,透着客气,可却极是冷淡,全然没有之前那种融洽气氛。 连阿喜也感觉出来了,赶紧道:“我们一起打麻将吧?大夫人,丁大哥昨天做了一种麻将,和纸牌差不多,可好玩了。” 邓怜玉有些为难:“怜玉连纸牌都不会玩,这麻将更是不懂。” “没关系......” 阿喜还想劝说。已被丁云毅打断:“算了,她不喜欢玩就算了,再说她远途而来,也是累了。阿喜,你带她先进去休息吧。” 她们一走,陈圆圆吐了吐舌头:“丁大哥。咱们这位大夫人真有架子,我们陪她说了那么多话,可她好像根本不愿意搭理我们似的。” 韩小小笑了笑:“我们出身不好,不像这位大夫人,大儒之家。名门之女,瞧不上我们也是有的。只是怕她将来端起大夫人的架子,咱们可就有得难过了。” “她敢。”丁云毅瞪了瞪眼睛,随即叹息一声:“我只当娶了她,可以在江南士子界建起自己名声。将来再去江南便好办得多了。谁想到那么麻烦......你们还别说,我虽然娶了她,可连她小手都没有碰过,更别说上床办事了。” 他这话说的粗鲁,韩小小和陈圆圆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尤其是陈圆圆,心中直转心思。丁大哥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娶了自己? “哎。”这时候阿喜唉声叹气的走了出来:“大夫人真是客气,我送到她的房间。一路上都在对我道谢,弄得好像我是外人似的。” 你们在她眼里可不就是外人?丁云毅心里想着。嘴上说道:“这些事情也不必太在意了,只当咱家里养了尊菩萨。到时候我回江南,这尊菩萨还能拿出来供着。对了,我这几日要离开台湾去趟边关。” 一听说丈夫才回来便又要走,几个女人心里都大是不舍。可她们好就好在虽然舍不得,但在她们心里,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岂能为了儿女情长而拖累了他? “丁大哥,你要一走,打麻将可少了一个人了.....”阿喜郁闷地道,忽然拍手笑起:“对了,对了,吕雪和吕慧可以顶上。” 丁云毅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这才一天,自己居然培养出了一个麻将迷? 韩小小笑打了下阿喜,接着又对丈夫说道:“夫君,你一人在外总要小心一些,我听说你每战必然当先,每战必然带伤。你身子骨也不是铁打的,上次便几乎丢了性命。我知道你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可你不为我们考虑,总也要为你的那些部下着想,那些弟兄们背井离乡来到这,总都指望着你。” 丁云毅心中感动,握住了妻子的手:“我也不想如此拼命,但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我,我若稍有懈怠,弟兄们又岂能服我?” 几个女人对丈夫依依不舍,这时外面传来段三儿的声音:“大人,李定国求见。” “知道了。”丁云毅站了起来:“帮我准备一下行装,不要带太多东西。” 说着走了出去。 李定国早在那等着了,一见到丁云毅出来,急忙上前:“参戎,定国来了台湾,不知道参戎给定国安排哪些事情?定国是个贱骨头,歇不得。” 丁云毅笑着让他坐下。自从他投来自己后,自己给了他个巡检位置,只是把他安排到哪里,一时还没有拿定主意。 虽然自己欣赏李定国,知道此子早晚必成一代将才,但手下那些弟兄可不是这么想的。 以萧易风、皇甫云杰为首的这些将领,都是朝廷正经军官出身,打心眼是是瞧不起这些流寇的;而张宪轩、叶大海这些海贼出身的将领,也不大看得上流寇,况且李定国不懂水战,一时间李定国的身份有些尴尬。 丁云毅在那想了一会,忽然灵机一动:“走,我带你看个地方去。段三,去把史伟德和曼苏拉也叫来。” 李定国跟在参戎身后,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到哪里去。 丁云毅带他去的地方是火器局。 打从回到台湾,丁云毅还没有来得及去看火器局。现在的火器局,是一个叫康德鲁曼的尼德兰人在负责,他当初在东印度公司里,本来就是专门研究火炮火枪的。他的助手尼克和范希维,同样也是这方面的专家。 火器局已经有了一些成品和半成品,都是清一色的火绳枪。 这是按照佛郎机军队中使用的火枪而制造成的标准的武器,都是使用火绳来引发火药射击。不同的是,经过康德鲁曼的改良。火器局制成的的火绳枪已经比原先的更轻便了,并且在射击时已不用支架辅助。 这种火绳枪使用一根点燃后缓慢燃烧的火绳,在射手扣下扳机之后,正在燃烧的火绳落下并点燃枪上的一个小火盆里的火药,然后再由这点燃的火药来引爆枪管里的火药,并射出弹丸。 这套复杂的射击过程。使火绳枪成了一种射速迟钝,并且很不准确的武器。缓慢燃烧的火绳会在潮湿的气候下带来很大的问题,并且会因火绳的亮光,使射手在夜晚成了对方很好的射击靶子。要使用火绳枪,需经过四十三个装填的步骤。才能完成一次射击,其射速约一分钟一发。从理论上说,火绳枪的射击距离约225米,但因其严重的不准确性,所以在实战中。它的有效射程不会超过50米。 也正因为它缓慢的射速。这才使火枪兵需要长枪兵的掩护。否则一轮射击结束,还没有来得及进行第二轮,敌人的骑兵便已经冲到了面前。 火枪不能连发,必须是打一发,再重新装弹,再击发。〖中〗国古代有“临敌不过三发”的说法。如果是面对骑兵,分散的火枪手还没等装第二发。脑袋就被骑兵砍下来了。 这也是说为什么火枪如此有巨大威力的武器,暂时还不能完全挖掘出它的潜力。也不能成为战场上决定胜负的主要因素。 “试下枪去。”丁云毅拿起了一支火枪,在康德鲁曼的带领下朝射击场走了过去。 来到射击场,康德鲁曼在三十步开外的地方立了一个靶子,这也是顾虑到这位〖中〗国的将军虽然勇猛,但在火枪上却未必那么精通,不要射不中靶子面子上挂不住。 李定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古怪的武器,和根烧火棍似的,能有什么作用? 火绳被点燃了,丁云毅等了会,扣动了扳机“轰”的一声响声,气势很大,弹丸被射了出去。 李定国猝不及防,被如此大的动静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东西?居然还能打雷?难道是传说中雷神爷使用的吗?老天爷,参戎居然还有神仙用的武器,怪不得在战场上能百战百胜了。 这也不怪李定国见识短,那些流寇连刀枪都未必能配齐,火枪这种如此先进的武器怎么可能见过? 尼克跑了过去,检查了一下靶子,竖起了大拇指:“大人,好枪法,正中胸口。” 边上一片吹嘘之声,丁云毅那汗水悄悄的落了下来。自己瞄准的那可是头部啊...... 把靶子拿了过来,李定国只一看,便是大惊失色,原来靶子胸口部分被穿了个洞,周围都被烧焦了,这要是打在人的身上,那还了得? 再看丁云毅的时候,又是畏惧又是崇敬。 要是大人的军队人手一枪,几万条枪在战场上还能谁能抵挡得住?几万个人一下子便被轰死了。 这也是李定国太多虑了,以目前的火枪技术来说,还远远没有达到这个境界。丁云毅不过是在没有任何外力的干扰下,轻松的“命中”了目标。 “好枪啊。”丁云毅把枪还给了康德鲁曼:“枪是好枪,比我们当初攻打金鹰城时候缴获的枪要轻便了许多,不过我认为还有需要进一步做出重大改进的地方。” “大人请说。”康德鲁曼话虽然说的恭敬,但心里却大是不以为然,他并不相信一个靠刀吃饭的将领能够比自己更懂得火枪原理。 丁云毅比划了下:“能不能研究出一种火枪,以燧石击打铁板而产生的火星点燃火药的方法,替代缓慢燃烧的火绳?这个,我想应该叫燧发枪吧......” 他在另一个时代看过这方面的资料,此时一边努力回忆一边说道:“其实就是在击锤的钳口上夹一块燧石,传火孔边设有一击砧,射击时,扣引扳机,在弹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门边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药击发。如果这种燧发枪能够出现,那将使得火枪的射速更快,在经济上也能够更加节约......” “我好像听过这种武器。”康德鲁曼皱了一下眉头:“在法国有一个枪炮工匠、锁匠和钟表匠家庭出身的法国人马汉,曾经研制过这种武器,法王亨利四为此召见马汉,他惊奇地发现,这个马汉不但会发明枪械,在绘画和雕刻领域,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哼利四世于是委任马汉作为他的‘宫廷贴身侍从’。但是很可惜的是,亨利四世乘坐马车去探望大臣苏利的路上,被人举刀刺杀。随着亨利四世的去世,马汉的研究也便停止了。许多法国将领反对装备燧发枪,理由是燧石冒出的火星不足以点燃黑火药。” “啊,已经有人在做了啊。”丁云毅倒并不知道这事:“法国人不愿意做,我们来做,这将是火枪史上的一种**性进步,一旦这种火枪研制成功,并且全面装备部队,将能使我们的战斗力得到很大的提高。 康德鲁曼先生,我现在任命你为火器局总统领,第一工程师,加这个......这个七品教授......” 这全是丁云毅自己乱封的官了,大明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朝廷虽然有七品教授这个官衔,可丁云毅封的并一点用都没有。 康德鲁曼却一下变得高兴起来,这是件非常光彩的事情。要知道,自己可是成了明朝的官员了,等自己回到了尼德兰,这将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李定国在边上越看越是纳闷,这些都是什么人?长得如此希奇古怪,偏偏参戎对他们如此客气。 不过他总也算知道了,原来参戎手上拿的并不是雷神爷用的神兵,而是叫火绳枪。可是这火绳枪和神兵利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了。 打从来到台湾,短短时间,看到的新鲜事物实在是太多了。 参戎有那么多厉害的武器,真的拿到了战场上,义父张献忠,李自成,高迎祥他们哪里是对手? 不说他们,便是再厉害的明朝官兵也未必能打得过他。 忽然觉得有些庆幸。 自己能够跟随参戎来台湾也许是自己这一生中最明智的选择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金刀卫 “火枪肯定要大量装备部队,史伟德的少校团就是开始。”丁云毅把话题转到了史伟德的身上:“火枪的威力如何最大发挥?面对敌人骑兵进攻,以及火炮杀伤的时候,如何在获得长枪兵的掩护同时,最大发挥火枪的威力,我又想到了一些。” 丁云毅不是那种什么事都能丝毫不差记在脑子里的人,他的记忆是比较零散的,但他总是不断的在回忆另一个时代自己获得的知识,然后每想起一点,总能及时的把其整理出来:“史伟德,曼苏拉,我觉得在战斗的时候采取线行战术是比较合适的。” “线行战术?”史伟德和曼苏拉有些好奇。 丁云毅点了点头:“是的,火枪的命中率太低,一名火枪兵在对一百步以外的一个人形目标射击时,命中率我看还不到一成,所以只有靠数量来提高命中率。如果一成不变的采用散兵线战术的话,那两队火枪兵相遇的结果就是双方胡乱开火一阵,然后扔掉火枪冲上去肉博。我的想法是,让火枪手站成十排横列,前排士兵射击完毕后,采用原地半跪的装弹方法补充弹药。待后排士兵射击完成后,前排士兵再站起来射击,整个火枪手方阵能形成密集的、持续不断的火力密度......” 线行战术对于史伟德和曼苏拉来说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新奇战术,他们听丁云毅又说道:“排列成火枪兵方阵射击,相比之下,分散的火枪手火力太弱,命中率过低,也无法抵御骑兵的攻击。和炮兵对比。骑兵对火枪手的威胁更大,因此必须站成火枪兵方阵。火炮虽然具备很大威力,但我们现在的火炮性能是有限的。不可能在方阵中爆炸。除非火枪兵方阵恰好在装填了霰弹的炮兵方阵的正前方,否则火炮无法对火枪兵方阵构成重大杀伤。而反过来,我们集中火枪兵却能够给予对方以重大杀伤。” 他仔细的讲解出了自己心中的构思,这种线行火枪兵方阵。要再过个一百几十年,才能被法国的那个拿破仑所发明。 而一旦丁云毅的军队装备了新式火枪,那么这种线行战术的火枪兵方阵,将能在战场上起到非常可怕的作用。 史伟德和曼苏拉并不能一下完全消化丁云毅的构思,他们仔细的在那想着。一会皱起眉头,一会脸上露出微笑。 丁云毅知道要让他们消化,还得过上一段时候,反正这也不急,就让他们仔细的体味去吧。等到他们完全领悟了。没准又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战术天才。 一个是枪。一个是炮,这都是丁云毅非常重视的。在交代了火枪事宜后,丁云毅又询问了一下火炮的制造,随即转向了李定国:“定国,你看我这如何?” “很多轻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李定国老老实实地道:“比如这种火枪。真是太可怕了,如果集中起来使用。对敌人根本就是恶梦。” 丁云毅的面色有些凝重:“是啊,现在火枪还无法成为战场上决定胜负的力量。但随着技术的进一步发展,大刀长矛弓箭迟早会被完全淘汰。道理其实很简单,当敌人可以在几百步外用火枪火炮杀伤你,你却必须冲到敌人面前才能战斗,这种差距是无法弥补的。如果现在让我大明的军队和泰西人的军队打一仗,泰西人不是对手,我们可以轻易战胜他们。但是再过个几十年呢?当泰西人的武器越来越先进,越来越可怕,而我们却还在原地踏步,以为靠着勇猛和刀枪就能纵横天下,那时候我们只有遭到屠杀的命运。” 李定国听的非常仔细,他从参戎的嘴里似乎听到了一种焦虑。 “所以现在我们就得有危机感了。”丁云毅带着李定国朝外走去:“台湾的重点已经不在于研究多么精良的刀剑,不去研究什么龙翔阵、虎翼阵,而是要研究更大更强的战船,更加骇人的火枪火炮,用三十年,或者更加长的时间,来把我的军队变一个样子。火器将成为主战武器,刀剑只能起到辅助作用。不过这个进程会很漫长,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还是职能依靠冷兵器。啊,就是我说的刀枪弓箭。可火器的普及总得有人去做,但光靠我一个人是无法照顾得周全的......”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定国一眼:“你今年虽然只有十五岁,但跟着张献忠从军却已经整整五年时间了,军中经验丰富,值得信赖,年纪又轻,掌握新鲜事物的速度快。史伟德已经组建了一个少校团,全部使用火器,但我想啊,光依靠这些佛郎机人干腊丝人也不成。将来他们总是要走的,到了那个时候我能够依靠谁?” 李定国一下就明白了:“参戎,定国不才,但愿意从头学起,一定把这个火器完全掌握,为参戎再武装出一个火枪团来!” “不是一个,而是很多。”丁云毅微微笑着:“万事开头难,你先留在火器局仔细学习,看火枪的怎么造出来的,优点缺点在哪,如何使用,然后再在军中挑选士卒,先弄个火枪队出来,根基打好了,将来再给我组建十个、一百个火枪队!” “是,参戎!”李定国精神振奋。 他今天亲眼看到了什么叫火枪,也亲眼目睹了火枪的威力,还知道了参戎对于火枪的重视以及雄心壮志。 自己还年轻,才只有十五岁,什么都可以从头学起。三年、五年、十年之后,当自己率领着一支由自己统领的,强大的火枪队出现后,那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自己的名字,或者也会和参戎一样,永远的留在史书上...... ...... “北漂。” “大人!”见到丁云毅忽然到了,谢天并没有什么惊讶,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道。 “坐吧。”丁云毅自己先坐了下来:“最近回到台湾。一众部下皆来拜见,为何单独没有见到你。” 谢天淡定地道:“回大人,他们管物资的管物资,管造船坊的管造船坊,管士卒的管士卒,大人回来。自然应当汇报。谢天这里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情况,所以自然也没有拜见大人的必要。” 态度不冷不淡,丁云毅也不在意:“一点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大事没有,几桩小事而已。”谢天显得非常平静:“大人走后,郑家安插在台湾的人。煽动了几次闹事,企图配合郑芝豹夺取台湾,但都为我发现,再加上郑芝豹见我台湾防范严密,撤走了。他们也没有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那些人呢?”丁云毅皱了下眉头问道。 “杀了。尸体装进麻袋,绑上大石头扔进大海里了。”谢天无动于衷的样子,好像杀人就如同杀一只鸡一般。 丁云毅又皱了下眉头。 这人本是个读书人出身,一直跟着那位东时先生。他的老师死后,这人整天沉默寡言,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没有想到,他一个读书人却如此的心狠手辣。难道东时先生的死对他刺激太大了吗? 不过自己既然派他做情报工作。需要的也正是这样性格的人。不多话,不多事。不问为什么,悄悄的就把事情给办了。 “这次我又要离开台湾一段时候......” “是,大人只管放心去,我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自然会去找秦云和蔡九洲的。” “啊,你知道就好,不用我吩咐,很好,很好。”面对这样的人,丁云毅一时倒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我的意思是,现在咱们的势力在台湾、澎湖算是暂时站稳脚跟了,不过福建方面我们的主要情报来源靠的是叶原先和蔡启珍这些人,没有我们自己的力量,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可靠,你看......” “职下已经在安排了。” 谢天的话大出丁云毅的意料,只听谢天说道:“职下一共往泉州、福州等地派遣了一百三十八人,预计明年这一人数还会翻倍,其中在泉州,职下开了一家酒楼当做联络点,在福州开了一家绸缎庄,在南安......” “啊,好了,知道了。”丁云毅觉得今天自己根本就是多余来的,自己想什么,别人早就帮自己做好了。 “大人,我有一个请求。” “说吧。” 谢天定了一下神:“自从大人派我到台湾之后,始终都没有给一个名号,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做事起来多有束缚之感......” 丁云毅知道他这不是存心要官,在那点了点头:“这事倒的确是我疏忽了,我大明有锦衣卫,有东厂、西厂,这个,你所指挥的这个......” 他在那想着名字,脑海中也不知怎么的就跳出了邓牧之在苏州时候送给自己的那把小金刀来:“就叫金刀卫吧,你任金刀卫指挥使,其独立于任何部位,对我直接负责。除了我的话,你谁的话都不用去应,也不受除我之外的任何人节制。至于经费问题,我会让秦云每三个月专门拨给你一笔银子,由你亲自掌握,用度不必向我汇报。至于金刀卫的人员额度,这样,也没有任何限制,在你认为可能的范围内尽量发展。” 这等于是赋予了谢天莫大的权利。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谢天所掌握的权利,已经只在丁云毅一人之下。 谢天连“谢”字都没有说一声,只简单地道:“职下都记在心里了。大人公务繁忙,职下就不久留了。” 这倒不错,老子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利,他却下逐客令了。丁云毅苦笑着离开了这里。 可是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金刀卫这一独立的部分也算是正式的成立了。 丁云毅有些心不在焉,回去的时候也不知道在那想些什么,段三儿想陪他说话解闷,丁云毅也有一搭没一搭的不想多理。 不知不觉间,居然又走到了秦云那里,本来不想进去,但站在那想了下,还是迈了进去。 “三哥,你是不是闲得厉害?”一看到丁云毅又来了,秦云一张口便道:“你说你今天都来我这几趟了?明天你可就要走了,也不回去陪陪嫂子,老来我这转悠做什么?没见我那么多的事情要做。” “***,谢天轰我,你也轰我。”丁云毅骂了声,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怎么,你去过谢天那了?”秦云放下了手里的事情:“那个人可真有些古怪,不爱和弟兄们来往,总是独来独往的。有几次弟兄们叫上他一起喝酒,他总是借故推辞。后来弟兄们干脆也不算上他了。” 丁云毅“恩”了声,把自己成立金刀卫并且交给谢天负责的事情说了一遍。秦云怔了下:“三哥,这权利可有些大了,你就这么信任他?” “不是我信任他,而是这种部分必须手里握有很大权利,必须充分放手给他们。”丁云毅在那盘恒了下:“不过,你要说我完全放心倒也未必。老四,他每三个月来支取一笔银子,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查到这笔银子的去处?” 秦云眨了下眼睛:“三哥是想通过调查他银子的去处,来知道他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秦云有些为难:“三哥,你这可是在为难人了,又不让他汇报银子去处,又得让我调查,这,这不是......” “爽气些,能不能。”丁云毅略略有些不耐烦地道。 “成,能。”秦云也干脆地回道:“虽然他不用汇报,但银子的去向总还是有迹可查的。三哥,他三个月支取一次银子,我便也三个月向你汇报一次,绝不会耽误了你的事情。” “成,那你先忙,我走了。”丁云毅站起来走了出去。 秦云的神色有些复杂,现在,三哥也学会既要用人,又要防人了,从领袖的角度来看,三哥已经不是澎湖时候那个全无心机的三哥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饥民(加更章节) 崇祯八年七月,河南蝗灾。 蝗虫席卷河南。蝗灾所带来的杀伤力,更胜于千军万马。于是河南遍地大赤,饥民无数。随后,可怕的蝗灾继续开始蔓延。 河北、山东等地无不招灾。 可怕的蝗灾,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饥饿带来的死亡威胁无时无刻不在威胁着百姓。易子而食、母烹其女而还食肉之的事情比比皆是。 朝廷下令赈灾,但各地官员无不阳奉阴违,更有甚者,竟然借着赈灾之机大其财。蝗灾的蔓延,赈灾的不利,也让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以高迎祥为的流寇之中。 流寇势力大振。 三边总督洪承畴的追剿力度也同时开始加大。 洪承畴手下不凡大将,贺人龙、艾万年等,皆以勇猛智谋称冠于当时。而临洮总兵官曹文诏,勇猛冠绝一时,号称“大明第一良将”。 在凤阳丢失,皇陵被掘之后,中原诸将虽然没有遭到处罚,但却人人脸上蒙羞,洪承畴大召诸将,他对着自己的部下只说了这么几句话: “难道我中原诸将,论打仗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胜得过从蛮荒之地来的丁云毅吗?论勇猛竟然还不如一个常年生活在海上的小子吗?我实在没有颜面再见诸位。” 众将无不羞愧,曹文诏大怒,起身道:“丁云毅何许人?不过海上渔夫。今我中原诸将蒙羞,曹文诏愿与贼军决死!” 洪承畴大喜。但却捂着脸道:“且去,且去,看汝如何成功!” 曹文诏当即点齐部下,奋勇转战于陕西、山西、河北等省。接连追杀了点灯子、张飞、红军友、李督司、可天飞等流寇领袖,被流寇称为“不共戴天曹文诏”。 洪承畴闻报欣喜若狂,当着部下的面大赞曹文诏:“我有曹文诏,胜过丁云毅!” 这个“胜过丁云毅”的总兵官曹文诏,的确也给洪承畴争脸面。 他于随州破敌,斩三百八十余级。此后,洪承畴因为流寇尽数退入关中,于是命令曹文诏入关。然后由阌乡取山路至雒南、商州,直捣民变军根据地,再从山阳、镇安、洵阳入汉中。曹文诏抵达商州。流寇离城三十里安营,营火满山。曹文诏率其侄参将曹变蛟等夜袭。获胜,直追至金岭川。流寇据险以千骑迎战,曹变蛟大呼陷阵,民变军败走。 和他叔叔一样,曹变蛟也是勇冠三军。流寇听到大小曹将军的名字,无不惊惧。 在一次和流寇的交手中,敌军将令手下大喊:“曹文诏已死!”,企图蛊惑人心。但乱军之中。曹文诏一条长矛舞的龙飞凤舞,顿时稳定军心。最终变被动为主动,打败敌军。 曹文诏到达了他军事生涯的巅峰。但这同时也是他走向穷途末路的开始。 流寇围歼曹文诏的战斗悄悄的开始了...... 高迎祥、李自成率部西走宁州,与活跃在庆阳一带的过天星、蝎子块、乱世王等合兵,筹划了围歼曹文诏的伏击战。 流寇先于宁州湘乐镇巴家寨伏击了明副总兵刘成功、艾万年,游击王锡命带领的三千人马,明军大败,艾万年及副将柳国镇被杀,刘成功、王锡命负重伤脱逃。 当日在安徽战场,丁云毅血战颍州,艾万年迟迟不肯兵,没有过多少时候,他却死在了流寇的手里,颍州那些死难的军民,冤屈稍稍得到了一些泄。 艾万年等人死后,驻邠州的洪承畴闻讯,忧虑万状,手足无措,唯有把希望寄托于爱将曹文诏。曹文诏闻知艾万年战死,怒不可遏,拔刀砍地,瞋目大骂,请命出征。 洪承畴大喜道:“非将军不足平此贼!” 曹文诏带领三千人马前往征讨,流寇在湫头一带埋下伏兵。 曹文诏之侄曹变蛟统率锐师在前打先锋,曹文诏率步兵殿后,行至湫头岘子,流寇伏兵突起,把明军截为两段,分兵围杀。曹变蛟抢先为战,斩杀流寇五百余人。流寇佯装溃败,向东面的林区撤退,明军紧追三十里,到达雕翎关。眼看明军进入埋伏圈,流寇四面杀出,与曹文诏大战于湫头趟子坳。明军兵力分散,尾难顾,丧失应战力,死伤惨重,暴尸山野,血流成河,尽染村庄。 次日,流寇由乱世王当先锋,李自成居中,过天星继后,重又包围了明军。曹文诏左追右挡,且战且退,流寇又诱敌西向。 明军行至娑罗寨,流寇埋伏万骑,四起合围,矢飞猬集。流寇不知围住的是曹文诏。其时,明军有一小卒被缚,急忙大叫:“将军快快救我!” 流寇中从明军叛降过来的一小卒指着曹文诏道:“这就是曹总兵。” 流寇欣喜万分,围攻更急。曹文诏疲于奔命,击杀农民军数十人,转斗数里,身受重伤十余处,经烟村堡子沟的红泥城,跑到姬家山,眼见内无战将,外无援兵,突围无望,乃大叫: “当日在颍州,丁云毅亦是内外交困,没有一兵一卒增援,今日我终于懂他当日死地绝境的愤怒了!” 说完,拔刀自刎而死。 这一役,李自成率领的流寇重创明军,曹文诏部损兵大半,游击将军及将官殁者二十余人。尤其是向为洪承畴所器重、以善战著称的曹文诏,在此役中兵败自刎,使明军为之丧气,而流寇欢呼雀跃。 洪承畴听到了曹文诏的死讯,放声大哭,边哭边道:“我麾下曹文诏,勇猛足以与丁云毅匹敌,可丁云毅在颍州孤军能坚持九日九夜,文诏为何不能坚持?文诏既死,我还能借助谁的力量?流寇何时能定?难道要我再去台湾把丁云毅请来吗?” 丁云毅不会来了。 在斩杀了曹文诏后。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合兵,与洪承畴大战关中。十月,流寇战明军不力,张献忠等部出潼关。分十三营东进,高迎祥、李自成大战胃南、临潼,东逾华阴南原绝岭,出朱阳关。十一月,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会师河南闵乡,合攻左良玉军,进取陕州,直逼洛阳。攻占光州、霍丘后,向江北挺进。 而这个时候的丁云毅,已经带着皇甫云杰、段三儿几人到达了山东。 山东虽然不似河南等地那样赤地千里,但在蝗灾面前。却也是饥民遍地。蝗灾的可怕,远胜于刀兵之祸。 看着一地饥民,丁云毅不禁摇头道:“我大明如此动荡,一半因为**,一半却是天灾。” 皇甫云杰叹息了声:“从天启年间开始我大明便是灾祸不断。几乎年年都有天灾生。到了本朝,更是灾祸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元年,杭州、嘉兴、绍兴三地海啸,京畿辅旱。赤地千里。二年,山西、山西大饥。三年。山东大水,南京地震。四年。湖北五月下起了大冰雹,山东再水,临洮、巩昌地震。五年,黄河决口,南京、四川、山西、云南地震。六年,京师、江西大旱,陕西、山西、淮、扬等地大饥。七年,太原大饥,百姓争食人肉。到了今年,却又蝗灾蔓延......” 丁云毅听得心惊肉跳。 也就是说从崇祯元年开始,大明每年都有大型灾害,而以这个时候的抗灾力量,在天灾面前朝廷根本就是一筹莫展。除了减税、免税,没有其它任何手段。但减税、免税,却又让本来就连年亏空的国库更加无以为继,于是,这便造成了恶性循环。 说大明一般毁于**,一半毁于天灾一点也不为过。 **尚可解,天灾不可救。 那些饿得奄奄一息的饥民,忽然看到几骑马过来,一下都围了上来,哀号乞求声不绝于耳。更有人带着自己饿得已经皮包骨头的儿子、女儿,恳求善心的老爷随便给点吃的,便可以把自己的亲生儿女带走,从此为奴为娼,任凭老爷吩咐。 一个十五、六岁的黄花闺女,在这里,还没有一个馒头值钱! 面对着苦苦哀求的饥民,丁云毅心中大是不忍,正想让段三儿救济一些,却被皇甫云杰拦住:“将军,万万不可。我们能救得了几个人?将军只要拿出一个铜板,一粒粮食,数万饥民便会把我们包围,到时候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了,甚至......” 皇甫云杰没有再说下去了。 丁云毅叹息一声,知道皇甫云杰说的全是真话。 “将军,恶人只能我来做了,便是将来遭到报应,我也认了。”皇甫云杰咬了咬牙,拔出刀来,连声呵斥,驱赶灾民。 好不容易才从饥民的包围中出来,丁云毅又朝后看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么多的灾民,自己救不了几个。 才远离了大队灾民,前面忽然被人拦住去路,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马前,连连磕头:“老爷,可怜可怜,可怜可怜,都饿死了,都饿死了,您救救我孙女,救救我孙女。” “起来说话。”丁云毅沉声道。 老妇人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和孙女一起,看样子饿得站都站不稳了,丁云毅指了指少女:“她的父母兄弟呢?” “饿死了,都饿死了。”老妇人眼神浑浊,眼泪怕是早就哭干了:“先是她娘饿死了,和邻居换了肉吃,接着她弟弟出门的时候被人绑了,等我们找到,被吃得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我可怜的孙子,骨头便还落着他生下来时候他爹给他做得铃铛啊。然后就是他爹死了......” 丁云毅、皇甫云杰、段三儿几人听得毛骨悚然。天下间最可怕、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此。 “老爷!”老妇人忽然看到了什么希望似的,一把拉过孙女:“我家小土只有十五岁,她可以帮你洗衣做饭,晚上可以陪您睡觉,只要您赏她一点残羹剩饭,不要让她饿死就行了,老爷,我求求您,求求您!” “你叫小土?”丁云毅看了一下那个少女。 严重的育不良,饿得已经东倒西歪,她害怕的直往奶奶身后躲,然后忽然哭了出来:“老爷,您收下我,我什么都能干,什么苦都能吃,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您要骂我就骂我,要打我就打我,我求求您给奶奶一点吃的。我给您做牛做马!” 几个大男人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这样凄惨的场景,哪里只能用“悲凉”两个字来形容了。 “段三,把吃的给她们。”丁云毅抿着嘴道。 段三儿拿出了干粮,祖孙两个一看到吃的,双眼放光,接过来拼命的就朝嘴里塞,吃得急了,噎得喘不过气来还是一个劲的拼命塞着。 这时候。远处的十多个饥民似乎一下现了什么,慢慢的朝这边走来。紧接着,食物的**魔力是巨大的,越来越多的饥民现了这里有吃的。 那边,一下便聚拢了有几百个人,先是默默的看着,然后,根本无法抵御食物的**,他们朝着这里走来。 “不好。”皇甫云杰大叫了声:“将军,快走,不然要出大事了。” 丁云毅也现了情况不对,一抬头,倒吸一口冷气,方才还只有几百个人,转瞬便已经有近千人的规模了。 “老爷,快带着小土走。”老妇人也现了情况不对,把小土往马前一堆:“老爷,求您让小土活下去,我下辈子给您做牛做马报答您!” 丁云毅知道小土在这必定无法活下去,到后来也将会和她的弟弟一样的结局。一伸手,把小土拉到了马上。 饥民们现了他们要逃跑的目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居然了疯的朝这里跑了过来。 一旦被他们抓到,这几人绝无活路。 “小土,要听老爷的话啊!”老妇人哭着叫道。 “奶奶!”小土放声痛哭。 丁云毅身前放着小土,一夹战马:“走,冲出去!” 几匹战马也感受到了威胁,咴咴嘶鸣,扬起四蹄卷起尘土飞奔而出。 “奶奶!” 小土的哭声随风越传越远...... 奶奶这时候却欣慰的笑了...... 不管怎么样自己孙女的命终究还是保住了,至于自己是死是活那便也没有什么可以在乎的了。 .rt 第二百四十七章 莱长县 往北走,饥民略减,虽然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人吃人的情况却要少了许多。 获救的少女小土一路都沉默寡言,失去了全家亲人的巨大痛苦不是这样一个少女能够承受的,也许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让她淡忘。 进入莱长县后,这里的境况却与其它地方大相径庭。尽管看起来依旧是民不聊生,但却并没有出现混乱的情况,而且秩序井然。 更加让人惊讶的是,莱长县里竟然还出现了施粥棚。 这让丁云毅吃了一惊,一路走来还真没有见过施粥棚。 走过去看了看,一大锅粥里的米粒掰着手指头也能数得过来,汤上漂浮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菜。 虽然如此,但这一锅粥却不知道能救活多少人的性命。而在施粥棚外,灾民们排列得非常有秩序,丝毫没有拥挤迹象。 “这是谁办的?”丁云毅问了一声队伍中的一个灾民。 “齐主薄和丰老爷。”灾民说这话的时候很有一些自豪。 齐主薄?丰老爷?丁云毅嘴里念叨了一遍这名字:“他们现在在哪?县衙?” “在东面的关老爷庙。”灾民手指了一下。 丁云毅好奇心大起,带着几个部下便朝关帝庙走去。 关帝庙门口也有几十个灾民在,还堆积着两麻袋还起来像是粮食的东西,和几堆野菜。 丁云毅几人面面相觑,粮食就这么堆着。也不怕人偷抢吗?眼下可是大灾年,灾民看到粮食眼睛都是血红的啊。 还有,那位齐主薄不在自己的县衙里办公,跑到关帝庙来做什么?知县呢?知县又到哪里去了? 丁云毅走到关帝庙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声音:“小宝,你为什么要偷粮食?难道没有听过我说过的话吗?” “知道,知道。”那叫小宝的人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我昨晚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大人,求你饶过我这次吧。” “小宝,我知道你饿。一天只能舍一次粥,你又是个大小伙子,自然吃不饱了。”最先说话的那人和颜悦色:“但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样。饿了就来偷粮食,那不是乱了规矩了吗?你看,粮食就堆在外面,也没有人看,为什么?因为我相信你们都能遵守规矩。可现在规矩却被你给破坏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莱长县虽然小,可也是个有规矩的地方。你既然坏了规矩,你自己说应该怎么办?” “老爷,我错了,按照规矩。偷盗粮食,逐出莱长,饥荒没有过前,不许回来。老爷,小宝错了认。小宝这就走。” “哎,小宝,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没有办法,我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让莱长陷入混乱。你往安徽走吧,听说那里正在招募壮丁。如果有命到那的话,或者还有一条活路。对了,这点吃的你带在路上吧,虽然熬不了两日,但总聊胜于无。” 小宝放声大哭:“老爷,我不要!老爷自己几天才喝了一碗清粥,小宝做了错事,不敢再拿老爷救命粮食。老爷家里还有夫人、孩子,他们还等着老爷拿吃的回去呢。老爷放心,小宝有的是力气,一定能到安徽,不会饿死在路上的。” 说着,传来了“咚咚”的磕头声,接着一个青年一边哭着一边走了出来。 丁云毅看了赞叹不已,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够见到如此的官员和百姓。看来那说话的人必然是齐主薄无疑,居然能让人如此信服,也是难得的了。 这时里面又传来了对话声:“主薄,实在拿不出银子了,而且现在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丰某愧对主薄。” “丰兄千万不要这么说,为了帮助莱长度过灾年,丰兄已经毁家救济灾民,我齐某不知如何报答才是!” “主薄千万不要这么说,主薄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恨周祖昌有如此多的粮食,却一颗也不肯拿出来,他若愿意出面,咱们莱长就有救了。明天即将断粮,这可怎么办?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咱们救命那。主薄,朝廷救命的粮食什么时候才能到那!” “朝廷就算有赈灾粮食,也早被那些大地方截留了,哪里还轮得到咱们莱长这么个小地方?没办法,我只能再去求求周祖昌,大不了我给他跪下来苦苦哀求也就是了。” 听到这里,丁云毅再也忍不住,带着部下走了进去:“哪为是齐主薄?” 里面两个人,一个三十来岁,一个四十出头,见到几人进来,都一怔,一齐站了起来,那三十多岁的人道:“在下莱长主薄齐雨幕,不知道阁下是?” 皇甫云杰低声道:“这位是台湾参将、上轻车都尉、昭武将军丁云毅丁大人!” “丁大人。”齐雨幕有些发蒙,那么大个官怎么会来到莱长?赶紧道:“齐雨幕不知参戎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不必客气。”丁云毅指了指齐雨幕身边的人:“这么就是那个丰老爷吧?” “不敢,不敢。”丰老爷慌忙道:“丰长治见过参戎。” “都坐下说话。”丁云毅让他们坐了下来:“你们知县呢?还有,你们怎么在关帝庙里办事?” “知县?”丰长治冷笑一声:“我们县太爷聪明得很,蝗灾一起,他便告病了,眼下正在安徽老家养病呢。至于在关帝庙办事......” 丰长治叹息一声:“齐主薄日日在这祷告,乞求关老爷赶走蝗虫,他发下誓愿,灾情一日不解,他便一日不离开这里。” 丁云毅这才明白:“你们把莱长发生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不许有一丝一毫隐瞒。” 随着两人诉说。丁云毅这才明白了事情原委。 原来,灾情一起,莱长知县溜之大吉,县丞也随后跑了,只留下了一个主薄齐雨幕。他不忍心莱长百姓受灾一走了之,毅然留了下来,代替知县救治百姓。 齐雨幕平日在莱长就很有威望。这时候他一出来主事,莱长百姓原本混乱的情绪一下得到了安抚,莱长便也没有出现别的地方的混乱。 但是虽然百姓的情绪安顿下来。粮食却成了个大问题。所幸有个丰长治仗义出手。这丰长治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先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出来派人四处采购粮食,银子花光了。便卖田卖地卖房子,可莱长虽然是个小县城,但依然有那么多灾民,靠一个人的力量哪能够救治?丰长治折卖家业换来的银子,根本用不了几天便已经告尽了。 眼下两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实在没有任何办法了。 丁云毅听了心中叹息,这两人一个在危难时候力挽狂澜,稳定民心。一个却是义绅,灾难面前,不惜毁家灭业救助穷苦。这样的人如今可不多见了。 “那个小宝是怎么回事?”丁云毅沉吟着问道。 齐雨幕脸上写着几分苦涩:“参戎。我原本定下规矩,但有偷盗一粒粮食者,必定会被关老爷发现,如此非但蝗灾不能过,而且关老爷还要再度降灾于莱长。唯一的解救办法便是把偷盗粮食者赶出莱长。” “哦?”这种事丁云毅闻所未闻:“到底怎么一个情况?” 齐雨幕苦笑一下:“参戎。我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出来的主意。十指尚有长短,何况人乎?那么多的百姓,总是良莠不齐。我也没有那么多的力量看守粮食,因此只能把粮食堆放在关帝庙里,然后让人化妆成为灾民样子,悄悄躲在暗处守护。一旦发现有人偷盗。立刻便说是关老爷显灵,再把偷盗者抓住。如此两次,百姓无不惊骇,以为关老爷真的显灵了,从此后偷盗事件便少了很多。” 丰长治帮他说了下去:“参戎,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一是蝗灾还有继续蔓延趋势,二来粮食日渐供应不上。这么一来,能让百姓把蝗灾无法过去的责任归罪到那些偷盗粮食者的身上,继续稳定民心,二来也让百姓增加信心,只要公正守法,井然有序,关老爷保佑,这灾荒一定能够过去,百姓有了信心,治理起来便也容易了。齐主薄住在关帝庙里,除了诚心祈祷,这层心思也有原因在内。” “还有一个龌龊想法,丰兄不妨当着参戎的面也说出来吧。”齐雨幕苦笑着道:“灾民越来越多,粮食越来越少,能赶走一个偷盗粮食的不法之徒,就能省下一顿口粮。” “那为何不干脆把他们杀了?”皇甫云杰在一旁问道。 “杀了?难道因为偷盗一些粮食便杀人吗?”齐雨幕大是惊讶:“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做这样的事?总是被逼迫无奈才出此下策的啊。赶他们走,不但能为莱长省下粮食,而且,他们到了外面或许还能够活命那!” 丁云毅终于明白齐雨幕的一片苦心了。这人非但是个好官,而且还很有智慧,也难道在如此灾年之下,各地无不大乱,只有莱长县却秩序井然。 灾年既然朝廷无法帮助,法律秩序又已经崩塌,那么借助神灵的力量稳定住民心便成了最好的选择了。 这是这个时代的悲哀,也是这个时代的无奈,可是从另一层角度来说,齐雨幕却别无选择。 丁云毅沉吟半晌:“我方才在外面听了一会,那个叫周祖昌的是怎么回事?” 一听到这个名字,丰长治顿时脸露愤怒,齐雨幕却是摇着头道:“灾年到来,有人落难,有人却能够大发其财,周祖昌便是那些发财的人。他囤积了大量的粮食,却不肯拿出来一粒,本官几次苦苦哀求,他始终都不肯,更有甚者,灾年一起,他便把粮食不知道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灾民便是想抢也抢不到。参戎,你知道丰兄的家产宅第都被谁买去了吗?就是这个周祖昌。他趁着丰兄急等银子用,拼命压价,几乎实际价钱的三成都不到那!” 丰长治恨恨地道:“钱财身外之物,我本也不在乎,但他若能多加一些银子,我等便能多维持几日,可恨,可恨!” “不是可恨,而是可杀!”丁云毅冷着脸道:“难道便没有人去管他吗?” “谁敢那。”齐雨幕很有一些无奈:“参戎怕是还不知道他的来历,此人和当朝内阁首辅温体仁是亲戚,早年曾经帮过温体仁的忙,而且他的孙女嫁给了温体仁的外甥,有了这层关系在内他还用去怕谁?” 温体仁?丁云毅冷笑了声,他当这周祖昌背后有多大后台,原来不过是温体仁罢了。那位温首辅自己都快倒了,哪里还会照顾得到周祖昌? 齐雨幕身子忽然晃了晃,几乎跌倒,还好边上丰长治见机的快,赶紧扶住:“齐主薄,你就多少吃点东西吧。” 齐雨幕固执的摇了摇头:“家里老婆孩子还没有吃呢,这点留给她们。” 丁云毅朝边上的一只碗里看了一眼,和粥棚里的一样,都是一些清水一样的米汤上漂浮着一些野菜。 “野菜早已经没了。”见丁云毅注意到了自己吃的,齐雨幕苦笑着道:“现在派出去挖野菜的人,跑到莱长外几十里地的深山里,千辛万苦才能挖到一丁点。眼看着明天非但粮食没了,就算树皮野菜,也都被吃光了。” “大人,你吃。” 一只手忽然拿着一块干粮递了过来,丁云毅一看,是才能自己救了的小土。 齐雨幕的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看着小土单薄的身子,他流着泪道:“我不饿,你吃,你看瘦成什么样了。小姑娘一定要多吃点。” ‘我不饿。”小土的声音很好听:“丁大人给我吃过东西了,我现在肚子还是饱的呢。大人,你吃,我爹我娘我奶奶我弟弟都死了,你吃吧,吃饱了才好帮别人。” 说着,她把干粮硬塞到了齐雨幕的手里。 握着这块干粮,齐雨幕再也忍耐不住,失声痛哭。 丁云毅站了起来:“小土,你留在这里陪着他们。” 说完,他走了出去,皇甫云杰几人赶紧跟出。 丁云毅在外站了一会,然后沉声说道:“你们几个,陪我去办点事情。” 段三儿立刻道:“我就知道大人一定要去办这件事情。” 第二百四十八章 救命的粮食 “我就知道大人一定要去办这事。” 段三儿跟着丁云毅久了,丁云毅一开口他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大人怕是要去周祖昌那里吧?” 丁云毅冷笑声:“灾难面前,有人毁家救灾,有人大发不义之财。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可既然让我知道了,不能不管。这里如此多的灾民,有人却囤积着如此多的粮食,嘿嘿,真当这世道没有公理了吗?” 皇甫云杰一听便跃跃欲试:“大人,我这就去把周祖昌的门给踹了。” “不急。”丁云毅笑了笑:“这踹门也有踹门的办法。”忽然对关帝庙里面叫了声:“齐雨幕,丰长治,出来。” 齐雨幕和丰长治赶紧走了出来,丁云毅阴冷着脸道:“齐主薄,你给我找一批精壮后生,最迟明晚,必有粮食运到,准备搬运。” 齐雨幕一听大喜,声音也都颤抖了:“参,参戎,真,真的?” “我是参戎,岂能说谎?”丁云毅笑了笑:“只是你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有粮食,能活莱长百姓之命,便是要了我俩的命也是心甘情愿!”齐、丰二人齐声说道。 丁云毅缓缓而道:“我不要你们的命,但是,我把粮食运来,却要你二人举家搬往台湾居住。” 齐雨幕和丰长治二人有听便呆在了那里。举家搬往台湾? “你一个小小主薄,也不用向朝廷请辞。”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至于你。丰长治,你家都没了,更加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到了台湾,你二人都有安排,家我也帮你们安顿下。” 骤然要背井离乡,齐、丰二人都有些犹豫不决。丁云毅笑笑道:“粮食,换你们两个。你们去台湾,有粮食,不去台湾。我连一粒米都不会给你们。” 听到这话,二人再不犹豫:“既然参戎如此厚爱,我等怎敢不从命?” “好!”丁云毅点头道:“那周祖昌住在何处?” 齐雨幕一怔。随即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 丁云毅胆子大到了极点,一旦决定要做的事决然不会犹豫。 连着丁云毅、皇甫云杰、段三儿在内,一共六个人,等到天色黑了下来,六人整装完毕,皇甫云杰问道:“将军,要不要蒙一下面。” 他是朝廷军官,如今却要跟着将军做这样的事,未免有些忐忑。 “蒙面?蒙什么面?”丁云毅冷冷地道:“齐雨幕说过,周祖昌做事小心谨慎。家眷早送到别处去了,眼下莱长城里只有他和他儿子在这,十来个护院家丁,一些下人。周祖昌为富不仁,做恶多端。早就该死。再者,这次我们劫了他的粮食,他必然要想着报复,到时候还是莱长百姓遭殃。难道这次我会留活口吗?” 皇甫云杰打了一个哆嗦...... 六个人踏着月色悄悄来到周家宅院前,大门紧闭,六人从围墙上翻了进去。 院子里黑漆漆的。想来都已入睡。 找到护院住的房子,六人悄无声息的撬门而入,在十几个护院在这些职业军人的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又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眨眼间已经控制住了他们。 护院一旦被绑住,剩下的人便好办了。 接着便是下人。等周家父子被皇甫云杰和段三儿带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是灯火通明。 周祖昌、周盛茂父子俩看着这六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人,浑身哆嗦,只当来了强盗,周祖昌连声哀求,无非就是眼下灾年,自己也是一贫如洗,实在拿不出银子的话。 “粮食在哪?”丁云毅不紧不慢地问道。 这些粮食是周祖昌的性命宝贝,哪里肯告诉对方?只是不断哭求,赌咒发誓说自己哪里还有什么粮食? 丁云毅笑了笑,拔出龙牙,忽然刀光一闪,周盛茂惨呼连连,一只耳朵已经落到地上。 周祖昌骇得亡魂俱失,他几时见过这么凶狠的“强盗”?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砍下了儿子的一只耳朵? “粮食在哪?”丁云毅又“大王,没有粮食,真的没有粮食。”周祖昌连声哀告:“大王,朝廷首辅温体仁温大人是我的亲戚,只要大人肯放了我们父子,我必然请温大人给大王个大大官做。” 他把温体仁抬了出来,丁云毅“哦”了一声:“温体仁啊......” 周祖昌正看到一点希望,却又是应到一声惨呼,原来儿子的另一只耳朵又被砍了下来。 丁云毅擦去刀上血迹,问的还是同一句话:“粮食在哪?” 周祖昌呆若木鸡,心丧若死。 丁云毅笑了笑:“周祖昌,我听说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吗?眼下他两只耳朵没有了,一会就是胳膊,大腿,你是要粮食还是要儿子?” 周祖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 齐雨幕一会站起来,朝城外看去,一会又坐了下去,可还没有坐定,又心神不定的站了起来。 一大早,参戎手下那个叫皇甫云杰的便飞马奔来,让自己组织起来的后生和自己一起走,可这都去了大半天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粮食有吗?能运到吗?齐雨幕心里一点底也都没有。 “大人,大人,看,快看,他们回来了,回来了!” 齐雨幕“嚯”的一下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前几步。 看到了,看到了,回来了,回来了,那些出城的后生,在丁参戎的带领下回来了!他们肩上的扛的是...... 粮食,粮食!那一定是粮食! 整个莱长县所有的人都出来了!粮食。粮食,有粮食了啊!那是救命的粮食啊! 那扛着粮包的队伍走进县城,有人笑,有人哭,有人叫......救命的粮食,救命的粮食终于到了! “大人啊。齐雨幕给您磕头了!您救了满城的百姓那!” 当看到丁云毅出现,齐雨幕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大人啊,莱长县百姓给您磕头了!” 接着,所有的百姓都跪倒在了地上。 丁云毅呆了。他的弟兄们也都呆了。 “起来,起来,全都起来!”丁云毅赶紧下马。搀扶起了齐雨幕:“齐主薄,你是个好官,丰长治,你也是个好人,我绝不会让你们这样的好官好人受委屈。” 他忽然灵机一动:“好好的做顿吃的,让大家都吃顿饱饭。” “哎,哎。”齐雨幕一迭声地说道。 莱长飘起了粥的香味,这多多少时候没有闻到如此浓郁的真正的饭香了?虽然捧在手里的还是粥,但这粥里真真正正的都是米那! 有人吃着,吃着。忽然想起饿死的家人,眼泪“扑哧扑哧”的就落到了粥里...... 粮食,这救命的粮食啊...... 看到周边围了大量百姓,丁云毅忽然开口问道:“这些粮食你们能吃多久?” 老百姓停住了手里动作,不明所以。 “我看也吃不了两天。”丁云毅点了一下那些粮包:“莱长县虽然人少。但省着吃,也未必能够度过饥荒,等吃完了怎么办?我可不会一直呆在这里。” 齐雨幕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丁云毅的意思,他指着丁云毅道:“这位大人乃是从台湾来的。乡亲们,台湾有着吃不完的粮食。我和丰老爷已经准备去了,要是乡亲们愿意的话,都和我一起去台湾啊!” 老百姓们稍稍一怔,接着一片欢呼。 眼下大灾之年,吃了上顿的没有下顿,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饿死,忽然有了个能吃到饭的去处,怎能不让群情振奋? 这年景,活着比什么都好! 丁云毅的话还没有结束:“你们从这到福建,自然有人接应你们去台湾,一路上,但凡看见灾民,你们告诉他们,愿意去台湾的,全都去。到了那里,我给他们饭吃,给他们田种,台湾是他们活命的地方!” 更加大的欢呼声响了起来。 趁着百姓欢呼,皇甫云杰赶紧把丁云毅拉到一边:“将军,咱台湾的粮食存在那可也一样是为了应付灾年的啊,一下多了那么多张嘴,能应付得来吗?” “台湾再紧,也比这里的情况好,我们是旱灾,度过开春就好了,而且台湾是这两年连着旱灾,不会经常发生,又主要集中在中部”这里却是水灾连着蝗灾,几年都恢复不过来。我看等他们到台湾,已经是开春季节了。”丁云毅沉吟着道:“况且我们有海商支撑,可以去两广、吕宋、爪哇等地大量采购粮食,我相信能顶过去......” 然后,又指了指那些百姓:“这一路交口相传,最后成功到达台湾的百姓,何止十数万?皇甫,咱们不是缺民夫,缺兵源吗?眼下这可送到咱们的面前了!” 皇甫云杰恍然大悟,十数万,不,甚至有可能达到数十万的百姓中,一支几万人规模的军队便已经隐隐然的出现了。 丁云毅的心思还不仅仅在于军队上。 那么多的外省人一旦进入台湾,虽然会引起许多矛盾,习俗、文化上的冲突,但却能极大加强台湾的竞争力和生产力。 而且这些外省人的进入,也同时将快速的消除郑芝龙在台湾的影响力。 一边在台湾进行赈灾,一边进行大规模的移民,郑芝龙的苦心经营,很快便会瓦解。 当然,负面影响也是有的。那么多人进入,台湾的生态环境会进一步的被破坏,但是和未来相比,这一切的损失都在完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乱世中,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丁云毅把段三儿叫了过来:“你带两个兄弟,负责带这些人去台湾,同时快马飞奔回台湾,告诉秦云将有大批灾民到达,让他准备好充足粮食。还有,记得告诉李国,让他通知我海盗同盟所有海盗,盟主有难,现在急需粮食,谁能帮我运来粮食,来年我双倍银子奉还!” “是!”段三儿应了,随即又道:“大人,只是山东到福建路途遥远,这些灾民中的许多怕是坚持不到那里那。”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在这里是饿死,到福建还有希望。”丁云毅有些无奈:“左右是个死,还不如冒下险。我们也没有海船能够运他们,只能靠他们的双脚了。能活着到台湾的便也有希望了。” 齐雨幕正好过来,听到这话:“参戎,其实灾民一旦有了希望,生存能力是很强的。过去经常出现大灾,总会有大批灾民到外省去,能够到达的何止几十上百万人?所以只要参戎给他们指明了一条活路,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便是爬也能爬到台湾。” “但愿如此。”丁云毅话虽然如此说,心里却有些担心起来。 自己是不是太冒失了? 要真的有上百万灾民的话,台湾是无论如何也养不起的。 只希望齐雨幕说的这种情况不要出现吧,要不然,旁人不说,秦云非把自己骂死不可...... “你也和他们一起回去。”丁云毅顺口对小土说道。 但没有想到小土却跪倒在了地上:“大人,奶奶嘱咐过我,让我给您做牛做马,除了大人身边,小土哪里也都不去,要么您现在就杀了小土。” 丁云毅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小土啊,我去的地方还远那。” “小土不怕吃苦。” 丁云毅无奈的苦笑了下:“小土,你姓什么?我让齐大人帮你取个名字。总不能你一直都叫小土这名字吧?” “小土姓邵。” 丁云毅点了点头:“齐主薄,你读的书多,帮小土取个名字。” 齐雨幕想了一下:“‘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这原是古人诗词。只希望到了明年春天时候,灾情已过,田野一片绿色,延续生机勃勃,参戎,给她取名绿春如何?” “绿春?邵绿春?”丁云毅点头道:“好,小土,你以后小名小土,大名就叫绿春了,等以后我再教你写自己的名字!” 小土笑了,这是她认得丁云毅后,丁云毅第一次看到她笑。 绿春?小土真的非常开心,自己也有名字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新的同盟 在大明,丁云毅的升迁速度之快让人咋舌,但还有一个人却同样以异乎寻常的速度飞速升迁:吴三桂! 崇祯八年,几乎就在丁云毅被提升为参将同时,吴三桂也被擢升为前锋右营参将,时年二十三岁。 而这一年,丁云毅按照这个时代的年纪,刚刚才满二十一岁。 一个是二十一岁的参将,一个是二十三岁的参将,这两个人,是大明王朝最闪亮的两颗年轻将星! “台湾丁云毅,宁远吴三桂”。 大明朝廷已经开始有了这样的说法。 而就在同一年,虏酋皇太极废除旧有族名“诸申”定族名为“满洲”。 崇祯八年,为了配合多尔衮招抚林丹汗子额哲的军事行动,皇太极首次委用二十二岁的弟弟,十三岁被封贝勒,统正白旗,参与礼部兵部政事的爱新觉罗.多铎为帅,统领大军进击锦州,与明军大战于大凌河,大明前锋右营参将吴三桂奉命增援! 二次大凌河之战爆发! 吴三桂以勇武闻名于大明、金虏,金虏皆畏其勇,多铎以猛将鄂勒顺,和明朝降将“天助军”首领,总兵官尚可喜阻挡吴三桂的增援,而自己亲率主力猛攻大凌河之明军。 吴三桂眼见金虏戒备森严,军容整齐,不敢轻易攻击,与敌对峙一日,苦思破敌之方。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让他惊喜的消息到了。 “参戎,台湾参将、上轻车都尉、昭武将军丁云毅求见参戎。” “丁云毅?”吴三桂一怔,随即大喜:“那是我的二弟,快请。不。我亲自出去迎接!” 说着匆匆来到营外,一眼便见到了丁云毅,大笑道:“二弟,你可来了!” “大哥风采依旧!”丁云毅也笑着迎上。 两人见面,都是欢喜,吴三桂握着丁云毅的手。一边笑着,一边旁若无人走进大帐。那些部下一个个都看得面面相觑,参戎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弟弟? “二弟做得好事。”才一坐定,吴三桂便笑道:“颍州血战,何等壮烈。砍杀流寇。如若直入无人之境。我在边关听闻,脸上亦有光彩。想起你我三年之约,不得相见,心中怅然,不想二弟竟然真的来了!” 丁云毅笑着说道:“我也思念大哥。实在忍耐不住。便来边关,才到便听到金虏进犯大凌河,大哥统帅雄兵增援,故此特来相见。” “哪里来的雄兵。”吴三桂收起笑容:“二弟来的正好。金虏以鄂勒顺为主将,尚可喜为次,列开阵营。阻挡我军。金虏一万五千,我军六千。我正在这里忧愁。” 丁云毅皱了下眉头:“金虏围攻大凌河甚急,在此耽搁一天。大凌河的危急就甚于一天,何不寻找金虏薄弱之突破?” “来,你随我来。”吴三桂站起身,才刚进大帐,又带着丁云毅走了出去,来到土台之上,指着前方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丁云毅看去,金虏营寨森严,军容整齐,那些骑兵往来驰骋,不断发出“荷荷”叫声,严密监视着明军动向。 “我已经有了一法。”吴三桂站在土台上道:“金虏凶悍,但侧翼天助军战力稍弱。我欲亲引主力攻击天助军,撕开一个缺口,但却需要一人,引兵两千,冲突金虏。而这两千兵,必定要坚持一个时辰以上。可惜,我身边却无人能担此重任。” 说到这,忽然眼睛一亮,仰天大笑:“老天爷待我不薄,我正在寻找骁将,二弟却就来了,这岂非是老天爷的意思,要二弟助我破敌?” 丁云毅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是来找吴三桂买马的,谁想到却摊上了这么一档子事,自己来得也太不是时候了。吴三桂也不和自己客气一下,居然自己屁股还没有坐热,便要请自己领兵出征。 不过忽然觉得心情振奋,自己和海盗打过,和红夷杀过,和流寇血战过,现在,终于该轮到下一个对手了:金虏! 丁云毅冷声道:“金虏夺我土地,杀我子民,我不杀之,天亦杀之。既然大哥要破金虏,丁云毅岂有不肯答应的道理!” 吴三桂大喜过望,但随即也有一些担心。 他早听说过丁云毅勇猛,但究竟勇猛到了什么地步,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万一名不副实,无法挡住满人,则自己率领的部队也将陷入包围之中。 但吴三桂深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况且自己在这已经耽搁一天,大凌河方向厮杀激烈,耽误一天便增加一天失败可能。 再不犹豫:“击鼓,升帐!” 鼓声“咚咚”响起,一众部将赶到,吴三桂沉着脸道:“金虏进犯大凌河,祖总镇浴血奋战,盼望援军。今我虽六千人,精锐之师也。合当突破金虏封锁,驰援大凌河。这位乃是大战颍州的昭武将军丁云毅丁参戎,由台湾千里驰援而来,诸位都来见过!” 丁云毅本是来拜会吴三桂的,但此刻在吴三桂的嘴里,却变成了千里驰援,原也是为了振奋军心之用。那些将领齐声道:“见过参戎!” 等到两边见过,吴三桂道:“用兵宜早不宜迟,今既丁参戎已到,传我军令,明日用兵!” “是!” “游击邓长贵何在!” “邓长贵在!” “着你部两千兵,皆归丁参将指挥,丁参将在便若我在,有不服军令,不听调度者,皆杀!” “是!” “游击孔西武、游击谭江童!” “在!” “你二人各引一千五百兵,为我两翼,我自引一千兵,亲自冲突敌阵!” “是!” “诸位!”吴三桂“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明日一战,事关重大。我边关军令,作战不利者,皆死!若是明日不能破敌,我吴三桂先斩了你们的脑袋,再砍下自己首级去向朝廷谢罪!” “号令起,三军进!决死战。不退后!我等愿随参戎,决死杀敌,死不后退!” 这些将领齐声大叫,声势惊人。 丁云毅都看在了眼里,吴三桂的部队。比起自己的虎贲卫来丝毫也不逊色,甚至在军令严明之上,还要胜过自己部下。 这也难怪,吴三桂的部队将逐渐成为大明王朝最精锐的部队,成了多方势力竞相拉拢的对象。 吩咐完毕。吴三桂让诸将前去准备。自己亲自设宴款待丁云毅。他是武将本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有道菜,吃着像狗肉,但仔细咀嚼却又不是,吴三桂笑着道:“昨日我出营巡视。见远处有饿狼两只,便追了上去。杀了它们。原本想风干了给自己下酒,不想二弟来了。合当我弟有口福。” 说着喝了。酒:“等到灭了金虏,你我兄弟自当辞官远去,游猎于深山老林,荡舟于大海之上,从此不问世事,何等逍遥快活。” 丁云毅一笑了之。 金虏没有那么容易灭,就算灭了,只怕你吴三桂也放不下官职。其实不光是吴三桂,自己又何尝能够放下? “二弟,你此来可不光是为了看我的吧。”吴三桂放下酒碗问道。 丁云毅点了点头,把自己来的目的说了一下,吴三桂略略皱眉:“二弟,你要知道边关虽然多有战马,但我等亦是紧张。不过既然二弟那么远来了,我总要帮你解决。这事不要放在心上,等你走时,总让你称心如意便是。” 眼见事情如此顺利解决,丁云毅心中欢喜,接连敬了吴三桂两碗酒。 吴三桂抹了下嘴,忽然叹息一声:“二弟,你这次来的正是时候,一来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二来我终日呆在边关,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倾诉心事的人......” “大哥有什么心事只管说来。”丁云毅问道。 吴三桂沉默一会:“昔日,皇太极发动大淩河之役,我父在赴援时逃全军覆灭,被下入大狱,后虽官复原职,圣宠总不如过去了。我为前途,奋力杀敌,又拜总督关宁两镇总监军高起潜为义父,短短时间便升为参将,但我听说朝廷里已经有了非议,说我年纪太轻,不能担此重任云云。二弟,眼下朝廷用人之机,不会听信这些话,但等到稍稍太平,所谓三人成虎,我心里实在担心得很那。” 吴三桂原本是没有这些顾虑的,只知道尽心杀敌,忠心为朝廷办事,总能前程似锦,但自从他前年京城一行,发现朝廷里的那些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回到边关之后,想法便也愈发多了起来。 丁云毅也不做声,听吴三桂说了下去:“旁的不说,就说军饷,年年催,年年欠。前两个月我求了我义父,结果好说歹说拨下来了两个月的军饷,稍解燃眉之急,但还欠中弟兄们整整半年军饷啊。若不是我一力弹压,又杀了两个带头闹饷的军官,只怕事情已经不可收拾了那。我想那,到底还是咱的根基太浅,没有人把咱说的话当回事情。” 丁云毅点了点头:“大哥这里还算是好的,虽然军饷拖欠,但总还有个盼头,可我的台湾呢?圣上早就说过,一两银子的军饷也不给我,全靠我自己解决。” 吴三桂“啊”了一声。他只当自己这里状况恶劣,没想到还有一个比自己更惨的。 不过他却不知道,丁云毅虽然从朝廷里拿不到一两银子,但在台湾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土皇帝,杀伐决断,皆操在他一人之手,朝廷对台湾这样“蛮荒之地”既不想管,也没有精力去管。 至于军饷,丁云毅开辟通了海路,财源滚滚,虽然比不上郑芝龙,也一年进项只要顺利那也是一笔笔的巨款。 吴三桂在边关可就大不一样了。上有总兵总督,又有太监监军,他这参将,在边关一抓就是一大把。更加要命的是军饷全都靠着朝廷,朝廷拖欠上两三个月,便要让吴三桂急得上吊,一点自主权利也都没有,全无丁云毅的进退自如。 不说别的,光是丁云毅这次来采购战马,自己一拍脑袋决定,当天就可以动身。可吴三桂要想办点东西,非得层层请示,逐一汇报,到后来银子十有八九都是批不下来的。 吴三桂没有去过台湾,只当自己二弟那里和这差不多,当时大生知己之感。 “大哥,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丁云毅放低了声音道:“咱们这些人那,虽然手里有几个兵,但说穿了却无权无势,身不由己,上边让咱们怎么干,咱们就得怎么干。为什么?因为咱没有自己势力。大哥眼下虽然只是个参将,但边关几乎无日不战,军功易得,大哥升到总兵不过是旦夕的事情,到时候大哥总镇一方,有权有势,弟在台湾为了虚张旗鼓,以为辅翼。如此边关和台湾遥相呼应,互为羽翼,大哥上折说需要加固边关,通知兄弟一声,兄弟便也上折说边关重地,需要加固,两边联系,不怕朝廷不能答应。” 吴三桂微微点头,但随即又有一些担心:“圣上最是厌恶结党营私,如果边关、台湾同时上折,必然会被圣上看出破绽,到时候雷霆震怒该当如何?” “圣上的确是最厌恶结党营私,但最无奈的也是结党营私。”丁云毅淡淡笑了下:“这一点咱在中原的时候便看得清清楚楚。你越是结党营私的势力大了,朝廷便愈发奈何你不得。非但奈何不得,而且还得顺着你的意思,好好的安抚于你。” 吴三桂恍然大悟,丁云毅又接着说道:“不瞒大哥,我在台湾有海商支撑,可以赚取一些银子,弟每过半年便给大哥送一批银子来,以解大哥军中燃眉之急,大哥呢?每次也捎带一些不用的战马和战场上缴获的兵器药材物资让我带去,不需经过上面,悄悄进行便可。大家各取所需要,也省了许多手续上的麻烦。” “好,就这么办!”吴三桂一拍案几:“二弟,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干了!” 丁云毅微笑着举起酒碗喝了一口,他和吴三桂之间的同盟便也已经结下了。 第二百五十章 关宁铁骑,出击!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大队士兵开始集结。 吴三桂专门送给了丁云毅一套自己最喜爱的银色盔甲,穿戴在丁云毅身上,英姿勃发。 那边吴三桂也同样是一身银色盔甲,手里拎着一把大刀,神采飞扬。 两个大明王朝最年轻的将领,第一次的并肩战斗在了一起。 “弟兄们!” 吴三桂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吴三桂!吴三桂!吴三桂!” 将士们一起吼了起来。 吴三桂大声道:“不错,我就是怒杀金虏悍将哈拉富察的吴三桂!金虏闻我之命,无不色变!可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他的大刀一指丁云毅:“他便是信阳破贼,血战颍州的丁云毅!” 丁云毅之名早已传到边关,此时一听浴血颍州的丁云毅也到了,将士无不振奋。 吴三桂忽尔笑道:“两个参将一起杀敌,不知他金虏哪里修得的福气!” 众将无不哄笑。 吴三桂又是面色一沉: “诸将,丁参将八百骑浴血颍州,颍州巍然不动,我关宁铁骑可有贪生怕死之徒?” “没有!没有!没有!” 丁云毅知道,这时候的关宁铁骑,已经被一分为三,一部分归祖大寿指挥,一部分归吴三桂指挥,还有一部分被调进关内。而真正意义上的关宁铁骑,到现在其实便是吴三桂这一支。 关宁铁骑善战、能战,将士不怕死,战场骁勇异常。再加上吴三桂极能鼓动军心,因此仗尚未开。士气已经到达顶点。 这是一个奇迹。 边关被年复一年的拖欠着军饷,按理说早就应该军心涣散,但是在祖大寿、吴三桂等为核心的将领精心**之下,依然军容整齐,常年保持着强悍的战斗力,足以与金虏匹敌! “现在。就在我们的对面!”吴三桂大刀指向对面;“一万五千敌人阻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可我关宁铁骑,以一当十,虽六千众,却似有六万军。敌人何足为虑。诸将士,今日一战,丁参将在左,我在右,破敌就在今日!丁参将之旗便如我旗。丁参将之令便如我令。号令起。三军进!决死战,不退后!” “号令起,三军进!决死战,不退后!”众将士齐声大呼。 吴三桂以目视丁云毅,丁云毅策马上前:“我本是客将,可你等皆我大明之军。也无分什么主将客将。诸位,吴参戎死令。命我等冲突敌阵两个时辰,诸位可有信心?” 吴三桂一怔。自己明明只要丁云毅坚持一个时辰。但随即便明白了丁云毅的用意。 “诸位可有信心?” “关宁铁骑,天下无敌!” 丁云毅拨转马头:“大哥,还不破敌,更待何时!” “击鼓!” 随着吴三桂的这一道命令,战鼓“隆隆”响起。 吴三桂大笑道:“二弟,今日你我并肩作战,若不能杀得金虏血海尸山,如果能让他们知道你我厉害!” 随即一挥大刀: “关宁铁骑,出击!” 关宁铁骑,出击! 丁云毅、吴三桂一马当先,身后六千雄兵席卷而出。 大战,爆发! 这,是丁云毅第一次指挥大名最精锐的部队关宁铁骑,而这,是和虎贲卫完全不一样的军队。 对面的金虏和天助军,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密集的羽箭射来,但这些训练有素的关宁铁骑,在马身上一边灵巧的躲避着敌人的箭矢,一边不断的接近着敌人。 “杀!” “速促那,哇!” 汉语和女真语同时响起,大队的士兵迅速绞杀在了一起。 两千人的关宁铁骑,在数倍于自己的女真人包围下,毫无惧色。这是一支真正的劲旅! 丁云毅就在军中! 这个每战必先的大明猛将,手中龙牙闪动,千军万马之中,龙牙如同闪电一般一次次的夺走一个个金虏性命。 在他身边,皇甫云杰和游击邓长贵也是骁勇异常,吼声连连,马腾如飞! “参军,我军左侧被困!” 丁云毅转首一看,上百骑兵被团团围困其中,丁云毅大吼:“诸军只管努力杀贼!皇甫云杰,邓长贵,随我来!” 一百多骑跟在丁云毅身后,马踏疆场,奔驰而去。 一个满人将领挥舞大刀飞奔而来,丁云毅勃然大怒:“不认得血战颍州的丁云毅吗!” 两马相交,“叮当”巨响,那满人将领惨呼一声,一条胳膊连着大刀落到地上。丁云毅赶尽杀绝,飞马奔上,一刀砍下他的首级,握在手里怒喝: “我是血战颍州的丁云毅,挡我者死!诸位,还不杀敌,难道要让关宁铁骑蒙羞吗?” 将猛、兵勇。这一百骑飞奔入敌阵,手中刀乱砍乱杀,杀得金虏一阵混乱,那被围的一百余骑片刻便被救出。 原以为丁云毅会带着他们和大部队汇合,可丁云毅眼光忽然落在金虏中军,大笑:“诸位,杀一个鞑子将领,胜杀十个鞑子士兵。金虏中军就在那里,敢死战者随我来!” 关宁铁骑大惊,丁云毅竟然要以这样力量去直冲金虏大营? 皇甫云杰跟着丁云毅从信阳打到颍州,早知他的脾气,此时听了不禁大笑:“丁将军又疯了,诸位,还等什么!虎贲卫,无敌师!杀!” 他匹马争先,竟是率先奔出。 一听到“虎贲卫,无敌师”这六个字,关宁铁骑人人大怒:“关宁铁骑,天下无敌!” 邓长贵也是怒吼连连:“不要让台湾来的蛮子抢了我等风头,关宁铁骑,杀!” 两百骑人人暴跳如雷,争先恐后。不要命的杀了出去。 “丁将军又疯了”。 也不知道皇甫云杰怎么便会说出了这句话来,而从此后,这句话也将伴随丁云毅的一生……认得怒杀哈拉富察的吴三桂吗!” 就在丁云毅冲突敌阵的时候,吴三桂也爆发出了这样怒吼。 他手中那口黝黑的大刀,好像一个黑色的幽灵一般,不断夺取着一个个敌人的生命。 论勇猛。吴三桂丝毫也不逊色于丁云毅。而在边关,他的名声也同样是威名远震。尚可喜的“天助军”,战斗力远没有金虏精锐来得那么强悍,这时候一听到吴三桂的名字,竟是纷纷避让。 尚可喜也是心惊胆战。站在自己对面奋勇厮杀的,那可是吴三桂! 千里镜中,只看到吴三桂率领着精锐的部队,往来驰骋,纵横无敌。他的那口大刀。简直变成了天助军的恶梦。 “吴三桂。不可挡!” 尚可喜忽然想起了这句流传于边关的话……丁云毅,不可挡! 丁云毅二百骑居然直冲敌人中军,不但让他的部下大是吃惊,金虏也根本没有想到。 就看到丁云毅的二百骑,不畏箭矢,不畏千军万马。强冲硬突,当者无不应声倒地。竟然硬生生的杀出了一条道路。 金虏主将鄂勒顺眼见明军凶悍如此,不由大怒:“南人凶悍。难道我女真的勇士便是胆小怯懦之徒?诸位,都随我来!” 他也不躲不避,迎着明军便上。身后诸将眼下主将亲出,无不人人振奋,飞马而出。 关宁铁骑虽然骁勇,但终究人少,尤其是这二百骑和大部队被分割开来,局面更是不利。 而丁云毅这么做,并不是真的发疯,而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吴三桂给了他二千兵,但这两千人面对的却是金虏精锐,如何能够坚持上一个时辰? 借着被围,直取中军,吸引金虏,分散兵力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层层叠叠蜂涌而上的敌人,让丁云毅杀得银色的盔甲变成了血红色。他手中的战刀,不知道多少次举起,多少次落下,也不知道究竟砍下了多少敌人的脑袋。 二百明军以弱敌强,毫无惧色。而外围的大队关宁铁骑,也正在奋力向中心杀进,企图与被围兄弟汇合。 丁云毅的勇猛,全部落到了鄂勒顺的眼里,他实在想不出,明军里除了丁云毅,哪里又冒出来了这么个年轻将领。 “巴彦噶!” “在!” 鄂勒顺一指前面:“你是我麾下第一勇士,难道就看着南人在我军中如此飞扬跋扈吗?我女真颜面何存!” “我去取他性命!” 巴彦噶厉吼声,飞马向着丁云毅奔去。 丁云毅眼看一骑奔来,怒吼道:“还有不怕死的吗?” 不躲不让,彪悍异常,催动奔霄一马迎上。 一把龙牙,一口大刀,叮叮当当的乱砍乱杀,两人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一下把对方砍落马下。 丁云毅知道身边敌人太多,久战不利。看到对方大刀再次砍来,一低头,躲过攻击,人整个身子忽然从奔霄上纵身跃起,竟是一下把巴彦噶扑落马下。 巴彦噶也是凶悍到了极点,落到地上,不顾身上疼痛,竟是和丁云毅扭打到了一起。 两人拳头不断落到对方头上、身上,嘴里吼声连连,如同两只野兽一般的厮杀在一起。 眨眼功夫,两人眼角迸裂,脸上全是鲜血。丁云毅乱战中,一拳击中了巴彦噶的左眼,这一下,巴彦噶疼得大叫,手上动作一下慢了。 在他周围,皇甫云杰和邓长贵,发了疯似的阻挡着那些金虏士兵,不让他们靠近。 丁云毅更不停息,挥着拳头一拳一拳落下,一口气足足打了几十拳。到最后,他挥拳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最后几拳已是绵软无力。 巴彦噶死了,被丁云毅的拳头活活的给打死了! 他死得凄惨无比,一颗脑袋被打得完全分辨不出原来样子。 丁云毅拣起龙牙,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也一样满头满脸是血,擦了一把蒙住眼睛的鲜血,猛然大吼一声: “杀!” “杀!杀!杀!” 那是所有的明军士兵的呼声! 丁云毅的样子,看起来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野兽。他的龙牙杀了无数的敌人,他身上的铠甲上全是鲜血,他的头上、眼眶、鼻子、脸颊上,同样都被鲜血浸透。 野兽,哪怕是一个稳文而雅的人,到了这个战场,也会彻头彻尾的变成一只野兽。 奔霄就在边上发出一声声不耐烦的嘶鸣,丁云毅翻身上马,刀锋朝前一指:“鄂勒顺,认得虎贲卫的丁云毅吗!”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谁是鄂勒顺。 但鄂勒顺和他身边的那些女真人,完全就被丁云毅的悍勇彻底的惊呆了。 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不要命的人,从来没有见到这么野蛮凶悍的人。从马上打到地上,勇猛如巴彦噶这样的人,居然也死在了如此野蛮的击打之下! 看到丁云毅继续不要命的朝自己飞奔而来,鄂勒顺竟然不自觉的掉转马头就跑。 他完全被丁云毅的凶悍震惊到了。其实丁云毅离自己还远,周围又有如此多的金虏,便是有三个丁云毅,他也无法杀到鄂勒顺的面前。 可是鄂勒顺真的已经完全被丁云毅的气势压倒。 丁云毅终于知道谁是鄂勒顺了,他知道自己根本外杀到鄂勒顺,看着对方逃跑背影,举刀大笑:“这便是女真的勇士吗?鄂勒顺,我今日饶你性命,他日在战场上再遇到我,你若避我锋芒,我可饶你不死!” 他的笑声清清楚楚的落到了正在浴血厮杀的双方士兵耳中。 眼看着丁云毅如此骁勇,竟然让鄂勒顺闻其名落荒而逃,明军士兵忍不住人人欢呼,精神振发。 而金虏士兵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主将居然这么跑了,个个羞愧难当,原先不可一世的斗志,瞬间便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士气,在这个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将会起到重大作用。现在,虽然明军依旧是以寡敌众,但强弱之势却好像已经被扭转了。 “杀!杀!!杀!!!” 震而欲聋的呼声响彻战场,那些明军将士,猛虎下山,到处乱冲乱杀,不多时,明军主力已与丁云毅汇合到了一起。 丁云毅算着时间已快到了,吴三桂必然能够不负重托,杀败天助军,挥动龙牙,精神振奋,厉声道: “再杀上一个回合,今日不杀得他金虏血海尸山,我等又能算什么大明的好汉!”(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多铎 “杀!杀!!杀!!!” 吴三桂的吼声,始终都在激励着身边所有的士兵。 天助军本来就对关宁铁骑极为害怕,这时吴三桂亲身指挥众将杀敌,天助军更是无心恋战。 眼看着鄂勒顺那里根本没有发兵增援自己意思,尚可喜抵抗的决心便也迅速瓦解。 天助军开始撤退了。 “冲出去!” 吴三桂大刀朝前一指,厉声呼道:“孔西武,点五百人,随我去接应丁参将!” “是!” 大呼声中,吴三桂拨转马头,竟又直接朝鄂勒顺的大营冲去。 才冲至,便发现金虏阵脚混乱,吴三桂心中大奇,难道丁云毅竟然凭借着两千兵便能杀乱了金虏? 可是面前的一切,却又让他不能不相信。 五百生力军忽然在侧后杀出,让原本就士气低沉的金虏更是一阵混乱。 “丁云毅在哪里!”吴三桂杀出乱军中大呼道。 “丁云毅在这里!” 出现在吴三桂面前的丁云毅,让他震惊不已。 这哪里还是个参将?简直就是一个血人。 吴三桂很快便清醒过来:“二弟,走了,去大凌河!” “弟兄们,走了,去大凌河!”丁云毅的声音在战场之上响起。 那些汹涌而至的关宁铁骑,这时又汹涌的突出战场。 而丁云毅和吴三桂两人,却并没有急着走。两个人,两匹马,两口马,立于战场之上,横刀立马,怒目相视金虏,那些个金虏竟然没有一个敢追上前的。 等到大部士兵全部撤出。吴三桂这才用大刀指着那些金虏厉声道:“有谁敢追者,皆杀之!” 说着,和丁云毅缓缓离开战场......而在他们身后。竟然真的没有一人一骑敢追...... 这一战,丁云毅和吴三桂六千军杀败金虏和天助军一万五千联军,尤其是丁云毅指挥的那两千关宁铁骑。在战场上夺走了一切人的光芒。 骑奔霄,挥龙牙,银色盔甲,,浴血搏杀。丁云毅只一战,便让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人! 他从台湾杀到中原,又从台湾杀到边关,每次来到之前,都没有人听过他的名字,但当他出现在战场之上。每个人却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他的名字。 鄂勒顺以勇猛闻名,但这一战却让他丢尽了所有颜面。 同样表现的英勇的还有吴三桂。这个只比丁云毅大两岁的青年将领,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骁勇,始终一贯。 在边关,大明两颗青年将星闪耀! 而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大凌河。 祖大寿面色凝重,一言不发的看着对面女真森严军营。 这里,对他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 袁崇焕督师辽东之时,祖大寿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大将,宁远保卫战、宁锦大捷、北京保卫战中都立下了汗马功劳。在袁崇焕死后,祖大寿率领大明最精锐的部队。驻守宁远、锦州、大凌河等要塞,抵御金虏的入侵。 崇祯四年,祖大寿奉孙承宗之命守大凌河城,八月,城才修了一半,皇太极以倾国之师,把大凌河城团团包围住。 祖大寿突围不得,援军又被击退,只能闭城坚守。皇太极不断地送信劝他投降,他都不予理睬。坚守了三个月,城里粮食吃完了,开始杀马吃。马杀完了,开始吃平民百姓。平民百姓吃光了,开始吃军中的老弱病残。军中的老弱病残也吃光了,接下去就该是健壮将士的互相残杀了。无论如何,城是没法再守下去了,所有的将领,除了副将何可纲,都认为只剩下投降一条路了。 于是祖大寿长叹一声:“人生岂有不死之理?但为国为家为身,三者并重。今既尽忠报国,惟惜此身命。” 于是杀了誓死不从的何可纲,与皇太极在城外设坛盟誓,算是正式投降了。然后他向皇太极献策,他愿意带一支兵马去锦州,在城里当内应,皇太极满心欢喜。但祖大寿进锦州城后就抵抗清军。皇太极恼羞成怒,两次御驾亲征攻打锦州、宁远,都无功而返。 以攻城略地为乐趣的满洲人,有多少是在“取祖大寿项上首级,夺南朝花花江山”的梦想中长大的? 而现在,祖大寿又再次在大凌河面对不共戴天的敌人:金虏了! 能不能取胜?他并没有什么把握,中原流寇闹得很凶,现在朝廷能够给予自己的帮助非常少,一切都只能靠着边关的这些将士们了。 当然,还有自己的外甥吴三桂。 吴三桂在他舅舅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成功突破女真人的堵截,出现在了大凌河,而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那个叫丁云毅的人。 祖大寿听过丁云毅的名字,这人便和自己外甥一样,在这两年之中声名鹊起,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参将,前途不可限量。 有了大明这两颗最耀眼将星的帮助,祖大寿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 “对面的多铎,也一样只有二十二岁。”祖大寿若有所思地道:“金虏中以如此年轻的将领为主帅,我大明亦有你们,看来我们这些人是老了啊。” “舅舅哪里能说到个老字?”吴三桂笑道;“在三桂看来,舅舅还年轻得很。” 祖大寿笑着摆了摆手:“不要奉承我,我怎么样心里自己知道。长伯,项文,对面多铎虽然年轻,但却勇冠三军,不可小视。” “多铎不足为虑。”丁云毅却忽然开口说道。 祖大寿和吴三桂听了大奇,却听丁云毅不慌不忙说道:“多铎此人行为任性乖张甚至荒唐。他对皇太极的诸多笼络并不买帐。皇太极喜欢的人他嗤之以鼻,皇太极厌恶的人他却偏偏喜欢亲近交往。元旦朝贺的时候,唯独多铎进献给皇太极以劣马作为贺礼就是例证。因为碍着他的面子,被指责时推说是闹着玩,哈哈一笑了事。这些倒还罢了,但在他娶亲一事上,却表现得非常愚蠢。甚至已经超出了皇太极的容忍……多铎在伪号天聪二年已经十四岁了,按满人虚岁十二,三就娶亲的年纪。已经是晚婚了。他想娶的正福晋不是孝端的妹妹,而是亲舅舅阿布泰的女儿,乌拉那拉氏。他的表姐,并且请阿济格作为兄长前去说亲,事先的确没有征得皇太极的同意,然而阿济格因此细故获罪并丧失旗主的身份实在是小题大作,归根结底在於皇太极并不希望多铎和他的舅舅亲上加亲,特别是阿布泰是皇太极最为深恶痛绝的人之一,而阿济格刚烈鲁莽的性情也不是三大贝勒和天聪汗可以控制的,正好借此打击他剥夺他的兵权。 皇太极对阿布泰是极为讨厌的,所以,皇太极坚决反对多铎与阿布泰结亲。 皇太极对阿布泰反感的缘故其来自有之。关键还是努尔哈赤死后权力斗争的后续。阿布泰是乌拉部大贝勒满泰的第三子,大福晋阿巴亥的亲弟弟,也是阿济格三兄弟的亲舅舅。 满泰被杀后,其弟布占泰成为大贝勒,阿布泰逃到叶赫部落。天命四年叶赫为建州女真所灭。被带到后金。努尔哈赤因其姐姐是宠爱的福晋的缘故,将他作为大臣收养,不久又把女儿和硕公主嫁给阿布泰,这样他即是国舅爷,又是额驸,兼之他精明强干。获得努尔哈赤的格外宠爱,并超级提拔,几年内就从一名闲散旗人擢升为统率千军万马,佐汗治政的八旗最高将官-总兵官和第一督堂,成为伪号天命年间叱吒风云颇具影响力的军政要人。 伪号天命六年十二月十五日,努尔哈赤将自己所穿的镶貂皮的白皮袄赐给“阿布泰纳哈处”,,可见努尔哈赤对他的宠爱。伪号天命七年正月十三日,努尔哈赤定八旗将官的仪仗,第一等的有包括阿布泰等的十六人,与努尔哈赤之子汤古岱,养子富尔汉,女婿何和礼,扬古利等总兵官同等待遇,可算是荣耀了。七年三月,阿布泰已是管辖一旗的固山额真,到天命八月正月,努尔哈赤亲自提拔他为三等总兵官,五个月后即升为八旗处理军政要务的最高级别将官第一督堂。 到皇太极继位后,首先要打击的就是多尔衮三兄弟的力量,当时他们年纪小,又没有行军作战管理旗务参政的经验,能给他们出主意的就是这个在八旗里的显赫人物,三兄弟的亲舅舅阿布泰了。所以皇太极上台后,不断找理由打击他,没多久就被降职为小小的游击。 而多铎想娶表姐并不仅为了其才貌考量,而是要获得同盟。阿济格如此积极的遣人说婚定亲,而皇太极又这样害怕讨厌阿布泰,坚决破坏这门婚事,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阻止阿布泰同阿济格三兄弟联合在一起。有了三兄弟的兵马,加上阿布泰的足智多谋,德高望众,长于作战,将是一股极大的力量,对皇太极的统治是个威胁。更何况阿布泰本来就是兄弟三人的亲舅舅,如果亲上加亲,成为多铎的岳父,加上阿布泰被连降四级屈居游击微职对皇太极怨气很深,四个人同仇敌忾风雨同舟,对三大贝勒和皇太极来说威胁太大了,犯了皇太极的大忌, 所以皇太极才不顾家训,违反一年多前的誓言,侵犯了旗主阿济格和多铎的合法权益,以聘亲细故对阿济格进行重处,剥夺了他固山贝勒的身份。 说实在的,无论是出於笼络目的也好,还是逼死多铎母亲阿巴亥于心有愧也罢,或者是博得宽大友爱的名望,皇太极对於多铎还是十分优容的,除了将努尔哈赤留下的二十牛录亲军全部分给多铎,使其执掌的正白旗成为兵力最强的一旗外,对於多铎的种种出位行径还是能容则容,而他稍有功绩则格外褒奖,但是多铎却偏不领情,硬要和皇太极唱反调。 但是皇太极这样的格外娇宠并不能打消多铎内心的怨恨。皇太极并不太喜欢阿济格,可是多铎不顾他的反对,和阿济格十分接近。当蒙古扎鲁特部戴青归降时,阿济格要强夺戴青之子善都的妻子,皇太极加以制止,但多铎却背着皇太极和阿济格一起前去索要,并对土谢图汗额附进行威吓,后来额附将此事报告给皇太极这才没酿成祸事。 起初,皇太极认为多铎年少志骄可以宽容,只谕告属下如发现多铎悖谬之举应谏诤劝谕,力加规正,后来又不时召他来“密加训谕”,可是多铎对於皇太极的优容并不领情,不思悔改不说,反而怪皇太极多事,日子久了,兄弟两人矛盾日深。 兄弟情分的事,皇太极尚可忍耐,却不能原谅多铎在战场上表现消极唱调。 伪号天聪六年,大军征察哈尔蒙古,还师途经张家口时,皇太极令与明将和议,商讨互市之事,多铎急于还家,当众大发异议,攻击皇太极为如此微物而驻重兵是得不偿失的事,还声称即使分给他财物他也不稀罕也不会去取,使皇太极大为难堪,指责他急欲还家,无非是迷恋妓女,不耐久战。皇太极发现多铎对他心爱的人十分厌恶,对自己嫉恨的人反而非常同情,气愤得说:“乃若虽具才能,而心怀离异,亦复何益”。 皇太极征明,多铎率本部兵五百人与明将祖大寿所率八百兵相遇,祖大寿率兵进击,多铎竟不战而退,致使阵亡九名,失马三十匹。多铎又懒散贪玩,直接影响征战大事。 其兄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出征,与岳托两路征明,皇太极率诸王大臣前往演武场送行,多铎却借口避痘为由不去相送,在家中携妓女管弦欢歌,还亲自穿优人戏衣涂脂抹粉地演戏为乐。 这些事情有些祖大寿知道,有些并不清楚,听丁云毅娓娓道来,心中震惊,丁云毅久在台湾,是如何知道边关这些事的? 丁云毅却微微笑道:“皇太极以多铎这样人为主帅,岂有不失败的道理?”(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连环计 (上) “不想项文远在台湾,却对金虏的事情如此清楚。”祖大寿叹息一声:“可笑我等日夜与金虏厮杀,对这些事情的掌握,却远逊色于项文。” 丁云毅心中叫了声惭愧,自己对多铎可不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要了解? “那项文以为我等还如何迎战?”祖大寿一指前面:“多铎虽然与皇太极不和,为人又喜欢女色享乐,但领兵上还是颇有一套。项文既然如此轻蔑多铎,想来已有破敌之策?” “云毅心里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丁云毅朝周围看了看,低低说出了自己心里想法。 祖大寿和吴三桂两人只听得面面相觑,做声不得。好半晌,吴三桂才说道“二弟,这,这环环相套,丝丝相扣,有一个环节处理不好,反而弄巧成拙。” “大哥,总镇,兵者诡倒也。”丁云毅却是信心十足:“金虏气势汹汹而来,兵精良足,又有伪军逆天助军辅之,兵势强大。我军虽然杀败鄂勒顺,但金虏元气未伤,主力依旧强大,正面对决,恐不能胜,这次若能成功,金虏挫折,必然动摇,我料金虏一年之内绝不敢再对我边关大举用兵,咱们便得到了一次喘息良机。” 祖大寿久在军中,老谋深算,又极会用兵,在那盘算许久,忽然一跺脚:“就这么干!我军前番在大凌河败了,这成了将士们的一块心病,这次非要杀败金虏。重振士气,便是冒写风险也是值得的了。” 看到舅舅决心已下,吴三桂再不迟疑。 祖大寿、丁云毅、吴三桂三人商议良久,把其中的细节一一策划,事无巨细,必要仔细探讨一番才肯罢休。 计议定了,祖大寿抬起头来:“项文。这次若是能胜,当记你的头功!你但有什么要求,我无有不答应的。” 丁云毅一笑道:“云毅别的没有什么要求。只是肯乞总镇卖我一批军马,我的心愿便足了。” “我大明无有养马之地,就算是关宁铁骑也在为战马的事发愁。”祖大寿说的是实话。但他随即说道:“可既然你项文提了,只要打赢这仗,便是再难,我也给你凑出五百匹战马出来,再派兵卒一路帮你护送回去。只是得马容易,蓄养战马艰难,下面的事我便帮不得你的忙了,可都要靠你自己了。” “多谢总镇。”丁云毅大喜,急忙拜谢。 祖大寿微微点头,心中却大是感慨。 怕是天不亡大明吧。先出了个自己的外甥吴三桂,眼下又出了个丁云毅。以前也听说丁云毅大战中原,只当他不过勇武,但现在开始,却和自己外甥一样。也是个有勇有谋的人……十五贝勒,鄂勒顺回来了。” “叫他进来。”正在那饮酒的多铎头也不抬的便说了句。 鄂勒顺一走进来,满面羞愧:“十五贝勒,鄂勒顺给您丢脸了!”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谁不打败仗那。”出人意料的是,多铎居然丝毫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咱们和南人打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南人中善打仗的人有的是。祖大寿算一个,吴三桂算一个,还有一个你遇到的,叫什么名字来着?” “回十五不贝勒,叫丁云毅。” “丁云毅?之前没有听说过。”多铎漫不经心的放下了手里的酒碗:“没有受到什么太大损伤吧?” “尚算完整。”见十五贝勒没有责罚自己,鄂勒顺稍稍放下一些心来。 多铎点了点头:“那就好,谁打仗还能百战百胜的?输了次,咱们下次再来过也就是了,这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正在那里说着,外面又有人进来报道:“十五贝勒,祖大寿派人求您。” “祖大寿?他派人来做什么?”多铎有些奇怪,还是让人把祖大寿的使者叫了进来。 等到听祖大寿的使者说完目的,多铎这才大略了解。 原来,祖大寿畏惧多铎兵锋,又顾虑着上次的大凌河之战的失败,不敢和多铎对抗,再加上感念皇太极的不杀之恩,因此情愿从大凌河退兵,只是怕朝廷里有议论,皇上回责备自己,因此想在这装模作样的对峙上几天,然后便主动撤兵。在此期间,还请多铎没有用兵。 “我知道了,回去告诉你们总镇,我也很佩服他,既然总镇提出来了,我总不会先动兵,只是希望你们总镇信守自己的诺言。”多铎一听完,便浑不在意地说道。 使者大喜,连声道谢。 多铎极是客气,还请使者用了饭,这才放他回去。 使者前脚一走,鄂勒顺急忙说道:“十五贝勒,这必是祖大寿的阴谋,千万不可大意那!” 多铎笑道:“我岂不知这是诈降之计?我等也精读三国,知道南人最喜欢用这样计谋,先使我等放弃防备,尔后突袭取胜。” “既然如此,十五贝勒为何还要答应?”鄂勒顺大是不解。 多铎站起身来:“他会用计,难道我便不会吗?我料祖大寿以为我松懈了,不是今晚,便是明夜,必来偷袭劫营!” 说着面色一沉,正色道:“尚可喜、郎赫昆!” “在!” “你二人各引一军,埋伏大营左右,祖大寿不来便罢,若来,用的必是吴三桂。吴三桂一到,你二人左右杀出,叫吴三桂损兵折将于此!” “是!” “鄂勒顺!” “在!” “吴三桂一退,必然慌乱,你其本部兵趁势掩杀,祖大寿一心希望成功,决然不会防范。你可以紧追败兵之后,杀他个措手不及!” “是!” “其余各部,都跟在我的左右,随我一路追击!这次祖大寿弄巧成拙,从此威名扫地!” “十五贝勒神机妙算,我等拜服!愿随十五贝勒杀敌,扬我武威!”那些将领齐声叫道。 多铎的嘴角露出了笑意……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整个大营里除了巡逻站岗的士兵,一切都静悄悄的。 郎赫昆带领着自己的士兵,悄悄的埋伏在大营的一翼。耐心的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游击,有人来了。” “准备!”郎赫昆一边低声下令,一边心中叹服。 固山贝勒虽然整日里**不羁。喜欢酒色,又是第一次当主帅,但却真的是大将之才。 他一眼便看出了祖大寿的计谋,又是将计就计,在此设伏。等到南人到了,伏兵四起,祖大寿岂有不大败的道理? 大队的明军悄悄的在女真人的大营外出现,领有一将,郎赫昆借着月色看去,却不正是那个吴三桂又是谁? 心中愈发敬服多铎。他便连明军是由谁领兵都已经算到了。 “杀!” 此时眼看接近金虏大营,金虏却毫无反应,吴三桂挥起大刀,厉吼一声。 几枝羽箭飞出,那几个站岗的金虏顿时倒下。明军群情振奋,汹涌而入。 正在这时,大营里却忽然号声大作,接着无数敌人从黑暗里纷纷涌出。 “不好,中计了!”吴三桂大叫声:“金虏早有准备,总镇之计破矣。诸将,都随我杀出去!” 边上金虏喊杀震天,不知埋伏了多少兵马。吴三桂指挥的明军人人心慌,匆忙间掉转马头就跑。 金虏在后一阵追杀,大有斩获。 多铎微笑看着一切,忽然大声叫道:“鄂勒顺,难道你还不去报仇吗?” 鄂勒顺精神振奋,一挥大刀:“杀了吴三桂!报仇!” “杀了吴三桂!杀了吴三桂!” 金虏潮水一般大叫,跟在溃败明军身后便奋勇追出。 多铎让人牵过战马,自己翻身上马:“儿郎们,让南人看看什么才是是女真人的好汉,随我杀敌!” 才刚刚杀退了明军的偷袭,此刻再见多铎如此神勇,金虏无不人人振奋,不顾一切汹涌而出。 偷袭明军来的快,败的更快。眼见敌人在身后紧追不舍,更是惊慌。 眼看着到了自己大营,那些明军连跑带呼:“快跑,快跑!偷袭败了,金虏杀来了,快跑,快跑!” 这一来,大营那也是一片混乱。一些胆小的,居然扔下手里兵器旗帜,败退回来的明军还没有到,他们早已调头就跑。 无论各级军官如何大声训斥呼唤,却是一点办法也都没有。 见此情景,祖大寿长叹一声:“这次输给了小儿多铎,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全军撤退!” 祖大寿一声令下,整个明军彻底陷入混乱之中...... 到了天亮,原本驻守在这里的明军已经一个不剩,等多铎亲率主力赶到,战斗早已结束,那些女真士兵,正在那里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打扫战场。 鄂勒顺追击最猛,缴获也是最多的,之前被杀败的郁闷心情一扫而空,见到多铎到来,上前大声振奋地道:“十五贝勒,明军大败,鄂勒顺不才,肯乞一师,继续追击,一举而夺取大凌河之全部!” 多铎却一声不响,仔细观察战场,又详细问了几个问题,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忽尔皱眉,忽尔沉思,过了许久,这才缓缓开口问道:“祖大寿,那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他在锦州,内无粮草,外无援军,尚能苦苦坚持,若不是最后终于粮绝,他也不会投降。诸位,祖大寿带兵有方,临危不乱,可为何这次偷袭失败,却溃败如此那?” 一众部下面面相觑,谁也无法回答。 “我料其中必然有诈。”多铎面色凝重:“诸位,夜里偷袭时我仔细看过,吴三桂虽然败了,但撤退时极有秩序,前队变后队,后队做前队,一丝一毫也没有乱。而且我等追杀,斩杀到的明军将士又少,这里也一样如此,这又是为何那?” “难道,难道......”尚可喜在边上接口道:“难道祖大寿是故意败的?” “不错,正是如此!”多铎冷笑几声:“如今作战,哪有那么容易便成偷袭成功?无论我们的大营还是明军的的大营,夜间防范极为严密,贸然偷袭,无异儿戏。祖大寿一代名将,焉能不懂这个道理?” 说着大声道:“图呢?” 地图很快拿来,多铎在地图上看了大约有一柱香的功夫,这才缓缓抬起头来:“要是我料的不错的话,祖大寿一定在前面不远的叫驴子坡设下埋伏,等候我们自投罗网。” “十五贝勒,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要让他们自食其果!”多铎放声大笑:“鄂勒顺,你还是领兵一路追击,到了叫驴子坡明军伏兵必然一起杀出,你只当中计,苦苦坚持!” “是!” “尚可喜,郎赫昆!” “在!” “你二人率本部兵在左,我率主力在右,等到明军伏兵皆起,你我忽然两翼杀出,明军就成瓮中之鳖了。” “是!” 这些部将一边大声领命,一边心中叹服。大汗果然有识人之明,固山贝勒平素如此顽劣,叫他往东偏要往西,可大汗却偏偏以他为这次决战主力。 当时朝中多有反对之声,一来因为多铎性格,二来因为多铎才只有二十二岁,未免经验不足。但是大汗却固执己见,坚定的认为多铎此去必然能够成功。 群臣中多有不相信的,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人不得不信服他。 祖大寿两番用计,两番都被固山贝勒识破,他虽然年轻,可才华已经不逊色于明朝名将祖大寿了。 众将纷纷准备,尚可喜上前道:“十五贝勒,要不要通知大汗?” “大汗?不必!”多铎摇了摇头:“大汗来了,也是一样如此,等我斩下了祖大寿的首级,送到大汗面前后再说吧。” 他心中对皇太极其实是怨念极深的。皇太极他居然才不顾家训,违反誓言,侵犯了阿济格和自己的合法权益,以聘亲细故对阿济格进行重处,剥夺了他固山贝勒的身份,这对于多铎来说是完全无法忍受的。 他必须要打一次漂亮的胜仗,来给皇太极看看,为阿济格重新争取到应有的权利,告诉他皇太极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祖大寿?祖大寿的年纪已经大了,他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该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了!(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连环计(下) 一切,都已经掌握在了多铎手里。 鄂勒顺率领本部精兵一路追赶,当杀到叫驴子坡之时,四周杀声动天,伏兵四起,不知多少明军蜂涌杀出。 鄂勒顺疾声厉呼:“皆在十五贝勒算计之中,诸君,何不死战!” 说完奋勇当先,亲战明军。 那些金虏人人精神振奋,追随着鄂勒顺,不顾一切奋力厮杀。明军虽然人多势众,但一时间间竟然奈何不得。 战了一会,明军左右两翼号角骤然响起,接着,无数敌人潮水一般出现。 “祖大寿中计了!” “祖大寿的计谋被十五贝勒识破了!” 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在四周响起,山呼海啸,向着明军潮涌而来。而被围的鄂勒顺军,在得到增援之后,更是人人欢呼,返身就朝明军发起反攻。 顷刻,多铎亲率主力赶到,这更加增加了部下必胜信心。 在这指挥的吴三桂大呼一声,拨马就走。那些明军更是慌乱,纷纷败退。 “南人败了!南人败了!” 一片片的欢呼在金虏中传来,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已对多铎信服。 “全力追击,不要跑了吴三桂!”多铎接过一口大刀,厉声呼道。 “不要跑了吴三桂!不要跑了吴三桂!” 多铎仔细观看明军阵型,叫过亲兵:“快马通报鄂勒顺,明军虽败。撤退有序,我恐其中还是有诈,况祖大寿主力未出,一旦吴三桂杀个回马枪,让鄂勒顺只管并力突击,使其不能呼应,首尾无法相连。这次可以大胜!” 多铎已经牢牢的掌握住了战场的主动权。 一切,也都和多铎的判断是完全一样的...... 当鄂勒顺一路飞奔追赶,渐渐远离主力。吴三桂的败兵忽然停止溃逃,骤然转向,返身向鄂勒顺军杀来。 与此同时。无数战旗在战场上忽然出现。明军主力四出! 指挥着他们的,是一代名将,让皇太极又爱又恨的祖大寿! “决战此其时矣!”祖大寿的呼声在战场上响起:“杀斩鄂勒顺,再亲多铎,诸将奋力!” 明军喊杀声大作,鄂勒顺也几乎同时大呼:“女真的好男儿何不努力!十五贝勒旦夕便到!” 说完不管身处包围,竟然是带着本部兵马拼命的向明军发起突击,意图使吴三桂军和祖大寿军不能完成联合,让明军阵型混乱。 鄂勒顺对多铎的崇拜,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祖大寿三次设计。却三次被十五贝勒看破,女真有这样的将领,那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 而在这个时候,似乎从战场上失踪的丁云毅,却悄悄的出现在了多铎的大营之外。两千名骑兵跟在他的身后。人不出声,马不嘶鸣。 “回参戎,金虏主力皆出,大营里只留下了几百人。” 丁云毅笑了笑:“你们说,多铎的大营被烧了,他会怎么办?” 皇甫云杰和邓长贵互相看了眼。摇了摇头。 “无非两点,一是并力死战,若是能够打败祖总镇,那么我们烧了他的大营毫无用处。第二便是回兵救援,以图再战。”丁云毅缓缓说道:“但是以多铎性格,我看多半会走前一条路。” “万一他回兵救援怎么办?”邓长贵有些担心。 “那我们就在这死守,祖总镇自后掩杀,你们说结局会是怎么样的?”丁云毅笑了笑,接着拔出了刀,他的声音并不是很大:“诸位,跟着我把大营烧了吧。” “杀!” “杀!” 皇甫云杰和邓长贵同时爆发出怒吼,两千骑兵若两千只才放出笼子的猛虎,汹涌查着金虏大营嘶啸而去。 防御着大营的只有五六百金虏,明军的忽然出现,让他们大惊失色。指挥着这里的善喜厉声道:“明军偷袭,我等粮草辎重皆在,大营若是有失,我等皆死,拼命抵抗!” 可是,敌我力量对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而对方来的,又是最精锐的关宁铁骑。 善喜呼声才停,大队明军已经冲到。善喜手握大刀,奋力督战。 对方一骑快马忽然疾驰而来,冲到面前,一刀落下,善喜奋力抵抗,对方接连几刀,凶悍异常。 眼看明军在大营里往来厮杀,自己部下纷纷倒下,善喜心慌,一不小心,被对方砍中战马,战马负疼,发出哀鸣,一下把善喜掀落马下。 善喜大惊,对方战马忽然双蹄扬起,乌云一般的朝着善喜压来。善喜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惨呼一声,竟被对方战马双蹄狠狠踹到头部。 那是丁云毅的坐骑奔霄! 奔霄就如同通人性一般,接连几蹄,竟然把善喜的脑袋踢得稀烂。 善喜也是多铎麾下猛将,当年伐多罗特部时,匹马争先,被努儿哈赤大呼我女真好汉无非善喜。 可谁想到,这个女真人里的勇士,却居然死在了一个畜生的蹄下。 丁云毅轻抚爱马,此时关宁铁骑已经无法抵挡,留守这里金虏,死伤无数。片刻,几百人被杀了大半。 “参戎,大营已经为我夺取!”邓长贵兴冲冲地大声道:“粮草物资无数!” “烧了!”丁云毅淡淡地道。 “什么?”邓长贵一怔,顿时大觉惋惜:“参戎,这么多的粮草物资啊,是不是太可惜了......” “全部烧了。”丁云毅的回答斩钉截铁:“一点不留!我要的是胜利,不是什么粮草辎重!” “是!”邓长贵回过身来大声叫道;“烧了,全部烧了!” 冲天大火在金虏的大营里腾空而起...... “参戎。你看这是什么?”一名士兵忽然拿过了一样古怪的兵器,柄长六尺。头呈圆锤状,装有铁钉若干。柄尾端还装有鐏。 邓长贵只看了一眼,便替丁云毅道:“这叫槊,这种尾部有鐏的叫狼牙槊,又叫千军槊。这本是骑兵最厉害的武器,没有之一。所谓矛长丈八为之槊。说的就是这种武器。曹操横槊赋诗,怕用的也是这种,不过现在骑兵打仗已经不太看得到了。” 丁云毅也是第一次见到槊。收起龙牙,接过千军槊,只觉入手有些分量。邓长贵在一边笑道:“参戎,过去的槊分量远比这个更加沉重,不是力气极大的人无法使用,这把千军槊已经经过改良了,分量变轻许多,但坚固却更胜以往。” 丁云毅试着舞动几下,觉得得心应手,邓长贵在边上看得清楚,估计参戎也不太会用这种在战场上已经很难看到的武器:“槊的用法,只有几个字。劈、盖、截、拦、撩、冲、带、挑。其中最关键的便是劈和冲,掌握了这俩项便能够上阵杀敌了。” 丁云毅笑道:“我看你们吴参将用口大刀,虎虎生威,心中羡慕,今日便也用这千军槊。去拿了鞑子性命!” 说着,环顾一片火光的金虏大营:“诸位,金虏大营已毁,祖总镇浴血厮杀,我等自后掩杀,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诸位还在等什么!” 奔霄嘶鸣声中,已是冲出军营。 邓长贵跟着丁云毅四处杀敌,虽然认得时间不长,对他已是死心塌地信服,厉声道:“我关宁铁骑纵横天下,今有昭武将军勇冠三军,破敌就在今日,杀!” ...... 战场上已经完全乱成了一团。 金虏、明军、天助军,到处都可以看到浴血厮杀的身影。 此时多铎连番追击,前后已经出现脱节,鄂勒顺冲在最前,尚可喜、郎赫昆一左一右,多铎落在最后。 而明军则是集中了吴三桂、祖大寿全部主力,对冲在最前面的鄂勒顺一阵猛冲。 鄂勒顺虽然勇猛,但终究兵少,让吴三桂和祖大寿无法合兵的意图已经无法完成。 可就在这个时候,逐渐占据上风的吴三桂,却忽然放弃了鄂勒顺军,绕过侧翼,对行将到达战场的尚可喜天助军发起了突然袭击。 这是金虏中最薄弱的一个环节。 天助军连续追击,已经疲乏,再被吴三桂这么一冲,很快便陷入混乱之中。 多铎尚未赶到战场,忽然后面飞马来报:“十五贝勒,大营,大营起火了!” 多铎和部下大惊。 “怕是到底中了南人的连环计了。”多铎面沉如水:“南人接连三次故意让我看破他们计谋,使我军远离大营,地利已失,眼下再偷袭我的大营......” “十五贝勒,我等轻装追击,粮草辎重皆在大营,不利久战,何不退兵再图良策?” 部下的建议让多铎沉吟了会,然后断然摇了摇头:“我军轻装,的确不利久战,但此时退兵,祖大寿正可以趁机掩杀,则惨败可以预期。尔今之计,唯有决死突击,冲垮祖大寿军,才能扭转局势!” 言毕,环顾诸将:“你们都是我女真的勇士,难道这次便要输给南人?” “愿随十五贝勒死战!” 多铎大笑:“南人里最大的勇士便是项羽,昔年项羽破釜沉舟,大败秦军,而今我等亦是身陷绝境,何不学项羽破釜沉舟,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决一死战!” 那些将领一起发出呐喊,本有些惊慌的情绪迅速被多铎稳定。 此时金虏身陷险境,但在多铎激励之下,居然毫不顾忌,继续向明军发起了一轮轮的攻击。 祖大寿站在高处看得清清楚楚,不禁面露微笑:“丁项文的连环计用成了。” “总镇,丁项文三用诈败,把破绽故意让多铎看清,多铎果然中计,孤军深入,远离大营,粮草辎重皆失。现在多铎离老家远了,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只能在此死战了。不过看金虏样子战力却是没有遭到多大损失。” 祖大寿微笑道:“多铎是想学项羽破釜沉舟,只是现在的局面和那时的局面大不一样。项羽用计,是只有前进一途,否则别无生路。可金虏未必没有生路,他们大还可以绕路回去,死战决心绝不如项羽之军。传令,不必决战,将他们耗到今日夜里,金虏的死战决心便也会淡了,明日便是破敌之机!” 这是多铎最不愿意看到的。 如果明军倾全力与其死战,那胜负还未可知,女真人上下都憋着一口气,这是多铎目前最可以利用的。 但明军却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 每拖延一段时间,女真人决死的决心便会减少一分,如果被他们拖在夜里,恐慌的情绪很快便会在军中蔓延开来。 多铎急着想决战,祖大寿却是老谋深算,让多铎一拳一拳打到了棉花里,有力也使不出来。 多铎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夜幕降临,决战却并没有发生...... “舅舅,斩杀天助军首级两百八十级,天助军已露败像!”吴三桂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祖大寿面露微笑:“好得很。长伯,此时金虏被一分为四,天助军是其中最薄弱的一个环节,你今日一战,把尚可喜杀怕了,明日决战,我料天助军必然不肯全力以赴。” 吴三桂频频点头,忽然在左右看了看:“项文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祖大寿摇了摇头:“不过他既然已经烧了金虏大营,此时必在回军路途上,这人不但骁勇不下于你,计谋也是让人惊叹,将来必然是我大明栋梁之才!” 说着又叹息一声:“还有对面那个多铎,也是不容小觑。我大明出青年俊杰,金虏也一样再出啊,难得,难得。” 这时,在战场之上,丁云毅二十一岁,多铎二十二岁,吴三桂二十三岁,都是一群青年将星。 老天爷让这三个青年将领在这里相遇了。 祖大寿大是感慨,当年他号称辽东四猛将之一,但岁月匆匆,自己年纪一年比一年大,将来的时代便是属于丁云毅、吴三桂这些人的。 他定了下神:“长伯,严防金虏偷袭,今夜饱食,好好休息,我料明日金虏斗志大减,便是和他们决战的时刻到了!” “是!三桂必然一马当先,杀绝金虏!” 吴三桂大声应了,目光却向黑夜看去。 丁云毅呢?丁云毅现在在哪里?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九进九出无人敌! 夜幕悄悄褪去,清晨的阳光降临到了大地。 正和多铎所担心的一样,在大营被烧的消息在全军传开后,原本决死的决心迅速开始消除。尤其随着夜幕降临,担心畏惧的情绪迅速扩散开来。 这种情绪是很难控制得住的,多铎也无能为力。现在唯一希望的,是当天亮后,士兵们还能鼓起最后的勇气,一举杀败明军。 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战旗招展,风舞猎猎。 祖大寿已经准备决战了! 金虏后路被断,被分成四个部分,粮草全无,一切的胜利天平都已经倾斜到了明军这一方。决战条件已经成熟。 多铎也同样没有准备再继续等下去。他必须要在战力没有完全消失之前,冲垮对面的明军。 号角声呜咽的响了起来...... “大明必胜!杀!” “速促那,哇!” 两种不同的声音一起响了起来。 八万人的决战,在这里爆发了! 那些装扮完全不同的士兵,在不大的战场上绞杀在了一起。浴血奋战,舍生忘死。 他们并不是为了某个政权在作战,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是为了自己在作战。在这样的战场上,如果你手里的刀无法砍掉敌人的脑袋,那么自己的脑袋很快便会被敌人砍去。 “杀......” 一个明军士兵的“杀”声刚刚喊出,胸口已经遭到了致命的一刀。他一声不吭的便倒在了血泊中...... “速促那......” 杀了明军士兵的金虏,那个“哇”字同样没有喊出来,他的心口便也已经被一枝长枪洞穿...... 这两个几乎同一时刻死去的士兵,年纪都只有二十上下。残酷的战场,并不会因为你的年纪而对你有任何怜悯之心...... 一个人死去了,另一个很快便会填补进去,然后。他的遭遇便会和他的同伴一样,默默无闻的死在这个战场上。 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名字,也没有人会关心他们来自哪里。他们家中还有一些什么人。当战斗结束之后,失败者会默然接受命运,而胜利者会发出欢呼。但这些已经死去的人呢?他们会在风沙的吹拂下变成一堆枯骨。 从此再也没有人记得他们曾经做过一些什么...... 吴三桂带着他的士兵。一次次冲击着敌人,他手中的那口大刀,早已沾满鲜血,他也如同一只猛虎,一次次的在敌人的阵中拼杀着。 这个时候的吴三桂,是勇猛的,是忠于大明的,是大明在边关的第一猛将! 他身边的那些士兵,也都为主将的勇猛而震撼,他们呐喊呼唤。前赴后继,去争取着洗刷第一次大凌河之战失败的耻辱! 将,是一个军队的魂魄! 而吴三桂,无疑就给自己的部下注入了这样的战魂。 战场上厮杀的难分胜负,千军万马的呼喊。震天动地。鲜血一遍遍的冲刷着大地,尸体把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都尽量填满。 人的性命,在这样的战场上还不如一只最卑贱的蝼蚁值钱。 乌云遮挡住了太阳,似乎太阳也不愿意再看到大地上这最可怕的一幕。 “杀!” 忽然,在金虏的身后响起了一片“杀”声。 吴三桂停住了手里的刀,他知道这是谁来了。 “丁参戎。丁参戎!是丁参戎回来了!” 他的身边响起了一阵欢呼,吴三桂大笑:“我二弟回来了,诸位,谁陪我一起杀出一条血路,把丁参戎接进来!” “我等皆愿!” 吴三桂放身大笑,一催战马:“吴三桂在此,挡我者死!” “丁云毅在此,挡我者死!” 两个大明朝不世出的青年将领,如同两道闪电,不断的在敌人军中穿梭着。 一口大刀,一条千军槊,卷起的漫天尘土,遮天蔽日。 敌阵竟然被这两个视千军万马为无物的青年将领,硬是撕开了一条口子。 “二弟,烧得好粮草啊!”吴三桂大笑,目光忽然落在丁云毅手里的武器上:“二弟从哪里得到的千军槊?” “多铎军中缴之!”丁云毅似乎对手中的这条千军槊非常满意:“我听邓长贵说,这槊有几种用法,可我只会两样,一个劈,一个冲!” “有此两法,以弟之勇,虽千军万马已不能当之!”吴三桂说到这,面色忽然一沉:“我认得这条千军槊,你知道这原来是谁用的吗?” 丁云毅摇了摇头,吴三桂正想说话,见一个金虏将领冲了过来,吴三桂勃然大怒:“我自和我弟说话,如何敢来打扰!” 勒马冲上,一刀便砍下了那金虏将领脑袋,边上金虏无不震骇,竟是没有一个敢上来的。 吴三桂这才重新策马来到丁云毅面前,面色凝重:“这原是与我舅舅祖总镇齐名的辽东四大猛将里的赵率教用过的。” “赵率教?”丁云毅完全没有想到。 “不错,正是太子少傅,统领八路兵马,平辽将军赵率教!”吴三桂点了点头:“当年赵总镇持此槊,统三军,决生死,进者生,退者死。与皇太极部下的精兵大战三场,胜了三场,小战二十五场,每战必胜。后来他在遵化与金虏贝勒阿济格的大军激战,被左翼四旗和蒙古兵包围歼灭,赵总镇中流矢坠马,仍挥此槊力战不屈而亡,这千军槊便也落到了金虏手里。” 赵率教,这条槊竟然是辽东四大猛将之一的赵率教用过的。 后金军入侵辽东,赵率教倾家资招募勇士。随叔祖赵梦麟出征。赵率教被敌围困,力战得以脱身,以军功升为副总兵,掌中军驻辽阳。天启二年,王化贞放弃广宁城,逃往关内,关外之城尽为无人防守之空城。赵率教带领家丁三十八人前往。收复前屯卫城,至中前所屯兵据守,招抚关外流民五六万口。令壮者从军,弱者屯垦,军威复振。四年后。赵率教升任都督佥事,加授部兵衔。 六年二月,后金兵扰平川、三山堡。按察使袁崇焕命赵率教统兵出击,斩敌获胜,升都督同知,实授总兵官,镇守山海关。七年三月,移镇锦州,任左都督。五月,后金兵合围锦州。赵率教据城固守,并发火炮击之,后金兵伤亡惨重。坚守二十四天,后金兵败退。朝廷封赵率教为太子少傅,世袭锦衣千户。 崇祯元年八月。赵率教移师驻守永平,兼辖蓟镇,统领八路兵马。九月,奉命再守山海关,授平辽将军。二年,清兵自大安口南下。赵率教统兵四千驰援,十一月,与清兵战于遵化,寡不敌众,中流矢以身殉国,享年六十,所部全军阵亡。 丁云毅深深的吸了口气。赵率教阵亡后,这条槊落到了金虏手里,现在又回到了自己这,难道冥冥中自有天意? 丁云毅沉声道:“我今既得赵总镇千军槊,不得不为赵总镇报仇。”说着一指前面:“大哥,那个金虏将领是谁?” 吴三桂朝那看去:“那人叫蒙巴哈,是个蒙古人,与我明军厮杀多年,大有战功。” 丁云毅见蒙巴哈骁勇异常,一口刀下已经砍杀了十多个明军,于是对吴三桂说道:“大哥帮我护住侧翼,看我去拿了他的脑袋,以祭赵总镇的千军槊!” 丁云毅大吼一声,策马奔出。 吴三桂也是一声大吼,卫护在丁云毅一边,拼死挡住那些敌兵。 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年轻将领,竟然完全不顾敌众,单骑冲敌。 蒙巴哈眼看到一员明将杀来,不管不顾,迎头而上。 两匹战马越冲越近,眼看迎面冲到,丁云毅忽然一猫腰。 蒙巴哈战马冲得快,将至身前,丁云毅一低身,一猫腰,手中千军槊就势挥出,正中蒙巴哈**战马膝盖。 战马负疼,朝前一冲,将蒙巴哈整个人都掀起,丁云毅狂吼声,千军槊结结实实的打在了蒙巴哈的身上。 蒙巴哈落到半空的身体再度朝天飞起,等落下来的时候,一个人早已变成了一具尸体。 那些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将士无不骇然,这是哪里来的杀神? “杀得好!”吴三桂大赞一声。 蒙巴哈一死,两人心意相同,又重新明军阵中,往来如风,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拦的。 战马方才停住,吴三桂忽然朝前一指:“那人叫那尔布,也是金虏中的悍将!” 丁云毅笑道:“大哥想要做什么?” 吴三桂大笑:“方才我为你护住侧翼,难道二弟不想回报我吗?看我去取了那尔布的首级来!” 话音一落,两匹战马已是争先恐后冲出。 “疯了,疯了!”身后皇甫云杰等将根本就追不上他们,皇甫云杰连连摇头:“台湾出了个丁疯子也就算了,现在来到边关,居然又出了个吴疯子。” 吴长贵也是连连摇头:“疯子,疯子,这两个人已经完全疯了!” 正在那里叹息间,丁云毅和吴三桂两骑快马已回。吴三桂将颗头颅朝地上一掷:“那尔布不过如此,首级在此。二弟,可还能再杀?” “大哥能杀,我就能杀!” 这时候的丁云毅意气风发。 不管将来吴三桂会变成什么样的人,起码这一时期的吴三桂是大明真正不可多得的良将,是无限忠于大明朝廷的。和他在一起杀鞑子,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至于以后他会不会成为汉奸?丁云毅并不想知道,他只清楚,如果历史真的无法改变,吴三桂还是成为了汉奸,那自己也会和他决死于疆场。 现在,他们共同的敌人只有一个—— 金虏! 吴三桂的笑声在战场上响起:“二弟你看,那边那个叫程六十八,右手那个叫何尔哈齐,二弟你要哪个!” “我要何尔哈齐!程六十八归你,大哥,且看你我谁想杀之!” 丁云毅一语落地,战马已经奔出。 “二弟如何耍赖,等一等我!” 大笑声,吴三桂也是飞奔而出...... ...... “八进八出了,老天,丁云毅和吴三桂已经八进八出了!” 祖大寿身边一个副将连连咋舌道。 再看那些明军将领,也是人人骇然,似乎不敢相信那两个年轻的明军将领,竟然已经在金虏中杀了个八进八出。 “丁项文,吴长伯,我大明有福了!”祖大寿连声赞叹:“从哪里给我大明赐了这两个如此勇猛的将领。若是二人联手,金虏岂是对手!” “总镇,快看,他们又杀了哲瀚和费哈喇思。现在第九次冲进去了!” “疯子,疯子!”祖大寿的嘴里也终于说出了这两个字:“九进九出,九进九出啊!这两个人杀红眼了,杀疯了!” 说着环顾众将,厉声道:“丁云毅,吴三桂九进九出,遍传三军,杀敌!” ...... “十五贝勒,南人两个将领,连杀我副将一名,游击三名......” “看到了,看到了,我全都看到了!”多铎面色阴沉,满腔的怒火都清晰的写在了脸上:“九进九出,杀我战将一十六名,我女真人的颜面都被他们杀光了!难道我女真的勇士,就没有人能够挡住他们的吗?” 身边诸将谁都不敢说话。 那两个南人将领实在是太骁勇了,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挡者死,战者亡。 “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多铎暴怒地问道。 “一个是参将吴三桂,一个也是参将丁云毅。” “吴三桂我知道,那是我们的老对手了,可那个丁云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多铎咬牙切齿地问道。 “回十五贝勒,此人是台湾参将,据说在明朝中原剿匪之中,仅以三百骑便大破流寇悍匪首领张献忠指挥的五万军,后来又在颍州......” “够了,够了!”多铎狂暴的打断了部下的话,手指阵前,怒发冲冠:“我女真人的威名在这里丧失殆尽,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谁与我把这两人的首级拿来,赏万金!” 一众金虏将领面面相觑,对方士气早已杀起来了,这个时候上去,除了送死还有别的用处? 丁云毅和吴三桂这两个人,此刻已经成为了战场上最为耀眼的两颗明星!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捷! 九进九出无人敌丁云毅和吴三桂这两个战场上最耀眼的明星,彻底的点燃了明军的斗志完全可以想像,当有两个根本无法抵挡住的杀神,千军万马中进出自如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一边的士气已被点燃,另一边的士气却在急剧消失。 战局迅速的开始发生重大转折。 “丁云毅,不能敌吴三桂,不可挡” 这样的呼声也开始在战场上出现。 多铎已经感觉到了失败的临近,但他却没有办法逆转。 现在,他必须要做出抉择了,继续死战到底,维护女真人的名声,还是尽快的撤离战场。毕竟,以明军的力量是无法完成合围的。现在撤退,还能将损失减少到最低。 多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继续战斗到底是什么促使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没有人能给出正确〖答〗案。或许是他认为自己的军队还有继续战斗的能力,或许是他不愿意让皇太极小看自己,嘲笑自己。 谁都可以嘲笑自己,但只有皇太极不可以。 这是一个完全错误的决定,现在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后金军已经没有继续战斗下去的能力了。 大营被毁,粮草辎重全无。孤军深入,失去了可以依赖的后方,这些都是观上存在的,无法逆转的因素。 而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因素:明军的战斗力已经旺盛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们在丁云毅和吴三桂的感召下,完全被激发起了必胜热情。 胜利的天平不断的倾斜着...... 九进九出的丁云毅和吴三桂。已经记不清他们这是第几次杀入敌人军中了。千军槊和大刀下杀了多少敌人?他们更加无法统计。 他们只记得敌人一批批的涌上来,被他们一批批的杀死。而身边的那些大明的将士,也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将不可一世的金虏淹没在这大海之中。 尚可喜的天助军第一个坚持不住了。这个和后金精锐相比要差上许多的军队,从一开始就没有死战到底的决心。 而当形势越来越明朗化后,尚可喜不愿意再继续在这里白白的消耗自己的力量了。 天助军第一个撤离了战场...... 天助军的逃跑,让后金军原本就不乐观的局面进一步的恶化起来。 多铎愤怒到了极点。早就说过这些汉人是绝对不可以信任的,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和生命才投降女真的,一旦局势发生变化。第一个背叛的也一定同样是他们。 但是他更加知道,皇太极是不会处罚他们的,因为皇太极还要利用他们...... 尚可喜天助军的逃跑。使得本就困在重重包围中的鄂勒顺处境更加艰难。鄂勒顺是最早和明军接阵的,也是第一个陷入包围的。而现在天助军跑了,多铎也无法给予他们直接帮助,这让一心复仇,洗刷耻辱的鄂勒顺,开始感觉到了覆灭命运的道来。 鄂勒顺是个忠心耿耿的人,即便身处绝境,他也绝对不会投降,他尽着自己的一切能力阻止着部队不至于那么快的崩溃。 可是部下们战斗的决心却远远没有他们的主将那般强烈。 一的明军涌了上来,尽情的砍杀着这些处在包围圈里的敌人。他们的刀枪上。染满了女真人的鲜血。 而在这个时候,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丁云毅和吴三桂把他们的目标对准了鄂勒顺这两个人的勇猛,鄂勒顺早就已经见识过了,在他心里,即便女真人里最勇猛善战的勇士。也完全不是这两个汉人将领的对手。 人的畏惧一旦产生,战斗力必然大受影响。 鄂勒顺勉强压制着内心的恐惧,大声呼唤催促着他的士兵们奋战到底。可是他的士兵,一看到丁云毅和吴三桂的旗帜,脸上的恐惧却写得清清楚楚。 鄂勒顺只看到两匹战马,驮载着两名年轻的明朝将军。在自己的军中一次又一次的冲杀,我们的武器下,无数女真人的生命迅速的消失。 这样的力量怎么才能够阻挡?鄂勒顺根本无法回答自己...... 多铎也在拼尽全力想要救援鄂勒顺,但是那些越战越勇的明军,却阻挡住了多铎和鄂勒顺之间的联系。 多铎的心在流血。 记得小的时候,鄂勒顺经常教自己骑马射箭,自己便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叔叔和老师。如果说自己的身边谁对自己最好,那么除了兄弟以外,就是这个鄂勒顺了。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是鄂勒顺打了败仗,多铎也不愿意处罚他的原因。 可现在,多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鄂勒顺和他的将士们,在明军的刀枪下发出悲惨的呼声,而自己却一点办法也都没有...... 为什么不撤军?除了那些外人不知道的原因,多铎的内心还有一个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私心:一旦主力撤退了,那么明军会把全部的力量都放到鄂勒顺的身上,鄂勒顺便没有突围的可能了...... 明军渐渐收拢了包围圈,鄂勒顺和他的将士已经被挤压到了一个极小的范围内。 “速促那,哇” 鄂勒顺知道这次自己必死,但他还在尽着最后的努力,指挥着自己的部队。他这时抱定了一个想法,既然失败已经无可逆转,但无论如何,都要以自己来吸引住明军,尽可能的为多铎的撤离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多铎也在为了营救他而尽着一切的努力...... 士兵的伤亡已经非常惨重。溃败的局势已经开始出现,鄂勒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少顷,他又张开眼睛,紧紧握着手里的刀,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一声:“速促那,哇” ...... 勒住战马。丁云毅微微喘息。人究竟不是铁打的,杀到现在,已经有些疲倦。再一看身边的吴三桂,同样也是如此。 “大哥,还能杀不?”丁云毅笑着问道。 “能”吴三桂喘息几声:“二弟。我看你已经累了,下去休息片刻,大哥我一个人山地” 丁云毅笑道:“大哥难道不累吗?大哥不要硬撑,暂且下去休息,我帮你去把鄂勒顺的脑袋取来” 吴三桂放声大笑:“来,二弟,看你我谁先拿下鄂勒顺的脑袋” 两人猛催战马,向着金虏最密集的地方冲去。 一看到丁云毅和吴三桂朝这冲来,金虏竟然纷纷让开道路,没有一个人敢阻拦的。这在后金军的历史上从来也都没有出现过。 他们真的被杀怕了,杀惧了。 “速促那,哇”彻底陷入绝望之中的鄂勒顺,决定在这里完成一个女真勇士应该做的事情。上次的耻辱已经足够了,如果这次还逃跑的话。那他还有什么脸再回去? 他带着最后几个不愿意离开他的亲信冲了上去。 一口大刀,一条千军槊,卷起可怕的旋风,迅速的包裹住了这绣上来的女真人。 一个个女真骑兵几乎毫无抵抗能力的倒下,一直到最后,鄂勒顺悲哀的发现。已经只剩下自己最后一个了。 而他的对手,是大明王朝不世出的两个年轻将领:丁云毅、吴三桂大刀和千军槊举起了起来,一左一右,带着死亡的气息而来。 鄂勒顺停止了手里的一切动作,他甚至已经不想再做任何抵抗了。然后,血光暴溅,一具被分成三截的尸体从马上栽落...... ...... 鄂勒顺死了,鄂勒顺真的死了...... 多铎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部下们不是不英勇,他们尽了自己的一切努力,但却到底还是没有能把鄂勒顺救出来。 鄂勒顺也奋战到了最后一刻,他究竟没有丢了女真人的颜面。 不,不,多铎随即就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其实女真人的颜面早就丢得干干净净了。 在这里,就在这里。他们败给了明军,败给了丁云毅和吴三桂......从一开始,多铎认为自己三次看穿了明朝军队的计谋,但却没有想到,自己落到了明朝军队一个巨大的陷阱里...... 因此,这一仗输得其实并不冤枉...... “撤退吧。”当下达了这道命令的时候,多铎显得非常平静,他并没有因为失望而有什么沮丧。 愤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自己第一次做为主帅领兵出征,失败了,而且是一场惨败。但这没有什么。自己还年轻,输得起。 但从现在开始,女真人的对手也许不再仅仅是祖大寿了,而多了一个丁云毅和吴三桂...... ..... . “金虏跑啦金虏跑啦” 欢呼声忽然在战场上响起。接着漫山遍野,到处都是这样的欢呼。 很久很久没有打过这样的大胜仗了,那些上了一些年纪的老兵,都几乎要记不清上一次的胜仗是在什么时候打的了。 “全军追击”祖大寿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但这道命令才一下达,最先冲出去的,竟然又是丁云毅和吴三桂这时整个明军已经彻底以这两人马首是瞻,他们打到哪里,明军便跟到哪里。在这些大明将士的眼中,这两个年轻将领,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战神到处都在传来欢呼,到处都是追击着的明军。从来没有打过那么酣畅淋漓的战斗,把金虏在战场上如同赶鸭子似的到处乱赶。 祖大寿一直都在注视着战场,他的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他一直忘不了一个地方——锦州;他也一直忘不了一个人——何可纲。 崇祯四年筑城大凌河,八月份还没有竣工,金虏以十万众来攻,祖大寿、何可纲苦苦坚持等坚守,粮尽援绝。祖大寿及诸将皆欲降,唯独只有何可纲不从,于是祖大寿令二人把他带出城外杀之,何可纲颜色不变,亦不发一言,含笑而死。 没有人知道何可纲为什么笑,但祖大寿却清楚,因为何可纲知自己投降是诈,因此不惜以身死,全己忠义之名而取信于金虏。 祖大寿知道自己对不起何可纲,而现在,锦州之仇已经稍稍报了。可纲兄弟,你在天上看到了吗?你看到我在为你报仇了吗? 祖大寿笑着笑着,忽然两滴眼泪落了下来...... ...... 第二次大凌河之战,明军三次设计,终于成功优势后金军主帅多铎中计,先失大营,被毁全部粮草辎重,接着又陷入包围。 这一战,明军大捷,斩杀金虏大将鄂勒顺以下后金兵、天助军三千九百人,俘虏八百余人,是为明军和后金军开战以来从所未有的大捷。 而这一战,也造就了两个将星:丁云毅和吴三桂。 他们的勇猛让人震惊,九进九出也必定要被万代流传。 尤其是丁云毅,不光骁勇善战,而且整个战役完全是他想出来的计谋,这才使多铎遭到了如此惨败。 按照丁云毅的说法,这一战后,将确保边关一年以上的太平。 至此,丁云毅的名声,也在边关和金虏中完全确立。 而吴三桂也是同样如此,这员彪悍的明军年轻将领,尽管之前已经声名显赫,但在这一战后,变得更加响亮。 这是丁云毅和吴三桂两人的第一次联手作战,他们并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一个远在台湾,一个远在边关,两地相隔千里,便是要再见上一面也是困难。 可吴三桂并不在乎,他知道就算是丁云毅离开了,他也会觉得丁云毅就在自己身边一般,因为他的战魂已经深深刻在了边关将士的心里。 在战后,丁云毅笑着问吴三桂:“若是将来有一天你我成为了敌人,谁胜谁负?” “你我兄弟,如何能够成为敌人?”吴三桂只当他是在那开玩笑,笑着回答:“不过若真有那么一天,你我对峙疆场,二弟勇猛绝伦,还请效仿古人,退避三舍,不然我的仗可就要变得难打了。” “好。”丁云毅居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一定先让三舍之地出来,尔后在和大哥一决生死。” 两人相视良久,忽尔放声大笑。 第二百五十六章 黄觉新 二次大凌河之战的胜利,让丁云毅一下成为了边关明军中无人不知的人物。 祖大寿答应过只要这仗能够打胜了,便送给丁云毅五百匹战马,现在到了他兑现诺言的时候了。不过祖大寿也完全不必担心,这次大捷,缴获到了金虏大量战马,完全可以满足祖大寿的诺言。 祖大寿和吴三桂都在忙战后工作,而趁着这个机会,丁云毅也去了趟锦州,看一看这座历史名城。 自从锦州保卫战失败后,锦州遭到了很大的破坏,不过经过三四年的时间,这座城市又重新顽强的恢复了生机。 和皇甫云杰,以及当向导的邓长贵在城里转了半天,肚子有些饿了,随便找了个酒楼想要吃饭,却发现里面居然早就满了。 原来大捷的消息已经传到锦州,百姓们无不兴高采烈,纷纷饮酒庆祝。 小二有些为难,眼睛在酒楼里转了会,发现一个临窗的位置上只坐着两个客人,于是便走上去和他们商量了一会,又回来和丁云毅商量,那两个客人已经同意大家挤一下了。 丁云毅见这两人都是四十岁上下样子,穿着朴素,不太像是有钱人,上去拱了拱手:“打扰了。” “不客气。”左面那个颇有气度的中年人微笑道:“有缘千里相逢,请坐。” 丁云毅叫了酒菜,朝对面的两人打量了下:“不敢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黄觉新,这位是我的管家。我们是来锦州做皮毛生意的小本商人。”那中年人回道:“请教先生大名?” “在下丁云毅,这两位是我的同伴。” 黄觉新大吃一惊:“莫非是大凌河大破后金军,九进九出,若天神一般的丁云毅?” 丁云毅和吴三桂的事迹差不多大半个锦州都知道,丁云毅客气地道:“不过侥幸而已。” “哎呀,真的是你。”黄觉新又惊又喜,叫来小二。只说丁云毅今天吃的全都算到他的账上。 丁云毅见他和管家穿得朴素,只怕也只是个小本商人,连连说自己请。黄觉新为人倒是豪爽。也没有怎么推辞。 皇甫云杰心里直犯嘀咕,这倒好,请客的成了被请的。真不愧是做买卖的,这把算盘打的倒是精明。 黄觉新给丁云毅和皇甫云杰、邓长贵倒了酒,嘴里交口赞叹不停:“我才到锦州,便听到了大凌河大捷的消息,又听闻出了两个少年英雄,一个叫吴三桂,还有一个便是你丁将军,心中赞叹,恨不得能亲眼一见才甘心,想不到却天遂人愿了。” “谬赞。谬赞。”丁云毅笑了下。 黄觉新随即道:“那后金的领兵大将多铎,也不过是个无能之辈,将军真该取下他的首级,号令天下,那才是真正了不起的功劳。” “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丁云毅叹息一声:“我所做的。无非就是阻挡住女真人,使我汉人土地不再受到劫掠烧杀。” “哦?”黄觉新似乎有些好奇:“我是从内地来的,平时总听说过边关的事,难道女真人真的那么可怕吗?” 丁云毅冷笑一声:“烧杀劫掠,无所恶而不为,又岂止是可怕二字?” “愿闻其详。”黄觉新非常认真地道。 见对方真心求教。丁云毅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天启元年十一月十八日,努尔哈赤命令和硕阿敏贝勒率兵五千执行强制搬迁令,命令凤凰城的游击,把镇江、汤山、宽奠、镇东堡、镇西堡等地属下的小村的堡民,都强制迁移到萨尔浒。为了强使人百姓搬迁,努尔哈赤还命令以孤山为边界,把在那以南的房屋全部放火烧掉。当时正是隆冬时节,被强迫迁移的汉人携妻带子,艰难跋涉,其受苦受难之深不难想象。” 黄觉新听着微微点头,邓长贵久在边关,最是清楚,在边上接口道:“何止这些?天启二年正月二十四日,努尔哈赤率军进驻广宁,他在占领广宁不过十天之后,在二月初四下达给都堂的文书中,又给辽河以西的广宁九卫的汉人百姓制造了一场人为的苦难,下令把这九卫的老百姓瞎折腾到辽河以东,规定锦州二卫迁到辽东,右屯卫迁到金州、复州,义州的一卫迁到盖州,义州的另一卫迁到威宁营,广宁的一卫迁到奉集堡,广宁的其他三卫迁到沈阳。 这次迁移也是在严寒的冬季强制进行的。金虏迁徙汉民带有极大的强制性和突发性,努尔哈赤头一天下达迁移令,后金军第二天就驱赶汉民上路;辽民不愿意迁移,后金军就放火烧房子,就兵刃加颈,大肆屠杀,以强制辽东汉民迁徙。天启元年十一月,后金军就把孤山以南的房屋全部放火烧掉,你呆在原处不迁徙也无处存身;天启二年二月,大贝勒代善发怒,把留在后面不想投降的三千汉人全都杀了,并且扬言如果不快去指定的地方,也那样杀掉。 那些被迁徙的人,到了指定的陌生地方,无房无粮无田,后金都堂对于这些三无的迁移的汉民安置的原则是大户合于大家,小户合于小家,房合住,粮合吃,田合耕, 这就全部剥夺了被迁徙人口的土地,总之一句话,努尔哈赤通过强行移民把一部分汉民沦落为金虏的农奴......” “不错。”黄觉新听的非常仔细,微微点头:“在这件事情上做得有些过分,这也难怪在女真统治的土地上始终暴动不断,无论采用什么样的手段,也都无法平息。” 邓长贵灌下了口酒,神色间更显愤怒:“何止如此?方才丁将军也说了,金虏每到一地。便是烧杀劫掠。努尔哈赤对辽东汉区的征服,总是伴随着烧、杀、抢、掠,后金军每到一地,大肆杀人,放火烧毁房屋,抢掠汉区的官、私财物,残酷野蛮。开原、铁岭乃是辽东重镇。万历四十七年,后金军六月攻陷开原,七月攻占铁岭。在这两个城市中大肆屠杀汉民,疯狂掠夺财物,他们在开原杀掠军民数万人。为了向后金运送这些战利晶,努尔哈赤调动后金和当时开原的运输能力,运输了五六天,还是运输不完,后金军对开原的抢掠之惨可想而知了。他们在残酷地抢掠了开原城后,返回时,又放火烧了房屋、衙门、楼、台, 在开原再也没什么可抢掠的情况下,他们放火把开原烧成废墟。开原城中的百姓对努尔哈赤的残忍有着很清醒的认识,他们宁可选择死亡。也不作后金的顺民......” 邓长贵越说越是愤怒。 天启元年三月,后金军攻占了辽阳之后,又把屠杀和掠夺带到了辽阳。八旗军攻占辽阳后,后金军竟然派出一名将领坐在西门,见“辽人状貌可疑者”。即“点而杀之”,后金的官员们简直是草菅人。 在正式放抢之前,努尔哈赤下令,规定大家富户只许留下衣服九件,中等人家准许留下衣服五件,下等人家准许留下衣服三件。其他的财物一律交出,这一命令使辽阳汉人家家破产,室室皆空。后金把以这种方式强抢的衣服聚集在辽阳的教军场上,供给女真和蒙古的贵族们取拾享用。而后金军对广宁的抢夺尤其疯狂,他们不仅对地表上的东西进行抢掠,而且挖地三尺,把广宁居民埋于地下的东西抢走。 努尔哈赤送给广宁都堂的文书说:“要停止修城,令兵丁探掘广宁城内外的掩埋的窖藏。如果得银二三百两,都给掘得的人;如果得千两万两,给掘得的人一半。如果多得缎子、蟒缎,交出一部分上等品,其他的东西都给掘得的人。如果获得粮食,获得的人可以卖。” 为了获取财物,努尔哈赤竟然组织士兵挖地三尺,这种由最高统帅组织的抢夺在中国战争史乃至世界战争史上都属奇闻。 黄觉新听的也是面色凝重,眉头紧锁,边上的那位管家面色却是阴晴不定。 “其实,在我看来努尔哈赤也是个没有本事的人。”丁云毅忽然说道。 黄觉新顿时大奇,急忙追问为何。丁云毅微微一笑:“女真族与汉族在发式上有很明显的差别,汉族蓄满发,女真族留辫发。努尔哈赤把汉族改变发式、剃去头发作为其归降后金的标志,因此,他每攻占一个汉族聚居的地方,就下令汉族剃”,剃去前半部头发,后半部依照女真族的习俗削发垂辫。要知道汉族的发式已延续了几千年,这种发式与汉族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观念结合起来,构成了汉族的民族尊严和民族气节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汉族十分珍视自己的头发。辽民曾说‘我等死生不足顾,一番剃头便作挞子,他日官军指明军不辨真假而剿灭,死当为冤鬼。” 朝黄觉新看了眼又说道:“努尔哈赤污辱辽东汉族的尊严,妄图以强制推行女真族的发式为手段来达到同化汉族的目的,在这一点上,他不如完颜金的始祖阿骨打开明。就算女真征服再多的地方,剃发和反剃发的斗争也必然不会停息,所以我说他不如他的祖先。” “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黄觉新连声道。 边上管家悄悄地道:“老爷,时间不早了,您还有事。” “啊,是啊。”黄觉新看起来的样子似乎恋恋不舍:“原本还想和将军继续长谈,但有要事在身,实在不能久留。将军,我仰慕将军,这些东西还请将军收下,等我走后打开再看。” 说着,让管家把一个小包袱放下,也不管丁云毅收不收,拱拱手离开酒店。 “哼,不就是想赖帐吗,不定留下了什么破烂东西。”皇甫云杰嘴里嘀咕,顺手把包袱打开,这一打开,眼睛顿时直了。 老天爷,里面是两锭黄澄澄的金元宝,一只足在五十两左右。 “老天爷。”皇甫云杰赶紧把包袱合上,朝边上看了看,生怕别人来抢似的,还好那些食客没人注意,皇甫云杰这才吐着舌头道:“一顿饭一百两金子啊,这手笔我可从来没有见过。” 邓长贵也是看得目瞪口呆,这哪里是什么小本经营商人,简直就是巨富! 丁云毅却皱起了眉头,好像在那思索着什么极为困难的事情。过了会忽然问道:“你们记得他刚才说了谢什么没有?他说‘这也难怪在女真统治的土地上始终暴动不断,无论采用什么样的手段,也都无法平息’,他不是从内地来的,对这的情况不了解吗?还有,他自始至终只说‘女真’二字,从来不提‘金虏’,莫非......” 他嘴里喃喃念着那人名字:“黄觉新,黄觉新......爱新觉罗?黄......皇太极?” 丁云毅忽然低呼一声:“黄觉新,不好,那人有可能是皇太极!” 皇甫云杰和邓长贵听傻了,邓长贵不太相信地道;“不会吧,皇太极乃是虏酋,怎么有可能到这里来?” “就算不是皇太极,也必然是和皇太极有密切关系的人!” 丁云毅猛然站起,冲出店外,但人海茫茫,还到哪里去找? 这时看到皇甫云杰和邓长贵出来了,急忙把邓长贵叫到身边:“你赶紧让祖总镇封锁城门,可疑之人一个不能放过!” 邓长贵不敢怠慢,立刻去办。 丁云毅知道能抓到那人希望渺茫,如果那人真的是皇太极的话,既然敢进锦州,只怕早已想好如何脱身了。 自己真是该死,怎么没有早些想到那人是谁。白白放走了那么一个重要人物。可也不能全怪自己,为什么皇太极和自己在另一个时代看到的画像,长得完全就不一样? 想来是那些女真人为了满足自己面子,这才故意把皇太极画得如此高大神武的吧。 如果这个时代有架照相机的话,能够把皇太极的最真实模样照下来就好了。 可惜这些都是幻想,丁云毅心里悻悻然地想道。 第二百五十七章 皇太极和范文程 “大汗,您回来了。” “主子,可把奴才给吓坏了。” 皇太极面色阴沉,一言不发。身边的“管家”连连摇头,示意他们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招惹到了“主子”。 皇太极走了进去,在那坐了好大一会,谁也不理,然后才说道:“范先生,那个丁云毅说的话都是对的吗?” 那“管家”,便是古往今来,汉族中的天字第一号大汉奸——范文程! “大汗,臣先不说这话对不对,但臣的确有话要说。”范文程开口道:“大汗以万金之躯深入虎穴,一旦有失,大汗想过会怎样吗?大汗非一人之大汗,大汗是整个大金的主子那!” “啊,我这怕是做得有些错了。”皇太极叹了口气:“但我不过是想探一探锦州的虚实,为下一步夺取锦州做准备罢了。” 范文程知道也不能责备过深,点到即止,让大汗知道这样做不对也就是了,不然反而弄巧成拙:“大汗,丁云毅的话有些虽然是无稽之谈,但有些还是对的。汉人中的许多人都是把明朝廷奉为正统,是断然不会服从我们的。而杀,只能消灭他们的肉身,却无法消灭他们的精神,这才是我大金最要引为重视的。比如割发一项,臣以为宜缓不宜迟。大汗,臣曾经和你说过汉族的历史,蒙古人曾经打败宋朝,建立大元,但却没有过上几年,就又被赶到大草原上去了。臣深以为警戒那。” 皇太极听得非常仔细,他对范文程是极其尊重的,范文程的话让他皱眉想了半晌:“那依先生的话,我当如何?” “先收其心,再收其发。”范文程不暇思索:“大汗要想征服汉人,夺取整个天下,必当如此。” “啊。这个办法好,不过我得仔细想想。”皇太极微微点头,忽然道:“我现在心里还有忧虑。本来祖大寿极会用兵。已经成为我大金的心腹之患了,现在又忽然出来了个吴三桂和丁云毅,一战杀得多铎打败。我听说连鄂勒顺这样的勇将都死了。九进九出?了不起,真的了不起那!范先生,我想收买他们。” “难。”范文程微微摇头。 皇太极却似乎下了决心:“我喜欢这样的少年英雄,每次看到他们,我心里都开心得很。他们只有能投效我大金,要什么我就给他们什么。我给他们大大的官做,他们不过是参将吧?我让他们做总兵,将来......将来还可以封他们当异姓王爷。” “大汗,这话需当谨慎。万一被人听到,不免对大汗有些议论。”范文程赶紧道:“吴三桂是祖大寿的外甥。素来以勇猛闻名于边关,他是很难收买来的。至于那个丁云毅,虽然在辽东一带知道他的人不多,但臣这两年一直在注视着明朝动静,对他略有了解……他换了口气道:“这个人是明朝兵部侍郎丁远肇的儿子。原本读书,丁远肇为了历练他,便把他送到了军中。谁想一到军中,便和换了一个人一样。他先是打败了无数海盗,接着又在台湾打败了红夷,整个台湾于是落到了他的手上。后来崇祯做了个荒唐的决定。让他到中原去剿匪,结果此人大战信阳,浴血颍州,杀得中原流寇听到他的名字就害怕……只怕现在我大金勇士听到他的名字便也害怕了......”皇太极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愤怒,反倒是一片向往:“这样的人才怎么都生在了明朝?” 范文程微微一笑:“此人这次不知道为何会忽然来到了边关。不过大汗不必担心,他是台湾的参将,我料他不会久驻。况且我们现在主要的敌人是祖大寿,而不是丁云毅。大汗若真的喜欢此人,等拿了明朝的江山,便可召他前来为大汗效力。” 皇太极也知道他说的有理,叹息一声:“我实在有些等不及了,恨不得现在就让他为我效力......算了,这事暂且不说。范先生,我军大凌河兵败,夺取明朝江山的计划便又得被推辞。现在先生以为该当如何?” “臣给大汗讲一个故事吧。”范文程不慌不忙地道:“说有一只河蚌正张着壳晒太阳。有一只鹬鸟,伸嘴去啄河蚌的肉。河蚌连忙把壳合上,紧紧地钳住了鹬鸟的嘴。鹬鸟就说:‘今天不下雨,明天不下雨,你就会死。’河蚌也对鹬说:‘今天不放开你,明天不放开你,你就会死!’两个谁也不肯放。打渔的人看到了,就把它俩一齐捉去了。” “啊,这个故事我知道。”皇太极急忙道:“叫什么相争来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范文程微笑道:“现在明朝就河蚌,而流寇就是鹬鸟,他们整日在那厮杀不停,白白的损耗着明朝的力量。我们呢?就是那个渔翁,要做的,就是等他们都精疲力竭了,然后给他们致命一击!” 皇太极若有所思,沉吟不响。 范文程朝他看了眼:“大汗,除了此,臣还有一个请求请陛下务必答应!” “说。” “我大金自立国以来,对明军屡有胜绩。”范文程终于说出了内心想法:“但眼下我大金和明朝地位却不对等,名不正则言不顺。臣斗胆,恳请大汗称帝!” 这话一出,皇太极怦然心跳。 称帝?他早就已经想过了,但却多有顾虑。一是臣下始终没有人提出,二是担心一旦称帝,明朝震怒,会不顾一切起兵讨伐。眼下大金和明朝大决战的准备还没有做好,和明朝决一死战,胜负未必可知。 范文程知道皇太极在想什么:“大汗,臣之所以先说了鹬蚌相争的故事。便是要告诉大汗,明朝现在忙着对付流寇,对我大金,完全采取的守势,不敢主动进攻。即便大汗今日称帝,我料崇祯也没有力量发兵讨伐。而大汗称帝后,则我大金军民士气振奋。以此为契机,努力经营,则十年后便可以发动对明朝的大决战了!” 生怕皇太极还是不肯答应。范文程又说道:“况且,这次十四贝勒征讨林丹部,从林丹汗之妻那儿得到了遗失二百余年的元朝传国玉玺。其玺交龙为纽,光气焕烂,大汗,这是天意那,这是大汗称帝根据那,请大汗不要违背了老天的意思。” 这些话说的皇太极心情舒畅,但他也不在臣下面前过多表露自己欣喜,只是淡淡地道:“这事重担,再好好商量吧。” 说着,面色一沉:“这次我派多铎为帅。征讨祖大寿,结果多铎却一败涂地,我信错这个弟弟了,非得给他狠狠责罚!” “大汗,不可!”范文程赶紧道:“十五贝勒虽然败阵。但却是天还暂时不想灭亡明朝,所以出了吴三桂和丁云毅这么两个人。臣斗胆以为,再换任何一个将领去,一样是如此结局。十五贝勒即便是在败阵之机,依然能把主力带回,可见贝勒还是很有将才的。而且臣观十五贝勒。三年不飞,一飞冲天,将来必是我大金的股肱之臣!”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皇太极叹息一声。 “大汗,十四贝勒、十五贝勒回来了。” 皇太极面色一正:“让他们进来。” “大汗!” 话声里,十四贝勒多尔衮、十五贝勒多铎一起走了进来。 看着多尔衮,皇太极面露喜色:“十四弟,你这次出征,为肃清林丹汗残部,先是让林丹汗之妻囊囊太后和琐诺木台吉来降,又趁大雾包围林丹汗之子额哲所部,使人劝其归顺,盟誓而回。这一次不费一刀一枪,出色地完成了使命,还得到了元朝的传国玉玺,我心里开心得很,开心得很那。” “多谢大汗。”多尔衮大声道。 皇太极兴致勃勃:“汉人里出了个吴三桂和丁云毅,年少英雄,可我大金,也出了你十四弟这样的英雄少年,足以和他们匹敌了,我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至于你……他朝多铎看了一眼:“老十五,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把大金最精锐的部队交给你,你却被他们打得一败涂地,我大金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多铎眼中闪过一丝羞愧,但随即又是一副若无其事,根本就不在乎的样子。 皇太极又怒又气,可他到底是自己的弟弟,他和多尔衮又是兄弟情深,多尔衮才立下大功,这时忽然处罚多铎,必然引起他的不满。 咬了咬牙,把怒气强行压制到了心底:“回去好好的反思一下,多读一些书,不要整天想着那些女人!” “是。”多铎懒洋洋的应了一声。 “都下去吧。” 多尔衮和多铎应了声,走了出去,一带外面,多铎便是愤愤不平:“大汗总是信任那些汉人,尤其是那个范文程,他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奴隶罢了,若不是偶然得到赏识,现在还在为奴,我就想不通大汗为何对他如此信任。” “老十五!”多尔衮面色一沉,随即又叹着气道:“你懂什么。我大金的地方小,人口少,和明朝是无法比的,要夺得明朝的江山,非得靠范文程这样的人不可。来投降我们的汉人越多,明朝的力量便会越受到打击。这些人对明朝知根知底那。” 多铎鼻子里“哼”了一声,还是不太甘心。 “你啊。”多尔衮对自己这个弟弟非常喜爱,不忍过分责备:“这次大汗派你为帅,你本该抓住这次机会,可为何却败得如此彻底?” 一说到这,多铎居然冷静下来,把败阵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然后道:“十四哥,其实我这次输得一点也不冤。祖大寿三次用计,不断引诱我,我终于中计。再加上吴三桂和丁云毅勇猛无比,我的部下居然没有一个人能敌的,失败便也在预料之中。” 多尔衮吃了一惊。他只当十五弟第一次为帅便惨败如此,以他的性格,必然愤怒异常,但谁想到他居然能如此冷静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想多铎又继续道:“十四哥,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这次就算是你亲自带兵,也是一定要败的。” 多尔衮冷笑一声。 “十四哥,你别不相信。”多铎表现得非常镇静:“我麾下勇将如云,士兵们又个个善战,我牢记十四哥教诲,谨慎用兵,不敢有丝毫大意,但却还是输了,为什么?南人狡猾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吴三桂和丁云毅实在是太勇武了。九进九出,闻所未闻,只这两个人,便把我军的锐气全都杀光了,士兵们见到他们就害怕,哪里还有心思打仗?” 多尔衮收起了狂妄之色,皱眉道:“当真?” “我还能骗十四哥不成。”多铎郑重其事:“十四哥,将来你要在战场上遇到他们,千万也要小心了。吴三桂是我们的老对手了,但那个丁云毅却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多尔衮点了点有,接着朝边上看了看,把多铎拉到一边,低声道:“老十五,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记在心里便成,千万不要和别人去说。大汗怕是要称帝了。” “真的?”多铎大吃一惊。 “真的!”多尔衮声音愈发放低:“这次我得到了元朝传国玉玺,大汗高兴得很,我回来的路上,一连派人几次嘉奖。这意思再明白不过。我看大汗今年不称帝,明年也必然会称帝。” 说到这,拍了一下多铎肩膀:“大汗一旦称帝,你我都是王爷,所以你做事更需谨慎一些才好。” 多铎有些沮丧:“只是我才兵败,怕大汗不肯封我为王。” “你我兄弟手足,大汗若是不封你为王,我的王爷也不做了!”多尔衮断然道:“总之一句话,要么一起封,要么都不封,不怕他大汗不答应。” 多铎顿时大是感激,握着多尔衮的手道;“十四哥,你如此对我,我总记在心里。放心吧,多铎总会尽心,,决不再给十四格丢脸了!”(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五十八章 法国来的枪械师 锦州城内的丁云毅,对放走了近在眼前的皇太极懊丧不已。 如果能够杀了皇太极,或者对历史的进程改变的影响不会很大,但起码能够再度严重动摇到金虏的军心。 可是心里也有一些钦佩皇太极的胆量,居然敢只带着一个随从到敌人的腹地来刺探军情。 丁云毅还不知道,皇太极身边的那个随从便是的汉人中天字第一号的大汉奸范文程,若是知道了,只怕更加后悔。 在城门口守了大半天,又让人在城里仔细搜查,都没有发现“黄觉新”的影子,想来是已经跑回去了。 丁云毅怏怏不乐,正想回去,忽然听到前面一阵混乱。 只看到两个泰西人一边大叫“救命”,一边朝着城门这里跑来。 而后面追赶他们的总有几十人的样子,在那纷纷叫着“抓住他们、打死他们”。 丁云毅看了好奇,上前几步,拦在中间:“等等!” 两个泰西人看到有救星来了,赶紧躲到丁云毅的身旁,连声叫着“救命”。 这两人一个四十来岁,一个看着只有十八、九岁的样子。原以为他们是神父,但瞧着打扮又不太像。 “你是谁,为何阻止我们!”追赶者中一人大声道。 “大胆!”邓长贵呵斥了声:“这是大战大凌河的丁云毅丁参将!” 一听是九进九出的大英雄,对方这才客气了许多:“原来是丁参将。俺们不知道,请丁参将不要见怪。” “无妨。”丁云毅摆了摆手,又指了下两个泰西人:“这是回事?” 一说到这两个泰西人,对方一下火气又上来了:“他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俺媳妇生了病,他们说会看病,俺不相信。他们拍着胸脯说一定能治好。俺想,让他们试试也行。谁想到,他们居然要俺媳妇脱光了衣服。他们不是流氓难道还真是大夫了?” “冤枉,冤枉!”年纪大的那个泰西人慌忙叫了起来,但他汉语极不流利。说的什么根本没有人懂。 倒是他旁边那个年纪少的,虽然说汉语同样怪异,但却能够听得懂:“你的夫人,肚子靠近胸口的部位生了个恶疮,需要动手术才可以,那就一定要脱衣服的了。但是我们不需要全部脱光,只是把外面的衣服……放屁,放屁!”那个人连声吼了起来:“帮俺媳妇看病的时候,你们就动手动脚的,俺还忍了。可你们居然要俺媳妇脱衣服,放你娘的臭屁!” “你误会了,我的叔叔在教我如何分辨恶疮,当然会产生触碰,你们千万不要生气。” 丁云毅笑了起来。这是东西方文化的差异了。让大明的女子在陌生男人面前暴露,那是万万不可以的。即便妻子身体上不方便暴露的位置生了什么东西,也只能由丈夫来向大夫描述,尤其是肚子到胸口如此隐私的部位。如今这两个外国人要求别人媳妇脱了衣服手术,没有当场被打死,那已经算是他们祖上积德了。 “我看这样吧。”丁云毅劝解道:“这两个泰西人交给我去处置。你媳妇嘛?我看生了病还是要去看的。皇甫,给他几两银子,让他去找一个正经大夫。” 皇甫云杰掏出二两银子放到那人手里,那人大是感激:“怎么好意思要大人的银子?算了,既然大人发话,我媳妇也没有吃到亏,就放过了这两个狗东西!” 狠狠的瞪了两个泰西人一眼,带着大家匆匆离开。一直到了这个时候,两个泰西人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丁云毅笑了笑;“你们叫什么名字?” “啊,谢谢您救我们。”年纪小的那个泰西人说道:“他是我的叔叔,艾尔.居德.拉法尔。我叫西蒙德.伊萨贝.拉法尔。我们是从圣日尔曼来的。” “啊,法国人。”丁云毅顺口道。 “上帝,您也知道法国?”西蒙德显得非常惊讶。 丁云毅笑了笑:“你们现在的国王是路易十四吧?” “啊,不,是路易十三。” “哦,那是我弄错了。”丁云毅毕竟不是超人,也更加不会去记得每个外国君王在位的时代,不过西蒙德这么一回答,他也想了起来:“天主教和新教的战争还没有打完了吧?” 西蒙德吃惊到了极点:“上帝,您居然还知道这个?” 废话,三十年战争我能不知道?丁云毅不动声色:“路易十三才登基,太后专政,后来路易十三又把你们的太后赶到了西班牙,啊,我们叫干腊丝。再以后又把她接了回来,我说的没有错吧?” 西蒙德不断的在给他的叔叔艾尔翻译着,两人都是一脸的诧异。西蒙德说道:“我的叔叔问您,难道您去过法国吗?” 丁云毅笑了:“我对你们法国了如指掌,没有什么好希奇的。我问你们,为何来我大明?为何又来到了锦州?” “是这样的,大人。”西蒙德仔细说道:“我的叔叔,曾经和他的老师一起为法国国王亨利四世效力过,但国王遇刺后,我叔叔和他的老师被从王宫赶了出来,他的老师去世了。后来我叔叔听一位在法国的西班牙传教士说,在东方有一个明朝,非常富有,如果去那里我们或许能够有机会赚到许多金子,所以我们就来到了这里。我们最先去的是你们的京城,但很可惜,在京城里我们没有得到机会,没有人对我们的技术感兴趣。我们在京城呆了有整整一年,钱就快要用完了,听说明朝有一个敌人,叫大金。我们想,既然明朝对我们不感兴趣,也许他们的敌人能够用到我们……大胆!”一听这两个泰西人居然是要去投奔金虏的,皇甫云杰和邓长贵一起开口斥道。 丁云毅倒是并不生气,这两个洋人只有钱赚,哪会去管什么大明后金:“你的大明官话说的不错,在哪学的?法国?” “哦。不,我很有语言天赋。”西蒙德倒是一点也不谦虚:“我会法语、英语、西班牙语等等几国语言,到了明朝后。我也学会了你们的语言。” 这人将来当个翻译不错,丁云毅心里想着,顺口问道:“你叔叔的老师是谁?” “查瑞克.莫尔斯.马汉。” “哦......等等。谁?”丁云毅才“哦”了声,忽然灵光闪动。亨利四世?马汉?难道是那个马汉? 西蒙德觉得有些奇怪:“查瑞克.莫尔斯.马汉。” 丁云毅急忙追问:“那个枪炮工匠、锁匠和钟表匠,还会绘画和雕刻,被亨利四世请到王宫里的马汉?” “是的,是的。”这次艾尔大约是听懂了,用蹩脚的汉语惊喜地道:“难道您认得我的老师吗?” “啊?对,哈哈,我认得,我认得。”喜从天降,丁云毅忍不住大笑几声:“我熟悉得很。熟悉得很!” 马汉那是燧发枪的发明者,自己在台湾的时候,还听康德鲁曼提过这个马汉,据康德鲁曼说,马汉已经研究出了燧发枪。但随着亨利四世的遇刺,燧发枪遭到了法国将领的一致反对,于是,这项研究便被停止了。 万万没有想到,老天爷居然把马汉的弟子送到了自己面前。 艾尔叔侄起初也很高兴,这位大人没有去过法国。又怎么可能认得马汉? 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丁云毅已经问道;“马汉发明的燧发枪,想来你们也都会吧?” “是的。”艾尔老老实实地道:“非但如此,而且他还对燧发枪进行了进一步的改良,可惜在法国并不受到重视,甚至被一些国王陛下的将领讽刺为最没有用的武器,我的老师也因此在气愤中死去了。” 听西蒙德翻译完,丁云毅大喜,燧发枪没有用?有用得很,别人不要你们,我要!当时道:“他们不重视,我重视。艾尔,西蒙德,你们也不用去对面金虏那了,他们对你们的本事也一样不感兴趣。和我回台湾去吧,我有一个火器局,可以给你展现自己的本事。啊,对了,我会给你们金子,当然前提是你们必须尽心尽力的为我办事。” 艾尔叔侄两人大喜过望,他们飘洋过海到了明朝,原以为这里遍地都是黄金,谁想到遭遇的和听来的完全都不一样,眼看着他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这时忽然天降贵人,如何能让他们不欣喜若狂? 其实他们可不知道,在丁云毅的眼里,他们才是贵人。 有了燧发枪发明者学生的帮助,火器局的研制必然能够进入一个新的局面,而这,也正是丁云毅孜孜以求的。 “不光是燧发枪,你们的那个什么钟表机械我全都感兴趣。”丁云毅兴致勃勃:“你们仔细给我办事,我总不会亏待你们,而且在我的台湾,还有许多葡萄牙人、西班牙人,你们在那总不会觉得寂寞的。” “非常感谢您的慷慨,大人。”艾尔恭恭敬敬地道,随即又面露难色:“但是我们的行李都落在了那些追赶我们人的那里,还有,我们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丁云毅大笑:“邓长贵,帮他们去把行李请来。吃饭?好说,我请你们去吃。” 领着两个外国人吃了一些东西,暂时把他们带到了自己住处,一进去,小土正在那里练剑。 小土现在已经开朗多了,大略已经从家人全亡的悲痛中稍稍走了出来。丁云毅原想教她读书,但没有想到小土对念书兴趣不大,反而对习武更为好奇。 想想也是,如此乱世,读书不能保护自己,只有练得一身本事才能自保。丁云毅也便随她去了,非但亲自教了她一些,还让人给她找了一把宝剑。 “丁大哥。”一见丁云毅进来,小土欢快的迎了上来。 “小土,你丁大哥教你的练得怎么样了?”丁云毅把小土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甚为爱怜。 小土一听就不乐意了:“丁大哥,人家有名字了,叫邵绿春,不叫小土!” 看着小土噘着嘴的样子,丁云毅忍不住笑道:“好,好,绿春,绿春,咱不叫小土了......”可话才说完,“小土”两个字便又无法控制的从嘴里冒了出来:“小土啊,咱有客人,去倒几杯茶来。” 小土一看是两个长得希奇古怪的客人,大不乐意,勉强倒了几杯茶来。 丁云毅请艾尔和西蒙德坐下,问了一下欧洲大致情况,又和他们探讨了一会燧发枪的事情,心中非常满意。 艾尔看来已经完全得到了马汉的真传,对枪械问题不但非常了解,而且大有自己心得,有他在,枪械的研究肯定能取得重大突破的。 至于那个西蒙德,看起来对枪械不是很有兴趣,除了有语言天赋,可以当个翻译以外,丁云毅暂时还想不出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太大作用。 再一想,自己的台湾眼下有葡萄牙人、西班牙人,海盗舰队里更是鱼龙混杂,扶桑国人、吕宋人、爪哇人都有,现在又多了个法国人,难道自己要组成个小联合国? 恩,看来这次回台湾得好好整顿下了,那么多异国人呆在台湾,势必给台湾带来许多影响。尤其是各自生活习俗、文化差异上的碰撞,在不久之后便会凸显。 这些欧洲人中有许多好的东西,但也有很多不好的,或者准确的说是不适应大明的习惯。到时候谁影响谁还不好说的很。 当然,自己和欧洲之间的桥梁,也势必要从这些外国人身上开始。 枪炮时代已经越来越逼近了,一旦闭关锁国,妄自尊大,那么很快便会被时代前进的步伐所抛弃。 大明现在的条件非常有利,在各项上非但不落后于欧洲,还更强于那些欧洲国家,但是一旦被满清统治了中国,那么一段悲惨的历史便无法避免了。 自己想要阻止,但是凭借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又能够阻止吗? 丁云毅不知道,他唯一清楚的是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绝对不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五十九章 探子(80月票加更) 在锦州呆了几天,祖大寿、吴三桂已经将战马准备好了。 他们本想再多留丁云毅在锦州呆几天,可是丁云毅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回台湾了,毕竟,那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祖大寿和吴三桂也知道无法多挽留,给他设下酒宴,为其送行。 赴宴的几乎都是参与了第二次大凌河之战的将领,浴血厮杀,让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感情,这时骤然听到丁参将要走了,都有一些依依不舍。 丁云毅心中却有一些感慨,这一别,不知和他们何时才能见面。等到下次相逢的时候,他们中有些人已经死了,有些人将变成敌人...... 也许这是自己和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顿酒了...... 这些人都是武将出身,喝酒豪爽,不多会已经在那吆五喝六,大叫大喊起来。 祖大寿也不去管他们,他们人人都在战场上浴血厮杀,今天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能活着,眼下没有战斗,就让他们放肆一些又有如何? 他敬了丁云毅一口酒:“项文啊,真舍不得放你回去。若你留在这里,和长伯一起,金虏又安敢正视于此。可惜,可惜。” 丁云毅笑了笑;“总镇,想将来总还是有会面的那一天的。” 祖大寿点了点头:“无论怎样,这一次杀,总能让金虏安静一会,大家也可以跟着过几天清静日子了。” “总镇......”丁云毅在那想了一下:“我想明年怕便有大事发生了。” “哦?”祖大寿和吴三桂一起留神起来。 丁云毅低声道:“我以为皇太极明年必然称帝。” 这话让祖大寿和吴三桂大吃一惊。称帝?这还了得?吴三桂冷笑一声:“虏酋皇太极何德何能,竟然敢妄自称帝?也不怕掉了大牙!” “大哥千万不要不当回事。”丁云毅急忙道:“我听说多尔衮得了蒙元的传国玉玺。而金虏早有称帝,与我大明平起平坐的想法,这便是一个契机。旁的倒也算了,一旦金虏称帝。圣上必然大怒,免不得要你们起兵讨伐,那时候才是真正麻烦的。” 祖大寿微微点头:“项文说的不错,金虏妄自称帝,不过是井底之蛙,不足为奇,他们不是正统,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只是朝廷那是一定要命我等讨伐的。试想。眼下军饷不至,武装不齐,我等只能勉强维持,阻挡住金虏偷袭。要讨伐谈何容易?真的如项文所说那样,你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那。” “一个字,拖。”丁云毅缓缓地道:“贸然讨伐,金虏必有准备。到时候只会是损兵折将,徒然消耗了自己实力,有百害而无一利。金虏称帝,圣上雷霆震怒。但等这股气过了,对朝廷更为祸害的乃是流寇。朝廷决然会一依旧把主要力量放在中原,等过了段时候。只上书说金虏防范森严,无法强攻也就是了,朝廷顶多只会斥责几句。” 这话实实在在的所到了祖大寿的心坎里。 朝廷和圣上都不知道边关的真实情况,以目前的状况,能够抵御住金虏已经相当不错,进攻无从谈起。这第二次大凌河之战,若非横空出世了个丁云毅,胜负还未可知。 如果辽东没有经过几次大的变故,如果朝廷的军饷、大炮、武装、兵源等等都能按时送来,再经过几年励精图治,那祖大寿完全有把握和金虏展开决战。 可惜,现在这一切都是水中月、镜里花。 祖大寿叹息了声:“可叹何可纲、满桂、赵率教这三个兄弟去得早了,若是他们都在,合我辽东四大猛将之力,金虏何惧之有?” 丁云毅默然无语。 的确,何可纲、满桂、赵率教都已战死,辽东四大猛将只剩下了祖大寿,而辽东局面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完全就是靠祖大寿一个人撑起来的。但是那死去的三人都是忠臣,万古留芳,祖大寿呢? 这个忠心耿耿为大明守了十多年边关的祖大寿呢,最终还是投降了,最终,成了一个可耻的“贰臣”。 他能一直活着,是他的幸运,但却也是他最大的悲哀。当他死去后,他能到地下去面对他的三个兄弟吗? 他能去面对大明那些战死沙场的英雄吗? 丁云毅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段历史,手也无法伸到边关。而且,还有吴三桂同样也是如此。 也许当他们下一次在战场上见面的时候,已经不是兄弟,而是敌人了吧...... 吴三桂却根本就不知道他的结拜兄弟心里在想什么:“无妨,金虏便是再凶狂又有如何?真的打急了,我便冒死上书朝廷,请朝廷把二弟调来。到时候我的关宁铁骑和你的虎贲卫联手,便是金虏来了千军万马,也叫他有去无回!” “希望大哥说到做到。”丁云毅举起酒碗,敬了吴三桂一碗酒,话里有话地道。 “冲冠一怒为红颜”,其实陈圆圆只是吴三桂叛明的一个诱因,最终吴三桂投降满清,还有各种各样的愿意在里面。 如果真的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而背叛大明,那他也不是吴三桂了...... 这一顿酒,众人喝得无不酩酊大醉, 等到丁云毅醒来,已是次日接近中午时分,宿醉未醒,头还是晕晕的。 吴三桂等人早在那外面等候了,丁云毅没有看到祖大寿,吴三桂笑着告诉他:“总镇去巡视了,让我来送二弟。” 随即又道:“昨天那五百匹战马已经启程,二弟无需担心,你招募到的那两个泰西人。也随着马队一起先走了。这里离京城很近,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二弟父母皆在京城,何不回去。也可尽尽孝道?” 丁云毅心中正有这想法,随口应了,一抬头,见邓长贵带着五十名骑兵整装待发,心中奇怪,吴三桂说道:“二弟,这一路上不太平,听说高逆迎祥急攻庐州。含山、和州,河南、山西、陕西等地都是大乱,山东也有贼情,我恐二弟路上出事。特意邓长贵将你一路送到福建境内,二弟千万不要推辞。” 丁云毅想了下,应了。自打到了这里,邓长贵一直都在自己身边作战,彼此间也有了感情。忽然眼睛眨巴了下:“大哥。我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大哥务必答应。” “二弟请说。” “到了福建,离台湾便也只有一步之遥,既然如此。我想请邓游击和诸位兄弟去我岛上作客,以尽地主之谊。”丁云毅眨着眼睛道。 吴三桂何等聪明。一听之下便明白了:“二弟,你这可是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了那。你莫非打我这五十关宁铁骑的主意?” 丁云毅笑道:“正是。” 吴三桂摇头苦笑:“好啊,好啊,好你一个丁项文,我好心派人送你,你却动这样心思。也罢,你我结义兄弟,何分彼此?你又在这浴血奋战,我吴三桂难道连五十名骑兵都舍不得吗?” 当下把邓长贵叫到面前:“邓长贵,你去台湾住个一年半载的,想这里了再回来。” “是!”邓长贵大声应道。 他本来和丁云毅一起战斗,对丁云毅十分仰慕,骤然分别,心中大是不舍,眼下吴三桂如此吩咐,正合心意。 他夫人孩子都在京城,到时候若在台湾住得习惯,便把夫人孩子都接了去,也免得他们整天提心吊胆的。 吴三桂一路把他们送出锦州十多里,丁云毅勒住奔霄:“大哥,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大哥请回去吧!” “二弟,保重!” “大哥,后会有期!大哥千万不要忘了,你我身是大明忠臣,死是大明忠魂!” 吴三桂仰天大笑:“二弟如何这般小看我?后会有期!” 丁云毅一挥战马,五十三骑绝尘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吴三桂略略有些不太高兴。 听丁云毅话里意思,似乎自己会做出什么对不起朝廷的事情来一样。自己吴家实在在朝廷为官,忠心耿耿,又哪里会做出什么背叛朝廷的事情出来? 倒是自己这个二弟,节制台湾,那才是真正的天高皇帝远……一路飞奔,路上不断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高迎祥、李自成攻庐州,取含山、和州,杀知州黎宏业、在籍御史马如蛟等。继围滁州,与卢象升、祖宽、罗岱、杨世恩等部,激战朱龙桥。高迎祥等北攻寿州不克,西入归德。 随后,再攻密县、破登州,击杀明将汤九州,进军邓州、郧阳。次后,高迎祥与李自成分兵,由郧襄入兴安、汉中与张献忠完成会师。 贼势已经越来越大。 越剿流寇越多,流寇越多,对大明的危害也就越大,丁云毅想到这里,便觉得有些无奈。 放眼看去,能看到大队灾民,坐的坐,走的走,看起来灾害一点都没有减轻。丁云毅也管不了那么多的灾民了,硬着头皮正想离开,忽然停下战马,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些灾民说道:“当中那个人,必然是探子无疑。” 皇甫云杰和邓长贵朝那看去,大是奇怪。丁云毅笑着解释道:“你们看那些灾民,一个个饿得力气都没有了,面黄饥瘦,可再看那人,脸上虽然涂满污物,但精气神十足,见到我等,不断的把身子朝灾民里缩,好像生怕见到咱们,哪有这样的灾民?” 皇甫云杰大声道:“我去把他给将军带来!” 说着飞奔而出,不多时便把那人拎到了丁云毅的马前。那人一副畏惧样子,连声叫屈。 “参戎。”邓长贵在一旁说道:“我等在边关时候,经常会抓到金虏探子,也都是一个个倔强得很,不肯开口,因此我等便有了一套专门对付探子的办法,自那以后,十个被抓到的探子里有九个会开口。” “我们休息,他交给你去处理。”丁云毅招呼着大家下了马,也不管邓长贵把他带到哪里去。 “丁大哥,咱们离京城还有多远?”小土终究还是个孩子,有些累了。 丁云毅把水递给了她:“快了,等到了京城,就能见到我的父母了……说起父母,小土联想到自己父母,眼眶一红,丁云毅知道自己说漏了嘴,眼睛转了一下:“小土,我当你哥吧,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你可愿意?” 小土一怔,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哥,哥……妹子。”丁云毅笑着握住了小土的手:“你是我亲妹子,我是你亲哥,我父母便是你的父母,你不又有家了?将来谁欺负你了,你和哥说,哥帮你出气去。” “恩!”小土擦了擦眼泪,用力说道:“小土和哥一起练武,将来帮哥打仗,当个女将军!” “好!”丁云毅大笑道:“哥教你带兵打仗,谁对小土不好,不用哥出手,小土自己去打他们!” 小土又是哭又是笑,虽然一家人都饿死了,可自己又有了个新家。有了哥,有个爹妈,对,在台湾自己还有几个嫂子呢。 自己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再也不会挨饿了,自己有家了,有疼自己的哥...... 在那说着笑着,邓长贵拎着那个探子来了,一看到那探子样子,小土被吓得惊叫了声。 那探子哪里还有半分人样? “这就怕了?将来比这更惨的还多着呢。”丁云毅笑着说了声,接着面色一沉:“邓长贵,他招认了没有?” “招了,不过......”邓长贵面色凝重:“他不是金虏的探子,是流寇派来的探子。” 丁云毅一听大吃一惊,流寇派来的探子?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流寇打到京城了吗?不可能啊,现在的流寇哪里有那么大的力量? “说,是谁派你来的。”邓长贵踢了一脚地上的探子。 探子勉强爬了起来,脸上血流不止,丁云毅让人帮他擦了一下,又给了他几口水口,探子这才略略恢复过来,大口喘息着几声道: “我,我是闯王派来的。” “哪个闯王?”丁云毅皱了下眉沉声问道。 “还,还能有哪个闯王,自然,自然是我们的高迎祥高闯王!”(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六十章 小土 高迎祥的探子?高迎祥的探子来这里做什么? “说,一个字不漏的全说。”邓长贵一马鞭抽了上去。 探子惨叫一声,怕极了邓长贵,果然仔仔细细说了事情经过。 高迎祥接连打了十几仗,虽然杀了明将汤九州,但自身也是损失惨重。尤其是流寇对付官兵骑兵,更是吃力。 在汉中和张献忠会师后,说起信阳和颍州之战,丁云毅率领骑兵的威武,不但深深刻在了张献忠的脑海里,而且让高迎祥和李自成更是吃惊不已。 一定要组建一支属于“义军”的精锐骑兵,以后在和官兵的作战中才能不吃亏,这样的想法深深的印刻在了三个流寇首领的脑海里。 但是,到哪里去弄适合战场的战马? 大明没有养马场,每一匹合格的战马都被明军视为宝贝,甚至到了虽败而不放弃战马的地位。 因此,更加不用说流寇了。 这个时候,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来。“义军”抓住了几名从北边来的客商,那伙客商偶然说起他们看到有一批战马,大约几百匹的样子,从辽东运送出来,正朝南方走。护送的士兵并不是很多。而且,行进速度也并不是很快。 盼下雨,甘霖到! 这个消息对这些流寇首领来说无异是一个巨大的刺激。 因此,流寇决定劫夺这批战马。这个探子,便正是被高迎祥派出来的。只是这人不辨道路,居然迷路,最倒霉的是,连他骑的马也被那些饿极了的灾民抢去吃了,没把他吃了已经算是祖宗烧了高香了。他只能化妆成灾民样子边走边问,谁想到在这里落到了官兵手里。 战马?难道被流寇看上的居然是自己千辛万苦弄回来的战马?丁云毅第一反应便想到了自己从辽东弄到的那批战马。 他娘的,流寇居然把脑筋动到自己身上了。 丁云毅阴冷着脸。朝那个探子看了看,猛然间,他想到了一个胆大绝伦的主意。很快抑制住了兴奋:“你叫什么名字?” “韩......韩小驴……来人,把他给押下去。”丁云毅一边吩咐,一边把皇甫云杰和邓长贵叫到身边:“流寇看中的必然是我的那批战马。我没有去杀流寇,他们反而动起了我的心思。” 皇甫云杰笑道:“想来流寇不知道那是将军的马,不然借他们三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动。” “既然他们打我的主意,我焉能放过他们?”丁云毅冷笑声:“我想设下一个圈套,让贼军自投罗网,给他们一个教训。” 皇甫云杰和邓长贵面面相觑:“将军,我们才只有五十三骑,你难道要用这么点力量打流寇?” “对,就用这五十三骑!”丁云毅的回答斩钉截铁:“我要选一个地方,让流寇无法动用大军。同样也只能派少量兵力来。如此,五十三骑足以!” 将军好大的胆子!皇甫云杰和邓长贵心里同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换了一个人知道这一情况,只怕早追上运马队伍,昼夜不停的离开危险之地了,可他倒好。不但不走,反而还想着打一个流寇。 可在度过了最初的惊讶后,皇甫云杰和邓长贵反而兴奋起来。 他们都是武将出身,若是真的能被丁云毅伏击成功,那必然又是一场功劳,如此冒下险那也是值得的。 “我是山西人。知道有个地方可以伏击。”邓长贵忽然说道:“那里叫坠龙沟,传说有条龙曾经在那里坠落。此处与陕西接邻,易进难出,若是能把流寇骗到那里,行至一半时忽然杀出,只截出一半人即可,没有进来的必然畏惧逃跑,剩下的一半就好对付了!此外,还可以对流寇说从山东遍布灾民,官兵生怕战马被劫,只能绕道山西!” “好!”丁云毅闻言大喜:“就按照你说的地方去打一个伏击。只是如何让流寇相信?” 这才是所有问题中的关键。 丁云毅沉吟着道:“需要一个人把这消息去传递给流寇,而且还必须不能引起流寇怀疑,只是你们看看咱这些人,一出现在流寇面前他们当即便会起疑心了。” 一句话说的几个部下皱起眉头。 是啊,若是那个探子韩小驴不回去,却忽然回去了一个陌生人,流寇怎么能不起疑?如果把流寇骗到坠龙沟,这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哥,你让我去吧。”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小土! “你?”丁云毅怔了一下,随即连连摇头:“别来瞎胡闹,你一个小女娃子凑什么热闹?” “哥,你就让我去吧。”小土却表现得非常固执:“你让我帮你做点事。我什么都看过,爸妈死我也看过,我不害怕。” “不成,不成,一边玩去。”丁云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一要求。 “将军。”皇甫云杰忽然开口说道:“若论人选,实在没有比小土更加合适的了。她一个小女孩,如何能让别人起疑?而且小土身子瘦弱,若是给她换上灾民衣服,反贼绝然不会怀疑。实事求是地说,我们中没有人比小土更加能取得反贼信任。” 邓长贵也在一边接口:“是啊,若想成功伏击流寇,小土去是最好的,她一个小女孩,只要应对得当,杀了那些反贼也想不到小土居然是官兵派来的。” 丁云毅有些迟疑了。 此时小土又说道:“哥,你放心,我会小心的。我就说说那个叫韩什么驴的让我来的,他被官兵给杀死了,然后……小土虽然年纪小。可居然已经把到了流寇那该说些什么话都想好了。 “将军,小土很聪明,只要我们能为她想好逃跑路线,断然平安无恙。”皇甫云杰在边上道。 丁云毅咬了咬牙:“小土,你真的能行?” “我能行!”小土用力点了点头。 “好!”丁云毅到了这个地步不再迟疑:“到韩小驴那,让他把如何回去的路线都说清楚了,然后就地解决了他!对了。从他身上找一样信物回来。” “是!”邓长贵匆匆而去。 丁云毅又把皇甫云杰和小土叫了过来:“皇甫,你快马负责护送小土去,离流寇还有三十里的地方。便放下小土,让她自己去。小土,如果流寇问你是怎么来的。你就说你是从山东一路逃难来的,在山西陕西交界遇到了韩小驴......还有,你得装出几天没有吃饭的样子……事无巨细,一一仔细交代清楚,正说着,那边传来了一声惨呼,几人知道,那是邓长贵把韩小驴给解决了。 邓长贵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把短刀交给了小土:“小土,这是韩小驴身上带的。想来那些流寇认得。” “恩?”小土认真的收好了短刀。 丁云毅让人拿来干粮,正想交给小土,没有想到小土却说道:“哥,我从现在开始什么东西也都不吃了,不然我怕自己装得不像。” 丁云毅没有想到小土会有这样心思。摸了一下小土的头:“小土,记得,一定要随机应变,一旦有危险,千万保住性命。哥这里能不能成功不足为虑。” “哥,你放心。我一定能成功。”小土人认真地说道。 小土和皇甫云杰走了,可是小土是够能够成功?谁的心里都没有底……几个流寇懒洋洋的在军营外来回走动着,太阳晒在身上,让他们昏昏欲睡。 “那是什么?”一个人忽然举手指着远处道。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跌跌撞撞的朝这里跑来。 几个流寇大是疑惑,等到那身影渐渐近了,这才看清楚是个孩子,脸上全是污泥,身材瘦小,等到近了,才发现扎着两条蓬乱不堪的辫子,不知道多少时候没有洗过了,居然还个个小姑娘。身上穿的又脏又破,一看便是哪里来的灾民。 流寇还没有发话,那小姑娘已经面色惨白,声音断断续续地问道:“这......这里是高......高闯王的地方吗?” “找我们高闯王?你是谁?”流寇疑惑地问道。 “俺是韩,韩小驴叫我俺找高......”话音未落,小姑娘已经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昏迷过去……怕是几天没有吃东西,饿成这样的了。”李自成走到了昏迷中的小姑娘面前,看了下:“来人,弄点水来,把她弄醒,然后给她一点吃的。” 高迎祥皱了下眉头:“奇怪,韩小驴怎么会让这么一个小姑娘来?” “等她醒来一问便知道了。”张献忠在一旁说道。 小姑娘悠悠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忽然看到面前有个大白馒头,双眼放出亮光,一把抢了过来拼命的塞到了嘴里,吃得直噎,双眼直犯白眼,明显就是饿得极了。 “别急,别急,慢慢吃。”李自成把水递了上去。 有了一个馒头垫进肚子,小姑娘的气色恢复了不少,高迎祥这时候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小土,你呢?” “大胆,这是闯王,什么你啊俺的。”张献忠在一旁呵斥道。 “你就是闯王?”小土从地上爬了起来:“是韩小驴叫俺来的。” “韩小驴呢?”高迎祥顺口问了一声。 “他死了。”小土显得有些难过。 “死了?”高迎祥失声道。 小土忽然哭了起来,李自成在一边安慰道:“别哭,慢慢说。” 小土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眼泪,一边抽泣一边说道:“韩......韩小驴俺看到的时候,他身上流了好多的血,很怕人,俺不敢靠近他,可他和你们一样,给了俺一个大馒头,俺才敢......他说让俺把口信带给一个叫高闯王的,他会给俺好多馒头吃,好多好多……说的虽然语无伦次,但几个流寇首领还是听明白了,想来是韩小驴身份暴露,被官兵发现,他一路杀了出来,不过已经不行了,就用馒头**这个叫小土的小姑娘,想尽办法让她情报给送到这里来。 “韩小驴叫你带什么口信来?”高迎祥不紧不慢的问道。 小土似乎在那竭力回忆:“他说什么马,山东好多灾民,走不了,要从山西走,要经过,经过坠什么的地方,俺真的记不得了。” “坠什么地方?”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同时走到了地图前,在那看了好大一会,高迎祥脱口而出:“坠龙沟?” “啊,对,就是叫这名字。”小土赶紧叫了起来。 “还说了什么没有?”高迎祥猛然转身问道。 “说了,韩小驴说和马一起走的,只有三十来个人。” 李自成笑了下,来到小土身边,朝她看了看,忽然一个巴掌扇了上去,接着一脚把小土踹翻到了地上,接过马鞭对着小土接连抽了几鞭:“我们这里哪有什么叫韩小驴的,说,你是谁派来骗我们的!” 小土被李自成抽得在地上翻来滚去,连声哭着喊疼。 高迎祥和张献忠互相看了眼,方才李自成还表现得和蔼得很,可一转眼为了试探,却对一个小姑娘下了这样毒手。 李自成这才停下手中动作,一把抓住了小土的辫子:“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杀了你!” 小土脸上、身上全都是血,一边哭着一边喊道“别杀我,别杀我,韩小驴让我来找高闯王的,你们不是,放了我吧,求求你别杀我。” 说着,竭力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短刀,害怕似的朝前一扔:“这也是韩小驴给我的,你们要给你们,疼,好疼啊,叔叔,你别杀我,你别杀我。” 李自成这才松开了小土,拿过短刀仔细看了一会,朝高迎祥和张献忠点了点头,面色再度变得和颜悦色: “小土,别怕,是叔叔不好,叔叔一会再给你馒头吃,还给你大肉吃,官兵坏,叔叔怕你是官兵派来的。” 小土坐在地上挪动着连连后退,脸上表情像是怕极了这位忽善忽凶的“叔叔”了。(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六十一章 生擒高迎祥 高迎祥朝李自成和张献忠看了下:“你们怎么看?” “官兵人少,又近陕西,我看可以劫。”李自成接口应道。 张献忠也是一样看法。 眼看两名部下意见一致,高迎祥点了点头说道:“这些马匹对我义军意义重大,若是能够劫得,加以训练,便有了对付官兵骑兵的本钱。我决意亲自带人劫夺!” 这话让两个部下吃了一惊,李自成急忙道:“闯王,千万谨慎。劫夺一些战马,何劳闯王亲至?李自成愿意替闯王前往。” 高迎祥摇了摇头,表现得非常固执:“我军连番激战,士兵们都已经非常疲倦了,我昔日曾经夺取过官兵的战马,最有经验,这次若非我亲往,绝不能够成功。两位兄弟不用再劝我了,你们把军中战马都集中起来给我使用,我带三百骑前往夺取,往来只消几日便可。” 见高迎祥已经决定,李自成和张献忠也不再反对,只是一再叮嘱闯王一定要小心从事,若见不对,立刻回营。 “大哥,怎么样了?” 一出大营,部下刘宗敏早在那等得急了,看到李自成出来,急忙上前问道。 “回自己营再说。”李自成也不多说,径自回到本营,这才摇着头道:“张献忠上次掘了崇祯祖坟,杀了那么多的大官,声势大振。闯王怕他威胁到自己的名声,故尔这次居然要亲自出去劫夺战马,若是成功,便也是一段单骑劫营的美话,可是……李自成冷笑了声:“哪有为了区区五百骑。主帅亲自出马的道理?万一有失,这十几万的弟兄怎么办?若是我,派一个弟兄去便也可以了。哎,闯王一连打了十几仗,虽然杀了不少官兵,也自身损失也不小。闯王有些急了。” “那大哥不劝劝闯王?”刘宗敏有些纳闷。 “劝?以闯王性格,劝有用吗?”李自成目光阴晴不定:“算了,三百骑去打三十人,总也没有什么危险。闯王既然那么爱出风头,那也就随便他去吧。只是闯王把三百骑都带走了。我义军中已无机动力量,只希望官兵这段时候不要再进攻才好。” 李自成虽然不满高迎祥亲自劫骑,但他也并不认为这有多大危险。可是这些流寇首领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做事做令人出其不意的明军将领已经张开了一张大网正在那里等着他们……坠龙沟。 丁云毅看起来有些着急,一会站到高处观望。一会皱眉不展。他担心的不是流寇会不会来。而是小土现在怎么样了。 自己突发奇想,要用五百匹战马做诱饵,诱骗流寇上当,然后一举灭之,但却没有想到小土却自告奋勇却担当了如此重大的任务。 冒险了,是有一些太冒险了……将军。有一队骑兵正朝坠龙沟而来。”皇甫云杰快马奔来。 丁云毅立刻从沉思中醒来:“多少人?” “两三百人样子。” “好!”丁云毅精神振作:“皇甫云杰,你带二十人埋伏。一旦流寇进入,立刻杀出。截住后队,只许放最多一百人进来。” “是!” “其余诸人,都随我左右。弟兄们,咱们虽然人少,但流寇乌合之众,不足为虑,三十骑足以破一百人。你们都是天下无敌的关宁铁骑,金虏都尚杀得,难道会怕区区百来人的流寇吗?” 那些关宁铁骑大笑:“参戎,我们杀过金虏,可还真没有杀过流寇,今日愿随参戎一战,让刀也尝一尝流寇鲜血滋味!” “好!”丁云毅豪气大发:“我丁云毅的战马都敢劫,这些杀不怕的流寇,只这一战,我要让流寇从此看到我的旗号就绕道而走!” 流寇实在是有些冤枉了,他们哪里知道这些战马,是大战信阳,浴血颍州丁云毅的东西? 而丁云毅也不知道,他不过是要以借杀流寇之机,让自己的名字牢牢的印在那些流寇心里,但却机缘巧合的让一条大鱼游进了他的包围圈里……前面就是坠龙沟!”高迎祥一指前方:“诸位弟兄努力,抢在官兵到达之前埋伏,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流寇嘴里发出了兴奋的呼声。 高迎祥转头一看,见小土骑在一头骡子上,歪歪扭扭,不由笑道:“小土,这次你立下大功,我一定会好好赏你。打仗危险,你就不要随我们去了,但这里等着我们。待我杀了官兵就带你一起回大营去,从此后你就是我的义女,再不用为吃穿发愁!” “谢谢闯王!”小土嘴里说着,心里却又是诅咒又是欢喜。 自己有哥,自己的哥是堂堂正正的官军,自己要拜你这个流寇当义父做什么?不过小土正在想着怎么脱身,高迎祥却把这机会送到了小土面前。 “弟兄们,坠龙沟,冲啊!”高迎祥拔出刀来,大呼一声,率先飞奔而出。 这三百骑人人精神振奋,跟着高迎祥一起朝坠龙沟飞奔而去。眼看到了坠龙沟,进去的道路有一大段非常难行,只容两三骑并肩通过,队伍便渐渐的拉了开来。 而高迎祥亲自带领的一百骑刚进去,忽然两侧传来无数呐喊,二十铁骑已经冲出。 皇甫云杰一马当先,怒吼一声:“认得浴血颍州的虎贲卫吗?今日便为那些死难兄弟报仇!” 流寇忽见中伏,大惊失色,再一听是浴血颍州的虎贲卫,更是人人惊慌。这“虎贲卫”三个字,一传十、十传百,早已在流寇心里留下了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可怕印象。这时忽然见到虎贲卫在这里出现,竟是仗未开打,人已大乱。 对方虽然骑少。但天知道在附近还埋伏了多少官兵? “杀!” 皇甫云杰爆发出一声怒吼,二十骑兵也跟着一齐呐喊。流寇后队有些心思转得快的,居然拨马就跑。这一来,剩下的人更是方才大乱。 以一己之名,便能如此,放眼整个大明。怕也只有虎贲卫能够做的。 二十骑杀出,流寇士无斗志,皇甫云杰劈手从马上生擒一个流寇,掷在地上,厉声问道:“是谁带队?” “高......高闯王……谁?”皇甫云杰几乎当自己听错了。 “闯王......高迎祥……皇甫云杰大惊。随即大喜,也再不管地上那个流寇,一转马头,便朝坠龙沟内疾驰而去...... 而此时在坠龙沟内,丁云毅带着的三十骑也是左右杀出。 高迎祥见忽然中伏。大惊失色。但见对方人少,稍稍放下心来。正想命令部下突围,忽然听到对面一员官兵将领厉吼: “虎贲卫丁云毅在此!” 这一声吼便如炸雷一般,在高迎祥和那些流寇的头顶炸响。 虎贲卫——丁云毅! 这个人的名字,便如恶魔一般,无时无刻不在伴随着流寇。他们害怕见到这个人,甚至害怕听到这个名字。 高迎祥眼看左右军心动摇。不由大怒;“一个丁云毅,难道便把你们吓成这般模样?我等都是义军。随我杀!” “杀!” 高迎祥话音未落,丁云毅已经在“杀”声中奔到面前。 那三十关宁铁骑都是常年在边关和金虏浴血奋战的,人人精锐,个个雄壮,一入贼寇军中,大砍大杀,吼声震天。 “将军!” 丁云毅正杀得兴起,忽然见到皇甫云杰飞奔而来,嘴里大叫:“高迎祥就在这里!” 丁云毅一怔,只听皇甫云杰又大叫:“高迎祥,逆首高迎祥就在这里!” “高迎祥?”丁云毅忽然放声大笑:“好,高迎祥!你居然敢来夺我丁云毅的战马,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他声若洪钟,每个字全都传到了高迎祥的耳中,这个指挥着十几万流寇的逆首,面色大变。再看周围部下,竟然人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慌。 丁云毅看到流寇正中保护着一个将领模样的人,料他必是高迎祥,一催奔霄,笔直挺出手中千军槊:“高迎祥,你还不下马手缚!” 奔霄马踏沙场,千军槊若疾风横扫,丁云毅所到之处,无一人敢于阻挡。 丁云毅三十骑,高迎祥一百骑,可眼下局面,却好像官兵有千军万马一般。 两个流寇头目眼看丁云毅笔直朝闯王冲来,硬着头皮迎上。丁云毅快马冲到,千军槊卷起狂风,结结实实拍打在左面流寇身上,只看到那流寇一声不吭,整个人都已被千军槊打烂。 千军槊就势反手挥出,鲜血狂溅,正中右面流寇战马,战马发出悲鸣,一下把背上骑手飞出老远。 高迎祥和他身边流寇,虽然早就听说过丁云毅的威名,但是今日却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丁云毅真的和传说里一样。不,比传说里的还要可怕。 他这哪里是在打仗,简直就是屠杀!在他槊下丧命之人,死状奇惨。而且听说他还有一把可怕的魔刀,杀起人来更是惨烈无比! 丁云毅冲到面前,忽然勒住战马,面色阴冷:“高迎祥,还不下马投降吗?我饶你手下不死!” 高迎祥环顾左右,见自己的一百多骑,在对方官兵那些精锐骑兵面前,不过短短功夫,已是死伤过半,而剩下的人,畏惧丁云毅的勇猛,早已全无斗志。 高迎祥知道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脱难了,长长叹息一声:“丁云毅,你说话可能算数?不伤害我手下弟兄?” “我只要你高迎祥,余者不究。”丁云毅冷冷地道。 高迎祥忽然仰天大笑:“罢了,今天败给了你,我高迎祥也没有什么冤的。”说完,扔掉了手里的武器:“弟兄们,不要打了。” “闯王,闯王,我们保着你一起杀出去啊!” 这声声音才起,忽然看到一条黑黝黝的东西闪电一般飞来,那口要保护高迎祥的流寇,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已是惨呼一声被那闪电穿了个对穿过。 千军槊! 可怕的千军槊就扎在他的尸体之上。 丁云毅缓缓拔出龙牙:“还有谁要为高迎祥死战的?” 一槊之力,威猛如此,刹那间,再无一人敢发一言。 高迎祥默默的下了战马,站在那里,仰首向天。 “把这逆贼给我绑了!” 曾经不可一世,指挥过几十万流寇的高迎祥,在这小小的坠龙沟里,竟然成为了阶下之囚。 高迎祥永远也都不会想到,自己仅仅因为贪图五百匹战马,最终会把自己的命都送了! 丁云毅,必然将成为流寇一生一世的克星! 这时,在坠龙沟外的流寇,本来已是胆战心惊,忽然听到“闯王”被生擒了,再无斗志,拨马便向陕西境内败退而出。 “哥,哥!” 意气风发的丁云毅忽然听到了小土的声音,急忙朝外看去,小土,是小土回来了! 丁云毅策马朝着奔去,看看将到,一玩腰,把小土拽上自己战马,大笑:“小土,做得好,做得好。这次生擒逆首,你是头功!” 猛然见到小土脸上有伤口,急忙追问,小土满不在乎地道:“哥,不碍事,被那个叫李自成的人打了几马鞭。” 丁云毅面色阴沉:“我丁云毅的妹妹也是能打得的?小土,你放心,将来我早晚都生擒李自成,他打你多少鞭子,你十倍的还给他!” “恩!”小土用力的点了点头。 皇甫云杰从后面过来:“将军,抓了三十多个流寇,将军既然想把高逆迎祥带到京城去,这三十多人带在身边必然不便。” 丁云毅一下就明白了部下心思。 他朝皇甫云杰看了眼,皇甫云杰默默的朝他点了点头。 “去吧。”叹息声中丁云毅挥了挥手。 “哥,皇甫大人他怎么了?”小土好奇的问道。 “哥刚才做了一件不讲信义的事情。” 丁云毅一边策马缓缓朝前走去,一边低声说道:“哥答应过一个人,但哥却食言了。小土,乱世中做事当断则断,可要到了太平时节,却不能够这么做了。” 小土虽然不太明白,但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双喜临门 “流寇祸乱,横行不法,杀知州黎宏业、在籍御史马如蛟,连汤九州也死了。你们说,你们都给朕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文华殿上,崇祯面色铁青:“难道要朕御驾亲征?还是要等流寇再跑到凤阳去再挖一次朕的祖坟?非要等流寇打到朕的面前,你们才高兴吗?” “陛下息怒,臣等有罪。”那些大臣齐声说道。 “有罪,有罪,你们除了会说自己有罪还能做些什么!”崇祯怒气未消地道。 “陛下,辽东急报!” 一听“辽东急报”几字,从崇祯到大臣人人心里产生不详之感,难道辽东又吃了败仗了吗? 正在心烦意乱之间,只见一个辽东将官奔入文华殿中,大声道:“辽东总兵祖大寿启禀陛下。崇祯八年十二月,金虏以固山贝勒多铎为主帅,大犯边关,我边关将士于大凌河与金虏决战,辽东前锋右营参将吴三桂,台湾参将丁云毅,二人骁勇善战,于金虏万军之中九进九出,丁云毅斩金虏悍将鄂勒顺、蒙巴哈、何尔哈齐、哲瀚,吴三桂斩金虏悍将那尔布、程六十八、费哈喇思等共金虏名将十六员。我边关斩首三千九百零八级,俘虏八百一十二人。大凌河大捷!” “这......杀了那么多金虏将领?斩了那么多的首级?”崇祯一时没有从巨大的喜悦里反应过来,喃喃的不断在那说着什么。 “陛下,大凌河大捷啊!我大明威武,陛下威武!”那些大臣们齐声而道。 “哈哈,对。大凌河大捷,大凌河大捷!大明威武,辽东将士威武!”崇祯终于醒了,那兴奋之情根本无法遏制,自从陛下登基以后,大臣们从来没有见陛下这么高兴过。笑声中。崇祯忽然想到了什么:“等等,你说除了吴三桂,还有谁九进九出?” “台湾参将丁云毅!” 崇祯有些发蒙:“丁云毅中原剿贼之后,不是回台湾去了吗?怎么又去辽东了?” “回陛下,丁参将为台湾挑选战马。故尔去了边关,正逢二次大凌河之战,祖总镇用丁参将之计,诈败三次,诱敌深入。丁参将二千骑烧多铎大营。摧其粮草辎重。尔后无吴三桂吴参将合兵,冲突敌阵,大败金虏!大凌河大捷之后,祖总镇忙着打扫战场,巩固战果,回报的晚了。祖总镇请陛下恕罪。” “他是有罪。”崇祯笑道:“这样的捷报居然这么晚才让朕知道,朕要罚他痛饮三大碗酒。还有那个丁云毅。跑到辽东去买马,结果给朕立下了那么大的战功。朕要罚他喝掉一坛子酒!” 那些大臣人人脸上带笑,可从来没有见陛下开过这样玩笑。 “捷报!捷报!” 这时殿外忽然又传来了这样的呼声。 君臣一齐朝外看去,捷报?又从哪里冒来的捷报? “大捷,大捷!生擒逆首高迎祥!生擒逆首高迎祥!” “呼”的一下,崇祯猛然站了起来,那些大臣们也都完全震惊在了那里。 “难道,难道洪承畴终于抓到高迎祥了?”依旧还沉浸在辽东大捷兴奋中的崇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陛下,不是洪督帅,是台湾参将、上轻车都尉、昭武将军丁云毅生擒高迎祥!” 崇祯和那些大臣们一下子就呆了,怎么回事?究竟怎么回事?丁云毅才在辽东杀了金虏一个大败,怎么又跑去把高迎祥给抓了? “丁云毅抓了高迎祥?你没有回报错吧?”崇祯将信将疑地道。 “陛下,丁参将部下皇甫云杰正在殿外侯宣。” “快,快把他给朕叫进来!”崇祯在龙椅前连着走了几步,又重新坐了回去,心神不宁,他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千万不要弄错了。 “臣台湾……好了,好了!” 皇甫云杰话才出口,崇祯已经急不可奈地道:“不要那些虚礼了,快说说,究竟怎么回事?真的,真的抓到高迎祥了?” “回陛下。”皇甫云杰朗读声而道:“丁参将五十三骑欲回台湾,途中抓获流寇探子韩小驴,得知流寇欲劫战马,丁参将设下一计,以义妹小......邵绿春冒险潜入陕西流寇大营,成功诱使贼首高逆迎祥至山西坠龙沟,丁参将身先士卒,五十三骑破贼三百骑,又生擒了高逆迎祥,眼下正在押解至京途中,特遣臣来报捷。又恐路上有失,特请陛下增兵接应。” “快,快,引五百御林军去接丁云毅,断然不能有任何闪失。”崇祯一下叫了出来,然后在那怔怔半晌,忽然落泪:“流寇掘我皇陵,朕深以为恨,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丁云毅,丁项文,你帮朕,帮我大明报了这血海深仇那……落泪一会,忽然又放声大笑:“丁云毅,丁云毅,朕没有看错你,你是我大明顶天立地的栋梁之才,你才是我大明不世出的名将!” “陛下!”那些大臣一齐跪倒在地。 “起来,起来,都起来,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双喜临门,双喜临门。金虏破了,贼首被抓住了,你们不用跪朕,谁都不用跪了!”崇祯的声音都有一些变得颤抖:“朕要见丁云毅,还有那个他的义妹朕也要见,朕要好好的赏他们,他们要什么朕都给他们!” 大臣们相视而笑,陛下今天心情如此之好,看来大家都有好日子过了。 “兵部右侍郎丁远肇。”崇祯忽然喊道。 “臣丁远肇在。” 崇祯喜动颜色:“丁远肇,你生得好儿子啊。你一个儿子,便抵十万雄兵。朕听人说丁项文未娶妻,先纳妾,你心里很不高兴是吗?” 丁远肇心里一个哆嗦。陛下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赶紧道:“不敢欺瞒陛下,是有这么件事。未娶妻,先纳妾,原是坏了礼仪。” “顾不得了,顾不得了。”崇祯笑道:“丁项文这样的人。便是在礼仪上有些亏损,又有何妨?可惜他已经娶了江南大儒邓家的邓怜玉,不然这次朕要亲自为他许亲。他娶了两个小妾,便为朕立了两个如此大的功劳,要是他有了十个小妾。那天下旦夕可以平了。” 丁远肇一句话也不敢说,崇祯身边的王承恩也皱了一下眉头,陛下今天大喜之日,怕是多少有些失态了。 “皇甫云杰。” “臣在。” “丁云毅何时能到京城?” “大略明日便可以到了。” “王承恩,丁远肇。你二人代朕出京十里。迎接丁云毅!” “臣领命。” 上朝时一天乌云,下朝时满室春风,这变化的如此之快,让人很难适应。 下朝后的崇祯依旧未从兴奋中回过神来:“王承恩,丁云毅立下如此不世之奇功,朕想直接提他为总兵如何?” “陛下。内臣斗胆,内臣以为不妥。”王承恩出人意料地道:“丁云毅这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从一个巡检一下被提到了参将,升迁速度之快已经让人咋舌。再跳过一级升他为总兵。即便那些大臣当面不说,久而久之,多少也会有些议论。” 崇祯渐渐的从兴奋中冷静下来,王承恩又接着道:“陛下前次擢升丁云毅为参将,又升了郑芝龙的官,本是因为福建遥远,相互牵制,如此台湾便有张肯堂、郑芝龙和丁云毅的三股力量,如果忽然把丁云毅升为总兵,那内臣担心将来丁云毅势大愈大,便没有人能够克制得住他了,对朝廷反而不利,还请陛下三思。” 崇祯在那沉吟一会:“丁云毅对朝廷还是忠心耿耿的,难道你认为他有不轨之心?” 王承恩淡淡地道:“丁云毅是忠的,这点内臣确信无疑,但忠臣如果势力大了,便也会有自己的想法,这点内臣确信无疑。所以陛下提他为副将,和郑芝龙平起平坐,便也可以了。福建需要的是平衡。若是丁云毅的官比郑芝龙大了,恐怕郑芝龙心里不服那。” 崇祯微微点头,忽然道:“王承恩,丁云毅救过你的命,你说话居然不向着他?” “内臣忠的是陛下,而不是他丁云毅。”王承恩镇定自若:“内臣的确欠丁云毅一条命,但如果他丁云毅有朝一日危害到了我得名,内臣取他首级,绝对不会眨眼。” 崇祯叹息一声,似乎大是感慨:“朕的身边真正的忠臣,只有你王承恩那!朕知道,外面对你的非议很多,说你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但朕一概不理,因为朕知道,即便真有那么一天,所有的人都背叛朕了,最后一个留在朕身边的人一定是你!” “陛下知道内臣的心......”王承恩话里透着感激,但随即又恢复了镇静:“陛下让曹化淳秘查温体仁之事,已经有了结果。” “哦,快说。”崇祯急忙问道。 王承恩定了下神:“温体仁阴狠毒辣,对得罪过他的人一辈子也不放过。钱谦益被他排挤掉以后,一直闲居乡里,与当时一些文人儒士往来酬唱,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一日,有个叫张汉儒的地棍找上门来,请求钱谦益帮忙办一件私事。钱谦益知道此人品行不端,一口回绝。张汉儒对这件事怀恨在心,竟然跑到京城告钱谦益的黑状,说他在乡里结交了一帮朋党,整日散布怪论,诽谤朝政。温体仁便借着这个机会逮捕了钱谦益等人……崇祯微微点头,他知道钱谦益之前便是被温体仁排挤掉的,这件事情上自己也有一定责任。 一朝天子一朝臣,崇祯即位之后,便大刀阔斧铲除熹宗时的宠臣,他挖掉了以奸宦魏忠贤为首的阉党集团,连坐者不下百余人,为肃清魏忠贤的余毒,崇祯下大决心更换朝廷官员,一时间罢免了大批官员,造成朝官严重缺员。 明朝内阁体制限定六名成员,称做首辅、次辅、群辅。为了补充内阁成员,崇祯依照祖宗法规,先由九卿共同提名,选出六名以上候选人,再由崇祯帝亲自抽签决定,前一道程序叫做会推,后一道程序叫做枚卜。 魏忠贤被除后,朝中大权又鹿在中原,温体仁认为时机已到,跃跃欲试,想加紧实现其窃取权柄野心的步伐,不料入阁无望。温体仁岂肯善罢甘休,他盘算了一下,就去找礼部尚书周延儒。 周延儒深得崇祯信任,在皇上面前也算是个红人,但此次会推也未被提名,心中愤愤不平。温、周二人“同病相连”一拍即合,私下里共商阴谋,要合谋推翻内阁选举结果,否定会推名单,排斥重臣,从而挤入内阁。 他们先做好幕后工作,在朝臣中拉拢亲信,散布流言,不惜重金收买宦官做为内奸。他们选中名列会推名单之首的钱谦益做为突破口,吹毛求疵,大搞他的材料,由温体仁首先发难,向崇祯呈交了所谓的“神奸结党”疏。疏中恶语攻击钱谦益,翻出陈年旧帐,借题发挥,专拣崇祯帝深恶痛绝的罪名扣在钱谦益头上。 天启二年,钱谦益受命主试浙江,考试后录取嘉禾才子钱千秋为省试第一名。后来发现钱千秋的作文试卷中引用了一句俚俗诗:一朝平步上青天,不想这句诗触动了朝廷忌讳,便妄加罪名,取消了钱千秋的会试资格,并遣戍边地。钱谦益也因此受到牵连,先是被罚了俸禄,后被削职为民,遣回原籍。这已是六、七年前的旧事了,况且钱谦益早已被召回朝廷,官复原职,取得了天启递的原谅。 温体仁在奏章中不仅旧案重提,而且诬以结交党朋、营私舞弊、贪污受贿、包藏祸心等不实之罪。这几种罪名都是崇祯帝平生最憎恨的,看毕奏章,崇祯勃然大怒。 钱谦益再次受到罢免。 现在这些事情由王承恩提了出来,崇祯便一股脑的把责任都算到了温体仁的头上:“温体仁如此可恶,妒嫉贤良,朕看你遇刺的事和他也脱不了干系。这次又再次诬陷钱谦益,朕非要罢了温体仁的官不可。” “陛下圣明。”王承恩不慌不忙地道;“但这次朝廷大喜,暂时不宜对其动刀,内臣以为可以等丁云毅离开京城之后,陛下再行动手。” 崇祯点了点头,随即又恨恨地说道:“朕,这次非要拿掉这老狗的脑袋不可!”(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六十三章 再入京城(100月票加更) 远远的刚看清京城轮廓,便见到了一大队官员正在那里等候自己。 丁云毅赶紧下马,步行而去,等到近前,却看到迎接自己的人中赫然包括王承恩和自己的父亲丁远肇在内。 “王公公,父亲,怎么敢劳动你们大驾。”丁云毅赶紧说道。 王承恩却面无表情:“丁云毅,上马。” 丁云毅一怔,王承恩却又接着说道:“奉圣上命,丁云毅骑马入京城,王承恩为其牵马。” “这,这如何敢当。”丁云毅急忙道。 王承恩脸上露出微笑:“项文,这是圣上口谕,领旨吧。” 丁云毅这才上马,朝父亲看了眼,发现父亲罕见的带着一些赞许之意。 王承恩牵马在前,一众官兵随行两侧,关押着高迎祥的囚车就跟在后面。 才进了京城,只见无数百姓已经涌上街头,那些个百姓听说赫赫有名的流寇首领高迎祥竟然被抓了,无不出来看个究竟。 一眼看去,最先进入京城的是个骑在马上的少年将军。料想便是大破金虏,生擒贼首的丁云毅了,欢呼声喝彩声顿时从这些百姓嘴里传出。 丁云毅之名,威震京师! 忽然几个百姓当先拦住去路,只见这些人手里捧着酒碗,领头的那个百姓大声说道:“丁将军,我们都听说了,你在大凌河九进九出,杀死金虏名将无数。又生擒了作恶的贼首高迎祥,为我大明除害。今敬上美酒,以表我京师百姓感恩之心!” 丁云毅正想下马,那百姓又道:“将军何必下战马!” 丁云毅端坐马上,一口饮尽美酒:“多谢诸位乡亲美意。但有祸乱我大明者,群起而诛之!” 顿时又是一片欢呼。 如果说之前京城认得丁云毅的人还不多,但自这次之后,京城已无人不知丁云毅之名。 等推着高迎祥的囚车到来,怒骂之声四起。京城里的百姓,对金虏和流寇之恨要远远的超过了其它地方...... ...... “臣丁云毅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丁云毅。”崇祯的话里满是赞赏:“你为朝廷立下如此大功,来呀。看座。” 能在这里坐下,也算是皇上赏赐给的极大荣幸了。 丁云毅才一坐下,崇祯便道:“来人,把逆首高迎祥带上来。朕要看看,这个逆贼长得究竟是何模样。” 五huā大绑的高迎祥被押了上来,他自知必死,昂着头一言不发。 崇祯仔细看了一会,笑道:“朕以为反贼的头领总是三头六臂。却原来和我们都一样,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高迎祥大声道:“昏君,我既然落到你的手里,不求生路。但求速死!总有我的兄弟会为我报仇,到时候必然将你千刀万剐!” “朕是昏君?”崇祯没有动怒:“朕自登基以来。除魏党、振朝政,兢兢业业。废寝忘食,为了我大明勤勉有加,朕自以为和昏君差得甚远。高迎祥,我大明年年灾祸,百姓吃不饱饭也是有的,朕还听说过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虽然是天灾,但恐怕朕德行不修惹来天怒也是未可知的,朕常以此而自责。” 不光是高迎祥,所有的大臣们都没有想到崇祯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丁云毅却知道,崇祯不是在那假惺惺的作态。从他登基到大明亡国,他一生里总共下了六次“罪己诏”检讨自己的不是,在历代皇帝里,这也是非常难得的了。 崇祯叹息了一声:“下面的官员贪污赈灾银子,残暴对待百姓,这些也是有的。朕为了此砍了不少官员脑袋。高迎祥,和你说句实话吧,你们造反,其实朕心里还是有些同情你们的,所以朕也想着办法要招安你们。可是你们只想着造反也就罢了,为何要跑到凤阳去挖了朕的祖坟?朕的祖宗并没有招惹到你们那。” 崇祯语气极为平和,高迎祥不由自主地道:“那是张献忠做的。” “朕知道是张献忠做的。”崇祯缓缓地道:“但你们其实也是一样,每到一地,必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留。朕委任各地的官员只要落到你们的手中,断然没有活路。杀人杀上瘾了,便收不住刀了啊。还好,我大明出了丁云毅这样的人物,这才擒拿住了你。” 高迎祥恨恨的看了丁云毅一眼。 崇祯声音略略抬高:“朕本来想着赦免你,以显示朝廷的宽宏大量,可是不行,你被擒,那是将士们拿鲜血生命换来的。丁云毅以前告诉朕,对付你们这些流寇绝不能心慈手软,朕想着有道理,因此,朕只能将你杀了。” 丁云毅曾经对崇祯说过这样的话,崇祯也牢牢的记住了,因此从很大的意义上来说,高迎祥为丁云毅所擒获,也同样是死在了丁云毅的手里。 “好了,朕也看过你了。”崇祯挥了下手:“来人,把高逆迎祥拖出去,他要千刀万剐朕,朕便千刀万剐了他。” 高迎祥在被拖出去之前,破口大骂:“丁云毅,我便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你必是我百万义军兄弟的死仇,你早晚都要死在义军手里!” 他的骂声渐渐远了,崇祯忽然问道:“丁云毅,他说你变成了流寇的死仇,你害不害怕那?” 丁云毅笑了笑:“我吃的是大明的俸禄,尽的是大明的忠,若是被流寇虚言恫吓,难道贼便不剿了吗?” “你们都听听,你们都好好听听。”崇祯龙颜大悦:“什么是忠臣?这才是我大明的忠臣!丁云毅,你有大功。先杀败了金虏,又把为祸本朝的贼首给生擒了,朕本来想那,升你当个总兵吧。可朕任命你的是台湾参将,你不在台湾好好替朕守着,一会跑到辽东去,一会跑到山西去,像只猴子似的到处乱跑......” 大臣中发出了一些笑意,崇祯话里听起来像是责怪,脸上却带着笑意:“因此朕想狠狠打你几板子,你说是认打那。还是认罚那?” 丁云毅何等聪明,一听便领悟了崇祯话里意思:“臣认罚。” “认罚就好,总兵就不给你了。”崇祯微笑着道:“朕擢升你为福建副将,加护军。加授镇国将军,仍旧节制台湾、澎湖二地!” “臣丁云毅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丁云毅起身道。 这福建从此后便有了两个副将,一个是郑芝龙,一个是丁云毅。而丁云毅在经过此次升官后。终于一跃而成了和福建巡抚张肯堂和福建副将郑芝龙平起平坐的地方大员。 崇祯不肯升自己为总兵,还是为了起到平衡互相克制作用。只是若没有这两次大功,丁云毅要想升到这张位置,还得等上几年。 只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崇祯本来的意思是要升他当总兵的,但却因为王承恩的苦劝。这才打消了这个心思。 正如同王承恩自己说的那样,他唯一忠诚的。只有崇祯一人而已!如果有朝一日丁云毅真的背叛了大明,那么曾经被其救过的王承恩,一定是第一个想要杀死他的人! “坐下说话。”崇祯让他坐了下来:“如今金虏新败,暂时不会再来侵犯,流寇的首领高迎祥又被朕给抓了,朕看这流寇也猖獗不到几时了吧?” 大臣们谁都不敢接口,崇祯只能把目光落到了丁云毅的手上:“丁云毅,你和流寇也打了不不少仗了,你说说看,这流寇明年开春能不能平了那?” “陛下,如果要臣说实话,臣只能说不行。” 丁云毅的话让所有人都感到了吃惊。 “为何?”崇祯皱了一下眉头。 丁云毅侃侃而谈:“高逆迎祥虽然是流寇之首,号称十三家七十二营流寇总头领,但他手里直接掌握的兵力只有一部分,大部分的流寇只是名义上受他节制。即便是高迎祥所部,真正的核心组成也是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这三个人。” 崇祯听的非常仔细:“继续说。” “是。”丁云毅应了声:“高逆迎祥被擒,流寇必然陷入混乱,但这只是短暂的,随后便会有疯狂的反扑浪潮。然而虽然如此,但我们的机会却也就出现了。流寇名义上的总头领死了,短时期内流寇同仇敌忾,能够团结在一起,但时间一长,必然陷入争权夺利,分家当分田产的矛盾之中,甚至会为了那点家当田产大打出手......” 听丁云毅把流寇比喻成了分家的,崇祯脸上也不禁露出笑意。 丁云毅一点都不觉得好笑:“如此,趁着流寇反目,我官兵正可以趁势进剿,一举铲除这些朝廷的心腹之患,千万不可心慈手软,以免养虎为患,让其东山再起。万一到了那个时候,局势便一发不可收拾,我大明可就真的危险了。” 崇祯频频点头:“丁云毅说的每一句话,都甚合朕的心意。但流寇究竟是流寇,这次高逆迎祥被擒,决然让其方寸大乱。传旨,三边都督洪承畴,应趁此良机,全力出兵,不使流寇得到喘息之机!” 说到这,朝丁云毅看了看:“今日就到这里,朕本来想摆个庆功宴的,但流寇还未铲除干净,暂且放一放吧。等到李逆自成、张逆献忠、罗逆汝才的首级都送来了,朕自当大宴群臣。诸位也都累了,除丁云毅,都下去休息吧。” 说着散朝,丁云毅随着崇祯一起来到西暖阁中。 崇祯也有些饿了,让人找来一些糕点,自己吃了一块:“项文,在朕这里不要拘束,吃些垫垫肚子。” “谢陛下。”丁云毅嘴上这么说了,心里却想着在你皇上面前吃东西那是断然吃不舒服的。 崇祯吃了小半块糕饼,忽然道:“听说你的锦州差点生擒了皇太极!” “此事引为云毅心中之恨!”丁云毅恨恨地道:“臣久在台湾,不识皇太极,若当日知道那人便是虏酋,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取了他的首级!” “可惜,可惜。”崇祯也是连声叹息:“不过想来凡事都有注定,那皇太极还命不该绝吧。朕现在有了你,又有了吴三桂,早晚会拿下皇太极的脑袋。” 随后话锋一转:“朕还听说你和皇太极多有交流。这个皇太极胆子也真大,居然敢一个人跑到锦州去。项文,你说朕和皇太极相比如何?” 丁云毅正想说话,忽然看到崇祯身边的王承恩连对自己使眼色,赶紧道:“皇上乃是天下至尊,真命天子,又雄才大略,那皇太极不过是个蛮荒之地的虏酋,他哪有什么资格可以和陛下相提并论的?” “你这话只怕不是心里话。”崇祯却淡淡的笑了笑:“皇太极如果没有本事,也不会对我大明构成那么大的威胁。皇太极如果没有本事,也不会一个人跑到锦州去了,起码朕就没有这个胆量去金虏的腹地看看......” 丁云毅背后的冷汗下来了,崇祯这话怕是有所指。只听崇祯又说道:“你是忠心的,这点朕不否认,但你和其他人一样,也不敢和朕说几句心里话那。朕想听你们掏心窝子的和朕说些实话,可难那,真的难那。你们怕一句话说错了,惹怒了朕,不但乌纱帽不保,恐怕连自己的小命都得丢了,是不是啊?” “皇上英明。”丁云毅只能这样回道。 “英明?只怕你心里现在怕得要命。”崇祯笑了:“你也学会拍马屁,和朕绕圈圈了。项文,你是个武将,不要学那些文官一样的虚伪。” “臣知道了。”丁云毅现在唯一的心思就是崇祯让自己赶紧离开,要不然再这么下去,不定他还会问出什么让自己无法回答的问题出来。 “算了,你一路奔波,也累了。”崇祯终于说道:“还有两天就过年了,回去过完年再走。哎,朕今年究竟可以过个略略舒心的年了。” “只要我大明文武上下一心,陛下每年的年都能过得如此舒心。”丁云毅如释重负。 崇祯点了点头道:“去吧,别让家里人等得急了,还以为你在这把朕给惹恼了呢。” 恭祝所有兄弟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已经到来,蜘蛛在这里祝所有兄弟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工作顺利,学业进步,家庭美满,财源滚滚。 新年新的气象! 新的一年第一天,弟兄们手里有月票、推荐票、打赏的都砸给“强明”吧,其实强明每天更的不少了,至少一万二千字。 蜘蛛已经很努力了。 你们的支持,将是蜘蛛最大的动力,谢谢。 再次祝大家新的一年里一切顺利!(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六十四章 伴君伴虎 “项文,其实原本圣上是准备升你为总兵的。” 来到西暖阁外,王承恩慢吞吞地说道:“后来,是公公苦劝皇上不要把你升得那么快的。” 丁云毅怔了一下:“公公但说无妨,可为什么要说给我听?” 王承恩傲然道:“公公我做事情从来不瞒任何人,我做得,便不怕别人知道。就算你恨我,公公也一样要和你说。” “公公,我不会恨你的。”丁云毅平静地道。 “知道公公为何要这么做吗?” 丁云毅摇了摇头,王承恩朝前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公公一来是为皇上考虑,想来你也知道,你升官郑芝龙也升官,就是两个字,‘平衡’!” 丁云毅默默点了点头,这原是他知道的,也难得王承恩一点都没有反对。他仔细听着王承恩说道:“可还有一个,你官升得太快了,你眼下立有大功,自然没有人说你,可一双双眼睛都在那盯着呢。总兵是什么?那是手握大权的一方诸侯,我大明才多少总兵?那些总兵都是一步步熬过来的那,你今年才二十一岁,难道便能当上总兵了?难道便没有人嫉恨了?不,嫉恨你的人多的是,只是你远在台湾,看不到!你知道皇上看到多少和你有关的折子了吗?无非就是说你年纪太轻,还不堪当此镇守一方重任……丁云毅听的有些心惊。他万万没有想到朝廷里居然还有这些对自己不利的折子。 王承恩表情凝峻:“皇上还是信任你的,没有理会这些折子。可你若升得太快。那些总兵一个个上折子,皇上难道便会真的不考虑了?所谓三人成虎那。就算现在升你为副将。在公公看来还是太快了些。在我大明,做官还是得要循序渐进。” 丁云毅“恩”了一声,心中隐隐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好了,该说的公公也都说了,你自己回去好好的想想吧。”王承恩停了下来:“你还年轻,也不急。耐心熬上几年,再为朝廷多立一些功劳,早晚总会当上总兵的。眼下你已经是一方大员,不小了。不小了……回去的这一路,丁云毅脑子里一直在转着王承恩的话,小土在边上说些什么他也没有听清。 小土是第一次见到皇上,皇上还着实的夸奖了她几句,惹得这小姑娘高兴到了现在。 让皇甫云杰、邓长贵几人带着弟兄们到官驿休息,自己带着小土回到了家中。 丁云毅回来,这丁家可又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尤其是这次大不相同,丁云毅已经是从二品大员,离他老子就差一步了。 他目前丁陈宛荷更是高兴。只觉得没有白疼这个儿子。丁碧薇也是一样的为弟弟骄傲,还顺便数落了自己丈夫王清衡一番,你看自己弟弟丁云毅,这才多少时候已经是从二品大员了,可你还是在那原地踏步,还有资格说别人? 再一看到跟着丁云毅一起来的小土,丁陈宛荷和丁碧薇更是喜欢,尤其是丁陈宛荷,一直握着小土的手在那说个不停。 一听小土认了自己儿子当哥。丁陈宛荷问道:“小土,你知道我是他的谁吗?” “当然,你是哥的妈妈。”小土觉得这问题问的很奇怪。 丁陈宛荷笑了:“那你叫我儿子是哥,该叫我什么啊?” 丁碧薇一听这话,赶紧不停的拱着小土,小土也聪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的磕了几个头:“爹娘在手,小土给你们磕头了。” 丁陈宛荷笑得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就连丁远肇居然也笑得非常开心:“啊,既然认了女儿了,赶快封个红包,要大的。” 丁陈宛荷手忙脚乱的封了个红包,红包拿在手上,小土的眼泪却“扑哧扑哧”的落了下来。丁陈宛荷急忙问道:“怎么了,小土?” 小土一边抽泣,一边说道:“俺爹俺娘俺奶奶俺弟弟都没了,可现在俺又有爹娘,还有哥哥姐姐,还有姐夫……丁陈宛荷一听自己的眼眶也红了,一把搂住了小土:“小土,乖,以后你就是俺的新闺女。” 丁碧薇“噗嗤”一声笑了:“妈,你怎么也说起‘俺’来了。” 说着从母亲怀里抱过小土:“小土,以后姐姐教你说官话,你是丁家的女儿了,可不能总俺啊俺的。” 几个女人在那说了会话,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一家人围坐在桌旁,说不出的热闹,只可惜少了叶原先和丁碧月两口子。 丁远肇看来对儿子去了台湾后的表现非常满意,忍不住道:“云毅,你自去了台湾,先是听调,信阳、颍州大战反贼,现在又立了如此大的两个功劳,也算是没有辜负我对你的一片期望。” 能从自己老子嘴里听到这话,当真罕见。丁云毅唯唯诺诺的应着。 “只是你为何自作主张,先纳妾,后娶妻,又不对父母禀明?”丁远肇忽然就把脸色沉了下来:“而且即便娶妻,父母居然也不在场?这传了出去成何体统?” 问到这个问题,丁云毅便觉得有些头疼,丁陈宛荷赶紧道:“做都做了,还能怎么样?难道休了她们了吗?再说,项文不是也取了那个大儒的女儿了吗?邓牧之也专门派人来京城来说过此事,当时台湾情况紧急,项文实在没有时间……慈母多败儿。”丁远肇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当我是为了这些事情气恼?虽然这事于我丁家名声略有损害,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麻烦的是。圣上如何看待!” 丁云毅一下集中起了注意力。 “你知道在你到京城之前圣上是怎么说的吗?”丁远肇也不要儿子回答,自己答道:“圣上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说。‘丁项文这样的人,便是在礼仪上有些亏损。又有何妨?可惜他已经娶了江南大儒邓家的邓怜玉,不然这次朕要亲自为他许亲。他娶了两个小妾,便为朕立了两个如此大的功劳,要是他有了十个小妾,那天下旦夕可以平了。’” 丁云毅没有感觉到这话有什么不妥。 王清衡在边上叹息一声:“一个皇上,焉能当着如此多大臣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圣上太高兴了。便有些忘形了。若是放到别的皇上身上倒也罢了,但圣上自从登基以来,一向威严有加,从来不苟言笑。可他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当时圣上不会觉得有什么,可事后冷静下来想起,便会觉得大是不当,损害了自己在群臣面前形象。若是没有人提起便也罢了,有人提起,便成了圣上心里的一个结……丁云毅听的有些不知所措,难道当皇帝的连这样的话也不能说吗? “这还罢了。”丁远肇眉头紧锁:“更加让人担心的是,一旦将来有人弹劾项文,那项文先纳妾、再娶妻便成了罪名一条。项文,你不要以为圣上金口玉言。说你礼仪上亏损不算什么,可真要想治你的罪,治得会比任何人都狠!他就算不治你的这项罪,也会从别的相同罪名上狠狠的惩罚你。为什么?因为圣上要借着如此,来挽回这件事的影响,来树立天子的无上威严!” 这......是不是自己老子和姐夫想的太多了?丁云毅真的有些蒙了。这实在算不了什么。 “还有一桩,更是厉害。”王清衡分析道:“圣上说,要是你有了十个小妾,那天下旦夕可以平了。难道我大明朝廷就靠你丁项文一个人吗?难道那些尚书、总督、总兵便都是摆设吗?这话。圣上很快也会觉得不妥的……丁云毅低着头喝了口酒,难道父亲、姐夫,还有那些大臣,平时一下朝便会研究这些事,研究皇上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吗?如果真的这样,那当这个官还有什么意思? 或许崇祯只是随便那么一说,事后早就忘记了呢?不过再仔细想想,父亲、姐夫当官的经验远远胜过自己,也许他们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要不然,王承恩也不会对说那些话了。 都说伴君如伴虎,现在仔细想想,在皇上身边为官,可比在一头真的老虎身旁要危险多了,一个不小心,这脑袋就得落地。 “项文是个武将,又久在台湾为官,不像我等,日日伴君,终究对朝廷里的事情,还是要比项文多了解一些。”王清衡摇头晃脑地道。 丁碧薇是个女人家,一听这话便慌了:“那你倒是拿个主意出来啊。” “无妨。”丁云毅微微一笑,既然已经如此,再急有什么用?难道现在急了,将来真的如他们说的一样出事,崇祯便会放过自己? 再者,他的心里在和王承恩说话的时候已经有了计较。 见儿子不慌张,丁远肇颇有几分赞赏,问了一些福建情况,一听便皱起眉头:“福建现在居然如此之乱?表面平静,暗里却波澜起伏?难道张肯堂巡抚一省,还无法镇住郑芝龙吗?” “何止是镇不住郑芝龙,他便连我台湾、澎湖二地官兵百姓也不服他。” “混帐!”丁云毅这话才说出来,丁远肇已经沉声呵斥:“张抚帅乃是朝廷亲自任命的,你有何本事敢不听他的?” “父亲。”丁云毅仔细说道:“当日父亲和邹抚帅在的时候,连番和红夷厮杀,都有战功,郑芝龙对父亲和邹抚帅还是有些畏惧的,但你们一走,事情可就不太一样了。张肯堂想管住郑芝龙和他的水师,但郑芝龙如何肯?这来争斗便起了。儿子的遭遇和郑芝龙一样。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能有如此局面,都是弟兄们一刀一枪拿命换来的,张抚帅却忽然想全盘接手,你说他们焉能肯?又焉会听他的命令?” 原以为父亲还会生气,却没有想到丁远肇反倒沉默下来,过了会才说道:“张肯堂本事还是有的,而且为官清廉刚正,但却太刚了一些。要知道,郑芝龙是海盗出身,桀骜不驯,便是我和邹抚帅在的时候,也多以安抚为主,张肯堂骤然想要大权在握,急了,急了。只是项文,你千万不可牵扯其中那!” 丁云毅苦笑了下,现在可不是自己想牵扯其中,而是自己即便想独立于世外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说到了邹维琏,丁云毅顺口问道:“邹抚帅现在如何?” 这话一出,丁远肇和王清衡互相看了一眼,叹息一声:“一回来,便被革职了,如今已经仙去了。” “革职?”丁云毅吃了一惊:“他在福建立有大功,怎么会被革职?” 丁远肇苦笑几声:“还不是因为得罪了温体仁?邹抚帅这个人太刚正,从来不会溜须拍马,记得万历四十三年,邹维琏从延平调京待命。此时,有位爱财如命的上司,要下属向邹维琏透风,说是某上司要提拔他,需带厚礼去投拜 。邹维琏听罢,拍案大怒道‘我宁可失去当官的机会,也决不能失掉我的气节’,只此一句话,得罪了上司。在京闲置了一年,到第二年才授以六品官阶的南京兵部主事。他回到京城后,对温体仁的态度也是如此,结果被温体仁上了一本,于是便被当廷罢官。” 王清衡接口道:“后来新任福建巡张肯堂抚呈奏疏,力陈邹维涟抚闽时荡冠大功,皇上方知被人蒙蔽,后悔不已。亲笔写下“‘下第一清忠’的匾额赐予邹维涟,并下令加升三级任兵部左侍郎。可惜邹维涟还未动身上任,便病死在家中。” 丁云毅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邹维琏在福建时候,兢兢业业,克勤克恳,为了抵抗红夷,亲临战阵,血战八天八夜,中左全境收复,把红夷一路追杀到了扶桑国一代。 “公一出兵,擒获夷王,歼灭群丑,收复失地,仅两个月便建大功、士气不衰,财帛少费,此闽省二百年所未有也。” 这是福建百姓对他的赞美。 可这样的好官,居然被活生生的气死了,这算是什么世道?(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六十五章 马屁精 如今的丁云毅,在京城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了。 转天便是新年,大街上人来人往,热热闹闹。丁云毅还真没有在京城里好好逛过。 先是到官驿看了下兄弟们,拿出一锭皇太极留下的大金元宝,让人去拆换成了银子,分了给弟兄们,让他们自己尽情的到京城去逛逛,好好的过一个年。 皇太极的脑袋有机会拿是一定要拿的,可皇太极的金子不用那真是脑子有问题了 弟兄们人人欢呼,跟着这位参将,不,副将果然大有前途,非但能够杀敌建功,而且还有白花花的银子使。 丁云毅自己带着小土,随处闲逛。小土什么都觉得新鲜,什么都觉得好奇。尤其是京城里的那些小吃,更是让小土欢呼雀跃不止。 这一个上午,也不知道小土往肚子里塞了多少吃了。她这是饿怕了,能够把肚子塞得十分饱绝对不塞九分。 到了中午,丁云毅找了家饭店吃了点饭,小土却肚子实在撑得厉害,面对着一桌子她哥专门帮她点的佳肴,干流口水,却一点也都吃不下了。 从饭馆子里出来,小土还是一脸的懊丧,不停的责怪丁云毅,她嘴谗的时候怎么也不知道阻止一下,害的刚才那么多好吃的一口都没捞到。 丁云毅“哈哈”笑着,看到前面有个茶楼,一拉小土的手:“走。喝口茶。清清肠胃去,一会等你饿了,哥再带你吃好的去。” 小土一声欢呼,倒过来拉着丁云毅就冲进了茶楼。 一进茶楼,小二殷勤的上来倒了茶,丁云毅拿出两个大钱赏了,小二便拉着嗓门叫起:“xx桌客人赏钱xx。” 声音清脆干净,既能让茶楼里的人都听到,又不会吓到了客人。 在那喝了几口茶,就看到一个说书的走到台上。惊堂木一拍:“各位客官,今儿给大家说段什么?不说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不说侯秀才西天取真经。单说一段‘丁云毅大战信阳城,虎贲卫浴血颍州郡……下面一片叫好之声。 丁云毅倒没有想到自己信步进的茶楼。说的居然是自己的故事。小土一听是讲自己哥的,也大是兴奋。可又有些不懂:“哥,什么是刘关张?什么是侯秀才?” “刘关张是三国时候了不起的三个英雄,那个侯秀才嘛,还有个名字,叫孙悟空。”丁云毅笑着低声道。 这“西游记”的故事,本是从一个侯秀才保着一个和尚取经的故事演化而来,最后由最早的六回本口口相传,便有了个一相对完整的西天取经故事。 台上已经开说起来。 那个说书先生舌灿莲花,按照一般套路。先说丁云毅乃天上二十八星宿中的尾火虎转世投胎而来。才生下来便能口吐人言,五岁便抡得六十斤大刀。后来偶遇紫阳山紫阳洞紫阳真人,真人传他一身好武艺,又授他一口神刀...... 那些茶客听的津津有味,小土也是张大了嘴,丁云毅却听得目瞪口呆。 老子才生下来就会说话?五岁能抡得动六十斤大刀?难道老子从小就是妖怪?这些事情老子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那个紫阳真人是谁? 此时说书先生很快说到了丁云毅信阳、颍州故事,更是夸张。什么丁云毅被十万贼军包围,丁云毅一口左面一抡,杀死五千贼军,右面一抡。又杀死五千贼军。 ***,老子不是将军,老子是个神棍。丁云毅听得哭笑不得。 “这位先生,此桌尚有空位,可否让小可在这稍坐?”忽然传来了一声不伦不类的说话。 丁云毅抬起头。见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长得倒还算眉清目秀。身上穿得衣服早洗得发白,腋下仔细看还有一块补丁。 “啊,坐吧。”丁云毅顺口道。 可这时小二来了,看到这位客人一脸的不耐烦:“公孙秀才,不是我驳您面子,这我们开茶馆也得赚钱不是,您天天来,就这么干坐着,还霸占了位置。你看这位少爷,那是有钱的主,您也配和他坐一桌?快走,快走。” 这些小二最是势力,再看这位公孙秀才,任凭小二如何讥讽,坐在那就是不走。 丁云毅心想这是位穷秀才,只怕喜欢听书,眼下大过年的,图个心情好,当时拿出两个大钱给了小二:“这位先生的算我的。” “哎哟,我可谢谢您了。”小二赶紧换了一副脸色,陪着笑脸对丁云毅说道,接着又瞪了公孙秀才一眼:“今天您可算是烧上高香了。” “在下公孙岳,字离文。”那公孙秀才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先做了个自我介绍,接着忽然放低声音:“今日多谢丁大人了。” 丁云毅一怔,上下打量了一下公孙岳:“你认得我?” “是的,是的。”公孙岳连声道;“丁大人生擒高逆迎祥,进城时候,小可也曾随着百姓一起观看,大人英姿勃发,威武非凡,往那马上一坐,便若天神一般。气宇轩昂,威风凛凛,那是让人看上一眼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这......虽然明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不过听在耳中还颇是受用。 小二倒了茶,公孙岳又接着道:“不瞒大人说,小可本来有个失眠的毛病,可自从那天见了大人,您猜怎么着?夜里便觉得神清气爽,一上床便睡着了。这一觉睡到大天亮,丝毫没有惊醒,小可觉得奇怪,便去问了大夫,大人前后经过一问,便告诉小可,大人那是贵不可言。远远看大人一面。那是什么毛病都能好了大半的。” 丁云毅正喝了口茶,一听这话,差点把满口茶水喷了出来。好不容易忍住,憋得满脸通红,连声咳嗽。 “大人需得注意,天气寒冷,不要冻着了。需知大人的身体不是大人一个人的。大人若是病了,那我大明如何办?我大明的百姓还能依靠谁去?”公孙岳一脸严肃。 你大爷的!丁云毅一边擦了下嘴,哭笑不得。看老子一面还能治失眠?能治便秘不? “大人……眼看着公孙岳还要说下去,丁云毅自己都实在不听了了。赶紧阻止:“公孙秀才,你要做什么?是不是要银子?我这有点散碎银子。” 他是真怕了这位秀才了,再这么任凭他说下去,不定还要说出些什么让人受不了的恶心话出来。 “大人为何如此小看小可?小可那对大人是一片敬仰。”公孙岳似乎觉得非常委屈。随即忽然说道:“小可只想侍奉大人左右,为大人端茶送水,做牛做马,粉身碎骨,那也是小可的荣幸。” 这样的人跟着我?做什么?天天听他拍马屁吗?丁云毅想都不想:“公孙先生,我军中都是一些大老粗,那是要上阵打仗和敌人拼命的,先生似乎这方面差了一些。” 这话已经说得相当委婉了,不想公孙岳立刻道:“大人,小可虽然不能上阵打仗。但却可以给大人和众将士擂鼓助威,也当激励士气。闲来还可传颂大人事迹,让大人之名播于五湖四海。” 马屁精,马屁精!这是个十足的马屁精! 小土在那听书听得津津有味,转过头来喝了口茶,公孙岳一见之下便一声惊呼:“哎呀,这位姑娘不是凡人。长得如此美貌,莫非是丁大人的娇妻吗?” 小土啐了他一口:“我是他妹妹。” 可有人夸自己漂亮,心里总还是美滋滋的。 “果然和大人长得一模一样。”公孙岳一竖大拇指:“我看丁姑娘将来早晚是要被封为一品诰命夫人的!” 丁云毅这一辈子就没有见过公孙岳脸皮厚成这样的。自己和小土长得哪里像了? “我不姓丁,我姓邵。”小土笑着说道:“哥。这人好有趣,他要跟你,就让他跟了你吧。” 自己手下哪里需要这样的人?怕是除了拍马屁一样不会。正想拒绝,忽然心思一动:“你真的想跟着我?” “是,是。”一看有了希望。公孙岳赶紧道:“小可仰慕大人,若……丁云毅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肉麻的话来。忙着打断:“你先告诉我,你今天是不是故意找到这里来的?” 原以为公孙岳会否认,要说什么巧合之类,没想到公孙岳却说道:“大人目光锐利,何其英明?小可自从那日见到大人,便一心想要追随大人,以效犬马之劳,于是日夜都在大人宅门外守候着。见到大人和邵姑娘出来,便一路尾随。正好见大人进了这见茶楼,小可以前也常来这里,便冒昧前来打扰了。” 这人倒也没有隐瞒,丁云毅点了点头:“你要跟着我也可以,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大人放心。”公孙岳拍着胸脯慷慨激昂:“大人便是要小可粉身碎骨,小可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你没有那么大的胆量。”丁云毅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我用你,就用你这张嘴!” 公孙岳虽然不解,但却是大喜过望。虽然混了个秀才出身,但其实自己什么本事也都没有,就一张嘴会溜须拍马,日日研究如何讨好他人,可惜自己穷酸秀才,也没有机会去认得什么达官贵人,白白的辜负了这一副伶牙俐齿,可叹天下无识人之人。 既然没有人用他,他又没有旁的本事,家里该卖的都卖了,该当的都去了当铺,除了身上这身衣服还要遮羞,实实在在的已经一无所有。 打从那天见到丁云毅进城时候的威风样子,便一心想要追随丁云毅,不为别的,为的只是混口饭吃。这次随他来到茶楼,本来也没有做什么太多指望,没有想到丁云毅居然真的收留下了自己。 老天爷在帮自己啊,起码自己以后能吃上口饱饭了。 丁云毅要用他,心中另有打算,也不和他多说。 台上一段书说完,台下彩声如雷。小土听说书先生说自己哥说的如此精彩,鼓掌拍的手都红了。又问丁云毅要了一两银子,让去赏了先生。 公孙岳看得眼都直了,一两银子就这么打赏出去了?这要给了自己,那能管自己吃多少天饭啊。 “哥,我饿了。”小土拍着肚子说道。 “走,咱们吃饭去。”丁云毅站起来,握着小土的手朝外走去。 公孙岳也急忙站了起来,跟在丁云毅和小土身后,亦步亦趋,就如同是丁云毅的贴身心腹一般。 找了一见吃点心的店,要了几样点心。公孙岳一迭声的请大人先用,丁云毅摇摇头:“我不饿,你们吃吧。” “那小可就不客气了。”公孙岳说着,老实不客气的抓起一块糕点就塞进嘴里。 这小土半块糕点还没有吃完,公孙岳已经风卷残云,把几个碟子吃得干干净净。 这......丁云毅笑着连连摇头,自己是尾火虎转世,那这位主就是饿死鬼投胎了。干脆让店家还有什么点心都拿出来。 公孙岳一口一个,绝不停息,碟来碟空,双手并用,疾如闪电。嘴里塞着一块,双手各拿一块,低着头,专心致志。若他读书也有这般“勤奋”,只怕状元也都已经考上了。 这一下连小土都看傻了,手里抓着块点心,也忘记放到嘴里,与丁云毅一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这位秀才。 老天,这都饿了多少天了? “甚饱,甚饱。”终于,公孙岳把最后一块糕点塞到嘴里,拍着肚皮,眼睛被噎得直翻白眼,却心满意足地道。 好吧,自己找了个马屁精加天吃星。丁云毅苦笑着结了帐,对小土道:“小土,一会你自己先回去,哥要去办点事。” 小土听话的点了点头,丁云毅又一指公孙岳:“你,和我一起去,路上我告诉你我要去见谁,见了后,把你的那些本事都用出来。” “是,是,能为大人效命,小可三生有幸。”吃饱了的公孙岳得意洋洋。自己才跟了丁云毅,丁云毅便要带着自己出去办事,看来自己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六十六章 拍马匹艺术化 丁云毅要见的人是杨嗣昌。 这位丁忧归来的大臣,很快便被崇祯皇帝任命为了兵部尚书,只是尚未正式就任。 这也算是个军学世家了,他父亲杨鹤便当过兵部右侍郎,总督陕西三边军务。杨嗣昌跟随着他父亲,也是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由杭州府的教授开始,进而国子监博士、河南副使、巡抚、再到他父亲曾经当过的兵部右侍郎。 而后终于即将登上兵部尚书的位置。 对于丁云毅的到来,杨嗣昌并不吃惊。他和丁远肇同朝为官,两人交情还算不错,眼下自己即将出任兵部尚书的消息传出,丁远肇岂有不让自己儿子来拜访自己的道理? 两人坐定,照例是互相恭维。一个说对方是少年英雄,前途不可限量,一个说对方是圣上倚重的大臣,那才是大明的栋梁。 杨嗣昌对于丁云毅还是有些好奇的,丁远肇虽然也统兵,但却和大明的无数出色将领一样,都是以文官而带军队取得了赫赫战果,但是这个丁云毅却是一个异类。 听说他每战必然当先,身上伤痕无数,杀人也是不计其数。想丁家世代书香,怎么出了这么一个武夫? 两人聊了一会,便说到了中原流寇身上,高迎祥刚刚被丁云毅生擒,杨嗣昌免不得又夸赞了一番,又说起高迎祥既然死了,那中原流寇旦夕可平。 丁云毅却知道杨嗣昌其实见识极广。当即以晚辈身份说道:“叔父必然另有心思。” 杨嗣昌微微一笑:“我研究过那些流寇,高迎祥虽然死了。但李自成、张献忠这些人还在那……只是这一句话,便和丁云毅心里想的是一样的。 果然。杨嗣昌说的字字句句都嵌到了丁云毅的心坎里。他同样认为流寇真正的核心并不是高迎祥,而是李自成、张献忠这些人。 “只是......”杨嗣昌淡淡地道:“高迎祥既然死了,流寇必然陷入混乱,洪督帅若能趁着这个机会,起全部之军荡之,流寇一年内便也可以平了罢。” “小可以为不对。”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杨嗣昌看去,是站在丁云毅身后的那个年轻人,不禁好奇:“这位是?” “哦,他是小侄的心腹亲信公孙岳。”丁云毅只当不经意地说道。 杨嗣昌本来还以为公孙岳只是跟班。一听,便让也给公孙岳看张座。 听到丁云毅称自己是他的心腹,公孙岳大是得意,只听杨嗣昌问道:“公孙先生方才何出此言?” “回司马。”虽然杨嗣昌还未正式就任兵部尚书,但公孙岳却依然这么称呼:“小可以为高迎祥虽然死了,但流寇却未必能平。” 杨嗣昌似乎很有兴趣:“仔细说说。” “其实这不是小可的见识,全是丁副镇闲暇时告诉小可的,不知小可是否能说。”公孙岳恭恭敬敬地道。 杨嗣昌笑道:“说吧,他也是我的子侄辈,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是。” 先告诉对方这全是丁云毅想出来的。功劳丁副镇的,也是拍马屁的不二法门。这来的路上,丁云毅已经把见了杨嗣昌后,他公孙岳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交代得清清楚楚,只是如何表达出来就是公孙岳的意思了。公孙岳略一思索,说道: “我听丁副镇说,洪承畴洪督帅的本事很大,统兵有方,乃我大明不可多得的良将。行军布阵。运筹帷幄,一时无双。但说到总体布局,决胜千里,那还要稍逊一人,那就是杨司马你。” 这一句话顿时让杨嗣昌面露喜色。 丁云毅一直都在悄悄注视着杨嗣昌。他知道这个人不贪财、不好色,为官称得上清廉,而且当地方官时善待百姓,算是一个好官了,但却有一个弱点,喜欢听奉承话。 奉承得越多、越巧妙他便越高兴,越拿你当亲信,只是这一项却是丁云毅的弱点了。谁想到偏偏天上掉下来了个公孙岳,正好解了这个燃眉之急。 丁云毅在路上告诉公孙岳,该当说些什么,如何说出口,如何在不动声色间把杨嗣昌说高兴了,那就得靠公孙岳自己来想办法了。 公孙岳清了一下嗓子:“司马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永平、山海关诸处后,便以知兵闻名朝野。司马到任后便在当地整饬防务、修筑山海关两翼城,抵御后金入侵。我听丁副镇说,若无司马苦心经略,辽东哪里能够抵御金虏那么长的时间?若是司马修筑山海关,只怕那座雄关早已破了,我大明能有今日,皆为司马之功!” “过了,过了。”杨嗣昌心中大喜,这丁云毅居然到处宣扬,山海关能够抵御金虏全是因为自己功劳,这名声要传了出去,天下谁不钦佩自己?可脸上却断然不能表现出来,还略带着几分责备口气:“项文,你这话可说得过了。金虏不能入侵,那是边关将士浴血奋战的结果,我虽然略有微功,但却不值一提。” 丁云毅心中哭笑不得,自己就是告诉公孙岳,杨嗣昌修过山海关,谁想到公孙岳居然演绎出了那么多马屁话来,好像辽东的功劳真的都是因杨嗣昌一人而起一般。当下敷衍着道:“这原是小侄心里想的。” “司马何许过谦?”公孙岳却依旧说道:“山海关显功祠内便有司马生像,这是山海关的军民无法忘记司马的功劳啊!” “一点虚名,不足道,不足道。”杨嗣昌连声谦逊。 “当下天下混乱,中原有流寇。边关有金虏,要定天下者。除司马外再无第二人选。”公孙岳慷慨激昂:“若是朝廷仍以司马为三边总督,流寇新丧首领。以司马之威武,继尔统帅三边之军,则流寇数越内可以平定!进尔以中原得胜之军,挥兵辽东,合辽东之力,大举征讨金虏。则三年内金虏必亡,司马当为我大明第一功勋!” 你妈的!丁云毅听着浑身汗毛直竖,这拍马屁简直拍到了艺术化的境界。自己千军万马无所畏惧,可公孙岳这样的话自己实在一句也都说不出来。 再看那杨嗣昌。虽然正襟危坐,一本正经,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的确,他是不太看得起那些统兵在外的将领的,灭个流寇都迟迟无法取胜,越剿越多,若是自己领兵,只怕流寇早就已经灭了。 公孙岳字字都说到了自己痒处。 公孙岳忽然道:“我家丁副镇已经决定上书朝廷,以杨司马领兵部尚书衔,总督三边。剿灭流寇,还我大明朗朗乾坤。” “不可,不可。”杨嗣昌急忙道:“项文的一片心思我是知道的了,但眼下洪督帅还是很有功劳的,若我现在取代,天下人会如何看我杨嗣昌那?” “是,是。”丁云毅敷衍着道。 “不过,于这剿匪,我还是有些计较的。”这时候杨嗣昌已经把丁云毅看成了自己人。无不得意地道:“我这想法便是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 又来了,丁云毅心里直犯嘀咕,你这得意了半辈子,最终于死在这上面的计策,现在又要拿出来卖弄了。 杨嗣昌却哪里知道丁云毅心中想法:“所谓四正六隅,乃是以陕西、河南、湖广、江北为四正,四巡抚分剿,而专防延绥、山西、山东、江南、江西、四川,为六隅,六巡抚分防而协剿,是谓十面之网,而总督、总理二臣随贼所向,专心征讨。我的想法是将流动作战的农民军堵截并包围,然后加以消灭……丁云毅唯唯诺诺的应着。心中却道,四正六隅想法不错,但是流寇以走制敌,分兵突袭,你又该如何应对? 杨嗣昌已把丁云毅引为知己,侃侃而谈,把心中所谓的四正六隅详细解释,还关心的说丁云毅若头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出来便是,自己总是耐心指点。 “何其壮哉,何其壮哉。”还没有怎么的,公孙岳已是交口称赞不停:“四正六隅,天下奇谋,朝廷若不能用司马之谋,我军民如何肯罢休?若早一些用到四正六隅,只怕流寇早就平定了。” “小谋尔,何足挂齿。”杨嗣昌微笑道:“想来洪督帅有比我更好的谋略也未可知。” 公孙岳却忽然起身,“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丁云毅的面前,把丁云毅吓了一跳,只见公孙岳两滴眼泪居然流了出来:“丁副镇待小可恩重如山,小可万死不能报之,唯有忠心耿耿,为丁副镇万死而不足惜。今下可斗胆恳请,丁副镇可立即上书朝廷,引杨司马为天下统兵大元帅,一战而定天下。” 这几句话,既把杨嗣昌抬到了一个高高位置,也巧妙的向丁云毅表达了忠心。 丁云毅万万没有想到公孙岳还有这么一招,硬着头皮把他搀扶起来:“公孙先生,我总尽力去做而已。” 杨嗣昌大是感动:“项文和公孙先生一片挚诚,杨嗣昌总记在心里。不过眼下时候未到,还是让洪督帅继续领兵吧。再说咱们大明也没有什么统兵大元帅那。” 马屁已经拍够,再拍下去适得其反,这点道理公孙岳是懂的,当下摆出一副不甘样子坐下。 杨嗣昌心情大悦:“项文镇守台湾,也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像你这般年纪便能有如此武勋,朝廷你一个,吴三桂一个,也算是难得的了。项文,福建情况如何?” 丁云毅等的就是这句话:“叔父,不是很好。” “哦?如何不好,说来给我听听。”杨嗣昌急忙问道。 丁云毅叹息一声:“丁云毅一心报效朝廷,虽无功劳,也有苦劳,但却处处受到牵制。郑芝龙想来叔父是知道的,自不必多说,但福建巡抚张肯堂,如今却也......算了,这些事情不说也罢……其实不用他说,杨嗣昌心里也全明白。 圣上在福建安排了一个巡抚、两个副将,可不就是要相互制衡,使谁都无法独大?张肯堂的身份特殊,名义上福建一切军政都归其节制,想来丁云毅在那已经受了不少的气。 他此时对丁云毅全是好感,只觉这人不但勇武,而且最懂自己,等自己正式就任兵部尚书后,无论如何要抽到机会在皇上面前为其说上几句好话。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只是安慰了丁云毅几句,勉励其好好为朝廷建功。 这已经是丁云毅要达到的目的了。杨嗣昌在兵部尚书任上的时间非常长,而且很得崇祯信任,有一段时间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只要只要抓住这段有利机会,便能让自己的实力在这几年之间迅猛增长。 而且,王承恩和自己父亲的话已经让丁云毅心里有了警惕,一旦说自己流言飞语的人多了,朝廷里自己必须有能为自己说得到话的人。 丁远肇终究是自己父亲,为自己说话有嫌疑,在崇祯心中分量未免差了些,而王承恩尽忠的,只是当今皇上。如果和即将手握重权的杨嗣昌建立好了关系,将来朝廷里也有为自己周旋的人。 有的时候,几句好话远远胜于其它。 又在那里说了一会,见杨嗣昌有些倦了,丁云毅带着公孙岳起身告辞,临别时候杨嗣昌又仔细叮嘱几句。还不忘了告诉丁云毅,离京的时候一定要再来自己这里一趟。 出了杨府,丁云毅默然不语。 朝前走了一会,这才说道:“公孙岳,这次做得不错。” “多谢大人,这是小可荣幸。” 丁云毅笑了笑:“以后就跟在我的身边,你这本事虽然不算什么,但有的时候却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公孙岳眉开眼笑,自己心愿终于得偿,只要尽心做事,自己一辈子的吃饭问题便能得到解决。 将来能当个一官半职那是再好不过,也让过去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看看,光凭着一张嘴,那可一样能够建功立业。(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门忠义 爆竹声声声响起,除夕到了。 丁远肇虽然之前对儿子极为严厉,甚至到了苛刻地步,但儿子一旦取得成就,便也处处为其着想了。他把官驿里那些和丁云毅一起来到京城的弟兄都请了过来,在家中大设酒宴,款待这些和儿子一起浴血奋战的弟兄。 丁云毅心中也大是感激,能和弟兄们在一起痛痛快快的过个年,也是一大幸运了。只可惜自己的老婆都在台湾。 那些弟兄初始还是规规矩矩的,不敢放肆,但等丁远肇说道:“诸位皆是随吾儿浴血奋战的,在这里便如在自家一样”时,便放心的喝起酒来。 等到酒过三巡,这些武将出身的弟兄便也肆无忌惮起来。划拳的划拳,吆喝的吆喝。 王清衡不由得大皱眉头,点了点那几桌的客人:“如何丝毫教养也无?” 丁云毅正想反驳,丁远肇却已经道:“话不可这么说,这些武将终日在战场上厮杀,今天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能保住性命,最是辛苦。这除夕了,便是放肆一些又有如何?要知道我大明可还全靠他们啊。” 丁云毅顿时大觉父亲能了解自己心思,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地道:“父亲,云毅顽劣,过去多让您操心,今日敬您一杯。” 丁远肇也举起了杯子,抿了一口,放下酒杯:“项文,过了年,便早些回到台湾去吧,你出来的时间长了。” “是。父亲。” 丁陈宛荷也忍不住道:“可惜你二姐二姐夫,还有你的妻妾都不在,不然倒可以全家团聚了。我儿,你在台湾,总也该想着要个孩子了,我丁家可就指望着你传后呢。” “是,母亲。” 丁陈宛荷摸了一下小土的头:“小土。台湾没什么好的,蛮荒之地,你就留在京城吧。” “不。我要和哥在一起。”小土想都不想的便说道。 丁陈宛荷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项文,小土十五岁了,到出嫁年纪了。台湾的那些蛮荒之民便算了,你需在福建帮她注意注意有什么好人家,但不可独自做主,需先得由你二姐同意才是。” 丁云毅心中大不以为然,这才十五岁,那么急着嫁人做什么? “老爷,宫里来人求见。”正说着,丁云毅的书童蒋奇进来报道。 “哦,快请。”丁远肇急忙站了起来,把宫里来的太监迎了进来。还没有开口,就听那太监低声说道:“皇上微服出宫,正朝这里来,赶紧准备迎驾!” 所有大吃一惊,皇上来了? 丁远肇赶紧吩咐准备。可还没有准备停当,已见一队御林军出现在了门口,接着,王承恩进来:“皇上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里,崇祯走了进来:“都起来吧,不必如何。” 丁远肇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如何会到微臣这里来了?” “除夕了,宫里翻来复去都是那样子,朕早看得心烦了,忽发奇想,想看看你们是怎么过年的,因此第一个便想到了你。”崇祯兴致极好,朝热闹的酒桌看了看:“果然热闹,这些人是?” 丁云毅上前一步:“陛下,这些都是随臣一起浴血边关,生擒高迎祥的将士们!” “哦?”崇祯兴趣大起:“原来就是这些勇士生擒了高迎祥,好,好得很啊。坐,大家都坐,不必那么拘束。朕知道,朕来了你们都吃不好了,天子那,拥有四海,却不能和自己的臣子一起推心置腹吃顿好饭。” “圣上言重了。”丁云毅转身道:“弟兄们,皇上英明,弟兄们只管放心的吃。” 话倒是这么说,可正如崇祯说的那样,皇上在这,谁能放开了吃? 丁远肇请崇祯坐在了主桌上首,自己和丁云毅一左一右陪着坐下。 碗筷送了上来,王承恩正想命人银针试毒,崇祯却不太高兴地道:“难道朕在自己亲信大臣家里吃顿饭,他们还会害朕不成?王承恩,不要把宫里的那套拿出来。” “是,陛下。”王承恩退到了一边。 崇祯端着杯酒站起:“朕是不太饮酒的,可今天这杯酒朕非喝不可。诸位将士为朕浴血疆场,没有你们,便没有朕的大明。来,英勇善战的将士们,朕敬你们!”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十个当兵的齐声呼道,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崇祯让人把自己杯子倒满:“这第二杯酒,是要敬丁云毅的。丁云毅未满十九岁从军,杀海盗、逐红夷、定辽东、破流寇,为朕立下了多少大功?朕除了升你的官,只能用这杯酒表示朕的感激了……丁云毅大惊,正想说话,却被崇祯阻止:“什么也都不用说了,满饮此杯!” 丁云毅不再多说,一口饮尽。放下杯子,大声道:“臣丁云毅何德何能,敢劳皇上如此。臣当尽心竭力,为皇上镇守台湾,浴血海疆,死而无悔!” “好!”崇祯大声赞好,又倒满了一杯酒:“这第三杯酒,丁侍郎,丁夫人,我敬你们!” 丁远肇和丁陈宛荷慌忙举起杯子,只听崇祯说道:“你们为丁家生了个好儿子,为我大明生了个好将军那!来,喝。” 丁远肇和丁陈宛荷慌慌张张喝了,崇祯放下杯子,大声道:“来人,把朕准备的礼物带上来。” 众人都是惊诧,不知是什么东西。只见两名太监抬进了一块用红布蒙着的牌匾进来。崇祯对王承恩点了点头,王承恩上前掀掉红布,牌匾上的四个大字赫然出现: 一门忠义! 丁远肇身子摇晃一下。带着一家人跪了下来,老泪纵横,声音也都颤抖了:“皇上,皇上,微臣如何当得起啊。” “当得起,你丁家当得起!”崇祯扶起了丁远肇:“都起来,都起来。这是朕写的。朕的字写得不好,可这是朕的一点心意。一门忠义,你丁家就是一门忠义。”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丁云毅一眼:“朕曾经赐字。‘武勇忠烈虎贲卫’,结果你举此旗,血战颍州。现在再赐字给你们丁家。只希望你不要辜负朕的期望那!” “臣为大明,为陛下忠心耿耿,死而后已!”丁云毅大声道。 “好了,都坐下说话吧。”崇祯让大家坐了下来:“朕来之前刚接到探报,高迎祥被处死后,反贼推举李自成为伪闯王,朕已经下令洪承畴继续追剿,项文以为流寇会如何应对?” 丁云毅想了一下:“高迎祥被杀后,李自成虽然被推举为伪闯王,但张献忠必然不服。两人一旦分裂,则我官兵可以分而剿之,相比于张献忠,李自成的危害更大一些。臣以为,李自成必然转战于潼关以西地区。张献忠则将成为官兵主要围剿目标,但臣以为大可不必。” “恩?”崇祯仔细倾听:“继续说下去。” “是。”丁云毅应了声:“堵截住张献忠东进道路,把他往四川方向逼,再在四川各地抽调官兵围剿,次后,把主要精力用在对李自成的用兵上。可命洪承畴、孙传庭等人合兵十万以上。增饷三百万以上,全力剿灭,万万不可松懈。一旦灭了李自成后,则迅速调兵,对张献忠展开合围,如果此三年之内,反贼或者可以平定!” 崇祯眉头略皱:“朕内心最痛恨的还是张献忠,这个反贼,破了凤阳,掘了朕的祖坟,朕不把他千刀万剐如何肯罢休?” “陛下!”丁云毅苦劝道:“张献忠虽然可恨,但相比之下,还是李自成的兵力更多,威胁更大。陛下何不暂时忍下一时愤怒,先灭李自成,再剿张献忠,张逆早晚都会为陛下千刀万剐!” 崇祯似是而非的笑了一下,也不说什么。 丁云毅很快反应过来,崇祯对于张献忠的愤怒,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只怕自己的话他未必听得进去,当下退而求其次道:“如果陛下一定要先行剿灭张献忠,那也不是不可,只是杀贼务尽,千万不可心慈手软,反贼一旦到了山穷水尽地步,必然会使出投降一招,等到危机过了,元气恢复,便又会再叛朝廷。” “项文多虑了。”崇祯冷声道:“朕恨不得食张逆之肉,喝张逆之血,又焉会放过他?” 说到这,忽然一笑:“今天是除夕,朕怎么说起这些煞风景的话来了?项文,听说你的台湾有不少泰西人,最近还在辽东招揽了两个什么法什么的人,有这事没有?” “是法国人。”丁云毅听了心里吃惊,怎么崇祯那么快就知道了? “法国人?那是什么地方?”崇祯好奇心大起:“朕知道有佛郎机人,干腊丝人,法国人却从来没有听过。” “那是欧洲的一个国家,所谓欧洲,便是咱大明称的泰西。”丁云毅笑道:“这个国家的君主叫国王,现在的国王是路易十三世。法国也算是泰西大国,有统一整个泰西的意思,只是在法国旁边,还有一个英吉利国,和法国忽尔盟友,忽尔是死对头,阻止了法国统一脚步。不过这次他们又成了联盟,一起发动了一次大战,到现在还没有打完。” 崇祯和所有的人都听得大有兴趣,崇祯连声催促:“你给朕还有大家伙仔细说说。” “是。”丁云毅仔细想了一下欧洲三十年战争的前因后果:“其实这场战争爆发,最早是因为教派之争,就和咱们的佛教道教一样。只是这些泰西人对哪个才是所谓上帝教派看得非常认真,甚至到了不惜大动干戈的地步。而产生分裂对立的便是新教派和天主教派……丁云毅停顿了下,然后娓娓道来: “过去泰西有一个很强大的神圣罗马帝国,后来便如我们的春秋战国时期一样,神圣罗马帝国渐渐衰落,处于诸侯割据的状态。泰西以马丁.路德为领袖的宗教改革运动,使全泰西分为天主教与新教两大阵营,而有个叫德意志的国家,内部诸侯则在信仰上出现了严重歧见,同样地分裂为天主教与新教两派。泰西列强均想插手德意志事务,以获取利益。他们分为两派,其中以曾经异常强大的哈布斯堡王朝集团由奥地利、西班牙与德意志的天主教诸侯国组成,并得到罗马教皇及波兰的支持;而另一方为反哈布斯堡王朝集团,由法国、丹麦、瑞典、佛郎机国及德意志新教诸侯国组成,并得到英国、俄国的支持。法国是天主教国家,但是在首相黎世留的主导下,坚持王权高于神权,为消弱大陆上竞争对手干腊丝国和哈布斯堡王朝,毅然支持新教国家阵营……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丁云毅大致把三十年战争的前因后果说了一下,然后道:“这场到现在还没有结束的战争,本来是以新教徒和天主教徒之间的宗教战争开始的,后来则失去宗教性质……这些国家都有多少军队?百万大军怕是有的吧?”崇祯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陛下,哪有这么多?便是所有的泰西国加起来,也没有百万之众的军队。”丁云毅笑着道:“战争爆发前夕,敌对双方均拥有常备雇佣军,总兵力大约在两万到五万人。这些军队在建制上分为旅和团。它们虽然经严格训练,但军纪和战斗素质都较差。瑞典国经国王古斯塔夫二世.阿道夫改组,战斗力较强,农民和市民是这支军队的强大的来自本民族的骨干力量,说穿了,称他们为军队实在有些勉强。” “原来如此。”崇祯大是不以为然:“朕还以为这些泰西国有多神秘,原来军队如此之少,便是朕的一个大明,也可以对付整个泰西所有的国家了。” 丁云毅点了点头,目前来说的确如此,如果没有外忧内患,一个大明足可以挑战整个欧洲,但是以后呢?随着欧洲文明的极大进步之后呢? 但丁云毅并没有把这些话当着大明皇帝的面说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拉牛牛……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二百六十八章 父子 崇祯在丁家呆到了很晚才离开。 那块“一门忠义”的牌匾,是丁家的最高荣誉,可同时的,却又如同一双崇祯放在丁家的眼睛一般,死死的在那注视着。 除夕一过,丁云毅便准备返回台湾了,那么多的弟兄,还有自己的家人正在那等着自己回去。 台湾,是丁云毅集团的大本营所在,而对丁云毅来说,那还是他的另一个家。 正月初一,兵部侍郎总理川陕七省军务卢象升大会诸将于凤阳,准备对流寇发动大规模进攻。 同日,大明驻守宁夏士兵,因兵饷无措,发生兵变。饥兵群起围攻官署。巡抚右佥都御史王楫因不能措饷,饥兵索饷无着,乃鼓噪而杀之。 还是在这一天,山西等地传来急报,在连续的蝗灾、旱灾之后,新一轮的大饥荒即便到来,恳请朝廷立刻赈济灾民。 高迎祥被杀了,新的一年到来了,但大明的局势却似乎并没有看到好转。 初二,丁云毅进宫觐见崇祯。崇祯显得非常疲惫、憔悴,也许是一个舒心的年还没有过完,一道道让他烦躁的奏折便又到了的原因吧? 当听到丁云毅即将离开京城回台湾后,崇祯点了点头:“回去吧,回去吧。丁云毅,好好的给朕经略台湾,将来局势有变,朕还是要用你的。总还是那一句话,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一片期望。” “是,陛下。” 离开的时候。丁云毅的耳边刮来了崇祯和王承恩的对话: “陛下,温体仁因病请求辞官。” “哼,又想拿这个来要挟朕吗?他想辞官?好,那就让他辞官吧。让他留在京城,哪里也不许去...... 丁云毅知道,又一个内阁首辅倒下了。可是罢免再多的大臣,杀了再多的脑袋。能够挽救局势吗?能够挽救大明这座大厦的轰然倒塌吗? 从皇宫出来,他又去拜访了一次杨嗣昌。对于丁云毅的到来,杨嗣昌显得很高兴。拉着他聊了很久,一直到丁云毅第三次起身告辞,这才放他离开。 在京城的这几天。除了杨嗣昌,那些有权有势的大臣家里丁云毅几乎走了个遍。那些随着携带的金子、珠宝,也都如流水般的花了出去。到了后来,丁云毅甚至还以为台湾将士筹办礼物为借口,向父亲借了一万两银子,这才勉强够用。 不光如此,丁云毅已经决定,每年都要往京城解押一笔银子,用来贿赂各处官员。他必须要在京城为自己打造一张庞大的关系网,来确保自己在台湾的地位不会动摇。 这些金子、银子、珠宝也的确起到了很大作用。一时间朝廷上没有人不说丁云毅好的。 而这,也正是丁云毅想要看到的......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丁陈宛荷和丁碧薇恋恋不舍,丁陈宛荷的眼睛也都红了。儿子好容易回来一次,可这才住了几天便要走了? 丁家就这么一个独子。却常年不是在那打仗,就是在这打仗,整天都处在刀光剑影之中,他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每战必然当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得了? 可是孩子大了,不听自己的话了。 丁远肇呵斥了自己妻子几句,无非就是既然吃的是朝廷的俸禄,自然应当为朝廷尽心尽力之类的话。 随即又勉励儿子,在台湾当尽忠职守,千万不要辜负了“一门忠义”这几个字。 一门忠义?许多时候皇上赐给的几个字,便能让像丁远肇这样的大臣死心塌地,哪怕死在皇帝手里也不敢对皇帝有丝毫怨言。 “刚刚接到辽东急报,金虏有对喜峰口等地用兵的迹象。”丁远肇叹息一声:“只怕又不得安宁了。” “不会的。”丁云毅摇了摇头:“金虏只是摆出进攻架设而已,只要让各处紧守关隘,金虏断然不会全力攻击。” “哦?”丁远肇有些好奇:“那金虏这是何意?” 丁云毅沉默了下,然后缓缓地道:“在为虏酋皇太极称帝而做准备。” “称帝?虏酋竟然敢妄自称帝?”丁远肇大吃一惊:“他们竟然有这胆量?” “不是有没有这胆量,而是已经在那做了。”丁云毅苦笑一下:“我在边关时候,便已经发现了金虏有这意向,本来想和皇上说的,但又恐是我多虑,惹来皇上愤怒……丁远肇脸上已是一片怒色。 他和绝大多数的大臣都是一样的,打心眼里看不起金虏。认为尽管金虏这些年对大明已经造成了很大威胁,但那究竟是些没有开化的蛮民,如何能和泱泱大明相提并论?只要流寇平定,起全国之力,灭金虏只是旦夕之间。 可谁想到现在金虏没有灭,他们却居然要称帝了? 丁远肇愤怒之余有些将信将疑,不知道儿子判断的是不是正确的。这其中也有个难办的地方,即便儿子说的完全正确,丁远肇也没有胆量把这消息告之皇上……项文......”丁远肇似乎有些迟疑:“前几日朝会,皇上说到了两淮盐课,说两淮盐课不光少了,而且总收不齐,神色间忧虑忡忡。我们这些当臣子的都知道,皇上是在为银子发愁。我听你说台湾、澎湖二地皆靠海商支撑,获利颇丰。项文,现在朝廷难得很,这也要银子,那也要银子,你那是否可以……他的意思丁云毅一听便明白了,父亲这是要让自己弄一批银子给崇祯以解燃眉之急,可自己台湾一样缺银子! 他苦笑了下:“父亲,海商的确能够获得很大利益。但却同样艰辛无比。而且台湾也同样处处要用银子,朝廷派我去台湾的时候,一两银子都没有给我。中原大灾,台湾、澎湖两地一样也在闹灾。不光如此,而且山东等地灾民,正在大批向台湾而去。几十万人那,父亲。这几十万人到了台湾。要吃的,要穿的,要住的。我到哪里去弄这些银子?不瞒父亲说,我这次来京城还准备问圣上开口,但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沉默了下又说道:“不瞒父亲。我曾经和福建巡抚张肯堂,为了税收的事大吵了次,争来论去无非两字,银子!我不惜和张抚帅翻脸,只有一个愿意,台湾实在是拿不出一两银子!” “哦,这样啊,那就算了,那就算了。”丁远肇喃喃地道。 丁云毅悄悄打量了下父亲,发现父亲已经没有当初在福建时候的严厉。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已显苍老的父亲,在那求自己办什么事,但却没有办到一般。 丁云毅心中一酸,这京官当真不好当。尤其是当一个忠心耿耿的官。 台湾虽然的确困难,但局面却比朝廷要好许多,依靠大海,总还是能坚持下去的。可以后呢?自己不得不为以后考虑。 他狠了狠心,把几乎已到嘴边的“我想办法解一批银子到京城”的话又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丁远肇振作了下精神:“既然你那也如此困难,也便算了。总会想到解决办法的。项文,你现在大了,官也大了,为父也不能多管了。只是你身为副将,镇守一方,总要时时刻刻念着皇上的恩德,竭力尽心,不可有丝毫懈怠。” “是,父亲。”丁云毅眼睛转了转,忽然道:“父亲,京城虽然繁华,但久住也会生厌。台湾虽然蛮荒,但也别有风情。儿子想着,何不把母亲、大姐和我外甥带到台湾去,住上几年?” 丁远肇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完全不知道丁云毅这是什么意思。要让自己的老婆女儿去台湾? 他却想不到儿子的苦心。 丁云毅这已是在为几年后做准备了。将来万一流寇打破京城,老弱妇孺如何有办法逃脱?先把这些女眷接走,到时候再设法把父亲接出来便也方便了。 他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久了,早已把丁家的人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人……我在朝廷为官,家眷如何接出?”丁远肇摇了摇头:“你的一片孝心我知道了,这事过几年再说吧。再者你把家人全都接到你的地盘上去,只怕朝廷里会有议论那。” 丁云毅默默点了点头。虽然这次父亲拒绝,可总得想个办法把母亲姐姐外甥接去才好。 “好了,明日一早你便有出发,早些休息去吧。”丁远肇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项文,你这两年做得很好,很好,我很开心。” 父亲走了,丁云毅默默的坐在那,托着下巴一言不发。 蒋奇和小土走了进来,见到丁云毅如此,谁都不敢开口。过了会,丁云毅抬起头来,看到他们,把他们叫到了自己身边:“蒋奇,明天我就要走了,我看老爷整日忧心忡忡的样子,你总要照看好他。” “是,少爷。”蒋奇眨巴着眼睛:“少爷,你也带我去台湾了,我也想和你上阵杀敌。” “你?”丁云毅笑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的留在京城,将来再过两年,我一定让你去台湾看看。” 蒋奇有些难过,自己从小就跟着少爷了,可谁想到现在却相隔的那么远。家里少了少爷,总觉得缺了一点什么似的。 “小土,你呢?你是留在京城还是和我回台湾?”丁云毅把头转向了小土。 “当然是回台湾了。”小土想都不想,接着拿出一张纸来,脸上居然有几分羞涩:“哥,你看,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丁云毅接过纸来一看,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邵绿春”三个字,不由笑道:“是谁教你写的?” “大姐和蒋奇。”小土一下变得自豪起来:“她们还教我说官话,我已经学会好多了。” “好,我们小土聪明。”丁云毅笑着道:“等回到了台湾,哥专门请先生教你认字,还教你一身武艺,将来咱们小土当个文武双全的女将军。” 小土拍着手笑了,可蒋奇却大是不乐意的样子。少爷带着小土,却不肯把自己带到台湾去……一大早的起来,皇甫云杰、邓长贵这些弟兄都早已来到丁家,在那等候着了。 丁陈宛荷、丁碧薇恋恋不舍,千叮咛万嘱咐自己儿子、弟弟,到了台湾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以后不要一看到打仗就那么的拼命了。 缓缓步出家门,朝那些早等待着的弟兄们看了一眼,正想上马,却看到王承恩带着几个人到了。 “王公公。”丁云毅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圣上让我来送送你。”王承恩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圣上本是要亲自来到,但昨天大半夜的却接到了山西的急报,又是来要银子的,圣上长吁短叹了一晚上,到了天亮才眯了一会,精神欠佳,想起你要走了,便让我来送你。” “有劳公公了。” “公公不累。”王承恩摇了摇头:“公公侍侯着皇上,再累也没有你们这些将士累,你们难得来次京城,送你们原也是应当的。走,走。” 两人一路默然无语,似乎谁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快到城门口的时候,王承恩才忽然说道:“项文,记得公公的一句话,忠奸只在一念之间。要学戚继光,莫学袁崇焕那!” 丁云毅一怔,王承恩的这话似乎和忠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他忽然想起了叶原先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戚继光为什么能有善终?因为他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能够忍辱负重,能够去做一些别人看不起的事情。 所以他才能够成事。 丁云毅点了点头:“公公,我知道该怎么做,总不会辜负皇上和您。” 朝城外看了看:“公公,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公公请留步。若将来您来台湾,丁云毅必然亲出福建迎接。” “好,好,公公记得你这句话了,将来总会去台湾的。”王承恩笑着道:“丁项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丁云毅一转身,大声道:“弟兄们,我们走,回台湾!”(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六十九章 “刁头”丁云毅 “副镇!” “副镇回来了,副镇回来了!” 当丁云毅回到台湾,一片欢呼响起。那些熟悉的面孔,又再次一一的出现在了丁云毅的眼中。 只是看来看去,却看不到秦云。 丁云毅心中好奇,蔡九洲在一边笑着说道:“秦大管家这次可真生气了。” “生气?生的哪门子气?”丁云毅一头雾水。 蔡九洲笑道:“副镇给台湾弄来了一大批的灾民,秦大管家忙得焦头烂额,每天都在责怪副镇,这次听说副镇回来,秦大管家发誓绝不见你。” 丁云毅“哈哈”大笑起来。也难怪秦云会生气,自己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一下往台湾运了那么多的灾民,秦云措手不及,什么都要照顾到,也难怪会生气的,这点上自己做得的确有些鲁莽。 顺口问道:“来了多少灾民?怕有几万了吧?” “几万?”蔡九洲瞪大了眼睛:“副镇,你自己弄来的灾民你自己不知道有多少?到达台湾的,目前已有二十多万!” “多少?”丁云毅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二十多万,快到二十五万了!”蔡九洲加重了自己的语气:“这些灾民一进台湾,黑压压的啊,把各地官员吓坏了,我福建从来没有进入过如此多的灾民,好家伙,还以为民变了,弄得人人如临大敌,后来一听说是去台湾的,各地官员这才略略放心。又人人都在背后嘲笑,说副镇发疯了,给自己弄那么多的灾民做什么?台湾旱灾,自己还在想办法赈灾,却又给自己添这么大的麻烦,是不是……他说到这不敢再说下去了,丁云毅帮他说道:“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是。”蔡九洲也不再隐瞒什么:“是有人这么说。副镇。职下大胆,太多了,灾民实在是太多了。我们调动了几乎所有船只。日夜运送不停,船只还是不够,最后只能到处租船。这才把灾民基本运送完毕。可这还是开始。副镇,二十余万的灾民啊,要吃的,要穿的,还要住的,怎么办?光是每天的口粮,就得消耗多少?这是个大窟窿啊。我们到处想办法弄粮食,福建、吕宋、爪哇,只要有粮食的地方我们就去。还有,福建的那些米商实在狡猾。趁机抬高粮价,我们又多花了一大笔银子。副镇还发出了盟主令,问海盗借粮,各地海盗无不蜂拥而至,少的送来一两船粮食。多的送来七八船粮食,总算勉强能够维持……好,这些海贼给我立下大功了。”丁云毅一边听着一边频频点头。 大问题,二十来万人要吃要喝,粮食的确是个大问题,还有台湾同样是灾年。台湾当地也同样需要大批粮食,这些在台湾的弟兄们辛苦经营,的确是够辛苦的了。自己只一个想法,却让这些弟兄们如此操劳。 “副镇,不光如此。”叶大海这时在一边说道:“那次我出福建,听说还有大批灾民听说只要到了台湾就有吃的,就能活命,正从各地汇聚而来。副镇,这流言一传十,十传百,相当可怕,只要天灾不过,就算台湾突破百万灾民也没有什么希奇的,但问题是,咱们目前虽然勉强客人经营,但却已经快到极限了,再来的话,实在养不起那么多的灾民了那!” “暂时的,暂时的......”丁云毅喃喃地道。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真的有那么多的灾民继续陆续到达福建怎么办?台湾收还是不收?收,台湾的力量有限,不收,那么多的灾民留在福建无人照管,必然会引起变故。 “粮来了,粮来了。” 忽然码头上响起了欢呼。 丁云毅急忙带着弟兄们看去,只见几条海船,船上高高悬挂着一个“粮”字。丁云毅好奇,问起为何如此?蔡九洲在一边说道: “这是秦云要求如此做的,只要是悬挂着‘粮’字的海船,一律全部放行,不许耽搁。我们也只能命令弟兄们一边监视,防止有人趁虚而入,一边帮着运粮!” “秦云辛苦了啊。”丁云毅叹息一声。 海船破浪而来,上面满满当当的装的都是粮食。最前一条海船上,近了看清站的是方凤凰。 方凤凰一上岸,见到盟主丁云毅居然在,又惊又喜,急忙上前:“方凤凰参见盟主!” 大冷的天,方凤凰却依旧赤着双足,脚踝处各一个银脚链,上面两个铃铛叮当做响。 “免!”丁云毅第一次注意到,方凤凰虽然因为常年生活在海上,肤色黑了一些,但人长得很美,身材也许是因为当海盗不断运动的愿意,极是健美。穿的又不如中原女子那样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凹凸有致,大有野性之美。 丁云毅赶紧定了定神:“方凤凰,这又是哪里运到的粮食?” “回盟主,因台湾、澎湖等地大肆采购粮食,粮价飞涨,因此那些干腊丝人、佛郎机人纷纷发现机会,大量寻找粮食,想方设法先运送到吕宋等地,再转卖到台湾,我听说就连泰西一些国家也都开始往台湾输送。我等便商量了下,集了二十余家海盗之力,埋伏在必经海路之上,伺机夺取,然后运到台湾。这次一共劫得八船粮食,路上沉了两艘,还请盟主恕罪!” “没罪,没罪,你们只有功,没有罪!”丁云毅一时大喜,连声夸赞:“只是这一来要注意不要被人发现,二来这劫得多了,怕那些泰西人便不肯运送了吧?” 张宪轩在一边道:“第一条倒无妨,劫到的船只、粮食大多改头换面。轻易不能发现,至于第二条……第二条副镇更加不必担心。”一同前来迎接的谢玄笑道:“海商利润最是丰厚,十次里只要成功两三次,非但损失都回来了,而且还有利润,海盗越是劫得凶,便说明越是有利可图。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巨大的利润**面前,什么危险也都不怕了。要不然也不会海盗越是多。商船却也相应的越是多了。” 蔡九洲笑道:“大海兄还想出了一个办法,从大明远洋公司里抽调了一批红夷雇员,分配到几艘海盗船上。劫红夷船只时说自己是干腊丝人,劫干腊丝船只时说自己是佛郎机人,这两国人本来就矛盾重重,自然深信不疑,我看短时间内不会暴露。更有甚者,秦云还推出了一套奖励机制,弄得现在大明远洋公司的那些红夷雇员,在波莱曼的带领下也开始出海大肆劫掠了,这劫掠许可证可是一张一张发出去了不少。” “好秦云!”丁云毅大笑:“还说绝不再见咱,为了咱的事情。他可是操心了。走,他不肯见咱,咱去见他。他现在在哪里?” “怕在临时设立的灾民营里吧。” 丁云毅也不多说,带着一众部下便向灾民营而去。 小土才来台湾,对一切都是好奇。尤其是看到前面巍峨的金鹰城,更是大呼小叫不止。偏偏她和方凤凰虽然差着几岁,两人身份又绝不相同,却是一见如故,一遇到便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一会笑一会闹。好像很早以前便认得一般。 来到灾民营那,只见黑压压的遍地都是。 眼下正是吃饭时间,几十个临时搭建的放粮棚那已经飘出香味,灾民们井然有序排队,一点不见混乱。 丁云毅一眼便看到了自己从莱长县弄来的齐雨幕和丰长治正在指挥着人忙碌着,上前道:“我台湾如何那?” 两人一转身,见是丁云毅,急忙道:“大人回来了?台湾乃是几十万灾民救苦救难的地方,岂有不好道理?” “你们忙。”丁云毅说着来到支起的大锅前,里面全是稀粥,拿起勺子搅了几下,还算黏稠:“怎么样,吃这能吃得饱吗?” “吃饱,那是肯定不可能的。”齐雨幕老老实实地道:“如果全是干的,非把台湾吃垮不可。但就这,已经救了二十多万百姓的命了。” 丰长治忽然一指丁云毅:“你们知道这是谁吗?这就是救了你们的台湾副将丁云毅丁大人!” 让人震撼的一幕出现了:无数的灾民,呼啦啦的全部跪了下来,放声大哭,哭声动天。那些灾民一边哭泣一边齐声叫道: “多谢大人活命之恩!大人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等必为大人竖起长生牌位,日夜供奉!” 二十多万人放声哭泣,何等惊天动地。 孙熙鱼站在后面,轻声叹息,对身边的谢玄低声说道:“大人救了二十万条人命,还收了天下百姓之心那!” 谢玄微微点头;“不错,这样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天下百姓无不视台湾为活命之地,无不视大人为活菩萨,将来要做些什么事情,百姓哪有不为大人效死的道理?” 官员活百姓,则百姓为之效死,这是这个时代永远不会变的道理。 这时,金鹰城里的许多台湾当地百姓也都带着吃的来了。这些灾民初到台湾的时候,当地人也有一些不解,甚至是不满。但当他们看到灾民们凄惨的样子,听他们说起大灾时易子而食的可怕悲惨遭遇,同情落泪之余,心中也便释然,明白丁云毅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大家都是老百姓,都有个灾难,现在自己帮了他们,说不准什么时候也需要他们帮忙。台湾虽然也困难,但起码丁云毅丁大人早就在想办法了,还不至于若这些来到台湾的灾民那样绝望无助,总还算能填饱肚子,还不会发生人吃人的惨剧。 也正因为如此,当地人也在竭尽全力帮着灾民度过难关。 “起来,全都起来!”丁云毅的声音在每个百姓的耳边响起:“我台湾没有大鱼大肉,没有绫罗绸缎,在有些人的眼里,那是蛮荒之地,岛上的都是不开化的刁民,可在我的台湾,却绝不会人吃人,在我的台湾,但有将士们一口吃的,就有你们一口吃的!” 一指那些台湾当地百姓:“这些就是蛮荒之民,是别人眼中的刁民,我丁云毅,就是这些刁民的头,是刁头。鱼嫂,是不是啊?” 鱼嫂站得靠近,听得真切,笑了起来:“丁大人,你都肯当刁头了,我们就算当刁民又有什么?我们过去受官府欺,受红夷气,现在你来了,我们都听你的。刁民就刁民吧。” “是啊,蛮荒之民就蛮荒之民,刁民就刁民!”丁云毅的声音抬高:“老天爷降了灾害,地里一颗粮食都收不上,蝗灾、旱灾、水灾,你们什么都经过了,可你们还活着,你们还挣扎着来到了台湾,我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饿死。我想着办法从各地调粮食,有多少粮食就调多少粮食,饭,咱们吃不上,咱们就喝粥,将来粥也喝不上了,咱们就一起吃树皮、啃草根。总之只要灾荒一天没过,咱就一天同甘共苦,生死与共!” 他的目光从百姓们的身上缓缓扫过:“我就不信,这灾荒还就过不去了?老天爷真能忍心看着咱们饿死?齐心协力,一起渡过去。台湾有的是地,大家有的是力气,咱那,一边抗灾,一边开垦荒地,慢慢的,日子也就好过了,大家也就有吃的了。落地生根,就留在台湾。大家是想回到战火连绵,没人管你们的家乡,还是愿意和我一起在台湾开拓这个地方?” “大人对我等有活命之恩,我等皆愿追随大人!” 那些山呼海啸一般的叫声里,丁云毅让大家安静下来:“你们愿意留在这,那以后我就和你们一起开拓这里。咱们种庄稼,养鸡,养鸭,再养上一条小狗,生儿子,生女儿,生一大堆的孩子出来,我就不信,台湾将来比不上京城!” 丁云毅的话里没有什么大道理,只是想告诉灾民们一件最简单的事:到了台湾,就有了生的希望。 而这,却也是这些百姓唯一想要的罢了。(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七十章 “贪婪”的丁云毅 收二十万百姓之心,将来便还能够收到更多民心。 丁云毅这桩很多人眼中看起来的傻事,早晚有一天都将会变成震惊天下的大事。 整个台湾,唯一不高兴的怕就是秦云了。也难怪,整个台湾最忙碌的人也是这位满脸不高兴的大管家。 完全能够想像,要负责整个金鹰城,整个台湾的的行政事物,本来已经够忙的了,现在忽然又多了几十万的灾民,换谁都是满肚子的怨言。 也正因为如此,一见到丁云毅,秦云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便是:“丁副镇,请问找替换秦云的人找好没有?” “替换?我要替换你做什么?”丁云毅笑嘻嘻地道。 秦云无精打采:“秦云体弱多病,不堪重负,因此想告老还乡。” 那些弟兄们一个个掩嘴偷笑,秦云这才多大,便准备告老还乡了吗? “老四啊,你辛苦了。”丁云毅只当没有听到这些:“二十多万人,够你忙的了,可你想,你不来操持这些事情,谁来操持?这不,我虽然给你送来了那么多人,可我也在想办法帮你弄粮食呢。我在边关又要忙着和金虏作战,又要发盟主令下令海盗各处筹粮,不容易,不容易。” 这“不容易”哪有自己说的?秦云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三哥,我求求你以后做什么重大决定之前提前和我打个招呼成不?二十多万,二十多万人啊!你派段三儿回来告诉我只有万把人。我想着没有什么大碍,谁想到一来就来了那么多。我到哪去弄吃的?你知道我现在一天能休息多少时间吗?我连上个茅房都不敢拉干净!” “哄”的一下一片笑声,丁云毅也笑得捧着肚子弯下了腰,好半天才勉强止笑:“成,成,老四,眼下我回来了。我让人帮你分担一些,你今天就可以痛痛快快的上了茅房了!” 秦云也是急了,这才暴出了那么句话来。话一出口便觉得大是不妥,自己好歹是个解元出身,哪能说这样话的?可话说出来便也收不回了。 等到笑声稍停。丁云毅这才认真道:“别看现在那么多灾民是个负担,但这对咱们台湾未来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咱台湾地广人稀,那么多的土地没有开垦,怎么办?” “你开垦了,那么罗曼德又要抗议你什么破坏自然环境了。”秦云嘀咕了声。 “要么富民强兵,要么环境破坏,二者只能选一样。”丁云毅渐渐收住笑容:“现在暂时顾不得这些了。诸位弟兄,我去了边关,也去了中原,和金虏打过。也和流寇打过,大明的局势不容乐观那。七八年内,天下必有大变。” 一句话,把所有的弟兄都给吸引了过来,听丁云毅说了下去: “大变真的到来了。咱们台湾何去何从?如果凭着现在实力,人家一弹指便可以把咱们抹去。咱得继续发展,发展到不管是谁都得对咱们侧目相看的地步。可要发展离不开一样,人!光凭咱们现在这点人,就是想再武装几万军队也是痴人说梦!但现在咱给台湾带来了二十多万百姓,将来还会有更多的灾民到达台湾。这些人是什么?现在是灾民。但很快就是士兵,是壮劳力,是壮大台湾的生力军!将来台湾的土地都开垦完了,台湾都没有地方住了,怎么办?” 他看看自己的弟兄们,然后缓缓地道:“那就带着他们杀出去,重新杀回中原去!” 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丁云毅的这话里似乎在透露着什么某种特殊的意义吗? “我不是要造反,不是。”丁云毅缓缓地道:“我丁云毅绝不造大明的反,可是流寇想要大明的江山,金虏也要大明的江山,咱们怎么办?整天呆在台湾当土皇帝?谁会这么眼睁睁的纵容咱们?没有!只有等咱们自己的势力壮大了,那谁都不敢轻视咱们了!咱台湾小,可咱得有扭转乾坤的力量,得有决定胜负的实力!不然咱这土皇帝那,早晚得被别人杀得连根毛都剩不下来!” 弟兄们都在认真的听着,他们知道副镇有雄心壮志,但却谁也没有想到副镇居然有这样的野心! 扭转乾坤?决定胜负?副镇想做什么? “咱请佛郎机人,请干腊丝人,请法国人,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学习他们的先进经验,把他们的技术变成咱自己的。”丁云毅的话说的缓慢而又清晰:“坐井观天,只能最终让别人淘汰,然后被动挨打;咱找回那么多的灾民,也不是自己添麻烦的。咱帮他们,其实也是帮了自己。早晚所有的人都会说,台湾是个好地方,是个能活命,能救百姓的地方。等到咱将来有一天能够出台湾了,万众响应,大家想想会是个什么局面?” 眼看着弟兄们频频点头,丁云毅脸上忽然露出笑意:“道理呢,我是都和你们说了,事情已经如此,大家能接受得接受,不能接受也得接受。还有一点,我丁云毅娶了几个老婆了,可弟兄们大多都是单身,本镇看着心疼啊……弟兄们一下变得兴奋起来,丁云毅似笑非笑地道:“这些灾民中,你们看中了谁,只要人家同意,咱帮你们把娶亲的费用全包了。” 顿时传来一片欢呼,秦云却一下子明白三哥的用意了。 这些灾民虽然来到台湾,但却还没有建立起归属感,如果能让当地人和他们联姻的话,那么非但能让他们安下心来,而且也能让当地人和外来移民之间处得更加融洽。 土地有了,房子有了,自己的亲人还和当地人成了亲。那么他们也自然而然的把台湾当成自己真正的家了...... 三哥对于台湾,真的是一片苦心。 “丁,丁?” 弟兄们为了即将娶到媳妇兴奋不已,萨罗齐神父一边大声招呼着一边走了过来,来到丁云毅面前,一脸兴奋: “丁,让上帝赐福你。你是我所有见过的人了,最有爱心,最仁慈的一个。上帝。你竟然救了那么多的人,你的名字,将会世代流传。我已经把你做的一切都记录下来了。名字就叫‘我在中国所见到的一切’,等我回国之后,我相信你的名字会让更多的人知道……恩?让欧洲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字吗?这倒不错。 萨罗齐神父紧接着又愈发兴奋起来:“当然,那么多的新移民,我能从中看到我的教会会多许多信徒的,这真是太好了,你为教会办了一件大好事那。” 老子种树你乘凉?老子想方设法为灾民解决生存问题,你倒想着从灾民里发展信徒?天底下有那么好的事吗?丁云毅是个绝对不肯吃亏的人,眼珠子在那转了一会:“神父,发展信徒当然可以。不过,教会仁慈为主,变成了你的教友,那他们吃的喝的我可就不管了。” 萨罗齐神父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不,不。你是台湾的首领,这些人的吃喝还是应该你来负责的,我呢,只负责教会的那一块。” “滚蛋,你个狡猾无耻的神父。”丁云毅笑骂道:“老子拼死拼活为他们弄吃的,你拣现成的?你个不要脸的神父。这两年从我身上捞到的银子还少了?帮老子做点事情,开口银子闭口银子,把老子当什么了?钱袋子?现在让你挖银子,你倒又心疼了?秦云,你给你三哥听好了,以后神父每发展一名信徒,收他二两银子,绝无二价。他需要粮食,按照咱收购来的价格加二成卖给他。” “是!”一听到有银子可赚,秦云大是兴奋。 萨罗齐神父目瞪口呆,早知道自己还来找丁云毅做什么? 他这里还没有回味过来是怎么一个事情,那边闻讯而来的佛郎机神父马尔科、干腊丝神父康迪钮斯这两个过去的死对头,本来也是为了争夺教徒的事来了,正好听到丁云毅说了这样的话,赶紧一个个闭口不言。 可丁云毅哪里会放过他们:“还有你们,马尔科,康迪钮斯,你们也是如此。二十多万人,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人来。他们愿意信佛的信佛,愿意信教的信教,但也一样,每自愿加入教会一个就是二两银子,我这人最是公平,童叟无欺!马尔科,当初佛郎机窃据台湾的时候你可没有少捞银子。至于你,康迪钮斯神父……我是忠心耿耿为您办事的。”康迪钮斯神父急忙讨好地说道:“难道您忘记了,通往吕宋的海商之路能被打通,我花了好大的力气。” “你少和我来这套。”丁云毅一点面子也都不给:“海路是你通的,可你捞了多少银子当我不知道?我以前就是懒得和你计较。他娘的,干腊丝人那你是功臣,要银子,老子这你还是功臣,一样的要银子,你这买卖做得倒着实不错。老子也不和你们废话,价钱我是定下来了,想发展本教会,看你们谁对本镇孝顺了。” 谢玄和孙熙鱼这两个商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你们谁对本镇孝顺”这句话,那是捞钱的不二法门。 这三个教堂为了争夺信徒,那一定是得大把大把往外掏银子了,这不过还是开始,不定丁大人将来得从他们身上捞多少银子呢。 三个神父却是愁眉苦脸,这丁大人未免太贪婪一些了吧?发展信徒还得用银子的?尤其是萨罗齐,从澎湖开始就为丁云毅办事,银子的确赚了不少,可看丁云毅丁大人的样子,是要让他连本带利的吐出来了。 可发展教徒是他们最神圣的使命,比之相比银子倒是小事了。遇到这么个“贪心”的大人,看来也只能认命了。 丁云毅的想法却是能从这些人身上收回点本钱那也是好的,再者,由教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粮食,多少也能为台湾减少一些压力。 离开台湾的这些日子,金鹰城已经基本按照丁云毅的构思完成了全部改建。城墙巍峨坚固,大炮林立,外面则是虎贲卫水师的战船在那巡视。一定敌人大举进攻,便立刻能够形成金鹰城和海面互相支援的场面。 同时,澎湖也能在第一时间增援到达。 就算海战失利,敌人大举登陆,凭借着金鹰城的坚固和火炮力量,也完全能够支撑上很长的一段时间。 如果说丁云毅决定把台湾发展成一座无法攻破的大堡垒,那么金鹰城就是这座大堡垒的核心部分。 在金鹰城的重要部位,驻扎着虎贲卫最精锐的步兵,这是肩负着保卫金鹰城,以及维护治安的一支力量。 不过丁云毅显然对这并不是特别满意,士兵是用来作战的,维护地方治安不能全靠他们。但现在也不忙着解决。 眼下虎贲卫的军事力量,主要分为水军和步兵两种,而在步兵中,同样也分成了几支力量。 一种是配合了火器,但是按照大明传统模式训练出来的,另一支则是以史伟德少校团为代表,大量配备火器的军队。这两支军队各不干涉,互相按照自己的想法发展训练。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由于火枪不能取到战场上决定作用因素的存在,因此若是在对阵时候,明显是大明传统军队能够在经过胶着之后取得上风,并最终赢得胜利。但丁云毅非常清楚,未来军队的发展模式,却必定是史伟德少校团这样的。 当火器取得突破性的发展,并开始大规模武装军队之后,那么使用刀剑的士兵,将在火器面前不堪一击。 只是这却要经过非常漫长的发展,即便自己拥有领先于这个时代太多年的知识也没有用,发展火器,是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并且经过无数人的努力才可以办到的。然而不管怎样说,起码自己已经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并正带领着自己的集团向着这个方向迈进。 早晚都有那么一天,一支强大而可怕的军队,会出现在全世界的面前!(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七十一章 妻妾 丁云毅在台湾的家热闹开了。 在他妻子的心中,这位丈夫什么都好,可就是老喜欢往外跑,上次才刚从中原剿匪回来,在家里屁股还没有坐热呢,结果就又跑到辽东去了。 这次回来,总不会再这样了吧? 韩小小倒是告诉阿喜和陈圆圆,咱们的夫君出去一次,回来一准升官,这次又捞到了副将回来,要再出去几次,没准就能封王爷了。到时候,自己这些人可就都是王妃了。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吕雪、吕慧两姐妹兴冲冲的进来道。 韩小小笑道:“什么老爷?我们家的这位夫君最讨厌别人叫他老爷,你叫他丁大人,丁大哥都可以,哪怕直接呼他名字他也不生气,可一听到老爷这两个字就烦心。” 说这朝边上看看:“大奶奶呢?” “没人通知她。”吕雪吐了下舌头。 韩小小皱了下眉头:“怎么那么没有规矩?她虽然平时不爱亲近人,但到底还是丁家的大奶奶,去,赶紧把大奶奶请出来。” 陈圆圆在边上叹了口气:“咱们这位大奶奶那,看到咱们也是客客气气的,可就是整日不见一个笑容,成天躲在屋子里也不出来。没办法,谁让咱们的出身没有她好?或者她看不上咱们也是有的。” “就是,就是。”阿喜一迭声地道:“要教她打麻将她也不学......”说到这,忽然想起了什么:“圆圆。你昨天最后那把出冲给我的银子可还没有给呢。” “瞎说。”陈圆圆赶紧叫了起来:“那张牌明明吕雪已经抓过牌了,你才说要糊的。” 两人为了昨天最后一把麻将闹了一阵,韩小小忽然轻轻咳嗽了声:“大奶奶来了。” “大奶奶。”三个女人收住笑容,一起一本正经地道。 “啊。”邓怜玉一直到现在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听说夫君回来了?怎么也没有人提前告诉我下?我这妆都还没有上呢。” “大奶奶恕罪。”吕雪急忙在一边道:“我们听说老......大人回来了,都欢喜的和什么似的,一时慌乱,忘记了通知大奶奶。” “不怪你们。不怪你们。”邓怜玉轻声道。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和她们格格不入,总不能到一起去……都在那说什么呢。看到本大人来了,还不跪迎?”丁云毅的笑声从外面传来。 “丁大哥回来了。”阿喜、韩小小、陈圆圆一起惊喜的叫了出来。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邓怜玉居然真的跪了下来。 这一来不光是才进来的丁云毅怔在了那里。就连阿喜这三个女子也都傻了。 “妾跪迎夫君。”邓怜玉跪在地声,轻声说道。 丁云毅大是尴尬,自己本来是顺口开句玩笑,谁想到自己这个正房居然当真了?没劲,没劲。 大奶奶都跪下了,阿喜这三个女子连着吕雪、吕慧这些丫鬟也都一齐跪倒在了地上:“见过夫君......见过大人……都起来,都起来。”丁云毅玩笑没有开成,却是大煞风景,没好气地说道:“我就是和你们说句笑话,你们还一个个都......算了。算了,以后再也不和你们开玩笑了,我定条规矩,在我丁家不用跪!” 一众女人这才起身。 丁云毅把缩在后面的小土拉了出来:“来,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在山东时候认的妹子小土。小土,这些都是你的嫂子,叫嫂子。” 小土大着胆子看去,心中又有一些奇怪,自己只有一个哥,怎么却有那么多的嫂子?她轮流着一口一个“嫂子”叫过去。就连吕雪、吕慧也都没有漏掉,弄得这两个丫鬟两张大红脸。 见是夫君认的妹子,阿喜、韩小小和陈圆圆都喜欢得不得了,尤其是阿喜,一把把小土拉到自己身边,问长问短。 丁云毅一坐下,看到这么多女人围着自己转,丁云毅心情这才舒畅了些:“吃饭,吃饭,肚子饿了,刚在灾民营那喝了碗粥,实在是垫不饱肚子。” 吕雪、吕慧赶紧吩咐上饭菜,谁想到那些饭菜一端上来,丁云毅的眼睛有些看直了。 一人一碗粥,几样简单素菜,便再没有别的了。 “你们和别人打麻将,把老子的家当都给输光了?”丁云毅抬起头来,满脸疑惑。 “没有啊,我们只自己在家玩麻将。”韩小小奇怪的回道。 “那这怎么回事?”丁云毅指了指面前饭菜。 韩小小这才恍然大悟,笑道:“夫君,台湾来了那么多的灾民,粮食紧张,我等既然身为夫君大人的妻妾,自然当为夫君分担,因此便也定下了这规矩,灾荒什么时候过去,我们什么时候再吃鱼肉。” “啊,这样啊,那好。”丁云毅心中赞叹,可又有一些苦笑。 自己饿了大半天了,原想着回来能好好吃一顿,却还是吃这些。不过自己的这些妻妾贤惠如此,自己也该觉得幸运了。 但问题是,这些东西吃下去,肚子非饿得咕咕叫不可。 眼珠子转了转:“小土才刚到咱家,咱怎么着也得弄点好吃的是不?快,快,把好吃的都端上来。” 谁想到小土却摇了摇头:“哥,你和嫂子们吃什么我也吃什么,我在山东时候,根本吃不上这些好吃的。” 这一来,又轮到丁云毅尴尬了,心里直骂自己妹妹怎么那么“不懂事”。 韩小小看出丁云毅心事,“扑哧”一声笑了:“吕雪。去给夫君弄些干的,他是男人,不比我们这些女人,不吃饱了哪有力气打仗。” “啊,对,对,不吃饱了哪有力气打仗。”丁云毅一听大喜。还不忘了交代一声:“给我拿坛子酒出来,今日夫妻团聚,咱得好好的喝上一顿。阿湖呢?阿喜。阿湖这小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去澎湖了。”阿喜一边和小土说着话,一边顺口答道。 “副镇,方凤凰求见副镇。” “方凤凰?”丁云毅怔了一下:“哦。让她进来吧。” 方凤凰一走进来,见到盟主正准备吃饭,也是怔了一下,然后道:“盟主,粮食全部下完,方凤凰这就回去了。” “回去?”丁云毅拿筷子在面前的菜里拨了会:“这都快晚上了,你还得去船上过夜。啊,饭还没有吃吧,在这一起吃点。” 方凤凰有些为难,盟主这是全家团聚。自己在这凑什么热闹。 韩小小却像是看出了一些什么,笑着道:“方姑娘,没什么,你们盟主在家里原是最没有规矩的,一起吃点吧。也没有什么好菜。” “方姐姐,坐到这边来。”小土站了起来,连蹦带跳来到方凤凰身边,不容分说,拉着方凤凰就坐了下来。 “盟主平时就吃这些?”方凤凰看到丁云毅吃的有些吃惊。 老子成天吃这些?那非得饿死不可。丁云毅干笑道:“各地灾年,多亏了弟兄们到处周转。还有你们不断运送粮食到台湾才能勉强度日,本盟主实在是没有心思吃大鱼大肉那。” 丁云毅“虚伪”的本质是瞒不过他几个小妾的,人人抿嘴偷笑,方凤凰和邓怜玉却信以为真,当真以为丁云毅如此忧国忧民。 邓怜玉在嫁给丁云毅之前,根本就不认得这个男人,也无从谈一个“爱”字,只不过遵循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想法而已,但丁云毅说了方才话,却让邓怜玉倍加敬重。 方凤凰也是差不多的心思。她万万没有想到,盟主为了灾民,生活竟是如此艰辛。自己和海盗门千辛万苦弄来的粮食,和盟主一比也便不算什么了。 可这两个女人哪里知道,丁云毅忧国忧民是真的,一心为了灾民着想,恨不得多救一些灾民也是真的,只是他却断然不肯亏待自己。 来了客人,韩小小吩咐再加两个菜来,方凤凰再三不肯,只说她们吃什么自己也吃什么,韩小小便也随她去了。 丁云毅顿时愁眉苦脸,你不要吃,难道本盟主便不要吃了吗? 总算拿上来了一小坛子酒,丁云毅就着酒,吃着几样干巴巴的菜,嘴里实在清淡。 方凤凰忽然道:“肯请盟主赏酒。” “在家里,别什么盟主不盟主的。”丁云毅一怔,随即让人给她拿来一只杯子,倒上了酒,方凤凰举起酒杯道:“盟主威名动于天下,朝廷如何,凤凰原是不知的,但我群盗并起,从来也没有过一个首领。盟主却凭一己之力,整合群盗,使我海上群贼皆知盗贼亦有法度,海贼亦有规矩,亘古未有。今日凤凰又亲眼所见,盟主于灾年生活亦是如此清苦,心中敬佩,不能用言语表之,以此酒略表凤凰敬意。” 说着一口饮尽。 丁云毅也喝了,放下杯子问道:“凤凰,听你说话,似乎也念过书?” “是。”方凤凰点头道:“凤凰的父亲原是个读书人,后来失身为贼,但不敢忘记本分,凤凰出生略懂事后,便教凤凰读书认字。” “哦,你母亲呢?”丁云毅顺口问道。 方凤凰神色略有些黯淡:“我母亲本是祖辈海盗,父亲也是被他掳去尔后成婚的。后来郑芝龙剿匪,凤凰父母全部死在了郑芝龙的手上,凤凰若不能为父母报此仇,绝不为人!” 丁云毅抿了抿嘴,这也是个苦命的人。方凤凰今年二十岁,若在内地,早已嫁人生子,可在海盗之中,却是痴心妄想。她一个大姑娘要带领一批海盗,和官兵,和比自己势力强的周旋,也真难为她了。 “总能够报仇的。”丁云毅淡淡地道:“海盗同盟不能为朝廷所容,更加不能为郑芝龙所容,迟早都会开战的。到时候我总会为你报仇。” “多谢盟主!”方凤凰站起来感激地道。 陈圆圆俯在韩小小耳边道:“看来咱们夫君要不了多少时候便又要多一个小妾了。 韩小小听了抿嘴一笑。 自己这位夫君,不折不扣的是为大英雄、大豪杰,无论在海上、在中原、在边关,总是能够立功杀敌,天下敬服,不过他的桃花运似乎和他官途一样,总是来得那么强烈突然。 他现在已经有了一妻二妾,到了明年,陈圆圆也可以正式嫁给夫君了,可天知道他将来还会有多少个。 “你们当中谁懂女红?”丁云毅忽然问道。 这一问倒问得有些尴尬。阿喜是渔女出身,哪里懂什么女红?韩小小、陈圆圆诗词歌赋、吹拉弹唱、唱曲舞蹈无不精通,但女红上却要差得许多。吕雪、吕慧这些丫鬟,从小接受的便是如何服侍韩小小、陈圆圆这样的女子,属于贴身丫鬟,女红自然有专门的老妈子负责。 方凤凰更加不用说了,让她轮刀舞剑,抢劫海船是拿手好戏,但要让她拿根绣花针未免便要战战兢兢。 过半晌,邓怜玉忽然轻声道:“妾身会,虽然谈不得精通,但也还是见得人的。” “哦?”丁云毅本来没有指望邓怜玉,但此时一听边喜道:“这样最好,我见灾民之中多有十来岁的小姑娘,我想把她们集中起来,你再找几个人,一起教她们女红,材料我来负责,等教会之后,便由海船贩卖各处,也使她们能够自食其力,脱离劳作之苦。夫人若是能够教授,不胜感激。” 邓怜玉略一沉吟:“可以,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夫人但说无妨。”见夫人答应了,丁云毅精神大振。 邓怜玉淡淡地道:“请夫君在家中专门开辟出两间屋子出来,以供我来教授。一来我抛头露面于礼法不合,二来这女红也该心平气和,尽量少受外界打扰。” “答应,全部答应。”一听是在这个简单的事,丁云毅想也不想就答道。 他心里的想法其实简单,那些灾民中的女孩,总得让她们学些手艺,摆脱她们现在的命运,否则她们无非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都是这样了。 学会女红这门本事的话总能够多为她们提供一项谋生的手段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拉牛牛……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二百七十二章 新的台湾 旱灾还是按照约定来的。 天灾是任何人都无法避免的。但是这一次的旱灾,却没有让台湾人表现出任何惊慌,大量的抗旱工作,在此前已经进行了充分的准备。 抗灾的最关键一步,便是提早判断出灾害,而这一点台湾无疑做得非常出色。早在去年,苏杨求缘和罗曼德已经准确的预言出了台湾今年开春还是大旱,而在此前,对抗灾害的一切工作都已经运转开来。 旱灾主要集中在中西部地区,因此在去年中西部地区的台湾人,便在苏杨求缘的号召下,开始改种番麦,番薯、马铃薯这样耐旱的农作物来对抗天灾。 同时,苏杨求缘开始积极开辟水道,引水至中西部地区,建立了数百个大小不一的储水点,派人日夜看守。 为了这些储水点,苏杨求缘亲自下令,每成功建立一个,便有相应的奖赏。而苏杨求缘下达的命令,对台湾人来说无异是一诺千金,没有人会去有任何怀疑。 当旱灾到来时候,这些储水点便开始显现了作用,极大程度上缓解了旱灾带来的压力。 苏杨求缘带着百姓在抗灾,才回到台湾不久的丁云毅也并没有闲着,在长期的无雨天气之后,丁云毅下达了一份罕见的,或许也是大明历史上首度出现的“全台抗灾令”! 由于旱灾主要集中在台湾中西部地区,丁云毅开始动用大量人力、物力向该地区大举运水、运粮。并指派秦云亲自调度。 那些从内地迁移到台湾的灾民们,这时候便派上了大用场。他们表现出来的热情,是让人难以想像的。 “活我者,丁云毅”,这六个字,已经成了灾民们口中交口相传的话。在这些内地来的灾民中,丁云毅就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现在丁云毅治理的台湾也有难了,他们岂有不倾力助之的道理? 肩挑手抗,把一切救灾物资送到中西部去! 浩浩荡荡的救灾队伍。一眼看不到头,看起来极为壮观。而这些主动参与救灾的内地灾民,他们甚至不要任何报酬。只要能够保证他们一天能够吃到两餐便足够了。仅这一点,便为曾经牢骚满腹的秦云秦大总管省下了一笔巨大的开支。 丁云毅迁移内地灾民的好处开始初步显现。 在浩浩荡荡的队伍里,丁云毅骑在马上,带着小土、段三儿几个卫士也在其中。他认得自己身边的那个灾民,叫旺伯,是莱长县迁移到台湾的,这遥远的路途上,谁都以为旺伯坚持不到,但没有想到的是,当到达台湾的时候。一些青壮后生都倒下了,但旺伯却依旧活得好好的。 “旺伯,怎么样,吃得消吗?”丁云毅骑在马上问道。 一看是丁大人,旺伯笑着说道:“丁大人。别看你带兵打仗天下无敌,可说到这挑担卖力气,你可就不如老汉我了。你要管我吃饱饭,我能挑着这两桶水再回山东去。” 丁云毅大笑起来:“不如你,不如你。这两桶水别说挑到山东,就是让我挑着走上三里路我都不行。” “丁大人。你说会给我们田种,是真的吗?” “真的,真的。”面对灾民队伍里提出的这个问题,丁云毅大声道:“台湾有的是荒地给你们去开垦,比如东部,到处都是森林,你们有的是吃饭的机会。伐木、种地,做什么都行。开垦出来的荒地,免税一年,半税一年,到第三年才开始正常收税。至于税收,还是暂时按照我大明的税收进行。” 灾民们一片欢呼。 之所以灾民们对税收没有任何反对,是因为大明的税收其实一直都维持在一个较低的标准上的。平均下来,摊派到每个身上的税收不到五十文钱,这是一个相当低的标准了。 但大明的经济终究还是崩溃了。 其客观上的原因是明朝中期开始的亚冰河期所造成。当时气候的急剧下降使北方的农业基础渐渐崩坏,北方边疆的屯田制度也无法有效实行,陕西山西的流民更铤以至严重破坏了社会经济发展。 在制度上的原因,则是由于大部分的税收都摊到了贫民身上,造成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地主不但偷逃田税,索取的地租更高出国家税收数倍。随着土地兼并的进行,自由民愈少佃户愈多,百姓的负担也就愈重。 此外,明朝并没有完善的财政部,各地应缴税额百年不变,一定程度上也造成了不良后果。 如果仅以正常的百姓应缴纳税收来看,则百姓完全可以承担,甚至在老天爷不来捣乱的前提下,在交完税后,日子完全可以过得非常滋润,还能有一些积蓄。 这一点,丁云毅是清楚的。 而免税一年,半税一年的政策,将在很大程度上保证农民开垦荒地的积极性,以及确保这些新移民能够渡过早期的困难阶段。 在此基础上,丁云毅还和秦云、谢玄、孙熙鱼一起,在免税、半税的基础上,增加了一系列的保障措施。 提供农具,提供种子,按户每户提供必需资金,并由罗曼德为首,组成数十个团队,为这些新移民进行指导那些适合在台湾种植的农作物。 不光是开垦荒地,丁云毅还同时在灾民中大量招募手工业者和青壮劳力、妇女,一部分经过严格挑选加入到军队中,大部分充实到造船坊、火器局、伐木局、大明远洋公司、纺织局、制衣局等等之中。 丁云毅相信只要能够度过灾年,台湾完全能够消化这二十多万,甚至更多的灾民。 短时期内不会对外用兵。军事和经济的双轨发展,成为了丁云毅目前的重点。 除了台湾、澎湖以外,福建许多人都在等着看丁云毅的笑话,但丁云毅确信,他们只会惊讶的看到一个新的台湾。 在海上,贸易几乎每天都在进行,丁云毅甚至在离开台湾去边关之前。已经接连派了三批人尝试着开启通往墨西哥等地的新航线。只不过那些探启新航线的部下,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 丁云毅并不急,这三批人没有成功不要紧。他还可以再派三批、三十批。前行者的道路总是充满了艰辛,但一旦他们取得成功,为后来将带来巨大的宝贵的财富。 新的台湾!很快就会在丁云毅的领导下出现了!台湾迟早将会欣欣向荣。配合着财源滚滚的海商,局面将被彻底打开。而这,将是丁云毅集团的根基所在! “小土!”队伍里有人叫了声。 小土疑惑的朝那看去,随即便惊喜地叫了起来:“阿根嫂!” 那是小土一家之前的邻居,小土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 小土从马上跳了下来,抱住阿根嫂又笑又跳,不断的问阿根嫂怎么会到这了。阿根嫂告诉小土,她本来也是活不下去了,可后来听说好多人去了台湾。只要到了那里便有生路,他便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踏上了未知的道路。 他们也成功了。 小土知道阿根嫂本来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后来在灾荒中死了,阿根叔也死了。但现在起码还有那么多人活下来了。 她的两个儿子,一个去了造船坊,一个跟在了阿根嫂的身边,跟随着母亲准备一起去东部,凭着自己的一膀子力气去建造一个新的家园。她的女儿则被选中去了金鹰城,跟着丁云毅的妻子邓怜玉一起学女红。 悲惨的日子已经逐渐散去。一个新的开始,正在阿根嫂一家面前展开。 “没想到俺们还能活下来。”阿根嫂挑着两袋粮食,一边走一边说道:“那时候俺们都当自己要死了,快到福建的时候,俺闺女实在坚持不住了,饿啊,一点吃的都找不到,正当俺和俺两个小子哭得没有办法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好多粥棚,俺还以为是自己饿得眼花了呢,谁想到却是真的。领头的那个老爷说他们是从台湾来的,奉了丁大人和台湾秦大总管的命令,在这迎接俺们这些难民,那粥真的是救命的啊。俺和那些难民,一边吃着一边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好官。俺那时候就想,丁大人就是让俺立刻去死俺也乐意。俺就记得所有的难民吃完后都跪了下来,对着台湾方向叫着丁大人的名字放声大哭那……这些话一字不漏的落到了丁云毅的耳中,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事。 秦云虽然对自己弄来了那么多难民满腹怨言,但他却依旧忠心耿耿的执行着自己的命令,甚至一些自己没有想到的事,他都已经安排好了。 完全能够想像,当一群饿得再也走不动,已经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灾民,忽然看到了能让他们活下去的食物,他们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要收民心,其实不需要做太多……俺的命也是丁大哥救的。”在乡亲面前,小土又说出了“俺”字:“那时候俺也快饿死了,是俺哥给了俺吃的......阿根嫂,你把粮食放到俺马上吧。” “不用。”阿根嫂笑着说道:“俺有力气,不怕,就是肚子有些饿了。” 小土急忙拿出了一个馒头:“阿根嫂,你吃。” 阿根嫂才把馒头放到嘴里,边上已经有人笑道:“小土,俺们肚子也都饿了,你可不能那么偏心啊。” 小土笑着把身上带着的几个馒头都给了他们,丁云毅大笑着朝前一指:“大家加把劲啊,再朝前面走一会,就有休息吃饭的地方了。大家那么卖力,今天我看能吃顿好的,不过要还是粥你们可别骂我。” “没啥,有口粥吃就行。”这些新移民们一齐大声说道:“等把救灾的水和粮食都送到了,俺们就能去东部了,那时凭自己的力气开荒地,种庄稼,只要老天爷稍微帮些忙,俺们就不会被饿死了。” “老天爷不会再捣乱了。”丁云毅大声道:“我手下的人已经看过天象,今年旱灾必过!” 这不是丁云毅拿来安慰这些人的,那些以罗曼德为首的泰西人,已经仔细观察研究过,今年台湾中西部地区一定有雨,甚至罗曼德还愿意和丁云毅打赌,如果有雨,那丁云毅就付给他双倍工资,如果无雨,那他愿意为丁云毅免费工作三年。 丁云毅欣然接受了这一赌约。 “丁大人,你平时在家里吃什么啊?一定是大鱼大肉吧。” “我倒想。”丁云毅笑着道:“咱这样的,一天都不能离开肉,咱得吃饱了才能上阵打仗,没肉吃这肚子里没有油水是不?可咱家里的那几个媳妇啊,说要和你们一起齐心渡过灾年,也顿顿都吃粥。好家伙,咱哪能受得了这?就昨天晚上,咱实在饿得不行了,偷偷摸摸的去找吃的,结果猜怎么着?嘿,我就愣没找到一点吃的。咱就纳闷了,这家里是进贼了还是怎么着?后来,咱就把咱阿喜媳妇养的一只鸡悄悄杀了吃了,估计咱那阿喜媳妇现在还在那找她养的鸡呢,咱都不知道回去后会发生什么了。” “哄”的爆发出了一片笑声。 丁大人坦白诚实的可爱,不像别的当官的,明明吃的满嘴流油,当着灾民的面,却偏偏要摆出一副和灾民同甘共苦的样子,硬着肚子撑得都是油水,却还要痛心疾首的说自己心挂灾民们,已经几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可你说这些的时候肉渣还在你牙齿缝里呢! 丁大人就不同,老老实实,坦坦荡荡。有的清廉的官,能得到百姓的拥护,有些表面上看起来不太清廉的官,只要他是真的一心为老百姓办好事,同样也能得到百姓的拥护,尤其是在这样的时代里。 丁云毅就是这样的官。 “等灾年过了,我请大家吃顿大肉。”丁云毅抬高了声音道。 灾民们又是一片欢呼。 这时候丁云毅鼻子西嗅了嗅,他忽然朝前面一指:“那里,我闻到饭香味了,乡亲们,加把劲,抢吃的去啊!” 说着一夹战马,在灾民的一片笑声中第一个冲了出去。 这个官,从来没有见过,但他在灾民们的心里却是一个可爱的好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拉牛牛……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二百七十三章 读书 救灾物资大批抵达。 呈现在丁云毅眼前,丝毫没有任何灾时的混乱,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尤其是当救灾物资大量运到之后,对于能够渡过灾年,灾民们的信心便也更足了。 “大人,吃个番薯。”苏杨求缘把番薯递给了丁云毅。 一口咬下,丁云毅连声赞叹:“甜,好吃,这东西以后还能多种些。恩,番薯?我看还是叫山芋或者地瓜来得好听些。” “山芋?地瓜?”苏杨求缘怔了下:“啊,这名字是要比番薯好听一些。” 丁云毅三两口一只地瓜下肚:“苏杨,这次能够在天灾面前全不慌乱,全是你的功劳,我看你留在这里大材小用了,我准备用新到台湾的齐雨幕来接替你,把你调到金鹰城去协助秦云。至于东部地区,我准备以丰长治治理该地。” “大人既然已经决定,我便也没有什么可以反对的。”苏杨求缘早有准备。 丁云毅一抬头,正好看到罗曼德.罗曼德兰,朝他招了招手:“罗曼德先生。” 谁想到罗曼德一来到丁云毅面前,却是一脸严肃样子:“丁大人,我必须向你提出严重抗议。此前我已经多次提出,过多规模的开垦,将对台湾的环境造成很大的破坏。但是据我所知,你非但要加大对这里的开发,而且还准备进一步对东部进行开发。这是对环境的极大损害,我很不满意你的做法。” “罗曼德先生。我希望你能够原谅。”丁云毅并没有生气,而是异常真诚地道:“我必须加大对台湾的开发,我的集团步伐不能停顿下来,不然,我们会被别人一口吃掉。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人会如我这样耐心听取你的意见的。更何况,你也允许我对东部进行开发的。” “那不一样。”罗曼德急忙说道:“我的意思是。在你急需木材的时候,可以从东部想办法,但不是输送那么多的新移民过去。丁大人。我们完全可以想像,十万人的规模,会对那里的原始森林和环境造成什么样可怕的破坏?哦。不,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到来,是吗?” “是的。”丁云毅一点也都没有否认。 在全世界范围来说,罗曼德也属于最早的一批环境保护者。丁云毅也知道,尽管没有烟囱林立,没有机械声隆隆,但人类对于土地的渴求,同样会对自然环境造成很大的杀伤力。但如果在发展和保护必须二选一的情况下,自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丁云毅沉默了下:“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我对台湾的开垦。非但不会停止脚步,而且还会加大。罗曼德先生,我很尊重你的工作,以及你对自然的态度。但是你想过没有,在我没有治理台湾之前。佛郎机人在这里,郑芝龙在这里,干腊丝人也同样来过这里,他们都对你的提议置之不理,同样在尽可能的榨取着台湾的每一点利益。打个比方,如果我被击溃了。那么后来者只会对你的提议嗤之以鼻,而我,还在尽着一切可能保护这里……他在那想了想:“我们可以划出一些保护地域,在那里不许人类进入,更加不许开发。我想,这点你应该满意了吧?这也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了。” 罗曼德耸了耸肩。 的确,他曾经向佛郎机总督提出过类似的要求,但却遭到了耻笑。而丁云毅的到来,却让他的工作得到了很大的支持,这是从来也都没有过的。 罗曼德忽然问道:“大人,十年之内您能统一全国吗?” 这一句话一问出来,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疯了,这个泰西人疯了。 丁云毅也被吓了一跳:“罗曼德先生,这样的问题请你以后不要问了,我是大明的臣子,大明是朱家的大明,我怎么可能成为一个反贼?” “哎,那就可惜了。”罗曼德叹息了声:“十年,或者二十年内,以现有的开发力来看,还不会对台湾自然环境造成致命性的破坏,这里完全有可能得到保护。我真的非常痛心如此优美的环境却要遭到损毁……说着,很有一些不解:“朱家的大明?为什么不能变成您的大明呢?” 丁云毅恨不得踹他一脚,这话要传到了朝廷,那可是杀头的罪名,朝廷里的人一定以为是自己指使罗曼德这么说的。 而他的几个部下,却互相看了一眼,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样希奇古怪的话来,丁云毅急忙道:“罗曼德先生,你对旱灾的预防,我非常感激,也会对你进行嘉奖,现在你去忙吧,还有许多事情再等着你。” 罗曼德一走,丁云毅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那边忽然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丁云毅大是诧异,眼下都在抗灾,怎么还有人在读书?朝苏杨求缘看了眼,苏杨求缘说道:“这很早便开始了,我请了几位先生,集中了一批当地孩子,教他们读书识字,抗灾,这些孩子都没有加入其中。” “啊,好,这好。”丁云毅大喜:“这里认得字的人少,教他们读书认字,那是一件大好事,走,带我看看去。” 苏杨求缘在前面领路,不一会便看到大约有五六十个孩子,就坐在露天,一个有些年纪的先生手里捧着本书,脑袋一摇三晃的正在听着孩子们大声朗诵。 “这是专门请来的马先生。”苏杨求缘介绍道:“这里条件艰苦,先生们都不愿意来,便是这位马先生也是我一再央求才肯来的,这几日正在闹情绪呢。” “哦,为何啊?”丁云毅有些好奇。 苏杨求缘苦笑了下:“大人。你看这,便是连个像样的学堂也都没有,因此只能在露天,马先生认为有辱斯文,几次都想辞馆,每次都是在我苦苦哀求之下才留下的……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想想别的办法?” “想了。”苏杨求缘答道:“但银子大多用在救灾上了,实在有心无力。我也曾问当地唯一的一个富商宋坡然求助过。他有几间空屋子,很大,是用来堆放杂物的。我恳求他先暂时借给我,但他却一口回绝,说什么读书丧气。读书读书,就是读‘输’的意思,要借做它用还可以商量,但用来读书断然不可。” 丁云毅有些奇怪:“你是这里最高父母官,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土豪劣绅?再不行派人把他绑了来!” “不可!”苏杨求缘却正色道:“我大明律法里,从来没有因为不肯借房屋而有罪的,要治理地方,无法可依,或者因为个人喜好而擅自改变律法那是断然不行的。如果人人都因为如此而蔑视律法,那地方便要乱了。还要官员何用?” 话虽然说的不客气,但丁云毅却大是敬佩,这正是自己想要的官员。 自己做事全凭喜好,比如在莱长县劫夺粮食那次,虽然救了一县百姓之命。但却已经触犯了大明的律法。私自抢劫,私自杀人,就算做的是好事,仔细想来却也有欠妥的地方,自身不正,如何正人?自身蔑视律法。又如何让别人尊敬律法? 在这一点之上,苏杨求缘做的要比自己好多了。 在那沉吟了下:“走,带我去那个宋坡然的家里。” “难道大人想以武力对之?”苏杨求缘问了声。 丁云毅一笑:“放心吧,我要用武力,也不会在你的地盘上,我可不想因为这样做而失去了你这样一个有智慧并且正直的官员那。” 苏杨求缘舒心的笑了……宋坡然怎么也没有想到,台湾的最高军政长官丁云毅会来到自己的家里。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丁云毅一张口居然是:“宋大财主,我打秋风来了。我这一路赶来,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特地来你这里,想要搜刮点好吃的。” 一听丁云毅居然如此幽默随和,宋坡然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满脸堆笑:“丁大人能来,蓬荜生辉,我宋家也是大有光彩,大人便是在这吃上一年,宋某也是日夜招待。” “好,好!”丁云毅大笑,回首对苏杨求缘笑道:“苏杨啊,我这不是索贿吧?” 苏杨求缘哭笑不得,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大人。 宋坡然家里颇为富裕,不多时一桌子菜便已备好,外面闹着灾荒,这里鸡鸭鱼肉一应俱全。 丁云毅能到自己家里来,宋坡然虽然不明其真正来意,却也是大为光彩,特意把一坛珍藏的好酒拿了出来。非但如此,还另外开了一桌,专门用来招待段三儿这些丁云毅的随从。 丁云毅极其豪爽,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赞不绝口。苏杨求缘却是心事重重,略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吃啊,吃啊。”丁云毅倒像主人一般,连声招呼:“为了救灾,我听说你没睡上一个好觉,没吃上一顿好饭,今天宋老爷请客,不必客气。” “惭愧,惭愧。大人如何称呼我为‘老爷’?这二字实在不敢当。”宋坡然连声道:“灾年一起,宋某实在没有帮上什么忙,今天既然大人来了,总要捐献上一批粮食才行。” 丁云毅喝了口酒:“宋......那个宋掌柜的,你当我是来问你要粮食的?错了,错了,你虽然开了几家铺子,在这里是数一数二的财主,但财力和我比起来那就差远了。大海上我整船整船的粮食运来,虽然调度艰辛,可也绝不会贸然动宋掌柜你的主意的。” 宋坡然有些尴尬,试探着道:“那大人今天来是?” “一呢,确实肚子饿了,想来找点好吃的。”丁云毅缓缓地道:“二呢,想问你来借几间屋子。” 宋坡然也是个聪明人,一听便明白了:“大人可是要用来做那些孩子读书用的?” 见丁云毅点了点头,宋坡然大是为难:“大人,旁的都可商量,但这读书......不瞒大人说,我宋家本是福建当地人,几辈子都不读书,后来好容易出了个读书人,进京赶考的时候,居然遭到劫匪被杀死了。这还不算,这以后我宋家便流年不利,不是火灾便是做生意折本。这以后便顺应郑芝龙郑大人号召,举家迁到台湾,又不许后代再碰书本,这才勉强改变。所以定下不读书的规矩,这也是我宋家最大忌讳。” 丁云毅明白了,宋家是实在怕了读书,把那些年的不幸都归咎到了出了个读书人之上,虽然有些荒谬,但这时代的人却最迷信,也没有什么可以过多指责的地方。 可是苏杨求缘也说了,宋家的那几间屋子,无论从所处环境还是位置来说,都是再合适也不过的地方了。 丁云毅眼珠子转了转,忽然上下打量起了宋坡然,看得宋坡然有些大不自在。 过了半晌,丁云毅慢吞吞地问道:“宋掌柜的,眼下这里最缺的是水,但你家中,可是才曾遭到一场小小水灾?” 宋坡然一怔,接着大惊失色:“大人如何知道?” 老子如何知道的?一进你家,便看到墙角那堆放着一只被打破的水缸,里面还有一点余水,明显是才损坏的。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去把水缸打破?肯定是不小心弄坏的,既然如此,大可以以“小小水灾”称之。 装模作样地道:“你先别问我是如何知道的,你就告诉我有没有这么回事?” “有,有!”宋坡然连声道:“那是……你先别告诉我是谁打破的,让我来算上一算。”丁云毅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过了会才睁开眼睛:“那必然是宋掌柜亲朋之人打破的。” “啊,是,是,那是劣子玩耍时不小心打破的。” 这么一说,不光是宋坡然,就连丁云毅的那些部下也是人人惊讶不已。大人这可神了,居然连这点也能算出? 之前可没听说大人还有算命的这本本事那!(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七十四章 无价之宝 丁云毅微微一笑,脸上表情莫测高深。 其实这种跑江湖术士的本事,说穿了一钱不值。 眼下此处旱灾,水是最为珍贵的东西,但是下人打破水缸,不定被责打成什么样子,可丁云毅提起后,宋坡然除了惊讶,却毫无愤怒惋惜,好像根本就不在乎。之所以会如此,不小心打破水缸的人不是他的老婆就是他的儿女。 而为了更加保险一些,丁云毅特意用上了“亲朋”二字,这包含的范围可就广了。 术士除了会察言观色,人才到,便会悄悄观察对方表情,甚至包括穿着气度谈吐来判断对方身份,而且大多喜欢用这类模糊字眼,而前来算命的因为心态使然,会不知不觉的被术士牵着鼻子走,一旦术士用上这种模糊字眼,来算命的受到心理影响,便会觉得准得不能再准了,这以后术士怎么说都觉得怎么对。 于是也便有了无数的“神算”、“大师”。 其实对付这种人只要抓住了一个核心问题穷追猛打,绝不放松,要不了几句,那些一本正经的“大师”便会穷词以对,胡言乱语。 而眼下丁云毅不过用了这些小小伎俩而已,果然便让宋坡然和那些部下惊讶。 丁云毅微微笑道:“本朝开国功臣刘基刘伯温,乃是这一方面的宗师,本官师从刘派,也略略学到了些。” “刘派”这一门派,只怕也是他丁大人自己发明的了。 可这话听在宋坡然的耳朵里。却是大为不同:“大人还精通此道,不知我宋家运数如何?” 丁云毅眉头皱了皱:“宋掌柜的,其实你宋家在福建时遭遇不幸,和读书是没有关系的,而是沾染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这东西和你来到台湾,初时水土不服。眼下逐渐适应,又逢灾害,正合它重新出现之机。眼下你处水灾便是其在蠢蠢欲动了。” 宋坡然一听大惊失色,他平生最相信这个,丁云毅又表演了他神算“绝技”。当下完全信服,连声哀告:“大人既已看出,必有破解之法,还请大人救我!” “无妨,段三,把你的刀拿来!” 段三儿解下腰刀,递给了丁云毅,丁云毅拔出刀来,撸起袖子,在胳膊上割了一刀。血顺着刀身流下,丁云毅把刀交到宋坡然的手上:“刀者,凶器,军中之刀,杀人无数。凶中之凶,群鬼避之。我丁云毅杀人无数,便是恶鬼也怕。今日以凶血染凶刀,宋掌柜可把此刀悬挂客厅门上三日三夜,那不干净的东西自然逃遁,从此再不敢进宋家半步!” 宋坡然早已慌了神。丁云毅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又看到丁云毅为了自家,割破自己胳膊,心中更是感激。双手捧着刀,恭恭敬敬悬挂在客厅正门之上,回来对丁云毅一揖到底:“我只当是读书读得如此,不想却是不干净的东西进了我宋家,若非大人,宋某还茫然不知,惭愧,惭愧。” 说着又对苏杨求缘说道:“苏杨大人,你前番几次问我借屋子充书馆,我因顾虑都没有答应,今日既然丁大人帮我渡过此劫,宋某愿意将那几间屋子借给苏杨先生,非但一文租金不要,而且里面一应设备,包括先生的吃住用行,都由我来负责!” 苏杨求缘大喜,连声感谢。 他本来束手无策,可丁大人一到,便如此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谁想到丁云毅却忽然说道:“话虽如此,但宋掌柜的又免费借出屋子,又负责先生吃住,如何能让宋掌柜的太吃亏?我看不如这样,书馆就叫‘坡然馆’,以宋掌柜的名字命名,再请书法大家写一块牌匾,将来那些学子若是有成,也必然不会忘记了宋掌柜的恩德。” 宋坡然大喜过望,哪里想到大字不认得一个的自己,居然有个书馆能用自己名字命名,这要传了出去,非但自己面上有光彩,这宋家从此后也可以扬眉吐气了。 当时诚心诚意地道:“丁大人,我这名字原是父亲找人取的,取个名字尚要请人,却忌讳读书,想来实在荒唐。宋某大字不认得一个,便是自己名字,也只能画一个圈加一竖代替。儿子今年九岁,也是如此,宋某不能再继续耽误儿子了,也想把犬子送到坡......坡然馆中。坡然馆,坡然馆......好啊,好啊,居然有我名字命名的书馆了,丁大人,我代我宋家谢谢你了!” 苏杨求缘也没有想到丁大人居然还有这么一手,用宋坡然的名字来命名书馆,可是这么一来,宋坡然从此后必然对“坡然馆”尽心尽力。 这种匪夷所思的办法,只怕也只有大人想得出来吧。 这件事一解决,几人都是心情大好。宋坡然一边招呼着众人继续用饭,一边大是感慨:“丁大人,惭愧那。大家都在救灾,可只有我却躲在家中,原来这做好事也是如此让人心情愉悦。这样吧,宋某从现在开始,出钱出力,总也要为救灾出一份心意才是。” “多谢宋掌柜了!”丁云毅拱拱手道:“宋掌柜做的好事,台湾人总会记得的,到时候万一宋掌柜有难,何愁无人相助?” 宋坡然连连点头称是。 他是台湾唯一的大户,当年郑芝龙迁徙福建百姓,还专门召见过他,让他帮着自己盯住这些移民,但丁云毅一来,略施小计,便将宋坡然变成了自己人。 两边聊了一会,从天灾渐渐说到海商上,谈到干腊丝人时,丁云毅顺带着又说到了干腊丝人对墨西哥人的统治。 这些事情他的部下有的曾经听过,有的闻所未闻。一个个都听得津津有味。小土还不时的打断他的话,追问些自己疑问。 宋坡然却听的慢慢皱起了眉头。 等丁云毅的话略一停顿,宋坡然小心地问道:“丁大人所说的这个墨......墨西哥,可是生产白银,又多产一种浑身长刺,却不容易开花的植物?” “啊?仙人掌?对,就是这个地方。”丁云毅大是好奇:“难道宋掌柜的也知道?” 也难怪丁云毅会好奇。明朝人知道佛郎机国,知道干腊丝国,但对墨西哥知道的可真不多。 宋坡然释然笑道:“我当是哪里。丁大人嘴里的墨西哥,便是我们称呼的‘西番国’。” “西番国?”丁云毅怔了下。 “不错,正是叫西番国。”宋坡然点了点头:“我管苏杨大人在台湾种植的‘番麦’。便是在我大明嘉靖年间,由去麦加朝圣的回人带来的,所以又叫‘西番麦’,‘西天麦’之称。听那些回人说,这种西番麦产于西番国,离我大明遥远,它传到大明之后,因为稀少,只供皇家专用,因此又被称为‘御麦’。只是最近些年来大明的泰西人多了,也便渐渐有百姓种植了,不过此前多在北方种植。” 丁云毅倒没有想到宋坡然对这些事情如此清楚,正想追问,却听宋坡然说道:“旁人眼中希奇的西番麦。在我宋家眼里却也没有什么。不是我宋家财大,其实我宋家也只比常人略多几个闲钱罢了,只是我的曾祖父曾经去过西番国,见那遍地都是而已。” “你曾祖父去过墨西哥?啊,西番国。”丁云毅一听之下便大喜。 见宋坡然点了点头,丁云毅急忙道:“我正欲开辟从台湾到西番国的航线。但却苦于不认得,那些干腊丝人又想独占这条航线,因此非常保密。我接连派出了三批人,却都没有回音,不知道宋掌柜的曾祖父现在可还健在?” 一问出来,丁云毅便觉得自己这话是多余问的,他曾祖父要在,那得多大的年纪了?果然,宋坡然笑着摇了摇头:“早仙去久了。” 丁云毅大失所望,宋坡然却说道:“大人请稍等片刻。” 说着走近内室,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过了会,只见他吃力的抬出了一个箱子,上面都是灰尘,也不知道多少时候没有打开过了。 宋坡然让把桌子腾出地方,擦去上面灰尘,小心翼翼的打了开来,众人围上去一看,见是上百卷卷幅。 宋坡然拿起了一卷,叹息一声:“我曾祖父当年和一个干腊丝的船长,专跑海商,去过不少地方,也为我宋家赚下了一大笔家当,后来最后一趟出海归来,那个干腊丝船长一病不起,我曾祖父尽心照顾,但终于医石无效。干腊丝船长在死前,便把这些东西给了我曾祖父。说他从年轻时候便开始在海上漂泊,每到一地,必然画下航线,称为‘航海图’,积攒了几十年,便有了那么多。他快要死了,为了嘉奖曾祖父那么多年跟随他,和为了表达曾祖父在他死前的照顾,便将这些东西送给了我曾祖父……航海图?航海图! 这三个字,让丁云毅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可惜我宋家以后便不再走海商之路,再加上我宋家大都目不识丁,这些东西便再也没有用过。”宋坡然说着,忽然道:“既然大人想要进一步开辟海商之路,今宋某愿以此相赠!” 丁云毅大喜过望,这些东西在旁人眼里也许一钱不值,但在自己眼里,却是拿什么珍宝都换不到的无价之宝! 自己本来是为了书馆的事情而来,但却没有想到,自己却得到了那么珍贵的东西。 “宋掌柜,你这份礼物可真大了。”丁云毅拿起一副航海图,连声道谢,在桌上打开一卷,见上面写的全是外国文字,一个也不认得,但航线却画得清清楚楚。 丁云毅心中砰砰直跳,接连打开几卷,当又打开一副,边上几人同时叫了起来:“台湾!” 不错,这副航海图上,虽然看不懂上面文字,但却能看出是从吕宋到台湾的航线路线。而且上面还标注着各种各样的数字,想来便是经度纬度。 可惜现在六分仪还没有发明,不然出海必然不会出现偏差,不会走错航线耽搁时间,丁云毅心里想道。 早期航海家在大海中沿航线航行时,需要不断确定航船所处的位置,即船所处的经度和纬度的交叉点。航海家为了弄清楚自己的船所处的纬度,需要有一种仪器,它能通过对地平线和中午的太阳之间的夹角的测量,或通过对地平线和某颗固定星之间的夹角的测量来确定纬度。最初,水手用星盘来测量太阳高度,但由于船的甲板是上下起伏的,这种仪器极难操作,而且不容易测算准确。后来人们用直角仪取代了星盘。 但是,只有当六分仪问世之后,航海者才可以精确而方便地测到角度并计算出该船处在的纬度。 问题是自己不懂六分仪,根本无法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而提前发明这种航海利器。 可有了这些航海图,却已经对自己有了天大的帮助,丁云毅甚至能够看到一个崭新的世界已经呈现在了自己面前。 回去后,只要找人帮上面的文字翻译出来,然后再派出船队,按照航海图所标记的位置,便能到达世界的绝大部分国家了。 荷兰、瑞典、西班牙、英国、法国、墨西哥......这些国家的大门都将为自己敞开,而随之而来的,除了货物贸易带来的巨大利润,还有那些国家的先进技术。 无价之宝,这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宋掌柜的,你为我做了一件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那。”丁云毅认真地道:“这起码能为我节约了十年以上探索各国的时间,泰西人对这样的东西封锁很严,就算普通的泰西船员也根本接触不到,我的海路彻底打通了,彻底的打通了!” 苏杨求缘虽然不太明白这航海图是否真的有那么大的作用,但从大人的话里,却能够很清晰的体味到他的喜悦。看来这次真的是来对了。 宋坡然笑着道:“能为大人做这些事情,也算是略略报答了大人的恩情吧。” 丁云毅有些不好意思了。(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远航船队 航海图的获得,实在是一个极其意外的收获。 这表明着丁云毅的海上通商之里,开启了一扇光明之门。 一回到金鹰城,丁云毅立刻召集了他心目中的两个人选:孙熙鱼和陈冬。他先把航海图给二人看了,虽然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在丁云毅大略讲解一下之后,孙熙鱼一下就明白了:“大人莫非是想打通到墨西哥的航线?” “不错,此前我已经派了三批人去墨西哥,但却音讯全五,恐怕凶多吉少,但这次我得到了航海图,却可以大有作为了。”丁云毅说出了自己心里想法:“我准备组织一支船队,大量装载货物前往墨西哥,当成台湾至墨西哥航线的一批使者。” 孙熙鱼点了点头:“办法的确可行,但是大人想过没有,虽然我们手中有了航海图,但也不能确保一定能够到达墨西哥。航程遥远漫长,当中会遇到海难,海盗,甚至有可能一艘船也都无法回来……我知道,我知道。”丁云毅面色凝峻:“航海途中,什么样的情况都会发生,但是这条海路却必须打通不可,咱们不能总把海商的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万一哪天咱们和吕宋的干腊丝人翻脸了,他们掐住了咱们的脖子,那咱们还能和谁通商?况且,佛郎机人和干腊丝人既然能来我大明,我大明的船队为何不能到达泰西诸国?诸位,你们可以想像一下。只要有一艘船到达泰西之国,那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咱们的货物比泰西人运回去的便宜,咱们的货色比他们的精美,一船之货,所得到的回报将是极其巨大的。而且这此后,不光是一个墨西哥。佛郎机、干腊丝、法国、英国这些国家,咱们都可以和他们做生意。郑芝龙垄断了我大明周边诸国之贸易。咱们就把目光放得更远一些!” “既然大人主意已定,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孙熙鱼不再犹豫:“今日大人把我和陈冬将军叫来,想来是要让我二人出航了吧” 丁云毅点了点头:“正是这个意思。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去准备,所需货物、所需船只,一应都满足你们。还有。我准备聘请马尔科神父,组织一个十五人到二十人的通译团队,与你们随船同行,避免到了当地语言不通,发生误会。” 丁云毅已经下了决心,一旦他下定的决心,便没有任何更改的可能。 而出人意料的是,当开始招募远洋水手的时候,大明远洋公司副总裁、武装雇员总司令波莱曼船长主动请缨,愿意指挥舰船充当商船队的护卫。保护着他们一路去墨西哥。 丁云毅大喜过望。波莱曼的确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陈冬虽然骁勇善战,但他终究对泰西各国的情况丝毫都不了解,一旦发生冲突,很难沟通,而波莱曼却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个人自从败给了丁云毅后。心甘情愿为丁云毅打工,但他很快发现,他为丁云毅打工获得的报酬,远远的超过了他在东印度公司服役时候取得的报酬。到哪都是赚钱,既然丁云毅这位老板能带给他更丰厚的回报,那么在他手下一直干到退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由于这次依然是以大明远洋公司的名义进行的,再加上波莱曼的特殊情况,丁云毅便任命波莱曼为武装护卫舰队总司令,委屈陈冬当了他的副手。 在问到波莱曼有什么要求的时候,这位船长提出了护卫舰队只需要直属于大名远洋大明远洋公司的三艘武装战舰就可以了。在这里,有海盗同盟存在,没有人敢动这支船队。而出了丁云毅的势力范围,三艘武装整齐的战舰,足以吓退大多数的海盗。 同时,波莱曼要求丁云毅为船队单独准备一批金子、绸缎、茶叶,一旦遇到强大海盗力量,那么波莱曼将通过谈判的方式,将这些礼物送上,以换取成功通行。不是每个海盗都会以命换命,非要劫了你的船不可的,谈判和礼物的方式,完全能够成功化解一次危机。 “他娘的,这不就是交保护费了?老子在这收保护费,出去了得给别人?报应,报应。”丁云毅自嘲的骂了句:“给,都给,交保护费我也认了。” 波莱曼笑了,然后提出了其它的要求。 除了药品必须充足外,酒和各项娱乐用品也是必不可少的。 漫长的海路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一些什么,尤其是在长时间无法找到补给点的情况下,千篇一律、枯燥的海上生活,很容易引起水手叛变。而酒和娱乐,则能最大程度的抵消这种可能。 所以十个水手中九个都是酒鬼。 波莱曼无论提出什么要求,丁云毅一律答应。在这方面他必须保持谦虚低调,波莱曼才是这方面最富有经验的人选。 “我们会去很久。”波莱曼最后说道:“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够回来,但是大人如果听到有关我们叛变、全部遇难的消息,一定不要相信。大人必须要确信一点,即便我们真的叛变,或者是全军覆灭了,我也一定能够派回来一名报信的人员。要知道在大海上航行,我们会遇到过往的商船,当有人问起我们的行踪,那个商船或许会说,‘啊,那支船队啊,我在十天前见到过,后来就没有消息了,也许他们已经遇到海上风暴了吧’。就是这‘也许’两个字,便能够引出无数的遐想来。” “我知道了。”丁云毅沉吟着道:“我会等你们一年,在这一年之中,我不会派出第二支船队。如果一年后你们还没有任何消息,我才会当你们全都死了。” 波莱曼得到了他想要的。也得到了丁云毅的充分信任,他完全感到满意。 不过在他离开去准备之后,秦云有些担心:“三哥,你真的那么相信这个波莱曼?要知道咱们这次可是一整支船队的货物那,价值巨大,为了筹办这批货物,我把千辛万苦积攒下来的银子都动用上了。还问蔡启珍借了一大笔银子。波莱曼还要单独准备那么多礼品,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他要是一去不回了怎么办?那咱们可就亏大了啊。” “有可能。”丁云毅坦诚地道:“虽然波莱曼自从跟随我后忠心耿耿。但面对巨大财富,谁也不敢肯定他是否会不动心。但他却是我们最好的人选,我们也必须要打通这条海路。和损失相比,一旦我们取得成功那获得的回报将是巨大的,因此我只能选择赌他的忠心。如果真的发生了你说的情况,那我们只能接受这个教训,然后从头再来……说着他朝陈冬看了看:“陈冬,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任命你当他的副手吗?” “协助波莱曼,让船队顺利到达墨西哥。”陈冬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不错,这是一个原因,但不是唯一的。”丁云毅沉默了下:“你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任务。在航海途中,你一切都要听波莱曼的。对波莱曼提出的任何要求,都不允许反对,要让他把你完全当成最值得信赖的朋友。但是,只要他出现任何叛变的可能……他说到这特意停顿了下来。陈冬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那我会毫不迟疑的除掉他!” “除掉他!”丁云毅面色阴冷:“哪怕因此整个船队都毁了,也绝对不能让他落到敌人手里!” 陈冬默默的点了点头。 只要波莱曼出现任何叛变可能。除掉他,哪怕整支舰队毁了也在所不惜,但这也意味着,陈冬、孙熙鱼他们也无法回来了。 可是陈冬并不在乎。他和波莱曼这些雇佣军不一样,他们是大明的军官,听的是丁云毅的命令。 丁云毅的财富。绝不能落到那些泰西人的手里...... 这次出航,是在一个公开却又隐蔽的情况下进行的。大量集中起来的货物,对外都说是发往吕宋的,只有少数人知道一旦离开台湾,航线便会迅速发生改变,哪怕那些随船而去的水手也会到了那个时候才知道。 丁云毅绝不能让郑芝龙、佛郎机人、干腊丝人提前知道这次航线。 这次遥远航线的三个主角:波莱曼、孙熙鱼、陈冬他们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一段新的历史将由他们来完成。 萨罗齐神父似乎发现了一些什么。 “丁,你要去的地方不是吕宋。”萨罗齐神父悄悄地说道。 “哦,那是哪里?”丁云毅平静地问道。 “一定是一条遥远的航线。”萨罗齐神父皱着眉头:“你准备了那么多的酒,如果仅仅是去吕宋,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这是让水手们在遥远航线中,麻醉自己,平息心中焦躁最好良药......还有,马尔科和那么多的通译,难道仅仅是去吕宋的吗?” “神父,如果在船队出航前,你泄露出去的话,我会杀了你的,我保证。”丁云毅淡淡地说道。 萨罗齐神父打了一个哆嗦。 他确信身边的这个人说到就会做到。这里是他的地盘,他的台湾,如果他想做任何事情的话,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到他。 “副镇,我有话说,请借一步说话。”谢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丁云毅的身边。 来到了边上,谢天还带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副镇,他叫孔华,是我金刀卫的人,这次出海,我想让他随船一起去。” “你知道我要去哪吗?”丁云毅问了声。 “当然知道。”谢天指了指码头上的那些船只:“如此规模,大量调度物资,大人最近神色严肃,不见笑容,大明远洋公司频繁调动,肯定不是去附近,我以为副镇要去的目的地必然是泰西诸国中的一个。” 丁云毅苦笑了下。他以为自己做得非常隐蔽,但萨罗齐看出来了,谢天也看出来。这天底下就没有真正做得密不透风的事,再隐蔽也一定有人能看出破绽。 他定了一下神:“你让孔华随船做什么?” “秘密替副镇监视。”谢天镇静地道:“孔华虽然年轻,但做事精密,狠辣,而且混在水手之中,不太会引起别人注意。一旦发生任何变故,他可以第一时间做出选择。只是想请副镇将他安排在主船之上。” 丁云毅轻轻的呼出了口气:“孔华,你知道这次去了便可能回不来吗?” “知道,副镇。”孔华一点也不害怕:“但谢指挥使已经给了我一百两安家银子,如果一年之内我无法回来,那指挥使还会给我家送去一百两银子。二百两银子,我便做几十年也挣不回来。” “如果你也叛变了呢?”丁云毅忽然问道。 “那指挥使就会杀了我的全家。” 孔华的回答平静,淡定,可这却让丁云毅也不由自主的朝谢天看了一眼。 在那沉默了会,丁云毅缓缓地道:“你这次去,不用监视波莱曼船长,只要帮我监视好一个人就可以了……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了这个人的名字:“陈冬......如果他发生任何叛变,或者与波莱曼勾结一起企图对船队做出任何不利事情的情况下,除掉他!” “是。” 丁云毅自己也发现自己变了。他不再轻易的相信别人。漫长的旅途,谁也不知道其中会发生什么。这和在陆地上是完全不一样的。在陆地上,大家一起征战,一起迎敌,日夜相处一起,肝胆相照,同生共死,但是在大海上呢? 他们会思乡,会忧虑,他们的心态每天都在发生变化。一个再忠诚的人,当孤独和恐惧每日每夜驱之不去,他们也会发生动摇,会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信仰一旦动摇了,又远离丁云毅能够控制的范围,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谁都无法知道。 丁云毅能够做的,就是尽自己一切可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台湾会群盗! 远航之路已经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之中,而台湾的另一次盛会却也缓缓拉开大幕: 第二次海盗大会! 第一次海盗大会,从原则意义上来说并不是真的一次海盗聚会,只有可怜的六家海盗参加,但这一次却完全不同了。 虎贲卫表现出来的赫赫武功,以及丁云毅的强势,很快便让绝大多数的海盗明白,海盗同盟正在逐渐成为大海上的主宰。 海盗同盟从金鹰城之战结束到丁云毅离抬奔赴辽东,已经拥有九十三家海盗,二百余条船,而这一数字还在持续增加中。 台湾的港口无数大小船只林立,无数身穿古怪服装的海盗出现在了台湾。 那么多的海盗出现,台湾当地人早已见怪不怪了,打从丁大人来到台湾,什么样希奇古怪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不过这次有些特别。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哪里冒出来的那么多海盗?丁大人是不是把全天下的海盗都给弄到台湾来了? 如果告诉台湾人,这次究竟来了多少海盗,只怕还会吓他们一跳: 一百一十九家! 老天爷,一百一十九家海盗!虽然这其中有大海盗、中海盗,但更多的是小海盗,甚至还有只有一条破船的所谓海盗, 然而无论怎样,这却是海盗前所未有的一次盛会。 丁云毅创造了一个盛举: 台湾会群盗! 那么多的海盗在金鹰城要吃要喝要住,让总负责此事的秦云头疼不已。他丁大人一句话。下面的人便得跑断腿。丁大人他知道每天要为这些人准备多少吃,准备多少喝的不?他丁大人知道这些海盗野惯了,不时会在金鹰城里惹出一些小事端来不? 他丁大人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在乎,反正这些事情都有部下在为他办呢。 台湾会群盗?这名头听起来倒蛮响亮的,可万一让朝廷知道了不定那些人会说出一些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呢...... 海泥熊、方凤凰这六海贼是海盗同盟创始之初的元老,地位较高。同时在丁云毅的刻意扶持之下,已经具备了较大规模,无论在船只吨位。还是在火力上都已经跃入大海盗的行列,因此他们也便成为了这次海盗大会的协调者。 而一棵树、一股烟这两个次后加入,本身就拥有很大规模的海盗。也同样在海盗大会中拥有着比较高的地位。 当然,所有人都只有一个领袖: 丁云毅! 崇祯九年三月二十一日,丁云毅台湾会群盗,让人震撼,规模宏大的第二次海盗大会正式拉开帷幕。 一百一十九家,二百八十九名海盗大小头目汇聚金鹰城中! 这一壮举前无古人,而能将如此各自为战,从不互相往来,在海面上相遇甚至会拼个你死我活的海盗聚集在一切,丁云毅的名字必将为所有人所牢记。 当然。还有一个人的名字也必须记住: 李国! 如果没有李国的四处奔走,积极联络,那么便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盛举。 原来佛郎机人用来举办舞会的大厅,现在已经被改成了会议大厅,大大小小的海盗。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那些手里握有“私掠许可证”的大海盗们坐在前面,那些小海盗们则眼睁睁的在后面掂直了脚尖眼巴巴的想着能在这次得到一张“私掠许可证”。 现在在大海上没有私掠许可证已经很难混下去了,没有这一证件的海盗,非但会受到官兵的围剿,甚至还会受到同行的追杀。 而从另一层意义上来说,拥有一张“私掠许可证”也是身份的象征。 本来只有加入海盗同盟。便能得到这份证件,但随着海盗同盟的壮大,“私掠许可证”的发放也一下变得严格起来。 不过这次大会似乎给那些还没有取得许可证的海盗提供了一次机会……一棵树!一股烟?咱们这可好久没有见过了。” “海泥熊。***,还记得前几年咱们狠狠的干了一场不?你小子被咱们兄弟打得命都差点没了,没想到现在居然有这样规模了。” “哈哈,那多承盟主青睐。谁让咱加入得早呢?”海泥熊笑眯眯的:“你们还没有看到方凤凰的船呢,好家伙,盟主一口气给了她两门千斤佛郎机炮啊.....” 说着朝边上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我琢磨着,别是盟主看上她了吧?方凤凰那可是咱海盗中有名的美人那,你一股烟当年不还是去提过亲,结果被别人给轰出来了?” 笑声从三人嘴里传出,一股烟却在一边笑着,一边心里大骂。你海泥熊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早加入同盟几天,得到盟主帮助,哪有资格和他兄弟平起平坐? 打从郑芝龙归顺朝廷,鬼王丸、刘香这些赫赫有名的海盗陆续被歼灭后,一棵树和一股烟这两个结拜兄弟联手,原以为可以成为海盗第一势力,却没有想到又冒出了海泥熊这一股人。 要是能早些加入海盗同盟,哪有这样的事发生? 一面大旗被抬了上来,那上面是两把刀架着一个骷髅头,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盟”字。 盟主令旗出现! 所有海盗都站了起来:“见旗如见盟主!海盗威武,同盟威武!” 李国出现在了盟旗之下,面无表情: “盟主到!” 当丁云毅出现的时候,所有海盗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吼声: “盟主千秋万载!同盟万载千秋!” 丁云毅接受着海盗们对自己的欢呼,心中却有一些奇怪。难道自己是星宿老怪?还千秋万载?这是谁想出来的词? “诸位,都请坐吧。”丁云毅说着朝最上面正当中自己的座位看了眼,顿时哭笑不得。 天知道李国从哪里弄来了一张虎皮,放在了自己的座椅上,丁云毅朝上一座,真真正正像足了一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 其实想想也对,这海盗头子和土匪头子岂不是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诸位!”丁云毅清了清嗓子:“今天把诸位召集一处。本是一次盛会,自今天起,一切同盟兄弟便有法可依。有律可循,不必再继续互相追杀,自乱阵脚。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出来。诸位今日到此,可有话说?” “盟主,我有话说!” 朝着那发声处看去,一个四十来岁的海盗站了出来,李国悄声在一边说道,这人外号“两头鲨”,非常凶悍,加入同盟时间不长。 两头鲨上前一步:“盟主,前月我千辛万苦盯上了一条船。一路追踪,正想动手,谁想到一棵树却忽然抢先一步,劫了那条船,弟兄们跟了几天啊。却连一口汤都没有喝道,我和一棵树去理论,却反而遭到他的讥讽,一棵树仗着自己船多人众,欺压我等,还请盟主还我等个公道。以安兄弟之心。” 一棵树朝他冷冷看了一眼:“两头鲨,那船可是在我的海域内,我自动手,与你何干?你到我的船上来,却恶语相向,若非念你是同盟一员,我又想着盟主号令,不与你计较,不然你以为你能活着离开?” 两头鲨顿时大怒:“一棵树,你不过依仗自己力量大,你敢和我单挑吗?” “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一棵树“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别人怕你两头鲨凶狠,在我眼里你却算个屁!” 丁云毅听的有些头疼,这盟主当真不是好当的,会才开,却闹出了这等分赃不匀的事情出来,身为盟主,却又不能不管。 李国呵斥一声:“这是海盗大会,盟主在此,难道你们想动手吗?都给我坐下了!” 李国发话,两头鲨和一棵树不能不停,互相狠狠瞪了一眼,不甘心的坐了下来。 丁云毅仔细问了下,原来两头鲨追踪那条商船时候,是在自己海域,但想动手时候,却到了一棵树的海域里。 想想也是,大海虽然广阔,但那么多的海盗靠着大海讨生活,总不免经常发生这样的事。两头鲨和一棵树的矛盾这才只是开始,将来同类事情肯定是会越来越多。 这件事能否处理公正,将关系到自己在海盗中的威信。 丁云毅在那想了一下:“两头鲨率先跟踪,商船有他一份,但次后商船进入一棵树的海域,一棵树动手劫掠,也没有错。你二人都是我海盗同盟的,本该兄弟相称,互相扶持,如何为了一条商船反目?我看如此,两头鲨有跟踪之功,一棵树有动手之劳,不必为了一些钱财伤了和气,一棵树何不拿出一些货物当做两头鲨辛苦之资?” 一棵树立刻道:“回盟主,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他辛辛苦苦跟了大老远的,我便拿出一些货物分他也无妨,但他一上船来,说话难听,因此属下这才和他争执起来。如今盟主既然发话,两头鲨,回去后我便分一半货物给你!” 他这么一说两头鲨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一棵树,也不必那么多,你为了劫这条船,死了一个兄弟,伤了两个,我却只是费了些力气,你给我三成便可以了。” “不行,我说一半就是一半!” 丁云毅听了笑道:“难道你们还想再打一架吗?” 一棵树和两头鲨一怔,不禁相视而笑,这段过节便算被解开了。 丁云毅这时一边想着一边说道:“这事啊,我看以后还会发生,难道一出了这事便到我这里来?那我这盟主什么也都不用做了,整天给你们排解这些了。我的想法是,如果在甲地发现目标正往乙地开,那甲地可以一边跟踪,一边把情况告知乙地,乙地则提前做好准备,一旦成功劫掠,那甲乙两地便按照各自贡献多少平分战利品,诸位以为如何?” “愿听盟主调遣!” 丁云毅满意的点了点头:“咱们是海盗同盟,凡我同盟,皆是兄弟。钱财身外之物,不要为了这些伤了兄弟和气。不过,这一家人相处在一起时间久了,还有矛盾,何况那么多人在一个同盟里?怎么办?我倒有个想法。” 那些海盗屏息静气听丁云毅说了下去: “我准备在同盟里成立一个‘律查司’,由李国担任律查司指挥使,旗号为双面虎头旗,每月趁船到固定位置,但见双面虎头旗者,即为律查司所在之地。诸位兄弟如果有什么不满,或者有什么纷争,皆可到律查司李国李指挥使处申诉,由李指挥使做出调解。一切大小事物,严禁私下争斗,诸位以为如何?” 李国为人公正,世代为盗,在海盗中大有人脉,因此这一提议大多数人都是赞同的,只有一个海盗问道:“如果对李指挥使的处置有一方不满意怎么办?” “好!”丁云毅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赞了一声好:“我准备再设立一个元老院。海泥熊、王得三、镇一方、快船孙、鬼脸兴、方凤凰、一棵树、一股烟!” “在!” “你八人为元老院八大元老!” “是!” 丁云毅任命完了说道:“我在这里专门设立一元老院,八元老每半年召开一次会议,商定未来同盟发展。而诸位如果对律查司的裁判结果有任何不满,可于此时到元老院进行申诉,由八大元老定出裁定。但如果对元老院裁决依旧不满,那可在每年今日,直接向我申诉。” 这一来,所有海盗人人再无顾虑。 如果再有任何矛盾发生,那么有律查司、元老院,一直到盟主本人三个地方可以申诉,也不怕会再受到什么委屈。 丁云毅的想法其实是要把这些之前散兵游勇一般的海盗,组织化、团体化,使其不在各自为战,而形成一个整体。 当然如果直接以命令的形式让他们服从纪律,这些散漫惯了的海盗心里肯定会有怨言,但借着海盗发生矛盾的借口,设立律查司和元老院,便巧妙的让海盗们头上戴上了紧箍咒。 他们发生了任何矛盾,有这些组织的存在,便也不会胡来。 而且在此之后,更加严明的组织纪律,将会在这些海盗们的身边悄悄形成。 丁云毅的最终目的,是将这些之前各自为战的海盗,形成一股可以利用的强大军事力量!(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七十七章 海盗王——丁云毅! 律查司和元老院的成立,让丁云毅在统合管理群盗的道路上迈出了很重要的一步。 然后,就是各自统管海域范围的划分,这又是好一阵的争论,这才终于划定下来。随后,丁云毅又将海盗势力划分了八大海域,八元老各负责一块海域事物。 所有的海盗船,按照各自活动海域划分,每海域三个船队,共编成二十四个船队,每船队各有一个名义上的首领,一旦盟主令旗至,则各船队将迅速指定海域靠拢。 这么一来,便形成了海盗归属于各自船队,船队由首领负责,首领由八元老负责,八元老则直接对丁云毅负责。 一层一层的秩序,原来散漫的海盗,逐渐形成了一个完整组织,再给丁云毅一定的时间,海盗同盟必然能够进一步的完善,从而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而所有的海盗,则直接向一人效忠: 丁云毅! 从这一刻开始,丁云毅正式踏上了人生的第一个巅峰: 海盗王! 不再是只有六个海盗部下的“海盗盟主”,而是一百一十九家海盗共推的王: 海盗王! 海盗王——丁云毅! 这是海盗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王,之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尽管在朝廷方面,丁云毅要受兵部节制、受皇上节制,但在大海之上,他已经不用再受任何的节制。所有海盗都要受他的节制! 因为他是海盗王——丁云毅! 可是对于丁云毅来说,他的海盗王生涯才刚刚起步而已。他所管辖的海域,相对于无边无际的辽阔大海来说。还是太少了。 也正是在这一天,丁云毅悄悄的给自己立下了一个雄心壮志: 早晚都有那么一天,凡有海水的地方,就有自己盟主令旗的存在,大海的每一个角落,都将变成自己的势力范围。尽管这一目标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那么的遥不可及,但这个决心却已经在丁云毅的心里形成了。 真到了那么一天,丁云毅将是全世界的海盗之王! “盟主千秋万载,同盟万载千秋!” 当这些事情都落定之后。所有的海盗一起起身来,再次齐声大呼。 这叫法丁云毅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也不好阻止,让群盗坐了下来:“这次台湾饥荒,需要大批粮食,本盟主发出盟主令,各处征调粮食,以解台湾之危,以解本盟主燃眉之急。诸位弟兄中无不踊跃,或十余船。或一两船,力有大小,心无高低,本盟主甚为欣慰。但本盟主不会让你们白出这些粮食,等到饥荒过了,本盟主一定会双倍奉还。谁叫浪里翻?” “回盟主,属下就是浪里翻。” 一个矮小精瘦的汉子站了起来。 丁云毅微微一笑:“浪里翻此次知道给本盟主送来了多少粮食吗?两袋!而且是不满的两袋,里面还混着许多沙石糠皮……哄”的一下,群盗纷纷发出讥讽大笑。 浪里翻羞愧得满面通红。低着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只听一个海盗说道:“只当我已经算上了,但还总算勉强凑齐了一船粮食给盟主送来,不想咱们的浪里翻兄弟居然送来两袋和着沙石糠皮的破烂东西,真正给海盗丢脸。” 这几句话让笑声更响。 丁云毅也不阻止,微微笑着等笑声略停,然后问道:“浪里翻,你有几条船,多少兄弟,几门佛郎机炮那?” “回......回盟主……浪里翻低着头,说话结结巴巴,满面通红:“属下......属下只有一条小船,连属下在内,只有四......四个人,昨天......昨天还有个弟兄嫌跟着我没有前途悄悄跑了......佛郎机炮?盟主,这我连想都不敢想啊……那些海盗听了,发出哄堂大笑,一个个乐不可支。做海盗做到这等地步也实在算是可怜的了。 “都别笑了。”丁云毅让群盗安静下来:“浪里翻是个再小不过的海盗,甚至称他海盗都勉强了。我听说那,这浪里翻那,只有一条小破船,修修补补,破得不能再破了。他大船没有本事劫,小船只要略有武装也都根本劫不了,怎么办?每次只能更在别的海盗后面,等别人劫完了,他才能悄悄的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剩下的东西,可哪有剩下的那,即便有,本来被劫货船就够恼火的了,看到浪里翻的这条破船,人家早把怒气发泄到他身上了......所以那,他只能靠捕鱼来维持他和弟兄们的生计,过得是饱一顿饥一顿那……说着,他把目光投到了浪里翻的身上:“我就奇怪,换上别人早不做了,可你为什么还要做那?” “回......回盟主......”浪里翻的声音不大:“我家都是做海盗的,我祖父也曾经风光过,有三条大船呢,可后来被官兵剿灭了,到我父亲这一代便彻底败落了。父亲死之前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恢复祖上的光彩,所以......所以属下再难也得坚持下去……海盗传统?一个真正海盗的固执和坚持! “是啊,再难也得坚持下去。”丁云毅轻轻叹息一声:“一个如此穷困潦倒,连私掠许可证都不配有的小海盗,可一旦得到了本盟主的盟主令,却依旧咬着牙凑到了两袋粮食,浪里翻,本盟主问你,你这两袋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我......”浪里翻咽了口口水。面色通红:“我把祖上的一口刀,和弟兄们平时用的刀都当了。又当了两条不穿的裤子,还有......还有渔网也卖了......想对盟主尽些孝心。可米价飞涨。对方看我来路不正,又刻意刁难,我心里慌张,拿了两袋粮食就跑,回去才发现里面尽是沙石糠皮,我想回去理论。却又害怕他们报官,没办法,硬着头皮给盟主送来了。我有罪,请盟主恕罪……恕罪?恕的什么罪那?”丁云毅缓缓地道:“你没有罪。只有功!” 这一句话,让浪里翻低垂着的头抬了起来。 丁云毅的声音逐渐提高:“你们中有的是大盗,可我送来了十几船的粮食,有的是小盗,可我送来了一船粮食,本盟主心里感激,记着你们的好,将来也必然不会亏待你们。但本盟主更加感激的,却是浪里翻。为什么?他穷得都快要去讨饭了,可一接到盟主令。却当了吃饭的家伙,卖了维持生计的渔网,自己吃不饱,却给本盟主送来了两袋粮食那!这两袋粮食,在你们眼里不算什么,可对他来说,可以让他和弟兄们吃上好一阵子那。这粮食,是他们的命,是他们的血!现在他们把自己的命和血都给我了。这不是粮食。是金子,金子那......浪里翻兄弟,我代全台湾的百姓谢谢你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对浪里翻竟然抱了下拳。 浪里翻一下慌了,眼睛里也一下变得湿润起来:“盟主,我……丁云毅摆了摆手,没有让他说下去:“能力有大有小,但心意却难得那。浪里翻为我当了吃饭家伙,本盟主便不会亏待他。你想恢复祖上光荣?好,本盟主就助你实现这一心愿。李国那,你给他说说,本盟主为他准备了什么礼物?” 李国微微一笑:“苍山船一条,吃水五尺,装备千斤佛郎机二门,碗口铳三个,噜密铳四把,喷筒四十个,烟筒六十个,火砖三十块,火箭一百支,药弩四张,弩箭一百支......网梭船两艘,吃水八寸,鸟枪三枝……浪里翻听得呆了。 什么?这是给自己的礼物吗? 李国念完:“浪里翻,盟主送你如此厚礼,难道你还不谢过吗?” “我......我......”浪里翻怔怔半晌,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放声大哭:“我只不过送了两袋粮食,如何敢当盟主如此厚礼……当得,你当得。”丁云毅大声道;“别人当不得,你当得。盟主送给你的东西,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只不过本盟主自己兵源尚且不够,况且这海盗大是专业……盟主!”一棵树站起来大声道:“这些无须盟主担心,一棵树旁的没有,人手却是充足。起先我也看不起浪里翻,但却没有想到他是如此仗义,盟主,船上人手皆由我来负责,不用盟主操心!” “还有我!”一股烟也站起来大声道:“不光如此,我再给浪里翻兄弟一批补给,足够他在海上横行的了。” “多谢,多谢!”浪里翻站起身来,连连作揖。 他做梦也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两袋粮食,居然能换来这些东西。 群盗没有妒嫉,有的只是对丁云毅的折服。连浪里翻都能如此,自己若是将来为盟主忠心办事,难道还比不上浪里翻吗? 丁云毅的目的达到了……开宴!”丁云毅一挥手大声道:“今日我台湾会群盗,我来做东,弟兄们,在我这里,喝个痛快,吃个痛快!” “多谢盟主赐宴!”群盗轰然叫好。 这一来金鹰城里可热闹开了,一百一十九家,二百八十九名海盗,宴开三十桌,官邸虽大,却也被满得满满当当,里外都是宴席。 海盗们轮番来向盟主和八元老、李国李指挥使敬酒,这一轮轮下来,热闹非凡。 小土对这些海盗好奇,居然也像模像样的坐到了方凤凰的身边。李国忍不住打趣道:“看来我们的小土,将来早晚都是第九名元老。再过些日子那,没准便接了盟主的班,是咱们海盗同盟的女盟主了。” 丁云毅笑着和了几句:“李国,此次前来参加大会的,每人都发私掠许可证,但是此次之后,便需严格审查,那些没有资格的,便不用发了。过去这些事情是秦云负责,我看这次以后你就担起来吧。” “是。”李国应了下来。 此时李国,身肩海盗同盟副盟主和律查司指挥使,已是海盗同盟二号人物。 丁云毅又把话转到了一棵树和一股烟的那:“我以前就说过,眼睛不要老盯在面前这片海上,放得长远一些。大海大得很,没有边际,我看你们可以去得再远一些。补给方面不用担心,整个同盟都是你们的后备力量。” “是!”一棵树大起兴趣:“不瞒盟主说,我和一股烟也早想着去更远的海看看了,看那些地方有没有配和我们匹敌的。” “不可大意,万万不可大意。”丁云毅正色道:“有力量的海盗,多的就是。有个叫英国的地方,那的海盗就非常凶狠。那干腊丝和佛郎机是海上强国,通过掠夺和贸易大发其财,着实让英国和一个叫法国的国家眼红。英国尤其对干腊丝在美洲掠夺的金银垂涎三尺,他们有个国王亨利七世雇佣了威尼斯航海家去寻找新大陆。以后的几十年里英国的航海家们到各地寻找金银财宝,却一次又一次地空手而回、血本无归。这些倒霉的英国人看着干腊丝满载财宝的船队在大西洋上往来穿梭,不禁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次后,英国每年有至少一百多、两百多的武装商船出海,专门在大西洋和加勒比海劫掠西班牙运输船队,每年获得的利益都惊人的那……这么多。”一桌上的海盗都不禁咋舌道。 “这些所谓的武装商船,其实就是海盗……丁云毅点了点头:“所以那,咱的海盗同盟规模还是小了,还要继续扩大,我想,将来咱们早晚会和那些英国、法国的海盗干上的。” “是,齐心协力,壮大同盟!” “来,我敬诸位一杯!” “我等敬盟主!” 丁云毅和所有海盗们的杯子都举了起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另一次特殊的会议也正悄悄的在进行着。 海盗王丁云毅并不知道,在他成为海盗王不久,一个新的挑战和危机,正在悄悄的向他走来。(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七十八章 神圣东方条约 台湾的丢失对于荷兰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 他们完全无法接受台湾这一他们千辛万苦才掌控于手,并且为之付出了无数精力的地方,又重新回到了大明的手里。 报复,要以坚决的报复来进行回击,让台湾重新变成尼德兰人的台湾! 一支增援舰队在洛.艾达丹的率领下,在历经了漫长的旅途之后,到达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大本营所在地——爪哇之巴达维亚,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总督安东尼.范.迪门汇合。 对台湾的报复性军事行动悄悄拉开了帷幕...... 巴达维亚,无疑是整个东印度公司的大本营所在。 在这里,不光有荷兰人的势力,同时还有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英国人的势力。这些泰西之国,都把目光盯向了爪哇。 爪哇之马鲁古群岛出产珍贵的香料胡椒、豆蔻、丁香等,一向驰名于东方和泰西市场,早就为殖民者所垂涎。为了垄断香料贸易,葡萄牙人第一个侵入了爪哇。在大明正德六年年强行占领了安汶岛。 荷兰人接踵而来。大明万历二十四年年六月,科尔尼里斯.德.霍特曼率领一支荷兰船队首航爪哇。霍特曼抵达万丹港,态度蛮横,并用武力劫夺了两艘爪哇船。为此,万丹素丹将其监禁,罚款后驱逐出境。离开万丹后,他们继续航行到马鲁古群岛。要求通商,均遭拒绝。只得扬帆回国。万历二十六年年荷兰人又作第二次远航。由范尼克率领八艘船只于十一月到达万丹。这时正值万丹与葡萄牙发生武装冲突,荷兰人乘机向万丹素丹提供一些助力。葡人被击退后。荷人邀功,获准设立办事处,买得大量胡椒,满载四艘船只先驶回国,获利400%。其余四艘继续沿爪哇海岸前进,在班达、安汶等地搜购香料。并在安汶设立一个收购站。这次远航既掌握了到印尼的航线,又获得两个立足点,为日后进一步侵略创造了条件。 从万历二十七年至万历二十九年,荷兰先后组织了十多次远航队到爪哇搜购香料。一时经营东方物品的公司林立。彼此进行着激烈的竞争。万历三十年年,荷兰国会通过决议,把各公司联合成一个大公司,名为联合东印度公司,又称东印度公司。该公司集合资本250万盾,由国会给予特许证,有权用国会名义发动战争,签订条约,占据土地,建筑炮垒等。 东印度公司成立后。一方面攻夺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在爪哇的据点;一方面把以前各公司分别设立的收购站统一起来,改为联合公司的商馆。公司先后征服摩鹿加群岛上的素丹小国,控制盛产香料的安汶、德那地、帝多利和班达群岛。万历三十八年,东印度公司在爪哇设置总督府,任命彼德尔.坡施为首任总督。他用2700盾在雅加达购得一片土地,建筑房屋、仓库和堡垒。 万历四十七年,荷兰和英国殖民者因争夺雅加达而发生火并,结果英国办事处被摧毁,市区化为灰烬。荷兰人占领了雅加达。大明天启元年雅加达改名为巴达维亚,成为荷兰殖民东方的大本营。从此以后,荷兰殖民者的侵略重点移到了爪哇岛。他们对强大的马塔兰王国和万丹王国采取“分而治之”的政策,“断地唆使这两个王国之间相互斗争,以削弱它们的力量。 自己在台湾的同伴被赶走的消息,那些在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同样也早就知道了,他们也曾经想组织一支舰队对台湾进行“征讨”,但却并不知道大明王朝在台湾的真正力量,从而一直没有轻举妄动。 但是当洛.艾达丹指挥的增援舰队到达之后,一切便都发生了改变……必须要给予东方人一个教训!”洛.艾达丹带了了荷兰国内的最高指示:“大员的丢失,并不仅仅是丢失了一块地方,而是让整个东印度公司为此蒙羞,这甚至有可能引起一连串的恶性反应。总督阁下,我的舰队将全部由您指挥!” 接受了命令的安东尼.范.迪门并没有立刻动兵。 这是一个谨慎的人。 他曾经问过被明朝人驱赶到吕宋,并由吕宋转道而至巴达维亚的前东印度公司驻大员总督普特曼斯,也问过那些到达巴达维亚的商船关于台湾的一切情况。 他得到的回答都是一致的,台湾目前由明朝政府委派的丁云毅所指挥的武装集团所统治,他们拥有一定数量的舰船和士兵。 并且前热兰遮城,现在已被改名为金鹰城,同时进行了修固。 “那里具有一定的军事力量。”安东尼告诉他的同伴:“如果仅仅凭借我们现有的力量,是无法保证能够取得胜利的,而一旦我们进攻大员失败,那么巴达维亚等地也有可能引起一系列的变化。” 艾达丹显得有一些不满:“难道我从祖国来到遥远的巴达维亚,只是为了看这里的风景吗?” “不!”安东尼摆了摆手:“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对于挑衅东印度公司权威的,必须予以严惩,但我们也同样必须考虑一个必胜的办法。” 他在那里考虑良久,然后断然说道:“邀请葡萄牙、西班牙、英国人一同向大员发起进攻!” “什么?”艾达丹大吃一惊:“您真的认为他们能够帮助我们?” “是的,他们能够帮助我们。”安东尼显得胸有成竹:“尽管我们在这里和他们发生了一系列的争斗,甚至闹得很不愉快,但是在对待东方的问题上。我们的态度是一致的。先生,不仅仅是爪哇岛周边的他们。而且吕宋、果阿邦、麻六甲、科罗曼德尔海岸的葡萄牙和西班牙人,我们都需要邀请。我们必须组成一个庞大的联合舰队!” 他提出了这个令人振奋的设想:“把他们邀请到巴达维亚,召开会议,请告诉他们,这将是一次决定东方命运的会议,同时,他们不会空手而归。” 安东尼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并且在第一时间委派出了他的使者。 爪哇岛、吕宋、果阿邦、麻六甲、科罗曼德尔海岸等各地的泰西殖民者云集巴达维亚,来听取东印度公司总督安东尼.范.迪门所说的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建议。 大明崇祯九年二月二十六日,甚至早于在台湾举行的海盗大会近一个月的时间,由荷兰、葡萄牙、西班牙、英国四国参加。史称“神圣东方会议”的泰西殖民者会议在巴达维亚召开了。 安东尼简短的介绍了一下台湾的情况,然后告诉所有与会者:“这是对我们在东方利益的一次挑战,我相信明朝人夺取台湾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我建议我们应该组成一个联合舰队,对台湾进行讨伐,以维护各国在东方的尊严!” 荷兰丢失台湾的消息,这些各国代表早已经知道了。他们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揣揣不安,而现在安东尼公然提供建立联合舰队的想法,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用牺牲我们本国士兵神圣的生命。去为你们重新夺取台湾吗?”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安东尼朝那看去,是西班牙驻吕宋的总督乌尔塔多.德.科库耶拉。 “科库耶拉总督,我知道台湾和吕宋正频繁的在进行着交易。”安东尼明显是有备而来,他并没有因为科库耶拉的话而生气:“贸易当然能够带给您大量的利润,但是我个人认为,吕宋的命运已经掌握在了台湾手里。所有的商船,只有台湾方面的船队才能和您做生意,他们取得了对吕宋的贸易垄断权,这迫使您只能接受他们提出的价格。为此大量的金币流到了明朝人的口袋里,而不是您……科库耶拉沉默在了那里,安东尼的话的确说到了问题核心所在。 安东尼面上露出了微笑:“这是不公平的,完全不公平的。明朝的军队封锁着到吕宋的海路,之前是郑芝龙,后来又多了一个丁云毅,如果没有他们的允许,任何船只是无法到达吕宋的,科库耶拉总督,难道您认为这是公平的吗?” 他的声音逐渐开始抬高:“先生们,不,这是不公平的!郑芝龙、丁云毅在海上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大了,尽管目前还没有对我们管辖的领地造成威胁,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呢?必须提早做出准备,必须......我想提醒诸位尊敬的先生,如果能够打破了明朝人对于海上的封锁和统治地位,那么一条铺满了金子的道路便呈现在了我们眼前。我们可以愉快的做着生意,愉快的点着那些迷人的金币……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如果很的能如安东尼总督说的那样,那的确是一件非常诱人的事情。 “正如我刚才说的样,台湾只是一个开始,而绝非结束。”安东尼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如果我们不对明朝军队予以惩罚,那么只有上帝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当然,过去在巴达维亚,我们和诸位有些矛盾,也发生了一些冲突,但这并不是不可调和的。” “您准备怎样调和呢?总督先生?” 提出这个问题的是英国驻巴达维亚临时办事处的胡斯.克尔克维。 安东尼笑了一下:“我们和英国之间同样有着不愉快的过去,为了补偿英国方面,我将同意在巴达维亚修复之前被摧毁的英国办事处,你们就不用再在那个低矮潮湿的地方办公了。不仅如此,我们还将部分开放巴达维亚的香料交易。” “真的?您能说到做到?”胡斯.克尔克维将信将疑。 “请相信一个绅士说的话,并且我们将签署条约。”安东尼的回答非常肯定:“不光是你们,而且不光在巴达维亚,在万丹、在安汶、德那地、帝多利、班达、摩鹿加,我们都可以展开全面的合作……安东尼提出了这一令人振奋的建议。 现在在爪哇岛,荷兰人的势力是最大的,并且垄断了许多地方的胡椒、豆蔻、丁香的开采权和交易权,这让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和英国人非常的不满。而现在,安东尼却愿意主动把这些权利和诸国分享。 “我们的目光不要仅仅盯在这些地方。”安东尼的胳膊挥动了下:“当我们把明朝人的力量赶出台湾之后,那里我们同样也可以共同治理。东印度公司将重新取得热兰遮城等地,西班牙将取得中部地区的管辖权……安东尼已经开始分赃了。台湾被分成了几个部分,人人有份,就连在东方实力不是那么太强的英国,也同样分到了一块地方。 “我愿意加入这一协议。”葡萄牙驻麻六甲总督德尔逊率先响应。 有了开头,什么都好办了,西班牙和英国也都陆续加入到了这一同盟。 崇祯九年二月二十八日,在经过了两天激烈的讨价还价之后,以荷兰为首,西班牙、葡萄牙和英国,在“神圣东方条约”上签署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个新的联盟形成了。 双方约定,将组建联合舰队,由洛.艾达丹担任联合舰队总司令,对台湾进行大规模进攻,迫使明朝驻台湾守军投降。 “难道您真的准备把我们所垄断的权利分给他们吗?”洛.艾达丹有些不甘心。 “总司令,我亲爱的总司令。”安东尼微笑着道:“这是暂时的,我们知道,他们也同样知道,矛盾总不会消失,当台湾的事情解决后,我们会重新以巴达维亚为中心继续展开残酷的争夺。可是这又有什么呢?我们不总是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吗?联合起来解决共同的敌人,然后再彼此展开战争,获得自己想要的利益。 安东尼起码有一点说的不错,现在台湾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 而在台湾的丁云毅现在还并不知道,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朝他迫近!(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七十九章 “虎式”战船 “怎么样,艾尔,对这里的环境还满意吗?” “满意,非常满意,这能让我最大程度上拥有一个愉快的工作环境。”那位被丁云毅从锦州带回来的法国枪械师艾尔.居德.拉法尔非常满意地回答道。 丁云毅笑了笑:“我答应你的,舒适的工作环境,高收入,都已经办到了,下面就看你的了。至于你的侄子西蒙德,你并不用担心,他虽然的枪械制造上没有什么天赋,但语言上的才能却很让我惊讶,我已经聘请他为我的私人通译,跟随在我左右。” “谢谢您,大人。”艾尔认真地说道。 的确,他和侄子西蒙德从遥远的法国来到这里,但可惜的是,却没有人欣赏他们的才华,甚至落到了连饭都吃不上的地步。 现在好了,他们在台湾重新寻找到了机会。 丁云毅把火器局总统领、第一工程师、七品教授康德鲁曼叫了过来,问了一下他和艾尔之间的合作,得到的答案还是让人满意的。 尽管在对枪炮的制造构思上,两人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但这却并不妨碍到两人之间的合作。 丁云毅大略询问了下,眨巴了下眼睛:“我准备把火器局分成两部。第一部由康德鲁曼先生管理,第二部由艾尔先生管理,你们可以按照自己的设想来进行枪炮的制造,当然,所需要的一切都由我来提供……康德鲁曼和艾尔很快便明白了他的心思。这是要在他们之间形成一种良性竞争。 当然,他们并不畏惧这样的竞争。甚至还有几分期待,他们对自己的技术和水准都有着充分的自信。 看到两人答应下来,丁云毅心情大悦,正好看到李定国正在那忙碌着什么,走到了李定国的身边:“定国,在做什么?” “大人。”一看到是丁云毅,李定国急忙放下了手里的活:“我在试着做火绳枪。前几次做了两枝,试射下来都不太理想。眼下正在制造第三枝,希望这次能够成功。” 丁云毅大为欣喜。他把李定国调到火器局,为的正是让他先熟悉起枪械的制造运用,然后再给予他更加重要的工作。而现在。很显然李定国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 拿起他造的一半的火绳枪仔细观赏:“定国,火器和刀枪比谁更厉害?” “火器!”李定国毫不犹豫地道:“尽管现在火器还不如刀枪,甚至还要极大程度的依赖刀枪的保护,但再经过大力发展,早晚火器将在战场上起到决定性的因素,一旦形成规模,使用刀枪这样兵器的队伍,将完全不是由火器武装起来队伍的对手。而且……说到这他似乎有些顾虑,丁云毅微笑着道:“说。” “是。大人以一把龙牙威震天下,龙牙所到之处。无不望风披靡。但是相信如果火器到达了一个新的境界,大人持龙牙,握宝槊也不是火器一合之敌。” “大胆!”边上的段三儿听不下去了:“大人神威凛凛,龙牙、绣春两口刀天下尽知,千军槊横扫四方。小小火器,怎么能是大人对手?” “段三,你错了。”丁云毅小心的放下了火绳枪:“定国说的对,将来刀枪迟早要被火器完全取代,火器的可怕,你们根本无法体会。这种火绳枪。和艾尔正在制造的燧发枪,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有一种火器,可以百弹连发,不有丝毫间隔,战场上,若万千道闪电奔驰,便是我十个丁云毅,用一百把龙牙,也将被其打得尸骨无存。” 段三儿听的目瞪口呆,李定国听的心神荡漾,急忙追问:“大人,这种武器你见过?能否告诉我如何制造?” 丁云毅笑道;“早呢,早呢,这种武器现在我们还没有能力造。一步登不了天,定国,先把手上的知情做好了。对了,我让你们在火枪上安装刺刀的事情办得如何?” “初步已经完成,以软管连接的短剑安装到火枪枪口,便成为了大人所说的刺刀。但是大人提出的套筒式刺刀构想,还在进一步的研制中,相信很快也会有结果了。”一直在边上听着的康德鲁曼不断在脑海里想着丁云毅的话,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你说的那种能够百弹齐发的武器,为何我从来也都没有听说过?” 丁云毅大笑道:“本大人知道的很多东西,你们闻所未闻。不要着急,这样的武器咱们现在造不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都造不了,还是先安心在目前的火绳枪上吧。” 康德鲁曼还是有些不太甘心:“那这种武器有名字吗?” “有!”丁云毅沉默了下:“连珠枪,或者更加准确一些,叫机枪!” 在台湾火器局,丁云毅首次提出了“连珠枪”这一名字。而丁云毅非常清楚,以这个时代的技术,要造出“连珠枪”或者更加准确的名字“机枪”,简直是在那里痴人说梦。但一旦这种武器提前问世了呢?战场上将会出现什么样可怕的场景?横扫千军无人敌! 丁云毅很快放弃了这一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更多的精力还是应当放到火枪和火炮的研究上。 经过改良的火枪和火炮,同样能够在战场上起到巨大威力……副镇来得正好,请看新船下水!” 从火器局出来,来到造船坊,正在那观看一艘新船的蔡九洲兴致勃勃地道:“这是我们自己仿造‘挑战者’号制造而成的第一艘大型战船。和‘挑战者’号不同的是,我们改进了船头船尾火力。增加了其推进速度,千斤佛郎机炮由六门减少到两门,威力更加巨大的红夷炮由一门增加到两门,同时,迅雷炮也增加到了二十二门。其正面火力和机动性大有提升。火箭、药弩皆按福船削减装备,水手和士兵的比例也有所调整……好!”丁云毅闻言大喜:“船名有了没有?” “暂时叫虎贲船。”蔡九洲回道。 “虎贲船?不好,不好!”丁云毅想了一下:“我看就看‘虎式’战船。将来以此为模板造出来的战船,皆为虎式系列战船。这第一艘嘛......就叫‘虎威’号吧!” 朝那艘新船看了一眼,威风凛凛。如同一只海上的巨兽一般,正在傲视着周围的一切。船上的主火力两门红夷大炮,更是不可一世。辅助的佛郎机炮和迅雷炮,一定那开战,同样也能在红夷炮的威力下充分发挥自己的火力。 “虎式”系列战船的“虎威”号,这是台湾造船坊以“挑战者”号为原型,成功打造的第一艘完全由自己制止的庞大战船。 和之前的“挑战者”号,即“维京人”号想比,它的船速更快;而和大明最大战舰福船相比,尽管减少了千斤佛郎机炮,但由于增加了红夷炮和迅雷炮,因此火力的强力压制性和快速打击性却又胜于福船。 尤其是船上火箭等装备的减少。这意味着“虎式”系列战船,将在更大程度上依赖自身炮火的优势来取得战场的胜利。 尽管“虎威”号依旧存在着问题,但对于丁云毅来说,台湾造船坊却因为这艘战舰的问世而迈出了很大的一步。 “多谢副镇赐名,这船就叫‘虎威’号了。”蔡九洲喜滋滋地道:“本来我想给自己乘坐的。可大海兄非要,没办法,怕伤了兄弟和气,我便也只能给他了。我自己乘坐由海沧船改进过来的战船,那也是一艘新船,船上火力都有增加。本来准备命名其海澜船,但按照大人思路,这名字似乎也不能叫了……豹式’系列。”丁云毅想到不想,脱口而出:“你的船命名为‘猎豹’号。” 说着又问道:“造船坊按照我的意思,规模已经扩大,但还不够,我的要求是年产舰船能够达到中等规模,大略制造能力有三到五个郑家南安石井造船坊那么大,红夷技师不是曾经说过,郑家的造船坊不过是个私人造船的地方而已?三年内达到大型规模,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年生产能力足够武装起一支小型舰队的水准。还是那句话,银子方面不用考虑,我来!如果达到我的要求,我不插手,放手让造船坊的人去干。啊,现在是谁在主要负责?” “造船方面,主要是红夷技师范伯伦和佛郎机技师奥列弗负责。范伯伦主要负责大型战船,奥列弗负责中小型战船。至于舰船火炮调试和安装,以及对炮手训练,由当初投降副镇的卡朋.马维纽松带领的指导团负责。” “恩......”丁云毅点了点头:“分工明确,这很好,但还需要一个总的复杂调度。振兴,你是我虎贲卫水军主要将领,秦云又要管着金鹰城和大明远洋公司,老让你们分心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哎,我和你商量个事……副镇哪用说商量的话?”蔡九洲急忙道;“但要职下做什么事,尽管吩咐便可。” 丁云毅笑着道:“这事你答应下来可做不了主。台湾造船坊能有今天,全靠了你父亲蔡启珍的帮忙。现在他把造船坊都搬了过来,与台湾的合二为一,海路上的事情他也不太管里,他可正春秋鼎盛,就这么闲着,难道不怕无聊?” 蔡九洲一怔,随即明白过来:“难道副镇想让家父管理这里?” “不错,不错。”丁云毅笑道:“蔡公在这方面很有经验,资历高,威望深,况且这造船坊里不还是有他的股份在内?咱那,和他商量商量,让他重新出山,一来他在这里我也放心,二来嘛.....这个造船坊现在主要是制造战船,不但赚不到银子,每年还要贴进去大量银子,他主管这里了,这不也好说许多了吗……蔡九洲哭笑不得,副镇这算盘打得好啊。不但让父亲免费来帮他做事,而且造船坊每年亏那么多的银子,父亲还没办法做声。 “没办法,没办法。”丁云毅但凡求人,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咱现在不是困难吗?去墨西哥探险的船队很快就要起航,咱的全部身家都几乎压在这上面了。现在造船坊总得有人负责。你去告诉蔡公,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会让造船坊有利可图的。” “按照大人构思,造船坊几乎都在造战船以供虎贲卫水师之用,这赚银子还不定到什么时候呢。”蔡九洲嘀咕了句,接着无可奈何:“既然大人都说出来了,职下也不好反对,我这就回去和家父商量商量,只是他会不会肯,我就说不好了。” “肯,肯,一定会肯。”丁云毅赶紧趁热打铁:“回去告诉蔡公,只要他肯答应了,我总想着办法为他在朝廷里请到一个官职,这你蔡家出了个大官,大家可不都是皆大欢喜?” 蔡九洲那是半点也不相信的。副镇就是这样,求你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好说得很,可等事情过了,你再看吧。 不过蔡九洲也并不责怪,他知道丁云毅现在难得很。又要发展台湾、澎湖,又涌来那么多的灾民。而且在福建,张肯堂和郑芝龙还在对这里虎视眈眈,一刻不能放松。自己这次回去,无论如何也得劝着父亲答应,就当帮副镇一把吧。 按照台湾这么发展,很快会到一个很大的规模,到了那个时候,一切的付出都有回报了吧。 “去墨西哥的船队基本准备妥当,很快便可起航。”丁云毅叹息一声:“我这心里其实也是忐忑得很,天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天知道……话还没有说完,谢天匆匆走了进来,在丁云毅耳边低语几句,丁云毅面色大变:“真的?情报准确?” “千真万确。”谢天低声说道。 “好啊,好啊。”丁云毅冷笑几声,来回走动几步之后冷声说道:“命令,立刻着急全部虎贲卫将领至金鹰城官邸召开紧急会议!”(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八十章 为台湾,战! “诸位,出了一点事情,所以才那么紧急把你们召到了这里来。” 丁云毅面色阴沉,朝那些被紧急召集而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部下看了眼:“谢天,你和大家说一下吧。” “是。”谢天站了起来:“根据可靠情报,在爪哇岛的巴达维亚,红夷国、佛郎机国、干腊丝国、英国四国已经签署了一份‘神圣东方条约’,四国组成了联合舰队,目前各国战舰已经云集爪哇岛,目标,台湾!” 这一席话一出,顿时引起一片混乱。 众将无不大惊,不断交头接耳,议论不停。实在是太突然了,四国组成联合舰队?即将进犯台湾? 台湾才刚刚有了起色,忽然就又要面临危机? 四国联合舰队?以台湾一己之力,能够成功应付吗?虎贲卫水师尽管已经有了一定规模,又能够对付四个国家的战船吗? “都安静一些。”丁云毅让部下们安静下来:“现在事情已经如此,再多说也不可能改变。诸位,之前我们和红夷斗,和郑芝龙斗,都是有惊无险的局面。但这次,却事关台湾和我虎贲卫的存亡危机。一个应对得不得当,那我们之前的心血全都毁了......我把你们叫来,就是为了让大家说说,这事该怎么办?” “能不打,尽管不打。”谢玄很有一些担心:“我虎贲卫虽然略有规模,但面对的却是四国联合舰队。怎么打?我的意思,是立即通报朝廷和福建巡抚张肯堂,由张肯堂发出警告,大家坐下来协商为是……协商?协商什么?”张宪轩冷笑几声:“若是能够协商,当初福建不用打了,澎湖不用打了,料罗湾也不用打了。既然红夷有备而来。必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打!拼着我虎贲卫全打光了也打!” “打?”谢玄立刻接口道:“全打光了怎么办?还拿什么来守台湾澎湖?我知道张兄武人威武,但这事关我等存亡那!” 从澎湖赶来的萧易风思索一会:“副镇,料罗湾咱大明也和红夷和刘香的联合水师打过。大捷。可一面积极备战,一面迅速督请张肯堂和郑芝龙出兵,若是能集三方之力。便可以对四国联合水师形成巨大威慑,此战,便有得打了!” “不成!”萧易风还没有说完,秦云已经大声反对:“请神容易送神难。张肯堂和郑芝龙早就在盯着咱们台湾了,这次若请他们来,正好便是一次机会。我们败了,他们则可以趁机再与红夷决战,则台湾不复为我所有。胜了,他们便也有了借口,将战船长期驻扎台湾、澎湖。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该如何应对?副镇终究当的是朝廷的官,难道还能驱逐不成?把他们请来,等于是把一次绝好的机会放到了他们面前那!况且,我还有一层顾虑。若是他们真的到了,当我虎贲卫水师全力对付四国联合舰队,他们忽然夺取金鹰城怎么办?” 萧易风有些不解:“副镇是朝廷任命的,节制台湾、澎湖二地,难道他们敢公然这么干吗?” “敢,当然敢!”秦云冷笑几声:“福建离京城如此眼。朝廷的手伸到这里会很吃力。况且现在朝廷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边关和中原流寇身上,福建出了什么事,只要不是叛乱,朝廷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朝廷以副镇镇守台湾、澎湖,是为了让副镇防御二地,除了这些,咱们什么也不能给朝廷。但张肯堂给朝廷的,那却是白花花的银子那!圣上就算再器重副镇,但和要命的饷银比起来,孰重孰轻?台湾副镇没有了可以再换一个,但能为朝廷带来大笔银子的官,却是换不得的那!” 众将纷纷点头,丁云毅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秦云这话说的一点也没有错,自己虽然得到崇祯信任,但他的信任不是无条件的,他用张肯堂和郑芝龙来节制自己,便正是出于这个目的。不管台湾最后落到了谁的手里,只要还是大明管辖着,那其实和崇祯是没有太大关系的。他要的,是福建每年交纳的那么多粮饷那! 就算自己在福建、在中原、在边关立下了再大的功劳,但和几十万的银子相比,自己屁都不是。 朝廷,随时随地可以用人来替换自己。 “请张肯堂和郑芝龙,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丁云毅缓缓说道:“现在的问题不是打不打。打,肯定要打,我们不想打,敌人也得逼着我们打!只是这仗怎么打?请张肯堂和郑芝龙,是最后绝望时候的办法,暂不可行。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以金鹰城为固城,坚守不出,还是主动出击,在海上和他们打一仗!” 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了专门被其叫来的苏杨求缘身上:“苏杨,我看你到现在一言不发,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主意了那?” “没有什么好的主意,不过略有想法。”苏杨求缘微笑着道:“既然副镇决定打了,那我等便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了。不过苏杨听说过一个故事。当年秦国崛起,魏、赵、韩、燕、楚五国以公孙衍之计,合纵抗秦,声势浩大,秦国不能抵挡。秦王听张仪计,五国各怀鬼胎,不能同心抗敌,于是分而破之。先迫使燕主动退兵,而后再使楚国退兵,最后集全秦国之力,与魏、赵、韩决战,秦大胜,斩首八万,威震山东诸国,从此便再也没有敢主动挑衅秦国了。不知副镇可曾听过这个故事?” 丁云毅当然听过。 人们通常认为,苏秦和张仪为政敌,分别是合纵、连横的倡始者,彼此相互攻击。为同时之人。《史记》和《战国策》都是样么记载的。但是,苏秦比张仪晚死二十六年。有张仪在前,苏秦在后,当张仪在秦国当相国时。苏秦还是没有登上政坛的年青人,根本没有和张仪打过交道。张仪的真正对手是公孙衍,公孙衍才是合纵策略的倡始者。 公孙衍于秦惠文王五年在秦,为大良造。后居魏。楚使者陈轸,也是一个纵横家,他过魏。献计于公孙衍。他说“魏相田需约诸侯纵亲,楚王疑而未信。如果您请于魏王,说您与燕赵之王有交情。多次有使者来邀请相见。魏王如答应了您,给您车子,你也不必多要,有三十辆乘就可以了。您把车子陈列在庭中,公开宣称,要到燕国和赵国去。”公孙衍照办了,燕赵之王派使者迎公孙衍到他们的国中,楚王听说,大怒,以为田需欺负他。就全不听从田需的话了。齐国听说公孙衍要到燕赵去,也派人以国事相托。于是,公孙衍行三国相事,有了相当大的权力。 此后,公孙衍以魏、赵、韩、燕、楚合纵攻秦。这次进攻。没有取胜,军至函谷关而还。但这次进攻,还是一次有名的对秦的进攻。因为西戎义渠跟魏有往来。有一次,义渠君朝魏。公孙衍就趁这个机会,劝告义渠君加强对秦的警惕。他说,如中原无事。秦就要对你们烧杀掠夺;如果中原有事,秦将轻使重币去同你们交好。后来,五国攻秦。恰巧这个时候,秦以文绣千纯,美女百人,遗义渠君。义渠君集合群臣议论这件事。义渠君说,这就是公孙衍当年所说的那话了。于是起兵袭秦,大败秦人。 公孙衍的合纵还是很有效果的,只是他遇到了张仪,最终终于为张仪的连横之计所破,五国联盟终于遭到彻底瓦解。 这是苏杨求缘说出了这样的故事,丁云毅很快明白:“你的意思是,现在这四国便是合纵了,而我当以连横破之?” “不错!”苏杨求缘点头道:“目前局势,和公孙衍五国合纵何其相似?燕国和秦国从无战事,楚国和秦国也无疆土之争,真正要和秦国拼个你死我活的,不过是魏、赵、韩三晋而已。而下所谓四国联合舰队,我们和干腊丝人、佛郎机人未曾发生正面冲突,甚至还和他们有贸易上的往来,和英国更是连见面都没有见过,何来冲突?真正的敌人,便只有一个红夷了。我料海战一起,主要敌人便是红夷,若是我们败,则三国趁机而上,大拣便宜,若我们胜,则三国必然会主动退兵!他们未必肯全力以赴帮助红夷!” “好!”丁云毅“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道:“苏杨求缘的话,和我心里想的是一样的,什么四国联合舰队,哪有那么牢靠?打,坚决的打!但我心里想的,可不光是打一个红夷!” 这话一出,所有人精神大振,丁云毅朗声道: “诸位,红夷国、佛郎机国、干腊丝国、英国这四国,干腊丝和咱们有贸易往来,不会真打,无非虚张声势,想要从中捞点好处。我欲派遣一人,到干腊丝人那里去,找到那个乌尔塔多.德.科库耶拉。告诉他,只要他能按兵不动,我台湾便也授予他贸易权,干腊丝的船队往来台湾、澎湖、福建,绝对不会遭到我的阻挠。他要是不答应……丁云毅冷笑一声:“告诉他,就算我虎贲卫水师败了,我也会率领残兵败将,加入海盗,从此后日夜对他的吕宋和所有干腊丝船队袭击不停,没有一艘船能到吕宋,吕宋也没有一艘船能够出航。同时,同时在附近海域活动的一棵树、一股烟,率领他们舰队,游弋于吕宋之外海,摆出随时准备攻击吕宋模样!只是这和科库耶拉交涉人选却是一个难题……马尔科神父最合适,但他即将要随远航舰队探险,是否暂时将他了留下来?”秦云在一旁建议道。 “不行,远航船队按照计划出海,不得耽误。”丁云毅断然拒绝。 秦云眉头皱了一下:“那还有个人选,就是那个从锦州来的西蒙德。这人虽然年纪不大,但通晓几国语言,而且人非常聪明,可以派他去把大人意思转达。” “恩,这人可以。”丁云毅点了点头:“一会就把他给找来。” 说着,目视众将:“干腊丝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好办了。英国没有多少力量,先败英国!尔后突击红夷、佛郎机两国舰队!” 众将听了大吃一惊,副镇竟然要以一敌三,同时攻击三个国家舰队? “要打,就大打,打得他们从此后不敢正视我台湾!”丁云毅杀气腾腾:“一旦开战,全力以赴攻击英国舰船,敢救者,唯有红夷,佛郎机与英国素有矛盾,虽然暂时联盟,但却必然不肯全力相救。我以主力攻英国,次力拖住红夷,武力威慑佛郎机,主动在我!” “若是佛郎机国全力相救怎么办?”久未开口的叶大海问道。 “集中快船死士!”丁云毅大声道:“每船皆堆满引火之物,佛郎机只要敢动,不顾一切点燃快船,向佛郎机舰船冲过去,让佛郎机人知道,这些快船死士是来拼命的!” “副镇,我愿率领这些快船死士!” 朝那看去,正是一心想当大将军的王威! 丁云毅以目视之:“快船死士,有去无回,十有九死,你可害怕?” “不怕!”王威的声音老大:“可我若活了下来,副镇升我当什么?” “我升你当守备!”丁云毅笑道:“这官如何?” “好!说话算数!”王威不惧反喜。 “虽然不能让张肯堂和郑芝龙插手进来,但却必须通知他们。”丁云毅略一沉思:“我会亲往福州,向他们两人报明此事。告诉他们,我台湾即将为大明浴血大海,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发出海盗盟主旗,让各路舰队向台湾方向靠拢!诸位,为台湾,战!” “我等愿随大人死战!” “不要死,要活下来!”丁云毅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你们都要给我活下来,台湾不能丢,你们也不能死。这次我集全台湾、全澎湖、全海盗同盟之力,誓让泰西诸国不敢正视台湾!” 为台湾,战!(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八十一章 多方反应 张肯堂和郑芝龙面面相觑。 四国联合舰队?实在是有一些太突然了。 张肯堂眉头紧锁,忧虑忡忡,他虽然奉命监视制衡丁云毅,但他到底是个一心为朝廷的官员,此时泰西以武力压境,丁云毅一旦败了,失的是大明的地,丢的是朝廷的颜面。 “当起福建全部水师,誓与泰西一决死战!”张肯堂怒声道:“那些泰西人三番两次,犯我边境,不知悔改,这次必定给予其一个教训!” 郑芝龙也在一旁道:“我水师上下官员,愿意助战!” “多谢抚帅,多谢副镇。”丁云毅显得非常平静:“但我台澎二地有能力击退泰西入侵,誓死保卫我大明国土。此次前来,只是将此告知抚帅副镇,别无它意。” 张肯堂和郑芝龙是何等样人?只一听便明白了丁云毅的意义,是决绝二人插手台澎事物。 张肯堂在那沉默一会:“丁副镇,兹事体大,万一有失,则台澎二地不复属我大明,千万考虑清楚了那。” “抚帅,云毅都已经考虑清楚了。”丁云毅说的非常斩钉截铁:“我将倾台澎之力与其决一死战,决不让二地有一寸落入泰西诸国手中。来必战,战必胜!” “好一个来必战,战必胜!”张肯堂大声赞道:“既然丁副镇如此有信心,本抚将在福州等候捷报!” “多谢!”丁云毅一拱手:“军情紧急,云毅这便回台湾去了!” “抚帅。郑某也回泉州去了,日夜巡视,一旦台湾有需,则我水师即刻可以出征!”郑芝龙似有心事,也匆忙说道。 两人走出巡抚衙门,郑芝龙轻声问道:“项文真有把握。” “有!”丁云毅点了点头:“原是要先通知郑副镇的,只是军情紧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郑副镇,你我有盟约在先,这次我若有失。只怕郑家水师也会受到动摇,因此还请郑副镇做好准备,一旦虎贲卫水师战败。则郑家水师迅速起全部之军,猛扑台湾。还请副镇放心,就算我丁云毅败了,也必然杀得它四国联合水师元气大伤!” 郑芝龙一怔,丁云毅这是抱定必死决心去的了。 其实丁云毅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胜了,那没有什么可说的;但一旦出现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那宁可把台湾给郑芝龙,也绝不让其落到泰西人的手里。 “项文为何不以金鹰城为防线,配合水师作战?”郑芝龙忽然问道。 丁云毅淡淡地道:“金鹰城是最后的。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若以金鹰城为依托,死死抵抗敌人,那金鹰城未免遭到极大损坏,城内生灵涂炭……这不过是他的一个说辞而已,的确是有这方面的顾虑在内。但更重要的一个愿意,是丁云毅准备检验一下自己的虎贲卫水师,战斗力究竟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总是要在海上和敌人好好打一仗的,有些事情就算避也避不了...... 他还有另外一个心思,万一虎贲卫水师在四国联合舰队攻击之下败阵,那么便迅速带领残兵退入金鹰城内。张肯堂和郑芝龙见自己败阵,必然不肯让台湾有失,当起全部之力增援。只要金鹰城还在自己手里那一切便有转折之机...... 两人一路商议,进入泉州,互相告别。丁云毅随即来到泉州知府叶原先的官衙,一见到姐夫,早已得知情况的叶原先迫不及待地问道:“可有把握?” “没有!”丁云毅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四国联合舰队,势力强大,虎贲卫水师能否打得过很难说。” “如果金鹰城危矣。”叶原先顿时一惊:“又不能让张抚帅和郑芝龙助战,如之奈何?” “战不过,也要战!”丁云毅一笑:“姐夫不必担心,这次我集全台澎之力拼死一战,就算被他们吃到肉,也要蹦掉他们的几颗牙齿。” 叶原先点了点头道:“项文妻妾皆在台湾,何不暂时移来泉州,等到战事过后再回台湾?” 丁云毅知道姐夫是一片好意,但却笑着道:“姐夫,只怕我那些妻妾让她们来也是不肯来的,金鹰城不破,她们安然无恙,若是破了,全城皆兵,无非男女老少!” 叶原先倒吸了口冷气,丁云毅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万一泰西直接攻城,丁云毅已经准备动员全城之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的了。 “项文来了啊。”里面传来了丁碧月的声音。 “千万不要让你姐姐知道,以免担心。” 叶原先才吩咐完,丁碧月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 “二姐。”丁云毅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你还好意思叫我二姐。”丁碧月一张脸沉了下来:“先是不娶妻先纳妾,接着又在苏州偷偷摸摸娶了一房妻子,你眼里还有父母?还有我这个二姐吗?” “二姐恕罪。”丁云毅赶紧道:“当时事出紧急,弟弟也是没有办法才这么做的。” 丁碧月白了他一眼:“不过这次总算还选的不错,邓家到底是江南大儒之家,也配得我丁家。只是我那弟媳我还从未见过,到台湾那么多天了,还没有来见过我和你姐夫,难道还要我们再如上次一样去拜见她吗?是你忘记了,还是她邓家没有教她这个规矩那?” 丁云毅一听头便大了。 自己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就是这也要讲规矩,那也要讲规矩,有一丝一毫差错那都不行。眼下台湾开战在即,自己哪有空去想这些事情?硬了硬头皮说道:“是弟弟疏忽了,眼下台湾事物繁忙。等过了这几天,一定带着怜玉来给姐夫姐姐请罪。” 丁碧月脸上这才看到笑意。 丁云毅心中牵挂台湾,不敢久留,和叶原先交换了下眼神,叶原先说道:“项文,你台湾还有事,先回去吧。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人来知会一声便是。” 这时候的泉州,乃至整个福建,还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台澎二地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危机。 郑芝龙同样也感受到了危机正在朝郑家走来。 这次四国联合舰队。对丁云毅是个挑战,对郑家来说也是一样如此。 郑芝豹却似乎感觉到了机会来临,他兴冲冲的对郑芝龙建议道:“大哥。泰西人攻击台湾,咱们郑家水师何不突然偷袭?丁云毅遭到两面夹击,岂有不溃败的道理?到了那个时候,咱们的心腹之患便也算是解决了……你放屁!”郑芝龙一声怒骂:“你怎么脑子里整天都在想着这些事情?你也不想一想,击溃了丁云毅,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夺回台湾?泰西以得胜之师,气势正声,我们能夺回台湾吗?这还是小事,万一被泰西舰队胜了,连我们郑家水师都有危机!” “啊?为......为什么......”郑芝豹一脸迷茫。 一边的郑芝凤笑着摇了摇头:“四弟。你仔细想想,无论是红夷、佛郎机人还是干腊丝人,我郑家都不惧怕,他们要想正常贸易,都得看我郑家脸色。都得向我郑家交银子,一两也都不能少了。可这次若是他们打败了虎贲卫,则看到了联合起来的力量何其巨大,若他们胜了,则将来他们也会联合起来对付我郑家水师,到那时候。我郑家威严则可能荡然无存了那!所以这次我们非但不能袭击丁云毅,反而还要给予他适当帮助。” 郑芝豹摸了摸脑袋,只觉得这事情实在太复杂了些。 大哥也真是的,和丁云毅当敌人就当敌人吧,怎么又莫名其妙的联合到了一起。难不成还要帮着丁云毅打仗不成? 郑芝龙也不和他多做解释:“老三,你和莽二率领战船,游弋于附近海域,一旦开战,千万不要参战。丁云毅若胜,则趁势夹击泰西舰队。若败,也同样出击。我料以丁云毅的性格,就算败了也不会让泰西人好过,四国联合舰队大战未停,我郑家水师忽然袭击,一则可以让他们畏我如虎,二则也可以窥视台湾。” “是!”郑芝凤和郑芝豹一起应道。 “总之只有一条!”郑芝龙声音猛然提高:“台澎二地万万不可落到泰西之手,不然,整个福建的局势都要变了。” 福建的天,是要变了。 巨大的危机,正在降临到丁云毅的身上,降临到台湾澎湖,也同样降临到了福建。 这,是泰西国对大明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挑战...... 而此时在福州,福建巡抚张肯堂也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四国联合舰队的到来太突然了。 “我身为福建巡抚,名义上节制台湾、澎湖,但实际上丁云毅才是这两个地方的主人。”张肯堂一脸忧虑:“丁云毅把台湾澎湖打造成了自己的地盘,水泼不进,针插不进,朝廷的手根本就无法伸进去......这且不说,自从他收复台湾之后,福建大小官员人人都有功劳,一个个对他都感激得很,纷纷说他好话。郑芝龙这段时日态度也忽然大变,似乎隐隐然也站到了丁云毅的那一方,丁云毅的势力已经成了……抚帅,现在我等应当如何。”他的心腹黄谷山小心问道。 “静观其变。”张肯堂来回走了两步:“无论如何,不能让千辛万苦收回来的台湾澎湖重新落到泰西人的手里。万一丁云毅败了,则不顾一切,起福建全部之军,连同郑芝龙的水师,再强行把二地夺回来!” “郑芝龙?他会听命令吗?”黄谷山有些担心。 “我是福建巡抚,也是逼也要逼他出兵!”张肯堂厉声道,但随即又叹息了声:“丁云毅虽然有野心,但镇守台澎二地还是颇为有方的,只希望他这次不要败了才好……黄谷山一怔,没有明白抚帅意思:“既然如此,那大人还……我和他没有私人矛盾,甚至对这人我还是很欣赏的,但我当的是大明的官那。”张肯堂苦笑一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谷山,你稍等一下,我写一份密折,你立刻快马启程,带到京城去亲自呈交给皇上。” 张肯堂落笔如飞,很快写好。 密折上大略说了下四国联合舰队进犯台澎之经过,然后又写道丁云毅这个人本事是有的,目前看也是忠诚于朝廷的,但此人野心太大,和郑芝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而随着他的权势逐渐增大,台澎二地简直成了他的私人王国,旁人不容染指。长此以往,便没有人能够控制他了,还请朝廷引起警惕。 又写到了丁云毅和郑芝龙最近态度上的变化,似乎已经走到了一起,这成了福建最大的一个隐患。万一二人真的联手,自己这个巡抚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这次泰西四国大举进犯,还需要靠丁云毅和他的虎贲卫抵挡,暂时不宜动他。等到此次危机一过,朝廷当想办法削减他的权利,甚至将其调离台澎...... 这份密折一旦落到崇祯手里,那么对丁云毅的打击将是巨大的。 张肯堂将密折封好,交到黄谷山的手里,嘱咐其务必快马送到京城,不得耽误。 黄谷山小心翼翼收好,辞别了张肯堂,飞马离开福州。张肯堂这才略略放心,但让他没有想到的事,事情远远非他所想的那样……福州城外。 “这便是张肯堂给皇上的密折吗?” “是。” “哦,知道了,这份密折留下,把这份送给皇上吧。” “大人,这可是掉脑袋的罪那!” “你换密折被发现不过是自己掉脑袋,可是不按我说的去做,却是全家死绝,你说哪个重哪个轻?” “是,我明白了。” “不用害怕,我都帮你安排好了,一旦有变,便把你全家暂时送到爪哇去,我保你全家一世衣食无忧。” “是,小人多谢大人,小人这就去了。” “去吧,到了京城小心从事,不要露出马脚。”(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八十二章 台湾总是咱们的台湾 危机已经越来越迫近台湾了。 不断传来的消息,清晰的告诉台澎二地,四国联合舰队已经逼近。 这个时候的丁云毅在做什么?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在如此危急关头,丁云毅竟然在家里和自己的小妾们打麻将。 这简直是让人难以想像的。 一切的公文都直接送到了他的麻将桌前,每份公文他都只是简单的看上一遍,然后便又重新专心致志的投入到了麻将之中。 丁副镇胜券在握! 这样的传言开始在台湾出现。 不错,想想也是,丁副镇过去可从来都不这样,哪样事情他不是全力以赴去做的?但唯有这次,他根本就没有当回事情。 丁副镇已经有了击溃四国联合舰队的办法! 虎贲卫士兵们的心放下了下来,台湾百姓的心也同样放了下来。 有丁副镇在,有虎贲卫在,台湾,固若金汤……八万。” “胡了。”阿喜把牌朝前一摊,笑着道:“丁大哥,你明知道我要胡八万的,怎么还打?” “啊,不小心,打错了,打错了。”丁云毅一边洗着牌,一边心不在焉地道。 “丁大哥,你可都接连出冲几把了,再这么下去,你可又得输光了。” 韩小小垒着牌笑道:“我们夫君的心思只怕不在打麻将上,泰西人大兵压境。夫君为稳台湾军民之心,装成若无其事样子,其实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就和泰西人开战呢。” 被媳妇说中心事,丁云毅叹了口气,把牌一散:“不打了。” 看到夫君烦心,几个女人也都停了下来,韩小小问道:“这仗能打赢不?” 丁云毅还没有回答。陈圆圆已经臃懒地道:“有丁大哥在这,便没有什么打不赢的仗。那些泰西人再凶,难道还能凶得过丁大哥了?咱们也不用操心。只等着虎贲卫凯旋也就是了。” 丁云毅郁闷心情被陈圆圆这几句话一扫而空:“好,好,等我打跑了那些泰西人。回来非好好的赏你不可。” “夫人,那件喜事你还不和丁大哥说吗?”这时吕雪忽然悄悄地道。 “啊,喜事,什么喜事?”丁云毅赶紧问道。 韩小小面上一红:“这事本来想晚些才告诉你的,怕影响到你打仗。可吕雪这丫头嘴快,也不能不说了。我,我有了……有了,有什么了?”丁云毅傻傻的问了句,接着忽然反应过来,一下跳了起来:“你有身孕了?” 见韩小小娇羞得点了点头。丁云毅“哈哈”大笑,居然一横身便把韩小小抱了起来,放声大笑:“好,好,我丁云毅有儿子了。好,好啊!” “快放下来。”阿喜吓得脸都变白了:“你万一摔到韩姐姐怎么办?” 丁云毅这才放下了韩小小,韩小小抿嘴而笑:“你怎么知道便一定是儿子?” 丁云毅大笑着重新坐了下来:“我丁云毅如此英明神武,那生下来的一定是儿子,决然不会错的。”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这生儿子和英明神武有什么关系? “几个月了?”丁云毅不放心的问了声。 “前几天请了大夫。才刚刚一个月不满。” “啊,注意身子,注意身子。”出征前能够得到这样一个消息,丁云毅喜不自禁。 陈圆圆却忽然在边上轻轻叹息一声。 韩小小最是懂她心思,握住了陈圆圆的手:“夫君,到了明年,你也可以正式把圆圆娶过门了,这名分也该定下来了。” “啊,是,是。”现在韩小小说什么,他便应什么,和个应声虫似的。忽然想起自己姐夫和自己说的话:“我刚从泉州回来,你们要不要去泉州住上几天?” 几个女人何等聪明,一听之下便明白了丁云毅话里意思,韩小小当即道:“这事我们几个姐妹也都商量过了,哪有夫君在这浴血奋战,我们却先离开的道理?夫君放心,我们总不会给你添乱子的。” 这个回答也在丁云毅的预计之中,眼下听了,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大战在即,我若是先把自己媳妇给送走了,军民们不知道会怎么想……随即意气风发:“总之放心,我丁云毅若是连自己的媳妇都保护不了,那还算是个男人吗?” 他神采飞扬,英雄气概,这也正是这几个女人崇拜他的原因。 邓怜玉正好走了出来,本来是有事找丁云毅的,可看到自己夫君和小妾在那谈笑风生的样子,心头黯然,又悄悄的转了回去。 关好房门,呆呆的坐在那一动不动。 她之前根本不认得丁云毅这个男人,既然哥哥逼着自己嫁给了他,那总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心甘情愿的当个丁家人便是了。 可成婚那天晚上,丁云毅却碰都没有碰自己一下,只对自己说了句“我总要让你心甘情愿当我的妻子才是,今天虽然不行,可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跟着夫君到了台湾,也逐渐的了解了丁云毅这个人。他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战海盗,斗红夷,破流寇,杀金虏,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轰轰烈烈,气冲云霄,能嫁给这样的人物,自己这一生也不算是委屈了。 尤其是他在台湾如此艰苦的条件下,还引二十余万灾民到台湾,不惜代价,给他们吃的,给他们穿的,给他们住的......以一人之力活二十万条生命,这样的壮举即便连老天爷也要感动得哭了。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邓怜玉知道自己对丁云毅已是心甘情愿,死心塌地的了。可是丈夫却从来没有进过自己的房间,就好像自己根本就不存在一样。他更喜欢的是个那些小妾在一起。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次政治联姻,无论自己这个人怎么样,只是还是他丁云毅的妻子,还在台湾,其它方面丁云毅根本就不在乎。 难道自己的一生便是这样了吗? 邓怜玉的眼泪默默的流了出来...... 这时候外面的笑声和打闹声更大了。一会,秦云气急败坏的闯了进来:“三哥,我在外面忙得焦头烂额。你倒好,在这里陪着嫂子打麻将。” 丁云毅笑道:“老四,你来得正好。韩小小肚子里可有我丁云毅的种了。” 秦云一怔,怒气全消:“恭喜嫂子。不过这个......三哥,我可比你有得早......那个红夷婆娘瑞秋莎肚子里已经有了三个月了……啊......”丁云毅目瞪口呆,他的媳妇们也都目瞪口呆。 这?秦云和红夷婆娘弄出个孩子来了要?这算什么?混血儿?生出来和谁像?丁云毅哭笑不得:“老四,你可真给你三哥长脸啊。那么多我大明的好女子不要,你偏偏要去找个红夷婆娘。我可告诉你,你要把红夷婆娘当成正房,那可想也不用想的。” “三哥放心,三哥放心。”秦云连声说道:“三哥到书房去说些话。” 丁云毅知道他找自己有正事,随他来到书房。秦云说道:“台湾备战大致都已经准备好了,舰船、武器、火药、弓箭一应具备。若海战能胜当胜,若是海战失利,凭借金鹰城的坚固我们也可以坚持上很久……海战不能失利。”丁云毅断然道:“自己我们的水师也打过几仗,但没有经历过大战。这次四国联合舰队到来。正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绝好机会。若胜,则我虎贲卫水师从此后再也不用畏惧任何人了。若败,只怕这士气几年内都无法得到恢复那……他说着沉默了下:“不过准备还是要做的,老四,你去给我办件事情,在台湾造船坊、火器局内都堆满引火之物。并派专人负责。万一……是,我明白......”秦云虽然惊心,却还是应道。 三哥这是在做最坏打算了,一旦台湾无法守这,他将和台湾玉石俱焚,一丝一毫也都不给别人留下来……还有,征战期间,把金鹰城里那些泰西人都给我盯紧了。”丁云毅面色阴沉:“金鹰城里什么泰西人都有,他们虽然为我办事,但却不可不妨。我给你专门派遣一支特别卫队,你和谢天一起,一旦发现任何企图闹事接应者,杀!” “是!”秦云点头应道:“说到谢天,三哥记得那次让我关注金刀卫银子去向吗?” 听丁云毅“恩”了声,秦云紧接着道:“我秘密的追查过了,其余各笔银子皆有去向,但有笔两千两银子却去向不明,我实在查不到这笔银子去哪里了。此外,金刀卫每月都有一笔数额不等的银子不知派了什么用途。我也想过办法,但谢天对此却控制得非常神秘……我知道了。”丁云毅默默点了点头:“追查得再紧一些,但没有被谢天知道。眼下非常时期,不能自己乱了军心。” “是,明白。” 丁云毅忽然笑着问道:“老四,你害怕吗?” 秦云一怔:“怕,当然怕,怎么能不怕?那可是四国联合舰队那,以我台湾一己之力,能不能挡得住可难说得很。三哥,你和我说句老实话,你怕不怕。” “我当然怕,甚至比你们更怕。”丁云毅一点也都没有隐瞒:“万一败了,你们失去的是什么?稳定的环境,将来还可以找一个地方。可我呢?辛苦的在台澎经营了那么多的时候,好容易有了一些起色,忽然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台湾能够守住,那是我的本分,可台湾要守不住,泰西人不拿了我的脑袋,朝廷也会治我的罪那。” “三哥以前那么多的功劳,难道朝廷就不念到吗?”秦云有些奇怪。 “功劳?那些功劳都过去了。”丁云毅苦笑一声:“在这个朝廷里当官那,立下一百个功劳,也抵不上一个罪过。皇上今天可以把你当个宝似的,可一转眼,你惹怒他了,他昨天对你的嘉奖眨眼便忘,这颗大好头颅那,当时就得落地……秦云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说道:“三哥,别管咱们在台湾怎么风光,说到底还是处处受制于人。还别说朝廷了,张肯堂、郑芝龙处处牵制我们,这日子过得一点都不舒心。我总想着那,等到哪一天咱和三哥一起不当这个朝廷的官了,去当个逍遥自在的海盗,那时才没有人能管到咱们,就算被官府抓到砍了脑袋,也是件痛快的事情。” 丁云毅一笑,是啊,自己这个副将当的还没有一个海盗那么快活。 “除非......”秦云悄悄的朝边上看了看:“我之前和三哥聊天,三哥总是和我说几年后天下必有惊天动地的大变。我寻思着,这大变无非就是改朝换代,旁人听不出三哥话里意思,但我能够听懂。三哥,你去的地方多,见多识广,你说的总不会错。你也不用回答我是不是,你就告诉我一句话,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准备怎么办?” 丁云毅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怎么办?自己远在台湾,以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改变历史潮流的,等大明真的亡了,自己该怎么办? 其实这个问题丁云毅也想过无数次,但每次都总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台湾这里的事情还没有弄好,去管什么大明亡了之后该怎么办? 可现在忽然发现,自己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 “三哥。”秦云低声说道:“我猜不到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那么多的弟兄跟着你呢,大家都把你当主心骨,你得为弟兄们考虑啊。” “可那么多的弟兄跟着你呢。” 秦云的这一句话,深深的说到了丁云毅的心坎里。 那么多的弟兄,都在眼巴巴的指望着自己,自己是他们的主心骨,自己能够决定他们未来的命运。 丁云毅想到这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缓缓说道: “有一点你只管放心就是,不管将来风云变幻,不管大明将来如何,台湾,总还是咱们的台湾,我丁云毅总不会让咱们千辛万苦打下来的地方拱手送给别人!”(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八十三章 联合舰队 四国联合舰队,西班牙舰队。 对于西蒙德的秘密到来,西班牙驻吕宋的总督乌尔塔多.德.科库耶并没有感到有多大的惊讶。 科库耶拉总督很清楚,自己是并不太愿意进攻台湾的。他和台湾有着非常愉快的贸易往来。 这次进攻台湾,胜负还很难说得很,胜了,那什么都好说,可是一旦失败了呢?那么也许台湾将会断绝和吕宋的一切贸易。 只不过安东尼.范.迪门提出的建议还是比较诱人的,是让人动心的...... 当决定出兵之后,科库耶拉总督很确信台湾那个叫丁云毅的一定会来找自己的,而很显然,自己现在手里握有了筹码,就看哪一方的出的价格更加高了……你很年轻,西蒙德.伊萨贝.拉法尔先生。”科库耶拉总督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西蒙德:“让我们开门见山吧,西蒙德,丁云毅让你给我带来了什么?” “开放的贸易权。”西蒙德也不再隐瞒什么:“你们的船队从此后到达台湾、澎湖、福建,将不会遭到虎贲卫水师的拦截,总督先生,您认为这个建议有**力吗?” “有。”科库耶拉也表现得非常坦诚:“但还不够。必须知道,台湾现在看起来已经很难守住了,当我们取得台湾,我所获得回报将远远超过这些。” “难道您真的认为如此。”西蒙德虽然年轻。但所表现出来的老到却让人吃惊:“总督先生,您没有和明朝的军队交过手。所以不知道他们的力量。我到台湾的时间并不长,但也仔细研究过他们的一切。在料罗湾海战中。荷兰人和海盗刘香的船队,却遭到了明朝人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我想这点您一定听说过吧?” 科库耶拉总督点了点头,西蒙德随即继续说道:“他们拥有这样的力量,而且您知道明朝在福建一带拥有多少战船吗?据我调查,光是福建的司令官郑芝龙阁下。便拥有三千条以上的战船。除了战船,他还拥有二十万以上的军队……科库耶拉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此前他也知道,但当这个消息由西蒙德嘴里得到证实。这一庞大的数目还是让人震惊的。 三千条战船?上帝,比整个西班牙所有的战船加起来都要多...... 当然,这三千条战船里,有真正用于作战的战舰,也有大量的商船,甚至是渔船。但是,这一数目已经足够让人觉得惊心动魄了。 而郑芝龙纵横海上,让所有来往船只都不得不按照他的规矩交纳每年三千两银子的保护费,也正缘起于这支庞大的舰队。 即便荷兰人在他的面前,也不得不低下傲慢的头颅...... 科库耶拉有些不太甘心:“但是我也听说过。郑芝龙和丁云毅两个人之间存在矛盾,丁云毅还夺走了郑芝龙的台湾的利益,难道你认为在我们攻击台湾的时候,郑芝龙会给予他必要的帮助吗?” “或许会,或许不会。”西蒙德耸了耸肩:“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即便郑芝龙袖手旁观,你们要想夺取台湾也将付出很大的代价。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千辛万苦击败了丁云毅的舰队,而当郑芝龙那庞大的舰队忽然出现的时候。总督阁下,您认为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科库耶拉沉默下来了,这点的确让人担心。 “郑芝龙会这么做的。”西蒙德告诉总督阁下:“他是一个很狡猾的人,或许,我可以认为他和荷兰人之间有了一种默契……默契?什么默契?”科库耶拉一下警觉起来。 西蒙德面色沉静:“您完全可以想像一下,在荷兰人占领大员的时候,他们和郑芝龙保持着一种奇怪的默契,以郑芝龙的力量,却并没有去攻击热兰遮城。我所担心的是,你们或许可以打下台湾,但最后得到利益的,将会是荷兰人。在巴达维亚,荷兰人打败了英国人,当然,也屡次打败了你们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如果再让他们得到台湾,荷兰人在东方的势力便会无限制的膨胀,您认为自己还有办法来约束他们吗?” 科库耶拉的眉头锁到了一起。 尽管西蒙德说的话并不好听,但他和西班牙的军官们此前也有过这样的担心。现在从西蒙德的嘴里说出来,这份忧虑便又加深了几层。 “不必和荷兰人搅在一起。”西蒙德举起手里的酒杯喝了一口:“与其去赌不确定的未来,还不如把目光放在更实惠的地方。和台湾、澎湖、福建自由的通商权,难道您不觉得诱人吗?还有一点,我也不得不提醒您,丁云毅还让我带给了你一句话。他让我告诉您,如果您和您的舰队坚持要对台湾发起攻击的话,就算他的虎贲卫水师败了,他也会率领残兵败将,加入海盗,从此后日夜对您的吕宋和所有西班牙船队袭击不停,没有一艘船能到吕宋,吕宋也没有一艘船能够出航。” “他这是在威胁我吗?”科库耶拉有些生气。 “是的,我们可以看成是威胁,但是请您相信他有这样的力量。”西蒙德非常诚恳地道:“我甚至担心吕宋您也不能保护了。” “什么意思?”科库耶拉皱起了眉头。 西蒙德面色凝重:“您在吕宋留了多少兵力?当您出航的时候,大海盗一棵树和一股烟,已经率领他们全部的舰船,全速驶向吕宋,准备向吕宋发起攻击。” 科库耶拉大吃一惊。 为了这次进攻台湾。吕宋几乎所有的西班牙船只和士兵都出动了,吕宋只留下了少数的兵力。如果海盗趁着这个机会偷袭。那吕宋一定无法保全了。 尽管他的西班牙舰队有能力把吕宋重新从海盗手里夺回来,但是那些海盗上岸后对于吕宋的大肆烧杀掠夺。将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还有那些留在吕宋的西班牙人怎么办? 上帝啊,自己的妻子和家人还在那里呢……现在回航已经来不及了。”西蒙德缓缓地说道:“但是有一点您完全可以放心,一棵树和一股烟都听命于丁云毅,明天他的命令,他们是不会进攻的。但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和您刚才说的一样,威胁。**裸的威胁。丁云毅很明确的想转达你一个消息,要么成为他的朋友,要么变成他的敌人。如果你选择后者,那么我坚信他能够做出任何事情。” 科库耶拉艰难的咽下了一口口水。 现在回航。真的已经来不及了...... 当丁云毅的朋友,获得贸易权;成为他的敌人,便要冒着失去吕宋和家人的危险......只有这两条路,不会再有另一条路给他来选择了……我不会想台湾发起攻击。”科库耶拉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但是做为回报,吕宋也不能遭受到任何的破坏。” “我保证。”西蒙德的回答非常肯定:“丁云毅现在要全力对付的将是荷兰人、葡萄牙人、英国人,他没有意思和您成为对手。当然,他也不会和你为难,西班牙舰队依然可以和联合舰队一起达到台湾,但是在战争爆发之后,希望您的舰队能够保持中立……我确定我会这么做的。”科库耶拉不再有任何的迟疑:“我不会命令我的舰队加入到攻击中。同时,我是全部参战之西班牙舰队的总司令,这包括从爪哇而来的西班牙战舰,我也会命令他们不许加入战斗。” “先生,您将成为台湾的朋友。”西蒙德心里也长长松了口气,他终究还是完成了丁云毅交给自己的任务,那么,丁云毅所许诺给自己的重奖等到战争结束便也可以兑现了。 他丝毫也不怀疑丁云毅能够取得胜利,在他看来。四国联合舰队已经开始分裂了。 而他,将会留在西班牙舰队,留在科库耶拉总督的身边,一直等到战争结束为止……在西蒙德和科库耶拉达成了秘密协议之后,四国联合舰队的总司令洛.艾达丹根本就被蒙在了鼓里,完全不知道西班牙人那里发生了什么。 他丝毫没有把东方人放在眼里,尽管安东尼总督在他出征之前再三告诉他,明朝人拥有很强大的实力,他们曾经在和东印度公司的战斗中取得过多次胜利,从澎湖到料罗湾,再到台湾。 而且安东尼还警告他,在台湾一带,不光有丁云毅的军队,那个叫郑芝龙的人也拥有着让人畏惧的舰队。安东尼总督已经秘密派人和郑芝龙联系,希望他能在战争爆发之后保持中立,不要影响到郑家和荷兰之间的“友谊”,当战争结束后,荷兰一定会给予他丰厚的回报。 友谊?和东方之间存在着什么友谊?艾达丹不屑一顾。 强大的荷兰舰队,所向无敌,东方人不堪一击。至于先前几次东印度公司的失败,他也曾经仔细的研究过,尤其是料罗湾之战和热兰遮城之战。 前一次的战斗,明朝军队使用了火船战术,让荷兰舰队猝不及防,结果损失惨重。而现在,艾达丹已经有了应付这种火船战术的办法。 至于后一次的热兰遮城之战?那更加不值得一提,明朝人使用的不过是偷袭战术,热兰遮城的荷兰战舰根本没有来得及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如果在海上正面对决,艾达丹坚信自己一定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用最小的代价彻底击溃敌人的。 然后,那个叫郑芝龙的吗?他如果愿意和东印度公司合作最好,但如果不愿意合作,那么他将成为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艾达丹心里的自信已经到达了顶点,甚至对安东尼总督为他派来的助手萨姆特的建议也不太听得进去。 萨姆特再三提醒他,尽管安东尼总督已经给郑芝龙去了信,但郑芝龙会即将到来的四国联合舰队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还很难说。而郑芝龙的势力强大,也不是艾达丹能够想像得到的。 “明朝,是一个很庞大的国家。”萨姆特竭尽全力的形容道:“她拥有着庞大的人口和庞大的军队,他们能够轻松的组建起十万人以上的军队……这简直太夸张了。”艾达丹根本就不相信,就如同那些从来没有去过明朝人一样的荷兰人,认为这不过是个极其荒谬的说法:“萨姆特,我能够理解你的忧虑,但没有哪个国家能够轻松的组建起十万人的军队。我甚至非常怀疑,整个明朝有十万人规模的军队吗?” 太自大了,他根本就不了解明朝的庞大,萨姆特的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担心:“您必须要相信我的话,之前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包括普特曼斯总督,但是我们在这方面已经吃了很大的苦头。总司令阁下,你担负着东印度公司的重任,任何闪失都将让我们承受起无法承受的代价,甚至会引起一连串的恶果。” “我知道我的责任,所以不会有任何的失败。”艾达丹傲慢地说道:“当战争正式爆发后,在一个小时内我就可以解决战斗,然后登上原本就适于我们的大员。对了,热兰遮城被那些明朝人改成什么名字了?” “金鹰城。” “啊,金鹰城,我喜欢这个名字。”艾达丹有些兴奋:“当然,我不会再用这个名字。至于热兰遮城?那是失败的象征,我也不会再用了。或者叫洛.艾达丹城?萨姆特先生,您认为这个名字怎么样?” 萨姆特苦笑了下,无言以对。战争还没有开始,总司令阁下却已经在那幻想着战争的胜利了,他很担心这次的战争,会以什么样的结果收场。 正和他自己说的那样,荷兰已经不能再承受一次失败了,那会动摇到荷兰在东方的殖民,会让许多蠢蠢欲动的敌人察觉到其中机会。 比如在身边的西班牙,当然还有葡萄牙人和英国人!(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八十四章 出征 “回副镇,四国联合舰队已经抵近台湾!” “好,知道了。”丁云毅站了起来,边上的吕雪、吕慧急忙帮他穿戴好了装备。 丁云毅看了一下横放在长案几上的千军槊,然后摘下了绣春刀,交给了韩小小:“这把刀,从此后就留在家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懂。”韩小小默默的点了点头。 丁云毅朝自己的妻子们,朝吕雪、吕慧这些丫鬟们看了一眼,大笑道:“脸都绷得那么紧做什么?等你们家老爷得胜归来,再和你们在麻将桌上大战三百回合!” 那些女人想笑,可谁又能笑得出来?谁都知道这一次的战斗有多危险。 “夫君......”一起来为丁云毅送行的邓怜玉,解下了脖子上的一块玉牌:“怜玉不能随夫君上阵杀敌,这块玉牌,是我邓家祖上传下来的,能辟邪,请夫君带在身上,逢凶化吉,早日凯旋归来。” 然后,邓怜玉把玉牌挂在了丈夫的脖子上。 丁云毅朝她微微一笑,忽尔大声道:“女人们,你们的男人上阵杀敌去了!” 说完这话,转身便走,没有回头……一出官邸,便看到外面黑压压的布满了百姓,把丁云毅给吓了一跳。 有台湾当地百姓,也有那些从各地逃难到台湾来的。看到丁云毅出来,那些百姓齐声说道:“我等来给大人壮行!” “好!”丁云毅抬高了自己的声音。 “大人。这次咱们能打赢吗?” 丁云毅朝发声处看了眼:“我也不想瞒你们,这次泰西人大举而来,集四国之力,来势汹汹,我虎贲卫明显落在下风。可是……他沉默了下说道:“可是,我才知道,我的媳妇韩小小已经有了身孕了。我在这里,我的媳妇都在这里,我家也在这里。等我儿子出生后,也会在这里。我快要当爹了,为人夫、为人父。我都得尽起我的责任,让台湾不再落带敌人的手里。我向你们保证,只要我虎贲卫还有一个人在,就绝对不会让敌人打进来!海上,我们会和敌人浴血奋战,战斗到最后一条船。海上打输了,我们就退到金鹰城来,金鹰城丢了,我们就和他们巷战。总之一句话,死不认输。死不投降,誓死保卫台湾!” “死不认输,死不投降,誓死保卫台湾!” 那是台湾百姓的呼声...... 他们的家在这里,面对外敌。绝不退让! 台湾的百姓准备好了,虎贲卫的将士们也都同样准备好了! “我等参见副镇!” “好了,不用客气了。”丁云毅几步走到海图前,第一话问的便是:“远航舰队出发了吗?” “出发了,昨天便出发了。陈冬还有些担心,说想要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奋战。但我告诉他,这是副镇意思,不要管台湾发生了什么。” 丁云毅点了点头:“我昨天之所以没有为他们送行,怕的就是他们心存顾虑,想要留在台湾和我们一起抗敌。好了,不说这些了,联合舰队什么时候到?” “明日!”蔡九洲来到了海图前:“根据我们情报,联合舰队红夷舰队在中,两翼是佛郎机舰队和西班牙舰队,英国舰队辅助。有各类舰船八十二艘。” “我虎贲卫水师呢?” “我水师集中各类战舰一百五十三艘,但其中炮舰只有五十一艘,其余一百零二艘全部都是小船。” “哦,我们已经有那么多的炮舰了?”丁云毅反倒大是兴奋。 “炮舰也有大有小,其中一些是用老船改装过的。” “那也不少了。”丁云毅神态轻松:“海盗同盟方面呢?” “刚接到李国传来消息,除一棵树和一股烟外,海盗同盟所有舰船正在向台湾汇集,预计开展之时,大部舰船能够到达。只是,这是海战,那些海盗劫掠还是可以的,但加入到这样正规海战之中,作用不大,只能起到骚扰牵制作用。此外,为防海盗和郑芝龙偷袭,我澎湖守备力量没有动用,严密监视。” “能够骚扰牵制也好。”丁云毅笑着道:“弟兄们,咱台湾有一百五十三条船那,澎湖那还有兵。海盗那呢?几百条船那是有的,咱们这可是以多战少那。” 弟兄们相视苦笑一下。说起来是以多战少,但当海战爆发,真正能够用在正面战场的便只有那五十一条船。 可丁云毅漫不经心,谈笑风生的样子,也让弟兄们的心都放了下来。 “本镇的战船是哪一条?”显然丁云毅对自己乘坐的旗舰更是好奇。 蔡九洲和张宪轩互相看了眼:“副镇,你乃是军中之魂,还是留在金鹰城里指挥为好。” “少他娘的拍老子的马屁!”丁云毅笑骂了声:“军中之魂?咱担不起这个名字。弟兄们拼命,难道咱便在岸上看着?咱自从军以来,哪一战不是亲身当先,一马破敌?眼下泰西人都欺到咱们头上来了,咱这个当副镇的能袖手旁观?干他娘的!” 蔡九洲笑道:“既然如此,那请副镇登上‘虎威’号,统帅全军!” “好,‘虎威’号就是全舰队旗舰!”丁云毅满意地道:“叶大海,随我正面迎战,张宪轩、蔡九洲,你二人率主力舰队,先击英国人,再破红夷舰队,次败佛郎机舰队!” “副镇不可!”蔡九洲大惊失色:“正面应战,面对的是红夷舰队和佛郎机舰队,最是危险,岂有副镇孤身应敌的道理?我愿担此重任。请副镇指挥主力攻击!” “屁话!”丁云毅想都不想便骂道:“若是在陆地上,咱当然亲率主力一决生死,可这是在海上。论海上的本事,我三个丁云毅也比不上你们。以外行指挥内行,岂有不败的道理?诸位不用和我争了。” 看到副镇主意已定,一众部下也都没了办法。 这正面迎战何等危险?必须面对敌人主力的疯狂攻击,稍有不慎。计算按照计划击溃了英国人的战舰,怕也于事无补了。 可是只有副镇决定做的事,又有谁能阻挡? 张宪轩在一边道:“副镇。别忘了还有干腊丝的舰队那。西蒙德那小子去了那么多天,一点消息也都没有。” 丁云毅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是啊,他去了几天却毫无消息......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干腊丝人答应我的要求,要打,不答应我的要求,一样要打。要么不打,要打干脆打个痛快!他娘的,要是干腊丝人这次不动,还有商量余地,可要是动了,老子盯着它就是猛打!” 说着,他加重了自己的语气:“诸位弟兄。这次事关台湾存亡,大家不可怠慢。败了,咱没什么可说的,脖子一伸,等着掉脑袋也就是了。可要胜了。这次要打得泰西人几年内都恢复不了元气!” “愿随副镇赴汤蹈火,死战到底!” 皇甫云杰忽然大声道:“副镇,你们都去海上打了,我们做什么那?” “你们?你们骑兵能做什么?也不能到海里去打......”丁云毅摸了摸脑袋:“你们就留在金鹰城内。这次我没有动用金鹰城里那些泰西人的武装,为的就是怕他们临阵倒戈。你带着你的弟兄们给我好好的监视住他们,配合秦云一起。只要他们有任何异动,不要客气,解决他们。还有,万一海上顶不住了,还得指望着你们呢。” “是,副镇,明白了!” 丁云毅这事把目光落到了王威身上:“你呢,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王威一丝也不在意:“快船死士,共集中了二十条船,每船四人,只要副镇一声令下,我的弟兄们中没有一个怕死的!” 丁云毅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兄弟,快船死士,能活着回来的很少……副镇,你就放心吧。”王威根本就不在乎:“自从我那贼婆娘让我蒙羞以后,我日夜想的就是怎么报仇,这次机会来了,只要副镇不要忘记你答应我的事就行了!” “我记得!”丁云毅用力点了点头:“只要你能够活下来,你就是王守备!” “守备,郑家船队出现在我澎湖附近!” 一句话,顿时让这里像炸开了营,张宪轩急忙道:“难道郑家想趁火打劫?” “就算我和他之间没有盟约,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丁云毅摇头道:“我和他同朝为官,他若敢在这个时候攻击,那就是死罪,谁也救不了他。我估计他这次来,为的是观看两军交战态势。我军若胜,郑家水师可以趁机痛打落水狗,若败,那么他会在第一时间对台湾动手,但却绝不是在现在,也不是在两军开战的时候。” 听丁云毅这么说,弟兄们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情报接二连三而来,很快,便有人来报郑芝凤到了。 丁云毅想都不用想,郑芝凤是来刺探自己这里情报的,一边吩咐手下全部回去准备,一边让人把郑芝凤带了进来。 一看到丁云毅,郑芝凤张口便道:“请副镇不要多虑,我郑家水师是奉命前来助战的,绝无攻击台湾澎湖之意。” “哈哈,我和令兄那是再好不过的朋友,怎么不相信他的为人?”丁云毅皮笑肉不笑的把他请了进来,让人上了茶:“郑三爷,我丁云毅可得谢谢你前来助战了。” “副镇千万不要这么说。”郑芝凤恭敬地道:“其实以四国联合舰队,虎贲卫如此威武,便是一见就能破了,哪里用得着我们?郑芝凤这次来,不过是来看副镇副镇如何大展神威,一怒破贼罢了。至于郑家水师,无非是为虎贲卫呐喊助威。” “好,好,如此便好。”丁云毅微笑道:“想你郑家,在郑副镇的带领下,金门海战击溃红夷东印度公司舰队,控制海路、收取各国商船舶靠费用,郑副镇也因此迅速富可倾国。俨然称为闽南的领主与海上霸主,对缴保护费的商船,给予郑家令旗;如不缴费而想经过郑家海域的,恐怕难逃被劫的命运。郑副镇如此强横,使红夷东印度公司营运不宁,红夷数度联合其他势力合取郑家,但郑副镇仍持续扩张其势力,并将红夷次次打败,说起来,原是我该多向你们请教才是。” “客气,客气,副镇实在是太谦逊了。”郑芝凤脸上满是笑容:“副镇在颍州杀得流寇闻风而逃,在辽东九进九出,回途又顺手抓了流寇首领高迎祥,那才是真正的威震天下,我郑家与副镇相比不过是个小小渔民罢了。” 两个人你夸奖一句,我夸一句,谁也不肯说出真心话来。 丁云毅忽然收住笑脸:“好啦,郑三爷,这客套话说的也多了,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若我真的海上败了,金鹰城也无法守住,丁云毅还想拜托郑三爷,不要有任何犹豫,立刻率军大举而上,击溃泰西舰队,控制台湾。” “你说什么?”郑芝凤几乎不敢相信。 “我是认真说的。”丁云毅沉默一会说道:“台湾与其落在红夷手里,还不如由郑家控制,那总还是我大明的土地,这点上丁云毅没有一点假话。” 郑芝凤默默的点了点头。 丁云毅忽然声音又略略抬高了些:“只是郑家若是提前偷袭,我金鹰城里怕也是会万炮齐开,这一点到时候郑三爷千万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郑芝凤“哈哈”一笑:“副镇,你也太小看我郑家了,如此危急关头,我是不会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的。况且副镇既然如此有把握说这些话,想来那金鹰城里早就已经有准备了吧?” 丁云毅也笑了起来:“没有,没有。” 说着朝对方看了下:“郑三爷,四国联合舰队明日便到了,郑三爷可有兴趣留在这里,看我如何迎战?” 郑芝凤一怔之下,随即站起身道:“郑芝凤正有此意!” 丁云毅也站了起来,笑道:“好,好,三爷,我丁云毅这一次总不会让你失望便是!”(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八十五章 大海战 大明崇祯九年四月十八日。 无数的战舰横弋于海面,各国的旗帜在海风中猎猎飞舞。 争夺海权的一仗即将到来。 “虎威”号上,丁云毅笔直的站在那里,在他的对面,是四国联合舰队,是那些企图挑战自己在台澎权威的泰西人。 轻蔑的笑意在丁云毅的嘴角浮现,他忽然发现自己现在并不是特别关注战争的胜与负了。就算自己战死在这,也会让对面的那些人知道,这里,是大明的台湾!自己宁可双手奉送给郑芝龙,也会再让这里的一寸土地落到泰西人的手里。 一怒拔刀,一怒杀人! 四国联合舰队总司令洛.艾达丹的使者来了,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样,他带来的是要求虎贲卫舰队投降的要求。 丁云毅甚至没有去看那份文书,他只是朝“虎威”号上那两面飘扬着的旗帜看了一眼。一面,写着一个斗大的“明”字,一面,写着七个大字: 武勇忠烈虎贲卫! 崇祯用自己,防自己,对自己并不是完全信任的,但丁云毅并不在乎,他现在不是在为崇祯战斗,而是为台湾,为大明,为中华神州之尊严! “不用拆了,我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丁云毅忽然笑了笑,朝拿着文书的叶大海看了看,然后拔出刀来,割破了自己的胳膊,让自己的鲜血落到了那文书上。接着道:“把这拿回去给艾达丹总司令吧。” 使者疑惑的离开了这里,当这份带血的文书交到艾达丹手里的时候。艾达丹同样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是准备死战了。”萨姆特在东方呆的时间长了。他不禁摇了摇头:“他用血在告诉你,就算他们的鲜血全部流光,也绝对不会投降的。” “愚蠢的东方人啊。”艾达丹摇了摇头:“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最愚蠢、最不应该的选择吗?” 萨姆特苦笑了下:“总司令阁下,准备战斗吧,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 艾达丹抬头看了看天,今天是个好天气。当炮声响起之后。要不了多少时间,对面的舰船就会被自己击溃,然后,自己可以在这大好的天气中。带着愉快的心情踏上台湾的土地...... 他愉快的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发旗语,告诉蔡九洲和张宪轩,决战开始,勿以我船为念!” 虎贲卫独特的旗语发出,清晰的传达了丁云毅的命令。 “各船准备!” “各船准备!” 四国联合舰队旗舰“斗士”号率先开炮。随后,虎贲卫水师旗舰“虎威”号发炮还击。 崇祯九年四月十八日,争夺海权的战争爆发了! “开炮!” “保持阵型秩序!” 每条船上都发出了这样的呼声。 炮弹在空中发出尖利的呼啸,然后张牙舞爪的扑向对方的战舰。,有的战舰中弹了,但却丝毫不影响到它们的作战性能。仅仅是因爆炸而起的木头碎片扎到了哪个倒霉的船员。 双方的战舰上都配备了足够的大炮,海战,大炮毫无疑问的成为了主角,早已不再是凭借着双方船员的勇猛来取得胜利的时代了。 每枚发射出的炮弹,都气势汹汹的恨不得一炮就炸毁掉对方的一艘船,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除非火势蔓延,将战船焚烧,或者者船员的散慢性到了令人无法接受的程度。再或者船只已不能操纵时,舰长们才会惊慌失措。 但现在显然这些条件都不成立。 炮弹就在耳边呼啸着,丁云毅却好像身处在一个安静的环境之中。就连炮弹的呼啸声,和水手们的呐喊声他似乎也都听不到。 枪炮决定一切的时代就快要到了,在这一点上,自己的虎贲卫并没有落后。 可是在战术上呢? 那些由红夷军官训练出来的虎贲卫水师,与四国联合舰队采取着几乎完全相同的战术,一字排开,保持阵型秩序,主力舰单列向前迎击,旗舰发起攻击,每个海上中队都应以己之长,与邻近的敌舰开始作战。为了保持阵形,每个中队的每艘战舰都应尽力与“主舰”保持在同一条线上...... 这样的战术,可以让海战呈现胶着状态,一场海战甚至能以猛烈炮火持续几天。 丁云毅并不是很懂海战,但他知道这样的战术早晚会被更加先进的战术所取代。所以,这次的海战,在自己的坚持下,并没有死板的把全部的力量都拿出来,和对方正面一决生死。 “西班牙舰队有动作吗?”丁云毅忽然开口问道。 “没有。”叶大海很快答道。 丁云毅笑了笑,看来,西蒙德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要求。 正面,丁云毅指挥的舰队正在蒙受着敌人很强大的炮火攻击。炮弹不断的落在附近的海面和舰船上,不断的有人哀呼着倒下。 炮手们往来奔波,不断的将炮弹塞到炮膛里,然后,很快炮弹便会划出可怕的弧线,向着既定目标飞去。 边上的“澎湖”号上传来了一片惨叫,一枚炮弹在这条船上造成了巨大的杀伤,船体很快燃烧起了大火。 船上的水手们一边扑灭着大火,一边救治着伤员,但是这艘船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力量。 “命令‘澎湖’号退出战斗序列!”这是在海上爆发后丁云毅亲自下达的第一道命令。 而“澎湖”号,也是在台湾海战中第一艘因伤退出战斗的战舰。 形势有些不利。尽管西班牙舰队迟迟没有参战,但是荷兰、葡萄牙、英国三国组成的舰队。在火力上还是占据着优势。 丁云毅并没有惊慌。 自己还有底牌没有亮出...... 洛.艾达丹却认为已经胜券在握。对方尽管舰船数量不少,但主力舰却并不是很多。再战斗一会,敌人便会溃败的。 可是,由多国组成的舰队,之前从来没有经过任何演练,每个舰队的指挥官,都有自己的想法。并不能真正达到战斗时完全一致的统一性。 葡萄牙舰队开始逐渐向虎贲卫舰队靠近,有些脱离了战斗序列。 “五英里!五英里!”看到葡萄牙舰队率先行动,艾达丹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保持五英里的战斗距离!” 但是葡萄牙舰队的司令官,葡萄牙驻麻六甲总督德尔逊先生却显然无法听到艾达丹总司令的吼声了。 “快船死士在哪!” “虎威”号上。丁云毅一声暴吼:“快船死士,出击!” “快船死士,出击!” 旗语打了出来! 二十条快船,猛然从虎贲卫水师中闪了出来。 每船四人,堆满引火之物,飞快的向着佛郎机舰队疾驰而去。 “集中炮火,猛轰红夷舰队!”叶大海爆发出了这样的吼声。 炮火的猛烈程度一下加剧。 天空中,炮弹漫天飞舞,战船上,水手们杀声动天。 到了。时候到了! 无数的虎贲卫战船,忽然出现在了四国联合舰队的侧翼。 “挑战者”号、“追随者”号、“猎豹”号...... 在正面战场,丁云毅所指挥的舰队逐渐落到下风的时候,蔡九洲、张宪轩所指挥的真正主力舰队出现了! 炮火威力巨大的“挑战者”号,船速更快的“猎豹”号,所有的舰船忽然猛攻联合舰队之左翼英国舰队! 仅仅只有三条战舰象征性参战,担任辅助工作的英国舰队,骤然间陷入混乱之中。 “舰队!舰队!敌人的舰队!” “见鬼,我们侧翼出现大量敌人舰船!” 英国舰船上。惊恐的叫声到处响起。 转舵已经来不及了,大量的炮火迅速笼罩住了英国舰队。 英国舰队司令官胡斯.克尔克维难以置信,明朝人竟然没有把主力放在正面,而是集中在了自己这一侧! 对方的舰队靠近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在第一轮的炮击之后,英国舰队的“橡叶”号起火,整条船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这个时候的英国海军,还并不是海上的霸主,尤其是在东方的舰队,舰船的战斗力和水手们的素质,远远无法同荷兰、葡萄牙、西班牙这些海上强国相提并论。 “橡叶”的起火,迅速的让“斗牛犬”号和“角落”号战舰上的水手也变得惊慌起来。 “橡叶”的火势看起来已经无法扑灭,这艘英国人的舰船陷入到了灭顶之灾之中。 紧接着,虎贲卫水师的炮火立刻对准了“斗牛犬”号,这艘英国舰队的旗舰,遭到了铺天盖地炮弹的覆盖。 一枚炮弹命中了“斗牛犬”号,接着又是一枚,尽管炮弹很难在船体上砸出大洞,但没有多少时候。“斗牛犬”号已经受创累累。 最靠近英国舰队的葡萄牙舰队发现了英国人的危机,但这个时候的德尔逊司令官却很难给予英国人以帮助。 那些东方人简直就是疯了,几十条快船正在不顾生死的朝着自己的舰队冲来。 德尔逊知道那写快船上堆放的是什么,更加知道这是明朝水军著名的“火船战术”,但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如此不要命的冒着猛烈的炮火在正面展开突击。 一旦被它们撞上,那么所引起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德尔逊放弃了英国人,下令所有炮火尽一切可能阻止明朝火船的接近。 可他面对的是“快船死士”! 这些大明朝忠勇的将士们,在得知自己成为“快船死士”的第一刻,便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撞上去!只要撞上去,便能让一艘小船和四个弟兄的性命换到敌人的一艘战舰! 完全无视敌人的炮火,船上的弟兄疯了一般的向前划着。一艘快船被击沉了,然后又是一艘,但其余的人却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一般...... 冲上去!冲上去! 王威瞪着血红的眼睛,手里拼命的划动着船浆。对于他来说,什么生和死,一点关系也都没有,只要这次能够活下来,自己就是守备,将来就能当大将军,就能风光回家,去好好的羞辱羞辱那个臭婆娘! 一枚炮弹在附近炸开了,飞溅起的水柱溅了王威一身,几乎将整条船都掀翻了。可王威却仅仅抿着嘴,一句话也不出。 已经冲过了炮火的有效杀伤范围,王威甚至能够感觉到了那些佛郎机人的恐惧,火枪的声音在砰砰乱响,那些慌乱中的佛郎机人正在企图用火枪阻挡着对方的靠近。 王威的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去死吧! 火船燃烧起来,笔直的冲向了对面的战舰……斗牛犬”号上竖起了白旗,这艘英国人的战舰,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英国舰队溃败!一艘沉没,一艘重伤,一艘在旗舰投降之后,也放弃了继续战斗的打算。 “冲!向佛郎机舰队冲!”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蔡九洲和张宪轩同时发出了这一吼声。 虎贲卫水师,很快将自己的目标放到了佛郎机舰队上。 这才是整场海战最关键的一战! 此时,葡萄牙舰队在虎贲卫火船战术的攻击之下,已经有两艘舰船起火,而更多的快船死士,还在不要命的接近之中。 “副镇!我军炮击佛郎机舰队!” “好!”丁云毅大吼一声,龙牙出鞘:“拖住红夷舰队,接近他们!” “拖住红夷舰队,缩短炮击范围!” 各船都响起了这样的呼声。 郑芝凤看得目晕神眩。 这样的打法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丁云毅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只以微薄兵力和敌人主力舰队死拼,在短短的时间内,虎贲卫水师的“澎湖”号、“欢喜”号十几艘大小船只接连起火损伤,但丁云毅却全不在乎。 就在郑芝凤认为丁云毅败局已定的时候,虎贲卫真正的主力却出现了。 英国舰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击溃,而佛郎机舰队也迅速成为了虎贲卫獠牙下的另一个目标。 疯子,这是个疯子,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命都敢拿去赌的疯子! 可这样的疯子当敌人,就算能够打败他自己也会被他打得鲜血淋漓!(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八十六章 血染大海 “郑三爷,敢和我一起破敌否?” 龙牙在手,丁云毅回首笑道。 郑芝凤也是豪气大起:“若是副镇敢死,郑芝凤又焉敢惜此命?” 两人相视大笑,尽管丁云毅和郑家既是同盟,又矛盾重重,但在此刻,他和郑芝龙却走到了一起,并肩作战。 在外敌面前,私人恩怨是可以暂时放一下的。 炮弹呼啸着铺天盖地飞来,在海面上不断炸出巨大的水柱。但“虎威”号和所有虎贲卫战船上的水手们,却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依旧在不断的前进着。 靠近!靠近!再靠近一些! 一颗炮弹落在了“虎威”号上,碎木飞溅,可船速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轰——轰——轰——” 在葡萄牙舰队方向,虎贲卫主力正以凶猛之炮火,不断轰击着范围内的每一艘敌方战舰。 一字排列,各中队追随主舰的联合舰队传统战斗方式,此时在侧翼遭受攻击的情况下,反而把自己的弱点完全暴露给了虎贲卫。 虎贲卫迅速形成了局部以多打少的局面。 五六枚炮弹几乎同时落到了葡萄牙人的“远征”号上,“远征”在遭受了这一连续打击之后,船上水手死伤惨重。 船长多莫吉立即命令“远征”号撤退,但慌乱中的“远征”号,却和自己的友舰“东方胜利”号碰撞到了一起。 对于这两艘葡萄牙战舰来说,这一失误是致命性的。 无数的炮弹向着“远征”号和“东方胜利”号落下。片刻,两艘曾经在海上耀武扬威的战舰,几乎被撕成了碎片。 船上水手大量阵亡,剩下的纷纷跃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绝望的等待着自己最后命运的到来...... 而虎贲卫主力的攻击步伐并没有丝毫停滞。 在击沉了“远征”号和“东方胜利”号上,船上虎贲卫官兵士气大振,炮声愈发的欢快起来。 不光在侧翼。在正面,虎贲卫“快船死士”的二十条船,除七条被葡萄牙人击沉。剩下的全部命中目标。 大火在三艘葡萄牙的战舰上燃烧,无数的葡萄牙水手在火中发出绝望的哀号。 葡萄牙舰队的司令官德尔逊绝望的咆哮着,但咆哮却已经无法阻止这样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敌人竟然会采取这样的战术。 而西班牙舰队始终没有参战,他们的司令官科库耶拉有些后怕。如果自己率领舰队参战的话,遇到这疯子一样的打法,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自己是否也会和那些葡萄牙人的战舰一样,面临悲惨的境遇? 当然,还有一些幸灾乐祸。 不管荷兰舰队会取得什么样的战果,起码葡萄牙人的舰队已经遭到了重创,它们中的许多战舰是从麻六甲方向增援来的,在那里,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同样在那展开着缠斗。在这次的海战之后,葡萄牙人的力量必然受到很大削弱,这对于西班牙来说将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司令官阁下,您应该感谢我吗?”西蒙德笑嘻嘻地问道。 “当然,当然。我的确应该感谢你。”科库耶拉总督满面带笑,在他的另一侧,是科罗曼德尔海岸舰队的司令官迪戈.艾蒙内希。科库耶拉总督笑着道:“迪戈,我的朋友,麻六甲的葡萄牙人遭受到了如此沉重的打击,我想。您的舰队应该可以派上用场了。” 迪戈.艾蒙内希同样也是笑容满面:“总督阁下,您做了一个最英明的决定,尽管我对台湾同样也抱有野心,但现在看起来显然是不现实的,麻六甲的情况便要简单得多,当然,我们这么做未免不绅士了一些,可为了西班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为了西班牙。”科库耶拉总督微笑着道。 海战持续进行着。 在葡萄牙舰队遭受沉重打击的同时,丁云毅所指挥的舰队,也在荷兰舰队凶猛炮火的攻击之下,奋力向着敌舰推进。 “福建”号中弹起火,“泉州”号中弹起火......但这却丝毫影响不到丁云毅的决心。即便是受损的“福建”号和“泉州”号,在依然一面扑灭着火势,一面顽强的向前推进。 洛.艾达丹,这位联合舰队的总司令,被赞誉为“尼德兰年轻天才”,今年仅仅只有三十三岁的,便指挥了如此庞大舰队的荷兰人,在这样的攻势下也变得慌乱起来。 力量最弱的英国舰队已被击溃,葡萄牙人的情况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而那些该死的西班牙人,却到现在一点出动的迹象也都没有,他们很明显的是背叛了联合舰队。 还有正面,那些明朝人简直就是疯了,他们完全没有遵循海战的守则,竟然如此不顾一切的朝着自己这冲来。 “司令官阁下,敌舰已冲过有效炮击范围!” “接舷战,准备接舷战!” 这是最无奈的选择,在拥有强大战舰和炮火优势的情况下,艾达丹却不得不被迫面对惨烈的肉搏战。 而这,却是丁云毅想要看到的...... 张宪轩和蔡九洲,无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葡萄牙舰队,而自己这里承受的炮火压力实在太大,只有不顾伤亡的和荷兰人纠缠在一起,才能将自己的劣势扭转。 眼看着越来越接近了,丁云毅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来到这个时代以前,自己一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会经历这样的海战。炮火互射,然后接舷肉搏,这样古老的海战战术。或者之前只会在电影里看到吧? 而现在,却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接舷!” 叶大海的怒吼在身边传来。 “接舷!” 丁云毅也同时爆发出了这样的吼声。 旗舰对旗舰! “虎威”号直接和四国联合舰队旗舰“郁金香”号接舷! 现在,什么优势的炮火全部成为了摆设,人和人之间的搏杀,将决定到这里战斗的胜负。 一个“虎威”号上的水手奋不顾身的跳了上去,但是在几枝火枪的同时轰鸣中,这名大明的水手被完全轰烂了。 “杀!”“杀!” 震天动地的吼声在“虎威”号上的水手们中传来。火炮无法阻挡到他们,火枪同样也无法阻挡到他们。 一个接着一个的水手跳到了“郁金香”号上,而在这些水手之中。一个人的身影始终都在支撑着这些大明官兵必胜的信念: 丁云毅! 每战必先!这几乎成了丁云毅的代名词。 这个年轻的,勇猛无畏的大明副将,如同一只猛虎。扑进了一堆绵羊之中,手中“龙牙”大起大落,鲜血飞溅,残肢断臂到处乱飞。挡者死,拦者亡! 郑芝凤同样也表现的非常威猛。这不光是虎贲卫水师和四国联合舰队的较量,也同样是郑家和丁家之间的较量! 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了丁云毅! 他手中的宝剑,不断的一剑一剑挥出,剑剑饮血。血把郑芝凤的全身都已沾满,让他看起来是如此的狰狞可怕。 “郑三爷。杀得可爽快?” 丁云毅的大笑声中,郑芝凤也笑道:“爷好久没有杀人了,没有想到这次一来,便要大杀四方,可副镇并肩作战。何其快哉!” 丁云毅一声闷哼,左肩被荷兰人的佩剑刺穿,他厉吼一声,飞起一脚,将那荷兰人踹翻,冷声道:“鼠辈焉敢伤我!” 倒在地上的荷兰人听不懂敌人在说什么。可他明明已经被自己刺伤了,为何还能如此勇猛?看到丁云毅挥刀朝自己冲来,他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可是龙牙已经落了下来...... 荷兰人的一条左胳膊被卸了下来,他刺穿了丁云毅的左肩,丁云毅便卸他一条胳膊,连本带利,不得拖欠! 紧接着,丁云毅又是一刀,将一颗脑袋割下。 这血腥残忍的一幕,便连见惯了生死的郑芝凤也大是吃惊。居然那么惨烈的杀法?还非得先下了对方一条胳膊才行?眦睚必报,这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时丁云毅背对郑芝凤,背后大开,只要一剑,就能把丁云毅刺杀在自己剑下……郑三爷何不杀敌?” 正在此时,郑芝凤的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阴冷声音,郑芝凤打了个哆嗦,回头一看,见是叶大海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打了个哆嗦,强笑道:“正想以红夷之血染我宝剑!” 丁云毅忽然回头:“大海,郑三爷勇冠三军,难道你还怕他杀不了红夷吗?” 这一瞬间,郑芝凤忽然明白了,看起来勇猛的丁云毅,并不是有勇无谋,他根本就没有相信过自己,从战斗一开始,便让叶大海在边上监视住了自己...... 艾达丹必须要面对这一状况了。 “郁金香”号上已到处都是敌人,尽管暂时还分不出这些胜负,但是这些凶狠的明朝人,杀人的手段实在是太恐怖血腥了。而且更加要命的是,荷兰人和明朝人混战在了一起,邻近的荷兰战船根本无法给予他们帮助。 各艘船上都在响着震动大海的呐喊声,每一条船都在奋战着……总司令先生,快看!” 部下的惊叫,让艾达丹一惊,朝部下手指的方向看去,无数星星点点的船只正在出现。 身边的水手们在奋战,艾达丹急忙拿起了千里镜。渐渐的能够看清楚了。 船!那是无数的船! 每艘船上,都飘扬着相同的旗帜:两把刀叉着一个可怕的骷髅头! 海盗!那是海盗!上帝,哪里来的那么多海盗! 此起彼伏的呼声,从那些海盗船上传来,郑芝龙凝神倾听,随着船只的接近,成千上万人的呼声终于让他听清了: “盟主,海盗同盟大举增援!” 海盗同盟?郑芝凤一怔。之前便隐隐听说丁云毅组织了一个海盗同盟,但那都归于流言,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 到了这个地步,丁云毅已经不想再隐瞒什么,反正瞒也无法瞒住,他笑道:“郑三爷,我聚合海盗,使其改邪归正,为朝廷效力,郑三爷以为如何?” “啊,好,好......”郑芝凤勉强笑了一下。 现在形势有些让人担心了。虎贲卫水师在这场海战中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本来已让人震惊,现在他又有了如此多的海盗当帮手,势力已经很难控制得多。 这,已经对郑家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丁云毅到福建这才几年?居然有了这样的气势?他现在和郑家是同盟,那么将来呢? 丁云毅其实也是有意而为之,他就是要通过郑芝凤让郑芝龙知道,自己的势力,已经不是郑家想灭便能灭得了的了,和自己同盟,是郑芝龙唯一的选择! 大股海盗的忽然出现,让战场局势再度出现改变。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西班牙舰队总司令科库耶拉,他当机立断的下达了撤退命令。上帝,仁慈的上帝,丁云毅并没有欺骗他,他有足够的力量来调动海盗。而正虎视眈眈对着吕宋的一棵树和一股烟呢? 上帝保佑,希望丁云毅能够说到做到,不要让那两个大海盗对吕宋发起任何攻击。要不然,自己辛苦在吕宋经营的一切,和自己在那的妻子孩子们便会面临噩梦。 西班牙舰队之前并不出击,却能让联合舰队还抱着一丝侥幸,而现在的忽然撤退,让联合舰队的水手们一下惊慌起来。 “卑鄙的西班牙人!”洛.艾达丹暴怒的叫了起来。 他有权利去恨西班牙人,但他之前没有仔细的去想一想,荷兰和西班牙之间为了争斗海上霸权和在东方的权利,爆发了无数的战斗,为了利益他们暂时联合在了一起,但一旦局面出现改变,难道还指望着西班牙人能不顾一切的帮助他们曾经的敌人吗? 英国舰队已被击溃,葡萄牙舰队的状况一点也好不到哪去,现在西班牙人也逃跑了,只剩下了荷兰舰队在那苦苦坚持。 气势浩大的联合舰队,现在不得不面对可能到来的可怕局面了: 失败!(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八十七章 海战大捷 一战而定海权! 台湾,是大明的台湾;大海,是大明的大海! 胜利的天平,已经急速在向虎贲卫一方倾斜。那些忽然出现的大股海盗,让混乱中的联合舰队嗅到了失败的味道。 “郁金香”号上,尸体已经把这艘战船堆满,鲜血已经把甲板冲洗得通红。 那把“龙牙”,在荷兰人的眼里,便是来自地狱的魔刀,死在这把刀下之人的凄惨,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要杀,就要把对方杀怕!要杀,就要杀得对方从此后再也不敢面对自己! 这,是丁云毅唯一的想法。 他的身上也同样到处是伤,但他已经习惯了忍受痛苦。他是人,不是神,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但这并不重要,当一个人对受伤流血已经习以为常,内心对伤痛的忍受力早已超过了**的痛苦。 段三儿忠心耿耿的护卫在他的一边,他的身上同样也到处都是伤口和鲜血。有几次他几乎要放弃了,可看到大人如此,他也咬着牙在苦苦坚持着。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的精神和意志力往往能够带动到他身边的人。 段三儿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从来也都不是。他怕疼、怕死,可自从跟了丁云毅之后,甚至连他自己也都没有发现,他悄悄的变了。 他开始知道,在战场上如果你怕死,死亡便会和你形影不离。可你要是根本不去在乎生命。死神便会对你无可奈何。 “叶大海,段三儿,那是红夷的司令官!” 丁云毅忽然迸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声。 在甲板的上层,一个穿着制作精良军服的年轻红夷军官,正在几个水手的护卫下,张皇失措的看着自己舰船上的战斗。 他的军服,他的佩剑。他手里的千里镜,已经很好的出卖了他的身份。 红夷水手们手里拿的火枪,是唯一的威胁。 “冲上去!” 随着丁云毅的一声怒吼。几名大明士兵不顾生死的冲了上去。 红夷手中的火枪响了。 那几个水手栽倒在了血泊中。但但火枪射击完后,便成了烧火棍。 丁云毅、叶大海、段三儿、郑芝凤同时冲上。手里的刀剑挥去,漫天血花。 “杀!” 这是丁云毅的吼声!他的龙牙。左右挥舞,血水如同下雨一般漫舞。 洛.艾达丹完全傻了。 他在二十岁的时候,便被赞誉为尼德兰难得一见的海军天才,这一称号也为他赢得了无数的荣誉。那些贵妇人、美少女纷纷对他青睐有加,都能以邀请到他参加宴会而荣。而这也无疑增加了他的莫大信心。 他会三种乐器,会两国语言,会跳华美的舞蹈,能唱出动人的歌声。但这一切,在战场上却什么用都没有。战场上是真正的血淋淋的杀戮,乐器无法为他换来胜利。八国语言也不能阻止死亡的发生,歌唱和舞蹈在这里,显得是那么的荒诞可笑。 他能滔滔不绝的说出每种海战战术的长短,能说出每种大炮的型号和所使用炮弹的重量,也能清晰的告诉别人火绳枪有多长的射程。但到了真实的战场上。任何滔滔不绝的海战战术,也都无法抵挡住对方这样蛮不讲理的攻击。 当看到那群明朝人凶狠的冲了上来,艾达丹慌张的拔出了自己的佩剑。那种又细又长,装饰作用更强于实战作用的佩剑。 身前保护他的卫兵们都死了。 太可怕了!这些明朝人杀起人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丁云毅也看到了自己的敌手:四国联合舰队总司令洛.艾达丹。 他很奇怪荷兰人为什么会派这个人来指挥舰队,而当他看到对方一手叉着腰,一手举起佩剑。摆出了个决斗姿势后,丁云毅忍不住笑了。 他朝艾达丹招了招手,艾达丹连蹦带跳着举起剑一剑就朝丁云毅刺了过来。 丁云毅侧身让开,翻转龙牙,用刀背重重用力一击,击在了艾达丹的手腕上。 艾达丹发出了痛苦的哀号,手里的佩剑落到了地上。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刀冰冷的刀锋已经对准了他的脖子。 艾达丹做出了下意识,但却也是让他耻辱一生的一个动作: 他举起了自己的手! 丁云毅裂嘴笑得更加开心了。 郑芝凤会些简单的红夷话,他告诉这个一脸惊恐,举着双手浑身颤抖不已的红夷司令官道:“升白旗吧。” 尽管郑芝凤的红夷话有些含糊,但艾达丹还是听清楚了。 “郁金香”号上的战斗骤然便停止了,过了会,一面白旗在这艘联合舰队的旗舰上缓缓升起。 白旗升起来了,有的战舰停止了战斗,但有的却依然没有放弃。 许多军官都知道一旦投降,那将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台湾无法得到,随后而产生的一系列变故才是最可怕的。 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甚至是英国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荷兰在东方的势力。遭受到惨败的荷兰舰队,能够抵挡这些国家的反扑吗? 就算是失败,也要尽可能的把战舰带回到巴达维亚去。 艾达丹应该感谢这些尽职的船长,东印度公司应该感谢,荷兰也同样应该感谢。如果没有他们的奋战,如果人人都和艾达丹一样,那么荷兰的局势变会岌岌可危。 那些不愿意投降的荷兰战舰,开始努力撤离战场,而那些和旗舰一样选择了投降的战舰,则如同一条被抽去了脊梁的大鱼一样,一动不动的停泊在海面上。 荷兰舰队还有撤退的可能。但葡萄牙舰队却不得不面临灭顶之灾了。 可怕的攻击! 那些明朝人的舰船,无休无止的发动着一轮轮的攻击,炮弹无穷无尽的落到战舰上,尽情的摧残着葡萄牙人的战舰。 火光连绵,一艘接着一艘的战舰起火燃烧...... 这是噩梦一般的战斗,这是葡萄牙人和他们的司令官德尔逊一生也都无法忘记的可怕场面。 麻六甲舰队的荣誉,葡萄牙人的荣誉。将在这可怕的海战中毁于一旦。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只有天知道了。 海上的风向变了!由西南风变成了东北风! 顺风突击! 就连老天爷也开始眷顾到了勇猛无畏的虎贲卫水师! 那些起火的葡萄牙舰队遭了大殃了。火借风势,风助火力,小火变成了大火。大火变成了无法挽救的灾难! 一艘战舰带着无法扑灭的火势开始沉没,而边上的战舰自顾不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已经无法挽救! 德尔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舰队遭受这可怕的磨难。眼睁睁的看着荷兰战舰争先恐后的逃跑,但自己的舰队却没有地方跑了。 “司令官先生,结束了……助手的话让德尔逊怔在了那里,他痴痴的看着面前的这一切,痴痴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投降吗? 荣誉、骄傲......所有的一切便都将随之失去......不投降吗?继续战斗?已经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了……司令官先生,必须要做出决定了。” 部下的催促让德尔逊回过了神,他长长的叹息一声:“命令那些完好船只,尽一切可能撤离战场,无法继续战斗的船只,允许他们悬挂白旗。至于我……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军装:“我将尽到一个军官最后的职责!” 他的旗舰“自由”号已经多处受创。水手死伤很大,但德尔逊却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绝不放弃一个葡萄牙军官的荣誉! 为了葡萄牙,战斗到底! 三艘虎贲卫的战船死死的咬住了负隅顽抗的“自由”号,炮弹铺天盖地的朝着这条战舰射来。但是“自由”号却在德尔逊的指挥下。在劣势的局面中奋力抵挡,看不到任何投降的意思。 蔡九洲有些恼怒,正当他准备下达命令给予“自由”号致命一击的时候,观察斗中举着千里镜的水手忽然大声叫道: “主舰旗语,俘虏‘自由’号,不许击沉。不许击沉!” 蔡九洲怔了一下,这不是在给自己找事情吗? “他娘的,接舷战,俘虏‘自由’号,给老子帮他们船长带过来!”蔡九洲恨恨地道。 三艘战舰朝着“自由”号围了上去,“自由”号已经无法阻挡敌人的登舰了。大量的虎贲卫水师水手纷纷跃到了这艘葡萄牙人的旗舰上。 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死伤惨重的“自由”号水手们完全无法阻挡住敌人的攻击。 举着佩剑的德尔逊,嘴里大呼小叫的不断挥舞着武器,奋力的一剑一剑刺出。就算是死,他也必须让敌人知道一个葡萄牙军官的勇猛。 可是论用剑,他和大明的官兵们相差得实在太远了。 当德尔逊的佩剑落到地上,脖子上被架满了刀剑之后,德尔逊叹了口气,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结束了,一切到这里都已经结束了......就和现在的战场是一样的...... 大股的海盗参战,对已经打得精疲力竭的双方来说,影响都是非常巨大的。那些到处出现的海盗船,此刻成为了决定战斗最终走向的决定性力量。 接到了命令的他们,一边堵截着那些企图逃跑的敌舰,一边打捞着海里高呼救命的敌人水手。 其中最为勇猛的,是那个忽然得到了新舰船的浪里翻。 这个之前没有任何人看得起的海盗,心中对丁云毅存着巨大的感激,就算此刻要让他为盟主去死,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没有盟主,自己不过是个任何人都看不起的“海盗”,没有盟主,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参加如此规模的海战。 自己的船是盟主的,自己的命一样也是盟主的。 他所指挥的苍山船和网梭船,不要命的缠上了一艘企图逃跑的红夷战舰,这个海盗,居然和职业军人展开了炮火对射。 船上的火箭、火砖纷纷落到敌舰之上,在一片的火光之中,浪里翻大声吆喝着,大声呼喊着,他要生擒这艘敌舰,送给盟主,报答盟主对自己的恩情! 他也做到了。 气势完全泄了的敌舰,在短暂的抵抗之后,便和“郁金香”号一样升起了白旗...... 没有再继续战斗下去的必要了,对于联合舰队来说,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 一些战舰成功逃跑,一些战舰沉没,一些战舰投降..... 忽然,海面上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静悄悄的,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虎贲卫的水师们和海盗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了?战斗呢?炮声呢? 站在“郁金香”号上,段三儿和叶大海互相看了一眼。结束了吗?战斗真的结束了没吗?自己真的胜利了吗? 丁云毅缓缓的举起了自己手里的龙牙,这个时候,所有的弟兄们这才反应了过来……万岁!万岁!!万岁!!!” 那震天动地的呼声,响彻着整个大海。 胜了,虎贲卫水师在丁云毅的指挥下,在这场决定着海权归属的海战中: 大捷! 这不仅仅是击退了四国联合舰队的进犯,更加重要的意义是,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台湾将不用去面对来自泰西人的威胁。 大明崇祯九年四月十八日,虎贲卫水师与四国联合舰队会战于台湾海面。在这场海战中,丁云毅以连横之计,诱使西班牙舰队没有参战,随后不顾危险,亲自指挥以“虎威”号为首的战舰吸引住了敌人火力。 在虎贲卫水师主力的忽然出现后,战场形势发生了大逆转! 英国舰队最先被击溃,尔后在快船死士和虎贲卫主力舰队的联合夹击下,葡萄牙舰队陷入混乱。 接着,海盗同盟全部参战,最终决定了海战的走向。 此战,虎贲卫损失大中型船十艘,小船四十七艘。而四国联合舰队被击沉大小战舰十三艘,投降、被俘各类舰船高达三十三艘。被杀、被俘水手一时难以统计清楚。 台湾海战大捷! 就在海面上欢呼声响彻一片的时候,海水中,王威的脑袋露了出来,这位利用火船大建奇功的勇士忍不住破口大骂: “他娘的,谁来拉老子一把啊!”(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八十八章 海战之后 台湾海战大捷! 此一战,四国联合舰队损失过半,丁云毅一战而确定海权归属! 未来的几年时间,葡萄牙和荷兰这两大海上强国,都无法再组织一次对台湾的进攻。他们所要想的,是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危机,如果保住他们在东方的那些殖民地。 而取得海战胜利的丁云毅,所面对的对手便只有郑芝龙一个了。 西班牙?他们尽管在这次海战中毫发无损,但台湾对他们的**力显然不是很大,现在他们可以试着把自己的触角朝巴达维亚这些荷兰人、葡萄牙人控制的地方伸一伸了。 这一次丁云毅除了成功击溃了四国联合舰队的进攻,而且还俘虏了三十三艘敌人的战舰,完全弥补了自己的损失。 尽管其中的大部分舰船都受到了损失,但有台湾造船坊在那,在最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把它们修补完整,然后补充到虎贲卫舰队中去。 发财了,打仗果然能够发财! 当然,还有那么多的俘虏。英国舰队的司令官克尔克维、葡萄牙舰队的司令官德尔逊、荷兰舰队并联合舰队的总司令官艾达丹,居然一个都没有跑掉,全都成了丁云毅的俘虏。 这样的胜利,只能用大捷来形容了。 “报副镇……叶大海的话还没有说完,丁云毅已经连连说道:“别报告,别报告。你们自己处理,老子现在浑身是伤,浑身都疼,要命了......那个谁,艾达丹,你来搀我一把……他也不管人家能不能够听得懂,把手搭在了艾达丹的身上。 这方面艾达丹倒是个聪明人。一看这意思便明白了,很快搀扶住了丁云毅。 “走,回咱们自己战船去......”丁云毅另一只手捂着腰。方才战斗时候不知道哪个促狭鬼在他的腰部打了一下,现在战斗结束,酸疼一齐涌了上来。丁云毅一边“哎哟哎哟”叫着,一边说道:“我说艾达丹啊,你好好的非来打我的台湾做什么。其它伤倒也算了,老子咬挨了这么一下,非得在**躺个十天半月才可……艾达丹叽里咕噜的冒出了一大堆的话,丁云毅一个字也听不懂,却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啊,你忏悔?忏悔好,忏悔好。可咱不怪你,你可咱送来了那么多的战舰。咱还捞了一票。啊,对了,你们国家得来赎你们吧?那赎金可万万不能少了……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说的有模有样。那些丁云毅的部下一个个面面相觑,这两人在那叨咕些什么呢? 丁云毅忽然停下脚步说道:“俘虏的人,都得给老子看好了,好吃好喝侍侯着。你们可得记住了,吃了多少喝了多少,都得仔细记账。他娘的。这些人将来可都是金子那!” 这句话说的再明白不过,大人这是要当土匪,干绑票换赎金的勾当了……郑三爷,我虎贲卫这一仗打得如何那?”丁云毅忽然问道。 “大开眼界,大开眼界。”也受了几处伤的郑芝凤没有一丝一毫调侃:“郑芝凤在海上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未见到如此用兵如神者。以少胜多,缴获良多,海上用兵,无处大人其右者……虽然奉承意思多了些,但却也说的大是实情,丁云毅大为得意:“郑三爷这次与本镇一起破敌,也英勇带伤,到时候上报给朝廷的报捷奏本里少不了要提郑三爷名字的。啊,对了,将来泰西人来索要俘虏,我想必然是要通过你们郑家为中间人了,我怕还是得要麻烦郑三爷。到时候赎金到少,你郑三爷的那一份总是不会少了的。” 郑芝凤迟疑了下:“副镇,我说句不好听的。我大明素来以仁德布于天下。过去咱们也和红夷打过,也有俘虏,也只要红夷低头认输,这俘虏总是归还的。大人却要赎金,未免,未免……他不好意思说下去,丁云毅却大咧咧不在乎地道:“未免有些土匪行径了吧?可老子就一条,老子费了那么大心思打赢了这仗,死了那么多的弟兄,抚恤银子那是大把大把的出啊,一点好处没有让我交还俘虏?那是想也不用想的,这次红夷使者来了,你还帮我给他们传个口信,本镇胃口大得很!” 郑芝凤苦笑了下,泰西人得罪了这位副将也算是倒了霉了。 可也奇怪,按理说丁云毅是丁远肇的公子,从小饱读诗书,该是知书达理,稳文而雅才是,可这位丁公子却怎么看怎么的一身匪气? 打扫战场,起码还得很长一段时间,丁云毅一身是伤,可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把事情都扔给了部下去做,自己带着艾达丹、德尔逊、克尔克维三个泰西人的司令官,趁船先回到了台湾。 这三个泰西人的司令官,倒是非常守规矩,既不闹也不反抗。反正在泰西国的规矩就是这样,交了赎金,便可以换回自由,可不会因为交战成为俘虏而掉了脑袋。 丁云毅心中转的心思也正是如此。 交赎金换俘虏,那是泰西诸国认为天经地义的事情,郑芝凤以我大明心思去揣度泰西人的想法,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 才一登上台湾,铺天盖地的欢呼便响了起来。 那些留守台湾的军民,听闻海上大捷,早已把个金鹰城内外挤个水泄不通。 大人陆上无敌,海上同样也是如此! 那此起彼伏的欢呼,便是对丁云毅最好的嘉奖! 秦云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看到丁云毅到了。也不管不顾丁云毅身上伤势,反正三哥每战必先,每战必伤,这都已经成习惯了。朝那几个俘虏看了眼,美滋滋地说道:“三哥,听说这次抓了不少俘虏,咱们可以方才了吧?” 丁云毅大笑。一笑笑得浑身伤口发疼:“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正盘算着这个心思。老四,这俘虏你可得好好清点清点。千万不要算少了。这军官和士兵分开来看押,也不需要用多少士兵看管,他们老实得很。就等着赎金把他们赎回去呢。” 想到即将有的大笔银子到来,秦云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那里郑芝凤草草包扎好了伤口:“副镇,此处战事既了,我也就不久留了。” “来人,送郑三爷!”丁云毅目送郑芝凤离去,笑了一下:“这次海战,除了击溃泰西舰队,还让郑芝凤亲眼目睹了我虎贲卫的实力,我想他们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也决然不敢轻犯我们的虎威了。” 说到这。又“哎哟哎哟”叫了起来:“快,老子浑身都疼,快把老子抬回去……和丁云毅所判断的一样,亲身经历了大海战的郑芝凤,对虎贲卫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极为震惊。 一回到自己船上。惊讶的发现除了郑芝豹,自己大哥郑芝龙也到了。 见郑芝凤身上带伤,郑芝龙大为关心,郑芝凤却连连摆着手说无妨:“大哥,我这点伤算不了什么,这次亲身参与海战。虎贲卫很是让人担心。他们的战法如何,我且不说,光是我乘坐的‘虎威’号,以单船来说,我郑家水师中无有一艘能够超过。而且此次海战,丁云毅虽然也有损失,但却同样缴获了大量战船,这将使虎贲卫实力大增。” “他虽然有什么‘虎威’号,又增添了战船,但我郑家三千船只,便是一人一炮也能把他的虎贲卫轰死了。”郑芝龙对自己的水师充满了信心,因此也并不如何在乎:“让我担心的倒是他虽然率领主力出征,但台湾和澎湖的防卫却没有丝毫松懈。我看了他的排兵布阵,若是我等发起攻击,则金鹰城和澎湖足以坚守到他回援为止,看来这个人就算是在生死关头还是在处处防备着我那……说着皱了皱眉头:“只是目前我已与他同盟,最大的对手还是张肯堂。这次他海战大捷,张肯堂虽然高兴,但却未免又要更加提防他和我了,还是先把精力放到张肯堂那,丁云毅的事情暂时放一放吧……只怕如此一来,丁云毅的势力会越来越大......”郑芝凤不无担心地道。 “再大,也不过如此。”郑芝龙显得非常自负:“倾郑家全部力量,虎贲卫旦夕可平。只是他这次抓了那么多的俘虏,准备如何处置那?” “换赎金。” “换赎金?”郑芝凤一句话出口,郑芝龙大是好奇,见到自己弟弟点了点头,郑芝龙啼笑皆非:“怎么被他想起来的?难道他不怕丢了大明的面子吗?” “这个做事匪夷所思,谁也猜不到他内心真正想法。”郑芝凤苦笑着道:“而且他还算准了泰西人必然要请我郑家出面……帮他,帮他!”郑芝龙笑着道。 他倒想要看看,丁云毅究竟怎么个换赎金法,泰西人又肯拿出多少的赎金来……吕雪,快,拿毛巾来。” “吕慧,去看看,大夫怎么还没有来:” “小翠,刀伤药呢?赶紧把刀伤药拿来啊。” 丁云毅府内,女人的大呼小叫声响成一片。 好好的一个人出去的,又是血淋淋的回来了。 韩小小和阿喜再熟悉不过这一场景,每次丈夫出去打仗,他要不把自己弄到浑身是伤便似乎绝不甘心一般。 邓怜玉也在边上焦虑万份,丈夫如此样子实在让人既担心又害怕,可那么多小妾和丫鬟围在边上,自己想帮忙也实在插不上手。 等丁云毅身上衣服脱下来,邓怜玉忍不住惊呼一声。 丁云毅的身上全是伤,老的、新的......粗粗一看,足有几十道之多。其中最重的一道,在他的胸口上,虽然早已好了,但伤口却还是触目惊心的留在了那里。 “这是以前打海盗时候留下的。”韩小小似乎知道邓怜玉在那想什么:“那次夫君差点就没有挺过来,还是萨罗齐神父救了他的命。你们大多是第一次看到,我,阿喜和吕雪吕慧早就见怪不怪了。夫君打仗,每战必先,每战必伤,谁劝他他都不听,好像自己命不是自己的。这次还算好的,没有什么重伤……哎哟,轻点。”丁云毅叫了声。 韩小小白了他一眼:“你打仗时候受伤怎么不见你叫疼的?” 话虽然如此说,手中动作果然温柔了不少。 陈圆圆坐在**,让丁云毅的头枕在自己腿上,手指轻轻抚摸着丁云毅身上一道老伤,语气里满是崇敬:“我第一次在苏州见到丁大哥,他身上也全是伤。我想大英雄无不如此。若是为将者身上细皮嫩肉,连疤痕也不见一个,那有什么希奇?反倒不值得圆圆如此死心塌地的,无论跟着丁大哥到哪都不后悔的了。” “瞧咱们圆圆说的多好。”丁云毅笑嘻嘻地说道:“这大英雄哪有不带伤的,是吧?这次你们是没有看到,那些个泰西,看到我的刀便害怕,台湾能享几年太平了。” 韩小小叹息一声:“夫君,你现在到底是个副将,说是封疆之臣也不为过。你以后打仗能不能不要如此拼命?” “我这不像我家小小说的话。”丁云毅笑道:“想当初,我与海贼决战之时,小小亲自弹奏,为我助威。难道这肚子里有了孩子,胆子便也变小了?” 韩小小哭笑不得,懒得和他争论。 邓怜玉在边上看着丁云毅的伤势,听着他们说话,心里愈发敬佩。 这样的男人当自己夫君,自己一世也不委屈了。这个时代,大英雄谁不仰慕? 可惜的是,他却从来你拿正眼看自己一下。 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天在苏州吧,若在那晚便能许身给他,日后也便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了。 可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只能企盼将来丈夫能够回心转意了吧。(未完待续)rq 第二百八十九章 谈判 台湾海战,除了缴获到三十三条船外,还俘虏各国官兵、水手总计一千八百九十一人。 这些人的吃喝拉撒一大摊子的事,不过秦云这次倒没有叫苦,反而还表现得兴致勃勃。在别人眼里,这是一个负担,在秦云的眼里,那却很快就将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事情的发展和丁云毅判断的完全是一样的。在经历了台湾海战的失败之后,英国虽然因为本身在东方的势力不大,而完全能够忍受这次失败,但荷兰和葡萄牙却完全不同了。 台湾海战的惨败,让这两个国家在东方的力量发生了严重的动摇。 被台湾俘虏的战船肯定是收不回来的了,但那近两千人的官兵和水手都是最富有经验的,他们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用钱赎回俘虏,这才泰西之国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中间人的最佳选择,无疑就是郑家...... 泰西人为如何营救俘虏发愁,那是他们的事,和丁云毅一毛钱的关系也都没有。 伤势略好的他,很快便下床专门去了一趟关押俘虏的地方。 正值开饭时间,那些俘虏秩序井然,只是东西方食物大有区别,不说别的,光是一双筷子的使用便这些俘虏为难。 有的努力学习使用筷子,有的干脆扔了筷子,拿手抓起饭菜就朝嘴里塞。 丁云毅看的有趣,见到艾达丹、德尔逊、克尔克维这些军官坐在一起。对面前的食物同样也是愁眉苦脸。 “啊,用筷子为难你们了。”丁云毅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他们饭桌前。 “总督先生。”三个泰西军官一齐站了起来。 总督先生?他们称呼自己为总督先生?大明驻台湾总督?这名字听着倒新鲜。丁云毅笑着招呼他们坐了下来,让临时充当翻译的萨罗齐神父告诉他们:“用筷子最能体现人的智慧,这筷子里可大有讲究,不过本镇......啊,本总督也不和你们仔细探讨这些......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你们各自国家已经委派了一个总谈判代表正在往台湾而来。相信你们很快可以获得自由了……这倒的确是个喜讯。 “总督先生,感谢你们对我们的照顾。”艾达丹认真地道;“在这里,我们受到了良好的待遇。并且没有受到任何虐待。” “虐待?我哪里舍得虐待你们。”丁云毅“哈哈”笑着:“吃饭,吃饭,不打扰你们吃饭了。啊。德尔逊先生,麻烦你跟我来一趟……德尔逊满腹疑惑的站了起来,丁云毅带他来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开口说道:“德尔逊先生,这次你受到了惨重的失败,想来名誉上会受到很大损害。” 听萨罗齐把话翻译出来,德尔逊一脸的沮丧:“是的。” “可我却非常欣赏你。”丁云毅忽然调转话锋:“在你的舰船完全处于劣势,被迫苦苦支撑的时候,你还是表现出了很大的勇气,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在这一点上你是很值得我尊敬的……德尔逊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丁云毅笑了笑:“既然你在我虎贲卫水师手上遭受到了失败,那为何不在这里东山再起?我想聘请你当我的舰长……德尔逊有些摸不着头脑,萨罗齐却完全明白丁大人的意思:“德尔逊先生,总督先生的意思是想聘请你为他效力。” “这......”德尔逊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个建议。 萨罗齐微笑着道:“您在哪里都是效力,为什么不来这里呢?在总督先生这里。有荷兰人,有西班牙人和法国人,也有和您一样的葡萄牙人。他们都受到了重用,并且享受到了很高的薪水。我相信在这次失败之后,就算您回到国内,也必然会受到耻笑。那么做为您的同胞我想恳求您。留在台湾重新恢复您的名声吧。” 留在台湾?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建议...... 丁云毅趁热打铁:“薪水,你开,只要你提的要求不过分,我一概允许。舰船、水手,全部你来挑选,你来训练,你来指挥。我们可以签下合同,合同期满之后,你或者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或者可以离开,我决不强留。” 这个建议非常具有**性。 德尔逊在那考虑了许久:“总督先生,您真的能做到您说的一切吗?” 丁云毅大笑起来;“当然。萨罗齐神父,等他吃完了饭,带他到秦云那里,正式签订合同。那些被俘的佛郎机人里,看他需要谁,愿意留下来的都按照虎贲卫的薪饷发放薪水!” 德尔逊虽然失败了,并且成为了俘虏,但他的作战能力丁云毅还是亲眼看在眼里的。他精通海战,精通炮战,而且作战勇敢,即便身临绝境也绝不投降,这正是自己需要的人才。 这些人名义上是军官,其实都是高级雇员,无论在哪里,只有有人能够付得出薪水完全可以把他们招揽到自己麾下...... 丁云毅集团的组成部分很重要的一块便是这些从各国招揽来的雇佣军,这些拿着丁云毅薪水的雇佣军,素质和忠诚上是毋庸怀疑的。他们忠心耿耿的为老板做着事,按月领取薪水,不用担心他们的信仰,不用担心他们会哗变,除非这个老板倒了。 大明也好,流寇也罢,或者是关外的那些女真人,和他们一点关系也都没有。谁付给他们薪水,他们便为谁卖命。钱到人到,打起仗来绝不含糊。尽管现在在台湾看起来用武之地很少,但未来。却有他们尽情发挥的地方……荷兰、葡萄牙、英国三国联合派来的全权谈判代表叫哈恩,是个荷兰人,能够说非常流利的汉语,而且之前和郑家打过交道,对大明的情况比较熟悉。 在他看来,这不会是一次费力的谈判。 之前和明朝的军队打过不少仗,也有过俘虏。但只要战争结束,要不了多少时候,明朝人便会将这些俘虏遣返。 他坚信这次也差不多。尽管充当中间人的郑家曾经提醒过这个台湾副将不好对付,但哈恩并没有太当一回事情。 在他的想法里,明朝人最看重的是面子。只能赔起笑脸说上几句好话,道个歉,那么事情便也能够顺利解决了。 他的谈判对手是秦云,在经过短暂的寒暄之后,哈恩表示了对这事件的“歉意”,并表示以后一定尊重大明的权利,绝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云云……我代表我大明台湾副将、护军、镇国将军丁云毅丁大人接受你们的道歉。”秦云报出了一长串的名头:“我同时也希望以后大家能够和睦相处,互通有无,加大贸易,这样大家都有利可图。” “是的。是的。”哈恩连声说道,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郑家真应该在谈判现场听一听,丁云毅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难对付。 哈恩满脸带笑:“那么请问我们被你们俘虏的官兵和水手什么时候能够得到释放。” “立刻……秦云的回答让哈恩大喜过望:“那么我立刻回去安排船只。” “当然,当然。”秦云连连点头:“你的金子带来了吗?” “金子?什么金子?”哈恩一头雾水。 秦云满脸诧异:“难道你们交换俘虏不用赎金的吗?” 哈恩怔在了那里,秦云却又不急不慢地道:“那么多的俘虏啊。近两千人那,在我这里要吃要喝,我都快要被他们吃穷了。我听说你们泰西之国在俘虏数量不对等的情况下,都是用赎金来换俘虏的,难道到了台湾,这规矩便变了吗?” 哈恩大是尴尬。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对手对泰西的规矩居然如此了解。他却不知,此前秦云早已得到了丁云毅的仔细交代。 “这个......”哈恩在心里盘算许久,料这次不拿些钱出来是不能善罢甘休的了,更何况在来之前,三国已经指示自己可以付出适当赎金,来换取那些俘虏。定了定神说道:“当然,我们当然可以付赎金,这些要求完全合理,但是这个数目……爽快,爽快!”秦云一竖大拇指:“具体数目我们已经算过了。这个,你们用的是荷兰盾,我们用的是银子,这没有错吧?具体兑换比例本官也不知道,可在我大明的土地上,便只能按照我大明的规矩来做。我大明米价为一石二两到二两五钱,眼下各地灾荒,米价飞涨,南京米价涨到了三两六钱,我福建虽然略好,可也到了三两,巅峰时也曾突破三两六钱,乖乖不得了了啊……本来在谈判俘虏赎金问题,秦云却忽然说起了米价,把哈恩弄得莫名其妙。 秦云连声叹息:“哈恩先生,你想啊,近两千俘虏,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米价又如此之高,我这银子便如水一样哗啦啦流出去了。你要俘虏?好,吃的喝的住的都得给我算上,按照今日之米价,我也不坑你,每人每天算一石,折中算三两银子,有一天算一天,我你别和我讨价还价,我也不和你乱算。” 哈恩整个人都呆了,这还不在乱算?一石米核算下来九十多公斤,近两百斤的大米啊,一个人一天能吃掉两百斤米? 哈恩急忙提出抗议,秦云却一脸苦色:“你当我愿意这么算?这一石大米,反正我就采购在那了,你吃不掉是你的,吃得掉也是你的,剩下了与我何干?还有,哈恩先生,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他神神秘秘的压低了声音:“这次那么多的俘虏,于我手下的弟兄们都是一次赚钱机会,都在眼巴巴的盯着想从中大捞一笔呢。千里当官,不为发财谁肯来?这买米就能大发其财,可惜花的银子多了,咱们实在填不平账了。这样,哈恩先生你只要别声张,我总会给你好处。” 哈恩哭笑不得,你们想捞银子与我有何干系?难不成我拿银子来填补你们这每人每天要吃掉两百斤大米的窟窿吗? 他连连摇头,怎么也都不肯答应。 秦云不断和他讨价还价,最后从三两银子每人每天,压到了二两价格,秦云说什么也都不肯让步了。 “二两,没得商量。”秦云面色一沉:“就让掉的这一两银子,本官得净亏损一千两那。再不行,那咱们就没得谈了。” 哈恩心中盘算起来,对方要的虽然黑了,但两千人用四千两银子赎身,大大低于之前预算,也完全可以接受,当下咬着牙接受了对方的要求。 “爽快,爽快!”秦云连声赞叹:“做生意就得找你这样的爽快人,这样本官也可以和下面的人交代了。哈恩先生,吃喝帐是算清楚了,咱们该谈赎身银子了。” 哈恩大惊失色:“赎身银子?难道我们刚才谈得不是吗?” “刚才哪里说到?刚才算的是吃喝帐。”秦云满脸诧异:“难道哈恩先生以为区区四千两银子便能带走两千俘虏?真正笑话。” 哈恩这才知道自己落到了对方的一个陷阱之中,硬着头皮问道:“那赎身银子要多少?” 秦云带着笑意:“士兵一人五十两,军官每人一百两,司令官嘛,身份大不一样,自然一人非得要一千两才能显出他们尊贵......啊,对了,还有你们的总司令艾达丹先生,那一万两银子是怎么也不能少的……简直是一派胡言!”哈恩再也忍耐不住,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愤怒地道:“你们这是在勒索,勒索,我绝不接受你们这样的勒索,我宣布谈判破裂!” “既然如此,那些俘虏的生命我们可也不能保障的了。”秦云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道:“来人呀,送哈恩先生。” 这句话,一下就戳中了哈恩的命门。 疯了,这贪婪的明朝官员疯了!(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九十章 你不给,我带军舰去拿! “我们不再保证那些俘虏的任何事情。”秦云淡淡地道:“饮食、住宿,甚至包括生命。哈恩先生,我们没有这个责任,你们是侵略者,对待侵略者似乎没有必要那么客气。难道你都杀到我家里来了,我还得好吃好喝款待着,天底下还有这个道理吗?” “你这将会引起各国的愤怒!”哈恩勉强抑制着自己的愤怒:“如果那些俘虏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我们将联合各国再次出兵!” “那就再次出兵吧,我们将合全福建、全大明之力再和你们打一场。”秦云没有受到任何威胁,脸上反而露出微笑:“大不了台湾被毁了,大不了我们全都死了。全都死了好啊,白茫茫好一个干净天地!” 哈恩完全不知道应该和这个人说什么了。 他贪婪,但却不受丝毫威胁,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啊,对了!”秦云一拍脑袋:“我前一阵子听我们副镇大人说,在你们泰西过,什么宗教战争,什么干腊丝和红夷,红夷和佛郎机国之间的战争,打得很热闹吧?我就奇怪,你们还有力量再来一次远征吗?哈恩先生,你也别为难我,也别威胁我,这台湾大小事物,都是那位丁云毅丁副镇说了算的。没准他一高兴,你们的远征舰队还没有到,我虎贲卫舰队就已经打到巴达维亚,打到麻六甲去了。” 哈恩身子颤抖了一下:“你这是战争威胁吗?” “算吧。”秦云点了点头:“四国舰队刚遭到惨败。我不相信你们还有力量阻挡我们。当然,为了确保能够胜利。我们还将联合上干腊丝舰队,我相信他们会有兴趣取得麻六甲或者巴达维亚的。” 疯了。疯了,这些明朝人一定是疯了! 但是,他说的却正是荷兰人和葡萄牙人所最担心的。西班牙舰队在这次战争中丝毫没有受到损伤,他们还保持着完整的力量,如果明朝人向他们提出这样的建议,那些该死的西班牙人一定会愉快答应的...... 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了,哈恩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秦大人,这事无法由我定夺,我必须回去汇报之后才行。” “我等你。我等你。”秦云看着自己纤长的手指,似乎非常满意:“既然你要回去汇报,不妨再把我们的其它条件都一起带回去……其它条件?还有其它条件? 秦云笑笑:“你们这次悍然出兵侵犯我台湾,我台湾全体誓死抗敌,损失惨重,损失惨重......这损坏的战舰是银子,阵亡的将士抚恤也要银子,战争赔款,是一两银子也都不能少的。我们大略算了算,数目不小啊。可谁让咱俩今日相谈甚欢呢?哈恩先生。我拼着被副镇责罚罢官,也要给你争取到了最低价。十五万两银子!” 目瞪口呆!哈恩目瞪口呆! “疯子”这两个字眼再次冒了出来。他忍着满腔愤怒,但声音却已变得颤抖:“不可能,什么战争赔款,我们一两银子也都不会出的!” “你不给,我带着战舰大炮自己去拿!”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副镇!”秦云站了起来。 大明台湾副将、护军、镇国将军丁云毅! “丁大人。”哈恩也站了起来。 丁云毅朝他冷冷看了一眼:“哈恩,你给你的人带个口信,我丁云毅提出的要求,若是无法得到满足。我将亲提台湾、澎湖全部将士,自己去拿!我将联合西班牙舰队,先攻巴达维亚,再击麻六甲,既然你们先打,那我无妨把战争再打得热闹一些!” 哈恩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部下如此,他们的顶头上司同样也是如此! “我知道你做不了主,我给你时间。”丁云毅语气放缓,但却不容置疑:“我不管你是爬也好,游也罢,二十天之内,我要听到回信。人质赎金,战争赔款,都要给我个准信。人质赎金不给?无所谓,从今天开始,所有俘虏伙食减半,二十天之内看不到哈恩先生,把俘虏都给我拉去伐木开矿去,他们吃了我多少,就给我吐出多少来!那么多的俘虏,他们国内便是一人一口口水,也能把他们的总督给淹死了。至于战争赔款……丁云毅冷笑声:“还是那一句话,你不给,我自己带着战舰大炮去拿!” 好吧,和这些明朝人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了,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尽快让正聚集在巴达维亚的葡萄牙、荷兰和英国人知道这一消息。 哈恩不敢耽搁,匆忙告辞。 秦云笑道:“还是三哥厉害。三哥,干脆趁着台湾大捷,带着舰队把巴达维亚和麻六甲什么的都给拿下来得了。” “我要有这个力量,早去拿了。”丁云毅笑了笑:“泰西新败,又深恐我们和干腊丝人联手,趁胜追击,故尔现在正是我们漫天要价的最好时候。但若此时我们真的进兵,非但佛郎机、红夷、英国人会再次联手,而且连干腊丝人也会因为唇亡齿寒,而和他们联手。逼人,不能把他们逼到悬崖边上,他们退无可退了,那就只能奋死一搏了……秦云点了点头,明白了三哥的意思:“三哥,那他们要真的不答应我们的条件,三哥真准备带战舰去要?” “是!”丁云毅的回答毫不迟疑:“有好处的事情干腊丝人一定会答应的,到时候我们和干腊丝联手,先武力威胁巴达维亚......可是,我相信他们一定会答应的……秦云相信。他坚信只要三哥想做的事情,便一定能够做到! “副镇。西蒙德回来了。” “哦?”丁云毅一听之下大喜,急忙让人把西蒙德叫了进来。一见到,丁云毅满脸笑容:“西蒙德,这次做得漂亮,本大人重重有赏!” 西蒙德也不谦虚,把自己好好的夸奖了一通。 丁云毅笑着听他说完:“现在西班牙人那有何动静?” “科库耶拉总督正在集结力量,有进攻麻六甲的企图。” “好。大事成了!”丁云毅一怔,随即大笑:“这次连干腊丝人都间接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干腊丝舰队一旦有进攻麻六甲的企图,佛郎机人一定心慌。老四,哈恩要不了多少时候就会回来。谈判一旦重启,不妨把价码稍稍让步,给他们一点甜头,进三步,退一步,咱们还赚到了两步。让他们泰西人自己窝里斗去。” “是!”秦云笑嘻嘻地应道。 台湾大捷,丁云毅同样对这次谈判胜券在握。 这次四国联合舰队突然进攻,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到底还是成功抵挡住了他们的进攻,而这为随后带来的一连串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虎贲卫非但以武力威慑住了泰西诸国。而且还极大的震撼到了郑芝龙,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台湾可以得到喘息之机了。 更加重要的是,此次除了虎贲卫,海盗同盟发挥出的作用也同样是居功至伟。还有一个大明远洋公司的力量,丁云毅也始终没有动用过。 虎贲卫、海盗同盟、大明远洋公司,三位一体,这样的力量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 丁云毅觉得有些好笑,本来在自己才到台湾之时。一直在想,如果有朝一日积聚了足够力量,那么最先进攻的必然是吕宋,但却怎么也都没有想到,现在自己却和吕宋的西班牙人成了某种形式上的“盟友”。 眼下非但大明的局势乱,福建沿海的局势一样复杂。 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每个人都想一口吃掉对方,但暂时谁都没有这样力量。谁能够拥有更多的盟友,谁便在这样的争斗中占得了上风。而在这一点上,丁云毅对自己还算是比较满意的。 他和西班牙人结成了盟友,来对付荷兰人和葡萄牙人;和郑芝龙结成了盟友,来对付张肯堂和朝廷对自己的牵制。 下一步呢?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现在是大明崇祯九年,离崇祯十七年还有八年时间,在这八年之中,自己还能够做些什么? 到时候,京城会乱,山海关会乱,整个天下都会乱了。 丁云毅有些心神不宁,信步走了出去...... 谢天正好走了过来,这位金刀卫的指挥使,一见到丁云毅,便拿出一封信来交给了丁云毅。丁云毅翻阅一下,面色大变:“这是张肯堂写的?” “是,中途被我调包了……张肯堂要置我于死地吗?”丁云毅面色阴晴不定:“我念他是个好官,一直隐忍着他,就算和郑芝龙联手,也从来没有想要对他如何,可他这封密折一旦到了陛下手里,嘿嘿……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谢天,你私自盗取巡抚密折,早晚都会暴露,到时候一样是死罪!” “顾不得那么多了。”谢天淡淡地道:“头疼医头,脚疼医脚,先渡过眼前这场危机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副镇,我知道张肯堂是个好官,清官,还是个天大的忠臣。可他始终提防着你,处处想要把副镇的势力抹平了才甘心。奸臣不可怕,忠臣对咱们的威胁才大。” “奸臣不可怕,忠臣对咱们的威胁才大。” 这句话直击丁云毅心里。 他忽然发现张肯堂的确是个忠臣,自己才是那个大奸臣。现在一切妨碍到自己发展的力量,已经都变成了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沉默了下:“你的想法呢?” 谢天早已成竹在胸:“副镇怕担上一场泼天大祸吗?” “什么意思?”丁云毅皱了一下眉头。 谢天平静地道:“副镇和张肯堂之间的矛盾,决然无发调和。副镇为的是虎贲卫,张肯堂尽忠的是朝廷。况且这次私自调换巡抚密折,已经是死罪了。我的内线,我可以想办法除掉,但却无法避免张肯堂将来迟早会和皇上见面,除非……丁云毅身子有些僵硬。 谢天话里的意思实在再明白不过了,他想要除掉张肯堂。除掉一个巡抚那,这真的是足够满门抄斩、抄家灭族的大罪了。 “副镇无需出手,一切都交给职下来办就是了。”谢天倒似乎对这事丝毫也不担心。 “话说的轻巧啊。”丁云毅轻轻叹息一声:“你们都是我的部下,一旦你们出事,我难道便不会被朝廷问罪吗?到时候我只怕弄到整个福建腥风血雨,无法收场......谢天,密切监视好张肯堂,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手……职下明白。” “八年,怎么熬下去。”丁云毅喃喃自语了声。 “什么?”谢天没有明白。 “没什么。”丁云毅敷衍了句,忽然朝谢天看了看:“你在张肯堂身边也安排了内线了?这门本事倒是不小。” “其实也没有什么,几千两银子罢了。虽然数目未免多了些,但和我虎贲卫相比,这些银子便也算不得什么了?” “我呢?”丁云毅冷冷地问了声:“你在我身边安排了谁那?” 原以为谢天会大惊失色,没有想到他却依旧不动声色地道:“副镇和别的人不一样,谢天的一切,都是副镇给的。况且,副镇对谢天有恩,我想的,只是如何尽心尽力为副镇办事而已。” 丁云毅笑了笑:“但愿如此。” 自己的集团现在成分有些复杂。 所谓的“澎湖帮”,即以当初澎湖十六英为代表的那一党是一派,后来陆续加入进来,以叶大海、张宪轩为首,海盗出身的势力是一派,自己聘请的那些泰西国的军官们又是一派。皇甫云杰、侯鲁这些从中原跟着自己到台湾的是一派,邓长贵这些辽东将士又是一派。 难道谢天指挥的金刀卫也要自成一派? 对了,还有那个李定国,现在虽然看不出有什么,但迟早都会出头的。他呢?他将来会不会也是如此? 丁云毅忽然发现,自己这个首领未来要面临的复杂问题实在是太多了。(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大海之王 和丁云毅判断的完全一样,规定的时间还没有到,哈恩已经回到了台湾。 形势已经非常危急了,西班牙人大有武力进犯麻六甲的意思,一旦麻六甲被他们得手的话,那么下一个目标将会是哪里?巴达维亚? 现在主要的敌人不再水台湾的丁云毅,而变成了西班牙人。 如果能够把那近两千水手放回来,并且与台湾达成某些协议,使其不与西班牙人达成军事同盟,那么事情便有了重大转机。 中国有句老话,破财消灾,用到此时的荷兰、葡萄牙、英国人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尽管台湾方面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但对于这些国家在殖民地上盘剥到的金钱来说,也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更何况,这些钱三家一平摊,大家的压力便也减少了。 “我们愿意交付赎金和给付战争赔款。”为了节约最宝贵的时间,哈恩开门见山地道:“但是,数目上我们却持有不同意见。四千两银子的食宿费,我们没有异议。水手赎金,我们每人可以出十两银子,军官方面为三十两,司令官方面为三百两。至于战争赔款,经过我们的仔细研究,三万两将是我们能够承受的上限。”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秦云连声说道:“想堂堂的泰西**官士兵,焉能如此的不值钱?便是本官也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不把他们当回事情,本官却要为他们争取。之前谈妥的银子,那是一分一毫不能少的。” 哈恩哭笑不得。为自己国家的官兵争取权利? “不急,不急。”秦云不慌不忙地道:“本官有的是时间,咱们有分歧,大可以慢慢商量,今天谈不成,明天谈。这个月谈不成,下个月谈。” 他不急,哈恩却急。 整整一天的谈判。秦云死死咬住了之前制定的价格,一点也不肯做出让步,这一天的谈判算是不欢而散。 哈恩恨不得立刻达成一致。但对方的态度却又不能不让他苦苦坚持,尽管三国已经制定下了出银子的策略,但交代给哈恩的任务,却是尽可能的能够杀价,把价格压到最低。 但是显然他们再一次的失算了...... 正当哈恩焦虑万分的时候,艾达丹、克尔克维这两位司令官却找到了他。很惊讶的,哈恩却没有看到德尔逊。 “德尔逊司令官和超过一百名官兵已经决定留在台湾了。” 这一回答显然让哈恩大是不快,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艾达丹随即大为不满地说道:“哈恩先生,必须尽快完成谈判了。我们的生活质量现在受到了极大影响。之前的那种待遇已经完全消失,甚至连正常的饮食也都无法得到保障,我很为此而担心......” 该死的,如果你能取得海战胜利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哈恩在心里喃喃诅咒着。 可现在不是相互责怪的时候。明朝人说到做到了,他们真的已经开始对俘虏动手。 “如果仅仅是食宿标准的降低,那我们完全可以忍受。”克尔克维这时说道:“但是让我忧虑的是,由于德尔逊司令官和一百名官兵选择了留下,并且得到了充分的优待,这让其他的俘虏们都有了留下来的想法。哈恩先生。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事情便会变得无法收拾了。” 哈恩忧心忡忡,他不得不承认这是很让人值得担心的事情。 “哈恩先生。” 他的助手忽然闯了进来,一脸紧张:“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一支至少包含了五艘主力舰的台湾舰队,正在做出海的准备......我尽自己一切可能去打探,他们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和西班牙人在麻六甲完成汇合......” 这一句话,好像炸雷一般在哈恩的头顶炸响......上帝,最可怕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台湾,真的准备和西班牙人联手了...... “我要立刻见到秦云,连夜恢复谈判。”哈恩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连夜开启谈判,这让秦云显得很不高兴。 “我需要休息,哈恩先生。”秦云表现得非常不满:“难道你就不能等到明天吗?” “事态非常紧急,秦大人。”哈恩一脸阴沉:“你们的舰队准备驶向哪里?” “舰队?什么舰队?”秦云非常诧异。 “不要再隐瞒了!”哈恩挥动了下胳膊:“我已经知道了,起码有五艘主力舰,正准备驶往麻六甲!” “啊,你已经知道了?”秦云有些无奈:“好吧,我承认,是有这么一支舰队,但却并不是我指使的。你必须得明白一件事,台湾的大小事物都是我们那位副镇说了算的。副镇想做什么,我们这些当属下的是断然不能阻拦。想来副镇已经不耐烦了那......” “必须要阻止。”哈恩非常急迫:“否则这将引起新的战争,引起可怕灾难......” “那就要看谈判的进展如何了。”秦云不慌不忙地道。 到了这个地步,哈恩已经别无选择。这些明朝人胆大包天,无所顾忌,他们只要想了,便什么事情都敢去做。 现在自己唯一能办的,便是是价钱上做出最重大的让步了...... 几乎整整一个晚上,双方都在讨价还价。而秦云则严格遵循着丁云毅所吩咐的,进三步,退一步的战略,一点一点的消耗哈恩的耐心,一点一点的取得谈判上的优势。 双方心理上的太平已经倾斜。一方是竭力要尽早结束谈判,一方却并不心急。心态上的差距,已经注定了最终谈判的结果。 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谈判终于接尾声。 双方商议下来的结果,赎身银子水手每名三十五两,军官八十两,两名司令官每人八百两的价格成交。 此时关押在台湾的俘虏,扣除一百零七名愿意留在台湾的。总计还有水手一千六百二十一人,军官一百六十三人,司令官两名。合计白银七万一千三百七十五两。战争赔款定为十二万两。两项相加,合计十七万一千三百七十五两。 这一笔财,丁云毅发得着实大了。 秦云允许联合舰队方面以黄金、珠宝等支付。欠款一到,即刻放人,同时虎贲卫水师绝不相助西班牙人,并保证不向巴达维亚等地进攻。 哈恩刚刚松了口气,秦云却忽然说道:“哈恩先生,还有一件小事。” “你......”哈恩一下就急了。 “别急,别急。”秦云微微笑道:“不是问你要银子,只是和你商谈一下双方贸易合作的可能性。” 哈恩眉毛跳了下来,贸易合作?明朝人又在那里动什么脑筋? 秦云慢吞吞地道:“我台湾要和巴达维亚、麻六甲等地的贸易权,我台湾会以最优惠的价格向你们所控制的地域输送你们所需要的一切货物。而你们则将在我们的竞争对手,其价格不具备竞争性的条件下,不得和除我台湾之外的任何一方进行贸易往来。” “难道你们要独家贸易权?”哈恩似乎有些明白了。 “不!”秦云摇了摇头:“这不是独家贸易权,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大好事。据我所知,郑芝龙几乎垄断了海上贸易权。你们的任何贸易都必须通过郑家,同时还要向他们交纳每年三千两银子的保护费。现在,我们决定参与进来,我们将保证你们在海上的安全,同时,我们将提供你们源源不断的货物。与你们建立长久的贸易关系,而不仅仅是战争。” 这一建议对哈恩充满了**力。 的确,现在郑家的垄断实在太厉害了,这让各国和大明的贸易增加了许多障碍,也让贸易利润大大减低。尽管各国有殖民地可以剥削,但和完全打通与大明贸易之路相比,显然殖民地的吸引力远不如此。 而现在,丁云毅这样一个强有力的铁腕人物,却有意加入到这一行列之中。 加入真的能够成功,那联合舰队付出的不到二十万两银子的代价,很快便能收回了...... “我个人对此不持反对意见。”哈恩眨了下眼睛:“但是,你们能否只和我们荷兰进行单独贸易?” 秦云笑了:“我们不想垄断,但荷兰却想垄断和我们的贸易吗?把你们的盟友佛郎机人和英国热抛在一方?好吧,我可以答应你先和荷兰但方面签署一份贸易和约,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在未来不会和其它国家签署贸易合约......” “很高兴能与你达成共识。”先前的不快被哈恩抛到了脑后,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秦云并不习惯握手这样的方式,勉强和哈恩握了下手:“希望我们将来的合作能是愉快的......” 秦云很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先前还和红夷打得不可开交,都想致对方于死地,但现在一眨眼,却变成了合作伙伴。 三哥有句话说对了,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 ...... “条约签署完成了?” “是的,签署完毕。” 这份在台湾签署的条约,史称“台湾和约”,尽管和约的主要内容,仅仅是俘虏问题,但却对未来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 这开启了丁云毅与他国以谈判解决武力争端的先河,而且这是一份强硬的,没有任何退让的和约。 “一份和约说明不了什么。”丁云毅平静地道:“仅仅是以赎金换俘虏,以及和红夷的单方面合作条约而已。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和约等着我们。” “三哥,这次咱们大赚了一笔,而且打破了郑芝龙对红夷贸易的垄断。我准备下一步,和佛郎机人进行贸易谈判,打通台湾到巴达维亚的通商之路。之前我们虽然和爪哇岛也有贸易往来,但仅仅限于几个地方,利润不高。” “放手去办吧。”丁云毅微微笑着:“红夷、佛郎机,或者是干腊丝人,谁能给我们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我们就和谁合作。战争解决不了一切,战争只是为谈判奠定基础而已。我们的远航舰队已经在出航的路上了,将来我们的贸易触角,还要放到英国、法国、干腊丝。我要让我台湾贸易舰队,到达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大炮未必会让他们投降,但贸易战却能让他们向我们弯腰!” 贸易战?秦云怔了一下。难道三哥真的想在全世界进行贸易? “我大明很大,但是世界更大。”丁云毅似乎在解释着秦云心中的疑惑:“每次改朝换代,我们的开国君主追求的便是一统天下,可是整个世界是统一不了的,整个世界不可能只臣服于一个君主,但是贸易却可以办到,它能让我们控制别国的经济,让别国无法离开我们,达到用大炮无法完成的梦想。不过,现在说这个话太早了些......” 秦云似乎有些懂了,似乎还不太明白。 “盟主,我各路海盗完成任务!”这时,李国、海泥熊、方凤凰这些海盗首领一齐来到面前。 丁云毅点了点头,他朝大海看去。 那里,有无数虎贲卫的船只,有无数海盗的船只,有无数大明远洋公司的船只。而这些船只,都归属于一个集团:丁云毅之集团! 当来到这个时代,丁云毅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有今日之局面,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能够成为:海盗王! 可这一步已经跨出去了,便也没有回头之路。他征服了这些海盗,征服了在东方的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 在福建,横在他面前的对手,已经只剩下了两个:张肯堂、郑芝龙! 从现在开始,自己就是大海之王,没有人可以阻挡我的步伐,任何人都不可能! 丁云毅忽然在心里想道。 大海之王? 这个名字听起来非常响亮,征服大海,征服一切! 丁云毅忽然慢慢说道:“大海,是我们的。” 秦云一怔,随即也用力点了点头:“是,三哥,大海,一定是我们的!” (《强明》第二部“大海之王”完。) 第三部血涤江山:第二百九十二章 得子 崇祯九年四月,台湾大捷。 台湾副将、护军、镇国将军丁云毅引虎贲卫水师,大破四国联合舰队,威震海疆。 同时,丁云毅又组海盗同盟,纳海盗于同盟,于是,福建海盗和泰西诸国威胁解除。 同年十月,大明内阁首辅温体仁被罢官,温党失势。 在这一年之中,大明王朝最闪亮的将星无疑只有一个人: 丁云毅! 这个年轻坚毅的将军,从他横空出世的那一刻开始,就为大明王朝立下了赫赫战功。每一次他的出现,总能给人带来无数的惊喜。 他的名字,已经牢牢的印刻在了大明的历史上! 崇祯九年三月初六日,后金改文馆为内三院: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内弘文院。分任职掌。内国史院掌管记注皇上起居诏令,收藏御制文字,百官章奏、官员升降、功臣妻女诰命,邻国书札等等,俱编为史册;内秘书院职掌撰各国来往书札,掌录各衙门奏疏,及辩冤词状、皇上敕谕各官敕书、告祭文庙、祭文武官文;内弘文院职掌注释历代行事善恶,进讲御前,侍讲皇子、并教诸亲王,颁行制度等。 这是女真人称帝的准备。 崇祯九年四月十一日,后金国汗皇太极称帝,改元崇德,以是年为崇德元年;改国号金为“大清”;改族名为“满洲”;定都盛京。上尊号“宽温仁圣皇帝。”次日,皇太极率百官祭太庙。尊奉父努尔哈赤为“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武皇帝”,庙号太祖;祖父到始祖都尊奉为王。十天后,清太宗大封其臣属。其诸兄弟子侄、诸外藩蒙古贝勒,及明降将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都封为王。清太宗即位之典持续约二十余天,礼仪多仿汉制。 满人正式称帝! 消息一出,崇祯震怒,大明朝野内外一片震惊。 这意味着。在名分上满人已和大明平起平坐。 称帝后的满清,立刻兵犯大明,企图以武力逼迫明朝承认这一事实。 五月三十日。皇太极派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等统八旗兵十万攻明。六月二十七日,阿济格兵分三路入喜峰口、独石口。明巡关御史王肇坤拒战,兵败而死。明军退保昌平,清兵再侵居庸、昌平北路。大同总兵王朴驰援,击斩一千一百零四人,俘获一百四十三人。 明军大捷。 满清称帝,流寇再起,迫使朝廷于这一年再度加派饷银二百九十九万三千七百九十余两。 崇祯十年正月,皇太极亲征朝鲜,责其渝盟助明之罪。清军势如破竹连克义州、安州,直逼都城平壤。朝鲜国王李宗惧,率长子及百官遁南汉山。令次子携眷属避于江华岛,向明求援。明命总兵陈洪范调各镇舟师赴援。清军渡汉江,直抵南汉城西驻营。清太宗遣使谕降。未几,李倧知江华岛陷,援兵皆败。二月乃献上敕印,降于清。三月,明军出海。越数日,才知属国朝鲜已降清。 在朝鲜告急同时,明遣总兵陈洪范统舟师赴援。二月,明军始行。闻朝鲜降。四月初九日,清将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攻铁山皮岛。山东巡抚告急于朝。帝令洪范及总兵沈世魁坚守皮岛。沈世魁败于清军,与洪范退守石城岛。副将金日观统将及士卒与清兵激战七昼夜,力不支,皆战死,皮岛遂陷。 正月,张献忠、罗汝才等出湖广与号称革左王营的左金王、革里眼汇合。初六日,连营百里逼安庆,烽火达淮扬,南京大震。明安庆巡抚张国维告警。别部攻滁州。崇祯帝诏左良玉、马爌、刘良佐合兵救援。 张献忠等与明军大战于安庆城下,失利。张献忠等退守潜山天王古寨。 三月,张献忠率军自潜山出,连破太湖、蕲州、黄州等地。二十五日,献忠率军与明军大战于太湖之鄷家店。张献忠以数万兵围明军数重。又遣将统军阻击史可法等援军。 时天雨,流寇从四面进攻,短兵相接,斩明将潘可大等四十余人。明军大败,损兵六千余。张献忠率军乘胜东取和州、含山、**等地。 大明王朝,在度过了短暂的宁静之后,再度陷入混乱之中……崇祯十年正月,台湾,金鹰城。 “水,水。” “快,快去把水给烧热了。” 金鹰城的官邸内一片混乱,人人脚步匆忙,大呼小叫,似乎是敌人已经打到了这里。 可今天,对于丁云毅和金鹰城来说,却即将便成一个大喜的日子: 丁云毅的孩子就快要出生了! 平素从来镇定自若的丁云毅,这时候急得就如同热锅上的一只蚂蚁,搓着手到处乱转。 看到吕雪出来,一会端着一盆热水准备进去,丁云毅急忙问道:“要我帮忙不?” “丁大人,您就别添乱了!”吕雪没好气地说了声,接着又匆匆进去。 可怜丁云毅丁大人纵横天下,闻者心惊,见者披靡,在这里,却被个小小丫鬟训斥,虽然弄得老没面子,可也只能陪着笑脸。 “三哥,你就别乱转了,看得我们眼晕。” “副镇,你消停一会成不?我请来的可是全台湾最有名的接生婆。” 一众部下被丁云毅这么转来转去的弄得大为不满,纷纷抗议。 这倒好,丫鬟训自己,部下也训自己,自己堂堂副将,这面子朝哪里搁?可丁云毅现在是“敢怒不敢言”,准备生孩子,找接生婆这些事情,自己一点没有插手,全是丫鬟们和部下去办的。 “三哥。这十两银子你先收好。” “做什么?”丁云毅一瞪眼睛。 秦云哭笑不得:“那孩子顺利生下来了,接生婆那不得给喜钱?瑞秋莎给我生了一个女儿,我给了三两银子,你堂堂副将,总得多谢是吧?” “啊,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到。”丁云毅这才恍然大悟:“老四,你女儿小叶子,我瞧着不错。等我儿子生了,咱们结个儿女亲家不错。” “三哥,等生下来是儿子再说吧。我女儿叫秦叶雪。哪里叫什么小叶子了。” “一样,一样,你三哥我现在心神不定,你就别和我争这些了。” “副镇,中原急报,李逆自成……不听,不听。”丁云毅打断了蔡九洲的话:“现在老子生儿子,什么李自成,和我没有关系,生完儿子再说。” 韩小小的叫声从里面传了出来。一会,就看到小土走了出来,丁云毅急忙一把拉住:“我的好小土,我媳妇怎么样了?” “嫂子正在争呢,你别挡路。”连小土在这个时候都开始教训起丁云毅来了:“以前没见你那么紧张过。现在生了,好像就你一个人紧张。” “没有规矩,没有规矩。”丁云毅只能尴尬自嘲:“我丁家上下如何这等没有规矩?等老子哪天有空了,非要好好整治一下不可!” 阿湖在一旁很不屑的用眼神鄙视了一下丁云毅。这位姐夫打仗那是没话说的,可什么时候见他管过家里的事了? “哇-哇——”的哭声传了出来。 “生了,生了!” 丁云毅一下蹦了起来。若不是边上秦云和蔡九洲合力拉住了他,只怕他当场就要冲了进去。 “生了,生了,大人!”过了会,接生婆出来报喜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大人有公子了!” 丁云毅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语气里满是炫耀:“怎么样?怎么样?我说是儿子吧,我说是儿子吧!” 说着赶紧先拿出银子谢了接生婆,又忙不迭地道:“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接生婆笑道:“里面一片狼藉,正在打扫,请大人少安毋躁,一会就可进去了。” 焦虑不安的等了有一柱香的功夫,里面终于传出“可以进来了”的声音,丁云毅一抬脚,正想进去,忽然看到那些部下也想跟着,一瞪眼:“你们瞎起什么哄?都给老子在外等着。” 自己兴冲冲的冲了进去,看到韩小小躺在**,云鬓凌乱,却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妾身总算没有辜负夫君,给丁家添了个后了。” “女儿好,女儿贴心。”丁云毅一脸的虚伪。 这句话,只换来了满屋子女人的一片白眼。 丁云毅笑嘻嘻的朝肚子也已凸起的阿喜看了眼:“我们家阿喜这一胎那肯定是个乖巧女儿了。” 迫不及待的朝抱在吕慧手里襁褓中的儿子看去,吕慧焉能不懂大人心思?把襁褓抱到大人面前:“大人,你抱抱吧,小心点。” “啊,啊......小心,小心......”丁云毅小心翼翼的抱过儿子,似有千均之重,那什么千军槊、龙牙此刻和儿子一比,便如羽毛一般轻巧了。 “像我,像我。”儿子在手,丁云毅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忽然想到什么,陪着笑脸说道:“夫人,弟兄们都在外面等着看咱的儿子呢……韩小小含笑点了点头:“小心一些,阿喜妹子,你跟着夫君吧……如同抱着一个绝世珍宝,丁云毅小心谨慎的走了出去,不多时,一片欢呼便传了出来。那些将领,围着襁褓中的宝宝,像看个稀罕物品一样打量不停。 “三哥,该取名字了啊。”秦云在边上提醒道。 “啊,对,取名字,该取名字了。”丁云毅在边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了合适的名字来,愁眉苦脸:“老四,你是解元,帮我想个。” 秦云闭着眼睛想了半晌,也实在想不出个合适的,那些部下七嘴八舌,出什么主意的都有。包雎华忽然冒出了句:“在台湾出生,干脆就叫丁台湾算了。” 一片哄笑,丁云毅气急败坏,连说了几个“滚”字。 “大人,叶大人和叶夫人到了。” “啊,姐姐姐夫到了?”丁云毅赶紧迎了出去。 一会,把叶原先和丁碧月引了进来,丁碧月一进来便道:“我的外甥在哪里?” 从阿喜手里接过孩子,看个不停,那样子简直比自己亲生儿子还要疼爱。 “项文,名字可曾取好了?”叶原先在一边问道。 “姐夫,正为这事伤脑筋呢。” 丁碧月逗着外甥,头都不抬:“你是云字辈,丁家辈分排行,‘骐骥求远、云行雨洽’,到我外甥一辈,正好是行字辈。” 啊?还有这个说法?丁云毅自己都是第一次才知道。 丁碧月又说道:“本来该是父亲赐名,父亲不在,就让你姐夫帮着取个名字吧。” 叶原先在那想了会:“本来行文不错,但云毅字中带个文字,却不能再用了。古云‘行成于思’,那是说行事或处理问题成功在于进行周密的思考,我看就叫行思吧。” “行思?丁行思?”丁云毅虽然觉得这名字有些怪异,可是姐夫取的,也就只能用了。 “至于这字,等行思将来上学了,再由先生起吧。” 叶原先说什么,丁云毅应什么。 “好了,好了。”丁碧月抱着自己外甥:“名字也取好了,人你们也看到了,别让行思着凉了。” 说着也不管别人,抱着外甥就走了进去。 姐哎,那可是我的儿子啊,丁云毅心里大是嘀咕,忽然想起方才蔡九洲的话:“你方才说李自成怎么了?” 蔡九洲这才说道:“高逆迎祥死后,李逆自成被流寇推举为‘闯王’,随后败延绥总兵俞冲霄,攻取米脂、延安、绥德。李自成衣锦昼游,往拜父老乡亲,从者益众。次后李自成率军从凤翔渡渭河,在宝鸡击败明军,进至泾阳、三原,贼首过天星、蝎子块皆来会。未几,陕抚孙传庭、总兵曹变蛟来攻,连战七日,李自成军败。蝎子块降于朝廷;过天星走河南;李自成率其余十七部集渭南。目前正率师奔秦州。” 丁云毅点了点头,在那沉吟半晌,然后说道:“召集众将,议事。” 儿子已经有了,台湾也一切稳定,现在该把目光放到更远的地方了。(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九十三章 贸易收入 “中原、辽东都乱了。” 等到一众部下坐定,从中原、辽东方面来的情报一一为众人知晓。 不过部下有些不以为然,那都是在中原、辽东发生的事情,和台湾有什么干系? “不要老盯着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丁云毅对部下的态度有些不满:“打个比方,如果流寇或者满人成事了,难道你以为他们便会放过福建,放过台湾?与其到了那个时候措手不及,还是早做准备得好。不然到时候我台湾辛苦一场,却全为他人做了嫁衣。” 张宪轩在那接口道:“副镇的意思是认为天下会有大变?” “不是会有,而是一定有。”丁云毅略略加重自己口气:“我台澎二地,所倚仗者无非战舰,骑兵、火枪虽然也有训练,但却从未经受检验,战事一到,会有什么样的表现,谁都说不好。我再给你们提个醒,未来六七年内,天下必然大乱!我台澎何去何从?我虎贲卫何去何从?你们都想过没有?” 一众部下互相看了一眼,大人怎么担心起六七年后的事情来了?还有大人怎么那么确定六七年后天下必然大乱? 丁云毅也不和他们明说,“总之你们心里都有个数也就是了。过去咱们为了夺取金鹰城,在澎湖进行过无数次的演练,这次我虎贲卫有水师,有骑兵,有步兵,有火枪兵,我决定在一个月后,在台湾继续进行一次操练。以检验部队力量。” “是!” “好了。”丁云毅换了一个话题道:“远航舰队离开台湾已经八个月多了,他娘的,老子的儿子都已经出生了,他们却还是一点消息也都没有......秦云,谢玄,我台湾各处贸易状况如何?” 主要负责的谢玄答道:“自从四国联合舰队为我所挫败,干腊丝虽有进犯麻六甲、巴达维亚企图。但因我方释放了大量官兵水手,红夷、佛郎机两国又严加戒备,因为干腊丝也放弃了这企图。我贸易船队往来台湾、福建、吕宋,垄断与吕宋贸易,每日货船往来不绝。大有利图,之前那些赚到的不算,仅去年九、十、十一三个月,和吕宋一地的纯利润便达到了四十三万八千二百一十九两。” “多少?”丁云毅只当自己听错了。 “四十三万八千二百一十九两。” “纯利润?” “纯利润!” 丁云毅张了张嘴:“老天,这么多?三个月就赚了这么多?平均一个月十来万的银子,就一个吕宋?折白,你没有算错吧?” “大人不会算错自己的兵,谢玄也不会算错利润。”谢玄平静地道:“大人不问贸易,不知商品价格原也不足为怪。大人,我算一笔账给你听。朝廷虽然有限度的开放海禁。但张肯堂却和前任巡抚邹维琏一样,坚决不同意开海禁,除我台湾之外,敢在海上大规模做生意的便只有郑家了,这也便造成了福建等地的货物因为从海上出不去而价格大跌。但只要运出去了,利润何止十倍百倍计?我台湾又垄断了和吕宋的贸易,因此其利更高……一笔账在他心里清清楚楚:“大人可知生丝价格在国内收购多少?每担不过六十两银,可是只要运了出去,大人,那每担就是五六百两银子啊!” 这话一出。满堂皆是一片惊呼,六十两收购,五六百两卖出去,这何止用暴利二字可以形容? 谢玄侃侃而谈:“生丝如此,其余也是一样。丝绵每担价至二百两银,红线每斤价至七十两银,水银每担负三百两银,针一根价七分银......大人,那是我们派往吕宋的船少了,否则的话,赚的何止这个数啊,简直难以想像!” 丁云毅直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加船,加船啊,有多少船加多少船,实在不够了从虎贲卫水师里抽调!” “做买卖要慢慢的来,一口吃不成胖子。”谢玄微微笑道:“更何况,我们现在不光是和吕宋一家做生意,和巴达维亚、麻六甲一样也有生意往来。既然有运出去的,自然便有运进来的。我们在巴达维亚等地收购的香料,红夷已经拼命在赚我们银子了,但只要能够运回,利润便是十倍计,食盐八倍计……谢玄侃侃而谈,听得丁云毅一怔一怔的。 自从和各国全面展开贸易,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丁云毅的财富便开始急速增长,各处贸易合计,从去年六月份到现在,半年时间,台湾贸易船队已经为丁云毅带回了一百三十八万两的利润。 而随着台湾造船坊新造商船补充,以及从各地购买、租赁的商船陆续到达,台湾贸易船队的规模进一步扩大,其所带来的利润将进入到一个新的疯狂增长时期。 那么,自己将拥有多少巨大的财富? 丁云毅喃喃地道:“去年,各地战事吃紧,朝廷用度不足,加派银共二百九十九万三千七百九十余两......福建加派银十二万零八百零二两......张肯堂为了这新增加出来的十二万两银子,弄的是焦头烂额,没有一天睡得好的。可没有想到咱台湾随随便便就能弄到这么多银子那,这大海的确满是财富……谁拥有了海路,谁便拥有了巨大的权利和财富! 丁云毅忽然想到,自己短短时间内便已如此,那郑芝龙呢?郑芝龙这么多年经营下来,得积攒下了多少家底啊! “对了,为什么不去扶桑国?”丁云毅话才一出口,便想起对日本的交易郑芝龙已经完全垄断了。 这实在有些可惜。 日本由于岩见及其他地方新银矿的发展。加上日本的政治事件和丰臣秀吉的侵略朝鲜,使日本的黄金需求大受刺激,日本的金银比价远远超过中国。。 丰臣秀吉当权,规定的金银比率为1:10,但稍后几年似乎都波动在1:12或1:13之间,而同时在广州的比率却低至1:5.5,很少高过1:7。因此。不懂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把日本银运入中国购买货物一般可获巨大利益。 可惜啊,现在对日贸易权掌握在郑芝龙的手里...... 定了定神。暂时不再去想这些,耐心听着谢玄把贸易一一说完,丁云毅长长叹息一声:“好啊。好啊,我有银子了,大家的日子都好过。有银子了,就有人,有人了,就有军队,眼下我台湾有多少人口?” “回大人。”秦云接口说道:“台湾原有人口二十万,后经郑家移民,以及大人大举招纳难民,眼下台湾人口已经突破了五十万。” 丁云毅的脑海开始急速盘算起来。 人口必须要想办法突破百万。而且要能够保证其自给自足,那么将来天下有变,靠海军优势就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继续加大移民!”丁云毅忽然道:“我台湾几百万耕地,足以吸引大量移民。多派人手,去中原各地宣传。在台湾,有吃的,有喝的,来了我们提供农具、耕牛、安家银子......我大明灾祸不断,到处都有难民,但我台湾却已度过旱灾。大有发展前途。” “若是大人如此,谢玄还有一个想法。” “说!” 谢玄胸有成竹:“我台湾多可以种植桑树、茶树的丘陵,只需要种植数万至十万亩,若是一切可行,那么每年获利近千万两也绝对不是难办的事情。” “近千万两?”丁云毅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能有这个数目。 谢玄把他的整体构思说了出来。 在他的设想中,一斤丝可换得三石米,每净茧八斤即可得丝一斤,这就是八斤茧即等于 四百五十斤米,一斤茧即等于五十六斤四两米。如果把一亩桑田的产值与一亩稻田的产值两相比较一下,产值高达十多倍,一般也要高八、九倍。 一亩桑田盛者可养蚕十数筐,一筐即产净茧八斤,可缫一斤丝,而一斤丝的价值是三石米,那么一亩上好的桑田就可从养蚕收入达三十多石米。因此说,若一亩桑田养蚕十数筐,则一亩桑田就抵得上十亩水稻的出产。 时每亩桑田可产桑叶一千六百斤,可养蚕虫十斤,生茧一百斤,缫丝十斤。而生丝在大明国内的价格,大约是每斤五到六钱银子,每担六十到七十两的价格。这是国内销售价格,包含成本与利润。出口变成每担六百两,这是十倍价格,出口泰西价格还要更高。 以这个价格,如果开发一万亩桑田并进行集约化养蚕缫丝,则年可获生丝十万斤,约八百三十三担,一条船就可以装得下。生产成本以国内销售价计仅约五万两,外销则可以卖到五十万两,净赚四十五万两。而这一万亩桑田,仅须投入五百户左右的桑农蚕农。 台湾可开发的粮食耕地超过六百万亩。而无法种田的丘陵地带也可以种桑树,也就是说不会挤占粮田。 这还是生丝价格。如果织造成丝绸,则出口价格还要再提高,随种类不同约可以提高三到十倍不等。 当然,关键在于需要大量引进桑农、蚕农与织户……引进,需要什么人才就引进什么人才,不要怕花银子!”丁云毅一迭声地说道,忽然想起:“对了,还有茶叶,也可以大力种植。” 在他的记忆里,万历年间,红夷也将第一批中国茶贩回欧洲,泰西人便开始透过海上贸易从中国大量出口茶叶。 他这话一出,便立刻引起了部下们热烈议论。 叶大海当海盗久了,是有名的“海盗侯”,和泰西人打交道也多。据他所说,每担茶叶运到泰西之国,便值3360两白银,相当于每斤茶叶卖价39两白银,而茶叶的产量,大约是每亩60到100斤。也就是说,只需要开发出一万亩茶园,须二千户茶农,就可以年产6000到10000担茶叶,卖到泰西去,利润让人眼红。 还有一个便是台湾特产甘蔗。 每亩蔗田可以生产1.6担白糖,而这些白糖运到日本,一担糖的价格是六两多银子,运到吕宋转贩欧洲,大约也是这个价钱。一万亩蔗田的纯利润大约在十万两银子左右。 卖蔗糖同时,又可以从吕宋等地采购买锡、苏木、胡椒、象牙等运回卖到福建。 不管是桑蚕、茶叶或者甘蔗,都是可再生资源。 这简直比金矿还好。黄金白银会挖完,但是生丝绸缎茶叶蔗糖,只要种桑养蚕纺纱织染就能持续生产。 一转到“金矿”二字,丁云毅的眼睛再度亮了。 金矿?台湾那么丰富的金矿资源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去开发,愚蠢,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台湾的金矿床在全世界而言,是单位面积产量最丰富的地区之一,台湾具有丰富的金矿,一度曾与日本被西方国家列为假想中的东方“金银岛”。 丁云毅还记得一篇述说台湾金矿的文章,里面说:“金山,在鸡笼三朝溪后山,土产金,有大如拳者,有长如尺者,蕃人拾金在手,则雷鸣于上,弃之即止。小者亦间有取出。山下水中沙金碎如屑……见鬼,那么大的宝藏就放在自己眼前,自己来台湾那么长时间了,居然从来没有想到去开发过? “我台湾最欠缺的便是铁。”谢玄哪里想到丁云毅此刻在想什么:“没有铁,就无法进行武器装备制造,铁制农具和造船也都必须。因此我们的铁都是从外面大批采购。这是一个大问题。” “啊,没有咱们也不能变出来。”丁云毅的心思从金矿上收了回来:“从现在开始就大量采购储备铁资源,该花的银子总是要花的。” 资金的问题看来已经得到解决,而如果按照计划全部顺利进行,那丁云毅的财富很快便能与郑芝龙匹敌,甚至超过。 有了钱,什么都好办了。 丁云毅甚至已经看到了自己雄霸福建的那一天就出现在自己面前。(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九十四章 虎贲亲军和虎贲近军 一幅贸易蓝图就呈现在了丁云毅的面前。 按照这一蓝图正常的走下去,所获得的财富将是不可思议的。而这也将带动台湾进入到一个全面的良性发展轨道之中。 第一个受益的便是台湾火器局。 得到大笔资金注入的火器局,呈现出了勃勃生机。 康德鲁曼和艾尔分别掌管的两个部门,是合作关系,也是竞争关系。尽管丁云毅知道燧发枪取代老式火绳枪是历史必然发展,但他并不想插手两人之间的竞争,孰优孰劣,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会自然而然显现出来的。而康德鲁曼这样优秀的枪械制造师,很快也将会明白新式武器的巨大优势,从而做出自己正确的选择。 与火枪同时开始研制的是各类火炮,包括千斤佛郎机和红夷大炮。 这些火炮种类已经经过了严格分类,分成了一到五号炮,其中一到三号炮主要用于舰船和要塞防卫使用,四号炮为随军炮,五号炮为攻城炮。 丁云毅对于火器的重视,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甚至让其他人看起来眼红。大量的财力、物力、人力都流向了那里,除了造船坊,火器局的条件台湾风头无双。 而在这些人里,最默默无闻,但却最得丁云毅重视的毫无疑问是李定国了。 他并不需要李定国成为火器制造方面的专家,他对他的唯一要求便是熟悉掌握这些火器,而后才会把他安排到军队之中。 李定国也并没有辜负丁云毅的期望。从进入火器局的第一天开始,他便没日没夜的呆在了这里,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和李定国一样勤奋的,便是那个从锦州带回来的艾尔。 艾尔是个对火器完全痴迷的人,在法国,在京城,他都没有得到机会。而在台湾,丁云毅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他,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丁云毅都会尽自己一切努力的去满足他。 他的老师马汉把自己所有的知识都传授给了他,这也让艾尔的研制工作轻松了不少。 三号燧发枪已经研制完成,他改善了击发发射机构和保险机构。让适合于大量装备军队的燧发枪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但是,对于追求完美的艾尔来说,三号燧发枪却似乎还并不能够令他满意。 在三号枪试验的同时,四号枪已经开始制造,五号、六号枪的图纸艾尔也已在设计之中。 尽管丁云毅恨不得现在就进行正式生产,但严格谨慎的艾尔却一口拒绝了他的要求,在他看来,一样武器如果不能做到尽善尽美,那无疑是不负责任的。 丁云毅有些无奈。 在研制的工程中,艾尔顺手制造了十几枝转轮打火枪。这种泰西国骑兵主要使用的武器,也引起了丁云毅的极大注意。 艾尔告诉丁云毅,当初德国与法国交战,德国骑兵装备了转轮打火枪,法**队仍装备火绳枪。战斗进行中。突然风雨大作,装备火绳枪的法军几乎没能打出一枪一弹,而以转轮打火枪为主要武器的德军骑兵则越战越勇,将法军士兵打得落花流水。不久,屡遭失败的法国国王也雇用了相当数量的同类骑兵,这些骑兵也配备了转轮打火枪。 只是这种转轮打火枪不仅结构复杂。造价昂贵,使用麻烦,而且在钢轮上有污染时还不能可靠地发火,因此在艾尔的眼中不是重点研制目标。 丁云毅要了这十几枝枪,一离开火器局,便顺手给了皇甫云杰。 “这东西有什么用?”皇甫云杰大是不屑一顾:“难道等敌人骑兵靠近了我用它来砸?” “滚!”丁云毅哭笑不得,骂了一声,把跟在身后的李定国叫了过来:“定国,告诉他们怎么用。” “是。”李定国应了,随即又对皇甫云杰说道:“请皇甫大人借我一匹马。” 战马牵了过来,李定国让人在远处放了几个靶子,接着拿了两枝枪,上了战马,一夹马身,战马发出嘶鸣向前冲去。 马上的李定国拔出枪来,“轰”的一声射出,接着又快速的换了另一枝枪,再度发出轰鸣。 随即勒住战马,拨转马头回来,下马道:“请皇甫大人去察看一下。” 一枪放了空枪,一枪命中目标,皇甫云杰看了会,立刻张口便道:“请副镇给我骑兵每人配合一枝。” “滚!滚!”丁云毅又好气又好笑:“他娘的,你当老子是大财主?这东西造价高得很,老子可舍不得。不过我想啊,将来咱们的骑兵每人都配备上短铳火枪,两军交战,几百上千枝火枪先来一轮骑射,射掉对方一半兵力,然后再尽情砍杀,你以为这样如何?” “好,好得很!”皇甫云杰的眼中露出了向往。 他是骑兵将领,之前始终认为马上功夫,劈杀勇猛才是骑兵一切,但是当到了台湾之后,这一想法悄悄发生了改变。 火器局不断在试验着新式火器,皇甫云杰闲来无事也会去看看,谁想到一看便入迷了。 好家伙,那些火器还没有等人靠近,便能把敌人轰了稀烂,这还了得?副镇老说将来必定是火器的天下,这话看起来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尽管从目前来看,火器还无法成为决定战场胜负的最关键因素,但将来呢?一旦火器有了长足的进发,天知道战场上会出现什么样的局面。 丁云毅要的就是部下们这样心态的转变,冷兵器的时代逐渐会过去,大炮枪械必然有一天将成为战场上的主宰……定国。”丁云毅把李定国叫到身边:“你在火器局里也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两人不闻窗外事啊。我看你掌握得也差不多了,我想把你派到军队里去如何?” 喜色从李定国的眼中一闪而过。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大人为什么把自己安排在火器局,而自己也并没有辜负大人的期望。 丁云毅看了看他:“定国啊,本来我想把你安排到史伟德少校团去的,但我想他们那样的训练作战方式你未必能够适应,所以我想让你自己去挑选三百名士兵,全部武装火器。你看如何?” 李定国大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大人居然会让自己指挥一支队伍。 “我给你提个建议。”丁云毅沉思了下:“你挑选的人,年龄无妨小一些。对新鲜事物的掌握也能够快一些。整个台湾、澎湖你都可以去挑选,要什么样的武器,你自己也可以去选。我给你这个特权……大人,定国必然不辜负你的期望……丁云毅笑了下:“你的队伍不是要你马上就有作战能力,要让他们熟悉掌握火器的使用,三百人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却是你的底子,将来还一样可以发展壮大,总有一天,你会在战场上统帅着千军万马的……大人......”李定国深深的吸了口气:“定国本是流寇,又是大人的俘虏,但大人却一点也不嫌弃定国。反而处处刻意栽培,这份恩情,定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报答。” “不要说这样的话。”丁云毅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其实说句实话,从战场上一见到你,我就觉得和你有缘。流寇、俘虏。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没有兄弟姐妹,我也没有弟弟,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跟着他们一样,叫我一声三哥吧……李定国怔在了那里。 自己是什么身份?反贼、俘虏!丁大人是什么身份?威震天下的大英雄,可现在丁大人却让自己叫他“三哥”?却要把自己收为他的弟弟? 丁云毅微微一笑:“怎么。不愿意?” “三......三哥......”当这两个字一出口的时候。李定国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丁云毅舒心的笑了。 在自己的集团之中,李定国年纪小,又是外来者,没有帮派势力,自己现在刻意要培植的,正是这样的人。 心无杂念,无帮无派,对自己忠心耿耿,关键时刻愿意为自己豁出性命。 他丝毫也不怀疑李定国的忠诚,尽管此前他是“反贼”。李定国这样的人,一旦认定了你,便是一辈子也都不会背叛你。 每个人都有信仰,而丁云毅就要让自己变成李定国唯一的信仰! “放手去做,遇到事情自己拿主意。”丁云毅勉励了几句:“至于这名字,我看就叫‘虎贲亲军’吧。我的小舅子阿湖,也从澎湖回到台湾了,我允许他成立了一支‘虎贲近军’,也是三百人的规模,你和他的岁数差不多大,以后多亲近亲近。” “是,大......三哥……好了,办你的正事去吧。”丁云毅笑着挥了挥手。 虎贲亲军也在这一天成立,而这一年,李定国十七岁。 虎贲亲军由丁云毅的“弟弟”李定国掌握,虎贲近军由丁云毅的小舅子阿湖掌管,这两支部队,也被视为丁云毅最信任的两支部队。 一回到金鹰城,第一眼便看到了阿湖。 阿湖十六岁了,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丁云毅几次想帮他取个名字,可阿湖就是不肯,他就觉得“阿湖”这两个字听起来挺好的,丁云毅无奈,也就随他去了。 “姐夫。”一见到丁云毅,阿湖便兴冲冲的叫道。 “什么姐夫?”丁云毅脸一板:“你眼下是虎贲近军的指挥,是军人,在家里才可以叫我姐夫!” “是,副镇!”阿湖响亮的叫了声,吐了吐舌头。 丁云毅脸上露出笑意:“怎么样,虎贲近军的人都选好了吗?” “回副镇,都选好了,三百人,都是和我差不多大岁数的。”阿湖骄傲地道:“副镇,从现在开始阿湖可也是带兵的将军了。” “将军?你?你还早呢。”丁云毅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虽然一直在我身边,但却从来没有打过仗,要当将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我的虎贲卫,人人能征善战,打起仗来都不要命。你呢?你有什么?” 阿湖有些不太服气:“我打起仗来也一样不要命。而且,而且他们都是外人,我是自己人,我才是副镇最值得信任的……放屁!”丁云毅脸沉了下来:“什么外人自己人?你才多大,脑子里就在转这个?你看看我身边的人,哪一个不是随着我浴血奋战的?哪一个不是自己的弟兄?阿湖,我警告你,以后这种心思想也不用再去想。” “是,阿湖知道错了。” 自己人?外人?阿湖都这么想了,那么其他人呢?眼下大家同舟共济,可是将来呢?将来等到势力进一步的发展了,会出现什么情况? 阿湖的话提醒到了丁云毅。 “哥,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小土打断了丁云毅的思路:“哥,我早十六岁了,阿湖能够带兵,我也能带兵,哥,你也给我一支队伍呗。你以前答应过我,要让我当女将军的。” “小丫头,滚一边去。”阿湖没好气地道。 “谁是小丫头?你还没有我大呢!”小土眼睛一瞪。 这个时候的小土,和当初饿得快死的小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吃得好,住得好,已经把她滋润成了一个标致的大姑娘。 丁云毅摸摸脑袋,“哈哈”笑道:“我看你女将军倒不用当了,帮你找个好婆家倒是真的。” “哥!”小土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十六岁了,都快十七的人了,难道还不要找婆家?”丁云毅装模作样的把脸板起:“整天舞刀弄剑的,让爹妈知道,得怪我这个哥没有把你带好!” 小土一把拽住了丁云毅的胳膊:“哥,我不嫁人,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话不算数,你得让我和阿湖一样带兵!” 丁云毅头都被她弄得大了,姐夫姐姐可还在台湾呢,被他们看到成何体统,只能投降:“成了,成了,你去成立一支虎贲女军吧,千万别再来烦我了。” 小土这才松手:“哥,你说话不能耍赖啊!”(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九十五章 护身符 “项文,台湾发展得当真不错。” 叶原先喝了口茶:“我原以为台湾在张肯堂和郑芝龙、泰西人的三面压力之下,将会举步唯艰,却没有想到在你的治理下井井有条。对付泰西联合舰队一战,非但让泰西人从此不敢正视台湾,就连张肯堂和郑芝龙也必然不敢再轻举妄动,不过……他在那停顿了下:“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你这么一打,虎贲卫的实力大家都知道了,我担心更加引起福建方面的重视那。” “姐夫说的是。”丁云毅点头道:“我们现在非但打败了泰西人的舰队,而且还和泰西人全面合作展开贸易。因此当前的敌人不是泰西人,而变成了张肯堂和郑芝龙……一边听着的丁碧月有些担心:“项文,你和抚帅还有郑家作对,是不是太冒险一些了?” “妇道人家懂得什么?”在这些事情上,叶原先是毫不含糊的:“眼下福建局势三足而立,非此即彼,难道让项文坐以待毙不成?” 在家里事事都是丁碧月说了算,但出了家门以外,丁碧月的话便做不得数了,被丈夫这么一训斥,丁碧月也便闭口不言。 “姐姐不用担心,我心里知道该怎么做。”丁云毅笑道:“现在局面没有那么恶劣,我和郑芝龙之间还是盟友,一时半会变不了,反倒是张肯堂那里让我比较担心。不过也没有什么,只要台湾不乱。我便有了本钱。” 叶原先点了点头:“既然项文胸有成竹,想来是早有计算的了。项文那,台澎二地在你治理之下,井井有条,但此地武风太盛,文风不足。” 丁云毅一怔,叶原先接着道:“我大明历来重文。孝慈皇后每月都从自己的俸粮中节省出来,放在红漆的小米仓里,养诸生之妻子。不仅如此。孝慈皇后还颁懿旨,历事监生中尚未娶妻的,由皇后从自己的俸钱中出资。赐钱婚聘,女衣二袭,月米二石。我大明朝的皇后尚且如此,也边可想而知了。你虎贲卫兵强马壮,便是立刻和郑芝龙翻脸,我看也未必会输了,但虎贲卫却不能保你稳如泰山……一听这话,丁云毅立刻留上了神,叶原先缓缓地道: “如果有一天你得罪圣上,圣上要免你的职。办你的罪,你怎么办?以你目前情况,无非只有两条路,一是乖乖的回到京城领罪,二是起兵谋反。但后一条路却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那……丁云毅恭恭敬敬地道:“云毅绝对不敢谋反,还请姐夫教我。” “军队未必能保住你,但那些读书人却可以。”叶原先神色肃穆:“读书人手里没有刀枪,但他们很多时候却比刀枪更加可怕。旁的不说,光说本朝,我大明皇帝杀的读书人可不少。可怎么就杀不完呢?这些文人根本不怕死,上书一个接一个,纵然知道很可能会死。魏逆猖獗时代,也依然对读书人敬畏三分。为什么?因为一旦他们认准了一个事,便绝不放弃,就算皇上认定了也要接二连三上书,非逼得皇上低头认错不可……丁碧月有些惊讶,忍不住茬口问道:“皇上还能低头认错?” “这又有何希奇?”叶原先大是不以为然:“皇上的刀可以杀得了多少人?一百个?一千个?可他杀不了全天下的读书人。杀了前面一批,后面一批蜂涌而来,只要你皇上不肯认错,不肯改变自己想法,那些读书人是绝对不肯善罢甘休的。所以皇上杀了领兵大将军丝毫不怕,怕的却是得罪了读书人,尤其是那些士子们的领袖啊……丁云毅默默点头,叶原先说的一点也都没有错。 汉人的治天下思维,是牧天下,虽同样有杀戮,但有着相对成熟的运行思路。也明白休养生息的道理。这不是鞑子可以比的。汉人精英文人阶层延续了传统的天下治的思想。文人精神在,华夏正统则在!皇帝可以杀很多文人个体,但却杀不了汉人的治世理念。 以皇帝为代表的“行”,和以文人精英为代表的“劝”,这样交织发展下去,说不定真可以发展大明的君主立宪内阁, 而后来的满清,文人的精气神已经被彻底阉割,万马齐喑,这比杀多少数量的人要可怕得多。 乾隆朝,当西方的狄德罗编出《大百科全书》时,纪晓岚也整出了一份皇家的装饰品,《四库全书》。在编纂过程成毁掉的汉家经典远远超过了它收集的本身。对文明的推动力更是为零。和同时期的西方相对,已经被远远地甩了几条街。 明朝时,皇帝对士子阶层是既爱又怕。爱的是他们对大明朝忠心耿耿,是可以依赖的力量,怕的却是他们对自己的反对之声。 诚如叶原先说的那样,一旦当天下的读书人都集中起来反对一件事情的时候,皇帝是害怕的,甚至是无能为力的,因为这些读书人不怕死,杀不怕! 叶原先的话,给丁云毅开启了另一条保护自己的思路。 可是,如何才能达到叶原先所说的那样?让天下的读书人都站在自己这一边?这看起来似乎太困难了。 丁云毅在那想了一会:“姐夫,我的妻子是邓家之女,邓家是大儒,我想……不够,远远不够。”叶原先接口道:“不错,邓家的确是大儒,但到了邓牧之这一代,却已不是士子领袖。要想真正抓住士子之心,还得另外再想办法。项文,眼下倒有一个机会放在你的面前,不知你是否愿意去做?” “愿意!”丁云毅想都不想便道。 叶原先低低说出自己想法。等到说完,换了一口气道:“项文,若是一切顺利,你的名声便可以在全天下的士子中传开了,到时候你即便得罪了朝廷,你自己准备领罪,那些读书人也绝对不肯。他们必然群起而上书,死死保住你,甚至在他们看来。保住你比保住他们的生命还要重要,保住你是他们必生的光彩那!” “云毅懂了!”丁云毅恭敬地道:“军队不是云毅的护身符,那些读书人才是云毅最大的护身符!” 一旦将来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除非谋反,否则丁云毅要想保住自己,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但现在叶原先的话,却让丁云毅有了新的护身符。 抓牢士子之心,便让自己稳如泰山,就算皇上有一天真的要治自己的罪也不用那么担心了……你们男人的事,我不懂。”丁碧月等他们说完正事,开口道:“但项文,你是一家之主。眼下正妻也有了,儿子也已经有了,你再娶多少房小妾我也不管,但你总得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来。我丁家书香世代,到这一代出了你这么个武将。整天忙于战场杀戮,弄得一身是伤,我想想也便心疼,可家里不能不管。我来这里两天,看到你那些小妾丫鬟,就是那个阿喜、陈圆圆和吕雪、吕慧。居然坐在一起打什么,什么来着……麻将。”叶原先笑着帮她说道。 “对,就是什么麻将。”丁碧月神色间大是不满:“哪有主仆同坐的道理?成何体统?传了出去,人家会说什么?” 丁云毅还当是什么,一听原来是这,心中顿时大不以为然,这麻将本来就是四人才能成席,难道让正在坐月子的韩小小抱着自己儿子一起参与?吕雪、吕慧虽然是丫鬟,但和韩小小她们早已情同姐妹,实在不行,自己把她们收了,也成自己小妾,那不可就没有什么主仆只分了?只是这想法只能藏在心里,断然不能让姐姐给知道了。 唯唯诺诺应了,再三答应将来肯定好好管治 叶原先看出了他的窘迫,急忙为他解围:“我交代你的事情赶快去办了,那位大儒这两日便到泉州,要成这事,邓怜玉断不可少,他可是士子之领袖,他家和邓家几代交好,邓怜玉出面这人绝对没有不见你的道理。” 丁云毅站起身,告了罪离开。先去韩小小那看了一下自己儿子,接着来到正妻邓怜玉的门前,整理了一下衣衫,轻轻叩了下门。 一会,丫鬟打开了门,一见居然是老爷,怔了一下,不敢相信似的,然后赶紧扭头道:“夫人,老爷来了!” 这“老爷”二字听在丁云毅的耳里怎么听怎么别扭,通观他丁家上下,只怕也只有她邓怜玉房里的还坚持这么叫的了。 邓怜玉显然也没有想到丁云毅居然会主动来自己这里,打从来到台湾,丁云毅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急忙站了起来,把丁云毅迎进:“夫君来了。” 丫鬟知趣,给丁云毅上了茶便走出去带上了房门。 丁云毅朝屋子里看了看:“夫人来到台湾,一切可还习惯?我忙于军务,没有好好关心夫人起居,有些不适了。” 邓怜玉可实在想不到,从夫君嘴里居然能冒出这么句体贴人的话来,心情激动,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掉了下来,赶紧忍住:“有劳夫君关怀,怜玉在这里一切都好。” 丁云毅怎么都不觉得这是夫妻在那对话,反倒好像是两个人在那谈判一样。心中苦笑,自己对这个媳妇关心得太少了,从一开始这就是政治联姻,两人间哪有什么感情可言?若不是自己这次有事要找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进来。 想想邓怜玉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和那些小妾合群,除了贴身丫头,也再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实在有些可怜。 要说这个时代的女人也当真无奈...... 在那随口说了几句话,忽然道:“夫人在台湾住的想必是厌倦了,我后日要去泉州,夫人若是愿意,何不随我同行,也领略一下泉州风光。” 邓怜玉只当自己听错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夫君又是主动来看自己,又是要带自己泉州去玩? “你我夫妻,本该如此。”丁云毅微微笑道:“我们成婚那天我便说过,早晚有一天要让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妻子,如今一起游玩,岂不也是增加夫妻感情?” 邓怜玉想起成婚那天丈夫说的话,不禁脸上一红:“怜玉既然是夫君妻子,便早已是丁家的人,哪有什么不心甘情愿的道理?夫君既然有此雅兴,怜玉总在侍侯在身边便是了,只是那几位姐妹是否也一起带了去?” 丁云毅知道她说的是阿喜和陈圆圆这些人,一摆手:“不带她们去,只带你一个人去。” 邓怜玉心中欢喜,脸上绯红。 丁云毅忽然觉得自己这位夫人长得也极是美丽,只是自己过去不曾多留意而已,这一来心中大动:“怜玉,今天我就在你这里过夜了。” 这话一出,邓怜玉又惊又喜,她和丁云毅虽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而现在夫君却主动提出来了。今天也不知道是哪位大慈大悲的菩萨路过,这才接二连三带给自己如此多的惊喜。 “也不用等到晚上了,现在我就让你真正变成我的妻子。”丁云毅忽然站了起来。 邓怜玉不禁大骇:“夫君,现在是白天,哪有白天……她话还没有说完,丁云毅已经一把把她横抱起来,一边朝床那走去,一边笑道:“你我本是夫妻,哪里管什么白天晚上的。” 把邓怜玉放到**,也不管妻子的抗议,三下五除二便把邓怜玉剥了个精光,一具完美的**便出现在了丁云毅的面前。 邓怜玉羞愧难当,这还是第一次在一个男人面前露出自己身子,想要找被子遮掩,丁云毅却又不让。当时只觉得自己这位丈夫虽然什么都好,但做事未免荒唐了些。 等丁云毅把自己脱光之后,邓怜玉吓得闭上了眼睛。接着,一具男人的身子便压了上来。 邓怜玉呻吟一声,害羞中双手情不自禁的抱住了自己的丈夫。(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张溥 丁家的小妾们做梦也想不到丁云毅会在这个时候留宿于邓怜玉那,更加想不到的是丁云毅居然要带邓怜玉去泉州。 这可当真让人惊讶。平时对邓怜玉不理不睬的丁云毅,怎么会忽然一反常态了?可夫君大人做事,向来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旁的小妾倒也算了,可小土却非要和丁云毅一起去泉州,丁云毅也疼爱自己的这个妹妹,也就答应了下来。带着邓怜玉、小土、段三儿一起,临走前,想了想,又把随自己一起到台湾的公孙岳也给叫上。 或者,这次又得派上这个马屁精的作用了...... 邓怜玉和小土都是第一次来到泉州,对一切都好奇。一到泉州,丁云毅便在泉州最大的客栈住下,非但如此,而且大手笔的把这里客栈的整个后院都给包了下来。已经在后院雅间住下的客人,丁云毅也都出了三倍的银子,让人客客气气的把他们请了出去。 又拿出银子,让掌柜去泉州最好的酒楼那预定一桌最上好的酒宴,谁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一住下来,丁云毅让小土自己出去玩,却和邓怜玉呆在一起门都不出半步,只是让段三儿不时的出去打探什么。 邓怜玉也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丈夫这次恐怕不是专程带她出来玩的。但她已经真真正正成了丁云毅的女人,无论丈夫要自己做什么,总也照着去做便是了。 到了次日。段三儿匆匆回来:“大人,到了,他们就在同安客栈住下了。” “好!”丁云毅先让段三儿出去,接着对邓怜玉道:“夫人,有个叫张溥的你可认得?” “张溥?”邓怜玉一怔,点了点头:“当然认得,他是太仓人。崇祯四年进士出身,选庶吉士,自幼发奋读书。有‘七录七焚’的佳话。与同乡张采齐名,合称‘娄东二张’。天启年间阉党擅权,自内阁六部至四方总督、巡抚。都有人甘当魏忠贤的死党。张溥等人痛感世教衰,士子不通经术,但剽耳绘目,几幸戈获于有司,登明堂不能致君,长郡邑不知泽民,所以联络四方人士,主张兴复古学,将使异日者务为有用,于是成立复社。他张家和我邓家世代交好。多有往来。” 丁云毅一听便放下心来。张溥这个人他也是知道的,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是真正的士子领袖。 张溥从年轻时代便满怀一腔热血,继东林而起。联合志同道合之士,组织和主持文人团体复社,欲只手撑起明朝摇摇欲坠的天下。二十三岁时他在苏州创立应社,团结了吴中有抱负的文人;二十六岁愤而作《五人墓碑记》,风神摇曳,正气浩然。矛头直指大明王朝的宦官和贪官;二十七岁入太学,目击朝纲不振,丑类猖狂,与北京文人结成燕台社,作檄文揭发阉党罪行;二十八岁又召集了尹山大会,在会上,张溥倡导合大江南北文人社团为复社,关心国家政事和民族兴亡。崇祯六年,三十二岁的张溥主盟召开著名的虎丘大会。 “山左、江左、晋、楚、闽、浙以舟车至者数千人”。 他站在千人石上登高一呼,群起响应,朝野震惊。 复社成员发展几乎遍及国内,共三千零二十三人,著名的文人陈子龙、夏允彝、侯岐曾、杨廷枢、顾炎武、归庄、陆世仪、瞿式耜、文震孟等都是社内中坚,苏州一带的文人入盟最多,他们有的在朝,有的在野,结成了浩荡洪大的政治力量。 由于张溥等人的筹划和努力,当时的文人士气大振。一扫 “宁坐视社稷之沦胥,终不肯破除门户之角立” 的明时士习,打破门户之见,以国家为重,年轻的张溥在阉势熏天的日子里,不计危殆,挺身而出,振臂而呼,树起了以文会友的旗帜,来绾结天下士人的心。明末,朝廷中高官斗争激烈,大学士像车轮似的转换。 复社兴起时,周延儒为首辅,他是张溥考取进士的宗师,复社中有许多人都出自他的门下。周延儒便利用了这支力量。其实在周延儒的内心对东林党与复社均无好感,甚至还有些仇恨。后来,周延儒被罢官,温体仁当上了首辅。温体仁早就对复社和张溥目为眼中钉,在他的授意下,其弟温育仁、吴炳等作了《绿牡丹传奇》,讥诮复社,故意挑衅。如今他一朝成为首辅,自然就快意恩仇了,不久就策动属下伺机陷害张溥、张采。 张溥会试中会魁,授庶吉士,为官守正不阿,不为权贵所容,“执政要人耿耿视”,温体仁等在皇上面前累进谗言,并与同党的刑部侍郎等指使人炮制出《复社首恶紊乱漕规逐官杀弁朋党蔑旨疏》,又托名制《复社十大罪檄》,说张溥以天如为名号是把自己比作天,并说复社欲倾覆宗社,并将自然界的风蝗之灾附会说是因复社招致。 复社也不甘示弱,朝中有黄道周等大臣同情复社,复社又集“宇内名宿”,作《留都防乱公揭》揭露阉党,双方斗争激烈,几乎势均力敌。 次后,温体仁被崇祯帝罢官。时人《题壮悔堂集》有句云:“传奇最爱《桃花扇》,谁唱温家《绿牡丹》”,褒贬自见。 张溥等复社成员累受挫折,以为只要能推出他老师周延儒,就可以改变大局,于是全力推动这个老奸巨猾的大官复出。“太仓张溥为门户计,鸠金二十万赂要津,周延儒得再召。” 周延儒的东山再起,全靠张溥的幕后活动,正在这个时候,周延儒在江南把人家的妇女据为己有,被张溥抓住把柄。因此张溥就“以数事胁迫之”。将话挑明:我动用了人力物力,您如果复出,必须改变以前的作为,这样才可以重新获得大家的信任。 机不可失,老政客周延儒一口答应。 周延儒答应重新入阁,但为防张溥牵制,便假意请张溥替其游历南方。以观各第民情,张溥不知是计,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带着两个门生,一路到了福建。 这人是赫赫有名的士子领袖,他的一句话。能让天下士子响应,叶原先一早便知道张溥已到福建,而他要丁云毅找的人,正是此人。 张溥不太看得起武将,而丁云毅要想成功见到张溥,也非得靠自己的妻子邓怜玉帮忙不可。 此时见邓怜玉认得张溥,丁云毅趁热打铁:“既然他是你邓家的世交,又来到了泉州,怜玉,我想通过你引见去拜访一下他。” 邓怜玉沉默了下:“夫君这次怕不是真心带我来泉州游玩的吧?” 见丁云毅尴尬的点了点头。邓怜玉一笑道:“其实夫君明说也就是了,怜玉既然是你的妻子,又有什么事情是不敢答应的。” “丁云毅枉做小人,见笑,见笑。”丁云毅干笑几声:“这次前去拜访。可要带些什么?” 邓怜玉想了一下:“张溥喜欢美食和精美的糕点,也喜欢享受。昨日我看夫君已经让人去准备宴席了,就准备一些糕点吧。” 丁云毅立刻把段三儿叫了进来,让其准备糕点,不论价钱,精美便可。 想张溥能够动用二十万两银子为周延儒谋到内阁首辅。这人想来不太会在意金钱。在等段三儿回来的时候,邓怜玉告诉自己夫君,张溥生活极为讲究,为人又高傲,还请夫君在说话的时候千万小心。 在那等了小半个时辰,段三儿一回来,丁云毅便让人准备了马车,到了同安客栈。 问了张溥房间,来到门口,轻轻叩了叩门,里面传来声音,邓怜玉道:“苏州邓家邓怜玉前来拜访先生。” 门一会便打开了,里面出来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一见邓怜玉满脸惊喜:“果然是怜玉,哎呀,快请进来。” 进了房,张溥一边命人上茶,一边道:“那日你成婚,我正在全力对付温体仁温贼,实在抽不出身来,我已经向你的兄长再三告罪,听说你远嫁到了台湾,这次我来福建,本还想着要去台湾看看你,没有想到你却来了。” 说着看了下丁云毅:“这位是?” “这便是我的夫君丁云毅。” “哦,原来便是近来名动朝野的丁副镇,久仰。”张溥不冷不淡地打了个招呼。 “娄东二张,西铭为首,今日得见名满天下的西铭先生,原是我的荣幸。”对他的态度丁云毅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显得非常恭敬:“云毅每次去京城的时候,总得听到西铭先生之名,当年魏党如此专权残暴,先生却丝毫不惧,愤而讨伐,这份胆量,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云毅每每都想见到先生,亲听先生教诲,不想今日成真,幸甚幸甚。” 这几句话一说出,丁云毅忽然发现自己拍马屁的功夫和公孙岳有得一比了。 张溥听得心中大悦,成立复社,和宦官誓死一搏,本是他平生得意之事,现在在外人口中说出,心情大为不同。只觉得丁云毅虽然是个武将,但这份见识却也可以。 当下微微笑道:“一点虚名而已,不能和丁副镇相提并论。丁副镇这次真的是从台湾专门来见我的?” “真的。”丁云毅非常认真地道:“我听人说西铭先生到了福建,原想邀请先生到台湾的,但一想台湾小小地方,焉能请得动先生这样大才?因此和怜玉商量了下,还不如专门过来泉州拜见先生。” 张溥微笑点头,看到他们带来糕点,不禁笑道:“我这人没有旁的爱好,唯喜口舌直欲,还是怜玉知我,来,我借花献佛,一起品尝。” 丁云毅却说道:“我有一事,还请先生应允。” “何事?” “同安客栈虽然不错,但与泉州第一客栈‘有间居’相比,却还差了一些……张溥叹息一声:“我原本也准备去‘有间居’的,谁想到那里的雅间全被人给包了,我也无奈,只能选在了这里。” “哎呀,得罪先生了。”丁云毅佯装恍然大悟:“不瞒先生说,为迎先生到来,让先生不受打扰,那些雅间正是云毅包下来的,谁想到却得罪先生了。” 张溥大为吃惊,接着又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溥不过一书生尔,哪里担得副镇如此?” “先生千万不要那么说。”丁云毅表现得愈发恭谨:“云毅不过徒有武力,一勇之夫,哪里比得上先生,那才是真正的安邦定国之大才!” 张溥愈发高兴,丁云毅赶紧道:“先生若是愿意,恳请先生随我一起去‘有间居’。” 张溥略一沉吟,只觉得对方态度诚恳,对自己又如此恭敬,再加上邓怜玉也在一旁劝说,也便答应下来。 一见张溥答应,丁云毅立刻让段三和张溥门生一起整理行礼,自己请张溥出去上了马车。 一到“有间居”,丁云毅把张溥请了下来,来到后院雅间,叫道:“公孙岳,速度出来迎接客人,苏州来的大才到了!” 原本以为公孙岳这样的马屁精,会立刻跑出来展示自己“功夫”,谁想到公孙岳却懒洋洋的走了出来,一脸不屑:“副镇,苏州哪里有什么大才?在我看来,大多是徒有虚名之辈。” 一听到公孙岳这么说话,丁云毅勃然大怒,正想发作,忽然又听公孙岳说道:“除了那娄东二张之首张溥张西铭先生,那是真正的天下大才,值得公孙岳甘为鞍前马后侍奉,其余人不值一提。” 张溥面露微笑,丁云毅的汗都下来了。以为自己拍马屁的功夫算是不错的了,谁想到和早就知道今日接到是张溥的公孙岳一比,那可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这马屁拍的,当真是不动声色。 “不得无礼。”丁云毅面色一沉:“你也好歹是读书人,怎可说这样放肆的话?你当站你面前这人是谁?他便是西铭先生!” “啊,真的是西铭先生到了!”(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九十七章 结交 “真的是西铭先生到了?” 公孙岳一脸诧异,接着赶紧一揖到底:“小子无礼,不知先生驾到,口出狂言,恕罪,恕罪!” 他言语谦逊,一脸真诚,哪里能够看得出他是天下头一号的马屁精? 张溥客气了几声,心中却大是感慨。不想自己名声在遥远福建也能如此远播。再看丁云毅和他部下对自己的推崇,便是再淡定的人也会有些得意。 “大人,这是从天一阁送来的食盒。” “快,都摆起来,我为西铭先生接风。” 张溥大是感动。早听说天一阁是泉州最好的酒楼,自己正想抽空去品尝,谁知丁云毅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对自己的尊重,可不是口头说说的,而是得表现在具体行动上,而丁云毅做的一连串动作,无疑已经在张溥心里留下了极好印象。 丁云毅非要请张溥坐在上首,两人推让一会,张溥也坐了下来。给他倒了酒,丁云毅举起杯子道:“西铭先生来我福建,乃我福建之光荣,丁云毅是个粗鄙的武夫,不懂得什么礼数,只能借这杯酒,来表达我对先生的尊敬。” 说着仰头一饮而尽。 张溥也喝了一杯:“我听说丁副镇的父亲乃是丁远肇丁侍郎,丁家书香门第,我大明又多出儒将,若丁副镇称自己是粗鄙武夫,未免太谦虚了些。” “西铭先生。云毅自从军以来,只知道打仗。读书的事便被扔到一边了。”丁云毅重新给他倒满了酒,坐了下来:“不过云毅对读书人是相当敬佩的。在台湾,也建了几个书院,来给台湾当地孩子读书,总算也没有辱没了斯文。” “哦?”张溥大是好奇:“丁副镇在台湾也办了书院?我听说那里是蛮荒之地,多不识字的野蛮人,难道在那开书院也有用吗?” 丁云毅一笑:“先生。那是荒谬的传言罢了。台湾当地不认得字的人的确多,但却绝非野蛮之地。云毅在当地开办书院,原本就是要开台湾读书风气之先河,虽然力量有限。但总算也为当地做了一件好事。” “丁副镇,张溥佩服。”张溥感叹着道:“我去的地方也不少了,那些文官武将,驻扎地方,要么拼命的捞银子,要么穷兵黩武,真正关心读书人的却没有几个,可在台湾,却有丁副镇你这样的人在,难得。难得!” 说着举起杯子:“丁副镇,我代全天下的读书人谢谢你了。” 丁云毅赶紧喝了一杯,边上公孙岳说道:“其实这次大人请西铭先生,原是有个不情之请,大人既然不说,小子是一定要说的了。” 丁云毅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名堂,只听公孙岳说道:“大人的意思,是想请西铭先生赐一幅字,悬挂于书院正中。以供我台湾学子景仰。” “好,好!”张溥连声赞道:“溥的字虽然丑陋,但这次无论如何是要写的。丁副镇如此重视读书风气,溥岂有不尽一点心的道理?明日便可给副镇送来。” 丁云毅谢了,忽然见公孙岳摇头晃脑地吟诵起来:“......予犹记周公之被逮,在丙寅三月之望。吾社之行为士先者,为之声义,敛赀财以送其行,哭声震动天地。缇骑按剑而前,问:“谁为哀者?”众不能堪,抶而仆之。是时以大中丞抚吴者为魏之私人,周公之逮所由使也;吴之民方痛心焉,于是乘其厉声以呵……丁云毅听得一头雾水,张溥却先是惊诧,接着面露微笑,半闭起眼睛,随着公孙岳抑扬顿挫的声音也在不断微微摇头,似在心里和着。 听到公孙岳吟诵完,张溥这才睁开眼睛:“想到溥的这篇陋文,公孙先生居然能够通篇背诵。” 公孙岳急忙道:“非小子能够背诵,西铭先生的这一篇‘五人墓碑记’,那是天下之奇文,非先生这样大才不能写出,我经常听到我家丁大人在那朗诵,听得多了,便也印到了心里。” 张溥写的“五人墓碑记”,描述的是明东林党人和苏州人民不畏强暴与魏忠贤之流英勇斗争的事迹,歌颂了其中五人激昂大义,蹈死不顾的气概,“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于社稷”。 公孙岳是个有心人,丁云毅交代了他任务,他找来了“五人墓碑记”,一晚上不眠不休,竟然通篇背了下来,用来此时取悦张溥。 别人拍马屁是顺口说的,他却把这当成了一项事业来做。 丁云毅却在心中打骂,什么自己经常背诵?自己连一个字都不知道,万一张溥考自己,那岂不是当场出丑? 公孙岳却是事无巨细,早替丁云毅盘算好了:“我家丁大人常说,通篇来说,‘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于社稷’这两句乃是千古绝唱,便是西铭先生自己再写一次,怕也不能有这等绝妙的句子了。” 张溥顿时大喜,这两句乃是自己平生最得意的句子,丁云毅居然深知己心,不知不觉在心里把丁云毅引为知己:“丁副镇知我啊,若非公孙先生说了,溥实在不知道在台湾居然还有丁副镇这样一位知音,来,你我当饮一杯。” 两人又喝了一杯,丁云毅心中对公孙岳佩服得不得了,这马屁人人会拍,可要拍得不露痕迹,拍得处处抓到对方痒处,让对方心花怒放,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张溥又敬了公孙岳一杯,公孙岳见任务完成得如此出色,心中得意,不禁顺口说道:“我家大人每每诵及先生这篇文章,总会写文和之,可又时常说无论如何努力。总不及先生只万一……他这是一番好意,是想说明丁云毅对张溥如何重视。又想到丁家书香门第。丁云毅到底之前是读书人出身,后来才从的军。万一张溥考起,丁云毅随便敷衍两句自己和的句子出来那还是可以的。 公孙岳实在是太看得起丁云毅了。 他哪里想到要丁云毅上阵杀敌那是丝毫没有问题,但要他写出什么“吾社之行为士先者,为之声义,敛赀财以送其行”这样的句子出来简直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张溥一听,果然问道:“我就说丁家那是世代书香。丁副镇文武双全,溥斗胆,洗耳恭听丁副镇妙文。” 丁云毅方才还在赞叹公孙岳的本事,这时候却已经把公孙岳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自己哪里会写什么“妙文”? 眼看张溥一脸期待,若是自己憋不出一句两句,未免要让对方小看。可自己骑马提刀,十步杀一人,那是谈笑间的事情,写什么文章简直要了自己的命。 浑身冷汗淋漓,战场上生死之间也没有那么紧张,正在无奈,脑海中忽然灵光一动:“西铭先生,我写了一首小诗。文句韵律那是丝毫不通的,西铭先生若是一定要听,云毅便现丑了。” “要听,要听。”张溥连声说道。 丁云毅定了下神,这才硬着头皮吟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那是后世龚自珍写的,眼下丁云毅慌乱间,便拿来引为自己所用。也算当了一回文坛窃盗。 张溥听得双目放光,这首诗文字间的工整在他看来虽然还需推敲,但其中的意思却和自己写的“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于社稷”暗相呼应,意境深远。 他本以为丁云毅虽然书香门第出生,但到底是个武人,也写不出什么好句子来,谁想到丁云毅一张口却是如此惊人。 边上邓怜玉也是大为惊讶,平时从来没有见过丈夫还会写诗那?张溥说他文武双全,看来果然是真的了。 她可做梦也想不到,丈夫的这首诗实实在在那是抄袭来的。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张溥吟诵一遍,赞叹不已:“好诗,好诗,尤其是这首诗的意境,让人叹服。我大明眼下原是万马齐喑之况,文臣不能死谏,武将不能效死。‘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我大明江山万里,要的正是丁副镇这样的人才那!” 丁云毅心里连声叫着惭愧,若不是被逼急了,自己那是无论如何不会做个文坛窃盗的。 朝公孙岳看了一眼,却看到他得意洋洋,以为自己做了个大好事,谁想到他这次却几乎让丁云毅当中出丑。 张溥对丁云毅的态度已经完全改观。这人非但对自己如此尊敬,而且能文能武,当真是大明不可多得的人才。 丁云毅生怕张溥再考自己,自己肚子里可就这点墨水了。赶紧道:“我听人说西铭先生准备建造江南书院,欲与四大书院媲美?” “正是。”张溥回过神来:“只是可惜……他话没有说明,但丁云毅心里却一片雪亮。他凑了二十万两银子,为周延儒重新登上了内阁首辅的位置,已是囊中羞涩,要建一个大书院,短时期内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这点在他和叶原先商量的时候,便已经在考虑之中,当下道:“西铭先生既然有如此雄心壮志,云毅不敢不助先生一臂之力。我为先生准备了五万两银子,先生离开福建的时候可以带走。” 张溥一惊:“丁副镇好大手笔。五万两银子?溥实在不敢收那。” “西铭先生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丁云毅正色道:“这银子不是给先生个人的,那是为了先生心中理想。江南书院一旦造成,那天底下的读书人便有了向往去处,利国利民,难道云毅为普天下的读书人做点事情先生也要拒绝吗?” 张溥心中感激万分,站起来,竟然对着丁云毅深深一揖:“我代全天下的读书人谢谢丁副镇了!” 丁云毅赶紧起身:“西铭先生说的哪里话。请坐,请坐。” 两人重新坐定,张溥叹息道:“不瞒副镇,我之前听说邓牧之嫁妹,心里还在奇怪,邓家本是大儒之家,如何会把妹妹嫁给了一个武人?可今日和副镇一席话,才知道邓牧之的眼光比我要强得多啊。邓家得婿如此,邓公在天之灵也可以含笑了。” 说着自饮一杯:“副镇义举,我定要让全天下的读书人都知道。副镇以银钱相托,溥回去后必然日夜赶工,早日建成书院,到时候一定要请副镇前来。” “一定,一定!”丁云毅连连点头,然后显得有些迟疑:“西铭先生,我有句憋在心里不吐不快。” “副镇尽管说。”张溥不在意地道。 丁云毅在那想了一下:“先生花费大量心思,使周宜兴重登内阁首辅位置,可有此事?” 张溥点头,也不否认。他劳心劳力,不惜重金让周延儒重新当上内阁首辅,也是他做的得意事情之一。 丁云毅正色道:“先生千万小心周宜兴那!” 张溥一怔,根本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延儒重新当上了首辅,朝政也确实有所更新。张溥兴奋异常,与复社同仁研究了改革国事现状的许多主张,到处议论朝政,还把自己的建议写成二册,呈给了周延儒。 大家都沉浸在喜洋洋的氛围中,觉得大有作为的时机来临了。 孰料乐极生悲,书生意气哪敌得了政客绵里藏针的狠毒。 当他兴冲冲返回太仓家中,当夜就腹部剧痛不已,一命归西,死得实在离奇。 其实这是吴昌时用一剂药送张溥入九泉的。周延儒的复出,张、吴两人同是划策建功的人,但在争权夺利的斗争中,吴昌时把大权握在手中,不愿张溥尝鼎一脔,就出此毒计。 当然,吴昌时的背后站着的,是内阁首辅周延儒! 丁云毅千辛万苦的结交到了张溥,还要利用他来做大事,怎么肯轻易就让这个人死了?因此开口警示。 他朝一脸诧异的张溥看了眼,缓缓地道:“先生为了朝廷殚心竭虑,云毅却怕有人要害先生!” “谁,难道你说的是周延儒吗?”(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九十八章 张溥的怒气 “云毅说的是谁,西铭先生心中有数便是。”丁云毅沉声道:“我大明朝谁都可以出事,但却只有先生不可以。先生若是有任何闪失,我大明朝便折一参天栋梁!” 这话让张溥又喜有惊。喜的是丁云毅居然把自己看得如此之高,惊的是丁云毅居然好像已经料定有人要害自己一般。 “段三!” “在!” 丁云毅把段三儿叫了进来:“西铭先生,这是我的贴身侍从,为人精明仔细,请先生暂时把他带在身边。” “这,这如何可以......”张溥没有想到丁云毅会如此做。 “先生不要推辞!”丁云毅的声音略有提高:“难道要丁云毅彻夜跟在先生身边,保护先生的安全吗?” 邓怜玉也在一边劝说:“先生,我家夫君平素从来不说这样的话,不做这样的事,这次如此,必然已经有了确切把握。先生安危,关乎大明存亡。” 见他夫妻二人如此说了,张溥只能点头答应。 丁云毅又不放心的交代道:“先生千万不可大意,段三儿一刻不能离身,凡外出访友、议事,皆要把段三儿带在身边,吃的、喝的,都要先由段三儿验过才可。先生,云毅这么说虽然有些霸道,但云毅却一心是为先生考虑。” 张溥见丁云毅如此为自己考虑,心中感激。可又觉得奇怪:“丁副镇为何如此确定周......那人想要害我?” 丁云毅沉默一下:“先生忘了洞庭山美妇的事了吗?” 原来,张溥少年得志。锋芒毕露,不但对周延儒这个老师的某些行为看不上眼,而且经常要他按照复社的意思做事,因此周延儒对这个学生恨之入骨,只是为了利用才虚与委蛇。 周延儒是个贪钱又贪色的人。东洞庭山富室有一个死了丈夫的少妇,耐不住寂寞,沟通外人自嫁自。那富家当然不愿意。告到县里,娶亲的害怕,不得已将少妇盛妆送给了周延儒。周延儒“一见宠悦”。当时恰值朝廷发表他重为首辅,他溺于美色,拖延着不肯进京出仕。 张溥就拿了县里的捕单找到周延儒。也不管什么师生之礼,把捕单朝他面前一掷,周延儒不由大怒,张溥不买他的账:“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您用不着发这么大的火。如果您现在不肯出山,将来恐怕会有比这更坏的事情。”这老滑头一听,马上变了脸,对张溥说:“没有您这番话,我看不到这一点。”竟然将学生也恭恭敬敬称您了。于是就带着那个少妇走马上任。 张溥听了一惊:“难道便为这么一点小事吗?” “先生看来是小事,但在别人眼里却是怨毒啊。”丁云毅叹息一声:“那人眦睚必报。先生欲按自己意思,使其为朝廷尽忠,可那人却不肯听那,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总之一切小心谨慎百利而无一害。” 张溥频频点头。忽尔长长一声叹息:“丁副镇,我与你初次相识,却不想丁副镇如此对待张溥,溥心里感激莫名。我本以为副镇既是武人,对读书人便未必如何重视,但今日所见所闻。才知道自己想法何等无知。副镇待张溥尚且如此,岂不让天下士子为之折服?溥既然在福建看到了副镇,便也不用去的别的地方了,它地之人和副镇一比,便味同嚼蜡,这次回去之后,必然大力宣扬副镇为人,终要使天下人都知道副镇是个什么样的人!” 丁云毅要的正是这个。费尽周折,要的也是张溥这一句话。 在那喝了一会酒,见张溥有些乏了,丁云毅吩咐人把酒宴撤了,和邓怜玉几人一道起身告辞。 一回到自己房间,先让段三儿把门关上,然后面色凝重:“段三,这次派你跟在张溥身边,心中是否有些不甘心?” “是。”段三儿老老实实地道:“不过既然是大人吩咐的,段三不敢有任何怨言。” 丁云毅点了点头:“如此甚好。段三,这次派你去,顶多也就是一两年的时间便可回来。你切切要记得,一是保证张溥安全,二则要注意自己安全。我会再派一些人,日夜暗中保护,凡事都要小心谨慎。” 段三儿一一应了下来:“大人,我都记在心上了,大人和夫人早些休息吧。” 说着出去,关上房门。 等屋里只剩下了夫妻二人,邓怜玉问出心中疑惑:“夫君为何如此确信张溥会受到伤害?” 难道我告诉你我早知道?丁云毅苦笑一下:“我对周延儒这个人太了解了,这个人的确有才,但心胸狭隘,对别人做的一点小事也耿耿于怀,张溥为人高傲,总想让周延儒这个老师按照自己意思来做,周延儒哪里肯答应?可张溥于他有恩,他明着不能动手,便只能暗里来了。要摆脱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将他除掉。” 邓怜玉恍然大悟,心中愈发敬佩丈夫。丈夫非但文武全才,而且对事情居然看得如此透彻。 “为何不将张溥接去台湾?”邓怜玉忽然问了一声。 “台湾?算了,算了。”丁云毅连连摇头。 自己如此对待张溥,本来就是在利用这个人。两人的处世观念相差得实在太大了,若是整天呆在一起,一定会翻脸。他要真的去了台湾,只怕看到台湾一切会指着自己鼻子骂反贼了...... 休息了一个晚上,一大早丁云毅便等候在了张溥门口。 等到好不容易张溥推门出来,见到外面站着的丁云毅吃了一惊:“副镇一早便在此了?” “正是,先生在里面休息。怕打扰到先生,因此便在门外等候。”丁云毅微笑着道。 张溥一声叹息:“古往今来爱才重贤者,怕没有能超过副镇的了。不要说我张溥生平首见,就算全天下的读书人又有几个能见过副镇这样的人?” 丁云毅笑着请张溥用了早餐,请张溥到泉州城里去游玩一番。张溥兴致勃勃,跟着丁云毅一起出了客栈。 张溥游兴甚浓,玩到兴起。还随口作了几首诗,又请丁云毅留诗纪念,丁云毅赶紧推托在先生面前不敢献丑。其实是他哪里会做什么诗? 看看到了中午吃饭时分,带着张溥到了天一阁,本想要个雅间。谁想到雅间早就满了,张溥连说随便用些便可,不必特意要去雅间。 丁云毅一迭声的说抱歉,点了几个菜,陪着张溥喝酒聊天。 说了会话,边上一桌客人的对话引起了张溥注意,原来是和丁云毅有关。 “听说了吗?这次台湾副将丁云毅指挥虎贲卫舰队大败四国联合舰队。” “听说了,只不过那丁云毅算是什么东西?我张抚帅门下一狗尔。若无张抚帅鼎力支持,他焉能打败四国联合舰队?” 听对方如此诬蔑丁云毅,张溥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再看看丁云毅,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般,又忍不住佩服起丁云毅的胸襟来。 “也是,张抚帅非但巡抚福建,而且是天下士子领袖。那丁云毅不过一武人尔,不值得什么,喝酒,喝酒。” 一听对方居然称福建驯服张肯堂是天下士子领袖,张溥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前两天听说太仓张溥到福建了。” “张溥?张溥是谁?” “据说在江南一带有些名气,也读过几天书。写过几篇文理不通的东西,当过庶吉士这样的芝麻绿豆小官。” “这样的人也算得有名气?和我张抚帅相比,真正可笑。他那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在我张抚帅面前不值一提。” 这些话让张溥的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边上那桌客人说着说着,又评论起丁云毅来,无非是说丁云毅如何如何不堪。 此时张溥和丁云毅同仇敌忾,心中愤怒,大为丁云毅叫屈,又对那福建巡抚张肯堂产生了厌恶之情。 张溥虽然是大才子,士子领袖,但到底还是犯了读书人的通病——天真! 他没有想到以丁云毅的势力,既然能把有间居的后院都给包下来,在天一阁要找间雅座岂不是举手之劳?他既然约张溥出来游玩,又为何不提前安排好饮食之所? 可丁云毅偏偏就带张溥坐在了大堂里,偏偏在吃饭的时候就遇到了骂丁云毅和张溥的人,天下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张溥却断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他心里早把丁云毅引为知己,看做了尊重读书人的典范,对丁云毅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怀疑。 正如同之前他也认为周延儒不会害自己,自己已经把周延儒这样的老政客掌握在股掌之间是一样的道理。 其实,张溥这样的读书人,非但远远不是周延儒这样老政客的对手,和丁云毅一比,他这方面的经验也实在是太幼稚了。 那一桌客人的对话,果然激起了张溥心中怒气。只是当着丁云毅的面不好发作而已。 这时边上又有一桌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忽然大声道:“台湾副将丁云毅忠心报国,誓死抗贼,击退泰西诸国,台湾百姓无不感激淋涕,和张肯堂又有什么关系?” “混帐!”那一高一矮两个骂张溥和丁云毅的客人当即恼怒起来:“张抚帅的名字岂是你可以叫的!” 小姑娘却依旧不依不饶:“张西铭先生和丁云毅大人,一文一武,乃是我朝廷栋梁之才,张肯堂与其相比,不过萤火而比皓月。” 张溥连连点头,只觉得这个小姑娘年纪虽小,见识却大是不凡。 那一高一矮两个客人面色涨得通红,欲和她争辩,但见周围客人都在看着,冷哼一声:“小小姑娘懂得什么。” 说完扔下饭钱便走。 “这两个人实在太讨厌了,打扰到了先生雅兴。”丁云毅一脸的不甘心,随即又好言劝道:“先生不必生气,想来这和张抚帅是没有关系了,不过有人打着他的牌子而已。” 张溥又哼了一声:“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不是有些人整天说自己如何如何,下面这些人又岂会如此?丁副镇,你总是太为别人着想,太轻易的去相信人了。” 丁云毅唯唯诺诺,心中好笑。 张溥依旧心有不甘:“这张肯堂如此喜欢自吹自擂,这天下士子领袖岂是他自己封的?我尚且不敢妄称。这次回京,总要让大家伙都知道他的为人才是。” 说着朝那个仗义出言的小姑娘招了招手:“请教姑娘姓名?” “我叫邵绿春。”小姑娘开口说道。 “啊,好名字,好名字。”张溥微微点头:“不知姑娘如何知道张西铭这个人的那?” 邵绿春想都不想开口便道:“我是从台湾来的,我们那的人过去都不读书,可丁大人却为我们聘请先生,教我们读书识字,还时常感叹,如果我们中能出了有张西铭一半才华的人,那他的努力就没有白费了。后来我们问起谁是张西铭,他便告诉了我们他叫张溥,号西铭。我们大家记在心里,总以西铭先生为自己的榜样。” 张溥满心欢喜:“小姑娘,张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 “你胡说。”邵绿春立刻就不乐意了。 张溥“哈哈”笑了两声,愈发高兴起来,忽然又觉得有些奇怪:“邵姑娘,我听你口音中带有一些山东地方的话,为何说自己是台湾的那?” “我们都是山东等地逃难到台湾的难民,丁大人变卖家产,活了我二十万灾民之命,现在我们都把自己当台湾人了。” “毁家救难,壮举感天动地!”张溥神色肃穆:“我之前也曾听说,但不太相信,岂有以一己之力活二十万人的?没有想到却果然是真的,是我卑劣,不懂丁云毅这壮举那!” “我们准备给丁大人建长生牌位呢。”邵绿春接口道。 “应当,应当。”张溥连声应着,想了下,从腰上解下一块玉递给了邵绿春:“邵姑娘,我也敬佩你们丁大人,我出不了什么力,这块玉你可拿去卖了,为丁大人建造长生牌位去吧。” “是,我代台湾百姓谢谢先生赠玉之恩。”(未完待续)rq 第二百九十九章 赴台 这一天的游玩,让张溥又是生气又是高兴。 生气的是,朝廷居然任命张肯堂这么一个“狂妄自大”的人巡抚福建,高兴的是,丁云毅竟然对自己尊重到了如此程度,连台湾也都人人知晓了自己名字。 他可怎么也都不会想到,这些事情都是丁云毅一手安排出来的好戏。而那个邵绿春,在台湾,大家都喜欢叫他小土。 张溥动了要去台湾看一看的心思。 不过自己究竟是个客人,也不好意思直接说明。 到了次日,丁云毅又来请张溥吃饭,张溥一边吃着,一边转着心思怎么把自己的想法间接的说出来。 张溥忽然想去台湾,这可是丁云毅没有想过的。 正那那里盘算,张溥的门生进来道:“老师,福建巡抚张肯堂求见老师。” “他?”张溥一脸不屑:“不见。” 丁云毅早料到张肯堂一定会来的,张溥名满天下,这次来到福建,张肯堂岂有不见他的道理?当下在一边劝道:“西铭先生,张抚帅从福州来到泉州,专程拜见,不见总有一些说不过去。我知道先生心里生气,但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 丁云毅都如此说了,张溥也只能勉强答应。 张肯堂早听说张溥来了,他也是读书人出身,年纪虽然较张溥长,但却对张溥钦佩万分。既然这次张西铭来到福建,那是无论如何要见一见的。只是公务繁忙,直到现在才抽出空来。 他一进来,第一眼便见到和张溥在一起的居然是丁云毅,不禁怔在那里,直到丁云毅起身叫了声“抚帅”,他这才回过神来:“啊,原来丁副镇早在了。” 接着又对张溥恭恭敬敬地道:“巡抚福建张肯堂见过西铭先生。” 他这是见到丁云毅比自己早一步见到张溥。心中一乱,便这么说了,谁想到这话张溥一听更是不悦。哪里有把“巡抚福建”这四个字加在自己名字前来拜客的道理? 当时不冷不淡地道:“草民张溥见过抚帅。” 张肯堂又是一怔,这才发现自己不妥地方。 “抚帅,请坐。请坐。”丁云毅打起圆场:“抚帅想来还没有用饭吧?若不嫌弃,请一起用些。” 张肯堂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丁云毅给他倒了酒:“抚帅,我听说西铭先生来了,心中仰慕,便从台湾来到泉州,在西铭先生身旁几日,收益匪浅。” 张溥露出笑意:“副镇实在太客气了,是溥受教才是。” 张肯堂心中大是不以为然,天知道丁云毅为什么会来了,天知道丁云毅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张肯堂陪着说了几句话。忽然道:“西铭先生来到福建,福建的学子们都不知道。西铭先生,本抚斗胆,想请西铭先生到福州盘恒几日,见一见福州的那些学子们。使他们可以受教于先生。” 他堂堂巡抚亲自来请,想来张溥总是会给这个面子的。但哪里想到张溥非但为人骄傲,连当朝内阁首辅都是他一手推上去的,一个巡抚焉会在他眼睛里?再加上昨天的事情,让张溥心里对张肯堂慢是恶意,听了张肯堂的话。淡淡地道: “本来抚帅亲自邀请,我是一定要去的,只是我已经答应了丁副镇,去他台湾看一看,怕是没有功夫去福州了。” 这话一出,非但张肯堂吃惊,连丁云毅也都莫名其妙。张溥怎么忽然要去台湾了? 他眼睛转了转,起身道:“二位先说着,我去再叫几个菜来。” 一到外面,关上房门,把公孙岳叫了过来:“你立刻回台湾去,告诉秦云,大儒张溥可能要来,让他如此安排……他低声吩咐,公孙岳连连点头。 这时在屋子里,丁云毅一离开,张肯堂开口道:“既然西铭先生已经答应了丁副镇,本抚也不好强请,只是不知西铭先生去了台湾,能否转道福州一行,以解福州学子相慕之苦?” “张溥算不了什么,抚帅实在是太客气了。”张溥冷冷地道:“福建有了张抚帅,风调雨顺,读书之风大盛,原是不用张溥的。再者,张溥在台湾也只能逗留数日,很快便要去京城了,抚帅之邀,只能等到日后了……他说话口气冷冰冰的,让张溥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大儒。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比自己早见张溥到的丁云毅一定在这位年轻的大儒面前说了自己什么坏话。 张肯堂的嗅觉远非张溥可以比的,一下便猜中可事情的原委,他小心翼翼地说道:“西铭先生,本抚在任上,一心为朝廷办事,不肯徇私,得罪了一些人,有一些本抚的坏话,还请西铭先生千万不要误信传言。” 他一口一个“本抚”,本来在任上也是说习惯的了,但听在了张溥耳里,却觉得是如此刺耳:“张抚帅,我虽然浅薄,但还不至于误听误信,别人的些许谎言,那还是骗不到我的,请抚帅不必多心。” 张溥态度始终不阴不阳,让张肯堂也生气起来,想自己堂堂巡抚,你张溥便是名望再高,在地位上和自己也相差甚远,自己不惜从福州跑了请你,你却是这样态度? 当下语气也变得冷漠起来:“既然西铭先生这么说了,那本抚也不能多说什么。西铭先生远来福建,本抚照顾不周,所幸有丁副镇代我做了这些事情。福建公务繁忙,本抚急着回去,就不打扰先生了,告辞。” “告辞。”张溥坐在那里,一点起身送客的意思也都没有。 “抚帅这便走了?一点东西还没有吃呢?”丁云毅正好进来。见张肯堂要走,心中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假惺惺的问道。 “不敢打扰,告辞!” 看张肯堂满脸不悦离开,丁云毅摇了摇头:“西铭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说此人也罢,没来由的弄了一肚子的气。”张溥重新换上笑容:“丁副镇。我方才说去台湾,原是戏言……他这话里意思丁云毅再懂不过:“西铭先生,台湾盼先生去。若久旱而盼甘霖,还请先生千万赏光。” 这话说到了张溥的心坎里,“哈哈”一笑:“既然副镇如此盛情相邀。张溥若在推辞,那就是矫揉造作了。不知副镇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丁云毅心里盘算了下:“后日便可动身,只是台湾荒蛮之地,先生去了,还请千万不要嫌弃。” “哪里的话。”张溥心情舒畅:“只是你丁副镇不要嫌弃张溥讨厌也就是了。” 两人相视一笑。 泉州是郑芝龙的地盘,张溥到泉州,丁云毅见张溥,这些事情是郑芝龙早就知道了的,但他同样想不明白的是,丁云毅去见一个读书人做什么? 听说丁云毅还对那个什么叫张溥的必恭必敬。郑芝龙愈发决定奇怪,难道那个读书人能为丁云毅带来战舰大炮不成? 郑芝龙的内心是不大看得起读书人的...... 他唯一好奇的是,想看看丁云毅能够在张溥身上得到什么,但几天来的回报,却让郑芝龙大为失望。丁云毅整天陪着张溥喝酒、游玩,除了这些什么正经事都没有做过。 丁云毅究竟想做什么? “大哥,刚得到的消息。”郑芝凤匆匆走了进来:“张肯堂才去拜见过张溥,结果在那里没有逗留多少时间,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想来是张溥得罪了他。” 郑芝龙大是好奇:“还有这样的事?一个读书人居然敢得罪巡抚。他的骨头倒还真硬。” 郑芝凤对张溥此人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大哥。张溥此人很有声望,为士子之领袖,我想丁云毅如何刻意巴结张溥,是想提高自己在士子心目中的声望吧。” “那些读书人的领袖?”郑芝龙哑然失笑:“那能起到什么作用?张溥便是把丁云毅当成了他的亲儿子,难道还能给他战舰士兵吗?了不起给他一箱子书吧。送书,送输,不吉利,不吉利。这个张溥还得罪了张肯堂,张肯堂会给他好果子吃?” 郑芝凤也没有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一个读书人,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太有限了:“大哥,张溥的事情咱们不用管,但我打探到情报,丁云毅已经开始和巴达维亚的红夷和麻六甲的佛郎机人做起了生意。” “什么?他把手插到麻六甲去了。”郑芝龙一听这话,顿时警觉起来。 没有人比郑芝龙更加清楚麻六甲的重要性了。 佛郎机人获得相对真实的中国的印象是从麻六甲开始,迈向中国的脚步也从麻六甲开始。 达伽马的船队抵达今印度半岛西南部喀拉拉邦的科泽科德一带的古里后,便大规模系统地搜集有关亚洲的地理和人文资料,主要目标是远东的中国。佛郎机占据果阿后,更加关注中国。在印度生活半个世纪的历史学家戈雷亚称当时遇到“中国人的堡垒”,因为“黑长头发的白种”华人,在印度一带也曾有过许多“官厂”。 佛郎机国王唐.曼努埃尔一世要求舰队司令塞格拉:“你必须探明有关秦人的情况,他们来自何方、路途有多远?他们何时到满剌加或他们进行贸易的其他地方?带来些什么货物......他们是基督徒还是异教徒?他们的国家大吗?国内是否不止一个国王?是他们的国土扩展到什么地方?与哪些国家为邻?” 征服麻六甲的佛郎机人收买了五位中国船主,开始策划赴中国的计划。大明正德十二年,佛郎机人正式达到中国东南沿海,随后便以欺诈、贿赂的方式占住澳门。 佛郎机人他们看中明帝国的财富,而且幻想中国如同麻六甲一样可以轻易落入佛郎机人之手,尽管等到他们来到中国沿海的几百年中,发现明帝国并不是佛郎机可以一口吞下的,但占领麻六甲确实开启了佛郎机海上帝国最“灿烂”的历史。 麻六甲王朝的灭亡,除了遭遇强大的外敌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内部的衰落与纷争。而当时名义的宗主国明王朝,皇帝与大臣同样无能、短视,他们对麻六甲的陷落表现出无动于衷。 明朝廷得知麻六甲被侵占一事是在距麻六甲落入佛郎机人之手已过了九年。而在这九年中,佛郎机人的脚步早已穿过南中国海,进入中国广东沿岸。 如果不是佛郎机人的放肆,以及麻六甲王子宾塘王公的使者穆罕默德来到北京,向礼部送来麻六甲的求援信,麻六甲落入佛郎机人之手一事,明廷就会一直被蒙在鼓里。而明武宗早已失去了解决此事的能力,这位荒诞的君主,在卧病三月后晏驾。但在当时一批大臣的建议下,终于对麻六甲的沦陷做出回应:不许佛郎机入贡,同时佛郎机出使中国的皮雷斯一行于同年春夏被押往广州,并作为归还麻六甲疆土之人质投入监牢。 面对麻六甲朝廷的屡次求援,明朝廷声明要求佛郎机归还麻六甲,否则扣押使团直到归还麻六甲为止。 不过毕竟明王朝在东南亚一带并没有军事存在,它与东南亚国家的朝贡关系只是彼此的一纸政治承诺书,苍白无力。当郑和这样的王师绝迹于东南亚之后,明王朝毫无力度的外交辞语与交涉,挽救不了麻六甲灭亡的命运。 东南亚对传统中国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明帝国三分之二的属国都在这里。在朝贡贸易中,中国从这里得到矿产、木材、香料、黄金、珠宝和大米。 尤其是从东南亚进口的锡矿石和大米对中国经济意义重大,前者是制造铜钱的重要原料,后者是供给闽粤居民的粮食来源。 而通过向东南亚出口或转口,中国的制瓷业,纺织业,制茶业和造船业盈利甚巨。更重要的是,明中国在东南亚海洋的活动,从而建立自己主导下的中国—东南亚体系,为自己建立了一个的巨大的战略缓冲区。 失去了麻六甲的中国,使帝国最南端的海上大门大开。 郑芝龙一直想把自己的手插进麻六甲,但却始终未能如愿,而现在,丁云毅居然也动起了那里的脑筋。 麻六甲的局势,变得有一些复杂了!(未完待续)rq 第三百章 满城皆说张西铭 丁云毅陪着张溥来到台湾时候,心中是有一些忐忑的。 留给秦云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不知道他是否能够达到自己的要求。 一下船,居然发现秦云没有按照自己要求,率领大批部下前来迎接张溥,心中有些奇怪。 “这便是金鹰城。”丁云毅介绍道。 “好雄伟,好气概!”张溥一见之下,便赞不绝口。 一进入金鹰城,顺口问起守城城门守秦云在那,城门守急忙答道:“秦大人正在台湾书院中监督学子读书。” 台湾书院?哪里来的台湾书院? 城门守对丁云毅使了个眼色:“职下给副镇带路。” 走了不过一段路,却看到附近道路两侧居然冒出了几家大大小小的“书院”,丁云毅目瞪口呆,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张溥却是赞不绝口:“没有想到副镇嘴里的蛮荒之地,读书风气却是如此浓重。” 城门守接口道:“那都是副镇到了台湾之后,大力发展的。副镇说只有读书才有出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的?定是秦云弄出来的鬼,丁云毅心中想道。 张溥听了不禁大赞:“好,好,丁副镇,张溥对你钦佩莫名啊。” 丁云毅含糊的敷衍了几句。 等来到“台湾书院”,里面朗朗读书声传来,张溥听了。却是呆在那里。原来里面孩子读的,不是四书五经,居然是他写的《七录斋集》。 “这,这如何使得啊......”张溥也有一些觉得不好意思:“张溥的一点拙作,居然拿来和圣人之书相提并论,过了,过了。” 丁云毅这才知道原来那些学子念的居然是张溥写的东西:“哪里。我台湾人都闻西铭先生大名,最敬佩西铭先生的文章了。” 再朝里一看,那个摇头晃脑在教“学子”们读书的。不是秦云却又是谁? 丁云毅哭笑不得,秦云怎么想出这个主意来的? 张溥站在门外听着,还跟着那些学子一起低声吟诵着自己的文章。念到得意处,摇头晃脑。过了会,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还是别打扰到他们了。” 丁云毅点了点头,带着张溥出了“书院”。 一到外面,便又见到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坐在路边,一边啃着冰冷干粮,一边读书,张溥赞叹不已,台湾读书风气居然到了这等地步。 他上前问那少年为何在此读书,那少年站起来道:“家贫。虽然我台湾副镇丁云毅丁大人对我等贫穷学子关照有加,皆可不出一文钱而来读书,但我家中还有母亲要照顾,因此无法专心求学。但做工之余,却可以读一些书。以免将来一事无成。” “精神可嘉,精神可嘉。”张溥连连点头,问他要了手里的书。一看之下,却更是惊讶。 原来,这书竟然全部是用手抄录下来的,是自己《七录斋集》的一部分。 “这。为何用手抄写?”张溥大是好奇。 少年恭敬答道:“还是家贫,买不起书,因此只能问别人借了,夜里抄录,白天诵读,可惜只抄录了一部分,引以为憾。” “啊......”张溥心中感动,可恨自己身边没有带着《七录斋集》,不然便可送他一本,想了下,掏出一锭银子,硬要送给少年,让他买书买些吃的。 不想少年却道:“饿死不吃喈来之食。先生好意,我心领了,但这银子我不能要。我做工已经积攒下了一些铜钱,要不了几天便能买上西铭先生的《七录斋集》了。” “你,你怎如此喜读张西铭的文章?” 张溥的问话,似乎让少年觉得非常奇怪:“西铭先生,当世大儒,他的文章,篇篇锦绣,我台湾自打丁大人到后,没有人不知道西铭先生大名的,我若不读他的书,将来是断然没有前途的。” 张溥心中的欢快,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了。 自己在台湾得到的这份荣耀,是用多少金钱都无法换得的。他心中更加感激的,却是丁云毅,若无丁云毅对自己推崇有加,到处宣扬,自己在台湾又岂能如此名声显赫? 勉励了那少年几句,张溥叹息着离开。忽然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在一个摊子前,似乎正在抢购什么。 张溥走了过去,只听到摊子那传来声音:“张西铭先生的墨宝啊,不多了,不多了,真正张西铭先生的墨宝!” “五两,这副扇面我要了,我出五两!” “十两!这副扇面归我了!” “马兄,你如何与我争抢?” “赵兄,西铭先生的墨宝,请恕在下不能相让。” 围在摊子外的客人争吵声响成一片。 丁云毅一看那些客人,几乎笑出声来,全是自己部下。那“马兄”、“赵兄”,不是张宪轩和蔡九洲却又是谁?还有那个小贩,居然是谢玄在那冒充的。 丁云毅面色一沉:“岂有此理,竟然在此贩卖假冒先生墨宝,败坏先生清誉,我这就派人把他抓了起来。” “无妨,无妨。”张溥心情大好,丝毫也不在意:“他们如此假冒,也是对我的错爱。副镇,这些小商人生活不易,做些这样事情也是有情可原。” 他原本为人骄傲,若是以前听到有人冒充他的墨宝,必定勃然大怒。可自从到了台湾,所见所闻,无不彰显他的身份地位,就连自己的书画也都有人冒充,还卖出了这么高的价钱,心情大悦之下,非但没有责怪小贩,反而还帮着求起了情。 “让开。让开!” 丁云毅让人分开了众人,将张溥请到了摊子前。 张溥拿起了一副所谓自己画的画,见模仿得丝毫不像,就连自己的字体也全然不是,不禁心里好笑,台湾究竟是个蛮荒之地,虽然在丁云毅来了之后大力推行读书之风。但到底见识太浅,连一副做得如此粗糙的赝品,也居然能够卖出高价。 再看那些扇面。横幅,无一不是一样粗糙不堪。 “这副画卖多少银子?”张溥故意问道。 “这副啊?那可不得了了。”“小贩”谢玄神神秘秘地道:“你知道这画怎么来的吗?那是我的一个亲戚,在张溥张西铭家门口求了三天三夜。西铭先生才赏了这副画,若不是我的那位亲自急得银子用,委托我来卖了,谁肯把如此珍贵东西出手?先生,看您也是个读书人,如果真的喜欢这副画的话,三十两银子拿走。” “贵了,贵了。”张溥微微笑道:“张西铭虽然有些名气,但一副画却要三十两银子,实在有些贵了。” 这话顿时引起周围人的一片不满。 张宪轩第一个道:“你懂什么?你知道谁是西铭先生不?那是大才子。当代圣人那。他的一副画,三十两银子买来,转手便给卖一百两。你不要,我要!” “当代圣人”这四个字,让张溥心花怒放。他在士子心目中的地位虽高。但可从来没有人这么称呼过他。 他笑道:“我也学过几天字,我看你手中扇子扇面上还是空白的,不如我帮你写几个字如何?” “你?”张宪轩一脸不屑:“要是西铭先生还差不多,你就算了,别弄污了我的扇子。” 张溥大笑:“不如这样,我写的要是不好。便赔偿你一百两银子如何?” “真的?” “当真!” 张宪轩这才“半信半疑”的把手中的扇子交给了张溥,张溥又让人找来笔墨,在扇面上一挥而就:“匹夫之有重于社稷”。 接着放下扇子,让门生拿来自己私章,在落款处盖下。 张宪轩拿过扇子:“匹夫之有重于社稷......恩,字还算写得不错,可是......这章上是什么?太仓西铭?太仓西铭!” 一声惊叫,抬起头来不相信似的看向张溥:“你,你就是西铭先生?” 见张溥含笑点头,那些人如梦初醒,纷纷喊叫“西铭先生来了”,“西铭先生到台湾了”! “小贩”谢玄更是“面色如土”,连连告罪。不多时,无数百姓已经围了过来,把个张溥一行围得水泄不通...... ...... 张溥在台湾呆了两日,所到之处,无不感受到台湾人对他的“爱戴”。 当真是“满城皆说张西铭”。 他做梦也想不到,在偏远的台湾,自己居然会遇到如此盛情款待。若不是顾念着京城里还有事,只怕张溥还会继续留在台湾。 走的时候实在是有一些恋恋不舍的。 丁云毅再三挽留,眼看挽留不住,便亲自送行。 张溥大是感慨:“台湾读书风气之盛,让人难以相信那。我去的地方不少了,纵观无有如台湾者,这都是丁副镇的功劳啊。” “西铭先生说的哪里话。”丁云毅客气地道:“若无西铭先生的名头,只怕也不会如此。” 这时张溥看到几箱银子被搬上了船,张溥叹道:“如何要让丁副镇破费。” “这原是我答应给西铭先生建造江南书院用的。”丁云毅一笑:“更何况,一副假冒西铭先生的字画都能卖三十两银子,西铭先生这次到台湾来,留下了如此多的墨宝,难道还不值区区的五万两银子吗?” 张溥“哈哈”大笑,只觉得丁云毅说的有趣。 这时一个部下来到丁云毅的身边,用不大,但却足以让张溥听到的声音说道:“副镇,我听到一些流言,说张肯堂张抚帅不知为什么对副镇非常不满,说副镇驻守台湾,不思如何加强防御力量,却尽去弄些什么读书事情,本末倒置,他要去参副镇一本。” 丁云毅脸色一沉:“知道了,回去以后再说......” “副镇何需瞒我?”张溥冷笑一声:“难道读书便是本末倒置了吗?那把天下的读书人放到了什么位置?哼,他自己不尊重读书人也就罢了,难道看着台湾如此也眼红吗?他要参你?若是朝廷真的治副镇的罪,我便带着全天下的读书人参他张肯堂一本!” “云毅的事情,如何能让西铭先生费心?使西铭先生与抚帅翻脸?不可,不可!”丁云毅急忙说道,随即又叹息一声:“想来总是云毅做的有不对的地方,这才惹得抚帅生气。算了,算了,我总让着他一些也便是了。” “让?朝哪里让?副镇若是再让便要掉进大海里去了!”张溥面色阴冷:“我的事,我自然会处理,副镇,台湾能有今天局面,不容易那,千万要坚持住,我代全天下的读书人谢你啦!” 说着,竟然真的对丁云毅深深作了一揖。 丁云毅赶紧回礼:“西铭先生折杀云毅了。西铭先生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千万一路保重,我已派了几名士兵,一路护送先生。段三,你也得小心侍侯。” “是,大人。” 丁云毅满是恋恋不舍:“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先生,聆听先生教诲,先生若是有空,请一定再来台湾,我举台湾满城百姓欢迎。” “这次福建一行,不想竟能结识副镇这样人物。”张溥也大是不舍:“江南书院落成之日,一定来请副镇到场!告辞!” “先生请!” 把张溥送上了船,目送船只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丁云毅长长出了口气:“终于给送走了,这两天演戏把咱演得自己都当真的了。对了,咱这次花费了多少银子。” “五万三千两。”秦云脱口而出。 “什么?五万三千两?”一听这个数目,丁云毅差点跳了出来。 秦云不慌不忙地道:“您三哥大手笔,一送就送出了五万两银子,你去泉州和把张溥请来台湾的银子咱们不算,难道布置那些书院,请那么多的人来演戏不需要银子吗?三哥,一天一夜便弄出了这样排场,若不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断然做不到的。” 丁云毅无可奈何,苦笑着自我解嘲着道:“也好,也好,几万两银子,收了张溥的心,收张溥的心,便等于是收了天下士子之心。几万两银子买来天下士子支持,值!” 第三百零一章 崇祯皇帝的疑心 张溥在未来能够发挥出多大作用,甚至张溥能不能活着,丁云毅不知道。 他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剩下的,便让老天爷去裁定吧。 崇祯十年,大明王朝还是天灾、人祸不断。那些流寇在高迎祥死后,推举李自成为“闯王”,继续转战各地,给大明王朝带来了很大破坏。 而老天爷也一如既往的折磨着这个庞大的帝国。水灾、旱灾、震灾......一个接着一个的灾祸几乎每月都在全国各地发生...... 崇祯当了十年的皇帝,便忍受了十年的天灾。 赈灾没有用,向老天爷乞求没有用,朝廷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却都没有用。灾情一天严重过一天,灾民一天多过一天。 于是,这些灾民要想活下去,便只有两条出路:一是参加流寇,另一条路,便是去台湾。 台湾活二十万灾民,早已在各地流传开了,只要能撑到台湾,便有活路,这一句话,已经在各地灾民中传开。 而丁云毅治理的台湾,同样需要这些灾民。 按照之前商定的大发展台湾计划,眼下丁云毅需要大量的人口。 部队扩军,开发桑田,招募桑农、蚕农与织户,开发茶叶、金矿、贸易......所有的地方都需要人手。 对于其它地方,过多的人口便意味着过多的负担,但对于台湾来说便不是这样。眼下台湾三年旱灾已过。风调雨顺,人口便多,便意味着丁云毅大发展台湾的计划越能顺利进行;人口越多,便意味着更多的天文数字一般的财富;人口越多,便意味着台湾越是稳定。 各地的灾民开始纷纷涌向台湾,而台湾也敞开了大门,欢迎这些灾民的到来。 丁云毅制定的第一期人口目标。便是要在两年内让台湾突破百万人口。但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也许这一计划会提前很早完成。 大明的灾民实在是太多了...... 与吕宋、巴达维亚、麻六甲的贸易已经全面展开,大量的货物运送到这些地方。换取的,是源源不断的财富。 而有了充足资金的支撑,火器局、造船坊......这些倾注了丁云毅无数心血的工厂。也进入到了一个高速发展阶段。 这便是良性循环。 如果能太平的再给丁云毅五年时间,那台湾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说不准。 但是,在贸易频繁展开的同时,有一样东西也被带到了台湾: 鸦片! 其实中国人对鸦片并不陌生。 早在汉朝张骞出使西域时,鸦片就传到了中国。三国时名医华佗就使用大麻和鸦片作为麻醉剂;在唐乾封二年,就有鸦片进口的记录,唐代阿拉伯鸦片被称为“阿芙蓉”;北宋印行的《开宝本草》中,鸦片定名为罂粟粟,这后一个“粟”当蒴果解。 这种随着贸易船队从巴达维亚等地带入台湾的鸦片,当丁云毅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便勃然变色,厉声对自己的部下道: “什么都可以运进台湾,只有这样不行,我台湾但有敢碰者,一律逐出台湾!” 部下们这是第一次见到丁云毅如此愤怒。丁云毅很清楚,目前这种东西虽然在中国并不普及,但沿海城市已经有人在吸食了。 荷兰人通过台湾把北美印第安人的烟斗连同烟叶传入中国,中国开始有吸烟者。其广泛程度令朝廷恐慌,崇祯皇帝下令禁烟,因为曾经有人把鸦片混入烟草吸食。始料不及的是。烟草被禁却导致了吸食纯鸦片的泛滥。 鸦片,从这个时候便已经悄悄扎根。 丁云毅冷声道:“诸位,今天我把话撂在这,比如秦云、蔡九洲、张宪轩、叶大海你们这些人,都是随我出生入死的弟兄,可只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碰了这种东西,我丁云毅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便让你们滚出台湾!” “是!”一众部下赶紧应了。 “这东西简直就是恶魔,有人曾经说过,除了杀掉吸食鸦片者,否则无法令其戒除恶习。”丁云毅的话中甚至流露出了几分恐惧:“吸食鸦片者,不事生产,不事农工,整日无精打采,只想着要吸食鸦片,便如废人一般,若是长期以往,流毒一旦蔓延,便不可控制。军不成军,民不成民,国不成国!” 那些部下大声道:“我等遵循大人号令,禁绝鸦片,绝不使其蔓延!” “不是蔓延,是要坚决的禁绝!”丁云毅加重了自己的口气:“这东西是毒药,是杀人不见血的刀,是亡国灭种的祸首!” 丁云毅开始有了一些担心,贸易的顺利展开,能够让自己获得巨大的财富,但是随着贸易的进一步扩大,诸如鸦片这样的东西也会出现。 如何协调好两方面的关系,便要考验自己和部下们了。 “副镇,京城传来密报!”这时谢天走了进来:“兵部尚书杨嗣昌奉旨剿匪,朝廷再次急召副镇参与剿匪。” 部下们“霍”的一下便站了起来,又要把副镇调去剿匪了? 丁云毅却并没有什么慌乱:“镇静些,说,怎么回事。” 这一次的事情有些不同寻常了。 前一次是崇祯一时兴起,这才贸然把丁云毅调去剿匪,但这一次却是经过缜密考虑的。 一是杨嗣昌入主兵部之后,力推“四正六隅、十面之网”之计。 但杨嗣昌却没有直系将领,而崇祯启用他剿匪之后,杨嗣昌必须在军中有自己的力量,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那个被自己引为知己的丁云毅! 杨嗣昌是一个因素。另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便来自于崇祯。 “要活命,去台湾”。这句在灾民中流传甚广的话,到底还是传到了崇祯的耳朵里。台湾从来没有向朝廷缴过一两银子的税。在丁云毅收复台湾的时候,此地百废待兴,又是传说中的蛮荒之地,人口稀少,崇祯根本没有考虑过能从台湾收到税收。 而此后丁云毅正式治理台湾。在上奏的奏折中也三番五次的提到台湾实在是太穷了,便连士兵们的军饷也都无法凑齐。崇祯考虑到自己从来没有给过虎贲卫一两银子的军费,一切全靠丁云毅自己支撑。说起来还心中有愧,更加不会去打台湾的主意了。 但是当“要活命、去台湾”这句话传到崇祯耳朵里后,这位多疑的皇帝终于起了疑心。 台湾究竟是穷是富?丁云毅在台湾这两年究竟积攒下了多少家底?上次便听说他活了二十万灾民。整整二十万啊!崇祯还大加赞赏,说丁云毅便是如此困难,也知道替朝廷分忧。但是这一次呢?丁云毅才消化了二十万灾民,他居然还有力量继续活灾民?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但福建巡抚张肯堂给自己上的两份密折里,也是一再的说丁云毅如何如何尽忠职守,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丁云毅和郑芝龙上的奏本里,也是你夸我,我赞你。难道自己辛苦在福建安排的丁云毅、郑芝龙、张肯堂互相牵制之计,竟然失败了吗? 就在崇祯疑心重重的时候,忠心耿耿的王承恩为他出了一个计策:“陛下要知道台湾的真实情况。其实也容易得很。给虎贲卫安排一个监军也便是了。” 崇祯恍然大悟:“朕倒是糊涂了,把丁云毅放出去了那么多年,居然一直没有给他安排一个监军。” 用太监来监军,可不是崇祯发明的。 宦官的监军统兵,开始于永乐年间。盛行于明中叶,在崇祯年间全面推行。 “不过丁云毅在台澎两地的时间长了,内臣估计他的势力很大,突然为他派去一个监军,只怕非但他不乐意,他的那些部下也必然不肯合作。要想成功弄清台澎二地状况,只有先把丁云毅调离台湾。” 王承恩的话让崇祯频频点头:“只是如何调离?” “很简单。”王承恩已经胸有成竹:“陛下以杨嗣昌剿匪,那日他面圣,便说过若他的手下有一个丁云毅那样能够大战信阳、浴血颍州的将领,那流寇不日可灭,隐隐然是有用丁云毅的意思,既然如此,陛下何不顺了他的心思?” “好,好!”崇祯连声赞叹:“此计大好,朕这便下旨调丁云毅离开台湾。不过,这监军太监派谁去为好?” “陆齐诚!”王承恩不暇思索,脱口而出:“两次召丁云毅的,都是陆齐诚,这次还派他去。不过前两次他是去宣读圣旨的,这一次便让他在虎贲卫里安扎下来吧。这人虽然有些贪财,但对陛下还是忠诚的,不会被丁云毅拉过去。” “好,就派他去!”崇祯大喜而道。 “且慢,陛下。”王承恩轻声道:“若要让丁云毅安心离开台湾,还得给他一点甜头,内臣的意思是给他一个虚衔。” “你的意思是?”崇祯皱了下眉头:“升他为总兵吗?” “不!”王承恩摇了摇头:“总兵可不是虚衔了,况且他如此年轻便当总兵,我大明可没有先例,再者,万一他对陛下忠心耿耿,将来再立战功,便真的只能让他入主兵部了。内臣的意思是无妨给他一个爵位……崇祯在那考虑了很久,然后微微点头:“他的军队叫‘武勇忠烈虎贲卫’,朕有赐他‘一门忠义’牌匾,就给他个‘武烈伯’吧。” “陛下圣明……朕不圣明,朕只是希望丁云毅这样的人才,是真的忠心耿耿为我大明办事的,朕不希望看错了丁云毅,朕更加不希望看到丁云毅有贰心,朕还是很欣赏这个人的……好啊,好啊,到底还是给我派来个监军了。”丁云毅听完汇报,不怒反笑:“我早就在等着陛下什么时候会给我调来监军了。” 谢天在一边道:“副镇,消息传到我这的时候,陆齐诚已经进入福建,但他不去福州,而是直接来台湾,但是具体以什么方式把副镇调走,陆齐诚来了之后想做什么,我们实在查不到了。” “你做到这样已经足够了。”丁云毅还在那微笑:“不去福州,直接来台湾吗?看来陛下对张肯堂同样也起了疑心了。各位兄弟,你们认为这事该如何处置?” “不去!”叶大海第一个沉声说道:“我等在台湾辛苦发展至今,已经有了规模,朝廷忽然要调副镇离开,必然心怀叵测!” 秦云在边上摇了摇头:“公然抗拒圣旨吗?那和谋反有什么区别?” “反了便反了!”张宪轩也大是不忿:“死守台湾,我们能打败四国联合舰队,难道便不能守住台湾吗?实在守不住了,咱们便追随副镇一起当海盗去!” “混帐话!”丁云毅笑道:“我丁云毅对朝廷忠诚不渝,焉能谋反?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再者,若是谋反,这郑家的水师,张肯堂的巡抚军岂能坐视?若泰西人再插上一脚,你们以为这台湾真的能守住?当海盗?放弃台湾去当海盗,能坚持多少时候?” 秦云眨巴了下眼睛:“副镇已经有主意了吧?” “没有主意,没有主意。”丁云毅微笑道:“朝廷要调我,那我只有去,无非浴血沙场,死而后已。” 沉闷的气氛一下被打破了,众人相视而笑,但凡副镇这么说了,一定便有了想法。 “派人大张旗鼓迎接监军!”丁云毅不在意地道:“秦云,你立刻去泉州,给我找一批青楼女子来。” “难道,难道太监也喜欢女人?”秦云有些不解。 丁云毅大笑起来:“太监一样有女人,许多太监还有老婆,叫‘菜户’吧?咱得让陆齐诚到了台湾便乐不思蜀。” 说这,看了一眼自己的麾下将士,忽然冷笑了声:“陆齐诚既然来了,那咱们就好好的招待他,让他也变成咱们的人!” 台湾,是自己的台湾,台湾,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插手。郑芝龙和泰西人不可以,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 自己可以为了崇祯皇帝南征北战,但却绝对不会把台湾拱手让出!(未完待续)rq 第三百零二章 收买 陆齐诚到底还是来了。 当他宣读完圣旨后,满脸带笑:“武烈伯,将来洒家可就留在台湾了,洒家长居京城,对外面的事什么都不懂,还得请您多多关照那。” 丁云毅同样是笑容满面:“公公说哪里的话?公公能来我台湾,那是我的等莫大荣幸。云毅这次奉调离台,台湾的事物便都交给公公了。” “哪里,哪里,洒家不过是暂时帮武烈伯看着而已。”陆齐诚笑着道。 两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互相奉承,谁都不肯说出真心话来。 丁云毅回头问道:“为监军大人准备的接风酒宴准备好了没有?” “回副镇,准备好了。” “监军,请。” “哎呀,武烈伯为何如此客气。” 陆齐诚半推半就,随着丁云毅来到宴厅。 酒宴上用的菜全是从泉州等地采购,厨师也是专门从泉州天一阁重金聘请来的,菜肴之丰富精美,便连陆齐诚这个常年生活在皇宫内院的公公也大为赞叹。 陆齐诚一边品尝,一边叹息:“武烈伯上的折子里,总说台湾如何清苦,可一下便接纳了二十万灾民,当真好大手笔。现在这一桌的菜,怕又是花费不少,看来清苦二字有些荒谬了。” “监军大人,清苦二字得看放在什么地方说。”丁云毅微笑道:“我台湾原本人口稀少。蛮荒之地,说清苦二字一点也不为过。忽然又增加了二十万的灾民,更是雪上加霜。可监军大人既然已经来了。便是在苦,我们总也得让您在这过得舒适。非但今日如此菜肴,以后日日如此,天天如此。监军大人若是觉得不合口味,咱便给您把厨子换了,还不合口味。咱给你上广东,上京城请厨子去!” “啊......哈哈......武烈伯实在太客气了。”陆齐诚放下筷子:“洒家虽然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但在皇宫里看总还是看过的,洒家一个废人。武烈伯不必如此费心。” 丁云毅一笑,让人拿来两页纸,朝陆齐诚面前一放。 “武烈伯,这是什么东西那?”陆齐诚看也不看。 丁云毅淡淡笑道:“也没有什么,云毅想着台湾究是个蛮荒之地,也没有什么可以游玩的地方,监军大人若是在台湾住得厌烦了怎么办?去福州转转,去泉州看看,可在哪里落脚?监军大人那是侍侯皇上的,何等尊贵?断然不能委屈。因此云毅便为监军大人购买了两处小小房产。带着花园,里面日常用具,丫鬟下人一应俱全,监军什么想去都可以。这是房契,还请监军大人收好了。” 陆齐诚眉毛跳了跳:“这两处小小房产,花了武烈伯多少银子那?” “好说,一万二千两。” 陆齐诚吃了一惊,这是何等大的园子?他定了一下心神:“方才我说武烈伯手笔大,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一万多两银子那。这能养活多少人?陛下每日为了饷银愁眉不展,可在这小小的台湾那,不得了,不得了……忽然道:“难道武烈伯想贿赂我吗?” “贿赂?这哪里算是什么贿赂?”丁云毅笑了笑:“两处房产而已,监军想住便住,不想住,云毅认得一个商人,愿意出三万两银子买下!” “一万多,一转手便成了三万两,好买卖,好买卖,看来洒家来这来对了,台湾可是发财之地那。”陆齐诚叹息一声道:“可是,洒家记得王承恩王公公曾经评论过洒家,说洒家这个人那,虽然有些贪财,但对皇上还是忠诚的,不会被谁拉过去......武烈伯若想贿赂洒家为你说些违背良心的好话,怕是看错人了。” 丁云毅还是在那笑着。王承恩虽然老谋深算,但他到底在皇上身边的日子长,有一个道理他是不会明白的,只要一个人贪财,那就没有不被拉过来的可能,关键问题,是看拉拢这个人你肯花多少心思,肯出多少血本。 丁云毅和陆齐诚在澎湖的时候就打过交道了,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不想绕什么圈子,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就是最有效的手段。 他拍了拍手,两口箱子被抬了进来。 “这又是什么那?”陆齐诚瞥了一眼箱子。 丁云毅让人出去,只留下了他和陆齐诚两个人。丁云毅打来了两口箱子,陆齐诚的眼睛顿时直了。 一口箱子里全是黄金,一口箱子里满是珠宝。 丁云毅拍了拍箱子:“黄金五千两,珠宝一箱,还请监军大人笑纳!” 陆齐诚面上的肌肉全都僵在那了。出手阔气的人也也见过,但像丁云毅这样出手如此豪绰的,他却闻所未闻。 五千两黄金,在三万两银子左右,这一箱珠宝,只怕也在三万两左右,再加上那两处随时可以变卖成现银三万两的房产,这丁云毅一出手便近十万两银子那! 去年朝廷加响,凤阳被加派二十七万六千八百八十五两,凤阳叫苦连天,可谁想到在小小台湾,居然有人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拿出十万两银子出来。 只要一个人贪财,那就没有不被拉过来的可能,关键问题,是看拉拢这个人你肯花多少心思,肯出多少血本。 对这一点,丁云毅知道得太清楚了。 面对如此巨额财富,陆齐诚的一颗心“砰砰”乱跳。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声音都有一些颤抖:“武烈伯花费如此,你要洒家做些什么?” “和丁云毅交个朋友而已。”丁云毅笑容愈盛。 “朋友。交个朋友而已......”陆齐诚长长叹了口气:“这个朋友不好交那。” 他知道,只要交上了丁云毅这个“朋友”。那么将来自己在台湾便一切都得听丁云毅的,丁云毅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欺君罔上。隐瞒不报种种之类。 “千里当官,谁不为财。”丁云毅缓缓地道:“监军大人把我当朋友,我也绝不负了监军大人,监军大人只要在我台湾,每月丁某人情愿再孝敬大人一万两银子!” “多少?”陆齐诚只当自己听错了。 “每月一万,一年十二万!”丁云毅的回答毫不迟疑:“不过既然监军是我朋友。那我再凑个整数,一年十五万两银子的孝敬!” 陆齐诚咽了一口口水。 一年十五万两?大明朝王爷年俸一万石,自己此刻只要点一下头,便胜于王爷多矣。贿赂他收得多了。但这样巨额贿赂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 “监军大人,如何?” 面对着丁云毅看起来漫不经心的一问,陆齐诚慢慢的举起了酒杯:“武烈伯,洒家尽忠皇上,那是一个朋友也没有的,不过......像武烈伯这样的朋友,我却不可不交!” 丁云毅放声大笑:“监军大人这样的朋友,我也非交不可!” 崇祯特意派来的人,在第一天便成了丁云毅的“朋友”,而且更加让崇祯想不到的是。他派来监视丁云毅的人却反而将无意间帮丁云毅一个大忙。 丁云毅只要一离开台湾,郑芝龙和张肯堂必然对台湾虎视眈眈,而现在皇上亲派的人坐镇于此,便是给郑芝龙和张肯堂三个胆子他们也绝不敢再动台湾脑筋。 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丁云毅真的应该好好谢谢崇祯。 上一次调他去中原,一道圣旨成了丁云毅的护身符,而现在,陆齐诚的存在比那道圣旨还要管用。 台湾固若金汤! 丁云毅大声道:“来人,把人都给我叫进来!” 一会。八个浓妆艳抹,妖媚多姿的尤物款款而进,也不用丁云毅吩咐,便都围住了陆齐诚。 “武烈伯,这,这是何意那?”陆齐诚怎么也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丁云毅“哈哈”笑道:“监军大人旅途劳顿,这些女子从此后都是伏侍监军的。监军什么时候觉得厌了,倦了,咱再给监军大人换一批。” 陆齐诚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不用换了。” 太监虽然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也缺少了男人的某些生理特征,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心理是变态的。 “菜户”,便是其最好的写照。 宫女与宫女之间,或太监与宫女之间结为“夫妇”,搭伙共食。这是宫女、太监被长期幽禁在宫廷,不能过正常的家庭生活,怨旷无聊,因而产生的一种畸形现象。 宦官无妻儿,宫女无夫,两者由此而结成临时伴侣,以慰深宫之寂寞,这种关系最早被称为“对食”。 明代宦官与宫女之间的伴侣关系,又有“菜户”之称。菜户与对食应是有区别的。对食可以是宦官、宫女之间,也可以是同性之间,且大多具有临时性;而可称为“菜户”的宫女与宦官,多共同生活,如同夫妻,具有相当的稳定性。 明朝初年,朱元璋对宦官与宫女之间的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并严加取缔,对娶妻成家的宦官更处以十分残酷的剥皮之刑。但自永乐而后,宦官地位上升,这一禁令随之烟消云散。 宦官与宫女成为“菜户”后,唱随往还,形如夫妻。宦官对所爱的宫女固然是任劳任怨,听凭驱使,宫女也会心疼宦官,不让他干太多的活儿,而是支使别的宦官去干。宫中有些地位低贱、相貌丑陋且又年岁较大的宦官自知不可能被宫女看上,便甘心做菜户之仆役,为其执炊、搬运、浆洗,宫女每月付给他们一定的银两。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善烹饪的宦官便成为追逐的对象,所得的报酬也较多,最多的一月可赚到四五两银子。这些宦官身着沾满尘土和油渍的衣服,背着菜筐,出入宫廷,购买一应所需杂物。 结为“菜户”的宫女、宦官,多在花前月下彼此盟誓,终生彼此相爱,不再与别人发生感情。宦官如果发现他所爱的宫女移情别恋,往往万分痛苦,但不会对宫女如何,却常常与其情敌发生尖锐的冲突。 万历年间郑贵妃宫中的宫女吴氏,曾和宦官宋保相爱,后来又移情于宦官张进朝。宋保不胜愤怒,终至万念俱灰,出宫削发为僧,一去不返。宦官娶妻、夺妻的记载历代都有,可谓史不绝书。宦官娶妻当然并不意味着能过正常的**,但宦官有男人的性意识,也当然有相应的性要求,性欲的强弱虽然各有不同,心理上的需要应该是相同的。 况且宦官本来就不承认自己是非正常的男人,无时无刻不想证明自己有男人的本色,让人忽略他们受过宫刑,娶妻便成了他们最大的安慰,可以说,心理上的慰藉和潜在的性要求是宦官娶妻成家的两大动力。 陆齐诚今年三十七岁,起初地位不高,娶不起菜户,等到为王承恩赏识,地位逐渐提高之后,却又终日侍奉在崇祯和王承恩身边,东奔西走,也没有时间去娶一房菜户,这常常被他引为一大恨事。 而现在,到了台湾这样的机会却出现了。 丁云毅一口气便为他找了八个女人。 丁云毅出手的大方,陆齐诚早已看到了,而现在这八个女人的出现,也更加对了他的胃口。尽管这八个女人一看便是青楼里出身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大明朝名士娶青楼女子的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多了,不但不会引起别人反感,反而每每还会引出一段才子佳人的佳话出来。 眼下他一个宦官,却享受了和名士一样待遇。 再者,这些青楼女子和宫女,在伏侍男人上可不是一个档次的,远较那些从小便身在深宫里的宫女更加会讨好男人。 这一来,陆齐诚对丁云毅感激莫名。 银子不过能让他动心,能让他为丁云毅效劳,但这些女人却让陆齐诚对丁云毅更加死心塌地。 丁云毅做的无非便是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掌握了这些人的弱点而已。 他成功的把崇祯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便成了自己的一条看门恶狗,任何人想动台湾心思,不用自己出手,陆齐诚这位台湾监军,便会第一个恶狠狠的扑上去嘶咬碎他们的!(未完待续)rq 第三百零三章 远航 崇祯派来的人变成了丁云毅的人,对于台湾的初步威胁已经解除。 而且更加可喜的是,丁云毅的台湾又多了一个帮他看家护院的人: 陆齐诚。 丁云毅可以放心的离开台湾了。唯一不满意的,怕便是他的那些妻妾了。丈夫总是这样,奔波来,奔波去。 可谁让他是一个大英雄呢? 阿喜的肚子也大了,只怕这次丁云毅回到台湾时候,他又可以多个子女了。 逗弄了一会自己的儿子行思,丁云毅把他交还到了韩小小的手里:“我这去,怕得一段时间,你们这些女人呆在家里,别整天的只顾着打麻将。怜玉招的那些学女红的弟子,你们也都帮着照看点。” 那些小妾都应了,小土在一边闹着要和哥一起上前线,丁云毅笑着道:“和流寇厮杀何等危险,不是你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去的,你还是在家陪着嫂子。对了,我不是许你组建虎贲卫女军了吗?好好努力,将来总有派上用场时候。” 几个女人恋恋不舍,说到后来,眼泪都几乎要流下了。 丁云毅笑着起身:“儿女情长,不是大丈夫所为。我明日出征,今夜便和随我一起出征的将士们住在一起。你们不要顾虑我,我纵横沙场,建立功业,原是你们的荣幸才是!” “夫君说的是。”韩小小一如既往的表现出了她的坚强:“夫君今年不过二十有二。便已封爵。封侯封王也不过是转眼的事情,这原是我丁家的荣耀,我等身为妻妾,为何哭哭啼啼?乱了夫君之心!” “好!”丁云毅大赞:“金虏有一人叫多铎,与我在边关交过手,他今年不过二十四,便已封王,难道我中原大好汉人男儿,尚不如一蛮荒小民吗?今日不在战场杀得他血流成河,建功立业。我也没有资格再回台湾,我去了!” 拿起千军槊,朝自己的妻妾孩子丫鬟看了眼,大步走了出去……丁云毅再度出征。对于他的部下来说,已经成了习惯。一切都显得那么井井有条,并没有因为丁云毅的即将离开,而出现任何的混乱。 这一次丁云毅选了皇甫云杰、邓长贵、侯鲁这些骑兵随自己一起出征,总共三十六骑,众将都担心是不是人少了,万一重蹈当日颍州之辙怎么办?丁云毅笑道: “此次出征和前次大不相同,那次是洪承畴,这次是杨嗣昌。他新官上任,必然督令各路兵马奋战。我和他在京城又仔细谈过,我料三十六骑去一定能够成功。” 见副镇决心已定,众将也便不再多言。 台湾诸事皆已进入正轨,丁云毅也不担心,只是仔细交代秦云和谢天二人,需要密切注视福建方面的动向,以及陆齐诚。无论陆齐诚在台湾需要什么,一律都给他送去。不用怕花银子。 秦云也知道陆齐诚对于台湾的重要性,笼络住他,非但能够让崇祯安心。而且还可以变成台湾最有力的一张护身符。 “三哥,这次和之前大不相同,你只管放心去便是了。”秦云代弟兄们说道:“三哥这次离开台湾什么样,回来时候只有更好。只不过,我担心朝廷里不肯放三哥走啊……丁云毅点了点头。这也正是他所担心的。尽管这次崇祯派来的陆齐诚已经被自己拉拢,但万一崇祯忽然不放自己回台湾怎么办? 他在那想了半天。先让诸将出去,单独留下了秦云和谢天,仔细和他们商量了许多。 秦云听了频频点头:“三哥只管放心去好了,到了约定时日,我二人总知道该如何做的。” “那台湾就拜托你们了。”丁云毅舒了口气:“军事方面有那些弟兄在负责,贸易方面有谢玄和你,情报方面有谢天,地方治理方面有苏杨求缘、齐雨幕这些人,我是不担心的,我现在担心的就是远航舰队那。” 远航舰队已经离开那么长时间了?现在他们到底在哪里?是已经到达了墨西哥,还是全军覆灭了? 丁云毅不知道,远航舰队就好像失踪了一般……轻快的鼓声在岛上响起。 那些**着上身的男性,和穿得极少的女人,在鼓声的伴奏下跳着欢快的舞蹈。 这些肤色褐色的女人,仅仅以最简单的布料遮挡着身上的重要部位,若是放在大明,只怕早就因为伤风败俗而被浸了猪笼了。 只是对于台湾远航舰队的水手来说,他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一路上走来,可到处都能看到这样的女人。 “咱们这是到哪了?”陈冬喝着岛上不知名的甜滋滋的水问道。 波莱曼在航海图上看了会:“如果航海图没有错的话,我们已经到乔尔科岛了,按照这条航线进行下去,我们就能够到达墨西哥。” 太漫长了,这条旅程太漫长了。 这一路上,又要和变幻莫测的大海做搏斗,又要和时隐时现的海盗周旋。那些小股的海盗,在强大护航舰队面前,顶多跟踪了一段路,见实力实在不够便只能悻悻然的离去。有些大股海盗,也不敢和远航舰队硬碰硬,好几次都在经过谈判之后,由波莱曼出面送给了他们一些礼物,便也将这些人打发走了。 只有一次,遇到了一伙不知死活的海盗,和远航舰队干了一仗,结果被远航舰队击沉了一艘船,也便仓皇逃去。 从台湾出发到这,远航舰队损失倒不严重,仅仅有艘护航船沉没。一艘满载着货物的中型商船在夜间起大海浪的时候失踪了。唯一可惜的是。有个机灵的小伙子,叫孔华,为人聪明,做事勤快,深得陈冬喜爱,那天正好被陈冬派去那条船上检查货物,当夜便留在那条船上过夜,谁想到便随船一起失踪了。 可惜,可惜,在海上失踪幸存的可能性太小了。 来到乔尔科岛。原本以为岛上的居民会和此前经过的一些岛屿一样充满敌意,谁想到却并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相反在远航舰队的随船大夫替他们治好了一些病人后,岛上居民还用奇特歌舞的形式来表达了他们的感激。 “孙先生,马尔科神父。喝口水。”见到孙熙鱼和马尔科过来,陈冬把水递了上去,接着好奇地道:“马尔科神父,这岛就乔尔科岛,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不。”马尔科神父一本正经地道:“马尔科是马尔科,乔尔科是乔尔科,完全是不一样的。” 几个人“哈哈”笑了起来,孙熙鱼喝了口水:“波莱曼船长,这里到墨西哥还有多久航程?” “墨西哥离我们已经很近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想下个月的现在我们就能出现在墨西哥了。”波莱曼仔细观察着航海图说道。 “出来的时间太长了,也不知道台湾怎么样了,真想念台湾了。”孙熙鱼叹息了声。 离家的时间越长,便越思念家乡。 一句话勾起了众人的乡思。 一个波莱曼的手下走了过来,对波莱曼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波莱曼的脸上露出了很复杂的表情,过了会耸了耸肩: “先生们,有一个迟来的消息,对于你们来说是个好消息。但对于我这个荷兰人来说,却是一个悲剧。” 所有人的好奇心一下被吸引了过来,波莱曼船长无奈的叹息声,说道: “在我们离开台湾之后,荷兰、西班牙、葡萄牙、英国四国组成联合舰队。对台湾进行了一次军事行动,但是让人遗憾的是。这次联合军事行动被丁给挫败了,联合舰队损失惨重。” 那些大明的水手们先是一怔,接着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 胜了,虎贲卫又胜了,虎贲卫百战百胜! 孙熙鱼却又一些不太放心:“船长,消息可靠吗?” “当然可靠。”波莱曼朝码头那指了指:“有一艘从吕宋回来的西班牙的商船也到了了乔尔科岛,就是他们带来的消息。哦,该死的西班牙人,据说他们这次没有任何损失。” 这次轮到马尔科发出了一声欢呼。 “好了,好了。”陈冬笑着说道:“他们打他们的,咱们还是朋友,一会我让人拿一桶酒下来,咱们好好的喝上一气。” 波莱曼忽然板起了脸:“我要你藏着的那瓶酒。” “屁。”陈冬笑骂起来:“那是老子的私人藏品,你想打那瓶酒的主意想都别想。” 又是引来一片欢笑。 乔尔科岛上的几个年轻姑娘走了过来,一边拉着陈冬、孙熙鱼、波莱曼几个人,一边在那比划着手势。 不用翻译,陈冬也知道这是让他们一起去跳舞,此时他们听到台湾大捷,人人心情舒畅,陈冬一挥手:“走,跳舞去!” 那蹩脚的舞姿,不断引起了岛上人阵阵的欢笑声。 陈冬和孙熙鱼心里大是感慨,这一次的远航,最终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也足够让他们没有任何遗憾了。他们见识到了大明以外的领土,看到了各种各样和大明完全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在台湾的时候大人总是说,大明虽然很大,但和世界比起来,其实很小,原来他们并不相信,但当自己真正亲眼看到之后,却完全相信了这是真的。 到了夜里,篝火燃了起来,歌舞还在继续,而且岛上的男女们显得愈发热情。 陈冬让人从船上抬下来了一桶一桶的酒,分给所有的人,这也引起了更加大的欢呼。 几乎所有的人都喝多了,而岛上姑娘们的开放和热情,也让那些船上的大明水手们感受到了别样风情。 三三俩俩的大明水手,各自搂着他们看中,或者是看中他们的姑娘,钻进了密林深处...... 据说这次台湾远航舰队离开之后,乔尔科岛上怀孕的女人一下大幅度的增加,在十个月后,岛上多了许多的混血儿...... 这些孩子长大之后,通过他们的母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于是,一场返回中国的寻亲之旅便展开了。 太阳铺洒到了乔尔科岛,一夜尽欢,离别的时候到底还是来了。尽管那些岛上的女人们恋恋不舍,可有什么办法? “大人,快看,有船!” 顺着水手指的方向看去,千里镜中,陈冬看到一条船正向这里驶来。渐渐的接近了,陈冬看得非常仔细,忽然他的手僵住了,无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船上飘扬着的,是大明的旗帜! “孔华!孔华!大人,是孔华带着弟兄们回来了!” 欢腾的浪潮迅速席卷了远航船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原以为必死的孔华,竟然带着那条失踪的货船回来了! “大人!大人!” 一接近乔尔科岛,孔华跳进了海水中,不顾一切的朝岛上冲了过来。 当冲到面前后,陈冬一把抱住了孔华:“哎呀我的妈他,我们都当你们死了,快说,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孔华又笑又挑,好半天才说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天夜里的大海浪,将孔华的船和船队冲散了,船上的弟兄们起初非常惊慌,但孔华却竭力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当天亮后海浪停止,孔华带着这条孤单的船,一路寻找到了这里,也是他们命大,路上非但没有再遇到大海浪,甚至都没有遇到海盗。 陈冬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你又怎么知道航线的?” 孔华摸了摸脑袋,笑道:“你们在那研究航海图的时候,我一直在边上听着看着,这条航线我已经记得非常清楚了,我算着时间你们应该到这了。” “天才啊!天才啊!”陈冬大是吃惊,接连说了几声:“你以前从来没有航海经验,居然就在边上听着看着就能记住了?了不起,了不起!” 孙熙鱼在一边笑道:“既然孔华也回来了,陈冬,咱们准备出发吧!” “是,出发,咱们出发!”陈冬点了点头,一挥手:“弟兄们,咱们出发了,都别再躺在女人怀里了啊!”rv 第三百零四章 杀人丁虎贲 大明崇祯十年,兵部尚书杨嗣昌会兵十万,增饷二百案板十万,提出“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策略,限制流寇流动性,各个击破,最后歼灭。 为确保此次会剿成功,崇祯皇帝急调忠武伯、台湾副将丁云毅增援。 丁云毅以三十六骑飞奔中原,归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总理五省军务熊文灿节制。 这熊文灿说起来还和丁云毅有些缘分。 崇祯元年熊文灿在福建任上,对地方武装集团实施招抚策略,先后招抚了郑芝龙等人,然后依靠地方武装力量,一举荡平了为患多年的海上巨盗。其间他还萌生过收复台湾的念头,后因调离福建而未能实现。海上匪患的灭绝,使沿海百姓安居乐业,受益匪浅。由于熊文灿在福建任期的政绩卓著,于崇祯五年二月升任兵部侍郎兼右佥都御使,总理两广军务兼广东巡抚,次后再任五省总理。 他没有能够收复台湾,但丁云毅却帮他收复了。 丁云毅二次再回中原,与前一次待遇果然大不相同。杨嗣昌对其信任有加,亲自勉励,熊文灿又为人精细,很清楚丁云毅此人非但得到杨嗣昌的器重,而且深得皇上信任。因此丁云毅一到,便以五千精兵交于其手,杀伐决断皆听命于其。 丁云毅再度名震天下的机会到了! 而他的第一个敌人,是他的老对手: 张献忠! 此时张献忠的部队在高迎祥死后。已经发展到了十万人,其部张转战于鄂、豫、皖时。多次打败官军。入河南袭破许州,杀左良玉兄。获物资巨万。接着又在安庆家店的战斗中又击毙明将潘可大等人,一时官兵闻其名而心惊。 就在丁云毅到达后不久,一条消息传来,张献忠部举全部十万兵马,向南阳方向运动。而此时副将左良玉仅以少数兵力防御南阳,擅自去了郧县。 左良玉此人对熊文灿是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对熊文灿下的命令也都置若罔闻。而目前朝廷正值用之之机,此前左良玉几次遭人弹劾,不过都是戴罪立功而已,熊文灿对其也无可奈何。 南阳告急。熊文灿手里一时无兵可以救援,左右看部下,部下却一个个低着头默不做声。 贼军十万,声势浩大,又是屡败官兵,谁敢在这个时候却孤身犯险? 正在此时,忽然一人大声道:“督帅不必忧虑,我愿前往以解南阳之危!” 朝发声处看去,正是以勇名冠于三军的丁云毅! 熊文灿一见丁云毅主动请缨,不禁大喜:“若是丁虎贲肯去。贼势无忧!” 丁云毅昔日血战中原,他所打的那面虎贲卫大旗无人不知,于是渐渐以讹传讹,丁云毅便被喊成了“丁虎贲”。 熊文灿一见到丁云毅,“丁虎贲”三字便不自觉的从嘴里冒了出来。 众将见到是丁云毅,也都松了口气。若是谁是流寇克星,怕便只有此人。这人大战信阳,浴血颍州,又生擒流寇首领高迎祥。贼军畏他如虎,他一去南阳之危怕也是能解的了。 熊文灿急忙问道:“丁虎贲要带多少人去?” “督帅赐我五千精兵,欲解南阳之危,只这五千人足矣!” 熊文灿闻言大惊:“丁虎贲之勇,天下无双,但贼寇十万,你只五千,如何破敌?” 丁云毅却丝毫不见害怕:“督帅,贼虽号称十万,其实在我看来,真正能作战的不过万余,这些流寇东窜西跑,早已疲惫不堪,要取南阳,无非想找个落脚点,补充军备而已,我五千精兵足以破敌!” “好!好!”熊文灿连声赞道:“将军雄壮,得将军如此,何愁流寇不能败灭?将军只要解了南阳之危,待我三路援军一到,便可对流寇形合围之势!” 丁云毅拱手道:“既然如此,救兵如救火,丁云毅这就整顿兵马,立刻出征!请督帅不要忘了三路援军,丁云毅不敢忘了颍州孤身浴血之痛!” 熊文灿起身,大声道:“我若让将军孤身浴血,便是惹天下嘲笑之辈!” 一个五省总理,能够许下如此诺言,也算是非常难得的了。 看着丁云毅大步走出帐外,一众将领人人咋舌,这个丁云毅胆子真大,五千人居然真的敢去和十万贼军斗? 虽然他说什么贼军的真实战斗力不过万人,可十万人一字排开,便是不动手的让你杀几天几夜也都杀不完。 可再想想,丁云毅当初浴血颍州时候,几万流寇对他的几百骑兵,不也一样是无可奈何?天知道这人这次又要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只怕能够成功也未一定。 丁云毅一出去,便把自己从台湾带的骑兵召来,把驰援南阳之事说了一下,这些骑兵跟着丁云毅久了,都知道这位副镇胆大包天,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因此谁都没有提出异议。 丁云毅环顾众将:“我虽然在熊文灿面前立下狂言,但如何对敌却还仔细思量。我的想法是将五千兵分为五队,一旦与贼军相遇,陆续分五路出击,使贼不知我究竟到了多少人马。往来冲突不断,让他自己陷入混乱。” “我等皆愿听副镇调遣!” “好!”丁云毅抬高了声音:“我亲领第一队,皇甫云杰次队,侯鲁三队,邓长贵四队,第五队……他一时没有想到合适人员,眼光转动,慢慢落到了那个当初随他浴血颍州的范小天身上,忽然笑道:“范小天,你可敢领兵?” “敢!”范小天想都不想:“副镇让我领。我就领!” “好!”丁云毅大笑道:“范小天第五队!诸位,我所率领第一队。今夜连夜出发!尔等四队,陆续开拔。汇合于南阳,再破流寇!” “副镇必胜!虎贲必胜!” 将是军之魂,有什么样的将领,便有什么样的士兵。那五千明军自从知道是赫赫武威的丁虎贲带领自己,对这次出征居然丝毫也不害怕。 丁云毅命令部下饱食,随即连夜开拔南阳。他即将要面对的。是老对手张献忠的十万大军,但是在他看来,这却没有丝毫可怕的地方……将军,前面是永浩。过了永浩,便是南阳!” 丁云毅勒着奔霄:“永浩可有贼军驻扎?” “有,是张逆献忠的部下孙可望。” “孙可望?”丁云毅笑了起来:“那也是老对头了,在信阳,我杀得他大败,在颍州,他屡次攻我都不能得手......永浩有多少贼军?” “回将军,八千人。” “全军准备,攻击永浩!” “将军,敌军八千。我军一千,若要成功,是否可以夜袭?” “救兵如救火,夜袭岂不耽误时间?”丁云毅笑道:“别人视流寇如洪水猛兽,我视流寇如草芥,我的一千兵,在孙可望眼里便如十万大军一般。诸位,你等可愿随我奋战,建功立业?” “将军威名动于天下。我等愿随将军效死!” 千军槊朝前一指,丁云毅厉声道:“把旗给我打起来!” 依然是那面熟悉的大旗: 武勇忠烈虎贲卫! “诸君,我在前,诸君在后,有看我退一步者乱箭杀之!” 丁云毅一声虎吼,奔霄发出嘶鸣,扬起四蹄,卷起烟尘,载着背上那个不世的虎将,朝着八千人驻守的永浩疾驰而去! 那一千明军都看得傻了。 早听说过丁虎贲的勇猛,但今天却是亲眼看到,对面八千骑,且不说丁虎贲仅以一千骑冲阵,光是他此刻单骑掠阵便已让人惊骇莫名。 “诸位弟兄,我们还在等什么!”一名把总大声叫了起来:“跟着丁虎贲,就算是死,也足以名垂青史,杀啊!” “杀啊!” 一千明军爆发出了相同的吼声,若奔腾的潮水,似愤怒的洪流,向着永浩席卷而去...... 这个时候的永浩是完全没有防备的。 当他们看到一人单骑朝永浩飞奔而来的时候,就算是闻讯赶来的孙可望也有一些奇怪。 是谁?自己人还是官兵? 那一人单骑孤单,但却顽强勇猛的向永浩飞奔着......忽然,他的身后尘土飞扬,无数人的呐喊声传来。接着,一面面的战旗闪动。 “是官兵!” 有人叫了起来。 孙可望并没有太在意,这段时候以来,他见到的官兵实在是太多了,和官兵厮杀得也实在是太多了,他根本没有把官兵放在心上,除了一支队伍...... 猛然,有人看清了那对面队伍中的旗帜,然后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就如同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情一般。最终,所有的恐惧都变成了一个凄厉的呼声: “虎贲卫!” “轰”的一下,整个永浩都炸开了! 虎贲卫!虎贲卫!那个让所有流寇都畏之如虎的虎贲卫! “镇静!镇静!准备迎敌!”尽管害怕,但孙可望还是竭力在部下的面前掩饰自己的畏惧,大声的喊道。 也许是有人冒充的......就算是真的虎贲卫来了,只要那个人没有来也不可怕......孙可望不断的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永浩在那慌乱的组织着防御...... 那个单枪匹马的骑士越来越的近了,孙可望心中的不安也无法的浓重起来……丁云毅在此,挡我者死!” 当那一声如雷的吼声传来,孙可望就如同他的部下们一样,脑袋一下便被炸开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吼声......唯一不同的是,那把可怕的魔刀悬挂在了他的腰间...... 但是在他的手中,是一柄更加可怕的大槊……丁云毅在此,挡我者死!” 这便如同催命的魔咒,整个永浩完全乱了! 丁云毅来了!丁云毅来了!那个大战信阳、浴血颍州、生擒闯王高迎祥的丁虎贲来了! “放箭!放箭!”孙可望嘶声力竭的叫着。 羽箭放了出去,但那些人的箭枝,却是如此软绵绵的,毫无准头可言。他们怕了,真的怕了,他们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害怕了...... 卷起漫天尘土的奔霄,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在箭雨中瞬间便奔了过来。 大吼声中,丁云毅手中的千军槊卷起狂风,一声惨呼,靠他最近的一名贼军,整个人竟然被千军槊卷上了半空。 “杀人丁虎贲,屠夫丁云毅;丁虎贲,无人挡,丁云毅,杀人狂!虎贲到处血成河,屠夫来时尸成山!” 这首顺口溜在流寇中已经流传很久很久了。丁云毅带给流寇的畏惧,已经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当他出现在永浩的时候,整个永浩八千贼军的士气竟然一下子全垮了。 战斗力上的差距还可以想办法弥补,但士气的崩溃却是根本无法挽救的。 丁云毅一个人、一匹马、一条槊,在敌军中往来冲杀,这样子不像是八千人对他,倒像是他在围剿八千人一般。 那一千名明军也杀声震天的冲了进来。 一方面是因为丁云毅的勇猛而使得信心到达了顶点,一方面是因为丁虎贲的出现而士气崩溃,这样的战斗,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结局。 丁云毅还是如同他在信阳、在颍州时候一样的勇猛,那条千军槊可怕的击杀着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就连死在他槊下的,一样也如当年那样的惨不忍睹。 没有人可以挡住丁云毅,没有人!这是在孙可望心中冒出的绝望想法。 就算他没有那一千名明军帮手,自己的军队也是不可能阻挡住他的,孙可望甚至有些自暴自弃。 丁云毅冲杀着、杀戮着......那一千名明军也和他们的主将一样冲杀着、杀戮着......而流寇们,却惊慌的哭泣着、奔跑着...... 没有人可以挽救永浩的败局了,没有人...... 当丁云毅出现在战场上的第一刻,这样的局面便早早的已经被注定。 似乎当这个人出现后,他便成为了流寇们的克星!(未完待续)rq 第三百零五章 永浩 永浩之战,丁云毅牛刀小试。 “武勇忠烈虎贲卫”战旗一出,八千贼军居然没有经过什么抵抗便分崩离散。这样的状况,不是孙可望的责任,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扭转。 流寇对于丁云毅,对于虎贲卫这个名字的畏惧心理实在是太深了。 “杀人丁虎贲,屠夫丁云毅;丁虎贲,无人挡,丁云毅,杀人狂!虎贲到处血成河,屠夫来时尸成山!” 这首顺口溜,已经很好的说明了流寇现在的心态。 他们不惧怕任何官兵,他们也敢于和任何官兵死战到底,可一旦当丁云毅和虎贲卫的名字出现在战场上,这一切便都变了。 畏惧——根深蒂固,刻骨铭心。 丁云毅回来了!那个杀人狂丁虎贲又回来了! 当这一消息从永浩败军传到才到达南洋的十万流寇耳朵里后,队伍一下便混乱起来。有些才加入到流寇队伍不久的人不知道谁是“杀人狂”丁虎贲,那些曾经参加过信阳、颍州两次大战的人便会用颤抖的声音告诉他: “那个人不是人,是魔鬼。他有一把刀,用最凶猛妖怪的血浸过七七四十九天,一出鞘,看到它的光芒眼睛就会瞎,他刀一挥,就能杀死一千个人。” 新来的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真,真有那么可怕?” 又有一个老兵帮他的同伴回答道:“我参加过信阳之战,也参加过颍州之战。哪里是可怕?简直一闭上眼睛,只要想到这个人就会浑身哆嗦。我有一个同一村子里出来的,我亲眼看到,他被丁屠夫手里的那把魔刀砍成了两段那。上半截身子已经没了,可两只脚还往前跑了好远,那惨况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流言是最可怕的。 也许那些新加入进来的以前还不知道丁虎贲这个人,但这时听他们的同伴这么说。心里便也有了强烈的畏惧...... 张献忠很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丁云毅的到来,让自己原本战无不胜的队伍乱了! 如果不尽早解决这一局面,那么当丁云毅出现在南阳的时候。军队将不会再有任何的战斗力。 他看了看部下,就连孙可望、艾能奇、刘文秀自己这三个最勇猛的义子脸上也同样因为丁云毅的到来而流露出了恐惧。 “义父......”孙可望满面羞惭:“可望已经尽力了,可丁云毅一到。弟兄们全都不想再打了,一轰而散那……不怪你,不怪你......”张献忠喃喃地道:“信阳和颍州之战,对我们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不把这种恐怕消除,以后没有办法再面对丁云毅......对了,他这次来了多少人?” “我大略观察了下,总在千人上下。” “千人?”张献忠长长叹息一声:“千人规模便能如此?丁云毅还是当年颍州那个丁屠夫。传令,各军集结!” 流寇们被召集起来,张献忠的脸上看不到生气和愤怒。相反语气非常平静:“官兵的援军到了永浩,这点想来弟兄们都知道了。官兵三万人,孙可望将军只八千人那……孙可望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义父这话的意思,只听张献忠大声说道:“孙可望以寡敌众。勇猛奋战,杀了一千多名官兵,这才从容不迫的带着弟兄们撤退。勇猛啊,这才是我义军中的猛将那!永浩丢了不算什么,早晚咱们还能再夺回来!” 十万流寇大多不清楚永浩发生了什么,听说孙可望居然用八千人大战官兵三万人。惊恐的心有些平复下来。 张献忠忽然面色一沉:“刘金根,程茂才!” “在!” “你二人身为首领,官兵来时,惊慌失措,率先逃跑,致使军心混乱,可有此事?” “我……不等二人说完,张献忠已经厉喝一声:“来人,拖出去,斩了!” 哀呼声声传来,二人早被拖了出去。 “刘金根、程茂才乱我军心,当杀!”张献忠杀气腾腾的说了,声音猛然抬高:“来人,把东西给我拿过来!” 几大箱子装满了金银珠宝的箱子都被拿了上来,耀眼的财富晃晕了这些流寇的眼睛。 张献忠一指这些箱子:“官兵很快就要到南阳了,我八大王的兄弟什么时候怕过官兵?弟兄们,我们有十万人,十万人!和官兵决战,杀一兵者,赏银一两,杀一官者,赏银三两!” “那要杀了丁屠夫怎么办?”忽然有人问道。 张献忠“哈哈”笑道:“丁屠夫的脑袋不值钱,杀丁屠夫者,赏银五钱!” “轰”的一下,流寇哄堂大笑,对丁云毅的畏惧不知不觉间又少了一些。 趁此机会,孙可望、艾能奇、刘文秀三人一齐上前:“请八大王下令,我等决意与丁屠夫在南阳一决死战!” “请八大王下令,我等与丁屠夫决一死战!” 十万官兵发出了潮水一样的呼声...... 张献忠知道丢失的士气已经被他扭转了一些,但这这只是暂时的,当丁云毅真的在战场上出现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情况? 丁云毅,丁屠夫......张献忠总觉得这人是自己驱之不去的一个噩梦……而此时,占领了永浩的丁云毅并没有急着立刻奔驰南阳。 他是勇猛,是视流寇如草芥,但绝不是鲁莽。他很清楚以张献忠的个性,在部队遭到新败的情况下,一定会想方设法扭转被动局势。提升军心。 等一等......绝不能在敌人士气旺盛的时候出击……将军,弟兄们都准备好了,何时进逼南阳?那个叫曹久文的守备上来大声道。 “吃饭。” “啊——”曹久文摸了摸脑袋:“现在离吃饭时间还早那……那就早些吃,吃饱了睡觉,明日再去南阳。”丁云毅插好了自己的千军槊。 曹久文可实在不懂将军在做什么了,眼下士气正盛,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进攻? 丁云毅朝他看了看:“贼军十万。我军一千,他们新败,就等着我们在这个时候进攻。和我们死战,一千人如何打败十万人?晾着他们,不理他们。等他们憋着的那口气散了,再冲他们一下。” 曹久文恍然大悟,但丁云毅的话却又引起了他另外的担心:“副镇,不是我怕死,但流寇到底有十万那,我们……他张献忠难道还能把十万人全都投放到战场?”丁云毅笑着道:“我看在正面战场能投放一万人就不错了,这其中扣除掉老弱病残,和那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能有战斗力的顶多两千人。你说我一千久经训练的精兵,和他两千流寇打谁能胜?” “当然是我们!”丁云毅这么一分析。曹久文的信心立刻上来了。 丁云毅一挥手:“吃饭,吃饭,我在永浩转转。多增加就个岗哨,防备贼军偷袭。” 官兵到来永浩,当地人是漠视的。流寇一来,掠夺抢劫,胁裹青壮,官兵来了,只怕也是一样...... 兵就是贼,贼就是兵。在这世道原本是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过这支官兵还好,起码到现在还没有做出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来。 丁云毅转了转,发现迎接他的,尽是一些冷漠的目光。 他看到几个当地人正围着一口锅子在那做饭,丁云毅走了过去,那几个当地人赶紧畏惧的低下了头。 朝锅子里看了一下,几乎就是一锅清水,上面漂着一根不知名的野菜。 丁云毅皱了皱眉头:“就吃这个?” 没有人敢回答,过了会,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冷冷地道:“那还能吃什么?连年灾祸,旱灾过了来水灾,水灾过了来雹灾。地里一点粮食都收不上。这还算了,流寇来了抢我们,等流寇抢完了,跑了,官兵再来抢一次……大胆!”丁云毅身边的一个卫士喝道。 丁云毅摆了摆手,制止了自己的卫士:“是苦啊。老人家,你儿子呢?” 老汉麻木地道:“一个儿子被官兵抓走了,说要让他当兵打流寇。一个儿子被流寇抓走了,说要让他当义军打官兵。大老爷,您说我这俩儿子在战场上遇到了,究竟谁打谁那?您说我这算是朝廷的顺民那,还是反贼那?” 老汉根本就不怕死,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生死未卜,他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丁云毅从怀里掏出了干粮,默默的放到了地上。 一个当地人朝丁云毅看了眼,食物的**让他忘记了恐惧,他哆嗦着拿过了干粮,掰碎了,放到了那一锅清水里。 老汉朝丁云毅多看了几眼,叹了口气:“大老爷,你也许是个好官,我们多谢你赏给我们一口吃的。可你能救得了我们一次,能救我们一辈子吗?我们在这,早晚还是饿死。” 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原来是做什么的?” “老汉我叫陶三石,祖辈都是种桑养蚕的。” “种桑养蚕的?”丁云毅眼睛一亮。 陶三石点了点头:“永浩这的人,大部分都是种桑树养蚕的,可这灾祸连连,种不了桑,养不了蚕,大家只能在这坐着等死了。” 丁云毅接口道:“老人家,你知道台湾吗?” “台湾?”陶三石想了一会:“我倒是听说过,好像有不少灾民都跑到那里去了,还一路说只要到了台湾就有吃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可就算是真的,你看我们这里老的老,小的小,又饿了那么多日子,哪里能够有力气去台湾啊。” “老人家,爬也要爬过去,到了台湾,就能活下去。”丁云毅仔细盘算了下:“老人家,我和你说句实话,我军中的粮也不多,弟兄们还要打仗,要吃饱里才有力气杀那些流寇。你把永浩所有的乡亲都集中起来,先去苏州,你们一路上吃草根,啃树皮,爬也要爬到苏州。一旦到了苏州,直接找苏州知府邓牧之,就说一个叫丁云毅的人让你们来的,让他给你们吃的,到时候你们吃了多少,那个叫丁云毅的双倍价钱奉还。” 陶三石和那些当地人杀了,只当自己听错了,丁云毅生怕他们不信,让人找来纸笔,写了几行字,交给了陶三石:“你把这封信给邓牧之一看他便知道。” 陶三石怔怔地道:“以后呢?” 丁云毅笑了起来:“在苏州吃饱了,带上干粮,经福建到泉州,再去找泉州知府叶原先,让他们送你们去台湾。一到台湾,你们就大喊,‘秦云,秦云,你给老子赶快出来,老子给你送宝贝来了’。” 陶三石傻了:“这么喊,那个秦,秦......怕也是当官的吧......他非把我们的脑袋砍了不可……丁云毅放声大笑了:“不会的,不会的,秦云听到你们这么喊,问你们什么你们就老实回答什么,他保证能够妥善安排你们。” 陶三石将信将疑,天底下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在那迟疑半晌,咬了咬牙:“大老爷,我们不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可大家在这一样是个饿死,就算你骗我们,好歹我们也有个念想,我们去,我们去那个台湾!” “不骗你们,不骗你们。”丁云毅笑道:“你们只要能到苏州,就有活路,到了台湾,就能保证你们从此后衣食无忧!” 陶三石和身边的人低低商议了会,忽然一齐跪了下来:“大老爷,我们在着谢谢你了,就算我们全都死在了路上,总也感谢你给我们带来了希望。” “起来,全都给我起来,你们谁都不要死,台湾需要你们,你们不能死在路上。”丁云毅把他们搀扶了起来说道: “你们在路上遇到人便说,会养蚕的,会种田的,全去台湾,台湾那遍地都是粮食,去了随便着你们说,人越多,活着到台湾的希望便也越大!”(未完待续)rq 第三百零六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南阳。 风,把战旗吹得笔直。 张献忠有些不是很好的感觉。他千辛万苦的把手下的士气重新调动起来,就等着敌人的进攻,但丁云毅却迟迟没有出现。 一个晚上,当好容易凝聚起来的那股热情逐渐散去,随着士兵们交流的增多,那种对丁云毅和虎贲卫的恐惧情绪便又开始悄悄的出现了。 丁云毅是故意没有以得胜之师趁势进攻的,张献忠现在能够很清楚的判断了。 这个人,不仅仅只是勇猛而已...... 十万人在焦急的等待着,他们所等待的只是一个人: 丁云毅! 等待的过程中,更容易让焦虑的情绪蔓延。 但是到了这个地步张献忠已经无能为力了...... 终于,官兵的战旗出现在了流寇的眼中。 虎贲卫——丁云毅! 贼军中立刻起了一阵**。 最害怕的人到底还是出现了。 一匹通体黑色的骏马,驮载着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的武将出现。面对着十万贼军,他居然策马着自己的战马慢慢的朝这而来。 在他的身后,一千明军巍然不动。 丁云毅! “张献忠,丁云毅在此,出来与我对话!” 当这一声吼声在贼军阵中传来,就如同在这些流寇头上炸了一个响雷。 张献忠的战马也发出了咴咴嘶鸣,似乎也同样的害怕了。 “张献忠。你放宽心,我不伤你!”丁云毅的声音再度响起。 张献忠朝周围看了看,发现自己的部下、义子们都在看着自己,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不出去,那自己的威望和军队的士气将再度遭受到最沉重的打击。 他硬了硬头皮,策动战马,缓缓的走了出去。 这是张献忠第一次如此面对面的看清楚丁云毅的长像。 这人如此年轻,年轻得让人羡慕。这,就是杀得自己部下闻风丧胆的那个人!张献忠按捺住了自己狂跳的心:“丁云毅?” “我就是丁云毅!”丁云毅的脸上带着笑容:“张献忠。你要打?”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却让张献忠怔了好大一会:“我十万大军,当然要打!” “我不想和你打。”丁云毅的回答出人意料:“我不想再看到这些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杀人丁虎贲,屠夫丁云毅;丁虎贲,无人挡,丁云毅,杀人狂!虎贲到处血成河,屠夫来时尸成山!” 这首贼军中的顺口溜自然而然的就在张献忠的脑海中出现了...... 丁云毅手中的千军槊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天地为证,我厌恶杀人,我知你不会投降,就算投降将来也必反。我只是不想在这里杀人。你退出南阳吧,我不杀你。将来你若是见了我的旗号遁走,我也不杀你。” 张献忠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狂妄的话,他咬了咬牙:“我如果不退呢?” 丁云毅笑了笑:“你真的愿意见到这里被尸体堆满吗?你的部下,大多都是被你胁裹来的百姓。去吧,张献忠,留住你自己的性命,也留住他们的性命,也算你做了一件好事!” “丁云毅!”张献忠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咆哮起来:“你真的以为区区千人。便能够如同在颍州一样抵抗我的十万大军吗?” 丁云毅居然沉默了下来,过了会才缓缓说道:“我不想打,是因为我忘不了颍州,我不想打,是因为不想看到十万人再次因你而死,张献忠,难道你到此刻还执迷不悟吗?” 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到了贼军的耳中,贼军开始有了**。 丁云毅,和传说中的那个丁屠夫不一样,但丁云毅,却又和传说中的是一样的。 十万人,整整十万人啊,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十万人啊,在他的眼里便和草芥一般。这,就是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献忠手中的马鞭指向丁云毅:“今日我若不取你首级,我誓不为人!” “去吧,去吧。”丁云毅淡淡地道:“集结好你的队伍,等着我来冲营吧!” “我今日便看你如何冲营!”张献忠怒气冲冲的拨转马头,回到本阵:“刘文秀、孙可望、艾能奇,结阵,我看他丁云毅一千人如何冲我十万大军!” 看着贼军动态,丁云毅笑了。 他成功的调度起了张献忠的怒气,成功的让张献忠落进了自己想要的圈套。对方虽然战斗力不强,但到底有十万人,若是一涌而上,自己的千人是断然抵挡不住的。 但是,现在张献忠居然真的按照自己说的,结好阵了,等着自己去冲击。 这,等于是把一个机会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奔霄发出了嘶鸣,千军槊缓缓的举了起来。 “吼——吼——吼——” 一千明军,爆发出了足以让战场震撼的呼声。 这些拿着盾,举着刀的明军将士,跟在丁云毅的身后,无所畏惧。 “骑兵先行,步兵次后,随我冲营!” 吼声里,丁云毅第一个冲了出去。一百骑跟在这个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的将领身后,如同一枝凝在一起的利箭,笔直的向着贼军射去! 这种气势,是贼军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顶在最前面的,是艾能奇指挥的流寇,这个张献忠的义子,素来以勇猛著称的年轻流寇将领,环顾左右,见自己部下面对丁云毅的时候,竟然人人脸上流露出了惊慌,阵脚动摇。不仅大怒:“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杀不了丁云毅吗?放箭!” 贼军这才如梦初醒,无数的箭枝射了出去。 箭雨中,丁云毅视若不见,手中的千军槊不断舞动,砸落着一枝枝飞向自己的羽箭,那奔霄也似通了人性,嘶鸣撒开双蹄疯狂的向前冲着。 一百骑兵在他身后。也是吼声连连,战马飞奔。而在最后,是九百名明军步兵。他们冲锋的速度,竟然好像要和战马比一比谁更快。 战旗在那猎猎飞舞: 武勇忠烈虎贲卫! “扑”的一下,一枝箭射到了丁云毅的右胸。吴三桂赠送的这副铠甲,制作精良,射来的箭力道又弱,没有入肉,只是停留在了铠甲上。 但那些贼军看到丁云毅中箭,忍不住发出了一阵欢呼。 但谁想到丁云毅却反手一拔,拔出箭来,朝地上一扔,冲击速度丝毫未见停滞。 贼军大骇,这是什么人?这是什么样的战神?就连已经射中他的箭也伤不了这个人吗? 和丁云毅有关种种荒诞不经、古怪可怕的传说。又再度浮现到了这些贼军的脑海里,那种印在骨子里的恐惧也再度浮现……杀!” 在这声惊天动地的吼声里,丁云毅冲上来了! 手中千军槊舞起的足以让日月无光的狂风,顷刻间便将两个贼军扫倒,但冲入贼军中的丁云毅。却丝毫没有停顿,千军槊疯狂舞动,鲜血一片! “杀!杀!!杀!!!” 跟随着丁云毅一起冲进来的骑兵,爆发出的怒吼,让人心丧若死。 这是一股可怕的力量,他们人少。但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畏惧。只要看到那个全身银色铠甲的将领在哪,哪里就是他们的目标! 旋即,步兵也冲了进来。 这一千名明军,在丁云毅的带领下,如群狼入羊群,大砍大杀,锐不可当! “杀!” 在丁云毅的再一次吼声中,又是一名流寇的脑袋被砸得稀烂。 “死在丁云毅手下的,尸体没有能保持大略完整的。”这样让人恐惧的说法,在这里再次得到了印证。 这人是战神,这人更加是个杀神。 他的刀呢?他的刀为什么还没有出鞘? 那些老兵说过“那个人不是人,是魔鬼。他有一把刀,用最凶猛妖怪的血浸过七七四十九天,一出鞘,看到它的光芒眼睛就会瞎,他刀一挥,就能杀死一千个人。” 那些老兵还曾经说过“亲眼看到,他被丁屠夫手里的那把魔刀砍成了两段那。上半截身子已经没了,可两只脚还往前跑了好远,那惨况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一旦让他的刀出鞘,那将会出现最可怕的状况。 “龙牙”还未出鞘,但千军槊带来的杀伤,已经深深的震撼到了面前的敌人。 “丁云毅————” 那声恼怒的叫声在艾能奇的嘴里发出,他不顾一切的朝着丁云毅冲了过来。艾能奇知道自己的军心已经乱了,无论如何,也都要阻挡住丁云毅和他手下那群明军疯狂的势头。 艾能奇,他要挑战丁云毅在战场上的威名! 在颍州的时候丁云毅就见过这个人,他知道对方是艾能奇,张献忠的四大义子之一。眼看这人居然朝自己冲来,丁云毅一声不响,催动奔霄,挥舞着手里的千军槊一马迎上。 槊有几种用法,但丁云毅只会最简单的两样——劈和冲! 但这看起来最简单的两个动作,在战场上却是最实用的! 两马互相冲来,眼看接近之时,丁云毅轮起千军槊,一槊砍下。 这一砍的力量何等之大,艾能奇急忙举起手里的枪,尽全力迎上。 “当——”的一声巨响。 丁云毅槊重力大马快,艾能奇一挡之下,双臂发麻,手中的武器几乎脱手飞出。 就在此时,丁云毅千军槊逆转,趁着奔霄冲出的一瞬间,槊在艾能奇的背后一拍。 艾能奇一声惨呼,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一个人也栽落马下。 艾能奇自知必死,闭上双眼。但等了一会,原本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出现,等他睁开眼睛,却看到骑在马上的丁云毅正在冷冷的盯着自己,然后他听丁云毅说道: “你的兄弟李定国已经为我所用,我看在李定国的面上不杀你。你如果还有自知之明,要么退出流寇,要么来投效我。下次若再见到,必然取你首级!” 说着再不管地上呆若木鸡的艾能奇,又是一声狂吼:“杀!”战马朝着贼军最密集处杀去。 这是什么样的将领啊......艾能奇怔怔的看着。 当身负重伤的艾能奇,被亲兵搀扶着到了张献忠的面前,张献忠有些冷淡:“我看到丁云毅将你击落马下,却又没有杀你,为何?” “不......不知道......他说是看在定国的面子上......”艾能奇大口喘息着道。 张献忠冷冷地道:“我听说李定国已经投降了丁云毅,原来我还不相信,看来竟是真的。丁云毅不杀你,难道是也要招揽你吗?” “义父,我绝不背叛义父!”艾能奇一下慌张起来。 “哼。”张献忠冷然“哼”了一声,眼看着丁云毅在自己的千军万马中纵横驰骋,没有一个人能阻挡他的,勃然大怒:“我十万大军,难道还挡不住一个丁云毅吗?谁去帮我把丁云毅的首级拿来!” 一语方出,刘文秀、孙可望双骑奔出:“杀了丁屠夫!” “杀了丁屠夫!杀了丁屠夫!” 无数的喊声响起。 蜂拥而至的贼军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团团包围住了丁云毅和他的一千明军。 丁云毅手中的千军槊没有一刻停息,明军弟兄手中的千军槊也没有一刻停息。 虽千万人,吾往矣! 一个接着一个的尸体横飞,每一次千军槊的舞动,带来的都是鲜血、死亡。而同样到来的,是一千明军弟兄最旺盛的士气。 他们有一个坚定的信念: 跟在丁将军的身边,他们不会输的。 正如流寇对丁屠夫的畏惧已经印刻到骨子里一般,对丁虎贲的崇拜和信心也深深的印刻到了这些明军将士的骨子里。 丁云毅在战斗,曹久文在战斗,每一个明军士兵都在战斗...... 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样凝聚而成的力量,是很难战胜的。就算流寇真的能把他们全部杀死在这里,他们自身所付出的代价也必然是惨重的。 但是,流寇却连这一点因为无法做到。他们,也许这一辈子也都不能做到。 就在两边杀得血海尸山的时候,一声暴喝却忽然在半空中响起: “大明援军来迟,将军恕罪!”rv 第三百零七章 五路援军 “大明援军来迟,将军恕罪!” 这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响起。 皇甫云杰到了!援军到了! “杀!” “杀!杀!!杀!!!” 援军的呼声同样震动天地! 这一股援军虽然人数不多,但却同样是生力军。 尤其是那些流寇,久攻丁云毅不下,反被丁云毅和他麾下将士杀得死伤惨重,这时忽然见明军的援兵到了,也不管对方到底来了多少人,竟先开始慌乱起来。 “皇甫云杰,来得好!” 眼看援军到来,丁云毅大笑:“随我杀敌!” “跟将军杀敌,原是人生一大快事。”笑声中,皇甫云杰已经冲入阵中。 还没有杀得尽兴,千军万马中又是一声大呼:“二队援军来迟,将军恕罪!” 二队援军——侯鲁! 又是一千明军杀入! 流寇慌了,不断的有援军出现,到底丁云毅还有多少援军? 张献忠也同样有些慌了,不断的有援军出现,之后还会继续吗? 张献忠和他部下的担心很快变成了现实……三队援军来迟,将军恕罪!” 三队援军——邓长贵! 四千精锐明军一齐杀入,流寇阵脚大乱。 但这,却还并没有结束……大将范小天率大明援军来了!” 当这声吼声传来。皇甫云杰大笑:“我虎贲卫中何时多了个大将范小天?为何我不知道?” 范小天冲入阵中,扎死一个流寇。笑道:“今日不是大将,来日必是大将!” 五路明军全部到齐! 尽管只有五千人。但陆续到达的援军,对于流寇心理上的打击是巨大的,原本就已经严重不足的信心,在这五路援军面前彻底混乱。 战场上的以一敌十,虽然并不经常出现,但也绝对不是罕见的。精锐的职业军人。在面对毫无训练可言的敌人面前,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些明军结成一个个小的环形阵型,在抵御住来自敌人的伤害之后,也将自身的战斗力提升到了最大。 而丁云毅率领的那一百骑兵。则在阵中左右冲突,一旦发现哪里出现危机,这一百骑兵便会立刻在丁云毅的指挥下杀向哪里。 乱了,贼军完全乱了! 马踏敌阵,刀砍四方! 孙可望这些张献忠的义子们,一次次的想要组织起来攻势,但陷入混乱中的贼寇却无论如何也都不能完成。 五千精兵带来的杀伤并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流寇根本就不知道官兵到底还有多少增援...... 丁云毅也从来没有杀得像现在这么酣畅过,一个个的流寇在自己的千军槊下倒下,一个个的敌人变成了毫无生气的尸体。 大局已定! 尽管这次的战斗以丁云毅现在的力量来说。无法完成全歼,但这一次杀,足以再次将流寇彻底的杀怕。 而后到来的战斗,才是真正的决战...... 张献忠也已经意识到了今天无法完成对丁云毅的复仇,自己的队伍人心散了。 十万流寇,整整十万流寇,在五千大明精锐的冲杀下,竟然溃不成军,纷纷败退。 “杀——杀——杀——”这样的吼声。响彻着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撤……当张献忠无奈的下达了这个命令之后,贼军的撤退便如潮水一般蜂涌而下...... 战场上一片萧杀肃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那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才能告诉所有的人方才这里经过了一次多么惨烈的搏杀...... 那骑在奔霄上,手中握着千军槊,银色的铠甲上满是鲜血的丁云毅,在夕阳的照耀下,就如同一尊战神一般……丁虎贲......丁虎贲......丁虎贲……有人嘴里轻轻的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这样的呼声,最后,终于汇聚成了五千人的齐声欢呼: “丁虎贲!!!丁虎贲!!!丁虎贲!!!” 山呼海啸,地动山摇! 不败丁云毅,战神丁虎贲! 丁云毅看着自己的部下,骑在吗上,一动不动,但这个时候的他却知道,无论还有多少次战斗在等着自己,这五千精兵已成不败之师...... 和张献忠在南阳第一次面对面的交锋就这样结束了。这一天的战斗,丁云毅之军斩首无数,战场都几乎被尸体塞满。 尽管熊文灿的援军还在路上,但丁云毅已经不太在乎了。 一战便已经杀光了张献忠军的所有锐气,无论此后再打多少仗,丁云毅也都有信心继续取得胜利。 之后接连两天时间,丁云毅和张献忠不断作战,每次丁云毅都是亲身率军突击,多有斩获。 不过他的人数实在不多,要想击溃这股流寇力有不逮。只能利用不断的突击,不断的消耗着张献忠的力量和信心。 他很明白张献忠为什么一直呆在这里不走,流寇的补给已经快要用光,他们必须要夺取南阳,这才让继续维持下去。 而杨嗣昌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计也开始全面实施,对流寇大大围捕正在开始。张献忠很明白,如果不能尽早攻破南阳,那么自己的军队将有可能面临包围。 到了第三天,局面开始出现变化……回将军。熊文灿亲自指挥三路援军,即将到达南阳!” “好!”丁云毅大喜:“熊文灿一到。张献忠必败......”随即在那想了一下,让人拿来行军图。仔细观看:“诸位,张献忠若是败了,你们认为他们会向什么地方败退?” 皇甫云杰这几个将领凑了上来看了会:“他现在没有别的地方可跑,只能退往湖北。” “不错,湖北!”丁云毅点了点行军图:“他若往湖北退,便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我有一个想法……他说着把皇甫云杰叫到身边。莫名其妙的笔画了一下他和自己身高,然后满意的笑了:“皇甫云杰,我把我的位置给你坐如何?” 皇甫云杰被吓了一跳:“副镇,我可没有得罪你。你不要和我开这样玩笑。” “我是认真说的。”丁云毅把诸将叫到自己身边,低低说出了自己心里想法。 等到他把话说完,人人叫好,范小天更是对着皇甫云杰一抱拳:“参见副镇!” “滚,滚!”皇甫云杰连声笑骂:“既然将军非不想当这个副镇了,那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官兵大举向南阳增援的消息,也同样传到了张献忠的耳朵里。现在的这一位“八大王”,已经陷入了一个两难境地。 要么尽快不惜一切代价的夺下南阳,要么立刻撤退,避免遭到更大损失。 而当他向部下询问意见的时候。那些早被丁云毅给杀怕的流寇首领,大多倾向于撤离南阳。 “但是我们的补给从哪里来?”张献忠目光阴沉:“吃的已经不够三日之用,若不能得到南阳,我们就算不被官兵围剿死,也得被饿死。附近已经没有能让我们补给的地方了……一众部下谁也不敢吭声,现在是非常时期,一旦胡乱出了个主意,只怕到时候八大王还是要把责任怪到自己身上。 张献忠也知道指望着这些人拿个主意出来不太现实。在那皱着眉头想了半晌:“我决定明日兵分二路,孙可望!” “在!” “你率一路。分七路出击。明军虽猛,但他们到底人少,七路出兵,我看他们防哪里。这一仗不要有任何保留,把兵力给我全部压上去!” “是!” 张献忠环顾众将:“我亲率一路,若孙可望可以占得上风,则我全部压上,若还是如这几日一样,我便负责带着诸位撤退,到时候,孙可望,你便是负责掩护我们撤退的主力!” “是!”虽然任务艰巨,但孙可望还是大声应了下来,然后迟疑着道:“义父,我们要撤到哪里去?” 张献忠沉默着,然后道:“湖北……目前,已经只有湖北能够去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就算到达那里,还能够剩下多少力量...... 他把众将都派出去尽早准备,自己则叫进了一个先生:“郎先生,你昨天‘三国演义’给我讲到哪里了?” “讲到赤壁大战。” “哦,那就继续接着讲下去吧。” 郎先生拿出一本书,清了清嗓子念道:“......却说周瑜夜坐帐中,忽见黄盖潜入中军来见周瑜。瑜问曰:‘公覆夜至,必有良谋见教?’盖曰:‘彼众我寡,不宜久持,何不用火攻之?’瑜曰:‘谁教公献此计?’盖曰:‘某出自己意,非他人之所教也。’瑜曰:‘吾正欲如此,故留蔡中、蔡和诈降之人,以通消息;但恨无一人为我行诈降计耳。’盖曰:‘某愿行此计。’瑜曰:‘不受些苦,彼如何肯信?’盖曰:‘某受孙氏厚恩,虽肝脑涂地,亦无怨悔。’瑜拜而谢之曰:‘君若肯行此苦肉计,则江东之万幸也。’盖曰:‘某死亦无怨。’遂谢而出……张献忠听得非常认真,等郎先生念到此除,心中忽然略头所动,打断了郎先生的声音:“郎先生,这黄盖是诈降,为了是打败曹操吧。” “正是。”郎先生点了点头:“曹操势力很大,有八十万大军,可是周瑜手下的兵很少,正面打是肯定打不过的,没有办法,只能用诈降这个办法取胜……张献忠微微点头:“郎先生,过去还有没有什么诈降的故事?” “有,当然有。”郎先生想了一下:“旁的不说,单说本朝就有个叫唐赛儿的女子,便曾经有过这一计谋。” “哦,还是一个女人?快给我说说。”张献忠一下来了兴趣。 郎先生不慌不忙地道:“这唐赛儿乃是永乐帝年间的人,永乐十八年二月与刘信、宾鸿、董彦升等率数百人起事,占据益都的卸石棚寨,迅速发展至数万人。明青州卫指挥高凤领兵镇压,被打死。唐赛儿的部下董彦杲、刘俊、宾鸿等率众两千余人,占据益都卸石棚寨,以红白旗为号,声势日盛。青州卫指挥使高凤带兵围剿卸石棚寨。唐赛儿利用益都山区的有利地形,设下埋伏,诱敌深入,将官兵引进了葫芦谷。在狭隘的山谷中,唐赛儿带领伏兵杀入敌阵,大败官兵,高凤也被杀死……郎先生在那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吃了亏的官府也学了点儿乖,随后便派莒州千户孙恭前往招抚。可义军怎会相信这些反复无常的人,他们拒绝了孙恭,并把随同前往的官兵也杀掉。明成祖朱棣以安远侯柳升为总兵官,派都指挥佥事刘忠佐之,率京营五千人星夜驰赴山东,围卸石棚寨。 唐赛儿利用敌军骄横轻敌的弱点,以寨中食尽,并且无水为由诈降,将柳升主力调往警戒城东有水的地方,自己却集中兵力,向防御薄弱的敌营发起突袭。夜二更时,攻破敌营,杀死都指挥使刘忠。当敌主力赶到时,唐赛儿已指挥义军从容转移。 ” “诡降以破官兵,真奇女子也。”张献忠大是赞叹:“那唐赛儿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她在安丘战败,使义军受挫很大,无力再与力量强大的官军作战,不久,鰲山卫指挥王真亦以兵百五十人歼于诸城,于是义军失败。至此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唐赛儿起义便被镇压下去。可是,这唐赛儿却成功逃走,官府始终都没有抓到她。永乐皇帝震怒,下令将柳升下狱,将参议、按察使、布政使以及出现起事各县的官吏全部处死。” 张献忠“哈哈”大笑。站了起来:“郎先生,你今天给我讲的好故事啊,我知道了,我知道就算我们打不过官兵也应该怎么做了。来人,给我重重的赏郎先生。” 郎先生一头雾水,自己不过讲了个故事而已,八大王怎么那么高兴?(未完待续)rq 第三百零八章 夜袭张献忠 每一个流寇都知道,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攻击。 一旦今天还是无法取得突破,那么近在咫尺的南阳将不再可能属于他们。 可是,站在他们的对面的那个人叫丁云毅!对于流寇来说,他几乎就是如神一般的存在...... 三天的厮杀,流寇寸功未得,不是他们没有能力取得胜利,而是从这场战争的一开始,他们便对丁云毅心存莫大畏惧。 孙可望、刘文秀非常清楚这一点,因此即便他们亲临前线,对这一次的进攻能否取得成功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还是那个战场,还是那些明军,还是......丁云毅。 只是当这一次的战斗爆发之后,明军却一反常态,采取了守势,他们居然退入到了南阳城中。 站在城楼上的那个将领,身穿银色铠甲,手握千军槊,不是丁云毅是谁? 贼军的进攻开始了。 但他们在对杀的时候,人数如此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尚且不能取得胜利,面对更加艰苦的攻城战,他们同样也是无能为力。 一次次的冲上去,却一次次在铜墙铁壁一般的南阳面前无功而返。南洋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无法攻破的天堑! 孙可望和刘文秀心急如焚,不断催促着自己的部下,甚至为此还杀了几个头目,但要想冲进南阳,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城墙下堆积了无数的尸体,一个个之前还生龙活虎的生命。在这里却永远的闭上了眼睛。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姓名,没有人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他们死得是那样的卑贱,没有人会为他们掉一滴眼泪,他们存在意义便是去死...... 孙可望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征战、烧杀、抢夺......他们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一刻也都没有停息的。打下一个地方,把那里的最后一个大钱。最后一粒粮食抢走,然后便把目光瞄准下一个地方,这便是他们生活的全部......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孙可望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回答他。 他忽然想到了李定国。这个曾经的兄弟,已经投降了丁云毅,现在他在台湾过得怎么样?他不用再过这种整天担惊受怕的日子。他可以想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 总有一天,他们会在战场上相遇的,到那时候,他们兄弟将会刀兵相见。 孙可望不想、不愿意看到那一天的出现...... 又一次的进攻败退下来了,这已完全让人麻木。明明知道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做到,但为什么非要去做? 那些,都是弟兄们的命啊! “二将军,大王问为何毫无进展!” 后面上来的快马质问让孙可望苦笑了下,他和刘文秀对看了看,刀朝前一指:“弟兄们。冲进南阳,杀啊!” 早已丧失了全部斗志的流寇,散漫的再次向南阳席卷而去。他们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这一切的动作不过是机械的而已...... 城楼上的弓箭、石头、滚油纷纷落了下来,不光是那些明军。就连南阳城里的百姓也都参加到了守城的序列之中。 在流寇即将进犯的消息传来后,南阳上下官员百姓是惊慌的。他们清楚那些流寇一到,便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留。而这个时候左良玉却又去了别的地方。 就在他们绝望的时候,丁云毅到了! 虎贲卫——丁云毅! 这个名字不光是流寇,所有的官员和百姓都听说过这个名字!当他们知道来驰援南阳的是丁云毅亲自指挥的部队后。信心便一下得到了恢复。 战斗的过程和所有人想的是完全一样的。 南阳的官员百姓亲眼目睹了丁云毅和他的士兵们,一次次的在贼阵中冲杀,一次次的取得胜利,而那面大旗也带给了南阳无限的希望: 武勇忠烈虎贲卫! 旗在,人在!旗在,南阳在! 三天的战斗,贼寇寸步难进,死伤累累。当丁云毅带着他的弟兄退入南阳之后,那些官员百姓自发的投入到了守城之中。 这里是南都帝乡,四圣故里,绝不能让其落到流寇手里! 这里,也曾经是唐定王朱聿键的王府所在之地,只可惜,现在这位唐定王已经被安放在了凤阳。若是能够知道这次是丁云毅亲自带兵前来,或者可以并肩作战! 大队大队的百姓涌上城楼,不断的把守城物资运来。 南阳,是铁打的南阳! 南阳,是攻不破的南阳! 而这一切,都仅仅因为一个人的存在——丁云毅! 南阳的坚固,南阳军民的同仇敌忾,这一切都让孙可望和刘文秀彻底的绝望了。 他们再如何努力,也都无法将这里打下来...... 张献忠三番五次的催促,也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从上午一直攻到下午,除了满地的尸体,流寇一无所获。 而且,很快不好的消息开始不断传来: 熊文灿亲自指挥的三路援军,已经逼近南阳,最快今夜便能到达。 已经没有任何希望能够打下这里了...... 当最后一次攻击也被击退,张献忠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这是一道及时雨一般的命令,无数的流寇,蜂拥着从战场上撤退。 南阳,爆发出了潮水一般的欢呼! 流寇开始大举撤退,而那座让他们损兵折将的南阳巍然不动! 颍州的惨剧没有再次发生,熊文灿亲自指挥的第一路援军于是夜到达南阳! 当熊文灿听到了南阳大战的前后经过。整个人都有些震惊。五千兵,丁云毅手里仅仅有五千兵,可却和十万流寇大战三日,非但没有失败,反而还斩首无数! 丁云毅——丁虎贲! 现在他终于知道丁云毅为什么受到那么多人的推崇,终于知道了信阳、颍州丁云毅为什么能杀得流寇闻风丧胆了。 大军开进了南阳,那些守卫了南阳三天的明军军纪森严。 “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熊文灿心中大是感慨。 当他看到那个穿着银色铠甲。手握千军槊的将领朝自己走来,不禁大笑着迎了上去:“好一个丁……丁”字才出口,熊文灿便怔在了那里。 这人不是丁云毅! 但他却穿着丁云毅的铠甲。握着丁云毅的兵器。面对着熊文灿一脸的疑惑,那将笑道:“皇甫云杰见过督帅。” “啊,我记起来了。你是丁云毅麾下皇甫云杰......”熊文灿仔细打量:“丁副镇呢?” “回督帅,丁副镇料张献忠败后必然逃往湖北,丁副镇已在夹虎岭设下埋伏,偷袭张献忠!为迷惑张逆,特命职下在此,着其铠,握其兵,诱敌于南阳城楼!” 熊文灿一怔,随即大喜:“好,好丁云毅!料敌于先。破敌于后,这一次张逆可以平了!” 皇甫云杰大声道:“副镇身边只带八百人,请督帅立即增援!” “来人!”熊文灿没有丝毫迟疑:“立即分兵三千,增援夹虎岭,我亲率主力立即奔赴!” 丁云毅的忽然分兵。是熊文灿没有想到的,而这一次,这位杨嗣昌亲点的五省总理也看到了彻底剿灭流寇的曙光……从南阳败退下来的张献忠,并没有多少失败的沮丧。尽管这一次失败了,但他却隐隐掌握了一些成功的办法。 只是,他的心里在想什么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可望。南阳官兵追上来没有?” “回义父,我等断后时候,南阳官兵依旧紧守城楼,没有追击意思。只是熊文灿亲率主力已经到了,我担心……不用担心。”张献忠浑不在意:“等他们追上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进入湖北,熊文灿难道还能处处设防不成?” 说着朝前面张望了下:“前方是何地?” “回义父,是夹虎岭,过了那里,便进入湖北境内了。” “好,传令,刘文秀为后军,严密监视官兵动向,大军进入夹虎岭休息一晚,明日马踏湖北!” 孙可望大声应了。 这个时候的他,是有一些担心的。十万大军,面对五千官兵,尚且不能取胜,进入湖北之后,又会面临什么样的状况? 流寇进入了夹虎岭,他们也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太可怕了,南阳一战实在是太可怕了。那个丁屠夫简直就不是人,视千军万马好像不存在一样。 现在,到底还是摆脱了他...... 可是,所有的流寇都并没有想到,在夹虎岭,一双眼睛正在静静的注视着这些人: 丁云毅! “将军,流寇已经进入夹虎岭,正在安营。”草久文悄悄来到丁云毅身边,低声说道。 “张献忠这是自己寻死!”丁云毅的面上露出笑意。 如果张献忠能趁夜通过此地,那自己只能袭击一下,多杀一些流寇。但现在张献忠却居然在这里安下了营寨? “去告诉弟兄们,一点声音也都不许发出来。等到夜深,突袭张逆大营!” 夜幕低垂,方才还喧闹的流寇大营,逐渐的安静下来......月亮悬挂在半空,然后慢慢的向着云层里躲去,似乎月亮也不忍心看到一会即将发生什么...... 丁云毅带着八百弟兄悄悄的出现了。 静静的,一点声音也都没有。 流寇到底是流寇,他们完全没有防备到巨大的危险正在向自己逼近,就连站岗放哨的人,也都因为连夜激战疲惫不堪,抱着手里的武器进入到了梦乡……扑——扑——扑——” 几枝弩箭射出,沉睡着的哨兵,一声未吭,在弩箭的射杀下永远的睡去了。 龙牙握在了手里,丁云毅带着他的八百弟兄出现! “杀!” 一声暴吼。 “杀!” 八百弟兄爆发出了可怕的呼声! 一枝枝的火把扔了出去,流寇大营瞬间便陷入火海之中。 八百明军将士,便如八百只闻到血腥味的恶虎,在火光的照耀下,疯狂的杀戮开始了。 完全防备的流寇彻底混乱。 一声声的惊呼响起,一个个的人影在火光中狼狈奔跑。 两颗头颅滚落到的地上,丁云毅挥动着手中龙牙,神鬼畏惧! 张献忠惊慌的冲了出去,他看到的,是陷入一片火海中的大营,和那些忽然出现,凶猛得让人害怕的官兵! 此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他最害怕的身影正在向他冲来: 丁云毅! 身边的两名卫兵不要命的朝丁云毅冲去,但在龙牙光芒的闪动下,两个卫兵瞬间便变成了两具尸体。 “张献忠!” 当那声怒吼发出,张献忠绝望的拿着宝剑向丁云毅冲了过去。 “当——”的一声,张献忠宝剑飞出。 丁云毅一腿飞出,将张献忠踹翻在地。 完了,彻底完了。张献忠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也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丧生在这夹虎岭中。 丁云毅举起了龙牙,当龙牙落下时,巨寇张献忠从此后将不会再活在这个世上。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想法却如闪电般的在丁云毅的脑海中闪过。 我为什么要杀了张献忠?他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他死了,然后是李自成吗?李自成再被剿灭之后呢?中原大定,然后呢? 然后就该轮到自己了...... 张献忠睁开了眼睛,他并没有看到丁云毅的刀落下来。火光中,他看清了丁云毅,甚至,还看到丁云毅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这个笑,可怕、神秘,接着,让张献忠震惊的一幕出现: 丁云毅居然掉转身子,好像根本便没有看到倒在地上的张献忠一般。然后,那口在火光中闪动着的龙牙,继续落向了那些惨呼哀号着的流寇。 “义父,义父!”孙可望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扶起了张献忠:“官兵夜袭,我军死伤惨重,义父,快走,可望保着你杀出去!” “啊,啊,走。”张献忠怔怔的应着。 他还没有从方才的事情里反应过来,为什么,丁云毅为什么要那么轻易的放过自己?(未完待续)rq 第三百零九章 再见洪承畴 夜袭夹虎岭大捷! 当清晨的阳光不情愿的铺撒到夹虎岭,战斗已经停止了...... 一地的尸体,夹虎岭已经被鲜血染红。那些还没有死透的,在血泊中发出哀号,企图让谁来拉自己一把。 八百明军阵亡一百二十三人,伤二百三十七人,斩流寇首级八百一十九级,俘虏七千余人。 于是,在夹虎岭出现了一个奇观:几百个疲惫不堪的官兵,看押着几千人,可那几千俘虏,却团团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当熊文灿亲率主力到达夹虎岭,他和他的部下完全为这一场面所震撼。 当他终于看到丁云毅后,好半天才长长一声叹息:“五千人对十万人,三日三夜寸地未失,斩首无数;八百人袭几万流寇,斩首、俘虏十倍于己,古往今来用兵如神者,怕是不过如此了吧?” “督帅谬赞,丁云毅不过侥幸成功。”浑身浴血的丁云毅倒是对自己的战绩并不太放在心上:“只可惜跑了贼首张献忠,不能克尽其功,还请督帅降罪。” 熊文灿哪里知道其中的真实情况:“丁副镇何必自谦如此?副镇用兵,不逊任何名将,张献忠损兵折将如此,他的后队刘文秀部也被击溃,此时已成惊弓之鸟,这次逃入湖北,我以为这股逆贼可以定了。” “督帅,请借一步说话。” 把熊文灿请到一边,丁云毅低声道:“督帅准备如何追击张献忠?” 熊文灿不暇思索。脱口而出:“他在南阳一败,夹虎岭二败,后队刘文秀三败,有此三败,张献忠兵力锐减三成,这一路跑到湖北,他粮食已尽。路上又会散去无数流寇,我估计他此时手中之兵不过四五万众,我以新得胜之师挥军而上。张贼可以定了。” “逼虎入绝境,虎必反扑。”丁云毅低低地道。见熊文灿怔了下,丁云毅这才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以为此次张献忠进入湖北。必然直取谷城,而罗逆汝才早已窃据郧阳,他二人一个在谷城,一个在郧阳,两相呼应,合兵又有七八万众,若是官兵剿得凶了,流寇誓死一搏,就算督帅能胜,也是个两败俱伤局面。万一李自成再来救援的话就麻烦得很了。” 熊文灿渐渐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难道你的想法是招安他们?” “不错,剿不如抚!”丁云毅微微点头:“张献忠穷途末路,逼得急了则拼死一战,可要此时前去招安,张逆必降!” 熊文灿在那想了一会。有些迟疑:“丁副镇,这想法原是可行的,但张献忠掘了皇陵,圣上最恨此人,况且杨兵部也说过,罗汝才可赦。张献忠难饶,怕上面不肯答应那。” “这倒不必担心。”丁云毅已经成竹在胸:“圣上是恨张献忠,但和尽速平定流寇相比,那皇陵被掘之恨也算不得什么了。至于杨兵部那里......督帅,就算拼着自身损失惨重,剿灭了张献忠,功劳不过也在杨兵部身上而已,可要成功招抚了张献忠,那就不一样了。督帅可以立即对李自成进行进剿,李逆再能平了,督帅之功当称华夏第一!” 这话说到了熊文灿的心坎里。 杨嗣昌是兵部尚书,他同样也领兵部尚书衔,但却要受杨嗣昌的节制。这“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计又是杨嗣昌一手策划的,流寇灭了,杨嗣昌的功劳第一。 但若按照丁云毅的计谋,先趁着张献忠力穷,成功招抚了他,然后合兵对李自成进行追击,那么自己的功劳便转眼便可以超过杨嗣昌了。 熊文灿的心动了...... 在那仔细琢磨一会,忽尔笑道:“丁副镇,你非但勇冠三军,而且智谋也是旁人所不能及的。也罢,我便按照你说的意思,派人前去招抚张献忠。” 丁云毅淡淡的笑了。 这时候的他,心态已和初来这个时代完全不一样了。他记得自己那时候再三劝谏崇祯,对于李自成、张献忠这些流寇,千万要赶尽杀绝,万万不能招抚。但自己的一片忠心,换来的却是崇祯对自己的猜忌,处处牵制自己,处处防范自己。 自己到处追杀流寇,为大明镇守台湾,血战泰西,但崇祯却给自己在郑芝龙之外又树立了张肯堂这么一个敌人,而且还派了陆齐诚前来监视自己。 如果流寇真的被灭了,那么崇祯完全可以腾出手来对付自己了。可流寇只要还在一天,崇祯就还需要自己。自己和台湾,就必然稳如泰山。 丁云毅从杀流寇,变成了保流寇。某些时候,甚至可以说自己的命运和流寇是息息相关的。 “报!李自成急攻成都未果,退师梓潼,正在与总兵左光先,曹变蛟激战。洪督帅恳请熊督帅立刻分兵增援渭南!” 突如其来的战报,让熊文灿和丁云毅各自收起心思,熊文灿在那沉吟一下:“丁副镇,洪督帅请求增援,我不得不分兵。这样,我率主力奔赴湖北,调给你一万精兵,你赶往渭南与洪督帅会师。” “是!”丁云毅大声应了下来。 熊文灿有些不太放心:“丁副镇,我知道当年颍州时候,洪督帅增援不及,让你独自浴血奋战,你心头上有根刺那。但此时是剿灭流寇,平定天下的最好机会,千万不要因为个人恩怨而耽误了朝廷大事那......” “请督帅放心。”丁云毅笑道:“孰轻孰重,我还是分得清的。云毅绝对不会因为一些个人私怨,而误了剿匪重任。” “如此最好!”熊文灿振作精神:“你我就此别过,丁副镇。你为我出了如此计谋,我记在心里了,他日必然有报答的机会。你自去选一万精兵,你我大捷之后再见!” “督帅保重!” 这一次的出征,和前次大有不同。上一次丁云毅在洪承畴手下,以几百兵浴血奋战,但这一次身后有杨嗣昌撑腰。熊文灿又对他感激,一万精兵便成为了丁云毅胜利的保障。 而更加想不到的是,当到达渭南时候。洪承畴居然会以一种极其特别的方式表达对自己的欢迎...... 一万名精心挑选出来的士兵,精神旺盛,日夜不停向渭南赶路。 如果说之前他们只是听说过丁云毅的威名。那么,这一次他们是亲眼看到了。南阳之战,丁虎贲杀得张献忠溃不成军,在夹虎岭甚至差点生擒张献忠。 和这样的将领作战,胜利不过是每天都可以到来的常态。 “副镇,三边总督洪承畴,亲率部将出营十里迎接!” 当前面探路的侯鲁飞马来报,丁云毅笑着对皇甫云杰道:“皇甫,你的老上司来了。” 皇甫云杰显得非常平静:“副镇,洪督帅是我的老上司。但皇甫早已是副镇麾下,生死都是我虎贲卫的人,况且......” 他轻轻叹息了声:“颍州一战,我、侯鲁、范小天三人,都追随副镇。浴血厮杀,几乎身死,但援兵却迟迟不到,那件事情我三人刻骨铭心......” 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孤军血战,对于皇甫云杰这些幸存者来说伤害实在是太大了,尽管这责任并不在洪承畴身上。但是他身为三边总督,皇甫云杰他们却固执的认为这是洪承畴不肯救援才发生的悲剧。 “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在想了。”丁云毅有些出神:“他到底还是三边总督,到底还是你们曾经的上司,那些不满,不要流露出来。等咱们回家以后你想怎么发泄都可以。” 这句话,让皇甫云杰这些人精神振作。 台湾,那才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归属,已经不在这里了! 远远的便看到了洪承畴和他的大批部下,丁云毅和皇甫云杰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忽然大笑,策马便向那里飞奔而去。 一见到洪承畴,丁云毅几人翻身下马:“何德何能,敢劳督帅出营十里迎接!” 那么多时候没有见到洪承畴,丁云毅发现他也老了,中原流寇的势力浩大,无时无刻不在牵动着这位督帅的心。 洪承畴笑道:“破贼的丁虎贲来了,我洪某焉能不出来迎接?” 说着一指丁云毅:“这个人,你们有的人和他是老相识,在信阳的时候便认得了,有的人却只听说过他的名字。你们可知他是谁?他便是大战信阳、浴血颍州、生擒伪逆闯王高迎祥,边关九进九出,杀得金虏惨败而归的武烈伯丁云毅!” “我等见过武烈伯!” 那些个总兵、副将、参将一齐大声说道。 “督帅何必如此客气。”丁云毅急忙道:“一些小胜,不过仰仗圣上天威,侥幸成功。督帅挥师血战流寇,殚精竭虑,那才是真正的栋梁。云毅前次在督帅麾下,受教良多,这次又可追随督帅,兴奋莫名,还请督帅不会因为丁云毅的粗鄙而嫌弃我。” 洪承畴眨了下眼睛,他忽然发现,丁云毅和过去有些不太一样了。 浴血颍州时候,明军救援不利,致使丁云毅死伤惨重,这虽然和洪承畴没有太大关系,但到底救援明军的总指挥,到底还是洪承畴。 这一次洪承畴听说丁云毅又回来了,并且熊文灿以其为增援主力,他深知若要剿灭流寇,丁云毅的勇武是绝对不能少的。而如何消除丁云毅的颍州心结便成了所第一要考虑的问题。所以这才有了洪承畴亲率部下出营十里迎接这么一出戏来。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丁云毅却似乎全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颍州的事情。 为什么?他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在刻意隐藏着自己的情绪? 洪承畴定了定神,笑道:“这次既然丁副镇亲来,贼寇旦夕可破。丁副镇,请先至大营休息,而后你我共同商讨破贼事宜。” 丁云毅朗声道:“云毅肩负重任,督帅朝夕勤奋,云毅岂敢休息?” “好,好啊!”洪承畴大笑,居然挽住了丁云毅的手:“走,走,我们一起回营。” 洪承畴的部下无不面面相觑,督帅居然拉住了丁云毅的手,表现得如此亲密?过去听说他们因为颍州之事,彼此有些龌龊,但从他们今天的表现来看,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一到大营,洪承畴带着众将来到帐中,也不再客气什么,开门见山:“诸位,丁副镇这次在南阳再破张逆献忠,八百骑于夹虎岭设伏,差点别活捉了张献忠。如今张逆流窜至湖北,其势已衰,不足为虑,我们的主要对手便只剩下了一个李自成。” 他说着指了指地图:“目前,李自成正在四川,他连日攻打成都,都没有取得成功,在梓潼与左光先,曹变蛟连续作战,也都是败多胜少,我欲趁此良机,兵进四川,围剿李自成,诸位以为如何?” 一众将领没有人站起来回答的,洪承畴笑着道:“丁副镇以为如何?” 丁云毅起身道:“督帅,末将以为,凭左光先,曹变蛟两位总镇,足以抵敌李自成,李逆在四川占不到任何便宜,况且那里也不是他的老家所在,久战不利,李逆必然撤出四川。而在这个时候若是督帅大举入川,反而惊动李逆,使其四散逃窜,那么我们一举歼灭李逆的计划,便也要因此而困难许多。” “丁副镇一开口,便让本督收益匪浅。”洪承畴的几乎虽然遭到反对,但却没有一丝一毫不满的:“那么,若在丁副镇看来应当如何?” “在陕西截击李逆!”丁云毅没有任何迟疑:“李逆在四川屡战屡败,必然再度流窜回陕西,督帅兵精粮足,李逆新败之师,又是长途跋涉,督帅何不便在陕西以逸待劳,大破贼军,克尽全功?” “好,丁副镇此言大妙!” 洪承畴闻言大喜:“在陕西以逸待劳,全歼反贼,一战而定中原,诸位,报效朝廷,建立功勋,廓清中原的时候到了!” “我等愿随督帅奋战!”那些将领一齐站起来大声道。 丁云毅笑了笑,也随着一众将领大声的喊了起来。 第三百十章 李自成 丁云毅的到来,极大的振奋了明军的士气。 尽管有些将领对丁云毅这个人是不太看得顺眼的,认为他抢了中原将领的风头,但是对于他的勇猛善战,所有的人还是基本没有什么异议的。 这个时候的流寇,由于张献忠部在南阳被击溃,因此只剩下了最后一股只要力量: 李自成! 李自成进军四川,一度破十余座,并攻克甘肃的宁州、羌州,入七盘关。但随着他对成都屡攻不下,被迫转而梓潼,与明总兵左光先、曹变蛟激战,虽互有胜败,但却久久无法打开局面。 在长时间的对峙后,李自成做出了退出四川,重新进入陕西的决定。 这个时候的三边总督洪承畴,接受了丁云毅的建议,以主力在渭南一带严防死守,寻找机会与李自成进行决战! “副镇,刚刚接到消息,李自成撤出四川。”皇甫云杰急匆匆的进来道。 “他会先去往洮河。”丁云毅在地图上看了下:“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一支精兵在洮河一带与李自成战一场,那么疲兵之势的李自成就会受到沉重打击,尔后再歼灭他的主力便会轻松不少。” “难道副镇准备去洮河截击?”皇甫云杰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见丁云毅点了点头,皇甫云杰似乎不太甘心:“洪承畴当年那么对我们,副镇何必为他卖命?” “我可不是为洪承畴卖命!”丁云毅笑道:“我打的自是我虎贲卫的旗号,与洪承畴有何干系?皇甫。咱们得把自己的旗号,在中原一带打得更加响亮一些。” 皇甫云杰想了下,有些依稀明白了副镇话里意思。 丁云毅忽然道:“皇甫,如果我们截杀住了李自成,怎么办?” “当然一举而杀之!”皇甫云杰想都不想便脱口而出。 “然后呢?” “然后?然后当然是流寇便可以定了。” 丁云毅一笑:“是啊,流寇被灭了,中原可以定了。于是朝廷便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咱们了……皇甫云杰在那怔了一会:“难道副镇的意思是……朝廷派陆齐诚来虎贲卫当监军,便是一个信号。”丁云毅淡淡地道:“陆齐诚虽然被咱们收买了,但朝廷一旦起疑。还可以再派第二个、第三个监军来,若仅仅是监军,咱们还有办法解决。但如果朝廷真的一天对咱们不再信任,想彻底解决台湾问题,咱们要么造反,要么洗干净了脖子等着被砍脑袋,你说呢?” 皇甫云杰是个聪明人:“我明白了,若是中原不定,流寇依然,再加上边关的威胁,那朝廷也怕福建再出什么问题,所以除非是我们真的反了。否则朝廷断然不会动我们。可要是流寇还在的话便不会出现这个情况……不错,正是这个意思。”丁云毅笑着点了点头:“咱们台湾,要想真正谁也不怕,起码还得有五到七年的时间,在这期间。绝对不能够出任何乱子。否则,咱们这些人便要都被给赶出去了。” 皇甫云杰还是有些犹豫:“副镇想的,总是对的。但若是这样,咱们又何必要对那些流寇尽心尽力的追剿?听之任之,让他们势力更大一些岂非更好?” “反贼若是势力大了,官兵压不住了。让反贼遍地开花,处处猖獗,对咱们是有利,但对整个天下是没有利的。”丁云毅目光深邃:“朝廷的敌人,除了流寇,还有金虏那。所以得先把流寇的势力压一压,让朝廷能够腾出手来,应付来自边关的威胁。金虏狂妄称帝,必然要组织一次对我大明的进攻,朝廷若想击败他们,那就需要能够从中原抽调兵力那。” 皇甫云杰恍然大悟。 不仅仅只有一个流寇,副镇连金虏的问题也都考虑进去了。而无论是朝廷、流寇,还是金虏,都成为了副镇手中利用的棋子。 皇甫云杰在那想了下:“李自成若是败了,将来再不能翻身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丁云毅若有所思:“李自成这个人,阴险刻毒,而且很能忍,只要他的脑袋还在,他便一定能够东山再起。还有那个张献忠、罗汝才,这些人迟早都会再度成为我大明的心腹之患……皇甫云杰完全明白了。 “好了,你去整顿兵马,准备出发。”丁云毅吩咐道:“我去见洪承畴。” 当他见到了洪承畴,把自己判断李自成必然会去洮河,自己准备亲率士卒截杀的想法说了出来,洪承畴考虑良久:“我之兵遍布陕西等地,一时间暂时难以抽调兵力协助副镇……不必,只我麾下一万精兵便可。”丁云毅立刻道:“李自成久战四川不利,士兵伤亡很大,而且他在几省之间来回流窜,部下早已疲惫不堪,一万精兵足矣!” 洪承畴微微点头:“副镇欲如何之战?” 丁云毅胸有成竹:“我准备在洮河截击李自成,而后岷州方向赶,一路尾随追杀,督帅亦可以下令处处设防,严防李逆偷袭,到最后,几处和力,将李逆赶到这里……他一指地图:潼关! 丁云毅吸了口气:“等李逆到了潼关,我几路大军齐出,李自成必败无疑!” “好,丁项文真雄壮之士也!”洪承畴大赞:“你便率领你的一万精兵立刻出发,赶往洮河,与李自成会战于此。我当传令,你所经之各郡县,为你准备一应粮草补给,若头怠慢者。皆杀之!” “多谢督帅!”丁云毅大声道。 这一次丁云毅不怕洪承畴不卖力。一个彻底剿灭流寇的机会就放到了他的面前,无论如何他都会拿出本钱来打的! 只是洪承畴并不知道,丁云毅除了要剿贼,这个时候还生出了“养贼”的心思......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处处尽忠大明,恨不得一夜之间剿光所有反贼的丁项文了,他现在是一个一心一意想着如何保住台湾的丁副镇……在流寇总首领高迎祥为丁云毅生擒被杀后,李自成被推举为新的“闯王”。 李自成少年喜好枪马棍棒。父亲死后他去了明朝负责传递朝廷公文的驿站当驿卒。明朝的驿站制度有很多弊端。崇祯元)驿站进行了改革,精简驿站。李自成因丢失公文被裁撤,失业回家。并欠了债。同年冬季,李自成因缴不起举人艾诏的欠债,被艾举人告到米脂县衙。县令晏子宾将他“械而游于市。将置至死”,后由亲友救出后,年底,杀死债主艾诏,接着,因妻子韩金儿和村上名叫盖虎的通奸,李自成又杀了妻子。两条人命在身,官府不能不问,吃官司不能不死,于是就同侄儿李过于崇祯二年二月到甘肃甘州投军。 当时。杨肇基任甘州总兵,王国任参将。李自成不久便被王国提升为军中的把总。同年在榆中因欠饷问题杀死参将王国和当地县令,发动兵变。 崇祯三年,李自成率众投农民军首领不沾泥,继投高迎祥。号八队闯将。六年,在农民军首领王自用病卒后,收其遗部二万余人。后与流寇首领张献忠等合兵,在河南林县击败明总兵邓玘,杀其部将杨遇春,随后转战山西。陕西各地。 从此,一个让大明王朝头疼的大反贼出现了! 李自成没有想到自己这么快便能当上“闯王”,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还得感谢那个生擒了高迎祥的丁云毅。 这一次进军四川,似乎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尽管起初势如破竹,但在成都他却遇到了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最激烈的抵抗。 被迫撤兵以后,又在潼关损失了大量兵马。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也让李自成有些烦躁。现在该去哪里? “闯王。”他的妻弟高一功匆匆闯了进来:“刚刚接到消息,张献忠在南阳与丁云毅对战,惨败,又在夹虎岭遭到丁云毅的伏击,差点身死,目前已经进入湖北境内。” “丁云毅?又是那个丁云毅?”李自成一听到这个名字便觉得头疼无比。 打从这个人横空出世以后,他简直就成为了义军的噩梦。 张献忠在信阳败给他,在颍州败给了他,又在南阳败给了他。而且,连义军的“闯王”高迎祥,也死在了这个人的手里。 义军都叫他为“丁屠夫”,但只有李自成最清楚,屠夫不过是说他杀人如麻,这个人真正的可怕之处在于知道怎么对付义军。 而且更加要命的是,只要这个人见到义军,便如同恶狼闻到了鲜血一般。 “闯王。”他的部将田见秀在一边说道:“张献忠已经败了,我们要和张献忠合兵的希望便也落空,左光先、曹变蛟那两个狗东西,在我们屁股后面追得非常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李自成把目光落到了高一功的身上,自己这个妻弟足智多谋,希望他能为自己找到一个好办法。 高一功明白李自成的心思,在行军图上看了好大一会,抬起头来说道:“闯王,四川是回不去了,陕西方面,洪承畴亲自在那指挥,我们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我的想法是,可以先去洮河。那里官兵防御薄弱,夺了下来能够给我们喘息机会。” 李自成对他言听计从,正想答应,边上的刘宗敏却大声叫了起来:“闯王,怕鸟!洪承畴算个什么东西!闯王一声令下,我亲自为帮闯王杀败那个鸟的洪承畴!” “放肆!”李自成瞪了他一眼:“洪承畴惯会用兵,不可等闲视之,高一功的办法好,我们先去洮河,然后再从长计议。” 见刘宗敏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李自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宗敏,我知道你不怕死,能打仗,我们义军之中,你是第一骁将。可打仗不能光凭血气之勇那,我们在四川,力量遭到了很大的削弱,这个时候再去和官兵硬碰硬,只会吃更大的亏。” 刘宗敏虽然还是有些不满,但却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 安抚住了刘宗敏,李自成随即吩咐道;“命令全军,明日开拔,去洮河,整顿兵马,再和官兵决战!” “是!” 那些部下纷纷走了出去,李自成叫住了刘宗敏:“宗敏,怎么,还是不开心吗?” “大哥,在你面前我也不用隐瞒什么。”一等诸将出去,刘宗敏叫了声“大哥”:“我听说那个什么丁云毅也在洪承畴那,他是义军的大仇人,若不是他,高闯王也不会死,别人怕他,我却不会怕他,我想拿下他的脑袋来祭奠高闯王的在天之灵!” 李自成笑了笑:“急什么,将来遇到丁云毅的机会多着呢,你还怕不能和他在战场上相遇吗?到时候,我以你当先锋,去把他的脑袋给我拿来!” “恩,到时候你就瞧好吧!”刘宗敏一下变得兴奋起来。 李自成面色一正:“只是话虽然如此说,对此人却千万不可大意,别人都说他勇冠三军,但我看这人非但勇猛,而且很有计谋。那日他诱骗高闯王中计,结果使高闯王被擒,这正是有勇有谋的表现那。旁的官兵我都不担心,唯独担心这个人。” 刘宗敏大咧咧地道:“我和我手下的弟兄们都不怕死,就算他有十面埋伏,凭借着我手里的双刀,我也能够杀败他!哼,他杀了高闯王倒也好,让大哥当了闯王,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许这么胡说!” 李自成面色一变,低声呵斥。 刘宗敏说中了他的心思。 高迎祥死后,李自成顺利坐到了闯王的宝座上,但此刻他的麾下,还有大量的士卒都是高迎祥时代的老部下。 若要能成大事,还得要依靠这些人。 可刘宗敏的这话,万一传了出去,非但引起那些人的不满,说不定还会引起兵变,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局面还很难控制住了。 现在他所要的,是尽量能够稳定住这些人的军心!(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十一章 虎贲三十六骑 洮河。 一万名大明精兵已经到达,而指挥着这支队伍的将领有一个响亮的名字: 丁虎贲! 将名虎贲,无往不胜!军名虎贲,百战不殆! 这个名字,便是一种信心,一种信念。 而无疑,这些明军将士已经有了这样的信心和信念! 丁云毅料敌于先,抢在李自成的前面到达洮河,而现在,他所要做的便是在这里耐心等待着李自成的到来! 他和高迎祥打过,和张献忠打过,却还没有和李自成面对面的战过一场。而现在这个机会就放到了他的面前。 击败李自成!则自己在流寇心目中的威名便无可动摇! 洮河,黄河水系的重要支流,此时,却即将成为两军大战的战场...... 先发而后至的李自成,当得知洮河已经驻有明军,有些无奈。可是,自己却必须要占领这里...... 对面明军军容整齐,战旗猎猎,和李自成之前见过的明军都不一样。 李自成指了一下对面:“去看看那些官兵是从哪里来的!” 不多时,快骑便给李自成带来一个他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 丁云毅和他所指挥的部队! 李自成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为什么到哪里都能见到丁云毅?为什么无论到哪里丁云毅都如附骨之蛆?难道,这个人生来便是“义军”的克星吗? 当听到对面是丁云毅所指挥的官兵后。李自成发现除了刘宗敏,大多数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畏惧之色,好像是怕什么便来什么一般。 丁云毅的名字,已经深深的扎在了这些人的心里……宗敏!”李自成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不是要找丁云毅吗?现在丁云毅就在对面,你可有胆量去把他的脑袋给我拿来!” 刘宗敏闻言大喜:“闯王,我愿意!” 高一功急忙在边上劝道:“闯王,不可造次。我听说丁云毅是官兵中的第一猛将。他从海上打到中原,从中原打到边关,从来没有败过。眼下他既然早到此地。一定有了防备,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李自成又何尝不知道其中厉害?但他却必须要打一仗。 在四川征战了那么长的时间,却没有能够打下成都。反而还让他损失了不少兵马。在梓潼也同样如此。士兵们已经非常疲劳,他们急需一个地方休整。 而且更加要命的是,当一听到丁云毅的名字,部下便开始产生了畏惧,仗还没有打便如此,再往后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会和张献忠一样一败涂地! 李自成要做的,是尽一切可能避免这样局面的发生。 而用刘宗敏,先去打一个胜仗,便成了重中之重。 李自成强笑道:“丁云毅虽然号称是官兵中的第一猛将,但刘宗敏又何尝不是我义军中的第一骁将?我看宗敏足以与他匹敌!宗敏。我给你一千人,你去冲突敌阵,先给官兵一个下马威!” “是!”刘宗敏大喜过望,拔出双刀:“弟兄们,丁云毅没有什么好怕的。你们跟在我的身后,看我如何杀得丁云毅屁滚尿流!” “杀!杀!杀!” 刘宗敏的部下,原就是李自成麾下最有战斗力的一支,此时听刘宗敏说的如此豪迈,忍不住人人大声欢呼起来。 “杀!” 刘宗敏大喝一声,匹马杀出! “击溃虎贲卫。生擒丁屠夫!” “击溃虎贲卫,生擒丁屠夫!” 战场上,到处都响起了这样的喊声。 喊声同样也传到了丁云毅的耳朵里,他回身笑道:“流寇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是谁领兵?” “回副镇,是李逆自成麾下第一骁将刘宗敏。” “哦,就是那个会用双刀的刘宗敏啊。”丁云毅漫不经心:“他也敢喊什么击溃虎贲卫,生擒丁屠夫?曹久文!” “在!” “你看对面大概有多少人?”丁云毅一指前方。 曹久文朝前看了看:“总有千人上下。” 丁云毅笑道;“你们在此看着,我先带台湾来的三十六骑冲阵,斩百人而后回,你们信不信?” 曹久文一惊:“副镇千万不可大意。我与刘宗敏交过手,此人惯用双刀,极其勇猛,他又有千人上下,副镇只三十六骑如何与他对战?” 丁云毅大笑:“我视流寇如草芥,即便是在边关,金虏如何凶残,我亦九进九出,今日三十六难道还杀不得他百人吗?” 说着他朝那些台湾带来的骁骑道:“你们可有此胆量?” 那些骑兵谁都没有说话,从马上拔出两把刀来,嘴上叼着一刀,手中握着一刀,腰间还悬挂着着一口刀,一声不响,默默的等待着丁云毅命令的到达。 昔日信阳之战,丁云毅三百骑,人手三刀,杀得张献忠血流成河。这事曹久文和那些明军官兵,只曾经听说过,没有想到今天却要亲眼看到了。 丁云毅放声而笑:“今日我虎贲三十六骑冲贼,尔等皆驻于此看我杀贼,若有相助者,皆斩!” 丁云毅并不是鲁莽,也不是徒凭血气之勇。 若要以寡敌众,一定要将自己部队的信心提到最高,而将敌人的士气压到最低。而李自成的手下似乎还不是那么畏惧自己。看到自己已经列阵于此,还敢如此冲击。 他必须要利用自己的勇猛,把对方的嚣张气焰压下去! 手中紧握了一下千军槊,拍了拍奔霄,猛然厉声吼道:“虎贲三十六骑。今日不杀个痛快,难道还等他们放肆吗?” 奔霄奔腾而出,后面三十五匹快马不甘落后,人人争先。 而在对面,刘宗敏怎么也都没有想到,官兵竟然只带着那么点人迎战自己。 冲在最前面的那员明军将领,跨名驹。持宝槊,口中厉呼:“杀人的丁云毅在此!” 这一声炸雷似的响起。刘宗敏一听来的居然是丁云毅,非但没有任何害怕。反而精神振奋:“刘宗敏在此,丁屠夫,今天脑袋留在这里!” 眼看两军越来越近。丁云毅眼睛死死盯着对方,忽然千军槊朝前一指。 三十五把快刀脱手飞出。 一阵刀雨飞来,刘宗敏大惊,急忙低头避过,但他身边却传来一片惨呼之声,那些跟随刘宗敏冲在最面前的贼军已经纷纷倒地。 还没有等他们来得及反应过来,那虎贲精骑又摘下口中所叼之刀,再度三十五口刀脱手飞出! 贼军再度倒下一片! 前后七十口刀,转瞬便斩杀几十贼军。 虎贲精骑如此威猛,贼军大惊。但见那跟随在丁云毅身后三十五骑,从腰间抽出第三口刀,同时爆出怒吼: “杀!” “杀!”这是刘宗敏的呼声。 他的骑兵在前,步兵在后,他又冲得太猛。致使前后脱节,而这,正是丁云毅想要看到的!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刘宗敏! 两马越接越近,虎吼声中,千军槊卷起狂风。一槊便朝刘宗敏狠狠砸下。 刘宗敏用双刀,奋力架住,转尔一刀砍下丁云毅。 丁云毅居然不避不让,倒转千军槊,一槊再度挥出。即便刘宗敏的刀能砍中自己,这一槊也能将刘宗敏的脑袋砸烂。 他依仗身上铠甲精良,就算刘宗敏真的砍中自己,也不过是让自己带伤而已。 他这拼命打法,让刘宗敏大惊失色,赶紧双刀接连招架,但这一来气势却已衰了。 而在战场的另一侧,刘宗敏的流寇骑兵在面对那三十五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虎贲精骑,战斗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一个接着一个的流寇骑兵,倒在了虎贲精骑的刀下。到处飞溅的鲜血中,伴随着的是不断飞出的残肢断臂。 不多时,战场上便已经倒下了一地尸体。 眼看着流寇步兵已经逼近,丁云毅一连几槊,逼退刘宗敏,大笑道:“杀你百人,我愿足矣,今天暂时把你的脑袋放着,明日我再来取!” 说着,大声道:“弟兄们,走!” 虎贲三十六骑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瞬间,战场上只留下了一地的流寇尸体和呆若木鸡的刘宗敏。 刘宗敏是流寇中的第一骁将,但此时在第一次面对丁云毅的时候,却被对方将自己的百余骑兵杀得几乎干净...... 虎贲三十六骑一回阵中,万余亲眼目睹了这一壮举的明军将士人人欢呼,呼声响彻天地。 丁云毅笑道:“如何?” 曹久文连声叹息:“副镇仅以三十六骑冲敌,杀敌百人,不损一人一骑,副镇的骁勇,古往今来都少见,我服了!” 丁云毅放声大笑:“贼寇被我这一阵杀,今日绝不敢再正视我之大营。传令各军,埋锅造反,大吃大喝!” “是!”此时的曹久文对丁云毅,早已是心悦诚服。 丁云毅眼神转动,看到那面战旗,忽然将其拔出,接着纵马飞奔而出百十步,将旗朝地上一插,用槊指着对面大叫: “今我立旗于此,有敢过此旗一步者,皆杀!” 声若洪钟,传到了刘宗敏的耳朵里,传到了那些贼军的耳朵里......也传到了李自成的耳朵里。 他们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仗,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威的将领。 插旗立威,有过旗者皆杀,这什么什么样的气概? 李自成只看到那些部下面面相觑,谁都做声不得。他一声叹息,知道丁云毅在一场杀,这一面旗,已把自己部下杀得怕了。 再朝那面战旗看去,上面写着七个大字: 武勇忠烈虎贲卫! 李自成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自起兵起来,虽然也打过败仗,但却从来没有打过那么窝囊的仗。 敌人仅以三十六骑冲阵,杀百余人而还,又立旗示威,自己那些部下,竟然没有一个敢冲过旗去的。 再朝前看去,即便自己麾下勇猛如刘宗敏这样的人,面对那些插在那里,猎猎飞舞的战旗,竟然也生出了犹豫,几次想要冲过去,但战马却一动不动。 刘宗敏怕了,刘宗敏也怕了...... 李自成回头道:“怎么打?” 他只问出了这三个字,但却没有人能够回答。好半晌,高一功才硬着头皮道:“我早就说过了,对丁云毅这样的人千万不能轻敌。眼下官兵气势已起,我军长途跋涉,又吃了这个一个,这么个,败仗......闯王,暂时扎住营盘,等待明日再战吧……李自成沉吟在那,刘宗敏已经飞奔回来:“闯王,刘宗敏输得不甘心,请再给我一些兵马,我一定要把这面子找回来!” “算了,宗敏。”李自成叹息一声:“眼下官兵的气焰起来了,现在冲突,占不到什么便宜,这口气我们暂时忍下了,等明天再和他好好厮杀一场!” 虽然刘宗敏竭力请战,但李自成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出了畏惧,而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 他很清楚的知道,刘宗敏父亲因官府逼租税自缢,其母沦为乞丐,带着刘宗敏讨饭。不久,母亲因冻饿而死,刘宗敏由其舅父韩清收养,十二三岁时,刘宗敏拜河南来陕的铁匠为师,学习锻铁手艺。经过多年努力,成了一名手艺高超、名闻遐迩的铁匠。 崇祯七年,李自成率农民义军到蓝田,刘宗敏投入李自成部队,英勇作战,累立大功,深得李自成的信任与器重。高迎祥死后,李自成继任闯王时,刘宗敏已是闯王麾下的得力将领。 他随着李自成一路征战,屡次充当先锋,就算遇到比他强大的多的官兵也从来没有畏惧过。 可是,现在他却真的害怕了,尽管他自己不说,但李自成也可以看出来。 可李自成不能点破,因为他还要用刘宗敏,若是连刘宗敏都不能抵挡住丁云毅,还有谁能够是丁屠夫的对手? 明天,又会是一场大战,到了那个时候,义军有把握取胜吗?面对那个杀神一样可怕的人,他们还能继续鼓舞起斗志吗? 李自成摇了摇头,他自己都似乎已经没有了信心。 太可怕了,实在太可怕了,他们所面临的那个人,便如噩梦一般伴随着所有义军,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够看到他的身影。 还有那面战场上最可怕的大旗: 武勇忠烈虎贲卫!(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十二章 血色战神 三十六骑冲阵,斩敌百余而自己毫发无损,丁云毅再次将他的武勇展现到了所有流寇面前。 丁云毅带过精锐武装,也带过临时组织起来的杂牌军,但每一次战斗,他都以自己的勇猛督促着他的部下,用自己的勇猛,激励起所有部下必胜的决心。 在洮河,他也同样是这么做的。而那些未曾见识过丁云毅之勇的李自成军,这一次也终于亲眼看见了。 现在。李自成和他的部下们,终于知道了张献忠在面对其他官兵,屡战屡胜,但唯独只有在面对丁云毅的时候,为什么屡战屡败的原因了。 而现在,丁云毅的手中同样还握着一个巨大的优势:他不急,他完全可以和贼军耐心的消耗下去。一天、两天,或者是十天半也。 但李自成却不行。 在四川蒙受了损失,已经精疲力竭的他,必须要尽快在洮河打开一条通路。几万将士,绝不能在这里被击溃。 当第二天到来,李自成将他的全部精锐都放到了战场上。而指挥着这些流寇的,是刘宗敏、是田见秀、是高一功......几乎所有李自成信任的将领,都被他安放到了战场上。 风舞猎猎,天地间一片肃杀。 对面,是丁云毅所指挥的一万明军将士;对面,是那个外号丁屠夫的人组织起来的铜墙铁壁。 李自成用刀指着对方。嘶声道: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里是贼官兵,那个人是丁屠夫!杀我义军。杀我闯王,我百万义军与他不共戴天!我恨不得食他肉。喝他血。可恨我李自成只有两只拳头,不能为高闯王报仇……说到这,他忽然放声大哭:“高闯王,高闯王,你带着我义军兄弟揭杆而起,杀官兵。夺城池,可你却枉死在丁屠夫的手里,我百万义军却没有一个人能为你报仇的,我李自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高闯王。你等等我,李自成陪你来了!高闯王,你在天上看着啊!” 说着他作势便要冲出。 高一功慌忙道:“闯王,勿急!” 李自成的部下里,许多都是原先高迎祥的手下,此时看到李自成对高闯王居然如此“情深义重”,人人感动,有的眼泪都落了下来。 高一功大声道:“李闯王要亲身杀敌,为高闯王报仇,那还要我们这些当部下的做什么?弟兄们。和丁屠夫拼啦!” “拼啦!拼啦!” 几万流寇同时呼道。 他们感念李自成对高迎祥的一片“赤忱”,人人咬牙切齿,以足顿地,恨不得现在就把丁屠夫拖到面前千刀万剐。 李自成缓缓拔出刀来:“为高闯王报仇,杀啊!” “杀!杀!!” 左面田见秀,右面高一功,正中刘宗敏,三员流寇大将,率着数万流寇。蜂涌杀出。 在他们的对面,丁云毅冷冷的看着一切。他发现今天的流寇,气势比昨日要旺盛了许多,人人大呼小叫,悍不畏死。 他知道一定是李自成把他们的士气调动了起来。 李自成和张献忠是一个类型的人,奸诈、残忍,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手段,自己击溃了张献忠,现在该轮到李自成了! “中军不动,弓箭!” 丁云毅一声令下,弓箭手出现在了战场! 丁云毅平静的注视着那些冲上来的流寇,面无表情,坐在奔霄之上一动不动。当流寇逐渐接近了弓箭的射程,他的千军槊慢慢的举了起来。 近一些......再近一些……射!” 当这一声暴喝响起,无数的箭枝雨点一般的飞出。 惨呼声不断的在战场上响起,一个接着一个的流寇倒在了密集的箭雨之下。一轮箭雨才停,又是一轮箭雨飞出。 密密麻麻,无穷无尽! 而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一次的流寇表现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在箭雨的大量杀伤之下,可是今天的这些流寇,却丝毫不见恐惧退缩,一排倒下了,另一排又冲了上去。 层层叠叠的死去,层层叠叠的冲了上来...... 奔霄便如通了人意一样,发出一阵嘶鸣,好像在那催促着自己的主人尽快出征。 “奔霄,奔霄,你也懂我。”丁云毅拍了拍自己心爱的战马,大呼道:“今日贼军是来拼命的,你我还等待什么!诸军,杀敌!” 无战不先——丁虎贲! 奔霄一如既往的率先冲了出去,然后,是所有的明军官兵! 洮河血战爆发! 几万人在这不大的战场上,用鲜血洗刷着这块土地,用生命堆积着这个战场。战马嘶鸣,吼声动天。兵器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骇人的光芒。 金色的太阳,照耀着一个银色的骑士。这,是所有明军将士的信心来源! 奔霄在敌阵里往来驰骋,千军槊在千军万马之中横冲直撞。 亲身经历过洮河血战的人,无论是大明的官兵,还是流寇,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身影,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人: 丁云毅! 头颅、断肢......在他千军槊的挥舞之下,不断的在空中飞舞,一条条的生命,在他的武器下被惨烈的夺走。 三个流寇“嗷嗷”叫着朝他冲了上来,可是千军槊卷起的狂风,却让他们瞬间便成为了三具尸体。 他不断的敌阵中冲杀着,不断的夺取着一条条的生命,他用最简单的杀法,获得最实际的效果。 在他的身边。是皇甫云杰、是侯鲁、是邓长贵、是范小天,是从台湾来的那些锐骑。是一万名大明忠勇的官兵们! “杀敌”的吼声,震动着天地。血色弥漫的战场,让太阳也不再忍心观看。 丁云毅的铠甲上、脸上,全是鲜血,他便如一个血色战神一般,巍巍然屹立在这个战场上。 高一功急了,对于“义军”来说。丁云毅这个人的存在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忍不住大声呼道:“刘宗敏,你不是号称我义军第一骁将吗?难道你害怕丁屠夫了吗?” 昨日的一场杀,丁云毅的影子便永远的驻扎在了刘宗敏的心里。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从大战一开始,刘宗敏就始终没有主动去寻找过丁云毅。 这时被高一功一激,刘宗敏咬牙切齿:“难道我会怕丁云毅吗?” 战马朝丁云毅的方向飞奔而去,双刀在手里抡得“呜呜”作响。 丁云毅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朝自己冲来的刘宗敏一般,他的千军槊接连几槊,朝着对面的一员贼军头目刺去。 贼军头目被他杀得手忙脚乱,心神俱裂。 丁云毅猛然一声怒吼,千军槊横着朝贼军头目拍去,只听到一个凄厉恐惧的惨呼之后。半截身子竟然飞了起来。 丁云毅这才调转马头,冷然看着冲上来的刘宗敏:“你想和我对战吗?” 刘宗敏也被这恐怖的杀法震惊,他强行抑制着内心的恐惧:“丁屠夫,你杀我义军兄弟,我不取你性命誓不为人!” 双刀飞舞,朝着丁云毅飞驰而来。 怒吼声中,丁云毅的千军槊若闪电一般击中,“叮叮当当”,兵器碰撞之声连连作响。两个人完全不要命的互相拿手里的兵器不断的挥出。 刘宗敏是有名的铁匠,制造兵器技术极其娴熟,手中的这两口刀也是他精心锻造出来,不是一般兵器可以比拟,也正因为如此,也能够抵挡住丁云毅的千军槊。 丁云毅又是一槊挥下,刘宗敏双刀奋力挡住,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丁云毅忽然槊交左手,右手猛的拔出龙牙,就势一刀挥出。 刘宗敏猝不及防,一声惨呼从他的嘴里发出。 还好他躲避得及时,但尽管这样,龙牙也将他腿上的一大块肉削了下来。 刘宗敏痛彻心扉,再不管什么必杀丁屠夫的豪言壮语,拨转马头就跑,边上两个部下,拼死冲上来挡住了丁云毅。 丁云毅左槊右刀,接连击杀了两个流寇,收刀入鞘,用槊指着刘宗敏败退方向大笑;“在我面前,你也配称第一骁将!” 这一刀,杀破了刘宗敏的胆子。 刘宗敏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人,但从这一战后,丁云毅便成为了他的噩梦! “杀人丁虎贲,屠夫丁云毅;丁虎贲,无人挡,丁云毅,杀人狂!虎贲到处血成河,屠夫来时尸成山!” 刘宗敏终于深切的体会到这几句话的意思了...... 刘宗敏带伤败阵,极大的挫伤到了流寇的士气,而他们面对的明军,也不是过去他们所遇到的官兵。 这些明军将士,士气如虹,不可一世,在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那种一往无前,耀武扬威的信心,不是轻易能够摧毁的。 而随着刘宗敏的败退,高一功、田见秀也是越战越是胆寒。这些官兵都不要命了,人人都在那里拼命。 尽管“义军”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在这一万训练有素的官兵面前,他们开始阵脚动摇,节节败退。 尤其是他们眼中不可战胜的刘宗敏,在丁云毅的面前居然如此惨败而归,这对于他们士气上的打击是巨大的。 原本之前看起来势均力敌的较量,逐渐开始变味。 明军越战越勇,渐渐的控制住了场上的优势。 这一切,李自成也都看到了。 刘宗敏也败了,还有谁能够阻挡住丁云毅?而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对义军严重不利。李自成有些无奈,他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自己尽一切可能鼓舞起了士气,做到了自己能够做的一切,但却还是不行,在那些战斗欲望强盛的明军面前,自己的部队到底还是没有能够挡住。 洮河,洮河...... 刘宗敏败退回来了,他的血还没有止住,面色惨白,满脸羞愧,面对李自成的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宗敏,偶尔小败,不必放在心上。”李自成很清楚越是到了这种时候,越是要安慰自己的部下。 “闯王,是我无能。”刘宗敏已经全然没有了当初的傲气,低垂着头:“丁云毅实在是太凶猛了……李自成默默的点了点头,他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战场上。 杀声震天的战场,到处都能够看到浴血奋战的将士。那一堆堆、一簇簇拥挤在一起的人群,在用他们的生命做着一切努力。 可是,李自成的队伍已经开始败了。 在明军将士的砍杀下,一个个的“义军”倒下,一个个的流寇丢失了他们的性命。 而在这些人中,最耀眼的一颗将星,无疑就是那个银色铠甲已被鲜血染红的血色战神: 丁云毅! 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李自成长长叹息一声:“收兵!” 这一道命令等于是给了那些流寇最大的解脱,流寇开始大规模的败退。 但就在这个时候,看到流寇的败退,丁云毅却忽然一声大吼:“今日不把流寇逐出洮河,还等他们卷土重来吗?随我追!” 丁云毅又疯了,这些明军将士也随着他们的主将一起疯了! 只看到无数的明军,赶鸭子一般的追在流寇的屁股后面,不顾一切的追杀着。 李自成的部下,到底是一些从来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流寇,他们能够被鼓舞起信心,但一旦战场局面严重不利的时候,他们的心理便会崩溃。 这些流寇大呼小叫的四散奔跑,在他们的后面,是如狼似虎的敌人。 乱了,一切都已经乱了,当李自成下达撤退命令的时候,他怎么也都没有想到丁云毅会趁势掩杀上来。 这时候战场的局面变成了溃败中的贼军亡命奔跑,而在他们的屁股后面,却是成群结队的明军。 “闯王,不行了,不行了。”高一功和田见秀满面惊恐的跑了过来:“弟兄们全都乱了,乱了。闯王,我们保护着你杀出去。” “我还要战,我还要战!”尽管李自成已经决心逃跑了,但在他的部下面前却绝对不能流露出自己的恐惧来。 田见秀和高一功不管不顾,“弟兄们,快,快护着闯王走啊!” 李自成似乎听到了一声声的大笑,也似乎在笑声中看到了那尊不可战胜的身影: 血色战神——丁云毅!(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十三章 拼死突贼!!! 洮河一战,李自成一败涂地。 而丁云毅在李自成败后,非但没有收兵,反而穷追不舍,这也让李自成的部队蒙受了更加惨重的损失。 前面是溃败的流寇,后面是穷追不舍的明军,便如群狼赶虎一般,杀得流寇叫苦连天。 李自成几次被赶得急了,想要返身和官兵决一死战,但都为部下苦苦劝住。打从起兵起来,李自成虽然也有败绩,但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败得这么惨过。 一直跑到岷州,李自成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还能跑到哪里去?后面丁云毅的追兵很快便要到了。 “还有多少人。”李自成喘息未定的问了声。 “三万人左右。” 高一功的回答,让李自成倒吸了口凉气。三万人?自己的七万大军居然只剩下三万人了? “闯王,在洮河被丁云毅杀了许多,一路跑来,又失散了许多,还有些弟兄,都是不辞而别的......”高一功有些无奈:“甚至,还有许多是最早跟着我们起事的来弟兄,也都悄悄的跑掉了……李自成眼中满是茫然。 惨败,居然惨败到了这个程度。下一步该怎么走?该去哪里?丁云毅就在屁股后面紧紧追着,若不完全杀败自己,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闯王,我倒有个办法。”素来被李自成倚仗为智囊的高一功低声道。 “哦。什么办法?”这个时候的李自成已经如同困境中的野兽一般。 高一功指了一下岷州:“闯王可带一军,在岷州摆出和丁云毅决战架势。由我和田见秀各引一军埋伏在左右,等到丁云毅追上。闯王可在正面拼死抵抗,尔后左右两翼一起杀出,必然能够杀败丁云毅!” 李自成顿时大喜:“好,真不愧是我的智囊,就按照这么做。” 在岷州,逃无可逃的李自成。摆下了一个口袋,就等着丁云毅的到来了。 而当那些大明的战旗在岷州出现,看着那些气势如虹的明军将士,李自成的心中却还是没来由的有些发慌...... 战鼓“隆隆”的响起。李自成环顾自己部下,大声道:“弟兄们,我们从洮河到了这里,已经没有地方去了。这里,要么是丁屠夫的毙命之所,要么就是我们的埋骨之地。今日,我将带领你们和丁屠夫一决死战,弟兄们,你们敢不敢!” “闯王!闯王!!闯王!!!” 那些流寇大声喊了起来。 “弟兄们!”李自成的刀高高的举了起来,朝前一指:“杀啊!” “杀——” 沉睡的岷州大地被唤醒了。 今日。她将亲眼目睹一场惨烈的厮杀发生在她的眼前...... 那面“武勇忠烈虎贲卫”的旗帜依旧飘扬在明军队伍的中央,那个骑着奔霄,握着千军槊的大名第一勇将丁云毅,也依旧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这是和血和火的战场,这是生与死的逐鹿。 当兵器的碰撞声,和士兵们的呐喊声在这块土地上响起,惨烈的战争,将以惨烈的方式开场,而后。再以惨烈的方式结束...... 战场,只有用血才能洗涤干净;战争,只有用血才能分出胜负。 明军也好,流寇也罢,一条条的生命,最终都将倒在战场上,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许多许多年以后,还依然会发出悲伤的呜咽。 战争,能够带给人类的只有如此.! 无数的将士在那厮杀,一条接着一条的生命在惨呼声中逝去。前赴后继,浴血搏杀。 会有人记得他们吗?现在会,但随着岁月的流逝,人们便会渐渐忘记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一将功成万骨枯,古往今来,无不如此。 丁云毅还是一如既往的勇猛,他的战马,他的宝槊,他腰间悬挂的战刀,都是明军士兵们信心的来源。 在他的身边,躺着无数敌人的尸体,鲜血汇聚成的小河,正在战场上静悄悄的流淌。 杀人丁虎贲,屠夫丁云毅! 流寇们此时再清楚不过这几个字的含义了。他们也曾经努力过,结伴向丁云毅杀去,但在千军槊威猛无比的攻击下,鲜血飞溅,断肢横飞。 忽然,四周号角大作,无数面写着“闯”的战旗出现。 “副镇,伏兵!”皇甫云杰快马奔来。 四面八方出现了无数流寇,战旗招展,漫山遍野,向着这里蜂涌而来。 伏兵的忽然出现,让原本气势正盛的明军有些惊慌,而流寇却是士气大振,李自成大声呼道:“官兵中伏,弟兄们,杀丁屠夫的时候到了!” 群贼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局势,瞬间逆转! 到处都是贼军,正面、左面、右面,现在明军最好的办法便是立刻撤退。 “侯鲁、范小天!”丁云毅忽然大声道。 “在!” 丁云毅一指左右:“我军中伏,各给你等三千兵,可能抵挡半个时辰?” “能!”两人想都不想便道。 丁云毅厉声道:“贼军设伏,何足惧哉!皇甫云杰、邓长贵、曹久文,你三人各引五百兵,不断冲突正面两侧敌阵,其余人随我来,直取中军!” 危急关头,丁云毅采用了一个最简单,也是最暴力的办法: 不管两翼,拼死突贼,直取李自成之中军! 丁虎贲的神勇,瞬间便让明军将士的士气重新凝聚,在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丁虎贲尚且不怕,他们又惧从何来? 有丁虎贲的地方。就有胜利保证! “拼死突贼,直杀贼首!” 丁云毅的暴喝声。上千明军追随在他身后,悍不畏死的向着流寇中军方向直突而去。 大量的流寇冲了上来,刀枪并举,丁云毅厉声吼道:“我是丁云毅,谁敢挡我!” 丁云毅——丁虎贲! 这个名字带个流寇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奔霄卷起的烟尘,包裹着的是那个神威凛凛的将军。闪电般刺出收起。再刺出再收起的千军槊,扫荡着周围的一切。 丁虎贲——丁云毅! 一箭飞来,擦着丁云毅的面颊飞过,丁云毅却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催动奔霄不断飞驰......一箭飞来,扎在丁云毅的胸口,丁云毅反手折断箭杆,催动奔霄奔跑如飞...... 流寇傻了、呆了。这是什么样的人啊! 几十个流寇狂叫着冲了上来,想要阻挡住丁云毅。 丁云毅的吼声震动大地,千军槊横扫而去,几个流寇应声飞起,丁云毅又是一槊扎下,接着用力挑起,一个还在惨呼挣扎着的身体竟然被他高高举起。 他用力一挥。这具身子朝着流寇群中飞去,等重重砸到地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就在群寇目瞪口呆的时候,千军槊又是凶猛的抡起了起来,用力的砸在了一个流寇的脑袋上。 “扑——”的一声。 脑浆横飞。 “妈呀!”终于,一名流寇再也忍受不住,发出了恐怖的叫声,扔掉了手里的武器掉头便跑。 这一来,便好像是发出了一个信号一般。成群的流寇,便如他们的那个同伴一样疯狂的转身奔跑,甚至都不愿意再多看一眼战场。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这是什么样的人啊! “挡住!挡住!”带伤保护在李自成身边的刘宗敏大声喊道。 可是,他的呼声却根本无法阻挡住逃跑中的部下。 李自成也完全傻了。洮河之败,他尚且没有如此,可是这一次带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明明已经设下伏兵包围住了丁云毅,可谁想到丁云毅却忽然采用了那么直接,那么暴力的冲击方式来应对。 面前自己的那些部下,根本就无法阻挡住丁云毅。 而在丁云毅的带领下,那些明军将士也都势如疯虎,锐不可当。 一个明军士兵被扎穿了胸口,鲜血不断的涌出来,可他却大吼一声,一刀扎进了刺伤自己的那个流寇心脏。 当流寇先死在了自己面前,这个明军士兵傲慢地道:“我是丁虎贲的部下,难道你不知道吗?” 当他说完了这句话,身子才轰然倒下。 我——是——丁虎贲的部下! 当这句话从这些明军将士的嘴里发出,他们已经成为了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而在左右两翼,侯鲁、范小天各率领的三千明军将士,也如疯虎一般死死的抵挡着两翼的贼军。他们在这里构筑起了用血肉之躯建起的铜墙铁壁,阻挡着敌人的一次次冲击。 拼了!所有的明军将士都在那拼命了! 丁云毅一点一点努力的接近着李自成,他面前敢于阻挡他的敌人越来越少...... 李自成的队伍已经清晰可见,丁云毅猛然大吼: “李自成!” 李自成做了一个动作: 他拨马就跑! 杀怕了,不光是那些流寇被丁云毅杀怕了,就连李自成也被丁云毅给杀怕了!他做出的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应。 “保护闯王!”刘宗敏大声叫着,不顾腿上伤疼,不顾自己对丁云毅的畏惧,挥动着双刀死命的挡住了丁云毅。 乱了,流寇完全乱了。本来是一次伏击战,现在却彻底的乱了。 丁云毅本来也没有想要李自成的命,这时看他逃窜,也不追赶,砍死两个流寇,用槊一指刘宗敏:“你还不去保护你的闯王吗?” 说着飞马便率军两左翼杀出。 刘宗敏不知所措,怔怔的看着,看着......他发誓,宁可再遇上千百万的明军,他也绝不愿意再面对丁云毅一个人……李自成跑了,李自成跑了!” 这样的呼喊开始在战场上响起。 那些还在战场上奋战着的流寇,当听到漫山遍野响起这样的呼声,军心顿时混乱。 闯王跑了?指挥着他们的闯王真的跑了吗?一旦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气势便一下衰竭下来。 “杀贼!杀贼!” 那些明军将领趁势大叫。 “扑”的一声,一枝暗箭迎面飞来,正中曹久文的左眼,曹久文惨呼一声,一把连着眼珠拔出箭来,连连狂吼,还是不要命的朝着对面的贼军砍杀而去。 贼军士无斗志,四散奔跑。明军大砍大杀,岷州之战胜负已定! 岷州一战,李自成设下伏兵,以三万人对一万人,但却怎么也都没有想到,这样精心的安排却被丁云毅一个人给破了。 拼死突贼,直杀贼首! 在丁云毅如此简单而暴力的杀法面前,流寇自洮河之战后,再度溃不成军。 到处都能够看到尸体,到处都能够看到四散奔逃的流寇,到处都能够看到俘虏。岷州之战,丁云毅指挥的明军斩首三千余级,俘虏八千余人。 李自成的部队,残了! 当最后一刀挥下,当最后一枪刺出,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风舞猎猎,战旗飘扬,天地间血色茫茫。 “将军,曹久文不行了。” 皇甫云杰给丁云毅带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匆匆来到曹久文面前,这个只剩下了一只眼睛的战将已经奄奄一息,他的浑身都是刀伤、箭伤,当他看到丁云毅的时候,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将军,我从小没有什么志向,来到军中原本只是想混口饭出,一步步走到守备位置上,原想着这一生也就如此了,可没有想到却遇到了将军,这才知道以前都是白渡的了。曹某虽死,死而无憾,能和将军一起并肩奋战,值,值了。将军,我去也,盼将军和弟兄们此后能够继续奋勇杀贼,则曹某再无遗憾。” 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 “杀贼!杀贼!”曹久文大叫两声,气绝而亡。 所有的胜利都是这些忠勇的将士们用鲜血换来的,也许之前曹久文从来没有想过能和今天一样的勇敢,但他却遇到了丁云毅。 他知道了这个世上还有另外一种活法,他知道了这个世上还有无畏二字。所以他是带着笑死的。 丁云毅缓缓的站了起来,他发现所有的将士们都在看着自己。他慢慢的,慢慢的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千军槊。 “丁虎贲!丁虎贲!!丁虎贲!!!” 那震天动地的呼声,在明军将士的嘴里发出,在这片土地的天空上经久不息!(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十四章 最后的十八人 洮河、岷州二战,李自成已被逼入绝境! 丁云毅还在其后狂追不止,而洪承畴也适时四处布兵,迫使李自成只有了一个去处:潼关! “反贼可以灭了。”当听到丁云毅接连洮河、岷州大捷的消息后,洪承畴长长的松了口气:“洮河、岷州二战,丁云毅歼敌无数,李自成大乱,仓皇逃往潼关,我在潼关设伏,李自成插翅难飞!” “恭喜督帅,贺喜督帅!” “没有什么可以恭喜的,等生擒了李自成后才有一些喜。”洪承畴话虽然如此说,但脸上的喜色却无法掩饰:“真到了那个时候,也是托了圣上的鸿福!” 说着面色一正:“诸位,破贼的时候到了,诸位,我决定在潼关南原设下伏击,就等着李自成自己钻进来。这次不战则已,战必成功!” “是!” “督帅,是否要急调丁云毅前来?” “丁云毅?”洪承畴沉吟了下,然后缓缓摇了摇头:“不,不必了。他立的功劳够大了,再这样下去,怕就没有我中原官兵的什么功劳了。就让丁云毅在他自己那里好好呆着吧。” 随着洮河、岷州之战的结束,李自成流寇的末日也悄悄的来到了...... 而对于李自成来说,尽管他明知道潼关已是个极度危险的地方,但屁股后面丁云毅的追兵。和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官兵,却已经将他陷入到了绝境之中。 除了潼关。他已别无去处。 高一功、田见秀、刘宗敏这些部下整夜整夜看着李自成长吁短叹,但却一点办法没有。现在。“义军”已经到了最困难的阶段。 李自成的眼睛一直都盯在行军图上,好半晌才移了开来,长长叹息一声:“明明知道是死地,但却不能不去,我义军生死便存亡在此了。” “闯王,我义军不会败的。”田见秀在一边说道:“我义军自从跟随闯王以来。南征北战,经历过了不知多少风浪,今日这一点小小的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李自成勉强笑了一下。 是啊,小小挫折。小小挫折......七万大军那,现在在一次次“小小”挫折之下,已经只剩下了一万多人...... 而在他们的前面、后面、左面、右面却是十几万的官兵...... 万一潼关再无法通过,他们该去哪里?李自成的心里一片迷茫...... ...... 崇祯十年,大明武烈伯、台湾副将、护军、镇国将军丁云毅率军与贼首李自成连续会战于洮河、岷州,并连续给予李自成以沉重打击,李自成七万大军,在连番惨败之下,锐减到了一万人。 之前是张献忠,现在是李自成。曾经猖獗一时的流寇,在官兵的不断打击下,尤其是在丁云毅出色的进攻下,势力受到严重削弱,为祸大明王朝的流寇之患,终于看到了解决的可能。 而当李自成率领着残兵败将到达潼关的时候,他的恶梦还是出现了。 洪承畴、孙传庭等将官指挥的各路伏兵,一涌而出,将李自成团团包围在了重围之中。贼势大乱。 李自成率军左冲右突,始终不能打开缺口,而官兵的包围圈则在这个时候越逼越紧,李自成身边的将士也越来越少。 最危急的时候到了! 当战至夜晚,李自成身边在官兵的持续打击之下,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一旦到了天亮,他们覆灭的命运便不可逆转。 李自成彻底的绝望了...... “闯王,我已经准备好了!”刘宗敏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什么准备好了?”李自成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高一功在边上道:“现在情况危急,我和宗敏、见秀商量了下,将部队一分为二,一路佯装往西北突围,吸引住官兵的注意力,另一路,则由我们几人保护闯王,向东南方向突围。” 李自成一怔,随即便明白这是摆脱目前困境的最好办法了,但在这些部下面前,却绝对不能表现出自己迫不及待的心情,他正色道:“岂有此理,岂能为了我一个人的安全,而牺牲掉如此多的弟兄?你们去吧,我绝不做这苟且偷生的事情!” “闯王!”田见秀大声说道:“天下可以没有我们,但却不能没有闯王啊!闯王,如今败局已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闯王能够突出去,我们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闯王!”几个部下大声道:“请闯王突围吧!” 李自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长长叹息一声,恨恨的跺了一下脚:“罢了,罢了,今日之恨,他日我必洗雪。既然你们一定要我这么做,我如何敢辜负了弟兄们的一片心意?传令,突围!” 看到李自成终于答应下来,人人欢喜。 一场突围悄悄的开始了...... 洪承畴亲自指挥的包围战,把流寇围得水泄不通,几乎没有路可逃。唯一对李自成方面有利的,这还在李自成身边,始终没有散去的两千人,都是所谓流寇老营的士兵,对李自成的忠心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 他们也愿意用自己的命保护着李自成冲出去。 是夜,西北方向忽然号角大作,火把通明,无数的流寇向着官兵西北大营猛冲而来。 镇守在这里的正是明朝赫赫有名的大将孙传庭! 他早已料到走投无路的流寇必然会选择在夜间突围,因此大营里准备充分。但那些流寇开始突围之后,无数的箭枝如雨点一般的飞出。 成批成批的流寇倒在了箭下。可这些流寇却铁了心一般,死了一批。便又冲上来一批。他们是来拼命的,用自己的命来换李自成的命。 官兵各营的注意力完全被此吸引,大量的官兵开始纷纷向西北方向云集。 李自成的机会到了! 三百多人围在李自成的周围,骑在马上的刘宗敏大声道:“闯王,请下令吧!” 李自成点了点头,刘宗敏拔出双刀:“弟兄们。杀出一条血路来,保护着闯王杀出去啊!” 说着,他第一个冲了出去。 “杀啊!杀啊!” 三百多流寇发出相同的呼声,向着东南方向突去。 高一功、田见秀一左一右保护在李自成的两边:“闯王。走吧!” 真正的突围开始了! 刘宗敏舞双刀冲在了最前面,只要在他面前站着的不是丁云毅,他就谁也不怕。 刘宗敏和三百流寇,已经把自己的命豁出来了,他们“嗷嗷”嘶吼着,趁着东南方向官兵大意的瞬间,便冲到了他们面前。 官兵以为流寇已在西北方向突围,根本没有想到他们会忽然出现在了这里,猝不及防之下,陷入了混乱之中。 而刘宗敏也表现得勇猛异常。两把刀不断的挥舞落下,也不知道究竟杀死了多少官兵。 血路渐渐的被杀了出来,高一功和田见秀保护着的李自成也到了。刘宗敏一边砍杀,一边大叫:“走啊,闯王,走啊!” 稳住阵脚的官兵渐渐合围上来了,李自成不敢大意,急忙向着缺口冲了出去...... ...... 黑夜散去,清晨的阳光照射到了大地上。 李自成慌不择路。一路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远,这才停了下来,后面忽然传来了刘宗敏的呼声:“闯王,等等我!” 听到是刘宗敏的声音,李自成赶紧停了下来,等刘宗敏追了上来,李自成惊诧的发现只有他一个人。 “弟兄们呢?” “全......全没了......就我一个人突了出来......” 李自成脑袋里一阵眩晕,几乎跌落马下。 他环顾了一下左右,连着自己,居然只剩下了十八个人。七万大军,整整七万大军啊,到了这里竟然只有十八个人了。 李自成怔怔地看着,浑身发抖。 “闯王......” 李自成挥了挥手:“不要再叫我闯王了,队伍散了,人心也散了,大家也都散了吧。或者投降官兵,或者去投降张献忠、罗汝才吧。” “闯王!”高一功的声音一下抬高起来:“偶然挫折,如何让闯王灰心丧气?我听说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如今闯王身边还有我十七人,又何必担心什么?我等十七人,与闯王生死与共,绝不敢负,请闯王千万振作!” “请闯王千万振作!”那十六人一齐说道。 李自成振作了一下精神:“我李自成何德何能,敢劳众兄弟如此青睐。也罢,生也好,死也罢,我等兄弟总之生死都在一起。眼下我等已无去处,我的想法是躲到商洛山中,积蓄力量,东山再起,再和官兵决一死战!” “积蓄力量,东山再起,再和官兵决一死战!” “走,弟兄们,去商洛山!” 李自成发出了这样的呼声...... ...... 李自成失败后,逃到商洛山中,而在此时另外一名巨寇张献忠同样也被迫面临抉择了。 被丁云毅杀得惨败的张献忠,一路流窜进入湖北,躲到了谷城之中,与在郧阳的罗汝才遥相呼应。 就在这个时候,熊文灿派来的招抚使者到了。 熊文灿本来是不想和张献忠打的,他之所以被任命为五省〖总〗理,当中还有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故事。 时任两广总督熊文灿刚回府,官服还没脱,就见一人走进屋来叫道:“熊大人,这是干什么去?” 熊文灿一愣,随即弓身回道: “原来是李公公驾到。不瞒公公说,我正要去体察民情。这不,刚把官服穿好。” 李公公伸出大拇指赞道:“熊大人真是国之栋梁。” 熊文灿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为我大明天下,大明百姓,我熊文灿干这些算什么,不值一提。”说完,看了看李公公说道:“公公找我,是不是有重要的事?” 李公公点了点头道: “是啊,正有事相扰熊大人。”说完坐下后接着道:“皇差难办啊。”跟着就是长叹一声。 原来,这位李公公是崇祯的一个贴身太监,奉旨来这里采办珍珠来了。可此刻正是兵荒马乱、盗匪尽出的时候,谁敢嚷嚷说自己有珍宝,那是找死!所以事情办得非常困难。眼见离回京复命的日期越来越近,听说熊文灿家里藏着许多奇珍异宝,所以求助熊文灿来了。 熊文灿听完眼就瞪圆了,叫道:“我熊文灿虽无大才,但却有满腔热血随时准备为国家抛洒。既然公公提到了这些珍宝,那就实话告诉公公,休想动一下!这些,都是我准备的军饷。公公你不是不知道,都多少年了,朝廷军饷还没出京城,就让那些大员们瓜分完。我万般无奈,顶着贪官的骂名才储备了这些珠宝。我真想不明白,如今外有清兵虎视,内有张献忠、李自成为寇,皇上不想办法解决这些事情,还有哪门闲心思弄珍珠。” 说完,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 李公公没吭声,嘿嘿笑了起来,突然站起身高声叫道:“熊文灿,接旨!” 熊文灿一怔,跪倒在地。李公公拿出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加封熊文灿为兵部尚书兼五省军务〖总〗理大臣。钦此!” 熊文灿听完顿时眼就直了。这太意外了,怎么回事?李公公微微一笑这才说出原因。 自崇祯帝登基后,那日子过得非常难受。他知道现在大明朝处于风雨飘摇中。本指望着朝中大佬们帮帮自己,可哪里知道,这些大佬拉帮结派,明争暗斗,今儿这帮告那派,明儿那派告这帮。不捣乱就算烧高香了。崇祯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把身边的几位贴心太监派到几个名声较好的地方官那里去,明着说是采为朝廷采办物资,实际上却个个都怀揣圣旨,只要确定是真心为国家效力,当场就宣读圣旨,给予升迁。 第二天李公公便回京复命去了,由于新任两广总督还未任命,熊文灿先暂留。 圣旨说到就到,但熊文灿接完圣旨后,却被惊得面如死灰。 原来,崇祯虽把“兵部尚书兼五省军务〖总〗理大臣”的大印给了他,但却不让他到京城去,而是直奔南阳,去剿灭反贼张献忠! 第三百十五章 总兵官 圣旨一下这可怎么办? 熊文灿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那天我心疼什么珠宝,装什么清官。这下好,把自己的小命都要装到鬼判官的兜里去了。一时间,熊文灿急得抓耳挠腮,突然双眼一亮。心说,我与其送死,还不如装成个大傻瓜。说不定万岁一生气,就免了我这差事。想到此熊文灿抓笔在手,给崇祯就写去了份奏折。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奇文之一:《五难,四不可》。 几天后,这道奏折飞抵京城。崇祯看完后差点没把胡子拔下几根来。这叫什么玩意:“古之用兵者,无不择时而发。” 你不发兵,可张献忠他发兵,咱都等着挨刀?还有这个:“贼之所忧者,粮也。可将湖南等五省之粮,焚之。贼必败崩”。 真天才,贼人是败了,可那五省的人也都饿死了!崇祯气得下旨道:熊文灿,你少给我装孙子!灭不了张献忠,我砍你脑袋! 熊文灿接到圣旨后眼泪差点没下来,只得遵旨。 路上,熊文灿第一件事就是花重金招募来了两千火器兵,充当自己的护卫队。接着又请来了一位号称“东山大仙”的算命先生给自己算命。 算命先生给他算出的是“贵人相助,贼人必败”。 这算命先生还当真是算准了,熊文灿的贵人果然到了:丁云毅! 丁云毅连番激战。杀得张献忠几乎身死,被迫躲在谷城。但丁云毅对熊文灿说的话再次起了作用:“剿不如抚”! 熊文灿决定对张献忠“抚”了。 而这一点。却与张献忠是一拍即合的。 张献忠正愁得想撞墙。突然听说明使持书劝降来了。张献忠转了转眼珠,想起了郎先生曾经对自己说过的那几个故事。于是让来人进来,先虚张声势了一番,然后壮着胆子,提出了两自己的条件:不得遣散、分解我的队伍。如果答应我就投降! 本来张献忠对自己提出的条件根本不做任何幻想,谁想到不到两天时间,明使便带来了熊文灿的回答:答应张献忠提出的条件! 张献忠的一颗心放下来了。 周瑜可以让黄盖诈降胜了曹操。唐赛儿可以用诈降打败了永乐皇帝派来的官兵,现在自己在最困难的时候,一样也可以靠着诈降为自己争取喘息之机。 在同意投降之后,张献忠把四万人的部队分布在总部谷城的四郊。分四营,各设一员大将率领。在休整期间,集草屯粮,打造军器,招兵买马,训练士卒。张献忠还继续请郎先生为他讲《孙子兵法》,总结经验和教训,等待时机东山再起。 熊文灿当然怎么也都想不到张献忠是诈降。 但是不管怎么说,张献忠已经投降,李自成也遭到了惨败。所部几乎损失殆尽,当消息传到京城,朝野内外一片欢腾。 丁云毅,又是丁云毅! 每一次丁云毅的出现,总能给所有人都带来惊喜。每一次丁云毅的到来,总能给朝廷带来一次又一次的胜利! 先是高迎祥为他生擒,接着张献忠、李自成又接二连三的败在了他的手里,中原能够平定,他几乎占了一大半的功劳。 京城。到处都在传唱着丁云毅的名字。 当然,还有提出“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计的杨嗣昌。 杨嗣昌此刻的内心是得意的,不仅仅因为自己提出了“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计谋,更加重要的是自己用对了一个人,正是此人,才把反贼彻底的“平定”了:丁云毅! 争气,太给自己争气了,即便在面对崇祯皇帝的时候,杨嗣昌也是赞不绝口:“陛下,此次虽然臣提出了‘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但丁云毅的功劳也绝不可湮没。此人杀伐果断,接连大败张献忠、李自成这样的巨寇,实在是我大明第一良将那!” 流寇的被剿灭,让崇祯皇帝也是心情大好:“是啊,朕当日就说过,朝廷若是多谢丁项文这样的人,还用愁什么流寇?赏,要重重的赏!升官,朕要升他的官!” “陛下,丁云毅已是副将,再升,便是总兵了。”王承恩在一边提醒道。 “总兵?他该当总兵。”崇祯笑着说道:“杨嗣昌,你以为如何那?” 杨嗣昌急忙道:“陛下圣明,丁云毅虽然年纪轻了一些,但却有勇有谋,更加难得的是,他对朝廷忠心耿耿,他这次又立下如此大功,若不升他,实在说不过去了。” 王承恩咳嗽了声,心情大好的崇祯却笑道:“王承恩,朕知道你也对朕忠心耿耿,可是那,你先看看这两份折子再说吧。” 说完,他点了点放在案上的两份折子。 王承恩小心翼翼的捧了起来,一份是福建巡抚张肯堂的,另一份,则是皇上派去台湾的监军陆齐诚呈上来的。 两份折子无一例外的都说到了丁云毅如何如何的尽忠职守,如何如何的对皇上、对朝廷忠心耿耿。 尤其是在陆齐诚的折子里,更是说台湾之困难,远非语言可以形容,但即便在如此困难的情况下,丁云毅依旧想着为朝廷分忧难解,不惜自己变卖家产,也要活几十万灾民性命。 这份折子里,丁云毅何止是一个大忠臣?简直就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忠贞之士。 王承恩怎么也没有想到,陆齐诚在折子里对丁云毅的评价居然如此之高,一颗心于是也就渐渐放了下来。 自己到底还是没有看错丁云毅,丁云毅对朝廷到底还是忠诚的。 “传旨。”崇祯在那想了一下:“晋丁云毅为福建总兵。加骠骑将军,加授上护军。不过......”崇祯在那想了一下:“还是让他驻扎在台澎二地,福建的那些事情。仍旧交给张肯堂和郑芝龙去打理着吧......” 崇祯尽管多丁云毅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疑心,但一样还是在防备着他。堂堂一个福建总兵,却只管辖台湾、澎湖二地,范围尚不及郑芝龙这样一个副将大,内中究竟是怎么回事其实一目了然。 除了身边的宦官,哪怕是再信任的大臣。崇祯也一样会多长一个心眼,也一样会防备着的。 但是不管怎样,起码大明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个总兵诞生了:丁云毅! 从一个九品巡检,到堂堂总兵。丁云毅只用了最短的时间便爬到了这个位置。对于所有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张献忠和李自成平了,中原大抵也可以定了。”崇祯把话题从流寇上转了回来:“今日卢象升上本,边关吃紧,朕想着把丁云毅给调到边关去......” 杨嗣昌和王承恩面面相觑,怎么圣上一转念,居然又想把丁云毅拉到边关去了?他从台湾到中原,再从中原到边关,难道堂堂大明,便只有一个丁云毅吗? 只是这话放在心里,哪里敢说出口来? 崇祯还没有把话说完。外面太监吴直已经急匆匆走了进来:“陛下,福建急报。” “福建急报?”崇祯皱了一下眉头:“说。” “红夷、佛郎机国、干腊丝国、英国四国组织联合舰队败后,蠢蠢欲动,不肯认输,又组织舰队,欲要大举进攻台湾。台湾虎贲卫舰队出海迎击,连折三阵,损失战船八艘,现正苦苦支撑之中......” “什么?”崇祯失声叫了出来:“中原刚刚定了。怎么那些红夷和佛郎机人又冒出来了?张肯堂和郑芝龙呢?为何不大举增援台湾?” “回陛下,昔日,邹维琏巡抚福建之初,剿灭福建叛匪林匪国,如今,林匪国之残逆蠢蠢欲动,又在福建各地兴风作雨,成立了个什么‘一孝堂’,有数万人之众,大有谋逆之举,张抚帅正在调集兵马剿灭。至于郑芝龙,海盗借着四国联合舰队再度出击之机,大肆肆虐海上客商,郑芝龙正在围剿之中。” “好啊,好啊,就不肯让朕有一天的太平。”崇祯才高兴了没有多少时候,此时又被这些情况弄得心烦意乱:“中原定了,福建又乱了。陆齐诚呢?他有密折没有?” “有。”吴直赶紧把陆齐诚的密折递了上来。 崇祯大略看了看,面上显得更是烦躁:“情况远比说的要严重。陆齐诚的密折上说,那些什么红夷和佛郎机人,知道丁云毅离开了台湾,便几次小规模的进犯,台澎无人指挥,只能坚守,后来知道几个地方大举来犯,只能迎战,没有想到因为缺乏统一指挥,却吃了一个大败仗。好啊,好啊,中原要丁云毅,边关要丁云毅,现在福建也要他了。朕,朕恨不得把丁云毅一分为三来用那!” 杨嗣昌赶紧道:“陛下,臣以为,目下中原已定,边关虽然吃紧,但中原之兵大可以抽调过去,想来可以应对,更何况......” 他说到这,似乎有所顾虑,崇祯不耐烦地道:“不要吞吞吐吐的。” “是。”杨嗣昌壮了一下胆子:“中原用兵调丁云毅,边关用兵调丁云毅,只恐这么调来调去,非但丁云毅疲惫不堪,而且其他将士们也会心有怨言,难道我大名真的只有一个丁虎贲了吗?所以,在臣看来,还是让丁云毅回去的好。” “若是人人都能像丁云毅一样,朕又何必把他调来调去的那。”崇祯叹息一声:“算了,眼下中原算是没有问题了,福建安危,不容有失,让丁云毅回去吧。” “陛下圣明。” “都走吧,朕要好好的静一静。” 王承恩把杨嗣昌送了出去,忽然问道:“杨大人,这丁云毅才离开福建,怎么福建就乱起来了?这时间上吻合得也太巧了些吧?” 杨嗣昌一怔:“难道公公认为这里面有鬼?” “我没有这么说,没有这么说。”王承恩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太巧合了而已。我也说不出到底不对在哪。按理说四国联合舰队被打败了,他们来报仇也无可厚非,可为什么叛贼和海盗也在这个时候闹事?太巧了,太巧了。” 杨嗣昌眼睛动了下:“既然如此,公公方才为何不在圣上面前说出疑惑?” 王承恩苦笑了声:“圣上的脾气,你我都清楚得很。他对丁云毅信任有加啊。再者,丁云毅才帮朝廷平定了心腹之患,若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未免伤了将士们的心那。还有一点更加重要,若是福建局势是真的那么严重,我若在圣上面前说了什么不妥的话,岂不是耽误了前线军情,毁了我大明的万里长城吗?” “公公对我大明的一片忠诚,日月可鉴。”杨嗣昌顺口恭维了声。 王承恩却是一脸的忧心忡忡:“这次本是可以灭了张献忠的,但熊文灿却采取了招抚,本来圣上恨熊文灿入骨,但熊文灿上了一本,圣上看了,居然也同意了。我实在担心得很,我听说张献忠此人狼子野心,心机深沉,我怕他降了再反那。” “公公担心的是。”杨嗣昌嘴里如此说着,心中却大是不以为然。 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自己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计何等犀利,那些反贼要么被剿灭,要么投降,除此之外哪里还有第三条路可走? 再者,张献忠投降后,大量官兵在那监视着他,他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只不过王承恩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自己心中虽然不以为然,总还是要顺着他的心思才是。 王承恩叮嘱道:“杨大人,你是兵部尚书,这些事情总免不得还要你多费心才是。一个是张献忠务必要看紧了,一个是李自成到现在还没有落网,总要努力抓捕才是。眼下朝廷正在抓紧对辽东用兵,这中原,可实在是再也乱不起了啊。” “是,我心中总记得圣上的恩典便是。”杨嗣昌嘴上说着,心里却在那冷笑一声。 一个太监,好好的侍侯好皇上也就是了,对朝廷大事何必那么操心?他竟对丁云毅这样的人都不放心,难道这普天下,还有比丁云毅对朝廷更加忠心的人吗? 第三百十六章 进南京 武烈伯、福建总兵、骠骑将军、上护军! 一连串的名头,说的便是大明最年轻的总兵官:丁云毅! 败张献忠,败李自成,整个中原因他而定,他是崇祯眼里的第一功臣,是鼎定中原的栋梁。 他是京城人心目中的大英雄,当初在台湾,满成皆说张西铭,而今却是满城皆说丁项文! 兵部尚书杨嗣昌说其“勇武过人、顶梁之材”新任内阁首辅周延儒说其“文韬武略,鼎定首功”。 总之,朝野内外一片对其赞誉之声。 而这个时候的丁云毅,却接到了红夷四国兵犯台湾,虎贲卫水师败阵,命其速归台湾的命令,也不必再回京城。 丁云毅笑了,看来台湾方面秦云和谢天已经动了。 洪承畴、熊文灿等人为其送行之时,表现出来的是“恋恋不舍”还特意私人赠送了一批黄金珠宝当是丁云毅出征中原剿匪的谢意。 想比于什么总兵,丁云毅反而更加喜欢的是这些黄金珠宝。 如果说过去他一直朝着总兵这个职位在努力,但现在却已不在乎了。副将也好,总兵也罢,其实不过都是虚的,手里有兵有权,能在朝廷里进退自如那才是最重要的。 离开中原,有些可惜的是那些随着自己奋战的明军将士带不回去了。一万精兵,还有七千余人,如果能把他们带到台湾。那当真是一个巨大的力量。可惜洪承畴、熊文灿是无论如何也都不肯同意的。 辞别了洪、熊二人,才一上路未走多远,便看到对面一骑飞来,远远便叫道:“那可是丁云毅丁副镇?” 叫的还是“副镇”二字,想来这人是远道而来,在路上还不知道丁云毅已经成了“总镇”。 “你是何人?”丁云毅沉声问道。 “真的是丁副镇。”那人冲到面前,赶紧勒住战马:“回副镇。我是张西铭先生派来的。” “西铭先生?”丁云毅一怔,哪里想到会是张溥派来的人?急忙问道:“西铭先生有什么口信带给我?” 来人压低声音:“西铭先生派我出来的时候,副镇剿匪眼看就要成功。西铭先生请副镇若是回去,无论如何转道南京一次,他在那里等着副镇。小人在路上听说副镇凯旋。即将回到台湾,紧赶慢赶,终于没有耽误了事。” 丁云毅皱了下眉头。 张溥如此急着派人找自己,为了什么?在那考虑了会,把范小天叫了过来,叮嘱他带着从台湾来的精骑先回去,自己只带皇甫云杰、侯鲁、邓长贵三人去南京。 心中牵挂着南京,一路扬鞭策马进了南京。 一进南京,一个从来没有见过,和京城、福建大不相同。 “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蒙元至正十五年,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攻下集庆,改称应天府,以此作为根据地。从此后朱元璋就开始修筑城墙,营建皇宫。洪武元年。朱元璋在应天府登极,建元洪武,定都应天府。 朱元璋整整用了二十一年的时间,修建起了一座东连钟山,西据石头,南贯秦淮。北带玄武,规模盛大,气势磅礴,普天下最大的一座砖石城。 永乐十九年,明成祖改称应天府为南京,迁都北京,以南京为留都。南京除了没有皇帝之外,其他各种官僚机构的设置完全和北京一样。南京所设立之六部称“南六部”虽同有一套职官,但多安置闲散退休或被排斥的官员,其职权远不如北京六部。所以,南京各官自成一种势力,与北京明争暗斗,两京官员迭为消长,操纵朝局。这是明代的一种奇特现象。 而南京鼎鼎大名的秦淮河分内河和外河,内河即在南京城中,是十里秦淮最繁华之地。自古在内秦淮河人文苔革、商贾云集。青楼妓院遍地都是“浆声灯影连十里,歌女huā船戏浊波”“画船萧鼓,昼夜不绝”最是文人雅士向往之地。 进了这座留都,皇甫云杰、侯鲁、邓长贵这人看傻了。这里当真是纸醉金迷,靡靡之都,所见所闻,无一都大是新鲜。 张溥在南京也有家,带路的人心里牵挂着主人的交代,急急的把他们带到了张溥家中。 一进去,就看到张溥正在那里六神无主的来回走动,听到“西铭先生,久违了”这几个字,一转头,大喜过望:“副镇......啊,现在是总镇了!” 丁云毅带笑道:“西铭先生还是唤我一声项文吧,这总镇在先生嘴里叫出总觉得别扭。” 边上站着的是段三儿,看到许久不见的大人,也是心情激动:“大人,你可算是来了。” 丁云毅向他点了点头,转向张溥道:“西铭先生如此急着找我,所为何事?” 张溥让众人出去,只留下了丁云毅和段三儿,当即声音都变了:“若无项文,溥几乎就死在了那个狗贼手里!” 丁云毅心中顿时一片雪亮,却装成不解:“西铭先生,慢慢说,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张溥叹息一声:“段三,你和你们家大人说吧。” 段三儿娓娓道来。原来,张溥自从台湾归来,回到京城,向内阁首辅周延儒献上了各地游览经历,所见所闻,又把自己关于朝政改革的策略献上,周延儒看了连声说好,一迭声的说张溥实在是朝廷的栋梁之才云云。 张溥听了心中得意,正好周延儒的心腹,也是张溥的“好友”吴昌时到了,见张溥在此,直说要在家中做个小东,张溥也欣然应允。 而为了表达对张溥的“尊重”周延儒也亲自作陪。 即将开宴之机。段三儿看准机会,低声对张溥说道:“先生千万不可饮酒,跟着他们下筷,千万千万听小人一句。” 张溥一惊,想起在福建时候丁云毅对自己的再三交代,心中略略起了一点警觉。 果然,在开宴之后。张溥推说自己路上得了风寒,不能饮酒,无论周延儒和吴昌时如何劝说。就是滴酒不沾。而且周延儒和吴昌时吃什么菜,他也在什么菜上落筷。 吴昌时无奈,只能命人把酒撤了下去。段三儿悄悄尾随着端倒的那个下人出去,见他到了僻静处想要倒掉,拿出了十两银子,要和那下人换这壶酒。 十两银子的**太大了,那下人只犹豫了一下,便把酒交给了段三儿,还不忘嘱咐一句:“千万不要被吴郎中知道了,要不然我的脑袋不保。你既然要了我的酒,想来已经知道了这酒里面的奥妙,赶快和张溥一起。速速离开京城才是。” 段三儿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立刻藏好了酒,匆匆回去,对张溥说家中有急事,请西铭先生立刻回去。 张溥也大略明白了些。起身告辞,只留下了周延儒和吴昌时的愤恨无奈...... 回到住处,段三儿让人找来一条狗,给它强行把酒灌下了下去,然后仔细观察。两个多时辰后,那狗忽然哀鸣不断。浑身抽搐,接着便便血而死。 张溥这一见,魂魄也都没有了。 当初在福建时候,丁云毅说周延儒要害自己,自己还不相信,谁想到丁云毅说的居然是真的。 张溥六神无主,还是段三儿有主见,也不多说,连夜整理好包袱,一大早城门才开,便带着张溥不辞而别,离开了京城回到苏州,转尔又到了南京。 “狗贼,狗贼!”等段三儿把前后经过说完,张溥连声痛骂:“狗贼周延儒,狗贼吴昌时,我破费家财,不惜大举借债,这才让周延儒重登首辅宝座,不想他却如此忘恩负义!还有那吴昌时,在我面前何等恭敬,可这一当上文选郎中了,却和周延儒狼狈为奸,想要害了我的性命,这两个不知廉耻的狗贼啊!” 骂完了,一把握住了丁云毅:“项文,这次若不是你再三提醒,又把段三派到了我的身边,我哪里还能够在这里再见到你?项文,你和段三都是我的救命恩人那。” “我当初也不过是为先生安全计尔。”丁云毅见自己安排起效,终究保住了张溥性命,心中也是长长出了口气,却又装模作样地道:“这个,既然在吴昌时家中作宴,只怕是吴昌时的主意,我看这或者和周延儒无关,先生怕是骂错人了。” “项文,你......”张溥一听便急了起来:“吴昌时乃是周延儒的走狗,天下谁不知道?若没有周延儒的授意,便是借他三个胆子他也不敢害我,项文你在福建时提醒我小心周宜兴,怎么到了现在反而帮他说起话来了?” 屁,我帮他说话?我还不知道是周延儒要害你?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试探你对周延儒的决心,看看你恨他到了什么地步而已。丁云毅心中想中,面上露出“惊慌”:“西铭先生,我这么说无非还是为先生的安全考虑而已。” “哦,如何说?”张溥有些奇怪:“我现在离开了京城,难道他还能再害我?还能派人千里追杀我不成?我必然要把他企图谋害我的罪行昭示天下,把这个人面兽心的狗贼真面目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丁云毅心里好笑,这个人是大儒不错,但当真是读书读傻了,你真这么一做,周延儒必然会狗急跳墙,他想杀你个读书人,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丁云毅话语中一片忧虑:“先生,万万不可这么做啊。眼下我们手里没有证据,难道就凭那壶酒吗?周延儒和吴昌时大可以推托得一干二净,反而要倒过来指责先生诽谤,到时候于先生名誉上反而不妥。再者,你把周延儒逼急了对先生也没有什么好处那。” “难道便这么隐忍了吗?”张溥仔细一想,虽然觉得丁云毅说的有理,但心里总是愤愤不平。 “隐忍?哪有那么简单?”丁云毅冷笑一声:“周延儒我们现在暂时动不了他,但却可以在吴昌时身上下手。先生,这吴昌时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张溥微微点头。 崇祯登基之后,把阉党清算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做得彻底,还留下不少地下潜伏的分子。当时,内阁里几乎是清一色东林党的天下,皇帝更怕手下的抓住这个机会结党,所以想了一个“绝好”的办法,把官儿的名字写在纸条上放在金瓶里面,焚香肃拜,用手一抓,抓出谁来就是首揆。这办法虽然可笑,然而在皇帝看来,却是十分可靠的。 不料第二次就出了毛病,没有再继续表演下去。 这时候东林的代表人物正是绰号唤做“天巧星浪子”的钱谦益,钱谦益的作风是充分表现了士大夫的贪愚跋扈的弱点的。他想包办,弄点手法,在“抓采”以前把当时的礼部尚书温体仁、侍郎周延儒的名字都除去了。这自然使温、周大不高兴,看个机会,反咬一口,借考官受贿案的题目劾谦益,在皇帝面前对质时,又特别招出谦益以植党营私,正巧这是皇帝最怕的一点,于是,谦益一下给打了下去,黑了半辈子。 内阁里只剩下了温体仁和周延儒,拼命和东林党人作对。 “复社”这时候就把一员大将,大家认为是有点“政治才能”的吴昌时送进北京,在政治舞台上安下一着棋子。 温体仁又弄下手法把周延儒排挤掉了,朝廷上掌权的只剩下他一个人,大权独揽,大刀阔斧地打击东林党人。文震孟、姚希孟都被挤掉,更把文震孟的亲信郑鄤害死。 关于这桩案子,用出了政治上最阴险也最残酷的手段,说他杖母**妹,弄得他不齿于“名教”死了都“不得超生”。 这时候,吴梅村、吴昌时这一批复社小辈,只是隐忍地在北京等机会,乱党的铁腕还轮不到他们的头上。 吴昌时做官的“伎俩”是什么呢? “通内”——走宫里的内线,拉拢裙带关系,结宠于当时最得皇帝宠幸的田妃。 “通珰”——这是很自然的步骤,为达到“通内”的目的,就非“通珰”不可,把“侍从室”里的线索大通了,从此朝廷内情都了如指掌,做起事来自然非常方便。 “通厂卫”——结交特务,严密监视着京城里官员的一举一动。 在当时,是无不在特务的监视之下的,特务一个报告,足以致达官贵人死命,抓住了特务,也就等于抓住了皇帝的耳目手足,要陷害起政敌来更是非常方便的事。 第三百十七章 汉奸来开会了 东林党人一向都是以正人君子的面目出现的,后来怎么又突然会和特务勾结起来了呢?自然这是政治上的“权宜措施”为了“政争”手段是可以不顾的。 不但如此,吴昌时的贪也是很有名的。 崇祯千方百计筹措军饷,用来扫平流寇,抵御金虏,想来想去,要出卖祖遗的家当了。 “上忧国用不足,发万历中所储辽参出外贸于时市。其中者上有微孔,色坚而味永,与他参迥异。惟吴仪曹昌时所市最多,皆取其上者,闻此番贸参获可数万金。” 吴昌时就借此机会做一笔生意。此外卖官米鬻爵,不但贪,而且还不讲贪污的信用,干没别人的贿金。 “予与吴都谏麟征同任吏垣,曾密询云,吴公正人自负,公何嫌?麟征曰:彼非独余同乡,且门人之门人也。然实鄙薄其所为。如嘉兴府王太守某,予公祖业,闻以二千金托,竟攫入私囊。及将挂察典,伊苍头惶急致贷金长安,为弥缝计。又海盐令刘某,予邑父母也,诱伊数万金入己,托言谋佳缺,然即其房师处亦不为通讯,今罹察典,束装无资,特为昌时贪耳......初刘某入闱,昌时以其子密托之,刘某恐后为己累,以蓝笔重加圈点,而以墨笔抹,托言大主司吴翰林国华所为,已询之国华,非也。故恨。若王某则以五百金馈不称昌时意耳。此又何枢曹刚所言也。” 贪污又在官僚中引起倾轧,彼此利用御史互相弹劾。监察官竟成了他们政争的工具。 “就利用这些事情做文章。”丁云毅冷声道:“一是他结交厂卫。一大臣而私通宦官。其此便是他贪污成性......先生,皇上最恨的便是这两点”不信扳不倒他,他若倒了,周延儒便等于失去了一只臂膀。” “好,好!”张溥连声赞道。这时又听丁云毅说道:“除此之外,如何保护先生的安全也是至关要紧的。我的想法是为先生多聘请一些忠直的侍卫,旦夕不离先生左右。至于这笔费用。都由我来承担便是了。” 张溥眼中透着感激:“项文如此为我,我,我怎生报答得了?” “先生何必如此客气?”丁云毅笑道:“丁云毅虽然是个粗鄙的人。但能看在眼中的人也不多,先生便是第一个。丁云毅对先生的仰慕,不是用语言可以表达的。能为先生做一点事情原也是我的荣幸。先生若真的要感谢,那请云毅在南京好好吃上一顿也就是了。” 张溥一怔,随即大笑:“好,好。项文来得也真是巧了,今夜正是秦淮河上huā魁大会,文人雅士云集,项文何不随我一齐前去?” huā魁大会?丁云毅顿时大起兴趣。 早听说过huā魁大会,自己的那位小妾韩小小还拿过huā魁状元。不想这次来得倒巧,居然能够一睹huā魁大会盛况。 张溥感激丁云毅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和之前一连串妥善安排,南京离苏州不远,也算是他的地盘。这次他早打定主意,要好好的尽地主之宜。 安排丁云毅和他的几个弟兄用了一些点心,随便闲聊一会,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便带着丁云毅几人一起出门。 才起身,看到丁云毅居然还随着携带着那口。天下闻名的宝刀“龙牙”不禁笑道:“难道项文在这里还准备与敌厮杀吗?” 丁云毅也笑道:“带着也习惯了,片刻不能离身。” 出了张府,上了马车,不一会便来到秦淮河边。 相传楚威王东巡时,望金陵上空紫气升腾,以为王气,于是凿方山,断长垅为渎,入于江,后人误认为此水是秦时所开,所以称为“秦淮”。 从东水关至西水关的沿河两岸,东吴以来一直是繁华的商业区的居民地。六朝时成为名门望族聚居之地,商贾云集,文人荟萃,儒学鼎盛。隋唐以后,渐趋衰落,却引来无数文人骚客来此凭吊,咏叹“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到了宋代逐渐复苏为江南文化中心。明清两代,尤其是明代,是十里秦淮的鼎盛时期。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桨声灯影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美景奇观。 皇甫云杰、侯鲁、邓长贵三人要么常年在中原剿匪,要么在辽东御边,后来又都随丁云毅去了台湾,几时见过秦淮河这如梦如幻的景色?一时都看得痴了。 这时的秦淮河上,早已到处都是huā船,那一个个文人雅士,士绅贤达早就定好了huā船,一时间秦淮河遍人流如梭。 张溥是何等样的人物?江南士子领袖,不认得他的人几乎没有,才一到,便一片“西铭先生”的招呼声。 “张天如。”忽然传来了这样一声叫唤。 丁云毅大是好奇,谁敢这么直呼张溥?张溥字天如,号西铭,能直呼张天如的,想来不是他的师长便是好友。 张溥一见来人,不禁笑道:“原来是牧斋先生到了。” 牧斋?怎么听起来如此耳熟?丁云毅打量一下来人,大约五十岁出头的样子,精神看着倒抖擞,只是眉宇间有些颓废之气。 “来来来,我来介绍,这位便是钱谦益钱受之先生,号牧斋。”张溥笑着说道。 钱谦益?这人便是钱谦益?丁云毅不由自主的多打量了一下。 东林党人的领袖,后来得罪了温体仁,丢了官,半生都不得志。这人的气节大有问题,做出来的事情实在让人作呕。 崇祯帝自缢于煤山后,明亡。四月,清兵入关。进占北京。五月十五日,明福王朱由崧即位于南京,改年号弘光。这时候的钱谦益利用夫人柳如是与阮大铖相熟,谋就了礼部尚书的职位。“钱(谦益)声色自娱,末路失节,既投阮大铖而以其妾柳氏出为奉酒。阮赠以珠冠一顶,价值千金。钱令柳姬谢阮。且命移席近阮。其丑状令人欲呕。” 满清顺治二年乙酉,弘光元年五月,清兵近逼南京。柳如是劝钱谦益殉国。钱谦益不肯。不仅腆颜迎降而且连发也剃了。而其时与钱谦益交好的河南巡抚越其杰和河南参政兵备道袁枢俱誓不仕清相继郁郁绝食而卒。 这人可算是个大汉奸了。 他未来的夫人柳如是倒是个节烈女子,清兵入关,力劝丈夫自杀以守名节。这样的女子。嫁给钱谦益这样的狗东西实在是太可惜了。 对了,对了,柳如是现在还不认得钱谦益,自己得想办法把这段婚事给搅黄了,最好......干脆想办法把柳如是也给招进丁家那就最妙不过了...... 他心里盘算着美梦,钱谦益却也注意上了他。见此人腰挂着一把刀,想来必是个武人无疑,心中奇怪,张溥那是大儒,平生不太看得起舞蹈刀弄枪的人。今天怎么和个武人搅和到一起去了? “牧斋,我来给你介绍。”张溥朝边上看了看,放低声音:“你可知这位是谁?他是鼎定中原,浴血边关,台湾抗敌的武烈伯、福建总兵、骠骑将军、上护军丁云毅丁项文!” 钱谦益倒吸一口冷气。 他虽然被罢官后便在江南等地游历。但丁云毅这两年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了。大江南北,没有人不曾听说过他的名声。 尤其是在张溥回到苏州后,更是到处宣扬丁云毅,逢人便说台湾丁云毅乃是普天下第一个重视读书人的官员,其善待读书人,重视读书人不出其右者。尤其是在听说张溥要造江南书院之后。更是出了一笔巨款用以资助,这样的人天下再难找出第二个来。 张溥是何等身份?经他这么一宣传,江南士子群里便知道台湾丁云毅,那是天下读书人的头一号知己。甚至有些不得志的读书人,已经纷纷前往台湾欲要寻个出路。 钱谦益吃惊的倒不是这个,而是丁云毅居然来到了南京。 他的心思转得极快。 自己遭到了温体仁的排挤,眼下温体仁虽然死了,但自己出仕却遥遥无期,面前这个丁云毅或许可以帮上自己的忙。 他深得皇上信任,手握重权,和朝廷里的王承恩公公交好,他的父亲、姐夫又都是官,若是他肯帮忙,自己复出易如反掌。 这么一想,居然对着丁云毅深深一揖:“原来是名动天下的丁总镇,谦益居然能够在南京见到丁总镇,何等光彩。等回去了,非得大肆宣扬一番。” 这话非但让丁云毅浑身发冷,就连张溥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钱谦益现在虽然无官在身,但到底曾经是东林党的领袖,大儒,怎么可以如此卑躬屈膝? 钱谦益却丝毫不觉得什么:“不知道西铭先生和丁总镇的huā船可曾安排好了?” 见张溥点了点头,钱谦益接口便道:“天如啊,我来得晚了些,遍寻huā船不到,今日想老下脸皮,来你船上蹭蹭如何?” 张溥奇怪,听说钱谦益几个月前便来南京了,怎么到现在huā船还没有找好?再一细想,恍然大悟,想来他是听说了丁云毅的名字,想要借此接近丁云毅吧。 他先前与钱谦益交好,一来因为钱谦益是东林党的领袖,二来因为他和温体仁相斗才丢的官,让张溥不免有个同仇敌忾的感觉,不曾想到,钱谦益却是这个一个性格,心中未免将他看低了几分。 可既然对方已经提出了这个要求,张溥也不好拒绝。 一听张溥答应,钱谦益兴高采烈,他堂堂的昔日东林党领袖,江南大儒,居然在前引路,好像一个下人一般。 丁云毅和张溥互相一看,眼中都露出了讥讽。 钱谦益却兴致勃勃,上了huā船,一迭声的对丁云毅拍着马屁,拼命的说丁云毅如何如何勇武,如何如何得到圣上信任,又说如果没有丁云毅,大明便折毁了半壁江山。 “过了,过了,牧斋先生说得言过其实了。”丁云毅赶紧道:“我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幸得圣上赏识,又得三军用命,这才偶尔成功,当不起先生这般夸赞。” “当得起,当得起。”钱谦益却浑然不觉丁云毅话里有话:“且不说丁总镇镇守海疆,赫赫武功,就说生擒高迎祥,大战张献忠,怒败李自成,能有如此丰功伟绩,我大明再不做第二人想。” 丁云毅有种想吐的感觉,奉承话自己也听得多了,可怎么在钱谦益的嘴里说出来却如此的令人反感。 “西铭先生,牧斋先生,不想在这里遇到二位先生,鼎孳见过二位。” 这时边上过来一条huā船,船首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儒生一边作揖一边说道。 “原来是孝升啊,兴会,兴会。”张溥和钱谦益同时说道。 钱谦益生怕丁云毅不知此人是谁,急忙道:“丁总镇,这人是龚鼎孳,安徽合肥人,七年进士,很有才气。” 龚鼎孳?好,好得很。丁云毅心中苦笑。 今天算是什么?huā魁大会?还是汉奸来开会了?先有钱谦益,再来了龚鼎孳。 龚鼎孳在明亡后“闯来则降闯,满来则降满”口气节沦丧,至于极点。风流**,不拘男女。在父亲去世奔丧之时尤放浪形骸,夜夜狂欢。 龚鼎孳祖父和父亲都颇有文名。而他少年早慧,十二三岁时即能做八股文,亦擅长诗赋古文。 李自成攻陷北京,他俯首受降,授直指使,巡视北城。满清顺治元年,多尔衮进京,龚鼎孳迎降,授吏科给事中,迁太常寺少卿,刑部右侍郎、左都史使等。 龚鼎孳因失节丧操,不仅为明人所不齿,也为清人所蔑视。 在明福王在南京建立政权时,曾制定过查办“从贼者”的制度,龚鼎孳就被列入了治罪名单。 而满清也讥笑他“惟明朝罪人,流贼御史”多尔衮更是认为龚鼎孳“此等人只宜缩颈静坐,何得侈口论人”“人果自立忠贞然后可以责人”。 讽刺他“自比魏征,而以李贼比唐太宗,可谓无耻”。 今天倒真不错,钱谦益和龚鼎孳这两个汉奸来这“开会”了,一会还会见到哪些无耻汉奸? 丁云毅朝龚鼎孳的方向不屑的冷笑了声,略拱了下手,很勉强算是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第三百十八章 花魁大会 秦淮河上聚满了花船。 那些个文人雅致,士绅贤达,一个个都坐在船上,等着画舫出来。 终于,好戏开场了。 当一艘艘的画舫出来,顿时彩声雷动,一众人纷纷的为自己相熟的画舫喝彩助威。那些站在画舫上的俏娘们,也都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眼露秋波。 这花魁大会,非但要分出“状元”、“榜眼”、“探花”,而且居然还有主考官。 这四个主考官,来历都是非同小可,不是当地才俊,便是退休官员,而那主考官之首,赫然竟是南京国子监祭酒李典若。 想起国子监祭酒,丁云毅忽然便想到了当年在信阳时候给予了自己莫大帮助的贺逢圣,他现在在哪里? 那些参与花魁大会的画舫都到齐了,接着便是各自展示自己才艺。 丁云毅忽然发现这花魁大会和自己那个时代的选秀大会何其相似?弹琵琶的弹琵琶,唱曲子的唱曲子,反正有多少本事在这就拿出多少本事来。难道选秀大会便是从这花魁大会演变而来的? 只不过,参与这次花魁大会的女子,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美艳不可方物。 乐器弹得好,曲子又唱得好,直听得那些花船上的人个个如痴如醉。等到最后一个女子演奏完,秦淮河上彩声一片。 原以为再没有人了,忽然有人欢呼起来:“兰社的来了,兰社的来了。” 这一声喊。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吸引了过去,一个个站了起来,掂着脚朝前看去,只见一艘画舫缓缓而来。 顿时,又是一片欢呼:“真的是兰社的来了,顾横波和王微波来了!” 这样的兴奋欢呼,不亚于是见到了自己心中偶像。 顾横波?王微波?丁云毅心中一动。 那顾横波本名顾媚。字眉生,又名顾眉,号横波。是未来赫赫有名的“秦淮八艳”中的一个,至于那王微波,名王月。又叫王月生,有人说他是大明第一美女,此言虽然有些夸大,但却足以说明她的美丽。 “月尤慧妍,善自修饰,颀身玉立,皓齿明眸,异常妖冶,名动公卿”,后人说的便是这个王月王月生了。 “南京朱市妓。曲中羞与为伍;王月生出朱市,曲中上下三十年决无其比也。面色如建兰初开,楚楚文弱,纤趾一牙,如出水红菱。矜贵寡言笑,女兄弟闲客,多方狡狯,嘲弄咍侮,不能勾其一粲。”这也是说王月的。 曲中名姬看不起朱市姬,但王月出生朱市。而曲中在她之前三十年之后三十年无人能比。这个评价相当高了。 而这个王月除了姿色出众,才情也不输秦淮八艳,甚至更胜一筹。 至于这顾眉顾横波,更是赫赫有名。 顾横波通晓文史,工于诗词,其人善画兰花,就在今年年初与李香君、王月等人一同参加扬州名士郑元勋在南京结社的“兰社”。时人以其画风追昔日名妓马守真。而美貌育胜过了马守真,推为南曲第一。 所谓南曲,指的是卖艺不卖身的江南名妓。 他又精音律,善亦晓顾横波居于眉楼,“绮窗绣,牙签玉轴,堆列几案;瑶琴锦瑟,陈设左右,香烟缭绕,檐马丁当”,时人戏称“迷楼”。 “后来又有人把“迷楼”戏称“眉楼”,始作俑者的余怀系江南才士,当时又正对顾横波一往情深,所言当为褒意,指“眉楼”建筑巧夺天工,布置匠心独具,观之仿同仙境。此誉一出,即不胫而走,广为延用。 眉楼里顾横波的美,最叫绝的就在那眉眼儿,那眼睛,真是秋水盈盈,似乎晃动一下都会满得漾了出来,男人们一看到她的眼睛,魂便给勾住了,恨不得自己变成个灰尘砂粒什么的蹦进去,淹死在那柔柔的波里,才叫过瘾! 那眼上的峨眉光用“如远山含黛”之类的词来形容远远不够,别人都说眼睛去说话,顾横波何只如此,那两抹柳叶目上下舞动起来,也足以传情达意。因为有了这么出色的眉眼,其它的什么面如桃花、髻如乌云、腰似弱柳等,就显得不怎么重要了 顾横波个性豪爽不羁,有男儿风,在秦淮八艳中与柳如是较像,时人尝以曰“眉兄”呼之,颇似柳如是之自称为“弟”。但较之柳,又多几分任性嫉俗。 丁云毅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在这遇到了顾横波和王月二人。李香君呢?李香君在哪里? 啊,李香君现在只有十三、四岁,虽然已经名动南京,但还大约没有到“梳拢”的年纪吧? 恩,自己也得趁早下手,别让李香君这么一朵鲜花被侯方域那个小白脸给摘了。 那里张溥和钱谦益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却哪里能够想到身边的丁云毅丁大人,心里却在转着这些龌龊心思? 丁云毅一边在那胡思乱想着,一边朝那画舫看去,等到看仔细了,当真看到了两个绝世美女。 顾横波和王月的姿色,非但还要略胜自己的小妾韩小小一筹,甚至和陈圆圆比起来也都不遑多让。 鲜花绝不能插在牛粪上,丁云毅第一时间便定下了这一“雄心壮志”。 顾横波和王月的到来,轰动全场,叫好声不绝于耳。那主考官李典若站起声来笑道:“顾横波和王微波如何有幸光临?这让秦淮河顿增光彩啊!” 顾横波站在画舫上笑道:“我原是陪着月生来的,也正好见一见这秦淮河上的大好景色。” 顾横波、王月一来,群芳失色。面带迷人微笑的王月站在画舫之上,也不用展示什么,花魁之选便已经没有了悬念。 可为了公平起见,王月还是弹奏了一首,一曲既罢,又是彩声雷动。 其余画舫上的女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等到了出采品。也就是拿出金银珠宝给自己心仪对象,争取为她得到花魁环节,这一众士绅才子。又是一个个各显神通,拿出什么的都有。 眼看着王月就要独占螯头,忽然一艘花船上一人叫起:“送雕花楼沈宝儿玉鹤采品一份。” 这只玉鹤一送到主考官的手里。便顿时引起一片惊呼。 如此通体剔透,如此用一整块玉雕成的鹤,当真价值连城。这份采品一出,其余所有采品便都黯然失色。 张溥朝那看了眼,鼻子里忽然冷哼一声:“原来是他。” “那是谁?”丁云毅好奇的问了声。 钱谦益急忙道:“丁总镇想来不认得,那人是阮大铖。” 阮大铖?丁云毅冷笑连连,好得很,自己今天见到了“赫赫有名”的汉奸钱谦益和龚鼎孳,没有想到又见到了阮大铖。 阮大铖天启初由行人擢给事中,不久因居忧还里。阮大铖曾经列籍东林。为高攀龙弟子。同乡左光斗是东林在宪司的领袖人物,也是阮大铖倚以自重的朋友。 他在打倒方从哲引入的非东林阁老史继偕等人的“斗争”中立下头功,因此名列东林骨干,在《东林点将录》中绰号“没遮拦”。 天启四年春甲子,吏科都给事中出缺。左光斗通知大铖来京递补。而**星、高攀龙、杨涟等一伙人因为与左光斗发生内讧,因此“以察典近,大铖不可用”,而准备改用高的另一名弟子——同为东林闯将的魏大中。经过一番内部交易,等到大铖至北京时,**星一伙人使之补工科。吏居第一。而工居最末。本来按资历递补应该轮到吏科的阮大铖。此时魏忠贤出现了,他让阮大铖遂得偿心愿。 但是,阮大铖的官没能做多久,东林党的可怕压力就让他上任未及一月便弃官逃回老家。从此阮大铖与东林党决裂。 魏忠贤当权时,他被召至京城,为太常少卿。他深知自己是东林党出身,现在又当上了反东林党楷模,估计是两面难讨好,因此行事十分小心。一段时间后,他又归乡里,打算观望形势。 崇祯二年,魏党事败,他上书指出东林党与阉党都“党附宦官”,应该一起罢去。阮大铖准备了两本不同的奏章,一起送至北京的朋友杨维垣处。其一专劾崔、魏之阉党。其二“以七年合算为言,谓天启四年以后,乱政者忠贤,而翼以呈秀,四年以前,乱政者王安,而翼以东林”。但杨维垣因为正和东林敌对,因此没有按照他的嘱托“见机行事”,上了第二本。然后他上京任光禄卿。崇祯不听,结果他名列逆案被罢官,避居安庆、南京,招纳游侠,谈兵说剑,结成文社。 中途他想与复社和东林讲和,因此在复社领袖张溥为其师周延儒复相而奔走活动时慷慨解囊相助,表示愿意重归东林。东林反对周延儒报答他。因此崇祯一朝终未得仕。 阮大铖、钱谦益、龚鼎孳这些个跳梁小丑此时可都一个个的出现了。 钱谦益在边上笑道:“你们可知为何阮大铖要支持那个沈宝儿吗?去年吧,他携带着重金想要见王月,不想被王月一口拒绝,转而又去求见顾眉,结果顾横波也是厌恶他的为人,把他带来的东西居然给扔了出去,被阮大铖视为奇耻大辱,这次怕是他早得到兰社要来消息,憋足了一口气,要羞辱顾横波和王月吧。” 阮大铖的玉鹤一出,把所有人的采品都比了下去,阮大铖得意洋洋,沈宝儿喜从天降,不断的对阮大铖抛着媚眼。 就在此时,风云再变,边上那条船上的龚鼎孳忽然站了起来,把一件采品派人送了去,却是要给王月的。 这件采品更是非同小可,竟然是一副名画,武元直的“赤壁泛舟图”,这一副画,当场就把阮大铖的玉鹤比下去了。 钱谦益对南京城里的风流韵事了如指掌:“你们道这是为何?龚鼎孳才到南京,只偶然见过一次顾眉,便被迷得是神魂颠倒,正想着办法亲近顾眉,他这么做,无非是要借捧王月机会来讨好顾眉啊。这‘赤壁泛舟图’,是他老子的宝贝,也不知怎么被他偷了出来。” 眼看花魁局势又要逆转,阮大铖却不在意的笑了下,又命人给沈宝儿送上采品,等这采品到了四个主考官的手里,这四个主考官居然站了起来,惊呼连连。 这竟然是北宋大书法家,大画家米芾亲书的“苕溪诗卷”。 无价之宝,这是真真正正的无价之宝了。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比得上米芾的亲笔? 龚鼎孳看得目瞪口呆,但却无可奈何,论财力,他是万万不能和阮大铖比的。这阮大铖旁的没有,好东西多得是,而龚鼎孳为了博美人一笑,把老子的传家宝都偷出来了,眼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和其抗衡的? 听说米芾的亲笔出现,秦淮河上人人惊呼,纷纷欲要亲眼目睹为快。 顾眉和王月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有想到阮大铖会如此,她们虽然对这花魁也不是特别重视,但若就这么输了终究是心有不甘。 可是,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比得上阮大铖送上的? 钱谦益老奸巨猾,似乎看出了丁云毅在那想什么:“丁总镇,何不参与一下?若是能有胜过的,也好博得美人欢心。” “我?”丁云毅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有什么东西能够比得上阮大铖送出的?” 他本来倒的确想要参加,可一看大家都拿出了那么名贵的东西,自己身上虽然有些换金珠宝,可和那些东西一比起来就差远了。 钱谦益忽然朝丁云毅腰间努了下嘴:“丁总镇腰间宝刀如何?” 丁云毅一听这话,当即连连摇头:“这可不行,这是我的护身宝刀,上阵杀敌全靠它了,万万不能送出。更何况一把刀如何能和他们的那些东西相比?” 想动自己“龙牙”脑筋,那是想都不用想的。 没有想到张溥也在一边笑道:“丁总镇便试一试又如何?我谅那些女子也不敢真拿了这口宝刀,就算真的不还,总包在我的身上,帮着你去讨回来也就是了。” 丁云毅哪里肯冒这个险,到时候万一她们不还怎么办?因此连连摇头就是不肯答应。(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十九章 画舫美人 “送王月姑娘采品一件!”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原来,是钱谦益自说自话的帮丁云毅喊了起来。 丁云毅勃然大怒,这个死汉奸,不要脸的东西啊,居然帮自己做主起来,可再朝张溥一看,却见张溥也是面带笑意,好像对钱谦益的做法非常欣赏一般。 自古名士多风流,尤其是江南这一带的名士更是如此。钱谦益这样做法,在张溥看来非但没有什么问题,反而觉得钱谦益这是在帮丁云毅。 一把刀若能换取美人一笑,那是千值万值的了。他们这些读书人哪里能够想像得到这把刀对于丁云毅的重要性? 这时候秦淮河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这条花船上,先是奇怪还有谁的采品能够胜过阮大铖的?再一看,又是一惊。这还了得?竟然是江南第一大儒张溥,和东林党人领袖钱谦益,一左一右,陪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 张溥和钱谦益名动天下,这年轻人又是何方神圣,居然要他二人陪着? “请牧斋先生将采品递上。”那里主考官李典若笑道。 “请总镇借宝刀一用。”钱谦益陪着笑低声说道。 丁云毅心中又怒又气,怒的是钱谦益居然要自己龙牙,气的是自己是悄悄来南京的,在这里一闹,万一传到京城,让崇祯知道自己没有先回台湾,而是先到南京,还参加了什么花魁大会。未免又是一阵风波,惹来朝廷非议。 可看着这架势,不把宝刀拿出是不行的了。硬着头皮,把龙牙解了下来交给了钱谦益。 钱谦益亲自乘着小船,来到主考官的花船上,递上了这件特殊采品——龙牙! 那几个主考官和秦淮河上的一众人等,见送上来的采品居然是一口刀。不免有人觉得好笑,有人觉得大煞风景。 如此风花雪月场所,岂能让一口凶器来破坏了气氛? 画舫上的顾横波和王月互相看了一眼。却是大起兴趣。她们对送上一口刀非但不以为许,反而觉得大是新鲜好奇。 李典若接过刀来:“请问牧斋先生,这是哪位送来的采品?” 钱谦益朝自己船上一指:“那是福建来的丁项文丁公子。” 说丁云毅也许都认得。说丁项文三个字,在南京这里便没有几人知道是谁了。 可顾横波一听这名字,面色却是一变,在王月耳边低低说了几句,王月也是面色大变,不由自主的朝丁云毅这里多看了几眼。 主考官的花船上,李典若和另三个主考官相互传看着这口刀,实在看不出来这刀有什么值钱的地方。 “牧斋先生是在玩笑吧。”李典若感慨地道:“这刀,这刀......虽然看着名贵,但却万万是比不上米芾‘苕溪诗卷’的……是吗?”钱谦益存心要在人前卖弄。借此讨好丁云毅:“请抽刀观之!” 李典若疑惑的将刀抽出,刀才出鞘,那四个主考官竟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刀泛着寒光,刀身上隐隐似有血迹,也不知曾经杀了多少人。 “好刀。好刀。”李典若虽然是个文官,这时却也看出这刀绝非凡品。可刀是宝刀,但和阮大铖的米芾“苕溪诗卷”相比,未免是没有可比性的。李典若收刀归鞘:“我看还是请王微波姑娘看一看吧。“ 让人把刀送到了顾眉和王月的画舫上,那些个才子贤达们都想等着看笑话,岂有将刀这样凶器给如此美人的。这岂非唐突佳人? 谁想到顾横波和王月却大起兴趣,将刀反复把玩观看,一会,顾横波很肯定的低声道:“是他!” “是他!”王月也喃喃地道,一双妙目又投到了丁云毅那里,接着轻启樱唇,缓缓说道:“诸位可知这是一口什么样的刀?” 一听王月开口,整条秦淮河上鸦雀无声,只有王月声音响起:“我听说这口刀,海疆之上杀得泰西诸国逃遁,海盗匿迹;这口刀,边关之上九进九出,金虏丧胆;这口刀,中原之地,生擒高迎祥,力挫张献忠,大败李自成,群寇遁迹,中原乃定!这口刀,是我大明的栋梁之刀。眉兄,你可知这刀何名?” 顾眉顾横波最喜欢别人叫她“眉兄”,一听这话,神色肃穆:“龙牙!” 随即对着丁云毅所在那花船道;“来的可是大战信阳,浴血颍州,杀得张献忠谷城投降,杀得李自成仅剩十余骑狼狈逃窜的丁云毅丁大人?” 丁云毅尚未回答,钱谦益已经不无得意地道:“不错,送上这件采品的,正是武烈伯、福建总兵、骠骑将军、上护军丁云毅丁大人!” 这一来,认得丁云毅三字的无不惊呼,就算不认得的,也被这一长串的官衔弄得心中惊骇。 丁云毅站起了身,朝画舫那拱了拱手:“丁云毅剿匪归去福建,偶然路过南京,欣闻此地盛会,慕名而来。顾眉顾横波,王月王微波,两位姑娘名满江南,今日大会,不折花魁如何让人心服?丁某身无长物,只有这口随身宝刀以为两位姑娘助兴!” 这话一出,阮大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虽然有钱,但眼下却是白身,岂能和丁云毅这样朝廷大员相比拟?莫说丁云毅拿出随身宝刀,便是他只拿根草来,阮大铖也是一定会自己甘拜下风。 得罪了圣上无比宠信的丁云毅,那岂是闹是玩的? 王月微微笑道:“这口刀在旁人眼里也许算不得什么,但在王月眼中,却是珍贵无比,今日就算没有这个花魁,王月也无遗憾了。” 武烈伯、福建总兵出现了。这口刀又是鼎鼎大名,那四个主考官低低商议一会,李典若大声道:“丁总镇的刀虽然不是雅,但天下只此一柄,珍贵无比。这口刀乃我大明的名刀,是朝廷的栋梁之刀。今日丁总镇以刀相赠,这届花魁。非王月姑娘莫属了!” 王月本来仰慕者便多,阮大铖不过仗着财力来羞辱她而已,此时一听王月夺得花魁。秦淮河上欢声雷动。 这一届的花魁便算也定下了——王月! 小船过来,上面站起个丫鬟:“丁大人,我家姑娘感念大人之恩。画舫上备有好酒,两位姑娘想请丁大人前去一饮如何?” 就算不让丁云毅去,丁云毅也得想办法去,自己的刀还在王月那里呢,当时便答应了下来,又邀请张溥一起同去。那钱谦益听了,也厚颜跟在了丁云毅的身后。 听说丁云毅居然能和顾眉和王月一起同饮,秦淮河上那一众人等无不羡慕,尤其是那龚鼎孳,心中疯狂仰慕顾眉已久。这时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的男人上了顾眉的船,又急又怒,可这又能怪谁? 花船、画舫渐渐散去,喧闹了半个晚上的秦淮河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丁大人,请用酒。” 王月斟酒。顾横波举起酒盅,神色间大有男儿豪爽之气:“今日丁大人为我等出了这口恶气,折辱了阮大铖,请满饮此盅。” 丁云毅喝了,放下酒盅:“原是游戏之举,两位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王月眼波流动:“丁大人真的舍得将如此名贵宝刀送于我了吗?” “啊......”丁云毅哪里舍得。可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拿回来的道理?要怪只能怪钱谦益这个狗东西了。 看着丁云毅的尴尬样子,王月“扑哧”一声抿嘴笑了起来:“都说丁虎贲豪气干云,战场上勇武无敌,今日一见,可却小气得紧了。” 这一笑,千娇百媚,把丁云毅、张溥和钱谦益三个男人都看得呆了。古云“不爱江山爱美人”,今日总算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顾横波朝丁云毅瞥了一眼,眼中大笑:“小月不要再为难丁大人了。丁大人,这刀我们暂时替你保管,丁大人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来拿便可。” 这一瞥,眉眼儿秋水盈盈,直让男人神魂颠倒。 王月的笑,顾横波的眉眼,休说一把宝刀,定力差一些的便真的会连江山也都不要了。 要命了,真要被这两个小娘们迷死了,丁云毅赶紧收神道:“其实吧,这口刀早就不属于我的了……哦,这话从何说起?”就连张溥也起了好奇。 丁云毅苦笑道:“我有一妻两妾,还有个叫陈圆圆的也在我的台湾,我闲来无事,发明了种叫麻将的游戏,平素空暇下来便以麻将解闷,只恨我赌术不精,这口刀早输给我的那几房小妾了,现在,这个是她们借给我用的……几人一怔,张溥和钱谦益捧腹大笑,全然没有大儒样子。顾横波和王月,还有她们身边那些丫鬟也是抿嘴笑个不停,都觉这位大人全然没有传说中的凶狠,相反倒是可爱得很。 丁云毅威动天下,金虏、流寇无不闻其名而逃遁,这时在这些女人眼中,却居然显得可爱,让人哭笑不得。 “我也听说大人身边小妾。”顾横波好容易才止住了笑:“一个便是当日花魁韩小小吧?还有那苏州陈圆圆,还未梳拢,已是仰慕者如云。但陈圆圆一个人也看不上,听说第一次见到大人,便为大人威武所倾倒,从此后甘心侍奉在大人左右。” 钱谦益一边听得羡慕不已,韩小小,陈圆圆这样女子居然都被丁云毅给收了,这位丁大人当真是艳福不浅。 “两位姐姐笑得如此开心,可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这时一个动听声音响起,接着一人走上画舫,是个十三四岁女子,几个男人一见,都是心中砰砰直跳。 王月美,顾眉媚,可这姑娘,非但姿色丝毫也不逊色二女,而且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让人爱怜,恨不得将她捧在手中,日日爱怜。 天下间居然还有这样女子? 顾横波和王月一见她,便一齐笑了起来:“你总是长着一只长鼻子,哪里有好吃的,你老远的就能闻道。” 那女子懒懒的坐了下来,也不看那些男人:“是啊,是啊,我听说有人得了花魁,她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平素里姊妹长姊妹短的,可真有好酒了却把姊妹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王月笑着帮她倒了盅酒:“好,好,是我做得不对,总给赔罪便是。” “这么多大人在此,说这没出息讨酒喝的话也不怕人笑。”顾横波捏了她一把,介绍道:“这位便是我兰社里最有才气,最惹人爱怜,媚香楼的李香君。” 好,好,果然是李香君,这女子一进来丁云毅便隐隐猜到是谁。李香君也来了,这秦淮八艳可又到了一位了。 张溥和钱谦益也早听说过媚香楼李香君之名,这又是一个诗书琴画歌舞样样精通的角儿。因为养母李贞丽仗义豪爽又知风雅,所以媚香楼的客人多半是些文人雅士和正直忠耿之臣。 不知道有多少公子哥,文人雅士士绅官员在那眼巴巴的等着两年后李香君正式梳拢的那一天。 到那时候,只怕又是南京城里的一场盛会。 张溥和钱谦益也大是感慨,平素要见到这三位姑娘中的一个都难,不想今日却因为丁云毅,把这三个姑娘都凑齐了。 顾横波又笑着对李香君道:“这为是张溥张西铭先生,这位是钱谦益钱牧斋先生,这一位……还未等她介绍,李香君朝丁云毅看了眼:“想来就是把宝刀都送人的丁云毅丁虎贲吧?”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么短的时间连李香君也知道了,没准什么时候便要传到台湾去了。 李香君臃懒地道:“小月姐,人家把贴身的宝刀都送给你了,我看你也只能嫁给他了,丁大人,你什么时候带我家小月姐去你的台湾那?” 王月脸上一片绯红,狠狠捏了一把李香君:“你总是那么伶牙俐齿不肯饶人,我看还不如把你送到台湾去了。” 李香君“哎哟哎哟”叫了起来,握住王月的手,媚眼含笑:“是啊,是啊,我倒想去,可惜没有人送我一口宝刀那。”(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二十章 二十万两 画舫上笑闹声一片。 丁云毅心中大是感慨。这三位姑娘都是烈性女子,可她们未来要嫁的男人,不是汉奸就是软骨头。 还好自己来了,这样的事情便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在那闹了一会,顾横波收住笑容:“今日多蒙丁大人照应,无以为报,顾眉献上一曲,以为助兴。” 这话一出,人人叫好。 琵琶声中,顾横波开口唱道: “花飘零,帘前暮雨风声声;风声声,不知侬恨,强要侬听。妆**坐伤离情,愁容夜夜羞银灯;羞银灯,腰肢瘦损,影亦份仃。” 一曲既罢,人人叫好。 顾横波放下琵琶,注视着丁云毅:“丁大人何还喜欢?” 丁云毅也不懂她唱的什么,只觉得这首曲中意境阑珊,似有愁苦之意,硬着头皮说道:“丁某说的不对,姑娘不要笑我。姑娘似乎在那说将来人老珠黄,便会门前冷落了吧?” 顾横波一双妙目盯着丁云毅,说不出的万种风情,半晌轻轻叹息一声:“丁大人知我。” 张溥兴致大起:“这为丁总镇,非但勇武绝伦,而且才气过人。当日在台湾之时,一句‘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让我品位至今。” “哦?”王月大起兴趣:“原来丁大人还会作诗?今日既然在此,何不口占一首,我等洗耳恭听。” 作诗,我哪里会作什么诗。就那两句还是抄的别人的,丁云毅连连推辞,可三个女人的兴致都被张溥的话调起来了,不依不饶,非要丁云毅作一首才行。 上阵打仗那是没有问题,但作什么诗却当真要了丁云毅的命了。这个张溥也是,没事做要出自己这个洋相做什么。 在那皱着眉头。旁人只当他正在考虑,都不做声。鳖了半天,想起了顾炎武的“日知录”。这篇文章当年自己父亲不知道骂了自己多少次,自己才能烂熟于胸,看来今天只能对不起顾炎武拿出来应付过去了。 硬了硬头皮。随即道:“作诗也罢了,不过有一篇文字,拿出来献丑了……一篇顾炎武的“日知录”便从丁云毅的口里吟了出来: “有亡国,有亡天下。亡国与亡天下奚辨,曰: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於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是故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其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者。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故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一篇“日知录”念罢,一片鸦雀无声。 丁云毅心中揣揣。也不知是好是坏。忽然,李香君大声道:“好一个‘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文章字字珠玑,最末一句更是点睛之笔,足以流传万世。丁大人。小女子受教了。” 这么一来,众人才算回过味来,都是连声赞叹。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语意本于顾炎武,而八字成文的语型则出自梁启超,丁云毅此番将其一合为二,倒也起到了奇效。 钱谦益却觉得有些不妥,这篇文章一开始便说“自古以来,就有亡国的事,也有亡天下的事。如何辨别亡国和亡天下呢?那就是:易姓改号叫作亡国;仁义的道路被阻塞,以至于达到率领禽兽来吃人,人与人之间也是你死我活,不分输赢不罢休,这叫作亡天下……眼下大明大乱,人吃人的现象据说那些重灾区遍地可见,这意思难道是说大明要亡国吗亡天下吗? 可这疑惑只能放在心里,丁云毅是朝廷重臣,自己却什么都不是,哪里还说丁云毅半个不好? 张溥却是把这篇文章品味良久,后来还请顾横波为自己拿来笔墨,一字一字工工整整的抄录下来。 随即大是叹息:“李香君姑娘说的丝毫不错,这篇文章当真是字字珠玑,妙不可言,足以流传于世,丁总镇,大才也!” 丁云毅心里大叫惭愧,自己哪里有这才能,不过是后来的顾炎武写的文章罢了。 顾横波、王月、李香君三个女子也对丁云毅是刮目相看,却不想这位丁总兵居然是文武全才。 “小女子也喜欢写些诗词,可却总离不开风花雪月。”顾横波神色郑重:“可与大人之文一比,小女子显得何其幼稚,今后再也不敢班门弄斧了。” 王月也是一声叹息:“这篇文里最难得的便是忧国忧民,说出了当今天下之弊病,和如何整顿朝政的道理。尤其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两句,当真是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李香君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丁云毅。这些人中,她的年纪虽然最小,但却性子最烈,最是敢做敢当。 丁云毅这个“文坛大盗”被这些女子夸得面红耳赤。 丁云毅的“日知录”一出,便再没有人敢吟诗做文。在那又聊了一会,围绕的无非便是“日知录”而展开。 看看夜色已深,丁云毅想要告辞,忽然听李香君说道:“明日若是有幸,请丁大人来吃一顿便饭,我让妈妈回去准备,不知道大人可否赏光?” 去媚香楼吃?那是南京城里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丁云毅应了下来,李香君又请了张溥和钱谦益,她的两个姐妹顾横波和王月也也是一定要去的。 画舫靠了岸边,丁云毅几人下得船来,告辞时候,就见三个女人三双妙目看着自己,就像重新认得了这人一般,倒弄得丁云毅大是不好意思……次日一大早醒来,张溥早已在那等着。便如他当日在台湾时候丁云毅待他一般殷勤。 眼下的丁云毅在张溥心目中的地位大不一样,他先是被张溥引为自己知己,随后又救了张溥性命,而昨晚的一篇“日知录”,更为张溥赏识不已。 张溥此时心情,倒觉得自己认得了丁云毅是天大荣幸一般。 用早餐的时候在那随口聊了几句,说钱谦益早就来了。看到丁云毅没有起身,陪张溥说了些话也就泱泱而去。 丁云毅善意道:“西铭先生,有些话我原本也不该说。但我看钱谦益这人先生还是少交往一些的好。” 张溥大起同感:“不错,本来我一直认为他是个人物,谁想到昨日种种拙劣表现。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丑态必露。这种人张溥实在不屑与之为伍。可大家到底是老相识,抹不开颜面那……在那聊了一会,段三儿走了进来,报说为张溥请的贴身卫士已经请好了,都是在南京城里重金聘请来的。 段三儿办事,丁云毅是放心的,仔细交代他挑选卫士需要谨慎,千万不要让来路不明的人混了进来。又说这笔费用全部由台湾方面开销,弄得张溥更是感激。 随即说道“江南书院”,张溥说算着日子,大约还有一月左右时间便可落成,请丁云毅务必在此多逗留一些日子。到时候一起去苏州参加书院落成。 丁云毅本来归心似箭,可既然张溥邀请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先生,阮大铖在外求见丁大人。” 张溥门生进来的话,让张溥和丁云毅互相看了一眼,丁云毅冷笑一声:“这样的人来做什么?不见。” “项文不必着恼。”张溥在边上劝道:“阮大铖这人虽然品行上大有问题。但还是有些影响的,项文无妨见见,到时候随机应变看他说些什么也就是了。” 丁云毅无奈,勉强答应,不一会阮大铖进来,一进来便长长一揖:“阮大铖见过西铭先生,见过丁总镇。” “圆海兄请坐。”张溥不冷不淡地道:“不知道今日圆海前来有何赐教?” 阮大铖屁股才坐下,一听这话又站了起来:“昨日多有冒犯,今日特来向丁总镇赔罪。 “赔罪?赔的哪门子罪?”丁云毅一头雾水。 这话听到阮大铖的耳朵里,便又大不一样了,还以为是丁云毅出言讥讽,惶恐地道:“昨日阮大铖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以一副字帖和总镇争锋,该死,该死,还请总镇千万饶恕了阮大铖……丁云毅听了哭笑不得,昨天的事情自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可阮大铖却牢牢记得,只怕他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丁云毅淡淡地道:“那件事啊,本镇已经忘记了,圆海先生不必忧虑。” 他越是这么淡然语气,阮大铖心里越是害怕:“总镇心胸开阔,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大铖总觉得愧疚于总镇,带来一些小小薄礼,还请总镇笑纳。” 说着让人把“薄礼”抬了进来,银五千两,珠宝一批,绫罗绸缎数十匹,出手豪绰,可脸上表情却分明是担心丁云毅不肯收下一般。 张溥原也以为丁云毅看不起阮大铖为人,定然不肯收下,谁想到丁云毅笑了笑:“那就让圆海先生破费了,来人,收下。” 一看到丁云毅收了下来,阮大铖长长松了口气。这既化解了昨日之危,又讨好结识了丁云毅,可谓一举两得。 等到重新坐定,丁云毅微笑道:“听说圆海先生家境富裕,大户之家,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丁某有一点小事想要拜托,不知道先生可愿意帮忙?” 阮大铖听了心中大喜,丁云毅居然有求于自己,若是能帮他办成,将来好处必定不少,他是皇上信任的人,松一松口什么事情办不到?因此一听之下,立刻一迭声的应着。 丁云毅缓缓地道:“眼下各地灾祸依旧不断,大量灾民涌向台湾,我台湾愿活天下之灾民,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算来算去,总还差着一些银子。” 一听只是银子那么简单,阮大铖立刻道:“总镇请说,需要多少银子?” “本镇算来算去,总还亏着二十万两……阮大铖和张溥都被吓了一跳,原只当是几万两,谁想到丁云毅一张口便是二十万两。老天爷,张溥为周延儒谋得内阁首辅也不过花了那么多的银子。 几万两银子阮大铖不会眨下眼睛,但二十万两却让他大费周折。 丁云毅早知他的心思,微微笑道:“本镇也不会让你白出这笔银子,我台湾虽然是个小地方,但却有个位置空着,这位置非同小可,不但受人尊敬,而且门下极多,我算了下,先生到时候总有几千上万门下样子……阮大铖听得呆了,几千上万部下?这是何等威风的职位?只是丁云毅没有说明究竟是什么官职,阮大铖也不好多问。 心中盘算半晌,虽然拿出二十万两银子,非得让自己变卖了家产田地才可以凑齐,但若用二十万两银子换来这么一个威风凛凛的官职,难道还怕以后没有银子来吗? 这么一想,便不再有任何的犹豫:“总镇救黎民于水火,阮大铖焉能袖手旁观?这便回去,便是毁了这个家,也一定为总镇凑足!” 说着哪里敢耽误片刻,匆匆告辞,回去准备银子去了。 “项文这是何意?”等他一走,张溥不解地问道。 丁云毅笑了起来:“这样人的银子,我不贪他一笔实在对不起自己,他拿二十万两银子出来,总也算是为那些灾民做了一个好事,算是为他积德了吧。” 张溥恍然大悟,但还是有些不满:“但你答应他的那个职位,你可知道这人秉性?他若当官,必是贪赃枉法,祸害百姓之徒!” “我哪有不知道此人的?”丁云毅笑着道:“这人人品虽然卑劣,但才气还是有的。” 这点倒说的丝毫不错。阮大铖人品低下,但从文采而论,的确称得上“精英”二字,文甚至在后世有“有明一代唯一之诗人”的称号。尤其是他写的杂居《春灯谜》、《燕子笺》、《双金榜》和《牟尼合》更是名动一时。 丁云毅这时笑道:“我让他去台湾,替我教那些孩子读书去,这难道不是受人尊敬的职位吗?我台湾学子何止万千,我说几千上万门下,可一点没有骗他那。” 张溥一怔,接着指着丁云毅大笑起来。(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二十一章 媚香楼里丁云毅 媚香楼在南京的大名无人不知。 媚香楼的妈妈是李贞慧,待养女李香君视若己出,她自己本身就是秦淮名妓,为人极其豪爽。 丁云毅几人来到媚香楼的时候,只见正堂中高高悬挂着一副字: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八个字正是丁云毅在画舫之时所说的。 李贞慧带着媚香楼里的姑娘丫鬟,一起迎了出来:“名满天下的丁虎贲来我媚香楼,媚香楼从此后亦名满天下,今日总要使总镇满意而来,满意而归才是。” “不敢,不敢。”丁云毅急忙道,随即向李贞慧后面看了看,李贞慧一见便知他是什么意义:“丁总镇,姑娘们都在里面等着你了。” 丁云毅有些不好意思,身后的张溥和钱谦益却是相视而笑,这位丁虎贲怕是看中顾横波、王月和李香君中的哪位姑娘了。 他们可做梦也都想不到,丁云毅是三位姑娘一起看上了。他的想法非常简单,与其让三位姑娘将来嫁为了大汉奸、软骨头,还不如都让自己收了,这也是“救她们于未来水火”。 丁云毅这等“雄心壮志”,若是被南京城里那些风流才子知道了,只怕一人一口口水也可以将他淹死了。 李贞慧将随着丁云毅一起来的皇甫云杰、侯鲁、邓长贵三人安排好了,又叫姑娘陪了,自己带着丁云毅等人上了楼。 来到楼上雅间,李香君、顾横波、王月果然已经在那等着了。一见丁云毅进来,一齐站了起来,张溥和钱谦益此时都成了可有可无的人。 两相坐定,李香君脸上带着迷人笑容:“丁大人可曾看到那八个字了?” “啊,看到了,看到了。”不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八个字还好,说了。丁云毅实在决定自己有愧于顾炎武。 李贞慧也在坐陪,听了笑道:“我们家香君昨日一回来,便魂不守舍。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特意请人写下了这八个字,做成匾额。悬挂在那。” “姑娘盛情,丁云毅心领了,这杯酒借花献佛,敬姑娘一盅吧。”丁云毅举起酒盅,自己先饮而尽。 李香君为人爽快,也是一口喝干。 等两人放下酒盅,顾横波忍不住问道:“丁大人,我听说阮大铖那贼今日去找你了,你还收下了他的礼物?” 公然称阮大铖为“贼”,只怕也只有顾横波说的出来。见丁云毅点了点头,顾横波语气里既是生气又是失望:“我只当丁大人与旁人是不同的,但却怎与阮大铖这样的人同流合污?” 丁云毅微微一小,也不解释,张溥却在一旁为丁云毅叫屈:“顾姑娘只怕是冤枉丁总镇了。丁总镇的眼里哪有这样小人?今日上午若不是我劝,阮大铖当场就要被他赶走。你道总镇为何要收下礼物?那是为了奔赴台湾的那几十万灾民那,这样狗贼的东西不收白不收。非但如此,总镇还从阮大铖那硬生生的勒索了二十万两银子。” 几人一听便觉得好奇,张溥神神秘秘的把事情前后经过一说,几个姑娘无不掩嘴失笑。 顾横波笑了一会。举起酒盅:“大人,我冤枉了你,是我错了,这盅酒我便罚自己喝了,还请大人恕罪。” 说着真的一口饮尽。 边上李香君冷冷地道:“只怕人家总镇大人不希罕你,总要把你的身子给了总镇,人家才肯平息心中怒火。” 众人一怔,接着笑成一团。顾横波性情豪迈,脸上虽然绯红一片,却也没有恼怒,只是白了李香君一眼罢了。 只这一眼,也让人看得心神荡漾。 等到笑声稍停,王月道:“我心中有个疑惑很久了,今日既然总镇在此,还请解我心里疑团。” “王月姑娘请说。” 王月在那想了下:“我曾听人说天下大灾,有人易子而食,有人母吃其女,我想着天下哪有这么残忍的事情,总镇大人以为呢?” 丁云毅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地道:“不用以为,这些残忍的事情我都亲眼看过。昔日我奔赴边关,一路看到百万灾民,一个个都在那里等着饿死。我有一个义妹,她的弟弟,便是活生生被人给吃了……一阵惊呼响起。 金陵繁华之地,这些女子常年生活于此,见惯的是纸醉金迷,看惯的是灯红酒绿,哪里会想到人间真的有那么悲惨的事情? 其实何止他们,就连张溥和钱谦益过去也只是听说,不太相信大明居然会有这样悲剧,此番听丁云毅说来人人心惊。 人吃人,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不可想像...... 王月轻轻叹息一声:“到底还是我们见识得少了,人间悲惨,远非我们能够理解的。不过我倒忽然明白,我听说丁总镇活了二十万灾民之命,这分功德,比起剿灭流寇来可要大得多了啊……张溥存心要在这些姑娘面前为丁云毅长脸:“我去福建的时候,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在传诵丁总镇的恩德,他台湾自己都不富裕,却不惜一切代价,宁可自己忍饥挨饿,也要活那些灾民的性命。古往今来圣人做的事情,怕也不过如此了吧……丁云毅叹了口气:“现在不止这几十万了,去岁今年,我大明又是连续天灾,灾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比以前更加多了,我看新到台湾的灾民,怕会有三四十万之众,台湾能否救到这些人,能否和他们一起渡过去,我心里实在没有底啊……李香君、顾横波、王月这三个姑娘互相看了眼,一齐站了起来:“我们这些女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做,丁大人义动云霄,和活数十万灾民之恩相比,那些剿灭流寇反倒算不得什么了,丁大人在上,请受我等一礼。” 丁云毅赶紧也起身道:“三位姑娘千万不必如此。这原是我能做的事。” 等到重新坐定,李贞慧笑道:“都说丁虎贲杀人如麻,谁想到今日一见。却是如此和气,看来外界的那些传说只怕都不太靠得住。” 丁云毅自己先笑了起来:“我的确杀人如麻,流寇都以‘屠夫’之名呼我。只是在这场合,难道我还举刀大呼小叫不成?姑娘们又不是流寇。” 这句话说的几个姑娘都笑了起来,王月忽然眨着眼睛问道:“丁大人的那把刀还要吗?” 啊......丁云毅一听到自己的刀,赶紧道:“要的,要的,姑娘答应过我,我离开南京时候会归还……小气。”王月嘟了嘟嘴,说不出的娇媚可爱:“送了人的又要要回,我也不是不肯给你,可总要让丁大人在南京多留一些日子才好。我们这些人见识短浅。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多少天大事情,丁大人若不全都告诉了我们,刀是一定不会还的。” 张溥笑着在一边为丁云毅解围:“丁总镇还要在南京呆上一月,等我江南书院落成才回离开,这一月时间姑娘们可以天天听他说了。” 李香君又在边上撇了下嘴:“小月姐若是要听。何不随丁大人回了台湾?便是要听一辈子也都是可以的。” 王月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 不过说句实话,这几个在座的女人,可从来没有见过丁云毅这样人物。杀伐决断,纵横沙场,却又文武全才,写得一手好文章。而且关键是心地竟然还如此慈悲。 杀人时血溅十步,救人时毁家济难,这等的人普天下再到哪去找第二个? 这时几人一边喝酒,一边听着丁云毅说着那些福建台湾风土人情,说着中原边关杀伐征战,说着虎贲卫舰队大战泰西舰队。 这些事情他们闻所未闻,一个个都听得痴了。 说到激动处,便连三个女子也都热血沸腾,恨不得亲眼能够见到丁云毅上阵杀敌。等再听到韩小小为其琵琶助威,一个个眼中又都流露出羡慕。 韩小小是昔日秦淮河上花魁,不想却能成了丁云毅的女人,跟随着他一起经历种种沙场逐鹿,这是何等让人心驰神往的事情? 这些女人见多了文人才子,这时一见到丁云毅,只觉得此人勇武果断,这才是她们心目中的真正男人。 钱谦益悄悄看去,见三个女子听得聚精会神,生怕错过了一个字,眼中全是崇拜迷离,心中顿时一片雪亮,这位丁大人已经把她们彻底的给打动了。 虽然羡慕不已,可却无可奈何。 正说到精彩处,楼下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接着一个丫鬟匆匆进来:“妈妈,合肥来的龚鼎孳龚公子也不知道从哪听说顾姑娘到了我们媚香楼,一直在那囔着要见顾姑娘,他怕是喝得多了写,眼下,眼下正在和丁大人的同伴争执呢。” 几个姑娘正听得入神,忽然被打断了,大是不耐烦,顾横波更是没有好气地道:“这里不是眉楼,是媚香楼,他来这里闹事算是怎么回事?” 丁云毅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当时便站起来道:“既然这里有事发生,我的同伴怕是无礼,我这就带着他们离开。” 李贞慧大觉抱歉,又有些无可奈何。龚鼎孳的名字她也知道,总是名士之后,来这里便是客,又不可以公然翻脸。 来到外面,见喝得满脸通红的龚鼎孳正在和皇甫云杰几人争执什么,看着皇甫云杰样子,若非这里是别人地盘,只怕他们早已打上去了。见到丁云毅出来,皇甫云杰急忙上前:“总镇,这人非要冲上来,弟兄们拦住了他,言语之间起了一些冲突。” “这里是别人地方,不可莽撞。”丁云毅冷着脸走下了楼。 一看到顾横波就在丁云毅的身后,龚鼎孳大喜,正想上前,却被皇甫云杰几人拦住,他今天当真喝得多了,也再不管不顾什么:“横波,横波,我三番五次想要见你,为何你总是不见?可怜我从合肥到此,一片痴心,难道你便看不到吗?” 说着,他又带着哭腔说道:“我的这片痴心,只有天地可鉴。‘长恨飘零入雊身,相看憔悴掩罗巾。**落肠应断,也是陈宫失路人……这人倒真有很大才气,与吴伟业、钱谦益日后便是有名的“江左三大家”,一首诗随口便成,这一点可比抄袭后人的丁云毅强多了。 若是换了往日,顾横波当真会被他的才情打动,可眼下看他哭哭啼啼的样子,哪有半分男儿气概?和身旁的丁云毅一比,当真是说不出的可厌可怜。 顾横波见得了丁云毅,这才是真正文武双全的英雄人物,勉强忍着心中厌恶:“顾横波不过一个小小女子,当不得公子如此,公子还是请回吧。” 龚鼎孳见到顾横波和丁云毅并肩而立,神态颇是亲密,忍不住醋意大发,借着酒劲大声道:“横波,难道你看中的便是这种人吗?他不过一介武夫尔,岂能与我辈相提并论?你难道真的只看中了他的权势吗?” 这话出口伤人,丁云毅心中大怒,若不是在媚香楼里,只怕便要给他一顿教训。 顾横波也是满面的不开心,指了指正堂里的那几个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正是丁大人所作的。龚公子,眼下大明乱局,正当有此报复,风花雪月,不是男儿所为。你虽然有才气,但却写得出这样的文章,说的出这样的话吗?” 龚鼎孳听到顾横波口口声声赞扬丁云毅,醋意更盛,也不管丁云毅的身份,居然在那骂了开来。 皇甫云杰几人人人愤怒,只怕总镇这声令下,便能将此人拖到外面好好清醒清醒。 丁云毅却忽然一笑,转向李贞慧道:“妈妈,今日我想留宿于此,银钱照付,不知妈妈这里可有空的房间?” 李贞慧一怔,不知道丁云毅想做什么:“有,当然有,上面二楼左手第一间最是雅致,大人既然要住,何必提银钱二字。” 丁云毅放声笑道:“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过妈妈了!”(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二十二章 强占美人心 丁云毅放声笑道:“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过妈妈了!” 他已经决定做件事了。 龚鼎孳这个狗东西,自己一旦离开南京,天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既然如此,自己还不如提前结束这一切。 所有人都不知道丁云毅要做什么。 “侯鲁、邓长贵!”丁云毅忽然呼道。 “在!” “你二人负责送西铭先生和牧斋先生回去。” “是!” “皇甫云杰!” “在!” 丁云毅冷冷的朝龚鼎孳看了眼:“给我在这盯着,谁要是敢发酒疯,不必再客气了!” “是!” 丁云毅交代完了这些,裂嘴笑了一下,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一把便抄起了身旁毫无防备的顾横波,然后便将她横抱在了怀里! 顾横波哪里想到会发生这样情况,一声惊呼,边上所有的人也都看傻眼了。 “你......你想干什么......”顾横波做梦也都想不到丁云毅会做出这等事情,一时惊慌得六神无主,被丁云毅在众目睽睽之下横抱怀中,又羞得满面通红。 丁云毅大笑:“你说我想做什么?” 说着不管旁人如何看自己,抱着顾横波便朝二楼大步走去。 王月和李香君抿嘴偷笑,她们几时见过如此胆大,又如此敢说敢做的男人?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妒嫉。 张溥和钱谦益却是面面相觑。苦笑着不断摇头。这位丁大人,做事实在惊世骇俗,不讲常理,可再仔细想想,以南京城中的风气来说没准这还会成为一段佳话。 再看那龚鼎孳,眼看着自己心仪女人居然被丁云毅横抱而走,不禁又急又怒。破口大骂,想要冲上去阻挡,却被皇甫云杰挡住去路。冷冷而道:“龚公子,你辱骂朝廷二品大员,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罪名吗?” 一句话。让龚鼎孳的酒一下醒了过来,冷汗直冒……丁云毅走进屋子,用脚把门一关。 怀里的顾横波又是害羞又是心慌,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恨不得把头全扎在丁云毅的怀里,好让别人看到自己窘迫样子,可头扎在丁云毅的怀里,双臂却又不得不箍着丁云毅的脖子。 这么一来,旁人看起来倒似她心甘情愿一般。 丁云毅身上年轻男人的体息,加上丁云毅坚实有力的臂膀。竟让顾横波有些意乱情迷。等到关门上传到耳朵里,这才让顾横波清醒过来。声音也不敢太大,嘤咛一声: “你,你想要做什么……已然如此,你说我还能做什么?”丁云毅把顾横波放到了**。 顾横波明显有些慌乱。身子直往后缩:“丁......丁大人,我是南曲,是卖艺不卖身的......你,你莫要……丁云毅却笑道:“我是总兵,是武烈伯,今天你就把我当成个强抢民女的恶霸吧。等到了明日,你把我告上去,让朝廷砍了我这个狗官的脑袋。” 他笑的非常无赖。顾横波抿着嘴道:“你,你真敢如此?” 丁云毅干脆在**坐下,看到顾横波还想跑,干脆一把抓住了她,将她朝自己怀里一搂:“我百万军中尚且不怕,面对你这样的美人,我可什么都不在乎了,今日若是能得到你,便是明日就被砍了脑袋,我又何足惧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到了这个地步,顾横波知道自己已然不能幸免。和丁云毅自己说的一样,他是总兵,是武烈伯,天下除了皇帝谁能奈何得了他?况且自己从昨夜到今日,已对他心生爱慕,便将身子交给了这样男人也是自己光彩。咬着嘴唇,眼波流转: “你若强占了我,我便要跟你去台湾,你若负了我,只是玩弄了,我,我便一头撞死在你的面前也就是了……她的这双媚眼当真能把人的三魂六魄全部勾去,丁云毅见过的女人无数,可像她这样,一双眼睛媚得让人魂魄全无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心中欲火中烧,把顾横波横放下来,小心的解掉了顾横波身上的全部衣物...... 一具美得让人心碎的**便出现在了丁云毅面前...... 放下帘帐,不一会,惊呼声、娇喘声、翻滚声,便一声声的从帘帐里传出......让无数男人心醉的顾眉顾横波,便在这里成为了丁云毅的女人……日上三竿的时候,丁云毅这才醒来。昨天征发了大半夜,让人精疲力竭。 转头看去,却见顾横波早已醒来,正在那痴痴的看着自己。丁云毅大生爱怜,忍不住把顾横波揽进了自己怀里。 一具姣美**入怀,丁云毅心中大动,几乎忍不住又要把顾横波压到自己身下。想着来日方长,强行压住心中欲望:“横波,我得告诉你,我在台湾有一妻二......不,若是算上陈圆圆的话,便有三妾了,只怕你……顾横波倒在爱郎怀里,打断了他的话,低声说道:“这些我都知道,大丈夫三妻四妾,哪里都是这样,更何况你这个武烈伯?我不要你对我一个人好,只盼着你隔上几天便能来看我一次我便心满意足了……丁云毅心中感动,这时又听顾横波说道:“我能把身子给你这样的大英雄,总也值了。丁虎贲,武烈伯,说出去,我脸上也有光彩。我见得姐妹多了。有好结局的却没有几个。我若随你回到台湾,侍奉在你的身旁,这一辈子便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丁云毅轻轻轻吻着她,身子又渐渐有了反应,顾横波感觉到了,面上一红:“快起来吧,你的部下怕还在外面等着你呢。咱们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丁云毅这才恋恋不舍起来:“我大约再过二三十日便要离开南京,你收拾准备一下,随我启程。你那眉楼卖了也好,送人也罢,总之以后是不要的了。银子若是不够。只管到张溥那找我的部下段三儿要。” “我总还有几个体己钱,算算也够用了。”顾横波服饰着他穿好衣服,自己穿着穿着,忽然咬住丁云毅的耳朵悄悄说道:“我瞧小月和香君也对你有意,我们又情同姐妹,不忍分离,我去了台湾,难道留她们在这里继续受苦吗?不如你给我一笔银子,我给她们妈妈,也把她们带去台湾。好不好?” 丁云毅一听这话,求之不得,自己早在动王月和李香君的脑子里,一个顾横波,一个李香君。再算上在台湾的陈圆圆,秦淮八艳中的三个都在自己身边,再加上一个号称“江南第一美人”的王月,自己算是享尽艳福了,只是当着顾横波的面不好意思说出来:“这个,这个怕是不好吧。怎好委屈了两位姑娘,再者,若她们对我无意,我岂不真成了强抢民女的狗官了?” “难道你对我不用用强迫手段的吗?”顾横波白了他一眼:“你昨日宴中,一双眼睛骨碌碌的乱转着,难道真当我们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骨子里分明就不是个好人。这样吧,若是她们肯去,也先不要点明,便帮她们去了。若是不肯去再说别的话。” 丁云毅连连点头,却是一本正经地道:“本镇爱民如子,岂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堪?也罢,救你们于水火之中,也算本镇做了一件好事,行善积德了吧。” 眼看顾横波伸拳要打自己,丁云毅一腾身逃了出去,嬉嬉笑着,只觉得这个时代的女子当真有趣。一旦成为你的女人,便是全心全意为你考虑...... 等到出来,见李贞慧和李香君早在那等着了,一见两人,李香君便故意冷笑着道:“好啊,好啊,你们可算是出来了,大将醉死温柔乡,堂堂的丁虎贲,见了我们横波姑娘便真是醉死在温柔乡了。” 丁云毅“哈哈”笑着敷衍,心里想着等再把你收了,看你还这么伶牙俐齿不。顾横波面色绯红,但她生性豪爽,一会便神态自若:“小月呢?” 李香君“哼”了一声:“亏你还记得小月姐。她啊早回去了,她可不想见到自己的心上人倒在旁的女人怀里。” 顾横波忽然一把抱住了李香君:“我这就带你上床,让你也倒在我的怀里。” 李香君尖叫一声,接着两个女子嬉笑着闹成一团,浑然不顾丁云毅就在一边。 “总镇。”这时候皇甫云杰走了进来:“西铭先生派人来看了几次,说总镇若是尽兴了,便请去他那里一趟。” “尽兴”二字一出,丁云毅大是尴尬,敷衍着道:“啊,知道了,我这就去。” 说着拿出银子要交给李贞慧当做昨夜酒资和过夜费,不想李香君却道:“丁大人,你也太小看我们了。” 李贞慧也在是个侠肝义胆的女子:“丁大人,香君所言便是我想说的,难道大人真的瞧不起我们吗?我们仰慕大人,请大人也不必如此,大人但想来时尽管来,若和那些人一样只提银钱便显得俗气了。” 丁云毅急忙收好银子,一拱手:“是丁云毅做得不对,眼下西铭先生召唤,不得不去,改日再来拜访。” 回到张溥家中,张溥和个三十来岁,看起来甚有气派的人正在那里品茶闲聊,见丁云毅回来,张溥起身笑道:“我只当丁总镇不呆个几日是不会回来的了。” 丁云毅讪讪笑着敷衍几句,见到那人也站了起来,问道:“这一位是?” 张溥急忙介绍:“这位便是当今圣上本家,朱国弼朱......朱侯爷……朱国弼?那个天启年间,杨涟弹劾魏忠贤,朱国弼亦乞请速赐处分。魏忠贤大怒,停其一年俸禄。崇祯年间,总督京营。温体仁把柄朝政时,朱国弼抗疏弹劾。后崇祯下诏捕其门客及缮疏者均下狱,并停禄。崇祯死后,被进为保国公,并与马士英、阮大铖相结,后来毫无廉耻投降满清,甘为汉奸的朱国弼? 好,好,自己这一趟来南京来得真是值了,非但得到了顾横波的芳心,那些个汉奸也都见了不少。 也难怪张溥称呼其的时候含糊其词,他现在又被剥夺官职,又被削去爵位,屁都不是,只能勉强称他一声大人了。 “丁总镇,朱国弼有礼了。”朱国弼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 他虽然是皇亲国戚,但此时在朝廷重臣丁云毅的面前,却是恭敬异常。这也怪不得他,他无官无权,根本无法和丁云毅相提并论。 “朱大人,有礼了。”拱拱手,丁云毅干笑道。 张溥请两人坐了下来:“朱大人听说总镇来了南京,便一定要来拜会,一早便到了这,可等了有些时候了。” “得罪,得罪。”丁云毅笑笑道。 朱国弼表现出来的便如钱谦益一般巴结:“丁总镇来南京后可曾好好游览过?” “啊,来得匆忙,还没有好好玩过。”丁云毅淡淡地道。 朱国弼一听便来了精神:“丁总镇那是一定要游览下的,这南京之所以称为留都,那可是有很大来历的。洪武元年,太祖在应天府登基称帝,在即位诏书中称应天为京师,也就是非正式的确定了南京的帝都地位。太祖虽然暂时定都在应天,但认为过往以金陵为都的各朝都都折数不久,而且应天偏居江左,对于控制天下不利。所以一直没有正式确定应天的帝都地位,并积极寻找更合适的定都之所。” 张溥点了点头:“原本汴梁可定,汴梁是旧宋故都,又处中原腹地,对控制天下颇为有利。洪武元年,明军攻下汴梁后不久,太祖便亲自去实地考察。只是河南一马平川,开封四面受敌,无险可守,不宜作为都城。但太祖还是下诏以应天为南京,而以汴梁为北京,于春秋往来巡守。这就是南京之名的由来。实际上,汴梁的北京之梦只是昙花一现,此后,太祖也再也没往来巡守过。” 丁云毅也不知道这两人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二十三章 贺逢圣 丁云毅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朱国弼东拉西扯了一会,然后说道:“我有一套小玩意,想请总镇评价一下。” 说着,让下人拿上了一套用木盘托着,用布遮挡着的东西,放下,然后道:“请总镇看看罢。” 他缓缓揭开了布,丁云毅和张溥同时看去,一看眼睛都直了。这是套用玉石和黄金、白银制作而成的帝都北京、留都南京、中都凤阳三座城池模型。 尽管是微型模型,但制作精良,看这样子,只怕光是耗材价格便不下三四十万上下。更加难得的是,这三座城池的模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雕刻的栩栩如生,徒然使得价格又能翻上一番。 丁云毅和张溥看得赞叹不已。他们好东西也都见过,可像这样的,却是平生头遭所见。 “总镇,西铭先生,这套小小玩意如何?”朱国弼无不得意地问道。 “好!”丁云毅认认真真夸了一句:“我去过的地方也很多了,但像如此精美华贵的,我却真的是第一次所见。” 朱国弼听了大有感慨:“当年我祖父封侯,我父总督京营,家中还算宽裕,从我祖父到我父亲,用了两代人的时间,遍寻名师巧匠,用了六十年的时间那,这才制成了这套东西。” 六十年的时间弄成了这么个虽然价值连城,但说穿了这是个摆设的东西?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丁云毅心中大是不以为然。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朱国弼叹息一声:“眼下朱国弼无官无权。家里放着这么一套东西,总是不太保险的,或者会给我带来什么灾祸。我听说丁总镇到了南京,仰慕总镇为人,便托西铭先生求见到了总镇。总镇为我大明东征西讨,立下汗马功劳,朱国弼心中感动。无以为报,愿以这套小小玩意相赠。” 丁云毅心中顿时一片雪亮,当时便知道这人和钱谦益一样。是来贿赂自己这个武烈伯了。 也不点破,只是装模作样地道:“这哪里可以,此乃朱大人的传家之宝。丁某绝不敢收,还请朱大人收好了。” “难道总镇看不起我这个布衣吗?”朱国弼顿了顿足,显得非常伤心的样子:“我朱国弼虽然只有被夺了爵位,但到底还是朱姓子孙,总镇为我大明守卫疆土,浴血奋战,听说每战必先,每战必伤,难道我要尽这么一份小小心意也不可以吗?” “如此说,我倒不好再推辞了。”丁云毅微微一笑。收了下了礼物,随口便道:“朱大人有何事要我帮忙,请说吧。” 朱国弼本来就在那想着如何把这话说出来,却不曾料到这位总镇居然如此直接,如此开门见山。在那讪讪一笑:“朱国弼被夺了爵位,削为庶民,原是罪有应得,不值得同情的。不过我心中一直想要戴罪立功,重新报效朝廷,朝中也有一些人为我活动。只是,只是却欠缺个说话有分量,得到皇上信任的大臣牵头上书……这话一出,再明白不过了。 丁云毅淡淡笑道:“原来就是为了这事,那也好办得很,只是我心里有个想法,丁某远在台湾,如何知道朝廷里的那些事情,又是一个武将,若是由我上书,只怕反会引起皇上疑心……朱国弼一听大失所望。 他这次听说丁云毅到南京了,当时就活动起了心思,但丁云毅贵为武烈伯,自己虽然是皇亲国戚,但此刻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若想请他帮忙,非得出一份重礼才可。朱国弼想来想却终于把心思动到了这个传家之宝身上。 和日后的前途比起来,这份传家之宝便也算不上什么了,一咬牙,便拿了出来用来贿赂丁云毅,谁想到却听到这么句话,眼看复出又已无望。 丁云毅朝他看了眼,缓缓地道:“我当然是不行的了,不过我倒想到了一个人,或者可以帮忙,朱大人可认得南京的国子监祭酒贺逢圣贺大人?” “听说过,听说过。”朱国弼急忙道:“那是朝廷新任的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去年入阁的,今年奉旨回南京办差,听说后日便要走了。朱国弼几次想要求见,但都被挡了驾,可叹不能识得贺宗伯之面。” “我认得。”丁云毅淡淡笑道。 他一到南京,参加秦淮河花魁大会那天,见到那位国子监祭酒李典若的时候,便想起了贺逢圣,一问之下正在南京,便起了去拜访的心思。 本来在丁云毅心目中,朱国弼这样的未来的汉奸之事,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的,可是他送来了这样的无价之宝,放着不要实在可惜,再加上丁云毅心中盘算,让他复官将来还可以派到用场,对于自己来说利大于弊。左右盘算,便决定帮他这一个帮。 而且丁云毅心里还有一个念头,他依稀好像记得朱国弼很快就要被朝廷重新给启用了,把他派在南京当个没有权的闲官,既然如此,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个顺水人情,又能黑下这么个好东西,朱国弼还得感激自己,这事何乐而不为? 一听到丁云毅这话,朱国弼顿时大喜,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朱大人既然一心要为朝廷效力,丁某总是竭尽全力帮大人这个忙也就是了。我下午就去拜见贺宗伯,等到贺宗伯回京之后,多则半年,少则三月,必有消息。” 朱国弼眼看着丁云毅拍着胸脯应承下来,感激莫名,再三道谢:“丁总镇如此待我,朱国弼铭记于心,将来必定还有报答!” 你知道将来还要报答我就好,丁云毅心中想道。 等朱国弼再三道谢离开。丁云毅朝那无价之宝努了努嘴:“西铭先生,台湾灾民的生活,可就又算有了着落了。” 张溥是个读书人,心中又钦佩丁云毅的为人,只知道丁云毅做的事必然都是对的,哪里会想到他是存心在黑这套无价之宝?听了这话,大是感慨:“项文为了那些灾民。当真是动足了心思,和你相比,我实在是惭愧啊。” 他这是以己之心度他人只腹。他就坚定了一个想法。以丁云毅这样的人,是断然不会做出什么欺骗自己的事情来的。 想反,他倒觉得自己和丁云毅一比实在是差得太远了。 收了人家的东西就得为人家做事。要不然将来谁还相信你?这一点上丁云毅是断然不会弄偏的。 来到贺逢圣在南京住处求见,原本不见客的贺逢圣一听说是大战信阳的丁云毅到了,居然亲自迎了出来。 他两人是老相识了,血战颍州时候,丁云毅还多亏了他救了自己一命,因此心中对其十分感激,说话也客气得多。 贺逢圣为官清廉,丁云毅也不敢给他带什么礼物,字带了一本南京新出的“三行诗集”给他,不想贺逢圣看到了却大是高兴。直说这本诗集比什么都好。 他小心翼翼放下诗集:“项文,我和张西铭也谈过你,听说了你在台湾的事情,好,好啊。不瞒你说。在信阳时候,我虽然敬重你的勇猛,但心里认为你不过是个武人罢了,但谁想到你对读书人居然如此厚待。只要普天下的读书人都受到了尊敬,那么我大明的强盛也便指日可待。我和西铭时常感慨,若我大明多些你这样的人就好了。” 结识张溥的好处开始显现了。丁云毅的名声已经逐渐在士子之中传来。丁云毅听了谦逊了几句。 贺逢圣接着道:“我又听说你在中原剿灭了巨寇李自成和张献忠,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你为我大明立下了赫赫功劳啊。这次你来南京我也知道,正奇怪你为何不来见我,不想你今日却来了。” 丁云毅笑着道:“听说贺宗伯除了公事外闭门不见客,不敢吃这闭门羹,可想着若是知道贺宗伯在南京都不见,实在有失礼仪,因此硬着头皮便来了。” 贺逢圣听了“呵呵”笑道:“我不见客原是对旁人而言,与你丁项文,那是大有不同。更何况,你现在贵为武烈伯,你上门我哪里敢不见?” 两人开了几句玩笑,贺逢圣问了一下中原和台湾的情况,频频点头:“中原既然定了,那朝廷必定要把主要精力用在台湾,福建海疆便要靠你们了,断然不可有任何闪失。” “是,云毅谨记宗伯教诲。”丁云毅恭恭敬敬地道。 在那闲聊了会,丁云毅慢慢的把话转到了今天来的正事上:“宗伯,有件事不能瞒你,我上午才见到了朱国弼。” “哦,他啊。”贺逢圣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我到了南京之后,他也几次来求见我,我为了避嫌,因此没有见他。他来见你,无非也就是为了复出的事情吧?” 丁云毅点了点头:“宗伯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贺逢圣略一沉吟:“他是皇亲,历代对朝廷都是忠心耿耿的,他父亲总督京营,他自己也总督过京营,也算得上是朝廷重臣,只是后来温体仁把持朝政,朱国弼上书弹劾,结果得罪了温体仁乃至被罢官削爵……说到这,声音放低了一些:“我也无妨告诉你,温体仁倒阁,周延儒上台后,皇上有重新启用他的意思,只可惜,周延儒却一直反对,朝中便有想为他说话的,也都因为周延儒的权势而不敢言那。” “宗伯。”丁云毅正色道:“周延儒外面忠厚,内心奸诈,和温体仁其实是一路人,我朝廷用此人做内阁首辅,实在堪忧。但他目前权势大,又得圣上信任,急切间无法扳倒,何不用朱国弼之事,来动摇他的权威,尔后徐徐图之?宗伯以为如何?” 这事重大,贺逢圣沉吟在那,一时没有作答。 丁云毅忽然声音抬高:“宗伯与熊廷弼有隙,尚能为其上书陈冤,难道今日还不能为一个皇亲上本吗?” 贺逢圣自幼家贫,但他好学上进,为诸生时,与熊廷弼齐名,同受知于督学熊尚文。有人问二位学子的优劣,督学评价说:“岸帻陵轹,推陷廓清,贺不如熊;他日柱天维地,休休有容,熊不如贺。”说贺逢圣如夏瑚、商琏,而熊廷弼如干将、莫邪。后熊廷弼考中湖广乡试解元,而贺逢圣却落了榜。熊尚文在为熊廷弼庆贺之时,说贺逢圣此次虽未考中,将来必大贵。六年后,即万历三十一年,贺逢圣湖广乡试中举,但多次参加会试均名落孙山。家中贫困,父母年事已高。贺逢圣只得带一仆人到应城教书,而将妻子危氏留在家中侍奉父母。 万历四十四年,贺逢圣终于荣登鼎甲,授翰林编修。天启年间,升洗马。当时,熊廷弼早已受到朝廷重用,经略辽东。后兵败获罪,同乡为官的一些同仁准备为熊廷弼鸣冤,知道贺逢圣与熊廷弼在家乡时颇不合,怕贺逢圣从中阻拦。贺逢圣历声作色道:“此乃国家大事,吾安敢小嫌介介,不以明!” 立刻,起草上章,淋漓感慨,可惜已无法挽回。 他和熊廷弼之间是有矛盾的,可一旦牵扯到国家大事,他却丝毫不计个人得失。 这时一听丁云毅的话,贺逢圣猛然惊醒:“若非项文提醒,几乎误了大事。周延儒权大,想做第二个温体仁,我便拼却了这副残躯,也要为朝廷做些事情。项文说的有理,便借着朱国弼的事情来做探路之石,我这次回到京城之后,立刻便给圣上上本!” 贺逢圣慨然应允,丁云毅放下了心:“宗伯一片丹心,云毅敬佩,他日若有用得着云毅的地方,宗伯尽管开言便是。” “我唯一的希望,便是让你为我大明尽心尽力的守好海防,旦夕不可懈怠。”贺逢圣认真地道:“中原初定,朝廷又要用兵辽东,我大明千万不可再出任何乱子了。” 丁云毅心中一声叹息,这大明无法收拾的大乱子,眼下才不过刚刚开始而已。(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二十四章 今日之他已非昔日之他 丁云毅在南京的生活,只可以用逍遥快活来形容。 又有美人陪伴,又有银子可拿,过得当真神仙一般。 日子这么一天天的耗去,天天不是接见闻名而来的宾客,便是和顾横波、王月、李香君三人厮混在一起。 顾横波的本事也大,居然真的说动了王月和李香君一起随她到台湾去,这一来是她们姐妹情深,二来是王月和李香君也的确仰慕丁云毅。 这样名动天下,“文武全才、忧国忧民”,能写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八个字来的大丈夫,又到哪里去找? 丁云毅心中窃喜,只要你们到了台湾,难道还能跑出本镇的“魔掌”? 古人当真幸福,妻妾成群,非但不用担心旁人说三道四,反而还会被传为佳话。 丁云毅拿出银子为王月赎了身,可到了李香君那里,她的养母李贞慧是个豪爽侠义的女子,听说李香君想跟丁云毅一起去台湾,怎么也都不肯收丁云毅的银子。只说自己女儿若能跟了丁云毅,便是她的造化,如何能收丁云毅的一两银子? 丁云毅心中感激,告诉李贞慧,将来若是不想呆在南京了,只管去台湾找自己便可。 时间飞逝,转瞬一月便过,张溥和丁云毅约定了见面时间,先回苏州,钱谦益也跟着他一起去了。 那阮大铖千辛万苦。凑齐了二十万两银子,交给了丁云毅。眼巴巴的等着丁云毅为他那份有几千上万门下的职务,丁云毅笑着让他先去台湾。又派皇甫云杰、侯鲁、邓长贵三人,押着银子看着阮大铖一起先行回到台湾。 可怜那阮大铖,变卖家产,凑足了二十万两银子,却在台湾谋得了一个教书先生的位子。这位教书先生,只怕是全天下最贵的一个了。 阮大铖却还不知。满心欢喜,只等着一到台湾便有那几千上万门下的职位...... 朱国弼也一样是喜气洋洋,自己送出了传家之宝,果然大有效果。贺逢圣已经见了自己,让自己只管安心呆在南京便是,朝廷不日之后自然会有说法。 当下是人人欢喜,个个开心,只不过这些人里怕是要除掉那位龚鼎孳了。他一路从合肥来到南京,还偷了老子的名画,只为一亲顾横波的芳泽,谁想到却落得人才两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上人成了丁云毅的女人。 顾横波、王月、李香君这南京的三大美人,竟然一起要随丁云毅去台湾。顿时轰动全城。那些个自诩为风流才子的人,又是惋惜又是懊丧又是羡慕,可是又能如何? 离开南京时候,丁云毅骑着奔霄,那三位姑娘分乘三辆马车。丁云毅生怕那些才子为了最后看一眼三大美人而引起堵塞,特意贿赂了守城的官,选了个夜里悄悄出行。来送行的只有朱国弼等寥寥几人。 李香君离开李贞慧时,眼泪汪汪,娘俩握着手说了好半天的话。李香君这才恋恋不舍的上了马车。 “姑娘们,回台湾了。”骑在奔霄上的丁云毅意气风发。 昔日指挥的是千军万马,今日却是带着三大美人回去,当真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朱国弼一路把丁云毅送到城门那里,再三拜谢,只说等丁云毅下次来到台湾之时,自己一定要好好的尽一番地主之谊。 “朱大人,下次若有机会来我台湾,本镇也让你领略一下台湾风采!”丁云毅一拱手,大声道:“告辞了!” 那朱国弼和守城官目送三架马车离开,眼中都是一片羡慕...... 而此时,在城楼之上,两双眼睛却在默默的注视着意气风发离开南京的丁云毅。 “老洪,三弟来了,他还不知道你被调到了南京,这些年没有见面了,好容易他来一次,难道不不和他见见吗?” “老纪,今日的丁云毅已经不是昔日的丁巡检了啊。他手握重权,独领台澎,又才平了中原,威风不可一世。他是武烈伯、总兵大人,我这小小指挥,又怎么能和他相提并论?” “老洪,他便升了再大的官,也还是咱们的三弟,说破了天,你还是他的大哥,难道咱们兄弟情谊不在了吗?” “兄弟情谊?在,当然在!他在台湾做的那些事情,难道真的以为可以瞒得过所有人吗?他却不要忘了,我是从澎湖出来的,台澎之地的事情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他独揽台澎大权,谁都插不了手,陆齐诚一到台湾,便为他所收买,上奏给圣上的那些密折,都是按照他丁云毅的意思来写的,若不是因为他是我的三弟,我……是,他在台澎独揽大权,像极了郑芝龙啊。” “不,他比郑芝龙更加厉害,也更加的可怕。你想,他到福建才几年,居然能够爬到了总兵的位置上,郑芝龙不是他的对手,张肯堂也不是他的对手。他组建的虎贲卫势力庞大,兵卒精锐,战船精良,他一月的贸易收入你知道有多少?可是却一两银子也都不肯拿出来给朝廷,全都用在了他的台湾,他这是想做什么?还有这次,他才平定中原,却传来了什么泰西人的舰队再度兵犯台湾,虎贲卫水师败阵的消息,嘿嘿,好啊,好啊,他丁云毅的心思真缜密那,他丁云毅真的是哪里都离不开他了啊……难道泰西人的舰队没有兵犯台湾?” “他不要以为我不在台湾便不知道那些事情了。这一切都是秦云和那个谢天弄出来的事情,为的就是怕他被押在中原不能脱身。” “哎。三弟变了,真的变了。再不是当年那个和咱们结拜的三弟了。老洪啊,你说他将来知道了这些会怎么对你?” “我不在乎他怎么对我。我只在乎他怎么对待朝廷。起码现在他对朝廷还是忠的,中原、边关,到处征战,浴血疆场,可一旦我将来知道他要对朝廷不利,第一个要他脑袋的便是我!” “我担心那。老洪,我真的担心那......咱们当年澎湖结拜,号称澎湖十六英,我真的不想看到咱们自己兄弟相残……我又何尝想看到?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迟迟没有把他的事情报上去的原因。我就是顾着这份兄弟之情......可是,说句丧气的话,以他现在的权势,只怕朝野内外都有人护着他,我这个小小指挥的话是没有人相信的。” “如果,如果那天真的到来了怎么办……我,我会亲自到台湾取了他的性命,然后自杀,以全兄弟情分……夜深了,三弟也走了。老洪,回去吧,回去吧,他不是当年的丁巡检了,你也不是当年的八虎之首了那……丁云毅没有直接去苏州,而是莫名其妙的决定先去杭州。用他的话来说,杭州美景,不下苏州,既然来了。无论如何不能错过。 在路边打尖的时候,丁云毅摇头晃脑地道:“杭州美景,这个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来了那是无论如何不能错过的。” 王月接口道:“你还读过范成大‘吴郡志’吗?” “吴郡志?什么东西?”丁云毅一头雾水。 王月大是好奇:“你既然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难道不知道这句话是出自宋时范成大的‘吴郡志’。“谚曰‘天上天堂,地下苏杭’吗?” 原来这话是范成大说的?和这些通古晓今,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的姑娘们这一比,自己可就是草包一个了。 丁云毅大是尴尬,敷衍着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原来这典故出自范成大。” “这些事情,原不是你们这些大将应该知道的,白白浪费了自己时间。”顾横波却帮着丁云毅说起了话来。 “哎哟,哎哟。”李香君当时就道:“这人家还没有娶你过门呢,就那么巴巴的帮着他说话,要等哪天你真成了丁家的媳妇,谁要说你男人坏话你还不和个泼妇似的?” 一句话说的丁云毅先笑了起来,顾横波又羞又急,和李香君闹成了一片。 在那打闹了会,顾横波忽然觉得什么不对:“慢着,项文,你在南京时候,可从来没有见你到哪去游玩过,我还听张西铭先生那天在媚香楼饮酒时候说,即便是在福建你陪着他,对福建的名胜也是丝毫不熟,怎么现在一出南京,忽然游兴大发了?” 这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子,这几句话一出,丁云毅顿时慌乱起来:“啊,今时不同往日,我一个大男人,没事老到处玩做什么?现在你三个大美人在此,我是一定要陪你们好好玩玩的……这句话虽然也能敷衍过去,但顾横波越想越是不对。 自己这个男人,神威凛凛,男儿气概,可男人有的通病他也一样有: 好色! 而且非但好色,还极为贪心,这次南京一行,居然把自己、王月、李香君三人一网打尽,难道这次去杭州目的为的也是...... 她却不知道丁云毅在另一个时代,闲来无事便常读《板桥杂记》这本书,对秦淮八艳的经历烂熟于心,想来想去这段时候秦淮八艳里的柳如是应该在杭州,借住在归隐的昔日杭州名妓草衣道人家中。 丁云毅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既然知道了那便绝对不会再让柳如是这样的女子将来去嫁给什么钱谦益,最后弄个跳水自尽的下场。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顾横波忽然问道:“项文,你可认得河东君?” “啊,河东君?是哪一路的好汉?”丁云毅立刻装模作样地问道。 其实他哪有不知道河东君是谁的?柳如是为浙江嘉兴人。本名杨爱,后改名柳隐,因读宋朝辛弃疾《贺新郎》中:“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故自号如是。又称河东君。 这河东君说的可便是柳如是了。 丁云毅这是断然不肯承认的,顾横波见他连河东君是谁都不知道,也笑自己未免疑心病太重了。 也许是丁云毅交桃花运,李香君忽然在边上说道:“去年草衣道人来了南京,一再请我们去杭州游玩,好让她尽地主之谊,这次既然到了杭州,何不便去拜访一下?” 瞌睡来了枕头,丁云毅心中大喜,却是一脸茫然样子:“草衣道人是谁?我们去杭州便去了,为何还要去什么道人那里?” “大人恐怕弄错了。”王月抿嘴笑道:“草衣道人名王微,字修微,小字王冠,号草衣道人,扬州人。早年浪迹西湖,与名士初结交;常常扁舟载书,往来吴会间,因而所与游,皆胜流名”。汪然明、潘之恒、王晋公、董其昌等人都与她相熟。后来厌倦了,便与杨宛共同陪伴茅止生在西湖闲居;也常与名士许誉卿一起生活,形同夫妻。” “哦,原来也是一名女子啊。”丁云毅拍着脑袋,恍然大悟:“好好的一个女子,非要取什么草衣道人的名字,这岂不让人误解?看来也是一个怪人。” 他一副无辜样子,让三名女子确信他不认得什么草衣道人和柳如是了,李香君白了他一眼:“草衣道人才情极高,她的一首送给杨宛的诗何其动人?‘江流咽处似伤心,霜露未深芦花深。不是青衫工写怨,时见只有白头吟’。怕这样的诗也只有她能写得出来了。” 草衣道人王微与她的好友杨宛,原来都侍奉在名士茅止生的身边。王微在诗词、才情、容貌上都是一时之选,自视甚高,所以尽管王微与杨宛二人感情很好,但王微与杨宛的性格都不能容忍二人共事一夫,于是,便王微毅然离开了他们。 可惜了了杨宛,那也是一个大美人啊。 你说好好的总兵不嫁,非要嫁给什么名士为何? 王微也是名动一时的美人,不过算着年纪,怕是快四十了,丁云毅也没了什么兴趣。 “大人,可以上路了吧?” “走,上路,出发了,去杭州见那个是草衣道人去也!” 丁云毅站起身来拍了拍,意气风发地道。(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二十五章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杭州。 这座美丽的名城在周朝以前,属“扬州之域”。传说在夏禹治水时,全国分为九州,长江以南的广阔地域均泛称扬州。夏禹南巡,大会诸侯于会稽山,曾乘舟航行经过这里,并舍其余杭于此,故名“余杭”。越人称此地为“禹杭”,其后,口语相传,讹“禹”为“余”。 到了南宋时,开始了杭州的鼎盛时期。 南宋建炎三年,置行宫于杭州,为行在所,升为临安府,治所在钱塘。辖钱塘、仁和、临安、余杭、于潜、昌化、富阳、新城、盐宫九县,地域与唐代大致相当。绍兴八年定行在于此,杭州城垣因而大事扩展,当时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即皇城,方圆九里,环绕着凤凰山,北起凤山门,南达江干,西至万松岭,东抵候潮门,在皇城之内,兴建殿、堂、楼、阁,还有多处行宫及御花园。外城南跨吴山,北截武林门,右连西湖,左靠钱塘江,气势宏伟。设城门十三座,城外有护城河。 由于北方许多人随朝廷南迁,使临安府人口激增。 丁云毅几人一到杭州,三个女人便立刻被杭州美景吸引,玩了一天还未尽兴。 丁云毅丁总镇对游玩是半分兴趣也没有的,可又不能在三个女人面前流露出来,因此只能闷声不响的陪了她们整整一天。 这三个女人太美,若是忽然出现在杭州,只怕在杭州又会引起一场**。因此都换上了男装,虽然举止虽有板有眼,但却身材娇小,一瞧便是女人装扮。不过好在女扮男装,掩盖了她们的姿色,旁人也未主意,到底没有引起什么骚乱。 眼看天色差不多了。顾横波忽然说道:“草衣道人和河东君都住在西子湖畔,不如就去她们那里打个秋风如何?” 李香君和王月齐声叫好,丁云毅却装模作样皱了皱眉头:“我和他们素未平生。况且男女有别,贸然打扰恐怕不太好吧。” “哎哟,丁大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正人君子了。”李香君很是不屑地道。 王月心地最好:“原是无妨。草衣道人和河东君都是豪爽之人,河东君平日里也常着男装,又与我等姐妹情深,况且,草衣道人的爱郎许誉卿怕是也在。” “你休理他,他不过在那作势而已。”顾横波抿嘴笑道。 那柳如是孤身一人游荡到了杭州西子湖畔。恰巧偶遇到了隐居在此的前辈王微,她曾经也是一代名妓,但现自称“草衣道人”。柳如是见于是也在西子湖畔租了间房子住了下来,与草衣道人成了邻居。经常到草衣道人家聊聊天,对对诗。 这天许誉卿回来。和王微夫妻二人相见,便去隔壁邀了柳如是一起用饭,菜刚刚端上来,便听外面有人叫道:“草衣道人可在?打秋风的来了。” 草衣道人王微先是一怔,接着和柳如是同时笑道:“好。好,好,顾横波到底还是来了。” 两人一起迎了出去,柳如是抢先一步:“眉兄何在?” “是弟,你眉兄在这里!” 说这话的是王月,柳如是一见。居然是顾横波、王月、李香君三人都来了,当时和草衣道人大喜,拉着手便一迭声的在那里说笑不停。 只可怜堂堂的武烈伯丁云毅却被冷落在了一旁。 丁云毅悄悄的看那草衣道人和柳如是。见草衣道人三十六、七岁的年纪,风韵犹在,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 柳如是却和顾横波她们一样穿着男装,可却掩饰不住她的婀娜身姿,明眸生辉,鼻挺嘴秀,皮肤白嫩,若是换上女装,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她的性格豪爽,和顾横波一样。她称顾横波为“眉兄”,顾横波称她为“是弟”,两个人虽然都是女子,但却把自己弄得和男人一样。 几个女人笑闹了一阵,草衣道人终于发现了丁云毅的存在,一惊,顾横波、王月、李香君都是一个个眼高于顶的,怎么这次居然带来了男人同来? 她是主人,不敢怠慢:“这位是?” 也不用别人介绍,丁云毅闷声闷气地说了声:“赶车的。” 这一下,顾横波这三个女人又笑成一团,只顾着好友重逢,却把堂堂的总兵大人给疏忽了。 王月笑着说道:“草衣道人,河东君,这位是武烈伯、福建总兵,骠骑将军,上护军丁云毅丁大人。” 草衣道人只隐隐听过此人名字,淡淡地道;“民女见过丁大人。” 她的心里奇怪,以顾横波、王月、李香君这三个人的性格来说,素来高傲,不太喜欢和当官的人来往,今天怎么却和什么武烈伯在一起了? 柳如是却是一声惊呼:“莫不是血战颍州,中原破贼的丁虎贲?” “不敢,不敢。”见柳如是也听过自己名字,丁云毅很是有几分得意。 “哪位是杀人的丁虎贲?” 这时,后面又有一声声音传来。 草衣道人回头看去,见是自己丈夫许誉卿出来了。 许誉卿几步来到面前,上下打量着丁云毅:“你便是那个屠夫丁云毅吗?” “正是在下,请问先生是?” “我是许誉卿,久闻丁虎贲之名,今日得见,幸甚如何!” 草衣道人只决得奇怪,爱郎是一个读书人,怎么也认得这样一个武人? 许誉卿却是赞叹不已:“‘杀人丁虎贲,屠夫丁云毅;丁虎贲,无人挡,丁云毅,杀人狂!虎贲到处血成河,屠夫来时尸成山!’丁虎贲名动天下。中原乃平,实是我大明第一良将,请受许誉卿一拜!” “不敢当,先生快起。”丁云毅急忙搀扶住了他。 这什么“丁屠夫、杀人狂”这样字眼,若是以前落到顾横波等人耳中,必然心生厌恶,避之不及。但她们现在听了,却只觉得自己的眼光没有错,丁云毅果然是个天大的英雄。就连许誉卿这样的名士也对他如此推崇! 柳如是听了更是不自觉的多看了丁云毅一会...... 丁云毅也对这许誉卿大有好感,他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授金华推官。天启三年为吏部给事中,抗疏极 论魏忠贤大逆不道,削秩归,崇祯时起官,以朝官互相构陷,言辄不用,削籍归。崇祯死,起光禄卿,不就,明亡为僧。誓死不为满清效力。 名满天下的丁云毅来了,再加上自己妻子的好友也到了,许誉卿急忙吩咐下人去多准备一些酒菜,自己今日要陪着丁云毅一醉。 许誉卿也陪着丁云毅满饮三盅,接着趁着酒兴道:“我在杭州。也听说过丁虎贲的威名,生擒高迎祥,大败张献忠,怒挫李自成,何等慷慨豪迈,我大明有此之将。何愁天下不能平定?” “哪里,先生才是真名士,先生视功名如粪土,朝廷几次要请先生出山,都为先生婉拒,这份气度可不是那些伪名士能有的。” 听丁云毅对自己爱郎称赞,草衣道人也是心中高兴,许誉卿叹息一声:“非我不愿出山,试想,先有魏忠贤,接着是温体仁,现在是周延儒,这些人只知道争权夺势,朋比为奸,有几人是真心为朝廷做事的?我许誉卿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却也不屑为这些人效力。” 丁云毅心中敬佩,知道许誉卿这人有才气,有骨气,不是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所谓名士可以比拟得了的。心中忽然转了一下:“先生,既然不愿在那些人手下为官,我倒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当可以一展先生才华,不知先生可肯前往?” “哦?哪里?”许誉卿并不太在意的问了声。 “台湾!” “台湾?”许誉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不错,正是台湾!”丁云毅点了点头:“丁某得圣上信任,节制台澎二地军政要务,正需要先生这样的人才。” “这。”许誉卿有些犹豫:“我懒散惯了,又贪图杭州美景,怕是不能跋涉了。” 丁云毅知道这是他的推托之词,笑道:“先生正当壮年,难道便愿意就此过了一生?我知道,别人都说我台湾是蛮荒之地,贫苦清寒,但那不过是一些从来没有去过的人妄自揣摩。我台湾雄踞海上,为大明沿海之屏障所在,且不说岛上的八景十二胜,美绝天下,也不说我台湾人如何勤勉奋发,广开良田,只说一点,为替大明把守屏障之地,我台湾军民无不努力,尔今内有金鹰城,巍峨耸立,外有虎贲卫精良水师,往来穿梭,上下同心,死保台澎,难道这样的气势先生还不动心吗?” 非但是许誉卿,便是连顾横波三女也是第一次听到丁云毅说起台湾详细,就连柳如是也不禁被丁云毅的话所吸引。 只听丁云毅侃侃而谈:“我台湾有虎贲卫和水师数万人,内定海贼,外抗泰西,但有我虎贲卫在,绝不容海贼泰西肆虐,保福建之万代太平。前番,泰西四国组成联合舰队,犯我台湾澎湖,幸我虎贲卫将士一体同心,浴血奋战,击溃泰西舰队。将来这样战争,或者经常都会发生,我等早已做好准备。然我台湾,有忠贞之士,有死战之将,却没有先生这样善于疏导引领,气节刚烈之人。丁云毅是个粗鄙的武人,今日冒昧斗胆,再请先生夫人同赴台湾,丁云毅必然以上宾之礼待之,绝不使先生夫人失望!” 许誉卿还未作答,柳如是已经听得热血沸腾:“先生还在等什么?弟虽然是个女子,亦为丁虎贲的雄心壮志,忠贞为国之情打动。先生空有一身抱负,却隐于山野,难道不觉得委屈了自己才华吗?” 许誉卿再不犹豫,站起身来朝着草衣道人深深一揖:“夫人,丁大人如此相邀,我岂能再惺惺作态?我放心不下夫人,恳请夫人随我一起赴台!” 草衣道人站起身来回了一礼:“许蛮,许蛮,既然你要去了,我如何不陪你去?生死我二人总在一起便是了。” “许蛮”二字旁人不懂,却是他夫妻二人间的昵称。 许誉卿又朝丁云毅一揖:“我去台湾,从此后便是大人下属,大人但有何差遣,我不敢有片刻的耽误,若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还请大人恕罪。” 丁云毅站起身来笑道:“先生大才来我台湾,丁某求贤若渴,便是先生当面斥骂我,丁某也必定虚心受教。” 两人相视而笑,许云请赴台便已成为定局。 丁云毅的心思可不止这些,忽然转身多着柳如是也是一揖:“丁云毅再冒昧,恳请姑娘一起赴台!” 柳如是不由一怔。她方才听着丁云毅描述了台湾模样,她本来就喜欢四处游历,已动了去台湾的心思,只是不好开口,这时却由丁云毅率先说了出来,倒是踌躇起来。 丁云毅早已想好措词:“顾横波去了我台湾,王月去了,李香君去了,便连草衣道人也去了,姑娘在此形单影孤,为何不去?到我台湾之后,姑娘若是不喜,丁云毅亲自再把姑娘给送回来!” 顾横波顿时明白丁云毅的心思,自己可算是上了这个男人一个当了,只怕他第一眼见到柳如是的时候便已经打定了把柳如是“拐骗”到台湾的心思。 顾横波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她还是小看丁云毅了,才进杭州时候,她男人便就已经在那里转着心思如何把柳如是弄到台湾去了。 虽然看穿自己男人心思,但一众好姐妹全部去了台湾,单独把柳如是留在这里,一个亲人也无,顾横波心中不忍心,低声说道: “是弟,何妨也去台湾?大家互相照顾着总比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要好得多。” 柳如是本是个豪爽女子,这时听了此话,再不犹豫:“只怕怕打扰到丁大人了。” 丁云毅一听她答应了,心中大喜,面上却是一本正经:“这是哪里的话?姑娘肯去台湾,本我荣幸才是,丁云毅不敢怠慢姑娘。” 顾横波对着丁云毅翻了一个白眼。 第一个是自己,接着是王月和李香君,现在又轮到柳如是了,依照自己男人做法,想来只要到了台湾之后,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吧。(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二十六章 耗子 这夜便借宿在了这里。 顾横波和柳如是住在一起,王月、李香君一人一间屋子。许誉卿喝得酩酊大醉,早进屋去睡觉了。 丁云毅被单独请到了一间屋子里,他大是不满,孤夜难眠,草衣道人也太不会做人,把自己和顾横波安排在一起多好。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来走了出去赏月。 一出去,便看到一个人影站在月色之中,看背影,居然是王月。 丁云毅走了过去:“还没有睡吗?” 王月一回头,微微一笑:“是啊,睡不着,怎么大人还没有休息?” “我也睡不着。”丁云毅摸了摸脑袋:“干脆出来走走。” 王月又回过头去:“想着离开南京,忽然要去一个陌生地方,心中总有一些忐忑。” 这也是人之常情,丁云毅站到了她的身边:“你放心,到了台湾我总会好好的待你们的。” 这句话模棱两可,想要怎么理解都行,王月脸上红了一下。为了化解尴尬,她把话岔了过去:“丁大人,你如此竭力邀请许先生,我看不光是欣赏他那么简单吧?” 丁云毅倒没有想到王月如此聪明,在那想了一下,默默点了点头。 王月见他承认,问道:“那又是所为何意。” 丁云毅淡淡笑一下:“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吧。齐桓公任用管仲进行改革。使齐国国力迅速富强,成为春秋的第一位霸主。他为了表现自己广集贤士的决心。在宫廷前燃起明亮的火炬,准备日夜接待各地前来晋见的人才。虽然他求贤若渴。但是,不知什么原因,火炬整整烧了一年,都没有人上门求见。一时间齐桓公一筹莫展。 有一天,京城东郊来了一个乡下人要求晋见齐桓公,声称自己有九九算术口诀的才能。齐桓公听说后觉得很可笑。于是派传令官告诉他‘九九算术乃是末流小技,也配拿来见君主吗?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乡下人回答道:‘我远道而来,是专门来为国王解决难题的。我听说宫前火炬燃了一年也没有人上门,这是因为国王是个雄才大略的君主。各地人才都自以为比不上他,怕在国王面前献丑被人讥笑,所以就不敢登门了。我的九九算术的确是微不足道的小技术,但国王如果能以礼待我,还怕那些有真才实学的能人不来吗?泰山所以高耸是因为它不排斥每一块小石头,江海所以深广是因为它积聚了每一条小溪流。《诗经》中说过,古代的英明君王有事都去请教砍柴打草的农夫,只有这样才能集思广益。国王是一代明君,必定能礼贤下士’。 桓公听罢心悦诚服,连连点头表示赞许。立即以隆重的礼节接待了这个乡下人。果然不出一个月,四方闲人都纷纷前来了,于是齐国的人才也就更加多了……说到这里,朝王月看了眼:“你明白了吗?” “恩。”王月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就是齐桓公,而许先生就是你聘请的那个乡下人。” “我不是齐桓公,许先生也绝不是那个只会九九算术的乡下人可以比的。” 王月在那想了一会:“但是,尽管如此,你对许先生足够的了解吗?万一他去了台湾,觉得和他想像中的不一样怎么办?” 丁云毅又是一笑:“我再给你说个故事。也是关于齐桓公的。齐桓公为了称霸天下,广求天下贤士辅佐。卫国人宁戚听到这个消息也想投奔桓公以施展自己的才华,但他家里贫困,苦于没人举荐自己。最后他心生一计,于是就替卫国商人赶着货车来到齐国。他们赶到齐国国都时,已经是傍晚,只好露宿在城门的外面。这一天,齐桓公正好在郊外迎接宾客,夜里打开城门,让装载货物的车子让开。迎宾队伍中的随从很多,火把也很明亮。这时,宁戚正在车下喂牛,远远地望见了齐桓公,悲从中来,于是就敲着牛角大声地唱起歌来。 齐桓公听到了歌声,细细品味歌词,说:‘真是与众不同啊!这个唱歌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凡夫俗子!’说罢便下令把宁戚带回去。齐桓公回到宫中后,侍从们请示桓公如何安置宁戚。齐桓公赐给他衣服帽子,随即召见了他。宁戚见到桓公后便用如何治理国家的话劝说他,桓公非常满意。第二天,齐桓公再次召见了宁戚。这一次,宁戚又用如何治理天下的话劝说桓公,桓公听了以后更加高兴,准备任用他担任要职。 大臣们听到这个消息后,纷纷劝谏道:‘宁戚是卫国人,我们对他的底细还不是很了解。大王还是先核实一下,如果他确实是个贤德之人,再任用他也不晚。’齐桓公笑着摇了摇头,说‘不必了。用人而疑之,这正是君主失去天下杰出人才的原因。’ 最后,齐桓公没有听从大臣的意见,对宁戚委以了重任。” 王月的眼中流露出了崇拜:“我现在终于知道大人的想法了,大人说自己不是齐桓公,但在王月看来,大人的所做所为,正是在效仿齐桓公之路那。” 说到这,王月咳嗽了几声,丁云毅急忙道:“夜深容易着凉,姑娘还是回屋里去吧。” 陪王月回到屋里,见她又咳了几声,丁云毅想帮她找些热水喝,王月说道:“不用了,我只是有些冷,休息一下便好了。大人,你先回去吧。” 回去?好容易和你单独相处,哪有这么便回去的道理。 “没事,我照顾着你睡下。”丁云毅不由分说的便扶着王月躺了下来。 王月脸上绯红。被丁云毅扶着一动也不敢动。 丁云毅帮她盖上了被子,看王月紧张的样子。忽然笑道:“刚才给你说了两个故事,现在给你说个笑话吧。说女主人把女佣叫到面前问她:‘你是否怀孕了?’女佣回道:‘是啊!’ 女主人再次训她:‘亏你还说得出口。你还没有结婚,难道不觉得害羞吗?’女佣回道:‘我为什么要害羞,女主人你自己不也怀孕了吗?’女主人道:‘可是我怀的是我丈夫的!’女主人生气地反驳。你猜女佣说了什么?” 王月摇了摇头。 丁云毅慢慢地说道:“她说,‘我也是啊……王月先是一怔,接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满脸通红。 这一笑可要了丁云毅的命了。她的笑娇媚得让人心醉。丁云毅心神荡漾,哪里还能把持得住,悄悄的向王月凑了上来...... 王月知道了丁云毅想做什么,笑声收住。声音也都有些颤抖了:“大人……话才出,一张嘴便已经被丁云毅的嘴给封住了……不到天亮,卷缩在丁云毅怀里,几乎一夜没睡的王月,生怕被别人发现,赶紧着起来穿好了衣服,又几乎是硬拉着把丁云毅拉了出去。 还好出去的时候都没有起来,王月朝他羞涩的笑了下,赶紧关上了门。 丁云毅心情舒畅,正想回到自己房间。忽然柳如是的门打开了,柳如是和顾横波一起走了出来。 丁云毅赶紧装模作样的练起了拳。 “丁大人起的那么早在练拳啊。” 听到柳如是的问话,丁云毅打了个收手势,皮笑肉不笑的应道:“是啊,是啊,我等在军中那是习惯了的。” 顾横波却忽然道:“是弟,你这么怎么闹耗子?” “哦,是吗?”柳如是也是一本正经:“这里原来是没有耗子的,想来是你们带来的吧。” “也许。”顾横波点了点头。又朝丁云毅看了眼:“昨夜耗子闹得动静可大了,好像一公一母,公耗子在那说什么齐桓公,母耗子还说什么公耗子像齐桓公,真正是奇怪了。” 丁云毅哭笑不得,一听之下便知道自己昨晚说的话都被这两个女人给偷听到了。 柳如是却歪着头问道:“那后来那两只耗子呢?” 顾横波脸色显得更是严肃:“耗子在外呆得再久,也总是好回洞的,后来公耗子便陪着母耗子回到洞里去了,一晚上都没有出来,那公耗子一大早起来,就在那练起了耗子拳……说到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柳如是也是笑得乐不可支。 两个女人笑成一团,丁云毅居然也罕见的脸红了,讷讷地道:“耗子练的拳法,想来都是好的,想来都是好的。” 这一来,两个女人笑得肚子都疼了。 这笑声把许誉卿夫妇和李香君都给吸引了出来,李香君揉着眼睛问道:“什么事啊,一大早的笑得和疯婆子一样。” 顾横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昨夜这里闹耗子……话还没有说完,李香君吓的“啊”的一声惊叫起来,她这样子,让顾横波和柳如是这两个女人笑得腰都无法直起来了...... 许誉卿是个爽快的人,既然已经答应追随丁云毅一起奔赴台湾,用过早饭之后,一边让人去雇佣马车,一边整理家里的东西,遣散下人。 只带了一些简单的细软,便放弃了这个家,随着丁云毅一起先去苏州。 骑在马上,许誉卿还在那奇怪,自己家中怎么会出了耗子? 丁云毅看着好笑,难道自己告诉他,自己便是那只耗子?和许誉卿一路走一路谈,见许誉卿似乎还有些担心离乡背井,不知前途如何的样子,于是道: “许先生,方才说到耗子,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这是丁云毅说的第三个故事了:“战国时候,楚国有个小官吏。一天,小官吏去如厕,他发现,不管茅房中是多么的污秽不堪,也总会有一些耗子前来偷吃。而一旦有人或者狗出现在它们面前的时候,这些耗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总会拼命似的抱头鼠窜,其狼狈程度不言而喻。狗儿不时地光顾一下茅房,这给耗子施加了极大的生存压力。过了没有几日,小官吏又来到郡中的存放粮食的仓库进行例行检查。在这次的检查之中,小官吏忽然又在这里发现了耗子。然而,小官吏并没有让人急着捕捉耗子,反而自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思考了起来。 经过对比,小官吏发现,相对于茅房中那些耗子来说,粮仓中的这些耗子其实和它们的目的是一样的,都是来偷东西吃的。但是,由于它们所处环境的不同,也就造就了它们那天壤之别的待遇。厕鼠吃的是污秽之物,仓鼠吃的是堆积如山的粮食;厕鼠吃东西的时候提心吊胆、时刻防备着人或狗的到来,而关在仓鼠则可以放心大胆的享用美食,不必为外人的到来而躲避.。 思来想去,小官吏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基本上与那厕鼠没有什么两样。相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统治者来说,自己生活待遇比他们差远了,而且除了要完成大量的工作之外,还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讨好上级官员,更让他不能忍受的是,自己的提升空间几乎为零。 想来想去,小官吏当即作出决定,自己也要做如同仓鼠这般不受人管制的人,离开这个环境,重走一条道路。回去之后,小官吏立马就辞去官职,收拾东西不干了。 当然,新的道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重走的,它有两个最近本的前提条件,那就是要么有钱财,要么有口才!因为有了钱财才可以打通前进的路子,有了口才才能赢得君王的欢心。 对于这两者,小官吏决定先从简单些的入手。于是,他直接来到了儒学大家荀卿的官员培训基地,开始向荀卿学习帝王之道。 虽然此后他也遭受到不少的挫折,求见君王无门、以及后来君王的逐客令。但是,在该国丞相的极力推荐和他自身聪明才智的超常发挥下,最终还是赢得了君王的信任,并在统一六国之后把作为百官之首的丞相一职给了他做。” 许誉卿眼睛亮了一下:“大人说的可是大秦丞相李斯?”(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二十七章 遇伏 “大人说的那个小官吏,就是大秦的丞相李斯吧?” 丁云毅点了点头:“是,就是李斯,无论后人对他的评价如何,但起码他坚决的离开原来呆的地方,去一个陌生环境,无惧坚信磨难,最终开创了一番大事业的精神是值得其他人所效仿的。许先生,我始终都认为台湾是最适合你的地方。” “罢,罢,总是书生,遇事前怕狼,后怕虎,瞻前顾后,远没有大人之决断。”许誉卿脸上露出笑意:“大人放心,我再没有什么顾虑的了。” 丁云毅微微一笑。 许誉卿是名士,现在自己麾下什么样的人才都有,就是缺乏许誉卿这样的“名士”。一个名士的号召力,在这样的时代里所起到的作用往往是重大的。 张溥为自己带来了在士子界里的名声,但许誉卿为台湾带来的,却将是真正的大批读书人的到来,从而让台湾的根基更加扎实。哪一天朝廷真的要动台湾了,也不得不考虑那些云集在台湾的读书人们。 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其实丁云毅并没有完全和王月说实话。在他眼里,许誉卿其实就是一个只会九九算术的“乡下人”,就只是千金买骨里的那块马骨头,他并不需要许誉卿在台湾发挥多大的才能,许誉卿唯一要起到的作用,就是一个诱使无数鱼儿游到台湾来的“诱饵”罢了,而丁云毅就是最终收网的那个渔夫。 许誉卿忽然问道:“大人可曾听说过齐桓公招只会九九算术乡下人的故事?” 丁云毅几乎笑了出来。这故事自己可才和王月说过,当下却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许誉卿是个实在人,于是又把这个丁云毅烂熟于心的故事重新说了一遍。 丁云毅只作不解其中意思,皱着眉头问道:“先生想说的是?” 许誉卿正色道:“大人既然要用我,请赐给我一个很好的官职,赏给我大量的金银珠宝,大人要去苏州。江南士子此番皆都汇集于苏州,请大人当面宣读对我的任用。大人试想,连我这样的人在台湾都得到了重用。那么,台湾便不是贤人应者如云?” 丁云毅心中大喜,许誉卿的话可算是和自己不谋而合了:“先生大才。云毅茅塞顿开,总要在苏州让全天下的读书人都知道,我对先生是如何的尊重。” 这两人越谈越是欢畅,不日离苏州已经只有一日路程。休息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了一起,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许誉卿问道:“大人,我有一事不明,去年我经过苏州,看到苏州城楼上飘扬着一面旗帜。上面写着七个字,‘武勇忠烈虎贲卫’,我知道这虎贲卫乃是大人麾下精兵,却如何出现在了苏州?我也曾问过几人,但都语焉不详。” 丁云毅笑着道:“这也没有什么。昔日我大战颍州之后,恰逢侵扰凤阳的一股流寇到了苏州,彼时我手下只有二百骑,则五千众,我以二百骑破贼五千,杀了他们两个头目。苏州知府邓牧之深恐我走后贼再至,于是便做了我的一面战旗挂在苏州,用来恫吓那些企图再次进犯苏州的流寇,也算是拉虎皮做大旗了吧。” 周围的人听了又是好笑又是敬佩。 二百人破五千贼,古往今来,闻所未闻。丁云毅嘴里说来轻巧,可听在了那几个女人的耳朵里,却不禁大是敬佩,只觉得跟了这个男人丝毫没有错了。 不远处也在啃着干粮的一个车夫这时候说道:“我们这些赶车的,平时东来西往多了,到处都能够都听‘丁虎贲’的名字,有次我拉一个客人去辽东,在辽东还听到了大人在金虏中九进九出的故事……天下皆说丁虎贲? 柳如是看着丁云毅的目光,似乎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 这里四下偏僻,丁云毅吃饱了肚子,到远处却解了个手,忽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便若无其事的走过来重新坐下。 朝周围看了看,忽然低声道:“周围有人,总有三四十人样子,携带兵器,怕有歹意,只怕只冲我等而来!” 一句话说的众人大惊,王月脸色苍白:“这,难道是强寇吗?” “苏州附近太平,没有听说有什么强寇啊。”许誉卿尽管也害怕,却强打着精神说道。 “不管是谁,总之不怀好意。”丁云毅眼睛眯了起来,心里也是奇怪,苏州附近哪来的如此规模盗贼?这些人携带兵器,埋伏在了周围,想来是早有准备,只等着天黑之后,再行动手。 难道是冲着自己来的? 奇怪,自己在这没有什么仇人那,李自成、张献忠之流自顾不暇,也根本不可能大老远的千里迢迢的派人到苏州来刺杀自己。 心中疑惑虽起,但面上却不露声色,草衣道人急忙道:“不如现在我们就动身,越快到达苏州越好,他们总不会杀进苏州城里去吧?” “来不及了。”丁云毅摇了摇头:“我们若是现在逃跑,贼人必然趁机杀出,我不能全部照顾到,反而会让咱们大乱。” 眼下的丁云毅成了所有人的主心骨,每个人都把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丁云毅在那想了想,忽然对那些车夫说道:“来,弟兄们,你们方才夸我,我请你们吃东西。” 那些车夫笑嘻嘻的围拢过来,丁云毅忽然低声道:“谁都不要说话……他把周围有埋伏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些车夫倒是不大惊慌,他们只当是劫匪,一般遇到这种事情,只要车夫不反抗,劫匪是不会伤害到车夫的。 丁云毅低低问道:“你们当中谁敢骑我的快马到苏州城去。带我书信面见苏州知府知府邓牧之,让其速速派人救援?” “我去。”一个年轻胆大的车夫应道。 丁云毅闻言大喜:“你一进苏州城,便一路大叫,保护苏州的丁云毅有难,我料必有人带你去见邓牧之,你见到后,把这里的事情和他说一遍。他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我的马快,贼人要到夜里才会动手,如果动作快些。能够等到援兵。” “成。”年轻车夫爽快地道。 丁云毅一笑:“兄弟,这次你救了我的命,等我脱难必以千两黄金酬谢。” 年轻车夫却道:“大人也太小看我了。我是山东人,灾荒之年,好容易活到了南京,大人在山东活命无数,我这不过是替山东人报答大人罢了。” 丁云毅听了心中大是感动,果然是今日你救人,他日人救你。 他把宝马奔霄交给了车夫,年轻车夫只当做是带着马去饮水,悄悄的离开队伍,到了无人处。翻身上马,朝苏州方向狂奔而去……月姑娘,我给你的宝刀只怕你得暂时还给我了。”丁云毅笑着道。 趁王月去车上取宝刀时候,丁云毅仔细叮嘱:“到了夜间,你们只需把马车围成一圈。打起火把为我助战,无论我遇到什么危险,你们都千万不可出来。” 对方有三四十人,丁云毅只有一个,便是再神勇,又如何抵敌?顾横波在一边道:“项文。你无需管我们,自己只管先走。你身肩重任,不可有失,能带来援兵最好,不能带来援兵,那,我们总知道该如何做便是……许誉卿也在一边道:“是啊,大人,你快走吧,我想,那些贼人要的是财物,只要给他们,他们难道还会非要我们的命吗?” “只怕没有那么简单......”丁云毅摇了摇头,环顾众女,忽然笑道:“我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够保护,自己先行逃命,那还算男人吗?你们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总不能让那些贼人伤了你们一根汗毛!” 他全然不顾的说出了“我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能够保护”这句话来,顾横波几人心中感动,都觉得能够在这男人身边,便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柳如是妙目闪动,这人男儿气概如此,只恨自己没有早一些认得此人! 王月拿着宝刀“龙牙”过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她把刀交给了丁云毅,在他身边坐下,也不再顾忌什么:“大人,能认得你是我王月的荣幸。我过去只识得诗词歌赋,琵琶曲调,从来也不知道世间还有你这样的铁血男儿,今日生或死,总和你在一起便是了。” 顾横波和李香君相视一笑,神色间也再没有什么畏惧。王月的话,说出了她们心里的想法: 生或死,总和你在一起便是了! 柳如是是男人装扮,腰间还悬挂着一把宝剑,她握了一下剑柄:“大人,我也学过几天剑术,让我和你一起杀敌吧。” 丁云毅朝她的剑看了眼,笑道;“柳姑娘,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听了不要往心里去,你那剑,用来摆摆样子还凑合,你学的那些所谓剑术,不过都是一些舞蹈之技。真正的杀人和你想的完全是不一样的……柳如是面上红了一下,对面的这个男人是千军万马上杀伐征断的大将,自己方才那么说真的是班门弄斧了。 丁云毅抚摸着手中“龙牙”,像是在那对自己的一个老朋友一般说话:“龙牙,龙牙,都说你会妨主,可你我携手作战,死生与共,贼军再众,其奈我何?今日你我可又要大开杀戒了!” 这句话,听的一众人又是钦佩又是害怕。虽然战端未起,但他们却已经能够感受到即将到来的血腥场面了。 “杀人丁虎贲,屠夫丁云毅;丁虎贲,无人挡,丁云毅,杀人狂!虎贲到处血成河,屠夫来时尸成山!”许誉卿轻轻吟道:“我读了半辈子的书,见到的无非是些文章罢了,今日却可以亲眼一见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场面,快哉快哉!” 草衣道人横了丈夫一眼,丈夫平日稳文儒雅,怎么今天却说出这样血腥的话来了? 丁云毅吩咐完了交战时该注意的事,便让众人去休息一下,把顾横波单独留了下来,在那沉默一会,忽然道:“万一......万一到时候我力不能支,我,我会拼尽全力,先......先把你们杀了……他必须要这么做,否则一旦这些女人落到那些贼寇手里,只怕所受到的污辱会让她们生不如死。 她们是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女人可以死,但却绝对不能受到污辱! 顾横波听了这话,非但一点都不吃惊,却好像早已料到他会如此说一般,嫣然一笑:“我知道,你是大英雄,大英雄的女人是不能受到旁人污辱的,就算你没有来得及杀我,我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丁云毅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对她微微一笑,能够得到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 他忽然豪气干云:“可他们要想杀了我,只怕也没有那么容易。杀人丁虎贲,屠夫丁云毅,我纵横疆场,往来驰骋,难道今日便会死在几个蟊贼手里?横波,你且看你男人如何杀贼!” 顾横波眼中写满崇敬,这样的男人啊,这样的气概啊......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马车已经围在了一起,苏州方向却一点动静也都没有。那些女人们在马车中间,谁也没有说话,好像都在那里等待着什么。 马车外,丁云毅一个人坐在那里,他点起了一堆篝火,拿着一袋子酒,大口大口灌着。身子坐那里巍然不动。 那口闻名天下的宝刀“龙牙”,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顾横波这几个女人清楚的看着这一切,顾横波忽然指了指马车顶上:“一会我们就到上面,却看他是如何杀敌的。” 她的女伴一起点了点头。 她们知道她所说的“他”是谁。 “杀人丁虎贲,屠夫丁云毅”。生或死在这一刻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了。重要的是,生或死都能够在一起。 外面的那个男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拼死保护他的女人的!(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二十八章 血在烧! 夜已深。 远处树影摇晃,不断有声音传来,丁云毅知道那些人要动手了。 他喝光了酒袋最后一口酒,远远扔去,厉吼一声:“火把!” 火把瞬间点亮夜空,丁云毅抓起“龙牙”,站起身大声笑道:“丁云毅在此,谁来拿走我的大好头颅。” 声破夜空,笑动夜幕。 那些刺客知道行踪已破,一个个动树林里钻了出来。 略略点了一下,三十七、八个人的样子,丁云毅笑道:“我听说古往今来大将刀下不杀无名之卒,是谁想要我的脑袋!” 领头的那个刺客头目停顿了下:“不要怪我们,本来我们的目标不是你,谁让你一定要来苏州?” 丁云毅心中好奇,不是来杀自己的?那他们准备杀谁?但明知道问了他们也不会说:“好,好,我是丁云毅自寻死路,来,来,丁云毅头颅在此!” 那刺客头目身后一人忽然大叫:“今日为了我满洲勇士报仇!” 丁云毅一惊,满洲?这些人难道都是一些满人刺客?他们千里迢迢跑到苏州来刺杀谁? 还未等他细想,那个人已经举着刀冲了上来,刺客头目眼看他叫**份,心中大骂愚蠢,可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什么东西,也敢伤我!”丁云毅大怒,龙牙出鞘! 站在马车顶上的顾横波这些人,是生平第一次见到最真实的杀人。而且是如此惨烈的杀人! 当那刺客冲到面前,龙牙闪起寒光,就在刺客手中刀即将砍到丁云毅的那一瞬间,龙牙已如闪电一般落到了刺客身上。 一声惨呼,那刺客竟是一条右肩被活生生的砍了下来! 血如喷泉一般涌出,刺客还未倒下,丁云毅冲上一步。探出左右,一把抓住他的头发,龙牙挥动。一具无头尸体倒下。 丁云毅左手抓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放声大笑:“满狗头颅,原来不过如此!” 这血腥一幕。看到马车上的那些人完全呆了,她们从来也都没有想过,天底下竟然会有如此惨烈的杀人手法。 许誉卿一转身,“哇”的一声吐了。 柳如是也看得心惊肉跳,她忽然想起了丁云毅和自己说的话:“你那剑,用来摆摆样子还凑合,你学的那些所谓剑术,不过都是一些舞蹈之技。真正的杀人和你想的完全是不一样的……是的,真正的杀人,远非那些花拳秀腿可以比拟的。 这个时候。那些刺客眼看同伴死得如此凄惨,震骇之余,纷纷叫着扑了上来……杀人丁虎贲,屠夫丁云毅!”所有马车上的人,终于真正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 丁云毅势如疯虎。面对着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丝毫不惧,火光中迎着众人而上。那口龙牙,在火光和月色的照耀下,灿灿生辉。闪动着的光芒,似乎盖过了火光。 什么是杀人?这。才是真正的杀人! 龙牙卷起的寒风,夺取着一个个敌人的生命,而同样飞溅起的,还有丁云毅身上的鲜血。 古往今来,除了项羽这样的第一战神,千军万马中往来驰骋,能够毫发无伤,后人能够做到项羽这样的,从来没有出现过。 你杀人,人也一样杀你;你伤人,人也同样伤你。 丁云毅每战必先,每战必伤,每次惨战下来,身上总是伤痕无数,正是这个愿意。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人。 会受伤,会流血...... 他的肩膀被人划开了一道口子,但划伤他的人很快成了一具尸体;他的背部被人砍了一刀,但他虎吼着转过身来,也是一刀砍下,生生的将那人的脑袋一砍为二! 杀人丁虎贲,屠夫丁云毅! 他在流血,他在拼命,他在杀人!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便会一直站在这里,一直战斗到自己倒下为止! 丁云毅身上的伤口在一道道的增加,那些刺客们也都一个个的倒下。他似乎全然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什么叫疼痛。他手中的龙牙,也如一个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恶魔一般,一刻也都不停息的在那收割着一条条的生命! 昔日辽东,九进九出无人敌;今日苏州,浴血奋战笑死生。 这些满人,终于知道了当日在辽东时候他们同伴,在面对这个人时候的恐惧了。 他明明已经浑身带伤,眼看着就要倒下,可他偏偏不倒,相反每受一次伤,他的杀气便会更加加重一分,他流一滴血,他战斗的欲望便会更强烈一分! 这是什么样的人啊! 不死不休,奋战到底! 这,就是名动天下的丁虎贲! 丁云毅带了十一处伤,却杀了八个人,伤两个,这一切,都被马车上的人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 她们看得先是惊恐骇然,接着眼泪慢慢的流了出来。丁云毅完全有机会逃走,但他却没有走,他现在,是在为她们拼命。 她们尽管从来都没有杀过人,但却也能看出,丁云毅的脚步已经迟缓,挥刀的动作已经减慢,他的气力正在一点点的流逝。 很快,他就会轰然倒下...... 顾横波忽然擦去了眼泪,然后嘴角竟然露出了笑意,她问自己的姊妹:“有这样的男人为我们而死,我们还有什么遗憾的吗?” 王月和李香君摇了摇头,就连柳如是也情不自禁的跟着摇了摇头。 从来没有人真正的尊重过她们,但现在,就在她们眼前。一个男人却正在拿自己的命为她们浴血奋战。 没有什么遗憾的了,这一辈子都没有什么遗憾的了......死生与共,她们现在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顾横波微笑着从柳如是的腰间拔出了那把剑,然后塞到了柳如是的手里:“是弟,麻烦一会你给我一剑。我已是丁云毅的人,但便死也是丁云毅的鬼。” 这句话,她平时是无论如何说不出来的。可现在,却一点也不害羞的脱口而出。 柳如是过去是绝对不敢杀人的,可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其实死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可怕,她默默的点了点头。 “然后请对我们刺下。”王月和李香君相视一笑。 草衣道人握住了丈夫的手,微微笑道:“我想死在自己男人手里。请你动手杀了我吧。” 许誉卿热泪盈眶,紧紧握着妻子的手:“生和死我们都在一切。” 这里的每一个人,这时候都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死就死吧,无论怎样总不能给前面那正在奋战的人丢脸...... 她们的话,那几个马车夫清清楚楚的听在了耳里,忽然一个人叫道:“我也是山东人,丁大人活我山东百姓之命,今日愿意以死相报!” 他竟然忘记了马车夫的规矩,举着手里的火把冲了上去! “满狗怎么敢在我大明的土地上撒野!”接着又是一个车夫冲上...... 所有的车夫竟然都冲了上去,所有的车夫竟然都忘记了车夫只要不反抗就可以不死的规矩! 满狗怎么敢在我大明的土地上撒野! 这。是什么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 死则死,也要让那些满狗见识到我大明男儿的风采! 这是让那些满人刺客猝不及防的,也同样是让丁云毅大感意外的。 他已经坚持不住了,没有人比他更加知道自己的状况。可就在这个时候,这些不起眼的车夫却勇敢的站了出来! 一个车夫倒下了。又是一个车夫倒下了......这些车夫赶车是内行,可是却从来没有杀过人...... 生或死,在一起! 丁云毅很清楚的听到,一个车夫在倒下前居然笑道:“没有想到今天我一个草民,竟然能和武烈伯并肩作战,痛快。痛快!” 丁云毅没有悲伤,他有的只是热血沸腾,他狂吼着:“满狗,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大明的血性男儿!” 血在烧! 丁云毅觉得他浑身失去的力气都回来了,本来已经无力的胳膊再度举起,通身沾满鲜血的龙牙再度挥动。 丁云毅——直取刺客头目! “杀!” 在这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中,丁云毅冲了上去。 刺客头目大惊,他没有想到这个如血人一般的人,竟然还有这样的力气和勇气杀向自己,他匆忙间一刀刺向了丁云毅。 可是,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刀刺不出去了。他的刀,竟然一把被丁云毅所握住。 鲜血,顺着丁云毅的指缝流了出来,然后,这个刺客头目看到了自己这一生中最恐怖的一幕: 血人一般的丁云毅,居然朝他笑了笑。 这是刺客头目这一生里见过的最可怕的笑了,接着,那口名动天下的龙牙,很慢很慢,一点一点的落到了刺客头目的脖子上...... 杀人丁虎贲,屠夫丁云毅! 刺客头目倒下了,耗光了最后一点力气的丁云毅,长长的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成了。 他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却看到他的女人们正微笑的看着自己。他看到,柳如是举起了手里的剑对准了顾横波的心口。 他笑了,真的笑了。这些大明的刚烈女子啊……杀!” 忽然,这一声怒吼在夜色中传来。 几十匹战马忽然出现,然后,丁云毅听到了段三儿那再熟悉不过的吼声: “大人,段三来了!” “武烈伯勿慌,援军来了!” 无数的喊声在夜空中响起。 “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马车上,那些自知必死的人一齐欢呼起来。 段三冲了过来,他骑的,正是丁云毅的奔霄,一到面前,见到丁云毅浑身浴血,他早就在战场上看的习惯了,根本不以为意:“大人,段三来迟!” 丁云毅以刀驻地,大口喘息:“只留一个活口,其余全部杀了!” “是,只留一个活口,其余全部杀了!” 怒吼声中,段三飞奔而去。 丁云毅气一松,几乎倒下,几个人扶住了他,丁云毅看过去,是顾横波,是王月,是李香君,是柳如是……你们男人如何?”这个时候的丁云毅还能笑着说出这样的话:“跟着我们这样的男人,你们可否觉得委屈?” 没人脸红,没人害羞。跟着这样的男人,她们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妹夫,妹夫!” 又是大队人马出现,丁云毅看到苏州知府邓牧之骑马冲在了第一个,一来到面前,邓牧之从马上跳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到了面前,看到丁云毅样子,脸都完全吓白了: “武烈伯,武烈伯,我该死,我该死!” 也不怪他如此害怕,朝廷的第一柱石武烈伯丁云毅若是死在了这里,那苏州城里的大小官员该罢官的罢官,该杀头的杀头吧。 邓牧之忽然怒从心起:“杀,杀,给我杀!这些天杀的刺客,差点给我苏州惹下泼天大祸,给我把他们砍成肉酱!” 其实不用他吩咐,段三儿已经这么做了。 那些刺客顷刻间几乎被杀得干干净净,只按照丁云毅的吩咐,留下了一个活口。 段三儿拎着一个还活着的刺客,一把扔到了丁云毅的面前:“大人,余者皆死,他还活着,请大人审问吧。” 丁云毅冷冷的朝他看了一眼:“说吧,为何刺杀于我?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刺客似乎非常害怕面对着丁云毅,低着头道:“我们,我们是范大学士派来的。” “范大学士?哪一个范大学士?”丁云毅皱了一下眉头问道。 “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 “范文程?”丁云毅一怔,那个天字第一号的大汉奸吗?啊,是了,满清伪帝皇太极在称帝后以范文程为内秘书院大学士,可自己和范文程无冤无仇,他派人那么大老远的跑到苏州来杀自己做什么? 那个刺客不待丁云毅发问,已经抢先说道:“其实本来也不是来杀你的,而是准备来杀苏州知府邓牧之的。” 这句话才一出口,邓牧之已经面色大变。他可做梦也想不到,这些刺客,那么远的过来,居然是来刺杀自己的!(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二十九章 原来是他 邓牧之做梦也都没有想到,这些此刻的目标居然是自己! 丁云毅也是听的莫名其妙,邓牧之什么时候得罪金虏了?还是那个大汉奸范文程吃饱了撑的,实在无聊派人跑到苏州来刺杀大明的一个知府? 皱了一下眉头:“究竟怎么回事?” 那个刺客不敢有一丝一毫隐瞒:“其实,我们虽然是范文程派来的,但范文程也不过是为他新得的一个谋士做的这件事情?” “新得的一个谋士?”丁云毅越听越是糊涂。 那个刺客赶紧道:“这人范文程对他非常器重,听说此人就是江南一带的人,很有才气,他从江南一路到了辽东,差点饿死,后来被范文程发现,带回去救活了,那人对范文程感激万分,从此后就成了范文程的门下。听说这人文采斐然,写出来的东西篇篇锦绣,范文程一见便爱不释手,后来很多折子都是范文程先写好了,再由这人修订文字。非但如此,此人在政治上也很有自己想法,因此被范文程当成宝贝一般,不管什么都是有求必应……丁云毅恍然大悟,他忽然想通了什么,明白了历史上的一件奇案了。 满清伪天聪九年以前《清实录》全文载录范文程的第一份奏疏:“昨命臣等思想目前事宜,臣等虽愚鲁,敢不具管见以闻。沙河堡官员查发逃奔人,是头紧顾头之意。以向年之插汉儿,彼尚不敢少抗,岂敢抗汗今日之兵耶......若计所入之关,无如雁门为便,既无沮滞,又居民富庶,可资饱腾......汗如必欲深入。又恐无隙可乘,徒败声名耳......不入则就此回兵,庶为上策。勿徒劳兵卒也……从这份奏疏,可以看出范文程在两个方面的弱点。其一,此时范文程的文学修养欠佳。表述水平不太高明。此疏的文字相当粗糙,毫无文采,有的句子使人难解其意,把它与乾隆初撰修的《清太宗实录》所记的这一奏疏相比,便可不言而喻了。 比如,原疏一开始称:“汗昨命臣等思想目前事宜,臣等虽愚鲁,敢不具管见以闻。”“思想”两字,恐非当时高人雅士习用之词,既愚又鲁。还加“管见”两字,也太累赘罗嗦。乾隆修之实录将其润色为:“皇上昨命臣等筹度目前事宜,臣等虽愚,敢不竭所知以闻。”两相比较,乾隆修实录的史官。将原疏之“思想”改为“筹度”,去一鲁字,再把“具管见”变为“竭所知”,虽仅小小变动,显然使其比较文雅略有文采了。 原疏有“沙河堡官员查发逃奔人,是头紧顾头之意”。什么叫“查发逃奔人”?表述太不通顺了。乾隆版改为“查发逃去人民。以还我者”,一下子就使人们明了其意,知道是明朝官员将从后金逃去的人丁查出送还。至于所谓“头紧顾头”,显系地方性的通俗口语,不易为他省人知晓,乾隆版改为“是不过暂救目前之急”,使其文字表达水平大为提高。全文类似之弊,俯拾即是。 其二,此时范文程在军政大事上还相当幼稚,见识不高,议不精辟,对后金与明之形势,了解不透,既不知己,又不知彼,所上之计实为下策。范文程、宁完我与大多数降金汉官一样,竭力主张对明用兵,大举深入,直捣京师。揆诸当时形势,此议未免太偏太急太险,如若照此行事,后果难以设想。 先就后金本身条件而论,此则,女真男丁不过六万左右,加上汉军一旗、蒙古一旗,共十旗,丁数不会超过八万,而且贝勒、大臣之中,有的已开始享乐腐化,士气较前有所削弱。 辽东汉民因受先汗努尔哈赤晚年的虐待,被屠杀、迁徙、抄没为奴,满腔怨愤,纷欲弃金投明。其次经济危机也相当严重,四年以前,“国中大饥”,斗米价银八两,牛一头卖银一百两,良马一匹值银三百两,布一匹价九两,出现了“人有相食者”的悲惨景象。 至于周边形势,同样不妙。南面朝鲜,既怀天聪元年被迫订立城下之盟屈服于金之新恨,又念念不忘二百余年忠于大明的长远历史,一心要摆脱后金压抑与明联合抗金。东北方面,蒙古察哈尔部林丹汗虽星夜逃走,但并未覆灭,随时都可能卷土重来。西边的明国,尽管曾数败于金,但幅员辽阔,臣民众多,人口超过后金几百倍,明军也数十倍于八旗军,并于天聪四年收复永平、遵化四府州县,迫使勇猛善战的二大贝勒阿敏狼狈逃回沈阳。后金处于四面被围的困难境地。在后方不稳、腹背受敌、敌众己寡的条件下,不做好充分准备,就要远征千里以外的大国京都,谈何容易,弄不好,被截断后路,想退回故里尚且不能,焉能进据紫禁城入主中原。 所以,皇太极并不急于飞袭燕京,稍后一些时候,还斥责汉官之此见为谬论。何况,这次出征,原为攻击林丹汗,不料彼先期远逃,八旗军追逐四十余日,连蒙古大汗的影子都未见到,鞍马劳累,缺水少粮,得不偿失,贝勒、大臣之中,不少人已有怨言,如果还要快马加鞭远征明国,仅有十日之粮的疲师,怎能获胜!因此,范文程的计谋,实为下策,与天聪汗皇太极的方针,是背道而驰的。 但是,几乎就是一夜之间,范文程便脱胎换骨,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非但文笔间大有进展,而且上的折子何止是文字通顺而已,简直就是字字珠玑。 若是文字功力可以靠多读书积累出来,但军事政治方面的见识,除了天分以外。非得靠日积月累不可。可这个范文程却好像受到了神仙指点一般,在这两方面突飞猛进,先是推翻了过去自己提的那些建议,接着提出来的新的对朝政的见解,没有一个不是让人大为惊叹折服的。这以后,皇太极便一天也离不开此人了。 这种情况出现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忽然开窍了。可难道文字功底、军事、政治见解竟然能够同时开窍?难道原本一个在政治上鼠目寸光的人,居然突然能变成政治大家?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了。 另外一种可能,便是他的身后有高人在那指点。 现在听刺客的这些话。后一种可能才是历史的真相了。 难怪,难怪,丁云毅心里想着。顺口问道:“那个范文程请来的人,叫什么名字?” “吕燕韩……这个名字一出,邓牧之面色大变。 丁云毅却没有发现邓牧之的变化,只觉得“吕燕韩”这个名字听着怎么如此耳熟?想了好久也都没有想出来,干脆不再去想:“既然这个吕燕韩有如此才华,皇太极难道没有听说过此人吗?” “以前不知道,我是范文程的心腹,所以清楚。后来据说皇上......啊,皇太极听说了此人,也曾召过。但吕燕韩说他无心仕途,只愿意侍奉在范文程身边,皇太极也就算了,只是让他好好的为大清效力便是……哦。这人倒有些意思......”丁云毅点了点头:“那这次派人来刺杀邓牧之是怎么回事?为何又忽然转来刺杀我了?” 刺客慌忙说道:“吕燕韩说,大明的苏州知府邓牧之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若要他尽心尽力为范文程,恳请先杀死邓牧之,为他出了胸中这口恶气。范文程答应了下来,还专门向皇太极借了几名高手......领头的那个叫巴思多,就是方才被大人杀了的,是皇太极的贴身护卫。到了苏州之后,一直在等待刺杀邓牧之的最佳机会,后来忽然听说大人要来苏州了,巴思多忽然说吕燕韩专门交代,若是有机会刺杀丁云毅......那就不管邓牧之,先杀......先杀丁云毅......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真的不知道了……这事可就古怪了,自己什么时候和吕燕韩结下了这样仇恨?丁云毅想了半天也都没有想明白,又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想来是自己在战场上和他对战过吧。 他转首向邓牧之道:“邓黄堂,你几时得罪了吕燕韩?” 邓牧之面色有些尴尬,随即便正色道:“不说此人倒还罢了,说起来我倒想起此人来了......武烈伯,请借一步说话……他把丁云毅请到一边,低声道:“武烈伯,这人原来是和怜玉指腹为婚的……啊,我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这名字如此耳熟。”丁云毅恍然大悟,这可不是自己那位正房邓怜玉从小定亲的吗?古人说大恨莫过于夺妻,怪不得吕燕韩非要杀了自己,原来是因为有夺妻之恨,可忽然想了起来:“不对,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 邓牧之叹息一声:“妹夫,你不要怪我欺骗了你,到了今日,我不得不和你说实话了。这吕燕韩,当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老子死在大牢里后,他便公然诽谤朝政,鱼肉乡里,这还暂且不说,他还居然在一次酒醉后和我说,大明江山合当将亡,要和我一起及早定下对策云云。我当场勃然变色,严厉斥责了此人,原想治他的罪,但我念及他家和我家的交情,终究还是没有忍心,没有想到我的一点私心,却几乎差点连累到了妹夫,他到底还是投降到了金虏那里那……他说到这里擦了一下眼角:“我想这样的人,如何能成为我的妹夫?只会给我邓家蒙羞,我硬着头皮骗我那苦命的妹子说他死了,还欺骗了武烈伯,请武烈伯治罪!” 他一会一口一个“妹夫”,一会又变成了“武烈伯”,听得丁云毅叹息不已。 这也不能全怪邓牧之,这时代的士子最重颜面,吕燕韩这样的人是绝对不能要的,他编造出谎话来骗自己和邓怜玉,也是有原因在里面的,自己如何能够治他的罪? “不怪你,只是将来不知如何对怜玉解释啊。”丁云毅说着,脑中晕眩了下,方才失血太多,强行撑到现在,此时已然坚持不住。 “快,快扶武烈伯到马车上去休息,再派快马去苏州把大夫请到路上来!”邓牧之赶紧扶住了丁云毅叫道。 亲眼看着丁云毅被搀扶上了马车,邓牧之把亲自詹宝龄叫了过来,当日便是他吩咐詹宝龄去除掉吕燕韩的,他朝詹宝龄看了眼,阴沉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方才听到吕燕韩的名字,詹宝龄早就知道事情坏了,这时候邓牧之一开口,詹宝龄赶紧低声说道:“大人恕罪,那日我去常熟,吕燕韩已经跑了,我到处找寻不到,又怕大人责骂,又贪心大人许诺的那个小官,因为,因此便回来对大人撒了谎说吕燕韩已经被我杀死了……混帐,混帐。”邓牧之连声斥骂:“你这么一谎报,差点坏了我的大事。还好被我蒙混了过去,将来还不知道如何收场才好。” 詹宝龄大着胆子说道:“大人,我看丁云毅的样子也不知道真相,苏州城里知道此事的人几乎也都没有,怕是不用担心什么。” “你懂什么。”邓牧之狠狠的瞪了一眼:“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吕燕韩留着究竟是个心腹大患,那次没有除掉他,将来早晚都要坏事。可他现在远在金虏那里,晚了,晚了。” 在那里想了一会,吩咐道:“丁云毅这次去苏州,是为参加江南书院落成之事,你以照顾之名在他左右,一刻不可放松,给我去到处找名医,找上好的刀伤药,赶快把他治好,赶紧把他送离苏州才是” “是,大人,明白了。” 邓牧之恶狠狠地道:“这次事情若是再要给办砸了,你自己把脑袋让人拿过来请罪吧!”(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三十章 江南书院 丁云毅在苏州城外遇袭,出于特别考虑,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 张溥闻讯赶来,见丁云毅浑身带伤,不由大为吃惊,急忙叮嘱他安心养伤,他找借口把江南书院落成往后推了一些时间。 将养了几天,有顾横波这些女子侍侯左右,又有邓牧之、詹宝龄忙前忙后,聘请名医,送来大量珍贵药材和补品,便也好了一半。 丁云毅想着尽快回到台湾,不敢耽搁,派人找来张溥,只说自己伤势已经不碍。张溥这才放心下来,把江南书院落成礼定在了三天之后。 其时,江南的士子们已经云集在了苏州,就等着对他们而言意义重大的这件事情:江南书院落成。 早就已经在他们中间传开,这间江南地区最大书院,正是那位武烈伯、福建总兵丁云毅助资建成的,这一来,读书人们对丁云毅的好感更增。 虽然原本定下的落成礼时间退后,但当听说武烈伯“病”了后,这些读书人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眼看着到了这天,群贤云集,苏州城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那些云集在此的人,其中有不少是有声望的贤达,有影响的大儒,,这其中的一些名字,对于丁云毅来说也可以算是如雷贯耳了: 邓家世交曹延涣、陈贞慧、方以智、侯方域、冒辟疆这“四公子”,诗坛领袖钱谦益...... 陈贞慧这人和丁云毅还是有些缘分的。当年在桃花钨里,两人为了陈圆圆的事情还闹得很不开心。 只不过此时不同往日。他丁云毅已经封爵,总镇一方。而陈贞慧呢?虽然是“四公子”,但无论从名声还是身份上都和丁云毅不可同日而语。 丁云毅伤未愈,还需要人在身边照顾,虽然有段三儿,但男人究竟粗手笨脚,众女不太放心。因此便委托柳如是还是着男装,陪伴在丁云毅左右。 这一天,江南书院足足来了几百人,其中身份最重要的。除了士子领袖张溥等人,就是苏州知府邓牧之,武烈伯丁云毅这两人了...... 那张溥算着吉时已到,让大家安静下来,先说了几句套话,接着话锋一转: “诸位也都知道,这江南书院原是溥的一桩心事,可惜财力不逮,始终未有动静。后来,我去了福建游历。在那遇到了一个人。此人对读书人的尊敬,无法用文字语言能够表达,他听说我欲造江南书院,慷慨解囊,拿出了五万两银子,以助我能成功。诸位,这五万两银子或者在其他人眼里不算什么,可这人当时正活二十万灾民之命,也到处急需银子。这份心意,可当真是难能可贵了……说到这,转向了丁云毅:“丁总镇,请受张溥一拜!” “不,不,先生不可!”丁云毅急忙道。 不想张溥却正色道:“我这一拜,不是为我自己拜的,而是为普天下的读书人拜的。丁总镇且站着不动!” 丁云毅无奈,只能站在那里受了张溥一拜。 那些大儒士子瞬间便轰动起来,这还了得,天下读书人的领袖张溥,竟然真的给丁云毅拜了。 在他们的心里,丁云毅这个武烈伯的分量,是没有张溥重的,但张溥这么一来,却在无形中把丁云毅的身份,在这些人的心里抬到了一个很重的位置。 几个张溥门下抬来一块用红布蒙着的牌匾,张溥道:“丁总镇,邓黄堂,请。” 丁云毅和邓牧之本来就是来为江南书院落成礼揭幕的,当下也不客气,一人一边,揭开了那块大红布。 顿时,张溥亲笔书写的四个大字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江南书院! 瞬间鼓乐齐鸣,爆竹声大作,这江南书院的落成礼便也算是成了。 而这一次对于丁云毅来说,他最大的收获,便是通过张溥,再次提高了自己在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 这一天一过,全天下的读书人便再也没有人不认得丁云毅了。 张溥大摆宴席,这些宴席的银子,却是苏州知府邓牧之拿出来的。 丁云毅在这里官最大,再三推让之后,还是被请到了上首,柳如是坐在他的身边。丁云毅忽然笑着对邓牧之道: “邓黄堂,说起来我还欠着你银子呢。” 邓牧之一怔,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听丁云毅笑道:“可有灾民前来索取吃的?” 邓牧之顿时笑了起来:“不说还好,说起来那次我真被吓了一跳。那天一大早,刚开城门,忽然见到城外成千上万的难民,好家伙,密密麻麻的看不到头那,城门官赶紧关了城门,来向我汇报,我当流寇又来了,赶紧带着人去了城门那。谁想到我才出现,那些难民便齐声大喊,说什么是丁云毅让他们来找我要吃的。我起先还不信,斥骂他们如何敢直呼你的名字,后来看到了你亲笔写的信,这才知道果然是你让他们来的……丁云毅叹息一身:“苏州地方富裕,但中原之地却难得很。我实在没有办法,要让他们活着到台湾,便只有先来苏州找你。这次邓黄堂所费巨大,我一定按照约定双倍奉还。” 邓牧之却是面色一正:“武烈伯说哪里的话?论公,你是武烈伯,福建总兵,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苏州知府,原该听命于你。论私,你是我的妹夫,难道要自家人办点事情还要算银子?再者,我亦同情那些灾民,武烈伯做得善人,难道我便做不得了?我若靠着赈济灾民大发其财,我还算是个人吗?银子的事情提也休提。” 这一番话说的丁云毅心中钦佩。对邓牧之也是愈发尊重。他怎么也都想不到,面前这个说得大义凛然的人。其实是丁云毅生平所结交的人中第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 其余事情不说,光是赈济这些灾民。邓牧之便打着丁云毅的旗号,把银子分摊给了苏州城里的各家商户。 这些商户中有的的确同情灾民,甘愿出资;有的存心要拍知府马屁,还有的却是因为敬慕丁云毅的名声。 结果这么一算,缴纳上来的银子绰绰有余,还让邓牧之大赚了一笔。非但如此,他邓牧之又落下了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名声。 在邓牧之这样官员的眼中,无论什么样的事情,都有赚钱机会在里面。不但钱要赚了,而且还得做得天衣无缝才行。 丁云毅和邓牧之的这几句话,让张溥几人敬佩万分,举起杯子,替普天下的灾民敬了他们一杯。 曹延涣叹息道:“武烈伯勇冠三军,邓黄堂谦逊爱民,你二人当真是我大明一文一武,栋梁之才,若是朝廷上下人人都像你二一般,何愁朝野不能廓清?” 柳如是坐在了丁云毅的身旁。字字都听在了耳朵里。她可没有想到,这位杀人的丁虎贲居然那么受到士子们的推崇,而且还救了那么多的灾民,不由自主的多朝丁云毅看了几眼。 陈贞慧身为四公子之首也在这桌作陪,他心中本来和丁云毅就有芥蒂,这时见坐在丁云毅身边那个人,虽然穿着男装,但却必是女人无疑,想到女人。便又想到了在桃花钨里遭到的冷遇,不禁心情大是不快,他忽然开口道: “今日江南书院落成,原是普天下读书人的一大幸事,当可世代流传,不过这揭开牌匾,却是由一位总兵来做的,也当为人所津津乐道。” 他这话看着恭维,其实语存讥讽,在那说原本是读书人的盛会,丁云毅这个武人却凑合了进来。 四公子中他身上读书人的狷介之风最盛,也不怕得罪了丁云毅,为自己招来什么灾祸。 丁云毅第一眼见到他,便知道他定会找些事情出来,听了这话,也不和他计较。柳如是听了却大为不乐意,正想反唇相讥,却听张溥说道: “定生,你这话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芜武烈伯非但勇武绝伦,而且文采斐然,当真是我大明不可多得的文武双全的大才。” 这两句话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陈贞慧哪里会信?张溥也不多说,缓缓吟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西铭先生又有新作了。”曹延涣摇头晃脑在一边附和道:“这一首诗用字简练,朴实无华,但却大有深意。尤其是‘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更是妙不可言……张溥笑道:“你们以为这首诗是我写的?错了,错了,这正是我去台湾时候,武烈伯所作……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诗和张溥过去所作大不相同。 丁云毅这样一个以勇猛闻名天下的武人,能写出这样诗来,行文间大有可考究的地方,却也是难能可贵的了...... 张溥又继续说道:“这还不算什么,武烈伯在南京时候,更写了一篇足以流传千古的文章那……众人一听,聚精会神,张溥便把丁云毅在“媚香楼”里写的那篇文章缓缓念了出来,当念到“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一句话的时候,满座哗然……武烈伯大才也!”曹延涣恭恭敬敬地道:“能写出这几个字来的,天下间再找不出几人。佩服,佩服。” 陈贞慧哑口无言,他原本是想讥讽丁云毅不读书,只凭武力,却想不到丁云毅是个“文武全才”的人,当下默默的喝着酒,一声不响。 柳如是妙目盯在丁云毅的身上,一刻也不肯挪开,就如同才认得了这个人一般...... 丁云毅却是心中惶恐,生怕有人再让自己写什么诗作什么文,赶紧把话题岔开:“西铭先生,江南书院落成,我便要回台湾去了。这次离开台湾时间长了,心中牵挂,不敢久留。” 张溥微微点头:“台湾,我福建沿海屏障,不可有失,正该早些回去。我听人说武烈伯勇猛绝伦,每战必先,每战必伤。武烈伯乃我朝廷栋梁,需得多加保重那。” 丁云毅应了下来,随即只当不经意地道:“这次来苏州,路上遇到了许誉卿先生,我仰慕他的才能,再三鼓动,终于让他答应去台湾了,台湾有了他的协助,当可一日千里。我欲委其以重任,酬其以重金,西铭先生以为如何?” “许誉卿啊,这个人还是有些才能的......”张溥微微点头,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许誉卿虽然是个名士,但却绝非大儒,这江南有的是读书人可以为丁云毅效劳,比如自己的那些门生弟子之中佼佼者不在少数,又何必非要去请什么名声不够响亮的许誉卿? 不过再仔细一想,这一来是丁云毅重视读书人,又不熟悉江南地方人物;二来也更说明他求贤若渴,连许誉卿这样人物都能够得到重用,若是自己推荐的人去了,岂有不受重视的道理? 他这么一想,当时就在心里存下了为丁云毅举才的想法。他却并不知道,这正好便是丁云毅想要的效果。 许誉卿只不过是个饵,是个吸引大量人才投奔台湾的“马骨”,而现在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邓牧之端起酒杯:“诸位,我大明出了武烈伯,那是朝廷的幸事,武烈伯能够成为我等邓家女婿,成为我的妹夫,却也是我的幸运。武烈伯忠勇慷慨,便连我也恨不得这个知府都不做了,跟随着上阵厮杀。来,我等一起敬武烈伯一杯。” 席上的人都站了起来,丁云毅也顺势站起,饮尽杯中酒后,却听到柳如是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这位知府我总不太喜欢。” 丁云毅一笑,不以为意。 在他的心目里,邓牧之为人诚实,清廉爱民,苏州城里没有人不夸他好的,柳如是这么说,不过是女人的错觉吧。 柳如是却朝邓牧之看了眼,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这个知府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但看那丁云毅的样子却好像不太相信自己所说似的。(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大丈夫说不放就不放! 在苏州呆的几天,丁云毅临时住的姜单光姜府车水马龙,人流不绝。 一来是大家都想亲眼一睹丁云毅的风采,二来在张溥的不遗余力宣传中,丁云毅尊敬读书人的名声早已传来。 更加重要的是,那些云集在苏州的士子们,听说连许誉卿这样的人都被重金聘去,心中不屑之余,许多人出仕的心也都有了。 名士也要吃饭,也想着出仕,爱惜自己羽毛,视功名利禄如粪土的人也有,但这毕竟只是少数。 能找到一个既尊重自己,又能发挥自己才能,还有重金可拿的地方出仕,这又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是去台湾这个张溥大加赞赏的地方?去到丁云毅这个张溥大加赞赏的人手底下做事? 一时间应者云集,许多人都若隐若无的在拜访丁云毅的时候,透露出了自己想去台湾“游历”一番的心思。 丁云毅全都答应了下来,非但如此,还拿出了一笔路费资助,这一来更加让那些士子们赞不绝口。 本来想着尽早回到台湾,但这么一来,又被耽误了十多天功夫。 眼看着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丁云毅便向张溥等人辞行,张溥恋恋不舍,可又不能耽误了丁云毅的大事。先把保护自己的段三儿还给了他,接着再三叮嘱,顶到将来有空闲了一定还到江南来好好游玩一次。 丁云毅一一应了:“西铭先生。你在江南千万要小心,我为你聘请的那些人。你一刻不能离开,若是有大事发生。尽管到台湾来找我便是。” “项文如此待我,让我如何报答?”张溥心中感激。 “你我之间,何谈报答二字?”丁云毅正色道:“别人都说我是朝廷的栋梁,其实在我心里,先生才是朝廷的真正栋梁。天下可以没有丁云毅,但却不可以没有张西铭。” 丁云毅把张溥抬到了一个很高很高的位置。而这也是从来没有人评论过的赞誉。张溥的心已经完全交给了丁云毅……离开苏州那天,那些前来参加江南书院落成盛会,还没有离开苏州的士子名流们都来送行。 丁云毅心里算了算了,已经从苏州启程前往台湾的读书人。只怕已经超过了一百人,这一趟苏州倒当真没有白来。 这些读书人里,有的的确是有真材实料,有的不过是徒有虚名,但无论怎样,他们都将在台湾新成一股新的势力,也正是目前台湾所最欠缺的: 士子阶层。 尽管这一股势力将来有可能给丁云毅带来一些麻烦,但从目前来看,却能够给丁云毅带来足够的保护力量。 士子一旦倾心于你,那么任何来自外部的威胁。他们会自发的组织起来为你把这威胁挡回去……诸位,请回吧!”来到苏州城外,丁云毅抱拳道:“他日诸位无论是谁,想要来我台湾,我丁云毅总是欢迎!” “项文,保重!”“妹夫,好好照看我的妹子!” 在张溥、邓牧之这些人恋恋不舍的声音里,丁云毅离开了苏州...... 回家的路途尽管还很漫长,但终究还是能够到家的。在外漂泊的浪子。很快便能够回到温暖的家...... 这次出来的时间长了,也不知现在台湾如何了。 不过除了伪造的军情外,秦云、谢天都没有什么情报送来,那也正是说明台湾风调雨顺,平安无事。 前面是段三儿在那开路,当中是几位姑娘的马车,丁云毅落在后面保护。 最后的那辆马车是柳如是的,行了一半,柳如是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朝在马车边的丁云毅说道:“大人的伤可要好一些了?” “多谢姑娘关心,虽然还有一些不利索,但已经不妨碍了。” 柳如是担心丁云毅伤势,也不怕什么避嫌:“大人可要到马车里来休息一会?” 丁云毅一听大喜,能有单独亲近柳如是的机会,当真是求之不得,把奔霄系在了马车后,钻了进柳如是的马车,还不忘了假惺惺的说上声“打扰姑娘了”。 柳如是心里一点都没有防备丁云毅,总觉得丁云毅是当世无双的大英雄,总不会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举动,便是两人单独相处在马车里也是无妨。可惜的是她在这一点上却是实实在在的看错的这位“大英雄”,以丁云毅的性格来说,便是没有机会也要创造机会。 丁云毅深韵“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一上马车,规规矩矩,还特意和柳如是保持了一定距离,这也让柳如是更加放心。 “以前我也听说过丁大人的名字,现在相见,比传说中的更加厉害。”柳如是的话中带着崇敬:“非但如此,‘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八个字,便不是凡人能够写出来的,大人之才不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 顾炎武先生,梁启超先生,我丁云毅可对不起你们,把你们的名句拿来自己用了,可这也没有办法,我这也是被逼的,丁云毅在心里喃喃念叨着道。 柳如是哪里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个“文坛大盗”兀自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几个字把玩良久,这才道:“丁大人,我新写了一首‘金明池.咏寒柳’,冒昧请大人品析。” “啊,好,好......”丁云毅硬着头皮道。 柳如是低声吟道:“有怅寒潮,无情残照,正是萧萧南浦。更吹起,霜条孤影,还记得,旧时飞絮。况晚来,烟浪斜阳。见行客,特地瘦腰如舞。总一种凄凉。十分憔悴,尚有燕台佳句。春日酿成秋日雨。念畴昔风流。暗伤如许。纵饶有,绕堤画舸,冷落尽,水云犹故。忆从前,一点东风,几隔著重帘。眉儿愁苦。待约个梅魂,黄昏月淡,与伊深怜低语。” 一首“金明池.咏寒柳”,柳如是抬起头来。满怀期待的看向了丁云毅。 可怜这丁云毅哪里分辨得出什么诗词好坏,十句里没有记得两三句,只有那句“春日酿成秋日雨”听清楚了,便装模作样,大加赞赏这一句好。 也是歪打正着,柳如是偏偏也对这一句最是得意,顿时引丁云毅为自己知己:“如是也最喜这一句,不想大人也是如此,愿闻大人妙句。” 我的老天爷,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丁云毅心中一迭声的叫苦。自己肚子里就这点墨水,哪里会什么吟诗作对的?可要想收了这美人之心,不在她面前露上一手那可不成。 搜刮枯肠,想起了吴伟业吴梅村的“圆圆曲”,这首诗实在是太长了,只能记得开头几句,如今为了赢得美人芳心,吴老兄,我可对不住你了。 当下一本正经地道:“我是一个当兵的。原就是个粗鄙的人,既然姑娘想听,不免胡诌几句,还请姑娘不要见笑。” 说着在那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缓缓吟道: “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红颜流落非吾恋,逆贼天亡自荒宴。电扫黄巾定黑山,哭罢君亲再相见。” 也幸亏丁云毅记不得全诗,要把“圆圆曲”都吟了出来,非露破绽不可,可就单独这几句,却是不露声色。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柳如是眼中泛着奇特光芒,看似极爱这两句:“冲冠一怒为红颜,好句,好句,只这一句,便足以流芳百世。只是听大人这诗里意思,似乎是为某位姑娘而作,不知是哪位姑娘有此幸运,能得大人为其作如此佳句?” 那位姑娘叫陈圆圆,现在正在老子的台湾,等着老子去把她收了呢,丁云毅心里嘀咕着,面上却是非常凝重:“这却不是单独为哪位姑娘写的,当年我在海上大战海盗,我的爱妾韩小小,以一曲琵琶助战,督促我奋勇杀贼,报效朝廷,这便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故事的由来了,至于后面‘红颜流落非吾恋,逆贼天亡自荒宴。电扫黄巾定黑山,哭罢君亲再相见。’这几句,却是我在横扫流寇之时,眼见百姓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心中不忍,有感而发罢了。” 他这几句纯属胡扯的话倒也说得过去。 柳如是微微点头:“原来如此,电扫黄巾定黑山,引的怕是三国里的故事,只是哭罢君亲再相见似乎用得略有不妥……丁云毅哪里懂什么妥不妥的,他能记得这八句自己已经觉得很了不起了。 “小女子才疏学浅,妄加评议,大人见笑。”柳如是回过神来说道:“想来大人这句话是另有深意的。” 老子的唯一深意就是想着怎么把你收了,丁云毅心思转动,一不小心动到了伤口,“哎哟”叫了一声。 “大人是动了伤口吗?”柳如是急忙凑上来道。 伤口的确是动了,但以丁云毅的体格来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柳如是这一凑上来,虽然是男儿装束,但一阵阵好闻的香气却扑进了丁云毅的鼻子里。 丁云毅心神俱动,忽然轻舒臂膀,把柳如是轻巧的揽进了自己怀里。 柳如是猝不及防,整个身子都被一个男人抱住,柳如是满面通红,却怕被马车夫察觉,既不敢挣扎,又不敢发出呼唤,只是低声道:“大人庄重。” 庄重?到了这个地步你让我庄重?那本大人还算个男人不?丁云毅手臂略紧,把柳如是横放到自己腿上,低低在她耳边说道:“我在南京时就听过姑娘之名,心中仰慕已久,听说姑娘隐居杭州,这次便特意经过,为的就是一睹姑娘芳容。” 柳如是坐在一个男人腿上,又被男人抱住,男人在自己的耳边说话,几乎贴着,耳边酥痒,偏偏这个男人说又是“文武全才”,让人仰慕,说的话又极甜,柳如是也不禁心神荡漾,咬着嘴唇轻声道:“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早就在动坏心思了……丁云毅笑着低声道:“我原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姑娘难道现在才知道吗?第一眼见到你,你穿着男装尚且如此迷人,我常想若是你换上女装会是何样?岂不是让全天下的男人都要被你迷死?” 说这些对女人的奉承话对来自于另一个时代的丁云毅来说是信口而来,听在柳如是的耳朵里却大不一样了。 听丁云毅如此赞美自己,柳如是心中甜美,可又不能让他如此轻薄自己,身子动了一下:“你且先放开我再说话。” “大丈夫说不放就不放,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放。” 柳如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尴尬大减:“哪有你这样的大丈夫?” 丁云毅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个时代几句有名的情诗:“可姑娘若真的不愿意,我也绝不会强迫姑娘,但我对姑娘的思念是一辈子也都不会变的......你会怪我将思念如此轻易放逐。在你转身的时候,悄悄地,悄悄地从你身后逃离,就此消失在苍茫的尘世间,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与提示……柳如是几时听过这样的诗歌,一时忘了其它,脸转向了丁云毅,痴痴的看着,这男人对自己的轻薄她都不在乎了,只是反复品味着这几句: “就此消失在苍茫的尘世间,再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与提示……丁云毅知道大事成了。 要对付这些的才女实在是太简单了,随便想起几句自己那个时代的情诗来也就可以了。 他悄悄的将柳如是将自己这拉了拉,两张脸相对不过寸余,丁云毅忽然把嘴凑到了柳如是的嘴上。 柳如是这才醒了过来,但一张嘴却已被丁云毅吻住。 她略挣扎了下,但丁云毅的吻,到底还是让她放弃了一切努力,吻得越深越久,柳如是情不自禁的也揽住了丁云毅,鼻子里的呼吸加重,嘴里也渐渐发出了消魂的呻吟之声。 这可也怪不得其他人,谁让柳如是自己“引狼入室”,让丁云毅这么个天字第一号的大色狼轻而易举的进入到了自己的马车之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百三十二章 锦衣卫——洪调元! 两人在马车里缠绵良久,丁云毅眼看要进城了,这才恋恋不舍从马车里出去。 可惜的是马车里地方太小,两人动作又不敢太大,丁云毅除了嘴上和手上占了一些便宜,更加进一步实质性的东西可就暂时没有了。 进了城,找了客栈住下,可惜几个女人却呆在了一间房里说悄悄话,让丁云毅没有了下手的机会。 不过丁云毅也并不在乎,自己和柳如是之间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怕回到了杭州之后没有机会吗? 一个人在房里呆着无聊,原想去找许誉卿说话,但想到人家夫妻怕早已睡下了,这么晚再去打扰也不好。 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有人在外轻轻敲了几下窗户,然后一个声音传来:“丁云毅,你出来。” 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丁云毅急忙开门出去,却看到那人影已经到了远处,朝自己招了招手,接着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丁云毅急忙回屋拿了龙牙,朝着黑影消失的地方奔跑而去。 奔出了客栈好一段路,四周无人,月色蒙胧,丁云毅正在迷惑间,猛然再次看到那人出现在了不远的地方。 丁云毅握着龙牙朝那人走了去,全神贯注。 当走到那人身后,那人忽然返身,一刀朝着丁云毅砍来。 丁云毅早有准备,龙牙横挡,架住了这一刀。但那人杀法凌厉,一刀接着一刀朝丁云毅砍来。 被他接连几刀。丁云毅不敢有丝毫怠慢,奋力化解,正在准备反击,那人忽然朝后一退:笑道:“丁虎贲,好刀法!” 借着月色丁云毅看来人面孔,脱口而出:“大哥!” 澎湖十六英里的老大:洪调元! “三弟!”叫声中,老纪也出现了。 “大哥。二哥!”丁云毅都忘记自己有多少时候没有见过他们了,自从洪调元调任同安守备之后,丁云毅便再没有见过他们。有次去同安寻找,却听说他们已经被调走了,但哪里想到却在这个小县城里见面了。 再次见到三弟。洪调元和老纪也是面带欣喜,多少日子没有这么面对面的站着了? 欣喜过后,丁云毅却在想着洪调元的那几刀,刀法何等凌厉凶狠,哪里还是当年在澎湖时候那个笑嘻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胆小怯弱的洪调元? 他是锦衣卫八虎之首——猛虎出山,洪水滔天——洪三峰! 心狠手辣,杀人如麻,锦衣卫指挥佥事——洪三峰!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丁云毅忽然明白,这几刀一出,很明显的,洪调元已经不用再刻意隐瞒什么了。他就是洪三峰,当年那个杀人如麻的洪三峰! “走。走。”老纪笑着说道:“别都站在这里了,一会打更的出来还当咱们是歹人呢。;三弟,我们就在隔壁租了一间屋子,走,到我们那喝两杯去。” 来到他们临时租的房子前,大门紧闭。老纪在门上轻轻叩了几下,大门打来,里面探出一个脑袋,一见老纪便打开了大门:“指挥,千户。” 丁云毅心中一惊,听着称呼,他们都是锦衣卫的,洪调元现在成了指挥,老纪也当上了千户。 进了门,见是个极大的圆子,夜里了,还有几个带刀的在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洪调元的这个气派着实不小。 进了自己住的屋子,老纪去弄酒菜,丁云毅问出了心中疑惑:“大哥现在在锦衣卫吗?” 洪调元点了点头:“三弟,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用瞒你什么了,我本来就是锦衣卫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跑到澎湖隐姓埋名,当了一个把总。可惜我生是锦衣卫的人,死是锦衣卫的鬼那。到了同安之后,风声不知道怎么泄露了,他们又找上了我。” “恭喜大哥重回锦衣卫。”其实这些事情丁云毅早就知道了,但他只当不知:“现在大哥在锦衣卫里所任何职?” 洪调元笑了一下:“先是戴罪立功,做个千户,现在算是官复原职,重新当上了指挥佥事。” “恭喜大哥,贺喜大哥。”丁云毅心中盘算,这指挥佥事也算是正四品的大官了。 老纪把酒菜端进了屋子,兄弟三个围坐着喝了几杯,老纪不住口的夸道:“当初在澎湖的时候我就知道三弟是个人才,你看这才短短几年,非但当上了福建总兵,而且还被封了爵,这也是我们弟兄的光彩。” 洪调元却在那问道:“弟兄们可还好?” 丁云毅神色略略有些黯淡:“其余都好,只是在攻打台湾时候折了赵广义他们几人,后来屡次征战又损失了几个弟兄。现在咱们的澎湖十六英,连着我们三个在内,还剩下九个人……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洪调元叹息了一声道。 虽然不知道洪调元和老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丁云毅却并没有问出来。 看到气氛有些凝重,老纪急忙说道:“三弟,我们起先在南京当差,你在南京可风光得紧,咱们可都看到了啊。” 丁云毅心中一惊:“既然大哥二哥都在南京,为何不出来相见?” 洪调元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你现在是堂堂的武烈伯,福建总兵,和咱们的身份不一样,咱们可不敢在那么多人面前和你相见。” 丁云毅听了这话,异常认真地道:“在我心里,不管我当上了什么,你们总是我的大哥、二哥。” “项文,有些话那天你在离开南京时候我和老纪也说过,本来不想问你的。但现在你我既然在这里遇到,我却不吐不快。”洪调元缓缓地道:“你在台湾快乐吗?” 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让丁云毅怔在了那里。“你在台湾快乐吗”?什么意思? 洪调元却是自问自答:“我想你是快乐的。你手握节制台澎二地军政大权,没有人可以限制得了你了。张肯堂不可以,郑芝龙也一样不可以。你的虎贲卫兵精粮足,你的商船队与各地进行贸易,财源滚滚。还有如此多的娇妻美妾,我想你总是快乐的。” 丁云毅暗暗留上了神。洪调元虽然远离台澎,但对两地的情况却是知道得非常清楚。 洪调元轻轻叹息一声:“三弟。朝廷国库吃紧,到处需要用银子,皇上为了此事整日愁眉不展。你为皇上信任,难道也不愿意拿出来解皇上和朝廷的急吗?” 丁云毅定了下神:“大哥从哪里听来的我有许多银子?是,贸易收入是很多,但我台澎二地开销也大。我大量收容各地灾民的事想来大哥也是听说过的,那流出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休说给朝廷了,便是我那现在也非常艰难。” 洪调元早就知道他不会说真话,淡淡一笑:“那也罢了,可是你为何收买了皇上派到你虎贲卫去的监军陆齐诚?” 丁云毅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大哥,你也派人暗中监视我吗?” “我不用监视你。”洪调元微微笑了一下:“你总不要忘了。我也一样是从澎湖出来的,我若要知道你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朝丁云毅看了看:“三弟,你在台澎独揽大权,一手遮天。当年你为了要对付郑芝龙,殚精竭虑,小心谨慎,难道现在大权在手,你便和郑芝龙一样了吗?你以为自己真的能把什么事情都做到天衣无缝?三弟啊,这天你一个人遮不了!” 丁云毅平复心情。慢慢地道:“是,天我一个人遮不了,但我也不必遮什么。我丁云毅做事顶天立地,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台澎百姓。大哥,你离开台澎时间久了,很多事情你都不是很明白。今日之澎湖,已非昔日之澎湖,今日之台湾,已非昔日之台湾,我要做的,是如何保住那里,如何保着我的兄弟们!” “是啊,今日之丁虎贲也非昔日之丁云毅了。”洪调元有些落寞:“那时候的你,虽然冲动,好斗,但做的每一件事情无不光明磊落,可惜啊可惜啊……他连说了几声“可惜”,忽然道:“那这次呢?你才平定中原,却传来了什么泰西人的舰队再度兵犯台湾,虎贲卫水师败阵的消息,你摸着良心说有这事吗?” “有,也没有。”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中原之地,不是我能够呆下去的地方,大哥只看到我如何如何,当日我浴血颍州,没有援兵的时候,难道大哥便看不到吗?我留在中原早晚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丁云毅!”洪调元有些恼怒:“你难道不怕我把这些事情都报告给皇上吗?” “大哥,说真的,我不怕。”丁云毅笑了下:“我既然敢做,就从来没有害怕过,为了台湾什么样的罪名我都能够承受。” 眼看气氛有些僵持,老纪急忙说道:“喝酒,喝酒,你我兄弟那么多时候没有见面了,何必为了这些事情伤了和气?” 洪调元的脸上也突然露出笑容:“是啊,喝酒,咱们何必为了这争吵不休,让外人知道了没的笑话你我兄弟。” 这三人举起杯子来喝了,果然绝口不再提这事,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大哥二哥到这小县城来,想必是有要事的吧?”丁云毅顺口问道。 洪调元点了点头:“不错,的确是有事情要办。是福王派我们来此的。” 福王?丁云毅一怔,随即想到了自己河南时候见过的那个大胖子朱常洵来。赶紧道:“既然是福王派来的,大哥就不要说是什么事情了。” 洪调元放低了声音:“你我自己兄弟,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这次福王派我们来,是让我们来杀一个人的。不,是杀一条村子的人……丁云毅吃了一惊,什么人得罪了福王,竟然要被屠村? 问出心中疑惑,洪调元明显迟疑了下:“这个......这村子里的人结交流寇,企图造反,故尔福王派我等秘密杀之!” 这话一听就是假话。且不说大老远的江南之地的人会莫名其妙的结交什么流寇造反之类,就算真的有此事,江南地区的造反关远在河南的福王什么事情?他真的吃饱了撑了调动锦衣卫来杀人?再退一万步说,那些当地的官府都是干什么吃的? 可他也不点破,只是“哦”了一声。 洪调元知道自己这一说法也无法让别人相信:“三弟,当中还有一些事情,事关王府隐秘,你就不要多问了。” 丁云毅点了点头,这句才是真话。 洪调元说了这些,忽然道:“三弟可有兴趣协助我们?”接着又摇了摇头:“不可,不可,你现在是武烈伯,我们怎可请你出山?” 丁云毅明知洪调元是在激自己,不过既想着和洪调元的兄弟情分,又觉得好奇是什么样的村子的居然会得罪了福王从而要被屠村。 更加觉得奇怪的是,洪调元明明是想请自己帮忙,可以锦衣卫的力量,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处理不了的吗? 好奇心既然起来,丁云毅笑着道:“大哥说哪里的话?丁云毅便是有一天封侯了,也还是大哥的三弟,既然大哥有令,三弟无有不从的!” 洪调元大喜过望:“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三弟,我们准备明日动手,你先回去和你的那些美妾们说一下,要在此处耽误一些时候,明日一早,我在这里等着三弟到来!” 丁云毅应了下来,喝干了杯子里的酒起身告辞。 把他送了出去,洪调元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丁项文勇猛绝伦,这次有了他的帮助,咱们的事情也可以办成,能回去向福王交差了。” 老纪却有一些不忍道:“老洪,为了这么一点事情,杀光了一条村子的人恐怕不太妥当了吧?” 洪调元无奈的叹了口气:“难道我不知道这样太残忍一些了吗?可那是福王的命令啊,福王的话连皇上都是百依百顺的,更何况你我?千万不要忘了,咱们的家人还在福王的手上呢。” 老纪苦笑一声,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再也不说什么了。(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三十三章 我的老天,是他! 一大早,丁云毅便找了一个借口,说当地官府知道自己来了,一定要请自己视察地方,自己不能推托,要出去个一两天的时间才回来。 众女知道这位武烈伯到哪都是焦点,也都没有在意。 来到昨天约定地方,一众锦衣卫早已准备好了,见到丁云毅到来,老纪把准备好的衣服递给了他。 这些锦衣卫都穿着便装,分散出城,也不引人注目。 来到城外数里,见洪调元和几个部下,正带着一群马在那等着他们,一见到丁云毅便笑道:“项文,今天要委屈你当我的部下了。” 丁云毅浑不在意,放声而笑;“我当年本来就是你的部下,今天再当一次又有何妨?” 洪调元去的地方叫常平村,村子偏僻,一百来号人的样子。可一到了这条村子外,一众锦衣卫人人神色肃穆,一副如临大敌样子。 丁云毅心中大是好奇,这条村子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何能让锦衣卫的人都如此紧张? “锦衣卫来了!锦衣卫来了!” 忽然,在村子里居然有人瞧着锣鼓发出了这样的呼声。难道,村子里的人早就知道锦衣卫会到了? “曹沧!” “在!” 洪调元叫过了那个叫曹沧的总旗:“带七个人试着进下村。” “是!”曹沧大声应了,拔出刀了。点了七个人,骑着马朝村子飞奔而去。 就在即将接近村子时候,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轰——轰——” 丁云毅心中一怔,这声音他实在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火枪轰出的声音! 在这小小村子之中,怎么会出现火枪?难道真的和洪调元说的一样。这条村子的人准备造反了吗? 火枪轰鸣,一个锦衣卫应声落马。而这却还没有结束,很快新一轮的火枪又发出了轰鸣。 怪了!这事怪了!丁云毅心中大惊。从这火枪声音和射击速度来判断,火枪的威力丝毫不逊色于自己台湾!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怎么会出现如此先进的火枪? 丁云毅大惑不解,这时曹沧已经败退下来。去了七个人,回来的竟然只有三个!曹沧满面羞愧:“属下办事不利,请指挥降罪!” 谁想到洪调元却是面无表情,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切:“看来村子里早有准备,火器犀利如此,还得另想办法。” “大哥,到底村子里是些什么人?”丁云毅小声问道。 “我说了,是叛贼。”洪调元冷哼一声:“十几天我们也派人来过,结果十一个人那,竟然没有一个回来的。这次我大举调集锦衣卫。趁着他们没有逃跑,包围此地,为的就是将这股叛贼赶尽杀绝!” 叛贼?什么样的叛贼?丁云毅心中大惑不解。自己和流寇作战多了,从来没有看到过叛贼使用什么火枪。 但知道自己就算再追问,洪调元也一定不会说实话的...... 洪调元初战受挫。却也并不担心,他已经派人把这里给围了起来,常平村的人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一天的时间,洪调元接连攻了几次,但每一次都被村子里的火枪给轰了回来,反倒又折损了几名部下。 可是随着锦衣卫的越到越多。丁云毅知道村子很快就会被攻破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整条村子的所有出路已经被完全封锁了,洪调元把丁云毅叫到了一边:“项文,你也看到了,这条村子里火器犀利,若是强攻,伤亡必大。你在台澎和泰西人交过无数次手,对付火器最有经验,所以明天我想把全部锦衣卫都交给你来指挥。” 丁云毅终于知道为什么洪调元要请自己来了。 的确,自己在台湾澎湖和泰西人打了很多的仗,知道该如何对付火器。而这些锦衣卫,追捕抓人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但要和火器较量根本一点经验没有。 况且,他们不是职业军人,战场上的那一套,没有人比自己更加熟悉了。 想通了这一点,丁云毅对这个常平村里隐藏的秘密也愈发好奇起来:“大哥既然如此吩咐,我没有不遵从的道理。但用兵者,天时地利必须全都烂熟于心。常平村里的情况如何,大哥可都知道?” 洪调元摇了摇头:“常平村防范得非常紧密,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丁云毅点了点头,在洪调元耳边低语几句,洪调元听完了道:“三弟,虽然可行,但未免太冒险了一些吧?” 丁云毅一笑道:“千军万马之中我尚且不在乎,难道还会害怕一个小小的常平村吗……夜晚的常平村外,火把全都打了起来。 忽然,一阵喊杀声传出,接着一条人影跌跌撞撞的朝常平村的方向疯狂跑去,而在他的后面,是七、八个锦衣卫的人紧追不舍。 “救我,救我!”那人一边朝着常平村飞奔,一边大声呼道。 枪声,再度在常平村的方向传来。 那追在后面的锦衣卫,顿时两人应声而倒。 眼看着被追赶的那人,冲进了常平村里,面对火枪威力,悻悻然的锦衣卫也不敢再继续说上去,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前方的常平村……被常平村人救的自称叫丁原先,等村长过来问起经过,丁原先神色惊慌,好像还是很后怕的样子:“我得罪了锦衣卫,被他们抓了去。我听他们说要打下这里。然后再把我带去京城。今天他们被你们打死了许多人,乱成一团,我趁着他们不注意便跑了出来……我看你不是被他们抓住的。”村长冷笑了几声:“你是被他们派到我们村子来的奸细!” 这一声话,几枝火枪黑洞洞的枪口一下对准了“丁原先”! 村长猜得一点没有错,这个人的确是来村子里刺探虚实的人,不过村长怎么也都想不到,这个探子竟然会是天下闻名的一个人: 丁云毅! 被几枝枪口对准。丁云毅并没有什么惊慌,反倒是对他们手上所持之枪产生了好奇。这些人用的火枪,从外形上看和虎贲卫的火枪不太一样。 “是不是这样的?”村长一下抬高了声音。 丁云毅什么话也没有说。忽然出人意料的脱去了上衣。 当看清了他的上身,周围村子里的人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身子健硕,但却伤口纵横。有的伤是老伤。但有的伤却是明显最近一段时候才有的,还有的伤口,正在向外渗着血水。 丁云毅给他们看了,然后缓缓穿好衣服,苦笑一声:“天下有这么当奸细的吗?” 一句话便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是啊,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奸细,哪有把自己弄到这么伤的?如果真的这样,那这人一定是疯了。 村长还是有些疑惑:“晚上看你身上有许多老伤……丁云毅叹息一声道:“我和锦衣卫斗了许多年,有几次差点被他们抓住。都是带伤而逃的。” 村长这才完全释然:“是我错怪你了,那些天杀的锦衣卫啊!” 说着拍了拍丁云毅:“虽然我常平村也是朝不保夕,但只要锦衣卫一天没有杀进来,你在这里便都是安全的。” 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 “村长,出什么事了?”这时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走了过来。 “啊。是焦先生啊。”村长一见这人,便显得特别客气,大略把丁云毅的情况说了一下,然后对丁云毅说道:“这位是焦勖焦先生,去年才来到常平村的,大家都很尊敬着他。” “焦先生。”丁云毅打了声招呼。 焦勖?这名字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村长没有发现丁云毅的变化:“我们村子里的这些火枪。可全都是焦勖先生带着我们做的……火枪?焦勖?忽然间丁云毅知道他是谁了,几乎失口叫了出来! 焦勖!大明最有名的火器专家! 他是安徽宁国人,目睹朝政腐败,武备松弛,人民遭受的战乱之祸,于是“日究心于将略,博访奇人,就教于西师,更潜度彼己之情形,事机之利弊,时势之变更”。同时,他又是德意志传教士汤若望的徒弟,在汤若望口授制炮技术的基础上,采“名书之要旨,师友之秘传,及苦心之偶得,去繁就简,删浮采实,释奥注明”,编著成《火攻挈要》。 《火攻挈要》成书于崇祯十六年,分上、下两卷,附《火攻秘要》一卷。《火攻挈要》又名《则克录》,共约四万字。全书以介绍火药、西洋火炮及各种火器的制造与使用方法为主,涉及到金属冶炼、机械制造与数理化知识,反映了西方先进火器技术传入中国后,使中国火器技术开始从阴阳五行学说的旧窠,转向以定性与定量分析相结合的新轨道的概况,是中国火器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的标志。 老天爷,我的老天爷啊!自己这次冒险进常平村进对了。要不然,村子里的人全被杀光了,焦勖这么个火器大才也会跟着一起死了。那《火攻挈要》便再也没有机会问世了。 这个人无论如何不能死了,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弄到台湾去,无论如何都要...... 丁云毅心里急速盘算起来,焦勖见他面色有异,关切的问了声,丁云毅这才回过神来:“啊,不妨事,方才跑得有些急了......焦先生研制火器,让人钦佩,我看靠这些火枪便也能够阻挡住锦衣卫了……焦勖摇了摇头:“我在这里一年时间,依照我老师教我的办法,加上自己改良,总共制出了二十来枝火枪,可惜地方太小,不然还再多造一些......但凭借着这些火枪,虽然勉强能够抵挡敌人一阵,但早晚这里要被攻破,哎……老天啊,你居然在这里靠着一个人的力量弄出了二十多枝火枪?服了,服了!丁云毅问人借过了一枝火枪看了下,不由脱口而出:“遂发枪?” 娘哎,自己在台湾办了火器局,费劲心思才制造出了遂发枪,这里倒好,一个小小的村子里,靠着一个人的力量便弄出了二十多条遂发枪。 这样的宝贝放在眼前,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焦勖眼睛一亮,就连声音也都变得颤抖起来:“你,你难道认得这枪?这是我自己根据泰西原有火枪改良而来,为其取名为‘迅捷枪’,我当是我首创,可没想到早就有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沮丧,懊丧不已,丁云毅哭笑不得。老兄,有倒是有,可那是我这个来自于另一个时代的人,组织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弄出来的,你有什么好沮丧的? 再者,尽管那个法国枪械师查瑞克.莫尔斯.马汉提前于你造出了遂发枪,但人家那是靠着法国国王的大力资助才弄出来的,后来还被迫停止了制造。 可你老兄却是凭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在这么个小小村子里,各项条件都是如此简陋的环境下制造出来的,和法国人马汉比你可要强多了。 当下急忙说道:“焦先生,我也不知道我说的遂发枪,是不是和你的迅捷枪是一样的,先生不要在意。” 焦勖却急急地道:“想不到兄台也懂火器,何不随我一起到村中的冶炼坊里一看,也好提出意见,使我能够改正。” 丁云毅早就想着开开眼了,也没有客气:“请先生带路吧。” 一边带着这个新进村的陌生人朝冶炼坊走去,焦勖一边问道:“兄台认为火器如何?” 丁云毅想了一下,说道:“火器虽为破敌之利器,但必须制造得法,使用有方,才能够真正发挥作用,若制造无法,不能胜敌,则百器不能获一器之用。” 焦勖一听之下便大喜:“兄台真深得火器使用精髓,几句话便说出了火器要决,我得到知己了,我得到知己了!” 他这里欣喜若狂,丁云毅也在自己心里默默说道: 我得到宝贝了,我得到宝贝了!(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三十四章 常平村里的小夫妻 焦勖在常平村的兵器制造坊不大,有几个帮手,一见到焦勖进来,大多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焦先生,您来了。” 只有一对年轻夫妻样的人,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一般,依旧在那专心致志做着自己手头的事。 作坊里摆放着两枝已经做好的火枪和几枝半成品,而在一角,甚至还有一门火炮模型。 老天,焦勖居然开始在这弄火炮了? 焦勖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可惜这里的地方太小,材料、人手都不足,不然我若能制出一门炮来,或者还能多为常平村争取一些时间。” 天才,天才。丁云毅心中无限感慨。 自己到处去聘请火器专家,却没有想到在这小小的常平村里居然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大明自己的真正专家。 丁云毅忽然问道:“先生设想中的火器该当如何?” “制器、用器要胜敌一筹,或以大胜小,或以长胜短,或以多胜寡,或以精胜粗,或以善用胜不善用。”焦勖想都不想便道:“而且,军队仅仅拥有先进的火器是不够的,还必须要有贤良的将帅,胸怀取胜的韬略,治军有方,指挥得法,对部下恩威并施,赏罚分明,使将士胆壮心齐、技精艺熟,才能使用火器战胜敌人……丁云毅越听越是钦佩。焦勖非但是个最优秀的火器制造专家。而且他已经把火器的使用上升到了一个新的程度。 这种理念,绝非其他人可以比拟。 在后世。许多人认为有了精良的武器便能够天下无敌,便能够迅速武装起一支强大的军队。但那样的强大,不过是表面化的而已。 再精良的武器,也不过是“器”而已,使用“器”的,还是人! 如果一个指挥着装备最先进武器军队的将领,却对自己用的武器并不精通。那么面临他的依然是失败而已。 这个道理对丁云毅来说并不希奇,但这个时代的焦勖却已经那么早便懂得了这么道理,便实在是难能可贵的了。 焦勖又继续道:“在战场上来水,使用火器必须掌握时机和敌我双方的距离。如敌人远在火炮射程之外就发弹射击,则会发生空射甚至当敌人接近而炮弹已射完的后果。因此,火炮不能轻放,须在有效射程内发射,即能远射三四百步的火炮,要在敌接近至五六十步时再放;能射百步的火器,待敌接近至二三十步时再放,这样才能充分杀敌……丁云毅听了频频点头,焦勖说的神采飞扬,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理论之中:“火器威力虽大。但不能专恃,而要与各种兵器搭配使用,做到长短兵器远近相救,彼此相卫,击法与卫法兼资以用,这样才能克敌制胜,在战场上发挥出最大的威力来……长短兵器远近相救,这便是丁云毅当初在台湾时候,和史伟德探讨的火器使用之法了。 泰西人认为。火枪兵必须和长枪兵配合使用,才能充分保护火枪兵,充分发挥火枪作用,而从来没有和泰西军队接触过的焦勖,却已经敏锐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现在的丁云毅所考虑的,已经并不是焦勖究竟有多大的才能了,而是如何把焦勖平安的从常平村弄出去。 外面以洪调元为首的锦衣卫,接到的是屠村的命令,以锦衣卫的作派来说,绝对会不折不扣的执行命令。 洪调元是个尽忠职守的人,既然屠村,就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自己虽然是武烈伯,但却指挥不动锦衣卫,而且强来,也必定会被崇祯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可惜自己的虎贲卫将士不在这里,要不然一定会有办法。 “先生以为如何?” 焦勖的话打断了丁云毅的思路,丁云毅笑了一下道:“先生之才,闻所未闻,可惜的是,眼下常平村却被团团包围,先生便是有经天纬地的才能,一旦被锦衣卫冲进了村子,恐怕将来也没有地方施展了吧……他说的非常婉转,但焦勖却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杀人丁虎贲,屠夫丁云毅。丁虎贲,无人挡,丁云毅,杀人狂!虎贲到处血成河,屠夫来时尸成山……忽然,一个人轻轻的说道。 丁云毅一听吃了惊,朝发声处看去,居然是那对小夫妻中的妻子说出来的。难道?难道这个女人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吗? 焦勖却听得一头雾水:“月梅,你在那说什么?” 叫“月梅”的女子尚没有回答,她丈夫已经说道:“焦先生,大家都累了,让他们休息一会吧。” 焦勖会意,让作坊里的人都先出去休息,只留下了自己、丁云毅,和这对小夫妻。 “这两位是?”丁云毅眯起了眼睛。 焦勖指了一下:“这位是姚慕湖姚公子,字覆工,这位是他的妻子月梅。” “姚公子。”丁云毅抱了抱拳。 焦勖的心思却还在方才那首顺口溜上:“覆工,你方才说的是什么?” 姚慕湖笑了笑:“说的是我大明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焦先生只关心火器制造,不闻外界之事,怕是不知此人。但这人于数年前横空出世。驻兵澎湖之时,怒收台湾,逐泰西人于大海。辽东之地,金虏阵中九进九出,大败金虏多铎。中原恶战,一败张献忠于信阳,二败张献忠于颍州,他的威名闻名天下,号我大明栋梁之才……到了这个地步。丁云毅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忽然不惧笑道:“何止如此。他才打败了张献忠,使张逆投降。再败李自成,使李逆只剩十八骑逃亡。我看姚公子在这里呆的时间怕也长了些,对外面新发生的那些事,已经不知道了吧……焦勖听得惊讶:“这人是谁?” “就是焦先生身边站的这个。”姚慕湖一指丁云毅:“姚慕湖见过丁参将。” 一听身边的人居然是当今朝廷的“参将”,焦勖大惊失色:“你,你竟然是朝廷的人?你。你难道是锦衣卫派来灭我全村的吗?” “锦衣卫算是什么东西,哪里指挥得了我?”丁云毅见身份已经彻底暴露,干脆不再隐瞒什么,傲然道:“我是大明武烈伯、福建总兵、骠骑将军、上护军丁云毅!” 姚慕湖微笑道:“原来大人已是一方总镇。封爵了,草民恭喜大人。” 焦勖惶恐起来:“丁......丁云毅,你是来杀我们的吗?” “焦先生不用担心。”姚慕湖却看不出什么惊慌:“武烈伯的刀,杀泰西,杀金虏,杀流寇,却还从来没有杀过无辜百姓。武烈伯,我说的错了吗?” “没有错,没有错。”丁云毅微微笑道:“我丁云毅的刀只活百姓,不杀百姓。刀下从来没有无辜冤魂。焦先生,这次我冒险进村,为的还是探明情况,若常平村真可杀,我绝不心慈手软,若全村皆是无辜,我绝不会让锦衣卫进村来!” 焦勖这才略略放心:“武烈伯,常平村实在是无辜的。” “无辜不无辜我暂时不想问。”丁云毅上下打量了下姚慕湖:“你且告诉我,你是如何认得我的?” 姚慕湖叹息一声说道:“当年大人去福王府上。我和我的妻子都曾见过大人……福王府?见过自己?难道姚慕湖夫妻原来是在福王府的?福王要屠常平村?和这对夫妻有关?丁云毅忽然明白了一些什么……那时唐王也在......”月梅低声说道:“大人可曾记得,进福王府的时候有歌舞姬否?我便是那个领舞的。大人那时候官还不大,但却能被两位王爷召见,这在福王府中是从来也都没有过的事情,因此月梅便记得了大人模样。” “你呢?你为何认得我?”丁云毅把目光投到了姚慕湖的身上。 姚慕湖的嘴角忽然露出笑意:“其实大人在福王府上下,没有人不记得大人。大人可还记得进福王府的时候,门口家丁问大人要银子,结果大人在福王面前告了一状的事吗?” 丁云毅也笑了起来,自己当然记得,而且永远也都不会忘记。 “结果大人走后,那带头问大人要银子的家丁,被福王打折了手。”姚慕湖微笑道:“从那以后,福王府上下人人都说,以后只要见到丁云毅来了,赶紧给他开门,要不然的话不是折手就是断腿。” 丁云毅忍不住“哈哈”大笑,焦勖也是忍俊不禁,先前的恐慌也便淡了。 笑声一收,丁云毅问道:“好了,你们如何认得我我知道了,你们为何跑到这里?福王为何要屠常平村我却还不知道。” 姚慕湖神色一下黯淡下来:“武烈伯既然问起,不敢有丝毫隐瞒。我原本是福王门客,我的妻子先是福王的歌舞姬,后来被福王纳为小妾。武烈伯或者知道,福王小妾多得连他自己也数不过来了,而且他一高兴,便会让自己的小妾却陪着他的那些客人……丁云毅默默点了点头。 这个时代女子命运大抵如此,尤其是福王身边女人,自己玩弄够了,便赏给别人使用,全然不当人看。月梅也没有能够摆脱这一命运。 姚慕湖轻声叹息:“后来我和月梅认得,日子长了,我二人便......便......日久生情了......可是,福王可以把自己的女人赏给别人,却不允许私下偷情,一旦被他知道,那是泼天大祸,我在福王眼中身份又极低微,他平时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断然是不会允许我和月梅之事的,想来想去,我们实在没有半……于是就私奔了吗?”丁云毅接口问道。 姚慕湖点了点头:“月梅找了个借口离开王府,我也随后悄悄出去,等到了汇合地点,我们便一口气跑出了河南。但我们知道,以福王的性格来说,必然认为这是奇耻大辱,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福王权大势大,可是天下之大我们又能逃到哪里?想来想去,我是常平村的人,怕也只有这里是我们的避风之处了,于是便一路跑来了这里……月梅接口说道:“我们来后,也没有隐瞒什么,把事情的经过都和村里人说了,可村里的人非但没有嫌弃我们,还让我们放心在这住着。就这么一住住了有一年多的时间,以为风平浪静,福王不会再记得我们了,但谁想到前些日子锦衣卫的人忽然出现了,他们一进村子便要抓我们,结果起了争执,那几个锦衣卫还要拿刀杀人,言说奉福王命,窝藏我二人者满村皆屠,后来都被火枪打死了,我们也就知道终于还是没能躲过,就快要大祸临头了……好家伙,十一个人,一个都没能跑出,这村子里的火器何等犀利。福王的心胸也未免太狭隘了,为了这点事情,居然要把整条村子都给杀绝。 姚慕湖声音略略抬高:“其实我和月梅私奔,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也没有想再活着,但连累到了整条村子我怎么忍心?我说过我去出首,但村长他们无论如何也都不肯。” “是啊,是啊。”丁云毅缓缓地道:“你们已经得罪了福王和锦衣卫,还杀了十一个人,他们当然不会再放过你们。” 姚慕湖默默地道:“我一人生死不在心上,可整条村子那。况且......况且我们先前以为没有事了,便想着要一个孩子,如今月梅的肚子里已经有了……丁云毅看了看月梅,发现她的肚子果然已经有些凸起。一个孕妇,两条生命;一个村子,上百条的人命那。就靠着这些火枪,能够抵挡到什么时候? 姚慕湖忽然握住了妻子的手,向丁云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武烈伯,我们不怕死,但常平村不能因为我们而亡,请武烈伯救救村子里的人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兄弟 “求武烈伯救救常平村吧!” 姚慕湖和月梅一齐给丁云毅跪了下来。 “起来吧。”丁云毅叹息了声:“去,把村子里的人都召集起来。” 当村子里的人知道,这个从锦衣卫那“逃”出来的人,竟然是武烈伯、福建总兵丁云毅后,那份震惊是难以言表的。 “你们都不用害怕。”丁云毅的声音低沉:“我方才曾说过,我这次进村,若是常平村真可杀,我一个不留。若常平村是无辜的,我也不会放任这样惨剧发生。” “大人,我们都是无辜的。”村长的声音抬高了:“我常平村虽然民风彪悍,但却世代都为大明忠民。姚慕湖从小是在村子里长大的,他的为人我们都清楚,难道为了那点事情,便要屠了我整条村子吗?” “是啊,大人,你是武烈伯,求你救救我们吧。”又有村民叫了起来。 丁云毅沉默了下:“我是武烈伯,但我是福建总兵,我管不到这里的事,我更加无法去管得了锦衣卫的事情……丁云毅的这话,顿时让常平村的村民大失所望,但随即丁云毅又说道:“可管不了我也得管!” 常平村村民的心情,从山峰一下落到谷底,接着又从谷底一下被人拖上了山峰。 丁云毅缓缓地道:“但是,这件事情闹得实在太大了,十一个锦衣卫死在了这里,我想遮也遮不了。我是武烈伯没有假。但在福王眼中,我和个九品官员也没有任何区别。要想救常平村只有一个办法……说着,他有意无意的朝姚慕湖看了眼。 姚慕湖何等聪明,一见如此,便立刻明白了丁云毅的心思,当下站出来笑道:“武烈伯,其实那日我便说了我和锦衣卫去福王那自首。若以我一人之命,活全村之命,我愿意去!” 丁云毅其实心里想到也正是如此。要想救常平村,只能牺牲姚慕湖一个人。 自己这个武烈伯和福王之间的地位,相差得实在是太远了。福王只要动一动嘴,自己恐怕立刻就会人头落地。 在崇祯的心里,自己和福王是根本不能相提并论的。 “覆工,不能去啊,去了哪里还有活命可能!”焦勖一下就急了。村长也在一边说道:“小三子,我们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们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 “小三子不死,那全村人就得死。”姚慕湖微微笑着:“老爹,焦先生,你们为我做了太多的事。老爹。常平村的那么多叔叔婶子,难道因为我一个人而死吗?焦先生,你是做大事的人,难道你也随我一起死了,你的火器便不要研究了吗?” 他说着握住了妻子的手。一脸幸福:“更何况,我和月梅已经商量过此事了,就算今天武烈伯不来,我也准备这么做了。月梅的肚子里有了,我便不在乎什么了,只求叔叔婶子们将来能好好疼爱你们的这个侄子……已经有人发出了轻声哭泣。 月梅也在微笑着。可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夫君,等孩子长大后,我一定告诉他,他有一个多么了不起的父亲。” 丁云毅叹息一声:“姚公子舍生取义,我丁云毅永远记在心里,从此你妻即我嫂,你儿即我子。你说我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你才是真正顶天立地的英雄!请受丁云毅一拜!” 说完,他真的对姚慕湖一拜到底,然后直起身子道:“锦衣卫就算退了,也必定记恨你们,早晚还要回来找你们,常平村是呆不下去了。” “那我们该去哪里?”村民纷纷嚷了起来。 丁云毅早有准备:“随我去台湾,你们丢了一个常平村,我再给你们造一个常平村!焦先生,你不是喜欢火器吗?我台湾有火器局,你可以在那里一展抱负!” “可万一锦衣卫的人不肯放过我们怎么办?” 丁云毅冷冷笑了一声,满面肃杀:“难道只有他们有杀人的刀,我便没有杀人的刀吗?” “我等多谢大人活命之恩!” 整条常平村的人,都向着丁云毅跪了下来……黑夜散去,太阳挂上了天空。 洪调元在那已经等了很久了,丁云毅现在怎么样了?他成功刺探到常平村的情况了吗?还是,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而死在了那些村民的手里? 不,不,丁云毅是不会死的,洪调元随即否定了自己这样的想法,天下谁都会死,但只有丁云毅不会死! 没有人可以杀得了他...... 那些锦衣卫,都离他很远,洪调元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就觉得应该这么做而已。隐隐的,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阳光完全的照射到了常平村。 这时候,阳光下,一个人缓缓的从常平村走了出来: 丁云毅! 洪调元笑了,他没有猜错,丁云毅是不会死的,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没有人可以杀得死他,没有! “三弟,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安然出来。”洪调元大笑,然后把“龙牙”扔给了丁云毅:“如何?何时可以进攻?” 丁云毅接住了“龙牙”,轻轻抚摸,爱不释手,然后微微笑道:“我去了,也看到常平村的人了。” “好,好!”洪调元放声大笑:“我就知道三弟出马,必定不会有任何闪失,这番必定杀得他们鸡犬不留。三弟,我们这就进攻!” 丁云毅轻轻出了口气:“大哥,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你说什么?”洪调元一下怔在了那里。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哥,放他们一条生路吧。”丁云毅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洪调元怔怔的看着他,过了一会才问道:“三弟,发生什么事了?” “一群无辜的百姓而已,不要为难他们了。” “无辜百姓?”洪调元冷笑一声:“他们杀了我十一个手下!我锦衣卫的便是死一个人,也定要他们血债血偿,何况……洪调元压低了自己的声音:“这是福王下的命令……我知道。我知道......”丁云毅喃喃的说着:“我知道这是福王下的命令,我也知道你的十一个手下死了。可他们要屠村,难道让村子里的人束手就擒吗?大哥。我们的百姓,很多死在了金虏的手里,很多死在了流寇的手里。死的人太多了,难道现在还要让他们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吗?放了他们吧。” “三弟!”洪调元的声音一下便提高了:“我记得在澎湖的时候,你杀伐果断,敌人便是再多,你也从来没有怕过,怎么现在反而心慈手软了?” 丁云毅的声音并不响,但却清楚的落到了洪调元的耳朵里:“那是敌人,不是咱们自己的百姓。大哥,你既然说到澎湖,你可曾想过。在澎湖的时候,每次我想杀人,都是你一再在那劝我,让我不要冲动,可是现在你呢?你回到锦衣卫了。难道连你的心也变了吗?如果对面站着的是咱们澎湖的乡亲,你也能下得了手吗?” 洪调元沉默了会,忽然连对丁云毅的称呼也都变了:“武烈伯,下官锦衣卫指挥佥事洪调元得罪了,下官有要事恳请武烈伯应允。常平村刁民,掳掠人口。其罪一也;私造兵器,其罪二也;杀我锦衣卫十一人,其罪三也。有此三罪,断无可恕。今我奉福王命剿灭之,常平村上下,鸡犬不留。恳请武烈伯让路,属下洪调元感激莫名。” 他一口一个“武烈伯”,叫的非常客气恭谨。 从职位上来说,丁云毅是他的上司,洪调元远不如其,但锦衣卫办事,却不受丁云毅这样官员调遣,不用听任何官员的话,甚至地位远在这些官员之上。但洪调元如此恭谨的称呼丁云毅,已经算是给足了他面子,换一个人洪调元绝不可能允许。 丁云毅懂他的意思,他淡淡的笑了笑:“洪指挥,我知道,锦衣卫要做什么事情,我这个武烈伯是无论如何阻挡不了的。但请看在你我兄弟情分上,放他们一次吧,就当我这个三弟求你了!” “如果我不顾兄弟情分呢?”洪调元冷冷地问道。 丁云毅又笑了笑,然后缓缓的拔出了龙牙:“洪调元,我是大明的武烈伯,福建总兵,骠骑将军,上护军!你若敢硬冲,朝廷要不了你的脑袋,难道我数万虎贲将士还杀不得你?” 朝廷要不了你的脑袋,难道我数万虎贲将士还杀不得你? 杀气腾腾的话,让洪调元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丁云毅又缓缓地说道:“洪指挥,你去请圣旨吧。圣旨一到,我丁云毅让开道路。圣旨不到,锦衣卫擅自屠村,既然本镇在此,绝不放一人一骑过去!” “你丁云毅名满天下,洪调元早有所闻。”洪调元也缓缓的拔出刀来:“可我是锦衣卫,职责所在,不得不如此。武烈伯,请让路,否则我便只有硬冲了!伤了你武烈伯,便将我九族诛灭,我也只能人命。” 一刀在手,洪调元杀气毕露,哪里还是那个澎湖时候胆小怕事的洪把总? 锦衣卫八虎之首——猛虎出山,洪水滔天——洪三峰! “我知道你是锦衣卫八虎之首,就算你今天杀了我,福王也一样有办法保住你。”丁云毅横刀在胸:“大哥,请吧!” 后面的那些锦衣卫,看到这两人居然拔刀怒目相向,都大是惊诧,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纪一见大惊,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横在两人中间:“老洪,三弟,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怎么自己兄弟要相残了?” “老纪!” 丁云毅和洪调元几乎同时叫了出来,洪调元冷冷地道:“锦衣卫办事,有人欺辱阻拦,我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你是我的下属,让开!” 丁云毅也是冷笑道:“老纪,我是大明的武烈伯,今日武烈伯要杀人了,让开!” “好,好!”老纪连连顿足:“你们一个是指挥佥事,一个是武烈伯,我谁都得罪不起。打吧,打吧,自家兄弟杀个你死我活吧!” 他才让开,洪调元忽然厉吼一声,举刀便朝丁云毅冲来,冲到面前,一刀砍下,杀法凌厉! 这才是洪调元——洪三峰! 丁云毅也是一声暴喝,一刀迎着而上。 “当”的一声巨响,丁云毅迅速变刀,一刀砍下洪调元的腰部。 洪调元反手一挡,架住了丁云毅的刀,就在此时,他忽然低声说道:“打败我!” 丁云毅一怔,迅即明白。 龙牙如同闪电一般,接连三刀砍下,洪调元连连败退,气喘吁吁。 那后面的锦衣卫眼看指挥佥事抵挡不住,可一来没有得到洪调元的命令,二来和指挥佥事对战的那可是深得圣上宠信的武烈伯啊,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上前帮手的。 接连几刀落下,丁云毅猛然飞起一脚,正中洪调元的腿弯。洪调元顿时惨呼一声,跌落到了地上。 后面锦衣卫大惊,正想上来帮忙,丁云毅的刀已经对准了洪调元,大吼一声:“谁敢上来!” 那些锦衣卫赶紧收住脚步,老纪慌了,连连道:“三弟,三弟,刀下留情!” “老纪,你也给我站着!” 丁云毅冷哼一声,在洪调元的身边蹲了下来,低声道:“大哥,怎么办?” “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洪调元也低声应道,随即抬高声音:“你敢杀我!” “我当然敢杀你!”丁云毅演戏般的叫了声,随即低声说道:“我把姚慕湖交给你,月梅肚子里已经有了。还有,常平村我会一把火烧了,他们再不会出现在这里,他们都已经死在了火里……把他们都带到你的台湾去,这里我尽量拖着,千万千万不可露出任何马脚,一旦泄露,我全家人的性命就完了。”洪调元说完,声音又猛的一下抬高:“丁云毅,你如此嚣张跋扈,现在放了我尚有一条活路!” 丁云毅慢慢的收起了“龙牙”。(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三十六章 武烈伯要杀 丁云毅收起了龙牙,洪调元慢慢的站了起来。 “武烈伯,我打不过你,我已经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到自己能做的事了。”洪调元的声音里一点沮丧的意思也都没有:“至于福王会怎样,将来请武烈伯自己去和他解释吧。但是姚慕湖不交出来,我们是绝不会走的,请武烈伯不要为难我们。” 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的心里是感激洪调元的,尽管之前误会了他。洪调元的境界没有那么高,会拿自己的命来保住常平村百姓的命,但他既要顾着兄弟情分,又要保住自己,于是只能上演了方才的那一幕。 回去,他也可以和福王有个交代了。不是自己不努力办事,实在因为对面站的是武烈伯,自己豁出性命来和武烈伯搏杀,到底还是抓住了福王最痛恨的姚慕湖...... 丁云毅回到了村子里,他看着那些一脸期待的村民,轻轻的叹息了声:“姚慕湖,上路吧。” 姚慕湖懂了,他也笑了,恭恭敬敬的对着丁云毅施了一礼:“多谢大人救我全村!” 然后,他转过身来,向着全村的人缓缓的跪了下来:“叔叔婶子们,小三子走了,小三子的媳妇和孩子,就拜托叔叔婶子们了。小三子给你们磕头了。” 说着,他真的“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接着他站了起来。握住了媳妇的手:“月梅,好好照顾自己。好找照顾咱们的孩子,跟大人一起去台湾吧……月梅微笑着,落泪着,用力的点了点头……走吧,大家都走吧。”丁云毅默默地说道:“去台湾,去台湾!什么都不用带了,越快离开越好。这里。一把火烧了!” 他交代完了这些,又朝村子外走了出去,跟在他后面的。是姚慕湖...... 当姚慕湖被交到洪调元手里的时候,谁都知道他这一去有死无生,但从他的脸上。却丝毫也都看不到畏惧,反而有着如释重负的轻松。他用自己一个人的命,保住了整个村子,也保住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武烈伯,这一别,只怕你我再不能相见了。”洪调元把姚慕湖交给了自己的手下,转向了丁云毅:“我终究当过你的大哥,只劝你一句,你一个人,铲不平天下不平之事。这大明的江山到底还是姓朱。” 丁云毅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个时候,常平村已经燃了熊熊大火,他的面色平静:“大哥,天下不平之事我一个人铲不完,可若人人都不去做。不平之事就会越来越多。大哥,我敬的是澎湖时候那个温文恭简,一心为百姓着想的洪把总,而不是现在的洪指挥!常平村已经被毁了,从此后再也没有常平村了。” 洪调元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洪调元走了,带着他的锦衣卫和姚慕湖走了。他和丁云毅之间的这一次见面。实在有些奇特。 昔日的兄弟,现在却有着完全不同的信仰。洪调元是忠诚的,他的忠,是对福王,对崇祯,对大明朝廷。 丁云毅也是忠诚的,但他的忠,却是对天下的百姓...... 当他回到小县城的时候,那些女子见他的脸色不善,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追问起来的时候,丁云毅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淡淡地道:“走吧,这里不能久呆了,越快离开越好……听他话里的口气,他似乎在那担心着什么。这让一众女子有些奇怪,堂堂的武烈伯,又在害怕什么? 丁云毅带着这些人离开了小县城,没有敢多做停留。 他很担心会再出什么事情,可越是担心,有些事情,却越是会悄悄到来。 “大人。”前面探路的段三儿匆匆飞马奔了过来,一脸肃穆:“前面......出事了……丁云毅心中一惊,急忙带着众人急急朝前奔去。当到了那里,丁云毅怔住了,那些从马车上出来的女子,也都发出了惊呼。 尸体,一地都是尸体! 丁云毅脚步沉重,一步步的挪动到了那些尸体面前。 他看的非常清楚,是村长,是那些姚慕湖的叔叔婶子们......是整条常平村的人! 他们死了,不久前还活生生的一条条生命,现在就这么躺倒在了血泊中。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愤怒、绝望、不甘……洪调元!” 丁云毅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 “丁云毅!” 又是一声叫声传来。丁云毅朝着叫声处看去,竟然是浑身是血的焦勖,扶着同样浑身是血的月梅从一个隐蔽的藏身处走了出来。 丁云毅朝他们快步走去,才到他们面前,月梅冷冷的看着他,忽然一个巴掌扇了上来。 丁云毅原本是可以躲开的,但他却没有躲,就这么任凭月梅的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月梅忽然放声大哭:“丁云毅,丁虎贲!你骗我们,你骗我们!你说只要交出了我丈夫,村子里的人就可以不死!现在他们都死了,都死了!你是武烈伯,你为什么要骗我们那……她哭得是如此伤心。 死了,都死了,常平村的人都死了……是,我骗了你们,我骗了你们......”丁云毅怔怔地道,忽然面露杀机:“洪调元负我,我必杀之!” “不是洪调元做的。”焦勖叹了口气:“月梅,别再哭了。也别再怪大人了。可是大人,这不是洪调元做的。” 丁云毅的一颗心放了下来。不是洪调元做的?那就是说洪调元并没有骗自己?那就好,那就好。 焦勖悲伤地道:“大人,我们听了你的话,烧了村子和那些火枪,在这约定的地方等你。可忽然就有几十个锦衣卫出现了,他们一来。什么也不说,立刻斩杀,先把村子里的青壮都杀了。然后就是那些老弱妇孺。我们根本不是他们对手......村长在最危急的时候,把我和月梅推到了这里,再三叮嘱我们不可出现。然后村长也死在了他们手里……你怎么知道不是洪调元做的?”丁云毅不放心的问道。 “我和月梅都听到了。”焦勖回答的非常肯定:“杀完之后,那些人生怕有漏网之鱼,一边在尸体上补刀一边说话。我听到有两个带头的人说,洪调元私放福王要杀之人,死罪,还好他们早有准备,奉了福王的命,秘密的监视着洪调元……丁云毅的眼睛渐渐的眯了起来:“他们是谁?去了哪里?” “好像其中一个是什么千户......”焦勖想了一下:“往东面走了。” 丁云毅按了按刀柄:“血债血偿。常平村的人虽非我杀,可我也一样脱不了责任!段三!” “在!” “换一套衣服,随我来!” “是!” 丁云毅带着焦勖和月梅来到了自己的车队中。问一个车夫借了一套衣服换上,然后淡淡地道:“你们都在这里等我,我去办些事情。” 顾横波有些不太放心:“你去哪里?” “杀人!”丁云毅面无表情:“我要杀人!” 这一刻,丁云毅杀心全起;这一刻,武烈伯要杀人! 常平村的人不会白死的。他们的血都不会白流! 焦勖从怀里掏出了一枝短铳火枪,默默的塞到了丁云毅的手里……老纪,准备好了吗?” “好了......可是老洪,你真的准备这么做?” “我必须得这么做。关卫应和金水伯杀光了常平村的人,丁云毅早晚会把这笔账算到我们头上......我怕的倒不是这个,可一百多条人命那!我答应了丁云毅只要姚慕湖。现在整个常平村都被杀光了,我不为他们报仇,老三知道了也一定会去的。” “老洪,就我们两个人吗?要不要让弟兄们随着一起去?” “不,他们都是锦衣卫的,到时候只怕下不了手。嘿嘿,两个人?我洪三峰隐姓埋名了那么多年,现在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了老纪,你的刀磨快了没有?” “磨快了!” “走!咱老哥俩很久没有大开杀戒过了……杀——” 杀声中,洪调元和老纪势如疯虎,完全不要命的一刀刀砍下。 他们的身上带了无数的伤,可十几具尸体倒在了他们的刀下。 疯了,疯了!关卫应和金水伯一边指挥着自己的手下围杀,一边目瞪口呆。洪调元这是怎么了?一追上来,二话不说,举刀就杀,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说话的机会。 那是锦衣卫八虎之首——洪三峰!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关卫应暴跳如雷,什么也都顾不得了。 就在此时,又有两骑快马奔来。两名锦衣卫正想阻拦,忽然刀光一闪,两颗人头已经落地。 洪调元看清了来人,大笑道:“老三,你是来杀人的吗?” 武烈伯——丁云毅! 丁云毅面寒如冰,和身边的段三儿疯魔似的砍杀着一个个的目标,然后阴冷着声音回答道:“大哥,你也是来杀人的吗?” 一声“大哥”一叫,洪调元放心下来,他还认自己这个大哥:“是,我和老纪是来为常平村一百多条人命报仇的!” 一个疏忽,他的背上被一刀砍中,洪调元踉跄了下,回首一刀,惨呼声中刀已深深刺入了偷袭者的胸口。 “反了,反了!”关卫应大叫起来:“你们竟敢杀锦衣卫,反了!都反了!” 丁云毅冷笑一声,一夹战马,奔霄嘶鸣着就朝关卫应那里冲了过去。 关卫应大惊,几名锦衣卫急忙冲了上去。 可是这些锦衣卫,偷袭常平村还可以,但面对丁云毅的时候,他们却很快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职业杀人机器! 这一些锦衣卫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武艺高强,但他们从来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 丁云毅和段三儿不一样,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职业军人。他们用刀一点也不花哨,甚至有些难看,但他们的每一刀都是如此的简练,每一刀都是直取对方性命。 当武艺高强的锦衣卫们,遇到了真正的职业军人,他们才知道彼此间的差距是如此之大! 丁云毅和段三儿根本不在乎对方的刀有多快、多利,他们只有一个目标: 自己的刀,快一步落到对方的身上!必要的时候,甚至不惜以受伤为代价,去击杀自己的敌人! 这一点,就连同样是在以命搏命的洪调元和老纪看了,也都心惊不止。 丁云毅和段三儿一刀一刀挥出,是如此的机械而麻木,他们完全漠视敌人的生命,同样也漠视自己的生命。 洪调元现在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当自己在常平村外,丁云毅能说出那样的话了: “洪调元,我是大明的武烈伯,福建总兵,骠骑将军,上护军!你若敢硬冲,朝廷要不了你的脑袋,难道我数万虎贲将士还杀不得你?” 他有这么胆量,有这个底气。 数万虎贲将士啊,就算把所有的锦衣卫都加在一起,虎贲卫真想杀人,锦衣卫一个也都活不了。 血光中,挥舞着龙牙的丁云毅,如同最可怕的恶魔一般,不断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他杀过金虏,杀过泰西人,杀过流寇,却从来没有杀过锦衣卫。 杀着杀着,丁云毅忽然笑道:“锦衣卫声名赫赫,原来不过如此,就算你们和流寇遇上,也一样打不过那些流寇!” 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锦衣卫的都养尊处优,颐指气使惯了,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战场是多么可怕。如果真有一天他们和流寇在战场上遇到,那些为了活命而搏命的流寇,一定能轻易的击败这些心高气傲的锦衣卫们! 没有人能够挡得住丁云毅了,没有人! 血债血偿,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当锦衣卫对常平村的无辜百姓们举起屠刀的那一瞬间,他们便注定了会有这样的结局! 这一天,武烈伯要杀人!(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三十七章 锦衣卫 杀! 只有这一个字! 丁云毅如同一个疯魔般不断的挥动着手里的龙牙,不断的击杀着面前的一个个目标。 段三儿一步都不离开的护卫在丁云毅的一侧,为他抵挡着来自身边不断的袭击,就如同一只红着眼睛的忠犬一般。 关卫应和金水伯完全不知所措,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下不断的倒在敌人的刀下。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杀神啊! “挡住!挡住!” 关卫应绝望的叫了起来,金水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挡住这个杀神,但不管怎么样也都要试一下。 奔霄发出骇人的嘶鸣,向着他飞奔而来。马上那个神威凛凛的骑士,面沉如水,那口散发着死亡光芒的宝刀,带给人的只有震撼。 近了,渐渐的接近了...... 丁云毅根本没有任何放缓的意思,“龙牙”卷起的狂风向着目标席卷而去...... 金水伯也没有停下来,两匹战马,两口战刀就这么相对而过...... 战马冲了几十步,终于停了下来......金水伯坐在战马上,一动不动......然后,他的身子晃动了下,接着,一颗头颅滚离开了他的身子...... 那些锦衣卫们,惊恐的看到了一个如果他们活着,一辈子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 一具无头的尸体,就这么坐在马上。血,还在不断的从他的脖腔中涌出...... 关卫应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拨马就跑。尽管他是锦衣卫,尽管他平日里耀武扬威,但如此恐怖凄厉的场面,却彻底的击碎了他的斗志。 跑?丁云毅冷笑了声。手中的龙牙脱手飞出。 一声哀鸣从关卫应的嘴里发出,他整个人都摔落到了马下。 奔霄慢慢的朝他走去,当来到他的面前。丁云毅从马上下来,盯着地上那个发出不断惨呼的人。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关向应的背上还扎着龙牙。他不断的在血泊里蠕动,不断的发出哀求。 丁云毅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枝短铳火枪,那时焦勖交给自己的。 他把枪口对准了关卫应的脑袋,嘴角露出了可怕的笑意:“这是常平村百姓带给你的问候……轰——”的一声剧响。 丁云毅收好了短铳火枪,从关卫应的尸体上拔出了龙牙。 这时候,所有的打斗已经停止了。 丁云毅浑身是血,段三儿浑身是血,洪调元浑身是血,老纪也是浑身是血......可他们还都站着。而那些锦衣卫,却已经全部变成了尸体...... 老纪竭尽全力的清点了一下尸体:“一共三十七人,没有一个能跑了的。” “三弟,满意了吗?”洪调元虚弱的说着。 他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差一点躺在这里的人便变成了他。 “三十七人。不能换回常平村那一百多条人命。”丁云毅淡淡的说着,他上前检查了一下洪调元的伤口:“大哥,你老了,身上的这些伤,足够让你在**躺几个月的了。” 洪调元“哈哈”大笑起来,一笑。伤口的疼痛让他的脸孔完全扭曲:“我老了?丁老三,你再来和我打一场试试!” “我不和你打。”丁云毅摇了摇头:“你打不过我的......而且,我不和自己的大哥打了……大哥”!当再次听到这两个字,洪调元的眼眶有些湿润。他仿佛又想起了在澎湖时候那些快乐的日子来。 “这次咱们可都闯下泼天的大祸了。”老纪叹了口气,他也浑身是伤,步履蹒跚:“万一传了出去,你丁老三有圣上撑着,我和老洪的脑袋可保不住了。” 丁云毅从来也没有想到,连老纪居然都那么能打,他笑了笑:“二哥,要不和我回台湾去?” “不去了,不去了。”老纪连声说道:“台湾是你的天下了,我们去了能做什么?养老吗?算啦,算啦,我和老洪的家人都在人家手里呢。老三,你回去当你的武烈伯,我和老洪啊,生死就由天了吧……老纪的话里有些意兴阑珊。 其实谁都知道,他和洪调元已经回不去台湾了,在台湾,大哥只有一个,那就是丁云毅。他们现在回去,就算丁云毅不在意,台湾的那些人谁会把他们当成大哥二哥? 台湾,早已是丁云毅的台湾! 洪调元让段三儿给自己牵过马来,在丁云毅的帮助下,和老纪一起勉强上了马,他朝丁云毅拱了拱手:“三弟,总记得精忠报国几个字,不要辜负了圣上对你的期望。不然就算真的有几万人保护着你,我......我也一定要取了你的性命!” “大哥,二哥,保重!” 丁云毅没有给他什么承诺,只是淡淡地道。 洪调元怔怔的看着他,忽然长长叹息一声,奋力一夹战马,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也许那一刻他已经明白,没有人能够控制得了丁云毅了,他不可以,任何人都不可以……顾横波她们一直都在等待着,一直到夕阳西下,才看到两个血人乘着战马缓缓而来。 夕阳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马上的人,疲惫,但却坐得笔直。 丁云毅来到她们面前,朝焦勖和月梅看了眼,轻声说道:“常平村的仇。我们已经帮你们报了……月梅捂着脸,又一下失声痛哭。 报仇了,报仇了......可是,丈夫却没有了,现在,全村的人都几乎死绝了......现在,她唯一的去处便只有一个: 台湾...... 月梅发誓。无论如何艰苦,都一定要把她和丈夫的孩子养大,要告诉她们的孩子。爸爸是个多么勇敢的人。 焦勖巍颤颤的走了过来:“大人,常平村的这些人怎么办?” 丁云毅看了看那一地的尸体,轻轻叹息一声:“我们没有办法带他们回去了......把他们都火化了吧……焦勖默默的点了点头。 丁云毅在动手。焦勖在动手,月梅在动手,许誉卿夫妇在动手,顾横波她们也在动手......她们每一个人,都在那照料自己死者的尸体,没有害怕,没有嫌弃,他们只是希望,让这些人在被火化前尽量保持着最后的尊严...... 尸体都被集中了起来,丁云毅手里握着一枝火把。递给了月梅。 月梅接过火把的手是颤抖的,但她努力让自己握着火把的手更加坚定一些。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些亲人,然后,闭着眼睛把火把扔了出去。 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火光。刺破了夜空。许誉卿看着逐渐被焚烧在火光中的尸体,长长叹息一声:“锦衣卫害人那。我大明洪武二十年,太祖皇帝便已经看到了锦衣卫的弊端,烧毁了锦衣卫的刑具,以示废除锦衣卫的决心。洪武二十六年,太祖皇帝正式废除锦衣卫。可惜靖难成功后。成祖皇帝重新启用了锦衣卫,非但如此,而且锦衣卫的特务性质还进一步加强了……丁云毅深有同感,锦衣卫的存在,实在是大明的一个很大的问题。 锦衣卫的首领称为指挥使,一般由皇帝的亲信武将担任,很少由太监担任。其职能是“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一个顿号,基本上把锦衣卫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部门。负责执掌侍卫、展列仪仗和随同皇帝出巡的锦衣卫,基本上与传统的禁卫军没什么两样,其中比较著名的为“大汉将军”。这些人虽名为“将军”,其实只负责在殿中侍立,传递皇帝的命令,兼做保卫工作,说白了,就是在皇宫大殿上的桩子。当然,这些“桩子”也非等闲之辈,一般都是牛高马大,虎背熊腰,而且中气十足,声音宏亮,从外表上看颇有威严,对不了解明廷底细的人有一定震慑作用。大汉将军在锦衣卫中自成一营,初期约有一千五百人人,到明末,由于官僚机构的膨胀,大汉将军也一度增加到五千余人。 至于“巡查缉捕”,则是锦衣卫区别于其他各朝禁卫军的特殊之处,也是它为什么能为人们牢牢记住的原因。其实朱元璋建立锦衣卫的初衷也只是用来卤簿仪仗,但后来由于他大肆屠戮功臣,感觉传统的司法机构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使用起来不太顺手,于是将锦衣卫的功能提升起来,使其成为皇帝的私人警察。 校尉和力士在执行缉盗拿奸任务时,被称为“缇骑”。缇骑的数量,最少时为一千,最多时多达六万之众。锦衣卫官校一般从民间选拔孔武有力,无不良记录的良民入充,之后凭能力和资历逐级升迁。同时,锦衣卫的官职也允许世袭。 明朝前两代皇帝朱元璋、朱棣,由于其出身的特殊性,对皇权的维护,以及对官吏的清廉要求有其他朝代所没有的高度要求。这就使得锦衣卫“巡查缉捕”的职能无限度的扩大了。 一般来讲,锦衣卫的工作只限于侦察各种情报、处理皇帝交付的案件,但适逢野心大、心肠狠的指挥使掌权,就会利用职务之便不遗余力地制造事端,既可以打击异己,也可以作为自己升迁的资本。 如成祖时的纪纲、英宗时的逯杲、武宗时的钱宁等,在他们掌权时,缇骑四出,上至宰相藩王,下至平民百姓,都处于他们的监视之下,对他们的命令只要稍有拂逆,就会家破人亡,全国上下笼罩在一片恐怖气氛中。北镇抚司大牢中更是关满了各种各样无辜的人们,死于锦衣卫酷刑之下的正直人士更是不计其数。更为可怕的是,这种恐怖的氛围,与唐武则天时期的短期出现不同,终明一朝几乎是绵绵不绝,这种无节制的滥捕极大地影响了皇帝与官僚机构之间的关系,使百官、民众、军队与皇帝离心离德,难怪有人说明朝不是亡于流寇,而是亡于厂卫。 明太祖朱元璋自己也知道,此类酷政不可以为长,所以,在蓝玉案以后、也即是功臣都已杀得差不多后的洪武二十六年,朱元璋“诏内外狱无得上锦衣卫,大小咸经法司”,于是下令大削锦衣卫的权力。 不过,始作俑时心术已坏而造成的弊政,是难以断根的,到他的儿子燕王朱棣,借着京城文武功臣已经杀光、大伤元气的特殊机遇,起兵夺了明太祖嫡孙建文帝的帝位,是为明成祖,为了压制臣民对他的不满,不免要对忠于建文帝的臣民大开杀戮,这却又需要特务机构来办了,所以,明成祖手上,锦衣卫所有权力得以恢复并有所加强,如袁彬官至特授勋上柱国、左军都督、升授光禄大夫,是最显赫的指挥使。 明初两代重用锦衣卫,其后,有明一代,此弊终难去矣。 想到锦衣卫,丁云毅忽然便想到了自己的特务组织“金刀卫”。金刀卫尽管和锦衣卫有很大的不同,但做的事情却有许多是一样的。 从某种程度来说,金刀卫一样也拥有着很大的权利。 那么,握有这样权利的金刀卫,会不会渐渐的和锦衣卫一样逐步膨胀? 去台湾的人越来越多了,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因此目前丁云毅还需要金刀卫的存在,但是以后呢?以后该怎么办? 等到自己想控制金刀卫的时候,还能不能完全将其掌握在手中? 或者趁着现在金刀卫还没有到达那个地步,便开始缩小它的权利? 事物都是有两面性的,又需要它,又担心它的庞大,到时候必然成为尾大难掉的局面。 该怎么办?丁云毅一时还没有想好。 “大人,这里的事情都了了,咱们该启程了。”段三儿来到丁云毅的身边说道。 “是啊,该启程了。”丁云毅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夜色。 回家去,他们的家就在: 台湾!(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三十八章 金鹰城 海面上,船只缓慢行进。 丁云毅、顾横波、李香君、柳如是、王月......就站在甲板上。 这是这些女人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大海。大海和她们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是如此的波澜壮阔。 忽然想起,她们的男人就在这样的大海上所向披靡,她们的男人正是靠着这样的大海取得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奇迹...... 远处,忽然闪现几个黑影,当黑影逐渐靠近,她们都看清了,那是几艘战船!而在那艘最大战船的最顶端,飘扬着一面迎着海风猎猎飞舞的战旗: 武勇忠烈虎贲卫! 那是虎贲卫的战船,那是虎贲卫的将士们出来迎接他们的将军了! 丁云毅看清楚了,最大的那艘战船是自己的“虎威”号,而站在甲板最前方的,是那个一心想当大将军的王威! “奉诸位大人命,我等特来为总镇开路!” 一到近前,王威便大声喊道。 “虎贲!虎贲!!虎贲!!!总镇!总镇!!总镇!!!”所有战船之上的虎贲卫将士们,都齐齐发出了这样声动天地的呼声。 气势磅礴,大海无声。有的,只是将士们的呼声! 丁云毅手一挥,所有的呼声便停顿下来。只有丁云毅的声音响起:“今日得胜归来,亦我虎贲卫光彩,王威,开路!” “是!虎贲威武,总镇威武!” 呼声又响起了一片...... 许誉卿不由得一声叹息:“军容威严。何其壮哉?早闻虎贲卫之名,现在我大概已经知道他们为何能百战百胜了……焦勖的神思却完全落到了战船上的那些炮上,他的眼中,写满了狂热、痴迷......这些大炮,在中原是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 再看那些女人,眼中流露出的也全是崇拜、敬畏......她们过去所见的花花世界,脂粉之地。又怎能和这里的威武雄壮相提并论?她们若是没有随丁云毅来到台湾,便是一辈子也都不可能见到了……巍峨的金鹰城就在眼前。 所有的人一下船,便迅速被这壮观的城池所震撼! 丁云毅回来了! 这是丁云毅最漫长的一次出征。整整十三个月,他离开台湾足足一年多的时间了。 “总镇,总镇!” 那些列队站在城外欢迎的。都是他的部下! 蔡九洲、张宪轩、叶大海……我等参见武烈伯,福建总镇!恭祝总镇中原大捷,名动天下!” 那些个部下一个个喜笑颜开,齐声说道。 丁云毅中原一战,打败李自成和张献忠,中原流寇大平,消息传到台湾,虎贲卫上下无人不欢呼雀跃。 谁都知道,之前身为台湾副将的丁云毅,经此一战。必然能够升任总兵之职。这一最高荣耀,对于虎贲卫诸将来说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看着眼前的金鹰城,看着面前的一众自己部下,丁云毅恍若隔世。 十三个月,整整在外漂流了十三个月。今天总算是回来了...... 弟兄们也都是一脸兴奋,朝等暮等,等的就是大人回来。 等他们再看到总镇身后跟着的那些女人,眼睛一个个都瞪得直了。总镇这是什么人啊,每次出征,非但能捞一把子战功回来。而且总有艳福。这次倒好。一个、两个、三个......好家伙,这次可不得了了,居然带回来了那么多的绝世美女...... 羡慕,除了羡慕还是羡慕。要不怎么人家能当上总镇呢? 丁云毅朝自己的部下中看了看,就和上次一样,还是没有见到秦云身影,丁云毅朝蔡九洲招了招手:“咱们的秦大总管呢?难道又生我的气了?” 蔡九洲笑着道:“总镇,您可一次比一次厉害了。好家伙,这次来的难民,一到台湾便大声喊‘云,秦云,你给老子赶快出来,老子给你送宝贝来了’......弄得守城的事情还以为是总镇回来了呢,秦云出来一看,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不过这次倒不是生你的气,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了。这一年中,前后到达台湾的各地难民又超过了三十万,那么多人那,够秦云忙上好大一阵子了。听说总镇回来,我们要来迎接,秦云一听便连连摇头,说自己忙得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了,哪里有空来做这些事情?” 丁云毅连连点头,这些话正巧被边上的许誉卿听到。 这一路上,丁云毅向他仔细介绍了台湾的情况,也说过秦云和他的那些部下,此时许誉卿一听便道:“既然秦总管如此繁忙,大人,可否让我以助一臂之力?” 听到“秦总管”三字,一众将士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听着怎么和皇宫里的公公似的? 丁云毅听了却是大喜,他也一直在想被自己视为“千金马骨”的许誉卿到了台湾后可以做些什么事情?这一路回福建,他和许誉卿聊了许多,发现这人虽然才华是有的,骨气也是有的,但在其它方面其实并没有特别突出才能,到了台湾给他安排一个什么位置? 现在许誉卿自己主动提出来要当秦云助手,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了。许誉卿虽然其它方面才能并不突出,但为人兢兢业业,交代给他的事情都能一丝不苟完成,这张位置正好合适。 “先生若是愿意,我正求之不得。”丁云毅在那想了下:“只是先生才到台湾……无妨,无妨。”许誉卿一迭声地道:“只要请大人先把内眷安排好便可以了。台湾事物如此繁忙。我是一刻也都不想耽搁的。” 丁云毅也正好做个顺水人情,便让人带着许誉卿去找秦云。 一边焦勖已经急不可耐:“大人,我观虎贲卫水师所用之炮,非比寻常,大人所说的火器局在哪里?我和许先生一样,也是一刻都不能等了。” 丁云毅听着好笑,让人带着焦勖去火器局。略一沉吟,对段三儿道,指了指身后那些女人:“段三。你带着她们去我那,让夫人安排她们一下。还有,要特别交代一下月梅的事。让她们千万不可怠慢了……这些事情一一安顿好,蔡九洲在一边说道:“大人不先回家吗?” “暂时先不回去。”丁云毅摇了摇头:“陆齐诚现在怎么样了?” “老实得很。我们为他找的那些青楼姑娘,日日侍侯着他,把这位公公迷得神魂颠倒的,而且他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现在倒弄得他乐不思蜀了。那些我们事先写好,给朝廷上的密折,好家伙,他连看得懒得看......现在倒不错。我们想要见他,倒变得困难起来了……丁云毅忍不住笑了起来:“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走,我先去拜会一下这位陆公公。” 一进到金鹰城里,那些台湾百姓听说是丁云毅回来了。都站在路边等着,一见丁云毅进来,“大人、大人”的欢呼便没有停过。 在这些人中,丁云毅忽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可不是在永浩时候的陶三石。 丁云毅停了下来,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只见陶三石已经快步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大人,我代永浩百姓谢谢大人的活命之恩那!” 丁云毅急忙把他扶了起来,笑道:“老人家,我没有骗你们吧?只要到了台湾,那就一定有活路了吧?” “没有,没有。”陶三石站了起来,连声道:“大人没有骗我们,我们进了苏州,便有人为我们安排吃的喝的,到了台湾,是秦大人亲自安排的我们。现在老汉和乡亲们在那种桑养蚕,还有了新家,这次听说大人回来了,正值养蚕关键时候,大家脱不开身,就委托老汉来见大人,替乡亲们感谢大人的活命之恩!” 丁云毅听了心中欢喜:“台湾可适合养蚕?” “适合,适合。”陶三石连连点头:“再适合也没有了,而且这里不像中原兵荒马乱的,我们也没有别的手艺,就指望着这个能为沓儿内效力了。” 丁云毅心中叹息不已,三十万人,又来了三十万人那! 这些人绝对不是台湾的负担、包袱,而是能给台湾带来勃勃生机。他们拥有的技能,能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便进入到台湾发展的体系中,而台湾那么多未开垦的土地,也必然能让他们在台湾建立一个全新的家。 种桑、养蚕、种茶......所有所有的一切,都离不开一样东西:人!而有了充足的人力,台湾便能再次进入一条高速发展的轨道! 丁云毅希望看到的一幕已经出现了……监军大人。” “哎呀,是武烈伯那,快来坐,快来坐。”正在目不转睛欣赏着歌舞的陆齐诚,一看到是丁云毅回来了,急忙热情的招呼着,但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些歌舞着的女人身上:“武烈伯那,实在抱歉,我没有去迎接你那……监军大人说的哪里话?监军在这里何等重要,岂能因为迎接我而耽误了监军大事?” 陆齐诚“哈哈”大笑:“我就说武烈伯是天下一等一的妙人,这话一点不错。武烈伯此次中原大捷,非但是我台湾荣幸,也是我虎贲卫的荣幸那。” 他一口一个“我台湾、我虎贲卫”,看来早已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一份子,这个时候便是要赶他离开台湾他也是不乐意的了。 丁云毅朝那些歌舞着的女人看了看,虽然比不上自己身边女人,但姿色也是一等一的了,看来秦云他们为了让陆齐诚安心,可没有少下功夫。 丁云毅笑着指了指:“监军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陆齐诚连声道:“这可实在让武烈伯太破费了,非但为我找了菜户,而且还隔段时候就换一批人来让我挑选可有满意的,有些未免可惜了些,就像上次那个丽红,多标致的一个姑娘那,被送走的时候还哭哭啼啼的呢。弄得我好一阵伤心那……去,把那位丽红姑娘重新请来。”丁云毅想都不想就说道。 “不必,不必。”陆齐诚笑着道:“这虽然可惜,但也大可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那?再说,我有了几房菜户了,再多,那可实在应付不过来了。”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 丁云毅完全放下心来,这陆齐诚可算是自己的人了。 “啊,对了。”陆齐诚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交给了丁云毅:“这是在武烈伯回来之前,我收到的,是王承恩王公公亲笔所书。武烈伯自己看看吧。” 丁云毅拆开信大致看了一下,说什么听说自己滞留南京,台湾有何变化之类?又让陆齐诚仔细盘查,为何泰西舰队进犯,丁云毅却还那么不慌不忙的留在南京,是否其中有什么问题云云...... 陆齐诚看着那些歌舞目不转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武烈伯,你回来了正好,一会帮我回一封吧,怎么说不用来告诉我,武烈伯自己看着办也就是了。” 陆齐诚已经完全成了丁云毅的傀儡。 丁云毅微微一笑:“让监军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陆齐诚喝了口茶,叹了声气:“我现在实在忙得不得了,这不,明天还要陪这些姑娘出去游玩,哪里有空管这些事情?” 丁云毅一听便道:“来人,去谢玄那里去三千两银子来给监军大人。” 说着又转向了陆齐诚,好像大是责备样子:“监军要去游玩,为何不去和秦云或者谢玄说那?也好让他们准备起来,监军难道还把我们当外人吗?” “不当,不当。”陆齐诚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老是麻烦他们,怎么好意思?既然你如此客气,我也只能勉为其难收下来了。” 看看差不多了,丁云毅站起身来说道: “请监军只管放心游玩便是,云毅这就先回去了。”(未完待续)rq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丁总镇的一家人 “看剑!” 一声娇斥,一把宝剑猝不及防的刺了出来。 这一剑虽然刺得不错,但却力道角度全无。丁云毅一笑,避过这剑,反手一切,正好切在持剑之人手腕上,“叮当”一声,宝剑落到地上。丁云毅这才笑道;“小土,难道你想杀了你哥吗?” “哥!” 欢呼声中,小土一把抱住了丁云毅,又蹦又跳:“哥,你可回来了,看我这一剑刺得怎么样。” 丁云毅笑着道:“不错不错,大有进步,再过一段日子,我们家小土也可以上阵杀敌了。对了,你的虎贲卫女军怎么样了啊?” 小土这才放开哥哥,大是得意:“有两百多人了,都听我的指挥!”说完,神神秘秘地道:“哥,你的本事真大,又到哪给我找来了那么多的嫂子?” “去,去。”丁云毅笑着把她轰走,可心里实在有些担心。 自己一下子又弄来了那么多的女人,天知道家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就听到几个女人同时道:“欢迎夫君凯旋!” 邓怜玉、韩小小、阿喜......当然,还有陈圆圆。 一年多没有见陈圆圆,出落得愈发漂亮了。 原本以为顾横波、王月、李香君、柳如是四个女人,姿色不迅于陈圆圆,哪里想到陈圆圆越长越是漂亮,这么一看,倒还是陈圆圆略胜一筹。 邓怜玉、韩小小、阿喜手中一人抱着一个孩子。韩小小在丁云毅离开台湾之前孩子便已出身。阿喜也是大腹便便,只有邓怜玉也有了倒是让丁云毅没有想到的。 瞧丁云毅贼兮兮看着自己样子,邓怜玉面上一红,低声道:“那次......那次从泉州回来......我......我便有身孕了……丁云毅“哈哈”大笑:“好,好得很,快,都给我看看。” 邓怜玉和韩小小生的都是儿子。阿喜生的却是女儿,眼看着两子一女,丁云毅越看越是高兴。只有陈圆圆嘟是嘴,老大的不开心。 按理说自己很早就认得丁大哥了,可因为自己岁数小。一直没有正式嫁给他,眼看着韩小小她们都有了儿子女儿,丁大哥准备什么时候娶自己?自己已经十五岁了。 丁云毅哪里知道陈圆圆在转什么心思,问起儿女姓名,都说等着他回来取。 他的儿女,排行是“行”字辈,老大叫丁行思,丁云毅在那皱着眉头想了好大一会:“女儿就叫丁行雁,怜玉的孩子嘛,我看叫丁行恒吧。总要让他将来长大后做事情有恒心,有毅力才是……在那逗弄了一会儿子女儿,让吕雪、吕慧两姐妹抱了进来。这一年多没见这对双胞胎姐妹,出落得也是愈发标致了。 自己妻妾成群,或者也不多这对姐妹花了...... 韩小小最知自己夫君脾气。白了他一眼后说道:“你先别打吕雪吕慧心思,是你的总跑不了。我问你,你请回来的那些女子该如何处置?” “啊,这个,那个啊......”丁云毅敷衍着这个那个一会,可这样事情再敷衍也敷衍不过去了:“顾横波和王月。这个已是我的女人了,我看找个时候娶了她们......柳如是嘛,也差不多了......至于李香君,这个年纪还小,再说人家未必乐意,等等再说,等等再说……韩小小几个女人相对苦笑,这位夫君在战场上勇猛无敌,娶起妻妾来可也一样勇猛。邓怜玉、韩小小、阿喜,若再算上陈圆圆,家里已经有三个半了,现在倒好,一口气硬是给弄回来了那么多位……那个月梅姑娘呢?”阿喜忽然问道:“开始我们见她大是肚子,还以为是你的呢,结果……一句话说出来,阿喜自己先红着脸笑了,紧接着赶紧道:“后来听说她居然有如此可怜身世,我们特意给她找了间上好的房子。可是丁大哥,韩姐姐和我们说了个事……韩小小帮着她说了出来:“月梅姑娘身世可怜,我们总该好好照顾着她,但她夫君已去,怕是......怕是不能活着回来了......月梅姑娘住在这里,夫君虽然心胸坦荡,但时间长了不免有流言飞语出来……我怕什么流言飞语?”丁云毅根本就不在乎:“我对月梅姑娘坦坦荡荡,一丝一毫歪念也都没有。” 韩小小苦笑了下:“你当然是没有了,你是武烈伯,福建总兵,谁敢在背后说你的坏话?但是月梅姑娘却不一样了……丁云毅想想这话也是,皱了一下眉头:“那按照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你们结成兄妹,而且要弄得非常正式。”韩小小说出了自己心里想法:“最好让全台湾人都知道,她是你的妹妹,她将来出生的孩子便是你的侄子,那恐怕就再也没有人敢多说什么了……好,好,这办法好得很。”丁云毅连声夸赞:“这事你帮我看着去办,要请些什么人,都由你来决定,场面弄得越热闹越好。” 正在那里商量着,顾横波、王月、李香君、柳如是、草衣道人王微这五个女人安顿完毕,走了出来:“见过大人,见过几位夫人。” “几位姑娘不必客气,请坐。”邓怜玉等几人急忙站起来还礼道。 韩小小在那看着,这几位新来台湾的女子中,除了草衣道人王微年近四十,又是有夫之妇。其她四人早晚都会是一家人了。这下倒好,丁家可以开上几桌麻将了。 几个女人在那聊了一会,很快便热络起来,说的在那不亦乐乎。 丁云毅倒有些纳闷,自己家的女人处得倒当真还是不错,这倒还省去了自己许多麻烦,当然除了邓怜玉外。 邓怜玉虽然为丁云毅生了一个儿子。但似乎还和其她女人格格不入...... 看到了邓怜玉,便想到了那个吕燕韩,丁云毅想了一会。还是决定暂时不要把吕燕韩还活着的事情告诉自己妻子...... 那几个女人也不知怎么渐渐说到了在南京时候事情,听丁云毅居然把“龙牙”当礼物送给了王月,阿喜睁大了眼睛:“丁大哥。那龙牙可不是你的了,是我借给你用的,你怎么随便就送人了啊?” 丁云毅一脸尴尬,几个女人捂嘴吃吃而笑。韩小小一本正经地道:“没关系,我家大人还有一柄千军槊,也是神兵利器,或者可以抵得上龙牙了。王月姑娘,这柄千军槊便给你了吧。” “多谢姐姐。”王月居然一点都不客气,微微笑着应道。 他***,合着老子的武器一样都不是自己的了?丁云毅心里大是郁闷。将来上阵打仗。先得问王月去借千军槊,然后再得问阿喜去借龙牙,老子堂堂武烈伯,福建总兵,合着连兵器都是问别人借的? 看着他尴尬郁闷样子。几个女人前得前仰后合。 “吃饭,吃饭。”越想越是不甘的丁云毅拍着桌子叫道。 可谁想到这一来,笑声可是愈发的响了...... 吃饭的时候,说起这事,几个女人还是笑个不停。韩小小生怕惹恼到了丁云毅,笑着把这话题给岔开了:“夫君那么年轻便当上了总兵官。这是大明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想来夫君再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事情了。” “多着呢。”丁云毅想都不想便道:“我这个总兵官,对我而言只不过是刚刚起步而已……顾横波听了后问道:“丁大人难道坐到了这张位置上还不满足吗?” 丁云毅笑了笑:“不是我对位置不满足,而是我既然节制台澎二地军政要务,总要未雨绸缪,如果我的眼光只满足于目前的这一切,那离失败也就不远了,可我如果事事警醒,那么我想台湾便会固若金汤。这样吧,我讲一个故事给你听吧。” “又是耗子的故事吗?”顾横波抿嘴笑道。 王月脸上红了起来,柳如是也抿嘴笑着,这耗子的故事,旁人不懂,她们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这回可不是耗子的故事了。”丁云毅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说的是两个和尚的故事……他在那停顿了会后说道:“有两个和尚他们分别住在相邻的两座山上的庙里。这两座山之间有一条溪,于是这两个和尚每天都会在同一时间下山去溪边挑水,久而久之他么变成为了好朋友。就这样时间在每天挑水中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五年。突然有一天左边这座山的和尚没有下山挑水,右边那座山的和尚心想:他大概睡过头了。便不以为意。哪知道第二天左边这座山的和尚还是没有下山挑水,第三天也一样。过了一个星期还是一样,直到过了一个月右边那座山的和尚终于受不了,他心想:我的朋友可能生病了,我要过去拜访他,看看能帮上什么忙。于是他便爬上了左边这座山,去探望他的老朋友。等他到了左边这座山的庙,看到他的老友之后大吃一惊,因为他的老友正在庙前打太极拳,一点也不像一个月没喝水的人……几个姑娘听得入神,陈圆圆不由自主地问道:“那个和尚这一个月喝的是什么啊?” 丁云毅笑着继续说道:“右边那一座上的和尚也提出了这样的问题。他很好奇地问:‘你已经一个月没有下山挑水了,难道你可以不用喝水吗?’左边这座山的和尚说:‘来来来,我带你去看看。’于是他带着右边那座山的和尚走到庙的后院,指着一口井说:‘这五年来,我每天做完功课后都会抽空挖这口井,即使有时很忙,能挖多少就算多少。如今终于让我挖出井水,我就不用再下山挑水,我可以有更多时间练我喜欢的太极拳了……这个故事让几个姑娘若有所思,频频点头。 丁云毅喝了口酒:“无论我升到多大的官,那也都是挑水。而把握好机会,挖一口属于自己的井,培养自己另一方面的实力,未来当我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依然还是有水喝,而且还能喝得很悠闲......这台澎,便是我要挖的那口井……大人的故事富有哲理,小女子受教了。”顾横波认真地道:“大人广揽人才,为己所用,想来幼儿是这个意思了。” “也是,但也不完全是。”丁云毅想了下:“我再给你们说个故事吧。从前,有两个饥饿的人得到了一位长者的恩赐,一根鱼竿和一篓鲜活硕大的鱼。其中,一个人要了一篓鱼,另一个人要了一根鱼竿,于是他们分道扬镳了。得到鱼的人原地就用干柴搭起篝火煮起了鱼,他狼吞虎咽,还没有品出鲜鱼的肉香,转瞬间,连鱼带汤就被他吃了个精光,不久,他便饿死在空空的鱼篓旁。另一个人则提着鱼竿继续忍饥挨饿,一步步艰难地向海边走去,可当他已经看到不远处那片蔚蓝色的海洋时,他浑身的最后一点力气也使完了,他也只能眼巴巴地带着无尽的遗憾撒手人间。又有两个饥饿的人,他们同样得到了长者恩赐的一根鱼竿和一篓鱼。只是他们并没有各奔东西,而是商定共同去找寻大海,他俩每次只煮一条鱼,他们经过遥远的跋涉,来到了海边,从此,两人开始了捕鱼为生的日子,几年后,他们盖起了房子,有了各自的家庭、子女,有了自己建造的渔船,过上了幸福安康的生活……说到这,丁云毅停顿了一下说道: “一个人只顾眼前的利益,得到的终将是短暂的欢愉;一个人目标高远,但也要面对现实的生活。只有把理想和现实有机结合起来,才有可能成为一个成功之人。这故事却还有一个道理,一个人与其单独面对,不如和别人合作起来有着更加广阔的前景!”(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四十章 是忠是奸 多方面的合作,好过一个人单打独斗。 丁云毅始终都在和人斗,也始终都在和人合作。他和张肯堂合作过,和郑芝龙合作过,和泰西人合作过......而这些人却都是他的敌人...... 在丁云毅看来,只要能为自己带来好处,无论什么样的人他都可以合作。 “大人......”这时候月梅走了出来,向丁云毅施了一礼:“月梅长途跋涉,身体略有不适,适才睡着了,请大人恕罪。” “请坐,不必那么客气。”丁云毅请月梅坐了下来:“在我这里,原是没有那么多规矩的,什么大人小人的......月梅,我和你商量件事……说着,他把自己想和月梅结拜成兄妹的想法说了出来,月梅倒显得有些迟疑:“大人,不是月梅不知好歹。但大人是朝廷大员,月梅不过是个卑贱出身,哪里敢和大人高攀?传了出去,只会让人笑话,辱没了大人的名声。” 丁云毅大是不以为然:“我的义妹小土,当年出身尚不及你,她是灾民,几乎饿死,我也一样和她成了兄弟……大人,我和小土不一样。”月梅微微笑道:“她虽然是灾民,但出身清清白白,当大人的义妹,当然没有人会说什么,但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福王府的歌舞姬,被福王当成货物一样赏来赏去,脏得很。我到了常平村。原以为能够安定下来,却不想让我的丈夫和常平村的人都死了,又是不详之人。像我这样一个又脏又不详的,是不能留在这的。若是大人看我可怜,只需赏我一间小小屋子便可以了。” 丁云毅和他的几个女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心中敬佩。月梅虽然身世可怜,但却丝毫不肯为富贵折腰。 “罢了。”丁云毅叹息一声:“怜玉。明日你亲自为月梅在外找一间屋子,安顿好她。” “是,夫君。”邓怜玉恭恭敬敬应了一声。 李香君这一路上算是和月梅比较说得来了。这时有些忍不住地道:“大人,你贵为武烈伯,难道也眼看着锦衣卫如此嚣张跋扈吗?福王滥杀无辜。锦衣卫屠村肆虐,大人何不直接上书朝廷,参福王和锦衣卫一本,也为天下除害?” “我?去参福王和锦衣卫?”丁云毅只觉得好笑,李香君虽然侠肝义胆,但对朝廷里的事情实在是不清楚:“福王是谁?那是差点当上皇帝的人,当今皇上对他也是有求必应。也曾经有人参过福王,但结果如何?丢官的丢官,杀头的杀头。锦衣卫呢?那更是想都别想。锦衣卫就如同皇上的眼睛臂膀一般,难道皇上会自己残废了自己吗?” 李香君有些不太服气:“文臣死谏。武将死战,难道大人也怕丢官杀头吗?” “我怕,而且怕得要命。”丁云毅的回答出人意料:“武烈伯只有一个,福建总兵也只有一个,死了那就不太好玩了。我和你们说句实话。这些年我也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可我却活了几十万的百姓。我若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死谏,我的部下怎么办?台湾如此多的百姓怎么办?除了我,天底下还有谁能如此治理台湾?”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狂妄,但那几个女人都听得非常仔细,丁云毅冷笑一声: “我得好好活着。命只有一条,丢了便再也找不回来了。我台澎二地,丢给张肯堂他治理不好,丢给郑芝龙也治理不好。我的虎贲卫只听我的,我台湾只听我的,就连天下的海盗也只听我的。台湾少了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少了我丁云毅!听着狂妄嚣张是吗?是,我也这么觉得,可我说的是实话。将来还有无数的灾民会来台湾,台湾会更加壮大,所以我得好好的活着,我的这条命,金贵得很!” 这些话便是连韩小小她们也是第一次听到...... 做岳飞还是戚继光?在这样的选择中,丁云毅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后者。 他可以说是大明的第一号忠臣,定海盗、收台湾、战金虏、败流寇,所做的每件事情无不顶天立地,但他也是大明的第一号奸臣。 他可以欺君罔上,也可以弄虚作假,只要他认为对自己有利,他不会去在乎什么。他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怎么让自己和台湾生存下去! 是忠、是奸,其实并不重要...... 顾横波眼露崇敬:“大人,这些话我过去从来没有听谁说过,今天闻之,我终于知道很多事情其实和我们这些小女子想的完全不一样,大人的心迹,也是我们完全不能懂的。大人,请问我大明未来如何?” “大明危险得很。”丁云毅一张嘴,便惊四座:“我大明天灾人祸......天灾一来,是你们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的。只说一个旱灾,你们知道旱灾起了会是如何悲苦?旱灾一旦形成,赤地千里,寸草不生。而旱灾又必然引起蝗灾,灾难于是扩张到旱灾以外的地区,使千里之外的青青麦禾,数天之内就被吃个精光。我见过给事中马懋才给皇上上的奏章,说了旱灾的可怕景象:‘我是陕西省安塞县人,地方官员的报告中,常说父亲遗弃儿子,丈夫出卖妻子,或挖掘草根吞食,或挖掘白石充饥。然而事实比所形容的更加可怕。我的家乡延安府,自去年到今年,一年没有落雨,草木枯焦。**月间,乡民争着采食山中的蓬草,虽然勉强也算作谷物,实际上跟糠皮一样,味道苦涩,吃了仅能免死。到了十月,蓬草食尽,只有剥树皮来吃,所有树皮中唯榆树皮最为上等。但仍要混杂其他树皮同吃,也不过稍稍延缓死亡。到了年终,树皮又被吃完,只有挖掘山中的石块来吃,石块冷硬,其味腥涩,只一点点。即可吃饱。但数天之后,因不能消化,就腹部发胀。无法如厕,胃部下垂而死。一些不愿吃石块而死的乡民们,只好集结起来当强盗。另一些稍有积蓄的家庭。被抢劫一空,也变成饥饿的群众。他们知道当强盗是犯法的,非死不可,但他们与其坐着等死,宁愿当强盗犯法被处死,即令当鬼,也愿当一个饱死鬼。最可怜的是,在安塞城西一带地方,每天必有一两个婴儿或幼童被遗弃在那里,哀号呼唤爸爸妈妈。在力竭肚饿时。就拣吃地上的粪便。到明天,全都饿死。更可怕的是,幼年人或独行人,一出城外,便告失踪。以后见城外的贫民用人的骨头当木柴烧。烹煮人肉,才知道失踪的人,都被饥民吃掉。可是吃人肉的人也不能维持残生,他们用不了几天,就头部肿胀,浑身燥热而死……顾横波、柳如是这些新来台湾的女子听了几乎晕倒。她们做梦也想不到。天下间居然还有如此可怕的事情。 韩小小叹息了声:“过去我也不信,我台湾也发生过三年旱灾,但却渡了过来,现在想想,全是夫君的功劳。记得那次夫君大举灾民到了台湾,我们几个拿着吃的去看灾民,他们抓住了就往嘴里塞,噎得直翻白眼,也不肯听我们的劝稍稍吃慢一些......我问起他们为何,他们说的,便和夫君说的完全一样......试想,一个几个月没有见过一粒米的人,见到真正的食物所表现出来的,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天灾倒还算了,更加可怕的是人祸。”丁云毅目光深邃:“那些个朝廷官员,想的不是如何尽量振兴我大明,却在那里不断争权夺利。魏忠贤如此,东林党如此,温体仁如此,周延儒也同样如此......大家都把眼光盯在如何争夺权利上,全然忘记了当一个大臣应尽的义务,这样的朝廷便是皇上再想励精图治,却也无可奈何。” 他说到这里,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凤阳是龙兴之地,长期享受许多优惠,赋役较其它地区为轻,在太祖年间甚至一度免征赋役。这里是皇上祖籍,情况总该好些。但是越往后去情况便越发不妙,各种加征也要照样承担。崇祯四年底,南京礼部右侍郎钱士升祭告凤阳垒陵,对当地残破的状况颇感痛心,遂上书说‘凤阳土地多荒,庐舍廖落,冈陵灌莽,一望萧然......挈妻担子,乞活四方户口既已流亡,逋赋因之岁积。有司悚于正额,不得不以逋户之丁粮派征于现在之赋,于是赔累愈多,而现在者又转而之他矣......钱士升的这段话说出了问题的实质。 一再加征,逼得老百姓四处流亡。当地官员为了征足赋额,只好将逃户的赋税转嫁到未逃户身上末逃户不堪重负,也只好逃亡。土地大片抛荒,自然就一望萧然了。皇帝的祖籍尚且如此捌蔽凋零,其它地区的破败也就可想而知了。” 丁云毅说到这苦笑了下:“我出征的时候路过江北,数千里的江北地区竟看不到一个耕田的人,而五月正是农耕的忙季、天下又怎么能不荒歉呢?这显然不是天灾所致,而是大批农民逃避赋役而流离失所的结果......还有,我从未看到过官府组织农民兴修水利。水利不修,小灾也会变成大,而朝廷还在不断的加征各式各样的税收。老百姓困顿已极,面对各种加征,实在无力承担。加征之令下,各地方官不敢怠慢,都以催科为能。谁能将加征的饷额及时交足,谁就是能干的官员。一些较为体恤老百姓苦难的官员,不忍心百般摧索,不能如期按数交足,反而获罪,甚至因此而被惩治......所以我大明是三分天灾,七分人祸那……今天听到的话,在这些女子耳中闻所未闻,顾横波忍不住问道:“那依大人看来该当如何?” “兴修水利,整顿农业。”丁云毅说出这几个字,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这话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可就难了。这些事情都需要银子支撑,但朝廷到哪里找银子去?辽东之地需要银子,中原也需要银子,可朝廷最缺的就是银子。只有把辽东和中原彻底定了,才可以把注意力转到这些方面,但现在,难,难得很。” 柳如是也在一边说道:“过去我听惯了风花雪月,见惯了纸醉金迷,也有一些名士,常常和我们说些自己认为了不起的治国方略,我过去也觉得有道理,但自从见到大人,才知道那些不过是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罢了。天下间的事,原不是他们能看到本质的。” “那些所谓的名士们只会空谈误国。”丁云毅不屑地道:“他们把自己关在家里,看几本书,找些‘志同道合’的人发些空谈,便以为自己文韬武略,无所不能,恨不得现在就把朝廷的大权交给他们,可真的这么做了,他们一看,天下的事和自己想的根本就不一样,于是傻了,呆了,便会做出更加荒唐的事情来,天下便也更加乱了。” 他越说越是冷漠:“真正知道天下如何的,只有我们这些常年征战在疆场的将领,可惜的是,朝廷要用我们,更加要防我们,将士们无法把全部的精力用到战场上,却天天要提心吊胆的生怕得罪朝廷,战斗力自然而然的便大打折扣,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我更愿意当一个别人眼睛里的奸臣,好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到我的台湾来。” “大人,你这样的奸臣才是我大明真正的栋梁。”顾横波举起了酒杯道:“我敬奸臣一杯!” 丁云毅满饮一杯,放下杯子,豪气忽起: “现在我在某些人的眼里是奸臣,但当我神州真正危亡之机,才会知道谁是忠,谁是奸。流寇夺不了我神州,金虏也夺不了我神州,我神州大地有的是甘洒热血的大好男儿!”(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四十一章 火炮和战船 “射击!” 在李定国的命令中,那些和他差不多大岁数的士兵手中的火枪响了。 目标被击中一片,但李定国却似乎还显得很不满意的样子,在那不断的大声叫着什么。 虎贲卫之虎贲亲军! “哼,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被李定国特地请来的虎贲近军指挥阿湖很是不屑:“听着挺热闹的,可一枪放完,就什么用都没有了,真上了战场,不是我虎贲近军的对手。” 李定国笑了笑,也没有和他争辩。 “放屁!”背后忽然传来了这么一声骂声。 李定国和阿湖回头看去,两人同时失口叫出:“三哥......丁大哥……丁云毅回来了! “虎贲亲军办得不错。” 朝那些手握火枪的士兵们看了看,丁云毅似乎非常满意:“阿湖,你别小看这些火枪兵,我看再这么发展两年,你的虎贲近军可根本打不过定国。” 阿湖讪笑几声,但神色间却是明显的不相信。 也不和他多说,丁云毅指了指李定国的部下:“能够全部火枪配备了吗?” “还不能。”李定国很实在的摇了下头:“还必须要依靠长枪兵等的掩护。我虎贲亲军成军不过一年,还无法形成最有效的战斗力。如果能再给我两三年的时间,便可以上战场了。” 丁云毅很欣赏的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这样的实话。 一支具有强大战斗力。完全用火器武装起来的部队,在短时期内是无法成军的,必须有一个较长时间的培养过程。 自己选择李定国来统率火器部队虎贲亲军,显然是做对了。 “你呢?”丁云毅把脸一板,转向了阿湖问道。 “大哥......啊,总镇,请你去看看我的虎贲卫军!”阿湖一挺肚子。大咧咧地说道。 丁云毅还是板着脸:“要是没有训练好,我当场撤了你。” 当来到虎贲卫军的操练场所,丁云毅看到的是一副完全不一样的场面。 那些十七、八岁的棒小伙子。一个个大呼小叫,劲头十足。 这些个小伙子们,在操练场上也都是真打。瞪着眼睛,嘴里不断发出叫声,“荷荷”的叫着,凶狠凌厉的厮杀在了一起。 丁云毅亲眼看到,一个士兵的眼眶都被打裂了,鲜血迷糊了他的眼睛,可他却大吼一声,一下扑倒了打伤他的士兵,抡起拳头“劈劈啪啪”的就是一通好打。 “让那两人过来。”丁云毅指了指道。 “茅发,茅财。都别打了,过来。” 一听这名字,丁云毅和李定国都笑了。感情这是兄弟两个?他们老子一定是想发财想疯了,给儿子都取了这么个名字。 两人站到了丁云毅的面前,脸上全都是血。 “你们是兄弟?”丁云毅好奇地问道。 “回总镇。是!我是哥哥,他是弟弟!”眼眶被打裂的茅发大声说道。 丁云毅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亲兄弟,怎么出手那么狠那?” “回总镇,这是阿湖指挥命令我们这么做的?” “哦,为什么?” “回总镇,阿湖指挥说了。要想在战场上不当孬种,操练的时候首先就不能当孬种。就算是亲兄弟,也得这么照着死里操练,不然将来到了战场上,一准没命。” 丁云毅“哦”了一声,又朝阿湖看了看。 自己的这个小舅子,从来没有经过任何军事培养,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当年在澎湖时候亲眼见到的。 当初丁云毅练兵时,也讲究的是一个“狠”字,阿湖打小对丁云毅就崇拜无比,现在亲自带兵,便把这一套完全照样搬了过来。 “训练的时候是要狠,但狠不是全部。” 丁云毅在那想了想:“如果有一天,你们兄弟中的一个在战场上负伤了,那剩下的另一个会怎么办?” “救呗!”茅财想都不想就道:“我们爹说了,当兄弟的,就得互相帮衬着,谁要欺负到了我们中的一个,就揍他个***!” 丁云毅笑了:“这就对了,练兵的时候要狠,但在战场上要守望相助,一个受伤了,另一个得豁出性命去救,可这不光是你们兄弟,对其他同伴也要如此。” “是,明白了,总镇!” 丁云毅挥了挥手,让他们继续操练去,转向了阿湖道:“你的部队,现在开战便能够派上用场了。” 阿湖一听这话,得意洋洋,示威似的朝李定国看了眼。 “但是......”丁云毅又笑了笑:“将来等定国的部队能够用到战场上,你,打不过他!” 这已经是丁云毅今天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阿湖大不服气,可在丁云毅的面前却也不能表现出来...... 丁云毅知道阿湖心里的不服气,但未来很快便会证明这一切。 而让他感到欣喜的是,自己离开了台湾一年多,李定国和阿湖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虎贲亲军和虎贲近军如同春天的小树一样茁壮生长,很快,他们便会长成参天大树...... 他们一个是自己的义弟,一个是自己的小舅子,对自己的忠诚毋庸置疑,而在虎贲卫里增添了他们这样年轻、无所畏惧,敢冲敢做的年轻人,将会成为最有力的新鲜血液。 快了,就快到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从操练场出来,丁云毅直奔火器局。这里是他最关心的地方之一,在中原的时候也都始终念念不忘。 才到火器局门口。丁云毅第一眼就看到了十多门看着像新出厂的火炮整齐的堆放在那,正等着运走。 千斤佛郎机、红夷炮......一门门的摆放在那里,看的丁云毅心花怒放。 炮啊,这都是自己的炮啊!在自己不在台湾的这段日子里,火器局的生产能力明显又上了一个档次了...... 那是一号、二号、三号的舰船炮、要塞炮,那是四号随军炮,那是五号攻城炮...... 丁云毅长长的出了口气。一旦战争爆发,这些都是将决定战争胜负的最有力武器! 一进火器局,见康德鲁曼、艾尔和焦勖正在对一枝火枪激烈的争论着什么。这三个人一会说着大明官话。一会又说着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语言......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看那样子都快打起来了。 而原本充当翻译的西蒙德,站在一边怔怔的,根本就来不及翻译了……冷静,冷静。”丁云毅赶紧走了过去,生怕他们真起什么冲突。 看到“失踪”一年多的丁云毅出现,艾尔都不带打招呼的,一把拉过了他:“丁,你看,我坚决的认为这样的火枪必须得到进一步的改进,使其完全摆脱支架的辅助。但是亲爱的康德鲁曼先生却坚决反对我的这一设想……不,完全是荒谬的。”康德鲁曼挥动着胳膊:“如果火枪失去了支架的辅助,那么在射击精度上会进一步的降低,这是不理智的,任何一支火枪。都必须要依赖支架!艾尔,我很为你感到遗憾。你居然还想把火枪发射的四十三个步骤降低,这实在太可笑了。要知道每一个步骤都是经过严格计算的,缺少了任何一个将变成非常荒谬的事情!” 和就是他们之间巨大的区别了,丁云毅在心里想道。 火枪之所以在战场上还无法成为主宰,甚至不能起到决定性的因素。便是因为火枪的种种限制。 比如支架,比如复杂烦琐的发射步骤。而自己不惜花费重金来聘请这些泰西人,并不是要他们按部就班的来生产火枪,那是工匠做的事情。他们要做的,是改进火枪,发明更加先进的火枪。 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艾尔无疑做得比康德鲁曼更加出色,眼光也放得更加长远。 “你认为怎样,焦先生?”丁云毅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焦勖。 焦勖表现得非常从容:“我是赞同艾尔先生意见的。支架迟早都会被完全取消的,而减少射击步骤,也将能使火枪更加完美的发挥出作用来。” 他仔细的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丁云毅听的非常仔细,然后他想了一下,对焦勖说道:“焦先生,我想把你留在这里,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焦勖一听大喜,这正是他求之不得了,急忙点头答应。 丁云毅满意的笑了笑。焦勖虽然没有接触过外面的文明,但他却绝不逊色于任何一个最优秀的泰西枪械师。他是大明,是台湾,是自己在枪械生产方面的一个支柱! 有了他的加入,自己就不必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泰西人的身上了。 想到这,丁云毅缓缓地说道:“其实你们也不用那么激烈的争论,究竟哪一种方式最好,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快会得到验证的。我不会偏袒哪一方,你们一样拥有着充裕的资金,一样拥有着足够的人手……尽管他的嘴里这么说,但在他的内心,已经渐渐偏移到了艾尔和焦勖这一方了。 康德鲁曼是一个出色的工匠,但也仅仅只局限于此罢了,而艾尔和焦勖却是大师级别的人物,他们现在一些看起来“荒谬”的奇思妙想,很快便会全部一一实现...... 在火器局中丁云毅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而在造船坊中,他也同样如此。 眼下的台湾造船坊,已经完全由蔡九洲的父亲蔡启珍全权负责。在丁云毅离开台湾之前,“虎式”战船和“豹式”战船已经全部投入生产,这已成为虎贲卫水师的主力战船。 如果仅仅从数量上而言,虎贲卫水师也许用十年时间,也无法达到郑家船队三千余艘船的规模,可是在质量上,虎贲卫水师已经远远超过了郑家水师。 而与此同时,“狮”字级的特大型战船也问世了。 这艘被命名为“猛狮”号的战船,竟然装备了多达九十八门各类火炮。它的船体坚固,机动性好,火力强大。它高耸的船首和城堡一样的船身,一旦海战发生将对敌人形成一种威慑。 “好,好得很!”丁云毅一见“猛狮”号便赞不绝口:“这船一出现,不用打,便吓也能将敌人吓个半死,我看这样的船可以多弄几艘出来。” “多弄几艘?”蔡启珍睁大了眼睛:“总镇,你知道造这样的一条船要花费多少银子?要花费多少人力?一年能造一艘,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了。” “啊,这样啊。”丁云毅讪笑了几声:“那五年便可以弄出五艘了。蔡公,我看咱们台湾造船坊还可以进一步的扩大。你看,台湾又新来了那么多的灾民,当中大有可用之才,你尽管去挑,需要多少银子,也尽管去支取便是。” 蔡启珍点了点头:“不过造船坊和我们之前的本意是违背了的。目前造船坊每年都要投放进去大量银子,根本不可能赚银子那。我的总镇,我可算是上了你的当了。” 丁云毅笑了起来:“蔡公,忍着吧,现在一切都将优先满足于军事,军事不振,则贸易再繁荣也都将是过眼云烟。我们和泰西人打过一次,我想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巴达维亚、麻六甲那里的泰西人,还对我台湾虎视眈眈,无一刻不在想着报仇那......现在他们和我们进行贸易,不过是双方都有利可图罢了,一旦出现机会,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蔡启珍缓缓点头。 丁云毅忽然又冷笑一声:“其实他们盯着我的台湾,我又何尝不在盯着他们的地方?” 蔡启珍吃了一惊,难道总镇把目光又放到了巴达维亚、麻六甲这些泰西人控制的地盘上了吗? 丁云毅的想法其实并不复杂,以目前的发展来看,一个台湾对于自己来说显得小了一些。要想有所作为,就必须要打出去。 而在哪里能够取得突破口?那也就只有在这些泰西人控制的地盘上了!(未完待续)rq 第三百四十二章 甲必丹 巴达维亚。 荷兰人的东方商业殖民帝国立足于爪哇岛,以巴达维亚城为中心。鼎盛时期,荷兰东印度公司广阔的商业和贸易垄断权,向西远至波斯、印度和锡兰,向东延伸到马鲁古香料群岛,向北抵达中国和日本。 移居到巴达维亚城的中国人,是城市建设的开拓者,蔗糖种植和制作的生产者,还是中国商品的供应者,当地大米和烧酒的经营者,零售商业和沿海贸易的中间人,对巴城的发展作出重大的贡献。 1619年,野心勃勃的燕.彼德尔斯逊.昆开始担任荷兰东印度公司第三任总督,正是他为荷兰东方商业殖民帝国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巴达维亚城正是在他的率领下袭击和驱赶了万丹军队后建立起来的荷兰东印度公司大帝国的总部,是荷兰统治爪哇以至整个东印度群岛殖民地的政治基础。 永久占领和管理巴达维亚耗费了荷兰人的巨资和精力。初期,该地人口稀少,缺乏粮食供应,没有木材建造船舶和房屋,周边地区是荒凉的沼泽地,罕见村庄人烟,雨季洪水泛滥成灾,还常有老虎、野猪、犀牛等出没,同时四周也面临当地穆斯林王国的敌视和威胁。荷兰人从印度科罗曼德尔海岸的石场运来巨石,从东爪哇的扎巴拉砍得柚木,从当地采集珊瑚石,并从中国招募来大批可靠又吃苦耐劳的华工,在废墟上建立起巴城的雏形。巴达维亚的主要建设工程。 如运河与排水道的挖掘、房屋和港湾的建造、城墙及防护要塞的修筑大多由中国人承包兴建。华工熟谙制砖和砌砖工艺,令荷兰人甚为称道。 在巴城建立荷兰式建筑是由安东尼.范.迪门任总督时完成的,他是仅次于昆的荷兰东方帝国扩张主义拓殖者。在他任职期间,荷兰式运河、城堡、市政厅、基督教堂、拉丁语学校和市场区相继出现。 为了充实人口,荷兰东印度公司开始大量招揽中国人。在西方殖民者眼里,中国人以“勤勉”、“爱好和平”、生性“懦弱”而著称。因此,荷兰总督用高额工资招引万丹的中国人。而且对移居到巴达维亚的华商课以轻税,并奖励华侨招引同乡来巴城。当然也采取了一些不体面的手段,比如在中国沿海地区绑架“移民”。 这一政策极为成功。中国来的大帆船运来了大量中国移民,中国人一旦获得能够自立的资产,便在巴城安家落户。并与被送到这里做奴隶的巴厘女子通婚。 华侨人口不断增长,而在巴城内的华侨多数从事商业活动,从流动小贩到固定摊贩,到零售商和批发商,形成了完整的商业网。 荷兰人创始了一种惯例,即把一切零售商业包括沿海贸易承包权交由华人甲必丹,也就是通常所谓的首领负责。荷兰人试图采取“以华治华”的政策,通过任命华人甲必丹,对华侨社会进行控制和间接统治。 1619年10月,科恩总督任命他的密友苏鸣岗为甲必丹。此后。甲必丹是由华侨长老通过相当民主的方式选出和任命的,渐渐的,巴达维亚华侨有产阶层的头面人物把持了这一职位,甲必丹有时由家族世袭,有时甚至可用钱购买。 甲必丹被认为是华侨在荷兰总督府里的利益维护人和联系官方事务的中介人。每个华侨需按月到甲必丹府第交纳人头税。并至少每年报到一次。 在巴达维亚荷兰当局对赌博、零售业、货物进出口、木偶戏等行业所征收的二十一个税项中,华侨承包了其中的十七个。 由次,华侨在巴达维亚的影响力可想而知...... 而这一次,巴达维亚赌博业的甲必丹人选却出现了一些戏剧化的变化。 本来谭家把持着巴达维亚赌博业甲必丹这一职位已经两代人,但这一代的甲必丹谭国梁忽然意外身故,而没有来得及指定自己的儿子谭方成继任自己的职位。 本来即便谭国梁没有来得及。儿子继承也是顺理成章,但偏偏这个时候,另一个家族的出现却改变了这一切。 巴达维亚——卜仲明! 卜仲明是福建人,卜家也是巴达维亚早期移民,自从设立了“甲必丹”这一职务之后,卜家的眼睛便始终盯在了这一方面。 但是,他们没有能够如愿。他们始终都没有能够斗得过谭家。但是随着谭国梁的意外身亡,对于他们来说机会到了! 可是,如何才能顺利得到赌博业甲必丹的位置?子承父业,原本是天经地义的。 而荷兰人的态度似乎非常暧昧,他们并不想直接切入到这一竞争之中...... 尽管没有荷兰人的从中作梗,但是如何才能顺利的把甲必丹的职位从谭家手里夺回来?甲必丹的职位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维持辖区内的治安与秩序,处理华人的婚嫁、生死注册、宗教及福利事务。具有司法权,审讯华人诉讼案件,赋予向辖区内华人征收税务的权力...... 卜仲明盯着这个位子,他的儿子卜胜才更是盯着。如果自己的老子能够成功爬上这张位置,那么这张位置早晚都将是自己的。 “我已经在几个长老中活动过了,让他们重新推举甲必丹。”卜仲明皱着眉头,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但是谭家也一样在活动,他们和那几个长老关系都很不错,我很担心长老们会不会答应那……父亲。”卜胜才很是不以为然:“咱们多出些银子不也就是了?” “糊涂!”卜仲明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论财力,咱们无法和谭家比拟。你想。谭家操控了巴达维亚的赌博业那么多年,早就积累下了大量财富那……卜胜才大失所望,原以为这次得到甲必丹的位置很有希望,谁想到又要成为一场空了...... 正在那里无计的时候,管家忽然进来说道:“老爷,外面有位客人求见?” “客人?谁?” “听说是从福建来的。” “哦。”一听也是福建人,卜仲明点了点头:“让他进来吧。” 那客人大约三十来岁样子。一见到卜仲明便恭恭敬敬地道:“泉州韩鹤雨见过卜老爷。” “啊,是韩先生,请坐。请坐。”卜仲明嘴上敷衍着,心里有些纳闷,怎么想自己也不认得这么一个姓韩的人。 韩鹤雨自称自己是从泉州到巴达维亚来做生意的。言谈间也无非就是久仰卜家大名,到了巴达维亚特意前来拜访云云。 这些都是客套话,卜仲明随便敷衍着,也并没有太当一回事情。 在那聊了一会,韩鹤雨忽然说道:“我来到这里后,忽然听说巴达维亚甲必丹之一的谭国梁身故,真是可惜……一听到“甲必丹”三字,谭家父子二人立刻睁大了眼睛,只听韩鹤雨不慌不忙地道:“我还听说好几家人都在盯着谭国梁留下的甲必丹位置,其中卜老爷更是势在必得。不知了有此事?” 卜仲明哪里肯说真话:“韩先生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我对什么甲必丹的丝毫没有兴趣,再者,甲必丹的位置是父传子,便若爵位一样,我是没有办法染指的。” 谁想到韩鹤雨却微微变色。接着叹息一声:“我原本是为卜老爷出谋划策来的,谁想到卜老爷却不以真心待我,也罢,只当我这次白来了一趟,告辞!” 说完,站起身来便走。 卜家父子对看一眼。卜胜才急忙道:“先生留步。” 赶紧把韩鹤雨重新请了回来,韩鹤雨淡淡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请卜老爷和我说句实话,可有此事?” 卜仲明在那沉吟一下:“先生请先告诉我,为何要这么做?” 韩鹤雨微微一笑:“卜老爷,我福建人在外最是团结,有什么事总是能够联手,在福建如此,在外更是如此……他在那略略停顿了下:“还有一层意思,我也不想隐瞒。我在巴达维亚想办一家赌坊,需要找一个人能够照顾到我,想来想去,便也只有同为福建人的卜老爷了。” 这句话一出,卜家父子顿时释然。 前面什么大家都是福建人之类的话,那是客套,后面这些话才是韩鹤雨来此的真实目的。 卜仲明一听对方这么说了,知道他必然已经有了想法:“韩先生,方才言语之间多有得罪,请先生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如此,则你我可以交心了吧?”韩鹤雨淡淡笑道。 “可以,可以。”卜仲明连连点头:“只是不瞒先生说,谭家在巴达维亚势大权大,又有财力,非但和红夷交好,而且和长老会里的那些人也都关系非浅,若是想谋这甲必丹的位置,实在谈何容易?” “凡事都有可能。”韩鹤雨却显得并不在意:“不错,谭家在巴达维亚经营良久,势力不是一般人可以动摇的,但若有足以和其抗衡的强大财力做为保证,那他们也不是不可战胜的。况且除了财力,卜老爷,还有一样是不可忽视的?” “什么?”卜仲明急忙追问。 “武力!”韩鹤雨缓缓说道:“那些长老会的人,能够用银子收买的,我不会在乎银子,若是收买不了,还可以借助武力。这两样东西我都有!” 卜仲明忽然不说话了,在那沉默许久:“你到底是谁。” “我是福建泉州来的商人韩鹤雨。” “不,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卜仲明摇着头道:“天下间像你这样的商人我可没有看过。方才先生既然说了要坦诚相待,何不直言?” 韩鹤雨笑了,然后缓缓而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隐瞒什么,卜老爷可知道台湾吗?可听说过台湾有个丁云毅吗?” “丁云毅?”卜仲明皱了一下眉头,猛然失声叫道:“虎贲卫的丁云毅?你是丁云毅的人?” “不错,我正是我家丁大人派来的。”韩鹤雨不再隐瞒什么:“但你放心,我不是要你卜家来对付什么红夷,更加不是要你当内应的。我来,是诚心诚意帮你当上甲必丹的位置,是诚心诚意来和你交这个朋友的。” 卜仲明心神有些慌乱。 台湾虎贲卫,台湾丁云毅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亮了,他们打败了四国联合舰队,威动巴达维亚,他们要帮自己,绝不像韩鹤雨说的那么简单,只是来交朋友而已。 有了台湾方面的帮助,要想坐到甲必丹的位置上绝非是痴人说梦,他们拥有着强大的财力和武力,然而一旦和他们牵扯上了关系,只怕将来想摆脱便也会很困难了。 万一将来他们要让自己对付红夷,怎么办?答应还是不答应? 像是看出了卜仲明的为难,韩鹤雨淡淡笑着道:“卜老爷,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我们可以选择帮助你,也可以选择帮助别人,但你缺少了我们的帮助,甲必丹对你来说不过是场美梦而已……卜仲明默默的点了点头。 韩鹤雨胸有成竹,接着道:“将来如何,那是将来的事情,何必现在自寻烦恼?我劝卜老爷不要再迟疑了,当断则断,否则机会一过,后悔也来不及了。” 卜仲明还在沉吟,卜胜才却已经急了起来:“父亲,韩先生也是一片好意,再说大家都是我大明的子民,难道害怕丁云毅会害父亲吗?除了丁云毅丁大人,谁能帮我们打败谭家?” 卜仲明深深叹息了声。 他抬起了头,发现韩鹤雨正微笑的看着自己。 “你们真能帮我登上甲必丹的位置?” “能!” “不会让我当你们的内应?” “起码现在不会。” “好!”卜仲明终于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你便是我的朋友!” 韩鹤雨舒心的笑了:“卜老爷,你是一个聪明人,放心吧,三天之内,长老会那里一定会有回音,这甲必丹的位置,卜老爷你是坐定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百四十三章 长老会 真正能够决定甲必丹归属的是巴达维亚的长老会。 这一多少带着几分神秘色彩的组织,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左右着巴达维亚的政局。巴达维亚离不开长老会的存在,荷兰人也同样离不开长老会的存在。 九大长老,手中握有着巨大的权利...... 不过这样的权利,也必须分对什么人而言。对巴达维亚当地人和移民来到华人而言,他们如同神一般的存在,但对另外一些人来说,他们的存在不过是可以被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 比如金刀卫二级指挥都事韩鹤雨。 他接到的命令是布局巴达维亚,用最短的时间,最不让人注目的方式在巴达维亚站稳脚跟。 而让一个甲必丹变成自己人无疑是一种非常好的方式。 “都事,为何不干脆控制了长老会?”在等待长老会长老祝况贞的时候,韩鹤雨的助手小石有些不太理解的问道。 韩鹤雨摇了摇头:“长老会对巴达维亚来说,是一个很让人尊敬的地方,但他们更像是九尊菩萨,让人供奉,但能不能显灵就难说得很了。但控制住了甲必丹,就有了立足点。甲必丹离不开长老会的支持,长老会,同样也离不开甲必丹的财力支持。” 小石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雅间的门被推开了,祝况贞走了进来。 韩鹤雨和小石急忙站了起来。恭恭敬敬:“长老,您来了。” 祝况贞朝他们看了看。也不用他们招呼,自己先坐了下来:“谁是那个要见我的韩鹤雨?” “长老。是我。” “哦,什么事,说吧。”祝况贞给自己倒了茶,直截了当地道。 韩鹤雨坐了下来:“长老是爽快人,那我也不想瞒您了,我想请您在长老会中提出新的甲必丹人选的推举……祝况贞的眼皮跳了一下:“新的甲必丹人选。谁那?” 韩鹤雨笑了笑:“谭国梁死了,当然要有新的甲必丹了。” “谭国梁虽然死了,但他的儿子谭方成还在,怕就不用先生费心了吧。”祝况贞喝了口茶。不冷不淡地道。 韩鹤雨也并不着急:“我听人说,谭国梁活着的时候,有一次您的儿子在他的赌坊里玩,欠了一些银子,结果谭国梁扣着人不放,一直等您带着银子去赎人这才了结此事,您的心里一直都很不开心……祝况贞的眼皮又动了动,的确,这是他的一个心病。但他随即淡淡地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情,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以来天经地义,我有什么可以不开心的?先生,你要是想靠着这个,让我做一些什么事情,那可就太错了。” “长老高义,韩鹤雨惭愧啊。”韩鹤雨微微笑着,对小石使了一个眼色,小石很快把一小口箱子放到了祝况贞的面前。 祝况贞也不说话。眼睛只瞄了一眼。 韩鹤雨打来了箱子,顿时金光灿烂,慢慢的一箱金子!祝况贞的呼吸瞬间加快了,尽管他也有钱,但这么多金子放在眼前,却让人不能不动心。 “这是一千两黄金,还请长老笑纳。”韩鹤雨关好了箱子,不动声色地道。 “韩先生,手笔太大了。”祝况贞面上神色变缓和了不少:“韩先生难道准备当这个甲必丹吗?” 韩鹤雨笑了起来:“我哪有这样的痴心妄想?就算我真的当了,一个才来巴达维亚的外乡人,谁会服我?” 祝况贞有些不解,既然他不想当,为什么要出那么大的手笔? 韩鹤雨不慌不忙地道:“我的意思,是想请长老推举卜家,卜仲明担任这个职务。” “卜仲明?”祝况贞更是疑惑不解:“我没听说过老卜有你这样的朋友那?” 韩鹤雨缓缓说道:“是,我也是才认得卜老爷的,既然大家都是福建人,总得要帮这个忙的。长老,听说您也是福建人?咱们福建人在外不容易,互相帮衬着些,也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祝况贞微微点头。 其实什么同乡之情,他是并不看重的,他唯一看重的就是面前的这一箱黄金。 他在那沉吟了一会:“老弟,长老会上我可以提出重选甲必丹,但长老会一共有九大长老,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可以算的……有谁会反对?”韩鹤雨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 祝况贞在那盘算了会:“其他人倒好说,只要老弟你舍得出本钱,我来帮你搞定。只有个叫林矍的,软硬不吃,而且这人素来看不起卜仲明,我怕是不好对付……我知道了。”韩鹤雨淡淡地道:“林矍那里我来处理,你就不用再担心了,长老会几天后开始,一切都拜托您费心了。” 在那聊了一会,祝况贞起身告辞,韩鹤雨让小石抬着箱子送祝况贞出去。过了会,小石转了回来,韩鹤雨沉吟着道:“去查查那个林矍,有什么爱好没有。如果没有爱好,就查查他有什么心爱的事情和人。” “是,我这就去办。” 韩鹤雨喝了口茶。 任何人都有弱点的,谁都不能例外,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抓住这些人的弱点,一一击破。实在不行,就控制他最心爱的东西。 而他之所以选择卜家而不是谭家,其实道理也很简单。谭方成原本就可以坐上这张位置,自己再如何努力帮他,他也不会感激自己多少。 而卜家却不一样了,只要卜仲明当上了甲必丹。他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忠心耿耿。自己将来再慢慢的完全控制住他,什么事情都好办了……老爷。孙少爷还是没有找到。” “混帐,去找,再去找!”林矍面色铁青,急得在屋子里团团乱转。 他的孙子今年只有七岁,林家三代单传,儿子好不容易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得了这么个宝贝。一向被林矍爱若珍宝。 可就是今天,下人带着孙子去游玩,结果这都到夜里了,却还没有回来。 林家闹翻了天。半个巴达维亚都快要被他们翻遍了,却一点也没有孙少爷的影子。 “老爷,外面来了个人,说知道孙少爷的消息。” “啊?快,快让他进来。”林矍一听,又惊又喜,等看到来人是个二十岁才出头的青年,急忙问道:“小兄弟知道我孙子的下落?” “我叫小石。”来人并没有急着说,反而不慌不忙的自我介绍了下:“我的确见过孙少爷……他在哪里?”林矍大喜。 “孙少爷很好。”小石微微笑着,然后也不用别人招呼。坐了下来:“不过要想知道孙少爷的下落,林老爷您总得表现一些什么吧?” 林矍连连点头:“是,是,只要能把我孙子平安找到,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小石笑了笑:“还有几天就要召开长老会了,巴达维亚赌坊甲必丹的人选想必已经有吧?” 林矍怔了一下:“是,谭国梁的儿子谭方成,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我不想走过场。”小石淡淡地道:“我也不想看到谭方成坐到那张位置上,不过我看卜仲明倒是挺合适的。” 林矍又怔了怔。但随即便像是明白了什么:“你是卜仲明的人?我的孙子在哪里?” “我说了,孙少爷很安全。”小石脸上的笑看起来很诡异:“可具体安全到什么程度,就得看林老爷您的了。” “混帐东西!”林矍勃然大怒:“你敢绑架?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抓起来,然后让迪门总督吊死你!” 小石一点也都没有害怕:“是,我知道你可以让红夷总督吊死我,可你的孙子呢?在吊死我之前,我保证你可以看到孙少爷的尸体。” 这是林矍的命门,一听这话他颓然坐了下来。 小石的语气很平缓:“其实,选谁当这个甲必丹,对你没有任何损失,你还是照样当你的长老。你认为呢?是甲必丹的人选重要,还是你的孙子重要?” 林矍面上一片惨白,什么话也都说不出来...... 小石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林老爷,孙少爷我们会好好照顾的,不用担心,等到长老会开过之后,我们会把孙少爷给你送回来的,我们另外还会有重谢。但如果没有达到我们的要求......林老爷,你是个聪明人……小石知道林矍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 就和韩鹤雨说的一样,每个人都有弱点,你要做的无非就是抓住他的弱点而已。 身为金刀卫的四级卫事,小石对自己的办事能力也很满意,尤其是当他把林矍已经搞定的消息报告给了韩鹤雨和卜仲明之后,两个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卜仲明最担心的也是林矍,如果真的开始竞争甲必丹的位置,林矍这个自己的老冤家一定是第一个起来反对自己的。 他很清楚的记得,几年前的时候他们就成了死对头,一度甚至闹得不可开交,自己还差点被长老会逐出巴达维亚,如果不是自己及时低头认错,怕卜家早就在这里混不下去了。 长老会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 可现在这些长老会的长老们,在这些台湾来的人眼中,却一下子变成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做了了,先是祝况贞,现在又轮到了林矍...... 难怪这些人连荷兰人的舰队都能打败,他们的力量实在是莫测高深。自己如果能够紧紧的巴结住他们,将来也就不用再怕那些什么长老了。 “祝况贞搞定了,林矍也搞定了......”韩鹤雨在那仔细算着:“九长老里已经有六个很明确的答应推举你,剩下的三个也就不足为虑了。” “韩先生,这次可真要多谢你了。”卜仲明满怀感激地道:“如果没有你们,甲必丹的位置对我卜家来说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韩鹤雨笑了笑,忽然问道:“卜老爷,你知道我们这次花了多少银子吗?” 卜仲明茫然的摇了摇头,韩鹤雨缓缓地道:“光是贿赂他们,就用了我们六千两黄金,近五万两白银,这还没有算其它费用……卜仲明也被这数字吓了一跳,五万两银子?这花钱如流水。 他在那想了想:“韩先生,等我当上甲必丹后,一定会尽快把这笔银子还上的。” “我们不用你还,你真想还也还不起。”韩鹤雨微笑着道:“我们调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帮你搞定了这件事,不是银子就可以报答的。” “那您的意思是......”卜仲明有些明白。 韩鹤雨的手指在茶碗上转动着:“我们是来和卜家交朋友的,对朋友,我们一掷千金,可如果有一天这个朋友背叛了我们,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卜仲明变得紧张起来,连声道:“请韩先生尽管放心,我这人也最喜欢交朋友了。” “那就好。”韩鹤雨停止了手里的动作:“其实说句实话,我们既然有办法交朋友,也就不怕对方背叛我们。我们可以把你弄到甲必丹的位置上,也一样可以把你弄下来,当然,这是要收取利息的。” 卜仲明的汗流了下来。 韩鹤雨神色有些冷漠:“利息会非常的大,大到你难以想像。当然,我们还是相信卜老爷为人的,卜老爷,你就等着好消息吧,我们长老会再见。” 说完,他站了起来,也不和卜仲明打招呼,施施然的离开了卜家。 卜仲明悄悄的擦了擦额头汗水,长长出了口气,认得这些人是自己的幸运,可也许会变成卜家的不幸。 韩鹤雨的话已经说的非常清楚了,现在,卜家的命运已经完全和他们联系在了一起,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只要他们一句话,便会立刻失去。 这对于卜家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卜仲明自己都有一些迷茫了。 可是无论怎样,还是先顾着眼前的事再说吧,至于将来天知道会怎么样。(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百四十四章 赌坊 长老会在约定的时间里召开了。 对于那些并不知道真相的人来说,这次的长老会也无非就是走走过场而已。 可是,谁也想不到的是,好戏就要悄悄的上演了...... 谭方成也更加没有想到,有人要撼动在他看来是“世袭”的位置。因此当他走进长老会的时候,依旧是春风满面,丝毫没有察觉到长老会里悄悄发生的变化。 大长老霍克守做为谭家的世交好友,同样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变化。当看到人数全部到齐后,他清了清嗓子:“谭公国梁不幸仙去,让人扼腕。然巴达维亚赌坊甲必丹不可无人。按照惯例,子承父业,天经地义。今天谭方成已经三十有三,理当继承。今将诸位请来,便是看有无异议,若是没有,那我就可以宣布了……在他看来,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可正当他想宣布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大长老,我有意见。” 目光纷纷朝那投去,见说话的人竟然是祝况贞。 霍克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是祝长老啊。祝长老难道反对吗?” “是,我反对。”祝况贞一开口便让谭方成感觉到了有一些不妙。只见祝况贞坐在那里,面上似笑非笑:“谭公国梁在世时,治理有方,那是丝毫也不错的。但他的公子谭方成,虽然三十三岁了,但据我所知。不过一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罢了。试问,这样的人如何能够担当甲必丹的职务?如何能够使人心悦诚服?” 他一开口便咄咄逼人,丝毫不给谭方成留任何情面,这让谭方成和霍克守都是面上失色。 霍克守面露不悦:“祝长老,过了,过了。谭方成虽然偶有小过,但也决不如你说的那样。总该想着谭公国梁的情面才是……正是因为看在谭公面上,这才不愿意让甲必丹这个职位遭到玷污。”祝况贞话语中丝毫不肯让步:“按照长老会的规矩,若是有两个人提出反对。长老会便要进行表决,难道大长老要破坏这个规矩吗?” 霍克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他既然抬出了规矩。霍克守也无可奈何:“还有谁的想法和祝长老是一样的?” “我!” 当这个声音响起,众人看去,几乎不敢相信,居然是和谭家关系向来不错的林矍! “林长老,你......”谭方成气得话都无法说出。 林矍淡淡地道:“我对谭方成最为了解,他的性格,正和祝长老说的是完全一样的。这甲必丹的职位万万不适合他……霍克守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妙,他强行忍着怒气:“既然你二人都反对,那便要进行表决了。只是我想请问两位长老,谭方成不能胜任。还有谁能担任这个职务呢?” “我!” 又是一声“我”字传来,卜仲明慢慢的走了进来,先朝着九位长老施了一礼,然后不慌不忙地道:“我虽然没有什么野心,但在谭公在时。多蒙谭公教诲,知道甲必丹何等重要。眼下谭公仙去,卜仲明不自量力,愿意继承谭公遗志……哼,你也知道自己不自量力......”谭方成冷哼了声。 卜仲明也不生气:“是,卜仲明的确是个鄙陋的人。但却有能力胜任这个位置,也有能力把事情办得面面俱到。若是诸位长老选我,我决不辜负诸位的期望。” 事已至此,即便是霍克守也没有了办法。他清了一下嗓子:“卜公可有担保人?” 卜仲明微微一笑,来到林矍面前,施了一礼:“还请林长老充当我的担保人。” 林矍面色非常难看,在那迟疑一会,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这一来霍克守更是看不懂了,林矍从来都看不起卜仲明,今天居然愿意当他的担保人?如今忽然出了卜仲明和谭方成两个竞争者,按照规矩,他一个也不好偏袒。 朝卜仲明看了看:“诸位,眼下有两位候选人,大家可以表决了。” 表决的结果,更是大出意外。九位长老,竟然有六人把票投给了卜仲明,在这一次的选举中,谭方成根本就是完败。 谭方成目瞪口呆,简直无法相信会出现这样局面。 霍克守更是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到底之前发生了什么。一直团结的长老会,居然也开始出现了裂痕...... 卜仲明大喜过望,团团作揖,再三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让诸位长老们失望的云云。 卜仲明顺利的当上了巴达维亚赌坊业甲必丹的职位,而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都只是一个人: 韩鹤雨! 这个神秘出现在巴达维亚,并迅速开始翻云覆雨的人,出色的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而做为对他的汇报,卜仲明在上任后的第一块赌坊牌照便发给了韩鹤雨。 而在韩记赌坊开业的那天,非但卜仲明、祝况贞这些人来了,就连霍克守和谭方成也到了。他们要亲眼看一看,卜仲明的第一块赌坊牌照是发给谁的,看看当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能让他们抓住的把柄。 赌坊内热闹非凡,见到霍克守和谭方成到来,韩鹤雨一脸带笑的迎了上来:“大长老,谭爷,您二哦日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霍克守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倒还客气,谭方成就没有那么讲理了,仔细打量了一番赌坊,冷哼一声:“你一个外乡人,在这里怎么就敢开赌坊?” 韩鹤雨微微笑着道:“谭爷,对于你我来说。都是外乡人吧?” 谭方成的脸沉了下来,韩鹤雨却若无其事地道:“我在这里开个赌坊,原也是混口饭吃,没有来得及去拜见谭爷,还请谭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谭方成也不和他多说,站在一张赌桌边看了一会,忽然道:“这几粒色子里有问题!” 一句话。就让所有的赌客都停了下来。 韩鹤雨却丝毫不见惊慌:“谭爷您可真会开玩笑,我这赌坊虽然新开,但却再公道不过。怎么可能会在色子里做手脚呢?” “我说有问题就一定有问题......”谭方成一点不留情面:“这色子带回去一检查便知里面有没有灌水银......大长老,若是真的灌了水银该当如何处置?” 霍克守板着脸道:“那自然是关门赶人,从此不许再进入巴达维亚一步……韩鹤雨笑了笑:“是。真的做了手脚,当然要受到处置,休说赶人,便是砍了我们的手脚,我们也都无话可说。只是谭爷要想检验色子真假,在这检验便可。您看,卜爷,祝长老都在这里,当面一看便知,可您若拿回去检查。这里面会出什么问题谁都不知道了……谭方成一瞪眼睛:“难道你还以为我会做手脚不成?在你这里检查?也成,把客人都先请出去吧。” “这怕不太妥当。”韩鹤雨还是脸带笑容:“鄙号新开张,哪有赶客人的道理?就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谭爷尽管检验便可。” “放肆!”霍克守已经摆明了自己的态度,站到了谭方成这一面:“若是真的查出来色子里面有什么问题。岂不是丢了我们的面?这对卜爷面子上也没有光彩吧?这卜爷上任后的第一块牌照可正是从你手里发出去的。” 卜仲明赶紧接口道:“不怕,不怕,在这检查出来色子有问题,我第一个砸了这家赌坊,大长老、谭爷,还是在这里验得好。” 他倒也是一片好心。韩鹤雨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现在再了解不过了。霍克守和谭方成一旦把他给得罪深了,只怕顷刻间便有大祸临头。 死了旁人也就算了,若是长老会的大长老和谭家的公子出了什么问题,只怕这巴达维亚当时就会大乱起来。 谁想到谭方成却一点面子也都不讲,还在那一直嚷嚷着要把色子带回去检查,明摆着就是要存心栽赃给韩鹤雨了。 这时一直站在韩鹤雨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忽然站了出来,淡淡地道:“争来争去的何必那么麻烦?” 说着忽然朝着赌桌上几粒色子一掌拍下,再缓缓抬起手来,色子已被他击碎......这一掌之力,顿时让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年轻人拍了拍手:“大长老,谭爷,你们看清楚了,我们赌坊里的色子有没有什么问题?” 谭方成这才有些害怕起来,这里究竟不是自己地盘,对方一掌下去又是如此凌厉,万一打在自己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不甘心的朝他看了几眼:“你叫什么名字?” “回谭爷,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小石。” “算了,方成,走吧。”霍克守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都讨不了好,在一边低声说道。 看着两个人气急败坏离开,韩鹤雨笑着让客人们继续玩,然后把小石叫到了自己身边:“怎么砍?” “爷,留着他们实在麻烦......”小石低声说道。 韩鹤雨点了点头:“去办吧,手脚做得利落一些……小石匆匆离开,韩鹤雨一回头,发现卜仲明正在那畏惧的看着自己,他若无其事地道:“卜爷,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我的朋友。” “是,是,我是你们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卜仲明的声音有些颤抖……夜已深...... 几声简短急促的呼声在谭家传来,随即一切就都又重新归入了沉寂之中...... 谭方成胆战心惊的看着面前这个浑身是血,手里还拎着一把刀的年轻人,吓得连连磕头,哀号他放过自己一命。 他认得这个年轻人,就是在赌坊里一掌便拍碎了色子的那个小石。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一潜入自己的家中,便杀光了自己的家人。 “石爷,饶命,饶命啊,石爷!” 小石裂嘴笑了笑:“谭爷,我不是什么石爷,我叫小石。我们家大人说了,留着你实在麻烦,我特意来请谭爷上路的。” 谭方成几乎如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了地上……一夜之间,长老会的大长老霍克守,和谭家的公子谭方成都死了......这一消息迅速的轰动了巴达维亚。 荷兰驻巴达维亚的总督安东尼.范.迪门也为其所震撼,立刻命令自己的手下投入到了调查之中。但查来查去,却什么也都没有查到。 只有卜仲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害怕的事情到底还是到来了......尽管这一次他们杀的是霍克守和谭方成,但是以后呢?以后自己会不会也遭到同样的下场? 卜仲明不知道...... 同样害怕不已的还有卜胜才:“父亲,他们真的对霍克守和谭方成下手了,怎么办?要不要去出首他们?” “你糊涂!”卜仲明狠狠的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他们能杀得了霍克守和谭方成,难道还杀不了我们吗?我们出首?那要不了几天我们也会变成尸体!” 说着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就如同上了一条船,现在只能和他们呆在一起了。咱们的命,已经掌握在了他们的手里,他们可以让我当上甲必丹,一样也可以要了我们的命。别忘记了,他们背后站着的,可是台湾的那些人那。” 在这一点上卜仲明还是非常聪明的,他知道自己面对的并不是韩鹤雨,而是一个很庞大的组织。 不管将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现在都只能和韩鹤雨在一起。这正如韩鹤雨自己说的那样 “其实说句实话,我们既然有办法交朋友,也就不怕对方背叛我们。我们可以把你弄到甲必丹的位置上,也一样可以把你弄下来,当然,这是要收取利息的……而且,这份利益会很沉重,也是卜家根本无法承受的。 一条船上,这是卜家唯一的,也是没有任何退路的选择。(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百四十五章 鲁凯族 “巴达维亚的长老会投票模式还是比较民主的。”放下了手里的报告,丁云毅笑着道。 “民主?民主是什么意思?”谢天怔了一下,问道。 丁云毅抓了抓脑袋:“大概,大概意思就是说......在遇到一件什么事的时候,不是由哪一个人单独说了算的,而是大家商量着去办,这样就不会出现某一个人权利过重现象……谢天似懂非懂:“总镇,除了巴达维亚,包括吕宋、麻六甲等地我们也都安排了相同人员,他们将会在那里长期潜伏,将相应情报不断送回,等待我们召唤……丁云毅点了点头:“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暂时还不会去收回这些地方,但这不是长远的,总有要同到他们的时候……对巴达维亚、吕宋、麻六甲等地的贸易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而对这些地方的布局也已经展开。 现在以虎贲卫的力量,并不害怕其中的任何一方,无论是佛郎机人、红夷、还是干腊丝人,丁云毅都有信心和他们打上一仗。 但是,如果贸然进攻,一旦不能迅速得手,将会使他们有唇亡齿寒的感觉,从而让他们团结到了一起,那么,这样对虎贲卫是明显不利的。 只是循序渐进,徐徐图之,等待时机成熟,尔后一举灭之才是最好的选择。 几年。这一切都还需要再给自己几年时间……三哥,出大事了......”正在那里商谈着巴达维亚的局势。秦云急匆匆的奔了进来:“苏杨求缘发来急报,台湾东部的鲁凯族发生叛乱!” “什么!”一听这话。丁云毅一下站了起来。 自从自己节制台湾以来,除了那么郭怀一事件外,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叛乱,甚至连**都没有过。可是现在,鲁凯族居然叛乱了? 秦云喘息了一下:“咱们开发东部已经有很长一段时候了,其中罗曼德先生的功劳很大。但就在十几天前,罗曼德在东部的原始森林里却忽然失踪了......苏杨求缘知道后,立刻派出吴化龙率领十几名士兵进入原始森林寻找,但吴化龙却忽然遭到了袭击。死了几个弟兄......三哥,那原始森林里的情况实在复杂,吴化龙他们不熟悉地形,只能先退出来再说,谁想到,那些袭击者又不断一路设伏,等到千辛万苦出来,吴化龙只剩下了三个人……丁云毅大怒道:“如何敢杀我的士兵?他们怎么知道是袭击者是鲁凯族人?” “吴化龙也算有些本事。”秦云叹息了声:“他虽然处处遭到伏击,但却临危不乱,还反过来在就快要逃出原始森林的时候设下了一个圈套。终于活捉了一个袭击者,一问之下,一切便都清楚了……丁云毅点了点头:“我这就派人去进行弹压……三哥。”秦云急忙道:“苏杨求缘来的信里意思,是想请三哥亲自带人去弹压。” “让我亲自带人去?”丁云毅眉头皱了下。 虽然没有太明白苏杨求缘话里意思,但他很了解这个人,既然如此说了,便一定有他的道理。 在那想了一会:“鲁凯族有多少人发动叛变?” “总有数百人的样子。” 丁云毅把王威叫了过来,让他挑选五百名精锐士卒,随同自己一起去东部地区。 台湾首次出现这种情况。丁云毅不敢怠慢,一旦任凭其蔓延,那么或者会引发一连串的后果。紧赶慢赶,到达东部时候,苏杨求缘早在那等着了。 一见苏杨求缘,丁云毅张口便道:“不要来那套客气的了,什么情况?” “已经盘问清楚,罗曼德的确落到了鲁凯族人的手中。”苏杨求缘倒是显得并不慌张:“而且袭击吴化龙的,也是鲁凯族人,他们的首领叫赖合恩,是鲁凯族里面的‘士……士?什么士?”丁云毅听的一头雾水。 “那是他们的阶层划分。”苏杨求缘耐心解释道:“鲁凯族的阶级共分为四个等级,第一等级的是大头目,是部落的大地主,拥有土地、猎区、河流。代表部落参与外社的公共事务。平日以收纳赋税为主。第二等级叫贵族,是大头目的近亲,分为二头目及其他小头目。可以耕种土地不必纳税,也可以沿用贵族的名字。第三等级是士,又叫勇士。介于贵族和平民之间,为有特殊功绩的平民或有特殊才能的村民,如雕刻匠、打铁匠。头目会赐予他某些权利如戴羽毛、有阶级的花环。最低的一个等级是平民,他们多为佃农,向大头目租地耕作。平民有向头目纳税的义务,纳税的内容不是金钱,而是自己耕作收成的小米、花生之类的食物;或是狩猎的肉品……他解释的仔细,丁云毅也听的非常仔细。他倒没有想到,鲁凯族居然有那么详细的等级之分。 苏杨求缘又道:“鲁凯族从我朝太祖年间开始,就分布在台湾中央山脉南段两侧,全族大约有一万多人。他们传统信仰系属多神,分别是天神、宇宙神、太阳神等。平时就在自宅前朝天膜拜,丰年祭时族人就聚集于活动广场由大头目带领朝天膜拜,或以传统的山地歌舞朝天膜拜。在祭奠仪式上,男子身上通常均披挂番刀,其刀柄、刀鞘上刺满了百步蛇图腾和人形纹,或饰以银铜钉片……看来这鲁凯族倒和我大明建国便一起在台湾出现了。”丁云毅自言自语了声:“可他们这次为何要绑架罗曼德。杀害我的士兵?” “不知道。”苏杨求缘摇了摇头:“抓到的那个俘虏,我还没有来得及仔细审问便死了。不过大人要问得更多。不妨去问一下鲁凯族的大头目阿巴旺,我已经把他请来了。” 他办事细心。凡事不用丁云毅吩咐已经做在了前面。 鲁凯族的大头目阿巴旺大约有五十来岁的样子,见到丁云毅的时候表现得极其谦卑,丁云毅略略和他客套了下,问起了那个叫赖合恩的情况。 阿巴旺叹了口气:“总镇大人,这个赖合恩原是我鲁凯族的第一勇士,最会打猎。但他的脾气却非常暴躁,有几次他和人斗殴,我责备了他几句,还打了他一顿鞭子。结果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屈辱,一怒之下,带着几个人跑到了原始森林之中。他本来在族里就很有影响力,结果在他的号召下,几年内陆续有几百人去寻找并跟随了他。可是这次他为什么会袭击大人的士兵,我就实在是不知道了。” 丁云毅微微点头了:“这人除了脾气暴躁之外,还有什么缺点?” “这倒是没有了。”阿巴旺仔细想了一会,摇了摇头说道:“实在要说有,那就是喜欢喝酒……哦,我知道了。你先去吧......”丁云毅沉吟着道。 阿巴旺站了起来,欲言又止,过了会才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总镇大人,我听说赖合恩袭击了大人的士兵,那是死罪,可是,他真的不是一个坏人,还请大人可能的话留他一条命吧……丁云毅淡淡地道:“他是好人,是坏人我不知道。杀了我的士兵,总得偿命。否则那些弟兄们的在天之灵也不会甘心。阿巴旺,你先去吧,我一定公正的处理这件事情。” 等到阿巴旺离开之后,丁云毅在那沉思了会:“苏杨,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苏杨求缘早已胸有成竹:“在职下看来,无非就四个字,‘剿抚并用’。赖合恩绑架了罗曼德,又杀害我们士兵,我认为其中必有缘故。总镇,我之所以请你亲来,是因为鲁凯族万人之众,人数众多,赖合恩名声又很响亮,若是这事处置得不好,非但会引起鲁凯族人严重不满,而且还会引起其他各族对咱们的猜疑那......因此这事除了总镇亲来,再无第二人员。” “你给我出了个大难以。”丁云毅眉头紧锁:“他们虽然躲在原始森林里,但要剿灭他们,也不是什么太难做到的事情,关键是如何个剿灭法那……从这到原始森林,丁云毅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一直到吴化龙出现在他面前,丁云毅这才回过神来。 “总镇,职下无能,致使丢了那么多的弟兄!”一看到丁云毅,吴化龙满面羞愧。 “和你无关,你只带了十多个人,能活着出来已经相当不错了。”丁云毅勉励了几句,看到吴化龙身边站着一个佩带着百合花标志头饰的少年,知道这也是鲁凯族人了。 他听说百合花是鲁凯族的族花,戴在头饰上象征高贵和无上的荣耀,族人对于百合花的敬爱已提升至精神意义,甚至也代表了族群的社会秩序与伦理。 见总镇关注到了这个少年,吴化龙急忙道;“这是我专门请来的向导,叫齐万山。齐万山,这位是总镇大人。” “总......总镇......”齐万山好像显得有些畏惧一般。 “不必害怕,我也不会吃人。”丁云毅笑着安慰了下:“我们这次是进去找赖合恩的,你害不害怕?” “害怕。”齐万山倒一点没有隐瞒:“但吴大人答应只要把你们带进去,就会给我很多银子,所以,所以我再害怕也愿意带你们进去。” 丁云毅微微一笑,手一挥:“弟兄们,五百人分成十队,小心搜索前进!” 他带着自己的弟兄们,踏进了莽莽原始森林...... 这里是树的海洋,是鸟的天堂。枝连着枝,叶叠着叶。这里没有道路,也没有人烟。但却是动物们的乐园。这里没有销烟,这里一方净土……蛇,蛇!”忽然有名士兵叫了起来。 一条大射,正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这些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他身边的同伴举起了刀,正想砍死那条大蛇,齐万山急忙道:“千万不可以啊!” 他不顾一切的阻止了士兵们的动作,然后嘴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哨声,那条大蛇听到后,居然扭动着身子,渐渐的消失了。 齐万山这才如释重负,长长的出了口气,还对着蛇消失的方向拜了几拜。 “齐万山,这是什么意思那?”丁云毅好奇的问了声。 “蛇是我们的神灵。”齐万山恭恭敬敬地道:“很久很久以前,达罗巴令湖,住着一位湖神爱迪丁嘎,他是鲁凯族的先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邂逅了阿礼社头目的女儿芭嫩,她那清澈的眼眸、典雅的身姿,深深地吸引着湖神。为了博取少女的欢心,湖神吹着口笛诉说着他的爱慕,钟情悦耳的笛音终于打动了少女的心,两人在山林里编织着爱的旋律。一日,湖神来到头目家提亲,芭嫩向家人说‘湖神今晚要在我们家住宿,请大家不要太早起来。’头目心中纳闷不已,决定起个大早看个究竟。于是,天未亮时点根柴火欲察看原委,赫然发现女儿的身上缠绕着一条巨大的百步蛇,而她却满脸愉悦的表情。头目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湖神就是传说中族人敬畏的百步蛇。婚礼当天,湖神及他的从属带着家传的古壶、铁锅、槟榔、高贵漂亮的琉璃珠串来到头目家迎娶。头目一一清点聘礼,并设宴款待宾客。之后,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向湖神的居所出发,芭嫩对送行的父母及村民说‘为了表示虔敬,以后我们的族人经过神湖时,请穿白色的衣裳,为了表示对你们的怀念,我会准备温热的食物让你们取用,并请留下猎物的后腿。’说完,便向湖中走去,湖水泛起了涟漪,映出了百步蛇的花纹,芭嫩终于到了夫家。所以,我们是绝对不能伤害蛇的。” 丁云毅恍然大悟,当即也给自己的士兵们下达了不许伤害蛇的命令。(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百四十六章 赖合恩 原始森林虽然看着美丽无比,但其实却步步充斥杀机。 不光是那些毒蛇猛兽,还有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的赖合恩和他的手下。 士兵们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小心,步步设防,以应付有可能从任何暗处而来的伤害。 除了蛇,在森林里还发现过云豹,但这和蛇一样,云豹同样也是鲁凯族人严禁伤害的对象。 相传鲁凯族的祖先由台东的海岸上岸,随即向山上走,来到中央山脉南段的肯杜尔山定居。之后部份族人在部落领袖领道下,由一只通灵的云豹领路、老鹰在空中引道,翻山越岭来到好茶,云豹停伫良久,不肯离开,族人遂在好茶建立了部落。因此鲁凯族被称为“云豹的故乡”,族人为了感恩禁止狩猎云豹和老鹰。 丁云毅听了,让自己的部下们一一遵守,不得违犯。 齐万山曾经这片原始森林,也找到过赖合恩,但赖合恩因为他年纪太小,劝说着让他离开。齐万山非常认路,在他的带领下丁云毅和他的兄弟们少走了许多弯路。 眼看着夜幕降临,丁云毅让弟兄们分别扎营,自己则带了五十个士兵,悄悄的隐藏在了附近...... 他很清楚,自己进入原始森林,赖合恩一定已经知道了,而之所以到了现在还没有动静,他等的就是最佳时机,而这个时机,不是夜晚就是凌晨。 整整一个晚上,丁云毅和他的弟兄们始终都悄悄的潜伏在那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弹。 到了黎明时分,动静终于传来。 丁云毅的手慢慢的放到了“龙牙”之上...... 微弱的火光在不远处出现,从这里的藏身处能看到,大约有四、五十个人正在朝这里悄悄的偷袭而来...... 丁云毅的嘴角露出了笑意,偷袭者却被另一批“偷袭者”在等待着,偷袭者正在不知不觉间踏进一个陷阱之中...... 他看到那些人打起了火把。拉来了弓箭。 丁云毅又笑了,然后猛的站了起来,大吼一声“杀!” 那些埋伏着的弟兄们全都冲了出来。偷袭者根本没有想到在这里会落入圈套,顿时变得惊慌起来。 “杀!” 四面八方都传来了这样的喊杀声。 丁云毅带来的,是虎贲卫中的精锐。这些士兵,平时便是睡觉也都是睁着一只眼睛的。这时听到埋伏的兄弟喊出“杀”字,立刻清醒过来。 王威冲在了第一个,手里抡动着一口大刀,和个疯子似的连蹦带跳的就冲到了敌人的面前。 “王威,要活的!”丁云毅赶紧喊了出来。 王威才把一个敌人踹翻在了地上,举起刀来正想落下,听丁云毅这么叫了出来,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一脚踩在了那人身上:“绑起来!” 这些偷袭者虽然对原始森林无比熟悉,但他们遇到的却是一群职业军人。而且是整整五百名军人! 从一动手开始,这些虎贲卫的职业军人们便封锁住了周围一切可能逃生的道路...... 虎贲卫听从丁云毅的意思,出手尽量不伤人,抓活的,尽管这有了许多束缚。但不多时,偷袭者还是一个接着一个被打倒了。 等还剩下只有十几个人的时候,丁云毅忽然叫了声:“住手!” 虎贲卫的兄弟一下便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整齐划一。那剩下的十几个偷袭者背靠背的站着,满脸都写满了惊慌。 “都放下兵器吧,我今天不想杀人。”丁云毅淡淡地道。 那些偷袭者面面相觑。但眼前的一切却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他们目前的状况。要么继续战斗,要么按照对方的命令放下武器。 在那沉默了一会,那个领头样的人叹息一声,扔掉了手里的兵器,接着,这就好像命令一般,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扔掉了武器...... 一场偷袭,偷袭者却全军覆灭,这或者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吧。 丁云毅叫出了一个偷袭者,让王威放了他:“回去告诉赖合恩,就说他派来的人,已经都落到了我的手里,我在这里等着他,天黑之前如果没有看到他出现,那这些俘虏一个也活不了了......对了,记得让他带着罗曼德……说完了这些,他便躺倒在了草地上,翘起了二郎腿。 也不用他吩咐,那些虎贲卫的士兵看押俘虏的看押俘虏,设置警戒的设置警戒,丝毫也都不见慌乱。 齐万山在丁云毅的身边坐了下来,一脸的崇拜。 这位总镇大人实在太厉害了,一下便能知道有人会来偷袭,更加了不起的是,赖合恩在鲁凯族里是有名的勇士,他训练出来的人也都一个个厉害得很,可在总镇大人面前,这些人居然都没有怎么反抗便成了俘虏。 “这些不算什么,能不伤一人那才了不起。”看出了齐万山的心思,丁云毅自我吹嘘了几句。 齐万山咽下了口口水:“大人,你那还要人不?” “怎么,你也想成为我的部下?”丁云毅笑着道。 见齐万山点了点头,享受着刺破森林照射到自己身上的阳光,丁云毅懒洋洋地道:“我听你说的那个什么蛇的故事不错,再说一个你们鲁凯族的故事,要是说的我满意了,我就把你收下来。” “哎!”齐万山一下变得兴奋起来,他朝暖洋洋的阳光看了看:“我就说个我们族里太阳的故事吧。在很早很早已前,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这两个太阳个性都很强悍。所发出的光和热非常非常的强烈,把风神和雨神都吓跑了,大地也被晒得越来越干燥,渐渐的,大地成了光秃秃的一片。有一群躲在山的影子下面的族人,眼看著生活陷入困境,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而唯一的族长也被晒死。此时,族里的双胞勇士,也就是族长的儿子说话了: ‘太阳真的好可恶。原本神是要他们划分日、夜,好好照顾宇宙的生命,可是他们竟然玩过了头。害我们没有日子过,实在是忍无可忍。’ 于是双胞兄弟和族人商议,就带著神赐给他们祖先的弓箭、仅有的乾果子和少许的水、开始出发去射太阳,临走前,依习俗在屋外种了一棵橘子树。他们翻山越岭,找寻距离更远太阳最近的山顶,为了让箭能射得更远,兄弟两一起拉著大弓,举起箭,一支一支又一支的朝太阳射去。终于。他射中了其中一个,太阳滚烫的血像雨一般滴了下来,流满大地,哥哥为了保护弟弟便抱著他,挡住了向岩浆般的太阳血。哥哥因此不幸烫死,弟弟伤心不已,独自回到村子。返乡的路好遥远,当弟弟回到村子里时,已经是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了,在他们出发前种的橘子树。也已经开了花结了果。 弟弟回到村子后,他把事情的经过完整的说了一遍,族人都感动的流下眼泪,夸他们兄弟的勇敢,由于他们的勇气,大家才能过正常日子,因此,当场拥护他接任族长。但是,他还是把功劳归给祖父母。这也就是头目为什麼被尊敬而且被视为贵族的由来。而这个英勇的是人叫‘机’,他的名字都刻在了我们的心里,并为后代子孙传颂下来……丁云毅听的兴趣大起:“好故事,好故事,原来你们鲁凯族的头目和贵族是这么来的,我还以为和我们大明是一样的呢。恩,你故事说的不错,就留在我的身边吧。” 齐万山一听之下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在那和齐万山东拉西扯,问些鲁凯族的风俗人情,不知不觉间便半日过去了。 王威把吃的给丁云毅送来过来,还是有些不太甘心:“总镇,你说那么麻烦的看管着这些俘虏做什么?干脆把他们都给杀了。” “你懂个屁!”丁云毅朝他瞪了一眼,分了一半吃的给齐万山:“鲁凯族有一万多人,难道我们全都杀了?我可告诉你,这些人我留着都有用,你要是敢伤了一人,我非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不可。” 王威吓得吐了吐舌头……大人,赖合恩带着人来了。” “哦?”丁云毅一下站了起来:“来了多少人?” “一百来人的样子。” “好,王威,跟我一起去见他!” 丁云毅来到警戒线外,看到了一个彪形大汉,手里握着一把弯刀,正在杀气腾腾的看向对面那些全神贯注警戒着的虎贲卫士兵们。 “赖合恩?” “是我,你是谁?” “我是武烈伯、福建总兵,节制台澎一切军政要务的丁云毅!” “哦,你就是丁云毅?”赖合恩居然听过丁云毅的名字:“我知道你,你赶跑了台湾的那些红夷,是个了不起的人,可你为什么要抓我的人?” 丁云毅差点笑了出来:“你先抓了我的人,我才抓的你的人,难道这不公平合理吗?” 赖合恩想了想,居然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丁云毅当时就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丁,丁,救救我,救救我!”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大声叫了出来。 丁云毅朝那看去,见几个赖合恩的部下推出了一个泰西人,不是罗曼德又是谁?只是这罗曼德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看来在赖合恩那吃了不少的苦头。 “闭嘴!”赖合恩呵斥了声,罗曼德果然乖乖的闭上了嘴,赖合恩这才说道:“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我拿他,换我的人。” “你想得美。”丁云毅笑着道;“我手里有你四十七个部下,你呢?就罗曼德和他的助手,总共才三个人,难道你要我拿四十七个换你的三个人吗?天下间还有这样的好事?” 赖合恩在心里算了好大一会,这才觉得这买卖果然是人家吃亏,当时抓着脑袋问道:“那你想要怎样才肯放了我的人?” 丁云毅此时已经胸有成竹:“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抓了罗曼德和他的助手?” “我......”赖合恩迟疑了下,说道:“本来谁想抓他的?可他设下陷阱,打死了一只云豹。那是我族的圣物!非但如此,他们还剥了云豹的皮......这些事情都被我亲眼看到了,他们如此亵渎圣物,一定会遭到老天爷惩罚的,所以我就抓了他!” “他脸上的这些伤也是你打的?”丁云毅指了指罗曼德的脸问道。 “是!”赖合恩爽快地道:“我们抓住了他,当然要打他一顿才能出气。” 丁云毅觉得有些奇怪:“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赖合恩又抓了抓脑袋:“我本来想杀了他的,可我一个兄弟却忽然肚子疼得厉害,这个人说他会看病,我不相信,但他和我发誓说能看好,我就让他试了试,结果真的被他看好了,还说若是晚一些,只怕他的性命就保不住了,我想,他既然救了我兄弟的性命,我就不能杀了他,可他又杀了圣物,我又不能放过了他……他说的颠三倒四,但意思都能听懂,丁云毅听着好笑:“那我的士兵呢?你为什么又要杀我的那些士兵?我听说是你先动的手。” “是!”赖合恩倒一点没有否认:“那么多官兵到这里来,我知道他们一定是来救他,杀我们的,我们就先动手了。人是我杀的,和我的那些兄弟没有关系。” 他人倒豪爽的很,把责任全部都自己扛了下来。 “好,就冲你这点,我就不杀你的兄弟!”丁云毅一竖大拇指:“我把你带回去,该判你什么罪,都交给我的部下,也就是你们的父母官苏杨求缘去处置,但我可以保证,你的弟兄们全都没有罪。赖合恩,你说这办法好不好?” “不好,不好!”赖合恩大声叫了出来:“凭什么我要听你的话?” “凭什么?凭我的人比你多,凭我的俘虏比你多。”丁云毅笑了笑。 “你仗着人多势众,赢了我也不光彩。”赖合恩大声叫了出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百四十七章 “欢快”的歌 “人多势众?”丁云毅笑了:“赖合恩,我单独和你打可好?” “好,好!”赖合恩一听便一迭声的叫了出来。 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你若是输了,非但要放走人质,而且还得带着你的人和我出山,我保证,除了你以为,你的人都不会受到惩罚。” 赖合恩只短暂的想了一下,随即便大声道:“好!我要胜了,你也得把我的人放了。” 他心里想着自己是鲁凯族的第一勇士,对面这人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他的人给他送上了兵器,一枝长矛。 对面的丁云毅看了,拿出自己龙牙,不去刀鞘,斜斜指着对方。 “丁云毅,你不出刀吗?” “我一去刀鞘,你就必败无疑。”丁云毅微微笑道。 赖合恩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侮辱,两眼圆瞪,举起长矛,一矛恶狠狠的刺了过来。 丁云毅身经百战,这一矛便看出赖合恩不过是力气大而已,其余什么战斗技巧之类完全谈不上。 站着一动不动,等长矛快到自己胸前,猛然侧身避过,赖合恩冲得猛了,收不住脚,跌跌撞撞冲到丁云毅的身边,丁云毅连着刀鞘的龙牙朝他背上一点。 若是真的在战场上,这一刀已经要了赖合恩的性命,但赖合恩是个鲁莽的人,却浑然不觉。收住脚步,又是一声大吼。反手一矛再向丁云毅刺来。 丁云毅再度避过,猛然探手。一把抓住矛身,电光火石之间。一脚飞出,结结实实踹在了赖合恩的腰眼之上。 赖合恩闷哼一声,整个人都栽倒在了地上...... 丁云毅笑着:“怎么样?服气了吗?” “服......”赖合恩在愚钝,也知道自己和丁云毅相差得实在是太远了,但一个“服”字刚刚出口,却又一下抬高了声音:“不服。没有让我看到你的刀,便是死也不服!” “想看我的刀吗?”丁云毅笑容忽收:“我就让你看看!” 他一点一点,极其缓慢的抽出了龙牙,猛然。大吼一声,龙牙全部出鞘,向着身边一棵小树闪电一般砍下。 那树轰然断为两截...... 赖合恩和鲁凯族的那些勇士们看得傻了。他们现在终于知道丁云毅为什么会说“我一去刀鞘,你就必败无疑”这句话了。这绝不是在侮辱谁,而是这刀一旦出鞘,那么现在的赖合恩也许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赖合恩站了起来:“放了那人和他同伴!” 罗曼德和他的助手们被释放了,赖合恩也硬气:“丁云毅,你在这里等,明天天亮之前,我一定带着我的族人来向你投降!” “把鲁凯族的俘虏全都放了!”丁云毅大声道:“你们都出回去整理自己的东西。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赖合恩带着他的族人们走了,王威大是担心:“总镇,这些人说的话你也信?我看他们这一走,那是一定不会回来的了……你知道苏杨求缘为什么一定要我亲自来吗?”丁云毅却忽然反问了声。 王威迷茫的摇了摇头,丁云毅出神地道:“台湾少数民族极多,而外来的移民也是人数众多,移民和原住民如何相处,便是个大问题了。鲁凯族是其中的大族,我如何对待他们。那些原住民都看在眼里。打败他们不难,但要收他们的心才是最难的。一个赖合恩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他要收了他们的心,使他们终身不再背叛......不回来?不回来我就再抓他们一次,学那诸葛丞相的七擒七纵!” 有些话王威听懂了,有些话不是很明白,他只觉得何必那么复杂,把他们全都杀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吗? 可是,总镇说的话总不会有错的......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到了夜里,外面忽然传来了赖合恩的声音:“丁云毅,我来了。” 丁云毅大笑着站起来:“赖合恩,时间还没有到,你那么早来做什么?” 火光中,赖合恩一个人走了出来,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拎着一个硕大的酒囊,他笑道:“我怕你以为我失信,所以就一个人先来了。你放心,天亮后我的族人必到!” 他来到丁云毅的身边,也不管丁云毅的身份,拔出酒囊塞子喝了一口,接着递给了丁云毅:“好酒,我请你喝。” 丁云毅笑着接过,仰头灌了一大口,又重新递给了赖合恩。 两人坐了下来,你喝一口,我喝一口,全然不像敌人。 赖合恩忽然问道:“我们出去后,你会怎么对我?” “我不知道。”丁云毅老老实实地道。 “你是最大的官,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赖合恩有些奇怪。 丁云毅笑了笑:“是,我是全台湾最大的官,但我已经把地方民政事物都交给了我的部下苏杨求缘了,如何处置你,是他的事情,我插不了手。但是,你擅自绑架,还杀了那么多的官兵,我想,苏杨求缘给你的结局怕不会很好……丁云毅,你是一个诚实的人。”赖合恩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酒:“和诚实的人做朋友,就算晚上睡着了也不必担心什么。我不怕死,但求你能够善待我的族人,所有的事情都是赖合恩一个人做出来的。” 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很厉害。”赖合恩见自己的兄弟能够得到释放,心情一下好了起来,竖着大拇指连声夸赞:“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不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跟在你的身边……怎么?”丁云毅笑着道:“你也想在战场上杀敌建功吗?”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赖合恩表现得非常诚实:“我只是不想一辈子都这样。当年大头目打了我,我忍不下这口气跑到了这森林里来。很多人都跟我来了......丁......丁大人......我,我不想让我的弟兄们一辈子都没有出息......你得知道。离开了鲁凯族的人再回去,是要被我们的族里看不起的,这都是我害了他们……丁云毅一下就明白了:“你是想让他们跟着我?” “是!”赖合恩用力点了点头:“他们都是我鲁凯族的棒小伙,有三百多人,请让他们跟着你吧,他们在战场上也一定都是不怕死的勇士。” 丁云毅微微笑了下:“你放心。不管苏杨大人会给你什么样的处罚,我都会让你的弟兄跟在我的身边。等将来上了战场,我们能靠着自己的勇敢,去建立自己的功名。将来风风光光的回到鲁凯族去!” “谢谢,大人!”赖合恩举起酒囊:“大人,请!”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一大袋子的酒,不一会儿便喝得精光,赖合恩喝得有些醉了,放声唱了起来……没有人听得懂他唱的是什么,但歌声欢快,齐万山也跟着他一起唱了起来。齐万山唱着唱着。眼泪忽然便下来了。 那么欢快的歌怎么能把人唱哭?丁云毅心中有些奇怪,齐万山哭泣着告诉他,这是鲁凯族散会时唱的歌。这次离开原始森林,赖合恩已经抱着必死决心了,就如同他的人生也已经散会一般...... 丁云毅心中叹息,赖合恩虽然是个莽撞的人,但却是个真性情的汉子。他答应你的事情,便是砍掉了他的脑袋也也不会皱眉。 可惜了这样的好汉子了! 赖合恩也不知翻来覆去唱了多少遍,一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才沉沉睡去...... 丁云毅就睡在他的身边。酣然入睡,丝毫也不防备他。可王威却对这些人一点也不相信,整个晚上都把眼睛睁得老大老大,严密监视着熟睡中的赖合恩...... 天亮后,赖合恩从睡梦中醒来,伸着懒腰:“好觉,好觉,我可从来没有睡得那么酣畅过了。” “总镇,鲁凯族的人都到了。”吴化龙走了过来,低声道。 赖合恩大笑道:“我就说过,我的族人里没有不守信用的。” 大约三百来人,赤手空拳的站在那里,他们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勇士赖合恩,默默的看着丁云毅。他们的眼中,写着的是坦然……我的族人们!”赖合恩大声说道:“你们跟着我进了这里,现在我要带你们出去。我们杀了人,做做了事,但大人已经答应过我们,只会把全部的责任算到我一个人的头上。将来你们跟着大人,到战场上去和敌人拼命,我们的族人会以你们为骄傲的!” 那些族人平静的听着,没有人喧哗,没有人出声。他们尊敬自己的勇士,勇士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这队奇怪的人马,在赖合恩的带领下向原始森林外走去...... 赖合恩在森林里生活了三年,骤然离开,他的心情是最复杂的。如果不是他打心眼里佩服丁云毅这个人,就算死他不会离开这里。 丁云毅的心情一样也很复杂,他欣赏这个重信守诺,对待自己族人就如同对待自己亲兄弟一样的汉子。但当他们出去后,苏杨求缘会怎么对待他? 自己该不该出手拉一把赖合恩? 丁云毅在这一刻有些迷茫...... 终于走出了原始森林,似乎早有人通知一般,森林外站了许多的人。鲁凯族的大头目阿巴旺,负责治理地方的苏杨求缘,那些闻讯而来的鲁凯族人……恭喜大人扫荡叛匪,得胜归来。”苏杨求缘走了过来,春风满面地道。 丁云毅苦笑一声:“他们哪里是什么叛匪?不过是些躲在森林里的原住民罢了,其实他们本来也没有想要……大人。”苏杨求缘打断了他的话:“杀了官兵等同于叛逆!” 丁云毅叹息一声:“罢了,这里的情况你比我熟悉得多……苏杨求缘忽然一笑:“大人一会总还要帮他说几句好话才是......总之,恶人我来做,好人大人做,总要让这些人心服口服才是……丁云毅怔了下,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而当阿巴旺看到赖合恩后,眼泪都几乎要下来了,他抱住了赖合恩好一会才松开了手:“傻孩子,当年我打你,也是为了你好,你为何要那么冲动的离开?现在闯下了大祸,怎么是好啊!” “大头目,不用为我担心。”赖合恩却一点也不害怕:“那年赖合恩做事冲动,从来都不考虑后果,现在知道错了也晚了。大头目,丁云毅丁大人是个好人,他已经答应不去为难我的那些族人了,请你也好好对待他们的家人,不要让他们受了委屈……阿巴旺连连点头,眼中写满了不舍。 “我有一个妹妹,我从小就不在她的身边。”赖合恩忽然说道:“她很可怜,今年已经有九岁了。大头目,我没有什么别的遗憾,恳请你看在我当初为族里做了很多事的份上,好好的把她养大成人。” “我会的,我会的。”阿巴旺连声道:“从此后,我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女儿一般看待,等她长大后,我还要给她贵族身份。” 赖合恩开心的笑了。 一切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他也再没有什么遗憾...... 他朝那里看去,看到丁大人正在看着自己,他笑了笑:“大头目,我走了。” 说着,他便朝丁云毅那里走去,一来到了面前,便大声道:“人,是我绑的,官兵,也是我杀的,现在我出来了,请大人们发落吧。” “也算是条汉子。”苏杨求缘冷漠的点了点头,忽然抬高声音:“来人,把这个叛匪给我拿下来了!” 几名差役上来,很快便控制住了赖合恩。 赖合恩是鲁凯族的第一勇士,对付几个差役还是没有问题的,但他却一动不动,任凭自己被五花大绑,相反,他的脸上还露出了微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第三百四十八章 “情与法” “抓起来!” 苏杨求缘一声令下,赖合恩立刻就被五花大绑。 他也没有挣扎,反而露出了微笑,似乎从一走出原始森林开始,他就在等待着这一刻一般。 那些鲁凯族的人都在那里默默的看着。 苏杨求缘略略提高了自己的声音:“赖合恩,绑架罗曼德及其助手,杀官兵十二人,按大明律,立斩无赦!赖合恩,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没有了。”赖合恩显得非常平静:“绑架是我做的,杀官兵也是我做的,多谢大人您只惩处我一个人,赖合恩死而无憾……阿巴旺上前一步:“苏杨大人,赖合恩罪该万死,我本不该为其求情,但请看在他主动出首的份上,请大人饶他一死。” 苏杨求缘冷冷地道:“本官正是看在他出首的份上,已经发外施恩,没有牵连到其他人。只办首恶,余者不究!” “苏杨大人,我有几句话要说。”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去,见说话的竟然是丁云毅,鲁凯族人眼中一下流露出了希望。 丁云毅缓缓地道:“赖合恩犯的罪很大,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绑架罗曼德,为的是罗曼德杀害了鲁凯族的圣物,这才激起了赖合恩的愤怒......至于他杀害官兵,是他认为自己和族人们的生命受到了危害,对此,他已经非常后悔了。” “是啊,是啊。”罗曼德也在一边急着说道:“我并不知道豹子是他们的圣物。我贸然的杀害了,心里也很难过,苏杨大人,请你不要杀他。” 苏杨求缘忽然问道:“丁大人,你是以武烈伯的身份和我说话,还是以一个普通旁观者的身份和我说话?” “这有什么分别吗?” “有!”苏杨求缘大声道:“若是以武烈伯的身份,那就是命令。可赖合恩所犯之罪,我大明律清清楚楚的写在那里,就算是武烈伯也不能够违背。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若是大人一味用强,苏杨求缘宁可不当这个官。也绝对不肯从命……若是以一个普通旁观者的身份呢?”丁云毅追问道。 苏杨求缘显得非常平静:“那就更不可以了。的确,罗曼德杀害了鲁凯族的圣物,其错在先,若是仅仅绑架之罪,情有可原,罪不致死。本官还有一个判决,罗曼德,你不明白当地风俗,杀害了鲁凯族人的圣物,本官判你罚银一千。交由鲁凯族人,让他们用这笔银子来照顾其它的圣物,同时,判你关押十日,以平鲁凯族人怒气。但你肩负土地勘测、指导种植粮食重任。本官许你白日工作,晚上收监,算半日,坐满十日为止,你服不服?” “服,服。你的判决,我真的心悦诚服,在我看来,这还是非常轻了。”罗曼德连忙应道,接着转过身来,向阿巴旺和鲁凯族人深深鞠了一躬:“我很抱歉,伤害了你们的圣物,我和我的同伴给你们带来了伤害,请接受我最诚挚的道歉,我会努力教导你们如何提高农作物的产量,来弥补我的过错。” “不怪你,不怪你。”阿巴旺叹息一声:“我们都原谅你了。你教我们种田,教我们如何抗旱灾,其实我们感激你的很。是赖合恩鲁莽了。” “对,是我鲁莽了。”赖合恩大声道;“罗曼德,我不知道你还帮我们做了那么多的好事,我不该打你的,来,你打还我吧。” “不,不。”罗曼德连声道:“我不怨恨你,我只希望大人能够让你活下去。” 处置完了罗曼德的苏杨求缘又道:“若是仅仅绑架之罪,情有可原,罪不致死,但赖合恩不明就里,杀害官兵,这一点如何能够轻判?吴化龙!” “在!” 苏杨求缘朝吴化龙看了眼:“你把当日遇到的情况仔细的和大家说一遍,若有一丝一毫隐瞒,本官一样可以治你的罪!” “是!”吴化龙转过身子说道:“我带着十多名弟兄……十几名?”苏杨求缘厉声道:“十一人也是,十九人也是,你必须说的清清楚楚。” “连我在内一共十五个人!”吴化龙不敢有丝毫怠慢:“我们奉命进入森林寻找罗曼德,当夜,我们就遭到了袭击,我一直在那大叫,我们没有恶意,但还是遭到了袭击,几个......七个弟兄不久后就死在了袭击里......我看对方人多势众,地形我们又不熟,便匆忙杀了出去,但是在回去的时候,一路上我们都不断遭到袭击,等出来的时候,连我在内一共就剩下了三个人……苏杨求缘又把和吴化龙一起跑出来的那两个幸存者叫了来,不许吴化龙说话,分别询问他们当日状况,他们说的果然和吴化龙说的是一模一样的。 问完,苏杨求缘转向赖合恩:“赖合恩,他们说的可有错?”见赖合恩点了点头,苏杨求缘又道:“官兵被袭击前,有没有见过没有恶意这样的话?” “叫过。”赖合恩坦然道。 “你可听得懂他们的话?” “听得懂。”赖合恩诚实地道:“每一个字我都听得很清楚,但我想官兵是不可以信的,所以我就让我的族人们不要理会,只管杀就是了。” “事情经过已经非常清楚了。”苏杨求缘这时才缓缓地道:“官兵亮明身份,并再三表明自己没有恶意,赖合恩非但没有停手,反而还下令继续屠杀,罪名严重。况且,吴化龙带领的官兵一共十五人,对方人数远多于其。赖合恩完全可以先擒拿下吴化龙,尔后再图。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赖合恩,我杀得你冤不冤?” “不冤!”赖合恩抬起了头:“我做事鲁莽,从来都不考虑后果,原该遭到这样报应。我一心保护我的族人,但却没有想到,死我在手下的官兵也一样有家人……他说到这。把脸转向了自己的族人:“我的脾气暴躁,当年大头目再如何劝我,我也从来没有听过。后来还一怒之下离开了族里,我过去还常为我的脾气感到骄傲,但现在终于给我惹下了大祸。族人们。请你们千万不要学我。苏杨大人判得很公正,我没有什么话可以多说的,请大家不必再为我感到可惜了……阿巴旺走了过来,苏杨求缘以为他还要求情,没有想到阿巴旺却叹了口气:“苏杨大人,赖合恩是我鲁凯族的第一勇士,他死了我真的很痛心。可是现在听了大人的这些话,我们才知道大人判他死其实没有任何问题,我鲁凯族上下都服大人的判决。大人做事如此公正,将来我们再有了什么冤屈。都知道该怎么办了……苏杨求缘缓缓点头,忽然又对丁云毅道;“武烈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丁云毅默默的摇了摇头。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得到苏杨求缘是老天爷对自己的眷顾。他的判决非常清晰,明明白白的放到了所有人的面前。甚至,杀了鲁凯族的第一勇士,反而得到了鲁凯族人的心。 自己讲的是情,而苏杨求缘讲的是法,在这一点上自己无疑是不如苏杨求缘的。 苏杨求缘见再无人有异议:“赖合恩,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请大人赐我好酒。好让赖合恩安心上路。” “来人,上酒!” 随着苏杨求缘的这一道命令,一大坛子酒被送了上来。 赖合恩举起酒坛,大口大口灌着,嘴里还在唱着那首鲁凯族散会时的歌。当最后一口酒被他喝下,赖合恩用力砸碎了酒坛:“做事要动脑,莫学赖合恩。苏杨求缘在,我族有依靠!苏杨大人,赖合恩再没有什么遗憾了,请送赖合恩上路吧!” 赖合恩死了,死在了苏杨求缘的手里,但那些鲁凯族人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怨言。 苏杨求缘杀了赖合恩,证据清晰,律法严明,而且,他同样没有偏袒自己人,同样也处罚了受害者罗曼德。 “做事要动脑,莫学赖合恩。苏杨求缘在,我族有依靠”。 苏杨求缘在,我族有依靠......这几个字,正说出了鲁凯族人的心思。他们知道自己将来该怎么做,也知道触发了律法的可怕。 当然,不仅仅只有这么而已,丁云毅公然为赖合恩求情,尽管最终还是没有能够保住赖合恩的命,但鲁凯族人却看到,丁云毅是个好官,我愿意为自己的百姓说话……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当安抚住了鲁凯族后,丁云毅叹息着道:“我今日终于看到了。我原本想为赖合恩求情,但发现却是我错了。我神州千百年来一直奉行的是人治,无处不人情,无处不关系,但是尊重律法却是底线。” 苏杨求缘点点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们所处的人世太复杂,总会有一些黑暗的因素存在,因此就需要一些能够制约的东西,那便是律法。有人说律法不外乎人情,认为律法的存在使得这人世变得更加的冷漠,认为人情应该凌驾于律法之上,但我却始终都坚持的认为律法大于人情。还有有人认为法与人情是法治与人治的关系,其实法正是最大的人情。法治还是人治,其初衷都是为了实现正义,但是人治的前提在于统治者、执法者是圣人又是智者,但是这一想法是可怕的……人之欲无餍,对于权力不加以控制,只能离正义越远。法治的意义在于制约了权力,所以保护了权利和自由。但是由于法本身的特性,使得法达到的是一般的、普遍的正义,在各案中往往难以保证都是正确的......”丁云毅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法本身是追求正义的,也就是充满了人情的,所以有必要给予执法者一定的自由裁量权,但这个自由裁量权究竟应该多大,涉及的因素很多......执法上没人情可讲,可律法条文中却包含了不少人情因素……苏杨求缘顿时大起知己之感:“律法追求的是公平、公正。但事物总有其特殊的一面,如果一味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就会与律法的取向相悖而行。所以,立法者总是要考虑很多道德上,人情上的因素的,而律法本身也不外乎人情……早晚都有那么一天,律法是用来保护和保障每个人的权益的。虽然我们很难做到绝对的公平,但在律法的基础上,我们可以尽量的力求公平,因为律法是不会掺杂任何感情的,但是人情则是建立在人的基础上,有人的主观意识,会对事物的判断造成一定的影响,会把本来的不公平放大,因此,律法必然大于人情。”丁云毅说这些话的时候面色肃穆: “如果连人情都凌驾于律法之上,那在以后遇到违法罪事件的发生,我们是讲人情还是讲律法,如果事事讲人情,那该如何惩处?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尽管你驳回了我的请求,但你做得无可厚非。苏杨,好好给我办事,这里我就交给你了。” “是,大人。”苏杨求缘恭恭敬敬地道:“苏杨求缘能够遇到大人,原也是我的幸运。别的大人被我驳回请求,一定会觉得面上没有光彩,但大人却丝毫没有在意,大人正是苏杨一直在追究的明主!” 丁云毅笑了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忽然看到远处几匹快马奔来,最前面的居然是秦云。 才一来到面前,秦云翻身下马,满脸喜讯:“三哥,天大的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值得你如此慌张的跑了?”丁云毅笑着问道。 秦云眨巴了下眼睛,忽然开口说道;“三哥,远航舰队回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丁云毅一下瞪大了眼睛,好像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秦云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道:“咱们的远航舰队回来了!”rq 第三百四十九章 墨西哥——阿尔普尔科港 墨西哥,阿尔普尔科港。 “看,那是什么?” “船队?见鬼,是船队!” “海盗吗?是海盗了吗?” “不,不,不是海盗,看着像传说中的东方船队。赶快去通知科恩先生。” 阿尔普尔科港这样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闻讯赶来的阿尔普尔科港西班牙负责人科恩,立刻命令西班牙士兵们做好准备,他自己则拿着千里镜朝着海面看去。 上帝,多么庞大的船队啊!之前曾经听说一支庞大的船队正在朝着墨西哥而来,难道这是真的吗? 这支船队的传奇经历,早已经在墨西哥及其附近流传开来。 在流言中,这是一支从遥远的东方行驶而来的庞大船队,上面装载了数不清的来自东方的珍品。 他们在大海上和狂风巨浪搏斗,和凶残的海盗搏斗,和那些张开了血盆大口能一口吞下一条小船的大鱼搏斗......但他们中却没有一艘船退缩过,他们努力的克服着一个个的困难,一往无前的向着既定目标前进! 科恩起初是不太相信这个传说的,从来只有西班牙的人船队去东方,东方却从来没有派出过什么船队。 但是,随着这支船队越来越接近墨西哥,这个传说相信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在阿尔普尔科港,在整个墨西哥,无数的西班牙人和墨西哥当地人都在热切期盼着这支船队的出现......他们完全可以想像,那整条船队装载的慢慢的东方珍宝。一旦出现将会引起怎样轰动? 就连新西班牙总督区的总督曼戈耶拉总督也听说了这个传言,并且命令各个港口,严密注意东方船队的到达。并且再三交代,一旦东方船队真的到了,一定要给予他们最热情的款待。 曼戈耶拉总督非常清楚,如果东方人真的开辟了这条航线,那么带给墨西哥的将是源源不断的财富。将是一个无比热闹巨大市场的形成。这对于稳固西班牙在墨西哥的殖民统治也将是非常有利的...... 那支船队停了下来,接着放下了一条小船。 “迎接他们进来!”科恩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当那条小船上的三个人在阿尔普尔科港登陆后,科恩怦然心跳。他们中,有一个人长着传说里东方人的面孔。 “阁下,我是马尔科神父。这位是波莱曼船长......”出现在科恩面前的马尔科神父介绍着,然后指向了那个东方人:“这位是来自大明帝国的孙熙鱼先生……上帝啊,他真的是中国人!科恩在心里低呼了一声,然后正色说道:“我是新西班牙墨西哥总督曼戈耶拉先生委任阿尔普尔科港全权代表。欢迎你们的到来。” 漫长的航程,让孙熙鱼随着马尔科神父学会了西班牙语,他微笑着道:“科恩先生,我们是来从大明帝国来的远航贸易船队……当这句话才一出口,整个阿尔普尔科港响起了一片的欢呼声。 上帝啊,传说都是真的,他们是从东方来的贸易船队。他们真的到达了墨西哥! 科恩抑制着内心的激动:“先生,对于你们克服重重困难,到达阿尔普尔科港,我表达我最崇高的敬意,你们将成为阿尔普尔科港乃至整个墨西哥最值得尊重的客人。” 波莱曼在一边说道:“科恩先生。我们恳请船队能够进港。” “我同意了!” 这一天,来自大明的远航贸易船队出现在了阿尔普尔科港;这一天,大明与墨西哥的贸易航线也正式的开通了! 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尽管没有人知道远航贸易船队到底经历过哪些可怕的危险。但他们到底还是出现了! 阿尔普尔科港几乎是空城而出,所有的人都带着兴奋狂热的表情看着这支充满了神秘色彩的船队。 那一艘艘的货船,上面装载的是来自东方的货物;那一艘艘的货船。带来的是来自东方的最神秘的礼物...... 科恩派出了士兵严加看管,没有总督先生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然后,他把这些来自东方的客人请到了自己那里。 陈冬、孙熙鱼、波莱曼、马尔科......这些在大海上九死一生的人,当到达阿尔普尔科港后终于可以长长的出上一口气了...... 他们终于没有辜负丁云毅的期望,在经历了无数的考验磨难之后,到达了这片神秘的土地。而这,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将来还会有更加多的船队从台湾起航。 科恩先生和他的夫人阿德利娜女士招待他们用了晚宴,并在宴会时极其好奇的询问了他们这一路的旅程。 当听到惊险处的时候,阿德利娜女士还会情不自禁的发出惊呼。 “孔华,把给科恩先生和夫人的礼物拿过来。”孙熙鱼对一直在外等候着的孔华说道。 那是一块美丽的丝绸和大明特有的茶叶。当一看到那块丝绸,阿德利娜女人第一眼便喜欢上了它:“上帝啊,这实在是太美咯额。我们也时常能够看到从吕宋送来的东方丝绸,但无论从质量上还是任何一个方面,都是无法给这一块想比的,谢谢您,我亲爱的先生。” “这是什么?”科恩显然对茶叶产生了兴趣。 “这是茶叶。”孙熙鱼微笑着说道:“它用水泡开了喝,虽然第一口有些苦涩的感觉,但随即便会转为清香。它能清理你的肠胃,提神醒脑,甚至还有解毒的功能。” “上帝,这么神奇?”科恩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孙熙鱼淡淡地道;“在我们的传说故事里。有个叫神农的人。我们说‘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茶而解之’,便是说的神农。说的神农有一个水晶般透明的肚子,吃下什么东西,人们都可以从他的胃肠里看得清清楚楚。那时候的人,吃东西都是生吞活剥的。因此经常闹病。神农为了解除人们的疾苦,就把看到的植物都尝试一遍,看看这些植物在肚子里的变化。判断哪些无毒哪些有毒。当他尝到一种开白花的常绿树嫩叶时,就在肚子里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到处流动洗涤,好似在肚子里检查什么,于是他就把这种绿叶称为‘查’。以后人们又把‘查’叫成‘茶’。神农长年累月地爬山涉水,尝试百草,每天都得中毒几次,全靠茶来解救。但是最后一次,神农来不及吃茶叶,还是被毒草毒死了……上帝,这是如此珍贵的礼物。”科恩完全被这个故事所入迷,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尝。孙熙鱼笑着让他找来开水。然后冲了碗茶,递给了科恩。 第一口入口的时候,科恩有些皱眉,显然是茶叶的味道他还并不能立刻适应。但随即,他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了。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我们的茶分很多种,甚至还有专门用来饮茶的茶具。”孙熙鱼笑着道:“比如这种是我福建特产之茶,名叫大红袍,是我武夷岩茶中的名丛珍品,必须用特别的茶具才能充分体味到它的妙处,这样的茶具在我的船上就有。明日也可以送给你一套。” 科恩再次表达了自己的感谢,随即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叫大红袍呢?这个名字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有。”孙熙鱼点了点头:“传说在古时候,有一个贫穷的读书人上京考试,路过武夷山时,病倒在路上,幸被天心庙老方丈看见,泡了一碗茶给他喝,果然病就好了。后来秀才金榜题名,中了状元,还被招为东床驸马,这个,就是皇帝女婿的意思。一个春日,状元来到武夷山谢恩,在老方丈的陪同下,前呼后拥,到了九龙窠,但见峭壁上长着三株高大的茶树,枝叶繁茂,吐着一簇簇嫩芽,在阳光下闪着紫红色的光泽,煞是可爱。老方丈说,去年你犯鼓胀病,就是用这种茶叶泡茶治好。很早以前,每逢春日茶树发芽时,就鸣鼓召集群猴,穿上红衣裤,爬上绝壁采下茶叶,炒制后收藏,就可以治百病……科恩和他的夫人听的完入神了,孙熙鱼语带笑意地道:“状元听了要求采制一盒进贡皇上。第二天,庙内烧香点烛、击鼓鸣钟,召来大小和尚,向九龙窠进发。众人来到茶树下焚香礼拜,齐声高喊‘茶发芽’!然后采下芽叶,精工制作,装入锡盒。状元带了茶进京后,正遇皇后肚疼鼓胀,卧床不起。状元立即献茶让皇后服下,果然茶到病除。皇上大喜,将一件大红袍交给状元,让他代表自己去武夷山封赏。一路上礼炮轰响,火烛通明,到了九龙窠,状元命一樵夫爬上半山腰,将皇上赐的大红袍披在茶树上,以示皇恩。说也奇怪,等掀开大红袍时,三株茶树的芽叶在阳光下闪出红光,众人说这是大红袍染红的。后来,人们就把这三株茶树叫做‘大红袍’了。有人还在石壁上刻了‘大红袍’三个大字。从此大红袍就成了年年岁岁的贡茶……太神奇了,实在是太神奇了!”科恩和他的夫人专心致志的听完了大红袍的传说,连声惊呼:“你把这么的礼物,只有国王才可以品尝的东西送给了我,真不知道我该如何表达谢意才能回报于您。” 孙熙鱼微笑着摇了摇头:“我们不是来要回报的,这只是我们大明人的礼节。我们的船队,带来了许多珍奇的宝贝,希望能与你们展开贸易,更加希望能够到达你们的帮助。” “是的,我们会的。”科恩正色说道:“其实我们早就听过了和你们有关的传说,曼戈耶拉总督甚至专门下令,一旦你们真的出现,一定要给予你们最好的款待。我已经派人去通知总督先生了,相信很快总督先生就会来到阿尔普尔科港,亲自接见你们……说到这,有些迷惑:“过去我每次用完餐,总会有一些困倦,为什么今天却一点也都没有?” 孙熙鱼和陈冬相视而笑,马尔科神父也笑着说道:“我第一次到达东方的时候,也是一样。科恩先生,这就是茶的神奇之处,它能够清醒你的大脑,让你保持精神旺盛。如果你一晚上没有睡觉,只要喝一杯茶,就能够重新保持你的精神。” “上帝啊。”科恩都忘记今天自己是第几次呼唤他的上帝了:“这真是在神奇也没有的好东西了,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在那聊了一会,科恩担心他们旅途劳顿,请他们先去休息,并且告诉他们总督先生很快就会到达阿尔普尔科港的。 来到自己的临时住处,孙熙鱼长长的松了口气。到底还是到达这里,并且在这里受到了如此热情隆重的款待,路上的一切辛苦和此时比起来,此刻也都是值得的了。 “路上已经耽误了太长的时间,怕是大人等得急了。”陈冬的心却在惦记着台湾:“也不知道现在大人和台湾怎么样了。” “第一次来,我们没有任何经验,仅仅依靠着航海图的指引,因此走了不少的弯路,相信回去的时候便要顺畅得多,时间也能大大节约。”孙熙鱼叹息着道:“可不管怎么样说,咱们都算是开辟了一个新的历史,将来新的贸易船队沿着我们的路线到达时候,我相信我们的名字会始终被人提起,我们的后来者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们。” 陈冬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等到我们年纪大了,这些故事完全可以说给我们的后辈子孙们听。啊,对了,波莱曼和马尔科这次也尽了力,不瞒你说,我一路上还担心他们会给我们带来什么乱子呢?” “如果真的如此你会怎么办?”孙熙鱼开玩笑地道:“难道杀了他们?” 没想到,陈冬沉默了下,然后缓缓地道:“是的,我会杀了他们,因为这是我的职责!”rq 第三百五十章 总督 曼戈耶拉来了。 在得知东方的船队真的到达阿尔普尔科港后,这位总督先生没有丝毫的耽误,便急匆匆的赶到了阿尔普尔科港。 他对这次东方远航舰队的到来是极为重视的,这将使新的贸易之路开启,这将使自己不必再依靠西班牙本国的舰队。 从墨西哥到明朝,从明朝再到墨西哥,这无疑是让人精神愉快的一条航线。 而在墨西哥的西班牙人,也将因为东方船队的到来而欢呼雀跃了吧?他们将得到他们所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们将会爱死那些东方珍品的。 为了表达自己的尊敬和重视,曼戈耶拉总督特别委托科恩为自己在阿尔普尔科港举办了一场宴会。除了宴请那些来自东方的客人,几乎阿尔普尔科港所有有头有脸的西班牙人都来了。 当然,那些卑贱的墨西哥人是绝对不在邀请行列中的。 对墨西哥人唯一的待遇,便是绞死他们,在绞刑架上听到他们的惨呼,那才是最让人愉快的事情。 西班牙人对待墨西哥人的态度,孙熙鱼、陈冬很早以前便已从马尔科神父的嘴里知道了。 此前,西班牙的殖民扩张的主要对象是美洲。哥伦布所到之处,他都以西班牙国王的名义宣布加以占领。加勒比海许多岛屿首先沦为西班牙的殖民地。随着地理探测的进展,西班牙殖民者迅速侵占了美洲的广大地区。1517年。西班牙人凭借炮火的威力,想在墨西哥尤卡坦的察姆坡登陆。由于印第安人的反击而没有成功。1518年另一伙西班牙侵略者想在这里登陆,又遭到失败。1519年。西班牙贵族、冒险家费尔南多.科尔蒂斯率领一小支军队在墨西哥东岸登陆,开始殖民征服。他们劫夺印第安人的金银财宝,屠杀印第安人。印第安人在他们的领袖考特莫克领导下,进行了不屈的斗争,打败了科尔蒂斯,半数以上的西班牙殖民军被歼灭。在战斗中。印第安人民像对待侵略者一样,用石块击毙了出卖墨西哥利益投靠敌人的国王孟特祖玛。 1521年,西班牙重兵压境,猛攻特诺奇蒂特兰城。印第安人民在考特莫克的领导下,为保卫自己的首都是进行了英勇战斗。抗战进行了数月之久,到9月13日,特诺奇蒂特兰城才被西班牙殖民军攻破。考特莫克被捕后,西班牙人严刑拷问,要他说出金银埋藏之地,他始终沉默不答。这位印第安人领袖被殖民强盗绞杀...... 而此后,西班牙人对墨西哥的屠杀便从来也都没有停止过...... 不过出现在宴会上的曼戈耶拉,却似乎很难把他和“恶魔”联系到一起。起码在那些东方客人和西班牙宾客面前,他表现得是彬彬有礼的。 “诸位。让我们用无限的热情,来欢迎东方客人们的到来!”曼戈耶拉举起了手里的酒杯,献上了自己的祝酒词。 宴会厅里响起了“劈劈啪啪”的掌声,西班牙人表现得非常亢奋。 等掌声安静下来,曼戈耶拉用自己认为最迷人的微笑笑着道:“这是让人无比振奋的一刻,我们的东方朋友为我们带来了大量的珍贵货物,这会繁荣阿尔普尔科港,繁荣整个新西班牙总督区的。我们的客人用他们非凡的勇气和毅力,渡过了茫茫的大海。渡过了无数的危机和苦难,而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充满了财富的地方......” 他的说情绪渐渐变得亢奋起来:“东方贸易船队的到来,将会是一个双赢的局面。我完全可以想像的到,只要他们的货物一下船,便会被哄抢一空,这可不仅仅是让我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让我们的东方朋友能够获取大笔的金币。上帝,我都不敢想像他们这次能够获取多大的利润了,我甚至都动了敲诈的念头......” “轰”的一下,宴会厅里爆发出了笑声。 曼戈耶拉笑着让大家安静下来:“下面,我就请我们的朋友,来自东方台湾的孙熙鱼先生来和我们说一说他们自己吧。” 掌声再度响了起来,孙熙鱼一张口便是西班牙语,这非但让西班牙人大是惊讶,而且也增加了他们的亲切感。 孙熙鱼在语言上还是很有天赋的:“传说中,佛罗里达有长生不老的泉水,南卡罗来纳有一座钻石山,德克萨斯有格兰奎维拉王国,亚利桑那有七座充满财富的城市。西班牙人为了去寻找这些传说中的事物而北上探险。金子、上帝、光荣......而我们来的目的,却只有一个而已,那就是金子......” 又是笑声响起,孙熙鱼微笑着道:“我们来,当然是为了金子,我始终都告诉自己要做一个诚实的人,要用诚实的态度来对待我们的客人,这样,我才能把我的货船中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给推销出去,我无法想像一个满嘴谎言,大肆标榜如何正直,却恨不得把你的最后一条裤子也给偷来的商人,会赢得什么信任......” 掌声和笑声一起响起,当中夹杂着“那是该死的墨西哥”人这样的呼声。 孙熙鱼笑着让大家安静下来:“我同时还想告诉大家一件事,尽管这是我们首次到达这里,但在此之前,我所在的台湾,已经和西班牙有过多次的交往。我们和吕宋岛频繁的进行着贸易,几乎每天都有船队在台湾到吕宋,吕宋到台湾的航线上航行着。而现在,我不过是将这份友谊从台湾带到这里,继续发扬光大而已......” 他的每一段话。总能引起欢呼和掌声,这迫使他的讲话不得不数次中断:“在海上。我们的确遇到过许多困难,海盗、狂风巨浪......当然。到哪都少不了敌视我们的荷兰人。是吗,波莱曼船长?” 波莱曼耸了耸肩,而始终都在和荷兰人争夺海上权益的西班牙人忍不住叫了起来:“和那些荷兰人好好的干上一仗。” “这会得罪我们的波莱曼船长的......”孙熙鱼的这句话,顿时再度让宴会厅里爆发出了笑声,孙熙鱼却继续说道:“但是,不管怎样困难。我们还是来到了这里。我希望这次的航行对我们而言仅仅开始,我更加希望以后每年都有大批的台湾船只,能够出现在这里,我们也同样欢迎你们去台湾。啊。对了,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们,为了表达我们的敬意,今天来到这里的所有客人,都将得到我们送上的一份小小礼物......” 说完,他拍了拍手,东方船队的水手们拿来了他们的礼物。丝绸、茶叶、瓷器......顿时,宴会厅里完全的陷入和疯狂的欢呼中。 这些慷慨的东方人啊,这些精美得让人眩目的礼物啊...... 其实,孙熙鱼并没有那么大方。他只是要让这里的西班牙人看看他的货物,用这些小礼品的**,来尽可能的掏空他们口袋里的金子...... 果然,这些小礼品让所有人赞叹不止,而他们对于整支东方船队的兴趣,也愈发的浓厚起来。 孙熙鱼相信,船队上的货物很快便会被一抢而空的...... 趁着那些西班牙人挑选礼品的时候,孙熙鱼端着一杯酒来到了曼戈耶拉总督的身边:“谢谢你的款待,总督先生。” 两个人轻轻的碰了一下杯子。孙熙鱼说道:“总督先生,给您的礼品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当然,我们不会将其拿到这里来的。” 曼戈耶拉会意的笑了。他觉得自己很喜欢这个东方人:“谢谢您,我尊敬的先生,我将以新西班牙的名义向您购买两到三船的货物,以运送到西班牙去,希望这不会破坏您的计划......” “当然不会。”孙熙鱼笑了笑:“只不过能够提供给新西班牙的货物可就少了......但是没有关系,这次之后,我们会不断的派遣船队到来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我们还会回来的! 东方贸易船队带来的货物,在阿尔普尔科港乃至整个墨西哥带来的都是轰动效应。 曼戈耶拉总督要走了三船货,这更是引起了西班牙人的抢购狂潮。而在欢迎宴会上那些东方人散发的小礼物,也让西班牙人对东方货物的品质深信不疑。 丝绸、瓷器、香料......当然,还有那位科恩先生和夫人竭力推荐的:茶叶! 曼戈耶拉总督也同样得到了这种叫“茶叶”的东西,并且在经过了几次品尝之后,赞不绝口。 在总督先生和他的助手科恩夫妇的描述中,这种叫“茶叶”的东西,非但是一种上佳的饮品,而且还具有着神奇的功效。 在正式开始下货的那天,整个阿尔普尔科港人潮涌动,所有人都希望能在第一时间就得到船上的商品。 可惜的是,那些闻讯而来的西班牙大商人们,已经各显神通,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先接触到的商品的主人,然后一早便定下了大批商品,留给阿尔普尔科港西班牙人的零售商品已经并不是很多了。 他们诅咒着那些该死的大商人,但购买的欲望也更加的提高了……场面几乎要失控了。”陈冬摇着头,逃跑似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疯了,都疯了,一船才下来,都是一轰而上啊,还好科恩亲自带来人维持了秩序。我还以为这次货物带多了,没有想到却根本供不应求。” “我们千辛万苦来到这里。难道要的不就是这个?”孙熙鱼笑了下:“不过对我们商品的欢迎,还是远远超出了我的想像。其实说句实话,当初大人命令我们远航的时候,我还是有些不理解的,我们和吕宋等地贸易做得不错,银子也赚得够多,为什么还要冒那么大的危险到墨西哥来?现在我完全理解了。我们和吕宋贸易,赚取的利润还不及这里的一个零头,冒再大的危险也值得了……陈冬点了点头:“是啊。千辛万苦,这一路上有的弟兄病死了,有的弟兄失踪了。如果他们能够跟着我们一起来这看看有多好?” 说到这,他正好看到孔华从那经过,朝他招了招手,等孔华进来,陈冬面孔一板:“孔华,你个狗东西,听说你带个干腊丝娘们悄悄的上船去了?” 孔华笑嘻嘻的:“是啊,指挥您知道了啊。那干腊丝娘们偶然认得了我,非要缠着我带她去船上,我这不是被缠的没有办法了嘛。就带她去船上挑选了几件东西,指挥,该给的金币一点可都没有少那。” “狗东西,你把人家睡了,也不知道给人家优惠一些。”说到这。陈冬自己也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孔华嬉嬉笑着:“可不光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咱船上的许多弟兄可都被干腊丝娘们给缠住了......你看,那娘们还给我开了张清单,让我下次来的时候多给她带一些来……孙、陈......”波莱曼船长走了进来,面色看起来有些发白:“曼戈耶拉总督邀请我们今日去他那里见几位朋友。” “哦,好的。”孙熙鱼朝波莱曼上下打量了会:“船长。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不,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波莱曼船长明显是在那里掩饰着道。 陈冬脸上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孙先生,陈指挥,你们可是不知道,老波昨天晚上叫了三个女人陪他,这面色能好得起来吗?” 孙熙鱼和陈冬一怔,随即大笑起来,陈冬指着波莱曼道:“老波啊,你这一把年纪的了,可得注意保重身子......三个女人?啧啧,不得了,怪不得我见你来走路都是飘的……波莱曼拍着胸脯,吹嘘似的说道:“波莱曼的身子,强壮得很,她们都被我征服了。西班牙女人和墨西哥女人,她们昨天晚上在**为了我差点打起来了……孙熙鱼眼中露出了色迷迷的目光:“你说是干腊丝......西班牙女人有味道啊,还是墨西哥女人有味道那?” “各有各的长处。”波莱曼似乎还在对昨晚回味无穷:“今天晚上我也帮你各找一个,你自己一试也便就知道了。” “你说......”陈冬的话里不怀好意:“咱们这次要是弄一批墨西哥女人到福建去,会不会还没有下船就被人给抢空了那?” “有道理,有道理!”孙熙鱼连连点头:“不过我怕船还没有到台湾,我们的波莱曼船长已经躺在**起不来了……轰”的一下,几个人一齐大笑出来……这位是弗朗西斯科.鲍里亚赫奥姆多.特奥特洛.弗朗哥.s.巴德蒙德.萨尔加多姆.帕尔多利吉瓦先生。” 当一长串的名字从曼戈耶拉总督嘴里说出来,孙熙鱼听得脑袋里直发晕,他还以为是介绍所有的那八个陌生客人的,谁想到只不过是一个人的名字。 “孙,你好,很荣幸能够见到您。”弗朗西斯科热情洋溢的伸出了手:“欢迎来到新西班牙。” “谢谢,能见到你我也非常荣幸。”孙熙鱼礼貌的和他握了一下手。 在曼戈耶拉总督的介绍中,以弗朗西斯科为首的这八个人,是墨西哥最大的八为西班牙商人,东方贸易船队中绝大部分的货物都是为他们所购买走。 “孙,我看了你要购买的那些货物。”弗朗西斯科很快把话带到了正题上:“我们已经联手帮您采购了,在您离开阿尔普尔科港前。您会得到你需要的一切,而我们给予您的也将是最优惠的价格……谢谢。”孙熙鱼礼貌地说道。 弗朗西斯科朝曼戈耶拉看了一眼,总督很快便说道:“孙,此外,弗朗西斯科先生和他的朋友们,还有一点事情需要和您商量。由于这次远航船队来得过于突然,因此在资金上弗朗西斯科和他的朋友们便有些紧张。很难及时从西班牙及时调运资金。扣除掉代为采办货物的费用,还少着您一大笔钱,因此。他们提出了一个弥补的方式……我们的建议是这样的......”弗朗西斯科接口说道:“我们将用一些阿兹特克国王王宫里的珍宝来弥补你们,比如阿兹特克人所崇拜的太阳神的纯金雕像……阿兹特克说的就是墨西哥的阿兹特克帝国。 西班牙探险者到达美洲时,阿兹特克帝国仍在扩张。社会仍在进化发展,但被外来者所遏止。阿兹特克末代皇帝蒙提祖马二世被俘,死於囚禁之中。帝国迅速为装备精良的欧洲人所征服。 而阿兹特克帝国那些大量的珍宝,也便落到了这些西班牙殖民者的手中。 对于用阿兹特克帝国珍宝来弥补的方式孙熙鱼很快便接受了。 弗朗西斯科显得信心大增:“而另外的一些差额,我们提议用奴隶来弥补……哦,奴隶吗?”孙熙鱼略略皱了一下眉头,说实话,这一点他倒并没有想到,尽管在航行的过程中他知道了奴隶买卖对于泰西人来说是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 “是的,那些卑劣的奴隶们。”弗朗西斯科精神一振:“他们中有阿兹特克人。也有许多我们准备运到本土去的黑鬼。” 那些黑人,孙熙鱼在郑芝龙的船队里也曾经看过,他们力气大,并且忠诚,倒是不可多得的好船员。孙熙鱼在那考虑了下:“弗朗西斯科先生。尽管我对奴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这次曼戈耶拉总督介绍的,同时为了将来合作的考虑,我想,我能够接受这一提议。” “哦,我的朋友。”弗朗西斯科和他的同伴变得兴奋起来:“看啊。多么良好的开端那。我相信这是你们第一次来,但绝不会是最后一次来,我希望将来越来越频繁的见到你们出现在这里……我会的。”孙熙鱼微笑着道:“新的船队很快就会到来的。” 弗朗西斯科兴致勃勃的向他提出了一份新的采购清单,并且应允将会准备好最充分的资金,等待新的东方船队到来。 弗朗西斯科可不是傻子,他计算了下,将这批采购到的货物,运送到西班牙本土去,将能够从中再度获得巨大的利润。 西班牙本土对于那些从吕宋等地运来的东方货物本就充满了狂热,但这次自己带去的货物,比吕宋的更加精美,价格也更加便宜,很快会在西班牙引起轰动的。 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和面前的这个东方人打下良好的关系...... 东方贸易船队带来的货物,在十多天的时间里销售一空,甚至连那些船员们身上的小物件,也都被西班牙人几乎是强行的购买了过去,这也让船员们发了一笔不小的财。 曼戈耶拉、弗朗西斯科也表现出了他们的高效,孙熙鱼要采购的货物,在最短的时间内他们便运到了阿尔普尔科港。 火枪、火炮、药品......如此快速的动作,让孙熙鱼非常怀疑这是不是就是直接从他们的军队里直接取来卖的。 当然,还有那些阿兹特克帝国的珍宝。西班牙人将它们从阿兹特克帝国手中抢夺过来,现在又装载到了东方人的船上。 大量的奴隶被押送到了船队里,有墨西哥当地人,更多的却是黑人。 陈冬倒是没有想到,自己来了一次墨西哥,居然也当了一次奴隶贩子...... 在阿尔普尔科港,东方贸易船队耽搁了有两个月的时间,才把该办的事情全都办完,满载而来,满载而归,这一次的收获无疑是巨大的。 漂流在外的游子,终有回家的一天,当所有的事情都已办完,启程便也无可避免。 那些西班牙人还有一些恋恋不舍,他们很希望能从船上再找到一些什么,但显然这已经不太可能了。 陈冬连随身携带的一块离开台湾前,新娶的媳妇给他的丝巾,都在西班牙人的哀求中卖了,现在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拿得出来? 孙熙鱼更是“凄惨”,他自己带在路上喝的茶叶,也都连一片也都没有了。他很发愁,这回去的一路上该怎么办?难道也和船员一样喝酒吗? “我的朋友,一路保重。”曼戈耶拉总督也是非常不舍得看到他们就这样离开,当然,他更希望他们能够尽早回来:“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的重新到来,那时候,你们会得到比现在隆重十倍的欢迎。” “我会的。”孙熙鱼郑重说出了自己的承诺:“当我们下一次到来的时候,船队的规模会比现在大上一倍。不仅仅是阿尔普尔科港,我们还将会去墨西哥更多的地方,甚至是去西班牙本土。” 那就千万不要去了,弗朗西斯科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如果你们出现在西班牙本土的话,那么我的货物在价格上将会遭到最沉重的打击。 “孙先生,都已经准备好了。”陈冬来到孙熙鱼的身边,低声说道。 孙熙鱼点了点头:“总督先生,弗朗西斯科先生,在我们的国家有一句老话,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感谢这段时间以来你们对我们的款待,我们出来了太久的时间了,现在,该回自己家里去了。我将坚守自己的诺言,一定用用最短的时间再次来到这里。” “再见,我的朋友。” “再见,我的朋友。” 东方贸易船队缓缓起航,离开了阿尔普尔科港,港口上前来送行的那些西班牙人,不断的挥动着手,目送着船队的离开。 他们为墨西哥带来了无数的货物,当然也带走了无数的财宝,而一切新的航线,也在他们的手中开启。 会的,还会有更多的船队在这里出现。 不仅仅只有一个墨西哥而已。 墨西哥对于台湾来说,不过是无数条新航线的开启而已,将来在大海的各个角落中,还会有更多的东方船队出现,东方人的船只,将会遨游在广袤的大海上!rq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丢盔弃甲”的虎贲卫将士 台湾。 “三哥,远航舰队回来了!远航舰队回来了啊!” 秦云一迭声快速急促的话,让丁云毅半晌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远航舰队离开台湾那么长的时间,在丁云毅的心底,其实已经不再抱着他们还能够活着回来的希望了。 但现在,却居然听到了他们已经归来的消息。 这样对心灵上的冲击,毫无疑问是巨大的。丁云毅一把抓住了秦云:“你给我弄清楚了,究竟是不是真的?” “是,是啊,三哥!”秦云连连跺足:“是李国带回来的消息,他们在海上发现了一支庞大舰队,还以为是哪个泰西国的,结果一打听,居然是回咱们台湾的远航舰队,他知道三哥日夜都在等着他们的消息,不敢怠慢,急忙派遣快船回来报告。这不,我一得到消息,再三确认之后,便来告诉三哥了。” “好,好啊!”这一刻的丁云毅欣喜若狂:“走,走,接咱们的英雄回家!” 丁云毅几乎是一路飞奔而金鹰城城的,就连奔霄这样的名驹,也都累得直打响喷。 金鹰城几乎空城而出,所有人都得到了远航舰队即将回到台湾的消息。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几乎已经将远航舰队遗忘,但当这个名字再度出现的时候,上至那些官员,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想亲眼目睹远航舰队回到台湾时的盛况...... 谢玄心中忐忑不安,在远航舰队里。有他的好友和得力的工作伙伴孙熙鱼,他很担心会不会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他悄悄的问身边的丁云毅:“总镇,万一他们失败了怎么办?” 丁云毅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在那沉默了一会之后说道:“其实他们出航的第一天我便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你若问我他们失败了会不会失望,说实话,会,而且会非常失望。毕竟为了这次远航,我们机会是倾全台湾之力而为之的,那段时候我们甚至连周转银子都几乎没。谁能在失败了后不失望?可是......” 他忽然笑了:“可是现在他们真的回来了,我却忽然发现自己高兴得很。知道为什么吗?无论他们是成功还是失败,起码他们在外面见到了很多。他们也积累下了大量的经验,这比起他们获得了多少利润来说才是最最宝贵的东西......” “我明白了。”谢玄也露出了笑容:“这一次的失败带来的却是下一次的巨大成功。” 丁云毅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尽管失败会让他心疼,但他坚信这样的经验却是任何的金钱都无法买回来的。 而他也下定了决心,哪怕远航舰队这次一无所获,他也会尽最大努力,尽早的为他们准备下一次的远航。 他们已经在大海上播种下了希望,沿着他们开辟出来的道路一步步的走下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必然是一条康庄大道...... “总镇,快看!舰队,舰队!” 朝大海上看去。隐隐约约的船影已经出现! 远航舰队!那是台湾的远航舰队! 一瞬间,码头上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竭力朝大海上看去,那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真真正正的英雄! 近了。远航舰队渐渐的近了...... 丁云毅忽然发现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战场上的腥风血雨从来没有让他有过这样的感觉,可是现在,他却觉得是如此的紧张...... 已经能够看清站在甲板上那些人了......那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啊...... 忽然,远航舰队中传出了这样的呼声:“虎贲卫远航贸易船队归来!大明威武!虎贲卫威武!” 欢呼声猛然从迎接的人群中爆发:“远航舰队威武!虎贲卫威武!” 船上、码头上,欢呼声和呐喊声响成一片...... 船队靠上了码头,丁云毅清楚的看到。孙熙鱼、陈冬、孔华......这些部下纷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大人,我们回来了!” 当这声声音在丁云毅的耳边响起,丁云毅刹那只觉得自己能再见到这些部下,简直恍若隔世,他嘴里喃喃地道:“崇祯九年你们离开......现在是崇祯十一年......两年,你们整整去了两年那。你们去哪里了,你们究竟去哪里了......” 说着,他忽然重重一拳打在了陈冬的肩膀上:“陈冬,你个王八蛋啊!你究竟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死了那!” 陈冬吃疼,但眼眶却一瞬间变得湿润起来:“三哥,我们去了很多地方......纳格林岛、乔尔科岛......有好几次,我们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可我们还是活了下来......三哥,我们到墨西哥了,墨西哥,我们真的到墨西哥了那!” “好,好啊......”丁云毅发现自己的鼻子酸酸的,尽管陈冬没有仔细描述过旅途的艰辛,但他知道这其中一定充满了苦难。他把脸转向了孙熙鱼:“孙先生,辛苦了......” 只这简单的六个字,丁云毅却是费了好大力气才说出来的,孙熙鱼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大人,我们再辛苦,也没有大人辛苦。我们在乔科尔听说大人海战大捷,弟兄们都高兴得很,恨不得能够立刻回到台湾,可心里牵挂着大人的交代,又不得不继续赶路。大人,我们到底还是回来了,到底还是没有辜负你的期望......” 丁云毅用力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时候无论什么样的语言都不能表达他心中的感激。他看到波莱曼和马尔科也下船了。他迎了上去:“波莱曼船长,马尔科神父,谢谢你们。” “丁大人,能够活着见到你我们太开心了。”波莱曼船长非常认真地道:“有几次,我都以为再也不能回来,再也见不到你了。” 丁云毅先把目光转向了马尔科:“神父,为了感谢你的努力。你可以在台湾任意选择一块地方,我将调拨银子专门为你盖一座大教堂,全台湾......不。全福建,全大明最大最豪华的教堂......” “真的?”当听到这个消息,疲劳一下从马尔科的身上一扫而空。 “真的。而且你现在就可以去选地方了!”丁云毅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对波莱曼说道:“波莱曼,你为我服役的时间早就已经过了。我问你,你还愿意为我工作吗?” “为什么不呢?”波莱曼耸了耸肩:“在这里,我可以拿着很高的工资,可以指挥很大的船,我觉得自己过得非常愉快。” 丁云毅笑了:“那么好吧,从现在开始,无论你想在我这里干多少时候都可以,一直做到你自己做不动了。如果你想回到自己的国家。我派人亲自送你回去。如果你想留在这里,那台湾养你一辈子!” 这是他给两个泰西人的嘉奖,然后他缓缓地道:“孙熙鱼,远航贸易有功,委任你为大明远洋公司副总裁。秦云公务繁忙,全台湾之事皆要他管,孙熙鱼代行总裁之事。” “多谢大人。” 丁云毅停顿了下又道:“陈冬,远航贸易有功,委任你为武装远航贸易舰队总司令!” “职下领命!” 当“武装远航贸易舰队总司令”这个职位一任命,孙熙鱼和陈冬很快便知道。新的一次远航很快便将开始...... 而让他们感激的是,从上岸到现在,大人没有问一句贸易进行的如何,这次赚取了多少银子,在大人的心里,这些弟兄远比贸易带来的利润更加重要...... “那......快看......那些是什么人......” 顺着秦云诧异的叫声看去,只看到船上下来了一队一队奇形怪状的人,有的皮肤是棕色的,有的居然是黑色的......有男有女,天知道从哪里弄来的...... 孙熙鱼笑着说道:“这些都是在墨西哥的西班牙人,因为欠着我们银子,所以就拿这些奴隶来冲抵。” 陈冬随即神秘兮兮地道:“我为大人和诸位兄弟都专门在这些人中挑选出了一批好货色。当然全是女的,不许船员们触碰,一会就给大人和诸位兄弟送到府上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蔡九洲一本正经地道:“我们都是斯文人,岂能做出这样事情?” 张宪轩也是“大义凛然”地道:“正是,这些女子肤色如此奇怪,或棕或黑,我大明的人,焉能看得上这些女子那?” 陈冬却笑嘻嘻地道:“几位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些女子虽然肤色怪异,但在这个**......啊......只怕几位兄弟会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那......” 顿时,秦云、蔡九洲、张宪轩、叶大海这些人眼中都露出了色迷迷的意思...... 想我堂堂天朝上邦的大好男儿,岂能在**败在这些生番女子身上?陈冬这话说的简直就是荒谬绝伦,非要亲自试试。告诉这些女子我中华大好男儿,非但在战场上所向无敌,到了**那也一样是战无不胜...... 这些“中华大好男儿”很快便明白了陈冬话里意思。 陈冬给每位弟兄献上了两个女人,这些弟兄回到家中,迫不及待的便要在这些女人面前一展中华男儿风采。 到了第二天在官邸上开会的时候,秦云几人迟迟不到。好容易等来了,一个个都是无精打采,哈欠连天。 等秦云最后一个好不容易到了,却见他脚步虚浮,站都似乎站不动了。 “四哥,味道如何那?”陈冬坏笑着迎上来问道。 秦云勉强打起精神:“两个女子算得了什么?昨夜......昨夜她们被我杀得片甲不留,到现在在**还下不了地呢......” 叶大海冷笑一声:“今天一大早的我可见你府上管家匆匆出去,我问他做什么,他说给你买上好的人参去......我说秦总管那,你好好的要人参吊什么那?” “轰”的一下,满堂大笑。 秦云气急败坏,忽然见到叶大海也是脸色发青,当下反唇相讥:“大海兄,瞧你的精神也好不到哪里去那?我是读书人,这个自然应对有些吃力。你大海兄驰骋无敌,难道也吃不消那些生番女子了吗?” “那些算得了什么?”叶大海嘴硬道:“再来几个也不在话下!” 蔡九洲冷哼连连:“有什么好嘴硬的?谁一来便坐在那打瞌睡?这若不是一夜征伐精疲力竭了,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蔡兄,你也不用说别人,就你进来的时候,我还看到你双腿都在那里打颤。” 这些弟兄你一言我一语,互相嘲讽,就听到丁云毅的笑声传了出来:“你们平时都一个个自诩为无敌的猛将,现在都拉稀了?那些生番女子可凶猛得很,泰西女人和她们一比,也都得自愧不如。陈冬啊,你是不是叛变了那?用这些女子来降低我虎贲卫将士的战斗力?” 又是一片笑声,陈冬连声叫屈:“我是一片好心倒是叛徒了,得,得,一会你们都还给我,我拿到福建去卖了,就怕你们到时候舍不得。” 这话说的当真一点也没有错,现在要让他的兄弟们还出这些女子,他们是断然不会肯的。 陈冬眼珠子转了几下,忽然问道:“总镇,为何只有你不要那?” “本镇一向洁身自好,岂能和你们一样那?”丁云毅大肆吹嘘着道。 秦云朝他翻了一下白眼:“三哥不是不要,只是家里可够多得了,他每天晚上那么多的娘子都应付不过来呢,再来几个生番女人,我看三哥是不想活呢。” 笑声叫声乱成一片。 “秦云你个王八蛋的。” 丁云毅笑骂了声:“好了,都别闹了,说些正经事吧。” 这一句话,顿时让弟兄们安静了下来。 丁云毅在那想了下,然后面向孙熙鱼说道:“孙先生,先说说这次的贸易的具体收入情况吧。” 第三百五十三章 第一块殖民地 (上) “孙先生,说一下贸易利润吧。” “是。”孙熙鱼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次我们远航舰队,在扣除了海上损耗、补给费用、雇员水手开支,用来贿赂西班牙人的费用,以及那些暂时无法统计出来具体价值几何的阿兹特克帝国珍宝,还有那些奴隶,所获纯利折合成白银大约在六百万两以上……这个数目一出,一片惊呼。仅仅这么走了一趟,便能获得如此巨大利润? 但孙熙鱼却丝毫没有满足的意思:“这一趟路我们走了两年,所以折算下来每年获利不过三百多万两......但是,这一次海路不熟悉,尽管依靠着航海图,还是走了不少的冤枉路。现在海路已经打开,道路烂熟于心,将来再去,往来费时不过数月,每年多走几趟,每次多派一些贸易货船,所得到的回报将会是惊人的。所以那些红夷、佛郎机人、干腊丝人,便是再辛苦再遥远也要来我大明交易,正是因为巨大贸易利润驱动这才导致的。与其让他们赚钱,还不如把这些事情,都由我们自己办了……蔡九洲听了问道:“要想增加贸易利润,势必要减少武装舰船,如果遇上海盗怎么办?” “其实问题不大。”丁云毅帮着回答了这个问题:“在我们控制的势力范围内,没有人敢碰我们。而出了我们的势力范围,那些泰西国的海盗大多独来独往。有些尽管是很厉害,有出名的泰西海盗,但看到船队庞大,武装整齐,一般也不敢贸然动手。” “总镇说的极是。”陈冬接口说道:“我们在海上也几次遇到过泰西国的海盗,小股的,我们直接武力驱赶。规模大一些的,我们便用谈判的方式。一般情况下他们也不愿意和我们硬碰硬的真打,我看再次出海。依然还是可以用这办法。” “其实本来还没有获得更大利润。”孙熙鱼这时说道:“但总镇让我们从干腊丝人那里采购了一大批的火器、铁器,这也用去了我们许多银子。” “这些都是必须的。”丁云毅倒显得毫不在意:“满船去,满船回。尚且有如此的大利润,我看多走上几次咱们便什么都不用发愁了。” 说到这,在那停顿了下:“你们可能有的人还不清楚,墨西哥原来没有干腊丝人,后来干腊丝人武力霸占了那里,成了那里的主人,墨西哥便成了干腊丝的殖民地。孙先生,你和他们说说那的情况吧……是。”孙熙鱼应了声,说道:“墨西哥是因为阿兹特克印第安人而得名的,他们主要分布在墨西哥中部和南部。阿兹特克人又名墨西卡人、特诺奇人在特斯科科湖中的岛上开始建立特诺奇蒂特兰城。阿兹特克人定居特斯科科湖畔之后。继续向外扩张,此后百余年里,以武力先后征服阿托米等部族。 阿兹特克人与附近的特斯科科和特拉科潘两个部落结盟,建立起中美洲当时最为强大的部落联盟,国王蒙特苏马一世被称为蒙特苏马大帝。蒙特苏马二世在位时疆域东抵墨西哥湾。西达太平洋,南部扩大到危地马拉,达到阿兹特克军事统治的顶峰,但墨西哥亡也正是亡在此人手中……蔡九洲听了大是好奇:“既然如此一个勇武有力的皇帝,为何会如此快速的使国家败亡?” 孙熙鱼笑了一下:“干腊丝殖民者科尔特斯.利用印第安人内部矛盾,进攻阿兹特克。蒙特苏马二世在入侵者面前动摇不定,最后成为干腊丝殖民者的傀儡。科尔特斯在所谓悲惨之夜侥幸逃命后,其后又卷土重来,阿兹特克人在新国王夸乌特莫克率领下,与围城的干腊丝殖民者展开殊死搏斗,最后由于粮食和水源断绝,加之天花肆虐而失败。干腊丝人占领特诺奇蒂特兰,在城中大肆屠杀,并将该城彻底毁坏,后在其废墟上建立墨西哥城……陈冬帮他说了下去:“科尔特斯率领人马侵入阿兹特克后,蒙特苏马二世迷信‘白神’魁扎尔科亚特尔,对干腊丝人十分害怕,派人送去大量金银财宝,劝说科尔特斯不要继续前进,但无效。科尔特斯率部逼临阿兹特克首都特诺奇蒂特兰,蒙特苏马二世以礼相待,但科尔特斯却背信弃义,借口阿兹特克军队在韦拉克鲁斯附近杀死干腊丝人,逮捕了蒙特苏马二世,并强迫蒙特苏马二世向干腊丝国王宣誓效忠。在强力威胁下,蒙特苏马二世终于向干腊丝人妥协投降。” 孙熙鱼神色间很是不屑:“干腊丝人无辜杀害欢度青玉蜀黍节的六百多名印第安人,激起印第安人的武装反抗。科尔特斯命令蒙特苏马二世出面说服印第安人停止战斗,阿兹特克人把他看作是出卖民族的叛徒,向他扔石头,砸伤头部。不久因伤重而死。” “什么是‘悲伤之夜’?”这一次丁云毅也有一些好奇起来。 孙熙鱼仔细说道:“科尔特斯伺机囚禁蒙特苏马后,强迫他向干腊丝国王宣誓效忠,并挟持他对印第安人发号施令。阿兹特克人发动武装起义,包围科尔特斯军队,切断其粮食、弹药和饮水的供应。科尔特斯率部突围,遭到伏击,损失惨重。这一晚在历史上被干腊丝殖人称为‘悲伤之夜。随后,科尔特斯再次向特诺奇蒂特兰发动围攻。阿兹特克人在夸乌特莫克领导下顽强抵抗,坚持斗争达三个月。次后城陷,居民惨遭血腥屠杀,城市被夷为废墟。” “原来如此。”所有人到了这里才恍然大悟。 “殖民地好啊,殖民地好得很啊。”丁云毅忽然说道:“这殖民地中虽然被殖民者一个个都有一部血泪史。可那些殖民者却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获得最大的利益那......墨西哥有着大量的农作物,还有着大量的白银,这都将为干腊丝人提供源源不断的利益那……他在那沉吟了下:“殖民地可以让那些泰西人的国家迅速积累起大量的财富,尽管这对于被殖民者来说是血淋淋的,但是对于殖民国家来说却是最为有利可图的。其实不瞒你们,我早就对这很感兴趣了……总镇。其实你已经有了一块殖民地了……陈冬的话,让丁云毅怔在了那里;“你说什么?我有一块殖民地了?” “是,是有了一块殖民地......”陈冬不慌不忙地说道:“那还是在我们去墨西哥路上发生的事情……那是什么地方?”孙熙鱼指了指前面问道。 “不知道。航海图上没有标出来。”陈冬仔细的在航海图上看着,好半晌却无奈的摇了摇头。 “靠岸吧,我们的补给不多了。”波莱曼船长冒着雨过来大声叫道:“而且现在气候很不好。我们需要靠岸躲过这场该死的雨。” “靠岸,靠岸!”陈冬立刻同意了波莱曼的建议。 船队开始在这个无名的岛上靠岸,岛上看起来似乎没有人住的样子。陈冬把孔华叫了过来,让他带着两个人上岸去察看一下。 岛上静悄悄的,似乎什么人也都没有,孔华仔细检查了一下,在确定安全之后,向船队发出了信号。 除了留下必要的留船人员,其余的水手们都下了船。 暴雨已经来了,船员喃喃诅咒着这个该死的天气。波莱曼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他的判断是这样的天气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时间绝对无法出航。 好吧,得在这无名岛上逗留一段时间了......尽管有些无奈,但船员们还是开始搭建起了临时的住处。 夜晚来临的时候,波莱曼变得有些心神不宁起来:“陈,为什么我老觉得周围有许多双眼睛在那盯着我们?” “我也有这种奇怪的感觉。”陈冬表示出了和他一样的忧虑:“你看。我们只是在海滩边,岛上什么情况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看到那里的树林和岩石了吗?天知道那里隐藏着什么危险。我看,等明天天亮了后我带些人去侦察一下。” “我赞成。”波莱曼船长点了点头:“毕竟我们要在这里生活上好长一段时间,得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才行。” 波莱曼和陈冬的预感很快便成了现实。 天亮的时候,一声惊呼惊醒了所有的人:“天那。快来,波普和西芒死了。” 一听这话,波莱曼、陈冬、孙熙鱼快步冲了过去。他们看到,昨晚负责站岗的两个卫兵波普和西芒已经倒在了血泊里,更加恐怖的是,他们的咽喉都给割开了。 “上帝啊。”波莱曼喃喃念了一声,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下,然后重新站了起来:“是被利器割断的,我们判断得没有错,这岛上有敌人。” 孙熙鱼有些奇怪:“既然杀了卫兵,为什么没有直接进攻我们的营地?” “也许是他们的人手不够。”陈冬沉吟了下:“波莱曼,不能再耽搁了,给我二十个人,我现在就到对面的侦察一下,不然我们整天都得生活在威胁中。” 雨比昨天晚上小了不少,已经变成淅淅沥沥的了,波莱曼点了一下头,把二十名水手叫了过来,统一归陈冬指挥,这里面有虎贲卫的水手,有红夷水手,而孔华也坚决的要求和他们一起去进行探险。 “下了一整夜的雨,我担心火药受潮不能用了。”陈冬非常仔细,甚至考虑到了这一问题:“全部携带刀剑。波莱曼,你们这里也要千万小心。” “放心去吧,不用担心这里。” 这是一次未知的探险,他们不知道在暗处究竟隐藏着多少敌人,尤其是在火器暂时无法使用的情况下,这里只可以说步步都是杀机。 这似乎是一个完全没有被开发过的岛,如今被一群陌生人闯了进来,就连树林中的那些鸟都惊叫着拍着翅膀四散逃离。 沐浴在小雨中的树林,散发出了清新的空气,这也让人暂时忘记了恐惧,享受在了这美好的景色之中。 陈冬却丝毫不敢大意,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轻微的破空声音传来出来。 身边的一个虎贲卫兄弟应声倒下,他的脖子上中了一镖。 “隐蔽,隐蔽!”陈冬大声叫着,拖着那个受伤的兄弟躲到了一棵树后。 这个兄弟在那不断的抽搐着,口中吐着白沫,孔华检查了下,然后摇了摇头:“不成了,镖上有毒,咱们没有办法替他解毒……话音未落,又是一名荷兰水手惨叫一声,接着也一样的快速抽搐起来。 “见鬼,撤退,撤退!” 不知道敌人隐藏在哪里是最可怕的事情,陈冬很清楚的知道这里绝对不能久留,大声叫了起来。 “他们怎么办?”孔华指着那两个受伤的水手喊道。 “带上,全部带上。”陈冬急了:“全部撤回到营地去!” 他们是狼狈不堪的逃回营地的,总共有四个人受伤,两个人失踪。而更加让人沮丧的是,他们根本没有见到敌人的影子,那些敌人似乎永远都是躲在暗处的。 四个受伤者的状况非常不好,尽管随船大夫为他们进行了紧急处理,但他们却无法分辨出了镖上用的是什么毒药。 那几枝镖也很奇特,陈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武器。 “对方有多少人,你看清楚了吗?”波莱曼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陈冬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看清,我们甚至一个敌人都没有看到,见鬼,他们对这里的地形实在是太熟悉了,神出鬼没,好像哪里都有似的。” 更加要命的是,他们还暂时无法离开这无名岛,还必须在这里生活上一段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还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没有人能够说清楚。 现在,远航舰队已经陷入到了巨大的危险中!rq 第三百五十四章 第一块殖民地 (中) 到了次日,四个中毒的船员都陆续的死了。 而那些偷袭者们似乎也暂时并没有要立刻进攻的意思,也许就在对面,他们正用冷冰冰的眼神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远航船队的大麻烦出现了。 波莱曼和陈冬非常清楚的知道,偷袭者们并不是不想立刻进攻,而是还在试探着他们,一旦等到时机成熟了,那么可怕的灾难便要到了。 防御工事已经在紧锣密鼓的安排起来,尽管是简陋的、临时的,但起码还能够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 更加要命的是,那些火器在这样该死的天气里已经无法使用……孔华,带着弟兄们,去咱们的船上把弓箭都拿下来!”在这关键时刻,陈冬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一堆堆的弓箭被拿了下来,虎贲卫的水手们,开始耐心的教导那些荷兰人如何使用这些武器。 陈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利用这些弓箭,阻挡住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并且坚持到天气放晴为止...... 可惜的是,这一愿望看起来很难达到了...... 第三天,一些身影开始从树林中出现。这些人的肤色是深棕色的,**着上身,下身扎着不知道什么材料制成的遮羞布。让人感到害怕的是,他们的脸上、身上都画满了白色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他们手里拿着的,是最原始的武器。长矛、梭镖......而一些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根长长的管子,也许那些致命的毒镖就是从这些管子里喷射出来的吧...... 他们似乎非常习惯这样的雨天,从千里镜中,可以看到他们正在那里手舞足蹈,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他们就快要进攻了。”陈冬很准确的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波莱曼也同时点了点头......水手们已经全部做好了准备...... 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等待后,那些土人忽然发出了骇人的古怪叫声。接着他们拿起了那些管子放到嘴边……毒镖,小心!” 在陈冬的叫声里,无数的毒镖向着这里飞了过来......扑、扑、扑、扑......一枝枝扎在了水手们的左右。这些水手人人趴伏在了藏身处后。不敢抬头。 一声惨叫,陈冬扭头一看,是那个叫庞特曼的水手左胳膊中镖了。 陈冬面色铁青。冒着毒镖射中自己的危险冲到了庞特曼的身边,拔出刀来:“按住他!” 几名水手拼命的按住了庞特曼,陈冬举起刀来,一咬牙刀落了下去,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呼在庞特曼的嘴里发出......他的一条左胳膊,被陈冬斩断了……帮他止血。”陈冬红着眼睛说道。 庞特曼大口大口喘息着:“副司令官先生,我......我欠你一条命……这些该死的土人!陈冬心里不断在那咒骂着...... 土人们开始进攻了,他们挥动着手里的那些原始武器,嘴里发着谁也听不懂的叫声,毫无秩序的冲了上来。 “放箭!放箭! 陈冬和波莱曼同时发出了这样的叫声。 无数的箭枝飞了出去。那些慢无目的冲锋着的土人,顿时被射倒了一大片。而明显纷纷而至的箭雨,让这些土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他们惊恐的叫着,一转身又跑了回去。不一会。便又消失在了树林里...... 这一次的进攻总算是被打退了! 清点一下伤亡,还是损失不算很重,只有庞特曼丢了一只胳膊。而那些土人,倒被射死了八个人。 但陈冬和波莱曼却丝毫也都无法轻松起来。这些的确隐藏着敌人,而且人数绝不在少数。 土人们看来对远航舰队已经有了一定了解,所以这才敢开始进攻。但远航舰队却丝毫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就是是什么样的对手。 “大人。”孔华来到了陈冬身边:“咱们这样下去不行那。” 陈冬恨恨地道:“不然怎么办?现在对面是个什么情况,咱们根本就不知道,下雨,咱们的火器也派不了用场,你说还能怎么办?” “我想再带人去侦察一下。”孔华忽然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如果不能尽快摸清他们的情况,咱们在这只能被动挨打。” “再侦察一下?”陈冬迟疑起来。 孔华急忙说道:“大人,这次去的人不用多,就我一个,再带上咱们船上了郑军。他胆子大,功夫好,而且他是台湾猎户出身,对森林里的情况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出了事情我们彼此还能有个照应……陈冬把波莱曼叫了过来,说出了孔华的想法,两人商量了一会,也觉得只有这个办法可行。 “孔华,你带着郑军一起去......”陈冬还是显得不太放心:“可一旦发现不对,立刻跑出来,千万别把自己的命给丢那,侦察不到什么也没有关系……哎,知道了。”孔华点了点头。 两个人携带上了武器,悄悄的从另一条路,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到了树林之中...... 这里到处充斥着危险,似乎连空气里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两个人走路时候的动作非常轻,生怕惊动到了周围的一草一木……孔华,这里有人经过。”郑军忽然低声说道。 接着他趴到了地上,仔细观察着地上的痕迹,还不时的把鼻子凑到地面上。好像在那里闻着什么气味一般...... 猎人的天性在这里发挥得淋漓尽致,顺着留下的痕迹,两人慢慢的找到了一个岩洞前。 郑军观察了下,然后做了一个里面有人的手势。 两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洞里的光线很暗,当前行了十几步,忽然一柄长矛从暗处猛然朝着孔华刺了出来。 早有准备的孔华一个侧让。一把抓住了长矛,身边的郑军就势扑上,一把按倒了偷袭者。 死死按住了他。正想挥拳痛击,忽然借助微弱光线,看到这人虽然满脸都是胡子。但长得却和自己非常相像。 “你……郑军才发出了第一个字,被按倒的那人已经惊喜的叫了出来:“你是大明的人?” “是,是。”能在这里遇到自己人,孔华简直不敢相信,急忙让郑军放了他。 那人一爬起来,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连声音都变得颤抖了:“七年了,七年了,整整七年了啊,我终于见到咱大明的人了那……孔华许多其中必有古怪。可这里不敢久留:“先回到营地再说吧……我名叫庄九公……回到了营地,船员们见他们居然带回了一个大明子民,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那人一边流着泪,一边说道:“以前。我是郑芝龙船上的大夫,郑芝龙你们听说过吗?” 陈冬和孙熙鱼互相看了看,都有些吃惊,居然在这都能见到郑芝龙的人。 见他们点了点头,庄九公长长叹息了声:“那一年,我们在海上被大海盗刘香偷袭。船队被打散了,我和两个兄弟随着一条船到处漂流。船上食物和淡水充足,但我们都不是水手,根本不知道航向,只能顺风漂亮,也不知道漂亮了多少时候......反正我计算着,按照我们吃喝的速度来推算,在海上渡过了能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听着的人都大是吃惊,居然还海上漂亮了两个多月?这期间没有遇到来往的商船,也没有遇到过海盗,也不知道是他们的幸运还是悲哀……就在我们淡水和食物都用空的时候,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个岛上。”庄九公说这话的时候,非但没有一丝幸运,反而还透露着无穷的害怕: “我们千辛万苦上了岛,可当天就被那些土人给抓住了。老天爷,他们吃人肉那,我的两个同伴都被他们吃了,而那天,他们的酋长女儿正好生了病,我连比划带叫的总算让他们明白了我能看病,这才暂时没有杀我。后来我帮酋长女儿看好了病,又故意给她留下了一点病根,让他们不能杀我,就这么一拖便拖了七年那......就在昨天,他们整个部落里的男人都跑了出去,七年里我学会了他们的语言,听他们说岛上来了魔鬼,必须要消灭他们,吃光他们,我趁着这个时候跑了出来,天见可怜,终于让我遇上了你们那。” 他的遭遇让人听着心酸,整整七年时间,天知道他是怎么熬下来的。 庄九公告诉他们,无名岛上的这些土人叫阿尼瓦人,他们会将自己的敌人当做猎物并食用,是为了“ 捕捉灵魂”,以补偿失去的勇士。而且他们还吃吃本族的死人,以保留一种叫不出名字来的东西,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在自然界中无法再生的重要**。在吃本族人的时候,受通常要经过认真的挑选,有时候仅限于很小的局部,一般是人的心脏。这个过程都要伴随着隆重的仪式。在阿尼瓦人看来,吃下战俘的肉,可以获得死者的威力,作为补充,捕获者还将披上死者的人皮,将死者的双手垂在腰间,作为装饰。 而且,在阿尼瓦人看来,人肉是神的食物,食人是人与神交流的形式,是进行象征性统治的一部分。 这些话直听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庄九公告诉他们,这些的阿尼瓦人在全岛分散住着有上万人的样子,分成大小不同的部落,抓住自己的是其中最大的一个部队,酋长从发音来看应该叫“牛”或者“纽”。 他们皮肤深棕,头发卷曲,前额后缩,全身几近**,眉脊隆起,鼻翼宽阔,嘴唇较厚,胡须不密,颌部突出,只有腰间扎一个短草裙,裙上穿着珠母贝、狗牙、头上带着一圈华丽的鸟羽毛,有的人鼻子上穿着野猪獠牙,脸上涂着鲜艳的颜色,有的描着各种奇怪的花纹,有的人浑身用猪油涂得铮亮,总之看起来非常恐怖。 这些人抓到偶尔到岛上的外来者便杀,然后吃了他们的人肉,绝对没有道理可讲。 弄清楚了无名岛上的情况,孙熙鱼忍不住问道:“怎么办?” 怎么办?是啊,该怎么办?走,现在肯定是走不了了,留,每一天牛都必然将处在巨大的危险中。 “等!”陈冬咬牙切齿地道:“既然没有办法离开,那咱们就在这里等到天晴。这些该死的土人,杀了咱们那么多人,不能就这么离开了!” “不能就这么离开了!”波莱曼也恶狠狠地道:“你们看,马尔科神父正在为他们做祷告呢。” 不远处,死者已经下葬,马尔科神父正在做着祷告。 “那就在这里等。”陈冬下定了决心:“等到天晴,咱们的火器可以使用了,再给他们一个教训,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已经达成了共识,再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在这坚守,等到天晴,然后报仇,成了所有船员的目标。 尽管岛上阿尼瓦人人数众多,但他们用的武器原始简陋,一旦远航船队的火器可以使用,那他们必然将面临灭顶之灾。 雨还在不断稀稀拉拉的下着,几天来,阿尼瓦人陆续进行了几次进攻,但都被防备严密的船员们所击退。 而吃了几次亏的阿尼瓦人,似乎对这些不速之客产生了畏惧,在随后的几天时间里,他们的骚扰也渐渐的少了。 而这,却是是远航船队所希望见到的。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去,天空终于有了放晴的迹象,当最后一滴雨落下,久未谋面的太阳终于升上了天空,所有的人都知道机会到了。 波莱曼下达了他的命令:“把所有的火药都晒干了,小伙子们,到让这些野人尝尝我们厉害的时候了!” 报仇的机会终于来到,憋了那么久的恶气终于有了宣泄的机会了!rq 第三百五十五章 第一块殖民地 (下) 憋了那么久的怒气终于可以得到宣泄了! 给那些土人一些颜色看看! 火药被烘干了,火炮从战船被拆卸下来,所有的船员只要能够动弹的,都已经被动员起来。 远航舰队已经下定决心: 征服这座无名岛,征服阿尼瓦人! 当火炮开始架设的时候,那些躲藏在树林、山岩里的土人人充满了好奇,他们不知道对面的那些“老朋友”在做什么,竟然一个个大胆的从藏身处走了出来观看, 火炮全部架设好了……给他们一些教训,让他们毁灭吧!”远航舰队总司令波莱曼发出了这样的呼唤。 “开炮——” 火炮开始轰鸣,整个无名岛瞬间便陷入了巨大而可怕的炮火之中,一枚枚的炮弹划出,落在那些还在看着热闹,丝毫不知死亡的威胁已经降临的阿尼瓦人之中...... 阿尼瓦人的噩梦开始了...... 炮弹不断的在他们中落下,不断的掀起了巨大的爆炸和火光。成片成片不知道躲藏的阿尼瓦人,迅速的被炮火吞没。 这个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感觉到了恐惧,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四散逃避。 晚了,现在才知道逃避已经晚了...... 炮火轰击持续了很长时间,面前的那片树林,几乎都要被轰光了。 “副司令官先生。”波莱曼很满意这次炮击的效果,他对陈冬说道:“我给你一百五十名水手。组成探索队,去把那些该死的土人拖出来吧。” “是的,我愿意接受这样的任务。”陈冬点了下头,随即对一边的庄九公道:“庄九公,我希望你能够担任我们的向导官。” 报仇的机会就放到了庄九公的面前,庄九公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下来...... 探索队出发了。这个时候的他们,还并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创造一段大明帝国的历史......也没有能够想到。他们中每个人的名字,都将记载在史书之中...... 火炮的轰击,将那些阿尼瓦人打怕了。他们不知道那些登到岛上来的不速之客。是如何拥有神的力量的。 在那些看来,那些会让大地震动,会喷吐出火光的可怕东西。只有神能够使用。 他们四散奔逃着,惊惧的互相招呼着,争先恐后的想要逃离这块地方。而在他们的身后,是不紧不慢追着他们的探索队。 也有阿尼瓦人回过身来,举着手里的长矛或者梭镖想要和敌人一决死战,但他们才刚冲了几步,就遭到了火枪的无情射杀。 十几个阿尼瓦人被逼到了一出绝境,他们的前面是巨大的岩石,他们后面是端着那些“神之武器”的追兵。 他们绝望而害怕的团缩在一起,不断的嘴里发出难懂的“荷荷”之声。 “准备!”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陈冬。也懒得去弄懂,他发出了这样的命令。 十几枝火枪举起了起来,对准了这些阿尼瓦人……放!” 当陈冬这个字出口,枪声响了。 十多个阿尼瓦人,没有任何反抗的办法。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对于探索队来说,这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罢了。在庄九公的带领下,他们迅速到达了曾经关押过庄九公,阿尼瓦人那个最大的部落前。 大约有上百个阿尼瓦战士模样的人,正紧紧握着武器守在寨子的门口。 他们每个人的胸前都悬挂着一个骷髅头或者是死人的牙齿,腰上悬挂着被砍下来已经干瘪的敌人的手。 陈冬冷冷的看着他们...... 一个肥胖的。也许就是庄九公所说的那个酋长“牛”,挥动着手里或者象征着权利的一根比较特殊的长矛,正在那不断的叫着什么。 庄九公仔细听着,然后悄悄的告诉陈冬,那个人正是他们的酋长“牛”,他在鼓动自己部落里最勇敢的战士,告诉他们来的都是魔鬼,只有杀了他们,吃下他们身上的每一块肉,才能够得到救赎。 陈冬淡淡的笑了笑...... 阿尼瓦战士发出了狂呼乱叫,拍打着自己的胸脯,或许他们认为这么做能够给他们带来力量......然后,他们大呼着朝着探索队冲了过来。 “举枪——准备——” 探索队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这些阿尼瓦战士...... 陈冬冷冷的盯着他们......近一些,再近一些...... 在那些阿尼瓦战士终于接近到不用瞄准也可以射杀的距离后,那个最可怕的字终于从陈冬的嘴里发出: “放!” 火枪轰鸣,尸体横飞! 几乎一个眨眼,近一半的阿尼瓦战士已经死去。而剩下的,显然被这样可怕的武器被震撼,他们没有任何犹豫,转头就跑。 “牛”在那大吼大叫着,但显然现在他的吼叫已经无法起到任何的作用了...... 仅仅一个回合,这里的阿尼瓦人就完了。 探索队重新装填好了火药,然后不慌不忙的向着寨子压了过去...... 在探索队的记载中,并没有对这次攻入到寨子之后发生了一些什么做过太详细的记载,只是简单的记录道,阿尼瓦人杀了他们的酋长“牛”,然后把他的头颅献给探索队,以表示他们的投降。于是,该部落完全落到了远航舰队手中...... 火枪火炮对最原始部落的征服,就以这样一种极其轻松的方式结束了。探索队在这次进攻中死了一个人。伤了一个。而阿尼瓦人的死伤,为“不详”。 残存的阿尼瓦人,把这些拿着可怕武器的陌生人视为了“神”。他们跪伏在自己的村子里,头深深的埋在土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有任何的疏忽,都会遭来神的惩罚。 当波莱曼和孙熙鱼来到的时候,陈冬正在和一个巫师模样的人进行着交流。陈冬告诉自己的同伴,这位大巫师代表整个阿尼瓦人“牛”部落的人,表示愿意服从“神”的旨意。充当“神”卑贱的奴隶,子子孙孙都不会反抗,但恳请“神”不要再使用他们可怕的武器。 这些阿尼瓦人真的被打怕了...... 孙熙鱼忽然眨了眨眼睛。把陈冬叫到了一边:“红夷占据了巴达维亚,干腊丝人占据了吕宋,佛郎机人占据了麻六甲,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陈冬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把这里纳入我们的范围?” 孙熙鱼点了点头...... 其实当孙熙鱼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他也并没有什么其它更多的想法,只是觉得远航舰队既然已经在这里付出了代价,就应该把其控制在手里。 如果这次远航能够成功,在新的远航到来的时候,这里或者还可以成为一个补给点...... 仅仅如此而已。他的想法,仅仅如此而已...... 但是这一提议非但得到了陈冬的赞同,就连次后听到这一想法的波莱曼也大加赞赏。在这位荷兰人看来,这是天经地义的,他们占领了这里。自然就是这座无名岛的主人了。 新的探索在无名岛开始了! 他们必须征服整座岛上的阿尼瓦人,才能真正宣布完全拥有了这座岛...... 水手们被分成了四个探索队,在“牛”部落那些阿尼瓦人的带领下,并组织起了大量“牛”部落的战士,开始在整座无名岛进行的“探索”。 这大约消耗了他们有二十天的时间。 几乎所有的阿尼瓦人,在可怕的火器......不。“神”的武器面前,仅仅经过了一段短暂的抵抗之后,便放弃了继续作战的勇气。 这群被世界完全隔离的土人,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投降。而让探索队觉得恐怖的是,他们投降的方式也都是完全一样的,杀掉自己原有的酋长,将他的脑袋献给新的主人...... 无名岛被征服了! 现在,一个新的问题放到了远航舰队的面前:该如何对待征服后的无名岛? “我提议,留下三十名水手,配备给他们充足的武器。”在这方面有着充足经验的波莱曼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被征服后的土人,除非到了极端情况,不然他们不会反抗,配合足够武器的三十名水手已经能够应付大部分的突**况了。” 陈冬和孙熙鱼低低商议了一会,全都赞同了波莱曼船长的这一提议...... 一面写着“明”字的的旗在无名岛升了起来。 这或者是大明帝国在海外升起的第一面旗帜,这意味着,大明已经拥有了这座小岛的一切权利! 此时他们的脑海里还并没有“殖民地”这个概念,但是,无名岛却已经真真正正的成为了大明帝国在海外真正意义上的殖民地! 当大明的旗帜升起来的时候,陈冬、孙熙鱼惊讶的看到,无数的阿尼瓦人竟然跪倒在了地上,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 庄九公告诉他们,这是阿尼瓦人在表达心中的尊敬和畏惧。起码在未来几年之内,都不用再担心这里的阿尼瓦人会反叛了。 三十名自愿留下来的水手被安放到了无名岛,肩负起统治这座岛的责任。而指挥着这些人的,是郑军,他的助手,是少了一条胳膊,还在治疗中的庞特曼。而庄九公,也被暂时继续留在这里充当他们的通译。 原本陈冬是属意于孔华的,但孔华却坚定的要和船队在一起。陈冬和孙熙鱼并不知道,孔华的身上其实还担负着另外一项任务……几位大人,请给这座岛取个名字吧。”兴致勃勃的郑军走过来道。 孙熙鱼在那想了一下:“既然是我们远航舰队最先发现并征服这座岛的,就叫它‘远航岛’吧……大明帝国的第一块海外殖民地——“远航岛”诞生了! 孙熙鱼随即问道:“郑军,你当如何治理这里?” “阿尼瓦人若服从,则大家相安无事;若不服从,杀之!”郑军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不,你错了。”孙熙鱼摇了摇头:“你们人少,阿尼瓦人上万,以三十人统治上万人,危险无处不在。切切记牢,在大队增援没有到达之前,当以稳定地方为主。平时小事可以眼睁眼闭,如果有人阴谋叛乱,则只办首恶者……说到这,他又低声说道:“还有一个句桥诀窍,收买阿尼瓦族中的一部分人,分化一部分人,多用阿尼瓦人在阿尼瓦人中安插眼线,对他们的一举一东了如指掌,对于这些眼线,要多给他们丰厚的奖赏……他说的非常仔细,郑军也听的非常仔细。 等孙熙鱼全部交代完毕,郑军用力点了点头:“大人,我全部都记下了,放心吧,你们走的时候什么样子,回来的时候一定还会是什么样子的......只是……他在那迟疑了下:“大人,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陈冬沉默了会:“我也不能确定,我想多则一年,少则数月吧......陈冬,无论我们什么时候回来,远航岛总不能够丢了。” “放心吧,大人!”郑军意气风发地道。 庞特曼这时候走了过来:“陈,我的朋友,难道你们在担心吗?如果这些该死的土人有任何的异动,我会把他们的脑袋一个个都砍下来的。” “庞特曼,有事多听郑军的话,千万不要冲动。”陈冬拍了下庞特曼:“好好在这里养伤,到时候我会来接你们的。” “嘿,得多给我留下一些酒来。”庞特曼忽然想到了这件非常重要的事,大声叫了出来:“我可不相信在这该死的岛上,会有什么好酒。” “我给你留大量的酒,大量的。”陈冬笑着答应了下来。 这时他一扭头,发现孙熙鱼正在看着什么,他顺着孙熙鱼的眼光看去,看清楚了,他正在看着那面迎风猎猎飞舞的大旗: 明! 那是大明的旗帜,这里,从现在开始将是大明的土地!rq 第三百五十六章 麻烦事又来了 丁云毅听的完全入神了。 殖民地,大明历史上第一块真正的殖民地竟然诞生在了自己手中! 这些忠诚勇敢的部下啊,这些能干的部下啊。他们从来也都没有让自己失望过……立刻挑选二百名士兵,分趁四条船对无名......啊,远航岛进行增援。”丁云毅当机立断下了这样的决心,随即问道:“远航岛的路还能记得吗?” “能!”陈冬毫不迟疑地答道:“我已经绘制了详细的航海图,我再挑选远航舰队里的老兵,带着弟兄们前往。” 丁云毅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一次远航收获良多,非但获取了大量的贸易利润,开辟了新的航线,而且还有了殖民地的收获。我看远航岛只是一个开始,将来咱们还可以……话音未落,龙战天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总镇,郑芝凤要立即总镇,看他的样子,好像非常气恼!” “哦?”丁云毅皱了一下眉头:“陈冬,孙熙鱼,你们休息一段时候,第二支远航舰队我已经命令在那组织了,我台湾造船坊造了许多新的商船,同时我也购买了一批,这次远航舰队的规模,将会比前一次扩大一倍有余,需要一些什么货物,就要你们多费心了。” “是。”陈冬和孙熙鱼一齐站起身道。 丁云毅这才道:“请郑芝凤进来。” 郑芝凤一进来,面色阴沉。见到丁云毅,先依着下属之礼见过:“恭喜总镇歼灭流寇,我等恭贺得晚了,还请总镇恕罪。” 听他话里言不由衷,丁云毅微微笑道:“三爷太客气了,请坐。” 郑芝凤没有坐:“总镇身为福建总兵,权倾地方。我等仰慕。我郑家虽然曾经和总镇有过一些不愉快,但早已冰释,况且你和我家大哥同朝为官。同在福建,又何必苦苦相逼?难道非要大家翻脸才可吗?” 丁云毅听得一头雾水:“三爷,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郑芝凤冷笑一声:“什么意思难道总镇还不知道吗?三条商船。三十三条人命那!总镇,这口气我们咽下了,人死也,货被劫了,也算我们倒霉,就请总镇把那些被劫持的人还给我们吧……什么商船被劫?什么三十三条人命?什么还有人质?丁云毅根本莫名其妙。他郑家在海上嚣张跋扈,大肆收取保护费,虽然这些年丁云毅和他的虎贲卫横空出世,郑家声势已经受到一定打压,但在这附近海域。有谁那么大的胆子会劫郑家的船,杀郑家的人? 尽管自己很清楚早晚会和郑家有正面一战,但却绝对不是现在。 “三爷,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吧?”丁云毅定了下神:“我虎贲卫水师怎么可能做这些海盗勾当?” “是啊,虎贲卫不会那。可总镇的海盗同盟呢?”郑芝凤不断冷笑:“总镇手握那么多的海盗,威风凛凛。我郑家虽然比不上总镇,但在大海上也太平了那么些年,除了总镇,还有谁会动我郑家商船?” “混帐,难道你郑家认准了是我劫了你的船。杀了你的人?”丁云毅忽然骂道。 他的骤然发怒,让郑芝凤也不得不有所顾忌。再怎么说,他也是福建总兵,是大哥郑芝龙名义上的上司,彻底得罪了他,对郑家也不是什么有利的事情。 丁云毅口气放缓了些:“郑芝凤,我从来没有下令要劫你郑家的船,我的部下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至于那些海盗......第一,他们恐怕还没有实力去劫掠郑家的船,第二,如果真的是他们中的做了,我保证,一定能你郑家一个交代!” 郑芝凤缓缓点了点头:“还,总镇一诺千金,我便在这里等着。十天,我等十天,一年,我便也等一年!” 丁云毅在那想了一下:“郑三爷,究竟怎么回事,还是烦你和我说清楚一下的好。” 郑芝凤看他样子不像是在演戏,叹息一声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这次郑家有三条船离开日本,满载货物,在才出日本不久,便神秘失踪,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泉州,就好像这三条船从来也都没有离开日本过。 郑家急忙大量派遣船队在海上多方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其中的一条船,但让人触目惊心的是,船上竟然只有三十三具尸体。 而之所以郑家一口咬定只丁云毅做的,除了因为海上只有丁云毅有力量动郑家的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郑家在船上找到了虎贲卫使用的武器! 丁云毅一听便笑道:“郑三爷,如果真的是我劫的船,杀的人,我哪里有那么傻,还会把武器扔在船上,难道我生怕郑家不知道是我做的吗?” “我们也正是这么想的。”郑芝凤接口道:“总镇做事一贯缜密,不会留下破绽给人抓住,所以我家大哥特意命我前来通报总镇此事。” 丁云毅听着这话好像不太象在夸奖自己,也不在意,忽然问道:“我看郑三爷的样子对被劫了三条船倒不太在乎,和对失踪的人和船特别紧张,似乎当中有什么隐情吗?” 郑芝凤面色略变,低声道:“请总镇屏退左右,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总镇说。” 丁云毅点了点头,让一众部下先行离开,郑芝凤这才说道:“总镇可知道我大哥的妻子是何人吗?” 丁云毅当然再清楚不过了。 郑芝龙在日本时候,晋谒已退隐的前幕府将军德川秀忠于骏府,德川秀忠亲问以中国事。大喜,命招待于长崎宾馆,赐赉优渥。郑芝龙受幕府召见,日本人视为光荣显赫人物,自是地方豪贵常从交游,称为“老一官”。 当时平户藩为当时日本对外贸易中心,各国商船云集。 由于郑芝龙熟悉海外事情。又善外交,为日本幕府所重视,初召后“屡访藩士家”。后迁肥前国平户。受到当地诸侯松浦氏优遇,松浦氏为其在平户附近的河内浦千里滨赐宅地建新居,并介绍平户藩之家臣田川昱皇之女田川松缔婚。 田川昱皇即翁昱皇。是中国迁平户的侨民,在日本为田川氏。田川松日本人,系翁昱皇养女,故又称翁氏。田川氏,年方十七,性端淑。成婚翌年,据说田川松正在海边捡贝壳时,突然开始胎动来不及回城内,遂在侍女的协助下在一块大岩石上生下了郑成功。乃依滨内巨石以诞,是为长子郑森。此石呼为儿诞石。随后又生次子田川七左卫门。 丁云毅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提到了郑芝龙的日本妻子田川松。 郑芝凤叹息了声:“我也不想隐瞒总镇什么。在那三艘商船上,有我家大嫂的亲妹妹田川幸和我家大哥的次子,七左卫门……丁云毅意想不到,难道郑芝龙的小姨子和小儿子都被绑架了吗? 郑芝凤神色有些紧张:“去年,也就是总镇于中原剿匪之时。因为我大哥的泰山翁翊皇思念女儿,故大哥命大嫂携带七左卫门返回扶桑,大嫂在那呆了一月,便先回来了。翁翊皇喜欢七左卫门,便将他留了下来,说过段时候让田川幸带着他一起回泉州。这次便是随那三条商船一起回来的。谁想到却出事了。眼下田川幸和七左卫门都是生死未卜,大哥心急如焚,因此这次来还有另外一层意意思,哪怕这事和总镇丝毫没有关系,也总求着总镇帮忙,总镇统管如此多的海盗,想来总会有些消息的……他娘的,有你们这么求人的吗。心里骂了一声,可丁云毅也有一些好奇起来。 自己早就发出明令,不许和郑家发生正面冲突,谅自己部下和那些海盗同盟的人也不会违背自己命令,可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劫郑芝龙的船,杀郑芝龙的人,绑架郑芝龙的小姨子和儿子? 这事实在有些古怪。 “郑三爷,你先安心在台湾住着。”丁云毅沉吟着道:“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便是你不来求我,我总也要弄个水落石出,早晚必然会有消息!” “总镇既然应允,我也能放心了,只是求总镇千万快些,不然我担心她们……郑芝凤比才来是要客气了许多,再三拜谢。丁云毅让人带着郑芝凤也去休息,又吩咐人把李国立刻召回台湾,自己满腹心事的回到了家中。 那些新到台湾的女子,早已熟悉了这里,和韩小小她们打得一片火热,就连那麻将也全都学会了。 见到丁云毅回来,那些女子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又废寝忘食的投入到了麻将大战之中。 丁云毅随便搬一张凳子,坐在了柳如是的身边,一边看着她们打牌,一边问道:“你们说谁会去绑架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仇人呗。”柳如是想都不想便道。 “是啊,仇人......”虽然觉得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丁云毅还是敷衍的应了一声:“可是如果被绑架的人权高位重,握有大军,一般人轻易动不得呢?” “等等,碰。”顾横波碰了张牌,说道:“那就是比他更有权利,军队更加厉害的人吧。” “是啊,是啊......”丁云毅的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这正是自己最担心的。正常人都会想到,除了他丁云毅,谁还有那么大的胆子和力量来做这样的事情?只怕郑芝龙面上不说,心里也是那么想的...... 郑芝龙总算还是忌惮到自己,不敢公然起兵问罪,不然的话现在台湾只怕已经打起来了。 众女看到丁云毅有心事,牌也不打了,顾横波问道:“怎么,是台湾有人的妻儿不被绑架了吗?” “要是台湾的倒好办了......”丁云毅苦笑了下:“你们知道是谁吗?是郑芝龙的小姨子和小儿子,他娘的,也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绑架了她们。” 韩小小对福建的情况远较其她女人熟悉,一听便道:“这下可麻烦了。” 顾横波她们不明其中情况,韩小小皱着眉头说道:“郑家和我家夫君素来有矛盾,有几次还差点大打出手,这两年情况好了许多,两地也多有来往,现在忽然出了这样的事,只怕夫君又有一场麻烦那。” 李香君眨着眼睛道:“丁大人是武烈伯,难道还会怕郑芝龙吗?再说,难道堂堂的虎贲卫还打不过郑家吗?” “这武烈伯只能管台澎二地,福建的局势复杂得很那......”丁云毅淡淡一笑:“真打,我不会怕郑家水师,我虎贲卫怕过谁?可这不是打能够解决的事情。台湾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危机重重。又有泰西人,又有张肯堂,又有郑芝龙,现在这个时候和郑家翻脸是最不明智的事情,我看怕有人看破了这点……可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陈圆圆有些担心:“前几日我和韩姐姐还在那说,你要到处征战,又有那么多新的灾民涌向台湾,每天忙得连吃饭睡觉的功夫都没有,看起来整天嬉皮笑脸的不务正业……说到这众女脸上都露出了会心微笑,陈圆圆也抿嘴笑了下:“可实际上要操持的事情比谁都多,心事比谁都重,我们这些女子也帮不了什么忙,这次好不容易能歇上几天了,却又出了这么档子事情。” “我他娘的天生就是操劳的命。”丁云毅恨恨骂了一声:“让我抓住这个人,我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谁给老子添乱子,老子绝不让他好过,让他睡觉都会被噩梦惊醒!” 他心里这一刻是真的愤怒,台澎二地目前的重点是发展,可偏偏就有人不想让他过舒心日子,总会在冷不丁的时候给他找点麻烦事情。 但问题是,这事的幕后主使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目的除了挑拨台湾福建关系,还有别的吗?丁云毅起码目前一点头绪也都没有。rq 第三百五十七章 萨摩藩 几乎所有虎贲卫的主要军官都集中在了金鹰城。 很显然,虎贲卫没有人却劫掠过郑家的船,而最晚一个赶到金鹰城的李国,也断然否认了海盗同盟中有人曾经劫持过郑家船只。 这些都在丁云毅的反应中,那么,究竟是谁做的? 现在看起来一点线索也都没有。 “如果真的是海盗做的,那么一定是外来的海盗。”对海上情况再熟悉不过的李国道:“但问题是,外来海盗有可能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进来,但绝对没有可能在做案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除非,他们在附近有一个神秘的藏身所……丁云毅的眉头紧紧的锁了起来。 神秘的藏身所?附近大海都是自己和郑芝龙的势力,那些海盗能够藏到哪里去? “把海图拿来。”丁云毅忽然道。 海图拿了过来,丁云毅在图上看了许久:“郑家船队是在哪里失踪的?” “这里。” 丁云毅仔细看着,忽然点了一下地图:“这是哪里?” “回总镇,萨摩藩!” “萨摩藩?” “是!又名鹿儿岛藩、岛津藩。扶桑外样大名。领有萨摩国、大隅国和日向国的一部分,位于九州西南部……什么是外样大名?”秦云有些好奇地问道。 李国对日本的情况非常熟悉:“外样大名是扶桑国关原之战前与德川家康同为大名的人,或战时曾忠于丰臣秀吉战后降服的大名。属于这一类的叫做‘外样大名’。德川家康把亲藩,谱代大名,外样大名这三种类型的大名混杂相间,使亲藩和谱代大名监视外样大名。为了加强对武士的统治,树立幕府的权威,又于颁布了《武家诸法度》。其要旨是奖励文武、诫逸乐奢华、守节俭、严阶级、不得蓄浪人、不得擅自修缮城池、不得私婚、不得结党,但最主要的是规定了大名的参觐交代制……关原之战?”丁云毅不屑的撇了一下嘴。 见总镇似乎对关原之战非常不屑。李国道:“关原之战交战双方均动员了超过十万兵力,多数大名各自表述自己的立场,是应仁之乱以来扶桑国的最大规模的内战。此战是德川家康与丰臣秀赖的家臣石田三成的直接对决。由于其战争的胜负影响了谁可以拥有天下。所以此战也被誉为‘决定天下的战争’。最终在小早川秀秋叛变之下,使这场战争在一天内分出了胜负,德川家康取得了统治权。为其建立德川幕府奠定了基础......这也可以说是决定扶桑国命运的一场战争,总镇似乎不太看得起,职下不太明白……丁云毅大笑:“近二十万人参加的所谓决战,最后才死了三千人。‘惨烈’啊,‘惨烈’啊......这简直就是我大明的两个村长带着村里人在打架……众将大笑,丁云毅的语气里更满是鄙夷: “日本战国时期有这么一个阵容,丰臣秀吉总控全局,德川家康和前田利家坐镇参谋。加藤清正为首的贱岳七本枪、小西行长为首的长崎诸海盗大名、黑田官兵卫父子、浅野长政父子、石田三成为首的五奉行中的四人、伊达政宗为首的日本东北诸侯、岛津义弘为首的岛津家族、大友、龙造寺家族的后裔、毛利辉元为首的毛利家族、小早川隆景为实际指挥的小早川家族、宇喜多秀家为首的冈山诸侯、前田利长为首的前田家族、九鬼家族、村上家族、来岛家族率领日本所有的海盗......这样一个名单,堪称日本战国的最豪华阵容了……书外话:“豪华”的阵容啊,日粉们激动得膜拜了吗?) 丁云毅说到这。冷笑几声:”就是这么一个超豪华阵容,在入侵朝鲜以后,被我大明的几个普通武将率领的劣势兵力打得溃不成军......击败了‘战国名将’的明朝将军们是些什么人?李如松,辽东将领;麻贵,山西兵油子;宋应昌、邢芥。没带过兵的文人;杨镐,极其无能的儒将;陈磷,广东水军将领;刘铤、邓子龙,无名下将;沈惟敬,无赖加内奸......朝鲜将领除李舜臣外,多是一些民间下级武官......中朝联军。几乎没有一个值得称道的名将。就是这样的明军阵容,在朝鲜与所谓的‘日本战国英雄’大战数年,胜多败少,最终击破了装备精良、人数众多的‘战国英豪……又是一片哄笑在这些将领们中响起。 丁云毅也笑道:“所谓的什么关原合战,所谓的什么战国英豪,不过是那些扶桑人自己吹嘘而来的罢了。这就如同一群从来没有见过世面的山里人,忽然出了一个能举起一百斤东西的人,便以为这是天下力气最大的人了,谁想到一到外面世界便会发现完全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外面的世界比他们的村子强上百倍千倍!” 李国笑了一下:“总镇对扶桑国的事情也很清楚。” 丁云毅忽然问道:“钓鱼岛在哪里?” “钓鱼岛?”李国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总镇说的怕是钓鱼屿吧?在这?” 他手指落到了海图上,丁云毅“哦”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说到日本,自己忽然想到了钓鱼岛而已,原来这个时代的钓鱼岛叫“钓鱼屿”。 他在那沉吟了下:“萨摩藩是不是正在进攻我大明属国硫球?” “是!”李国点了点头:“萨摩藩藩主岛津忠恒禀承德川家康的旨意,派遣桦山久高为总大将、平田增宗为副大将。率三千人进攻琉球,虏琉球王尚宁等一百余人而还。此后,扶桑国对硫球的侵略就始终没有停止过……历史上的琉球王国,位于中国大陆东方,台湾岛的东北方。明洪武五年,明太祖朱元璋派使臣杨载携带诏书出使琉球,诏书中称其为琉球。从此乃成为正式名称。可见。连琉球国的国名也是中国取的。 据《殊域周咨录》载,该诏书说:“朕为臣民推戴,即位皇帝。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建元洪武。是用遣使外夷,播告朕意。使者所至,蛮夷酋长称臣入贡。惟尔琉球,在中国东南,远据海外,未及报知。兹特遣使往谕,尔其知之。” 这份诏书除了以华夏自居中央,使用了中国历代皇帝习用的“蛮夷”之类词以外,毫无威胁恐吓的意思,是一种和平外交。因此,琉球国中山王察度首先领诏。并立刻派遣王弟泰期,与杨载一同来中国,奉表称臣。 “由是,琉球始通中国,以开人文维新之基。”继中山王后。琉球山南王承察度和山北王怕尼芝,也相继于翌年向中国皇帝称臣入贡。当时琉球“三山分立”,相互征战。明太祖知悉后,又去诏云:“使者自海中归,言琉球三王互争,废弃农业。伤残人命。朕闻之不堪悯怜。”因此要求他们“能体朕意,息兵养民,以绵国祚”。 后三王果然罢战息兵。足见此时中国皇帝在琉球享有高度政治权威...... 自洪武十六年起,历代琉球王都向中国皇帝请求册封,正式确定君臣关系。这种关系延续了整整五个世纪,即使是日本庆长十四年发生日本萨摩藩岛津氏入侵琉球,琉球国在受到萨摩制约的情况下,也始终未变。洪武二十五年,朱元璋“更赐闽人三十六姓”入琉。 这批中国移民主要是向琉球传授中国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琉球王国也曾主动请求赐人,次后,尚宁王受册封时,便请赐明人归化。如从中国去的蔡氏为蔡襄的后人,林氏为林和靖家族的后人。与此同时,琉球王还经常选派子弟到中国留学。 从明洪武五年以后,琉球王国一直使用中国的年号,奉行中国正朔。 丁云毅在那淡淡地道:“一个小小的岛国,居然侵犯我大明的属国,嘿嘿,好得很,好得很......诸位,我有一种预感,这股神秘的海盗,必然和萨摩藩有关……众人相视一笑,追随大人这么久了,对大人的心思再了解不过。 大人,这是对萨摩藩甚至是扶桑国都动上心思了。 如果最后真的证明此事和萨摩藩有关,那大人绝对不会客气,等于给虎贲卫找到了一个出兵的绝好理由。 如果找不到?以大人的个性来说,就算没有的事也有办法把其说成有的...... 丁云毅却没有笑,反而正色说道:“有些事情你们忘记了,我可没有忘记。从我大明洪武年到万历年间,倭寇之患几乎没有断过。倭寇所到之处,男则导行,战则令先驱。妇人昼则缲茧,夜则聚而**之......白天让咱们大明妇女给他们干活,晚上还要**这些无辜的良家妇女。嘿嘿……他冷笑了几声:“所有人都说我丁云毅是天下最勇猛的将领,但在我自己看来,和倭寇肆虐我大明时,我大明的那些官员将领相比,我丁云毅不值得一提......你们可曾记得松溪……我知道。”秦云默默的说了一声。 嘉靖四十一年冬,一股上千人的倭寇自闽东杀向闽北,一路洗劫了寿宁、政和两县,于十二月初逼临松溪县。 见倭寇势大,县令王宾首先写信求和,称愿意纳粮米银两,请求退兵。这是地方官的无奈,没有官军保护,只有几十个衙役的小小县令有什么办法保境安民?很快倭寇的回信来了:限令在一周内,献白银万两、骏马两百匹,如有延误破城屠民! 这下王县令傻眼了:松溪县是个全县人口不超过三万的弹丸小城,哪里有白银万两、骏马两百匹可献?也许,倭寇是故意提这样苛刻的条件,本身就没打算放过松溪县。 倭寇把全城逼到了绝路,更激发了民众的愤慨,家家出丁,户户献粮,一支自发组织的守城敢死队形成了。从王县令开始,全城的男女老幼横下一条心:和倭寇拼了! 松溪城虽小,但城墙修筑得很坚固,在敢死队的严防死守下,一路势如破竹的倭寇碰到了硬钉子,一连攻了三天没有丝毫进展,只好撤到乡间掠夺粮食民财。转眼新年来到,正月初一,倭寇卷土重来,他们对这个顽固的小城恨之入骨,更希望打破城池好好过一个肥年。这次,有备而来的倭寇搭起了几部云梯,嗷嗷叫着爬梯攻城。 一个骁勇的倭寇头目率先爬到了城垛处,手舞双刀驱散了守兵。 城头的守兵一片惊慌,眼看防线即将崩溃,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名叫张德的汉子手举大斧冲过来,一斧将这个倭寇头目砍落城下! 守兵士气大振,接连杀掉了几个爬上来的倭寇,并搬起大石头,把云梯砸得粉碎。 艰苦的松溪保卫战,一直打到正月十五日,倭寇死伤惨重,却无法入城池一步,最后不得不向这座顽强的小城屈服,逃遁而去。松溪县城固守四十余天,牺牲军民一百余人,包括立了大功的张德,但是挽救了全城百姓。 这场惨烈的战斗就发生在福建! 放在明代抗倭战争的历史中很微小,微小到除了当地县志,其他史料上都不曾记载。对历史很小,对当事双方很大,战斗进行地如此漫长,相信双方都异常艰苦。倭寇苦,他们没想到遭遇这么顽强的抵抗,他们得咬着牙冒着守兵的弓箭和大石头仰攻;守兵苦,他们本是老百姓,而现在却要冒生命危险作战,但他们退无可退,他们就是这座城市最后的防线。 张德何许人?据《松溪县志》记载,他是个力气很大的挑夫,家有妻子儿女,自告奋勇参加守城。凭此一战,张德青史留名。 松溪人、明朝名臣魏溶感慨道:“张公一斧,合城数万口得以保其首领,厥功懋矣!” 留下姓名的挑夫张德是英雄,没有留下姓名的一百余人同样是英雄。比起邻县的不抵抗而遭涂炭,他们的英勇不屈保住了城池,保住了妻儿老小! 他们用英雄般的死,告诉所有的人,生命都应该像这样有尊严的活!rq 第三百五十八章 “饶了小女子吧” “别人忘了,我却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丁云毅的语气平静,但却不容置疑:“倭寇所过之境,百姓凄惨。我大明只将其击退,而不赶尽杀绝,大恨也!今我虎贲卫兵精船利,难道还不能做点事情吗?” 说着,他点了一下谢天:“你去收集一些萨摩藩的情报,我让我虎贲卫水师全力协助于你......李国,大量派出海盗,来往侦缉,我就不相信一面一点痕迹也都不会留下……是!” “至于你们。”丁云毅朝他的部下们看了看:“都给我准备去吧。” “是!” 丁云毅已经下定决心对日本动手了。没有什么理由,没有什么原因,总之他就是想要动手了。 以虎贲卫的力量,打不了整个日本,但打个萨摩藩还绰绰有余。至于一旦打起来,日本方面会不会大举增援?丁云毅并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他无论做什么事情,事前总会仔细考虑,把所有的一切都布置得妥善清楚,丝毫不漏才行,但唯独这次他什么都不去想。 ——想打就打! 整个虎贲卫都在悄悄的准备着,对他们最有利的,是新的远航舰队即将启程,到处都在忙碌,这也为一次中型规模的军事行动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回到家中的丁云毅,一直在那反复看着自己的“龙牙”,他的妻妾对他的这一举动实在再熟悉不过了。 每当夫君做出这样动作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他又要出征了……这次要去哪里。”韩小小在一边问道。 “啊......”丁云毅迟疑了下:“这次要去一个很近的地方,很近很近……韩小小没有继续追问,她知道丈夫要去做的都是大事。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该去过问的。她低声说道:“夫君,我知道你的勇名闻名天下,每战必先,每战必伤。别说封了爵,当了总兵,就算有一天你真的封了王。你也一样不会变的。我只求你,再上了战场,总要顾念着你已是当爹的人了。有儿有女,总也要心疼自己一些……丁云毅笑了笑:“小小,我满身是伤,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疼?真的便什么都不害怕?可如果不是这样,便没有台澎今日局面。如果不是这样,便没有我虎贲卫将士效死之心。放心吧,我还不想那么早死,也没有人能那么早就杀了我……韩小小淡淡笑着,她喜欢丈夫这样的气概。尽管每次出征,她都会为丈夫担心。可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自己又怎么会倾心相许? “我要出去几天。”丁云毅忽然道:“不要惊动到家里的人,问起来,就说我去泉州了。” 韩小小点了点头。 “夫人,小少爷哭了。” “去吧。去照顾好咱们的孩子。”丁云毅微笑着道,然后他自己信步走进了后花园里。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这个家虽然邓怜玉也是正房,但其实真正管事的却是韩小小。 他还在反复回味着自己和部下们说的松溪血战的故事。 福建松溪县城外有座著名的古迹:湛卢山,相传为春秋时名匠欧冶子铸剑之地,山名因其铸造的名剑湛卢而命名。可惜正如后人所吟:“欧冶一去几春秋。湛卢之剑亦悠悠。” 时光匆匆,干将、莫邪、巨阙、湛卢这些中国的传奇宝剑,只能留存在悠悠传说之中。 但是,当倭寇肆虐大明沿海时,将倭寇砍落城下的,不是宝剑而是斧子。日本刀是锋利的,可只要中国人的武勇精神不失,日本刀再锋利,又何惧之有? 大明,武勇精神还没有丢失! 他信步走着,来到柳如是的房间外,在那迟疑了下,轻轻叩了叩门。 门打开了,柳如是那美丽无比的面孔出现在了丁云毅的面前,见到是丁云毅,柳如是怔了一下,或者她没有想到丁云毅会主动到来。 进了她的房间,见桌子上柳如是正在那里作画,查那画看去,柳如是面上一红,想要收起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上面画的是一个年轻男子正在作战,他的敌人是一些强盗打扮的人。年轻男子手里拿的却不是画中普通会出现的剑,而是一口刀。 画的真的非常传神,丁云毅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那口刀: 龙牙! 画中年轻男子的眉目仔细看,不是自己又能是谁? 柳如是面上红红的:“方才忽然想到那日大人浴血奋战群寇时的情景,于是便信手画了出来,让大人见笑了……丁云毅微微笑着,握住了柳如是的手。 柳如是面上红的更加厉害,悄悄挣扎了下,但却没有挣开。想起那天在马车之中的旖旎,心神荡漾,便也任由着丁云毅握住了自己的手……在台湾住得可还习惯?” 柳如是默默的点了下头:“江南民风柔弱,如是所处之地皆是如此。台湾在大人的带领下,却是民风彪悍,是如是从来也都没有见过的。” “江南的民风一点也不柔弱。”丁云毅轻轻摇了下头:“我去过福建泉州南少林寺,看到那里留有一块万历朝的碑文,上面写着‘嘉靖时......倭寇等倡乱,本寺武僧屡经调遣,奋勇杀贼,多著死功……柳如是听了有些惊讶:“难道和尚也杀人吗?” “当年我大明倭寇侵袭,卫所军不堪一战,僧兵们却是大开杀戒。”丁云毅的语气里满是敬仰:“这些僧兵之中,有云游四方的行脚僧。有来自苏州杭州寺院的僧众,有来自中原名山名刹的武僧,少林寺、伏牛山、五台山......他们受当地军事长官檄调,自为部伍。他们和倭寇硬碰硬的打过。第一战,倭寇犯杭州,三司领僧兵四十人御之,大破倭寇。这支四十人的僧兵队伍首领是天真、天池二人。天池是少林僧。第二战,翁家港之战,击溃倭寇。斩首六十余级。僧兵队伍是少林僧天员率领的八十四名苏州僧兵,和少林僧月空率领十八名杭州僧兵……柳如是听的大是入迷。 丁云毅绘声绘色的和她说了僧兵的勇武,接着道:“何止是他们。在我福建、浙江之地的僧兵也一样都是如此。嘉靖三十二年,一股倭寇在浙江登陆后,杀败多支明军一路掳掠,他们的首领是个称‘二大王’的年轻人,一般的倭寇都是衣着简陋的步卒,独有他穿红袍骑马,很是扎眼。据说还会挥舞着扇子使用妖术……这却不太可信了。”柳如是接口道:“我虽然是个女子,但却也以为这事实在荒谬了些。” “不错,妖术、幻术这些东西原是没有的,不过是借着当时的气候环境而弄出来的一些蛊惑人心的手段罢了。”丁云毅点头道:“这股倭寇一路杀到海县时。明军指挥陈善道率军抵御,不幸战死。陈善道是浙江都指挥佥事、督运万表的女婿,出师前丝毫没把倭寇放在眼里,家人准备了酒饭,他却豪言道‘吾灭此而后朝食。’很有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的气概。可惜力不从心。才一接战就兵败身亡,得到消息的万表,当然十分悲痛……柳如是一下紧张起来:“那可该怎么办?难道任凭倭寇肆虐吗?” “我大明之地岂容倭寇肆虐?就在这最危急的时刻,救星来了。”丁云毅悄悄的握着柳如是的手,坐到了床沿上,柳如是听得入神。丝毫没有察觉。 丁云毅缓缓地道:“万表将军平常乐于施舍,对穷人、孤寡、僧人很慷慨大方。有一个少林僧也受过他的好处。这个少林僧自幼在江湖上行脚挂单,武艺高强,他的武器是一根大铁棍,长约**尺,重约三四十斤。因为感念万将军的施舍之德,少林僧决定替他为女婿报仇。少林僧独自来见万表,昂然说道:‘我愿为万公灭此倭贼。’ 少林僧很有号召力,很快召集了八十多个江湖党徒,准备齐当迎击倭寇。两军对阵时,少林僧见到骑马摇扇的‘二大王’,脱口而出:‘此蝴蝶阵也,吾当破之。’他命令部下每人头上簪一朵石榴花,然后,少林僧独自撑着一把伞,作采花状。贼二大王,望见僧人,边束手束脚,一点也不能动弹了……这些原是江湖上的诡异传说,丁云毅笑了笑:“我猜测摇扇和撑伞都是发信号,明明是少林僧精通阵法,破了倭寇的蝴蝶阵。但光天化日下,贼摇白扇,僧撑雨伞,这一幅多少有点诡异的画面或者蒙住了当时战场上的人吧,当成是类似封神演义上的法术之战了......见敌人束手无策,少林僧上前用铁棍轻松击杀了‘二大王’,又棍杀了十几个骁勇的倭寇。少林僧本来想一个不剩的杀光这群倭寇,但发生了意外,有一些跟随出战的明军,见有便宜可捞,纷纷争抢起倭寇的首级,你拉我拽,甚至自相杀伤。少林僧大怒,哗的合上了伞,收了‘法术’。剩下的倭寇如梦方醒,抵抗了一会就四散逃走.....” 柳如是听得惊心动魄,倭寇和少林僧都用“法术”,虽然不太可信,但想来是当时亲身经历过战场的人,见到了少林僧的勇猛,这才根据自己的想像发挥出来的。 “倭变暴作,连战败三十七阵。天员一战于翁家港,再战于白沙滩,倭贼二百五十余人,斩首没有遗漏一个。自倭寇祸乱后,我民方知倭寇不是不可以战败的。而兵气渐奋,捷音渐多,实天员一战有以倡之也。其安中国之神气,功岂小哉?”丁云毅说到这忽然意气风发:“和尚尚且可以杀敌,又何况我们这些人呢?” 这句话让柳如是心里“砰”的一跳,她是一个再聪明不过的女子,一听这话便道:“难道大人要去杀倭寇了吗?” 丁云毅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微笑不语。 柳如是叹息一声:“可惜我这样的女子却帮不了你什么忙。” 这时猛然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坐到了**,本来渐渐如常的面色,瞬间再度通红。 丁云毅的手却在不知不觉之中揽住了柳如是的蛮腰,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谁说女人便没有用了?那日在马车之中,你便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柳如是的心“通通”乱跳,想到那天在马车之中,心中觉得又是荒唐又是甜蜜。抿着嘴道:“都说你天下无敌,勇猛无双,可却想不到其实也是个轻薄浪子……丁云毅悄声笑道:“谁说大将军便不能喜欢女人了?你来到我台湾,好有一比,真正如羊入虎口,你是那可怜的弱女子,我是那无恶不作的大坏人,你难道还不求饶吗?” 柳如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老爷,求求你饶了小女子吧。” 这一笑,勾人魂魄,丁云毅板起脸道:“羊入虎口,岂有放过的道理?我现在是大坏人丁云毅,等我轻薄你后,你再去找大清官丁虎贲告状吧。” 说着,将柳如是轻轻放倒在了**。 自从那天在马车上一番亲热之后,柳如是便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只是身临其境,身子未免有些微微哆嗦,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一件件衣裳,被丁云毅除去,等柳如是身上只剩一件亵衣的时候,柳如是忽然睁开眼睛,双手捂在胸前,声音也有一些颤抖:“将来等我人老珠黄,你可会将我赶出台湾?” “咱们可不会一辈子都呆在台湾。”丁云毅说完这话,什么也都不再说了,轻轻的将柳如是的双手分开,将她身上最后一点阻碍除去。 这具让天下无数男人羡慕的身子,便这样出现在了丁云毅的眼前...... 帘帐放了下来,里面发生的事情除了当事人外便再也没有人知道了。rq 第三百五十九章 鹤丸城 “参见盟主!” “现在开始不要叫我盟主。”站在甲板上的丁云毅朝奉命赶来的方凤凰看了眼:“听说你去过萨摩藩?” “是,去过几次。我曾经救过一个在海上遇难女子,结果没有想到她是萨摩藩岛津家的养女伊集院千鹤,因此认得,她曾邀请我去作客过几次。” 丁云毅“哦”了一声:“这次我准备去萨摩藩看一下,你既然熟悉那里,就陪在我的身便吧。” “是,能在盟主身边是属下的荣幸。” 丁云毅笑了笑:“不要在我面前光说好听的,平日里你们不定怎么骂我这个盟主呢。” 方凤凰先是莞尔一笑,接着急忙道:“属下不敢,绝无此事。” 这次丁云毅身边依旧只带着段三儿一人,再加上个方凤凰,乘坐一条货船,不显山,不露水的进入到了萨摩藩鹿儿岛鹤丸城。 这里和台湾、福建沿海绝不想像。港口的那些农民不像农民,武士不像武士的日本人,一问方凤凰,居然都是负责看守港口的士兵。 也没有人仔细盘查什么,检查得都很懈怠。 这次陪同盟主来到萨摩藩,方凤凰不敢大意,特意换上了一身男装。虽然女扮男装,稍加注意便可一眼看出,但男装打扮总比方凤凰过去穿着要不引人注目了许多。 “盟......”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盟”字才出口。那人又急急忙忙的换了称呼:“丁公子!” 回头一看,竟然是第二次海盗大会上的浪里翻。 这浪里翻得到丁云毅的赏识,从一个贫困得不得不靠打鱼为生的“海盗”,一跃而成为实力派,对丁云毅的感激不是用语言能够表述的。 “浪里翻?”丁云毅也有一些惊讶:“你如何会在这里?” 浪里翻赶紧道:“我时常到这里进行补给,这次因为有些事情耽搁了,本来想今天走的。可见到公子来了,不敢怠慢,特来和公子相见。” 丁云毅随口问道:“什么事情耽搁了?” 浪里翻朝边上看了看:“回公子。萨摩藩家督岛津忠恒病重忽然去世,由于死得太突然,没有指定家督人选。因此几个儿子都在盯着这张位置......属下......我和岛津家的岛津久雄认得,他这次听说我到了鹤丸城,因此便留我住了几日……哦,想来是为了家督的事情吧......”丁云毅立刻便明白了:“可是你一个海盗能起什么作用?难道他不知道你的身份?” “丁公子,前面有个小酒馆,咱们到那说话吧。”浪里翻指了一下前面。 丁云毅点了点头,随浪里翻来到那个酒馆,浪里翻要了酒菜,这时才低声说道:“鹤丸城来些海盗,原是经常的事情。因此我们这些人的身份他们大多知道,也不以为意。岛津家现在局面乱得很,岛津忠恒的次子岛津光久继任家督已成定局,但忠恒的第九子岛津久雄和光久间素来就有矛盾,不肯服从。又担心光久谋害他,因此便日夜与我商议……看来你也有实力了。”丁云毅笑了笑:“你怎么给他出的主意那?” “公子见笑,我能有今日全是因为公子。”浪里翻面上红了下:“我告诉岛津久雄,他手里无兵我权,如何能够和他的兄长相争?引火烧身不如避之。所以......所以我建议他干脆离开鹤丸城到别的地方去……丁云毅心里忽然动了下,皱着眉头在那一句话不说。 浪里翻、段三儿、方凤凰三人谁都不敢打扰。过了会。丁云毅忽然道:“你今天就安排我和那个岛津久雄见一次面。” “和岛津久雄见面?”浪里翻一怔,忙道:“是,我这就去安排。” “再给我找下住的地方。”丁云毅一边沉吟一边说道:“还有,暂时不要在岛津久雄面前说起我的身份。” 草草用了一些酒菜,浪里翻不敢耽搁,先把盟主和几人安顿下来,接着便匆匆离开。 段三儿跟的丁云毅久了,方才那么一说心里便明白了几分:“难道大人是想……不错,我的心思也被你知道了吗?” 段三儿脸上露出笑容:“大人就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滚!”丁云毅踹了一脚,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凤凰一头雾水,实在想不明白他们在那说什么,笑什么。 过了有一个多时辰的样子,段三儿领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日本人出现在了客栈,一见面便道:“丁公子,这为是岛津家的久雄......久雄,这位便是福建来的大商人丁公子。” “久仰久仰。”岛津久雄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国话。 这倒一点也不希奇,日本大多数的所谓贵族家庭,从小便学习汉语,能以说一口流利的中国官话为荣。 “久雄兄,请坐。”丁云毅面带微笑,请他坐了下来。 岛津久雄显得神态恭敬:“刚才我听浪里翻说了,丁公子在台湾是赫赫有名的世家,久雄一直都生活在鹤丸城,对外面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想来浪里翻的朋友都是很了不起的。久雄没有准备,不能招待丁公子,请丁公子责罚我吧。” “久雄兄客气了。”丁云毅淡淡笑着:“我这次随一船货物来到这里,正好遇到了浪里翻,他竭力向我推荐了你,我说咱们远来是客,主人那是一定要见一下的。” “随货船来的。”岛津久雄眨了下眼睛:“难道您是老一官郑芝龙的人?” 郑芝龙之名,全日本怕是没有人不知道的。他又垄断了和日本的贸易,岛津久雄当然第一念头就想到了他。 丁云毅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个闲散的商人罢了......啊,对了,我听说令尊仙去,真是让人难过,请接受我的哀悼。” 岛津久雄擦了擦眼睛,但脸上却丝毫没有悲伤难过。 丁云毅只当不经意地道:“我听说岛津光久即将继任家督。这对于岛津家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岛津久雄鼻子里冷哼了一声。 丁云毅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久雄兄,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浪里翻会意,在一边道:“丁公子。你怕是不知道,岛津光久这个人阴险刻毒,绝不可以信任。尤其是他和久雄素来就有矛盾,久雄很怕他的这位哥哥害他那……哎呀,得罪,得罪。”丁云毅连声说着抱歉,随即只做在那自言自语:“既然害怕,何不取而代之?” “您说什么,丁公子?”岛津久雄脸上的肉**了下。 “啊,我在胡说,胡说。”丁云毅佯作失言。 “不,我刚才听到了。您说什么‘取而代之’!” 丁云毅长长叹息一声:“既然久雄兄已经听到了,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本来这事不该由我来说,但我们都是浪里翻的朋友,你我又一见如故,我就不得不说了。不知道岛津光久在继任后会如何待你?” 岛津久雄迷茫的摇了摇头。 丁云毅笑了笑:“也许会给你一个居住的地方吗?或者每年给你许多的钱?我看这未必吧......我听说你和光久不合。难道你认为他不会害你吗?你和光久都是你们父亲的儿子,你不考虑着如何振奋自己,却一心想着逃离这个地方,我不认为这是很妥善的做法。” “这......”岛津久雄一时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 丁云毅正色道:“历史上兄弟相互残杀的事情难道还少吗?在他们唐代的时候,李世民赫赫武功,但他的皇帝位置是怎么来的?一场玄武门之变。成就可一位伟大的皇帝那......可是,大家全都认为之前的那位太子李建成是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小人,自己本来没有什么功劳,可是最后靠着自己的‘卑鄙手段’才获得太子大位的,其实不是,李建成曾经立下不少的战功......包括李元吉,他同时也是大唐最高发展大政的策划者和重要领导者之一,地位丝毫不次于李世民,早年大唐的战功绝大部分都是李建成及其部下的功劳,所以在建国以后李建成被立为太子。而且论才能李建成丝毫不差于李世民,只是后来李世民是胜利者,于是李建成的品行自然就败坏了,而他的功劳和当时的威望都自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岛津久雄若有所思。 日本人对唐太宗李世民是非常钦佩的,丁云毅拿李世民的故事出来最具有说服力。 丁云毅笑笑道:“唐书中曾经记载,就在玄武门之变的三天前,李建成请李世民到自己府中喝酒,两人交谈甚欢,但是李世民赴完宴回到自己的秦王府后,就中毒了,还吐了好几升血,差一点死掉,此事后来也被人们认为是李建成想杀害李世民在先的铁证。但是我想知道,李建成与李世民的积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为什么李世民会那么轻易的去参加宴会,而且两人还畅饮。再说难道李建成不知道如果李世民赴宴之后中毒而亡,他是摆脱不了嫌疑的吗?更奇怪的是李世民中毒之后,吐了好几升血,而且性命差点丢掉之后的三天,就能发动玄武门之变,并亲自在百步之外射杀李建成,这可能吗?我就不信,有人能在吐完了几升血后,差点死掉的状态下还能上马百步穿杨的……岛津久雄频频点头,丁云毅缓缓地道:“但这并不妨碍李世民成为一位伟大的皇帝,正如如果这家督的位置给久雄兄你做了,你将来的成就也未必便在你父亲之下。” 岛津久雄大吃一惊,这位丁公子的意思,难道是要自己学李世民吗? 虽然自己痛恨自己的哥哥,并且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着自己的生命,但是谋反这样的事情自己却实在从来也都没有想过……我,我的实力不行......”岛津久雄嗫嚅着道:“况且,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家督。丁公子,你怕是误会我了……实力不行可以弥补,但若没有雄心壮志那就当我从来没有说过。”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只是有一些事情我不是很明白。久雄兄一片真心对待你的兄长,难道你的兄长也会这么对待你吗?你和光久交恶,许多人都知道,偏偏当事人便被蒙在鼓里?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那,我担心到了那个时候久雄兄会后悔莫及那……岛津久雄打了一个哆嗦,怔怔的在那想着这些话。 是啊,万一到时候岛津光久害自己怎么办?自己什么也没有,没有军队,没有武器,真出现了这种情况只能束手待毙。 “我还听说过一句话,富贵险中求。”丁云毅知道自己的那些话已经打动了岛津久雄:“如果一个人连冒险去求富贵的胆量都没有,那便只能窝窝囊囊的过一生。如果一个人只懂得去逆来顺受,那么就算死了,也没有人会为他落下一滴眼泪。” 岛津久雄“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段三儿只当他恼羞成怒,要害大人,手一下便握住了兵器。 不想岛津久雄看了一会丁云毅,却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请丁公子教我。” “久雄兄,起来吧。”丁云毅把他扶了起来:“救你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如果久雄兄下定决心了,丁某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况且还有浪里翻在这里,大丈夫活于天地之间,何不轰轰烈烈的干上一场?” “大丈夫活于天地之间,何不轰轰烈烈的干上一场?”岛津久雄喃喃念着,然后用力点了点头: “是,我明白了,可是具体我应该怎么做?” 丁云毅淡淡一笑,说道:“怎么做?其实在我看来这事简单得很!”rq 第三百六十章 上川湖 “这事其实简单得很。” 丁云毅微微笑着说道:“延揽死士、私置兵器,以图大计!” “如果失败了呢?” “避祸海外,以图再举!” “海外在哪里?” “到时候自然有人引你前去!” “公子为何要如此助我?” “因为早晚也有要你助我之时!” 岛津久雄又站起身来,对着丁云毅长长一揖:“如此说来,久雄就放心了,还请公子千万不要食言,久雄的性命就放在公子的身上了。” 几人重新坐定,岛津久雄要来酒菜,就在丁云毅的房里喝了起来,两人对饮一会,丁云毅忽然问道:“久雄兄,最近可有什么神秘船只出入吗?” 岛津久雄想了想,茫然摇了摇头。 丁云毅问这话的时候,本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以岛津久雄的身份来看,他是不会知道太多事情的。 岛津久雄忽然叹了口气“其他人倒也罢了,不过光久手下有一个人倒是不可不防。这人是前两年投靠光久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只知道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上川湖’,年纪轻得很,来了没有多少时候,便深得光久信任,事事都听他的。而且这人神秘得很,往往在鹤丸城住不了几日便会匆匆离开,然后隔一段时候又会出现,总能给光久带来大批货物。尔后会再度神秘失踪……丁云毅忽然想起了李国曾经和自己说过的,那个唯一没有加入海盗同盟的神秘海盗来。但因为那个海盗从来不在丁云毅或者郑芝龙的势力范围内劫掠。因此谁都没有在意,难道这人便是岛津光久手下的“上川湖”? 这时岛津久雄又说道:“不过这次他一回来,在这里住了许久......而且,那天我正好看到他,他赶了一辆马车,到光久那的时候,从马车上下来了一个女子和一个孩子……丁云毅一听到这眼睛便亮了:“一个女子和一个孩子?你能看清是谁家的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岛津久雄摇了摇头:“不过陌生得很。肯定不是鹤丸城里的。” 丁云毅知道再追问也追问不出什么事情来,当下便又敷衍了岛津久雄一会,便让他回去尽早的做准备。 可他的话始终都在脑海里盘旋着。 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是谁?是郑芝龙的小姨子和儿子田川七左卫门吗? 丁云毅皱着眉头在那想了好大一会,叫过了方凤凰:“凤凰,你不是和岛津忠恒的女儿认得?先前我让你不要去找他。是怕暴露了我们的身份,这次不一样了。明天你就去拜访她,并且想办法弄清楚岛津家中的女人和孩子究竟是谁。” “是,盟主。” 丁云毅有些不太放心:“记得,一定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要露出马脚……方凤凰应了下来,看看天色将晚,便请盟主早些休息,和段三儿、浪里翻回到了各自房间。 丁云毅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这次来到鹿儿岛,原本是为了探明情况而来。不想却大有收获。 非但有了郑芝龙家人的线索,而且还弄清楚了岛津家兄弟间的矛盾。 要想现在就占领整个萨摩藩,很明显不太现实,但如何能在这里扶植一个傀儡势力呢?那么对自己将来是大为有利的。 岛津久雄这个人懦弱,无能。耳朵根子软,是当傀儡的最好人选。只不过要想现在就让他自己成事的话那是不太可能的。 非得用武力来解决岛津家的问题……家督大人,我来了。” 正在那里焦虑等待着的岛津光久,一见进来的人,急忙迎了上去:“是上川君啊,你来得正好。刚刚接到情况,久雄和那个海盗浪里翻一起出去,不知道去拜会了什么人。” 这个人就是岛津久雄所提到过的“上川湖”,此时他听了岛津光久的话,不慌不忙地道:“这事我刚才进来的时候也听说了,久雄是岛津家最没有用的人,所以不必担心他。倒是那个浪里翻,有些力量,不可不妨……那就干脆除掉了他!”岛津光久杀气腾腾地道。 “不可!”上川湖摇了摇头:“家督大人,这个浪里翻是海盗同盟中的一员,而且很得到海盗同盟盟主丁云毅的信任,如果贸然除掉了他,只怕会引起海盗同盟愤怒,到时候灾祸就会降临到岛津家了。” 岛津光久有些不信:“难道那些小小的海盗有那么大的本事吗?” “海盗没有,但他们的盟主丁云毅有那。”说到这个名字,上川湖似乎有些畏惧:“这个人我和他多次交过手,知道他的厉害。鬼王丸、刘香......这些赫赫有名的大海盗,全都死在了他的手里那......家督,目前我们是要积蓄力量,而不是和他正面发生冲突……岛津光久虽然有些不太甘心,但他自从得到了上川湖后,上川湖为他办成了不少大事,因此他对上川湖几乎是言听计从。 勉强把对浪里翻的不快压抑在了心头,岛津光久放低了声音:“上川君,这里关着的那个女人和孩子怎么办?万一传了出去,郑芝龙定然兵发鹤丸城那!以我们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都无法抵挡住郑家船队的。” “郑芝龙?”上川湖不屑的哼了一声:“这个人虽然厉害,但自从台湾出了个丁云毅后,他的声势便没有以前那么强了。这次绑架他的家人,为的正是挑拨起他郑家和台湾之间的矛盾......家督大人。整个大海,谁敢劫掠郑家船队?只有台湾的虎贲卫水师。而且,为了让郑家确信不疑,我还特意在船上留下了一些证据……他的神色间颇有自得:“起初或者郑芝龙还能克制,毕竟丁云毅现在是他的上司,可要是他的家人一直没有消息,我看他必然恼怒。我们再想一些其它办法,郑家水师和虎贲卫的一战可就在所难免了……什么办法?”岛津光久急忙追问了声。 上川湖在那沉默了下,然后缓缓地道:“如果郑芝龙发现了他小姨子和儿子的尸体。上面还插着虎贲卫特有的刀,你说他会怎么样呢?” 岛津光久打了一个哆嗦......绑架郑芝龙家人的主意本来就已经够疯狂的了,他现在居然还想要杀了他们? 日本人对郑芝龙的态度素来都是崇敬、畏惧。他很难想像,郑芝龙在得知家人死后会是什么样的态度......万一,他最后查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办? 上川湖却丝毫也不担心:“家督大人,郑芝龙见到留在尸体上的刀,是肯定也不会相信的,以丁云毅的为人来说,怎么可能留下如此大的破绽?但是那时候的郑芝龙急怒攻心,他自己的家人都被杀了,威严受到严重打击,就算他知道这不是丁云毅做的。也只能把账算到丁云毅的头上了,到那时,两人之间的一战必然无可避免……岛津光久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他们毕竟都是大明的官,郑芝龙难道真的敢和丁云毅动手吗?” 上川湖“哈哈”一笑:“家督大人,你还是不太了解郑芝龙和丁云毅。郑芝龙是海盗出身。从来都不害怕什么,若是郑家的利益受到了侵害,他便是再次当海盗也一样要报了这个仇......而丁云毅呢?他虽然名义上是福建总兵,但其实权利却仅仅局限于台澎二地,郑芝龙若是率先发难,对丁云毅来说反倒是个大好的机会……岛津光久有些懂了......上川湖这是要利用郑芝龙的家人。挑动两大势力间的决战。只是他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何上川湖对丁云毅这个人会是如此的痛恨? 自从他到了鹤丸城后,经常痛骂丁云毅这个人,而且这次绑架郑家家人,他为的也是对付丁云毅。 岛津光久迟疑着道:“上川君,他们决战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上川湖冷冷地道:“海上有虎贲卫和郑家船队两大势力在,我萨摩藩的势力便不用再想发展起来了,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削弱他们。他们的力量弱了,而我们的力量却在悄悄增长,此消彼涨,等上几年,难道这大海上还不是岛津家的力量吗?” 岛津光久的嘴角露出了微笑:“上川君回到鹤丸城,到处奔波,辛苦得很,请先回去休息吧。菜菜子正在等着你呢。” “是,那我就告辞了......”上川湖嘴角露出了不为人知的苦笑,告辞离开。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岛津光久为自己准备的女人菜菜子早在那里等着了。一见到上川湖回来,便默默的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跪倒在了上川湖的脚边。 一看到那具**的身子,上川湖眼中露出了野兽一般的光芒。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可怕的声音,一把拖起了地上那具****,如果扔一只破麻袋一样扔到了**。 接着,他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趴在菜菜子的身上又啃又咬,但无论如何努力,他却还是悲哀的发现了: 自己身边某些男人最重要的部位,还是一点反应也都没有。 折腾了有整整半个时辰,彻底绝望了的上川湖,从菜菜子的身上翻了下来,菜菜子却一点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您累了,早一些休息吧,我想一定能够找到办法的.....” 上川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沮丧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一个浪头打来,洪调元叹息一声,正想离开,忽然隐约看到海面有什么东西漂了过来。 洪调元仔细看去,像是个人的样子,大惊之下,急忙冲了海里,近前看,果然一个人。洪调元拼命把这人拉回到了岸边...... 那是一个小海盗...... 小海盗睁开眼来,一见眼前的人竟然是日间抓自己的大明官兵,吓得一骨碌起来,连连磕头,嘴里直呼“饶命”。 这小海盗生命力如此顽强,洪调元心中也不禁赞叹,顺口问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我叫李子湖,本是大明子民,被常陆巩保田强行掠去当了海盗。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洪调元心中愈发不忍,叹了口气,挥了下手:“去吧,去吧,能不能逃离这里就看你的造化了,只是以后切切不可再做海盗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李子湖连连磕头:“大人救命之恩,子湖没齿难忘,将来定有回报。” 说完站起身来,连滚带爬的逃离了这里...... 可是,背后的洪调元忽然凶相必露,抽出了一把匕首,狠狠的扎进了李子湖的背部,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李子湖,洪调元发出了狰狞的笑声……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的上川湖,发出了一声声的惨叫。他一睁开眼睛,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并不是洪调元,而是菜菜子。 “又做那个噩梦了吗?”菜菜子温柔的问了一声。 上川湖默默的点了点头,他这一辈子也许都要生活在这噩梦里了。如果不是那次自己被装在麻袋里扔进了大海中,自己男性的某些特征怎么可能失去? 丁云毅,丁云毅!这一切,都是那个丁云毅造成的! “我一定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李子湖不断喃喃地说道。 菜菜子下床,给他的倒了一碗水,李子湖几口便喝得一滴不剩,把空碗交给了菜菜子:“菜菜子,我一定会杀了丁云毅的,你信不信?” “我信,信!”菜菜子非常认真地道:“在我的眼里,你是全天下最有本事的人,虽然我不认得那个丁云毅,但我知道,你一定能够打败他的。” 李子湖忽然变得暴躁起来,他猛然翻身起来,大声叫着:: “不光是打败他,是杀,是把他身上的肉一块块的割下来!”rq 第三百六十一章 果然就在这里 “伊集院夫人。” “啊,是方姑娘啊!”伊集院千鹤见到方凤凰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说不出的惊喜:“我前几天还在想着你呢,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你到鹤丸城,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呢?” 方凤凰微微笑道:“我在海上漂泊惯了,也野惯了,怕惊扰到了夫人。” 伊集院千鹤有些责怪:“你这话说的不对,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请你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这时,她把自己十六岁的女儿伊集院绫子叫了过来:“绫子,快来见过方姨。” “方姨。”绫子走过来叫了一声。 方凤凰有些啼笑皆非,自己比绫子大不了几岁,现在却成了她的“方姨”听着实在有些别扭...... 在那闲聊一会,方凤凰几次想要问起盟主交代自己的事,但却又不知从何问起。目光落到了一个猫脸人身的玩偶上,只当不知的问道:“伊集院夫人,这是什么?” “这叫傀儡娃娃,你从来没有见过吗?”伊集院千鹤奇怪地道。 方凤凰摇了摇头,伊集院千鹤叹息一声:“这个娃娃在我们日本非常有名......传说,从前,有一个女孩子叫北村玉上,她是一将军的外房妻之女。女孩自幼便其貌不扬,而稍年长时则更为丑陋,也因此父亲从不见她,而玉子也不曾对父亲留下任何感觉......她不愿见人。日渐封闭,连自己母亲与妹妹都不敢亲近她......只为当时众人把她的丑状当为一种会传染的瘟疫。唯一能陪伴玉上的只有一只一脸笑容且永远如此的傀儡娃娃......不论白天黑夜,玉上都抱着它......悲哀的玉上终在十五岁花样年华之时,因自悲与厌世之感,于自己的房间内上吊自尽……悲哀的故事说出来,已经不知多少次听过这个故事的绫子也不禁又落下了眼泪。 “因为玉子自幼封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进她的房内。渐渐的。尸体的头发由腰长到地板,衣服也由白变为暗红,她才被自己的母亲发现......母亲见此痛哭失声。处理完后事以后,母亲一直无法忘去当时的情景,她将这一切都怪罪到是自己偏爱次女的错误。就这样。母亲也悲痛的日渐衰弱,终于忧郁而死......临走前她抱着女儿的娃娃,喃喃自语自己就要跟着女儿一块去了......随着母女的相继去世下故事渐渐平淡……伊集院千鹤的声音渐渐变得有些颤抖起来:“不过每当夜晚乌鸦啼叫之时,好像某处传出微弱之声......‘妈妈!我真的好寂寞’......‘妈妈!为什么你总是不陪着我’......人们循着声音找传出的地方,那正是她们母女自缢之处。而屋内唯一属于她们的东西,就只有那白脸微笑的傀儡娃娃。为了平息人们的恐惧。将军派雕工将娃娃的脸雕刻成猫脸......但为了不再让它发出声音,你要知道,将军一直抱着对偏房女儿的罪恶感......将军命人不准在猫脸刻出嘴......就这样,娃娃放置在部屋内渡过了数百年......在日本战国的一连串战争中,北村一家被屠杀殆尽。当然也被强夺了所有的一切......就这样,不知其所来由的古物,这个傀儡娃娃,被辗转卖到各地……说完,伊集院千鹤拿起了那个猫脸人身的傀儡娃娃说道:“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赝品罢了……其实这个娃娃的来历方凤凰早就知道。听到这,她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原来这其中还有如此悲惨的故事……是啊,每次我看到这个娃娃,也种有落泪的感觉。”伊集院千鹤也悲伤地道。 方凤凰忽然道:“可惜啊,那对母女虽然死了,但好歹还能为人记得。我有一个好朋友的妻子和孩子失踪了。却一点消息也都没有……伊集院千鹤急忙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方凤凰叹着气道:“这对母子出海,结果就再也没有了音讯,他整个人都快要疯了,不停的寻找着。听说,这对母子就是被萨摩藩的人什么人给绑架去了。夫人,其实这次我是来这打探一下有什么消息的。” 伊集院千鹤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她的神情完全落到了方凤凰的眼里,她也不动声色,只是满脸的难过:“现在,我的那位朋友整日茶饭不思,日夜以泪洗面,我怕他迟早都会崩溃的……伊集院千鹤咬了咬牙,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方姑娘,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不要和别人说,还有你,绫子,你也要守口如瓶。” 两个人一齐点了点头。 伊集院千鹤这才说道:“那日,我去哥哥那里有事,结果哥哥屋子的门是紧闭的,我听到里面有人说话,我就悄悄的偷听了一下,一个是哥哥的声音,另一个是哥哥请来的上川先生......哥哥说:‘你怎么把她们绑架来了?’上川先生说:‘一个女人,一个孩子,没有什么大麻烦的’,哥哥又说:‘别看是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可你知道她们是谁吗?’我正想继续听下去,但这个时候有人来了,我就只能匆匆的离开了……方凤凰此时心中一片雪亮,再也没有任何怀疑。这一个女子和一个孩子,必然是盟主所要寻找的人无疑...... 伊集院千鹤说了,还是不太放心。再三叮嘱方凤凰和绫子千万不能泄露,不然的话只怕自己也要跟着遭殃。 末了,又是一声长长叹息:“方姑娘,你总回去告诉你的朋友,让他忘记他的妻子和孩子吧。我哥哥的性格我最清楚,他要抓到的人……说到这便不再说下去了,可其中的意思。方凤凰却已经完全懂了……首领……管七匆匆奔了进来,但两个字才出口,已经被上川湖所打断:“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以后不要再叫我首领,叫我上川大人。” “是的,上川大人。”管七恭恭敬敬的说了声。接着低声道:“大人让我秘密跟踪岛津久雄,我一直在悄悄暗中查探,这两日,他频繁往来于一家客栈,那是春田家的客栈,我生怕打草惊蛇,于是一直在客栈外守着,你猜我后来终于看到了谁?” “谁?”上川湖皱了皱眉头:“不要断断续续的。” “是!”管七嘴上如此说着,可表情愈发神秘起来:“我看到了段三儿!” “段三儿?”上川湖吃了一惊:“段三儿背叛鬼王丸后,就跟随了丁云毅。他跑到鹤丸城来做什么?” 说到这,忽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不错,大人猜得一点也没有错。”管七凑近了些:“后来我用重金贿赂了春田,化妆成了小二样子去倒水,我看到了。丁云毅!” “丁云毅”三字一出,上川湖的整个身子都晃动了一下,他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忽然,一把抓住了管七:“你能确定看到的是丁云毅?” “能,能!我肯定看到的是他!”管七急忙一迭声地道:“他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他。那日他和刘香大战,威风得很,凡是看过的人都不会忘记的!” 上川湖怔了一会,忽然仰天大笑:“好啊,好啊,丁云毅!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投!我一门心思想要找你报仇,你却跑到这里来了!” 笑声一收:“管七,你去召集我们所有的弟兄,就说为刘香报仇的机会到了。我去找岛津光久,再问他借一些人手,这次绝不能让丁云毅活着离开鹤丸城!” 上川湖心中的兴奋,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他把自己的一切,都归到了丁云毅的身上。 但是,当他见到岛津光久的时候,从他的嘴里冒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家督大人,久雄想要谋反了!” “什么?”岛津光久大吃一惊:“你能够肯定吗?” 上川湖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是的,我能够肯定,我的人发现了他谋反的证据!” “久雄,久雄!”岛津光久连连跺足,他对上川湖的话从来也都没有怀疑过:“我还不想伤他,他却反而要害我吗?我这就去取了他的性命!” “家督大人,少安毋躁。”上川湖不慌不忙地道:“兄弑弟,传出去对大人的名声怕不是很好听吧?” “难道我就这么放过他了吗?”岛津光久暴怒地道。 上川湖微微一笑:“家督大人虽然不能出面,但难道上川湖也不能出面吗?我愿意替家督大人出手,将来,大人把所有的责任往我身上一推也就是了……岛津光久顿时大为感激。 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既能够除掉被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弟弟,又不必担负上什么骂名。而上川湖却有可能遭到别人的指责。 上川湖却好像个没事人一般:“我手下有一些人,请大人再借给我一百个人也就行了……春田客栈里的丁云毅,并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无论他如何聪明,也不会想到一个自己根本不认得的仇人会出现在鹤丸城。 他现在唯一感兴趣的,是方凤凰带来的情报。 有了伊集院千鹤的话,基本可以证实,郑芝龙和小姨子田川幸和儿子田川七左卫门的确已经落到了岛津光久的手里。 唯一让丁云毅想不通的,是那个岛津光久为什么要绑架郑芝龙的家人? 还有,就算知道了田川幸和田川七左卫门在哪,凭借着自己手边的几个人,又如何把其给救出来? 丁云毅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办法,让段三儿把草绘的地图拿来,仔细察看了许久。 鹤丸城是日本宽元二年惟宗姓市来氏所筑之城。此城位于标高一百多米的山上,由于城的四周都是绝壁,因此鹤丸城是一个运用天然地形坚固的城。之后到了南北朝时代的延元二年,在北朝方岛津氏第五代守护岛津贞久的命令下,庶长子岛津赖久开始攻打从属于南朝方的市来家,在激战两个月后赖久退兵。 宽正三年鹤丸城被岛津立久所攻落,而市来氏最后则灭亡。天文八年六月十七曰岛津实久与岛津越前守、新纳常陆守忠苗结盟,实久并据守在鹤丸城反叛守护,后来在第十五代守护岛津贵久与父忠良联手下,鹤丸城被攻落降伏。战后市来院的地头由山田有德担任。 从地形上来看,鹤丸城拥有着天然的地理优势,除非自己调动虎贲卫精锐前来才有可能把这里给攻破。 正在伤脑筋的时候,浪里翻忽然进来道:“盟主,岛津久雄来了。” “他怎么又来了?”丁云毅大皱眉头。自己再三交代,为了防备暴露,让其尽量少的到这里来,可这位岛津久雄却是几乎每天都来一次。 “段三,去外面照看着,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跟着。”丁云毅有些无奈:“把岛津久雄叫进来吧。” 岛津久雄一进来,无非又是例行公事般的向丁云毅报告事情的进展程度,又一迭声的说现在的人都是胆小怕事,忘恩负义的人。人手难招得很。 丁云毅听了哭笑不得,和这些日本矮子当真没有办法一起做事,他这么做难道是要让整个萨摩藩的人都知道他想造他哥哥的反吗? 可是现在自己又要用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勉励了他几句,正在那说着的时候,段三儿忽然走了进来,神色有些紧张: “公子,有大量身份不明的人正在接近这里。全部携带武器,我看怕是要出事了。” 丁云毅猛然站了起来,顺手便起了“龙牙”!rq 第三百六十二章 杀出去! 外面,已经到处都是人了。 这些携带着武器,神色紧张的人,绝对不是来请你喝酒赴宴的。 “盟主,怎么办?”浪里翻有些懊恼自己没有多从船上调一些人来。 丁云毅笑了笑,在他看来,什么样的危险都经过了,这次不过是自己这一生中的一朵小小浪花而已。 而且,他居然有了一种隐隐的兴奋: 在这,可以大开杀戒!在这,可以痛痛快快的杀倭寇了! 他缓缓的拔出了龙牙,然后缓缓地道: “我们,杀出去!” 我们——杀出去! 段三儿早已习以为常,他默默的拿着武器,默默的守卫在大人的身边。大人到哪,自己就跟着到哪。 血雨腥风,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过? “他们人那么多,投降吧,丁公子。”岛津久雄开始害怕起来,甚至从这看去,能够看到他的身子在那不断哆嗦着。 丁云毅鄙夷的撇了下嘴。 如果这个人可以当人质的话,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抓来,可惜,对方未必放了这人。 他冷冷地说道:“久雄,不用害怕,跟在我的身边,我带着你杀出去!” 岛津久雄的身子不断在颤抖着,可是他也知道,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跟在这位丁公子的身边...... 丁云毅一步步走出了客栈……丁云毅!”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丁云毅朝发声处看了下。见是个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人,他心里有些奇怪,这人是怎么认得自己的? 岛津久雄悄悄地道:“上川湖。” “你就是上川湖?”丁云毅冷冷的朝他看了一眼:“你既然知道我是丁云毅,是福建的总兵官,带这么多人来做什么?难道你想杀我?” 岛津久雄忽然间目瞪口呆。 方才就觉得丁云毅这个名字耳熟,现在听到“福建的总兵官”这几个字,顿时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这位“丁公子”是谁了! 天照大神啊!丁云毅,那个杀人的丁虎贲! 上川湖笑了一下,他忽然换成了福建方言:“丁云毅。我一直都在找机会杀了你,老天保佑,居然把你送到了我的面前。” 丁云毅虽然不会说福建话。但在福建生活了那么多年,听还是能够听得懂的。对方用福建话这么和自己说,显然是不想让身边的人能够听懂。而且,这人不是日本人! 丁云毅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自己的仇人里有叫“上川湖”这么一号的人物:“我和你有仇?” “有仇?”上川湖的眼睛眯了起来:“有,我和你的仇,在澎湖的时候就结下来了。丁云毅啊,我这么多年的耻辱都是拜你所赐那!” 丁云毅淡淡一笑:“既然你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让你的人上来吧,看看你的人能不能拿走丁云毅的脑袋!” “八噶!”上川湖大骂了声。然后对着自己的手下说了一大串的日本话。 丁云毅一句也听不懂,岛津久雄脸色一片惨白:“丁......丁大人,他在说,全部杀了,一个......一个人也都不许放过……丁云毅握紧了手中的龙牙。段三儿、方凤凰、浪里翻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他们只有四个人。可是他们并不害怕! 丁云毅在这里! 那些日本人渐渐围了上来。 丁云毅又笑了:“昔日在辽东之时,我与吴三桂浴血疆场,我指金虏一将说先取他的首级,单枪匹马,万军从中没有一个人可以阻拦我的。今天也是如此。你们看到最前面那个倭奴没有?” 顺着丁云毅说的方向看去,那是个站在最前面。满脸横肉的倭人。 丁云毅把头转向岛津久雄:“那人是谁你认得吗?” “认得,认得。”岛津久雄一迭声地道:“那是岛津光久手下,丸目泰舍流的田宫山国。他杀的人很多,是光久最信任的一个武士。” “丸目泰舍流?”丁云毅撇了下嘴:“你们都站在这里不要动,看我先取他的脑袋来!” 说着,他一步步朝着那些倭人走了过去。 “田宫山国!”丁云毅忽然厉吼一声,龙牙指向田宫山国:“见我在此,还不自己把脑袋送上吗!” 田宫山国似乎听懂了对方在说什么,或者是从对方持刀的姿势里看懂了意思,暴怒的大吼一声,双手高高的举起了武士刀,狂吼着向丁云毅冲了过来。 丁云毅名满辽东、中原,但在日本,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倭人对于郑芝龙的熟悉,远远的要超过了丁云毅! 丁云毅要杀人!他要一战,杀得日本无人不知他的姓名! 丁云毅冷冷的站着,面对如同一只野猪一般冲来的田宫山国,身子纹丝不动。 一如中华武术,日本剑道流派也都有各自的名称,比如相雷刀八势,比如宫本武藏的二天一流...... 丸目泰舍流用的是天狗抄外势法,里面又详细的分成了上、中、下各八势,剑势多变,一刀能分八式,田宫山国有充分的信心能在上八势用完之前,就要了面前对手的性命! 可是,他做梦也都没有想到,他遇到的是倭寇刀法的克星: 戚家刀法! 昔日,戚继光为破倭寇刀,潜心研究,剔除中华刀法中华而不实的东西,使戚家刀法变得简单、实用,招招都是针对倭寇各种剑术流派! 而戚家刀法在丁云毅的手中,在战场上无数次的浴血搏杀中。变得更加精炼。每一刀、每一势都是千锤百炼而成! 气势汹汹的田宫山国已经冲到了面前......差不多和他人一般高的武士刀,在他的手里显得是如此的滑稽。 田宫山国双手高举倭刀,由上而下,气势方面相当惊人。 但无论刀势如何变化,倭人始终有一个他们无法改变的缺陷:个子太矮,再气势磅礴的刀势,在他们手中用出来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 丁云毅的龙牙挥出! 他身高臂长。后发而先至!龙牙闪烁着精光,一刀直斩田宫山国! “当——”的一声。 双刀相撞...... 倭刀制造精良,这一点是无法否认的。两刀相碰,倭刀居然没有被砍断。 此时丁云毅刀势忽然横转,一刀砍向了他的脖子! 人矮刀长的劣势很快表现的一览无遗!田宫山国已经无法横挡了! 龙牙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田宫山国的脖子上! 田宫山国轰然倒地......而那具没有了脑袋的脖腔中。还在那不断喷涌着鲜血...... 丁云毅一刀杀刀,持刀傲立,放声大笑:“这便是丸目泰舍流吗?” 岛津光久麾下第一高手,田宫山国,竟然连丁云毅的一刀都挡不住。亲眼目睹此景,那些倭人心胆俱裂。 丁云毅还在那里大笑:“听说倭岛第一高手叫宫本武藏,你们去告诉他,有朝一日丁云毅必然要领教他的刀术!” 上川湖的脸孔有些扭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如此重重包围之下。丁云毅竟然还有这样的胆量和豪气。 “杀!”上川湖咬牙切齿的吐出了这一个字! “跟我——杀出去!”丁云毅几乎在同一时刻爆发出了这样的吼声。 段三儿、方凤凰、浪里翻的勇气,完全为丁云毅所激发,跟在他的身边,就算对方是千军万马也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了! 杀—— 丁云毅的龙牙如同狂风一般席卷着一切。昔日血色战神名动天下,今日。倭岛的人也终于可以看到,大明的战神是什么样的了! 杀人丁云毅,屠夫丁虎贲! 他的刀,完全不讲理,完全不留任何后手。每一刀砍出,要么自己受伤。要么敌人倒在他的刀下! 死在他刀下的人,只有惨烈二字。 龙牙似乎真的是一把来自地狱的魔刀,饮的鲜血越多,杀人的方式便越惨烈。每一个倒在龙牙下的倭人,他们的身子都不是完整的。 少了胳膊、少了脑袋......甚至,被一砍为二的...... 倭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杀人方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让人心神俱丧的血腥场面...... 方凤凰也在战斗,她虽然是个女人,可是在盟主身边,她却觉得特别的踏实。手中的两口柳叶刀,灵巧的一次次挥出。转瞬间,倒在两口柳叶刀下的倭人竟然也有了四个。 不过女人究竟是女人,力气方面始终不如男子,渐渐的,她有了一些疲惫,挥刀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一个倭人悄悄的闪到了她的身后,趁其动作变慢之余,一刀落下。 就在方凤凰危在旦夕之机,猛然间一声暴吼: “死!” 那是龙牙发出的光芒,丁云毅腾身而起,由上至下,狂吼声中,这倭人的一颗脑袋竟然被硬生生的一砍为二! “盟主......”方凤凰惊魂未定的叫了声。 丁云毅身上已经带了四五处的伤,却依旧放声笑道:“方凤凰,有我在,没有人可以伤得了你!” “恩......”在这一刻,方凤凰心中居然升起了甜蜜的感觉...... 身边的倭寇层层叠叠的,好像怎么杀也杀不完。丁云毅每前进一步都是如此的困难。 但他并不在乎,十步杀一人!从第一次上战场到今天,他从来没有觉得如此的酣畅淋漓。 周围,到处都躺着倭人的尸体,大地,已经完全被鲜血所染红。 丁云毅在奋战,段三儿在奋战,方凤凰在奋战,浪里翻在奋战! 除了岛津久雄,每一个人都在奋战! 四个倭寇向着这里冲了过来,丁云毅挡在方凤凰的身前,当那个又矮又胖的倭寇已经冲至,丁云毅迎着刀光而上。 龙牙——让倭人至死都无法忘记恐惧的龙牙! 那一抹妖艳无比的刀光中,矮胖的倭寇从腰间竟然被生生砍断。 血光中,剩下的三个倭寇目瞪口呆。 天照大神啊,这是一把什么样的魔刀啊! “还不死!” 吼声里,丁云毅反客为主,主动冲了上去。 “扑——扑——”两刀,浴血中,丁云毅以肋部再添一道伤口的代价,连续击杀两名倭贼! 剩下的那个倭贼完全傻了。 面前的这个人,不怕疼、不怕流血,什么都不害怕。在他的眼中,只有两个字的存在: 杀人! 甚至当丁云毅慢慢来到他的面前,他都忘记了要闪避...... 一刀轻巧落下。 这,是丁云毅最容易的一次杀人。这个倭贼,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龙牙落下,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命失去。 上川湖看得完全怔住了。 对方只有四个人,只有四个人那!他以为这次是一次轻易的猎杀,但他发现自己错了。就算在千军万马之中,丁云毅也从来没有害怕过。 谁能够打败他?没有人可以打败他! 可上川湖更加清楚,今天是最最好的机会,一旦错过了今天,以后便再也不用想能够杀得了丁云毅了...... 管七也同样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撼。老天,老天,那次在刘香船队的时候,他也看到过丁云毅杀人,可那时候的丁云毅,还没有像今天一样浑身充满杀气,无人可挡。 这样的丁云毅,你拿什么来战胜他? “杀......杀......”上川湖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忽然间暴跳如雷:“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杀不了一个丁云毅吗?杀,杀!” 雪流成河,尸横遍野!但,就是无法杀得了丁云毅! 那口龙牙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丁云毅的手中不断吞吐着光芒,不断收割着一条条的人命。 可是,倭贼实在是太多了,千辛万苦杀出来的缺口,迅速的又被弥补上了。 方凤凰身上也已带伤,但她一点也不害怕,就算死,也是死在盟主身边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浪里翻,忽然掉头就跑。 他跑了!这个曾经被盟主帮助过的人竟然跑了! 方凤凰只觉得受到了羞辱,海盗的名声都被浪里翻丢完了!她对着浪里翻逃跑的方向怒骂道: “浪里翻,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人!”rq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我会——血洗鹤丸城! 方凤凰看错了! 浪里翻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但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之前的他没有谁看得起,只有丁云毅拿他当人看。 当人看,就是那么一个简单的道理。 浪里翻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就连海盗也当的和叫花子一般,但是丁云毅却仅仅因为他送来的两袋满是沙石和糠批的粮食,就对他另眼相看,对他给予了最起码的尊重。 尊重,看起来并不复杂的两个字,但这对于浪里翻来说已经足够了,甚至足够到了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丁云毅也在所不惜! “盟主——” 在那声大吼中,浪里翻又回来了! 他怀里抱着一根粗大的横梁,好像疯子一般拼命的挥舞着。 什么倭贼,什么倭刀,在他的眼里便如同不存在一般。粗大的横梁卷起了狂风,扫荡着周围的一切。 “走啊,盟主!”浪里翻疯狂的挥动着横梁,疯狂的叫着:“走啊盟主,回来为我报仇!” 在巨大横梁的挥舞下,倭贼忙不迭的纷纷避让,巨大的缺口已经露出! “走!”丁云毅的眼睛是红的,声音是坚定的:“全部走!段三,带人走!” “浪里翻,好汉子,我必为你报仇!”段三儿一把拉住岛津久雄,率先冲了出去。 “浪里翻大哥,我错怪了你,我对不起你!”方凤凰流着眼泪道。 丁云毅手里的龙牙不断的挥舞,当他冲出去的一瞬间。忽然回头厉吼:“浪里翻,你若死,我让全鹤丸城的倭寇给你陪葬!” 浪里翻笑了。盟主已经答应了自己,要让整个鹤丸城的倭贼给自己陪葬。他知道,只要盟主许下的诺言,就一定能够说到做到...... 浪里翻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当年自己当海盗当的就和叫花子一样,没有人拿正眼看自己。所有的人都用鄙夷的眼神看自己,但只有盟主,是把自己当人看的...... 当人看。当人看......他们永远不会理解自己对盟主的感激……死吧!”浪里翻疯狂的吼叫着...... 他一次次的挥动着横梁,砸倒着一个个的倭贼,但渐渐的。渐渐大,他手里的动作,渐渐的慢了下来...... 一把刀砍到了他的背上,他朝前面趔趄了一步,但随即勉强让自己站稳,挥动着横梁朝后砸去。但他手里已经没有力气了,甚至连横梁都已经无法完全举起来了...... 又是一刀从他的胸前刺了过去...... 浪里翻不动了,他驻住横梁站在那里,现在,他必须要依靠横梁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子不会倒下。 上川湖有些绝望。千辛万苦的包围住了丁云毅,可居然还是让丁云毅给跑了……我让全鹤丸城的人给你陪葬......”这句话好像刀子一样在割着上川湖的心。他清楚,丁云毅很快就会回来的...... 血雨腥风,腥风血雨......到了那个时候,鹤丸城将会淹没在可怕的火光和屠杀中……你叫什么名字!”上川湖来到了浪里翻的不远处。不甘心地问道。 “爷爷叫浪里翻!”浪里翻嘴里大口大口吐着血,可他勉强笑着:“你害怕了吗?丁大人走了,他就快回来了,你们都会死的,你们都会给爷爷陪葬的。” 上川湖真的怕了,他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那么怕过......他勉强稳定着自己的情绪:“你是条好汉。可你何苦为丁云毅卖命呢?” “你不懂,你永远也都不会懂的......”浪里翻一笑,血又不断的从他嘴里涌出,可他还是在笑,笑得是那样的开心:“你从来没有当过人,你只不过是条狗而已!” “你从来没有当过人,你只不过是条狗而已!” 这句话,又变成了一把刀子,深深的扎进了上川湖的心...... 浪里翻死了,他就这么倚靠在横梁上,直挺挺的站着死了……追!给我追上丁云毅!”上川湖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唯一能保住鹤丸城的办法,就是把丁云毅格杀在这里。 否则,任何人都救不了鹤丸城了...... 可当他带人赶到鹤丸城城门的时候,发现的却只有一地的尸体......完了,丁云毅跑了,这下,彻底的完蛋了……金刀卫二级指挥都事宋宝财见过总镇!” 丁云毅冷冷的看了眼宋宝财带着的十八个人:“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在鹤丸城的?” “回总镇,奉谢指挥使命,潜入鹤丸城,调查郑家人口失踪案。我等一早便发现总镇进城,因为已经提前埋伏在了城门附近,准备接应总镇!” “好!”丁云毅大声道:“立刻奔去港口,现在港口那还不知道鹤丸城的事!” “是!” 浪里翻的弟兄们,还并不知道自己的头领出事了,当丁云毅当着一行人出现在船上,有认得他的人吓了一大跳。 头领没有等到,怎么盟主却反而先到了? “见过盟主!” 丁云毅面色铁青:“立刻开船!” “是......可是头领还在鹤丸城……他不会回来了。”丁云毅轻轻叹息了声。 船员们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船起航了,浑身是血的丁云毅站在船头。默默的盯着港口,他忽然大声道:“停船!”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丁云毅的龙牙缓缓举起:“面对港口,开炮!” 船员们大惊失色,盟主这是怎么了?除了段三儿和方凤凰、岛津久雄,船上没有人知道在鹤丸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千斤佛郎机的炮口对准了港口……开炮——”“开炮——” 炮声轰然而响! 这里,从来没有遭到过外来者的炮击。但现在却有了! 带着怒火的炮弹,倾泻到了港口,尽管距离远了一些。炮弹大多落在了海里,仅仅有少数几颗落到了港口上,但却迅速让港口陷入到了巨大的混乱之中...... 方凤凰流着泪。看着港口方向。浪里翻大哥,永远的留在了鹤丸城……擦干眼泪。”当最后一声炮声结束,丁云毅平静地道:“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会,血洗鹤丸城!” 岛津久雄打了一个哆嗦。 我会——血洗鹤丸城! 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岛津久雄知道鹤丸城将会面临着什么了……匆匆赶来的上川湖,出来看到一片凌乱的港口,什么也都没有能够看到。 丁云毅走了,和他的船一起走了,但要不了多少时候。他就会回来的...... 灾祸,已经悄悄的降临到了鹤丸城...... 闻讯赶来的岛津光久,看着面前的一切,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刚才。他得到了部下送来的消息,说是田宫山国死了。起初岛津光久还奇怪,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杀了自己手下的第一武士? 但当听说那个人的名字叫“丁云毅”的时候,岛津光久整个人都好像傻了一般。 如果说其他人没有听过这个名字,那岛津光久却早就听过了。 他做梦也都没有想到,上川湖不仅仅是要去杀岛津久雄。他居然要连丁云毅也一起杀! 那是大明朝的总兵官那!那是以武勇闻名天下的第一猛将那! 现在港口这的满目狼藉,已经很好的说明了这一切。 “我听说,丁云毅在走的时候,说要用鹤丸城的所有人性命来为他的那个部下陪葬?”岛津光久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上川湖默默的点了点头。 岛津光久的目光有些游离:“我的父亲十四岁的时候就跟随我的祖父一起征战朝鲜,然后杀了心怀不轨的家老伊集院忠栋和他儿子伊集院忠真,接着又镇压了在国内树起反旗的忠栋一族......因为他的功劳很大,所以将军允许他筑城......你知道鹤丸城对于我岛津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鹤丸城一旦毁灭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放心吧,家督大人,鹤丸城是不会被毁灭的。”上川湖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显得非常平静:“只要有我在一天,丁云毅就打不进鹤丸城!” “你混帐!”岛津光久一下便爆发了:“我们还绑架了郑芝龙的家人,如果丁云毅和郑芝龙联合起来,难道你认为我们能够抵挡得住吗?” “他们不知道郑芝龙的家人在我们手上!”上川湖显得有些固执:“只不过现在唯一要做些小变化的,就是暂时不能杀了她们,万一到了迫不得已时候,这将是我们谈判的本钱……事已如此,岛津光久也没有了办法,他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上川湖的身上:“那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关原合战,德川将军所率领的部队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但是他却战胜了强大的敌人,现在我们有鹤丸城做为依托,难道还不不能打败丁云毅吗?”上川湖表现得很有信心:“监督大人可以号召整个萨摩藩的日本人,起来抵抗即将到来的侵略者,沿途一路打击,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和耐心,尔后,把全部的精锐都集中在鹤丸城,准备和敌人决一死战!” 说着,他的声音抬高了许多:“家督大人,敌人远道而来,再加上我们一路上的不断消耗,等他们到了鹤丸城的时候,在就已经精疲力竭了,难道你还怕不能战败他们吗?” 岛津光久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信心也为此提高了许多。 但是他并不知道,尽管身边的这个上川湖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但指挥一场战争却完全不是他们能够想像的。 战争的决定因素,和阴险狡诈的关系不是很大。真正能够决定战争胜负的,是双方将领的智慧,士兵们的勇敢,以及武器的优劣。 尤其,他们即将面对的是虎贲卫! “家督大人,记得德川将军是如何打败石田三成的吗?”上川湖忽然问道。 岛津光久茫然的点了点头。 日本庆长五年六月,出兵讨伐上杉景胜的德川家康从伏见出发,七月进入江户城。家康行动迟缓,等待各地大名的消息,很明显的,他相信上杉景胜定有呼应者,所以不忙着出动自己的关东军主力,而要让奥、羽、越和北关东的大名们去打头阵,以牵制上杉军。 果然,七月十一日,石田三成、大谷吉继、增田长盛、安国寺惠琼等人在佐和山城密议,次日五奉行即连署书状,细数德川家康十三项大罪,推毛利辉元为主,请他入居大坂,号召天下诸侯统合在辉元的旗帜下讨伐家康。很快,大军就聚集起来,首先进攻伏见城,以数万的兵力攻打只有区区二千人的伏见城,因为作为原来太阁居城而修建的坚固城池及城中士兵的顽强抵抗,攻打了数天都未能奏效,最后因城中部分甲贺士兵的叛变而被攻入,杀死了跟随家康几十年的老臣鸟居元忠。 就这样,以毛利辉元为名义上的领袖,以石田三成为实际核心的多达十万人的强大军势编成,史称“西军”。 与此同时,陆续赶到下野小山城集结的诸侯部队则受到德川家康的笼络。据说家康貌似很宽厚地说道:“各位的妻女都在大坂城中做人质,恐怕现在已经落到了叛贼三成手中。我决定要不顾生死讨伐叛逆,你们是去是留,完全自主决定。” 诸将乍闻此讯,不禁面面相觑,无所适从。沉默中,最痛恨石田三成的武断派领袖福岛正则突然起身发言,表示愿意拥戴和协助德川家康,随即山内一丰也站了起来,竟然声称要将自己的居城挂川城拱手相送。 上川湖低声道:“人质啊,扣留将领们的家属为人质让他们忠心卖命永远是战争时期最有效的手段之一!”rq 第三百六十四章 日本 “总镇!” “见过总镇!” 一个个的声音响起,但这些虎贲卫的将士们,却发现他们的总镇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段三,总镇这是怎么了?”蔡九洲把段三儿叫了过来,地声问道。 段三儿眼中带泪,把发生在鹤丸城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混帐!”所有的将领们一听到这些顿时炸了:“总镇,小小倭贼如何敢这么嚣张?请总镇下令,我虎贲卫全体将士,血洗鹤丸城!” “请总镇下令,我虎贲卫全体将士,血洗鹤丸城!” 所有的弟兄们都嚷了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丁云毅反而冷静了下来。 仇,肯定要报!鹤丸城,肯定要血洗,但是应该怎么个打法?如何能用最小的损失达到自己的目的? 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虽然损失了浪里翻,但岛津光久却拱手把一次绝好的机会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现在,自己不用再顾忌什么了……总镇,既然郑芝龙的家人都在岛津光久手中,何不联合郑家水师讨伐,也可以减少我们的损失!”张宪轩在一边建议道。 “郑芝龙?”丁云毅朝他看了一眼:“联合郑家水师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张宪轩怔了一下,丁云毅不紧不慢地道:“这次打,肯定要打,但怎么打?联不联合郑家?我看郑家就不必了。我们打破鹤丸城。帮着他郑芝龙把家人救出来!” 弟兄们瞬间便明白了总镇的意思,他这是不想让郑芝龙插手萨摩藩的事务。 郑芝龙垄断着和日本的贸易。一旦虎贲卫攻击日本,郑芝龙必然不肯。但现在的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了。 萨摩藩胆子大到居然绑架了郑芝龙的家人,他还有什么可以多说的? “我决定......”丁云毅放缓了声音:“动用我虎贲卫水陆两军一万五千人,动用海盗同盟之全部力量,大举进攻萨摩藩!” “是!” 丁云毅随即又缓缓地道:“但是,有一点你们必须记住,以我们目前的力量。是不可能控制整个萨摩藩的,这次进攻,为的就是给那些倭贼一个教训,同时。将我们的势力安放进萨摩藩……他的心里,早已对未来有了一个打算。 鹤丸城事件,把一个最好的机会放到了自己的面前,而在萨摩藩安插自己势力,扶植以岛津久雄为首的傀儡势力,等于给自己安放了一个桥头堡...... 桥头堡?当这三个字出现在丁云毅心里的时候,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难道,除了打下萨摩藩,自己还有什么别的更大的野心吗? 丁云毅倒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那些部下哪里知道总镇的心里在想些什么?眼看战争即将来临。一个个都兴奋得和什么似的,摩拳擦掌,恨不得今天立刻就开战。 一万五千人的力量,和海盗同盟之全部,是在击溃四国联合舰队之后,虎贲卫最大的一次军事行动了。 不战则已,战则必胜! 整个虎贲卫都已开始行动起来,海盗盟旗也开始迅速散发出去,各路海盗开始向指定战场云集。 大战。一触即发! 金刀卫的探子们也开始迅速行动起来,把大量的情报纷纷汇聚而来。 这将是虎贲卫成立之后的光荣一战! “总镇......”不知道什么时候,蔡九洲悄悄的出现在了丁云毅的身后。他在那迟疑了下:“总镇,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是。”蔡九洲在那想了下:“我看总镇之前意思,便是准备对萨摩藩用兵,浪里翻之死,和郑芝龙家人的被绑架,只不过给总镇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借口而已......而且,我还发现,总镇虽然不断提醒我们不要忘记了倭寇之乱,但其实......但其实总镇心中对倭人的痛恨远远不止如此,这点就是职下不太明白的了……丁云毅在那沉默了下,难道自己告诉他将来会发生一些什么吗?真的这样做了,只怕部下会把自己当成怪物。 过了会,丁云毅才慢慢地说道: “古时的日本没有国名,叫什么扶桑、东瀛、倭夷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相传‘日本’这名字还是唐代女皇武则天赐封的。而日本人到底归属何许人种,是海岛动物进化而来,还是别的什么地方迁移而去的?我看恐怕很少有人知道,但我起码知道一点,中国人最早完全得知世上确有一种不伦不类的物种存在,大约在隋唐时期……蔡九洲听到“不伦不类的物种”这一句,忍不住笑了起来。 但丁云毅的话里却没有任何笑意: “中国隋唐时期的经济已相对发达,自足自给有余。特别在咱们那天高皇帝远,战火很难烧到的东南沿海地带更是五谷封登,安乐太平。人们世世代代在这片土地上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丰衣足食、自由自在的农耕生活。不料天有不测风云,灾祸不会放过任何善良的人群。先是出海打鱼的一去不归,尔后每逢月黑风高夜,便有一群身高不过四尺、蓬头垢面、手持尖刀的幽灵鬼影出没,所到之处,尸横满地,哀鸿遍野,草木不生。人们把这些矮小而凶残的幽灵叫‘倭鬼’。很长一段时期,沿海地带成了‘倭鬼’的乐园,许多地方则是一片‘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潇疏鬼唱歌’的凄凉景象……蔡九洲听得有些发蒙。难道倭寇之乱从隋唐时期便有了吗?为什么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丁云毅不管部下诧异,继续慢慢说道: “倭鬼在沿海地带屡屡得手。胃口也就越快越大,频频向内地偷袭。人们一听到‘倭鬼’这个名字就心惊肉跳,携儿带女离乡背井落荒而逃。倭鬼的暴行惊动了朝野,遂派兵征剿,经过一番战争,终于制服了倭鬼。相传女皇武则天亲自接见了倭鬼头领,为安抚倭鬼。赐国号‘日本’。又传派鉴金东渡,传教佛法,意在感化倭鬼放下屠刀,修心养性。不再祸害人类。还传授中国文字,让倭鬼学习人类文明。只缘倭鬼根基太差,又因中国文字太复杂,大多文字只写得来或记得了偏傍部首,后来发展整合成日文……说到这,丁云毅冷笑了下: “日本人是普天下个头最矮小的人种,日本人外表装修怪异。喜好在上嘴唇正中留一小撮黑毛。脑瓜两边削光,一条二指大小的毛发从前额直贯脑后,活脱脱两腿间毛际,让人瞧见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浑身的不舒服。 更加重要的是,日本人生性凶残。中国人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然对日本人未必适用......日本人天生就是人之初,性本恶。也许是由一代一代遗传下来的吧……丁云毅话里对倭人的不屑和愤怒丝毫不加掩饰: “日本人原本就是由凶残本性,因而不论进化到什么时候,终难改变这一本性,这和狗到天边改不了吃屎一个道理。比如我大明时期的倭寇,杀害儿童要把儿童抛向空中,然后用倭刀尖接住。象穿冰糖葫芦一样把儿童串在倭刀上。杀害妇女则用倭刀直插**,或剖开孕妇肚腹,让胎儿随着肚肠滚出来……蔡九洲这样杀人如麻的将领,听了这话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他的眼前完全可以呈现出沿海大明子民在倭寇之乱时的悲惨景象。 丁云毅目露凶光:“那些倭寇残暴的事情便不说了,但我却知道倭酋对我中国的狼子野心很早便就有了。日本对中国的狼子野心早在盛唐时即已显露无疑。唐太宗时朝鲜内乱,大唐应新罗之请以宗主国身份平乱。唐高宗龙翔三年,日本以援助百济为名,出动舟师数百,占领锦江口。唐朝不得不谴刘仁轨领兵击之......‘仁轨遇倭兵于白江口,四战捷,焚其舟四百艘,烟焰涨天,海水皆赤,贼众大溃’......显然,日本在唐代对中国的尊重不过是他们崇拜强权的特性的表现。当时的日本尚处于近乎蒙昧的时代,无论在文化技术和国力上都远远落后于大唐。于是日本多次派遣唐使到中国,学习制造工艺、建筑美术、典章制度等等,并仿照中文草书偏旁等而造成日文,使日本开始走出原始时代,完成所谓大化革新。日本人的向唐朝称臣的目的,无非是要通过引进文化来改善他们蒙昧落后的状态。当时日皇告诫其使者:‘言语必和,礼意必笃,毋生嫌疑,毋为诡激’。史称东夷貌柔顺,没有识别倭人的伪装……丁云毅说到这,轻轻叹息了声:“以唐朝之强势,日本人吃了败仗之后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地侵犯,而且他们表面上还对中国非常恭敬,不时派人朝贡,领取赏赐。但一旦中国势弱,日本立刻变了态度......宋朝抑兵太甚,版图收缩,国力疲弱,于是日本便不再朝见中国天子,而向北方势力日盛的辽国称臣,只是从中国引进历法、医药、印刷等技术……他的眼睛渐渐的眯了起来:“到明朝时,更有日本民众自发组成团队到中国沿海行杀人越货之事。‘载方物戎器,出没海滨,得间则张其而肆侵略,不得则陈其方物而称朝贡。’开始时,他们还假装是入贡使者,一有机会则杀掠而去,没机会就呈上土产换取赏赐。明太祖洪武二年四月,倭寇数次侵掠苏州、崇明,杀略居民,劫夺货财。此后倭患连年不断。到成祖时,其规模越来越大,大的寇群多达万人,小的数百人,据点深入沿海各省,到处为害,已形成一股极为残暴的海盗武装,其所侵犯的地方,无不杀个鸡犬不留。成祖三十四年,柘林一带倭寇犯乍浦、海宁,攻陷崇德,转掠西塘、双林、乌镇、菱湖诸镇,杭城数十里外流血成川,巡抚李天龙束手无策......成祖四十一年春,倭陷福建永宁卫,大掠数日而去。复攻永宁城,破之,大杀城中军民,焚毁几尽......总计沿海倭寇肆虐达七十八年之久,明朝天下**,耗费国库巨额经费,军队死伤数十万。经戚继光等与之苦战多年,才告平息,但中国也因此元气大伤。而倭寇屠杀中国居民十多万,抢劫财产难以计数,更从此开始轻视中国……我中华岂是他倭酋可以轻视的?”蔡九洲冷笑一声道。 丁云毅却摇了摇头:“不要小看他们,这些倭寇胃口可大得很。我大明万历年间,丰臣秀吉在统一日本六十多小国之后,出兵二十一万,攻占朝鲜,意欲以朝鲜为基地,尔后一举征服中国。丰臣秀吉的计划倒制定的非常详细,占领中国后定都北京,将朝鲜王移至日本,巩固中国的统治之后,即向邻国进军。这一计划的主旨就是将日本举国从贫瘠的岛屿上迁移到大陆,也就是日本所谓大陆政策。丰臣秀吉在位,日本的国力当然不足以完成这一设想,而且其计划也尚处于不成熟的阶段。大明虽然内政疲蔽、外交乏术,但毕竟是个大国。李如松出兵朝鲜与倭兵恶斗,尽管我大明军队曾经中过倭寇的狡计,也终于迫使日军撤退。丰臣秀吉的美梦虽然破灭,却鼓舞了后来的日本人。此后,日本的战略家们便开始不断研究和制订灭亡中国的周密计划……啊,还有这事。”蔡九洲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小小倭寇,居然想要灭亡大明?这听起来实在有些荒谬,有些匪夷所思了吧。 丁云毅面色凝重。说道:“不要小看了倭寇,他们在一天,我中国便不会安宁一日,可是,还好有咱们这一些人在,咱们总得要做些什么才是。”rq 第三百六十五章 惑敌 大明崇祯十一年九月,武烈伯、福建总兵、骠骑将军、上护军丁云毅,大起虎贲卫精锐一万五千余人,目标: 萨摩藩! 大明崇正十一年九月,海盗同盟盟主丁云毅,于虎贲卫水师新的旗舰“猛狮”号上,大会群盗,史称第三次海盗大会。 会上唯一的讨论只有一个: 萨摩藩! 打下萨摩藩,为浪里翻报仇! 这是虎贲卫官兵和海盗们的再次联手。不光是他们,史伟德少校团也首次奉命随军出征! 这支由火器武装起来的部队,将首次在战场上掀开他们神秘的面纱! 目的: 血洗——萨摩藩! 丁云毅并没有先把目标放在硫球。在他看来,一旦顺利攻击下萨摩藩,那么硫球的问题便也能够迎刃而解。 萨摩藩之战将打一个快字。为的不是什么,而是担心郑芝龙的忽然插手。只要萨摩藩之战能够提前打响,那么闻讯而来的郑芝龙便也无可奈何了。况且,丁云毅的手里还有一张堵绝郑芝龙之嘴的牌: 他被绑架的家人! 金刀卫的情报,源源不断的堆积到了丁云毅的案头,从这些情报来看,萨摩藩的火器装备程度是让人吃惊的。 萨摩藩倭寇使用的火枪。全部是由种子岛购入。 实事求是的说,种子岛的火器赫赫有名。大明嘉靖二十二年八月二十五日,倭岛的种子岛发现了一艘漂流的葡萄牙商船。几个“南蛮人”上岸之后,引起当地居民好奇的,除了他们不同地发色和皮肤之外。还有他们随身带着的被称为“魔筒”的铁管。 别看这些铁管很不起眼,但是经南蛮人这么一摆弄,一声巨响过后,不远处的一颗小树应声而断,岛上居民无不称奇。这一幕引起了旁边一位十六岁少年的关注。他毫不犹豫地拿出了两千两黄金高价购买了两支这种“魔筒”。 而这一位少年,就是日后发明“种子岛筒”的种子岛时尧,他也许没有意识到。自己花高价买来地这两支“魔筒”竟改变了倭岛的历史。使倭岛进入了火器时代,并在一段时候,甚至使倭岛的火器达到了最先进的水平。而这一切都是从这两枝“魔筒”开始。 当时的这两枝这种火绳枪过于简陋。基本都是采用前膛填弹,然后加入火药。再扣点燃火绳,以火药爆炸产生的冲击力推动弹丸飞出。有效射程不过两百步,甚至不能穿透质地优良的盔甲,威力十分有限。 但是在当时而言确实了不起的发明,特别是对于依赖骑兵和步兵等近战兵种的东方人而言。种子岛时尧得到铁炮之后,如获至宝。立刻和另外一位友人分别加以仿制。经过数月不懈努力,终于试制铁炮成功。并初步掌握了铁炮制造技术。 随后,随着倭岛各地商贸往来的不断深入,铁炮及其制造技术开始传遍倭岛各地。倭岛素来以刀剑铸造技术闻名,仿造和改良铁炮也不在话下,在诸多刀匠的努力下,倭岛各地开始出现了不同种类的铁炮分支,比较著名的有种子岛筒、国友筒、纪州筒、萨摩筒等等。 而倭岛铁炮的构造。也开始逐步和老式欧洲铁炮区分开来,出现了闭气螺栓这样的创新性发明,铁炮的耐用性和威力开始大大提高;著名的萨摩筒更是达到四百步有效射程,已经接近近代所使用的步枪,后期甚至拥有了能在雨天发射的技术,这在当时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当时的倭岛正处在于战国时期一种群雄割据的混乱状态。各个大名为了加强自己的实力,对新式武器装备已经到了渴求的地步,这在无形中促进了铁炮制造技术的进一步成熟,铁炮也开始大范围装备部队,并活跃在各大战场上。 在其后倭岛发动的侵朝战争时,军队的铁炮装备率超过八成。 但是,也就是在丰臣秀吉上台之后,开始推行八幡兵制,发布刀狩令,试图完成兵农分离;在这一阶段,大批有水准的工匠被剥夺了生产和改进铁炮的权利,日本的火器发展开始急速走下坡路。除了一直没有停止过火器研究,并秘密发展的种子岛。 萨摩藩和种子岛始终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因为也使得他们获得了大量火器的来源。在加上自有的萨摩筒,这便构成了一支很有杀伤力的火器部队。 如何用最小的代价,大量的杀伤倭寇,取得意想中的战果,便成为了丁云毅所要考虑的。 九月二十,虎贲卫先头部队出现在萨摩海面。 二十一日,萨摩藩大名岛津光久特使安田由正乘坐一艘小船抵达,求见丁云毅。 当他见到丁云毅的时候,脸上写满了吃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传说中的那个“丁虎贲”居然会是如此的年轻。 当震惊过后,安田由正很快便想到了这次自己出使的目的,他很委婉小心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大明的水师为何会出现在萨摩藩海域? 丁云毅的回答直截了当:“萨摩藩杀我部下,今特起虎贲卫水师精锐征讨之!” “丁总镇,这其中恐怕有些误会。”安田由正急忙道:“日本和大明朝,是一衣带水的友好国家……听到“一衣带水”几个字,丁云毅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他实在不知道是谁发明了这几个字,更不知道为何要用这几个字来称呼中国和日本的关系。 中国和日本从来都不是朋友,现在不是,以后也不可能是! 安田由正却没有发现丁云毅面上的变化,兀自在那说道:“您的部下死在了萨摩藩。我们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情况,我们一定会调查后给总镇一个交代。但总镇眼下忽起精锐,便是侵略,未免有损大明泱泱上国风采……这人伶牙俐齿,一来便抬出了“泱泱上国”这顶大帽子。他可惜并不知道,面前这位年轻的总镇是最反感这几个字的。 安田由正显然最满意的是自己的口才:“我曾经听过中国有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我很为总镇担心。总镇手握大军,节制地方。这本来就是最引起皇帝担心的,现在又忽起大军征讨一个友好的邻居,早晚都会传到贵国朝廷里的。到了那个时候,您认为贵国的皇帝不会猜忌您吗?总镇的祸事恐怕也就不会远了……丁云毅几乎失笑,这个日本人居然想效仿中国古代的那些说客有游说自己吗? 他在那想了一下:“安田由正,我中华古代有两个很了不起的人,一个叫苏秦,一个叫张仪,我看你和他们很想像那。” 安田由正大是得意,这位总镇一下便说到了自己最崇拜的两个人:苏秦、张仪! 这次岛津大人听说台湾方面大军进犯,很是担忧,自己便拍着胸脯在岛津大人面前发下誓言。一定能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得对方退兵为止。 眼下看看这位丁总镇,似乎已经为自己说动了...... 丁云毅在那沉吟了会,忽然道:“安田由正,你说的很有道理。本镇仔细想想。如果真的贸然出兵,恐怕会有你说的那样祸事。只是大军既起,不能空手而归,否则军心动摇……他在着皱着眉头说道:“我看这样吧,你回去和你们的岛津大人说下,我是不想出兵的。但我的那些部下在那不断的鼓动我,我不得已而为之罢了。现在先生用这样精妙的言论教我,我很害怕我们的皇帝会震怒。左右为难,这样吧,请岛津大人写下一份称臣文书,我拿了一来可以安抚我的部下,二来也可以和皇帝陛下交差了……安田由正一听大喜过望。 日本本来就是大明理论上的属国,称臣已久,如今再写一份称臣文书又有何难?只要能够先让这些明军撤退,将来再慢慢发展,以图再举也就大事可成了。 安田由正当时便一口应允下来。 丁云毅非但答应了退兵,而且还让人拿了一笔银子出来赏了安田由正,又好言勉励了几句,这才让他速速离开,回去准备称臣文书。 “总镇!”安田由正前脚一走,后脚蔡九洲、张宪轩这些人便急了:“难道真的就这么撤吗?” 丁云毅笑了笑:“本镇发兵,何时会空手而归?又更何况本镇决意要为浪里翻报仇,不血洗萨摩藩,决不收兵!” 部下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蔡九洲脑子转得快:“难道总镇是故意如此,尔后……尔后偷袭!”丁云毅帮他说了下去:“我要用最小的代价,去取得最大的战果!现在那些倭贼早有防备,贸然强攻,伤亡必大,如今我先慢其心,使其怠慢,再遴选精锐之士,一举袭之,贼必不防,咱们就可以顺利登陆了。” “总镇英明!”那些部下一片欢呼,叶大海当时第一个站出来道:“我愿充任先锋!” “我还我亲自来。”丁云毅缓缓地道:“水战,你们行,陆战,我行!命令,各船摆出撤退样式,分批离开萨摩藩海面,埋伏左近。再给我准备二十艘小船,每船士兵八人,夜间由我亲自指挥登陆,尔后你等战舰,大举重返。” “是!” 丁云毅把目光落到了史伟德的身上:“史伟德,你的火枪队训练良久,这次该派上用场了。一旦我成功登陆,你的火枪队将是第二批登陆的。有敢抵抗者,格杀勿论!” “是,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许久没有打仗的史伟德兴高采烈地道。 “李国!” “在!” 丁云毅朝他看了看:“你这第三批的。所有海盗,除留守船只必须人员,全部登陆,我再给你们一个特权,海盗登陆之后,他们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李国怔了一下,没有明白总镇意思。 丁云毅笑了:“海盗不靠劫掠,何以为生那?我虎贲卫军纪这个......严明......所到之处,秋毫无犯……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一旦上岸,天知道自己会对那些士兵下达什么命令,可当着部下的面前,也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依旧一本正经地道:“士兵如此,海盗嘛,一些规矩就不必遵循了,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李国终于明白了总镇话里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总镇,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我手下的那些弟兄,总也不会给总镇丢脸便是。” “是盟主,在你们面前我是盟主......”丁云毅还不忘了纠正一下,这以总镇身份下令,和以盟主身份下令那其中是大有不同的。 总镇是堂堂的朝廷军官,决不能够乱来,但盟主就不一样了。一个海盗头子,原是不用讲究那么多规矩的……诸位!”丁云毅精神一正:“我们过去的许多仗,都是被动防御,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主动出击。倭寇昔日犯的国土,杀我子民,毁我家园。咱们中的大多数人那时候年轻都小,有的甚至还没有出身,可咱们中的许多亲人,怕是都经历过那样的痛,现在,为他们报仇的机会到了,诸位有不愿意死战的吗?” “愿随总镇,登陆倭岛,誓死杀敌!” 那些如雷的呼声,响彻在“猛狮”号上。 丁云毅微微点头:“这次登陆作战,一是为浪里翻报仇,二来也是检验我虎贲卫的战斗力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海上咱们没有败过,陆地上呢?咱们会打成什么样?是惨胜,还是大捷?是和攻击金鹰城一样艰苦,还是另外有一番新的局面?这点你我都不知道。可我就知道一点,这仗非胜不可!” “总镇,你放心吧。”蔡九洲缓缓说道:“总镇每战必先,这次又是亲自率领弟兄们率先登陆,弟兄们决然不会给你丢脸。” “那就好,那就好!”丁云毅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在那沉默一下,然后说道:“都先回去按照计划准备吧,三日之后正式发起攻击!”rq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大明帝国的反击! 气势汹汹而来的虎贲卫水师,忽然又摆出了不打的架势,甚至有几艘架设着可怕火炮的舰船已经开始撤离海面。 那些原本紧张无比的倭人,终于能够松口气了。 安田由正只语退敌,也不知怎么的流传出来,并在倭人之中悄悄传开。一时间,安田由正似乎成为了萨摩藩的大恩人。 但好戏,才刚刚上演而已...... 夜幕已经降临,二十条小船出现在了海面。远处,漆黑一片,从这看去,什么也都无法看到...... 这样的夜晚,尽管对偷袭增加了几分困难,但也同样增加了几分胜算...... 二十条船,一百六十个人,开始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的向着前鹿港驶去......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尽管士兵们奋力划着船桨,但却始终避免发出过大的响声。而这个时候沉睡中的前鹿港,根本就不知道一场大劫已经降临...... 丁云毅第一个从船上跳了下来,齐膝的海水,在九月的天气里也是冰凉的。屏着呼吸的一百六十个兄弟,就这么跟在了丁云毅的身后...... 月亮重新从云层后探出了头,借助月色,一眼看去,整个海面黑压压的全是人...... 几个负责站岗的倭贼正抱着武器打着瞌睡,他们怎么也都不会想到,可怕的危险已经到来了...... 弩箭拿在了手中。弓弩手把目光投想了丁云毅。 丁云毅抬起了手,然后慢慢的落了下去……扑——扑——扑——” 几声轻微的破空之声响起,那几个睡梦中的倭贼,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丁云毅拔出龙牙,低低的从喉咙口迸出了一个字: “杀!” “杀——” 无数的喊声忽然刺破了夜幕的宁静...... 崇祯十一年九月二十四日,丁云毅奇袭前鹿港! 这是大明立国以来。第一次对日本发起的攻击!这一天,中日战争爆发! 尽管只是台湾和萨摩藩单方面发生的战争,但在许多人看来。这一天正是中日全面战争的源头! 这支大明精锐之师的名字叫虎贲卫,而指挥着这支军队的人,叫丁云毅! 大明武烈伯、福建总兵、骠骑将军、上护军丁云毅! 曾几何时。倭寇肆虐大明,烧杀掠夺,无数大明百姓惨死在了倭寇的刀下。而这一天,大明帝国的反击到来了! 是的,大明帝国的反击! 倭寇虽平,但只是把倭寇赶出了大明的国土,那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反击。而这一,才是: 大明帝国的反击! 丁云毅第一个跳进了海水,第一个冲上了前鹿港,第一个把刀落在了倭寇的脖子上。 那个起来小解。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同伴已死,无数敌人正在涌入前鹿港的倭贼,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喊声,龙牙已经让他的脑袋离开了他的身子。 无数的火把在前鹿港闪动,无数的喊杀声彻底把这港口惊醒。 倭贼们惊慌的奔出自己的营房。惊慌的**着身子拿着武器想要顽抗。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大明将士们愤怒的刀枪! 一声声的吼声,一次次兵器的挥动,一个个威武的身影,这一切,都在告诉前鹿港。告诉着所有的倭人们: 大明帝国的反击到来了! 惨呼声不断从那些倭人的嘴里发出,火光照亮了整个前鹿港。 冲在最前面,杀得最勇猛的那个人,所有的将士们都认得这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武烈伯——丁云毅! 而且所有的弟兄们发现了一个特别的事情: 一踏上日本的土地,武烈伯就如同完全疯了一般,手中的刀疯狂的砍杀着每一个能够看到的目标。甚至,在他的嘴里你听不到一点的叫声,他是在沉默中杀人!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倭贼方罢手! 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倭贼,手里挥动着长长的武士刀朝着丁云毅冲了过来,丁云毅看到了,他红着眼睛,握紧了龙牙,平静的等待着那个倭贼的到来。 当倭贼冲到他的面前,刀光中,丁云毅忽然纵身扑上,然后龙牙如同闪电一般挥去。 “啊——” 在着声惨叫中,倭寇握着刀的一只胳膊落到了地上。但是丁云毅的动作却并没有停。龙牙仍旧在不断的挥动着,一刀一刀砍向倒在地上的这个倭寇……总镇,他死了啊……王威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疯狂的丁云毅,目瞪口呆了好一会,这才提心吊胆的叫了声。 “啊,是死了......”丁云毅这时候才发现那个倭贼已经几乎被自己砍成了肉泥。他收住了龙牙,胸脯不断起伏。那在鹤丸城留下的伤口,这时也不禁作疼起来。 是真的疼,疼得让人直抽冷气……杀,杀光他们!”疼痛让丁云毅想到了鹤丸城,想到了浪里翻的死,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冷静,他的整个人,都完全变成了一只野兽:“不要俘虏,一个俘虏也都不要!” 这是丁云毅第一次下达这样的命令......于是,前鹿港可怕的杀戮开始了...... 不要俘虏,一个俘虏也都不要!这是丁云毅下达的命令! 虎贲卫的将士们从来也都没有听他下过这样的命令。为什么?这并不重要,士兵的唯一天责就是服从而已! 起初前鹿港的倭寇还有微弱的抵抗。但随后就渐渐变成了虎贲卫单方面的屠杀...... 倭寇狼狈奔跑着,嘴里发着惊恐的叫声,但跟随在他们身后的,是那些丝毫也都不肯留情的大明将士们。 无数的倭贼倒在了这里,前鹿港被鲜血彻底洗刷得通红......大量的尸体堆积在这里,一眼看去这里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这是大明帝国的反击,也是大明帝国的愤怒! 当那些倭寇肆虐着明帝国土地的时候。他们从来也都没有想过会有今天,从来也都没有想过大明帝国的士兵们,有一天会出现在日本的土地上。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丁云毅! 这个勇猛而年轻的将领,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些倭人,知道该采用什么样的手段。打得倭人再也无法抬头。 如果你没有把握征服一个民族,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消灭它! 消灭得干干净净,就好像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这个民族存在过一般......而丁云毅,也正是这么做的...... 夜幕渐渐散去,前鹿港的喊杀声也渐渐的消停下来了...... 血的味道,在清晨的空气,完全能够闻到浓浓的血腥味! 士兵们在那检点着战场,他们把一具具的尸体扔进大海,然后再仔细的检查着是不是还有未死的人。一旦发现,这些人的身上将会被补上一刀。然后同样被扔进大海之中...... 段三儿在那帮着丁云毅重新包扎着伤口,语气中很有一些不满:“大人,你怎么每次打仗都那么拼命?你的伤可还根本没有好呢。” “这样的机会,一辈子不会出现几次......”丁云毅笑了笑:“我若不亲自参与其中,这一生我都会后悔的。” 丁云毅没有说假话。他的心里也正是这么想的……总镇,一共杀了三百三十九人,其中正规士兵……王威的话还没有说完,丁云毅已经打断了他,淡淡地道:“全部都是士兵,没有无辜者。没有老弱妇孺……是,杀的全部都是作战倭贼......”王威很快便明白了总镇的意思。 伤口包扎好了,丁云毅站了起来,段三儿为他拿来了那套银色铠甲,仔细为他换好。丁云毅活动了下:“蔡九洲他们也应该已经动了,命令史伟德少校团,他们可以登陆了。” 前鹿港落到了丁云毅的手里,附近的倭人们忍受了一晚上的厮杀呐喊声,一直到了天亮,才敢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屋子。 但他们忽然发现,港口已经完全变了。过去那些熟悉的身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群的陌生人。 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以前的那些人呢?这些陌生人是从哪里来的?一连串的疑问迷惑着这些倭人的心,但却没有人能给他们解释。 丁云毅朝这些倭人看了看,勉强压抑住了自己想要大开杀戒的念头,把王威叫到了身边:“派人看住他们,一旦他们出现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是,总镇!” 丁云毅交代完了这些,又把段三儿叫了过来,指了指那些倭人:“我们没有携带干粮,让他们为我们准备去。” “他们?”段三儿摸了摸脑袋:“他们会给我们准备吃的?” 丁云毅淡淡的笑了笑:“你有刀,有剑,就有吃的。” “是,明白了……有刀、有剑,就有吃的,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很快,家家户户都燃起了炊烟。当然,那不是这些倭人心甘情愿做的...... 他们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看到了海面上漂浮着的尸体,更加让他们害怕的,是那些外来者手中的刀枪...... 要么按照他们的命令去做,要么死……大人,吃点东西吧。”过了小半个时辰,段三儿拿来了几个饭团。 这是日本传统食品,主食材是米饭,主配料是鱼片。 丁云毅吃了一个,显然并不是很满意,皱了皱眉头,把饭团放到了一边。如果这时候能有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那就太棒了。 这时候,一个才吃下饭团的兄弟,忽然捧着肚子“哎哟哎哟”叫着蹲到了地上,接着捂着肚子打起滚来。 “怎么回事?”丁云毅来到面前问道。 王威弯下腰检查了下,询问了下情况,直起身子说道:“不碍事,听他同伴说他刚才说得急了,又喝了一大碗的凉水,伤了肚子了。弄碗热水慢慢饮下,休息上几个时辰也就好了,不过这拉几天肚子是免不了了……丁云毅却忽然冷冷一笑:“胡说,如何是吃坏了肚子?我虎贲卫将士难道连吃东西也不会吗?在我看来,这一定是有人故意在饭团之中下毒!” “啊!”段三儿和王威都蒙了。下毒?有人下毒?这明明就是吃坏了,总镇怎么说是下毒? 王威的脑子直,一时反应不过来,但段三儿究竟跟着丁云毅的时间长了,很快便明白了丁云毅话里的意思: “是,的确是有人下毒。我看是那些倭人心存不轨,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毒杀我虎贲卫将士。” 丁云毅面沉如水:“查,仔细的查!一户一户人家的查!查这个饭团是谁做的,查是谁要毒杀我虎贲卫将士。一经查实,全家问斩!” “是!”王威就算再愚钝,也明白了总镇意思。 倭人下毒企图毒杀的消息,很快在这些最先登陆的虎贲卫将士之中传来,这一来,整个队伍都好像被炸开了锅。 这还了得?自己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难道要死在这些该死的倭人手里? 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大明士兵,踢开了倭人的大门,冲进了倭人的屋子,赶出了那些倭人,然后几乎是一寸地一寸地的搜索着,生怕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目标。 所有的倭人都被从自己的屋子里赶了出来,惊恐的看着这些凶狠的士兵们。 “总镇,查到了,查到了!”王威兴冲冲的抓着一个倭人,来到了丁云毅的面前,把他一下扔到地上:“那个饭团就是这个倭人做的。” 那个倭人连连摆手,好像在那说这事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丁云毅笑了笑,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拔出了龙牙。他朝地上那人看了看,又朝那些惊恐的倭人看了看,然后忽然一刀挥出。 甚至没有惨叫,一颗脑袋就落了下来,相反,那些倭人却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踢了踢地上的那颗脑袋,丁云毅若无其事的收起了刀:“这就是反抗我的下场!”rq 第三百六十七章 剑圣 “安田先生,辛苦了。” 鹤丸城的岛津光久根本就不知道在前鹿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对安田由正的表现满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单人只语退敌,这只有古代的那些中国贤人们才能够做到,而现在,自己却很高兴的拥有了这样的一位人才。 上川湖的面色却有一些阴沉,在他看来,这很不正常,丁云毅绝对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可以打发走的人。 当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了? “上川,不用再有什么怀疑了。”岛津光久笑着说道:“我听说中国古代有很多像安田先生这样的人,仅仅凭借着自己的一张嘴就能退敌。我们有了安田先生,那是我们的荣幸。” 上川湖勉强笑了一下,也不多说什么。起码现在看来安田由正是做到了……家督大人,不好了,明军偷袭前鹿港,我守港士兵全部阵亡,前鹿港,前鹿港落到明军的手里了!” “什么!”岛津光久、上川湖、安田由正大惊失色,同时失口叫道。 上川湖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长长叹息一声:“这又是狡诈的丁云毅安排的,他先用言语迷惑住了安田先生,然后趁着我们警戒疏忽,一举偷袭.成功……安田由正满面羞惭,半晌不语,良久才道:“家督大人,我辜负了您的期望,受到了丁云毅的蒙蔽。我只有一死来洗刷我的耻辱了。” “不,安田先生,这不能全怪到你的身上......”上川湖反而为他说起话来:“你们都没有和丁云毅打过交道,都不知道这个人的阴险狡诈。家督大人,我希望您能够饶恕安田先生的无心错误……岛津光久勉强点了点头:“现在该怎么办?前鹿港已经落到了丁云毅的手中,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够**……还是按照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上川湖冷冷地道了:“不断的对他们进行骚扰,然后在鹤丸城进行决战......先前我们已经成立了几十个奇袭队。家督大人还任命了大岛平三郎为奇袭队的总大将,我以为,家督大人可以命令大岛君行动了……好的。我将完全按照上川君说的去办。”此时,岛津光久不得不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到了上川湖的身上。 “家督大人,宫本先生求见。” “宫本先生?哪为宫本先生?”岛津光久怔了一下。 “宫本武藏先生。” 岛津光久又怔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快,快请宫本大师进来。” 在日本,怕是没有人不知道宫本武藏的名字。 在宫本武藏自己写的在《五轮书》中,他自述在十三岁初次决斗战胜了“新当流”的有马喜兵卫,十六岁击败但马国刚强的兵法家秋山,二十一岁赴京都,与来自各国的兵法家交手,从十三岁到二十九岁,决斗六十余次,没有一次失手。剑术以外还是手里剑和体术等多种多样武术的高手。二十来岁已经开创一派号称“圆明一流”;庆长十年写下剑术书《兵道镜》。宽永年间完成二刀的兵法,号称“二刀一流”。 宫本武藏在日本的影响相当大,以致有“真田幸村的枪、宫本武藏的刀”的说法。 宫本武藏因与佐佐木小次郎决战而一举成名。当时小次郎声名正如日中天,号称不败,而宫本武藏只是一个无名小子而已。决斗在严流岛举行。时间是正午。小次郎早早地赶到,宫本武藏却迟迟还不露面,眼见太阳已经偏西,武藏才悠哉悠哉地坐着一艘小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小次郎顾不得指责武藏的失信,拔出刀,扔掉刀鞘。徒步冲到岸边。 宫本武藏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说道:“小次郎必败!”也跳上了岸,结果可想而知,武藏以逸待劳,稳操胜券。 据说,决斗前武藏说:“刀与鞘本是一个整体,你却扔掉了鞘,说明你远远没有达到最高境界!” 小次郎一时语塞。这似乎有点强人所难,因为实际上大多数的日本剑客在比武时都不带刀鞘的,带刀鞘反而碍手碍脚,而武藏正是二刀流的创造者。决斗后,小次郎受了重伤,他挣扎着说:“我未完成的事业,就交由你去完成了。”说完就死了。未完成的事业,当然是宣扬剑道了,后来武藏游历日本,比武论道,并创作了《五轮书》,也算是“不负所托”。 另一种说法则是当时的佐佐木小次郎已经是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了,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所以输给了年轻气盛的宫本武藏,而且决斗后佐佐木小次郎被宫本武藏杀死了,所以死无对证,活着的宫本武藏自然怎么说都可以。 宫本武藏可以说很卑鄙了,先迟到故意让佐佐木小次郎心烦意乱故而没有好的发挥,后有占据了地理位置利用阳光晃小次郎的眼睛,导致小次郎无法看清自己,接着用卑鄙手法战胜佐佐木小次郎。后来在小次郎身负重伤的情况下,利用手下的人杀死了小次郎。 同样的,佐佐木小次郎也在武藏的归路上设有伏兵,为的是失手之后让门徒围杀宫本武藏。 但不管怎么说,宫本武藏却正是借着这次决战而一举成名。 当听说是宫本武藏到了,岛津光久欣喜若狂,竟然亲自到门口把宫本武藏迎了进来。 “听说宫本大师云游四方,遍寻对手,为何会来这里?”岛津光久恭恭敬敬的问道。 “人家都说我剑中称圣,其实我知道天下高手比比皆是。因此我一边完成‘兵道镜’,一边遍寻剑道高手,来磨练我的剑术。”宫本武藏显得非常高深莫测:“但很可惜,我没有找到意想中的人……岛津光久知道宫本武藏在日本号称“剑圣”,怕也只有他能有这资格说这样的话了:“宫本先生的剑,天下无敌,我看没有人敢与您对剑了吧?” “剑的高深。不在于剑的本身,而在于人。”宫本武藏微微摇头:“武士的剑,是他们的灵魂。剑道通天人之道,左右逢源,占手拈来皆妙著。其精神皆在一个‘空’的境界空之道,空,非龚空之道,而是空明之道。这个空明,是经过一一定下心来,日夕勤练,不断打磨心性与头脑,不断扛打磨感应与目光。当你的精神一尘不染,当困惑的云雾一扫而空之际,便是真正的空明了。剑道的空。是一种自由无碍,清澈明澄的心境;临敌之际,不为环境所蔽,不为对方行动所蔽,不为自己感情所蔽。不为自己思考所蔽,而能面对一切的本来面目反应便是空的意思。人生在世,每多白刃交加的处境,最怕是自以为知……岛津光久哪里能听懂这些,只能不断点头,频频称是。 “我要看清事物。看清人我,看清一切。然而,这种看透万物之末而直达其本的心境,却非一蹴即就。我三十岁的时候,亲身体会丸目藏人佐的众生之剑的境界后,便一直锲而舍地以剑道探索生命之道,希望接通生命之源。”宫本武藏淡淡地道:“这以后,我便以彻斋的这一境地作为自己的修行目标。终於,我得到剑技绝妙的称誉,且自信为天下无敌,心自然而然提高了,只是怎么也可不开最后的铁门......我这几年来的苦闷,便是为此。深夜里,我曾想到自杀......我的学画,研读汉文和各种书籍,也为的是想借旁的力量,打开这扇铁门……岛津光久和上川湖面面相觑,这又是什么意思? “但是,我现在忽然找到打开这扇铁门的办法了。”宫本武藏忽然间变得神采飞扬:“当我云游到萨摩藩的时候,我听说有人在鹤丸城大开杀戒,于是我就去看了那些人的尸体。我看到了,看到了,那是和我的‘空’完全不同的境界……岛津光久和上川湖恍然大悟,宫本武藏说的,一定是死在丁云毅刀下的那些尸体吧? “不知道宫本大师是如何看到那些尸体的?”上川湖疑惑的问道。 “因为我听说鹤丸城一场大战,有人公开向我叫战,于是我便让人挖开了其中的一座坟……宫本武藏说的若无其事,听的人却是汗毛凛凛。上川湖却一下就明白了,宫本武藏说的那个叫阵的人就是丁云毅! 很很清楚的记得那天围攻时候,岛津光久麾下第一高手,田宫山国竟然连丁云毅的一刀都挡不住。 他还记得丁云毅在那里大笑:“听说倭岛第一高手叫宫本武藏,你们去告诉他,有朝一日丁云毅必然要领教他的刀术!” 宫本武藏必然是为此而来……我在尸体前整整坐了三天三夜......”宫本武藏却完全没有去理会他们在想什么:“初时,我觉得这人的刀太过凶残,完全领悟不到‘空’的境界,一定不是我的对手,这是我第一天所想的......第二天,我又忽然觉得这人的刀自成一派,杀法凌厉,不出则已,出必伤人,刀刀都取敌人性命,或者是我敌手......第三天,我的心境完全变了,我越看那些伤口,越是心惊。如果我的剑到了‘空’的境界,那么这人的刀,便到了‘杀’的境界……宫本大师,这之中有什么区别吗?”岛津光久忍不住地问道。 宫本武藏叹息一声:“千军万马之中,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不讲究剑道的灵巧,空灵,只追求刀的霸气,一旦出手,必然全无保留,要么敌人生命,要么自己生命,霸道得毫无道理可讲......这样的刀,我从来也都没有见过......杀,这刀只追求如何能杀人,杀敌人,杀自己,杀天下之万物,何等之的可怕……上川湖迟疑了下:“如果这人的刀与大师对敌,谁胜谁败?” 宫本武藏沉默了下,然后缓缓地道:“孰胜孰败,未可知也。” 这句话一出,让人大吃一惊。“剑圣”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宫本武藏打遍日本无敌手,可如今竟然也会担心一个从未见过面的敌人? “他是谁?”宫本武藏开口问道。 “他叫丁云毅。”上川湖愤恨的说出了这个名字。 “那个曾经击杀过鬼王丸的丁云毅?” “大师也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吗?” “听过,听过。” 宫本武藏轻声道:“我曾经很多次的听过这个人的名字,听说他是明朝的第一勇将,起初我还并不在意,但现在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这个人。” 岛津光久顿时大喜:“难道大师想要和丁云毅一决生死?” “不是一决生死,而是想看看我的‘空’之剑道,和他的‘杀’之刀法究竟谁更胜一筹......”宫本武藏慢慢说道。 岛津光久就差没有欢呼出来了:“大师是我日本剑圣,丁云毅一定不是大师的对手。大师可能还不知道,丁云毅已经指挥着他的军队,侵略到了我的萨摩藩,杀人无数。若大师愿意出手的话我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哦,他居然敢侵略我日本?”宫本武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那我就更要会一会他了。我的剑很久没有闻到过鲜血,这次,怕是要破例一次了。” 说着,他仔细吩咐道:“尽管去把那些死在丁云毅手里的尸体找到,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我要仔细研究他刀法里的破绽,好让明朝从此以后不敢再犯我日本。” “大师放心,我们一定尽量把那些人的尸体找到,以供大师研究破敌之策。”岛津光久恭恭敬敬的坐在一边,大声说道。 宫本武藏微微点头,闭上眼睛再也不发一言。 他的心里此刻已经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他的心里此时也只有一个人模糊身影。rq 第三百六十八章 武大郎的后人 前鹿港完全落到了虎贲卫的手里。 下午,虎贲卫水师大举增援来到,史伟德少校团亦同时开始登陆。 史伟德少校团里的那些中国官兵的装扮实在是太特殊了。 外面是夹克式样的外衣,里面是一件衬衫,配着一根领带。下面是一条短裤和绑腿。士兵们都穿皮鞋。并且,都在头上带着一顶宽沿的软帽,帽子上有一条白色的装饰带,而军官们则在带子上插上一根彩色的羽毛,用于显出他的身份。 士兵们的上装袖子是卷起的,翻边上镶有钮扣,袖子都是卷到肘关节处,露出里面的衬衫。 这些人,和那些最先上岸的虎贲卫将士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史伟德、曼苏拉。”丁云毅把这两名军官叫了过来,又让人打开了行军图:“我准备兵分两路,一路,由你们指挥,充当前锋,沿着左面前进,一路扫荡,而我,则将率领虎贲卫官兵和海盗们,沿着右面前进,最后合兵于鹤丸城下。” “是的,大人,我们一切都听你的吩咐。”史伟德信心十足的挥动了下拳头:“少校团从成立到现在,还从来没有真正的经历过战争,现在,就让我们给那些日本猴子一个好看吧?” 日本猴子?丁云毅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会心微笑。日本猴子,这当真是一个不错的称呼。 “给那些日本猴子一个好看吧......”丁云毅也挥动了下胳膊:“史伟德,曼苏拉。我需要警告你们的是,一路上你们将会遇到相当顽强的抵抗,我接到了情报,那些日本猴子已经组建了大量的奇袭队,对我们伺机偷袭,我希望你们一路顺风。” “放心吧,丁大人。”史伟德并不是如何太担心:“我们会严密的看守住我们的敌人。不让他们有任何可趁之机!” 史伟德少校团是最早离开前鹿港的。 这支装扮奇特,一千二百人组成的火枪队,成为了左路军的开路先锋。 随即。虎贲卫主力和海盗们陆续到达前鹿港。在经过考虑之后,丁云毅任命蔡九洲、张宪轩、叶大海为水师统帅,督率一众船只。巡防海面,武力威慑日人,寻机炮击萨摩藩各镇,并负责征讨军的补给。 以萧易风为左路统帅,统帅六千虎贲卫将士昼夜行军,而自己则亲自充任右路主帅,统帅少量虎贲卫将士,和以海盗为主的右路军。 如果平心而论,右路军主要由海盗组成,战斗力不是很强。但丁云毅却丝毫也不在意。在他看来,这些海盗完全能够派上重大用场。 右路军看起来有些奇怪,只有少数职业军人,其余都穿着奇怪的服装,武器也都五花八门。 海泥熊、方凤凰、一棵树、一股烟......海盗同盟中的八元老。全部已经到齐! 而他们的领袖,是海盗王——丁云毅! 一路上都能够看到那些带着惊恐眼神的倭人,他们眼中写着的东西非常复杂,害怕、仇恨......丁云毅甚至相信,如果有可能的话,这些该死的日本猴子会毫不犹豫的杀死自己的。 预想中的袭击并没有到来...... 当到达一个小镇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黑了。那些海盗们呼啸着进了小镇,顿时把这里弄得鸡飞狗跳。 小镇里住满了海盗,密密麻麻的,到哪都能够看到他们的身影。 当然,海盗终究还是海盗,一旦住了下来,就未免不太老实了。偷鸡摸狗,调戏妇女,乃至于半夜闯进人家做一些不轨企图,也就是难免的了。 丁云毅却似乎不太想去管这些事情,在他看来,既然到了倭岛,自己又用了这些海盗,那么便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唯一要做的,不过就是和自己的弟兄们呆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海盗们要乱,那就让他们乱去吧……盟主,我听人说,日本人是秦朝时候徐福的后人,有没有这样的事?”喝下口酒,一棵树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个,我看恐怕是假的。” 丁云毅在那怔了一下,说道:“徐福奉秦始皇之命,率童男童女三千人和百工,携带五谷子种,乘船泛海东渡,成为有史记载的东渡第一人。徐福东渡把秦代文明传入日本,又在日本被尊为农耕神、蚕桑神和医药神......不过在我看来,这个说法大有可疑之处。” 看着部下们有些失望,丁云毅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自己那个时代听到过的一个笑话,不禁神神秘秘地道:“徐福是不是日本人的祖先我不知道,不过我倒还真知道日本人的另一个祖宗是谁……一群海盗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只见丁云毅板着脸一本正经:“武大郎!” “谁?武大郎?”海盗们听的都傻了。 “武大郎!”丁云毅喝了口酒,如同说书先生一般说道:“话说说当年武大郎郎被西门庆毒死后抛人黄河,顺流漂进大海,被一只海龟救上海岛。岛上居民比武大郎还矮,他们见武大郎高大威猛,就推举武大郎为国王。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武大郎很快有了一大群王子,这些王子散落民间,岛民的身高有了显著提高......武大郎称王后念念不忘西门庆可恶:‘日来日去,日本人头上来了。’正好大臣求赐国名,就随口说:‘日本人。’另一大臣取白布求画国旗,武大郎摸出一块炊饼随手拍去,就是国旗。‘西门庆和潘金莲要我死,我偏要活得长久。’遂把‘武运长久’画在旗上,意思是武大郎郎运气长久……轰”的一下。海盗们全都笑了起来,可想来想去,盟主说的句句都在理上那,把日本国名来历和旗帜典故,说的是清清楚楚。 丁云毅还是非常“认真”地道:“因为感念海龟救命之恩,武大郎降旨龟为神物,举国响应。大郎卖炊饼出身。习惯见人大鞠躬,全国无不仿效。武大郎上朝有事出班早奏,无事早早退朝。但手下全是文盲。武大郎只好给大臣办学认字。可武大郎自己识字有限,只认得一些偏旁部首,学生使用时又忘了许多。于是形成一种‘假’文字,日本称做平假名、片假名...... 一天,武大郎发现臣民没有姓,名不正则言不顺。干脆指地为姓,住哪里就姓什么。于是有了‘田中’、‘松下’、“山口’......至于名字,就一二三四往下排。但老大不能叫大郎,那是武大郎的忌讳,只能叫太郎。老二不能叫二郎,那是武松的忌讳,只能叫次郎。于是有了田中太郎、松下次郎等等之类...... 武大郎山珍海味吃腻了。想起当初海上漂流吃生鱼,就让御膳房做鱼一定要生,想不到大受欢迎,生鱼片遂成为国菜。因为西门庆经常到自家和潘金莲上床,害得武大郎没处睡。只好睡在地上,日久天长养成习惯。既然国王都睡在地上,臣民也只能睡在地上,铺张席子,就是所谓榻榻米。武大郎在中原曾被称做‘三寸丁谷树皮’,有些自卑。到日本怕被人看不起,下令凡是比自己高的男子一律处死。许多家庭为保住儿子,就将儿子的腿打断,结果倭人粗矮而且罗圈腿。武大郎因潘金莲而痛恨女人,下令女人只能在家伺候丈夫,而且要跪姿伺候,以示惩罚。漂亮的女人全部处死...... 武大郎当了几十年国王,无疾而终,弥留之际留下遗训,要子孙后代找西门庆报仇。子孙们日夜操练,跑到少林寺偷学几招功夫,为了纪念国王武大郎郎,取名‘武氏道’,后来因为日本人文化程度低,加上该国只有假文字,结果传成‘武士道’。又因为武大郎赤手空拳得天下,这些功夫又被称做‘空手道……丁云毅说的是一本正经,那些海盗们早笑的前仰后合,乐不可支。方凤凰更是笑得肚子疼,揉着肚子“哎哟哎哟”一声声的叫着:“盟主,别再说了,再说下去,真的要出人命了。” 她可怎么也都没有想到,盟主这样一个威严的人,居然还能说这样的笑话。 “大人......”段三儿这时走了进来,面色严肃:“我们派在外面的暗哨,发现有不明身份的人正在悄悄接近这里。” “哦,到底还是来了吗?”丁云毅冷笑了声,缓缓站了起来:“弟兄们,自从上了岛以来,你们的刀还没有见过血,手痒了吗?” “早痒了!”海泥熊第一个大声叫了出来:“盟主,你就下令吧!” 丁云毅面沉如水:“让弟兄们把动静闹得再大一些,最好让外面的那些人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然后,在左右埋伏下来……他一一吩咐下去,弟兄们不敢怠慢,纷纷出去准备。方凤凰正想离开,却被丁云毅留了下来:“凤凰,你就留在我的身边吧……夜沉如水,但是对面的小镇里却是热闹非凡。 放肆的笑声、闹声不断传来,伴随着的是男人女人的惨呼声和哭叫声。 “松本君,我实在忍不住了!” “井上君,再忍不住也要忍!”松本阴沉着脸:“必须要等他们都睡着了,我们才有机会偷袭,否则以我们目前的人手,和他们硬碰硬是无法打过他们的。” “可是我们的人正在那里受苦!”井上显得愤愤不平:“究竟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井上君,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那么就请让我去吧!” “我们只有两个人!”松本的声音一下便提高了:“对方呢?对方有那么多……井上咬了咬牙,他知道松本说的是对的,只能勉强把这口怒气压制在了心里...... 夜色越来越深了,喧闹了大半个晚上的小镇,终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松本朝漆黑的远处看了看:“井上君,可以动手了。” 早就在等着这一句话的井上一下跳了起来。 “把两百人分成两队,左右出击。”松本阴沉着脸:“他们劳累一天,必然疲惫已极,趁着这个时候,一举袭之,必然可以大胜。” “哈依!” 两百名倭贼,悄悄的出现在了小镇之外,在他们的眼中,这座几乎不设防的地方,要攻击下来不会存在任何难度。 城门大开着,甚至连守卫着城门的人也都看不到一个...... 两百名倭贼全部进入城内。 一切都还是静静的、静静的,安静的甚至让人有些害怕……杀光他们!”松本咬牙切齿地道。 “杀光他们!”井上同样也咬牙切齿地道。 就在这个时候,两边忽然火把大作,接着无数的羽箭飞了出来。 箭如雨下,那些毫无防备的倭贼,一个接着一个发出惨呼,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好,有埋伏!”松本惊恐的叫了出来。 边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大笑:“小小倭贼,中了我家盟主之计还不知道吗?” 偷袭者反而成了被偷袭者,猎人反而成了猎物,这对于这些倭贼来说无疑就是巨大的讽刺……井上君,和他们拼啦!”松本撕心裂肺的发出了这声大吼。 “井上?”海泥熊觉得有些好奇:“一棵树,盟主是怎么说来着?” 一棵树忍着笑道:“武大郎发现臣民没有姓,干脆指地为姓,住哪里就姓什么。于是有了‘田中’、‘松下’、“山口’......想来这人便是如此了。” 海盗们一片哄笑。 海泥熊忽然笑容一收,指着那些倭贼厉声道: “杀!” “杀!”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传来。 大屠杀,就在这座小镇里开始了。 松本和井上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们会面对这样的状况,他们更加没有想过,他们会被陷入到绝境之中。, 而现在,他们很快便会被惨烈的局面所震撼!rq 第三百六十九章 腥风血雨,正好办事!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屠杀! 松本和井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下,倒在对方的弓箭下...... 几乎超过一半的倭寇在第一轮的袭击中死去,然后,无数的伏击者从黑暗中冲出,刀剑的挥舞中,是漫天的血光...... 松本和井上发出野兽的嘶嚎,竭尽全力的指挥着自己的部下们在战斗,但他们却根本就无法抵挡住来自四面八方的袭击。 而在另一处,一个人正在那冷冷的盯着这一切: 丁云毅! 他没有参加攻击,在他看来,对付这些倭寇实在是不需要自己出手的。尽管他也很想投入进去,但显然,他更愿意激发起那些海盗的杀气和斗志。 将来,需要海盗们出手的时候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而海盗们也并没有让丁云毅失望,他们酣畅淋漓的杀戮着面前任何一个可以看到的目标,酣畅淋漓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总镇,我们什么时候去啊?”王威看着忍不住怦然心动。 丁云毅笑了笑:“要去就去吧。” 一听这话,王威大喜,拔出刀来,大叫一声:“弟兄们,随我杀!” 虎贲卫也在第一时间加入到了战局之中。 其实这和海盗一样,不过是次练兵而已。 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练练杀人的手...... 丁云毅忽然看到方凤凰退了下来,她的身上带伤了。女人的力气终究不能和男人相比。长时间的征战,也让她疲惫不堪,终于挂彩。 伤得不重,可鬓发凌乱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让丁云毅有些心疼的感觉。 他有些大男子主义,始终认为上阵杀敌这样的事情是男人做的,而不是该交给女人去做。尤其是方凤凰。虽然是海盗同盟八大元老之一,但她才只有多大?这副担子未免重了一些。 “走吧,帮你治一下伤。”对于这里的战斗。丁云毅丝毫也不担心。 方凤凰乖巧而顺从的随着盟主走回了屋子,丁云毅帮她检查了一下伤势,没有什么大碍。他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常年的海上生活,却似乎对方凤凰的肌肤没有造成任何损害? 虽然肤色略深,但却绝不粗糙...... 似乎发现了些什么,方凤凰的脸只略红了一下。她和其她女子不太一样,她敢爱敢恨,并不会掩饰自己。 她抬起头来:“盟主,我好看吗?” 呃......这个问题,那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一个小妮子,居然敢挑衅一个有名的色狼吗? 外面的打斗声和叫喊声不断的传来,丁云毅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在凝视着面前的这个女子...... 方凤凰的姿色,是无法和陈圆圆、李香君这些人相提并论的,但她身上的那种野性之美,也是其她女子所不具备的。 丁云毅托起了她的下巴,而方凤凰居然也毫不示弱的看着丁云毅...... 好吧。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用再考虑什么了。 腥风血雨,正好办事! 丁云毅一件件脱下了方凤凰的衣服,那具健美的**出现了......常年的海上生活,让方凤凰的身材保持得近乎完美......这是无论让哪个男人看到了,都会失去理智的身子...... 尤其是方凤凰手腕和脚脖上叮当作响的铃铛。简直就是要命的**...... 完全被剥光的方凤凰终于害怕、害羞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率先挑衅丁云毅,结果只能“自食其果……外面打仗,里面办事! 外面惨呼不断,里面娇喘连连……总镇,有倭贼投降!”此时门外传来了王威的声音。 “杀了!”正在忙着“办公”的丁云毅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总镇不出来亲手杀两个吗?”不解风情的王威居然傻愣愣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啊......本镇正在考虑要紧的大事,天亮以前,不要再来打扰本镇……身子下的方凤凰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结果,却引来了身子上那个男人更加疯狂的运动...... 腥风血雨,正好办事...... 外面打了大半夜的仗,屋子里的这对男女也打了大半夜的“仗……到了天亮时分,几乎一夜“征伐”的丁总镇终于走了出来。 段三儿迎面而来,先朝丁大人看了看,又朝屋子看了看,不怀好意的说了声:“大人辛苦,大人保重身子……滚!”丁云毅笑骂了声。 战斗早已结束了,外面一地尸体,横七竖八,空气中的血腥味和尸体的臭味,让人闻着想要作呕。 “盟主,一共杀了三百八十九名倭贼!”一棵树昂首挺胸的过来说道。 丁云毅顿时大奇:“两百多名倭贼,怎么杀着杀着多了出来了?” 一棵树一怔:“这个......弟兄们杀顺了手,再加上这个镇上有些倭人有助贼的可能,所以这个未免多杀了一些……啊,这样啊,好,好。”丁云毅满意的点了点头:“给你们记下一功……这时候海泥熊几人押着两个倭贼过来:“盟主,生擒倭贼头目二名。一个叫松本,一个叫井上,请盟主盘问。” 盘问?有什么好盘问的?丁云毅朝这两个倭贼头目看了看,一个浑身带伤。兀自嘴里在那不停的骂着什么,另一个伤势不重,去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谁是松本,谁是井上?” “回盟主,伤重的那个是井上。” 听井上还在那不断的骂着,丁云毅有些着恼,努了下嘴:“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吧。” 海泥熊和一棵树快步向前。一个人抱住了井上的头,分开了他的嘴巴,一个人抽着尖刀。拉住舌头,顺势一割,惨呼声中。一条舌头便被割了下来。 井上倒在地上,连连打滚,松本面色愈发惨白...... 这一切都看在了丁云毅的眼里,他朝松本看了看:“听得懂中国话吗?” 松本勉强点了点头,丁云毅笑了笑:“叫什么名字?” “松本太郎……那是避讳武大郎的名字吧。”海泥熊嘟囔了声。 松本太郎一头雾水,什么避讳武大郎的名字?这时候方凤凰正好出来,听了海泥熊的话,想起盟主昨天晚上说的故事,笑靥如花。 丁云毅笑着道:“你们一共多少人,还有多少人隐藏着等待偷袭?” 眼看着松本太郎迟疑的样子。丁云毅问一棵树要过了刀,让人扶起地上的井上,一刀落下,接着,井上的一条胳膊便落到了地上。 井上痛不欲生。满是血污的嘴里不断发着谁也听不懂的“荷荷”之声。 丁云毅把玩着手里的刀,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这一次,松本太郎的神色完全变了,再也不敢有任何隐瞒:“我们的人全在这里了,岛津大人一共成立了三十多支奇袭队,人数不等。由大岛平三郎担任总大将……大岛平三郎在哪里?”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松本太郎赌咒发誓一般的说道:“我们只负责自己的奇袭队,这是上川湖先生特别交代的,为的就是怕有一支失败,然后会牵扯到其他的奇袭队……丁云毅满意的点了点头:“松本太郎,想死还是想活那?” “活,想活。”松本太郎尽管很想表现出自己的英雄气概,但面前血淋淋的一切却让他心神俱裂,不得不说出了这样的话。 “放了他......”丁云毅挥了挥手。等松本太郎被松开来后,丁云毅淡淡地道:“想活,就跟在我的身边,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样你不但能活下去,而且还能够活得很好……哈依。”松本太郎大声说道。 丁云毅朝井上指了指,然后把手里的刀交给了松本太郎:“第一件事,杀了他!” 松本太郎的手哆嗦起来,面前的这人,毕竟是自己的同伴,他们甚至亲如兄弟一般。可是现在他要面临的选择非常简单,要么是井上死,要么就是自己死……对不起了,井上......”松本太郎在心里默默的说着,然后缓缓举起了刀......他能看到井上的眼中露出了恐惧和难以置信,也许,井上一直到现在还无法相信,松本真的会对自己动刀的吧。 可是,那口刀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井上死了,死在了自己“兄弟”的手中......而对于松本太郎来说,当他这一刀落下的时候,他便再也回不了头了……盟主,何必要留着这个倭贼?”海泥熊有些不解。 丁云毅笑了笑:“你说,我们能够占领多少地方?我们有多少精力来应付层出不穷的事情?很多时候,都要靠松本太郎这样的人来协助我们......并不是说你占领了这个地方,便等同于征服了这个地方,真正能够征服的,还需要靠松本太郎这样的人……这就是所谓的“倭奸”。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松本太郎这样的人越多越好,而这次也不过是丁云毅的一次演练而已。他要仔细观察,在自己的屠杀中,有多少倭贼的意志是坚强的,有多少倭贼会因为自己的屠杀而丧失全部的斗志。 很显然,现在松本太郎就已经失去了斗志。 小镇上那些劫后余生的倭人全部被叫了出来,当他们看到一地尸体,有人忍不住失声痛哭,有人害怕得浑身发抖,而还有一些人,则眼中流露出了愤怒的目光...... 丁云毅在那里仔细观察着,他把一个双手紧紧握成拳头的倭人叫了出来,然后让松本太郎问他:“你是不是很恨我们?” “是!”那个倭人大声叫了出来:“你们都是魔鬼!” “是啊,你说的没有错,我是一个魔鬼......”丁云毅并没有被激怒,反而似乎很欣赏这个称呼:“在你们的眼中,我就是魔鬼。不但是你们的魔鬼,而且还是整个日本的魔鬼。你想杀了我吗?你没有机会了。松本,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哈依!”松本太郎大声应着,然后拔出刀来,一脚踹翻了这个倭人,让他跪在地上,接着,凶狠的一刀便砍落了自己同胞的头颅。 当一个人铁心充当倭奸之后,他的下手会比任何人都要疯狂……你,出来。”丁云毅朝另一个年轻的倭人招了招手,当这年轻倭人胆战心惊的走到面前时候,丁云毅淡淡地问道:“你呢?你恨我们吗?” 年轻的倭人连连摇头,他害怕,真的害怕,害怕厄运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丁云毅满意的笑了,他点了一下松本太郎:“那么,你现在就是他的部下了。你忠心的为我办事,就会得到最好的奖赏。” 杀,未必能把所有的人杀怕,但杀,却能让很多的人低头。 比如这个年轻的倭人,比如松本太郎,比如未来那些越来越多的倭奸们。 这对于丁云毅来说,将是一股新的力量,用来布局整个日本的力量。 “你们都记得了,我的名字叫丁云毅。”丁云毅的声音非常平和:“我知道你们中的许多人恨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我,可是我不怕,为什么?因为我的刀比你们的刀快,我的心比你们的心狠。从现在开始,我失去了一名部下,就会用十个倭人的命来弥补。” 这话听到松本太郎的耳朵里,让他打了一个哆嗦。 “我说到做到,你们中的每一个人,都记得我的名字。”丁云毅微笑着转向了松本太郎:“还有你,当你认为可以向我报仇的时候,也一样可以来找我。丁云毅的大好头颅就在这里,不会担心有一天会被谁取走。” 松本太郎大惊失色:“不,我是绝对不会那么做的!”rq 第三百七十章 少校团的首战 “少校,前面道路非常难行,我担心会有埋伏。” “是的,我也发现了。”史伟德少校点了点头:“总镇先生曾经说过,那些日本猴子是非常狡猾的,我们必须随时随地提高警惕。” 史伟德对这次行动不敢有丝毫大意,这是少校团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军事行动,一旦出现任何失败,都是无法接受的。 同时,这更是一个军官荣誉的体现...... 让人拿来了行军图,史伟德少校仔细的看着,然后对曼苏拉说道:“为了避免遭到伏击,我想把少校团一分为二,我带着二百人由正面行进,而你带着剩下的士兵们,从侧翼绕过去,一旦我们遭到袭击,那么,你将尽可能快的对我们进行增援……人数太少了一些。”曼苏拉正色道:“少校,我建议您再多带一些士兵。” “不。”史伟德摆了摆手:“少尉......啊,我总是忘记你已经被我提升为上尉了......上尉先生,你必须要知道,如果人数多了,那么那些日本猴子是不敢出现的,我总是觉得他们就跟在我们的附近,就像那讨厌的幽灵一般,我们必须给他们一个教训……史伟德对自己的预判非常相信。 这里是在日本人的土地上作战,少校团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人生地疏。很容易给那些日本猴子以可趁之机。 而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以自己为诱饵。把那些该死的日本猴子骗出来,然后再予以他们狠狠一击。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史伟德少校的判断并没有错,的确是有一支“幽灵”始终在跟随着他们,寻找着歼灭少校团的机会,而指挥着这个“幽灵”的,正是岛津光久奇袭队的总大将: 大岛平三郎! 大岛平三郎一直都没有找到最合适的机会。这支一千多人的队伍,阵容整齐。前后呼应有序,防范森严,丝毫不露破绽。大岛平三郎亲自指挥的奇袭队,跟了他们一路。也失望了整整一路...... 每耽误一天,敌人便离鹤丸城更近一步。不想再继续等待下去的大岛平三郎,已经决定冒险一搏,他把目标放在了必经之路:黑浓津! 能不能够成功,大岛平三郎没有任何把握……总大将,敌人分兵了!”正在大岛平三郎忧心忡忡的时候,他最信任的部下渡边金雄给他带来了一个让人欣喜若狂的消息。 大岛平三郎一下站了起来:“真的分兵了吗?” “是的,真的分兵了。”渡边金雄很肯定的点了点头:“一支两百人的敌人,正在向黑浓津而来,而另一支主力。则去了西面方向。” “好!”大岛平三郎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武士刀:“就是现在,歼灭这支部队,一点一点的消耗他们的力量。在黑浓津干掉两百人,然后立刻尾随上那支大股部队,再找机会和他们决战!” 大岛平三郎这一刻的内心是兴奋的,他仿佛已经看到天照大神把一个最好的机会放到了他的面前……黑浓津。 史伟德知道在这里,一定有敌人在等待着自己,他对自己的判断坚信无疑。 两百人的部队的确少了一些,但如果能够运用得当的话。还是一样能够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和他走在一起的人叫孟九,他是少校团里表现最出色的一个中国人,而史伟德也按照自己的方式授予了孟九少尉军衔。 平心而论的话,孟九到现在还没有适应“少尉”这个官衔,这些个红夷当真奇怪,就连官名也都那么莫名其妙的。 我大明的“把总、守备”这些名字听起来有多响亮? 可惜的是,谁让现在在少校团? 孟九尽管心里犯着嘀咕,但对他的职责还是没有任何怠慢。他很清楚这次行军的目的,就是要利用这二百人,来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给引出来。 当进入黑浓津后,所有人的戒备一下便升到了顶点...... 行进的速度愈发的缓慢,也愈发的谨慎起来……轰——轰——” 随着这两声火枪的轰鸣,该来的还是来了……隐蔽!隐蔽!” 在史伟德和孟九这些军官的大声呼唤中,训练有素的少校团的士兵们迅速的找到了自己的藏身点,并在第一时间展开了反击。 这是史伟德少校团登陆倭岛之后的第一战,也是他们首次遇到敌人的火枪部队。 从火枪的轰鸣中,史伟德很快便判断出敌人使用的火枪已经很落后了,而且他们的火枪数量明显不多。 史伟德放心了,自己虽然人少,但以配备的精良火器来看,能够坚持到曼苏拉上尉的援军抵达……防御,防御!”史伟德冷静的下达着自己的命令:“不要让那些该死的日本猴子靠近,曼苏拉上尉很快就会给他们的屁股狠狠的来上一脚!” 少校团的士兵发出了会心的微笑,他们不慌不忙的组建起临时防线,然后不慌不忙的等待着敌人的出现...... 又是一阵散漫的枪声过后,偷袭者终于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 大量身材矮小的倭贼,开始从藏身处出现,然后小心翼翼的向这里接近。 “火枪手——第一队准备——” 在孟九拉长了声音的呼唤中。史伟德少校团的火枪手们出现了。这些穿着夹克,脚蹬皮鞋。戴着宽沿软帽的士兵们,半蹲在地上。举起了手里的火枪。 孟九冷冷的看着对面,冷冷的等待着他们更接近一些......很快,这些该死的日本猴子就会尝到少校团的厉害的...... 倭贼们并没有嗅到危险的味道,他们嘴里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喊声,挥动着手里的武士刀,疯狂的朝这里冲了过来。而他们不多的火枪兵。则被安放在了最后。 “准备——”“准备——” 少校团里的军官们都和孟九一样,神色冷静而肃穆。一声声拉长了声音的“准备——”声,从他们的嘴里不断发出。 “放!” 终于,这个字从军官们的嘴里迸了出来。 火枪发出了轰鸣...... 硝烟弥漫之中。无数的倭贼瞬间倒下。而这还仅仅是开始而已。 “火枪兵,第二队!” 在这声命令中,第二队火枪兵替代了他们同伴的位置。几乎没有任何喘息调整的时间,第二轮的火枪开始轰鸣。 倭贼们不断的倒下,尽管他们非常想冲到敌人的面前,但显然这将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任务...... 二百名少校团的士兵,他们表现出来的,是训练有素,是临危不乱,尽管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是第一次上战场。但之前史伟德少校对他们严格到近乎残酷的训练终究在这里派上了很大很大的用场了! 一声声的枪声在那响起,一个个的倭贼应声而倒。 原本信心满满,蜂拥而上的倭贼,在持续的伤亡之后,狼狈的逃了回去,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 史伟德少校团的士兵并没有追击,而是开始井然有序的检查伤亡,检查火药。 这就是史伟德这些红夷军官们对士兵们的要求,在敌我情况不明的情况下。严禁贸然追击。许多时候,进攻是最后的防御,防御也是最好的进攻……总大将,敌人的火器非常凶猛!”渡边金雄恼怒的退了回来,才刚才的进攻中,连他也差点受伤:“我们损失了三十八个人……我们有七百个人,三十八个人的损失我们能够承担得起!”大岛平三郎眼睛通红,他完全就不在乎什么伤亡:“他们只有那么点人,只有那么几枝火枪,我们战斗到底的决心呢?难道那些火枪能够阻挡我们必胜的信心吗?” 渡边金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萨摩藩一样也有火枪,甚至在总大将亲自指挥的队伍里,同样也有几十枝火枪,但渡边金雄却不得不承认,根本无法和对方相比。 对方非但火器凶猛,而且他们使用火器时候的冷静、战术,都是渡边金雄从来也都没有看到过的。 “再次进攻!”大岛平三郎阴沉着脸:“用人命去突破他们,一次失败,再进攻一次。相信我,在我们的勇猛之下,敌人很快就会崩溃的!” 可惜,大岛平三郎并没有得到他所想要的。 奇袭队一连发动了三次进攻,每次都在少校团的火器打击之下损失惨重。有一次他们终于冲了上去,但那些使用着火枪的敌人,居然能把刀给安装到了枪口上来使用。 这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在渡边金雄的想像中,只要冲到了火枪手的面前,他们手里的武器就会成为烧火棍,但现在发生的一切却根本让人无法想像......那些火枪手们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利用这种安装着刀的火枪,和冲上来的敌人搏杀,并且成功的将所有的日本人都赶了回去,稳固住了他们的阵地。 在渡边金雄沮丧的时候,史伟德同样也在那耐心的等待着。 敌人已经出现了,而他坚信曼苏拉指挥的主力也已经开始接近这里,并且很快就会发起进攻。 到了那个时候,这些日本猴子就会得到应有的教训了...... 敌人新的进攻开始了,这次与前几次似乎有着很大的不同,那些日本猴子几乎投入进了全部的力量。 火枪此起彼伏的响着,不断击杀着每一个冲上来的敌人。 只是,火枪发射的速度是缓慢的,在潮水一般进攻的敌人面前,火枪的装填逐渐的无法跟上了。 “上刺刀——” 史伟德在今天第二次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刺刀安装在了枪口上,当前排的士兵完成了最后一轮的射击,那些可恶的日本猴子已经冲了上来。 少校团的士兵并没有慌张,他们已经有了第一次肉搏战的经验。他们组成了一个个小的防御圈,在长枪兵的协助下,不断杀伤着每一个冲上来的敌人...... 火枪兵、长枪兵,这组成了史伟德少校团的全部,也同样组成了一道钢铁防线,相对于那些散兵游勇般的日本人,这些士兵表现出来的战斗素质让人惊叹。 就在双方绞杀在一起的时候,一阵阵的鼓乐声传了过来...... 奋战中的少校团士兵们爆发出了欢呼,就连史伟德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曼苏拉上尉和他指挥的援军终于到了! 在黑浓津的侧翼,出现了大量外套夹克,脚蹬皮鞋,戴着宽沿软帽,手持火枪的士兵。 现在,该反击了! 给那些可恶的日本猴子一点厉害看看吧! 漫山遍野的火枪兵、长枪兵,向着大岛平三郎指挥的奇袭队冲了上去,立刻,战场呈现出了一边倒的状况。 那些火枪兵先用手中的火枪射杀着敌人,接着,同样安装上了刺刀,凶猛的扑向了那些日本猴子。 大岛平三郎目瞪口呆,眼看着自己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好不容易才冲了上去,但局势却瞬间便被扭转了。 战场上的奇袭队乱成一团,纷纷逃避,已经根本没有任何秩序可言了。 一只胳膊受伤,正在那流着血的渡边金雄跑了回来,在他那惊慌失措的脸上,大岛平三郎知道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奇袭队遭到了最惨重的失败,大约两百多人阵亡,一百多人俘虏,其余全部溃散。只不过,奇袭队的总大将大岛平三郎却逃跑了。 这不得不说让人觉得有些遗憾,留着这个人总不是那么的甘心。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将来还会见面的。 理论上说,奇袭队的战略并没有错误,但他们却完全不知道火器的发展趋势,以及火器在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巨大威力。 所以,他们的的失败便也成为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rq 第三百七十一章 安部城 两路军推进的速度几乎是齐头并进的。 丁云毅的速度明显要快上许多。 依靠着以松本太郎为首的倭奸带路,这让丁云毅率领的右路军的前进速度增快了许多。 而一路上那些奇袭队的骚扰,从来也都没有停止过,一次次的杀退,但走不了多少路,新的奇袭队便又会很快出现。 海盗们自己都不记得杀退了多少敌人,杀死了多少敌人...... 实事求是的说,奇袭队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有一段时间,这些海盗们甚至被奇袭队折腾得精疲力竭。 必须要想办法扭转这一局面了...... 当到达安部城外的时候,丁云毅下达了休息的命令。 手下的弟兄们已经非常疲劳了,安部城是达到鹤丸城的最后一道最坚固的防线,只有打下了这里,才能打开通往鹤丸城的大门。 这一路上除了奇袭队外,并没有遭到强有力部队的抵抗,丁云毅非常清楚,岛津光久把决战的地点选择在了鹤丸城。 让人头疼的是,就算能够打下了安部城,但弟兄们到达鹤丸城的时候还能够剩下多少体力? “防御着这里的是谁?”丁云毅把松本太郎叫到了自己身边。 “在安部城里的是桦山家的。”松本太郎小心翼翼地说道。 “桦山家的?”丁云毅皱了一下眉头。 “是。是的。”松本太郎急忙说道:“他们的第一代家督是桦山久高。他是岛津家的家臣。称大野权左卫门尉。官位治部大辅、美浓守。他是桦山忠助的次子,桦山善久之孙。不仅武艺高强。在和歌和蹴鞠方面造诣也颇深。桦山氏本为岛津氏的一族,久高为第十三代当主。早年久高以婿养子身份岛津氏的重臣大野忠宗的女儿结婚。但后来忠宗失势后离婚,回到原来的桦山氏。桦山久高的兄长规久早逝,其子又早夭,因此最后继任了桦山家家督的位置。岛津忠恒继任岛津氏家督后,桦山久高被任命为家老,深受岛津重用。并随同岛津义弘参加了万历朝鲜战争,曾击败朝鲜的李舜臣军队,次后,岛津忠恒禀承德川家康的旨意。派遣桦山久高为总大将、平田增宗为副大将,率三千人进攻琉球,虏琉球王尚宁等一百余人而还……哦,就是那个侵犯我大明属地琉球的桦山久高啊。”丁云毅冷笑了声说道。 松本太郎点了点头:“但进攻琉球之后,桦山久高向岛津忠恒请求加增领地,但遭到了无视。此后被迫将家督之位让给了儿子久守,晚年失意而死......现在在安部城的,正是他的儿子桦山久守。” 丁云毅想了一下:“这个什么桦山久守的性格如何?” 松本太郎似乎对桦山家的事情非常了解:“他的性格完全不像他的父亲,桦山久守非常的懦弱,胆小。喜欢女人,不太过问家事……说到这,忽然想到了什么:“大人,难道您的意思是……不错,我想看看有没有让他投降,主动献出安部城的可能。”丁云毅笑了一下说道。 没有想到,松本太郎几乎是不暇思索地道:“大人,请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我吧。” “你?”丁云毅有些疑惑。 “是的。”松本太郎很是有些自豪:“我曾经担任过久守的剑道老师,当年他对我非常依恋。在久高传家督位置的时候,也曾经咨询过我的意见……丁云毅大喜过望,没有想到这个倭奸居然和桦山家的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 “那就由你去一次安部城。”丁云毅沉吟着道:“你去告诉桦山久守,只要他能够献出安部城,让我的大军经过,我就保证不伤害他的性命,他还可以一样当这里的家督。同时,只要我征服了鹤丸城,那么,我还可以把他的领土扩大一倍!” 松本太郎的眼中流露出了羡慕。 丁云毅一下便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笑道:“松本,好好给我办事,那么大的萨摩藩,难道还没有给你的地盘吗?” 松本太郎脸上顿时写满了狂喜。 这也就意味着,大人已经答应了自己,只要能够打败了岛津光久,那么自己也可以有自己的地盘了,这是无数武士梦寐以求的啊! “大人,请放心吧,我一定说服久守开城投降!” 松本太郎没有任何的迟疑,很快便来到了安部城下。 这个时候,随着大股海盗的到来,安部城早已草木皆兵,城门紧闭。当松本太郎来到城下,看到城楼上的火枪对准了自己,忽然叫道:“那个是山下君吗?” 被称为“山下君”的,朝城下看去,忽然惊喜地道:“是松本君吗?” “是的,是我,赶快把我接到城里去。” 一个吊篮放了下来,松本太郎坐了进去,然后城上的人用力把他拉了上去。 一见到山下,松本太郎来不及寒暄,便急匆匆地道:“快,快带我去见家督大人,我有要紧的事情和家督大人说。” 松本太郎的忽然出现,让桦山久守又惊又喜。他很早以前便很依赖这位教导过自己剑道的老师。 敌人正在进军安部城,这让桦山久守害怕担忧,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有办法守住这里。而老师的忽然到来,也等于让他有了主心骨。 “家督大人,我是特意来和您诀别的。”一坐下来,松本太郎便如此说道。 桦山久守和山下优文同时怔在了那里。过了会,桦山久守才小心翼翼地道:“老师为何要说这样的话呢?” 松本太郎目光中露出了深深的忧虑:“在来的时候。我听说了明朝的军队已经进入到了萨摩藩,并且正在向着这里进军。我还听说明朝军队的大炮。炮口粗得好像生长了几百年的大树,明朝军队的士兵,多得可以塞满整个鹤丸城。我更加听说过,指挥着这些明朝军队的将领,是那个叫丁云毅的人。他的刀可以杀上三天三夜也不知道疲惫,天下还没有哪种武器可以刺穿他的身体。难道家督大人认为自己可以抵挡住他们吗?” 这正是桦山久守最担心的事情,眼下从老师的嘴里说了出来,他差点便失声哭出。 山下优文胆子要大上许多,听了松本太郎的话。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松本君,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安部城里有一千名士兵,还可以临时组织起两千人,依托着安部城的坚固,我想我们应该能够坚持上很长的一段时间吧……坚持?”松本太郎连连摇头:“我想你也许没有听说过丁云毅这个人,对于和他合作的人,他都会好好对待,可如何你想着顽抗,那么一旦他打进城里,就连一个活口也都不会留下的……扑通”一声。松本太郎和山下优文转头望去,原来是桦山久守已经被吓得晕到了地上。 两人急忙把他扶了起来把他救醒,桦山久守长长叹息一声,接着眼泪居然流了出来:“老师,请你救救去吧,我不要什么安部城了,只要我和我的家人能够活下去……松本太郎等的就是这句话,正想接口应承,却不妨山下优文大声说道:“家督大人。何必如此惊慌?我一定拼死帮您守住安部城,不让我们的敌人前进一步。更何况,岛津大人是不会坐视我们不管的,只要坚持上一段时候,岛津大人一定会派遣援军到来……岛津大人?”松本太郎冷笑了一声:“鹤丸城自身难保,他还怎么来救这里?山下君,请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家督大人说的很对,现在保住这里的唯一办法,就是打开城门投降,难道你不为了家督大人的生命考虑吗?” “不,我们绝不能就这么放弃安部城!”山下优文的声音一下提高了:“我不相信那些明朝人!” 桦山久守六神无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松本太郎冷冷的朝山下优文看了一眼:“我听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们不应该把家督大人的性命看得那么轻。我想,现在我可以和你们说实话了,我已经是丁云毅的人了……你!”山下优文一下站了起来。 “山下君,请冷静的听我把话说完。”松本太郎倒并不是如何惊慌:“我是为了家督大人考虑,才主动向总镇大人要求来到这里的。总镇大人答应,只要能够兵不血刃的得到这里,他非但不会伤害家督大人,而且还会在击败岛津之后,让家督大人的领土扩大一倍……真的?”桦山久守一下变得兴奋起来。 松本太郎微微笑道:“我曾经有幸当过您的老师,我对待您就如同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我又怎么会欺骗自己的孩子呢?” 桦山久守连连点头。 “家督大人,不可以啊!”山下优文大声叫着,跪倒在了地上:“这是您的父亲留给您的,现在怎么可以献给我们的敌人?请不要相信那些明朝人的话,我坚信如果您真的把安部城献给他们,那么最后您也一定会死在他们的手里,您也一定会因为……住口!”桦山久守不开心的打断了他的话:“我的老师亲自来找我,难道他还会欺骗我吗?我决定了,为了安部城所有人的安全,我将献出这里。” 说着,也不看山下优文,转而对松本太郎说道:“老师,请您回去转告丁大人,我今天就把这里献给他,但请他千万不要不兑现自己的承诺。” “我保证!”松本太郎微笑着道。 山下优文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他无论如何也都不敢相信,家督大人竟然不做任何抵抗,便把这里献给了自己的敌人……大队大队的海盗们进入了安部城,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原本设想中的恶战居然没有到来,他们居然会用这样一种轻松的方式进入到了这里。 不光是这些海盗,就连丁云毅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甚至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但当他看到桦山久守之后,才知道自己实在有些多虑了。 桦山久守说不出的谄媚,一迭声的告诉丁云毅,自己不过是个外邦小民,早就想要报效中国天朝上邦,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总镇大人既然率领大军到了,自己便也没有什么可以犹豫的了...... 丁云毅笑了笑。任何一个国家都是一样的,坏就坏在了这些人的身上。 “我心慕中华文化久矣。”在为丁云毅设立的宴会上,桦山久守好像生怕丁云毅不相信他的忠心似的说道:“汉唐以后,中华文化,儒释道思想以及文字、绘画、建筑、雕刻等等,传入了我日本,譬如程朱理学与陆王心学在日本的传播,形成了日本的朱子学、阳明学。唐鉴真东渡,中国的佛教文化以及雕塑等等也都同时传到日本,大量日本遣唐使如吉备真备、高僧空海、阿倍仲麻吕等到中国研习中国的文化,如此,使日本的文字、建筑深受中国文化的影响。今日大人率大军前来,真正使得日本受益匪浅。” 丁云毅听了直觉得好像,这些倭奸心里想的,当真让人难以理解。 桦山久守阿谀奉承了会,拍了拍手,一会,几个歌舞伎上来献舞。 丁云毅也看不懂这些日本人的歌舞,桦山久守却在那里不断在边上向他介绍着这些东西,什么歌是代表音乐;舞是表示舞蹈;伎是表演的技巧的意思。什么阿国创建了歌舞伎后,在京都、大阪一带的“游女”受其影响组织了许多“游女歌舞伎”等等...... 丁云毅听这倒是大有兴趣,正当他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一个歌舞伎悄悄的接近到了面前,忽然拔出一把尖刀,对着面前的丁云毅猛的一刀刺了出去!rq 第三百七十二章 杀人的好天气 歌舞伎一刀就向丁云毅刺了过去。 其实,对歌舞丝毫没有兴趣的丁云毅,却对歌舞伎产生了兴趣。尤其是当他发现其中的一个歌舞伎神色慌张,跳舞的步伐就连自己这个外行也能看出来总跟不上别人的节拍后,很快便产生了浓厚的好奇。 而当桦山久守开始介绍起歌舞伎时,丁云毅更是敏锐的察觉这个奇怪的歌舞伎正在悄悄的离自己越来越近...... 出现这种情况无非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她是自己的崇拜者,寻找一切机会也要接近自己问自己要个签名......但这,显然在这里是不可能存在的...... 另一种原因,那就非常简单的,她对自己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企图...... 当歌舞伎掏出短刀,看准目标,一刀刺出后,这个歌舞伎自己看起来一气呵成的动作,在丁云毅的眼中却好像在那放慢动作一样。 丁云毅,一把就抓住了歌舞伎的手腕,夺下了她手里的短刀,然后将她一把推出。 歌舞伎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下一步的动作,段三儿和王威已经一左一右冲了上来,制服了这个歌舞伎。 桦山久守大惊失色,他根本就不知道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家督大人,你,你......”松本太郎也慌了。如果丁大人在这里出现任何意外,那么这个责任谁也承担不了。 丁云毅喝了一口茶。却好像没事人一般,他点了点那个还在挣扎的歌舞伎:“擦去她脸上的份,让桦山家督看看认得不。” 歌舞伎还想挣扎,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几个字的王威一拳上去,便让她老实了下来...... 当脸上的份被擦去了,桦山久守失口惊叫:“由理子!” 急忙把脸转向了丁云毅:“总镇大人,她是家臣山下优文的女儿山下由理子……家督大人。不好了,山下优文率领一百多人叛变了!” 桦山久守面上一片惨白。 丁云毅淡淡地道:“王威,除了山下优文。暴乱者一个不留......啊,那个山下优文,打断了他的双腿带来见我……说着。淡淡的看了桦山久守一眼:“桦山家督,还有歌舞表演吗?” “啊......有,有……里面的歌舞声重新响了起来,外面的刀枪碰撞声和喊杀声也同时传了进来...... 丁云毅若无其事的品着茶,若无其事的看着歌舞表演,好像外面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一般...... 桦山久守却是心神不定,一会便朝外面看上一眼。他怕,实在是怕,好好的。山下优文怎么就叛变了呢? 松本太郎也一样担心,他几次小心翼翼的建议丁云毅暂时离开,丁云毅却微微笑道:“好戏才刚刚开始,何必那么早急着离开呢?” 大约半个多时辰的样子,外面的动静一下消失了。接着。一个浑身是血,双腿都被打折的人,被王威大步拖了进来。 那些歌舞伎看到这血淋淋的场面,都发出了一声惊呼……总镇,叛乱者一个没有留下,叛乱首领山下优文在此!”王威大声说道。 “你越来越像一个大将军了。”丁云毅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指了下地上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桦山家督,这人可是你的家臣那?” “是,是。”桦山久守胆战心惊的站了起来:“他正是我的家臣山下优文。” 丁云毅托着下巴看了会:“山下优文,我和你之间有何冤仇,以至让你居然不惜派自己的女儿来杀我?” “父亲!”此时,山下由理子发出了一声悲哀的呼声,她想要冲上去抱住父亲,同生共死,可被捆绑住她根本就无法做到这一点。 山下优文悲哀的朝自己女儿看了眼,随即虚弱地道:“不这样,我怎么能够杀得了你?” 王威闻言大怒,一脚踩在了他的断腿上,一声惨叫,又从山下优文的嘴里发出。 丁云毅挥了挥手。制止了王威的进一步动作,山下优文喘息了会,惨笑道:“你侵略日本,侵犯桦山家的安部城,我就算拼着全家的性命,也一定要杀死你......可惜,可惜,老家督何等武勇,生个儿子却偏偏的那么不争气,可惜啊!” 丁云毅笑了笑:“带下去,好好审问......啊,对了,这里还有一个刺客。段三,你年纪也老大不小的了,一个人每天晚上怎么过?我看这个倭岛女子还有几分姿色,就赏给你了吧。” “我不要!”段三儿大不乐意:“我要一个倭岛女子做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丁云毅笑道:“你想,郑芝龙的妻子尚是倭岛女子,你若也弄个倭岛女子,岂不和郑芝龙就平起平坐了吗?” 段三儿一想,这话似乎是这个道理...... 山下优文眼看自己女儿要受苦了,不禁破口大骂起来。他央求自己女儿化妆成歌舞伎,寻找机会刺杀丁云毅的时候,本来就没有打算女儿会活着回来。但死,和遭受侮辱却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 可是,现在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又能有什么法子? “松本。”丁云毅忽然说道:“本镇才进安部城,就遇到了刺杀,看来这安部城里不太平得很,桦山家督的家臣尚且谋反,我很为桦山家督担心那......松本,你仔细看好家督。一步也都不许离开……是!” 丁云毅交代完,冷笑着站了起来,朝呆若木鸡的桦山久守看了眼,缓步离开了这里...... 这一夜,丁云毅一晚上都没有睡好。隔壁屋子不断传来了女人的惨叫声。依偎在丁云毅身旁的方凤凰听了直渗人,缩到了丁云毅的怀里:“段三在做什么呢?” 丁云毅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啊......我今天把一个刺杀我的倭岛女刺客送给了他,我还真不知道办那事能有这样声音出来的……惨叫声到了后半夜才停止。一晚上没怎么睡好的丁云毅一大早便起来,出门见段三儿正神清气爽的在那和卫士说着话,丁云毅脸一板:“段三。你他娘的昨晚怎么回事?存心折腾老子是不?” “昨天......”段三儿怔了下,随即恍然大悟:“啊,昨天那个倭岛娘们不肯听话。我就下了她双手双脚的关节……你......你他娘的......”丁云毅哭笑不得。人才,人才,这些都是自己麾下的人才啊:“给她接上没有?这下久了可就真残废了。” “接上了,现在被我绑在那呢。”段三儿大咧咧地道:“残废就残废呗。大人,倭岛那么多的女人,还怕找不到新的吗?” 丁云毅倒有些蒙了,段三儿这心思动的可比自己快多了……总镇!”这时候王威走了进来:“按照您的吩咐,山下优文完全依照您的意思交代完了......这是他的口供......好家伙,我可折腾了他一晚上,到了天快亮的时候。他实在坚持不住了这才招供出来的……丁云毅接过口供看了下,冷冷一笑:“有这份口供就好办多了。把桦山久守、松本太郎都给我叫到这里来。” 方凤凰给他搬出了一张椅子,丁云毅往上一坐,太阳光懒懒的照到了他的身上,丁云毅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今天是个好天气。杀人的好天气啊……桦山久守出现的时候,面孔苍白,怕是昨天晚上一晚上都提心吊胆的没有睡好。 丁云毅面沉如谁:“桦山家督,你做得好事啊!” 桦山久守硬着头皮强笑道:“总......总镇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丁云毅努了努嘴,山下优文的口供被送到了面前。丁云毅冷冷地道:“这些人的名字你都认得吗?” “认得,认得。”桦山久守急忙道:“都是我的家臣。” “家臣,家臣......”丁云毅笑了笑,忽然猛然一拍椅子把手:“你个混帐东西,你所有的家臣都参加了山下优文的谋反,难道你身为家督,一点也不知道吗?” 这断然一声厉喝,桦山久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总镇大人,总镇大人,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我既然已经迎接大人进来,就绝对不敢谋反那!” 说着,转向松本太郎,语气近乎哀求:“老师,你救救我,救救我!” 松本太郎叹了口气:“总镇大人,我看家督怕是的确不知道吧……有道理,有道理。”丁云毅居然非常认真地道:“我说桦山家督那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参与谋反呢?” 桦山久守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这时丁云毅又缓缓地道:“只是这些家臣胆子实在太大了,居然在不通知家督的情况下参与谋反,我很为家督的安全担心那。我们终究是要离开安部城的,到了那个时候,谁来照顾家督的安全呢?” 桦山久守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丁云毅微微笑道:“所以,我必须要对家督负责......杀了,这些参与谋反的家臣,一个不留,全部杀了……桦山久守浑身一个哆嗦,几乎瘫倒在地。 杀了?那么多忠心耿耿跟随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家臣,难道真的会全部参加了谋反》难道真的全部都要死在丁云毅的手上了吗? “松本啊。”丁云毅淡淡地道:“你对这里比较熟悉,带着我的人,去把这件事情办了。名单上的人只要漏网了一个,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哈依!” “来人,给桦山家督搬张椅子来。”丁云毅淡淡笑着说道。 他要除掉桦山久守身边所有能够给予他帮助的家臣,然后将他软禁在他的居所中。以桦山久守的性格来说,没有了那些家臣的帮助,他是无论如何也都不敢有非分之想的。 安部城,就和未来的鹤丸城一样,都必须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傀儡,是达到这一目的的最好办法。 桦山久守是一个,岛津久雄也是一个,将来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傀儡,加入到这一队伍的行列中...... 今天是个好天气,杀人的好天气。 外面似乎传来了叫喊声和惨呼声,桦山久守的身子不断的在那哆嗦着。现在,丁云毅把屠刀伸向了自己的家臣,什么时候会伸到自己的脖子上? 也许,自己应该听山下优文的话拼死一战的,可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晚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在流逝着,丁云毅甚至还请桦山久守吃了中饭,只是看桦山久守的样子,他是无论如何也都吃不下去的了。 到了下午,王威、海泥熊、一棵树和松本太郎终于回来了:“总镇,名单上所有参与叛乱者全部格杀,一共三百三十人,遭到轻微抵抗,我方海盗同盟死十九人,伤二十一人。虎贲卫阵亡三人……你看,你看,那些叛乱者是何等的凶残。”丁云毅叹息一声:“我的那些部下啊,为了替你平定那些叛乱,死了那么多人,闻者伤心。桦山家督,我认为你的那些卫士也是同样不可信的。我的部下武装精良,忠心耿耿,我看就从中挑选一批替换掉你的那些卫士吧。” “啊,是,是。”桦山久守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棵树!” “在!” 丁云毅朝一棵树笑了下: “从现在开始,你就负责桦山家督的安全。” “啊。”一棵树好像不太相信会把这个任务派到自己身上。 丁云毅神色一正:“等到鹤丸城打下来,我会让松本来协助你的,记得,外面乱得很,不要让桦山家督随便出去走动,免得遭到伤害。” “是!”一棵树大声应了下来。 丁云毅舒心的笑了。rq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一个白痴的诞生 安部城失陷的消息是在很久之后才传到鹤丸城的。 计划已经被完全打乱了。 在之前的部署里,安部城能够抵挡很长时间,为鹤丸城的全面布防尽可能的争取到充足的时间。 但怎么也都没有想到,明军竟然兵不血刃的夺取了安部城。 现在,形势对鹤丸城越来越不利了...... 被岛津光久寄予厚望的宫本武藏,对什么战场上的局势根本就不闻不问,他唯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剑道而已。 按照上川湖的建议,参与鹤丸城决战的那些将领的家人已经全部被“请”到了岛津家中,由岛津家代为照顾。 其实这再明显不过了,这就是人质而已...... 奇袭队败阵的消息也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就连他们的总大将大岛平三郎也都遭到了惨败,这让岛津光久更加增添了几分担心。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传来。在得知了明朝军队“侵略”〖日〗本的消息后,各地的〖日〗本武士、浪人陆续自发的向鹤丸城开始集结。 在他们看来,这将是他们一战成名,为自己争取莫大光荣的机会。 自从关原合战之后,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大规模的合战了,这能够让自己的名字,流传在〖日〗本的青史上...... 尤其是活跃在萨摩藩的各个〖日〗本剑道流派,也都蜂拥而至,而当宫本武藏也在鹤丸城的消息传开之后。更加引起了一阵疯狂。 奥山念流、念首座流、中条流、富田流、当田流、户田流、神道流、霞神道流......一个一个剑道流派纷纷出现,让鹤丸城几乎变成了一个剑道大会的举办地。 无数剑道“高手”的出现,也让岛津光久增添了一些胜利的信心...... 当鹿岛新当流的佐藤信一雄也出现的时候,和鹿岛新当流早就熟悉的岛津光久急忙问起了家主佐藤工兵卫在哪里的时候,佐藤信一雄微笑着告诉岛津光久:“兄长已经去堵截敌人了。” “什么?”岛津光久一怔:“他带了多少人去?” “只有家兄一人。” 岛津光久大吃一惊:“工兵卫一个人去堵截敌人了吗?他......他只有一个人,怎么能够堵截住那么多的敌人?” “岛津大人何必惊慌?”佐藤信一雄微微笑着,言语中充满了必胜的信心:“一个人的气势足以压制住千百万的敌人。一个人的信心所产生的力量将会是巨大的。家兄的剑道,已经练成了人刀合一,刀幻九影。虽然没有宫本大人的‘空’字刀的境界,但却已经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了,大人不必担心......而且。在通往鹤丸城的路上,有一条崎岖的小路,只能容两三个人并肩通过,虽然不适合埋伏作战,但对于剑道高手来说,却是一个最理想的地点。请岛津大人放心,家兄一个人在那阻挡住敌人一天一夜是没有问题的。” 岛津光久长长出了口气,天下还有这样的奇人那! 他满怀感激地道:“工兵卫如何能在那里,以一个人的力量坚守一天一夜,那将是天下最了不起的奇迹。但是我担心工兵卫他......” “我知道大人担心什么。”佐藤信一雄神色略有一些暗淡,但随即又傲然说道:“家兄既然去了,就没有想过要活着回来。如果能够以一个人的生命,换来这样的奇迹,那么家兄死也死得其所了。” “〖我〗〖日〗本有这样的勇士。明军虽千军万马何足惧哉?”这时一个声音飘了过来。 众人回头看去,见竟然是闭关几天的宫本武藏出来了,宫本武藏对着那些从各地赶来的武士们微微笑着说道:“感谢诸位能够驰援鹤丸城,敌人得到的只能够是失败,我们中有的人彼此间是敌人,互相都有争斗。但现在我们的敌人却只有一个,那就是明朝人。诸位放下彼此间的恩怨,把怒火对准我们共同的敌人,这是鹤丸城的大幸,也是〖我〗〖日〗本的大幸那。” 这几句话,很快把所有人的斗志都给激发出来。 “让我们的敌人见识到〖我〗〖日〗本的勇气吧!”宫本武藏意气风发:“鹤丸城,必然将成为明朝人的恶梦,我们的光荣,将从这里开始!” “哈依!” ...... 道路变得有些难行了。 在黑浓津击溃了敌人的袭击后,史伟德少校团这一路再没有遇到过什么有组织的袭击,尽管还有零星的骚扰,但这已经无法对史伟德少校团构成什么威胁了。 离鹤丸城已经非常近了。史伟德和曼苏拉很清晰的判断出,敌人放弃了其它地方,而把所有的主力都集中在了鹤丸城。 这两个红夷的军官还是有些担心的,即将到来的鹤丸城作战,必然会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身为前锋的少校团,他们必须为后面的大部队打来一条通路,让那些火炮和源源不断的士兵们能够顺利的通过这里。 “这见鬼的路啊。”曼苏拉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抱怨:“真的太难走了,这将严重影响到我们的前进速度。” “这一路难道我们见过的这样的路还少吗?”史伟德耸了耸肩:“该死的〖日〗本猴子,他们总是在做一些这样的事情。不过亲爱的上尉,不用担心,只要通过了这里,鹤丸城离我们就很近了......” 曼苏拉嘟囔了声,随即道:“不过好消息是,我们的士兵经历了战争的考验,这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我想,等到这次战斗结束。我们该回去和总镇先生讨论一下工资的问题了,似乎我们的工资应该朝上涨一涨了......” “上尉,军官的荣誉告诉我们......” 史伟德话还没有说完,前面带领着士兵们开路的孟九走了过来:“少校,那里有些奇怪的事情,请你们过来看一下。” 羊肠小道前面,站着一个驻刀而立的〖日〗本人。 “这是谁?”史伟德奇怪的问道。 “我不知道。”孟九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已经多次喊话了。但这人就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一个字。” “嘿。你。”史伟德叫过了一名懂〖日〗本话的士兵:“你上去,问问他想做什么。” 士兵一路小跑跑了过去,当他来到〖日〗本人的面前。正想问什么的时候,忽然看到那〖日〗本人的手一动,接着刀光一闪,士兵闷哼着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日〗本人又迅速的收刀归鞘,冷冷的笑了一下。 这些愚蠢的明朝人啊,自己的这一刀是鹿岛新当流剑道的最高境界,人刀合一,一刀九影,虚虚实实。天下除了宫本武藏,能够挡住自己这一刀的还没有出现。 这些明朝人怎么能懂得自己剑道的奥妙? 这里。敌人每次只能上来两个人,自己完全可以对付。这里,将被鲜血染红;这里,将被尸体堵塞。自己一个人,将可以在这里抵挡住敌人一天一夜。尽管。自己最后也会因为精疲力竭而死,但这没有什么,佐藤工兵卫的名字将会名满天下,鹿岛新当流的名字也将会名满天下,一切的牺牲都是值得的了...... 敌人,记得自己的名字:鹿岛新当流——佐藤工兵卫! “他杀了我们的人?”史伟德好像不敢相信:“一句话也不说就杀了我们的人?” “好像是的。少校。”曼苏拉也觉得〖日〗本猴子实在难以理喻。 “孟九,带一个人上去。”史伟德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孟九阴沉着脸叫过了一个弟兄,缓缓的朝前走到距离〖日〗本人十步以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佐藤工兵卫不屑的笑了。 愚蠢的明朝人,如果要想通过这里,十步是不够的,可只要他们再上前几步,自己的人刀合一,刀幻九影就会激荡起满天的刀光,将他们撕成碎片! 佐藤工兵卫看到那两个明朝人举起了两根“棍子”哦,那就是火枪吧?自己潜心闭关研究剑道,尽管对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但还是听说过火枪。以前〖日〗本军队也有许多火枪,但那始终是无法和纯正的剑道比拟的。 佐藤工兵卫对火枪始终都是不屑一顾的,哪怕弟弟和自己介绍火枪的时候,他也根本不愿意去听,甚至还怕玷污到了自己的耳朵。 他只隐隐的记得弟弟似乎说过,火枪的射击速度缓慢,并且射击的精准度很低,既然火枪有了这些弱点,自己足以把这两个敌人击杀在刀下了。 “荷——” 佐藤工兵卫大吼一声,武士刀出鞘,他高高的举了起来。当对方的火枪摆出攻击架势的时候,自己就冲出,然后在他们使用火枪之前,斩敌于自己刀下! 对面那两个愚蠢的明朝人啊,就这么举着火枪傻傻的站着,完全没有任何的防御,浑身都露出了破绽,这样的姿势,根本就不配谈论剑道,完全就不是自己的对手。 人刀合一,一刀九影,潜心苦研了三十年的剑道啊...... “轰——轰——” 随着这两声巨响,佐藤工兵卫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那把武士刀,滚落在了他的手边...... 这是什么,这究竟是什么啊......倒在血泊里的佐藤工兵卫的身子不断的抽搐着,一动一动,他的一口气始终没有咽下。一直到现在,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为什么自己的身子好像忽然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接着就栽倒在了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动不了了?为什么自己好像要死了?佐藤工兵卫真的想不明白。 “他在那做什么?”放下了还在弥漫着硝烟的火枪,孟九还没有明白刚才是怎么了。 那人一个人站在那里做什么?见到自己和同伴举起了火枪,为什么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举起了刀,把身子完全暴露在了火枪的枪口之下? 尽管火枪的射击精度不高,但十步的距离。闭着眼睛也能够命中目标了吧。 “他在那做什么?”孟九的同盟也同样没有明白为什么。 孟九疑惑的走了过去,他略略学过一些〖日〗本话,他在那个〖日〗本人的身边蹲了下来,好像听那〖日〗本说了什么“流”什么“影子”之类的话。 当然,有一句话孟九还是完全听懂了,他听到这个濒死的〖日〗本人居然说了一句“八噶”。 他娘的,这是一句骂人的话,孟九当时就恼怒了。他站起身来,举起火枪就狠狠的朝地上〖日〗本人的脑袋上砸了下去。 一记,又是一记,一直打到地上的〖日〗本人的脑袋完全不成样子这才罢手。 人刀合一,一刀九影,一个人就可以阻挡几千人,能够创造出奇迹的鹿岛新当流的家住——佐藤工兵卫就这么死了。 他那天下无敌的剑道还没有来得及使用,就这么死了。 孟九只懂一些简单的武术,但佐藤工兵卫却就这么死在了他的手里。 “这个〖日〗本猴子想做什么?”赶上来的史伟德好奇的问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孟九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我想,他脑子可能有些问题吧。” 这是唯一的解释了,除了这个孟九实在想不出有其它的原因了。 “啊,也许吧,〖日〗本猴子脑袋大概大多有些问题。”史伟德少校显然也赞成这一看法。真是一些奇怪的〖日〗本人啊。 一个士兵说道:“我听说〖日〗本有一些剑道流派,就和咱们的武术门派是一样的,也许这人是想来挑战咱们?” “他一个人挑战我们那么多人?”史伟德张大了嘴,根本就不相信:“不,如果真的有人会那么做了,那这个人一定就是白痴。” 已经失去生命的佐藤工兵卫无法听到这话的了。他的确是想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来阻挡住那么多人。 这次小小的风波,对于史伟德少校团来说并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不过是增添了一些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一个〖日〗本的剑道高手让〖日〗本诞生了一个白痴的故事。 第三百七十四章 钓野伏 安部城的三百余桦山家家臣以及他们家人的死亡,史称“安部之屠”。 比较奇妙的是,日本人居然没有把这笔帐算到一手主导了这一出好戏的丁云毅头上,而是全部算到了松本太郎的身上。 这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安部城的顺利夺取,让右路军得到了充分的喘息。 这股主要由海盗组成的讨伐军,在安部城足足停留了三天的时间,这才重新踏上了征程。 一棵树非常不情愿的留了下来,他更愿意随着大部队一起对鹤丸城发起进攻,而不是留在这些日本人的身边。 不过丁云毅答应他,这些都是暂时的,很快自己将会派人来替代他的位置...... 离开安部城的当日,一个不速之客便追上了丁云毅的队伍: 郑芝凤! 郑芝凤在台湾苦苦等待着丁云毅的消息,但非但丁云毅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反而虎贲卫还开始大规模的调集。 郑芝凤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数日后,虎贲卫大举登陆萨摩藩的消息也终于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郑芝凤大惊失色,大哥一直垄断着和日本的贸易,难道丁云毅是想插手了吗? “郑三爷。”面对着郑芝凤的质疑,丁云毅笑了:“郑三爷如何这般多疑?丁云毅绝对没有插手日本贸易的想法……那总镇这是何为?”阴沉着脸的郑芝凤问道。 丁云毅的脸也沉了下来:“郑三爷不是要让我查探郑家失踪之人的消息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她们都在鹤丸城!” “什么?”郑芝凤一惊。 “这种事情我难道敢胡说吗”丁云毅冷笑道:“为了帮你郑家查明。我的一个弟兄已经把命扔在鹤丸城了,就连我也差点没有能够出来。我大起虎贲卫精锐,一是为了替我的弟兄报仇,第二个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为了把你郑家的人给救出来!” 郑芝凤怔怔地看着对方。 他的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丁云毅的话,丁云毅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拿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不经朝廷允许。私自用兵,那是掉脑袋的罪名那……不经朝廷允许,私自用兵。那是掉脑袋的罪名那......”丁云毅帮着郑芝凤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我丁云毅有几颗脑袋?这次用兵,我还不知道应该如何收场,万一传到朝廷。我只怕会惹来朝廷大怒那……总镇放心!”郑芝凤急忙道:“总镇为我郑家一怒出兵,我郑家上下感念总镇,万一朝廷怪罪,咱们总也有说词。倭人绑架在先,我等救人在后,何罪之有?只是总镇为我郑家甘愿冒此大险,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就回去,和大哥说明此事。嘿嘿,倭寇好大的胆子那,居然敢动我郑家人的心思。难道我郑家水师便都是无用之辈吗?” 丁云毅怕就怕这点。 虎贲卫之所以如此急着出兵,为的就是在郑家水师加入之前解决掉鹤丸城,稳定住萨摩藩的局势。 就这么一点肉,两只老虎来了可分不到多少了。尤其是在丁云毅一门心思想要打破郑家对日本贸易垄断的情况下,更加绝对不能让郑家水师出兵。 可怎么才能拖住郑家? 丁云毅眼睛在那眨了下:“郑三爷何必如此着急?对付一个小小的萨摩藩。还要劳动郑家水师,那岂非杀鸡用牛刀了吗?郑三爷何不就在我的军中,随我一起攻打鹤丸城,看着我把郑家的人给救出来?” 郑芝凤一下便猜到了丁云毅的心思。 他口口声声说要救人,其实无非就是要以此为借口,在郑家庞大的贸易帝国中分上一杯羹罢了。 但现在自己拿什么来阻挡? 虎贲卫大举用兵。劳师伤财,不取得一点甜头又怎肯轻易退兵?况且以丁云毅的性格来说,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而现在,田川幸和田川七左卫门如果真的如丁云毅所说那样,就还在鹤丸城岛津家的手里,延误一天,便增加了一天的危险。 唯一的依靠便是丁云毅了...... 想到着,郑芝龙咬了咬牙:“总镇高恩,郑家铭刻在心,将来总有报答机会。郑芝龙前次和总镇浴血抗敌,大败四国联合舰队,这次便又要亲眼一见总镇在倭岛上的风采了。” 丁云毅仰天大笑...... 郑芝凤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加入到了丁云毅的队伍里。不过这也有一个好处,他郑家常年和日本进行贸易,其中很大一块都由郑芝凤来负责,因此郑芝凤对于日本,尤其是很靠近明朝的萨摩藩的了解要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岛津家先祖,是近卫家的家臣惟宗忠久,源赖朝任命忠久为日向岛津庄地头,不久后,被任命为萨摩,大隅,日向三国的守护职,由庄名更姓为岛津。 岛津家的分家伊作家的岛津忠良之子岛津贵久继任本家家督,其后,原本家家督胜久欲重掌权力,被贵久击败,逃亡丰后。 日本天文五年,贵久从岛津家的另一分家萨州家的实久手中夺回伊集院城,在加世田城战中大胜实久,统一萨摩,奠定了战国大名岛津家的基础。 统一萨摩后,贵久把居城移到内城,致力于大隅,日向两国的收复。岛津家的势力向日向的伸延,引起了当时九州最大的势力丰后大友家家督大友宗麟的注意,与大友家联姻的伊东义佑向宗麟提出回复日向领地的要求后,宗麟便开始着手侵攻日向。当然他只是想吞并日向而已。日本天正六年,宗麟领军四万进军日向,兵临高山城,高山城城主山田有信乃智勇兼备之将,并得岛津家久的援军,守城兵力达到三千,大友军围高山城。双方展开殊死攻防战,后来,岛津义久率岛津主力军来援。双方城下激战,义弘从侧面迂回进攻,大友军前锋崩溃。佐伯,田北两将被杀,高城中的家久,山田有信开城杀出,三方夹击,大友军大败,史称“耳川之战”,从此,大友家日渐西斜。 耳川之战后,肥后的相良家降。岛津的九州统一之势向北推进,大友家衰退之际,北九州肥前的龙造寺家乘势而起,家督隆信,是被称为“肥前之熊”的猛将。岛原领主有马晴信叛离龙造寺家,倒向岛津家,隆信率军三万前来讨伐,有马家向岛津家求援,岛津家久领三千精锐来援,合有马军共六千于沼泽地形的冲田畦伏击龙造寺军。龙造寺军大败,多员大将战死,隆信更被杀,同年十月,龙造寺家归附岛津家。 冲田畦之战后,岛津家用兵大友的筑前,丰后二国,九州中的大友家无力单独与岛津对抗,宗麟东上向丰臣秀吉寻求庇护,岛津家不肯臣服秀吉,于是丰臣家出兵征筏九州。丰臣军的毛利军和四**到来后,北九州势力脱离岛津家,受到大友家名将高桥死战而大挫的岛津军只好从筑前,丰后撤退。 岛津家久率军一万八千直攻大友家主城府内城,岛津军与大友,四国联军一万在利光城下的户次川激战,联军大败。但是,这只是一次局部战的胜利,丰臣秀长领军二十万前来,岛津军再无力对战,在日向根白坂大败后,岛津义久请降秀吉,领地削减为萨摩,大隅和日向的一部。次后统一日本的秀吉进攻朝鲜,义弘随军参战,兵败而回。 关原大战开始之后,义弘私自领兵一千五加入西军与德川家康的东军对抗,西军败退时,岛津军再以勇猛扬名,义弘血战得脱。 战后,岛津家为战后处理四处奔走并做出防御态势,德川家四天王之一井伊直政也竭力开脱,家康只好放弃对岛津家的惩罚。岛津家依然保持了西南部强藩的地位。 说完了这些,郑芝凤叹息一声: “日本战国群雄中,同样是面对强大的地方割据豪强,号称龙虎的上杉、武田家对耗了许多年没打出结果;织田、德川在龙虎在世时也屡屡搞得焦头烂额;而西进过程中,即使是已经掌握了日本中部的织田家,面对全盛时期的毛利家也是前后拼了十几年,艰难无比.....而唯有偏僻一隅的岛津家,在父子两代人的时间里,在群雄环伺的情况下强势崛起,屡屡以弱胜强,先后打败两个全盛期的强大的对手,几乎一统九州。在随后的的秀吉九州征伐战中,一路血战横扫九州。面对实力远胜于己的敌人,岛津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后来在关原大战时阴差阳错混到了西军里面,在岛津军正面撤退-决死突围的冲击下,因此折了大将井伊直政的德川家康,震撼于岛津家的战斗力,却也不敢把事做绝,岛津家依然当他的土皇帝……丁云毅听着皱了下眉头,他打内心是里看不起这些日本人的,但同样的是,他也并不会因为此而忽略了这些重要的情报。 郑芝凤继续说道:“可与当时其他的强势大名相比,战斗力惊人的岛津家的似乎强的有点莫名其妙,有可以称道的特有资源,没有特别的法令制度,没有惊才绝艳的将领,而所谓‘萨摩天下第一强军’完全是岛津家在几十年内拼出的名头,以前也没这个说法,唯一比较有特色的,倒是与日本传统战法格格不入‘钓野伏……什么是钓野伏?”丁云毅有些好奇。 郑芝龙仔细说道:“所谓的钓野伏,听着神秘莫测,其实就是伏兵口袋阵,是岛津家最著名的战术,由于屡次战役岛津军在人数上多处于劣势,所以自岛津忠良大永七年的伊作征伐以来,几乎每一次大规模的战役都使用了这一战术,在木崎原合战、耳川合战、冲田畷合战、户次川合战等多次合战中屡试不爽。其具体做法是首先用前锋吸引敌军深入,然后两翼伏兵以火枪射击,最后配合后方的主力将敌军包围歼灭。但作为诱饵的部队既须灵活,又要顽强,不仅吸引敌军,还要保存反攻的实力,也要随时做好壮烈献身的准备……他在那略略停顿了下:“运用钓野伏这一战术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和教条,要引诱敌军老老实实地跟着诱饵进入伏击圈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作为饵兵,要随时做好被敌军重兵围攻牺牲的准备,耳川之战中担任饵兵诱敌任务的北乡久盛、本田亲治两队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英勇作战最后全部阵亡的。另一方面,作为伏兵,则要把握好出兵的时机以及做好与其它伏兵单位的协作,岛津四兄弟的亲密以及家臣团的团结则使得这样的协调相对容易起来……丁云毅缓缓点头。 耳川之战,岛津军诱饵部队三百人,两翼伏兵约三千人,总大将岛津义弘坐镇于后。次日正午时分,诱饵部队奇袭了一支正在转移的大友军,随即击溃援军数百人。田原亲贤见势不妙,派大将田北镇周领军反击,岛津诱饵部队向后退却,田北一直杀到岛津义弘的面前。 义弘看时机成熟,命令两翼火枪齐发,先打乱大友军的阵列,随即众武士抛枪拔刀冲上。大友军乱成一团,很快就被分割包围,逐一歼灭,田北镇周战死。此时,防守高城的岛津家久、山田有信也开城杀出,前后夹击,大友本阵瞬间崩溃。 耳川之战,大友军战死者数千,负伤不计其数。岛津趁机完全吞并日向国,并寻机继续北上,而笼罩在大友宗麟头顶的眩目光环,却从此黯淡了。 “钓野伏”这个奇怪的名字,牢牢的印在了丁云毅的脑海里。 丁云毅开始确信,在攻击鹤丸城之战里,岛津家依旧还会使用出这样的战术的。 放在自己面前的问题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击破敌人这一看起来非常凶狠的战术!rq 第三百七十五章 诱饵 两路明军在萨摩藩的齐头并进,已让这里的日本人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慌。 各地的抵抗仅仅是微弱的。 或者岛津光久的构思是好的,集中一切兵力,以鹤丸城为中心与敌人展开决战!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萨摩藩之日本民众的反映。 这些普通的日本民众,并不知道高层的决战意图。在他们看来,缺乏了军队的保护,他们便有了遭到抛弃的感觉...... 也正因为如此,以松本太郎为首的倭奸队伍,也开始迅速的庞大起来...... 十月初,鹤丸城已经在望......而此时,来自日本人方面的攻击也明显的频繁了起来。这一切都意味着,大战即将到来...... 十月初八,左、右两路讨伐军完成合兵。 虎贲卫、史伟德少校团、海盗同盟......所有的讨伐军都已完成集结。站在鹤丸城的城楼顶部,似乎已经能够看到猎猎飞舞的大明战旗! 而岛津家也终于露出了他们狰狞的獠牙。 大量零星的部队,不断的进行骚扰作战,片刻不给明军以安生,同时,由岛津家家臣铃前重远步指挥的八百名倭贼,也开始主动出击。 钓野伏的攻击战术,已经开始......现在铃前重远步所要做的,便是寻找明军的弱点,然后予以攻击,最后把明军引到他们的设伏地点。 这一战术看起来非常简单。并且曾经在日本所谓的战国时代多次上演,但岛津家并不担心敌人看破自己的用意。 这一战法的核心便在于即便敌人完全清楚的洞悉了岛津家的目的,但要想顺利完成集结,并进行最后的总攻,就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击溃这一支诱敌的部队。 而且,铃前重远步的袭击也的确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们利用对地形的充分熟悉,成功袭击了明军的一支输送部队。致使明军两门火炮被毁,而在明军援军到达之后,铃前部已顺利脱离了战场……就好像一只苍蝇一样在耳朵边不停嗡嗡的飞......”当看到那两门被日本人摧毁的火炮。丁云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的确就像苍蝇一样讨厌。 你挥手想要消灭它们,它们会迅速的飞走。而一旦你不去管它们了,这些苍蝇又会让人讨厌的飞来。 打不过你。却能恶心死你……他们对地形非常熟悉。”跟随着一起登陆倭岛的皇甫云杰也显得有些无奈:“我们一听到运输队遭袭的消息,立刻赶到,但还是晚了一步。除了两门火炮被毁外,二十多个兄弟战死,被俘,而且这样的袭击还在增加……他们的用意无非就是想把我们引到伏击圈里。”丁云毅冷冷的盯着行军图说道:“鹤丸城方面是如何安排的?” “回总镇。”金刀卫二级指挥都事宋宝财上来说道:“岛津光久以其弟岛津忠朗为总大将,驻扎在后,以铃前重远步为前锋大将。所有参战人员超过五千人。” 丁云毅朝跟随着主力一起到来的岛津久雄看了眼:“这两人都是什么人?” 岛津久雄急忙说道:“总镇大人,忠朗是我的第三个兄长,以临危不乱深得光久信任。铃前重远步是我岛津家的重臣。以勇猛闻名。如今光久把他们两个人同时派出,我猜是想和总镇大人决战了……丁云毅鼻子里“哼”了一声:“以勇猛著称吗?我们现在的问题,是不能击溃铃前部,则全部主力无法完成最后集结。先拿铃前部开刀!他想要我上当?我就上他的当!他设置了埋伏圈,我就偏偏朝他的埋伏圈里冲进去!皇甫云杰!” “在!” “一旦我冲进了对方的包围圈。你的骑兵部队什么时候可以在两翼展开?” “两翼展开?”皇甫云杰怔了下,随即明白了总镇的意思:“难道总镇是要以自己为诱饵,把敌人全部引出来,然后利用我骑兵的高机动力予以倭贼痛击吗?” “不错,我想的就是这个意思,以诱饵对诱饵!” 丁云毅面色严肃坚定:“论诱饵。铃前重远步的诱饵远没有我这个诱饵来得吸引人,一旦我中了他们的埋伏,岛津忠朗必然不顾一切倾巢而出。到那时候我虎贲卫骑、步兵同时两翼展开,对敌猛冲,则岛津忠朗必败无疑!” 皇甫云杰还没有说话,郑芝凤已在一边道:“总镇,岛津家的部队可是号称‘萨摩天下第一强军’的那……皇甫云杰也是忧心忡忡:“总镇,这个计划虽然可行,但前提条件是必须要总镇指挥的队伍能够坚持到援军的到来。而且,为了让岛津忠朗上当,总镇身边的人还不能太多……五百人足矣。”丁云毅笑道:“皇甫,难道你忘记了颍州血战了吗?张献忠几万人尚且对我数百骑无可奈何,今我武备整齐,两翼又有强大援军,其倭贼能奈我何?” “总镇既然决心已定,我等如何敢不效死命!”皇甫云杰再没有任何迟疑,大声道:“只要总镇能够坚持一个时辰,援军必到!” “我就给你一个时辰!”此时的丁云毅豪气冲天:“钓野伏名动日本,从来没有败过,今日我大明精锐到此,看看是钓野伏厉害,还是我虎贲卫锐骑冲敌骁勇!传令……诸将立刻变得肃穆起来,丁云毅缓缓地道:“王威领兵三百随我左右,全部步兵。左、右两路援军。皇甫云杰、侯鲁各引一军。龙战天后军主力,史伟德追随后军担任火力支援。曼苏拉,挑选两百火枪兵加入我的前锋,听我调用!” “职下领命!”那些将领齐声说道。 丁云毅摸了摸腰间龙牙:“诸位,破贼就在此时。等我全部火器运到,我要炮击鹤丸城,血洗岛津家。为浪里翻报仇雪恨!” “炮击鹤丸城,血洗岛津家,为浪里翻报仇雪恨!” 那些震天动地的呼声。让岛津久雄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他害怕,但却庆幸,自己及时的加入到了明军的行列中。否则,自己必然也是在血洗的行列之中……奔霄发出了嘶鸣,它似乎比自己的主人更加急迫的想要加入到战场之中。 一面面明军的战旗打了出来,而最耀眼、最醒目的却正是那面天下皆知的战旗: 武勇忠烈虎贲卫! “大人,千军槊在此!”段三儿大步向前,手举千军槊大声道。 丁云毅接了过来。 手中的这口千军槊,在辽东大破金虏;腰间的龙牙,在中原所向披靡。而现在,这一槊一刀又将在倭岛展现出它们的风采。 三百名步兵,两百名火枪兵已经集结完毕。在队伍的最前面。是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将领。这个将领,曾经在辽东九进九出,也曾经在中原战场浴血奋战: 丁云毅! 他从来都不在乎这身银色的铠甲会成为战场上最醒目的目标,从来都不在乎会成为敌人攻击的重点。 他抬头朝那面战旗看了看,然后平静地道:“出发!” 诱饵对诱饵! 铃前重远步不过是块小小的诱饵。而丁云毅这个诱饵却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日本人为了他已经不惜一切代价的地步……总镇,两翼出现大量暗探。”王威上来低声说道。 丁云毅一笑:“不要惊动他们。”忽然一指前面:“看到那个村子的没有?” 王威朝前看去,是一个不大的村子,正在升起冉冉炊烟。现在是清晨,或者村子里的那些日本人才刚刚起身。根本就不知道一支敌人的部队已经接近了这里。 “杀进去!”丁云毅冷冷地道:“烧了这条村子,发出喧哗,要让所有的日本人都知道这是我丁云毅指挥的队伍!” “是!”王威大声应了,拔出刀来,厉声道:“弟兄们,跟我杀进村去!” 无数的军队忽然在村子外出现,顿时打破了这个小村庄的宁静。 火枪发出漫无目的的轰鸣,士兵们摇旗呐喊。这个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村子里,迅速便为明军占领。 火光很快在村子里升腾而起,一面面的战旗不断的在火光中闪现。 一匹雄壮的战马,驮着一个浑身银色铠甲的骑士出现,那马上的骑士厉声高呼:“丁云毅引虎贲卫屠村,以为我大明子民雪恨!” “丁云毅引虎贲卫屠村,以为我大明子民雪恨!”那些士兵一个个跟着高呼起来。 日本人在火光中狼狈奔逃着,发出了一声声的哀鸣,但他们迎来的,却是明军将士无情的刀枪...... 明军将士们不在乎杀了多少日本人,也同样不在乎逃出了多少日本人。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告诉日本,虎贲卫在这里,丁云毅在这里! 存在燃烧着的火光,同样落到了铃前重远步的眼中。这个奉命不断袭击明军的岛津家的前锋大将,当跟上了这支人数不多,但却气势极大的明军部队后,便觉得有些奇怪。是什么样的部队敢这样的招摇? “铃前大人,明朝人正在烧毁着我们的村子!”他手下的得力助手竹下奥登忍不住大声说道:“请铃前大人下令吧,不然我们的子民都将会被他们杀干净的!” “不要急。”铃前重远步在这个时候显得非常冷静:“竹下,去,想办法接应几个村民到这里来……这事并不难办,许多村子里的日本人死在了攻击下,也有大量的日本人亡命的从村子里逃了出来。 当“虎贲卫、丁云毅”这几个字从这些劫后余生的村民嘴里说出,铃前重远步的眼睛一下便亮了:“是谁?真的是丁云毅吗?” “是,是丁云毅!”竹下奥登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所有的冷静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铃前重远步的眼中露出了野兽一般炽热的光芒! 丁云毅,丁云毅!那个丁云毅竟然亲自来了......这是岛津家唯一的敌人,只要能够杀死了他,那么明军就会不战自乱! “铃前大人,还等什么,最好的机会就在眼前!” 竹下奥登一迭声的催促,却反而让铃前重远步再度恢复了应有的冷静:“竹下,我听说那个丁云毅是以勇猛号称的,被称为明朝的第一勇将,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如我们,但我们却未必是他的对手……竹下奥登不以为然。 这里有八百勇士,难道还打不过那四五百名的明军吗? 铃前重远步仔细的思索了会:“来人,立即派人向岛津忠朗大人汇报,就说我们咬住了丁云毅亲自指挥的部队,并准备发动攻击。攻击顺利则罢,一旦攻击不利,则想方设法将其引入到总大将的埋伏圈中……是!” 铃前重远步深深的吸了口气:“诸君,杀死了丁云毅,远胜于杀死几千上万的明军,天照大神把这样一个好的机会放在了我们的面前,我们还在等什么呢?” 那八百倭贼的眼中都在跳动着狂热。 “现在,丁云毅就在我们的前面!”铃前重远步猛然抬高了自己的声音:“诸君,请追随我一起努力杀敌吧!” “呼呼”的吼声在这些倭贼的嘴里传出,铃前重远步猛然大呼: “为了岛津家,杀!” “为了岛津家,杀……当这些呼声在村子外传来,笑意浮现到了丁云毅的嘴角。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自己这一块诱饵,成功的把那些贪嘴的野兽引来了,看着村子里依旧在那熊熊燃烧着的火光,他手中的千军槊缓缓的举了起来: “为了大明,杀!” “为了大明,杀!” 那是五百大明将士的呼声,这呼声震天动地。他们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指挥着他们的是丁云毅。 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失败,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畏惧,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丁云毅! 虎贲卫——武烈伯——丁云毅!rq 第三百七十六章 夜袭 “杀!” “杀!”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震动着大地。 明军五百,对倭贼八百! 率先立功的,是曼苏拉指挥的二百火枪兵! 那些火枪兵在曼苏拉的指挥下,不慌不忙的举起了手中的火枪......瞄准......耐心的等待着敌人进入自己的射程范围......然后: 火枪轰鸣! 他们能够清楚的看到一排的倭贼倒在了自己的枪下...... 火枪兵的任务已经完成,在如此的冲刺距离之下,他们没有机会进行第二轮的装填射击。而现在,就该轮到丁云毅和他的那些步兵兄弟们了! 那匹黑色的骏马奔霄,嘶鸣声中冲了出去。 丁云毅的勇猛是日本人所难以想像的。 黑色的奔霄,沉重的千军槊,迅速便让日本人领教到了大明第一勇将的风采! 千军槊卷起的狂风,足以将周围的一切淹没。两个冲在最前面,侥幸躲过了火枪攻击的倭贼,还没有来得及挥动他们的武器,千军槊巨大的阴影已经从天而落。 脑袋被生生的砸碎,鲜红的血浆伴随着白色的脑浆一起迸裂而出。而另一个大惊失色的倭贼,迅速也遭到了灭顶之灾。 千军槊落到了他的胸前,将他的整个人都挑了起来。 然后在丁云毅的虎吼声中,这具尸体被高高抛起。重重的落到了那些倭贼阵中。 倭贼们傻了、蒙了......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杀人手法...... 丁云毅还在继续冲杀着,手中的千军槊还在继续的舞动着,而在他的身后,三百名明军步兵也同时赶了上来! 这些明军将士们信任自己的主帅,也无限的崇拜自己的主帅。他们只明白一个道理: 跟着自己的主帅在一起,失败永远不会出现! 这种巨大的信心,是倭贼们难以理解的...... 这是铃前重远步第一次见到丁云毅。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勇猛绝伦的人。他亲眼看着自己的部下,在那口沉重的槊下一个个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他亲眼的看到了那些倒在槊下的尸体很少是能够保持完整的...... 铃前重远步在岛津家一样也是以勇猛而闻名的,但此时在对面那个杀神一样的人物可怕的杀戮下。一丝恐惧却正在他的心里悄悄升起。 他猛然见到那个穿着银色铠甲,杀神一般的明军将领竟然朝着自己冲了上来。铃前重远步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绝不能有任何的退缩,否则这对于士气的打击将是巨大的。 他也吼叫了声。催动着**的战马,挥舞着手中萨摩藩特有的扁矛,向着丁云毅冲了过去...... 两马越来越近了,铃前重远步甚至已经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的杀气...... 当接近刺杀范围的时候,铃前重远步手中的扁矛不要命的刺了出去,但他的手腕随即便感到受到了沉重的重击,接着,那根扁矛的矛头又被砸断,落到地上。 那个一身银色铠甲的明军将领,双手抡起槊狠狠的向他砸了下来。铃前重远步拼尽全身力气,拿着矛杆向上一挡。 “卡——”的一声,矛杆被一砸为二...... 铃前重远步拨马就跑了,那员明军将领似乎也无意追赶,只是指着铃前重远步的背影放声大笑: “记得了。我叫丁云毅!” 丁云毅,丁云毅,这个人,就是丁云毅! 铃前重远步发誓,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名字...... 这时候,在步兵的掩护下。二百火枪兵重新装填完毕,又再度掩杀上来。一轮的火枪轰鸣之后,倭贼尸横遍野...... 竹下奥登也败退了下来,他的面上再也看不到之前的狂妄,明军的那一阵杀,已经将他的肝胆彻底杀破。 他喘息着来到铃前重远步的身边:“铃前大人,明军凶猛,抵挡不住了啊……八百勇士,竟然被五百明军杀败,铃前重远步无论如何都不相信。他忽然一张嘴,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方才,他已经被丁云毅打伤,不过一直勉强坚持到了现在。当竹下奥登带来的坏消息传到耳中,这口气便再也憋不出了,那血也就顺应着喷出……撤退,撤退......”铃前重远步喃喃地说道。 现在,他唯一能够指望的,便是岛津忠朗的伏兵,能够为自己报这个仇了……总镇,斩首一百余级,倭寇败阵!”王威兴冲冲的上来大声道。 丁云毅笑了下:“不要管这里了,我们中埋伏去!” “中埋伏去!中埋伏去!” 这样战场上难得一见的叫声居然响了起来...... 丁云毅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不是身临其境,很难想像得到,一群士兵孜孜以求的,竟然是中敌人的埋伏...... 五百明军死死的贴在了败阵倭寇的身后,紧紧的追了上去。这便又形成了一副非常古怪的场面: 尽管铃前重远步遭到了明军打击,但他的手下依旧还保持有六百余的战斗力,而这六百人,却被身后人数少于自己的五百明军追赶着...... 铃前重远步无论如何努力也都无法摆脱,这对他来说又是一个新的耻辱! 他的部下在明军的穷追不舍之下,队形渐渐开始散乱,如果不是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也许这支队伍便会被追上了。 诱饵队本来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战斗的。但这副场面实在是太狼狈了些...... 一直追到了夜间,明军似乎才稍稍放缓了追击的步伐,这让铃前重远步和他的那些部下这才能稍稍的松了口气...... 这一路跑来,一些跑得慢的成了明军的刀下之鬼,一些人则和队伍跑散了。竹下奥登清点了下,有些沮丧的告诉铃前重远步,现在队伍只有五百多人了。 铃前重远步苦笑了下。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诱敌部队,应该打得凶,打得狠。所有的人都必须做好阵亡的准备,哪怕全军覆灭也在所不惜。可惜现在诱敌队却是在逃跑,已经完全偏离了正常轨道。 “太凶狠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狠的士兵,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狠的将领......”铃前重远步捂着胸口,压抑着几乎又要喷出的鲜血,一脸的不甘心。 的确,丁云毅和虎贲卫的身影,在他们心中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深了。铃前重远步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士兵还能不能够恢复过来。 “铃前大人。”竹下奥登同样也为明军的战斗力所震撼,他勉强说道:“尽管败阵,但敌人却已经被我们所吸引,忠朗大人正在前面等着他们,很快他们就会陷入我们的埋伏的……是啊。很快,很快......”铃前重远步喃喃地道,随即精神振作了下:“请加强防备吧,竹下。士兵们已经非常疲劳了,他们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起码有一点是铃前重远步不担心的。他坚定的认为追击了整整一天的敌人,也同样的会疲惫,他们也同样的需要休息。 而且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他们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在夜晚的时候他们绝对不敢贸然攻击! 但是铃前重远步很快便在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他的敌人叫丁云毅,胆大包天,没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丁云毅。 丁云毅知道自己的部下追击了一整天,的确已经非常疲劳了,但他更加知道,疲劳的铃前部在这个时候的防备也是最疏忽的……总镇,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王威悄悄的回来道。 丁云毅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弟兄,低声道:“兄弟们,我知道大家很疲惫了,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趁着夜晚偷袭,必然能够让倭贼死伤惨重……我等愿随总镇浴血!”那些弟兄们低低说道。 “曼苏拉......”丁云毅把曼苏拉叫到了自己的身边:“我刚才看了下,一会倭贼溃败,一定会朝东面跑去,你带着你的两百火枪兵悄悄的抢先埋伏到那里,一旦倭贼跑到你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给那些日本猴子一个教训!”曼苏拉兴奋的挥动了一下拳头...... 所有的弟兄们都开始动起来了,他们开始悄无声息的向着倭贼的藏身处摸去。 夜色静悄悄的,除了偶尔飞起的几只夜鸟,什么声音也都没有...... 负责站岗的日本人,无法抵御一阵阵的疲倦,已经随着他们的同伴们进入到了梦乡,忽然不觉得巨大的危险正在向着他们接近...... 王威带着几个弟兄快速而敏捷的冲了上去,在哨兵醒来之前,冰凉的利刃已经割破了他们的咽喉……杀!” 骤然而起的呼声,一下便惊破了夜空的宁静! 鲜血飞溅,惨呼四起。那些冲进来的明军,如虎入群羊,手里的武器在月色下发出骇人的光芒,不断的落到那些全无防备的日本人的身上。 一个接着一个日本人,在睡梦中死去,这对于他们来说,也许倒是一种解脱。 “战斗!战斗!”惊醒过来的铃前重远步发出了惊慌的叫声。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这些日本人已经完全混乱,慌乱得四处奔跑,慌乱的到处躲避,而这一切,却反而让他们成为了醒目的目标,让他们成为了被屠杀的对象……铃前大人,走啊,走啊!”浑身是血的竹下奥登冲了进来:“敌人偷袭,偷袭!已经无法继续战斗了啊!” “就让我们死在这里吧。”铃前重远步抓过了一把刀悲伤的喊道。 “不,大人!”竹下奥登大声的叫了出来:“我们都可以死,但请大人不要忘记您的任务。忠朗大人正在那里等着,他们会为我们报仇的!请您立即离开,我在这里挡着他们!” 说完,他大叫一声,带着几十个部下向着明军冲了上去...... 夜色里,那个穿着银色铠甲的将领非常显眼,竹下奥登一眼便认得了这个人: 丁云毅!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竹下奥登在心里不断的这样告诉着自己,只要能在这里杀了丁云毅,那么一切的牺牲便是值得的了。 “丁云毅!”竹下奥登大叫一声,奋不顾身的向着丁云毅冲了上去。 丁云毅看到一个高举着武士刀的日本人向着自己冲来,他把千军槊插到了地上,然后缓缓的拔出了龙牙。 他看到这个日本人已经受伤了,打赢这样的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光彩的...... 他一动不动的在那里站着,当这个日本人冲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脚步已经变得踉跄。 丁云毅一低头,接着龙牙在月色下发出了清冷的光辉。 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了...... 血,顺着竹下奥登的胸口流下,一滴一滴的落到地上。竹下奥登勉强稳定着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跌倒。 他朝前走了一步,接着又走了一步。然后,他发现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光,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叹息,最后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 丁云毅并不在乎自己杀的是谁,对他来说任何一个日本人都是一样的。 他看到这些日本人纷纷的倒在血泊里,然后这里的叫声越来越小了。 东面,猛然传来了一声声的轰鸣,丁云毅知道那是曼苏拉带领的火枪队堵截住了逃跑的日本人。 现在丁云毅倒有一些后悔了,他很担心曼苏拉会不顾一切的杀光所有的日本人,这样谁把他们带进包围圈里? 还好,这样的担心并没有发生,不多时曼苏拉便带着几分的沮丧过来报告,由于夜间能见度太低,这更加降低了射击的准确性,大约有两百多日本人跑了。 丁云毅却反而“哈哈”大笑起来。rq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为了大明——死战! 铃前重远步没有死。 在明军步兵和火枪兵的轮番攻击下,他居然奇迹般的拣回了一条命...... 可是,这份耻辱,却是无论什么都无法挽回的,八百人的决死诱饵队,居然只剩下了二百人。 诱饵?是的,诱饵! 这两个字现在在铃前重远步的耳中简直成了莫大的讽刺...... 身后的那些明军根本没有一丝一毫想要放过自己的意思,还在那紧紧的追赶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正是铃前重远步想要的结果。 可是这样的结果却是用无数部下的生命换来的。 想到这,铃前重远步忍不住苦笑了下……总大将,铃前大人已经咬住了明军主将丁云毅,正在将其朝这吸引而来!” 这一声报告让岛津忠朗精神大振。 钓野伏!岛津家名动日本的钓野伏,将在这里再次展现出威风! 他很确认一件事情,充当诱饵的部队一般很难保存下来多少,也正因为这样,诱饵队里的每个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可是,当岛津忠朗听说丁云毅只有五百人的时候,却又有了一些隐隐的担心: 以丁云毅如此微薄的兵力,他有可能上当吗? “报,铃前大人败阵……报,铃前大人遭到夜袭,伤亡惨重……报。竹下大人阵亡,敌军正朝此处而来……一个接着一个而来的消息,让岛津忠朗有些发蒙。铃前重远步有八百人,敌人真的只有五百人吗? 否则,为什么铃前重远步一个接着一个失败的消息会传来? 可是不管怎样,起码丁云毅已经被引来了! 让自己的名字,光耀日本的时候到了! “诸军准备!”岛津忠朗的声音猛然抬高:“歼灭明军。报效家督大人的时候到了!杀死所有的明朝人,为了萨摩藩,为了岛津家!” “为了萨摩藩。为了岛津家!” 那是岛津家武士的呼声,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钓野伏的攻击战术会有任何的失败可能...... 大量的倭贼已经进入了伏击圈,他们耐心的。安静的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狼狈逃窜着的铃前重远步和他手下的那些残兵败将。从高处看去,岛津忠朗从来没有见过勇猛的铃前重远步那么的狼狈过。 他记得有一年,铃前重远步被仇家伏击,十几个人包围住了他,但铃前却奋战到了援兵的到来,哪怕杀得浑身是伤,他也没有害怕。 可是从这里看去,此时的铃前却好像满脸惊恐,对身后的追兵畏惧到了极点...... 这是怎么了?什么人让铃前那么害怕?是那个叫丁云毅的人吗? 没有容岛津忠朗多想。那些明军也开始出现了。岛津忠朗长长的舒了口气,不管怎样,起码铃前重远步还是出色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出色的将敌人引到了这里...... 他朝部下点了点,一面红旗在山顶上挥舞起来……总镇。看!”王威朝着前方一指。 丁云毅也看到了那面旗帜,他的嘴角露出笑意,千军槊却朝前一指: “杀!杀!” 铺天盖地的吼声响起,那些无所畏惧的明军一往无前! “敌人中伏,攻击!”岛津忠朗发出了这样的叫声。 火枪,从那些埋伏着的倭寇手中冒出...... 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明军都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 他们,全部趴伏到了地上!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到处弥漫着一片硝烟。 但是,对于早有准备的明军来说,这些火枪发出的轰鸣不过是增添了一些战场上的气愤而已,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大的损失...... 岛津忠朗有些惊讶这些明军的反应。 如果换上丁云毅、或者是史伟德,甚至是曼苏拉在这里指挥,他们会继续用人数和火枪上的优势,持续给予敌人打击。 但岛津忠朗却没有这么做。他拘泥的执着于“钓野伏”的战法:两侧火枪攻击之后,所有的伏兵全部在第一时间加入到攻击之中! 山顶上的红旗再度摇动起来...... 顷刻间,所有的伏兵都出现了,大队大队的倭贼,嘶喊着冲了上去。而始终都在逃命的铃前重远步,也忽然停下了逃跑的脚步,面露狰狞: “为了竹下君,杀啊!” 四面八方都涌上了倭贼...... 明军弟兄们都在了起来。丁云毅拍了拍在火枪攻击之中毫发未损的奔霄,然后翻身上马,千军槊笔直的指向前方: “为了大明!死战!” 为了大明——死战! 两百枝火枪继续充当了急先锋,他们在曼苏拉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举枪,瞄准......就如同在那击杀铃前重远步的部队一样,等敌人进入到射程范围,稳稳的让手中的火枪发出了可怕的轰鸣声...... 一排的倭寇倒下了,但是又是一排冲了上来。 “虎贲卫,出击!”在这声怒吼中,丁云毅便如之前的每次战斗那样,第一个冲了出去。 每战必先——丁云毅! 奔霄踏着烟尘奔腾而出。千军槊带起的狂风,扫荡着任何一个有胆量进入到其攻击范围内的目标。 那些个子矮小,骑着同样矮小战马的倭贼。在这样的攻击面前完全无从抵挡。 丁云毅在这个时候却忽然笑了,他想起了日本所谓的战国大战:几个骑骡子拿刀的带着一群拿竹桶子的打群架,还没打人就跑一半,打完没死几个人全跑光了。打了几十年没死多少人反而人口增加不少...... 日本整个战国时期说穿了就是一群武士在打群架,早期武士是束缚在土地上的,除了少数“侍”和直属武士以外,多数都是“乡士”。就是半武士半农民。而日本当时的所谓良马也就跟中国的骡子差不多......日本缺铁,盔甲甚至是木制的,一刀下去如何?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各自也就二三千骑兵而已。而且由于兵士归于家臣所有,大规模的骑兵攻击战术训练几乎难有,自己水平够差。可惜别人比你还差,所以,在日本就算一当十的精锐...... 日本的所谓一些名将与精锐一旦出国,在朝鲜战场上就原形毕露了! 当然,日本人自己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这一点,而现在,他们却遇到了真正的名将,大明帝国,第一名将: 丁云毅! 那口沉重无比的千军槊也让所有的日本人都知道了什么叫做死亡的恐惧! 几乎每一次千军槊的挥出,都会随着狂风被卷起几名倭贼。然后当他们落到地上的时候,也便成为了让人惨不忍睹的尸体。 丁云毅在倭贼的包围中往来冲杀着,手中的千军槊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挥动。无数的倭贼,甚至无法接近,就已经悲惨的。或者说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战场上,只看到这个穿着银色铠甲,挥舞着可怕兵器的猛将,在那一次次冲击着日本人的队伍,一遍遍屠杀着他所能够看到的每一个日本人。 丁云毅! 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住他? 将领是一支军队的魂魄,什么样的将领带什么样的士兵。这句话用在现在的战场上丝毫也没有错。 那些明军士兵,便如他们的将军一般,死死的和倭贼绞杀在一起。尽管他们的人数远远少于对方,但是,从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畏惧...... 山顶的岛津忠朗看到了这一切,他的眉头开始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乱阵中,那个一身银色铠甲的明军将领实在是太耀眼了,他就如一轮最闪亮的太阳一般,无论到哪都能用他的火焰将一切淹没。 自己的那些部下不可以说不努力,自己的那些士兵不可以说不拼命,但他们却甚至连接近那员明军将领都很困难。 他,就是丁云毅吗? 这次岛津忠朗第一次在战场上如此清楚的看到丁云毅,也是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了丁云毅的可怕...... 接着,最不愿意让岛津忠朗看到的一幕发出了: 遭受了无比耻辱的铃前重远步咬牙切齿的朝着丁云毅冲了上去,尽管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丁云毅的对手,但他决定用自己的鲜血来洗刷自己的耻辱,用自己的生命来激发所有日本人战斗到底的勇气! 丁云毅也看到自己的手下败将向着自己冲来,他冷冷的,不屑的笑了。 他舞动着千军槊,砸死了身边的两名倭贼,然后勒住奔霄,平静的等待着铃前重远步的到来...... 近了,更加近了...... 丁云毅猛然暴吼一声,奔霄便如通了人性一般向着面前笔直冲去! 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铃前重远步的战马停住了......他的身子还骑在马上,但是他的脑袋呢? 他的脑袋哪里去了?他的脑袋......被丁云毅硬生生的砸进了腹腔之中...... 两千人啊,整整两千人啊......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岛津忠朗绝望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好像根本不敢相信面前这一切的发生...... 过了许多,他猛然睁开眼睛,大声叫道:“重装雉刀骑、战忍、野太刀武士,出击!” 这是岛津忠朗手里,甚至是岛津家全部的精锐所在! 所谓的重装雉刀骑,这是与其他兵种的具足不一样,雉刀骑的具足全是用浑铁打造,算是日本战场上最有名的重骑兵了。与其近乎完美的防御力成正比,战场上的移动力也就相应的打了折扣。它的冲锋能力略逊于另一支所谓的精锐武装赤备队,不像赤备队在全力冲锋时几乎无法可挡,但完美的防御力足以弥补这一切,它注定了每一个冲入敌阵的雉刀精骑都像一个移动堡垒一般,可以展开持续长时间的肉搏,所以雉刀骑一般比较注重单兵作战能力,团队合作同样重要,比如展开绝对防御时。雉刀骑与其他骑兵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不像其他骑兵手中所持的是长刺枪,他们手持的全是经过特殊加工过的加长加宽的重型武士刀。 这种重型刀的刀头重量十分明显,使得它们非常的易于切割,可以轻易划开乃至砍碎对手的具足。 这种大型刀很适合在马上挥砍,往往随手带起的一蓬血雨,身边倒下的就有三四人甚至更多。 而战忍则是那些正面现身战场作战的忍者部队。即使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之上,这些忍术高超的上忍依然可以轻松的隐蔽自己,接近至敌将或者本阵时再现身突袭。本阵一破,战线顷刻瓦解。使得敌人“完败”是这些影子部队最另人窒息的地方。 野太刀武士是浪人的一种。他们手持的是一种很少人会使用的大型兵刃——野太刀。 这种刀的刀刃很长,而且宽,在刀身的正中间有一个明显的弯折以用来更有利的切割物体。 这种大型刀挥舞起来非常吃力,但杀伤力非常巨大,可以直接用来抗击敌骑兵的冲阵。野太刀武士在短时间内爆发力十足,持久战力稍差,毕竟他们的兵刃是别人兵刃的几倍重量,作为攻坚部队,对于敌人的步兵队伍甚至骑兵队伍,他们却是出了名的难缠。 他们可以在最短时间内给予敌人部队最致命的重创。另外,由于他们身着重型具足,手持重兵刃,所以他们在战场上的移动力非常缓慢,这也注定了远程攻击部队将是他们最致命的克星。 现在,岛津忠朗将他的全部看家部队全部用出来了,为的,却只是区区五百名的明军。 他希望这些精锐部队的投放战场,将能够尽早的扭转局势,将这一股顽固的敌人全部消灭。 但是,岛津忠朗始终都不会明白一个道理: 站在他对面的那个明军将领,他的名字叫丁云毅! 无论什么样的困难,也都无法将这员出色的大明勇将那钢铁一般的脊梁压弯!rq 第三百七十八章 血色战神——再现! 重装雉刀骑出现了! 这支加长加宽重型武士刀的骑兵部队一出现,便给明军带来了沉重的压力。 两百火枪兵、三百步兵,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本来战斗得已经非常吃力,现在重装骑兵的忽然出现,骤然间便让形势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唯一值得幸运的是,这些雉刀骑造价昂贵,岛津家数年努力,也仅仅只装备了一百余骑。但就是这一百余骑,也让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时候,就必须丁云毅及早的做出自己的判断了! 不远处山顶上那面不断摇动着的旗帜很快便引起了丁云毅的注意:那里,就是倭贼的指挥枢纽所在! “王威!” “在!” 丁云毅一指对面山顶:“敌人指挥在那山顶,我要冲山!你在这里能坚持多少时候?” 王威想都未想:“杀到一个人没有为止!” “好!”丁云毅大笑:“生便一起生,死便一起死!” 随着环顾左右:“段三,随我冲山!” 雉刀骑已经越来越近了,丁云毅一夹战马,奔霄发出嘶鸣,卷起烟尘向着雉刀骑猛冲而去。 这些雉刀骑身上的铠甲都是用浑铁打成,沉重坚固无比。在日本,若仅以防御力来说,几乎没有可以胜过他们的。 但他们现在遇到的这个人,名字叫: 丁云毅! 奔霄在奔腾着,千军槊紧紧的握在丁云毅的手中。他面沉如水。一言不发,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些已经足以看清的雉刀骑。 接近了......丁云毅的千军槊举了起来...... 两军相较,千军槊猛然横击而出……咚——”的一声巨响,一个浑身被浑铁包裹住的雉刀骑,连人带马一起倒在地上。这一槊的力量实在太大了,竟然将这个雉刀骑的浑铁足具砸得凹进去了一大块,而包裹在其中的骑兵。浑身骨头碎裂。 一槊之威,竟至如此! 但这仅仅是开始罢了......丁云毅扭转千军槊,朝前一冲。这一冲的速度极快,行动缓慢的雉刀骑根本无从躲避,整个人就这么直挺挺的冲到了千军槊上。 这个雉刀骑骑在马上。这一槊没有要了他的命,却让他受了重伤,但让他无奈的是,雉刀骑设计特殊,人马一体,急切间他根本无法摆脱**战马。 丁云毅一声不吭,千军槊死死顶这个这个雉刀骑,接连朝前冲了七、八步,那些旁边的雉刀骑,在这样巨大的冲击力下。避让不及,又是两人连着马一起倒在地上。 这时的丁云毅手中一用力,被他一直顶住的雉刀骑,终于脱离了他的战马,整个人都被丁云毅挑得飞了起来。 “咚——” 雉刀骑沉重的落到了地上...... 间不容发。丁云毅根本没有任何停留,千军槊倒转,一个横挥,闷声中,右手边一个挥动着加重武士刀冲上来的千军槊,无法躲避。整个脑袋等于是凑到了槊上。 “扑——”的一声,这雉刀骑的半颗脑袋被砸得粉碎...... 重装雉刀骑自从问世以来,从来也都没有见到这样凌厉凶狠的杀法!在那口黑色的、沉重的千军槊之前,瞬间便死伤惨重。 武烈伯——丁云毅! 丁云毅已经陷入了疯狂之中,槊尖再度递出,狠狠的砸在了一匹战马的马屁股上,战马吃疼,发出“咴咴”的哀鸣,驮着马上的骑士到处乱跑,根本无法控制。 这一来,整个重装雉刀骑的队伍都被冲得大乱。 “段三,跟我冲!” 靠着一个人的力量,冲乱了整个雉刀骑的丁云毅,没有任何停留! 他无法击溃整个雉刀骑,他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冲过雉刀骑的堵截,打乱他们的阵型,为弟兄们争取到重新布防的时间,同时也是为了自己: 冲到那个山顶上去,冲乱倭贼的指挥体系! 这一刻的段三儿,心中只有崇敬。他只觉得跟着这样不世的名将一起作战,就算现在死了也是值得的了! 段三儿发誓,若是自己能够活着,一定要让自己的子子孙孙都记得这个人的名字: 武烈伯——丁云毅! 在混乱中的雉刀骑重新完成部署之前,丁云毅和段三儿已经冲了出去。 就在才冲出去的那一瞬间,一条黑色的影子忽然出现,接着手中的刀迅捷无比的落向了丁云毅。 这一下有些突然,丁云毅也没有准备好,那把刀落到了他的铠甲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还好吴三桂送给他的这副铠甲精良无比,及时的为丁云毅抵挡住了这一刀,没有让他受到伤害,但那条黑影却迅速的又消失了。 那些所谓的“战忍”吗?丁云毅很快知道偷袭自己的是谁了! 日本所谓的忍者,更大程度上是日本人自己夸大出来的,他们远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神秘,能够在战场上隐藏自己于无形。他们不过是借助周围的环境和人,暂时的让自己躲藏起来罢了...... 叫他们偷袭者似乎更加好理解一些。 “段三,是战忍,别和他们纠缠,冲!”在最短的时间里,丁云毅迅速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里的地形环境,那些战忍远比自己熟悉,他们知道该躲藏在什么地方,知道该什么时候出击。如果在这里和他们纠缠,无疑将使自己处在一个非常被动的位置上。 丁云毅做出的决定只有一个字: 冲! 三十多个隐藏着的战忍,做好了无数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敌人停下来。警戒四周,那么他们就可以寻找机会,给予敌人重创;敌人被自己来无影、去无踪的杀法震骇,那么更加给予了自己机会...... 但是现在敌人什么也没有做,敌人根本就没有想和他们战斗! 三十多个战忍,眼睁睁的看着两匹马冲了过去......战忍是人,他们没有战马。得靠双脚,人的双脚奔跑的速度再快,也无法追上那些骑兵。 战忍们目瞪口呆。 丁云毅却是放声大笑。你们愿意藏,就慢慢的藏着吧,藏到天荒地老。藏到海枯石烂,也和自己一点关系没有! 日本人的智商仅仅局限于此,日本人也喜欢把他们的一些东西,夸大到无以复加。总以为他们发明出来的这些东西,是天下无敌的。 低智商的日本人,在战国时代碰到同样智商高不到哪里去的敌人,什么忍者,什么雉刀骑,当然能够发挥出很大的作用,但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 丁云毅以“勇”。以“猛”闻名天下,但他绝不是一莽之夫。该战的时候战,该跑的时候,丁云毅也绝对不会有任何迟疑,绝对不会把自己傻愣愣的按照敌人的要求来做。傻愣愣的站在这里和敌人去硬拼! 只这眨眼功夫,重装雉刀骑、战忍的两道防线已经被丁云毅所冲破! 站在山顶上的岛津忠朗看到了所有发生的事情,就那么两个人,居然冲破了自己两支精锐部队? 岛津忠朗有些糊涂,究竟是谁在进攻,谁在防御? 战场上。明军在大量倭贼的冲击下,局势已经越来越不利了,他们的防御圈子越来越小,但偏偏,就那么两个明军将领,却在战场上往来驰骋,把日本人的精锐冲得七零八落! 这时候,防御在山脚下的已经只有一支部队了,还没有来得及投入到战场上的野太刀武士! 这些使用着大型兵器野太刀的浪人们,行动缓慢,他们不如战忍那么来去迅速,也不像重装雉刀骑那样有战马可以骑乘,所以他们往往是最后一个抵达战场的。 不过现在,他们反而成了可以阻挡住敌人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些野太刀武士,也亲眼目睹了战场上那个勇猛绝伦的明军将领,是如何将重装雉刀骑和战忍杀得无所适从的。 现在,他们必须亲自面对这个敌人了...... 丁云毅冲了上来,千军槊笔直的举起,和任何一次一样,一往无前! “嘿——” 野太刀武士嘴里发出了这样的呼声,举起了他们那非常特殊的兵器:刀刃加长,加宽,刀身的正中间有一个明显的弯折以用来更有利的切割物体的武士刀。 丁云毅冲上来了! 百万流寇挡不住他,凶狠如金虏者挡不住他,这些野太刀武士,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虽千万人,吾往矣! 千军槊——直冲! 奔霄——直冲! 丁云毅亲眼看到自己的千军槊,直挺挺的刺入了一个野太刀武士的胸口,然后他看到,这个野太刀武士好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起,接着再如一个重物从高处落下一般,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已经冲了进去...... 千军槊轮起的一个半圆,实在是太可怕了。那呼啸着的狂风,足以把任何活着的生命吸进去,然后再吐出来的时候,已经成为了一副骨头...... 那种加长加夸的武士刀,在中华神兵千军槊面前,完全无法抵挡。那一副银色的铠甲,在这些野太刀武士的面前,就如同一个来自地底最深处的恶魔一般可怕! 而在丁云毅身边的段三儿,也是如此的勇武。 他不害怕,自从跟随了丁云毅,以前贪生怕死的段三儿便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人的性格,是在一次次的战斗,一次次的磨练中被改变过来的。 战场上,不怕死未必会活着,但怕死的人一样是先死的。 段三儿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丁云毅此时已是杀心大起,便如一只闻到血腥味的杀神。一颗颗脑袋被他拍碎,一条条的生命倒在了他的槊下。 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住他? 他的铠甲,便如之前的每次战斗一样,被鲜血染得通红。 血色战神,在日本再一次出现了! 那些活着的日本人,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个可怕的身影;那些死去的日本人,下辈子投胎的时候也会在脑海里对这个身影若隐若现! 谁都不会忘记,没有人……杀人丁虎贲,屠夫丁云毅;丁虎贲,无人挡,丁云毅,杀人狂!虎贲到处血成河,屠夫来时尸成山!” 这让中原流寇曾经痛苦不已的丁虎贲,现在终于也让这些日本人尝到了痛苦。 野太刀武士原本忽然有序的阵型,在丁云毅一次次的冲击下,开始陷入混乱。更加重要的是,丁云毅已经在信心上沉重的打击到了这些人。 “段三,杀够了没有?”丁云毅忽然大声道。 “杀,杀够了......”一身是伤的段三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大人,再不冲上去,我就要死了啊!” “死?”丁云毅放声大笑:“我可舍不得让你死,天底下到哪去找你这么好的跟班?” 他一槊砍死了一个企图偷袭段三儿的浪人,千军槊朝上一指:“走,你家武烈伯带你上上去!” 武烈伯——丁云毅! 段三儿紧紧的跟在了丁云毅的身后:“大人,跟着你,要么建功立业,要么横死疆场,求求你,以后不要一想到什么人跟你冲锋,就叫段三的名字。” 丁云毅笑得更是爽快。 “我都已经习惯了,段三这两个字总是会脱口而出,你放心,等打完了日本,你家武烈伯放你一个守备做做。段三儿,段守备!” 这两个人旁若无人,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那些被这两人杀得混乱不堪的野太刀武士,行动不便,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人从他们的阵中冲了出去...... 谁能够阻挡住他们?没有人能够阻挡住他们! 什么重装雉刀骑,什么战忍,什么野太刀武士,在丁云毅的眼里,和小孩子的玩具一样,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千军万马之中,他往来纵横,无人敌!整个萨摩藩都将在他战马的铁蹄下颤抖,将来,整个日本也都将在他的铁蹄下颤抖。 武烈伯——丁云毅! 从这一刻开始,每个日本人都将记得这个名字,每一个日本人也都将无法忘记这一战。 风云色变,大地震动,这就是丁云毅带给岛津家的一切!rq 第三百七十九章 萨摩藩大捷! 如果说有一个一生一世都无法拜托的恶梦,那么岛津忠朗知道是什么了。 那就是眼前他所亲眼目睹的这一切! 重装雉刀骑、战忍、野太刀武士......这些岛津家引以为自豪的,花费重金培养起来的精锐兵种,居然一个都无法阻挡住那两个明军。 而现在,他们却正在朝着这里急速冲来。 怎么办?岛津忠朗一片迷茫……忠朗大人,请赶快走吧!” 忠诚的部下家前广宽一把拉住了岛津忠朗,大声说道。 走?难道就这么逃跑吗?岛津家的名誉怎么办? 可是,现在敌人已经越来越接近了,甚至已经快要看清楚他们的长相了……走啊,忠朗大人!”家前广宽是真的急了,一把拉住了岛津忠朗掉头便往回走。 此时,那两个明军已经冲了上来...... 十多个岛津家的武士冲了上去。但他们的信心和士气,早已被方才目睹到的一切杀怕了。那柄可怕的千军槊,如一只吸足了人血的恶魔一般,带着死亡的气息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一个岛津家的武士倒下了,接着又是一个......山顶上的尸体越积越多...... 丁云毅眼睛朝那一瞥,发现持旗的日本人正胆战心惊的看向这里,他蓦然一声大吼,奔霄通了人性一般朝那奔去...... 持旗的日本人惊恐的发出一声叫声。居然扔下旗帜掉头就跑...... 顷刻间,山顶上的日本人,被丁云毅和段三儿杀得干干净净……大人,看!”段三儿忽然指着山下喊道。 丁云毅朝着那里看去,只看到远处尘土弥漫,杀声震天。接着,无数面大旗闪现。 那。是大明的旗帜! 丁云毅笑了,自己的主力,终于在第一时间赶到! “段三。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丁云毅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 段三儿什么话也没有说,来到那面被日本人丢弃的旗帜面前,撕去了那面日本人的旗。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面旗帜安上,接着站在山顶,用力挥舞: 武勇忠烈虎贲卫! “杀!”当看到山顶上飘扬着的这面旗帜之后,浴血奋战中的王威和曼苏拉爆发出了这样的吼声。 “杀!”那是皇甫云杰和侯鲁的嘶喊! “杀!”那是史伟德的叫声! 明军大举来到! “钓野伏”做为岛津家的杀手锏,百战百胜,在日本战国时代从来就没有失败过,但现在在这里,他们却即将面临这一战术面世后的第一次惨败。 岛津忠朗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丁云毅这样的疯子。身为三军主帅居然把自己当成了一块诱饵...... 漫山遍野出现的明军,不断作响的火枪声,让天地为之失色的呐喊声,交构成了战场上最壮丽的一幕! 骑兵、步兵、火枪兵......所有的兵种都在争先恐后的冲锋着,争先恐后的杀戮着面前的任何一个能够看见的目标。 皇甫云杰和侯鲁率领的精锐骑兵冲了上来。这些耀武扬威的骑士,手中雪亮的战刀,一刀一刀的夺取着倭寇的生命...... 史伟德少校团冲了上来,火枪的目标很快对准了那些重装雉刀骑。这些被丁云毅杀乱,千辛万苦赶到战场的重装雉刀骑,很快便成为了火枪手猎杀的目标。 步兵弟兄们也冲了上来。他们手中的长矛、长枪、战刀,让天地间弥漫起一片血色,让大地被显然浸染成了一片通红! 威武——大明!壮哉——大明! 丁云毅从马上下来,奔霄鼻子里不断的打出响喷,这匹雄壮的骏马,在连续的奔袭后也累了。 丁云毅坐到了地上:“段三,休息一会吧。” 段三儿把战旗插到了山顶的最高处,然后在丁云毅的身便坐了下来,一坐下,方才还不觉得疼的伤口一起发作起来。 段三儿疼得直龇牙:“大人,你以前受了那么多的伤,难道一点不疼吗?” “放屁,哪有受了伤不疼的?”丁云毅累得只想躺在地上:“受了伤都不觉得疼的,那不是人,真正要是神了......可我既然是你们的总镇,总得忍住,再疼,再苦也得忍住……大人,我有一句话一直憋在心里......”段三儿忽然说道:“咱们打过中原,打过边关,现在一路杀到了萨摩藩,这天下什么时候能够太平?” 段三儿提出了一个最简单,但其实也是最深奥的问题。 天下什么时候才能够太平? 丁云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在那里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离太平还有很远。李自成、张献忠这些流寇并没有被灭掉,他们很快还会东山再起......在边关,金虏已经称帝,他们会不断的对我大明发起一波波的攻击......咱们打萨摩藩,不过是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好将来再重新杀回中原去……段三儿想了下:“大人,你,你真的要为朝廷效力一辈子吗?” 丁云毅一怔,又听段三儿说道:“这其实不是我一个人想问的......大人为了朝廷,披肝沥胆,从中原杀到辽东,从辽东又杀回海上,大人身上带的伤,恐怕根本数不过来了,可朝廷......朝廷却在处处防着大人,朝廷对大人,对咱们虎贲卫真的信任过吗?” 段三儿看起来信口问的问题。却每一句话都戳到了丁云毅的疼处。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丁云毅虽然也有自己的心思,但他却依然为朝廷浴血奋战;尽管他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朝廷,但只要朝廷征调,他总会义无反顾的出现在朝廷需要他出现的地方...... 可是朝廷便真的会因为如此而信任了吗? 不会的,丁云毅很肯定的这么告诉自己......武烈伯也好,武勇忠烈虎贲卫也罢。无论朝廷给了自己什么样的封号,无论自己为朝廷立下了多么大的功劳,朝廷还是那个朝廷……其实......其实......”段三儿嗫嚅着道:“其实有几次我和弟兄们喝醉了酒。常在那里说,干脆什么都别管了,就管咱们的台澎之地就成。朝廷要真有一天要对付大人您。大家伙都跟着您一起死战到底......这台澎能守住就守,实在不能守住,咱们一起打到吕宋去,打到巴达维亚去,咱就不信了,以咱们的力量还会怕那些泰西人吗?” “泰西人咱们不怕,流寇咱们不怕,金虏咱们也一样不会怕。”丁云毅淡淡地道:“但朝廷怕,咱们大明的子民怕。如果朝廷被流寇或者金虏夺去了,你可想过会是什么样的吗?血火大地。遍地狼烟,这天下的百姓会生活在恐惧之中……他仿佛看到了满人进关,中原凋零,无数汉人百姓死在满人刀下的样子...... 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为什么不断的想向上爬着,为什么不断的发展着自己的实力?为什么朝廷防着自己。自己防着朝廷,可朝廷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总会出现?这些问题丁云毅也无数次的想过。 现在,他忽然便隐隐的有些明白了......难道,自己一直等待着的就是那一天吗?自己内心的最深处,一直都在等着和满人决战的时刻吗? 忠臣还是奸臣?这个问题,丁云毅也曾经无数次的问过自己。但现在他忽然明白了。 其实是忠是奸。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自己等待着的,便是那一天的到来! 如果历史真的无法逆转,如果满人真的有一天进关了,那么属于自己和虎贲卫的使命便也到来: 尽起虎贲卫精锐,轰轰烈烈的为了汉人江山和满人决一死战! 胜也好,败也罢,总之自己做过,自己已无遗憾。 或者,这才是自己内心的最真实的想法吧……我不管大人是怎么想的,大人想的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懂的。”段三儿轻声说道:“无论怎样,我总跟在大人身边,生死,其实我现在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在乎了。我知道跟着大人,就算有一天真的死了,咱的名字,也会被咱的后人记住……丁云毅笑了,他是真的笑了。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的时候还不如段三儿。 就算有一天真的死了,咱的名字,也会被咱的后人记住! 山下的战斗,已经渐渐的分出了胜负。在明军主力的凶猛突击之下,那些倭贼渐渐的开始抵挡不住。 丁云毅“谑”的站了起来:“段三,还能杀吗?” “能!”段三儿咬着牙站起身子:“能杀!” 丁云毅翻身上马:“那咱就再冲下去杀一场!杀——” 这是一副壮丽的战场。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明军,如同赶鸭子一般驱赶着这些倭贼。尸体几乎把道路都要堵塞,天上的云彩,在鲜血的照映下也变成了一片血红! 当那个银色铠甲已经变成血色的战神出现的时候,所有的明军都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呼声: “丁虎贲!武烈伯!” 武烈伯——丁云毅! 这是铭刻在历史上的一次战斗,在许多年后的虎贲卫战史上如此记载……是战,武烈伯丁云毅一马争先,以身为饵......丁云毅杀大小倭贼头目十九人,斩首倭贼三十七级,夺旗三面,倭贼无不望风而逃......午时,虎贲卫主力尽至,贼大败......是为萨摩藩大捷……这场战斗被笼统的称为“萨摩藩大捷”。 参与战斗的倭贼死一千二百余人,被俘一千余人,余者皆溃,向鹤丸城方面逃遁。曾经在日本战国时代屡战屡胜的“钓野伏”战术,在这里彻底的沦为了笑柄。 而这一切,都是一个人建立起来的功劳: 丁云毅! 当战斗结束之后,漫山遍野都响起了“虎贲卫威武,武烈伯威武”的呼声。当那匹奔霄缓缓出现在战场的中央,这样的欢呼让天地为之惊动。 战必先,战必胜: 丁云毅! 郑芝凤曾经追随过丁云毅参加过两次战斗,第一次对四国联合舰队,郑芝凤已经亲眼目睹到了丁云毅的勇武,而这次,带给郑芝凤的却只有震撼。 这个人真正不是人了,是神,战神! 郑家虽然拥水师战船三千余艘,但将来一旦和虎贲卫对面对决的时候,会是虎贲卫的对手吗?郑芝凤有些迷茫。 很多时候,丁云毅是靠着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占据,是靠着一个人的力量带领着虎贲卫取得了一次一次大捷。 他在虎贲卫将士的心里,已经建立起了不败的神话。 信心一旦建立,便会很难动摇,而这,也正是郑芝凤所最担心的。丁云毅,丁云毅,必然将成为郑家最大的敌人! 可是郑芝凤却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丁云毅却和他是完全不一样的想法。 尽管这个时代依靠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激发起全军血战到底的勇气、决心,但这却绝不是未来军队发展的方向。 未来的虎贲卫,绝不能仅仅依靠一个人的勇武。 火炮、火枪,以及整体的配合才是未来战争决定性的因素...... 曾经战无不胜的千军槊和龙牙,早晚都会退出历史的舞台,让位给更加犀利的火器,而那个时候全部由火器武装起来的虎贲卫也不再需要自己一个人的勇猛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已经提早这么做了。 也许还需要十年或者是更长的时间,才能够达到这一目标,但他却有信心等下去,因为他和他的虎贲卫正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大步前进着。 个人的无上威望,加上最先进的武器,这必然将打造出一支百战百胜的军队。 当然,还有自己那些最优秀忠诚的部下们,比如像段三儿这样的人。 风舞猎猎,战旗飘扬,萨摩藩岛津家的末日已经快要来到了!rq 第三百八十章 挑战书 鹤丸城外的那场大战,对于明军来说是一次大捷,但是对于岛津家来说却是一场最可怕的失败! 精锐的部队,在岛津家看来无敌的钓野伏战术,却遭到了最惨重最可怕的失败。鹤丸城还能够抵挡住明军吗? 岛津光久的心里开始升腾起了不详的预感。 他仔细听那些败兵诉说了丁云毅的勇猛,听着听着,一股股的凉气从岛津光久的后背冒了出来。 天下竟然真的有那么勇武的将领吗?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岛津光久是无论如何也都不会相信的……家督大人,鹤丸城是可以抵挡住明军的。”上川湖在那不断的为岛津光久打着气:“我们有充足的火枪,有充足的粮草,还有那么多愿意为家督大人死战的武士们,我们什么都不用担心……啊,是吧......啊,是的......”岛津光久有些失神,顺口敷衍着。 接着,他把目光落到了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的宫本武藏身上:“大师,这么勇武的丁云毅应当如何办?” “杀之,灭之!”宫本武藏睁开了眼睛:“勇猛的将领能够激起将士们必死的决心,但勇猛的将领一旦身死,曾经战无不胜的军队必然溃败。” “那么,就要拜托大师了!”岛津光久恭恭敬敬地道。 宫本武藏微微一笑,让人拿来纸笔。在那略一沉吟,落笔如飞,当一封信写好后,他叫来了一个武士: “拿着这封挑战书,却找丁云毅吧。” 岛津光久有些担心:“如果丁云毅不接受您的挑战怎么办?” 宫本武藏微微笑道:“对于嗜武的人来说,一个来自势均力敌的对手的挑战,是最为光荣的。而且。我相信丁云毅一定会接受我的挑战的。我说过,明军的百战百胜,都是建立在他个人的勇猛之上。如果他拒绝了我的挑战,那么便是怯弱,明军的士气便会遭到最沉重的打击。这对于我们防御鹤丸城来说也是同样有利的……大师高见。”岛津光久轻轻松了口气。 不管那个丁云毅如何勇猛,但他很快将遇到日本的剑圣! 上川湖眨了一下眼睛:“家督大人,为了确保鹤丸城的固若金汤,我认为还应当再去寻找一些对我们有帮助的人来才可以!” “哦,是谁。”岛津光久急忙问道。 上川湖缓缓说道:“当年我曾经游历四方,认得许多高人,他们都不愿意出山过问这个俗世里的事情,但我和他们的交情却很不一般,我愿意帮助家督大人帮他们一一请来。” “只是时间上怕是来不及吧......”岛津光久有些迟疑。 上川湖一笑道:“不要紧,他们有些人就住在萨摩藩。当一个一个的高人来到后,鹤丸城将会变得坚不可摧。” 岛津光久大喜过望:“那就拜托给先生了。” 身负岛津光久重托的上川湖,一出去便把管七叫到了自己身边:“立刻离开鹤丸城。” “大人真的要为家督敌人去请那些高人吗?” 上川湖冷笑了声:“高人,天下哪有那么多的高人。” “那大人的意思是?”管七有些糊涂起来。 上川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你以为鹤丸城真的能够守住?不,丁云毅拥有着如此精锐的部队。鹤丸城迟早都会落到他的手里,利用岛津家来完成报仇的计划已经无法实现了,现在是我们尽快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管七这才明白过来:“那我们离开这里后该去哪里?” “日本那么大,难道还怕找不到几个傻子吗?”上川湖阴沉着脸道:“总会找到像岛津忠朗这样的人的……崇祯十一年十月十六,明军先头部队抵达鹤丸城,随后的几天。陆续大批明军抵达。 十月二十一,明军完成对鹤丸城的攻击态势。 鹤丸城之战,一触即发! 此役,明军总指挥为大明第一名将:武烈伯、福建总兵、骠骑将军、上护军丁云毅! 一万五千明军,六千海盗,二万余大军对鹤丸城摆出攻击态势。 这,是鹤丸城第一次遭到日本以外势力的攻击。这,也是虎贲卫第一次离开台澎作战。 胜败,没有人能够知道,但起码现在的虎贲卫,已经在心理上拥有了巨大优势。 就在明军等待着火炮运抵,发动最后总攻的时候,一封挑战书送到了丁云毅的手中。 这是宫本武藏对丁云毅发出的挑战! 三日后,鹤丸城下,原与大明第一名将一决生死......宫本武藏的挑战书上是这么写的。 日本“剑圣”对大明第一名将? 丁云毅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在日本大名鼎鼎的剑圣,会在这个时候公然约战自己。 战?不战? “总镇何必应战?”皇甫云杰大声说道:“我虎贲卫兵精粮足,火炮一旦运抵,便可对鹤丸城展开攻击,总镇何必在这个时候去搭理这个什么宫本武藏?” “是啊,我也不赞成应战。”郑芝凤也在一边说道:“宫本武藏号称‘剑圣’,大小六十余战从未一败,总镇不必去冒这样的危险。” “宫本武藏真的有那么厉害?”丁云毅忽然问道。 随即,他自己缓缓说道:“我看未必,我听说岛原之乱爆发的时候,小仓城主小笠原忠真与恃从伊织出阵镇压之,宫本武藏与忠真外甥中津城城主小笠原长次也参阵其中。岛原之乱后从宫本武藏寄给延冈城主有马直纯的书信中。写着‘我不会再被石头打到了’......这句话的意思,怕是宫本武藏被当时岛原一揆军投石击中而负伤了吧?真正的剑圣,难道会被一块石头击伤吗?” 郑芝凤怔了一下,这件事情他倒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丁云毅淡淡的笑着:“我还曾经听说,宫本武藏曾经去挑战丸目长惠,此时长惠已经九十多岁了,带着几个弟子隐居在乡下种田。两人并没有直接动手。长惠以一个抽剑的动作,即吓退了宫本武藏……所有的部下都知道,总镇打心眼里从来就没有看得起日本人过。无论对方是谁,只要是日本人,哪怕是他们所谓的“剑圣”。总镇也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过。 丁云毅似乎若有所思:“宫本武藏挑战我,是认定了我一定会应战。为什么?眼下大战在即,如果我在这个时候避战,倭人必然大肆宣扬,我丁云毅在宫本武藏面前,就连应战的勇气也都没有,我大明将士威严何存?这样,只能增加日本人的信心,而减少我军士气。所以,这一战我必接。也必去,更要必胜!” 说着,他问道:“我军火炮何时能够全部运抵?” “回总镇,大约还要三四日的时间!” “好!”丁云毅不再有任何犹豫:“去告诉宫本武藏派来的人,三日后。鹤丸城下,一决死生!” 丁云毅主意已定,再无更改可能! 而他的那些部下们这时也变得兴奋起来。 大人要挑战日本第一剑圣,尽管还有人存在反对意见,但这却是足以让人热血沸腾的一件大事! 很快,整个虎贲卫将士也全都听说了此事。整合军营都为此而振奋起来。 丁虎贲大战日本剑圣!这是何等让人期待的事情? 不过,唯一一个表现得并不兴奋的反倒是当事人丁云毅! 在任何人的面前,他都是表现得漫不经心,但只要在他自己的内心,却没有丝毫小看这次决战。 他不知有多少次曾经听说过宫本武藏的名字,以自己的本事,会是他的对手吗?个人的生死并不重要,问题是一旦败了,会对军队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总镇,在考虑三日后的决战吗?” 丁云毅回头看去,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位在战场上曾经无数次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最了解自己的想法了: “战场上的厮杀,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但像三日后的决战,我却担心万一败了会对士气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皇甫云杰沉默了下:“总镇听说过承影之剑吗?” 丁云毅摇了摇头。 皇甫云杰淡淡地道:“那是一柄精致优雅之剑。以前,魏黑卵因私怨杀死了丘邴章,丘邴章的儿子来丹准备为父亲报仇。来丹的气势非常勇猛,但形体却十分羸弱,数着米粒儿吃饭,顺着风才能走路。虽然愤怒,却不能举起武器去报复。又不愿意借用别人的力量,发誓要亲手用剑杀死黑卵。魏黑卵志气强悍超过了所有的人,力量也能抗击一百个敌手,筋骨皮肉,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挡的。他伸长颈项迎接刀砍,敞开胸脯接受箭击,刀剑的锋刃被损坏弯曲,他的身体却没有一点被击过的痕迹。依仗着自己的本领和力气,把来丹看作是一只刚出壳的小鸟。来丹的朋友申他说:‘你怨恨黑卵到了极点,黑卵小瞧你也太过分了,你打算怎么办呢?’来丹流着眼泪说:‘希望你替我想想办法。’申他说:‘我听说卫国孔周的祖先得到了殷代天子的宝剑,一个小孩佩带着它,打退了三军的官兵,为什么不去求他呢?’” 他在那沉默了下继续道:“于是来丹去了卫国,见到了孔周,行奴仆的大礼,请求把妻子儿女抵押给他,再谈要求什么。孔周说:‘我有三把剑,任由你去选择,但都杀不死人。姑且先说说它们的情况。一把剑叫含光,看它看不见,用它不觉得它存在。它触碰到物体,你完全感觉不到物体有实体,它从体内经过也没有感觉。另一把剑叫承影,在清晨天将亮的时候,或傍晚天将暗的时候,面向北观察它,淡淡地似乎有件东西存在着,但看不清它的形状。它触碰到物体,清清楚楚有点声音,它从体内经过,却不觉得疼痛。再一把剑叫宵练,白天能看见它的影子但看不到亮光,夜间能看见它的亮光,但看不见它的形状。它触碰到身体,咔嚓一下就过去了,一过去就又合起来,虽然能感觉到疼痛,但刀刃上却没有沾上一丝血迹。这三把宝剑,已经传了十三代了,也没有使用过,放在匣子里珍藏着,从未打开……说到这,皇甫云杰微微笑了下:“来丹说:‘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要借用最次的一把。’于是孔周把他的妻子儿女还给了他,同他一起斋戒七天,在一个半晴半阴的天气,跪着拿给他最次的剑,来丹两次拜谢后接受了剑返回家中。从此来丹便拿着剑跟踪黑卵,一天黑卵喝醉了酒躺在窗下,来丹从颈项到腰间斩了黑卵三刀,黑卵也没有觉察。来丹以为黑卵死了,急忙离开,在门口却碰上了黑卵的儿子,于是又用剑砍了他三下,好像是砍到了虚空一样。黑卵的儿子这才笑着说:‘你傻乎乎地向我三次招手干什么?’来丹明白这剑真的杀不死人了,哀叹着回了家……丁云毅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皇甫云杰神色一正:“我方才和郑芝凤交谈过,宫本武藏虽然大小六十余战不败,但那都是在他二十九岁之前发生的决战,二十九岁只有后,他便很少与人动手了。一个二十多年没有和别人动过手的剑客,我想,他的剑怕是已经生锈了吧?” 丁云毅微笑道:“生锈的不是他的剑,是他的心。” 皇甫云杰点了点头:“是啊,他的心已经生锈了,也许他对于剑道的领悟超过了总镇,但他对于杀人的经验,却是远远及不上总镇的。总镇这些年来,没有几天不是在战场上度过的,杀人,对总镇来说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剑道,和杀人是不一样的。 宫本武藏虽然号称“剑圣”,但他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就如同那把“承影之剑”一样,已经失去了锐气,只能把玩,再也杀不了人了! 而丁云毅的整个人,却是一把天下无坚不摧的杀人利器!rq 第三百八十一章 决战宫本武藏!! 秋意浓浓。 大明崇祯十一年十月二十四日。 无论是明军,还是日本人,都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决战! 大明第一名将对决日本剑圣! 谁胜谁败? 鹤丸城外秋意浓! “总镇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明军的军营里,爆发出了这样的呼声。 丁云毅缓步走了出来,在他的身边,是皇甫云杰,是侯鲁,是方凤凰、海泥熊...... 战场上,战旗飘飘,那一面面大明的战旗,迎风舞动,似乎也在那等待这这场震撼人心大决战的到来! 无数的明军列阵于战场之上,当看到他们的武烈伯出来之后,震耳欲聋的呼声顿时爆发: “武烈伯!丁虎贲!!丁虎贲!武烈伯!!” 丁云毅的手一举,刹那间又是一片肃静。 丁云毅朝对面的鹤丸城看了一眼,大量的日本人已经聚集在了城楼,他的嘴角淡淡的笑了一下......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虽然城楼上,战场上已经聚满了人,但鹤丸城的城门却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 丁云毅又笑了。昔日宫本武藏寻找佐佐木小次郎决战,也是让他的对手等待了很久很久……我饿了......”丁云毅忽然说道。 部下们怔在了那里,大战在即。总镇居然说自己饿了? “我饿了!”丁云毅神色肃穆,显得非常之的认真:“给我弄些吃的来,找张大桌子,我就在这里吃。对了,再弄一坛子好酒来……部下们一头雾水,但还是很快按照总镇的意思去做了。 一张大桌子搬了出来,酒菜也很快放了上去。丁云毅让人搬来了椅子。居然真的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一口酒,一口菜……总镇。少喝些酒。”侯鲁在一边好意说道:“醉拳、醉剑之类的,我虽然听说过,但那其实都不是真的喝了多少酒……你以为我会醉拳、醉剑?”丁云毅睁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侯鲁,你怕是太瞧得起本镇了,本镇喝醉了那是断然不会什么醉拳、醉剑的,本镇喝醉了只有一样本事,发酒疯!” 部下们脸上露出了笑意,侯鲁抓了抓脑袋:“那总镇这是何意?” “不怕疼!”丁云毅一本正经地道:“喝醉了,便是剑砍到身上也不会觉得疼。什么是天下无敌?喝醉的人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轰”的一下,那些部下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鹤丸城城楼上的那些日本人,一个个看得莫名其妙。对面的那些明朝人。非但在战场上吃起了菜,喝起了酒,居然还在那笑着什么。 可是宫本武藏呢?宫本武藏现在在哪里? “丁云毅在做什么?”当所有人都在等待宫本武藏的时候,这位日本的剑圣却在岛津家品着茶,慢悠悠地问道。 “大师。他在那里喝酒……喝酒?”宫本武藏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他特地没有那么早出现,就和当年与佐佐木小次郎决战的时候是完全一样的。一旦人等待的时间长了,就会心浮心躁,那么,自己也便有了机会。 宫本武藏想过无数种可能,因为长时间等待。丁云毅会破口大骂,甚至不再继续等下去,于是,他的气势从此后在自己面前便弱了。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 丁云毅竟然在喝酒! 宫本武藏有些好奇,丁云毅想做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难道真的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从来没有担心过这次决战吗? “再派人密切注视……是,大师!” 宫本武藏眯起了眼睛,他的手本来已经端起了一盅茶,却迟迟的没有放到嘴边,在那迟疑了很久,面上迷惑神色愈重,然后又把茶盅轻轻的放了下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战场上,丁云毅边喝酒便大声吟道。 忽然叹息一声:“可惜我的爱妾如今都不在身边,不然有人为了歌舞一曲那有多好?” “总镇,我倒会古筝......”一同进入日本战场的范小天骤然说道。 “啊,你会古筝?”丁云毅大喜,随即又摸了摸脑袋:“可惜军中没有带着这东西......”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谁愿去鹤丸城下,问那些倭贼借一副古筝来?” 侯鲁一声不吭,翻身上马,来到鹤丸城下,大声道:“我家总镇问尔等借古筝一副!” 城楼上的岛津光久莫名其妙,他根本弄不懂对方要做什么?想了想,还是派人去拿了一副古筝从城楼上吊了下去。 古筝送了过来,丁云毅大笑:“谁可舞之?” 方凤凰上前一步:“盟主,我不会跳舞,但却学过剑技!” “好,好啊!”丁云毅连声说道:“范小天,你弹古筝!方凤凰,剑舞伴之!我亲吟李太白将进酒以助之!” 古筝的声音响了起来,丁云毅缓缓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那里,方凤凰的剑已舞动起来……大师,丁云毅问家督大人借了古筝。使人弹之,他自己正在一边喝酒,一边吟唱李白的将进酒,还有一位女子舞剑助兴。” “在战场上?”宫本武藏的眉毛跳了一下。 “是,在战场上,两军阵前!” “去,继续仔细察看......”宫本武藏挥了挥手。 弹古筝?舞剑?丁云毅想做什么啊?难道。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居然一点没有乱吗?那么他的定力当真到了可怕的地步...... 宫本武藏站了起来,来回走动几步。接着又坐了下来...... 自己是要对方心乱,而不是自己先乱,等。继续的等待下去……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当吟完了这最后一句,古筝声嘎然而止,方凤凰的剑也刺出了最后一剑! 丁云毅“哈哈”大笑站起:“牵我马来!” 奔霄牵了过来,丁云毅翻身上马,竟是单人独骑冲至鹤丸城下。指着城上大笑: “去告诉你们的那位剑圣,昔日他以卑劣手段击败了佐佐木小次郎,难道今日又想故计重施?我等着他,等上一日一夜我也等着!剑圣?剑圣,不过如此!” 说完。拨转马头,重新回到本阵。 他来去如飞,每一个都清清楚楚的映到了鹤丸城日本人的脑海里,岛津光久转头看了下,发现城楼上的那些人面色都已微变。 怎么了?他们是信心动摇了吗?岛津光久不敢承认,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的信心,也正在那里悄悄的动摇了...... 宫本武藏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来?真的和丁云毅说的一样,在那拖延着时间吗?还是宫本武藏害怕了丁云毅,只敢用这样的方式,来消耗对方的耐心吗? 可是,现在丁云毅的耐心没有被消耗,反而是日本人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消耗……大师,丁云毅来到城下叫阵……哦?”宫本武藏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终于忍耐不住了吗?” “不,不是......他说,他说……说!” “是,他说大师以卑劣手段击败了佐佐木小次郎,今日又想故计重施......说他等着大师,等上一日一夜他也等着......还说......还说剑圣不过如此……怒气从宫本武藏的脸上一闪而过。 他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激怒丁云毅,反而是自己的心中被丁云毅激起了怒气...... 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再这么下去,日本人对自己的信心会产生动摇的...... 他朝自己的武器看了眼,这把刀叫伯耆国安纲,是一口闻名日本的名刀,当年在乘寺之战一役中只身败尽武术名家吉冈一门时,自己用的就是这把刀。 宫本武藏站了起来,然后拿起了伯耆国安纲,缓缓说道:“走,我们出城,我会让丁云毅知道什么才是天下名刀……鹤丸城楼忽然传来了一阵欢呼,接着,城门慢慢的打开了...... 丁云毅放下了手里的酒碗,正主,终于来了! 他看到一个手握一柄长刀的日本人从鹤丸城里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跟着的是大量的武士...... 开始了吗? 丁云毅起身,抓过了龙牙,一步步朝着对方走了过去……他娘的,终于来了!”侯鲁恶狠狠的骂了一声,抓过了桌子上的酒碗,那里面还有半碗酒,侯鲁一口喝下,接着立刻“呸呸”的吐了出来:“怎么是谁?” 皇甫云杰微微笑道:“你当总镇真的那么不知轻重的要喝酒吗?这坛子水昨天晚上总镇就已经准备好了……秋意浓浓。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真,相隔不过十步。 “总镇大人,久侯了。”宫本武藏站在那淡淡说道。 “等等,等等!”丁云毅忽然摆了摆手,接着走到一边。 宫本武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接着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丁云毅,竟然在战场上尿起了尿! 他的半边身子就这么对着宫本武藏,旁若无人,似乎根本不怕对方会在这个时候偷袭。 宫本武藏的脸扭曲了! 他遇到过无数的对手,但像丁云毅这样的,却从来也都没有见过! 这个人的胆子,大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这个人的举动,也荒唐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一泡长尿尿完,丁云毅这才重新走了回来,笑嘻嘻地道:“酒喝多了,尿急,你不会在意吧?” 对方是在激怒自己,绝对不能让他得逞,宫本武藏反复的这么告诉自己。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心跳加速,似乎有一些无法控制情绪。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气定神闲:“总镇做事,果然让我等凡人看不懂。” “是,你当然看不懂!”丁云毅的话里丝毫不给对方留情面:“我是总镇,武烈伯,你呢?不过是个无官无职的普通人而已。伯爵做的事,你这样的普通人又怎么能看的懂呢?” 宫本武藏从十三岁第一次决斗开始,第一被人称呼为“普通人”,他所到之处,无不都是欢呼、崇拜、喝彩,而现在在对方的眼里,丁云毅根本就没有看得起他! 可丁云毅说的却一点也没有错,他是武烈伯,宫本武藏却只不过是个平民。 丁云毅抓了抓脑袋,又说道:“我听说在日本最重等级概念,难道你这个普通的老百姓,见了总镇不用下跪的吗?” 宫本武藏气血翻涌,恨不得现在立刻就一刀杀了面前这个狂妄的家伙,他之前潜心那么多年,研究的“静”和“空”的境界,眨眼间便被面前的这个人搅得一塌糊涂。 “总镇大人,你想扰乱我的心性,激怒我吗?”宫本武藏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 “你想得太多了。”丁云毅笑着摇了摇头:“我说的不过是实话而已。” 宫本武藏长长的舒了口气:“大人的刀,是‘杀之刀’,武藏的剑,却是‘空之剑’,独钓寒江雪,精神皆在一个‘空’字,今日空之剑对杀之刀……宫本武藏,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丁云毅忽然暴喝一声。 他原本是嬉皮笑脸的样子,现在却忽然大吼一声,宫本武藏猝不及防,被他的暴吼吓了一跳。 丁云毅慢慢拔出龙牙,眼中写满不屑: “战便战,死便死,你想用等的方式让我失去耐心,未免错了!宫本武藏,难道你因为这样就不会死在我的刀下吗!”rq 第三百八十二章 怒斩“剑圣” “战便战,死便死,你想用等的方式让我失去耐心,未免错了!宫本武藏,难道你因为这样就不会死在我的刀下吗!” 丁云毅的吼声,让宫本武藏刹那间无所适从。 在那定了下神,伯耆国安纲缓缓出鞘。 决战——已经开始! 大明第一名将对日本剑圣! 龙牙对伯耆国安纲! 丁云毅注意到,宫本武藏的腰间还插着一把刀……总镇大人,请!” 丁云毅笑了笑,龙牙刀锋对外! “荷——” 宫本武藏嘴里发出了这样的呼声,然后伯耆国安纲在午后的阳光下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十步的距离,已经足够让两人完成冲刺了! 圆明一流! 宫本武藏用的是他二十岁时创出的剑道!这些年来,圆明一流已经被宫本武藏磨练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叮当”之声乱响...... 一会,两人分开,宫本武藏的衣服上被划来了一个口子,而丁云毅的身上,却增添了一道伤口。 血,正在顺着伤口流出……总镇大人,还要再打吗?”宫本武藏胜券在握,面露微笑。 丁云毅右手握刀,左手抹了一把鲜血,然后,他把手抬起,舌头在鲜血上舔了一下,也笑了:“原来自己血的味道是这样的。” 一股寒意从宫本武藏的心里冒了出来......不是因为丁云毅的动作,而是他在对手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这个敌人。就如同一只狼,越是受伤,越能激发起他的斗志! 丁云毅用的刀法,是被他无数次在战场上杀敌时改良过的戚家刀,甚至,已经不能叫做戚家刀了。 每一刀,都是最简练的刀。每一刀,都是用来杀人的刀! 没有什么起手势,什么什么花俏的动作。有的只是杀人的刀! 两个人再次面对面的冲了过来,刀碰撞的声音再度响起...... 当两个人第二次分开的时候,丁云毅的身上多了三处伤口。但是宫本武藏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上也在流血! 伤口不重,但自从二十九之后,在宫本武藏的印象里他就从来没有受过伤......而现在,自己,却被丁云毅所伤! 他看到丁云毅还在那笑,然后他听到丁云毅笑着问道:“你不尝尝自己血的味道吗?” 宫本武藏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缓慢的拔出了腰间的那一口刀...... 二天一流! 宫本武藏早已舍弃了一刀、二刀、实手等多种形式,归纳为右手握大太刀、左手握小太刀的两刀法,面向五个方向的剑道: 兵法二天一流! 两人两度交锋。转瞬即失,那些观战的人甚至没有看清两人是如何受伤的......但是,当宫本武藏抽出了另一口刀后,所有的人都知道: 这一次的交锋,必然会有一个人倒下! “二天一流是我最得意的剑道。”宫本武藏缓缓说道:“总镇大人。你不会知道它的奥妙的!” “宫本啊。”丁云毅的口气中却满是不在乎:“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胜吗?因为我不怕伤,不怕死,你呢?你害怕流血吗?” 你呢?你害怕流血吗? 这句话飘到了宫本武藏的耳朵里...... 我呢?我害怕流血吗?宫本武藏自己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起码,刚才的受伤流血,已经让他感受到了一些……来吧,二天一流!”丁云毅的语气里满是鄙夷。 宫本武藏左手小太刀。右手大太刀,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丁云毅...... 蓦的,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沉嘶鸣,整个带动着两口刀卷起的狂风向着丁云毅扑了上来。 丁云毅没有动,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宫本武藏。 实事求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二天一流,甚至也分不清哪一刀是虚,哪一刀是实。 如果仅论剑道,丁云毅完全落在下风。如果仅仅是在那里比武切磋,丁云毅已经认输了,但是生死相搏,和切磋完全是两回事情的概念...... 丁云毅就这么冷冷的站着,冷冷的看着宫本武藏向自己扑来......而他手里的龙牙,却被他抓得更加紧了...... 就在宫本武藏接近自己的那一瞬间,丁云毅的身子往左面侧了一下...... 就只有这么一个动作! 宫本武藏左手的小太刀,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刺入了敌人的身体里!狂喜之下,右手的大太刀也准备落下...... 大太刀和小太刀长短不一,速度也不一样。小太刀是刺,大太刀是砍。刺,用的是冲力,砍,则需要落下的时间,这两者之间还是有先后的差别。 就是这么一点差别,对丁云毅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朝左面的一侧,小太刀扎进了他的右肋,而就在大太刀落下来的一刹那,丁云毅的龙牙动了! 从长度上来说,龙牙完全没有伯耆国安纲那么长,但这此时却成为了丁云毅最大的优势......在小太刀刺进自己身体的时候,龙牙——扬起...... 一声凄厉的惨呼,在宫本武藏的嘴里发出......一只胳膊,落到地上......而那把小太刀,还扎在丁云毅的身体里...... 伯耆国安纲已经举在了半空,但却再也没有办法落下去了...... 丁云毅朝身体上的那把小太刀看了眼。然后一点点拔了出来,鲜血狂涌,但丁云毅的眼中却露出了野兽一般的疯狂: “剑道,和杀人是不一样的,对吗?” 被龙牙硬生生斩断了一条胳膊的宫本武藏,面色惨白,他的血。流得比丁云毅更多,而这却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丁云毅的这句话: 剑道,和杀人是不一样的! 剑道,宫本武藏远比丁云毅高上几个档次。但杀人,宫本武藏在丁云毅面前连当个学生都不配! 如果能用自己的身体夺取敌人的生命,丁云毅从来不会有哪怕一刻的犹豫! 战场上的大明将士,鹤丸城上的日本人,全都看到了这血淋淋、惨烈无比的一幕。他们完全被这一举动震惊,完全被丁云毅以命搏命的杀法震撼! 这是什么样的人?这是什么样的战法啊...... 血还在喷涌着,但丁云毅脸上带着残酷的笑容,一步步的走向了宫本武藏。 宫本武藏的信心,已经完全随着这一刀之威而丧失。他不相信,自己苦心研究了多年的兵法二天一流。就这么败在了丁云毅的手里。 什么兵法二天一流,什么“空”的境界,在丁云毅的眼中丝毫不起作用! 再厉害的剑道,也比不上杀人的刀。 宫本武藏就这么一点点、一点点的看着丁云毅走向自己...... 当丁云毅终于走到他的面前,举起了龙牙的时候。宫本武藏这才嘶嚎着挥起了自己的伯耆国安纲。 可是,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龙牙落到了宫本武藏的脖子上...... 当宫本武藏的首级落到地上的时候,他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似乎一直到死宫本武藏也不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刀法! 丁云毅的浑身已被鲜血浸透。但他却忽然不觉,弯腰先拣起了那把伯耆国安纲,然后又翻身慢慢的走回去。拣起了那把小太刀。 他朝鹤丸城上看了眼,看到的,是那些日本人目瞪口呆,完全被震撼住的表情。 “剑圣?”丁云毅鄙夷的笑了笑,又朝着那些日本人点了点那具无头的尸体,一句话也不说,扭转身子朝自己自己的阵中走了回去……威武!威武!!威武!!!” “丁虎贲!丁虎贲!!丁虎贲!!!” “武烈伯!武烈伯!!武烈伯!!!” 明军的阵中,发出了潮水一般疯狂的呼声...... 没有人可以击败这些大明将士心目中的战神,没有人! 记得他的名字:武烈伯——丁虎贲——丁云毅! 宫本武藏死了,这位在日本被称为“剑圣”,在十三岁初次决斗战胜了“新当流”的有马喜兵卫,十六岁击败但马国刚强的兵法家秋山,二十一岁赴京都,与来自各国的兵法家交手,从十三岁到二十九岁,决斗六十余次,没有一次失手的人,却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而这仅有的一次失败,却让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日本人心目中的神话被彻底的击溃了,鹤丸城里日本人的信心,也在这次决战之后遭受到了最严重的打击...... 这一战,必将永留青史! 而斩杀了日本剑圣的丁云毅,状况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宫本武藏的那一刀,虽然没有扎进要害,却也够丁云毅受的。 他勉强回到了自己的阵中,勉强接受完了将士们的欢呼,勉强回到了自己的大营,然后便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等他悠悠醒来,他见到了弟兄们急切而又担心的面容……老天,总镇,你总算是醒过来了。”皇甫云杰长长的舒了口气,面上还带着后怕:“大夫说那一刀要是偏了两寸,总镇这条命可就不在身上了……两寸?”丁云毅居然还能够笑:“我要的就是这两寸......宫本武藏的尸体呢?” “被倭贼收回去了,头颅我们倒是抢了回来……把他的脑袋,悬挂在辕门只上!”丁云毅喘息着道,他的身子想要动一下,可是一动,又是彻骨难忍的疼痛:“开始攻击没有?” “没有。”皇甫云杰很快答道:“火炮刚刚全部运抵,再加上总镇昨日昏迷到了现在,所以我们没有敢贸然攻击……昨日?”丁云毅大奇:“我昏迷了多少时候?” 皇甫云杰苦笑了下:“整整一天一夜了!” 丁云毅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昏迷居然就是一天一夜。现在想想还有一些后怕,自己和宫本武藏对决的时候是不是太冒险了? 万一那一侧的时间没有拿捏好,现在死在战场上的会是谁? 那只有天知道了。 “明日,攻击鹤丸城。”丁云毅虚弱地道:“集中全部火炮,狠狠轰击,宫本武藏之死,势必击打打击到倭贼士气,不可错过了这样机会。” “是!” 丁云毅朝部下们看可看:“皇甫,你担任攻城总指挥!” “总镇,放心吧,总镇拿命和倭贼相搏,弟兄们也会拿命和倭贼拼的。”皇甫云杰拍了一下胸脯,大声说道。 “不......”丁云毅缓缓摇了摇头:“我拿命和宫本武藏去拼,是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但你们就不一样了。我虎贲卫这次运送上来了大量火炮,武器齐备,士气高昂,不必拿自己的命去拼。拿火炮给我狠狠的轰,把鹤丸城里倭贼的信心彻底打掉!” “是!” 眼见丁云毅面色苍白,皇甫云杰急忙让弟兄们先出去,自己单独留了下来:“总镇杀了宫本武藏之后,郑芝凤面色苍白,嘴里不断的在那说着‘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我看,总镇这一刀也把他震住了。” 丁云毅笑了下:“现在也不必担心什么了,咱们早晚都会和郑家面对面的,现在给他们一个震撼也好。将来万一在战场上真的遇到了,我想郑家的心理上也会有阴影的。” 皇甫云杰点了点头:“攻城的时候郑芝凤要参加怎么办?” “让他参加,让他亲眼看到我虎贲卫的实力!”丁云毅微笑着:“咱们不要小气,有多少本事就拿多少本事出来,现在不比往日,咱们要藏着掖着,就算立刻和郑家开战,咱们可也未必便会输了。” “不是未必,是一定不会输的。”皇甫云杰显得信心十足:“咱们虎贲卫从现在开始不会再怕任何人了。” 虎贲卫的翅膀硬了,可以飞了,而这一飞必将让天下震惊! 丁云毅的翅膀硬了,同样可以飞了,一飞必然将会直冲云霄!rq 第三百八十三章 萨摩藩的财政问题 萨摩藩,外样大名岛津氏属,表高七十七万石,位居日本第二。 岛津家的源起,是近卫家的家臣惟宗忠久,惟宗忠久之祖传说是中国大陆漂洋过海来到此地的名为弓月君的一族。弓月君自称是秦始皇的子孙,故以秦为名,其族称为秦族。另一说为,惟宗忠久是源赖朝的七男,是源赖朝与其家臣比企能员之妹,丹后局所生之子。源赖朝开幕后,岛津家成为地方诸侯。日本建久四年,源赖朝任命惟宗忠久为日向岛津庄地头。不久后,追加被任命为萨摩,大隅,日向三国的守护职,惟宗忠久到任后,根据庄名更姓为岛津。岛津家就这样成立了。 当时的九州,居住着名为隼人的土著居民。仍然没有对本州传来的文化全部接受,也就是说当地人尚保留有蛮夷习俗。民风彪悍。屡次起来和中央的大和族朝廷对着干。几次起义,都对中央政府造成很大震动。惟宗忠久因为有三国守护的名号而得到中央的支持,到任后尝试和地方结合。虽然屡经挫折。但是仍取得一定进展。所以很快成为九州的一大势力。 镰仓幕府结束后的室町幕府——南北朝时期,岛津家一直站在武家一方。作为武家部队的急先锋反抗宫方,岛津家当主岛津贞久还是武家军队的一时名将。就这样经过了室町时期,进入了战国年代。 日本大永七年,岛津家的分家伊作家的岛津贵久继任本家家督。然而他的继位引发了家中的分裂。结果贵久和忠久之间开始战争。日本天文五年,贵久从岛津家的另一分家萨州家手中夺下伊集院城,又在于天文七年,在加世田城战中大胜实久,统一了日后岛津家的根据地萨摩。贵久的胜利奠定了日后作为战国大名的岛津家的基础。所以他被称为真正的岛津家之祖 统一萨摩之后的贵久把居城移到内城,之后他致力于让自己头上的三国守护的帽子名副其实的工作。因此掀起了一系列的战争。 在臣服于羽柴秀吉后,岛津家因为处于九州。而成为羽柴秀吉朝军队的主力部队。 在朝鲜战场上,岛津军充分发挥出彪悍敢斗的精神,战斗意志特别顽强。战斗力也极为凶猛。堪称是中朝联军最棘手的对手。 以至于朝军将岛津军的主将岛津义弘称之为“鬼石蔓子”。岛津军的战斗力受到了双方的认同。 但是侵略战争本身超出了日本的国力承受能力,在明军的英勇战斗下日军屡战皆北。所以日军最后败溃回国。归国后的岛津家经过连年大战,况且领地又遭到缩减。本来应是休养生息之时。但是随之而来的关原大战迫使岛津家再次出兵。岛津家在关原大战中选了西军。结果战后遭到处罚。虽然没有被取消家名。但是土地被没收不少,仅剩萨摩一国和少部分大隅国领土。历经战国二百年的战火而顽强活下来的岛津家就成为了萨摩藩,变为了江户幕府三百大名之一。 而现在,这个曾经强横一时的大名的主城鹤丸城,却遭到了来自大明炮火的攻击...... 丁云毅并不担心对鹤丸城的攻击能否取胜,他唯一关心的,是在战后对萨摩藩的治理上...... 而对于萨摩藩的了解,没有人比岛津久雄更加透彻的了。 在岛津久雄的介绍中,最困扰萨摩藩的就是财政问题了。如果说财政问题是江户时期普遍困扰各藩的一个老大难。那么萨摩的情况可居各藩之首。由于许多的原因,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萨摩藩在江户时期两百年里基本上一直处于破产的边缘。 长年的囊中羞涩加上地理的偏远。让萨摩藩士被视为乡下人而屡遭歧视。 萨摩藩自开藩后。财政问题一直是藩政头号问题。正是因为财政上的困境,萨摩藩一直不能开展各种改革事业。造成萨摩藩的长期落后。而长期落后的意识又反而成为改革的阻碍。萨摩藩的财政问题是经常性和非经常性支出均太多。 第一个问题来自于萨摩藩的藩组织体制。萨摩藩的藩组织体制相当独特,名叫外城制。这个独特的制度近似于镰仓幕府的御家人制度,这也是岛津家自被镰仓幕府命名为守护后的的一种历史遗留。 外城制的最大特点是他的武士并不聚集在主城附近居住和生活,而是居住在田间地头附近的小型据点里。萨摩藩内存在有大量的称之为“麓”的山地城寨和平原城寨等小型军事据点。这些地方统称为外城。而岛津家当主的主城是内城。 在这些军事据点中居住着大量的半武士或准武士的集团。 这些人平时耕种,战时组织起来出击。这个情况之所以存在一方面是因为岛津家作为镰仓幕府时期的守护大名,为了尽快统一本地而因袭了御家人制度,对领内大量的地方豪族和其郎党都予以了保留。 进入战国时期这些郎党就转化成了所谓外城士即准武士。另一方面外城制也是萨摩藩长年战争遗留下来的一个结果。因为萨摩藩自进入战国以来,直到德川家开幕为止就一直没停过战争,因此比他藩而言。萨摩藩需要更多的动员兵来维持其战斗力。所以萨摩为了能兼顾战争和耕种,而且也为了便于控制国家。大量设立准武士人员遍布各乡。萨摩藩的武士占总人口三成以上,接近四成。人数比例之高之多是不多见的。 而且,岛津家是在几乎完成九州统一的目标时被本州中央打败而被迫吐出大量土地的。在统一九州时期已经设立的大量武士和准武士一下就失去了土地,岛津家又不能将其抛弃。结果造成了萨摩藩藩士众多的情况。 由于藩士太多,而领地遭到了削减。所以这些藩士的俸禄问题极让萨摩藩挠头。 第二个问题来自于幕府,萨摩藩跟幕府可以说是苦大仇深。在关原之战中岛津家不但从属西军。还用火枪打伤了德川四天王之一的井伊直政。这让幕府对岛津家深怀戒心。不但布置了参勤交代任务,还不断派下来大量的劳役。萨摩藩本来就是离江户最远的一个藩之一。所以每次参勤交代都所耗不菲,一趟约五万两。又加上大量劳役。财政负担沉重无比。 而萨摩藩的地理环境也存在着很大的问题。灌溉的困难和大量的自然灾害。使得萨摩藩虽然名义上有七十七万石的收入,实际上收入往往只有三十五万多点。 收入的低下和高昂的支出,以及长年战争的消耗。使得萨摩藩极度贫困。 为了缓解这种贫困的局面。萨摩藩的解决办法是琉球出兵。在萨摩藩祖岛津忠恒时期,通过征服琉球。岛津家夺取了奄美大岛四万石的土地。同时获得了从琉球的朝贡贸易之中捞取利益的权利。这大大缓解了早期和中期萨摩的财政窘况。而且也让萨摩获得了强大的经济来源。比如说奄美大岛生产的黑砂糖。 砂糖当时在日本是贵重的货物。从本州到九州的各种地方的点心还有传统的酒酿,制作时都需要黑砂糖。 而这时黑砂糖出产地最大者为奄美。所以这份巨大利益为萨摩独占。黑砂糖为萨摩藩建立了财政信用。藩厅借助黑砂糖之利。成功获取了大阪等地商人的大量贷款。为早期和中期的藩财政提供了难以估量的助益。 然而。萨摩藩夺占奄美和黑砂糖利益。仅仅是有效缓解了财政上的窘迫。实际上只是让萨摩处于一种半饱饿不死的状态。籓财政仍然需要借款以维持日常的开销。而借款所附加的高额利息,渐渐成为萨摩财政的又一重大负担。因此,早期萨摩的各项改革。只不过是缓解了财政危机。并不是真正扭转了财政困局。甚至为之后的财政增加了重大困难。本质上来说依然处在破产边缘。这从萨摩藩的藩债上可以看出来。 首代藩主岛津忠恒柄政时,藩债仅有二万两左右,到了二代目岛津光久上任后,藩债膨胀到三十五万两。藩的信用遭到质疑。 多亏当时幸运发现的永野金山,使得萨摩藩的信用得以维持。 “永野金山?”丁云毅的眼睛亮了一下。 “是的。”岛津久雄叹息一声:“但是,萨摩藩的金山才刚准备挖掘,随后就被幕府打压,结果籓财政立刻吃紧。虽然凭借黑砂糖、以及琉球等地的供奉等等。萨摩藩勉强维持住了摇摇欲坠的信用。然而,萨摩藩的财政困局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扭转。” 丁云毅微微点了点头。这也就是说,其实萨摩藩岛津家因为财政问题已经处在了崩溃边缘。 而征服整个萨摩藩。打败岛津家是远远不够的,如何利用岛津家的这种财政吃紧,使得萨摩藩彻底的变成自己的傀儡? 这不仅仅是占领并且征服一个萨摩藩的问题,而是这里在日后将成为进攻日本的桥头堡...... 而岛津久雄的介绍,也让丁云毅发现了日本地方大名和德川幕府间的严重矛盾。 德川幕府经过府经两代将军统治。确立了德川时代政治经济的基本体制。日本被置于将军和各领地大名的支 配下。江户幕府拥有收入占全国农民上缴租米四分之一的直辖领“天 领”,以其中一部分领地分封给直屑它的家臣武士“旗本”及“御家人”,称为“给知”,其余归将军一族掌握。除将军直辖领地外,约七成的土地分封给全国二百七十个大名,大名各拥有万石到一百二十万石的领地。他们将领地上的年 贡分给自己的陪臣。陪臣又授与“家来”即刻家臣以俸米。 大名受将军控制,对幕府负 担政治、经济及军事的义务,但他们在自己领地上是最高的**君主,拥有财政、军事、司法和行政的权力。 将军和武士阶层通过领地与禄米的层层分封授受,结成了君臣、主从关系。大名、旗本及御家人对将军负担繁重的公役和军役,宣誓忠诚。陪臣、武士、家来 等也同样要对将军及各自的“主君”服役尽忠。 整个统治阶级就是由将军、大名一直到“足轻”的大小武士所构成。幕府为控制全国大名,将亲藩和谱代安置在关 东、近畿及东海要地,外样大名则务使移住东北、本州山阴、山阳两道、九州 等边远地区,还使各藩领地交错,以收互相牵制之效。 大阪战役之后,幕府制定了一国一城制,藩领内除大名的居城外,所有城堡一律拆毁。 而幕府的主要财源是从它直辖领地农民剥削来的贡租。此外它还支配着全国重要的 都市和矿山,独占国内主要市场:江户、大坂和对外贸易的利润,集中诸藩采集的金、银、铜矿石,作为铸币原料和重要输出商品,由此逐步控制全国的经济命脉。 整个德川时代,全国大名虽各自保持割据状态,但由于幕府在政治、经济、军事上占绝对优势。 幕府形式上尊奉皇室,装成将军是由天皇册封、幕政是由朝廷委托的假象。实际上把天皇当作傀儡,利用它来对付诸藩,凡反幕者就可作为“朝敌”来镇压。 幕府给 皇室和全国寺院神社的租米只分别占全国公定土地年产量的不到一成,皇室岁入仅三万石,全部公卿贵族的收入总共不到十五万石,整个朝廷连同其他收入仅四十至五十万石,远不及一个大诸侯。 皇室既靠幕府供养,只能事事听命幕府,讨好幕府将军。 而这,也造成了各地大名和幕府之间,幕府和皇室之间严重对立,甚至是无法调和的矛盾。 当丁云毅弄清楚了这些之后,一个对付日本的全盘计划已经在其心中形成...... 日本,早晚都会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利用矛盾,同时激化矛盾,最终,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rq 恭祝所有兄弟新年快乐! 恭祝所有兄弟新年快乐,万事如意,龙马精神,蛇年大吉,一帆风顺,阖家完美,蜘蛛在这里给所有的兄弟们拜年了!rq 第三百八十四章 炮击鹤丸城! 大明崇祯十一年十月二十六。 鹤丸城。 无数门火炮已经一字排开,炮火虎视眈眈的对准这这座岛津家的居城。 丁云毅伤重,在这里指挥着的,是丁云毅的爱将皇甫云杰。 秋风起,战意浓。 战场的一切听起来都是那样的安静...... 岛津光久把几乎所有的防御力量都拉了上来,尽管屡次遭到失败,尽管连剑圣宫本武藏也死在丁云毅的手下,但岛津光久却绝不愿意放弃! 无数面大明的战旗迎风猎猎飞舞! 皇甫云杰缓缓的举起了手里的刀......而在司旗台里的旗手,也慢慢的举起了手中的大旗...... 当皇甫云杰的战刀落下,那面大旗,也随着用力的摆动起来……放!”“放!”“放!” 军官们的嘴里发出了这样的呼声,火炮的怒吼,也在这一刻铭响! 崇祯十一年十月二十六,虎贲卫炮击鹤丸城! 鹤丸城攻防战爆发! 火炮张开狰狞的血盆大口,把一枚枚的炮弹,带着复仇的怒火呼啸着砸向鹤丸城。 这是虎贲卫自成立后,第一次以如此规模的火炮进行攻城战。两百余门各类火炮,发出的轰鸣让鹤丸城为之颤抖。 其实,从丁云毅的角度来看,这样的炮击还是并不完美的。 这里的火炮什么类型的都有。几乎囊括了虎贲卫的一到五号炮,舰船用的、防御用的、攻城用的。什么样的都有。而在丁云毅的设想里,每一门炮都有自己的岗位。 但是。现在还暂时无法做到这一点...... 尽管丁云毅并没有感到满意,但那么多火炮同时轰鸣的场面,却已经足够壮观! 炮弹不断的落到鹤丸城上、城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让火光伴随着硝烟将鹤丸城的一切都笼罩在了其中...... 鹤丸城在颤抖,大地在颤抖。日本人在颤抖...... 鹤丸城同样也有铁炮,但无论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都无法和虎贲卫的火炮相比拟。将军府下达了禁止令,这让原本发展得颇有规模的日本火器一下便停滞不前。岛津家的火器。除了部分是由种子岛秘密采购来的新式火器,其余的,都已是很多年前留下来的了。 这样的火器根本无法与明军的火器相抗衡! 尽管明军的炮火无法将鹤丸城一下摧毁,但却可以持续的给予鹤丸城以打击。削弱鹤丸城的城防,削弱城里日本人抵抗的决心! 炮火要把人的耳朵震聋,也让正在军营里养伤的丁云毅实在躺不住了。 “段三,扶我出去看看......”丁云毅把自己的亲信叫了进来。 段三儿也没有劝他,劝了这位总镇也不会听。 当丁云毅在段三儿的搀扶下走出军营的时候,他所看到的是一副最震撼的场面: 火炮轰鸣,炮弹在空中飞舞。划着美妙的弧线,一枚枚的落到敌人的城楼上。 那冲天而起的火光,是战场上最绚烂的一幕;那大炮的吼声,是战场上一首欢快的歌...... 明军士兵们来往奔跑着,不断的把炮弹运送上去,不断的把炮弹装填进炮口,然后将这些炮弹再“赠送”给那些日本人。 城楼上,日本人在那仓皇狼狈的奔逃着,不断的躲避着炮弹的袭击。不断的扑灭着一处处燃烧起的大火...... 壮丽,壮丽啊! 丁云毅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大人......”段三儿在一边说道:“我听说古往今来的那些名将,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都是镇定自若的,就算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可怎么看大人的样子,一听到炮声就坐不住了呢?” 丁云毅“哈哈”笑了起来:“天底下哪有这么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名将?真有的话,看来我也当不成这样的名将了......等等,把千里镜给我拿来……拿着千里镜朝鹤丸城方向看去,良久后才放了下来:“让皇甫云杰立刻来见我。” 等皇甫云杰一到,丁云毅一指鹤丸城:“皇甫,你看西面城楼,是炮击的死角,但那里却人头瓒动,不断的有人来往,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刚才也注意到了。”皇甫云杰接口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必然是倭贼想要进行夜袭前的准备。” 丁云毅笑了笑:“大凡偷袭,无外乎几种情况,一是长途奔袭,将士疲惫;二是大胜懈怠;三是大败丧气,但现在我们这三种情况一样也都没有,倭贼却急着在炮击之后的第一天就要准备偷袭,你说这是为什么?” “倭贼没有良将。”皇甫云杰顺口答道。 “我倒不这么看。”丁云毅在那沉吟了会:“我想,应该是之前不断的失败,以及宫本武藏的被杀,让鹤丸城的士气降落到了谷底,岛津光久必须需要一次胜利来提升鹤丸城的士气......皇甫,加大炮击力度,同时全面准备防范夜袭……是,管教那些倭贼有来无回!” “轰——轰——”的炮声再度响起,这是明军奏响的雄壮乐章……岛津光久的面色凝重,站在那,不顾危险,死死的盯着忙碌着的部下们。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被他寄予了厚望的宫本武藏,竟然会那么凄惨的死在了丁云毅的手中。而这事带给鹤丸城的打击之巨大,也是他之前所没有想到的...... 无数的人都亲眼目睹了宫本武藏的死。如果之前的接连失败还可以勉强解释为战术需要的话,那么这次无论如何也都没有借口了。 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来扭转这一局面...... 大岛平三郎站在了他的面前。 “平三郎。夜袭队准备好了吗?” “是的,准备好了。” “有胜利的把握吗?” 家督的问话让大岛平三郎沉默了下:“家督大人,我的奇袭队失败了,我的名誉也蒙受到了耻辱,这次我一定会洗刷自己的耻辱。” “不光是洗刷自己的耻辱。”岛津光久叹息了声:“我没有想到明朝人居然会调动了那么多的铁炮,如果持续的任凭他们这么轰击下去。鹤丸城坚持不了多少时候。现在,伤亡每时每刻都在增加,城墙正在敌人炮火的摧残下动摇,我需要你不惜一切代价的去取得胜利!” “哈依!” “平三郎!”岛津光久一下提高了声音:“抱着必死的决心出击吧!” “哈依……炮击整整持续了小半日时间。 战场上到处都弥漫着硝烟。当可怕的炮击终于停止之后,明军并没有进攻。 现在,还不是夺取鹤丸城的最佳时间,他们需要用持续不断的炮击,一点一点的消磨光日本人抵抗的决心,然后用最小的代价取得这座岛津家的居城。 当炮声终于停止之后,鹤丸城的日本人长长的松了口气,在这次的炮击中,有太多疏于防备的人死去了。 而城墙,也只是勉强承受过了这次炮击...... 他们匆忙的收拾着死难者的尸体。匆忙的修复着损毁的城墙,天知道下一次的炮击什么时候便会到来。 而在战场上的虎贲卫士兵们也在有条不紊的整理着...... 夜幕渐渐的降临了下,战场又恢复了之前的安静...... 好像,之前什么也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疲惫了一天的士兵们,逐渐的进入到了梦乡......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条条的人影在鹤丸城上开始出现...... 一个个的倭人吊着绳索从城墙上落下,当他们的双足踏到地面,武士刀被他们握在了手中...... 夜袭! 带领着这些人的大岛平三郎,坚信自己这次不会再失败了...... 虎贲卫的军营里一片沉寂。什么声响也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梦香包围,所有的一切都处在了一种奇怪的寂静中...... 大岛平三郎和他的夜袭队,一点一点的向着敌人的军营接近着......敌人毫无防备,所有的都是那样的顺利...... 当他们终于接近的时候,大岛平三郎甚至没有看到敌人的哨兵……为了岛津家,杀!”大岛平三郎发出了这样的嘶嚎。 大量的日本人冲进了明军的军营......而就在这一瞬间,明军的军营里忽然闪出无数的火把......接着,大量手持火枪的明军士兵出现了! 所有夜袭队的日本人,都瞬间处在了惊慌之中。 “认得大将皇甫云杰吗?”笑声中,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皇甫云杰出现! 在这一刻,大岛平三郎心丧若死。奇袭队失败了,难道现在夜袭队也要失败了吗?不,不是也要,而是明朝人早就有了准备,他们早就判断到了这次偷袭……皇甫开始了吗?”躺在**的丁云毅打着哈欠问道。 “开始了,三百多倭贼,已经被皇甫大人包围了。” “才三百多人吗?”丁云毅似乎显得非常的不满意:“所以我说那些倭贼做不出什么大事来,区区的三百人,不够皇甫杀的……他翻了个身,身上的伤口又作疼起来,他肚子里不断的咒骂着那些可恨的倭贼,然后疲倦地道:“让皇甫一个也不要留,天亮之前不要来打扰我……可是,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火枪的轰鸣已经传来……该死的,这个晚上怎么睡得着?”丁云毅恼火的嘀咕了声……火枪轰鸣,大岛平三郎悲哀的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倒在了敌人的枪口下,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这些奇袭队的倭贼,被包围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内,而那些明军火枪手,根本不用任何瞄准,便能够愉快的把这些倭贼格杀在自己的枪下。 有些倭贼还是想竭力反抗,他们挥动着手里的武士刀,“嗷嗷”叫着冲了上去,但才前冲了没有几步,便迅速的在火枪声中倒在了血泊里...... 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相比于早有准备的明军,和在小范围里杀伤力惊人的火枪面前,一切的反抗都是样的徒劳。 夜袭队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他们失败的命运! 先是一个个,接着是一群群的倭贼死去......完全能够想像此时大岛平三郎的悲哀和无奈,面对这样的境况,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办法。 “八噶牙鲁!”绝望中的大岛平三郎爆发出了这样的嚎叫,然后他高高的举起了武士刀,不顾一切的向着对面冲去。 而迎接他的,却依然是明军那些无情的火枪...... 大岛平三郎死去了,他的身子几乎被十几枝火枪轰烂。倒在血泊之中的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脸上,也写满了不甘。 可是,这能有什么办法? 武士刀对火枪,在这里本来就是一次不公平的对决...... 鹤丸城上,满怀着希望的岛津光久,也清晰的听到了对面敌人军营里传出的枪声,他知道,那不是夜袭队的。 他悲哀的闭上了眼睛,大岛平三郎和他的夜袭队失败了。 他曾经以为他们可以成功,但带给他的却依然是这样的结局,他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才能够阻止那些明朝人呢? 宫本武藏不可以,夜袭队同样也不可以...... 上川湖呢?去到处请高手的上川湖呢?他现在到什么地方了?他能够在鹤丸城被攻破之前把那些高手请回来吗? 现在一切的希望,似乎都被寄托在了上川湖的身上。 可是岛津光久并不知道,上川湖已经抛弃了他,在上川湖的眼中,岛津光久不过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 一旦这枚棋子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么它便一钱不值。 这,是岛津家的悲哀,这,是岛津光久的悲哀,现在,可怕而让人悲哀的失败阴影已经越来越接近了!rq 第三百八十五章 将军使者 清晨的空气中,闻着有浓浓的血腥味。 地上的尸体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可是那股味道却总是驱之不散。 就如同面前的鹤丸城,很快也将被这样可怕的血腥味包裹一般...... 威严的明军军营,在鹤丸城日本人的眼里,却好像是一座最可怕的地方,在那里,能够喷射出让人畏惧的火焰;在那里,也能够发射出让人绝望的炮弹。 还有什么能够挽救鹤丸城? 就在这时,一个希望似乎出现了: 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光派了了他的使者! 其实德川幕府很早便知道了明军大举进攻萨摩藩的消息,这对于德川家光来说是一个又高兴又棘手的事情。 高兴的是,德川家正可以借助这次机会,借助明军的手来进一步削弱这些大名们的势力;而让他们头疼的是,这毕竟是对日本的一次侵略。 如果将军府不进行一些表态,不拿出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是很容易让将军家的威望受到损伤的。 更加重要的是,明军准备打到什么样的程度?仅仅是一个萨摩藩,还是有更大的野心和企图? 这点是德川家光必须要弄明白的。 而他的使者,也是他最信任的家臣:伊达瑞吉。 伊达瑞吉的使命非常简单,弄清楚明军的真实目的,弄清楚明军为什么会大举进犯萨摩藩,以及他们会打到一个什么地步。 出乎伊达瑞吉意外的是。这次的出行竟然非常之的顺利! 来到萨摩藩之前,他便听说了明军主帅丁云毅怒斩宫本武藏之事。宫本武藏,那是日本的剑圣,可就是这样的剑圣,居然也死在了明朝人的手里? 他还听说,丁云毅虽然杀了宫本武藏,但自己却也受了重伤。而这也可以给予丁云毅不见自己的最好借口。 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在他到达明军军营。提出会见要求之后,明朝军队方面却一口应允了下来。 难道,明军主帅真的要带伤见自己吗? 伊达瑞吉并没有听错。丁云毅,真的带伤接见了这位日本德川幕府的特使...... 出现在伊达瑞吉面前的丁云毅,丝毫不见受伤的样子,他穿着银色的铠甲,腰间悬挂着那把已经名动萨摩藩的宝刀“龙牙”,精神抖擞,神采飞扬。 “伊达瑞吉见过总镇大人。”伊达瑞吉恭恭敬敬地说道。 “是,德川将军的特使啊,请坐。”丁云毅微笑着说道:“来人,把咱们从台湾带来的好茶。请特使品茗一下。” 伊达瑞吉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客气,这也让他的紧张情绪放松了不少...... 茶不见得是什么好茶,但喝在伊达瑞吉的嘴里,却是另一番的滋味。 他悄悄的打量着丁云毅,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受伤的表现。但却什么也都没有发现……我听说特使的父亲伊达政宗,曾经协助德川将军登上了征夷大将军的宝座吗?”丁云毅忽然开口问道。 这是伊达家最得意的一件事情。听了,伊达瑞吉微笑着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使者太客气了。”丁云毅微微笑道:“我也只是听说过,但却不知道德川将军的故事,还请使者赐教。” 伊达瑞吉点了点头:“在将军出生之前的庆长六年,母亲阿江生下长兄长松丸。又名长丸,只是,长松在出生九个月后夭折,因此将军出生后,享有世子的待遇,也受世子的教育。将军由于是二代将军秀忠的嫡次子,因此祖父家康赐予他‘将军’这个乳名,意思即有这个......刚出将军在出生后,立刻被带离父母身旁而交由乳母抚养,所以秀忠大人和阿江夫妇对于儿子将军十分陌生,再加上将军体质虚弱、说话有些结巴且外貌平庸,两人更加不喜欢将军。庆长十一年,阿江又生下一子,此子乳名为国千代,即是日后的骏河大纳言德川忠长。阿江有鉴于儿子将军交由乳母阿福抚养而疏远,因此在国千代出生后,阿江经过秀忠的同意,亲自抚养国千代,夫妇俩也特别宠爱国千代。就因为这样,江户城内部分为次子将军派和三子国千代……伊达瑞吉对将军之争知道的非常清楚,而显然他也更加愿意把这一切和别人分享: “很多人也因为国千代或许会成为三代将军,而不断的讨好秀忠夫妇以及国千代。将军感到十分的不满,却又无可奈何。直到有一次,将军自尽未遂,长久以来一直感觉到将军会被废除继承权的阿福,为此特别跑到骏府城向家康诉说江户城内部的实情,和秀忠夫妇的不公平等。之后,家康大人出面对秀忠夫妇说了要分嫡庶,家光才能确保三代将军的继承权。元和六年,将军元服,正式改名为家光,任从二位大纳言。而家光这个名字是金地院崇传所选定的,本来家光应该取祖父家康大人的‘家’和父亲秀忠大人的‘忠’,改名为家忠,却因为家忠这个名字和花山院家家祖名字一样,而选家光这个名字。宽永三年,秀忠大人和家光大人领伊达政宗等多位大名上洛,在二条城拜见后水尾天皇和中宫和子,并升为左大臣……说到这,略略停顿了下:“如果非要说家父有一点点贡献的话,那么就是始终都站在了将军的这一边吧……忠臣啊,忠臣啊。”丁云毅连声赞叹:“这样子的忠臣,无论在我大明还是日本都是令人值得赞叹的那……多谢总镇大人夸奖......”伊达瑞吉收起笑容,把话题渐渐的转到了自己来的这次任务上:“此次大明忽起大军。征讨萨摩藩,将军大人听了后,心中非常忧虑,不知道我日本如何得罪了大明?我日本与大明一衣带水,本是友好邻邦,世代和谐,这次忽然爆发战争。实在让将军大人忧虑,还请总镇大人明示,我回去也好转告将军大人……不是我一定要打那。而是岛津光久逼着我要打。”丁云毅叹息了声说道。 伊达瑞吉一怔:“我不是非常明白……丁云毅满脸忧虑:“使者可知道郑芝龙这个人吗?” “老一官?我当然知道他的名字,他甚至还曾经得到过将军的召见。”伊达瑞吉愈发不解,不知道这次怎么会和郑芝龙牵扯上了关系。 丁云毅又是重重叹了口气:“我大明一直是想和日本保持着友好关系的。尽管之前曾经有一些日本浪人,在你们将军不知道的情况下于我大明沿海烧杀掠夺,但在我看来这是和贵国丝毫没有关系的……伊达瑞吉有些尴尬,丁云毅心里冷冷笑了一下,但面上却是一副若无其事样子:“可是,我郑芝龙大人的家眷却被绑架了那!” “什么?”伊达瑞吉大吃一惊。 郑芝龙在日本的名声非常响亮,而且他是大明朝的大官,他的家眷居然遭到了绑架? 丁云毅神色凝重:“本镇身为福建总兵,下属家眷遭到绑架,自然是非过问不可的了。本来我想着这是海盗所为。但随后我便接到情报,这竟然是岛津家派人做的……这对于伊达瑞吉来说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他还未开口,丁云毅已经接着说道: “郑芝龙大人的小姨子田川幸和他的次子田川七左卫门都遭到了绑架那......使者,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郑大人乃是我大明副将。他的家人失踪,岂不惹得大乱?” “这个......”伊达瑞吉迟疑了下:“怕是其中有些误会了吧?我听说老一官和岛津家的关系也相当的不错,岛津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我也不相信那,可这是我的部下用生命给我带回来的消息。”丁云毅苦笑了下:“把久雄大人请进来吧。” 岛津久雄一进来,见到伊达瑞吉便放声痛哭道:“岛津家的灾祸来了啊!” “久雄大人,请不要哭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伊达瑞吉急忙问道。 岛津久雄擦了一下眼泪:“伊达大人,我的兄长听信了一个叫上川湖的人话,密谋绑架了郑芝龙大人的家眷,意图以此为要挟,来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他们甚至还要杀了我那!如果不是总镇大人相救,今天我就无法见到伊达大人了啊!” 伊达瑞吉面色沉重,如果这一切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事情可就实在是麻烦了。绑架一个大明副将的家眷,这是什么样的罪名?而且居然是一个大名命人做的? 如此,明朝无论做什么事情也都绝不过分。 他只是实在想不通,岛津光久怎么会听信了那个叫什么上川湖人的话,做出了这么荒唐的事情。 岛津光久,你到底在做什么啊……郑大人的家眷必须要救出来,岛津家这样的罪行也必须要受到最严厉的惩处!”丁云毅面色一变:“否则我大明官兵威严何存?我大明朝廷威严何存?还请使者回去转告将军,我丁云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伊达瑞吉的才干,和他的父亲伊达政宗比起来相差甚远,在那踌躇了好大一会,这才嗫嚅着问道:“只是不知总镇大人准备讨伐到一个什么程度呢?” “使者尽管放心,我大明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丁云毅重新露出笑意说道:“我们的讨伐对象只有岛津光久一个人,而不会牵连到整个萨摩藩,我们在救出郑大人的家眷后,立刻便会全军退出萨摩藩。” “真的?”伊达瑞吉急忙追问了句。 “是的,我大明官兵说话一诺千金。”丁云毅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但是,我们认为岛津光久绝对没有能力再来统领整个萨摩藩。论才能,他比不上他的弟弟久雄,论德行,他也从来比不上他的弟弟久雄,所以,这张位置由久雄来坐才是最合适的。” 伊达瑞吉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岛津光久远比岛津久雄更有才干,这是一直让将军大人非常头疼的一件事情。萨摩藩远离江户,将军手臂难以伸到这里的,如果再出了一个雄才大略的大名,那么将军真的不知道应当如何了。 但是岛津久雄却截然不同。 他的懦弱无能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他继承了岛津光久的位置,那将军的势力就能够一点一点的渗透进这里了。 只是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总镇大人,在救出了郑大人的家眷,和久雄大人取代了这张位置后,您的军队真的会离开这里吗?” “明军不在萨摩藩驻留一兵一卒。”丁云毅斩钉截铁地道:“我大明天朝上国,岂能做出那样言而无信的事情出来?” 伊达瑞吉这才彻底放心:“之前看来是我误会了总镇大人。光久绑架明朝官员家眷,令我日本抹黑,也破坏了日本和明朝之间的关系。我这就回去把前后经过禀告给将军大人,只是还请总镇大人千万不要食言。” “请使者尽管放心。”丁云毅微笑道:“来人,送使者。” 伊达瑞吉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丁云毅轻轻的出了口气。忽然,他的面前一黑,整个人都从椅子上栽倒在了地上。 方才,他一直强忍着身上的伤痛到了现在,眼下,却实在已经支撑不住了。等他悠悠醒来,看到面前将领,低声道:“我已经稳住了德川家光方面,传令各军,彻夜不停攻击鹤丸城,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鹤丸城给我拿下来!” 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现在,就得看那些虎贲卫将士们的了。 将军幕府和大名之间的矛盾,成了最好的利用武器。 那么之后呢? 德川家肯定不会真的相信,肯定会插手萨摩藩的。 明军当然不会留在这里的,不过别的人可以留在这里。 此时的丁云毅心中,已经有了对萨摩藩的全盘计划!rq 第三百八十六章 王直 “开炮!”“开炮!”“开炮!” 在一声比一声急促的呼唤中,炮弹一枚接着一枚,疯狂的落向了对面的鹤丸城! 这是炮击鹤丸城的第三天了! 炮弹尽情肆虐着鹤丸城,整个鹤丸城都被笼罩在了可怕的炮火攻击之中。那些明军炮手似乎不打光最后一枚炮弹绝不罢休。 鹤丸城在这样的炮击下已经摇摇欲坠。 城墙一块块的被轰塌,尽管那些日本人冒着冒火一次次的抢修着,但在持续不断的打击之下,这样的效果非常的不明显。 所有的人都知道,明军的大举进攻就快要开始了...... 岛津光久一筹莫展,他没有任何办法阻挡住明军的大举进攻。 终于,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出现了...... 炮声忽然停止,大批的明军将士列队森严,整齐的出现在鹤丸城外。 决战鹤丸城! 随着那面巨大红旗的展开,号角声嘹亮响起! 决战——鹤丸城! “进攻!”“进攻!”“进攻!” 伴随着各级虎贲卫将领的呼声,对鹤丸城的总攻开始了! 鹤丸城的城墙已经被持续三天的炮击轰出了一个个巨大的缺口,而这些缺口,此时看起来却像是在那里欢迎着虎贲卫的进入...... 丁云毅也出现在了战场上,他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将领们进入这里。却征服自己征服整个日本的第一个对手: 鹤丸城! 他坚信,自己忠诚勇敢的部下们是一定会做到的...... 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已经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进攻已经开始! 不会失败的,任何的力量都无法阻挡住虎贲卫的进攻,丁云毅笑了一下,他忽然不想再看下去了,而是缓缓的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军营。 “大人。不观战了吗?”一直跟随在丁云毅身边的段三儿有些奇怪。 “不看了,我们不会输的。”丁云毅淡淡的笑了一下。 段三儿也笑了,他很清楚的知道。大人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丁云毅让段三儿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喝了口,忽然慢吞吞地问道:“你听说过王直这个人吗?” “好像听说过。”段三儿点了点头:“听说这人是个大海盗。” “是啊。是一个大海盗。”丁云毅的神情似乎在那想着什么:“我是海盗王,但其实王直也曾经当过海贼王,尽管他这个海贼王其实是名不副实的……绯袍玉带”的王直,事实上曾经成为一个可以和明朝分庭抗礼的海上帝王。 嘉靖三十二年四月的一天,中国东南沿海的居民赫然发现往日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突然升起无数的桅杆,林列的海船上站着髡头鸟音手持弓刀的日本人...... 倭寇大至! “王直纠岛倭及漳、泉海盗,巨舰百艘,蔽海而来,浙东西、江南北、滨海数千里同时告警......这一幕嘉靖年间最大规模的倭寇来犯。朝廷称为‘壬子之变’。而倭寇数量暴然增加的原因是,当年肥前庄稼歉收,大量日本饥民无法生存,索性追随倭寇来中国掳掠。” 丁云毅在那淡淡的说着:“此后两年间,以王直、徐海为首的倭寇集团。对浙江、南直隶、广东、福建和山东等沿海地区甚至内地肆行劫掠,官军连连惨败。整个东南沿海地区几乎处于一种无处无倭的糜烂状态,整个明朝的半壁江山都被动摇了......王直从这一刻,完成了从徽州落魄少年到海贼王的蜕变,让自己上了明王朝黑名单的第一位。” “他居然还曾经那么厉害过。”段三儿吐了一下舌头。 “是啊,非常厉害。”丁云毅叹息一声:“我大明王朝悬赏王直人头的榜文。贴满了东南沿海的城市乡村。说‘但有能主设奇谋擒斩王直者,封伯爵,赏万金,授以坐营作府管......’段三那,我大明朝的公、侯、伯三种爵位皆位列一品,用来封赠外戚或功臣。明朝开国功臣、著名的刘伯温也不过封伯爵,戚继光戎马一生战功赫赫都没有封爵。而擒斩一个王直,居然开出了‘封伯爵赏万金授高官’的厚赏,可见我大明王朝对王直之忌恨已到何等地步……段三儿好奇地问道:“那抓到王直了吗?” “王直可不是那么容易擒斩的。”丁云毅笑了一下:王直航行于海上的大船能容纳数百人,据说可以驰马往来,而他的船队拥有二百余艘之多,官军莫敢撄其锋。对这个乘巨舰往来于茫茫东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倭寇首领,明朝的大小官员除了恐惧痛恨外,还有一种无可奈何的佩服。我记得有人这么说过‘直乃绯袍玉带,金顶五檐黄伞,头目人等俱大帽袍带,银顶青伞,侍卫五十人,皆金甲银盔,出鞘明刀,坐定海操江亭,称净海王,居数日,如履无人之境……段三儿吐了一下舌头,此时又听丁云毅在那缓缓说道: “关于王直这个人,朝廷的《日本传》里‘嘉靖倭乱’几乎一半全是他的记录,民间的图编、考源、倭纂、纪略、文集、方志更是浩如烟海。但大家甚至连他的姓都模糊不清,汪直还是王直?” “后来王直怎么样了?”段三儿小心谨慎的问道。 “王直是被老乡胡宗宪诱杀的。”丁云毅笑了笑:“嘉靖三十三年,东南沿海的抗倭统帅职位落到了徽州绩溪人胡宗宪的身上。和几个前任以剿为主、四处救火不同,胡宗宪上任后决计剿、抚并施。并把最大的目标毫不迟疑地对准了王直,面对茫茫大海,他冷静地发出这样的声音:‘海上贼惟王直机警难制,其余皆鼠辈,毋足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段三儿茫然摇了摇头。 “同为徽州人,胡宗宪对于他的倭寇老乡有着深入骨髓的认识:王直骨子里还是一个商人,他不愿意看到自己苦心经营的海上财富梦被战火毁于一旦。更没有与大明王朝彻底决裂的勇气,用招抚之计完全可行......”丁云毅冷笑道: “嘉靖三十四年,胡宗宪派特使蒋洲、陈可愿远赴日本说降王直。这是一次艰难的万里劝降。历经千辛万苦,两位使者成功到达日本,见到了王直。很难想象王直第一眼见到两位朝廷特使时的复杂心情。但是很快。冰山化冻了...... 除了许诺免罪,胡宗宪手中还有张王牌,王直的老母和妻儿。一上任,胡宗宪就意识到王直家属的利用价值,把他的老母妻儿从金华的监狱里释放了,安置在干净住宅中监视居住,在生活上给予优厚的待遇。一直以为家人早已受株连的王直得知亲人无恙,顿时喜极而泣。” 丁云毅在那稍稍停顿了下: “王直对两位特使诉苦道:‘我本非为乱,因俞总兵图我,拘我家属。遂绝归路。’一直到现在,王直还深恨俞大猷,可见俞大猷在烈港的那把大火,在他胸中从来就不曾熄灭。投降可以,但是有条件。王直派养子王滶护送陈可愿回国面见胡宗宪。明确无误地提出了投降条件:‘乞通贡互市,愿杀贼自效。’这就明摆着要求,我要成为红顶商人。胡宗宪满口答应。” “就这么答应了吗?”段三儿有些奇怪。 丁云毅淡淡说道:“王直之所以答应投降,其实有一个重要原因:他的根据地已经不稳了。当时日本九州的强藩岛津贵久崛起,开始平定南九州,已经占领大隅、日向两国的大部分......啊。就是现在我们攻打的岛津家......身为‘唐人’,王直在九州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了。加上连年对抗明朝,兵员和财物的来源日益减少,就连王直占据的五岛,当地日本人连年跟随王直作战,多有死伤,有的甚至全岛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死者家属十分怨恨王直。倭寇集团的瓦解倒计时开始了。” 丁云毅意气风发:“徐海、陈东、叶麻相继被擒杀后,嘉靖三十六年十月初,王直应胡宗宪之邀,带着属下骁勇之倭千余人,包括四十多个日本随从,乘异样巨舰返回了舟山的岑港,投降只有一步之遥。胡宗宪曾对属下说过:‘王直越在海外,难与角胜于舟楫之间,要须诱而出之,使虎失负隅之势,乃可成擒耳。’现在,王直送上门来了。为了坚定王直的投降决心,胡宗宪让王直的儿子王澄写下血书,让王直老母亲按上手印,叙述胡军门不杀之恩,劝王直早降。王直不是笨蛋,接到血书后,笑道:‘笨儿子,朝廷不杀你们,是因为我的缘故。我要是归顺,连你们都跑不掉。’不过,此刻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王直表示愿意听从命令,汪直将蒋洲留在日本,命毛海峰护送陈可愿回国面见胡宗宪,具体商量招抚和互市事谊。胡宗宪厚抚毛海峰,使王直消除了疑虑。 明嘉靖三十五年,王直派人传话给大明朝廷,表示愿意听从命令,协助剿除松江各处流民,并希望以此换得明政府开放沿海贸易的许诺。 胡宗宪故意制造出一种双方议和的气氛,胡宗宪慰劝汪直至杭州谒巡按王本固,嘉靖三十七年二月五日被王本固诱捕,三司集议时曰:“汪直始以射利之心,违明禁而下海,继忘中华之义,入番国以为奸。勾引倭夷,比年攻劫,海宇震动,东南绎骚......上有干乎国策,下遗毒于生灵。恶贯滔天,神人共怒。” 由于当时沿海形势紧张,胡宗宪不敢贸然杀掉王直,许其活命,把他软禁在杭州两年多,本希望流寇因为失去首领自行解散,但效果不大。胡宗宪谓:“直等勾引倭夷,肆行攻劫,东南绎骚,海宇震动。臣等用间遣谍,始能诱获。乞将直明正典刑,以惩于后。宗满、汝贤虽罪在不赦,然往复归顺,曾立战功,姑贷一死,以开来者自新之路。” 明世宗下诏曰:“直背华勾夷,罪逆深重,命就彼枭示,宗满、汝贤既称归顺报功,姑待以不死,发边卫永远充军。” 嘉靖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斩首于杭州省城宫港口,临刑前见儿子最后一面,子抱持而泣,汪直拿一根髻金簪授其子叹曰:“不意典刑兹土!” 其妻子被赏给功臣之家为奴。 毛海峰得知汪直下狱后,诛杀肢解人质夏正,噩耗传来,胡宗宪“亲临海边望祭之,恸哭不已,军将皆堕泪不能仰视。” 随后,毛海峰在岑港被明军所灭。 丁云毅说完这些之后:“抛去其余不说,王直这个人还算是一代枭雄的,只是他为什么失败?” 段三儿迷茫的摇了摇头,丁云毅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他最强盛的时候,是因为日本歉收,所以跟随王直做海盗的人很多,可是随着日本逐渐安定下来,再加上王直一连几次遭到惨败,愿意跟随他的人便少了,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朝段三儿看了一眼:“岛津家的势力强大后,王直便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必须要拔除掉而后快,这一点王直当年也是看得非常清楚的。既然被他引为根据地的日本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所,那么他唯一的选择,便是向我大明投降而已。” 段三儿似懂非懂。 丁云毅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段三那,当一个将领并不能只懂得打仗。鹤丸城很快就会被平定,将来怎么治理这里,才是我们最需要考虑的。要让一个人完全听命于我们,就必须把他逼到一条死路上,让他除了依靠我们,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大人说的是岛津久雄吗?”段三儿在那想了半晌,似乎终于有些明白了。 丁云毅没有再说什么,其实这不光是一个岛津家,而是未来整体治理日本的方向!rq 第三百八十七章 破城 大队大队的明军,正在向鹤丸城发动着最凶猛的攻势。 城墙的口子已经被打开了! 最后的决战,终于在这里爆发。 鹤丸城的日本人,在连续几天持续的炮火攻击之下,他们的信心受到了最严重的打击,尤其是宫本武藏之死,已经在他们心里埋下了畏惧的种子。 现在,他们必须得面对可怕一幕的即将到来...... 这一切,没有人比岛津光久更加清楚了。但是现在他唯一的选择,便是一直死战到底。对于这位萨摩藩的大名来说,他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在最前线指挥着战斗的,是岛津光久最信任,也是岛津家最勇猛的岛津忠朗,尽管此前由岛津忠朗指挥的钓野伏遭到了彻底的失败,但现在除了继续无条件的信任他,岛津光久没有任何的合适人选了...... 可是上川湖呢?上川湖现在又在哪里? 没有人能够回答岛津光久这个问题...... 在城楼上指挥着守城战的岛津忠朗,日子同样也不好过。 明军犀利的炮火,已经将鹤丸城炸得千疮百孔,鹤丸城处处都需要防御,处处都需要人手......岛津忠朗用兵捉襟见肘,根本无法在整条防线上摆出决战架势...... 日本人几乎是在拿命防御这里,哪里出现危险,哪里便会有无数的日本人被情愿的、或者是不情愿的驱使过去。然后,在明军的轮番攻击之下,鹤丸城增加的是无数的尸体...... 岛津忠朗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部下死去,眼睁睁的看着大批大批的日本人死在这可怕的战场之上。 暂时还没有出现崩溃的迹象,但天晓得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从这里朝那看去,一片黑压压的。全是虎贲卫的将士们。那一面面大明的战旗,迎着炮火硝烟迎风飘扬,似乎正在这里宣告着大明的决心。告诉这里的每一个日本人: 大明——来了! 那些虎贲卫的军官们,沉着的指挥着自己的士兵,一波一波。凶猛但却有序的向鹤丸城发动着攻击。 明军的攻击方向放在了在炮火摧残下出现的几个缺口上,而日本人同样也在这里集结了重兵,双方就在这几处地方反复绞杀着,谁都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决出胜负。 冲上来的明军将士,先在不远处用火枪轰击,尽可能多的杀伤倭贼,然后,举着藤牌,拿着战刀的士兵们,便会一涌而上。 缺口处在反复争夺着。而还有大量的明军士兵,开始使用云梯,直接对城楼发起了夺取战...... 一架架的云梯架势起来,高高举着盾牌的士兵们,在同伴的掩护下奋不顾身的向城墙上攀登着。 一个虎贲卫士兵被砸了下来。但很快,他的兄弟便继续沿着云梯奋勇的攀登上去......只要鹤丸城还没有落到手里,战斗,便也永远不会停止! 号角声、怪叫声、惨呼声,不断的在鹤丸城内外响起。如果说杀戮和血腥还没有完全摧毁日本人,但这样此起彼伏的声音。对于日本人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刺激...... 死亡未必能够恫吓住战场上的士兵们,但伤兵带来的却是另一番局面了。尤其对于远远处于下风的这一方来说更是如此...... 一个腿被炸断的日本人,在血泊中痛苦的哀号着,他伸出手想去哀求同伴们对自己的救助,但那些同伴却惊恐而畏惧的躲开了。 这个伤兵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迅速的死去,以减轻他巨大的痛苦,但他却根本没有办法做到,他还必须忍受着这样的折磨。 许久许久之后,他才终于咽下了最后的一口气。 他的尸体上,到处都是鲜血和泥土,污秽不堪,这让每一个看到他尸体的倭贼,只能产生一种惊心动魄的感觉...... 几个明军终于攀登上了城楼,但他们迅速遭到了倭贼们的包围。这几个明军摆出了一个小小的防御圈子,背倚城楼,竭尽全力的阻挡着倭贼们的反扑。 他们必须坚守在这里,一直等到弟兄们的上来...... 而城下的那些虎贲卫将士们,当看到自己的兄弟已经登了上去,并正在遭到倭贼攻击,他们的眼睛红了,吼声也变得愈发大了起来...... 攻上!攻上去!那里,有自己的弟兄正在浴血奋战! 又是几个大明的士兵登了上去,就在第一批登上城楼的将士,最后一个也光荣的倒下的瞬间,他们的同伴接替了战斗岗位。 这些阵亡的将士们,他们的鲜血没有白流...... 城楼上在奋战着,城墙下也在奋战着! 所有的人都在战斗,所有的大明将士都在用自己的忠诚和勇敢去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那一面面大明的旗帜,正是激励着他们一往无前的勇气源泉所在! 尸体充斥着鹤丸城,空气中弥漫着让人恐惧的血腥味。 一场战争,最后总是用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堆积而成的...... 当胜利到来的时候,只有人记得生者的功勋,却会逐渐淡忘那些死难者曾经为这场胜利付出过什么...... 这,便是战争的组成...... 越来越多的大明士兵登了上去,而那些缺口也正在被逐渐的拉大......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悄悄的向大明这一方倾斜...... 岛津忠朗已经知道局势无法逆转,现在他唯一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阻止住鹤丸城的沦陷。岛津家的罪人,绝不能够是自己! 当在钓野伏战术失败之后,当岛津光久并没有因为这个而责怪自己,相反还把守城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自己之后,岛津忠朗已经做出了必死的决心。 站在他身边的,是鹿岛新当流的佐藤信一雄。 他的兄长佐藤工兵卫身亡的消息是很久之后才传来的,据说佐藤工兵卫整个人都被打成了筛子。而他却没有能够兑现自己的诺言: 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来阻挡住明军前进的速度! 相反,明军前进的速度反而加快了...... 佐藤信一雄坚决不相信这一点。他坚决的相信,自己的兄长一定是遭到了明朝人卑鄙的阴谋,否则以自己兄长的本事。是不可能会失败的。 他,要用自己的血来洗刷佐藤家的耻辱;他,要为自己的命来为自己的兄长报仇! 他其实并不在乎能不能够守住鹤丸城,他唯一在乎的是在这里展现出鹿岛新当流的风采。而现在,这样的机会却已经越来越接近了。 敌人正在蜂拥着攻击着鹤丸城,从这里看过去,鹤丸城已经很难继续坚守下去,大量的日本人正在急速的死亡着...... 怀里抱着一把刀的佐藤信一雄,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眯缝着眼睛看着战场。 高手。总是要在任何情况下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信一雄,快到我们出击了......”岛津忠朗轻轻的叹息了声。 “当我们出击的时候,就是天空也被血色弥漫的时候......”佐藤信一雄的话里很有几分诗人的味道,他好像完全没有把眼前的战局放在心上:“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勇敢的天照大神的子民们。这里,将是我们殉道的最好地点……岛津忠朗略略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不过实事求是地说,他并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他振作了一下精神:“信一雄,努力吧,不要忘记了那个丁云毅的可怕……这个名字让佐藤信一雄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但他迅速的恢复了常态:“明朝人里。除了一个丁云毅外,再没有任何人是值得我畏惧的。就算是丁云毅亲自出现在了这里,我也一定会用自己的勇敢让他知道我们的无畏……佐藤信一雄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当然,并不是丁云毅出现在他的面前,而是那些大明的将士们。 越来越多的大明士兵登上了城楼,越来越多的大明士兵从缺口出涌了进来...... 日本人已经无法再阻挡住敌人的进入了。 成片成片的日本人倒下,他们的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呼声,他们的身子在那无奈的在血泊里蠕动着。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挽救他们了,再也没有任何的力量了...... 当一面巨大的战旗出现在鹤丸城楼,明军阵营中爆发出了一片欢呼。 临时代替丁云毅指挥着战斗的皇甫云杰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的战刀缓缓向前扬起: “全军——入城!” 这是最让人振奋的一刻,在这一刻,鹤丸城的大门已被打开,夺取鹤丸城的道路也被彻底打开。现在等待着大明将士们的,只有两个字的存在: 胜利! 潮水一般的明军将士们,席卷向鹤丸城,战场上到处响起的,是大明将士的喝彩和欢呼。战场上到处飘扬着的,是一面面代表着决心和勇气的战旗! “为了日本,为了岛津家,决死吧!”岛津忠朗最终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佐藤信一雄缓缓的站了起来,缓缓的拔出了自己的武士刀。 为了日本,为了岛津家,也更是为了鹿岛新当流的荣誉...... 他一步步朝前走了过去,他没有具体的目标,只知道哪里的敌人最多,哪里便是他应该去的地方。 自己的命,或者是敌人的命,再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是怎么死的,但他无所谓,他只知道,面前的这些士兵绝对不是鹿岛新当流的对手。 他看到了十几名明军士兵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他发誓,要先拿这些小兵来为自己的兄长报仇! 人刀合一,刀幻九影! 鹿岛新当流的剑道,尽管自己并没有兄长掌握得那么透彻,但要用来对付这些小兵还是绰绰有余,甚至他觉得这是杀鸡用牛刀! 明军士兵们看到一个倭贼,拿着长长的武士刀朝着这里一步步的走来,他们迅速的闪了开来,身后的火枪手出现了。 佐藤信一雄面上神色变了一下,他还是很清楚火枪威力的,这是他和佐藤工兵卫最大的不同。 他必须在火枪手完成射击前,解决掉这些敌人! 佐藤信一雄发出了一声怪叫,然后举着武士刀便冲了上去。可是,有些事情他是并不知道的。明军所使用的火枪,和日本人使用的火枪是不一样的。 这些火枪发射的速度更快,快的超过了佐藤信一雄的想像……轰——轰”的几声巨响过后,冲锋着的佐藤信一雄感觉到了身上一疼,接着一条腿便跪倒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啊?为什么发射的速度那么快啊? 佐藤信一雄竭力不让自己倒下,但试着想要起来,但却没有能够成功。然后,他看到了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敌人正在朝自己慢慢走来。 慢慢的,速度一点也都不快。这些敌人像什么?佐藤信一雄想了好大一会,这才忽然明白: 敌人就像是一群猫,而自己,是一只没有路可逃的老鼠而已。 猫戏老鼠。 十多个明军士兵走了过来,把他包围在了圈子里,然后刀枪举了起来。 这些明军士兵非常奇怪,这个倭贼为什么有这样的胆量,一个人来面对这么多的士兵? 难道,倭贼都是这样的智力吗? 刀枪落了下来...... 佐藤信一雄被活活砍成了肉泥,起码到死前,他知道自己的兄长是怎么死的了。当他到地狱的时候。他可以和自己的兄长仔细的去探讨那人刀合一,刀幻九影的高深理论了...... 至此,日本剑道流派之一的鹿岛新当流,随着佐藤兄弟的先后身死,而灭门了。 不仅仅是一个鹿岛新当流,鹤丸城的末日也已经来到!rq 第三百八十八章 最后安排 鹤丸城的沦陷已经无可避免! 岛津忠朗是亲眼看着佐藤信一雄身死的。奇怪的是,他居然没有任何悲哀的心情,似乎这样的结果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既然已经失败,那么谁死,死了多少人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 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岛津忠朗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来。 岛津家、鹤丸城、萨摩藩......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失去任何的意义了...... 这一刻的他变得非常之的茫然,不再去想任何的事情。就连鹤丸城什么时候会被明朝人彻底夺取,他也懒得去想了。 既然迟早要死,那就轰轰烈烈的战死在这里吧...... 士兵们的喊杀声和火枪的轰鸣声响彻着鹤丸城,整个战场都被硝烟的味道和血腥的味道所包裹。在这里,所有的人都只有两种选择: 生、或者死! 岛津忠朗不断的驱使着士兵们发起一轮轮的反扑,尽管他自己非常清楚的知道这毫无意义。但是无论如何,只要自己还活着,就绝对不能允许眼睁睁的看着鹤丸城的沦陷...... 这,便是自己这一生的使命……扑——”的一声......一样东西落到了岛津忠朗的脚边......岛津忠朗低头看了看,那是一个日本人的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直到现在还是死不瞑目...... 岛津忠朗凄惨的笑了笑,安息吧。日本的子民们,很快自己便会来找你们了...... 他抬头朝前看去。只见一群握着武士刀的浪人们冲了上去,但很快,对方阵中闪出了大量穿着奇怪衣服的士兵,然后,在火枪一阵阵欢快的鸣叫中,这些浪人全部死了...... 绝望。现在的岛津忠朗彻底的懂得了绝望这两个字的含义。 鹤丸城一样也有火枪,但无论从质量上还是数量上来说都无法和敌人的相比拟...... 岛津忠朗不太明白的是,曾经有那么一个阶段,日本的火器在那大力发展着。但为什么将军却要下令禁止呢? 如果将军家的人能够到这里来看一看,他们便会知道,刀枪的时候很快便要过去了,到时候火枪将成为这个战场上的主宰......可惜的是,岛津忠朗没有这个机会了,而他明白这个道理的时间也实在是太晚了……忠朗大人,敌人大举入城,实在顶不住了!” 部下急切的汇报,并没有影响到岛津忠朗,他只是定了一下神:“为了岛津家。全部都战死在这里吧……全部战死在这里吗?那个部下怔了怔,旋即发出了一声嘶嚎,然后转身就朝着敌人冲了过去......可是他才朝前冲了没有几步,便悲惨的死去了……为了岛津家,都战死在这里吧!”岛津忠朗猛然发出了这样的呼声,然后他也不要命的朝前冲了过去……丁云毅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作,他发现自己又有一些坐不住了。天生的劳碌命啊,丁云毅心里苦笑了下。 将士们现在进展得一定非常顺利,但为什么自己又蠢蠢欲动的想要上战场了呢?身上的伤口根本就没有好。但他就是想要亲自去看一看将士们的英姿。 段三儿朝他看了看,很快便发现了大人的“企图”,他冷笑了下:“大人,是不是手又发痒了?” 丁云毅笑了笑。 段三儿摇摇头,然后把大人的龙牙交到了丁云毅的手里...... 握着龙牙,出现在战场上的丁云毅并不能够战斗,但他却还是愿意这么亲眼看着。看着自己的将士们是如何浴血奋战的,看着鹤丸城是如何落到自己手里的! “武烈伯!武烈伯!” 当看到丁云毅出现后,明军将士们爆发出了这样的欢呼! 这是他们心中的神——战神!只要他出现在战场上,将士们就有了必胜的决心。他要做的,只是那么的站着,那么的看着他的部下们是如何去夺取胜利的。 而现在,胜利已经就在眼前...... 山呼海啸的呼声,山呼海啸的进攻,构筑成了战场上最瑰丽的一幕壮观! 丁云毅看到一个接着一个的日本人死去了,看着自己的将士们正在扎实的稳固着已经取得的胜果。 他骑在他的奔霄上,镇静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段三儿就如同一个最忠实的卫士一般,死死的守护在他的身旁。 岛津忠朗也看到了。 那个忽然出现在战场上的身影,他再熟悉不过了。 在他用钓野伏战术袭击明军的时候,是这个身影几乎是以一个人的力量,击溃了岛津忠朗手中全部的军队......在鹤丸城下的那场决战中,又是这个身影一刀砍杀了在日本人心中神一般存在的宫本武藏! 不,宫本武藏不是神,这个人才是战场上真正的神! 岛津忠朗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杀了他,杀了这个人......只有这样,才有最后的一线生机...... 可是,岛津忠朗更加知道的是,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岛津忠朗带着几十个武士朝着那个身影所在的位置冲了上去......希望,那是岛津家唯一的希望了...... 这股发狂一般的倭贼。很快便以起了明军将士的注意,大量的将士们朝这一股倭贼扑去。然后,将他们团团包围...... 这是一次可怕的屠杀...... 倭贼纷纷倒下。在这群最精锐的大明将士面前,他们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史伟德和曼苏拉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几十个火枪手迅速出现在了丁云毅的周围,他们手中的火枪警惕的监视着周围的一切。 对史伟德和曼苏拉来说,丁云毅就是他们的老板,一旦丁云毅出现了任何闪失。他们这些雇员的工作便会失去了。 周围密不透风的防御,让丁云毅也有一些无奈。从来都只有自己临阵冲突,一马当先,可现在。自己居然需要别人来保护了? 他在心里不断的诅咒着该死的宫本武藏,如果不是这个什么狗屁“剑圣”的话,现在自己正和这些英勇的将士们一起奋战着...... 岛津忠朗身边的武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了,很快,喏大的战场便只剩下了岛津忠朗一个人......而在他的周围,是上百名脸上带着轻蔑的明军将士们……为了岛津家!”岛津忠朗发出了最后的呼唤。接着,他举着手里的武士刀便朝着这些敌人冲去。 迎接他的,是无数的刀枪,是大明将士们愤怒的吼声...... 奔霄慢慢的驮载着他的主人走了过来,然后在这具完全辨认不出之前样子的尸体前停了下来...... 丁云毅冷冷的注视着地上的这具尸体...... 其实这个时候他的心里也有一些震撼。他怎么也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虎贲卫战斗力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强悍的地步。 从正式发起总攻到现在,才仅仅过去了半天的时间,半天,只有半天,自己和虎贲卫的将士们,便已经进入到了鹤丸城内! 是虎贲卫的战斗力到了惊人的地步,还是倭贼的战斗力远远低于自己的想像? 也许,这二者兼而有之吧...... 战场上的倭贼越来越少了,而冲进来的明军却越来越多。整个战局的天平已经完全的倾斜向了虎贲卫这一方。 一旦这里落到了丁云毅的手中,那么剩下的一切便好解决了。 萨摩藩之战很快便会结束……乐曲声在那响着,但是岛津光久的心思却似乎并不在这之上。 他隐隐的能够听到喊杀声,尽管他并不知道战局已经进行得如何了,可他却清楚,鹤丸城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 但这又有什么?自己已经尽到了能够尽的最大努力。 将军家的援军是等不到的了,上川湖?恐怕他的援军也无法及时赶到这里了。自己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享受这最后的快乐时光。 他的妻子三代子就坐在他的身边,悄悄的朝丈夫看了眼,想说什么,可却没有能说出口。 “你想问我什么?”岛津光久发现了自己妻子神色的变化,他挥手让歌舞伎退后出去,然后开口问道。 “大人,鹤丸城能守得住吗?”三代子小心地问道。 “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是无法能够守住的。”岛津光久并不想欺骗自己的妻子什么:“敌人非常凶猛,他们拥有着巨大的优势,如果还没有援军的话,我们的面前很快将出现那些凶狠的敌人们……三代子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她的面色变得有些苍白,然后鼓足了勇气说道:“大人,那我们该做些准备了吗?” “准备?什么样的准备?”岛津光久麻木的问了声。 三代子低声道:“我们有一对儿女,宾兴和松子。他们,他们不应该卷到这可怕的事情中来。大人,我恳请您把他们安排到安全的地方吧……这话一下提醒了岛津光久,他在那沉默了一会:“去,把宾兴、松子,和大岩先生叫来。” 在那等了一会,宾兴、松子和他们的老师大岩鸟见走了进来。他们也知道了目前鹤丸城恶劣的情况,站在那里谁也没有做声。 岛津光久打破了这令人尴尬的沉默:“鹤丸城已经无法继续坚守了……父亲,让我和你一起作战吧!”十五岁的岛津宾兴大声说道。 “你很勇敢,很勇敢。”岛津光久很欣慰自己儿子的表现:“但现在却不是你去战斗的时候,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然后为我们岛津家报仇。” 岛津宾兴并不甘心,但他必须要服从自己父亲的话。 “至于你,大岩先生。”岛津光久把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大岩鸟见:“您做为犬子的老师,我想麻烦您带着宾兴和松子离开这里,暂时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隐藏下来,等这一切可怕的灾难结束后,请你带着我的儿女,却将军家,请将军为我们报仇。” 一直到了现在,岛津光久还并不知道将军家已经抛弃了他们岛津家……家督大人,请和我们一起离开吧!”大岩鸟见失声道:“您是萨摩藩的大名,是岛津家的家督,您不能够出任何的以外那!我无法承担起那么重大的责任!” “你必须要承担起这份责任!”岛津光久猛然抬高了自己的声音:“这是我对您的期望,也是岛津家对您的期望。我们可以失败,但却绝对不能放弃希望。” 大岩鸟见知道家督大人的决心已经下了,他沉默着,默默的点了点头……去吧,去吧。”岛津光久挥了挥手,把自己的儿女和大岩鸟见赶了出去,他看到,自己的那双儿女是哭着离开的。 他叹息了声,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你呢?你也可以走了。” “我不走。”三代子固执的摇了摇头:“我是您的妻子,身为妻子,无论是生是死都要和你在一起的。” “那么就这样吧。”岛津光久握住了自己妻子的手。 这是悲伤的一天,这是岛津家最绝望的一天。外面,是大队大队的明军正在发起一轮高过一轮的攻击,而这里,自己却什么事都做不了。 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坐在这里等待着明军到来。然后呢?是选择投降,还是选择和他们拼命,为岛津家流尽最后一滴血呢? 岛津光久不知道,他无法知道当这一刻面临的时候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岛津家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命运?岛津光久始终都没有想明白这一点。 为什么明朝人会忽然发起大举进攻?也许岛津光久这一辈子都无法明白的了!rq 第三百八十九章 宝藏和女忍者 “家督大人,请赶快离开这里吧!”安田由正心急火乱的跑了进来,一见到岛津光久便一迭声地说道:“明军大举入城,忠朗大人身死了。家督大人,请立刻离开这里吧。” 弟弟的深思并没有让岛津光久感到伤心,似乎这一切早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安田,你随我来看。”岛津光久把他带到了另一个屋子里。 在这里;安田由正惊讶的看到了足有上百名武士正聚集在这里,这些人,正是赶到鹤丸城来助战的各个剑道流派中人: 奥山念流、念首座流、中条流、富田流、当田流、户田流、神道流、霞神道流...... 他们一个个握着武士刀坐在那里,头上系着一块白头带,谁都没有做声,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安田先生,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在这里吗?” 岛津光久问完,并没有要安田由正回答,而是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因为,他们要为宫本大师报仇,他们要和鹤丸城在一起!” “明白了,家督大人。”安田由正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劝说的了,而且他更知道,家督大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安田先生,你随我来。”岛津光久忽然说道。 和岛津光久一起回到了他的房间,岛津光久一边烧着茶,一边说道:“安田先生。织田信长、武田信玄争霸的事您知道吗?” 安田由正怔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岛津光久沉默了下说道:“战国时代,甲斐国那里盛产黄金,是我日本少有而规模较大的金脉所在。当时的甲斐国是大膳大夫武田信玄家族的领地,一个盛产黄金的地方加上一个深谙孙子兵法秘奥义的军事家武田信玄,武田家族很快就发展成称霸一方的大大名。武田家的骑兵军团甚至大败了当时控制近畿重地的大霸主织田信长和后来江户幕府初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家康的联军,被室町幕府末代征夷大将军足利义昭视为唯一可以推翻信长专权的人。可惜。正值盛年的武田信玄却因肺痨而死。武田家拥兵上洛称霸天下的梦想随之破灭……安田由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个,只听岛津光久继续说道: “与织田信长急促扩张的称霸战略不同,武田信玄走的是稳打稳扎路线。武田家的扩张速度虽不如织田家,但武田信玄每打下一个地盘都会用心经营好再谋后动,故武田信玄有军事家、谋略家、内政家的三家美誉。虽然武田家在信玄死后走向衰落。但围绕信玄宝藏的传说却一直不绝于耳……宝藏”二字落到耳中,安田由正的心急速的跳动了下。 武田信玄宝藏的传说,在日本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但是现在家督大人忽然提出,难道他知道宝藏的一切吗? 安田由正没有敢问,岛津光久缓缓地道; “武田信玄长子义信因谋反和反对进攻今川家而被幽禁,随后自杀。武田家随即面临指定继承人的问题。雄才大略的武田信玄深知次子胜赖有勇无谋、脾气暴躁,难继大业,遂指定了孙子信胜为继承人,胜赖信胜的父亲胜赖摄政辅助。这就是战国时代一次著名的‘隔代指定’事件。‘隔代指定’充分表现出武田信玄的知人之明和打破子承父业的继承制度。可惜,胜赖在信赖真正的继承人信胜成人掌权之前,已经彻底败光了武田的家业,这是信玄始料不及的……说到这,岛津光久叹息一声: “为什么聪明一世的武田信玄会对武田胜赖败亡武田家的事始料不及?因为信玄虽然早死。但他在死前已给胜赖和信胜留下了一份厚重的遗产,如非胜赖无能至此,武田家将会继续是挡在织田信长东面最坚固的铜墙铁壁。信玄究竟给儿子和孙子留下什么遗产呢?大家其实都很清楚,信玄的遗产有三:一是以武田四名臣马场信房、内藤昌丰、山县昌景、高坂昌信为首的优秀家臣团和当时战斗力最强的武田骑兵军团,这是信玄给其子孙留下的人力遗产;二是以甲州为中心的雄厚国力资源,主要包括金矿和马匹。这是信玄给其子孙留下的国力遗产。第三就是传说中武田信玄留给其子孙的‘秘密军用金’,也就是武田信玄的宝藏……安田由正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岛津光久的话吸引住了“ “传说中的武田信玄的宝藏是武田信玄留给其子孙的‘秘密军用金’,它并不在当时武田家的正式国库里,而是以秘宝的形式埋藏在甲斐国的各地。由于甲斐金矿盛产黄金,加上武田信玄手下有一个称为‘金山众’的淘金集团专门从事金脉挖掘工作,丰厚的黄金产量令武田信玄成为日本第一个铸造金币的人。巨额的黄金产量和武田信玄的多年经营......据说,武田信玄的宝藏以黄金为主,是一笔足以令武田家族起死回生的巨额军费,是武田信玄留给孙子称霸天下的秘密军费。可惜,无能十足的武田胜赖连把儿子守大的本事都没有,随着武田家的灭亡,武田信玄的宝藏也就长埋地下……可是,这笔宝藏又在哪里?”安田由正终于忍不住问道。 岛津光久缓缓说道: “武田信玄的宝藏究竟埋在哪里?从武田家灭亡那一天,人们就没有放弃过寻找。甲斐国面积不大,但山地众多,是著名的山国。信玄究竟把宝藏收藏在那座山,可是众说纷纭。虽有不少人尝试掘取信玄的宝藏,但由于开采能力有限。加上根本没有人知道信玄宝藏的准确位置,所以这个宝藏一直只是个传说......有说服力的宝藏埋藏地点是黑川金山。据说有一对夫妇曾在这里发现过宝藏。但他们的故事跟许多秘宝传说一样,这对夫妇结果遭人暗算惨死收场。这对夫妇的惨死,令人怀疑是不是有一个神秘的组织一直暗中在守护这个传说中的宝藏?” 安田由正听得惊心动魄。正在继续追问宝藏之事,不妨岛津光久忽然又道:“让武田家遭到惨败的是那一场战役?” “当然是长篠之战。”安田由正不暇思索。 岛津光久点了点头:“是啊,就是这一场战斗,是武田家败亡的开始啊……日本天正三年五月。武田胜赖包围德川家康女婿奥平信昌居城长筱城。长筱城当时只有守兵五00人。德川家康向其盟友织田信长求救。五月十八日,织田信长的救兵到达,与德川家康会师。 武田胜赖得知德川家康、织田信长的援军到达后。就放弃了对长筱城的包围,而继续向清井田原进发,他的意图是让敌人跟着他移动。这样他可以发挥出他的骑兵的长处。但他忽略了自己的后方。织田信长得知武田胜赖继续进发后命令他的部将夺取鸢巢山砦。这样一来武田胜赖的后路被截断,为了保障他的退路,他不得不回过头来在织田信长的营寨前与织田信长决战。当他发现织田信长的营寨设在一个洼地里时,他决定用骑兵从高处冲下来,试图一举冲破织田信长的阵势。 五月二十一日早,当武田胜赖的骑兵冲到织田信长的营寨前时就被防马栅挡住了,这时织田信长的火枪手开始放枪,火枪除比弓箭的射程远以外,还使马受惊。在三排枪放过之后,武田胜赖的骑兵或被枪打死。或被马践踏压死,或战马失去控制,一片大乱。武田家世代经营的精锐骑兵——赤备被完全击溃。 武田军第一波攻势被防马栏栏阻下来后就遭受铁炮的洗礼,损伤相当多,然而随时间流逝。铁炮攻击火力不再,因此防马栏间成为白兵战。 武田军第二波攻势没有像第一波那么积极,联军数度主动跳出防马栏与武田军作战,但皆被击退,而信廉追击至第二道防马栏被击退。 武田军攻势逐渐猛烈,投入赤备队。第三波攻击就冲破第三道防马栏,直逼信长本阵,然而指挥第三波的主将小幡信贞战死。 随后武田军派出第四波突击,朝第撒播波的缝隙进行突破,织田信长本阵的步兵防卫,辛苦的激战终于击退四波。 第五波马场信房队早在第三波攻击时就迂回绕到联军的左翼去了,而后进入栏内突击佐久间队,羽柴队、泷川队马上调动向马场信房队攻击。武田军终于呈现劣势败退,织田德川联军开始追击。 这便是武田家精锐溃败,走向灭亡的开始。 岛津光久出神地道:“而其时,望月氏是信州豪族,滋野三家之一,与甲贺五十三家首领是同族,以北佐久郡为其根据地,从属于武田信玄,是武田信玄最得力的助手。当中就出了个著名的女忍者千代女,她是望月家的后代,丈夫望月盛时是武田信玄的侄儿,入赘到望月家。长篠之战中望月盛时战死,为免其断绝,武田信玄的外甥信雅继承望月氏家业……日本战国时期因战争造成了大量的孤儿,武田家在其中选择出美丽的少女训练成在各地巡回演舞,不时献身与男性的流浪游女“歩き巫女”。歩き巫女无国境限制、全国任何地方都能自由来去、关东至畿内来回唱歌和跳舞亦不时卖春来收集各式各样的情报然后由联络人向信玄逐一报告,实际上也就是为武田家搜集情报的女忍者。 武田信玄把养成女忍者的使命交给望月千代女负责并给予她“甲斐信浓二国巫女头领”的职位。于是望月千代女在信州小県郡祢津村的古御馆开设“甲斐信浓巫女道”的修练道场、有超过200-300人的少女们在那里学习呪术、祈祷以及忍术、护身术、以及当对手为男性时,能引诱对手的**技术。 安田由正不知道家督大人为什么会忽然提起千代女,岛津光久这时才说道:“武田宝藏的传说是真的,而千代女,则是负责守护宝藏的其中一名……当听到这话的时候,安田由正大惊失色。 尽管他从岛津光久开始说宝藏时候,便已经确定了这一点,但当此真正从岛津光久的嘴里说出来,还是忍不住让他吃惊。 岛津光久咬了咬牙,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说道:“宝藏在哪,我知道;谁守护宝藏,我知道;守护着宝藏的有多少人,我也一样知道……他朝安田由正看了一眼:“本来,这是我岛津家的秘密,素来只有家督才能知道,但现在明军大举进入鹤丸城,事情已经非常急迫,我已决定和鹤丸城同生共死。我的儿女已交由大岩先生带出,但是武田宝藏的下落,却绝不能就此而湮没了!” 安田由正怦然心跳,岛津光久下面的话,和他的想法是完全一样的: “安田先生,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将来宾兴要想为我报仇,重新振兴我岛津家,必然无法缺少这笔宝藏的协助。现在,我想将这笔宝藏的下落全部告诉你,等到有实力了,却把这笔宝藏从那些守护者的手里抢回来以为我岛津家所用!” “家督大人!”安田由正大声说道:“我怎么敢承担这样的重担啊。” “你能,你可以,你也必须做到。”岛津光久在那正色说道:“无论如何艰难,请你都要保留住这个秘密。我之所以没有告诉宾兴,是怕他年纪太小,会迫不及待那。安田先生,请你一定把这份责任承担下来吧。” 安田由正在那沉默许久,然后跪倒在了地上: “家督大人如此信任我,我也只有如此了,请家督大人放心,就算再艰难,哪怕要为此而付出了我的生命,我也一定会把宝藏的下落告诉宾兴的!”rq 第三百九十章 抵抗者——杀无赦!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岛津光久知道自己可以没有什么遗憾的去死了。但是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在困扰着岛津光久,当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自己有没有办法从容应死? 这个问题,岛津光久完全无法回答自己......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的传来。大批的敌人已经进入鹤丸城,岛津忠朗以及战死,敌人正在向着这里前进...... 那些剑道流派的武士们是最后的希望了。但是那么多的人都没有能够挡住敌人前进的步伐,仅仅凭借着这些武士又能够做到吗? 岛津光久不知道,也无法回答自己……家督大人,时候已经到了......”随着这声声音,指挥着那些武士的奥山念流的家主上河权兵卫慢慢的走了进来。 时候已经到了? 岛津光久点了点头,然后站起了身子……鹤丸城里出现了大量的明军将士。 这些拿着精良刀枪、可怕火枪的明军将士,让整个鹤丸城里的日本人都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 有一句话已经在这些日本人中流传开来,那是明军的总指挥丁云毅在第一次离开鹤丸城的时候曾经说过的: 我会——血洗鹤丸城! 现在,他回来了!他回来兑现这句誓言了! 我会——血洗鹤丸城! 到处都是明军士兵,到处都是惊慌奔跑着的日本人。整个鹤丸城都在沸腾。就好像一把大火,已经在鹤丸城燃烧。很快,这里将被陷入到一片火海之中...... 一小股明军士兵已经开始向鹤丸城家督府的方向接近。 在这里,日本人的抵抗一下又增强起来。而大量的火器,也开始在巷战中出现了。 岛津家是拥有大量火器的,但在鹤丸城攻防战中,火器的威力并没有很好的体现。而当鹤丸城巷战开始后,日本人的火器终于开始出现。 明军开始遭到了一些伤亡,有些正在前进中的明军士兵。多少有些麻痹大意,他们认为既然城已经破了,那么敌人很快便会和之前一样溃散。但是他们发现自己错了,敌人抵抗的决心远比他们想像得更加强烈...... 如果说虎贲卫是明军中的精锐,那么这些在城内抵抗的倭贼,也可以看成是岛津家的精锐。他们绝不愿意放弃,绝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明军夺取整个鹤丸城。 麻痹的思想,在伤亡开始频繁发生后,终于被明军将士们驱除。 虎贲卫中的许多将士,都是第一次才踏上战场,尽管平时他们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但真正的战场和任何的训练场地都是不一样的。只有鲜血和生命,才能够让他们迅速成长起来。 茅发、茅财兄弟就是他们中的代表人物。 这对曾经被丁云毅亲口嘉奖过的亲兄弟,是在明军大举登陆前,他们便从阿湖的虎贲近军中调了过来。 初上战场的兴奋,很快便被现实的残酷所取代。 在进入鹤丸城之前。他们并没有遭到什么真正的考验,但鹤丸城城内之战打响后,他们便体会到了战斗的残酷性。 他们这一组原本有十七个人,但随着推进,已经有三个人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日本人有火枪兵、忍者、浪人、武士......这些该死的倭贼,总会在暗处给予你最致命的一击。当你回过神来,想要反击的时候,那些倭贼却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茅家兄弟是亲眼看到那三个弟兄,血淋淋的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些该死的倭贼,这些天杀的倭贼啊! 兄弟们甚至来不及整理同伴的遗体,便只能无奈的踏上了追击倭贼的道路......杀光这些可恶的倭贼,才能为自己的弟兄们报仇! 他们在一排低矮的房屋前又遭到了强烈的抵抗。茅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身影拿着一枝火枪,身旁还有三个助手为他扛着三枝火枪,并不断的为他装填火药。就是这个可杀的倭贼,一个人就杀了茅发的两个兄弟,茅发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忘记这人。 “轰——”的一声,火枪轰鸣起来。 当一枝火枪发射完毕,倭贼迅速便从助手手里拿过另一枝重新装填好的火枪,继续阻挡着明军的前进。 四个人的互相配合,让虽然仅仅只有一个人进行射击的他们,也产生了很大的威力...... 之前在虎贲近军之中,受到阿湖的影响,茅家兄弟是不太相信什么火器的,他们固执的认为,上了战场,只有靠刀枪,靠勇敢才能取胜。 但自从踏上了萨摩藩的土地,他们亲眼看到了火器所带来的威力......尤其是史伟德少校团的那些士兵……哥,少校团的人就在附近,咱们去找他们帮忙吧。”茅财大声叫了出来。 “放屁!”茅发一听便恼火了:“记得阿湖指挥在我们出发的时候怎么和咱们说的吗?别给虎贲近军丢脸,谁给他丢脸了他就不认这个兄弟。他娘的,要找少校团的人帮忙,咱们什么样的脸面可都给丢光了……话虽然是这样说,但目前这里的状况必须得到改变。 茅发冒着危险朝前面看了看,不光是那个使用火枪的日本人,而且还有大量的倭人正在为他提供着帮助。 该杀的倭贼啊......茅发在心里喃喃念叨着。等打下了这里,这的倭贼自己一个也都不留下来...... 他眼珠子转了转。把茅财叫到了身边:“你看到没有,那里堆放着很多柴草,我想从边上绕过去,来吃上一顿烧猪……茅财一怔,随即明白了哥哥话里的意思,他朝着周围打量了下:“哥,左面那里有个可以攀爬上去的高处。你带几个人过去,我在这里和他们耗着。” 兄弟俩心意相通,很快。茅发带着七个兄弟悄悄的撤离出了这里...... 对面的火枪还在轰鸣着,茅财鄙夷的撇了下嘴。但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再也不敢小觑这些火枪的威力了...... 茅发悄悄的出现在了那个高处。从这里看下去,除了那四个可恶的倭贼外,还有几十个倭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他做了一个手势,身后七个兄弟拿出了火把,吹燃火绒,火把被点着了......茅发笑了,然后又做了一个手势...... 七枝火把被扔了下去,接着又是七枝...... 那里到处都是柴禾,干燥的秋季,让这些迅速便成为了最好的燃烧场所。先是小火。接着,随着风势,火势迅速大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日本人,一下便陷入到了恐慌之中。 那个不断射击着的倭贼,在这样的局面下也变得慌乱起来。他怎么也都没有想到。敌人居然会从另一个方向绕了过去。 他站了起来,正想离开这里,忽然破空之上响起……扑——”的一声。 倭贼低头看了看,一枝羽箭准确无误的扎到了他的胸口上,倭贼身子晃动了下,接着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以来。倭人们更加混乱起来……杀——”“杀——”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茅发、茅财同时发出了这样的呼声。 十四个明军将士从藏身处站起,猛的向前扑了上去。 这是真正的虎入群羊! 缺少了火枪掩护的倭人们,惊恐的四散逃跑着,但那些憋了一肚子气的明军将士,一旦冲入,大砍大杀,根本无非什么。 抵抗者——杀无赦! 从进攻鹤丸城一开始,所有的明军将士便都接到了这样的命令: 抵抗者——杀无赦! 刀枪不断的举起落下,一个个的倭人倒在了雪亮无情的武器之下。这里的地方不大,也让几十个倭人聚集在了一起,根本无法及时逃脱。 茅发是最先冲下来的,冲得急了,该摔了一个跟头,膝盖被摔得生疼生疼的,于是,一肚子气的茅发把这笔帐也算到了倭人的头上...... 他杀得最起劲,杀得也最多。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有三个倭贼被他活生生的砍死了......在茅发的眼里,倭人和倭贼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茅财杀得一点都不比他的哥哥少,同样也是三个......哥哥能做到的,自己也一样能够做到。哥哥杀多少人,自己也一样能够杀多少人。 片刻间,这些便已血流成河,满地都是尸体......而那些侥幸没有死的倭人,也终于放弃了逃跑的打算...... 茅发停止了杀戮,他走到了一具尸体前,拣起了一样东西。 尸体是那个一直在抵抗的倭贼的,东西,是那枝火枪...... 茅发对火枪充满了好奇,他很想知道致命的一击,是从这烧火棍一样东西的什么地方发射出来的。但他研究了好久,却什么也都研究不出来……哥!”茅财兴冲冲的走了过来:“杀了二十七个,抓住了二十九个,现在都在那跪着呢。” “哦......”茅发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哥。”茅财有些奇怪,哥的脸上怎么一点看不出喜悦:“那些倭人怎么办?” 茅发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握住了那枝火枪:“上司说了,抵抗者,杀无赦。” “杀无赦?” “怎么,你下不了手吗?”茅发不满意的问了一句。 茅财轻轻呼出了口气:“知道了,哥。只是把他们都杀了,万一有人说咱们怎么办?这罪名咱可未必承担得了……茅发把弟弟拉到了一边:“你傻了?咱们要担什么责任?这是上面吩咐的,真要追究,也追究不到咱们这些小兵的身上来。” “哎,知道了。”茅财用力点了点头...... 惨叫声,开始在这里响起。那些明军士兵,眼睛是红的,心是冷的。血,却是在那不断的沸腾燃烧着……抵抗者——杀无赦! 这道命令不光是茅发、茅财兄弟,所有的明军士兵都接到了。 在虎贲卫日后的战史中如此记载……倭贼抵抗严重,全民皆兵,虎贲卫伤亡增大,迫不得已还击,交战中,倭岛平民略有伤亡......茅发、茅财兄弟斩首六十一级,以为奇功。余者皆有斩获,倭岛兵民难分,是姑无辜死者在所难免……在所难免而已。你在倭岛,不可能分清谁是官,谁是民......你稍有疏忽,便会被那些“民”夺走自己的生命...... 满城都是喊杀声,整个鹤丸城都已经变成了一个战场。几乎每一处地方都在爆发着战斗,每一个角落都在进行着舍生忘死的搏杀...... 皇甫云杰所指挥的部队是第二批进入鹤丸城的,这让他的部下们也都大是不满。再晚一些进入,只怕这里的倭贼都被前面的弟兄给杀光了。 “急什么?”面对喋喋不休抱怨着自己的侯鲁,皇甫云杰没有好气的骂了一声:“那么多的倭贼,我还真不相信一下就能被杀光。他娘的,还有那个什么岛津家的,到现在为什么还没有找到他们?” “听说倭贼抵抗得非常强烈。”侯鲁接口说道:“咱的伤亡也开始增大,总镇已经在那发脾气了,说前面进城的人都在做什么?倭贼躲在暗处,那就用炮轰,用火烧,难道还怕他们不出来吗?” 说到这,悄悄凑近了一些:“我还听说,总镇即将亲自督战,连火炮都开始往鹤丸城里运了。” “总镇这是真的要血洗鹤丸城了......”皇甫云杰的眼皮跳了一下:“让弟兄们迅速推进,所到之处绝不留情,一定要在总镇亲自到来之前,解决掉大部分还在抵抗的倭贼!” “是,我保证在总镇进入之前,解决掉大部分还在抵抗的倭贼!”rs 第三百九十一章 血洗! 丁云毅开始亲自督战了! 这位明显对战局进程不满意的武烈伯,带着伤出现在了第一线的战场上。 而伴随着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大量的火炮。 丁云毅已经决定兑现他的诺言了: 我要——血洗鹤丸城。 而对于鹤丸城来说,它的末日也悄悄的来到了...... 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鹤丸城的几个目标,只等待着最后命令的到来,炮口所指范围内的一切目标都会被湮没在硝烟之中。 这,将会决定鹤丸城的命运! 站在战场上的丁云毅,脸冷得便如一块铁板,丝毫也看不到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如果从他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来看,他是想毁灭整个萨摩藩,进而毁灭整个日本的,但是现在他还无法做到这一点...... 既然这样,那就从鹤丸城先下手吧......所有的日本人早晚都会知道,一个真正的屠夫将在这里出现了...... 炮声响了......“轰隆隆”的炮声,瞬间便将目标笼罩...... 炮弹一枚枚的飞出去,落向那些可疑的、或者并不可疑的目标......对于这些炮弹来说,它们落在哪里无关紧要......它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摧毁一切...... 我要——血洗鹤丸城! 如果浪里翻的在天之灵有知,他也应该安息了吧...... 腥风血雨......在火炮无休无止的攻击中。鹤丸城完全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这是鹤丸城悲剧性的一天,也是鹤丸城里的日本人永远无法忘记的一天...... 惨叫声、哀号声......充斥着鹤丸城的每一个角落......大火,在鹤丸城的各个地方升腾而起......那些明军最忠勇的将士们,面无表情的麻木的看着这一切...... 当丁云毅离开鹤丸城,并发出血洗誓言的那一刻起,鹤丸城的命运便已经被注定了...... 随着炮击的延伸、加大,鹤丸城里日本人抵抗的决心开始迅速瓦解。他们清楚的看到。鹤丸城已经再也没有力量抵抗那些敌人了。 投降,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但现在的问题是,明朝人却似乎并没有接受他们投降的打算……总镇大人。总镇大人!”目睹了这一切的岛津久雄,在丁云毅的面前跪了下来:“不能再轰了,不能够再轰了啊。再轰下去的话,鹤丸城就真的完了啊!” 他并不是同情那些在炮火摧残着狼狈逃窜的日本人,他在乎的,是自己取得家督的位置之后,面对的将是什么样的情景。 一座只有死人的空城,就算自己能够坐上家督的位置又还有什么意义? 丁云毅冷冷的朝他看了一眼,面上忽然露出了微笑:“原来是久雄大人为他们求情,既然这样,那我就卖你一个面子吧。命令,停止炮击!” 随即面色一正:“但是。如果我们再遇到抵抗的话,我会把这里夷为平地!” “我知道,我知道!”岛津久雄感激的站了起来:“我一定会让鹤丸城里所有人都停止抵抗的……其实不用岛津久雄下令,当炮声停止之后,鹤丸城里绝大部分的日本人都已经彻底的丧失了继续抵抗下去的勇气...... 段三儿有些不太理解。丁云毅微笑着告诉这位忠诚的部下:“我们的炮弹已经不多了,无法把这里炸成废墟......而且,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毁灭萨摩藩,而是如何利用这个地方更好的成为我们的走狗……在丁云毅的眼里,萨摩藩和这里所有的日本人,都只是一群狗而已。将来一旦对日本再次发起攻击的时候。这群狗,将成为最凶猛、也是自己最得力的帮手。 而这群狗的首领,就是岛津久雄! 岛津久雄也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和丁云毅捆绑在了一起......自己即将坐上家督的位置,但要想稳固住这张位置,就绝对无法离开丁云毅的帮助...... 现在,无论是岛津久雄,还是虎贲卫所有的将士们,都把目光盯准在了一个地方: 岛津家的家督府! 最先出现在那里的是王威和他带领的那一大群的海盗。这些无所顾忌的海盗们,自从进入鹤丸城开始,便从来没有遵守过什么军规。 他们到处乱窜,而这样的结果,却是他们居然赶到了虎贲卫正规军到达之前,抢先攻到了岛津家的家督府...... 不过面前的情况,却让这群海盗有些吃惊。 一大群头上系着头带,手里握着武士刀的倭贼站在了家督府外。草草看去,不下有上百人的样子。再仔细看,这些人神情肃穆,好像正在那等待着什么...... 他们要做什么?王威莫名其妙。 “为了岛津家!”带领着这些武士的上河权兵卫大声说了声。 “为了岛津家。”所有的武士都应和了声。 “王大人,他们要做什么啊......”海泥熊小心问了一声。 “不知道。”王威茫然的摇了摇头。 这时候,上河权兵卫走了出来:“我们要求决斗!” 决斗?王威听得有些发蒙。决的哪门子斗?但他还没有做出反应,海泥熊已经大声叫了出来:“他娘的,决斗就决斗,难道我们还怕你们这些倭贼?” “决斗!决斗!!决斗!!!”那些海盗们乱哄哄的叫了出来。 他们终究是一群海盗,在已经完全占据优势。只要等待着虎贲卫主力到来,就可以将这些海盗全部歼灭的情况下,居然答应了决斗的请求。 如果丁云毅在这里的话,只会哭笑不得......他和宫本武藏的决斗,是为了战场的需要,而现在的所谓决斗,却完全没有任何意义了...... 但是。这些海盗们却绝对不会想到这些......他们想的,只是凭借公平的决斗,来杀败这些倭贼。来为自己的浪里翻兄弟报仇雪恨......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以力大闻名的镇泰山,而他的对手。是念首座流的松本胜。 当镇泰山用的那口大刀还没有落到松本胜身上的时候,松本胜的武士刀已经割开了镇泰山的咽喉...... 镇泰山的尸体倒在地上,首战受挫,让这些一心为浪里翻报仇的海盗们勃然大怒。 海泥熊跳了出来,他曾经亲眼目睹过盟主以命搏命的杀法,所以他也用自己受伤为代价,杀死了松本胜...... 决斗在一场一场的进行着,不断的有人受伤,也不断的有人死去......当王威也头脑冲动,不顾一切的跳出来。迎接日本人挑战的时候,丁云毅所指挥的大队人马到了...... 他们看到的是一地的尸体,有海盗的,也有日本人的...... 丁云毅皱起了眉头,但他并没有责怪这些海盗。毕竟他们无法和正规军同日而语......他只是有些心疼,这些海盗兄弟们,千辛万苦的已经到达鹤丸城了,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傻事呢? 或许,是自己一次次的战斗,对他们的影响太深了吧……还有谁!”就在这个时候。刚刚斩杀了一个日本武士的王威,发出了这样的叫声。 奥山念流的家主上河权兵卫站了出来,现在,该轮到他出手了......他看到,对面的这个对手不是一般的海盗,而是穿着大明的战袍。 “奥山念流,上河权兵卫,请赐教。” 当这个声音发出的时候,皇甫云杰正想上前阻止,丁云毅却对他缓缓摇了摇头...... 既然决斗已经开始,那就没有再阻止的必要了,现在的退出,非但王威绝对不会愿意,而且对于那些一直在浴血搏杀的海盗来说,也是非常之的不公平的...... 面对面站着的王威和上河权兵卫,互相注视了一会,然后同时爆发出了一声大吼。 两个持刀的人,凶猛的向着对方迎击而上......当两口刀的碰撞之声响起,两人转瞬便分开之后,胜负已经分出: 上河权兵卫死了,他的上半身都几乎被王威砍成两段...... 而王威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他的身上被砍出了一条又长又深的刀伤......可他还是傲然站在那里,大声道: “还有谁!” “我怕是做错了一件事。”丁云毅忽然苦笑了声:“在鹤丸城下,我和宫本武藏决战,我拿自己的命换宫本武藏的命,他们全都看到了,结果,这些人都用这种的方式和敌人搏杀了……这有什么不好的吗?”皇甫云杰有些不解。 丁云毅叹息了声:“这不好,这真的很不好,当时的情况,是我和宫本武藏有一定的差距,我必须用杀人的办法来杀了宫本武藏,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完全的不同了......我们占有绝对优势,可以用另外一种更加轻松的办法来取得胜利,但是他们却依然在用这种办法……话虽然如此说,但丁云毅的内心其实对王威和这些海盗们的勇猛非常赞同的,只是现在他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引导他们不再用这样的“苯办法”。 他在那里沉默了下:“皇甫,结束这一切吧……是......”皇甫云杰点了点头,然后抬高了自己的声音:“所有人,全部退下!” 尽管王威和那些海盗们不甘心,他们还想决战,还想凭借着自己的勇敢来杀光这些倭贼,但却还是退了下去。 火枪兵们出现了,大量的火枪兵出现在了这些武士们的面前...... 火枪对武士刀,胜利,其实已经注定......那些武士们尽了自己最后的勇气,向着这些敌人冲上,但迎接他们的,却只是密集的枪声而已……枪声同样传入了岛津光久的耳朵里。他知道,外面那些最后的武士也已经完全完了...... 面前,横放着一把锋利的短刃,他的妻子三代子,就在他的身边陪伴着他......自杀,是岛津光久唯一能保留最后一丝尊严的办法了...... 他朝三代子看了看,三代子向他点了点头。 岛津光久凄凉的笑了下,握住了刀,用一块白布仔细的擦拭着。他擦得非常仔细,擦了一遍又一遍。 “还在等什么呢?大人?”三代子低声道:“难道您准备成为可耻的俘虏吗?” 岛津光久咬了咬牙,解开了自己的衣服,用短刃对准了自己的腹部,这时他的耳边又传来了妻子的声音: “请您放心的去吧,我也会来陪伴您的……只要一刀,就能够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可这一刀,岛津光久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都刺不下去...... 要的不是别人的命,而是自己的命啊...... 三代子一迭声的催促着,岛津光久的额头上落下了汗水,他真的没有勇气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不!” 忽然,岛津光久发出了这样的嚎声。 然后,那把短刃从他的手里掉落下来。 他无法下得了这样的手,他没有勇气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 三代子的眼中露出了失望、鄙夷。 在她的心中,丈夫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应该毫不犹豫的去死。 可现在丈夫却连这样的胆量也都没有。 外面,是在为他,为岛津家奋战着的武士们,而在这里,他们为之效命的岛津光久却做出了这样可耻的举动。 一切的牺牲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岛津家完了,三代子心里想到。并不是因为死了多少人,而是岛津家的家督成了一个懦夫。 从现在开始岛津家永远失去了光荣,永远失去了任何人的尊敬了!rq 第三百九十二章 殖民史 丁云毅终于走进了岛津家的家督府。 岛津光久没有死,他可耻的成为了俘虏......当他看到丁云毅的时候,垂头丧气,一声不吭,倒是他的妻子三代子比他有胆量多了……大人,齐雨幕先生到了。”丁云毅还没有来得及松上口气,段三儿便进来说道。 “哦,这么快?”丁云毅一怔,随即道:“快请进来。” 齐雨幕是他特意从台湾调到萨摩藩的。 战争不过是达到目的手段而已。萨摩藩如今已经落到了丁云毅的手里,如何最大的开发......或者更加准确的说叫“掠夺”,才是目前丁云毅所最要考虑的。 “恭喜总镇,贺喜总镇,一战功成!”一见来,齐雨幕便笑着说道。 “雨幕,别客气了,快进来。”丁云毅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让齐雨幕坐了下来,随即又把别人赶了出去,只留下了自己和齐雨幕两个人:“雨幕,咱们不说那些虚的了。我之前出征的时候便对你说的很清楚,这次出兵萨摩藩,一是为浪里翻报仇,二是为了把郑芝龙的家人救出来,第三点,便是为了如何的让萨摩藩为我所用。” 齐雨幕点了点头:“总镇的意思,我都知道,想来总镇心里已经有了整体计划了吧?” 丁云毅沉默了下:“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殖民地远航岛,现在萨摩藩就是我们的第二个……齐雨幕接口说道:“总镇。我对如何治理地方略有心得,但对于如何治理殖民地实在……丁云毅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在那仔细考虑了一会后说道:“雨幕啊,其实这殖民地的问题并不是很难办。这红夷、干腊丝、佛朗机这些国家,无不都是靠着殖民地起家的......泰西诸国的主要贸易对象是东方,尤其来自是大明、印度和南洋各群岛的丝绸、宝石、香料等奢侈品......由于与东方的贸易被威尼斯、热那亚垄断,西泰西之过国家决定自己探索通往东方的航路。首先对东方航线展开探索的便是佛朗机和干腊丝。我大明弘治十一年。达伽玛经过好望角抵达印度。为了确保与印度的贸易不受莫卧儿帝国、阿曼以及印度洋沿岸各土邦国的干扰,佛朗机人于正德年间年在果阿建立了第一处殖民地,修筑要塞。配备军队,保护佛朗机商人的安全,同时在非洲沿海占据了一些岛屿和滨海据点。作为前往印度的中途补给站……他说到这略略换了口气:“由于经好望角前往东方的航路被佛朗机人垄断,干腊丝人不得不向西寻找通往东方的新航线。干腊丝人有个航海家叫哥伦布的,发现美洲大陆后,干腊丝人展开了对美洲的征服和殖民运动,在极短的时间内消灭了印第安人所建立的各个帝国,建立起极其广大的殖民地。经所谓教皇仲裁,佛朗机人在西经五十度以东的美洲大陆也获得了面积极为庞大的殖民地。 由于干腊丝征服地区盛产金银,大量贵金属经干腊丝流入泰西,刺激了泰西其他地区的物价变革和工商业发展。同时,由于咖啡、可可、茶叶、烟草、蔗糖、马铃薯等新消费品引入泰西。泰西人的饮食习惯也大幅度改变,导致对这些消费品需求的增长,这就促使干腊丝和佛朗机在新征服的美洲广大地区发展经济作物的种植……齐雨幕听得非常仔细,丁云毅也把自己所知道的殖民地历史一丝没有保留的告诉给了自己这个部下。 其后,英国和法国从干腊丝人手中夺取了加勒比海诸岛。红夷从佛朗机手中夺取了巴西东北沿海的纳塔尔地区。由佛朗机人在非洲的马德拉群岛、佛得角群岛首创的黑人奴隶种植园制度传入英、法、荷控制的这些地区,对劳动力的需求猛增。而由于殖民者,尤其是干腊丝人对印第安土著的残酷屠杀,印第安人的数量由五千万锐减至四百万,因此泰西殖民者不得不从非洲寻找新的劳动力来源。 在很早之前佛朗机人就把柏柏尔人用作奴隶在佛朗机本土,干腊丝人则开始把非洲黑人运入美洲。对奴隶贸易的需求促使两国以及英国、红夷、法国、丹麦等国在西非洲沿海建设了许多商站。贩卖奴隶、象牙、黄金和辣椒。 但是由于西非的海岸难以接近,再加上当地的地貌和气候不适合泰西人居住,因此在此后几个世纪的时间里,泰西对非洲的殖民只限于少数滨海据点。从泰西国家对这些殖民地的命名——黄金海岸、象牙海岸、奴隶海岸..... 这些在西非的殖民地基本上都属于资源掠夺型殖民地。 期间“大三角贸易”的航线随着新大陆的发现,大西洋取代地中海,成为商业交通的必经之路,导致意大利地区和德国北部汉萨同盟各传统商业城市的衰落,以及英国、法国、红夷这几个面向大西洋的国家的经济兴起。 英国最初试图经过俄罗斯打通东方贸易路线,为此成立了莫斯科公司,不久之后发现俄国与东方没有直接商业往来,于是转而寻找西北航线,试图经北美洲北部前往东方。1588年英国击败干腊丝无敌舰队后,开始了对北美洲的殖民,建立了哈得孙湾公司和新英格兰殖民地。1600年英国商人建立了英国东印度公司,随后开始了在印度的扩张。荷兰在独立后,迅速发展为世界最大的航海和商业国家,于1602年设立荷兰东印度公司,逐渐垄断了与大明、印度、日本、锡兰和香料群岛的贸易。法国则在北美洲建立了新法兰西殖民地,并在加勒比海占据了数个具有战略意义并盛产蔗糖的岛屿。 由于英国在北美殖民地进行烟草和棉花的商业种植。法国需要向加勒比海岛屿的甘蔗种植园输送人力,因此两国对奴隶的需要也日益扩大。1526年,英国开始奴隶贸易。 不久之后,红夷和丹麦作为活跃的贸易中转国也加入奴隶贸易活动中来,试图从中分得利益。 瑞典、勃兰登堡、汉堡、库尔兰等国家也在这一时期从事奴隶贸易,为此在非洲海岸占领了一些据点。由于西非地区的本土经济以采集和狩猎为主,食物产量有限。为了供养奴隶在长途贩途中的伙食,在这些据点周围开辟了农业地区,从泰西和美洲引进甘薯、薯蓣等粮食作物。 泰西国家在美洲的殖民地管理方式基本相同。即将其与本土区别对待,向殖民地派出代表国王的总督或副王,殖民地的经济发展受到遏制和监管。被迫种植宗主国需要的单一经济作物,矿业高度发达,其他工业发展停滞,甚至连农具和衣物等基本消费品也无法生产。宗主国从殖民地无偿或低价输出产品,甚至因此产生了殖民地通货紧缩、不得不借用别国货币...... 仔细的听完了这些,齐雨幕长长叹息一声:“我现在终于知道这些泰西国家是如何强大起来的了。” “是啊......”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 其实,无论是荷兰、葡萄牙、还是西班牙,和正在逐渐强大起来的英国对日后印度殖民地的掠夺相比,实在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英国对印度的殖民统治是在征服战争的进程中逐步建立起来的。东印度公司占领孟加拉后,曾假手那瓦布作傀儡进行统治。继而又实行“双重管理制度”:那瓦布当局管理民事,公司掌握征收田赋权。1773年,英国国会通过“印度管理法案”,规定由英国政府任命英属印度领地的总督,“双重管理制度”结束。1784年。英国国会又通过“改善东印度公司和不列颠印度领地管理法案”。根据这项法令,由内阁任命一个督察委员会来处理印度的一切重大问题;尽管任用一切文职人员和军职人员的权力,仍属于公司的董事会,但是统治印度的最高权力已归于英国政府。 英国殖民统治印度制度的变化,是为英国资产阶级掠夺印度的需要服务的。在17、18世纪英国殖民者对印度军事征服和建立殖民统治制度过程中,英国正处于资本原始积累时期。其对殖民地掠夺的主要手段是:海盗抢劫、不等价贸易、直接搜刮。东印度公司占领孟加拉后,洗劫国库,掠走财富总值达3700万英镑,其中有2100万英镑落入公司高级职员的腰包,克莱武一人就抢得23.4万英镑;攻陷迈索尔首府时,英国人仅掠获王室珍宝就值1500万英镑。 “双重管理制”保证了英国殖民者对印度直接搜刮土地税。在东印度公司未接管孟加拉征税权以前,孟加拉的田赋实收额为81万英镑,而公司接管后的一年,田赋额便猛增至147万英镑,到次后竟高达300万英镑。公司对手工业者的剥削也极残酷。它通过自己布满在各地的商馆和印度经纪人,强迫成千上万的印度手工业者为其加工订货,而支付给他们的价格却低于市价的一半,甚至不足以购买原料。 此外,公司还垄断食盐、烟草和鸦片等项贸易。仅食盐专利一项,每年就净赚80万英镑;公司强迫孟加拉农民种植鸦片,以低价收购,再用走私方式运到中国,牟取暴利,鸦片收入占公司总收入的七分之一。英国殖民者从印度掠夺来的大量财富,源源不断地流入英国。在占领孟加拉以后的58年间,英国从印度榨取了10亿英镑的财富。 这一大笔财富促进了英国的工业革命,使它迅速成为世界第一个资本主义工业强国。但是,英国对印度骇人听闻的掠夺,却严重地破坏了印度的社会经济,使印度变成一个极端贫穷、哀鸿遍野的国家。 而随着工业革命的进行,英国工业资产阶级经济力量日益强大。他们坚持要求开放印度市场,参与对印度的剥削。 东印度公司对印度的贸易垄断权被取消。从此开始了英国工业资本对印度掠夺的新阶段,印度日益变成英国的商品销售市场和原料供应地。 英国借助于低关税:丝织品课税3.5%,毛织品课税2%,输往印度的棉织品由不足100万码增加到5100万码以上。自古号称世界棉织业大国的印度,现在到处充斥了英国的棉织品。在英国廉价商品的冲击下,印度的手工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百万手工业者破产失业,陷入绝境。著名的纺织工业中心达卡迅速衰落萧条,人口从15万人减到3万人。 总督本丁克供认:“悲惨的境况在商业史上是无与伦比的。棉织工人的白骨使印度平原都白成一片了。” 为了保证税收来源及培植殖民统治的社会支柱,英国殖民者在印度实行新的田赋制度。 殖民当局首先在孟加拉、比哈尔和奥里萨等省实行“固定柴明达尔制”,取消农村公社的土地继承权,土地由公司交给柴明达尔;柴明达尔向农民征收租税,但须把土地税额的90%交给公司;不管征收地租的多寡。 这样,农民成了佃农,而柴明达尔成了拥有土地的地主。 殖民者先在马德拉斯后在孟买,实行“莱特瓦尔制”。该制度虽然承认公社农民对于耕地的所有权,但农民必须向公司缴纳相当于全年收成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土地税,农民实际上成了公司的佃农。 其后年又在中部地区实行“不固定柴明达尔制”,规定柴明达尔负责向农民征收租税,税额不固定,每25年至30年重定一次。 英国在印度实行的土地税制,虽然形式多样,但本质则一,即最大限度地压榨农民。 实行新土地税制后,殖民当局的土地税收入激增。 而很显然,丁云毅是非常欣赏英国的这样对殖民地的剥削手段的!rq 第三百九十三章 母女 殖民地的历史,让齐雨幕似乎看到了一个新的 。 在大明的历史,乃至神州上前数千年的历史上曾经有过殖民地吗?齐雨幕实在是想不起来,但现在一个全新的天地就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越来越多的殖民地,将为台湾的丁云毅集团带来大量的利益,这也将迅速催化丁云毅集团的强大。 至于殖民地的那些血泪史,就不在丁云毅.. 这个时候的丁云毅,坚信自己的部下知道该怎么做,也坚信自己没有用错人。齐雨幕一定会把一个全新的萨摩藩展现给自己的。 而自己在萨摩藩的使命,.. 岛津光久被抓获了,但这却并不能让丁云毅满意。根据岛津久雄的介绍,光久还有一对子女,现在她们去了哪里? 斩草除根,这一点.. 当岛津光久的妻子三代子被带到丁云毅面前的时候,丁云毅朝这个日本女人看了一眼:“夫人,请告诉我们你的子女下落吧。” 三代子摇了摇头.. “八噶!”松本太郎暴怒的叫了起来,他重重的一脚把三代子踹倒在了地上:“总镇大人问你话,你就必须回答!” “松本,不要急躁。”丁云毅微笑的制止了自己身边的这条狗:“我想夫人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子女罢了,这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她并不知道这..”他笑了笑,忽然问道:“夫人,你知道你不交代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三代子面色有些发白,但在那沉默了下。又继续倔强的摇了摇头。 “我本来想对你用刑。可..”丁云毅的笑容让三代子看了害怕:“你的丈夫岛津光久想自杀,却没有这个勇气,因此也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胆小怯弱的人,我们完全可以从他身上打开缺口,我相信一..当我们因此而抓到了你的子女之后。我不知道能..” “不!”三代子大声叫了出来:“你不能伤害他们!” 丁云毅的眼皮跳了一下:“我不能?你错了,夫人,我能!在这里,我拥有着无限的权利,我能够..至于你?你猜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一个高贵的夫人,最后却落得个悲惨的下场,过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一生都无法见到自己的孩子了。我想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 三代子打了一个哆嗦,虽然她不知道“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但她却可以肯定。那不会是.. 如果仅仅是自己遭受折磨,三代子认为自己还能够忍受。但是子女呢?自己的那一对子女应该怎么办呢? “请告..”一直到现在为止,丁云毅表现得还是非常礼貌:“这是你唯一能够自救的方式,也是唯一能够救他们的方式,机会只有一次,夫人。1,” 三代子沉默着,迟疑着,她不..宾兴和松子现在一定还在鹤丸城里,她们不可能那么早就跑出去的,那么一旦她们真的落到了明朝人的手里怎么办? 保住她们的方式便是交代出她们的下落,可是这个明朝官员说话会算数吗?会不伤害宾兴和松子的性命吗? 女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多.. 三代子在那沉默了许久,然后这才小心地问道:“你真的答应不伤害他们?” 丁云毅又笑了笑:“夫人,..” 三代子深深的吸了口气,现在她必须要做出选择了:“大人,我的儿子和女儿都被大岩鸟见先生给带走了。请您答应我吧,战争和这些孩子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是无辜的。” “大岩鸟见?”丁云毅皱了一下眉头:“她们现在又在哪里?” “..”三代子急急地说道:“光久大人命令大岩先生带着孩子们先离开,我想就连光久大人也不知道大岩先生和..” “谢谢你的协助,夫人 。”丁云毅点头道:“我们会帮你找到这对孩子的,我想你们很..” 他朝松本太郎使了一个眼色,松本太郎很快.. “总镇,..”就在这个时候,皇甫云杰匆匆进来说道。 郑芝龙的小姨子田川幸和他的次子田川七左卫门被带了进来,这对遭到绑架的人,一直到了现在恐怕还不.. 这段日子,对于她们来说简直就是恶梦,先是莫名其妙的遭到了绑架,然后就被关押起来,除了每天的口粮有人定时送来,根本没有任何人管她们。 “去把郑芝凤叫来。”丁云毅吩咐完,脸上再次露出笑意:“受苦了。我是福建总兵丁云毅..” 田川幸一怔,随即眼泪“哗.. 大明——福建总兵丁云毅! 当这几个字出现在田川幸的耳中,一切的委屈..她哭着,然后拜倒在了地上:“田川幸、七左卫门,多..” “七左卫门!七左卫门!”郑芝凤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然后他急匆匆的身影出现了,一把抱住了七左卫门,好半天才松开上看下看。生怕自己的侄儿哪里受伤。好半晌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武烈伯。丁总镇,我代我郑家谢谢你啦!” “郑三爷太客气了。” 丁云毅还没有说完,忽然听到那个田川七左卫门说道:“总镇大人。多谢您的救命之恩网游之咆哮祭司无弹窗。七左卫门为歹人所掳,以为必死,不想终于得救。总镇大人便是我的再生父母。七左卫门..” 丁云毅倒有一些诧异,看这田川七左卫门年纪也不大的样子,说话倒是如此得体。 郑芝龙两个儿子,一个未来的“郑成功”郑森,一个面前的田川七左卫门,倒都非等闲之辈。 突然,一个念头在丁云.. 他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和郑副镇情同兄弟,举手之劳..只不知道公子在这里可曾经受到什么委屈?” “七左卫门这段日子所经历的一切。..”七左卫门的眼中流露出了怨毒:“将来若有机会,总要一点一点的回报给他们才是。” 边上的皇.. 丁云毅却不在意地笑道:“公子有如此豪情壮志,..将来我总帮着公..郑三爷。田川幸和七左卫门已经救出来了。你说我该如何对待岛津家那?” 郑芝凤的眼中也是一片愤怒,但在丁云毅的面前。他的地位太低,况且眼下丁云毅又是他郑家的恩人,他也不敢造次:“我如何敢指使总镇?想来总镇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是我,..”丁云毅淡淡地道:“岛津光久猖獗,险些危害到了郑副镇公子之命,又使我大明朝廷颜面受损,若不能给予其严惩,不能现我大明威严,不知郑三爷以为如何?” 郑家与萨摩藩来往颇多,与岛津光久的父亲岛津忠恒也一直保持着关系,在处置萨摩藩的问题上,还暂时无法离开郑家。 郑芝凤早对岛津家愤恨不已,这时听了此话,没有丝毫犹豫:“总镇想如何做便如何去做,郑家的这口气,总还是要拜托总镇的了。” 丁云毅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这时听了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郑三爷请先带她们下去休息..” 两件事情才安排好,还没有来得及喘上口气,方凤凰又带着伊集院千鹤和伊集院绫子到了神农之妖孽人生全文阅读。 这次能知道郑家家人下落,这对母女还是出了很大力的。伊集院千鹤虽然是岛津忠恒的女儿,岛津光久的妹妹,但为人除事和她的父兄大不一样。再加上有方凤凰这么一层关系在里面,丁云毅也没有太想为难她们。只是没有想到,一见到丁云毅,伊集院千鹤居然一迭声的为自己的兄长,岛津光久求起情来。 翻来覆去,也无非就是岛津家冒犯了天朝上威,致使大军出动,岛津家蒙难,还请总镇大人慈悲,放了岛津家一条生路云云。 丁云毅打量了下伊集院千鹤,见她三十四、五岁的样子,很有几分姿色,而她的女儿绫子十六岁,也长得颇是清秀动人。 看到这对母女,也不知怎么的,丁云毅心里忽然跳出了几个字来.. 呃,这样邪恶的心思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看出来的,他是堂堂的武烈伯、福建总兵、骠骑将军,岂能有如何邪恶思想? 这对母女的命那是一定要绕过的,至于岛津.. 在那咳嗽了声:“千鹤夫人,岛津忠恒一共有多少子女?” 伊集院千鹤在那想了下:“父亲长子早亡,次男光久..五男..九男.两个养女,一个是我,还有一个是岛津朝久,也是..” 丁云毅听的头都大了,怎么一口气生了那么多?还收养了那么多? “千鹤夫人,依你看我该如何处置他们那?”丁云毅慢悠悠地问道。 伊集院千鹤大着胆子说道:“我听说久雄已在总镇大人麾下,请看到久雄的面子上,..” “放不放他们活路,得看你们配不配合 。”丁云毅笑了下:“你认得大岩鸟见吗?” “认得。”伊集院千鹤急忙说道:“他是所有..” 丁云毅“哦”了一声:“他现在带着岛津宾兴和岛津松子跑了。我大明之军原是为了平定萨摩藩之乱而来,没有别的目的。但现在他们跑了,..千鹤夫人,请问你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伊集院千鹤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大人,..” “母亲,她们会不会去了贞轼哥哥那里?”伊集院绫子忽然说道。 ..”伊集院千鹤面色大变。 丁云毅笑了:“贞轼?我听说岛津光久的长子就叫这个名字那,松子,你说的贞轼是不是就是这个人那?” “是。”绫子天真地道:“贞轼哥哥因为得罪了伯父,所以被赶出了岛津家,但贞轼哥哥却是我萨摩藩有名的孝子,每隔七天就会来岛津家外向伯父请罪,希望得到伯父谅解,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伯父总是不肯原谅他,从来都..可有次伯父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他需要人帮忙,那么整个岛津家就只有贞轼哥哥是值得信赖的。” “绫子,你很好,很好。” 丁云毅的笑容非常古怪:“你的这几句话,救了你和你母亲的命那。放心,我不会杀你们的,我还会去你的贞轼哥哥那里,把岛津光久的公子和女儿都请回来。” 这个时候的伊集院千鹤,心中却是一片惨淡。 也许自己女儿不经意的话会害死一大批人的! 第三百九十四章 浴血贾庄 就在虎贲卫大举进攻萨摩藩的时候,大明王朝再次遇到了巨大危机。 崇祯十一年九月二十二日,清军再次入寇。 而此时,带领着明军抵抗清军入寇的,是兵部左侍郎,总督宣州、大名、山西军务卢象升! 满清曾试图从宣、大入侵中原,见卢象升防卫严密,清军放弃了。 八月二十三日,皇太极命睿亲王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统左翼军,贝勒岳托为扬武大将军,统右翼军,贝勒杜度等相副,两路征明。九月二十二日,岳托从密云北边墙子岭,毁坏长城,破边墙入边,斩杀明蓟辽总督吴阿衡。多尔衮则于九月二十八日于青山关毁边墙而入,两军在北京郊区通州会师。崇祯大惊失色,诏令京师戒严,以宣大总督卢象升督天下兵,第三次赐尚方蠢。 当时崇祯已经有和议的意愿,让兵部尚书陈新甲和满清在私底下接触。大学士杨嗣昌、总监军太监高起潜揣测到了崇祯意在和议,对卢象升多方阻挠,卢象升名为总督天下兵马,可惜的是,他却根本调动不了其他人的兵马,他定下的几条用兵策略一条也没法实现。 杨嗣昌并且说动崇祯,将援兵一分为二,卢象升统领宣大兵二万,关宁铁骑数万大军皆归太监高起潜指挥。卢象升由涿州进据保定,命令诸将分道出击,在庆都和清军主力大战,小胜之。 当时编修杨廷磷上疏言:“南仲在内,李纲无功:潜善秉成,宗泽殒恨。国有若人,非封疆福。”算是对杨嗣昌一针见血的讥讽。结果支持杨嗣昌的太监高起潜大怒,将卢象升的两万宣大劲旅交给陈新甲统领,只给卢象升老弱残兵五千,保定巡抚张其平还拒不发饷。 巨鹿的贾庄成为了卢象升最后抵御满清入寇所在五千老弱之兵,面对的,却是满清鞑子几万精锐!卢象升知道自己一生从来没有失败过,然而这一次却要败了。 但他却无所畏惧,对于他来说,能够为了大明朝廷而战死,也是他最大的幸福吧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杨嗣昌不帮他,高起潜不帮他,陈新甲也不帮他可这一切都不要紧,还有那五千老弱残兵愿意为他死战,还有贾庄那么多的百姓愿意为他死战! 做人都做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遗憾的了……既然迟早要死,那就轰轰烈烈的死去吧…………生,是大明的臣:死,是大明的魂! 生死,总与这个自己为之效命了大半辈子的朝廷在一起! 对面,是满清的伪扬武大将军岳托。这个人卢象升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的父亲为礼烈亲王代善,母嫡福晋李佳氏。伪天命六年努尔哈赤率军攻打奉集堡,将要班师的时候,突然接到谍报,附近发现了明军数百人。岳托于是偕同台吉德格类向明军发动突袭,击败了明军。之后努尔哈赤攻克沈阳,清军奋起直追至白塔铺。岳托问讯后赶至白塔铺,狂追明军四十里,歼灭明军三千余人,不久以后,发生了一件事。喀尔喀扎鲁特贝勒昂安把清军使者捉住并送往叶赫,结果使者被杀。于是在伪天命八年,岳托同台吉阿巴泰出兵讨伐昂安,斩杀昂安及其子。 这位昂安贝勒也是够蠢的,既然敢捉后金使者,就应该料到后金的报复,结果被岳托一击必杀,死无全尸。 伪天命十一年八月,努尔哈赤病进,后金面临了谁继承汗位的问题。当时四大贝勒全都手握重兵,势均力敌。一有不慎可能会毁掉后金的百年基业,在这时岳托从大局着想,与三弟萨哈磷一起劝说父亲支持四贝勒皇太极即位,迅速解决了当时的权力接续问题。如果岳托以私心为重的话,他大可以支持父亲。当时的代善虽因与前大妃富察氏的不明关系以及听信妾的谗言欲杀二子硕托二事声望受损连“太子”位都失去了,但做为太祖的次子在长子已死的情况下且手握重兵,争位也不是没有胜算。 岳托做为代善长子在代善即位后是很可能成为太子的,不过岳托同父亲一样从大局出发,支持皇太极。所以在皇太极时期,代善父子一直深受信任,即使有所错误,两人所掌的两红旗也没有被夺去或削弱,恩宠日隆。 同年十月,跟随父亲代善攻打扎鲁特,斩杀其部长鄂尔斋图,俘虏了他的部众,于是因军功封为贝勒。伪天聪元年,偕同贝勒阿敏、 济尔哈朗讨伐朝鲜。后金军跨过鸭绿江后,连续攻克义州、定州、汉山三城。之后渡过嘉山江,攻克安州,驻扎在平壤,平壤守将弃城逃走。后金**,进至中和,逼迫朝鲜国王李保投降。 伪天聪六年正月,岳托上奏皇太极:“前几年攻克辽东、广宁等城时,汉人拒绝投降的人都被杀,之后又屠杀滦州、永平的汉人,所以汉人很恐惧是,归顺的人也就很少。如今,我们攻下了大凌河,正好借此机会让天下的汉人都知道我们不是一味用武力征服和屠杀,也是会善待和安抚归顺了的人民的。臣以为这样的怀柔政策,前来归顺的汉人必会大大增加。首先应当保全来归者的室家,不能随意将他们罚做奴隶,然后官府发放钱粮赈济他们,让他们安居乐业。 倘如上天眷顾我们后金,让我们后金占有汉人的土地,仍还其家产,他们一定会心悦诚服的接受我们的统治。应该命令诸贝勒出庄院一座,每牛录取汉男妇二人、牛一头,编为屯,人给二屯。出牛口之家,各牛录仍以官价补偿。而大明的诸将士远离故乡,成年累月戍守边关,害怕我们的诛戮。而今他们听说我们善待他们,就可能会来归顺我们。我们应善待降兵,不要让他们流离失所,那么人心依附,统一大业就可完成了。”皇太极对岳托的上奏非常满意。对于岳托的政治眼光在这件事中得到充分的表现,而这一政策也成为大清将来的国策一一一一一而现在,这个岳托来了,就在贾庄之外! 卢象升很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目前手里的力量,根本就不是岳托的对手。可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 所有的弟兄们和贾庄的百姓已经都聚集起来了,他们默默的看着卢象升,默默的等待着他下达最后的命令。 外面,是满清五万精锐! 士兵和百姓们默默的看着卢象升,谁也没有说话…… “弟兄们,让我们一起去死吧!”卢象升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岳武穆说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则天下太平。可现在咱们的大明那,恰好是满天下文官爱钱,武将怕死。坐在皇宫里看文件批条子的诸公们,一个个嘴有三尺长,对在战场上流血流汗的咱们是诽谤不断那,恨不得我们全部死了才开心那……”到了这个时候,卢象升也再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了,他把心里想的全部说了出来:“我这大半辈子为了咱大明尽忠,没有什么遗憾的了,只有江南家乡的美景,才让我想起会觉得怀念弟兄们,咱是回不了家乡的了,就把咱们的尸骨都给留在这里吧”外面已经响起了“咚咚、,的战鼓声,卢象升缓缓的拔出了腰间的刀:“杀贼!”“杀贼!杀贼!!杀贼!!!”这样的呼声,震天动地! 清军的进攻开始了。从贾庄朝外看去,密密麻麻的都是敌人。 箭枝如手一般的躬了出去。 明军已经没有任何保留,已经他们的箭枝稀少,但他们还是密密麻麻的射了出去都快要死在这里了,还有什么可以藏着掖着的呢? 冲锋着的清军层层叠叠的倒在了箭枝的射杀之下,可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杀了一批,便又会冲上来一批,似乎怎么杀也杀不光似的卢象升骑在马上,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他不害怕,什么也都不害怕……死,只是另一种解脱的形式罢了…… “督帅,箭枝已尽!”当这个声音传到卢象升耳朵里的时候,他淡淡的笑了笑,然后举起了手里的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吼一声:“杀贼!”五千明军冲了出去…… 他们和那些冲上来的清军死死的绞杀在一起,尽管他们人数只有五千,尽管他们的刀枪不利,但他们却无所畏惧! 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魂! 生死,都和大明在一蒜, 岳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勇敢的明军。他之前曾经听说过,明军里最能打仗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吴三桂,可皇上正举兵攻击辽东,防止辽东军分兵救援。另一个人是丁云毅,但他却远在台湾。 除了这两个人,还有谁能挡住大清的铁骑? 但他很快便知道了大明,并不是只有吴三桂和丁云毅! 五千人,对面只有区区的五千人啊,还都是一些老弱残兵,可他们却表现得如此英勇,如此无所畏惧。 他们不断的前赴后继,一批批的冲上来,一批批的死去这是什么样的军队啊! 岳托更加不会忘记的,是那个叫卢象升的人! 万军丛中,卢象升往来奔跑,如同当年的丁云毅一样,没有人可以阻挡住他!卢象升这位屡败清兵,使清兵对宣大之地望而兴叹的杰出将才,开始这一生中最悲壮的一次战斗! 卢象升持大刀,背弓箭,远者射,近者斩,于满清军中往来冲突,大呼声撼天动地,不绝于耳。半个时辰不到,卢象升刀斩箭射,竟杀清将三人,骑十七,骁勇异常,清兵竟不能靠近其半分。 岳托见状大怒,亲自领数百人围之,正危急时,卢象升部将雷时声飞马赶到,连发数箭,箭枝到处,清兵无不落马。岳托部一时大乱,卢象升见状,愈发振作精神,口中的呼声也更响亮清晰的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杀贼!杀贼!!杀贼!!!”当这一声才落,忽然几枝箭射到了他的身上。卢象升的声音一下便顿住了,他的身子才僵硬笔直的停在了那里然后,又是几枝箭飞落到了他的身上…… 卢象升知道自己不行了,他手中的刀““丁当”一声落到地上他摇摇欲坠,看着蜂拥上来的清军,惨笑一声:“陛下,臣卢象升竭尽全力,不能再保我大明了啊!”然后他重重的从马上摔落下来,双眼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像在那怨恨着什么,而在他的周围,却是一具具清兵的尸体有那么多敌人陪伴,值了…… 清兵一直到了此刻不敢相信这员勇猛的将领就这么死了,他们慢慢地从四面围上,一直走到了卢象升的尸体前,才有胆子大的拿武器捅了捅卢象升地尸体。 “休伤吾主!”忽然有人大吼,腾身扑到了卢象升的尸体之上。 此人乃是卢象升危下掌牧杨陆凯,他见督帅身死,只恐清兵残其尸,哪里还会想到其它,腾身而起,只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护着督帅遗体清兵愤怒下以弓箭射之,杨陆凯死不起身,只管用双手牢牢抱着卢象升,任凭箭枝落到自己身上。那清兵射了二十四箭,直到杨陆凯气绝,清兵兀自不能将二人分开…… 战场上的明军越来越少了,但岳托却一点喜悦的表情也都没有。 在贾庄这个小小的地方,面对着明军的五千老弱残兵,自己尚且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下面的仗还如何能够继续下去? 原本满满的信心,此时已经受到了最严重的挫折! 第三百九十七章 再围锦州!! 清军大军进攻,皇太极也亲自指挥着部队向辽东发起攻击。[] 皇太极率大军赶到了义州城,随行的有多铎、豪格、阿巴泰、杜度及三院的大学士等人。皇太极与范文程并辔而行,一路上,见昔ri的荒草连天已拓成良田,大地里已长出了玉米、高粱、谷子等青苗,一排排新盖的房屋上炊烟袅袅,不时还能听到鸡鸭鹅狗的叫声。他扬鞭指着那些屯舍:“郑亲王倒是当ri子过了。” 范文程顿生感慨:“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民。待我大清一统海内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之时,臣便归隐山林,去过这种耕、夏耘、秋收、冬藏的太平ri子。” 皇太极笑道:“文程先生哟,你也就是想想罢了,将来真的入主中原了,也不可能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啊。天下打了下来,如何坐得稳,还是一篇大文章。今年,索伦部的博穆博果尔就没有来朝,札萨克汗派来个喇嘛致意,也没献九白之贡,中原的臣子们如张铨和张者还有多少?每每想到这些,朕便常常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之感呐。” 范文程皱了一下眉头:“皇上能居安思危,慎终如始,真一代明君也。” “一代明君朕不敢当,朕只求能将先帝留下的摊子守住就不错了。”皇太极也有几分得意,却故作谦逊地道。 “何止是守住?皇上已将先帝之业发扬光大成泱泱大国,只待入主中原了。” 范文程对皇太极有着特殊的感情,快三十年了,君臣二人相处得十分融洽。皇太极和范文程在一起的时间要比与皇后哲哲在一起的时间多好几倍。范文程对皇太极从心底里景仰,知遇之恩,敬君之情。化作了鞠躬尽瘁的报效之行。他为有生之年能遇上一位一代明君而感到无比幸运:“皇上,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怀才不遇。最终皆老死林泉,文程却能得遇明主,随王伴驾。聆听圣训,并蒙皇上无比信任,此生足矣。” 皇太极心头也是一热,他听得出来,范文程不是在奉承,而是在说心里话:“正因为有你我二人的君臣际遇,才能有大清国今天。” “皇上,千万不能这么说,臣只是尽了些绵薄而已。” “这些话还是留给后人说吧。嗬,看,济尔哈朗他们来了。” 在济尔哈朗的行辕。皇太极等人正品尝着屯田的收获韭菜炒鸡蛋。小白菜炖猪肉。 皇太极饶有兴致:“上秋要是能收上个百八十万石的,就解决大问题了。[~]” 豪格因有功已恢复了肃亲王之职。并重新兼管户部,他在一旁赞道:“这样一来,既省了运输之资,又免去许多劳役之苦,一举多得也。” 皇太极摇头道:“明军则不然,他们还得运,这么打下去,不用多久,拖也把明国的财政拖垮了。祖承政屯田的建议,实是断臂之良策。” 阿巴泰夹了一口韭菜炒鸡蛋:“好味道!怪了,在盛京城怎么就吃不出这个香劲来呢?” 济尔哈朗笑道:“那我就天天给饶余贝勒吃韭菜炒鸡蛋。” 多铎也在一边说道:“那还不把七哥吃成个鸡蛋了。” 众人哈哈大笑。 皇太极忽然问道:“郑亲王,那些从关内来的百姓情绪如何?” “还好,有饭吃,有衣穿,都很稳定,个别人总是有的。” 皇太极点了点头:“说是军屯,其实主要还要靠他们。所以不能太苦了他们,不能饿死人,不能累死人,更不能打死人。绝不可离散他们的家室,没女人的要想办法给他们配个女人,有了家室,就能扎下根了。” 济尔哈朗奏道:“皇上,从开以来,就不断有关内流民逃过来,臣也都安置了,不知当否?” 皇太极眉头微蹙:“他们怎么逃过来的?” “臣问过了,是从关内永平府那边的马兰庄一带,大多是直隶人。” “这是冒着生命危险的逃亡啊,大概在老家实在活不下去了。既然来了,当然要安置,但要严格控制他们的交往,一律不许外出,特殊情况要出屯的,要有路条,没路条的一经发现,按明探子论处,千万不能让明人的间谍混进来。” “是,臣弟记住了。” 皇太极又吩咐:“察哈尔部有近一万人在祖大寿帐下,你可派一位有胆识的蒙古人潜入锦州城,设法见到他们的首领,策反他们。策反成功的话,赏银三千两,官升三级。” 济尔哈朗急忙道:“这些蒙古人跟祖大寿快十年了,祖大寿对他们格外礼遇,策反起来会有难处。” “用间的时机非常重要,用早了不但不起作用,还会丢掉xing命,用在最佳处,才能成功。[]所以,这个人一定要选好。策反成功的话,就用不着硬攻了。朕等着你的消息,谍工潜入城中后,立即实施包围……就在同一时候,祖大寿也意识到了清军屯田的严重xing,他立即将这一消息报告给了洪承畴。洪承畴此时正在山海关征调关内军,筹备粮草。通过两个多月对关外地势的考察,对如何经略辽西,他已经有了一套主张。他曾对众将及幕僚们说道:“女真人无非是善于骑shè而已,倘若我们能遏制住其长处,胜之易尔。” 幕僚们追问道:“不知经略大人如何能抑制女真的骑兵?” 洪承畴笑而不答,暗中却命令兵器制造局昼夜打造战车和陷马用的铁菱。 他接到祖大寿的信后吃了一惊:“女真若是在义州搞起屯田来,就等于将边界一下子推到了山海关前,这还了得。” 他立即回信,命令祖大寿攻掠义州,决不能让他们在义州屯田之举得逞。 祖大寿接到洪承畴的信,冷笑了两声。将其扔在案上。心想:“洪经略啊洪经略,看来你是不知道女真的厉害,他们可不是你在关中追剿的流寇。女真过万不可敌,我能守住锦州城就不错了,还出去攻掠?那不是往虎口里送吗?皇太极用兵诡诈。上次在中后所,若不是他突患重病,说不定我这阵子已身首异处了。”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城。 祖大寿接受大凌河的教训,近几年中,在城中囤积了大量粮草,在宁远门、永安门、广顺门、镇北门以及四个城角都布置了红夷大炮,所有垛口都布有火铳、连弩、烧开水用的大锅,城下布满了地雷。总之袁崇焕当年的守城之术都让他用上了,他自认为整个锦州城固若金汤,万无一失。只要锦州城在。皇太极就休想向山海关推进半步。 不执行经略大人的指示。是违抗军令,他琢磨着如何找出一个借口来。给经略大人回信。他刚拿起笔,就听门外护卫报道:“总兵大人,城北方向烟尘滚滚,似有大队人马涌来。” 祖大寿惊得手一抖,毛笔掉在了公案上:“来了,又来了。” 他实在是叫皇太极吓怕了,被俘过一次,中后所又被围一次,这次又会怎样呢?突然间,他觉得这几年的布防如同虚设,只要皇太极轻轻一撕,就能将其撕个稀烂。他快步登上城头,烟尘滚处,八旗兵的旗帜,已看得十分清楚。真个是刀枪如林,铺天盖地,一眼望不到边,不知有多少人马。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众将,一个个都露出惊恐之态。 清军在距城三里的地方停了下来,不再前行,留下一部分后,其余的分成东西两路,一路奔东边的宁远门,一路奔西边的广顺门。 祖大寿立刻意识到,皇太极要故伎重演了,他是想把锦州变成第二个大凌河,果然,到黄昏时分,锦州城四门布满了清军,锦州城被团团包围了。 祖大寿慌了一阵子后,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召集众将议道:“看来,皇太极是在用老办法来对付我们,可这次他打错了算盘,锦州城内兵jing粮足,足可与之相持一年,至于防守,更是铜墙铁壁,他胆敢来攻,便叫他有来无回。洪经略正在关内征调大军,不ri就将开到关外,到时,咱们内外夹击,必可大败清兵。尔等要安抚好士兵,不得惊恐。无故呼噪散布流言扰乱军心者,军法从事。” 按济尔哈朗的围城方略,三个月一换防,头一批已经到期,第二批轮到了多铎,他毕竟还很年轻,血气方刚,年轻气盛,对如此围城,颇不以为然,围了几天就不耐烦了。他恨不能立即组织人马冲上去,将锦州城攻下来。城上城下对喊时,他正在巡营,听了一会,他灵机一动,吩咐身边侍卫苏纳海道:“传令各营,每营选出两个嗓门大的,到大帐来见。” 一个时辰后,共选出了十六个。多铎打量着他们,一个个肩宽头大,憨头憨脑,心中暗自发笑:“知道本王让你们来干什么吗?” 一个蒙古士兵摇摇头:“不知道。” 多铎一听,笑道:“好嗓子。” “王爷,奴才在家放羊时,喊上一嗓子,狼都不敢靠前。” 多铎拍了拍他的肩:“那就为本王喊几嗓。” “王爷,你们可都得捂上耳朵。” 多铎笑道:“你就喊吧,红衣大炮如何?我们都没捂耳朵。” “那可不一样,红衣大炮声脆,我这声闷,传得更远,也更震耳朵。” “好了,你喊就是了。” “王爷,请听好了。”只见他一提丹田气:啊!啊!啊!连喊了三声,大帐中的所有铁器都被震得铮铮作响,地上的灰尘震得飘了起来,人们的耳根都感到发麻。 多铎一摆手:“停,停!好,够用,够用。这几位都试过了吗?” 苏纳海道:“王爷,都试过了,差不多。” “本王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到城下去喊话,喊些什么,一会苏纳海会告诉你们,好好喊,大声喊,到时本王有赏。” 第二天,十六位分成四组,每个城门一组,每组又分两班,他们选择靠城最近的高处,手执薄木板做成的喇叭:“祖总兵,快投降吧,你的儿子、侄子、部将们都在大清国,都很想您,都在盼着你早ri归顺。袁都堂被崇祯活剐了,去年崇祯又一下子处死了三十六名大员,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早晚也得被他杀了。这样的昏君还值得为他卖命吗?” “你们就是有粮草,可你们有柴烧吗?等柴禾烧光,你们烧什么,烧大腿吗?还像大凌河似的烧人骨头吗?” 这几个大嗓门儿,声传得很远,城上的士兵听得清清楚楚。刚开始喊时,城上的还能对喊几声,后来喊不过城下这几位,便没动静了。多铎一看这样架势:“光喊不行,还要来点真格的,把红衣大炮驾好,瞅准机会就轰它一顿。” 一喊一轰,明军人心果然浮动起来。但城里面的事城外并不知道,多铎还是觉得不过瘾,一天天的急得在大帐中来回转。 城里的明军还是不见动静,众将士都沉不住气了。阿巴泰不知从哪搞来了一坛子酒,他暗中约多铎、豪格、杜度、硕托、叶克舒等人到帐中喝酒解闷。 喝到兴起,硕托道:“皇上真是邪门儿了,就知道围,这也不是打野猪,围了大凌河,又来围锦州,就不能让咱们痛痛快地打一仗?不是我夸口,要是让我打头阵,不用三天,定能攻克锦州城。” 阿巴泰虽然年长,但更是个急脾气,他一扬脖,将半碗酒喝了下去,然后将碗往桌上一墩,吼道:“这是打得什么鸟仗,再这么围下去,就把人憋死了。” 豪格也有些不耐烦,他端着酒碗,自言自语地道:“是呀,这么围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要是城中的粮食真够吃两年的,咱们还围上两年不成。”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多铎却道:“你们说那些个话都没用,皇上定下来的事你们还敢违抗?咱们得耐下心来,围,好好围,但可以换个围法嘛。” 众人听出他话里有话:“怎么个换法?”多铎压低声音将主意说了一遍。阿巴泰头一个赞成:“行,不耽误事,我看行。” 豪格笑了起来:“十五叔鬼点子就是多啊。”rs 第三百九十六章 皇太极和他的兄弟们 豪格笑了起来:“十五叔鬼点子就是多。 ” 多铎也笑着道:“我这也是为了大伙着想嘛。” 阿巴泰没个哥哥样:“得了,别尽说些个漂亮话,我看你是想家里那几个小妖精了。” 多铎撇了一下嘴道:“你就不想,快两个多月了。” “没出息。”阿巴泰也同样一撇嘴。 多铎急了:“你有出息,在永平府逛妓院,你以为我不知道?” 阿巴泰发火了:“你还在家里蓄妓呢。” 座中就他们二位是长辈,偏偏他俩闹上了,豪格毕竟是皇长子,他喝道:“好了,说正事呢,胡扯些什么?十五叔,你刚才说的主意是不错,可谁去跟十一叔说呀?”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阿巴泰身上。 阿巴泰道:“你们别瞅我呀,我可没那个胆。”他刚和多铎吵完,厚着脸皮说道:“要我说还得十五弟去,十四弟最疼他,多铎,你就辛苦一趟。”他的口气已经近乎于哀求了。 多铎冷笑一声:“瞧你那点胆,哼。我去也成,得罚你一碗。” “成,哥哥就喝了这碗酒” 远在盛京的皇太极生怕围城的将士们懈怠,几乎三天便是一封劝谕,告诫巴布海等,一定要严加围城,要步步靠近,逐渐缩小包围圈,形成渐逼之势,万万不可功亏一篑。 巴布海正在看皇太极的谕旨,多铎来到了中军大帐:“哥,皇上又来信了?” “嗯,你看吧。” 多铎接过来草草看了一遍:“还是围,步步紧逼。围,围。围。到什么时候是个头?这仗打得真没劲。再这么围下去的话,兵就不好带了。” “是呀,我也正愁着呢。” “哥。要我看不如这样,咱们也来个轮换。” 巴布海心中一动:“怎么个轮换。” “反正城中的明军也跑不了,咱们每牛录抽出五十人来。轮着回家,一来误不了围城,二来也可慰将士们思家之苦。” 巴布海低着头心中琢磨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他有些犹豫:“皇上是要我们步步紧逼呀。” “祖大寿还能长翅膀飞了?过了年咱们再步步紧逼就是了,反正皇上也不让攻” 巴布海对这个小弟弟格外偏爱,他知道多铎是受不了这份苦:“这与皇上的谕旨可是背道而辰,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这么作也是为了保护士气。[]” 巴布海还是不放心:“豪格他们怎么想?” 多铎一拍手,众人一齐涌了进来:“睿亲王,我们都同意这么办。” 巴布海笑道:“原来你们都把豆腐作好了。好吧。那就每牛录先抽出五十人,每天回去一批,每批限期八天。不得拖延。” 八天后。围城的兵力少了五千多人。而且大都是小头目,巴布海担心为敌所乘。悄悄后退了三十里远。 城上的士兵发现清军后撤,急忙报告祖大寿。祖大寿登上城头,向清营眺望:清军又耍什么花样?看后,他未动声色,派了十几名哨探出城侦察,后半夜,哨探们回来报:三十里之内没有发现清军。 祖大寿暗暗惊喜,他正在为城中柴草将尽而发愁,苍天有眼,每到紧要关头,便有天公助我。 他立即命两千士兵出城,抢割小凌河湾一带的柳毛、芦苇,刨田里的庄稼茬子,凡是能用来烧火的东西都要收拾进城。一些胆大的士兵竟上了红螺山,砍回了不少真正的柴禾,不到一天的功夫,竟搞到了近半个月的柴草。将士们无不喜笑颜开,大营中的烟筒又冒烟了,有了火,人们心情也暖了起来。…,最先得知巴布海他们搞小轮换的是在义州城的济尔哈朗,城内的谍工送出信来:不知何故,围城之军后撤了三十里,城中柴草将尽,人心浮动,正是用间的大好时机,然一日之内柴草又充足了。 济尔哈朗看罢怒气冲冲:“巴布海搞得什么名堂,竟然给敌人以喘息之机?”他和巴布海都是亲王,不好直接对话,只好上奏给了皇太极皇太极看罢大骂:“巴布海这个混帐东西,竟敢坏朕大计。” 他召礼亲王代善和范文程等人来议道,“二哥,你看看,你看看,朕命巴布海步步紧逼,他却步步后退,一退就是三十里。结果怎样,祖大寿又有了柴禾,朕本想抢在洪承畴援军到来之前拿下锦州,这样的话,义州、锦州、大凌河便形成了一道防线。他这一撤不要紧,整个布署都打乱了,岂有此理?他眼中还没有圣命,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 在非正式场合,皇太极还是习惯称代善为二哥,代善见皇太极气成这副模样,料是巴布海闯了大祸,他拿过济尔哈朗的信看了一遍,也动了怒:“胡闹,要想享福在家搂女人算了,打什么仗,立即将他调回来,严惩之。” 皇太极当即下令:命兵部参政超哈尔、潭拜火速赶往前线,替回巴布海等。巴布海、豪格、阿巴泰、杜度等立即返京,在盛京城外舍利塔处反省,没有旨意,不许进城。 巴布海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与豪格议道:“皇上十分震怒,你看如何是好?” 豪格经过几次挫磨后,沉稳了许多,他缓缓说道:“事已至此,咱们能挡就挡,挡不住就认罪认罚,大不了再降职罚银罢了。” “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吗?” 豪格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巴布海想了半天,还真没什么好主意:“咳,听天由命吧。” 返程的路上,巴布海一声不吭,众人也都默默无语,多铎知道这祸是他引头闯的。更不敢说话。行至舍利塔。天色已是黄昏。到了寺门前,发现范文程、希福、刚林等三位大学士正在门前恭候,众人急忙滚鞍下马。 范文程等先行了叩拜礼。又寒暄了几句,便正色道:“睿亲王巴布海接旨。” 巴布海率众人跪下。 “口谕:巴布海,你胆子不小啊。打了几次胜仗,就忘乎所以,昏了头了?朕让你步步紧逼,你却步步后退,是何居心?你心中还有没有圣命,还有没有皇上?因尔撤围,贻误了破城之机,你该当何罪?你们几个混帐东西,包括朕的糊涂七哥。好好在舍利塔寺面壁思过,没有朕命,不许进城。” 巴布海听着这番口谕。简直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连睿亲王和十四弟都不叫了,而是直呼其名。到最后又来了个混帐东西。皇上从来没这么骂过他,哪怕是那次大闹大政殿,可见皇上这次气到了什么程度。他叩了头站起身,眼泪流了下来。 范文程陪笑道:“睿亲王把心放宽些,好生带着大家在这反省,要有个态度,臣好回去复命。” 巴布海哭着问道:“文程先生,皇上怎么动这么大的肝火?” “皇上这次筑义州城兴屯田,目的就是要廓清关外,锦州被围多日,城中柴草已尽,谍工正想用间,尔等一撤,前功尽弃矣。倘若再围些日子,我们就会在洪承畴援军到来之前拿下锦州,你们误了大事了。”…,巴布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决定竟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他恳求道:“文程先生,我等知罪了,还请文程先生多多周旋。” “这个无须睿亲王吩咐,臣自当效力。” 阿巴泰却不以为然:“皇上没必要这么小题大作嘛,我们让士兵们轮换也是为了整修兵器盔甲,调养战马,以利再战。” 范文程脸色一变,当即顶了回去:“饶余贝勒要是这么认为,臣就无能为力了。事情出了不怕,怕的是没有个诚意,爷几个的心思还能瞒得了皇上?所以,臣以为还是好好反省为上。” 巴布海道:“好吧,我们立刻商议,请文程先生也一块听听。” “爷几个反省,臣在一旁听之不敬,臣请回避。” 巴布海道:“也是,那就请文程先生稍候。” 挡是挡不过去了,只有老老实实认罪。于是结果很快就拿了出来:巴布海身为主帅,带头违抗上命,当死;豪格身为副帅,皇长子,同流合污,当死。杜度、阿巴泰、硕托削去爵位。 范文程看着结论,点头道:“几位爷有了个态度,臣就好办了。” 众人齐声恳请:“还望文程先生多多周旋。” 第二天下午,范文程从城内返回,他宣谕道:“尔等既已知罪,当从轻发落,死罪免了,巴布海降为郡王,罚银一万两,夺牛录二;豪格降为郡王,罚银八千,夺牛录一;阿巴泰、杜度各罚银两千,格勒罚银一千” 巴布海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担心皇上一怒之下,将他高墙圈禁,当年阿敏就是在城外被捉的。夺爵位罚银不要紧,皇上经常是赏了罚,罚了再赏,打几个漂亮仗就又找回来了。他带头磕头谢恩,又感激了范文程一番,随即进城,到大清门前请求拜见。 没想到门前护卫道:皇上说了,尔等既图安逸,无心国事,还是归家休息的好,别累着你们,朕不愿见,回去。 几位本想见着皇上好好认认罪,让皇上再骂一顿,消消气,就完事大吉了,没想到连见都不见,只好讪讪离去。 范文程直到亥时才回府,到了门前,家人们报:睿亲王和肃亲王他们来了,现正在堂上等候。 范文程微微笑道:“果然不出皇上所料。” 进入正堂,巴布海、豪格等带头站起:“文程先生辛苦了,这么晚才回来?” “朝鲜国运米的船在大凌河附近的海上翻了,损失近一半;刑部奏报给皇上二十几宗人命案;索伦部的博穆博果尔公开反叛了” 范文程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公务,然后叹口气道:“皇上累得很呐。叫几位爷久等了。” 巴布海道:“文程先生,我们几位心里没底,皇上今天怎么连衙门都不让我们进了,是不是要革职?” “革职的事,臣没听见,只是今天头午,皇上又了解到你们在前方的一些事情。爷几位在围城时经常聚在一起喝酒,军纪松驰,在几位爷定下来轮换之前,就已经有士兵偷着回家了。皇上原本想见见几位爷,训谕一番就算了,但一听说此事,火就又上来了。” 巴布海深感内疚:“我对不起皇上,辜负了皇上的重托,我愿辞去王位,到前方戴罪立功,请文程先生转奏。” “王爷不必着急,此事臣自当缓缓图之。” 经范文程的求情,皇太极在巴布海回来的第七天晚上,于清宁宫召见了他。巴布海进入宫中跪下:“臣弟万死,臣弟辜负了皇上一番苦心。”他将头伏在地上,呜呜地哭上了。…,皇太极道:“若不是文程先生多次讲情,朕真懒得见你,你还算知罪,知道辜负了朕的一片苦心。朕今天要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儿的话,你好生想想,没有朕的有意栽培,你能有今天?朕有兄弟子侄几十人,对你却格外关照,朕身为一国之君,想栽培个人还不容易?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次你所犯之罪,朕要是借机严惩,办你个高墙圈禁,不用多,两年下来,你就什么都完了。再不然,朕从此让你坐冷板橙,让你天天无所事事,也不用多,一年下来,你就得像大哥似的,疯!你好生想想吧,以后应如何对朕?” 一番话,说得巴布海如梦初醒,他这才认识道,皇上对他确是一番真情。他激动得抬起头:“皇上,臣弟发誓,今后若是再敢不听教诲,当万箭穿身,不得好死。” 大妃殉葬时巴布海才十五岁,皇太极将他和多铎交由哲哲照看,巴布海的几个蒙古福晋也都是哲哲保的大媒,哲哲对巴布海,就像对亲弟弟一样,另外还有一番老嫂比母之情。 她从内室走了出来:“好了,快过年了,起的那门子毒誓?以后咱们注意就是了,走,上嫂子屋里坐会儿。” 第三百九十七章 征服者——丁云毅! 鹤丸城已经完全落到了虎贲卫的手里,城里的战斗也都基本停止了。 而现在,尽快抓捕到那些漏网之鱼便成为了当务之急...... 这个时候的大岩鸟见、岛津宾兴和岛津松子,正如绫子说的那样,已经躲藏在他们的大哥:岛津贞轼的家中...... 这是大岩鸟见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他记得家督大人曾经说过,假如有一天岛津家面临了非常危急的局势,那么只有自己的这个大儿子是可以信任的...... 危机的局势已经到来了...... 岛津贞轼同样也知道这一点。 当明朝人开始大举攻击鹤丸城的时候,岛津贞轼无数次的想要请战,但却无数次的被自己的父亲岛津光久所拒绝......岛津贞轼实在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这么恨自己,但现在他却什么都明白了...... 父亲并不是恨自己,而是要让自己去做更加重要的事...... 弟弟宾兴和妹妹松子就在这里,他们的老师大岩鸟见也在这里,岛津贞轼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他记得父亲曾经说过,岛津家将来最有成就的,一定就是宾兴...... 鹤丸城已被打破,附近也落到了明朝人的手里,而现在,宾兴就成为了复兴岛津家最大的希望! “家督大人的苦心。希望你能够明白......”大岩鸟见语气深沉地道:“家督大人曾经和我说过,在岛津家。没有人比你更加忠诚,没有人比你更加的具有容忍力。一旦岛津家出现了任何意外。那么,可以挽救岛津家的便也只有你了......” “父亲......”岛津贞轼的眼泪流了下来:“我总是在想父亲为什么不肯原谅我,现在我才知道了父亲大人的苦心那......” “家督大人是非常爱你的......”大岩鸟见叹息了声:“但是和未来相比,家督大人宁可把这份爱深深的埋藏在心中,希望你能够谅解家督大人的一份心吧。” 岛津贞轼擦了一下泪水,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他把目光放到了自己的弟弟宾兴和妹妹松子的身上。 情况非常危急,现在鹤丸城里到处都是敌人,他们早晚都会找到这里来的,真的出现最可怕的情况。自己便辜负了父亲大人的厚望了。 当他把心里的这份担心说出来后,大岩鸟见赞同的点了点头:“但是,我们该把他们转移到哪里去呢?现在,出城已经不可能了,只能暂时把他们安放在你这里,希望等风声略过之后再想到办法吧......” 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够做的了,可是,丁云毅会放过他们吗? 岛津贞轼不断的派人出去打探消息,期望着能够寻觅到把宾兴送出去的机会,但是传回来的情况却让他失望。 明军防范得非常严密。几乎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机会。城里到处都是巡防着的明军,丝毫破绽也都没有露出。 岛津贞轼和大岩鸟见非常清楚,每爱这里耽搁一天,危险便也多了一分......终于,让岛津贞轼害怕的事情来到了:松本太郎带着几个明军将领出现在了他的家中...... 岛津贞轼太熟悉这个人,他曾经是岛津家的武士,奇袭队的首领之一,但他却选择了背叛岛津家,成了明朝人的走狗。 可是。尽管很想杀了这个人,目前的情况岛津贞轼却只能把这份愤怒暂时放在心中...... “松本大人,请问您来有什么事吗?”岛津贞轼抑制着内心的愤怒,彬彬有礼地问道。 “贞轼大人,很久没有见到您了......”松本太郎微笑着道:“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皇甫云杰大人,这位是侯鲁大人,在位是段三儿大人,他们都是丁总镇最得力的部下......” 这些就是打破鹤丸城的敌人吧! 岛津贞轼很想用刀一刀刀的刺死他们,但他却做不到......他勉强在脸上打起了笑容:“欢迎到来,不知几位大人有何指教?” “人呢?”皇甫云杰冷冷地道。 “人,什么人?”岛津贞轼一脸诧异。 侯鲁冷笑了声:“岛津贞轼,我们来,为的是谁你知道。你在这里藏了什么人,我们同样也知道。不要再耽误我们的时间了,这也算是为了你自己考虑吧......” 松本太郎接口说道:“贞轼大人,我们都知道岛津宾兴和岛津松子被送到了你这里,开诚布公的说,请把他们交出来,保住你自己的性命吧。” 岛津贞轼心中狂跳,明朝人那么快就知道了吗?他压抑着内心的恐惧,若无其事地道:“我想你们可能是搞错了吧,我很早以前便被父亲赶出了岛津家,也很久没有见过宾兴和松子了,他们现在在哪,我真的不知道......” 皇甫云杰淡淡的笑了下,忽然面色一沉:“搜!” 随着这一道命令,几十个明军士兵冲了进来,岛津贞轼急忙上前:“不,这里是我的家,你们不能够这样......” 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被一脚踹翻在了地上...... 他的住处并不大,能够提供给三个大活人藏身的地方也非常少,搜查起来并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力气。 当大岩鸟见、岛津宾兴和岛津松子被押出来的时候,岛津贞轼的脸变得煞白。 自己辜负了父亲的期望。自己没有完成父亲的嘱托,自己让弟弟妹妹被明朝人抓到了......愤怒写满了内心。岛津贞轼不顾生死的一步上前,拦在了弟弟妹妹的面前:“不。你们不能这样!” 他忽视了一件事情:站在他面前的,是一群征服者! 皇甫云杰微微笑道:“窝藏人犯,罪和人犯同等,这是我大明律法,在你日本同样有效。岛津贞轼,你也和我们走一趟吧!” “八噶牙鲁!”大岩鸟见大声的骂了起来:“你们只是侵略者而已。岛津家是永远也都不会屈服的,你们可以抓得了我们,但永远无法征服岛津家!” “是吗?”皇甫云杰还是在那淡淡笑着。 他并不在乎对方的态度,对于失败者来说。征服者是永远高高在上的...... 岛津三兄妹和大岩鸟见同时成了俘虏,这是一件让岛津家伤心的事。当然,岛津光久一家也总算是“团聚”了...... 岛津光久、三代子、贞轼、宾兴、松子......当然,还有岛津久雄...... “父亲,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您的期望......”一看到自己的父亲,岛津贞轼跪倒在了地上,放声大哭。 岛津光久巍颤颤的扶起了他,老泪纵横,却什么话也都说不出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岛津家啊,岛津家啊...... 高高在上的是丁云毅,是那些萨摩藩的征服者们。被踩在脚底的,是岛津家,是萨摩藩,是那些日本人...... 丁云毅默默的注视着这些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如何处置他们,他早就已经考虑好了,现在他做的。无非只是享受而已。他愿意看到这些倭人抱头痛哭的样子,愿意看到他们在自己的威严下颤抖的样子...... 征服者——丁云毅! 三代子忽然“扑通”一声,朝着丁云毅跪了下来:“总镇大人,请你饶恕他们的性命吧,我愿意拿自己的命,来换取他们的命。总镇大人,这是我最后的恳求!” 最后的恳求吗?丁云毅的目光落到了岛津光久的身上。 虽然心里充满了对这些倭人的不屑,但丁云毅却还是希望岛津光久能表现出一些做为丈夫和父亲的气概来。 但是很可惜的,岛津光久的表现却让他失望了。 这位萨摩藩的大明,岛津家的家督,除了掉眼泪以外,一句话也没有说,或者在他的心里,自己的性命比任何人都要重要吧...... 岛津光久曾经想过城破后的各种场面,自己会慷慨自杀,让所有的日本人都记住岛津光久的名字,但是,当这一切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样勇气。 死,实在是件很让人畏惧的事...... 丁云毅摇了摇头,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家督呢? 这个时候,伊集院千鹤带着她的女儿松子忽然跑了进来,便和三代子一样,跪倒在了丁云毅的面前:“总镇大人,请你看在我们略有一些功劳的份上,放过我兄长一家人吧,无论要我们做什么事情我们都心甘情愿。” “我是你们的征服者,是吗?”丁云毅似乎在那自问自答:“是的,我想我是你们的征服者。我要你们做的事情,你们任何谈判的筹码。岛津久雄,你认为应该怎么处置你的兄长?” 岛津久雄怔了一下,他朝兄长一家看了眼,然后咬了咬牙:“总镇大人认为应当如何处置那就如何处置......但是如果一定要我来回答......岛津光久抗拒天朝大军,使得天朝大军蒙受了不应有的损失,而且,他还绑架大明官员家眷,使我岛津家蒙受羞辱,这样的人,是不配当岛津家家督的,更加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久雄!”岛津光久大声叫了出来:“请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们毕竟是兄弟啊!” “兄弟?”岛津久雄冷笑了声:“当你高高在上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这两个字来?” 他心中对自己兄长的恨,远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强烈...... “家督大人,为什么要恳求这些人?”大岩鸟见抬高了自己的声音:“让我们慷慨的去死吧,恳求他们,才是岛津家真正的耻辱啊!” 他希望自己为之效忠的家督大人,能拿出男人的气概来,但是他很快便失望了...... 岛津光久不断的哭泣着,不断的哀求着,他的样子,甚至连他的儿子、妻子的俩上都露出了羞愧和憎恶的表情来...... 这是什么样的人啊,这是什么样的家督啊...... 丁云毅笑了笑:“岛津光久绑架大明官员家眷,抗拒天兵,该杀!” 当这句话出来后,岛津光久忽然大声叫道:“总镇大人,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希望能够换取我的生命!” “哦?”丁云毅一下来了兴趣:“说说看,是什么样的秘密?” 这是岛津光久最后活下去的希望了,他鼓足了勇气说道:“我知道武田宝藏的下落。” 武田宝藏?丁云毅一下提起了注意,他也想起了当初在澎湖的时候,叶大海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武田宝藏。 自己过去从来没有对这个传说在意,难道这个传说竟然是真的吗? 岛津光久再次把武田宝藏的前后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然后道:“总镇大人,藏宝图和守护宝藏者的名单,我已经交给了我的家臣安田由正,您认为这个能够换取我的性命吗?” “岛津光久!”已经对其彻底死心的大岩鸟见破口大骂:“你怎么配当岛津家的家督?岛津家没有你这样的败类啊!” 现在无论骂岛津光久什么,他都已经不在乎的,他唯一想着的就是如何让自己活去。 丁云毅眯起了眼睛,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武田宝藏真的存在? 起码从岛津光久的表现来看,的确是这样的。 岛津光久这样的人,是不能活在这个世上的,但宝藏真的对丁云毅很有几分**。 他在那沉吟了一会,然后缓缓地道:“岛津光久,既然你还有可以供我利用的地方,我或者可以不杀你,但是我却有一个条件。” “总镇大人请说。”岛津光久顿时看到了生的希望。 丁云毅指了一下岛津光久,又指了一下他的儿子岛津宾兴。淡淡的笑了笑,然后缓缓地道:“你和他,只能够有一个人活下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熟女、萝莉...... “你和他,只能够有一个人活下来!” 丁云毅指了一下岛津光久,又指了一下他的儿子岛津宾兴。淡淡的笑了笑,然后缓缓地道。 刹那间,岛津光久面色一片死白。 一把钢刀扔到了岛津光久的面前。他哆嗦着拣起了钢刀,他的手在颤抖,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完全迷茫在了那里,完全的不知所措...... 杀了自己的儿子吗?自己怎么下得了手啊! 可是,这却是那个大征服者提出的让自己活下去的条件..... “家督大人,不能啊!”大岩鸟见大声叫了起来。如果家督大人这一刀真的落下,那么岛津家最后的一点尊严,便也就没有了...... 岛津宾兴怔怔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他怎么也不相信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原本跪在地上的三代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岛津光久的大腿,放声哭泣,大声哀求着岛津光久...... 岛津光久咬了咬牙,一脚踢开了自己的妻子,举起了手中的刀......他很清楚当这一刀落下之后,自己会面临什么,自己又会变成什么......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了...... 一声惨叫传来......岛津宾兴跌跌撞撞的后退了几步。然后低下头去......那把钢刀,深深的扎到了他的肚子上......岛津宾兴怔怔的看着、看着。父亲竟然真的杀了自己...... “父亲啊......”岛津宾兴呻吟般的说出了这三个字,然后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宾兴......哥哥......”几个惨呼声同时传出......那是三代子和松子的...... “岛津光久。你这个畜生啊!”大岩鸟见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比这更加悲惨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都不会相信,岛津光久居然真的杀了自己的儿子! 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可怕的事情吗? 大岩鸟见绝望了,这就是自己为之效忠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岛津家啊...... “把他给带下去,关押起来,一直到找到安田由正为止。”丁云毅挥了挥手。接着把目光落到了哭泣中的三代子和松子的身上:“三代子太老了,把她和岛津光久关押在一起......至于松子,皇甫,这个女人归你了......” “多谢总镇!”皇甫云杰意气风发地说道。 “丁云毅!”大岩鸟见忽然大叫一声。一头向着丁云毅便冲了上去......但是他刚冲了一步,段三儿的刀已经动了......大岩鸟见,便也这样倒在了自己的弟子岛津宾兴的身边...... 伊集院千鹤和绫子完全的看傻了,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地上便多出了两具尸体...... 段三儿看了看抱着一团的伊集院千鹤母女,再看了看总镇大人,心中似乎在那转着什么心思...... 岛津光久死了,这让岛津久雄成为家督之路又顺畅了一步。 丁云毅淡淡地道:“久雄,岛津光久是死了,但我听说你的父亲生了很多儿子。难道你不担心有人会不听从你的命令,甚至是来找你报仇吗?” 岛津久雄迅速便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 是啊,父亲还有很多儿子,而自己的这些兄弟很快便会成为自己登上家督之位上最大的阻碍...... 斩草要除根这句话岛津久雄还是懂的,而且他有最深切的体会...... “我借你给二十名卫队,你自己去办吧。”丁云毅有些疲惫地道。 “我明白了。”岛津久雄默默的点了点头...... 岛津家历史上一次最大规模的屠杀开始了,而指挥着这次屠杀的,是岛津久雄,那个之前没有多少人看得起的岛津忠恒的第九个儿子。 也许岛津忠恒怎么也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儿子会对另一群儿子展开最疯狂的屠杀! 可是屠杀却还是发生了...... 鹤丸城里到处都响起了凄厉的惨呼声,一个个岛津家的人,倒在了岛津久雄的屠刀之下。最开始的时候,岛津久雄心中还带着一丝愧疚,但随着屠杀的继续,这份愧疚和不安很快便渐渐的失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莫名的快感...... 岛津久雄从来也都没有想到,杀人居然会是如此的快乐,居然会是如此的让人处在亢奋之中。 杀到后来岛津久雄已经没有任何的顾忌了......唯一没有让他痛下杀手的,是他的七哥岛津忠纪。 岛津久雄记得,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只有这位七哥是照顾着自己,从来没有瞧不起自己过的,他不想杀了自己的七哥。 可是岛津忠纪却亲眼目睹了自己弟弟所做的一切......他肆无忌惮并且疯狂的屠杀着所能看到的每一个岛津家的人,肆无忌惮并且疯狂的杀戮着所能看到的一切...... 这,还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九弟吗? “久雄!”岛津忠纪几乎是哭泣着劝说着自己的弟弟:“不能再杀人了,真的不能再杀人了!求求你,放过他们了吧!” 他说的“他们”,是老十镰田政胜这一家人。 镰田政胜的妻子孩子们惊恐的看着他们的九叔......而镰田政胜的脸上,却写满了愤怒...... “七哥......”岛津久雄淡淡地道:“你还记得以前镰田政胜是怎么说我的吗?他说我永远也都无法成为真正的岛津家人。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羞辱......” “难道就因为这一句话,你就要杀了自己的家人吗?”岛津忠纪一脸的不可思议。 岛津久雄笑了笑。根本就无所谓、不在乎:“我已经杀了许多的人,再杀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所有得罪我的人。都该死!” 岛津忠纪倒退了两步,怔怔的看着自己的九弟。 镰田政胜大声叫了出来:“忠纪,你又何必求他?他是岛津家的败类,我过去说过那句话,现在一样会说,岛津久雄。你永远也都成不了真正的岛津家人!” 杀机,从岛津久雄的眼中爆发出来......一直到了现在他都还是如此的瞧不起自己,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手中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劝吗? “杀!”岛津久雄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道。 当这一声杀字迸出,他身后的明军冲了上去。大屠杀,在这里又再度开始了......岛津忠纪撕心裂肺的叫着,但却没有人愿意听他的话......他阻止不了这样事情的发生,他也没有任何的能力去阻止...... 岛津久雄看着镰田政胜死在了刀下,看着镰田政胜的儿子死在了刀下......当然,那些悲哀哭泣着的女人并没有死,她们留着还有用处...... “久雄、久雄......”岛津忠纪神色麻木,嘴里不断的喃喃说着。 他缓缓的走到那一堆尸体前,缓缓的蹲了下来,悲哀的看着镰田政胜的尸体......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死去了啊...... 这时他的目光落到了尸体边的一把刀上,岛津忠纪的手碰到了那把刀。 “七哥,不要做傻事啊。”岛津久雄知道自己的七哥想做什么,他轻轻的叫了出来。 岛津忠纪还是握起了那把刀,然后站了起来,一步步的朝岛津久雄走了过去...... “七哥,放下刀吧。”岛津久雄几乎是在那里哀求了。 岛津忠纪摇了摇头,还是一步步的朝着岛津久雄走去。 就在他走到岛津久雄面前,才刚刚举起刀的时候。七、八把刀已经同时刺到了他的身上。岛津忠纪惨笑了下,然后,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七哥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根本就不想杀你啊......”看着血泊中的尸体,岛津久雄叹息了一声。 镰田政胜一家也死了。 在这次大屠杀中,岛津家的男丁几乎死绝,而他们都死在了同一个人的手里:岛津久雄! 杀第一个人的时候畏惧的心情在所难免,可一旦当杀顺手里,便也没有了任何的顾虑。 而这,却正是岛津久雄目前心态的最好写照。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走向岛津家家督的位置了...... ...... “大人,你都劳累几天了,今天早点休息吧。” 丁云毅点了点头,他朝段三儿看了一眼,却发现今天的段三儿似乎有些不太对劲,眼里有些什么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段三,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了?”丁云毅板起脸来问道。 “是,是。”意想不到的是,段三儿居然承认了下来,而且一脸的诡异:“大人,你自己进去看了就知道了......” 丁云毅不知道段三儿要搞什么鬼,但当他一走进自己的屋子,便真的很快就知道了...... 自己的**绑着两个女人,双手双脚被绳子系着绑在了床的四角,整个身子都呈着一个“大”字型,她们的嘴,同样也被布给绑住了。 伊集院千鹤和绫子! 她们身上的衣服被除得只剩下了替身亵衣,身材几乎暴露在了丁云毅的眼中。而她们的脸上则写满了恐惧和无助...... 这个该死的段三儿啊,居然把这对母女一起绑在了自己的**。丁云毅在心里苦笑了一声。 不过说实话,一对亲生母女以这样的姿势被绑着,还是很具有**力的...... 伊集院千鹤尽管已经三十五岁了,但身材还是保养得很好,尤其是胸前的那对东西,从亵衣外向里看去简直充满了要命的**力。 而十六岁的绫子,身材发育得已经相当不错了,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 虽然这对母女无法和丁云毅的那些小妾们在姿色上相比,但是一个熟女,一个萝莉,这个,对于总镇大人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丁云毅承认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事已至此,若再没有什么所为,一来未免辜负了部下的一片好意,二来这也不免堕了天朝上国官员的威风。 丁云毅在床边坐了下来,感受到危险逼近的这对母女嘴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当丁云毅的手碰到了伊集院千鹤的胸前,这个日本女人身子急速的扭动起来。 但是,这却更加增加了**力。 再也没有任何迟疑,丁云毅一把就拉开了伊集院千鹤的亵衣,日本女人**的身子完全暴露在了丁云毅的眼中。 身子在那扭动着,两只大白兔在那随着胸脯的起伏而快速的跳动着......接着更加让她恐惧的事情发生了:丁云毅扒光了绫子的衣服。 这对母女现在是完全**的了。 丁云毅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毕竟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能够同时占有这对日本母女,实在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日本的男人全部杀光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但这些女人倒不妨留下来...... 丁云毅忽然发现自己的思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邪恶了? 还是自己以前本来就那么的邪恶? “呜呜”的声音更加响了,两个日本女人在那拼命挣扎着,丁云毅慢慢的脱去了自己的衣服,然后压到了伊集院千鹤的身上。 而他的右手,则抚摸到了绫子的胸前,接着缓缓的落了下去,落到了绫子的腰间,又慢慢的继续从腰间向下落去...... 一声呜咽从伊集院千鹤的喉咙里发出,丁云毅的长枪已经刺出。 这一次的日本之行,对丁云毅来说当真收获匪浅,非但得到了整个萨摩藩,而且,还得到了一对母女,当然这其中很大的功劳得归功于段三儿的身上。 丁云毅无坚不摧的长枪,很快从伊集院千鹤那转移到了绫子的身体里... 第三百九十九章 经济和文化侵略 岛津一家几乎被杀绝。 岛津久雄顺利的坐上了岛津家家督的位置,而他的家人,也正是死在了这位新任家督的手上。 现在,是重新梳理整个萨摩藩的时候了。 丁云毅任命齐雨幕为自己派驻鹤丸城的全权代表,称“监督”。 “监督”这个职位,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官职,但其手里却掌握着很大的权利。他的存在,是丁云毅在鹤丸城乃至整个萨摩藩的全权代表,是唯一能够代表丁云毅的人,是掌握着萨摩藩生杀大权的真正主人...... 这一点岛津久雄非常清楚,但他并不在乎。对于他来说只要能够坐到这张位置上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放在了丁云毅的面前...... 要想牢牢的把萨摩藩掌握在手里,除了派驻“监督”之外,军队同样也是必不可少的。但是丁云毅曾经答应过那位将军的使者,自己绝对不会在萨摩藩安放大明的一兵一卒......起码现在,以虎贲卫的实力来说,还没有到和日本全面开战的地步。更何况,郑芝龙也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一点发生的。郑家在日本的地位,郑芝龙并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 除非有一天虎贲卫能够击溃郑家水师...... 留什么样的武装力量在这里,才能不引起日本人和郑芝龙的高度戒备?其实这一点丁云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什么?让我冒充海盗驻扎在鹤丸城?”龙战天一听便叫了起来:“不。不,总镇。什么事情我都能答应,可就这点我实在是......” 部下的反应早在丁云毅的算计之中。他微笑着让龙战天坐了下来:“齐雨幕已经留下来了,现在他需要帮手。战天,我仔细想了很久,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丁云毅的话非常恳切,龙战天在那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总镇既然决心已下。那职下也没有继续推托的道理,只是......只是我在这方面实在是没有任何经验......” “谁都没有经验。”丁云毅笑了下:“你在这,任务只有一个,监视住岛津久雄和鹤丸城的所有日本人。一旦出现任何形势的**,杀无赦!战天,这里迟早将成为我们的基地,成为我们的桥头堡......日本,可不仅仅只有一个萨摩藩那!” 一瞬间,龙战天明白了丁云毅的意思。 总镇大人的目光,并不只是放在一个萨摩藩上...... “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我会派人来替换你的。”丁云毅注视着自己的部下:“我给你留下五百精锐虎贲卫士卒,为了掩人耳目。一律化装成岛津久雄的侍卫。同时,我再留下一千海盗,由海泥熊统一指挥,也同样听命于你......岛津久雄现在已经臣服于我,不必需要太担心什么,我担心的是其它的日本人......” 他在那里停顿了一下:“反抗必然会出现,而且我判断还会非常频繁,铁腕手段必不可少,这一点便是你的责任。你在这里做了什么事,杀了多少的人,都由我在背后给你撑腰,至于其它方面......” 说到这,正好看到齐雨幕进来,丁云毅也同样招呼着他坐了下来:“武力统治萨摩藩是一个方面,经济和文化统治则是另一个方面。我听说萨摩藩的经济状况非常恶劣,尤其在经过这次战争之后,经济更是受到了严重摧残,所以我决定运送到萨摩藩一批粮食......” “什么?”一听之下龙战天便站了起来:“咱还得给萨摩藩运粮食?” 丁云毅和齐雨幕相视一笑,齐雨幕缓缓地说道:“龙老弟,难道你不明白总镇的心思吗?你几时见到总镇杀人会心慈手软的?可萨摩藩那么大,咱们的力量不足,不可能管理到整个萨摩藩,若是今天去这杀人,明天去那杀人,只怕杀来杀去,我们自己便先累垮了,而萨摩藩还未必能控制在我们的手里,所以先稳定住他们是必不可少的......” 龙战天这才慢慢的坐了下来,又听到齐雨幕说道:“这其实在任何地方都是一样的,老百姓没有吃的,快要饿死了,那么除了造反一途便没有别的任何办法,可你要是让他们吃饱了饭,他们便不会轻易的去冒险......” 齐雨幕说的,只是其中一点,而丁云毅的心中其实还有另外的一层想法。 将来等到自己的力量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那么很快便会把目光投放到整个日本,而到了那个时候,就如方才和龙战天所说的那样,自己需要一个可靠的基地来进行自己心中的大计...... 萨摩藩,无疑就是最好的选择...... 要让这里到处都是倭奸,到处都是可以供自己使用的力量......那么未来的战争自己便已经有了一半的胜算了...... 他并没有完全在部下面前**自己的心思......有些事情,现在还并没有到真正实行的时候...... “在经济方面,必须尽可能的进行最大程度的剥削。”在这一点之上,丁云毅丝毫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尽一切可能的将萨摩藩的资源、人力归我所用,甚至将其变成一个可靠的,能够给予台湾最大帮助的基地。当然,这些都需要你们的努力了......但是我对你们有一点要求,你们必须做到......” 朝自己的部下看了一眼。丁云毅这才说道:“首先,在萨摩藩搜刮到的......恩。搜刮这两个字也许听起来不是很好听,但事实的情况却正是如此的......搜刮到的每一两银子。甚至每一枚铜板,都必须在第一时间运到台湾,一刻不能耽误......第二点,假如有一天我台湾需要大量的劳役,你们必须在我规定的时间内做到......” 他事无巨细,交代的非常仔细。 齐雨幕和龙战天听得也非常认真。一点不敢疏漏。 他们现在开始知道总镇大人的全部想法了,总镇这是要把萨摩藩当成一个......当成一个巨大的仓库,源源不断的在这里索取,一直到它全部的力量都已枯竭为止......而之前的那些运送到萨摩藩的粮食。不过是在一次疯狂搜刮之前,进行的一个稳定民心的手段罢了...... 当萨摩藩被稳定下来的时候,那时,便是它们噩梦的开始! 至于什么时候动手,并不取决于总镇大人,而是取决于齐雨幕和龙战天...... “最后一点,就是在文化方面的了......”丁云毅这时缓缓地说道:“雨幕,战天,不要小看文化这两个字,有的时候它比刀枪的作用更加可怕......军事殖民。经济殖民,文化殖民三种武器,前者是容易看见的,后两者,尤其是第三种武器,会让一个民族在温水煮青蛙中,舒服的死去。单纯运用军事手段,是很难征服一个民族的,但文化殖民的作用却非常的大了......” 他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非常严肃:“让外来的物种,外来文化,通过宣传,引诱,潜移默化,让一个民族的人普遍接受这种外来文化和价值观,让这个民族崇洋媚外,失掉民族自信,失掉民族精神和信仰,以接受这个外来文化为荣,以卖国和背叛本民族的精神信仰为荣,以污蔑诋毁本民族的基本伦理、数典忘祖为荣。让一个个个鲜活的人失去灵魂,成为一具具死尸般的躯壳!” 齐雨幕和龙战天吃了一惊,他们是第一次听到总镇大人说到这个问题。 丁云毅缓缓地道:“在动物的世界里,都是如何清除外来物种,让外来的物种对本地物种的侵略和危险降到最低。而看我们人类,国和国之间的观念冲突势不两立一直存在,文化冲突的迹象从来没有缓解......如何让日本人全盘接受我们的文化,诸位,这是你们应该考虑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也是稳固我们统治的重中之重......” 齐雨幕在那想了一下:“总镇,这点说起来容易,但真的要做起来那就难了......日本虽然从各方面都无法和我大明相比,但毕竟它也有了很长的一段历史,有些已经深深的扎到了他们的脑海之中,如何才能让他们接受我们的文化,而且是全盘的接收?” “那就从娃娃开始抓起。”裂开雪白的牙齿,丁云毅不由自主的笑了:“大人脑海里固有的思维模式,很难把它们全部扭转过来,但是娃娃却不一样了......娃娃就如同是一张白纸,无论我们画什么,告诉他们什么,他们都会接受的......这么说吧,我们算是第一代人,是扎下根基的,而从第二代、第三代开始,就必须让他们知道,萨摩藩从来都是属于中国的,这一点是任何人,任何力量也都无法更改的......” 齐雨幕忽然笑了:“总镇,你的志向真的很远大。” “不是我的志向远大,而是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丁云毅收起了笑容:“在我们的身边,有许多敌人,而日本是最危险的一个敌人......我不是在危言耸听,而事实就是如此。必须将这种危险在我们这一代人就消除......” 齐雨幕和龙战天有些不太相信。 尽管历史上也曾有过倭寇之乱,但日本究竟对中国有多大的危害,他们还是并不太了解的。 “唐朝时候,是所谓我中华和日本关系最好的一段时代......”丁云毅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写满不屑,他拿出了早已写好的东西交到了齐雨幕的手上:“雨幕,你先看看这些吧。” 齐雨幕接了过来,只见上面写着的是日本于唐朝派的遣唐使相关的东西。 唐朝代隋以后,日本沿袭遣使入隋的旧制,遣使入唐。唐贞观四年第一次遣使,最后一次唐开成五年)。唐干宁元年又准备派遣,已经任命,由于菅原道真谏阻,遂从此正式停止遣唐使。二百六十余年间,除三次任命而未成行外,抵达长安的日本使臣,两次是送唐使臣回国,一次迎遣唐使归日本,正式的遣唐使计有十二次。使团官员是正使﹑副使﹑判官﹑录事。使团成员除约半数的舵师﹑水手之外,还有主神﹑卜部﹑阴阳师﹑医师﹑画师﹑乐师﹑译语﹑史生﹐以及造舶都匠﹑船师﹑船匠﹑木工﹑铸工﹑锻工﹑玉工等各行工匠。随行有长期居留的留学僧﹑留学生和短期入唐﹑将随同一使团回国的还学僧﹑还学生。还有从事保卫的射手。初期使团共二百余人,乘船两艘,以后增为四艘,人数增至五百余人,但其中只有少数主要成员被允许进入长安。 遣唐使的目的在于向中国学习,吸取唐朝文化,因而很重视使团人员的选拔,特别是大使﹑副使﹑判官﹑录事等官员。如高向玄理﹑吉备真备曾长期在中国留学;不少成员是文章博士,山上忆良﹑小野篁﹑菅原道真更是有名的文学之士。有两家父子先后被任命为使臣,也是由于具有教养和经验,利于向唐朝学习。 入唐留学生姓名可考的只二十余人,而随遣唐使及商船入唐僧人,见于文献的达九十余人。他们在中国巡礼名山,求师问法,带回大量佛经﹑佛像﹑佛具等,同时传入与佛教相关联的绘画﹑雕刻等等齐雨幕是何等聪明的人,一见总镇写的这些,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当下小心收好,恭恭敬敬地道:“总镇,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丁云毅淡淡笑了一下:“知道了就好,我就快要回去,这里的事情就全部拜托给你们了!” 第四百章 锦州之叛 在一众兄弟中,皇太极对济尔哈朗格外倚重。 天聪二年,济尔哈朗与同胞哥哥阿敏征朝鲜,阿敏欲学其父行分裂之事,并想拉着济尔哈朗一起干,济尔哈朗坚决抵制,阿敏无奈,只好放弃称霸一方的念头。 八旗是在努尔哈赤和舒尔哈齐二人的基业上创建的,舒尔哈齐虽然垮了,但他的财产并未被吞并。在经济上,舒尔哈齐一支仍然很有实力,阿敏继承其父的家业,在八旗中,财力十分雄厚。阿敏被囚后,镶蓝旗便划归给了济尔哈朗。因此济尔哈朗之富,不在代善之下。更重要的是济尔哈朗识大体,明大义,对皇太极十分忠诚,皇太极用起来,十分顺手。 济尔哈朗的围困可称之为真正的步步紧逼,围了两个多月,城中柴草烧尽,开始烧门板、窗框,拆破房子,这一拆,城中顿显凄凉;这一拆,拆得人心慌慌。此时正逢正月,城外却是一片喜气洋洋。济尔哈朗吩咐各营要锣鼓喧天,唱大戏,扭秧歌,划旱船,踩高脚,每天还按多尔衮的办法坚持喊话,明军们的精神很快被瓦解了。 打入城里的谍工是谁?是苏泰太后的弟弟南褚。 他混进城后,就扮成了一个蒙古士兵,此时他正和一些蒙古弟兄们巡城。他们看到城外的清军欢天喜地过正月,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而这时,城下又喊上了:“城里的弟兄们,我们都看到了。今天早上城里一点烟也没冒,你们断柴了,吃生米吗?烧大腿吗?快投降吧。早一天投降早一天享福,别再遭罪了,你们逃不出去,再困些日子,真就要人吃人了。” 蒙古士兵的炒米和炒面都已吃光。这两天吃的真是生米,有好几位正拉肚子。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清兵在下面狂欢,听了喊话后。火被点了起来,纷纷骂道:“祖大帅这是他妈的干什么?儿子侄子都在那边,他还装什么孙子?” “他愿装什么就装什么。别把咱们命搭上。” “好汉架不住三泡屎,再拉下去,那几个弟兄就拉死了。” 南褚趁机煽风:“走,咱们跟头儿说说去,别在这傻靠了。” “走。”“走。” 众人忽忽拉拉地涌到了蒙古将领诺木奇贝勒府前。城中蒙古将领有两位,一个是诺木奇,一个是吴巴什,二人也正在为断柴之事发愁,见众士兵涌了进来,不禁一愣。诺木奇喝道:“你们想干什么,要造反吗?” “贝勒爷,清军将城围得如铁桶一般,咱们不能坐着等死啊。” “爷,投降了吧。不然的话,咱们也得像大凌河一样人吃人了。” 诺木奇吓了一大跳:“这些个混帐东西,竟敢公开喊着投降,胆子也太大了。”他大骂道,“混蛋,你们敢扰乱军心?来人。把这几个东西拉下去,重责三十鞭子。” 众人一齐跪下:“贝勒爷,要抽就连我们大家一齐抽,他们二人说的也是大家心里话。” 吴巴什道:“想威胁我们?岂有此理?全都给我拿下,一律严惩。” 护卫们冲了上来,士兵们哭喊道:“贝勒爷,咱们不能为别人白白送命啊。” 诺木奇命令道:“拉到府门外示众,狠狠抽。” 吴巴什悄声对护卫们道:“让他们大声喊疼,懂吗?” 护卫们大声道:“爷,您放心,奴才明白。” 众人被推着往外走,但唯独一个人却立着不动,护卫们拉了几次,都被他推到了一边。 诺木奇道:“你敢抗命?” 对方笑道:“诺木奇,不认识我了?” 诺木奇一怔,随即道:“谁如此大胆,敢直呼本贝勒名讳?”他走近前,定睛细瞧:此人好生面熟,在哪见过? 对方将头盔一摘,诺木奇惊叫道:“南褚,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行来吗?” “行,行,可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在你手下当了快半年的兵了。” “真的?怎么不早来见我?” “早来见你?还不把我送到祖大寿那去。” “岂敢,岂敢。” “不敢?我要是不抗命的话,这阵子正挨鞭子呢。” 诺木奇低声道:“不抽不行,我是抽给祖大寿看的,他们如此招摇,被祖大寿知道那还了得?” 南褚悄悄说道:“弟兄们说得可都是实话,不知你们如何打算?” “我们二人也正为此事发愁,可祖大寿说死不降,你叫我们怎么办?” “那也不能让弟兄们跟着你一起饿死呀,大家跟着你出生入死图个啥?不就是图个吃好,穿好,发点财?到头来财没发成,却都成了饿死鬼,将来你如何能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要我看,不用多,再过五六天,这些弟兄们就得闹起来,你压也压不住,到那时,你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吴巴什道:“我们早有投降之意,可总觉得有点对不住祖帅?” “你们光想着对得起祖大寿,就不想想如何对得起弟兄们?” 诺、吴二人不言语了,寻思了一大会,诺木奇道:“就是想投降,也得有个人接头啊。” “你呀,真是个死心眼儿,就不问问我干什么来了?” “是呀,你干什么来了?我还纳闷呢。” 南褚笑道:“我受城外郑亲王济尔哈朗之命前来劝降。” “真的?” “那还有假,这是郑亲王的信牌和少主额哲的信。” 诺木奇对信牌只是扫了一眼:“我还信不过你吗?” 原来,他们二人同在林丹汗手下为将。林丹汗为了与金国抗衡,倒向明朝,欲借明的力量压制后金,诺、吴二人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来到祖大寿的麾下。林丹汗逃往青海,他们便留在了祖大寿军中。 他们毕竟是林丹汗部下,对额哲的来信格外关注。诺木奇手捧少主子的信。手竟有些发抖,好像是一个在外流浪多年的游子,终于见到了爹娘一样:“既然少主有话。我遵命就是,不过,此事非同小可。要严守秘密,我和吴巴什贝勒的家眷都在内城,要先把他们接出来。你今晚就出城,告诉少主子和郑亲王,今天是二十四日,二十七日晚,听城中三声炮响,你们就来攻城,我们打开城门,迎接你们。” 南褚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高兴地道:“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说了半天,连口酒也不给喝吗?我都快半年没闻到酒味了。” 诺木奇小声道:“我俩还真藏了半坛酒,瞅着没人时偷着喝两口,走,咱们进内室去。” 十几个蒙古兵闹事。祖大寿很快就知道了,他命一心腹道:“非常时期,要对这些蒙古人格外注意,防止发生意外,你要随时掌握他们的动向,发现异常。速速来报。” 这天夜晚,祖大寿巡城回来,心腹来报:“诺木奇已决定降清,定于二十七日晚献城。” 祖大寿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个鞑子,终不可信。”他下令道:“立即包围诺木奇和吴巴什府。” 诺、吴二人的府邸相邻,祖大寿率人来到府门前,只见门前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敲门又没人应承。 祖大寿大吃一惊:“坏了,诺木奇、吴巴什将家眷转移了。” 士兵们冲进去一看,果然空无一人,屋里翻得乱七八糟。祖大寿急忙下令:“立即封锁四门,别让他们跑了,一定要将其拦在城内。” 封锁东门的回来报道:“诺木奇、吴巴什二位贝勒爷刚刚带着家眷去了外城。” 祖大寿扑了个空,返回府衙,立即召集游击以上的将领商议对策。 祖大寿义子祖泽远骂道:“这两个王八羔子,咱们天天锦衣玉食地恭敬他们,真他妈的没良心。” 祖大寿道:“骂有何用?蒙古将士只听他们二人的,咱们只要将他们两个捉住,其他人自会降服。” 祖泽远道:“他们都带着家眷跑了,还怎么捉他?” “我们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如往常。明天上午,传他们二人到内城议事,来了就将他们扣住。” 祖泽远道:“父亲英明,擒贼先擒王,摁住了他们两个,蒙古兵群龙无首,再分化瓦解其他小头目,就闹不起来了。” 举事之前的诺、吴二人,机警得很,见总兵大人此时召他们前去议事,便推托道:“弟兄们中有一二百人正在拉肚子,其中十几个性命垂危,我们必须安抚,不敢离开,请总兵大人原谅,就派两名守备前去。” 诺木奇对吴巴什道:“祖大寿一定是嗅到了些味道,不然不会传咱们一起去议事。” “不会吧,城中并没有什么异常反映啊。” “昨天,叫那十几个混帐一闹,祖大寿不可能不警觉。” “那怎么办?” “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反正也是反了,咱们今晚就动手。” “可定的是二十七日啊。” “事急矣,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城外不配合怎么办?” “不可能,一旦闹起来,惊天动地的,外面不可能不知道,再说,我们还有三声炮响为号呢。” 吴巴什想了一会:“今晚就今晚。” “祖大寿今天晚上有可能来偷袭,我们可设下埋伏,若能活捉祖大寿,再献上锦州城,咱们就是大清国的大功臣。” 吴巴什笑道:“但愿如此。” 当晚,诺木奇和吴巴什二人将五千蒙古将士悄悄埋伏在墙根和城上,弓箭手、火铳等都准备停当,城上巡夜的士兵如同往常一样的敲梆巡逻。 子夜时分,内城门悄悄开了,祖大寿、祖泽远二人先后冲了出来。闯进蒙古军营时,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祖大寿惊叫:“上了诺木奇的当了,快撤。” 他掉转马头想往城里撤,就听“咚、咚、咚”三声炮响,弓箭、火铳如雨点般地射来。祖大寿身披重甲,加上武艺高强,左搪右挡,边战边退,但手下将士已倒了一大片。 诺木奇大喊:“冲啊,活捉祖大寿,赏银一千两。” 蒙古士兵从墙角城头上冲出,明军顿时大乱。 祖大寿部下毕竟十分勇猛,他们拼命博杀,双方混战在了一起。 城外的济尔哈朗此时已经睡下,忽然,城中三声炮响,他“腾”地坐起,问道:“哪里炮响?” 护卫道:“是城中,王爷。” “诺木奇与本王有约,三声炮响,便要我配合攻城,可日子不对,今天才二十四呀?是不是情况有变?” 南褚跑了进来:“姐夫,城里喊杀声震天,蒙古兵在城上招呼着我们攻城呢,他们提前动手了。” 济尔哈朗穿上铠甲,吩咐道:“备马。”他提刀走出中军大帐,迅速集合起队伍:“众将士听令,先攻上城者赏,冲!” 蒙古兵打开城门,八旗兵高喊着冲了进去。 诺木奇大喊:“城外援兵上来了,杀呀!”蒙古兵顿时士气大震,越杀越勇。明军抵挡不住,纷纷后退,祖大寿怕清军趁机冲进内城,急忙下令快撤。 于是锦州外城失守了。 皇太极在盛京城听到喜讯大笑:“外城一破,祖大寿成瓮中之鳖矣。”他命盛京城八门同时放炮鸣号,庆贺胜利,并又传来了韩大勋。 “韩将军,你还得走一趟,和大学士希福去趟锦州,要面见祖大寿夫人,晓之以利害,勿再执迷,尽早劝夫来降,否则,城破之日,决不轻饶。” 韩大勋和上次一样,与希福分别坐着一个大筐被吊上了城。在明将眼中,大学士是朝廷重臣,是宰相。祖大寿当然是以礼相待。 希福赶紧说道:“皇上修书一封,命在下亲自面呈尊夫人。” 祖大寿心中怪道:“女真人真是不懂规矩,哪有一个男人要求见人家内眷的道理。” 希福精通满、蒙、汉三种语言文字,汉学造诣尤深,这些常识性的礼节岂能不知。他看出来祖大寿的心理,便道:“将军,在下听说尊夫人乃女中豪杰,敢问贵国的秦良玉也怕见男人吗?” “这个......”祖大寿曾经失信于皇太极,面对大清臣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支吾了一大会,只好说道:“请夫人前堂来见。” 祖夫人在侍女的陪同下,走至前堂。希福施礼道:“夫人忠君仁孝,操守高洁,名扬辽东,乃一代巾帼英雄,夫人在上,还请受在下一拜。” 第四百零一章 再用洪承畴 祖夫人急忙道:“妾从未上阵杀敌,称不起英雄,唯知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尔。妾亦久闻希福大学士才学惊人,你是来作说客的吧。夫君与妾誓与锦州共存亡,又何说哉?” 趁祖夫人说话的功夫,希福打量了一番这位令祖大寿敬畏的女人:脸稍圆,尖下颏,两道细眉向鬓角上微挑,一双美丽的眼睛透着端庄和威严,气质高雅,十分漂亮。希福心中惊叹道:“有妻如此,平生足矣。” “大清国皇上久慕夫人芳名,特修书一封,命在下一定要面呈夫人。”希福双手将信呈上。 祖夫人接过来草草看了一遍:“祖可法吾养子也,今认贼作父,已被夫君逐出宗室。大凌河降将,乃我大明败类,不足挂齿,请你家主子不必再言旧事。两国交兵,唯有死战,妾只知助夫君守土,不知有他。” 希福口气中带着谦恭:“请问夫人如何评价关云长?” “关云长乃千古义士,妾不敢妄议。” “昔刘备兵败,关云长被困土山,为二位皇嫂计,归降曹操,今城中将士两万余人,夫人为一忠烈之浮名,置数万生灵于不顾,未免过于残忍。” 祖夫人柳眉倒竖:“锦州虽已被围,但城坚池深,粮草充足,洪大人正在调兵支援,谁胜谁负尚未可知,何言残忍?” 希福接口道:“夫人可否登城一视?锦州已被我三十二座大营团团围困,更有三道深壕为天堑。就是来了援军,也休想跨进半步,难道夫人就忍看大凌河悲剧重演?” 祖夫人愤然站起:“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妾能与夫君马革裹尸,便是死得其所,重如泰山。大学士无须多言,夫君,送客。” 祖大寿见状:“是降是战。容吾再商量,请大学士先回。” 希福只好与韩大勋返回盛京,向皇太极奏报。皇太极道:“真烈女也,那就再待些时日。” 崇祯十二年,崇祯皇帝进入而立之年。古往今来,世人对人生的三个年龄段格外关注,即:弱冠之年、而立之年、天命之年。 所谓弱冠之年,是指男子到了二十岁,由父亲请来一些贵宾,为其加冠,即戴上一种象征着成人了的帽子,从此就有了治人之权。当兵服役之权,参加祭祀之权。 二十过后便是三十,三十被称为而立之年,男人到了这一年,或经过十余载的寒窗苦读。或在事业上多年拼博,都有了些收获,一生的基业基本有了个定向,所以称之为而立之年。 接下去便是五十岁的天命之年。到了五十岁,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什么都看透了,故称天命之年。六十则为高寿了。至于七十,已是真正的古稀。 崇祯对而立十分重视,不管怎样,过去的一年,十面张网方略初步取得了成功,流贼几乎被剿灭尽净,他立志要在而立之年大干一番,要集中全力,荡平女真,彻底解除辽左之患,内忧外患一靖,中兴可待矣。 然而,事与愿违,刚刚进入而立的大年初一,清军便攻克了中原大镇济南府,掳走了德王和德王的两个儿子,同时掳走人口四十余万及牲畜五十余万,然后非常从容地从济南一路北撤,从长城一关口撤回了辽东。 这可是大年初一呀,是赤县神州迎神祈福的最讲究禁忌的日子,这样的日子里发生这样的不幸,实在是不祥之兆,整个燕京产城被不祥之兆笼罩了。一气之下,崇祯亲命刑部立下五大法案,集体处死了三十六名大员,并惩处了一百二十余名相关人员。他想通过这种杀伐振作朝纲,但五大法案刚刚告一段落,张献忠和罗汝才又反了,并在罗猴山一带大败左良玉部。紧接着,他最心爱的妃子田妃生下的第五子,大白天的在宫中活见鬼,被吓死了。而立之年,一无所立,反倒更加一塌糊涂。 崇祯这些年坏消息太多,他已经见坏不坏了,于是速传陈新甲和蓟辽总督洪承畴来见。 陈新甲是万历年间的举人,以举人之资入朝为兵部尚书,有明以来绝无仅有。一是陈新甲确实有些才干,二是众大臣叫崇祯杀怕了,都不敢靠前,于是陈新甲得以浮出水面。 陈、洪二人来到乾清宫门前,陈新甲十分谦恭:“总督大人请。” 洪承畴这次从前线返回京城是为了催办粮饷,他进士出身,打心眼里看不起一个举子,但表面却装着毕恭毕敬:“陈大人请。” 陈新甲是真心相敬:“洪大人在上,学生怎敢猛浪。” 原来,洪承畴还兼着兵部尚书的虚衔,又曾是监五省军的总督,声威显赫,真正的封疆大吏,陈新甲是从心底里敬畏。 洪承畴一拉陈新甲的手:“陈大人,咱们一起走。” 进入宫中,见太监正在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二人心头当时就像压了一块石头。 崇祯道:“二位来得正好,锦州之围当如何处置,朕想听听你们的高论。” 二人相互一视,彼此又要相让时,崇祯发话了:“陈大人在宁远多年,对关外事当最了解,你先说说。” 陈新甲道:“臣就任以来,便一直在为剿灭女真作准备,经与洪经略共同筹措,现已征调了八员大将,八路大军。” “噢?”崇祯精神起来:“哪八员大将和八路大军?” 陈新甲道:“第一路为宁远总兵吴三桂的宁远大军;第二路是宁前卫总兵王廷臣宁前卫大军;第三路为山海关总兵马科的山海关大军;第四路为玉田总兵曹变蛟玉田大军;第五路为蓟州总兵白广恩蓟州大军;第六路为密云总兵唐通的密云大军;第七路是宣府总兵杨国柱宣府大军;第八路为大同总兵王朴大同大军。八路大军共十三万,粮草已经备齐。除王廷臣、吴三桂、马科等,另五路大军已整装待发,就等圣旨一下,便开赴关外。” 崇祯感到很满意:“陈爱卿办事雷厉风行,干净利落,但不知陈爱卿是否已有破敌之策?” 陈新甲急于展露才干,遂不顾洪承畴在场。抢先说道:“锦州至山海关一带地势狭长,不利于女真的骑兵作战,现今。敌围城日久,已生怠惰厌倦之心。我们以松山为中枢,兵分四路对其进行围歼。一路从塔山经大胜堡向西北进击;第二路渡小凌河从东侧进攻;第三路由杏山绕到敌人北面进攻;第四路从松山正面进攻。有洪大人运筹帷幄。四路大军同时攻敌,祖大寿在城中冲出,里应外合,定可大获全胜。” 崇祯已经领教过女真的厉害,对陈新甲一番慷慨陈词很感兴趣,但同时也觉得太容易了些,他看了洪承畴一眼,见洪承畴面目毫无表情,便立刻意识到,洪承畴对陈新甲的方案不赞同。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边将和朝臣之间的磨擦会带来严重后果,熊廷弼的失利在很大程度来自于朝臣的掣肘。他注视着洪承畴:“此人沉稳老练,屡败流贼,陈新甲虽有治军之才,但不如洪承畴身经百战。”他不能让洪承畴当着陈新甲的面表态。以免二人间产生隔阂,决定单独召见洪承畴:“陈爱卿,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此事还应抓紧筹措,至于战守方略。朕再斟酌之,你们退下吧。” 陈新甲觉得很奇怪,以往皇上召见最少也要谈上一个时辰,今天怎么就说了这么几句?况且还没征求洪大人的意见,皇上是不是病了?他正在诧异,皇上已经站起身,他和洪承畴只好叩拜退下。 崇祯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理政,晚上常常要熬到深夜,因此,中午总要睡上半个时辰。内忧外患,把他快摧垮了,他恨臣工们无能,更恨臣工们的贪吝推诿。他恨不能一天不吃不喝不睡觉,将天下治理成国库充盈、百姓富庶、海宴河清、歌舞升平的尧舜之邦。然而他的挣扎,他的努力,毫无作用,相反却是国运日衰,每况愈下。他时常作恶梦,梦见敌人杀进了紫禁城,自己成了阶下囚。但有时一觉醒来,看着恢弘的皇宫大内,他又不甘心从此败落下去,他在内心深处呼喊着:朕要力挽狂澜,扫清四海,朕要作中兴之主,要成为令千古景仰的尧舜之君。 今天这一觉,睡得太沉了,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渐暗。他惊问道:“什么时辰了?” 太监看着案子上的西洋钟:“陛下,现在是午后四点三刻。” “为什么不早唤醒朕?” “看看皇上难得睡得这么香,不忍心惊驾。” “洪承畴来了没有?” “来了,正在外面恭候。” “传他到东暖阁来见。” 崇祯很少在卧室会见大臣,除非是极亲近之人,让洪承畴到卧室晋见,是圣上视其为心腹的一种暗示。洪承畴心头一热,但来不及多想,随着太监进了阁中。 “臣洪承畴叩见万岁。” “平身吧,先生。” 先生是皇上对阁臣的尊称,洪承畴听着更是激动不已,他心想:“皇上礼贤下士,真仁义之君也。”他诚惶诚恐地坐在了御榻旁的小凳上。 “朕今天睡过了头,让先生久等了。” “臣在外面正希望陛下能多歇息一会。” “先生对兵部的剿贼方案不大同意,是吗?” “是,陛下,陈大人所说四面剿敌之策,断不可用。” “果然不赞同,所以朕要单独召见先生。”崇祯得意地笑了。 洪承畴道:“臣大不赞同。” “为何?” “皇太极用兵极其狡诈,如今新胜,其势正旺。我们正应避其锐气,不可贸然而战。夫战,勇气也,我们吃女真的亏太多了,将士们畏敌心理十分严重,士气亦空前低落。现在需要的是稳扎稳打,瞅准了,先取几场小胜,以此来振作一下士气。让将士看到,女真并非不可战胜,使之去掉恐惧之心,树立起必胜的信念,然后方可图大举。” 崇祯听着非常满意:“先生所言,切合实际。” “陈大人所言四路围剿,乃杨镐之覆辙也。兵法云,十则围之,今我们以十三万军围其十四五万,臣虽愚钝,窃以为万万不可也。况且,恕臣直言,吾所谓十三万大军能战者有几何?以臣愚见,玉田总兵曹变蛟,宁前卫总兵王廷臣,关外军吴三桂等三部算是能战之军,其余五路足用者不过一半,另一半需训练半年方能上阵。若以四路弱旅,搏虎狼之敌,后果不可收拾。” “以先生之意,当如何破敌?” “臣以为八路大军切不可分,要全部集中于松山。松山距锦州仅十八里,在此集结,必对女真形成巨大压力,同时对锦州内城的将士也是个巨大鼓舞。女真之长在于骑射,扼敌之长,攻敌之短,方可胜敌。祖大寿捎信道,锦州城中粮草尚可维持半年,若要来援一定要慎重。张春张大人当初所用偏车,乃制敌之利器也。所憾天公不作美,发火器后风向回转,反烧了自家。戚继光所创这种偏车,是专门对付骑兵的,臣已赶制了八千余辆,若将其横在阵前,骑兵便无法突进,这就扼住了女真的骑;车旁的挡板,实际就是盾牌,这又扼住了他们的射,一骑一射若都被扼住的话,我们就占了优势。因此我们要充分发挥战车优势,以战车步步紧逼,先解了锦州东面之围,将给养送入城中,然后再寻机破敌。昔杨镐、王化贞之败,在于贸然进攻;宁远、锦宁等两次大捷在于固守,凡轻率与女真战者,绝无胜算。因此,臣还要对将士严加训练,一定要把十三万大军训练成:将是强将,兵是精兵,不战则已,战则必胜的无敌之师。” 一番破敌之论,精辟而切合实际,听得崇祯心花怒放:“朕想知道,先生何时能破敌?” “一年,臣请陛下给臣一年时间,一年之内臣定可以大败金虏。” 崇祯心中再次升起强烈的振作希望,心想,若一年中真能平定辽左之乱,中兴还是有望:“先生能知敌之长,扼敌之长,真社稷之才也,朕恨那,用之过晚,真的是用之过晚了呐。” 第四百零二章 “忠良”属国 大明崇祯十一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远征萨摩藩之大明武烈伯、福建总兵、骠骑将军、上护军丁云毅,回到老巢台湾! 萨摩藩一战,震动日本。虎贲卫是在几乎没有遭到什么太大损失的情况下,而取得这场胜利的。 虎贲卫始终都保持着兵不在多而在精的态度,而他们的战斗力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现在就连这些精兵们自己都不知道...... 台湾对于丁云毅的凯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欢迎。在这些年的征战中,所有的人都已经习惯了武烈伯所带来的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当胜利到来的太多,人也便变得有些麻木起来。除非有一场足以震撼天下的胜利...... 丁云毅其实也并不是太看重这样的胜利,在他看来,由火枪兵、骑兵、步兵、水军组成的对萨摩藩远征军,战胜岛津家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就连杀了日本“剑圣”宫本武藏,也不过是这场胜利中的一点小小点缀罢了。 这一次出兵的真正目的,无关是救援郑家人质,也无关什么炫耀武力。唯一的一点,只是自己集团殖民脚步迈出了很大的、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台湾很小,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丁云毅才需要大量的殖民地来支撑自己的集团。正如未来的英国那样。 或者更加准确的说。丁云毅正是以英国为自己的榜样......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台湾和英国有着很多相像的地方。但要向英国学习。并不仅仅只有一个殖民地而已...... 回到金鹰城的丁云毅,并没有进行什么庆功。而是在第一时间内把自己的部下们都召集了起来。 “远航岛是我们的第一块殖民地,萨摩藩是第二块......”丁云毅开门见山地道:“下面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征服更多的殖民地。台湾很小,但如果我们的殖民地远远超过了台湾本土面积,那么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将是最有利的……他的部下们互相看了看。总镇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战争将会不断,拓展的脚步也会不断。 秦云有些担心:“总镇。穷兵黩武,乃是大忌,我台湾吸收了那么多的难民,好不容易才消化,眼下正在休养生息的时候,而我们又才进行了萨摩藩之战,消耗巨大。继续用兵的话我担心在各个方面都会对我台澎发展造成影响……秦云的反对并没有让丁云毅有任何的不开心:“孝晋说的,怕是很多人心里都担心的。一旦出兵,要钱要粮,队伍一动。黄金万两,辛苦积攒下来的一点家底,就会和流水一样哗啦啦的流走了......可是殖民地之战,和其他的战争是完全不一样的。大量的殖民地,带给我们的将是大量的财富,以及最重要的人力。比如这次萨摩藩之战,我们花费巨大,看起来不过是帮着郑芝龙把他的家眷救出来了而已,我们自己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而且还要运送粮食到萨摩藩,咱们是吃可大亏了那。其实不然……他喝了口茶,缓缓说道:“我可以向大家保证的是,征服萨摩藩的好处在几个月内就会迅速体现出来,我们花费出去的,萨摩藩将会几倍、几十倍的偿还给我们......而未来的殖民地同样也是如此。那些等待着我们去征服的地方,将成为为我们提供源源不断人力、物力的宝地,我们会因为这些大量殖民地的出现而迅速强大起来……如果说秦云这些人对此体会还并不如何深刻的话,那么蔡九洲、张宪轩、叶大海这些人的神经一下在这种话的刺激下变得兴奋起来。 有征战,就有武人的功勋。有征战,就有建功立业的机会。 而现在,很显然总镇在完成了对萨摩藩的征服之后,并没有任何收手的意思...... 丁云毅微微笑了一下:“我准备进一步加强大明远洋公司的武装力量。这些事情,我虎贲卫是不方便直接出面的,交给大明远洋公司去做。公司有武装雇员,有装备整齐的战舰,有大量有经验的泰西军官,他们足以胜利,并超出我们想象的去完成这样的工作!” 秦云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有一些疑惑:“波莱曼船长已经和孙熙鱼先生他们一起,开始了新的远航贸易,如果论对这方面的熟悉,怕是没有人能超过波莱曼船长的,谁能够替代他的位置?” “我倒有几个合适的人选......”丁云毅显然早又胸有成竹:“一个是最早投降我们的卡朋.马维纽松,他忠心耿耿的为我们办了这多年的事情,忠诚方面没有任何问题,而且他本事就是红夷水手出身,在这方面是有经验的,可以把一部分的武装雇员交给他来指挥......至于我们虎贲卫方面,我也想到了一个人选……他的目光缓缓的落到了叶大海的身上,然后嘴角露出了笑意。 叶大海瞬间便明白了:“难道总镇想让我继续当海盗吗?” “不,不,这次和海盗是完全不一样的。”丁云毅放声大笑:“你将是一个征服者,去替我们征服那些还没有被征服的地方。巴达维亚,有红夷;马六甲,有佛郎机人;吕宋,有干腊丝人,为什么我们的士兵,不能出现在其他地方?” “总镇,我明白了。”叶大海爽快地道。 他忽然觉得自己做这些事情。还是非常对自己胃口的。一旦展开征服之旅,不必再去忌惮什么军规。甚至可以说一些生杀大权,也将完全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也有些庆幸。多亏自己在总镇麾下办事,总镇同样也是一个做事肆无忌惮,全然不遵守规矩的官员,如果换一个上司的话,以自己的性格脾气来说,只怕要么被砍了脑袋。要么自己早就悄悄的跑了...... 也许这就是什么样的官带什么样的兵吧...... 叶大海随即有些迟疑起来:“总镇,你刚才也说过,巴达维亚、马六甲、吕宋这些地方都控制在了那些泰西人的手里,我们还能从什么地方下手?” “大海啊。你这脑筋有时候可转不过来那。”丁云毅笑道:“我们周围有哪么多的地方,难道全都被泰西人占领了吗?来人,把海图给我拿来。” 海图悬挂起来,丁云毅指着上面说道:“你来看,我们已经帮你选好了两个地方……顺着总镇手指的地方,所有的人都看清楚了: 暹罗、东吁! “暹罗首领首领乌通王吞并了素可泰王国疆域,建立了阿瑜陀耶王朝,一直流传到了现在。阿瑜陀耶王朝曾经盛极一时的,但随即与东吁发生旷日持久的战争,国势大为衰落。后来佛郎机人占领了马六甲一带后。抵达暹罗大城,企图在暹罗获得利益……丁云毅说着神秘地笑了:“自我大明立国以来,暹罗前后十九次遣使前来,对我大明忠诚得很那。我听说他们最近几十年间被东吁国打得很紧,不断遭到失败,我虎贲卫眼看外邦忠良属国遭到攻击,焉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部下们都笑了出来,总镇这是又在那找出兵的借口了。 丁云毅也不想隐瞒什么。这暹罗眼下还没有被那些泰西国家占领,自己大有机会可趁,可如果再晚些动手,只怕自己连汤都喝不上了。 出兵借口非常简单,帮助大明的“忠良属国”暹罗,抵抗来自东吁王朝的侵略。 所谓的“东吁王朝”,其实就是后来的缅甸,这也不是一个什么好鸟,甚至曾经多次侵略过大明,占据了大量大明的领土。 东吁王朝算得上是缅甸历史上最强盛的封建王朝。中国称其为洞吾、东胡、底兀剌。莽瑞体于大明正德八年在东吁创建,故名。 缅甸辉煌一时的蒲甘王朝灭亡,此后缅甸进入大分裂时期。 缅甸北部形成掸族统治的以阿瓦城为中心的阿瓦王朝,而南部则形成孟族统治的以白古为中心的白古王朝。 从大明太祖年间到洪熙元年,两国不断发生冲突,史称“四十年战争”。除了这两个大国之外,尚有东吁、木邦、孟养、孟密、阿拉干等国,其中尤以缅族的东吁最强。掸族统治阿瓦后,缅族不堪忍受其压迫,纷纷移居东吁。四十年战争时,东吁远离战区,未遭战争破坏,成为缅族逃避战争和灾荒的避难所,因而人口不断增多。于是,他们在缅甸大地上展开激烈的抗争。同样,北方的孟养和木邦也趁阿瓦参与缅甸内战而实力削弱时发展自己的势力,一场更大的变革正要在缅甸大地上发生。 大明嘉靖六年,孟养国主思陆的儿子思伦联合木邦国主罕烈以及孟密国攻占阿瓦城,杀死阿瓦王莽纪岁及其妻子儿女,立其一族莽卜信为阿瓦国王,三国分占了阿瓦的土地。于是,阿瓦国遣使到云南向明朝当地政府哭诉,然而云南政府居然没有及时向北京呈报此事。 从元朝开始,中央王朝在中南半岛北部力量明显增强,该地区的大小土司都接受明朝的封官,担任宣慰司和宣抚司等,凡发生战乱都请求朝廷派兵增援 后来,明朝派了永昌知府严时泰、卫指挥王训前往当地勘查实情。 结果,思伦闻讯在夜间派兵到明军暂宿的驿馆喧哗闹事,并焚烧驿馆,杀死赍金牌千户曹义,严时泰等势单力孤,仓皇逃回云南。此时,因正值安凤之乱,明朝没有闲暇进一步追究,从此在北缅的势力大大消退,为日后发生更大的祸乱埋下伏笔。此后,思伦残杀缅族僧侣,毁坏佛塔,焚烧佛经。 大明嘉靖七年,云南总兵官沐绍勋、巡抚欧阳重派遣参政王汝舟等人再次到达北缅,探访各方土司,劝告其息兵休战,不要违抗明朝的命令。此时,孟养国思伦等不想将与明朝的关系弄得更糟,各自愿意进贡象牙、土锦、金银器等物品,而且愿意退还当初抢占的土地,为自己的过错而感到悔改。但是,各国的领土纠纷仍然没有解决,日后仍然有可能爆发战争。云南方面呈报北京,希望将惹起祸端最为严重而明朝又无力长期驻军把守的蛮莫等十三处宽广的地区分给孟密,每年要求上缴差发银一千两;又因为木邦的不满,而割让孟乃等七处归属于木邦国主罕烈。明朝至此以损失自身利益暂时平息了这场纷争。 嘉靖十年,年仅十五岁的莽瑞体在东吁继位,从此缅甸历史上最强盛的王朝创建,史称东吁王朝。早先其父明吉瑜就娶了阿瓦国王的女儿进行政治联姻,从而获得皎克西的“粮仓”作为嫁妆,促进了农业的发展;又与强大的白古王朝结盟,牵制住阿瓦王朝的进犯。正当阿瓦王朝和白古王朝互相火并、两败俱伤时,东吁却在养精蓄锐,集结力量。 莽瑞体传说出生时王宫武库中的兵器闪闪发光,由此被认为是东吁武功的象征,其名即为“唯一的金伞”之意。莽瑞体在加冕前必须参加贯耳仪式和入教仪式,他决心在全国的四大圣地即蒲甘的瑞喜宫宝塔、卑谬的瑞珊陶宝塔、大光的瑞大光宝塔和勃固的瑞穆陶宝塔中之一举行这些仪式。为了彰显自己的威名,他毅然选择了瑞穆陶宝塔,这座宝塔正在下缅甸霸主白古王朝的都城边。莽瑞体挑选五百名精锐骑兵,自己一马当先,乘黑夜进入敌人的领土,日出时就到了瑞穆陶。城中的孟人以为这些骑兵是一支入侵军队的先头部队,急忙关上城门而徒守城内,丧失了宝贵的时间。 当他们得知瑞穆陶宝塔内只有五百缅人士兵时,立刻冲出城外,包围了这所寺庙。此时贯耳仪式即将结束,王宫的占星家正在为莽瑞体贯耳。哨兵急报时,莽瑞体却平静地说: “穿好耳孔,我的牙朵比孟人更重要。”rq 第四百零三章 奇案(上) 仪式一结束后,莽瑞体即率骑兵冲出孟军包围,孟人士兵居然没有一个敢去拦截。 莽瑞体胜利归来,他的英勇事迹传遍全国,缅人振奋,掸人和孟人则闻之胆寒。这次特殊的贯耳仪式使年轻的莽瑞体和东吁王朝声威大振。 大明嘉靖十四年莽瑞体开始进攻白古王朝。嘉靖使八年攻灭白古王朝,莽瑞体推行了团结孟族的政策,使孟族将士为其所用,并雇佣有火器和战舰的葡萄牙兵。嘉靖二十年又攻占对外贸易要港马都八。莽瑞体去世时,缅甸中部和南部基本统一。 嘉靖三十年,莽应龙继位。他灭阿瓦王朝,征服各掸邦,完成了缅甸的第二次统一,为发展政治、经济、文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政绩卓著。 大明万历七年,缅军进攻孟养,孟密、木邦、孟养等大片土地都沦于东吁王朝统治之下,尽管如此,明王朝还是没有采取积极的反击措施,相反,万历八年,云南巡抚饶仁侃又派人去招抚缅甸,但是缅王莽应龙不予理睬。 万历十年,缅军袭破干崖进入姚关。 万历十一年,缅军焚掠施甸,进攻顺宁、盏达,所到之处“杀掠无算”,给当地社会带来了很大的破坏。万历十一年到十二年明军进行反击,暂时把东吁王朝势力逐出了木邦、孟养、蛮莫等地。 万历十三年以后。缅军继续不断入侵明朝云南边境。由于明王朝的统治日趋动摇,没有能够巩固万历十一年到十二年反击战所取得的成果。孟养、木邦等地区便先后为东吁王朝所控制。 万历二十一年底,缅军大举入犯。号称有大军三十万,战象百头。缅军在侵占蛮莫后,分兵三路,一路进攻腊撒,一路进攻遮放、芒市,一路进攻杉木龙。 明万历三十四年。莽应龙孙子阿那毕隆派缅军三十万进攻木邦,明军救兵不至,木邦失陷。陈用宾因此下狱被杀。万历三十四年以后,中缅战争之间基本上停止了。这是因为在大明方面。明王朝的统治已陷于危机,再也无力收复被缅甸占领的广大地区;在缅甸方面,万历三十三年良渊王死去,其子阿那毕隆继位,在侵占大明的木邦后,即挥戈南下,进行再次统一缅甸的战争。 阿那毕隆在位时光复了下缅甸的所有失地,特别是收复了被佛郎机占领的沙廉,把佛郎机人驱逐出缅甸,从而再次完成了缅甸的统一。 占领的大明土地。是一定要让它吐出来的,而现在很显然丁云毅已经开始盘算起了这样的心思。 “以援助暹罗为借口,出兵!”丁云毅不再有任何的迟疑:“将暹罗、东吁二国也变成咱们的殖民地!叶大海,你需要多少力量?” “总镇决心已定,大海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了。”叶大海沉吟了下:“兵员、战船,我都会仔细盘算。只是职下有一点担忧......我们这次出兵,决然无法隐藏,郑家那里会怎么看?” 这话一下便提醒到了丁云毅。 是啊,郑家。郑家该怎么办? 萨摩藩之战,虎贲卫的部分实力已经暴露在了郑芝凤的面前,虽然是为了救郑家人质,但却已足够让郑芝龙警惕的了。这次再出兵暹罗、东吁,只怕更会引起郑芝龙的猜忌。 之前自己一直忌惮着郑芝龙,不愿意提早发生正面冲突,甚至因此而和他结盟,但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了。 自己的虎贲卫,迟早都会和郑家水师产生正面冲突..... 可是现在自己却需要一个切入点……总镇,你去萨摩藩的时候,福建发生了一桩奇案。”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谢天忽然说道。 “哦,什么奇案?”丁云毅有些漫不经心地问了声。 “真假霞姐儿案。” 丁云毅怔了一怔:“谁是霞姐儿?” “那是一个破落千户蒋福的女儿......”谢天清了清嗓子,把这件案子的前后经过仔仔细细的在所有人面前说了出来……老爷,如今家里又揭不开锅了,儿子又无钱婚配,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呢? 千户蒋福因年老退役,与妻赵氏流落到了北京城近郊。千户虽是五品官员,品级不低,但蒋福为官清廉,官俸又低,家境贫寒。蒋福夫妇以普通老百姓的身份,领着一双儿女,苦熬晚年。 “眼前只有将女儿嫁出去,以解燃眉之急。可是,眼看女儿将要过了出嫁年龄,还没有合适的婆家,这如何是好?是不是委托媒婆张芸替霞姐儿物色一个合适人家?”蒋福非常着急,对妻子赵氏说道。 蒋福的女儿名叫霞姐儿,虽然霞姐儿姿色出众,但是因家贫亲疏,无人上门提亲。 让赵氏万万料想不到的是,丈夫蒋福瞒着自己通过媒婆张芸,将女儿卖给了乐户张氏!乐户的地位非常低下,属于贱民。明朝的乐户是一种半妓半伶的低贱职业,朝廷规定她们只能戴绿色的头巾,“绿头巾“遂成了低贱的娼妓记号。乐户的身份低于庶民,被称为专业贱民乐人,除个别情况外,一旦进入乐籍,便世代相传,不得除籍。乐户不能享受正常人的权利,不能做官,不能参加科举,不得与非乐籍的良人通婚,不能进入祠堂,名字不得入族谱...... 乐户这个社会群体被冠以“王八、龟家、行道、吹鼓手”等蔑称。例如:“王八”这一称谓原来是指“忘八”,即忘记了“忠、信、礼、义、廉、耻、孝、悌”这八个字的人群。民间有这样的顺口溜:“头戴七折八扣,身穿有领无袖。脚踏五福捧寿,手拿一尺不够。走在大街。排成两溜,锅旮旯火,棚匠伺候。干在人前,吃在人后。” 这些人世世代代只能从事这一行业,而且只能行内通婚。明朝的乐户处境非常悲惨。除了前朝遗留的乐户,明初还将元蒙旧臣籍没为乐户。更为残酷的是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攻入南京后,许多忠于建文帝、不附他的大臣被杀,妻女被编为乐籍,永世不得转为良民。这些人多数被发配到山西和陕西。 “我把女儿许给了郑芝龙家的郑宏。“蒋福怕霞姐儿不同意。哄骗妻子赵氏说。 “我把霞姐儿说给郑宏了,他家里非常有钱,霞姐儿要是到了郑家,那可是吃穿不愁,一辈子享清福。“媒婆张芸也欺骗赵氏说。 听丈夫和媒婆张芸都这么讲,加上拿到了银钱,赵氏就信以为真了。“与郑家攀上亲戚,是女儿的福分,我蒋家将来说不定也能沾上光。”赵氏暗自高兴。 霞姐儿被骗到了乐妇张氏家中,才明白了真相。可已晚了。 “上天啊,你如何待我这样不公!我这样一个弱女子,到哪里求助?可恨我被亲生父母卖掉,我现在还能够怎样?”霞姐儿泪流满面,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整日不思茶饭,人瘦了许多,眼看就要出人命。 “妹妹,你不要再啼哭。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啊。有人命中富贵,有人命中低贱。我们总是要活下去的。到了这里,我们只有讨好那些公子王孙,才会有好日子过。”经人劝说,屈辱之余,为了生计,为了不受张氏的白眼,霞姐儿只好跟着张氏学些歌舞弹唱,被迫当了卖唱的歌妓。 “二老爹娘,你们将我抚养成人,我自然是感恩戴德。可如今将我推入火坑,叫女儿心中好不甘啊!想我本是千户的女儿,如今沦落为歌妓,我恨你们!”从此,霞姐儿心中非常痛恨自己的亲生父母把自己推到了火坑里。 霞姐儿在张氏那里,整日哭哭啼啼,多次将欢笑场弄砸。张氏见霞姐儿不能为自己带来财运,却让自己摊上了霉运,只好又把霞姐儿转手卖给了乐工吴义。 到了吴义那里,霞姐儿依然整日哭哭啼啼。吴义见劝说无效,只好又转手将霞姐儿倒卖给了乐工袁归。在大明律里,买卖人口是犯法行为。然而,在当时的实际生活中,人身的权利并不能真正得到法律的保护。 就这样,霞姐儿被人倒卖来倒卖去,受尽了欺凌,心里更加痛恨父母。 袁归夫妇倒会开导人,他们劝霞姐儿说:“与其苦苦折磨自己,还不如快乐点。人生就是一场戏,哄得那些公子王孙高兴,自己也得到锦衣玉食,何乐而不为?” 久而久之,霞姐儿开始改变想法,她学会沉沦于糜烂的歌妓生活,整日里与那些公子王孙灯红酒绿,打情骂俏。 霞姐儿原是千户的女儿,不但人出落得漂亮妩媚,而且读书识字,又加上聪明肯学,吹拉弹唱无不精通。 歌妓虽说以卖唱为主,但如果被有钱有势的人看中,被迫陪酒、陪宿,也是常有之事。在歌舞场里与霞姐儿经常往来的不少是公子王孙,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弟,其中就有一个风流公子叫孔得星,是东厂在福建的人。 一次,孔得星前来乐场寻欢,见霞姐儿色艺俱佳,便一见倾心。 霞姐儿见孔得星生得风流潇洒,懂得女人心思,怦然心动,“不知公子尊姓大名,贵府是哪家?” “我叔父孔孟情掌管着东厂,是东厂的督主,是当今万岁爷面前说一不二的宠臣。在万岁面前,除了权力最大的王承恩王公公,就数我叔父了。我叔父直接听命于皇帝,其地位在内臣中虽然稍低于司礼监掌印太监,但在他向皇帝奏事时,即使是掌印也得退避,因为机密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东厂管的事可多啦,有一套严密的组织和侦缉办法。它派出的特务到处替皇上搜集情报,臣民中诸如相互斗骂、纵犬争鸡、米盐琐事等隐私,也很难逃出它所布下的罗网。我叔父不仅提督东厂,而且还治理诏狱,专门治理那些不听话的文武大臣,与三法司共同审理狱囚。可以说,从侦缉到刑狱的全部司法大权,都掌控在我叔父掌管的东厂和锦衣卫这两个特务机构的手里,都察院、刑部、大理寺组成的三法司,不过是徒具虚名的机构而已……霞姐儿见孔得星人生得风流,又出身富贵,心中暗想:如今我如果攀上孔得星这个高枝,自己的终身也有个好依托。 一个为了女色寻乐,一个为了荣华富贵,二人不久就如胶似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袁归夫妇精心为他们准备了精致的院落,二人俨然过起了夫妻生活。 霞姐儿时常从孔得星手中获得金银钱财、珠宝饰物和绫罗绸缎,二人整日沉湎于纵欲享乐、歌舞弹唱之中,日子过得如同神仙一般。 “霞姐儿,爹爹对不起你啊!”就在霞姐儿醉生梦死之际,她的父亲蒋福因贫病交加,无钱医治,抱着对女儿的愧疚之心撒手西去。 蒋福死后,赵氏已经两年没有看到女儿霞姐儿了。赵氏虽然多次派儿子蒋成到郑家打听,郑家却说家中没有霞姐儿这个人。 “霞姐儿,你在哪里?”赵氏心中非常挂念、焦急,也不知道女儿下落、生活得如何,她和儿子蒋成便四处托人打听寻找霞姐儿……听说你的女儿霞姐儿在乐工袁归的歌舞场里接客,还听说她现在被东厂孔孟情大人的侄子孔得星给包养了!” 得到这样的消息,赵氏直觉得如同五雷轰顶,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顿时号啕大哭起来。 “母亲,当今之计,只有赶快将妹妹带回家来,免得在外受人欺负,继续给咱们吴家丢人现眼!”儿子蒋成显得非常激动。 “我儿所言甚是。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妹妹!”赵氏暗暗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把霞姐儿认领回来。 很快,赵氏母子找到了霞姐儿所在的歌场,赵氏气得浑身直打哆嗦,对袁归说:“你这天杀的,如何将我女儿骗入这样的火坑?你快还我女儿!” “你女儿根本不在我这里!“袁归装作没事儿似的。 “你还想骗我们?已经有人看见告诉我们了!我要立即把我女儿带走!” “你不能这样做,我花钱将你女儿买来,难道我的钱就白花了吗?还有,你女儿一定不会随你回去,如果不信,你可以问问你女儿!” “什么话!难道我女儿会不愿跟我摆脱这肮脏的火坑吗!”rq 第四百零五章 奇案(下) “我们这里只卖唱不卖身的,老太太不要污蔑我们!容我进去给你女儿传话。”袁归说罢,只好去找霞姐儿。 “我死都不会再见蒋家的人!”霞姐儿对袁归说,“你去告诉我的母亲,就说我不愿见她。我已经不是她的女儿,让她回去吧。当初我父母贪图钱财,把我卖掉,今日却要寻我回去。我恨透了他们!我再也不要过那种贫寒生活了。”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霞姐儿听说母亲来找她,当即把脸一沉,表示不见。霞姐儿过惯了花天酒地的风月场生活,早就不想再过循规蹈矩的贫寒生活了。 “你女儿说,她死都不会再见你们蒋家人了!她已经不再是你的女儿了。她根本不愿见你们。当初,你夫妇二人为了钱财,就将女儿卖掉,致使她沦落为妓,如今,她对你们怨恨不已。而且,她在这里生活得很好,再也不愿回你们那穷家去过穷日子啦!”袁归对赵氏说。 “儿啊,你的妹妹如今在歌舞场中讨生活,真是丢死人啦。你看,这该如何是好?”赵氏没有办法,只好悻悻然地跟儿子蒋成商量。 “我去见妹妹。如果她愿意随我们回家,还则罢了;如果她不愿意,我就把她拉回家去,看哪个孙子敢拦着!”蒋成自幼随父习武,是个烈性子,当即火冒三丈,径直去找妹妹。蒋成见了霞姐儿,不容众人阻拦,就把霞姐儿连扯带拖地抢了出来。 “反了天了!光天化日之下抢人!”袁归夫妇气愤难平。一人一只手,牢牢地将霞姐儿拽住。 “你们给我撒手,不然,小心我的拳头!” 袁归夫妇虽然有些害怕,却不愿撒手。 蒋成抢步上前冲袁归当面两拳,直打得他鼻口冒血,鼻青脸肿。 “你。你敢打人?” “打的就是你!你们将我妹妹骗到这里,我没找你们算账,你们居然还敢拦着不让我将她带走。再敢拦着。小心我打烂你的脑袋!”蒋成非常激动。 尽管霞姐儿不愿回家,但她违抗不过母亲和哥哥,又怕哥哥蒋成将袁归夫妇打坏。惹出官司,只好不情愿地随母亲和哥哥回到家中,可她的心中还是向往那与孔得星在一起的糜烂的享乐生活。 霞姐儿被带走后,袁归立即失去了一棵摇钱树。他心中暗想:霞姐儿是我自己花钱向吴义买来的,我有权将霞姐儿留下,怎么能白白让蒋家抢了去呢? 于是他托人对赵氏说:“我愿意再拿十两银子把霞姐儿买回来,咱就人钱两讫,私了算了。” “我妹妹白白被他们玷污了清白,现在还想买她回去做歌妓,这如何使得?况且。他们逼良为娼,买卖人口,是犯了王法的,就是打官司,也不怕他们!”蒋成不愿意。坚决反对袁归拿钱再次收买妹妹。 袁归见好言相求不成,便以恶语威胁,说:“霞姐儿是我用白银买来的,理应回归我的乐场,你如果不还我霞姐儿,就应该退还当初我购买霞姐儿的银两。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果这两者你都不同意,只好去府台大堂评理。” “去府台就去府台,难道怕你不成?”蒋成吼道。 袁归见用银子买回霞姐儿的要求碰壁,一气之下,就写了一份诉状直接向府台提出控告,要求赵氏母子归还霞姐儿。 知府管哲、同知欧决受理了这个案子。他们调查核实了霞姐儿被卖的经过后,深表同情。 “依据《大明律》:如果以收养过房为名,买良家子女转卖者,处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本官念你并无其他大奸大恶之事,只将霞姐儿判还蒋家,由赵氏带回家,你不得再向蒋家索要赎金!”管哲当堂宣判。 袁归见自己败诉,不但没有拿到赎金,反而失去了霞姐儿这棵摇钱树,人财两空,大失所望,怒不可遏。他哪里肯罢休,就强词夺理、出言不逊,大骂赵氏:“当初是你们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卖入乐场,现在后悔了,不退银钱就想将女儿带走,实在是无耻小人!” 赵氏没有做声。 袁归又转身大骂管哲:“狗官,你审判不公,霞姐儿本是我花钱买来的,现在,一分钱不给我,就让她白白回家了。这也太不公道了。你收了蒋家多少银钱?” “大胆恶棍,你买卖良家妇女,逼良为娼,已经违反《大明律》,我没有判你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已经够便宜你了,你今日竟敢咆哮公堂,辱骂本官,左右,与我重打五十大板!”袁归口出秽语,一下子激怒了管哲。 两边的差役见袁归违反王法,态度嚣张,也都非常生气,所以,这五十板打得格外狠。 袁归直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晕倒在地,然后被扔出了衙门。 袁归被妻子拉回家后,许久才慢慢睁开了眼。他见自己人财两空,又遭杖刑,又气又恼又恨,胸中郁愤难平,倒在**,不吃不喝,终日号啕大哭,没几天,便一命呜呼。 袁归死后,袁家便告到巡抚那里。巡抚派陈玉、孔琦前往袁家验尸,验尸的结论是:“并未发现死于他杀的异常情况,判处袁家自己安葬。” 在明朝,衙门里打死人,本是稀松平常的事情,这个案子到了这里,似乎也就宣告结束了。然而,谁也想不到,这个平常的案子,却节外生枝,引发了一场惊天的波澜。 “袁归被府台打死了!” “真是天赐良机,这回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替自己和叔父孔孟情出气的大好机会!“”一听说袁归被府台打死,孔孟情的侄子孔得星立即幸灾乐祸起来。 原来。管哲将霞姐儿无偿地判归赵氏,坏了孔得星和霞姐儿的好事,于是,他开始对管哲怀恨在心。 于是,孔得星找到叔父孔孟情,“叔父,告诉你个大好机会。” “什么机会啊?” “报复府台管哲的机会来了!” “此话怎讲?” “管哲在审案时打死人了!” “哦?到底怎么回事?” “侄儿我在歌舞场中有一个相好的叫霞姐儿......不想。那袁归咆哮公堂,辱骂管哲,被管哲活活给打死了!” “好啊!管哲。你终于要栽到老夫的手中了!”孔孟情一阵狂笑。孔孟情本来就对管哲不满,再加上这么一层微妙的关系,孔孟情决定亲自出马。帮他侄子孔得星把霞姐儿夺回来,同时,好好报复一下府台的管哲。 孔孟情低头与侄子孔得星经过一番密议之后,叫来自己最亲信的贾校尉,如此这般一番交代。 管哲、欧决等官员怎么也想不到,这时,孔孟情、孔得星和贾校尉编织的一张大网正向他们张开...... 袁归的妻子因自己的丈夫被府台打死,这日正在家中哭得死去活来,突然被孔得星从背后拦腰搂住。 “是何人趁火打劫,还不快快松开!”她忙擦去泪水。止住哭声,嗔怒道。 “小弟几日不来,难道你就忘了我不成?” 袁归的妻子见孔得星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家中,非常诧异,就疑惑地问道:“财神爷。如今我的丈夫已经被打死,你的心上人霞姐儿已经归家,你还来做什么?难道你看上了嫂嫂不成?” “哪里话!袁家嫂嫂,小弟前来为袁兄致哀,略备小礼,不成敬意。” “多谢你还记得我们。” “袁兄被府台郎中管哲打死。你想不想报仇啊?” “想是想,可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将一个府台郎中怎么样啊?” “你是怎么不了他。可是,我叔父掌管的东厂可以处治他。” “哦。如果能够告倒管哲,也算是为我那屈死的丈夫报了仇。那我该怎么办呢?” “你到东厂去鸣冤,东厂自然会为你申冤,处罚那打死你丈夫的管哲。” “到了东厂,我如何鸣冤?” “第一,你要否认张氏当年曾经从霞姐儿的父母手中买过她。第二,你就说乐户张氏是霞姐儿的亲姐姐。这样,霞姐儿本来就是乐户,转卖乐户是合法的。这是翻案、惩办管哲的关键。第三,你去找张氏,让她和你口供保持一致。第四,你就说你丈夫袁归是从吴义手中买来的霞姐儿。” 袁归的妻子一听,茅塞顿开:“孔公子果然高明。” “不过,你需要等我的通知,然后再去东厂鸣冤。因为我需要先说通霞姐儿和媒婆张芸,让她们和你口供一致,到时,不怕此案翻不过来,那管哲定要为袁兄偿命!” “多谢孔公子。我这就去找张氏。你去找霞姐儿和媒婆张芸,事后,我在家静候你的消息。” 二人商议完毕,开始分头行动。 那袁归的妻子直奔乐户张氏家中。 张氏一见袁归的妻子,莫名其妙,“不知嫂嫂何事登门?” “你就要大祸临头了!” “此话怎讲?” “你还记得你从媒婆张芸手中买来的霞姐儿吗?霞姐儿的母亲赵氏告到府台了。我丈夫袁归被活活打死了!难道你就不怕杖刑一百,流放三千里的处罚?” “哎呀,袁家嫂嫂,你不要吓唬我了。赶快告诉我该怎么办吧!” “如果衙门来人找你取证,你就要一口咬定,未曾从蒋家和媒婆张芸处买过霞姐儿,你要坚持称霞姐儿是你的亲妹妹。” “可是,如果霞姐儿不承认怎么办?” “我有办法叫她承认,这个你尽管放心。” “你有什么办法?” “霞姐儿贪图享受,一直对她的父母将她卖掉这件事心怀怨恨。她如今贪图杨家的富贵,一心一意要随东厂孔孟情大人的侄子孔得星从良。她已经答应孔公子自称是你的亲妹妹,只要你也咬定霞姐儿是你的亲妹妹,你就可以逃过惩罚。” “谢谢嫂嫂指教。” 孔得星通过袁归的妻子串通定好了张氏的口供,贾校尉则安排自己的干女儿贾芸去找霞姐儿。 贾芸趁赵氏和蒋成不在家,私下找到霞姐儿,悄悄地问她:“妹妹,你可挂念孔公子?” “孔公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想死你了,天天盼着能够早日和你结为正式的夫妻。他一心要你随他从良。如果你嫁给了孔公子,从此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他家有权有势,东厂的厂主孔孟情可是他亲叔父啊。” “我该怎么办?” “你马上离家到我家躲躲吧。这里有孔公子给你的银钱备用。”说完,贾校尉的干女儿贾芸拿出许多银钱给霞姐儿。 “如果我被衙门的人抓住了怎么办?” “如果衙门有人来找你取证,你要咬定你是张氏的亲妹妹。” “如果我的母亲和兄长否认怎么办?” “我已经安排好媒婆张芸,让她说她是将蒋家的女儿卖给了周皇亲郑宏,并不认识张氏。你要咬定你和蒋家的女儿霞姐儿是两个人。” “好的。你让孔公子放心,我一定按他的嘱咐去说。不过,到时候,他可不要辜负了我。” “孔公子对你朝思暮想,他怎么会辜负你呢?你现在还是赶快随我躲起来吧,千万别给衙门给抓走了。” 霞姐儿心想,孔公子果然不是一个负心的人,我决不能辜负他!当即,贾芸雇了辆车,见街上无人,叫了霞姐儿就走。霞姐儿连日用物品也未来得及收拾,就瞒了母亲和哥哥,不辞而别,坐车直奔贾芸家中。 之后,贾芸又按孔得星的指示寻访到媒婆张芸,叫她咬定已经将蒋家女儿卖给了周皇亲郑宏,她并不认识乐户张氏。然后,贾芸给媒婆张芸留下了几大锭银元宝。张芸眉开眼笑,连连说道:“姑娘放心,有人问我,我一定按照您的意思说。” 办完这些事后,贾校尉径直向孔孟情禀报:“杨大人,那霞姐儿和媒婆张芸都已经买通,小人向您交差。“” 听到贾校尉的禀报,孔孟情连忙找来侄子孔得星,孔得星一听,叔侄二人不由得相视哈哈大笑。 孔孟情得意地狞笑着说:“这一番安排,不怕扳不倒那府台的管哲!正好借机杀杀他们的威风,让他们今后知道敬畏老夫。还有,我一定会让那霞姐儿重新回到你的身边。”rq 第四百零五章 工业革命的序幕 丁云毅和他的部下听到这里,已经隐隐猜测到了结果。 果然,谢天下面的话证实了他们的判断: “孔得星背后有孔孟情撑腰,知府管哲等人决然不是他的对手。贾校尉到了福建后,先行找到了霞姐儿,然后与其窜供,大肆诬蔑。霞姐儿本来就是一个贪图富贵的女人,哪里有不肯答应的道理?于是便按照贾校尉的意思,编造出了一份虚假供词,坚决不肯认赵氏是自己母亲,也不肯认蒋成是自己的哥哥……岂有此理。”蔡九洲在一边听了大是不满:“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生身母亲都不肯认得?” “话是这么说,但毕竟贾校尉是孔孟情的人那......”谢天不动声色,接口说道:“贾校尉一力维护孔得星和霞姐儿等人,官司一直打到了张肯堂张抚帅那里,要说张抚帅还是个清廉正直的好官,一眼便看出了这案子当中大有可疑之处,坚决不肯按照贾校尉的意思重新办理此案,也不肯定管哲、欧决二人的罪……张宪轩听了大奇:“管哲、欧决二人何罪之有?” 谢天苦笑了下:“他们当然没有罪,本来就是按照《大明律》来做的事,但问题是上面要想定你的罪,无罪便也变成有罪的了......张抚帅坚持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到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态度忽然变了,于是便按照贾校尉的意思。重新审理了此案......结果......哎……谢天难得的叹息了声:“结果想来诸位也已经猜到几分,霞姐儿抵死不肯承认赵氏和蒋成是她的亲人,于是管哲和欧决两位大人,便被定了个断事不明,草菅人命的罪行......贾校尉先将赵氏和蒋成以诬告和伤人之罪收押大牢,接着又飞马奔赴京城,将所谓的审讯结果交给了孔孟情。孔孟情又想方设法让皇上知道了,当中添油加醋,竭尽诽谤。皇上勃然大怒。竟然......竟然将管哲、欧决、赵氏、蒋成四人全部定了死罪……众人一听大惊失色。 赵氏和蒋成倒也算了,知府管哲、同知欧决都是地方大员,居然因为秉公断案。而白白的丢了自己性命? 丁云毅在那沉默一会:“现在管哲和欧决可否已被问斩?” “还没有......”谢天摇了摇头:“但怕也快了吧……其实管哲和欧决还是有做错的地方的。”丁云毅的话,再度让他的部下们吃了一惊,一众人的眼光朝他看去,丁云毅缓缓地说道: “不过,也并不全是他们的错......袁归逼良为唱,辱骂官府,可杀!管哲何不按照《大明律》,定其脊仗一百,流放三千里?或者即便不这样做,也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更加合适的办法来让袁归招认自己罪行......我《大明律》清清楚楚的把袁归这样人的罪行写在那里了那。说来说去。还是《大明律》做得不够仔细……总镇收声。”秦云急忙说道:“这话万一传了出去,只怕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丁云毅冷冷一笑;“这里都是我的兄弟,难道我还怕你们当中有人会出卖我吗?我各级官员谨守《大明律》,原是没有错的,但《大明律》沿用至今。当中疏漏之处不少,为什么没有一部更加严明谨慎的律法?袁归做恶,被当堂仗责,回去后活活气死,死有余辜,可其他的人呢?知府可以定人死罪。县太爷也可以随意责打人犯,定人死罪,说来说去,都是律法制定得不够仔细……他并不是跳跃性的思维。其实在很久之前,他已经在那考虑制定一部更加适合台澎二地,也更加先进的法律出来。 台澎的发展很快,现有的《大明律》许多地方已经并不适用于台澎二地,但丁云毅却并没有权利去修改制定大明的律法。 然而,丁云毅心中正有着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 提前为进入工业革命时代而做准备! 台澎二地已经具备了这样的基础! 大航海时代的到来,将加深台澎和泰西诸国之间的联系;而大量的桑农、织户、船工等等大批量技术人员进入台澎二地,也必然会促使新式技术和机器的出现。 鼓励这样的新式技术、新式机器,是丁云毅要做的,而在此基础上,一部更加先进、更加完善的法律将是这一切的保障。 丁云毅领导下的台澎之地,圈地运动对其影响不深,殖民地以及航海贸易收入,也为其提供了必要的资金,那么,是到了着手让自己的辖地为进入新的革命时代而做准备了...... 新的法律,新的法律...... 丁云毅收起了自己的心思:“谢天啊……这话才一出口,丁云毅忽然灵光一动,一个大胆绝伦的计划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这,难道是一个对付敌人的最好机会吗? 见总镇本想说话,却忽然又一下沉默在了那里,他的那些部下谁也不敢打扰,都在默默的看着他。 过了好久,丁云毅才挥了挥手:“这些事情咱们管不到,你们都先下去吧......啊,对了,谢天和秦云暂时留一下……等到那些部下离开,谢天缓缓地道:“难道总镇准备用这事对付郑芝龙吗?” 丁云毅大吃一惊,自己正是这个想法,谢天却居然已经知道了吗? “总镇如果想做,便要做得干净利落一些......”谢天淡淡地道:“一点痕迹也都不能留下......万一露出破绽。那么咱们的大祸就要临头了……丁云毅死死地盯着他:“你是怎么猜到的?” “其实也没有什么,一开始职下便已经想到了......”谢天倒似乎觉得这并没有什么:“蒋福原来骗自己的妻子说霞姐儿是许配给郑芝龙家的郑宏的,职下也去查过,郑家的确有个郑宏,是郑芝龙的远房侄子,已经有了一房正室,但却一直未曾生育。因此早就想娶一房小的,蒋福也的确托人去说过亲,但蒋家的地位低下。郑芝龙没有看中,因此郑宏也只能做罢了......眼下,这却给我们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丁云毅笑了。真心的笑了。他想到的也正是这一点。 看起来郑家和这次案子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但自己却偏偏也借助这次机会,把郑家彻底的拉下水...... 迟早要去对付郑家,现在各方面的条件虽然还没有成熟,但老天爷却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一旦能够成功,便等于把自己和郑家的决战提前了...... 丁云毅心里对谢天大是赞叹,脸上却未露声色:“你准备如何进行?” “职下已经有了一些想法......”谢天还是那样淡然的表情:“但请总镇把一个人借我使用一下。” “谁?”丁云毅大是好奇地问道。 “公孙岳!” 丁云毅一怔,谢天要这个马屁精做什么?但谢天做事谨慎,滴水不漏,想来自有他的想法。在那沉吟一会。点了点头:“我就把公孙岳借给你使用,你需要什么人,都可以直接调用,不必事事都来向我汇报。还有,这事事关重大。一点疏漏都不能出,万一……万一有人办事不严,泄露出去,职下只能要了他们的命。”谢天浑然无事地道:“决计不会把总镇拖累进去的。” 丁云毅轻轻的舒出了口气:“既然你知道这点,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此时宜急不宜缓,你抓紧去办了吧……是。”谢天说着起身告辞。 看着他的背影。秦云的眉头皱了起来,眼下再无旁人,他的称呼也便换了:“三哥,谢天这个人当真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那!” “可眼下这种人却正是我需要的......”丁云毅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们需要前进,前进的道路上,需要这样的人替我们铲除一切异己......老四,还是那一句话,这件事情的干系实在是太大了,万一做事不密,泄露出去,你我性命堪忧那。” 秦云默默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并不太了解三哥内心的真实想法,但他知道三哥做的事都是对的。自己要做的,无非就是竭尽全力,却协助三哥,帮助他完成他心中那个谁也猜不到的梦想而已...... 可是,三哥为什么要把自己单独留下? “天下的局势千变万化......”丁云毅的话很快便帮他解开了心中的谜团:“不进则退,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有些事情我们也该提早准备起来了......第一点就是我方才所说的,要建立一套全新的、更加完整的律法,要精心搜寻这方面的人才,不惜重金把他们请到台湾,然后把他们组织起来编纂我所想的律法,再交由我亲自审阅,最终定稿,我看这个事情可以交给许誉卿去做……秦云答应了下来:“但是目前这样的律法,只能在台澎二地适用,出去怕是不管用了……是啊,目前只能在我们势力所能及的势力范围内使用......”丁云毅叹息了声,多少有些无奈:“可终有那么一天,这份更加先进、更加严谨的律法迟早都会在我大明各地普及。老四,你信还是不信?” “我信!”秦云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他对自己的这位三哥,有着一份天然具有的信心,他坚信三哥做的事情,一定不会错的……律法方面是我们第一点要做的,第二点就更加重要了。”丁云毅沉吟着道:“在征讨萨摩藩之前,我已经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去寻找各方面的人才。这种人才,有的看起来想法荒诞不经,有的简直听了是在那里做白日梦,可我却相信他们的才能......老四,我和你说些事情,也不知道你信不信。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一种纺织机出现,效率更高,纺织速度远比现在的要快上十倍、二十倍……这点我知道。”秦云想都不想便道:“那些从中原迁移来的织户们,已经在那改造纺织机了,比如有个叫李三娘的,她所改制出来的纺织机,速度便比其他人的要快了一倍以上……哦?”丁云毅一听之下便大为好奇:“李三娘?什么时候把她叫来,让我看一下这个人和她改制过的纺织机......珍妮机,珍妮机啊……什么?”秦云没有听清:“三哥在那说什么珍宝机?” 丁云毅一笑,他知道自己死弟把“珍妮机”听成了“珍宝机”,也没有纠正:“是啊,珍宝机,如果有一天能有一种速度远超现在的纺织机出现的话,那么我看不妨叫‘珍宝机’这个名字……秦云这才释然。 可他永远也都不会知道,什么是“珍妮机”,这种机器的问世对全世界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一场轰轰烈烈革命的开始。 丁云毅做梦也都想着这场革命将从台澎开始,做梦都想着这样的革命能够提前在大明的国土之中诞生。 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下去,会有的,一定会有的……还有一种新式的机器,叫蒸汽机。”丁云毅出神地道:“这种机器的出现,将会带来一场彻头彻尾的革命,将让我们的生活进入到一个全新的时代。老四,这次远航船队再次出海,我已经让他们在泰西诸国去寻找这样的人才了。我希望他们能够把我需要的人才都带回来,帮助我们完成这场革命,帮助我们远远领先于其它国家。” 无论结果如果,起码在台澎之地的一场工业革命已经拉开了序幕!rq 第四百零六章 “故人” 郑宏摇摇晃晃的从茶楼走了出来。 虽然是郑芝龙的远房侄子,但郑宏其实非常清楚,自己的那个叔叔对自己是并不看重的。一些重要的事情,也绝对不会交给自己去经手。 自己在郑家的地位其实非常尴尬,处在一种可有可无的状态之中。 不过既然这样,他也乐得省心。郑芝龙虽然不把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去做,但实事求是的去做,在生活上倒是从来也都没有亏待过自己...... 现在唯一让郑宏闹心的,是自己已经三十五岁的人,可老婆的肚子实在不争气,到现在都还没有给自己生下个一儿半女的。 前次倒是有个什么千户的女儿愿意嫁给自己,可叔叔却对别人的家世大加指责,否则了他纳妾的心思。 什么家世不家世的?你郑芝龙自己也不想想,郑家也不过是个海盗出身罢了......只不过这点郑宏也只敢放在心里嘀咕而已...... 更加让郑宏不满的,是在否决了那个蒋家的女儿之后,郑芝龙曾经答应自己的这个远房侄子,将来一定再帮他物色一个更加好的女子,可这话一说都几个月过去了,也不见郑芝龙有任何的动静...... 感情你的家人是救回来了,就不用管自己的侄子了是不...... 郑宏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把这份不满,深深的压制在了心中……郑爷。”正当郑宏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这样的叫声。 郑宏回头一看,见是了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陌生得很,从来没有见过,不禁有些疑惑:“阁下是?” “郑爷当真是贵人多忘事,怎么就不记得我了吗?”那人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一拱手:“那次咱们在泉州的天一阁还一起喝过酒。坐陪的还有泉州府的叶原先叶大人,郑爷怎么忘记了那?” 郑宏“哦”了一声,自己倒的确是曾经和叶原先叶知府一起喝过酒。想来那天客人太多,一时记不得了也是有的。 不过这人既然和叶原先认得,还一起喝过酒。想来也是有些来头的...... 当下拱了拱手:“恕罪,恕罪。郑某记性不好,那日酒也喝得多了,一时想不起来兄台高姓大名,还请兄台示下……年轻人笑嘻嘻地道:“在下公孙岳,字离文。郑爷那天喝我一气喝了三盅酒,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郑宏拍了拍自己额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公孙兄。你瞧瞧我这记性。” 公孙岳浑然不以为意:“郑爷,这眼看着就要到饭点了,郑爷若是无事,就由兄弟做个小东任何?” 郑宏正不知道晚饭到哪解决,一听这话。心中窃喜,嘴上却道:“哪里使得,哪里使得,还是由兄弟来做东的才是。” 公孙岳不由分说,硬是拉着郑宏进了一家酒楼,一进去。想来他是这的熟客了,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也不用公孙岳吩咐什么,便把他们带到了二楼的雅间的,末了还说了一句:“公孙先生,这是您的老位置,可没有人敢动您的。” 公孙岳笑嘻嘻的谢了,掌柜的小心的关上了门,走了出去。 郑宏眼珠子转了几下:“公孙兄,瞧我这,下午茶水喝得多了,内急,您稍坐,我出去方便一下就来……我陪郑爷一起去吧……不用,不用。”郑宏急忙说道:“公孙兄只管安坐,我去去便来。” 说着也不待公孙岳反应过来,拉开门急急走了出去。 他哪里是要什么方便?一走出去,便找到了掌柜的,张口便道:“掌柜的,我才到福州不久,偶遇故人,但实在想不出这人是谁,一会喝起酒来交谈时候未免尴尬,还请掌柜的明示……说着拿出了一锭散碎银子放到了柜台上。 “你瞧这怎么说的,您瞧这怎么说的......”一看到银子,掌柜的眉飞色舞:“您有这位朋友那可当真的了不起了,您想来也是一位大人物,今天您二位能来小店,小店蓬荜生辉......这位公孙先生那可是大有来头的……说着,他朝周围看了看,然后放低了声音说道:“他的义父是当今圣上面前最得宠的洪承畴……洪承畴”这三个字一出来,郑宏大吃一惊。这个年轻人居然是洪承畴的义子? “我也是听人说的......”掌柜的神神秘秘地说道:“听说公孙先生的父亲,曾经和洪督帅有八拜之交,关系非同小可,洪督帅因此也对这位义子异常宠信……郑宏有些不太明白:“那他如何会来到福州?” 掌柜的脱口说道:“他在福州有许多买卖,听说每年赚取的银子,便是连郑芝龙都比不上,只不过他做事低调,平时也不显山露水的,因此知道的人不多......这位先生,您这也是赶巧了,有次他宴请几个京里来的朋友,我亲自去侍候他们,无意间从他朋友嘴里说出来的。先生,你可千万不能泄露了出去……晓得,这点我自然晓得......”郑宏一迭声地说道。 谢过了掌柜的,等郑宏重新回到雅间,对公孙岳的态度顿时大为不同。 他郑家虽然权倾福建,但这和他郑宏却没有太大的关系,在郑家他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若是能巴结上了这位从京里来的权贵之后,没准一场富贵正在那里等着自己。 “郑爷。怎么到现在才来......”见到郑宏进来,公孙岳站了起来:“来,来,咱们喝酒,喝酒。多日未见,今日非得痛醉一场不可。” 谁想郑宏却把脸色一沉:“公孙兄,你老这么‘郑爷郑爷’叫我的那可不成。我痴长你几岁,你若不嫌弃的话,叫我一声大哥又有何妨?” 公孙岳“哈哈”笑道:“既然大哥这么说了。做兄弟的岂敢违背了大哥的心思?” 郑宏脸上这才露出笑容,坐了下来,两人一连喝了几盅。公孙岳放下酒盅:“我听说大哥的叔父和郑芝龙郑副镇,那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那,不知大哥在郑副镇麾下办些什么差使?” 这话却一下便说到了郑宏的痛处......他叹息一声,默默的饮了一盅酒:“兄弟,有些事情我也不想瞒你。虽然我一力想为叔父办事,但他却总只信任他的那几个亲兄弟,重要的事情从来也都不交到我的手里,因此做哥哥的那,也只是在那办些闲差罢了……兄弟失言了,兄弟失言了。该罚,该罚。”公孙岳连声说着,当真罚了自己一盅酒,这才继续说道:“那次在叶大人宴上,我听哥哥说过话。哥哥大有才能,兄弟这就不明白了,为何郑副镇偏偏瞧不上哥哥呢?” 这话说到了郑宏的心坎里,他不禁吹嘘道:“旁的我也不敢说,可同样的事情若是交给我去办,未必便比他的那几位亲兄弟办得差了。想来想去。总还是我是他的远房侄子,他对我的信任远远不够而已……公孙岳大是为他惋惜,安慰了会,忽然道:“我与哥哥一见如故,将来若是有了什么好的差使,总替哥哥留意也便是了。” 郑宏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听了心中大喜,却又装模作样地问道:“兄弟既然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兄弟也是做官的吗?” “哪里,哪里。”公孙岳笑道:“兄弟这样的哪里能做官?无非就是激励哥哥罢了。不过也不想欺骗哥哥,兄弟在京城里,倒的确认得几个当官的,将来或许可以帮上忙也未可知。” 郑宏一笑,知道他不愿意把底细全部告诉自己,可这也并不要紧,只要认得了这个人,紧紧的巴结住了他,难道将来还怕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吗? 这个心思既然已经存着了,郑宏也便一力奉承讨好。 郑芝龙何等样人?在福建说一不二,若是知道自己的侄子,对一个不明底细的人如此讨好,只怕会恼怒他丢了郑家的脸。他郑芝龙也是大有识人之明的,一早便看出了郑宏不是做大事的料,故此这才给他些清闲差使,这原也是没有错的。 可惜的是郑宏却并不知道这点,总认为自己是空有一身本事,却没有让自己能够施展的地方...... 两人在那聊了一会,公孙岳忽然问道:“我和哥哥如此投缘,这点小小礼物便送给了嫂子和我那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侄子吧。”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郑宏一见之下眼睛便睁在那里再也不愿合上...... 这是一个玉弥勒佛。郑宏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看宝贝的眼光却是厉害,只看一眼,便知道这玉弥勒佛用料上等,做工精细,没有几千两银子断然不能买到。 他和公孙岳才刚相识,对方一出手却是如此贵重礼物,方才掌柜的说他家资巨万的话,在郑宏心里更是确信无疑的了。 郑宏连声说道:“这如何使得?不成,这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 公孙岳淡淡一笑:“些许小小玩件,大哥何必客气?难道大哥不把我当成自己兄弟吗?” 郑宏早恨不得立刻拿过来了,听了这话,这才做出勉强样子,收起了玉弥勒佛,接连道谢几声,却又是叹了口气:“我代你嫂子谢谢你了,只是你的侄子却是不能说声谢字了……大哥的意思是。”公孙岳一脸的不解。 郑宏苦笑一声:“做哥哥的虚长三十五,可惜啊,却到现在还没有一儿半女……该死,该死,我这张嘴就该打。”公孙岳急忙道,可随即又大是不解:“按照哥哥身份,既然嫂子不能有后,何妨再娶一房?” 郑宏又是一声叹息,把自己纳妾不成的前后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哎,这当真是可惜了啊......”公孙岳陪他叹了口气:“那位姑娘也是没有福气,不能侍奉在哥哥的身旁了。” 郑宏忽然神秘地道:“其实那姑娘也是大有来头的......兄弟,可曾听说最近福州知府管哲、同知欧决都被免职,就等着砍脑袋的事情?” 见公孙岳点了点头,郑宏表情愈发神秘:“其实管哲和欧决之所以要掉脑袋,全是由这个女人引起来的。” 公孙岳一惊:“难道哥哥之前要娶的女子是那个霞姐儿?” 霞姐儿的事早已弄得满城风雨,一个知府,一个同知,眼看着要因为这个女人而掉脑袋了,因此公孙岳知道也并不希奇。 郑宏点了点头:“就是这个女子......兄弟啊,你是不知道,一个小小女子,居然闹出了这样的风波来,做哥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应当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娶她,要不然,天知道她在我郑家会闹出什么样的波折来……公孙岳也是连连拍着桌子大叫幸运,但随即又笑着说道:“只是我听说那个霞姐儿长得很美,要不然怎么会把东厂的孔得星也给引出来了?” 郑宏默默点了点头。 霞姐儿长得极美他也是听说过的,心中多少也有一些懊丧。可惜啊,自己没有把她纳成小妾,要不然的话,这么一个大美人岂不是归自己一个人独享了吗? 怪来怪去,都怪自己无权无势了啊。 看到郑宏脸上不对,公孙岳微微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哥哥的人品和地位,便是找到一个远胜霞姐儿十倍百倍的又有何难!” 话虽然如此说,但郑宏心里多少有些闷闷不乐...... 两人越谈越是投机,接连要了几次酒,都有了七、八分的酒意,却还是恋恋不舍,公孙岳这时笑道: “哥哥,左右无事,干脆咱们再去找个地方喝。” “兄弟可有相熟的地方吗?”rs 第四百零七章 下套了 看到郑宏脸上不对,公孙岳微微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哥哥的人品和地位,便是找到一个远胜霞姐儿十倍百倍的又有何难!” 话虽然如此说,但郑宏心里多少有些闷闷不乐...... 两人越谈越是投机,接连要了几次酒,都有了七、八分的酒意,却还是恋恋不舍,公孙岳这时笑道: “哥哥,左右无事,干脆咱们再去找个地方喝。” “兄弟可有相熟的地方吗?” 这话让公孙岳笑了起来:“兄弟知道有个地方,叫‘水月楼’,那是福州一等一的好去处,而且还有一遭是哥哥非去不可的愿意……说到这,把自己的声音放低下来:“那个霞姐儿了了官司之后,便也去了‘水月楼……一听这话,郑宏大是好奇:“袁归死了,霞姐儿也和赵氏、蒋家毫无关系了,孔得星没有把霞姐儿娶回去吗?” “哥哥你怎么糊涂了?”公孙岳不由得笑道:“那孔得星是什么样的身份,霞姐儿又是什么样的身份?你当孔得星是真心喜欢她吗?错了,错了,不过是玩玩而已,便看他把霞姐儿安排在‘水月楼’中便也可以知道的了。” 郑宏这才恍然大悟...... 他心里对霞姐儿好奇到了极点,总想着这个把福建闹得不得安生的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眼下被公孙岳又重新勾起了这份心思。再加上酒劲,也再不顾什么,一拍桌子拉着嗓子便说道:“既然兄弟这么说了,你我岂有不去的道理?” 两人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 掌柜的早在下面侯着了,一见两人出来急忙迎了上去,公孙岳问起酒钱。掌柜的一脸笑意:“您二位来这是小店的福气,哪有让您掏银子的道理?” “难道我是那喝了酒不给银子的混混吗?”公孙岳一瞪眼睛,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看也不看的便扔给了掌柜的。 郑宏在边上看得清楚,这一锭银子怕有七、八两上下,休说是一顿酒。便是这一个月天天包吃在这里也还绰绰有余,心中更是佩服公孙岳的大方和财力。 一出去,早有马车在外等着了,那是公孙家的下人。把两人迎上了马车,缓缓行动时候,郑宏心里好奇,问起公孙岳究竟有多大的买卖。 公孙岳也是喝得多了:“哥哥既然问起,做兄弟的也不能不说,若说半个福州是我的只怕有些夸张,但做兄弟的在福州十来家店面总还是有的……郑宏听了砸舌不已。今天自己是真的找到金主了...... 来到“水月楼”前,两人下了马车,见里面早已是灯火通明。在酒楼里掌柜的对公孙岳是奉承讨好,不想到了“水月楼”中,公孙岳也是一样的吃得开。 一见到公孙岳进来。龟奴早已迎了上来,还未来得及说话,老鸨居然也亲自迎了出来,一见到公孙岳便挥着手巾说道:“哎哟,弟弟哎,你这都多少时候没有来了?姐姐还以为你把我给忘记了呢?” 公孙岳笑道:“回了一趟京城罢了。” 老鸨一脸讨好之色:“我派人去府上了。也听说您回了京城,哎哟,这可把我愁得啊......我是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眼巴巴的等着你回来呢……你这是等着我荷包里的银子吧。”公孙岳笑着说道。 边上龟奴也笑了出来,老鸨却丝毫也不以为意:“瞧您说的,我自己弟弟来了,便是一两银子也不给那也是应当的那。” 两人说笑一会,郑宏在边上亲眼所见,佩服之极。 自己不常来福州,这次只是奉了郑芝龙的命令来办一件闲差的,却不想遇到了这么个在哪都吃得开的大财主来...... 老鸨这时才注意到了郑宏:“这位老爷是谁?面生得紧,想来不常来我这‘水月楼’吧?” “这是我的大哥,常在泉州。”公孙岳在一边介绍道:“这次我是特意请我这位大哥来的,你们可都得给我照顾好了。” “瞧您说的,您的大哥难得还不得我们可劲的巴结吗?”老鸨听说郑宏是对方大哥,也卖力的讨好了一会,这才把他们带到了楼上。 一坐定,老鸨便问道:“还是帮弟弟叫那几个相熟的吗?” “不!”公孙岳一摆手:“这次我得换上一个......我听说你们这来了一个姑娘,曾经把福州弄得鸡飞狗跳,还连累得两个大官眼看着就要丢了脑袋,今天我就要这个姑娘了……老鸨一听面色大变,小心翼翼地道:“弟弟,不是姐姐不帮你叫,弟弟说的,怕就是那个才来我‘水月楼’的霞姐儿了吧……见公孙岳点了点头,老鸨脸带苦色:“不是姐姐不帮弟弟安排,实在是这个霞姐儿已经是有主的了,他是孔得星孔大人特别交代放在这里的,除了孔大人以外任何人都不得……啪”的一声响了起来,原来是公孙岳结结实实的扇了老鸨一个巴掌。 这一来突起变故,边上的人目瞪口呆,谁都做声不得,只听到公孙岳冷笑几声:“你偏偏只怕什么孔大人,便不把我公孙岳放在眼里了吗?” “弟弟息怒,你仔细听我和你说……什么弟弟?这弟弟二字,我高兴了你可以叫,不高兴了我撕烂了你的嘴!”一点情面不讲,公孙岳打断了老鸨的话:“今天我特意请我大哥前来,谁要是扫了我的兴。我一把火便烧了这个‘水月楼’!” 老鸨、龟奴惊恐异常,生怕得罪了这位煞星,小心谨慎地道:“弟弟......啊,不是,公孙大人,您请稍等片刻,我这就把霞姐儿给您请了过来……这帮不知好歹的东西......”公孙岳气犹未消。鼻子里冷哼几声:“给他们几分颜色,还当真开起了染坊来。” 郑宏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是见一个婊子罢了,兄弟何必生那么大的气……话虽然这么说。心中也是惊讶。公孙岳之前一直表现得非常和蔼低调,谁知道现在一露峥嵘居然也是如此的可怕。想来有权有势的人,大多都是如此的吧...... 在那不过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到老鸨把一个姑娘引了进来,来的正是霞姐儿。 这是郑宏第一次见到霞姐儿,只见她果然大是美丽,也难怪引得这么多的人为她争风吃醋,还在福州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来。 霞姐儿想来是已经听老鸨说过了客人的可怕,不敢有丝毫怠慢,恭恭敬敬地道:“霞姐儿见过两位大爷。” “你坐在我大哥的身边。”公孙岳朝对面一指,接着冷脸朝老鸨看了看:“你给我出去,没有我的话,谁也不准进来。” 老鸨赶紧走出去带上了门...... 一个几乎成为自己小妾的人。现在却成为了一个妓女,而且就坐在自己身边,个中什么滋味,只怕也只有当事人能够说得清楚了。 说实话,郑宏实在觉得这场面有些尴尬...... 公孙岳也看出了这尴尬气氛。又重新恢复了之前态度,笑道:“今日来这‘水月楼’中,倒让我想起了赫赫有名的一个人,那便是宋朝时候的李师师了。” 郑宏借着话题说道:“我倒也曾经听说过,听说她把宋朝的皇帝也迷得是神魂颠倒。” “正是,正是。”公孙岳“哈哈”笑道:“宋徽宗赵佶一生生性轻浮。除了爱好花木竹石、鸟兽虫鱼、钏鼎书画、神仙道教外,还嗜好女色如命,后来更是终日沉湎其中,放浪形骸,不能自拔。徽宗的后宫中妃嫔如云,数量惊人,史书记载有‘三千粉黛,八百烟娇’。但是与这些妃子日夜缠绵,朝夕相拥,再美味的佳肴吃多了也会腻烦,再绮丽的景致眼熟了也不再新奇。一日,他闲得无聊,在一个团扇上提笔写了‘选饭朝来不喜餐,御厨空费八珍盘’十四个字,忽然文思枯竭,让一位大学士续下一句。那人特别会揣摩赵佶的心思,就续了句‘人间有味俱尝遍,只许江梅一点酸’。甜酸爽口的杨梅当然会解御厨八珍之腻。赵佶的人间女色‘一点酸’就是名满京师的青楼歌伎李师师……霞姐儿终究也是见习惯了男人的,见客人已经打开了话匣子,便顺坡就驴地问道:“难道这个李师师当真有那么大的姿色吧?” 公孙岳摇头晃脑地道:“那是当然,据说徽宗对李师师早就有所耳闻,一日便穿了文人的衣服,乘着小轿找到李师师处,自称殿试秀才赵乙,求见李师师,终于目睹了李师师的芳容。鬓鸦凝翠,鬟凤涵青,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徽宗听着师师执板唱词,看着师师和乐曼舞,几杯美酒下肚,已经神魂颠倒,便去拥了李师师同入罗帏。这一夜枕席缱绻,比那妃嫔当夕时,情致加倍。李师师温婉灵秀的气质使宋徽宗如在梦中。可惜情长宵短,转瞬天明,徽宗没奈何,只好披衣起床,与李师师约会后期,依依不舍而别……郑宏和霞姐儿都是没有读过书的人,听得入神,只听公孙岳往下说道: “从此以后,徽宗就经常光顾李师师的青楼。李师师也不敢招待外客。有权势的王公贵族也只能回避三舍,她的青楼门前已是冷落车马稀,但有一人李师师自己不能割舍,他就是大税监周邦彦。周邦彦也是一名才子,他风雅绝伦,博涉百家,并且能按谱制曲,所做乐府长短句,词韵清蔚,是当时的大词人。有一次宋徽宗生病,周邦彦趁空幽会李师师。二人正耳鬓厮磨之际,忽报圣驾前来,周邦彦一时无处藏身,只好匆忙躲到床铺底下。宋徽宗送给李师师一个从江南用快马送到新鲜橙子,与她边吃边调情。这天由于徽宗身体没全好,才没留宿。徽宗走后,周邦彦填了一首词《少年游.感旧》讥讽‘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帏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筝。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这首词将徽宗狎妓的细节传神地表现出来……原来这也是个苦命的人。”郑宏话里有所指,有意无意的朝霞姐儿看了眼。 公孙岳一笑说道: “后来徽宗痊愈,再找李师师宴饮,李师师一时忘情把这首词唱了出来。宋徽宗问是谁做的,李师师随口说出是周邦彦,话一出口就后悔莫及。宋徽宗立刻明白那天周邦彦也一定在屋内。脸色骤变,他不禁恼羞成怒,第二天上朝时,就让蔡京以收税不足额为由,将周邦彦罢官免职押出京城。李师师冒风雪为周邦彦送行,并将他谱的一首《兰陵王》唱给宋徽宗听。李师师一边唱,一边流泪,特别是唱到‘酒趁哀弦,灯映离席’时,几乎是泣不成声。宋徽宗也觉得太过严厉了,就又把周邦彦招了回来,任命他为管音乐的大晟府乐正。至于李师师,后来也被召进了宫中,册为李明妃。但金兵进逼开封,徽宗将皇位让给太子钦宗厚,李师师失去靠山,被废为庶人,并被驱出宫门,地位一落千丈。据传她为了免祸,自乞为女道士。不久,汴京沦陷,北宋灭亡。金兵俘虏徽、钦二帝和赵氏宗室多人北返,李师师的下落也变得众说纷纭,扑朔迷离了……郑宏和霞姐儿听得连声叹息,但也因为这个故事,两个人一扫之前尴尬,也便渐渐放得开了。 霞姐儿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不多时便和郑宏嬉笑闹成一片。 正在此时,外面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打闹之声,接着雅间的门一下被踢开,一个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抢我的女人!”rq 第四百零八章 命案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抢我的女人!” 随着这声声音,一个四十岁不到的人冲了进来! “混帐东西!”公孙岳却用力一拍桌子:“我不是说过了,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混帐东西!”没有想到,进来的这个人脾气却更大:“你知道我是谁?你敢抢我的女人吗?” 随后匆匆进来的老鸨面色惊慌,左右为难,急忙来到公孙岳身边说道:“公孙先生,这位是孔得星孔大人……孔得星?”公孙岳朝郑宏看了看,很快便一言不发。 再看边上的霞姐儿,也同样低垂下了头,不敢多说什么...... 若是换了平时,郑宏也便算了,可今天的局面却大是不一样。一来自己能丢脸,郑家的脸却丢不得;二来霞姐儿在边上,孔得星可也算是自己的“情敌”,女人面前丢了颜面那是万万说不过去的;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才认得的公孙岳可就在边上,若是被他小看了,将来什么靠着他锦绣前程,那可全成一场梦了。 心中存了这样心思,便也不再沉默,用力一拍桌子:“你一个小小的厂卫,难道敢在我福建的地盘上撒野吗?” 孔得星倒是被他骂得一怔。 虽然自从魏忠贤被崇祯扳倒后,东厂气势不如从前,但“东厂”这两个字还是足以让人畏惧,可眼下在福建。居然有人敢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怔了一下,眯起眼睛,朝郑宏上下打量:“你是个什么东西?” 郑宏神色间很有几分傲色:“郑宏!” “郑芝龙和你什么关系?”孔得星有些反应过来了。 “那是家叔。”郑宏是个大老粗,丝毫不加隐瞒的便把自己和郑芝龙的关系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说了出来。 孔得星舒出了口气。 虽然他没有把福州知府管哲、同知欧决这样的人放在眼里,但郑家在福建权势熏天,这点他还是非常清楚的。若无必要,他也不愿意得罪了郑家。 想到这层。孔得星压住了脾气,勉强说道:“原来是郑家的人,那就怪不得会这样了。郑兄。你身边的这位霞姐儿,是我暂时放在‘水月楼’的,想来郑兄也不会强抢兄弟的人吧?” 听到对方口气软了下来。郑宏愈发得意,他酒喝得多了,又依仗着叔叔的权势:“这里是什么地方?‘水月楼’!水月楼是做什么用的?给大爷这种客人寻欢用的!你说这是你的女人?天下哪有把自己女人放到青楼来的道理?这可当真是个笑话了!” 他的话咄咄逼人,孔得星也是横惯的人,听到这里,哪里还能拉得下面子?当时脸色一沉:“郑宏,给你脸你不要脸,来人,给我拿下了这个狂妄之徒!” 当下便有两个他的同伙冲了进来。 “算了,算了。”公孙岳赶紧在一边劝道:“大哥。何必和这样的人多说什么?是兄弟不好,非要把你带到这里来,咱们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郑宏哪里肯丢人?他冷笑一声:“兄弟,你先带着霞姐儿出去。我这里你不必担心什么......”说着又朝老鸨说道:“妈妈,这里但有什么损坏,一切都算在了我的头上便是……公孙岳再三苦劝无果,只能拉着一脸惊恐的霞姐儿走了出去……打!”怒不可遏的孔得星大声道。 郑宏虽然为人粗鲁,脑筋简单,但身手却非常了得。昔日郑芝龙和刘香翻脸。郑宏一马当先,亲手手刃刘香手下两员悍将,威动群盗。 这时这几个厂卫的人,以他身手,丝毫也都没有放在心上...... 眼看两个人朝自己冲来,郑宏操起一张椅子,“叭”的一声,接着惨呼传来,一个厂卫的人竟然被郑宏砸倒在了地上,接着郑宏又是一个弹腿,剩下的另一个也顿时倒在地上半晌都无法爬起来。 只不过眨眼功夫,两人已经被他打倒。 孔得星依仗东厂势力,横行惯的,哪里能和郑宏这样正经职业军人相提并论?眼看自己两个手下,没有任何还手之力,都被打倒,面色如土,掉头就想逃跑。 郑宏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孔得星的后领,生生将他拖了回来,在他后腰一撞,孔得星已经如杀猪一般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郑宏抡起拳头,接连十几个拳落到孔得星身上,打得孔得星惨叫连连。总算郑宏心存顾虑,手上留了劲,不然就这十几拳头只怕已经能够将其活活打死……大哥,大哥……大爷,大爷……公孙岳和老鸨冲了进来,一边一个拉住了郑宏,连声劝说,求他不要再打了。郑宏这才收住拳头,恨恨的对自己身下的孔得星问道:“服不服?” “服了,服了......”满头满脸是血的孔得星连声哀告...... 郑宏站了起来,朝地上的孔得星踢了一脚:“滚,从现在开始,我在‘水月楼’见你一次便打你一次。” 孔得星勉强挣扎着爬了起来,这时他的两个手下也摇摇晃晃的站起,孔得星恨恨的瞪了对方一眼,带着手下狼狈的离开了这里……大哥好身手啊,不愧是郑家了不起的人物!”公孙岳一竖大拇指,特别加重了“郑家”这两个字。 郑宏洋洋得意:“这几个人算得了什么?当年我跟随我家叔叔郑副镇剿匪的时候,那么多的海盗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公孙岳连声赞叹。招了招手,把霞姐儿给叫了进来,拿出了好大一锭金子:“这个给你的,今天你就尽着心的赔着我家大哥。” 霞姐儿是个见钱眼开的主,这么大的一锭金子,让她日夜接客,也得做上几年才能积攒下来。这时一看眼睛便亮了...... 公孙岳和老鸨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只留下了郑宏和霞姐儿两个在屋子里......两人迅速来到隔壁屋子。侧耳在墙上听了一会,公孙岳这才一转头笑道:“姐姐,方才骂你可当真对不住了那。” 老鸨白了他一眼。随即正色说道:“我们这的事情已经了了,郑宏是个有勇无谋之徒,难怪郑芝龙看不中他,这原也是有道理的,现在就看宋都事那里办得怎么样了……霞姐儿呢?”公孙岳问了声。 “霞姐儿?”老鸨一脸不屑:“这是个认钱不认人的主......上面有话,等到事情全部做完,便让她永远的消失……公孙岳默默点了点头,“便让她永远的消失”这句话的意思他再也了解不过了……不杀郑宏,我誓不罢休!”从“水月楼”出来,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孔得星暴躁的骂道。 “大人。不必动怒,等我们回去调齐了人手再来......他郑家虽然在福建权势大,但他现在把大人给打伤了,这便是公然和朝廷作对......郑芝龙的气焰便是再嚣张,难道还真的敢和我们东厂作对吗?” 部下的话让孔得星点了点头。正想说话,忽然身前出现了几个人。 孔得星一惊,听到后面传来动静,朝后看去,身后又有几个黑衣人悄悄的出现了……孔得星?”领头的一个人问道。 “我就是东厂的孔得星,你们是什么人??隐隐的不详感觉从孔得星的心中升起。他硬着头皮大声问了一句。” 那人平静地笑了一下:“我是‘金刀卫’的二级指挥都事宋宝财……金刀卫?这个名字孔得星闻所未闻,可不详的感觉愈发的浓重起来......他朝后退了一步,但随即想起后面也有人:“你们想做什么?” 宋宝财笑了一下,然后举起手来挥了一挥...... 惨叫声,在这条小巷子里短促的响起了......不过一会,巷子里便又恢复了平静。唯一不同的是,地上却已多了三具尸体……都事,全部都解决了。” 宋宝财点了点头:“走吧。” 这群神秘出现的金刀卫,很快便又神秘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水月楼。 “老爷,老爷,您府上派人来了。” 正搂着霞姐儿酣睡的郑宏,被霞姐儿用力的推醒,他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回事?” 门外传来了声音:“郑副镇让您立刻到福州知府衙门去一趟,他现在就在那等着您。” 郑宏一个机灵,睡意全消,匆匆起身穿好衣服,也不顾霞姐儿的挽留,大步冲了出去。 一出去才发现眼下还是半夜,心中奇怪,这个时候叔父怎么会来福州?难道是福州又出什么大事了吗? 还是自己打孔得星事发了?也不会,那么短的时间,叔父怎么可能会知道? 正在那里急急赶路,胡思乱想,忽然黑暗冲窜出了十几条人影,朝他猛扑上来。 郑宏猝不及防,奋起反抗,但他遭到突袭,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明显身手矫捷,和方才孔得星那几个人不可同日而语。郑宏只抵抗了一小会,脑袋猛然遭到重击,他一下倒在了地上,随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了……当郑宏悠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在了公堂之上...... 公堂?自己怎么会来公堂的?无论如何努力,郑宏也都实在想不出自己被击昏之后发生的任何事情来...... 一抬头,惊讶的发现坐在上面的,竟然是福建巡抚张肯堂! “张抚帅,这,这是怎么回事?”郑宏一脸迷茫地问道。 “郑宏,本抚还要问你是怎么回事!”张肯堂脸色铁青。 “什么怎么回事?”郑宏更是一头雾水。 张肯堂摇了摇头,一指坐在下首听审的一个人:“这位是东厂的贾校尉。” 贾校尉?郑宏依稀听过这个名字,他记得这人好像是东厂的孔孟情大人派到福建来督办霞姐儿一案的,自己和他又有什么干系? 贾校尉的脸色更加怕人:“郑宏,你身为福建军官,为何私自杀我东厂的人?” 郑宏大惊失色。杀东厂的人?自己什么时候杀过东厂的人?这可是杀头的罪名!急忙叫了起来:“张抚帅,贾校尉,我什么时候杀过东厂的人?” “把尸体给我抬进来!”贾校尉见对方不肯承认,勃然大怒。 不一会,三具尸体被抬了进来,揭开白布,郑宏一见之下,面色一片惨白。 这三具尸体,正是在“水月楼”中被自己痛殴的孔得星和他的那两个同伴! “张抚帅,贾校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郑宏大声叫了出来。 “郑宏!”张肯堂一下抬高了自己的声音:“你到现在还要狡辩吗?” 郑宏哪里肯承认什么:“抚帅,我在‘水月楼’中,和这几人起了争执,也动了手,但他们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还请抚帅明鉴!” 张肯让的声音略略放缓了些:“郑宏,今日一大早,便有人发现在乌桕巷里,你和三具尸体躺在一起。你也不用狡辩,我已经派仵作查看过了,从查看的情况来看,你于乌桕巷里突然对孔得星等人发起袭击,被你当场格杀两人,尔后,孔得星绕到你的身后,予你头部以重击,在你昏迷之前,你刺出一刀又要了孔得星的性命!” “没有,没有!”郑宏大声叫了起来:“这是什么仵作验的?简直就是荒谬。我在水月楼里喝酒,后来听说我叔父来到福州要立刻见我,我便匆匆出了水月楼,哪里杀了什么人?抚帅若是不信的话,却水月楼里问一下,一切便都会知道了!” 张肯堂的面色稍稍好看了些:“当真?” “抚帅,我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杀东厂的人?”郑宏连声叫屈,提高了声音为自己辩解: “水月楼上下人等,都可以为我作证的那!”rq 第四百零九章 大员们都到了!! 郑宏被暂时收押起来了。 但张肯堂和贾校尉脸上却都看不出任何一丝一毫的欣喜,相反忧愁的颜色却愈发浓重了...... 这也难怪,死的可是孔孟情的侄子那! 一旦孔孟情追查起来,他们该怎么办? “这事我看我们俩都做不了主那......”张肯堂沉吟许久,这才缓缓地说道。 贾校尉面色阴沉,心情复杂。自己是被孔孟情派到福州来督办霞姐儿一案,并兼同打击管哲等人的,但眼下孔大人的侄子孔得星却死了,自己回到京城怎么交代? 听了张肯堂的话后,贾校尉的面色更加难看:“张抚帅,你是堂堂的福建巡抚,福建一切军政要务都归你管,难道这事你还做不了主吗?” 张肯堂苦笑了下:“贾校尉,福建的一些情况你可能还不知道。按理说,福建的大小事物的确是由我说了算,但福建的情况,和旁的地方比起来却特殊得很那......先说郑宏,他的叔父那可是郑芝龙......郑芝龙手握郑家水师,三千多艘战船那......说句不好听的话,这福建可以没有我张肯堂,却断然不能没有郑芝龙那……贾校尉沉默在了那里。 福建的情况也虽然不是非常清楚,但也略略了解一二。郑芝龙在福建权势熏天,即便连圣上也有几分忌惮,这不是什么秘密。朝廷上下早就知道的了。 眼下他的侄子牵扯进了命案之中,若是稍有处理不慎,郑芝龙岂有善罢甘休的道理? 万一真的惹恼了郑芝龙,他点齐郑家军队,只怕自己就别想活着离开福建了,可孔得星怎么办?他死在了福建,自己回到京城。怎么和孔孟情孔大人交代? 贾校尉过了半晌才道:“那依你的意思,若真的是郑宏杀的人,难道他便能逍遥法外了吗?” “杀人偿命。这是我《大明律》所定,谁也不能例外......”张肯堂决然而道,但随即眉头又深深的皱了起来:“可是。我们也要考虑到意外情况的发生......贾校尉,在福建,我虽然制不了郑芝龙,但有一个人,却天生就是郑芝龙的克星……哦,是谁?”贾校尉话才出口,随即醒悟过来:“难道,你说的是武烈伯丁云毅?” “正是此人。”张肯堂点了点头:“论地位,郑芝龙只是个副将而已,丁云毅却是福建总兵。郑芝龙名义上归丁云毅节制......论力量,丁云毅的虎贲卫近年来发展非常迅速,按照我的看法,虎贲卫的精锐,已经不在郑家水师之下……贾校尉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张肯堂是要用丁云毅来对付郑芝龙。 其实朝廷的意思。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在福建,丁云毅、张肯堂、郑芝龙三个人本来就是互相牵制的...... 张肯堂轻轻舒出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干脆就把丁云毅和郑芝龙全部请到福州来,大家一起公开审理此案,如此。无论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我们也都不用怕了……贾校尉在那想了一会,微微点头:“张抚帅果然是深谋远虑那......论公、论私,丁云毅都足以对付郑芝龙了......好,就按照张抚帅的意思去做吧……孔得星被杀案,迅速轰动了整个福州。这是福州继霞姐儿案后,接连出现的第二个大案子。而这次案子牵扯进来的人,来头却更加大了。 一个是东厂重要人物孔孟情的侄子,一个却是福建土皇帝郑芝龙的侄子。眼下这两个大人物都被牵扯进来,其造成的轰动效应足够惊人的了。 郑芝龙怎么也都没有想到,自己好端端的在家里坐着,郑宏却在福州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来。尤其是当他听说自己的老对手丁云毅也被请到了福州共同审理此案,更是觉得此中玄机非比寻常的了..... 不敢怠慢的郑芝龙,急匆匆的来到了福州,而丁云毅几乎和他前脚后脚赶到。 一见到丁云毅,郑芝龙并没有立刻说这个案子,而是对他帮助自己救出了小姨子和二儿子之事,再三感激。 “副镇何必客气。”丁云毅微微笑着说道:“本镇身为福建总兵,这些事情原是我应该管的……只这一句话,郑芝龙顿时觉得今日的丁云毅,气焰已非昔日可比。 他一张口,便抬出了“福建总兵”这顶帽子,明显把自己置身于郑芝龙之上了...... 郑芝龙讪笑几声,正想说话,身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却说道:“是啊,武烈伯节制台澎二地军政要务,还能管福建的事情,这份胸怀,的确不是常人能够比拟的。” 丁云毅朝说话人看去,一眼便认出了这他便是郑芝龙的儿子——郑森!郑森言辞锋利,一张嘴,便在那提醒丁云毅虽然是福建总兵,但却只能管辖台澎之第,这福建的事情可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 丁云毅微微一笑:“匆匆数年,想不到明俨已经这么大了,英气逼人。郑副镇,我得恭喜你生了一个好儿子那。” 他岁数其实大不了郑森几岁,但此时却摆出了长辈的样子...... 郑森眉头略皱,这丁云毅,在父亲面前是上司样子,在自己面前却又是长辈样子。心中不悦,但却碍于身份又不能表现出来。 “郑副镇那,听说令侄惹下麻烦了?”丁云毅话锋一转,带到了这次来福州的主要目的上。 “是我。都怪我那个不争气的侄子......”郑芝龙叹息一声,随即又慨然说道:“不过总镇尽管放心,我郑芝龙公是公、私是私,绝不会混为一谈。若是郑宏真的杀了人,我绝对不会徇私舞弊!” “郑副镇高风亮节,丁云毅佩服之至!”丁云毅一拱手:“连夜赶路,有些乏累。郑副镇,明日你我抚帅衙门见。” “告辞!”郑芝龙目送丁云毅离开,沉默不语。边上郑森小心说道:“父亲。这次堂兄惹出了这个大的祸事,我看这丁云毅怕不会如此轻易放过这种机会的那……这个混帐的郑宏,我恨不得杀了他!”郑芝龙恼怒的骂了声。接着又是一声冷笑:“他丁云毅能够找到什么机会?若是郑宏真的杀了人,为我郑家,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可他要是没有杀人的话,嘿嘿,我可也不会放过了张肯堂……郑森非常清楚父亲在想什么。自从张肯堂巡抚福建以来,处处都在针对郑家,父亲早就想着要收拾他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而已。 这次若是郑宏查下来和杀人案没有关系,父亲必然一本奏折送到朝廷,弹劾张肯堂。朝廷念着郑家在福建的权势,或者会有大动作也未可知...... 郑森在那想了一下,低声道:“父亲,堂兄的脾气你也不知道,他的脾气急躁。最是吃不得亏,我担心这次事情真的和他有关那……郑芝龙叹息一声,儿子的担忧也正是自己担心的地方,没有人比自己更加了解郑宏的脾气了。如果这次真的是他做的,自己虽然可以断然丢卒保车,但只怕丁云毅和张肯堂会死死抓住这事不放那……宋宝财见过总镇。见过指挥使。” 一进入休息的地方,“金刀卫”二级指挥都事宋宝财已经上前拜道。 “不必多礼。”丁云毅和他也算是老相识了,在萨摩藩的时候,正是靠着宋宝财和金刀卫的兄弟们自己才能够成功脱险。 “事情办得都怎么样了?” “回总镇话,事情办得非常妥当,一点痕迹没有留下。”宋宝财说到这,还是明显迟疑了下:“其实丝毫不露痕迹也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所有的人都已经被我们收买了!” 这话并没有让丁云毅轻松多少:“光靠银子收买保险吗?” “回总镇话,并不仅仅是银子收买而已。”宋宝财显得非常自信:“每个人都是有自己弱点的,我们做的无非就是抓住这些人的弱点而已。比如那个仵作,资历极深,为人公正严明,在整个福建他对尸体的检验,没有人敢说半个不,更加没有人会去怀疑了。” 丁云毅起了兴趣:“那你们是怎么收买他的?” “他有一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我们这次绑架了他的女儿,用以要挟,那仵作一听这,整个人都几乎快要崩溃了,所以无论我们要他做什么,说什么话,他除了按照我们说的去做没有第二种选择的可能了……丁云毅听的非常仔细,忽然问道:“你方才说每个人都有弱点,那我呢?我的弱点又是什么?” 宋宝财大惊失色,不知所措。 丁云毅却是一笑:“算了,问你你也不敢回答,我的弱点怕只有你们谢指挥使才知道……宋宝财悄悄的朝谢天看了一眼,却发现谢天脸上一点表情也都没有,好像这事和他一段关系没有...... 丁云毅沉吟了下:“我让你办的另一件事情办好没有?” “办好了,虽然有些小小麻烦......”宋宝财接口说道:“起初那些大牢里的人是不敢答应的,但职下使了一些小小手段,终于答应让我们去见管哲、欧决半个时辰。总镇无论什么时候想去都可以……现在就去。”丁云毅不暇思索站了起来。 “是,职下先去安排,总镇慢行一步。” 丁云毅对自己部下的办事能够还是非常满意的。管哲和欧决都是行将问斩的人犯,但宋宝财居然有办法让自己在这个非常时候见到他们...... 福州阴森的大牢里,几乎一点阳光也都看不到。关押在外面的,都是一些轻犯,而在最深处,都是一些重刑犯。 这些人,有的行将问斩,有的虽然还不至于被砍脑袋,但却这一辈子也都不用想再出去了。 在最里面最深的牢房里,关押着的,正是昔日福州的父母官管哲、欧决。 这两个秉公执法的官员,怎么也都没有想到,仅仅因为一桩案子,自己非但丢了官职,而且脑袋很快也都不在自己脖子上了。 这是什么样的世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管哲、欧决问了自己无数次,但却始终也都无法找到答案......既然找不到答案,那就安心在这里等死吧……大人请。”牢头小心翼翼地道。尽管他不知道来人身份,但却清楚这人一定是个显贵,他陪着小心,生怕得罪分毫:“大人,不是我们要催大人,实在是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那。” “我知道。”丁云毅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我就会出来的。” 牢头这才放心,打开牢门,把丁云毅请了进去,接着又把牢门锁上:“大人想出来的时候,叫我一声便可,我就在外面侯着。” 说完匆匆离开。 听到有人进来,管哲头都没有抬:“进来的是哪位大人那?我管哲眼看着就要掉脑袋了,却还有一位非比寻常的大人能来看我,当真也算是难得的了。” 丁云毅顿时好奇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位非比寻常的大人?” 管哲懒懒地道:“福州大牢是我一手监造的,什么情况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私自放人进入,那便是死罪一条,更何况是我们这两个被圣上亲自点名斩首的要犯?” 一边欧决接口说道:“若非手眼通天人物,休说能见到我们,便是进来也不可能。欧决真的很好奇那,是什么样的大人物来看我们了?” “好眼力!” 丁云毅笑了起来:“是啊,我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今天你们能够见到我,也算是你们的幸运了。” 管哲、欧决大是好奇,是什么人说话如此大咧咧的? 管哲抬起头来,借着微弱光线,看清来人之后几乎失声叫了出来!rq 第四百十章 到处都是疑点 管哲、欧决大是好奇,是什么人说话如此大咧咧的? 管哲抬起头来,借着微弱光线,看清来人之后几乎失声叫了出来! “丁云毅!”话才出口,管哲顿时发觉不妥,急忙道:“犯人参见武烈伯!” 丁云毅微微笑道:“你认得我吗?” “福建谁人不认得武烈伯。”管哲张口便道。 丁云毅又笑了,这是一个聪明的人那......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他也没有忘记借着这样的机会恭维自己。 “都不必客气了。”丁云毅看了看周围环境,也不怕脏,席地坐了下来:“我也不瞒你们什么,我听说了霞姐儿的案子,心中大是好奇,因此便找了个机会来看看你们,我想亲耳听你们对这个案子是怎么说的……管哲和欧决互相看了一眼,叹息一声:“武烈伯,这个案子我们真的冤那……丁云毅显得非常冷静:“冤从何来?” 管哲急忙说道:“武烈伯,霞姐儿这起案子,其实是清清楚楚的,赵氏分明就是她的亲娘,这点霞姐儿当年的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光凭霞姐儿一人狡赖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其二,袁归之死归咎到我们头上,这也是荒谬到了极点的......袁归咆哮公堂,辱骂朝廷命官,按照我《大明律》,理应仗责,我等又何过之有?” 丁云毅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那沉吟了许久:“该案我也经过仔细调查,其实你们是不是受冤枉的一目了然。” “不过因为孔得星的插手而已。”欧决叹息一声:“当初我们在为京官的时候,便已经得罪了孔得星的叔父孔孟情了……哦,如何得罪的那?”丁云毅问了声。 欧决忽然问道:“武烈伯可认得杜三策这个人吗?” 丁云毅一怔,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管哲接口说道:“自从我大明洪武五年,朝廷与琉球建立封贡关系以来,册封新国王一直就是琉球国的一件大事。册封是世子继位受到中国认可。获得声威的重要手段,已经是琉球王国百年来的传统和定律。我大明于洪武二十五年派出闽人三十六姓到琉球,他们知书者授大夫、长史。以为贡谢之司;习海者授通事、总管,为指南之备,琉球国王把他们安置在一处叫久米村的地方居住。称为‘唐营’,后因显荣者多,改称‘唐荣’......嘉靖十一年,遣给事中陈侃、行人高澄,册封中山王尚清,自此每次册封使都能把亲历其地,目击其事,山川风俗之殊,往来闻见,悉出实录。因采辑事迹,撰述成书,名为《使琉球录》,返国后交付史馆,以备采集。因此。此后的册封情况较为详尽……管哲想是之前受到了刑具,身体虚弱,说到这里已经有些喘不上起气了,欧决帮他说了下去: “嘉靖三十七年,遣给事中郭汝霖、行人李际春,册封中山王尚元;万历四年。遣给事中萧崇业、行人谢杰,册封中山王尚永;万历二十九年,遣给事中夏子阳、行人王士祯,册封中山王尚宁。万历三十七年日本萨摩藩整兵出发,入侵琉球,将尚宁王带至江户。尚宁王被迫出具誓文表示对萨摩藩效忠,才被放回国。这种情况下,琉球依然把中国作为宗主国,依旧例按时朝贡......泰昌元年,尚宁王逝世,尚丰登基成为中山王。同年,万历帝、泰昌帝先后病死,天启帝登基。尚丰于天启三年遣王舅毛凤仪,正议大夫蔡贤等奉表贡马及方物,并以尚宁王讣告,兼请袭封。由于流寇四起及金虏压境,特别是朝廷国库空虚,无力建造华丽的册封船,明朝廷的册封使久久未能派出……他说到这喘息了一下: “今上即位之后,琉球前来贺喜,并又请封。新帝按惯例命户科右给事中杜三策、行人杨抡往。杜三策、杨抡从受命开始,进入启程地福州,等待地方官员建造册封舟。这次建造的册封舟是明朝最大的一艘册封舟,长二十丈,宽六丈,入水深五丈,五桅,能坐七百多人,建造工期前后竟用了四年多。六年六月,杜三策率领三百余名出使人员随行,并随船带着中国的纺织品、瓷器、药材、纸、食品、日用品、工艺品及原料。出行前祭江祭海,航船出零丁洋,过澎湖列岛,穿越海峡,历经半月跋涉,一路风高浪急,历尽千难万险,抵达那霸港。尚丰亲自率人出港迎接……原来这就是杜三策,这其中故事是丁云毅从来也都没有听说过了,一下便对杜三策这个人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由杜三策主持礼仪,谕祭先王,两位册封使臣在册封大典上宣读朝廷颁发给琉球王尚丰的册封诏书,已经继位十四年的尚丰得到册封,尚丰的王位算是得到朝廷的认可,坐得更加牢......”欧决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道: “杜三策至琉球的第二日,先诣孔庙行香,次至天妃宫。册封完毕后,杜三策与随员在琉球各地游历,并与当地人士进行经各方面的交流,又接见了明初移居琉球的闽籍三十六姓的后裔。在琉球期间,杜三策等人还在琉球多处题字、撰文,如为那霸天妃宫题写了‘慈航普度’匾。为册封居住的天使馆题写了‘每怀靡及’匾,还在天使馆题四律一首‘一帆多藉乘风力,万里长悬捧日心;兴来欲泛张骞斗,归去羞言陆贾金’;在天使馆后楼墙壁上题‘梅花诗’百首以作留念,还与尚丰一起观看宫廷画师聋哑人钦可圣画。赞叹他的作品可媲美顾恺之、王维等中国的著名画家,是近世所没有的。归国前,琉球王送杜三策黄金,他力拒重金,得使臣体,受到了中山王上下官吏的尊敬。杜三策、杨抡归国途中遇到飓风,折柁牙数次。勒索皆断。幸好船中有高三尺的上等楠木,是杜三策等捐千金承诺刻妈祖神像所购。不久风消云散,船行若飞。一夜抵闽,顺利回京交差……这实在是我大明不可多得的人才那。”丁云毅听到这里,叹息一声。 “是啊。可就是这样的人才,之前却曾经遭到了魏忠贤的陷害!”欧决愤愤不平地道:“天启年间,魏忠贤擅权乱政,尚书孙丕扬、验封员外郎徐大相等二十六人为弹劾魏忠贤被削夺官职,杜三策不畏权贵,在皇上面前说徐大相端廉,应该启用。都御史杨涟以二十四大罪状劾魏,受到熹宗朱由校的斥责,三策则继续上疏弹劾魏忠贤,陈明利害。‘举国上下,都知道魏忠贤奸,独皇帝不知道,这正是魏忠贤的狡猾之处;举国上下,都认为魏忠贤可逐可杀。独皇帝认为可用,这正是魏忠贤的奸术高明。杨涟是顾命大臣,能容忍大逆不道的人在皇帝身边吗?方今国家形势如横流激湍,动荡不安,这样的中流砥柱正不可少,怎能让他告老还乡?魏忠贤作威作福。在这以前如果他还有所惧怕而不敢把坏事做绝的话,那么从这以后,他还害怕什么呢?诸位大臣受害不要紧,殃及皇上怎么办?殃及国家怎么办?殃及二祖十宗沤心沥血治理的天下怎么办……说到这,欧决神色暗淡:“上疏最终惹恼了魏忠贤,杜三策被削职遣回故里。为赶尽杀绝,魏忠贤假冒圣旨,在其回家乡途中,于德州抓捕了杜三策。但恰巧熹宗皇上龙驭,今上即位,魏忠贤伏法归案,杜三策由此无罪释放,并回京起复,为户科右给事中。也正是因此如此,这才成就了他出使琉球扬我大明之威的一段佳话!” 丁云毅听着心中赞许不已,又听管哲说道: “还有一个传说,魏忠贤为陷害杜三策,在制造册封用的宝船时,用浆糊把宝船粘贴而成,当宝船抵达琉球岛刚下岸时,宝船沉没,随即海里有一大鱼累死浮上水面,原来一直是大鱼在船底托着宝船……这就未免荒谬了。”丁云毅笑了一下问道:“那杜三策和你们又有何关系?” “杜三策杜大人弹劾魏忠贤时,我们也一样落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似乎是管哲一辈子最骄傲的事情,说到这他的声音也抬高了:“而且我们不光弹劾了杜三策,还一并弹劾了魏忠贤的忠实爪牙孔孟情,因此也正是在这件事情上,孔孟情从此后便恨上了我们,这次被他抓住了这次机会,哪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丁云毅微微点了下头,随即又有一些奇怪:“那为何魏忠贤倒了,孔孟情却安然无事?”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管哲和欧决似乎有所顾虑,过了好大一会才说道:“怕是其中有隐情也未可知吧。” 丁云毅知道他们言不由衷,其中必有隐瞒,当下一笑,也不继续追问下去。 “可恨那。”欧决愤愤地道:“这次终于被孔得星抓住了机会,置我们于死地,我们一死无憾。可恨的却是让小人得志,祸乱我大明朝政那!” “孔得星已经死了……什么?”一句话让管哲和欧决几乎跳了出来,两人不相信的异口同声地问道:“武烈伯说孔得星已经死了?” 丁云毅笑了笑,把孔得星之死前后经过大略说了一下。 管哲皱起眉头,好像在那想着什么,过了一会才摇着头自言自语地道:“不对,不对,孔得星死得实在是蹊跷……哦?”丁云毅眼皮跳了一下:“有什么蹊跷的地方那?” 管哲接口说道:“武烈伯试想一下,哪有这么古怪的死法?仵作说,郑宏于乌桕巷里突然对孔得星等人发起袭击,被郑宏当场格杀两人,尔后,孔得星绕到郑宏的身后,予他头部以重击,在他昏迷之前,刺出一刀又要了孔得星的性命......这其中便大有问题。” 丁云毅面色渐渐沉了下来,管哲却并没有发现,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郑宏既然要杀人,第一目标便是孔得星,而且对方三人,他只有一个人,以少敌多,必然需要一击致命,而他首要刺杀的目标肯定是孔得星,为何他放着孔得星不先杀,反而先去杀了他的两个同伴?难道就不怕孔得星借机逃跑吗?这是疑点之一。” “疑点之二,是孔得星怎么轻易转移到郑宏身后去的?”欧决也发现了案子里的不对之处:“若是郑宏真的身手如此了得,一下就要了敌方两人性命,哪里能够如此轻易的让首要刺杀目标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到自己身后而全无察觉的道理?还能给他重重一击?说不通,说不通,这一点我实在是想不通。” “疑点之三,脑部突然遭到重击的人,居然还有力气杀了敌人?”管哲大是不以为然地道:“这样的案子我们之前也曾遇到许多,脑部一旦遭到突然袭击,当时就会丧失抵抗能力。郑宏哪里还能再杀人?” “若是孔得星的那一击轻了呢?”丁云毅淡淡地道。 “武烈伯勇震八方,但于审案一途却不甚明了。”管哲自知已是必死之人,因此说话间便没有了那么多的顾虑:“孔得星要是下手轻了,郑宏尚有力气杀人,哪里还会昏倒?而且还无巧不成书的倒在尸体边上,难道这是等着别人发现,告诉自己就是凶手吗?” 丁云毅苦笑了一下,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一件事情,谁想到这二人没有亲眼看到现场,仅仅凭借着自己的描述已经发现了那么多的疑点。 看来这天下要真正做得滴水不漏的事情,那是断然不会存在的。任何事情只要仔细去分析总是能够发现其中疑点的。 而这两个官员,也顿时让丁云毅产生了莫大好奇,要让这两个如此有才干同时如此精明的官员就这么轻易的死了那可实在有些可惜!rq 第四百十一章 证人 这是两个有才能的官! 可是怎么才能让他们为自己所用? 孔得星是金刀卫所杀的,如果把他们放出去,这件处处充满疑点的案子很快便会被他们侦破。更加重要的是,他们是崇祯亲自点名要杀的人,自己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放他们出去? 可是这样的人才死了实在太可惜了。 丁云毅在那沉默了许久:“你们想活还是想死?” “当然想要活了......”管哲笑了一下:“可是普天下谁能救我们?就算是你武烈伯也没有办法,我们可是圣上钦点的死囚那……我能救你们。”丁云毅默默地说道。 管哲和欧决吃了一惊,不相信似的抬起头看向了丁云毅……好好的活下去。”丁云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还需要你们。而且,你们是被冤枉的,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就绝对不会让这样的冤案继续下去……武烈伯......”管哲的声音变得颤抖起来。 自从被关押进了这里,他们已经不再抱着还能够活下去的心思了。可是现在,一个转机却忽然的出现了。 如果是旁人说的倒也算了,但说这话的,却是名动天下的武烈伯——丁云毅! 可是,他们心中同样也有疑惑,丁云毅能用什么办法把他们救出去? 像是看出了他们的疑虑,丁云毅微微一笑:“有的时候。非常时刻便需要用非常手段......你们耐心的在这里等着吧,我会想到办法救你们的。” 武烈伯一诺千金,而他的话,也让管哲和欧决似乎想到了什么......“非常时刻便需要用非常手段”,难道,武烈伯为了救他们会不惜代价吗? 但他们凭什么让武烈伯为自己冒那么大的风险? 他们并不会知道,丁云毅的想法非常简单。要让自己的集团壮大,要让自己集团里的绝大多数人都能为自己效死,有的时候。该冒的险是必须去冒的……丁云毅、郑芝龙、张肯堂,这是在福建跺一跺脚,都能让八闽大地风云色变的三大巨头。而现在,这三大巨头再度齐聚福州。 为的只是一个人——郑宏! 这是霞姐儿案的继续,但这起案子,却远比霞姐儿案更加让人惊心动魄。 牵扯进来的人和势力实在是太多了。一方是不可一世的东厂,另一方,是同样不可一世的郑家! 当着两大集团发生碰撞之后,势必会摩擦出让人畏惧的火花...... 而现在,一个人将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丁云毅! 看起来,这件案子和丁云毅没有任何关系,但他的态度。却很有可能会影响到这起案子的最后定性。无论他倾斜向哪一方,另一方的形势便会急剧直下! 这一点,所有的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被押解上来的郑宏,当看到丁云毅、郑芝龙、张肯堂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就算他的智商再低下。也很快便明白这事闹大了。 “丁总镇,人犯在此,请你问话吧。”张肯堂好像是想把这个皮球踢给丁云毅。 丁云毅有些奇怪,从霞姐儿案子开始,张肯堂的表现就有一些不太正常。先是屈从于贾校尉的压力,而把自己的两个部下管哲、欧决投进了死牢之中。在孔得星被杀后。又表现的处处畏惧退让。 这不是张肯堂的作风! 张肯堂究竟在那动什么样的心思? 丁云毅一时之间摸不到对方的真实想法...... 他拱了拱手:“张抚帅,我只是一个带兵的人,对于审案子这方面并不在行,张抚帅节制福建军政要务,还是张抚帅来问的好。” 张肯堂“哦”了一声,朝郑芝龙看了看,郑芝龙急忙道:“抚帅,郑宏是我的侄子,我问案多有不便,况且我也一样是个带兵的人……两个手握军权的将领都如此说了,张肯让也不再客气,例行公事一般的询问了郑宏的名字、籍贯等等之后,便追问起了案发经过。 郑宏当然抵死不肯承认。 “水月楼”的人便成为了整起案子的关键所在。而很快,让郑宏震撼的一幕发生了……水月楼”的老鸨叫蔡翠儿,当被传到堂上之后,问起当日郑宏在“水月楼”的经过,蔡翠儿立刻说道:“是,回大人,郑宏那天的确是在水月楼......后来,他叫了才进我们水月楼的霞姐儿,两人呆了一会,孔得星大人便来了,很快和郑宏发生了争吵,两个人还动了手。郑宏非常能打,孔得星三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说到这,她的话锋忽然一变:“郑宏打得很凶,我们怎么拉都拉不住。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原本被郑宏打倒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趁郑宏不注意,一凳子就砸在了郑宏的脑袋上,郑宏当时就昏了过去,孔得星孔大人便趁机把他绑了起来……你胡说!”郑宏一听大声叫了起来:“明明是他们被我打怕了!” “人犯不得咆哮公堂!”张肯堂阴沉着脸道:“再咆哮,便按大明律仗责一百!蔡翠儿,你继续说下去。” “是,大人。”蔡翠儿瞧郑宏悄悄的看了眼:“要说孔大人也有不对的地方,他们扒光了郑宏的衣服百般殴打羞辱,我生怕在我的水月楼里出什么命案,一直都在苦苦哀求着孔大人。还把霞姐儿请了出来,总算孔大人心善,带着手下离开瞧伤去了......他一走,我们赶紧着把郑宏给放了下来,郑宏恨恨的说了一句话……她大了大胆子:“郑宏说,‘我一定要杀了东厂的这帮鹰犬……混帐!”坐在堂上的贾校尉一听便不乐意了:“这算是什么话?” “大人恕罪,这不是我说的。是郑宏亲口说的。”蔡翠儿赶紧解释道。 “贾大人少安毋躁,蔡翠儿只是在描述当时场景而已。”张肯堂替蔡翠儿分辨了一下,接着把目光落到了郑宏身上:“郑宏。蔡翠儿说的可是真的?” 郑宏哪里肯承认:“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大人,前面的是真的。后面的便是胡说。孔得星那三个人哪里是我的对手,便是他们三个一起上,我也不放在心上!” “哦,是吗?”张肯堂笑了一下:“三个人一起上也不是你的对手?” “是!”郑宏大声说道。 蠢材!蠢材!郑芝龙听了心中大骂。郑宏若是承认了自己被殴打羞辱,那自己还可以为其分辨,以郑宏一个人的力量,怎么可能杀得了孔得星三个人?现在郑宏如此说,不等于是告诉所有的人自己有能力一口气杀了三个人? 这口气憋在心中,想要给郑宏暗示却已经太晚了……把霞姐儿给带上堂来。”张肯堂随即说道。 霞姐儿一上来,张肯堂问起当日情况。霞姐儿居然说的和蔡翠儿分毫不差,急得郑宏又是连声咆哮,张肯堂总算还顾及着郑芝龙的面子,只是大声呵斥了他,并没有真的动用仗责。 霞姐儿仔细说完。张肯堂追问道:“郑宏说他在你那过夜,后来有人把他叫了出去,说是郑副镇要找他,有没有这回事?” “他在我那过夜?冤枉啊,大人!”霞姐儿居然大声叫起屈来:“不怕大人笑话,霞姐儿虽然是个妓女。但好歹也算是孔得星孔大人的人,孔大人谁不害怕?霞姐儿便有三个胆子也不敢陪除了他之外的男人那!” 郑宏目瞪口呆,这个时候他开始隐隐的感觉到自己跌到了一个巨大的圈套里...... 霞姐儿又接着说道:“郑宏到底是我水月楼里的客人,客人在这里被打了,传出去对水月楼的生意都有影响,我就好言安慰了他几句,说他不要再和孔大人斗了,他是斗不过孔大人的,可是郑宏却越来越恼怒,忽然站了起来,说什么‘我这就去杀了那几个王八蛋,不然我郑家的颜面往哪里放?我叔叔的颜面往哪里放……随着霞姐儿的这句话,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郑芝龙的身上。郑芝龙却是浑然不觉的样子,在那坐着脸上丝毫没有表情。 “当时,郑宏的样子好怕人......”霞姐儿似乎心有余悸的样子:“我想要拉住他,可是却怎么也都拉不住。郑宏冲了出去,再下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不对,不对,我没有这么做过,我真的没有这么做过......”郑宏呆若木鸡,可却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么几句话了...... 更加让他震惊的是,随后被传上来的当日在“水月楼”呆过的客人也被传来做为证人,他们说的居然和蔡翠儿与霞姐儿一模一样。 “郑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张肯堂面色一沉:“若说蔡翠儿和霞姐儿栽赃陷害你,难道说所有的客人都和你有仇,都在栽赃陷害你吗?” “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啊。”郑宏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忽然灵机一动:“对了,大人,有一个人可以给我证明!” “哦,是谁?” 郑宏急忙说道:“他叫公孙岳,他是洪承畴洪督帅的义子,那日是他带着我一起去水月楼的,而且他也亲眼目睹了全部经过,只要把他找到,一切便都可以明了了。” 这话一出,公堂上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怎么忽然间出来了个洪承畴的义子? “贾大人,洪督帅的义子到了福建了吗?”张肯堂满面疑惑地道。 贾校尉对京城里的事情再清楚不过,当时冷笑一声:“岂有此理,洪承畴有义子?为何我不知道?你在我面前编造这样故事有何意义?洪承畴的子女我知道得清清楚楚,他还从来没有收过什么义子!” 张肯堂舒了口气。万一真的把洪承畴也给牵连进来,那这事情可当真是越闹越大了……千真万确,千真万确!”郑宏一迭声的叫了出来:“他真的说自己是洪承畴的义子啊,那天我们吃饭的掌柜的也可以给我来作证那!大人,请千万要找到这个人,不然郑宏的罪名可就真的没有办法洗脱了!” “诸位大人看这事应当如何处置?”张肯堂缓缓地问道。 郑芝龙不方便开口,在那半天没有做声的丁云毅却忽然道:“既然又出现了个人证,无论真假,总还是需要仔细查明的好。我看暂时把郑宏收监,仔细寻找这个叫公孙岳的人。不管有还是没有,审案总得清清楚楚,让人犯心悦诚服的好。” “丁总镇言之有理。”张肯堂微微点了点头:“贾大人、郑副镇意下如何?” 郑芝龙自然是求之不得,贾校尉虽然不乐意,但丁云毅已经如此说了,便也勉强应了下来。 “来人,暂且将郑宏重新收监,派人在福州到处查访公孙岳此人。”张肯堂清了清嗓子说道:“退堂!” 郑宏重新被收押了,郑芝龙来到丁云毅的身边,感激地道:“丁总镇,今日多亏你仗义直言,事情还有转机那。” 丁云毅一笑道:“你我都在福建为官,原该手足相望才是。那贾校尉是从京里来的,气焰如此嚣张,全然不把我们这些福建官员放在眼里,兄弟这心里实在是有气那。” 郑芝龙默默点了点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 他便是再精明,也实在想不出这当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事态为什么会如此急转直下。郑宏究竟是不是被冤枉的。 “郑副镇其实也不必着急。”丁云毅安慰着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就算郑宏真的做过那些事情,和郑副镇又有什么关系?” “但愿如此,但愿如此。”郑芝龙叹息一声,言语之间颇多无奈:“总镇虽然如此说,但只怕有些人不肯放过我啊。” 丁云毅笑了笑,只是简单的安慰了郑芝龙几句而已。rq 第四百十二章 杀人灭口 “大爷,您瞧我今天在公堂上演得还好吗?” “水月楼”里,霞姐儿一连媚笑的看着面前的宋宝财问道。 “好,演得相当不错......”宋宝财微微笑着,他让蔡翠儿去把门关上。 打从孔得星被刺后,被牵扯进去的“水月楼”便暂时停了生意,原本风光无限的这里,现在却变得冷冷清清的了。 “霞姐儿,到我的身边来......”宋宝财朝他招了招手。 霞姐儿虽然还在媚笑,心中却大是不以为然,这些男人一个个的还不都是一样的?到了后来想着的都是老娘的身子。 在宋宝财身边坐了下来,一双手搭到了宋宝财的身上,正想说些什么,她的笑容却一下子在脸上僵住了...... 一把锋利的尖刀,深深的刺进了她的心口...... 宋宝财的动作非常熟练,一刀致命,然后又迅捷的把刀拔了出来,这一刀刺得又准又快,等霞姐儿的尸体缓缓的倒在**之后,甚至没有多少血流出来...... 宋宝财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动手吧。” 很快他的部下将几具尸体拖了出来,有男有女,分散在“水月楼”内。 蔡翠儿叹息了声:“自从指挥使大人吩咐我在这里开设了水月楼,这两年下来。都对这里有感情了,忽然要毁去真的有些舍不得啊……宋宝财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把一个火把递到了她的手里...... 蔡翠儿接过火把,手略略的有些颤抖。在那迟疑了好大一会,终于恋恋不舍的将火把扔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引火之物中……父亲,事情如何了?” 郑芝龙稍显烦躁的朝自己儿子看了一眼:“今日公堂之上所有的证据都对郑宏不利,看来有人是故意针对他的那......不过说来奇怪,倒是丁云毅为咱们郑家说了几句好话……丁云毅这个人是靠不住的。”郑森冷笑了声:“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他自己考虑罢了。” 郑芝龙点了点头:“我虽然现在摸不清他要做什么,但也觉得有些古怪那。明俨。我担心的倒不是郑宏,而是怕有人要借着郑宏的手来对付咱们郑家。” 话音未落,随他一起来到福州的郑芝豹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大哥,水月楼起火了。” “什么?”郑芝龙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水月楼起火了?” “是啊。火势很大,根本没有办法扑灭,天知道里面有多少人没能逃出来……不好!”郑森大声叫了出来。 “明俨,什么事不好?” 郑森的语气变得异常急促:“水月楼里的都是郑宏案的关键证人,现在水月楼忽然起火,难道,难道……他说到这里,郑芝龙也是面色大变:“那些证人一旦死了,必然会有人说是我杀人灭口,我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郑芝豹却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哥。水月楼起火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糊涂!”郑芝龙恨恨的瞪了弟弟一眼:“现在到处在找那个叫公孙岳的人,人还没有找到,证人却已经死了,别人不怀疑是我们做的难道还会去怀疑别人?这下只怕非但郑宏性命难保,就连我们郑家,也要被完全牵连进去了……他烦躁的来回走动着,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了。 这些事情究竟是谁做的?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丁云毅吗?可丁云毅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为了对付一个郑宏何必费那么大的力气? 把郑宏整倒了顶多也就是对郑家名声上造成一些影响罢了,自己了不起丢卒保车,牺牲一个郑宏而已。但丁云毅还能得到什么? 难道说是自己为了保郑宏杀人灭口?但自己一口否认也就是了,更何况自己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为了什么? 郑芝龙想了半晌,实在无法解开其中谜团……父亲,我看还是早做安排的好。”郑森在一边说道:“儿子近几日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郑芝龙点了点头:“不错。莽二,你先回泉州去,虽然郑宏杀人罪名落实,朝廷也不会牵连到我们郑家头上,但还是做好准备才是......你回到泉州后,秘密点齐舰船,一旦出现任何不利的局面,对方看我们武装整齐,料也不会为难我们……是!”郑芝豹大声应了,不敢怠慢,匆匆离开。 有事情发生,一定会有事情发生,但是,究竟是什么事情……水月楼”的一场大火,再次震惊福州。 这是一个花花之地,无数的人曾经去过,现在却突然毁于一旦,还是让很多人在心理上无法接受的同时发出了一声叹息...... 但张肯堂、贾校尉在乎的却不是这些。 “丁总镇,你可来了。” 一见到丁云毅出现,张肯堂急忙把他迎了进来:“水月楼被烧的事情知道了吧?” 见丁云毅点了点头,张肯堂面露忧色:“我已经派仵作去了,里面一共有八具尸体,都被烧得惨不忍睹,已经完全无法分辨,只有两具尸体可以辨认出。一具是水月楼老鸨蔡翠儿的,她尸体上还残留着一些没有烧完的布片。经过辨认就是昨日上堂时她穿的......还有一具尸体,是霞姐儿的……哦。既然已经被烧得无法辨认,为何还能认出?”丁云毅显得有些好奇。 张肯堂叹息一声。朝贾校尉看了看:“贾大人,有些话在这里是非说不可的了,您可千万不要在意。其实,霞姐儿是蒋家的人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在水月楼被烧后,我秘密的把赵氏请了过去。她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女儿的尸体。霞姐儿有一处地方和别人不一样。旁人只有五个脚趾,但霞姐儿的左脚却是六指……贾校尉面色阴沉,却什么话也没有说……杀人灭口!”丁云毅脱口而出。 “杀人灭口!”张肯堂也很肯定地说道:“昨日刚刚上堂作证,当夜那些证人便全都死了。若说其中没有牵连,打死我也不肯相信......而且,根据仵作检验,霞姐儿和水月楼里的那些人并不是被烧死的,他们每个人的尸体上,都有一道又深又长的刀伤,而且,不是受过专门训练的杀手,是绝对刺不出这样刀伤的……郑宏现在还被关在牢里,谁有这样的本事请到这样的杀手。其实这三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只是谁也没有立刻挑明。 过了会,还是贾校尉忍不住先说了出来:“我看咱们也不用再绕圈圈打哑谜了......郑宏是郑芝龙的侄子,郑芝龙为了救他办出什么事来谁也说不准......他没来福州什么事都没有,可他一来,便发生如此惨案,这事不是他做的,难道还是丁总镇做的不成?” 丁云毅淡淡的笑了一下...... 这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所有的人便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把这事和自己牵连起哪怕一丝一毫的关系来……证据。证据!”张肯堂叹息一声:“虽然我们都认定是郑芝龙做的,但可叹的,却是手里没有任何证据那!” 贾校尉冷笑一声说道:“既然知道是他做的,那还需要什么证据?我东厂抓人难道还要左右请示不成吗?” “贾大人千万不可大意。”丁云毅在一边劝道:“福建不是京城,这里情况复杂。郑家拥有三千战船,庞大兵力,而且他是海盗出身,一旦把他逼急了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贾校尉冷哼一声,但丁云毅的话却不是没有道理,这也让他大是忌惮……不好了,劫狱了,劫狱了!” 正在那里说着,张肯堂的手下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昨夜有人冲进福州大牢,狱卒几乎都被杀光了……张肯堂大惊失色:“都有谁被劫走了?” “放跑了一些犯人,但......但......最重要的人也被劫走了......管哲、欧决……张肯堂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面色如土,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丁云毅急忙问道:“你说狱卒几乎都被杀光,有没有活下来的?” “有,一个叫邢三的装死人活了下来。” 到了这个时候,丁云毅也不再去问张肯堂的意思:“去,立刻把邢三带到这里来。” 邢三被带上来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在那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丁云毅好言安慰了几句,这才问道:“邢三,你装死人的时候可曾听到了一些什么?” “听......听到了......但小人实在不敢说那……说!”贾校尉瞪着眼睛厉声道。 邢三稳定着自己的情绪,声音颤抖地道:“那些人全部蒙着面,而且一个个武艺高强,见人就杀,兄弟们哪里是他们的对手那......我一看事情不妙,赶紧抹了一把血涂在脸上,装成死人,我听到他们说......听到他们说......说什么莽爷有命,救出郑宏之后,一个活口不留。可郑宏并没有关押在我们那里,他们没有找到之后,那个带头的又说,日秒年找不到宏爷,那无论如何都要把管哲和欧决救出来,用来要挟什么贾校尉……贾校尉面色大变。 管哲和欧决是冤枉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不便点明而已。现在这两个人被救了出去,一旦他们不顾一切说出真相,那在京城的孔孟情孔大人就非常被动了。 他在那咬牙切齿,恨恨地道:“谁是莽爷?” “我倒知道一个莽爷......”丁云毅缓缓地道,好像他也有所顾虑一般:“郑副镇的五弟郑芝豹,小字莽二,郑家人都习惯叫他一声‘莽爷……贾校尉眼中杀机必现:“莽爷,莽爷,好一个莽爷那......先是杀人灭口,现在又劫起了大牢,难道说他郑家真的想造反了吗?还好郑宏是被单独关押的,要不然只怕他们把郑宏也给救出去了。” “事关重大,不可轻举妄动。”丁云毅低声道:“我们之前没有证据,不过现在邢三的话倒给了我们证据,当务之急,是先把邢三保护起来……张肯堂这时缓缓站了起来:“我想我们该做一些准备了吧……从巡抚衙门回来,丁云毅并没有轻松的表情。 计划已经一步步的开始执行了,尽管进行到现在一切顺利,但这不过是开始而已,下面的每一步都将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对付郑芝龙,对付郑家,一切都必须小心谨慎。 “总镇,你回来了。”谢天把总镇迎了进来:“所有的事情都干得干净利落,管哲和欧决已经被救了出来,而且我们还故意留下了一个叫邢三的没有杀,还特意让他听到了一些话,好让他将来有机会去指正郑芝龙。” “现在管哲和欧决呢?” “我们已经把他们秘密送去了台湾。” “好,一定要小心的看管起来,不可露出丝毫破绽。”丁云毅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他们二人具体如何处置等我回到台湾再说。” “是。”谢天点了点头,接着漫不经心地道:“我刚还接到了一份来自南京的密报,总镇有个结拜兄长叫洪调元的吧?” 见丁云毅“恩”了一声,谢天若无其事地道:“听说南京锦衣卫最近起了一些变化,还死了一个镇抚使,洪调元也被牵连到了其中。” “哦?”丁云毅一惊之下问道:“具体发生什么事情摸清楚了吗?” 谢天摇了摇头说道:“他们进行得非常隐蔽,我们还在继续调查之中!”rs 第四百十三章 出使朝鲜 南京,锦衣卫指挥衙门 锦衣卫,大明天子十二亲军卫之一,司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之事,奉旨执掌诏狱,大明开国两百年来,任你是如何的名臣大将,奸佞巨贪,当锦衣卫登门之际,无不心寒色变。 但现在朱雀桥旁这座仅次于京城总部的锦衣卫指挥衙门中却是山雨欲来惴惴不安,气氛紧张无比。 指挥衙门的议事房里,杨宝义焦灼地走来走去,口里不停地急促地问道:“徐天奇出去多久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边上一名身穿金色飞鱼服的军官恭谨地回答道:“大人,徐千户昨日抵达南京后,并未与下官联络。不过下官已派出缇骑四出打探,很快就会有消息,大人不需急躁。” 这名军官大约二十多岁年纪,高瘦身材,相貌普通,看上去和一般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但腰间的那块牌子却赫然写着“锦衣卫北镇抚司南京卫千户秦雄”。 他不但是大明开朝以来最年轻能干的锦衣卫千户,而且还执掌着南京的锦衣卫指挥衙门府,监控着这座大明的第二都城内所有文武官员的一举一动。 但今天北镇抚司的杨镇抚使忽然从京城赶到南京,这种忽如其来的“驾临”让毫无准备的秦雄不免有些不安......难道南京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从刚才镇抚使大人的话里秦雄也知道,前段时间锦衣卫中最有地位的徐天奇千户在昨天就到了南京。但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和自己联络,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这件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想到这里,秦雄的脸色越发恭敬起来。 听到秦雄的话,才升任为北镇抚使的杨宝义稍微放了点心,转头望着漆黑一团的窗外,不由得低声叹了一口气,徐天奇啊徐天奇。这次一线生机可全都在你手上,如果这次你也失手,那我们可真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和烦躁忧闷的杨宝义相比。边上年轻的千户秦雄却神色自若,显然他并不知道京中巨变,如果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估计也镇定不下来了吧?杨宝义苦涩地想到。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消逝,杨宝义再也沉不住气,他霍地转过身来对秦雄说道:“秦千户,把所有人都派出去!今天一定要找到徐天奇!” 这时墙外的更声正敲到三刻两点,单调更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仿佛很遥远,又仿佛就在耳边。就在秦雄正要答应的时候,忽然门外像是有一阵风吹过,似乎是院子里的树叶落在地上,杨宝义眼睛一亮,大喜说道:“不必了。他已经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已经轻巧地走进一个人来,黑衣如夜身形似魅,走进这座戒备森严的锦衣卫议事房和走进自己的卧房没有任何区别,脸上神情自然无比。但秦雄最先注意的却是这人那双仿佛深不见底的眸子,从那里,他甚至不能发现任何东西。 秦雄知道,这就是和自己并称为锦衣卫三十年来最杰出的两名青年军官的徐天奇,也是自己日后登上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置最大的竞争对手。 只见徐天奇走到杨宝义面前躬身行礼,简洁地说道:“大人。下官已经完成指挥使大人的指令。” 杨宝义神情立刻放松下来,连连问道:“好!好!具体情况和经过怎么样?” 徐天奇看了看边上的秦雄,却没有说话。 秦雄立刻反应过来,躬身对杨宝义说道:“大人,如此机密事宜下官不便参与……杨宝义现在心情极好,大笑道:“不碍事,徐千户,你只管说吧,秦千户是自己人,本来这次就是想让秦千户协助你这次任务的,不想你独自一人就完成了......事情怎么样?和之前我们知道的一样吗?” 听到这里,秦雄眉心掠过一缕青气,心头升起一种不快的感觉,只听徐天奇说道:“大人,我们昨天抵达的南京,根据缇骑提供的资料,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唐王在南京的联络人,现在人就在外面,由杨上风看着,这是他招供的和唐王有来往的南京官员的详细名录。” 杨宝义接过徐天奇递来的名单,放进怀里,大声笑道:“好!这次你居功极伟,禀明指挥使大人后必有重赏......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回京!” 秦雄听的心头暗暗吃惊,想不到杨镇抚使他们来南京竟然是为了唐王的事情! 但让他更吃惊的是徐天奇居然没有按照指挥使大人的吩咐联络自己一起查办,难道他已经知道什么了吗? 这时杨宝义又对秦雄说道:“秦千户,关于唐王在南京的善后事宜,就由你经办,记住,一定要快!” 锦衣卫办事虽然以雷厉风行著称,但却从来没有像杨宝义这次这么惶急的,这中间似乎别有隐情,难道是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想到这里,秦雄仿佛明白了什么,但只是恭谨地应声道:“是的,大人。” 杨宝义满意地看了看秦雄,转身对徐天奇说道:“徐千户,我们带着供状先走,让杨上风他们火速把人犯解往京城……话还没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囊囊的靴声,杨宝义和徐天奇都是脸色一变......这里是南京锦衣卫指挥衙门的议事厅堂,最是重要的所在,未经传唤任何人不得擅入,怎么会有人敢直接到这里来? 只见刚才被徐天奇掩上的房门被重重地推开,四名身穿金色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大步走了进来,从这些人的服饰和神情。一眼就能看出他们都是品级不低的锦衣卫军官。 但更让杨宝义和徐天奇惊讶的是这些人身上的腰牌上的字样:南镇抚司掌刑千户,按锦衣卫军制,锦衣卫内部北镇抚司掌管巡查缉捕,而南镇抚司却掌管的是锦衣卫内部的刑狱处罚,所以南镇抚司极少出现在京城以外的地方,但现在却来到了南京......想到之前京城的事情,杨宝义已经感到自己的背脊开始流下冷汗。 四名南镇抚司的锦衣卫走进门后。默不作声地左右分开站着,然后从他们身后走进一个人来,看到这个人后。杨宝义的脸色已经宛如死灰,勉强说道:“原来是李大人......怎么会忽然来南京?” 望着杨宝义恐惧的样子,锦衣卫南镇抚使李诚国嘴角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容。忽然大声说道:“有诏令!” 杨宝义、徐天奇和秦雄三人立刻跪倒在地听令,只听李诚国一字字地说出那些让他们心惊胆战的话来:“锦衣卫指挥使刘守有心怀叵测,意图谋逆,北镇抚使杨宝义与之同谋,罪在不赦,即刻斩决!” 宣读完诏令,李诚国挥手说道:“将人犯拿下!”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四名千户立刻走上前来,将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杨宝义戴上镣铐,杨宝义颤声说道:“李大人......我冤枉啊!” 李诚国点点头。冷笑着说道:“杨大人,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本朝自太祖皇帝创立锦衣卫的两百年来,新任锦衣卫指挥使如何处置原先指挥使的旧部早已成了向例,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就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 杨宝义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他知道李诚国说的都是实话...... 想到这里,杨宝义仿佛发现救命稻草一般,忽然大声分辨道:“李大人,我们还有个很要紧的案子正在查办……李诚国迟疑了一下,他也知道杨宝义在这种紧要关头来到南京,肯定有很重要的目的。是不是应该听他说完?但这时秦雄忽然开口说道:“李大人,杨大人刚才就已经把这件案子交给了下官一手经办。” 杨宝义绝望地望着秦雄,眼中露出不相信的神情,仿佛在说,我一手提拔你做到南京锦衣卫指挥衙门的千户总管,现在你为什么要出卖我? 只见李诚国点点头,望着秦雄点头说道:“不错,你很聪明,好,就由你将人犯就地斩决!” 秦雄站起身来,走到杨宝义身边,这时他眼角撇过身边的徐天奇......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露出的恨意简直狠毒的让人可怕,仿佛在说,总有一天我会把今天这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你们,但秦雄也知道,现在自己的选择无疑是最有利的...... 前任指挥使刘守有已经垮台,难道还要我给一个死人陪葬吗? 秦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杨大人,对不住了!” 随着秦雄手中的绣春刀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杨宝义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血泊之中,在他已经死去的眸子中,露出的却是一抹难以言传的悲哀,仿佛是在告诉不远处正望着自己的徐天奇,在大明两百年所有锦衣卫的命运中,这或许注定是他们相同的结局。 看到这一幕,徐天奇的手指关节早已经由于用力过度而发白,面对这种情况,徐天奇在成为锦衣卫三个月时就已经学会忍受......无论心理是怎么想的,他都决不会去做无用的反抗。 此时徐天奇耳边清晰而又模糊地响起那位南镇抚司镇抚使李诚国的声音,声音仿佛从一个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北镇抚司世袭千户徐天奇,改任参知朝鲜事......即日赴任……晓星还未沉下,海平线处冉冉升起的朝阳已经映照得海面泛起一片金光,略带咸湿的海风吹拂着船上的日月双龙旗猎猎着响,而在这艘庞大舰船的桅杆下站着的正是刚被外放朝鲜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徐天奇。 当南京礼部的使臣乘坐的大福船在四艘三桅战船的护送下驶出长江口后,徐天奇望着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浩瀚海面,终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直到现在,他才从前天晚上忽如其来的打击中稍微放松下来。 这次他能从锦衣卫内部的倾轧中幸存,一方面固然是由于徐天奇本身并没有直接牵涉到其中的斗争,另一方面和他的家世背景也有点关系......,徐天奇荫庇的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但他那位远亲的关系还是帮他度过了这一次难关,虽然现在他一夜之间就从北镇抚司的红人变成了外放他国的“锦衣卫知朝鲜事”。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阵咔咔的脚步声,不用回头,徐天奇也知道这是和自己一同被外放朝鲜的锦衣卫百户杨上风,作为徐天奇的亲信下属,前天晚上诏令一下,南京锦衣卫指挥衙门的同仁们如风似火地就催逼着他们两个登上了今天开往朝鲜的舰船,不要说让他们回京城述职,甚至连收拾行装的时间都没有给徐天奇他们留下......既然诏令是即刻赶赴朝鲜,那就必须立刻启程,这也是锦衣卫一贯以来的办事作风。 “大人,韩大人请你过去有事商议。”杨上风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似乎昨晚发生的事情对他没有一点影响。 徐天奇点点头,这位出使朝鲜的使臣韩啸大人本来只是南京礼部侍郎,在大明的官员编制里,虽然南京作为名义上的首都,也是六部官员一个不少,但基本上只是闲职人员,而其中礼部的官员就更是清闲。 在内阁的那些大人们看来,朝鲜虽然是诸蕃之首,并号称除中华外唯一的“知礼乐之国”,但毕竟只是一个附属国,这样的附属国大明仅在旧港、木邦宣慰司就有十几个,按礼制,朝鲜王的品级还比不上某些亲王,根本就无须太过于重视。现在朝廷因为“争国本”之事已经搞成一团糟,礼部的大员们哪里还有时间去答复朝鲜的正旦贺使?更何况,现在朝鲜已经被满清征服,去哪里根本就是寻死。 但他们却没有想到,这位使节将会在朝鲜有什么样的遭遇...... 徐天奇一边整束着衣服,一边对杨上风说道:“上风,昨天韩大人和副使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虽然徐天奇这群锦衣卫事实上已经是处于类似被贬斥外放的境地,但按大明制度,这类安抚属国的使节队伍中,必然有锦衣卫武官的存在,他们的任务除了担任护卫和礼仪以外,还必须负责监视使节官员的一举一动!rq 第四百十四章 “能剧” 身着绣着孔雀图案的三品文官常服的韩啸盘坐在案子后面,看着徐天奇进来后,微笑着示意他随意坐下,徐天奇略作谦逊就坐在最末的案几后面,边上的侍女立刻给他备上早餐和清酒,徐天奇也没有推辞,举杯一饮而尽。 这时横坐在徐天奇对面的朝鲜官员笑着说道:“徐大人,这是倭国清酒中最上品的诸白,酿制中只有十六岁以下的少女才能参与,小邦君王甚为喜好,不知大人以为如何?” 这朝鲜官员身着使臣特有的礼服,看上去大约四十余岁,一脸精明之色,虽然朝鲜自从李朝开国以外,士大夫普遍习汉字,派来大明的使臣也大多通晓汉语,但徐天奇却没想到这人的汉语居然如此流利,不由得愣了愣。 韩啸笑着解释道:“徐大人,这位是朝鲜国使臣金昌俳大人,金大人祖上也是南京人氏,正德年间才去朝鲜经商,和徐大人你也可以说是有同乡之谊了!” 徐天奇点点头,随口问道:“金大人,贵国和倭国经常有商贸上的往来么?” 金昌俳再次示意边上的朝鲜侍女给徐天奇面前的酒杯注满后,说道:“徐大人再请一杯......本来小邦一直与倭国开市通商,但近年来倭国内乱频频,海上盗贼多如牛毛,商贸上的往来也就渐渐慢了下来......啊,不知徐大人是否看上这位侍女?” 金昌俳发现徐天奇多看了边上那名朝鲜侍女两眼,立刻这么“善解人意”的问到。 徐天奇淡淡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说道:“韩大人,金大人,有话但说无妨,不用如此客套。” 韩啸沉吟了片刻,终于说道:“徐大人,不瞒你说。这位金大人是柳成龙大人的外甥,柳大人希望你在上奏的诏书中能多提及临海君,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时金昌俳脸上露出急切的神色。连忙说道:“临海君在小邦素有名望,又是小邦君王的长子,礼法无亏。只是贼党贪图名利,才对临海君肆意攻诘,希望徐大人能在上奏密书中对临海君加以褒扬……听着金昌俳如此惶急地说出自己的来意,徐天奇心头不由得一阵苦笑......看来不只是堂堂大明,就算是这些撮尔小邦,对这种事情也是乐此不疲啊!不过这次他们确实找错人了,虽然说北镇抚司的锦衣卫千户已经有权直接上奏,而自己作为这次出使的武官首领,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对皇帝陛下汇报具体情况,但现在的自己。自保都还来不及,哪里还有能力去管这些事情?如果他们知道锦衣卫内部刚刚发生过什么事情,恐怕怎么也不会找上我吧? 想到这里,徐天奇脸上却泰然自若,淡淡地说道:“韩大人是密使正使。我只不过是个扈从武官而已,此事事关重大,当然全由韩大人做主,下官领命就是!” 听到徐天奇这句话,金昌俳不由得心头一喜,当时朝鲜和大明一样。文官地位要比武官高得多,他也不指望徐天奇这样一个低级武官能帮上什么忙,只不过因为徐天奇的特殊身份,只希望他别到时候被对手收买就是了。于是立刻笑着说道:“如此多谢徐大人!” 但韩啸却知道,大明开国两百年余年来,官员们,尤其是处于自己地位和状况的使节,身边的锦衣卫肯定是早晚虎视眈眈地盯着,如果没有身边这名徐千户的默许,自己和朝鲜使臣的接触会很麻烦......至少,自己在朝中的对手就会用这当成借口来对自己发动弹劾。 这次礼部左侍郎韩啸还没有抵达朝鲜,就这么立场鲜明地表示支持临海君,也并不完全是为了柳承龙金昌俳他们的那笔重礼,就他自己的立场来看,长子继承大位,那是名正言顺之举,这是国家纲纪,任何人都不可违逆。 听到徐天奇的承诺后,韩啸不停地点着头......看来锦衣卫中也并都是鹰犬小人,至少这位锦衣卫千户的心里还是有是非公道之心的。 他满意地举起杯子,对徐天奇笑着说道:“徐大人能如此的明事理,觉是非,真乃是朝鲜之幸事!” 徐天奇连忙站起身来,谦逊道:“大人缪赞了!下官如何敢担?” 韩啸摇了摇头,由于朝鲜使节就在眼前,更因为徐天奇的特殊身份,他才硬生生地把下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如果内阁的那些辅臣们一开始就敢于力争的话,事情又何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时金昌俳说道:“对了,韩大人徐大人,这次小邦进贡给天朝之物中,其中还有一个倭国的能剧剧团,不过内阁的大人们说,皇帝陛下事务繁忙,并没有时间观看这些歌舞杂剧,所以就退了回来,不知道两位大人有没有兴趣欣赏?” 其实这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事务繁忙,而是最近皇帝和大臣之间闹得很僵,万历企图用这种方法来缓和一下关系。有些官员们虽然自己经常花天酒地,但却并不喜欢万历有什么娱乐活动,在他们看来,皇帝陛下就应该励精图治,喝酒听戏这些东西纯粹属于亡国之道。所以万历此举也着实让许多官员上奏章称颂。 听到有戏可以看,韩啸不由得很是高兴,南京的戏曲可是天下第一,而南京的官员们大多闲散无事,于是三天两头就跑到勾栏戏院去听戏喝酒,有些官员甚至自己都参与其中,比如韩啸的那位同僚汤显祖,就写出过传世名作“牡丹亭”。 韩啸连连点头说道:“能剧?是倭寇的剧目吗?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啊,当然要开开眼界。只是不知道贵国怎么会有这种剧团?” 金昌俳笑道:“这是下邦的一名商人从倭国买来的,虽然说天朝富有四海,自然不会看上这种蛮夷之邦的物事,但偶尔作为闲暇时候的消遣,也未尝不可?这是下邦君王的一点微末心意,不过内阁的首辅大人说当今天子勤政思治,事务繁多。何况玩物丧志,倒是让小邦君王以下惭愧无比......啊,下官说远了。还是先请二位大人欣赏一下这些剧目吧?” 只见金昌俳轻轻地击了几下掌,侧面的小门中鱼贯而入地走进来**个人来,其中四个是乐师打扮。手里拿着笛子和大小手鼓,而其余几个人则都穿着十分宽大的衣服,看上去应该是戏子,其中两个人还带着面具。 金昌俳指着那个带着女子面具的戏子解释道:“这是今天这出能剧中主角,和**的戏曲不一样,倭国的能乐中只有主角和一些伴角才会有面具,嗯,那个戴恶魔面具的是伴角,这出戏演的是一个女子被恶魔抢走的事情……这时乐师们已经调好乐器,在戴着女子面具的主角对故事内容作出一段解释后。戏曲便开始了。 老实说,别说对倭国这种看不太懂的能剧,现在就算是徐天奇也一直比较喜欢吴江派昆腔,他也不会有什么兴趣,至于朝鲜到底立不立临海君为世子。更是和他没什么关系。现在他只关心赶紧到朝鲜协助这位韩大人把事情办完,徐天奇可不想在朝鲜呆上一年半载,那可能会让他彻底从锦衣卫的编制中消失,从此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但韩啸却颇感兴趣地看着,并不时地问着金昌俳一些事情,两人不停地发生一阵阵笑声。徐天奇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丝苦笑,看来自己和刘指挥使一样,还是不能和这些文官们谈到一起去啊! 这时议事客舱的门口转过杨上风来,对徐天奇使了个眼色,徐天奇立刻站起身来,对韩啸说道:“下官有些事务要处理,暂时失陪一下,望大人见谅。” “徐大人尽可随意,不过,一会儿可别忘了回来,金大人可还有礼物相赠,哈哈!”韩啸刚才多喝了几杯清酒,似乎已经有些酒意,说话也开始随便起来。 金昌俳看了看徐天奇,又看了看刚才那个侍女,脸上也露出一丝会意的微笑,他本来就出身在商人家庭,几十年的官场经历,更是让他明白一个事实,既然有求于人,自然就要予人好处。 徐天奇略一举手,大步走到门外,低声对杨上风说道:“什么事?” 杨上风附身过来,在徐天奇的耳边说道:“大人,刚才燕烈巡查全船的时候,在侧舷的一处船板上,发现有被绳子或者套沟一类东西紧紧勒过的痕迹,他怀疑昨晚可能有人偷偷混上了船?” 徐天奇皱眉道:“虽然我们昨晚还没出长江口,但深夜中这样爬上船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燕烈能确定吗?” “燕烈已经问过所有的水手,这艘船自从建成以来,就作为使船使用,并没有当渔船或者货船用过,而这船板上痕迹和木屑看上去都很新,船上的水手们也都说自己没有造成过这种损伤。当然,这有可能是他们为了逃避责任而在说谎,不过属下以为还是小心为上,毕竟最近海面并不平静,听泉州那边的弟兄们说,刘香余部又开始活动起来......”杨上风审慎地说道。 徐天奇明白杨上风的意思,毕竟这是大明的使船,藩属国朝鲜的使臣也在这里,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锦衣卫麻烦就大了。而在海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真要遇到当年刘香那样大队海盗,那几艘三桅战船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稍作沉吟,徐天奇便作出了决定:“你立刻让燕烈去查,不,你自己去,注意,除了两位大人以外,任何位置都要搜到。” 杨上风躬身领命,匆匆转身就去布置人手,不过两人并没有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虽然说他们是使团的护送武官,但他们并不觉得真能有人从汹涌的大江中这样爬上船并隐藏起来,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发现。就算是当年纵横七海的大海盗刘香,只怕也没这种本事。现在这种处置方法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徐天奇虽然觉得有点怪异,但略微思衬一下,还是摇了摇头,走回议事客舱,这时能剧的第一出已经演完,只听韩啸大声说道:“不错,不错,本官有赏!” 看着徐天奇回来,韩啸转头对他笑着说道:“徐大人,倭人的这种东西,虽然比不上我们的昆腔,但也不无可取之处啊!刚才你可错过一饱眼福的机会,赶紧过来看下一出吧。” 徐天奇平静地说道:“哦?果真如此?可惜下官对此道并不甚了解,或许还不能领略到其中的妙处吧?” 这时那名戴着女子面具的主角走到韩啸身前不远处,躬身说道:“谢大人赏赐。” 声音听起来有点沧桑,而且还是个男子声音,韩啸不由得吃了一惊,转头对金昌俳问道:“怎么是个男子?”以他在南京的经验,本来还以为会遇到个妙龄女子的,没想到却是个中年男人。 金昌俳连忙解释道:“大人,能乐无论什么角色都是男子扮演的,这是倭国的惯例。” 听到金昌俳的解释,连徐天奇都忍不住有点惊异,刚才他听过这名戏子表演时候的声音,还真没想到这居然是个男人。 韩啸望着眼前的这名戏子,身体被裹在宽大的戏服下面,还真的一眼看不出是男是女,过了一会儿,他才似乎有点失望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这是赏给你的。” 身边那名随从立刻从后面托出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匹上好的苏州丝绸,这种丝绸对于大明以外的任何国家的人来说,简直比黄金还要贵重。那名戏子似乎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厚重的赏赐,连声音都变得激动起来,腰弯的更低地说道:“多谢......大人厚赐!” 说着他伸手就去接那个盘子,徐天奇忽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倭人吗?怎么会说汉话?” 那名戏子呆了一呆,边上的金昌俳不悦地说道:“这位大人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戏子立刻说道:“小人名叫阿桂,是倭国尾张地方的贱民,到朝鲜后才有师傅教会我上国礼仪和话语,失仪之处,求大人不要见怪。” 这几句话说得诚惶诚恐,不过倒是颇为流利,看来已经反复练习多次,金昌俳又解释道:“徐大人,在来朝见皇帝陛下之前,小邦曾使官员教过这些人天朝礼仪。” 徐天奇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望着这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戏子,却一直觉得心头有点忐忑不安,而以前,他只有在执行最危险任务的时候才会如此,徐天奇忍不住想起刚才杨上风汇报的情况,难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情吗?rq 第四百十五章 谋反? 福州。 被关押在巡抚衙门的郑宏心神不宁。被关在这里已经几天了,这两天始终都没有人来提审自己,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根本就不知道。 黄谷山走了进来。 现在的郑宏和他已经非常熟悉了,他是福建巡抚张肯堂的亲信,这两日都是他来给自己送饭送水。 郑宏,已经完全与外界隔绝了……黄大哥。”郑宏急急的问道:“外面究竟怎么样了?抚帅什么时候才提审小人?” 黄谷山朝他看了一眼:“宏爷,有件事情对你来说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水月楼被一把火烧了,蔡翠儿和霞姐儿全部都葬身在了火海之中了那……啊......”郑宏先是一怔,接着放声大笑:“好,好啊,报应,报应啊!这两个臭婊子在公堂上冤枉我,这是老天爷给她们的报应啊!” “宏爷那,你想得太简单了吧......”黄谷山却不慌不忙地道:“蔡翠儿和霞姐儿是死了,可你也不想想,在抚帅和那些大人们看起来,这是有人在为你杀人灭口那。” 笑容僵硬在了脸上,郑宏呆在了那里,黄谷山的话一下便让他清醒过来了。 是啊,肯定会有人这么认为的,那么这么说岂不是自己的命运更加危险了吗? “我还偷偷听到了抚帅和几位大人商议的话......”黄谷山朝外面看了看,放低了自己的声音:“据说你的叔父郑副镇。已经和抚帅他们达成了协议。不再继续为你申冤,而是准备放弃你了……这话顿时让郑宏面色如土:“不,不会的,叔父不会这么做的……老弟,你怎么不动动脑子那。”黄谷山叹息了一声:“他若坚持要为你申冤,那是在和谁作对?是和东厂的人在作对那!何况,又发生了水月楼被烧。全部证人死去的事情,你以为郑副镇能够摆脱得了嫌疑?老弟,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你叔父眼里你又算是什么地位?难道不是可以随时牺牲的吗?” 郑宏怔怔的听着,黄谷山的每一句话都印到了他的心里......是啊。自己在郑家的地位,在叔父心目中的地位,无足轻重,随时随地都是可以牺牲的......现在叔父急于摆脱自己的嫌疑,为了洗清自己,他郑宏又能够算得上什么呢……难道,难道我就这么被冤死了吗?”郑宏想着想着,眼泪慢慢的流了出来。 “我还是那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黄谷山忽然说道:“我倒有一条明路可以救你。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按照我是说的去办。” 如同行将溺死的人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郑宏急急地道:“只有黄大哥能够救我,将来我变牛变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黄谷山低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郑宏听得面上忽白忽青,半晌做声不得。等到黄谷山把话全部说完,郑宏这才害怕地道:“黄大哥,这,这太阴毒了吧?万一失败的话,我叔父,他是不会放过我的那……路。我已经给你指了,做不做就看你自己了。”黄谷山淡淡地道:“你叔父如此待你,你又何必再去在乎什么?难道非要等刀架到脖子上了才后悔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八个字和黄谷山的话不断的在郑宏的脑海里盘旋着......郑宏知道自己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危险了,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砍掉脑袋...... 他忽然咬了咬牙:“黄大哥,麻烦你知会抚帅一声,我有重要情况要向他报告!” 黄谷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已经查清楚了,郑芝龙这次带了他的五弟郑芝豹一起来到了福州,但水月楼被烧毁,大牢被劫持后,郑芝豹便离开福州,现在只怕已经回到了泉州了!”贾校尉在一边恨恨地道。 “贾大人动作如此快吗?”丁云毅看起来有些惊讶的样子。 贾校尉冷笑了声:“我东厂的人要查一些事情,也费不上什么劲……贾大人辛苦了。”张肯堂拱了拱手:“按照这样看来,郑芝龙和这两桩事情是绝对脱不了干系的,这人杀人灭口,还劫持福州大牢,那都是死罪那。可惜我们现在却定不了他的罪名……证据,又是证据!贾校尉心中顿时大为不满。 哪里有那么多的证据要去找?按照东厂作风,一旦怀疑上了谁,别管有没有什么证据,先行抓起来再说。 偏偏遇到了这么个张肯堂事事都要讲求证据……抚帅......”这时张肯堂的心腹黄谷山走了进来:“郑宏说他有机密事情要报告。” “哦?”张肯堂抬了下头:“把他给带到这里来吧。” 郑宏一被带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抚帅,诸位大人,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报告。郑芝龙,他要谋反!” 谋反?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张肯堂急忙道:“仔细说来,是怎么一回事情?” “是!”郑宏咬了咬牙说道:“郑芝龙海盗出身,本来就不是真心归顺朝廷,他曾经几次在我们面前说过,若是朝廷厚待我,那我就专心为朝廷办事;若朝廷慢怠了我,大不了再回海上去做海盗而已……这话郑芝龙完全说得出口,张肯堂几人对这一点深信无疑。这时又听郑宏说道: “他虽然是朝廷官员。也曾为朝廷尽心尽力的剿了几次匪,但却和那些海盗始终都有来往。尤其是在大海盗刘香为丁总镇歼灭后,郑芝龙大肆收留那些刘香残部,充实自己力量。旁的不说,便是小人麾下,也有许多当初刘香的海盗。其实,郑芝龙在福建最恨之人也不是旁人。正是武烈伯丁总镇……张肯堂微微点头,这点上他是早就知道的。郑芝龙在福建无非只有两个对手,一个是自己。还有一个,当然就是丁云毅了! 郑宏喘了口气:“丁总镇的升迁速度,在我大明实在罕见。不过几年时间,已经变成了郑芝龙的顶头上司,这点让他最不自在,他在自己家里,时常谩骂丁总镇,说什么孺子小儿也能当上总兵诸如此类……就算他这么说我,也不能构成郑副镇谋反的理由那。”丁云毅倒显得毫不在意地道。 “是,但有一件事却促使他下了谋反的决心。”郑宏把心一横,自己既然开始诬陷郑芝龙了,那便已经再也没有了退路。是死是活就看今天的了: “那天,我去他那里办事,听到他在书房里和一个人一直在商量着什么,我就躲在外面悄悄的偷听了好大一会,结果却被我无意间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他的那个客人。是金虏派来的,他告诉郑芝龙,金兵即将大举入关,一举灭亡我大明,若是郑芝龙肯协助,在福建大举所谓义旗。彻底扰乱我大明后方,那必然可使朝廷动摇,金虏便可以得了我大明的江山。只要郑芝龙愿意按照他们说的去做,金虏便封郑芝龙为王爷,永镇福建!” “好大胆的郑芝龙!”听到这,贾校尉勃然大怒:“他身为福建副镇,不思尽忠报国,却和金虏勾结,密谋造反,他难道不怕株连九族吗?” “他不怕。”张肯堂苦笑了下:“在福建他用得着怕谁?三千战船,整整三千战船那,他还把谁放在眼里?” 郑宏吞了口口水:“他们两人在书房里谈了好大一阵子,郑芝龙最后下了决心,告诉那个金虏使者,‘你且回去告诉皇上少安毋躁,只管等着我的好消息便是了……郑芝龙嘴里的那个“皇上”,所有人都知道必然是虏酋皇太极无疑。 “接着说。”贾校尉阴沉着脸道。 郑宏不敢有丝毫怠慢:“其实郑芝龙早已做好了一切谋反准备,抚帅不妨派人去泉州秘密打探,郑家水师早已完成集结,随时可以出动。抚帅,若不是小人贪生怕死,一心要以此来换取小人之命,便是借小人三个胆子,小人也不敢把这事说出来那!” 这话倒是完全说得通的。 只怕为了活命,郑宏什么也都顾不得了。 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大了,若是仅仅凭借郑宏的一面之词,便判定一个副镇意图谋反,万一失实,将来谁能够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正在犹豫之间,外面忽然来报泉州知府叶原先到了。 “叶原先忽然来此,泉州必有大事发生。”张肯堂面色一变:“快请!” 叶原先一进来,也来不及和众人说客套话,急急地道:“抚帅,总镇,泉州最近有一些古怪事情发生,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特来汇报。” “快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张肯堂表现得更是急切。 叶原先急忙说道:“这几日,郑家水师忽然频繁调动,一些大型战舰已经从外调回,出现在了泉州港内,而且大量的火炮、弓箭也都运送到了这些船上......我本想派人却查探一番,但郑家水师防备严密,除了他们自己人,其他人一律都无法接近……郑芝龙必反无疑......”贾校尉大声叫了出来:“眼下福建太平,既无海盗,也无红夷,郑家频繁调动战舰做什么?” “事急矣!”张肯堂面露焦急:“不管郑芝龙是不是真的要谋反,我看都要尽快的把他控制住,然后再慢慢审理,从他嘴里探出真实情况!” “要抓住郑芝龙谈何容易?”丁云毅忽然道:“他身边护卫从不离身,这次来到福州,他也带了上百名护卫。我曾经观察过,个个都是百中挑一的厉害角色。万一被他奋起反抗,成功逃出福州只怕会引起一场灾祸啊……那依总镇的意思该当如何?”张肯堂追问道。 丁云毅在那沉吟一下:“我们只当从来不知道这些事情,然后再以公开审理郑宏为借口,把他请到巡抚衙门来,尔后就在巡抚衙门拿住!” “此计大妙!”张肯堂心中一喜,但随即想了一会:“可还得做两手准备,拿得住郑芝龙最好,但他的两个弟弟都在泉州,听到郑芝龙被拿,岂肯善罢甘休?万一纵兵为乱,以郑家水师的力量来看,我的军队不是他的对手,纵观全福建也只有总镇能够对付的了。” 丁云毅一笑道:“我身为大明福建总兵,焉能不尽心尽力?我这就派人回到台湾,尽调虎贲卫精锐水师,随时监视郑家水师。他们若老实本分也便算了,可若骤然发难,我数万虎贲卫精锐必然一举歼灭!” “有劳总镇!”张肯堂拱了拱手:“这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不可有一丝疏忽,不然必然酿成福建之大祸。丁总镇,贾大人,我看我三人可以一起上书,不管他郑芝龙是真谋反还是假谋反,总得让朝廷知道此事,早做准备为妙。” 丁云毅和贾校尉一齐点头应了,当下由张肯堂起草,把福建这些事情的经过详细写了下来,写完,让丁云毅和贾校尉一起在上面署了自己名字,叫进人来,让其八百里加急立刻送往京城。 到了这个时候,贾校尉也开始有些害怕起来。他东厂的人虽然平时作威作福,但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阵仗?能抓到郑芝龙什么都好说,但万一被逃脱,只怕自己便要深陷其中。一旦自己落到郑芝龙的手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丁云毅和他的虎贲卫了。 虎贲卫的精锐天下尽知,只要他们能够专心对付郑家水师,自己在福州便可稳如泰山。这么一转念间,对丁云毅的态度也便亲热不少。 丁云毅没有去管贾校尉的态度,对于他来说解决郑芝龙的机会终于到了!rs 第四百十六章 福临降生 福建局势波起云涌,在边关也正在悄悄发生这一场动荡! 大明崇祯十一年,满清伪崇德三年,对满清来说是个极不寻常的日子,这一天,庄妃生下了皇太极的第九个儿子,福临。 在皇太极的眼里,庄妃之美绝不逊于海兰珠,而且比起姐姐来还年轻许多,可就是为人拘谨了些,少了她姐姐作女人那份柔情,更没有她姐姐床笫间的那份**。 侍候皇上最需要的是柔情和**,庄妃作不到这些,当然就不如她姐姐受宠。一个“庄”字是皇太极对布木布泰最中肯的评价。 皇九子是辰时一刻许降生的,当时,永福宫上空突然红光冲天,吓得宫中女官们叫了起来:“快来看呐,永福宫这是怎么了?” 皇太极正在清宁宫等候,听到喊声,急忙走了出去,只见永福宫已笼罩在一片红光中。皇太极暗暗称奇:“异象,真是异象。” 就在这时,就听永福宫内传来了一阵清亮的婴儿的啼哭声。 哲哲当然又是头一个出来报喜:“皇上,生了,又是个阿哥。” 皇太极心花怒放,半年之中连得二子,又都是蒙古妃子所生,他笑道:“蒙古诸妃不生则已,一生便一发而不可收。”他随皇后进入永福宫,一进来便闻到一股奇香。他问道:“哪里来的香气?” 哲哲道:“是这个阿哥带来的。” 皇太极更是一惊。暗想:“人传真龙天子临凡,红光满天。奇香盈室,莫非此子……庄妃这是第四胎。生起来不像海兰珠要死要活的,她看到皇太极后,嫣然一笑:“皇上,臣妾不能行礼了。” 皇太极充满爱意的一笑:“那你就起来行礼嘛。” 哲哲急忙说道道:“皇上,布木布泰下身还有血呢。” 皇上见哲哲急了:“朕的国主大福晋,你以为朕真的要让她行礼呀。朕不过是开个玩笑。” “这丫头开不得玩笑,皇上一句话,她就当圣旨了。” “庄妃的规矩是大了些,朕跟她说过多少次了。这是宫内,是在家里,不必太拘泥了。” 庄妃却笑着轻声反驳:“臣妾与皇上虽是夫妻,但更是君臣,要不然怎么称臣妾,而不是妾臣呢?君臣之礼不可废也。” 皇太极笑道:“好了,算你有理,刚刚折腾个半昏,还这么些个臭讲究。” 皇太极仔细看着庄妃,除了脸色稍白之外。没什么变化。他坐在炕边的马杌子上,宫女将孩子抱过来,只见此子生得龙眉凤目,耳轮硕大,耳垂肥厚,头顶正中有一缕耸起的头发,这正是传说中的龙角,真个是龙凤之姿,天日之表。皇太极看呆了。脱口说道:“此朕之第九子也。”话一出口,一个念头便在心头掠过:皇九子?九者,九五之尊也,此子生时有异像,排行又暗含帝王之数,难道真的贵不可言?但他没说出来。 哲哲却道:“皇上今又喜得贵子,理应再庆贺一番。” 皇太极摆摆手:“算了吧,这次不能再兴师动众了,上次皇八子过百日,你猜安平贝勒背地里说什么?” “皇上对杜度一向不错,他还能说什么?” “你们都想不到,他说,生个阿哥,过什么百日,还不是借机敛财,变相征税?” “杜度好无道理,他家哪个阿哥出生,皇上不都送去了贺礼?怎么轮到我们这就成了敛财征税?” 庄妃道:“安平贝勒和他阿玛一样,心直口快,他这是说出来了,没说出来的那些人不定怎么想呢。生就生了,咱们自家庆贺一番就算了,省得人们说闲话。” 皇太极思忖了一会:“正好,蒙古各部都带着孩子们来了,借这个机会聚一次,就算是庆贺了吧。” 哲哲笑着说道:“那可就委屈布木布泰了。” 此时,满清举行了首次满蒙子女大聚会,说是子女们聚会,其实还是大人们的聚会,亲家对亲家,孩子和孩子,漠北蒙古土谢图汗和车臣汗也带着子女们前来赴会,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但是,令皇太极担心的事发生了,漠北蒙古中最重要的一部,札萨克汗发生了反叛,据二位可汗讲,札萨克汗不肯朝贡,正在秣兵厉马,欲称霸一方。 皇太极与众人议道:“朕费尽心思,才将漠南漠北归为一统,今札萨克汗反叛,此分裂之举也,朕将亲征之。” 多尔衮劝说道:“皇上万金之躯,不宜轻易离京,且蒙古大漠气候异常,皇上毕竟已四十有七,恐难耐漠北严寒。” 皇太笑道:“睿亲王以为朕老了?” “皇上莫要错怪了臣弟的意思,区区札萨克汗,何劳御驾亲征,臣弟愿率一万精兵擒札萨克汗来见。” 皇太极摇摇头:“我们不能低估了札萨克汗这次行为造成的恶果。当初漠南蒙古会盟成功,奥巴践踏盟规,朕当即痛责之,因此会盟才得以巩固,才会发展到今天。如今,漠南漠北刚刚一统,札萨克汗便跳出来兴风作浪,若不狠狠弹压,大好局面就有可能毁之一旦。朕之亲征,就是要让蒙古各部明白,朕绝不允许任何人分裂。再者,朕也有宣威漠北之意,要让漠北蒙古臣民亲眼目睹我大清王朝的威武之师。礼亲王、郑亲王、睿亲王,尔等在盛京留守,豫亲王和武英郡王随朕出征。” 阿济格道:“即使是亲征,皇九子就要满月了,怎么也得让臣弟们喝杯满月酒吧。” “罢了,罢了,满月酒就免了吧。” 阿济格又说道:“皇上还说不偏心。宸妃娘娘生皇八子,又是遍请中外。又是大赦天下,到了庄妃这。怎么连满月客都不请了?” 皇太极笑了一下:“不是朕不请,是担心有人说闲话。” 代善大是不以为然:“娶媳妇猫月子请满月客,这是咱满人风俗,谁能说什么闲话?” “朕是怕有人说朕借机敛财。” 济尔哈朗接口道:“这是谁在胡说八道?咱们兄弟子侄中哪个有事,皇上没有贺礼?说这话的人也不怕遭报应。” 杜度头低下了,脸通红。 多尔衮发现杜度不大正常。毫不客气地问道:“安平贝勒,该不是你吧?” 杜度被多尔衮逼得不得不认账,他出班跪倒:“皇上,侄儿错了。侄儿是一时犯混。”说着他自己掌开了嘴巴。 代善吃了一惊:“还真有这么说的,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他边说边晃头。 多尔衮道:“你怎么和阿敏一样,总是跟大家唱反调?” 杜度辩解着道:“那些日子侄儿心烦得很,皇六子皇七子相隔不到一个月,紧接着又是皇八子,还有其他人家的喜事,侄儿真的被搞昏了头。送些礼物,侄儿并不在意,在意的是到底送什么。皇八子的庆典又是那么隆重,侄儿一时心急,才说了那些混帐话。” 代善气得骂道:“若不是大过年的,看我怎么抽你。” 皇太极对杜度一向很宽容,大哥被处死后,杜度便成了没依靠的可怜儿。先帝对大妃又是格外偏爱,杜度本来是领旗贝勒,可为了能让阿济格兄弟三人都能领旗,硬是将杜度由领旗贝勒降为了多罗贝勒。 皇太极倒不放在心上:“好了。此事到此为止,那么好的日子,不说这些烦心事儿。杜度,你起来吧,朕原谅你。” 济尔哈朗继续道:“皇上,正好轮到臣弟做东,干脆,就多摆上几桌,一来算是给皇上亲征饯行,二来算是给皇九子过满月。” 皇太极看得出来,济尔哈朗是出自真心,便应道:“好吧,郑亲王就费心了,不过朕要说明一点,皇九子满月,朕谁的礼也不收,你们要是有那份心,就送给九阿哥一些小玩意,如哈拉把板、玉镯、长命锁的就可以了。 皇九子满月后,济尔哈朗设下盛宴,皇太极率一后四妃、加上元妃、继妃共七个女人赴会。 宴会上,皇太极见到了东果大格格,他急忙上前问安:“老姐姐一向可好?” 虽说都住在盛京,皇太极一是政务繁忙,二是戎马倥偬,和妃子相聚的机会都很少,就别说兄弟姊妹间了。东果大格格今年整整六十,比皇太极大十三岁,自从何和礼去世后,就很少抛头露面,她与庄妃在赫图阿拉时就相处得非常好,今天庄妃满月,她焉能不来? 她已有三年来的没见到皇太极了,今天一见,当然十分高兴,见皇上亲自近前来问,慌得她站起:“托皇上弟弟的福,老身还算结实。” 皇太极笑说道:“大姐今年过六十大寿,朕若是不在家,哲哲,你要备一份厚礼,记住了。” 哲哲在一边接口说道:“皇上放心,臣妾一定办好。” 代善十分感激:“皇上日理万机,还能想着大姐的生日。” 皇太极微笑道:“朕若是连大姐的六十大寿都忘了的话,还讲什么孝悌?” 待众人落座,济尔哈朗先说道:“今天本王在家中设宴,一是庆贺皇上喜得第九子,二是为皇上亲征饯行,祝皇上此行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来,诸位,咱们举杯。” 东果与哲哲、海兰珠、庄妃等人一桌,看着海兰珠,她不由得想起了娇娘,便轻轻叹了口气:“要是娇娘活到今天该多好。” 哲哲皱了一下眉头:“大姐,我们海兰珠虽然琴技不如娇娘,但唱的绝不比娇娘差。” “是吗?”东果有些不信。 哲哲顺口道:“海兰珠,难得大姐出来一回,你就自弹自唱一曲,如何?” 海兰珠笑着应道:“那就让大格格见笑了。”她侧身吩咐女官将琴取来。 哲哲来到多尔衮身旁耳语了几句,多尔衮看着宸妃:“那太好了。” 不到一刻功夫,女官将琵琶取了来,多尔衮站起身:“诸位、诸位,大家都静一静。” 大家正喝得高兴,见睿亲王站起来清场,便知有事要说,都放下杯看着多尔衮。 多尔衮道:“为庆贺庄妃娘娘得子,为给皇上饯行,东果大姐特请宸妃自弹自唱一曲,如何?” 众人齐声起哄道好:“好!请宸妃娘娘唱一首。” 宸妃离席,抱着琵琶,未弹之前说道:“妾在皇八子宴会上,听皇上讲要多看些金史典籍,臣妾便从内弘文院借了一套《金史》,读之大吃一惊。金朝皇帝的文治武功,均不同凡响,其中海陵王更是出众,他为人题了一个扇面,上写:‘大柄若在手,清风满天下。’志气宏大,妾曾反复把玩这两句,似乎预示着我大清之风将吹遍中原。” 皇太极大赞道:“好一个大柄若在手,清风满天下。此句必当不朽。” 宸妃接着说道:“海陵王能诗善文,其诗其词,细腻处可追宋之周邦彦,豪放处直逼苏东坡,他用汉文填的一首《念奴娇.咏雪》气韵苍凉,文思奇特,被称为历代咏雪的上乘之作,连江南士子们看后也不得不叹服,赞之道:北地之坚强,绝胜江南之柔弱。今皇上出征,正是铁骑逐可汗,大雪满弓刀,妾唱海陵王咏雪,一是祝皇上亲征早日凯旋,二是贺妹妹喜得贵子。”言罢,她用力一拨琴弦,一首高亢豪放的曲子响了起来:“ 天丁震怒,掀翻银海,散乱珠箔。 六出奇花飞滚滚,平填了,山中丘壑。 皓虎颠狂,素麟猖獗,掣断真珠索。 玉龙酣战,鳞甲满天飘落。 谁念万里关山,征夫僵立,缟带合旗脚。 色映戈矛,光摇剑戟,杀气横戎幕。 貔虎豪雄,偏裨真勇,非与谈兵略。 须臾一醉,看取碧空寥落!” 海兰珠先是弹唱了一遍,又吟诵了一遍,然后又唱了一遍。 随着汉官大量涌入,汉文化已在大清国占了上峰,尽管皇太极再三强调学习国语,但国家礼仪法制,治国之术等,都要到汉家典籍中去寻找。再加上汉官们谈起事来,动辄引经据典,搞得满洲大臣们蒙头转向,逼得他们不得不苦习汉文化。因此,对海兰珠这首词大家都能听出个**不离十,当然感受最深的还是三院的大学士们。 刚林叹息一声:“且不说这首词的气势,就说头三句:天丁震怒,一下子将银海掀翻了,于是,空中飘下了满天的珠箔。这简直绝唱,至臻至美,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罗绣锦也是大为赞叹道: “六出奇花飞滚滚,平填了,山中沟壑。非北国人绝写不出这种恢弘,雪花六个角,因此又称六出,古人诗中用的不多,可见海陵王汉学何等的渊博那。”rs 第四百十七章 八字治国方略 皇太极见范文程一直没吱声,便问道:“文程先生以为如何?” 范文程正在反复品味,见皇上有问,答道:“臣深受震撼,这首词气势磅礴,构思奇特,状物写情,独具特色。臣眼前仿佛出现一个场景:漫天大雪之中,一顶天立地的英雄,一身戎装,一壶酒,一匹马,正仰天高歌,真个须臾一醉,看取碧空寥落。” 叫几个大学士这么一讲,人们对这首词的理解更为深透,济尔哈朗恳请道:“臣请宸妃娘娘再唱一遍如何?” 宸妃正意犹未尽,便又一拨弦,唱了起来。几个大学士开始跟着唱,然后是更多的人唱,待宸妃再唱一遍时,已是数十人在合唱。 唱罢,皇太极感慨不已:“北地之坚强,绝胜江南之柔弱,此评语十分得当。吾北地绝非荒蛮不化,金词便可压倒江南。在此之前,朕只是读金史,今天,宸妃让朕认识了金的诗词。内弘文院要尽快将金诗词整理出来,刊行国中,要金词一在手,清风满天下。” 随后,满清伪帝皇太极率两万精兵,征讨札萨克汗,至旧辽河时,科尔沁部、喀喇沁部、巴林部等陆续随征,至喀尔占时,已是四万大军,札萨克汗闻讯,仓皇逃遁。 在喀尔占,皇太极设宴款待蒙古各部,席间,皇太极笑道:“札萨克汗既有反叛的胆量,就应有迎战的勇气。为何效林丹汗,作丧家之犬?” 蒙古各亲王道:“札萨克汗八成是昏了头。又想学林丹汗称雄草原。” 皇太极鄙视地一笑:“林丹汗毕竟是天潢贵胄,小小札萨克汗。他也配?” 时漠北另两位可汗在侧,皇太极话里有话地道:“烦劳二位可汗告知札萨克汗,朕给他留条活路,不再追剿了,朕不忍见林丹汗第二。尔等要劝他趁早打消称霸一方的念头,不要玩火。玩火者必**。别说他一个小小的札萨克汗,当年的林丹汗如何?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朕要他尽快去盛京谢罪,否则。朕誓灭之。” 漠北二位可汗没有想到皇太极会下如此大的决心,冒着严寒,千里迢迢,亲自征伐,看来博格达汗是绝对不能容忍札克萨汗的分裂:“请博格达汗放心,臣等一定将圣谕传于札萨克汗,并要当面斥责之,使之早日幡然悔悟。” 皇太极从喀尔占班师,一路上,或行猎于漠北草原。或宣谕于漠北各城堡。蒙古民众,已好多年没见到如此浩荡雄武之师了,无不争相叩拜。 出征时,正是天丁震怒掀翻银海的冰天雪地,回到盛京已是百鸟齐鸣百花吐艳的春末夏初。看看盛京城已遥遥在望,皇太极的心思一下子从军旅中转到了后宫。两个多月了,不知两位爱妃和两个皇儿怎么样了。想到这,他双脚一磕镫,向城内飞奔而去。 哲哲得知皇上今日凯旋。早已率众妃子迎于翔凤楼前,皇太极用目光扫了一下,怎么没见到宸妃?一瞬间,一个不祥的感觉掠过心头:“宸妃呢?怎么不见宸妃?” 哲哲未语泪先流:“宸妃病了。” “什么病?厉害吗?御医怎么说?” 哲哲道:“皇上,皇八子他……皇八子怎么了?” “皇上,皇八子他......他。”哲哲说不下去,放声大哭起来。 懿靖大贵妃说道:“皇八子,患了天花,他去了。” 皇太极听罢如睛天霹雳,震得他目瞪口呆,险些歪倒,侍卫急忙上前搀扶。他踉踉跄跄地推开了关雎宫门,就在开门的一瞬间,那久违了的馨香便笼罩了他。 宸妃见是皇上,挣扎着要从炕上爬起。皇太极上前一把将其搂住,宸妃泪如泉涌:“皇上,皇儿他就这么走了。” “海兰珠,不要难过,你还年轻,还可以再生嘛。” “不,皇上,不,皇儿……皇太极看炕上摆的都是皇儿的东西,哈拉巴、玉麒麟、长命锁、小手镯,梁上悬着的是摇车。皇太极心中一酸,泪水也流了下来:“海兰珠,你是个知书达礼的人,要看得开些,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能过于哀痛,哭坏了身子叫朕怎么办?” 是夜,皇太极歇息在关雎宫,床帏之间对海兰珠百般抚慰,极尽爱抚,直到半夜,海兰珠才算止住了哭泣。 第二天,皇太极对哲哲和庄妃道:“皇八子早殇,是无可奈何的事,宸妃多愁善感,朕看她已被丧子之痛击垮了。你们不能跟着悲伤,要好生劝慰宸妃才是。” 初夏时分,杨柳绽绿,盛京城内,一片欣欣向荣。操劳了一天的满清皇帝皇太极登翔凤楼,正凭栏远眺。细腻的晚风带着微微的暖意轻轻拂面,拂去了一天的疲倦和烦燥。晚霞在天边翻腾着,用它那无比绚丽的灿烂,迎接着夕阳的回归。 自从改元称帝以来,大清国皇帝的鸿运简直是如日中天。平定朝鲜,攻克皮岛、漠北称臣、旧部来贡、喜得贵子,其中虽然宸妃丧子,但对多妻多子的皇太极来说并不太在意,宸妃经哲哲和庄妃的劝说,心情似乎渐渐好了起来,皇太极此刻的心情无比轻松和畅快。 放眼向西望去,通往燕京产城的大道似乎已经变成了通途,身后左右再无丝毫障碍,他仿佛觉得只要轻轻一扬鞭,便能跃进燕京产城,只要双臂稍稍一揽,就能将天下揽入怀中。他得意的一笑:“难怪人们说,登高则生江山之志,该是到夺取明国江山的时候了。” 侍卫走近身旁小声道:“皇上。从中原返回来的探子求见。” 皇太极点了点头:“朕正思中原事,便来了中原人。传众各位王爷、贝勒、三院的大学士们到清宁宫。” 两位从中原返回的探子,一个叫张吉泰。一个叫顾占,二人此刻正在清宁宫外等着接见。皇太极看人已到齐,对卫士道:“传他们进来吧。” 二人进来后,叩拜了皇上和众位,皇太极急切地问道:“近来中原情况怎么样?” 张吉泰急忙道:“非常不好,明国兵部尚书杨嗣昌。搞了个十面张网剿贼方略,调陕西巡抚孙传庭、五省总督洪承畴、熊文灿等,从十个方面围剿农民军,又莫名其妙出了个武烈伯丁云毅。杀人如麻,势不可挡,结果李自成部被打得七零八落,有的说李自成已战死,有的说隐藏在商洛山中,但生未见人,死未见尸,据说他们现在还剩下一千多人。” 又再次听到了“丁云毅”这三个字,皇太极皱起了眉头:“张献忠呢?” “张献忠狡诈得很,据说他备了一份厚礼。送给了熊文灿,愿意接受招抚。崇祯正无力再战,便答应了熊文灿所奏。接着绰号叫曹操的罗汝才,闯埸天的刘国能等相继也接受了招安。” 皇太极问道:“这么说,农民军真的要被剿灭了?” “现在仅剩下老回回、革里眼、左金玉等几小股农民军在活动,但都处在四面包围之中,如此下去,怕是迟早得被剿灭。” “文程无生,你看农民军将来的命运会如何?” “皇上。臣以为张献忠不过是诈降,以他的势力,不可能再屈居崇祯之下,况且,他明白得很,现在崇祯是腾不出手来,崇祯杀大臣从来不眨眼,一旦缓过劲来,对他们这些个绿林大盗,绝不会放过,轻者凌迟,重者灭门,不可能有好下场。至于李自成,中原早就有‘十八子,坐龙庭’的谶语。这些谶语肯定出自李自成的谋士之口,他们这是在造势,其志在取明而代之。在众多农民军中,臣以为属李自成野心最大。崇祯若是能拿出粮食,让百姓们哪怕是吃个半饱,也许农民军从此真的会被镇压下去。可崇祯能做到这一点吗?他做不到。既然做不到,农民只有造反。饿死是死,造反被捉住了,也是个死,万一造反成功,还许能混出个前程。所以,农民军不过是暂时受挫,用不多久,还会重新再起。” 皇太极沉思良久:“文程先生看得透彻,关键是崇祯不管饭。朕说过,农民军不能垮,这群乌合之众,是助朕残明的一支重要力量。阿济格前年征明,助了农民军一臂之力,看来助得还不够,我们对明国的打击还不狠。朕决定从现在开始,八字治国方略:残明、联蒙、优汉、易俗,要改为:灭明、联蒙、优汉、易俗,要发动一次更大规模的征明。” 众人听后无不感奋,一些汉官更是十分高兴,纷纷道:总算盼到这一天了。多尔衮当即站起:“皇上,臣愿出征。” 皇太极慎重地道:“这次征明不同往常,朕要求你们要深入到中原腹地,要过黄河,要为将来进入中原作战做准备,要将这次征明作为进入中原的一次预演,尔等有没有这个胆量?” 多尔衮大声道:“皇上,难道我堂堂大清铁骑还不如那些手执耒耜的农夫?别说是过黄河,就是过长江又何惧哉?” 皇太极笑道:“先帝有五大臣,朕今天有五虎上将。” 代善急忙道“臣愿闻其详。” “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武英郡王阿济格、饶余贝勒阿巴泰、多罗贝勒岳托,就是朕的五虎上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赶旧人,礼亲王,你我可以歇肩矣。” 代善笑道:“豪格之勇之智在岳托之上,五虎上将应有豪格。” “朕戏言耳,五虎上将并非封号,乃《三国志演义》中说书人的杜撰罢了。”他收敛笑容:“多尔衮。” “臣弟在。” “朕命你为奉命大将军,贝勒豪格、阿巴泰佐之,率兵五万,统右翼军。” 多尔衮高声应道:“臣弟遵旨。” “多罗贝勒岳 。” “臣在。” “朕命你为扬武大将军,统右翼军,率兵五万,安平贝勒佐之。” “臣遵命。” “左右两翼大军仍绕道蒙古,先践京畿,后入中原。两路大军会合后,听睿亲王全权调遣。” 五位将领一齐出班应道:“是 !” 照理说接完了旨就应退回原位,但他们谁也没动,仍继续站在殿中。为什么?因为他们知道,皇上肯定还要叮嘱一番军纪。 果然,就听皇太极道:“尔等深入腹地,目的是要探明中原一带明军的布防和实力,同时也是要将我大清的影响推到黄河以南去。尔等还算知趣,知道朕还有话要说,你们不要嫌朕絮叨,军纪的事朕是不能不讲的。尔等首次纵深中原腹地,给中原百姓一个什么印象至关重要,凡主动归降者,可劝他们到我国来,朕虽不能给他们锦衣玉食,但最起码能填饱肚子,不愿来的也不要勉强。对顽抗者,杀无赦。你们记住了,朕的确不想看到第二个阿敏。” “臣等记住了。” 几个人这才退下。 “尔等出发后,朕亦将率师征明,这次征明和前年又不一样,前年主要是侧应武英郡王阿济格,这次要寸土必争,步步推进,要逐渐扫清山海关前所有障碍,随时准备入关。” 范文程道:“皇上,将来进了中原,需要大批官员,现在看文职人员还是太缺。今年是皇上登基的第三年,三年一次大比,又恰逢龙虎,臣请开科取士。” 皇太极道:“上次开科是天聪八年,算这次是第三次了。文程先生提得好,文治武功,不可偏废。开科一事,就由文程先生和希福为主考官,会同礼部实施。大比之期,仍定在九月初一。这次开科,朕不勉强,各旗的汉人阿哈由尔等作主,愿意让他们应考的,朕以二阿哈补偿,不愿让他们应考的,你们自己留用,要是留不住,跑到别的旗去了,别的旗可以收留。先帝反复跟朕讲过,治国需要文人,朕近来读史,宋之殿试中的一件往事,颇发人深省:宋仁宗时有个举人叫张元,几次参加殿试都被黜落,气得他投奔了西夏,成为元昊的军师,帮助西夏攻宋,宋因此损失极大。现在,我大清国文职太缺,只要是读过些书的人,都可留用,都让他们有事可作,不能让他们跑到明国去,其中优绩者,当委以重任。” 英额尔岱奏道:“皇上,奴才现在为户部承政,户部的事繁杂得很,现在又兼管着朝鲜国的往来,实在是有些忙不过来。” 大臣们有说归内秘书院的,有说归礼部的,有说可以继续由户部管,多配几个人手就是了。 皇太极最后道:“朝鲜事务之繁杂,绝不少于蒙古,户部管着的确是不伦不类,朕看就将原来的蒙古衙门改为理藩院,将朝鲜事务一并纳入其中。”rq 第四百十八章 张肯堂? 满清和福建同时在发生着大事。 皇太极又有了一个儿子,而在福建,惊天动地的聚变却悄悄的拉开了序幕...... 丁云毅的机会到了! 福州正在秘密的调集着兵力。郑芝龙就在泉州,现在是生擒他的最好机会。只要抓住了这个人,郑家水师便会群龙无首! 然而,郑芝龙也似乎已经嗅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副镇,贾校尉和丁云毅先后进了巡抚衙门,呆了很长时间才出来。” 部下的这一汇报立刻让久于世故的郑芝龙警觉起来。郑宏案,数方会审,是什么事情让他们背着自己悄悄聚集在了一起? “父亲,有些不太对劲......”郑森也后脚赶了进来,一连严肃:“我一直在巡抚衙门外面呆着悄悄观看。丁云毅和贾校尉在那里呆了足有一个时辰,等他们一出来,巡抚衙门便开始有了频繁调动……频繁调动?”郑芝龙的眉头锁了起来:“能够看到都是一些什么人吗?” “能!”郑森的回答毫不迟疑:“是一些携带着兵器的武装人员,而且更加让我不解的是,福州军营方面也正在开始调动!” 郑芝龙的嘴抿在了一起,他们在做什么?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一种不详的感觉正在郑芝龙的心头升起...... 无缘无故,背着自己聚集在一起开会。没有战事,又忽然开始调动兵力,为了对付谁?为了应对什么突发状况? 自己似乎正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到一个圈套之中。 郑芝龙托着下巴,一言不发,始终都沉默在那里……父亲,难道......难道是想对付我们吗?”郑森终于说出了郑芝龙最不愿意听到的话……不行。我得尽快离开福州。”郑芝龙面色阴沉:“不管他们是想做什么,不管他们是不是要对付我们,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无论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只要回到了我们老巢泉州,他们就拿我们没有办法……郑芝龙尽管不知道究竟福州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却没有任何的迟疑。与其在一个危险的地方坐以待毙,还不如回到自己老巢静观其变...... 遇事绝不犹豫,这是郑芝龙最过人的地方...... 他朝自己的儿子看了看:“明俨,我料张肯堂的反应也没有那么快,城门方面一定还没有来得及开始戒备,立刻跟着我离开这里。” “是!”郑森赶紧应了:“如果遇到阻拦怎么办?” “全部携带武器,阻拦者,杀无赦!”郑芝龙冷笑了声。 这个时候,海盗的秉性又在他的体内升腾起来……总镇,郑芝龙跑了!” 谢天这一突然到来的报告。并没有让丁云毅吃惊,正在那看着一本书的他,甚至头也没有抬:“跑了?” “是的,跑了。”谢天也表现得非常冷静:“在张肯堂召集会议之后,郑芝龙大概察觉出了什么。迅速带着所有人离开了福州。他身边护卫众多,守城门的士兵根本就不敢阻拦。” 丁云毅放下了书,笑了笑:“你说郑芝龙走了对我们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谢天的回答没有一份阻滞:“如果他留在福州,事情或者还有改变。即便郑芝龙真的有谋反之心,在海上却还有他的三千战船,这对张肯堂是和巨大威胁。他轻易间绝对不敢杀郑芝龙的,但是,他现在却这么一跑……他现在这么一跑却把他陷入到了火坑之中。”丁云毅接过他的话说了下去:“郑芝龙并不知道郑宏指正他想谋反,他也并不知道我们准备怎么对付他,他完全是凭借着嗅觉察觉到了危险,他这么一跑那,等于告诉所有的人他心虚那!” 他站了起来,笑道:“他留在福州,泉州郑家水师群龙无首,一听他们的副镇被抓,必然陷入到混乱之中,反而不好对付。现在郑芝龙跑离福州,必然回到泉州,一来可以坐实他的谋反,二来他统管着他的水师,能给我们一个集中解决的机会了。” “是,职下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谢天淡淡地道。 丁云毅面色一正:“解决郑芝龙的时候到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在谋反这条罪名上辨无可辨,一举铲除郑家水师。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要抢在张肯堂的前面……他已经有了完全的准备,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霞姐儿的案子给了他一份突如其来的灵感,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计划已经在他心中展开......甚至在他还没有离开台湾之前,虎贲卫水师已经开始秘密展开部署...... 而现在,一切都在他的设想之中进行着……郑芝龙跑了! 在丁云毅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张肯堂和贾校尉也都知道了。和丁云毅的镇静不一样,张肯堂和贾校尉的表现有些惊慌失措。 郑芝龙长久以来盘踞福建,威名赫赫。郑家水师强大,威动八闽大地。在福州生擒他,是一次最好的机会,可是,这个最后的机会却一下消失了。 郑芝龙居然成功跑离了福州……为何如此的不小心那!”闻讯赶到巡抚衙门的丁云毅连连跺足,表现得痛不欲生:“抚帅啊,福州戒备如此森严。却让郑芝龙轻易逃脱,不是丁云毅说话不知轻重,但,但这次抚帅实在是大意了啊……张肯堂默默的点了点头。 在这件事情上,他的确是有责任的...... 张肯堂长长叹息一声:“大意了,大意了。丁总镇,郑芝龙这一跑。麻烦可就大了,他的郑家水师何等庞大,我福建之军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啊……贾校尉面色大变。 他会抓人。也会严刑逼供,但如今这样的局面却是他从来也都没有遇到过的......在这一瞬之间,他甚至做好了也和郑芝龙一样。赶紧逃离福州的打算……丁总镇,一切都得仰仗你了。”张肯堂忽然说道,声音里甚至带着几分颤抖:“无论怎样,福建都千万不能乱那。虎贲卫天下精锐之师,能够对付郑家水师的,便只有丁总镇你了啊!” 丁云毅总觉得有些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次来到福州,张肯堂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处处表现得非常懦弱,处处表现得非常慌张,丝毫也都没有之前的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 他处处巴结着贾校尉。处处都在那仰仗着丁云毅,以前那个清正廉明,刚真不阿的张抚帅到哪里去了? 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他性情大变,还是这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丁云毅定了定神:“抚帅尽管放心,便是郑家有千军万马。只要它敢背叛朝廷,我虎贲卫数万将士,也必然予以迎头痛击!这福建,到底还是我大明的福建!” “拜托了!拜托了!”张肯堂一迭声地说道:“总镇不宜在福州久留,请赶快回到台湾,亲自指挥虎贲卫。以应对一切可能变局!” 这个时候的丁云毅,满腹疑惑。他担心的并不是郑芝龙,而是这个忽然换了一个性情的张肯堂。 张肯堂不可能是这样的人,也绝对不会遇到事情如此张皇失措,如此的一心只想着依靠自己! “总镇是在担心张肯堂的事情办?” 谢天见总镇点了点头:“我给总镇引见一个人……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被带了进来,谢天一指:“总镇以前总是问我,在张肯堂身边安排了什么人,现在总镇就可以看到了。他叫黄谷山,是张肯堂最信任的亲信……丁云毅朝他多看了几眼,开门见山地道:“黄谷山,张肯堂最近一年有什么变化没有?” “有。”黄谷山立刻接口说道:“张肯堂时常在那和我说,总镇的势力现在越来越大了,目前福建最大的隐患不是郑芝龙,而是总镇你了。尤其是在总镇讨伐萨摩藩后,张肯堂每天都是忧虑重重。有次曾经对我说,‘虎贲卫现在居然有力量对外进行讨伐,再这么下去那可怎么得了?总得想个办法解决才是……你刚才说什么?”丁云毅忽然问道,见黄谷山怔在那里,丁云毅又说道:“你说张肯堂说我和郑芝龙怎么样?” “张肯堂说,目前福建最大的隐患不是郑芝龙,而是总镇你了……丁云毅“哦”了一声:“霞姐儿的案子,我听说张肯堂表现前后不一?” “是。”黄谷山赶紧道:“最初,张肯堂是坚决维护管哲和欧决的,他甚至派人调来了霞姐儿案子的卷宗,仔细研究,说管哲和欧决的审理没有丝毫过错,东厂的人分明是在那诬陷清廉正直官员,因此一定还和贾校尉闹到了张弓拔剑,不可开交的地步……他在那停顿了下:“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态度忽然就改变了,几乎也就是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而已......他处处对贾校尉忍让,不但按照贾校尉的意思改变了案子的判决,而且还把他最信任的管哲和欧决送进到了大牢之中……丁云毅没有做声,只是在那耐心的听着。这其中有些事情实在是过于蹊跷。 “你们说,张肯堂究竟是要对付郑芝龙,还是要对付我?”丁云毅忽然问道。 谢天怔了一下:“总镇,张肯堂难道真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付总镇吗?” “他不是没有这个胆子,而且有没有这个机会。”丁云毅沉吟着道:“我考虑的是他会不会一样也在霞姐儿的案子中嗅到了什么?是不是在我们布局对付郑芝龙的时候,他也同样在我们的身边布下了一张网?或者他干脆就是借助着这次机会,要一举对付我和郑芝龙?” “他要同时对付两个人,这胃口怕也是太大了吧?”谢天有些不太相信:“一个是手握精锐虎贲卫的总兵,一个是拥有三千战船的副镇,都是福建的栋梁,朝廷所倚重的人,他难道真的有这么大的胆量?” 丁云毅的面上看不到丝毫轻松:“很多事情往往会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发生......如果我们都认为张肯堂必须依靠我们才能对付郑芝龙,而对他失去了戒备,怕是真的到了大祸临头的时候就来不及了那……他的眼皮跳了下:“这次要对付郑家水师,张肯堂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我们身上,他在福建的军队没有任何出兵的动向,这点也不符合他的性格,他难道真的放心把所有的事情都压到我的肩膀上,让我歼灭了郑家水师之后,势力得到进一步的增加吗?” 他在那沉吟了一会:“不行,不能大意,我们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绝对不能在这生死关头而葬送我们的努力。谢天,继续派人严密监视福州一切动静,福州哪怕调动一兵一卒,我也必须在第一时间知道。黄谷山,你也立刻回到张肯堂的身边去,看张肯堂的一举一动,也是这样,无论张肯堂要做什么,我都必须在第一时间知道!” “是!”两个人急忙应了下来。 丁云毅抿了一下嘴。自从自己第一和张肯堂发生过正面冲突以来,张肯堂似乎非常忌惮自己,也不太愿意再来找自己的麻烦,因而,自己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到了如何对付郑芝龙上。现在看来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轻视张肯堂了? 这些镇守一方的地方大员,人人都是官场上的老油子了,谁都不是善男信女。 往往在你最大意的时候,他们会忽然给予你致命一击,而现在自己之前是不是也犯了这样错误? 丁云毅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自己反而必须要面临一个危机了。 想到这,丁云毅的眉头锁得更紧,脸上的忧虑之色也愈发的浓重了!rq 第四百十九章 要反就真反了!! 阴云已经笼罩在了福建。 一场战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爆发...... 一回到泉州的郑芝龙,迅速召集了郑家主要将领,通报了此次突然到来的危机。但无论是郑芝龙还是他的那些部下,都始终没有想明白这次的危机是如何出现的。 但危险还是一步步的朝着郑家走来了。 福州方面的情况正在不断的传来。自从郑芝龙跑离福州之后,福州全城戒严,而且丁云毅已经迅速离开了福州,去向不明。 郑芝龙非常清楚,丁云毅这是回台湾了,而且,他必须不会经过泉州。他回台湾做什么? 台湾方面同样也有消息传来,虎贲卫水师正在大量调动之中。虎贲卫水师在这个时候调动吗?难道,真的要来对付自己了吗? 一直到了现在,郑芝龙还是无法真正确定张肯堂、丁云毅他们要做什么……大哥,大哥。”郑芝凤连声叫着跑了进来,面色非常难看:“福州那里有消息了,张肯堂、丁云毅真的要联手对付我们郑家!” “什么?”包括郑芝龙在内,所有的人都一齐站了起来。 “真的,是真的啊!”郑芝凤面色惨白:“郑宏反水,诬蔑大哥和满人联络,阴谋造反,眼下这折子都已经被飞马送往京师了。咱们郑家的大祸到了啊!” 郑芝龙身子晃动了一下......自从接受招安以来,自己虽然在福建飞扬跋扈。在实事求是的说,对大明朝廷还是忠心耿耿的,但怎么现在仅仅凭借着郑宏的一面诬陷之词,张肯堂他们就认定自己是要谋反? 谋反?自己从来也都没有想过……混帐东西!”郑芝豹性子急躁,第一个大声叫了出来:“我郑家为朝廷如此卖命,四处为其剿灭海盗,眼下难道真的飞鸟尽。良弓藏了吗?那郑宏算是个什么东西?如果我郑家真的要谋反,还会告诉他一个小小的郑宏吗?简直是岂有此理!” “愈加之罪,何患无词?”郑森倒是表现得非常冷静:“张肯堂其实很早就想对付我们郑家了。所谓郑宏证词,无非就是一个借口而已。即便没有郑宏,还会有张宏、李宏。总之这次我看张肯堂是下了决心了……既然逼着我反,那就反了!”到了这个时候,郑芝龙再也不去忌讳什么,海盗的性格完全暴露:“我忠心耿耿的为大明朝廷当牛做马,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吗?好,好,反了,反了!” 他这话一出,却顿时让他的部下们变得兴奋起来。 这些人全部都是海盗出身,多年的富贵生活虽然淡化了他们喜欢冒险的性格。然而一旦外部环境成熟了,这种性格便又会升腾出来。 “父亲!”郑森忽然说道:“反,是为了新的招安。” “什么?”郑芝龙不由自主的怔了一下。 郑森低低的说了好大一会,郑芝龙听的非常仔细,频频点头。等到郑森全部说完这才叹息一声:“我有明俨,真乃我郑家之福啊!” 忽然面色一正:“郑芝凤!” “在!” “我给你一万人,你去把厦门给我夺下来!” 郑芝凤怔在那里:“大哥,现在夺取厦门?” “不错,夺取厦门!”郑芝龙点了点头。 看着郑芝凤一脸不解的样子,郑芝龙也没有过多解释:“厦门领兵为游击关肖仓。手下大约有两千兵,无论如何,都要在虎贲卫到来之前夺取厦门!” “是!”郑芝凤虽然不太明白大哥意思,却还是大声应了下来...... 一场为了新的招安而进行的“谋反”终于开启了大幕……郑家军大营内。 即将到达厦门的郑芝凤,却命令扎住了大营,迟迟都没有动静,这让满怀信心而来的郑家军,心里充满了疑惑。 郑芝凤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作?他现在那里顾虑着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郑芝凤的想法,其实这个时候的郑芝凤,对自己大哥选择在这个时候起兵,并且忽然要夺取厦门的做法是不满的,这等于是告诉所有的人,郑家真的反了! “三爷,还等什么,既然副镇命我等前来夺取厦门,此时正应一鼓作气,挥师而上,夺取厦门。若再拖延,待燕军回师,可就来不及了!”军议一开始,郑芝凤的属下姜宁便大声叫道。 他原是跟随郑芝龙时间非常长的老部下了,很有胆量勇气,如果真的论资排辈的话,郑芝凤还要让着他几分才是。 姜宁声如洪钟,一副慷慨激昂状,几个热血将军听了杀气大涨。也纷纷上前请战。 郑芝凤沉思一番道:“话虽如此,但厦门守将关肖仓非等闲之辈,我大军出动的消息只怕早就传到厦门了,但他却迟迟没有动作,其中有阴谋亦未可知!” “管他什么阴谋!”郑芝凤话音方落,姜宁之子姜大岩接过话头道:“我大军一万,厦门不过只有区区两千守军,只要三爷一声令下,一万大军齐出,聚于厦门城下,关肖仓纵有再大本领也回天无术!” 姜大岩与他父亲一样,都是个大嗓门、直肠子,且其年轻气盛,反驳郑芝凤的意见时更是毫无顾忌地大呼小叫,唾沫横飞,一副不容置疑之态,让作为主帅的郑芝凤很有些不爽。 “我们是水军改充步兵,不可疏忽行事。!”郑芝凤冷冷道。 “水军改充步兵又怎么样?我军实力远超厦门军,正可趁机进击。一举建功!”姜大岩丝毫没有察觉到郑芝凤的不快,仍一副昂扬之态。 “我恐水土不服!”郑芝凤再耐着性子说道。 “属下连日巡视各营,见大部分军士康健如初!并无水土不服之状!”姜大岩毫不客气地将郑芝凤的话驳回。说到这里,姜大岩忽然又一哼道:“三爷到难道没有去营中瞧瞧么?弟兄们的士气可正旺盛着呢,贪生怕死,我郑家军里可没有!” 郑芝凤脸色一变,一对剑眉立时竖了起来。如果说一开始。他与姜家父子还只是对军略的争执的话,到现在为止,姜宁父子的这一连串针锋相对。尤其是姜大岩最后的这句话,已让郑芝凤感受到了轻蔑! 其实郑芝凤的这种想法不是这时才有的。大军一开动之后,姜宁便跑到自己这里前来请战。当时郑芝凤正惊疑间。一时拿不定主意,便想着待众人商议后再做决定。郑芝凤的这种态度惹得姜宁很不满意,并直言此举乃延误战机。今天军议,姜宁父子又是一副咄咄逼人之态,大有非出兵不可的架势,这让郑芝凤很是恼火。 他开始隐隐觉得,这姜宁父子其实瞧不起自己。 郑芝凤产生这种感觉也是事出有因。他虽是郑芝龙的弟弟,统兵大将,但论年龄不过三十多岁,以往虽有练兵经历。但出兵放马却是头一回。在讲究军功和资历的军队中,实也无多高威望可言。 对此,郑芝凤不是不清楚,不过他素来心高气傲,自诩名将之资。又岂能忍受下属的轻慢?姜宁父子的这番鲁莽,在他看来是对自己的一种**裸的挑衅!而他二人本身的身份,更让郑芝凤觉得他是有意为之! 不过郑芝凤最终忍了下来。毕竟他是主帅,面子上的气度还是要讲的,他不想因此给人留下“气量狭小”的印象。念及于此,郑芝凤强捺怒气。阴沉着脸道:“兵法有云: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今敌情未明,我军贸然出击,倘有错失奈何?真定之败,时过未久,岂能不引以为鉴?” 郑芝凤想让眼前这个讨人嫌的家伙赶快闭嘴,无奈姜大岩是个一勇之父,毫无心机,方才又和郑芝凤争得兴起,且他也确实不太看得上这位将领。故而郑芝凤已明显神色不豫,他却恍然未觉,反而头一扬,竟带几分教训的语气道: “两军对阵,形势千变万化,为主将者要善于临机应变,如此方能破敌!拘泥于兵书所言,不能变通,那与纸上谈兵的赵括又有何异!” “混账!”姜大岩话音方落,郑芝凤已破口大骂! 一个自己的下属却也拿赵括出来暗讽自己,且还当着满厅文武的面,这叫郑芝凤如何忍得?想到这里,郑芝凤再也忍耐不住,终于拍案而起! 郑芝凤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姜大岩,眸子中似要喷出火来。可怜姜大岩对即将到来的大祸浑然未觉,仍丝毫不惧的傲然而立。 姜大岩愣头青一个,姜宁却感到不妙。看着郑芝凤略显扭曲的脸庞,姜宁忽然心念一动,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一股惊恐的神色。 诸将看到主帅一副怒发冲冠之态,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郑芝凤后威严地向堂内扫视一眼:“本帅受副镇重托,自当殚精竭虑,以求早日破敌。今三军齐聚,正当上下一心,齐力奋发,然有姜大岩者,心怀叵测,不听号令,污蔑上官,扰乱军心。若不施以严惩,恐此后将令不得行,军心不得聚。为天下计,本帅不得不肃军纪,振军心,吓不法,儆效尤!” 眼见郑芝凤如此,宁立刻明白下面将要发生什么,他当即一声大叫,跪行到郑芝凤脚跟前,哀求道:“三爷饶命啊!小儿浑人一个,胡言乱语,实是该死!但请看在我姜家三代效忠朝廷的面儿上,饶小儿一命啊!” “三爷手下留情!”这时其他文武也反应过来。姜家父子虽然粗鲁,但为人直爽,在军中还是有些人缘的。眼见姜大岩因言获罪,众人也心有不忍,纷纷出言替姜大岩求情。 随军的郑芝龙派来的的亲信高巍和刘璟也为姜大岩求饶。 此二人本对郑芝凤印象不错,觉得他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但郑芝凤此番表现,却有些出乎他们所料。毕竟方才是军议,众将本就可以畅言无忌,纵姜大岩不知轻重,话语刻薄,冒犯了郑芝凤,但略施薄惩也就过去了,万不至于被杀头。 见众将和两位大哥派来的人都为姜大岩求情,郑芝凤的脸上显出一丝犹豫。刚才他是在气头上,这时冷静下来,也觉有些不妥。 就在郑芝凤犹疑时,他的心腹俞渊走上来,附着他耳朵低声道:“三爷,姜宁在军中颇有威望,若就这么把他儿子杀了,恐会使其心怀怨望,将士们也难免心冷,如此对大业颇为不利,还请三爷三思!” 郑芝凤又是一震。俞渊说的有道理,仅就诸将都为姜大岩求情这一点看,姜宁在军中也不是白混的。郑芝凤毕竟是个年轻望浅的统帅,在军中根基不牢,若因杀一个小小的姜大岩,却让诸将心存怨望的话,那自己这个主帅真就不好当下去了。 想到这里,郑芝凤心中终于有些松动。 不过松动归松动,郑芝凤却也不能就此改口。似乎看出了郑芝凤的难处,俞渊眼珠子一转,一溜儿跑到仍呆若木鸡般立在当场的姜大岩面前,一脚将他踹到地上,狠狠骂道:“臭小子,主将运筹帷幄,所虑所谋岂是你小子所能匹?今尔大言不惭于先,胡言犯上于后,便是打六十军棍亦不为过!还不赶快向主将请罪?” 姜大岩被俞渊一踢,立时清醒过来。待把俞渊的话一回味,他就是再傻,也明白其中的意思。姜大岩虽然不服郑芝凤,但也不想把命丢在这里。反应过来后,他也只能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忙跪行到近前,对着郑芝凤磕头如捣蒜,极力请罪求饶。 姜大岩服软,众人也忙跟着再一通求情,郑芝凤的面子总算好看了些。有了台阶,郑芝凤总算不再坚持斩首,而是板着脸冷冷道: “本帅领军,素来讲究令行禁止。大军不可轻出,此事方才已有定见。尔不知军事,无端指责本帅定略,乱我军心,本当伏诛。兹念尔父子忠于郑家,往日略有薄功,且饶尔一命,改打军棍六十。下次若再犯,则定斩不饶!” 其实所谓的不可出兵不过是郑芝凤与姜大岩的争论之语,根本没有所谓的定见,他这番话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明眼人都知道,姜大岩的罪过若非在这上头的话,那就只能是言辞冒犯主帅了。rq 第四百二十章 火烧! 郑芝凤终于还是动了! 目标——厦门! 厦门守将关肖仓摆出了一个怪阵,他并没有把全部的兵力都放在厦门,而是亲自带着厦门一半的兵力,一千人守卫在了厦门外的荡子口那! 荡子口有座小山,关肖仓就把自己的指挥之所放在了这里,而这也等于是把自己直接放到了郑芝凤对立面的第一线……此时的郑芝凤知道手下步兵居多,但对毕竟只有那么多点,于次日一举拿下荡子口,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仗打。这是出发前和郑芝凤研究好的,郑芝凤执行起来一丝不拘。 郑芝凤没有想到这次出兵出奇的顺利,没有遇到过有效的抵抗,各地小县城的明朝官吏逃的逃,降的降。他要重新任命各地官吏,搞得郑芝凤头有点大...... 二个多时辰后,敌人已经逼近的消息传到了关肖仓那。关肖仓麾下守备柳河东当即命令各部衣不卸甲,马不离鞍,进入战斗状态。 探子半个时辰回来一个,报告着郑芝凤的行动位置...... 突然天空一声闷雷,雨点砸在关肖仓的脸上,滚落到嘴边,一丝苦涩,一丝绝紧张。现在的情况只能够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吧...... 关肖仓看了看柳河东,他也在双眉紧锁,若有所思。 好在雨并没有下起来,像那孩童。刚哭了几声,看见糖果到了嘴边,就止住了悲声。老天在考验关肖仓的心志吗? 等,只能等,关肖仓心如火焚......紧张、压抑、焦躁不安......关肖仓在祈祷着...... 又一个探子回来报告,郑芝凤已接近。柳河东已指挥大部人马向官道两侧山后移动,一旦郑芝凤不停留。各路人马将马上进入预定位置。 关肖仓期待着消息。各部已相应地运动在两山后,选择在距离自己预定地点相对较近的地方等候。 天色渐渐黑了,探子来报。郑芝凤进入林县,好象没有继续前进的意思,其他人正在监视。 郑芝凤最终还是在林县住了下来。关肖仓放下了提着的心。老天也在帮关肖仓,掉下几个雨点后,弯弯的月亮和几颗星星露出妩媚笑容。 天亮前,各部已进入指定位置。其实也并不复杂,入口处南面山上安排一百人,由把总方明亮负责,只要敌人全部进入伏击圈后,放下燃烧的滚木叉死道路,之后向东走,往下放一定量燃烧的滚木并引燃道路两侧的蒿草。在拐弯处也安排一百人。入口处火起,这块也叉死道路点燃滚木,再去点燃官道两侧蒿草,这样可以烧死一半。东段北山上安排五百人人,以火起为号。石头,滚木往下落,砸死多少算多少。出口以滚木石头封住,还是以火封口稳妥。这样,敌人势必向南面山上跑,大队人马集中于此。由柳河东指挥。 万事俱备,只差敌来。天已大亮,太阳冉冉升起。各部隐藏的不错,走在官道上很难发现。一阵马蹄声起,一个猎户打扮的人奔向关肖仓这来。 关肖仓还是有自知之明,可不想拿着刀亲自砍杀,但也不愿意在山村里呆着。躲在出口不远南面山上,预备了一支鼓,打起来,关肖仓要擂鼓助威。 褚明引着这个猎户来到跟前,原来是探子。 “敌人已经出动,向荡子口这边开来,估计用不了一个时辰即到达。” 关肖仓的心又提到噪子眼里,关键时刻到了……郑芝凤催促队伍速行,一路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也有点志得意满,大哥看重自己,自己也没给他丢脸。骑在马上,招呼着:“弟兄们,快点走,到厦门放假一日,酒肉管够。” 一听这话,士兵走起来更加来劲。 走到荡子口,郑芝凤觉得地势不利,小心为上。 “俞渊,你带五百人前去看看。” “末将听令。” 俞渊更是骄傲的不得了,主将有令,自己不得不去,有什么看的,一路就算有抵抗的,也都龟缩在州府守城,出都不敢出来。 俞渊走出七八里,还向山两侧瞭望,有什么呀,什么也没看到,快到了荡子口的出口。俞渊勒住马缰绳,前方已相当开阔了,一眼可以望出十余里地,对传令兵说道:“去,禀告主将,平安无事。” 郑芝凤喊了一声:“走” 大部队进入了荡子口。一万的队伍,声势浩大。俗话说得好:人上一万,无边无沿,人上十万,扯地连天。 前锋是五千步兵,中间是缁重,三千余人护行,后卫是郑芝龙亲自指挥着的两千步兵。 而此时方明亮告诫士兵不要轻举妄动,听其号令。看着郑家军没任何防备,向前行进。心中高兴,大人真是神机妙算。 计算着过去有一万人,当最后一个人进入山口的时候,方明亮向西看了看,再也看不到郑家军的影子后,一声大吼。 “弟兄们,放滚木。” 刹时间,一根根燃烧着的,还有些没燃烧的滚木,向山口滚去,顿时,山口处堆积了三四百余根滚木,涂抹了黄油和松香的滚木也燃烧起来,并向四周漫延。 这是什么季节?杂草、灌木都耗尽了最后一滴水份,干柴遇烈火,瞬间,火光腾空而起。 方明亮一看差不多了,二三个时辰之内大火不会熄灭,谁要想从这出去也是不可能的。随即指挥所部顺着大山向西行进,一边走。一边向山底官道两侧放火箭,并引燃准备好的滚木,扔下山底。 那边火光一起,捌弯处的把总李尚忠也如出一折,扔下滚木,点燃蒿草。出口处的士兵也扔下滚木和石头,片刻之间。出口堆积有二人多高,还冒着雄雄火光,想从此出去。比登天还难。 俞渊率领的五百人,没有被封在里面,见后面事端一起。也愣在那。 北山的五百千士兵,也不用瞄准,西瓜大的石头和滚木向山底砸去。一时间郑家军死的死,伤的伤,躲又没处躲,藏又没处藏,哭爹叫妈,鬼哭狼嚎,乱作一团。 郑芝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但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中埋伏了。一看片刻之功,自己的士兵死伤近一半,而那边在大火中的还不知道怎么样,心中骇然。自己无法相信,福建除了一个丁云毅外哪来的如此厉害的将领。 稍一定神。马上大喝一声,“弟兄们,向南面山坡冲!” 太突然了,郑家军被打蒙了。骄兵必败,这是自古以来就有的道理。就算他们不是骄兵,一路而来。太顺利了,他们根本想不到,也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半路截杀他们,包括郑芝凤。 混乱停止了,郑家军反应过来,各拿刀枪向南面山坡冲去,战马是用不上了。郑芝凤带领剩余的几千士兵刚冲到一百米左右,半山腰上出现大批明军。 郑芝凤大叫道:“后退也是死,冲出山坡就能生还,弟兄们杀出一条血路,冲啊!” 柳河东令旗一摆,明军开火了,火枪和弓箭一起向郑家军招呼,顿时,枪声大作,箭如雨发。郑家军也是一边冲,一边射。 柳河东不认识郑芝凤,但看到郑芝凤手提大刀,冲锋在前,感觉是个头头。射人先射马,命令士兵向郑芝凤这边招呼。 郑芝凤用大刀拨打着冷箭,拚命向上冲。一颗子弹击中大腿,稍一趔趄,单刀杵地,立住了他那高大的身躯。 身后亲兵一拥而上,想上前护架。弹锋和箭雨使大部分亲兵倒在郑芝凤的身旁。剩下的几个亲兵,拉着郑芝凤向后退去。 关肖仓在山上观阵,心中高兴,这仗打得这顺,也忘了擂鼓助威的事了。 在山口外的俞渊也发起了攻击,但他没有直接进入战场,而朝关肖仓这边的南山上攻来。 原来,变故一起,俞渊在短暂的惊慌之后,在那观察形势。他带的人少,如何让这五百人发挥作用,他在考虑。发现关肖仓这边人少,好象护卫着人什么人在观战,应该是这支队伍的头领。 俞渊思量着,只有赌一把了,带领着手下稍稍地向这边袭来。 再说那郑芝凤,腿上有伤,无法动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明军越来越近。他不甘心,指挥着郑家军进行反扑。但却无法挽回局势,明军对他已经形成了包围,包围圈越来越小。 看来败局已定,心中这个恨呀,自己太大意了,大江大浪冲过了多少,今天在这里是翻了船。自己怎么向大哥交待啊。自己身边只有几百人了,唉!郑芝凤一声长叹,想要横刀自刎。 不过部下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郑芝凤:“三爷,千万不可啊,胜败有命,咱们还可以重新收拾了再来啊!” 郑芝凤长长叹息一声,放下了手里的钢刀...... 不过,这个时候的关肖仓也好不到哪里去。关肖仓在南山坡上,还在高兴,这战斗还有什么悬念。 突然,一个卫兵大喊一声,“有敌人!” 只见山下涌上来五百余郑家军,这时,已经相当近了。那边打得热闹,大家都在观战,谁也没注意这边来了敌人。 侍卫长惊出了一身大汗,来不及多想,指挥卫兵进行防卫。顿时,枪声大作,黑烟四起。在射杀了十多个郑家军之后,进行了白刃战。 四比一,虽说这些卫兵忠诚勇敢有余,但毕竟是第一次上战场,稍一接触,纷纷向后退却,抵挡不住了。二名忠诚卫士保护着关肖仓,也向后退去。 关肖仓用手一指,卫志远明白,上前擂鼓。一是鼓舞士气,二是给山下的柳河东送信。 怎么办,向后退,越向后离大部队越远,而且,三面都是敌人,只能往山头跑,看来,跑不是办法。只有向前冲,杀出一条血路,向山下跑,和大部队汇合了就安全了。关肖仓把意思告诉两名卫士,来个反突击,二人拥着关肖仓向主力靠拢。 这边,侍卫长声嘶力竭,高声喝住后退的士兵。 一名卫士大喝一声:“弟兄们,跟我冲,冲破敌军包围,到山下就安全了”。 侍卫长也大喝一声:“弟兄们,给我冲,后退者死。” 这些卫兵也明白了主将的意思,不自觉地形成了一圈,把关肖仓裹在当中,保护起来,像一个团儿一样向敌人冲去。 但,这是战场啊,况且是力量悬殊的战斗,真正做到安全地保护一个人太难了。好在,俞渊偷袭时,是想包围这些人,队伍是散开来的,是成扇形的,直接冲其一点,敌人并不是太多。 几名在前头拚死冲杀,虽然身边的士兵见少,但郑家军被杀红眼的两人吓坏了,纷纷后撤。 这时,侧后杀进来一个郑家军,挥刀向关肖仓砍来。可能是看关肖仓在队伍中间,是保护的对象,所以要杀关肖仓这个头头,这也是他们来这的目的。 关肖仓挥刀去挡,这个郑家军倒是机灵,抽刀向关肖仓腹部捅来,关肖仓一闪身,脚下没注意,被石头拌了一跤,跌坐在地。 这个郑家军高兴了,跟进两步,挥刀向关肖仓砍来。 这时的侍卫长眼睛冒火,一刀结果了跟他打斗的一个大郑家军头领,用刀背隔开了郑家军的刀锋,飞起一脚,把那个郑家军踢出十步之远,架起关肖仓向卫士们靠拢。 前面的卫士已经杀出血路,护卫着关肖仓向山下跑去。 太凶险了,说实话,一冲进战场,这种生与死的格斗,使关肖仓的大脑一片空白,一脸的麻木和茫然。还讲什么理智,讲什么策略和智慧,做到的只有本能的思维和动作...... 关肖仓像死人一样被卫士架着,向山下跑,没多远,山下接应的部队上来了。 “弟兄们,杀呀,不要放跑一个敌人。” 这时,战场上又响起了这样的呼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军越来越多,郑家军越越少,战场上也没有了悬念。俞渊被乱刀砍死,他那五百人也无一生还!rq 第四百二十一章 泉州变化 “哦,是吗?关肖仓?” 回到虎贲卫的丁云毅,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觉得非常好奇:“咱们福建,除了我虎贲卫外,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能打仗的将领了?” “这人是五代时有名的画家关仝的后人。”蔡九洲笑道:“关肖仓如今官任游击,驻守厦门,我以前倒也认得他,很懂一些兵法。镇守厦门期间,还想方设法购买了一批火器。” “这么说来这人倒的确算个人才了......”丁云毅点了点头:“暂时不去管他们,郑芝龙终于反了,而他一反,立刻调动上万人攻击厦门,诸位可知为何?” “为招安。”秦云想都不想脱口而出:“郑家水师虽然庞大,但要面对我虎贲卫和巡抚军两路夹攻,以及随时可能赶到福建源源不断的援军,郑芝龙一定吃力,也没有必胜把握。他选择抢先攻击厦门,的确是一步好棋。一旦厦门落到了他的手里,等于他便手握两个出海口。退可以自保于泉州、厦门;进则可以直接窥觑福州,威逼全福建。到了那个时候,朝廷恐慌,只怕就又有人提出继续招安于其,他郑芝龙也可以提出更多条件了……丁云毅微微笑着道:“是啊,到时候他甚至还有可能提出惩办丁云毅、张肯堂的条件那......可朝廷会不会答应,就完全取决于我们泉州之战能不能打赢,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击溃郑家军!” “武烈伯请下令!” “诸位。我虎贲卫最好的机会来了!”丁云毅声音一下提高:“郑芝龙既然已经反了,就绝对不能再让他受到招安,只要击溃了郑家军,福建再也没有我们的对手!诸位,福建是个什么地方?前有峻岭雄关挡着,后面是茫茫大海,进可以攻。退可以守,谁拥有了这里,谁就有了最雄厚的本钱。在福建,只可能有一个人说了算……他朝自己的部下们看了眼,然后缓缓地说道:“大海之王。不是郑芝龙,而是我丁云毅!在福建,福建之王也不是他郑芝龙……他并没有把这话说完,但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福建,只可能有一个王,那就是他——丁云毅! 福建之王——丁云毅! “叶大海已经率领舰队去了暹罗等地......”丁云毅面色一正:“皇甫云杰、侯鲁、王威诸将,各引步骑火炮,进发泉州,炮击泉州,把郑芝龙从泉州赶出去。赶到大海中去。他由大海起家,咱们就在大海上击溃他!蔡九洲、张宪轩、萧易风、包雎华,龙战天,引台澎之地全部水师出征,巡游大海。寻找机会与郑家水师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决一死战!” 所有的将领发出了潮水一般的呼声,等待了许久的机会终于到了......此前,丁云毅一直都在避让着郑芝龙,虎贲卫也同样一直都在避让着郑家军,因为那个时候对决的条件还没有成熟。而现在,这样的时候在之前并没有征兆的情况下到来了...... 一旦击溃了郑家军。在福建,丁云毅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并不算特别强劲的对手:张肯堂!称霸福建的机会已经来临! 倾台湾之全部虎贲卫之力,与郑家军一决死战……这个时候的秦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而他担心的,是身在泉州的丁云毅的姐姐和姐夫的安全问题。 尽管之前已经制定下了逼反郑芝龙的计划,但丁云毅却并没有派人去通知叶原先,原因非常简单,在郑芝龙真正反前绝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的破绽。 而当叶原先从福州返回泉州后,郑芝龙终于反了。他是丁云毅的姐夫,郑芝龙会对他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丁云毅却并没有太多的担心:“我的那位姐夫,为了机巧多变,灵活得很,到了关键时刻,他没准会在郑芝龙面前对我破口大骂。更何况,现在郑芝龙还幻想着朝廷对他的二次招安,叶原先是朝廷命官,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要了叶原先的命的!” 秦云点了点头:“三哥,你之前说张肯堂可能是一箭双雕的计谋,咱们该怎么样应付?” “一箭双雕?”丁云毅冷笑了声:“张肯堂老奸巨猾那,我猜测,他是想借助着这次机会,让我虎贲卫和郑家军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嘿嘿,没准还会给我安个什么罪名,一举把我和郑芝龙全部除去,可惜那,他的如意算盘是彻底的打错了……丁云毅冷冷地道:“他张肯堂只知道我有虎贲卫,朝廷也只知道我手握台澎二地,却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有多大的力量。只要张肯堂和朝廷敢动我,我之前部署下的棋子一枚一枚的便都可以动了......我要让他张肯堂自食其果,我要让朝廷不敢动我分毫……秦云忽然发现,三哥的面色看起来居然有些狰狞,这是之前从来也都没有过的,不知道为什么,秦云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 三哥究竟有多少王牌在手上,他不知道,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三哥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三哥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三哥的掌握之中,三哥一声令下,或者无数人的人头都将落地。甚至,现在就算朝廷,也未必在三哥的眼里了...... 可是三哥有什么办法能让朝廷不敢动他?秦云实在是想不通。 丁云毅的面色渐渐放缓:“老四,我已经写了几封信。分别派出快马送出去了,很快,朝廷里就会有大动作了,咱们要做的只是安心对付郑芝龙而已……秦云缓缓出了口气,然后用力点了点头,不再去想别的。一天是兄弟,一生都是兄弟。既然三哥已经决定做了,那自己只有无怨无悔的跟着他……郑芝龙到底还是反了......”在自己的衙门,叶原先面色铁青。 丁碧月一听大吃一惊:“什么。郑芝龙反了吗?” 叶原先坐了下来:“泉州城门紧闭,港口也被封锁,除了他郑家船队。任何人都不得进出,郑芝龙这是真的反了!” 丁碧月到底是个女人,听了有些惊慌:“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之前和郑芝龙就有许多不对付的地方,你又是项文的姐夫,郑芝龙这一反,必然不肯放过你,要不,我们先到台湾去去避一避吧……出不去了。”叶原先缓缓摇了摇头:“现在哪里还能从泉州出得去?夫人,你怕不怕?” 事已至此,丁碧月倒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怕又有什么用?咱们的孩子已经送去了京城。这里就只有你我夫妻二人,若是真的能死在一起,倒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叶原先心中感动。自己的这位夫人虽然泼辣了些,但对自己倒真的是一往情深,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也不畏惧。 可是自己怕死。自己可不想那么早的就死了......眼看着丁云毅的官越做越大,自己还正想靠着这个小舅子一路路的爬上去呢。这个时候死了,那岂不是实在太可惜了? “夫人,我还事情还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叶原先平静了一下心情:“郑芝龙虽然反了,但我看他架势,并不想破釜沉舟。彻底和朝廷决裂,如果真的如此,我料他郑芝龙不敢轻易杀我,这样的话,咱们还有一线转机……他握住了妻子的手:“夫人,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叶原先虽然一心想朝上爬,为官和清廉二字毫不沾边,当上这泉州知府以来,大肆捞着银子,称贪官二字绝不为过,但我叶某人却绝不是卑鄙无耻的小人……丁碧月紧紧握住了丈夫的手,她了解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更加清楚自己的丈夫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丈夫会贪污,但丈夫一样也有自己的节气……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郑芝龙带人冲进来了,我们挡都挡不住啊!” 正在那里说着,一个衙役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叶原先微微一笑:“夫人,,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丁碧月从容的走进了内室,此时,郑芝龙已经带着几个部下闯来进来。 “郑副镇为何来此?” 见到郑芝龙的时候,叶原先似乎显得非常惊讶:“郑副镇若是有事,只敢派人知会一下下官,下官立刻便到,哪有郑副镇亲自来的道理?” 郑芝龙倒有一些摸不清叶原先的心思。这次一反,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抓起叶原先,以免叶原先和丁云毅内外勾结,使得泉州难守。 他本来以为以叶原先这样的人,看到这样架势,必然惊慌失措,谁想到叶原先却好像一个无事人一般淡然镇定。 “叶黄堂。”郑芝龙居然客客气气地道:“兄弟心里有几件事情一直拿不定主意,所以特来求教于叶黄堂。” “啊,原来如此,郑副镇快快请坐......”叶原先还是那样的镇静:“不知郑副镇心里想的是哪几件事情?” 郑芝龙朝他看了看:“第一件事,一个人的权利很大,偏偏他又是海盗出身,始终都得不到朝廷的信任,他为朝廷立下了很大功劳,朝廷却处处防着他,针对他,甚至想杀了他。后来终于被朝廷找到了一个借口,说他想要谋反,叶黄堂说这个人应该怎么办那?” “无非只有两种办法......”叶原先显得非常认真:“第一种是坐以待毙,等着朝廷缉拿,然后要么竭力为自己分辨,要么等死,可是既然朝廷已经认定了你要反,无论你如何分辨只怕朝廷也都是不会相信的……郑芝龙居然点了点头:“第二种办法呢?” “第二种办法那就只有真反。”叶原先叹息一声说道:“不反,就是风波亭上的岳武穆,反了,或者还有洗刷自己清白的机会……一听对方居然把自己比成了岳武穆,郑芝龙心中大喜,只是脸上却没有露出丝毫表情。 “古往今来,被冤枉的大臣难道还少了吗?”叶原先忧虑地道:“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那。眼下中原流寇定了,我大明朝廷的敌人便只剩下了一个满人,朝廷能够腾出手来对付你郑副镇了……郑芝龙眯起了眼睛:“叶黄堂已经知道这个人是我了吗?” “郑副镇难道以为我是瞎子吗?看不出泉州的变化?”叶原先一笑道:“朝廷要逼反郑副镇,郑副镇为了郑家,不得不反,今日怕是来取我的脑袋的吧?” “都说京里来的官员八面玲珑,这话一点不假。”郑芝龙到了此时也不再隐瞒什么:“你叶黄堂既是朝廷命官,又是他丁云毅的姐夫,往日处处和我作对,使我吃不好睡不好那。既然我郑芝龙决定反了,那岂有放过你的道理?只能借你叶黄堂的脑袋来祭我的大旗了。” 叶原先居然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不错,原该如此。可惜我是个文官,手里没有兵那,要不然必定会拿下你,给自己立一奇功。” 见他如此坦率,郑芝龙心里倒升起了几分好感。 “只可惜你郑副镇不是真的想反了……叶原先接下来的话让郑芝龙吃了一惊,叶原先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一般说道:“你若真的要反,必然会在泉州引起一片混乱,但你却并没有这么做。为什么?因为这泉州是你的老巢,你乱泉州等于乱了自己的家。二来,你还在那等着准备接受二次招安!” 说着,他站起来走了几步,语气里带着无比自信:“你若是能打下厦门,威逼福州,再死死坚守住泉州,由大海上进行来回骚扰,时间一长,朝廷必定惊恐,这时候二次招安的机会也便等到了,郑副镇,我说的对不对?” 郑芝龙在那沉默了会,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rq 第四百二十二章 厦门 郑芝龙在那沉默了会,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个叶原先实在是太聪明了,一下便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从一开始准备造反,自己的心里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那么既然这样的话,就就不能杀我。”叶原先从容地道:“非但不能杀我,而且还必须要厚待于我。” “哦?我的确是想着被二次招安,也可以不杀你,但为什么要厚待你?”郑芝龙有些好奇地道。 叶原先笑了笑:“我虽然是丁云毅的姐夫,但我是从京城来的,不属于泉州帮,不属于福州帮,更加不属于台澎帮。啊,你或者认为我是台澎帮的,但朝廷里却绝不会这么认为。如果你厚待一个京城里来的官员,将来受到二次招安,你认为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郑芝龙在那想了许久,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对于他来说,叶原先只是一个可杀可不杀的人。杀了他,顶多出了自己过去憋在心中的一口恶气,并不能获得其它什么实质上的利益。但如果不杀他,将来能够得到的好处也许却会是非常诱人的……叶黄堂,认真的说,我本来也没有真心想杀你。”郑芝龙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我的敌人甚至不是丁云毅,而是那个该杀的张肯堂,等将来朝廷派来使者,还请叶黄堂多加美言那,咱们之间的那点恩怨,还犯不上到了要取了对方性命地步……好说。好说。”叶原先一口气松了下来,但面上却没有流露丝毫:“我和副镇之间,其实私怨大于公怨,私怨好解决,公怨朝廷那里都通不过那。等将来真的来了朝廷的使者,我在泉州见到了什么,便会秉公直言。说我看到的那些东西……多谢!”郑芝龙站起身来,一拱手:“打扰了。只是泉州最近多事,请黄堂轻易不要出现。以免遭到什么不测......来人,看着府台衙门,不许任何人来打扰黄堂。” 说着便大步走了出去...... 叶原先一屁股坐了下来。一直到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全部是汗......方才实在是太危险了,只要自己一个应对不当,天知道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事情...... 只是现在虽然暂时度过了危险,但真正的危机却还没有解除。郑芝龙尽管没有杀自己,但却把自己看管在了这里。 叶原先心里非常清楚,这一切或者都是丁云毅一早就已经安排好的,既然那么好的机会出现在了面前,丁云毅是绝对不会放过郑芝龙的。就算朝廷真的想二次招安郑芝龙,以丁云毅的性格来说他也一定会竭尽全力阻止这样事情发生的。 只上将来一旦泉州城破。郑芝龙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会不会狗急跳墙?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和妻子怎么办?丁云毅都想到了吗? 丁云毅是个什么样的人,叶原先尽管和他的接触不是很深,但却了解得非常透彻。也许平时丁云毅显得谦恭有礼。然而一旦到了需要他下决心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如果需要牺牲什么人,同样的,丁云毅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这个时候的叶原先已经下定了决心,假如丁云毅没有忘记在泉州还有姐姐姐夫,派人来营救他们的话。那么从此以后自己就是丁云毅集团里的一只忠犬……职下厦门游击关肖仓见过总镇大人!” 正在荡子口指挥和侥幸逃生的郑芝凤继续对峙的关肖仓,怎么也都没有想到援军居然那么快就出现了,而且还竟然是名满天下的武烈伯丁云毅亲自带领的援军。 还有一点让他奇怪的是,丁云毅虽然以勇猛名闻天下,号称大明第一勇将,但他最精锐的部队却是虎贲卫水师,他为什么不从海上直接进攻泉州,而是反而绕道到了厦门? 在厦门对面的,并不是郑家军的主力,虎贲卫真要救援,只需派一偏将即可,完全不用堂堂的武烈伯,绕个圈子亲自前来救援! “荡子口一战,关游击打得好啊。”一张口,丁云毅便是赞许:“以寡敌众,以弱胜强,关游击以区区不到二千兵,大胜上万郑家军,一把火烧得郑芝凤几乎身死,我看古往今来的名将也不过如此了吧。” “惶恐,惶恐。”关肖仓急忙说道:“我大明谁敢在武烈伯面前提名将二字?” 丁云毅一笑:“目前状况如何?” “战况不容乐观。”关肖仓皱了一下眉头:“虽然在荡子口一战,消灭了郑家两千余人马,但随后郑家再次增兵,郑芝凤的兵力又达到一万余,目前正在整顿兵马,准备再次进攻荡子口,虽然上次偶然小捷,但这次职下实在是没有办法抵挡。若非武烈伯来了,以我厦门的力量来说,恐怕坚持不了多少时候。” 丁云毅微微点头,忽然问道:“本镇心里有个不解之处。厦门隶属于泉州节制,郑芝龙在这里的势力也很大,郑芝龙既然反了,只需一声令下即可,为何他还要如此劳师动众,以武力夺取厦门那?” “总镇对我厦门情况有所不知。”关肖仓接口说道:“不错,厦门归泉州节制,郑芝龙在这里的势力也的确很大,但我厦门知州陆溪员陆大人,为人刚正不阿,从来都不畏惧郑芝龙的势力,甚至多次与郑芝龙发生正面冲突,有几次郑芝龙甚至拔刀威胁,陆大人也不肯退让半步,郑芝龙敬畏他的名声,虽然心中愤恨,但到底还是不敢如何。这一次郑芝龙既然反了,知道陆大人必然不肯从贼。他除了以武力夺取没有别的办法。” 丁云毅“哦”了一声,又听关肖仓说道:“而且此次也多亏了陆大人警醒得早,否则只怕厦门早已不是朝廷的厦门了。” “哦?这话怎么说?”丁云毅有了几分好奇。 关肖仓恭恭敬敬地道:“本来此次郑芝凤领兵前来,说是绕道,我们谁也没有想到郑芝龙居然会谋反了,但陆大人一听便觉得不对。郑家从来只在海上横行,这次如何兴师动众。以万余步卒要绕道厦门?他便派出大量探子打探,探子回报,郑家军全部携带兵器。甚至还有攻城用的器械,陆大人一听之下便说,郑芝龙必定已经反了……好一个陆知州。好一个陆大人!”丁云毅听了赞叹不已:“一会去把陆大人请来,本镇要好好的嘉奖他。” “是,职下先在这里代陆大人谢过了......”关肖仓接了声。 丁云毅笑了下:“既然本镇亲率虎贲卫来了,下面的战斗便交给我们吧。关游击,我现在委任你为全军先导,你对这里情况熟悉,带着我的部下们去战场上看一下吧。” 关肖仓应了下来,带着皇甫云杰等人离开。 丁云毅心里还在想着那个陆溪员,吩咐人把他请到这里来,一见。是个四十来岁清瘦的官员。丁云毅对他心中敬重,一见面丝毫没有端起武烈伯的架子:“陆大人,辛苦了。若非陆大人机警干练,这厦门,怕是已经落到郑芝龙的手里了。” “不敢当武烈伯如此夸奖。”陆溪员急忙道:“这本是下官的分内之事。” 丁云毅点了点头:“走。陆大人,我在福建的时间也算长了,但却是第一次来厦门,烦请陆大人陪我在厦门到处走走。” 厦门相传远古时为白鹭栖息之地,故称“鹭岛”。晋太康三年析晋安县置同安县,属晋安郡。不久裁撤,并入南安县,直到六百多年后才再次设县建制:闽国龙启元年时升为同安县,再次设县,属泉州。唐贞元十九年析南安县西南部置大同场,唐光启二年,王潮克泉州为刺史,至947年,南唐灭闽国,同安地为王潮和闽国治地,历时六十一年。王潮、王审知兄弟先后为威武军节度使,同安为其治地,闽国开平元年,王审知为闽王,立闽国,都福州,大同场为其辖地。949年,南唐升泉州为清源军。963年,宋改清源军为平海军,以陈洪进为节度使,同安县属平海军。北宋太平兴国三年,陈洪进纳土于宋,同安县始随平海军纳人宋土。同年,宋复平海军为泉州。宋属平海军、泉州。元属泉州路。明属泉州府。 洪武二十年(始筑“厦门城”,意寓国家大厦之门,“厦门”之名自此列入史册。 “这厦门可是个好地方那。”陆溪员的话中充满了骄傲:“厦门湾位于泉州、漳州二府交界之处,其周边是分别隶属于二州的晋江、同安、龙溪、海澄诸县。我大明立国以来,厦门湾成为对外贸易的热点地区,在其北端,有隶属于泉州晋江县的安平港;在厦门湾南部的九龙江口,有隶属于漳州府海澄县的月港;二港的兴盛为厦门港的崛起打下了基础。宋元时期福建对外贸易的主要港口是在泉州湾的泉州城。我大明实行海禁以后,泉州港的海外贸易日渐寥落,泉州市舶司最终迁到福州。不过,以漳州人为核心的走私贸易,却在厦门湾的月港发展起来,最后扩展到周边区域……陆溪员停顿了下又说道:“月港是九龙江入海口处的一个港口,发源于博平岭山脉的九龙江直泻而下,在漳州龙溪县与海澄县境注入厦门湾,宣德年间月港已是南方一个有名的市镇。佛郎机人人来到东方以后,月港附近海面成为双方交易的一个中心,仅佛郎机的商船就有十三艘,可见何等规模。” 丁云毅点了点头:“我大明倭寇之乱的时候,这里有没有遭到过破坏?” “有。”陆溪员接口道:“倭寇发生的十多年里,月港受到较大的破坏。但倭寇平息后,月港又很快恢复起来 在我大明沿海因倭寇活动而纷纷实行闭关政策的同时,月港成为大明唯一允许民众赴海外经商的市镇,当地商业进一步发展。当时的海澄成为商人汇集的中心,各地的商人都到海澄来采购海外输入的各种商品。除此之外,海澄还是大明商品输出的中心,来自吴越的商人每每将江南等地的商品带到海澄。商贾来吴会之遥,货物萃华夏之美。珠玑象犀,家阗而户溢。鱼盐粟米,泉涌而川流。甚至一些海盗商人也以海澄为其向海外输出商品的主要港口……哦,还有海贼前来?”丁云毅大是好奇。 “正是。”陆溪员点头道:“比如海贼欧辛与巨寇洪贵等纠闽贼四十二人,驾船列械,劫柴客之船,掠泉商之货,至福州港口,则并越人之船货而有之。绍商黄敬山等被捆丢舱,搬抢糖货。群盗分碂,复回海澄。而泛船开洋,径向日本者,盖二十有八人焉......可见,想从海澄北上日本出售货物的海贼和商人不在少数……说到这,陆溪员朝前面指了指:“厦门湾除了北侧的安海港与南侧的月港之外,其主体还是厦门岛与金门岛,厦门与金门二岛的岛岛上有山有水,可以用来种植的良田无数。自从唐宋以来,这些海岛上已经有人定居。《八闽通志》记载明代中期的厦门湾诸岛为丙洲屿 , 在仁德里十一都,居民二千余家。嘉禾屿在嘉禾里二十二都,延袤五十余里,居民二千余家。古浪屿在嘉禾里二十四都,居民二千余家 ,洪武间尝徙其居民,成化六年仍复其旧……他的确是个干吏,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 “方才所述的丙洲屿,位于厦门与同安之间,是厦门到同安的必经之处,岛上居民众多。作为海港的主要是嘉禾屿、古浪屿,嘉禾屿即为厦门岛;再次,古浪屿,是厦门边上的一个小岛,早在大明立国初期,岛上即有二千多户居民。复次,浯洲屿,即为金门岛也,这是一个以出产鱼盐而出名的地方,早在洪武年间,也有了二千户人家。金厦二岛地处海边,风沙极大,尤其是金门岛,凛冽的海风每每掀起沙尘向内地推进,不断吞噬良田。至于厦门岛,虽可种水稻,但因淡水供应有限,岛民多以渔业为生。金门与厦门之间的厦门湾是一个优良海港......”rq 第四百二十三章 血战郑家军 他的确是个干吏,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 “方才所述的丙洲屿,位于厦门与同安之间,是厦门到同安的必经之处,岛上居民众多。作为海港的主要是嘉禾屿、古浪屿,嘉禾屿即为厦门岛;再次,古浪屿,是厦门边上的一个小岛,早在大明立国初期,岛上即有二千多户居民。复次,浯洲屿,即为金门岛也,这是一个以出产鱼盐而出名的地方,早在洪武年间,也有了二千户人家。金厦二岛地处海边,风沙极大,尤其是金门岛,凛冽的海风每每掀起沙尘向内地推进,不断吞噬良田。至于厦门岛,虽可种水稻,但因淡水供应有限,岛民多以渔业为生。金门与厦门之间的厦门湾是一个优良海港……是啊。”这些事情丁云毅是再清楚不过的:“朝廷在厦门岛筑军事要塞,驻扎永宁卫的中左所,在厦门岛之外的浯屿又建立了水寨。其时,,浯屿隶属于漳州龙溪界,后又划归海澄界,浯屿水寨。福建五寨,俱江夏侯所设,浯屿水寨原设于海边旧浯屿山,外有以控大小担屿之险,内可以绝海门月港之奸,诚要区也。不知何年建议,迁入夏门地方,旧浯屿弃而不守。遂使番舶南来,据为巢穴。是自失一险也。今欲复旧制,则孤悬海中,既鲜村落,又无生理,一时倭寇攻劫,内地哨援不及,兵船之设何益……原来武烈伯对这些情况也很清楚。”陆溪员有些意外地道。 丁云毅一笑了之:“说说郑家在厦门的情况吧。” “是。”陆溪员面一正说道:“郑芝龙谋反后,我立刻派人将郑家在厦门的人控制了起来。严密监视,就是生怕出现任何闪失。原来我对郑家军节节逼近大是头疼,但现在武烈伯亲自率领大军前来一切都好办了……丁云毅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郑芝凤先折了第一战,必然心存顾虑,我已经派了麾下大将皇甫云杰和侯鲁等人前去迎敌,希望他们能够一战成功吧!” 陆溪员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位武烈伯来了以后,他的心中便对能否守住厦门已经再也没有任何的疑虑了……我决定虎贲卫全军出击,让郑家军见识我们虎贲卫的厉害。”皇甫云杰身上散发着凌厉的杀气。既然郑家军敢来,他又何须怕呢! “侯鲁!”皇甫云杰大声喊道。 “在。”侯鲁发声走进来答应道。 “你马上派人到各军营让各军校尉来大堂商议大事。”皇甫云杰大声喝道。 “属下遵令。”侯鲁大声答道,然后退出去安排去了。大战一触即发。 无数的将校聚集在县衙大堂里,个个身穿盔甲腰挂武器,一时间大堂里一片冰铁之声四起。 各军的将校都是接到皇甫云杰的军令,来到大堂的他们知道皇甫云杰打算全军出动,去突击郑家军的时候,人人面上满是激动,埋藏了好几年对郑家军的忍让,今天终于要要爆发了。 “诸位!”皇甫云杰从后堂身披盔甲,带着侯鲁走进大堂来到主位坐下。 各军的军将立马安静下来,齐声朝皇甫云杰高呼施礼。然后挺着直直的身子,望着主位上的皇甫云杰。 “诸位兄弟,咱们忍了那么多年,今天终于是咱们虎贲卫出击的时候了,本将已经接到了总兵大人的军令。他让我们虎贲卫用最快的速度击溃郑家军。” 皇甫云杰站起身来,手按腰间的钢刀,威风凛凛喝道:“现在传本将令,各军全部准备出击!” 听见皇甫云杰的话,在场的军将满是屏气凝神,个个紧张的望着皇甫云杰等他发布后面的军令。 “王威!”皇甫云杰拿着从令牌的盒子里抽出一面军令牌喝道。 “职下在!”王威闻言精神一阵。连忙站出身来双手抱拳朝皇甫云杰答道。 “本将任命你为先锋官,率领虎贲卫黑旗军为我军前锋。”皇甫云杰把手里的军令牌交给王威道。 “职下遵令!”王威得令接过皇甫云杰递过来的军令牌,眼中满是兴奋。 王威早就想好好的和郑家军打一仗了,他要让所有人看看,自己是有本事的,不是自己以前那个臭婆娘嘴里说的没用的人……邓长贵听令,本将命令你所部为中军跟随本将行军。” “得令!” “侯鲁接令……等分配完任务之后,皇甫云杰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对手下这些军将沉声说道:“这次出征,咱们要抱着必死的决心,总镇有令,不成功,便成仁。” “不成功便成仁!”无数军将跟着皇甫云杰高呼起来,热血已经沉默许久了,现在是该奋起的时候了……踏踏”一声声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远远的郑芝凤望着远处掀起一阵阵尘土,仿佛就想一块黄色云彩飘落而来。 郑芝凤知道那是骑兵奔跑是掀起的尘土云,看来这次虎贲卫真的是下了血本,竟然拿出了一千千多骑兵来。 在一辆金色的战车上,郑芝凤望着虎贲卫的前锋骑兵在战场上来回奔跑着,掀起的尘土遮盖了后面虎贲卫的情况,郑芝凤只见对面虎贲卫的军阵上军旗飘扬,一个面高高的“武勇忠烈虎贲卫”的大旗出现在虎贲卫军阵之内。 “呜呜呜……随着一声凄凉的号角声,在虎贲卫中军位置响起。当虎贲卫骑兵停下脚步的时候,战场上的郑家军的将领突然发现战场之上出现了一支七千多人的军队,只见这支军队被分成三个大大的军阵,矗立在他们的对面。 而且很快中军位置却突然升起了四五高塔,上面站着几士兵和拿着不同颜色旗子的传令兵。 “让姜宁和姜大岩的家军先上去试试对面虎贲卫的虚实。”郑芝凤冷冷的对旁边的高巍和刘璟道。 “是!三爷。”高巍和刘璟拍马来到那些被抓来的姜家军方阵前,对这些姜家军大喊道:“三爷有令,让你们打头阵。只要搅乱对面虎贲卫的阵势,有功之人,统统重赏!” “杀!”身披白色铁甲的刘璟也不多说什么。大手一挥,让那些在早就想被郑芝凤除掉的姜家军们,向着前面冲杀过去。一时间战场上喊杀声响起彻云霄,杀意四起。 刘璟望着那些推着木车冲杀而去,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防护的姜家军,心里满是冷笑,这些姜家军都是炮灰而已。 整个战场上,那些手握武器的郑家军的嫡系望着冲出去的姜家军们,个个跃跃欲试,只要这些姜家军扰乱对面虎贲卫的阵势,他们就会纵马掩杀过去,大力砍杀一阵。那些虎贲卫就会败而去。 想到这,嘴里不禁跟着大吼起来:“郑家军无敌,三爷威武”一浪浪高过一浪的嚎叫声,犹如兴奋剂般,让那些冲锋的姜家军们不由的双眼都通红起来。战场上响起的通天战鼓声和狰狞的狼叫声,让这些为了自己而活的姜家军们也被这折磨人的战场,变得疯狂起来。 要说郑芝凤也是舍得下本钱的,一出手就是上两千的炮灰出击,这让皇甫云杰心里十分的不爽,郑家军的这个打法虽然老套。却是很让人头疼的,稍有不慎却是会被这些炮灰冲乱阵势的。 “合!” 听见皇甫云杰的军令,他旁边的传令兵立马挥舞着手里的白色军旗,朝高塔上挥舞着,高塔上的传令兵接到这里,麻利的拿起身边的白色军旗挥舞起来。 军中的号角也跟着脆响起来,战鼓轰鸣,号角悠长。听到军令的全军方阵顿时犹如一部会动的机器,纷纷开动出来。 “砰”一块块的盾牌拼接着一面面盾牌墙壁,护卫着他们身后的士卒,当那些姜家军冲到战场半中央的时候,那些举着盾牌的墙壁,突然分裂二十几个大大的口子,露出二十几道通道出来。 望到这里的时候,站在自己座驾上的郑芝凤,眯着的眼睛顿时有些疑惑,望着那些被虎贲卫推出来的战车,这些是什么东西? 只见这些战车脱离军阵之后,停在虎贲卫之前,对着冲击的郑家军姜家军。 “点火!”在旁边计算着射程的战场营军官,冷酷的眼睛里望着那些冲杀的姜家军,嘴里森然下着军令。 “嗤嗤!”只见这些士兵举着火把的手,纷纷点燃战车后面的引线,只见战场后面冒起一阵阵的浓烟,战车的发射空无数的被火药推射而出锋利的箭支划破空气,直直射入冲杀的姜家军军中。 “嗤嗤”在一阵箭支贯穿身体,发出阎王冷笑的箭雨射穿,在离虎贲卫军阵一千米的左右地方,形成了一道死亡的间隔通道,那些身上没有半点防护的姜家军们,纷纷被强力的箭雨贯穿身体而亡。 由于箭雨太过强力了,常常带起一串串的血珠射杀五六人之后,才会去势停下步伐。 “啊!” 那些身上没有盔甲防护,只凭着一个小木车阻挡的姜家军们常常捂着血淋淋的伤口倒地而亡……射!”当战车上的火箭快要发射完的时候,在虎贲卫的军阵后面无数的步兵弓箭手拉着手里的步弓,早已蓄势待发,在身边统领的军令下,反复放掉收手里绷紧的额弓弦,只听一声声弓弦声过后,天空中突然飘出一面冒着寒光的箭雨。 “咄咄”那些还没有在在战车打击下回过神来的姜家军们,又面临着死亡阴云般的箭雨射杀,顿时这些姜家军在也忍受不住死亡的威胁,顿然崩溃起来。 “这些都是魔鬼!”那些姜家军们再也忍受不住这血淋淋的战场,个个面色惊恐的转身朝本军军阵跑去。 如果说刚才他们冲击的时候,还是抱着侥幸的心里的话,现在他们却只想想要快点厉害这死亡的地域,远离这些沉默的死神。 只见虎贲卫这一番战斗之下,竟然没有人发出一语,也没有人这胜利的局面感到欢呼,而是个个仿佛是一具具没有思想的木偶般,完成自己的应该做的任务而已。 只见在虎贲卫的一阵战术冲杀下,两多姜家军只逃回了一千多人,纷纷惊恐的朝郑家军军阵逃来。 “这些无用的废物,杀了!”郑芝凤冷着看也不看那些讨回来的姜家军下着军令道。 “砰砰”随着一声声的弓箭脱离他们的主人,那些刚刚逃得命过来的姜家军们,瞬间又死伤了一大片,很快这些姜家军就被郑家军的锋利的弓箭全部射到在地。 其实,郑芝凤早就想除掉这些人了,而现在姜宁姜大岩父子不爱军中,正是他的大好机会! 郑芝凤的冷酷的手腕,不仅让他身边的军士,感到惶恐一片,就是身处在虎贲卫中军的皇甫云杰也感到郑芝凤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没想到郑芝凤的手段竟然如此毒辣。 敌我双都被这突然取来的变故惊呆了,战场上一片空气顿时凝固起来……该死,这些虎贲卫竟然躲在射程之外。”对于站在火炮射程之外的虎贲卫,郑芝凤心里一阵恼怒,这样根本无法发挥自己火炮的优势。 “传令下去,主力出击!”郑芝凤让旁边的传令兵挥舞着手里的旗帜。 “呜呜呜!” 一时间位于郑家军方阵的主力,听见号角的声音,不得不拿着自己的武器跟着将领的带领下朝虎贲卫冲去。 这些士兵和那些姜家军相比,身上不仅装备着皮甲盾牌,而且训练和那些炮灰的姜家军不是战斗力强上不是一点,从战场开始后,双方都没有喊过话语,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侯鲁,这次和郑家军厮杀就靠你的骑兵了。”看着蜂拥而上的敌人,皇甫云杰却是面上一副淡然,转身朝旁边临时被任命为骑军先锋的侯鲁道。 “好嘞!你就放心吧!老子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侯鲁扬起手里的战刀,拍马朝早已蓄好马力的骑兵阵型跑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四百二十四章 火枪、战车 不得不说,那些郑家军的主力十分的聪明,他们知道大明战车的威力,于是他们用把木板车拼成一排排,形成一片片木板墙,遮挡虎贲卫的弓箭。 这个办法虽然缓慢却是十分的有效。 刚才郑芝凤的杀伐手段,让他们这些人上下全部明白了,如果不冲乱敌军的阵势,他们就别想活着回来了。 “兄弟们为了咱们身后的亲人,杀虎贲卫了。”一个将领高声大呼带着手底下士卒,不由得加快脚步。 时间仿佛过得很快,这些郑家军们不由得冲到距离虎贲卫中军位置,这是他们和虎贲卫作战一直以来的战法,在他们想来只要把中军阵势扰乱,就能把虎贲卫的阵势扰乱。 当差不多距离虎贲卫军阵不远处,都能看到看到那面盾牌墙得时候,对面的虎贲卫还是没有任何动静,难道被吓傻了? “杀啊!”穿着各式皮甲的郑家军士卒们,纷纷绕开木车的保护,举着盾牌冲杀而去,只要冲过这道盾牌墙,那些虎贲卫就任由他们宰杀,想到激动出,这些郑家军兵丁们,每个人的眼睛顿时变得通红起来,嘴角扯着狼吼般的鬼叫,给自己撞着胆子。 “盾牌手散!”手提长枪的范小天,在盾牌手的身后写斜着举起手里的长枪,给大军进行保护盾牌手纷纷后退闪开,露出一辆辆点着引线的战车。 “我的妈呀!”面对这如此杀人的利器,饶是那些郑家军士卒不由得纷胆怯的转身。想要逃离这杀人利器的射击范围,可是却被那些身边的同僚推倒在地,在也怕不起来了。 “嗤嗤!”又是一面面的箭雨飞射而出,最早的火箭发射器纷纷吐出无数的用火药燃烧时强大的推动力,那些散发着点点寒光的箭雨形成了一个真空的地带,郑家军的攻势为之一怯。 然后无数的步弓手的箭雨也抛射而来,两个强有力的远程打击。顿时让郑家军死伤大半。 “杀贼”侯鲁一马当先,带着骑兵冲出本阵,举着手里厚重的战刀把挡在他前面的一盾牌手砸得飞到半空之中。吐血而亡,那面厚重盾牌硕大的裂痕,让其他的郑家军兵丁。顿时为之胆寒。 “砰砰!” 随着马匹撞击地面的声音,位于虎贲卫军阵左右侧翼的骑兵杀奔而出,个个面色满是狰狞的挥舞着手里的战刀,冲杀进郑家军的步兵阵型里。 顿时喊声声,兵器的碰撞声,还有人死亡前发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战场之上,这就是战争,血淋淋的战场。 望着那些郑家军死亡前发出的惨叫声,皇甫云杰心里却是满心快意。这些都只不过是利息,老子要杀光你们***郑家军。 鲜红的鲜血把战场都染成了一片血红,破败的木车,死去的马匹,还有人死去时候身体的在自然反应的抽搐。 这一切的一切。却都是让郑芝凤心里满是滴血。这些郑家军可是他的主力,却是在对面虎贲卫远处打击下,死伤殆尽。 三千多人马讨回来只不过才两千多人,而且是人人带伤,这个残酷的事实,却让郑芝凤一时候有些接受不了。 虎贲卫。难道永远都是郑家的恶梦吗? 两次攻击都以失败而告终,而虎贲卫的应对方法也很简单,全部靠远程打击,那些郑家军的勇士们,还没有冲到敌人的军阵前,就已经死伤大半了。 环顾四周,战场上的一片寂静,两次的试探攻击都以失败而告终,这让郑芝凤面上有些难看起来,他身边的郑家军将领们,望着郑家军死伤惨重的摸样,心中不由都闪现出一丝惧怕,这虎贲卫的战车也太厉害了。 而战场的敌对双方也是一样的,通过这两次郑家军的试探,皇甫云杰心里顿时轻呼了口气,郑家军的打法他已经大概知道了,眼下是该进行决战的时候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敌对双方的牛角在同一时间吹响出来,无数郑家军姜家军操着手里的武器,犹如大海般冲杀而来,在他们的身后身披盔甲的蒙古骑兵,打马而出,慢慢跟随在这些姜家军的身后,蓄养着马力。 在这些冲锋的身后,那些披着硬甲的郑家军才调着马头跟随在骑兵的后面,扬着手里寒光骇人心魄的钢刀和硬弓,眼中流露着噬血般的目光。 “杀!杀!!杀!!!”一浪高过一浪决战之声响彻整个战场,郑家军的大军就想波涛汹涌的大海,连绵不绝的人潮冲向虎贲卫军阵。 “杀敌报国,不死不休。”皇甫云杰扬起手里钢刀,朝天一吼,满腔的热血在身边的亲兵和那些大将的带动下,以他为中心不段四散开来。 一时间虎贲卫的军阵里,手握着兵器的士兵双眼通红的望着对面冲杀而来的郑家军。 “散!”一声号令之下,防备着的盾牌手纷纷散开,从里面成伸出一条条锋利的长枪,排成一道道移动的城墙紧紧的涌向战场之中。 “嗤嗤——” 在长枪兵冲入战场之后,位于军阵出弓箭手纷纷拉起手里的攻击,倾泻着他们手里满腔的怒火。 却见在那些冲锋的敌人上空,每隔十息的间隔时间,就会飞出一道道死神的箭雨,犹如飘落的大雨不断收割着郑家军的生命。 在一声声箭雨的互射之中,虎贲卫开始出现了死伤,无数的人被兵器贯穿身体,到底而亡。鲜血溅射在充满厮杀的战场上到处都是。 抽搐的尸体,血红的鲜血。还有那白花花的脑浆,这一切的一切都刺激着战场上每一个人的神经。此刻的他们纷纷释放出心里那噬血的恶魔,红着眼睛的脸上满是狰狞一片,他们心里只有一个目标,杀死对方取得胜利。 这次攻击,郑芝凤并没有用出全力,战斗力最强的郑家军在他身边护卫着...... 郑芝凤心里并不着急。他手里的底牌还很多。“传令告诉刘璟和高巍他们,让他们攻击虎贲卫的左翼。” 打量着战场的郑芝凤突然朝身边的传令兵道,既然左翼和中军的战斗力是最强悍的。那么这就表明在虎贲卫的右翼一定存在着严重的破绽。 随着一阵牛角的响动,身在战场中中间的刘璟眉头一皱……三爷让咱们们去攻击虎贲卫的右翼。”旁边的高巍脸上道。 “我知道了。”刘璟拍马率领着手下的两白旗郑家军朝皇甫云杰的方阵杀来。 对于刘璟那嚣张的摸样,高巍心里满是苦笑......难道自己的命便不是命吗?可是眼下身处在战场之中。高巍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得带领身边的亲兵,跟着刘璟朝虎贲卫的右翼杀去。 整个战场之上突然想起爆竹般的巨大响声。 听见这个响声,众人不由得都朝战场上望去,只见战场之上,在援军军阵的右翼,突然飘起一阵浓浓的白烟,在白烟之中还有不时的想起整齐整齐而耀眼的光点。 这是大明的火枪声! 皇甫云杰把火枪营藏在右翼,就是想阴郑芝凤一把,通过训练。这些火枪营分成四排,前面一排只管开枪后面装弹,不停顿的射击,让郑家军顿时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大人小心。”正当刘璟满脸愤恨。望着后面冲锋的骑兵纷纷被倒地的同伴的尸体和马匹,弄得手忙脚乱的时候,他的身子猛然被身边的亲兵扑到在地。 刘璟脸上大怒正准备呵斥这个亲兵的时候,却见自己的坐骑已经被一根锋利的长矛直直的插入马腹倒地身亡了。 看到这里,刘璟面上满是大汗,只见见他身处的战场之上。无数躲闪不及的手下,纷纷被锋利的长矛贯穿身体,血肉模糊的尸体,就算经历过血战的刘璟胆颤心惊不已。 “大人快走啊!”那个亲兵,连忙把刘璟扶上自己的马匹,狠狠的抽了下马臀,只见那匹马嘶叫一声,迈着马蹄就往回跑去。 骑在晃动的马背上,刘璟顿时回过神来,转过头却见刚才救了自己的亲兵被强力的火枪打成筛子,血肉模糊到在地上。 还有那些躲闪不及的手下,在飞来的长矛和火枪的打击下,寸步不行,距离那些虎贲卫军阵的五百米处成为了骑兵的恶梦,谁根本无法越过那条死亡的通道。 “怎么了?”一切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了,打马而来的高巍却见刘璟原本发亮的白色盔甲上满布了血色,头上的盔甲已早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完了,我的手下完了。”望着高巍的出现,刚刚逃得命来的刘璟忍不住脸角流泪道。 高巍正白旗冲锋的道路上望去,只见一路上尸横遍野,死去得尸体竟然都是自己的士兵,虎贲卫却连一具尸体都没有见着,而且这些士兵身上血淋淋的伤口煞是吓人。 在战场的方向,到处插在地上的有六尺长的短矛,形成了一片钢铁的丛林,夺人心魄。,让人不寒而栗。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高巍望着眼前惨烈的场景,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残酷的事实,却是让刘璟和高巍怎么也接受不了。 “哈哈哈!兄弟们跟老子冲,一个人头可是一两银子啊!”侯鲁拿起自己的战刀,带着自己那些勇猛部下,朝战场上厮杀起来。 被火枪和短矛杀伤的郑家军那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虎贲卫的将士们,却是个个犹如赤血的饿狼,朝受伤败退的郑家军杀去。 那些受伤的郑家军,躲闪不及,被侯鲁手里的横刀划破喉咙,血淋淋的脑袋被侯鲁挂在腰间,面目狰狞的狂吼起来:“真***痛快,老子的酒钱有着落了。” 周围的那些家丁有学有样的把割下来的脑袋,挂在腰间跟着侯鲁朝郑家军杀去。 现场出现一副让郑芝凤肝胆欲裂的景象,自己的那些部下被对面虎贲卫杀得连连后退,竟然没有了敢于拼杀的勇气。 “可恶!”紧紧的握着拳头,右手上青色血管欲裂的摸样,表现出郑芝凤心里极大的愤怒。 “三爷!三爷退吧!”刘璟浑身是血的爬到郑芝凤辕车之下,满脸哭泣道。 在这样下去,郑家军恐怕就要打残了。那些虎贲卫追杀郑家军也不离开本阵,收集那些短矛郑家军的人头转身回了本阵。 这个时候,郑芝龙才发现在虎贲卫右翼的方阵里突然冒出拿着火枪的火枪兵,在他们的身后还有背着三根短矛的举着长矛的长矛手。 原来看似薄弱的右翼,竟然是装备了威力巨大的火器,还有那透着黑色气息的长矛兵。 郑芝凤怎么也都没有想到,这次虎贲卫竟然带来了野战中威力巨大的战车,还有火枪。 这些条件加起来,就导致了郑家军大战开始就损失惨重的原因...... 望着刘璟那满是血渍的脸庞,郑芝凤铁青着的对刘璟道:“不行,这次大战关乎我郑家以后对福建的局势掌握,不能后退。” “传令下去,攻击虎贲卫右翼,全部投入战斗!” 郑芝凤的话,让损失惨重,没有缓过气的郑家军上下,个个面上一副惨白。 刚才那些虎贲卫强大的战斗,他们可是有目共睹的......可是想起郑芝凤平日手段的毒辣,郑家军上下却是没有敢站出来反驳,也罢,既然当了奴才,就一当到底吧! 在身边郑芝凤护卫的那些士兵,咬咬牙策马朝虎贲卫右翼奔去,而跪在地上的刘璟听见郑芝凤的话,心里顿时一片死灰。 这是要我们去送死啊!想到这里满脸泪痕的刘璟心里不禁咬牙切齿......他心有不甘,可是郑芝凤平日的威严还在,他不敢不从。 “是,三爷!”刘璟双手抱拳,转身而去,不一会郑家军的攻击又开始了。 右翼有侯鲁看着,暂时没有什么问题,皇甫云杰眯着眼睛望着冲向中军的那几千敌人,心中满是冷笑,这些郑家军不过如此。 只是刚才占着郑家军轻敌,恐怕现在接下来将会是一场血战啊!rq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大败 两军绞杀在了一起。 如此近距离的搏杀,火枪暂时失去了作用。 皇甫云杰、侯鲁、邓长贵、王威这样的虎贲卫各级将领,如同着一只只的疯虎一般,不顾生死的在阵中厮杀着。 一直到了现在,郑家军才终于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虎贲卫了。他们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虎贲卫在战场上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甚至,在此前的战斗中,他们并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他们此前防御、使用战车和火枪,尽可能的不与对方短兵相接,最大可能的在减少自己伤亡的同时,尽一切可能的杀伤敌人,挫折敌人的有生力量和锐气...... 而一旦他们的目标达到,他们狰狞的爪牙很快便露了出来。 这些训练有素的军人,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不断格杀着面前所有能够看到的目标,却始终都保持着自己完整的队形。 当真正白刃格斗开始的时候,郑家军由水师充当步兵的劣势很快便暴露出来。尽管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是如此的嚣张跋扈。 他们也终于知道,步战和水战是完全不一样的了...... 在短暂的搏杀之后,当胜利的天平开始悄悄的向虎贲卫一方倾斜之时,虎贲卫骑兵主力终于出现! 这些耀武扬威的骑兵们,是由中原、辽东锐骑的底子构建成的。他们在台湾受着训练,尽管这是他们首次大批量的投放战场。但甫上战场的他们,却很快表现出了他们不可一世的战斗力。 嘶鸣的战马、雪亮的钢刀、奔腾的士气,都在所有人面前表现着他们渴望胜利的决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尽管这次和郑家军的首战并没有必要动用到这些精锐骑兵,但丁云毅却还是动用了,这是一次演练,为了日后更大规模的决战! 丁云毅眼中真正最大的敌人。其实并不是郑芝龙,也不是那些郑家水师...... 最大的敌人,在辽东。在关外,早晚都有一天,虎贲卫。会面对面的和那些脑袋后面扎着丑陋辫子的人在战场上相遇的...... 当虎贲卫骑兵投放战场之后,战场的局势迅速发生改变! 原本士气已经被严重削弱的郑家军,再度在那些奔驰如飞,吼声连连的骑兵面前受到沉重打击。部分对方已经出现溃败。 郑芝凤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却没有任何挽救的办法...... 能够怎么办?所有能用的力量已经全部使用上了。在荡子口,他遭到了敌人的伏击,遇到了他生平的第一次失败。当他重新得到援军,再次抱着必胜的信心进入战场的时候,虎贲卫却再次到了。 虎贲卫,虎贲卫! 他曾经亲眼见到过在丁云毅指挥下虎贲卫的战斗力。亲眼见到过虎贲卫无论在顺境还是逆境是如何浴血搏战的,亲眼见到过虎贲卫的英勇。 或者说,丁云毅和他的虎贲卫始终都是郑芝龙心中的阴影......而现在,随着战场局势演变,这种阴影。在郑芝龙的心中也越扩越大了...... 难道,虎贲卫天生就是郑家军的克星?丁云毅天生就是郑家的克星吗? 他的手下越来越不成了,在虎贲卫不断的冲击之下,大部分的地方郑家军阵脚已经开始混乱,不断的出现了逃亡事件。 而双方的伤亡比例也是惊人的。 枪、步、骑相结合的虎贲卫,阵型浑然有序。进退有方,最大程度的发挥出了各军种的优势,从战场上来看,郑家军和其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这样的战斗对于郑家军来说丝毫没有胜利的可能! 从愤怒中清醒过来的郑芝凤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当当当当——”撤退的声音终于传到了郑家军士兵的耳朵中,这对于这些郑家军来说,简直就是救命的...... 大规模的溃败开始了。那些郑家军的士兵们,争先恐后的从战场上撤退,他们逃跑的速度远比方才进攻的速度要快上百倍千倍...... 一场大战就这样结束了,其实这场战斗从一开始便不存在任何悬念。当两支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的队伍在战场上相遇之后,结局早就已经被预定了。 尸体在战场上交叠着,一些未死的士兵,嘴里发出悲惨的呼唤,哀求着有人能够来救自己一把。可是,谁才能够对他们施以援手? 皇甫云杰坐在马上,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他看到一个敌人的事情,在战斗中被砍去了双腿,正在那艰难的一步步的用双手朝前挪动着,想要尽快逃离着可怕的战场。大约朝前爬了有十几步的样子,他终于停止了动作,然后躺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这种皇甫云杰单独指挥的第一场战斗,他赢了,而且赢得非常漂亮。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侯鲁、邓长贵、范小天、王威这些老弟兄缓缓策动着战马,来到了他的面前,这几员虎贲卫的将领谁也没有说话。 胜利是意想中的事,但胜利得如此轻松却是大家并没有想到的...... 新式的战车、火枪构成了胜利的基础,而拥有着良好训练,和水军完全分属于两个不同军种的陆军也在战场上呈现出了绝对的压倒性的优势...... 更加重要的是,他们收获到了巨大的信心!这种信心尽管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但在随后的战斗中会表现得愈发明显……武烈伯、福建总兵丁云毅到!” 随着这一声悠长的声音,那匹战场上虎贲卫将士一眼看去谁都认得的名驹奔霄。驮载着它的主人缓缓的出现在了战场上……丁虎贲!丁虎贲!虎贲卫!虎贲卫!” 战场上,瞬间爆发出了潮水一般的呼声……我等见过总镇!恭喜总镇大捷!” 在部下这样的叫声中,丁云毅微微一笑:“胜利和我有什么关系?胜利都是你们浴血搏杀出来的。恭喜诸位大捷!恭喜虎贲卫大捷!” 这一次是丁云毅首次没有在战场上参与搏杀。丁虎贲每战必先,早已深深的刻在了每个虎贲卫将士的心中,但他这次却刻意没有这么做。 虎贲卫的确是自己一个人的,但虎贲卫却不能永远只靠自己一个人...... 将来的战斗会越来越多,也会越来越的频繁。永远只靠自己一个人的勇猛去取得胜利,这不是虎贲卫未来的发展方向。 战场上,应该让自己的这些部下们尽情的展现出自己的才华了……侯鲁、王威!” “在!” 丁云毅朝他们看了眼:“郑芝凤的残兵败将必然向泉州方向退却。你们可带着一千骑兵慢慢在后追赶。记得,是慢慢的追赶,千万不要追得太急!” 那些部下们一怔。不知道总镇大人为什么要下达这样奇怪的命令……去吧,去吧。”丁云毅微笑着挥了挥手:“到了平县的时候,你们会知道原因的。” 看着部下们离开后,丁云毅的目光落在了曾在保卫厦门之战时立下大功,为虎贲卫的到来争取到足够时间的关肖仓的身上:“关游击,我还得麻烦你一件事那?” “总镇请说,职下无有不立刻去办的!” 丁云毅笑了笑说道:“关游击那,对附近的情况没有人比你更加了解的,麻烦你带着你的弟兄们,随虎贲卫一起朝泉州进发的。” 关肖仓怔在了那里。总镇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部队实事求是的说战斗力很差,荡子口一战不过是用计谋取胜的而已。虎贲卫带着自己的弟兄们,非但在战场上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还会成为累赘。可总镇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丁云毅是他的上司,而且待人又非常客气。完全是用商量的口吻和自己说的。关肖仓也不敢怠慢:“是,谨遵总镇大人军令。” 丁云毅笑了笑,让他带着弟兄们立刻出发...... 他一走,笑容立刻从丁云毅的脸上消失了:“皇甫,带一千军驻守在厦门。” “是。” 丁云毅冷冷一笑:“知道我为什么不由海上直接进攻泉州,而是非要带着全部陆军主力绕道厦门的原因吗?” 皇甫云杰摇了摇头。丁云毅淡淡地说道:“第一,是我不想提前和郑家水师决战。郑家水师极其庞大,而且还背靠着泉州为基地,握有很大优势,这个时候决战,就算我们能够胜,也必然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可如果逼着他们离开泉州基地,他们的士气就会受到很大挫折。现在的郑家水师,可不是当海盗的时候了。他们过习惯了安逸的生活,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而把他们逼离泉州,也等于为我们日后的胜利奠定了最好的基础……皇甫云杰点了点头。总镇大人考虑得的确非常仔细。绕道厦门进攻攻击,看起来是绕了一个圈子,但却为未来的决战减少了艰苦性和伤亡。 “第二点那就是非常重要的了,厦门真的是个好地方那......”丁云毅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容:“过去我们手握台澎之地,虽然增加了萨摩藩这么个殖民地,但地盘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太小了一些那……皇甫云杰脑子里念头飞转,似乎有些明白总镇大人的意思了。丁云毅果然在接下来说道: “这一次郑芝龙的谋反,却给了我们最好的机会。他长久盘踞泉州,如果他不谋反,我们始终都没有很好的借口和机会。可是他现在反了,泉州早晚都是我们的。厦门那,也得是我们的,我听陆溪员介绍了一下厦门,这可是个好地方那......如果台湾、澎湖、泉州、厦门都控制在我们的手里,连成一体,则非但让我们控制了福建的出海口,而且,还直接对近在咫尺的福州构成了最直接的威胁……皇甫云杰倒吸了一口冷气,总镇大人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他脑子里一出现这样的念头便赶紧收住,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这便是我把你留在厦门的原因。”丁云毅朝他看了看,似乎看出了皇甫云杰的心思:“皇甫,我们不是要学着郑芝龙去谋反,而是要想方设法自保......朝廷始终对我们不放心,当郑芝龙被除掉后,张肯堂的巡抚军便独木难撑,我们便成为了在福建朝廷最忌惮的力量。既然朝廷忌惮我们,那就让他们更加的忌惮吧……是,总镇。”皇甫云杰出了口气,诚如总镇大人说的一样,这是一项自保的手段,一股大到无法动摇的势力,就算朝廷真的想动,也不得不三思而后行,而借助着郑芝龙造反的机会一举控制住泉州、厦门,也许总镇大人早就已经想好了。 皇甫云杰的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总镇,从我们进厦门开始,就知道陆溪员这个人对朝廷是忠心耿耿的,当日郑芝龙在福建势力最盛之时,陆溪员尚且可以强行抗衡,万一这次他也一样的不听话怎么办?” “陆溪员是个好官,也是个有能力的官员。”丁云毅叹息了声:“这样的官员我是想要用他的,但却不知道他能不能为我所用。他和我的姐夫叶原先完全是两种人那。不过,你只管控制好厦门也就是了,对于陆溪员,自然有谢天和他的金刀卫去做。” “是,我明白了,总镇。” 皇甫云杰出了口气说道,神色间还是有些复杂 他有些惋惜陆溪员,而且是真的非常惋惜。 正和总镇大人说的一样,陆溪员是个不错的官员,但这样的官员往往性子耿直,除了朝以外谁的话都不会听。对于他来说所有的一切,都是以朝廷为主的。 只希望这一次不要发生什么不愉快的流血事件出来吧!rq 第四百二十六章 交换 平县。 仓皇败退到这里的郑芝凤,懊丧、悔恨、羞愧,所有的一切,都无时无刻不在笼罩着他,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虎贲卫、丁云毅,自己这一辈子的噩梦啊...... 部下刘璟和高巍也总算是千辛万苦的和他一起跑了出来,但上万郑家军那,现在却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了......自从郑家军成立以来,他们还从来没有遭到过这样的惨败...... 自己该回去怎么面对大哥啊! 想到这,郑芝凤绝望而沮丧的摇了摇头。 “姜宁、姜大岩见过三哥!” 随着这一声声音,出平县迎接郑芝凤败军的姜家父子大声说道。 见到这对父子,郑芝凤的心里是有些惭愧的。 那场大战,自己用姜家军来消耗着敌人实力,几乎让姜家军全军覆灭,但现在自己却还不得不依靠着平县姜家军残存的最后一点力量。 而且,姜大岩就在不久之前还因为自己要立军威而被自己狠狠的责打过……三爷何必担心。”把郑芝凤迎了进去,姜宁居然宽慰起了郑芝凤:“一时小败,无关紧要,古往今来,多少名将曾经受到过挫折?但却并不妨碍他们未来光耀千古,三爷以为如何?” 郑芝凤默默的点了点头。 尽管知道对方这仅仅是在安慰自己。但多少还是可以宽慰一下自己的……来人,上酒!”随着姜宁的话。早已准备好的酒菜端了上来,姜宁在郑芝凤面前的酒碗里倒满了酒。举了起来:“三爷,我敬您一碗!” 郑芝凤举起酒碗,一饮而尽,放下酒碗,叹息一声:“路遥知马力,疾风知劲草。当日我有愧你姜家,不想你今日却如此待我。等回到泉州后,我一定禀明大哥好好回报于你!” “三爷何必说这样的话?”姜宁却丝毫也不放在心上:“大家同为郑副镇做事,原是不分彼此的。三爷再这么说。倒是我姜家父子心里过意不去了……郑芝凤这才放下心来。 姜家左一碗,右一碗的劝着,郑芝凤本来就心中烦闷,不多时已是喝得酩酊大醉。 刘璟和高巍二人却是不敢多喝,这次在厦门惨败如此,他郑芝凤是郑芝龙的亲生弟弟,自然不会有事,但当部下的可就难说得很了...... 朝醉得不省人事的郑芝凤看了眼,刘璟摇了摇头,正想叫人进来搀扶郑芝凤回去休息。不想姜宁忽然说道:“刘大人且慢。” 刘璟怔了一下,只听姜宁缓缓说道:“刘大人这次准备回泉州吗?” 刘璟听得莫名其妙:“当然是回泉州,不回那里还能去哪?姜大人问这是何意那?” “刘兄,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姜大人的心思吗?”姜宁尚未开口,高巍已在一旁苦笑着道:“姜大人之子遭到仗责,这次姜家军又损失殆尽,只怕是人就要发怒怨恨吧?姜大人却如此胸襟坦荡,丝毫不以为意,实在是忍人所不能忍啊……姜宁微微一笑。端起酒碗喝了一口,也不说话。 高巍叹息一声:“眼下三爷被灌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知,请问姜大人,准备什么时候动手那?” “动手?动的哪门子手?”刘璟反应迟钝,根本没有醒悟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情。 “高大人英明啊。”姜宁不动声色:“外面你们的主要将领已经和三爷一样喝得大醉了,请问高大人站在哪一方那?” “我本是郑副镇一手提拔起来的,原应该对郑家效忠才是。”高巍显得有些无奈:“但如今的形势却不一样了。郑副镇造反了,大家伙不比从前,在这都是有家有业的。造反那,那是抄家灭族的罪名那......郑副镇虽然一心想着被二次招安,但天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现在他的对手不是别人,是丁云毅!虎贲卫已经插手了,这事岂有善罢甘休的道理?” 说着,眼中闪露出了愤怒:“三爷在战场上,对我们的士卒毫不爱惜,让弟兄们死伤惨重,这样的人又如何可以成大事?眼看着虎贲卫一路追击,很快就要到泉州了,我不得不为自己的一家大小考虑那……你,你们!”刘璟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不禁愤怒的大叫起来。 “刘大人,你我兄弟多年了啊......”高巍这时候站了起来,好像沉湎到了往事的回忆之中:“昔日,你我征讨海贼,共同奋战,我的船被海贼的三条船围住了,是刘大人你奋不顾身,把我救了出来,从此后你我便是兄弟一般亲爱……你知道这点就好……刘璟这话才一出口,忽然觉得背心一凉。他低头一看,一段剑尖从他的心口冒了出来。他慢慢的回过了头,看到自己的“兄弟”高巍双手全是鲜血。 高巍同情的看着刘璟倒下,然后深深叹息一声:“你我虽然是兄弟,但我还有家人,我不得不为自己的家人考虑。刘大人,你安心的去吧,等到清明时候,我一定会到你的坟前来好好的祭拜你的。” 刘璟死了,死在自己自己曾经救过的“兄弟”手中...... 高巍擦干净了手上的血,然后把头转向了姜家父子:“姜大人,我的这份礼物可否能够保住我的性命?” “高大人聪明人也!”姜宁“哈哈”笑着站了起来:“郑芝凤残暴。不拿我姜家父子当人,我麾下士卒。又被他葬送得干干净净,此仇不报。焉能为人?我也不想再瞒高大人什么,早在郑芝凤把我调到平县当日,丁总镇便已经派人找上了我,今日拿下了郑芝凤,愿和高大人一起共成大事,报效朝廷!” “不如说报效丁总镇更好一些吧......”高巍苦涩的笑了。 他一直都是一个聪明人。从郑芝龙准备起事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郑家绝对不会成功的。而郑芝凤在战场上的表现也让他更加坚信了这一点。 在福建无非就是三股势力:郑芝龙、丁云毅、张肯堂! 现在郑芝龙已经反了,而且他绝对无法成功,郑家一旦倒了。凭借张肯堂的力量绝对无法抵挡住丁云毅的迅速崛起。 那么,福建只剩下了最后一股强有力的力量: 那个人的名字叫丁云毅……郑芝凤又见到了丁云毅,但这次他们之间的身份却是完全不同的了。 丁云毅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惋惜:“郑三爷,在战场上让你给逃脱了,你大约没有想到会被自己人给抓住献给我吧?” 郑芝凤却并没有太多的懊丧:“我新败,故此丧失了警惕,没有想到姜家父子一定是会对付我的,因此失败也没有什么可以自责的。丁总镇,我既然落到了你的手里,便也没有什么话可多说的。只想请问一声,何时砍下郑芝凤的大好头颅?” 他在这一点上倒表现得非常硬气。 没有想到丁云毅却微微摇了摇头:“杀你?我为什么要杀你?论决战沙场,你不是我的对手,论调度兵力,你和我的部下相去甚远,留着你一点危害也都没有……这对郑芝凤来说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羞辱,他恨恨的瞪着丁云毅,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更何况,留着你我还有用处。”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我的姐夫姐姐现在都被关在泉州。我已经派人去泉州了,用你郑三爷来换回我姐姐姐夫的一家人……郑芝凤知道自己的这条命算是暂时的保住了。 可是他心中的忧虑却愈发的强烈起来,以虎贲卫的力量来说,或者已经不是郑家军能够抵抗得的了。唯一的办法,便是放弃泉州,撤退到海上去继续抵抗……正如丁云毅所预料的那样,郑芝龙最心疼自己的这个弟弟郑芝凤,绝不愿意让他就这么白白的牺牲了。 叶原先和丁碧月这两口子,很快便被郑芝龙从泉州释放了。 郑芝凤也同样被释放了,但他永远忘记不了自己在被释放那天丁云毅对自己说过的话: “郑三爷,我不杀你,因为你对我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你回去告诉郑芝龙,我很快会率领我的大军出现在泉州,到了那个时候,局势恐怕就不是郑芝龙能够掌控的了。” 这是侮辱,但其实这也是一句大实话……项文,这次对亏你的救命之恩啊!”大难不死的叶原先满脸感激,连声说道。 当初他才成为郑芝龙阶下囚的时候便已经发誓,只要丁云毅能够把自己救出来,自己便是丁云毅麾下的一条狗……姐夫姐姐受苦了!”丁云毅把他们请到了自己军中,吩咐人摆酒为他们压惊:“郑芝龙忽然谋反,我实在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把你们救出去,因此只能想办法拿下了郑芝凤,用来做为人质交换。” 丁碧月只觉得自己没有白疼这个弟弟,到了关键时候还是自家的人靠得住。只不过这次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心中未免大有不平:“等抓到了郑芝龙,非把他们千刀万剐不可!” “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叶原先大是不以为然:“郑家势力极大,郑家水师又船多兵精,泉州若是半年之内还攻不下来,只怕又是一次招安罢了。” 丁碧月一听这话,未免心有不甘,丁云毅却笑着道:“姐夫也太长他人志气了。依我之见,哪里用得着半年?二十天之内我就可以拿下泉州,绝无二次招安之事发生!” 叶原先张大了嘴,好像不敢相信一般。 这话自己这位小舅子也说的未免实在太大了些,郑家难道守泉州便连二十天也守不住吗? 丁云毅也不多解释,陪着姐夫姐姐用了会饭,让人先送姐姐下去休息,单独请叶原先留了下来:“姐夫,泉州如何用兵是我的事情,但泉州拿下来后,我担心张肯堂很快便会把目标对向我那。” 叶原先点了点头:“不错,这点也正是我最担心的。张肯堂在福建所担心之人,无非也就是你和郑芝龙罢了,一旦郑家真的如你所说的那样垮了,下一个目标很快便会对准了你……所以,如何提前安排便也成了重中之重。”丁云毅面色凝重:“我们千辛万苦谋划至今,成功逼反了郑芝龙,若反而伤了自己实力,也便得不偿失了。泉州一旦夺取,姐夫还是泉州知府,而我也在厦门展开了布置,我想把台湾、澎湖、泉州、厦门连成一线,建成一条坚固无比的防线,用来对抗张肯堂和……和朝廷!”叶原先帮他说了下去:“朝廷用你,防你,你的势力越大,虽然看起来根基越稳,然而一旦朝廷铁了心的准备对付你,那恐怕你就有泼天大祸了。所以你要将四地连成一线,虽然看起来更加会遭到朝廷猜忌,但眼下却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丁云毅微微点头:“不错,这正是我在考虑的。张肯堂老奸巨猾,不是个好对付的人那。姐夫,郑芝龙被除掉后,你重新回到泉州,看起来没有人再会为难你了,可实际上这风平浪静之下隐藏得却可能是腥风血雨……叶原先一笑道:“我连郑芝龙都不怕,难道还会怕张肯堂吗?项文只管放心,我保证把泉州变成你的泉州!” 我保证把泉州变成你的泉州! 他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丁云毅也略略的放下心来。 “回总镇,我各军已经整顿完毕!” “好!”丁云毅大笑着站了起来:“传令诸军,立刻向泉州开拔。姐夫,你且和我一起前去,看我是如何夺取泉州的!” “今日终于可以一睹武烈伯和虎贲卫的风采,何其幸哉!”大笑中,叶原先也站了起来:“我虽然是个文官,但能亲眼见到战火倒也不枉此生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不讲道理的丁云毅 局势的变化开始让郑芝龙也感觉到了不妙。 虎贲卫的战斗力大大出乎了郑芝龙的想像,而厦门的变化也让他目瞪口呆。原以为以绝对优势兵力对厦门发起进攻,再加上自己在厦门的势力,那里唾手可得。但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非但没有夺取厦门,而且还在那里损兵折将,甚至连自己的弟弟都成为了俘虏。 难道,这是老天爷在那暗示着自己什么吗? 郑芝龙并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了......而且他很清楚的知道,一旦失败,他和自己的郑家将会面临什么可怕的后果...... 现在,整个泉州都已经进入到了战备状态,整个泉州也终于知道: 福建副将——郑芝龙,造反了! 泉州很快慌乱起来,打从大明开国以来,泉州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旦造反,那就意味着什么? 人心惶惶,所有的人都在那里担心着...... 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大明崇祯十二年四月,福建副将郑芝龙起兵作乱;是年四月底,福建总兵,武烈伯丁云毅于厦门击溃郑芝凤统帅之郑家军;五月初三,虎贲卫兵临泉州! 泉州攻防战一触即发! 由步、骑、炮、火枪兵组成的虎贲卫,让防御着泉州的郑家军感受到了沉重压力。郑家以庞大之水师横行天下。他们擅长的并不是这样的城市攻防战。 但他们必须守在这里,这里有他们的家人。有他们的一切。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已经不再愿意去过那种漂泊海上。居无定所的海盗生涯了...... 郑芝龙也在不断的为自己的部下打着气,他告诉所有的人,只要能在这里坚守一个月,朝廷的招安很快就会到来,而这也略略让他的部下提起了一些士气。 与此同时,郑芝龙任命他的两个弟弟郑芝凤和郑芝豹为泉州保卫战的正副指挥。以他的儿子郑森为水军指挥。为了泉州,郑家所有的人都已赤膊上阵...... 而丁云毅会怎么做? 丁云毅亲自指挥的虎贲卫并没有立刻攻城,他们表现得不慌不忙,在那井然有序的部署着攻城的准备。 一门门的攻城火炮被架设起来。一张张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泉州,当最后令下的时候,无数的炮弹将会飞抵泉州城墙...... 虎贲卫的炮兵,在萨摩藩鹤丸城已经得到了一次检验,现在他们将在萨摩藩重新面临考验。而一直到了这个时候,虎贲卫所有的将领都还并不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为未来更加大规模的战争在那做着准备而已...... 现在,大幕已经缓缓的拉开了……总镇,张肯堂派来的副将何维雄已到了。” “何维雄?福建什么时候又出了一个副将那?”丁云毅眯缝起了眼睛问道。 “回副镇。这是在郑芝龙谋反后,临时调来的副将。”侯鲁上前一步说道:“据说此人颇会带兵,常以‘小邓艾’自诩。” “小邓艾?”丁云毅忍不住笑了起来:“三国演义看得不仔细吧?邓艾的结局可不太好那......他带来了多少人?” “总有万余人上下,而且我们的探子不断来报,还有大量的人马正在向福建集结。” 丁云毅冷笑一声:“大量人马?这是想协助我攻打泉州,还是准备等我们打下泉州,然后再一举解决了我们那?” 张肯堂手中可用力量并不是很多,他要想借着这次机会,一举解决丁云毅和郑芝龙。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外省借兵。 而这,一定也已经得到了朝廷的授意! 是崇祯授意他这么做的,还是那个周延儒?京城方面金刀卫的暗探还没有消息传来,丁云毅暂时摸不清楚其中的情况……让何维雄立刻快马到我这里来见我!”丁云毅冷冷地道:“告诉他,半个时辰之内,我要在我的军营内看到他,否则军法从事!” 他是总兵,何维雄不过是个副将,他此时公然摆出上司派头,何维雄倒也不敢怠慢,不到半个时辰已经来到了丁云毅的大营内。 “何维雄见过总镇大人。总镇威名远播,何维雄今日能和总镇大人并肩作战何其幸哉!”何维雄一见到丁云毅,倒表现得非常谦恭有礼。 “何副镇辛苦了。”丁云毅淡淡地道:“这次何副镇带来了多少人马?” “回总镇。奉抚帅命,督一万精兵前来助战,剿灭反贼郑芝龙,属下不敢大意,先率三千人为前锋,其余人马不日即到。” “好!”丁云毅点了点头:“何副镇一心为国,本镇钦佩,本镇身边需要的就是何副镇这样的人。何维雄听令!” “末将听令!” “本镇以你为随军参谋,留在本镇身边。” “啊——”何维雄听到这个命令,一下便呆在了那里......这算是怎么回事?自己堂堂副将,怎么忽然被丁云毅任命为了随军参谋? 这次他被忽然调到福建,统帅巡抚军,张肯堂已经秘密对其交代过,率三千人马赶到泉州,名为助战,其实是秘密监视住虎贲卫,所有战况都在第一时间回报到福州。而剩下的七千人马,则部署在虎贲卫的周围,随时等候命令。 尽管何维雄并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清楚其中的内幕并不是自己该去多问的,接到命令之后,何维雄立刻星夜赶到泉州。 但哪里能够想到。丁云毅见自己的第一面却给自己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何维雄在那怔了一会:“总镇,末将奉命前来助战。为何总镇要把末将留在身边?还有,末将带来的那些兵马又有谁来统帅?” “本镇身边缺的就是何副镇这样的人那......”丁云毅重重一声叹息:“眼下郑芝龙忽然谋反。本镇心里忧虑重重,不得不谨慎应对,故尔将何副镇留下,以助我破贼成功。何副镇尽管放心,等到泉州拿下,郑芝龙伏法。本镇自然会恭送何副镇回去。非但如此,本镇还要为何副镇在朝廷面前请功。至于何副镇带来的人马,这倒的确是个大问题那……他皱着眉头似乎在那想了许久,这才忽然说道:“邓长贵何在?” “职下在!”随着这声声音。邓长贵大步走了进来。 “邓长贵,本镇命令你前去暂时统率何副镇带来的三千人马,我军左翼薄弱,这一支人马就安放在左翼,当可帮到我们大忙。”说到这,丁云毅忽然面色一沉:“邓长贵,你给我记得,这可是何副镇的人马,不许出现重大损伤,否则休怪我军法无情!” “职下领命!”邓长贵大声应了。朝呆若木鸡的何维雄看了眼,雄赳赳的走了出来。 “总镇,这万万不可那!”何维雄这才反应过来,大声叫道:“末将指挥的兵马,那是抚帅大人亲自交给我的,现在忽然变了一个人指挥,末将怎么去和抚帅大人交代?” “本镇自然会去和抚帅说的,这就不劳副镇去操心了......”丁云毅慢吞吞地说道:“本镇奉命平叛,节制所有到泉州参与平叛兵马。何副镇难道还有意见吗?” 何维雄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丁云毅话说的是没有错,理论上他是福建总兵,一切兵马都归他节制,但其实谁都知道,他真正能够节制的兵马,无非就是虎贲卫而已。 可怎么现在忽然一切都变了? 自己奉命前来监视丁云毅和虎贲卫,可谁想到一眨眼,自己居然被留在了丁云毅的身边,成了一个光杆副将? 这,这让自己怎么去和抚帅大人交代? 但现在这里是丁云毅的军营,是丁云毅的地盘,自己身边没有一兵一卒,万一真的惹恼了他,以他今天的表现来看,杀了自己都有可能。 “天底下怕没有什么事是丁云毅不敢做的......所以,你到了泉州之后一定要谨慎小心......”临行前,张肯堂的再三交代在何维雄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何维雄在来的路上,想过种种可能,他也想过了应对的办法。但千算万算,怎么也都没有算到,丁云毅居然来了这么蛮不讲理,这么暴力的一出手段……来人,何副镇一路赶来辛苦,送何副镇下去休息……失魂落魄的何维雄被送了下去,其实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等于是被变相的软禁起来了...... 侯鲁有些担心:“总镇,他到底是张肯堂的人,那些兵到底也是张肯堂的兵,万一张肯堂来兴师问罪怎么办?” “张肯堂问的哪门子罪那?”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我这一切可都是为了平叛,难道是为了我自己的私心吗?平叛总指挥只有我一个,这可是张肯堂亲自拜托我的,既然如此,难道我说的话做的决定没有用吗?” 说到这,他自己先笑了起来,随即又正色道:“张肯堂正在源源不断的调集兵力,有那么多的兵力进入战场,嘿嘿,我看非但不是好事,而且还会乱了我们自己的阵脚......攻打泉州的时候,他们谁都不会出力,就等着咱们虎贲卫去拼命。等要等把泉州打下来了,你看着,这些人会是什么样的表现。既然如此,我就干脆在所有人的面前上演这么一出,我看还有谁敢进入泉州来给我捣乱!我让他张肯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侯鲁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遇到这么位顶头上司,自己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害怕。他之前一直在那对张肯堂和郑芝龙处处容忍,那是因为他的实力还不够,最好的机会还没有出现。 可是现在他的翅膀硬了,机会也忽然之间出现了,他便露出了自己狰狞的獠牙。 郑芝龙不在他的眼里,张肯堂也不在他的眼了,谁要阻拦他的步伐,最后的结局只有一个: 断然会被他用任何手段除掉! 他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用什么眼光来看待他,根本不会在乎别人骂他什么,他要的只是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可是以现在大明的局势开看,身为部下,也正是需要这样的上司...... 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听说现在辽东很不太平,满清再次大举进攻,而且据说连皇太极也要亲自出征了,辽东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谁也说不好......还有更加要命的是,有未经证实的消息传来,才刚刚平息没有多久的流寇,似乎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任何明眼人都能看出,大明这座庞大的大厦,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天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轰然倒塌,现在是该为自己想想的时候了...... 一个强有力的人物出现,将是绝大部分人的向往。而自己面前的丁云毅无疑就是这样的人。他拥有自己具有天然屏障的地盘,拥有很强实力的军队,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的做事方式: 无所顾忌,料敌在前,对敌人冷酷无情,对部下嘘寒问暖,愿意和部下一起同生共死。 有这样的上司,或者是在这个乱世里最大的幸运吧……总镇,职下们以前也曾经说过总镇。”侯鲁深深的吸了口气:“咱们和皇甫这些人,都是后来才成为您的部下的,但您却一视同仁,不管我们提什么要求您都答应。所以职下们都已经商量好了,从此以后,一门心思的跟着总镇干,绝对不会有其它心思。” 丁云毅似乎从他的口里听出了什么意思,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同生共死,富贵同享,本来就是当兄弟的应该做的。” 侯鲁点了点头。 这话对自己是最大的安慰。 丁云毅在那沉默了下,说道:“当我的部下,我不会慢怠你们,但是,我需要的是忠心,你们对我绝对的忠心,这才是咱们在这乱世里活下去的基础!”rq 第四百二十八章 总攻泉州!! 大明崇祯十二年五月初六,最让泉州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虎贲卫开始大举进攻泉州! 那些早已架设完毕,张开了狰狞血盆大口的火炮,爆发出了最强的轰鸣。大地为之颤抖,日月为之无光。 这一日,虎贲卫开始炮击泉州! 无数的炮弹纷纷落向这个平日里尽管暗地波浪汹涌,但表面上却是祥和的城市。炮弹纷纷的落在城墙上,激溅起无数的碎石。 硝烟和炮声,瞬间便将这个城市笼罩...... 其实虎贲卫并没有拿出全部家当,他们对泉州使用的火炮也并不是很多。丁云毅虽然要借助这次机会一举击溃郑家势力,但他还并不想毁了泉州这座城市,这将来可是他的地盘! 但即将是这样,炮击还是让郑家军的士卒们感到了莫大的震撼。 郑家水师横行于大海之上,但他们却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城市攻防战:大炮轰鸣,旌旗招展,无数的步骑整装待发,一眼看去,城外的气势又是何等雄壮...... 而且更加关键的是,那一批曾经追随着郑芝龙纵横大海的部下们,老的老,死的死,现在郑家军里的,更多的都是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 甚至就连郑芝龙也都很久没有上过战场了。 而在他们的对面,那个闻名天下的武烈伯丁云毅。却无数次的在战场上驰骋。从中原到辽东,从辽东到大海。从大海到萨摩藩...... 而他的那些部下,其中大部分人也都是才从萨摩藩归来。经历了战火考验的精锐之军。他们在日本的种种表现,郑芝龙无数次的听自己的弟弟说过。 炮声还在一声声的响着,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让人毛骨悚然。 和郑芝凤所判断的一样,虎贲卫一如在炮击鹤丸城时候一样,并没有急着攻城,而是反复用炮火轰击降低着城内士兵防御的决心。 那些郑家军的士兵们蹲在城墙下。捂着耳朵,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哪枚炮弹会不长眼的落到自己头上。 如果第一天仅仅是试探性的炮击,那么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当台湾火器局新研制出的大号攻城炮出现的时候,泉州被迫只能去面对更加惨烈的炮击了...... 铺天盖地的炮弹,不管的落在泉州城上、城下。郑芝凤曾经为鹤丸城的炮击而欢呼,但怎么也都没有想到,短短的时间,这样的恶运便降临到了泉州。 他发现,仅仅到了第二天,军心就开始出现了浮动迹象...... 有的士兵们尽管在经历了第一天的炮击后,,已经略微适应了些。但却在那里小声的议论着什么。每当一有军官经过,他们便会立刻闭上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郑芝凤非常清楚,他们在那谈论着什么……莽二,你说咱们这泉州能守得住吗?”郑芝凤忽然问道。 郑芝豹怔了一下,不暇思索地道:“当然可以,我郑家横行福建了那么多年,怕过谁?丁云毅不过是个黄毛小子罢了。” 一说到这,似乎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郑芝凤才刚成为丁云毅的俘虏。现在自己这么说岂不是在说郑芝凤连黄毛小子都不如吗? 可现在郑芝凤已经没有功夫去生气了! 郑芝豹从来没有亲身和虎贲卫面对面的作战过,他永远也都不会知道虎贲卫的可怕的……轰——”的一声,一枚炮弹飞上了城墙,两个来不及躲避的士兵顿时被炸得飞了起来,等落到地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难以辨认的两具尸体。这顿时更加引起了郑家军士兵们的恐惧。 太可怕了,真的是太可怕了。从来也都没有想到,人会被炸成这个样子,从来也都没有想到,炮弹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恐惧的情绪迅速在郑家军士兵们中蔓延开来......每个人都在那惊恐的议论着,这样的伤亡只会越来越多。 听着那隆隆的炮声,郑芝凤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他在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略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郑芝豹开始拿出了动作。他将几百精锐部下组织起来,然后冲出城去,企图强行对虎贲卫的火炮发动袭击,但这一切,在防范严密的虎贲卫面前毫无作用。 那些早就严阵以待的虎贲卫火枪兵们,一通乱射之下,郑芝豹千辛万苦组织起来的军队很快便被轰回到了城内,留下的,只有几十具尸体而已...... 而这一切还仅仅是开始...... 当白天的炮击结束,泉州终于可以稍稍松上一口气的时候,更加让郑家慌乱的事情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几张才被揭下来的告示被放在了郑芝龙的面前。这些告示上,力数朝廷如何厚待郑家,郑芝龙却不知图报,大逆不道造反云云......又说了若能生擒郑芝龙,是官的官升三级,是民的赏金千两等等……大哥,我这就派人挨家挨户的查,不把这些妖言惑众的人抓住来我誓不为人!”郑芝豹怒气冲冲地说道。 “莽二,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是如此冲动?”郑芝龙不由自主的皱了一下眉头:“那些人既然能够悄悄的把这些东西张贴得泉州到处都是,必然早有准备,难道你以为自己能够抓到他们?抓不了的,这些必然是丁云毅手下人做的。” 郑芝凤神色忧虑:“大哥,看来丁云毅早有准备的了。持续炮击倒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在于这种告示贴得全城都是,很容易引起泉州军民的恐慌......而且最让我担心的还不仅仅是这些事情……他在那里沉默了下:“既然那些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那这些告示张贴得满城都是。说明他们的行动极其隐蔽,而且人数众多。万一在我们意想不到的时候。在泉州城内发起内乱的话,我担心我们顾此失彼,泉州坚持不了多少时候那……郑芝龙缓缓的点了点头,弟弟的想法和自己是完全一样的。 丁云毅早有安排了,天知道他在泉州安插了多少人,一旦那些人发起突然袭击的话。只怕连自己都有被生擒的危险。 “老四,依你之见应当如何?”郑芝龙早那考虑了一会后问道。 郑芝凤立刻接口道:“大哥,我的意思是一边组织泉州保卫战,一边做好战事不利。立刻撤往大海的准备……撤往大海?”郑芝龙沉默在了那里。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他在泉州辛苦经营了那么多年,难道就把这里白白的丢给丁云毅吗?这些有他庞大的家业,泉州就是他的一切那......可是,他知道郑芝凤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眼下的虎贲卫气势如虹,仅仅在炮火上他们便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如果仅仅从步兵而言,郑家军绝对不是虎贲卫的对手。 郑家最大的优势,还是在大海之上。 “大哥,我们的优势是在海上。”郑芝凤说出了他大哥的心思:“在陆地,我们未必能是虎贲卫的对手,但在海上。我们却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丁云毅为了他的虎贲卫水师,下了极大力气精力,如果我们能够放弃自己并不擅长的,而把全部力量都放到我们的长处上,在海面寻找机会击溃虎贲卫水师,我相信我们再次夺取泉州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错,老四说的有道理!”郑芝龙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的声音也一下提高起来:“泉州,还是要继续守下去的。但我们也要做好最坏准备,一旦出现了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那就立刻撤离泉州,集中全部水师,在海上与丁云毅一决死战!” 郑芝龙尽管下了这样的决心,但其实,从这一刻开始他对能否守住泉州已经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了。 如果一个主帅尚且表现得如此信心不足,那么又如何要求他的部下以必死的决心来战斗到底? 整个泉州已经出现了岌岌可危的局势...... 炮击在几天来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这是让郑家兄弟最伤脑筋的。而一旦到了夜晚,那些该死的“幽灵”便又开始频繁的四处活动起来。 军心、士气在一点点的降落,当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认为泉州还能够继续守下去了。 那些虎贲卫的火炮,炮弹似乎无穷无尽一般,从早晨打到中午,从中午打到太阳落山......他们好像不把泉州夷为平地,便绝对不肯罢休一般...... 其实,虎贲卫的炮弹已经快要用光了。 他们可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仓库,从台湾运抵到这,道路尽管不远,但却依旧还是要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从一开始,丁云毅也没有任何要摧毁泉州的意思。 这里,将来可是他的地盘...... 但是五天的炮击,泉州原本就不坚固的城墙,已经被轰出了几个大大的口子。那些无心恋战的郑家军士兵们,只是草草的用木头简单修复了一下。 天知道这样的木头是否能够阻挡住敌人的进攻。 虎贲卫最后的一点炮弹,全部有目标的落向了这些缺口......于是,这些缺口再度的被撕裂了,而且,缺口更加的大了...... 虎贲卫的总攻开始了!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旌旗迎风招展,刀枪迎着阳光发出让人胆寒的光芒! “总镇,我各部已经完成准备!” “开始吧。”丁云毅淡淡地说道。 “进攻!进攻!” 当一面面红色的大旗挥舞起来之后,各级将领们发出了这样的吼声。 大明崇祯十二年五月十二,武烈伯、福建总兵、上护军、骠骑将军丁云毅所指挥的虎贲卫,对泉州发起最凶猛之攻击! 这是一场没有多少悬念的战斗,在五日持续不停的炮击下,泉州之郑家军的士气早已跌落到了最低点。他们并不愿意把自己的生命白白的葬送在这里。 于是,在虎贲卫潮水一般排山倒海的攻击之下,尽管那些郑家军的各级头目不断的催促呐喊着,但他们却还是依旧无法阻挡住敌人进攻。 郑家在整个泉州的局势,已经开始出现崩溃趋势...... 看着汹涌而入的部下们,丁云毅的嘴角露出了微笑:“泉州之战差不多结束了,我想这个时候郑芝龙已经跑了。” “是,他一定已经跑了。”侯鲁在一边接口说道:“郑芝龙始终认为他的优势在海上,他一定想在海上和我们展开最后决战!” 丁云毅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海上?既然在陆地上自己可以击败郑家,在海上自己一样可以击败郑家。郑芝龙犯的最大错误,是他对自己的海上优势实在是太迷信了。 无论什么样的军队,要想取得胜利,都必须有一个可靠的根据地。 当初郑家当海盗时候,台湾是他们的根据地,后来接受了招安,泉州等地便成为了他们最可靠的根据地,而现在,他们放弃了泉州又会迎来什么? 这仅仅是第一点而已,剩下的最重要的一点,郑家完全忽视了虎贲卫水师的力量! 他们盲目的迷信着自己拥有着三千余条战船的所谓“优势”,但他们却没有借助着原本良好的基础而进一步的发展。 相反的,虎贲卫水师尽管战船数量远远不及郑家水师,但他们的战船质量以及大炮质量,却是郑家完全都不能比拟的。 海战,已经不再是仅仅依靠着数量便能取胜的时代了......很快,虎贲卫便会让郑家领略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海上精锐之师! 谢天这时脚步匆忙的走了过来,丁云毅朝他看了一眼:“出什么事情了?” 谢天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字一字艰难无比地说道: “洪承畴在松山被皇太极击溃,就连,就连洪承畴本人也成了俘虏,眼下辽东大乱,我大明局势已经岌岌可危了那!”rq 第四百二十九章 大战松山(上) 锦州。 皇太极接到了松山战报,知道自从洪承畴到达之后,清兵屡为洪承畴所败,决意亲征。此时的皇太极鼻血不止,依旧抱病昼夜兼程。 而在最前线的洪承畴每隔几天都要到各大营巡视一圈,同古代名将一样,他进营房,看伙食,与士兵们同灶吃饭。 八位总兵中,大同总兵王朴是个少爷秧子,靠祖上余荫,混上了个武职,在清兵第三次入塞时,不知怎么博得了一个能征善战的名声,加之他又常常孝敬兵部尚书陈新甲,竟被升任为一路总兵。洪承畴最看不惯他,但人家有兵部撑腰,虽说是个草包,也奈何不得他。 巡营中,各路总兵都要跟随,都要与洪承畴一样,同士兵们吃大锅饭,这可就苦了这位少爷。因为刚刚打了胜仗,士兵们的伙食还算丰盛,马肉炖白菜,洪承畴吃得满香,王朴也只好皱着眉头象征性地吃了两口。 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陈新甲知道王朴是个无用货,怕他出丑,特意为他配了一个精明干练的监军叫张斗。吃饭时,张斗悄声说道道:“督帅,卑职有句话禀报,但不知当讲不当讲。” 洪承畴接口道:“监军大人但讲无妨。” “大人,皇太极极其诡诈,善于用间,当年辽阳城失守,就是派人先打入城中,烧了火药库,以至兵败城破。卑职见松山北面有一山。叫长岭,虽长而无险。可以纵骑。女真人万一从这里突进,袭我笔架山粮草。后果不堪设想,卑职以为当在此山设重兵防守。” 洪承畴一惊道:“是啊,皇太极之狡诈不可能不打我军粮草的主意,此大军之命脉也。” 他注视着张斗:“监军大人所见极是,可长岭绵延数十里,若设防的话。非几万大军不可,否则设了也没用,倒不如再增兵一万,加强对笔架山的防守。此事就拜托张大人如何?” 张斗听洪承畴说的有理,只好应道:“卑职遵命。” 当洪承畴率十三万大军抵达松山时,皇太极便料到一场大决战即将开始,他决定御驾亲征,可正当他要出发的时候,宸妃病倒了。 海兰珠自从丧子以来,一直强忍悲痛,在众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皇太极面前更是陪着笑脸。可暗地里每天都要哭上两场。皇太极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体十分着急,尽管国事纷繁,只要稍有闲暇,便到关雎宫来陪伴她,皇太极一直在盼望着海兰珠能再生个孩子,以慰其丧子之痛,但一直未能如愿。 这天,皇太极下了朝,照例奔关雎宫而来。宸妃心中万分感激,她像以往一样,从炕上站起,刚要施礼,便觉眼前一片昏暗,晕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皇太极惊得一步跨了过去,抱起海兰珠:“宸妃,海兰珠!” 女官跑到门前大声喊道:“御医,御医,快来呀,宸妃娘娘病了。” 因宸妃这两天病情加重,御医已处于时刻待命的状态,听到喊声,赶紧跑了过来。 皇太极这时已将海兰珠抱到了炕上,虚弱已极的海兰珠无力地睁开双眼,惨然一笑,气若游丝:“皇上,臣妾没事,不要紧的。” 皇太极顾不上什么九五之尊了:“海兰珠,你可不能倒下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朕也不想活了。” 海兰珠吃力地抬起右手,为皇太极擦泪道:“皇上,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要是传出去,国人们非说臣妾狐媚惑主不可,皇上可不能让臣妾背骂名啊。” 皇太极点头应道:“朕不说,朕不说。” 御医为海兰珠把脉,在海兰珠的腕上摸了又摸,找不到脉,御医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宸妃娘娘的心血已经耗尽,只剩下挨时日了。他赶紧配出一副救急的方子,碾成粉末后,让女官服侍海兰珠服下。 长期服药,宸妃对药味已经逆反,加之此刻身体极其虚弱,胃肠吸收能力极差,哪里还吸收得了这些苦面子,不到片刻功夫,都呕了出来。御医无奈,只好用银针护定宸妃的上脘、足三里、内关等穴,行针两刻功夫,宸妃才将药面子服了下去。 正当宸妃昏倒,关雎宫内一片惊叫之声时,锦州的十万火急奏报到了。侍卫哪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急得他在宫门外直打转。庄妃发现后问道:“你在这转悠什么?” 侍卫跪奏道:“庄妃娘娘,锦州送来十万火急的奏报。” 庄妃见是军情,知道耽误不得,吩咐道:“你立刻送往礼亲王府。” 侍卫一拍脑袋:“奴才真是昏了头了,谢谢娘娘指点。”站起身,一溜烟地向礼亲王府跑去。 庄妃机智聪慧,她知道此刻唯一能说服得了皇上的只有礼亲王,其他人谁也不行,范文程也许能行,但他不敢。 果然,代善、济尔哈朗和范文程等一齐赶来。代善进入关雎宫,直接问道:“皇上何在?” 皇太极在内室听是代善的声音,忙应道:“二哥,朕在这里。” 代善直接进入内室,连问都没问宸妃的病,悄声道:“皇上,请到外面说话。” 皇太极随代善来到外室,代善道:“皇上,锦州急报。” 皇太极接过来一目十行,飞速浏览一遍,他右手敲打着奏报:“二哥,形势十分严峻,如果战败了,围城将士就有可能被他们吃掉一大半,多年残明的努力,就要付之东流。朕明天要亲赴锦州增援,文程先生,你立刻命兵部调三顺王的兵马赶赴锦州前线。二十尊红衣大炮都要调上去。” 一位侍卫突然喊了起来:“皇上,血。血!” 众人顺着侍卫的手看时,只见一股鲜血从皇太极的鼻孔中流了出来。人们又是一阵慌乱。侍卫们将皇上搀扶回了清宁宫。 这次的病情,比起在中后所来得还要厉害。那位专门服侍皇太极的郎中,使尽了浑身解数,却始终不能将血止住。皇太极躺在**,浑身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众人急得团团转。代善更是急得直搓手:“这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豪格急忙道道:“是不是请萨满来看看?” 范文程摇了摇头:“皇上历来反对装神弄鬼,还是不请的好。” 哲哲叹息一声说道:“不能请,要是叫皇上知道了。一上火,就更糟了。” 皇太极心里清楚得很,这次犯病是因宸妃病重所至,他将给宸妃看病的御医唤至跟前:“宸妃娘娘病了好几年了,你倒是能不能治好啊?” 哲哲和庄妃又气又笑:“自己病成这个样了,还想着别人。” 代善不敢说皇太极,只好喝斥那位御医道:“你出去,给我出去,没有本王的话,不许再进来。” 代善回过头问郎中道:“怎么样。能止住吗?” 郎中心中慌张:“现在已经流得少多了,再过一个时辰就会止住。但还是要渗的,皇上现在需要静养。” 第二天,皇太极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身子似乎也恢复了元气,海兰珠那也好多了,昨天烦燥纷乱的心绪也静了下来。他命令护卫道:“立即召集兵马,朕要亲赴锦州。” 皇后和庄妃大惊,二人一齐跪倒:“皇上。万万使不得,您刚刚好一些,郎中反复叮嘱,一定要静养,若是现在就走,一路上颠簸劳顿,再犯的话,就不好办了。” 皇太极道:“尔等不知,前方军情万分紧急,朕一刻也躺不住。” 二人急哭了:“皇上,您就再将养些日子,我们求您了。” 恰好代善、济尔哈朗、范文程等人进来,他们一听,也吓了一跳,代善劝道:“皇上的龙体关系着大清国的国运,千万不能拿万金之躯当儿戏。” 皇太极已起身下地:“二哥,若在平时,别说是将养几日,就是将养他一年半载的,朕也耐得住,可前方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不测,躺在炕上,朕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再躺下去,急也急死了。” 代善听着有理,但他还是放心不下,便问身边的范文程道:“文程先生,你看如何?” 范文程道:“前线军情正在恶化,一旦兵败,不论是对皇上,还是对大清国,都将是致命的打击。让皇上在这种情况下将养,不但于身体无宜,反而会使病情加重,只要一路上多加注意,料无大碍。” 代善无奈,只好应道:“好吧,再多带上一位御医。” 皇太极令济尔哈朗协代善留守盛京,自己率多尔衮、豪格等三千精兵奔赴锦州。没走多远,皇太极又流开了鼻血,他用毛巾将鼻孔堵上,不顾一切,打马前行,六天后抵达松山城下。阿济格将皇上抱病亲临的消息通知各旗,将士们无不感奋,纷纷高呼,皇上万岁。 大帐中,皇太极听了各路将领奏报,反复看着地图,突然,他抬起头问道:“洪承畴的粮草屯于何处?” 阿济格当即指着地图:“在这,笔架山。” 皇太极看到,笔架山之北有一座山,叫长岭,便继续问道:“长岭一带,有无明军重兵?” 众将摇着头,都说不知道。皇太极道:“这是洪承畴的七寸,立即派哨探侦察。” 傍晚时分,十几名哨探返回报告,长岭一带,没有明军。皇太极鼻血还在往出渗,他堵了堵鼻孔上的棉团道:“洪承畴休矣。” 阿济格等人已猜出了皇上的意图:“皇上是不是想断他的粮道?” 皇太极放声大笑:“朕要让洪承畴成为瓮中之鳖。” 阿巴泰道:“皇上,这个洪承畴确实有些手段,不能小看了他。袁崇焕只守不攻,洪承畴是既攻又守,我们吃了他几次亏了,臣请皇上不要轻敌。” 杜度在一旁也说道:“饶余贝勒所言极是,洪承畴的确很厉害,是我们遇到的明国第一强将。” 皇太极点头赞道:“你们提醒得好,洪承畴一定会料到我们要打他粮草的主意,防守必十分严密。”他沉思好长时间,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撂,下令道:“饶余贝勒。” 阿巴泰应道:“臣在。” “朕命你与鳌拜各率五千人马,偷袭笔架山,你攻前面,鳌拜攻后面。进攻之前,要设法俘虏几个明军士兵,将其粮草场周围情况摸清,不要冒进。你在前面先动手,鳌拜可趁机派人潜入粮草场中,放它几把火,只要火起,明军必乱,然后你二人前后夹击,定可大获全胜。” “杜度,你率五千人马在后接应,万一有变,迅速增援。” “睿亲王多尔衮,肃亲王豪格,恭顺王孔有德,你三人各率一万大军,今夜立即出发,穿过长岭,横插于松山和杏山之间,对洪承畴实施反包围,恭顺王要发挥红衣大炮的威力,决不让明军占了便宜。” “多铎,你可率精兵五千,在松山与宁远间的高桥一带埋伏下来,击其溃逃之兵。” “阿济格与朕守住正面,那几个大嗓门还要调到朕这一用。”皇太极看了一下诸位:“立即行动!” 众人齐声应道:“是!” 张斗奉总督大人之命守护粮草,深知责任重大,到任后,从未解甲睡过一次安稳觉,生怕因些许疏漏导致严重后果。 他也学着清军,在粮草场四周挖沟,但动工不久,阿巴泰和鳌拜便悄悄地摸到了大营。阿巴泰和鳌拜在分兵之前,抓来了两个明军士兵,经审讯得知,明军在粮草场四周都布置了弓箭手,还在寨门处挖了一些陷阱。二人笑道:“洪承畴就这点小把戏,好对付。” 张斗正在巡营,就听一声炮响,杀声四起。张斗因已有防备,并不惊慌,他冷笑一声道,果然来了,来了好,今晚就让你们有来无回。 他命弓箭手准备,看着清兵到了眼前,他一声令下:“放!”三千支箭齐射过去。 没想到清军早有准备,冲在前面的手执盾牌,将箭挡住,三千支箭化作了乌有。张斗大惊,下令再射,但仍然不起作用。 而这时清军已冲到了寨门,张斗亲自上阵,双方拼杀在了一起。 鳌拜派出去的几位勇士,已潜入粮草场内,他们听到前方炮响,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放起火来,干草遇烈火,忽喇喇烈焰腾空,顷刻间,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rq 第四百三十章 大战松山(下) 鳌拜派出去的几位勇士,已潜入粮草场内,他们听到前方炮响,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放起火来,干草遇烈火,忽喇喇烈焰腾空,顷刻间,将夜空照得如同白昼。张斗叫苦不迭:“坏了,鞑子们放火了,快去救火。” 深夜中,明军不知敌人到底有多少,只是听杀声震天,寨中火光冲天。鳌拜的镶黄旗将士一个个勇不可当,他们冲入明军大营横冲直撞,简直如入无人之境,明军乱作一团。前面的阿巴泰,放出十几匹弱马趟路,将张斗挖的陷阱全部破坏,大队人马迅速冲到了粮草场中央,明军见大势已去,纷纷放下刀枪投降。 张斗绝望地大哭:“洪大人,卑职无能,辜负了您的重托。”他冲着松山城叩拜,然后站起,大喊着冲向清军,一连砍翻十余人,最后被乱箭射杀。 洪承畴巡营后,正在批阅幕僚们呈送的重要文牍,曹变蛟突然闯了进来:“总督大人,大事不好,清军从西北方向驰来大批人马,正向西南角延伸,看样是想切断我们与杏山间的联系。” 洪承畴惊问道:“有多少人马?” “至少有两三万。” 洪承畴撂下手中笔:“走,上城头看看。” 二人走到门口,就见护卫们领着一群人向总督府走来,这群人浑身是血,有的衣袖已被烧焦。洪承畴一愣:“今天没有战事啊,哪里来的残兵败将?”一个不祥的念头在脑子里一闪:“不好。是不是笔架山那边的粮草出了毛病?” 这群人来到洪承畴跟前跪下:“洪大人,清军夺了笔架山的粮草,张监军大人已经阵亡。” 洪承畴当时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说出句话:“张斗坏吾大事。” 曹变蛟见总督大人直打晃,劝道:“大人,咱们还是回总督府商议一下对策。” 洪承畴就觉得此刻双腿发软,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似的。哪里还上得了城头:“好吧,回府。” 洪承畴一夜未眠,事到如今。他似乎悟出了袁崇焕之所以失败的原因,他意识到自己注定也要失败。因为蓟辽一带存在着太多像长岭一样的防守漏洞,皇太极不论选哪个地方突进。都可能打得他无所措手足。 总算熬到了天亮,他早饭也没吃,就率各路总兵登上了城头。只见清军从城西北一直延伸到城东南,如一堵墙横在下面,并且又在挖沟。 “城上的明军听清了,你们笔架山的粮草被端了,这是你们笔架山的降卒,这是你们的粮草。” 一大群明军士兵被押着,正向东边走去,紧接着是一车又一车的粮草。 “看到了吧。明军将士们,你们被包围了,粮食也没了,赶快献城投降,献城者赏。归降者生,抵抗者格杀勿论。” 城上的士兵叽叽喳喳地议论开来,洪承畴一转身:“走,回总督府。” 总督府内,兵部两位大员及各路总兵齐聚,洪承畴道:“张斗丢了粮草。军情突变,但各位不必惊慌。清军的喊话,意在扰乱军心,我们不要上当。本督有令,凡私下议论军情者,斩。” 非常时期,洪承畴要“立威”稳住军心。他接着说道:“兵法云,十则围之,吾大军十余万,皇太极要想真正实行包围,非一百万大军不可,否则被围之军从任何一点都可突围出去。刚才大家都看到了,女真南面之军不过两三万,且分布在十几里的防线上,以吾十几万大军,突之易尔。现城中粮食仅够两三日之用,洪某以为应立即突围,将大军撤回到宁远,以解决粮草问题,然后再寻机破敌。”说完,他征询张、马两位兵部大员:“二位大人以为如何?” 张若麒大声道:“总督大人言之有理,现在最重要的是粮食,有了粮食,军心才能真正稳下来。” 洪承畴下令道:“各位立即回去准备,明天三更造饭,五更突围。” 皇太极岂不知十则围之的道理,但他每次都是以与敌人相当的兵力实施围困,为什么他敢犯兵家大忌?他有一个秘诀,那就是“挖壕”。每挖一道巨壕,便可抵销敌人三分之一的兵力,三道巨壕,便是九成,剩下一成正好与敌之兵力相当。如此,恰是十则围之之数。 到了黄昏时分,清军已挖成了两道巨壕,并开始挖第三道,又将十门红夷大炮架在了东门下面。城上士兵虽不敢再议论,但无不面带惊惧之色。 大同总兵王朴在城头上将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从总督府回来,他召集众将道:“不能等下去了,如果等到明天早上,女真人三道壕沟都挖成的话,想走也走不成了,松山就成了锦州第二。因此,本镇决定今夜突围,奔宁远就食。” 几个将领对王朴的决定一致赞同:“总镇大人高见,我们不能在这等死。” “尔等要秘密行事,千万不可声张,否则就走不成了。” 几位齐声道:“总镇大人放心,我等明白。” 半夜,王朴率兵悄悄拔营而去,他率部奔海边一带,绕过巨壕,然后再奔宁远。他带头一撤,其它几路很快便知道了。吴三桂骂道:“王朴,你他妈的不就仗着个陈新甲吗?你敢撤,老子就不敢撤?” 吴三桂等关外将士已摸透了崇祯的心思。袁崇焕被处死,祖大寿夺关而出,朝廷并未也把他们怎么样。吴三桂想,只要老子手里有兵,朝廷就不敢把我怎么样。吴三桂请来了山海关总兵马科,二人一拍即合:“走,凭什么不走。”于是,他们也跟着溜之大吉。两人选择的是直奔西北。也是想绕过巨壕,取道宁远。 紧接着蓟州的白广恩、密云的唐通亦逃之夭夭。 洪承畴正在与自己的爱将曹变蛟、王廷臣等商议着明天的突围和到宁远后的布防事宜,护卫们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总督大人,王朴王大人带着队伍跑了。” 洪承畴惊得叫了一声:“啊?你说什么?” “王朴,王大人跑了。” 洪承畴恨得咬牙切齿,拍案大骂:“这个少爷羔子,混蛋王八蛋。竟敢擅自逃脱,难道就不怕朝廷的王法?本督的上方剑杀不得他?” 曹变蛟道:“大人不必担忧,待末将追上去。将这个败类捉回来,以正军法。” 洪承畴知道曹变蛟的手段:“好,事不迟宜。你立刻去追,一定要将他捉回来,让他尝尝上方宝剑的锋芒。” 曹变蛟还没走到门口,又有一个护卫跑了进来:“大人,大事不好,吴三桂和马科他们跑了。” 紧接着又有人来报:唐通唐大人,白广恩白大人也跑了。 洪承畴脑袋“嗡”地一下,一屁股坐在椅上,捶胸大哭道:“皇上啊皇上,朝廷养了这么些败类。你让臣怎么打胜仗?” 王朴一行悄悄绕过了壕沟,上了沿海官道,他暗自得意:老子这点家当总算没赔在松山城下。 他哪里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尽在清军的监控之中,他在前面逃。两千清兵在后面跟随。 天明时分,王朴到了高桥镇。再行不远,就是宁远了,他松了一口气道:“休息片刻,升火造饭,吃饱了再走。” 多铎带着五千兵马。在高桥埋伏了三四天,却一直未见明军动静,对皇上的决定,他一直是确信不疑,这次却有些沉不住气了:“皇上不会搞错吧,明军真能往这边来?”因为有着上次擅自轮换的教训,他不敢撤,只好耐心等待。终于,明军出现了,而且渐渐进入了埋伏圈。他叹服道:“我那皇上哥哥,你可真神了。” 清军们早已等得心急火燎,单等多铎一声令下,便要扑上去。 明军们刚刚坐下生火,还没等米下锅,就听“咚”的一声炮响,一群清兵如从天降,闪电般地冲了过来,王朴吓得抖成一团:“这......这是从哪里掉下来的敌兵?” 瞬间功夫,清军已冲到了眼前。明军走了整整一夜,又累又饿,哪里抵过如狼似虎的八旗兵,纷纷逃窜。清军是从北面压过来的,他们只能往南跑,而南面是大海,一些会水的明军,为了逃命,跳入了海中。 没想到大风骤起,又正赶上早潮,海浪汹涌奔腾,许多明军竟被潮水吞噬。岸上的士兵有的放下了武器,有的在逃跑中被杀,后面的两千清兵又兜了上来,结果两万明军几乎全军覆没。王朴仅率百余人逃到了杏山。 吴三桂一行刚一拔营,多尔衮便追了上来,逃跑时的人就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他们根本没抵抗,撒腿就跑,损失更为惨重,吴三桂只带着十余骑返回了宁远城。 阿济格、多尔衮、阿巴泰、杜度等将领陆续返回大营,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皇上用兵如神,臣等佩服。” 最后一个回来的是多铎,此时在多铎的眼里,皇上简直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仙,他跪拜道:“皇上哥哥,你真神了,臣弟服了,服了。” 众人哈哈大笑。 皇太极却道:“朕之智一人之智耳,此次大捷,亦赖文程先生,石廷柱石将军、张存仁张承政等精心筹划。” 范文程道:“臣等众说纷纭,最终还是圣意独断。” 阿济格道:“皇上没来之前,我等屡吃败仗,再打下去,真有可能被洪承畴吃掉。皇上一来,形势立转,顷刻间,明十三万大军土崩瓦解,皇上真我大清国之孔明也。” 皇太极道:“还是孙子兵法的那句老话,兵者,诡道也。洪承畴很聪明,他找到了制约我们长处的法宝,一是铁菱,二是战车阵。要想击败他,我们也要找到他的要害。他的要害是粮草,断敌粮道,乃兵家常用之术,就看我们如何灵活地运用它。为将之道,一定要善于寻找敌人的要害,击其要害,敌必溃败。” 此时,户部承政已将战果统计出来,他进入大帐奏道:“皇上,此战历时四天,歼敌五万三千七百八十三人,获马匹七千四百四十四,驼六十六峰,甲胄九千三百四十六副。” 皇太极龙颜大悦:“此战之收获,不次于入关。” 范文程一直担心着皇上的身体,他劝道:“皇上,大战已经结束,明主力已经瓦解,天气正逐渐转冷,皇上抱病在身,还请早日回朝。” 阿济格急忙说道:“皇上走是走,但在走之前,应对战事作一番安排才是。” 皇太极微微一笑:“十二弟是怕朕一走了之?” “不,不,不,臣弟不是那个意思,臣弟只是觉得皇上一走,心里就没底了。” “笑话,你们率兵深入明之腹地,朕也没在你们身边嘛。” 阿巴泰道“那不一样,每次出征前,皇上都给我们作了周密安排嘛。” “这次朕就不再作安排,武英郡王、饶余贝勒、安平贝勒,松锦前线就全权交给你们,怎么打你们自己定夺。” 站在皇太极身旁的侍卫见军机大事大体议完,便悄声说道:“皇上,皇后来信了。” 皇太极急切地拆开阅到:“皇上,海兰珠病危,亟盼见皇上一面。” 皇太极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在众将面前,他不能过于动情,他控制着缓缓说道:“朕立即启程返京。” 众人无不感到十分意外,照理,如此大捷皇上应大摆宴席,大肆庆贺一番才是,怎么说走就走,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阿济格沉不住气:“皇上,是不是宸妃的病又重了?” 皇太极将信推至阿济格一侧,阿济格拿起来一看,果然如此。他劝道:“皇上不必着急,宸妃娘娘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久病之人,好了犯,犯了好,不会有大事的。” 皇太极摇了摇头:“尔等不知,朕来时,她便险些病过去,‘病危’二字皇后不会轻易用的,这次怕真的是凶多吉少,朕无论如何也要回去见她一面。” 阿济格道“现在天色已晚,要走,也等明天天亮再说。” 皇太极道:“晚了就怕来不及了,正如文程先生所言,大战已经结束,朕也放心了。”说罢站起身:“备马,文程先生、多尔衮、豪格,与朕回京去吧。”(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四百三十一章 长恨歌 皇太极今年五十有一,对宸妃的病,心里已有准备,御医曾告诉过他,以宸妃的状态,不过是维持时日罢了。 当年,娇娘惨遭不幸,死得突然,没能见上一面,为此,皇太极痛悔不已。如今,海兰珠病危,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否则,又将是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因此,他不顾自己重病在身,一路上,打马狂奔,去时用了六天,回来时仅用了四天。然而一进怀远门,便接到了宸妃的死讯。他哭道:“到底晚了一步。” 来到关雎宫,见宸妃遗体已被抬到了外屋,置于七星板上,皇太极抢上前去,扶尸痛哭:“海兰珠,朕回来晚了,朕对不起你,海兰珠,你不是说跟朕同生死吗?怎么就撒手离朕而去了。” 他看着海兰珠的面庞,依然如生时一样:“海兰珠,你来得迟,走得快,莫不是有意来折磨朕来了,尔今一死,朕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皇后、庄妃等都过来相劝:“皇上,宸妃走得很平静,没遭着罪,咽气之前,特意嘱咐,皇上一身关系着江山社稷,切不可因吾之死而误及国事。” 皇太极听罢,又是一场嚎啕痛哭:“海兰珠深明大义,今芳年早逝,叫朕怎能不肝肠寸断。” 皇后、庄妃二人将皇太极搀至内室,皇太极见昔日二人同眠共枕的南炕头,挂在墙上的琵琶,炕梢上的金史......睹物思人。更是悲痛万状,哭了一阵,竟昏厥过去。 代善急得怨道:“这个八弟,也太重情了,动则昏厥,这怎么行。”他对身边的范文程道:“文程先生,你过去劝劝吧。” 范文程道:“礼亲王不必着急。皇上心中的悲痛,一定要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范文程心里明白。皇上一生中最心爱的女人只有两个:一是娇娘,二是海兰珠。此二人多才多艺,长得又神似。被皇上视为知己。其他宫妃,妻妾而已。今宸妃撒手人寰,皇上非大病一场不可。现在相劝,毫无用处。眼下需要作的是,要抓紧拟定宸妃的葬礼仪式。 经御医一阵抢救,皇太极醒了过来,醒来后第一句话便是:“文程先生何在?” 范文程在众妃子身后应道:“臣在这。” 皇太极挥挥手,示意妃子们闪开,范文程走上前来。皇太极忧虑地道:“宸妃葬仪,先生如何安排?” “一是宸妃娘娘的谥号。臣以为可否追封为敏惠恭和元妃。” 皇太极眼睛望着天花板,斟酌着:“敏、惠、恭、和,四个字算是盖棺论定,元妃?众妃之首也,可以。不过,钮钴禄氏的封号就得变一下了。”想到这,他点点头道:“就按文程先生说的,定为敏惠恭和元妃。” “其二,七七四十九天的七期之内为国丧期,在此期间。停止一切娱乐嬉戏。” 皇太极道:“有敢在此期间酗酒作乐的,一经发现,要严惩不贷。” “至于具体葬仪,待臣与礼部商定后,再具奏皇上。” “嗯,可以,谥号和国丧等现在便以讣告发布国中。”皇太极悄悄对皇后和庄妃道:“让大家都回去,人太多,朕看着心乱。” 范文程要和众人一齐告退,皇太极却道:“文程先生不要走,陪朕坐着。” 众人退了下去,但谁也没走,而是到了清宁宫,为宸妃守夜。 哲哲是后宫之首,她忙前忙后的处理丧事,坐不住,皇太极这边只好由庄妃服侍。皇太极对庄妃原本也十分喜欢,现在,海兰珠走了,对海兰珠的亲妹妹便更多了一分感情。 对宸妃的死,皇太极有心理准备,但当这一切真的成为现实时,他还是难以接受。他爱海兰珠,有时胜过爱自己,八年的朝夕相处,他将海兰珠已视为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海兰珠死了,他的那一部分也就死了。此刻,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空虚?茫然?绝望?尘世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这就是人生?这么美丽的女人就这么死了,变成了一具僵尸,那么眼前的一切呢?将来都会不存在的。文程先生、庄妃、福临,还有朕,都得死?人来到世上到底干什么来了? 范文程坐在皇上身边,见皇上一句话也不说,怕他憋出病来,便安慰道:“宸妃娘娘已经走了,走了就回不来了,皇上不要太难过,要保重龙体。” “龙体?”皇太极一声冷笑,“哪里来的龙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无常一到,万事皆休,只不是人们参不透罢了。凤凰乌雀都是鸟,灵芝艾蒿都是草,哪里有什么龙体?尔等天天喊朕万岁,难道朕真的能万岁吗?大哥死了,三叔死了,五大臣死了,父汗死了,莽古尔泰,德格类也死了。还有萨哈廉、岳 ,现在又是海兰珠,将来呢,将来就是朕了。” 庄妃在侧禁不住哭出声来:“皇上,您说些什么呐,怪吓人的,快别说这些个不吉利的话。好吗?”庄妃为皇太极正了正枕头,象是哄着一个大孩子。 皇太极却道:“庄妃,你不要怕,朕将来要死,你将来也要死,文程先生将来也要死,什么是万岁,死了才是万岁。月盈则亏,盛极而衰,此乃天道。朕这一生,继汗位,称皇帝,平定辽东,统一蒙古,臣服朝鲜,数次进军中原,残明、联蒙、优汉、易俗,明大树已倒,大厦已倾,只待有一天我们定鼎中原,重整河山,但就怕朕等不到那一天了。” 范文程道:“皇上何出此言,先帝尚高寿六十八个春秋,皇上体魄魁伟。至少应过古稀。” 皇太极道:“尔等不知,自从上次流鼻血后,朕就觉得身体日渐衰弱,朕不过是强挺着,不让你们看出来罢了。文程先生,你还记得朕在义州的大佛寺礼佛吗?” “记得,皇上还在七尊大佛前许了愿呢。” “就是在那七尊佛前。朕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朕看到小福临在金銮殿上接受群臣朝拜。” 庄妃吓了一大跳,福临才四岁。还听不懂他阿玛在说什么,庄妃却惊得一下子将福临扔在炕上:“皇上,你是说他登了金銮殿?” 皇太极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福临 父。那咱们就不要这个孩子。”庄妃此刻看自己的儿子就象个妖孽,福临被扔在炕上,哇哇地哭开了。 皇太极眉头一皱:“关孩子什么事,这都是天意,快把孩子抱起来,朕不是嘉靖,不能恨自己的儿子。” 庄妃十分不情愿地将福临抱起,喝斥道:“哭,哭,再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福临被庄妃一吓。真就停止了哭叫。 范文程道:“皇上,神佛之事,不可不信,但又不可全信,自古道‘皇天无亲。惟德是辅’,皇上仁德,泽厚天下,自会得皇天护佑。” 皇太极道:“但愿如此吧。不过你想,神也好,道也好。佛也好,他们存在了几千年,若是没一定的道理,恐怕早就被人唾弃了,就拿邢道长来说,你能说他不灵?” 范文程道:“皇上别忘了,子不语怪力乱神。” “可孔子也说过,敬鬼神而远之。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范文程还想再劝,皇太极摇摇头:“人过五十而死,不为夭亡,朕已五十一岁,就是真的死了,亦为正常。文程先生,你我君臣相知二十七年了吧?” 范文程道:“大金建国头一年的九九重阳,到现在整整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半辈子呀,你辅佐过先帝,又辅佐了朕,真要是如佛前所示,你还要辅佐幼主啊。” 范文程眼泪夺眶而出,一种巨大不祥之兆笼罩了他,他注视着皇上,心中有些害怕:哀莫大于心死,宸妃娘娘一死,皇上的心也死了。 庄妃已痛哭失声。皇太极晃着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庄妃堵着嘴,将哭声憋了回去。 也许是因为昼夜兼程累的,皇太极睡着了。 宸妃火化之日,皇太极亲临灵前祭奠,再次痛哭而返。接下来的日子,饮食顿减,身体日渐消瘦,朝议已停了下来,于是许多事情都堆到了代善跟前。代善生怕出错,他对范文程道:“文程先生,宸妃驾薨已一个多月,皇上一直这个状况,你应想法使皇上从悲痛中解脱出来,不能看着皇上这么病下去呀。” 范文程心中叹道:“我的礼亲王哟,你哪里知道,皇上心死了,你叫我想什么办法?” 代善见他不吱声,急得追问道:“你别不吭声,倒是说句话呀。” 范文程面带难色:“礼亲王,不是臣不说话,而这句话实在是没法说。” “有什么没法说的,你大胆说,有本王为你作主。” “礼亲王,就怕你到时作不了主。” “臣绝不是那个意思,礼亲王不要冤枉臣。你想啊,皇上这病为谁而得?” “还不是宸妃。” “是呀,宸妃者,一女子尔。一个万尊之躯,为了一个女人,病得理不了朝政,你让臣怎么张得了口,怎么去劝皇上?” 代善叹了口气:“荒唐嘛,这个八阿哥,和父汗一样,真是爷俩,当年孟古额娘死时,父汗也是这个样子,好几天不吃东西,戏文里怎么说的?叫什么种?” “多情种。” 代善动了气:“对,多情种。一个堂堂的大清国皇上,为了一个女人,不吃不喝,一头病倒,这叫国人怎么说,叫弟兄、臣子们怎么想?真是岂有此理?”可他琢磨半天,“文程先生,皇上和那些沉湎酒色的昏君毕竟不一样,你还得想想办法,现在能说服得了皇上的只有你文程先生了。皇上真要是怪罪下来,还有我们大家呢,你放心,我们弟兄不会对大清国的忠臣不管。” “好吧,臣今晚回去好好准备一番,明天试试看。” 范文程要的就是代善这个态度。 这些天来,范文程一直在作着激烈的斗争,皇上那天的一番话,在他心中搅起了极大的波澜,他看到一颗驾驭四海一统天下的雄心正变成参透生死看破荣辱视尘世的一切为虚无缥缈的衰死麻木之心。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一个女人,这太可怕了,这是大清国的不幸。皇上啊,你毕竟不是佛家弟子,你可以参透生死,看破一切,但却不能消沉地对待一切,你身上担着的是江山社稷啊。不行,我决不能让一代英主如此沉沦下去。 恰巧第二天凌晨,发生了一场地震,城郊一批民房被震塌,死了二十几人。范文程道:“正是祸兮福所倚,借此机会正好一谏。” 范文程来到清宁宫,在东暖阁外跪下:“臣范文程求见。” 皇太极道:“是文程先生,快请进。” 范文程进入东暖阁,又跪下了,皇太极道:“文程先生,你这是干什么,快请坐下说话。” “臣请皇上恕罪。” “文程先生何罪之有?” “臣昨天晚上读唐白乐天的《长恨歌》,万分感慨,浮想联翩,无意中,将皇上比作了唐明皇李隆基,此大不敬也,故此请皇上恕罪。” 皇太极脸上现出一丝不快:“你读你的唐诗,乱比些什么?” 范文程今天就是来劝谏的,他不管不顾,径直说道:“皇上,唐玄宗登帝位,国号开元,即位之初,虚心纳谏,勤于政事,短短几年,就将李氏王朝推向极盛,出现了为历代史家所称道的开元盛世。然曾几何时,杨玉环入宫,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矣。结果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唐玄宗亡命蜀中,险些断送了李氏江山。” 皇太极道:“你比得毫无道理,朕又没像李隆基那样宠爱宸妃,海兰珠又从未误朕的大事。” “然皇上已数日不早朝矣。” “朕病了,病成这个样子,难道还要朕早朝不成?” “可皇上的病却是因为一女人所至,此臣所不敢苟同也。” 皇太极脸“刷”地沉了下来:“海兰珠死,朕因此而悲痛,此人之常情,并不为过。” “已经过矣,大清国皇上已一个多月未临朝听政,此臣入我朝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皇太极不吱声了。范文程接着说道:“皇上,臣将您比李隆基,皇上也许不信,但皇上你听。范文程背起了《长恨歌》: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银河不曙天。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rq 第四百三十二章 松山陷落 范文程读至动情处,声音颤抖,几乎落泪。皇太极已泪流满面了:“文程先生,朕正是这种心境啊。” “皇上,臣以为,若李隆基是一个普通人,他如此爱自己的女人,便是真性情中人,当为天下人之表率。可他不是,他是个皇上,皇上就不允许有普通人的感情。官身不由己,皇上也身不由己,因为皇上肩上担的是江山社稷,若只知爱自己的女人,置国家大事于不顾,便是一个不明己任的糊涂皇上。” 皇太极道:“你还不如说是昏君。” “唐玄宗的后半生真的就是昏君。” “你的意思是说朕也是昏君了?” “臣不敢,但臣以为,昏者,为情为物所迷,以至昏昏然也。昏君和暴君不同,纣王既是暴君,又是昏君;秦始皇只是个暴君,杨广既是暴君,同时也是昏君;唐玄宗仅仅是昏君;李后主、宋徽宗也是昏君。李后主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步词坛的大词人,宋徽宗是书画界的一代领袖。两人若是一般文人,定会受到天下人的推崇。可他们是皇上,整天的沉湎于诗啊词啊画的,置国家大事于不顾,结果丢了江山,成了阶下囚,理所当然的被史家们评为昏君。再如明国的那个小木匠,他若是生在百姓之家,就是一个心灵手巧勤劳能干的小伙子,甚至会成为像鲁班一样的巨匠。可他是皇上。整天耽于一些奇巧**趣中,将国事尽委于魏忠贤。搞得朝政日非。这些皇帝,都是不能明确自己的责任。或沉湎于情,或沉湎于物的昏君。我大清国皇上绝不是昏君,皇上爱宸妃,一时心痛,以至心迷,臣以为这些很快就会成为过去。其实。皇上若是真的爱宸妃的话,就更不应该这样,若皇上因一妃子故去,便一病不起。不理朝政,后人如何评价皇上,又如何评价宸妃。皇上就不担心宸妃留千古骂名?凡国君误政,天必示警,因此今晨才有地震,请皇上三思。” 皇太极默然良久,范文程的话虽不中听,但细想起来都有道理:“文程先生,起来吧,朕知错矣。天之生朕。原为抚世安民,今过于悲悼,不能自持,真的已有误朝政。天地祖宗知朕之过,以地震示警,今后当善自排遣就是。”他对侍卫道,“告诉赞礼官,明天恢复早朝。” 范文程没想到皇上会如此心平气和的接受了劝谏,从清宁宫出来。他自言自语道:“皇上从善如流,不愧是一代明君。” 代善等人正在翔凤楼外等候,见范文程嘟嘟囔囔地走了过来,上前问道:“怎么样,文程先生?” 范文程道:“明天恢复早朝。” 代善拍手道:“文程先生,你又为大清国立了一功。” 崇德七年正月,盛京城内张灯结彩,欢天喜地,辞旧迎新,一片歌舞升平。蒙古各部、朝鲜国都派来使臣,带着贺礼朝拜。漠北蒙古的札萨克汗迷途知返,也派来了使臣,进了九白之贡。索伦部的博穆博果尔亦被霸奇兰生擒,黑龙江一带基本平定,锦州、松山二城早已粮尽,破城之日不会太远。皇太极经范文程直谏,已从消沉中解脱。他将多尔衮和豪格派到了松锦,换回了杜度、阿巴泰、阿济格等。 洪承畴的队伍被困在孤城中,正在靠杀战马维持着,他从未打过这样的窝囊仗,十几万大军,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如今仅剩下一万多人,五个月了,连个援兵的影子都没见着。正月已过,城中又断了粮,如此下去,该如何是好啊。他与邱民仰等不止一次商议对策,但谁又有什么好办法。曹变蛟自恃其勇,率兵冲了几次,除了损兵折将之外,毫无结果。 副将夏成德道:“总督大人,为了一万多弟兄,咱们降了吧。” 洪承畴眼睛一瞪,骂道:“你是想让本督背千古骂名吗?本督进士出身,深受皇恩,不成功,则成仁,安能以身适贼,作叛臣贼子?你休得胡言,小心本督的上方宝剑!” 夏成德碰了一鼻子灰,回到营中骂道:“装***什么忠臣孝子,老子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可不能陪你一块去死。”他决定降清,于是,私下找了几个出生入死多年的弟兄商议道:“弟兄们,到这个地步了,咱们不能坐着等死,我看降清吧。” 众人几乎是一致赞同:“大哥,你说了算,我们跟着你干,不能等死。” 夏成德道:“两国交锋,互有戒备,我们就这样去投降,清军很难相信,我在清军中有一故旧,叫高鸿中,听说现在是大清国的大官,我写封信,你们谁敢去送?” 弟兄们中有一个叫夏一鸣的,是夏成德的本家,他自告奋勇:“小的愿往。” 夏成德想了一会:“你去最好,你就说你是我的义子,可留在清营作抵押,去了就不要回来了,至于举事时间,由人家定,到时再设法联系。” 豪格接见了夏一鸣,听其叙说后断定,城里已经粮尽,不会是诈降,何况对方还留了个人质。退一步说,就是诈降的话,一群饿极之兵又能怎样?高鸿中正在盛京,告诉他,让他来对质?一个往返至少要十天,没必要。于是,双方经过一番秘密协商,约定在二月十八日深夜动手。 二月十八日夜,彤云密布,大雪纷飞,洪承畴在总督府内看着门外的大雪叹道:“雪后又是一场严寒,将士们怕是又要遭罪了。”他担心女真雪夜偷袭,传令各营要增加巡城次数,亥时许,他还亲自登城转了一圈,看到雪已下了一尺多厚。便放心了:如此大雪,女真人不可能来攻。回府后索性脱衣而睡。他太累了,一挨枕头。便打开了呼噜。 洪承畴到底是南方人,不了解女真人的习性,女真人本来就生活在冰天雪地中,爬冰卧雪,习以为常,在雪中。他们自有一套功夫。豪格见天降大雪,欣喜异常:“真天助我也。”他挑出了八百勇士攀城,为防万一,他命全营整装待命。如果有诈,偷袭就改为硬攻,干脆一下把它拿下来。 漏过子时,雪渐渐小了,城头上火把晃了三圈,这是双方约定的信号。八百将士身披白色斗篷,飞速来到城下。夏长德预备了许多长绳,八百人“刷,刷,刷”。不大功夫便攀了上去,在夏成德等一千多人配合下,夺了西城门,豪格率大军冲入城中。 洪承畴被喊杀声惊醒,西门逃过来的将士禀报:“总督大人,夏成德勾结清兵,夺了西门,清兵杀进城了。” 洪承畴眼睛一瞪,大骂夏成德:“败类。逆贼。”可转瞬间,他平静了,心中长叹道:“这一天终于到了。” 曹变蛟和王廷臣二人全身披挂,闯进府中:“大人,事急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末将在前面冲,大人紧随吾后,杀出东门,找个地方先躲起来再说。” 洪承畴已经绝望,他披着衣服,坐在帅椅上:“躲?躲到哪去?到处都是清兵。”说完,竟闭上了眼睛。曹变蛟急了:“弟兄们,驾起洪大人,杀出条血路来。” 曹变蛟手下有一千名死士,是他多年培养出来的,个个骁勇善战,对曹变蛟无比忠诚。曹变蛟常胜将的英名,一大半是靠这支敢死队拼出来的。曹变蛟一发话,两个小校上来,驾着洪承畴便走。洪承畴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任凭士兵们摆布,被驾上马后,只好打起精神,在曹变蛟、王廷臣及众亲兵的护卫下向东门杀去。 曹变蛟手使一杆金枪,一马当先,枪尖所到,血光一片。一千名敢死队更是拼命厮杀,清军们抵挡不住,被杀得节节败退,眼看曹变蛟等就要冲出了东门时,豪格赶到了。 夏成德在豪格身边大声道:“王爷,冲在最前面的是曹变蛟,他左边的是王廷臣,后面趴在马上的是洪承畴!” 豪格大喝一声:“弟兄们,冲上去,活捉洪承畴。” 豪格率先拍马直取曹变蛟,豪格身后的十几员大将紧跟着冲了上去。好虎驾不住群狼,曹变蛟却力战十余员大将毫无惧色,他左遮右搪,且战且退,一心只想护着洪承畴冲出去。豪格久闻曹变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便有收服之意。但就在这时,曹变蛟一枪将豪格的一名亲兵挑了,豪格眼红了:好你个杂种,竟敢杀我亲兵。他见硬拼占不着曹变蛟的便宜,趁着混战,躲在一位亲兵身后张弓搭箭,向曹弯蛟射去。曹变蛟哪里防备得了,等他看着箭时,已中了右肩,疼得他大叫一声,趴在马上就逃。豪格岂能让他从眼皮底下溜掉,紧接着又是一箭,正中了曹变蛟的座骑,座下马疼得前蹄高高扬起,一下子将曹变蛟掀到地上,清军们冲上去一顿乱砍,将曹变蛟成了肉泥。一千名死士成了名副其实的死士,连同王廷臣在内,被清兵尽数射杀,无一生者。 洪承畴因跑在前面,已冲出了东门,此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象这白茫茫的大地一样,身后发生了些什么,一点也不知道,往哪跑,怎么办,更是连想都没想,一个劲发疯般地打马前行。 这一战,洪承畴再次大败,而且连同他的无数部下也都成了清兵俘虏……还是洪承畴的总督府;今天,变成了豪格的行辕。 诸将陆续到行辕聚齐,禀报打扫战场情况。豪格问道:“辽东巡抚邱民仰何在?” 夏成德出班奏道:“禀王爷,邱民仰已死于乱军之中,尸体现就在行辕外头,这是从邱民仰身上搜出的巡抚大印。” 豪格接过来验看,果然是巡抚大印,他挥挥手道:“好生安葬了吧。” 部将将祖大乐押了进来。祖大乐虽被五花大绑,却咧着个嘴,一个劲地笑,根本不像个俘虏。 嘿!众人看着奇怪:这位被俘,作了阶下囚,还有心思乐,该不是有毛病吧。 豪格喝道:“总兵大人既已被俘,为何发笑?” 祖大乐跪下奏道:“王爷有所不知,我早有降清之意,无奈哥哥不肯,今天被俘,正遂了心愿,故此发笑,末将愿归顺大清,以效犬马。” 豪格被他逗得也笑开了:“既然如此,快给总兵大人松绑,待用过餐后,一同随本王赶赴锦州。” 祖大乐下去后,豪格密嘱鳌拜道:“今晚你带上一千精兵,押解洪承畴回京。洪承畴是我朝与明国交战以来俘获的最高级将领,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皇上一定十分重视。因此,沿途一定要严加防范,要好生侍候他,千万不能出现意外。” “王爷放心,奴才一定会将一个完整的洪承畴交给皇上,不会掉半根毫毛。” 下午,豪格率众将及新降的祖大乐来到锦州多尔衮营中。多尔衮迎出帐外:“听说肃亲王已破了松山?” 豪格道:“松山已破,洪承畴被俘,曹变蛟、王廷臣等被杀,总兵祖大乐已主动归顺。” 祖大乐上前跪拜:“末将祖大乐拜见多尔衮王爷。” 多尔衮道:“祖将军来得正好,一会儿可到城下喊话,好生劝劝你哥哥,不要再负隅顽抗了,快些投降,免得更多人饿死。” 祖大乐道:“末将正是为此而来。” 锦州城头的将士兵看到祖大乐在下面喊话,急忙跑下城报告:“报祖大人,祖大人现正在下面喊话,点着名要见祖大人。” 众人听着齐声喝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慢点说。” “祖大人,噢,不,祖大乐正在城下喊话,劝祖大人降清呢。” 祖大寿一听就明白了:“完了,松山城陷落了。”他披上斗篷,匆匆登陆上城头。 祖大乐在下面看得真切,众将簇拥着的中间那位正是自己的哥哥祖大寿。他大喊道: “哥哥,松山城破了,洪帅被俘,曹变蛟、王廷臣、邱民仰等均已战死,咱们投降吧,别再给崇祯卖命了。哥,兄弟在这求你了。” 说完,跪在地上磕头不已。城上众将都将目光集中到祖大寿身上。 祖大寿听罢,一言未发,然后转身回府。rq 第四百三十三章 干脆利落 “我大明还亡不了!” 丁云毅的语气冷漠,但却坚定无比:“就算整个辽东全都丢了,只要还有我在,我大明就亡不了!” “只要还有我在,我大明就亡不了!” 这是他所有的部下们,第一次听到自己的总镇发出如此的呼声! 总镇大人是忠是奸?之前他的部下们并不十分清楚。他总是游走在模棱两可之中,甚至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当这一句话从他的嘴里脱口而出,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 武烈伯——丁云毅,是大明真正的顶梁之柱! 他或者会耍心机,心狠手辣,对于他的敌人从来也都不会留情。但是,在他的内心最深处,也许有一个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事实: 他想当大明的守护神。或者更加准确地说,他想当大汉族的守护神! 崖山之后无中国,满清之后无华夏!丁云毅绝对不会允许这样情况的发生! 丁云毅在那沉默了许久,然后一指泉州:“拿下泉州,击溃郑家。我们的目光,不能只放在福建这一个地方了!” 当他的这道命令下达之后,虎贲卫的所有将士们,爆发出了最强的呐喊! 郑芝龙和他的兄弟们已经提前跑了,整个泉州都处在了群龙无首的状态。那些残留下来,被郑家遗忘的士兵,也根本没有任何战斗到底的决心。对于他们来说。投降成为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只经过了短暂的战斗,泉州,便已经控制在了丁云毅的手里。 这个长久以来,一直都被郑芝龙的势力所判决的泉州,现在,却那么轻易的便易手了。丁云毅曾经说过二十天内必夺泉州,而真正的战斗。却根本没有进行那么长的时间。 并不是虎贲卫的战斗力已经到了让人恐怖的地步,而是从一开始,郑芝龙便没有做好打恶战。死守泉州到底的决心。 他心里始终好抱着一个幻想:二次招安!而人一旦有了幻想,那么抵抗的决心便绝对不会强烈。尤其是在局势出现危机的时候,人的心态便很容易发生严重动摇...... 郑芝龙犯下了他这一生里最大的一个错误:放弃泉州。 而这一恶果很快便会显现出来了! 炮声停止了。喊杀声也停止了。泉州,已经从最初的惊慌中恢复过来。发动叛乱的只是郑家,而不是泉州。 安民告示也很快张贴出来。大概意思就是说谋反只和郑家有关,和泉州百姓丝毫没有关系。至于那些还在泉州的郑家党羽,只要在指定时间内到指定地点投诚,一律既往不咎。 这一点是叶原先再三建议的。 叶原先虽然和清官二字毫不沾边,但他却是一个无可否认的能吏。他知道该如何最快程度的稳定住泉州,最快程度的重新繁荣泉州,以及如何最大程度的消除战争给泉州带来的影响...... 更加重要的是,当郑家势力被从泉州赶走之后。泉州的主人已经姓“丁”,叶原先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来把泉州打造成丁云毅集团中一个新的最重要的棋子了。 “总镇,郑家水师向我台湾进犯!” 这一报告并没有引起丁云毅的任何惊慌,这一切早已在他的预计之中。自己既然可以进攻泉州,那郑家一样也可以进攻自己的台湾。 “总镇,我台湾依靠金鹰城之险,火炮之犀利,再加上台湾、澎湖、虎贲卫水师互相呼应支援,接连打退郑家水师进犯。台澎二地稳如泰山!” “好,郑家这是狗急跳墙了!”丁云毅微微一笑:“现在可以准备和郑家水师的决战了!” 现在可以准备和郑家水师的决战了! 当这话一出,所有人的情绪一下变得振奋起来。 决战,和郑家的最终决战!确定谁才是真正的大海之王,确定谁才是真正的福建之王!为了这一天的到来,虎贲卫已经做好了最充分的准备! “命令蔡九洲、张宪轩等各水军将领,主动出击,积极寻找郑家水师,随时准备与其决战!”丁云毅面色肃穆,把命令一道道的发了下去,接着忽然问道:“张肯堂的人马现在到了哪里?” “自从何维雄被我们软禁,他的兵马为我们掌握以来,各地到达福建的军队都没有敢直接进入泉州战场。”侯鲁迟疑了下:“但是,在我们的附近,集结了超过三万的军队,名义上是为了对付郑芝龙,其实依我之见,是想对付我们才是真的……张肯堂没有想到,我们夺取泉州,居然基本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他想让我们两败俱伤的计策也落空了,我料他在这样的局面下,绝不敢轻举妄动。”丁云毅冷笑一声:“可这人始终是我们身体里的一根刺,不把这根刺拔除了,我们就过不安生……他在那沉默了下,然后忽然说道:“我要上本,弹劾福建巡抚张肯堂!”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叶原先在一边急忙说道:“项文,此事还需三思而后行那。张肯堂巡抚福建,深得朝廷信赖,而且朝廷本来就是用他来对付你和郑芝龙的,现在郑家即将溃败,在这个时候朝廷更加不会听你的奏本,去问张肯堂的罪了。难道朝廷愿意把你在福建的最后一个敌人除掉,任凭你在福建一家独大了吗?” “正因为他已经成了我在福建的最后一个敌人,也正因为我现在的势力已经即将形成了一家独大的局面了......”丁云毅冷冷地道:“我相信这个时候,张肯堂弹劾我的奏本已经送到朝廷了。他写的什么我不知道,但却可以肯定绝对不是为我说好话……他朝自己的部下们看了眼:“郑宏可以揭发郑芝龙谋反,难道要找一个揭发我心怀二心的人有那么困难吗?若我听之任之,朝廷对我必然起疑。真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可就被动了。而且朝廷才在松山大败,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在福建再出什么乱子那……叶原先一下便明白了,丁云毅这是要用福建来做为要挟朝廷的资本! 朝廷松山新败。辽东局势吃紧,洪承畴、祖大寿两人已经只能苦苦支撑,锦州。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落到满清手里。 现在,朝廷必须把全部精力放到辽东之地了,一旦福建再出现和郑芝龙一样的反叛。是他们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朝廷,已经没有力量多处用兵了...... 丁云毅打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抓的,就是朝廷最软弱的时候。现在,已经不是朝廷能够既要用丁云毅,又要防丁云毅,丁云毅却只能处处被动应接的时候了! 只要虎贲卫能够安心驻扎在福建,替朝廷守住海防大门,那么即便丁云毅再提出一些过分要求,朝廷也会被动接受的。 当想通了这一点后。叶原先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的官,我愿意和总镇一起署名。但奏本里如何说,总镇还需仔细思量的好。” “我是武烈伯,我的署名在前,你在后。”丁云毅一笑道:“怎么写。怎么弹劾,我已经想好了,而且我会把我全部的力量都动用起来,这一次,不把张肯堂和郑芝龙的势力彻底的从福建赶出去,我绝不罢手。错过了这次怕便再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说完,朝自己的姐夫看了一眼:“姐夫,我保奏你为福建巡抚怎么样?” 叶原先一惊,接着便是一阵狂喜,一颗心也不禁“砰砰”的直跳起来。从一个知府一下升为福建巡抚,尽管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但依照目前情况,由丁云毅亲自保举自己,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巡抚,巡抚,自己从一个知府成为巡抚,这简直就和梦境一般。叶原先定了定神:“总镇如何抬举厚爱,叶原先必然分身碎骨,以报答总镇的恩情!” 丁云毅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福建巡抚若是能换成自己人,那一切都好办了。非但是泉州、厦门,就是整个福建也必定将由自己控制!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施展拳脚大干一场了! 侯鲁上前问道:“总镇,那些在泉州福建的官兵怎么办?” “怎么办?”丁云毅冷笑一声说道:“我是福建总兵,节制福建一切兵马。传我将令,各部驻扎原地,没有我的命令不得离开半步,擅动者,以接应郑家论罪,等同谋反,和郑芝龙同罪。我虎贲卫必起全部精锐,格杀勿论!” “是!” 那些部下大声应了,却又是吃惊又是惊讶...... 总镇这道充满了霸气的命令,其实是在那里告诉张肯堂,现在,谁才是福建的真正主人;现在,谁才是福建真正说话管用的人。 丁云毅微微笑着。自己成功策划了这一切,郑芝龙已经跑了,而且对于即将到来的决战,丁云毅的心中也充满了必胜的决心。 然后就该轮到张肯堂了。当张肯堂的势力也被驱赶出福建,那么福建将真正变成自己一个人的福建。 到了那个时候,福建的一切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构思来进行了...... 想到这,他忽然说道:“去台湾,把朝廷安排给咱们的监军陆齐诚陆公公也给请来。他在台湾吃咱们的,用咱们的,虽然也帮咱们办了许多事情,但这次弹劾张肯堂非把这人拉上不可那……叶原先很快便会意地笑了起来……巴副将,丁云毅真的是这么下令的吗?”张肯堂有些惊疑不定地问道。 “是,我们都接到了丁云毅的这道命令。”和何维雄几乎差不多时间率军进入福建的福建巴中兴有些为难地道:“各部都接到了他以福建总兵身份发来的命令。抚帅,虽然你命令我们监视着虎贲卫,但一来丁云毅是在那里尽心剿灭郑芝龙,算是在为朝廷忠心耿耿的办事;二来他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弟兄们都有一些畏惧。第三……他在那迟疑了下接着说道:“第三,虎贲卫我大明精锐之师,百战百胜,说句丧气的话,我们手下的那些兵,很久都没有打过仗了,要真和虎贲卫动起手来,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丁云毅要真谋反倒也算了,可现在,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他把自己和弟兄们的顾虑一一说了出来。 张肯堂紧紧抿着双唇,一句话也都说不出来。 正和之前丁云毅所判断的一样,从一开始,张肯堂便已经下了这样的决心,利用霞姐儿案,一步步的把郑芝龙和丁云毅两个人引到自己的圈套之中,然后一举铲除这两个朝廷的心腹之患。 他确信以丁云毅的为人,很快就会从霞姐儿案中发现到对付郑芝龙的办法,而自己只要装做懦弱,事事都要仰仗丁云毅便可以了。然后让丁云毅和郑芝龙彼此消耗,最终在铲除郑芝龙的时候一举铲除掉丁云毅。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的这个办法丝毫没有起到作用。非但如此,而且丁云毅反而还借助着这一次的机会霸气全露,一点情面不讲。 巴副将和他的军队对丁云毅与虎贲卫极其忌惮,根本不敢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而凭借自己手下那些巡抚军,也绝对不可能是虎贲卫的对手,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 “只能指望朝廷了......”张肯堂在心中叹息着。 自己已经趁着虎贲卫剿灭郑家军的时候,上奏本弹劾丁云毅对朝廷心怀不轨,并且有了充分的“证据”,在目前的局面下,只能指望朝廷能够相信自己的话,认定他丁云毅不是可信之人,尔后罢免了丁云毅的官职。 他料定了丁云毅是无论如何不会和郑芝龙一样公然造反的。 既然这样,什么都好办了。 可是朝廷会听自己的话吗?想到这,张肯堂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去,把贾校尉贾大人给请到我这里来,就说本抚有重要事情商量!”rq 第四百三十四章 流寇再起 大明王朝真的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地步。 李自成在潼关南原全军覆没,仅率十八人突围,收拾残部后,转移到陕西南部的商洛山中,休养生息。这年年底,他为了重整旗鼓,带了几十名随从,赶往谷城去会见张献忠。这两位同乡战友目前处境迥异,友情尚存。 张献忠设宴款待。酒过三巡,他拍拍李自成的背,戏言道:“李兄,何不随我而降,还仆仆奔走干嘛?” 李自成仰面大笑,连说:“不可,不可。” 此时此地两人心照不宣,李自成知道张献忠在谷城不过是权宜之计,并非真降,否则决不会冒失前来自投罗网;张献忠明知李自成决不会随他而降,开个玩笑而已。随后就接济他一批武器马匹,让他重整旗鼓,日后也好遥相声援。 当时谷城县的士绅亲眼目睹李自成会见张献忠后从容离去,埋怨熊文灿无能,没有命令张献忠生擒李自成将功赎罪。这种埋怨,都是不明底细的空话。熊文灿徒唤奈何,不可能“调度得宜”;张献忠并非真降,不可能“缚闯自效”。 张献忠任用秀才潘独鳌、徐以显为谋士,要他们讲解孙吴兵法,打造三眼枪、狼牙棒、埋伏连弩,操练团营方阵、左右营法,日夜策划有朝一日重举义旗。谷城知县阮之钿目睹这一切,心中焦急,又无力干预,只好苦口婆心从旁劝说,要他走刘国能的道路。真心归降,他可以担保张献忠不死,何必自蹈不义!遭到张献忠一顿痛骂,阮之钿从此忧愤成疾,料定将来不免一死——不是死于张献忠之手,便是死于熊文灿之手,在谷城县衙墙壁上题诗一首: “读尽圣贤书籍。成此浩然心性。勉哉杀身成仁,无负贤良方正。” 谷邑小臣阮之钿拜阙恭辞从此就蜗居家中,不理政事。 湖广巡抚余应桂身临其境。看得一清二楚,极力反对熊文灿的做法,写信给熊文灿。提醒他:张献忠必反,要他先下手为强。不料他的信使被张献忠巡逻士兵俘虏,张献忠马上据此向郧阳巡抚戴东旻告发:巡抚要杀我。熊文灿得知后,上疏弹劾余应桂“破坏抚局”。杨嗣昌本来就对余应桂先前曾经弹劾杨鹤心怀不满,怂恿皇帝逮捕余应桂。余应桂被逮捕后,列举许多证据,向朝廷说明张献忠必反的种种迹象。朝廷不予理睬,把他充军边疆了事。 总兵左良玉也看出张献忠“反迹大露”,多次催促熊文灿发兵袭击。熊文灿搪塞说:他虽怀贰心,但尚未开衅;你虽敢战斗。但部众未集。贸然出击,其他受抚各部必然作出反应,得不偿失。 等到熊文灿自己意识到形势不妙——“张献忠将复叛”,请求朝廷调集四川、陕西军队围剿时,为时已晚。 崇祯十二年。张献忠在谷城再度起义,摧毁城墙,抢劫仓库,释放囚犯。他在过去委曲求全,受到各级官僚敲诈勒索,起兵后。在通衢大道上张贴布告,公布索取贿赂的官员姓名、数量、日期,向当地人民宣布:自己的起兵是熊文灿逼出来的,指责总理熊文灿欲壑难填,勒索贿赂数以万计。这一招,令熊文灿以及那些贪官污吏们羞愧得无地自容。 熊文灿自知纵虎归山,罪不容诛,连忙向朝廷推卸责任。兵科都给事中张缙彦向皇帝揭发:张献忠包藏祸心,无论愚者贤者人尽皆知,熊文灿受他愚弄,不断为他请官开赏,为他掩饰杀人越货痕迹,有揭露其阴谋者,立即封口;不断向朝廷谎报军情,把明显的反叛迹象说成是“反形未露”,欺蒙太甚。 崇祯恍然大悟,悔不当初,下令革去熊文灿所有官职,要他立功自赎。 草包熊文灿听说左良玉要发兵追击,故意走漏消息,并且强留左良玉为之饯行,拖延时间,使得张献忠得以从容地把武器粮食运往房县山中。接到皇帝命他“立功自赎”的圣旨后,知道自身难保,强令左良玉出兵。气得左良玉大发雷霆:总理先是纵虎归山,再命我擒拿,如不遵命,必定把逗留纵敌之罪强加于我。不得不贸然进攻,终于在房县西八十里的罗睺山遭到埋伏,全军覆没,军符印信丢失殆尽,只有几百人突出重围。一向骄横跋扈的左良玉当然不愿代熊文灿受过,向皇帝报告:熊文灿在张献忠反迹已露时阻挠他出击,纵虎归山后又强令他冒险出击,种种劣迹,和盘托出。崇祯下旨:逮捕熊文灿,左良玉戴罪自赎。 五省总理熊文灿逮捕入狱,作为熊文灿的推荐者,杨嗣昌责无旁贷,不得不自告奋勇请求前往湖广督师。 皇帝决定派杨嗣昌代替熊文灿的职务,前往湖广督师,亲笔写下了谕旨,指望他“速荡妖氛,救民水火”;“凯旋之日,优叙隆酬”。崇祯希望他将功补过,对他的能力充分信任,所以让他以内阁大学士的身份督师,总督、巡抚、总兵都听从他指挥,副将、参将以下军官可以用尚方宝剑军法处置,以期马到成功。 根据杨嗣昌的请求,皇帝在平台召开御前会议,参加者除了内阁大学士薛国观等人,还有吏部尚书谢陞、户部尚书李待问、兵部尚书傅宗龙。会议讨论了粮饷与军队的调度事宜,杨嗣昌提议,左良玉有大将之才,兵也可用,应当进封为“平贼将军”。 御前会议结束,崇祯单独留下杨嗣昌密谈,特别强调一件要紧事:张献忠曾经惊扰祖陵,决不可赦,其余人等可以剿抚互用。随后赏赐他精美黄金一百锭、大红苎丝衣料四套、斗牛衣一袭、赏功银四万两等,并且拨发剿饷五十万两。显示了在皇帝心目中。这个督师大臣非同一般的特殊地位。 杨嗣昌进宫向皇帝辞行。皇帝特别关照光禄寺在平台设宴,为他饯行。崇祯亲自为他斟酒,命左右大臣向他敬酒三巡。随后,在音乐伴奏声中,崇祯从太监手中取出他亲笔所写的七言诗,说:“辅臣督师,事不常有。今写数字赐卿。” 杨嗣昌跪下接过,朗诵道:盐梅今暂作干城,上将威严细柳营。 一扫寇氛从此靖。还期教养遂民生。崇祯听他念罢,笑道:“朕为卿赠行。”他的这首诗巧妙地借用典故,“盐梅”源于《尚书》。用来赞美为国效力的宰相;“细柳营”借用汉文帝时的将军周亚夫的典故,比喻军纪严明,把他对杨嗣昌的倚重心情流露得恰到好处,预祝这位盐梅上将、督师辅臣马到成功。杨嗣昌心潮起伏,激动不已,边哭边拜。 “盐梅今暂作干城”,杨嗣昌肩负皇帝的重托,踏上督师的征途,抵达襄阳,进入原先熊文灿的行辕。随即举行誓师典礼。总督太监刘元斌、湖广巡抚方孔燳、总兵左良玉、陈洪范等出席,杨嗣昌传达皇帝的谕旨,告诫将士:身受国恩,担当灭贼,诛赏必行。杨嗣昌素有口才。加上督师辅臣与御赐尚方宝剑的威严,令与会者大惊失色。会上杨嗣昌宣布了各地守将的职责,四面围剿张献忠。 杨嗣昌对左良玉寄予厚望,看作一张王牌,在离京前已经向皇帝提出加封他为“平贼将军”,十月初五日再次上疏重申此事。请求把“平贼将军印”颁发给左良玉,使他得以挂印行事,统一指挥各部。 左良玉果然没有让杨嗣昌失望,在四川太平县的玛瑙山打了一个大胜仗。张献忠落荒而逃,遁入兴安、平利山中。左良玉乘胜追击,歼灭他的精锐部队三千五百人,其中包括大头目扫地王曹威、前营将领白虎宗霍、中营将领邓天王张守安等,生擒张献忠的妻妾高氏、敖氏与军师潘独鳌等,缴获张献忠金印一枚、张献忠使用的镂金龙棒一根、镀金大刀一柄。 崇祯接到杨嗣昌的报告,对这位督师辅臣初战告捷非常高兴,立即召见刚刚由宣大总督提升为兵部尚书的陈新甲,要他嘉奖前方将领,并且特地拨发白银五万两、锦帛一千匹犒赏三军将士。为了奖励此次玛瑙山大捷的头号功臣左良玉,他决定赐予他“太子少保”荣誉头衔。他似乎意犹未尽,又给远在千里之外的督师辅臣杨嗣昌发去亲笔手谕,赏赐给他内库银一万两、斗牛服一袭、鞍马二份,还特别抒发了离别之后对他的思念之情: 卿自昨年九月初六日辞朝至今,半载有余矣!无日不悬朕念,与行间将士劳苦倍尝,而须发尽白,深轸朕怀。又闻卿调度周密,赏罚严明,深慰朕平寇安民之意。 字里行间流露出对杨嗣昌的特殊感情,连“须发尽白”这类细节,也挂念在心。令杨嗣昌感动不已,如不拼死在疆场,将无以为报了。 杨嗣昌无论如何没有料到,玛瑙山大捷之后,他再也没有打过像样的胜仗。原因当然很复杂,其中重要的一条就是,他这位“督师辅臣”竟然成为矛盾的焦点,与下属以及封疆大吏的关系没有协调好。最为失策的是,与英勇善战的左良玉关系搞僵。 张献忠在玛瑙山落荒而逃时,左良玉在后面紧追不舍,情急之际,张献忠心生一计,派亲信马元利带了礼物去游说左良玉,劝他不必苦苦相逼,离间他和杨嗣昌的关系。对他说:杨阁部之所以看重你,是因为有张献忠存在,你为什么不好好想一想,你一向听任部下肆意抢掠,杨阁部对你有所猜疑,如果张献忠不存在了,那么你的死期也不远了。这些话说得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左良玉听得心动,就网开一面,故意放张献忠率领残部逃去,使得他有时间在山中招集溃散士兵,重整旗鼓。左良玉在竹山一带作壁上观,按兵不动,向杨嗣昌佯称有病,不便行军。 左良玉在竹山托病,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杨阁部对他将信将疑,令他失望。杨嗣昌原先积极向皇帝保荐左良玉为“平贼将军”,后来看到左良玉飞扬跋扈,难以控制,而陕西将领贺人龙也是骁勇善战的帅才,于是向兵部尚书陈新甲提议,用贺人龙代替左良玉为“平贼将军”。很快,得到了皇帝的批准,杨嗣昌却反悔了,他唯恐此举引起左良玉反感,何况贺人龙的兵力与战绩都无法与左良玉相比,很难取而代之。于是向皇帝请求收回成命,仍用左良玉为“平贼将军”。如此优柔寡断,出尔反尔,结果两面不讨好,失去了左、贺两员大帅的信赖。 左良玉因为“平贼将军”印被夺,感到惭愧;贺人龙因为“平贼将军”印得而复失,感到不满、怨恨。此后,两人互相推诿,不再深入前线,以致张献忠得以重整旗鼓,都是杨嗣昌失去二帅之心导致的结果。 杨嗣昌明知左良玉托病,却不得不写信去慰问,对他的消极态度表示理解。他在信中说:张献忠在深山峭壁之间,插翅难逃,将军如果严督穷搜,断然可以活捉。然而你却引兵退回,为什么?我想大概是荒山峻岭之中断了粮饷,大兵难以驻扎,将军不得已而出此下策。这就为他的退兵留下体面的台阶。但是,关于“平贼将军”的出尔反尔,难以自圆其说,只好挖空心思加以掩饰,把责任推到兵部,说:兵部文件用贺人龙代替你为“平贼将军”,我已经上疏制止了,不久一定可以得到皇帝谕旨,“平贼将军”非你莫属。 左良玉对杨阁部的这种诡辩根本不信,因为贺人龙早就把真相告诉了他:杨嗣昌曾私下许诺,由贺代替左为“平贼将军”,又反悔食言,谎称以后再议。使得贺人龙大为恼怒,把经过向左良玉和盘托出。 因此,杨嗣昌再三解释也无济于事。只得用皇帝来压他:张献忠想进入四川,这正是你报答皇恩之时。但是,左良玉不为所动,依然在竹山高卧,不肯进山搜剿。 对杨阁部怨恨之极的贺人龙也在消极观望。各省总督、巡抚有自己的小算盘,都想乘机从围剿中抽身。杨嗣昌事先传达皇帝的圣旨:命令陕西总督郑崇俭和他手下的副总兵贺人龙、李国奇,“留蜀协剿”。郑崇俭阳奉阴违,写信给杨嗣昌,声称:他率领陕西军队,与左良玉派来的偏将在太平县境内得不到粮饷接济,只得按兵不动。气得杨嗣昌无话可说,责问四川巡抚邵捷春:太平县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事先早已提醒你措办粮饷,居然置若罔闻,左良玉、郑崇俭都以“无粮”为借口而退兵。 费尽心力围剿的“流寇”,如果因此而脱逃,你如何为自己解释!rq 第四百三十五章 料罗湾,料罗湾! 茫茫大海,一眼看去无边无际。 海景是美丽的,但是现在的郑芝龙却无论如何也都提不起兴致来。他无论如何也都不愿相信,泉州那么快的便丢给了丁云毅。 “父亲大人不必再如此的忧虑了......”郑森悄悄的来到了自己父亲身边:“小人一时得志,但却绝对不能长久,我们还有三千战船,足以在海上决战中击溃丁云毅的。” 郑芝龙勉强笑了一下:“明俨啊,我也希望能够在海上击溃丁云毅那,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总还是有些忐忑。我们郑家水师虽然天下无敌,但虎贲卫水师也不是善主那。他们在击溃四国联合舰队之战中,表现出的战斗力还是很让人畏惧的。” “这事我听四叔也说过了,四叔当日也在虎贲卫水师之中......”郑森接口说道:“当日之所以能够击溃四国联合舰队,他们主要依靠的还是丁云毅的个人勇猛,真正的战斗力,在四叔看来其实是在我郑家水师之下的。虽然在泉州之战中他虎贲卫占得上风,但在海上依森儿看来,他们绝对不是我们对手……但愿如此,但愿如此。”郑芝龙叹息了声。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总是没有什么太大信心。这在之前是难以想像的。自己经历过那么大的风浪,从来也都没有畏惧退缩过。但现在这是怎么了? 是自己老了吗?还是自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雄心壮志了? 郑芝龙无法给出自己答案……大哥,又有两条船跑了。”面色阴沉的郑芝凤走了进来。 郑芝龙默不作声。他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愤怒。自从败退出泉州,并且进攻台湾失败之后。郑家水师的士气一下跌落,竟然陆续出现了逃亡事件,这在之前是难以想像的。 仅仅几天时间,已经有二十多条船悄悄的离开了郑家水师。尽管这一数量并不多,但却将持续给原本就已比较低沉的士气继续造成打击。 “必须尽早寻找到与虎贲卫决战的机会!”郑芝龙终于开口说道:“否则越拖下去,局面对我们越是不利。” 说着。他走到了海图面前,在上面盯了许久,然后手缓缓的落到了一个地方: 料罗湾! 刹那间,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郑家第一次接受招安之后。郑家水师正是在这个地方一举击溃了红夷和刘香的联合舰队,大获全胜,同时这一战也将郑芝龙的个人声望推到了顶峰......而这一次,郑芝龙同样也想借助着料罗湾再次取得辉煌大捷! “给丁云毅下战书!”郑芝龙回过头来,脸上重新露出了自信的光彩:“告诉他,我们在料罗湾等着他!” “战书?”郑森有些迟疑:“父亲,丁云毅会接咱们的战书吗?” “会!”郑芝龙回答得非常肯定:“你们其实都不了解他,他是个爱惜自己名声的人,他把自己的名声看得高于一切。我听老四说在鹤丸城下,他甚至接受了宫本武藏的挑战。那是倭岛赫赫有名的剑圣那。为什么?就因为他从来不会因为这样的挑战而折了自己的声望。他不愿意听到任何人说,他和他的虎贲卫会害怕了对方的挑战。” 郑芝龙回答的非常肯定,而事情的经过和他的判断是完全一样的。 当丁云毅接到了郑芝龙的挑战书后,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料罗湾,料罗湾!那里是将郑芝龙的名声推到巅峰的地方,同时,那里也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投入到战争中的地方! “料罗湾!”丁云毅的嘴角露出了笑意:“郑芝龙知我也!” 部下们没有明白总镇大人的意思,丁云毅笑着道:“料罗湾一战,让福建知道了有个叫丁云毅的人存在!料罗湾一战。让我从此后拥有了澎湖,进而拥有了台湾。那个时候的郑芝龙,从来也都没有想到我这样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最后会变成他最大的对手!他既然想在这个地方了解一切恩怨,那就遂了他的心愿吧!” 他拿起笔来,想了一下,然后在挑战书后面写道: “与君一战,人生快事。昔日君赠我宝刀龙牙,料罗湾必以龙牙取君项上首级。两军决战,快哉快哉!壮哉虎贲,必胜郑家!” 说完把笔一扔,“哈哈”笑道:“去,把我的回书带给郑芝龙去!” 这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力量。决战!决战!这一次,武烈伯丁云毅将再次带领虎贲卫进行决战! 一场轰轰烈烈的决战! “我有的时候也觉得奇怪.....”丁云毅微笑道:“我明明是步兵出身,可却偏偏和水军结下了如此不解之缘。几次水战,我都参加,还都取得了胜利。可和即将到来的与郑家的决战相比,之前的所有战斗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痛快,痛快!” 部下们读懂了总镇大人的意思。 其实,总镇的心里也一直都在渴望着这次决战!郑家,始终都是虎贲卫必须要跨越过去的一道坎! 现在,这样的机会终于已经到了……我虎贲卫水师准备如何?”丁云毅忽然问道。 “回总镇。”蔡九洲上前一步:“为与郑家水师决战,我虎贲卫水师动用各类战船四百二十九艘,其中最新式的‘虎式’战船、‘豹式’战船、‘鹰式’战船全部参战!” 丁云毅笑道:“四百对三千那!弟兄们,这仗该怎么打那?” “总镇。这有何惧之有?”张宪轩也在一边笑道:“虽然我方战船数量远逊于郑家水师,在无论在战船质量还是火炮质量上。都远远超过了郑家。总镇曾经说过,海战并不是仅仅依靠数量便能取胜的了。我们全新的‘虎式’战船。在吃水和火炮上,郑家没有一条船能够比得上。我们的‘豹式’战船,是所有战船里炮速最快的。‘鹰式’战船,是我所见过的速度最快,机动性最高的战船。郑家自从料罗湾大战之后,固步自封。不思进取,始终都在那里吃老本,焉能是我虎贲卫水师对手?” 蔡九洲接口说道:“更何况,郑家虽然号称有三千战船。但其实当中有许多都是商船、小船,虚张声势而已。真正能够用在正面战场的,我看也无非几百艘的数量。” “好!”笑声中,丁云毅大声道:“诸位弟兄都已如此的有信心了,我又何必担心?传我令,张宪轩左翼,蔡九洲右翼,包雎华前锋,萧易风游击,我为中军。全军以‘虎威’号为旗舰。向料罗湾开进。准备与郑芝龙决一死战!” “总镇,张肯堂派了人来。欲出动战船,与我虎贲卫水师联手,夹击郑家!” “不准!”想都未想,丁云毅脱口而道:“去告诉张肯堂的人,与郑家决战非同小可,两军夹杂,反会混乱。由我虎贲卫水师单独承担决战,张抚帅只需等着捷报便是。” “总镇。这样只怕张肯堂心中对我们猜忌更深,甚至有翻脸的可能那。”蔡九洲有些担心地说道。 “翻脸?他早就准备着和我翻脸了!”丁云毅冷笑一声:“命令,皇甫云杰驻守厦门,侯鲁驻守泉州,邓长贵率骑兵游走两城之间,相互呼应。史伟德、曼苏拉率领少校团分别待命于厦门和泉州,一旦张肯堂发难,提前动手!” “是!” 当这些命令下达,所有的人都知道总镇大人动手的决心已经下了...... 虎贲卫水师开始启程,缓缓的向着双方约定的决战地点料罗湾开进。这将是一场让全福建、全天下都震惊的决战。 这也将是一场决定福建归属的决战。 而这一次,丁云毅甚至没有动用到自己的海盗同盟。他要靠着虎贲卫自己的力量,在正面战场上光明正大的击溃郑家水师。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虎贲卫,将成为大明真正的第一水师! 朝廷会震惊,但那却只会让自己的根基更加牢固,只会让自己的虎贲卫更加安全。 当来到这个时代,他从来也都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也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居然能够有左右时局的力量! 他甚至有些感谢郑芝龙,正是因为这样一个敌人的存在,才让自己顽强的生存着,顽强的壮大着。如果没有这样的一个敌人,天知道自己会不会走到今天这样一步。 从内心里,他其实是很尊重郑芝龙这样一个敌人的。他和自己一样,都是白手起家,然后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尊重一个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战场上彻底的击败他! “从元朝到大明,一共出过三个赫赫有名的大海盗。”一直站在丁云毅身边的蔡九洲开口说道:“一个是浙东台州人方国珍,身长七尺,貌魁梧,面黑体白,坚毅沉勇,力逐奔马。有歌谣说‘洋屿青,出海精’,这为方国珍起事作了舆论准备,于是他便以‘海精”为绰号。在海上起兵,转战浙苏,二十年间占领浙东三郡。势力横行海上,抢劫粮运,在推翻元朝的的战争起了重大作用。方国珍后来归顺我大明太祖皇上,降而又反,反后再降。他死后朱元璋亲自设祭。” “这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丁云毅点了点头。 “第二个便是王直,绰号‘净海王’、‘徽王’。”蔡九洲缓缓地道:“第三个,便是郑芝龙了。擅长“黑吃黑”,兼营海外贸易,亦商亦盗。他在海上拼搏几十年,自称‘海上大王’。早年背井离乡闯世界;继而当海盗,兼营海商,亦商亦盗;最后由盗而官,亦商亦官。像他这样身兼商、盗、官三种名分与经历的人,历史上实不多见。” “是啊,的确不太多见。郑芝龙从事海商活动范围广泛,从海上到陆地,从国内到国外,同扶桑国人、佛郎机人、干腊丝人、红夷都有接触。当海盗时,拥有千艘舰船与十万部众,入仕大明后控制各种海船万艘,能号集海船三千艘,可称为世界史上第一个船王。”丁云毅的嘴角露出笑意,缓缓说道: “在海外商业竞争中,他善于经商,大获其利,成为富可敌国的大海商。率领武装船队纵横海上,屡次打败官兵,击退红夷者,消灭其他海盗集团,统一海洋,威震东南海上。入仕任海疆将官后,又垄断了海外贸易,这人,当真是不得了那!” “可是,现在却很快有新的大海之王了,而且还是唯一的一个。”蔡九洲朝总镇大人看了看:“职下斗胆说一句话。总镇之前虽然统一海上群盗,号海盗王,但因为有郑芝龙的存在,这样的称呼,其实是名不副实的。” 丁云毅丝毫没有生气,反而点头说道:“是啊,的确是名不副实的。所有的人都叫我‘大海之王’,但在没有击溃郑家水师之前,这么称我我自己都觉得有愧。可现在郑芝龙却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送到了我们的面前。我若不能抓住,只怕对不起郑芝龙的一片好心那。” 蔡九洲听到这话笑了出来:“不知道郑芝龙听闻总镇此言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不过以之下看来,打败郑芝龙只是第一步,如何能将他的船队全部收编过来才是最难的。” 丁云毅的面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的确,打败郑芝龙是必须要经过的苦战,而如何收编郑家那些被击溃的船队才是自己现在就应该考虑起来的。三千多条船来,哪怕海战之后只剩下了一半这对于自己也是极大的补充...... 可是那些人会心甘情愿的听命于自己吗?丁云毅并不是特别肯定! 还有郑家的人该怎么处理?全部处决,还是流放他们?丁云毅想到这,忽然笑了起来,海战尚未开始,自己便这么考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也许冥冥中老天爷已经为所有的人准备好归宿了吧!rq 第四百三十六章 必胜决心 大明崇祯十二年五月二十八。 料罗湾! 这里注定将被永久的写入史册。 曾经,在这里发生过大明联军恶战红夷、刘香联军的料罗湾海战,明军以“五虎游击将军”郑芝龙为前锋,大败红夷、刘香联军。 此战郑芝龙一战天下闻。 而在这场海战里,一个之前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也崭露头角: 丁云毅! 是役丁云毅不顾生死,手刃红夷军官,杀法惨烈,遂以此功而成为澎湖巡检。从此,一个威震天下的武烈伯诞生了。 只不过当初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转折而已...... 这是一个郑芝龙和丁云毅谁也无法忘记的地方,而现在,他们再次来到了这个给他们带来了无数荣耀和光辉的料罗湾!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必然将有一个人会倒下...... 三千对四百,没有人看好只用区区四百条战舰,在战舰数量上占据着绝对劣势的虎贲卫舰队。 其实不仅仅是数量,无论从什么方面看,丁云毅都没有任何被看好的理由。 尽管他以勇武闻名天下,尽管在战场上敌人只要听到他的名字便会闻风丧胆,但他更多的光荣,大部分都是在陆地上创造的。或者也有对四国联合舰队的大捷,但依旧还是没有多少人认为他能够取得胜利...... 而郑芝龙却不一样了。 他根本就是一直在大海上讨生活的,他在大海上的威名。要远远胜于丁云毅,甚至可以说他的一切都是大海给予的。 相对于丁云毅和他的虎贲卫水师来说,郑家水师拥有着更加多的经验,而这在绝大部分人看来也是保证郑芝龙取得胜利的关键所在。 这其中也便包括张肯堂...... 张肯堂告诉他的亲信:“丁云毅无敌于陆地,但在大海上却断然不是船多兵广,经验丰富郑芝龙的对手,料罗湾之战虎贲卫水师必败无疑。一旦丁云毅的水师败了。就等于斩断了丁云毅的一只胳膊,到了那个时候,或许我们就有机可寻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看丁云毅的失败...... 看着对过星罗密布的战船。丁云毅忽然轻声叹息一声:“郑家水师,何其多也。那么多的战船,十万将士。纵横大海,此乃我在海上唯一劲敌那……船虽多,却已无法和我虎贲卫水师同日而语。”蔡九洲平静地道。 丁云毅笑了笑。大战虽然还没有开始,但是必胜的决心却已经充斥着每个将士的心。 也许有人会说这是骄傲自大,但丁云毅却很清楚事实绝非如此。那是一种自信,从无数次的战斗中带来的自信...... 对过郑家水师开始有人对空鸣炮,似乎在那示威。 丁云毅又笑了。他并不在乎这样的示威。等到海面上真正万炮齐鸣的时候,双方的火炮将成为海战胜利的最重要的因素……总镇,焦勖先生来了。” “哦,快请。”丁云毅一听。急忙派人把焦勖迎到了自己的“虎威”号上。一见焦勖,丁云毅笑道:“先生怎么不在台湾,非要跑到这眼看就要开战的海上来?” 焦勖却是充满爱惜的看着“虎威”号:“总镇,这船上可有我新研制的‘神威乙字号’炮,专供海战使用。虽然多次演练,但实战中效果如何我却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不能亲眼看看在实战中的威力如何我心里如何能够安心?” 丁云毅点了点头。在“虎威”号上,原先的两门主火力红夷大炮,已经被焦勖和艾尔共同研制的“神威乙字号”炮所取代。 自从来到台湾,焦勖很快便进入到了让人惊讶的工作状态。甚至是痴迷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而在台湾火器局里,他似乎更加愿意和艾尔一起合作,而不是在火器局时间更长的康德鲁曼。 在焦勖看来,艾尔对于枪炮的理念才是更先进,也更适合的。而那位康德鲁曼尽管工作态度异常严谨,但却只是一个工匠而已,只会继承之前的理念和技术,甚至有些排斥新技术的出现。 固步自封只会退步,在这一点上焦勖和丁云毅是不谋而合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最终选择了和艾尔共同合作。 “神威”系列大炮便是他们合作中的代表作。 “神威甲字号”炮被用于陆战使用,而“神威乙字号”炮则专供海战使用,甚至取代了原先早已无数次使用过的红夷大炮...... 许多水军将领是竭力反对这一安排的。 尽管“神威乙字号”炮在演练中展现出了超过红夷大炮的火力、射程、射速以及准确度,但在稳定性上还有一些欠缺。 而这也构成了水军将领们反对的理由。 他们认为,红夷大炮已经在海上中被多次证实是可以信赖的火力,将士们也已经充分习惯了如何使用红夷大炮,现在忽然用一种新式的大炮取代,并且稳定性上还存在一定欠缺,炮兵们必然只能去重新学习掌握。一旦海战中出现任何问题,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但丁云毅却站在了他们的反对面,他告诉自己的将领们:“我虎贲卫水师之所以能够有今日,甚至能和郑家水师抗衡,靠的不是战船数量的多寡,而是更新式的战船,更新式的火炮,更加能够接受先进新鲜事物的态度。如果一种新式武器出现,我们却害怕其无法保持稳定性,以及担心将士们无法掌握。那我们和郑家水师有什么区别?‘神威’炮的威力已经在演练中充分得到了证明,现在,该是到实战中证明它的时候了。” 丁云毅一语确定了这件事。而他的旗舰“虎威”号便成为了第一个安装“神威”系列大炮的战船。 丁云毅并不在乎这样的冒险。 在他看来,在前进的道路上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哪怕在海战中“虎威”号因为“神威”大炮的故障而沉没,他也在所不惜。 没有实战经验,哪里来的进步? 在这一点上焦勖和艾尔对总镇大人充满了感激。并不仅仅是力排众议使用一种新式大炮,而是因为一种无限的信任...... 这种信任。在其它任何地方都是得不到的...... 焦勖仔细的检查了“神威”炮,随即抬起头来说道:“总镇,火炮目前看来没有任何问题。但我还是担心在实战使用的时候会出现问题,所以我准备呆在船上一直到海战结束。” “焦先生,海战危险得很那。不比在火器局里那么舒适。”丁云毅微微笑道。 焦勖却忽然说道:“总镇大人如何那么小看我?我焦勖之前四处飘零,虽然满怀壮志,但却没有能够得到施展的地方,等见到了总镇,才终于知道天下居然还有台湾这样地方,使我胸中报复能够得到施展。我知道许多人人反对‘神威’炮那么早便投入使用,但只要总镇是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这边的,这如何不让焦勖竭死以报?” “不要说死,不要说死。”丁云毅摆了摆手:“焦先生那,你得给我好好活着。我还要你帮我研制出更多的枪,更加强大的火炮出来!” “焦勖决计不会辜负总镇信任!”焦勖大声说道。 丁云毅一笑,目光落到了随焦勖一起来到“虎威”号上的康德鲁曼的身上。这个比较早投靠丁云毅,并忠心耿耿为他办了那么多事的红夷,此时完全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丁云毅集团中的一员。 看到总镇大人看向自己。康德鲁曼急忙说道:“总镇大人,是我要求和焦勖先生一起来这的。我参与了‘神威’炮所有的演练,对该炮的性能非常清楚。我留在这里,将会给焦勖先生提供很大的帮助。而且不光是我,艾尔先生也已经到了……丁云毅满意的点了下头。 中国人、荷兰人、法国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在自己的集团里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各国人,而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存在才构筑成了虎贲卫的今天...... 如果自己是整个集团的灵魂所在。那么这些人就是整个集团的基石。 郑芝龙的麾下也一样拥有大量的外国人,但他却并没有充分的把他们的能力完全开发出来。而这点,是自己和他最大的不同所在……总镇大人,‘虎威’号检查完毕,随时可以投入战斗。”“虎威”号舰长,在台湾海战中大败,成为俘虏,最终却因为丁云毅的赏识,而成为虎贲卫一员的佛郎机人德尔逊和艾尔一起走了过来说道。 看了看这个曾经的佛郎机驻麻六甲总督,现在却成为自己舰长的外国人,丁云毅满意的笑了下。 在领兵上,德尔逊很有自己的一套,甚至可以说他对于海战的理解和经验绝不逊色于任何一个虎贲卫将领,某些方面还要略强。 当初的台湾海战,丁云毅靠着自己的勇猛和大明独特的火船战术,一举击败了四国联合舰队,甚至让德尔逊也成为了自己的阶下囚。 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轻视这位佛郎机人的总督。 在海上,并不是每次战斗都是靠着勇敢就能取得胜利的……德尔逊,大战在即,你是我旗舰舰长,你说这次我们能不能取胜那?”丁云毅缓缓问道。 “不知道。”德尔逊的回答出人意料,但他随即说道:“任何一次海战,都不会说有必胜的把握。战船、火炮、水手素质、甚至包括天气等等因素在内,都构成了海战的全部。出现任何问题都有可能影响到海战的最终结果……丁云毅非常满意,也非常的感兴趣,只听到德尔逊又说道: “我们之前曾经无数次的演习过,尽管我们认为自己有七分把握能够取得胜利,但到了实战中和演习是完全不一样的。敌人拥有着庞大的船队,我们却拥有着更加快速、更加先进的战船,从这一点上来说,双方是势,势那个什么什么的……势均力敌。”丁云毅微笑着帮他说了出来。 “对,势均力敌。”德尔逊郑重其事地道:“既然是势均力敌的作战,所有的轻敌都将可能带来一场惨败。” “我用你是用对了。”丁云毅也收起了笑容:“诸位,这次海战非同小可,胜了,福建的局势从此后便定了;败了,不光是郑芝龙要趁机反扑,就连他张肯堂也会落井下石了那!咱们辛苦创建出来的大好局面,不免毁于一旦,我想诸位谁也不想看到这一点吧?” 诸将们在那默默的听着。 “你,德尔逊;你,艾尔;你,马维钮松。你们所有我的雇员们,同样也是如此。”丁云毅指了指那些外国人:“我这个老板要是失败了,你们那么高薪水的工作可不好找了。” 几个外国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丁云毅却一丝一毫的笑意也都看不到:“诸位,为了等待这次决战,咱们苦苦演练了许久,无数种可能我们都算计到了,但只有一种可能我们从来没有算到:失败!我不会允许失败,更加难以忍受失败,败了,我们只有龟缩在台澎二地苟延残喘!” 他下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败了,激发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甚至有可能连台澎二地都无法保住。 虎贲卫成立至今,从来都没有品尝过失败的滋味,这是一支由无上自信武装起来的军队,他们如虹的士气和必胜的信心组成了他们战无不胜的勇气。 而失败会带来什么? 丁云毅不愿意去想这些。 蔡九洲这时淡淡地道:“总镇,我们不会败的。只要你在,哪怕我虎贲卫只剩下了最后一条战船,我们也有死战到底的勇气。” 这一点,是丁云毅最自豪的地方,但却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一个人代表一支军队绝对不是自己军队未来发展的方向。 希望这一次的海上决战,能够从根本上改变这一点吧!rq 第四百三十七章 料罗湾大海战(上) 大海一眼看去是如此的平静。 无数艘战船静悄悄的横陈水面,那些黑洞洞的炮口,都张开了自己狰狞的獠牙。随时随地等待着最后攻击命令的到来。 平静的背后,隐藏着是随时都可能爆发的恐怖大战。 这是大明崇祯十二年的五月三十。 在这一天,无论是虎贲卫水师还是郑家水师,都已经不愿意继续等待下去,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已全部做好了最后决战准备。 为了胜利——决战! 此时在虎贲卫水师一方,张宪轩左翼,蔡九洲右翼,包雎华前锋,萧易风游击,丁云毅亲为中军,统帅全部水师。 而在郑家水师一方,先锋为郑家第一悍将郑芝豹,左翼郑芝凤,右翼高应岳,游击张永产,郑芝龙坐镇中军。 郑家方面拿出来的力量,几乎清一色都是参加过此前与红夷进行过料罗湾大战的将领。这些人熟悉这里的一切,更加熟悉这茫茫的大海...... 而在虎贲卫水师一方,除了丁云毅和萧易风,其余将领并没有参加过之前的那场大战,尽管他们曾经无数次的经过料罗湾,但这里的一切却还是让他们觉得如此新鲜好奇。 辰时,郑家水师郑芝豹主动出击。三十条战船开始向虎贲卫水师发动试探性攻击。 虎贲卫水师前锋包雎华迅速主动迎击。 这个好赌,性格急躁的虎贲卫将领。此前长久以来随萧易风一起驻守澎湖,和郑芝豹也算得上是老对手了,此时一经交锋,也没有什么遮瞒,上方一上来便直接拿出了全部实力。 海沧船、苍山船上的火炮互相对射,炮弹呼啸着在天空掠过。 以海沧船为主力的郑家前锋,千斤佛郎机不断的喷吐着炮弹。气势汹汹而来,企图一口便将敌人吞没,为随后进行的大决战开上一个好头。 而装备着新式“迅字”级火炮的虎贲卫“鹰式”战船。丝毫不肯示弱,不断的以射速超过千斤佛郎机的火炮,拼命的将炮弹倾泻向敌人战船。 不大的海面上。不断的有船中弹,不断的有人惨呼着跌落大海……迅字”级火炮,以“迅雷炮”为原型经过大量改良,使其在拥有高射速的同时,大大增加了火炮威力。 而这种火炮的诞生,很大程度上要感谢那位法国工程师:艾尔.居德.拉法尔! 艾尔的改进,让原本做为辅助火炮的迅雷炮,一跃而成为了“鹰式”战船上的主火炮,这一点也是郑芝豹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一开战,在“迅字”级火炮高射速的打击之下。郑家水师迅速的便有两天战船中炮负伤。在失去了继续作战能力的情况下,这两艘战船很快成为了对方着重打击的目标。炮弹、火钻、巨型火箭不断如雨一般的向其落下,很快的便将其包裹在浓烟之中。 不过短短时间,两艘遍体鳞伤的战船燃起大火,并且开始迅速沉没。 这是料罗湾大决战中最先沉没的两条战船...... 这对于郑芝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现象。身为前锋。他的任务就是尽量的为自己的舰队开上一个好头,尽量的最大程度提升本舰队的士气。 可是现在看起来显然并没有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 恼怒中的郑芝豹,开始将目光盯在了对方的主舰之上。 那是包雎华乘坐的前锋主舰“苍鹰”号。 包雎华也迅速发现了对方的企图,在他的指挥之下,“苍鹰”号上的十二门“迅字”级火炮拼命的吞吐着,把一枚枚的炮弹尽可能的远、尽可能准的向对方狠狠砸去。 海面上水柱冲天。激荡起的浪花飞溅得到处都是。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已经被这无穷无尽的炮弹和浪花所湮没! 郑芝豹有一些恼火,他发现在对方的打击之下自己很难接近。 对方的那些战船转动灵活,对方的那些火炮射击迅猛,对方的那些水手便和自己的船上水手一样的训练有素。 说实话,之前几次郑芝豹曾经率领舰队窥觑台澎,但都被台澎之地严密的防御而挫败,但他从内心里还是看不起虎贲卫水师的...... 在他看来,一旦有朝一日到了大海,自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击溃虎贲卫水师,但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错了。 对面那些勇猛作战着的将士们,无论是在作战素质上还是勇气上都丝毫也不逊色于郑家水师。 他们沉着冷静,在敌人疯狂炮火的打击之下井然有序的驾驶着战船,丝毫不见慌乱的把炮弹塞进炮膛,然后再狠狠的由炮口之中飞出...... 有一艘负伤的战船,看起来行动已经比较迟钝,但它却在同伴的掩护之下,丝毫也不恋战的在第一时间撤退出了战场。 这一点是郑芝豹很那想像的。 在郑家的要求之中,负伤战船只要还能行动,就必须要战斗到底。这在他们看来是战场上勇猛的表现。 但虎贲卫水师,却根本没有理会到这一点......在他们看来,如何最大程度的保护好自己的战船才是第一位的。 海面上响起了大呼小叫,那是郑家水师官兵发出来的,这也同样是他们作战时的特征之一。他们认为这样的呼喊可以给自己带来勇气,也可以让敌人觉得害怕畏惧。 比起他们来,虎贲卫的水手们则要显得安静许多。 他们并不看重用自己的喊声来使敌人畏惧,他们更加注重的是如何在海战中有效的杀伤对方。而不是比着谁的嗓子更大一些。 可是,有的时候,虎贲卫的水手们同样也能表现出自己非凡的勇气...... 苍山船带伤起火,这是一条最早编入虎贲卫水师的元老级的战船。他们尽管不如“鹰式”战船那么行动灵活,尽管也不如“鹰式”战船那么炮火凶猛,但他们却为自己的身份而自豪骄傲。 如果没有这样苍山船、海沧船的存在,便没有虎贲卫水师的未来! 这条船很快的陷入到了敌人的重点打击之中。一枚枚的炮弹呼啸着落到它的周围海面,落到它的船身之上。 船被打出了几个大洞,受损累累。已经失去了退出战场的可能......考验船上全体官兵的时候到了! 炮手们咬着牙,红着眼,一刻也不肯停息的继续发射着炮弹。他们似乎已经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即便这条船一定要沉没。也一定要将最后一枚炮弹射出。 但是这船却越来越不成了...... 船上的指挥看了一下风向,然后猛然拔出了自己的战刀: “顺风,突击!” 顺风,突击! 这是船上将士们最后的呐喊。 船员们疯狂的划动着船桨,疯狂的瞄准了一个目标,向着前方一往无前的冲去……通——”的一声,两条船撞到了一起,指挥笑了,然后竭尽全力的大声吼道:“接舷战!” 这是一次局部的以寡敌众,但这样的水手们。却很快让郑家水师们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虎贲卫精神所在! 海风呜咽......最后一个弟兄也倒下了......满身是伤的指挥环顾四周,一笑。自己的弟兄已经尽到了全部的努力,一直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也没有丢了虎贲卫这三个字的光荣...... 他叫陈子东,昔日曾是“澎湖十六英”之一。他是最早跟着武烈伯丁云毅的一批人。就算死,他也不会给“澎湖十六英”这几个字丢脸。 “武烈伯,兄弟去了!”陈子东一笑,然后举刀伸向了自己的脖子...... 他的尸体静静的躺在甲板上,他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一直在那看着自己周围的敌人。他在告诉所有的敌人: 这。才是真正的虎贲卫。 宁战死,不屈辱! 自从澎湖结义以来,这是第九个战死在沙场的弟兄,谁也不知道在未来的战争中,还会有多少人死去,但他们却无怨无悔...... 跟着丁云毅,他们见证了一个奇迹的诞生,他们经历过了无上的光荣和辉煌。尽管他们并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但当他们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们却没有任何的犹豫。 宁战死,不屈辱! 大海见证到了这发生在面前的一切...... 炮声还在那里响着,炮弹依旧还在空中盘旋。不断的有战船中弹,不断的有战船受伤沉没。而这,还不过是最后决战的前奏而已……苍鹰”号也带伤了,但它却同样成功的击中了郑芝豹乘坐的主船。郑芝豹的海沧船在面对更新式更先进的“鹰式”战船的时候劣势很快的显现了。 四门佛郎机炮被对方的火炮完全压制,两门被毁,一门发生故障,唯一还在继续喷吐着火舌的一门已经彻底的不是对方对手。 而“苍鹰”号尽管带伤,依旧却表现出了强劲的战斗力。船上的十二门火炮,三门被毁,但其余的九门炮火威力丝毫不见减弱。 郑芝豹在进行了几次努力之后,终于沮丧的发现,自己已经不可能击败对方的战船了。 失败?在郑芝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这样的字眼。不,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一幕却再证实着这一可怕事情的发生...... 巳时,郑芝豹彻底放弃了继续战斗的决心,郑家前锋舰队开始败退。 这是此前让人难以想像的。郑家水师,论勇猛凶悍谁也比不上郑芝豹,对于料罗湾大决战首战,郑芝凤对他的弟弟抱有了莫大的希望。 他希望为大决战开上一个好头,但海战的结果却让他失望了。 郑家水师参战三十三条战船,被击沉九艘,负伤七艘,被俘虏三艘,纵然这一损失是郑家水师完全可以接受的,但战果却让郑家震惊。 对方,那些他们之前并没有看在眼里的虎贲卫水师,在首战中仅仅只损失了两条战船。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双方的损失差距居然大到了这样的地步? 看着满面沮丧的郑芝豹,郑芝龙并没有责怪他,而是有些狐疑地问道:“为何损失大到了这种程度?” “大哥,对方的战船真的非常凶猛。”郑芝豹懊恼地告诉自己大哥:“他们船上安装的火炮远远胜过了我们,而且转动速度也非常灵活,更加可怕的是,他们的火炮射击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往往他们开了三炮,我们一炮还没有发出去……他咽下了一口口水:“我的船上,有千斤佛郎机四门,碗口铳三个,噜密铳六,喷筒五十,烟罐八十,火砖五十,火箭二百,药弩六张,弩箭一百。但除了千斤佛郎机勉强进行了一阵对射,其余的武器根本没有发挥到作用,对方丝毫不给我们接近使用这些武器的机会,而他们的船上,根据我的目测,起码安装了超过十门以上的火炮。” “这不可能!”郑芝龙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我观对方舰船,体型和海沧船也差不多,怎么可能安装那么多的火炮?” “大哥,我说的一点也没有错。”郑芝豹苦笑了下:“他们的火炮体型虽然小,重量目测也轻,但发射威力却丝毫不弱那。” “父亲。”郑森阴沉着脸说道:“之前我们就听说台湾大量聘请一些泰西国的火器师,我看是那些人为台湾方面研制出来的新式火炮吧。” 郑芝龙在那想了一会,然后冷冷笑了一下:“新式火炮?火炮尽管重要,但在大海战中,靠的还是舰船!莽二,首战虽然小败,但于我郑家水师丝毫不伤,不必沮丧,我们还拥有着远远超过他们的战船,明日决战,我还是以你为前锋!” “是,大哥!”郑芝豹振作了一下精神,大声道:“明日决战,郑芝豹便是死也要死在大海上!” 郑芝龙怔了一下,只觉得弟弟的这句话于决战之前说出来实在是有些太不吉利了!rq 推荐新人新书“超级军阀” 推荐一本新人新书《超级军阀》: 书号:2613886作者:张二呆 内容简介:顶顶我的帽子,冒充革命小子;耍耍流氓性子,当当军阀头子。数数手里票子,骗骗外国傻子;抱着美丽娘子,杀杀东洋矮子。 实在无聊做啥子?世界大战找乐子! 四川保路运动造就了推翻满清的辛亥之役,同时,也造就了一个未来的流氓大军阀——韩雷! 他,是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军阀头子;他,是一个让各方势力切齿痛恨,却又无可奈何的军阀头子;他,是一个让那些洋人目瞪口呆,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竭力讨好的军阀头子。 他的名字叫——韩雷!rq 第四百三十八章 料罗湾大海战 (中) 首战获胜,这不过是大决战到来之前的一个小小插曲而已。 双方都没有蒙受什么重大伤亡。但这对于双方信心上却起到了完全不同的作用。郑家水师战无不胜的神话,在料罗湾首战中被彻底的打破了。 虎贲卫水师,完全拥有战胜一切敌人的能力! 当然,这一切不过是开始而已,真正的战斗很快就要到来。当大战的硝烟散去,才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海上之王...... 丁云毅——或者是郑芝龙! 丁云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着战争的到来,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着胜利的到来。他必须要向世人证明一些什么...... 夜幕中,黑暗笼罩着一切。谁也不知道当夜幕散去,迎来的会是一些什么...... 静静的站在船头,丁云毅似乎在竭力看清夜幕之中笼罩的一切。段三儿这个最忠诚的卫士,一直那么笔直的站在他的身旁。 “我胜了,我就是真正的大海之王,我要败了,怕是要正经的去当个海盗头子了。段三,你害怕吗?”丁云毅忽然问道。 段三儿平静的摇了摇头:“不怕,因为我知道大人是不会败的。” “哦。为什么?”丁云毅很好奇段三儿为什么会那么的对自己有信心。 段三儿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因为我和大人一起打了那么多仗,连我那么怕死的人现在都已经不怕死了。难道大人还会害怕失败吗?” 丁云毅笑了,他是真心的笑了......是啊,就算是真的败了,那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自己本来就一无所有,失败了大不了还是一无所有...... 海风吹来,吹在身上凉凉的。丁云毅淡淡地道:“段三,你跟了我很长时间了。如果仅仅说忠诚的话,我的部下很少有人能够比过你的。我以前要你当官,你却总是不肯。等这次我们打败了郑芝龙。我要提拔你当守备,替我守备台湾,这次你没有办法拒绝我的任命......” 段三儿似乎一下明白了什么:“难道大人准备离开台湾了吗?” “是。该离开台湾去泉州了......”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当初我们是被迫在台澎之地,根本无法发展,但现在却不一样了。泉州,可以控制着福州那......” “大人一定要我当,那我就当。”段三儿毫不迟疑地道:“但我怕自己当不好这个守备。” “能,你的忠诚足以帮我守备住台湾这个咱们的根据地。”丁云毅平静地说道。 他说的并没有错,台湾是他的根据地,是他全部权利的来源之所。而泉州,将会变成另一个新的前线。 在那里,自己将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 段三儿忽然说道:“大人。这次出征前夫人单独和我说了,你和几个姑娘的婚事也该办了吧,尤其是圆圆姑娘,你可答应别人许久了。” 丁云毅又笑了,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办。一定办。等打败了郑家水师,我就把那些姑娘们一起正经的变成我郑家的人......” 段三儿也笑了,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盛大婚礼的举行...... 夜幕终于散去。海上,再次被战争的阴云所笼罩。 让全福建,全天下震惊的大海战,在料罗湾。爆发了! 是役,福建两大军事强人丁云毅、郑芝龙,再度面对面的站在了一起,但这一次,他们撕下了全部的虚伪;这一次,他们之中必定有一个人会倒下...... 不再需要假惺惺的客套了,丁郑同盟也完全破裂。所有的虚伪和客套,在大战面前已经一钱不值。 这里,需要的是血和火! 料罗湾之战,虎贲卫集团和郑家集团拿出了全部的本钱,动员了一切可以使用的力量。所有能够上战场的将领,都已经踏上了这谁也无法预知生死的战场。 “开炮——”“开炮——” 当这样的呼声响起,料罗湾大战爆发了! 双方以火炮互相对射,双方的各将领拉开着自己嗓门拼命的呼喊着。炮弹发疯似的疯狂的砸向对方,恨不得一炮便将对方轰得稀烂。 海面激荡起巨大而可怕的水柱,当它落下的时候,飞散的海水好像在那洗刷着一切...... 每个人的热血都在沸腾,每个人的眼睛都是血红的。谁都知道这场海战对于两大军事集团来说意味着什么。 左翼对右翼、右翼对决左翼。双方的战船都在努力寻找着各自的目标。 当大海战一爆发,郑芝龙很快便明白他的弟弟为什么会失败了。 那些虎贲卫的战船和火炮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力。并不庞大的的战船上拥有着强大的炮火,而体型炮弹的战船转动却一点也不显得笨拙。 仅仅一开展,几条郑家水师的战船便迅速葬身在了冰冷的海底......在对面那些虎贲卫的战船火炮面前,它们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虎贲卫水师拥有射速远超迅雷炮的“迅字”级火炮,也拥有威力甚至超过了红夷大炮的可怕火炮。 他们的炮手无情而冷漠的将一枚枚的炮弹砸出,而他们砸出的炮弹,更加无情冷漠的落到了敌人的战船之上...... 一艘艘郑家的战船中弹,一艘艘郑家的战船在那节节败退。甫一看去,尽管郑家水师战船众多,但却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交战。 丁云毅哪里来的那么多新式战船?这些年在台湾丁云毅究竟悄悄的把他的虎贲卫水师发展到了一个什么可怕程度? 郑芝龙不清楚,在此时的战场上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回答他...... “火船!”急切中的郑芝龙终于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这是大明水师的绝招。更是郑芝龙的杀手锏,在第一次料罗湾大海战中,郑家水师正是凭借着这样的战法挫败了红夷、刘香联合水师。 上百条装满了引火之物的火船出现了,这顿时引起了郑家水师的一片欢腾。 火船战术已经在海战中证明过自己,无论是在第一次料罗湾海战中,还是在此后丁云毅与四国联合舰队的海战中,火船战术都发挥出了可怕的威力。 现在。每个郑家水师的人都坚定不疑,火船战术将再一次为他们带来辉煌。 只是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情:在对付四国联合舰队的海战中,虎贲卫水师同样也将这一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怎么不可能采取相应的应对办法? 固步自封只会给人带来可怕的失败! 当那些火船在船员们的奋力划动之下向着虎贲卫水师猛冲的时候,虎贲卫那些射速极快的火炮开始行动了。 大量的炮弹开始倾泻向那些火船,而与此同时。十多艘配备着巨型火箭的苍山船出现了。 这些苍山船的任务只有一个:利用船上的巨型火箭,摧毁敌人的火船! 大量燃烧着的巨大火箭,在空中划出可怕的火线,然后面目狰狞的扑向了那些火船。 “轰——”的一声,一枝巨型火箭准确的落在了火船之上,顷刻间,冲天而起的大火瞬间便将这艘火船彻底淹没。 接着,无数的士兵在这十多艘苍山船上闪现,他们手里同样张着已被点燃的火箭。 天空火蛇狂舞,伴随着尖利的呼啸。一枝枝的射向对方。而那些火炮,也更加欢快的奏响了战场上死亡的音乐。 一艘艘的火船起火,一艘艘的火船沉没......船上的那些水手们,同样也在最短的时间内被可怕的火光所吞噬,然后发出最悲惨的呼声。葬身在了自己的船上...... 不过片刻功夫,一百余条火船近半数被歼灭,剩下的,一刹那便失去了全部的决心和勇气。 太可怕了,这样的战法太可怕了。 虎贲卫早就预料到了郑家水师一定会使用火船战术,而他们也做好了最充分的应对准备。那些装载着巨型火箭的苍山船,就是专门用来对付郑家火船的礼器! 有十几艘火船勉强的靠近了,但随即虎贲卫的战船上闪现出了大量手持火枪的射手,他们手中的火枪又在那继续无情的吞没着一条条的生命......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并不是一次战斗,这只是一次可怕的屠杀...... 两条火船侥幸的撞上了敌人的战船,战船起火了,可是,早有准备的水手们,迅速的开始灭火,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而变得惊慌。 在战前他们已经无数次的预演过,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应当如何处理。 所以,千辛万苦才达成目的的郑家水手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战船上的火势越来越小,越来越笑,然后一直到被彻底扑灭为止...... 郑芝龙抿着嘴,一声不响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火船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又让他损失了一支有生力量。 郑家以勇猛闻名于大海的郑芝豹败了,现在,郑家引以为骄傲的火船战术也同样的失败了,还能够寄望一些什么什么? 此时,在左右两翼的张宪轩和蔡九洲也同时发起了攻击。在他们的对面,敌人分别是高应岳和郑芝凤。 郑芝凤和郑芝豹一样,是虎贲卫的老对手了,而高应岳,也一样是郑芝龙手下的一大悍将。 几次的失败让郑芝凤提高了自己对战场的警觉,但高应岳却完全的不一样了。 郑芝豹的失败并没有让他觉得什么,在他看来,郑芝豹完全是因为他是郑芝龙的弟弟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和声望,若论起海战中的勇猛和指挥,他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 从交战一开始,他便投入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不战则已,一战必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敌人击垮。然而,战争的过程却渐渐的脱离了他的掌控...... 高应岳遇到了和郑芝豹同样的烦恼:敌人的船速灵活,火炮威力巨大,而且射速很快。轻易的便压制住了自己的船队。 炮弹铺天盖地的落下来,高应岳震惊的发现,在对方近乎疯狂的打击下,自己的船队竟然没有还手之力! 这在郑家水师的所有海战中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噩梦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接二连三的战船遭到了敌人可怕的摧毁,而敌人的损失一直到现在看起来还是微乎其微的,高应岳甚至在心里浮现起了这样的想法:也许战斗到现在,敌人还没有出汗吧? “轰——” 高应岳朝那看去,又一艘福船起火了。这是自己船队中最主力的战舰,这是二号大福船,柁楼三重,底尖上阔,首尾高昂,能容百人,高大如楼,底尖上阔,船首昂起张开,尾部高耸,吃水约七尺有余,,舰首备红夷大炮一门、千斤佛郎机六门、碗口铳三门,迅雷炮二十门,喷筒六十个,噜密铳十支,弩箭五百支,火药弩十张,火箭三百支,火砖一百块,及兵器上千。乘员六十四人。 这种巨船设楼三层于上.其傍皆护板,护以茅竹,竖立如垣,其帆桅二道。中有四层。下层装压舱石,第三层放置淡水柜,第二层为士兵居住的地方。最上一层为露台,需从第三层的梯爬上,两旁用板翼作栏,人靠在上面作战,矢石火炮皆俯瞰而发。实为海战利器。 可就是这样的海上庞然大物,在敌人持续不断的打击之下,也并没有坚持多久。 高应岳看到船员们惊慌失措的奔跑着,呐喊着。起初他们还在那里奋力的扑灭着大火,但越来越大的火势却很快让他们选择了放弃。 不断的有人跳进冰冷的海水中,苦苦的和死神做着搏斗。 然后,高应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主力福船被大火所吞没。 他的心紧紧的绞在了一起,二号大福船在敌人的战舰下,似乎并没有抵抗多长时间便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那么自己乘坐的这条船呢? 敌人用于海战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战船啊! 高应岳并不知道,对面虎贲卫水师所使用的,是庞大的,新式的“虎式”系列战船:“虎啸”号! 第四百三十九章 料罗湾大海战(下) 敌人用于海战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战船啊! 高应岳并不知道,对面虎贲卫水师所使用的,是庞大的,新式的“虎式”系列战船: “虎啸”号! 福船尽管同样是大明水师里非常优秀的战船,但和“虎式”系列战船相比,它明显的已经表现出了老态。 “轰、轰”的炮声中,面对对面那些尽管看起来数量不多,但艘艘耀武扬威的战船,高应岳的心里忽然便升腾起来可怕的失败想法。 失败?这个想法起码在此之前任何郑家水师的人都没有想过...... 在高应岳部陷入苦战的同时,郑芝凤指挥的左翼舰队同样也感受到了危险的逼近。 他的对手是蔡九洲,而对这个对手,他再熟悉也不过了。他知道蔡九洲是丁云毅麾下的悍将,也知道这人从很久以前便开始跟随着丁云毅了。 他更加清楚的是虎贲卫水师在对四国联合舰队,在征讨萨摩藩之战中的出色表现。如果再加上他曾经被俘过的心理阴影,因此从海战一开始郑芝凤必胜的决心便不强烈。 虎啸的炮弹中,郑芝凤勉强竭尽全力的指挥着自己的舰队和敌人苦苦抗衡着,但和高应岳遇到的窘迫状况一样,郑芝凤面临的却是自己战船接二连三的起火、被摧毁。 他组织了几次的突击,想要在敌人的舰队队伍里撕开一个缺口,但几次的冲击却都失败了。 非但如此。又有十几条船沉没到了大海里...... 最让郑芝凤懊丧的,是看起来庞大的郑家舰队,其数量上的优势似乎根本没有办法发挥。敌人总能找到他们的薄弱点进行致命打击。 而当郑家水师遇到二打一、三打一、甚至是四打一的情况时,却迟迟无法解决对方的战船,甚至在对方犀利的炮火下,自身却蒙受了很重大的损失...... 郑芝凤是战场上第一个清醒的人,他开始隐隐觉得。海战已经不再是你拥有着多少战船就能够决定战场上胜负的时候了...... 在左右两翼逐渐占据海战上风的时候,丁云毅亲自指挥的中军却遇到了一些危险。 “虎威”号在海上决战甫一开始便进入到了最前线。它那优美的船身,威力无比的炮火。和那面在船顶猎猎飞舞的巨大战旗——武勇忠烈虎贲卫,都成为了战场上最引人注目的一艘战船。 郑家水师的几条战船死死的咬住了“虎威”号。 炮弹不断的在“虎威”号的附近海域落下,而被丁云毅寄予了极大厚望的“神威乙字号”火炮。也终于在战场上显露出了它应有的威力。 超远的射程,精准的射击,威力无比的炮火,让“神威乙字号”火炮第一次加入实战便成为了海战中最耀眼的一颗明星。 超过三条郑家水师的战船成为了炮火下的冤魂,交互射击的两门主炮和辅炮,死死的压制着对面的战船,尽情的在海战中释放着自己的情绪。 海面上炮声不断,火光冲天,整个大海都陷入到了硝烟弥漫和腥风血雨之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一号炮出现故障!” 当这个声音响起。一门“神威乙字号”炮刹那哑火,这也让“虎威”号上的炮火一下大为减弱。 “二号炮和辅炮继续射击!”德尔逊舰长表现出了他的从容镇静,主火力出现故障并没有影响到他。 艾尔、焦勖、康德鲁曼三个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了一号炮前...... 一号炮的故障,让“虎威”号一下减少了大量火力输出,而始终都被压制着的郑家水师舰船也准确的嗅到了什么。迅速的投入到了疯狂的攻击之中! 炮弹铺天盖地的倾泻而来,原来有利的局势现在却一下变得被动起来。 “虎威”号以二号主炮和辅炮继续支撑,这必须感谢德尔逊船长的冷静,和船长水手们的训练有素。 在之前的演习中,这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早已经被多次的演练过了。 而站在甲板上的丁云毅,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信任对于他来说始终都是第一位的。他坚定的相信自己的工程师。能够在最需要的时候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作用。 炮弹在舰船边虎啸而过,有的几乎看起来好像就要砸到丁云毅的头上一般,但丁云毅的身子却始终纹丝未动。 船长的水手们似乎也没有过多的去关注武烈伯,在他们看来,既然已经在这艘船上,那他便是这船上的一员。 这时候的郑家水师,绝不愿意放弃这难得出现的机会,炮火也开始变得愈发猛烈起来...... 就在不远处的“猎豹”号迅速开始驰援,大量的炮弹密集的砸向敌人舰船,迫使着敌人无法放开手脚对“虎威”号进行全力进攻,这也让“虎威”号得到了虽然短暂,但却相当难得的宝贵时间。 忽然,“虎威”号上原本遇到故障的一号炮再度轰鸣起来,随即而起的是船上弟兄们一阵阵的欢呼之声。 艾尔、焦勖、康德鲁曼并没有辜负丁云毅的期望,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排除了主炮的故障! 可是当焦勖来到丁云毅身边的时候,这个大明的火器专家面上还带着后怕,他正想要说什么,丁云毅却淡淡地道:“焦先生,我已经说过了,任何新鲜事物总要面临可能的失败。” 焦勖笑了,他忽然觉得跟着这么一位上司真的是一件相当不错的事情...... 当“虎威”号全部炮火重新投入战斗,整个海上大决战的局面开始发生重大逆转......最先出现状况的是高应岳之右翼舰队。 又一艘福船在张宪轩舰队近乎疯狂的打击下起火。当悲哀的呼声再度传到高应岳的耳中,他的整个人都似乎已经麻木了。 他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艘被击中起火的战船上,他甚至已经想到了这艘福船很快便会沉没。 可是自己却一点办法也都没有...... 相比于右翼,左翼的郑家水师无疑要显得薄弱许多。原因也非常简单: 高应岳姓高,不姓郑。他始终都不是郑芝龙真正的嫡系! “轰——”的一声巨响,高应岳猝不及防,一下栽倒在了甲板上。好容易在副手的搀扶下爬了起来,满有满脸都是鲜血。 他的战船也被击中了。 “高大人,不成了!”副手惊恐的叫了起来:“虎贲卫的炮火实在太强了。我们根本就不是对手那!” 高应岳擦了一把脸上的血,他居然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本来想靠着这次海战取得胜利,然后做为向郑芝龙邀功的资本。但他却根本没有想到会面对如此强大的舰队! 他朝两边看了看,大海上到处都是起火惊慌的郑家战船,胜利的天平正在迅速的向虎贲卫一方倾斜着。 郑芝龙要失败了,高应岳的心里升腾起了这样的想法......如果自己再失去这个舰队,那自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投降吧?。”高应岳的嘴里忽然发出了这个声音。 他的副手怔了一下,随即像是领悟到了什么,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崇祯十二年六月初一午时一刻,郑家水师之左翼舰队高应岳部投降,而这也促成了料罗湾大海战的最终重大转折...... 当高应岳部投降的消息传来,郑芝龙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 完了。这是郑芝龙的第一想法。 而随后的海战也在第一时间印证了这一可怕的想法。投降的高应岳,居然不需要任何命令,迅速的掉转炮口,直接向郑家水师中军发起进攻。 这一来顿时让郑芝龙直接面临着三面进攻: 丁云毅、张宪轩、高应岳! 正在战场上苦苦作战的郑芝豹大惊失色,不顾一切的迅速指挥着自己的舰队驰援中军。而此时让郑芝龙痛心疾首的事情发生了。 郑芝豹是郑芝龙的亲弟弟,也是他麾下的第一猛将。牵挂着兄长的他,完全不顾虑舰队旁的炮火,疯狂的向着中军靠近。 郑家前锋舰队因为命令的忽然转变,而变得阵型大乱。 包雎华没有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 无数的炮弹山呼海啸的向着敌人舰船飞去,一艘郑家水师的战船起火了。接着又是一艘几乎在同一时刻起火...... 可是莽撞的郑芝豹却已经根本顾不得这些了,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大哥才是第一位的……冲!冲!” 当最后一个“冲”字从郑芝豹的嘴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在他的身边响起,然后郑芝豹一个人便僵硬的站直在了那里......血,正从他的身体里流下...... 郑芝豹晃动了一下,接着又晃动了一下,接着不甘心的跌倒在了甲板上......边上似乎有人在那慌张的对他叫着一些什么,但郑芝豹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结束了,一切到这里便都结束了......郑芝豹长长的叹息一声,然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郑芝豹死了,这个虎贲卫的老对手,几次带着舰队企图夺取台湾澎湖的郑家第一悍将死了。 这也是在料罗湾大海战中,郑芝龙损失的最高级别的将领。 高应岳投降了,郑芝豹死了,郑芝凤也陷入到了极大被动之中,一场原本在郑芝龙看来没有任何挑战性的海战,现在却变成了这样的结果。 海面上,不断的有郑家水师的舰船中弹起火,不断的有郑家水师的战船选择了投降这条道路。 三千条船,整整三千条船那! 在大海上,郑芝龙占据着绝对优势,但现在却不得不面临这可怕的结果。 “父亲,我水师损失惨重!”郑森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局面已经失控了,局面已经完全失控了啊!” 郑芝龙默默的点了点头。 是啊,局面已经完全的失控了,已经没有任何逆转的可能了。可是,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遭到这样可怕的失败? 郑芝龙始终都无法给自己一个正确的答案。 午时三刻,已经彻底丧失了战场主动权的郑家水师开始撤退,但虎贲卫却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一块肥肉就这么逃离。 虎贲卫全部水师投入追击。 大海上,到处都是燃烧着的战船,到处都是在海水里挣扎哀告的水手。白旗不断的闪动,不断的有敌人在那里投降。 郑家水师,完了! 丁云毅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那一直提在半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赢了,这仗到底还是赢了! 他能听到那些趁胜追击的部下嘴里发出的欢呼,他能看到那一面面迎风飘扬的战旗,他甚至还能够看到部下们脸上的喜悦。 这一仗,鼎定了谁才是真正大海之王的地位! 从这一刻开始,大海上再也没有自己的敌人了,自己才是这里的王:大海之王! “回总镇,我军大捷!”乘坐着小船来到“虎威”号上的蔡九洲、张宪轩大声道。 丁云毅平静的笑了一下,这时他又听到自己的部下说道:“今日一战,威动天下,总镇之名,虎贲卫之名,天下皆知!此乃我台澎之福!总镇威武!虎贲卫威武!” “继续追击郑家水师,务必全歼,不留后患!”并没有沉浸在过分喜悦中的丁云毅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穷寇必追,决不使其再度死灰复燃! 郑芝龙败了,而且这次败得非常彻底,他已经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可是尽管如此丁云毅还是想亲眼看到郑芝龙的最终败亡。 他知道这个人在日本还有很大势力,他更知道对待敌人绝不能给他们留下一丝一毫的机会。 他甚至还在那想,自己还有机会和郑芝龙面对面的站在一起吗? 料罗湾大海战,丁云毅的敌人名单中又划去了一个名字,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名字。 但是这个消息很快便会传到京城,朝廷和崇祯皇帝又会用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呢?(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四百四十章 松山之战中的吴三桂(上) 松山之战虽然以明军惨败而结束,但一个和丁云毅一样的少年将军却在这次大战中表现出来了非凡的勇气和谋略: 吴三桂! 锦州,是明在辽西的前哨阵地,为宁锦防线重要一环,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其南面十八里为松山城,松山西南面十八里为可山城,可山城西南二十里为塔山。此三城如羽翼护卫锦州,其西一百二十里里处即是重镇宁远,为锦州之坚强后盾。若锦州一破,松、可、塔三城随之而下,宁远则成为孤城,难以自存,整个防线将不攻自溃。 此时的锦州守将,乃大凌河诈降清军的明前锋总兵祖大寿。 当年,祖大寿、何可纲驻守大凌河,与清军交战,于弹尽粮绝而又后无援兵之时祖大寿遂向皇太极诡称投降,何可纲不从,从容受刑而死。 祖大寿降清后,却又诡称他若能回归锦州即能为清廷智取之。 皇太极欣然同意。 哪知,他却一去不返,儿子、侄子滞留后金也在所不惜。 祖大寿复还锦州后,多次抗拒清皇太极的招降,还不断与其锋戎相见。他凭坚城利炮,致使清军屡攻不下。 当此之时,皇太极手下汉臣张存红献计说: “臣观情势,围困锦州之计,实出万全。伏愿皇上以屯种为本,时率精锐,直抵锦州,布令于蒙古,以为间谍之计。再多擒土人兵卒,广布招抚敕谕,按祖帅心事以招之,体义士情以安之……皇太极一时猛然大悟。 与此同时,他又接受了祖可法等人的建议:屯兵义州。 你道这祖可法是何许人也? 他就是祖大寿的儿子。这祖可法滞留后金很快即实心实意降了清,且还做了清廷都察院的一名汉宫参政。 于是,清皇太极就在张存红和祖可法的建议下。即把义州作为屯兵和进取锦州的前哨基地。 明朝援锦大军由蓟辽总督洪承畴率领。 洪承畴,福建南安人。万历十四年中进士,总督三秦。因镇压陕西等地农民起义军有功,深受朝廷重用。这次锦州告急,崇祯命他率军出关解救锦州之围。并征调宜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密云总督唐通、蓟州总兵白广恩、玉田总兵曹变蛟、山海关总兵马科、前屯卫总兵王廷臣、宁远总兵吴三桂共镇大军十三万,马四万,集结宁远待命。 从海边到宁远城,每隔不远,便有一个储存军粮的地方,四周修着土寨、箭楼、碉堡,有不少明军驻守,只见面面帅旗在风中飘扬。 洪承畴带着一群将军、幕僚和护从兵,立马海边,正回头向党华岛和大海张望。洪承畴感慨地说: “国家筹措军粮不易。从海陆运来,也不容易。现在风力还算平常,海上已是风浪大作。可见渤海中常有粮船覆没,不足为奇”。 一个中年文官,骑马立在旁边。他是朝廷派来不久的总监军。兵部职方司郎中张若麟。听了洪承畴的话,他赶快说道: “大人所言极是。正因军粮来之不易,所以皇上才急着解锦州之围,免得劳师糜饷。” 候补道衔,行辕赞画刘子政十分厌恶这个虚夸浮华,只会耍嘴皮子的总监军。听了此话。他不禁微微冷笑。正要说话,见洪承畴使个眼色,只得忍住。洪承畴叫道: “吴将军!” “卑职在!”一位英俊剽悍的总兵官,赶快策马趋前。他正是吴三桂。 洪承畴待他来到近前,然后温和地说道:“这觉华岛和宁远城外是国家军粮屯积重地,大军命脉所在,可不能有丝毫疏忽。后天将军就要赴松山,务望将军在明天一日之内,将如何加固防守宁远和觉华岛之事部署妥帖,以备不虞,有的地方应增修炮台、箭楼,有的地方应增添兵力,请照本辕指示去办。只要宁远和觉华岛固若金汤,我军就没有后顾之忧,从而大胆与敌人周旋于锦州城外。” “卑职一定遵照大人指示去办,决不敢有丝毫疏忽,请大人放心。” 洪承畴望着他含笑点头,说:“吴将军,倘若各处镇将都似将军这样尽职尽责,朝廷何忧!” “大人过奖,愧不敢当。” 在洪承畴眼中,吴三桂是八个总兵中最重要的一个。他明白吴三桂是关外人,家族和亲戚中有不少人是关外的有名武将。如果他能够为朝廷忠心尽力,那么有许多武将就都可以跟着他为朝廷效力了;如果他不肯尽心尽力,别的武将自然也就会跟着懈怠。何况他是固守锦州的祖大寿的亲外甥,而祖家不仅在锦州城内有一批重要将领,就是在宁远城内也很有根基。想到这里,洪承畴有意要同他拉拢,就问道: “令尊大人近日身体可好!常有书信来么?” 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在儿子做了宁远总兵之后,已告病闲居在北京了。吴三桂见问,忙欠身说: “谢大人。家大人近日荷蒙皇上厚恩,得能闲居京师,优游林下。虽已年近花甲,尚称健旺。昨日曾有信来,只说解救锦州要紧,皇上为此事放心不下,上朝时也常常询问关外军情,不免叹气。” 刚走不过二里,洪承畴忽然驻马路旁,向右边三里外一片生满芦苇的海滩望了一阵,用鞭子指着,对吴三桂说: “将军,请派人将那片芦苇烧掉,不可大意。” “是,大人。我现在就命人前去烧掉。” 在吴三桂命一个小校带人去烧芦苇海滩时,洪承畴驻马等候。 监军张若麟向洪承畴笑着说道: “督帅久历戎行。自然是处处谨慎,但以卑职看来,此地距离锦州甚远,断不会有敌骑前来;这海滩附近也没有粮食,纵然来到,他也不会到那个芦苇滩去。” 洪承畴说道: “兵戎之事,不可不多加小心。一则要提防细作前来烧粮。二则要提防战事万一变化。平日尚需讲安不忘危,更何况今日说不上一个安字。” 等芦苇滩几处火烟起后,洪承畴带着一行人马进城。快进城门时。张若麟又对洪承畴道: “目前皇上催战甚急,我们只有进,没有退。只能胜,不能败。只要我军将士上下一心,勇于杀敌,必然会打胜仗。岂可未曾临敌,先自畏惧?洪大人,吾辈食君之禄,身在军中,要体谅皇上催战的苦心。” 洪承畴心中大不高兴,回道:“虽有皇上催战,但胜败关乎国家安危.岂可作孤注一掷?” “目前士气甚旺。且常有小胜。” 洪承畴十分不耐烦他,便对身后的吴三桂说道:“吴将军驻守宁远重镇,多次历战,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吴三桂对张若麟的无知也十分不满。便说道:“士气虽旺,也是徒具其表,张大人可曾到各营仔细看过,亲与士卒交谈?至于所谓小胜,不过是双方小股遭遇,互有杀伤。无关大局。今天捉到虏军几个人,明天又被捉去几个人,算不得真正战争。真正战争是双方面都拿出全力,一决胜负,如今还根本谈不到。倘若只看见偶有小胜,只看见抓到几个人,杀掉几个人,而不从根本着眼,这就容易上当失策。” 吴三桂的一番话头头是道,说得洪承畴点头微笑,刘子政暗自叫好,张若麟却哑口无言。 皇太极听说明朝派洪承畴前来援救锦州,便下令拔营向松山进发,不多日到了松山。松山在锦州城南十八里,与西南的可山两峰相对,作为锦州城的犄角,向有明兵屯扎,保护锦州。 皇太极率范文程、豪格、阿济格、祖可法等上山了望,见冈峦起伏,曲折盘旋,遥望杏山的形势,与松山也差不多,只有可山后面,还有一层隐隐的峰峦。皇太极把鞭遥指,问范文程道: “可山外面的峰峦,叫什么山?” 范文程答道:“那就是塔山。” 皇太极望了许久,又俯瞰山麓,见远远的有旗帜飘扬,料是明军大营,便下山回帐,令全军摆成长蛇一般,自松山至杏山,接连扎寨,横截大道。 祖大寿乘援军压境之势,指挥步兵从城内杀出,欲冲出清军的包围圈。多尔衮率领清军,将明军围了三重,祖大寿只冲过两重,就被清军赶了回去。明援军合力作战,阿济格、豪格、济尔哈朗拼死抵挡,使之无法与城内明军联络。 洪承畴攻不进去,祖大寿也出不来,正愁苦间,忽然吴三桂来见。 洪承畴问道:“日间作战,清军拼死抵挡,眼看大功告成,又功亏一篑。吴将军有什么良策?” 吴三桂接口道:“卑职来见大人,就为此事。” 洪承畴一听,眼睛闪亮起来,问道:“有什么办法,快快请讲。” 吴三桂低声道:“卑职愿带五十家兵,连夜踏营,刺杀皇太极。” 洪承畴闻言大惊:“敌众我寡,防范又严,吴将军这岂不是在说笑话?” 吴三桂一脸肃然:“我军久攻不下,舅父被困数月,再不设法,必然有差!今日白天已有一战,敌兵定不料我晚上再去袭营,倘能成功,也未可知。卑职为救舅父,早破敌军,万死不辞!” 洪承畴紧锁双眉,沉思良久,最后一挥手:“好吧!” 当夜,吴三桂率五十家兵,换上一身黑色衣甲,手提斩将刀,奔敌营而来。 吴三桂率众闯入敌营,引起一片大乱。一名军官一面指挥众人阻挡吴三桂,一面高呼: “速去保护陛下!” 吴三桂及众死士挥刀猛砍。一听那军官如此喊,便也随敌人向皇太极帐篷突进。那群清朝武士一心保护皇太极,却不意起了领路人的作用。 适值大宗未寝,在帐中阅览文书,突然外面大乱,惊闻: “有刺客!” 只一会儿,吴三桂手执大刀,当先入帐,他把大刀左右乱劈,一名侍卫掉了脑袋,一名侍卫断了膀子。皇太极见吴三桂入帐行凶,忙拔腰下佩刀,挡住吴三桂的大刀,也倒多亏皇太极有些武艺。当下交战两三合,皇太极不敌,佩刀被吴三桂一刀磕飞。皇太极大惊失色,心想:“我命休矣!” 正危急间,突然一员大将冲了进来,挥刀隔开吴三桂的斩将刀,此人正是阿济格。正在此时,又拥进来十几员侍卫,赶来护驾,一场酣斗,满侍卫中又有二人被砍死。这时,满军越来越多,吴三桂见不能得手,再斗下去,只能吃亏,才呼啸一声,向帐外冲去,刀光泛碧,鲜血迸流,没有谁能阻挡得住。 吴三桂率众向外奔走,阿济格带人紧追不舍,忽然,前面一通呐喊,顿时火把通明,洪承畴已派兵出来接应,让过吴三桂,与阿济格交战起来,阿济格恐有埋伏,不敢恋战,急忙引兵退回去了。吴三桂检点军马,不死一人,只有数名负伤。 皇太极等吴三桂走了,阿济格回营,还惊魂未定。众人都来探视,挤满了营帐。皇太极隔了好大一会儿,才说道:“这......这刺客好生面熟,像在哪里见过。” 阿济格急忙说道:“此人好像几年前在大同突围救人的那员小将。” 皇太极一听,忽然大悟道:“正是他!正是他!” 又不由赞叹一声:“真神勇也……松山之战,大同总兵王朴率先逃跑,造成了明军的瞬间被动。 陈仲才在得知王朴逃跑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便找到了洪承畴:“大同总兵王朴贪生怕死,一回到他的营中,就率领人马向西南逃跑。总兵杨国往也率领着他自己的人马跟着逃跑。现在各营惊骇,势同瓦解。情势万分危急,请大人赶快上马,以防万一。” 洪承畴跺脚道:“该杀!该杀!你速去传下严令,各营人马不许惊慌乱动,务要力持镇静,各守营垒。督标营全体将士准备迎敌,随本督在此死战。总兵以下有敢弃寨而逃的,立斩不赦!” “遵令!”陈仲才回身便走。rq 第四百四十一章 松山大战中的吴三桂(下) 辽东总兵曹变蛟带着一群亲兵骑马奔来,到洪承畴帐前下马,匆匆拱手施礼,大声说道: “请大人立刻移营!敌人必走前来进攻。请大人速走!” 洪承畴问:“现在留下几营未逃?” 曹变蛟道:“职镇全营未动,王廷臣一营未动,白镇一营未动。” “吴镇一营如何?” “人喊马嘶,也已大乱。” 原来杨国柱大营与吴三桂大营毗邻,杨国柱引兵奔逃时,冲撞了吴营,吴营也有将官军心动摇,要骑马逃跑,吴三桂极力弹压,砍死几名军兵,秩序方才渐渐恢复。 这时多尔衮也有所行动了。他听见明军营中人喊马嘶,乱糟糟的,知道发生了变故。果然探马来报,说一部分明军已经开始逃跑。由于月色不明,没法知道人数多少。他判断洪承畴会在这批人马后边突围,便与大贝勒豪格商议,让豪格率领少数骑兵追赶截杀已经逃走的明军,他自己亲率两万名步骑兵向洪承畴大营进攻。 由于王朴、杨国柱已逃,洪承畴的大营在敌人面前暴露无余。清兵毫无阻拦地来到洪承畴寨外壕沟边。看见寨中灯火依旧,肃静无哗,没有一点要逃跑的样子,多尔衮十分奇怪。不敢贸然进攻,只派出六七百步兵试着越过壕沟,而令骑兵列队壕外,以防明军出寨厮杀。 数百步兵刚刚爬过壕沟,寨中突然擂响战鼓。喊杀声起,炮火弓弩齐射。清兵退避不及,纷纷倒下。有些侥幸退回壕沟中的,又被壕沟旁边堡垒中投出的火药包烧伤。 多尔衮见洪承畴大营中戒备甚严,想退,又不甘心马上就退,于是继续指挥步兵分三路进攻。企图夺占一、二座堡垒,打开进入大寨的口子,几千名骑兵立马壕外射箭。掩护进攻。 顷刻之间,明军情况变得十分危急。洪承畴、邱民仰一起奔到寨边,亲自督战。他们左右的亲兵和奴仆不断中箭倒地。 有一个亲兵拉洪承畴避箭。他置之不理,沉着地命令向清兵开炮。 明军向敌人密集处连开三炮,硝烟弥漫,清兵死伤一片,多尔衮赶快下令撤退。 这时吴三桂、曹变蛟二将带兵杀到。曹变蛟一马当先,杀入清兵队里,吴三桂率兵继入,往来冲突,驰战多时,清军尚气势蓬勃。这时,唐通、白广恩、王廷臣三人一齐冲杀过来,清兵才告退,这一场恶战,双方都死伤不少。 天明时。有几起逃跑的人马又跑了回来,说前有埋伏,后有追兵,起初明军还能支持,后来越逃越惊慌,越惊慌越乱。几乎成了各自逃生。逃了半夜,很多人被杀被俘。部分人逃了出去,他们这几起人马未能冲出。 洪承畴派出许多游骑,放出许多细作,侦察敌情,急于知道张着麟是否平安。但回报说已有一支清兵插入海岸,攻占了妈妈头山,把海岸和松山隔断,海边死尸枕籍,但不知张若麟去向。 他哪里知道,战争刚一开始,张若麟便与马绍愉和一些亲随迅速登上了渔船,等待起锚。 当清兵攻到海岸时,张若麟已扬起风帆,乘着风势,向海面逃去。有些士兵和将领识得些水性的,看见张若麟渔船经过,忙一面呼救,一面游过去,但张若麟全然不理。一些人被海浪猛然推到船边,赶紧向上攀援,张若麟下令用刀剑向那些人的头和手砍去。霎时间船上落下许多手和手指,船就在漂荡的死尸和活人中开了一条路,向东南驶去。 逃出险境后,张若麟开始在心里打开了小算盘,暗想:我身为总监军,丢失粮草辎重,必受皇上怪罪,不仅官做不成,这条老命恐怕也得搭进去,这可不大妙,如何想一个万全之策,保住身家性命和头上这顶乌纱帽呢?嗯,对了,这次失利,全怪这不识时务的洪老头子!我叫他快打,他不打,坐失战机,怠误军情。待我先拟一腹稿,一到岸上,不管是宁远、还是登州,我先向皇上奏他一本,让这老头儿吃不了兜着走,岂不两全? 他在船上是越想越美,不由点头微笑,旁边的奴仆不知他因何吃了败仗,如丧家之犬,还这般高兴,面面相觑,也不敢问。 而在他身后,海岸上、沙滩上,死尸横七竖八,又有更多的死尸随潮水上下浮动着,海水被鲜血染成一片殷红。清兵已从海岸退走,海滩上一片寂静,只偶尔有白鹤和海鸥飞来,盘旋一阵,不忍落下,发出几声凄凉的叫声,重又向远处飞去。 岸上,仍不时有飞骑往来。他们是洪承畴派来打探张若麟情况的。他们不明真相,只以为张监军不是不幸被俘,就是为保护粮草阵亡了。 洪承畴那边,已命王廷臣、白广恩、曹变蛟退守松山,分立十来个营寨,赶紧筑堡垒、炮台,外边掘了壕沟。在原来驻守处留下曹变蛟的一部分人马,死守营寨。此时的人马,尚有三、四万。 吴三桂、马科、唐通三支人马,则已退往可山。皇太极知道,吴三桂等人退往可山,便是要去回守宁远,于是,又遣精兵分别埋伏在高桥大路和桑噶尔寨堡,吴军回守宁远,这里是必经之地。 吴三桂已料知皇太极定然在这两处设下伏兵,便招唐通、马科商议,打算深夜突围而去。 是夜,三将令全体将士饱餐一顿,整好行装,向清营冲去。刚至半路,忽然从左侧杀来一彪人马,截住去路,明军因前次清兵笔架山劫营,受了打击。这时又见清兵在前,都吓得毛发直竖,勉强上前冲杀。 哪知那马科胆小如鼠,刚一交手,便遇到清朝大将济尔哈朗。济尔哈朗的厉害,在明将中是人人皆知的。马科自知不是对手,刚两三个回合。便败了下来,拨马便走,逃入可山城中去了。剩下吴三桂与唐通二将。率众与清军相持,但见清兵刀削剑剁,勇悍异常。也不由得心惊肉跳。 突然之间,一声炮响,右侧又飞出一彪人马,为首大将,正是大贝勒豪格。这一来,明兵真是溃不成军,当即旗倒辙乱,哭喊成一片,你挤我推,人踩马踏向可山城退去。吴三桂、唐通见大势已去。也只好逃回可山城内。 吴三桂等人困居可山不过三天,已无粮草,再相持下去,无异死路一条,几名将官真是愁眉不展。当即,吴三桂召集众人,道: “当今情势危急,我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再守下去。即便清军不来相攻,我们也得活活饿死。我以为,不如趁此时军兵尚有作战能力,再突围一次,是否成功,就在此一举了。” 唐通、马科也无良策,只好按吴三桂的意思办。 是夜,明军人皆衔枚,马皆摘铃,悄悄从可山城奔了出来。这一次,清军似乎还真没有防备,当明军杀到清营时,还没有动静,众人大奇,吴三桂见状,心知不妙,忙传令:左右多加注意,以防不测。隔不多时,四周忽然响起一片喊杀声,战鼓震天动地,火把照彻夜空。只见清军黑鸦鸦一片,包围过来,也不知有多少人马,明军大都心知这次是求生的惟一机会,因此,他们个个骁勇,土气勃发,左右奔突,直杀得清军哭爹喊妈,死尸遍野,血流成河。 吴三桂、马科、唐通此时更是一马当先,带着精兵决死队,奋力冲突,他们左砍右刺,横冲直撞,尤其是那剽悍骁勇的吴三桂,他带领着自己那50名卓绝非凡的家兵冲杀在前,他们冲垮了一层层满清大兵的合围,在绝望中为几万人马终于杀开了一条血路,无数明军即沿此血路突出重围。 随即,吴三桂检点突围而出的大部分兵马,往宁远而去,奋力固守。 至此,吴三桂虽然在明朝的众多边镇将领中卓越骁勇,然而,面对明清松锦决战中明军似乎要必然失败的历史命运,他毕竟独木难支啊! 皇太极闻报,吴三桂突出重围,退守宁远后,一方面大为惋惜,只觉意犹未尽,另一方面,他似乎又不禁大喜过望。因为,没了吴三桂,洪承畴也就没有了依靠,在他看来,此番洪承畴定是插翅难逃了。 一天,皇太极对范文程道:“洪承畴乃一难得的帅才,我愿招他来降,先生看如何?” 范文程沉吟片刻,道:“招降洪承畴,恐怕没那么容易,现在只有多写降书,分解他部下各将,扰他军心,方可下手。” 皇太极觉得十分有道理,连连称“妙”。便令范文程写了许多招降书,派人射进城去,城中却只是坚守,不作反应。 皇太极等了数日,不见有人来降,十分恼怒,便令军士猛攻,却因松山城十分坚固,好守难攻,也未见效。 皇太极十分忧虑,寝食不安。这天,汉臣李永芳上帐献计,道: “城内有一名副将,名叫夏承德,原来与臣十分交好,不如让臣递一招降书,许他高官厚禄,让他献城,陛下看如何?” 皇太极一听,大喜,说道:“既然有这等人,那先生就赶紧写吧!” 李永芳马上给夏承德写了一封信,口气十分客气委婉,呈上皇太极。皇太极便让人射入,李永芳忙道: “着人射入,多有不便,还是应机密为好。” 皇太极道:“这倒要费不少周折。” 范文程在旁说道:“这也不难。” 皇太极问道:“先生又有何妙计?” 范文程道:“臣料松山现在粮草已尽,肯定想突围出走,只因我军四面围住,无隙可乘,所以闭城固守。现请暂开一面,让他出来突围,我即伏兵堵截,他定然回城,趁此时令人扮作汉兵。混入城中,便可与夏承德联络了。” 皇太极大喜,笑道:“好好!先生果然妙计!” 这天夜里,松山城西面围兵,撤去一角。果然曹变蛟开城出走,被伏兵截住,只好返回城去。当时,投书的清兵也混入部队进城了。 第二夜,这名清兵回营,报皇太极道: “夏承德接书后,已同意献城,令其子与我回来。” 皇太极大喜,命夏承德之子进帐,共议明日夜间献城。皇太极高兴异常,留夏公子宿于营房,专待明日破城。 这时,松山城内粮草净尽,洪承畴已是束手无策,只能专候朝廷派兵来救了。 这天,洪承畴又上城巡阅一周,看到清兵似乎围攻略懈,心中轻松一点,傍晚,才下城回帐。 到了黄昏时分,忽然帐外一片喧哗,洪承畴十分惊疑,刚站起来,便有一军兵跑进来,慌慌张张地说道: “大人......大、大事不好!有清兵登上城楼了!” 洪承畴一听“啊”了一声,差点晕了过去,他急忙稳住神,道: “速请曹、王二位将军!” 未待那军兵去请,曹变蛟、王廷臣二人已大步跑来,喊道: “督帅快快上马!夏承德投敌献城了!” 洪承畴的心顿时如入冰窟,知道这下全完了! 他强自镇定,说道:“曹、王二将军,速去备兵迎敌!” 曹变蛟道:“那大人你……不必管我!”洪承畴厉声喝道。 曹变蛟、王廷臣相视一眼,泪水不由模糊了视线,他们向洪承畴拱了拱手,转身跑走了。二人已经知道,今日一别,大概便是死别了! 洪承畴奔出帐营,骑马奔往城楼,突然只见邱民仰迎面踉跄而来。洪承畴道: “邱大人速上马,赶快出城!” 邱民仰也知今日松山难保,必死无疑,便惨然笑道: “我也是封疆大吏,奉皇上旨意,随大人来救锦州,今日情况如此,民仰愿随大人死守松山!” 正在此时,前面哗声骤起,原来夏承德已打开城门,清兵蜂涌而入。少顷,一人飞报: “王总兵阵亡!” 洪承畴、邱民仰二人心中大恸,不及多想,飞马前去督战。行不多远,忽见曹变蛟迎面而来,浑身是血,身中数箭,脸上杀气腾腾,血水、汗水、泥水混杂在一起,弄得面目全非。 一见洪承畴和邱民仰,他便在马上嘶哑地喊到: “二位大......人,随我突......突......围!”rq 第四百四十二章 孤单的船(上) 虎贲卫殖民远征舰队。 以“欢喜”号为首的六条船和远征舰队失去了联系已经到第三天了。 孟天雄和林近甲两人站在船头,前面是一望无垠蔚蓝色的大海,在海风的吹拂下波涛起伏。突然,一个大浪迎着船头打了过来,船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飞溅起来的浪花洒了两人一身。 “随时警惕海面涌起的大浪,保持‘欢喜’号平稳行驶。”孟天雄回头对操舵手喊了一声。 说完,他再一次仔细观察着海面上的状况,按照正常的速度,船队早已经到达了占城,可是他们依然航行在茫茫的大海之上,可见船队偏离航线越来越远了。龙战天将此事反映领航船,得到的答复是由于船队逆风行驶,减慢了船队的航行速度。 孟天雄当然不同意这个说法,越来越强烈的海风以及突然涌起的大浪,预示着这条船正驶向危险之中。 林近甲拿着千里镜朝其他船只观察着,忽然他把千里镜递给了孟天雄说道:“你来看看。” 林近甲的这个主动示好让孟天雄感到很意外,当孟天雄成为这艘船上新的领航舟师之后,“欢喜”号指挥龙战天为了这艘船的安全考虑,让林近甲帮助孟天雄分析航行状况,当时林近甲非常冷淡。 孟天雄笑着接过了林近甲的千里镜,然后往那艘领航船望了过去。 只见甲板上围着一圈人,有士兵也有水手。在他们中间,摆着一张红色八仙桌,桌子上摆放着一尊半人多高的天后妈祖塑像,又在塑像前点燃了蜡烛,还摆上了一些水果。 一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在天后妈祖的塑像前跳来跳去,他一边跳一边嘴中念念有词。向妈祖祈祷着什么。 不管出海捕鱼,还是远洋国外,船上的水手都会乞求天后妈祖的保佑。这是一个悠久的传统,从宋代开始出海的人就开始乞福于妈祖。 孟天雄听他的曾祖父说过,三宝太监郑和是一个回教徒。他只奉一神之教,可是他每次出海之前都要率领出航人员进行祭祀天后妈祖的盛大仪式。 船上的水手和士兵随着那个人一起念了起来,他们的声音随着风传到了孟天雄的耳朵里,这也是他从小就会唱的一首歌谣……苎盘山头是宝光, 东西二竹都齐全, 罗汉二屿有一浅, 白礁过了龙牙门。 即去南番与西洋, 娘仔后头烧好香, 娘仔烧香下头拜, 好风愿送到西洋……接着。这首歌谣被风传到了更多的船上,船上会唱这首歌谣的人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欢喜号上的水手也跟着一起唱了起来。大家虔诚又响亮的声音伴着浪花拍打在船上的声音一声,回响在孟天雄的耳畔。 如果孟天雄还是一名操舵手,他也会和大家一起唱起这首歌谣。乞求天后妈祖的庇护,一帆风顺地抵达目地的。可是他现在是一名舟师,一船人的命运都撑握在他的手里,所以他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妈祖的身上。 “孟舟师,你是不是认为这样跳几下,就能让船队回到正常的航线?”林近甲的声音响了起来。 孟天雄把千里镜还给林近甲。看了他一眼说:“航海的人都信奉天后,你是读书人,当然不会理解这一套,有时候相信神比不信神更加有安全感。” “你这话倒有点意思。”林近甲转过身看着他,笑了一笑说,“看来你根本就不信这一套。” 孟天雄不置可否地笑了一笑,忽然他看到船前面有一个大浪涌了过来,他立即转过身来对操舵手大声喊道:“立即往右避开浪头。” 操舵手立即执行了他的命令,可是这个大浪的速度过于迅速,虽然船头和船身及时避开了,可是大浪依然打在了船尾上,使欢喜号摇晃了几下。林子宇随着船只的摇晃,人也剧烈地摇晃起来,幸好孟天雄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才没有摔倒。 等船稳定下来之后,林近甲推开了孟天雄的手说:“接下来的航程,我们遇到的浪头一定会越来越大,这才是刚刚开始。” 孟天雄看到远处的海平面上,已经涌起了一片片灰色的云朵,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云朵就会移动到船队的上空。 “海鸥也离我们而去了。”林近甲注意到一直随着船队上下翻飞的海鸥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这也是一种反常现象。 “也许妈祖会和我们在一起。”孟天雄笑了一笑,他知道这个时候沮丧并不能改变什么。 林近甲没有说什么,他带着千里镜向自己的船舱走去。 到了下午的时候,灰黑色的云已经布满了天空,风呼啸地吹过,每艘船都只能依靠纵帆艰难地继续前进。 巨大的海浪不断地向欢喜号涌过来,孟天雄不停地指挥着欢喜号前进的方向,拍打在船上的浪花早已经把他的衣服浸湿了。 忽然,随着一道闪电照亮了昏暗的天空和波涛起伏的海平面,震天动地的雷声开始响彻云霄,令人胆颤心惊。 孟天雄的脸色异常的凝重,没有想到恶劣的天气来得这么快。 随着一阵阵雷声,雨如同天上倒下来一般,密集地打在了甲板上,发出一阵阵噼噼叭叭的声音,几乎把孟天雄指挥的声音都淹没。 “强三,你再去检查船帆,不要让绳子松掉。” “赶紧往左打舵,巨浪就要过来了。” “向大石你去检查底舱,特别是密封舱。任何一个角落不可以放过,一旦发现漏水情况立即带人处理。” “孙德你站到我这个位置,只要有巨浪过来给我大声喊出来……渔民在大海之中风里来雨去,广阔的大海之上,经常几天几夜见不到一艘船,可是每天都会遇到不可预知的危险。因此,渔民出海打鱼的时候。他们最渴望遇到其他的渔民,因此他们一直以来把生命看得最为重要,救到落难者尽力救助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行为。 欢喜号已经接近了被打翻的货轮。几名船员在上下起伏的波浪之中浮浮沉沉,孟天雄大声喊道:“快把绳子扔过去。” 早已经等候在船舷旁边的几位水手,搜寻到需要救援的目标后。把打着圆圈的绳子抛到落水者的边上。当落水者抓住绳子后,就会钻到这个圆圈里面,然后船上的水手用力一拉,圆圈就会紧紧地扣在落水者的身上,就可以把落水者拉上船来。 天上的乌云如同墨水一样黑,让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黑暗的世界之中。风越来越大,掀起的巨浪不断地涌过来,欢喜号上下颠簸左右摇晃,一下子出现在巨浪之上,一下子几乎被巨浪淹没。 又有一艘船被不断涌起的巨浪打翻了。可是他们一落水就被巨大的波浪淹没冲走了,孟天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大海吞没,他根本没有办法救他们。 风越来越大,如果不抱住船上的桅杆或者干脆趴在甲板上抓住船舷,人就会被风吹走。孟天雄知道飓风真的来临了。接下来整个船队遇到的将是一场噩梦。 飓风不仅可以掀起滔天巨浪,打翻船只,甚至能让船只散架解体。幸好在前一天孟天雄已经带人完成了对欢喜号所有部位的加固,这样就可以让船只多支撑一段时间。 当然,最可怕的飓风是会在海上形成巨大的旋涡,巨大的吸引力可以直接把船只吞没撕碎。船上的人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又一个巨浪从“欢喜”号左侧涌了过来,孟天雄一声惊呼,侧面打过来的巨浪容易把船打翻。可是现在往右打船舵避开这个巨浪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增加左侧的重量。 “除了操舵手,所有的人都趴到船的左侧!”孟天雄一边说一边往左侧船舷扑了过去,可是猛烈的风阻止了他的前进,他只是往前扑出了一点距离,离左侧船舷还有一段距离。 众人在孟天雄的呼喊声中往左侧爬了过去,由于船只向右倾斜,甲板又极为光滑,向左侧爬行非常的困难。 孟天雄又喊道:“左侧的人紧紧抓住船舷,后面的人抓住他们的脚往前爬。” 这时有人朝他伸出了一只手,孟天雄看都没看就抓住了那只手,然后一用劲爬到了左侧船舷,当他抬头看的时候,刚才朝他伸出手的居然是龙战天,此时他全身的衣服早已浸湿,显得有些狼狈。 “龙指挥......”孟天雄赶紧松开自己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龙战天朝他点头笑了笑,然后双眼望着黑漆漆的大海。 一丈多高的巨浪在孟天雄眼前涌了起来,大惊之下,他嘶哑着声音吼道:“赶紧把头低下来,双手紧紧抓住船舷。” 猛然间,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迎面而来,孟天雄的手差点从船舷上松开。只是一瞬间而已,海水漫过了他的整个身躯,巨大的水压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海水从鼻孔灌进了他的嘴里,又苦又涩的味道令他非常难受。 好不容易这个巨浪刚刚过去,一个更大的巨浪又涌了过来,孟天雄又一次被水淹没了。 孟天雄突然发现,他边上的魏东几乎快要承受不住这股巨大的冲击力,他还剩一只手抓住船舷,他即将会被巨浪冲走。孟天雄想伸出一只手去救他,可是这样做太危险,他自己也会被巨浪冲走。 终于,魏东的另一只手没有支撑住,他的身子随着波浪飞了起来。孟天雄没有多想,他松开自己的双手一跃而起,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脚,然后随着魏东一起在波浪中翻滚着。 两人随着波浪从船的左侧直接冲到了右侧,一片混乱之中,所有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从右侧掉进大海,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们。 巨浪终于过去了,欢喜号的甲板上到处都是水,船员和士兵一个个浑身湿漉漉地努力站起来奔向了右船舷,刚刚的那一幕,依然令他们惊慌失措。 大雨丝毫没有怜悯他们,依然哗哗地往他们头上倾泻着。 风呼啸着,雨咆哮着,海面上颠簸的船只已经所剩无几了。 “快把我们两人拉上来,其他人清理甲板上的水。”突然,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船舷右侧传了过来。 随船陆战指挥李东盛伸出头往外一看,只见孟天雄一手抓着船右侧火炮的洞口,另一只手拉着魏东,他们两人的下面是波涛起伏海面,漂浮着船只的碎片和尸体。 “赶紧把绳子放下去!”李东盛一边目不转睁地望着他们,一边大声吼道。 两个人被拉了上来,孟天雄倒在甲板上不停地喘着粗气,魏东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嘴唇上殷红的血迹和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是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正观察着甲板上的孟天雄。 “我的药效果不错吧,你手上的伤痕基本愈痊了。”魏东忽然变得很开心,脸色从苍白渐渐恢复了红润,他的样子丝毫不像从地狱门口走了一圈的人。 孟天雄感到自己很累,而且对于那天稀奇古怪的药,他依然心有余悸,根本没有心情答理他。 突然,孙德发出了一声惊叫:“前面有一艘船正在下沉,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吸引力给吸下去了。” “又有一艘船被吸进去了!”这一次许多人都一齐发出了惊叫。 孟天雄的心一沉,果然遇到了漩涡。他猛地站起来,冲到了船舵的位置大声命令道:“右满舵离开漩涡!” 可是船只已经位于漩涡的边缘,一股巨大的吸力不断地把船只拖往海底的深渊。 “把船上所有的东西都抛入大海,减轻船的重量。”孟天雄又一次发出了指令。 船舱里面堆放的粮食、酒、瓷器、丝绸、茶叶、黄金、炸药、炮弹、刀、弓箭一箱一箱地被扔进了大海。 魏东听到这个指令后,踉踉跄跄地跑进自己的医疗船舱。当向大石带着一些士兵和船员来到医疗船舱的时候,魏东护住了已经零乱不堪的药物,不肯让他们扔进大海。rq 第四百四十三章 孤单的船(下) 向大石这时大声喊道:“魏先生,不把这些扔进大海,我们所有的人都会死。” “把药物扔进大海,所有的人也都会死。”魏东丝毫不肯退让。 “魏先生......”向大石已经是哀求的语气了。 魏东说:“如果要扔掉这些药物,先把我扔进海里面。” 从医疗船舱的窗口往外望去,正可以看到不远处那个黑洞洞的漩涡,不断吞噬着破碎的木板、尸体、货物。 船只现在既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正和漩涡做着拉锯战。 “魏先生实在对不起了。”向大石说着就把魏东扑倒在地,其他人立即把医疗舱里的物品从窗口往外扔了出去。 由于漩涡巨大的吸引力,船舵越来越沉重,孟天雄几乎无法转动它。他知道这样下去,即使是铁力木制作出来的船舵也会在两股力量的撕扯下断裂,而“欢喜”号不是被吸漩涡吸进去就是被强大的拉力撕裂成两截。 “有一艘船向我们冲了过来。”孙德的惊呼声突然响了起来。 孟天雄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一艘巨大的海船因漩涡巨大的吸引力而极快地冲了过来,很显然这艘船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并且很有可能会撞上“欢喜”号。 既然终究逃脱不了被吞没的命运,还不如放手赌一次,孟天雄的脑子里闪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让孙德立即传达了他的命令,所有摇橹的船员停下来。而他则小心翼翼地操作着船舵,艰难地调整了“欢喜”号的位置,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 “呯——”一声巨响,孟天雄感觉到了“欢喜”号剧烈地晃动起来,他的身子也随着船体的摇晃几乎无法站立,他只能紧紧地抓住船舵来维持身体平衡。然而,真正让他感到惊心动魄的是那艘船撞上了“欢喜”号之后。木板断裂而发出的“喀嚓喀嚓”的声音。 “用尽全力向前冲!用尽你们的全力!”孟天雄发出一声怒吼之后,他只能在心中祈求老天爷的眷顾了,尽管从一开始老天爷一直和所有人作对。 这是孟天雄航海生涯之中做出的最大胆的决定之一。当那艘船撞上“欢喜”号的时候,那时就会对“欢喜”号产生一股强大的推力,碰撞的同时。当那艘船刚好被漩涡吞噬,漩涡对“欢喜”号的吸引力大大减少。 因此,脱离漩涡的唯一机会,就在两船相撞的一瞬间。“欢喜”号甲板上左右两侧八只大橹逆着水流艰难地摆动起来。这是一个艰难的时刻,“欢喜”号一点一点从漩涡的旁边移开。 “一、二,起!一、二,起!一、二,起!”船员们闭着眼睛奋力地摇动船橹,他们整齐有力的呼喊声盖过了呼呼的风声。 时间似乎凝结了,孟天雄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那个旋涡——如果他们没有在它吞噬掉那艘海船之前逃离。下一艘被吞噬的就是“欢喜”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漩涡对船的吸引力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欢喜”号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孟天雄望着越来越远的漩涡,他一直紧绷的身体总于撑不住了,他和其他船员一样累得仰天倒在了甲板之上。天上的云不已经没有那么黑了。风也已经没有那么猛烈了,雨点打在他的脸上也没有那么痛了。 “欢喜”号逃过了一劫,他侧过身子朝船的两边看了看,茫茫的大海之上,其他的船已经不知去向,也许全部被大海吞没了。 这是一个漫长而潮湿的夜晚。“欢喜”号上的每一个人都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尽管大家非常疲劳,可是没有一个人闭上眼睛睡觉。一场恐怖的飓风让所有的人具备了忧患意识,虽然风和雨都小得多了,但是没有人真正松一口气。 刚刚经历过的那一幕幕,已经让他们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要想在大海上生存下去,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一夜的航行之后,天逐渐放亮了,太阳慢慢从海平面跃出了海面,一时间霞光四射,天上的云朵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道绚丽的彩虹出现在“欢喜”号的前方,几乎可以触手可及。船上的人都站了起来,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美丽的彩虹。几只海鸟在彩虹周围欢快地上下飞舞着,太阳越升越高,给海鸟雪白的翅膀涂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彩。 看着这道彩虹,孟天雄终于松了一口气。一代又一代的渔民们面对着变化莫测的大海,他们积累了大量的经验,自然界的种种现象也终于成了他们的文字,告诉他们天气的变化。比如关于彩虹就有“东虹日头西虹雨”的说法,此刻彩虹出现在东方,预示着天气将会变得晴朗,“欢喜”号暂时安全了。 孟天雄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大海,海面上漂浮的木板碎片、浮肿的尸体都让他感到难受。像曾祖父一样跟随朝廷的船队远航到各国是他的梦想,可是一阵飓风暴雨的袭击,庞大的一只船队竟然就灰飞烟灭了,他的梦想也随之灰飞烟灭了。 “能不能判断一下,我们这艘船在什么位置?”一个声音打断了孟天雄的思绪。 转过头一看,孟天雄看到龙战天和林近甲站在了他的身边,他竟然没有发觉,而问话之人正是“欢喜”号最高指挥官龙战天。 龙战天的神色有些疲惫,但是剑眉下的那双眼睛依然烔烔有神,似乎他的斗志并没有因为这一场灾难而被磨灭。 孟天雄伸出了手臂,翘起拇指。眯着眼睛观察着并在心里默默地计算着。慢慢地,不可思议的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他把目光转向了林近甲,想听听他有什么意见。 龙战天似乎猜到了孟天雄心中的震惊,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你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是“欢喜”号最有发言权的人,有什么话你大胆地说。” “从太阳和船的位置判断,我认为“欢喜”号已经接近了爪哇......”迟疑一番之后,孟天雄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然而。他一边说一边摇着头,对于这个判断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如果“欢喜”号已经接近了爪哇,那么“欢喜”号已经和预定航线相距很远了。而这样大的差距,并不是一场飓风就可以造成的。 龙战天看了一眼林近甲,然后说:“你们两人的看法是一样的。看来“欢喜”号脱离原来航线已经很久了。” 孟天雄这才注意到林近甲手中不仅拿着牵星板和指南针,还拿着其他几件他叫不出来的仪器,看来都是用来确定船的方位的。 林近甲把指南针递给了孟天雄说:“你看看这个。” 孟天雄接过指南针一看,发现这一次指南针指的方向完全正确,他想到了刚刚过去的那场超级飓风,难道极端恶劣的天气可以导致指南针失灵?或者反过来说,指南针失灵预示着极端恶劣天气将要来临? 龙战天见孟天雄又陷入沉思,他就说:“昨天船上所有的物资都抛入了大海,看来我们应该先到爪哇靠岸补充物资。” 孟天雄点了点头说:““欢喜”号也需要进行维修,船尾被撞出了一条裂缝。一根桅杆也被风刮倒了。” 林近甲从袖子里拿出一幅航海图在两人面前展开说:“这幅图是我出航前照《武备志》这本书中收录的航海图描绘下来的,我判断我们现在处于这个位置,我们可以沿着这条航线前往爪哇。” 孟天雄连连赞叹:“有了这幅航海图提供的最佳航线,我们可以节省大量时间,这样的航海图你还有多少?” 看着孟天雄闪光的眼睛。林近甲只是淡淡地说道:“当年郑和船队下西洋,船队走过的线路我全部都有。” “真是太好了。”孟天雄情不自禁地提高了声音。 “你们渔民出海航行不是靠着天后妈祖的指引吗?”林近甲的语气当中有些不屑。 龙战天听出了他话里面的讥讽之意,于是说:“如果昨天没有孟舟师出色的航海技术经验,我们早已葬身鱼腹了,你学习的天文地理的知识,自然是一门非常精妙的学问。可是孟舟师在海上出生入死积累出来的经验,也难能可贵,你们两人可要好好的合作。” 孟天雄笑了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再一次低下头研究了航海路线,然后向操舵手下达了命令:“左满舵,向爪哇龙牙山前进!” 波光粼粼的海面,“欢喜”号正乘风破浪,孟天雄站在甲板上来回检查着船员的工作。检查过程中,他发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欢喜”号刚刚出发的时候,船上的士兵可以对水手任意打骂侮辱,可是那一场可怕的飓风过后,士兵和船员已经打成了一片,开始称兄道弟,这是一种共同对抗死亡的情谊。 孟天雄喜欢这种变化,他知道什么叫同舟共济,在海上经常会遇到不可知的危险,只有船上每一个人的团结,才可能让他们战胜危险,一帆风顺。 忽然,身材魁梧的向大石跑过来报告说:“前面发现一只小船,船上有人正向我们呼救。” 孟天雄立即跟随着孙德往船舷走过去,果然看到远处有一艘小船,上面坐着一个人,正用力挥着一块红色的布朝他们示意。 “把船靠过去,也许是船队的幸存者。”孟天雄下达了命令。 操舵手立即改变了船的方向,“欢喜”号往小船开了过去,等接近小船的时候,孟天雄发现小船上坐着的竟然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她赤着脚坐在船中,双手抱在胸前,当然更奇怪的是她的头上还盖着一块黑色的布,使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船员和士兵们看到这个情景,先是面面相觑,接着开始议论纷纷。 “姑娘把头抬起来给大爷看看到底俊不俊。”有人忍不住开始用语言调戏船上的姑娘。 女人索性掀起了盖在头上的黑布,她精致的面容上,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冷冷地扫过那个说话的船员,让他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孟天雄也是一惊,她的脸色异常的苍白,几乎和死人的神色差不多,看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孟天雄对挤在他身边的矮个子强三说:“你去把魏先生请过来,这里有一个病人。” 女人听到了孟天雄的话,也朝他看了一眼,就晕倒小船里,一把沾着血迹的刀还握在手中。孟天雄这才注意到,她刚才手中挥动着的红布,居然是用鲜血液染红,此刻颜色正逐渐地暗淡下去,逐渐变成了默色。他注意到她的左手臂有一个流着血的伤口,很明显她是发现了“欢喜”号之后,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用鲜血染红了白布,这样才使船上的人发现了她。 此时,魏东怒气冲冲地来到了孟天雄的面前。孟天雄瞥了一眼强三,只见他一脸丧气地跟在魏东的身后,不敢和自己对视。 孟天雄心里暗叫不好,这幅情形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愿意救治那个女人。 一想到可能的结果,孟天雄连忙陪笑道:“魏先生您的医术那么高明,只要稍微帮点小忙就行了。” “所有的药都给扔到大海里了,你以为我是神仙?”魏东果然很生气,一个如此削瘦的人,此刻居然能说出如此响亮的话,令孟天雄吓了一跳。 孟天雄只好陪笑,希望自己的笑容能够缓和一下气氛,可是魏东冷着脸视而不见。 正在此时,扑通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孟天雄转身一看,只见一名士兵正倒在甲板上,身体蜷缩起来,浑身不住地颤抖着。 魏东立即蹲下身子,他的一只手搭在这名士兵手上,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来摸摸他的额头。”他的声音显然不是很友善。 孟天雄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立即蹲在了魏东的身边,把自己那双粗糙的手轻轻地放在士兵的额头上。 孟天雄的手不禁颤抖了一下,仿佛他的手碰到了一团火,心中不好的预感得到了证实。 魏东叹了一口气说:“已经有二十多名船员出现了和他一样高烧发热的症状,我预计人数还会不断增多,因为这个病会互相传染,如果不及时治疗,他们就会死亡。” 这,这了是最最可怕的瘟疫那!rs 第四百四十四章 瘟疫 这样简直就是瘟疫了,孟天雄不敢想下去,这可是航海之中最恐怖最令人闻之色变的情况。 “如果那些药还在,我就有办法控制病情继续蔓延。”魏东叹了一口气。 这分明是他的抱怨,孟天雄不想争辩什么,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船上所有的人都清楚,如果当时没有把东西抛到海里减轻船的重量,所有的人早已经葬身大海了。 “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孟天雄关心得是这个。 “把他们单独安放在一个船舱里,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接触他们,防止相互传染。”魏东说。 孟天雄点点头,然后让两名船员把倒在地上的士兵抬走。船员走过来准备搬动他,魏东说:“你们撕下一块布来捂住自己的嘴巴再动手。” 两名船员刚刚按照着魏东的要求抬走了士兵,向大石抱着女人被船员拉上来后,他就把女人放在了士兵的旁边。 魏东本来准备和船员一起离开,当他看到面无血色的女人时,他疑惑地问道:“她是谁?” “你看她手臂上的伤口,她她流血过多,需要你及时救治。”孟天雄摇了摇头说。 魏东皱了皱眉头,然后俯下身子给女人做了一番检查后,便下了结论:“看情形她失血过多,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孟天雄虽然知道眼前的女人情况不妙。可是魏东的话几乎宣布了她的死刑。 “你能不能也想想办法?”孟天雄心存希望地看着魏东。 “她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恐怕除了人参外。没有其他东西可以把她从阎王爷那里拉回来。”魏东望着甲板上的女人说。 这个时候去哪里找人参?即使船上真的有人参,早已经被扔到大海里去了。看来这个女人注定活不了。孟天雄心里有了一些忧伤。在海上,有多少人就这样默默地死去,而家人却浑然不知。 “把她送回小船。”孟天雄的语气有一些低沉。 海上航行,处理死人的方法一般都是直接抛入大海,甚至有许多沿海国家的百姓,亲人死后也把他们的尸首抛入大海成为鱼虾的食物。孟天雄不想这样做。他认为这样做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向大石默默地望了孟天雄一眼,然后在自己的腰上绑好绳子后,再一次地抱起了女人准备下船。 “我的船舱里有人参。”龙战天出现在孟天雄面前,他的身后还站着林近甲和李东盛。 龙战天的突然出现。让孟天雄感到很意外,更让他意外的是他有人参。他看出了孟天雄眼中的疑惑,淡淡一笑道:“昨天没人敢进入我的船舱扔东西,所以我留下了可能用得上的东西,没想到人参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了。” 孟天雄笑了笑,然后对向大石说:“你立即把她抬到魏先生的船舱里去?” 向大石没等解开自己身上的绳子就向魏东的船舱跑过去,害得强三只好一边跑一边替他解开身上的绳子。向大石魁梧高大跑在前面,强三矮小瘦小跟在后面,情形极为有趣,边上的船员和士兵看到两人奇怪的模样。都哈哈大笑起来了。一片笑声当中,魏东也跟在他们两人的身后向自己的船舱走去。 “你去龙指挥的指挥舱里把人参取来给魏先生送去。”孟天雄不等龙战天吩咐,便对孙德下了命令,他知道现在时间就是生命。 龙战天点了点头后,孙德才跟着龙战天的一名亲兵去了指挥舱。士兵们见到龙战天也远远的避开了,孟天雄也让船员回到各自己的岗位上工作。 孟天雄、林近甲和李东盛三个人跟在龙战天的身后,来到船尾的瞭望亭,龙战天让值守的士兵离开,四个人登上亭子。 从瞭望亭极目远眺。只见大海碧波荡漾,是如此的平静和美丽,已经看不到一丁点儿昨日飓风暴雨肆虐过痕迹。看似平静美丽,却隐藏着巨大的危险,这是大海给孟天雄上的最精彩最难忘的一课,他绝对不会因为暂时的平静而放松警惕,在大海的面前,一个人的力量非常的渺小。 “现在我们最大的困难是什么?”龙战天突然问道。 “瘟疫。”孟天雄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 龙战天点了点头又问:“你有什么措施?” “我需要魏东对疫情的评估。”孟天雄说。 “还要评估什么?我看把染病的人统统扔进大海。”李东盛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嚷嚷道。 这个方法孟天雄当然想到过,而且这也是最安全的方法。可是这样做的话,一下子就会丧失二十多条人命,孟天雄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李东盛见没人说话,又大声地说:“他们不死,就会有更多的人会死。” “我相信魏东会有办法。”孟天雄好久才憋出这一句话来。 “你这是自欺欺人。”李东盛盯着孟天雄的眼睛说。 孟天雄这一次没有躲开李东盛的目光,他再一次重申了自己的观点:“我们现在是在海上,只有全部的人一条心才能生存下去,否则只能面临死亡。” “你这是想让大家一起灭亡。”李东盛丝毫不打算退让。 林近甲一边往瞭望亭下走一边说:“你们争论完了再告诉我结果,我还是趁自己还活着好好欣赏大海的美丽和邪恶。” 龙战天拉住了他问:“把你的意见也说一说。” 林近甲看了看眼前三个人。然后说:“如何处理染病的船员,我想魏东最有发言权。” “不要说魏东的医术平庸。即使他是华佗再世,在船上已经没有任何药品的情况下。他也救不了他们。”李东盛显然不肯放弃自己的主张。 这句话不由得让孟天雄一愣,魏东的确不像是精通医术,要指望他控制疾病在船上的蔓延,孟天雄的心中很是忐忑不安。但总不能因此就把这些活生生的人统统丢到海里去吧?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孟天雄把目光转向了林近甲,希望他能站到自己的一边。 “我没什么可说的了。”林近甲竟然撇了撇嘴巴下了瞭望亭。 林近甲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孟天雄有些失望。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龙战天,希望他能做出一个决定来。可是龙战天的目光却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什么?”龙战天指着远处的海面问道。 孟天雄顺着龙战天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后面出现一条黑色的海船,正张着帆朝“欢喜”号快速的驶过来。 孟天雄脸色一变。禁不自禁地喊出了声音:“海盗!” 孟天雄的话让龙战天的脸色变了一变,可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的嘴角甚至露出了轻蔑的笑容。 孟天雄看到张借着风力迅速驶过来的海盗船,他的表情可没有龙战天那样轻松。作为一名渔民,他知道海盗是多么的凶残,此刻他们朝着“欢喜”号驶过来,绝对是来者不善。 “他们可真是瞎了眼了,难道他们没有看到我们悬挂着海盗盟旗吗?”龙战天不禁望了一眼头顶的旗帜。 风声猎猎,巨大的海盗盟旗在桅杆上高高飘扬。可是此刻,海盗船却丝毫没有在意“欢喜”号的旗帜。他们的船速越来越快,距离“欢喜”号越来越近。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龙战天脸色铁青,他把望远镜递给了林近甲。 林近甲看了以后递给了孟天雄,淡然一笑说:“大概他们根本不认得船上的盟旗代表什么。” “他们胆敢靠近虎贲卫的海船,那是自寻死路。”龙战天的眼里冰冷一片。 孟天雄拿起望远镜,只见海盗船头站满了海盗,他们一边挥舞着手中明晃晃的刀,一边正朝着“欢喜”号呼喊着。 果然是来者不善,孟天雄对龙战天说:“这些人穷凶极恶。只要有东西可抢,他们绝对不会顾忌什么。” 龙战天对李东盛说:“东盛,你去集合士兵,我倒要看看这群乌合之众怎样对抗训练有素的大明水师。” “得令。”李东盛匆匆地下了瞭望亭。 孟天雄没等龙战天下命令,他就转身准备到甲板上指挥船员提高“欢喜”号的行船速度,摆脱海盗船的追踪。 孟天雄还没有走多少步,龙战天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了起来:“调转船头,朝海盗船驶过去。” “龙指挥?”孟天雄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 “堂堂大明水师,岂能被一群海盗追得抱头鼠窜?”龙战天的口气不容置疑。 ““欢喜”号的船员和士兵能够活下来不容易,现在让他们面对海盗简直就是送死。”孟天雄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居然敢和龙战天争辩。 “你这是动摇军心,按大明律当斩!”龙战天的眼睛里隐隐有了杀气。 孟天雄知道,尽管自己把一船人带出了死亡,可是他再多说一句废话,最早死的一个人就是自己。龙战天此刻需要的是维护大明的尊严,为了国家的尊严,任何人都可以做出牺牲。 “掉转船头,向后面那艘船靠过去。”孟天雄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 船员们在孟天雄的命令下迅速地行动起来,“欢喜”号开始调转船头。 孟天雄在船上指挥船员航行,李东盛则在甲板上集合士兵,“欢喜”号上充满了紧张而忙碌的情景。 很快,士兵整整齐齐地排成三队等待着命令。李东盛按住腰里挂着的刀,一言不发地站着,脸色严峻地扫视着眼前的士兵。很快,他就发现了第一个问题,由于疾病,“欢喜”号上拥有战斗力的士兵的数量大为减少。 “欢喜”号不是主力战船,可船上的士兵也搭载了一百余名士兵,可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士兵不足总数的一半。 “其他人去哪里了?”李东盛露出凶悍的目光,不满意地一声大喊,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面前三队士兵。 在李东盛锐利冰冷的目光的视下,许多士兵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这时,他的目光停留在第一排末尾的一个年青士兵的脸上,只见他异常的苍白的脸色,和他黑色的头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头上正冒出一大颗一大颗的汗水,全身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你是怎么回事?害怕打仗吗?”李东盛不满地一声大喝。 年轻士兵没有回答他,却“扑通”一声摔倒在甲板上。他身边的几名士兵看到他倒了下去,不仅没有上前去搀扶住他,反而退到了一边,刚刚整理好的队伍马上出现了混乱。 “报告李指挥,能战斗的士兵全部都在这里,不能来因为染病了。”一名百夫长从队伍中站了出来,向李东盛报告。 李东盛看了一眼在甲板上蜷缩成一团发抖的士兵,他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突然脸色苍白全身颤抖着倒下去。他没有想到病传染的速度居然这样快,居然有一半的士兵染上了这个病,也许过不了多长时间,船上所有人都会染上这种病。 李东盛不由地摸了摸自己坚硬的额头,发现手上全是汗,船上果然闹了瘟疫,他虽然是是介武夫,然而也明白许多时候决定一场战斗甚至战争胜负的关键因素就是疾病的侵袭。 “你们两个把他丢到海里去。”李东盛指着第一排末尾的两名士兵下了一个命令。 两名士兵怔怔地望着他,对于这个明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一名士兵低声嘀咕了一下:“他还活着。” “把他丢到海里。”见两名士兵迟迟没有动手,李东盛粗重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他还从腰间搜出了明晃晃的刀,违令者他会毫不犹豫地砍下他们的脑袋。 根据魏东传授给大家的方法,两名士兵先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鼻子,然后才用另一只手去抬起染病的士兵往船舷走去。 孟天雄一直在甲板上忙碌着,当他听到李东盛的命令后,他迅速跑到船舷挡住了两名士兵的去路。 “他还活着,你们不能把他抛到大海中。”孟天雄直视李东盛的眼睛。 “这是瘟疫!他们不被抛到海里那么这里的人都要死去!”李东盛看着他厉声说道。rq 第四百四十五章 郑芝龙之死(上) 大明崇祯十二年六月初一,虎贲卫水师与郑家水师决战于料罗湾! 是役,郑芝龙遭到了他这一生之中最惨重的失败。曾经不可一世的郑家水师,在这一次的打击之中也彻底的垮了。 大量的舰船被击沉、俘虏、投降。号称三千余艘的庞大舰队,当料罗湾大海战结束后,郑芝龙还能掌握的竟然只剩下了不到八百艘。 两千多的舰船啊,就这么丢给敌人了。 而这次海战对于郑芝龙来说最致命的地方还并不仅仅于此,一战之败,让他彻底失去了被二次招安,再次回到福建的可能。 现在的他,真正的已经成为了丧家之犬。 他并不甘心这样的失败,可是现在的一切却已经无可逆转。甚至就连他的亲弟弟郑芝豹,也都葬身在了大海之中...... 更加可怕的是,虎贲卫水师这次抱定了斩尽杀绝的打算,始终都在后面穷追不舍。 六月初三,虎贲卫前锋舰队追上狼狈逃窜中的郑家水师,郑芝龙的一百余条战船,再次不再属于郑家水师。 而与此同时,在料罗湾大海战中并未出现的海盗同盟的的那些庞大海盗,终于得到了丁云毅的命令出动了。 虎贲卫、海盗们的联合追剿,很快让郑芝龙陷入到了巨大的被动之中......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再也无法东山再起的了。 锁龙岛。 这座小岛周围,停泊着大量的战船。船上的水手们。看起来疲惫、无奈、悲哀。当他们逃到这里,似乎已经失去了全部逃亡的勇气。 这些,都是当初威风凛凛的郑家水师的官兵们...... 失败的阴影笼罩着他们,死亡的气息包裹着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前途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将有什么命运在等待着他们...... 可是,还能指望什么? “锁龙岛,锁龙岛。”郑芝龙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锁龙岛?自己的名字中带着一个“龙”字。难道这是命运中注定的吗? “父亲,传说有次福建出了一条恶龙,为害福建。妈祖娘娘为民除害,大战恶龙,一路追到了这里。恶龙浑身是伤,再也没有地方跑了。”郑森走过来说道:“妈祖娘娘本来想杀了它的,可是念它修为不易,于是便用一条大锁链把恶龙囚禁在了海底,这便有了这名字。” 郑芝龙淡淡地道:“明俨,难道你的意思,我便是那条恶龙,丁云毅便是那个一路追杀恶龙的妈祖娘娘化身吗?” “不敢。”郑森似乎早就料到父亲有这么一问,从容地道:“据说那条恶龙被锁在海底后,并不安生。一直都想脱困,它每一次挣扎,都会掀起附近海面的狂风巨浪。妈祖娘娘曾经说过,有朝一日恶龙脱困,天下便多了一个可怕的枭雄……郑芝龙眯起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是说谁?” “儿子说的是丁云毅!”郑森平静地道:“丁云毅就是那条脱困的恶龙。现在恶龙已经从锁链下逃脱,这座岛便困不住任何龙了。” 郑芝龙笑了笑,他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是在那宽慰着自己...... 这时,他的妻子田川松、小儿子田川七左卫门、小姨子田川幸走了过来。见到他们,郑芝龙的心里一片黯淡。 她们都是自己的家人,本来自己应该给予他们幸福的生活。但现在却不得不让她们继续随着自己一路逃亡。 恍惚中,郑芝龙又回到了当初的海盗生涯...... 尤其是田川幸和田川七左卫门,她们才刚从倭贼的手里被营救出来,可是,现在却又惶惶然的和自己进行着一次逃亡。 而更加讽刺的是,在后面追击着她们的却是她们当初的救命恩人:丁云毅! 难道老天爷在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安排吗? “夫人,阿幸,让你们受苦了。”郑芝龙把七左卫门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抚摸着他的脑袋,带着歉意的对自己的夫人和小姨子说道。 “请您千万不要这么说。”田川松急忙说道:“我们跟着您,不仅仅只是为了享福,身为夫妻,无论幸福、灾祸、贫贱、快乐,本来就是应该共同分享的。难道一时的挫败,我们就要抛弃您吗?无论您到哪里,我们总会跟在您的身边。” 郑芝龙刹那间在心里便得到了巨大的安慰...... 尽管自己败了,但还有这么一大群始终都对自己不离不弃的亲人在身边……大哥,有个人要见您。”这时郑芝凤匆匆过来说道。 “哦?是丁云毅派来劝降的使者吗?”郑芝龙顺口问了声,当看到郑芝凤摇了摇头,他的心里顿时大为好奇,在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来见自己? 当那人被带上来的时候,田川幸和七左卫门一齐失声叫了出来:“是你?” “怎么,你们认得?”郑芝龙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青年,有些好奇地问道。 “姐夫,他就是绑架我和七左卫门的人!”田川幸咬牙切齿地道。 “刷”的一声,刀从郑芝凤的腰间被拔了出来。 那人却微微笑着,并没有多少害怕。 郑芝龙的手按在了弟弟的刀柄上,然后缓缓的把刀压了回去,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在扶桑,我的名字叫上川湖,在大明,我的名字叫李子湖,大人无论要叫我哪个名字都是可以的。”那人微笑着道。 郑芝龙很是好奇:“你绑架了我的亲人,怎么现在还敢来见我?难道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不怕。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李子湖显得非常镇静:“当初我鼓动岛津家绑架田川幸和七左卫门,也正是为了对付丁云毅,始终都没有伤害过她们。我听说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大人这次新败,难道会为了一个敌人而杀了一个朋友吗?” “朋友?”郑芝龙笑了笑:“那么这次你是来帮我的吗?” “是的。”李子湖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我正是来帮大人的。” “帮我?”郑芝龙讥讽的撇了下嘴,朝海面上看了看:“你的船队呢?为什么我没有看到你来助战的船队?” 李子湖从容地道:“助战有各种不同的办法。大人,如今虎贲卫水师连郑家水师都已经击溃,大海上还有谁是他的对手?我只有几条船。放到大海之上,只怕不要一刻钟的时间便会被虎贲卫水师吞食得连一块木片都不会剩下……那你凭什么来帮我们?” 李子湖淡淡地道:“大人,如今虎贲卫水师把这里团团包围。我却已经突破包围来见您,您不觉得奇怪吗?” 一句话提醒到了郑芝龙。 是啊,外面到处都是虎贲卫的战船。李子湖是从什么地方来到这里的?难道他知道什么秘密渠道吗?郑芝龙的心里顿时升腾起了希望。 可是,李子湖随即的话又让他变得失望起来:“大人,请您不要误会,我的确知道一条隐秘海路,可以突破包围来到这里,但是那条海路只能供一两条船行进,如果船一多,在大海上再隐秘的海路便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尽管有些失望,但郑芝龙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心中叹息一声:“那么你这次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为了公子。”李子湖的手缓缓指向了郑森。 郑家的人都是一怔。只听李子湖缓缓地道:“我听说公子天赋聪敏,乃是郑家不可多得的人才,难道大人想让公子和郑家水师玉石俱焚吗?” 郑芝龙心里又是愤怒,又是高兴。 愤怒的是李子湖蔑视到郑家水师到了极点,已经很肯定的判断出郑家水师即将覆亡。但高兴的却是他对自己儿子的赞美。 “难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郑芝龙强行抑制着内心复杂的情绪问道。 李子湖点了点头:“请大人允许公子和我同船出去。为郑家保留血脉,只要公子在,郑家将来就有东山再起,报仇雪恨的机会!” 郑芝龙的心里动了一下。 郑家水师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已经做好了和丁云毅同归于尽的准备,但他最放心不下的却是自己的儿子郑森。 如果真的能让儿子突围出去。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办法......他不求将来儿子能为自己报仇,只求郑家的血脉不要因为自己这而断绝了。 他太了解丁云毅的为人。丁云毅必定会借着这次机会将郑家赶尽杀绝……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郑芝龙冷冷地问道。 “大人难道忘了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子湖淡淡一笑:“我也一直想找丁云毅报仇,而与公子联手,我便多了一份获胜的可能性。大人也许还不知道,我正在悄悄的尾随着虎贲卫的另一支船队……什么?虎贲卫另一支船队?”郑芝龙一怔问道。 李子湖点了点头:“不错,虎贲卫派出了一支船队,由叶大海指挥,去向不明。我一直派船在后尾随,等着这支舰队中有落单的船,然后一举歼灭。” 说到这,他回头朝大海看了看:“大人,时间剩下的已经不多了,请大人尽早做出决定吧!不然等到虎贲卫开始攻击,便连一艘船也逃不出去了那!” “来人,送李先生下去休息。”郑芝龙忽然说道。 这次轮到李子湖怔在了那里,但郑芝凤很快走了过来,一举手:“李先生,请!” 李子湖被暂时带下去了,郑芝龙沉默了会:“明俨,和李子湖一起走吧。” “父亲,难道你要我在这个时候抛弃您独自逃生去吗?”郑森想都不想脱口而道:“如果儿子真的这么做了,那么普天下的人只会用唾弃的目光看着儿子。” “你活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郑家。”郑芝龙微笑着看向儿子:“我纵横大海,这次却败在了丁云毅的手里,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但我郑家必须有人肩负起报仇的使命,而这个任务除了你以为没有旁人可以承担。” 见郑森还要争辩,郑芝龙淡然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不把七左卫门送出去呢?” 忽然之间郑森像是明白了一些什么……因为七左卫门不如你,他承担不了这样的责任!”郑芝龙的话果然和郑森心里想的是一样的:“他的性格与你相比,懦弱,可你就不同了,如果真的有人可以为我郑家报仇,那么这个人只可能是你。” “父亲,我明白了。”郑森强行忍受着内心的悲伤说道。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郑芝龙说到这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你如何看李子湖此人。” “他必定没有安着什么好心。”郑森冷哼一声说道。 郑芝龙目光中大是欣慰:“你能看到这点就好。他之所以冒着危险来救你,无非就是看中我郑家虽然惨败,却依然还有秘密力量存在。他要借助的,便是我郑家的这些隐藏着的力量。明俨,你给我仔细听好了……他低低的在郑森的耳边说了许久,郑森面上表情变化不定。他实在想不到,父亲居然真的还隐藏着有一天能让郑家东山再起的力量。 当把这些话说完,郑芝龙如释重负地舒出了一口气:“我郑芝龙横行了那么多年,仇家遍布天下,怎么能不防备?这些财富,是我积攒了半辈子的,你寻找到机会把它秘密开启,当做你为我郑家报仇的资金吧!” 郑森默默的点了点头。 郑芝龙紧接着又缓缓地道:“记得,当条件成熟的时候,把李子湖除掉。这个人放在身边早晚都是祸害!” “父亲放心,儿子必定让李子湖和丁云毅一样死无葬身之地!”杀机从郑森的眼中一闪而过。 “好,好,我得儿子如此,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大笑声中,郑芝龙挥了挥手说道: “去吧,记得我郑芝龙今天对你说过的那些话!”rq 第四百四十六章 郑芝龙之死 (下) 郑森走了,郑芝凤以为决战的时候终于就要到了。 但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郑芝龙非但没有下达决战令,反而命令所有的舰船上全部堆满了引火之物,然后全部水手待命。 郑芝凤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大哥想做什么。 难道,难道大哥宁可烧毁了这些船,也不给虎贲卫留下任何一艘船吗?但还有那么多的船员弟兄可怎么办? 很快,郑芝龙便解开了兄弟心中疑团:“你去找丁云毅,告诉他我要和他见一面。船,用他的船,地点,也由他来安排。” 郑芝凤一听便大惊失色,大哥居然要单独去见丁云毅?而且船和地点全部由丁云毅来安排?如果对方趁着这个机会谋害了大哥怎么办? “丁云毅不是那样的人。”郑芝龙笑了笑:“这个人虽然狡诈凶狠,但却绝对不是那种小人,去吧,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和他当面谈。” 当郑芝龙要求面对面谈判的消息传到丁云毅耳朵里的时候,这位名动天下的武烈伯似乎一下便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他甚至没有丝毫的迟疑,便让郑芝凤去转告他的大哥,船,就用自己舰队的旗舰“虎威”号,地点,就选择在两军对阵的中央。 当郑芝凤带着这个消息回来,郑芝龙笑了。 他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已经到来...... 即便在大海上惨败给了他的对手。但郑芝龙无疑是个很有勇气胆量的人。他居然真的只带着几个亲信出现在了“虎威”号上。 他看到“虎威”号的甲板上已经摆设上了一桌酒席,郑芝龙放声大笑:“总镇大人难道是为我准备的断头酒吗?” “副镇大人何必玩笑。”一直到了现在。丁云毅依旧用“副镇”二字称呼着面前的这个敌人。 是的,自己的确在海上击败了他。但郑芝龙却是个值得尊重的敌人。一直到了现在,在他的脸上,还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的沮丧。 “副镇大人,请。”丁云毅一举手道。 郑芝龙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总镇大人,请!” 两人一饮而尽。郑芝龙放下杯子,叹息一声:“我郑某人横行多年,想过无数种的下场,但却怎么也都没有想到会败在你的手里......昔日。你不过是我船队里的一个小小水手,料罗湾大战中你一战成名。你被任命为澎湖巡检的时候,我还是丝毫也没有将你放在眼里。可叹,我当真是有眼无珠,错看了你总镇大人那……说着面色一正:“到了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你是不是福王派来监视我的?” “福王?我来监视你吗?”丁云毅笑了笑,他想到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是啊,他的确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福王派来监视郑芝龙的,可无论是郑芝龙还是福王。却永远也都不会想到其中复杂的隐情的。 丁云毅拨动着手中的酒杯:“郑大人,是啊,福王的确派我来监视过你,可是凭他那样的人,又怎么能够驱使得动我?” 郑芝龙默默的点了点头。也许丁云毅的话的确狂妄了些,但像福王那样的人,无论如何也都驱使不了丁云毅这样不世的枭雄的...... 他默默的给自己倒了酒,默默的喝下,又默默的问道:“总镇大人。逼我谋反,全都是你的主意吗?” “有我的主意,但并不全是我的。”丁云毅没有否认:“张肯堂同样也在其中起到了很大的推波助澜的作用,其实说穿了,这事是在我们两人没有任何联系,却都心照不宣之下进行的。” 郑芝龙“哈哈”大笑,丝毫也不在意,在他看来,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你输给了自己的对手就没有什么可以怨天尤人的地方...... 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也一定不会放过彻底铲除敌人的......可惜的是,现在的胜利者是丁云毅! “张肯堂呢?你准备怎么对付他?”郑芝龙笑问道。 丁云毅微微一笑:“我也一样不会放过他的。” “好,好啊!”郑芝龙大笑道:“我郑芝龙虽然败了,但总算凭借一个敌人的手铲除了另一个敌人,总镇大人,我可得多谢你帮我报了一个仇了啊……说着笑声一收:“总镇大人,你可以放过我的家人吗?” 丁云毅沉默了下,然后反问道:“如果现在败的是我,你会放过我的家人吗?” 斩草除根,寸草不留,在这样的时代里,任何对敌人的同情只会早晚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如果现在胜利者是郑芝龙,郑芝龙告诉自己也一定不会放过敌人的家人的...... 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对丁云毅也没有什么怨恨的地方,他的目光落到了丁云毅腰间的那把宝刀之下:“昔日,我以宝刀‘龙牙’赠你,因为这把刀是口凶刀,早晚妨主。但让我奇怪的是这样的诅咒对你一点作用也都没有。” “有。”丁云毅淡淡的笑着:“我持龙牙上阵杀敌,每战必伤,有几次差点就死了,难道这样的刀还不是凶刀,还不够妨主的吗?” “可是你还活着,我却败了。”郑芝龙叹息一声:“丁云毅,我知道你想得到我的全部战船,你看到了吗,在锁龙岛那里还有我的几百条舰船,有几十条船上,堆满了我这半生以来积攒下的财富。可是现在那些船上全部堆满了引火之物,就等着我一声令下了。” 丁云毅的面色略变了变。 的确。他很想得到郑芝龙的全部船队和财富,尽管那些船并不能和自己的新式战船相比。但在其它方面却还是能够起到很大作用的。还有那些郑芝龙积攒下的庞大财富,那也许将是一个天文数字一般的存在...... 而郑芝龙也敏锐的看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用这些来要挟丁云毅。 “你和倭岛剑圣宫本武藏决战过。现在和我来一次公平的决战吧。”郑芝龙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你如果胜了,我所有的舰船、水手、财富全部归你。我如果胜了,不求你能够放过我,只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家人,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吧。” 丁云毅眼皮跳动了下:“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是,只有这么一个要求!”郑芝龙说完这话。仿佛一瞬之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勇气神采:“我郑芝龙的刀,也和你的龙牙一样天下闻名。我自从出道以来,也决战过无数次。今日,我想领教一下丁虎贲名扬天下的刀法!” “全部给我听着!”丁云毅缓缓的站了起来:“我和郑芝龙一战。谁都不许插手。我若败了,有敢伤郑家人者,皆斩!” “郑芝凤,你过来。”郑芝龙也缓缓的站了起来:“我现在任命你为郑家水师总指挥,我若败了,你率全部舰船向武烈伯投降,不遵从我的命令等同于背叛我!” “是,大哥。”郑芝凤颤抖着声音道。 “来人,把酒席给我撤了!”丁云毅意气风发:“郑芝龙,今日就在这甲板之上。你我一较短长,昔日你赠我龙牙,此时此地,我便以龙牙取你性命!” 酒席被撤了下去,郑芝龙接过了一把钢刀,爱不释手:“这把刀,是我岳丈当年帮我铸造的另一口刀,刀名‘破军’,意为战场上能破万军。它和龙牙一样。都是人世间难得一见的宝刀。你的龙牙,伤不了我的破军!” “若要取胜,何必徒借宝刀之利。”丁云毅慢慢的拔出了“龙牙”。 “龙牙”出鞘,寒光映日! 这一是把没有人不知道的名刀,这把刀伴随着丁云毅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武功。而现在,它要对付的敌人,却是它曾经的主人: 郑芝龙! “破军”也已出鞘,它便和“龙牙”一样吞吐着让人胆寒的光芒。 “虎威”号上的每个人都在注视着这两个人,每个人都在注视着这两口宝刀。当那让人恐惧的寒光散去,还依然能够站着的人是谁? 没有人能够给出这个答案……武烈伯,请!” “飞虹将军,请!” 当丁云毅说出“飞虹将军”这四个字,郑芝龙恍惚间又回到了他的海盗生涯。 没有人可以击败自己,也没有人可以击败自己手里的“破军”! 郑芝龙大吼一声,“破军”卷起漫天寒光,卷起狂风,如同闪电一般向着丁云毅疾驰而去。 这场大战,必定万代留名! “龙牙”也已扬出。 “当”的一声剧响之后,两人瞬间分开。 丁云毅的身上多了一道伤口,但郑芝龙的情况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血,也正在顺着他的身上一点点的流出。 “如何?我这一刀比起武烈伯所有敌人的刀法如何?”郑芝龙大笑道。 “好刀,好刀!”丁云毅忽然不顾伤势,赞不绝口:“什么鬼王丸,什么流寇金虏中的那些名将,全都无法和飞虹将军的这一刀相提并论!若是昔日,我绝对撑不过飞虹将军三刀!” 这话顿时激起了郑芝龙的万丈豪气,一举“破军”:“再来!” 刀的光芒,在阳光下激起让人恐惧的寒光。没有人能够看清他们的动作,所有人的眼中只有两个人的身影和那两口绝世宝刀激荡起的光辉。 郑芝龙越战越勇。 他现在并不是为自己在战斗,而是在为他的家人战斗......他不能败,只能胜。他的家人,正在那里看着自己。 他完全是豁出了性命的在那大砍大杀,丝毫也不留余手,甚至根本没有想着去防御。就算死在了丁云毅的刀下,也一定要把这个敌人斩杀。 斩杀?斩杀!郑芝龙的心里忽然察觉出了不对。 如果真的丁云毅死在了自己的刀下,那丁云毅的那些部下会不会反而变得无人统帅,因为武烈伯的死而激起他们的怒气? 自己的家人,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胜利而死? 这么一迟疑,他手中的动作一下变得缓慢起来。 丁云毅其实是非常钦佩郑芝龙的刀术的,这个昔日横行无忌的大海盗,刀法居然是如此的凌厉。 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在战场上的磨练,如果不是用血凝聚起来的经验,也许自己已经败在了郑芝龙的刀下。 两人本来是势均力敌的,谁也没有露出败象,可是忽然之间,郑芝龙的刀法一下变得缓慢起来。而且,一个很大的破绽露了出来。 丁云毅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但他却绝对不会放过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龙牙”亮出一道寒光,准确的落到了那个破绽之上。 郑芝龙一下停在那不动了,接着,“叮当”一声,“破军”落到了地上。 “龙牙”,缓慢的从郑芝龙的胸口拔了出来。 “我想得太多了,我想得太多了。”郑芝龙叹息一声说道。 “你刚才在想什么?”丁云毅好奇地问道。 郑芝龙笑了笑,没有回答。 丁云毅永远也都不会知道在生死相搏的关键时刻,郑芝龙在那想到什么,以至于用自己的生命做为代价了。 因为郑芝龙死了。 这个曾经在大海之上横行多年的大海盗终于死了。 郑芝龙,号飞黄,小名一官,有飞虹将军的称号,福建泉州府南安石井乡人,大明最大的海商兼军事集团首领。郑芝龙英俊潇洒,为人不拘一格,少时便“性情逸荡,不喜读书,有膂力,好拳棒”,以勇力闻名乡里,他曾经受到过罗马公教洗礼,同时信仰海神妈祖与佛教道教的摩利支天菩萨,在日本,还参拜过神道的八幡神。 郑芝龙多才多艺,精通闽南语、南京官话、日文、荷兰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等等多种语言,且热心学习剑术,也能演奏乐器西班牙吉他等等。 可是,现在这个当年无敌于海上的大海盗却还是死在了他一生最大的对手手中! 大海一下变得安静起来,似乎也在那里默默的注视着这里发生着的一切!rq 第四百四十七章 矛盾 “这是瘟疫!他们不被抛到海里那么这里的人都要死去!”李东盛看着他厉声说道。 三队士兵禁不自禁的抖动了一下,特别是站在船舷的两名士兵,他们的眼睛里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你现在的任务是召集士兵准备对付那艘船上的海盗,而不是把生病的士兵抛到海里送死。”孟天雄丝毫不做退让。 士兵们再一次被震动了,瘟疫和海盗一起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简直是要了他们的命。 孟天雄望了一眼越来越靠近的海盗船,一只手指着海盗船一边大声说道:“看看你们的前面,正有一艘海盗船向我们靠过来,现在你们应该拿起武器保护自己的兄弟,而不是把自己的兄弟抛入大海。” “来人,把他拿下。”李东盛红着眼睛命令道。 所有的士兵都低下了头,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人打算执行李东盛的命令,孟天雄帮助他们躲过了死亡飓风,此刻又试图维护着他们卑微的生命,谁也不知道下一刻哪个人会染上疾病,他们可不想被扔到大海中喂鱼。 他们私下里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欢喜号上不能没有孟天雄。 李东盛气得脸都红了,他朝那名生病的士兵走了过去,他决定亲自动手,可是孟天雄却堵住了他的去路。 “你!”李东盛瞪着他,然后缓缓地说道:“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一名舟师而已。” “你以为只要把他一个人扔到大海里就行了?”孟天雄虽然只是一名舟师,他只能控制欢喜号行驶的方向,但这样的时刻他不能不站出来抗争,“船舱里还有几十名士兵也和他一样,难道你要把他们统统扔到海里去?” “为了保证其他人的生存下去,我必须这样做。”李东盛铁青着脸说出了这句话。 说完这句话后,李东盛伸出双手要把挡在他面前的孟天雄推开。可是当他用力推向孟天雄的胸膛时,竟然发现孟天雄纹丝不动地站着,似乎根本没有受到那股强大推力的影响。 李东盛的眉头皱了皱。他认为刚才不把孟天雄推得摔倒在地,也应该让他后退几步,那样他就可以摆脱孟天雄的纠缠。亲自把那一名染了瘟疫的士兵投到大海之中。 “我是不会让你过去的。”孟天雄一动不动地站着,他丝毫没有害怕脸上升起怒气的李校校尉,然后继续说道,“你现在的敌人是越来越靠近的海盗,而不是你自己的士兵。” 听了孟天雄的话后,所有的士兵都抬起头来,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了李东盛的脸上,他的脸色更加阴沉更加不好看了。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僵持着,这时魏东的声音响了起来:“谁说这是瘟疫?只是普通的发烧感冒罢了,我有办法治疗他们。” 孟天雄扭头一看。看到魏东已经站在了甲板上,魏东吩咐向大石和强三两人把那名士兵抬走后,他看了看孟天雄,又看了看李东盛,然后说:“‘欢喜’号上所有病人都归我负责。用不着你李指挥插手。” 李东盛冷哼了一下说:“他们在你手里还不如直接丢到海里死得病快。” “什么意思?”魏东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高了。 “你本来就是一名异想天开的庸医,更何况现在船上根本就没有药品,即使你能延长了他们的存活时间,只是延长了他们的痛苦而已。” 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魏东的身上。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孟天雄看着魏东,心里不免也感到很失望,他领教过他的医术,的确有些稀奇古怪,孟天雄很怀疑他能否控制住病情,因为这不仅关系到染病者能否活下来,而且关系到整条船上的人能否活下来。病情一旦失控,整艘船上的人都会遭殃。 其实他的心里未尝不明白李东盛的做法是一个正确的选择,然而,这是一种残忍的选择,他不忍心这样做,只要有一线的希望,孟天雄就绝对不会放弃。 孟天雄依然看着魏东,他不明白“欢喜”号上只有一名医生,据他了解,每一艘海船上至少应该配备两名医生。 “真不明白龙指挥使怎么会让你上欢喜号,因为你的存在,就没有第二名医生敢上欢喜号。”李东盛见魏东没有说话,继续打击他。 魏东咬了咬牙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李东盛说出了一个事实,“欢喜”号上有两名医官的名额,其他医官听说魏东要上这条船,都想尽各种办法不上这条船,因为其他医官都认为魏东是他们中的一个异类,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海盗近在眼前,你们还有闲功夫吵架?”龙战天威严冷酷的声音响了起来,所有的士兵都挺直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地站着。 龙战天缓缓地走到甲板上,用低沉的声音命令道:“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魏东下了船舱去医治病人,李东盛重新整理好队伍,孟天雄指挥着欢喜号向海盗船靠过去。 “报告龙指挥使,欢喜号上所有士兵集合完毕。”过了一会儿,整理好队伍之后,李东盛向龙战天大声地汇报着。 龙战天望了一眼站在甲板上的士兵,他的剑眉不禁一皱,士兵人数减少的原因他早已经清楚了,可是他发现许多士兵的身上并没有佩带腰刀,手里拿着盾牌的士兵就更少了,只有几名士兵手上端着火铳,弓箭手身上的羽箭屈指可数。 船上配备的武器种类和数量。有明确的规定:黑漆二意角弓二十张、弦丝十条、黑漆鈚子箭二千枝...... 可是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让龙战天感到震惊,年青英俊的脸上已经满脸怒容,他看着李东盛大声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报告龙指挥使,有些士兵的武器抛入了大海。”李东盛压低了声音说道。 龙战天嗖地一声拔出了刀鞘中的春刀,高高地举了起来,明晃晃地闪着寒光,士兵们纷纷低下了头。不敢正眼瞧一瞧刀中的杀气。 “现在有一艘海盗船向我们逼近,你们连手中的武器都保不住,如何展示我们大明的国威?”龙战天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士兵全部默作不声地低着头。他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怕龙指挥使注意到自己。 “这就是你给我带的好兵?”龙战天的脸转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李东盛。 李东盛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倒在甲板上。大声地说:“我完全听凭将军处置。” “东盛啊东盛,不是我不念旧情,而实在是军法无情啊。”龙战天久久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李东盛,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 李东盛的声音依然响亮:“是我没有带好船上的兵,我没什么可以抱怨。” “把他拖过去斩了。”龙战天闭着眼睛命令道。 李东盛站了起来,望着龙战天请求道:“请允许我自刎。” 龙战天久久地凝视着跟随自己多年的这一位部下,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 李东盛转过了身慢慢地向船头走了过去,他眼前的海面上,一艘体型庞大的海盗船正迅速向欢喜号逼近。已经可以看到船头**着上身的海盗了。 在船头站好之后,他慢慢地举起了手上的腰刀,只是这一次他挥刀砍向的不是对面的海盗,而是自己。 两名预防他跳海逃跑而跟在他身后的士兵,他们的目光悄悄地移到了另一边。并不是他们害怕死亡。而是他们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死亡。 冰冷的腰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只要李东盛稍稍一用力,锋利的刀刃就会割断脖子上的血脉,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永远地闭上眼睛。 可是他的心里有一丝不甘,海盗近在眼前,他却无法为大明的船队效力了。 “请你暂时饶过李指挥一命。”孟天雄一直看着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件事情。他明白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他的士兵连武器都可以丢掉,他是给大明的军队丢脸。”龙战天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原来的忧伤,他做出的决定很少能够改变。 孟天雄说:“丢掉船上所有的东西,是我下的命令,这件事情由我负责。” 龙战天瞪着孟天雄的脸问:“你难道就不怕死?” “我怕死。”孟天雄丝毫没有隐藏自己内心的想法。 “那你为什么要求死?”龙战天问。 “因为我说的只是事实,如果那一天我们不把船上的东西丢进大海,所有人都已经死了。”孟天雄的神色极为冷静,说完这些他又补充了一句,“当时,武器必须丢到海里面。” 龙战天长叹一声道:“虽然你拯救了这条船上所有的人,但是你也让大明水师蒙羞,你就陪他一起死吧。” “大人?”孟天雄不可思议地望着龙战天,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然而龙战天并没有在意孟天雄的惊讶,他望着李东盛慢慢地拔出腰间的绣春刀,然后递给了孟天雄说:“你拿着我的刀去自刎吧。” 孟天雄接过了龙战天的刀,一股寒意从刀柄传到了手上,刀刃上闪耀着寒光,他的手不禁颤动了一下。他并不害怕死亡,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求情换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他真的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孟天雄提着刀缓缓地向船头走过去,一勾弯月似的绣春刀上映照出了他无奈的表情。突然,他听到“扑通”一声,只见再一次地跪在了甲板上。 “大人你还需要他,‘欢喜’号也需要他,这完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我死已经足够了,求你放过他吧。”李东盛把头磕得咚咚地响。 孟天雄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李东盛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竟然会为他求情,他的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然而,更让孟天雄没有想到的是随着李东盛跪了下来之后,所有的士兵也突然跪倒在地上,大声地为孟天雄求情:“龙指挥使,求求你放过孟舟师吧,他是我们的恩人啊。” 在一片求情声中,李东盛的前额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坚硬甲板,每一次撞击都沉重有力,他每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的额头上就肿胀一分。 龙战天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既没有动作,也没有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龙指挥使,龙指挥使......”士兵们的求情的声音响成一片,甚至有人已经哭出了声音。 林之宇一直站在龙战天身边,看到此情此景,他也建议道:“将军,现在欢喜号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不如先解决了对面的海盗后再来解决他们两人。” 龙战天朝海面望过去,只见海盗船已经很近了,此时不仅已经可以看清楚船头站了多少人,他们手上拿着明晃晃的刀和火铳也看得一清二楚。 “统统给我站起来进入各自的战斗岗位,你们这幅样子成何提统!”龙战天大声的命令道。 听到军令后,士兵们没有任何的迟疑纷纷进入了自己的战斗岗位。李东盛依然跪在甲板上,睁着眼睛看着龙战天。 龙战天朝他大声吼道:“先留你一条狗命,等解决了这群海盗之后再来取你的性命。” “是,大人。”李东盛猛然站了起来,他的声音竟然有些激动。 李东盛提着刀经过孟天雄的身旁时,他的嘴角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他并不怕死,但是做为一名军人,他希望自己死的有价值。如果没有孟天雄冒死挺身而出,那么他死得没有丝毫的价值,死得不像一个男人。 “你也暂免一死,把手上的刀还给我。”龙战天朝孟天雄伸出了手,他的眼里有种东西叫不屑。 孟天雄双手奉上龙战天的刀之后,他望着一脸严峻的龙战天,眼里没有丝毫对于死亡的恐惧。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愿意第一个移开目光。 “将军,海盗正朝我们示意。”李之宇突然大声喊道。 龙战天这才把目光移到了海盗船那一边,他看到海盗船上一名**着棕色皮肤的男人正朝他们一边挥着一面黑色的旗帜一边大声地呼喊着什么。rq 第四百四十八章 海盗 龙战天皱了皱眉头,他当然不明白对方说一些什么,他把目光转向了林之宇,可是林之宇也摇了摇头表示不明白。 孟天雄说:“对方让我们乘乘地把船停下来,这样还可以放我们一条生路。” 龙战天愣了一下,然后大声地说道:“告诉这群海盗,我们虎贲卫水师,识趣的话赶紧离开,不然让他们有来无回。” 孟天雄向前走了一步,他用一只手指了指桅杆上迎风飘扬的三角形龙旗,另一只手在空中画了一个逆时针的半圆。他用这种方式告诉海盗这是大明的海船,让他人赶紧调头离开。 然而,孟天雄做完这些手势后,海盗并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害怕,他们反而在船头一阵狂笑,海风把他们的笑声吹到了“欢喜”号上,显得那么刺耳。 他们根本没有把“欢喜”号放在眼里这个事实让龙战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下命令道:“那就让海盗尝一尝佛朗机的厉害。” “报告将军,火药和炸弹已经全部被扔到海里了,佛朗机无法发射。”一名传令士兵低着头向龙战天报告。 “你丢得还真干净。”龙战天瞥了孟天雄一眼,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满之情。 这时,海盗船上的人又朝着“欢喜”号示意,龙战天问:“他们在说什么?” 看着他们的动作。孟天雄的脸色一变,竟然愣住了。他们竟然是在找一个女人。难道海盗找的竟然是自己不久前让人救上来的那个女人? “他们在找一个女人。”孟天雄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有些失神。 龙战天望着孟天雄。他的惊讶的表情很明显希望孟天雄再说一遍,对这个回答他并不满意。 “他们在找一个女人,他们要求上船进行彻底的搜查,否则就消灭“欢喜”号。”孟天雄的表情恢复了正常,他把海盗的意思完整地报告给了龙指挥使。 “轰”的一声巨响,一颗炮弹落从海盗船上飞了过来。准确地落在了“欢喜”号的船舷之上,把船舷打出了一个窟窿,“欢喜”号被震得左右摇晃起来。 海盗见他们的炮弹击中了目标,不禁欢呼起来。朝着“欢喜”号做出各种种样的动作。很显然海盗用这一颗炮弹给“欢喜”号做出了一个警告,如果不按照他们要求的去做,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击沉“欢喜”号。 看着海盗肆无忌惮的样子,龙战天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突然转过身对孟天雄说:“为什么海盗那么猖獗,就是因为所有人都害怕海盗,你指挥‘欢喜’号朝海盗船撞上去,让他们尝尝厉害。” 孟天雄明白了,即使海盗就会对“欢喜”号发动攻击,即使“欢喜”号被海盗击沉。龙战天也不可能让海盗上船进行搜查。因为“欢喜”号上悬挂着三角龙旗,“欢喜”号代表着大明帝国。从他一出生开始,国家的荣誉和尊严就成了龙战天必须必须恪守的东西,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然而,孟天雄考虑的比他要多,因为他现在是“欢喜”号上的舟师,他必须清楚“欢喜”号所有的情况。“欢喜”号虽然配备了佛朗机,可是由于缺少火药,根本无法发射。只要海盗船拥有充足的火药。他们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欢喜”号击沉。 “欢喜”号前端的确安装了铁力木制作的冲撞装置,如果全速撞击一条海船,很有可能把对方船只撞沉,可是“欢喜”号不久前遭遇到了飓风的袭击,不仅倒了一根桅杆,船体整个结构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此刻全力向海盗船撞过去,的确有可能对海盗船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是巨大冲击力产生反作用力同样也会对“欢喜”号产生影响,“欢喜”号很有可能解体下沉。 龙战天这个做法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掷,孟天雄用沉默表示了他的反对,他不会看着好不容易从飓风中逃脱的“欢喜”号因为意气用事而船毁人亡。 龙战天望着他,等着他执行自己的命令。然而,他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龙指挥使,我建议让海盗上船?” “什么?”龙战天猛然睁大了眼睛,他的语气里再一次有了杀气,“你准备让堂堂的大明水师向这群海盗屈服?你难道不知道大明水师出海远航本身肩负着剿灭沿途海盗的职责。” 气氛再一次紧张起来,孟天雄很清楚如果他不赶紧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龙战天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孟天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分析道:“一旦“欢喜”号向海盗船冲过去,海盗立即会用火炮弹发动攻击,即使“欢喜”号能够顺利地撞上海盗船,照船体目前的状况来看,沉沉的会是我们自己。” “‘欢喜’号即使沉没了,也绝对不能向海盗屈服。”龙战天的眼里一片冰冷,他拔出了刀说,“‘欢喜’号消失之前,我要先解决动摇军心的人。” “我有办法!”面对着高高举起刀,孟天雄不禁大声喊了起来,他可不想无缘无故地死去。 龙战天慢慢地放下了刀,他盯着孟天雄问:“你打算怎么办?” 孟天雄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望着海盗船说:“如果我们同意海盗们上‘欢喜’号搜查,他们肯定会派几艘小船过来,海盗船会保持一个可以进行火炮攻击的距离对,等海盗们上了“欢喜”号,我们对他们发动突然攻击。” “诱敌深入?”龙战天惊讶地望着孟天雄,然而他又很快他又摇了摇头。“只要我们一动手,海盗照样可以用火炮攻击我们。” 孟天雄继续说道:“海盗小船划过来的同时。我会带着几名水性好的船员悄悄地潜到海盗船的底下,凿穿他们的船底。让海盗船沉下去。” 这一次,龙战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显然孟天雄的计划比起用“欢喜”号撞击海盗船要好的多。能够用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他没有理由不同意。 “兵者,诡道也,没想到你还知道如何打仗。”龙战天不由地赞叹道。他的手指了指甲板上的船员说,“船上的人随便你。”。 孟天雄的目光扫过甲板上的船员,他要迅速判断出最熟谙水性的人,这是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 “我愿意执行这项任务。在所有的士兵中,我的水性最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李东盛已经站到了龙战天的身边。 李东盛见龙战天一直没有说话,他又请求道:“请大人给我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海盗船又发射了一颗炮弹,它呼啸着掠过海平面,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甲板上,甲板瞬间被砸出了一个大洞,碎裂的木屑龙战天的眼前翻飞着。 “龙指挥使!”李东盛见龙战天一眼不发,不禁提高了声音恳求着。 龙战天突然拍了拍他的肩头,他的声音里突然充满了感情:“你应该知道这个任务意味着什么。” “死亡。”李东盛毫不含糊地说出这两个字后。他又说:“我能够临死前为‘欢喜’号做一件事,也算报效国家了吧?” “兄弟。”龙战天用力地拍了拍李东盛的肩膀之后,他突然转过身去说,“一切行动听从孟舟师命令,如果活着回来,前面的事情既往不咎。” “是,龙指挥使。”李东盛的声音很坚定,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一股狂热的光芒。 海风把三角龙旗吹得猎猎作响,飘扬龙旗的下面。一群面色沉静的士兵和船员无声地等待着海盗的进攻。 孟天雄将沉泛着黝黑光芒的铁凿子绑在身上,他又转过身对龙战天说:“等海盗第三颗炮弹落下来,我们才同意他们登船搜查,这样他们会认为我们害怕了,海盗的警惕性就会降低。” 龙战天沉默了一会儿,他望着孟天雄说:“我希望你活着回来,也许‘欢喜’号还离不开你。” 龙战天的话让他明白了只要能完成任务,他依然是“欢喜”号上的舟师,可是他的心情丝毫没有一丝的轻松,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任务意味着什么,生还的可能非常渺茫。 孟天雄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一脸平静地和李东盛一起转身走向了“欢喜”号的另一侧,没有人说一句话,长长的背影无言地投射在“欢喜”号的甲板之上。 海盗这一次将炮口瞄准了龙战天,炮弹呼啸而来。然而炮弹并没有准确地击中目标,或许他们只是做出一个警告,这颗来势汹汹的炮弹落在了龙战天的脚下,并把甲板砸出了一个窟窿,激飞而起木头碎片擦破了龙战天的手臂,鲜血一滴一滴地从他的手上流了下来。 士兵们把龙战天围了起来,他们一个个神情惊恐,声怕海盗的炮弹下一次回击中他们的将军。 龙战天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手上的伤痕之后说:“传我的命令,允许海盗登船搜查。” 一名传令兵站在船尾挥动着令旗,他把龙战天的命令传递给了后面的海盗,他们接收到“欢喜”号的信息后,海盗船上的一片欢腾之声随着风刮到了“欢喜”号上,龙战天的脸色不禁一沉,他不禁摸了摸腰间的佩刀,眼里布满了浓烈的杀气。 不一会儿,海面上出现了十几条小船,每条小船上都乘坐6个人,其中两个人负责摇浆,其他4个人应该负责警戒并且做好战斗准备,可是从他们的轻松的表情来看,他们丝毫没有把“欢喜”号放在眼里。 就在此时,孟天雄和李东盛两一直在做潜入海底的准备。孟天雄通过目测观察,此时“欢喜”号和海盗船相距一百多米的距离。这意味着两人憋一口气之后要在海底游出一百多米而不能浮出海面呼吸,对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来说,这都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孟天雄和李东盛对望了一眼,孟天雄说:“这一去,我们两人也许都回不来了。” 李东盛望着波光涌动的海面说:“我并不害怕死亡,我只害怕屈辱地死去。” 孟天雄淡淡一笑道:“那么,我们出发?” “出发!”李东盛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要紧紧地跟着我。”孟天雄又补充了一句。 然后,两人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气之后,悄悄地潜入了海中朝海盗船游了过去。 这不仅仅是一个艰难的路程,更是一次死亡的考验。 两人摆开双臂奋力地在海水中潜行,然而,仅仅只游出一半多的路程,胸口沉闷的感觉开始如约袭来,孟天雄如同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胸口,他的四肢变得越来越沉重,潜行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几艘海盗的小船从他们的头顶划过去,船底的阴影似乎加剧了他胸闷的感觉。 孟天雄真想猛然跃出海面,掀开从头顶上划过的小船。然而,孟天雄抑制住了这种强烈的冲动,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他和海盗船的距离在慢慢地变短,可是现在每前进一米,他都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每划动一次他的手臂,他的胸口就增添一份沉重。 大约离海盗船相距三分之一的距离时,孟天雄觉得自己差不多到了忍耐的极限,海水的巨大压力让他胸闷得更加厉害。一百多米的距离已经超越了他潜水的极限距离,孟天雄正经受着一场严峻的考验,他面临的是生存还是死亡,已经完全取决于他的意志是否足够的坚强,能不能忍受住在水底缺痒的巨大痛苦。 为了他自己,也为了“欢喜”号,自己必须坚持下去,这是孟天雄心中唯一剩下的念头,也是他必须紧紧抓住的念头。 他回头望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李东盛,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加的大了,很明显李东盛的情况比他还要糟糕。 孟天雄稍稍放慢潜行的动作,不能再拉大两人之间的距离了,否则李东盛很可能因为失去希望而浮上水面,到时海盗会立即发现李东盛,这个计划将彻底的失败。 放慢速度的同时,也意味着孟天雄在水底潜行的时间会更久,他也将忍受更加巨大的痛苦,这是一种胸腔似乎要爆裂般的巨大痛苦,他咬紧牙关默默地忍受着。 游,继续往前游。终于,孟天雄隐隐约约地看到海盗船的龙骨出现在眼前了,他和海盗船已经很接近了。 孟天雄再一次扭过头望,他发现李东盛划动双臂的速度越来越慢,他几乎划不动了,他的身体也渐渐向上浮了起来。 孟天雄大惊,他当即立断,猛然转了一个身,凝聚起身上涣散的力量,向李东盛游了过去。rq 第四百四十九章 凿船 这不仅仅是一个艰难的路程,更是一次死亡的考验。 两人摆开双臂奋力地在海水中潜行,然而,仅仅只游出一半多的路程,胸口沉闷的感觉开始如约袭来,孟天雄如同被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胸口,他的四肢变得越来越沉重,潜行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几艘海盗的小船从他们的头顶划过去,船底的阴影似乎加剧了他胸闷的感觉。 孟天雄真想猛然跃出海面,掀开从头顶上划过的小船。然而,孟天雄抑制住了这种强烈的冲动,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保持冷静。 他和海盗船的距离在慢慢地变短,可是现在每前进一米,他都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每划动一次他的手臂,他的胸口就增添一份沉重。 大约离海盗船相距三分之一的距离时,孟天雄觉得自己差不多到了忍耐的极限,海水的巨大压力让他胸闷得更加厉害。一百多米的距离已经超越了他潜水的极限距离,孟天雄正经受着一场严峻的考验,他面临的是生存还是死亡,已经完全取决于他的意志是否足够的坚强,能不能忍受住在水底缺痒的巨大痛苦。 为了他自己,也为了“欢喜”号,自己必须坚持下去,这是孟天雄心中唯一剩下的念头,也是他必须紧紧抓住的念头。 他回头望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李东盛。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加的大了,很明显李东盛的情况比他还要糟糕。 孟天雄稍稍放慢潜行的动作。不能再拉大两人之间的距离了,否则李东盛很可能因为失去希望而浮上水面。到时海盗会立即发现李东盛,这个计划将彻底的失败。 放慢速度的同时,也意味着孟天雄在水底潜行的时间会更久,他也将忍受更加巨大的痛苦,这是一种胸腔似乎要爆裂般的巨大痛苦,他咬紧牙关默默地忍受着。 游。继续往前游。终于,孟天雄隐隐约约地看到海盗船的龙骨出现在眼前了,他和海盗船已经很接近了。 孟天雄再一次扭过头望,他发现李东盛划动双臂的速度越来越慢。他几乎划不动了,他的身体也渐渐向上浮了起来。 孟天雄大惊,他当即立断,猛然转了一个身,凝聚起身上涣散的力量,向李东盛游了过去。 孟天雄已经到达了身体的极限,他转身回去的那一刻,已经把自己推到了死亡的深渊。当他抓住李东盛手臂的时候,孟天雄几乎就要晕过去了,长时期的潜水。剧烈的运动,已经让他的大脑一片浑沌,他现在能抓住李东盛的手,几乎完全是依靠他的本能。 李东盛的嘴巴张开了,一连串的水泡不断地往上冒,同时他的脑袋也无力地摇动着。孟天雄明白这是李东盛让他自己往前游,他已经没有能力继续往前游动了。 孟天雄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他用左手拉住了李东盛的手臂,然后闭上眼睛拼命地挥动着右手。 海盗船离他们还有十多米了。不拼命他就永远游不完这段短暂的路程。 李东盛无力地扎挣着,他不愿意连累孟天雄和他一起葬身大海,他更不愿意因为他而导致任务失败。 然而孟天雄没有放弃,既然是两个人一起来完成这个任务,他绝对不能让李东盛淹死在自己的身后。 大海的凶险早已经教会了他一个真理,在最困难的时刻,团结一起,互相帮助才是唯一的办法。 十多米的距离,本来是那么的短暂。可是这十多米的距离,因为承载了两个人的生命,它又是那么慢长。 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孟天雄一片空白的脑海中,只有这一句话反复地出现。也正是孟天雄近乎是本能的坚持中,他和海盗船一点一点地缩短。 终于,海盗船就在他的眼前,孟天雄也终于失去了身上全部的力量,他真的再也挥不动自己沉生的手臂了。 然而,更让孟天雄感到着急的事情是李东盛,他已经无法感受不到李东盛的任何动作了。 不用回头,孟天雄也清楚李东盛的处境,他已经处于昏迷的状态了,如果再不能呼吸一口空气,他立即就会成会一具冰冷的尸体。 孟天雄在水底发出疯狂的一声大吼,没有任何声音,海水反而咕咚咕咚地灌进了他的嘴巴和肺部,一时间他痛苦万分。 突如其来的巨大痛苦,这正是孟天雄需要的。巨大的痛苦的强烈地刺激着他即将麻木的神经,在这种刺激之下,孟天雄发了狂似地再一次挥动了手臂往前游动。 距离在一寸一寸地接近,生命也在一点一点地消逝。 突然,孟天雄挥动的右手感到一阵疼痛,他的心中猛然涌上一股巨大的喜悦,终于他触摸到了海盗船坚硬的龙骨。 终于可以浮上来了,孟天雄悄悄拉着李东盛一起浮出了水面,新鲜的空气迎面而来,孟天雄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享受着,他有种重回人间的感觉。 他和李东盛藏身于海盗船头底下,船上的人暂时无法发现他们。孟天雄立即用力地拍打李东盛的背部,好一会儿之后,李东盛终于张开眼睛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李东盛望着孟天雄轻轻地说:“你再一次救了我的命。” 孟天雄只是淡淡一笑说:“海盗的小船已经靠在了‘欢喜’号的边上,他们准备上船了,接下来就看我们俩了。” 李东盛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们两人就像战场上的奇兵。“欢喜”号的命运完全掌握在他们手中。 小船上的海盗已经准备好登上“欢喜”号了,海盗纷纷朝着“欢喜”号甩出一根根带着五个锋利铁勾的绳子。然后沿着绳索向上攀爬。 第一个爬上了“欢喜”号的海盗是一名光头,当他的棕褐色的脑袋刚刚从船舷上露出的时候。早就在船舷等待的一名士兵将他拉上了“欢喜”号。海盗得意洋洋地转过身子,挥舞着双手朝着正向“欢喜”号攀爬的其他海盗示意。 他是所有海盗中的佼佼者,因为他第一个登上了“欢喜”号,他觉得自己是一个胜利者。然而,他的骄傲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当他转过身子准备宣布他已经占领了“欢喜”号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将军站在他的面前。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年轻将军,满脸的杀意让他不禁全身颤抖起来。海盗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他想纵身跳海挽回自己的生命。然而,龙战天不可能给他这样一个机会。他猛然抽出腰间的绣春刀,只见一道寒光闪过,海盗的头颅滚落在甲板上。 龙战天轻轻地抹去脸上的血迹说:“一个都不能留,把他们统统杀光。” 下面的海盗根本不知道甲板上发生了什么,他们害怕战利品被其他人抢占,因此争先恐后地往上爬。当他们从船舷探出头来的时候,士兵们就把海盗拖上甲板。还没等海盗们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士兵手起刀落,刚刚爬上甲板上的海盗就已经身首异处了。短短的时间里,十多名爬上“欢喜”号的海盗变成了躺在甲板上的尸体。 “欢喜”号的对面。海盗船的下面,当孟天雄看到海盗们向“欢喜”号抛出绳索时,他顾不上继续恢复体力,他重新潜回船底开始凿洞。 他非常清楚,时间成为了他们成败的关键。在“欢喜”号上,龙战天已经开始动手击杀海盗,虽然小船上的海盗暂时看不到“欢喜”号的甲板上发生的事情,可是这艘海盗船上留守的海盗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他们绝对不会容忍“欢喜”号的反抗,他们会把炮弹毫无保留地全部轰向“欢喜”号。 “欢喜”号的甲板。是一个战场,海盗船的底下,同样也是一个战场。不管是对于“欢喜”号而言,还是对天海盗来说,这都是一场决定生死的战斗,因此,这场战斗会显得格外的残酷 两个人要凿透海盗船底,这当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孟天雄摸着严丝合缝的船底,再一次清醒地认识到了这项任务的艰巨,虽然他们千辛万苦地来到了海盗船底,可要能否让海盗船沉下去,对他们而言还是一个未知数。 首先,胜任这项任务必须要有极好的水性,凿透船底要在水底完成。当然,对水性最为严苛的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们处在海盗发现不了的位置,可以到水面透透气。 其次,海水之中很难使上力,敲击凿子的力量大部分都被海水化解了,然而每挥动一次手中的锤子又要比在地面上花费好几倍的力气,这绝对是对两个人体力的考验。 再次,船底往往是一艘船最为坚固的地方,这艘海盗船的船底就是采用了黑檀香木制造出来的,每一块船板之间还涂上了桐油,整个船底平整得几乎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孟天雄左手握住铁凿子,右手握住锤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潜入了水中。首先,他要找到一个适合的凿击点,调整好自己的身体之后,他一下又一下地朝一个位置使劲敲着。可是不管他如何用力,凿子上似乎打在一块棉花上一样,黑檀香木制造的船底坚硬如铁,他的敲击丝毫无法对船底造成多少的破坏。 他焦急地看了一眼李东盛,只见他的情况也比好不了多少,李东盛从来没有在水底做过这种事情,因此他很难控制好自己身体的平衡,敲打凿子的动作也显得更加的笨拙可笑。 孟天雄一直在寻找着一个合适的凿击点,那就是两块木板之间的结合点,这种结合可能会存在着细小的缝隙,相对而言就容易被凿穿。 然而,孟天雄发现这艘海盗船的制作工艺比较先进,每一个木板的缝隙之间都曾经细致而均匀地涂抹了桐油,因此整个船底变得坚硬牢固,船底犹如一块铁板,孟天雄很难在这样的船底找到一个适合凿击的突破口。 孟天雄呼吸的一口氧气几乎消耗殆尽的时候,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这样的突破口——也许是因为制作的时候,小小疏忽而留下的一条小小的细缝。 孟天雄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沿着这条细缝不断地敲击,把细缝不断扩大最终变成一个渗水的大窟窿。当然,此时这条细逢离变成大窟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一段时间里,什么都可能发生,也许海盗已经占领了“欢喜”号,也许船上的海盗会发现他们,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孟天雄浮出海面透气的时候,海盗早已经沿着绳索爬上了“欢喜”号的甲板,龙战天也许已经对海盗动手了,这意味着他们两人应该的速度还要加快。 他和同时露出水面透气的李东盛对视了一眼,只见李东盛的眼神既倔强又焦虑,他不禁朝他点点头表示他们会成功的,李东盛也点点头后,两人重新潜回船底继续干活。 孟天雄的手抚摸着这一条细缝,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对海盗来说,也许这条细缝会给他们打开一条通往地狱的大门,而对“欢喜”号来说,这条细缝则会打开一个希望之门。 他把凿子抵在细缝中间,然后举起锤子使劲地敲打着,如果说第一次潜水时他只是在试探,那么此刻他已经用上所有能够聚集起来的力量。 细缝在他一锤又一锤的敲击下,细缝缓慢地变大,也许并没有变大,现在只是掉了涂在木板上的桐油而已。 然而,孟天雄却想到了结果,当细缝扩大到一指宽时,他只要把凿子插在裂缝之中,然后用力一撬,裂缝就会成为一个大窟窿。到时候海水就会顺着这个大窟窿源源不断地涌进底层船舱,海盗船将会沉没。 当然,仅仅有一个大窟窿远远不够,窟窿必须越多越好,那样海水灌入的速度就快,即使船上的海盗发现了,他们也会来不及采取补救措施。 他望了一眼边上的李东盛,只见他鼓着腮帮,睁着一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一刻也不间断地挥动着锤子,看样子他对眼前的海盗船充满着仇恨,恨不得海盗船立即沉下去。 孟天雄默默地想,也许这就是一名军人对胜利的渴望,刚才还差点溺死在大海之中,此刻又能无所畏惧地全力投入到战头之中。 他们的力量不断地消耗着,船底的裂缝也不断地增多扩大,地狱之门正慢慢地向海盗敞开。 突然,海盗船发出一阵阵剧烈的晃动。 接着一声声沉闷的火炮发射声在两人的耳中响了起来。rq 第四百五十章 朝议 “张献忠反出谷城,李自成也重新窜了出来。那些官员呢,在做什么?熊文灿在做什么?贺人龙在做什么?” 崇祯怒气冲冲,脸上青筋直暴:“还有关外,一败涂地,打得损兵折将。祖大寿败了,朕寄予了无限厚望的洪承畴也败了。还要打多少败仗他们才肯罢休?难道真的要祯的脑袋送给流寇和金虏才行吗?” “陛下息怒。”内阁首辅周延儒急忙道。 “息怒,息怒,朕已经没有怒气了。”崇祯这个时候居然笑了,但笑得非常苦涩:“朕对于你们这些大臣殷殷期望,总希望你们能为朕做点什么,能为朝廷做点什么,但你们带给朕的却只有一次次的失望那。朕不懂,难道是朕没有给你们更大的权利,还是没有给你们更大的信任?为什么你们总是要让朕连睡都睡不好呢?” 几个大臣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说话。 崇祯沉默了下,拿起手边的一份急报:“这是福建方面,过去福建稳如泰山,可现在也不一样了。几天内,朕一连收到了几份福建来的加急军情......这一份,郑芝龙的侄子郑宏出首,告发郑芝龙连接金虏,密谋反叛。朕之前听着还不太相信,心里想郑芝龙虽然海盗出身,桀骜不训,可从来没有谋反的意思,做事也还算兢兢业业。可是这二份军情就又接着来。好啊,好啊,郑芝龙直接就造反了那……这事朝廷上下早已知道。人人做声不得。 郑芝龙的谋反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之前从来没有人想到福建会出什么乱子,可就在大明王朝风雨飘摇的时候,福建却再次给朝廷扎了一刀。 周延儒硬着头皮道:“皇上,虽然福建发生叛乱,但那里除了有张肯堂外,还有我大明第一猛将丁云毅坐镇台澎之地。或者旦夕可以平定吧?” “郑芝龙盘踞泉州,又握有三千战船,怕不是那么好平定的。”吏部尚书邓宇烈接口道:“丁云毅之勇。乃是陆上之勇。他虽然有勇败四国联合舰队之武烈,但他的船队和郑家船队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丁云毅,丁云毅。”崇祯忽然叹息一声:“中原告急的时候。朕把他调往中原。边关告急的时候,朕又把他调往边关。现在福建告急,又的依靠着他。朕恨不得把他当成三个人用那。可是朕的朝廷,难道真的只有丁云毅一个人可以用了吗?” 有谁敢在这个时候接口,自讨没趣? “报,福建巡抚张肯堂急报!” 一边始终一言不发的王承恩接过了张肯堂的急报,呈给了崇祯。崇祯看着面上神色阴晴不定,眉宇间甚至隐隐有怒气出现。 下面众臣无不心惊,事情已经够多的了,难道又出什么乱子了吗? “好丁云毅。好丁云毅!”崇祯忽然把奏折朝龙案上一扔:“咱们刚说到丁云毅,现在丁云毅就给朕惹出乱子来了。诸卿,知道这份急报上写的是什么吗?” 他冷冷的一笑:“福建巡抚张肯堂急报,丁云毅有不臣之心!” 一句话出口,满堂皆惊。这实在是让人出乎意外的消息。 丁云毅除了以勇猛闻名朝廷,更是以忠诚名动天下。无论朝廷要他做什么,他从来都是无怨无悔,任劳任怨。从福建到中原,从中原到辽东,如果没有这个人一次次的血战。只怕大明的局势早已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可是今天这个武勇忠烈的猛将居然也要反了吗? 崇祯眼神阴森:“张肯堂的折子里,说丁云毅几年之中招兵买马,大肆扩充自己力量,早已不把他这个巡抚放在眼里。这一次郑芝龙谋反,却给了丁云毅绝好机会……报!福建巡抚张肯堂急报!” 又来了?大臣们不由得面面相觑。 当新的急报看完,崇祯怒不可遏,重重的把奏本一拍:“好,好得很,丁云毅真的要反了!” 这一份新的奏本上,奏的是丁云毅嚣张跋扈,公然不允许除了他虎贲卫之外的任何军队进入泉州,甚至还扣留了张肯堂提前派去泉州的兵马,而且此刻厦门也落到了他的手里,张肯堂的力量根本无法进去。 崇祯阴冷的眼神落到了丁云毅的父亲,兵部右侍郎丁远肇的身上:“丁远肇,那是你的儿子,你如何为自己的儿子辩解那?” 都以为丁远肇会跪下来请罪,却不想丁远肇却丝毫不惧:“陛下,臣的儿子臣清楚,丁云毅绝对不会反叛朝廷!” 丁远肇如此淡定从容,崇祯反而怔了一下。 丁远肇淡淡地道:“臣愿意拿项上人有担保,臣子绝对不会谋反。” “哼哼,你倒对自己的儿子如此有信心那……福建急报!”崇祯话音未落,这样的声音再次传来。 一众大臣们苦笑不止,今天福建可有热闹看了。 崇祯都懒得看了:“王承恩,你告诉朕福建又出什么事情了。” 王承恩匆匆一看:“陛下,是丁云毅来的急报……哦,丁云毅?”崇祯有些吃惊:“他又说了一些什么?” “武烈伯、福建总兵、上护军、骠骑将军丁云毅,弹劾福建巡抚张肯堂……热闹了,今天真的热闹大了,本来是议的中原和边关军情,谁想到一瞬间却被福建接二连三出现的紧急情况完全抢了风头......当王承恩说出这些话后,所有大臣心里都如此想到。 “福建巡抚张肯堂,骄横暴躁。飞扬跋扈,盘踞福建,为祸地方,逼害忠良,民间怨声载道,军中怒不可遏。祸害远胜于郑芝龙。此贼不除,则福建地方永无安生之日……随着王承恩的声音。大臣们心里都是忐忑不安。你说他飞扬跋扈,他说你飞扬跋扈,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除了丁云毅外。联名弹劾张肯堂的还有泉州知府叶原先,虎贲卫监军陆齐诚等人。” 崇祯沉默了下来。 叶原先是丁云毅的姐夫,自家人帮着自家人说话。当然情有可原,但陆齐诚是自己派去监视着丁云毅的,现在他也这么说了,这事情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其实从他的内心来说,尽管他并不是那么信任丁云毅,但却始终都希望丁云毅并没有谋反。不信任是不信任,但他却很清楚的知道,大明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丁云毅这样的人。 这样一个勇武的将领,这样一个被自己寄予了无限厚望的将领啊...... 崇祯缓缓地道:“张肯堂弹劾丁云毅,丁云毅紧接着又弹劾张肯堂。你们说,这到底是谁有不臣之心,谁是祸害地方的人那?” “必是丁云毅无疑!”邓宇烈立刻道:“张肯堂素来都有清廉之名,怎么可能如同丁云毅说的那样祸害地方?陛下,臣恳请罢免丁云毅。押回朝廷受审,以正国法!” 才从中原督战回来的兵部尚书杨嗣昌冷哼一声:“邓大人为何说的如此肯定?你邓大人和张肯堂本是同乡,难道便处处为其说话吗?丁云毅的忠勇,天下皆知,说谁谋反了我都信,但只有他丁云毅。说他谋反,是绝无可能之事!” 说着,大声奏道:“陛下,丁云毅血战无数,为朝廷几次都几乎丢了性命。无论朝廷要他做什么,他从来没有任何推辞道理,难道忽然之间便会谋反了吗?况且,岂有泉州知府、虎贲卫监军一起弹劾张肯堂的道理?臣恳请罢免张肯堂之职,重新选派能吏前往福建!” 崇祯有些为难,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了...... 丁云毅,还是张肯堂? “泉州大捷!泉州大捷!” 正在这个时候,这声急促的叫声,一下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泉州大捷!五月初六,福建总兵丁云毅起虎贲卫全部精锐,总攻泉州。丁云毅亲临前线,身先士卒,浴血奋战。五月十二,武烈伯、福建总兵、上护军、骠骑将军丁云毅所部之虎贲卫,对泉州发起最凶猛之攻击!郑芝龙大败,退出泉州!” “啊——好!”崇祯一怔之下,欣喜的大声叫了出来,方才的那些对丁云毅的愤怒猜忌,一下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杨嗣昌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丁云毅,丁云毅,每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丁云毅总是不会让人失望的。无论出现什么样危急的局面,只要有这个人的存在,总能创造出让人意想不到的奇迹...... 可丁远肇的眉头却不知道为什么深深的皱了起来……诸卿,现在这事有些麻烦了那。”崇祯开口说道:“从五月初六到十二,丁云毅不过用了六天的时间便夺取了泉州,这样的将才,如果真的是个忠臣,那就是我大明之福那。” 丁远肇的心里忽然哆嗦了下......皇上用的是“夺取”二字,这说明他的心里还是不信任丁云毅,还是在那怀疑着丁云毅有可能会谋反...... 丁远肇有些狐疑,儿子为什么会和张肯堂翻脸到了这个地步?当中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 “大捷!大捷!” 今天真的热闹开了,先是不断的出现弹劾奏本,接着捷报又不断出现。这福建当真有趣,之前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可要么不出事情,要出事情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六月初一,武烈伯丁云毅亲率虎贲卫水师,与郑家水师决战于料罗湾!双方火炮互射没,万船竞发,关键时刻,丁总镇以中军突击,迅猛破敌,左右两翼齐头并进,势不可挡,郑家水师惨败!郑家水师主力,完了!” 当“完了”这两个字一出,朝堂上下一片欢呼! 丁云毅,丁云毅!只有这个丁云毅才能创造出这样的辉煌!从陆地打到海上,每一处战场都有他的身影。 他从来就没有败过,只要战场上出现他的身影,那就是胜利的保证! 崇祯笑了,但随即笑容却一闪而过。的确,郑芝龙的谋反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平定,曾经庞大得被人认为不可战胜的郑家水师居然败得如此彻底,是让人无比欣喜的事情。但崇祯却随即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在福建还有谁可以遏制住丁云毅的势力? 从泉州之战和料罗湾之战的表现来看,虎贲卫已经强大到了不可动摇的地步,张肯堂,绝对不是他的对手。那么自己在福建苦心经营的三方势力互相遏制的局面,便也一下轰然倒塌。 丁云毅,朕多希望你是一个天大的忠臣那,如果这样的话,那你可以为朕分担多少忧虑那。 崇祯有些失落,同时心里又升腾起了巨大的希望……捷......捷报……再度听到这个声音,所有的人都有一些麻木了,今天先是大悲,但随后而来的喜讯却是越来越多。 现在,又是什么喜讯到了? “郑芝龙残部被团团围困在锁龙岛,武烈伯丁云毅,率部激战,郑芝龙不敌,兵败身死!陛下,福建之乱平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此乃陛下之福,朝廷之福!” 顷刻间一众大臣贺喜的声音纷纷响起,似乎所有的人全都忘记了和丁云毅有关的任何谋反的事。 丁远肇悄悄抬起头来注视了一下崇祯,他发现崇祯的脸上似乎看不到太多的高兴。 他心里轻轻叹息一声,功劳立得越多,就越容易遭到皇上的猜忌,这话说的当真一点都不假那。 儿子和洪承畴、杨嗣昌不一样,他们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随时能够监视,但是儿子却远在福建之地,皇上的手伸不到那里去那。 崇祯在那沉默了许久,然后淡淡地道: “今天不好的事情,好的事情都有,朕有些累了,朝议就暂时到此,诸卿,先退了吧,有什么事情等到明天再说!”rq 第四百五十一章 他不是忠臣,是权臣! 回到西暖阁中,崇祯似乎显得忧虑忡忡。 大臣们都已散了,陪伴着崇祯的只有他最信任的王承恩。 崇祯一直没有说话,王承恩也一直没有开口。君臣两人似乎有默契一般的在那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崇祯才缓缓地道:“王承恩,你怎么看?” “皇上怎么看,内臣就怎么看。” “王承恩那,难道你也变得这么遮遮瞒瞒了吗?”崇祯叹息一声:“朕身边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只有你才能对我说几句心里话那。” “皇上恕罪。”王承恩这才说道:“按照皇上看来,哪一个才是忠的?” 崇祯沉默了下:“朕以为,张肯堂是不会背叛朕的……皇上英明。”王承恩立刻道:“张肯堂这个人,虽然有些读书人的臭脾气,但他对皇上却是忠心耿耿那。这个人若是要反了,只怕天下再也没有忠臣了!” “那反的就是丁云毅了!”崇祯眼中杀机一闪而过。 “不,丁云毅也不会反!”王承恩的回答出人意料:“丁云毅这个人,他虽然救过内臣的命,但内臣一直在提防着他。此人胸怀大志,野心勃勃,但他其实也是忠的,只是他的这个忠和别人的忠不太一样罢了……哦?忠还有不一样的?”崇祯大是好奇。 王承恩点了点头:“是。忠和忠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是对皇上的忠,皇上说什么话都是对的。皇上办什么事都是对的,皇上让他们去死他们也会义无返顾。这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内臣是这样的人,张肯堂也是这样的人......但有的人忠,却忠的是我大明江山,为了这个大明江山他们可以前赴后继,义无返顾。可对皇上的话却未免阳奉阴违,甚至欺上瞒下,为达到自己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你说的是丁云毅吗?”崇祯的眼睛眯了起来。 “是,内臣说的就是他。”王承恩到现在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任何隐瞒:“皇上请想。几次朝廷危急,一旦征调丁云毅,他都是豁出了性命真打,从来都不顾惜自己,哪一次不是弄得自己伤痕累累的?有几次几乎把命都给送了,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忠的吗?说实话,内臣当初也对他是深信不疑,认为他是我大明的第一忠臣,可是内臣很快发现自己错了……王承恩深深的叹息了声:“可是后来内臣发现他秘密结交权贵,盘踞台澎。势力极速膨胀,朝廷的法度,在他的地盘上已经不管用了。甚至这次郑芝龙谋反,也和他有脱不开的关系。东厂孔孟情派去了个贾校尉,重新审理霞姐儿的案子,可就是借着这个案子,郑芝龙却莫名其妙的反了,这难道真的和丁云毅一点关系也没有吗?” 朝崇祯看了眼,发现他的眉头越皱越深。王承也不想再继续隐瞒什么:“可他做了这么多该掉几十次脑袋的事情,但他依然是忠的,他忠的是大明的江山那。如果我大明局势再度危急,不得不再次调他,他还是会来驰援的,这点内臣可以用脑袋担保。但有一条,如果要他再次定乱的话,他这次必定会提千军万马而来,因为他对朝廷已经处处防备了。再说句难听的,他对皇上已经是处处提防的了。” “陆齐诚呢?我们不是派了陆齐诚去监视他吗?为何在陆齐诚的几分密折上都是在为丁云毅说好话?”崇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我们都看错了丁云毅,也都过高的信任了陆齐诚。”王承恩坦然地道:“过去总以为陆齐诚这人虽然有些贪财,但到底还是忠心耿耿的,但显然丁云毅出了让陆齐诚根本无法拒绝的筹码。况且那里又是他的地盘,陆齐诚不可能不为其所用。” “对朕不忠,就是对我大明不忠!朕即大明,大明即朕!”崇祯再也无法忍耐,怒不可遏的一拍龙案:“割据地方,无视朝廷法度,处处欺上瞒下,此乃乱臣贼子也,朕当诛之!来人,传朕旨令,朕要让张肯堂把他押解回京,朕不相信他真的敢反了!” 王承恩正想劝解,忽然外面来报,江南等地士子上书! 士子上书?崇祯和王承恩全都怔在了那里。 这是一次让人震惊的上书。以江南士子领袖张溥为首,共有一千八百七十九人联名上书,恳请朝廷表彰武烈伯丁云毅! 上书中,竭力赞美了这些年来丁云毅对于朝廷的贡献,竭力赞美了丁云毅对于朝廷的“忠贞”。而且还比较隐晦的提到,最近听到一些关于丁云毅的风言风语,那必定是一些善于嫉妒的小人做出来的无耻勾当。 武烈伯有大功于朝廷,有大功于天下,今却遭到无耻小人诽谤,未免令天下人心寒,因此为平忠臣之心,定天下之心,恳请朝廷嘉奖武烈伯丁云毅! 王承恩刹那间便震惊了,他忽然便发现了什么。可是还没有等他说话,崇祯已经勃然大怒:“好丁云毅,好丁云毅,居然还和这些读书人勾连起来了!杀,杀!朕的天子剑,杀得流寇,杀得金虏,难道还杀不得丁云毅吗?” “皇上,不可!”王承恩急忙叫了起来。 正在气头上的崇祯,阴森的眼神落到了他的身上:“王承恩,难道你也要学这些读书人的样子,为丁云毅说话吗?” “皇上三思啊!”王承恩并没有什么害怕:“皇上请想,那些读书人为何会替丁云毅叫屈?皇上再想,丁云毅的势力已经大到了什么地步?皇上不是不可以杀丁云毅。也不是不可以杀那些为他说话的读书人,可是有我大明以来。读书人若是认定了一件事,难道有害怕的吗?皇上杀得了一批。但却会有更加多的读书人继续前赴后继的上书那!” “朕不管,朕不管!”崇祯大声叫了起来:“朕的剑能够杀得了多少佞臣贼子,就杀多少!朕要看看这鲜血能否把我大明江山染红!” “辽东急报!” 这一声话瞬间让崇祯安静下来,当听到“辽东急报”四个字的时候,崇祯脸上一片惨白。松山刚刚战败,难道金虏又大肆进攻了吗? 王承恩急忙接了过来。在崇祯的示意下看了看,面上也是霍然变色:“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上书,武烈伯、福建总兵、上护军、骠骑将军丁云毅镇守台澎,有大功于朝廷。尔今局势混乱,恳请朝廷嘉奖丁云毅,以振天下军心民气!” 当这份奏折念完,崇祯什么话也不说了,只是这么呆呆的坐在那里。 “吴三桂,吴三桂,现在居然连着吴三桂也为丁云毅请功了......”过了半晌,崇祯苦涩的笑了一下:“江南士子,辽东大将,一个接着一个的为丁云毅上书求赏。丁云毅那。你当真倒是没有辜负朕那!” “皇上,丁云毅的势力已经成了。”王承恩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了:“士子之心不可侮,辽东将士之心更不可寒。我军在辽东才遭败绩,如今正是稳定军心的时候。以前丁云毅曾经在辽东和吴三桂并肩奋战过,两人交情深厚,这次想来是丁云毅使诈,在吴三桂不知内情的情况下唆使他上书的,但眼下非常时刻,千万要稳定住辽东局势那。” 他略略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中原流寇又起。辽东局势动荡,朝廷处处用兵,捉襟见肘,况且此时郑芝龙已灭,福建只剩下了一个张肯堂,以他的力量来说是没有任何办法抵挡住丁云毅的,万一这个时候朝廷逼得急了,内臣只怕他会真的反了那......虎贲卫天下精锐之师,如果他们反了,朝廷还拿什么去平叛那?” “难道,就这么听之任之吗?”崇祯不太甘心地问道。 王承恩苦笑了下:“内臣方才说过,其实那丁云毅是忠的,但他忠的是我大明的江山,他想要做个权臣,但他却未必想做奸臣。其实想想这几年朝廷也有对不住他的地方……看到崇祯脸上露出不悦之色,王承恩虽然心里担忧,但此时是关系到大明生死存亡的时刻,王承恩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屡次为朝廷立下大功,但朝廷却在福建形成三方制衡力量,始终把他死死的压制在台湾澎湖这两个小岛上,时间长了,难免让他心生怨言,不得不为自己考虑。内臣再斗胆说句掉脑袋的话,朝廷过去有些危急时候丁虎贲,太平时节防备丁的感觉那……危急时候丁虎贲,太平时节防备丁!” 崇祯的心里动了一下:“那按照你的看法应当如何处置此事?” “稳,无论如何都要稳定住目前局势!”王承恩的回答丝毫没有任何迟疑:“现在各地再乱,福建也绝对不能乱了,或许什么时候便又要用到丁云毅和他的虎贲卫了!内臣斗胆,恳请皇上升武烈伯丁云毅为武烈侯!” “武烈侯?”崇祯一怔,随即大是不乐意:“他做出了这些事情,朝廷不但不怪罪,反而还要提升他为武烈侯?” “对!”王承恩坚定的回答道:“非常时刻用非常手段。丁云毅夺回泉州,其功一也;海上大败郑家水师,其功二也;锁龙岛斩杀郑芝龙,其功三也。有此三功,让他当个武烈侯天经地义。况且如此做过天下人看,非但可以稳定住江南、辽东二地军心民气,而且还能使天下人知道朝廷有功必赏,绝对不会怠慢功臣!还有一层意思,是要让那些虎贲卫的将士们知道,朝廷对他们的丁虎贲是好的,对他们也一样是好的!” 崇祯又沉默在了那里,许久,鼻息里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并不情愿这么做,一个权臣,居然能够要挟自己?自己才是天下至尊,一切原本都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是! 但现在却让一个权臣,公然的爬到了自己的头上! 但他却也知道,王承恩说的都是真的,王承恩的这些话,也全是在为自己考虑。现在的大明那,已经再也当不起一次大的动乱了! “还有呢?”崇祯低声继续问道。 “还有,请皇上罢免张肯堂吧……什么?”当王承恩的这句话说出来,崇祯的整个人都震惊在了那里。 罢免张肯堂?崇祯的声音一下抬高:“张肯堂对朕忠心耿耿,一心按照朕的旨意去办,那才是真正的忠臣,你却要朕罢免他吗?” “是,张肯堂是忠臣,但丁云毅却是权臣!”王承恩的话里充满了无奈:“有的时候,为了大计,只能牺牲忠臣那。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就争取不到时间!等把中原流寇定了,把辽东的战事平定下来,再去集中精力对付丁云毅,为张肯堂平反吧。” 崇祯沉默在了那里。 他是皇帝,是天下至尊的皇帝!可是现在他却连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大臣也都保护不了。这样的皇帝还算什么皇帝?这样的做法难道不会让那些忠臣们心寒吗? 可是现在他没有办法,他必须要稳定住目前的局势,他必须要让丁云毅稳住! 崇祯在那沉默了很久:“传旨,加武烈伯丁云毅为武烈侯,以表彰其平叛之功。福建巡抚张肯堂半事不利,郑芝龙谋反事前毫无察觉,附带连坐之罪,着免去所任各职,赐死!由武烈侯丁云毅监刑……这次是王承恩怔在了那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居然能下这么狠的心。 “为了大明,为了大明,一切都是为了我大明的江山那!”崇祯的眼眶有些红了: “还有什么事情?对了,丁云毅保奏叶原先为福建巡抚,准被!着叶原先署理福建巡抚!还有什么要求?准了,准了,全部都照准了!” 忍!现在在崇祯皇帝的心中,只有一个字:忍!无论如何也要忍下去,忍到自己有精力来收拾丁云毅那一天的到来!rs 第四百五十二章 狭路相逢 一声声沉闷的火炮发射声在两人的耳中响了起来。 孟天雄正举起锤子猛力地向凿子砸下去,由于船体的晃动,这一锤竟然砸到了他的手指上。幸好由于海水强大的阻力减缓了锤子的速度,不然的话可以他的手指早就碎了。 海水中漂荡起的几缕殷红的鲜血从他的眼前飘过,孟天雄顾不上剧烈而钻心的疼痛,他挥起了锤子继续敲打凿子。 海盗突然发射了火炮,明确无误地说明海盗已经发现了“欢喜”号对他们采取了抵抗,愤怒的海盗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不把“欢喜”号轰成一堆碎片,绝对不会善罢干休。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的身上,孟天雄不禁提醒自己应该更加地冷静,那样才能更加迅速地完成任务。 在沉闷而密集的火炮声中,两人开始用凿子撬船底的那些裂缝来制造窟窿。这一次他们选择了合作的方式,两人分别把凿子插入裂缝的两端,然后双手紧紧握住凿子,双脚用力朝船底蹬着,把身体上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到凿子当中。 “一、二、起!一、二、起!”两个人一边使劲一边在心里喊着口号。 不断晃动的海水下面,是他们两张因为用力过度而扭曲的面孔,这两张扭曲的面孔上面,可以看到一种东西叫做坚韧不拔。 “欢喜”号的甲板上。海盗的炮弹不断地落下来,轰隆隆的爆炸声不绝于耳。不断有士兵被炮弹击中,甲板上血肉横飞。浓烟四起,惨不忍睹。 这个时候,魏东从医疗舱之中冲了出来,他替受伤的士兵包扎伤口止血。 龙战天命令手上有弓弩和火铳的士兵往小船上的海盗进行射击,其他士兵对爬上船舷的海盗进行击杀。 可是由于弓弩和火铳的数量过少,杀伤力显然不够。小船上的海盗反而用上了弩机。十几张弩机掩护向上攀爬的海盗,只要“欢喜”号上的士兵敢从船舷上伸出脑袋来,迅猛有力的弩箭就会射穿士兵的头颅,在海盗火炮和弩机的掩护之下。海盗不断地登上“欢喜”号。 龙战天带领士兵和越来越多的海盗进行了肉搏战,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绣春刀,他的刀已经好多年没有杀过人了,今天终于有机会让他的刀尝尝人血的滋味了,想到这里龙战天的眼神变冰冷如霜。 他还要保护身后的林近甲,他只是一介书生,用李东盛的话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他不允许林近甲出现任何危险或闪失。 海盗们显然看出了眼前这一位年轻人的特别,三名海盗砍杀了身前的两名士兵后,他们舔掉嘴角的血迹后。极有默契地朝龙战天冲了过来。 龙战天警惕地盯着他们,突然,海盗大喊一声冲了过来,他的刀高高的从龙战天的头顶上劈了下来,他的狰狞的脸上充满着一种疯狂。龙战天一闪身,刀锋擦过了龙战天的身体砍了下来。海盗因为用力过猛而使整个身子失去了平衡而往前一倾,龙战天提起右脚往他的膝盖处一点,海盗立即俯身摔倒在甲板上,龙战天看也不看。一刀从他的后背刺了进去,海盗痛苦地抬起头大叫呻呤着,不一会儿就一命呜呼了。 另两名海盗红着眼睛分别从龙战天的左右两边奋力砍过来,龙战天蹲下身子躲过了他们的攻击,海盗的两把刀发出了猛烈的撞击,发出“嘡”的一声响。龙战天双手握刀,整个身体旋转了一整圈,只听“哧哧”两声,血花飞溅,海盗倒在甲板上一动不动。 “只要谁敢上来,我立即让他血溅当场。”龙战天提着滴血的刀,朝着海盗一声大吼。 海盗不知道他说些什么,可是刚刚三名同伴一瞬间就死在龙战天的刀下,海盗们不禁胆寒,他们把龙战天围在中间,迟疑着不敢往他前面冲。 林近甲从来没有遇见过打仗的阵势,他望着甲板上拼杀的士兵和海盗的时候,他的脸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苍白。 正当龙战天奋力和海盗搏杀的时候,林近甲忽然看到一名海盗提着血淋淋的刀朝正在给受伤士兵包扎的魏东冲了过去,边上根本没有人可以阻挡海盗,魏东的处于极度危险之中。 情急之下,林近甲掰开一名死去士兵的手,拿起他手中拿起一只火铳,准备朝那名冲向魏东的海盗射击。 发射火铳需要火捻子点燃,可是他手中并没有火捻子,情急之下林近甲大声喊道:“魏东小心你的后面!” 魏东猛然抬头往后一看,只见一名体型硕大,皮肤漆黑的海盗举着刀往他头上劈下来。魏东脸色大变,本能的反应就是往前一滚,海盗的刀砍在了坚硬的甲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刀痕。 这一刀没有砍中魏东,海盗非常的生气,他的脸色变得极为挣拧,张着嘴巴不知道呼喊着什么,一口因为过多嚼食槟榔而发黑的牙齿显得犹为可怕。 海盗船上继续发射着火炮,“欢喜”号一根桅杆被火炮直接击中断成了两截,“轰隆”一声巨响,桅杆倒在了林近甲的眼前,巨大的震动力让他浑身震颤不已。倒下来的桅杆上,船帆也熊熊燃烧起来,船上浓烟滚滚。 幸好由于这只火铳上刻着摸上去有些粗糙的“鲨字一百六十九号铜铳”的铭文,才让林近甲紧紧地抓住了它,不然刚才慌乱之中,火铳可能早就脱手而出了。 林近甲提着这只火铳,把导线凑到火焰上之上,只听“哧哧”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把火铳瞄准了正提着刀追杀着魏东的海盗。 突然,“呯”的一声响。林近甲握着火铳的手突然感到一阵灼热的疼痛,火铳掉到了地上。 此时。魏东已经被海盗逼到了船舷上,他除了翻身跳入大海,已经无路可逃。即使他真的跳下去,海盗也不会给他留下转身的时间,他会一刀结果了魏东的命。 魏东惊恐地看着一脸狞笑的海盗,对方的阴影投射到他的脸上。魏东闭上了眼睛。他的死亡已经来临了。 然而,海盗的手中的刀竟然迟迟地没有砍下来。魏东睁开眼睛,竟然看到眼前的海盗摇摇欲坠,他的脸早已经转向了另一边。他的表情是那样的绝望和不甘。 魏东急忙朝左侧连续滚了两圈后,海盗才他刚刚靠着的船舷倒了下去,然后摔进了海里面。就在海盗倒下的一瞬间,他看到海盗的后背竟然有十几个流血的小洞。 魏东喘着粗气往刚刚海盗张望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林近甲手中的火铳正冒着烟。魏东明白了,这一次是林近甲救了他,他朝林近甲笑了笑,可是林近甲却对他的微笑致意无动于衷,低着头望着甲板上的火铳。 “大明士兵就使用这样不易操作的武器?我一定要改良这种小型的火器。”魏东的耳朵中飘来了林近甲低沉的声音。 士兵和海盗的搏杀还在继续,虽然大明士兵训练有素。可是由于他们缺少武器,因此在凶残的海盗面前竟然无法发挥他们的战斗力,甲板上的海盗越来越多,而士兵却越来越少。 海盗船底,孟天雄和李东盛终于撬开了两个窟窿,海水源源不断地涌进了海盗船的底舱,水泡咕嘟咕嘟地往上冒出来。 海盗的船舱里,一名负责巡查的海盗巡查底舱,海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背。然后他看到了两个窟窿正不断地往上涌出海水。 海盗立即跑到海水涌上来的地方,木板断裂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海盗的一只脚猛然陷了下去,整个人也坐倒了下去。海盗惊恐地提起自己的脚,发现底舱里又多出一个更大的窟窿,海水不断地喷涌而出。 海盗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跑出了底舱。 孟天雄和李东盛并不知道海盗船的底舱发生了什么,直到他们撬开第三个窟窿,一只长满了汗毛的脚突然从窟窿陷了下来,他们知道海盗已经发现了他们,他们在船底下已经不再安全。 “接下来怎么办?”浮出水面吸了一口气之后,李东盛问道。 孟天雄望了一眼远处的“欢喜”号,只见“欢喜”号上浓烟滚滚,船体也有些倾斜了,看样子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好不容易凿开了三个窟窿,绝对不能让他们堵回去。”孟天雄的语气很坚决。 李东盛点了点头,随着孟天雄重新潜入了海底。果然不出孟天雄所料,船里的海盗已经开始寻找东西来封堵底舱的窟窿。两人自然不能让他们如愿,只要那三个窟窿被堵上,他们就用铁凿子用力往上捅。几个回合下来,水依然源源不断地涌进船舱。 他们两人都非常清楚,海盗绝不会仅仅只是堵住他们制造的窟隆。果然,不久之后,海水中出现了四名海盗的身影。他们每个人的手里握着一杆长枪,一边游一边朝他们径直刺了过来。 孟天雄心里暗叫不好,为了凿开窟窿,他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现在又要对付经常在水中作战的海盗,他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他正在考虑对策,一杆长枪已经朝着他的脖子刺了过来,孟天雄的往船底用力一蹬,仰着头往后倒退着。海盗并没有放弃,那一杆长枪却一直紧紧地追随着他。 孟天雄的速度越来越慢,那杆长枪也就越来越接近他的脖子,正当孟天雄感无法躲避的时候,李东盛突然游了过来,他的一只大手猛力抓住了刺向孟天雄的那一杆长枪。 海盗一愣,他急忙抽回他的长枪,可是李东盛岂能让他如愿。李东盛的双脚也在船底用力一蹬,整个身子弹射而出,他借着这一股力量硬生生地夺下了海盗的长枪。 就在此时,另一名海盗双手紧握着长枪朝李东盛刺了过来,李东盛根本没有打算躲避,反而挺身迎了上去,一手握住了这一只长枪。与此同时,李东盛把刚刚夺下的那只长枪递给了孟天雄。 孟天雄抓住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他握住长枪朝着那名被抓住了长枪的海盗刺了过去,他准确无误地刺中了对方的脖子,鲜血立即喷涌了出来,犹如一条红色的丝带在水中飘荡着。 另外三名海盗见状,他们并没有因为一名同伴被杀而退却,他们再一次提着长枪游了过来。 水底的几个回合下来,两人的胸口早已经憋闷异常,他们只好从海面上露出头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可是刚一露头,船上早已经准备就绪的弓箭手立即朝他们发动了攻击。 羽箭“嗖嗖嗖”从头顶激射而下,两人只好重新潜回水里,可是孟天雄的速度还是慢了一点,一只箭射中了他的肩膀。 水底更加的危险,三名海盗浮到海面呼吸之后,重新潜入水底对他们再一次发动了攻击。 海水剧烈地刺激伤口,孟天雄感到巨烈的疼痛。然而,留在孟天雄肩膀上的那一只箭才是真正的隐患,那只箭的存在减慢了孟天雄的游动速度,当他在水底游动的时候,箭不断地左右摇晃起来,那种感觉简直如同用一根棍子不断地捅着他的伤口。 孟天雄只能紧咬着牙忍受着这份痛苦,他不能因为自己身上的痛苦而放弃战斗。他非常自己的使命是什么,解决掉眼前这几个海盗,他才可以阻止船上的海盗堵上三个窟窿,海盗船才会沉入海底,失去攻击能力。 他必须忍耐,他也只有忍耐。 又一名海盗握着长枪朝孟天雄刺了过来,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后退,他也握着长枪朝海盗冲了过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孟天雄已经没有后退的选择了,立即解决海盗已经是他唯一的选择,否则一切都是前功尽弃。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当长枪离他的脑袋只有几寸距离的时候,孟天雄突然扭头躲过了海盗的长枪,锋利的长枪撕开了他耳廓,他的眉头轻轻皱了皱,他继续挺着长枪依然朝海盗的面门刺了过去! 死亡就在眼前,孟天雄扬起一个笑容,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得意得太早,自己犯了个致命错误。 海盗见孟天雄躲过了他的攻击之后,他果然放弃了长枪,腾出双手牢牢地抓住了孟天雄的长枪。然后用力一拽,孟天雄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他被海盗拉了过去。rq 第四百五十三章 惨胜 死亡就在眼前,孟天雄扬起一个笑容,可是他很快发现自己得意得太早,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海盗见孟天雄躲过了他的攻击之后,他果然放弃了长枪,腾出双手牢牢地抓住了孟天雄的长枪。然后用力一拽,孟天雄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他被海盗拉了过去。 孟天雄终于意识到了危险,他瞥见另一名海盗早已经做好准备,他连松开手的时间都失去了。另一名海盗发出了他致命的一击,只见他的长枪在水中划出一道水线,迅速地奔着孟天雄的胸膛而来。 除了越来越近闪着寒光的长枪,孟天雄还看到了海盗的狞笑,这是他生命的终结。 生死就在一刹那之间,一个身影奋力地游了过来,他用自己的身子阻挡了长枪刺杀的路线。 鲜血喷涌了出来,海水变得殷红一片,迷住了孟天雄的双眼,他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 这个曾经用鞭子狠狠抽打过他,曾经把他三次沉入大海的粗鲁军官。在他最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为他拦住长枪致命的攻击。 海水的红色越来越浓,寂静的海水之中,是孟天雄悲愤欲绝的脸。 长枪没有刺中孟天雄,可是他身体却被另一名海盗拉拽了过去。他和海盗越来越近,当海盗挣拧的脸出现在他眼中的时候,他突然放开了长枪。右手猛力拔出了插在肩头的羽箭,朝着海盗的脖子猛扎了过去。鲜血迸溅,海盗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慢慢地往海底下沉。 肌肉撕裂的巨痛。几乎让孟天雄晕眩过去。可是他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痛,奋力地朝李东盛游过去,竭力把李东盛拉出海面。 新鲜的空气让终于让李东盛缓过气来了,他的脸色铁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孟天雄的情况也非常糟糕,伤口疼痛算不上什么。更可怕得是他几乎提不起一丝力气。 几米之外,两名海盗浮在水面上,他们也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狠狠地瞪着两人,看情形他们同样累得够呛。 孟天雄发现海盗船的吃水已经比原来深了很多。很明显海盗船的底舱已经灌进了不少的水。而且由于底舱里的水越来越深,海盗要想堵住这三个窟窿越来越难了。 “我去拦住他们,你赶紧撬开第四个窟窿。”李东盛喘着气说。 “你还行不行?”孟天雄望着脸色越来越青的李东盛,不由地感到担忧,“还是我来对付海盗,你来撬开窟窿。” “战斗是一名军人的意义,战死是军人的荣誉。”李东盛说完这句话,不等孟天雄再说什么,就朝海盗游了过去。 望着李东盛有些笨拙的行动,孟天雄很清楚李东盛这一次出击也许再也回不来了。他咬着牙再一次潜入了水中。船底是他的战场,那里同样有着他的荣誉和尊严。 两名海盗也再一次提着长枪潜入了水底要把他们置于死地。两人分别朝不同的方向游过去,李东盛前去阻挡住了海盗,孟天雄则往船底游了过去。 凿子依然插在船底下的裂缝之中,孟天雄双手握住凿子,双脚蹬着舱底,用上全身的力气去撬动裂缝,可是裂缝纹丝不动,没有任何扩大的迹象。前面三个窟窿能够成功撬开。那是因为是两个人的力量。 可是现在只有孟天雄一个人,而且他全身的力量几乎消耗殆尽了。 打开第四个窟窿是让海盗船能否下沉的关键,孟天雄心里异常焦急,他明白“欢喜”号经过海盗如此猛烈的进攻,绝对无法再坚持多长时间了。浑身是伤的李东盛也不能再坚持很久了,他必须要快。孟天雄咬紧牙关,再一次用劲,裂缝扩大了一些,依然没有被完全撬开。 就在此时,一名海盗绕过李东盛的阻拦,他握着长枪径直朝孟天雄刺了过来。这一次他的速度非常的迅疾,孟天雄大惊之下迅速偏转他的脑袋,长枪贴着他的眼睛刺了过去,恰巧刺进了裂缝之中。 海盗只好用力地往外拔长枪,可是长枪竟然死死地卡在里面,一时间无法被拔出来。 孟天雄心头一喜,这只长枪如同另外一只卡在裂缝之中的凿子,孟天雄不再理会那名海盗,他迅速把凿子插入裂缝的另一头,然后再一次把自己的双脚蹬在船底。 “咔嚓”一声脆响,裂缝变成了一个窟窿,海水源源不断地灌进了船舱。 海盗见自己的打算要孟天雄命的长枪反而帮了对方的忙,异常愤怒地游了过来,他用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孟天雄,他企图和孟天雄同归于尽。 孟天雄身体逐渐往下沉,他的胸口越来越闷,却没有一点儿反抗的力气。即使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凿子,他也没有任何的力气举起凿子来攻击这一名抱着自己的海盗。 恍惚之中,孟天雄看到海盗船也一点一点往下沉,孟天雄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凄凉的笑意。 孟天雄挣扎了一会儿,始终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和海盗一起下沉,他知道这一次自己必死无疑。 一片模糊之中,他仿佛看到头顶涌起一股血花,然后一个魁梧的身影向他游过来。孟天雄闭上了眼睛,生于大海,死于大海,这就是他的宿命,他不会抱怨。 “欢喜”号的甲板上,横七坚八地躺着众多的尸体,空气中飘荡着浓重的血腥味。 龙战天的眼里释放着一股凌厉的杀气,他和自己的士兵依然进行着生死之战,尽管海盗已经把“欢喜”号上的士兵和船员逼到了船尾的位置。 海盗虽然已经完全占据了优势地位。可是他们却也不敢轻举妄动,龙战天一个人已经杀死了二十多名海盗。黑色铠甲上面,几乎被他自己和海盗的鲜血染红了。 海盗从来没有见过龙战天这样的敌人。手起刀落之间,轻轻松松就可以杀掉一个人。 林近甲和魏东两人的手里也紧紧地握着沾着血迹的刀,他们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海盗刚刚登上船时的惊慌失措,而是多了一种视死如归的坚定。 西坠的残阳染红了天边的云朵,海水似乎也染上了一层血色。 “欢喜”号的对面,海盗船正逐渐倾斜。然后缓缓地往下沉了,船上的炮口也被海水淹没了过去。 “轰——”一声沉闷的炮响,一发炮弹居然从水底冲了出来。 由于船体已经倾斜,这颗炮弹只能斜着飞上了天空。最后竟然落在“欢喜”号下面的一艘小船上。小船被炮弹击成了两截,守船的一名海盗也翻身落入了大海之中。 龙战天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海盗看到已经处于绝境之中的龙战天突然发出畅快的笑声,脸上都露出了惊惧之色。 “兄弟们,狠狠地杀!”龙战天的剑突然往前面一指,大声的喊道。 突然之间,士兵们获得了莫大的勇气,他们随着龙战天朝海盗冲了过去,每个人的眼里都闪着希望之光,海盗们则被他们突然爆发出来的勇气震撼住了 龙战天上前几步。一剑刺穿了前排一名海盗的心脏之后,剑锋又掠过另一名海盗的脖子,两名海盗瞬间毙命于龙战天的剑下。 混战之中,终于有几名海盗发现了他们的船正逐渐下沉,他们纷纷呼喊起来。很快甲板上本来处于优势地位的海盗开始慌乱起来,他们顾不得眼前的敌人,纷纷往船舷边后退。趁着这个机会,船上的士兵和船员对海盗展开了反击。 没过多长时间,海盗们都跳进了海里。龙战天一边命令船员朝海盗船驶过去,一边命令士兵们朝爬上小船准备逃跑的海盗放箭,只可惜羽箭的数量实在太少,没能射中几个海盗。海盗船正慢慢地往下沉,海盗拼命地摇橹四散逃开了。 当“欢喜”号驶到海盗船下沉位置的时候,龙战天站在船头朝海面四处张望。此时的海面上除了漂浮着几个装货物的木桶之外,几乎称得上平静,似乎它刚刚吞噬过一条巨大的海盗船,只是他看到的一个幻觉。 海面上发现孟天雄和李东盛的身影,龙战天仰起头,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叫,“欢喜”号上的人不知所措地望着他魁梧而孤傲的背影。 风吹过龙战天的脸庞,令他感到一丝冰凉的感觉,他的心里却涌上了一股苦涩。为了大明的骄傲和荣誉,他主张进行了这一场和海盗的战斗,虽然看上去他们赢了,可是结果是如此得惨烈。 “海面上有两个人浮起来了。”孙德充满惊喜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他们是李指挥和孟舟师。” “赶紧下去人把他们拉上来。”龙战天大声命令道,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浮在海面之上的两个人,此时李东盛正夹着孟天雄。 几名受伤较轻的士兵立即跳了下去,接过船上抛下来的绳索,托住昏迷不醒的孟天雄,在他的手上和脚上绑上了绳索后,先把他拉了上去。李东盛也在几名士兵的帮助下绑好绳子,被吊上了船。 龙战天看着两人陆续被吊上来,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 夕阳的余辉从一个被炮弹击穿的洞口照射进了船舱,洒落在孟天雄的脸上。他的样子有些吓人,脸苍白的像一张纸,并且深深地凹了下去,他的嘴唇也丧失了原本红润的色泽,几乎变成了紫黑色。 李东盛的头斜靠在船壁上闭着眼睛睡觉,他的身子随着船轻轻地摇晃着,当他快要从船壁上滑下去的时候,他竟然会突然调整好自己的姿势保持最初的状态。 当魏东进来的时候,李东盛突然睁开了眼睛警惕地望着舱门口的方向,他的身子也在一瞬间充满了力量,可以随时一跃而起。 魏东见到李东盛原本应该戴在嘴巴上的布罩丢在地上,不满地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想要在这里照顾孟舟师就必须把布罩戴上。” 李东盛把眼睛一瞪道:“我在水里已经憋够了,你还要让我戴这玩意让自己憋得慌?” “那我只能请你出去了。”魏东不仅没有被他那幅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吓住,反而对他下了逐客令。 “你敢!”李东盛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 魏东冷笑一声说:“船上只有我一名大夫,你说我敢不敢这样做。” 李东盛和他对视了一番,非常不乐意捡起了布罩,一边往头上戴一边说:“除这些莫名其妙的花招以外,你倒是把整船躺着的人给治好了啊。” 魏东走到孟天雄的床前,一边检查一边说:“没有这个布罩,你早就和其他人一样躺着不死不活了。” “你就是一个庸医,什么病也不会看。”戴上布罩后李东盛说话有些含糊不清,然后他也凑到了孟天雄的床前,“真不明白龙指挥是怎么想的,选你上船当医官。” 魏东没有理会他,他细致地替孟天雄做完检查后说:“如果他再坚持一天,明天就有救了。”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李东盛问。 “欢喜”号明天可以靠岸,到岸上找到药物我就能对他进行医治。”魏东说。 “如果明天靠不了岸或者找不了药呢?”李东盛的眼睛望着他。 “那我也无能为力。”魏东叹了一口气道。 “等你这个庸医救人还不如靠自己。”李东盛生气地扯下布罩跑出船舱。 李东盛跑到了甲板之上,他说:“我们船上的兄弟大部分都倒下去了,他们都快不行了。魏先生说要想救他们的命,只有一天时间。我们的船帆破了,船就像蚂蚁一样往前爬,我们要为那些倒下去的兄弟轮流划船,争取时间。” “轮流划船,争取时间。轮流划船,争取时间。” 魏东知道能够继续在船上工作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是这一阵阵声音却出齐地整齐响亮。 夕阳几乎完全沉下去了,海面之上一片暗红色。“欢喜”号张着几张破破烂烂的船帆,借着阵阵微风,向前缓慢地行驶着。 船头,龙战天和林近甲两人正研究着一幅航海图,夕阳的余辉洒在他们身上,染红了他们的身躯。 几个岛屿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林近甲指着前方:“根据我从《武备志》上抄录的这份航海图,前面应该就是爪哇岛龙牙山,那是一个优良的港口,‘欢喜’号将在那里停泊。”rq 第四百五十四章 生擒郑森 (上) 正当“欢喜”号在与海上恶劣环境和海盗搏击的时候,远征殖民舰队的指挥使叶大海却以为自己的那几条船已经彻底的葬身在了大海之中。 说实话,他很有一些心疼,龙战天是丁云毅集团中比较早加入的一位。而远征殖民计划才刚刚开始,却已经出现了如此损失,这不得不让人心疼。 但是对于叶大海来说,再大的困难也必须去克服,他们不会因为船只的损失而减慢自己的脚步。 “指挥使,方才我们遇到了一条从爪哇来的商船,他说在龙牙山方向听到了炮声。”“虎烈”号上的舟师瞿一航急匆匆的过来说道。 “爪哇方向?巴达维亚?”叶大海皱着眉头问道。 “不清楚,那条商船是咱们大明远洋公司的,我已经把船主请了过来。” 正说着,商船船主已经来到“虎烈”号上,两边相见,船主叫孙维达,是“大明远洋公司”聘请的,听说对面站着的独臂疤脸将军就是虎贲卫悍将叶大海,孙维达好生敬重。 两边客套了几句,叶大海问起情况,孙维达急忙说道:“是,是有这么一回事情。炮声打得很激烈,我担心祸及自己商船,因此没有靠近。但我的船上带着千里镜,特意看了下,我见了,有一艘船,是我大明战船。” “什么?”一听这话,叶大海整个人都变得警觉起来:“大明战船?孙先生,你没有看错?” “没有。我大明三角龙旗我还不会认错!” 孙维达很肯定的回答,让叶大海的眉头深深的锁在了一起。 大明战船?这附近海域除了自己的舰队,哪里还有大明战船?是郑家水师的吗?按照日子来看,虎贲卫早已和郑家水师开战了。而且叶大海能够非常肯定,虎贲卫水师是不会败的,那么那是郑家水师的残兵败将? 也不对,郑芝龙既然已经反叛了,就绝对不会再悬挂大明龙旗...... 那是哪里来的战船? 叶大海忽然心里一动,难道,难道那是自己失踪的船只吗?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龙战天他们也许还没有死也不不定...... 可奇怪的是。如果真的是龙战天他们的话,有什么海盗居然那么大的胆子,敢动虎贲卫的战船?总镇大人统领天下海盗,那些海盗又是从哪里来的? “指挥使。会不会是龙战天他们失踪的船?”一边的瞿一航提出了相同的问题。 现在摆在叶大海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不管,直接按照预先设定的目标前进;第二条,便是掉头回去看看那些是不是自己掉队的兄弟。 叶大海没有太多迟疑,很快下达了自己命令:“全船队转舵。目标,爪哇岛龙牙山!” 远航殖民舰队并没有太多的迟疑,无数的战船开始转舵向着龙牙山方向而去...... 也许他们这次去将会一无所获,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弟兄...... 而此时在龙牙山的龙战天和他的弟兄们,却又遇到了新的情况:那些才被击退的海盗。再次卷土重来。 这一点让龙战天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哪里来的海盗?难道他们没有看到大明战旗吗?甚至,“欢喜”号上还悬挂上了虎贲卫战旗和海盗盟旗。 但这一切似乎对这些海盗来说丝毫不起任何作用...... 对方大约有八、九条船的样子。全部架设火炮,在海面上一字排开,虎视眈眈的盯着“欢喜”号,随时都有进攻可能。 而“欢喜”号却已经没有继续作战的能力了...... 他们没有炮弹,没有火枪,素来以火器犀利而自豪的虎贲卫水师,不得不面临一个异常尴尬的局面了: 他们必须完全以冷兵器作战! “李东盛!” “职下下!” 龙战天朝这个几乎被自己砍了脑袋的部下看了眼:“弃船!” “什么?弃船?”李东盛一听之下大惊失色。 “弃船!”龙战天的回答里没有丝毫犹豫:“命令弟兄们全部上岸,临时构筑防御。我看这些海盗的样子似乎并不准备放过我们……尽管他并不情愿,但他却必须要下达这样的命令! 他同样也舍不得就这么放弃“欢喜”号,但他却必须为船上弟兄们的生命负责。“欢喜”号已经没有继续作战的可能了,但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弟兄们再白白的牺牲生命。 “欢喜”号已经靠岸,船上那些负伤的、生病的弟兄,都在尚还健康的弟兄搀扶下走了下来。多日未见陆地,忽然双脚踏到了土地上,那种亲切感油然而生。 可是所有的人却一点也都轻松不起来......从这里能够看到,海盗船只也正在缓缓的朝着此处快速行驶而来...... 陆地上的恶战,也许一触即发...... 龙战天清点了一下人数,能够战斗的居然不到三十人了。他不由得苦笑了下,自从跟随武烈伯征战以来,很久都没有遇到这么被动的情况了。 李东盛来到了他的身边,手里举着一枝火把,他无限眷恋的朝着“欢喜”号看了一眼,然后默默的把火把递到了龙战天的手里...... 龙战天轻轻叹息了声,他的眼里同样也有着无限眷恋,然后,他默默的把火把扔到了堆积在“欢喜”号甲板上的那些引火之物上...... 他舍不得,和所有的弟兄一样都舍不得。但他们却必须这么做。“欢喜”号就算被烧毁了也绝对不能留给敌人...... 火光从“欢喜”号上升腾而起,熊熊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天空,照亮了龙牙山...... 那些能够站起来的弟兄们。搀扶着受伤、生病的弟兄,默默的看着一切,默默的眼着正在燃烧中的“欢喜”号...... 别了,“欢喜”号! 陆地的远处,一些当地人悄悄的从藏身处出来,探头探脑的看着这些忽然来到的不速之客。 尽管龙牙山是一个天然的海港,但自从红夷建立了巴达维亚城后,这里便已经废弃不用许久了。也早就没有了当年的热闹。 这些奇怪的当兵的是从哪里来的? “指挥,那里有座小山。”去周围探望形势的孟天雄急匆匆的过来说道:“我看过了,小山地势虽然并不险要,但却可以暂时抵挡住海盗们的进攻。” 这个时候。从海盗的态势来看,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些海盗必定会登陆了。 “带着负伤、生病的弟兄们先撤。”龙战天抿着嘴下达了这样的命令:“我和李东盛断后。” 看着刚刚上岸,还没有来得及喘息一下的兄弟们,龙战天苦笑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狼狈了?居然被一群海盗撵着到处跑? 只要自己能够缓过这股劲来。这仇非报不可...... 小山上很快出现了大明的士兵们,临时的防御工事也在第一时间被搭建起来。尽管这些大明的士兵们已经非常疲惫,但他们却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拿过了千里镜,龙战天朝海面上看去。发现那些海盗船只正在快速接近,当靠岸之后。大量的海盗并没有任何停留,纷纷从船上跃下。 而让人更加奇怪的是。这些海盗一登陆,并没有像其他海盗那样大喊大叫,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掠夺当地。 反而他们表现得非常井然有序,就连急着进攻的意思也都没有。 这是哪里来的海盗?龙战天愈发的不明白起来。这和自己之前见过的任何一股海盗都不一样。 接着,更让龙战天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海盗开始拆除舰船上的火炮运到岸上。难道,他们是想利用这些火炮对这小山进行攻击吗? 事情的发展很快便印证了龙战天的判断...... 海盗们有条不紊的搜索前进,而在千里镜里可以看到,他们对待当地人甚至显得比较友好,那些被他们抓到的当地人,非但没有受到虐待,反而还正在和海盗们进行着什么交流。 不过海盗,从海盗们的动作来看,他们显然已经把目标锁定在了明军将士藏身的这座上上。 龙战天的眉头锁得很紧,他开始隐隐的察觉到了一些不对的地方...... 海盗们开始向这里进发,他们发现了明军藏身之处,但他们还是没有任何攻击企图。 夜幕已经降临,山下燃烧起了无数的篝火,很明显,海盗们是准备等到天亮后再进行大举进攻。 “李东盛,这些是海盗吗?”龙战天把李东盛叫了过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说不好,瞧他们的装扮是,但看他们的行动却又不太像。”李东盛的脸上也同样带着忧虑:“我仔细观察过了,尽管他们的举动和别的海盗没有任何分别,但行军、布阵、追击却显得非常整齐,偶尔出现混乱,也会很快得到纠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定是有人在那里指挥行动,而且这个人一定在军队之中呆过……你说他们的行军动作像谁?”龙战天忽然问道。 李东盛迷茫的摇了摇头。 龙战天抿了下嘴:“我也说不上来,但我就觉得非常熟悉……他想了许久,也没有什么答案,过了会,他把林近甲叫了身边:“从海盗目前的动作来看,他们今晚不会进攻,怕是在等到天亮。我们人少,而且丧失了一多半的战斗力,兵器上又严重的匮乏,坚持不了多少时候。你不是士兵,不必在这战斗。” “啊!”林近甲一听之下便有些发蒙。 “还有你,魏先生。”龙战天又把头转向了魏东:“你是船上的大夫,也没有必须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送死。明日一旦我们失败,我允许你们两个人向海盗投降!” “什么?向海盗投降?”林近甲和魏东一齐叫了出来。 “对,你们可以向海盗投降!”龙战天的语气从来没有那么坚定过:“你们一个是读书人,对‘武备志’里记载的那些航海知识烂熟于心;一个是大夫,专会治病救人,所以留着你们对海盗是有用的……林近甲想都不想便说道:“指挥,虽然我不是个士兵,但我也知道虎贲卫里从来没有投降这样的说法。难道你要让我和魏先生蒙受这样的耻辱吗?” “林近甲,魏先生!”龙战天加重了自己的声音:“死有什么可怕的?一闭眼睛也就是了,但活着有的时候比死更难。我们这些人都可以战死在这里,但谁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武烈伯?谁来为咱们这些人报仇?林近甲,魏先生,当我求你们了,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哪怕忍受到再大的屈辱也要活下去,一直活到见着武烈伯的那一天!” 林近甲和魏东懂了,完全的明白了。 指挥让他们活下去,他们就必须得活下去。哪怕受到海盗**和精神上的侮辱,他们也必须咬着牙活下去! 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而是为了这些行将赴死的弟兄们而活! 也许从这一刻开始,龙战天和这里所有的弟兄都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但他们需要有人把他们的故事告诉武烈伯,告诉所有虎贲卫的弟兄们。 早晚都有一天,他们的仇会有人替他们去报的。 “龙指挥,我知道了。”林近甲抿着嘴,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颤抖,他在尽着一切力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们一定会好好的活下去的,我们也向你保证,我们一定能够有一天见到武烈伯,告诉他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告诉他是谁杀害了虎贲卫的将士们!” 龙战天淡淡的笑了,笑得如此坦荡。 死,没有什么可怕的,从当兵第一天开始,他便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而这一天,终于还是被自己给等到了。 既然一定要死,那么等到天亮的时候,就让那些海盗们见识到我虎贲卫将士们的风采吧!rq 第四百五十五章 生擒郑森 (下) 既然一定要死,那么等到天亮的时候,就让那些海盗们见识到我虎贲卫将士们的风采吧! 天亮了。 黑夜依依不舍的告别,清晨的阳光照耀到了这里。 海盗们已经开始行动起来,还是那样的有条不紊。而且从上下朝下看去,更加令人惊讶的是,海盗们似乎把船上所有的火炮都搬运下来了。 这些海盗和自己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摆明了是要赶尽杀绝的样子。 龙战天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多了......现在回想起来,这些海盗也许是刻意跟在自己船队后的,当自己的船队与主力失散之后,这些海盗便忽然的出现,然后,对自己的舰船发起了意想不到的突然袭击...... 有意针对自己舰船?不,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是有意针对虎贲卫?当这个想法浮上心头,龙战天的心猛然跳动了下。 如果真的如此的话,又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在背后主使了这一切……轰——”的一声炮声,山当中激荡起了一片尘土,尘土中,无数的碎石纷纷落下。 海盗的攻击终于在这一刻开始了...... 海盗们大反常态,在占据绝对人数武器优势的情况下,并没有急着一股脑的涌上来,而是用十多门由战船上拆卸下来的火炮反复轰击着小山。 一枚枚的炮弹落下。大部分都落到了山腰,一部分直接轰击到了山顶。 龙战天和他的弟兄们吃了一惊。海盗中竟然还有红夷大炮!这究竟是哪里来的海盗?为什么之前从来也都没有听到过有这样一股海盗存在? 还好,似乎海盗们所使用的红夷大炮有些问题。仅仅轰击了几炮后,那门红夷大炮便哑火了。 如果不是如此,任凭其继续轰击下去的话,只会给山顶上的虎贲卫弟兄们带来更大伤亡。但即将如此,剩下的火炮依旧还在那不断的威胁着山顶上的虎贲卫弟兄们。 龙战天笔直的站在那里,端正的举着手里的千里镜。仔细的注视着山下发生的一切。 他发现,海盗好像有些耐不性子蠢蠢欲动了。 也许,在这里最终的决战即将爆发......忽然,炮声停了下来。方才还被炮声湮没的战场,一下变得安静无比起来...... 几个看起来像是海盗头目的人站了出来,然后居然如同正经官兵一样举起了手里的刀。接着,“呜呜”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海盗们的进攻终于还是开始了...... 大量的海盗出现在了虎贲卫弟兄们的视线里,他们分成三路,向着山顶齐头并进。 到底是哪里来的海盗?龙战天的眉头深深的锁在了一起,但是形势已经不容许他多想了。随着他的一声“杀”字,在这小小的山头上,一场保卫战拉开大幕。 弟兄们手里没有火枪,也没有多少弓箭了。但山顶却有石头。他们拣了起来,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山下的敌人砸去! 一块块的石头飞了出去,一声声的惨叫传了过来。 也许指挥着这些海盗的头目有一些军事上的经验,但他却忽视了一个问题。这座山并不是很大,优势兵力并不能完全展开,聚集在一起的海盗,反而成为了防御方不用费多大力气便能准确攻击到的目标。 海盗惨呼着在山底山腰倒下了一片,好在其中绝大部分只是受伤,但即便如此也让原本气势汹汹的海盗气焰一下被打掉了。 原本汹涌而上的海盗。在遭到这样的打击之后,“呼啦”一下又全部退了回去...... 龙战天和他手下的将领们大是奇怪,从之前的一系列举动来看,这些海盗训练有素,但从此时的情况来看,其实这些海盗还是一群乌合之众。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目前的局势已经不容他们去多想了。败退下来的海盗,仅仅经过了短暂的调整,迅速又发动了第二轮的进攻。 一波波、一浪浪,在接连打退了海盗的三次进攻后,海盗那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一下乱了,当第四次进攻开始的时候,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什么阵型可言了,就这么乱糟糟的一窝蜂的向着山顶疯狂的席卷上去...... 但这样却反而收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对于山顶上的那些虎贲卫的将士来说,海盗整齐的队伍能够让他们轻易瞄准目标,但现在却是一团糟,让他们很难确定先重点打击谁。 一群海盗已经冲了上来,龙战天蓦然拔出战刀,从他的嘴里迸发出了一个字: “杀!” “杀!杀!!杀!!!” 那些还能动弹,还能继续战斗的虎贲卫的弟兄们,纷纷跃出,拿着武器舍生忘死的和这些海盗不要命的疯狂绞杀在了一起...... 惨呼不断,鲜血狂飞,残肢断臂不断的冲天而起,然后跌落在地。一会儿,山顶上便倒下了一片的人,有海盗们的,也有这些忠勇的虎贲卫将士们的...... 虎贲卫的弟兄们每一个人都在奋战,但对于人数众多的海盗来说,敌人实在是太多了。 一个虎贲卫的勇士倒下了,然后又是一个默默的倒在了他兄弟的尸体边......这些带着武烈伯殷殷厚望远征的将士们还没有到达他们的目的地,却已经倒在了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龙战天、李东盛这些人没有任何的畏惧,从一开始他们便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死人......可是无论如何。哪怕倒下,也得像一个真正战士那样倒下......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大海好像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 接着,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接着便逐渐的向自己这里接近了......不,那不是雷声,那是——炮声! 海面上炮声大作,无数的战舰如同海神一般出现在了大海之上...... 大量的炮弹雨点一般向着停泊在海面上的海盗战船落下,不过眨眼功夫,已经有两艘海盗舰船中弹起火。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眼看就要胜利到手的海盗瞬间变得慌乱起来。 站到高出,手里举着千里镜的林近甲,忽然用撕心裂肺一般的声音大叫一声: “我们的——我们的战船——弟兄们,援兵到了。援兵到了——叶大海!叶指挥使来救咱们了那!” 这一声呼唤,如同春雷一般炸在了弟兄们的耳边......所有正在奋战中的弟兄们,都不敢相信似的向海面上看去—— 是,是自己的援兵到了!是叶指挥使带着弟兄们到了! 叶大海来了,他在这里的弟兄们最危险的时候,带着庞大的远征殖民舰队到了! 方才还嚣张无比的海盗们在这样的打击下很快便崩溃了! 登陆的虎贲卫将士们,一个个奋不顾身的扑向海盗,只用了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大部分的海盗都被肃清……欢喜’号指挥龙战天、步兵指挥李东盛,见过指挥使!” 当见到叶大海那熟悉的身影。龙战天和李东盛几人快步迎了上来。 “好,很好,你们做得很好!”原以为自己的这些部下已经葬身大海,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又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这一切,真的让叶大海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还有什么比这更加令人高兴的事? 超过三分之一的海盗遭到了虎贲卫将士们无情的格杀,许多都成为了俘虏。当看到那些海盗俘虏一队队被从自己的面前押过,龙战天这些将士们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如果叶指挥使再晚来一会的话后果真的就不堪设想了……你,站住!”叶大海忽然手指向了一名海盗头目打扮样的人。接着这名海盗便被推搡了到了叶大海的面前。 叶大海朝海盗头目上下打量了一下:“你不知道这是我虎贲卫的舰队吗?” “知道。”海盗头目有些畏惧的说道。 “知道?知道还敢攻击?”叶大海冷笑一声:“你可知道海盗同盟?” “知道,也知道。” 叶大海瞬间好奇起来:“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如此赶尽杀绝?” 海盗头目张了张嘴,似乎欲言又止。 叶大海冷冷的笑了一下:“来人,把他的两只胳膊砍下来扔到大海里去喂鱼……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走了过来,海盗头目一下便慌了:“等等,等等,我说,我说。我们都是上川湖的人,这次是奉命前来攻击你们的……上川湖?”叶大海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稍稍想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 上川湖?不就是那个跳动岛津家绑架郑家人质,虎贲卫在攻击鹤丸城的时候,又侥幸逃脱的吗? 怎么?他为什么又阴魂不散的出现在了这里? 叶大海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海盗头目身上:“上川湖呢?他的人现在在哪里?” “他没有来。”海盗头目不敢有一丝一毫隐瞒:“而是派了一个叫郑森的人前来指挥我们。” 郑森?当这个名字传到了叶大海、龙战天的耳朵里,几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郑森,难道是那个郑芝龙的儿子郑森吗? 抑制住了狂跳的心,叶大海冷冷地问道:“郑森呢?郑森和你们一起登陆了吗?” 海盗头目迟疑了下,但当他看到叶大海可怕的脸庞时,他的心理防线彻底的崩溃了:“是,他也和我们一起登陆了,而且他现在就在俘虏队伍里……没有花费多大的力气,郑森就被从俘虏队伍里带了出来。 这个年轻人看着虎贲卫将士的时候,满脸都是仇恨。他死死的抿着嘴一言不发。 当自己的父亲和郑家水师被包围在锁龙岛的时候,上川湖——李子湖把他救了出来,然后交给了他十多条船由其掌握,并把秘密尾随虎贲卫远征殖民舰队的船队也同时交给了他。 他们商量得非常仔细,短时期内是无法和虎贲卫抗衡的,既然这样,只能一点一点蚕食虎贲卫的力量,一艘船一艘船耳朵打击虎贲卫。 而“欢喜”号就是郑森锁定的第一个目标。 他差一点就要成功了,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虎贲卫远征殖民舰队的主力舰队却及时的赶到了。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郑森的心里写满了无限的不甘......现在,自己也成了虎贲卫的俘虏,郑家的大仇还能有谁来报? 如果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如果再能好好的训练一下这些海盗,也许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可在战场上却永远没有“如果”二字。 抓到了郑森这对于远航殖民舰队来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而当从那些海盗嘴里得知虎贲卫舰队在与郑家舰队的决战里大胜,郑芝龙本人亦身死,整个郑家舰队全军覆灭的消息后,整个战场,所有的虎贲卫将士们嘴里都爆发出了如同潮水一般的欢呼! 胜了,胜了,终于胜了! 盘在虎贲卫面前最大的一只拦路虎终于被打掉了! 看着那些欢呼着的虎贲卫将士们,郑森眼中的仇恨愈发的加深了。 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办法来改变这一切,对于失败者来说,他们是没有任何资本却阻止的。 叶大海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尽管自己没有亲身参与到那场想起来便让人热血澎湃的战斗之中,但他依然为这样的胜利而兴奋。 现在,前进的道理上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阻碍虎贲卫的力量了! “指挥使。”龙战天悄悄的把叶大海拉到了一边:“郑森是漏网之鱼,怎么处置?要不干脆在这里把他解决了吧,免得留下后患。” 叶大海在那想了一下,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我看这么做不太妥当,总镇一定在那到处抓捕郑森,而且,没准这小子身上还有什么秘密,这样吧,派人把他押回到台湾去交给总镇大人亲自处置为好!”rq 第四百五十六章 探监 泉州。 “走,咱们到厦门去转转。”正在等着朝廷方面对自己弹劾张肯堂,张肯堂弹劾自己奏折等得烦躁的丁云毅站起身来说道……几位客官,里面请吧。是吃饭还是住店,丁云毅们这里都齐备着哩。更有上好的马料,保证亏待不了几位客官的神驹。” 走进厦门城不远,一个客栈里的伙计热情的冲丁云毅一行人打起招呼。丁云毅见这家客栈门脸不小,顾客盈门,服务肯定错不了,回头对段三儿道:“段三啊,就住这里吧。告诉店家好生的伺候马匹,小二哥,先准备一桌饭菜吧。不必奢华,能吃饱就好。” 店伙计长声道:“好咧。客官里面请,掌柜的,有贵客上门啊。” 丁云毅进来一看,客栈的生意还真不错,几乎是客满啊。如此生意兴隆的场面,丁云毅看着打心眼里高兴,被伙计引到座位坐下,段三儿等人也安顿好马匹回来了。 说饭馆茶馆是信息情报的集散地,而丁云毅也希望能在这里听到一些百姓的心声,也不枉丁云毅“微服私访”一回啊。如果能顺便断断官司就更好了。这点上丁云毅倒是大有兴趣。 老百姓果然不负丁云毅所期望,饭菜刚上来,临近那桌的话就引起了丁云毅的注意。 “谁最惨?还是宋锡成最惨,从第三名变成名落孙山。最后还被下了大狱,放谁身上都受不了啊。别说宋锡成,换上我,也得闹上一闹。” “就是说呀。那袁光仪身为提学俭事,怎么能这么做呢?不过我听说这事袁大人也做不了主,不是说当时袁大人去张抚帅那里理论去了吗?是铁青着脸色回来的,人家俩人说什么。咱们怎么能知道呢。” 丁云毅吃着饭,听到临近人提及张肯堂,不由得放下筷子仔细听。心中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听他们说的挺严重的,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段三儿是有眼力劲的人。马上看出大人对此事十分感兴趣,装作好奇问道:“几位老爷,您们说的是什么事啊?我们是外地来的客商,正闲闷着,权当听书了,似乎很有趣啊。” 邻座之人一笑道:“有趣,可谓荒唐至极啊。我大明开国这么多年,你们可听说过考生冲击贡院,殴打考官的事情吗?没有吧。” 丁云毅心中一怔,这是怎么一档子事情? 段三儿摇摇头道:“这倒是稀奇的很。小子的馋虫被勾起来了,还望几位老爷说道说道。” 邻座之人笑道:“我就说说,你们权当听笑话好了。” 福建发生的这件事是去年秋闱之后发生的,在厦门城闹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带头闹事的人是宋锡成父子。这宋锡成家里有些财产,但是祖上几辈子都没有做官的,宋锡成的父亲便想让儿子改换一下门庭,而宋锡成也争气的很,读书读的非常好,游学天下。颇有才名。 宋锡成的父亲想在儿子身上实现改换门庭的梦想,虽然儿子十分争气,对科举十分自信,但是老爹却不自信,认为自己的儿子还差那么一点,荣登解元不是十分保险,所以花大钱四处托关系找门路为儿子疏通,当然了,这一切做儿子的宋锡成一点都不知道。 可惜宋锡成的父亲想错了,福建巡抚张肯堂这个人清廉得很,而且对属下在这点上抓得也非常之严格,使宋老爹的银子不是没找对门路花不出去,就是打了水漂,最后更是遇到了无良奸商——倒卖虚假考题的贩子,花大钱把虚假的考题买来了,强迫儿子按照虚假考题的范围准备,后果可想而知。 发榜那日,宋锡成见自己名列第三,虽然不太满意,但是也没说什么,毕竟这是乡试,会试的时候还有机会取得更好的名次。 可惜他是愿意,他老爹却不干了,原本美梦中的解元变成了第三,谁干啊。径直去找主考官袁光仪算帐,谁让那倒卖虚假考题的人说自己是袁光仪的小舅子呢。 不管哪个朝代,发榜的时候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当然有人不从自身找原因,不是埋怨出题太偏颇就是怀疑有人从中舞弊,宋老爹这么一闹,等于是火上浇油,外加吹风。 那袁光仪正在贡院中处理一些琐事,听到外面人声鼎沸,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等他出来一看,贡院的牌子都被砸碎了,领头之人正是宋老爹。 这宋老爹也真是厉害,指着袁光仪的鼻子骂,什么难听骂什么,最后简直就是污蔑了,而那些饱受经书熏陶,承蒙诗礼庭训的书生们憋屈的火气彻底被激发起来,有一个人动手了,便有第二个跟从,如果不是听闻的巡抚张肯堂带兵赶到,驱散了考生,估计袁光仪能被考生们拆了吃喽。 事后,张肯堂过问此事,查明真相后将宋老爹逮捕治罪,宋锡成不服,再次为老爹伸冤而闹事,最后宋锡成爷俩一个没跑了,宋锡成不但被从第三名被开除出榜,还陪着老爹去蹲大狱去了……段三,让店家准备几间客房,走了一路劳累的很,掌柜的想休息了。” 段三儿马上去安排,当他跟随总镇大人走进客房后,说道:“小子人已经打听明白了,那个宋锡成被关押在厦门大牢,掌柜的要不要去看看。” 丁云毅笑着对段三儿道:“段三,行啊。揣摩掌柜的的心思很正确嘛。那就先去大牢看看宋锡成,之后再去袁光仪那里拜访拜访。” 探监也是一门学问。当丁云毅和段三儿来到厦门府大牢,对牢头说想要看看宋锡成的时候,话还没等说完呢就被牢头给轰出来了。 “真应了那句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丁云毅摇摇头,对段三儿说道:“进去塞给牢头一点银子,否则咱们想见宋锡成。估计没戏。” 段三儿点头称是,心里说话,“牢头真是不想活了。按照大明律,即便是死刑犯人临死前还有被探视的权利呢。等着这个事过了,非得让牢头哭爹喊娘不可。” 有钱能使鬼推磨。牢头收了段三儿的银子,自然是高抬贵手放行了,手里掂量着一块碎银子,简直心花怒放,“没想到那个矮子还有人来看望,真是稀奇啊。” 牢头自言自语,猛地想起什么,跟手下交代几句后匆忙离开了。 在狱卒的指引下,丁云毅和段三儿来到一个单间前,大牢里的气味熏的丁云毅几乎要吐。看着死气沉沉的大牢,丁云毅一时没看见要见的人在哪里。 “宋矮子,有人来看你了,还不起来?装死呢。”狱卒没好气的说道,一边说一边用脚踹了几下牢门。 “稀奇真稀奇。竟然会有人来看我,难道不怕沾染一身晦气吗?” 丁云毅寻着声音往里看,好半天才看见一个人从里面站起来,看清楚了,丁云毅也憋不住笑了,原因无他。里面的分明是一个小孩子嘛。难道说他就是宋锡成? “咦。小哥真是好面相啊。我这辈子还没遇到过如此好面相之人,就是死了也知足啦。”那人却忽然说道。 丁云毅实在忍不住了,笑问道:“你就是宋锡成?怎么看起来像是一个孩子,口气更像是算命先生,真是有趣。” 宋锡成也笑道:“有趣?谁不是孩子变来的,我不过是这个过程慢了一些,不急,慢慢还是会长高的。” 狱卒似乎对宋锡成如此情态已经很熟悉了,笑道:“就你还想长高呢?我看除非回到你娘的肚子里再炼炼,否则,这辈子是没指望喽。” 宋锡成一翻眼珠,道:“我看我不用回去炼,正好赶得上你的丧礼,就你天天吃豆腐,还用菠菜蘸酱,用不了多久就得去给阎王爷办差啦。” “哼。懒得跟你斗嘴,回去吃着豆腐就着菠菜,不是好很多嘛。”狱卒吐了一口唾沫,悻悻离去。 丁云毅听了孩子似的犯人的话,有所触动,如果里面的人真是宋锡成,那么看来传言他博学多才不假,这小子一定受过很好的新知识熏陶,否则不会知道菠菜和豆腐会产生对人体不利的化学反应啊。 宋锡成气走了狱卒,转首看看来看望自己的两个人,问道:“我与二位非亲非故,因何来看望丁云毅?实在让人猜不透,如果有心,可否给宋某准备几个荤菜,有一壶小酒就更好啦。” 段三儿见总镇大人点头,马上道:“掌柜的先在这里候着,饭馆离这里并不远,小子去去就回来。” 丁云毅咳嗽了一声,“我是南边来的客商,偶然在客栈里听见有人谈论你的事情,觉得很有趣,便过来看看,还望先生不要嫌我打扰。” 此时离的近了,丁云毅见宋锡成虽然犹如孩子模样,但是面目上留有须髯,年纪最少也有三十岁了。 “不会,不会,被闷在这里,都淡出鸟来了,有人聊聊很不错,不过我看你不像商人,商人追逐利益,哪有闲情逸致用在无用之事上,小哥是骗我啊。” 丁云毅突然觉得这个宋锡成有些意思,问道:“既然先生说我不像商人,又先生觉得我像什么呢?” 宋锡成哈哈一笑道:“小哥是个爽快人,看在小哥请我一顿的分上,我就免费给小哥相相面,说的对与不对,小哥就一笑了之吧。” “愿闻先生之言。”丁云毅特意走的近了些,让宋锡成看的仔细。 “刚才我就说了,小哥好面相啊。尊贵之气悠然而生,乃是大贵之人,全无半点商人的市侩之气,又怎么会是商人呢。”宋锡成顿了顿,接着道:“小哥的面相是先苦后甜,少过得十八岁后,运势逐渐勃发,封侯富贵啊。”宋锡成的相术学的不错,不过也仅此而已,他看出面前之人是富贵之相,却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人是谁。 丁云毅略微吃惊,不是说打卦算命的都是两头堵的货色嘛。这个宋锡成还真有两下子啊。“先生如此说,是希望我救你一救吗?” 丁云毅忽然觉得这个宋锡成不会是变相的拍丁云毅马屁吧。说完又觉得不太可能,宋锡成又不知道自己是武烈伯,拍我马屁干什么?唬弄吃喝吗? 宋锡成没说话,而是长长吸了口气,道:“真香啊。都是我喜欢吃的菜,多谢小哥了。” 他的话音刚落,段三儿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 “掌柜的,丁云毅给狱卒留了一壶酒,他就把牢门的钥匙给小子了,掌柜的是否……丁云毅点点头道:“把牢门打开吧。我陪着宋先生喝几杯。” 宋锡成见总镇大人和段三儿进来了,抢过酒壶喝了一大口,咂嘴道:“好酒,正对我的胃口。”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就是有缘,我敬先生一杯。”丁云毅觉得宋锡成的脾气秉性甚是可爱,这样的人就是讨人喜欢。 宋锡成喝了一口酒道:“小哥是想知道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吧?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今日痛快,小哥既然想知道,那宋某就说道说道。” 宋锡成说着放下酒杯道:“宋某今日身陷囹圄,但我感觉一点都不冤枉。” 见对面之人一愣,他笑道:“二位看我这个模样,能当官嘛?做官起码得有官威才是,就我这个模样往大堂上一坐,恐怕连堂都镇不住啊。都怪我那老爹,官迷的不得了,把自己和儿子都送进来,他也不折腾了。” 丁云毅见宋锡成主动提起这个事,发问道:“外面都说宋老伯为了先生撒银子跑门路,不知道是真是假?” 宋锡成点点头道:“这个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那老爹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连风向都不会看,张抚帅是什么样的人?何等只的清廉?因此此次科考不同以往,像从前那样营私舞弊不太可能,可惜我那老爹一时昏了脑袋,想儿子当官想疯了,竟然会相信试题会泄漏,泄漏者还是一向清名在外的袁光仪,花费千两白银买来试题,那可能嘛?这也罢了,我压根都没往心里去,乡试第三虽然也让我觉得失落,但是完全可以接受,文无第一嘛。可我那老爹太过糊涂,竟然去找提学大人理论,落榜考生趁机捣乱,致使我们爷俩有牢狱之灾,说白了谁也不怨,就怨我那老爹,吃饱了没事干啊。”(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四百五十七章 青楼 段三儿见宋锡成说:“听着还真是这个道理,可世事无绝对,难道试题真的不会泄漏吗?袁光仪清名有加,可是其他能够接触到试题的人呢?他们不会泄漏吗?听说贩卖的试题和乡试时的试题,近六成都是相同的,不能不让人怀疑。” 宋锡成击掌道:“说的不错,当我老爹拿试题给我的时候,我还不屑,因为上面的问题我基本都回答得出,可当我步入考场看到试卷后,心中也是一惊,如果说试题是假的,那么做假试题之人也太厉害了一些,因此丁云毅怀疑是有人看到了试题,将试题半真半假的盗拓出来贩卖。” “有这等事?”丁云毅听了宋锡成的话,有些不相信道:“如果说真有人盗拓试题贩卖,为何不盗拓全部呢?那样岂不是可以赚得更多银子。” “小哥还是嫩啊。”宋锡成摇头道:“这正显示出盗拓试题之人的高明之处,福建近来是什么风气,自从张肯堂主理福建以来,别的不说,单在吏治方面就让某些别有用心和混水摸鱼之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触到霉头,因此各种贪赃枉法的行径越发的隐秘,想要抓住那些人的把柄,比以前困难多了。” 丁云毅赞同的道:“不错,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贪佞之徒永远都是贪佞之徒,本质是不会改变的,改变的只是手段罢了。” “好一个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说的好。说的妙。”宋锡成又喝了口酒道:“上面的政策再好,下面的管事之人不贯彻,不玩活,等于没有啊。” “话题扯的有些远了,还是谈谈先生这件事吧。”丁云毅不能忘了来这里的初衷,问道:“像考生大闹贡院,打伤考官这么重大的事情。竟然没传开,着实让人觉得奇怪,先生可知道其中的内情吗?” 宋锡成摇摇头道:“对此我也很纳闷。事后想了想只有两个可能,一是福建巡抚张肯堂以稳定为第一要务,所以以一人之力将此事压了下来;二是张肯堂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只是没有真凭实据不好下手,因此才隐匿不报,免得那些手眼通天的人有所准备,不好一网打尽。” 丁云毅更倾向宋锡成后者的猜测,张肯堂固然有很高的才能,但是还没笨到想要一直隐瞒这件事。 “提学袁大人没有跟张大人过多的争执,可见袁大人还是知道一些内情的,丁云毅也不敢妄加猜测,小哥如果真想知道其中是否有隐情,除了问张肯堂之外。就只能去问袁光仪了。”宋锡成慢吞吞的说道。 丁云毅深以为然,之后又跟宋锡成聊了聊,越发觉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深藏不露啊。这不正是丁云毅所苦苦寻觅的嘛。此事之后,一定要大力提拔他才是。 出了大牢。丁云毅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转头问段三儿,道:“段三,你怎么看?” 段三儿沉吟一下道:“掌柜的,这个宋锡成总是让人觉得神神道道的,我看其人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嘴上说对考生闹贡院的事情不知情,实际上却把掌柜的往其中扯拽,肯定是有某种目的的。” “你说的没错,宋锡成是想借我的的手洗刷冤屈,其人心计深沉,颇有城府,除了模样拿不出手之外,是个人才啊。” 段三儿赞成总镇大人看人的所得,问道:“那我们还去见袁光仪吗?” “明天再去吧。今天已经太晚了。”不知不觉在牢中跟宋锡成聊了三个多小时,眼看就到晚饭时间,去拜访袁光仪还是明天早上吧。也不差这一宿。 厦门府大牢内,宋锡成长长的叹息一声,想去年,自己多么潇洒,三场之后踌躇满志,自认肯定是头榜解元,谁知道......他摇摇头,心思逐渐转到今天来探看自己的两个人身上。 那两个人的年纪都不大,但是气质却与众不同,如果宋锡成所料不差,他们肯定都是贵胄,自己所说的那些话,他们听进去了多少呢?希望不是真的来探看稀奇事的,否则他这辈子的牢狱之灾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解除呢。自己昨日卜算之卦中的贵人,是他们俩吗? 赶了这么多的路程,实在让人劳累,丁云毅和段三儿回到客栈简单吃过晚饭后就躺下歇息了。 睡到半夜,一阵阵隐约的异响将丁云毅惊醒,侧着耳朵一听,不由觉得好笑。原来这个时代的客栈的隔音效果太过差劲,隔壁正有人行那男女之事,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的呻吟声夹杂在一起,倒也“悦耳”动听。 丁云毅正想换个姿势,突然觉得屋子里有些异样,接着昏黄的油灯发现段三儿的床铺上轻微起伏,传来一阵沙沙声,迟疑一会才明天段三儿在干什么,原来他早醒啦。 段三儿确实比总镇大人醒的早,也听见了隔壁的诱人声音,他毕竟年轻,气血旺盛,对女人有着无比强烈的欲望,听着听着不免自渎起来。 “段三,睡了吗?”丁云毅假意刚刚睡醒,免得把段三儿吓成萎哥,那丁云毅可太损了点。 段三儿啊了一声,答道:“还......还没有......”他一边说着一边赶紧收手,这要是让总镇大人知道,还不得笑死他呀。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劣迹”早就被看穿了。 “掌柜的有些睡不着,你陪掌柜的出去走走吧。”丁云毅也不知道去哪里,但是去哪里都比躺在这里听戏好过吧。算来丁云毅也有些日子没近女色了,听戏岂不自找苦吃? 段三儿听了总镇大人的话,颇为犹豫。他们此时的身份是外地来的客商,无论古今,外地来的客商通常最容易成为当地罪犯袭击的目标,这么晚了还要出去,似乎不太好。 丁云毅见段三儿的神情,明白他在想什么,一笑道:“没关系的。你我还怕了不成。” 段三儿见总镇大人如此坚持,也只好点头,起来穿衣。另外他觉得总镇大人说的对,凭他二人的身手,徒手对付十个八个人小菜一碟。又有锐利火器,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没有施行宵禁的厦门城仍然热闹,不过热闹的地方似乎太单一了。 胡同的墙上挂着一个红色的灯笼,有点像是霓虹灯,段三儿再笨也知道那是花柳街。 丁云毅看着那红灯,忽然想起,红灯区,红灯区,该不是这么来的吧?走的近了些,夜空里弥漫着女人的娇笑声和香粉味。偶尔还有男人的汗臭味。 “是来找姑娘的吗?”一个三十来岁的腿脚不太好的男人突然对段三儿说道,“我们家的姑娘漂亮的很,跟我来吧。” 段三儿的脸顿时通红,看看一旁的总镇大人,想说些什么。偏偏不知道该说什么,真是快被憋死了。 “去瞧瞧吧。”丁云毅原本是好奇的。 听着女人嗤嗤的笑声和弹奏的乐曲声,丁云毅和段三儿来到胡同的尽头,发现这个妓院的规模还是比较大,分上下两层,底下一层是吃喝和打牌的地方。嫖客和妓女们在那里胡闹,笑声一片。 残疾男人把人领来,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给了他一个铜钱,算是酬谢吧。当丁云毅和段三儿走进来,立即引起了注意,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丁云毅和段三儿身上。 这时,一个身穿绸缎,化妆可以把鬼吓死的上了年纪的女人走了过来,嗲声嗲气地道:“二位是来喝酒的吗?” 丁云毅点点头:“先找一个清静点的地方吧。这里太吵了,不合胃口。” 女人吃吃一笑,点头表示知道,把人领到了二楼。二楼粉红色的墙壁上,装饰着金光闪闪的金箔,挂着一些用绸缎做成的挂轴,画着清一色的女人像。 丁云毅没想到这家妓院的老板还挺会做生意,把妓女的画像挂到墙上吸引客人,这一招真的很不错啊。起码段三儿就上钩了,聚精会神的看着呢。 女人不知在哪里拿来一个小册子,在二人面前打开道:“这里面的是我们所有的姑娘,二位喜欢哪个就选哪个,不过名字倒过来的就不用选了,因为已经被人放倒哩。”她说着一阵**笑。 丁云毅接过册子翻看,里面详细的写着妓院里所有妓女的详情,年龄,姓名,籍贯,长相也可以从画像中窥得七八。 “段三,这些女人,你中意哪个?”丁云毅把画册交给段三儿,让他挑选。 段三儿啊了一声,“这个......这个......”嘴里虽然支吾,但是眼神却往墙上的某张画像上飘,一看就知道他喜欢哪个了。 似乎是老鸨的女人见多了嫖客,哪里不知道段三儿的意思,说道:“客爷好眼光啊。那娃子漂亮的很,不过......价钱也很高呢。”老鸨爷没有说谎,段三儿看中的那个女人是这家妓院的头牌。 丁云毅没有犹豫,说道:“好啦。就是她了,你跟着去看看吧。如果不满意,回头再挑一个。” 段三儿的心忽悠一下,能跟女人相好自然是美事,但是他不是糊涂虫,自己担负的责任一点都没忘,“掌柜的,不用了,我们还是回吧。” 总镇大人的安危永远是第一位,这里是妓院,自古以来就是生事的地方,如果总镇大人出了意外,他有九族都不够灭的。 丁云毅很高兴段三儿的表现,笑道:“你尽管去吧。掌柜的就在下面,给你掐着时间,你可别让我看不起啊。” 段三儿真是左右为难,突然他脑袋一转个,“那我去了,让掌柜的破费了。”他说的都是掩人耳目的话,一会再跟老鸨交代吧。免得总镇大人起疑。 来到楼下,找个不惹人注目的地方看着,前面灯下一伙人正在玩牌九,输赢之间不时传来大笑声和咒骂声,以及妓女的嗲娇声。 “客爷,您的伙计叫您上去呢。”老鸨来到崇祯身边说道,心想这个掌柜的还真是不错,居然出钱供伙计**,这么年轻,应该不是那里有问题,刚才怎么不乐和乐和呢。 丁云毅愣了一下,不知段三儿为何叫丁云毅,问道:“他在哪里?” “客爷请随丁云毅来,就在楼上。”丁云毅见老鸨说完往楼上走,马上跟着,来到楼上往里走看到一排排的小门。 “客爷请。”老鸨走到最后那间房前,冲总镇大人一摆手,把总镇大人让了进去。 突然进来,感觉房间里弥漫着昏黄的灯光,看什么都不太真切,适应一阵子,发现房间的角落里放着一张床,旁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四个菜,一壶酒和一壶茶,“我的伙计在哪呢?”不见段三儿在这里,丁云毅有些纳闷。 老鸨一笑而道:“马上就会来的,客爷在这里稍等片刻。” 就在丁云毅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听声音是两个人,而且都像是女人,因为脚步声很轻。当房门被推开,除了去而复返的老鸨外,还有另外一个人。 老鸨看着略微吃惊的总镇大人,笑道:“客爷的伙计大概不好意思独自一个人快活,让丁云毅给客爷捎带来一位姑娘。” 丁云毅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心说段三儿还真是够可以的。看着退出去的老鸨,再看看面前低垂着脑袋的女人,她怔怔的站在屋子中央,像是在等丁云毅下达命令似的。 “坐吧。站着累。”丁云毅轻轻说道,女人坐到了**,借着昏黄的灯光,丁云毅打量了一下,顿时呆住了。 昏黄的灯光中,女人的那张脸孔是绝色般的容颜。 丁云毅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女人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妓院这种地方,似乎在印证着丁云毅的猜想,坐在那里的少女突然耸动双肩,抽泣起来。而且在极力的压抑着哭声。 少女的嘴里发出那种近乎呻吟的短促哭声,而哭声中还夹杂着短暂的言语,“救救我……少女细声细气的哭泣着,用难以分辨的生音呼叫着救命着,似乎是怕别别人给听见吧。rq 第四百五十八章 拜访 少女的嘴里发出那种近乎呻吟的短促哭声,而哭声中还夹杂着短暂的言语,“救救我……少女细声细气的哭泣着,用难以分辨的生音呼叫着救命,似乎是怕别人听见吧! 丁云毅镇定了一下心神,觉得应该让面前的女人也镇定下来,看着桌子上的茶壶,丁云毅倒了杯茶送到少女面前,轻声道:“姑娘,喝点水吧!先不要哭。” 凭借着这张比较帅气的脸孔,应该对少女颇有安抚力。 少女接过茶杯,丁云毅的指尖接触到少女的手,轻轻滑过立即感受到特别烫手,可以想象她的身子会如何滚烫了。 也许真的是驱赶走了少女身上的恐惧,女人的哭泣声逐渐停止,双肩也不再颤动了。 烛光映衬下,喝着茶的少女姿态优美,仿佛天上的仙子一般,丁云毅心中纳闷,这样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怎么会流落到烟花柳巷这等酒色之地,沦为卖身的妓女呢?丁云毅不禁发问起来。 通过少女的讲述,她叫唐若柳,今年十四岁,今天是她第一次接客,说着说着又哭泣起来,直叫救命。 丁云毅赶紧安慰,虽然觉得第一次上妓院就遇到黄花闺女有些有趣,但是此时显然不是有趣的时候,丁云毅让她把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唐若柳的父亲是厦门人,也算是一个成功人士。身为举人还有一个规模不小的粮店,这在米贵非常的时代,堪称只赚不赔的买卖。 做生意讲究诚信,可作为这个时代的商人,如果诚信过头,那么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唐若柳的父亲就是如此。他经熟人介绍,买到了两万两银子的稻米,原本以为是熟人介绍的。准错不了,哪里知道,稻米卖到家的第二天。官府就找上门来,说要查看稻米,这一查看不要紧,那些稻米竟然都是军粮。 唐若柳的父亲立即被官府带走了,家也马上被查封,原本日子红火的唐府变的冷冷清清,一家人的三餐都成了问题,更别说为冤屈的当家人打官司了。 也是该唐若柳遭难,她的二叔眼见日子过不下去了,就打算把唐若柳卖掉。其实唐若柳的妹妹唐笑也是要被卖掉的,可年仅十岁的唐笑显然不值钱,只有唐若柳被卖了五十两银子。 唐若柳的美能够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她被人贩子倒手就卖了八十两银子,而被卖到这家妓院。已经倒了三四手了。 初到妓院时唐若柳还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命运,直到老鸨告诉她必须卖身接客,她才明白自己成了妓女。 唐若柳害怕极了,受过诗书礼仪熏陶的她,一想到夺去自己处子之身的第一个男人,想到即将委身给一个出了银钱的陌生男人。她就悲惧交加。 丁云毅默默的看着面前的唐若柳,灯光映照下的美丽不亚于天女下凡,唐若柳身材苗条,美目带着泪花,这样一个刚刚哭过的女人,就像是挂着露水的牡丹花,充满魅力和**。这样的女人,今后恐怕也遇不到吧!丁云毅突然感到一种欲望在心中升腾,血管里的血液几次潮涨潮落,冲击着丁云毅的意志。 遇到这样一个美人,对于很长时间没有亲近女色的丁云毅来说,欲望真的实在太强烈了,冲动充满全身的每一个地方,气血澎湃中情不自禁的握住了唐若柳的手。 唐若柳的手柔软无骨,温润如暖玉,握着唐若柳的手,丁云毅感到强烈的情欲似乎要破体而出,握着她的手向上移动,将她按倒在**。唐若柳没有挣扎,只是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眼泪从眼角流向耳窝。 当丁云毅的嘴唇覆盖到唐若柳的唇上时,看到了她那张似乎被风雨摧残的脸孔,丁云毅的心猛地抽搐了几下,身上的情欲飞快的消退,坐到床沿上暗骂了自己几句...... 唐若柳有些纳闷,不知道刚才还形同猛兽的人怎么突然没了声息,看着面前之人脸色变换,她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丁云毅决定救唐若柳,让她脱离这酒色场所,当然了,丁云毅也给自己找了一个勉强拿的出手的理由,那就是唐若柳的遭遇,唐若柳的父亲无缘无故被冤枉,丁云毅这个福建总兵大人有责任明辨是非啊!决心一下,丁云毅立即来到一楼找那个老鸨。 “怎么样?是不是非常的快活啊!现在下来玩两手吗?”老鸨一脸谄媚的笑容问道。 丁云毅开门见山道:“女人是不错,我非常满意,所以想把她带回家做妾,这才来找你问问她的身价,如果合适就买下,如果不合适,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装扮的身份是商人,所以就得有个商人的样子,虽然丁云毅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非救唐若柳不可。 听了客人的话,老鸨大吃一惊,“客爷要买下她?还要买她做妾?”她惊讶之余也犹豫起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种事情虽然罕见,但是也不是没有,混迹在酒池肉林的嫖客们往往都是一方财主,碰到看的顺眼的烟花女子也会为其赎身,金屋藏娇。 “客爷,您也清楚,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客爷是她的头一个男人,她年轻,漂亮,不但读过大书,还是我们这的第一美女呢……老鸨犹豫一下,马上打起了抬高唐若柳身价的算盘,她买唐若柳的时候花费了将近一百五十两,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要赎身,得算计算计才是。 “多少钱?说个痛快话。”丁云毅没闲心跟老鸨扯嘴皮子。 “六百两。”老鸨也很干脆。 “五百两,人就是我毅的了。”丁云毅清楚五百两是老鸨的心理价位。否则她不会要六百两这个数目,等的就是丁云毅付五百两给她。 段三儿风流快活出来,看到总镇大人身边站着一个少女,愣了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之前吩咐老鸨给总镇大人找一个黄花大闺女,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娇艳动人。 “回去吧!”丁云毅冲段三儿点点头:“你倒是有孝心啊!编了个筐,把东家装进去了。” 段三儿听着这话茬不对,打了一个冷战道:“小人不敢……唐若柳做梦也没想到她的第一个客人会给她赎身。那可是五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啊!当然她非常的高兴,起码以后不必过那生张熟魏的卖笑生活,不但如此。她现在的主人可以说年少英俊,相貌俊朗,即便是她没有家破人亡的时候。想找这样的夫婿也不太容易啊!一下子从地狱跃往天堂,使唐若柳迷迷糊糊的跟着他们回到了客栈。 回到客栈,丁云毅另订了一间房让唐若柳住下,回头叫过段三儿,“厦门发生了点事情……丁云毅把唐若柳一家的遭遇讲了一遍:“咱们才得到厦门,这事非要查清楚不可。你派个人去厦门打探一下,看看能探出什么来,军粮被倒卖,绝对不能等闲视之,况且其中还有如此冤屈。” 段三儿赶紧道“小人明白。这就派人去办。” 总镇大人说的不错,军粮都被倒卖了,那可不是小事。 早上一起来,把丁云毅吓了一跳,因为唐若柳站在了丁云毅面前。一旁还放着一盆温水,不用问这是来伺候丁云毅的。 唐若柳以前也算是个大家闺秀,是被人伺候的主儿。 可家遭不幸,小姐脾气早就磨没了,昨晚她就想了一晚,自己被人从妓院给赎出来。人家可不是观音和如来,自己不管怎么样都得有眼力劲,因此天还不亮就起来,让店家烧了水,直到里面房间里面有动静了她才进来伺候。 这段时间都是丁云毅自己照顾自己,此时见唐若柳如此,丁云毅也没说什么,让她服侍,从中看出唐若柳果然不会伺候人,衣服被她穿的别扭极了,最后还是丁云毅自己修整一番才算舒坦。 “唐若柳,你就在客栈里歇息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他们说。”临出门前,丁云毅吩咐另外几个亲随照顾一些唐若柳。 来到厦门提学的小衙门外面,听着里面传出的读书声,丁云毅笑着对段三儿说道:“听说袁光仪乃是国学大师,你我都是鲜少读书的人,冒充读书人,可别在人家面前丢丑啊!” 走进衙门,让丁云毅意外的是里面布置的很精巧,跟衙门一点边都挨不上,倒像是谁家的花园。 “请问二位有什么事?”一个精壮汉子拦住了丁云毅和段三儿的去路。 “我们是外地来的学子,听说袁光仪先生在此任提学俭事,特意前来拜访,还望小哥通传一声。”说着递上采买来的礼物,还给了精壮汉子几个铜钱。 精壮汉子哦了一声,没有接礼物和铜钱:“这样啊!那二位在此稍等,我这就去告知我们老爷一声。”说完转身进去送信了。 “什么样的下人差不多就有什么样的主人,看来这个袁光仪颇不一般啊!”丁云毅对刚才的汉子很有好感,能**出如此仆从,可见袁光仪还是有两下子的。 内衙之中,袁光仪正在和得意门生宫太云交谈,交换学习心得,正起劲的时候,下人来报,说是有两个外地学子前来拜望。 袁光仪对名利看的并不重,但是对自己的学问很自负,听说有外地的学子前来拜见,怎么也说不出口拒绝二字,“让他们进来吧!” 说着扭头对宫太云道:“精助啊!你不是还有几个学生要教授吗?” 宫太云一笑道:“不急,学生看看是何处来的学子,天下才俊甚多,说不定还能交到一两个朋友呢!” “学生丁项文,段三儿,拜见袁大人。”丁云毅和段三儿进来,不用别人介绍,一眼就看出谁是袁光仪了,因为他身上穿着官服呢! 袁光仪忙道不敢:“二位不必多礼,袁某愧不敢当啊!快请坐,不知二位从何而来?”袁光仪见来的这两个人年纪都不大,但是相貌堂堂,精神面貌非常不错,挺讨人喜欢的。 丁云毅咳嗽了一声道:“我们两个是福州来的,年少的时候就时常能听见袁老师的贤名,游学至此得知老师在此担任提学,所以前来拜见,还望老师不要觉得唐突才好,小小薄礼,权当是学生的一点心意吧!” 丁云毅才说完,一旁的段三儿把采买的礼物递上。 袁光仪对这二人的身份毫不怀疑,见递过来的礼物也不是贵重物件,就叫下人收下了。 袁光仪见丁项文和段三儿的目光朝宫太云身上打量,也把自己的爱徒介绍了一下,“这是丁云毅的学生宫太云傅精助。” 真正的学问,丁云毅和段三儿加起来都不如人家师徒的十分之一,因此话题也不敢往学问上面聊,在丁云毅的有心诱导下,聊到了科考上面。 “精助兄的学问真是让人佩服的很,想必去年的科考,一定是位列三甲了。”丁云毅故意拍了宫太云一个马屁。 宫太云摇头道:“精助的向在于治学,无意于官场仕途,倒是让二位见笑了。”宫太云对这二位有点看法,觉得这二位华而不实,未必有真学问。 段三儿哦了一声道:“先生为何无意科举仕途呢?我辈读书不就是为了博得一个功名,光耀门楣嘛!” 有些话宫太云是不应该说的,但是他的性格让他有什么说什么,藏不住事,答道:“我对官场的某些东西看不惯,像我这样的性格很不合适在官场厮混,一旦步入仕途,下场也只会是焦头烂额,有没有命在都是未知呢!” 袁光仪见宫太云交浅言深,不由得咳嗽了一声,他本是耿直之臣,但是几经阉党的打击,已经学乖了不少,世故了很多。 丁云毅和段三儿对望了一眼,看来想要在袁光仪身上挖出东西不太容易啊! 这个颇有贤名的大才谨慎的很,倒是宫太云性格直爽,跟袁光仪师徒情深,有机会得在宫太云身上使使劲。 袁光仪非常好客,眼看时间到了饭口,就想留崇祯君臣吃饭,一旁的宫太云起身道:“老师,丁云毅也该回去了,书院下午还有点事情。” 丁云毅见宫太云要走,马上道: “早就听说衰落的三立书院在袁大人师徒手中繁荣起来,学生很想去见识一下,还望精助兄充当向导。”rq 第四百五十九章 我拥有无限的权利! 这本是袁光仪最得意的事,此时听丁云毅提了出来,微微一笑,点头答应,并让自己弟子宫太云陪着他们一同前往。 拜别了袁光仪,和宫太云一起出去,路上找了个借口,进了一家酒楼用饭。 丁云毅劝着宫太云喝了几杯酒,说了一会闲话,接着便渐渐的把话题引到了考题泄露案上。 丁云毅酒口随口问道:“听说去年厦门乡试发榜的时候,发生了考生砸贡院殴打考官的事情,这还真是蹊跷事,不过我们却没听说,不知道传闻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不过被张肯堂张大人以雷霆手段镇压下去罢了,张大人也是没有办法才带兵平息学生暴动的,至于没有上报朝廷,也有他的苦衷啊!” “作为一方首脑,朝廷的封疆大吏,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情却不上报朝廷,不管苦衷如何,也是不对的。”丁云毅继续引着傅山往下说。 宫太云一叹道:“这也正是我想说的,张大人不是不想呈报朝廷知晓,而是不敢让朝廷知晓啊!你知道福建的局势有多复杂吗?” 宫太云酒量不大,已有几分酒意,说到这,朝周围看了看,声音也压低了下来:“在福建,郑芝龙势力庞大,台澎还有一个丁云毅。从福建这几年的情况来看,我猜测是朝廷有心要压制着郑芝龙和丁云毅,而主要靠的是谁?那还得是张大人……听对方说到了自己,丁云毅留神听宫太云说了下去: “一个考题泄露。和完成朝廷嘱托,稳定福建局势,哪一个更重要些?张大人不得不忍气吞声,不去激化这事,否则这事再引得福建动荡,怕到时候反而给郑芝龙和丁云毅以对付张大人的借口那!” 丁云毅微微一笑,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间接的把自己也给牵连进来了:“传言乡试的试题泄漏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了,这也怪张大人用人不力,否则我老师也不会跟张大人闹个半红脸。张大人对科考事宜不是很熟悉,当试题被人用秘密手法解开看过后,张大人也没看出来。而我老师是内行,请示张大人用第二套试题,可张大人不听,仍然用那被泄漏的试题,这才酿成砸贡院事件,事后张大人非常懊悔,可已经难以挽回了。” “张大人为什么不追查下去呢?如此不了了之,对天下人怎么交代啊?” 宫太云点头道:“张大人哪会不追查,直到此时恐怕还在追查这件事,否则将来朝廷知道。他如何答对?可是还是方才的那句话,他会追查,但绝对不会把事情闹大,也绝对不会给丁云毅和郑芝龙任何把柄。不过现在听说郑芝龙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丁云毅了。可在我看来那。这一个丁云毅比几个郑芝龙都要难对付那!” 丁云毅笑了出来,一举杯子:“精助兄,我有一句话送你,以兄之才能,就算不要当官,我看早晚也都有人要请你出山当官的。” 宫太云一怔。茫然的不知道对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致的情况已经弄清楚了,考题泄露必是无疑,但张肯堂也为难得很。他一方面对这样的事情非常痛恨,另一方面却又无可奈何。 也许在他看来,再大的案子也比不上他要对付丁云毅和郑芝龙来得重要。 “段三,泉州、厦门咱们是得到了,我看整个福建早晚也都将会控制在咱们手里,但福建的事情的确不太好办那......”回到客栈,丁云毅缓缓地道:“一是地方势力强大,处处遏制着我们的发展。一个考题泄露案居然让一省巡抚也不能如何,只能采取息事宁人的办法,其中固然有要对付咱们的愿意,但不敢过分得罪地方势力我看也是其中一项原因。巡抚那,堂堂的一省巡抚那,居然还怕地方势力,可见这些人嚣张跋扈到了什么地步……他在那沉默了下:“第二点我看和第一点也是有相连地方的。这地方势力是从哪里来的?一是本土地方势力,第二点我看是郑家在福建的势力。郑芝龙是被咱们的铲除了,可是他郑家的势力却依旧存在!怎么办?听之任之?这不可能。雷霆手段一举解决?会引发什么样的动荡?这些咱们谁都说不好那!” 段三儿对这些事情是不懂的,但听总镇如此说话,只怕事情还的确非常严重...... 丁云毅这个时候是忧虑重重的,得到一个地方,和把这个地方完全控制在自己手里是两回事情。 这里和台湾澎湖并不一样。澎湖地方不大,台湾自己才去的时候人少,都容易按照自己的意思去进行改造,但福建却不同了。 福建地广人众,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稍稍应对不当,便会引起一连串的后果。 丁云毅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忽然道:“去,把陆溪员和皇甫云杰给我叫来。” “叫到这吗?”段三一怔。 “叫到这。”丁云毅点了点头说道。 现在,该初步着手解决这些事情了。 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拖延的,早一天解决,便早一天能够对稳定地方起到关键性的作用。尽管自己地厦门还不是特别熟悉,但是,这并不妨碍自己现在就着手对这里的治理...... 唐若柳给丁云毅换了一盏茶,正想离开,丁云毅忽然道:“你就留在这里,一会,本地陆溪员陆知州会来,我要为你调查你父亲的案子……唐若柳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调查父亲的案子?之前自己从来也都没有想过......面前的这个人是什么人?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唐若柳急忙说道:“老爷的好心我心领了,但我曾经偶尔听过。这事情背后牵连的势力很大,请老爷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连累到了自己……连累吗?”丁云毅嘴角撇了一下:“谁也连累不了我!在这里,我拥有无限的权利,我可以随意决定几千几万人的生死,只要我肯动用手里的这份权利!” 唐若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个把自己从火坑里救出来的人是谁?无限的权利、能够决定几千几万人的生死?老天,这个人难道是当今的皇上吗?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谁了。”丁云毅淡淡笑着说道:“但是,以后不要叫我老爷了。我听到这两个字浑身就痒。我家里妻妾很多,她们都喜欢叫我丁大哥,你也跟着她们一起叫吧。” “是。丁大哥。”唐若柳低声说道。随即想起自家遭受的冤屈,再想到这冤屈有可能得到昭雪,眼眶一红。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陆溪员和皇甫云杰怎么也都没有想到总镇大人居然悄悄来到了厦门,一听到段三儿召唤,不敢有丝毫迟疑,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客栈。 “陆溪员、皇甫云杰见过武烈伯!” 丁云毅点了点头,让他们坐了下来,一回头,看到了唐若柳的满脸错愕,微微一笑,转头对陆溪员和皇甫云杰收起笑脸,说道:“本镇这次来厦门。原是在泉州呆得时间长了,想要出来转转,不想却遇到了一些事情,很是有趣,所以特意召你二位前来询问。” “武烈伯请说。下官知无不言。”陆溪员赶紧说道。 丁云毅沉吟了下:“考生砸贡院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下官早知武烈伯必然早晚知道此事。”陆溪员倒并没有太多惊慌,把前后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和宫太云说的大致相同:“下官也曾经查过此事,但越查下去,却越发现不是下官这个职位的人能够查得了的了......而且随后不久,抚帅大人便亲自把这案子接了过去。不让下官过问,下官于是便也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不再继续追究……丁云毅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也不过分怪罪:“你说牵连很多,都有哪些人,不,都都哪些势力牵连进去了?” 陆溪员叹息了声:“郑家的人自然不会逃脱干系,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福建布政使、参政、司运使......总之,大半个福建官场都被牵连进去了那……丁云毅的眉头越锁越紧,半晌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局面! 原本以为不过就是郑家的人而已,谁想到情况居然如此严重,大半个官场的人都被牵连进去了吗? 自己若是要彻底查清此案,岂不是要在福建来一次大的运动?但张肯堂生怕引起福建动荡,自己又何尝没有这样的顾虑呢? 一旦把福建控制在手里,需要的是迅速的把福建的局势稳定下来,而不是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引起所有官员对自己的反对愤怒。 可是以自己的脾气来说,既然已经知道此事,又怎么可以袖手旁观? 丁云毅缓缓说道:“还有一起军粮案。听说厦门有个唐姓商人,倒卖军粮,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想他一个小小粮商,身后有没有什么势力,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去倒卖军粮?” 一听说到了自己父亲的案子,唐若柳整个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这案子摆明了就是一起冤案。”鹿苑系陆溪员叹息一声说道:“其实,这起案子还是和郑家有关,但唯一不同的是,郑家在这起案子中扮演的角色倒是忠的……丁云毅大起好奇之心,仔细的听着陆溪员说了下去: “武烈伯才进厦门时候,下官曾经说过,下官处处都对郑家提防,绝不使厦门变成郑家的厦门。但是郑家有许多货物都是经过厦门港口的,这点下官没有道理阻止。有次,郑家采购了一大批的军粮,就堆放在港口那里,次日便要运走,谁想到就一个晚上时间,结果却出事了,军粮被掉包走了数千斤。郑芝龙知道此事后,勃然大怒,说居然连我的军粮也都敢盗,立刻派出手下追查。武烈伯,你需知道那些背后主使的人第一利欲熏心,第二他们的确不知道这是郑家军粮,这才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做了此事。一听说他们偷的居然是郑芝龙的军粮,顿时变慌了手脚,想方设法想要掩盖此事那……丁云毅何等聪明,听到这里便大略的明白了。 想来那些人怎么也都不敢得罪郑芝龙,于是便想办法找了一个替罪羊,而唐若柳的父亲也是命中注定该有此劫,成了那个最不幸的替罪羊。 “后来,那个唐姓商人便被抓起来了......”陆溪员的话印证了丁云毅的想法:“我一接到这起案子便大是奇怪,唐姓商人在当地口碑很好,而且为人胆小谨慎,犯法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怎么这次居然胆子大到敢倒卖郑芝龙的军粮?下官便提审了唐姓商人,这人一见我便大声叫起屈来,说这批粮食他曾去存放的地方仔细检查过了,绝对没有军粮标记,可拿咯想到运到他店铺里的粮食,却一下变成了军粮?而且运到他店铺里的时候已是傍晚,等全部运完已是夜里,唐姓商人也来不及继续检查。不想到了次日一大早便有人冲进他的店铺把他给抓了起来,他是一点为自己申辩的办法也都没有那……一边的唐若柳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强行忍着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阴冷着脸,丁云毅追问道。 陆溪员苦笑一声:“后来?后来的事情便变得下官无法控制了。下官知道此案中颇有蹊跷,吩咐暂时将唐姓商人关押,慢慢搜查证据再查,谁想到唐姓商人居然当夜就死在了大牢里了那。” 丁云毅也摇了摇头,那些人做事果然心狠手辣,为防事情泄露,干脆杀人灭口。可怜那唐若柳的父亲,到死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rq 第四百六十章 夜壶论 “唐姓商人一死,整件案子便失去了关键证人。”陆溪员面色虽然无奈,但却显得颇为痛恨:“但下官却不肯善罢甘休,坚持要继续查下去,可却压力重重,不断的有人来给下官传话让下官适可而止。到了后来就连郑芝龙也托人捎来了话,说既然主犯已经死了,丢失的军粮也全部都找到了,这件案子便也到此为止了吧。” 这话说的再清楚不过了。 郑芝龙也同样知道其中利害,他也一样有所顾虑,不愿意因为这事而和福建官场的那些官员们彻底的闹翻了! 而陆溪员接着告诉丁云毅,自己也因为此事受到了牵连,一直在知州的位置上呆了那么多年始终也都没有得到升迁。 福建官场气氛居然恶劣如此?但仔细一想,其实这不过是大明官场的一个缩影而已。 官官相护,盘根错节,崇祯计算再想有所作为,但政令到了底下这些官员手中也便形同虚设。 崇祯是个勤政的好皇帝,但他却没有能力管到那么多的地方...... 自己呢?丁云毅忽然想到了自己。自己过去重视军事多于重视地方,而且台湾澎湖地方易于治理,但接下来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局面了...... 该如何着手?丁云毅急速的在脑子里转动着。 过了会,朝陆溪员看了一眼:“陆知州,如果我让你继续调查考场舞弊案和军粮掉包案。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陆溪员一怔,他不太清楚总镇大人说的是真是假,在那沉默了会:“武烈伯难道真的想重新调查这两件案子吗?” “是,我是想重新调查。”丁云毅回答的非常坚定:“两起案子我都要调查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凿,不然这样定不了那些官员的罪,杀不了福建官场的恶行!” “那么张抚帅那里呢?”陆溪员迟疑着问道。 “张抚帅?”丁云毅淡淡地笑道:“张抚帅那里你不用去管。陆知州。想来福建的一些事情你心里也清楚。我和张抚帅之间有些什么问题你同样也清楚。但是这些事情不是你该去过问的,你要做的,就是当好你现在的这个官!” 陆溪员默默的点了点头。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下官谨遵武烈伯之命。武烈伯调查冤案,为民申冤,下官当竭力以助之。但下官也有一言。下官之所以愿意助武烈伯一臂之力,是因为下官想当个好官,但下官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当的是我大明的官,而不是你武烈伯的官,所以下官一生只为大明尽忠!” “好!”丁云毅大声道:“本镇也可以告诉你,本镇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官,本镇心里,百姓的冤屈比什么都要重要。有人说本镇飞扬跋扈、恣意妄为,本镇都不在乎。本镇只要这福建能变成太平之福建便心满意足了……说着。在那想了一下:“你一个人的力量恐怕不够,本镇等几日再给你调两个助手来。陆溪员,本镇再给你一个权利,这福建你想去哪便去哪,你想调查哪个官员便调查哪个官员。你不必在乎任何人,你的背后,有武烈伯丁云毅在为你撑腰!” 陆溪员倒吸一口冷气。 当丁云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表示着他已经不再会去在乎什么人了......而且,他的话还给了陆溪员一个最强烈的暗示: 这福建的天就快要变了! “还有你,皇甫云杰!”丁云毅一指自己爱将:“你抽调三百精兵。日夜保护在陆知州身边。本镇也给你特别权利,一旦陆知州要抓什么人,我虎贲卫直接插手抓捕。谁敢阻挡陆知州的路,我虎贲卫直接干涉,任何人都不例外!” “是,职下遵命!”皇甫云杰大声应道。 丁云毅知道这是军人干政的开始,这不是一件好事,甚至会因此而埋下隐患的种子。但目前福建的特殊情况,已经暂时顾不到这些了。 非但厦门如此,恐怕将来整个福建也都会如此做的...... 陆溪员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把话给咽了回去。他也同样想到了这个问题,军人干政。这是一件很大的事,但现在自己除了指望这些军人还能够怎么办呢? 况且要说到军人干政,前有郑芝龙,后有丁云毅,他丁云毅就是全福建最大的军人干政代表! 只能这样了吧,现在也只有这么做才能彻底整肃福建官场了吧...... 陆溪员和皇甫云杰一离开,只听“扑通”一声,丁云毅回头看去,是唐若柳跪倒在了地上。 对于她的这个举动丁云毅并不奇怪,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唐若柳垂着头,声音里带着抽泣声:“民女不知道是武烈伯驾道,请武烈伯恕罪。武烈伯为我唐家申冤,民女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武烈伯的恩德!” “起来吧。”丁云毅叹息一声:“在外人面前我是武烈伯,眼下这里没有旁人,你还是叫我丁大哥吧。” 唐若柳站了起来,脸红彤彤的。“在外人面前我是武烈伯”,丁大哥的这话或者是别有所指吧。 “我并不是为了你一家人申冤,而是为了整个福建百姓建造一个良好的地方。”丁云毅并没有发现唐若柳脸上异样,只是在那沉吟着道:“你父亲已经死了,你也家破人亡,但这却给福建带来了转机那……说着,把段三儿叫了进来:“立刻派人去台湾,把咱们救出来的管哲和欧决立刻给我调来,协助陆溪员调查案件!” “是,小人立刻去办。” 丁云毅忽然一笑:“段三。你都快当守备的人了,怎么还是一口一个小人的叫着。” 段三儿脸上从容镇静:“在段三儿的心目中,总镇永远都是段三儿的大人……一场足以席卷福建的风暴正在悄悄的降临...... 陆溪员被赋予了足够多的权利,而几乎死在福州大牢里的管哲和欧决成了他的助手。 但福建的官员们却依旧还被蒙在鼓里...... 而在风暴悄悄开始的出现,丁云毅又出现在了厦门大牢之中,他要见的,就是那个被关在大牢中的宋锡成。 这人有些才能。也的确是个人才,况且他坐牢都是他那个糊涂老爹给他惹的祸,和他自己并没有太大干系。 是人才。自己就得想方设法为自己所用才行。 见到曾来探望过自己的这位先生再次出现,宋锡成似乎并没有什么吃惊的地方,他好像早就已经料到这人会重新回来看自己的。 丁云毅让段三儿把酒菜摆好。自己先敬了宋锡成一杯酒,然后缓缓地道:“宋先生啊,我听说了你的委屈之后,大是为先生打抱不平,所以就想了许多办法,打通了许多环节,先生放心,顶多到了明天,先生就可以被放出去了。”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宋锡成的表现让人吃惊,他很淡定的样子:“宋某早给自己算过一卦。早晚都有贵人相助的。” 对于这人的宠辱不惊,丁云毅心里倒有几分敬佩:“先生出去之后准备做些什么那?” 宋锡成默默的喝了杯酒,然后放下杯子:“宋某别无所长,无非就是多看了几本书,略懂一些道理而已。可在如今之世。便是看再多的书又有何用?宋某心里倒是有个去处了……说着,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接着对丁云毅一揖到底:“宋锡成愿意追随在武烈伯麾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次轮到丁云毅吃了一惊。他居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吗?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身材矮小的人:“你说谁是武烈伯?” “名满天下的武烈伯就坐在面前,还能有旁的人吗?”宋锡成微微一笑:“宋锡成一见到武烈伯,便觉得气宇轩昂,非比常人,言谈间挥洒自如,大有指点天下之气势。我想我福建还有谁人这般年纪便有这样气度?想来想去,便只有一个在台湾的武烈伯了!” 丁云毅不动声色:“说下去。” “是!”宋锡成从容地道:“本来我心里还是不敢确定的,但今天武烈伯一来说要放我,便心中一片了然。我这案子是张抚帅亲自定的,谁敢放我?若说真的有,便也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郑芝龙,还有一个,就是台湾的武烈伯了。” “郑芝龙已经死了。”丁云毅淡淡地道。 “哦,果然不出我所料!”宋锡成还是没有任何的惊讶:“以郑芝龙的为人,如何是武烈伯的对手?早晚必然死在武烈伯的手下,只不过他比我预计的时间败亡得更加早了......可郑芝龙就算没有死,他也不会因为我这样的一个人而和张抚帅翻脸的,算来算去,真正能够救我的人,除了你武烈伯外在福建还有哪一个人有如此胆量……你很聪明,坐下吧。”丁云毅笑了笑:“是,我就是武烈伯丁云毅。我可以救你,但未必会用你,你有什么本事值得我去用?” 宋锡成坦然道:“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术数,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像我这样的无短身材是不适合为官的……哦,这也算是你的优点?”丁云毅一下起了好奇心。 “是,旁人眼中的缺点有的时候便会成为优点。”宋锡成显得非常有自信:“武烈伯有许多事情是不能由官直接出面的,到了那个时候就可以用得着宋锡成了。宋锡成为武烈伯办了再多的事武烈伯也不用赏赐,可如果有什么需要人替罪的事,武烈伯却可以往宋锡成身上推得个干干净净,就这么说吧,宋锡成就是武烈伯身边的一只夜壶。看起来奇臭无比,但在内急的时候最需要的却是这把夜壶。你用得顺手了,便可以天天把我扔在那里等着有朝一日派上用场的时候,用得不顺手了,便可以毫不怜惜的废了这把夜壶……丁云毅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好一把夜壶,好一把夜壶那。宋锡成,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没有人愿意把自己贬低到这个地步的。只是我很担心,既然你可以如此糟践自己,有一天你会不会也这样糟践我?” “不会,因为夜壶知道离开了主人便什么作用都起不了。”宋锡成镇定地道:“比如我,当初身边什么势力也都没有,于是便被扔到了大牢里,可是现在,却见到了武烈伯,于是又可以重见天日了。一个人如果不明白自己的价值,非要去做那些自己能力以外的事情,那是一个最愚蠢的人,但正巧宋锡成不是那么愚蠢的人!” “我就留着你这把夜壶。”丁云毅觉得自己有些喜欢上这个人了,尽管他长得其貌不扬,五短身材,但却真的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我认得一个人,也是五短身材,也姓宋,也是聪明无比的人。不过他是河南人,你却身在福建,要不然我真把你当成他了。” “武烈伯难道说的是河南的宋康年吗?”宋锡成忽然道。 “宋康年?啊,对,就是他。”一怔之下,丁云毅点了点头说道。 “奇怪了,武烈伯如何会认得我的堂兄?”宋锡成怔怔的问了一声。 “什么?宋康年是你的堂兄?”丁云毅惊讶之下,很难反应过来。 宋康年是谁?宋康年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宋献策! 那个李自成手下最得力的军师宋献策!可宋献策是河南人,怎么会和远在福建的宋锡成产生什么联系,还居然是宋锡成的堂兄? 宋锡成却没有发现丁云毅的异样,在那慢慢说道:“我们本来是河南人,后来到了祖父那一辈搬迁到了福建,我和堂兄生得都是奇形怪状,长得都是一般的矮小,因此有自家人还嘲笑我们说什么宋门两矮子。” 丁云毅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两人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内。 宋献策,又名宋康年,明朝河南永城人。 他苦读书,学识渊博,和宋锡成一样他尤其精通“术数”,以“术士”为生,长期云游四方,为人占卜吉凶祸福。 明崇帧十四年四月,宋献策由宝丰举人牛金星推荐,到李自成农民军中。他出谋献策,才智非凡,深受李自成的敬重,凡战役战斗计划必先向他征求意见。rq 第四百六十一章 你这些不过都是借口 丁云毅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两人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内。 宋献策,又名宋康年,明朝河南永城人。 他苦读书,学识渊博,和宋锡成一样他尤其精通“术数”,以“术士”为生,长期云游四方,为人占卜吉凶祸福。 明崇帧十四年四月,宋献策由宝丰举人牛金星推荐,到李自成农民军中。他出谋献策,才智非凡,深受李自成的敬重,凡战役战斗计划必先向他征求意见。 明崇帧十四年四月,宋献策由宝丰举人牛金星推荐,到李自成农民军中。他出谋献策,才智非凡,深受李自成的敬重,凡战役战斗计划必先向他征求意见。 一次,宋宋献策向李自成献计道:“流入顺河干,陷于十八滩,若要上云天,起自雁门关。将军开始起义就是马上称王,定国号为闯,已经验证了这种说法。现在按‘起自雁门关’一语,将军起义就是从现在开始啊!”李自成闻之大喜,拜他为军师。 宋献策精于奇门遁甲及图谶等术,李自成信若神灵。宋献策根据大明王朝现状,即借术数指出其“国运将终”。为了更快地建立农民政权,树立李自成的威望,他又提出“十八孩儿当主神器”的口号。此一口号的提出和宣传,对于动员争取群众,鼓舞农民士气,孤立大明王朝统治者,都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崇祯十四年十一月,流寇攻取南阳。李自成依宋献策计采取迂回战术。使明将杨文岳疲于奔命。崇祯十七年正月,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建立大顺政权。宋献策助李自成商定谋略,设官守土,除暴安良,被封为“开国大军师”。 二月,李自成挥师东渡黄河。进军北京,所向无敌,月余兵临城下。此时。宋献策向李自成奉献谶语:“孩儿军师孩儿兵,孩儿攻城管教赢,只消出了孩儿阵。孩儿夺取北京城。” 李自成遂点强壮童子五千人,发械参加攻城。城周围云梯林立,孩儿兵手持短刀,如同猿猴四面登城,锐不可当,守城官兵惊慌失措。 可以说,如果没有宋献策的帮助,李自成是不可能取得后来如此成就的。 现在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宋献策很快要出山帮助李自成夺取天下去了,而他的堂弟宋锡成却开始跟随在了自己的麾下办事……我当日平定流寇。你堂兄曾经在旁人的引见下见到过我。”丁云毅随口敷衍了几句,忽然痛心大起:“你一直都喜欢给自己算命,为何没有算到自己的命其实是因为名字不好?” 宋锡成一怔:“名字不好?” “锡成锡成,都稀了还怎么成功?”丁云毅开了一句玩笑:“我看我给你改一个名字吧,叫宋献计如何?” 他这纯粹是想到了宋献策。于是便说出了“宋献计”这个名字。 谁想到宋锡成一听之下便大喜道:“多谢武烈伯为我赐名,从现在开始我就叫宋献计了!” 丁云毅心情大好,这人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倒当真是个有用的人,忽然想到了正在办的那两件案子,其中一件还和宋锡成——宋献计有直接的关系:“你方才有一句话说对了。有些事情我是不能直接出面的,你替我去办吧,协助那些官员彻底查清此案,但需要秘密进行着,不要惊动到了那些办案官员,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宋献计是何等样聪明的人,一听之下便完全的明白了。 “大人,大人。”段三儿这时匆匆的跑了进来:“泉州有圣旨到,请大人立刻回泉州!” 圣旨?一个机灵之下,丁云毅很快便想到自己一直等待着的事情终于到了……和丁云毅想的一样,崇祯终于还是向自己屈服了,非但将丁云毅晋升为武烈侯,而且还按照着丁云毅的意思,罢免了张肯堂,并委任叶原先署理福建巡抚一职。 “恭喜武烈侯,贺喜武烈侯!”部下们一阵哄叫。 丁云毅淡淡一笑,朝思暮想的事情到底还是来了,从现在开始整个福建都已经正式控制在了自己手里。 福建,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拦到自己的发展了......福建从现在开始,已经真真正正的变成了完全属于自己的福建......福建,将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去高速发展……张肯堂现在如何了?”丁云毅平定了一下情绪问道。 谢天上来说道:“职下的人已经发回了福州情况,张肯堂在得到了消息后,把自己关在了衙门里谁也不见。圣旨上说福建巡抚张肯堂半事不利,郑芝龙谋反事前毫无察觉,附带连坐之罪,着免去所任各职,赐死!由武烈侯丁云毅监刑......现在,他正在那里等着武烈侯前去监刑。” 丁云毅心中有些不忍。 毫无疑问,张肯堂是个好官,自己原本只想着把他赶出福建也就是了,却没有想到崇祯居然能狠下心来直接赐死。 说来说去,倒是自己害了张肯堂的一条性命...... 可是,在这样你死我活的斗争中,任何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丁云毅定了定神:“叶原先,叶抚帅,走,我亲自护送你去福州,上任!” 叶原先笑了,自己究竟还是押对了宝,就算在最困难的时候,也始终把自己的命运和丁云毅牵到了一起。所以,自己终于一步登天坐上了福建巡抚这张宝座……再次来到福州,这里的气氛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这里只有一个主人:丁云毅! 福建的大小官员们都已经到了。他们有的大呼幸运,有的惶恐的看着丁云毅。幸运的,是自己以前非但没有得罪过丁云毅,而且还竭力的讨好他,现在虽然是叶原先当的福建驯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谁才是福建真正说话管事的人。 那些惶恐不安的,都是当初的郑党或者是抚帅的人。处处为难,处处刁难。但哪里想到这福建的天一下就翻过来了。郑芝龙死了,张肯堂也就快死。从此后丁云毅在福建,将会一手遮天,他们这一些人。难道会有好果子吃吗? 丁云毅并没有理会这些人,而且直接去见了正在准备等着领死的张肯堂。 当见到张肯堂的时候,这位昔日的巡抚大人脸上并没有太多的害怕:“丁总镇,武烈侯,恭喜你,你的两个敌人全部被除掉了。” 丁云毅沉默不语,张肯堂又继续说道:“郑芝龙以为自己能够打败你,我也以为自己能够打败你,但我们却都错了,我们谁都不是你的对手。谁都无法大败你武烈侯那!” “张抚帅,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丁云毅平静地道:“曾经我们有机会一起联手,但最终还是走到了对立的这一步,我们之间没有谁对不起谁的,无非就是因为双方的理念不一样罢了。” “我的理念是忠于大明。你呢?”张肯堂讥诮地问道。 “我的理念同样也是忠于大明!”丁云毅的回答出人意料:“但我的忠诚和你的忠诚却是不一样的,因为我和你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丁云毅是不会知道王承恩对自己是如何评价的: “可他做了这么多该掉几十次脑袋的事情,但他依然是忠的,他忠的是大明的江山那。如果我大明局势再度危急,不得不再次调他,他还是会来驰援的。这点内臣可以用脑袋担保。但有一条,如果要他再次定乱的话,他这次必定会提千军万马而来,因为他对朝廷已经处处防备了。再说句难听的,他对皇上已经是处处提防的了。” 是的,这些话王承恩一点都没有说错。当大明再次危亡,需要他丁云毅挺身而出的时候,丁云毅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但他忠的是这个国家,而绝对不会是那个皇上和那个朝廷...... 而这一点张肯堂是永远也都不会明白的……有一些事情我要向你请教。”丁云毅非常认真的说出了自己正在秘密调查的那两件案子:“也许你未必会肯帮我,但张抚帅,这是为了福建,为了百姓,所以我还是恳求你能够给我一些好的建议。” 张肯堂沉默了会,然后朝外面一指:“如果真的要查,外面的哪一个人屁股是干净的?随便抓住一个官员,都会查出他们身上的问题。你能怎么办?我又能怎么办?难道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全部杀了,可是福建还由谁来治理?” “为什么你对我和郑芝龙却下得了那样的狠手?”丁云毅忽然缓缓问道。 张肯堂苦笑了一下:“因为他们虽然贪赃枉法,但他们中却没有人愿意造反,你和郑芝龙就不一样了,你们是手握兵权并且野心勃勃的人那?” “你错了,这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丁云毅淡淡地道:“不,是你们所有当官的人都喜欢用的借口罢了。就算你是名满天下的大清官也摆脱不了这点。” 他朝着张肯堂看了一眼:“你们这些人那,做什么都要有借口,或者说提出个主张什么的,没有借口蛮干的,属于什么都不懂的武夫。借口,有的时候属于权力技术,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虚晃一枪,等发现的时候,血窟窿已经在了。有的时候,其实仅仅是为自己的行为开脱,盖上一层纱布,薄薄的遮上点就得。历史最有名借口的故事,发生在唐朝的‘名相’娄师德身上。此人在历史上,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他在朝中做宰相,兄弟外放地方官,临别送行,劝弟弟千万制怒,别惹事。弟弟也知趣,回答说,人家把吐沫啐在我脸上,我也不生气,拿手抹去就是。娄师德说,不行,你拿手抹去,人家啐的人能高兴吗?正确的做法是等着吐沫自己干。就这样,我们的娄大人发明了一个成语唾面自干。让后辈马屁精们,享用不尽。” 他冷冷的笑了一下说道:“娄大人对自家兄弟高标准严要求,但处理政务,却是个可人,特别通情达理。他所处的,是一个女皇帝当政的年月,主子特难伺候。武则天一改李家王朝崇尚道教的传统,死活喜欢上了佛教,不仅大修佛寺,广印释典,最后干脆爱屋及乌,把清俊的小和尚拉进宫来,作自己的面首,大家一起快活。快活可是快活,小和尚色戒开了,杀戒却还坚持着,不仅自家坚持着,而且运动女皇帝在全国禁止屠宰。 禁屠令一出,举国哗然,要人不杀猪宰羊,怎么吃肉?这大概跟要人命差不多。不过,哗然归哗然,皇帝的命令还得执行,只是执行过程中,上上下下,所行与所说,多了些许周折,娄师德下去视察工作,也免不了。宰相出行,尽管听说娄相脾气好,但地方官也不敢怠慢,好酒好菜必须上。宾主坐好,管絃横吹,第一道菜上来了,是烤全羊。厨子出来说明,这个羊不是我们杀的,是豺给咬死的。于是大家放心开吃。过了一会儿,第二道菜上来了,是红烧鱼。厨子又出来说明:这鱼也是豺咬死的。娄师德说,不是吧,应该是水獭咬死的。大家一片欢呼,还是领导高明,于是鱼也下肚了。” 丁云毅的语气中满是讥讽: “鱼也好,羊也好,当然都是地方官让厨子准备下的,肯定不会赶那么巧,豺专门赶来咬死了羊,自己不吃,留着给娄大人。又像娄大人修正那样,水獭专门咬死了鱼,献上来凑趣。借口就是借口,官老爷做事,总是需要借口,虽然当事的人心知肚明,却一般没有人会如此不识趣,出来说破。不过,凡是借口,必须能说得通,因此豺咬杀的鱼,必须变成獭咬杀的,因为,最后大家要一起骗皇帝,应付检查,不会水的豺,突然变成了捕鱼能手,逻辑上说不通,所以,必须修正。只是后来的人们再干这种事的时候,早就由手下把借口编圆了,用不着劳动上司的大驾亲自出马了那。”rq 第四百六十二章 我决定要继续纳妾! “你这些不过都是借口而已。”丁云毅的表情淡然:“每一个人做他们认为该做的事情时候总会有自己找出来的各种各样的借口,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很多人都是这样。这么做无非就是让我们的心理得到一些安慰罢了。” 张肯堂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在他的印象里丁云毅从来也都没有和他说过这样的话。 说是在讽刺也好,说是在以胜利者的姿态蔑视也罢,但张肯堂却不得不承认这话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 “你敢和我们较量,是因为你背后有今上撑腰,出了再大的问题也没有关系,但是对于官场上的那些人你却没有胆量去碰他们......”笑了一笑,丁云毅淡淡地道:“你知道一旦动到了这些人的利益,群起而攻之,你在巡抚的位置上便连一天也都坐不下去了……张肯堂默默的点了点头。 起码最后几句话丁云毅没有说错。若是触动到了那些人的利益,他便真的在这张位置上连一天都无法再坐下去了。 “可是我不怕。”丁云毅忽然一笑道:“我这个人胆大、命贱,我做什么事情都不怕。我痛恨那样的官员,你都无法想象得到我有多痛恨。所以我会铲除他们,哪怕闹到福建天翻地覆我也一定要把这些人连根都给拔除干净!” 张肯堂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太了解丁云毅这个人了。当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之后,福建将会再次迎来腥风血雨......他手中的刀。不能是能杀人,而且是敢杀人……武烈侯。答应我,不要杀太多的人。”张肯堂轻轻叹息一声:“死的人已经太多了,况且你也需要那些官员。你才得到福建,最需要的是如何稳定局势,官员如何都被你杀光了,你还拿什么来治理福建?” “我不能答应你。”丁云毅断然道:“那些官员就好像是福建的一颗颗毒瘤。用刀割去它们的时候会疼痛难忍,但如果不割,只会让这些毒瘤溃烂,然后夺走我们的生命。谁来治理?我不担心。一定有更加多有才能的人,来为我治理这个地方的。” 张肯堂知道丁云毅的决心已下,事情便再也无法挽回了。 他不敢去想象福建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所有的一切都将湮没在丁云毅那可怕的愤怒之中...... 没有人可以阻止他,谁都不可能再阻止他了......其实仔细想想,也不能够完全怪丁云毅,当那些官员做出那样的事情之后,他们便已经注定了自己的命运,尤其当丁云毅执政福建之后这样可怕的命运眼对于那些官员来说便再也无法避免了...... 张肯堂缓缓地问道:“武烈侯,我再问你最后一件事。你会反了我大明吗?” “我说过,我是忠臣,但我的忠和你的忠是完全不一样的。”丁云毅微微一笑:“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有生之年,绝不反叛大明。而且我还会尽我的一切可能维护大明的存在......可是我的忠和你能够想到的忠是完全不一样的……张肯堂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弄懂忠和忠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但丁云毅的话却多少给了他一些宽慰。 他苦涩的笑了笑:“武烈侯,你的心里在想什么我永远也都不会弄明白,但我也没有必要弄明白。这福建的天已是你的天,福建的地已是你的地。圣上赐我死,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那。武烈侯,请允许我用不流血的方式而死吧。” 丁云毅没有做声,算是默许了。 他本来来见张肯堂,是想试探着问他愿不愿意为自己效力,必经这人这个清官,也是一个能吏,他的悲哀无非就是遇到自己而已。可是当他和张肯堂谈完这些之后,他却忽然发现自己没有必要这么做了。 自己和他的理念是完全不一样的理念! 或者更加准确的说,自己和他之间永远也都不可能成为一路人...... 张肯堂死了,他用早就准备好的毒药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结束了他在福建的使命。这个忠心耿耿为了崇祯皇帝办了如此多事情的大臣,这个殚精竭虑稳定着大明在福建局势的巡抚,就这么死了,死的默默无闻。 他是死在崇祯手里,尽管崇祯为了大明的江山赐死他的时候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但他却还是没有怨恨过崇祯。 他心里最痛恨的人只有一个:丁云毅! 一直到死这样的怨恨始终也都没有消除过...... 丁云毅缓缓的走了出来,发现新任福建巡抚叶原先正坐在那等待着自己的出现,那些福建的大小官员们也都坐在那里等待着自己的出现。 现在,他们都已经非常清楚的知道谁才是福建真正的主人了! “福建官员参见武烈侯!”当看到丁云毅出现,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都坐下吧。”丁云毅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先坐了下来:“诸位,前任福建巡抚张肯堂就在方才已经伏法了……尽管早有准备,但一声声低低的惊呼还是传了出来......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张肯堂自从到了福建,始终都在和丁云毅争斗着,但斗来斗去,丁云毅的官越做越大,张肯堂自己却先死了。 张肯堂是这样,郑芝龙又何尝不是这样? 在福建,谁都不是丁云毅的对手,也没有人配当他的对手。顺他者昌。说的是叶原先这些人;逆他者亡,说的便是郑芝龙和张肯堂这一些人...... 叶原先到底是名义上的福建巡抚。此时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本官新任。许多事情上还要仰仗诸位大加帮忙。福建最近出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何尽快稳定地方那是第一位的。诸位都是福建的老官吏了,本抚要想有所作为,还得靠诸位同仁那。” 他这说的是客套话,那些官吏们也都一个个的纷纷附和。 把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说完,叶原先转向了丁云毅:“请武烈侯训斥。” 丁云毅也没有客气:“我是一个军人。是不该插手地方事物的,可既然以后大家在一个地方做官了,总该守望相助,相互提携才是。本镇在这里放一句话。只要本镇在一天,就有诸位大人一天的好日子过……叶原先一怔,丁云毅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些官员们却纷纷放下心来,原以为丁云毅重新控制住了福建,必然会大开杀戒,把那些自己过去的政敌一一铲除干净,但却没有想到听丁云毅的话里却似乎并没有这个意思。 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好了,以后大家可不都有好日子过了。 丁云毅又微微笑道:“另外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诸位那……一听“喜事”二字,所有官员都留上了神。只听丁云毅缓缓说道:“本镇有几位红颜知己,一直都安放在台湾。她们跟随着本镇至今,本镇却始终没有给他们一个名分,现在心里想起来实在觉得对不住这些姑娘那……这话一出,人人脸上露出笑意,福建布政使包鸿久站起身来说道:“武烈侯,下官这可就要说武烈侯的不是了。如此多美貌的姑娘,岂能不给她们一个名分那?再如此,下官少不得要上书弹劾武烈侯。说武烈侯一心只顾着朝廷,却使得那些美貌红颜独对空那。” 一阵哄笑响起。 包鸿久随即话锋一转:“这是下官斗胆开的玩笑。武烈侯军务繁忙,福建到处都离不开武烈侯,这点大家都是知道的。可无妨,下官愿意为武烈侯在福州或者泉州操办此次婚宴。” 这话一出,大部分的官员们都是懊恼不迭,这么好的一个拍马屁的机会自己怎么没有想到?白白的被包鸿久拣了个漏,大大讨好到了武烈侯的欢心那! 原以为丁云毅会客气几句,不想丁云毅却界面道:“本镇原来也正想着实在是抽不出空来,既然布政使大人有这样心思,那本镇一切就麻烦布政使大人了。” 一见到武烈侯答应得如此爽快,包鸿久眉开眼笑:“不知武烈侯欲在何时办此喜事?” 丁云毅略一沉吟:“一个月的时间会不会太匆忙了些?” “不匆忙,不匆忙。”包鸿久急忙连声说道:“下官便是拼着不眠不休,也一定要把这场婚宴办成我福建有史以来最盛大的婚宴。” “那一切就拜托布政使大人了。”丁云毅春风满面地道:“下月初六,本镇算着是个好日子,地方嘛,我看就在泉州吧,诸位到时务必一定要来赏光喝上几杯喜酒。” 满室喜气洋洋,一众官员人人拍着胸脯表示那日一定赶到。有些脑子活络的,已经在那盘算着该送上一份什么样的厚礼来好好的贿赂武烈伯大人了。 事情定了下来,丁云毅绝口没有说公务上的时候,在那和一众官员们闲聊了会,便端茶送客,只是派人悄悄的单独将司运使穆承宪留了下来。 穆承宪心中欢喜,只想着武烈侯如此平易近人,单独留下自己必有好事,最好是能够再给自己派一个什么难办的差使,这样最能显出自己孝心。 “穆大人也是福建地方的老官吏了,为何到了现在还在司运使的位置上那?”丁云毅一开口便是这样的话。 穆承宪没有想到武烈侯会问出这样问题,想了一下说道:“回武烈侯,下官尽忠职守,只想做好本分内的事情,对这些什么升迁原是不在乎的。我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原该尽心尽力,报效朝廷才是,什么升官发财不该我多想的便不要多想……穆大人真忠臣也。”丁云毅一声赞叹:“可是本镇却听说前年原本是准备提拔穆大人的,但穆大人却想方设法的花出去了大笔银子,最终顺利留在了这张位置上,本镇奇怪,这个却是什么意思那?” 穆承宪有些尴尬:“回武烈伯,前年的确是有提拔下官意思,但下官在任上许多事情都没有办完,骤然换个新手来怕是不能顺利进行,因此下官特意恳请朝廷,再把下官在任上多留几年以将那些未完之事全部办妥当了再行离任。” “难得,难得。”丁云毅交口称赞:“可本镇还是有一些不太明白的地方。这司运使控制一省之盐务粮务,官位虽然在巡抚、布政使等等之下,但其中油水却是何等巨大,每年那白花花的银子本镇想着就觉得羡慕那......啊,本镇忽然想到,你穆大人是不是因为不肯放弃这其中巨大油水,而就是不肯让出这样位置那?” 穆承宪一脸尴尬,丁云毅的话一下便说到了重点上。 这司运使的油水何等巨大?做得时间长了,便是给他一个巡抚的位置也都不换。穆承宪在这张位置上干了几年,每年暗中赚到的银子都是数以几十万计。刨除拿出来贿赂京城大员,分给手下的银子,落到自己口袋里的,十来万两丝毫也不费力。 尤其是福建地方相对于中原等地来说非常平静,又是富裕之地,捞取银子丝毫也不费力。 为了在这张位置上多呆几年,穆承宪没有少下功夫,别人都是一心想要升官,他却一心想要原地踏步,不肯挪动屁股,这在各级官员里来说也是罕见的了...... 其实其他官员也都知道其中奥妙,不少人也都在盯着这张位置,但穆承宪一来在京城里有人护着保着他,二来他为了堵同僚之口用起银子来也从不吝啬,因此这么些年居然稳如泰山。 这早已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眼下被武烈侯说破,略略尴尬之后,穆承宪倒也并不如何惊慌,反而露出笑意:“武烈侯英明那,下官的确是有这个意思。武烈侯请放心,这次候爷纳妾下官绝不吝啬,情愿报效十万两银子,以为候爷贺礼!”rq 第四百六十三章 你的脾气太急了些 这早已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了,眼下被武烈侯说破,略略尴尬之后,穆承宪倒也并不如何惊慌,反而露出笑意:“武烈侯英明那,下官的确是有这个意思。武烈侯请放心,这次候爷纳妾下官绝不吝啬,情愿报效十万两银子,以为候爷贺礼!” 丁云毅和叶原先听得面面相觑,这又是什么样的大手笔啊?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子却丝毫不见他有任何心疼不舍的样子! 这些年来他究竟在这张位置上捞到了多少银子? 丁云毅平息了一下自己胸中怒气:“穆大人如此大的手笔,这让本镇怎么承受得起?” “为武烈侯效力,原是下官荣幸。”穆承宪眉开眼笑地道。 “你个混帐无耻的东西!”丁云毅忽然暴吼一声:“你贪赃枉法,欺上瞒下,难道全天下的官员都和你一样的吗!” 突如其来的暴怒,让原本得意洋洋的穆承宪一下怔在了那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惹来了武烈侯那么大的怒气。 “不知廉耻!”丁云毅眼睛可怕的盯向了他:“我认得那么多的官员,却还从来没有一个比你更加无耻的!穆承宪,你说我敢不敢杀你?” “扑通”一声,穆承宪一下跪倒在了地上,他终于知道目前面临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了。 丁云毅的声音冰冷:“是啊,杀你这样的官得上报朝廷。可我丁云毅是普天下第一个不讲道理的人那。来人,给我把他装到麻袋里,扔到大海里去,然后上报朝廷,福建司运使穆承宪穆大人,酒后失德,调戏良家妇女不遂。自身跌入大海!” “武烈侯饶命,武烈侯饶命!”穆承宪浑身发抖,他从来也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面对丁云毅这样丝毫也不顾忌任何事情的官员。 他能说到做到。他杀得了福建副将郑芝龙,杀得了福建巡抚张肯堂,难道还杀不了自己这么一个司运使吗? 叶原先知道该自己出面的时候了:“武烈侯息怒。我看穆承宪虽然可杀,但似乎也有自己隐衷,况且他在任上那么多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还请武烈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是啊,武烈侯饶命,饶命那!”穆承宪也一迭声的哀求道。 眼看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丁云毅阴冷着脸道:“穆承宪,我杀如杀一狗,可既然叶抚帅为你求情。本镇也不得不多加考虑。但你若想保住自己狗命,就把自己过去做过的那些为非作歹的事情一一说出来,少了一条,大海还在那里等着你穆大人……穆承宪被拖了下去单独关押,这个贪生怕死的官员。现在无论丁云毅要他做什么事情他都不会有任何的拒绝了。 而这人,也是打破整个福建官场利益链的关键所在……武烈侯是准备借着下月纳妾的机会一网打尽吗?”叶原先缓缓开口问道。 丁云毅点了点头,在叶原先面前自己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不错,我就是要在下月初六把他们一网打尽。我用了陆溪员、管哲、欧决和宋献计四人共同调查,同时命令谢天和他的金刀卫一起协助调查,再有了穆承宪这样一个关键证人的指正。福建官场上那些贪赃枉法不知廉耻的东西们,可以消停下来了。” “这倒的确是个办法,但福建官场为此将受到很大的震荡那......”叶原先的眉头锁在了一起:“朝廷方面会不会允许我们这么做?” “会。”丁云毅的回答斩钉截铁:“朝廷现在最大心思便是稳定住福建局势,张肯堂被杀了,你也被委任署理福建巡抚,我们提出的要求朝廷都满足了我们,现在整肃官场我们的理由更是冠冕堂皇。” 叶原先点了点头。 其实他再清楚不过丁云毅的心思了,整肃福建官场是一个因素,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因素他是要借着这次机会,把自己集团以外的势力全部赶出福建,从而将福建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而现在大明的乱局也正可以给他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朝廷会答应他的,尽管朝廷会愤怒于他的所作所为,但在内外交困之下朝廷尽管并不情愿却还是一定会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丁云毅知道在什么时候抓住什么样的机会! “巨大的官员空缺怎么办?”叶原先又提出了自己的另外一层担忧。 “民间选拔人才。” 当这一句话说出来后,叶原先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疯了,疯了,自己的小舅子,堂堂的武烈侯真的疯了,他居然想自己任命官员! “和造反没有两样吧?”丁云毅无所谓的笑了笑:“可我们这不是在造反,朝廷任命的那些官员,和之前的福建官员又有什么区别?难道我们解决了一批,又要面对新的一批贪官?我不想这么做。那些独善其身的官员,留下来继续任用,比如管哲、欧决、陆溪员这一些人,其余的,全部重新选拔!” “项文,三思!”叶原先有些急了:“你的这个办法太激进了些,朝廷可以容忍你的一切行为,但私自任命官员却已经触动到了朝廷的最后底线。我知道你想尽快把福建强大起来,但现在还不是和朝廷正式翻脸的时候那!” “那你说怎么办?”丁云毅也知道自己的办法的确太急了:“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叶原先始终都没有明白丁云毅为什么那么在乎时间,他在那里沉吟了下:“有个办法你听着成不成。查办出来的官员。全部不上报朝廷,仍旧把他们留在现在的位置上,但却一律监视软禁起来,而我们自己提拔出来的官员,一律委以一个虚衔,但却以虚衔而管实事。也就是说官还是那批官,但却不过是让他们挂个名头而已。真正管事的都是我们的人。这样虽然早晚也会让朝廷察觉,但却可以给我们争取到最大的时间!” “好办法,好办法。”丁云毅一听之下便大喜而道:“姐夫。这个办法好啊,我看这个办法可以用,咱们就这么着安排去!” 叶原先是个聪明人。更是个官场上的老油子,他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这些事情。 他的这个办法可胜过自己的办法十倍二十倍了……项文啊,按理说有些事情不该我和你说,但我是你的姐夫,你姐姐一直都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所有这些话我必须得和你说。”叶原先忽然道:“你神威无敌,天下尽知。你一腔热血,善待百姓。你尽心尽力,富裕地方。我大明有你这样的官,那是朝廷之福。百姓之福那。可就一条,你的性子有些急躁。想到的事情一定要去做,不会去过多的考虑后果。比如这次,尽管你一举铲除了郑芝龙和张肯堂两个敌人,但你真的认为现在是最佳时机?整个过程如履薄冰。稍有不慎则满盘皆输。你想过这次为什么会赢吗?那是因为你那么多年积累起来的巨大声望,使得你的部下愿意为之效死,团结一心;你的敌人却无比畏惧你的名声,轻易间不敢和你硬碰硬那!” 他朝着丁云毅看了一眼,发现他听得非常仔细,于是继续说道:“你尽管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比如张溥,比如吴三桂,但你想过没有,如果朝廷不顾一切,会是个什么局面?你不反,那就是引颈待死;你反,那就是大逆不道之臣,天下可以诛之。” “是啊,我做得的确有些急了。”丁云毅坦然道:“其实在等待的那些日子里,我的心里也非常的忐忑,不知道朝廷会用什么态度来对我,一旦正式决裂,我究竟应该怎么办?这次我侥幸的赢了,可现在想起来,心里还真的有些后怕那……叶原先界面道:“你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丁巡检了,一个人无所顾虑,现在有那么多的部下跟着你,他们的一切都是和你捆绑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急躁而让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我知道了,姐夫。”丁云毅认真地道:“我会记得姐夫的话的。” 叶原先点了点头,他之所以会如此对丁云毅说,因为从现在开始,自己和丁云毅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丁云毅这条船翻了,自己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丁云毅忽然道:“姐夫,你呢?这次在福建官场动真格的了,你会牵连进去吗?” 叶原先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我不会被牵连进去的,因为我既不是张党的人,也不是郑党的人,我是丁党的人。在福建,我和那些官员没有交接,所以我牵连不进去。不过项文,我想你真正问的不是这个意思吧?” 他也不用对方回答自己:“是,我这个人那,喜欢银子,自从当上了泉州知府以后,我捞到了不少的银子,可我也一样做了不少的事情......可话又得说回来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想着法子继续捞银子了。” “哦,这是为什么?”丁云毅问了声。 “因为局势太危险了那!”叶原先叹了口气后道:“天下都在盯着我们福建,我又是你的人,现在我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心尽力的辅助你,竭尽全力的不让咱们这条船沉了,而不是说什么去捞多少银子,发什么样的大财,这样的话只会使我自己的脑袋先落地。所以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你真正没有人敢动你了,我会当一个全福建乃至天下都少有的大清官的!” “以后呢?”丁云毅又问道:“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大权在握,再没有敢动我了,你会继续当清官还是当贪官?” 叶原先又笑了:“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姐夫,做一个清官难道不好吗?”丁云毅沉默着道:“难道非要当一个贪官才能满足?你说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对你下手还是不下手?” 叶原先淡淡一笑:“项文,难道你真的认为清官比贪官好吗?难道你真的认为普天下都是清官了这天下便太平了吗?” “难道都是贪官天下才太平吗?”丁云毅有些不悦地道。 叶原先缓缓说道:“清官有清官的毛病那。清官的毛病在于道德上有一种绝对的优越感,这使他们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问心无愧,从而容易陷入自以为是甚至刚愎自用的境地。清官信仰是千百年来的一大特色,多少年年来老百姓对清官乐此不疲的期盼和传颂,使得这种信仰甚至形成了一种文化。包拯、海瑞这些著名清官的名字即使三尺之童也耳熟能详。老百姓为他们的青天大老爷立庙塑身,四时享祀,香火千年不绝。这既是因为清官自身所具有的品质清正廉洁、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体恤民情,但也说明这样一个可悲的问题,那就是贪官污吏层出不穷,滔滔者天下皆是,百姓处在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境地,孤立无援,迫切希望有人能为民父母,为他们做主。清悲观一点说,无非画饼充饥而已。” 丁云毅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他忽然隐隐间觉得叶原先的话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叶原先看着他说道:“在普通百姓心中,清官可谓是完人,是神的化身,身上只有耀眼的光环而不可能有哪怕是白璧微瑕的黑子。然而,翻阅古人留下的笔墨,我们却能发现一个耐人寻味的的问题,士大夫阶层对清官的评价,实在是不能令普通百姓满意,有时甚至大相径庭。有的简直到了口诛笔伐的地步!” 丁云毅听着忽然想到了一段话: “清廉人原是最令人佩服的,只有一个脾气不好,他总觉得天下都是小人,只他一个人是君子。这个念头最害事的,把天下大事不知害了多少......赃官可恨,人人知之;清官尤可恨,人多不知。盖赃官自知有病,不敢公然为非;清官则自以为我不要钱,何所不可,刚愎自用,小则杀人,大则误国。” 这话虽然偏激了些但却未必便没有道理了。rq 第四百六十四章 清官和贪官之间 丁云毅听着忽然想到了一段话: “清廉人原是最令人佩服的,只有一个脾气不好,他总觉得天下都是小人,只他一个人是君子。这个念头最害事的,把天下大事不知害了多少......赃官可恨,人人知之;清官尤可恨,人多不知。盖赃官自知有病,不敢公然为非;清官则自以为我不要钱,何所不可,刚愎自用,小则杀人,大则误国。” 这话虽然偏激了些但却未必便没有道理了。 在这样的时代里,清官和贪官其实各有各的可恨之处吧! 叶原先也不再顾虑什么了:“与包拯同时代的欧阳修就对清官的盲目自信提出了批评。他在上宋仁宗的‘论包拯除三司使上书’中,对包拯作为风宪官劾罢两名大臣后接替其职位的做法表示了否定,认为这样做会使‘言事之臣,倾人以觊得,相习而成风’。包拯辩解他本无此心,欧阳修说:‘夫心者藏于中,而人所不见;迹者示于外,而天下所瞻。今拯欲自信其不见之心,而外掩天下之迹,是犹手探其物,口云不欲,人谁信之。此臣所谓嫌疑之不可避也。’他还很有针对性地对包拯的道德优越感做了抨击:‘夫有所不取之谓廉,有所不为之谓耻。近臣举动,人所仪法。使拯于此时有所不取而不为,可以风天下以廉耻之节……丁云毅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姐夫居然会说起了包拯,他仔细的听着叶原先说了下去: “欧阳修的看法代表了相当一批宋代士大夫的态度。他们对包拯的节操无疑是赞赏的。但是政事有其自身的特点,与个人修为不可等量齐观。包拯仅仅重视道德上的无可指摘,却忽视了其行为对朝政风气的影响。这样仅凭道德自信的一意孤行,‘朝廷事体或有不思’,‘思虑不熟,处之乖当’。而我大明的海瑞同样也招致了士大夫的批评,而且比包拯更甚。几乎已经到了不见容于当世的地步。海瑞一生廉洁耿介,平时所学以刚为主,自号刚峰。慨然以天下为己任,但命途多舛,道不得行。几次为官开场时轰轰烈烈,却都黯然收场。其中愿意究竟又是什么?” 他叹息一声说道:“究其原因,当然并不仅仅因为‘天下皆浊我独清’。万历皇帝给他的断语是‘虽当局任事,恐非所长,而用以镇雅俗,励颓风,未为无补’。表面上肯定了海瑞的长处,实际上是一种否定。万历皇帝对海瑞的廉洁操守深信不疑,但他认为这位耿介的忠臣只在道德风化方面有榜样作用,在国计民生的事功上并不能有所建树。” 说到这。他渐渐的加重了自己的语气:“清官要把道德优越丢掉,对人不可苛责太严,施政不能一味地依靠近乎偏执的强硬。这当然不是鼓励贪污,而是不能现‘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局面。这样的话,就使国家无法正常运转。” 丁云毅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一个领袖负责的将是整个集团的运转。而普通民众和社会精英对清官的评价出现差异是耐人寻味的。 士大夫乃至皇)对清官的批评集中在一个“刻”字上。这个“刻”意义很广,既包括用法严苛,也包括对属下和部民苛责,还包括在施政中偏执、强硬。不近人情。 清官一般都是道德完人,有道德洁癖,对人太过苛责,如果别人不能达到他们的标准,就一概斥为泥猪、癞狗、污秽小人。这种心态导致了他们在施政中用法严苛,而这一点却恰恰是老百姓推崇清官的原因。 老百姓对清官的期许不外有三:抑制欺压百姓的权豪势要;打击鱼肉乡里的泼皮无赖;惩戒贪赃枉法的贪官污吏。清官对这些人打击越严厉才是“爱民”。 比如后世《拍案惊奇》里的梁太守看见拐带妇女、弄出人命的泼皮无赖汪锡只被判了充军,于是大怒,“喝交皂隶重责六十板,当下绝气”。 这种擅杀行为却受到了的肯定,称他极有正气。 士大夫阶层对清官的这种“刻”是很反感的,除了忠恕之道的价值观因素外,考虑到治国施政的现实情况是更主要的原因。“处事惟求得中”,政事不同于个人修为,它是一门妥协的艺术,是各方利益博弈的棋局;施政要想有所作为,就不能仅凭道德上的居高临下,一味的偏执强硬。司马光《涑水纪闻》载:“包希仁知庐州,即乡里也......有从舅犯法,希仁戮之。自是亲旧皆屏息。” 这段大义灭亲的“佳话”总让人产生其他的想法:若从舅有可死之罪,杀之则可;若罪不至死,包拯为了表示自己铁面无私就从严惩处,杀之以博直名,这种“杀妻求将”的行径无疑会使人们对他的崇敬大打折扣。 包拯如此,海瑞更甚,他的家庭悲剧为其性情做了一个绝好的注脚:他的前两个妻子被休,第三个妻子暴死,一个妾自杀身亡,致使他不得不前后九娶。而他的女儿因吃了家仆给的一个饼,就被他逼得绝食而死。可见其性情之苛刻。 除此之外,海瑞还是一个严刑峻法的赞赏者,他对明初朱元璋“剥皮楦草”的残酷惩贪措施怀念不已,并建议恢复“毫发侵渔者加惨刑”的祖制。他的建议不但让官场震恐,连万历皇帝也认为太过了。 《海忠介公年谱》中载,海瑞被任命为应天巡抚后,“飙发雷厉,郡县官吏凛凛竟饬,贪污者望风解印绶而去。权豪势官,敛迹屏息,至移他省避之”。这种让贪官污吏、权豪势要望风而逃的杀气自然也是海瑞平日所作所为产生的效果。 然而,属下挂冠求去。大户外逃也让海瑞的利民大计无法得以实施,最终黯然收场。 清官是整个社会大加提倡的道德楷模,在现实中却不见容于官场,这确实让清官们百思不解:贪官污吏对他们的切齿痛恨能够不以为意,名臣士林的批评对他们来说却不啻晴天霹雳。 爱惜羽毛的他们最看重的就是清议对自己的褒扬,而这种批评却无疑是社会精英阶层对他们所谨守的东西表示不以为然。 难道真的是“天下皆浊我独清,天下皆贪我独廉”使然吗? 清不可刻。清只是治术的一端。并不足以解决现实中的所有问题。道德洁癖、偏激的个性和强硬的手腕是其不见容于当世、不能于国计民生有所裨益的病根。 “宋朝有两个大人物,一个岳飞,一个秦桧。”叶原先缓缓在那说道:“南宋高宗确有反对和惩治贪污**的嘉言懿行。他说。‘惟于赃罪则不贷,盖以赃罪害及众,不可不治’。‘容情请托,贿赂公行,玩习既久,理宜惩革’,如此之类,不一而足。宋哲宗时名臣邹浩之子邹栩知处州,犯入己赃。宋高宗‘蹙頞久之’,说“‘元祐间有声称,其子乃尔’,“既犯赃法。不当赦,可特免真决,仍永不收叙’。单凭上述记录,似乎也表明宋高宗对惩治贪污**是认真的。然而宋高宗极为猜忌并最终杀害的岳飞,无疑是十分清廉的……叶原先冷笑一声: “岳武穆也是我敬重的人。他有一句曾对皇帝面奏的名言‘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命,天下当太平’。依凭丰厚的收入,岳飞要铺陈豪侈的生活,决无丝毫困难。但他不仅一钱不私藏,还常以私财补贴军用。后来宋孝宗为岳飞定谥时。议谥的官员说:‘虽上赐累钜万,毫不以为己私’。他们不由感叹说‘呜乎!为将而顾望畏避,保安富贵,养寇以自丰者多矣。公独不然,平居洁廉,不殖货产,虽赐金己俸,散予莫啬,则不知有其家’。岳飞在国难当头的卓尔不群的品行,其实在皇帝看来,恰好是反映了岳飞的野心。宋高宗所宠用的只是如张俊等庸将和贪夫,他们玩物丧志,反而使皇帝较为放心,在他看来,有贪心即无野心。张俊大约是南宋初的首富,喜置田产,故江、浙间两淮岁入租米仅百万石。及死,诸子进黄金九万两。 而秦桧呢?至少也是南宋初的最大贪墨官僚之一。宋高宗对他的贪污行为并非不知,但宋高宗当时隐忍不发,等到秦桧死后,皇帝下决心在朝廷清除秦党,却又下诏对秦桧、秦熺父子等赃罪并免追究。其他如宋高宗宠用的宦官冯益、陈永锡、康谞、张去为等人的处置,也都是如此,则其惩治贪污**的虚伪,也就不言自明了。在建炎、绍兴之际,贪污**政治的最大保护伞,正是宋高宗本人的皇权。江州知州汤鹏举因皇太后还宫,进钱三万贯,这是在绍兴和议后宋高宗生母韦氏被金人放回,即所谓皇太后回銮盛典的一个小插曲。在民力十分凋敝下的所谓进助”宋高宗居然下诏奖谕说,‘尔治郡可观,裕财有素,归其积馀,有相礼仪。人悉如斯,事安不济!备观诚意,良切叹嘉’。这当然又是奖励臣僚用搜刮得来的大量铜钱,直接向皇帝行贿。” “宋高宗不是一个东西!”丁云毅不屑地道。 “也许宋高宗的确不是东西,好皇帝则不然。果真如此?宋太祖无论如何算是宋朝最好的皇帝,他严厉惩处不少贪官,却又对大贪官王全斌等曲法包庇。”叶原先笑了笑道: “国家财政收入有限,历代都不可能为低官提供优厚的官俸。古代有关养廉的议论和措施,不可胜计。宋朝名相王安石就是一个力主高俸养廉者。他承认当时的清官‘千百而无十一’,还不足百分之一。但他实行变法后,如前引李新之说,还是‘廉吏十一,贪吏十九’。正如元朝的女真人乌古孙泽常说的一句话‘士非俭无以养廉,非廉无以养德’。他身一布袍数年,妻子朴素无华。养廉的关键还是在于一个‘俭’字。自奉不俭,薪俸再厚,到头来还不是贪得无厌那。” 他重重的发出一声叹息:“清官不仅须忍受生活上的清苦,而且在官场大都是郁郁不得志。等级授职制的官场筛选规律,往往是黄金下沉,而粪土上浮。得上司青睐,能排挤同列而上浮者是粪土,而被上司厌恶,受同列排挤而下沉者是黄金。有句话叫‘结党营私’,确大有内涵。盖在官场中,欲营私就必须结党,不结党则不足以营私。受众多贪官排挤者正是清官。在官场中,施展各种歪门邪道而得利、而蹿升者,则是贪官。宋朝陈宓所说‘大臣所用,非亲即故,执政择易制之人,台谏用慎默之士,都司枢掾,无非亲昵,贪吏靡不得志,廉士动招怨尤’。这正是官场的常态……他说到这里也完全的放开了: “宋朝著名的抗金名将宗泽是元祐六年进士,而奸相兼大贪官王黼则是崇宁二年进士。宗泽质直好义,是个自奉甚薄的清官,却因拒绝执行宋徽宗的错误政令,屡遭贬黜和处分,屈沉下僚,直到北宋末,还只是当一个磁州知州。然而晚十二年的进士王黼却得到宋徽宗的宠用,宣和元年拜特进、少宰。由通议大夫超八阶,宋朝命相未有前比也。就在同年,知登州宗泽坐建神霄宫不虔,除名,编管。宗泽抵制宋徽宗耽溺道教,劳民伤财,兴修神霄宫之类宫观,受到极重的处分。宗泽年近七旬,在国难当头时,方得崭露头角,在临终前不到两年,生命大放异彩,却是非常可悲痛的异彩,否则,他肯定在史册上是默默无闻的。两人的荣枯岂不形成很鲜明的对照。” 丁云毅听到这里,忽然接口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必须要有完善的法律,政治相对清明的国家,无不是以完善的制度和严格的执法来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推动国家进步,如此我们还需要清官?贪官又哪里还能继续存活下去!”(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四百六十五章 郑芝龙的宝藏 家眷们都已从金鹰城到达了泉州,现在,泉州将是她们新的家。 邓怜玉、韩小小、阿喜、是丁云毅正经的妻妾,而陈圆圆、顾横波、柳如是、李香君、王月,甚至包括方凤凰在内,都行将成为丁云毅的小妾。 小土也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丁云毅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也该帮她找个婆家了?可再一想,这事情还是让她自己看中的好。 两个儿子丁行思、丁行恒,一个女儿丁行雁......这一眼看过去,当真是一家团聚,满门幸福。 丁云毅可当真做梦也都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有那么多的家人...... 这些女子之中,李香君年纪最小,可性子最直,牙也最利,虽然早已把自己许托给了丁云毅,但一张嘴就是不肯饶人,不断的在那和顾横波、柳如是、王月三个女子说道:“偏你门稀罕他,我就不稀罕他,我就是不嫁给他又怎么样……丁云毅听了冷笑连连,嘿嘿,让你现在嘴硬,等到成婚那天,老子非在**让你求饶不可,到时候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新宅子已经准备好了,原本是郑家住的,园子大得很,远远超过丁云毅的台湾的家。本来韩小小有些顾虑,这是败亡之人住的,自己一家人住进去是不是有些不太吉利,但丁云毅却丝毫也都没有放在心上。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就算真的有什么不吉利自己也能把它给压了下去...... 段三儿终于被调去了台湾充任守备,与苏杨求缘一起。一文一武,一起替丁云毅守着他的老巢。身边忽然缺少了段三儿这么一个之前寸步不离的助手。当真有些不太适应。好在丁云毅之前的“书童”蒋奇也已长大成人,多少可以帮到自己一些忙。 段三儿也不放心,临走时候仔细的把总镇大人的喜好习惯说了一遍,蒋奇虽然认真记了下来,但心里却是老大不以为然。自己可是从小就陪伴着少年的,难道如何服侍少爷还用你来说吗? “夫君。”团聚在新家里。韩小小朝在身后侍侯着丁云毅的唐若柳看了眼:“这位姑娘你为何这次不也一并收了?” 一众女子吃吃笑着,唐若柳脸上一片通红。 丁云毅摇了摇头:“她是个可怜人,这次我要整肃福建官场,也正是从她身上开始的。你们就不要再寻她的开心了……韩小小“哦”了一声:“这次你迎娶圆圆她们,我帮你选了几个好日子……不用选,不用选。”丁云毅大咧咧地说道:“就是下月初六,我一次便都迎娶了,哪里还要把日子分开?” 这些女子面面相觑,天下间居然还有那么荒唐的事情?不过再想想他丁云毅还有什么荒唐事情做不出来的?之前未娶妻先纳妾,而且也是在同一天迎娶的,更加不用说那么多的妾了...... 韩小小苦笑连连,自己这位夫君,官是越做越大了。可荒唐的脾气却是一点也没有变……不过,有些话我可得提前和你们说明白了,免得到时候你们心里面不乐意......”丁云毅朝自己即将迎娶的这些小妾看了看:“这一次,我在成婚时候要办一件大事,你们看了可千万不要惊慌怨恨。” 顾横波抿嘴笑道:“我们早知道你早不迎娶,晚不迎娶,偏偏要在才得到福建还没有稳定的时候迎娶,以你的个性一定是要在那天办什么事情。” 丁云毅“哈哈”大笑,陈圆圆白了他一眼:“你心里转得什么心思大家伙总是猜不到。和韩姐姐她们成婚那天,你连夜夺取了金鹰城,这次呢?难道你也准备血染婚宴吗?” “这可说不准了。”丁云毅收起笑脸:“就得看那些人按不按照我说的去做了。若是他们能够顺我的心,我的刀便也可以不沾血。可若是不顺我的心那可就难说得很了。” 众女打了一个寒战,难道自己夫君真的准备在成婚那么大好的日子里大开杀戒? “能少杀些人便少杀些人吧。”邓怜玉在一边劝道:“你是有儿有女的人,他们从小便生活在腥风血雨里我想总是不太好的。” “不太好?”丁云毅冷笑了声,自己的这位正妻什么都好,但说话做事总是不能顺着自己心思:“男子汉大丈夫,从小生活在腥风血雨里有什么不好的?难道总是让他们读书,一点风雨都不让他们见到吗?我丁云毅的儿子女儿若是怕这怕那,便也不配当我的儿女了!” 邓怜玉叹息一声,也不敢再多劝说。 夫君今年才只有二十四岁出头,便已权倾朝野,封侯拜将,权利无人能及,可是威严也越来越盛了。 她总感觉那么早的便到了这样的位置上总不是太好的事情……哥,我的虎贲女军已经训练好久了,什么时候你去看看呗。”小土这时候忽然说道。 “好,好,我们的小土长大了,现在还成了女军指挥,将来我丁家便是出个女将军也未可知了。”丁云毅最是爱怜自己这个妹妹:“等我把事情都办完了,一定去看看小土训练出来的女军。” 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对什么女军却是大是不以为然的。女军嘛,训练着玩玩是可以的,但要真上战场恐怕也就不能过多指望了。 “总镇,远征殖民舰队派回来了一条船,已到泉州。指挥使叶大海派人回报,此次远航,生擒郑芝龙之子郑森!” 丁云毅一下站了起来:“什么?” “生擒郑芝龙之子郑森!” 丁云毅大喜。自从击败郑家水师之后,郑芝龙死在自己刀下。郑家人几乎全被擒获,但却独独跑了一个郑森。总让丁云毅的心里有一个疙瘩。 这个未来再也没有机会改名为“郑成功”的人,一天不落网,自己便一天不放心,天知道他还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可也奇怪,自己派人到处搜捕,便连海盗同盟自己也都下达了搜捕命令。可却偏偏让远征殖民舰队给抓到了! “来人,立刻把郑森给我带来!”丁云毅吩咐完缓缓坐了下来。 韩小小也不知道夫君为什么那么重视一个郑森:“夫君,那两个你从倭岛带回来的母女怎么办?” “什么倭岛带回来的母女?”丁云毅一怔,随即恍然大悟。说的是伊集院千鹤和绫子吧?自己把这对母女从萨摩藩带了回来,可有一段时间没有想到她们了。 “把她们放在府中,我可不会去把她们迎娶了。”丁云毅笑道。 韩小小狠狠的,无限鄙视的瞪了自己夫君一眼,那么荒唐荒诞荒**的事情自己夫君居然也能够堂而湟之的做出来……郑森重新回到了自己曾经熟悉无比的“家”中,但现在这里的主人却已经换了,换成了他们郑家最大的仇人: 丁云毅! 他不甘心,自己身上背负着郑家的仇恨,但现在自己却成了丁云毅的阶下囚。难道他丁云毅永远都是郑家的克星吗?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但现在又能够有什么办法...... 丁云毅终于来了,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心中无限感慨,他做梦也都想不到,有朝一日未来的那个郑成功居然会成为自己的俘虏。 自己该怎么处置这个人?丁云毅一时还没有能够想好。 “坐吧。”让人给郑森松了绑,丁云毅淡淡地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逃出去的?” “你的仇人不光只有我郑家!”郑森已经不再去考虑生死:“像你这样的人,仇家总是遍布天下的。今天就算我死在你的手里,也一样有人会为我去报仇的!” “哦,是吗?”丁云毅一点也没有被他的态度激怒:“可是你杀不了我。那些我所谓的仇家也一样杀不了我,我的敌人都倒在了我的脚下,我还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郑森愤怒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丁云毅笑了笑:“我必须知道我有多少敌人藏身在暗处想要我的性命。告诉我吧,你的母亲、弟弟、叔叔,你郑家一家人现在还在大牢里。他们是不是会受苦完全取决于你。” 这句话如同刀子一样扎在了郑森的心里......他最害怕的就是丁云毅用自己的家人来要挟自己,可偏偏丁云毅还是这么做了......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才不甘心地说道:“把我救出去的人名叫李子湖,有个扶桑名字叫上川湖!” 上川湖?又是他!丁云毅的眼睛眯缝了起来...... 当初在萨摩藩的时候,正是这个人挑起了事端,而且这人似乎和自己有深仇大恨一般,但丁云毅无论如何也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敌人...... 他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处处针对自己? 丁云毅平静了一下自己心思:“郑森,在你郑家水师被击溃后,我在几条船上发现了你父亲携带走的家产,我让人仔细清点了下,但却发现数目严重不对。我想以你父亲这样的人,一定早有准备吧?” 郑森沉默着,什么话也不说。这是他郑家最后的秘密了……我知道你不会轻易说出来的。”丁云毅笑了笑,他并不着急:“你父亲一定要他毕生积累的财宝藏到了什么地方,用来发生意外时东山再起的本钱。你是他最信任的儿子,我想他一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了吧?” 他猜得一点也没有错,可郑森还是在那沉默着一言不发……我手里有和你谈判的本钱,但你没有。”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我的本钱是你最害怕的,那就是你郑家人,你说你会不会告诉我想要的答案?” 郑森的身子哆嗦了一下。 丁云毅此时已经胜券在握:“说吧,现在你郑家的亲人还正在大牢里等着我对他们的判决。财宝是死的,但人却是活的那。” “财宝是死的,但人却是活的那”,这句话再次如同刀子一般扎进了郑森的心窝...... 那些财宝是他郑家最后的希望了,也是他父亲一辈子的心血,一旦交给了丁云毅,郑家所有的希望便也就断绝了。 可是,现在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还正在大牢里受苦,他们的生命能否保住全凭借着自己。 郑森死死的盯着丁云毅,丁云毅却淡淡地道:“财宝对于你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你就算不说这一辈子也再也没有机会去开启那笔你父亲留给你的宝藏了。复仇?不过是你的梦想罢了。但现在这笔财富却可以换回你全家人的生命,你说呢?” “你说呢?” 郑森迟疑着,犹豫着,然后许久才缓缓问道:“我交出这笔财富,你真的能保证不杀害我的家人?” “是,我保证。”丁云毅平静的点了点头:“郑家除了你的父亲以外,其余的人我都不看在眼里,我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们?” 这句话极大的侮辱到了郑森。 他一直自视很高,但丁云毅却丝毫也没有将他看在眼里。 郑森长长的出了口气:“我拿这笔宝藏来换回我家人的生命,但我也希望你能够遵守诺言!” 丁云毅笑了。 和他的父亲相比,郑森还是太嫩了。如果自己真的有心要杀死郑家所有的人,郑森一旦说出宝藏下来,那么他对自己还有什么作用? 郑森也应该感到幸运,因为自己并没有想杀死郑家全部的人。而郑芝龙辛辛苦苦用一辈子积累起来的财富,一旦被自己发掘出来之后,必然将会起到最大的作用。 那应该是一笔天文数字一般的财富,尽管自己现在的财富未必便输给了当年鼎盛时期的郑芝龙,但这笔财富却同样可以给予自己莫大帮助。 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说,自己还真的应该谢谢那位已经死在自己刀下的郑芝龙!rs 第四百六十六章 黄宗羲 一张大网已经在福建悄悄张开。 而那些福建的官员们显然还并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悄悄的降临......武烈侯丁云毅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太随和了,根本没有让人意识到什么。 无数的官员都在竭尽所能的为即将到来的初六准备着,那是一个讨好武烈侯最好的机会,也许便会牵动到自己的前途。 而在这个时候,陆溪员、管哲、欧决、宋献计这些丁云毅指定的官员们,却正在金刀卫的大力协助下投入到了调查之中。 在这个时候丁云毅也没有闲着。 结婚虽然是给那些跟随着自己的女人们一个名分,更多的却是一种掩饰,为即将到来的一场大风暴以最好的掩饰。 丁云毅一边着手制定着新的法律,一边开始秘密的为福建寻找更加适合这个地方的新官员。必经一旦风暴展开,将会出现大量的官员空缺。 丁云毅又如同以往一样开始走钢丝了,自己私自任命官员,尽管隐瞒着朝廷,但一旦事发,就好像叶原先说的一样,这是已经触动到了朝廷的底线。 任何势力的底线一旦被触动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丁云毅非常之的清楚......可是他并不在乎,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可以在乎担心的呢? 人才,人才便是自己未来所需要的一切...... 对福建地方熟悉的陆溪员、管哲、欧决等人为丁云毅开出了一份长长的名单。而宋献计也举荐了一批人才,其中他特别着重提到了一个人: 黄宗羲! 当听到黄宗羲这个名字。丁云毅不由得沉吟在了那里,对于这个人他实在再熟悉不过了。这人提出了君主**是天下之大害。主张以“天下之法”取代皇帝“一家之法”的代表性人物。 能在这样的时代里说出君主制度乃是天下之大危害,的确是位很了不起的人才。 黄宗羲是浙江人,今年只有二十九岁,崇祯四年,张溥在南京召集“金陵大会”,当时恰好也在南京的黄宗羲经友人周镳介绍参加复社。成为社中活跃人物之一。 丁云毅听了觉得有些奇怪,黄宗羲为何会由浙江来到福建? “武烈侯难道不知道吗?”宋献计觉得有些奇怪:“我之前和南雷先生见过一面,他本是大儒张溥推荐来福建投奔武烈侯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南雷先生到了福建。却居然没有来见武烈侯,我还以为武烈侯看不上他,这才使其隐居在了福建。” “张溥推荐来的?”丁云毅一听便有些发蒙,自己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张溥甚至连封书信也都没有:“这位南雷先生现在在何处?” “就隐居在厦门外二十里的乡下......还有一桩更加奇怪的,南雷先生既然没有见到武烈伯,却也没有离开福建,始终都隐居在了那里。” 丁云毅点了点头,看来其中必然大有名堂,若非是宋献计提出,自己几乎便失去了一位人才。当下不再迟疑。叫上了蒋奇一起立刻奔赴厦门。 黄宗羲隐居的地方,离厦门极近,离泉州也不远,依山傍水,山清水秀,大有一派世外桃源景象。 “一山一水一小桥,一轮明月照松梢;边沿虽破乾坤在,一如既往乐逍遥。” 正沉浸在山水美色之中,忽然河上传来了这样歌声。接着一条扁舟,载着一个站在船头的年轻人缓缓靠岸。 “此人必是黄宗羲无疑。”丁云毅笑道,接着也大声道:“一西一东一江水,一颠一倒一池树;一来一去道上客,一聚一散天边路;一南一北隔一江,一歌一舞赞东吴。” 这两首“一”字诗,传说是三国时候周瑜和一店家相互吟唱的,未知真假,不过流传极广。 那年轻人笑道:“是谁有如此雅致?” “在下泉州项文丁,特来拜会南雷先生。”丁云毅大声笑道。 “在下便是黄宗羲。”那年轻人一张口,果然便是黄宗羲:“黄南雷默默小子,居然劳动先生拜访?可是有人举荐?” 丁云毅笑道:“是宋锡成介绍我来见先生的。” “原来是厦门宋锡成。”黄宗羲笑着从船上下来,手里还提着两尾鱼:“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项先生,我今日正好捕到两尾鱼,先生若不嫌弃,何不同去茅庐共饮?” 蒋奇听到总镇大人说自己叫“项文丁”,已经忍俊不禁,此时见对方居然真的称呼为“项先生”,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丁云毅瞪了他一眼,随即转头笑:“如此就打扰南雷先生了。” 这些人虽然说是隐居,但却大多带着下人,回到自己住处,黄宗羲吩咐下人把鱼烧了,随即道:“宋锡成乃是一个妙人,想来先生也是妙人了。” 黄宗羲思想开明,说话有趣,丁云毅不由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妙人,不过听闻了先生大名,这才冒昧前来打扰。” 在那闲谈一会,两尾鱼已经做好,想来黄宗羲也许多时候没有见到客人了,非常热情,亲自给丁云毅倒了酒:“方才和项先生一席话,只觉先生妙语如珠,可比那些凡夫俗子要妙趣许多。项先生,请。” “请!”丁云毅举杯喝了,放下杯子:“我听说南雷先生隐居在此,著书立传,写有‘明夷待访录’一书,斗胆恳请先生赐我观之。” 黄宗羲听了大惊:“‘明夷待访录’才刚开篇,先生如何得知?” 丁云毅这才发现自己失言,《明夷待访录》耗费了黄宗羲半生心血。他眼下三十岁还不到,哪里能够便已经写成了。当下急忙随口编造了一通谎言出来。 黄宗羲半信半疑。却也不藏私,当下起身去书房拿出了自己的书稿。 “明夷”本为《周易》中的一卦。其爻辞有曰:“明夷于飞垂其翼,君子于行三日不食。人攸往,主人有言。”为六十四卦中第三十六卦,卦象为“离下坤上”,即地在上,火在下。“明”即是太阳(离)。“夷”是损伤之意。从卦象上看,太阳处“坤”即大地之下,是光明消失,黑暗来临的情况。意光明受到伤害。这暗含黄宗羲对时局的愤懑和指责,也是对太阳再度升起照临天下的希盼。暗示有智慧的人处在患难地位。“待访”是等待贤者来访,让此书成为后人之师的意思。 黄宗羲简直惊讶到了极点,自己取“明夷待访录”这个名字,本来还没有想好究竟用不用这个名字,但哪里想到对方居然一口就说了出来。 书稿刚刚写了“原君”这一篇,丁云毅看完忍不住赞叹道:“好啊,好啊。‘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实乃‘为天下之大害’。‘臣之责任,乃“为天下。非为君也;为万民,非为一姓也’。‘国家之法,乃一家之法,而非天下之法’......先生,这句句都指到了当今朝廷之弊害那!” 听到对方夸赞,黄宗羲便也把惊疑抛到一边:“设立君主的本来目的是为了使天下受其利、使天下释其害,产生君主,是要君主负担起抑私利、兴公利的责任。对于君主,他的义务是首要的。权力是从属于义务之后为履行其义务服务的。君主只是天下的公仆而已,古者以天下为主,君为客,凡君之毕世而经营者,为天下也。然而,后来的君主却以为天下利害之权益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并且更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视天下为莫大之产业,传之子孙,受享无穷。君主之家天下原本就是缺乏其合法性的……这话当真是大逆不道了,从根本上否定了皇帝的存在,若要传到朝廷耳朵之中,只怕便是一个抄家灭族的死罪。 但丁云毅是什么样的人?却听得津津有味:“南雷先生所言甚是。要限制君主的权力,首先得明辨君臣之间的关系那。” “先生我之知音也!”黄宗羲听了大喜过望:“天下人都以为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其实却是大错特错了。古时将天下看成是主,将君主看作是客,凡是君主一世所经营的,都是为了天下人。现在将君主看作主,将天下看作是客,凡是天下没有一地能够得到安宁的,正是在于为君主。因而当他未得到天下时,使天下的人民肝脑涂地,使天下的子女离散,以增多自己一个人的产业,对此并不感到悲惨,还说‘我本来就是为子孙创业呀’。当他已得到天下后,就敲诈剥夺天下人的骨髓,离散天下人的子女,以供奉自己一人的荒**享乐,把这视作理所当然,说‘这些都是我的产业的利息呀’。既然这样,作为天下最大的祸害,只是君主而已!当初假使没有君主,人们都能得到自己的东西,人们都能得到自己的利益。唉!难道设立君主的道理本来就是这样的吗?” “对。”丁云毅也好像遇到了知音一般:“古时候天下的人都爱戴他们的君主,把他比作父亲,拟作青天,实在是不算过分。如今天下的人都怨恨他们的君主,将他看成仇敌一样,称他为独夫,本来就是他应该得到的结果。但小儒死守旧义,认为君臣间的关系存在于天地之间,难以逃脱,甚至像夏桀、殷纣那样残暴,竟还说商汤、周武王不应杀他们,而编造流传伯夷、叔齐的无从查考之事,把千千万万老百姓的死,看成与老鼠的死没有什么两样。难道天地这样大,却在千千万万的百姓之中,只偏爱君主的一人一姓吗?” “我今天找到志趣相投的人了。”黄宗羲变得兴奋起来:“所以说周武王是圣人,孟子的话,是圣人的言论。后代那些想要凭着他像父亲一般、像老天一般的空名,禁止别人窥测君位的君主,都感到孟子的话对自己不利,直到废除孟子配祀孔子的地位,这难道不是来源于小儒吗?虽是这样,如果后代做君主的,果真能保住这产业,把它永远传下去,也不怪他将天下当作私有了。既然将它看作产业,旁人想得到产业的念头,有谁不像自己呢?于是用绳捆紧,用锁加固,但一个人的智慧和力量,并不能战胜天下要得到它的众多的人。远的不过几代,近的就在自身,他们血肉的崩溃,就应在子孙的身上了。 过去南朝宋顺帝愿以后世世代代都不要投生到帝王家中,而明毅宗对公主所讲的话,也说‘你为什么要生在我家!’这话真可痛惜啊!回想他们祖上创业之时,志在占据天下的雄心,哪有不垂头沮丧的呢?因此明白作君主的职责,那么唐尧、虞舜的时代,人人都能推让君位,许由、务光也并非超尘绝俗的人;不明了作君的职责,那么就连市井之间,人人都想得到君位,许由、务光因而绝迹于后世而听不到了。虽然君主的职分难以明了,但用片刻的荒**享乐,不值得换取无穷的悲哀,即使是愚蠢的人也能明白这一道理的。” 丁云毅听了频频点头。 这样在这个时代听起来惊世骇俗的理论,在丁云毅听来却正是在自己那个时代人人都所知道的道理。 黄宗羲叹息一声说道: “为臣之道应当是为天下万民谋福利,而不是为君王一家办差。只要臣是以百姓的利害为出发点做事,纵使君主强迫也绝不当从命;君主若非为国为民而死,则臣也万万没有义务杀身成仁。相反,如果臣没有做到这些的话,就是与君主的奴婢没有区别了。为臣者应该有独立的人格和尊严,君与臣同样都是为百姓谋利益的,他们的地位无疑当是平等的,不存在君为臣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些上下尊卑。” 说到这里时候,声音一下便抬高了起来: “天下万民都是所谓**君王的私人财产,因而臣的职位是君王任命的,责任也是君王指定的,臣所管理的一切都是君主私人的,理所当然要处处听命于君主,那么道学家们一贯高挂在嘴边的‘君忧臣辱、君辱臣死’也就不奇怪了!”rq 第四百六十七章 请贤 说到这,声音一下抬高起来: “天下万民都是**君王的私产,因而臣的职位是君王任命的,责任也是君王指定的,臣所管理的一切都是君主私人的,理所当然要处处听命于君主,那么道学家们一贯高挂在嘴边的‘君忧臣辱、君辱臣死’也就不奇怪了,在这些种种束缚下的臣只能把大部分精力都耗在如何揣摩上意、如何升官发财上去了,不到天下纷乱得已快要危害到他们自身利益的时候,他们是不会甘愿为百姓做事的。” 丁云毅连声称是:“我听说南雷先生还建议恢复宰相制度?” “是,我在许多场合都曾经说起过。”黄宗羲丝毫没有否认:“限制君权的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设置宰相。有明之无善政,自皇帝罢丞相始也。古者君之待臣,臣拜,君必答拜,彼此是平等的。秦汉以后废而不讲。然丞相进,天子御座,在舆为下,还多少保持着主客的关系。现在罢除了宰相,就再没有人能与天子匹敌了。这样,天子就更加高高在上,更加奴视臣僚,更加专断独行,为所欲为。其次,按照封法制度, 天子传子,但天子之子不皆贤;在这种情况下,幸赖宰相传贤而不传子,足相补救。可是在罢除宰相之后,天子之子一不贤,更无与为贤者矣。这样,势必会给国家和百姓带来无穷的灾难……他越说越是兴奋:“再次。废除宰相后设立的内阁大学士,其职责只是备顾问以及根据皇帝的意旨批答章奏。内阁没有僚属,没有力事机构。其事权很轻,根本不能与昔日的宰相相提并论,内阁既无实权,而天子又不能或不愿处理政事,于是就依靠一群凶残的宫奴来进行统治,这就出现了明代为害至深且巨的宦官专权。” “那依先生之意该当如何?”丁云毅淡淡地道。 黄宗羲早已胸有成竹:“当设宰相一人。参加政事若干人,每日与其他大臣一起,在便殿与天子共同议政。章奏由天子批答,天子不能尽。则宰相批之,下六部施行。更不用呈之御前,转发阁中票拟;阁中又缴之御前而后下该衙门如故事往返,使大权自宫奴出也。此外,宰相设政事堂,下分若干房,分管天下庶务;凡事无不得达。设立宰相,是一种限制君权过分膨胀的有效措施。但它并不是责任内阁制。因为皇帝仍然大权在握,仍然是名符其实的国家首脑。” 这点丁云毅倒并不是太赞成的。 明朝的内阁制其实是非常先进的。虽然表面上废去宰相,君主独断专行更加厉害。实际上发展的结果却是,君主行使权力时在制度上受到的限制比过去更大,想要独断专行的困难更多了。 当然,在实际执行中这些制度总要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而发生错误,这就不是制度本身的过失了。 但丁云毅心里虽然这么想,却并没有在黄宗羲的面前说出来。 黄宗羲却接着说道:“还有一个便是学校的问题。要使学校成为舆论、议政的场所,是限制君权的又一措施。设立学校,不仅是为了养士,更不是为了科举。而是必使治天下之具皆出于学校,而后设学校之意始备。具体而言,就是一方面要形成良好的风尚,使朝廷之上,闾阎之细,渐摩濡染,莫不有诗书宽之气。另一方面,则形成强大的舆论力量设法左右政局。只有这样,才能使盗贼奸邪,慑心于正气霜雪之下,君安而国可保也。太学的祭酒,应择当世大儒充当,其地位应与宰相相等,每年的初一,天子与宰相、六卿、谏议等都得前往太学。”祭酒南面讲学,天子亦就弟子之列。政有缺失,祭酒直言无讳。郡县的学官,也由名儒主之。每月的初一、十五,大会一邑之缙绅、士子;郡县官亦须前往听学官讲学,而且执弟子之礼。” 丁云毅微微点头,黄宗羲的这一设想,虽然在现在是不可能实现的,然而却是难能可贵的。君主立宪方案,在黄宗羲这里已经有了最初的萌芽。 “天下的是是非非都来自于朝廷。君主所推崇的,人人都认为它正确;君主厌弃的,大家都口诛笔伐而唯恐不及。像记账、采购、搞活动、抓治安这些具体事务,都交给底下官员去处理。在这种环境之下,偶尔也会出个把人才,于是大家都觉得学校没什么用处。其实他们所谓的学校,只是一个混日子的地方,人人利欲熏心,总是以执政的好恶来指引自己的学术方向。这跟真正意义上的学校实在没什么关系。而具有真才实学的人,往往都是自学成材,跟世人所谓的学校也没啥关系。所以,所谓学校造就人才这种话,基本上就是扯蛋!”黄宗羲此时的话很有一些愤世嫉俗: “东汉的时候,全国有大学生三万人。他们议论国事既尖锐又深刻,不替当官的开脱。当时的高官们都很怕被他们议论。宋代的时候,大学生们跪在朝廷门前,击鼓请愿,要求正直的李纲出山。上古时代的那种学校遗风,也只有在这两个例子里可以看到点儿影子。如果当时的执政者能把学生们认为是不正确的加以改正,那么邪气就要被正气压倒,君主平正国家才能屹立。但是很多人却把东汉、宋代大学生这些事情看成是亡国之兆,却不知道国之所以灭亡,正是因为打压言论、拘禁异议人士造成的,而这些举动,都是对学校追求真知的传统的一种破坏,怎么能怪学生们故意捣乱呢? 天生出这么些老百姓,把对他们教育和养育的责任托付给君王。可是。配给田亩的制度荒废以后,老百姓自己买地谋生。而君王还要强征赋税来骚扰他们;教育名存实亡了,老百姓失去教育机会。而君王还要用这名利来**他们。这岂不是太没良心了?可是君王还要攥着个虚名,称什么君父、君父的,这无非就是在那欺骗无知的百姓罢了!” 他越说越是愤怒,越说声音越响,到了后来简直就是在那拍着桌子说了。 丁云毅微微带笑听着,黄宗羲。怕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愤青了吧? 这样的人自己一旦用了,倒是一柄双刃剑。用好了,能给予自己莫大帮助,用得不好。反而会割伤了自己。 不过在黄宗羲的想法里,反对单一的科举取士,主张使用多种渠道录取人才,以制度防止高官子弟凭借长辈权势在录取过程中以不正当的方式胜过平民。扩大了录取对象,包括小吏,会绝学,包括历算、乐律、测望、占候、火器、水利等等的人,上书言事者等等。 这一点倒是大对丁云毅胃口的。 把自己心中所想的一一发泄完,黄宗羲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我久在这里,不曾对人如此一舒心中所想。今日倒让先生见笑了。” 丁云毅淡淡笑道:“先生乃大才也,为何却甘愿避居于此?” “倒也有人推荐我来福建投效福建总兵丁云毅。”黄宗羲一点也没有隐瞒:“但我想着他乃一介武夫,焉能看得上我这个只会空发牢骚的书生呢?” “这也未必。”丁云毅摇了摇头:“那丁云毅虽然是一介武夫,但对你们这些读书人却尊敬得很,他便和大儒张溥也是好友。以先生的才能,何不去试一试呢?” 黄宗羲苦笑一声:“只怕我去了人家也未必看得上那。” “先生不试,永远也不知道真相如何。”丁云毅放声大笑:“我敢为先生担保,只要先生去了,他丁云毅丁项文必能用你。” “丁云毅。丁项文?”黄宗羲念叨了一下这两个名字,忽然想到什么大惊:“丁项文?项文丁?难道,难道你便是福建总兵丁云毅?” “大胆,我家大人的名字岂是你能直呼的?”一直侍侯在一边的蒋奇低声道。 这下黄宗羲真的被惊到了,急忙起身,长长一揖:“黄宗羲不知总镇大人架到,胡言乱语,死罪死罪!” “你倒的确是死罪那,说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丁云毅叹息一声,忽然又展颜一笑:“先生不用害怕,先生心里想的倒有一大半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南雷先生,请坐。” 黄宗羲坐了下来,惊疑不定,也不知道这位总镇大人将会如何处置自己。 丁云毅喝了口酒,缓缓说道:“先生满腹才华,但有些话却还不到说的时候那。在我面前但说无妨,但要传了出去,先生只怕会大祸临头了那。” “了不起一死而已。”黄宗羲却并没有太多害怕意思:“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早就做好了掉脑袋的准备。” “南雷先生想死,我可舍不得那。”丁云毅放声大笑:“我还想好好的用先生呢。” 黄宗羲一怔,只听丁云毅说道:“我也不瞒先生,我正在制定一部新的律法,用来限制那些官员权利,真真正正的为老百姓办一些事情,只是我的身边却缺乏这样的人才,不知道先生可愿意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黄宗羲呆了一呆。他没有想到丁云毅非但没有任何怪罪自己的意思,却反而还要用自己。 “我说了,张溥也是我的好朋友。”丁云毅似乎不在意地道:“我还听说张溥曾经引见你来见我,但先生只因为我是一个武人而对我避而不见,这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吧。” 黄宗羲点了了点头:“是啊,西铭先生甚至还为为专门写了一封书信交给总镇,但说句心里话,我的心里却认为总镇未必能重视我这样的人,说不定还会因为我的言论而砍了我的脑袋那。” 丁云毅“哈哈”大笑:“不砍,不砍,我还要和先生好好的谈论一下呢。比如先生曾说,,市场停顿了,人民生活的条件被皇帝夺去了,加税加饷永没有限制了。站在市民的立场,先生呼吁减轻军费负担,主张实行征兵制度;反对募兵制。这点我是赞同的,但是先生又说农民无地可耕,而土地都被皇室、外戚、阉宦和地方的豪强所霸占,赋税苛役特重,就拿江南一带来说,一困于赋,再困于役,盖已皮尽而骨存矣......先生主张减赋税,这一点我却是不赞同的。” “哦,为何?”黄宗羲好奇地道。 丁云毅若有所思:“其实,有我大明以来,税收一直很低,税收过低,甚至赋税收入已经少到了不正常的地步。但先生没有当过官,怕是也不知道这些。你我正可以彻夜长谈此事。” 这一点丁云毅倒的确没有说错,黄宗羲的确对这些不太了解。 说到这,丁云毅面色一正:“先生,我求贤若渴,福建才刚经历动乱,若是先生肯出山助我,那必能使我如虎添翼。况且我说一句大话,先生的这些言论思想,除了我的福建便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施展的地方了。” 黄宗羲怔怔的看了他一会:“总镇真的能容我这些旁人眼中的异端邪说?” “能!”丁云毅回答的非常肯定:“旁人都以为先生的话是异端邪说,但我却知道这是对的,只是其中有些思想还要加以探讨罢了。先生若肯出山,一来可以帮我完善我正在制定的新律法,二来也可以继续完整大作,使其足以流传万世!” “总镇!”黄宗羲的话里带着感激:“黄宗羲处处碰壁,到处遭人白眼,原以为在福建也是一样如此,故此始终都未来见总镇,但现在看来我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黄宗羲愿意出山,跟随总镇,一展胸中抱负!” “先生,我在这里先谢过了!”丁云毅用力大声道:“我必然会让先生的才华在我那里得到最大程度的发展。” 黄宗羲终于答应出山了,而这也让丁云毅手下有用的人才又多了一个!rq 第四百六十八章 惊人的婚宴(上) 大明崇祯十二年十二月初六。 这一天的泉州喜气洋洋,之前的战火似乎一下便都全部消失了。 武烈侯、福建总兵、上护军、骠骑将军丁云毅在这一天纳妾。 纳妾本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这一次丁总镇的纳妾却有些与众不同,非但闹得满城皆知,而且福建的那些官员们居然大部分都到了。 丁总镇明显是想把这次婚礼办成了一个“让人难忘”的“盛典”了。 只有漳州府知府侯止泉在临出发前,把他的妻子和儿子都秘密的叫到了身边,然后一张口便是:“吾妻、吾儿,为父这一次怕是要与你们诀别了。” 他的妻子儿子一听便大惊失色,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侯止泉苦笑一声:“这是一场鸿门宴那。” “父亲,您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儿子实在是不明白。”他的儿子不解地问道。 “现在福建的天,是丁云毅的天;福建的地,是丁云毅的地;就算朝廷的手,也已经伸不到福建来了。”侯止泉惨笑道:“丁云毅的死对头无非两个,一个是郑芝龙,一个是张肯堂。当初他二人势大的时候,除了台澎之地,福建几乎所有官员非张党即是郑党,或者对丁云毅置之不理,或者跟着张抚帅弹劾丁云毅,眼下丁云毅得势,福建的天一下子便变了那。” “难道父亲认为丁云毅会秋后算账?” “算账倒还说不上,可一朝天子一朝臣。”侯止泉叹息一声:“他手握福建。要想尽快让福建为其所用,必然都要把官员换成他的自己人那。” “我就不信丁云毅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罢免任命官员,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要信,没有什么事情是丁云毅不敢做的。”侯止泉看了他的儿子一眼:“郑芝龙曾经认为丁云毅不敢,结果郑芝龙死了;张肯堂曾经认为丁云毅不敢,结果张肯堂也死了。为了控制福建,他居然保奏叶原先为福建巡抚。朝廷居然也答应了。可见朝廷对丁云毅忌惮到了什么地步,只要他不反,朝廷对他是有求必应。” 他在那里沉默了会:“纳妾本来不算什么太光彩的事情。但丁云毅却偏偏要弄得满城皆知。可笑那些官员还都以为丁云毅是想趁机受贿上一大笔银子,可笑他们都看错了丁云毅。丁云毅若是个只盯着银子贪得无厌的人,又岂能做到今日之地步?他无非是想借着这次纳妾把所有的福建官员都集中起来。然后一个一个和他们算账那!” 他的儿子声音一下提高:“父亲清名在外,深得漳州百姓爱戴,我就不信丁云毅敢动您这样的官!” “你不信,我信。”侯止泉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张抚帅要对付丁云毅的时候,我竭力相助。张抚帅出兵进入泉州的时候,我以粮草助之。张抚帅弹劾丁云毅的时候,我是第一个在上面署名的。现在张抚帅已经死了,难道你以为我能独善其身吗?” “既然如此,父亲何必再去泉州?” 侯止泉摇了摇头:“不去不行,你以为难道我不去。他便不会找来吗?我去了,或者能够保全你们母子,我不去,我侯家一定有天大的灾祸降临那。” 他的妻子听到这里已经哀哀的哭泣起来。 侯止泉的儿子却依旧不服气地道:“我就不信天下没有人能对付得了丁云毅了。请父亲立刻写一份奏章,儿子冒死送出福建。让朝廷里知道丁云毅在福建是何等的嚣张跋扈!” “老爷,老爷!” 话音未落,侯家老家人侯忠已经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外面有些当兵的进来,说是什么虎贲卫的人,要立刻见到老爷。” 侯止泉惨笑道:“奏章?怕是丁云毅早就预计到这点了。我是张抚帅的亲信,福建谁人不知?难道他丁云毅还会放任我吗?休说这福建。便是这家门你也出不去了!” 正说着,一队官员已经冲了进来,为首的那个军官说道:“参见黄堂。我等奉武烈侯之命,特意来接黄堂。今日福建多变,一路盗匪丛生,武烈侯生恐黄堂赴宴路上有失,故此严令我等负责黄堂一路上的安全!” “我父亲不去了!”侯止泉尚未说话,他的儿子已经抢先大声说道:“我父昨日偶染风寒,这次泉州怕是去不了了。” “哦,是吗?”那军官笑了一下:“不怕,我们为黄堂准备了轿子,抬也要把黄堂抬到泉州,公子这点就不用担心了吧……侯止泉的儿子咬了咬牙:“实在是去不了。” “公子那,武烈侯的婚宴,全福建官员都去了,独有黄堂不去吗?是不给武烈侯面子,还是不给全福建官员面子那?”那军官脸上还是堆满了笑容:“我和公子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请公子不要为难我,也不要为难黄堂大人了吧。” 侯止泉的儿子声音猛然提高:“你们这是想做什么?瞧你不过是个小小把总,官阶和我父亲相差何等之大,你以下犯上,难道是想造反吗?” “我不想造反,也没有这个胆量造反。”那军官不动声色地道:“我不过是奉命来请黄堂赴宴,公子怎么说到造反上了?公子说话请慎重,不要随意诬蔑。” 眼看着儿子还想说话,侯止泉手一挥:“算了,我和你们走。” “还是黄堂大人能体谅我们这些做属下的苦衷那……侯止泉朝自己的妻子、儿子深深的看了一眼,仔细交代了声。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缓缓的步出了这里......他很确定自己这一次是凶多吉少,但他并不在乎,他早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最可怕事情的准备...... 而正和他之前预料的一样,在他一离开之后,他的住处便被十多名士兵严密的监视起来。这个地方已经只许进不许出了……泉州。 “名单上的官员大多到了。”宋献计来到丁云毅的身边,低声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丁云毅笑了笑:“不过是纳妾而已,何喜之有?” 宋献计微微一笑:“纳妾不过是小喜,但福建即将全部控制在侯爷手里那才是大喜那......侯爷借婚宴之机。铲除全部敌人,这一招虽然是险棋,但一旦成功的话却再也没有后顾之忧。所有我才要如此恭喜侯爷。” 丁云毅脸上露出了笑容:“宋献计那,我听说你这次为了此事,不遗余力,到处奔走。陆溪员他们负责官场上的调查,而你主要负责民间调查。为了求证一个证据是否清晰,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一直到全部弄清为止,有没有这回事那?” “有。”宋献计坦然道:“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加入侯爷麾下又晚,所以只有勤快一些。才能换来侯爷对我的信任。” “你是个聪明人那,也会办事,我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丁云毅笑了笑:“我准备让你署理泉州事物,你以为如何?” 宋献计一点惊喜表情没有:“职下曾经说过,职下五短身材。其貌不扬,毫无官威可言,是不适合做官的,尤其是当一方父母,更是不太适合。” “你有自知之明那。”丁云毅叹息一声,忽然道:“但这却不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宋献计一怔。只听丁云毅淡淡地道:“你心里想的是加入我麾下时间太短,忽然把你拔到了一张很高的位置上,必然会有许多人不服,你屁股下的位置也不会太稳当,这是第一。其次你比其他人看得远,不太在乎我给你的位置,你知道若是呆在我的身边,将来的前途富贵只会比什么署理地方更加远大,我说的有没有错那?” “没有。”宋献计的身子不为人知的哆嗦了下:“侯爷英明,职下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能在侯爷身边,便是没有任何官职,也远胜于什么署理地方。” 丁云毅点了点头说道:“还是那句话,你是个聪明人,办事又勤快,又有自知之明,这很好。你忠心耿耿的为我办事,我将来必定不会亏待了你。但我要给你一个警告,这聪明千万不要用到别的路上了。” 他的眼神让人捉摸不定:“我这人也很简单,你忠心为我办事,要什么我都给你。可你若是对我的话阳奉阴违,郑芝龙和张肯堂什么下场,你便也是什么下场。” “是,职下一定把侯爷今天的话铭记在心。”宋献计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 他忽然对丁云毅有些害怕起来......这位武烈侯一直是让自己猜不透的一个人,无论是在说话还是办事的方法上......但是无论怎样自己的命运却还是已经与他捆绑在了一起...... 这时候叶原先和谢天走了进来,朝丁云毅点了点头,丁云毅“哈哈”一笑:“诸位,今日是我丁云毅大喜的日子,大家都把笑脸给我端出来!” 外面已经热闹成了一片,福建各地官员纷纷赶到了这里,就连着丁云毅身边的头号大总管秦云都充当起了婚宴的总指挥。 一看到丁云毅出来,秦云笑着上来说道:“三哥,我们这次可是发大财了那。你看看,可不得了了,福建布政使包鸿久贺礼贺礼明珠一对、玉如意一对、红珊瑚一对、纯金雕龙一对......老天爷哎,光是这些东西,怕就不下十万两银子那……他们这些年都赚大了。”丁云毅一笑道:“咱们辛辛苦苦,累死累活的赚银子,可他们只要动动嘴就是大笔大笔的银子进袋子那。” 秦云笑道:“三哥,这些东西你留下一半,还有一半我可就留下了。这我们才搬到泉州,各方各面的开销可大得很那。” “你他娘的,居然黑吃黑起老子来了。”丁云毅失声而笑:“这全福建敢动老子脑筋的,怕只有你秦孝晋一个了。这些年远航舰队、海商船队给你带来流水一样的银子那,你居然连这点小钱也不放过?” “你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秦云却是一本正经地道:“哪里不用银子,哪里不用开销?是啊,大笔大笔的银子是和流水一样进来了,可我也一样大笔大笔的银子流水一样花了出去那。这火器局、造船坊,哪一个地方不是每天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的?还有征募新兵,为他们置办武器等等,你说我这银子不得算了又算的用?” “好了,好了。”丁云毅一听这脑袋便大了:“你总是有道理的,用吧,用吧,今天收到的贺礼全部归你了。” 秦云这才满意的笑了。 宋献计一直都在边上注意着,他忽然发现,武烈侯只有在这个秦云面前才会如此样子,而整个虎贲卫中,似乎也只有秦云才敢这样子对武烈侯说话。 丁云毅忙着去招呼客人,叶原先、谢天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旁,只留下了宋献计和秦云二人,秦云正想去忙自己的事,宋献计忽然说道:“宋献计见过秦大人。” 秦云朝他上下看了看:“你就是武烈侯亲招揽的名士宋献计?” “不敢配称名士二字。”宋献计谦卑地说道:“宋献计的命是武烈侯救的,因此所有的一切也都是武烈侯给的。秦大人乃是武烈侯之最信赖之麾下,将来还请秦大人指教。” “好说,好说。”秦云点了点头:“在武烈侯手下办事,无非就是忠心尽职而已。你初来乍到,一些不懂的事情尽管问我便是。” 宋献计急忙道:“明白了,秦大人的话我总记在心里。” 秦云忽然笑道:“宋献计那,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人人都清楚我是武烈侯手下最信赖的人,所以你便想着法子来拍我的马屁,以便做将来晋升之道,我说的错了吗?” 宋献计一时无言以对,怎么侯爷手下的人都是这样一些精明到家的人吗?rq 第四百六十九章 惊人的婚宴(下) 今日的丁府宾客如云,简直便成为了泉州的一场盛会。 “侯爷、总镇”的叫声响成一片,满面春风的丁云毅也丝毫不见任何异状,不断的带着笑和所有到来的宾客热情的打着招呼。 只是前来的宾客谁也想不到在这样的笑容之下隐藏着什么样的杀机……包大人!”一看到包鸿久,丁云毅便笑着迎了上去。 “福建布政使包鸿久见过侯爷。”正坐在那和同僚谈笑风生的包鸿久一见丁云毅居然亲自来和自己打招呼,不禁受宠若惊,急忙站了起来。 “包大人好大的手笔那。”丁云毅赞不绝口:“那么重的礼,便是本镇也是拿不出来的。本镇可得谢谢包大人了。” 包鸿久大是得意。 他本来是是张肯堂的人,张肯堂倒台后,他惶惶不可终日,生怕着丁云毅来和自己算账,一听到丁云毅要纳妾,当时便动开了脑筋。 这纳妾哪有闹到满称知的?无非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大肆索贿罢了。一想到了这点,惶惶之心便也放了下来。 送出那么多贵重的礼物虽然心疼,但却能够讨好到丁云毅,继续在这张位置上坐下去,如此算来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眼下情况果然和他包鸿久想的完全一样......以堂堂武烈侯的身份,居然在这么多的宾客面前主动来和自己打招呼了,这是何等风光的事情? “包大人请坐吧。”丁云毅客气的请包鸿久坐了下来:“诸位。大家都是同僚,以后在一地为官,还是要相互提携才是。” 只这一句话,便顿时把所有宾客的心都放了下来......那些原本担心丁云毅会秋后算账的,此时听到丁云毅既然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来,想来也是无妨的了。 “今日我之纳妾,本不是什么大事。劳烦诸位大人亲来,心里实在是惶恐得很,诸位。这一杯酒我敬诸位大人。”丁云毅说着举起了酒杯。 那些官员们也都一个个的把杯子举了起来,人人兴高采烈。 只有漳州知府侯止泉默默的喝了一口。他知道这酒,是一杯子难以下咽的苦酒。 可是酒再苦。他也没有任何不喝的理由了...... 丁云毅放下杯子,就听到参政关国华笑道:“都听说侯爷的几位小妾人人有倾国倾城之貌,今日如此喜事,侯爷何不让我等一开眼界?”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勃然色变,这样的话在武烈侯面前说出明显的是放肆了。武烈侯的女人岂是能随便让人看的? 包鸿久和关国华是至交,知道这人是个大老粗,说话做事从来都不经过脑子。急忙咳嗽几声:“关参政怎么酒还没有喝几杯,便先醉了?” 丁云毅却“哈哈”大笑:“既然关大人想看,本镇岂有不许的道理?诸位稍等。我这便将我的几位小妾请出来和诸位大人相见。” 一转身,嘴角便露出了一丝只有身边人才能看到的冷笑...... 包鸿久还在一迭声的责怪关国华做事实在太莽撞了,关国华却是不以为然,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 这个时候,边上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天要下暴雨了啊。” 众人回头一看。正是漳州知府侯止泉。 关国华朝天上看了看:“侯黄堂,天好好的怎么会下雨?” 侯止泉讥讽地笑了一下:“真的要下雨了,关大人。而且是一场很大很大的雨,整个福建都要被浇透。你要不信的话,一会咱们走着瞧吧。” “我才不相信这天会下雨呢……关国华的话尚没有说完,又有一个声音传来:“我信!” 朝那看去。是署理福建巡抚叶原先,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原先居然已经正儿八经的换上了一身官服。 众官正奇怪间,大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猛然冲了进来...... 侯止泉又讥讽的笑了:“是吧,我没有说错吧,雨已经开始在泉州下了那……抚帅,这,这是什么意思?”包鸿久张目结舌。 “审案!”叶原先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从现在开始,任何在案子没有审清楚之前,若离开此地一步,格杀勿论!” 这句话杀气腾腾,让在这的所有官员都大吃一惊。 审案?审的什么案子?格杀勿论?难道叶原先有天子剑,可以先斩后奏? 他们还没有从混乱中醒悟过来,长案已经摆了起来,而那些杀气腾腾的官兵们,把那些官员从各自的桌上赶了起来,在园子中间围成一团。 官员们又惊又怕,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福建参政关国华!”叶原先抬高声音大叫一声。 “在,在,下官在。”茫然不知所措的关国华赶紧从官员队伍里站了出来:“抚帅,你叫下官何事?” “何事?你做的事情难道自己不知道吗?”叶原先冷笑一声:“崇祯九年二月,你收受地方劣绅银三万两,公然袒护劣绅,致使福州一无辜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崇祯九年六月……他一桩桩、一件件,把关国华曾经做过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日期、地点、人物无一偏差,只听得关国华浑身冷汗直冒。 “关国华,这些事情你可曾做过?”叶原先厉声道。 “抚帅,我冤枉!”关国华大声叫了出来,他虽然性格粗鲁,但也知道这些事情是绝对不能承认的,一旦承认。自己的名声官途只怕全部都要毁了。 “冤枉?”叶原先冷笑一声:“带证人!” 不多时,证人便被带了上来。所述口供完全一致,关国华冷汗直冒,却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肯承认。 “好,关大人果然好硬的嘴!”叶原先又是冷冷一笑:“上刑具!” 这话一出,全场大惊。疯了,疯了。叶原先真的是疯了,哪有在没有朝廷明旨的情况下就给一个地方大员上刑具的道理? “叶抚帅!”包鸿久大声叫了出来:“关国华乃是从三品大员,给他上刑。需得朝廷明旨,况且这里是哪里?是公堂吗?我不明白为何叶抚帅为何私设公堂,擅自对从三品大员用刑。难道是皇上和朝廷给张抚帅的权利吗?” 他知道今天这事大了,一旦关国华招供的话,势必会把自己也牵连出来。而且叶原先在这里设立公堂,公然对一个从三品的大员上刑,于理于法都不合,官司就算打到京城去叶原先也是必输无疑的。 “皇上和朝廷没有给他权利,这是我给他的权利!” 此时,一个声音飘来,众官纷纷看去: 武烈伯、福建总兵——丁云毅! 丁云毅也同样的脱去了吉服,一身闪亮戎装。腰间悬挂着的,正是那把闻名天下的名刀:龙牙! 丁云毅缓步走到众官面前,冷冷的盯了一眼关国华:“关国华,你的罪状还不止这些吧?你身为福建布政使司参政,主管一省之粮食、农业、民政。却不思为国尽忠,为民谋福,却依仗些许官威,袒护劣绅,而且还利用自己手中权利自便,私自倒卖军粮。事败后,又随即指使人诬陷厦门唐姓商人,使其莫须有的罪名入狱,有没有这回事情?” 关国华的整个后被都被汗水浸湿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完了,现在一切都完了。 丁云毅脸上的神色显得那样的严厉,甚至带着几分残酷:“宋献计,我让你眼睛的东西你都研究好了没有。” “回侯爷,全部研究好了。”宋献计上前一步,拍了拍手,让人端来上一堆刑具,指着第一样道:“这叫‘烹’。武则天当皇帝的时候,朝中有位酷吏叫来俊臣,崇尚严刑峻法,对不肯招供的犯人往往以酷刑对待。方法是找个大瓮,把人塞进去,然后在瓮下面用柴火加热。温度越来越高,受刑人也越来越受不了,如果不肯招供的话,往往就被烧死在瓮里......而这个‘烹’,就是当年来俊臣曾经用过的。” 顺着说话功夫,又有一根巨大的铜柱:“这个东西大家可能都听说过。商代末年,纣王的宠妃妲己心性狠毒,脾气乖戾,平时很少发笑。纣王为了讨她的欢心,想了许多办法,但妲己脸上难得有一丝笑容。有一天,纣王看见一只蚂蚁爬到了烧热的铜斗上,细小的蚁足被烙伤,不能继续爬行,只是在那里翻滚、挣扎,觉得很有趣,心想,如果人被火烙,那种痛苦挣扎的狼狈相一定更好看。于是,纣王就让人用铜制成方格,下面煨上炭火,把铜格子烧得通红,让有罪的囚犯赤着双脚在上面行走,囚犯痛得惨叫不已,有的人就从格子上掉下来,落入火中被烧死。妲己看到这种情景,果然高兴得咧嘴大笑。纣王大喜,以后经常用铜格子烙人逗妲己发笑……这话说的所有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宋献计不紧不慢地道:“这种炮烙之刑要想复原实在是麻烦了些。侯爷问我,该用什么办法让嘴硬的犯人招供,我仔细考虑之下,不得不拼着昼夜不眠不休竭力研究,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我成功复原了这一炮烙之刑。” 他把十几种刑具一一说了出来,然后微笑着道:“请问关大人愿意先尝试哪种刑具?” “扑通”一声,关国华竟然跪倒在了地上。 丁云毅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关大人,痛快的都招认了吧。我方才仔细的想过了,这些刑具用在我这样无知武夫的身上,我也是实在一样都承受不住的。” “我招,我招。”关国华面色一片惨白。 “来人,把关国华带下去,给他纸笔。”叶原先吩咐了声,关国华很快便被带了下去。 这也是丁云毅交代的。把犯人分开关押,让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对方交代了一些什么,然后彼此猜忌,最终让他们为了尽快减轻自己罪行,而大量检举他人。 叶原先倒实在想不到丁云毅居然在审案上也有自己一套。 “布政使司都事缪得安来了吗?”叶原先慢吞吞地问道。 “在,在,下官在这。”缪得安心慌意乱的走了出来。 叶原先朝他打量了几眼:“缪得安那,我听说你是关国华的亲信,深得他的信任,关国华的许多事情都是交给你去做的,有没有这回事情?” “有,有,下官不敢隐瞒,关大人的许多机密事情的确是交给下官去做的。”缪得安悄悄的擦了下汗道。 “那你愿意检举揭发吗?”叶原先笑了下:“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从七品,谅你也没有什么大恶,尽快的检举揭发上司,说不准还能立上一个小小功劳。” 缪得安朝那些可怕的刑具看了看,咽下了口口水:“回抚帅,下官愿意交代,愿意交代。” 缪得安随即也被带到了别的房间,紧接着,一个一个的官员都被叫了出来,叶原先一一说出了他们所犯之事,件件证据确凿,无一偏漏。 那些官员早就心惊胆战,又亲眼目睹了这些可怕刑具,谁还有丝毫反抗心思? 一直审到夜里,火把都打了起来,尚有一半的官员没有审完。而这里各个房间早已是人满为患了。 丁云毅做事也当真古怪,居然让人给这些官员拿来了晚饭,让他们一一填饱了肚子再继续审问。 而且看他这个样子,只怕还有一个官员没有问到的话,便是到了天亮也会继续问下去了。 那些官员提心吊胆,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偏偏只有漳州知府侯止泉,一口饭一口菜吃得香甜之极。 而这也不禁让丁云毅多注视了他一会,其实他早已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等到晚饭吃完,丁云毅还请这些人喝了茶,休息了一会后,才示意叶原先接着问案。 当又陆续问了几个官员之后,叶原先忽然开口说道:“福建布政使司布政使包鸿久包大人可在?” 包鸿久心里叹息一声,终究还是要轮到自己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v 第四百七十章 终于得到了陈圆圆 终于还是轮到自己了。 包鸿久知道自己落到了一个大大的圈套里。自从丁云毅说要结婚之后,自己为了讨好他,便费尽心思的为其跑前跑后,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为自己挖了一个大大的坟墓。 现在无论承认不承认,命运都已经无法逆转了。包鸿久反而变得平静下来,他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敌人:“侯爷,你这么做难道不怕将来遭到报应吗?” “我不怕!”丁云毅的脸上丝毫也看不出畏惧:“我做的事情虽然有些过分,但我上对得起苍天,下对得起福建千千万的百姓。你呢?你难道不怕遭到报应吗?逼良为娼有你,盗卖军粮有你,欺男霸女有你,你不怕死了以后不得超生吗?” 说着忽然冷笑一声:“啊,你不怕,因为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官,早就已经没有良心了。你们良心早就已经扔了。所以你们不怕,在你们眼里,权利和金钱胜过一切,你们可以贪赃枉法,可以鱼肉百姓,但你们想过有今天吗?” 你们想过有今天吗? 没有,包鸿久、关国华,以及和他们一样的官员从来也都没有想过有今天。但是,在福建,却出了一个丁云毅! 比这些官员们更加无所顾忌,更加恣意妄为的丁云毅! 丁云毅忽然手一指:“你看看那是谁?” 包鸿久转过头去。他看清了,是他昔日的同党穆承宪。这个时候的穆承宪。已经全然没有了当初的风采,畏畏缩缩的看了眼丁云毅。又畏畏缩缩的看了眼包鸿久:“包大人,我全招了,你,你也全都招认了吧……包鸿久叹息了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到了天色微微亮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被审问过了。那些可怕的刑具。也为叶原先和一同参与审案的官员解决了很大的麻烦。 丁云毅全程陪与了这些案子的审理,当阳光悄悄的探出云层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到了最后一个官员的身上: 漳州知府侯止泉! “姐夫,你们都累了。先休息一会吧,下午要办的事情还很多。”说完这话,丁云毅亲自搬了两张凳子,来到侯止泉的身边放下:“侯黄堂,请坐。” 站了整整一晚,侯止泉的双脚早已酸软不已,此时也没有客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揉着酸麻的双腿:“多谢侯爷,请问侯爷准备何时审理我的案子?” “侯黄堂那么着急吗?”丁云毅淡淡地问道。 “早审完。早安心。”侯止泉居然笑了下:“我这个人最怕事情拖着不办,不然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那。” “是啊,这和我的脾气一样。”丁云毅也微微笑了笑:“你自己说说吧,你犯了一些什么事情?” 侯止泉真的认真的想了一会:“侯爷,说实话,来的路上我就想过,方才整整一晚上的时间我也仔细想过,但我实在想不起自己有什么大恶。若说真的有大恶。怕也就是当初郑芝龙到福州的时候,我用府库里的银子,好好的招待了郑芝龙几天吧?” “这不算什么大恶。”丁云毅摇了摇头说道:“你最大的大恶,就是你为官实在太清廉了。” 侯止泉一怔,根本没有明白对方意思。 清廉?难道清廉也是罪名吗? “你的清廉在我眼里简直就是可恶之极。”丁云毅叹息了一声:“福州上下人人都知道,你是前任巡抚张肯堂的人,而现在张肯堂已经死了,我正准备着收解决他遗留下的势力,这点你大略心里也清楚,我也不用隐瞒什么。可我派人仔细查过,在你身上居然找不到任何一点贪赃枉法的事情,甚至一点让我动你的理由也都没有。在漳州,你做官的口碑之好,让我听了都大是吃惊。在漳州,老百姓对你的爱戴,让我听了都觉得惊讶。可恨,可恨,你这样的官让我怎么才能下手?” 侯止泉淡然道:“侯爷什么都不怕,什么人都敢杀,随便找个借口把我杀了也就是了。” “谁说我什么也不怕?”丁云毅瞪了瞪眼睛,接着又叹息一声:“我还是有怕的,我怕百姓,是真的怕百姓那。像你这样的好官,我要杀了你,百姓必然为你鸣冤。我要杀了你,百姓第一个反的就是我武烈侯……他沉默了下:“还有,你这个人实在是太聪明了。” “哦,下官不解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侯止泉怔了一下问道。 丁云毅一笑道:“在漳州你准备出发的时候,你的儿子对你说,‘就不信丁云毅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罢免任命官员,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你告诉你的儿子,‘要信,没有什么事情是丁云毅不敢做的......郑芝龙曾经认为丁云毅不敢,结果郑芝龙死了;张肯堂曾经认为丁云毅不敢,结果张肯堂也死了。为了控制福建,他居然保奏叶原先为福建巡抚,朝廷居然也答应了。可见朝廷对丁云毅忌惮到了什么地步,只要他不反,朝廷对他是有求必应。’。侯黄堂,这些话是你说的吧?” “刷”的一下,冷汗从侯止泉的后背冒了出来。 但谁想到丁云毅又接着继续道: “你还说,‘妾本来不算什么太光彩的事情,但丁云毅却偏偏要弄得满城皆知。可笑那些官员还都以为丁云毅是想趁机受贿上一大笔银子,可笑他们都看错了丁云毅。丁云毅若是个只盯着银子贪得无厌的人,又岂能做到今日之地步?他无非是想借着这次纳妾把所有的福建官员都集中起来。然后一个一个和他们算账那!’侯黄堂,这些话也是你说的吧?” 冷汗一层层的流下。侯止泉实在想不到自己和儿子私底下说的话为什么都会被丁云毅知道了。 “全福建的官员人人都没有猜到我这次大张旗鼓纳妾的真正目的,但只有你猜到了。”丁云毅站起身子:“偏偏你这样的人又是张肯堂的亲信。你说我应该怎么对你?” 侯止泉收起了惊惧的心思:“只有一个办法,杀了我。” “杀你了?”丁云毅摇头道:“杀了你,老百姓不会答应,我也一样舍不得那......算了,侯止泉,你还是回漳州去吧。” “回漳州?”侯止泉以为自己听错了。 丁云毅笑道:“舍不得。舍不得,我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那。回去好好的当你的漳州知府,好好的为老百姓办事吧。咱大明像你这样的好官实在是太少了,杀一个便少一个。若是将来每个官都如你一般。也就不用我再操什么心了。侯黄堂,和你说句心里话,我是真的希望咱们福建那,和你这样的官越多越好。” 侯止泉怔怔地道:“侯爷难道不怕我回到漳州,把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全部报给朝廷吗?” “你办不到。”丁云毅根本就不在乎:“你连漳州都出不了,还拿什么去报给朝廷知晓?” 侯止泉苦笑了下,是啊,自己只怕真的连漳州都出不了。而且,自己和儿子那么私密的说话,丁云毅都能够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过他的? 一场婚宴曲散人终,整个福建官场的官员都遭到了一场大洗礼。 丁云毅站在新纳的几个小妾门口站了一会,最后还是推开了陈圆圆的房门......陈圆圆很早的时候便跟着自己了,但一直到现在自己才给了她一个名分,今天先去她那,也算是对陈圆圆的一种补偿吧...... 陈圆圆头上盖着红布头,正坐在**。丁云毅见了有些惊讶,帮她揭下了红布头:“你就在这坐了一晚上?” 陈圆圆的脸上红彤彤的,默默的点了点头:“我从苏州的时候便已经把自己许给了丁大哥。一直等了那么些年,就算坐得时间再长我总也要等丁大哥来亲自帮我揭开的……丁云毅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把陈圆圆搂到了自己怀里:“昨晚总算顺利,那些官员全部一一交代,不然,只怕现在我还不能回来。” “再晚我也会等。”依偎在丁云毅的怀里,陈圆圆忽然觉得自己已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我已经等了那么多年,再多等几年也无妨。” 其实这一年的陈圆圆不过只有十六岁,但在她的心里,在丁云毅的身边已经等待了他有十年、二十年那么漫长的时间...... 阳光倔强的穿透窗帘,铺洒到了屋内。可忙碌了一整天的外面,此时却静悄悄的。屋子里,同样也是静悄悄的...... 陈圆圆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就在眼前,现在的丁云毅,也进一步明白了“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两句话的意思。 为了这样的女人,又何止是吴三桂?说不定自己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 “忙了一晚,我也有一些累了,赶紧休息一会吧。”丁云毅说着便轻轻的放倒了陈圆圆...... 尽管早就在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但陈圆圆的身子却在不断的哆嗦着。 身子下的女人让人充满了爱怜,丁云毅在她的耳边低声说着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情话,尽可能的让圆圆的心放下来......热气呵在陈圆圆的耳垂便,让陈圆圆整个人非但放松下来,而且身子也变得酥软无力...... 陈圆圆的衣服一件件的被脱了下来,最后,这个本来会名闻天下的“秦淮八艳”中最出名的一个女子,便完全的只属于丁云毅一个人了……丁云毅只睡了两个时辰便被惊醒,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了。 身旁的陈圆圆睡得正香,她的整个人是丁云毅的了,整颗心也是丁云毅的了。她睡得如此安心,如此香甜,她已经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丁云毅悄悄的起身穿好衣服,一点也没有惊动到陈圆圆。 推门出去来到园子里,见到叶原先这些官员们早就已经起身,正在那忙碌的办着案。 丁云毅心中大是羞愧,自己怀抱美人休息了两个时辰,可是这些部下只怕只是草草的睡了一会,便又急急的来办案了。 见武烈侯出来,官员们正想起身,丁云毅急忙挥手:“忙你们的,不用管我。叶抚帅,几个重点案子审得怎么样了?” 叶原先似乎还不太习惯丁云毅称呼自己为“叶抚帅”,怔了一下才说道:“案子基本审理清楚,只是有几个疑点还没有弄清,正在抓紧梳理。但考场舞弊案,盗卖军粮案这两个侯爷亲自督办的案子大致已经清楚了……要弄得清清楚楚,一丝一毫不差才行。”丁云毅点头道:“其实说句实话,这次我们的确是在这里私设公堂,休说是我们正在重新制定的律法,便是连‘大明律’我们也是违背的。可是如今事态紧急,我们不得已而如此为之,只是希望将来不会再有这样情况发生了。” “侯爷,我有一点不是很明白。”叶原先在那想了一会说道:“大明律其实已经很完善了,侯爷为何还要制定一部新的律法?” “完善?远远谈不上。”丁云毅笑了笑:“当中的漏洞很多,很多地方也不太适应发展了。一部相对更加完善,更加先进的律法,是一个新时代的基础。” 新时代?叶原先更加不明白了。什么样的新时代? 丁云毅很想告诉他,资本主义的萌芽早已在大明开始,而自己要做的,就是让这样的萌芽发芽并且壮大。这样的机会绝对不能够从自己的手中流失。而一部全新的法律将是这一切的开始。 官场问题用不了多少时候便会肃清,下一步如何做丁云毅已经胸有成竹。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如何让自己的部下尽快的跟上自己的步伐而不会掉队。 他相信自己的部下有这样的能力,因为他们有自己这样一个带领着他们的领袖!rq 报道弟兄们一个喜讯! 趁着回来拿东西的功夫,报告弟兄们一个喜讯:蜘蛛终于当爹了!小蜘蛛,性别男,体重八斤五两,好家伙,真重啊。哈哈,回医院看媳妇儿子去,明天章节自动更新,为了儿子绝不断更!rq 第四百七十一章 汉人和满人的矛盾 在丁云毅取得福建全部大权的同时,获得松山大捷的满清内部也开始悄悄的出现了一些不为人察觉的矛盾。 崇祯十二年,众汉官密议撤莽古尔泰贝勒与汗王并坐事。宁完我于大政殿直言,莽古尔泰怒甚,欲杀之,佟养性劝止。汉官李伯龙以莽古尔泰贝勒咆哮朝堂,请治其罪,并讥大清国朝议如草寇,众贝勒怒,令射杀之,李伯龙头触大政殿外盘龙柱,血溅当场。 莽古尔泰回到家中,恨恨不已,皇太极搞出了六部,定是和那些汉臣们蓄谋已久了的。这等于夺了各家的兵权,如今众贝勒只剩下财产和阿哈,成了皇太极所不齿的守财奴臭地主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晚饭后,将妹妹莽古济、弟弟德格类延至家中。 莽古济乃衮代所生,长得酷似其母,所不同的是,衮代是柳叶眉,莽古济却是吊眼梢,乍一看去,便给人一种刁蛮奸诈的印象。她在秉性上,与其母没什么两样,胆子大,好斗,尤善拨弄是非。她多次在皇太极众福晋间传老婆舌,搞得福晋们时常反目,皇太极对其深恶之,以至命哲哲,布木布泰等不许与她交往。 莽古尔泰是她的支柱,也是她的骄傲,如今哥哥被惩处,她岂能善罢甘休?所以一进屋,便发狠地说道:“五哥,这个皇太极也太霸道了,就这么将五哥的大贝勒给免了,我看这仅仅是个开头。他下狠手的时候在后边呢。” 莽古尔泰也想到了这一点:皇太极对额娘是旧恨,对我则是旧恨加新仇,虽然自己一直小心翼翼,还是因一时冲动,叫他抓住了把柄。他对汉官那份宽容,那份优待,而对我这个当哥哥的却是如此绝情。看起来。以前那些个恭敬都是装出来的。现在,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眼见着其权势越来越大,将来能不为他额娘、娇娘报仇吗? “妹妹说得对。我已经感到了皇太极在步步紧逼,但眼下哥哥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论如何,不能坐以待毙。不是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吗?你一个大男人,不能太窝囊了。” “阿姐,你就别煽风了,本来不大点个火星子,叫你这一煽,还不成了燎原大火。事情已经快过去,汗王已将五哥的五个牛录从我那拨回来了,过一阵子,咱们找二哥再疏通疏通。也许还会恢复五哥的大贝勒之职。你们要是一闹,将事情搞僵了,就不好办了。” “哟,哟,哟。好一个大清国的户部贝勒,你到是忠心耿耿。连一奶同胞的亲哥哥都不顾了?亏你还是我们的亲弟弟。” “正因为我是你们的亲弟弟,才这么劝你们。五哥被惩处,你以为我就好受?还是那句话,眼下咱们能斗过皇太极吗?你们也不好好看看,大清国上上下下。莫不对皇太极十分崇拜。二哥他们父子,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佟养性和他的汉军旗,还有蒙古各部,无不心悦诚服地听命于他。皇太极的话在他们那里,就是圣旨。我不知五哥注意到没有,自从你御前露刃之后,皇太极身边的侍卫寸步不离左右,要是五哥在场的话,他们更是万分警惕,时刻都在提防着你,你能得手吗?退一步讲,你就是得手了,大清国的文臣武将们能放过你吗?你是以臣弑君,是叛逆,论起罪来,比三叔的还要大。” 莽古济听了德格类的一番话,没了主意。 莽古尔泰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他觉得非常委屈,现在,在朝议上,他虽依旧坐在皇太极身边,但已没了执政贝勒之权,成了聋子耳朵,配搭。坐在上边,他感到下面的臣子们时刻在看着他,皇太极在耻笑他,时时刻刻都如坐针毡。 在弟弟和妹妹的眼中,哥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们从未见哥哥流过泪,更没见过哥哥如此伤心。莽古济劝道:“五哥,你别哭了,哭得人心里直难受。”说着,也抹开了眼泪,“十弟,叫你这么说,咱们就真的咽了这口气不成?” “五哥,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可别生气。你打心眼里就从没将皇太极当成大汗,你总觉得你是兄,他是弟;你是长,他是幼,你又独掌一旗,加之拥戴有功,就不拿皇太极当回事。这种心态早晚得出事。你看看人家二哥,那才叫真正的尽臣子之礼。你骂我这个弟弟几句,打弟弟几下,谁也不会说什么,可你骂的是一国之君,辱的是堂堂大汗,这个罪确实不轻啊。那些汉人们私下里说,这要是在南朝就是灭门之祸。那天,也多亏二哥说了公道话,要不然,还不将你也关进高墙中去。要我说,五哥你就别犟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了错咱就改呗。服个软,以后咱们好好作他的臣子,量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他还得作样子嘛,他得给众贝勒看,给汉官们看,给大清国的诸申看。咱们尽到了臣子之礼,他要是再敢胡来,理就在我们这了,到那时你看你兄弟怎么说话。咱们现在理亏,理亏就得认了,是吗?过一阵子,我出面与二哥说,求他从中周旋,也许真的能恢复你大贝勒的称号。” 德格类满以为这番苦口婆心的忠告能打动莽古尔泰,没想到莽古尔泰却是嚎啕大哭:“父汗,儿子窝囊啊,我听了你老的话,保了八弟,可他现在却如此待我,父汗,你就睁睁眼,替儿子说句公道话吧。父汗……德格类和莽古济二人一时竟不知所措,莽古济劝道:“哥,你别这样,别哭坏了身子……莽古尔泰哭了一阵,诉说道:“你们哪里知道哥哥的苦衷。想当初我跟着父汗打天下,东征西杀,立下战功无数,我这浑身的伤疤无数。本来父汗对我十分疼爱,二哥和大妃的事犯了之后,父汗也不是没想到让我继承汗位。可这个皇太极,有心计得很。总是在父汗面前转悠,找机会就说我坏话。他认定额娘用魇魅术害死了他额娘,就派人盯咱额娘的梢。挑唆父汗搜查额娘的家。他不放过任何机会,在父汗面前表现自己,父汗被他蒙骗住了。执意要让他继承汗位。我当时也是没主意,叫他表面上的恭敬给骗了,要是坚持不同意,汗位还说不定是谁的呢。现在他卸磨杀驴,开始一个个的收拾我们了。说起来,他最早收拾的是二哥。大哥死后,汗位明摆着是二哥的,可皇太极利用德因泽,将二哥和大妃的事捅了出来,一下子就将二哥打进了十八层地狱。再说阿敏吧。谁出去带兵打仗不劫掠?别人纵掠他不圈禁,阿敏兄一抢,就被他关进了高墙。我看他是朱元璋,非将咱们这些功臣宿将一个个的都收拾光了不可。德格类,你就别作梦了。你还指望他给我恢复大贝勒称号?我这话撂这,用不多久,他就又要玩新花样了。” 莽古济一咬牙,发狠道:“哥,咱们明的干不过他,就来暗的。” “怎么个暗法?” “兴他皇太极不仁。就兴咱们不义,他不是说咱额娘用魇魅术害死了孟古吗?咱们不能白背这个黑锅,这回就给他来个真格的。冷僧机当过萨满,法术大得很,叫冷僧机作法,魇魅皇太极。” “那玩意能管用?” “管用,灵验得很。” “他能干吗?” “有什么不能干的,咱们多给他些好处就是了,事成之后,咱们封他为全国萨满之首。” “若真的灵验,倒不防一试。” 德格类听得头皮发炸:“姐姐,这万万使不得,万一事情败露,我们可就都成了褚英第二了。” “败什么露?除非你出卖我们。” 德格类脸气得煞白:“姐,你怎么这么说话?” “十弟,你别生气,我是说咱们暗中进行,不会有人知道,况且,这件事交给我一人办,即使将来败露,也与你们无关。” “父汗说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时间长了,还有个不露馅的。”德格类脑袋晃得像拨浪鼓。 莽古济道:“我也听父汗说过,仁不带兵,义莫经商,干大事,就别怕这怕那的,事情露了,大不了一死。” 德格类见他们执意要干,便叮嘱道:“此事性命悠关,千千万万要小心从事。” “你们就放心吧,不会出什么麻烦的,用不多久,我就让他皇太极活受罪。” 晚饭后,宁完我就觉得心中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他捧起书看了几眼,心不在焉,看不下去,便站起身,到了院中。 家人报道:“鲍承先、高鸿中、罗绣锦、刘弘遇等位大人求见。 宁完我急忙说道:“快请。” 只见鲍承先打头,一群汉官十多名,跟在后头,进入院中。众人拱手问候:“宁大学士好?” 为提高文臣的地位,汗王已将范文程、宁完我等授为参将,但汉官们仍然称其为大学士,在汉官的眼里,大学士的称号虽是个空衔,但比起参将来,要赫亮得多。 宁完我道:“好什么好?我这脑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搬家了,来吧,屋里请。” 众人进了宁完我的书房,仆人倒上茶退下。鲍承先道:“完我兄今天好胆量,吾等佩服,今晚来,一是表示敬意,二是略表安慰。” “设六部一事,吾早已向汗王奏请过,汗王担心众贝勒误解,迟迟未能进行。八家各行其是,汗王有时非常难,许多事想作而不能作,完我唯知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大清国若再不设六部,哪还像个朝廷,你瞧瞧张春那副德行,分明是对大清国的藐视。” 鲍承先大声道:“完我兄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发吾等之不敢发,一言正了朝纲,堪为吾等领袖。” 宁完我淡淡一笑:“什么领袖,不过为报答汗王知遇之恩罢了。其实我还有一块心病,未能消除。” 鲍承先接口道:“完我兄不用说,在下就知道是什么心病?” 宁完我笑了:“看来,咱们都是心照不宣啊。” “我等今天就是为这心照不宣之事而来,如今六部已设,汗王就应南面独尊。” 众人齐声说道:“是呀,汗王应南面独尊,象这样三人同坐朝堂,实在是不成体统。” 这正是宁完我今天晚上之所以心神不定的原因。他在想:莽古尔泰已被革去了大贝勒之职,就不应再与汗王及大贝勒同肩并坐,可这个人不识相得很,赖在上面不下来,非得有人说话将他哄下来。这个莽古尔泰是个魔王,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他敢于染指汗王的女人,敢于在汗王面前破口大骂,敢于在御前露刃,也就敢杀了我。他现在是恨透我了,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既然冒犯了就冒犯到底。此人脾气暴烈,气性极大,要设法气死他,为汗王,为自己,除掉这个祸害。 宁完我道:“南面独尊之事我尚未想好,但最起码莽古尔泰现在已没资格在上面与汗王同坐,他已被革去了执政贝勒之职了嘛。” 刘弘遇道:“明天朝议,咱们就将他请下来,至于独坐之事,慢慢来。” 宁完我道:“不知文程先生之意如何?” “我们刚才来时,文程先生还在汗王宫中,还用问吗?文程先生当然赞同汗王南面独尊了。” “汗王与大贝勒之间,现在感情甚笃,南面独尊,涉及大贝勒,汗王怕不会同意。” 一位叫李伯龙的说道:“有什么不同意的,不过是碍于情面罢了。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也是不同意嘛,吾等的作用就是为汗王找个台阶,让汗王顺理成章的南面独坐。” 众人一听这位李伯龙说出了大实话,不禁哄然而笑。 宁完我笑道:“李大人快言快语,说得敞亮。但这是个重大问题,一定要慎重。这样吧,今天咱们就议到这,一会我去文程先生处,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你们各回各家,人多了不好,别给文程先生添麻烦。” 众人又坐了一会,聊了些其他的话题,便纷纷站起身告辞而去。rq 第四百七十二章 众贝勒 范文程从汗王宫中回来,正在用晚饭,宁完我进府了,他见范文程低头吃得正香,笑道:“怎么这么晚了,汗王不管饭?” 二人莫逆得很,根本无须客套,范文程边吃边让道:“坐吧,管饭是管饭,可在汗王面前,怎么好狼吞虎咽的,不过象征性地吃点就是了,哪里能吃饱。” “到底是文程先生,换了在下,不吃饱我是绝不撂筷的。好,你先吃,我在外面候着。” “不用,你坐你的,咱们边吃边聊,也许我还能多吃点。” “那就打扰了。” “完我兄是为莽古尔泰贝勒之事来的吧?” “正是,在下还要多多请教。” “说吧,下步棋你想怎么走?” “先生,莽古尔泰已被革去执政贝勒之职,可眼下仍然与汗王及大贝勒同肩并坐,在下以为不妥。所以,我想在下一次朝议再奏一本,将莽古尔泰请下来。” 范文程本已夹起了一筷子菜,听宁完我一说,又放下了:“完我兄真的好胆量,你这是舍得一身剐,要把贝勒爷拉下马呀,范某佩服。不过此事非同小可,你要想好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一死而已。这一想法,我早就跟汗王说过,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哪有三个人同坐朝堂的,此事迟早得解决,总要有人先出来说话,为了大清国。在下愿冒此风险。” 范文程干脆撂下筷子不吃了,他穿鞋下地:“走。咱们去书房谈。” 范夫人嗔怪道:“再忙也得吃完饭呐,快给老爷备碗参汤过去。” “对不起喽。弟妹,也得给在下备上一碗吧。” 夫人无可奈何地一笑:“还敢少了你宁大人的?” 二人进入书房,范文程道:“三尊佛现在剩下两尊,莽古尔泰被革去执政贝勒,正是解决这一问题的最佳时机。但莽古尔泰性格暴烈,有可能当即爆发。其他贝勒未必敢为你讲情说话。此事涉及汗王,汗王又不便表态。搞夹生了的话,你搭上条命不算,将来要想再解决这一问题怕就难了。那就等于帮了汗王的倒忙。” “不瞒先生说,刚才鲍承先、高鸿中等十几名汉官一齐到了寒舍,他们都想趁此机会理顺朝纲,李伯龙更直接,他想一并将大贝勒代善也请下来,我觉得此事重大,所以特意前来请教先生。” “要解决这一问题非佟养性不可。在众贝勒眼中,佟养性最大公无私,胸怀坦荡,他的话有一言九鼎之威力。只要他表态。莽古尔泰就不敢胡闹,其他贝勒也就敢顺水推舟了。” 宁完我一拍大腿:“对呀,额驸今天在朝议上态度不就很明朗吗?我这就找他去。” “你急什么,据我所知,大贝勒早有尊汗王独坐之意,但碍于莽古尔泰,他不好说话。我们俩分头行动。你去额驸那,我去岳讬、萨哈廉处,让他们将此意渗透给大贝勒。在朝议上。你不要提及大贝勒,到时大贝勒自会主动说话。有佟养性的鼎力,有大贝勒的主动退位,不怕他莽古尔泰不下来。” “先生高见,吾不及也,在下佩服。” “好了,别来这些个客套,咱们这就走。” 接下来几天,朝议都是在汗王寝宫举行的,有一次在大政殿,但佟养性却不在,直到六天后,蒙古喀喇沁、鄂尔多斯等部等来朝拜,朝议才又定在了大政殿。 皇太极在御座坐下,大贝勒代善、贝勒莽古尔泰分左右坐定。众贝勒众大臣跪拜后,喀喇沁部卓尔克图贝勒奏道:“大汗,林丹汗被重创后,正纠集残部,暗中积蓄力量,企图东山再起。 臣以为,他毕竟是成吉思汗之后,许多蒙古人视他为正统,而且,他手里还握着象征着皇权的传国玉玺。他与明廷狼狈为奸,是我大金最大之祸根,请大汗速速发兵,全力剿灭之,不能让他死灰复燃。” 皇太极听罢赞同道:“卓尔克图贝勒所言正合朕意,林丹汗不灭,草原就得不到安宁。朕此番定要倾全国之兵征讨,犁庭扫穴。但林丹汗狡猾得很,一听风吹草动,便逃之夭夭,所以,此次出兵一定要保守机密,何时发兵,朕自有主张。你们就不要回去了,到时与朕同往。” 蒙古各部最担心的就是林丹汗重新崛起,他们视其为草原上的一条恶狼,一旦强大起来,便会四处侵害,现在见皇太极下决心征讨,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他们叩谢道:“谢大汗的庇佑,吾等定当一马当先,为汗王前驱。” 卓尔克图的话音刚落,宁完我走了出来:“汗王,奴才有话要说。” 皇太极微微一笑:“宁完我今天又要说些什么?” 宁完我今天十分庄重,他双膝跪倒,向汗王及众贝勒行了大礼,头磕得咚咚直响:“奴才今天先要请汗王及众贝勒恕我无罪,才敢说话。” 代善知道他要说什么,便先表态道:“你说嘛,本贝勒不罪你。” 宁完我冲着代善,又是一个响头:“谢大贝勒恕罪之恩。”叩罢站起,众人发现他的前额已经红肿。他大声奏道:“如今我大清国六部已设,国体日趋完善,但汗王赏罚尚不分明,此奴才之所以要言事也。” “嘿,这个宁完我,天天言事,天天奏本,今天倒好,奏到汗王头上了。”众贝勒面面相觑,悄声议论开了。皇太极也一愣:“这个宁完我,他想说什么?朕如何赏罚不明了?”他厉声喝道:“宁完我,你讲,讲对了朕有赏,若是胡说八道。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宁完我稍停了片刻,他是在给自己壮胆:“汗王。奴才以为,莽古尔泰贝勒既然已不是执政贝勒。就不应再与汗王及大贝勒同肩并坐。” 此语一出如晴天霹雳,震得大政殿直发颤,众人惊讶地看着宁完我,同时也看了看坐在上面的莽古尔泰。只见莽古尔泰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十分难看。 皇太极也没有料到他会将这么重大问题捅出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莽古尔泰到底是个直性子。只见他“腾”地站起:“宁完我,你这个臭奴才,给你脸就上鼻梁,你才吃几天饱饭。就敢欺负起主子来了。” 宁完我毫不在意,继续说道:“阿敏屠城,已被圈禁,莽古尔泰贝勒御前露刃,被革去大贝勒称号。但莽古尔泰贝勒却仍旧同从前一样与汗王同朝并坐,此即处罚不公也,阿敏高墙之内有知,当作何想法?阿敏族人又作何想法?既是贝勒了,便应与贝勒同坐,按礼按法。都应如此。” 莽古尔泰牙咬得格格直响,他骂道:“好啊,你个臭奴才,真是墙倒众人推呀。我告诉你,本贝勒虽然不是执政贝勒,可还是贝勒,我照样能杀了你。” 宁完我淡淡一笑:“奴才启奏此事之前,已作好了成仁的准备,为了理顺大清国的朝纲。奴才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莽古尔泰被他激怒了,他一步跳下台阶,直奔宁完我而去,一把薅住了宁完我的前胸:“好,那我今天就成全了你。” 佟养性急忙站了出来:“五阿哥息怒,朝堂之上,不可动粗。” 这句话起了作用:“是啊,这是朝堂,我要是在这把他杀了,便又是一大罪状。”莽古尔泰冷静了下来,他松开手,“额驸,你来评评理,宁完我以奴欺主,该当何罪?” “五阿哥,你先回去,听我慢慢给你理论。” 佟养性刚要说话,就听又有一人高声喊道:“臣李伯龙有话要说。” 大家顺声望去,只见李伯龙已走上前来。这位李伯龙是大清国第一批录取的生员,已年过三十,在范文程手下当个书记,朝议上只是低头记录,平时很少讲话,谁也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李伯龙一脸怒气:“大政殿乃大清国的龙廷,莽古尔泰贝勒咆哮朝堂,目无汗王,当治其大不敬之罪。” 莽古尔泰意识到,自己又被人抓住了把柄,他气得两眼直冒火,但却不敢再说话。 李伯龙振振有词:“宁完我作为大臣,有奏事之权,对也好,错也好,应按规矩处置,即使有罪也应交刑部议定,莽古尔泰贝勒无端侮辱大臣,今后谁还敢言事?” 代善道:“莽古尔泰脾气暴躁,人所共知,李伯龙不要计较。” 李伯龙却毫不客气地顶了回来:“大贝勒不要为其开脱,臣之所以参加大清国生员考试,是因为臣亲见汗王之仁德。然大金建国已十余年,朝堂上毫无规矩,简直就像打家劫舍的山寨,臣感到羞耻。” 众贝勒大怒,岳讬先骂道:“李伯龙,你个混帐东西,竟敢侮辱我等为土匪草寇,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李伯龙毫无惧色,他反驳道:“不是吗?朝堂之上,君臣不分,未经汗王允许便狂呼乱喊,甚至要动手杀人,哪里看得到一点点王法,不是草寇又是什么?” 众贝勒已怒不可遏,齐声喝道:“把他推出去,乱箭射杀。” 侍卫们冲了过来,李伯龙仰天大笑:“如此朝堂,不居也罢。”他喝道:“不劳你们众位大驾,我自己会走。”他走出大政殿,猛地一头撞向盘龙金柱,血当时便流了出来。佟养性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李伯龙身边用手一试,见还在喘气,连忙喊道:“快抬下去,快叫御医,这是个忠臣,不能死了。” 侍卫们一齐上前,将李伯龙抬了下去。 佟养性返回大殿,环视着众贝勒,眼光中满是责备。众贝勒觉得对李伯龙有些过分,都低下头不再吭声。佟养性道:“汗王,各位阿哥,关于三大贝勒与汗王同肩并坐一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还是汗王主动提出来的吧,这是汗王对兄长的尊敬。但如今大清国国势日益强盛,汉人归附日众,国事越来越繁杂,完善国体,理顺朝纲,已成为当务之急。所以前几天才有成立六部之举。养性入金之前,生活在汉人中间,汉人讲,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这一说法有没有道理?我看有,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佟家有人丁千口,主事者唯养性一人尔。吾与先汗少年相交,先汗主张参汉酌金。养性以为,二位贝勒与汗王并肩同坐之状况,已不合时宜。养性掌管汉军旗,汉官及汉人士兵对同坐一事议论纷纷,以为不伦不类,不成体统,不合朝纲。我们既然真心拥护汗王,就应以汗王为尊。李伯龙的话说得重了些,但仔细琢磨却不无道理,我们这是大清国,不是山寨,汗王不是山大王,众贝勒也不是小头领,一切都应合法度。宁完我今天提出了一个人人想提,人人又都不敢提的大问题,养性以为,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此朝纲之要旨也。所以,同肩并坐一事,我看就不要再继续下去了。请大贝勒及莽古尔泰贝勒三思。” 代善当即站起:“额驸所言,正是吾意,有关并坐之事,我早已与汗王在私下议过。汗王以为,既已并坐,何必拆分。否则,让臣子们看了,还以为我们哥几个不合呢。今天,既然宁完我将这一问题提了出来,我看就按额驸说得办。来人,将我的座椅搬到下面去。” 皇太极道:“这如何使得?二位是兄,朕是弟,兄居弟下,同样不成体统。” 鲍承先发话了:“大贝勒能以国事为重,高风亮节,令吾等汉臣敬佩。大贝勒在上,请受我等一拜。”殿中所有汉官,包括范文程一齐给代善跪拜。 萨哈廉带头说道:“吾等愿尊汗王南面独坐。”众贝勒齐声应和。莽古尔泰万分尴尬,他恨不能一头钻到地里去。 代善见状,过来拉住他的手:“五弟,还愣着干什么,走吧,到咱们应该坐的位置上去。” 现在,上面只剩下皇太极一人了,他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这一天终于盼到了,他俯视着下面为理顺朝纲不顾身家性命的汉官们,心中涌起的不仅仅是感激:“治国需重文臣,人臣必须读书,读书才能明礼,明礼才能忠君,今后,朕定要进一步弘扬儒道。”rq 第四百七十三章 加勒比 加勒比海岸的小渔村科隆借助得天独厚的优越地理位置在奴隶贸易和其他海上交易中开始有一个普通的小渔村向繁忙的港口城镇发展。 海港中不时驶入的帆船为它带来了繁忙,港口边三角形的仓库错落有致的排列着,在码头工人古铜色身躯的忙碌下不断扩充着自己的容量。小镇商业的繁盛推动了经济的快速发展。最直接的便是商船队伍的扩大为小镇的铁匠铺带来不断的好生意,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日夜不息的传遍着小镇内外。面包坊里刚刚烘好的新鲜面包散发出香甜的气味引诱着人们口袋中的银币。整日沐浴在略带咸味海风吹拂之中的小镇也逐渐塑造起了自己的信仰,离小镇不远出有一所新建的教堂,尖尖的屋顶伸向天空,这是西班牙人建造的。 传教士随着新航路的开辟来到这里向人们传递上帝的福音。虔诚的小镇人接受了来自地球另一端人们的教化,恭敬的信奉着万能的天主。每逢礼拜天,人们便陆陆续续从家里来这儿做礼拜,他们信奉基督和善谦良的品质,并且开始学习欧洲人的绅士礼仪处处表现自己的优雅,这里总给人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然而所有的事情总不会那么尽善尽美,在街角一栋略显破旧的小楼房内却总是隔三差五的传来与这平和世界不和谐的吵闹声。 “朱丽安娜!你这只懒惰的老鼠。你躲导哪里去了?!快给我出来,你这个懒鬼!哦。天哪,上帝会惩罚你的!快给我滚出来。你快给我出来!” 房子的女主人玛姬姨妈像往常一样开始了每天必做的咒骂工作。她费力的挪动着她那双肥胖的短腿,怒气冲冲尖叫着向上面的小阁楼爬去。年代久远的楼梯承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过度重担,其中一块在压力下发出呻吟般的“嘎吱嘎吱”的木板松动声.。玛姬姨妈正要踏上去的右脚立刻随着滑下去,还好她早就有所警惕赶紧抓住旁边的护栏,这才没有摔倒,但这场意外却也让她叫的更大声了。 “朱丽安娜!你躲在上面干什么?快给我滚下来!快点!” 玛姬姨妈不敢再往上走了。单薄的木板随时都有断裂的危险,她可不愿看到在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此时一直躲在小阁楼里的朱丽安娜听着姨妈越来越尖利的吼声近乎咆哮了这才不得不下楼来。 朱丽安娜是玛姬姨妈妹妹的女儿,十年前她善良可亲的父母在一次海难中不幸丧生。当时只有八岁的朱丽安娜只得被寄养在了她唯一的亲人蚂姬姨妈家里。姨妈虽然收留了她但却并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好好的照顾她。因为她一直在抱怨收留这个孤儿是增加了自己的额外负担,并且她一直觉得朱丽安娜并不像其他孩子比如自己的儿子琼斯和女儿塔泽亚那样聪明漂亮。乖巧听话,让人省心。 但朱丽安娜却认为事实并非如此:被她称为小美人的塔泽亚有着和她一样“骄人”的矮胖身材,满脸的雀斑令她那张肥胖的脸仿佛从未洗过般肮脏无比,一头蓬松的黄褐色卷发更是有让人忍不住想起笨笨拙火鸡的功效,而且这个乖女儿的脾气暴躁无比,稍微有一点令她不顺心的事情她都会大发雷霆,直到玛姬姨妈答应可以给她从杂货铺买下她早已看中的东西为止。塔泽亚对这个寄居在家中的表妹从为显示过任何友好的感情,因为她的存在把原本可以多分一点的食物吃掉,更可恶的是镇上的人喜欢朱丽安娜的程度远远超过自己。她痛恨表妹的一切,尤其是她那双湛蓝色如海水般清澈纯净的大眼睛。金黄似海面出生的太阳般散发着光芒的长长卷发,白净细腻如同珍珠般明媚的脸庞,以及高挑柔软苗条绰约若传说中美人鱼般的身材。 不过可惜的是,朱丽安娜从来没有一件象样的衣服,她那迷人的身段只能整天裹在表姐短小肥大的旧衣里,这让塔泽亚心里非常的痛快,仿佛这样一来令人嫉妒的朱丽安娜就会永远丑陋起来。 在姨妈家另外对她不满的是卡杰姨夫和琼斯表哥。跛了一条腿的卡杰姨夫是个老酒鬼,虽然镇上的人都夸赞他过去是一个好水手,但朱丽安娜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因为打从她来到这个家里开始他便整天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卡杰姨夫对朱丽安娜的意见主要是因为她的到来占据了他平时躲起来偷偷喝酒的小阁楼,因此这令他非常不满,现在老酒鬼不得不在寒冷的天气里拖着跛了的右腿艰难的一瘸一拐的躲到自己的小渔船上偷偷喝酒。 而琼斯表哥也一直在抱怨朱丽安娜在这个家中的生活花费使得自己顺理成章将继承的财产在不断的遭受着损失。他一直就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在担忧了好久后才想到其实这种损失是完全可以避免的,那就是以后娶朱丽安娜为妻。这样一来她成了自己的妻子,损失也随即得到了弥补。不过当他去年在一次晚餐后郑重的向全家宣布了这个决定后却遭到了朱丽安娜的断然拒绝,当时她非常厌恶的看着这个一脸严肃和奸诈的表哥说,她可不想和一个笑起来楼出两个龅牙声音沙哑如乌鸦,却长着一张瘦长马脸如魔鬼般忧郁的男人一起生活,因为那样的话她会吃不下饭的。因此琼斯对这个胆敢对他如此傲慢无礼的表妹一直耿耿与怀。 “你躲在上面干什么呢?” 玛姬姨妈看着朱丽安娜终于从那个该死的阁楼上走下来,盯着她那张红润的脸问。 “一定是躲在上面偷吃什么东西。厨房里的馅饼这些天一直在丢!” 塔泽亚在一旁窃喜:这几天来馅饼被偷事件一直在困扰着她。现在大家已经把嫌疑人锁定在她和朱丽安娜身上。虽然她的嫌疑最大,但她相信只要自己从中稍加干扰。伟大的妈妈就会指出真正的“犯人”。 “什么?!朱丽安娜,你竟敢偷吃馅饼!你知不知道为了养活你我们全家得受多大的苦。你不但不知道感激。还,还......偷吃馅饼!太可恶了,太可恶了!听着,罚你今天中午不准吃饭!” 听玛姬姨妈的这番话,好象她们一家每天都在拼命工作目的只为养活这个多余的孤儿。 “不,玛姬姨妈。我没有偷吃馅饼。我刚才只是没有听到您在叫我。我可以向您发誓,馅饼绝对不是我偷吃的。” 她就知道不管这个家里是哪个人闯了祸,到最后受惩罚的总会是她这个最无辜的人。 “你还敢狡辩,我都已经知道了!天晓得。你那死鬼父母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善于说谎的女儿!听着,因为你的谎话,晚饭也不准吃了!” “好吧,好吧,是我偷吃了馅饼。” 朱丽安娜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姨妈的脾气再清楚不过,如果她再坚持否认下去后果就更严重了。尽管心里很不情愿,但也只得硬着头皮承认了这并不属于自己的过错。 “现在,你给我把这篮鸡蛋送到皮尔的面包坊去,钱我自己去拿。因为你既然会撒谎那么也一定会偷拿我的钱的。”说着把一篮鸡蛋塞到她手里,“给我快去快回!我这里还有很多事等你做呢。听着。不准再给我惹麻烦,如果让我知道你又去惹了镇长的话,我就立刻把你从这里赶出去,永远都别再回来!” 玛姬姨妈惩罚她的话向来说到做到,她已经经受了不知多少次了。所以朱丽安娜此刻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不然她就要无家可归了。虽然她对这个毫无温情的家和尖酸刻薄的亲戚们讨厌至极,但她现在可还没做好从此流落街头的准备。 “还有,到老凯特那边把我前天送去修补的衣服拿回来。”塔泽亚命令道。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拿?那边离面包坊太远了!”朱丽安娜恼火的抗议。 “妈妈你看她竟敢和我顶嘴。” “朱丽安娜,去给她拿回来!” 玛姬姨妈举着火钳过来。朱丽安娜乘它还没落到自己头上之前赶紧抓起篮子逃了出来。 “太可恨了,这一家人!把我当成了奴隶一样。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们,即便是受到惩罚我也不在乎,我发誓!” 朱丽安娜在心里暗暗计划着。这可不是她说说气话而已,事实上她已经做过好几次了:一次下雨天当玛姬姨妈去阳台上关窗子时,她悄悄跑过去把门给反锁住,让玛姬姨妈发疯般的尖叫着在阳台上被滂沱大雨淋了将近一个钟头;还有一次,她偷偷的将一条从花园中抓到的小草蛇放到塔泽亚表姐的**。 当她打着哈欠上床掀开被子时,被人打搅美梦的小家伙冲她不满的吐了吐信子,让她还来不及叫出声便当场吓晕。以后一周时间内,塔泽亚坚决不在自己的卧室内睡觉,和妈妈挤在一起,结果害的无辜的卡杰姨夫在小渔船上挨过了艰难的七天。不过,事后他们还是发现了是她搞的鬼,为此惩罚她除一天不准吃饭外还要完成洗一大包脏衣服的工作。虽然惩罚很重,但想想终于出了心中的恶气也是挺开心的。因此朱丽安娜从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女孩,她会反抗,有时还会小小的报复一下虐待她的人。当然她不仅只为自己着想还会为别人打抱不平。小镇的镇长人称“恶毒的图利克”就是吃过她的苦头最多的人之一。也正是她率真无畏的个性赢得了镇上人的喜欢。 “嗨,朱蒂!急急忙忙的这是去哪儿啊?过来坐会儿吧。” “噢,你好,佩里奥。我真希望能象你一样舒舒服服的坐在那儿。不过我得先把鸡蛋送到皮尔那里去。一会儿见。” “嗨,朱蒂,很长时间没见了,你好吗?” “凯妮娅?你回来了?怎么样,海上旅行还愉快吧?” “噢,当然航海实在是太美妙了。可惜你没能一块去。对了,送给你的。” “哇,这枚蝴蝶发卡实在是太漂亮了,凯尼亚,谢谢你。” “没关系,很高兴你喜欢。我还要去找琳达,改天再见。” “你好,朱蒂。” “你好,凯罗尔。” “嗨,朱蒂,早上好啊。” “早上好……一路上人们热情的向她打着招呼,朱丽安娜不愉快的心情也慢慢好转起来,毕竟这里还有很多热情友好的人。 回来的路上她发现一群人聚集在街角老皮匠屋外大声的议论着什么。出于好奇,朱丽安娜也凑过去看热闹。 “你们听说了吗,埃德万船长的商船在才离开吕宋的时候被海盗抢劫了,听说损失了将近上万金币呢。” 大胡子焦尼得意的看着四周不断涌上来的越来越多打探消息的听众,兴高采烈的演说。海盗的事情总能引起人们的关注。 “海上的海盗可是越来越猖狂了。不过,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呢?埃德万船长的船从来都是装备最有优良的。”保长卡尔兴致勃勃的问。 “装备再优良的船也抵挡不住那些吕宋附近的海盗们,他们可是整个海上最强大也是最聪明的海盗。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吗,据说有一个海盗曾经独自一人成功截获了一艘西班牙商船,抢到的珠宝不计其数呢。” 焦尼不屑的扫他一记白眼,不无崇拜的赞叹海盗们的伟绩。 “那他们是不是比海贼更凶狠?” 朱丽安娜没见过海盗,只是在几年前见过几个被抓住在小镇上游行示众的海贼,他们为了从小渔船上偷点东西竟杀死了里面的一个老渔夫。这件是一度在小镇上引起恐慌,大家再也不敢晚上一个人留在小渔船上了, 尤其是那几个嗜酒如命的老酒鬼竟着实老实了一段时间。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人就是卡杰姨夫,足足忍受了十几天滴酒不沾的苦闷日子。 朱丽安娜觉得这就够凶狠的了,但是却不知道令人们闻之色便的海盗又是什么样的人物。rq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天使”号 (上) “海贼?他们算什么?海盗们比他们强大不知多少倍。你如果胆敢惹怒了海盗,别说整条船上的人,甚至附近的镇子都会被他们杀的一个不留。不过,海盗也有他们的准则,比如威廉斯领导的海洋征服者,他们只抢夺那些获得不义之财的商船,并且从不伤害不抵抗者。” 朱丽安娜回到家,焦尼的话在耳边久久挥之不去,强悍却不失正义的海盗像极了她心中的英雄,真想见见他们。玛姬姨妈和塔泽亚表姐不知去哪里了,家里只有卡杰姨夫躲在厨房里偷偷喝酒,何不问问卡杰姨夫呢,他过去经常在海上,或许知道些事情呢。 “卡杰姨夫,您知道海盗的事情吗?” 朱丽安娜小心的坐下来,尽量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他身上令人头晕的酒味直令自己做呕。 “什么?!” 喝的醉醺醺的卡杰姨夫微睁开一只惺忪的眼睛瞪着她。 “恩,海盗,海盗的事情。您知道吗?” “住嘴!不准提他们!” 卡杰姨夫突然站起来狠狠的盯着她并举起了手中的酒瓶,朱丽安娜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拿酒瓶砸她连忙躲开。没想到卡杰只是摇晃了几下拿起酒瓶猛灌几口,恼怒的看了她几眼又摇晃着坐下了。 朱丽安娜却更加好奇了,听姨夫的口气好象跟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她坐的更远了些,以免姨夫一激动把自己给伤着。确定自己已经很安全后继续打探, “恐怕您不知道吧。” 这个激将法果然有效,卡杰姨夫猛的站起,扶着自己的跛腿一瘸一拐却又十分迅速的冲她直走过去,眼睛血红发着冷光,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般咆哮, “我不知道?!听着。我的腿就是让那群混蛋打折的!你那倒霉的父母也是让他们杀死的!我不知道?!他们这些混蛋,让我失去了宝贵的右腿,让我成了一个废人!他们这群魔鬼……朱丽安娜慌忙跑了出来。她从为见过卡杰姨夫这样激动过。即便是玛姬姨妈要将他的酒瓶打碎他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生气。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镇上的人说卡杰姨夫过去是一个好水手了,尽管她一直都不相信。但此时她对海盗的崇敬之情已荡然无存,因为她听到了一个不愿相信的事实:她的父母是被他们杀死的。他们是我的仇人!海盗的英雄形象在她心中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代之而来的是愤怒和失望。 “咣当”,朱丽安娜确信卡杰姨夫把自己最心爱的酒瓶打碎了,可见他对海盗的痛恨有多深。想到这里竟很少见的对老酒鬼同情起来。 今天是九月十三号,小镇传统的祭祀海神的日子。传说海神是一个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的巨人,只要他一不高兴,平静的海面顿时就会波涛汹涌,狂风大作,海上的渔民就会遭受灭顶之灾。因此常年出海在外的小镇渔民从很早的时候起就开始不断进行这项祭祀活动了。每当这一天,任何人不能出港,人们停下一切工作,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带着贡献给海神的礼物来到海边。在那里一艘专门的祭祀船会将人们的供品送到海中。这种活动一年一年的重复着,不过现在对它的崇敬情绪已经淡化,这时只是成为人们庆祝和休息的节日。 一大早,玛姬姨妈家里便照例开始吵闹不休,先是塔泽亚在抱怨自己没有漂亮合身的衣服,其实她的衣服从来都没有合身过。今天这套粉红色的裙子紧紧的绷在又肥了一圈的身上没有一丝空隙。将她包裹的像条肥胖的香肠,让人看了都感到窒息难受。 接着便是琼斯表哥拎着一篮子准备好的供品抱怨:花这么多钱去进行一项毫无回报的无聊的事情,还狠狠的瞪了正在收拾饭桌的朱丽安娜一眼,意思是就跟养了你这个白吃饭的家伙一样。卡杰姨夫在厨房里找新的瓶子来代替昨天盛怒之下打碎的用了十几年的新爱酒瓶,因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便很少见的同玛姬姨妈发起了脾气,接着又将这股怒气转向了朱丽安娜。 “你在那儿鬼头鬼脑的干什么?快给我过来找酒瓶,你这个害人精!还有你们,快点!” 四人难得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竟敢直骂家里三个地位最高的人,一时到都被吓住了。大家翻箱倒柜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找到,家里倒被折腾了个乱七八糟,最后还是玛姬姨妈将一个装料酒的瓶子找出来代替了他的酒瓶,料酒则被安置在一个还剩一点儿的番茄酱瓶子里。为了抢到这仅剩的酱汁,塔泽亚赶紧拿来一片面包将它们全部涂上,大咬一口边吃边说, “我要减肥的,妈妈,可为了不浪费这宝贵的食物,我只好再吃一片面包了。” 说着三口两口的吞下肚拍拍肚子顺便打了一个饱嗝。 “乖女儿,真是我精明的孩子。” 妈妈赞赏的从女儿肥胖的脸上弄下沾了一嘴的面包屑和番茄酱,并为她扣上又一颗因为太紧绷而松开的衣扣。然后转向身后正在暗自偷笑的朱丽安娜,严厉而尖刻的命令: “你在那傻笑什么,你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还不快去换上你的新衣服!等一下出门别人看到你这邋里邋遢的样子又要议论我们在虐待你了。快去!要知道我们收养你可真是花费了不少的一笔钱,那些总爱说别人闲话的家伙们却说我们从来没有好好对待过你,这真是……好的好的,我这就去换衣服。” 朱丽安娜不想破坏今天高兴的心情。没等姨妈唠叨完赶紧跑回小阁楼去换表姐昨天丢给她的自己不穿了的一件裙子。这件姨妈口中的新衣服确实比较新,乳白色的上衣浅粉色的裙子,买来还不到一个月。不过对于一件并不适合塔泽亚表姐身材的衣服来说,这一个月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点儿。整套裙子除了裙摆处还是完整的外,别的地方应该是在也找不到一处完好无缺的地方了。上衣十二个纽扣现在只剩下四个,另外八个因为不堪重负早就松动脱落了,朱丽安娜只好另找了些颜色差不多的衣扣钉上。上衣的腹部比较紧窄。因此这个地方的破损程度也是最厉害的,各片布料的缝合处都有长度在十几公分以上的宽大裂缝,最长的一条已经从腋处直开到底端露出长长的一节毛边。为此朱丽安娜用了将近整整一天的时间将毛边仔细的掖进衣褶里。再用心的细致的将开裂的各处用线缝合好。尽管她已经将衣服各处收进去了很多,但表姐的衣服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肥大了,尤其是裙口腰身处。大概能装的下两个朱丽安娜的细腰,没办法她只好在裙口四周用别针别起,这才使得裙子不至于因为太松而掉下来。 终于穿上这见新衣了,现在可以真正称为新衣了,因为它基本上算是重新裁剪缝合过的。整体来说这件衣服还算不错,除了有点宽大外。朱丽安娜换好衣服又拿出凯妮亚送给她的那枚天蓝色蝴蝶发卡细心的戴在自己金黄色的卷发上。到镜子前照了照,尽管她从来都不曾在意过自己的容貌,但此刻她也不仅被自己的美丽吸引住了:雪白细嫩的脸被长长的金色卷发衬托的白净素雅,天蓝色的头饰在金黄色的头发上闪闪烁烁更突显出她的俏丽,刚缝合好的衣服虽仍有点不合身但乳白的颜色最适合她的天真纯洁气质。总之。如果不是已经知道她是寄养在别人家里父母双亡的可怜孤女,那么你一定会认定她是一位流落民间的公主。 “朱丽安娜,你在上面磨蹭什么?我们又要被你耽误了,快点下来!” 玛姬姨妈那刺耳的尖叫又从楼下传来。朱丽安娜满意的对着镜中的自己点点头,回答道: “我这就下来。” 然后冲着镜中的自己甜甜一笑转身下楼来。 刚走下楼梯刚才的吵闹声竟突然静了下来。她不解的望着她的四个亲戚吃惊的样子,他们也是突然发现这个以前从来未在意过的孤女原来是这么美丽塔泽亚表姐和琼斯表哥同时涨红了脸,不过一个是因为嫉妒,另一个则是因为激动和有点紧张。塔泽亚翻着白眼扫她几眼,旋既发现了那枚发卡,她像终于发现了朱丽安娜偷窃的证据似的尖叫起来: “妈妈。你快看,她竟然买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发卡,价钱很贵的,她一定是偷了你的钱买的,一定是的!” 朱丽安娜看着姨妈的脸色开始转青赶紧解释, “不,不是的。我没有拿您的钱,这个发卡是凯妮亚去牙买加旅行时给我带回来的礼物,她可以为我做证。事情决不是表姐说的那样。” 朱丽安娜克制住心中的怒气尽量将表情放的自然,姨妈将信将疑的看着她,最后确定她不象在撒谎的样子,便说, “我会去问她的。不过,你如果胆敢动我的钱的话,我就会毫不客气的将你赶走,记住了吗?!” “记住了。” 朱丽安娜无奈的点点头。塔泽亚不甘心妈妈这么快就放弃了对她的审问又在一旁嚷嚷: “我这么漂亮的衣服给了她,我没有衣服了,妈妈你必须再给我买一件!” “你身上这件不是刚买的吗?” “不行!这件太难看了我要再买一件。否则,今天我不出门!”塔泽亚大发脾气,双手一撑挡住门口,“你们也不准出去!” “好了好了,宝贝我给你再买一件就是了。” 玛姬姨妈安慰着撒泼的女儿,然后再次瞪了惹祸的根源朱丽安娜一眼。好不容易女儿止住了哭闹一家人得以上路,塔泽亚慢慢靠到朱丽安娜身边,幸灾乐祸的对表妹说, “这次,我就是把衣服扔了也不会在给你了。到时候我看你穿什么!” 朱丽安娜无所谓的扫她一眼, “这样也好,我就不需要花整天的时间去修补你的新衣了。” 一旁的琼斯表哥也走到她身边用一种自认为很高贵的语气对她说,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考虑一下做我的妻子或是情人。” 他今天才注意到原来整天裹在一件又大又旧的破衣服下的表妹竟是如此迷人,因此他考虑再三最后终于决定可以忘记她过去对自己的无礼,甚至可以再次降低身份同这个孤女商量这件人生大事。 朱丽安娜被表哥这句话反呛一口,她郑重的看了看面前的这位撒旦表哥,用甜美的嗓音柔声道, “我想我在很久以前就回答过您这个问题了,亲爱的表哥。如果您没有印象的话,那我不妨提醒您,到您宝贵的记忆深处去搜寻一下,或许您会找到答案的。” 说完赶紧在他发火之前快步走开。琼斯表哥在那思索了很长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再次被侮辱的感觉让他脸色紫涨,心里却在计划着如何逼她就范或者直接把她从家里赶出去! 路上一家人闷闷不乐,谁都不肯说话,卡杰姨夫难得在这允许喝酒的日子里畅快的喝着,一路上醉醺醺的东倒西歪,儿子,女儿谁都不愿扶他,朱丽安娜只好一个人挑起这个重担。码头广场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常,姨妈,表哥,表姐都各自找人玩去了,卡杰姨夫也被几个老酒鬼拉了去喝酒,朱丽安娜很高兴不用再闻这股难闻的酒味了,一个人到处走走逛逛。在一家卖稀奇古怪的贝壳和海星的店铺前遇到了凯妮亚,两人正好搭伴一块逛了起来。 “嗨,朱蒂。” 从她们身后传来一阵兴奋的叫喊声,朱丽安娜回过头来,一个身着水手装瘦瘦的高个小伙子挥着手向她们这边跑过来。 “朱蒂,你今天真漂亮。” 小伙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有点紧张激动的看着朱丽安娜,两只手不知放在哪里好来回的搓着。 “喂,汉斯,我也在这里呢。” 凯妮亚好笑的看着不知所措的汉斯提醒他忘了问候自己。 “噢,对不起,凯妮亚。你也在这里,你好。” 汉斯是附近小镇一个渔民的儿子,从小便喜欢善良美丽,活泼开朗的朱丽安娜,一直以能同她说句话为自己的幸事,但朱丽安娜对这个一直暗恋自己的男孩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只把他当成自己一个非常普通的朋友来看待,也曾明确的对他说过他们两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可汉斯仍执着的追求着她。 “你好,汉斯。” “朱蒂,你今天真漂亮,就像一位尊贵的公主。” “谢谢。你,你怎么穿上水手服了?” 朱丽安娜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忙岔开话题。 “噢,对了,还没有告诉你呢。我已经成为一名水手了。朱蒂,看,就是那艘船,那是‘天使号’。”rq 第四百七十五章 “天使”号 “天使”号。 伊格达拉.安德雷斯船长有些焦躁不安。 “天使”号很快就要启程了,所有的人都以为这是“天使”号一次新的冒险罢了,但是谁也想不到这艘目的地吕宋的船只其实还背负着另外一项特殊的秘密使用。 “天使”号上,携带这一封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写西班牙驻吕宋总督乌尔塔多.德.科库耶拉的亲笔信。 上帝,整条“天使”号上,除了伊格达拉.安德雷斯船长以外,没有人知道船长居然还携带着一封如此重要的信件...... 这时候,安德雷斯的耳边忽然传来了水手们的嘈杂声,船长只听了一会,脸上便露出了讥讽的笑意。 一定是又有不速之客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的上船了......总有那么一些人喜欢在没有得到自己的允许的情况下登上“天使”号,然后去他们所憧憬的吕宋做他们的发财梦……朱丽安娜听听四周没有什么人的声音,只是远远的一阵阵躁杂的音乐声伴着男男女女的欢笑声,那里好象正在举行什么盛大的舞会。朱丽安娜没有好奇心要过去瞧瞧,她现在只想找到点儿吃的填填肚子,哪怕是一块硬面包也好,她已经饿的头晕了 朱丽安娜猫腰沿着船舷轻轻的溜到后舱舷梯旁,其实她完全可以大踏步的走过去。现在这个时候是没有人会到船尾来检查什么的,只不过一方面由于她太饿了实在没有力气按她平时那样的行动。另一方面在刚刚被人追杀后她仍是心有余悸。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找到了厨房的所在。看来这船实力不弱,在这样的海区航行竟丝毫没有严加戒备,船长不是太有把握就是太大意了。不过这情形对朱丽安娜来说却非常有利,她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门口仔细听听:里面没有人。她赶紧轻轻推们侧身而入,一股浓浓的饭菜香味扑鼻而来,很显然这船上正在举行宴会。因为在厨房墙角边一个盛放垃圾的大铁皮桶里盛放了满满的的卷心菜叶,莴笋皮,西红柿片及各种鱼头鱼尾、牛骨...... 借着昏暗的灯光,靠墙而立的木质橱柜里隐约的显示出里面食物的丰盛。朱丽安娜打开食品柜,马上便口水直流里面整整齐齐的排着各式各样的食品:烤的香脆浓郁的熏咸肉,金黄色的煎蛋,大大的样式漂亮的黏糊糊的巧克力蛋糕,粗粗的油汪汪的香肠,小巧可爱松香酥脆的小甜圆面包,还有脆甜的大油饼...... 抓紧时间,朱丽安娜拿了两个烤香肠,几个甜圆面包,牛排腰子馅饼。炸果酱甜卷,又拿了些巧克力松糕,糖浆饼,末了再从那只胖墩墩的烤火鸡上使劲扯下了它的一条肥肥的泛着枣红色油光的大腿,嘴里叼着一只南瓜馅饼,手里抱着一大堆食物,悄悄溜到厨房后面与储物室相通的过道旁一个盛放废弃物品的小房间,她在拿东西时就发现了这个绝佳的避身之处美美的大吃起来。 “这活可真不轻松啊。真没想到那个老家伙一下子能吃那么多,就像——” “一头猪。” “哈!一头故做优雅的猪。” 糟糕。有人进来了。朱丽安娜紧紧抱着那堆食物轻轻往里面挪了挪。还好这间小房间比较阴暗,即使进来也不容易发现有人躲在这里,更何况一般不会有人进来。 外面进来两个侍应生他们刚把食物给前舱的客人送去,正打算回来好好的大吃一顿。打开橱柜门却发现整齐排列的食品现在凌乱不堪,而且每种都明显的少了很多。两人疑惑地交换了下眼神:这肯定不是老鼠干的,因为老鼠绝对吃不了这么多东西。而且即便是老鼠它们也不会把食物弄的这么凌乱。既然这样那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有人进来了! 两人警惕的向四周查看,厨房里能看到的地方并没有人。 “快出来,伙计!我看到你了。别躲在那儿了,出来吧。再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 朱丽安娜紧张的吃着食物,同时屏住呼吸仔细聆听他们是不是到这边来了。对那些喊声她丝毫不在意,她对比这更可怕的威胁也早在姨妈家的时候练的处变不惊了。现在,她从心里就很看不起这两个胆小如鼠,虚张声势的人。象这样明显的谎话她都替他们难过,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处境有点尴尬,她倒是可以教他们几句从玛姬姨妈那儿学来的更厉害的威胁。 两个侍应生搜了半天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便确定那个偷东西的贼已经不在厨房里了。 “妈的,让他跑了!” “小心点,别让我抓住你!” 两人骂了一阵又坐下吃起来。这时如果不是朱丽安娜自身发生的一个错误的话,那么三个人在厨房里各吃各的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坏就坏在由于吃的太急又经历了刚才一阵小小的惊吓,突然哽住了并且同时很响亮的打了个饱嗝。很明显外面的两个人已经听到了。两人循着“嗝嗝”不断的声音来到小仓房里。朱丽安娜现在后悔不已拼命止住了打嗝。两人虽然听到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但里面实在是太凌乱太阴暗了,想把人找出来并不容易。朱丽安娜正暗自庆幸,低头一看庆幸也消失了: 一只硕大的老鼠不知何时蹲在她的脚边正力的啃她刚刚掉在地上的面包,并且发出比她声音更大的“吱吱”声,她赶紧阻止它不要这样响,但为时以晚四只皮靴同时停在了她面前。朱丽安娜抬起头一缕灯光照在了她脸上。 “小姐您能告诉我们您在这做什么吗?”两人幸灾乐祸带着威胁的口气问。 “我,噢。我出来看月亮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我想,我大概是迷路了。” 朱丽安娜结结巴巴拼命想找一句合理的解释。不过这话一出口她便觉得如果对方是她她才不会相信这句鬼话。但是很显然对方即便不是她,他们也不会相信这些一眼就可拆穿的谎言。 “噢,是吗?您从前舱出来到后舱看月亮迷路在了厨房里。我想,您大概又想说,自己因为太饿了,所以拿了这么多的食物躲在杂物室里偷着吃吧。” “是的。是这样的。” 除了前面一句外,后面是正确的。 “那好吧。小姐,您的房间在哪,我们很荣幸能送您回去。” 两人摆出看戏的姿势在那儿听她胡扯。像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当面看贼——女贼撒谎。 “噢,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不用劳烦二位。” 说着便忙往外走,其中一人拦在门口盯着她慢条斯理的说, “我记得您刚才说过,您迷路了,不是吗?” “噢,我,我现在想起来了。” “那太好了,请告诉我们您的房间号。” “恩......二号舱105室。” 朱丽安娜不得已随口瞎说。两人忽然窃笑起来。边笑边古怪的问: “你确定是那一间?” “当,当然。” “我们也觉得你现在是应该到那里去。走吧,我们把你送过去。” 说着推搡着她出来。朱丽安娜心中原本幸存的一点侥幸在她迈入二号舱105室的一刹那荡然无存了。她只希望刚才没有讲过任何话。这间房间里挂满了各种航海图,日程表,中间巨大的地球仪和望远镜摆在显眼的位置,即便你从未坐过轮船,看到这种布置你也会很自然的意识到——这里是船长室! “怎么回事?你是谁,小姐?”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满脸花白色络腮胡,穿整齐深灰色制服的男人正埋头在一摞厚厚文件的办公桌上写着什么。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侍应生带着一个衣裙破烂,神情狼狈但仍不失美丽的女孩站在舱房口,感到很奇怪。 “船长先生,这位小姐躲在厨房里偷吃我们的食物,说自己迷路了,我们怀疑她没有船票。” 侍应生恭敬的回答。是船长!这下自己死定了。不过朱丽安娜仍不放弃临死前的挣扎: “船长先生,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一样,我是……小姐,请把你的船票给我看一下。” 船长不等她说完打断她的话,语气中有不可抗拒的威严。 “我,对不起,我不知道在那儿买您的船票。” 朱丽安娜脸涨的通红,她从未像现在一样沮丧过。 “那么,小姐,你应该现在补一张船票。” 安德雷斯船长虽然这样说但却并没有拿出船票来。他从朱丽安娜的穿着打扮中看出她并没有什么钱。若是一般人早就下令把她关起来了,根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同她废话,但作为一位绅士礼貌的对待漂亮小姐是最基本的礼仪。 “或许这样吧,你可以在我的船上做个女侍应生,工钱吗就算做船费,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她如果说不行他们也不会同意。 “好吧,船长先生。就按您的意思办吧。” “很好。不过我先得提醒你一下,‘天使号’上的客人可都是非常尊贵的,你绝对不能怠慢他们。尤其是那些高傲的贵夫人,否则的话,我会以船长的名义用对待船员的办法来惩罚你,记住了吗?” 原来这艘船叫做‘天使号’,挺耳熟的名字好象在哪儿听过。 “是的,船长先生。”朱丽安娜此刻表现出少有的恭敬。 “克瑞,你带她上去顺便拿件衣服给她。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朱丽安娜,朱丽安娜,奥尔科特。先生。” “是个怪名字。奥尔科特小姐,你可以走了,记住你的工作。请不要偷懒,小姐,我会知道的。” 两个侍应生没有想到船长今天竟会如此宽容,脸上不禁流露不满之色。 外面夜凉如水,冷风吹过,朱丽安娜红热的脸这才感到稍稍舒服一点儿。 “你应该感谢我们,正好在安德鲁船长心情好的时候把你带过去。要不然你非得关上几个月不可。” 克瑞嘀嘀咕咕的用眼角斜瞄她几眼,同时又抱怨朱丽安娜给他带来了额外的麻烦,因为他还得摸黑把她送到女侍从房间去,而厨房里还有一大堆的活在等着他。 “如果你们不是非得把我找出来就不会给自己添这个麻烦,而那样的话我也会更加感激你的。” 两人借着灯光走到上层舱房,忽然听到一个兴奋的声音向他们喊: “朱蒂!你怎么会来这里?” “汉斯?怎么是你?” “我是这艘船上的水手啊,今天上午我不是刚刚告诉过你吗。” 汉斯高兴的声音都发抖了。脸色红的发烫,幸好被夜色遮住了,不然别人看了都会替他难为情。 对了,“天使号”,怪不得耳熟,原来是听汉斯说过的。 “喂,你们认识啊?”克瑞不屑的瞥一眼在那儿兴高采烈的汉斯。 “是的,我们是好朋友。朱蒂,你,这是?” 谁都会在第一眼看到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朱丽安娜时感到奇怪,只不过汉斯因为实在太激动了所以直到现在才发现她的样子是----有点奇怪。 “我,是……她偷偷跑到船上来躲在厨房里偷东西吃,被我们抓住了。船长罚她做女侍从来抵船费。” 克瑞不等她回答抢着把她的事迹尽数讲出。 “噢,朱蒂,太好了。这样一来我这两个月就可以天天看到你了,感谢上帝。” 对于汉斯这种奇异的思维方式,朱丽安娜不知她应该是哭还是笑。 “喂,既然你们俩认识那你就把她带到女侍从房间吧。浪费我的时间。”克瑞很不客气的吩咐汉斯。 “好的,我带她去,我带她去。” 克瑞急于摆脱的这个苦差在汉斯看来却是难得的幸事。他一路上详细的给她介绍船上的一切,仿佛朱丽安娜是一位非常尊贵的客人,而自己有幸能引领她在他工作的地方参观实在是一件无比自豪的事情。 第二天,朱丽安娜穿上了发给她的蓝色套裙开始了她在天使号上的女侍从工作。虽然她的工作很轻松但却很难做,主要是伺候头等舱的路易丝夫人这两个月的生活起居。rq 第四百七十六章 高压锅和新鲜的事物们 “轰——” 巨大的炮声震得丁云毅的耳朵耳朵里“嗡嗡”作响。 “焦先生,这炮的威力也太大了。”被吓了一跳的丁云毅朝远处看了看,那个被临时堆积起来的目标被一炮几乎轰得稀烂。 焦勖脸上大有得意之色:“回侯爷,这是我们火器局新研制的‘神威’戊级炮,专门用来攻城的。和之前的火炮相比,更加增加了其射速和稳定性。” “哦,恩?戊级炮?”丁云毅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甲乙丙丁,‘神威’号好像漏掉了一个丁级炮吧?” 焦勖恭恭敬敬地道:“回侯爷,因为侯爷姓丁,为了避讳,我们特意没有以‘丁级’命名。” “避讳?避的哪门子的讳?”丁云毅一怔,随即恍然大悟:“焦先生,我又不是皇上,要弄这么多的避讳做什么?我名字叫丁云毅,难道这三个字全部都要避讳?焦先生,以后不必如此麻烦,该叫什么就叫什么,别说丁级炮,你只要给我研制出一炮能够轰倒班个城墙的火炮,就算叫该死的丁云毅炮也没有关系。” 周围一片大笑,焦勖也笑着连连点头。 侯爷在旁人面前威严得很,在自家兄弟面前那可是真正的一点架子也都没有的...... 自从将火炮局和造船坊搬迁到泉州之后,无论是武器和舰船的建造,已经全部进入到了高速运转的模式。 其实不光是这两个部门。所有之前就有,或者是之后成立的部门都在高速运转着。 一份丁云毅亲自设计的新的蓝图正在缓缓开启...... 比如纺织局。这便是一个全新的部门。 秦云在台湾的时候曾经告诉过丁云毅,有个叫李三娘的女人。她所改制出来的纺织机,速度便比其他人的要快了一倍以上。 这话顿时让丁云毅大起兴趣,立刻将李三娘调入到了纺织局里,不用她做别的,只有一个任务:专心致志的改良纺织机。 而当丁云毅出现在纺织局的时候,专心于纺织机的李三娘根本没有发现武烈侯已经到了。丁云毅对着部下对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打扰到她。 李三娘为纺织工人们带来了一种全新的纺织机:三娘机。 这是丁云毅亲自命名的机器,起初的时候李三娘还非常的不好意思,说自己目不识丁,哪里配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但丁云毅却执意要如此做。 不为别的。只为让所有的人都记得发明了这种机器的人。当然,这也是从“珍妮机”里丁云毅得到的启发。 既然那些泰西人可以这么命名,为什么我大明不能这样? 而李三娘现在似乎陷入了一个难题,在侯爷的要求里,要将两人使用的纺织机变成一个人使用,除了极大的减少人力,提高纺织效率之外,还能织出更宽的布。 但这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办到的......尤其是丁云毅对这些什么纺织技术一窍不通,只能大略的说出自己的设想,其余的便不能提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了……叭”的一声。一根线又断了,所有人都能够听到李三娘发出了一声叹息。 “三娘,不必沮丧,失败了从头再来便是了。” 身后传来了这样一声熟悉的声音,李三娘急忙转头:“见过侯爷。” “坐,继续做你的事情。”丁云毅带笑说道:“失败再多次数也没有关系,一次次的来,我再给你多调一些人手来,总是能够成功的。” 李三娘有些不好意思:“六十多天毫无进展。却白白拿着侯爷那么多的......工资。” “工资”这两个字李三娘说起来总是觉得别扭。 无论是在火器局、造船坊、还是在纺织局,所有的人都拿着工资,也就是之前的薪水,每周结算一次。 这对于这些工人们来说,实在是稀罕的事情。 而且,自从搬到泉州之后,武烈侯嘴里所谓的“工厂”也开始纷纷建造起来。 比如火器局,已经不再是所有的火炮零件全部交给火器局制造,而是分散到了几个新建立的工厂之中。 每个工厂都在大量招募工人,然后进行培训,培训期间的所有的费用都由武烈侯包了,并且还有一定的生活费。 而培训合格的工人,则可以顺利的进入工厂,享受正式工人的工资、福利。 这一切变化最初是让人难以适应的,但时间一长便也都习以为常了。 最让人震惊的,是还有一样新鲜事物的发明,而这样新鲜事物,也是由武烈伯丁云毅直接指挥下发明出来的,并被他命名为: 水泥! 这种由石灰和粘土按照三比一的比例混合制成的新鲜东西,一经问世便让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其实水泥并不能够算是真正的新鲜事物,早在几千年前中国秦安大地湾人,便铺设了类似水泥的地面。 后来古罗马人在建筑中使用的石灰与火山灰的混合物,这种混合物与现代的石灰火山灰水泥很相似。用它胶结碎石制成的混凝土,硬化后不但强度较高,而且还能抵抗淡水或含盐水的侵蚀。 在另一个时代,丁云毅跟随的三哥曾经在一个水泥厂里有过股份,丁云毅也在那里呆过一段时间,因此对于水泥的制作还是有一些在行了,这也直接促使了水泥早早的诞生在了福建。 水泥的诞生,意味着福建在土木建筑、水利、福建防卫等等方面将会出现一个全新的飞跃。 而这样的飞跃将会是令人震惊的...... 当然。水泥的问世并不能全部归功于丁云毅,其中很大一部分的贡献来自于“福建科学院”。这同样也是新成立的一个机构。 在“福建科学院”里。网络了大量的中外人才。大明、红夷、佛郎机、干腊丝、法国、英国......等等等等各方各面的人才,都云集在了“福建科学院”里。这些人才里的泰西国人。有的是从吕宋等地聘请而来,有的是来到遥远的大明寻求机会的,而还有一部分人,则是远航贸易舰队发现,并且带回到福建的。 这是丁云毅非常重视的一个机构,他为“福建科学院”专门在泉州选定了一个远离繁华喧闹。安静独立,占地极广的地方做为科学院的所在,并且调拨了大量的资金以支持这些中外科学家们的研究。 有一个被艾尔引见来的法国人德莫西,他发明了一样被他的同僚们所轻视。但却让丁云毅欣喜若狂的东西:蒸煮皿。 所谓的“蒸煮皿”指是在密封器皿中用水煮骨头而使其软化的装置。在德莫西的介绍中,水在高压下煮时,沸点较高,这样便增强了水的溶解力。 很显然,在他的同僚们看起来,武烈侯丁云毅花费了如此大的资金,聘请了这些科学家,并不是让他们来发明什么吃饭煮菜用的器皿的。 但“蒸煮皿”在丁云毅的眼中看起来却是完全的具有另外一层重大意义。这样的“蒸煮皿”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高压锅! 而高压锅提前几十年问世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蒸汽机的原型已经悄悄的出现了!这简直是让丁云毅狂喜的一件事情! 尽管蒸汽机的真正诞生,也许还需要很长的时间,但起码在这一点上。自己领导的福建已经远远的领先于了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 高压锅——蒸汽机,这两个之间有些千丝万缕联系的东西,将引来一场前所未有的革命时代! 让科学院里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 武烈侯丁云毅,非但大大嘉奖了德莫西,而且还赏给了他整整两千两银子,以表彰他发明“蒸煮皿”的贡献。 老天,那些中国科学家们在惊讶羡慕之余,心中也沸腾起了无限希望。一个用来烧饭煮菜东西的发明都能够得到武烈伯如此的奖赏,那么其它东西呢?那些更重大的发明岂不是要得到比德莫西高上几倍乃至几十倍的奖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话不但用在军队之中管用,用在科学家的身上也一样的管用...... 悬赏始终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这一点,丁云毅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各国要发明技术,靠得是甚么?答案除了自然进步外就只有一个:悬赏。 18世纪,欧洲做出六分仪可以航海。但是六分仪只能测纬度,要测经度除了基线外,需要高精度的定时器。所谓的经线仪,实际上就是高精密度的航海钟。只要在摇晃的船上,能够稳定的计时,在长时间内误差在一定范围以内。 如此就可以计算出精确度可以被接受的经度。 而使用钟表在海上判定经度这种方法,最早在1530年提出,1637年伽利略曾说把吊摆运用到有轮组的钟上,协助航海人判定经度。1660年,惠根斯依同样原理,完成两口航海钟,但是误差太大。 英国国会于1714年通过“经度法案”,要赏奖给发明实际测定经度方法的人。标准及奖金如下:能准到二分之一度者,奖金2万英镑;三分之二者1万5千英镑;一度者1万英镑。2万英镑在当时是个大数目,所以又称为“国王的赎金”。 经度法案要求要有多准呢?15度相当于1小时,所以1度,赤道上距离111公里,相当于4分钟,半度相当于2分钟。当时从英国到美洲大概要6个星期,所以一天之快慢不能超过3秒钟,否则累积起来就会超过2分钟──其实这是赤道上的要求,若在纬度30度,则要打7折,成为2秒钟;纬度愈高,要求愈严。 1714年,英国设置的“经度委员会”,曾找来牛顿咨询,牛顿答道:“这样的定时器至今犹未问世。” 1720年代左右,英国经度委员会悬赏2万镑,征求“能够在6星期航程结束时判定船舶所在经度的仪器,误差不得超过30海里”。 当时英国钟表匠约翰.哈里森以一人之力单打独斗,投入航海钟设计,花了40年时间,在试验过好几个原型后,终于达到经度委员会所订的标准。1761年,他设计的“经线仪四号”被放置在皇家海军兵舰“德普特福号”上,离开英国,驶向牙买加。哈里森的儿子威廉随船操作经纬仪。航行9天后,威廉根据经线仪计算的经度,向舰长报告:第二天早晨他们肯定会看到马德拉群岛(。舰长以5:1的赌注跟威廉打赌,他们不会看到这座群岛。结果威廉赢了。两个月后,“德普特福号”抵达牙买加;哈里森设计的定时器误差仅仅5秒钟。哈里森经线仪的精确度,超越了经度委员会制定的标准。然后,由于英国官僚体制从中作梗,直到他逝世前3年,也就是1773年,哈里森才领到2 万镑奖金。当然,直到奖金拿到手后,他才将经线仪的设计诀窍公诸于世。直到1770年代,哈里森经线仪才开始大量上市。 而这个经线仪,是英国钟表匠约翰.哈里森,以他自己与他儿子的人力与财力,单打独斗,花了近40年的时间,把最终成果做了出来。不是什么技术积累,而是依靠他的天才。但在那些天文学家的挑剔阻挠之下,直到接近生命的尾声,才于1773年得到应有的承认。 另一个例子在18世纪。就是号称近代“化工先祖”的吕布兰制碱法的发明。 最早的碱是所谓的植物碱,由草木灰制成,产量少,价格高。由于……年英法的七年战争,当时依赖于西班牙植物碱的来源断绝。法国十分缺纯碱﹐因此18世纪的世界最高科学研究机构,法国皇家科学院开始对新的制碱法进行研究。他们采取了当时最先进的研究方式:悬赏。 法国皇家科学院于1775年开始悬赏征求制碱的方法﹐他们拿出1200法郎的“巨金”悬赏,征求可供实用的制碱方法。rq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大发展 另一个例子在18世纪。就是号称近代“化工先祖”的吕布兰制碱法的发明。 最早的碱是所谓的植物碱,由草木灰制成,产量少,价格高。由于……年英法的七年战争,当时依赖于西班牙植物碱的来源断绝。法国十分缺纯碱﹐因此18世纪的世界最高科学研究机构,法国皇家科学院开始对新的制碱法进行研究。他们采取了当时最先进的研究方式:悬赏。 法国皇家科学院于1775年开始悬赏征求制碱的方法﹐他们拿出1200法郎的“巨金”悬赏,征求可供实用的制碱方法。吕奥尔良公爵的私人外科医生吕布兰发明了以食盐和硫酸为原料的制碱方法,并在1791年获得专利。因他是奥尔良公爵的医生﹐公爵拨款20万利弗﹐在巴黎附近圣但尼建厂。1793年公爵被法国革命党人送上断头台﹐工厂被没收﹐制碱方法也被公开。但法国革命政府因急需碱﹐仍将工厂拨归吕布兰经营﹐由于缺乏资金等困难﹐工厂未继续生产。他晚年穷困潦倒﹐以致沦入救济院中﹐终于在1806年1月16日于救济院自杀身亡。 也就是说,19世纪,甚至可以说20世纪以前,“发明”是一种私人行为。即使是当时科学理念最先进欧洲政府,乃至于科学组织如法国皇家科学院,他们对技术研发的最佳方法就是悬赏。各个科学家则靠着自己的积蓄苦苦打拼研究。 而到了19世纪中末,开始有成功的发明家。以几项发明累积的财力,建立起自己的研发小队,并进行后续的研发。如诺贝尔,爱迪生等,都是这样的人。但这说到底依然属于“私人发明”,他们必须依靠自己的财力进行,而且必须要获利。才能进行新的研究发明。直到20世纪以后,政府组织才采用另一种方式:建立一个项目,将几个或者十几个相关的科学家或者工匠集中起来。给予一个额度的资金,指定研究目标,要他们拿出成果来。而这种方法显然更有效率。 所以说。在20世纪中期以前,世界各国都有伟大的大发明家,20世纪中期以后就没有了,只有各大实验室、各研发小组团队。发明研究变成一种团队工作,新技术发明速度提升了成百上千倍。 使用这种方式。组织起一个几人至十几人小组,拨给资金人员,指定一个项目进行研究。不管是纺织机、蒸汽机、火枪、大炮等,都可以用这种方法加速,而且保证可以在很短时间,基本上是两三年以内——将成果拿出来。 这原因很简单。纺织机、蒸汽机、火枪乃至于大炮,都是很简单的东西。所谓“技术瓶颈”、完全不存在。 这一办法被丁云毅完全的套用了,而他也坚定的相信,很快一项项足以改变人类命运的发明就快要在自己的福建诞生了……福建科学院”是专门用来科学研究的地方,而“福建矿业公司”的成立则让丁云毅把目光盯在在福建矿藏的开发之上。 设立在明溪的矿业公司。被丁云毅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在明溪有着大量丰富矿藏,有煤、铁、铝、锡、石灰石、大理石、蓝宝石等等。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境内主要河流沙溪、金溪、尤溪,均系闽江水系,年径流量极大了,为利用水力资源支持矿藏的开发提供了极好的帮助。 矿藏,意味着什么丁云毅再清楚不过了。当然。仅仅依靠福建的矿藏是不够的,这个时候的丁云毅,开始把目光盯在了之前在台湾便有过的设想上: 进军海南! 但是这个想法暂时被丁云毅压制在了心中......现在还不到时候,还需要再耐心的等待上一段时间才可以真正实行这一计划...... 如果说工厂、科学院、矿业公司等等这些新鲜事物的诞生,是让丁云毅建设一个全新福建的梦想迈出了重要的一步,那么“大明军官学院”的落成,则是让丁云毅建设一支新式军队的构思得到了真正的落实。 不可否认,虎贲卫拥有着极强的战斗力,将其称为大明第一精锐也没有什么不妥的,但和丁云毅构思里的军队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在丁云毅的构思里,他需要的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近代军队。 而真正的近代军队,其核心在于普及教育与士官团队。近代军队不是以什么思想为核心,而是大量受过教育的士兵与士官团为核心,如此才能有足够的组织力。 这个组织代表了部队的坚韧性。 以目前大明或者满清的军队来说,主将死亡即崩溃,伤亡达到很小比例即崩溃。而在泰西诸国中的宗教军队,同样是狂热的,也可以达到即便主将死亡,即便有巨大伤亡之后仍然坚持继续进攻。 但是真正的近代军队,则是即使主将死亡,或者一定伤亡后,仍然能有效进攻。是有效进攻,不是坚持进攻,两者有巨大差别。 在大明的军队里,真正的军人只有职业化的军人,在泰西就是骑士、贵族,在中国就是世袭军户将门,在日本就是武士之类的。 而主要构成军队主体的则是农奴、佃农、农民等。 这样的完全依赖主将,顶多依赖各级军官。如果主将或中低级军官伤亡,则部队很容易崩溃。所谓伤亡很小比例即崩溃,其实真正的是军官伤亡到一定比例就会失去组织,进而崩溃。 但是近代军队,则是经由普及教育,乃至于后续的士官教育带来的军士兵来组成。 军士官教育也就罢了,实际上普及义务教育本身。也可以视为一种预备士官教育。纪律与队列这些基本组织观念,不是在军官学校或者士官学校才养成, 在学校里,受过这些教育出来的学生,进入工厂就是标准工人,进入军队就是预备士官。进入士官学校,则仅须受相关的教育即可。组织纪律的观念早已深植于心。 这样的部队如果在战争中,军士官等伤亡,则立刻就可以依照计划由副手依序递补。同时递补者的素质不会相差太多,因此不会太过影响部队的作战。 表现在整体上,就是部队的韧性。至于恐惧与士气这些。则是人类的共性,这无关教育。但是受过教育者,通常也就代表受过洗脑。 受过洗脑的士兵也就比较容易无畏死亡。不是只有学校教育才会洗脑,文盲、农民也会因为宗教洗脑而不畏死。 在丁云毅的记忆里,另一个时代的义和团就是最好的例子。 然而义和团的方法错误了,他们以容易被揭穿的谎言为主,所谓“刀枪不入”的谎言很容易被揭穿,一旦被揭穿,则部队往往会失去信心与士气。 真正正确的应该不是“刀枪不入”,而应该是“死后上天堂”、“来生转世”、“义士在天堂有七十二个处女”之类的。 因为这些是不会也不可能被揭穿的! 但丁云毅需要的不是这样的队伍。他需要的队伍。是忠贞,是对自己的无限信仰,而不是会去相信什么天堂转世之类的话。 然后,就是各级军官的教育问题。 必须要让他们有知识,也就是说。未来的虎贲卫军官团体将是军队的核心部分,而士兵则是坚固的基石。 “大明军官学院”正是在这样的构思下出现的...... 这里的军官,绝大部分都是从虎贲卫里挑选出的青年军官,他们对丁云毅有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丁云毅在战场上的每一次表现造成了这种狂热的基础...... 进入军官学院的他们,分别就读于陆军、水军和特殊军种系。在特殊军种系里,包括炮兵、特别攻击兵、后勤等等兵种。 在这所军官学院里。他们所学习的并不是什么“龙翔阵、虎翼阵”,而是诸如火枪的使用、火枪军团在战争中的阵型配置等等。他们学习的,是逐渐脱离冷兵器时代更加先进的东西。 在军官学院里,还有一些很特别,但却非常严厉的规定: 不许赤脚接触地面、不许喝生水,饭前饭后洗手,不可随地大小便、大小便后洗手、睡觉挂蚊帐,排空死水等等。 这是为了最大限度减少疾病的发生。 在军队上,丁云毅准备先期编练十万精锐火器兵,并逐步减少冷兵器兵种的存在。以火器局的生产能力,和新式枪械的问世,逐步以火器兵取代冷兵器已经成为了可能。而为了达到这一目标,丁云毅准备用三年的时间来初步完成,使全火器部队初具雏形。 尔后,将用十到十五年的时间,来彻底完成这一目标。 同时,对水军的重视也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崇祯十三年初,丁云毅为虎贲卫水军本年度制定的军费开支达到了骇人的九百万两。 这是一个天文数字,也是让大明朝廷就算知道也难以相信的。 丁云毅富甲天下。尽管在全福建还没有完全推行开他的新政,但仅仅台湾地区的种植园、农产加工经营收入,农税、商税等等加在一起,已经是一笔庞大的收入了,一旦丁云毅的新政在福建全面推行,这一数字势必还将再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而这一切,还并不包括丁云毅一项整个大明都没有任何力量能比得上的贸易收入: 海商! 在郑芝龙势力被歼灭后,大海便只有了一个主人——丁云毅!他接手过了郑芝龙的一切势力,包括对日本等地的独家贸易权,包括对那些泰西船只收取的保护费。 当然,还有丁云毅集团越来越庞大的海上贸易船队。 庞大的海上贸易支撑起了一个让人震惊的金钱帝国。 丁云毅的岁入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谜,有人说丁云毅岁入几千万,有人说他岁入亿万。 但丁云毅却从来没有正式公布过这个数字......他只知道,便是几个大明朝廷加在一起的三年岁入也没有自己一年赚取到了银子多...... 谁拥有了大海谁便拥有了无尽的财富...... 而很快的,丁云毅还是把目光放到了自己一直在那朝思暮想的海南...... 虽然拥有了整个福建,但丁云毅却还是把台湾当成自己的主基地,而现在这个基地里也应该加上海南这个名字了。 这么做,靠距离优势吃下整个南洋毫无问题。 而且,在丁云毅的记忆中,海南岛的石禄、田独等大铁矿,都是有名的。只要开发出百分之一就足够自己的铁矿使用了。至于煤矿,海南与台湾都有煤矿。但是海南的煤矿较小质量也较差。 反过来台湾基隆的煤矿数量大质量又好。因此海南与台湾其实是互补的,缺一不可。 但是如何用不引起朝廷震怒的方式取得海南? 这是需要丁云毅去仔细思考的问题。但是,在他没有最终做出决定以前,这件事情始终都将是他心里最大的秘密。 等到他认为条件真正成熟的时候,他会把自己心里的所有想法全盘都托出来,然后毫不迟疑的去实行它。 能有今天这样的局面,是丁云毅也没有想到的。 从澎湖到台湾,从台湾到福建,他完成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梦想。 新的台湾、新的福建,一切新式的东西,都将在自己的眼前一一诞生。而自己要做的,仅仅是去注视着它的成长。 还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自己的前进? 这时候,李国来到了他的身边:“总镇,我海盗同盟海泥熊,俘获了一艘从干腊丝行驶往吕宋的商船。” 丁云毅“哦”了一声,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地方,几乎每天海盗同盟的人都在大海上寻找着目标,然后将劫掠到的物资按照比例送到台湾这个大本营去。 但是李国随后的话立刻引起了丁云毅的注意: “那艘船叫‘天使’号,而且我们在船上还发现了一封干腊丝国王写给干腊丝驻吕宋总督的信件以及和一个非常非常特殊的小女孩!”rs 第四百七十八章 航行 在海上看海确实不同于在岸上,在海边你所能看到的仅仅是与沙滩相接发黄发青的浅湾似的海的边缘,而且浅浅的没有任何内涵,波浪也是温柔顺滑的轻抚海面。即便是有风暴那也只是海偶尔的一次小小的翻腾。 虽然一个初到海边的人会被他眼前的自认为壮观辽阔的景象所深深陶醉,但那只是因为他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大海。一旦当你完全进入到它的腹地,将自己全部置于广袤的海平面中,你眼中所见心中所想的就不再是“壮观”这一狭隘的字眼了,那是真正的上帝的杰作,是宇宙造化万物的奇迹。 早上,雾中的大海烟波浩淼,“哗......哗......”的海浪似巨大的一片一片的帆船般前呼后涌一叠一叠起伏不停,让人的心也随着这声音紧缩再放松与这大自然的心跳合上节拍。 而此时如果雾散去的较早,太阳便会慢慢的爬升上来,在那仿佛并不遥远的水天交接处,朝霞染红了大片的海域,几只晨起的海鸟也被镀上了一层红色,“欧,欧”的拍打着翅膀在船的上空飞舞盘旋。中午太阳变的炽热起来,海面也趋于平静,清澈深邃的海水透着蓝宝石般的纯净光泽,你可以清楚的看到游上来又忽然沉下去的鱼群,大海的胸襟包容了一切,各种海洋里的生物在这里自由自在的生活。而到了傍晚,此时的景色是最迷人的。大海宁静如熟睡中的婴儿,偶尔一阵风吹起波浪仿佛孩儿翻了个身后继续酣睡。 夕阳恋恋不舍的踱着步子迈入海平面以下,橘黄色的余光撒了一片,零碎而又均匀的平铺在平静的桌布般的海面上,星星出来后天空在海水的映衬下一片浅蓝色,远处海面上喷起几股水柱,那是鲸鱼趁着这美好的光景浮出海面来呼吸一下甜美的空气。渐渐的海面上悄悄弥漫起了浓雾。远处阴沉沉的天空里不时闪过一道道耀眼的光亮伴随着沉闷的隆隆的雷声。要下雨了,风随即刮起,海浪徒然的翻滚。被惊扰美梦的婴儿此时发起了脾气,浪涛翻滚击打船舷,风也加紧了攻势助着浪涛掀起。高过船顶好象要比一下谁能离天更近。很快豆大的雨滴坠下来砸在光洁的甲板上发出炒豆般的声响,一会儿雨越下越大,象剪不断的珠帘般扯天扯地,雨水中夹杂着淡淡的海水咸咸涩涩的味道。据说雨是海神的眼泪,因为它包含了世界上所有的不幸,也正因此海上的雨总给人一种难以忘怀的伤感。 头等船舱内,朱丽安娜正在为路易丝夫人系上难用的束胸并且十分有趣的听她和朋友马琳黛夫人的谈话。 “亲爱的,船现在已经驶进公海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享受到牙买加迷人的阳光了。” 马琳黛夫人饶有兴致的看路易丝正在用力被勒紧的腰肢,然后在心里做一番评价:她现在可是越来越臃肿难看了。并下意识的挺直自己的纤纤细腰-----仍是保持的那么美丽苗条。对此她非常得意。 马琳黛和路易丝在出嫁前家庭条件差不多,两人都是暴发户的女儿。不过,路易丝的运气比她好,嫁给了西班牙一个老侯爵做了显贵的侯爵夫人,而她只嫁给了一个地位低一级的二等军官。为此她一直耿耿于怀,总是想尽办法找出这个“幸运儿”的缺点以使自己的心里能够稍稍平衡,而且很快她就发现了自己的优势:就是自己那令人赞叹的完美身材和漂亮容貌。也并非她自夸,马琳黛夫人绝对可以称的上是中上流界最具魅力的女人之一:她有着一头浅栗色的柔顺长发,皮肤光洁细腻透着柔软的光泽,大而明亮的眼睛含羞带娇却总有着顾盼神飞的光彩。纤纤细手未盈一拘,身段苗条婀娜多姿。总之她是一个让所有男人为之倾心,所有女人为之嫉妒的人物。 今天晚上商船要举办一个大型的舞会,船上所有最尊贵的绅士先生,名媛淑女都会受邀请参加,因此路易丝夫人才早早的请她过来帮助自己挑一件合适的最漂亮的礼服。她嫉妒般的崇拜着自己的朋友在穿着打扮上的天赋。而马琳黛夫人也非常乐意在她面前表现自己的杰出才能。 马琳黛夫人微笑着从路易丝面前试衣镜的一个斜边处看看自己的装扮,端正了一下优雅的坐姿,继续和她闲聊。不过眼睛却不时的转移到正在为路易丝试衣服的那个小女侍身上,连她这个见多识广的骄傲美人也不得不赞叹眼前这个女孩惊人的美丽: 她那金黄色卷发照耀着每一个看到它的人的眼睛,让人一见便有一种想轻轻抚摸一下的冲动,蓝色的大眼睛透着纯真的天性,卷而长的睫毛带动着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巧高挺的鼻子,红润的嘴唇将白皙光滑的皮肤衬托的更加细嫩,她正在为路易丝系上紧绷的纽扣,嘴角不知是因为用力还是偷笑的缘故调皮的向上翘着,俏若天使。 马琳黛夫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心里满怀嫉妒的想,如果这个女孩子能穿上一件象样的衣服出现在宴会上的话,所有男人的眼球会立即被吸引过去,即便是西班牙最英俊的菲利佩王储也不例外。 “我听说这一带海域常有海盗出现——喂,轻点,你想勒死我吗——那群野蛮的家伙可是经常抢夺商。——这边系紧一点儿,对,就这边。” 路易丝夫人漫不经心的回答她的话并不时的吩咐朱丽安娜怎么把束胸系的更漂亮。朱丽安娜再次听到了关于海盗的谈论心里很是兴奋,但随即想到死去的父母又有点气愤。她内心的这种变化路易丝夫人应该是第一个觉察到的,倒不是因为她善于察言观色。她的这种本领只有用在男人身上才会有成效。因为朱丽安娜在用力的勒紧束胸以致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怎么回事?笨手笨脚的连胸衣都束不好!艾玛,你来帮我。你!去把衣服收起来。” 朱丽安娜转过身白她一眼,心里把她暗骂几千遍,若不是事前想到了后果她肯定会冲上去好好教训她一番。可是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毕竟这是自己的工作。可恶的船长,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的放过她!心里虽然有气但还得听从吩咐去收拾那一大堆凌乱的摆放在**的衣服。路易丝夫人该去做几件新衣服了,现在这些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瘦了。这不仅让朱丽安娜想起了更加肥胖的塔泽亚表姐和她那些被挣破的衣服。想到这些她又伤心起来。虽然在姨妈家她并不快乐,但小镇上毕竟还有自己的朋友伙伴谈谈笑笑,不像现在得服侍这么难伺候的贵夫人。而且除了整天围在她身边罗里罗嗦的汉斯外再没有一个朋友可以听她讲讲自己现在的寂寞和苦闷。 “亲爱的,你知道吗,听说这片海域里最强大的海盗是被人们称做‘海洋征服者’的一群。据说他们不但掠夺商船甚至敢于拦阻王室供品船只。受他们欺害的船只损失不知有多惨重呢。”马琳黛夫人带着敬畏和鄙夷的语气感叹。 “是的,上次埃德万船长就被他们抢劫了,这可是他航海四十多年来的第一次。听说船长因为此事颜面大失便就此退休了,可惜——,这边领子皱了把它忱好。”路易丝夫人吩咐完老女仆,对着镜子审视一翻,转过头微笑着: “亲爱的我准备好了,我们走吧,别让高贵的绅士们等久了。” 马琳黛夫人也微笑着站起来,在镜子面前再次整理一下自己的妆扮: “好的。我们走吧。” 两人拿着羽毛扇袅袅婷婷离开卧房走上前厅参加宴会去了。 朱丽安娜收拾好房间闲的无聊走到外面看风景。此时雨已经停了,碧空清澈如洗,几颗闪亮的星星悬挂在夜幕中,夜晚的大海有点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调皮的相互缠绕嬉戏。海盗的故事仍在她耳边萦绕。看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累了,正打算回去休息半路上却遇到了来找她的汉斯。 “朱蒂,你还没有睡觉?太好了,我带你去看今天晚上船上举行的盛大舞会,这是安德雷斯船长亲自举办的,船上的绅士名媛都受到了邀请。我们也去见识一下好吗?” 汉斯对上层人士的生活总是充满了好奇,这点令朱丽安娜最为不快。 “我不去,我讨厌看到那些自以为高贵的人们做作的样子,尤其是那个路易丝夫人,这些天对我呼来喝去的我早就受够了。好不容易今晚可以暂时不用再看到她了,你还让我自己去找气生。你自己去吧。” 朱丽安娜悻悻的想回房间,汉斯忙拽住她,恳求道: “我们只在一边看,避开路易丝夫人。走吧,难得有这种机会的,你现在回去也没什么事情做。而且,”他凑过去神秘的说,“那边有很多好吃的食物啊。你白白给他们做了这么多天的侍从难道不想慰劳自己一下?” 他知道对于朱丽安娜来说做毫无回报的事决不符合她的个性,而且美食当前她是不会推脱的,果然这句话正中她的下怀。 “对啊,不能白做这么多天的苦役。恩,老实说我也确实有点儿饿了。那好吧,我们就去好好的大吃一顿。” 想想上次躲在厨房里时吃的那些美味食物朱丽安娜直往肚子里咽口水,她二话不说马上跟着汉斯来到前舱的宴客大厅。里面灯火辉煌,香气袭人,那些优雅的女士先生们正在谈天,喝酒,跳舞。朱丽安娜走到餐桌前挑了一块糖浆饼美美的吃了起来,边吃边看来来往往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宾客们穿梭期间,她一扭头正看到了路易丝夫人在和一个身穿灰蓝色制服,将军模样的人聊天,可能是聊到高兴处了,夫人用羽毛扇遮着嘴吃吃的笑起来,那位将军翘着两撇花白色的胡子也哈哈大笑。汉斯被着盛大的场面震惊的目瞪口呆,兴奋的紧紧攥住朱丽安娜的手不停的随着音乐的节奏摆动。朱丽安娜疼的咬牙咧嘴只得暂时停下口中的动作,要求汉斯别再把她的手当成船舵似的死劲捏着。汉斯看着被自己抓的红肿的小手又是吹气又是轻抚,朱丽安娜倒后悔了还是让他捏着吧,至少不用像现在一样这么尴尬的被一个男人拿着自己的手又吹又摸。 “好了好了,汉斯,别再吹了,我的手不疼。你去帮我拿件衣服好吗?我有点冷。” 朱丽安娜想到一个办法可以暂时支开汉斯,好让自己可以轻松享受一下面前的美味。果不其然汉斯正在为刚才自己的失态后悔,听到吩咐二话不说兴高采烈的去拿衣服了。朱丽安娜松了口气又拿起一只酒浸布丁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同时纳闷的看着那个一直对她傻笑,穿着虽衣冠楚楚却长相委琐喝的摇摇晃晃朝她走过来的人。 “小姐,你真......真漂亮,能请,你跳个舞......吗?” 朱丽安娜闻到那股浓烈的酒味下意识的掩掩鼻子,看到他结结巴巴,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心里便感到一阵厌烦,她低下头继续吃她的布丁冷冷的说: “对不起,我不会跳舞。” 那男的丝毫没有遭拒绝后要走的意思,反而涎着脸凑了上来, “没关系,我,可以,亲自教......你跳。” 说着竟伸手拦腰抱住了朱丽安娜喷着酒气的臭嘴直凑到她脸上。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牢牢的盖在了那个醉鬼的脸上,朱丽安娜身子轻轻一转脱离了他的拥抱,并在离开之时给了他这个响亮的巴掌,她瞪起眼睛厌恶的白他一眼, “我跟你说过我不会跳舞你还来惹我。” 懒洋洋的语气虽然声音不大,但在着轻缓音乐弥漫的客厅内也足以让一部分人清楚的听到。周围的人停下来奇怪的望向这边,几个好事者也凑过来看热闹。 “妈的,你竟敢打我?!” 年轻人被她这一巴掌打的清醒了很多,他顾不得再维持那优雅的礼仪,气急败坏的冲她怒吼,逼她向自己道歉,拼命也要挽回刚才失去的颜面。rq 第四百七十九章 海盗来了(上) 朱丽安娜仍是一副无辜的样子:“我并不觉得打你有什么错啊?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惹我,是你自己不听还上来动手动脚的,既然你不识趣自己不走,那我只亲自赶你了。” 那个怒容满面的倒霉蛋听着她冷嘲热讽的狡辩和四周的哄笑声,顾不得什么举止得体之类的行为规范,只想抓住她严惩以泻心头之愤,立时冲她扑过去。 朱丽安娜看他刚才被自己气的脸色发青,早已经历过各种追杀经历的她已具备了这样的经验,明白这是追杀她之前的预兆,马上掉头便跑。果不其然,那人紧随着追了过去。这一来大厅热闹起来:乒乒乓乓的杯碟落地声响起后,女士们优雅的尖叫着一个个一副受惊的娇态或依或跌的扑在男士们的怀里。朱丽安娜连叫糟糕费力的撞开拦住她去路的桌椅,后面的人紧追不舍,可惜毕竟没经过像朱丽安娜这样长久的训练,才一会儿功夫就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大厅里闹的鸡飞狗跳,原本肃穆高贵的舞场此刻像凌乱的杂货铺,满地的狼籍。朱丽安南娜正苦恼找不到出口,这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船长接到报告马上带着四五个船员赶了过来。他一进客厅看着满地的破碎后心疼不已,又看到还在那儿围着客厅被人追赶的朱丽安娜和受惊的宾贵们,脸都绿了。他立刻下令:“把她抓住!” 几个人一起出动,朱丽安娜很快就束手就擒。他们押着她来到船长面前。年轻男子也气喘吁吁的跟过来:“臭婊子!你让我丢尽了颜面,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船长!把这个丫头交给我,我要让她知道的罪上层人的后果。” “对不起,伊万先生。我会亲自代您教训她的,您跑了这么久为什么不坐下来休息一下,喝杯酒呢?至于她,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船长虽然很客气的对他招呼着。但语气里却没有一丝尊敬,那个被叫做伊万的年轻人也并非什么上等人士,她显然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想再争下去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只好作罢,可仍是一副忿忿的样子。船长看他颓然的退下去,这才正言向四周的人道歉: “对不起。亲爱的女士们,先生们,让你们受惊了,刚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失误,现在已经解决了,大家别担心继续跳舞吧,别让她破坏了尊贵客人们的心情。我们的船正在向着目的地前进,希望大家在我的船上能有一段美好的航行回忆。现在大家都来跳舞吧。请。服务生,赶快收拾一下这里。” 船长一番话把紧张的气氛平缓下来,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各自继续刚才被打断的事情。伊万先生自觉没什么意思再代这儿,只好灰溜溜的回到了房间。 “至于你,奥科......奥登科,我不管是什么鬼名字,小姐。你今晚作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为此你必须付出代价!来人,把她关到储物室里去!” 船长稳住脚步走出客厅深呼吸了一口气,稳定下自己的情绪,这是他航海几十年来第一次碰到这么荒唐的事情。 “可是,先生。这件事并不怪我,都是那个什么……住嘴!小姐,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做任何解释!马上把她关起来,在船到达之前我不想再见到她!”船长忍不住气急败坏的喊。 “是,是,先生。快走吧。” 手下人从来没有见过船长发这么大的脾气,赶紧带着满脸委屈和气愤的朱丽安娜离开了这个随时要发怒的上司。汉斯兴冲冲的拿着朱丽安娜的衣服跑进客厅。 “天呐,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被海盗抢劫了吗?” 汉斯望着凌乱不堪的客厅实在弄不明白什么原因会使偌大一个大厅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变成如此凄惨的模样。 “唉,错过了一场精彩的好戏。朱蒂,朱蒂你在哪儿?我回来了!怎么了伙计?人呢?” 正在打扫的服务生告诉了他刚才发生的一切,并说那个闯祸的女孩已被船长下令关在了储物室。汉斯立刻直觉的意识到那个女孩可能就是自己心爱的朱丽安娜,马上跟着跑到储物室。 在储物室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汉斯确定里面再没有其他人后这才悄悄的溜了进去。这间储物室正是上次朱丽安娜刚溜到船上时的藏身之处,没想到在外面呆了半个月结果还是回到了老地方。她无奈的望着被紧紧锁上的房门心里想,如果当初没被克瑞他们发现,自己也不至于被抓出去做半个月的侍应生后又给关了回来。要是他们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心里一定懊悔当时的多事。短短几天景况大变,之前是不想出去,现在却恨不得马上有人来放她出去。安德雷斯船长向来说到做到,一定会把自己关上两个月的。天哪!真难以想象在这个狭小阴暗的房间里不吃不喝的关上两个月会是多么可怕的事情。自己这种冲动的性格确实应该改改了,否则总有一天会被它害死:为什么要去打那个什么醉鬼伊万呢?虽然他确实该打。不过这都怪汉斯那家伙多事,如果不是他非要拉着我去看什么鬼舞会,就不会碰到那个讨厌的家伙,更不至于被关在这个鬼地方了。如果没去的话现在应该躺在自己虽然不舒适但很温暖的房间里美美的睡觉了。 “不过这个鬼地方怎么这么冷啊?” 汉斯东张西望来到储物室门前再四下看看,确定没人这才轻轻的敲门。 “是谁?快放我出去!” 有人来了。看来她不必在这里等死了。。 “朱蒂,是我。你还好吗?” “汉斯。是你,太好了。” 朱丽安娜赶忙欣喜的摸索着来到门边。这下有就了。 “汉斯,快放我出去。” “噢,好的。朱蒂,外面是一把大锁,我想办法帮你撬开。” “好的,拜托你了。汉斯。” 听到朱丽安娜此刻竟如此依赖自己,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从汉斯心中油然升起。他很快在旁边找来一根木棍想把锁从门上掰下来。可那门看着虽然破旧锁钉的到挺牢固死活弄不下来。汉死一心想在自己心爱的女孩面前表现,因此不知疲倦卖力的撬着。一会儿功夫便累的满头大汗。 “怎么样,汉斯?能撬的动吗?” 朱丽安娜在里面等了半天不见动静忍不住问她。 “你再稍微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哎吆。” 汉斯一急用错了劲竟扭伤了手腕。 “啊。怎么了?汉斯,你还好吧?”朱丽安娜可不希望他在这节骨眼上出什么事。 汉斯红着脸嗫嚅道:“没事,我,扭伤了手腕。不过没关系,我再试试。” 朱丽安娜赶紧阻止他:“别,你别再试了。这一时半会的也打不开,再加上你现在又扭伤了手腕----,不如这样,你先回去休息顺便找一些工具来,最好能拿到钥匙。我在这里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口。” 汉斯听到她这样说并没有怪自己办事不利的意思便放下心来。想想她说的也对,回去找些工具再来营救她也不迟。 “那我先回去了。你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下。朱蒂,你需要什么?我给你带过来。” “现在除了有点冷外还没有感觉怎么样。你回去吧,我还坚持得住。” 汉斯听她说冷想起给她带来的衣服还攥在手里,就从缝隙里给她塞进去。又想想可能还不够又把自己身上穿着的一件外套脱下来一块给她塞了进去。确定她可以不用在寒冷中度过一夜后这才离开。 朱丽安娜待汉斯走后又仔细的搜查了一下四周,但失望的发现并没有什么出口可以让她逃出去,她颓丧的靠着墙坐下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可是里面实在是太冷了,她还没睡多久就被冻醒了,裹裹汉斯塞给她的衣服。还是冷。她只好站起来围着小屋走走跳跳活动活动取暖。一只小老鼠刚从小木洞里钻进来正要找吃的,被蹦蹦跳跳的朱丽安娜吓住“吱”的一声又缩了回去。 朱丽安娜边跳边借着厨房里透过的一丝光亮不经意的看看那个老鼠洞。突然发现了什么忙凑过去看,拨开堆在那儿的破木箱,缆绳头之类的杂物就看到酒碗那么大的洞,朱丽安娜再看看四周的木板心里一阵窃喜,暗想果然天无绝人之路。当然,不要以为她打算从这个洞里钻出去,朱丽安娜虽然身材苗条,但从一个只有碗大的洞口钻过去还是有点困难的。让她高兴的是这个洞四周的木板因为年久失修又加上经常被老鼠咬,已经有些松动了。只要拆下那块木板自己就自由了。她找来一个废弃的舵轮,用它的弯把把木板里层的钉子一个一个拔下来,里面这一层就掀掉了。好了现在就外面这一层了,朱丽安娜现在人在里面没有办法,只好坐下来等明天汉斯来时再说。经过刚才这一忙碌加上兴奋,她竟不再感觉冷了。因为实在太累了就躺在掀下来的木板上睡着了。 第二天直到傍晚汉斯才匆匆的赶过来,因为惦记朱丽安娜再加上一晚辗转反侧思考营救她的办法一晚没睡,结果白天工作时就有点儿心不在焉了,被船长发现后罚他晚上擦洗船甲板,因此直忙到很晚才抽空跑过来。他边道歉边把刚刚从厨房里顺手牵羊拿来的食物从小洞里给饿了一天的朱丽安娜塞进去。然后拿出白天工作时从工具舱偷出来的扳手和铁钳说: “对不起,朱蒂,钥匙在船长那儿我没有办法把它偷出来。” 然后就准备再次撬锁。朱丽安娜望嘴里塞着食物阻止他, “汉斯,你先别撬锁,我昨天晚上在这边发现了一个出口,你过来看。” 她指引着汉斯来到那块松动的木板处, “这块木板松动了,里面一层我已经掀下来了,现在你只须把外面那层弄下来就行了。” “好,我现在就拔。” 对于已经有航海经验的水手来说,在船上钉钉拔钉是常事,因此汉斯毫不费力很快就把外面的那层木板弄了下来。立刻一个大约几十公分高的洞口出现了,它足够朱丽安娜毫不费力的爬出来。 “朱蒂,快出来!”汉斯兴奋的看着被困了一天一夜的朱丽安娜终于从那个该死的洞口爬出来了。 “快走,我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朱丽安娜着实高兴了一阵,但很快她又担忧起来,自己逃出了这个小舱房也没用,反正总归是在这船上,哪儿也去不了。弄不好被发现了还得被关起来。汉斯也觉得这个顾虑是挺让人担忧的,可是那有能怎么办呢? “不如你躲到我房间里去好了。” 汉斯建议。他的房间因为小所以只安排了他一个人在那儿住,但这样的条件对一个水手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所以船长又下令把一些随时准备船上用的东西,比如航海旗啊,缆绳啊之类的杂物堆放在那儿。汉斯建议朱丽安娜躲到他那里不仅因为就他一个人比较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出于私心。 “不行,你那里不时会有人过去拿东西,很容易被人发现。” 朱丽安娜很快就否定了他的这个建议。 “那怎么办呢?你的房间人太多更不可能再回去了。” 汉斯以为她还想回女侍房,朱丽安娜摇摇头表示她不会那么傻自己往笼子里钻。她回头看看刚从里面爬出来扒开的洞,眼前一亮马上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 “有办法了,我还回到这个小舱房里呆着。” “那不行!里面又冷又黑,你好不容易才从里面出来怎么能再回去呢?”汉斯强烈反对。 “你听我把话说完呀。你看,我现在在这条船上已经被他们当成了囚犯对待不可能再出去了。如果我在外面被人发现了,船长还是要把我关起来,甚至把我扔到海里那都有可能。但是,如果我呆在这里呢,船长就不会再疑心。说不定过几天他心情好了就会把我放出来呢。” 两人同时在心里说道:“这不可能。” “当然,退一步说即使他不放我出去,现在有了这个洞口我也可以来去自如。何况这边就是厨房,我还可以趁没人的时候拿点吃的,并且不用再去服侍那个令人讨厌的路易丝夫人。你说这不是很好吗?” “听起来是不错。可是这样的话你就得在这个小舱房里呆上几个月呢。” “得了吧,汉斯。能够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又不是他们请来的贵宾,一个犯人还可以讲什么条件吗?不过这里唯一的缺憾就是太冷了。下次你再来的时候能给我带条棉被来就好了。”rq 第四百八十章 海盗来了 (下) 正当朱丽安娜绝望认命的时候,她没有意识到一个会让她今后一生发生重大变化的人正在慢慢的向她走近。 大海上商船货船队伍往来频繁,它几乎承载着世界上各式满载最贵重货物的船只,贸易的兴隆也带来了另一种副产品——海盗。 他们终日以掠夺和征战为生,并以次分为各个群队,谁的抢夺力最强谁就是加勒比海上的霸主。 在人们的印象中大多数海盗都以凶残著称,海洋征服者虽然是最强大的,但他们却并不凶狠。绝不伤害不抵抗者便是他们严格遵守的海盗法则之一。他们大多以那些臭名昭著的殖民者和运送王室贡品的贵重货物商船为目标。因此普通商船如果知道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海洋征服者时并不惊慌,只要派人送去一定量的财物然后绕开海盗船后便可直行无阻丝毫不用担忧;但对于他们想要抢夺的船只来说则是一个也不会逃脱,即便是王室贡船。因此这让侵占在此地的各国殖民者异常头疼,每个国家都下令进行过大范围的剿杀海洋征服者的战争,甚至还前所未有的使几个殖民国联合起来对付他们,但海洋征服者称雄此处并不是凭偶然的幸运,他们有着强大的武力更重要的是他们机智过人,异常狡猾,往往趁对手还未进攻前他们便先下手为强,等对方发现他们之后又迅速消失不见。他们对这片海域的熟悉程度无人能及,哪里有暗道。哪里有险礁他们一清二楚。经过多次激烈战斗殖民国无力的宣布投降,每次有重大船只过往此处都要派实力强大的海军护航,以期能减少损失。 这天晚上,“天使”号上照常举办着大型舞会,那些因为殖民地大发横财的商人官僚喝得醉醺醺的手舞足蹈,丝毫没有意识到外面危险的临近。 地下室的小仓房内,朱丽安娜仍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拿根木棍在里面四处敲敲打打。但是结果再次证明这是毫无用处的白费力的工作。 外面甲板上,可怜的汉斯仍在忙碌的来来回回洗刷着白天被来来往往的人们踩脏的甲板,累的大汗淋漓。他实在是熬不住了随便坐在甲板上休息。汉斯望望四周,大海在夜色中宁静安详,海上起了浓重的大雾。雾气沉沉的,夜色中能见度特别低,甚至连放在身旁不远处的木桶都看不清楚,结果他起身时不留神一脚踩翻了盛满脏水的木桶,刚才的工作又是一场徒劳的无用功。叹口气继续蹲下用力擦洗。不过今天晚上四周似乎异常安静,连平时偶尔经过的夜鸟都没有一只,静的有点不自然,仿佛即将要发生什么事似的安静的让人有点害怕。汉斯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战,紧张的探头查看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自己都嘲笑自己的胆小,这么没胆量会让亲爱的朱蒂看不起的。想到可怜的朱丽安娜还被关在那阴暗的小仓房里心情难免悲伤起来。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忽然他好象听到一丝轻微的水的划动声,他停下手中的活计仔细聆听起来,没有。难道是刚才听错了?不会吧。他自己被自己吓住寒毛直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可是看看四周确实除了黑咕隆咚的大雾外别无任何东西。又是一阵划水声,这回比刚才清楚了一点,他确定那是船桨划水的声音。这么晚了怎么还回有人划船?汉斯大着胆子小心翼翼来到船舷旁顺着响声望过去。前方浓雾中一团黑糊糊巨大的影子正慢慢的向“天使”改靠近。 妈呀!这,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幽灵船吧?要不然,这么大一艘船行驶起来怎么悄无声息的?想到这儿不禁浑身冰凉,头皮发麻。想,还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吧,可双腿哆哆嗦嗦怎么也不能迈开步子。而此时那条大船已经离“天使”号只有几跳板远了。船听下来没有再听到水划动的声音,但随即有响起几声仍很轻微的扑通声,感觉像是从船上放下了几条小艇。怔在那儿的汉斯终于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可他此时喉咙奇干,想要喊的话始终憋在嗓子眼里打转说不出来。终于几个模模糊糊的身影登上船朝他这边走来,危急关头他终于大声喊了出来:“海盗!快来人,有海盗啊!” 那几条身影显然没有意识到此刻回有人在甲板上,看到有一个细小的身影大喊着往前舱跑,前面带头的顺手捡起一根木条掷过去,手法奇准,汉斯立刻仆到在地不动了。 前舱一片歌舞声,刚才的喊叫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走在前面的两个人互相点点头,然后其中一个向后面的大船吹了几声类似于海鸥的叫声,得到信号后那船上立刻下来几十个人一会便登上了“天使”号,他们各自分散开来悄没声息的向前舱包围缩进。看样子来人是非常有经验的,只见他们不声不响的很快占领了后舱的弹药室,并打晕了几个守卫。可怜那几个守卫竟丝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前舱的舞厅内现在正是**时分,贵宾们都聚在那里庆祝旅途平安,忽然客厅大门被“咣当”一声踹开,一个身着灰色衣服头上缠绕着暗色头巾长着东方人面孔的长发男子出现在面前,手中的火枪冲着悬挂在大厅正上方的大吊灯一扬,吊灯砰然坠地被炸碎的蜡烛四散飞溅,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震惊住,一个个惶恐的看着面前的陌生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德雷斯船长面色惨白,他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商船遇上了可怕的海盗,情急之中想伸手按响身边的警铃。可是手还没碰到它就听砰一声响,警铃变的粉碎了。他吃惊的看着那个正轻轻吹散枪口中散发的黑烟的人。心里更加惊讶于他在如此远的距离内竟然能在众人之中发现自己的动作并准确无误的打碎了警铃。心里明白,这些海盗势力强大绝非普通海盗所能比的。 “船长先生,我希望您能老实一点儿,不要逼我对您造成伤害。老实告诉你吧,您的这艘船现在已归我们接管。” 他慢条斯理带着打趣的语调说着向船长走过来,对惊慌失措的乘客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继续说:“欢迎大家来到海洋征服者的领地。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金翅雕,很抱歉惊扰了大家的舞会。”说着拿起身边的一杯酒呷一口:“恩。味道不错。”然后一饮而尽。 “现在大家请听我说,马上到甲板上去。我会在十秒之后把这里打个稀巴烂,我想你们不会希望自己的脑袋跟马蜂窝似的吧。好了。现在开始计时。” 他的话仍是开玩笑似的不在意,但却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他的话音一落受惊的绅士淑女们再也顾不得礼仪,蜂拥着冲出门外。马上,偌大的舞厅便空无一人。 “挺快的嘛。” 金翅雕拿起一块小甜饼也跟着走出去,同时将手中的枪随意向身后扬扬,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过后,漂亮的舞厅便惨不忍睹了。 外面仍笼罩着那层又浓又稠充满诡异气氛的大雾,恐惧穿梭其中忽隐忽现。甲板上站满了又冷又怕瑟瑟发抖的乘客们,这下他们可是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四周一圈大概三四十个手拿刀枪高大凶猛的海盗站在各层甲板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前的俘虏,谁若胆敢冒险反抗后果将不堪设想。而刚才的金翅雕却和另外几个满脸凶狠的海盗站在一个身着白色短衣威严冷漠的男子身后。看的出金翅雕并不是他们的首领,眼前这位脸色平静,略显柔和的人才是这支海盗队伍的真正领袖。他眼神微带温柔但气焰却十分逼人。给人一种自然的威严。 “金翅雕,人都在这了么?” 他略一扫视面前的人。 “都在这儿了。” 刚才还嬉笑不羁的金翅雕此刻恭恭敬敬回答首领的问话。 “头领,这里还有一个女的被关在地下室。” 一个身材矮小的海盗右手提着马刀,左手拽着朱丽安娜的衣服把她推到头领面前。朱丽安娜也真是倒霉,刚才正安安稳稳的在小舱房里睡觉,被外面乱哄哄的声音吵醒。她起来想听听发生了什么事。几个沉重的脚步声来到了厨房好象在搜查有没有人。她以为是到岸了怕自己因为关在这里被人忘了,忙在他们要离开时大喊:还有我在这呢。于是海盗们就把这个自投罗网的家伙抓了上来。此时朱丽安娜看到眼前的场景恨不得刚才自己是个哑巴。那个头领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吩咐海盗把她押一边去。 朱丽安娜悄悄退到里面,在人群中找到了刚刚苏醒过来的汉斯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大家听好了,现在交出自己的财物,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但是,请千万不要做什么无畏的抵抗。虽然我们不想伤害你们,但我却不能保证你们中有哪些自以为是的家伙伤害自己,那就只有你们自己承担后果了。好,现在,船长先生您先做个表率,请带我们去宝藏室可以吗?”金翅雕笑嘻嘻拿着枪指着船长。 “不行,我要对客人们负责,绝对不会把货物交给你们!” 船长拿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坚决拒绝金翅雕的要求。 “船长先生,此刻不是你表现勇敢的时候。快去,否则——” “金翅雕你闭嘴!喂,老家伙,赶快去把门给我打开!“另一个左眼带着黑色眼罩的海盗粗暴的打断金翅雕的话,气冲冲的冲着船长便是一掌,船长的脸马上便是一道深深的伤口,血不断的流出,这时大家才看清楚,原来他的左手并非真正的手而是装了一只铁钩,船长痛得捂着脸大叫,连声讨饶,马上乖乖带他去了保藏室,那个独眼海盗不屑的白了一眼旁边的金翅雕昂着头直走过去。 “独眼狼,你这个野蛮的家伙。” 看来金翅雕和独眼海盗独眼狼之间并不和睦。 “闭嘴,金翅雕!” 身后头领低沉的声音立刻让金翅雕安静下来。很快独眼狼带着手下抬着三个大木箱回来,他走到头领面前报告收获。 “头领,东西都在这儿了,并没有铁伊说的那么多。” 海泥熊看一眼木箱,慢慢走下来不经意的打量一眼仍捂着脸的船长,突然提高声音:“安德雷斯船长,把货物都拿出来。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我,我已经全部拿出来了。都,都在这里了。” 安德雷斯船长失去了往日的镇定,也顾不得擦一下脸上的鲜血,只是不时的向后甲板张望。 “金翅雕,去把它拆掉!” 他的这个不经意的眼神马上便被海泥熊察觉到了。金翅雕会意,带着人向后甲板过去,船上的人都不解的望向后甲板。 汉斯发现此时海盗们并没有注意到他,便悄悄的向右船舷靠过去,转到一个角落刚要转身逃跑,忽然砰的一声响,只觉左腿一阵巨痛,立刻跌到在甲板上。低头一看腿上一个口子正在汩汩的往外冒着血,一时又痛又怕说不出话来。 独眼狼拿着枪冲他走过来轻蔑的扫他一眼便要开枪,忽然人群中一个身影飞快的扑过来挡在汉斯面前,她没有意识到这根本就没有用,海盗会一块把她杀死的。可现在也只有硬着头皮把英雄装到底了。 海盗们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会这样大胆,命都不要了来对抗他们。海泥熊略扫一眼眼前的突发状况:自不量力的家伙。 独眼狼不想在同伙面前因为一个女孩的反对而丢面子,恶狠狠的说:“臭丫头,快滚开!不然我把你一块毙了!” 朱丽安娜此刻已经豁出去了,胆子更是比往常大出几倍,脱口便骂:“你们这些无恶不作的强盗,欺负我们手无寸铁的人还大言不惭妄称什么海洋征服者,真是可笑!有本事你们把我也一块杀了,让人们知道所谓的海上霸王是靠什么样的本事获得这些称号的!” 说完眼睛紧紧闭上,不忍心看到自己痛苦惨死的样子。 海泥熊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两眼逼视着问,“你叫什么名字?他是你什么人?” “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叫朱丽安娜,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不像你们一样毫无人性,为朋友哪怕是死掉也心甘情愿。” 反正是已经死定了还怕什么,索性扬起头用傲慢的眼神盯着他。海泥熊沉思一下放开她转身离开。汉斯感动的无以复加,此刻虽说腿上疼痛难当但听了朱丽安娜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后,心里又是甜蜜又是自豪,朱丽安娜则一直在思考着自己可能的死法。 “头领,好消息,东西就在这该死的地方!” 第四百八十一章 私生女? “头领,找到了,找到了。” 金翅雕兴奋的捧着一只盒子出来。 海泥熊接了过来,然后屏住了呼吸,面上神色紧张,手居然都有一些颤抖起来,他缓缓的打开了盒子。 而这个时候的安德雷斯船长,则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盒子被打开了,一道妖艳的光芒破盒而出。 海泥熊颤抖的手拿出了一条项链,而在项链上悬挂的,是一颗璀璨夺目硕大的钻石。 “桑西,桑西。”海泥熊嘴里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 安德雷斯船长脸上一片惨白。 是的,这就是“桑西”钻石,由西班牙国王腓力家族保藏了近一百年的“桑西”钻石。 这颗巨大的钻石,是被东方莫卧儿帝国的一个奴隶最先发现的。 传说是这个隶在著名的戈尔康达矿的矿井里拾到这颗硕大的钻石之后,他想凭这颗钻石改变人生获得自由,于是他趁人不注意举起丁字镐向大腿猛击,血流如注。这个奴隶忍着巨痛把钻石藏在伤口深处,并用树叶作绷带把伤口包好,他找到一个海轮水手,准备换取自由,海员看到巨钻之后,恨不能立即把它搞到手,为此准备豁出一切。水手和奴隶很快谈妥了,水手瞒着船长,把奴隶藏在船舱里的黄麻里。 当海轮驶入大海后,水手夜晚送饭给奴隶吃,趁其吃饭之机用匕首将奴隶杀死并把受害者投入大海,船停靠在马德拉斯之后。水手以二万英镑把这粒钻石卖给了该城的英国总督彼得爵士。 其后彼得爵士破产,这颗钻石又辗转流落在了很多地方,最后落到了西班牙国王腓力二世的手里。 现在的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需要一个人将这颗钻石和他的亲笔信带给西班牙驻吕宋总督乌尔塔多.德.科库耶拉。 鉴于目前海上海盗横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腓力四世将这一光荣的任务交给了忠心耿耿的安德雷斯办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安德雷斯船长的船还是遭到了洗劫...... 这些海盗过去从来不使用如此大的规模劫掠,并且表现得非常有礼貌,但这次却完全不同了。而且他们一登船。目标非常明白,就是“桑西”钻石,显然他们早就已经得到了情报。 “嗓子”被劫掠走了。自己该怎么和国王陛下交代?安德雷斯船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手里握着“桑西”钻石,海泥熊赞叹不已,老天啊,这真的是老天爷的杰作。尽管大明对钻石的并不太在意,但对于这些常年和泰西人打交道的海盗来说却是再清楚也不过钻石的非凡之价值了。 现在“桑西”已经落到了自己手里,一旦这颗钻石献给盟主,那么盟主一定会很高兴的。 小心的收好了“桑西”,海泥熊发现盒子里还有一封信,他拿了出来,但却有些为难。尽管这些多年的海盗生涯让他学会了干腊丝语。但会说和会看是不一样的。信上满满的干腊丝文让他一个字也看不懂。 还好手下有个能看懂的金翅雕,海泥熊把信交到了金翅雕的手里。 金翅雕仔细的看完,面色忽然就变了。他凑近了海泥熊,低低的在他耳边说了好大一会话,海泥熊的面色也骤然变了:“真的?” “真的!”金翅雕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 然后。两个人的目光一齐落到了那个胆大的小姑娘朱丽安娜的身上...... 朱丽安娜被他们看得有些害怕,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带上她走。”海泥熊指了一下朱丽安娜:“立刻把他送到盟主那里,还有‘桑西’钻石和这封腓力四世的信。” “这些人怎么办?”金翅雕指了一下那些害怕得浑身发抖的干腊丝的贵族和贵妇人们。 “这件事情有些闹大了。”海泥熊沉默了下:“按理说我们不该做什么,但这个小姑娘对我们进行了反抗,还辱骂了我们,所以破坏了海上的规矩。从现在开始。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全部都是我们的人质了!” 这不过是海泥熊的一个借口而已。 诚如他所说的,这件事情真的闹大了,不光是那封信,而且还有这个小姑娘朱丽安娜。海泥熊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把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放走。否则将会面临什么谁也说不清楚……把西蒙德给我找来。”听完了事情的前后经过,丁云毅手里拿着“桑西”钻石和那封信沉吟着道。 金翅雕第一次见到盟主,心中有些忐忑不安。虽然这些海盗早就听说过海盗同盟盟主的威名,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盟主居然是那么年轻的一个人。 他曾经听海泥熊说过盟主种种的传奇故事,便和海盗同盟所有的海盗一样,金翅雕的心里充满了对盟主的无限崇拜……我不是不信任你,金翅雕。”丁云毅缓缓地说道:“但这件事情很大,我必须还要找一个精通干腊丝文的人来仔细的给我翻译一下,看当中有什么出现什么偏差。” “是,我知道。”金翅雕赶紧说道。 丁云毅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似乎在那想着什么,过了会,西蒙德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丁云毅也不多说,把手里的信件递给了他:“把上面的话翻译给我听,记得,每一个字都要翻译得清清楚楚。” 西蒙德接过了信来:“这是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写给西班牙驻吕宋总督乌尔塔多.德.科库耶拉的,啊哈。科库耶拉总督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什么?上帝!腓力四世在信上说,鉴于目前海盗猖獗,西班牙的商船安全完全无法得到保证,因此他要求科库耶拉总督进行一次征讨,彻底歼灭这些海盗......但是,这却不是真正目的......真正的目的,是以征讨海盗为幌子。在行进到一半的时候,对明朝人的台湾发起突然袭击……丁云毅冷笑了声。好啊,自从击溃四国联合舰队之后。无论是红夷、干腊丝人还是佛郎机人,都老老实实的和台湾做着生意,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但那个该死的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居然动起了台湾的脑筋? “腓力四世在给科库耶拉总督的信里说。根据他从那些商人嘴里得知,海盗们的后台是台湾的那个大人物,啊,就是说的您,总镇大人。”西蒙德接着说道:“要想彻底解决海盗问题,必须把您从台湾赶走,并且将台湾控制在西班牙人的手里……你认为科库耶拉总督如果得到了这封信,会按照腓力四世的要求去做吗?”丁云毅淡淡地问道。 “不,完全没有可能。”西蒙德回答得丝毫没有迟滞:“腓力四世对吕宋的情况完全就不了解,他总认为西班牙的舰队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但他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这道命令将会是科库耶拉总督面临多么强大的敌人。腓力四世疯了,但是科库耶拉总督可没有疯……丁云毅笑了下。 是啊,自己和科库耶拉也打了那么多年交道了,科库耶拉完全知道他如果按照国王说的去做面对的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敌人。 西蒙德把信翻了一页,面上瞬间变色:“什么?这。这不可能!上帝,总镇先生,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委托‘天使’号的船长安德雷斯先生把这封信,一颗‘桑西’钻石,和一个小女孩带到吕宋。您知道这个小女孩是谁吗?她叫朱丽安娜,她是。上帝啊,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事发生,她是腓力四世的私生女……丁云毅笑了笑,其实这件事情方才海泥熊已经和自己说过了。 腓力四世这位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国王,和一个女佣私通,生下了一个女儿,这是让哈布斯堡王朝丢脸的事情,一个堂堂国王,居然去和一个女佣私通! 而且更加让腓力四世为难的是,尽管他是国王,但他却有一个泼辣凶悍的妻子。 王后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一反常态,居然没有和国王陛下吵闹。正当国王以为风平浪静了的时候,他的女儿却神秘的失踪了。 心急如焚的国王派人寻找了几乎一年,才发现他的女儿已经被王后送到了加勒比一个叫科隆的小渔村里,尽管国王很想把自己的女儿接回来,但因为王后的存在他却没有这个胆量。 而且接着便有坏消息传来,那户人家的主人在一次海难中父亲二人双双死了,于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孩便由她继母的妹妹,一个叫玛姬的女人抚养。 但据说那个玛姬女人非常的刻毒,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叫朱丽安娜的女孩居然会是国王的女儿,因此对朱丽安娜非常的不好,朱丽安娜的生活甚至还不如一只老鼠。 腓力四世非常心疼,于是便委托了他的亲信伊普达拉公爵来处理此事,并且恳求公爵阁下能够让他女儿的生活得到极大改善。 公爵想了许久,认为只有把朱丽安娜送到吕宋,国王陛下另一个亲信科库耶拉那里才能够避开王后的耳目。 腓力四世答应了这一建议,并且把这事的操办全权交给了伊普达拉公爵,同时再三交代无论如何不能让王后发现,并且在朱丽安娜二十岁前,不能让她知道自己是国王女儿的身世,以免为她带来不必要的灾难。 伊普达拉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有一个人可以为自己办理这件棘手的事情:他忠诚的仆人汉斯! 上帝保佑,汉斯和朱丽安娜很早以前便认得了,于是这让汉斯重新接近朱丽安娜提供了最为便利的条件。 汉斯假装在不经意间和朱丽安娜邂逅,告诉他自己正在“天使”号上工作,然后通过种种途径暗示朱丽安娜可以悄悄的登上“天使”号,朱丽安娜果然动心了。于此同时,“天使”号的船长安德雷斯也得到了公爵大人同样的命令。 这也便造成了“天使”号上的不速之客朱丽安娜被船员抓住后,安德雷斯船长并没有给予她任何的实质性惩罚的最主要的原因。 当然,安德雷斯并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居然会是国王的女儿,他接到的命令是把朱丽安娜和国王陛下的亲笔信,以及“桑西”钻石一起交给西班牙驻吕宋总督科库耶拉先生。 “桑西”钻石是腓力四世送给朱丽安娜二十岁生日那天的礼物。当朱丽安娜二十岁生日到来的时候科库耶拉总督会把这颗钻石交给朱丽安娜,同时告诉她的还有她的身世...... 什么都计算好了,但无论是腓力还是伊普达拉,都没有想到“天使”号居然会遭到了海盗劫掠。其实为了应付这种情况发生,伊普达拉还特意在“天使”号上放了许多值钱的财宝,并且再三顶住安德雷斯船长一旦发现海盗便把这些财宝送给他们。 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海盗们根本就不在乎那些财宝,他们唯一在乎的便是“桑西”钻石。 但是,海盗同样也没有想到,“桑西”钻石他们是得到了,却还莫名其妙的有了如此重大的收获,这也算是冥冥之中,老天爷自有自己的安排了。 当听着西蒙德把信上所有内容念完,丁云毅沉吟了许久之后说道:“把那个小女孩朱丽安娜给我带来。” 其实,朱丽安娜早已不是什么小女孩了,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似乎和小女孩三个字完全没有了任何的联系,但似乎腓力还是喜欢在信上这么称呼自己的小女儿。 当看到朱丽安娜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真的长得实在是太美了。 双湛蓝色如海水般清澈纯净的大眼睛,金黄似海面出生的太阳般散发着光芒的长长卷发,白净细腻如同珍珠般明媚的脸庞,以及高挑柔软苗条绰约若传说中美人鱼般的身材。这一切结合在了朱丽安娜的身上,显得是如此的完美!rs 第四百八十二章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丁云毅的心思倒根本没有放在这个异国少女有多美貌之上,而是平静地道:“我听说在船上的时候你居然敢反抗,有这回事情吗?” 西蒙德把话翻译了出来,朱丽安娜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她哪里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大明的武烈侯,只当是和海盗一般人物,一昂头:“是,你们这些该死的海盗,在大海上纵横我原本是个敬佩的,但却没有想到你们如此,你们绞死我吧!” 听这个少女居然把名满天下的武烈侯称为“海盗”,人人脸上都露出笑容,可再仔细一想倒也没有错,武烈侯是海盗同盟盟主,可不就是天下最大的海盗吗? 丁云毅微微一笑,也不去在意朱丽安娜态度:“是啊,我是海盗,而且是天下最大的大海盗头子。绞死你?不,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你猜,海盗会对你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做什么样的事情呢?” 他特别加重了“漂亮的姑娘”这几个字,朱丽安娜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 是啊,自己面对的是疯狂邪恶的海盗,在故事里这些海盗是没有人性的,而自己却只是个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少女罢了。 看把这异国女孩吓得够呛,丁云毅自己倒先笑了:“把她先暂时带下去吧,怎么处理她我暂时还没有想好。” 朱丽安娜被带了下去,她临走的时候还不由自主回头多看了丁云毅这海盗头子一眼……一个机会到了。”丁云毅忽然慢吞吞地说道:“把虎贲卫水师全部水军指挥都叫来吧。” 当这句话说出后,所有的人都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而当腓力四世写给科库耶拉的信被缴获后。在吕宋,另外一件让人心疼而又震惊的事情也在谁都没有料到的情况下发生了...... 在吕宋的华侨有二大商船,满载自大明运来之货物,驰至吕宋岛仁牙国地方,为西班牙人击沉,多数华侨财产,皆寄于船中。货物全沉,贸易阻滞。西班牙人乃愈加虐待,华人怨声沸腾。在加拉巴之华工率先发动起义。极大的震撼到了吕宋之西班牙当局。 于是一场西班牙殖民当局对吕宋之华人的再度大屠杀爆发了...... 这一次的大屠杀,致使吕宋岛华侨基本上绝灭,全吕宋遇难华侨共达二万二千到二万四千人。 “有几条河里的水被尸体污染得不能食用。马尼拉周围许多里格以内,河里的鱼是吃人肉长肥了的,所以人们连鱼也不能吃。” 谢天语气沉重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武烈侯,还等什么,出兵吧!” 听了吕宋之华侨悲惨遭遇,虎贲卫的将领们人人暴怒,蔡九洲第一个站起身来大声说道:“武烈侯一声令下,我愿为先锋,踏平吕宋,生擒科库耶拉。以慰我大明子民之在天之灵!” “武烈侯,出兵吧!出兵吧!” 丁云毅面色铁青,听着部下们乱成一团的叫声,牙齿紧紧的咬在了一起。 这事自己也有责任,最近两年。吕宋、爪哇等地风平浪静,干腊丝人、红夷、佛郎机人都在忙着和自己做生意,自己又忙着和郑芝龙、张肯堂做斗争,便根本没有想起历史上本来就发生过的吕宋二次屠杀华人事件。 这件事情自己有责任,而且有很大的责任! 报复,除了血淋淋的报复以外便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在截获了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的亲笔信后。自己本来就已经有了出兵吕宋的想法,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借口。 现在,出兵的理由也更加的充足了。 身为大明军官,坐镇一方,手握雄兵,岂能容许外邦之人杀我同胞? 而西班牙人所以如此肆无忌惮,这和第一次屠杀华人时候大明朝廷的反映也是有着很大的关系! 大明嘉靖四十四年,西班牙入侵吕宋,攻占宿务岛,隆庆五年侵占吕宋,建马尼拉城。西班牙人对吕宋统治初期,对前往吕宋的华人采取拉拢政策,因为吕宋当时的经贸发展要仰赖华人的努力和贸易。但随着华人影响的提升,西班牙殖民者与华人的矛盾开始凸显,并最终导致万历三十一年的大屠杀。 大明万历二年,活跃于福建一带的私人武装头领林凤差点攻占马尼拉,让西班牙殖民者对华人大为恐惧。万历二十一年,吕宋总督达斯马里纳斯远征摩鹿加群岛,由于他强迫华侨充当桨手,引发不满。途中,达斯马里纳斯所在旗舰上的华侨潘和五等人奋起反抗,将船上包括总督在内的西班牙人几乎尽数杀死,仅十二名士兵死里逃生,随后驾船远走。这次事件后,马尼拉当局煽动排华浪潮。在这一背景下,万历二十二年初,一支中国船队在福建官员带领下,载着士兵和武器到达马尼拉,接回三千名华人。 万历三十一年,吕宋岛又出现传闻:中国皇帝有意占领吕宋以获取这里的黄金。传闻源自一名在吕宋生活多年的木匠,他称吕宋有一座机易山,“其上金豆自生”。万历皇帝信以为真,下令福建官员前去勘查。西班牙人本就对中国颇为忌惮,何况菲岛华侨众多,因此疑心中国想“开疆裂土”。随着排华情绪渐浓,西菲当局欲迫害甚至屠杀华侨的意图越来越明显。 万历三十一年十月三日,不愿坐以待毙的华侨爆发起义,但由于缺少武器和军事经验,他们仅坚持了四使一天。起义很快演变成一场大屠杀。在当局的煽动和蒙骗下,包括土著、日侨在内的各方力量都参与到屠杀中。据统计。至少人万华侨被 大量屠杀华侨对吕宋本土经济产生致命影响,物资匮乏、经济萧条。当局财政状况恶化,甚至需要借贷度日。 西班牙人忧心中国商船不再到来,会令遥远的美洲受到波及。更大的恐惧是,他们担心明朝政府会进行报复。西菲当局紧急加强战备,但军队士气低落,口粮严重不足。殖民者只能心惊肉跳地等待。马尼拉笼罩在绝望和萧条气氛中。万历三十二年六月,一批对前途悲观的富人离开马尼拉,举家迁往墨西哥。 西班牙驻吕宋总督阿库尼亚一面做些表面工作。如部分发还华侨商人的财产,发动幸存者给国内写信,企图证明西班牙殖民者“清白”;一面派特使奎瓦携带致广东、福建两省巡抚和其他官员的函件。于万历三十一年十二月十日乘船前往澳门,并趁机刺探中国有否进攻吕宋打算的军事情报。考虑到澳门的葡萄牙人对中国比较了解,阿库尼亚还写了几封信,详述华侨起义事件,并附上致中国官员函件的副本,让奎瓦分发给澳门的司令官、主教、在政务方面有着较大发言权的耶稣会教士等。 奎瓦一行因遭遇风暴于当年二月折返马尼拉,二月二十五日又由一百五十名西班牙士兵和一名神父陪同再赴澳门。但葡萄牙人出于打击贸易竞争对手的考虑,始终未将函件转交中国方面。 奎瓦等抵达澳门的消息传到漳州,有经常往来漳州和马尼拉的中国富商到澳门与其会见,答应把函件转交中国官员。设法动员华侨继续贸易。奎瓦在澳门了解到,明朝政府已获悉屠杀事件,但全国平静,没有集结舰只进攻马尼拉的迹象。获此情报后,奎瓦购买了一批军事物资。于五月回到马尼拉。 奎瓦带回的消息令西菲当局忧惧大减,但直至万历三十三年五月,西班牙人望眼欲穿的华商船只仍难觅踪影,相反却从澳门传来消息,中国已经集结一支军队,准备前来兴师问罪。一时间又使西班牙人惊惧不已。事实上,尽管明朝当局了解了事件真相,但它一贯把移民国外的华侨视为贱民,因此仅写了一份《谕吕宋檄》,于万历三十三年五月底、六月初由中国贸易船队中一名船主带到马尼拉,分交吕宋总督、马尼拉最高法院和马尼拉大主教。檄文未对屠杀行为进一步严加追究,只要西班牙殖民当局保证华侨今后生命财产的安全,并宣布对殖民者“不忍加诛”,“其海外戕杀姑不穷治”,要求西班牙方面“当思皇帝浩荡之恩,中国仁义之大”。 明朝未出兵讨伐还有当时现实条件的限制。在西班牙屠杀华人大致同一时期,明王朝进行了三场大规模战争:在西北的宁夏、西南的播州,特别是从万历二十年开始的长达七年与日本在朝鲜进行的战争。这三场大战明朝都获胜,但国家军事和财政损耗极大。 而大明王朝的态度,也让西班牙人松了一口气,并开始坚定的认为无论自己在吕宋对当地华人做了什么事情,大明王朝也都是绝对不会出兵的。 于是便有了这残忍而肆无忌惮的第二次屠杀...... 但他们这一次错了,因为这一次他们直接面对的对手是丁云毅! 大明——武烈侯——丁云毅! 此前曾经无数次丁云毅都已经准备对吕宋、爪哇等地动手,但条件却始终不成熟。在内,虎贲卫需要发展;在外,尚有郑芝龙和张肯堂两大势力对自己虎视眈眈。不得不让丁云毅暂时把这个想法按捺了下来。 在局势对丁云毅转向有利之后,远航殖民舰队的出发便是一次丁云毅试探性的进发。 而现在,福建已经在丁云毅的手里了,所有的条件都已经成熟了...... 朝那些情绪激动的部下看了眼,丁云毅终于缓缓开口说道:“屠我子民,杀我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诸位,准备出兵吧!” “是!准备出兵!”所有将领怔了一下,接着轰然应道。 “但是如何打,必须仔细考虑。”丁云毅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到任何兴奋,反而异常的严峻:“干腊丝人在吕宋经营许久,一切防御完备。我华侨起事,短短时间之内便被平定即是最好证明。我的想法,是要把吕宋之干腊丝舰队引出来打……一瞬间,所有的将领都明白了武烈侯的意思。 “‘天使’号现在在哪里?”丁云毅忽然问道。 “回盟主,还在头领海泥熊的的控制之下。”金翅雕急忙上前答道。 “好,立刻让海泥熊全力做好准备,一定要把‘天使’号安然无恙的交到我的手里。”丁云毅略略提高了自己的声音:“秦云,给我挑选一批精明能干的干腊丝水手出来,一定要对我们绝对忠诚的,还有,再仔细挑选一批泰西男人女人,全部给我冒充成‘天使’号上的乘客,对了,还有找一个聪明的领头人,务必要使科库耶拉相信。” 随即,他的目光缓缓的在自己的水军将领身上一一扫过:“我虎贲卫水军,全部做好准备,随即进攻吕宋,这一次一定要把干腊丝人全部从吕宋赶出去!我,将亲自率军征讨吕宋之干腊丝人!” “愿听武烈侯调遣!”所有将领一齐大声说道。 武烈侯亲自率军出征,这对于虎贲卫的所有人来说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反而是丁云毅不亲自出征那才是真正奇怪的事情。 “虎贲亲军、虎贲近军全部随军出征。”丁云毅下了这样决心:“还有从我大明军官学院里挑选出一批学员跟随我们一起出征,他们在学校里学了许多知识,但那都是死的,真正战场上的经验是他们在学校里学不到的!” 这一刻的虎贲卫将领们热血沸腾,这一刻的丁云毅也同样是热血沸腾:“我知道一句话,现在我把这句话换一个字送给你们,‘犯我大明着,虽远必诛’!” 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 那些在吕宋死难的华人们,他们的鲜血是不会白流的!很快,那些曾经肆无忌惮的屠杀过华人的干腊丝人,将会体会到虎贲卫的愤怒! 是虎贲卫的愤怒,也更是整个大明帝国最强最猛烈的愤怒!rs 第四百八十三章 运盐 虎贲卫已经决定出兵吕宋,痛击吕宋之干腊丝人。 但这个时候的大明却愈发的不平静起来。 山东。 山东的盐分成好几个市场份额,淮盐占据了济宁泰安一带,也有小半进入济南市场,本地的海盐行销登、莱、青州、济南等州府,占了一多半的地盘。 还有一些大富人家用的上等青盐是从青海陕西那边过来的井盐,更细更白,质地十分上乘。 登莱胶州这边是纯粹的海盐市场,大半份额就是在胶州巡检司的治下,说来可笑,这巡检司是辑查私盐的衙门,但巡检司却把持了登莱一带最大的私盐市场,不论是收盐到价格,都是由巡检司把持住了。 这一次这个利丰商行在浮山盐场的人愿意收盐,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打开一个缺口。 当然,死的人不是他们的人手,这商行的人自是乐观其成。 但是,有人却准备在这一行上打开一个缺口了...... 山东,孙家堡。 “成,俺现在就去召集人手,敢问大人,要出动多少车,用多少人?” “不急,先放风出去,就说我们要出一大笔货,后天五更再起身,所有的亲丁和小旗官都出动,运盐的车就是全堡能拿出来的全出动,五百担,这可不是小数字。” 虽然不知道带领这这群士兵的把总孙士忠这样的做法是什么用意。不过他的手下孙大福早就养成了言听计从的习惯。 整个孙家堡都燥动起来。 这一个多月,大家熬盐吃尽了苦头。眼看到了收获的时候,自是欢欣鼓舞。 也有不少人担心运盐的路上会出事。这么多年了,不把盐给盐场和巡检司的,下场都不算好。该死的盐霸冯全一心狠手毒,养着好几百的盐丁,虽说眼前堡里的亲丁也是全部出动了,接近一百四十人的队伍看着也是兵强马壮。也苦训了一个多月,核心的四十几人都练了好几个月了,但究竟如何,还真的不是那么有底气。 对着自己堡中的亲人邻居。亲丁人人手中都是一杆长枪,都是站的昂首挺胸,身姿不凡。练了一个多月军姿,好歹也是有个样子出来了。 小旗官们是加佩一把腰刀,用来区别士兵和军官,副千户孙士忠有一匹马,堡中其余的马也不是战马,这一次全部用来拉车了。 十几辆马车和骡车,还有四十几辆鸡公车,五百多担盐。已经全部装好上车。 “走吧!” 天还没亮透,启明星还散发着亮光,残月还挂在半空,但整个车队已经准备停当,所有人都是面露些许紧张,只有孙士忠浑若无事,翻身上马,右臂用力向前一劈,似乎有千均之力:“车队。听我的命令,全向南,出发!” “曲瑞,你带小旗走在最前,和车队相隔里许,散开队列前进,首尾要相顾,不要脱离视线。发觉不对,立刻后退。” “是,大人。” 曲瑞的小旗中是精心挑选的,也是将来斥候部队的核心,全是机灵年轻的小伙子,不一定健壮,但一定要眼光灵活,口舌灵便,还要能跑。 现在没有办法给他们配马,也就只能是步行哨探,不过好在敌人也不大可能有骑兵。 从孙家堡出来,没着直向南的官道走了两里多后就有三条叉道,直南就是通向浮山所城,往西南是徐家堡和王家堡,往东南方向,就是浮山盐场和方家集的方向,到了方家集再折向东南,就是即墨县城和鏊山卫指挥使司所在。 今天的目标,就是方家集。 方家集有条内河码头,从内河到白河,盐都是一路用船运出去的,要是一路靠这些大车小车,怕要累死。 真正兴旺发达的地方,要么是海港,要么是内河港口和沿运河的城市,离开这些就不太可能繁盛,除非是京师这样的政治中心。 就算是北京,也是有海河等河道通行的,不然的话,也很难维持一个百万级人口大城市的运行和市民的生活。 到方家集整个路程在三十里不到,路时好时不好,但也只能艰难前行。 好在一路上风景不坏,虽是冬季,但山上一样有绿色,沿途有河流,可以看看风景,转移思绪。 沿途村落不多,胶州这里的人口不算稠密,不过毕竟还算太平,沿途的行人和小客商也不少。 看到大股的运盐车队,不少人都面露惊讶之色,有想说什么的,等看到车队后方的亲丁队伍时,就又闭上了嘴巴。 一看到这阵仗,所有人都知道,是有人要和巡检司正面叫板了。 不少人都是精神大振,很有一些闲汉离的老远,鬼鬼祟祟的跟着,想看看有没有热闹可瞧。 冯全一在巡检位子上已经好些年,底下的盐丁都是从无赖混混中挑进来的,这么多年下来,变的比普通的混混要坏十倍,真的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恶人角色,要说起坏来,也不比海盗差什么。 稍微热闹点的村镇都有盐丁进驻,军堡上倒是没有盐丁,不过军户们路上运盐,只要敢自己卖私盐,一顿毒打都是跑不掉的。 早些年人不知道厉害,被打死打残的人还真不少。 要不是用这种恶手段,谁愿意把辛苦熬出来的盐三四钱一担就卖给盐场?盐场人家加三成沙子,出手还能卖二两银子呢! 一看到军户要和盐丁打起来,这热闹还真是不瞧白不瞧。而且支持哪一方,根本就是不必多想的事情。 不过跟了十来里路。眼看还有五六里就到方家集,不少闲汉的脸上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但孙士忠知道。应该就在此处了。 前头是一道高坡,左手边是荒坟坟场,右手边是一条小河,地方狭窄,不好调头逃走,坡上又是居高临下。很容易激起士气。 盐丁毕竟混了不少年,这一点经验肯定是有的。 “大人,前头有大股盐丁,就在坡上。两边的林子里也有!” 最前头的小旗果然传回情报,一小旗的亲丁从两翼乱纷纷的撤回来,不少人脸上都露出惊惶之色。 “镇定,曲瑞,带你的小旗,归列到阵后,搅乱军心者,回去后一定重罚不饶!” 长期的训练使得孙士忠在亲丁心中已经有了不可移的权威形象,他在马上一声吆喝,原本有点混乱的队伍立刻稳定了下来。 “所有亲丁向前。列阵,预备迎敌!” 这么一支一百来人的队伍是没有军旗的,其实原本是有百户一级的各种旗帜,但这么多年没有出兵放马,士兵连武器也没有,还哪来的金鼓旗号? 没有金鼓旗号,但在军令声中,在各小旗官的带引之下,一百三十五名士兵排成了两排的小型方阵。每十人一排,小旗官也是持枪按刀,站在队伍的左侧,一个小旗接一个小旗,几乎就是瞬间,一百多人就结成了一个很象样子的阵势出来。 “向左看齐,向右转,立正,枪斜举!” “看齐,所有人一律向前看齐!” “站好了,不要抖,不要怕!” 小旗官们都是参加过对海盗的战事,每人手中都有一条或好几条人命,加上训练的时间更长,人也是极为优秀,跟在孙士忠身边的时间也长,这个时候整理起队伍来,也是有模有样了。 一百多人就是这么列成整齐的阵势,所有人的长枪都向上斜举着,虽然人不多,但这么一弄,就成了一个森严万方,枪尖如林的军阵! 就在孙家堡的亲丁们列阵完毕的时候,高坡上也是出现了大股盐丁的踪影。 在年前办年货时,孙士忠也是在镇上见过十几个盐丁。 这些人都是一脸的戾气,和普通百姓比,脸上油光十足,身形也魁梧健壮,显然是平时好吃好喝,不缺肉食。 他们看向人的眼神,也是十分阴狠,反正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在方家集上,这些盐丁也是横着走,除了本地的大户人家,就没有人不害怕这些盐狗子的。 他们多半穿着青布棉袄,头顶戴着小帽,衣服上也多是油污什么的脏东西,整张脸上也看着又油又脏,反正没有几个是好货色。 此时聚集的多了,一眼看过去,竟是大同小异。 所有人手中都拿着兵器,多是短兵器为主,什么铁尺和腰刀是最多的,这些都是明朝衙门的标准配给的武器,流落到民间的很多,混混无赖斗殴打架,最喜欢用这个。 不过用别的武器的也很多,短斧和短矛,还有军中用的制式的纹眉长刀、挑刀、虎枪,还有几个拿着沉重的宣花斧,看他们吃力的样子,能不能舞好,实在是成疑问。 “你们这些穷军户,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还放风出来收盐,和盐商鬼鬼祟祟的谈条件......当我们三爷不知道?” 一个长大汉子,站在盐丁队伍的最前头,冲着军户吆喝起来。 他手里是一柄柳叶刀,看着十分锋锐,大冷的天,还敞开胸襟,露出长了长毛的脸膛来,寒风吹在身上,似乎也没有什么感觉。 “这是冯二闯,是冯全一手下能打的大将,这方家集和即墨县一带都归他管理。这人是辽东溃兵,听说还是辽东铁骑营里的一个小武官,会把盐丁当军伍约束带着,所以虽然是辽东人,不过冯全一很器重他。” 苏万年毕竟是贩过私盐,对巡检司的人也是如数家珍,此时娓娓道来,除了这冯二闯之外,巡检司的一方头目,能打的狠人,几乎也是全到了。 “大约是三百五十多人。”曲瑞也是赶了来,刚刚他和盐丁们相差不到几十步,最近的都互相撞了眼,所以看的特别清楚。 “喝,冯全一还真是把全部身家都押上来了嘛。” 别人神色紧张,孙士忠却是最轻松的一个。 三百五十多个有斗殴经验的盐丁,其中可能有几十个杀过人的凶徒,不过,这又如何?在他面前是正经的军队。 况且自己这边也有四十多个老卒,十几个核心的小旗官,武器装备上,也是不弱于对方。 “放下盐货,听到没有,放下盐货,统统给我回去,以后莫再打这种主意,三爷和浮山盐场还照样收你们的盐。不然的话,你们这一百多号人,咱们有三百多人,你们就真的不怕死吗?” 山坡上,居高临高的冯二闯还在意气风发的喊着,其余的盐丁也是大喊大叫,威胁恐吓。 他们都是经常打架的老手,气势也摆的很足,地方选的极好,加上手中兵器耀眼,还真有一点人多势众,战力高强的样子。 可惜,在对面的军户们一个个都动也不动,没有人出声,没有人反驳叫骂,也没有惯常看到的那样,转身就逃。 眼前只有静默着的军队,长枪的枪尖斜斜朝上,所有人的脸都没有任何的变化,眼前这一百多人,虽然极少,但却犹如一道冰冷高耸的山峦。 “闯哥,情形不对啊。” 盐丁中也不是没有有识之士,看到对峙军户的情形,颇有几个看出不对来的人。 听到这样的说法,冯二闯吐了一口唾沫,恶声恶状的道:“老子在铁骑营呆过的人,会看不出来这些兵是练过的?” “是是,闯子哥见多识广,哪要咱们提醒。” 冯二闯确实是看的出来,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这边一定会获胜。 前些天,冯全一就听到风声,说是有一个把总在自己的堡中大肆收盐,而且说明了要走小路,直接和贩盐的商行交易。 要是能容忍此事,冯全一的巡检司就不如直接关张算了。 山东这地方民风彪悍,向来是出响马的地方。现在天下大乱,胶东地界还算太平,就算有马匪也是小股,不比鲁西南地方已经有大股的匪患了。这太平日子,每年都有大量的银钱入帐落袋,靠的就是一股狠劲和谁也不让的规矩,要是破一回例,叫这些穷军户脱开了巡检司的法网,这以后还有谁把巡检司放在眼里? 一学十十传百,百传千,真的要到了那个时候可就甭想有现在的太平富贵日子可过了!rq 第四百八十四章 血战盐霸 这当然是要非拼不可的事,冯三宝一路杀上来,大规模的斗殴也不是一回两回,军户想出头兜揽这种生意的,也不是头一回了。 不打回去,就不如卷铺盖回家。 一共不到五百人的盐丁队伍,经过几天的紧急动员,来了三百五十余人,而且几乎是个个能打的好手。 这样要是还打不过一百多军户,实在也是件难以置信的事。 “你们听着,这些穷军汉没有火铳和弓箭,也没刀牌,就全是长枪,这有甚鸟用?长枪这种东西,你来回斜着跑,勾着他们乱了阵脚,能逼到十步之内,长枪就全是废铁,他得后撤才能再戳刺,你用短刀欺身上去,五步之内,他只能弃枪转身,不然一捅一个血窟窿!” 看着四周盐丁,冯二闯厉声道:“不要怕,越怕就越容易死,近身了,就是咱们赢下了。对面的那个副千户也是想的美,一百多号人结枪阵就想吓走咱们,美的他!” “哈哈,闯哥威武!” “听闯哥的没错。” 盐丁们没有纪律,胡乱鼓噪叫喊,头目们还点头嘉许,以为这些人鼓励了士气。 而对峙的军户这边,仍然是一片静默。 这关键的阵形和队列,还有这种可怕的沉默被冯二闯有意忽略过去了。在他看来,人数和以高临低的地利才是最要紧的。毕竟是在辽东当过小军官的人,对这些最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是懂得的。 “***。不知死活的东西们,兄弟们。给我上吧!” 又等了一小会儿,对面的军户毫无动静,仍然静静站着,被这种沉默激怒的冯二闯勃然大怒,手中长刀一挥,大声道:“给我上。全给我宰了!” 这里左右都是无人区,除了几个跟来的闲汉也没有什么旁观者,再说,天下乱成这样的。朝廷和地方都不会管这种私盐贩子自相残杀的小事,盐丁们一听命令,都是杀气腾腾,不少人嗷嗷叫着,挥舞着手中兵器,就是趁着高坡向下的劲道,向着对面军户结成的枪阵疾冲过来。 刚刚冯二闯的话孙士忠也是听到了,这个盐丁头目还有一两把涮子,对枪阵的弊端也是知之甚深。 明军一直是把枪阵当鸡肋,就是因为这些认识和枪阵确实有不足之处造成的。 但他们却没有想过。以训练和阵法来部勒长枪兵,以完整的阵势对敌,长枪的威力,自然倍增。 他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并没有说什么,道理是在战前都说过千百次了。 想过好日子,拿命来搏! 看着盐丁们动了,孙士忠就是跳下马来,在马屁股上重重一拍。枣红马吃痛,向着阵后疾驰而去。 这个举动,更激励了军心,主官放弃战马,就是说要和将士们同生共死。 站在队列左侧,孙士忠抽刀在手,用眼盯着雪崩般冲下来的盐丁们。 二百步。 一百步。 二十步。 时机到了,他把战刀用力一举,用尽胸腹间的所有力气,大喝道:“枪阵,向前,把枪放平......预备……这种结阵向前的列队训练是早就练熟了的,这坡下地方极宽,正好是一百多长枪兵分成两排的距离,听到命令,所有的亲丁都是“哗拉”一声,把手中斜举的长枪放平,然后大踏步的向前。 整个动作是整齐划一,根本如同一个人做出来的一样。 高耸的枪阵瞬间变成了向前,疾冲下来的盐丁眼见如此,各人都是想闪避,但战场一共这么大,左右闪动,四周全是自己人,又能闪到哪儿去? 而平端长枪的亲丁却是大步向前,眼见到了长枪所及的范围,孙士忠便是大喝道:“第一排,向前,刺!” “刺!” “瞄准目标,刺!” 听到命令的一瞬间,所有的小旗官都是同声下令,第一排的每一个亲丁都是把手中的长枪用力刺了过去! “噗嗤,噗嗤!” 几乎是同时,接近的盐丁们被数十杆长枪刺中,在一阵阵的噗嗤声中,最少有三十人同时被刺中,鲜血狂飙的同时,惨嚎声接连响起。 鲜血顺着枪尖流淌了下来,队伍中的老兵还撑的住,新兵们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顿时都是面色发白。 不过孙士忠不会给他们思索的时间,第二道命令已经叫了出来:“第二排,上前,刺!” 两排之间,每个人的站位是错位的,这样第一排也是给第二排向前戳刺的空间。 后面的盐丁并不知道,尽管第一个照面就是死伤惨重,但看到对方的长枪已经戳刺了出来,而且距离也太近了,根本不够再刺一枪,所以不少盐丁面露狂喜,冯二闯等在阵后的头目也是在狂呼大叫,命令盐丁猛扑向前。 扑的最猛的,也就是死的最快的。第二排的戳刺正好是刺中了这些以为可以近身的盐丁们,他们身上薄弱的棉袄根本不足以挡住锋锐的枪尖,几乎每一枪都能把这些家伙洞穿,或是在身上开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 鲜血迅速流了出来,不少盐丁的脸上都是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似乎不相信这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实。 战争就是这样,每个人都以为死的会是别人,等发觉死亡的可能是自己之后,他们的意志和精神就彻底崩溃了。 有盐丁开始转身逃走了。相比这时代的很多军队。他们的表现并不弱,甚至有很多人身手不坏。要是真的能顺利近身,相信他们会展露出不俗的身后。 但在磐石一般的军阵面前。这些散兵游勇必然会遭受可耻的失败。 “第一排,再刺!” 两轮刺杀动作之后,死伤的盐丁最少有五十余人。当场死亡的还算是幸运,那些在地上翻滚着,被刺伤内脏一时又没死掉的盐丁才是在地狱里挣扎着,他们痛的叫不出声。两眼翻白着,用手拼命的抓着什么,指甲在地上抠来抠去,几乎全翻过来了……但这样的痛楚比起身上被枪尖刺出来的血洞来说。也实在算不上什么了。 这些枪全是张家堡的匠户们刚刚打造而成的,锐利和流线型的枪身十分适合刺穿人体和放血,被刺中的人就算伤不在要害也是失去了战斗力,趴在地上不停的流血。 如果没有救治的话,死亡也只是指顾间事。 面对这样的死伤,盐丁这样的组织是没有办法承受的。 不少人尖叫起来,甚至有不少五大三粗的汉子哭叫起来。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根本连想象的经历也是没有过。 三五人的斗殴,十来人的砍杀,几十人的混战。最多是刀枪对棍棒,或是短刀利斧之间的对砍,拼的是经验和力气,胆色和决心,这些盐丁们都不缺乏,所以每战必胜,从来没有吃过一点亏。 但今天拼的却是组织和阵形,拼的是战术和意志,在这方面。盐丁哪里是对手? “所有人听了,保持队形,追上高坡,继续刺杀敌人!” 在一瞬间就泡满了鲜血的土地上,孙士忠仍然高举战刀,井井有条的下达着军令。 按戚继光的说法,明军每前进十步就要重整一次队形,不然的话,大阵就会散掉。或许孙士忠的部下人数太少,但最少他很欣慰的看到,所有人仍然是站在一排,动作仍然是整齐划一,就算是加快脚步追击,两条枪阵仍然是保持着相对平行而又错位的站位。 如果再练一个半月,他就有把握,就算是人数再多,地形再复杂,他的兵仍然是会保持着完美的阵形。 是的,他可以,他的这些部下们,也是绝对可以! 在孙士忠的指挥下,亲丁队继续追击,在他们的枪下,又是倒下去一批又一批的盐丁们。枪手们只是呼吸变的更沉重了,面上的表情也更难看了几分,但追击的脚步,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犹豫迟疑。 甚至在杀上高坡之后,队形只是稍有混乱,仍然能大体保持一个很象样子的排列。 在高坡的另外一面,残余的盐丁不是败逃,而是溃散了。 “你们给爷们等着,此仇不共戴天,我们一定会杀回来。” “杀了你们全家,你们这些该死的穷军汉。” 双方都是没有马匹,但盐丁们已经全速奔逃,撒开脚丫子拼命的逃走,不少人连手中的兵器都是丢掉了,图的就是能跑的快一些。 这一仗是输死了,但死伤还不算太重,想办法再捞回来这一阵就是了。 冯二闯刚刚在阵后,此时跑在最前,但一边跑还是忍不住一边回头骂阵。毕竟今天的败仗实在是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对这个盐丁头子来说,简直是莫名其妙。自己这一边人多,还都是经常打架杀人的好手,兵器也称手,地形也占优,对方就是他娘的刺啊,刺啊,再刺啊,那个人高马大的军官就是不停的吆喝,刺,再刺,再刺! 就是这么刺啊刺的,居然就是被这些穷军汉们刺赢了。自己多年经营的名声,还有在盐丁队伍里的威望,这一战之后,恐怕就都在鞋底了。 “入他娘的,非要扳回这一场来不可。” 逃跑的盐丁已经是放鸭子一样,跑的到处都是,被冯二闯带着,剩下的这些盐丁也是不停的破口大骂。 这些人都是凶戾之徒,根本没有什么事能化解他们胸中的戾气,就算这么多同伴死在眼前,这些人也是凶焰不减,骂的格外难听。 不用怀疑,只要他们重新整理好,再补充人手,必定会想办法再杀回来。 “自由队形,一直追击到跑不动为止。” 看着散乱着逃跑的敌人,孙士忠笑的灿烂。 孙大福刚刚刺死了三个,眼疾手快,来自后世刺刀刺杀术的枪术已经被这个小旗官使的出神入化,到了此时,大笑道:“***,原来你们也有今天!” “快点执行军令吧!” 孙士忠一笑,踢了踢这个很对脾气的小旗官,笑骂道:“跑晚了,再能耐也是白搭,你最少再给我拿三条人命回来。” “好勒,总爷放心!” 自觉想通了的孙小旗士气高涨,长枪兵们也是若有所悟,自由追击的命令一下,所有人都是持着长枪直追出去。 也有人放下长枪,捡起盐丁丢下的短兵器,这些兵器锋锐趁手,用来追赶逃敌可比长枪要舒服的多。 站在这样的高处,看着自己的部下撵鸭子一样的追赶敌人,对孙士忠来说无疑是一件极为赏心悦目的事,他的脸上满带笑容,笑的几乎和一个孩子一样,而在他身后,经过血泊和泥泞的战场,站在高坡上的运盐队伍也在看着眼下的场景,等看到亲丁们一刀一刀的把逃走的盐丁们砍死,看到孙大福用短刀割开冯二闯的喉咙,并且割下人头的时候,在孙士忠的身后,传来了一阵阵的呕吐声响。 足足追了三刻功夫,一直把盐丁撵了七八里地下去,沿途到处都是盐丁们没了脑袋或是开了血窟窿的尸体,连冯二闯在内的不少头目也是被杀了,尸体和普通的盐丁放在一起、 他们的脑袋也不值钱,因为没有悬赏,也没处报功去,到后来,亲丁们也抛却割脑袋的习惯,只是把人杀了就行。 等孙士忠骑马赶过来之后,一群浑身浴血的小旗官们都迎了上来。 孙大福劈头就问:“大人,尸身怎么办?” “搜钱,搜物品,剥衣服。”孙士忠答的也很简捷明了:“做完之后,这边运盐队的壮丁挖个大坑,把尸体给我埋了。” “是勒,大人!” 这群盐霸被自己杀败了,所有的部下都欢呼雀跃,将来有得好日子过了。但孙士忠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的笑容。 他的目光,看在南方,那里似乎是去往福建的地方...... 台湾、福建。孙士忠心里长长叹息一声。什么时候自己才可以回去?他不知道,也没有人能给他答案,没有答案那又意味着什么呢? 他只知道他必须呆在这里,然后耐心的执行着自己的命令,耐心的等待着最后召唤的到来。 他相信这一天一定很快就会到来的!rq 第四百八十五章 总督 “天使”号缓缓的靠岸了。 这条船对于吕宋来说是他们的老朋友了。尽管海路难行,尽管海上海盗非常猖獗,但幸运的“天使”号却一次也没有遭遇过海盗,这不得不说是一个罕见的奇迹。 港口的人嬉笑着和船上的水手打着招呼,尽管他们觉得这些水手看起来有些陌生,但这又有什么关系?水手这个行当,有的时候流动性还是很强的。 负责港口的杰里米少尉走上了“天使”号,不过他没有看到自己的老朋友安德雷斯船长,而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陌生人。 “嘿,老船长呢?”杰里米好奇的问道。 “可怜的老船长。”新船长耸了下肩:“他病了,再也不能出海了。可怜的安德雷斯,他把‘天使’号卖给了我。啊,您是杰里米少尉吧,安德雷斯多次向我介绍过你。我是‘天使’号新的船长普罗达。” “普罗达船长,你好,真为安德雷斯船长感到难过。”杰里米有些遗憾。 普罗达朝边上看了看,把自己的声音放低了下来:“少尉,我必须要立刻见到科库耶拉总督,我带来了国王陛下的秘信。” 杰里米吃了一惊:“好吧,我立刻带你去见总督阁下。” 这时船上的乘客们已经纷纷的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显然他们对吕宋非常好奇,不停的在那唧唧喳喳的说着一些什么事情……科库耶拉总督也并没有想到国王陛下居然会给自己亲笔信。当他见到普罗达的时候,第一时间便从普罗达的手里接过了国王陛下的信。 当他看完。脸上显得非常沉重。和自己判断的完全一样,国王陛下是要自己立刻去铲除那些横行在大海上的海盗们。 国王陛下实在太不了解那些海盗了。那些海盗已经有了一个严密的组织。并且有一个强有力,让所有人都害怕的头领: 丁云毅! 国内是完全无法了解丁云毅有多么的可怕的。就算敌人再强硬,他也有办法消灭他们! 难道不是吗?曾经无论是西班牙人、荷兰人、或者是葡萄牙都畏惧万分的郑芝龙也一样败在了他的手里,自己又怎么能够击败他所领导的海盗同盟? 像是看出了科库耶拉总督的忧虑,普罗达叹了口气说道:“总督阁下,我完全能够了解您的担忧。在来的路上。我也曾经听说过那个‘海盗王’的可怕。据说那个海盗王拥有着能够让大海色变的强大能力……听到了“海盗王”这三个字,科库耶拉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是的,在四国组成联合舰队的时候,自己成功的没有参与进去。并且让自己的舰队完好无损,最大程度的为吕宋避免了损失。 但随后事情的发展便逐渐的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无论任何也都没有想到,丁云毅的势力居然会庞大到了这样的地步。 现在可以很肯定的是,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了......如果一旦丁云毅向吕宋发起进攻,他们自己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吕宋舰队和吕宋岛上的联合防御了……但是,我必须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告诉您......”普罗达显得有些神秘:“在出发前,伊普达拉公爵曾经召见了我,一支庞大的船队正在从西班牙向吕宋岛行驶之中,而这支船队经过长途跋涉已经非常疲劳了,同时他们对附近海域完全陌生。他们需要您的接应。” “庞大船队”这几个字让科库耶拉总督的精神一下振奋起来。难道国王陛下真的准备不惜代价对明朝人动武了吗? 虽然暂时不敢和虎贲卫的水师面对面的硬碰,但是科库耶拉总督对西班牙的舰队还是充满了必胜的信心的! 如果真的庞大的舰队到了,那么他就没有什么可以顾虑的了……是的,我们必须要去迎接我们的舰队。”科库耶拉总督下定了决心,他对面前这个船长没有丝毫的怀疑。 有的时候这些泰西人叫天真,或者是极度的愚蠢。他们完全不相信有人会设下什么陷阱等待着他们上钩。 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尤其是科库耶拉总督太希望加强吕宋的防御了。他刚刚在吕宋进行了一次惨绝人寰的屠杀,他虽然不太担心明朝政府的反应,但他却对丁云毅有些害怕。 天知道这个疯子一样的人会对吕宋做出一些什么可怕的事情出来...... 现在好了,自己苦苦等候的舰队终于来了...... 普罗达也长长的松了口气。看起来科库耶拉总督是上钩了。好吧,自己是荷兰人,对这些该死的西班牙人也是一样痛恨的,自己必须得帮助丁云毅把这些西班牙人赶出去。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侯爵阁下给自己的奖赏太多了! 当侯爵阁下,也就是丁云毅找上他的时候,除了他办事机灵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普罗达精通西班牙文,并且在和西班牙舰队的战斗中成为过俘虏,在西班牙呆过好几年才得到了释放,因此,他对西班牙的一切还是非常了解的...... 侯爵许诺了他丰厚的奖励,当然要想获得这些奖励的唯一条件便是把那些该死的西班牙舰队从吕宋给引出来。 现在显然自己已经成功的做到了这一点...... 这时候从总督府的窗户朝外看去,见到有十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然后一名西班牙军官下达了一道命令,士兵们手里的火枪响了。这些被捆绑住的人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一些该死的企图反叛我们的中国猪猡。”科库耶拉不太在意地道:“船长先生,你来得晚了一些。要不然能够看到我们对那些猪猡的报复的。啊,我们大概杀了几万人。” 普罗达微笑着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叹息了声。 这已经违背了文明人类该做的事,而且更加可怕的是,你很快就会遭到报应的,科库耶拉总督。 难道你到现在还不了解丁云毅这个人吗?他会把十倍百倍的怒火还给你的...... 科库耶拉总督已经决定出动舰队去迎接即将到来的庞大舰队了。并且他发誓,一旦得到了来自国内舰队的增援,他就会严格按照国王陛下所说的,彻底的歼灭那些海盗。 旁人不知道那些海盗的可怕。但自己实在是太清楚了。 自从海盗被成功的组织起来之后,大海上便一刻也没有得到过安宁......行驶在大海上的西班牙船队,总是不断的遭到这些该死的海盗劫掠。一次一次,永远也都没有停止。在这几年之中西班牙船队的损失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步。 有几次科库耶拉总督也被激起了怒火,想要彻底剿灭这些海盗,但他却并没有成功。这些海盗拥有着令人惊讶的情报系统,每次当吕宋的舰队一出动,他们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总督也曾经几次向丁云毅提出过抗议,但派去的使者却带回了让人沮丧的消息: 丁云毅坚决否认那些海盗和自己有任何的关系。 上帝,上帝!谁不知道他就是“海盗同盟”的盟主?他怎么敢这么公然否认自己和海盗之间的联系呢? 但是科库耶拉总督却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没有证据来指证丁云毅和海盗之间的关系。 现在一切都出现了一个新的转折点。国内庞大的增援舰队到了,很快,自己将用最有力的手段来回击那些明朝人,自己必须让他们知道: 什么才是真正庞大的无敌舰队! 科库耶拉总督开始忙碌起来了,他出动了驻扎在吕宋超过三分之二的战舰,却迎接即将到来的庞大的舰队。 科库耶拉总督并没有亲自离开吕宋,而是任命了马鲁滋上校为舰队的总司令官,由“黑公爵”号担任吕宋舰队的旗舰。 而“天使”号则留在了吕宋。 目送着自己舰队的离开,科库耶拉总督笑着对普罗达说道:“真希望在击溃了海盗们后。再趁势夺取台湾。丁云毅赶走了荷兰人,但他却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来应对西班牙的舰队。” “是的,总督。”普罗达平静的回答了一声。 可是他的心里却在那里想道,总督阁下,你完全不了侯爵的可怕,也更加不了解虎贲卫水师的可怕。你完全不知道虎贲卫舰队已经强大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 很快,暴风雨就会洗涤在吕宋全岛的……报,干腊丝舰队已经离开吕宋!” “好!”“虎威”号上,丁云毅表情冷淡:“诸位,科库耶拉已经上当,干腊丝舰队已经出动,是到了全歼他们,为我死难子民报仇的时候了!” 部下们的神情都非常的平静。 他们经历过了无数的战争,而这一次,不过是虎贲卫另一次辉煌的开始而已。 如果说过去他们对红夷、佛郎机或者是干腊丝人的舰队还有一些畏惧的话,那么现在这样的畏惧已经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信心,始终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战争中积累出来的……报,我海盗同盟全部战舰,奉盟主命大举出动!” 李国的报告让丁云毅微微的笑了一下:“去告诉海泥熊他们,一旦在海上我们和干腊丝舰队交火,他们立刻向吕宋突击,第一时间登陆吕宋!科库耶拉拿出了他绝大部分的力量,此时的吕宋防御力量不会很多。还要去告诉海泥熊和所有的海盗弟兄,登陆吕宋之后,无论他们对干腊丝人做出了什么事情,都是得到我的允许的!” “是!”李国大声应了,他第一时间便知道,吕宋之干腊丝人可怕的灾难就要到来了。 虎贲卫舰队正在忙碌的准备着,他们用干腊丝人的旗帜替换了虎贲卫的旗帜,如果远远的看去,一定会以为这是一支庞大的干腊丝舰队。 的确,这个办法有些卑鄙,但丁云毅却根本就不在乎。 在战争中没有人会去遵守什么规定,所谓的规定在战争中一钱不值。他要的,只是胜利,从一个胜利到另一个胜利,永远也都没有停止的胜利! 而这一次的战争,也与之前所有的战争都有不太一样的地方。这一次的虎贲卫水师,是为在吕宋所有死难的华人报仇来的! 看着一面面升起的干腊丝旗帜,丁云毅冷冷的笑着。 当这些旗帜忽然落下,虎贲卫的旗帜重新飘扬起来,那么干腊丝舰队的末日也便到了。丁云毅已经下达了他的命令: 全舰敌舰,歼灭视线范围内所能看到的任何一艘敌人舰船! 疯狂的报复,这是虎贲卫最疯狂的报复,也是大明最疯狂的报复!无论大明朝廷如何对待自己,那是自己家里的事情,而现在,干腊丝人对于丁云毅来说就是外敌! 对待外敌从来都不需要心慈手软! 德尔逊舰长就站在丁云毅的身边,他低声对丁云毅说道:“侯爷,我很能明白您现在内心的痛苦。” “痛苦?不,我不痛苦。”丁云毅淡淡地说道:“我发现我现在内心居然连愤怒都没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德尔逊默默的摇了摇头。 丁云毅的声音冷淡,但却让人害怕:“因为我发现自己没有必要愤怒,所有的愤怒都会让自己失去应有的冷静。我不会给西班牙人任何机会的。” 德尔逊似乎有些明白了,他试探性地问道:“侯爷,您一旦夺取吕宋后会对那些西班牙人采取什么样的报复?” 丁云毅居然笑了,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让那些海盗们抢先登陆吗?” 德尔逊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他明白了,他完全的明白了。海盗们的抢先登陆,那对于吕宋来说将是一次最可怕的屠杀,一次让所有人都震惊的屠杀。 他很为科库耶拉和全吕宋的人惋惜,这些人为什么要屠杀大明的人,为什么谁都不去得罪偏偏去得罪了最可怕的丁云毅!rq 第四百八十六章 大击溃 指挥着吕宋舰队的马鲁滋上校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逼近! 是的,海盗非常猖獗,但海盗却还没有和正规军决战的勇气。那些卑劣的海盗们,无非就是敢对商船下手而已。 这些该死的海盗们,现在是该让你们领取教训的时候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马鲁滋上校还是非常感激科库耶拉总督能够给他这次机会的。 剿灭海盗,势必能够让自己成为万人瞩目的英雄。 舰队在缓缓的航行着,现在离开吕宋岛已经很远了。科库耶拉总督一定在那迫切的等待着自己迎接到本土舰队后的归航吧? 平静的大海,偶尔只有几只海鸟飞过。 马鲁滋上校忽然想到,在这大海之下隐藏着什么?如果人类有一天能够自由的驰骋在大海的深处将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奥克姆,注意海面。”马鲁滋上校叮嘱了一下他的助手奥克姆上尉。 “是的,上校。”上尉大声的应了。 海面上什么也没有,看起来是如此的平静。哪怕现在出现一条渔船,也能缓解一下航行时候的无聊情绪。 你得知道,漫长的航行是极度的枯燥的。 到了下午时分,让人喜悦的好消息终于出现了。了望岗上的水手大声的告诉司令官,在前方发现了一支庞大的舰队。 哦,上帝,他们终于出现了! 西班牙的旗帜!是的,已经得到证实了。船队悬挂的全部都是西班牙的旗帜! 吕宋舰队开始迅速向“西班牙本土舰队”接近,马鲁滋上校在第一时间派出了用于联络的小船。 海盗们的末日就快要到来了,马鲁滋上校非常乐观的想道...... 舰队开始越来越接近了...... 而马鲁滋上校做梦也都不会想到在他们的对面,站着的是谁。如果听到这个名字马鲁滋上校一定会颤抖的: 大明——武烈伯——丁云毅! “虎威”号上,丁云毅冷冷的注视着前面的一切。看到了,已经看到那些西班牙人的战舰了!现在,那些在吕宋死难的华人也一定在天上看着自己吧。 报仇。为所有死去的同胞报仇! “发令,各舰做好攻击准备!” “各舰攻击准备完成!” 丁云毅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意......开始了,惨烈的海上大屠杀就快要开始了......炮弹就快要在海面上炸响。鲜血就快要把大海染红......那些西班牙人的尸体,将会漂浮在海面,没有人会同情。没有人会为他们落下哪怕一滴眼泪...... 火炮张开了狰狞的血盆大口,炮手们紧张的注视着前方的舰队......当炮弹响起之后,一切都会淹没在可怕的呼啸和浓烈的硝烟之中! 这一天,是大明崇祯十三年三月初三! 这一天,虎贲卫水师带着复仇的怒火主动出击! 虎贲卫的弟兄们不会忘记今天,大明不会忘记今天,西班牙人也更加不会忘记今天! 船队已经非常接近了,这个时候的马鲁滋上校忽然发现了有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那些迎面驶来的舰船,非但战舰的样式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而且整个船队的速度似乎也越来越快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没有派人来联络。反而加快了速度呢? 马鲁滋上校的心里升起了一种隐隐的不详...... 就在上校迟疑的时候,炮声猛然响了起来! “炮击!炮击!” 惊恐的叫声一下在“黑公爵”号上传了出来! “上帝啊,不是我们的舰队!不是我们的舰队!” 马鲁滋上校猛然一个哆嗦,急忙举起了手里的千里镜......在千里镜里他看到了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 对面所有的战舰,降下了西班牙的旗帜。取而代之的,是......是......上帝啊......是明朝人的旗帜! 偷袭!偷袭!这是一次最卑劣的偷袭! 那些敌人居然悬挂着西班牙的旗帜里诱使吕宋舰队落进了他们早就设置好的圈套里! “还击!还击!”马鲁滋上校大声叫了出来。 袭击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西班牙人根本没有任何准备,一条战船已经中弹,旋即这条战舰便成为了虎贲卫水师重点打击目标。一枚枚的炮弹,疯狂的砸向了这艘已经受伤的战舰“会跳舞的精灵”号上。 可怜的“会跳舞的精灵”号。它自从下水以来还从来没有遭受过那么密集炮弹的攻击。这对于它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那...... 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仅仅一会功夫,“会跳舞的精灵”号就成为了这次海战中第一条沉没的战舰。 “l阵型迎战!各舰与主舰保持同一线!”马鲁滋上校很快从惊慌中清醒过来,大声下达了他的命令。 西班牙舰队的水手们还是表现出了他们良好的素质,也和他们的司令官一样,很快便从惊慌从进入了他们应该进入的战斗位置! “让敌人血溅到你身上的时候再开炮!”“战舰相撞声和开炮声同时响起!”这样的海战名言刻骨铭心的映在了每一个西班牙水手的心里。 他们坚定的相信自己的勇气,他们必须把距离拉到一个不能再近的地步......然后他们就可以勇敢的教训那些偷袭者了。 但是海战的发展却和他们所想像的完全不一样! 敌人两翼突击的非常凶猛,这似乎是一个“v”字阵型。起码在西班牙人看来是这样的人,但却又不完全像。 更加可怕的是,敌人舰船上火炮的射程太远了,已经远远的超过了西班牙战舰上的火炮射程。每一轮的火炮射击之后,总会让西班牙人的战舰感受到巨大的威力。 近身作战的设想已经被完全的打乱了......也许还没有等西班牙人靠近的时候,一半的战舰便会在敌人超远距离的打击之中沉没...... 上帝啊!马鲁滋再次呼唤了声上帝。 明朝人的战舰和火炮什么时候已经强大到了这种地步?无论的战舰的庞大上、速度上,还是在火炮的射程和威力上。西班牙人的战舰完全和他们都不是一个档次的了。 又是一艘战舰中弹了,然后就如同“会跳舞的精灵”一般,这艘战舰遭到了集中打击。 马鲁滋看到了船上的水手们竭尽全力的灭火。但在敌人的重重打击之下,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显得是那样的徒劳无力...... 他还看到,那艘舰船上的水手们最终放弃了挽救战船的努力。一个接着一个的跳进了大海,那艘战船也就那样的快速沉没了。 敌人疯狂的肆虐着吕宋舰队,炮弹铺天盖地的呼啸而来,似乎想把每一艘敌人的舰船都彻底的包裹在其中。 现在,局势已经完全不在马鲁滋上校能够控制的范围内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可怕的一幕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马鲁滋上校不太明白,敌人的海军从什么时候开始拥有了这样的力量?难道仅仅是一夜之间便发生的事情吗? 而在他的对面,另一个人也在麻木而平静的看着这次海战: 大明——武烈侯——丁云毅! 也许之前他还是有一些忐忑的,尽管他确信自己能够取得胜利,但自己的舰队将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却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现在。这些担心已经烟消云散。 郑芝龙的舰队不是自己的对手,西班牙人的舰队同样也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对手。也许自己舰队从水手素质上来说还不如西班牙人,但武器上的优势已经极好的弥补了这一点。 而水手的素质,其实也并不需要非常的担心,他们会在一场接着一场的战斗里。快速的提高着自己的经验。 诚如在虎贲卫水师刚刚成立的时候,没有人把他们看在眼里,就连他们自己也没有任何信心去打败昔日最大的敌人:郑芝龙的舰队! 但每一次小的战斗,却让他们的信心和经验在一点点的积累着,而这样的变化有的时候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发觉。 一旦积累到了一定的程度,大爆发也就在所难免了。 绞杀在一起的两支舰队正是目前最好的体现。 互相对射的火炮让海面上不断激荡起巨大的水柱。而双方火炮上质量的差距也让双方的信心正在急速的转变着。 完全可以想像,尽管西班牙水手的综合素质更高,但当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敌人的炮弹不断的落到他们的船体上,而自己的炮弹却只能在距离敌人战舰还有很多的地方就落到大海里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顺风,突击!” 丁云毅蓦然大喉起来。 “顺风,突击!”这是“虎威”号舰长德尔逊和各舰舰长同时发出的吼声。 西班牙人的舰队已经乱了,并且逐渐出现了溃败的趋势。心理上的巨大打击,开始让他们不再相信自己能够取得这次海战的胜利。 马鲁滋上校的信心也同样在崩溃之中。他在最不合适的时间打了一场最不合适的海战。甚至根本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首先,敌人是袭击,完全让西班牙人没有防备的时间;其次,敌人的舰船数量远远胜过西班牙人的舰队,这一点便是很要命的;再次,敌人战舰的数量、质量,以及火炮的数量、质量是完全让人震惊的。 这样的仗根本没有任何胜利的可能。 又是两艘西班牙的战舰中弹起火了,而周围的战舰却根本没有办法给他们提供任何形势上的帮助。 更加让人可怕的是,对面战舰上水手们表现出来的残酷、冷漠让人恐惧。 他们无情的摧毁着敌人一条条的战船,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牢牢记得在开战前丁云毅给他们下达的命令: “全舰敌舰,歼灭视线范围内所能看到的任何一艘敌人舰船!” 任何一艘敌人舰船! 虎贲卫水师的弟兄们忠实的执行着武烈侯的这一道命令,他们无情的填装着炮弹,无情的将炮弹倾泻向敌人。 西班牙人在吕宋岛上对华人做的那些事情现在是到了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硝烟弥漫、惨呼不断,正如在战前丁云毅所想的一样,他要让西班牙人的鲜血染红大海,他要让西班牙人的尸体塞满整条大海! 血债,一定要用鲜血偿还! 而在马鲁滋上校的眼里,失败了,这一次的海战已经彻底的失败了。 再也没有任何逆转的可能了,这对于马鲁滋上校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悲哀。 你无法指望敌人对你的同情,任何的同情只可能存在在幻想之中。在这样的局面下,你无非只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为了军官的荣誉死战到底;一种就是可耻的举起白旗。 马鲁滋上校是并不希望出现后一种情况的,这样一来,所有西班牙军人的荣誉都将在自己的手里丧失殆尽。 可是现在的局面难道还有他可以选择的地步吗? 敌人已经凶猛的突了上来,吕宋舰队的两翼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根本丧失了继续抵抗下去的能力。 再这么战斗下去,整个吕宋舰队便要全部葬身在这里了。 “司令官,不能再战斗下去了。”奥克姆绝望而沮丧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话如同针一般深深的扎进了马鲁滋的心里......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这也就意味着很少有人愿意继续战斗下去了。 他朝奥克姆看了眼,奥克姆对他缓缓的点了点头。马鲁滋上校叹息了声:“命令各舰停止射击,悬挂白旗。” 这是马鲁滋上校这一辈子最不愿意说出的一句话,这也是马鲁滋上校这一辈子最不愿意回忆到的一天。 在这一天之中自己成为了西班牙人的耻辱,在这一天自己遇到了最可怕的一切。 一艘艘的西班牙战舰悬挂上了白旗,一门门的火炮也逐渐的停息下来了。而这一次海战也给吕宋带来了另外可怕的一幕: 吕宋防卫圈中的最重要的一道防御力量在这里被彻彻底底的击溃了!rq 第四百八十七章 仁牙国大屠杀 科库耶拉总督到现在为止还并不知道吕宋舰队已被击溃的消息,他更加不知道一次可怕的大灾难正在降临。 而在这个时候,大批的海盗已经开始悄悄的出现在了吕宋岛周边海域。 复仇的风暴已经在吕宋岛周围悄悄聚集,一旦爆发,射出的仇恨闪电,便会将吕宋岛淹没在熊熊烈火之中。 现在,大幕已经拉开...... 无数的海盗船只,在夜色里悄悄集结,然后一艘艘的出现在海面,那张扬着的船帆,好像一面面地狱里无常的索魂幡,随时随地都可以夺取所有人的性命。 站在舰船的甲板上,海泥熊眺望着吕宋岛,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意。 这次盟主任命他为征服吕宋之总指挥,是对他的信任,也是对他的挑战。海盗们是从来不会和正规军硬抗的,即便那次台湾对付四国联合舰队,海盗舰队也不过是担任的辅助性的工作。 但这次却完全的不一样了......这一次,是他们单独来执行作战任务,打开吕宋岛的大门,让随后到来的虎贲卫水师可以大举登陆。 这是大明崇祯十三年三月初三,而就在当天白天,西班牙驻吕宋舰队之主力已被击溃......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海泥熊的目光从吕宋岛移开,然后朝天上看了看。 月亮躲在了云层之后,似乎也在配合着这次行动。一切登陆的条件都已经成熟了。 海泥熊朝身边的金翅雕看了眼,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 金翅雕什么话也没有说,返身离开。 信号在这一刻已经发出...... 大批的小船放了下来,无数的海盗乘坐着这些小船迅速的向吕宋岛之仁牙国接近。 仁牙国,这里是吕宋之西班牙人屠杀大明子民的开始;仁牙国,也势必将成为西班牙人恶梦的开始。 报复的闪电,已经冲破云层! 仁牙国的西班牙守军。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的逼近,整个仁牙国都已经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海盗们的小传迅速接近,一个个面色狰狞的海盗。纷纷从小船上跳下,跃入了齐膝深的海水之中,用最敏捷的速度快速的靠近。 两个端着火枪的西班牙士兵正在那百无聊赖的巡视着。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已经有如此多的敌人就出现在了这里......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西班牙士兵闷哼一声,随即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无数的勾锁飞出,牢牢的抓住了并不高的城墙,接着,大量的海盗抓着勾锁迅速的向城墙之上攀爬。 一个海盗上去了,接着又是一个,不多时候已经有上百个海盗出现在了城墙之上...... 地狱之们已经打开! “杀——” 当这个声音响起,仁牙国的噩梦终究还是开始了。 火把闪动,钢刀在火光下泛出可怕的寒光。 这是大明崇祯十三年三月初三。 是日。虎贲卫水师击溃西班牙驻吕宋舰队;是夜,海盗同盟出动全部海盗,夜袭吕宋岛之仁牙国。 呼啸声响成一片,黑夜的宁静被彻底撕裂! 那些全无防备的西班牙士兵正在睡梦中和他们的老婆或者情人约会,完全没有想到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这里。 当喊杀声终于把他们惊醒。一切却都已经太晚了。 从这一刻开始,已经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挽救这里! 悲哀的惨叫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火光在西班牙人的军营里熊熊燃烧,一道道的血光飞溅而起。 那些手持着各式各样奇形怪状武器的海盗们,不顾一切的砍杀着自己所能够看到的每一个目标。 这里,已经变成了悲惨的人间地狱。 杀戮从第一刻开始便始终都没有停息过...... 人头在空中飞舞。伴随着的是一条条生命的消逝。杀戮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可以阻止。 其实当西班牙人开始屠杀吕宋大明子民的时候,他们便已经该预料到了这一点。只是在经历了第一次屠杀事件之后,他们那颗不安的心便渐渐的安抚下来。从总督到士兵,都始终认为大明是不会对这样的事情进行追究的。 但他们却错了,大明一定会报复,而且报复来的是如此的猛烈、强烈。 尽管那个在福建的丁云毅,和大明朝廷充满了这样那样的矛盾,有些矛盾甚至已经无法调和,但他始终还是大明的人! 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任何事情都无法改变这一点。 和朝廷里的那些矛盾,哪怕打到双方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但那还是自家人的事情,一旦外人欺负到了头上,丁云毅会毫不犹豫的放下手里的一切! 拳头,是用来对外的! 丁云毅的想法,大明朝廷不了解,崇祯皇帝不了解,西班牙人是更加不会了解的! 于是,便有了今天发生在吕宋岛仁牙国的一切...... 可怕的杀戮进行了整整一个晚上,鲜血流淌成了一条条的小河,尸体在军营里随处都可以看到。 这些海盗们杀红眼了,杀顺手了,一直到海泥熊出现大声呵斥了无数次,才终于让他们很不情愿的停下了手。 太阳勉强从海平面上升起,空气里满是浓浓的血腥味。 这一夜的屠杀究竟杀了多少人?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谜,海盗们不会去进行那么精确的统计,而那些被屠杀的西班牙人的尸体。也都被抛进了大海之中。 按照西班牙人自己的说法,在仁牙国有驻军一百七十八名,西班牙侨民六百三十三人,最后跑出去的不到一百人。 但海泥熊拒绝承认自己杀了这么多人,在那日后对丁云毅的述说里,当时还抓到了大约两百多名俘虏。 包括军人和那些西班牙侨民们。 在海泥熊的述说里,当天亮之后。所有的俘虏都被聚集到了一起……姓名。”海泥熊指了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西班牙军官。 这个军官应该是个少尉,一只手臂在夜里的战斗中负伤了。他很惊讶面前这个长着一张东方面孔的海盗居然能说西班牙语,尽管不太流利。他定了一下神,用傲慢的语气回答道:“费尔南多.j.阿拉卡斯!” “阿拉卡斯,阿拉卡斯。”海泥熊琢磨着这个名字。金翅雕在一边听到后,低声在他的耳边说了一些什么,海泥熊恍然大悟: “费尔南多.j.阿拉卡斯!在吕宋的大明子民有二大商船,满载自大明运来之货物,驰至吕宋岛仁牙国地方,为你们所人击沉,多数华侨财产,皆寄于船中,货物全沉,贸易阻滞。阿拉卡斯。就是你下令击沉这两艘商船的吧?” 阿拉卡斯怔了一下,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是的,这道命令是自己下达的,这点不用否认。 他还很清楚的记得那天,当他发现那两艘华人的商船后。第一时间下达了开炮的命令,然后在西班牙人的哄笑声中,看着那两艘商船和船上的华人悲惨的呼叫着慢慢的沉入到了大海。 那是快乐的一天。 见对方默认了下来,海泥熊笑了笑:“那么你就是承认了?” “是的,那是我做的,我绝对不会因为此事而后悔……傲慢的阿拉卡斯才说到这。猛然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那条受伤的胳膊,已经落到了他的脚边。 海泥熊擦着手里还在滴血的刀,非常满意。这把刀虽然不能和盟主那口天下闻名的“龙牙”相比,但却也是一把宝刀。 砍下一条胳膊原本是不用费太大劲的。 “我叫海泥熊。”海泥熊忽然发现忘了向对方介绍自己,这在干腊丝人看来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我奉命前来征剿你们,既然你杀了我大明子民,总是该付出些代价的。现在,我想请你跪下来。” 我想请你跪下来! 海泥熊说的非常礼貌,但却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胳膊上还在流血,阿拉卡斯面色苍白,毫无人色,他听到了身后那些西班牙俘虏们的惊呼,他也清楚自己是一名西班牙的军官,绝对不能向这些天杀的海盗投降低头。他竭力让自己的身子站得笔直,然后摇了摇头。 不跪下,绝不跪下!人可以死,但西班牙军人的荣誉却绝对不能丢! 海泥熊又笑了,然后他的刀再度挥出,又是惨呼,又是鲜血和着一大块肉飞出。阿拉卡斯脸上的一块肉,被海泥熊硬生生的割了下来。 “我可以就这么砍你,一直砍你一天一夜,你想死都死不了,你信不信?”海泥熊微笑着告诉面前的这个敌人:“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全身会只剩下一具白骨,而你偏偏还可以看清楚自己的身体内部是什么样子的……阿拉卡斯浑身开始颤抖起来...... 他相信这个海盗没有骗自己,他相信对方一定会这么做的。 上帝啊,这些可怕的恶魔啊!阿拉卡斯在**的痛苦和精神的折磨中动摇着,然后,他不知不觉的双膝软软的跪了下来。 海泥熊看起来有些失望:“我以为你是个硬骨头,但是我错了。如果你坚持不肯跪下,我或者还会考虑痛快的杀死你,但是现在,你自己失去了这样的机会……就和在仁牙国究竟死了多少西班牙人没有具体数字一样,阿拉卡斯稍为究竟是怎么死的也没有人能够知道。 因为当天所有的西班牙俘虏的最终命运和阿拉卡斯少尉都是一样的。 在中国的历史上,把这一段经历称为“吕宋复仇战”,而在西班牙的历史上,则把这一段历史称为“仁牙国大屠杀”。 各有各的说法,谁都认为自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的。 但对于正义这两个字来说却是最难以理解的...... 海盗同盟在海泥熊的指挥下,成功的夺取了仁牙国,这也让随后而至的虎贲卫水师有了最安全的登陆地点。 下午,武烈伯丁云毅亲自指挥的虎贲卫主力到达仁牙国。 海泥熊把盟主迎接到了岛上:“回盟主,昨夜厮杀,我海盗舰队一共歼灭……歼灭多少人这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丁云毅打断了他的话:“我要的是仁牙国,是吕宋!其余你做了什么,和我丝毫没有关系!” “是,明白了!”海泥熊大声答道。 “盟主,刚刚从俘虏那得到的消息,在吕宋的阿穆尔还有一支吕宋起义军在那抵抗着!”这时候金翅雕忽然过来匆匆说道。 丁云毅失声叫了出来:“什么?还有起义军在抵抗着?” “是,而且打得非常勇猛。”金翅雕让人拿来了行军图:“这支起义军的领袖叫郑霄风,是福建泉州人,十多年前跟随父亲一起来到吕宋。干腊丝人大肆屠杀吕宋大明子民之后,郑霄风带着属下方兴和、吕伯才等人杀死当地干腊丝士兵,率众起义。当时干腊丝人忙于镇压腹地地区起义,无暇顾忌,等到吕宋大部起义被镇压后,科库耶拉委任了霍奇德少校为总司令官前往镇压,郑霄风寡不敌众,退守到了阿穆尔继续坚持抵抗。” “阿穆尔?”丁云毅在行军图上仔细看了会。 金翅雕急忙一指:“就在这里。此处我大明子民云集,加上陆续避难来的,大约有几千人的样子,都以郑霄风马首是瞻。” “现在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丁云毅急忙追问道。 金翅雕立刻接口答道:“霍奇德非常狡猾,知道阿穆尔是当地大明人的最后希望,必然拼死抵抗,因此以吕宋当地土著为主力进攻,领头的那个吕宋当地土著叫马克西,手下有所谓的什么白甲军,据说战斗力非常凶悍,阿穆尔目前是否已经失陷暂时还不清楚。” “那些吕宋当地土著一样该杀!”丁云毅冷冷的笑了下:“海泥熊,你为全军前锋,驰援阿穆尔,我率主力随后就到!” “是!”海泥熊上前大声应道。 丁云毅的声音坚定无比:“只要那里还有一个大明子民活着,我虎贲卫上下全体忠义之师必然也要把他们救出来!”rq 第四百八十九章 最后的希望(上) 阿穆尔只是一个小关,地方也比较偏僻,但是这里已经变成绝大多数吕宋华人难民最后的希望所在了,因此关里前前后后又陆续收容了两千多名难民,也将整个关里挤得满满当当,所有空位基本也都被占满了。 而在这个时候,做为这里的总指挥郑霄风也只能狠下心肠,下令不再接纳新的难民,后面再逃到阿穆尔的难民,郑霄风只能让他们从关外绕行,能够跑到哪里就跑到哪里去。 又容了两千多难民,其中基本都是青壮少年男女,老人和幼儿都极少,因此差不多有一千多人都符合编入军队的条件。郑霄风下令将符合条件的男子全部整编成军,开始训练。妇女编组,从事生产。 但人一多心就不齐。此前迁到阿穆尔里的居民,都是吕宋各地华侨,性格都比较淳朴,而且大多人都视郑霄风为他们的救命恩人,因此郑霄风在他们心目中,有较高的威信,同时他们都比较能够吃苦耐劳,服从管理,对郑霄风的严格训练要求,也能够忍受。 而后来陆续逃到阿穆尔的人,大部份都是商人出身,见过点世面,为人也比较滑头,平时生活得也比较舒适,吃不得苦。其中还有不乏一些泼皮无赖,游手好闲之辈。因此经过了几天训练之后,大部份人都觉受不了,怨声载道。 于是一些滑头们就开始想各种办法偷懒。逃避训练,还有人甚教干脆就不参加训练。在居民区里躲了起来。连饭也不去领了,只想靠偷盗摸狗也能混日子。 但现在整个阿穆尔也就只有这么大。居民的住所都是统一分组安排,很难躲藏,而且食物都是实行统一定量配比制,别说是偷不到吃的,就是拿着银子,也买不到吃的。 因此几天之后。一个个都己饿得前腔贴后腔,自然开始有人偷鸡摸狗做些违法的事情了。后来经过查点统计,都被居民们找了出来,一共有二十二个人。 郑霄风当然知道。对这帮人的处罚决不能手软,立刻下令,在操场上招集全体军队,同时也允许居民旁观,公开处置这二十二个人,将他们全部赶出阿穆尔去。这二十二个人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遭受这么严厉的处罚,在这个时候被逐出关城,基本就是死路一条,于是一个个都吓得瘫软在地。痛哭不止,纷纷向郑霄风磕头救饶,赌咒发誓,保证自己再也不敢了。 但郑霄风丝毫也不为所动,厉声道:“你们进关的时候,我就把规据对你们讲清楚了,答应则留下,不答应则离开。早知今曰,又何必当初呢?现在才后悔救饶。太迟了。本官虽然有心饶恕你们,但军法无情,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吧。不过我治罪,只罚犯者,并不追及家属,你们的家属,愿意留在关里的,可以留下。愿意随你们一起离开的,也可以离开。” 在这二十二人中,到有十二人是单身一个,另外十个人里,只有三个人的家属愿意一起离开,而其余的家属虽然不走,却都跪在地上苦苦矣求,但郑霄风仍然毫不松口,而是立刻下令士兵,将这二十二人全都驱赶出关去。 这时刚刚逃进关里的方少强心里有些不忍,刚要出来说话,立刻被方兴和拉住,道:“少强,你要做什么?” 方少强道:“爹,我看郑霄风做得也太过份了,稍稍惩处一下也就可以了,何必要做得这么过份呢!这个时候把他们赶出关去,不是要他们的命吗?我看还是劝劝吧。说不定他也正等着个梯子下台?” 方兴和把眼一瞪,道:“糊涂的东西,你懂什么?乱世用重典,不狠狠惩处这几个人,关里还不乱了吗?别看他们现在装可怜,其实都是刁滑之辈,这一次把这几个人饶了,你以为他们就会真的老实了吗?而且军令岂不是就成了儿戏吗?以后再有人违抗军令,又该怎样处置呢?治军和做官的道理一样,都要宽严并济,向你这样的做法,只是乱施仁义,非乱套不可。” 方少强心里虽然还有些不服,但也不敢和老爹再争辩下去,只好也闭嘴不语。其实关里有不少军民都看不惯这些人的懒散作风,当初自己进关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头,凭什么他人就能偷懒。因此方少强不出头求情,更沒有人出来说话。 尽管这二十二人全都赖在地上不走,还有人干脆就躺在地上耍赖,但还是架不住士兵人多,四五个架一人,怎样挣扎也没有用,被架出城外一扔,然后把城门一关,吊桥拉起,任他们在城外怎样嚎哭哀求,就不管了。 同时郑霄风再次声明,有不愿接受条件的人,可以马上离开,决不强求。不过却没有一个人主动离去。而经过这一番整顿之后,整个关城里的军民也都为之警觉,不少人才发现,这个年轻的指挥虽然没有什么架子,平时也很和声,但也有如此铁血无情的一面,该下狠手的时候,还真就能下得去手。还有不少人在暗自庆幸,幸好自己当初没有跟着他们几个人那样,要不然现在被赶出去的,就是自己了。 而到了第二天,新整编的士兵也都老老实实在操场上集合,开始接受训练,没有人再敢喊苦喊累,更没有人敢抱怨了。 也就在这一天,阿穆尔就得到消息,敌军离阿穆尔只有五十多里,可以说敌军以经兵临城下了。 只见关外远处,尘土飞扬,庶天避日,十几骑敌军追逐着几十个百姓,枪刺箭射,正在向城墙边靠近过来。而百姓中,不断有人仆身倒地。隐隐有惊叫、哭喊、狞笑,狂吼等声音传来。 那些都是吕宋当地土著。即所谓“白甲军”,而他们屠杀起华人来甚至比西班牙人更加的凶狠上百倍! 因为现在相隔在二百步左右,所有的远程武器都够不上,就是够得上,也怕误伤到百姓,不敢轻易下手。因此这时阿穆尔的众将都在城头上观看。 郑霄风拿出望远镜。调了焦距,向城外看去,只见一共有十二名敌军,倒有二十八匹战马。敌军之中,大多数都是身披铁甲,头带皮盔,手执马刀长枪不等,但有三人身着钉着铜钉的棉甲,尖针皮帽,手拿长杆飞廉刀,另有三人是明盔暗甲,背后插着护背旗,其中更有一人是铁盔银甲。铁盔上带长尾红缨,连座下的战马都被着棉甲,手握一枝长杆虎枪。其余十六匹空马背上,也都驮着不少其他东西。 等郑霄风将这几人的特点告诉自己的手下吕伯才之后。吕伯才也不仅吸了一口冷气,道:“那银甲的应该就是白甲兵,而明盔暗甲是马兵,铜钉棉甲,尖针皮帽是战兵,其他的都是守兵。这些土著的人数虽然不多。但都非常凶悍,不容小视。” 听吕伯才说完,义军中的蒋义渠、王信、尤洪亮、等人的脸上都有一些不自然起来,他们过去和西班牙人交过手,深知火枪兵的厉害,但对方却是当地土著,而且对方只不过区区十二个人。 这时敌军和百姓都离得近了,百姓只剩下二三十余人。而义军的将士们也都能够看得清楚,别的不说,这一队敌军果然是人人马术娴熟,全都是只用双腿控制战马,没有一个人用过手。而且他们早己经追上了逃跑的百姓,但并没有下手追拿,而是如同猫戏老鼠一般,有时还故意放百姓跑出一段,然后才纵马奔驰追赶,去撞到,踩踏。因为离得近了,百姓们的惊呼和惨叫声音也更加清楚,还夹杂着不少敌军得意狂笑声和听不懂的满语。 城头上的义军将士们也被敌军的暴行激怒,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由其是年轻人,更是热血沸腾,纷纷擦拳磨掌,想要出战。而一个叫杨武丞的青年人以经来到郑霄风面前,道:“大人,请让我出战吧。我要去教训教训这帮鞑子。” 郑霄风摇了摇头,道:“别慌,还不到时候,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出战,也不得随开枪。” 其实郑霄风心里何偿又不气愤。但这支敌军虽然人数不多,却是义军同敌军的第一战,只许胜不许败,胜了就可以大涨城中军民的士气,稳定人心,而一但输了,必然会导致失败情绪蔓延,军心动摇。那怕能打死一个淸兵,也是胜利。 因此郑霄风也不得不谨慎从事,宁可放敌军靠进城墙,用最稳妥的从西班牙人手里缴获的火枪来攻击敌军,也不能轻易出城迎战。必要的时候,不惜浪费火药,也要确保第一战的胜利。 果然,敌军见城中的守军不敢出战,也越发大胆,在城外追逐着百姓,一连越过了两道壕沟。 在阿穆尔城外,一共挖了三条壕沟,第一道壕沟离城墙一百步,第二道壕沟离城墙七十步,第三道壕沟离城墙是五十步。现在敌军以经越过了第二道壕沟,以经进入阿穆尔各种远程武器的攻击范围。 这时吴汉生沉声道:“大人,让我来吧!” 郑霄风点了点头。吴汉生立刻从箭壶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拉开长弓,对准了那名白甲兵,手指一松,“嗖”的一声射了而去。 那白甲兵虽然在城下耀武扬威,但他到底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尽管面上骄狂,但也丝毫不敢大意,在追逐百姓戏耍的同时,眼角余光一直都在注视着城墙上的动静。 因此就在吴汉生的箭刚一射出,便以被他发觉,立刻在马上一缩身子,整个人都躲到了战马的一侧,尽管这一箭快如流星,但也被他将将躲过。 在城头上义军诸将的一阵惋惜声中,那名白甲兵双手抱着马脖子,转到战马的另一侧,一个翻身又跨上了马背,对着城头举起了手里的长杆虎枪,发出了一阵得意的狂笑,并且大声说了几句满语,神态之间,显得更为得意。而在他的身后,另外十一名敌军也都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一面向城头指指点点,互相用土语说着什么,显然是在嘲笑义军。 城头上的义军诸将也都觉得脸上无光,但刚才这白甲兵显示出的机警反应,高超的马术,确实就连刚才跃跃欲试的几个年轻人也都不尽有些玴气。 这时在城下有一名百姓趁看白甲军稍有放松的时候,猛然发足狂奔,向城墙跑去。那白甲兵一见,立刻催动座马,赶了几步,追上那名百姓,举起手中的虎枪,向那百姓的背后,狠狠刺了下去。 就在这时,只听城头发出“砰”的一声,他座下的黑马发出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抬起,而那白甲兵猛然身子一仰,从马股后裁倒下地来。原来是郑霄风抓住机会,给了他一枪。 郑霄风的火枪射程并不远,只有一百步,而这白甲兵至少也是穿着两层重甲甚至可能是三层重甲,因此郑霄风估计,起码要进入五十之內,才有可能打穿他的重甲。因此一直都在耐心的等着机会。 终于等到那白甲兵靠近到离城墙五十步左右的距离,这才开枪射击,果然一击得中。 在城墙上立刻暴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不管怎么样,打死了一名敌军的白甲兵,这个战果可是不小,同时也能出一囗恶气。 而在城下,剩下的十一名敌军也都不禁大吃一惊,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来。虽然他们都知道对方有火器,但这名白甲兵可是穿着三层重甲...... 有两名战兵不加思索,立刻催马上前,过来察看这白甲兵的死因,同时也是要抢回尸体。 但这两人的举动无异于是自寻死路,就在他们刚刚靠近白甲兵的尸体的时候,郑霄风也毫不手软,又连开两枪,两名战兵几乎是同时从马背上摔倒了下来。 一下打死了三名白甲军,城墙上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呼,刚才因为敌军精湛的骑射之术而倍受打击的士气也渐渐恢复过来。 而城下剩余的九名敌军人人都露出了惊恐之色,再也不复先前的骄狂。同时下意识的控马后退,一直退过了第二道壕沟,才停止了下来。rq 第四百八十九章 最后的希望(中) 但这两人的举动无异于是自寻死路,就在他们刚刚靠近白甲兵的尸体的时候,郑霄风也毫不手软,又连开两枪,两名战兵几乎是同时从马背上摔倒了下来。 一下打死了三名白甲军,城墙上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呼,刚才因为敌军精湛的骑射之术而倍受打击的士气也渐渐恢复过来。而城下剩余的九名敌军人人都露出了惊恐之色,再也不复先前的骄狂。同时下意识的控马后退,一直退过了第二道壕沟,才停止了下来。而有十几名侥幸还活着的百姓也趁着这个机会,向城墙边飞奔而去,只想离敌军越远越好。 郑霄风从城头上看去,只见那九名敌军还第一道壕沟和第二道壕沟之间徘徊,显然是不甘心就这么败走,但又不敢靠近城墙。 这时罗远斌道:“大人,敌人还不走,我们用大炮再轰他两炮。” 郑霄风呵呵笑,道:“不用了,现在敌人徘徊不去,一定是心有不甘。如果再用大炮轰他们,我们也未免太胜之不武了,各位将军,谁敢和我一起出城,迎战敌人。让敌人知道我们义军并非是只敢躲在城里,用火铳打他们,同样也敢与敌人真刀真枪的拼几阵。” 郑霄风知道,虽然刚才打死了三名白甲军,还有一名是白甲兵,但一来全是由自己出手,其他人不过都在一边呐喊助威而已。虽然可以提高全军的士气,但如果不出城和敌军硬拚一场。还是不能完全消除他们对敌军的恐惯。 现在城外的白甲军只剩下九个人,连最强的白甲兵也被打死了。士气已挫,而自己一方士气也正在回升,因此郑霄风也决定出城迎战敌军。 果然被郑霄风这么一激,城里的诸将顿时都热血沸腾,由其是一干年轻人,更是个个争先。纷纷都要随郑霄风出战,而吕伯才等那些在吕宋居住的时间长了的人虽然仍对白甲军心怀惧意,但这时也都产生了旺盛的战意,也都主动请战。 郑霄风对此十分满意。道:“敌人现在只有九个人,那么咱们也用九个人去迎战。要是比他们多一个人,就不算好汉。” 当下点了周少桓、童大勇、成进、成刚、杨武丞、吴汉生、周琦、赵英杰连同自己,一共九个人出城迎战。这九个人基本都是义军的精锐,郑霄风也不相信,难到白甲军个个都不是人? 这时在城外徘徊的九名白甲军正是欲进不进,欲退不退的时候,忽然见城门一开,吊桥放下,从城中也杀出几骑人马来。而且一共也只九骑,再也没有多的了。 这几个敌军也立刻明白,对方这是要和自己正面交战。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也都知道,这是自己挽回败局的机会。他们本是一支付责探路的前哨人马,死了一名白甲兵,二名战兵就算是惨败,如果就这么空着手回去,只怕人人都要受责罚。 因此必须有所收获。回去才能有点交待。 不过几个人仍然害怕义军的火铳,也不敢靠得太近,纷约策马,一直退到第一道壕沟边才止住,一字排开。而郑霄风等人也在第二道壕沟边停住,双方离着三十多步的距离,互相对持。 看见对方都是拿着刀枪武器,并沒有火铳,白甲军也完全放下心来。却不知其实这时他们九个人的性命以经全都掌握在郑霄风手上。 现在白甲军中还有两个马兵,一个战兵,其余的六个都是守兵。自然是以那两名马兵为守,他们互相之间小声交流了几句,只见一个马兵一催坐马,前冲了两步,一举手中后长杆飞廉大刀,对着义军这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虽然没有人听得懂他说是什么,但也都能猜出,他是在向义军挑战。 这时杨武丞道:“大人,让我来打这第一阵吧。” 郑霄风点点头,在义军中,论骑战之术,以杨武丞为最高,连郑霄风也要甘拜下风。因此这第一阵由他出战,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杨武丞也一挑长枪,纵马出场,两人各自分东西立马站住,相距的有六十多米。互相对持了一会儿,马上各自催开战马,互相对冲起来。 六十多米的距离,在战马的全速奔驰下转瞬即过,两人各自举起手中的武器,准备在两马交错而过的一瞬间,给对方发起致命的一击。 就在两匹战马即将相遇的一刻,杨武丞忽然一抖长枪,枪头立刻化出数十个,令人眼花缭乱,难以琢摸。 而那名马兵也本能的一怔,不过他也是久经战场之辈,虽然分不出对手的真假枪头,但也一举长杆飞镰刀,向杨武丞当头猛砍下去,全是一付两败俱伤的打法。 这马兵的应招当然是正确的,只可惜就在他出手之前,先缓了一缓,而就是这么一缓,也给杨武丞容出了一丝空隙,身子在马背上一伏,飞镰刀擦着杨武丞的头盔掠过,而杨武丞的长枪如如毒蛇一般刺出,刺入了敌手的小腹。 两马交错而过,这马兵从战马的一侧“咕咚”一声,裁倒下马来。而杨武丞从马背上坐直起身体,高举着长枪,回归到本队之中。 既使是在关城上,义军的士兵们也看得清清楚楚,立刻又一次暴发出了长久不息的欢呼声。因为这一次可不是用火铳,而是实实在在的正面对决,毫无一点花哨的单挑比式中获胜。人人心里都产生出这样一个念头,原来敌人也不过如此。 而剩佘的八名敌军人人面色苍白,原以为一个马兵出战,必然会给自己带来胜利。那知这一次反到输得更无话可说,正面对决必胜的信心。也开始动摇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在义军的第二个出战的人。以经主动出场了。 义军中第二个出战的是童大勇,不过他并没有骑马,而是下马步行,倒提着一口厚背大砍刀,来到了阵前。 剩下敌军之中,只能以唯一的马兵为首。而在他看来,现在能够与敌军一战的只有自己和那一名战兵,另外六名守兵显然只能来看着了,但对手却是步下挑战。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正在犹豫之间,剩下那名战兵以经跳下战马,迎了上去。 两人见面一言不发,立刻就开始动手。这一战可不比上一战,两马对冲。这两个人都是步下交战,完全是硬桥硬马,真打实凿。 童大勇使的厚背大刀是特意为他量身订制,全长五尺六寸,刀柄长两尺六寸。刀刃长三尺,背厚竟达半寸有余,重达五十八斤,轮动起来“呜呜”带风,劲道十足。而这名战兵在步下使的一把长达六尺的双刃大斧,看样子也有五六十斤沉,招、架拔挡,丝毫也不逊色。两柄重型武器相击,不断发“当、当、当”打铁一般的声音来。 尽管义军的众将都知道童大勇神力惊人。但毕竞是在与敌军交战,也都不甴为他担心起来。而郑霄风同样也吃惊不小,因童大勇的气力在义军中首屈一指,而想不到敌军之中一个普通的战兵,也就能够与他相抗衡,敌军的单兵作战武力,确实十分惊人。 这时两人以经硬拼了十几下,那名战兵终于还是架不住童大勇的神力,渐渐有些力不能支了。童大勇趁机连续猛攻数刀,只杀的那战兵连退数步。“当”的一声,刀斧再度相击,那战兵手中的双刃斧竟被砸飞,童大勇趁机赶上,又是一刀,将那步兵的人头砍得飞上半空,转了好几个圈之后,才落到地上。 义军中再次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等童大勇回归本阵之后,众人才发现,他的厚背刀上竟己崩出大大小小七八个缺口,可见刚才一战,是多么激烈。 而在白甲军那一方,剩下的六名守兵人人脸色渗白,显然都己是胆寒之及。而仅存的一名马兵更是面如死灰。这一仗打到了这一步,就算自己能够逃回去,恐怕也难以避免被本牛录的额真斩首的命运。 因此这名马兵把心一横,双腿一夹马腹,向前走了几步,用手中的长杆飞镰刀一指郑霄风,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显然是在向郑霄风挑战。刚才他以经看出来,郑霄风至少是出战的这几个人的首领,反正自己左右也难逃一死,到不如和这支明军的首领大战一场,在临死之前也拉一个走。 郑霄风见他点指自己,正要出战,周少桓挡住他,道:“大人,你是一城之主,不可以身试险,还是让我出战吧。” 郑霄风笑道:“敌人点名指姓的叫我,如果我不出战,岂不是怕了他吗?你们就在这里好好看着,我是怎样杀死这个敌人的。不过你们注意,我杀了这个敌人之后,剩下的六个一定会逃跑,你们一定要做好准备,千万不能让他们逃了,争取抓几个活口。” 其实郑霄风并不是呈强好战的人,只是他看得很淸楚,刚才义军虽然连嬴了两阵,但出场的两人却是义军中单兵作战能力最强的两人,而如果出战的是那六名守兵中的一个,他到是敢让周少桓他们迎战,但现在出场的却是这队白甲军之中最后一个马兵,郑霄风估计周少桓等人上去也是输多嬴少,只有己出战,才有必胜的把握,而且只要战胜了这名马兵,这一战也就算是完胜了。 两人各自立马,分东西站好,那名马兵到底是久经战场,一看郑霄风控马的动作,就知道郑霄风的马术并不闲熟,因此也不由精神一振,立刻大吼了一声,双腿一夹马腹,举起大刀,向郑霄风猛冲过来。而郑霄风也一抖长枪,催开座马,迎了上去。 就在两马相距不到十米距离的时侯,郑霄风忽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举动。他猛然一勒坐马,将手中的长枪用力的掷了出去,同时整个人也从马背上翻滚下地来。 那名马兵也不由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忽觉重心下沉,自己的坐马居然头部触地,栽倒在地上,而他整个人也从马头前翻滚下来。原来郑霄风刚才掷出的长枪并非袭人,而且对他的坐马下手,长枪己经插入了这马兵战马的前颈。 其实郑霄风心里很清楚,自己马术肯定不及白甲军,因此在马上比拚,自己其实比周少桓他们强不了多少,唯有想办法把双方都弄下马来,在步下决战,自己才有必胜的把握,这才想出了这么一招。 那名马兵也穿了三层重甲,有好几十斤沉,因此摔落马下之后,一时半会竟爬不起来,而目光一转,但却只见郑霄风笑嘻嘻站在数步以外看见,并没有趁机进攻。 双脚站稳地面之后,郑霄风也心中大定,这一下自己将稳操胜券了,因此也决定在义军的士兵们面前好好打一阵,到也不急于进攻,而是等着那马兵爬起来。 费了好半天力之后,那马兵才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而手中的长刀也被摔脱了手,因此急忙拨出腰刀,双手握紧,目光死死盯着郑霄风。 郑霄风也拔出了军刀,但向他指了一指,然后又招了招手,示意让他先攻自己,显然是带着十分轻视的态度。 那马兵大吼了一声,双手持刀,狠狠向郑霄风猛砍了过来。郑霄风却站在原地不动,等他攻到自己面前,身子稍稍一侧,便躲过了刀锋,脚下使了一个绊子,那马兵立刻“仆通”一声,仆面裁倒在地上。义军中立刻发出了一阵哄笑,显然是在嘲笑那名马兵。 那马兵不禁又羞又气,挣扎着又从地上爬了起来,挥刀又向郑霄风砍了过来。但这时他的方尺以乱,混然不成招法,郑霄风身子一闪,就躲了过去,同时用军刀的刀背,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一记。那马军踉呛了几步,又一次栽倒在地上,样子狼狈之及。 而这时义军的笑声更大,还有不少人甚致发出了嘘声。那马兵更是羞愤难当。论骑战之术,郑霄风自然比不上他。 但论步下交战,就是两个马兵,也未必敌得过郑霄风。rs 第四百九十章 最后的希望(下) 勉强又从地上爬过来,那马兵挥刀来砍郑霄风。 只可惜他现在连走路都走不稳,挥刀也是有气无力了。而郑霄风索性把军刀在地上一插,一抬左手,就抓住了他举刀的手腕,这一刀顿时就砍不下来了。而这时郑霄风己举起了右手,向他脸上打去。只打得这马兵口鼻出血,整个人也仰面裁倒,再也无力爬起来了。 在义军的喝釆声中,郑霄风一脚踩在那马兵的脸上,向剩余的六名白甲军一指,大声道:“杀,杀了他们。” 周少桓、童大勇、杨武丞等八人早就作好了准备,立刻一起催马,冲了上去。而剩佘的六名白甲军早己没有斗志,根本不敢迎战,纷纷拔马败逃。 吴汉生早己弯弓搭箭,连发了三箭,射死了一名白甲军,两匹战马,而周少桓等人也早已赶了上去,六名白甲军只逃了两个,有两个被打死,又活捉了两个。加上被郑霄风打倒的那马兵,这一战一共杀死七人,生擒三人,其中有一名白甲兵,二名马兵,而义军无一伤亡,以经算是一份不小的战果了。 同时清点物质,还收获了铁甲、绵甲、皮甲等盔甲二件,有长柄铁镰刀,虎枪,顺刀,盾牌,弓箭等大小兵器三十四把,背旗一杆,帐篷四顶,敌军的武器制造十分精良,这些盔甲兵器都是用上好的精铁制成,在阿穆尔中,也是上乘之作。此外还有战马二十三匹。全都上等的战马,匹匹毛光油亮,身架高大,比义军中的战马素质,可强得多了。 另外还从敌军搜找到白银五百多两。黄金一百多两。郑霄风也不禁乍舌,就这么十二个兵,居然就夹带了这么多白银黄金。敌军喜欢私藏夹带,到还是真的。 而被敌军追逐的百姓中,只有十七人幸免遇难。郑霄风也将他们全部收容到阿穆尔里,同时将其他遇难百姓的尸骨收埋。这些人自然也是对郑霄风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回到城中之后。顿时举城欢庆,军民人等对敌军的恐惧也终于彻底的一扫而空了。同时郑霄风宣布了这一战的战功评定,当阵斩杀白甲军的杨丞武和童大勇被记了一功,其他人也都被记了功劳,并且准许他们在战胜品中各自挑选马匹、套甲、兵器各一件。 郑霄风选的,就是那名白甲兵的银曱、虎枪和黑马。一直以来他手缺少乘手的长兵器,那名白甲兵的虎枪是全用精钢打造,全长九尺,重三十六斤,到是正合他用。而杨丞武选了一件铁甲,和一个马兵的白马,他自己有乘手的长枪。因此武器选了一套弓箭。而童大勇选了另一套铁甲,一匹红马,把被自己打死的那名战兵的长柄双刃斧也选为己有,他以前使大砍刀,和双刃斧的路数差不多。 而其他出战的众人也都各自挑选了自己喜欢的马匹、套甲、兵器。 郑霄风从城墙上看下去。只见在三百多米开外,敌军己列好了阵式,当中一杆白色外镶红边大素旗,但素旗绣的是一只飞虎,而非巨蟒,因此才以认定。领军是甲喇额真,非不是亲王贝勒。而城外的白甲军旗号盔甲皆是白色外镶红边,也可以知道,这是八旗兵镶白旗的军队。 这是在取得了与敌军第一战的胜利之后的第三天,敌军的大军终于攻到了阿穆尔下,对阿穆尔的第一次进攻,将要展开。 第一战抓到的三名俘虏之后,郑霄风立刻对他们展开了的审问。 在一开始审问的时候,这三名俘虏自然不会老实,底触情绪十分严重,又叫又闹,但在饱偿了好一阵皮鞭棍棒的暴打之后,一个个也都绵软了下来,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结果还被郑霄风小小的鄙视了一把,原来以为这几个家伙还能抗一段时间,那知道他们一下就服了软。早知道这么挺不住刑,早就该认了,又何必搞得现在这样遍体鳞伤呢?不是犯贱吗? 根据三个俘虏的交侍,这一次进攻敌军。总兵力约为三千人左右。 这支敌军当中,领军的就是马克西。 那一战之后,剩佘的两名守兵逃回去,将战况报告给了马克西。得知这个前哨队几乎全军覆没之后,马克西也勃然大怒,当场下令,将这两名守兵斩首示众,然后留自己亲自率领三千多人马,杀向阿穆尔而来。就在关前列开了阵式。 郑霄风在城头上也看得十分清楚。 马克西也在仔细的观察阿穆尔,只见这座关城并不大,单边的城墙也不过两百步左右,城墙也只有三丈多高,不过位于交通要口,只有一面可攻,到是有些麻烦,另外在城外还挖了几道沟壕,但又不深,不知是什么用意。 因此在看罢城关之后,马克西立刻下令,命开始对阿穆尔发动第一轮进攻。 五百余人架着二十余架云梯,向阿穆尔攻了过去。因为在关前有壕沟,尽管只有三尺多深,但也不易通过,因此敌军只能从正面四十余步的距离通过,因此在笫一道壕沟的入口处一下子拥挤了起来。 就在这时,只听“轰,轰、轰”数声巨响,城头上立刻冒出了大冒白烟,而在笫一道壕沟的入口处,敌军以经倒下了一大片,阵式之中竟出现了几个缺口。地上以经躺满了尸身,还有不少人在地上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叫声。 马克西也不禁大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这么一座小小的关城里居然还有火炮,而且刚那几炮似乎都打到了笫一道壕沟的入口附近,对自己造成了大量的杀伤。看来这壕沟还是有些作用啊。 这一轮炮击,至少造成了敌军一百余人死亡,伤者也高达数十人。 虽然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但第一轮进攻的敌军却不敢后退。敌军只能迅速通过了笫一道壕沟的入口,然后立刻尽快散开,以减少自己的伤亡。尽管义军的炮击精准,但后面的炮击。杀伤力度也就小得多了。 而这时敌军也在迅速向第二道壕沟推进,这一次也不再挤壕沟的入口了,不少白甲军把木梯架在壕沟上。当踏板跃过。也有人干脆就跳入壕沟里,然后从另一边爬起来,反正也就是三尺多高。上下也容易。 但就在这时,从城墙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破空之声,一阵密集的箭雨又落到了敌军的头上。尽管大多敌军都带着盾牌,但也是促不及守,又被射倒了一片。 马克西也不禁锁起了眉头,因为他也看得很清楚,阿穆尔上的弓箭普通差不多能射到七十步远的距离,可比自己军中的弓箭强得多。敌军之中,除了少数人佩带的强弓之外,普通士兵用的弓箭射程也就在五十步左右。这支义军居然会有这么多强弓。看来倒是有些意外。 这个时候,马克西才意识到,自己是有些低估了这支守关的义军,拥有火炮,还有这么多的强弓。而且从两名逃回去的白甲军口里得知,关里应该还有火铳。 马克西还来不及细想答案,就立刻下令,让攻城的人马都撤回来。 听到了撒退的角号声,敌军立刻都如释重负一般,纷纷调头就跑。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自己慢了一步。不一会儿,战场上就留下了两百多俱尸,然后就空无一人。 尽管是自已下的命令,但马克西看到前锋军的表现,还是不满意的“哼”了一声,前锋的人马,也就是在撒退的时候动作最快。 而在阿穆尔上,发出了一阵欢呼声,那是在庆贺自己毫不费力,就打退了敌军的第一次进攻。 郑霄风当然知道,刚才不过是敌军的一次试探性进攻,根本就没有尽全力,因此决不能对敌军掉以轻心。不过能够在敌军还没有靠近城墙边,就把他们打退,而且连火铳都沒有使用,这也充份说明,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苦心布置的守城措施还是很有成较的。因此在士兵们的欢呼告一段落之后,郑霄风立刻又提醒全军,打起精神来,敌军马上就会在攻上来的。 果然没过多久,敌军又向阿穆尔发动了第二轮进攻,不过郑霄风看得十分淸楚,这一次还是左右翼的人马在动,敌军的中路军依然稳端不动。这说明敌军还是没有出动主力。 这一次敌人的进攻人数达到了千余人。声势自然也扩大了许多。而且还推出了十几辆盾车,都是前面钉着高达丈许的厚实木板,上面还铺着一些的皮革棉被,可以有效地抵挡枪炮弓箭,下面有滚轮,转动灵活。在白甲军之中。这种盾车向是他们的标准装备。用来攻城作战,十分有效。而在盾车后的不远,还有一个个白甲兵,推着近百辆独轮小车,上面载满泥土等物,想是用来填取沟堑之用。 郑霄风也点了点头,尽管这一次敌军还没有用出全力,但也使出了几分真力气。不过既然敌军留了一手,郑霄风自己也不能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底牌全都亮出来,因此下令,火枪手暂时不动,还是由火炮和弓箭手来迎战敌军。 不一会儿,白甲军的盾车就推到了沟壕边,白甲兵们纷纷又驾上了云梯,准备越过壕沟,但盾车无法从云梯上通过,因此只能集中从两段濠沟之间前进。 而就在这时,郑霄风也下达了命令:“传令下去,佛朗机炮用实心弹,打盾车,发射。” 炮手罗远斌接到了郑霄风的命令之后,立刻一挥手中的令旗,大声喝令:“开炮!” “轰轰轰轰!”七门佛朗机炮都将继发射,七颗黑呼呼的铁球从炮口中飞射而出,带出一道轻烟,射向百步以外的敌军阵中。 七颗铁球,居然有四个都命中了,其中还有颗铁球打中了同一辆盾车。被铁球击中的盾车顿时就被打得木屑横飞。在厚厚的木壁上,也打出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来,还打死盾车后面的两名白甲兵。而那辆被两颗铁球击中的盾车则就惨得多了,当时就被打了个四分五裂,整个车体都散了架。那辆盾车后的白甲兵也被余势未消的铁球砸死了好几个,其余的也吓得四散奔逃。 七发四中,马克西的眼睛里也露出了一丝惧意。 就在七门佛朗机炮发射的同时,另外八门炮也喷射出火舌,将炮弹毫不留情的撒到了白甲军头上。不过这一次敌军分得较散,因此杀伤力也比第一次逊色了不少。而第一轮炮击过后,义军的炮手们赶忙清理炮膛,准备重新填弹。 在后阵督战的马克西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一次进攻的效果,要起比上一次强得多了。趁着守军第二次发射之前,可以向城墙边多推进一些。 果然敌军推动着盾车,很快就到达了第二条壕沟边。而在后面,那些推独轮车的白甲兵杂役们,这时都在忙着向第一条壕沟里填倒砂石泥土。 而这时在阿穆尔的城头上,三百名长弓手也各自拉动手里的长弓,开始向城下发射羽箭。一时间箭矢如同飞蝗一样,向敌军头上激射而去。 不过敌军对此也己有了准备,纷纷举起手里的盾牌,遮挡义军的箭雨,虽然还是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损失却明显减少,而剩余的盾车也越过了第二条壕沟,继续向第三条壕沟推进而去。填沟的杂役也开始跟上去,填埋第二条壕沟了。 但就在白甲军快要靠近第三条壕沟,但这时城头的十五门火炮也都重新填装完毕,随着罗远斌的下令,火吧再度对着城下的白甲兵发出了愤怒的巨吼,喷射出一道一道炙热的火舌,将死亡毫不留情的再次送到敌军头上。 这一次距离更近,火炮发射的威力也更加猛烈,不少白甲兵觉得脚下的大地似乎都抖了起来,随后就又成排成片的倒下,不少人都被打得面目全非。而盾车也被击毁了三辆。同时,义军的弓箭手也趁着火炮施威的时刻,加紧开弓放箭,又将白甲兵射倒了不少。 战斗进行到这一刻,尽管第二批进攻的一千余敌军还没有靠近城墙,但至少以经损失了三百人的兵力。不过惨重的代价却也不无收获,白甲军以经突破了第三道壕沟,可以开始真正危胁到城墙了。不过这时也以进入了义军的短弓射程,因此弓箭的密度也进一步增大,同时在这个距离內,长弓的穿透力也更强,一般的盾牌以经挡不住长弓的激射了。 而就在这时,在郑霄风身边的周少桓忽然大声叫道:“大人快看,大事不好了啊!”rq 第四百九十一章 丁云毅想知道的事情 西班牙人的的军队终于还是到了。 那些吕宋岛当地的土著虽然凶悍,但终究缺乏火器支持,在阿穆尔义军从西班牙人手中夺取的火炮火枪,以及精心设计城防的双重打击之下,白甲军已经有些勉为其难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霍奇德少校指挥的西班牙军队到了。 随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大量的火炮。 这一来,形势便完全改变。 在白甲军的轮番冲击之下,阿穆尔的义军其实已经非常的疲劳了,但他们却凭借着一股信念在那牢牢的坚持着。可当无数的火炮出现,那些疲惫不堪的义军们脸上终于露出了恐慌的表情。 必须要承认的是,他们是在孤军奋战。 阿穆尔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城。无论他们能够在这里坚持多少时间,在缺乏援军的情况下,他们的最终结局只有一条路: 败亡! 而当敌人的大股援军出现,憋在心中的那口气便一下松懈了,他们中的一些人开始认为已经无法再继续坚持下去......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 有的人天性坚毅,不容易屈服,面临再大的困难也能够坚持到最后一刻的到来......而有的人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如此顽强的毅力...... 比如方兴和和方少强父子就是这样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方兴和很早以前便到了吕宋,在这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波折,总能够顽强的坚持过去,也让方家逐渐在他的经营之下成了小康之家。 但方少强却完全不一样了。 方兴和生方少强很晚,因此对这个儿子非常宝贝宠爱。在少年时代方少强表现得非常聪明,这也让方兴和感到方家后继有人了。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方少强却渐渐的变了......他变得有些自私冷漠起来。但却并没有引起方兴和太大的重视。 后来,西班牙人开始屠杀华人了,方兴和苦苦经营的那些产业顷刻间化为乌有。如果不是他用重金贿赂了西班牙的一名军官,也许他现在已经死了。 方兴和心中对西班牙人的愤恨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因此当郑霄风高举义旗的时候,他丝毫没有犹豫便加入到了义军之中。 方少强是随后跑进阿穆尔的。方兴和发现自己的儿子对义军的前途从来也都没有看好过,悲哀的情绪一直都在笼罩着他。 但方兴和却并没有在意,年轻人总是会如此的..... 当阿穆尔的局势变得恶劣之后,忧虑和恐惧蔓延着方少强上的每一寸角落。西班牙人破城后会怎么样?他们会杀光这里的每一个人的,自己也一定会被杀死的,可自己今年只有二十七岁那。 自己不想死,是真的不想死那! 阿穆尔的所有人都在进行着无谓的抵抗,他们不可能有任何胜利的希望。现在该到了自己做出必须抉择的时候了...... 没有人发现方少强的变化,也没有人发现方少强正在悄悄的联络着那些阿穆尔关内和自己有着一样想法的人...... 方兴和没有发现,郑霄风同样也没有发现。他们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如何打退西班牙人和吕宋联军一波高过一波的攻击...... 炮弹不断的落在阿穆尔的城墙内外,激荡起的硝烟弥漫住了每个角落。 阿穆尔起初还在不断反抗着,利用他们从西班牙人手里缴获的火炮和敌人进行对射,但很快,他们就被压制住了。 他们的炮弹存量并不是很多。在对付白甲军疯狂攻击的时候已经大量消耗,而在西班牙人到来之后,为了压制住西班牙人的火炮,炮弹又在急速的消耗着。 仅仅一个下午的时间,郑霄风便得到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炮弹全部打完了。 郑霄风并没有着急。这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炮弹打完了怕什么?他们还有火枪。火枪全部用完了又怕什么?他们还有刀枪! 就算刀枪全部折断了,他们依然还有自己的拳头...... 只要阿穆尔还有一个人在,他们就一定会咬牙战斗到底。这是一种信念,一种敌人永远也都不会懂的信念! 夜幕降临,敌人总算暂时停止了进攻...... 寒风在夜晚呜咽,血腥味散播在空气中,间或有哭泣传来,那是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人的哭泣。 无数的人倒下了,可是郑霄风相信,还会有无数的人继续前赴后继的去战斗……方伯,西面怎么样了?”看到方兴和朝自己走来,郑霄风急忙问道。 “还行,勉强还在我们手中。”方兴和究竟上了年纪,一天的激战让他的体力早已透支,面对郑霄风的问题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回答道。 “指挥。”吕伯才这时候也走了过来:“今天西班牙人的炮火很猛,一下就把我们压制住了,我们的炮弹全部打空,如果不尽快想到办法的话,我看很难顶过明天了。” 郑霄风比任何都知道眼前情况的恶劣,他沉默的点了点头。 是啊,按照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他们是很难坚持过明天的。但是现在怎么办?没有炮弹,没有援军,所有的一切都必须靠阿穆尔自己了……杨武丞,童大勇。”郑霄风把自己的两个手下叫了过来:“明天你们不许出战!” “什么?”两个人听了这话有些发蒙。 郑霄风的面容严肃:“是的,明天你们不许出战。我给你们三百名士兵,你们再把关里全部的老弱妇孺都集中起来。如果明天城破的话,我派人拼死杀开一条血路,你们保护着那些老弱妇孺冲出去……指挥,我们和你生死都在一起!”童大勇一下便急了。 “大勇!”郑霄风朝他微微笑了一下:“不用意气用事。西班牙残杀我等,我起义军,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但咱们不能全死在这里,总得有人冲出去那……童大勇咬着牙道:“可是就算我们冲出去又能去哪里?” “福建,去福建!”郑霄风的回答非常坚定:“在福建有个叫丁云毅的人。他赶走了郑芝龙,打败了张肯堂,现在全福建都在他的手里。” “我听说过这个人。”方兴和接口道:“据说此人勇武绝伦。连红夷组织的四国联合舰队都败在了他的手里,可是你让大勇他们去找他有用吗?” “有用,一定有用!”不知道为什么郑霄风回答得那么肯定:“大明朝廷现在内忧外患,是绝对不会出兵的,唯一能够为我们报仇的,就只有他了!而且,就算他不想为我们报仇,他也一定会来吕宋的……几个手下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郑霄风为什么说的那么肯定。 郑霄风淡淡的笑了笑:“你们如果能够见到丁云毅,告诉他。他朝思暮想想要的东西,就在我的手里。只要他能够为我们报仇,他要的东西便能从我的尸体上找到。” 部下们根本不知道首领在说什么......但郑霄风却再清楚不过了...... 丁云毅会来的,无论如何丁云毅都一定会出现在吕宋的......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那些西班牙的火炮已经排列开来。而白甲军也摆出了进攻的架势,也许今天便会是阿穆尔的最后一战! 郑霄风从来也都没有后悔过自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当同胞们正在遭受欺压的时候,必须有一个人勇敢的挺身而出。 而上天便将这个责任交给了自己。 火炮的轰鸣震动了大地,敌人的进攻再度开始了。 就和昨天一样,阿穆尔所有的人都在奋战,没有人胆怯。没有人害怕,他们愿意追随着自己的首领一起慷慨的在这里捐躯。 罗远斌打出了最后一枚炮弹,然后他知道这些火炮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他抓起了手边的钢刀,勇敢的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轰——轰——轰——”的爆炸声不断的在阿穆尔城墙上响起,巨大的冲击波和浓烈的硝烟尽情的肆虐着阿穆尔。 而在城下,是一眼也都望不到边的敌人……杀啊!杀啊!!”罗远斌大声嘶吼着,奋力鼓舞着自己身边的每一个兄弟。 忽然,他的叫声停了下来,然后身子晃动了一下,便软软的倒在了墙根上。 “远斌!远斌!”郑霄风亲眼看到罗远斌倒下了,他一下冲了过去,扶起了自己的兄弟,却发现罗远斌胸前的鲜血正在不断的流下。 罗远斌笑了笑:“指挥,我不怕死,但我求你一件事,如果你能够活下去的话,把我的尸体给带回去,好吗?” 这是他最后的要求,也是他唯一的要求。 郑霄风用力的点了点头,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知道自己很快便会和自己的兄弟一样死在这里的。 可是自己怎么能够拒绝兄弟最后的一个要求? 罗远斌笑得很开心,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吐出了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口气。他死了。可他一直到死,笑容依旧还是挂在他的嘴边...... 放下了兄弟的尸体,郑霄风慢慢的站了起来,看和飞舞的炮弹,看着那些嚣张的敌人的面孔,他咬着牙,蓦然爆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声: “杀啊!” 战斗还在持续进行着,但这个时候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了……指挥,指挥!”方兴和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哭泣:“西门,西门丢了!” “什么?”郑霄风大惊失色。敌人的主力全部集中在了自己这里,西门怎么会忽然丢了? “逆子,逆子,是我那不忠不孝的逆子做的啊!”方兴和流着泪道。 郑霄风一瞬间便明白了。 原来,方少强已经很清楚的看到,阿穆尔绝对无法再坚持下去了,于是他在夜里悄悄联络到了他的几个死党,又纠集了一批和他抱着同样想法的无赖,决定夺取西门,迎接西班牙人入城。 或许这样可以挽救他们的命运。 当敌人开始进攻之后,正紧张注视着前线局势的方兴和,没有想到儿子会忽然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 由于敌人的主力全部都集中在了正面,因此西门的防御压力不重,兵力也较少,而当看到儿子带着人出现的时候,方兴和非但没有任何怀疑,反而还为儿子的“勇敢”而感到由衷的高兴。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准备向仇人西班牙人叛变了! 西门落到了方少强的手里,那些毫无准备的士兵们都死了。 方兴和心中的愤怒和悲哀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但拼死跑了出去。现在他还不能死,他必须要把这个可怕的消息去告诉郑霄风! 完了,现在一切都完了! 当听到这个消息后,郑霄风很快清楚阿穆尔的沦陷已经近在眼前。 “指挥,我生了这样一个畜生,我对不起你啊!”方兴和放声大哭。 “不怪你,不怪你。”郑霄风勉强安慰着:“可是西门必须要夺回来!吕伯才,我给你三百人,你去把西门从方少强手里夺回来!” “是!”吕伯才大声应道。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方兴和擦了擦眼泪,大声道:“事情是我方家出的,祸也是我方家惹出来的,我跟着吕兄一起去,我要亲手杀了那个逆子!” 吕伯才朝郑霄风看了看,发现首领对自己点了点头。 看着远去的部队,郑霄风心里叹息一声。尽管援军已经派了出去,但他知道失败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很快,敌人便会大举入城,然后所有的希望都结束了。 他做到了一切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也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就算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如果非要说还有遗憾的话,那么也只有一个:自己还没有见过丁云毅。 有些话,是自己必须亲自当着那丁云毅的面说的,可是老天爷却不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了! 丁云毅,丁云毅,你难道一直到了现在还不知道吕宋正在发生的这可怕的一切吗!rq 第四百九十二章 血染——阿穆尔! 阿穆尔。 随着西门的沦陷,所有的希望都已经幻灭了。 敌人敏锐的嗅觉到了阿穆尔的变化,然后,很快情况得到了证实。即便是瞎子也能够看到在阿穆尔西门的方向一面可耻的白旗正在那里飞舞。 霍奇德少校怎么也都想不到,敌人居然投降了! 正面的防御尽管那些叛军落在下风,但他们抵抗得却是如此顽强。从千里镜里能够很清楚的看到,敌人前赴后继,一个个浴血奋战。 但在这最关键的时候,西门那里却出现了如此巨大变化! 霍奇德少校是一个很有经验的指挥官,他没有任何的迟疑,立刻分出了一部分的兵力火速向西门方向奔驰而去。 而在这个时候,方少强的日子有些不太好过。 西班牙人到现在还没有进来,但城里的反扑却已经开始了,而且带着那些人反扑的,居然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父亲,你怎么如此的糊涂啊!方少强心里连声骂着。 阿穆尔的局势谁不不知道?现在已经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了,我这么做,也完全是为了方家着想那,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明白我的苦心? “杀死怕叛徒方少强”的呼声响成一片。 方少强手下那些临时组织起来的,无非就是一些无赖而已,面对汹涌而上的义军,他们有些心慌,有些不知所措。 勉强抵抗下去不会坚持住多少时候的。叛徒们的战斗力和信心完全无法和这些义军相提并论。 可是现在方少强和他的同伙却必须苦苦的坚持下去...... 开弓没有回有箭,他们已经当了一次叛徒,是不可能再回去的了。就算死,也只能带着叛徒的耻辱而死了。 这一点方少强还是非常清楚的。 好在救兵终于及时到了! 西班牙人冲了进来!随着大量西班牙人的进入,局势已经完全的转变了...... 眼看着功亏一篑,方兴和痛不欲生,儿子做出什么样的事情自己都可以原谅他。但只有这一次绝对不行。 这里有几千的同胞啊!无数的同胞已经在大屠杀中失去了性命,难道这一次在阿穆尔依旧要发生这样的惨剧吗? 可是,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挡住敌人的进入了。 新的屠杀正在阿穆尔发生着……去告诉杨武丞和童大勇。让他们准备突围吧!”郑霄风同样也看到西班牙人涌入了阿穆尔,他同样也清楚阿穆尔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死就死,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其实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也都清楚自己现在将要面临着什么: 血染——阿穆尔! 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让那些西班牙人知道我大明子民的英勇! “让我们一起去死吧!”这是郑霄风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 让我们一起去死吧! 无所畏惧的流血,无所畏惧的牺牲,无所畏惧的让大明子民英勇的风采永远的留在阿穆尔! 每一个能够拿起武器的人,都追随着他们的首领冲了下去,现在正面已经再没有必要继续防守下去了。 在城里作战,在城里和自己所能看到的每一个敌人作战! 越来越多的敌人涌了进来,但也有越来越多的大明子民拿起了一切能够利用的武器。 周少恒就是其中之一。从一开始加入义军的时候他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他的家人都死在了那次可怕的大屠杀中,如果不是自己偶尔外出,也许自己也已经死了。 家人都没有了,还独自留着自己一个人做什么? 从那天起。复仇的怒火就在他的心里熊熊燃烧着。 报仇,报仇,无论如何也要报仇!为自己的家人报仇,为所有死在西班牙人手里的同胞报仇! 当敌人冲进阿穆尔的时候,周少恒是第一个冲出去的。 他手里的钢刀不断的呼啸着。斩落着,酣畅淋漓的砍杀着他能够看到的每一个敌人。杀到后来,周少恒浑身都是鲜血,连他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杀了多少敌人了。 够本了,够本了。这一刀,是为自己的父亲杀的;这一刀。是为自己的母亲杀的;这一刀,是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杀的! 杀,杀!杀光能够看到的每一个仇人! 他看到有七八个端着火枪的西班牙人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周少恒毫无畏惧,高举着钢刀呐喊着便冲了上去。 这时候西班牙人手中的火枪响了...... 周少恒一个趔趄,但他顽强的向前冲了几步,接着他发现自己的体力已经不足以支撑自己自己冲到仇人面前了。 他大吼一声,奋力的将钢刀朝前掷出。 他听到了惨叫,他看到了自己的钢刀贯穿了一名仇人的胸膛。周少恒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他笔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着鲜血从自己的身体里流淌而出,他知道自己就快要死了。 父亲、母亲、妻子、孩子,你们在天上都还好吗?不要急,我就要来找你们了! 周少恒微微笑着,然后身子缓缓的跌落到了地上...... 周少恒死了,但他死得没有任何遗憾。他是死在了战斗的道路上,而不是屈辱的遭到屠杀。 起码在他死的那一瞬间,他认为自己是幸福的。 还有无数和周少恒一样的人,都如同他一般在奋战着。尽管他们知道失败已经无可避免,但他们却并不在乎。 光荣的起义。然后光荣的去战死吧! 周少恒死的时候,郑霄风就在不远处,他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倒在眼前的,但他却丝毫也不难过。 很快,自己就能见到最亲爱的兄弟了,当然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指挥,白甲军也进城了!” “吴汉生。带人挡住他们!”郑霄风想都不想便大声吼道。 吴汉生一声不吭,拿着弓箭就冲了出去,远远的便看到大量的白甲军出现了。他稳稳的张弓搭箭,一枝又一枝的羽箭飞了出去。 接二连三的惨呼响起,他看着一个接着一个敌人倒在了自己箭下...... 他身后的一百多名兄弟。也和他一样不断的将箭枝射出去,表情冷漠,动作机械。不断的射杀着所有能够看到的敌人。 他们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能死,现在还没有到去死的时候! 当最后一枝羽箭射出之前,他们必须牢牢的钉在这里,必须!这是他们的责任! 白甲军没有想到,他们已经冲进了阿穆尔,但却依然遭到了如此顽强的抵抗,这在他们看来是很难想像的。 原本以为一旦进城。敌人的信心就会崩溃的,但现在看来他们完全就想错了...... 对方的信心,一如之前那么顽强,那么的不可击溃! 是的,在战争中会出现卑劣无耻的叛徒。但一样也有着到死也忠贞不改的义士,明知必死,却慷慨赴死! 箭枝在快速的消耗着,对面的敌人尸体堆积得如同小山一样。这一百多名弓箭手,构筑起来的铜墙铁壁,让白甲军们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慌。 没有什么能够打败他们。没有! 吴汉生伸手朝箭匣里一摸,但却摸了个空,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最后一枝羽箭也已经射了出来。 他朝自己的弟兄们看了看,发现弟兄们和自己一样,也射光了全部的箭。 吴汉生笑了笑:“弟兄们,怕死吗?” 弟兄们默默的摇了摇头,他们和任何一个先他们一步死去的弟兄一样,失去了自己的家园,失去了自己的家人,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再可以失去的了。 吴汉生扔掉了自己手里的弓,拔出了腰间的刀:“弟兄们,让他们一起轰轰烈烈的死在这里吧!” 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第一个冲了出去...... 在后来的史料中如此记载……义军弓手吴汉生,福建福州人,年龄不详,大起义中追随义军首领郑霄风坚守阿穆尔,于城破当日率其众一百零七人奋战......箭尽、弓折、刀断、人亡......吴汉生及其部下一百零七人无一生还,慷慨成仁,是为‘阿穆尔一百零八义士……吴汉生和他的一百零七名弟兄也死了,死得无怨无悔。他们的尸体和敌人的尸体交织在一起,已经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苍天呜咽,大地哀鸣,似乎也在为这群慷慨死难的义士们发出悲鸣! 在城外督战的霍奇德少校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当阿穆尔城里的情况一个接着一个汇报到他耳中的时候,他知道尽管自己的部队已经攻进了城里,但战斗却并没有那么容易结束。 有叛徒,但更多的却是杀身取义的烈士。 他忽然对科库耶拉总督如此大规模的屠杀明朝人是否正确产生了一些怀疑,仅仅在吕宋,这些侥幸在大屠杀中生还的明朝人便表现出了如此强大的决心,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他们居然还是没有任何投降的意思。 那么将来呢?将来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霍奇德完全无法回答自己...... 可是不管怎么说,胜利终究还是快要到来了。希望尽早能够结束这一切,好让自己回去,离开着该遭到诅咒,流淌满了鲜血的地方...... 阿穆尔城内,眼看着自己的弟兄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郑霄风的心在流血,但他却绝不允许自己现在倒下。 他要杀出一条血路来,为了城里那些正在等待着突围的人们。 他带着五百名最精锐的义军,疯狂的砍杀着,疯狂的想要尽早的从敌人的进攻中撕开一个缺口。 无论如何都不能全部死在这里! 这个信念,始终都在牢牢的支撑着郑霄风。 于是西班牙人和白甲军的联军,看到了一幕可怕的场面。在西班牙人的火枪面前,那些“叛军”义无返顾的发起了一轮接着一轮的冲锋,甚至迫使西班牙人火枪装填的速度已经远远跟不不上射击的速度了。 而那些白甲军,似乎战斗到了现在也有一些泄气了,他们不再认为自己可以成功的把这些人全部杀死在这里。 缺口好像渐渐的被撕开了……去告诉杨武丞和童大勇,让他们带着人冲出去!” 在郑霄风的大声吼叫中,很快,上千名老弱妇孺在三百名精兵的保护下出现了。 “杀出去!杀出去!” 吼声连连,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在拼命了。 但是,指挥着全部敌军的马克西是个经验丰富的军官,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敌人可能会在绝望的情况下突围。 于是,一支始终没有动用过的西班牙军队出现在了战场...... 大量的百姓从阿穆尔城冲了出来,离开这里,便能够看到生的希望。可是他们的兴奋仅仅持续了短短的一小段时间。 大量全副武装的西班牙人,出现在了他们的对面。 当看到那些排列着的火炮,看到那些端着火枪的敌人,杨武丞和童大勇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冲不出去了,没有任何可能能够冲出去了。 过了会,杨武丞缓缓地道:“大勇,把命留在这里吧?” 童大勇也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把命留在这里吧!” 他紧紧握了下手里的刀,然后猛然提高声音:“咱们出不去了,都把命留在这里吧,和那些该死的敌人拼啦!” 没有人说话,无论是老人、女人,还是孩子,所有的人都握住了自己的拳头。既然冲不出去了,那就把命留在这里吧。他们手里没有武器,但他们还有拳头,有牙齿,他们还一样可以和敌人战斗。 他们,可以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战士! 霍奇德看着对面那群视死如归的人,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一直想弄明白一个问题,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些人还丝毫不把生死放在心上?难道他们真的不怕死吗?世界上难道真的有这样不畏惧生死的人吗? 可是,已经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了! 霍奇德点了点头,几名西班牙军官的手举了起来。 当这手落下的时候,便是所有事情的终结了!rs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丁云毅——援军——到了! 当这手落下的时候,便是所有事情的终结了! 就在这个时候,呜咽的号角骤然响起。 忽然响起的号角,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霍奇德和一些西班牙军官不由自主的把头转了过去......这个时候的他们,忽然发现在自己的本阵之后尘土飞扬,似乎有无数的人马正在这里疾驰而来。 霍奇德少校并不吃惊,只是有些奇怪,哪里来的人马?难道是科库耶拉总督派来的援军吗?不,从号角的声音来判断又完全的不像。 对面那些叛军的援军吗?不,叛军也已经没有了援军! 那来的都是一些什么人?霍奇德少校一片迷茫......但是很快他便得到了答案...... 尘土中,无数穿着奇形怪状衣服的人杀了出来,一刹那,霍奇德少校终于知道来的都是一些什么人了: 海盗! 见鬼,是那些该死的海盗! 可是海盗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能够如此顺利登陆,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到达阿穆尔的全吕宋只有一个地方: 仁牙国! 但是在仁牙国一样有西班牙的士兵驻守着,难道? 一种不详的预感在霍奇德少校的心里升起,难道是海盗夺取了仁牙国?但这怎么可能?海盗怎么有大量和正规军作战呢? 还有,海盗就算登陆了,为的也无非就是烧杀掠夺而已。他们为什么要来阿穆尔,是来帮助城里的那些叛军的吗? 这又怎么可能? 不过即便确定了来的是海盗,霍奇德少校也并没有太多的惊慌...... 火炮是来不及转向了,霍奇德少校迅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他果断的命令一名中尉指挥着自己的部下迎击海盗,紧接着,又下令吕宋土著军队协助作战。 他完全有信心打败这股海盗的进攻。 不过大股海盗的出现。却也给了阿穆尔的那些难民以机会。尽管他们同样不知道对方来的是什么人,以及来的目的,但他们心里却都有同样的想法: 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 “杀啊!”杨武丞不失时机的大叫一声。 “杀啊!”所有的人都叫了出来! 西班牙人的炮兵从短暂的慌乱中清醒过来。还是显示出了非常高的素质,他们迅速的装填炮弹,并将炮弹一枚枚狠狠的砸向了对方。 炮声隆隆。在炮声里不断的有难民倒下......但他们中没有人愿意退缩。不是说他们有多么的勇敢,而是退也是死,进也是死,还不如拼死一搏! 从后而至的海盗帮了这些难民一个大忙,他们迫使西班牙人和吕宋人的联军无法全心思的展开进攻围杀,这也让难民们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损失。 冲上来的海盗忽然分开,接着无数端着火枪的海盗出现了! 在这一瞬间,霍奇德少校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火枪?大量使用火枪的海盗?难道是自己眼花了吗?可是当枪声轰鸣起来的时候,霍奇德少校终于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 这些该死的海盗居然真的大量使用了火枪! 天杀的海盗啊,他们从哪里弄来了那么多的火枪?什么时候海盗居然变得那么强大了? 而海盗们不仅仅只使用火枪。伴随着火枪一起发射出的,还有一枝枝类似飞镖的东西,准确无误的击打着每一个视线范围内的目标。 全然没有防备,冲在最前面的吕宋土著军队一瞬间死伤惨重,成片成片的人倒在了这样的联合攻击之下。 吕宋土著军队和西班牙军队的战斗素质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尽管他们也有白甲军这样让他们引以为自豪的军队。但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不过是临时组织起来的罢了。 在这样惨重的死伤之下,吕宋土著军队很快阵脚大乱,蜂拥而上的他们,又蜂拥着败退了下来。 霍奇德少校面色铁青,他把这些土著人的首领马克西叫了过来。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而几乎就在同时,海盗们离这里已经非常近了。 在海盗的协助下,难民队伍也在不断的进行着冲击,一旦让他们完全汇合,这将会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还不仅仅只有这些,在阿穆尔城里依旧在那浴血奋战着的义军们,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居然又有几百名义军冲了出来。 霍奇德少校知道自己必须该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了,要不然的话所有的努力便都白费了! 他拔出了指挥刀,冷冷的下达了命令:“全部军队,投入战斗,不许留下一个活口,彻底击败叛军和那些海盗们!” 西班牙士兵精神大振,知道最后的决战终于到来,而那些吕宋土著士兵也打起了精神。 决战即将爆发! 号角声猛然再度响起,而这次似乎漫山遍野都是号角声。 霍奇德少校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又是号角声?又是哪里来的?难道又是海盗们的增援到了? 这一次霍奇德少校再度猜错了,来的并不是海盗! 在海盗们的身后,无数的战旗忽然出现,而当看到这些战旗的时候,那些海盗忽然爆发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 霍奇德少校拿起了千里镜,在千里镜里他看清楚了一面最大的旗帜上写的字: “武勇忠烈虎贲卫”! 武勇忠烈虎贲卫?霍奇德少校皱起了眉头,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武勇忠烈虎贲卫......武勇忠烈虎贲卫......忽然,霍奇德少校的面色大变。他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起过这个名字了! 那个曾经击溃过四国联合舰队,名动大海的虎贲卫! 而他们的首领,他的名字叫——丁云毅! 霍奇德少校这次是真的吃惊了,虎贲卫来了,那么那个叫丁云毅的人呢?他来了没有? 丁云毅没有让他“失望”,丁云毅——他来了! 一匹骏马飞奔!这是那匹闻名天下的骏马奔霄。 在战马的背上,一个浑身银色铠甲的年轻骑士。挥动着手里的千军槊,如同一个战神一般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大明——武烈侯——丁云毅! 奔霄奔跑得是如此之快,如同一道闪电一般迅速的超过了所有的人。 两个不知死活的白甲军迎着他冲了上来。丁云毅眼睛带着可怕的目光,一声不吭,紧紧的握着千军槊。 当和敌人接近的时候。丁云毅蓦然大吼一声,千军槊卷起可怕的狂风扫向了对面的敌人。 一声凄厉的惨呼响起,一个身体竟然冲天而起,当这具身体落下的时候,早就已经被摔得不成人型了。 剩下的那个摆甲军大惊失色,转头就想跑,但丁云毅的马快,眨眼便已追上,丁云毅挥起千军槊,沉重的击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这次甚至没有惨叫。那白甲军的整个脑袋都被拍扁了。 所有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老天,世上还有这样的杀人法?一个身子被打烂,一个脑袋被拍烂,死无全尸就是说的这个吧! “盟主威武!盟主威武!” “武烈侯威武!武烈侯威武!” 所有的海盗和虎贲卫的将士们齐声大叫起来。 霍奇德少校也完全看得傻了,上帝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杀人方式那......所有的火枪、火炮,在丁云毅如此惨烈的杀法下显得是如此的渺小。 霍奇德少校做梦也都想不到冷兵器居然还能有如此大的威力......但已经容不得多想了,他就看到一条闪电正朝着自己急速奔来...... 身后的海盗和虎贲卫将士已经被自己拉开了一段距离,但丁云毅却丝毫也不在乎! 他能够确信的是西班牙人或者是吕宋人绝对无法杀死自己! 这是一种很难说得清楚的强大信心! 眼看着丁云毅越奔越近,在霍奇德少校的严厉催促之下,马克西硬着头皮迎了上来。手中的勾镰刀挥动着恶狠狠的砍向了丁云毅。 两马相错之机,丁云毅又是一声大吼,千军槊重重的向着对方砸去。 一声轰天巨响过后......马克西手中的勾镰刀竟然已被砍成两截......而千军槊击打的速度却并没有因此而受到丝毫停滞...... 千军槊沉重的砸在了马克西的面门上......马克西从马上栽落,他和他的手下一样,死前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 丁云毅并没有那么轻易的放过他,哪怕对方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千军槊用力的扎在了马克西的尸体上,丁云毅一使劲,便将马克西的尸体高高的挑了起来……威武!威武!!威武!!!” 疯狂的吼声再次响起。 霍奇德少校怕了,他是真的怕了,哪怕亲眼看到,他也不敢相信天下还有如此勇猛可怕的人。 如果现在那把奇怪武器上挑的是自己的?霍奇德少校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更加让霍奇德少校震惊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在一阵阵有节奏的呼喊中,大量的火枪兵忽然便出现在了战场。 在正中的,是“史伟德少校团”,在左侧的,是李定国指挥的“虎贲近军”,在右侧的,是虎贲卫水师火枪军。 这些全部由火枪组成的军队忽然出现,顺便便给整个战场带来了巨大的震慑力。 这些火枪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形,丝毫不见慌乱的在战场上推进着。而生平第一次指挥着火枪兵上战场的李定国,居然也表现得那么从容镇定。 火枪兵之后,又是骑兵和步兵组成的队伍开始出现。 那是侯鲁指挥的骑兵,和阿湖、王威等人指挥的步兵。 上帝啊,霍奇德少校又在心里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些该死的明朝军队是什么时候登陆的?又是如何那么快便出现在这里的? 虎贲卫和海盗的联军开始进攻了。 阿穆尔城里的难民和义军也开始进攻了。 距离如此之近,西班牙人的炮兵已经失去了作用。 火枪轰鸣,号角呜咽,火枪兵、骑兵、步兵组成的联合攻击,很快便取得了战场上的主动。 丁云毅根本没有把这些敌人放在心上,一旦在海上击溃了西班牙人最大的依仗——舰队,那么西班牙的步兵根本不足为虑。 他们绝对不是新式虎贲卫的对手! 至于那些吕宋土著军队?也许他们镇压起义者可以,但在更加职业的军队虎贲卫面前,这些该杀得一个不剩的土著人不过是一群渣滓而已。 战场上胜利的天平正在迅速的向着虎贲卫一方倾斜,当虎贲卫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这场战争便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悬念。 看着自己的士兵在战场上奋勇驰骋,丁云毅停止了自己继续冲杀的动作。现在,自己个人力量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应该被刻意的逐步减少,虎贲卫重视的不应该是个人的力量,而应该是整个集体的力量。 而现在的虎贲卫也正是按照这个目标在改造着的。 当然,这次登陆吕宋,除了要为那些死难的大明子民报仇,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目的:找到那个叫郑霄风的人!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除了郑霄风本人和丁云毅。 当丁云毅听到指挥着阿穆尔起义的首领居然正是自己想要寻找的郑霄风之后,他在第一时间便做出了一个决定: 无论如何要救下阿穆尔,无论如何不能让郑霄风这个人死了。郑霄风呢?现在活着还是死了?不管怎么艰难,你都得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因为我还不想让你死!丁云毅在心里默默的念道。 战场上的战斗非常激烈,不过按照局面进展估计,很快战斗便可以结束了,这些敌人中的绝大部分都无法逃脱。 蔡九洲悄悄的策马来到了丁云毅的身边:“侯爷,谢天派人让我给你带话来,在京城方面的布局已经完成了。” 丁云毅“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蔡九洲也没有问是什么布局。 跟了武烈侯那么长的时间了,他已经很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事情是绝对不该自己问的!rs 第四百九十四章 皇宫小太监 (上) “小贼休跑!” 一个人影忽的一下从胡同中冲出来,惊得行人一个趔趄,差点撞翻路边的香火摊子。 香火小贩不满的嘟囔几句,正要探身将香烛摆好,又有几个人大喊着从胡同中冲出,吓得小贩连忙缩手躲避。 “小贼休跑!把钱还来!!” 跑在前面的是一个眉眼清秀的少年。他回头瞥了一眼,几个大汉正在身后三五十米的距离,举着棍棒,凶神恶煞的向自己追来。少年倒吸一口冷气,越发脚下生风,一溜烟转到胡同里去了。 那几个大汉紧跟其后,也争相追进胡同。然而胡同狭窄,又枝节丛生,七拐八拐便不见了少年的踪影。 “跑到哪里去了!”一个大汉气喘吁吁的说道。 “这小毛贼,敢偷刘大人家的银子,他是不想在京城混了!” “大哥,咱们还追不追?” “哼!追!我倒要看看他跑不跑得出这北京城!” 大汉们的叫骂声越来越远,一盏茶的工夫,就淹没在了远处的嘈杂声中。 胡同深处的白菜棚子里,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往前看看,又往后看看。 应该是走远了。 少年从白菜堆后面小心的爬出来,拍拍身上的土,松了一口气,然后卸下背上的小包袱,放在手上掂了掂。 早知道是那恶霸刘捕头家的钱,莫说是五十两。就是五文钱我也没胆惦记啊。少年叹了口气。这下可怎么好,不拿这钱,好歹能活,拿了这钱,这京城还如何容身。 少年想着,不由得一个寒战,四下看看。转身又钻回了白菜棚子。 现在天光日明的,总归危险,暂且等到晚上。再想办法……少爷。天亮了,该起床了。” 少年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见侍女在卧室中来回忙碌。窗外阳光温软。伴着几声清亮的鸟叫,钻过镂雕着海棠枝的窗棂,拂过花梨桌上的青瓷茶盏,落在香暖的锦被上。 又梦到了家......少年深吸一口气,留恋的环视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涌起一些怀念,不多不少,恰好湿润了眼眶。 就在这恍神之间,卧房变成了厅堂,一位面目慈祥的中年男子和一位美貌温婉的妇人端坐于正中。两人微微笑着,一边向少年招手: 来,德忠,来...... 父亲,母亲。你们又来看孩儿了么。少年一步步向前走着,想拉住母亲的手,忽然身后一声大喝: 许德忠!原来你在这!哼哼,来人啊,把这家里值钱的物件,统统给我收了! 不要! 少年伸手想要阻止。却丝毫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地掀翻的桌椅,打碎的瓷器,碾断的花枝,和哭倒在一旁的母亲。刚刚父亲坐着的那张八仙椅似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而父亲却已是不知所踪。五年来,不知道梦到过多少次同样的场景了。少年屏住气息,静静闭上眼睛。只是梦,不要紧,等一等,等一等就过去了......就这样想着想着,耳边混乱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只有纷杂的脚步声,却渐渐清晰起来。 猛地惊醒。少年定了定神,发现自己依然蜷缩在白菜棚里。周身袭来阵阵寒意,透过白菜堆的缝隙看去,天色已近黄昏。脚步声真真切切的响在耳边,四周不断有人经过,嘈杂不已。 “大人,今天就是在这不见了那小子的!” 啪!“哎哟!” “你们这些做捕快的,连个毛头小子都抓不住!给你这一掌是轻的,明日之前拿不到他,你们四个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是是......还不快点!去那边找找!” 急促的脚步声,似是往胡同口去了。远远的听见刘捕头恼怒的大喊: “把这小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统统查清楚!掀了北京城的底也得把他给我他找出来!” “是!” 少年顿时清醒,蹲在白菜棚里,大气也不敢出。就这么紧张着约有半个时辰的工夫,周围听不见什么动静了,少年这才长出一口气,瘫靠在白菜堆上,怀里还紧抱着这五十两银子。 小偷小摸,小蒙小骗,不管好坏,许德忠总算是活到了现在。而当初家破人亡之痛,随着时间流逝似乎已经慢慢平静下来,安安分分的呆在记忆里的某个地方,除了偶尔映射在梦中,也并不会时常烦扰德忠的思绪。五年,不短不长,却已让德忠接受了上天这不算公平的安排,好像那十二年富家少爷的日子才真正是梦境,梦醒了,淡淡一笑,挥挥手便可不多计较。又或者是这样衣食无着的生活过于现实,现实到有分毫沉浸在悲戚中的心情都会显得那么奢侈。 不管怎么说,一切已成过往。而现在摆在面前的难题,更是让德忠没一丝心情去回味刚刚梦境中的那些陈年旧事。 入夜不久,月光昏昏蒙蒙的,远处似乎依然有捕快的吵闹声,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好容易拿到一笔大钱,谁知却犯了太岁,看来今夜他们不抓到我是不会罢休了。德忠摇摇头,打开怀里的包袱。五锭银子泛着柔和的银光,在月光的映照下甚是好看。德忠拿起一锭端详端详,又拿起一锭掂量掂量,忽然发现银锭下面压着一封书信。德忠借着月光拆开书信,只见上面写着这样几行字: “改判之事有劳杨大人费心,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刘大虎。” 怪不得刘捕头这么紧张这点银子,原来是怕自己那点勾当被人知晓。德忠不屑的冷笑。当今世道,国不泰民不安,吃饱尚且不易,哪有闲情去管你那许多。德忠没再多看一眼,直接将信塞回信封,扔到一边。然后将银两整齐的摆好,用布仔细包起来,揣在怀里。 不过......倘若刘大虎认定事情会败露。就算我不稀罕搭理,他也要来找我。那所谓的“改判之事”,若是小事。尚且罢了,若事关紧要,罪名重大,被抓了去岂不是会被刘大虎灭口?德忠一边揣着银子,胡思乱想之间,心中生出一丝惧意——摊上这封信,早已不是还回银子就能解决的问题了。......要不然换个女子装扮,连夜混出城去?可是这一时半会,上哪去找袄裙,况且莫说出城艰难。就算出了城,哪里又有安身之处呢...... 不知过了多久,夜已深沉,四周终于也开始安静起来。一天没吃东西,德忠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噜作响了。但还是没能想出什么好主意。好几次想爬出棚子探探风声,却都被忽近忽远的人声吓了回来。怎么办?进也无路,退也无路,总不能一直藏在这个小棚子里吧。正在德忠鼓足勇气,想再次出去探探路时,忽然远处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德忠心里一惊。连忙缩回棚子藏好,从白菜堆的缝隙中向外看去。只见从胡同口的方向窸窸窣窣走来一队人,走在前头的人提着一盏灯笼,光线昏暗,只能大概映出这些人身形。他们走的很快,且脚步很轻,经过白菜棚子的时候,德忠本想仔细分辨一下,却怎么也辨不太清,只是感觉这些人行动低调而隐秘,并不像刘捕头的手下。 走过白菜棚子不远的地方,这队人不知为何停了下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消失,胡同里显得格外寂静。打头的灯笼转了个方向,灯光正好映在一人衣袍华丽繁复的图案上。 “前面就是宫门了,杂家教你们的,都记得了?” 这人说话一顿一挫,声音不大却有些尖利,言语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记得记得,这些孩子都懂得道理。赵公公您老尽管放心。”打灯笼的人哈着腰,谄媚的说。 原来是太监。德忠安了安心。现如今,太监可是不得了,在皇宫里为皇帝做事,锦衣玉食不说,站在人群中,似乎个子都比别人高了一头。前面那些人,正好就是例子。 “嗯——”那个赵公公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净身之事已帮你们办妥了,之后的,杂家就管不了你们许多了,到时候你们六个......嗯?”赵公公头歪了歪,向打灯笼的人问道,“这是几个人?” “哎?一二三四五......怎么是五个人?王春生......李祥......吴好才、周…周什么、赵福成......哎那个叫张一山的哪去了?你们谁看见他了?” 后面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都不吭声。 “哪去了他!啊?”面对这些年轻人,打灯笼的腰也直了,声音也亮了,“就这么一段路也落了队啊!这皇宫岂是想进就能进的!没赵公公劳心带这一趟你们能进的去啊!啊?说没就没!把没把我们公公放在眼里啊……打灯笼的越说越起劲,却让躲在白菜堆后的德忠心思一动。是啊,皇宫一般人可进不去,刘大虎和那些捕快更进不去......这红墙里,不就是最好的藏身之处么!不用再担心刘大虎把我揪出来扒皮抽骨,也不用离开北京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更不用偷鸡摸狗就有饭吃,有衣穿,想躲多久就躲多久,岂非一桩美事? 反正无路可走,索性就这么装成太监,进宫去吧! 想到这,德忠心里一下子乌云散去,阳光万里。不想自己的身份是否会被拆穿,不想那红墙中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不想等着自己的真正是什么样的生活,什么也不想的急急爬出白菜棚子,好似迷途寻光的本能,又似飞蛾扑火的宿命,忽地起身,直奔前方的朦胧的灯火而去。 “张一山在此!” 皇宫里。 某处偏僻的耳房中,一个细眉细眼的的太监正在上下打量着这几个刚进宫的年轻人。 “你们几个的事赵公公关照过了。按规矩,私自净身是要问罪的。能进宫,算你们运气。” 这些人已经私自净身?还好还好...... 仗着天黑月不明,瞎编几句顺利冒充了张一山之后,德忠忽然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面对一道逾越不了的难关——净身。虽说不想丢了性命,可这断子绝孙,德忠也是万万不愿意的。但是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净身之事要如何瞒混得过去?七上八下的忐忑了一路,如今听了细眉太监的话,总算是踏实了一点,心里阿弥陀佛的不知道是该感谢老天帮忙,还是该庆幸自己的运气。 “要不是最近出了变故,宫里人手不够,你们也没那么容易能进来。今后在宫里要安分守己,好好做事。这是皇宫,天子脚下,若是再坏了规矩,出了事,别怪杂家没提醒过你们。” 几个人连忙欠身称是。细眉太监点点头,继续说:“咱们这宫里有十二监,各自掌管不同的事项。魏公公不在之后,最缺人的自然是司礼监,不过你们初来乍到的,自然也是没那个福分进去。让我看看......”细眉太监在几个年轻人身上扫了几眼,“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站在前面的两个人,各自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吴好才。”“赵福成。” “嗯,你们两个,去司设监。你,看你跟个和尚似的,你去神宫监,你嘛,去印绶监,至于你们俩嘛,”他看向德忠,眼睛一眯,“你们俩去直殿监。今晚稍歇,明天自会有人带你们去各监报到。” “敢问公公,”只见那个名唤吴好才的年轻人头一低,小心的问道,“去司设监该做些什么事?” “这些问题,明天报到之后,会有人一一告诉你们。”细眉太监没正眼瞧他,“无论做什么事,都勤快机灵点,事做好了,自然有你们飞黄腾达的机会。” 说罢,细眉太监起身要走,几人忙弯腰恭送。走到一半,他却忽又停下,转身说道:“对了,一会有人过来给你们查验身子,你们在这好生候着,别四处乱走,不见了人。” 方才稍放下心的德忠又一口气倒抽上来,直梗在喉咙中。本以为净身这事算是过去了,谁知这么快便又要出事。细眉太监出门走了,其他几人已寻着地方坐下。 德忠一边向角落的木凳走去,一边心急着琢磨这到坎要怎么才能蒙混过关。rq 第四百九十五章 皇宫小太监 (中) 说罢,细眉太监起身要走,几人忙弯腰恭送。走到一半,他却忽又停下,转身说道:“对了,一会有人过来给你们查验身子,你们在这好生候着,别四处乱走,不见了人。” 方才稍放下心的德忠又一口气倒抽上来,直梗在喉咙中。本以为净身这事算是过去了,谁知这么快便又要出事。细眉太监出门走了,其他几人已寻着地方坐下。德忠一边向角落的木凳走去,一边心急着琢磨这到坎要怎么才能蒙混过关。 “张一山?” 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子拖着木凳,坐在德忠旁边。德忠正愣愣的想事情,半天,才突然意识到这人是在叫自己。 “啊......嗯。你是?” 瘦小的男子笑笑,露出一颗虎牙。 “我叫周喜,嘿嘿,咱们俩都被分在直殿监。” 这么说来,刚才细眉太监说的好像是我和他。德忠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叫周喜的人——面目白净秀气,眼睛弯弯的,一副笑模样,也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着赭色短衫,看起来倒不像那穷苦人家的孩子。 “是啊,以后还请周兄多照顾了。”德忠拱拱手道。 “哪里,互相的、互相的。” 一时无话。并不是这周喜惹人厌烦,只是德忠正忙着思考怎么过验身这一劫,无暇理会这厢未来同僚的示好。 周喜似乎也并不在意,和德忠并排坐好。手上玩着衣角,又和德忠搭起话来:“嗯......你是怎么进来的?” “嗯?”突然被问到这样的问题,德忠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 “我是花了三十两银子,才买了这条门路。”未等德忠答话,周喜便径自说道。 “哎?买的?” “是啊,从小家里就给我净了身,想送我进来。一直没送成。像咱这样的,也做不了别的什么,所以我自己花了钱。托了人,最后还是进来了。怎么,你不是?” “哦。我......差不多。”这父母着实狠心,德忠想。“你父母为何要让你做这样的差事?” “我父母早亡,我一直寄住在舅舅家。” 原来也是孤儿。德忠心里一动,面前的陌生的脸孔似乎亲近了一些。 正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响,两个太监走进来。 “从你开始,来,跟我上这屋来。” 这么快就来了!德忠顿时紧张起来。办法也不是没有。德忠摸摸胸口,定了定神。 总是无路可退了,就看这招好不好使吧。 “那边那个。就你!就剩你了,别磨磨蹭蹭的!” “哦......哦!”德忠连忙起身。来验身的太监一高一矮,看起来衣着十分普通,比细眉太监差了不少,和那个赵公公更是没法相提并论。看样子。应该是打杂跑腿的。德忠这样想着,脚步迟疑着向门口走去。 刚出门口,德忠忽然停下脚步,身子一弓,手捂住肚子。 “哎哟、哎哟——” “怎么啦你?赶紧着走啊!”对新来的,老人儿总是不太客气。来验身的这两个太监也如此。 “哎哟......肚子......肚子突然疼上了。不行不行,得上茅房......”德忠捏细声音,做出痛苦的表情。 “刚才干嘛去了,现在要上茅房!别耽误爷的时间!验完了身再上!” 那个矮太监横眉竖眼的喊道。 “哎哟......疼......二位大人行行好,我实在忍不住了!” 两个太监一脸厌恶。“你这最后一个怎么这么多事!我们等你上茅房的等到什么时候去啊!赶紧着先验身!” “真不行了大人......您说这......要不......”德忠从胸前摸出一锭银子,塞在矮太监手里,“这个给二位大人下酒了,就请通融一下,我这真憋不住了......这、这就要出来了……两个太监看见这锭银子,立*睛发亮,态度一下子和缓下来。 “嗯......看你急的那样,去去赶紧去吧,我们在这等你。” “我这一拉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怕耽误了二位大人的事……也行,那我们先走了,你慢慢拉吧!” “那......大人慢走,我......我得赶紧去了......”说着,德忠捂着肚子,忙不迭的向屋后跑去。 瞥了眼德忠的背影,高个太监拿过银子,掂了掂,乐了:“这小子还挺大方。不过这身不验没事吧?” “那玩意你还没看够是怎么着?”矮个太监不屑的切了一声,“你看他那娘娘腔,说他有那玩意我都不信。” 说罢,两个太监乐呵呵的拿着银子,转身走了。 大通铺上,周喜发出轻轻的鼾声,似乎已经睡熟了。德忠躺在他边上,瞪着两只眼,却怎么也不能入睡。闹得在京城混不下去才换来的五锭银子,这就用去了一锭。回头想想,实在有些心疼。德忠翻了个身,看着透着微弱月光的窗户纸。不过这一关都过了,前方想是没什么障碍了,虽说花了一锭银子,不过在这好吃好喝的呆上几个月,等到外头风声小了,再揣着剩下的四锭找个机会出去,这事也算是足够圆满。德忠越想越乐观,越发觉得来到这里,真的是走投无路之时的天赐妙径。当年家变之时,若不是偶遇昔时门客帮忙藏匿。怕是早已被抓走发配了;如今惹上京城捕头,进退无门,又恰巧碰上这等良机。应是上天垂怜,才得次次如此逢凶化吉,说起来,我还真是个好命的人。 第二天一早,德忠心情很好。早早起床。换上青灰色的团领素衫,戴上乌纱帽,理好两鬓细软带。跟周喜闲聊几句,又等了半晌,才见有人来叫。 “张一山。周喜,跟我走。” 出了小院门,拐了个弯,眼前一下豁然开朗。闯入眼帘的景象是如此震撼,令德忠顷刻间几乎忘了呼吸。高大的宫殿错落有致,雄伟好似山峦叠嶂,殿前的广场宽广壮阔,恢弘宛若大海无垠。汉白玉栏杆如海浪层层,托起无数尊栩栩如生的龙凤连绵不绝,砖红的高墙撑展开大片艳黄的琉璃瓦。如晨光下的海面闪着黄金般明媚灿烂的光泽。廊顶上,满眼皆是绚丽细腻的工笔彩画,远远近近,一直蔓延到视野尽头;大道边,列着形态各异的鎏金神兽。尊尊面目高贵威严,齐齐注视着这派极致奢华的藏龙之所。这一路,周喜的嘴巴就没合拢过。德忠见过的世面虽比周喜多些,但如此接近,还是无法不被这摄人心魄的皇家气派所折服。 经过几处殿宇,穿过几条小径。领路太监带着德忠两人来到一座灰墙灰瓦的院落中。推开正房的房门,只见两个太监正坐在上座中喝茶说话。 “这位是直殿监掌印马公公。这位是佥书李公公。”领路太监谦恭的介绍道。 德忠微低着头,偷偷的打量着这两位公公。被称作马公公的太监约莫四十几岁,身着黛青色锦缎团领衫,胸背上绣有牙色葵花图案,体态微胖,面皮黑黄,一脸冷淡,但看这不俗的衣装,直殿监掌印想该是个高职。那个李公公衣着上则稍逊一筹,但气质内敛,眼神深邃,不知是何人物。 “你退下吧。”马公公放下手中的茶杯,对领路太监挥挥手说。领路太监行了礼,退出了房间。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小人周喜。”“小人许…张一山。” “嗯。”马公公在二人身上扫了几眼,嘴巴一咂,隐隐露出一颗金牙,“从今往后,你们就归杂家管了。新来的要勤快懂事,若是好吃懒做,杂家可是奖惩分明的。行了,李全,带他们干活去吧。” 旁边李公公忙问:“公公想把他们安排在哪?” 马公公也不抬头,拿起茶盏,半扣着杯盖,呷了一口。 “东南库。” 离开灰墙院落,直直走了一会,就到了东南库。高高的宫墙下零散有几排小房,冷风卷着几片枯叶,景象十分萧条。 “你们两个今后就负责东南库这边,从北边那第一间房开始,直到南边最后一间,约莫百丈远这一段......”李公公边说,边伸手比划着。 德忠和周喜听得一头雾水。“敢问公公,我们负责这里的什么?”周喜小心的问道。 李公公一愣,随即收回手臂,两手相扣,表情无奈。“清洁扫除啊!你们两个,已然来了,不知道直殿监是干嘛的……哎......记好,咱们直殿监专掌宫中清洁扫除之事。扫帚抹布等物存放在那边小房中,一会你们自去取来,好生干活,不要偷懒,不时会有人前来审验......”说到这里,李公公好似想到什么,忽然停顿了一下,眼睛一眯,眉头微皱,“不过这东南库倒也不会常有人来......你们白天扫除完毕,晚上就寝时要闭好门窗,不要随意出门走动。” 又吩咐了几句,李公公便走了。德忠二人行了礼,向李公公所指的小房走去。 “进宫到现在,就这李公公待人还算和善。”周喜望了一眼李公公离开的方向,对德忠说。德忠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在意李公公刚才的嘱咐。这话里话外的,听似应有玄机,但德忠回想了几遍,也没能从中琢磨出什么来。于是索性便抛在脑后,两人从小房中拿了扫帚,向北边第一间房走去。 当下正值隆冬。东南库附近甚少草木,四周尽是硬邦邦冷冰冰的宫墙,墙角下堆着未化的积雪,令人更觉阴冷刺骨。两个人扫几下地,便停下来哈气暖手,时不时还要背过身来抵御不期而来、穿堂而过的寒风。 “不知其他各监都做些什么,咱们分到这一监真是不太走运。”周喜皱皱眉,一边搓着手一边对德忠说道,“看张兄皮肤白细,想来是做不惯这活吧。” “还好还好。”五年过去了,这些苦还是吃得的。再说也就躲一阵子而已,忍忍就过去了。德忠想。 “张兄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呃......”怎么又说到了这个话题。德忠看向周喜,只见他支着扫帚,眨巴着眼睛,等着自己回答。德忠心里埋怨了一句,想想说道:“我自小也是父母双亡,无路可走才进宫来。进了宫来还算有个着落,外面更是无栖身之地。”其实也没一句谎话,只不过关键之事不能与他知晓罢了。 “同是苦命人啊。”周喜感叹。“其实现在进宫来的,大多是想走个捷径,奔个前程。不知道张兄是怎样......嘿嘿,不瞒你说,小弟是有那么一点想法……哦?”德忠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这个不太起眼的少年,虽觉有些意外,但仔细想来,又合情合理——毕竟,人家是花了银子进来的,约莫也该是有些名目才对。 周喜嘿嘿笑道:“说这话不怕张兄笑话,不过也只是稍微想想而已。我也不指望能像魏公公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想能过上好衣好饭的生活,就知足了。这样的身子,读书也读不来前程。不想再过缺衣少食的日子,这少不更事时留下的残缺反而为我指了条明路。” 人不大,心还不小。周喜一番话,让德忠颇有几分刮目相看:“没想到,周兄还有这想法。” “怎么,张兄没想过?”反倒是周喜更加意外,“那为什么花钱也要进来呢?” “呃......”没想过是真没想过,包括在这样的情境下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也完全没有准备。其实想来,这明明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我只是觉得进了宫,也算有个立足之地,不用再寄人篱下,四处漂泊。”虽然缺少先见之明,还好脑筋算是快的,“我也是从小净了身,连为什么都记不太清了。这身子,在哪做活计,总是低人一等,索性来做宦官,身边都是同命之人,就算苦点,至少不再被人歧视……德忠越说越像真的,就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旁边的周喜听得也是叹气点头,心中似有触动。看起来,好像一对同命兄弟互诉衷肠,但在德忠心里,却又别是一番滋味。rq 第四百九十六章 皇宫小太监 (下) 德忠越说越像真的,就差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旁边的周喜听得也是叹气点头,心中似有触动。看起来,好像一对同命兄弟互诉衷肠,但在德忠心里,却别是一番滋味。 并非是兄弟有意欺你,到底不是同路之人。周兄,莫要见怪。 当晚,二人在东南库边的一间厢房住下。按李公公嘱咐的,德忠仔细的将门窗关好,又将炭火生旺,暖帘放正,准备就寝。 “怎么,张兄不*服就睡?”周喜将罩衣棉袄脱下,搭在椅背上。 “这天寒地冻的,恨不能再多套几件衣服才能睡得暖和。”德忠答道。 “原来张兄这样怕冷。”周喜嘿嘿一笑,掀起被子哧溜一下钻进被窝。 德忠将灯熄了,也上床躺下。 “张兄……叫我德秀吧,总叫张兄的怪见外的。” “好,德秀......德秀兄,你也叫我周喜吧。” “好。” 也许是白天抵御寒风太耗费体力,之后周喜说了什么,德忠迷迷糊糊的全未听清,眨眼工夫便进入了梦乡。 再睁眼,已是清晨。周喜仍睡着未醒。德忠爬起来,看看门窗,都紧关着,暖帘也平平整整的,保持着昨夜睡前的样子丝毫未动。德忠看着门口,疑惑的歪歪头。李公公所说的夜晚闭好门窗,或许也没什么深意吧。德忠想。 正午刚过。今日的活就做完了。两人收拾扫帚时,阳光正暖暖的照着地上的青砖,无风无云,天气正好。两人走出放工具的小房时,周喜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看天。 “时候还早,我去李公公处转转。德秀兄可跟我一起去?”周喜拍拍身上的灰尘,向德忠问道。 “去李公公处何事?” “嗯......无事。嘿嘿。”周喜狡黠的笑笑,“只是这东南库太过冷清。还是要多出去走动走动才是。” 想起周喜昨天的话,德忠大概明白了所谓走动是何含义。“今天身上有些不适,周喜兄先去探探路。我改日再去拜访李公公。”过一阵就要偷偷离开的,现在还是不要惹人耳目的好。 周喜见此,也不勉强:“也好。那德秀兄且好生歇息,我去去便回。” 许久没能这么悠闲了。不用担心生计,不用躲躲藏藏,什么也不用想。德忠坐在太阳下悠悠然晒了半个下午,觉得困了,便回屋小睡一觉,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斜。德忠满足的伸伸懒腰。环顾屋中,周喜还未回来。于是便整好衣装,又出门溜达去了。 这边的几排小房,大多都上着锁。德忠一个个趴着门缝看去,有的小房里堆着些香烛、布匹之类的东西。有些则空空如也,布满灰尘。一直看到南边的后几间,不外如是。德忠觉得无趣,正要返回,忽然不知从何处有声音传来。附近有谁在?德忠走了两步,细细听去。这声音似乎是有人在唱歌。歌声苍老而低沉,应是离此不远,却又好似从地底深处渗透出来一般遥不可及。德忠心里有些发寒,但却忍不住好奇,仗着天光日明,于是便壮起胆子,顺着声音的来源寻了过去。 靠近两排小房之间的空隙,歌声渐渐清晰起来。德忠探头去看,空隙中果然藏着一扇小门,虚掩着没有上锁,歌声应是由此传出。德忠停下脚步,仔细听去,这歌好像是这样唱的……繁华正好,却是夕阳晚照。 待暮色沉沉尽了,月冷风清瑟,高处更萧萧……夕阳晚照......真是巧,这歌词中竟然暗含我的名字?德忠兴趣渐浓,于是走近小门,抬起手,顿了一顿,犹犹豫豫敲了两下。 歌声戛然而止,从门里传来一句沙哑的问话。 “谁呀。” “在下......张一山,贸然打扰,还请见谅。” “请进吧。” 德忠深吸了口气,伸手推开小门,跨了一步,走进屋来。 一进屋,一阵说不出的味道轻飘过鼻尖,似是香火味儿,又似是药香。屋中光线很暗,德忠定睛看去,两边墙上,各挂着一幅经文,小小的六棱窗户旁,立着一个橡木色的十六格抽屉柜。房间最深处,供奉着一尊佛像,看起来好像是地藏菩萨。一位老者坐在角落低矮的藤椅上,正静静的看着自己。 “这位小哥,来此所为何事?”老者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德忠做了个揖,回答道:“在下只是被歌声吸引了来,别无他事。不知这歌是否是前辈所唱?” “随口吟唱,未曾想引得有客来访。坐吧。” 德忠闻言,便走去墙边的椅子上坐下,椅子发出吱扭的声音,在这个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刺耳。 “我是听歌词中暗含我......一个朋友的名字,心生兴趣,才贸然来访。请问前辈怎么称呼?” 德忠坐的地方离老者不远不近,看得清那厢灰白的头发、零散的皱纹,却看不清他的眼睛。听了德忠的问话,老者似乎在笑,又似乎没笑,片刻的停顿让房间中的寂静多了几分诡异。 “他们,都叫我鬼伯。” 德忠腾地一下靠紧椅背,心脏通通通跳到嗓子眼,呼吸也不由得急促起来。真正是好奇害死猫,谁成想大白天的也能遇上鬼。怎么办,许德忠?要逃,可是腿脚却吓得绵软无力,不听使唤。只好紧贴着椅背,好像离对面那人远上一分,便能多上一分的安全一样。 “你莫怕。呵呵。”这次,老者是真的笑了一下,“我不过是个老太监。叫鬼伯,只是因我守这东南库而已……德忠惊魂未定,不知如何应答。 “东南库是这紫禁城中的鬼门。” “哎?”德忠才稍放松了一点。立刻又紧张起来。 “这里是宫中至阴之地,常有不祥之事发生。看小哥像是新进宫,未曾听说过此事罢。” “是......是未曾听说。”怪不得李公公嘱咐夜晚闭好门窗。不要出门,原是这样的缘由。 “呵呵。小哥是为何来此附近?”鬼伯又笑了笑,嘴边的皱纹深嵌进脸颊。 “在......在下被分派到这里每日打扫。就住在那边的厢房。” “既如此,小哥可将身边的两幅钟馗像带回去,好生贴在门上,可保无事。” 德忠左右看看,旁边的小桌上果然有钟馗画像。德忠将画像仔细卷好,放在怀中。 “谢谢......鬼伯。” 确知是人不是鬼,鬼伯的面目看起来也慈祥了许多。德忠道谢之后,随便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离开了。 走出小屋。眼前一下亮堂起来。德忠边往回走,边想刚才的自己实在可笑。屋中净是经文佛像,鬼伯若是鬼,又怎能安然坐于室中?许德忠啊许德忠,何时胆子变得这样小。也就是房间暗了些、静了些,怎么就被吓住了。德忠拍拍脑袋,自嘲的撇撇嘴,便径直回到自己住的小房去了。 天黑透了,周喜才回来。暖帘一掀,携进来一股寒气。周喜一进门便指着门口说: “怎么?你也知道了?” 德忠抬起头。一时没反应过来:“知道什么?” “这边闹鬼的事呀。”周喜搬了把椅子,坐在火盆边使劲搓着手。“门上的门神是你贴的吧?” “哦,是。今天碰见了一个老太监,他给我的。” “你说的可是那个鬼伯?”周喜眉毛一挑,问道。 “正是。” “今后还是少和他接触为妙。”周喜认真的说,“这老太监疯疯癫癫的,据说这阴气都是让他给招来的。” “你是听谁说的?”德忠有点诧异。 “李公公那边的太监大哥说的。”周喜暖好了手,坐在**,两手插在袖管里,“那个马公公真是不地道,把咱们扔在这么一个鬼地方。不过李公公说了,过一阵得了机会,就给咱们调去别处。” 这个周喜,果然是去李公公处拍马屁去了。“他还说了些什么?”德忠有一搭无一搭的问道。 “别的也没什么。不过今天跟着李公公,倒是见了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周喜一脸得意。 德忠对那些所谓有头有脸的人物不那么感兴趣,但周喜却很想把今天的收获好好跟德忠炫耀炫耀:“咱们这直殿监,算是十二监中最下等的了,咱们两个新来的,则是最下等中的最下层。要想出人头地,还是要找对机会,调去司礼监,才是晋升之道。” “司礼监?” “是呀,司礼监统管着宫中十二监、四司、八局一共二十四衙门,在十二监中是这个,”周喜一撇嘴,翘起大拇指,“还能帮皇上批阅奏章,管理国家大事,权力大得很,今天见的那几位司礼监公公,别提多威风了。哎......”周喜一脸憧憬的感叹道,“同是做太监,地位可真是天差地别,今后咱们可得往那边使劲,才能过上好日子。” “嗯......”德忠含混的答应着,虽然没想跟着周喜一起使劲,但也不想坏了周喜的这份心气。人往高处走,毕竟是好的,只是自己不愿走这条路而已。德忠理所当然的这样想着。这样一身装扮混迹在皇宫里,不过是权宜之计。早晚总要出了宫去,成个家,或是做个小本买卖,回归平常人的生活。虽然德忠没有仔细思量过要如何回归,但似乎除此之外,也并不会有第二条路可走。 至少现在,德忠是这么认为的。 “今天,我还差一点见到皇上。”夜深了,两人各自躺在**,周喜对德忠说。 “哦?” “跟着李公公在养心殿那边拜会司礼监王大人的时候,忽有人通报皇上要来找王大人问话,后又不来了,叫王大人晚膳后过去。若不是这样,或许还能见得皇上的模样。” “哎~”一个晚上,德忠都兴趣寥寥,而一提到皇上,却忽然来了兴致,“咱们在这......不知有没有机会见到皇上。” “在宫里当差,一当就是一辈子,还愁见不到皇上。”周喜随口说道,哪知同屋这位却是早晚想溜的人。 “嗯......”德忠一边胡乱答应着,一边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试着想象皇上的模样。“你说,当今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应该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吧。” “何以见得?” “你可知道,把前朝皇帝糊弄得服服帖帖的魏公公,权力何等之大,党羽何等之多,结果不消半年,就被当今皇上三两下整垮了,若不是聪明人,怎能有这般手段?” “啊......嗯。”这件事,岂能不知。德忠一向并不关心政局世事,但独独这件事,德忠却比什么都清楚。 “跟着李公公,想是很快就能有见到皇上的机会,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罢,咱们兄弟一起来奔这个前程。” 阳春三月。暖风拂面,柳絮纷飞。 儿时的德忠,最爱玩这毛茸茸的东西。而如今的德忠,却是对纷飞的柳絮怨气不止——因为他必须一个人将东南库前这团团恼人的玩意打扫干净。 半个月前,周喜被调离了东南库,跟着李公公做事去了。而一次也没有去拜会过李公公的德忠,自然还是留在了这里。临走时,周喜对德忠说,今后德秀兄若有困难,自己定会相助,样子十分诚恳。到时候若是能帮我顺利离开就最好了。德忠想。 在宫里的日子已满四个月,想来刘捕头也该折腾的差不多了。这一阵子,德忠经常在琢磨出宫的方法。最好用的自然是假借奔丧,然后一去不回,但自小父母双亡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后悔也来不及了。身在直殿监,每天在这东南库扫地,也没有什么公事能够顺便出宫,着实让人头疼。 “小哥有心事?” “嗯......嗯?”德忠正看着墙上的经文发愣,听到问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鬼伯举着三炷香,眯着眼看了会,吹了吹,仔细的插在地藏菩萨前的香炉中,又佝偻着腰,恭敬的拜了拜。rq 第四百九十七章 鬼伯 “看小哥的样子,似是有心事。” 以前周喜常常要去李公公处,闲来无聊,德忠便会来鬼伯处坐坐。现在周喜调走了,就来的更频繁了。鬼伯招来阴气之说德忠本就不信,且不说这房中的经文佛像,就说鬼伯其人,接触久了,德忠觉得不过是一个普通而和蔼的老人而已。 “哎......没什么,与您说了,您也无法帮我。”德忠闷闷的摆弄着桌上的小葫芦摆件,“不然,您再给我讲讲皇上的故事吧。” “想听什么时候的事呢?” “什么时候都好。” “嗯......”鬼伯慢慢的走到窗旁的小柜边,打开其中一个抽屉,取出一撮草药,细心的装进捣药罐里,捻捻手指上的粉末,然后拿着药罐,走到那把低矮的藤椅边坐下。“那就来讲讲继位那时的事吧。” “天启年间,政事大多由魏忠贤把持,末年更是如此。那时,皇上还是信王,为了免遭猜忌,一直是韬光养晦,经常称病不上朝。熹宗病危之时,将信王招至病床前道:‘来,吾弟当为尧舜’。信王十分惶恐,沉默半晌,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回奏道:‘臣死罪!陛下为此言,臣应万死。’这是恐被魏氏加害,又恐是魏氏之计,故而委婉推辞。” “哎......然后呢?”德忠听得十分入神。 “正在信王推辞之时。张皇后从屏风后走出,对信王说:‘皇叔义不容辞。且事情紧急,再推辞。恐怕发生变故。’神情恳切,信王这才拜受遗命。” “从受命那天起,信王日日小心,如履薄冰。进宫时,心中念着张皇后告诫的‘勿食宫中食’,袖中便藏着自家的干粮前往;即位前夜。信王一夜未眠,留下守卫的佩剑在身边,又宴请守卫同来屋中过夜,以防不测。老天保佑。最终皇上还是平安即位,除去了魏忠贤这个祸患。” “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德忠不禁感叹道,而后又莞尔一笑,“鬼伯知道的真多。” “呵呵。”鬼伯沙哑的笑笑,低头用药杵捻着罐里的草药。“小哥似乎对皇上的事尤其感兴趣。” “嗯......算是吧。”每次来鬼伯这,或多或少都要提起皇上这两个字,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了。 “小哥......莫不是想去皇上身边做事?” “哎?”德忠一愣。 “伴君如伴虎。皇上身边的事,可不太好做。”鬼伯嘴上说着,并不抬头。 德忠趴在桌上,看着手里圆润的小葫芦。若有所思。“去皇上身边,我倒没想过。我只是想......多知道知道皇上的故事。” “是吗。” “您说,当今皇上是个好皇帝么?” “嗯......大概算是个明君。” “哦......”德忠眼中满是憧憬,“果然是个好皇帝。” 鬼伯依旧低着头,手却停了下来。 “当今皇上算是个明君,只可惜生不逢时。” “哎?此话怎讲?”德忠坐正,看向鬼伯。 捣药声再次响起。德忠等了许久,也没能等来鬼伯的回答。 最近,周喜的日子可谓风生水起。蒸蒸日上。刚跟着直殿监佥书李公公不过三月有余,上边调令一下,转眼间变成了司礼监监官李公公手下的人。不知是周喜眼光毒,还是运气好,这李公公的确手腕独到,城府颇深,非一般人等可比,否则怎能轻易进了这太监们削尖脑袋要进的二十四衙门之首。这两天,周喜也像做梦一样,好事来的太突然,自己都有点适应不了。不过到底是生得机灵,日子没过多久,便和秉笔太监王承恩王公公手下的一个大哥熟捻起来。 “唉......”中午时分,二人坐在一起吃饭,这厢忽然叹起气来。 “冯哥有何烦恼?”周喜问道。 “唉,不瞒你说,家乡闹饥荒,已然活不下去了。家中大哥却又跟了乡里民兵造反,这反朝廷的事如何干得?今后怕是没有好结果的。想想就愁,好饭好菜吃在嘴里都无味啊......”冯太监皱着眉,将碗筷放下。 “冯哥莫愁,事情如此,也怪不得哥哥,只怪这世道不太平。冯哥放宽心,且好生把饭吃了要紧。”周喜在一边宽慰道。 “不太平......真是不太平。”冯太监听了周喜的话,虽是一脸愁云惨雾不散,但好歹又将碗筷拿了起来,“你说这世道,这边饥荒又造反,那厢金虏鞑子怕是也要闹起来了。” “嗯......冯哥说得有理。”周喜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那依冯哥之见,金军会打过来?” “那我就猜不出了。这些我这也是听王公公说的。”冯太监淳朴的笑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有吴三桂守着辽东,防线坚固,估计也就是在辽东的地界打打,不会打到京城来的。” “嗯......哎,不过这打仗在哪都是劳民伤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没了战乱,天下太平。”周喜感叹道。 “唉,真是。”冯太监撇着嘴摇摇头,又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中。 这些变故,远在东南库扫地的德忠是不知道的。他最烦恼的,依然还是自己那件大事。 半夜里,德忠坐在墙边,揉着摔疼的胳膊,郁闷的看着这高高的红墙。当时也是被逼的急了,实在没考虑太多。寻思着进来之后慢慢再想出去的办法。谁成想这皇宫进得来,出去却不易。几个月过去了,还是困在这里束手无策。德忠站起来。捡起绳子卷成一团收好,顺便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瓦。既是出不去,今晚只得悻悻的回去了。 爬墙不成功,只能找机会从大门光明正大的出去了。这几日,德忠心思兜兜转转,转到了马公公那里——或许能从他那得个什么差事。直接走出这宫门去?不试试总是不知道的,于是就在某天下午太阳偏西之时,德忠偷偷来到报到那天去过的灰墙小院,蹑手蹑脚的蹭到院墙外窗根底下。竖起耳朵探听里面的动静。 果然,里面有人说话,德忠仔细听去......没错,那拿声拿气的,定是马公公的声音。 “要说这李全,真是好手段,竟是比杂家先一步混进了司礼监。”马公公的话听起来酸溜溜的,“今后要办点什么事,倒是要求上他了不成。” “李哥是自己人,是公公一手提拔的。让他办事还用求,公公一发话,他哪有不从的道理?”这声音听着陌生,想来应该是顶了李公公的空位,接着来拍马屁的。 “哎~”马公公好像不以为然,“咱这做了太监的,早就不怕断子绝孙了。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没什么事做不得。坐什么位置说什么话。能念着旧情,不挑着你背地里使坏就不错了。” “马公公多心了,李哥不是那人。” “嗨,你小子身板还没长开呢,你能看出他是什么人?” “呃……你可知司礼监的王承恩?” “王公公,那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哼,红人?呸!当年我们一起当差的时候,他这个马哥前马哥后的叫,唯恐有个什么好事没叫上他。现在权力大了,人牛了,看杂家不顺眼了,一个劲往杂家头上扣屎盆子,什么糟泔的破事都往这推!那些杀鸡踹狗的小事就不提了,就说杂家,什么时候收过周侍郎的钱!他这样诬告,是嫌杂家活得长是怎么地!” 里面那个小拍马屁的连忙好言宽慰马公公。窗外的德忠嘴一撇,吐吐舌头。火气够大的,看来今天不是偷听的好日子。于是环顾四周无人,便又蹑手蹑脚的离开了灰墙小院。 从那以后,德忠隔三差五的,总是悄悄的溜到马公公处,听听动静,探探消息,但每次都没什么收获。眼见着夏天过了,秋天尽了,在宫里呆了已快一年了,每天还是只能在红成一片的宫墙前望洋兴叹。但一筹莫展的德忠不会想到,其实那场袁督师造成的、远在千里之外的变故,让他出宫的机会,就快来了。 天刚蒙蒙亮,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从远处跑过来,一个不小心,被突起的青砖绊了一跤,一头栽在地上。在一边扫地的德忠连忙扔下扫帚去扶,可还没等德忠走到他身边,小太监便迅速的爬起来,看也没看德忠一眼,又忙不迭的朝前方跑去。擦肩而过时,德忠发觉,小太监眼中似有几分惧色。 德忠捡起扫帚,望了望小太监的背影。许是看错了吧。德忠瘪瘪嘴,继续扫地。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又有两个宫女朝这边走来,脚步匆匆,差点踢翻了簸箕里的落叶。 “啊、抱歉。”踢到簸箕的宫女似是一惊,慌忙道歉道。 “不妨事。” 宫女向德忠低低头,算是行了礼,便又匆匆走了。 正午时分,活干的差不多了。德忠一边收拾扫帚和簸箕,一边心里纳闷。往常,这东南库几乎没有人来,今日却反常的总有人匆忙走过,且人人神色紧张,难道是有什么事发生?德忠将工具小房的门关好,想了想,向马公公的灰墙小院走去。 和往常一样,德忠蹭到马公公窗下,却没能听见那熟悉的拿声拿气的说话声。德忠竖着耳朵听了许久,屋中似乎无人。德忠更加纳闷了,往常这个时间,马公公总是在的,不是在骂小太监,就是在骂王公公,今天却是不在?于是德忠又从院墙外蹭出来,愣愣的站在路边,不知该去何处打探这消息。正想着,碰巧又看到一个神色异样的宫女路过,德忠赶紧几步跑上前。 “姐姐,姐姐!” 宫女回头,看向德忠。 “姐姐,抱歉打扰了,请问今天宫里是否出了什么变故?” “你不知道?” “知道何事?” “皇太极攻下遵化了,金军说话就要打到北京来了,现在已经全城戒严,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打起仗来了!” “什么?!” “哎,就是这么回事,不跟你说了,贵妃娘娘还等着我回话呢。”说罢,宫女快步走了。 金军......打到北京来!? 本能的危机感却一波一波的袭来,无法抵挡的,一下子占据了德忠的心。 “鬼伯、鬼伯!” 德忠胡乱敲了两下门,不等门里应声,便急急推门进去。鬼伯拿着药罐坐在藤椅上,抬头看向德忠。 “何事如此慌张?” “鬼伯可知,金军就要兵临城下了!” “是吗。”鬼伯点点头,继续不慌不忙的捣着药,仿佛这事儿根本与他无关。 “鬼伯你不信?”德忠瞪大眼睛,“是真的,今天宫里到处人心惶惶,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儿了。” “呵呵,我信。” “哎,金虏要是攻下了北京,那可如何是好啊。”德忠一屁股坐在藤椅上,藤椅好像支撑不住一样,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京城会不会被砸个稀烂,烧个精光……鬼伯笑了笑,摇摇头。 “那您说,我们会死么……哎,这可怎么办呢......”德忠没等鬼伯回答,便又从藤椅上站起来,在屋中不安的转来转去。 “小哥且放宽心。” “嗯?”听闻鬼伯开口,德忠停下脚步。 “这世上的事,该来的总会来,该去的总会去,”鬼伯不紧不慢地说,“无人可逆流而行,便是担心也无用。小哥暂且稍安勿躁,看开一点为是。” “呃......看开......此等大事,要怎么看开?” 鬼伯哑哑一笑,并不答话。 德忠皱皱眉。心里乱糟糟的,鬼伯的话,根本听不进耳。但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排解这焦虑,只得叹口气,也沉默下来,坐回了椅子上。 一时安静。香炉里,三支香相继燃尽,香灰折断,跌落下来,房中一片香烟缭绕。阳光从小窗中钻进来,绕过屡屡烟雾,在鬼伯脚边铺成一小片光斑,映得他脸上的皱纹似乎也清晰了几分。 “放心。大明气数未尽,此次定是有惊无险。” 半晌,鬼伯缓缓地开口道。声音依旧沙哑,却在此时此刻显得尤为宁静。 “鬼伯......如何知道?”德忠有些讶异,试探着问。 鬼伯笑笑,依旧低头捣着药。 “小哥放宽心在这等候着便是。”rs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一句话的收买人心 科库耶拉总督迟迟都没有知道发生在吕宋岛的那些可怕消息。 他甚至从来都没有担心过吕宋岛会遭受到什么威胁...... 丰盛的酒会依然在进行着,欢快的舞会依然不能耽误。那些在吕宋岛的西班牙的绅士、贵夫人、小姐们,也和总督一样,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 吕宋,在他们眼里就是西班牙人的吕宋。 那些明朝人已经被清除得差不多了,现在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欢快的圆舞正在进行着,科库耶拉总督满意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歌舞升平,天下太平,而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劳。 “总督阁下。” 身后传来了声音,科库耶拉总督转过了头,是莫莎尔夫人。 这个美丽的寡妇啊。他的丈夫在去年染病死了,于是才只有二十五岁的莫莎尔夫人便成了一个年轻的寡妇。 这个**妖娆的女人啊。她的丈夫死了,但她很快便变得不安分起来,到处都在流传着她的风流韵事。 科库耶拉总督早就对她垂涎三尺了,但总督却有一些无可奈何,因为他的夫人也在,并且他的夫人是一个很会妒嫉的人。 想想还是算了,为了自己的夫人,暂时把这颗不安分的心压下来吧......但是没有想到美丽的莫莎尔夫人却主动找上了自己……总督阁下,听说在阿穆尔那些叛军还在继续战斗。是吗?”莫莎尔夫人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迷人的盯着总督问道。 “啊,一些小小的叛乱,无足轻重。”科库耶拉总督神态显得非常轻松:“莫莎尔夫人,大股的叛乱都已经被平定了,难道那些小股的叛军,还会杀到这里来打扰到夫人您跳舞的雅兴吗?” 莫莎尔夫人用扇子捂住了嘴,吃吃的笑着:“您真会说话。总督阁下。啊,这天为什么变得热了呢?” 说着,她轻轻拉着自己的领口。让原本就露出了大半个胸脯的礼服更加的低垂了,科库耶拉总督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一下变得急促起来……总督阁下。”这时候他的助手蒙比艾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舰队传来了消息……啊,我们的本土舰队到了吗?”科库耶拉总督大喜。随即让舞曲安静下来,宾客们纷纷看向了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总督阁下,这是事关军事机密的……不,强大的舰队到了,该给那些海盗一些好看的了!”科库耶拉总督打断了助手的话,他必须要让自己的客人们知道这一天大的好消息:“蒙比艾,就在这里说吧。这些都是高贵的西班牙人,我们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舞池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蒙比艾显得非常为难:“我还是建议您换一个地方去……不,蒙比艾。我是总督,在这里我说了算,等你当上总督的时候,那就是你说了算了。”科库耶拉说了句自己认为非常俏皮的话,然后有意无意的朝莫莎尔夫人看了眼。 果然。莫莎尔夫人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而这,也让科库耶拉总督觉得自己有戏了...... 蒙比艾有些无奈,他在那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说道:“总督阁下,我吕宋舰队遭遇到了突袭,大部遭到歼灭。” “什么?”好像一道霹雳砸在了科库耶拉总督的脑袋上。让他一阵眩晕,几乎昏厥到了地上。 整个舞池的欢笑声一下便消失了,人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恐。 蒙比艾咽下了口口水,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们的舰队遭到了海盗们最无耻的袭击,绝大部分的战舰都已经被歼灭了。” 青天霹雳,科库耶拉总督的身子晃动了下,这才勉强让自己站稳。 这简直让人难以相信,无敌的西班牙舰队竟然遭到了歼灭?这,这怎么可能? 但是蒙比艾是不会拿这个来欺骗自己的。 他不由自主的转头朝莫莎尔夫人看了眼,发现莫莎尔夫人的眼中写满了恐惧。科库耶拉总督竭力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先生们,夫人们,请不要过于惊慌。这一消息还没有得到最后证实。当然,即便这是真的,海盗也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敢直接进攻这里,就算他们真的进攻了,我手里依然拥有着足够强大的军队。” 说完,也不管这些人信还是不信,急匆匆的带着自己的助手离开了这里……坏消息恐怕还不止这些,阿穆尔的战况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汇报到总督阁下的耳朵里。如果总督阁下知道霍奇德少校已经成为了俘虏,那么也许他会崩溃的。 是的,可怜的霍奇德先生的确成为了俘虏。 当丁云毅和他的虎贲卫出现后,西班牙军队和吕宋当地土著军队遭到了可怕的溃败。他们中超过三分之一人战死,绝大部分人成为了俘虏或者选择了投降,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侥幸的逃离了这里。 而这些幸运的人中不包括霍奇德少校在内...... 少校垂头丧气,他怎么也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成为俘虏。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是高贵的西班牙军官吗? 那些拿着枪,扛着武器的虎贲卫官兵、海盗、和阿穆尔的义军们,带着仇恨和鄙夷的眼神看着这些之前还耀武扬威的敌人。 如果有人下达了命令,霍奇德少校确信他们中没有人能够活下来...... 不过到现在为止丁云毅还暂时不想去理会这些俘虏,他终于见到了自己一直想要见到的郑霄风。 “辛苦了。”丁云毅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淡淡地说道。 “大明海外子民郑霄风见过总镇大人。”郑霄风不卑不亢地道。 “海外子民?”丁云毅的嘴角动了动。似乎心里有什么话没有说出来。他的目光从郑霄风的身上移开,落到了跟随在郑霄风身后的那些义军身上: “你们,都辛苦了!” “我等见过总镇大人!总镇威武,大明威武!”所有的人一齐大声叫道。 在最绝望的时候,在阿穆尔所有的大明子民都以为必死的时候,武烈侯丁云毅出现了!当他出现的那一刹那,所有的人都热泪盈眶。 武烈侯没有忘记他们。大明没有忘记他们! 无论身处何地,他们永远都是大明的子民! “武烈侯此次出兵,并未得到朝廷许可!”蔡九洲这时忽然说道:“但武烈侯知道我大明海外子民遭到干腊丝人屠杀。义无返顾,甘冒死罪,拼死出兵!”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没有得到朝廷许可便私自出兵?这是什么样的罪名? 他们对福建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他们只知道私自出兵,这是足以砍掉脑袋的罪名! 丁云毅淡淡的笑了笑:“朝廷要砍,只会砍我的脑袋!朝廷要诛九族,只会诛我的九族!若能救得你们,若能为所有的死难同胞报仇,我就是一死又有何妨!” “呼啦啦”的,所有的难民们全都跪到了地上,有的人早已泣不成声:“武烈侯甘冒奇险,营救我等,我等愿以性相报!” 郑霄风轻轻的叹息了声。 丁云毅。丁云毅! 自己费了无数的功夫,才使那么多的同胞愿意听从自己调遣,但丁云毅却只简单的几句话,却让这些人全部归心于他。 这是什么样的人啊! 怪不得他们都会败给了丁云毅……诸位请起!”丁云毅急忙道。等那些人起身后,他的面色忽然一沉:“把那些人都给我押上来!” 几十个垂头丧气的俘虏被押了上来。当看到这些人的时候,所有人的眼里都流露出了愤怒。 叛徒!这都是一些叛徒! 方少强和他的那些叛变的同伴们! “武烈侯,饶命啊!”方少强“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我是一时鬼迷心窍啊,武烈侯,求你饶了我啊!郑首领,郑首领。求求你,求求你,看在我爹份上,饶了我吧!爹,爹,你救救孩子的命啊!” 每个人眼中都流露着无限的鄙夷...... 这时候方少强的父亲方兴和巍颤颤的走了出来,老泪纵横:“武烈侯,他是我那不屑的儿子,我教子无方,几乎让阿穆尔陷入灭顶之灾,这是我方家的错。我厚着脸皮想恳请武烈侯一件事,我这不争气的儿子,请交给我来处置吧。” 丁云毅正想拒绝,忽然看到郑霄风不为人知的朝自己悄悄点了点头,随即便也答应了方兴和的请求。 方兴和一步步挪动到了自己儿子面前,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少强啊,你怎么做这样的傻事啊。你以为投降了,那些西班牙人就会放过你吗?就算他们真的放过了你,难道你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吗?” “爹,我错了,我错了。”方少强哀告着道:“爹,你求求他们,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方兴和叹息了声:“好吧,我会去求武烈侯和郑首领……方少强的脸上露出了喜色,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口忽然一凉。他一低头,发现一把匕首已经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窝……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方少强的身子软软的倒在了他父亲的怀抱里。 方兴和紧紧的抱着儿子的身子,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爹答应你,爹答应你,会去求武烈侯和郑首领给你一个全尸,把你好好安葬了的……方少强死在了自己父亲的手里,他的父亲用他的死替他赎清了罪过......然后,方兴和放下了儿子的尸体,转过了身:“武烈侯,我求你把我们父子安葬在一起吧……丁云毅一惊,但一切却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了...... 方兴和用杀死儿子的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惨烈的一幕就清晰的发生在眼前,丁云毅轻轻的叹息了声,让人把方家父子的尸体好生的安葬起来,然后又下令清点俘虏,尽管安置难民。 当吩咐完这些事后,丁云毅朝郑霄风看了眼,然后转过了身子,一声不响的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郑霄风很快会意的走到了他的身边。 丁云毅沉默了下,然后道:“东西呢?” “什么东西?”郑霄风平静地说道。 丁云毅还是淡淡的笑了下:“在阿穆尔最危险的时候,你在很多部下的面前提到了我,你说‘在福建有个叫丁云毅的人,他赶走了郑芝龙,打败了张肯堂,现在全福建都在他的手里......’,接着你又对部下说,‘大明朝廷现在内忧外患,是绝对不会出兵的,唯一能够为我们报仇的,就只有他了!而且,就算他不想为我们报仇,他也一定会来吕宋的......’郑霄风,这些话都是你说的吧?” 郑霄风的面色变了变。 为什么那么短的时间,对方就知道了自己在阿穆尔说过的话?难道,自己身边有他的人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 丁云毅冷冷的看着他:“其实不用知道这些,我也会到吕宋来找你。东西呢?东西都被你藏在哪里了?” “我不太明白总镇大人的意思。”郑霄风竭力控制着内心的情绪。 “郑霄风,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在目前的情况下是不必死死再坚守着那个秘密的。”丁云毅的抬头看向天际:“你所为之效力的人已经死了,你心目里一直在等待的少主人现在也成为了我们的俘虏。” 郑霄风大吃一惊,身子也颤抖了一下:“少主人落到你的手里了?” “是的,他现在正被我关押着。”丁云毅不动声色地道:“我也正是从他的嘴里得知了你的情况,所以在之前我就已经准备发兵了,当然得感谢西班牙人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 然后,他一个字一个字缓缓地道: “我说的对吗,郑七爷?你在吕宋躲藏了那么长的时间,就是为了替郑家守住这个秘密,但现在你为之效力的人全部都已经不在了,怎么选择难道还需要我来教你吗!”rq 第四百九十九章 愈加之罪,何患无词!! “我说的对吗,郑七爷?你在吕宋躲藏了那么长的时间,就是为了替郑家守住这个秘密,但现在你为之效力的人全部都已经不在了,怎么选择难道还需要我来教你吗!” 丁云毅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刺进了郑霄风的心里。 他的心紧紧的扭在了一起。尤其是那一句“但现在你为之效力的人全部都已经不在了”,更是锋利的匕首一样深深的刺痛了他。 丁云毅淡淡地道:“按照我说的去做,你从现在开始是我的人。反抗我,就算你在吕宋岛立有更大的功劳,我也一样会杀了你,而且还会杀了你的侄子......郑森!” 郑霄风的身子晃动了下,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说到便会做到。他惨笑了一下:“总镇,你的情报没有错,我是郑芝龙的堂弟,也是郑芝龙非常信任的人。我在这里,就是为了守护他用半辈子积累下的宝藏……丁云毅笑了,笑得非常开心。 其实这些情报郑森早就已经向自己交代了,郑芝龙做得实在是太绝了。如果不是郑森亲**代,丁云毅是无论如何不会想到,郑芝龙居然把自己的宝藏埋在了西班牙人的眼皮底下。 若是科库耶拉总督知道这一切,只怕会气得吐血了吧? 郑霄风得到的命令,是忠实的守护住这些宝藏,一旦郑家出事,自然有人会找到他的。到了那个时候,这批宝藏就成了复兴郑家的全部希望所在。 但郑霄风却没有等到郑家的后人。反而迎来了郑家最大仇人的到来......也许这是老天爷的一种奇怪的嘲讽吧……你在吕宋我大明子民最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救我数千大明子民。其功一!”丁云毅忽然说道:“现在你带我的人去开启那笔宝藏,其功二。有这两个功劳,我不会杀你的。” 郑霄风有些失魂落魄:“你不会杀我,但我一辈子也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丁云毅有些同情他。这是个忠诚勇敢的人,他兢兢业业的执行着自己的任务,如果不是吕宋岛上忽然发生的变故。也许自己现在还没有找到他。 是该感谢郑芝龙呢,还是该感谢西班牙人把他逼了出来呢?这真的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郑霄风被人带着离开的时候,忽然回头问了一句:“总镇,你会为死难的大明子民报仇吗?” 丁云毅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是的,自己一定会为那些人报仇的。没有人可以在屠杀了那么多的大明子民之后还继续逍遥自在的活下去。 仁牙国已经被鲜血染红,整个吕宋岛很快也将会被鲜血染红……科库耶拉总督并不知道复仇的怒火已在吕宋岛燃烧,他现在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尽快扭转吕宋岛这一被动的趋势。 他想到了向巴达维亚的荷兰人求援,但时间上似乎已经不允许了。他也想到把所有能够集中起来的西班牙人武装起来,和敌人奋战到底,但这却毫无可能。 整个吕宋岛都已经陷入到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气氛之中,每个人都似乎感受到了末日的来临,他们心思守卫什么吕宋岛。在他们中的每一个人看来,保卫吕宋岛应该是科库耶拉总督和他手下那些士兵们的事情。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而来:霍奇德少校指挥的队伍几乎全军覆灭,少校本人也成为了俘虏。而这些还不是科库耶拉总督最担心的时候,让他最感到害怕的是,终于得到了证实,在吕宋岛登陆的并不全是海盗。 是丁云毅和他的虎贲卫!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科库耶拉总督的脑袋轰的一下就炸开了。 丁云毅?虎贲卫!太可怕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为什么?为什么丁云毅和他的虎贲卫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登陆吕宋岛? 难道是为那些华人来报仇的吗?科库耶拉总督实在无法回答自己...... 他很奇怪,自己和丁云毅起码在表面上还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丁云毅真的会因为那些科库耶拉总督心目里的“贱民”而大动干戈吗? 不,不会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随后继续传来消息,丁云毅在成功解除了阿穆尔之围后,迅速开始向马尼拉推进。 更加让人震惊的是,在马尼拉湾附近也开始出现了敌人战舰,尽管敌人的战舰还没有开始炮轰,但这却意味着,从海上撤退的道路已经被堵死了...... 如果吕宋舰队还在,科库耶拉总督还有信心强行打开一条通道,但现在可怕的问题是吕宋舰队已经遭到了彻底的歼灭。 也就是说所有的西班牙人已经被困死在了马尼拉! 科库耶拉总督一边紧急武装军队,一边命令对巴石河南岸的城堡和炮台进行加固。总督已经下定了抵抗到底的决心......他很清楚一点,丁云毅绝对不会就此罢手的,他不是来为那些明朝人报仇的,他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夺取吕宋! 做为国王陛下任命的总督,他绝不允许吕宋在自己的手里丢失! 在做这些工作的同时,他还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派人前往巴达维亚,向那里的荷兰人求援。 但是科库耶拉总督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在当初四国组成联合舰队的时候,科库耶拉总督无情的抛弃了他们,而现在难道荷兰人愿意帮助他吗? 唯一的希望便是荷兰人能够明白中国老话“唇亡齿寒”的道理……敌人距离马尼拉还有两天的路程。”蒙比艾为总督阁下带来了这样的消息。 科库耶拉总督尽力在部下面前保持着自己的威严:“马尼拉已经武装起了多少军队?” 蒙比艾立刻接口道:“连同原有的士兵和新近招募的。我们有九百名武装人员可以用。同时,我们重金收买了马尼拉附近的尼格罗人。他们的酋长阿默思已经答应派两千名部落勇士来协助我们进行马尼拉保卫战……那些野人是不可以相信的。”尽管需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但是科库耶拉总督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些当地人:“现在情况危急。暂时用一下他们,不过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入马尼拉,把他们全部安排在外线进行防御,利用他们来消耗敌人的力量……可是他们绝对不是虎贲卫的对手......”蒙比艾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亲爱的蒙比艾,难道我真的要靠他们来阻挡住敌人吗?”科库耶拉总督并不在意:“如果用他们十个人的生命,能杀死一个人。那么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在进行马尼拉保卫战的时候我们就减少了一个敌人的威胁……蒙比艾耸了耸肩。也许那么尼格罗人会全部死在敌人手里的......然而现在这也许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吧。 “还有让马尼拉所有的西班牙人都做好准备!”科库耶拉总督面色森严:“一旦马尼拉保卫战正式打响,那么所有的人都将成为战士。” 蒙比艾对这一点不敢苟同:“总督阁下,他们现在显得非常害怕,只想着如何尽快离开这里。我担心他们不会执行这一道命令的……不执行?”科库耶拉总督冷笑一声:“必须让他们明白敌人的可怕性。告诉他们,一旦马尼拉落到了敌人的手里,他们所有的财产都无法保住。要让他们知道丁云毅是一个多么贪得无厌的人,他会搜光他们的最后一枚金币,会夺走他们的最后一点财产!” 尽管这个办法听起来有些卑鄙,但也许是现在唯一能够使用的办法了。 全民皆兵!把每一个能够利用的人都动员起来,死死的抵挡住敌人的进攻,一直等待到奇迹的出现吧! 可是无论是科库耶拉总督,还是蒙比艾却永远也不会想到,愤怒中的那个丁云毅绝不仅仅是夺走西班牙人的全部财产那么简单……虎贲卫距离马尼拉已经只有两天的路程了。 夺取马尼拉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虎贲卫全体将士丝毫也不怀疑他们能够取得这场胜利。 那些海盗们跃跃欲试,他们已经得到了丁云毅的许诺: 为了表彰他们最先登陆马尼拉的功勋,一旦夺取马尼拉后,他们可以率先进入,丁云毅将给他一天的时间,在马尼拉做他们任何想做的事情! 这一点让海盗们欣喜若狂! 一天的时间足够他们去做许多的事情了! 而在这个时候谢天也出现在了军营之中,和他一起来到,还有两个神态诡异,略显一些神秘。个子不高的人。 “这是小种近三郎,这是大源茂。”谢天点了一下这两个人:“他们的任务我已经全部向他们交代过了。” 丁云毅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是的,总镇大人。”小种近三郎恭敬地道:“我们会很小心的进行总镇大人的计划,并且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破绽。” 丁云毅笑了笑:“破绽一定会有的,而且这个计划处处都是破绽。不过我并不在乎,我记得有这么一句话,叫愈加之罪,何患无词?” “我们明白了,总镇大人。”小种近三郎和大源茂一起必恭必敬地道。 “好吧,你们先下去了。”谢天挥了挥手,让他们先行离开,然后说道:“大人,这次一共招募了一百三十六名倭人,分成两队,由小种近三郎和大源茂分别指挥。在马尼拉攻击战中,他们会在最适当的时候出现,并会按照计划来进行的……丁云毅在那沉默了一下:“还是那句话,我要的不是计划进行得多么完美无缺,我要的只是计划能够顺利进行。我已经下令了,由王威来执行歼灭这些倭人的任务,当然,小种近三郎和大源茂这些人能够很好的活下去。” 谢天忽然显得有些迟疑:“大人,真的要这么做吗?我们刚刚攻击了吕宋岛……攻击吕宋岛不会消耗我们的多少力量。”丁云毅淡淡的笑了笑:“我们完全有力量来进行一次新的战争。” “但是新的战争实在是太大了。”谢天还是决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全部说出来:“吕宋岛和大人新的计划完全不一样,况且,我们这么做将会使天下大乱,连朝廷也会被惊动的......更加重要的是,大人,我们是以一个福建对付一个国家那!” “这仗,必须要打!”丁云毅的回答斩钉截铁:“现在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以我们虎贲卫目前的力量,虽然没有必胜的把握,但也有七成胜面。我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发起攻击,目的无非只有一个,以吕宋岛大捷之威,一鼓作气!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们的步伐。我将分成三路进攻,一举取得胜利!” “既然大人决心已下,那我也就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了。”谢天振作了一下精神:“我会命令金刀卫全部立刻活动起来,我可以保证的是,大人所有需要的情报,都会在第一时间源源不断的送到的爱人手里。” 丁云毅满意的点了点头:“谢天啊,我们现在的状况就像一台永远无法停止下来的......机器!必须全速的运转,消除一切后顾之忧......不,是征服我们身边一切可以征服的地方,来为我们即将进入中原而做好准备...... 谢天大吃一惊! 进入中原? 难道总镇竟然想进入中原,夺取整个天下吗?这,这是要造反了吗?可是为什么之前,总镇却一点迹象也都没有表露?” “不用担心,我不是想要造朝廷的反。” 丁云毅似乎是看出了谢天心里的心思,微微笑着说道:“我的目的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但我进入中原的决心却是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改变的!”rq 第五百章 贪婪的阿默思 马尼拉攻防战一触即发! 对于被西班牙人雇佣的尼格罗人来说,似乎他们并不在把这场战争放在心上。 他们有骄傲自豪的资本,就算当初西班牙人在吕宋登陆,并成功的夺取了马尼拉后,尼格罗人也从来没有被他们征服过,甚至迫使西班牙人与他们签署了一份合约。 在合约里规定尼格罗人拥有充分的权利,可以自由的在马尼拉进行活动,用猎物来交换他们的生活必需品。 西班牙人都如此了,那些什么虎贲卫的又能够如何? 阿默思酋长还是很有信心的,科库耶拉总督这次为了保卫住马尼拉,拿出了一大堆金子,这足以让尼格罗人来为他们卖命了。 当然,在击溃了那些侵犯者之后,还可以以此为资本来向西班牙人索取更大的好处...... 阿默思觉得自己实在是一个再聪明也不过的人了。 当然,那个马克西的死讯也已经传来,但那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和马克西本来就很不对眼,马克西的死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他和他的白甲军的勇猛是完全无法与尼格罗人相提并论的。 “首领,敌人大约今天晚上就可以到达。”尼格罗的第一勇士克鲁滋来到了面前。 阿默思冷笑了一声,终于还是到来了吗?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会:“敌人新来,对这里的情况很不熟悉。我准备派遣一个勇士去进行一次偷袭……首领,请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我吧!”身为尼格罗人的第一勇士,克鲁滋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任务应该交给自己。 “不,克鲁滋,叼食一只小鸡是不用老鹰亲自出马的。”阿默思微微一笑:“你的弟弟何塞西托的勇猛并不逊色于你,他完全可以让敌人听到他的名字就害怕的调头逃跑。” 尽管首领并没有将这一光荣的任务交给自己,但给了自己的弟弟也是一样可以接受的。 而当何塞西托听到首领居然委任给了自己那么光荣的任务。身子都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在尼格罗族里,作战胜利受到的奖赏是最多的。 阿默思挑选了五百名能征善战的勇士归属何塞西托指挥,他对这次的胜利丝毫也不怀疑。敌人完全不熟悉这里的地形。而且自己派出去的又是尼格罗族最勇敢的战士,一切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可是他实在太不了解丁云毅和他所指挥的虎贲卫了! 丁云毅是一个常年征战的大明第一勇将,他的虎贲卫将士们也从无数次的征战中积累下了太多宝贵的经验。 每进行一次新的战争。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他们都会做好最充分的准备。 “尼格罗人大约有一万之多。”谢天仔细的向所有的虎贲卫将领介绍着他得到的情报:“但是所谓的一万军队,几乎是尼格罗族倾巢而出,他们认为把族里全部的男女老少都派到战场上去能造成人多势众的优势,所以真正能够作战的,不过三四千人。” “那也算不少了。”丁云毅笑着对众将说道:“三四千人一哄而上,就算杀也得让我们杀半天。” 侯鲁在一旁笑道:“若是侯爷怕杀得自己手酸,不如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吧,为侯爷分担忧虑是我们应该做的。” 一众将领都笑了起来,谢天脸上却丝毫也都看不到任何笑意:“尼格罗人使用的武器主要以长矛为主。没有任何火枪。所以在战场上交战的时候,我们不用担心对方会出现火枪火炮之类的武器。” 李定国听了有些奇怪:“我听说干腊丝人在登陆吕宋之后,始终没有征服过尼格罗人,难道使用长矛的他们能战胜使用火枪的干腊丝人?” “鸿远,这一点上你错了。”丁云毅微微笑着说道:“使用大刀长矛的部队。一定会被淘汰。干腊丝人之所以始终没有征服过尼格罗人,是因为那些尼格罗人龟缩在森林之中,利用他们对地形的绝对熟悉来和干腊丝人进行着周旋。如果让我们进入到森林之中和他们作战,我们同样也未必能取得胜利,但是现在他们却放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跑出森林来和我们作战了。这等于是用自己最不熟悉的方式来进行战斗。尼格罗人贪图一些蝇头小利,却把自己给送上了一条不归路……将领们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丁云毅却在这个时候忽然问道:“我在想,怎么才能把这些尼格罗人彻底歼灭?阿湖,你说。” 第一次带着部队出征的阿湖满不在乎:“还能怎样?打呗!他们既然想打,那就打,打得他们屁滚尿流,打得他们乖乖投降!” 丁云毅笑了,自己这个小舅子和李定国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两个人。 李定国冷静、沉着,遇事不慌,善于动脑。但阿湖却完全不是这样的人。阿湖勇敢、忠诚,但却略略显得有些冲动了一些。 丁云毅平静地问道:“如果他们跑了怎么办?” “跑了?”阿湖一怔。 丁云毅点了点头:“是啊,跑了。他们一旦遭到失败,发现情况不对,重新跑回森林之中,那我们该怎么全部消灭这些尼格罗人?” 阿湖蒙在了那里。打仗就打呗,哪有像一个缩头乌龟一样的躲着? “鸿远,你说呢?”丁云毅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李定国。 李定国略一沉吟:“我的想法是把他们引出来打……丁云毅点了点头,鼓励着李定国继续说下去,李定国也没有过分谦逊:“他们一败,就会重新跑回森林。那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们跑不回去!谢指挥使给过我们每人一份有关干腊丝人和尼格罗等当地土著的情报,从情报上来看,干腊丝人组织第一次围剿的时候,尼格罗人主动出击,利用夜袭打败了干腊丝人,所以我想他们这次一样还会用这办法……李定国的年纪虽轻,但在那么多的将领面前侃侃而谈。丝毫没有怯场:“既然他们想要偷袭,那就让他们偷袭成功,侯爷何不用诈败之计?” “好一个李定国!”丁云毅大笑道:“和我心里想的完全一样。尼格罗人想要偷袭。那就让他们偷袭成功!阿湖,打仗不能光靠一个勇字,在这点上你不如李定国。” 阿湖不服气的嘟囔了声。自己可不像李定国那样肚子里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李定国!”丁云毅正色道:“既然是你提出来的这个主意,那就由你去具体实施。地点我也帮你选好了,桑巴尼!” 李定国在行军图上仔细看了下,断然道:“请侯爷放心,定国一定把尼格罗人全部引到桑巴尼!” “好!”丁云毅猛然站了起来大声道:“诸位,能否彻底歼灭尼格罗人,以铲除夺取马尼拉后的心腹之患,就看在桑巴尼这一仗能否打好!全歼尼格罗人之后,干腊丝人就少了最大的帮手,凭他们目前的力量。绝对无法阻挡我们进入到马尼拉!” “愿从侯爷奋勇杀敌!”所有将领站起身来一齐大声吼道。 丁云毅的目光缓缓的看向了马尼拉……夜幕低垂,月亮也悄悄的躲到了云层之后。 这对于偷袭者来说是再好也没有的机会了...... 何塞西托心里大喜,这是老天爷赋予自己立下大功的暗示。那些明朝来的人,将和西班牙人一样在尼格罗族面前遭到最惨重的失败。 五百名尼格罗族的勇士悄然向明军营地接近。起码从现在看来,那些明军丝毫也都没有防备。 当逐渐接近的时候。何塞西托猛然站了起来:“尼格罗的勇士们,冲啊!” 五百人全部站了起来,点燃了手里的火把,狂呼大叫着向明军的营地冲了过去。当接近的时候,他们奋力将手里的火把掷出,一瞬间。熊熊的火光点亮了漆黑的夜空...... 明军营地里乱成一团,只看到无数的明军狼狈的从营地里冲出,乱喊乱叫着拼命向后逃了出去。 何塞西托的夜袭大获成功,现在整个明军的营地都变成他的了...... 站在刚刚夺取的营地中,何塞西托志得意满,没有人比自己更加适合干这样的事了。而他的部下们也是人人兴高采烈。 不是因为取得胜利而高兴,而是因为他们这次发财了。 明朝人在混乱逃跑的时候遗留下了大量的好东西,金子、银子、珠宝什么都有。那些尼格罗人争先恐后的抢夺着,若不是何塞西托及时制止,只怕他们就会打了起来。 当天亮后,得到了前线胜利消息的阿默思带着大军赶到了这里。克鲁滋也来了,他为自己的弟弟取得这样的胜利而感到无比的自豪。 何塞西托也给了他们巨大的惊喜! 几只箱子被端到了阿默思的面前,当打开箱子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几大箱子的财宝!金子、银子、珠宝闪烁出的光芒,让这里每一个尼格罗人都感受到了无比巨大的刺激...... 神啊,那些明朝人实在是太富裕了,居然有那么多的财宝! 阿默思按捺着心中的狂跳:“这些都是从明朝人手里夺来的?” “是的。”何塞西托的话中充满了自豪:“若不是夜间我无法继续追击,只怕还能取得更多的。首领,请下令全线追击吧!那会让我们发大财的!” 发大财!阿默思的心中“砰砰”乱跳,但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明朝人的战斗力如何?” “他们没有什么战斗力!”何塞西托不屑地道:“我们才开始进攻,他们就慌乱的逃跑了。完全没有任何人来指挥。首领,现在他们才遭到失败,追击正是最好的时候!” “首领,请下令追击吧!”克鲁滋站了出来,弟弟取得的成功既让他觉得自豪又让他有些不甘:“把那些明朝人彻底击溃,西班牙人也只能听我们的话了!” 阿默思咽下了一口口水,不再犹豫:“命令全部的勇士,追击!” 他不再去顾虑什么了,只要追上了明朝人并且彻底的打败了他们,明朝携带的那些财宝就全部的属于自己了...... 明军的战斗力果然和何塞西托说的一样,根本不足为虑。 在追击的时候,那些明军还居然调转头来打了几仗,但也许他们的指挥官愿意拼死一战,但他们的士兵却不愿意送死。 每次才一接战,只要尼格罗人略略表现得凶狠一些,那些明军就会继续一哄而散。 尼格罗人一连打了几个胜仗,尽管没有杀掉几个明军,但这却也让他们的信心愈发的强烈起来。 明朝人根本不堪一击。 而在追击的路上,尼格罗人的收获也是非常丰富的。狼狈逃窜的明军,沿途不断的扔掉着各式各样的物资,他们想的只是逃跑,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决心。 阿默思最后的一丝防备也完全消除了。 “追击,追击,再追击!”成为了阿默思唯一下达的命令。 尼格罗人前呼后拥,上万人的队伍,乱成一团。前面部队的缴获刺激到了后面的人,而前面的人又怕后面的人追上来和他们抢东西,于是所有的人都在比谁跑得快,已经没有任何的队形可言了。 阿默思也根本就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现在的他确定,那些明军和自己的勇士们是完全不能比拟的,他们除了逃跑便没有任何的选择。 现在,神已经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从明军逃跑的方向来看,他们是在逃往桑巴尼,这一来阿默思也便更加的放下心来。 他太熟悉桑巴尼这个地方了,这里一片开阔,没有什么可以供敌人埋伏的地方,因此也完全不用担心会陷入到敌人的埋伏之中。 这些愚蠢的明朝人啊,阿默思想着即将到来的大捷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当然,更加让他发笑的还是那些财宝。 那些无比诱人的财宝,很快便将完全的属于自己了!rq 第五百零一章 桑巴尼——葬身之地 灾难的大网已经张开! 寂静的桑巴尼正在冷冷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尼格罗人...... 李定国完成了他应该完成的任务,当他出现在丁云毅面前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尼格罗人很快就要到了。” 丁云毅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现在,是该让那些尼格罗人得到教训的时候了...... 大队大队的明军感,都在那里静悄悄的等待着。他们在等着那上万尼格罗人的到来,在等着这里即将被鲜血染红...... 尼格罗人按照“约定”,出现在了虎贲卫将士的视线之中...... 人叫马嘶,一眼望去,乱哄哄的。那些一心惦念着明军“财宝”的尼格罗人,迸发出了最大的能量,就连那些老人孩子居然也都很少有掉队的。 冲在最前面的是何塞西托,他已经得到了阿默思的许可,当击溃明军之后,他可以得到十分之一的财宝做为奖赏! 这也是他奋勇前进的最大动力来源所在。 当到达桑巴尼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之前始终都在狼狈逃窜的明朝人不再逃了。 何塞西托冷笑着,难道他们又要和之前一样再来战斗,然后再被勇敢的尼格罗人击败吗?既然他们一定要如此,那就让他们全部死在这里吧! 阿默思、克鲁滋率领的主力也及时的赶到了战场...... 看着对面列出的阵型,这些尼格罗的首领们很快便知道。明军这是要决战了! “尼格罗的勇士们!”阿默思的声音很大:“前面就是我们的敌人,去击败他们吧。所有得到的财富,我将按照你们功劳的大小来平均分配!” “呼荷——呼荷——呼荷——” 尼格罗人的嘴里爆发出了这样的欢呼。 对面的明军并不是很多,但几乎全部是由火枪兵组成。而这一点阿默思倒并不在乎。在西班牙人才登陆的时候,尼格罗人也一定对付过这些火枪兵。 只要敢死人,顶过了火枪的第一轮攻击,那么胜利便能够属于自己了! 阿默思把老人、孩子那些没有什么战斗力的部众放到了最前面。他很清楚当明军的火枪开始攻击之后,这些人会死去一大半。 可胜利,总是不可能一个人也不死的……尼格罗的勇士们。冲啊!” 当这道命令下达之后,上千名的尼格罗人不要命的向前冲了过去......他们完全无视对面的火枪,他们的脑海已经彻底的被那些巨大的财富所填满......只要能够冲上去。只要能够活下来,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会变得无比有钱...... 李定国冷冷的看着冲上来的那些人。 他必须得感谢武烈侯把真正首战的光荣任务交给了自己。此前自己一直在“败逃”,一直没有和敌人正面作战过......而现在,却不同了,敌人将很快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战争! 流血、死亡,所有一切可怕的事情,都将成为尼格罗人一辈子的梦魇。 长长的舒了口气,李定国的手缓缓的举了起来……放——”当这个声音从李定国的嘴里迸发而出,虎贲亲军的士兵们手中的火枪发出了可怕的轰鸣。冲在最前面的那些尼格罗人瞬间倒下一片。 当第一轮齐射过后,第一排的士兵蹲了下来。然后第二排的士兵举起了手里的火枪。 尼格罗人还在继续不要命的冲锋着......他们领教过西班牙人的火枪,只要等他们射击结束后,一鼓作气的冲上去,胜利便是他们的了。 可是第二轮火枪又响了起来......又是成片的尼格罗人倒在了血泊里......然后是第三排的火枪兵又继续出现了...... 这些火枪兵们装填火药的速度太快了。完全不像尼格罗人曾经遇到过的西班牙的士兵。 一轮又一轮的射击,让一片又一片的尼格罗人倒下,而就在这个时候,更加让人恐怖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在尼格罗人的身后,出现了大量的火炮! 开阔的地形对于火炮的调运来说实在是太轻松方便了。现在,死亡的阴影已经彻底笼罩在了这些一门心思做着发财梦的尼格罗人的身上! 火炮开始发出嘶吼。大地一下剧烈的震动起来...... 炮弹狠狠的砸在了尼格罗人中间......而且更加可怕的是,这一次虎贲卫炮兵使用的不再是惯常使用的实心弹......他们用的是杀伤力惊人的开花弹...... 一枚炮弹落下,带走的往往的无数尼格罗人的生命......惊恐的叫声、可怕的惨呼到处传来,尼格罗人一下乱了。 炮弹继续肆虐着尼格罗人,无数的尼格罗人倒在了血泊中。有些侥幸没有死的,却失去了自己的胳膊或者大腿,他们在血泊里挣扎着、哀告着,乞求有人能来救一救他们......可是现在这里到处都是炮声,到处乱成一团,有谁能向他们伸出援手? 没有人,他们的命令从他们到达桑巴尼的那一刻,便早就已经注定了...... 又是大量的火枪兵出现了......这是灾难,这也更加是一次可怕的大屠杀......任何的抵抗、挣扎,在这些可怕的火枪、火炮的杀伤下都显得毫无用处...... 当屠杀一旦开始,便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制止的了...... 看着自己的部众们惊恐的奔跑,看着自己的族人们成批成批的死在敌人的火器之下。阿默思的脑海之中一片空白。 这是怎么了?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何塞西托狼狈的跑了回来:“首领,不行啊,明朝人的火枪太厉害了!” 愤怒的阿默思恼怒的看着自己的这个部下,他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何塞西托之前的那些“功劳”:“何塞西托,你是懦夫,你是一个懦夫!去,去把敌人的脑袋给我拿来!” “懦夫”这两个字对于尼格罗的“勇士”来说。是一种巨大的侮辱。何塞西托咬了咬牙:“尼格罗的勇士们,跟我来!” 他带头第一个冲了上去...... 对面站着的,还是那些冷漠的火枪兵们。他们冷静而机械的放着火枪,平静而无情的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敌人倒在自己的枪下。 他们没有感情,感情这种东西在战场上是最可怕的事情...... 尼格罗人重新组织起了冲锋。大约有七、八百个敌人不顾生死的冲了上来。而在这个时候,史伟德少校团的全部士兵也都加入到了屠杀之中。 那么多的火枪集中在了一起射击,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他们不知道尼格罗人所谓的“勇士”何塞西托也在这些冲锋者之中,但这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在他们的眼里,在他们的心中,每一个正在冲锋着的,都是他们的敌人。而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手中的火枪射杀这些敌人! “轰——轰——”的连续轰鸣中,不知多少敌人倒在了战场上...... 冲在最前面的何塞西托猛然间感带自己的胸前受到了巨击,然后他的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当他重重落到地上的时候。他竭力的想要爬起来,但他却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他只能任凭自己的鲜血流出,任凭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的离开自己,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 悲哀啊,这才是最大的悲哀啊...... 何塞西托死了。他甚至都没有任何办法接近到敌人的面前。当他的尸体被抬到克鲁滋面前的时候,克鲁滋泪流满面。 这是自己的弟弟啊,自己最亲爱的弟弟啊!可他却就这么毫无价值的死了...... 正面的火枪、后面的火炮,不断的肆虐着尼格罗人......伤亡越来越大,胜利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不光是克鲁滋,阿默思也清楚的看到了这一点...... 跑!阿默思当机立断的下达了决心...... 可是他们却已经跑不了了......无数的虎贲卫。出现在了他们的四周围......这不是所谓的埋伏,绝对不是,这些忠勇的虎贲卫将士们始终都在这里...... 现在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彻底把这里的每一个敌人消灭而已! 丁云毅骑在奔霄上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然后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侯鲁,出击,让这些尼格罗人从此后,灭绝吧!” 让这些尼格罗人从此后——灭绝吧! 侯鲁带领着自己的骑兵冲了出去,那奔腾着的战马,呼啸着的骑士,将忠诚的,没有任何折扣的去执行这一命令——让这些尼格罗人从此后——灭绝吧!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屠杀,没有任何哀鸣,没有任何怜悯。 当阿默思决定帮助西班牙人的时候,他和他的种族便已经注定了这样的命运。 火枪不断的射杀着尼格罗人,火炮不断摧毁着尼格罗人,骑兵、步兵不断屠杀着他们每一个能够看到的尼格罗人。 大地在那颤抖,太阳也畏惧的躲开了...... 成百上千的尼格罗人倒下,成百上千的尼格罗人失去生命,而屠杀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他们已经被彻底的包围,连一点逃出去的缝隙也都没有。阿默思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族人接连的死在自己的面前。 注定了,这一切都是命运里早就已经注定的了...... 克鲁滋这个尼格罗族第一“勇士”也死了,死得非常滑稽,一心想要为弟弟报仇的他,是为数不多的还在继续奋战着的人。 当他看到那些明军骑兵的时候,他迎面冲了上去,就眼看着就要接近了,他的战马却忽然之间发出了悲鸣,然后重重的把克鲁滋摔了下来。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克鲁滋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蜂拥而至的虎贲卫骑兵的战马已经把他踏成了肉泥一般! 克鲁滋死得毫无尊严...... 这场屠杀从中午一直进行到了夜里,上万名尼格罗族人几乎死了个干净,从桑巴尼之战结束后,尼格罗族已经可以消失了。 阿默思居然没有死,但他却成为了明朝人的俘虏。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幸运还是自己的悲哀。 他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对手,虎贲卫——武烈侯——丁云毅! 骑在马上的丁云毅冷冷的看着五花大绑的阿默思,他只问了一句:“你后悔吗?” 你后悔吗? 阿默思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对方。其实他现在心里后悔到了极点。 他无论如何也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面对一支如此强大的部队。 可是现在无论什么样的后悔都已经晚了。 尼格罗族的命运是他们自己选择出来的……我想你现在一定很后悔。”丁云毅自问自答着道:“上万人的生命啊,都因为你个人的贪婪而失去了,如果你们能够冷静一些,不要为财宝所迷惑,你们或许还不会面临这样的厄运。啊,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阿默思垂下了头,已经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傲慢:“我听信了西班牙人的挑唆,冒犯了天朝大军,现在我已经后悔了,而且我的族人几乎都死光了,我想请求你不要杀我,也不要再杀我的族人了。” “可能吗?”丁云毅淡淡的笑了一下:“我已经给我的部下下了命令,我要让你们这一族人彻底灭族,你说,我还会放了你吗?” “丁云毅,你是一个恶魔!”彻底丧失了希望的阿默思破口大骂起来。 “是,我是一个恶魔。”丁云毅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朝着桑巴尼指了下:“多美丽的地方啊,选择这里成为你们的葬身之地,我认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桑巴尼——葬身之地! 这里灭绝了一个种族,这里已经成为吕宋岛最大恶梦的开始!rq 第五百零二章 马尼拉的投降 尼格罗族被灭族了,尽管早就知道他们会失败,但失败得如此迅速还是让科库耶拉总督没有想到。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丁云毅做到了西班牙人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居然真的让曾经不可一世的尼格罗人灭族了! 现在,他们一定已经把目标对准了马尼拉,对准了这里的每一个西班牙人。 科库耶拉总督已经没有任何的选择了…… 崇祯十三年三月十二,虎贲卫前锋出现在了马尼拉。 三月十三,武烈侯丁云毅没有派人劝降,而是直接下达了攻击命令。 马尼拉攻防战爆发! 这是让马尼拉和居住在其中的西班牙人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时刻。 大炮在那拼命轰鸣着,成群成群的虎贲卫将士正在惬意的欣赏这难得的一刻。 兵力严重不足的科库耶拉总督,被迫将自己的全部兵力集中在了巴石河南岸的城堡和炮台之中进行最后的顽抗。 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在这里坚持多少时候,他更加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会被敌人攻骁, 虎贲卫调集了足够多的火炮,对巴石河南岸进行着狂轰烂炸,而在这个时候虎贲卫水师也终于大举出现在了马尼拉湾。 没有希望了,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了,科库耶拉总督已径可以预见到自己的未来了。 虎贲卫并没有急着进攻他们只想凭借着强大的炮火将这里彻底砸烂。 这些可怕的火炮,有的是虎贲卫自己携带来的,有的是阿穆尔的那些义军贡献出来的,有的是直接从西班牙人手中缴获的。 而现在所有的大炮都成为西班牙人的催命符。 炮弹尽情的摧残着巴石河南岸西班牙人的一切建筑,那些吕宋曾经的主人:绅士、贵夫人们,惊恐而绝望的躲避着,嘴里喃喃乞求着上帝的保估。 他们希望炮弹不要落到自己的头上,希望这场该诅咒的战争能够早些结束他们认为这本来就不是他们应该承受的灾难可是他们忘了,在西班牙人残杀华人的时候他们幸灾乐祸的看着,甚至以此为乐。现在他们面临的一切,无非只是老天爷对他们的报复而已。 只是,报复来得太迅速太猛烈了一些…… 他们推选出了代表找到了科库耶拉总督,要求科库耶拉总督立刻结束这可怕的一切,如果能够换来明朝人的退兵,他们愿意筹集出一批金子来做为明朝人出兵的赔偿。 或者现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已经方寸大乱的科库耶拉尊督答应了这个请求并且派出了蒙比艾充当自己的全权使者当丁云毅听到这一谈判要求之后居然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愿意用金子来换取战争的停止?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蒙比艾害怕而担心,他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声调:“总镇先生,我想您也不希望自己的部下出现过多的损伤吧?我们的城堡和炮台非常坚固,如果您的士兵强攻的话,那一定会出现巨大伤亡。而用金子换取和平,我想这是双方都愿意看到的。” “不会的!” 丁云毅微微笑着说道:“我的士兵不会出现巨大的伤亡,我想你也可以看到,我们拥有着火炮声的绝对优势而且我的水师也开始在马尼拉湾登陆,这里迟早都会被我夷为平地!” 蒙比艾咽下了一口口水,他绝对没有想到,对方的态度居然会如此的坚决。 “回去告诉你的总督。”丁云毅淡淡道:“要保证你们安全的唯一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无条件的投降!” 无条件的投降! 科库耶拉总督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暴跳如雷。他那高贵的西班牙人的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不,绝不投降,自己会拼尽一切全力努力战斗到最后一刻的! “总督先生,继续战斗有很大的困难。”蒙比艾竭力劝说着自己的总督:“我亲眼看到了明朝军队的强大,亲眼看到了他们拥有的强大炮火,如果继续抵抗下去我可以确信的是,这里根本坚持不过三天,而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也许就是最可怕事情的发生。” 科库耶拉总督沉默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的助手并没有骗自己,他也更加知道马尼拉是无法坚守下去的…… 科库耶拉总督想了许久许久然后才痛苦地说道:“你再去丁云毅那里一趟,我可以带着所有的士兵投降,但他却必须保证西班牙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蒙比艾再次出现在了丁云毅的面前,并且提出了西班牙人投降的条件。原本以为丁云毅会继续刻意刁难,但没有想到的是丁云毅居然爽快的答应了。 当蒙比艾兴高采烈的离开后,丁云毅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奇怪的笑意…… 大明崇祯十三年三月十四,在吕宋之西班牙人彻底绝望的情况下,西班牙驻吕宋总督科库耶拉选择了投降。 马尼拉攻防战结束,马尼拉落到了丁云毅的手里,而这也意味着现在吕宋的主人由西班牙人变成了丁云毅! 吕宋在公元三世纪左右,同〖中〗国友好往来。14世纪前后,吕宋出现了由土著部落和马来族移民构成的一些割据王国,其中最著名的是14世纪70年代兴起的海上强国苏禄王国。 吕宋在很早以前,是以吕宋、麻逸、苏禄、胡洛等地的名称闻名的。1521年葡萄牙航海者麦哲伦奉西班牙殖〖民〗主义者之命踏上这个群岛时正好是天主教宗教节日,于是就为群岛起了一个有宗教意义的名称一圣拉哈鲁群岛。后来因为麦哲伦干涉岛上内争被当地人民杀死,所以这个名称也就被人们遗忘了。1542年,西班牙著名航海家洛佩兹继麦哲伦之后第二个来到这个群岛。为了在亚洲炫耀西班牙帝国的“功绩”便按照西班牙皇太子菲律普的名字,把群岛命名为吕宋群岛。 1521年,麦哲伦率领西班牙远征队到达吕宋群岛。此后,西班牙逐步侵占吕宋,并统治长达上百多年。 吕宋的意义其实不光是一个岛而已而是整个香料群岛的利益。 对麦哲伦环球航行到达香料群岛一事,葡萄牙国玉向西班牙提出了抗议,说是麦哲伦远征队所到的香料群岛位于托尔德锡拉斯分界线的葡萄牙一边,西班牙人进入该岛,就是侵犯了葡萄牙的神圣主权。于是西、葡两国的地理学家、航海家和远征队员们围着地球仪和航海图各执一词,都把香料群岛说成是分界线自己一边的地方,互不相让。「 要理清这条瓜蔓还得追溯到教皇敕令。教皇第一次敕令之后富有强大经济实力和军事力量的西班牙便向葡萄牙的霸权提出了挑战。 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后葡萄牙人认为,西班牙人破坏了过去罗马教皇所批准的由葡萄牙掌握保哈多尔角以东一切土地的权利,更何况葡萄牙人比他们先到达印度的海岸。于是葡萄牙准备以军事远征来夺取哥伦布所发现的土地。当西班牙请求教皇解决这个争端时,罗马教皇从传播天主教信仰和扩大教会影响出发,许可西班牙占领哥伦布发现的全部土地,西班牙有权掌握佛得角群岛以西100里格沿大西洋之线往西的全部土地。为了调节葡萄牙和西班牙争夺新土地的纠纷,14 q4年,教皇亚历山大六世实行仲裁两国签订了《托尔德西里雅斯条约》,同意在佛得角以西370里格处划界,史称“教皇子午线”。 线东新“发现”的土地属于葡萄牙,线西划归西班牙。麦哲伦向西航行到达吕宋、摩鹿加群岛之后,尖锐地提出了分割地球的那一刀究竟应该切到地球这一边的那条线上? 在吕宋,西、葡两家用刀剑争夺香料群岛的所有权:在欧洲,这两家则用纸笔来解决这个问题,两国于1529年4月签订了萨拉戈萨条约。这个条约是葡萄牙趁着西班牙对法兰西作战急需用钱,以35万特卡的代价,把分界线划…在香料群岛以东297,里格半的地方。 这样不仅香料群岛成了葡萄牙的领土,就连吕宋群岛也都划入葡萄牙一边去了。葡萄牙买进了本来不需要买进的整个香料群岛,而西班牙则卖掉了根本不想卖掉的整个吕宋群岛这是当时谁都说不清的问题。后来,葡萄牙拼命守住香料群岛而对于不产香料的吕宋群岛,则听任西班牙去占领。西班牙占领吕宋之后,便大动干戈,远征香料群岛。 在哥伦布第一次“发现”美洲大陆之后仅仅50年的时间,西班牙殖民者就完全占领了一大片土地,并在那里建立了200处移民区,确立了他们的殖民统治。从1g世纪起,西班牙还在欧、非、亚以及葡属美洲殖民区等地,不断扩大自己的领土。1502~1504年,西班牙占领了意大利的那不勒斯王国。1512年又吞并了其北部的那瓦尔王国。1516年,西班牙国王继承了西班牙本上及其领地那不勒斯王国、西西里、撤丁尼亚和美洲的殖民地,以及奥地利和所谓的“勃民第遗产”包括尼德兰、卢森堡和佛朗士一康泰。同时,还占领了美洲大片土地、北非的突尼斯、欧兰以及其他一些地方。 1559年以后西班牙夺取了意大利的米兰,攻陷吕宋马尼拉等大部地区,以及葡萄牙的里斯本和葡属全部殖民地。到16世纪80年代,西班牙的版图便包括了欧洲的大部分,美洲、非洲的一部分以及亚洲的吕宋等地,建立了世界历史上最早的、空前庞大的殖民帝国,一个“太阳从不落”的世界君主国然而,教皇敕令的分界线,西、葡两国的划界条约,只有在西班牙、葡萄牙掌握海上霸权时才是有效的。 而当一个更加强而有力的海上霸主出现之后,所有的什么敕令便成为了一纸空文。 而这个人的名字叫丁云毅! 他的眼里根本没有什么教皇,也更加没有什么敕令,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他的集团利益来实行的。 赶走西班牙人只是他的大战略的第一步。而后面,一连串的举动即将开始, 科库耶拉总督见到了丁云毅,但这次见面却是让他无比羞愧的一次见面,站在他对面的那个年轻的将军是胜利者,而西班牙人却是失败者。 正是他,亲手将吕宋交给了自己的敌人。 丁云毅冷淡的看着面前的败军之将:“你想过有这天吗?” 科库耶拉总督怔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我并没有想过吕宋那么快便从我的手里丢失了。丁将军,我希望你能兑现你的诺言,保证吕宋西班牙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并尽快派遣船只将我们送回国内。” 丁云毅又笑了,他忽然觉得这个西班牙人的总督幼稚到了极点。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会对西班牙人屠杀大明子民的事情无动于衷?难道他真的以为自己会那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接受科库耶拉的投降,只不过是为了更加轻松的得到马尼拉而已,丁云毅并不想自己的虎贲卫在这里消耗掉太多的时间。 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待着自己去做。 丁云毅淡淡的告诉科库耶拉:“总督先生,你回去好好的休息一下吧,等几天,我会派人去找你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 科库耶拉有些迷茫,不知道所谓很重要的事情指的是什么。但他没有胆量发问,也没有资格发问。 当总督离开后,丁云毅把海泥熊叫了过来:“你记得我曾经答应过你什么吗?” 海泥熊的眼睛一下亮了,他太清楚的记得盟主曾经答应过自己什么了。这时候他听到丁云毅淡淡的对他说道:“按照你自己所想的一切去做吧” 第五百零三章 饷啊! 大明崇祯十三年,武烈侯丁云毅远征吕宋,同年,一直围绕大明, 始终无法驱散的梦魇,大灾害再度出现了! 在这一年的春天,张献忠曾被包围在川、陕、鄂交界地方,人人都看得清楚,但是崇祯皇帝被层层围困在紫禁城中,却不曾被人们看清楚。他自己只知道拼命挣扎,却对被层层围困的形势并不认识。 三月上旬的一个夜晚,已经二更过后了,崇祯没有睡意,在乾清宫的院子里走来走去。两个宫女打着两只料丝宫灯,默默地站在丹墀两边,其他值班伺候的太监和宫女远远地站立在黑影中,连大气儿也不敢出。偶尔一阵尖冷的北风吹过,宫殿檐角的铁马发出来丁冬声,但崇祯似乎不曾听见。他的心思在想着使他不能不十分担忧的糟糕局势,不时叹口长气。彷徨许久,他低着头,脚步沉重地走回乾清宫东暖阁,重新在御案前颓然坐下。 目前,江北、湖广、四川、陕西、山西、河南、山东、河北……半个〖中〗国,无处不是灾荒惨重,无处不有叛乱,大股几万人,其次几千人,而几百人的小股到处皆是。长江以南,湖南、江西、福建等地也有灾荒和骚乱,甚至像苏州和嘉兴一带的所谓鱼米之乡,也遇到旱灾、蝗灾,粮价腾踊,不断有百姓千百成群,公然抢粮闹事。自他治理江山以来,情况愈来愈糟”如今几乎看不见一片安静土地。杨嗣昌虽然新近有玛瑙山之捷,但是张献忠依然不曾杀死或捉到,左良玉和贺人龙等都不愿乘胜追剿,拥兵不前。据杨嗣昌的迭次飞奏,征剿诸军欠饷情况严重,军心十分不稳。虽然军事上已经有了转机,但如果军饷筹措不来,可能使剿贼大事败于一旦,良机再也不会有了。他想”目前只有兵饷有了着落,才能够严厉督责诸军克日进剿,使张献忠得不到喘息机会,将他包围在川、陕、鄂交界的地方歼灭,也可以鼓舞将士们一举而扫荡商洛山。可是饷从哪儿来呢?加征练饷的事已经引起来全国**,在朝中也继续有人反对,如今是一点加派也不能了。他在心中自问:“国库如洗”怎么好呢?” 而且目前国事如焚”不仅仅杨嗣昌一个地方急需粮饷。一连几天,他天天接到各省的紧急文书,不是请饷,便是请兵。 “饷啊,饷啊,没有饷这日子如何撑持?” 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稳,做了许多噩梦。第二天早晨退朝之后”他为筹饷的事,像热锅台上的蚂蚁一样。想来想去,他有了一个比较能够收效的办法,就是叫皇亲贵戚们给国家借助点钱。他想,皇亲们家家“受国厚恩””与国家“休戚与共”。目前国家十分困难,别人不肯出钱,他们应该拿出钱来,做个倡导,也可以使天下臣民知道他做君父的并无私心。可是叫哪一家皇亲做个榜样呢? 崇祯平日听说,皇亲中最有钱的有三家:一家是皇后的娘家,一家是田贵妃的娘家,一家是武清侯李家。前两家都是新发尸,倚仗着皇亲国戚地位和皇后、田妃都受皇上宠爱”在京畿一带兼并土地,经营商业”十几年的光景积起来很大家产,超过了许多老的皇亲。 武清侯家是万历皇帝的母亲孝定太后的娘家,目前这一代侯爷李国瑞是崇祯的表叔。当万历亲政万历亲政一万历皇帝朱翊钧即位时只有十岁,受他的母亲监护。到他十六岁结婚后,她母亲才不再监护:到万历十年张居正病故,才由他直接掌管朝政。之前,国事由孝定太后和权相张居正主持,相传孝定太后经常把宫中的金银宝物运往娘家,有的是公开赏赐,有的是不公开赏赐,所以直至今日这武清侯家仍然十分富有,在新旧皇亲中首屈一指。在这三家皇亲中能够有一家做个榜样,其余众家皇亲才好心服,跟着出钱。但是他不肯刺伤皇后和田妃的心,不能叫周奎和田宏遇先做榜样。想来想去,只有叫李国瑞做榜样比较妥当。又想着向各家皇亲要钱,未必顺利,万一遇到抵制,势必严旨切责,甚至动用国法。但是这不是寻常事件,历代祖宗都没有这样故事故事与“先例”同义。这是当时朝廷上的习用词。 ,祖宗们在天之灵会不会见怪呢?所有的皇亲贵戚们会怎么说呢?这么反复想着,他忽然踌躇不决了。 第二天,华北各地,尤其是京畿一带,布满了暗黄色的浓云,刮着大风和灰沙。日色惨白,时隐时现,大街上商店关门闭户,相离几丈远就看不清人的面孔。大白天,家家屋里都必须点上灯烛。大家都认为这是可怕的灾异,在五行中属于“土灾”而崇祯自己更是害怕,认为这灾异是“天变示儆”有关国运。他在乾清宫坐立不安,到奉先殿向祖宗烧香祷告,求祖宗保估他的江山不倒,并把他打算向皇亲借助的不得已苦衷向祖宗说明。他正在伏地默祷,忽听院里喀嚓一声,把他卟了一跳,连忙转回头问道:“外边是计么响声?” 一个太监在帘外跪奏:“一根树枝子给大风吹断了。” 崇祯继续向祖宗祷告,满怀凄怆,热泪盈眶,几乎忍不住要在祖宗前痛哭一场。祝祷毕,走出殿门,看见有一根碗口粗的古槐枝子落在地上,枝梢压在丹陛上还没移开。他想着这一定是祖宗不高兴他的筹饷打算,不然不会这么巧,不早不晚,偏偏在他默祷时狂风将树枝吹断。 这一偶然事件和两年前大风吹落奉先殿的一个鹞吻同样使他震惊。 大风霾大风霾刮黄沙尘”天昏地暗,古人叫做大风霾。继续了两天,到第三天风止了,天也晴了口气温骤冷,竟像严冬一样,惜薪司不得不把为冬天准备的红篓炭全部搬进大内,供给各宫殿升火御寒。在上朝时候,崇祯以上天和祖宗迭次以灾。。示儆,叫群臣好生修省,挽回天心,随后又问群臣有什么措饷办办法。一提到筹措军饷,大家不是相顾无言,便是说一些空洞的话。有一位新从南京来的御史,名叫徐标,不但不能贡献一个主意替皇上分忧,反而跪下去“冒死陈奏、”说他从江南来”看见沿路的村落尽成废墟,往往几十里没有人烟,野兽成群。他边说边哭,劝皇上赶快下一道圣旨罢掉练饷,万不要把残余的百姓都逼去造反。跟着又有几位科、道官跪奏河南、山东、陕西、湖广、江北各地的严重灾情,说明想再从老百姓身上筹饷万万不可。崇祯听了科、道官们的跪奏,彷徨无计,十分苦闷”同时也十分害怕。他想,如今别无法想,只有下狠心向皇亲们借助了,纵然祖宗的“在天之灵”为此不乐,事后必会鉴谅他的苦衷。只要能筹到几百万饷银”使“剿贼”顺利成功,保住祖宗江山,祖宗就不会严加责备。 他打算在文华殿召见几位辅臣,研究他的计划。可是到了文华殿他又迟疑起来。他担心皇亲国戚们会用一切硬的和软的办法和他对抗,结果无救于国家困难,反而使皇亲国戚们对他寒心”两头不得一头。 他在文华殿里停留很久,拿不定最后主意。这文华殿原是明代皇帝听儒臣讲书的地方,所以前后殿的柱子上挂了几副对联”内容都同皇帝读书的事情有英,在此刻几乎都像是对崇祯的讽刺。平日“勤政”之暇”在文华殿休息的时候,他很喜欢站在柱子前欣赏这些对联,但今天他走过对联前边时再也没有心情去看。他从后殿踱到前殿,好像是由于习惯,终于在一副对联前边站住了。他平日不仅喜欢这副对联写得墨饱笔圆,端庄浑厚,是馆阁体中的上乘,也喜欢它的对仗工稳。如今他忍不住又看了一遍。那副对联写道:四海升平翠幄雍容探六籍万几清暇瑶编披览惜三余看过以后,他不禁感慨地说:“如今还有什么“四海升平”还说什么“万几清暇,1”他摇摇头,又背着手走往文华后殿。正要踏上后殿的白玉台阶,一抬头看见了殿门上边悬的横匾,上写着:“学二帝三王二帝三王一二帝指尧、舜,三王指夏禹、 商汤和周文王、武王。这是儒家所理想的上古君主。治天下大经大法。”这十二个字分作六行,每行二字,是万历皇帝的母亲孝定太后的御笔。她就是武清侯李国瑞的姑祖母。崇祯感到心中惭愧,低头走进了后殿的东暖阁,默然坐了很久,取消了为向戚畹借助的事召见阁臣。 崇祯怀着十分矛盾和焦急的心情回到乾清宫,又向御案前颓然坐下,无心省阅文书,也不说话,连听见宫女和太监们在帘外的轻微脚步声都感到心烦。他用食指在御案上连写了两个“饷”字,叹了口气。 当他在焦灼无计的当儿,王承恩拿着一封文书来到面前,躬身小声奏道:“启奏皇率,有人上了一本。” “什么人上的本?” “是一个太学生,名叫李谜。” 崇祯厌烦地说:“我不看。我没午闲心思看一个太学生的奏札” 王承恩又小声细气地说:“这奏本中写的是一个筹措军饷的建议。” “什么?筹措军饷的建 快读给我听1” 李班在疏中痛陈他对于江南目前局面的殷忧。他首先说江南多年来没有兵燹之祸,大户兼并土地,经营商业,只知锦衣玉食,竞相奢侈,全不以国家的困难为念。他指出秦、晋、豫、楚等省大乱的根源是大户们只知削小民、兼并土地,致使贫富过于悬殊。即使在丰收年景,小民还不免啼饥号寒:一遇荒歉,软弱的只好辗转饿死路旁,强壮的就起来造反。他说,今日江南看起来好像很平稳,实际上到处都潜伏着危机:如不早日限制富豪大户兼并土地,赶快解救小民的困苦,那么秦、 晋、豫、楚瓦解崩溃的大祸就会在江南同样出现。他在疏中要求皇上毅然下诏,责令江南大户自动报出产业,认捐兵饷,倘有违抗的,就把他的家产充公,一点也不要姑息。另外,他还建议严禁大户兼并,认真清丈土地,以平均百姓负担。这一封奏疏很长,还提到历史上不少朝代都因承平日久,豪强兼并,酿成天下大乱,以致亡国的例子,字里行间充满着忠君忧国之情。 崇祯听王承恩读完这封奏疏,心中很受感动,又接过来亲自细看一遍。 关于清丈土地的建议,他认为缓不济急,而且困难较多,没有多去考虑,独对于叫江南大户输饷一事觉得可行,也是目前的救急良策。 当前年冬天满洲兵威胁京师的时候,卢象升曾建议向京师和畿辅的官绅大户劝输军饷,他也心动过,但不像现在更打动他的心。江南各地确实太平了多年,异常富庶,不像京畿一带迭遭清兵破坏,且连年天灾不断。他想,目前国家是这般困难,这般危急,叫江南大户们捐输几个钱,使国家不至于瓦解崩溃,理所应该。但是,冷静一想,他不能不踌躇了。 他预料到,这事一定会遭到江、浙籍的朝臣反对,而住在大江以南的缙绅大户将必反对更烈。如今国家岁入大半依靠江、浙,京城的禄米禄米来发给文武百官的傣米。和民食,以及近畿和蓟、辽的军粮,也几乎全靠江、浙等地供应,除非已经到无路可走,万不得已,最好不惹动江、浙两省的官绅大户哗然反对,同朝廷离心离德。 但是他实在是舍不得放弃李进的建议。考虑再三之后,他提起朱笔批写道:这李进所奏向江、浙大户劝输军饷一事,是否可行,着内阁与户部臣详议奏来。 第五百零四章 借银 倘若崇祯在御批中用的是坚决赞同的口气,南方籍的大臣们尽管还会用各种办法进行抵抗,但也不能不有所顾忌。 而且,倘若他的态度坚定,那些出身寒素的南方臣僚和北方籍的臣僚绝大部分都会支持他。但他用的是十分活动的口气批交内阁和户部大臣们“详议”,原来可以支持他的人们便不敢出头支持。过了几天,内阁和户部的大臣们复奏说李琎的建议万不可采纳,如果采纳了不但行不通,还要惹得江南各处城乡**。他们还威胁他说,如今财赋几乎全靠江南,倘若江南一乱,大局更将不可收拾。这些大臣们怕自己的复奏不够有力,还怕另外有人出来支持李琎,就唆使几个科、道官联名上了一本,对李琎大肆抨击。 “李琎肄业太学,未登仕籍,妄议朝廷大政,以图邀恩沽名。彼因见江南尚为皇上保有一片安静土,心有未甘,即倡为豪右报名输饷之说,欲行手实籍没之法手实籍没之法——令业主自报田产以凭征税,叫做“手实”。所报不实便将田产充公。此法最早出现于唐朝,宋朝也实行过......此乃衰世乱政,而敢陈于圣人之前。小人之无忌惮,一至于此!” 崇祯看了这几句以后,轻轻地摇摇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不自觉地小声骂道:“这般臭嘴乌鸦!” 显然,他很瞧不起这班言官。不同意他们说李琎的建议一无可取。停了一阵,他接着看下边一段妙文: “夫李琎所恶于富人者。徒以其兼并小民耳。不知郡邑之有富家,亦贫民衣食之源也。若因兵荒之故。归罪富家,勒其多输,违抗则籍没之,此秦始皇所不行于巴清巴清——即巴寡妇清。秦始皇时为大富孀,巴人,名清。汉武帝所不行于卜式卜式。西汉时人,以经营牧羊致富。者也。此议一倡,亡命无赖之徒相率而与富家为难,大乱从此始矣。乞陛下斩李琎之头以为小人沽名祸国者戒!” 看完了这一封措词激烈的奏本。崇祯对他们坚决反对李琎的建议感到失望,但是很欣赏那一句“不知郡邑之有富家,亦贫民衣食之源也”。 他点点头,心里道:“是呀,没有富人,穷人怎么活呢?谁给他们田地去种?” 他从御案前站起来,在暖阁里走来走去,考虑着如何办。过了一阵,他决定把这个奏本留中,置之不理。对李琎的建议。他陷于深深的苦闷之中:一方面他认为这个建议在目前的确是个救急之策,一方面他害怕会引起江南到处**,正像这班言官们所说的“亡命无赖之徒相率而与富家为难”。富家大户自来是国家的顶梁柱,怎么能放纵无业小民群起与大户为难?他决定不再考虑李琎的建议,而重新考虑向皇亲们借助的事。他认为别的办法纵然可行,也是远水不解近渴,惟有皇亲们都住在“辇毂之下”,说声出钱,马上就可办到。但这是一件大事。他仍有踌躇,于是对帘外侍候的太监说: “叫薛国观、程国祥来!” 当时有七位内阁辅臣,崇祯单召见薛国观和程国祥是因为薛是首辅,程是次辅。另外,他还有一个考虑。薛国观是陕西韩城人,与江南大户没有多的关系,程国祥虽是江南上元人,却较清贫。当朝廷上纷纷反对向江南大户借助军饷时,只有他二人不肯说话,受到他的注意。他希望在向皇亲们借助的事情上他们会表示赞助,替他拿定主意。他今天召见这两位辅臣的地方是在宏德殿,是乾清宫的一座配殿,在乾清宫正殿西边,坐北向南。他之所以不在乾清宫正殿的暖阁里召见他们,是因为他看见每日办公的御案上堆的许多文书就不胜心烦,没有等到他们进宫就跑出乾清宫正殿,来到宏德殿,默默坐在中间设的盘龙御座上,低头纳闷。 过了一阵,薛国观和程国祥慌忙来了。他们不知道皇上突然召见他们有什么重大事情,心中七上八下。在向皇上跪拜时候,薛国观误踩住自己的蟒袍一角,几乎跌了一跤,而程国祥的小腿肚微微打颤,连呼吸也感到有点困难。赐座之后,崇祯叹口气,绕着圈子说: “朕召见先生们,不为别的,只因为灾异迭见,使朕寝食难安。前天的大风霾为多年少有,上天如此示儆,先生们何以教朕?” 薛国观起立奏道:“五行之理,颇为微妙。皇上朝乾夕惕,敬天法祖,人神共鉴。古语云:‘尽人事以听天命。’皇上忧勤,臣工尽职,就是尽了人事,天心不难挽回。望陛下宽怀,珍重圣体。” 崇祯说:“朕自登极至今,十三年了,没有一天不是敬慎戒惧,早起晚睡,总想把事情办好,可是局势愈来愈坏,灾异愈来愈多,上天无回心之象,国运有陵夷之忧。以大风霾的灾异说,不仅见于京师一带,半月前也见于大名府与浚县一带。据按臣韩文铨奏称:上月二十一日大名府与浚县等处,起初见东北有黑黄云气一道,忽分往西、南二方,顷刻间弥漫四塞,狂风拔木,白昼如晦,黄色尘埃中有青白气与赤光隐隐,时开时阖。天变如此,怎能叫朕不忧?” 薛国观又安慰说:“虽然灾异迭见,然赖皇上威灵,剿贼颇为得手。如今经过玛瑙山一战,献贼逃到兴归山中,所余无几,正所谓‘釜底游鱼’,廓清有日。足见天心厌乱,国运即将否极泰来。望陛下宽慰圣心,以待捷音。” 崇祯苦笑一下,说:“杨嗣昌指挥有方,连续告捷,朕心何尝不喜。无奈李自成仍然负隅于商洛山中。革、左诸贼跳梁于湖广东部与豫南、皖西一带,而山东、河南、河北到处土寇蜂起。小者占据山寨,大者跨州连郡。似此情形。叫朕如何不忧?加上连年天灾,征徭繁重,百姓死亡流离,人心思乱。目前局面叫朕日夜忧虑,寝食难安,而满朝臣工仍然泄泄沓沓。不能代朕分忧,一言筹饷,众皆哑口,殊负朕平日期望之殷!” 薛国观明白皇上是要在筹饷问题上征询他的意见。他低着头只不做声,等待皇上自己说出口来,免得日后一旦反复,祸事落到自己头上。崇祯见首辅低头不语,使一个眼色屏退了左右太监,小声说: “目前军事孔急,不能一日缺饷。国库如洗,司农司农——户部。无计。卿为朕股肱大臣,有何良策?” 薛国观跪下奏道:“臣连日与司农计议,尚未想出切实可行办法。微臣身为首辅。值此民穷财尽之时,午夜彷徨,不得筹饷良策,实在罪该万死。” “先生起来。” 等薛国观叩头起来以后,崇祯不愿再同薛国观绕圈子说话,单刀直入地问:“朕欲向京师诸戚畹、勋旧戚畹、勋旧——戚畹与戚里同义,即皇亲国戚的代称。勋旧指因先人有大功勋而受封世袭爵位的世家。与缙绅借助,以救目前之急,卿以为如何?” 薛国观事先猜到皇上会出此一策。心中也有些赞同,但他明白此事关系重大,说不定会招惹后祸。他胆战心惊地回答: “戚畹、勋旧,与国同休,非一般仕宦之家可比,容臣仔细想想。辅臣中有在朝年久的,备知戚畹、勋旧情况,亦望皇上垂询。” 崇祯明白他的意思,转向程国祥问:“程先生是朝中老臣,在京年久,卿看如何?” 程国祥在崇祯初年曾做言官,颇思有所建树,一时以敢言知名。后来见崇祯猜疑多端,刚愎任性,加上朝臣中互相倾轧,大小臣工获罪的日多,他常怕招惹意外之祸,遇事缄默,不置可否,或者等同僚决定之后,他只随声附和,点头说:“好,好。”日久天长,渐成习惯。由于他遇事不作主张,没有权势欲望,超然于明末的门户斗争之外,所以各派朝臣都愿他留在内阁中起缓冲作用,更由于他年纪较大,资望较深,所以他在辅臣中的名次仅排在薛国观的后边。因为“好,好”二字成了他的口头禅,同僚们替他起个绰号叫“好好阁老”。刚才进宫之前,一位内阁中书跪在他的面前行礼,哭着说接家人急报,母亲病故,催他星夜回家。程国祥没有听完,连说“好,好”。随后才听明白这位内阁中书是向他请假,奔丧回籍,又说“好,好”,在手本上批了“照准”二字。此刻经皇帝一问,他心中本能地警告自己说:“说不得,可说不得!”不觉出了一身汗,深深地低下头去。崇祯等了片刻,等不到他的回答,又问: “卿看向戚畹借助还是向京师缙绅大户借助?要是首先向戚畹借助,应该叫谁家做个榜样?” 程国祥跪在地上胆怯地说:“好,好。” 崇祯问:“什么?你说都好?” “好,好。” “先向谁家借助为宜?” “好,好。”程的声音极低,好像在喉咙里说。 “什么?什么好,好?” “好,好。” 崇祯勃然大怒,将御案一拍,厉声斥责:“尔系股肱大臣,遇事如此糊涂,只说‘好,好’,毫无建白,殊负朕倚畀之重!大臣似此尸位素餐,政事安得不坏!朕本当将尔拿问,姑念尔平日尚无大过,止予削职处分,永不录用......下去!” 薛国观见崇祯盛怒,不敢替同僚求情,也有心将程国祥排出内阁,换一个遇事能对他有帮助的人,所以只不做声。程国祥吓得浑身颤栗,叩头谢恩,踉跄退出。回到家中,故旧门生纷来探问,说些安慰的话。国祥不敢将皇上在宏德殿所说的话泄露一句,提到给他的削职处分,只说“好,好”。当晚奉到皇上给他的削职处分的手谕,他叩头山呼万岁,赶快上了一封谢恩疏,亲自誊写递上。但是谢恩拜发之后,他忽然疑心自己将一个字写错了笔画,日夜害怕崇祯发现这个错字会给他重责,竟致寝食不安,忧惧疑成疾,不久死去。 却说程国祥从宏德殿退出以后,崇祯问薛国观想好了没有。国观看出来崇祯很焦急,左右更无一人,赶快小声奏道: “借助的办法很好。倘有戚畹、勋旧倡导,做出榜样,在京缙绅自然会跟着出钱。” 崇祯叹口气说:“这是一个不得已的办法,但怕行起来会有阻碍。” 薛国观躬身回奏:“在外缙绅,由臣与宰辅诸臣倡导;在内戚畹、勋旧,非陛下独断不可。” “你看,戚畹中谁可以做个倡导?” “戚畹非外臣可比,臣不如皇上清楚。” 崇祯又问:“武清侯李国瑞如何?” “武清侯在戚畹中较为殷富,由他来倡导最好。” “还有哪一家同他差不多的?” 薛国观明知道田妃和周后的娘家都较殷富,但是他不敢说出。他因武清侯同当今皇帝是隔了两代的亲戚,且风闻崇祯在信王府时曾为一件什么事对武清侯不满意,一直在心中存有芥蒂,所以他拿定主意除武清侯家以外不说出任何皇亲。 “微臣别的不知,”薛国观说,“单看武清侯家园亭一项,也知其十分殷富。他家本有花园一座,颇擅林泉之胜。近来又在南城外建造一座更大的花园,引三里河的水流进园中,真是水木清华,入其园如置身江南胜地。这座新花园已经动工了好几年,至今仍在大兴土木。有人说他有数十万家资,那恐怕是指早年的财产而言,倘若是他家今日散在畿辅各处的庄子、天津和江南的生意都算进来,一定远远超过此数。” 崇祯恨恨地说:“没想到朕节衣缩食,一个钱不敢乱用,而这些皇亲国戚竟不管国家困难,如此挥霍!”停了片刻,他又说:“李国瑞是朕表叔。今日倘非国库如洗,万般无奈,朕也不忍心逼着他拿出银子。” “戚畹中哪一家同皇上不是骨肉至亲?总得有一家倡导才好。” “卿言甚是,总得有一家倡导才好。朕久闻神祖幼时,孝定太后运出内帑不少。今日不得已叫他家破点财,等到天下太平之后,照数还他。不过此事由朕来做,暂不要张扬出去。”rq 第五百零五章 中兴之主?? 丁云毅拓展吕宋,崇祯内忧外患,而这个时候流寇首领李自成张献忠这些人也终于再度露出了狰狞的爪牙。 对于当时明王朝所面临的空前危机,在朝臣中却有很多人比较清楚,有些人深为国事担忧。受全面危机的压力最大的是崇祯皇帝。现在他正在为克服这一可怕的危机而拼命挣扎,不过有时他还在幻想做一个“中兴之主”,口头上也时常这么说。尽管他不敢想,更不肯说有亡国可能,但这种深藏在心中的无限忧虑和时常泛起的悲观情绪使他更变得刚愎任性,心狠手辣,决不允许任何朝臣批评和阻碍他的行事。 在紫禁城内,文武百官排班站定以后,有一个太监走出皇极门,手中拿一把黄丝静鞭,鞭身一丈三尺,梢长三尺,阔有三寸,用蜡渍过,安着一尺长的朱漆木柄,上刻龙头,涂以金漆。他走至丹墀一角站定,挥起静鞭在空中盘旋几下,用力一抽。鞭声清脆,响彻云霄。连着挥响三次,太监收起静鞭,走下丹墀站定。于是,午门内寂静无声,仪仗森森,气象肃穆。 过了片刻,内官传呼“驾到!” 崇祯头戴翼善冠,身穿圆领绣龙黄罗袍,面带忧容,在一大群服饰华美的太监们的簇拥中乘辇出来。由翰林、中书、科、道各四人组成的导驾官员,从皇极门导驾而出,步步后退,将龙辇导向御座。文武百官躬身低头,不敢仰视。崇祯下了辇。升人御座,这御座在当时俗称金台。在他的面前是一张有黄缎绣龙围嶂的御案。离御案三尺远有一道朱漆小栏杆,以防某一个官员正跪在地上奏事时突然扑近御座行刺。当崇须坐下以后,有三个太监,一人擎着黄缎伞盖,两人擎着两把黄罗扇,从东西两边陛下上来。站在崇祯背后。他们将黄伞盖擎在御座上边,那两把黄罗扇交叉着擎在他的身后,警惕地保卫着他的安全。如果看见哪一个臣工在御案前奏事时妄想行刺。两个执黄罗扇的太监只须手一动,一道铁线圈会自动落下,从扇柄上露出利刃。原来还有九个锦衣力士手执五把伞盖和四把团扇。立在御座背后和左右。后来因为皇帝对锦衣力士也不放心,叫他们都立在丹陛下边。在“金台”背后和左右侍立的,如今只有最亲信的各种执事太监了。 仪表堂堂、声音洪亮的鸿肿寺官高唱:“人班行礼!”随即文武百官面向金台,依照鸿胪寺官的唱赞,有节奏地行了一拜三叩头的常朝礼,然后分班侍立。一位纠仪御史跪下奏道: “今有户部主事张志发,平身起立时将笏落地,事属失仪,合当拿问。请旨!” 崇祯因昨夜几乎通宵未眠,精神疲倦。只低声说了一两句话,群臣都未听清。一位容貌丰秀、身穿圆领红罗朝服。蓝色鹦鹉补子,腰束镶金带,专管上朝传宣的随堂太监,从御座旁向前走出几步。像女人的声音一般,朗朗传旨: “皇上口谕:姑念他事出无心,不必拿问;着即罚俸三月,以示薄惩。谢恩!” 崇祯手足浮动,似乎十分焦急,心不在焉地看见一位年约六十多岁的老臣从班中踉跄走出。匍匐跪下,颤声奏道:“微臣朝班失仪,罪该万死。蒙陛下天恩浩荡,不加严罚,使微臣生死难报,敬谨叩谢皇恩!”然后他流着泪,颤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崇祯仍然心不在焉,脸上除原来的忧郁神色外,没有别的表情。 当张志发谢恩站起来的时候,崇祯的眼光正在向左边文臣班中扫去。他没有看见首辅薛国观,明白他是因为受了弹劾,“注籍”在家。又一位鸿胪寺官跪到面前,向他启奏今日在午门外谢恩和叩辞的文武官员姓名和人数,同时一个随侍太监将一张红纸名单展开,放在御案上。他仅仅向名单扫了一眼,又向午门外望了一下。因为距离午门远,他只看见左右两边门洞外都跪伏着人。 鸿胪寺官随即起身,退了几步,面向午门高呼:“午门外谢恩叩辞官员行礼!” 当午门外的文武官员们正在依照另一个鸿胪寺官的唱赞,遥遥地向他行五拜三叩头礼时,他又向午门外望一眼,跟着抬起头来,望了望午门的城头和高楼。暗云低沉,雷声不住。他忽然又重复了经常在心头和梦中泛起的渺茫希望:要是杨嗣昌能够成功,将张献忠和李自成拿获解京,他率领太子和诸皇子登上午门“受俘”,该有多好! 又是照例地五府、六部等衙门官跪奏例行公事,崇祯都不大在意。他正要向群臣宣布对薛国观的处罚,忽然听见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过来嘈杂的人声,这在承天门附近是极其稀有的现象。他猜到定是那畿辅和山东来的“无知愚民”想要见到自己不肯离去,不禁皱皱眉头,心中怒恨,想道:“他们竟敢抗旨,仍在京师逗留!” 但是他没有忘记要臣民们看他是“尧、舜之君”,所以他忍着心中怒气,将户部尚书和传郎们叫到面前,带着悲天悯人的神色,慢慢说道: “朕一向爱百姓犹如赤子。有些州、县灾情实在太重的,你们斟酌情形,钱粮是否应该减免,详议奏闻。”随着一阵南风,东长安门的隐约人声继续传来。他忍不住问:“这外边的人声可是上书的百姓么?” 跪在地上的户部尚书李待问抬头奏道:“是山东和畿辅的百姓父老,因灾情惨重,征派不止,来京城吁恳天恩,豁免征派,火速赈济。” 崇祯又一次将眉头皱起,沉默片刻,对站在身旁的一个太监说:“你去口传圣旨:百姓们所奏的,朕已知道了。朕深知百姓疾苦。决不许地方官再事征派。至于赈济的事,已有旨着各有司衙门从速料理,不得迟误。叫百姓们速回原籍,不许逗留京师,滋生事端,致干法纪,辜负朕天覆地载之恩。” 他随即叫五府、九卿、科、道官来到面前。霎时间。被叫的朝臣们在御案前的小栏杆外跪了一片,连轻声的咳嗽也没有。他的脸色格外冷峻,充满怒气。眉宇间杀气腾腾。众文武官深知他喜怒无常,都把头低下去,等候着不测风云。有些胆小的朝臣。不禁小腿肚轻轻打战。天色已经大亮,乌云比黎明前那一阵更浓,更低,压着五凤楼脊。天边响着沉闷的雷声。他向天上望望,又向群臣扫了一眼,说: “朕叫你们会议薛国观应如何处分,昨日看你们议后所奏,颇从轻议,显系姑息。薛国观身任首辅,不能辅朕振刷朝政。燮理阴阳,佐朕中兴,反而营私贪贿,成何话说!本应拿问,交三法司从严议罪;姑念他其他恶迹尚不显著。着即将他削籍了事,不许他逗留京师。你们以后做事,决不要学他的样儿!” 众文武叩头起去,退回朝班。有些朝臣本来有不少重要事要当面陈奏,因见皇上如此震怒,便一声不响了。冷场片刻。崇祯正要退朝,忽然远处的人声更嘈杂了,而且还夹杂着哭声。他大为生气,眼睛一瞪,说: “锦衣卫使在哪里?” 锦衣卫使吴孟明立刻从武臣班中走出,跪到他的面前。他先向群臣们感慨地说: “朕自登极以来,敬天法祖,勤政爱民,总是以尧、舜之心为心,务使仁德被于四海。只因国事机陧,朕宵衣旰食,总想使天下早见太平,百姓们早登征席。今日赋税科派较重,实非得已。不想百姓们只看眼前一时之苦,不能替朕的万世江山着想。”他转向吴孟明说:“你去瞧瞧,好生晓谕百姓,不得吵闹。倘若仍敢故违,统统拿了!” 那些使皇帝生气的一千多百姓代表从天不明就“伏阙上书,跪恳天恩”,跪过长安右门又跪长安左门,得不到一位大臣的怜悯,收下他们的奏本送到皇帝面前。他们只能望见外金水桥和桥前华表,连承天门也不能完全望见。上朝时,他们听见了隐约的静鞭三响,随后就一切寂静。好像紫禁城是一个极深的海,而他们远远地隔在海外。长安门、承天门、端门和午门,每道门是一道隔断海岸的大山,使人望而生畏,无法越过。人们的腿跪得麻木,膝盖疼痛。有些人只好坐下,但多数人仍在跪着。 有的人想着家乡惨状,呼天无门,在绝望中默默流泪。过路人愈聚愈多,在他们的背后围了几百人,有的完全是看热闹,有的深抱同情,不断地窃窃私语。几次因守卫长安左门的锦衣旗校要驱散众人,发生争吵。突然,一个太监走出,用尖声高叫:“有旨!” 所有坐着的赶快跪下,连那些看热闹的人们因躲避不及,也慌忙跟着跪下。太监口传了“圣旨”以后,然后转身便走。百姓们有的跪在后边,心中惊慌,并未听清“圣旨”内容,只听清“钦此”便完了。 但多数人是听清了的,等太监一走,不禁失声痛哭。 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登时心一横,忽地跳起,抢过来奏本自己捧着向长安左门追去,大声呼求: “公公!公公!请公公可怜小民……太监没有回头,扬长而去。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胸前衣服,猛力一推,将他推出五尺以外,仰面倒在地上,昏了过去。有几个人扑上前去救他,有的人去拾取地上奏本。锦衣旗校害怕百姓们冲人长安左门,扬起棍子和刀剑将众人向后驱赶。站在远处观看的京城市民平日看惯锦衣旗校们随便行凶打人和抓人,一面乱叫着“打人了!打人了!”一面四散奔逃,使得东长安街上登时大乱,商店纷纷关门。恰巧巡城御史带着兵马司的一队兵丁来到,将惊慌失措、悲愤绝望的上书百姓们驱赶到正阳门外。 锦衣卫使吴孟明走出东长安门时,“伏阙上书”的百姓已经被驱散了,地上留下了几只破鞋和撕碎的奏本。他命令一位锦衣卫指挥同知率领锦衣旗校会同五城兵马司务须将来京上书的山东、畿辅百姓驱逐出内外两城。 当吴孟明走下皇极门丹墀时候,崇祯正要退朝,忽然从文臣班中走出来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臣,到御案前的朱红栏杆外跪下。崇祯一看是前日上疏反对加征练饷和攻击杨嗣昌的黄道周,立刻动起火来。不等这位老臣张口,他神色严厉地问: “你的奏本朕已看过,另有何事要奏?” 黄道周伏地说:“微臣求皇上停征练饷,严惩杨嗣昌以谢天下。布宽仁之政,收拾已溃之人心。” 崇祯因为生气,手脚更加浮动,说:“朕因为虏、寇猖撅,兵、炯俱缺,故去年不得已用辅臣杨嗣昌之议,增加练晌。朕何尝不爱民如子?何尝不深知百姓疾苦?然不征练饷即无法更练新兵,不更练新兵即无法内剿流寇,外御东虏,不得已采纳杨嗣昌之议,暂苦吾民一时。尔等做大臣的,处此国家困难之日,不务实效,徒事攻汗,深负朕意。今嗣昌代朕在外督师,沐雨栉风,颇着辛劳。原来在房县一带的九股流贼,已经纷纷请降;献贼自玛瑙山败后,也成了釜底游鱼,与罗汝才被困于鄂西川东一带,不得逃逸。李自成仍被围困在商洛山中,不日即可就歼。倘朝廷内外不和,动辄掣肘,必将使剿贼大事,功亏一篑。你前日疏中说杨嗣昌建议加征练饷是流毒天下,如此肆意攻汗,岂是为国家着想?”他转向群臣,接着说:“朕切望文武臣工,不论在朝在外,都能和衷共济,万不要各立门户,徒事攻汗。” 崇祯满以为他的这些话可以使黄道周不再与他廷争,也使别的朝臣不敢跟着说话。但是黄道周既没有被说服,也没有被他压服。黄道周的性格非常倔强,又自幼熟读儒家的经史书籍,只想着做个忠臣,学古代那些敢言直谏之士,把“文死谏,武死战”的话当做了为臣的金科玉律,很喜欢苏武的诗句“居官死职战死绥”。更重要的一点,他出身寒门,又常被贬斥,接近地主阶级的下层。 朝廷实行了“一条鞭”的聚敛办法,将丁役钱和一切苛捐杂派都并人田赋征收。大地主多为豪绅之家,既享有免役权,也能借官府和肯吏舞弊,将部分田赋负担转嫁到无权无势的中小地主身上。这一阶层和有少量土地的农民,既是官府敲剥聚敛的对象,也是大户进行土地兼井的对象,加上战乱和天灾,随时都有境况沦落,甚至倾家破产和死亡流离的可能。 这一阶层加上有少量土地的农民,在人数上仅次于佃农和雇农,所以他们的动向会影响明朝的存亡。崇祯皇帝将豪绅大户看成国家的支柱,而黄道周却将中小地主加上有少量土地的农民看成国家的支柱。 他所说的“小民”,就是指的这两个阶层的人,都是直接担负着加征田赋之苦。rq 第五百零六章 马尼拉的巨大灾难 崇祯皇帝为了不断动荡的江山而烦躁不已,此时征服了吕宋岛的丁云毅却已经开始悄悄的在马尼拉按照自己的设想行动起来。 丁云毅素来都是一个报复心非常强烈的人。 你敬我一尺,我未必敬你一丈;你得罪我一毫,我势必让你付出的代价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大明子民的血,绝对不能白流! 科库耶拉总督和马尼拉的所有西班牙人是无条件的投降了,但这仅仅是开始而已。如果犯了血案的人不能付出相应的代价,那么对于丁云毅来说便不配当大明的武烈侯! 他曾经答应过海泥熊,一旦马尼拉落到自己的手里,那么为了奖赏这些海盗们的功绩,他们将可以在马尼拉无军纪一天。 一天的时间,对于这些海盗来说已经足够了...... 虎贲卫的军纪是森严的,进入到马尼拉的他们,驻扎在各自的军营里,看起来秋毫无犯的样子。 但是,很快这样的局面便开始变了...... 海盗们陆续进入到了马尼拉,这些装扮奇形怪状的人,让马尼拉的西班牙人感受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威胁。 提心吊胆的白天过去了,当夜晚到来的时候,一切都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了...... 海盗们出动了,大量的海盗如同夜晚的幽灵一般出现在了马尼拉的街头...... 艾思托拉先生和艾思托拉夫人自从明朝人开始攻击马尼拉后,始终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的。他们担心自己的生命和财产会受到严重的威胁。而当科库耶拉总督宣布无条件投降后,艾思托拉先生和夫人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上帝,终于可以回复到过去正常的生活了......尽管也许日子没有西班牙人直接统治的时候那么好过了,但起码还是能带着这么多年在吕宋岛赚取到的财富回到西班牙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夫妻就可以过上富翁一般的生活了……咚——咚——咚——” 外面有人敲门,敲得不急,从敲门声音来听,对方是一个非常有礼貌。也是非常有教养的人。 都已经晚上了怎么还有人来拜访? 艾思托拉先生虽然很有钱,但却是个非常吝啬的人。他在马尼拉经商,获取了大量的金钱。但却从来不参与任何人的酒会或者舞会,因为他认为一旦参加了自己就必须回请,那么这会浪费自己的金钱的。 艾思托拉夫人替丈夫打开了门。紧接着他发出了一声惊呼...... 上帝啊,她看到了什么?一个年轻的海盗首领带着十几个海盗出现在了自己的家门口! “夫人,您好!”年轻海盗显得非常有教养,非常的懂礼貌:“我叫金翅雕,这么晚来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 见对方非常有教养,艾思托拉夫人一颗惊恐的心稍稍的放了一些下来。 “是谁?”艾思托拉先生走了出来,当他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一群海盗之后,他的面色也一下变得惊恐起来。 金翅雕和他的同伴们也不用对方招呼,径直走了进去,大咧咧的自己找地方坐了下来。那些海盗同伴“呼啦”一下全都站到了他的身边。 艾思托拉先生和夫人提心吊胆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不用害怕,我们不想伤害你们。”金翅雕居然安慰了一下他们:“我们听说艾思托拉先生是马尼拉很有钱的人,所以特意来拜访一下。” 艾思托拉先生很诧异对方居然能够说出那么流利的西班牙语,但他听到了“有钱”两个字后。顿时变得惊慌起来: “不,我只是一个贫穷而可怜的老头儿,我没有钱,没有。先生,请您不要听那些人的胡言乱语。” “对,不应该听那些人的胡言乱语。”金翅雕赞同的点了点头:“所以我决定自己来证实一下。艾思托拉先生。我想您不介意我在您的家里仔细的检查下吧。” “不,不!”艾思托拉先生大声的叫了起来:“你们这是强盗行径!” “轰——”的一声巨响,顿时把艾思托拉先生和夫人吓得半死。 一只短火铳在金翅雕的手里冒出了硝烟,方才他举起枪放了一枪,看着惊魂不已的艾思托拉先生和夫人,金翅雕缓缓的把火枪放到了桌子上:“我不是来和你们商量的,而是来命令你们的。先生,希望你能够看清楚目前的形势。” 说完,那些海盗便好像得到了命令一般,呼啦一下全部冲进了内室。 艾思托拉先生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 金翅雕脸上又带着了微笑:“先生,我听说你从来都不参加任何人的酒会和舞会,你甚至没有朋友,我很好奇这些年你是怎么过下来的?” 艾思托拉先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这不好。”金翅雕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一个人没有朋友,是很难生活下去的,就算面前能够活着我认为也毫无乐趣可言……这个时候,一个海盗从内室扛出来了一个青铜制成的雕像,看起来像是吕宋岛那些土著们崇拜的某种图腾。 艾思托拉先生的心一下便紧了......老天,这可是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才收集到的古董啊,他们居然就这么随便的扛着……真是个奇怪的东西......”金翅雕朝那青铜雕像看了眼:“朋友是生活里非常重要的……一只麻袋被搬了出来,艾思托拉的心好像被针扎了......那里面可都是自己收集来的好东西啊。为了担心小偷,特意把这些东西放在了破麻袋里,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是被搜出来了。 “轰——轰——” 外面忽然传来了炮声,炮声如此猛烈,以至于这里的房子都晃动了几下。 “我的同伴们开始行动了,他们都是一些野蛮人。”金翅雕无动于衷地说道:“所以你遇到了我,应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我很懂礼貌,也更加懂得该如何去尊重人……啊——”艾思托拉先生忽然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不是因为外面正在炮击,而是他看到这些该死的海盗居然把他藏得如此隐蔽。就连自己夫人也都不知道的一口箱子给搬了出来。 老天,那可是自己半辈子的心血啊...... 箱子被打了开来,那些海盗们也都发出了惊呼......在箱子里。装满了金币!除了金币还是金币! 艾思托拉先生始终相信这世上最值得信赖的就是金币,大量的金币。所以他不顾一切的收藏着金币,但现在却被这些天杀的海盗们给找到了! “不,你们不能这样!”艾思托拉先生悲哀而绝望的冲了上去,扑倒在了地上,一把死死的抱住了箱子,眼泪鼻涕一齐流了下来:“这是我的,我的!求求你们,好心的先生们,这里什么你们都可以拿走。就这个,给我留下来吧!” 这时候外面人声鼎沸,不断的有枪炮声和西班牙人的惊叫声传来。 金翅雕笑了笑:“先生,你听到外面正在进行什么了吗?我的那些没有礼貌的同伴们正在进行着一些非常可怕的事情,我不希望也这样做。所以请您离开我的箱子好吧?” 所以请您离开我的箱子好吗? 在金翅雕的眼中这里所有的一切已经都属于他了! “不,不!”艾思托拉先生一迭声的哭喊着,无论如何也都不肯放开他的箱子。 这口箱子不是这些海盗的,是自己的,自己的!他们可以夺走自己的生命,但却绝不能夺走自己辛苦积攒下来的财富。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现在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惜了。”金翅雕叹了口气:“请帮帮艾思托拉先生吧。” 海盗们冲了上来,拳打脚踢,可是艾思托拉先生宁可被打死也不愿意放弃这口箱子。 艾思托拉夫人完全被吓傻了,一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她看到一名海盗抽出了一把刀,想要斩掉自己丈夫的手强行夺取箱子的时候,艾思托拉夫人这才反应过来。 她急忙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丈夫:“不,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你们要什么都可以拿走。”然后,她哀求着自己的丈夫:“请放手吧,我不能够失去你。” 艾思托拉先生这才松开了手,然而在他的脸上却写满了绝望...... 艾思托拉先生的金币被夺走了,艾思托拉先生积攒下来的一切都被夺走了。不过实事求是地说,艾思托拉先生和马尼拉别的西班牙人比起来还是幸运的。 因为他遇到了一个特别“懂礼貌”的金翅雕。而旁的西班牙人则没有他那么好的运气了。 在这天夜里,无数的海盗出现在了马尼拉的街头,他们肆无忌惮的砸开了一扇扇的门,冲进了一户户的人家。 财产被掠夺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而暴力事件的层出不穷才是让这些西班牙人最绝望的。 不断的有枪声响起,不断的有流血事件发生,整个马尼拉都陷入到了血腥之中。 被枪炮声惊醒的科库耶拉总督,当听到了一个个悲惨的汇报后,急忙来到了窗边,当他拉开了厚厚的窗帘,这才发现了马尼拉可怕一幕一幕的出现。 海盗们无所顾忌的街道上放着枪,放着火,追逐着一个个惊恐奔逃的西班牙人。整个马尼拉都陷入到了可怕的火海之中。 “总督阁下,完了,局面完全失控了!”蒙比艾失魂落魄的冲了进来:“大量的海盗正在马尼拉杀人放火,我们的生命和财产正在遭到可怕的损失,如果再不进行制止的话,那么一切都太晚了。” 科库耶拉总督咬牙切齿:“我要立刻见到丁云毅!” 他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丁云毅。当他提出抗议的时候,丁云毅却淡淡地道:“我曾经答应过你什么事情吗?” 科库耶拉总督怔在了那里,是的,在他的印象里丁云毅似乎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什么。 “我的士兵不会去做这些事情,但我却无法保证那些海盗们。”丁云毅微微一笑:“海盗永远都是海盗,再如何约束他们,他们也不会完全听你的命令,对在马尼拉发生的一切我感到非常的遗憾,但是我不得不说,我对这一切无能为力。” “你必须要想到解决的办法!” 科库耶拉才说完这一句,猛然之间便看到丁云毅的面色变了,眼中闪动出了阴冷的目光,剩下的半截话科库耶拉总督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做任何事情。”丁云毅冷冷地道:“我是这里的主人,没有任何人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事情。你必须牢牢的记得这一点。” 说着,他略略停顿了下:“有的时候我也在想,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活着?大明那么多的子民死在了你的手上,我为什么不立刻把你千刀万剐?我对得起那些死难的同胞吗?后来我又一想,我留着你还有用处,我还需要你去帮我做一些事情。但是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否则的话,这样的后果会非常的严重!” 但是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否则的话,这样的后果会非常的严重! 科库耶拉总督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他能够感受到丁云毅话里那冷冷的杀气,也更加相信他说到就能做到。 这个可怕的人啊! 外面的枪炮声陆续传来,一声声都好像在那狠狠的鞭打着科库耶拉总督。 没有办法了,再也没有任何办法了,自己已经无法挽救那些可怜的西班牙同胞了。 丁云毅冷冷地看着他,忽然说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为你的西班牙效力到底,那么你的结局将会非常的悲惨;第二个,按照我说的去做,或者你还可以留下你的性命。”rq 第五百零七章 三路出兵之计 丁云毅冷冷地看着他,忽然说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为你的西班牙效力到底,那么你的结局将会非常的悲惨;第二个,按照我说的去做,或者你还可以留下你的性命。” 科库耶拉总督怔了一下。 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有个虎贲卫将领已经走了进来:“报侯爷,我军在马尼拉忽然遭到袭击!” “哦,是吗?”丁云毅并没有太多的惊慌:“前后经过!” “是!我虎贲卫一个小队正在巡视之时,忽然遭到一伙贼人偷袭,造成我巡逻小队二死一伤,正巧蔡九洲大人带队路过,奋力击败贼人,并生擒其中两名首领!” 丁云毅淡淡地道:“带上来吧。” “既然您有事,那我就先告辞了。”心烦意乱的科库耶拉站了起来。 “不,你留下。”丁云毅忽然道。 科库耶拉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在那迟疑了下,还是坐了下来。 不一会,那两个贼人首领被带了上来。 科库耶拉就这么看去,似乎也是两个东方人。 丁云毅看着他们的时候似乎没有什么愤怒:“名字。” “小种近三郎,大源茂。” 科库耶拉总督有些奇怪,从他们的名字听来,好像是日本人的名字,但他们却能够流利的说出明朝官话。 “说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种近三郎一丝一毫抵抗的意思也都没有:“虎贲卫悍然进犯我萨摩藩,德川将军愤怒不已。一直想着报复。这次德川将军听说虎贲卫进兵吕宋岛,因此特命我和大源茂率领一千人前来援助西班牙人。由于虎贲卫水师防范严密,因此我们只有一百人能够顺利登陆。当我们到达马尼拉后,发现马尼拉已经被虎贲卫攻陷,所以只能暗中袭击。但是非常不幸,我们却遭到了可怕的失败,我们也成为了阁下的俘虏。我们本来还正想着和科库耶拉总督取得联系。但是却没有想到会落到你的手里……胡说!”科库耶拉总督一下叫了出来:“我什么时候认得你们?” “我们也不知道。”小种近三郎显得非常平静:“但是德川将军是如此说的……好了,你们先下去吧。”丁云毅淡淡地道。当这两个倭人离开之后,丁云毅的目光落到了科库耶拉总督的身上:“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不,我从来不认得什么日本人,更加不认得什么德川将军......”科库耶拉总督说到这。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变得沉默起来。 他抬起头,猛然发现丁云毅的脸上似笑非笑,然后他一切都明白了,叹了口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准备对日本用兵了吧?” “这完全是你的猜测。”丁云毅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不过如果你想挽救马尼拉,那么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 现在科库耶拉总督完全明白丁云毅方才那些话的意思了: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为你的西班牙效力到底,那么你的结局将会非常的悲惨;第二个。按照我说的去做,或者你还可以留下你的性命。” 是的,自己没有猜错,丁云毅的确是要对日本用兵了。 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啊,才刚刚征服了吕宋岛。现在却又要马不停蹄的对另一个国家进行一场最可怕的战争。 他是以一个福建的力量在对付一个国家啊! 他怎么有这样的胆量去如此做? 换成另外一个人,科库耶拉总督一定认为这个人是疯了,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丁云毅: 一个没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丁云毅! 丁云毅的声音再度在他的耳边响起:“其实我对别的国家如何,和你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你按照我的意思去做,不但有可能留下你的性命。或者还能尽最大可能的让马尼拉的西班牙人尽量少受到一些伤害。” 丁云毅的话和外面的哭喊声一声声的撞击着科库耶拉总督的耳朵。 是啊,日本究竟会怎么样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日本变成废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现在已经完全了解到丁云毅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他只是需要一份证词而已,除了那个什么小种近三郎和大源茂的,还需要自己的证词。 出兵总是需要一个借口的。 而这个借口就是日本人和西班牙人联合起来一起对付大明! 其实再仔细想想,无论有没有自己的证词对这个胆大包天的丁云毅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有借口最好,没有借口他也一样会出兵的。 愈加之罪,何患无词! 这就是丁云毅! “我愿意按照你所说的一切去做。”终于,科库耶拉总督下定了决心:“但是请你能够兑现你的诺言,不要再伤害西班牙人了。” 丁云毅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 现在的科库耶拉,就如同一只鼻子上被穿了环的牛,无论自己要他做什么,他除了无条件的答应,便没有任何的选择。 而自己就是那个牵牛的人...... 无论是科库耶拉、小种近三郎,还是大源茂,不多都仅仅是丁云毅手里可以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 对日本的作战,其实在出征吕宋岛之前丁云毅的决心便已经下了...... 以胜利之师,挟胜利之威,一举而征服日本,为大明彻底消除心腹之患。或者更加准确的说,为中华彻底消除这个心腹之患。 就连着丁云毅自己都觉得自己胆子大到了极点。 自己只握有福建、台湾、澎湖,吕宋岛才刚刚征服。还需要军队驻守,随时准备镇压。但自己却胆大包天到准备趁势直击日本! 以一个福建之地去对付一个国家?这样的事情怕也只有自己敢做了。 丁云毅却知道这是最佳时机,现在的日本闭关锁国,国力不强,已经被远远的拉下了,尤其是和福建相比更是如此。况且自己拥有了萨摩藩这一对日本发起进攻的桥头堡!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自己! 参与登陆吕宋岛的虎贲卫将领们都被集中了起来,当他们听说了武烈侯的真实想法。“轰”的一下全都炸开了! 大胆,胆大,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胆大了! 取得福建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吕宋岛也才刚刚征服,就在这个时间点武烈侯居然准备直接出兵日本了! 还有什么想法是比这个更加胆大绝伦的? 可是对于这些将领来说,这一构思却又让他们跃跃欲试。一个将领。他的功勋是随着一场场的战争而不断提升的。 征服吕宋岛是第一步,征服日本只是第二步! “侯爷,没什么可说的,你让我们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蔡九洲第一个大声叫了起来。 丁云毅笑了下:“诸位,自从我们战败了萨摩藩的岛津家后,齐雨幕坐镇于其。原本龙战天也被我派着驻守日本,但后来叶大海率领殖民远征舰队急需人手,所以便把他调了过去,以包雎华取而代之。现在从他们那传来的消息,萨摩藩在他们的治理下。已经走上了正轨,而萨摩藩的倭人,也服从了我们对其管辖。当初有人问我为什么要为郑家的人质而大动干戈,现在我可以告诉这些怀有疑问的人了,我当初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对整个日本下手!”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再没有丝毫隐瞒,在自己部下的面前和盘托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多次在你们面前说过,日本始终都是我们的心腹之患,不解决掉这个问题,我是寝食难拿。现在这个机会终于到了!征服吕宋之后。我虎贲卫则可以三路出兵。台湾、吕宋、萨摩藩!不战则已,战则必胜!我们有句老话,师出无名,则战之不胜。现在咱们出兵的理由也已经有了,说起来,还得感谢一下科库耶拉总督那。” 虎贲卫的将领们笑了起来。 丁云毅也是一笑道:“有人问我,以一个福建的力量是否能够打败倭岛?两点。第一点兵在精而不在多。倭岛曾经强大过一段时间,尤其以他们侵略朝鲜到达了一个新的高度,但此后他们便不允许继续铸造火枪火炮,闭关锁国,与外界断绝了一切联系,他们完全不知道现在的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了。这是第一点我认为可以战胜的理由。” 他朝自己的将领们看了看:“第二点,假如这一次我们未能取得意想中的胜利,征服整个卧倒,其实在我看来情况也不是很严重。能够彻底把整个倭岛征服是最理想的第一选择,但第二选择是打残它……部下们有些不太了解,丁云毅仔细地道: “要彻底征服一个国家其实是很难的,尤其是倭岛更是如此。这个国家成立的时间很早,也有了自己的文化,一战而胜,难度很大。但我们却可以不断的对其进行打击。一次不行,那就第二次出击,第二次还是不行,那就第三次再进行打击......每一次的出击总要让倭岛被打痛,被打伤,被打得晚上睡觉都害怕我们会再打过来。慢慢的消耗他们的国力,一直到他们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为止……将领们很快便明白了武烈侯的意思。 “我并不太在意能不能最终完全得到这个国家......”丁云毅话里的语气非常淡定:“我只在乎将来还会不会有这个国家的存在。所以这次出兵你们不必太在乎什么。比如你,张宪轩,你就是海盗出身的,一旦完成登陆,拿出你海盗的那一套来!” 张宪轩裂嘴笑了起来。 “打仗讲究出其不意。”丁云毅渐渐的把话题带到了对日本的用兵之上:“但这次却有一些不太一样,我不要出其不意,我准备先派使者去倭岛向他们的那个什么德川将军通报倭岛的罪行,在使者行将到达的时候,由萨摩藩率先出兵!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最好闹得全日本都知道,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 说着,让人挂起了日本地图,指着上面说道:“第一路,萨摩藩,沿着正面层层推进,蔡九洲率领舰队登陆萨摩藩以进行增援。我料定那个德川将军德川家光,必然会大举增兵,以图抵抗我之正面攻势。第二路,依仗我强大水师之优势,在八云登陆,对北海道形成扫荡之势,这一路由张宪轩来负责!” 说到这,他略略的停顿了下:“第三路,由我亲自指挥,还是靠着我们的水师,在金泽强行进行登陆,直插日本国都——京都!” “嚯”的一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愿从侯爷调遣,直扑倭岛,一战成功!” “如果一战成功,这里面有很多讲究。”丁云毅让自己的部下们坐了下来:“这次我将出动我虎贲卫水陆共计十万大军,这十万大军里新兵很多,许多人都没有实战经验,而真正身经百战的老兵就是我指挥的在金泽登陆的五万人。诸位,十万人就能征服一个国家,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那?不过我倒并不这么看。” 丁云毅说到这里笑了笑:“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肯定不行,还有一种力量我们完全可以利用,那就是倭人自己。在攻击萨摩藩的时候,我培养了许多倭奸出来,这些倭奸可以说是帮了我们的大忙,所以这次对倭岛用兵,还是要多利用这些倭奸。” 他的目光中闪动着一些让人捉摸不定的东西:“有人问倭奸该怎么利用?我送你们几个字,善待他们。有人还会觉得不太服气,可在征服倭岛之前,必须要这么做。为什么?很简单,因为我们的力量不够,因为我们还离不开这些甘愿为我们效劳的倭奸。” 部下们渐渐有些明白不过。 在力量不足的情况下,利用倭人自己人打自己人是个最好的选择了。这非但可以让战争变得简单一些,而且还可以让自身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 只是如何“善待”那些可恶的倭人,这其中就大有学问可讲了。rq 第五百零八章 我的名字叫丁云毅! 征服日本的决心已下,尽管多少显得有些突然,但训练有素,参加过无数战争的虎贲卫将领们还是如同一部机器一样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战争的机器一旦开启,就没有任何停止的可能,这正是丁云毅这些年来不断反复的给自己部下所灌输的理念。 在整个构思中,单单依靠虎贲卫、未来的那些起码现在看起来还不是很可靠的倭奸们要想去战败整个日本是不太可能的,所以招募吕宋当地人也成为了一个首选。 这些吕宋人是没有任何道德观念的,谁能够出得起银子,他们就愿意为谁效力。之前他们对待西班牙人的态度正是如此。 大量的吕宋当地土著被编入到了军队之中,尽管一旦开战,这些人的战斗力很成问题,但用他们来做炮灰倒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在这一点上丁云毅的想法倒是和科库耶拉总督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这个时候的日本和他们的幕府将军德川家光还被完全的蒙在鼓里。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大明的一个巨人,正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的国家! 而在征服日本之前,丁云毅还有一样事情要做,该解决吕宋岛的那些西班牙人了。海盗们的那个夜晚,被称为“海盗之夜”。 在那个夜里,大约有数百名西班牙人死亡或者始终,但具体的数字却没有谁能够说得明白。 海盗的肆虐终于过了。幸存下来的西班牙人稍稍松了口气,但他们在吕宋岛辛辛苦苦积累了那么多年的财富却全部的没有了。 他们该怎么办?他们该何去何从?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人心惶惶......他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等待,耐心的等待着,等待着大明对他们的审判...... 当然,也有不安分的人,比如莫莎尔夫人。 二十五岁的莫莎尔夫人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当明朝军队占领这里之后。他便知道科库耶拉总督已经完蛋了,他根本无法挽救这里,也更加不可能再给予自己任何帮助。 莫莎尔夫人经过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带着明朝军队出现在这里的那个首领: 丁云毅! 要想挽救自己,只要依靠自己,或者更加准备的说依靠自己最大的本钱——身体!更何况。据说那个叫丁云毅的人,人非常的年轻,长得也相当的不错,如果真的如此的话,那实在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只是如果接近丁云毅却实在让莫莎尔夫人费心......不过皇天不负苦心人,机会还是在不经意的时候悄悄的到了...... 丁云毅当然不会想到在吕宋岛有莫莎尔夫人这么一个寡妇的存在。他只不过是在忙于出兵日本的空暇时分,忽然起了好奇,很想看一看马尼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当年的书童,现在接替段三儿的蒋奇也从泉州赶到了马尼拉,他的身上肩负着很重的胆子: 得把侯爷给看好了! 这是夫人们特意交代他的。侯爷的风流只怕全天下都知道了。但多找几个大明女子倒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问题是别和那些泰西女人勾三搭四的。 那些泰西女人可脏得很,万一侯爷惹来什么脏病,那武烈侯的威严还朝哪里放? 身负重担的蒋奇就这么出现在了丁云毅的身边...... 来到了马尼拉的街头,虽然才经历了一次暴行之夜。但街道上的秩序还算井然有序。虎贲卫的士兵们在那到处巡逻,维持着这里的秩序。 那些在阿穆尔的难民,许多又再次进入了马尼拉,但这次的待遇却与之前完全的不同了,现在大明已经成为了这里的主人。 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丁云毅有些好奇。正好看到金翅雕在那走来,让蒋奇把金翅雕叫了过来。 一见盟主居然出现在这里,金翅雕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盟主。” 丁云毅点了点头:“前天你让人给我送来了一箱金币,那是什么意思?” “回盟主。”金翅雕嘴角露出了笑意:“盟主虽然下令在允许我们自行劫掠一天,所有财物都完全属于我们,但我想,盟主永远都是盟主,因为我劫掠到的东西自己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和弟兄们平分,剩下的,还是该用来孝敬盟主。” 丁云毅笑了笑。 金翅雕这些人属于海盗同盟里的新生力量。他们常年在海上为生,其中的许多人会说西班牙、荷兰、葡萄牙这些国家的语言。而且和海泥熊这些他们的前辈比起来,他们的脑子更加活络。 等到从日本征讨回来,自己是得再次整顿一下海盗同盟了。海盗同盟在自己的前期给予了自己很大的帮助,但随着局势的变化,这样的组织若不加以大力整顿,反而有可能变成自己的另一个心腹之患。 而真正到了那个时候,金翅雕这样的人便成了自己可以倚重的对象...... 他很聪明,反应也远比海泥熊要快得多。清楚的看到盟主之所以允许他们劫掠马尼拉,并不是真的许可他们把全部劫掠得到的财宝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别人没有想到,金翅雕却第一个就想到了……听说你精通西班牙话,前面在那吵些什么?”丁云毅朝前方指了一下。 金翅雕才从那里过来:“回盟主,是一个咱大明的人,叫容有沂,之前住在马尼拉,后来大屠杀那件事情发生后,容有沂逃了出去。在马尼拉的房子也被一个叫塔莫伊的西班牙人霸占了。现在他回来了,要塔莫伊让出房子,但塔莫伊就是不肯……哦,现在西班牙人居然还有那么大的胆子?”丁云毅有些好奇。 金翅雕笑了一下:“盟主有所不知,大屠杀发生后,科库耶拉总督下令将咱们大明人留在这里的所有财产都进行了拍卖,塔莫伊就是靠着拍卖才得到容家这处房产的。现在要他让出当然就不肯了。” 丁云毅皱了一下眉头:“拍卖?他一共拍卖到了多少财产?” “据说是一个天文数字。”金翅雕很快接口道:“听说光金币就装了十几只大箱子,其余的更是不计其数。原本准备全部运往西班牙国内的,但忽然发生了咱们远征吕宋岛的行动。因此也没有来得及。” 丁云毅立刻转头吩咐蒋奇:“你火速去找蔡九洲,让他严密监视住港口的每一艘船,没有我的命令一条船也不许离开。” “是!”蒋奇应了下来赶紧离开。 “走。到那里看看去。”丁云毅朝吵闹的地方一指,金翅雕赶紧跟在盟主后面走了过去。 那里吵闹得非常激烈,一个华人正在和一个西班牙人大声的争辩着什么。 金翅雕不断的在边上翻译,那个华人就是容有沂,而那个西班牙人则是霸占了他房产的塔莫伊。 两个人争论的正是这处房产的归属权问题。 容有沂看起来非常的激动,声音很大,半生不熟的西班牙语不断的在他的嘴里迸出。而那个塔莫伊看起来情绪似乎比他还有激动。 “让他们安静下来。”丁云毅低声道。 金翅雕上前,很快便让他们安静了下来。丁云毅在那沉默了下:“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我必须告诉你们,所有之前的什么拍卖一律无效!” 容有沂怔了一下。接着大声欢呼出来。 而塔莫伊一听,立刻变得情绪激动,不断挥动着胳膊在那大声的叫着一些什么。 丁云毅冷冷的看着他,然后朝金翅雕又看了一眼,金翅雕翻译道:“他在那里说这是通过正常途径得到的。盟主没有权利剥夺,一切都要等科库耶拉总督前来定夺……丁云毅笑了,笑得让金翅雕看了都有一些觉得可怕:“金翅雕,你说这些西班牙人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难道他们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现马尼拉的天变了吗?” “是的,马尼拉的天变了。”金翅雕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不一会,最让西班牙人害怕的一幕出现了:大群的海盗。忽然出现在了他们身边。上帝啊,海盗之夜的噩梦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忘记……我的名字叫丁云毅!”丁云毅的话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我就是那个带着强大之明军征服了吕宋岛的丁云毅!如果你们现在谁身上带着火枪的话,可以用它对准我了。” 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蒙住了。 丁云毅,丁云毅! 武烈侯——丁云毅!海盗王——丁云毅!!征服者——丁云毅!!! 对于西班牙人来说,没有一个名字比这三个字更加可怕的了。 而包括容有沂在内的那些华人们,眼中却一下放出了光芒。 正是这位武烈侯,把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了出来。正是这位征服者,让他们重新回到了马尼拉。 丁云毅的目光从全场每一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神情透露着无比的威严,他的声音也透露着无比的威严: “对于你们来说科库耶拉是总督,但对于我来说却不是。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失败者,而你们也同样如此。你们曾经从大明子民的手里夺走了一切,现在我不过是代替我的同胞重新夺取回来而已。如果你们认为自己有什么委屈,可以去找你们的科库耶拉总督,但我很怀疑他现在说的话还能否算数,但是我可以确定的是我的话一定算数!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大明,这里的每一点财产也都属于大明。没有人可以从他们的手里剥夺走,任何人都不可以。必要的话我将使用武力。所以你,容有沂!” 他朝着容有沂微微的笑了一下:“你可以回到你的住处了,我保证没有任何人能为难你!” 容有沂发出了一声欢呼,然后恶狠狠的瞪了目瞪口呆的塔莫伊一眼,昂着头走进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房子。 这里本来就是他的,不过是被卑劣的西班牙人用卑劣的手法抢夺走了! 尽管他的家人全都死了,尽管现在整个容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但他的家却回来了,只要家还在,希望就在。 当容有沂再度踏进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家后,他的眼泪一下忍不住流了出来...... 丁云毅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些愤怒,但却无可奈何的西班牙人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该收拾他们了,这些西班牙人,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这些西班牙人,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明白自己的处境,该用什么办法让他们清醒一下了! “大人,请您等一等。”这个时候后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丁云毅转过了头,见是一个西班牙女人,长得非常年轻,他略皱了一皱眉头,就听到那个西班牙女人不断的在和金翅雕说着一些什么。 过了会,金翅雕把这西班牙女人的话都翻译给了丁云毅:“盟主,她叫莫莎尔,是个寡妇,她说她有非常重要的冤屈,要单独找您汇报。” 丁云毅冷笑了声:“告诉她,我不管西班牙人的什么委屈。” 金翅雕又和莫莎尔对了会话,接着道:“她说这件事情非常重要,甚至牵涉到科库耶拉总督。” 这句话倒让丁云毅变得重视起来。 牵涉到了科库耶拉总督?那是什么事情?在那想了一下:“把他带到我那里去,金翅雕,你跟着我来充当通译。” “不。”莫莎尔夫人说道:“这件事情非常要紧,我只能单独把东西给您看,其他人绝对不能够在场的。” 不得不承认丁云毅的好奇心被完全的调动起来了,是什么样的事情——不,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这一位莫莎尔夫人如此紧张? 他在那仔细想了会:“把她带到我那里去。还有,加强对马尼拉的警戒,必要的时候海盗同盟也可以出动,这件事情我就交给你去做了。” “是!”金翅雕一下变得兴奋起来。rq 第五百零九章 白银帝国 丁云毅对这个叫莫莎尔的女人充满了好奇,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女人拥有什么值得自己单独接见她的秘密. 但是很快丁云毅就知道了。 当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莫莎尔朝丁云毅媚笑了一下,然后关好了房门,接着一件一件的脱去了自己的衣服。 难道这就是莫莎尔要对自己说的秘密吗? 丁云毅笑了,现在他终于知道莫莎尔要做什么了。这无非是又一个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某些东西的女人罢了...... 一具**的女性**出现在了丁云毅的面前。 然后,**着的莫莎尔缓缓的走到了丁云毅的面前,接着不用任何语言便坐到了丁云毅的怀里。 有的时候世上的许多事情,是完全不用语言的...... 丁云毅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先是平静的坐在那里,任凭莫莎尔夫人对自己的竭尽挑逗之能事。 但他觉得自己的情欲渐渐被调动起来之后,他站了起来,然后横身抱起了莫莎尔便朝着自己的那间卧室之中走去...... 当**散后,莫莎尔臃懒的依偎在丁云毅的怀里。、 丁云毅略略在那休息一会,站起了身,莫莎尔在背后叫些什么,丁云毅只做没有听到,不慌不忙的穿好了衣服,然后也不管莫莎尔能否听懂: “你以为用自己的身体便能得到我的怜悯?你错了。在我眼里你们这些西班牙人其实都是一样的。在我大明子民遭到屠杀的时候,也许你也正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吧?” 说完后。丁云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蒋奇和蔡九洲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一看到丁云毅出来。蒋奇很是鄙夷的撇了撇嘴。不用猜都知道少爷方才在里面做了些什么。 夫人再三交代要看住少爷,可是以少爷的禀性来说哪里能够看得住? 蔡九洲不知道他们主仆间的事,上前道:“侯爷,被我查扣了三条船,好家伙,上面装满了从吕宋岛搜刮到的财富。看得我眼睛都花了。其中有一条船你猜是做什么用的?专门用来装金子的。十九口大箱子啊,金币、金锭、金像,全都是金的啊!我就奇怪了,干腊丝人怎么这么喜欢金子。也不见他们带银子走的。” “因为他们把银子运过来,然后再把金子运回国内。”丁云毅说完这话忽然问道:“你们知道我大明为什么会到今天这步田地吗?” 蔡九洲怔了一下:“天灾人祸。” “这是其中的愿意,但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很多人都忽视了。”丁云毅缓缓地对自己的部下说道: “当今崇祯皇上绝对不是一个坏皇帝,他的勤政、自律和励志有为,不亚于大明开国太祖皇帝。他十八岁登基,一个月后干掉了无恶不作的魏忠贤,迅速起用名将治边。在位期间不迩声色,忧劝惕励,殚心治理。而且减膳撤悬,布衣蔬食,吃得少,穿得差,不恋女色,没有娱乐,整天忧心国事,日夜操劳。皇上在位有两大敌人,一是此起彼伏、风起云涌的流寇。二是虎视眈眈,连年进犯的满清铁骑。这些年内忧外患,踵足相接。在所有人看来,他面对的是两个敌人,但其实上还有一个更强大的敌人一直潜藏着。这个敌人对大明的煎熬和打击,无论从深度、广度还是力度上说,要远远超过流寇造反和清军攻击。” 蔡九洲听得目瞪口呆,他实在想不出大明还有什么是比流寇和金虏更加可怕的敌人。 丁云毅缓缓地道:“其实这个敌人,是在今上的前任们手上开始登堂入室,继而兴风作浪。这个敌人,叫做白银。” 蔡九洲听的一头雾水,白银是人人都喜欢的东西,多少人为了它而要死要活的,什么时候变成敌人恶劣? 可是,白银真正是大明王朝的一个敌人! 白银,是明王朝中后期朝廷确定使用的货币。白银成为为明朝货币,不但跟中国,跟世界都有关系。 大明最初用的是纸币,叫做大明宝钞。宝钞就是一张纸,纸上标明它相当于多少铜钱,从一百文到一贯不等。宝钞作为货币,从朱元璋建国起用了二百多年。这期间政府屡屡严令民间不许把银子当货币用,一旦查到,严惩不贷。 为什么?因为中国缺乏贵金属,每年能够生产的白银数量很少,没有办法满足流通。发行宝钞,依赖的是国家信用,没有贵金属或有价值物品作储备。纸币制造成本低,发行数量基本上是朝廷说了算。之前的宋朝和元朝,也都是这么干的。 但是宝钞用着用着就不行了,最大的问题是因为滥发而经常贬值。比如大明成化二年买一石米只要十贯,而到了弘治二年的时候居然要一百贯。成化年间宝钞曾贬值五百分之一。 万历年间更惊悚,宝钞贬值达到万分之一。 所以尽管严令峻法,但民间早就不买宝钞的账了。当时官员的薪饷领的也是宝钞,不过他们领到之后立刻脱手,把这换成实物或者银子和铜钱。北京因此专门出现了“钞户”,专门做这个生意。官员如此,老百姓当然就更痛苦了,不满和愤怒日益增加。 这种状况下,如果朝廷继续顽固使用宝钞,那么很有可能重蹈元朝的覆辙,货币败坏,经济崩溃,然后就...... 但是转机出现了。朝廷发现,在工商业发达的东南地区,商人们私下买卖交易中大量用白银作为货币,由此使得白银在民间流通也愈来愈多。由那里向全国扩散。更让朝廷惊异的是,那里好像天上降下了一座银山。白花花的银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银山不是天降的,是被西班牙人发现的。1545年在秘鲁的波托西。1548年在墨西哥的萨卡特卡斯发现了两座大银矿。从此美洲白银开始涌向欧洲,又通过西班牙、葡萄牙、地中海、阿拉伯的商人们带向全世界。 全国人民都在用银子,而且银子又很充足,逼迫朝廷改弦易辙。1567年,明朝隆庆皇帝朱载垕登基第一年,宣布开放海禁和“银钱兼使”法令:民间到海外做生意以及大家用白银当货币。都不算违法。 不过使中国真正确立银本位货币制度的人,是张居正。1581年,改革强人张居正下令全国推行“一条鞭法”。这个改革的核心就是简化了过去的田赋、徭役和各种杂税的征收办法,将这些统一折成银两征收。从此。白银真正成了中国货币的主角。 如果不是张居正力挽狂澜,摇摇欲坠的大明朝,早在万历年间就离死不远了。张居正的改革,就好似对明朝紊乱的国家财政用了一剂猛药,使得苟延残喘的帝国起死回生。其中,最大的举措就是确立了货币本位。但他不知道,正是因为白银在中国唱了主角,世界经济居然由此产生了巨变,西方很多帝国的崛起,竟都渊源于此。 在十五十六世纪。全世界经济实力最强大,最富裕的帝国,当然是中国。所有国家的商人们最想做生意的对象和地方,也是中国。但拿什么和中国交换呢,一直让各国商人们头痛不已。中国物产丰富,工艺高级,有他们想要的一切,但他们却没有中国人需求和喜欢的商品。直到中国确立银本位,这个问题解决了。 这是个双向融通。相辅相成的过程。因为外国商人不断输入白银,换取中国的丝绸、茶叶和瓷器,使得国内白银供给丰富。反过来因为白银越来越多,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才有实施的基础和可能。 世界范围内的白银时代,拉开了帷幕。因为中国需要白银,美洲的银矿开始没日没夜地开采,源源不断地通过大西洋运到欧洲,再经地中海到中亚到南亚,穿过马六甲海峡。或者直接从墨西哥开动大帆船驶过太平洋,运到菲律宾的马尼拉。在东南亚通过国际贸易,这些白银被云集那里的中国民间商人们带回了浙江和福建。 还有一个国家也搭上了白银的快车,那就是日本。过去在朝贡体系内,日本也缺乏和中国贸易的商品,他们卖得最多的是精致的武士刀。但白银成为中国主币之后,银矿丰富的日本也开始大量向中国出口白银。在中日两国间做生意的,大都是葡萄牙商人。 到底有多少白银流入了中国? 从1550年开始,中国从各种渠道大约获得了六万吨白银,大概占世界有记录的白银产量的一半。 从隆庆元年)到崇祯十十二年年间,流入中国的白银约三万万五千万西班牙银元以上。当然,这些银元大都被化成了银锭和碎银,在中国流通和储存。 美洲白银到了欧洲、奥斯曼帝国,还能感受到它们的流动,但是只要到了中国就一去不返。当时的中国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吞噬了原产于美洲和日本的白银,数量之大令人咋舌。 丁云毅很清楚,自己在另一个时代的教科书中明代那章有个重要小节,专门讲述“明代工商业的蓬勃发展”,老师会强调说这是“中国资本主义的早期萌芽”。 问题是:这萌芽早不发晚不发,为何偏偏在明代中后期出现? 因为白银。世界的白银滚滚流入中国,是因为我们出口了丝绸、瓷器、茶叶等商品。反过来白银进得越多,对这类商品生产的刺激也就越大。但在白银没有成为主币以前,这类生产是被束缚的,发展面临障碍。因为百姓交田赋必须是实物,所以他得去摆弄庄稼,城市手工业者和商人必须服徭役,也不可能全力以赴从事贸易和生产。劳动力和劳动时间得不到保障,商品生产规模化就很困难。 张居正的“一条鞭法”,破除了这个难题。因为所有的税收可以用银缴纳。你可以不种粮食了,只要交银子,你也可以不服劳役了,只要交银子。哪来银子呢?去干手工业,去做贸易,可以挣更多银子。 在中国的东南沿海地区,经济和社会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据当年欧洲传教士的记载,仅松江一地就有二十万织布工人和六十万纺纱工人。而南京地区,众多陶瓷厂每年要生产一百万件精美瓷器。江浙地区,每年能生产出六亿棉布。 海外贸易就更加浩浩荡荡。主要以福建和广东人为主的海外贸易商往来穿梭于南洋各地,与世界各国的商人贸易。仅福建泉州的月港就驶出一千零八十六艘船,到达吕宋的马尼拉。拖去的是生丝和丝织品,拉回来的是墨西哥的银元。马尼拉和巴达维亚被称做“唐城”,因为大量的中国商人、工匠和手工业者在此定居。其中“闽人三十六姓”,就是被这些称做“南洋中国人”中的精英力量。 有了白银这种大家公认的,并且是充裕的交换媒介和价值标杆,不仅海外贸易如火如荼,国内远距离大宗商品贸易也被激活起来。 江南的人开始大量种桑养蚕,生产丝绸和棉布,福建人开始大量地种茶,而广东人则热衷种甘蔗,江西人不但做瓷器,还生产靛青等染料供应苏杭,长江上游的湖北四川则生产粮食供应东南。大运河重新疏浚凿通,贯通了中国两大水系,各地商人们便在密布的河网中东奔西走。过去盐商需要转运粮食到军队驻扎地,才能获得政府给的贩盐许可证,现在只要交银子就行了。昔日穷乡僻壤难谋生计的农民,以及其他地区农村剩余劳动力,现在有了新的行当,就是做手工业者商人、伙计。中国赫赫有名的晋商、徽商,以及沿海的闽浙商帮、宁波商帮、潮汕商帮应运而生,初显峥嵘。 商业如此兴盛,财富远远超过昔日的农业产出。每年南方向北方输送的白银五百多万两。当时有官员说,南方成了皇帝的又一个“内府”。rq 第五百十章 恐怖之王!! 工商业如此兴盛,财富远远超过昔日的农业产出。每年南方向北方输送的白银五百多万两。当时有官员说,南方成了皇帝的又一个“内府”。 白银促使中国在局部地区开始了工业化和城镇化,像苏州、扬州、广州、泉州、重庆、临清、汉口等等城市,就是因为商业贸易的发达而日益富庶繁华。 最为重要的是,中国以白银为基础的社会转变,极大地带动了世界经济的蓬勃发展。中国如果不用白银,就不会出现一个西班牙帝国,欧洲和中国就不会有同样的“价格革命”。 中国就是这个扩张的发动机,所用能源是白银。白银当时在任何国家作为货币,都产生不了这样的效应,因为在当时世界经济总量中,中国的份额超过三分之一。 百业兴旺,花团锦簇,十六世纪末的中国长江中下游和东南沿海一片欣欣向荣。尽管当朝的万历皇帝消极怠工,二十多年不上朝,各部官员缺员严重,文官闹来斗去,但帝国总体没有重大震荡。间或也有百姓造反,城市民变,但都很快平息。期间,日本狂人丰臣秀吉发兵攻打朝鲜,天朝震怒,随后大军出国作战,居然也把日本武士们打得落花流水。 白银对明代中期的社会风气产生巨大影响,过去的俭朴传统渐渐远去,一个消费时代豁然来临。白银使得财富更易标识,也更易积累。当时很多商人。拥有几十万两白银仅算中等,超过百万两白银的富豪也大有人在。 明代中期以后,整个社会崇尚经商,追逐世俗财富,越来越多的人离开土地,全国百姓将近六成不再务农。 然而人们都没想过一个应该认真想的问题:这些白银是从外面流进来的,万一有一天白银断流了或减少了。会出现什么状况? 可以说大明帝国的衰弱,正是从白银而开始的......当然尽管这个说法有些偏激……怪不得,干腊丝人要运那么多的金子回去。”蔡九洲恍然大悟。 丁云毅冷冷地笑了下:“可是无论怎样。这些金子他们都已经运不回去了!” 科库耶拉总督千辛万苦搜集到的财富,全部成为了丁云毅的囊中之物。而收获不光是这些,郑芝龙藏匿在吕宋岛的财富也很快被开启出来。 郑芝龙用半辈子时间积累起来的家产。毫无疑问是一笔天文数字一般的财富,而现在这些连同着西班牙人的财富,都已经成为了丁云毅的。 打仗打的是钱,显然现在郑芝龙和西班牙人一起“联手”为丁云毅解决了这一问题。 远征日本的军费,现在不用再去过多考虑的了...... 大明崇祯十三年三月二十一,一个好消息传到了吕宋:叶大海指挥之远征殖民舰队,连番浴血苦战,征服暹罗、东吁。 是役,叶大海以远征暹罗国为借口,突然对东吁发起突袭。早巴巴买决战中,以火炮使东吁最强有力之兵种象兵惊恐逃散,而后一举突击成功,巴巴买决战大捷。 次后,远征军大小十七战。陆续收复木邦、孟养、蛮莫等地,尔后与应召而来的暹罗军一万主力精锐会兵于东吁国都达贡,进行最后之决战。 大明崇祯十二年九月十八,达贡决战爆发。 达贡决战,叶大海充分发挥了火器优势,火炮连发。使达贡之东吁军民惊恐万分,以为雷神降怒,决战才起,达贡军心已散。 东吁王阿那毕隆绝望之下亲自率领全部死士出战,遭到明军猛烈炮火轰击,阿那毕隆坠马身死。 阿那毕隆之心,让东吁最后一点抵抗的决心也烟消云散。 大明崇祯十二年九月底,东吁王朝灭亡。 按照之前便和丁云毅商议好的,叶大海宣布东吁成为大明帝国的第三块殖民地,改东吁为“缅甸”,这一块殖民地的诞生甚至比吕宋岛成为大明的殖民地还要早得多。 最高兴的是暹罗人。之前他们被东吁压制了太久,连国家都几乎灭亡,但是一夜之间,一切的形势却逆转了,东吁王朝提前灭亡! 进入达贡的暹罗军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他们把之前全部的怒火都尽情的发泄在了达贡。 叶大海并没有阻止他们这一疯狂的举动,只是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 起初暹罗军还是有些担心的,但当他们发现明军似乎并没有打算阻止他们的举动后,也便变得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烧杀掠夺,每时每刻都在达贡发生着......暴行发现到后来变得更加疯狂...... 杀戮、**,无时无刻不在眼前上演,东吁人在哀号,但是,却没有人为他们流下哪怕一滴同情的眼泪。 当事态渐渐无法控制之后,终于,明军开始出手了! 十月初二,子时。当劫掠烧杀了一整天的暹罗军终于疲惫不堪的进入到梦乡之后,大量的火炮忽然出现在了暹罗军营之外。 子时三刻,明军火炮炮击暹罗军营。“达贡恐怖之夜”爆发! 所谓的“达贡恐怖之夜”。指的是曾参与达贡攻防战的一万暹罗精兵在这天夜里最悲惨的遭遇。 炮击将全无防备的一万暹罗士兵轰杀近半,而当幸存暹罗士兵哀号着奔出军营的时候,他们又遭到了火枪兵的集体射杀。 杀戮一直进行到了天明......在这次可怕的屠杀事件之中,一万暹罗士兵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的。 这是可怕的惨剧?还是一场奇迹?到底是什么只怕没有人能够说得清...... 一直指挥着这场屠杀的是一个独臂疤脸的明军将领——叶大海! 丁云毅有一个外号叫“海盗之王”,而叶大海在“达贡恐怖之夜”之后。也同样有了一个外号: 恐怖之王! 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叶大海的恶名传遍了所有的地方...... 暹罗人苦难的时候,却是东吁人苦难的结束。在“达贡恐怖之夜”结束不久之后,叶大海公开谴责暹罗士兵在达贡城里制造的种种暴行,并向暹罗发出了讨伐令。 在暹罗人的肆虐中幸存下来的东吁人,甚至不用动员,争先恐后的加入到了讨伐军中。 是的。明军的确是殖民者,但是相比于暹罗人,东吁人对明军的仇恨反而一下便化解了。而对暹罗的愤怒之伙却已被熊熊点燃。 仇恨所爆发出来的力量是巨大的。 十月十一日,叶大海指挥虎贲卫水陆将士和东吁人组成的联军,大举向暹罗进发。 一万精兵的被歼灭。让暹罗的军事力量几乎陷于瘫痪,他们已经没有力量抵抗明军的攻击,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城王朝的阿育铁达王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到了佛郎机人和红夷人的身上。 但是佛郎机人和红夷人是狡猾的,他们谁都不愿意和明朝人翻脸,谁都不愿意和明朝人为敌。 他们知道来的是谁——虎贲卫!他们更加知道在这支部队身后站着的是谁——丁云毅! 那个收复台湾,击溃了四国联合舰队的丁云毅! 如果得罪了他,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这个人会不顾一切的出兵,甚至不惜与你玉石俱焚。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能坐山观虎斗呢? 抱定了这个心思的佛郎机人和红夷袖手旁观。而英国人在这里的力量实在是太弱小了。即便他们想插上一脚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于是,暹罗的灭亡便也成为了注定中的事情。 但是,无论是叶大海,还是佛郎机人或者红夷都忽略了一件事情:暹罗人抵抗到底的决心! 在对暹罗的攻击作战中,叶大海的远征殖民军遇到了较大的伤亡。 在摩卡亚攻击战中。曾经在海难和海盗的双重袭击中九死一生的步兵指挥李东盛不幸阵亡。 这是远征殖民舰队牺牲的第一位军官。 当摩卡亚终于被攻下来之后,孟天雄抱着他的好友李东盛的尸体缓步走入了摩卡亚,然后轻轻的把李东盛的尸体放了下来。 大明的战旗在摩卡亚的城头飘扬,然后李东盛却再也无法看到这一幕了。 摩卡亚之战后,明军的推进速度尽管很快,但却处处遭到了暹罗人的抵抗。一直到十一月中旬,才初步肃清了敌人,兵临阿瑜陀耶城,即明朝人喜欢称之为“大城”的暹罗之国都。 大城攻防战爆发了! 事前没有一个明军将士会想到大城攻防战的艰苦性。 当火炮陆续运抵,叶大海下令炮击大城。一枚枚的炮弹落在大城,坚固的城墙顽强的承受着一轮一轮的攻击。 每当城墙上出现了一个缺口,总会迅速的有人不惜代价的去重新修补好。 这一点让叶大海焦急万分。 远征殖民舰队所携带的炮弹并不是无穷无尽的,每发射出去一枚炮弹,自己的炮弹储备便会减少一枚。 但是大城却丝毫没有被轰塌的意思......而大城军民的抵抗决心,也丝毫没有因为无休无止的炮火攻击而变得减弱半分...... 当炮弹数量渐渐不多之后,攻城战演变为了围城战,而这也是叶大海最不愿意看到的...... 本来这一次叶大海和他的远征将士们或许会无功而返,但是这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在大城的佛郎机人和红夷派遣出了他们的使者,收买了守城的军官,悄悄的出了大城,找到了明军的总指挥叶大海。 佛郎机人和红夷提出的条件非常简单,他们将把城里所有的泰西人组织起来,趁夜夺取城门,放明军大举入城,但条件是不许伤害到城里泰西人的生命财产安全。 叶大海闻言大喜,随即便与泰西人的代表签署了一份秘密协议。 这份便是后世著名的“卖城协议”。 暹罗王阿育铁达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到的是,在阿瑜陀耶城守卫战最关键的时候,被他所寄予希望的泰西人非但没有给予他任何的帮助,反而还出卖了他。 在泰西人的协助下,大城的城门终于还是被打开了...... 无数的明军冲进了城里,大城彻底的沦陷了。 但暹罗人却并没有放弃,他们在城里的每一个角落苦苦的和敌人战斗着,一直到了十二月底,城里的抵抗才逐步肃清,大明远征殖民军控制住了大城的大部分地区。 随即,叶大海下令对王宫发起直接攻击。 还是和之前一样,王宫的抵抗一样让人惊讶。战斗持续了二十天之久,王宫终于沦陷,阿育铁达王被俘。 整个王宫都被鲜血染红...... 暹罗在经过了长久的抵抗之后,于大明崇祯十三年二月完全的落到了虎贲卫的手里。丁云毅集团的殖民地范围再度多了一个。 当大明将士们的欢呼声在大城响起的时候,当大明的战旗在大城的上空迎风飘扬的时候,无数的将士静静的躺在了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这些人中就包括孟天雄...... 这个忠诚的虎贲卫水军士兵,和他的好兄弟李东盛一起,完全了人生最后的使命。 每一次的征战总会有无数的人死去,而他们的鲜血,却凝铸成了那面猎猎飞舞的战旗: 武勇忠烈虎贲卫! 没有人会忘记他们的功勋,没有人会忘记那面大旗上的鲜血也有他们的一份。 这是他们最大的光荣! 战争的硝烟正在逐渐散去,他们的名字却永远也都不会散去。 万岁——这些忠诚的将士们! 叶大海和他的远征殖民舰队出色的完成了他们的任务,让暹罗和缅甸这两个地方成功的纳入到了丁云毅势力的版图之中。 至于殖民地人的痛苦?又有谁会管到他们?每一个帝国的崛起强大,总会伴随着无数**裸的掠夺和血腥的。 丁云毅也同样不例外。 也许他的名声不会很好。屠杀者、征服者、恶魔?可这有什么关系?这位大明的武烈侯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对于他的评价? 他的目标只是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更加辉煌的胜利!rq 第五百十一章 百万一心 新的战争大幕已经拉开! 这次的目标是——日本! 一直到现在日本也都始终没有想到,大明帝国的武烈侯,居然已经把目光对准了自己,一场可怕的灾难正在悄悄降临。 闪电的目标——日本。 大明崇祯十三年四月十七日,闪电终于划过云层: 萨摩藩之虎贲卫驻军与岛津家联军联袂出击! 联军的目标,直接便放在了广岛城! 此时镇守在广岛城的为吉川布梧。自从广岛毛利家的最后一任家督毛利宗治切腹自尽后,吉川家便成为了广岛城的家督。 吉川布梧并没有太大的能力,既不如他的祖父那样勇猛,也不如他的父亲那样谨慎。在所有人的眼里他只是一个花花公子。 但当明军和岛津家的联军忽然对广岛城发动进攻,整个广岛城都陷入一片混乱之后,吉川布梧反倒表现出了难得的冷静,他告诉自己所有的家臣: “难道你们到现在才觉得害怕吗?自从明军战败了岛津家,夺取了萨摩藩之后,这一天便迟早都会到来的。我曾经无数次的警告过你们,但你们却总认为我是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没有人愿意听我的,现在你们相信了吗?” 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 是的,现在他们都回忆起来了,吉川布梧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但以吉川布梧的为人,又有谁会选择相信? 可是现在发生的一切却都印证了他的话。 “害怕是没有用的。”吉川布梧继续对自己的家臣说道:“敌人既然已经杀到。唯一能够确保我们的机会就是上下一心!” 家臣们面面相觑,上下一心?明军的强大在萨摩藩之战中已经表现得淋漓尽致,仅仅依靠广岛的力量难道能够击败他们吗? “你们还记得毛利元就的百万一心吗?”吉川布梧忽然问道。 毛利元就百万一心的故事这些日本人当然知道。 大永三年八月,毛利元就继承家督以后,迁入郡山城。郡山城是毛利家的本城,前面有可爱川和多治比川两条河流过,是一个战略上的重要地点。建武三年毛利时亲迁入此地后首次筑城。时亲的孙子元春又改建过一次。元就入城后组织了大规模的扩张工程。从旧本城开始扩张到郡山的东南郦,半岛形展开的山脊上,背后由三层堀切开。再建上本丸、二丸、三丸等等设施,最终将全山建造成一个大城郭。扩建后的郡山城,规模有一公里见方。以顶部的本丸为中心。辅有二丸、三丸。其中元就的宅邸在城的西南山脚,内堀的内侧。建筑物各自独立,又有道路连接,从整体上看构造非常复杂。 据说在建造本丸西北侧的姬丸坛工程的时候,不管怎样都建不起来地基,放多少大石头也照样崩塌。普请奉行报告了这件事情,并说为了使工程顺利进行,请求元就批准使用人柱。关于使用人柱,据说是古时候在建设城、桥或者是堤坝等有困难的工程的时候,为了祈祷成功建成。将活人埋在地下或水底的做法。 了解到即将使用人柱这种残忍的手段之后,元就马上赶到了工程现场。当时作为人柱的少女已经身着白衣,面色平静地坐在那里等待死亡了。元就亲自寻问了这个少女的情况。少女回答道:“我是巡礼的女儿。前几年,我和母亲差点饿死在去严岛神社巡礼的途中,那个时候。侥幸被殿下所救,带着我们来到了吉田。” 元就听完感到很伤感,便问:“作人柱不懊悔吗?”少女坚定地答道:“以前母亲是因为得到了您的救助才保全了性命,我应该知恩图报。如果人柱真的有用,我又有什么可懊悔的呢?” 听完少女的话,元就立即命令中止使用人柱。并让侍童将一张纸条交给普请奉行。元就告诉普请奉行:“让领民作为人柱,这对国家是莫大的损失。保护领民是领主的使命,不能漠视领民珍贵的生命。作为替代,把这些文字刻在石头上填埋下去。”于是普请奉行让人将这几个字刻在一块石头上,填埋在石垣之下。这块石头的大小大致长六尺,宽二尺。现在位于郡山山腰上的元就墓地正面有一块石碑,上面就刻着拓本。 纸条上写着“百万一心”四个字。但是仔细看的话“百”字缺一竖画,可以读成“一日”;“万”采用简字,故意分开一点儿写成了“一力”;“心”字缺一点。元就故意将它写成了“一日、一力、一心”,由于日语中“一”有“同样”的意思,所以“百万一心”可以理解为同日、同力、同心。大家万众一心,团结起力量,多么困难的事情都可以完成。所谓的百万一心,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元就花了整整十四年的时间,终于在安艺国站稳了脚跟,成为东西方两大势力都绝不敢轻视的强大地方力量。 “百万一心!”吉川布梧的声音猛然提高:“只要我们所有的人一心一力,就一定能够击败任何一个强大的敌人!” “哈依!”家臣们一齐大声叫了出来。 “早景忠泰、次长新卫门!” “在!”吉川家的两员悍将站了起来。 吉川布梧目视着自己的家臣:“我给你们一千人,每人各带五百人,在岩国迎击敌人,务必在那坚守十日,以使广岛完成防御!” “哈依!” “防长丰贤!” “在!” “你立刻快马把明军大举入侵的消息去报告将军阁下,请告诉将军阁下,我已经决定和广岛城共存亡。将军如果愿意的话,请尽快发兵,否则广岛将成为第二个鹤丸城。” “家督,将军阁下对我们一直不太放心……吉川布梧笑了一下:“我知道,将军阁下始终都对我们不太放心,岛津家当初的情况也是如此。你见到将军阁下之后,务必要告诉他。攻占萨摩藩是明朝人的第一步,现在他们认为条件已经成熟,所以开始进犯广岛。按照我的判断,他们这次的目标绝对不仅仅只有我们一个广岛,而是整个日本!” 家臣们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道这是真的吗?难道明朝人真的想要占领整个日本?不。这似乎听起来太可怕了。 吉川布梧没有告诉家臣们自己为什么这么判断,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一定不会错的。这时候他发现家臣们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在这些家臣的眼里,面前的家督再不是那个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了……联军的前锋是松本太郎。 这个当初在虎贲卫攻击萨摩藩之战时死心塌地的为丁云毅卖命的倭奸,现在终于再次等到了他表演的机会。 丁云毅非常守信用,兑现了对他的一切承诺,甚至真的把安部城给了他,这让松本太郎对丁云毅的感激根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而现在又一个机会出现在了眼前。 镇守着萨摩藩,此次充任西南路军总指挥的包雎华告诉他,只要他能第一个攻入广岛城,那么广岛城就是他的! 松本太郎的狂喜完全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广岛城的富裕。和安部城是完全无法相比的,一旦自己第一个进入,那么这个无比富裕的地方将成为自己的! 他有三千名日本士兵,这绝对是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 当他到达岩国的时候,发现对方只有区区的一千人。松本太郎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三倍于敌的力量,胜利毫无疑问是属于自己的! 大军的阵型已经布开! 而在松本太郎对面的敌人,是早景忠泰和次长新卫门! “毛利元就在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件事情。”看着气势汹汹的敌人,早景忠泰忽然说道:“弘治三年,毛利隆元三十五岁。吉川元春二十八岁 ,小早川隆景二十五岁。毛利元就本打算把家督的位置让给毛利隆元,但毛利隆元反对父亲的隐居。毛利隆元深得家臣的爱戴, 遗憾的是能力不如文武全才的两个弟弟。毛利元就担心自己死后兄弟三人不团结,就想出了用三矢之训来教育他们。在决定毛利家命运的严岛,毛利元就先交给三兄弟每人一支箭,隆元、元春、隆景都折断了,可是无论谁,让他把三支箭合在一起折,都没有成功。 万事都要齐心合力,这是毛利元就的话,也成为毛利家的家训。” 次长新卫门很快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现在我们是二矢,但集合我们的力量一样能够打败比我们强大的敌人!” 早景忠泰点了点头:“我为前锋,吸引敌人主力,次长君,拜托您直冲敌人的本阵吧!” “请把这光荣的任务交给我吧!”次长新卫门大声说道。 早景忠泰拔出了自己的武士刀:“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吉川家!” “为了天皇陛下,为了吉川家!” 战争,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松本太郎根本没有把自己的敌人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任何的抵抗都将被自己压跨,对面的敌人只不过是前面道路上的一个小小障碍而已。 广岛,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目标...... 前锋已经交战,在混战在一起的人马中,早景忠泰看到了对方有一员将领非常的勇猛,一连杀死了自己几个部下,松本太郎不禁勃然大怒,指着那里问那是何人。 当知道那是吉川家的猛将早景忠泰的时候,松本太郎再没有任何的犹豫,迅速的将自己的主力投入到了战场。 如果能在这第一战中就击溃敌人第一猛将指挥的队伍,那么对部队的信心提升将是极其巨大的。 大量的敌人包围住了早景忠泰的五百人,但是早景忠泰却并没有多少畏惧,他知道自己的这支队伍只不过是诱敌的而已。 真正的主力,是次长新卫门! 双方厮杀在了一起,眼看着早景忠泰的队伍渐渐混乱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吉川军真正的主力终于出现在了战场...... 次长新卫门一马当先,完全不顾性命的冲向了松本太郎的本阵。 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早景忠泰的部队在远远强于自己的敌军轮番攻击之下,开始抵抗不住,松本太郎准备享受胜利的喜悦了...... 可是,次长新卫门的军队却忽然猛扑自己本阵。 此时松本太郎的全部主力都已经投放到了战场,他的身边只剩下了几十个卫士,面对着忽然出现的敌人,松本太郎大惊失色。 几十个卫士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但瞬间却被人海所吞没...... 松本太郎还是非常“聪明”的,眼看形势部队,拨转战马掉头就跑,如果他再晚跑一步,现在的松本太郎,也许就成为了战场上的冤魂。 松本太郎的本阵竟然如此轻松的就被击溃了! 这一来战场上的形势再度逆转。 击溃了松本太郎本阵的次长新卫门,迅速向松本军杀去,而失去了首领的松本军,也一下便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这一战松本军大败! 松本太郎几乎身死,三千松本军阵亡三百余人,被俘五百余人,其余全部溃散。 一路逃跑的松本太郎,千辛万苦的才收集到了一千多的残兵败将,意气风发而来的他们,现在却落得了如此凄惨的下场。 忐忑不安的松本太郎,终于等到了援军: 包雎华指挥的明军主力! 包雎华听闻了松本太郎的败阵后,勃然大怒,但他忽然想起了武烈侯专门派人来告诉自己的话: “光靠我们自己的力量,肯定不行,还有一种力量我们完全可以利用,那就是倭人自己。在攻击萨摩藩的时候,我培养了许多倭奸出来,这些倭奸可以说是帮了我们的大忙,所以这次对倭岛用兵,还是要多利用这些倭奸。” 想到这,包雎华忽然脸上露出了微笑: “松本君,一次小小的失败又算得了什么!不用担心,我不会给予你任何处罚的。而且,我还会亲自为你报了失败的仇!”rq 第五百十二章 夺取岩国 中了起来,就算要死,也死在冲锋的道路上吧......而且一旦接近了敌人。那么敌人的火炮便无法发挥作用,也许凭借着武士们的勇猛还能产生奇迹...... 不得不承认早景忠泰和次长新卫门还是勇敢的,他们并没有太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他们却完全不知道这个时代的火器已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贸然的冲锋遭到的只可能是最可怕的屠杀...... 现在倭人面临的正是这样的情况! 炮弹疯狂的向倭人阵中落下,一轮轮的炮弹尽情的屠杀着那些冲锋着的敌人,成片成片的倭人倒下了。但依旧有成片成片的敌人不顾生死的冲了上来! 屠杀,这是一场真正的屠杀! 炮火的肆虐,让所有的倭人都再看不到任何希望......鲜血已经把他们脚下的土地染红,尸体几乎要把这里塞满。 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机械而麻木的冲锋。 他们看不到任何希望,他们永远也不可能有任何希望...... 当一些人千辛万苦的冲离炮火的覆盖范围之后。他们却又遭到了火枪的“招待”。一排排的明军将士举着手里的火枪,硝烟弥漫之中,看到的只有**裸的血腥! 冷兵器与热兵器的对决,完全已经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了。纵然现在的虎贲卫还没有发展到可以完全利用热兵器便取得胜利的地步。 但对待这些倭人却已经足够了...... 战场上的空气中也满是血腥味道,死亡的气息包裹着这些已经只剩下了一半的倭人。毫无希望的倭人进行着毫无希望的战斗,麻木、悲哀、绝望,这是他们全部的心态了...... 冲锋,忽然嘎然而止。 喧闹的战场一下便变得安静下来......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都没有...... 次长新卫门坐在地上,他的一条腿已经断了,他的怀里抱着的是他的同伴早景忠泰。 早景忠泰已经死了。次长新卫门是眼睁睁的看着早景忠泰倒在了自己的面前,他的身上被无数的火枪所打穿。 死的时候也许早景忠泰没有太多的痛苦,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次长新卫门想哭,但却一滴眼泪也都流不下来。太多的悲哀已经让他变得麻木。 他根本就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甚至都无法冲到敌人的面前,用武士的勇猛和决心来和敌人进行一次“公平”的较量。 死了,自己的人几乎全部死了......吉川家也迟早会遭到这样的下场...... 无数的敌人向他围了上来。但次长新卫门甚至没有抬起头去看一下。他知道来的是谁,也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松本太郎出现在了次长新卫门的面前,他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自己的敌人。 第五百十三章 步步推进 大明崇祯十三年四月二十一日,也就是在南路军取得岩国大捷的同时,虎贲卫北路军在武烈侯丁云毅的指挥下于金泽完成登陆! 在海上虎贲卫水师没有遭到任何的抵抗,闭关锁国的日本水军完全就无法阻挡住虎贲卫水师的进攻。 极其顺利登陆让虎贲卫官兵上下信心大增。面对的敌人是防御着高冈的相田翔。 当得知明军忽然大举在金泽登陆的消息后,相田翔大惊失色,他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可怕一天的到来。 明军想做什么?明军难道想攻占自己的领地吗? 相田翔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放弃高冈,迅速的向后撤退。但这一想法却迅速遭到了他的家臣上川湖的反对。 上川湖——李子湖! 丁云毅的老对手,尽管丁云毅始终都不知道这个叫“李子湖”,倭名叫“上川湖”的人为什么那么痛苦自己,始终都要自己作对。 上川湖投靠相田翔的时间并不长,但却在短短的时间内很快便得到了相田翔的信任,就如同当年的岛津光久一样,那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 当得知相田翔准备放弃高冈之后,上川湖很快便否定了相田翔的这一想法:“如果我们现在放弃高冈,那敌人就会一马平川,他们会紧紧的跟在我们身后一路追杀,无论我们跑到哪里他们都会跟在后面,难道这是大人想看到的吗?难道大人愿意成为敌人的俘虏吗?” 相田翔迟疑了一下:“上川先生。你的话很对,但是以我们目前的力量是无法阻挡住敌人进攻的。” “不错,以我们的力量的确无法阻挡住敌人的进攻!”上川湖并没有否认这个事实:“但我们不需要和敌人死耗。以高冈城为第一道防御点,然后率领主力撤退到赤石山至松本一线进行真正防御!大人,赤石山拥有地利优势,并且靠近京都,完全可以组织起有效防御。并且随时得到来自京都方面的增援,这也就为我们增添了胜算。” 相田翔是非常依赖上川湖的,上川湖说一句。他便点一下头。等到上川湖说完他只觉得这个计划完美到了极点。 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个疑问:“那么防御高冈的人就非常的危险了。” “和整个计划相比,他们的牺牲完全是有价值的。”上川湖不动声色:“为了日本,任何人都必须做好献身的准备。并且负责防御高冈的人选我也已经想好了。奥本次郎。这个人非常勇猛,但却头脑简单,我相信大人下达的命令他一定会不折不扣的完成的。” 相田翔频频点头,随即便让人把奥本次郎叫了进来。 他当然不会直接和奥本次郎说出自己的全部计划,而是告诉自己的家臣,敌人正在大举进攻,为了确保击退敌人,所以将设立两条防线。 是以高冈城为中心,奥本次郎全权负责,为高冈城防御战总大将。第二道防线将就在白山。与高冈城形成呼应之势。 相田翔没有告诉自己的家臣真正的第二道防线其实是在赤石山...... 奥本次郎非但没有任何疑心,反而欣喜若狂。总大将?这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这将能让自己的武士生涯,到达一个新的高度。 “请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我吧!”奥本次郎信心满满:“我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相田翔和上川湖神色复杂的互相看了一眼……高冈城已经在望! 亲自指挥着北路军的是丁云毅。从在金泽完成登陆开始,他就已经知道,尽管在前进的道路上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但却没有人能够阻止到自己的胜利。 北路军就如同一只铁拳,将被横在面前的一切障碍彻底粉碎! 从金泽登陆开始,一路并没有遭到太多的抵抗,而当到达高冈城的时候,却有一些不一样的味道出现。 倭人已在高冈重兵布防,丝毫没有逃跑的打算! 这多少有一些出乎丁云毅的意料。在金刀卫传递来的情报中看,高冈城的城主相田翔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 原本按照计划,虎贲卫将只会在这里耽搁很少的时间,然后迅速的通过这里,翻过赤石山脉,直取日本国都——京都! 但现在面前出现的却和情报上的不一样。 丁云毅充分信任谢天和他所指挥的金刀卫,他们的情报不会有误,一定是有什么环节出现了问题。 很快这个谜团便得到了解开……上川湖?李子湖?”当再度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丁云毅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上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从郑森的嘴里。 而现在这个名字又再次的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从高冈传来的情报,上川湖向相田翔提出了以高冈城为第一道防线,尽可能的拖住我军前进的步伐,尔后在赤石山脉和我军展开决战。” 丁云毅并没有太把敌人的防御放在心上:“上川湖,李子湖。我很奇怪,我的记忆里并没有得罪过这个人,为什么他始终和我为敌?” 部下们面面相觑,侯爷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谁能给他答案? 王威来到地图前说道:“侯爷,不管那个什么上川湖是谁,但他的计划却是可行的,以高冈为迟延我军前进的阻碍,在赤石山集结起全部重兵,以地利之优势,再得到来自京都方面的直接增援,这一仗,的确不是很好打。” “有好打的仗吗?”丁云毅收起了自己的心思,笑了笑:“战场上各式各样的困难随时随地都会出现。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倭人想在这里阻挡住我们,那就顺着他们的心思,先夺取高冈城,然后略坐休整,主力痛击赤石山之倭人!” 他丝毫也不在意,面前的敌人总是要想办法解决掉的! 武烈侯强攻高冈城的决心已下! 当火炮陆续运抵之后,虎贲卫甚至没有过多的调整。漫天的炮弹便雨点一般的落向了高冈城。 炮弹摧毁着面前一切敢于阻挡自己的力量,炮火摧残着高冈城里每一个企图抵抗的倭人。 高冈城里抵抗决心最强烈的只有一个人:奥本次郎。 他把相田翔大人交给自己的这次任务看成了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荣幸,他也对相田翔大人对自己的许诺深信不疑: 大人就在自己的身后。随时都可以给自己提供最必要的增援。 无论炮火如何猛烈,奥本次郎都始终坚定着心里的这份信念。在猛烈的炮火中,他大声的呼喝着、指挥着。 没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一些炮火上的恫吓而已。 但是事情的进展却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敌人的火炮根本不是他认得的那样。一枚枚的炮弹带来的杀伤是如此的可怕,一枚枚炮弹对于高冈城的损伤是如此的巨大! 高冈城的城墙在炮火的摧残下不断的出现缺口,而一旦被明军发现了任何缺口,所有的炮弹便会铺天盖地的向这里集中。 尤其在东南角方向。 在首次的炮击中,一个缺口便被炸开。但明军却并没有急着由这里进攻。 他们不断的用炮弹反复轰炸着这里,不断的撕大这个缺口。奥本次郎已经竭尽全力的想到了任何可以想到的办法,甚至他企图用人命去冒着敌人的猛烈炮火把这个缺口给填补起来。 但这么做的收效甚微...... 明军的炮火打的非常猛,而且非常之准。每一发炮弹落下的位置总不会偏差很多。那些被驱赶着前去填补缺口的倭人,往往还没有接近,便在明军的炮火之下死伤狼藉。 随着这个缺口的增大。以及越来越多的缺口出现,奥本次郎知道明军很快便要发起总攻了,可这才是高冈城防御战的第一天啊! 尽管心里并不情愿,但是奥本次郎却必然要这么做了......他在高冈城防御战的第一天便被迫派人去向相田翔请求援军增援。 到了夜里,炮声终于渐渐停止下来...... 奥本次郎稍稍松了口气。今天一天终于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至于明天?到了明天再说明天的话吧。 但是站在他对面的武烈侯丁云毅却并不愿意给他这样的机会。 八百人的突袭队已经组建完成。 在一整天的炮轰中,在炮声里提心吊胆的倭人已经精疲力竭。当夜晚到来的时候,他们认为是最安全的一刻。 丁云毅却知道自己以最快速度夺取高冈城的机会到了! 八百勇士!尽快突破高冈城的希望就放在了他们的身上,而指挥着这八百勇士的是王威! 对于这个跟随了自己如此多时间的弟兄,丁云毅不必交代太多的话。王威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 而正当王威准备出发的时候。虎贲卫的援军到了! 台湾守备——段三儿! “段三儿见过大人!”一看到丁云毅,段三儿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我得到大人调令,立刻举台湾之兵而来协助作战!” “好!好段三儿!”丁云毅大喜道:“台湾的防卫有没有问题?” “回大人,台湾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任何敢擅自攻击台湾,必然让他们有来无回!”段三儿不暇思索,豪气干云的大声应道。 丁云毅对段三儿是喜爱的,尽管这人不是自己的麾下的勇将,和智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但他的忠诚却足以换得丁云毅的信任。 当听说到夜袭高冈城即将开始的时候,段三儿立刻道:“大人何不把这一功给我?” 王威的眼睛一下瞪了起来,丁云毅急忙笑着道;“谁都别争,王威第一队,本来阿湖是第二队的,既然段三来了,那段三就是第二队!” 阿湖顿时大不乐意,可下达这道没命令的非但是武烈侯,而且还是自己的姐夫...... 月色已经攀上了半空,柔柔的月色铺洒在大地上,这对夜袭来说并不十分有利。但是对面的那些倭人实在是太疲劳了。 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已经进入到了梦乡,临时修复到一半的城墙,就这么没有人管没有人问的孤独的守望在了那里。 无数的人影在月色的照映下出现...... 越来越接近了,高冈城却还是没有任何察觉...... 终于,一个倭人不知道什么原因睁开了眼睛,他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月色下的那些是什么? 倭人怔怔地看着,忽然清醒过来,凄厉的大叫一声:“敌人!警告!敌人夜袭!” 可是这时候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冲在最前面的王威再也不用隐藏什么,猛然站起身来,厉吼一声:“虎贲卫,冲!” 虎贲卫!冲! 八百勇士全部长身而起,潮水一样的呼声从他们的嘴里发出! 夜袭高冈!夜袭倭贼! 那些还在睡梦中的倭人,在这样的骤然打击之下,瞬间便乱成了一团,当敌人已经冲到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才匆忙的拿起了武器。 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悲哀的惨叫传遍了战场,钢刀一次次的扬起,然后又一次次的落下...... 无数的倭贼倒在了钢刀之下,无数的倭贼在血泊里发出了悲哀的呻吟。在这样的突袭者之间他们没有任何抵抗的机会。 火光从这里传出,清清楚楚的落到了丁云毅的眼里,他的嘴角露出了笑意:“段三,该你上了!” “是!”段三儿意气风发的站了起来:“弟兄们,跟我冲!” 第二队又凶猛的冲了上去。 “偏心!”这个时候阿湖的声音从边上传了过来:“就知道用他们,我是你的亲戚,你不但不让我打头阵,还把二阵的机会给了段三。” 丁云毅“哈哈”笑了起来:“急什么?打仗有的是机会。难道那么大的日本,一次给你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吗?” 说到这,他朝一边的李定国看了眼。李定国尽管一样跃跃欲试,但却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也许在他看来,忍耐着等待到武烈侯的召唤比阿湖如此的迫不及待更加的重要吧!rq 第五百十四章 火枪立威 高冈城已经陷入到了火海之中! 奥本次郎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他没有想到明军来得如此之快,更加没有想到自己的手下居然如此的不堪一击! 现在还有什么可以挽救高冈城?也许只有在白山的相田翔大人了吧! 奥本次郎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拖到天亮,按照时间计算,到了天亮的时候相田翔大人的援军无论如何也会到了。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带领高冈城顶过这段最艰难的时间而已...... 冲几高冈城的明军越来越多了......事态渐渐的开始不受奥本次郎的控制......前半夜发起的进攻,到了了后半夜的时候大半个高冈城已经落到了明军的手里...... 明军的推进速度之快,大大超出了奥本次郎的想像...... 他一直都在苦苦的坚持着,竭力防御着高冈城里的每一寸土地。他大声鼓励着自己的部下,为了高冈无论要死战到底。他不顾一切的指挥着防御,告诉所有的人援兵很快就要到了。 天亮后,三分之二的高冈城已经落到了明军的手里。 现在,还继续控制在奥本次郎手里的地盘已经不多了。 站在这里的屋顶上,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那些蜂拥进城,在高冈城里到处都可以看到的明朝人。 可是相田翔大人呢?为什么相田翔大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总大将,到处都是敌人。援军呢?”有部下大声的叫了出来。 “援军马上就到!”尽管奥本次郎的声音很大,但他的声音里却欠缺一些底气。是啊,大人啊,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到? 明军很快锁定了这个目标,无数的明军朝着这里冲了过来。 奥本次郎带着已经不多的手下,不断的苦苦坚持着,不断的苦苦抵御着。但是他身边的部下却变得越来越少。 最终,他知道自己失败的命运已经到来...... 一直到死,奥本次郎也没有等来相田翔的援军。可以说他死不瞑目。他从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不过是枚可以随时送掉的棋子而已。 高冈城落到了丁云毅的手里。现在在他面前的便只有一个赤石山,当通过那里之后,京都便已在望了。 这个时候。新的消息传来,东路军也已经在北海道完成登陆……在北海道的武田翼人总算还是比较清醒果断的的,当听闻到明军登陆的消息之后,迅速便组织起了一支伏击的队伍。 而充当虎贲卫全军先锋的是史伟德少校团。 他们的目标是旭川。那里是武田家的本城所在,当夺取了旭川后,这也就意味着东路军已经控制住了北海道。 尔后,就是完成了武烈侯丁云毅的战略意图...... 日本人准备伏击的计划,早已被活动在日本各地的金刀卫传到了史伟德的手中,现在等着的就是日本人自己的自投罗网。 跨过了一座桥,看到几艘小船在远处张头探脑的看过来。四周也没有村庄时,史伟德举起手来,笑道:“就是这里了,前方五百步左右。” 曼苏拉立刻道:“上校,要不要我带人去看看?” “不必了。也是来不及了,那边一看到我们来,立刻就是奔过来,你们迎上去正好撞上,会吃亏的。” 史伟德否定了曼苏拉的提议……方阵列形,预备战斗。” 史伟德观察着前方的地形。一边下令备战。 和上一次在攻击萨摩藩时候的战场相比,这里除了有一条河流蜿蜒相随之外,整个地形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战斗经验极其丰富的他,却是嗅到了一股危险来临的味道。 等对面之敌露出狰狞面目的时候,他才彻底明白危险在何处。 对面有七、百人,这肯定也是武田翼人能拿的出来的精锐了,所有人都是拿着武士刀和长矛,不过倭人明显不是把这些大刀长矛当致胜的武器。 倭人的杀手锏是上百人组成的远程队伍。 有几十个弓箭手,还有几十个弩手。 一看到明军们过来,这些人就是当先准备,不少倭人拿着大枪长刀在咋呼喝骂着,同时也围拢在这些弓弩手的身边,这些人,就是他们的杀手锏和核心打击力量了。 这一次倭人是有备而来,肯定是射术不错的弓箭手来。而明军没有火炮支援,地形也是十分宽敞,简直是不利极了。 史伟德倒是奇怪一件事:“怎么他们还有弩?” 弩这种兵器在日本也有,不过在运用的广范和深远上完全不能和中国比。秦汉至唐宋,汉人军队用弩的记录极多,特别是秦汉时代,弩是对异族骑兵的利器。 李陵以五千兵抵抗十万匈奴兵的攻击,靠的就是强弓和硬弩。 要不是携带的箭矢用光了,这个汉人将领还未必落到战败投敌的悲惨境地。 到了宋朝,汉人失去养马地,没有骑兵,对抗北方骑兵的利器,就是弓箭和弩。宋的部队,一百人的编制中有七十人是远程兵种,其中弩手又占了不小的比例,在守城时,当时没有火炮,所谓的床子弩就是靠十几人拉动上弦,射程里许,曾经一箭毙敌大将,威力十分巨大。 但到了明朝,用弩就少了,主要原因还是火器的出现,现在这倭人队伍里居然有弩,自然是叫史伟德十分奇怪。 “是竹弩,自己做的玩意。威力不大。” 曼苏拉答说了一句,不过又是苦笑:“虽不大,不过咱们连皮甲也不曾穿一件,对我们来说,是足够使了。” 有了弓箭手押阵,倭人们自是十分嚣张。这些倭人们自然对明军们是恨之入骨,此时在弓箭手搭弓上弦准备的时候。他们就是指着对面的明军破口大骂起来。 “孟九!” 史伟德叫过了在萨摩藩之战中立下了很大功劳,并且杀了那个企图用一个人阻挡整个少校团的日本白痴叫什么来着的孟九。 “有!” “这些人交给你吧!” “是,上校!” 简短的对答之后。在孟九的指挥下,他的几十个部下集合在一处,以整齐的队列向前移动着。 看到明军们的动作。不少倭人看着都有一些惊讶。 “他们的步子怎么就走的这么齐?这几十步下来,还是象一条线一样整齐,真是他娘的邪了门了!” 这些倭人当然是不知道,从加入少校团开始,从坐下,起立、蹲下开始训练,然后是向左向右转,然后是齐步走,正步走、跑步走、踏步走、便步走、移步走,然后是立定、稍息、敬礼等等。把这些基础打好了,然后就是练队列,什么班横队、班纵队、排横队、排纵队等等。练到最后,站在队伍中间的史伟德把拳头一紧,一百多人在几息之间就从散开的纵队变成三排的横队……如此漫长的训练时间。练习就没停过,眼前这支少校团可是付出了成吨的汗水! “走的齐又怎么样了?”有倭人不屑的道:“等弓箭落上身,看他们逃跑是不是也这么整齐的样子。” “这倒也是。” 说话时,弓箭手和弩手已经调整好了射距,弩手平端着手中的私制竹弩,弓箭手则是仰角射击。没有人下令,这些弓箭手就自己先后出手了。 “嗡,嗡嗡。” 箭矢破空而出的时候发出了嗡嗡的声响,十一支羽箭是先后射出来的,但在空中飞翔和下落的时间都相差不多,毕竟射出的时间也是相近。 不得不说,这一次倭人们准备的确实充份,这些弓箭手从搭箭到出手,每个动作都很娴熟老练,不是那种临时找来的新手。 眼前这些弓箭手的动作和瞄准都很不错,眼看着箭矢从半空中向自己飞过来,就算是训练有素的明军们,一时间也是有点头皮发麻。 “这种软弓,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成密集队形,挥动枪尖打开箭矢,不要怕,也不必躲!”史伟德却是纹纵不动。 几十枝羽箭很快就落了下来,除了孟九的小队外,其余的人立刻成密集队列,所有人几乎挨在一起,只是留下了一个可以挥动胳膊的空间。 所有人的枪尖都是朝上挥舞,不停的拍打,似乎在驱赶不识趣的苍蝇或蚊子。 “啪,啪啪啪。” 有大半的箭矢被枪尖打落了,史伟德说的没错,对面的竹制弩威力不行,工艺太粗糙了,而弓箭明显是那种两石力不到的软弓,威力实在有限。 虽然如此,还是有小半的箭矢落在了阵中,有三个亲丁中箭,两个在肩膀上,一个被射中了屁股,三人立刻退到阵后,有一个医护兵也奔到阵后,用剪子剪断箭杆,包扎止血,至于钳出箭头,这要等到胶州再说。 就在弓弩手们射出第一轮箭雨的同时,孟九的小旗也是亮出了此行的武器。 看到他们的动作,对面的蠢蠢欲动的倭人都是倒抽了一口气,距离最近的倭人整张脸都扭曲变异,看起来十分的怪异。 “火铳,这些明朝居然有火铳!” “怕什么,我们也曾经有过,两三枪就炸膛,超过五十步连草人都打不倒!” “这倒是,这倒是!” 算一算距离,倒是在五十步左右,不少倭人都放心了,有人就开始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对面的明军的动作。 可是他们绝对不知道自己面临的会是什么! 至于装药,更是简单了,大瓶装引药,小瓶发射药,火铳手们熟练的装药,用铁通条塞实,然后点然火绳压在火药池上…… 于是在弓箭手们还没有来的及射出第二箭时,火枪手们已经瞄准了他们。 黑洞洞的枪口瞄向自己,说不怕也是假的,弓箭手们也只能自己给自己打气,希望对面的火铳威力小,最好第一枪就炸了膛。 “砰,砰砰!” 几十支火铳几乎是同时开火了。 孟九站在队伍的最左侧,瞄准的是对面弓箭手中的一个小个子。 对方发箭的动作很快,射的也准,孟九清楚的看到,这厮的射出来的箭矢正好落在一个弟兄的屁股上,想到屁股受罪的滋味,就在这击发的一瞬间,孟九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在他对面的那个老兄绝想象不到,对面的那个火铳手军官为什么会有这神秘一笑。他只是在听到砰的一声之后,突然觉得自己胸口被重生一击,然后他骇然大叫,低头就看到胸口被炸出一个拳头大的血窟窿,鲜血不是洒出来,而是象箭一样狂射而出。 这个弓箭手的惊骇和惨叫只是短短几息功夫,被射中心脏的他几乎是在外人感觉不到的时间内就倒了下去,子弹把他的心脏击穿,又从背后洞出,整个胸口被打出了一个模糊不堪的血洞,这让四周看到的倭人们都是魂飞魄散,不少人直接就吓的尿了裤子。 其余的火枪手也是全部击中了目标,枪声响过后,对面倒下去两个弓箭手和两个弩手,都是刚刚表现不错的射手。 在火枪手的打击下,弓箭手们乱纷纷的调整着自己的目标,不再向对面的人多的地方射箭,而是向这些可怕的火铳手。 但他们还没有来的及把位置定好,黑洞洞的枪口就又瞄了过来。 “这么快?”一个弓箭手眼珠子都瞪了出来,整张脸上也满是惊骇之色。 武田翼人这次组织的弓箭手确实一些所谓的倭人用箭“高手”,以这些弓箭手的认识,还从来没有见过上膛装药这么快的火枪手! 不过对面的火铳手没有给他们感慨的时间,第二轮又打响了。 有定装火药加上有帮手,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火枪手冷静瞄准,又是全部命中目标。 以他们的训练来说,四十步左右的距离要是打不中大活人,一个个就不如都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这么大的目标,这么近的距离,就是和打固定靶一样一样的。 枪声之后,硝烟弥漫的时候,所有的助手又开始起劲的装药,填弹,塞实,而对面的倭人们也很给面子,所有人都开始掉转屁股逃跑。 “发射,兔子们要逃了!” 孟九的枪一装好,他就立刻瞄准了一个目标!rq 第五百十五章 澳门“司阁菲”号 这一次的是个大个子,晃着庞大的身躯特别显眼,跑的还特别的慢。 忍着火绳发出来的火花,等引药一点燃的瞬间,孟九歪着闭眼,感觉着火铳发射药引着,枪管迅速向后撞,弹丸飞出枪膛的那一瞬间。 感觉真他娘的好! 不必多看,他就知道自己必定命中目标,那个家伙,跑的太笨拙,目标也太明显了。 其余的几个,也是砰砰的连续发射,看来收获也是不小。 装药的助手们可是不乐意了,开始甩小话:“光顾着自己打的痛快,也得叫俺们也开开荤吧,上了战场,尽埋头装药了!” “可不,不叫俺打,太欺负人了!” “大人,叫俺也放两枪吧!” 战场纪律约束着这些家伙,不过孟九也不会计较下属们的废话,他把枪塞给自己的助手,把腰刀抽了出来看向赶上来的史伟德,请示道:“上校,是不是追击到底?” “追击!”没有任何犹豫,史伟德便下达了这道命令……就在明军大举登陆日本的时候,一艘泰西人的船只正在由濠镜(澳门)缓缓的朝着日本而来。 这是“司阁菲”号。 坐在“司阁菲”号的船舱里,年轻的船长赛斯正在翻阅着父亲和“司阁菲”号老船长留给自己的日记。 前面照例是流水账。终于翻到最后一页时,忽见页首标注大字。“澳门遭英荷袭击始末”,心里不禁砰然一跳。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在父亲的航海日记中,也曾记载类似的内容。 他立马找出父亲日记,开始对照里面的内容,发现两段文字居然一样,连一个符号都不差。他捧着日记本愣在原地。 他仔细阅读日记内容,原来他们当初回国时。乘坐的竟是同一艘船,途中遭遇英荷战舰袭击,父亲跟他们并肩战斗过。两本日记皆未标明年月,只写了西历1月14日字样。但从他们描述的事件推测,应该是自己出生那一年。 仔细分析日记的内容,发现老船长的这一段话,跟前面内容并不相关,而且放在日记本尾页,显然是后来添加上去的。父亲的日记则前后连贯,对此事件有详细的记录,还有杂乱的算式和图表,由此可以断定这是原本。 最下面是一行小字迹,似是一段宣誓的誓词。就像他们进入海员学校,每个人必须念的誓词一样。 “他必须通过谋求仕途,来得到更多世俗权力,协助圣教在远东之发展。所有耶稣会士应听命于他,不惜一切代价支持他,完成秘不可宣之任务。所有信奉天主之骑士,皆应听从他的指挥,遥奉神圣教皇之指令,光复远东全部之失土。” 他越读越觉心惊肉跳。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 父亲跟老船长并不熟,他的箱子怎会在这艘船上,还被珍而重之放在卧舱,连亲生女儿都不允许打开?里面明明没贵重东西,无非是一些航海工具,以及日记海图之类的。这些东西对他十分重要,但是对别人一文不值。在葡萄牙的航海商店中,随便花点钱就可以买到。 他想起母亲说过的话,讲述父亲的辉煌业绩: “我们乘伊莎贝尔号回国,快到澳门外海时生下你。你父亲是个勇敢的将军,曾经带领葡萄牙水手,夺取英国人的一艘战舰,缴获四架新式荷兰火炮。他的勇气智慧和领导力,令教会也为之刮目相看。他们将四架火炮献给明朝,并且辅助他们训练操炮手,以求在中国扩大传教事业。 “他们此举深得教皇赞赏。澳门教会因此得到嘉奖,容许他们招募更多传教士,扩大在远东教区的影响,并将远东教区的总部,从印度果阿搬到中国澳门。我们再一次返回欧洲时,他得到教皇的特别接见,将他安排到科学院工作。” 父亲跟罗马教皇之间,竟然有如此密切关系!他猛然间领悟到这一点。以前怎么从没想到呢?在他一直的印象之中,父亲只是一个带兵将军,一个大明土生土长的书生,碰巧懂点西文科技之类。一个远东教区的普通信徒,得到教皇的特别接见,这是极其崇高的荣誉啊! 他想起刚才那段誓词。老船长说的这个人是谁?那秘不可宣之任务,到底是什么样的任务?不惜一切代价的支持,究竟指的是什么呢?这个究竟只是一段誓词,还是一段确切的记录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忽然听到一声巨响,船舱忽然剧烈颠簸起来。他猛地从床铺上跃起,打开舱门冲到甲板上,一个巨大的水柱扑过来。他下意识地冲上舷梯,将下楼的罗瑟琳拉到身后。一个巨浪迎头扑过来,把两人冲得跌倒舱板上。罗瑟琳一下扑到地板上,手中精美的中国瓷器,噼里啪啦摔成碎片。 耳边只听到了自己的助手约翰大叫道:“向左,向左,避开炮击!”他心里猛地一激灵,知道又有敌人来袭,一跃而起冲进指挥舱。只见皮特正在奋力转舵,旁边一个水手向他报告:“船长大人!荷兰战船向我们开炮。要还击还是要回避,请您指示!” 赛斯急忙拿起瞭望镜,只见前方一英里处海面上,一艘大船迅速驶近,船头架设数门巨大火炮,炮口对准了他们的船。一阵海风吹过湿衣服,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一颗心猛地提到嗓子眼,难道刚才的信号弹,竟然是荷兰人发射的?本想通知码头船只接引,反倒成了通风报信的暗号。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对方的炮击突然停止,约翰满脸水珠冲进来:“还好。他们没有打得太准。下一轮炮击至少两分钟以后。他们的火力实在太猛了,我们最好赶紧改变航线。离他们的火炮远一点。” 赛斯看着身旁的水柱,心中一动,不顾一切又冲上甲板。刚一露面,几颗炮弹又呼啸着飞来,在距离大船不远处落入水中,激起冲天的巨大海浪。约翰紧跟着冲上前来。把他按倒在地。两个人趴在甲板上,任由巨浪水柱兜头浇下。 终于等到一轮炮击过去,两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赛斯甩甩头发上的水珠,擦了一把脸上的海水。作出判断:“从炮弹飞行的轨迹来看,他们并未瞄准我们的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只是在向我们示威。” 约翰松了一口气,皱眉道:“这里距离澳门不远,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地盘?我们要不要还击?” 赛斯看了他一眼道:“你有把握打沉他们的船吗?在他们打沉我们的船之前?”约翰摊开双手耸耸肩:“那就回避吧!让我们的船退后半英里,从另外一条航道绕过去。那边虽然有一些暗礁,但是至少没有荷兰人和大炮。” 约翰指挥船队改变航向,向西南方回撤三英里,绕开荷兰人占领的海域,从南端驶近澳门码头——确切地说。是一片尚未成陆地的泥滩。 赛斯从瞭望镜中观察前方,估算着海岸的距离,嘱咐皮特道:“这个地方都是浅滩,我们的船恐怕无法靠岸,只能停泊在这荒无人烟之地。待会儿你们乘小船上岸,我和约翰他们留在船上值守,看看能否找机会入港。” 皮特点头道:“嗯,荷兰人不会一直在海上巡逻,我们总能找到机会溜进去。他们从来都拦不住我们三个。”赛斯看着他会心一笑。想起童年时代的往事。约翰一本正经地道:“那当然,他们的女人都在港口等着呢。” 罗瑟琳听得莫名其妙:“你们又偷偷溜进哪里了?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约翰大笑道:“男人的秘密多得很,女孩子就不要多问了!多看看远处的美景吧,对你的眼睛有好处。” 罗瑟琳接过瞭望镜,只见前方海面出现一片绿,郁郁葱葱烟笼雾罩,仿佛飘在海上的森林,惊喜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红树林吧?真美啊!我们可以去里面游玩吗?”约翰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你需要换一条小船,再换一身女仆的衣裳——如果你不想弄脏裙子的话。” 听到“女仆”两个字,赛斯忽然想起一事,遗憾地笑着摇头道:“哦,我们拖延上岸这么久,安娜恐怕要等急了。看来午餐是吃不成了。” 约翰气定神闲地道:“我不介意她多等一会儿。这样她就会珍惜我们回家的日子,少一些唠叨和埋怨,多一些美食和安慰。”赛斯转而大笑道:“那恐怕是你一厢情愿的奢望。就算我们明天早上才回去,她的唠叨绝不会减少一星半点儿。” 罗瑟琳叹了一口气道:“我以为只有女人才饶舌,现在看来男人也一样,居然背后说女孩子的坏话。小心被安娜知道了,把你们吃晚饭的资格一并取消。”约翰吐吐舌头笑道:“那太恐怖了。你不知道我已经快饿晕了。” 皮特面带微笑倾听着,并不介入三人的辩论,只是一手稳稳掌着舵,不时从舷窗中观察前方。 忽然前方视野一片模糊,一颗炮弹落在百米之外,激起一股股巨大的水柱。皮特吓得猛地一激灵,下意识地转舵调整航向,试图远离炮弹的威胁。待到海面上水柱落定,视野中出现一条小帆船,自北向南飞速而来,似是被追赶得没命奔逃。一颗颗炮弹不时落在后面,激起阵阵狂涛巨浪,小船在风口浪尖颠簸起伏,忽隐忽现险象环生。 罗瑟琳在瞭望镜突见此景,忍不住惊叫起来。赛斯一把抢过瞭望镜,三两步冲上瞭望台,向远处海面遥望,看清那是一条小渔船,船上大约坐着十余人,皆为渔民打扮,其中两人在船头掌帆,剩下的各自拼命抓住船舷,以防被海浪颠簸到海里。后面大船紧追不舍,那小帆船十分灵活,不停拐弯摸角调换方向,大船一时奈何它不得。 待到看清大船来路,赛斯不由得大吃一惊,真是冤家路窄,眼前追击小船的军舰,正是方才炮击示威的荷兰战船。唉,绕来绕去还是躲不过,居然又送到他们枪口上。 更惊讶的是,小船掌舵的竟是一个少女,穿着蓝花布衫褂子,斗笠被海风吹落身后,头发**披在肩上,似在风浪中搏击已久,却不知她哪来的勇气和力气,居然不惧炮林弹雨,手脚灵活地操纵帆船,在波涛汹涌的海上左闪右避,任那炮弹狂泻如雨,却始终无法打中船身。 罗瑟琳同情心大盛,连声催促:“小船快被炮弹打中了!太危险了,我们赶紧去救她!快点!”伸手拽住皮特的胳膊:“赶紧放小艇下去接应。哦,不,这里距离他们太远,可能要靠近一点才行。”皮特却站着不动,看着赛斯:“我要听从船长的指示。” 赛斯一时踌躇不决,照理说,见义勇为乃是骑士本分,谁也不忍看着他们被大炮轰死。只是对方火炮过于厉害,自己的船刚刚避开炮击,现在又冲出去,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救人,无异于引火烧身。到时候被迫与荷兰人开仗,双方实力悬殊,那是以卵击石,救不了别人,反倒害死自己一船人。 正犹豫之间,小帆船突然掉转方向,向着红树林直冲过来。荷兰船追击到半英里处,突然停止前进,一颗炮弹呼啸着飞过来,正中小船尾部。船身登时倾斜,十几个渔民掉入海中。 赛斯来不及继续考虑,下令道:“放船!”约翰带领几个葡萄牙水手奔向甲板,七手八脚放下两艘小艇,向着落水的渔民划去。 第二颗炮弹又打过来,却不是瞄准小船,而是直冲大船而来。皮特的心提到嗓子眼,急忙抱着罗瑟琳卧倒甲板上。只听到一声巨响,一大股水柱从天降落,船身却并无大损坏。原来大船停泊较远,远在对方火炮射程之外,炮弹威力显然不及,远远落在数丈之外。片刻间,葡萄牙水手已将渔民救起,迅速划近大船,皮特指挥着将众人拖上。约翰最后一个被拉上来,不停地用手揉着眼睛。 赛斯指挥大船掉头转向,急速向南方行驶。众水手心知肚明,这次不得已插手救人,算是跟荷兰人结下梁子,对方火力强劲,惹不起躲得起,先在海上避一避再说。rq 第五百十六章 德川家光和天皇的反应! “司阁菲”号是一艘神秘的船,但正在日本指挥着全体忠勇之虎贲卫将士浴血奋战的丁云毅却还并不知道有这样一艘船正在缓缓的向日本驶来。 夺取了高冈城的丁云毅,现在必须面临一个问题: 赤石山! 尽管用了最短的时间夺取了赤石山,但却不得不承认上川湖的办法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高冈在一定程度上拖延了明军进军的步伐。 现在,整个赤石山的防御已经大致完整起来。 虎贲卫如何想通过赤石山,直取京都,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是显然丁云毅并不准备这么做。 打仗,并不一定要靠强攻才能取得胜利...... 倭奸再一次发挥到了巨大的作用。 任何一个国家,总会有叛徒的存在,这些人为了自身的利益,总会毫不犹豫的出卖国家利益,这点无论是大明或者日本都是如此。 丁云毅尽着一切可能寻找并且培养着倭奸,尽着一切可能从他们的嘴里得到一切可用的情况。 而那些倭奸也并没有让他失望。 隐蔽的小路,在那些倭奸的嘴里面说了出来……就在这!”指着行军图,丁云毅的脸上带着微笑:“如果派出一支三百人的队伍,我们将能顺利的插到倭寇的身后,给予他们以痛击!但指挥着这支队伍的将领。却必须胆大心细。” 说着,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到了李定国的身上...... 像是感受到了丁云毅的召唤。李定国抢先站了起来:“武烈侯,让我去吧!” 丁云毅微笑着点了点头。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人比年轻的李定国更加适合这个任务了:“定国,从你的火枪兵中精心挑选三百人出来,立刻出发,趁着对方还没有发现这条小路,抢先一步进入。后日午时。我们将准备发起攻击。一旦正面呈现胶着之势,如果有一支奇兵从他们的背后出现,将会给予他们最沉重的打击!” “是,明白了!” “还有一件事你也要给我办了。”丁云毅沉默了一下:“有个叫上川湖的。给我把他抓回来了!” “是!”李定国的回答大声而响亮……赤石山。 整个布防大致已经完成,相田翔的信心相当充分,因为他确信上川湖能够帮助他防卫住这里。 但是上川湖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明军的攻击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尽管他知道明军早晚都会攻击日本的,但却绝对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之快! 丁云毅,丁云毅! 这个自己一辈子最大的敌人那...... 无论到哪里,无论做了什么事,他唯一的目的只有一个:报仇! 在澎湖曾经发生的一切,他这一辈子也都无法忘记。那是自己最大的耻辱,每次只要自己一闭上眼睛。要不了多少时候就会从噩梦中被惊醒。 他知道能够解决自己心病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的杀死丁云毅!可是这个任务起码从现在看起来实在是太困难了。 丁云毅的势力正在越来越强大之中...... 相田翔和岛津光久一样,不过是自己利用的一枚棋子而已! 但现在他面临的问题是,当这枚棋子再失去的话,他还能去哪里?上川湖到现在还没有明确的答案。 唯一希望的,是尽量能在赤石山多坚持一会,多延迟一些明军进攻的步伐,为京都的整个布防而争取到充足的时间吧。 现在能够被自己用来对付丁云毅的怕也只有日本了吧……京都。 德川家光终于得到了明军大举“侵犯”日本的消息了。当他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呆若木鸡。 太可怕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可这怎么可能?日本什么地方得罪了明朝,使得明朝一怒出兵? 很快他便得到了答案: 日本公然协助吕宋之菲律宾人,阴谋刺杀大明将领! 德川家光根本就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阴谋刺杀大明将领?是谁派遣出去的?但一定不是自己! 他的部下同样也面面相觑。 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德川家光,很快便把他的全部怒气发泄到了他的部下伊达瑞吉的身上。 当初在虎贲卫大举进攻萨摩藩的时候,正是伊达瑞吉代表自己出使萨摩藩,为自己带来了虎贲卫一定不会进犯日本的保证。 但现在呢?但现在呢? 虎贲卫正在日本的土地上肆虐着...... 而且居然是三路出兵!这摆明了就是要灭亡日本那!德川家光怒声斥责着伊达瑞吉,但现在斥责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的那些大臣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显然他们也被这可怕的消息所震撼。 自从明朝立国以来,始终都没有过任何进攻日本的打算,即便是在武士们大肆劫掠明朝沿海城市的时候,明朝也仅仅是将他们打退而已。 可是现在怎么了? 面对将军阁下的大声责问,重臣西岛高江说道:“根据前线传来的情报,这次明军三路用兵,气势汹汹,而侵略日本的仅仅是虎贲卫,因此我大略可以判定,这大约并不太会是明朝朝廷的意思,很有可能是虎贲卫私自进行的行动,因此我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混蛋!”德川家光大声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什么可怕的?现在那些该死的虎贲卫正在大肆肆虐着日本的土地。如果真的没有什么可怕的,那么就麻烦西岛你去击败他们吧!” 西岛高江一下便把剩下的话全部咽回到了肚子里。 德川家光把目光投向了老成持重的朝比俊秀的身上。朝比俊秀沉默了下:“既然敌人已经到来。再做任何的惊慌也是没有用的。现在将军阁下必须保持冷静,才能让整个日本都冷静下来。我认为根据目前的情况。必须要分成三步走。第一步,立刻派出使者飞奔明朝京城,向明朝皇帝告知这一情况,以明朝朝廷的力量迫使虎贲卫从日本的国土上撤离。” “明朝皇帝会这么做吗?”德川家光皱了一下眉头。 “明朝皇帝也许不会,但他手下的大臣却一定会的。”朝比俊秀回答得非常肯定:“我听说那些明朝的官员都非常贪婪,所以请将军拿出一大笔财宝来。交给一个精明的使者前去贿赂那些明朝官员,收了我们好处的他们,一定会动用各种压力迫使虎贲卫撤军的……德川家光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是派遣人去虎贲卫的军中进行谴责和谈判。”朝比俊秀紧接着道:“尽管这样作用不是很大,但却能够摸清虎贲卫的真实用意。从而能让他们判断出他们想要什么。以便做出及时的调整安排!”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吧!”德川家光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伊达瑞吉:“当初是你轻信了敌人的话,现在就由你来弥补这个错误吧。” 伊达瑞吉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任务。 “最后一点,便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朝比俊秀缓缓地道:“现在敌人已经夺取高冈,一旦过了赤石山,那么京都将遭受到最直接的威胁,请将军阁下立刻面见天皇陛下!” “面见天皇陛下?”德川家光变得迟疑起来。 “是的!”朝比俊秀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必须要让陛下知道目前的局势,同时以陛下的名义号召全日本起来反抗这一侵略,有了陛下的号召,一切将变得对我们有利。将军阁下可以在此同时,武装军队。组织京都男女老幼准备一场艰苦的防御战。只要我们能够守住京都的话,那么一切都有可能发生转折!” 德川家光仔细的想了许久,然后猛然站了起来:“我这就去面见天皇陛下。而你们,去武装京都的民众吧!绝对日本命运的时刻到来了!” 这一代的日本所谓天皇非常奇特,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日本明正天皇! 明正天皇生于日本元和九年。明正天皇的父亲是后水尾天皇,母亲是源和子,源和子她实际上是德川幕府第二代将军德川秀忠的女儿。 明正天皇幼名兴子,所以未即位前又称为兴子内亲王,兴子出生的时候。德川幕府的统治已经十分的稳固,兴子出生时,父亲后水尾天皇28岁,母亲和子17岁,就一般来讲,兴子根本没有在短时间内即位的可能性,且不说天皇再生育男性继承人的可能性很大,就算没有,要等28岁天皇死也还有年头。从表相上看,后水尾天皇对和子皇后的感情还是不错的,1625年同母妹昭子内亲王出生,1626年同母弟高仁亲王出生并被立为皇储,1628年高仁亲王死,同母弟若宫生(后不久就病死。 在兴子以后后水尾天皇还有两个儿子出生,只不过没有长成,兴子才有机会即位。 本来兴子可以四平八稳地过自己皇女的生活,可是不久就发生了赫赫有名的“紫衣事件”。“紫衣”是授予僧人荣誉和地位的象征,在《禁中并公家诸法度》中明确规定朝廷不能私自授予紫衣,但向僧人授予紫衣是朝廷的一大经济来源,所以后水尾天皇一次向七十多位僧人授予了紫衣。所以,德川幕府的反应也是很快,德川家光授意京都所司代板仓重宗宣布,今后只要是违反《公家诸法度》中关于紫衣条文的人,一律免职受罚。朝廷则表示:“今后总之不会再做这种无效的事”。 事件就这样暂时告一段落,但紧接着的“春日局参拜事件”完全改变了兴子内亲王的一生。春日局是斋藤利三的女儿,三代将军德川家光的奶妈。 “紫衣事件”发生不久,春日局在幕府的授意下近京谒见后水尾天皇,但历来的规定是只有“从五位下”以上官位的人才能入宫晋谒天皇。而春日局当然不可能有从五位上以上的官位,但是迫于幕府的压力,后水尾天皇不得不接见了她。 后来,接受了朝廷紫衣的很多高僧因拒绝幕府的命令而被放逐。“紫衣事件”和“春日局参拜事件”以后,后水尾天皇感觉受到极大的侮辱,但他又无力进行其他反抗活动,就宣布退位,与德川家有血缘关系的兴子内亲王得以即位,成为日本历史上的第109代天皇——明正天皇。这一年是1630年。 做为日本历史上比较罕见的女天皇,明正实际上是并不愿意坐到这张位置上来的,她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承担起这样的责任。 而在这位勉强当上天皇的女人坐上了这张位置后,她和全日本都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明军大举入侵日本! 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明正的整个人都蒙了,他和德川家光一样,根本无法相信。 “情况已经非常恶劣了,陛下。”德川家光尽量在天皇面前保持着自己的镇定:“敌人分成三路大举入侵,并且已经大量占领了我们的土地。而在京都的正面,相田翔正在指挥着赤石山保卫战,然而一旦赤石山被敌人攻占,那么京都将面临着最直接的威胁。” “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将军?”明正显得有些慌乱。 德川家光把家臣们的意思说了出来,明正仅仅经过了短暂的思考后便随即说道:“请将军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我会亲自号召京都的所有人拿起武器,抵抗敌人侵略。如果必要的话,我也会拿起武器走上战场,如果这能为日本带来胜利!” “有陛下的全力支持,我想我们一定能够取得胜利的。”德川家光鼓舞着天皇的信心:“在历史上日本曾经遭到过强大的元朝侵略,但我们一样也取得了胜利,我相信这次也不例外。在天照大神的保佑下,最终的胜利必然属于日本!” 他这是在给天皇鼓舞信心,同时,也是在给自己鼓舞信心,尽管他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但他却坚定的相信,日本绝对不会在自己手里灭亡的!rq 第五百十七章 赤石山攻防战 要想取得一场战争的胜利仅仅凭借信心显然是没有用的。 就如同在赤石山的上川湖一样,尽管已经按照自己的想法完善了整条防线,但他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底。 虎贲卫的战斗力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以相田家目前的实力,即便能够暂时抵抗,也很难长久的坚持在这里。 除非得到强大的外力帮助。 这个外力帮助只有一点:京都! 他很想亲眼见一下日本天皇,亲自告诉他目前危急的局势,以及如何应对,但他却没有这个权利。 不光是他没有,相田翔同样也没有这样的权利...... 那么自己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等待了。绝望、毫无希望的等待……快,速度加快!”李定国低声招呼着自己的士兵。 单独领兵,并且要去完成如此重要的一个任务,对于李定国来说是挑战,也更是机会。 李定国对于自己在虎贲卫中的地位非常清楚,他不是那种从丁云毅还是巡检之时便跟随着他打江山的老臣,也不是像焦勖、艾尔那样拥有着特殊技能的技师,更不是像阿湖那样武烈侯的亲戚。 甚至,自己到现在还忘不了曾经的身份: 流寇! 纵然武烈侯从来没有因为这样而瞧不起自己过,但自己的心里却总有这样的一块阴影。要想在武烈侯集团里脱颖而出,只有一个办法: 立功。不管的用一个又一个功劳来建立自己的威望,彻底摆脱过去那些影子对于自己内心的纠缠折磨。 而现在,机会已经放到了自己面前...... 三百名全部使用火枪的士兵,井然有序的在山间的小路上穿梭着。这一次的军事行动,不仅仅是火枪,还有更加神秘的武器在等待着赤石山的那些倭人们……还有多少时候?”见过了身边的倭人向导,李定国低声问道。 “快了。大概还有半天,只要通过这里,就能插到赤石山的后面。居高临下的发起进攻。”向导一脸讨好之色地说道。 “前军加速,中军跟上,后军保持警戒。” “趁着对方还没有发现这条小路。抢先一步进入。后日午时,我们将准备发起攻击。一旦正面呈现胶着之势,如果有一支奇兵从他们的背后出现,将会给予他们最沉重的打击!”武烈侯对自己的交代始终都在李定国的心中回响着...... 大明崇祯十三年五月初二,夺取了高冈城后迟迟没有动作的虎贲卫北路军,在武烈侯丁云毅的亲自指挥下终于对赤石山发起攻击。 怒吼的大炮展示了虎贲卫夺取赤石山的决心! 炮弹如雨的砸向敌人,尽管这很难对敌人造成实质性的杀伤,但却在心理上极大的震撼到了守军的意志。 炮弹一枚一枚,接二连三的落下,“轰——轰——”的炮声。激荡起无数的碎石,那在空中飞舞的石块和断枝,构成了战场上最绚丽的一幕。 相田家的武士们,被迫躲避在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以避免可怕炮弹的杀伤。 上川湖面色阴沉的注视着面前的一切。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愿意带着相田家的武士们冲出去和敌人进行殊死一搏。 之前他始终都在逃避着,避免和丁云毅发生正面冲突,无论是在岛津家还是在郑家的时候他都是如此做的。 但现在却不同了,他已经再也无路可逃。一旦京都遭到失败,日本成为那个大征服者一个新的征服之地后。那么天下之大也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日本人,誓死捍卫这里。 尽管他很清楚急切间敌人是无法夺取赤石山的,但是惊天动地的炮声却让他感到一阵一阵的恐慌。 明军的炮火实在是太猛烈了! 丁云毅的翅膀已经长得很硬了...... 明军并不急着进攻,他们非常清楚的看到,如果凭借着炮火的威力,是无法夺取赤石山的,但这却可以一点一点的消磨掉对方的耐心和士气。 当一个人长久的生活在恐惧之中,他的心理很快便会彻底崩溃......可是有一点上川湖不是很明白,他们如此频繁的炮击,难道一点也不担心炮弹的消耗吗? 毕竟他们真正要想夺取的是京都,而不是赤石山。 “上川先生,将军派出的使者已经到了,正要通过这里去明军军营,相田大人让我来通知一声您,看您是否要见一下。” 将军使者?上川湖冷笑了一声,难道到了这个时候派出什么使者还有用吗?难道将军大人看不出敌人唯一的目的就是灭亡日本吗? 也许将军大人是想要拖延时间,但是以丁云毅的脾气来说,却绝不会给日本人以任何机会的。 可是现在却不是自己说话的时候,日本人愿意做什么就让他们去做吧...... 在上川湖紧张的观察着明军的时候,丁云毅也同样在观察着赤石山。 日本人的军事能力一点也不足以为惧,情报上说相田翔并没有直接负责赤石山的防御,真正在那指挥的是上川湖。 赤石山防御很好的暴露出了上川湖其实并不会真的指挥打仗,也许他是个不错的阴谋家,但和军事却没有太大的联系。 日本人所依仗的,便只有赤石山的天险。 李定国到哪里了?能够在虎贲卫发起总攻的时候及时出现在日本人的身后吗?能够让虎贲卫以最小的代价夺取赤石山吗?这才是丁云毅最关心的问题。 “侯爷,日本将军派来了一个伊达瑞吉的使者。” “伊达瑞吉?”当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丁云毅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起来自己还得感谢这个人。当初在萨摩藩的时候,如果不是这个人的“帮忙”,也许自己的计划进行得还没有那么顺利。 所以在丁云毅见到这个人的时候,表现得还是非常客气的。 尽管伊达瑞吉的心中有些忐忑,但顾念着将军大人的嘱托,伊达瑞吉还是硬着头皮说出了日本方面的“抗议”。 当听完了伊达瑞吉的抗议后,丁云毅用一种非常严肃的表情告诉了对方自己为什么要出兵的始末。但是伊达瑞吉随即便否认了日本和吕宋岛有任何的牵连。 丁云毅“证据”充分,每一条每一点都在明白的告诉伊达瑞吉,明军绝不是无缘无故主动便出兵的。 无论伊达瑞吉如何抗议。如何乞求,丁云毅始终都咬定了一点: 这次出兵如果不达到目的,明军绝不撤离日本。 伊达瑞吉绝望了。他知道以自己的本事来说,已经不可能迫使明朝人退兵了。而在这个时候丁云毅却忽然微笑着问对方: “伊达先生,你考虑过为我做事吗?” 伊达瑞吉怔在了那里。 为丁云毅办事?为明朝人办事吗?不,自己从来也都没有想过。自己是将军大人的家臣,也是将军大人非常信任的家臣。 自己怎么可能背叛将军大人? 伊达瑞吉从来也都没有想过背叛这两个字。 丁云毅不需要他现在做出任何回答,而是淡淡地道:“伊达,你可以暂时住在我的军营,我保证你会受到我的款待,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而且,我虎贲卫大军明日即可对赤石山展开攻击。你可以看完攻击之后,再做出自己的决定。” 伊达瑞吉发誓自己一定不会背叛将军大人,但是留在这里也有好处,起码自己可以看到明军的真正实力,然后再向将军大人做出汇报。 丁云毅丝毫提防他的意思也没有。甚至允许他的自己的军营里四处走动。 伊达瑞吉在明军军营里见到了许多他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东西。 比如那些无处不在的火枪,比如那些可怕的火炮,比如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现在,当他看完了这些以后,开始隐隐的为日本的前途担心了...... 虎贲卫和日本的军队,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他们拥有着新式的武器。强大的武装,和那些精锐的士兵。 伊达瑞吉甚至觉得,只要明军能够跃过了赤石山,便能够轻易的将京都攻下,到了那个时候日本还有希望吗? 自己为什么要断然拒绝丁云毅的好意,为什么不知道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呢? 想到这,伊达瑞吉不由自主的轻轻叹了口气...... 大明崇祯十三年五月初三,虎贲卫新的攻击开始了......炮弹一如既往的如雨落下,拼命的砸在日本人的阵地上。 或者更加准确的说,这根本就不能够叫做阵地...... 日本人还是和昨天一样忍受着炮弹给他们身体和精神上带来的巨大折磨,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折磨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伊达瑞吉和丁云毅一直就这么站在阵地的前沿看着这场炮击,伊达瑞吉的心里不断起着非常微妙的变化。 他从来不知道火炮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从来不知道炮弹居然如此的可怕。他甚至相信赤石山完全就会被这可怕的炮火所彻底的炸毁...... 到了中午炮声忽然停了......方才还炮火连天的战场猛然变得安静无比......从炮击中缓过来的日本人有些不太适应。但也有一些人开始感到了一些不安......这份不安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来自哪里,只是来自内心最深处,那种人类本能便具有的不安...... 很快,这种不安便得到了证实: 大量的明军将士开始列阵,刀枪闪亮,旌旗飘扬。从这里看过去,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头。 当号角吹响之后,明军对赤石山的总攻终于开始了! 炮声重新震天动地的响起...... 无数的明军在火炮的掩护下,开始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 “战斗!战斗!!战斗!!!”闻讯而来的相田翔大声的呼喊着。 决定自己,同时也是决定日本命运的时刻已经到来。 无数的日本人从藏身处出现,他们用弓箭和少得可怜,并且严重落后的火枪拼尽全力的阻挡着冲上来的明军。 赤石山的地势对于防御方来说还是很有利的。 大规模的部队在这里并不能充分展开,而防御方则完全可以从容的利用着地形上的优势来尽可能的拖延时间。 这也是为什么上川湖要将这里选择做为阻挡明军的原因之一...... 明军一连攻了几次,收效都不是很大。而且非常让伊达瑞吉觉得好奇的是,丁云毅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进攻的受挫。 而那些虎贲卫的将士们,和伊达瑞吉想像中“勇猛无敌”的军队也有很大的差别。他们一旦遭到防御方强有力的抵抗,便会迅速撤退,然后组织阵型再度进攻,而绝对不是盲目的拿自己的性命去硬冲。 战场上的士兵们难道不应该是毫不畏惧死亡的吗? “士兵们的性命非常值钱?”好像看出了伊达瑞吉的想法,丁云毅微笑着道:“敌人的防御阵型已经充分摆开,我不会拿自己的士兵生命去做不必要的冒险。” “那么胜利呢?难道你不想要胜利吗?”伊达瑞吉有些不太明白。 “我当然想要胜利,而且比任何人都要渴望。”丁云毅还是在那淡淡笑着:“可是如果要我拿无数士兵的生命去换取一场这样的胜利,我是不甘心的。况且,取得胜利还有许多种办法,伊达,你可以在这里看着,很快你将会看到相田翔的彻底灭亡。” 伊达瑞吉并不是很明白,但他还是决定在这里看下去。 丁云毅在那里等待着李定国的出现,但却并没有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到李定国的身上。在他看来,能够及时赶到战场,并对倭人进行突袭自然最好不过,但如果无法做到,其实也并没有大不了的。 偷袭、强攻,都只是战争中可以利用的手段,必须按照战场真实情况的变化来随时调整自己的作战部署。 永远不要把取胜的筹码全部只押在一个人的身上!rq 第五百十八章 李子湖之死! 赤石山攻防战并没有〖日〗本人想像中的那么激烈。 虎贲卫并没有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到进攻之上。他们小心的一次次进攻,谨慎的一次次后退,耐心的重新组织起一次次新的进攻。 上川湖渐渐的察觉出了有一些不对。 敌人好像在那等待着什么,可是他们在等待着什么?从这里看过去,敌人已经调集了全部主力,可是却绝对没有把全部的力量都用上。 这是为什么?上川湖并没有想通。但是,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 午时三刻,这是决定赤石山攻防战命运的一刻在那些苦苦正面坚守着的倭人身后,忽然传来了枪声。相田翔、上川湖,和那些所有的〖日〗本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后面为什么会传来枪声? 敌人,敌人,在我们的背后出现了大量的敌人! 当这声报告出现,相田翔和上川湖大惊失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敌人?敌人为什么会从后面出现? 那里隐藏着一条小路,我们之前谁都不知道,我们的主力都放在了正面,背后留下的力量非常的小,现在已经全部都被敌人打垮了。 相田翔一个眩晕,几乎晕倒在了地上,当他清醒过来,文人小说看小说之后,一把住住了上川湖:上川先生,现在该怎么办? 上川湖也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敌人已经从背后突破,现在该如何做才能够挽救危亡的局势呢? 每个人都清楚的看到。三堆篝火已经在那里燃烧而起。而这很确定就是信号。 那些虎贲卫的将士们也将这信号清楚的看了,攻势骤然间便加强了。 而这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攻势。 炮声变得密集起来,恢复到了第一日的水准,而那些密密麻麻,到处响起的火枪声也好像在那里宣告着明军的决心:总攻,从现在才算正式开始! 漫山遍野的明军将士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声,在战场上的每一个角落传来。战旗到处可见。漫山飞舞。 这,将是战场上最灿烂的一幕! 正面是明军骤然加强的攻势,背后是三百条火枪的交相轰鸣。现在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彻底的不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中了。 坚持到底!坚持到底!上川湖暴怒的叫了起来。 他不允许失败,也非常害怕看到失败。失败不但将会使〖日〗本陷入到可怕的灾难之中。也将使一次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是,他和他的部下还能够继续坚持吗? 在来自后方的支援下,明军前锋仅仅用了最短的时间便突破了〖日〗本人的第一道防线,赤石山的〖日〗本人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如果说上川湖的抵抗决心是强烈的,那么这些〖日〗本武士便远远谈不到这两个字了。 起初他们还能够苦苦坚持,但是随着战斗的进行,他们本就不是很高亢的决心便逐渐的被瓦解了。 开始出现逃亡,而这也是战场上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没有那支部队在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还能让士兵保持着旺盛的斗志,而且是一群几乎从来没有参加过真正战斗的士兵。 失败的命运已经无法逆转,无论是相田翔或者是上川湖如何努力。这都是已经注定了的。 上川湖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现在知道事情不再会继续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自己所有曾经付出过的努力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现在,就让自己进行最后的奋战吧一个个的〖日〗本人倒下了,上川湖又继续驱使着一个个的〖日〗本人却填补巨大的空缺。可是。冲上来的明军非但没见减少却反而越来越多了无数的明军将士出现在了赤石山,他们逐渐的将〖日〗本人分割包围出来。这也是〖日〗本人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 希望正在减少,哪怕夜色已经到了也无法结束这可怕的一幕有〖日〗本人开始投降了而这也将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无数的火把亮了起来,即便到了夜间明军也不愿意减少攻势。 他们必须抓住这最有利的机会彻底的将赤石山的全部〖日〗本人歼灭! 丁云毅也出现在了赤石山。而当那面武勇忠烈虎贲卫的旗帜出现,每一个正在奋战着的虎贲卫将士都知道:武烈侯丁云毅——到了! 虎贲卫将士们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欢呼,那个人。那面战旗给他们带来了无比巨大的信心。 赤石山上还在继续抵抗的〖日〗本人已经不多了,大量的〖日〗本人战死或者被俘、投降。 丁云毅一眼看去,见到西面一小块地方〖日〗本人的抵抗似乎非常顽强。他握了一下腰间的龙牙,然后一点一点缓慢的拔了出来武烈侯——要杀人! 龙牙闪动,刀光在火把的照耀下泛出可怕的光芒。一道道的刀光闪过,收取的是一个个〖日〗本人的生命。 似乎,在这里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住龙牙的杀戮丁云毅的目标指西面! 几个〖日〗本人不要命的朝着丁云毅扑了过来,文人小说看小说,龙牙正想出手,忽然两条身影抢先挡在了他的前面:段三儿,阿湖! 这两个人嘴里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吼叫,两口刀乱飞,不断杀伤着那几个倭人。而在这个时候,李定国也出现在了丁云毅能够看得到的地方丁云毅微微一笑,大步走了上去。他的龙牙左右开弓,不断杀伤着刀锋范围内的每一个目标。 忽然,他看到了被包围在正中的一个〖日〗本人惊恐的眼神丁云毅并没有考虑太多,一刀便挥了上去,然后他听到了一声惨呼,和一大股鲜血的飞溅而出。 那个〖日〗本人缓缓的倒在了地上这个时候的丁云毅并不知道,死在他刀下的正是高冈城城主相田翔相田翔也许死不瞑目。可是,又有谁会关心他的感受? 战场上的声人间冰器最新章节音逐渐变得稀少起来。 夜晚总有过去的时候。 当那一轮太阳缓缓的再次升起,发生在赤石山的一切便也就随之而结束了山头上。到处都是尸体;山上山下,到处都能看到俘虏原以为在赤石山能够坚持很久,但谁也没有想到短短的不到三天时间赤石山攻防战便这样的结束了。 丁云毅第一次见到了上川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处处和自己作对的俘虏看起来有些面熟。 自己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丁云毅实在想不出了。 浑身带伤的上川湖冷笑的盯着面前的对手:武烈侯,你不记得我了吗? 丁云毅缓缓的摇了摇头。 上川湖惨笑了下:丁总镇,丁巡检!你当然不会记得我了,但我却永远也无法忘记你。我永远也都无法忘记,当你还是一个澎湖小小巡检时候的样子。常陆巩保田死在了你的刀下,你还记得那几十个被你处决的海盗吗? 常陆巩保田?被我处决的海盗?丁云毅皱了一下眉头,他忽然便想起来了。 那还是在澎湖的时候,自己击杀了不可一世的海盗常陆巩保田而且还抓住了二十七个海盗。 在丁云毅对待那些被抓获海盗的态度上非常简单:斩草除根! 总共二十七名被抓获的海盗,无一例外。全部被丁云毅让一众弟兄把他们捆绑起来,加上大石头趁着夜晚扔进了大海,竟然无一活口。 你是?逐渐想起来的丁云毅疑惑地问道:难道你就是,.23wr他们中的一个? 你以为我们全都死了吗?上川湖笑了一下:其实还有一个人没有死一个浪头打来,洪调元叹息一声,正想离开。忽然隐约看到海面有什么东西漂了过来,文人小说看小说。 洪调元仔细看去,像是个人的样子,大惊之下,急忙冲了海里,近前看,果然一个人。洪调元拼命把这人拉回到了岸边。 借着月色看清楚了。洪调元又是一惊。这人正是被沉进大海的二十七名海盗中的一个。 也就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洪调元很清楚的记得,在沉海盗的时候,洪调元见这小海盗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心中不忍,苦苦哀求丁云毅放了他,可丁云毅告诉洪调元:你要放了他,你能担保他不会去找鬼王丸回来报仇? 现在这小海盗居然又被海浪冲了回来,想是天意如此,他命不该绝吧。 眼看小海盗昏迷在那,奄奄一息,若是无人相助,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死去,洪调元心中不忍,急忙按照岛上渔民施救溺水之人的办法救了半晌,小海盗接连吐出几大口水来,悠悠醒转。 小海盗睁开眼来,一见眼前的人竟然是日间抓自己的大明官兵,吓得一骨碌起来,连连磕头,嘴里直呼饶命。 这小海盗生命力如此顽强,洪调元心中也不禁赞叹,顺口问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我叫李子湖,本是大明子民,被常陆巩保田强行掠去当了海盗。大人,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洪调元心中愈发不忍,叹了口气,挥了下手:去吧,去吧,能不能逃离这里就看你的造化了,只是以后切切不可再做海盗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李子湖连连磕头:大人救命之恩,子湖没齿难忘,将来定有回报。 说完站起身来,连滚带爬的逃离了这里我就是那个侥幸没有死的小海盗,我就是那二十七个海盗中的一个,我就是李子湖!上川湖说完这段经过,忽然疯狂的叫了起来:丁云毅,我现在就是代表那二十六条冤魂向你索命来了! 丁云毅恍然大悟,他终于知道面前的这个上川湖——李子湖是谁了!他忽然哈哈的放声大笑:我以为你是谁,原来不过是个海盗罢了。洪调元一时心软,放你一条生路,你本该洗心革面,安心做人而已,你又何必再来处处和我作对? 本来以为丁云毅在听了这段经过之后会有别的态度,但却没有想到丁云毅是如此的轻蔑。 丁云毅还在那里笑着:李子湖,你说二十六条冤魂?你知道我在战场上收取的人命有多少吗?我什么都害怕,但就是不怕冤魂来向我索命!我生平纵横疆场,杀人无算,我就在这,你能杀得了我吗?你能奈我何吗? 李子湖愤怒的脸都变得抽搐起来,可他却对面前的这个人毫无办法。 他什么都不害怕,他什么人都敢杀!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威胁得了他。 丁云毅又再次拔出了腰间的龙牙:这把刀,我曾经杀过无数的人,本来我不想亲自杀你,但念在你那么多年和我作对,也算有点胆色的份上李子湖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见到刀光一闪,然后他就倒在了血泊中李子湖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逃过这一劫难,其实在几年前李子湖就应该死了,但却因为洪调元的一时心善他才勉强活到了现在。 但是现在一切却已经结束了。 丁云毅朝身边面色如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伊达瑞吉看了眼:如何。伊达大人?我攻击赤石山是不是没有什么损伤。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是伊达瑞吉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你现在还有机会跟着我。丁云毅笑了笑:只要从现在你能为我忠心耿耿的办事,那么我保证在攻破京都之后,你和你的家人生命财产都能够得到保证! 只要从现在你能为我忠心耿耿的办事,那么我保证在攻破京都之后,你和你的家人生命财产都能够得到保证! 这是一个郑重的许诺,现在也已经到了伊达瑞吉选择的时候了。 丁云毅不再说什么,而是把目光缓缓的落到了远方。赤石山的防御已经被彻底打通,现在该进行最后的决战了。 京都,那将是下一个目标。 京都的大门从现在开始已经被打开了! 第五百十九章 皇亲 丁云毅在日本势如破竹,而远在京城的崇祯皇帝却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他还在依旧为他的乱局而苦恼着。 崇祯认为一切的问题来源便来自于两个字——银子! 命李国瑞献出二十万两银子的严旨下了以后,崇祯一方面等待着李国瑞如何向他屈服,一方面命东厂提督太监曹化淳和锦衣卫使吴孟明派人察听京城臣民对这件事有何议论,随时报进宫中。为着“天变可畏”和各地灾情严重,崇祯在两天前就打算斋戒修省,只是想来想去,筹饷事没有一点眉目,他没法丢下不管,去静心过斋居生活。如今为着李国瑞的问题深怕祖宗震怒,很觉烦闷,才只好下定决心修省,希望感动上苍。于是他从昨晚起就开始素食,通身沐浴,今早传免上朝,并吩咐一个御前太监去传谕内阁和文武百官:他从今天起去省愆居静坐修省三日,除非有紧急军国大事,一概不许奏闻。吩咐毕,他在宫女们的服侍下匆匆地换上青色纯绢素服,先到奉先殿向列祖列宗的神主上香祈祷,又到奉先别殿奉先别殿——奉先殿的配殿。向他的母亲孝纯太后的神主祷告,然后乘辇往省愆居去。 省愆居在文华殿后边,用木料架起屋基,离地三尺,四面通透悬空,象征着隔离尘世。在天启朝,省愆居不曾启用过,栏杆和木阶积满灰尘,檐前和窗上挂着蜘蛛网,木板地上散满了蝙蝠粪。屋前甬道旁生满荒草。到了崇祯登极,重新启用,经常收拾得干干净净。今天他走进省愆居向玉皇神主叩毕头,坐下以后,本来要闭目默想,对神明省察自己的过错,却不料心乱如麻。忽而想着这个问题,忽而想着那个问题。 中午,崇祯用的是最简单的素膳。虽然御膳房的太监们掌握着祖宗相传的成套经验。瞒上不瞒下,把一些冬菇、口蘑、嫩笋、猴头、豆腐、面筋、萝卜和白菜之类清素材料用鸡汤、鸭汤、上等酱油、名贵作料,妙手烹调。味道鲜美异常,素中有荤,但是因为崇祯心中烦闷,吃到嘴里竟同嚼着泥土一般。他随便动动筷子,就不再吃,只把一碗冰糖银耳汤喝了一半。太监小心地撤去素膳,用盘子捧上一盅茶。因为是在斋戒期间,用的茶盅也不能有彩绘,而是用的建窑贡品,纯素到底。润白如玉,比北宋定窑更好。崇祯吃了一口茶,呆呆地望着茶盅出神。茶色嫩黄轻绿,浮着似有似无的轻烟。轻烟慢慢散开,从里边现出来李国瑞的可厌的幻影和孝定太后坐在莲花宝座上的遗容。他的心一动。眼睛一眨,幻象登时消失。 他不能不关心军饷问题,特别是关心李国瑞的问题,不可能静心省察自己的过错。越是想着这些事,他越是不能在省愆居枯坐下去,决定将三天的斋戒修省改为一天。而对这一天也巴不得立刻红日西坠,快回乾清宫去处理要务。 由于常常睡眠不足,他禁不住在椅子上矇眬入睡。他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都与军饷有关。后来梦见成千上万的官军围着杨嗣昌的辕门鼓噪索饷。他看见杨嗣昌仓皇走出,百般抚慰,官兵鼓噪更凶,眼看就要酿成大祸,忽然杨嗣昌奔进宫来,到他的面前伏地叩头,恳求火速筹措军饷,而鼓噪声好像已经冲进皇城,逼近紫禁城外。他一惊而醒,出了一身冷汗。他隔着窗子望望太阳,不过申末酉初,觉得白日悠悠,这一天竟是特别的长! 一个近侍太监用银盆端来大半盆温水,跪在他的面前,另一个太监将一块素色贡缎盖在他的腿上,然后替崇祯将袖子卷起。像这样事情,平日都是宫女服侍,今日因为斋戒修省,宫女们不能跟随前来,只好全由太监来做。尽管这些近侍太监都是十七八岁的青年,面貌姣好,服饰华美,动作轻盈,崇祯仍不免觉得他们笨手笨脚,伺候得不能如意。他无可奈何,俯下身子洗了脸,轻轻地叹息一声。他究竟是为着太监们伺候得不如意而叹气,还是为着国事不遂心而叹气,没人知道。当盥洗的银盆和盖在腿上的素缎拿走以后,另一个小太监走来,在面前跪下,双手将一个永乐年间果园厂制的嵌着螺钿折枝梅花的黑漆托盘举起来。崇祯从托盘上取下茶杯,漱了口,仍旧放回盘中。回头向另一个大太监问: “王德化在什么地方?” “启奏皇爷,王德化刚才来到文华殿前边值房中等候问话,因皇爷修省事大,不敢贸然前来,奴婢也不敢启奏。” 这神秘的小木屋只供皇帝修省,不能谈论国事。崇祯想了会儿,决定破例在修省中离开一时,去文华殿问一问王德化,然后回来继续修省。他向玉皇的神主叩了三个头,便走出木屋了。 崇祯一到了文华后殿,向龙椅上一坐,便吩咐一个小答应将王德化唤到面前,焦急地问: “昨天第二次传旨之后,李国瑞可有回奏么?” 王德化躬身回答:“启奏皇爷,李国瑞尚无回奏。” “可恶!他家里有何动静?” “午饭后曹化淳进宫来,因知皇爷正在修省,不敢惊驾,又出宫了。据化淳对奴婢言讲:自前日第一次传旨之后,李国瑞本人虽然待罪府中,不敢出头露面,却暗中同他的亲信门客、心腹家人,不断密议,也不断派人暗中找几家来往素密的皇亲、勋旧,密商办法。” “商议什么办法?” “无非是如何请大家向皇爷求情。但是皇亲、勋旧们将如何进宫求情,尚不清楚,横竖不过是替他向皇爷诉苦,大家也顺便替自己诉苦。” “哼哼。我向谁诉苦呵!都是哪几家皇亲同李家来往最密?” 王德化明知道同李家关系最密的是皇后的父亲周奎,但是他决不说出。他并不是害怕素来不问朝政的皇后,更不是害怕周奎将来会对他如何报复,而是害怕皇上本人变卦。倘若在这件大事上他全心全意站在皇帝一边,将来皇上一旦变卦,后悔起来,他就会祸事临头。所以他笼统地回奏说: “李国瑞是九莲娘娘的侄孙。世袭侯爵,在当今戚畹中根基最深,爵位最高。家家皇亲都同李府上来往较密,不止一家两家。” 崇祯又问:“京师臣民可知道这件事么?” “启奏皇爷,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京师臣民都已经哄传开了。” “臣民们有何议论?” “据曹化淳向奴婢说,东厂和锦衣卫两衙门的打探事件的番子听到满城臣民都在纷纷议论,称颂陛下英明神圣,这件事做得极是。大家都说,这些年国家困难,臣民尽力出粮出饷,替皇上分了不少忧,他们这些深受国恩的皇亲国戚们早该报效了。如今皇上英明果断,叫他们为国出点钱,合情合理。大快人心。” “还有什么议论?” 王德化知道皇亲中还有种种议论,但他不敢让崇祯知道,回答说没有别的议论了。崇祯叫他退出,又吩咐一个太监到内阁去将薛国观叫来。内阁在午门内左边,文华殿正南不远。所以薛国观很快就被叫来了。崇祯望着跪在地上的首辅问: “朕昨日已二次严谕李国瑞为国输饷,为臣民做个榜样。看来李国瑞有意恃宠顽抗,大拂朕意。据先生看来,下一步将如何办好?在朝缙绅中有何看法?” 在这件案子上,薛国观是站在在朝的缙绅一边。两三天来,他接触到朝中同僚很多。不管是南方的或北方的,尽管平日利害不同,门户之见很深,惟独在这件事情上心中都同情皇帝的苦衷,赞成向戚畹开刀。他们希望皇上从戚畹和勋臣中筹到数百万银子以济军饷,使剿贼军事能够顺利进行,不必再向他们要钱;倘若万一皇亲和勋臣们用力抵抗,使皇上的这著棋归于失败,皇上也不好专向他们借助了。薛国观自然不肯将在朝缙绅的想法向崇祯说出,抬头奏道: “在朝缙绅都知道当前国库如洗,皇上此举实出于万不得已。但事关戚畹,外臣不便说话,所以在朝中避免谈论。以臣看来,这一炮必须打响,下一步棋才好走。望陛下果断行事,不必多问臣工。” 崇祯点点头,又问了两件别的事,便叫薛国观退出去了。现在知道了京师臣民都对他衷心支持,称颂他的英明,使他增加了决心:如果李国瑞胆敢顽抗,就给以严厉处治。他担心几家较有面子的皇亲会出来替李家讲情,破坏他的捐饷大计。他越想越不放心,更没有心情回到木屋中继续独坐修省,便闷闷地踱出文华门,甩甩袍袖,乘辇回乾清宫去。 他刚刚换了衣服,坐在乾清宫大殿东暖阁的御案前边,王德化把李国瑞的一封奏疏同一叠别的文书捧送到他的面前。他原以为二次传旨之后,李国瑞尽管暗中有所活动,但无论如何不能不感到惶恐,上表谢罪。只要李国瑞上表谢罪,肯拿出十万两银子作个倡导,他不惟不再深究,还打算传旨嘉勉。万没想到,李国瑞在密本中不但对他诉苦,还抬出来孝定太后相对抗,要他看在孝定的情分上放宽限期,好使他向各家亲戚挪借三万两银子报效国家。崇祯看毕这封密奏,向王德化问道: “这是才送来的?” “是的,皇爷。” “你看了么?” “奴婢看过。” 崇祯将脚一跺:“哼,三万两,他倒说得出口!” “是的,亏他说得出口。” “朕倒要瞧瞧他胳膊能扭过大腿!” 这一件不愉快的事使崇祯连晚膳也吃不下。所好的是今日因为斋戒修省,晚膳只有十来样素菜,进膳的时候免掉了照例奏乐,耳边十分清静,他还能勉强地吃一点。刚刚用过晚膳,近侍太监奏称新乐侯刘文炳和几位皇亲入宫求见,现在东华门内候旨。崇祯想着他们一定是为替李国瑞求情而来,问道: “还有哪几家皇亲同来?” “还有驸马都尉巩永固,老皇亲张国纪,老驸马冉兴让。” 崇祯想道,倒是皇后的父亲周奎知趣,没有同他们一起进宫。他本来不打算见他们,但又想张国纪和冉兴让都是年高辈尊的皇亲,很少进宫,不妨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于是他沉吟片刻,吩咐说: “叫他们在文华殿等候!” 武清侯的事件给在京戚畹中的震动很大,他们感到恐慌,也愤愤不平。有爵位的功臣之家,即所谓“勋旧”,也害怕起来。他们明白,皇上首先向戚畹借助,下一步就轮到他们。再者,戚畹和勋旧多结为亲戚,一家有难,八方牵连。所以那些在京城的公、侯、伯世爵对戚畹都表示同情,暗中支持,希望武清侯府用各种办法硬抗到底。皇亲们经过紧张的暗中串连,几番密商,推举出四个人进宫来替李家求情。其中班辈最高的是万历皇帝的女婿、驸马都尉冉兴让,已经六十多岁,须发如银。其次比较辈尊年长的是懿安皇后懿安皇后——天启的皇后张氏,崇祯的嫂子。的父亲、太康伯张国纪。他一向小心谨慎,不问外事,也不敢多交游。这次因为一则有兔死狐悲之感,二则李国瑞家中人苦苦哀求,周奎又竭力怂恿,不得不一反往日习惯,硬着头皮进宫。大家都知道崇祯的脾气暴躁,疑心很重,所以四个人在文华殿等候时候,心中七上八下,情绪紧张。 崇祯来到文华后殿,坐在宝座上了。四位皇亲首先在文华门的甬路旁跪着接驾,随即来到文华后殿向皇帝行了一跪三叩头礼。崇祯赐坐,板着脸孔问他们进宫何事。他们进宫前本来推定老驸马冉兴让先说话,他一看皇上的脸色严峻,临时不敢做声了。新乐侯刘文炳是崇祯的舅家表哥,本来是一个敢说话的人,但是他的亡妹是李国瑞的儿媳,因为有这层亲戚关系,也不便首先开口。驸马都尉巩永固是崇祯的妹夫,在这几个人中年纪最小,只有二十五岁,秉性比较爽直,平日很受崇祯宠爱。看见大家互相观望,都不敢开口,他忍不住起立奏道: “臣等进宫来不为别事,恳陛下看在孝定太后的情分上,对李国瑞……崇祯截断他的话说:“李国瑞的事,朕自有主张,卿等不用多言。”rq 第五百二十章 生意 巩永固又说道:“皇上圣明,此事既出自乾断,臣等自然不应多言。但想着孝定太后……崇祯用鼻孔轻轻冷笑一声,说:“朕就知道你要提孝定太后!这江山不惟是朕的江山,也是孝定太后的江山,祖宗的江山。朝廷的困难,朕的苦衷,纵然卿等不知,祖宗也会尽知。若非万不得已,朕何忍向戚畹借助?” 刘文炳壮着胆子说:“陛下为国苦心,臣等知之甚悉。但今日朝廷困难,决非向几家戚畹借助可以解救。何况国家今日尚未到山穷水尽地步,皇上对李国瑞责之过甚,将使孝定太后在天之灵……崇祯摇头说:“卿等实不知道。这话不要对外人说,差不多已经是山穷水尽了。”他望着四位皇亲,眼睛忽然潮湿,叹口长气,接着说:“朕以孝治天下,卿等难道不知?孝定太后是朕的曾祖母,如非帑藏如洗,军饷无着,朕何忍出此一手?自古忠臣毁家纾难,史不绝书。李国瑞身为国戚,更应该拿出银子为臣民倡导才是,比古人为国毁家纾难还差得远哩!” 年长辈尊的驸马都尉冉兴让赶快站起来说:“国家困难,臣等也很清楚。但今日戚畹,大非往年可比。遍地荒乱,庄田收入有限。既为皇亲国戚,用度又不能骤减。武清侯家虽然往年比较殷实,近几年实际上也剩个空架子了。” 崇祯冷冷地微笑一下,说:“你们都是皇亲。自然都只会替皇亲方面着想。倘若天下太平,国家富有,每年多给皇亲们一些赏赐,大家就不会叫苦了。” 皇亲们都不敢再说话,低着头归还座位。崇祯向大家看看,问道: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大家都站立起来,互相望望。都不敢做声。巩永固知道张国纪是决不敢说话的,他用肘碰了一下老驸马冉兴让,见没有动静。只好自己向前两步,跪下奏道: “臣不敢为李国瑞求情,只是想着李国瑞眼下拿二十万两银子实有困难。陛下可否格外降恩。叫他少出一点,以示体恤,也好使这件事早日了结?” 关于这个问题,崇祯也曾反复想过。他也明白如今要的这个数目太大,李国瑞实在不容易拿出来,但他不愿意马上让步,要叫李国瑞知道他的厉害以后再讨价还价。他冷笑说: “一钱银子也不能少。当神祖幼时,内库金银不知运了多少到他们李家。今日国家困难,朕只要他把内库金银交还。”他转向冉兴让,问:“卿年高。当时的事情卿可记得?” 冉兴让躬身回答说:“万历十年张居正死,神祖爷即自掌朝政,距今将近六十年。从前确有谣传,说孝定太后常将内库金银赏赐李家。不过以臣愚见,即令果有其事。必在万历十年之前,事隔六十年,未必会藏至今天。” “六十年本上生息,那就更多了。”崇祯笑一笑,接着说:“卿等受李家之托,前来讲情。朕虽不允,你们也算尽到了心。朕今日精神疲倦,有许多苦衷不能详细告诉卿等知悉。你们走吧。” 大家默默地叩了头,鱼贯退出。但他们刚刚走出文华门,有一个太监追出传旨,叫驸马巩永固回文华后殿。其余的皇亲们都暂时不敢走,等候召见。大家起初在刹那间都觉诧异,还有点吃惊。随即冉兴让和张国纪二人同时转念一想,认为一定是皇上改变了主意,李国瑞的事情有了转机,不觉心中暗喜,互相交换眼色。 崇祯已经离开御座,在文华后殿的中间走来走去,愁眉不展,一脸焦躁神气。看见巩永固进来,他走到正中间,背靠御案,面南而立,脸色严峻得令人害怕。巩永固叩了头,怀着一半希望和一半忐忑不安的心情跪在地上,等候问话。过了片刻,崇祯向他的妹夫问: “皇亲们对这件事都有什么怨言?” 巩永固猛然一惊,叩头说:“皇亲们对陛下并没有一句怨言。” “哼,不会没有怨言!”停一停,崇祯又说:“万历皇爷在世时,各家老皇亲常蒙赏赐。到了崇祯初年,虽然日子大不如前,朕每年也赏赐不少。如今反而向皇亲们借助军饷,岂能没有怨言?” 巩永固确实听到了很多怨言,最大的怨言是皇亲们都说宗室亲王很多,像封在太原的晋王、西安的秦王、卫辉的潞王、开封的周王、洛阳的福王、成都的蜀王、武昌的楚王等等,每一家都可以拿出几百万银子,至少拿出几十万不难,为什么不让他们帮助军饷?有三四家拿出银子,一年的军饷就够了。皇上到底偏心朱家的人,放着众多极富的亲王不问,却在几家皇亲的头上打算盘!就连巩永固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然而他非常了解皇上的秉性脾气,纵然他是崇祯的至亲,又深蒙恩宠,也不敢将皇亲们的背后议论说出一个字来。他只是伏地不起,默不做声。 崇祯见他的妹夫不说话,命他出去。随即,他心情沉重地走出文华殿,乘辇回乾清宫去。 已经是鼓打三更了,他还靠在御榻上想着筹饷的事。他想,今晚叫几位较有面子的皇亲碰了钉子,李国瑞一定不敢继续顽抗;只要明日他上表谢罪,情愿拿出十万、八万银子,他还可以特降皇恩,不加责罚。他又暗想,皇后的千秋节快要到了,向皇亲们借助的事最好在皇后的生日之前办完,免得为这件事闹得宫中和戚畹都不能愉快一天。 武清侯李国瑞因见替他向皇帝求情的皇亲们碰了钉子,明白他已经惹动皇上生气,纵然想拿出三五万银子也不会使事情了结。在几天之内。他单向皇上左右的几位大太监如王德化、曹化淳之流已经花去了三万银子,其他二三流的太监也趁机会来向他勒索银子。李国瑞眼看银子像流水似的花去了将近五万两,还没有一两银子到皇上手里,想来想去,又同亲信的清客们反复密商,决定只上表乞恩诉苦,答应出四万银子。多一两银子也不出了。他倚仗的是他是孝定太后的侄孙,当今皇上的表叔,又没犯别的罪。皇上平白无故要他拿出很多银子本来就不合道理,他拿不出来多的银子不犯国法。有的皇亲暗中怂恿李家一面继续软拖硬顶,一面想办法请皇后和东宫田娘娘在皇上面前说句好话。大家认为。只要皇后或十分受宠的东宫娘娘说句话,事情就会有转机了。 一连几天,崇祯天天派太监去催逼李国瑞拿出二十万两银子,而李国瑞只有上本诉穷。崇祯更怒,不考虑后果如何,索性限李国瑞在十天内拿出来四十万两银子,不得拖延。李国瑞见皇帝如此震怒和不讲道理,自然害怕,赶快派人暗中问计于各家皇亲。大家都明白崇祯已经手忙脚乱,无计可施。所以才下此无理严旨。他们认为离皇后千秋节只有十来天了,只要李国瑞抱着破罐子破摔,硬顶到千秋节,经皇后说句话,必会得到恩免。还有人替李国瑞出个主意:大张旗鼓地变卖家产。于是武清侯府的奴仆们把各种粗细家具、衣服、首饰、字画、古玩。凡是能卖的都拿出来摆在街上,标价出售,满满地摆了一条大街。隔了两天,开始拆房子,拆牌楼,把砖、瓦、木、石、兽脊等等堆了两条长街。 在什物堆上贴着红纸招贴。上写着:“本宅因钦限借助,需款火急;各物贱卖,欲购从速!”这是历朝从来没有过的一件大大奇闻,整个北京城都哄动起来。每天京城士民前往武清侯府一带观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好像赶会一般,但东西却无人敢买,害怕惹火烧身。士民中议论纷纷,有的责备武清侯这样做是故意向皇上的脸上抹灰,用耍死狗的办法顽抗到底;有的说皇上做得太过分了,二十万现银已经拿不出来,又逼他拿出四十万两,逼得李武清不得已狗急跳墙;另外,一天清早,在大明门、棋盘街和东西长安街出现了无名揭帖,称颂当今皇上是英明圣君,做这件事深合民心。 这些情形,都由东厂提督太监曹化淳报进皇宫。崇祯非常愤怒,下旨将李国瑞削去封爵,下到镇抚司狱,追逼四十万银子的巨款。起初他对于棋盘街等处出现的无名揭帖感到满意,增加了他同戚畹斗争的决心。但过了一天,当他知道舆论对他的做法也有微词时,他立刻传旨东厂和锦衣卫,严禁京城士民“妄议朝政”、暗写无名揭帖,违者严惩。 崇祯原来希望在皇后千秋节之前顺利完成了向戚畹借助的事,不料头一炮就没打响,在李国瑞的事情上弄成僵局。尽管他要对皇亲们硬干到底,但是他的心中未尝不有些失悔。在李国瑞下狱的第二天,他几乎感到对李国瑞没有办法,于是他将首辅薛国观召进乾清宫,忧虑地问道: “李国瑞一味顽抗,致使向戚畹借助之事不得顺利进行。不意筹饷如此困难,先生有何主意?” 薛国观心中很不同意崇祯的任性做法,但他不敢说出。他十分清楚,戚畹、勋旧如今都暗中拧成了一股绳儿,拼命抵制皇上借助。他害怕事情一旦变化,他将有不测大祸,所以跪在地上回答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李国瑞如此顽抗,殊为不该。但他是孝定太后的侄孙,非一般外臣可比。究应如何处分,微臣不敢妄言。” 听了这句回答,崇祯的心中十分恼火,但忍耐着没有流露。他决定试一试薛国观对他是否忠诚,于是忽然含着微笑问: “先生昨晚在家中如何消遣?” 薛国观猛然一惊,心中扑通扑通乱跳。他害怕如果照实说出,皇上可能责备说:“哼,你是密勿大臣,百官领袖,灾荒如此严重,国事如此艰难,应该日夜忧勤,不遑宁处,才是道理,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同姬妾饮酒,又同清客下棋,直至深夜?”他素知东厂的侦事人经常侦察臣民私事,报进宫去。看来他昨晚的事情已经被皇上知道了,如不照实说出,会落个欺君之罪。在片刻之间,他把两方面的利害权衡一下,顿首说: “微臣奉职无状,不能朝夕惕厉,加倍奋发,以纾皇上宵旰之忧,竟于昨晚偶同家人小酌,又与门客下棋。除此二事,并无其他消遣。” “先生可是两次都赢在‘卧槽马’上?” “不过是两次侥幸。” 崇祯不再对首辅生气了。他满意薛国观的回答同他从东厂提督太监曹化淳口中所得的报告完全相符,笑着点点头说: “卿不欺朕,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 薛国观捏了一把汗从乾清宫退出以后,崇祯陷入深深的苦恼里边。两天来,他觉察出他的亲信太监王德化和曹化淳对此事都不像前几天热心了,难道是受了皇亲们的贿赂不成?他没有抓到凭据,可是他十分怀疑,在心中骂道: “混蛋,竟没有一个可信的人!” 恰在这时,曹化淳来了。他每天进宫一趟,向皇上报告京城内外臣民的动态,甚至连臣民的家庭阴事也是他向宫中奏报的材料。近来他已经用了李国瑞很多银子,又受了一些公、侯勋臣的嘱托,要他在皇上面前替李国瑞多说好话。今天他在崇祯面前直言不讳地禀奏说:满京城的戚畹、勋旧和缙绅们为着李国瑞的事人人自危,家家惊慌。曹化淳还流露出一点意思,好像李国瑞并不像外边所传的那样富裕。 听了曹化淳的禀奏,崇祯更加疑心,故意望着曹化淳的眼睛,笑而不语。曹化淳回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去,心中七上八下,背上浸出冷汗。他虽然提督东厂,权力很大,京中臣民都有点怕他,但他毕竟是皇帝的家奴,皇帝随时说一句话就可以将他治罪,所以他极怕崇祯对他起了疑心。过了一阵,崇祯忽然问道: “曹伴伴,日来生意可好哇?” 曹化淳大惊失色,俯伏在地,连连叩头,说:“奴婢清谨守法,皇爷素知,从不敢稍有苟且。实不知皇爷说的是什么事情。” 崇祯继续冷笑着,过了好长一阵,徐徐地说:“你要小心!有人上有密本,奏你假借东厂权势,受贿不少,京师人言藉藉。” “奴婢冤枉!奴婢冤枉!皇爷明鉴,奴婢实在冤枉!”曹化淳连声说,把头碰得咚咚响。 看见曹化淳十分害怕,崇祯满意了,想道:“这班奴婢到底是自家人,不敢太做坏事。”为着使曹化淳继续替他忠心办事,他用比较温和的口气说: “朕固然不疑心你,不过你以后得格外小心。万一有人抓住你的把柄,朕就护不得你了。”rq 第五百二十一章 大战宁远(上) 丁云毅扬威日本,远在辽东的吴三桂同样也在和清军发生着一次次的激战。 自从祖大寿和洪承畴相继失败投降之后,吴三桂已经成为了辽东大明王朝最后的支柱所在。 而在松山大战之后,这一次的惨败对于明军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从此明朝在关外已不能再战,完全无力应付辽东局面,除宁远一地外,全部落入清军手中。 皇太极曾自负地说:“取北京如伐大树,先从两边砍,则大树自仆。明朝精兵已尽,我再四周纵掠,北京一定可得。” 皇太极把目光落到了辽东最后一城——宁远之上。 宁远已成了清军下次进攻和夺取的主要目标。吴三桂对此是有思想准备的。他身处孤危之地,仍然坚守着。而朝廷全力加强宁远的防御能力,又使他增强了坚守的信心。崇祯发帑金十二万,户部发折色银三十万两,再调天津漕米,陆续运至宁远。指示他将这些钱粮“酌量分贮各城,俾处处有备,庶保无虞”。四城原存贮的粮食,以三分之二给吴三桂,剩三分之一给给白广恩、李辅明二将所统之兵。如吴三桂招募新兵,即准按户给食。 钱粮已足,吴三桂等又请示盔甲、弓箭、枪炮等军需。崇祯当即批示兵部:“即速察发”。兵部奉命,不敢迟缓,令兵杖局迅速筹办,由兵部差官“速解赴军前,以资援剿之需。万勿延缓”。在很短时间内,宁远集兵三万余人,军需已足,防御能力大大增强。 崇祯意识到守住宁远的重要性,凡有吴三桂、范志完所请,无不允准。他把吴三桂视为辽西安危的保障,专责其抵御清兵。因此。尽管李自成、张献忠农民军步步逼近,明政权危机日益加深,崇祯宁可调白广恩等辽将进关增援。也不让吴三桂离宁远一步。 而吴三桂专心守御,不断加强宁远的战备。 但是清军还是到了。 崇祯十三年三月十六,清军大举攻击宁远! 阿巴泰和图尓格并马站立在阵前。看着三百多步以外的宁远城墙,一边吐出一团一团白雾。 这时虽然以是三月上旬,但现在正处于历史上小冰河期,尽管小冰河期的全盛时候以经结束,气候正在逐渐的回暧,但气温依然还是很低。 冷风吹拂到阿巴泰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也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身边的图尔格见了,道:“贝勒,您还是把貂皮斗蓬披上吧。” 阿巴泰摇头。道:“不用了。开始进攻吧。”但心里还是叹息了一声,自己到底还是老了,如果倒退个十年,这点冷又算得了什么?就是在大雪天里,也照样只穿一件单衣。 随着他的下令。从淸军阵中推出了八十多辆盾车,分成两排,向宁远城的城墙推进过去。而躲在盾车后面的,则全部都是满八旗的披甲兵。 一辆盾车可以掩护十到十五名士兵,因此这次进攻,清军出动的披甲兵人数也超过了千人。而在毎辆盾车的后面。还是辅兵、跟役、包衣、共计有近五千人,举着盾牌,扛着木梯,跟着塔车一起,向城墙边推进。清军从一开始就出动了满八旗的精锐人马。 同时在清兵的后队中,还推出了十二门火炮,向着城墙的方向也开始发射。清军一共有二十门火炮,但都是中小型火炮,能够打出三百步左右距离的火炮只有十二门,而且发射的都是实心弹。 虽然除了红夷大炮之外,一般中小型的火炮对城墙的危胁并不大,实心弹砸到城墙上,最多也只是砸出一个小坑来,就是打到城头上,也不过只能砸死几个士兵,打击效果根本就是微不足道。但毕竟这也是清军开始用火炮向宁远军发动攻击,并不再是一味的被动挨打,因此对清军的士气也是一个很大的鼓舞。 而在宁远城上,吴三桂带着白广恩、李辅明、和孙忠斗等宁远军的将领,和前来督战的一干锦衣卫的人员在城楼上坐镇指挥,其他诸将都分散在城墙上布防。随着清军的进攻开始,宁远军的火炮也开始发动,对清军展开了打击。 不过因为清军的火炮对宁远的危胁并不大,因此宁远军并没和淸军展开火炮对战,而是把打击目标放在城下向宁远城靠近的清军头上。 宁远军在宁远的十五门火炮中,有五门是虎蹲炮,不能发射实心弹,另外十门火炮出,有六门中型佛朗机炮和四门小型佛朗机炮,可以发射实心弹、霰弹。由于清军有盾车作掩护,一般的霰弹对盾车基本没有作用,因此十门中小型佛朗机炮全都发射的实心弹,重点攻击盾车,只有五门虎蹲炮发射霰弹,打击那些没有盾车保护的辅兵、跟役、包衣。 一般来说,一座制造精良的盾车对实心弹也有相当防御效果,但宁远军的十门中小型佛朗机炮中,有八门都是大明朝廷新从葡萄牙人那里买来的,无论是射程还是穿透力,都比明朝自己制造出来的的佛朗机炮强了不少,加上清军的盾车也有相当一部份是临时赶制,做工比较粗糙,因此在一轮炮击之后,有三辆盾车被击穿了一个桌面大小的窟窿,穿透了盾车的铁弹还余势未消的连砸死了好几个清兵。还有几辆中弹的盾车也被铁弹砸得木屑飞溅。同时虎蹬炮发射的霰弹也落到淸军群中,打死了不少清军。 但从总体来说,这一轮炮击取得的效果不强,杀伤还不足百人。而淸军最精锐的披甲兵损伤还不足十人。 不过这一点也早在吴三桂的预料之中,因此依然下令。命火炮继续发射,同时又命火枪兵准备,只能清军进入火枪的射程中来。 虽然火枪也打不穿盾车,但还是有许多盾车保护不到的清兵都可以成为打击的目标对像。而且清军也不可能总躲在盾车的背后,总会有出来的时候。 由于城外的障碍大部份都被清除,因此虽然地面还不算十分理想,但清军前进的速度也要快了许多。而且清军也知道,早一点靠近城墙,就可以早一点到达火炮的死角。于是都在加紧前进。 就在第二轮火炮发射过后,清军的第一排盾车以经推进到了离城墙百步以内的距离。 宁远军的火枪手也一齐开始进行发射,因此在突然之间。城墙上的枪声如霹雳一般的响了起来,而清军阵中,没有盾车掩护的辅兵、跟役、包衣立刻倒下了大片。 宁远军一共有一千多支各种火铳,在这里的城墙上,布置了一千支。而且吴三桂把火枪兵分成了四排,轮流发射,一方面是不使清军判断出宁远城里到底有多少火铳,另一方面也是进一步加快火枪发射的频率,在这样的密度打击下,淸军的伤亡也猛的增加了起来。 阿巴泰在后阵看着。心里也不禁又有些吃惊,看来明军的火枪比之前任何一次要多。不过淸军的损失虽然增大,但最精锐的披甲兵有盾车的保护,基本没有什么损失,因此清军还是扛得这些损失。 同时清军的第一排盾车以经进入到了火炮的死角。马上就能靠近城墙,展开攻城战了。 但进入到火炮的死角,宁远军的攻击就更为猛烈,枪声几乎没有停息过,一直都在响个没完。而清军的尸体也开始堆积得多了起来,前天留下来的血迹还没有干透的大地上。立刻又覆盖上了新的鲜血。 不过就如吴三桂预料的那样,淸军不可能把盾车一直推到城墙边来。就在离城墙四十步左右的距离时,盾车终于都停了下来,不过这时在盾车后面,有一部份清兵弯弓搭箭,向城墙上射去,也开始了对城墙上的反击。 淸军的弓箭手确实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箭射得很准,第一波箭雨就命中了城头上的五十余人,幸好宁远军的火枪兵的护甲也十分精良,加上清军是仰射,力度也打了个拆扣,因此才使大多数人虽然中箭,但逃出了一劫,尽管如此,还是有十余人中箭身亡。 其他的火枪兵也赶忙将拦牌竖在城垛口上,先保护好自己,然后从孔洞中继续射击,也有一部份火枪兵退到了后排,在高台上射击清军。但这样一来,火枪兵的射击频率明显下降了不少,打击力量也比刚才差得多了。而就趁着这么个时机,又有一部清兵从盾车后面露出身来,带领着后面的辅兵、跟役、包衣等等,扛着云梯,向城墙急奔而去。 尽管在中途,还是不断有人中枪倒地,但清军还是陆续靠近了城墙,越过了护城河,架起了云梯,开始向城头上攀爬。而宁远军也撤去了城垛口的挡板,长枪兵挡在城垛口前,准备迎战登城的清兵,而火枪兵全部都退到二线,除了占据高台的以外,其他人都上好了刺刀,随时都准备迎战杀上城墙的清兵。新兵们也都搬起了早就在城墙上准备好的石块粗木,只等清兵开始攻城,就扔下去砸清兵。 而且这时城墙上还架着二十几口大铁锅,用一支扛杆吊着,下面点着柴火加热,锅里的水早己煮得沸腾起来,在周少桓等储将的指挥下,士兵们己将毎一口大锅都以经移到了城墙边上,只等清兵攻上来,就先给他们一个迎头一浇。 不过在远处淸军阵中观战的阿巴泰和图尔格也都长出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是一阵窍喜,终于可以开始了攻城战,这样一来宁远军远程打击的优势就基本损失,现在拼的就是双方士兵的斗志和格斗能力了,在这方面,相信清军一定是强于宁远军的。 因此阿巴泰又下令,清军阵前的火炮全都停止发射,以免误伤自己人,然后又调集了五千人马,其中包括满八旗军两千人,汉军、蒙古军各一千五百人,也全部都增援到攻城的人马中去。 而这时在宁远城的城墙边上,清军以经架好了五十多架木梯,向上攀爬的都是清军的披甲兵,毎人至少都是两层重甲,一般的刀枪都很难穿透,而且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抓着木梯,飞快的向上攀登着。不多时以经有十几架木梯上的淸兵接近了城垛口。激烈的攻防战马上就要展开了。 吴三桂一见时机会了,立刻大声下令道:“倒水。” 命令传出之后,在士兵们的合力操作下,二十几口大锅一起向城墙外倾斜,将整锅的开水立刻一下子全部都向城下倾倒了下去。 可怜那些以经爬到了城垛口边的淸兵,那里躲得过去,立时被迎头浇上,满头满身,淋得个正着。再厚实的铁甲也防不住开水,只烫得人拼命大叫,那里还站立得住,立刻就从云梯上径直摔了下去。而且水还不同于其他的武器,是无孔不入,淋着了一个人之后,并不会就此打住,而是马上就顺着流下了,后面跟着的一大片人几乎都难以幸免。 在二十几口大锅的开水全部浇完之后,至少有一半云梯上的清兵全都被浇落摔了下去,连同城下还有一部份清兵,也被淋到不少,一个个都被烫得皮开肉绽,有不少人身上都起了血泡,由其是那些爬得最高的清兵,也淋得最多,这时摔落在城墙边的地面上翻滚挣扎,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凄惨叫声。有人还不断用头去撞击着城墙,希望以死亡来结束痛苦。其形像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这一次开水攻击,差不多使二百名清兵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其中大多大倍份都是披甲兵。而紧接着城墙上的石块,砖头,粗木一起全扔了下来,又砸得清军一阵惨叫,有不少人都被砸得头破血流,筋断骨拆。又将不少云梯上的清兵给打了下去。清军的第一轮进攻也一下子就被宁远军给打了下去。 但在远处的清军阵中,号角一声一声的吹响,催促着淸军不得停留,继续进攻。而且这时第二批增援攻城的人马也以纪赶到了城下,加入到了第一批攻城的清军,再度向城头上发动进攻。rq 第五百二十二章 大战宁远 (下) 不过这时宁远城上的开水也以经倒完了,长枪兵又重新守住了城垛口,备迎新的战斗。而付责烧开水的士兵们赶忙将铁锅重新架好,点燃了木柴,又重新开始烧开水。每一部份的士兵都各付其责,按步就班,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清军再度像城头上攀爬,而宁远军的石块、砖头、粗木也如雨点一样从城墙扔下来,击打着清兵。等清军靠近城垛口的时候,就由长枪手用长枪乱戳乱刺,阻挡着清兵蹬上城墙,而在后排的火枪手虽然因为角度的关系,打不到正在爬城的清系,但也不断的朝城下开枪射击,打击城下的淸军弓箭手和等候攻城的淸兵。只有火炮暂时全都停上了发射。 尽管守在城头上的士兵在抵挡淸兵攻城的同时,也不断遭到清军在城下的弓箭手的打击,中箭倒地,但依然毫不畏惧的守住城垛口,顽强的与清军战斗着,只打得清军如同秋天的落叶一样,不断从云梯上,从城头上跌落下来。而且一但等铁锅里的水烧开之后,就又立刻向城下沷倒,这一招的威力确实不小,每一次都能烫伤一大片清军。 虽然有不少清兵也学聪明了,一见城头上倒开水,就立刻举起盾牌,挡住自己的头部,身躯,但盾牌始终无法护满全身,而水又是无孔不入,因此依然还是能烫伤不少淸兵。而被开水烫伤的淸兵虽然不会丧命,但基本都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同时还有不少新兵不断将大筐大筐的石块、砖头搬上城头来。供应给守城的士兵,同时又将战死和受伤的士兵抬到城下去治疗。战斗也很快就进入到激烈的气氛中。 虽然遭遇到了宁远军的顽强抵抗,但这时清军的军纪也及为严格,没有人敢后退一步。同时激烈的战斗。也激起了满八旗兵的凶悍之气,因此也拼命的向城头发动猛攻。 而在他们的带动下,蒙古军和汉军也不得不打起全部的精神,也以少有的战斗意志,配合着满八旗兵,攻击着城头。 而在城下掩护的清军的弓箭手们也不在躲在盾车的后面,一个个全部都站了出来,冒着城头上的火枪射击。不断也向城头上射箭还击。就是有人被火枪打死,但其他人也毫不动摇,依然向城头上不住的发箭。 这时在城墙下面,以经又开始推积尸体。其中也有一部份是战死之后落到城外去的宁远军。鲜血溅到了城墙上,又流到了地面上,开始渐渐的蔓延开了。 攻城战进行了半个多时辰,清军的损失以经超过了千人,但还是无人能够蹬上城墙一步。阿巴泰和图尔格虽然是在远处观战。但也能够感受到战场上激烈残酷的气氛。 而且不断还有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伤兵从他们的眼前经过,摔伤、枪伤、烫伤各种各种都有,躺在单架上,不住的发出惨叫的声音来。伤兵之中有相当一部份都是满八旗的士兵。而以清军的医疗水平,其中大部份恐怕都无法治愈。这些人可都是有着十余征战经验的老兵。想不到这一次竟然会栽倒在宁远城前。阿巴泰心里也不禁一阵一阵心痛。 不过宁远军的抵抗力度也在阿巴泰的预料之中,毕竟这支军队能够两次守住穆陵关。如果没这么几下子,恐怕也就不直得自己花费这么大的心血了。而且战事进行到了这一步,清军也不可能退缩,只能硬撑下去了。 于是阿巴泰下令,再调度五千士兵,加入到攻城的队伍中去。因为现在看来,想要攻下宁远,恐怕也不是一时半会的时间,而前期投入到战斗中的披甲兵以经达到了一千人,因此这一次出动的,全部都是汉军和蒙古军,先让他们逐渐消耗守军的兵力和精力,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向宁远城上发动全力的一击。 虽然这一次加入的人马沒有满八旗的披甲兵,但毕竟是添了生力军,本来以渐衰弱下去的攻势一下子对变得猛烈了起来。而且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进攻之后,清军也学得聪明了起来,因为宁远军的开水只能固定在一定的地方倾倒,因此清军也开始有意的避开这些地方,使宁远军的开水攻击也渐渐失去了作用。而清军也趁机在城墙的其他地方集中兵力,向城头上猛攻。也使宁远军的防守压力陡然增大了不少。 因为虽然清军主攻的只是西门,但宁远军不能对其他三门都置之不理,必须各派出一定的兵力防守,再加上又要预留必要的预备兵力,因此这时在西城上防守的士兵只有近四千人,而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实际只有一千多人,其他全都在宁远府招募的新兵。 这些新兵虽然只接受了十几天的训练,但都和清兵有切齿深仇,因此斗志十分旺盛,作战也十分顽强,毫不惜命。但终究是因为作战经验不足,而且作战技术也十分稀疏,刚一开始还好些,一但等清军加强了攻击力,就显得有些力不从新了。一但淸兵爬到接近城垛口的位置,双方隔着城墙展开格斗,虽然清兵有诸多限制,如只能单手执兵器作战,在木梯上不能移动等。但新兵也很难靠自己的能力,将清兵打落下去。有些新兵甚致就不是清兵的对手,反而被清兵打死打伤了不少,必需要等来老兵过来支援,才能扭转得过来。 而且这时占据高台射击的活枪兵停止了对城下的射击,而是在严密关注着城墙上的攻防战,一但有人登上城垛口,就毫不犹豫的开枪射击。因为相距太近,因此火枪兵几乎是百发百中,不少以经蹬上了城垛口,就要进入到城墙上的清兵只听到一声枪响。就觉如遭重击,许多兵甚致都被火枪射击的力道打得从城垛里飞了出去,然后才落到地面上。 但尽管如此,毕竟守军还是以新兵居多。宁远城的防线还是显得岌岌可危,有好几次防线都险险被清军突破。 和吴三桂一起在城楼上观战的白广恩、李辅明等人也看得心惊动魄,他们都不是胆小的人,但也从未见过这样激烈的战斗,因此都觉得心跳加速,嘴唇发干。有人威更是脸色惨白,本不敢再看了,但却又强迫着自己硬撑着看下去。只有吴三桂依然不动声色。密切的关注着整条城防战线,并且不断发出指令,调整着城上的防守。 这时李辅明对吴三桂道:“吴总镇,鞑子的进攻以经越来越猛了。我们是不是再多增多一些人手上城来防守?” 吴三桂摇了摇头,道:“现还不到时候,我们还能顶得往,等鞑子再曾派人马的时候再说吧!” 他们正说着,这时在城墙上。有两个城垛口以经被清兵给攻破了。 原来清兵将五架云梯并在一齐,正好可以进攻两个相邻的城垛口,按五名清兵一排,一起向城头上进攻。很快的爬到了城垛口附近,甴两名清兵进攻一个垛口。中间一个清兵左右支援,隔着城墙和守兵展开了大战。而守卫这两个城垛口的却恰恰又是几个新兵。虽然他们都拼尽了全力,但无奈却是技不如人,怎么样也抵挡不住淸兵。而两名清兵互相掩护,很快就攻上城垛口。 这时两名火枪兵急忙开枪射击,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两枝枪竟同时出现了哑火的情况。就这么缓得一缓的空儿,那名淸兵己从垛跃下,落到城墙上。这是名披甲兵,一站稳脚跟,也不顾周围都是宁远军的士兵,立刻就挥刀猛砍,一连砍死四五名宁远军的士乐,但自己也身中十余枪,虽然穿着三重甲,但也有四五枪透甲而入,终于惨叫一声,栽倒在地。成为这一战中第一个死在宁远城墙上的清兵。 这名披甲兵虽然战死,但却为后续进攻的清兵赢得了一线空隙的时间,后面紧跟着又有几名清兵们通过垛口,蹬上了宁远的城墙上。 这几个清兵也都是满八旗的披甲兵,虽然只有三四个人,但个个都悍勇无比,虽然围攻他们的宁远军士兵有十余人,但也只杀死其中二个人,而自身却被他们杀死了五人。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有四五名淸兵蹬上了城墙来,牢牢的守往了这个城垛口。 宁远城的防线,终于被清军突破了一个缺口。 有了第一个缺口,就马上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清军就又突破了好几个突口。尽管宁远军连续组织人手进行反击,但终于还是因为双方士兵的个体战斗力悬殊太大了,就算上来的是宁远军的老兵,最多也只能落得和清兵同归于尽结果,还是无法将清军赶下城墙去 不一会儿,清军就在城墙上突破了五个缺口,在毎一个缺口处,多的以经聚集了十几人,少的也有五六人,全都牢牢守住缺口,而接应后面的清兵也继续蹬上城墙。双方的厮杀也越来越激烈,尸体也在不断的增加,鲜血也开始染红城墙上的地面。 而这时在城下观战的阿巴泰和图尔格也不禁大喜过望,看来还不等派出最后的人马,攻下宁远就大有希望了。阿巴泰也是久经战阵的人,深知乘势而进的道理,立刻下令,又派出了一千满八旗披甲兵,二千铺兵,加上他们的跟役包衣,共计有六七千人,立刻又增援上去,务必一举攻下宁远。 但阿巴泰并不知道,就在他刚刚发下命令,增援的人马才出发的时候,宁远城上的激战,以经发生了极据的变化。 这时被淸军第一个攻开的缺口处以经围拢了二十余清兵,他们在一名牛录额真的指挥下,结成了一个半圆阵,牢牢的守住了这个缺口。而在这个半圆阵的周围,以经躺倒了二十多具尸体,清军、宁远军都有,双方几乎是有一片血汩中进行着殊死的搏斗。而那名牛录额真甚致打算,如果再上来一些人,就可以开始沿着城墙,向宁远军发动反击了。 就在这时,忽然围攻他们的宁远军左右一分,让出了一条通道来。只见三个奇形怪状,有一点像是一个平放着的撑开雨伞状的东西,而毎一个都支着十几支黑洞洞的铁管,正对准着他们。 清兵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只听“轰!”一声响,三个怪东西几乎是同时喷出了火舌,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了,根本就无从躲避,立刻有三名清兵惨叫了一声,身上鲜血飞溅而出,仆倒在地上。 直到这时,在城楼上观战的孙忠斗等锦衣卫的人员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才明白,原来吴三桂还留着这么一手。 那是明军可以由个人单独使用的小型火炮轰雷铳。 由于造价昂贵,因此即便是宁远朝廷也只送来了三个。 不过这时吴三桂根本就没有时间高兴,因为新一批的清军增援人马以经接近了城墙,准备开始攻城了。 吴三桂知道决战的时候已经到来。 他从部下的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大刀,然后厉吼一声:“杀敌!” 吴三桂,字长伯,辽东人。吴三桂出身于辽西将门望族,吴襄自幼习武,善于骑射。吴襄耳闻目睹了明朝在天启二年如何丢失广宁,辽东经略熊延弼如何被传首九边,辽东巡抚王化贞如何下狱而死。吴襄娶了祖大寿的妹妹为妻。祖大寿是世居辽西的望族,吴襄成为祖大寿的妹夫,吴三桂成了祖大寿的外甥。祖、吴两家的联姻,使吴襄,吴三桂父子找到了坚强的靠山,也使祖氏家族的势力更加壮大。 吴三桂在父亲吴襄和舅舅祖大寿等的教诲和影响下,即学文,又学武,不到二十岁就考中武举,从此跟随父亲吴襄和舅舅祖大寿,开始他的军旅生涯。 崇祯四年大凌河之战中,团练总兵吴襄率马步四万余往援大凌河祖大寿,结果吴襄临阵逃脱,被削职。第二年六月,为平息山东登州参将孔有德等兵变,吴襄随副将祖大弼出征山东,最后孔有德从登州乘船渡海,投奔后金。随着吴襄官复原职,吴三桂也在当年任游击,时年二十岁。崇祯八年,吴三桂被擢为前锋右营参将,时年二十三岁。崇祯十一年九月,任前锋右营副将,时年二十六岁。崇祯十二年蓟辽总督洪承畴、辽东巡抚方一藻、总督关宁两镇御马监太监高起潜,报请朝廷批准,吴三桂被擢为宁远团练总兵,时年二十七岁。 吴三桂从游击、参将到副将,再到总兵,升迁之快,超乎常规。 而这个时候在宁远,吴三桂也将和他的结拜兄弟丁云毅一样浴血奋战!rq 第五百二十三章 广岛一百二十九“烈士” 赤石山的失守,让整个京都一下暴露在了明军的直接炮火攻击之下。 当这个消息传到京都之后,德川家光的心中写满了惊恐。他怎么也都没有想到,相田翔居然会遭到了那么迅速的失败。 赤石山甚至是在没有经过什么抵抗的情况下便失去的。 现在应该怎么办? 整个京都已经开始在武装之中,但留给日本人的时间却已经不多了。很快,明军的前锋就会出现在京都之外。 天皇陛下到现在还不知道赤石山战败的消息,能够多隐瞒一会就尽量的多隐瞒一会吧。 家臣们都已经被动员起来,按照之前的分工紧张的忙碌着。大量的刀枪被重新分发下去,那些武士、浪人、平民,只要在即将到来的京都保卫战中有可能拿起武器作战的人,都已经被武装动员起来。 一切为了京都! 不断的有消息传来,每时每刻敌人都在接近之中。 当明军的前锋终于出现在京都城外,德川家光知道已经无法再继续隐瞒下去了。当他把这一消息报知给明正天皇的时候,这位日本的女天皇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道: “将军阁下,京都能够守得住吗?” “能!一定能!”德川家光的回答非常肯定:“日本的历史上也曾经遭到过侵略,但都被我们英勇的击退了,这次也同样的不例外。没有人可以占领我们的国家。请陛下尽管放心,我会死死的守卫住京都。一直到彻底击溃敌人的侵略,保证日本的安宁和平!” “那么就拜托你了。将军阁下。”明正轻轻的叹息了声:“我会在宫里为你和所有的武士们祈祷的,天照大神一定会保佑我们。” “天照大神一定会保佑我们。”德川家光说完小心翼翼的离开了皇宫...... 但是,事态却和他想像的完全不一样,当他离开皇宫之后,便得到了一条可怕的消息: 广岛城失守,城主吉川布梧自杀! 其实广岛城的失陷只是迟早的事情。吉川家唯一的倚靠就是来自京都方面的支援。但在明军三路攻势之下,京都已经自身难保,又何谈什么支援广岛城? 仅仅依靠广岛城自身的力量根本无法抵御住明军的进攻。于是一切都已顺理成章。 当第一枚炮弹落到广岛城的时候,吉川布梧就知道最后决战的时刻到了...... 炮弹肆虐着广岛城的城墙。阵阵的硝烟把整个广岛城都给包裹在了其中。房屋在燃烧,广岛在颤抖,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挽救这个地方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吉川布梧还是一个勇敢的人,即便面对明军如此猛烈的攻势,如果绝对的优势,他也丝毫没有撤退的打算。 就和京都一样,整个广岛都已被武装起来。所有能够上战场的人,无论他们是否愿意,都被分发到了武器。加入到了广岛城的保卫战中。 炮声听起来是如此的让人畏惧,但广岛城的日本人却必须要忍受住这样的折磨。一旦失去了这里,他们必然将会失去一切。 也有怯弱畏战者,但吉川布梧严酷的刑罚却暂时制止住了人心的可怕浮动。那些倒在严酷刑罚下的,甚至包括吉川家的老臣严本正。 这是一个吉川家真正的老臣,从吉川布梧的祖父开始他便为吉川家效力。 当明军开始大举进攻,岩国也已丢失之后,严本正并不认为广岛能够守住。他曾经去过明朝,知道这个庞大的帝国尽管存在着很严重的问题。但力量却绝对不是日本能够比拟的。 一旦明朝对日本产生了“野心”,那么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而他的担心却终究还是发生了...... 岩国丢失消息传来的当天,严本正便找到了吉川布梧,告诉他无谓的抵抗将会给广岛带来巨大的灾难。 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投降! 吉川布梧在他面前表示出了自己抵抗到底的决心,严本正当时没有再说什么...... 可是当明军兵临城下之后,严本正再次找到了他,并且这次不是他一个人来的,他带来了二十名和他一样心存忧虑的吉川家臣以及他们的门生一百多人。 他不是要威胁吉川布梧,只是要动用到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来告诉吉川布梧目前局势的严重性。 但这在吉川布梧看来却是对他权威的挑战,是对广岛上下坚守城池决心的动摇.....杀机,也正是从这一刻动起...... 其实不光是面前的这些人,在广岛城内还有许多保持着和严本正一样心思的人......这些人的存在都是吉川布梧所无法容忍的……严本君,请您稍等一下。”吉川布梧面露微笑:“我必须要去请示一下我的母亲。” 严本正也露出了微笑,吉川布梧的母亲是他的女儿,因此其实吉川布梧是他的外孙,既然外孙要去请示自己的母亲,那么事情一切便好办了。 吉川布梧见到自己母亲的时候,告诉了她发生的一切。她的母亲吉川喜子镇静的问自己的儿子:“您打算怎么办?” “广岛不能丢失。”吉川布梧的回答非常冷静:“任何企图动摇保卫决心的人,都将是广岛的敌人。” “无论您想做什么,都尽管去做吧,不用担心我的感受。” 吉川喜子的回答给了吉川布梧以莫大的鼓励。他站了起来:“母亲,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他出去的时候召集起了自己的武士。然后仔细的吩咐他们应该如何去做……满怀着期待的严本正并没有等来吉川布梧。而是等来了一大群凶神恶煞的武士。这些武士一出现在这里,便举起了自己的武士刀对准了这些吉川家的家臣们...... 一场发生在广岛城可怕的大屠杀开始了...... 那些家臣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了血泊中。他们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吉川布梧竟然会这么对待他们。 他们并没有背叛吉川家的意思,他们只是想用另一种方式来保住广岛城。 可是他们错了,当家臣挑战到主人的权威,当主人觉得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严重威胁的时候,那么主人唯一能够做的便只有如此。 所以一直到死严本正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 这一次的屠杀一共死了一百二十九人,史称“一百二十九烈士”。 而“烈士”的这一称号是丁云毅在数年之后颁给他们的。中国史料记载。在虎贲卫大兴仁义之师讨伐无道日本的时候,广岛一共有一百二十九义士,在严本正的带领下,不顾生死力劝广岛城主吉川布梧避免流血事件发生。 严本正和这一百二十九人代表了广岛城里绝大多数人的心思...... 但是残暴的吉川布梧。表面上答应了他们的请求,暗地里却调集了大量的武士,可怕的屠杀了这些广岛义士。 是日,大雨倾盆,似乎就连老天爷也在为一百二十九义士哭泣...... 中国史料里还记载,事后,广岛城的日本百姓不顾吉川布梧的禁令,偷偷的把一百二十九义士的尸骸收拢起来,埋葬在了一处。 这就是日后广岛非常有名的“一百二十九烈士墓”。 中日史料都在明确无误的传达着后世之人一个消息,明军的攻击行动是正义的。广大的日本人民对这次行动是欢迎的。 真正带给日本人民苦难的,是以吉川布梧为首的这些顽固透顶,完全不顾日本人民死活的腐朽到了极点的所谓的城主们! 历史是由人书写的,历史,更加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严本正这一百二十九人死了,但广岛城的灾难却才刚刚开始。 也许是知道在广岛城内发生了一些什么,但严本正等人被屠杀的当天,明军的攻势骤然加强了。 所有的炮弹雨点一般的倾泻到了广岛,广岛的城墙在这暴风雨一般的洗礼中摇摇欲坠。 从城主吉川布梧到手下的人。已经没有人再对能够守住广岛抱多大的希望了。现在他们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尽到自己最后的努力而已。 终于,一道大大的口子在广岛城的城墙上被撕裂出来...... 无数的虎贲卫将士们,高举着大明的战旗呼啸而入。这一天是大明崇祯十三年四月二十九日。 历史上的这一天被称为“广岛破城战”。 呼啸而入的大明将士,让所有的日本人都感受到了绝望。京都方面不可能再有任何援军了,自身的力量也被挖掘到了极限。 “为了吉川家,为了天皇陛下,奋战吧。”这是吉川家的重臣鸟瞰列晴下达的最后的命令。 无数的日本人面对着明军的火枪冲了上去,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另一次可怕的屠杀...... 鸟瞰列晴死之前并没有立刻咽气,尽管他的身上带了重伤,但他却并没有愿意就这么死去。 他要奋战,继续为了效力了一辈子的吉川家奋战......可是当他挣扎着想起来的时候,无数的明军将士却从他的身子上践踏而去。 “吉川家啊,广岛城啊。” 这是鸟瞰列晴在这个世上最后说的一句话。 鸟瞰列晴死了,就和广岛城绝大多数的人一样死了。如果说他们真的死不瞑目的话,那他们睁得大大的眼睛也只能无奈的看着明军夺取这里。 破城的消息传到了吉川布梧的耳中,他没有愤怒,也没有绝望,只是吩咐自己的家臣们全部出去,为了广岛抵抗到底。 而他再一次出现在了母亲吉川喜子的面前。 “结束了吗?”吉川喜子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当看到自己的儿子默默的点了点头,吉川喜子无奈的叹息一声:“请您像一个城主那样的死去吧。” “我会的。”吉川布梧的声音不大:“我来,是请求您像一个城主母亲那样死去的。” 吉川喜子拿过了面前的酒壶。吉川布梧知道自己的母亲喜欢喝酒,他更加知道这酒壶里放的是什么。 当着儿子的面,吉川喜子喝光了酒壶里的酒,一滴也都没有浪费。过了一会,吉川喜子痛苦的倒在了地上,鲜血,从她的嘴角缓缓的流了出来...... 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吉川布梧跪倒在了地上,拿过了一把锋利的短刀,然后用一块白巾用力的擦拭着,直到擦得一点污垢也都没有。 接着,他解开了自己的衣服,迟疑了好大一会,一咬牙,一闭眼,把短刀用力的刺进了自己的腹部,然后再狠命的一划。 吉川布梧死了。他用一种相对体面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其实这也是他唯一能够选择的方法了,如果落到明军手里,他知道一定会有更加可怕的事情在那等待着自己! 两具冰冷的尸体倒在那里,没有人会对他们产生任何的怜悯,没有人会去多看他们一眼。 外面呼啸而起的呐喊,吉川布梧已经再也听不到了,这对于他来说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他可以放下所有责任,再也不用操心什么了。 但广岛城的灾难却并没有结束。 那些冲进广岛城的,由松本太郎指挥的日军,对自己的同胞展开了一场最疯狂的报复,他们似乎他把在岩国遭受到的失败耻辱,全部的发泄在这里。 他们杀人的速度甚至比虎贲卫还要快,从破城开始算起不过短短的半天时间,广岛城里已经血流成河。 当这些消息汇报给包雎华的时候,包雎华忽然想起了武烈侯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 “倭奸的作用很大,他们杀自己同胞的时候甚至比我们杀得还要狠,所以他们是我们必须要依赖的一股很重要的力量,善待他们,满足他们的一些要求,将让我们征服日本之路会变得轻松不少。” 现在,这一切都已经得到了证明。 可怕的广岛城,可怕的杀戮那,可怕的自己人杀自己人那。松本太郎他们从来都不担心受到什么的谴责,对于他们来说谴责是最虚无的东西!rq 第五百二十四章 田泽杀戮战场(上) 广岛城已经破了,京都也正在面临着和广岛一样的命运。 无数的火炮已经架起,无数大明的战旗正在迎风猎猎飞舞。 一场让日本人终生难忘,并且将决定日本命运的战争即将开始!这一刻每一个日本人的内心都写满了恐惧,但他们却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 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等待着命运的惩罚! 从始至终,在对待攻击日本的态度上,丁云毅都表现得不慌不忙,丝毫也不急躁。甚至在遇到一些困难的时候,他还会主动表现出一些之前从来没有过的退缩。 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一个部下知道,只有一次,他曾经对段三儿说过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在攻击比如吕宋岛这些地方在内的时候,我们是把其当成一块殖民地而已。当有一天我们守不住那些地方,顶多再退回来而已,可是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让我们从那里获取到足够多的东西,但是日本不同,我要的是彻底把这个民族征服……段三儿不太明白,丁云毅也没有想让他完全明白: “要想征服一个民族,不仅仅是在**上的,更是要在精神上的。要让他们彻底屈服,尽管这将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但总是要有人去做的,这将会给我们的后人带来最大的利益保证,会让我们的后人一劳永逸。所以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段三儿还是没有完全懂,但他却知道。无论大人做什么事情都是值得自己去相信的。 前面,是即将开始的战场。士兵们正在紧锣密鼓,有条不紊的部署着一切,迎接那场即将到来的惊天动地的恶战。 当这场恶战结束之后,会有多少人死去,又会有多少人幸存下来?这个答案没有任何人能够回答。 明军在忙碌着,京都的日本人一样也在忙碌着。 他们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但留给他们的时间却实在是太少了。他们必须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时间,去竭力完善好京都的防御。 德川家光委派了他所信任的忠臣朝比俊秀纲充当京都防御战的总大将。他对于朝比俊秀,德川家光是寄予了无限的厚望的。 朝比俊秀不愿意辜负将军的期望,他更加清楚的是。一旦京都沦陷,等待着他和所有日本人的将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将会是日本最大的灾难。 决战,决战!如果真的要进行一场事关日本命运前途的决战,那么就从现在开始吧。 他在竭力动员着京都城里的每一个人,武士们都被集中起来。而那些浪人们同样也得到了一个让人欣喜的消息: 只要京都能够成功防御,那么他们将会被授予武士的身份,并且得到同样的俸禄。 这个许诺极大的刺激到了那些浪人。 一战成名,并且从此后衣食无忧,那还有什么好过多顾虑的呢? 信心和斗志在这些日本人的心中熊熊燃烧,他们要把京都变成一个真正的战场。哪怕因此此而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朝比俊秀是德川家光最信任的人,而德川家的另一个重臣西岛高江同样也是被朝比俊秀寄托了无限厚望的。 这个以勇猛而闻名的武士,朝比俊秀希望他能够在战场上创造出奇迹。 “以进攻来应对敌人吧。”西岛高江断然说道:“请调拨给我一支军队。朝比大人,这两天我已经仔细的看过了,敌人的帅营安插在了田泽,我想那里应该就是丁云毅所在吧。从京都西城离开,可以直接对田泽发起进攻,如果能够杀得了丁云毅的话,我想情况会得到改观。” 朝比俊秀点了点头:“西岛君。你所想的和我想的完全一样。那么,你需要多少人去完成这一光荣的任务?” “三千人!” 当说出这一数字的时候,朝比俊秀在那迟疑了许久,这一数字还是比较大的。可是如果能击溃,甚至是杀死敌人的主帅丁云毅,那么哪怕三千人都死在战场上也没有关系。 当想通了这点后,朝比俊秀用力的点了点头:“西岛君,那么就拜托了。我把勇猛的武士广源奈、赤峰宣成这些人都调拨给你指挥,同时,把我们仅有的一千名骑兵也完全的交给你。西岛君,一千骑兵两千步兵,这是京都防御战很大的一股力量了。” “哈依,请等待我的好消息吧。”西岛高江信心十足的大声应了下来……日本人出城了,日本人主动出现了! 丁云毅一点也不吃惊,反而笑着对自己的部下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帅营安放在田泽吗?因为我知道日本人如果想取得这场战斗的胜利,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强攻这里,只要杀死了我他们才有转机。” “侯爷,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们大部分的火炮,都放在了京都的正面,这里的火炮虽然不多,也不是最新式的火炮,但这也足够让那些倭寇们死伤大半了。他们一旦失败后,将会更加严重挫折到他们的士气。既然倭寇执意想要这样的话,那就给他们一个最沉重的教训吧……虎贲卫的阵地,使用的是战壕战术,以中间的一座小山划分,为左右两条战线,战壕的端点,则是临外两座小山丘。形成了小山向前突此,而防线向内凹收,横向展开约有四五百余步。而且挖出的战壕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呈一道浅碟形的曲线,有点像是一个山字形的三点二线的结构。 由于构筑阵地的时间充足。因此战壕也挖得较深,达到了三尺多。宽度达到了八尺。在战壕边上只垫上了一尺多的布土袋,而且在战壕的后方,是火炮阵地,形成了双层防线。 在左右两条防线上,各布置了三个火枪队,在两端的小山丘上。各布置了一个队的火枪兵,另有四门二号佛朗机炮,守住全军的两翼,而在左右防线后的火炮阵地上。各布置了“神威”炮四门、一号佛朗机炮三门,三号佛朗机炮三门,虎蹲炮六门。 防线中央的小山丘也是整个防线的指挥中点,李定国的团部也设在这里,临有两个侦察连的士兵在小山丘上骓守。整个防线一共集中了一千多支火枪,四十门火炮,而且层次分明,防线显得坚不可摧。 丁云毅没有亲自指挥这次作战,而是将这一任务委派给了李定国、阿湖、王威。 这一次是虎贲卫在有丁云毅不在场的情况下独立作战,一方面是丁云毅想煅练一下他们的独力作战能力。另外也是因为这一战的战术安排与之前的不太相同,借这个机会让他们都来历练一下。 因此三名主将又是激动又是兴奋,还有一些紧张,也都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坚守住阵地,不辜负武烈侯的重托。 这时倭寇的人马也渐渐出现在正常的视野中,在距离虎贲卫阵地五百步左右的距离时停下列阵。李定国在山顶上看着,心里也觉得颇为可笑,大概是敌军从上一次的败兵口里得知。虎贲卫的火炮打得极远,因此不敢靠得太近,离着五百步左右,觉得算是绝对安全了。而且五百多步,差不多是肉眼视力的极限距离了。 不过倭寇的将领们并不知道,事实上虎贲卫二千斤“神威”炮的射程可以达到一千步以上,而一千斤“神威”炮的射程可以达到八百到一千步;一号佛郎机炮的射程也能达到六百到八百步,二号佛郎机炮的射程在四百到六百之间,因此倭寇所在的这个距离,仍然在虎贲卫的部份火炮打击范围之内,只不过李定国尊照丁云毅的命令,为了配合侧翼进攻的部队,“神威”炮和一号佛郎机炮暂时都不发射。 而就在这个时候,倭寇开始发动了进攻。这一次倭寇进攻的方向是左线,出动的兵力有五百人,全部都是步兵。从这一点来说,倭寇和虎贲卫曾经遇到过的一些军队都有相似之处,遇到不明底细的对手之时,先让炮灰上去垫底,以试探敌军的实力强弱。 李定国看得十分清楚,立刻命令旗手像左边的山头上打旗语,告诉他们,敌军以经开始发动了进攻。同时也拳起手臂,用丁云毅教导的测距方法,计算着倭寇到达的距离。虽然这种测距方法比较原始,误差也比较大,但也基本能测出一个大致的距离来。 等到倭寇进入到距离阵地三百步左右的距离时,李定国这才下令开炮。 甴于“神威”炮不能开动,而虎蹲炮又够不上距离,因此只有置在左线的三门一号佛朗机炮、四门二号佛朗机炮和三门三号佛朗机炮共计十门火炮一起开动,巨大的轰鸣声也立刻震彻着整个旷野。 一颗炮弹呼啸而过,正打击一名冲在最前面的倭寇士兵头部,顿时将这名士兵的脑袋击得粉碎,连哼都沒悙一声,无头的死尸就仆倒在地上。而在他身后的士兵还没眀白足怎么一回事,就被余势未减的炮弹击倒了一大排。 虽然虎贲卫只有十门火炮开动,但步兵的阵形更为密集,而且因为倭寇只是进攻一线,兵力虽然可以集中,但也难以大面展开,因此整个队伍的纵深拉得很大。在这种情况下,火炮虽然用的是实心弹,但杀伤力自然也就更大了。 有的倭寇士兵是被炮弹击中身体,只打得口喷鲜血,骨胳尽裂;被击中四肢也同样是筋断骨拆;那怕就是被炮弹擦着一下,也照样会撕扯下一大片皮肉。 十发炮弹在倭寇的阵中硬生生的撞开了十条血胡同,而就在炮弹飞掠而过的轨迹上,只留下一长条肉血模糊,残肢断臂铺出的通道来。 还有不未伤而未死的士兵,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发出了撕声裂肺的惨叫声来,让他们身边那些侥幸沒有中弹的士兵也被吓得心惊胆寒,战栗不己。 李定国放下手中的千里镜,对第一轮炮击取得的战果也十分满意。他虽然只有二十岁年纪,但自从登陆倭岛之后便一直跟随着丁云毅不断征战,到也见惯了战场上的杀戳场面,因此也丝毫不为所动,下令炮手们继续开炮。 佛朗机炮是后装式带子铳,发射速度比其他火炮都要快得多。尽管虎贲卫已经使用了定装弹药,但“神威”炮最快也只能达到一分钟发射一次,而佛朗机炮却能达到二分钟内发射三次,如果操作熟练的炮手,差不多可以达到一分钟发射两次。 随着十门火炮连续不断的发射,也无情将炮弹尽数砸向了倭寇,每一轮炮击,至少能够杀伤几十名倭寇,只打得倭寇惨叫连天,尸横遍野。 不过倭寇的军纪也颇为严格,由其是杂兵出战,背后都在督战队督战,无令临阵脱逃者,立斩不饶,因此倭寇虽然遭受到沉重的打击,但一时还没有人敢擅自逃跑,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希望能够早些通过火炮的打击,接近明军作战。 在连续七八轮的炮击之后,倭寇的伤亡以经超过千人,整个阵式也全都乱了,而且在继续向虎贲卫阵地推进的大队人马身后,留下了一大片尸体,还有不是尚未死透,在地上哀号挣扎的士兵。 不过这时倭寇离虎贲卫以不足百步,最多再扛过两三轮炮击,就可以冲到明军的阵列前,与明军展开白刃战了,而且因为现在的距离是一二号佛朗机炮的死角,只能都停止了发射,因此也让不少士兵都觉得看到了希望,也都加紧了前进的脚步。 但这一丝希望仅仅也只是一闪而过,马上就破灭了。因为这时以经进入了虎贲卫的火枪射击范围,随着一排爆豆般的轰鸣声起来,同时还有六门虎蹲炮也开始发射,子弹炮弹如同冰雹一般,铺天盖地的向倭寇打击过去,倭寇阵中立刻倒下了一大片。 这远远超过了先前火炮的打击力度。rq 第五百二十五章 田泽杀戮战场(下) 这远远超过了先前火炮的打击力度。 先前的火炮发射时,每一轮炮击之间,总还有一点缓冲的时间,能够让倭寇自我调节一下,如果是机灵的人,会趁着这个空隙,捏拿时间,在炮击之后向前突进,而估摸着差不多的时候就趴倒在地上,等炮击之后再起身前进。然而火枪开始射击之后,却是一轮接着一轮,连绵不断,中间跟本就没有一点缓中的余地,倭寇的士兵完全就是成排成片的倒下,而且还是一排接着一排,丝毫也不停断。倭寇伤亡的人数马上开始急聚的增加起来。 同时在此其间,三号佛朗机炮和虎蹲炮也都换用了威力更大霰弹发射,存每一次炮击之后,都会横扫一大片士兵。只打得倭寇在离着虎贲卫阵地只有六七十步的距离时,就几乎在难以前进一步,尸体大量的堆积在这一片区域内,鲜血也开始在地面上蔓延开来,也使本来就十分炎热的空气中,又凭添了几分热度,温热的空气中,夹杂着血腥的味道,令人只欲作呕。 在虎贲卫这样猛烈火力的打击下,倭寇的抵抗意击终于全部崩溃了下来,士兵也不顾身后有督战队在督战,纷纷转身败逃了回去。而虎贲卫又趁机再追射了一阵,又打死打伤了百余名倭寇的士兵,这才停止了对倭寇的打击。 而在后阵中观战的西岛高江见了。也只能下令让督战队撤回,因为他也清楚。如果还让督战队继续督战,只怕走投无路的败军会像督战队发动攻击。那样一来。可就弄得全军大乱了。 等败军全都退回到了本阵,西岛高江略一淸人数,出战时是五百人,而回来之后,竟然只剩下一百百人。而刚才这一支进攻,所花的时间还不到半个时辰。而且从火枪射击开始。才只有十多分钟的时间。 这个结果也不禁让西岛高江大吃一惊,虽然他从来沒有指望过靠这五百人马就可以攻破虎贲卫的防线,但也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会有这么大的损失,而且虎贲卫的火力之凶猛,使用火铳、火炮产生的巨大威力,都是过去没有见过的。打得进攻的部队跟本就无法靠近阵地,只能被动的挨打,而连一点还手的佘地都沒有。 到了这时,西岛高江这才算是相信,败军说得并没有错,这支明军决不同于自己以前所遭遇的任何一支军队,这支明军使用的火器显不仅打得极远。而且射速极快,由其是火枪开始射击之后,枪声连绵不绝,中间几乎毫无停顿过,因此绝不能轻视。 西岛高江看了看左右两侧的那些随自己一起出征的武士,见他们脸上的表情也都十分不自然,再也沒有半点刚出兵时那种踌躇满志的样子,显然也是被虎贲卫强大的火力给吓得不轻。西岛高江估计,如果这个时候白己提出撤军。只怕他们全都全一口答应下来。 西岛高江毕竟也是德川家光的重臣,虽然也被虎贲卫强大的火力震住,但知道,如果任由这种情绪发展下去,自己这次进攻彻底失利,回去见了将军也无法交待。而且在他心里,依然还有一些不甘心,于是道:“日本的勇士们,刚才我们都看到了,明军只不过是仗着火器厉害而己,根本就不敢出来,与我们正面决战。因此只要我们能够攻到他们近前,与眀军近身作战,使他们的火器无法发挥,就一定能够打败明军。” 这一点到是得到了其他众将的承认,每个人也都认为,这支明军只是火器厉害,一但真正到了短兵相接时,一定不会是自己的对手。因此广源奈向着对面虎贲卫的阵地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道:“八噶,明军都是孬种,只敢躲得远远的开炮,有种就过来和我真刀真枪的干几仗啊。” 赤峰宣成皱了皱眉,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眀军的火器这么历害,我们又怎么能够靠近明军的阵地呢?” 西岛高江向虎贲卫的阵地看了一眼,道:“那就会骑兵冲吧,把我们所有的骑兵全都集中起来,利用骑兵的快速,拼了损失一些人马,只要冲到明军的阵地前,这样眀军的火器就发挥不了,步军再随后跟上去,就可以一举战败这支明军。” 众将听了西岛高江的话之后,心里也都有了一点底,觉得西岛高江的这个办法不错,骑兵的速度可要比步军快得多,中途虽然会受到一些损失,但完全有可突破明军的火力打击,冲到明军的阵地前。如果能够打败这一支明军,受一点损失也是值得的。 广源奈又一次出列:“西岛君,这次就让我带兵出击吧,我一定会杀到明军的阵地去的。到那时我可要亲手杀几个明军,还要夺两支火铳过来瞧噍。” 西岛高江见众将的心气又被自己鼓动起来了,也颇为满意,于是点了点头,道:“好,广源君,这一次就看你的了。” 这次西岛高江率领的人马中,一共有一千多骑兵,西岛高江全部都拔调给了广源奈,等于是发动了一次孤注一掷的进攻,如果这一次进攻再失败,西岛高江也决定彻底放弃了...... 广源奈集合了目前倭寇所有的骑兵,正在进行简单的整队,准备发动进攻。而双方离得虽然,但李定国通过千里镜也看得十分清楚。倭寇出动了阵中所有的骑军,向自己一方发动了进攻,而且攻击的主要方向还是左线。 这一次李定国可也不敢大意,因为骑军无论是冲击力还是速度,都远不是步军所能比的。因此也不顾暴露“神威”炮的射程。立刻下令,左线所有的火炮立刻全都发射。同时又把右线的三号佛朗机炮和虎蹲炮全都调到左线来助战。还抽调过来一个连的火枪兵,增加左线的兵力。并且又命令长枪兵都做好战斗的准备。随时都可能与倭寇进行近身作战。 而就在兵力紧急调配的过程中,虎贲卫的火炮再度发威,加入了“神威”炮之后,火炮发射时产生的威势更为惊人,就离看近五百步远的西岛高江等人也感觉到大地在颤动。 这时倭寇的骑兵刚刚整好了队伍,还沒有进攻。十几颗无情的炮弹就落到了他们的头上。 一颗炮弹首先击中了一匹战马的马颈,立刻将那匹战马的颈椎砸断,四肢一软,“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而那颗炮弹仍然续继飞行,一连又击倒了十余名人马,最终穿透了骑兵的阵列,才落到了倭寇的主阵前,离西岛高江只有十余步的距离。 炮弹上粘满了血迹,还腾腾的冒着热气。 西岛高江也不禁大吃一惊,难到说明军的火炮竟能够打到这么远吗?但现在也不容他细想,因为这时虎贲卫发射出的炮弹以经全部都落到了骑兵的阵列中,人马被炮弹打得纷纷倒地。惨叫不已,还有不少的战马受到了惊吓,在队伍里乱蹦乱跳,将背上的骑士给揪翻了下来,一时间人声马嘶,刚刚整好的队列,也马上开始出现混乱。 而倭寇也完全沒有想到,在自己还没有发动攻击的时候,明军居然抢先动了手。就连西岛高江这时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不知道是该继续进攻,还是马上撤退算了。不过这时还是广源奈首先反应了过来。大吼了一声:“跟我来!” 说着双腿一夹马腹,战马立刻发出一声暴叫,撤开了四蹄,冲了出去。而其他的骑兵也跟在他的身后,纺纷都冲了出去。 西岛高江虽然还有些犹豫不决,但见广源奈带领骑兵冲了上去,心里立时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情绪来。 而就在这时,虎贲卫的第二轮炮击也开始了,忽然一颗炮弹从西岛高江身边不到二步的距离呼啸而过,带出了一股劲风,令西岛高江只觉胸口一闷,而就在他身后立时传来了一连串沉闷的声音,只见在倭寇的阵列中,以经出现了一条通道,倒下了一列的士兵。 西岛高江的心里也不禁产出了一股寒意,明军的火炮到底能打出远的距离,而紧接着又有几颗炮弹呼啸而过,相继都落到倭寇的阵列中来。 这一下不仅是西岛高江,就连赤峰宣成等人也都吓得脸色惨臼,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全都在明军火炮的打击范围之內。 自己的主阵遭到了炮击,广源奈当然不知道,这时他正在催促着骑兵快一些前进,好早一点突破眀军的火力线,冲到明军的阵地,和明军展开近距离做战。因此倭寇从一开始就不惜马力,全速奔驰前进。 但近五百步的距离可也不短,即使是战马全力奔驰,也不是马上就能跑完。 这些骑兵都是德川家光手下的精锐人马,因此装配精良,骑士们大多也都穿着厚重的铁甲,而且有不少战马为披着棉甲、皮甲,以加强他们的防护力,但这也就造成了战马的负荷过重,难以达到自己的最快速度。 而且虎贲卫的炮手们一个个依然都是有条不紊,按照自己的节奏填装炮弹,然后开炮轰击,因此在倭寇进攻的队伍当中,也不断有人被炮弹击中倒地,而且往往一匹马倒地,会连续绊倒后面的好几匹马。也延缓了不少进攻的速度。 因此在倭寇的骑军进入到火枪的射击范围内时,从右线调过来的支援火枪兵、炮手也都全部到位。于是火枪兵一起发动,向倭寇的骑兵开火射击。 而火炮中,“神威”炮,一二号佛朗机炮都开始全力轰击倭寇的本阵,而三号佛朗机炮和虎蹲炮都换上了霰殚,继续打击着倭寇的骑兵。 火枪开始射击之后,虎贲卫的打击力度一下子也变得强硬了起来,虽然倭寇的骑军都装配了铁甲,但根本就防不住火枪的射击。同时其他的火炮也开始使用了杀伤力更大的霰弹, 一炮下来至少会有二十几名骑兵被铁砂击中而丧命,几乎都是成排成片的倒人,因此倭寇的伤亡也立刻大量增加。 在战场上堆积的尸体几乎翻了近一倍,鲜血大量的流出,渐渐开始覆盖黄褐色的大地,空气中充满了由血腥、硫磺混合的味道,令人只觉得窒息和作呕。 而且这时虎贲卫的阵地也被火器发射之后生成的大量烟雾笼罩,视力只能达到二三十步以外,士兵们根本就看不清敌军以经冲到了那里,只能盲目的朝前方射击。 不过尽管倭寇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但毕竟骑兵的冲击远不是步兵所能相比,因此至少还是有一千五百左右的人马,冲到了阵地近前三十步的距离以内。 在倭寇进攻的阵列中,广源奈始终都是冲在前列,他的身边左右,都有不少倭寇士兵被火枪、火炮打死,但他居然从头冲到尾,一直都沒有被击中,仅仅只是受了几处轻伤。这时率领着剩余的骑兵一头冲进了弥散着呛人气味的迷雾中。 在隐隐约约又中,看到眀军的阵地就在前方不远,只有二十多步的距离。而且明军的火枪、火炮大多都以经停止了发射,战场上难得的静了下来。 广源奈虽然被呛人的硫磺味道弄得呼吸困难,但还是压不住心头的喜悦之情,终于要杀到明军的阵地前,可以和明军展开近身作战了。因此他也大吼了一声:“日本的勇士们,快要到了!” 说着,双腿紧夹马腹,催动着战马尽快冲过这最后的距离。 但就在这时,只见在明军的阵地上忽然又出现了一门火炮,但还没等广源奈明白过来,火炮已经发出了可怕的轰鸣。 “完了!” 这个念头在广源奈脑海中一闪而过,马上就感覚到小腹处传来一阵巨疼,底头一看,见在小腹左侧的盔叶以经破碎,正汩汩向外冒血。 “我也中弹了吗。”刚刚想到这里,右肩头处又有一阵巨疼传来,广源奈终于坐不住马鞍,一头从马背上栽倒了下来,落地的一瞬间,广源奈看了在自己身后身侧,有不少倭寇的骑兵或战马倒地,而那爆豆般的轰鸣声,还在连继不断的响着。rq 第五百二十六章 伊达家的命运 这时倭寇的骑军以经攻到了阵地三十步的距离之内,虎贲卫的火炮都停止了发射。 而这时大量的火枪兵却到了发威的时候。 所有的火枪兵们一起向着以经冲到了阵地近前的倭寇喷出了火舌。几乎都是一口气将所有枪管里的火药全都发射了出去。 倭寇的骑兵万万也没有想到,眼看着就要胜利在望了,却竟又遭到明军一轮这么强力的打击。 因为这时双方的距离太近,而倭寇的人马又密集,因此火枪的命中率的也极高,一轮急促而密集的发射之后,竟倒下了差不多有近三百名倭寇的骑兵,几乎立时就堆成了一道人马尸墙。而其他的骑兵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轮猛烈打击给吓懵了,一时竟都木愣,不知所措。 意料之外的打击,使倭寇一下子又伤亡了数百人,人数也立刻锐减。而这时虎贲卫的火枪兵和后阵的长枪兵、刀盾兵也一齐杀出来,与倭寇进行白刃作战。 倭寇虽然全是骑兵,但在阵地前连续遭到两次重大的打击之后,锐气也大为减弱,同时冲击的速度也全都放缓了下来。而虎贲卫的士兵却是士气正盛,人人奋勇,此消彼涨之下,双方自然完全不是一个程次的较量。 而且倭寇的骑兵一直都满以为只要是杀到了虎贲卫的阵地前,虎贲卫就会像其他的眀军一样,立刻就溃败下去。那知这支明军不仅没有溃败,相反而人人都十分悍勇。无论是火枪兵还是长枪兵、刀盾兵,白刃作战的能力都丝毫也不逊色于倭寇中任何一支精锐人马。因此只杀得倭寇的士兵被纷纷落马而亡。 同时。在倭寇左右两侧,也杀上来一支人马,原来李定国见倭寇一味猛攻自己的左线,对右线完全放弃,于是下令右线剩余的两个连从阵地中杀出,从自己的指挥部前绕到左线的战场来。从倭寇的右侧杀进来,又下令左则战线端点的小山丘上的守军也都杀下山来,攻击倭寇的左侧。 在这样三面夹击之下,倭寇根本就抵挡不住。机灵的人立刻就拔传马头,向自己的主阵方向逃去,而反应慢的,不是被虎贲卫所杀,就是弃械投降。 但从战场上逃走人跑了一阵之后,抬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的主阵根本就不存在了。 原来在倭寇的骑兵出击之后,虎贲卫的十几门远程火炮一直都把倭寇的主阵做为攻击的目标,连继好几轮炮击之后。只打得倭寇死伤无数。 虽然西岛高江、赤峰宣成等几名主将都还安然无恙,但倭寇的主阵一片大乱,士兵们纷纷乱逃乱窜,找地方躲藏。西岛高江等人也喝止不住。 而就在这时,从倭寇主阵的左侧翼忽然传来一阵暴豆般的枪响声,络绎不绝。倭寇主阵的左侧士兵立刻成排戊片,不断的倒下。原来这是丁云毅亲自带领自己的卫队,从倭寇的左侧发动了攻击。 其实丁云毅一直都在距离战场不远的地方埋伏着,而且丁云毅也一直用千里镜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等待着给倭寇发动最后一击的机会。见倭寇集中了所有的骑兵,准备向虎贲卫的阵地发动全力的进攻,丁云毅也不禁为李定国捏了一把汗。好在李定国当机立断,果断的下令抢先动手,炮击倭寇的主阵,一举打乱了倭寇布置。而丁云毅也知道,现在轮到自己出击了。因此立刻下令段三儿,带领全部士兵,立刻从左侧向倭寇发动进攻,配合正面一举击败倭寇。 段三儿领命之后,立刻率军出击,在距离倭寇左侧百步左右的距离列好了阵式。 虎贲卫的进攻是釆用三段连射的方式,第一排的士兵发射完毕之后,并不后退,而是就在原地重新填装弹药,后排的士兵上到前面去继续发射,然后再由第三排的士兵上前,依次类推,一层一层的向前推进。 李定国也是在山顶上看见了这一幕,才敢大胆的把右线的守军全都调出来,向倭寇发动全力的反击。 而西岛高江也不禁大吃了一惊,万万没有想到,明军居然还埋伏着伏兵。由于交战双方离得太远,西岛高江等人看不清在对面的阵地上到底有多少人马,只是想当然的认为这是明军的全部人马,想要在阵地上阻拦自己,应该是全力以赴行。那知现在又杀出一支明军,袭击自己的左侧,西岛高江心里不禁想到,难到是自己的情报有误,或者是明军又来了增援的人马。 丁云毅的果断出击 这也成为虎贲卫对倭寇的最后一击,倭寇的士兵无力再抵抗下去,只得纷纷败退。 西岛高江、赤峰宣成等也知道大势以去,这一战足彻底败了,也只得拔转马头,落荒败逃。 田泽的突袭,倭寇非但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而损失了全部的精锐骑兵,一败涂地。 同样,在倭寇的这次突袭中,丁云毅有意不亲自指挥,而把主要的指挥大权交给了年轻的李定国,自己只是在一旁悄悄的埋伏起来,起到协助的作用。 李定国也并没有辜负武烈侯的期望。 在战斗初期,他充分利用火炮的巨大优势,尽可能的杀伤敌人。而当敌人忽然开始使用骑兵之后,他也断然拿出了自己的应对办法。 可以说整个田泽之战李定国所表现出来的军事才能是让人叹服的。 从一开始丁云毅便对李定国抱着非常大的期望,甚至在这次作战中,他选择了无条件的信任李定国。 而李定国也出色的完成了自己任务。 现在。头疼的事情交给日本人了...... 朝比俊秀并没有过多责怪失败的西岛高江,突袭田泽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够去做。也唯一有可能解了京都之围的办法。 面对垂头丧气,想要以自杀来弥补这一耻辱的西岛高江。朝比俊秀缓缓地摇了摇头:“西岛君,现在要的不是死去,而是顽强的活下去。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都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日本个天皇陛下。” 西岛高江默默的点了点头。 但是他知道,失败的阴影正在笼罩着京都,当敌人正式开始发动进攻的时候。一切都将变得无法阻拦。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唯一能够做的便是一死报效天皇陛下罢了...... 田泽攻击战的失败同样也传到了德川家光的耳朵里,他也不想去责怪自己的那些部下,要想保卫住京都必须依靠这些家臣。 而当伊达瑞吉回来的时候。德川家光急忙向其询问了虎贲卫的情况。伊达瑞吉显得有些悲哀:“将军大人,似乎很难取得胜利了……什么?”德川家光怔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将军大人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我亲眼看见了。”伊达瑞吉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虎贲卫拥有着大量的火炮,非常可怕。他们的火炮能够打到很远的地方,并且能够摧毁许多看起来不可摧毁的东西。日本曾经也有过火炮,但是和虎贲卫的火炮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还有他们的火枪,那是我同样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们的火枪我实在无法形容,总之当无数的枪开始轰鸣的时候,一切的阻碍都将被撕得粉碎。而这一些或者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些士兵们取胜的必胜决心……够了。够了!”德川家光烦躁的打断了他的话:“伊达,你究竟是在为谁说话?难道在你的心中,没有任何人能够打败明军了吗?” “是虎贲卫,不是明军。”伊达瑞吉并没有因为这样而产生畏惧:“将军大人,尽管虎贲卫也是明军,但其实他们之间是并不一样的。我也曾经去过明朝,曾经见过明朝人的军队,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概念。虎贲卫的战斗力,要远远的强于明朝军队。这还不是全部。他们的将士上下一心,忠诚服从,对他们的领袖丁云毅有着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崇拜。他们从来不会怀疑丁云毅说的任何话,从来都对丁云毅下达的命令不折不扣的去执行。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甚至愿意为了他去死!” 伊达瑞吉说到这里,悄悄的注意了一下将军大人的表情,他发现将军大人的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非常不悦。 但是伊达瑞吉还是决定要说下去,因为这不仅仅关系到日本的未来,同样也关系到自己的未来。 在赤石山之战中,他亲眼目睹了虎贲卫的可怕战斗力,一旦虎贲卫决定不顾一切发起攻击的话,那么京都面临的命运只有一个: 毁灭! 而且是彻彻底底毫无希望的毁灭! “将军大人,这样的一支军队你如何去取得胜利?谈判吧,和敌人进行谈判吧,而我愿意再次充当使者。”伊达瑞吉竭尽着自己的努力说道。 德川家光冷冷的笑了一声:“伊达,曾经我对你无限的信任,即便你在萨摩藩遭到了丁云毅的欺骗,但是这份信任我却从来也没有动摇过。然而现在你却让我太失望了。你累,请你回去好好的休息吧。” 伊达瑞吉还想要说什么,但将军却已经不愿意再理他了...... 失魂落魄的伊达瑞吉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的妻子晴子和儿子伊达本宗已经在那里等待着他了。 面对妻子儿子关切的询问,伊达瑞吉沉默了许久,然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日本,完了。” “父亲,您说什么?”伊达本宗有些惊讶:“难道京都真的没有防御住的可能了吗?” “没有了,没有了。”伊达瑞吉喃喃地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军队,他们一旦发起全面攻势,整个京都都会被碾成齑粉。伊达家的命运也许会因此而发生转变……他不想在自己的妻子和儿子面前隐瞒自己的任何想法:“现在放在伊达家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个将军共同防卫京都,但结局却已经注定。另一条,就是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伊达本宗似乎听出了一些什么:“父亲,难道您和丁云毅已经达成了一些协议吗?” 伊达瑞吉点了点头:“是的,我的确已经和他达成了一些协议。但是武烈侯表现得非常宽容大度,他不需要我做出一些背叛日本的事情,他只要我在虎贲卫夺取京都之后,能够出面稳定住京都的秩序,可是我却不能在这漫无目的的等待,我必须要做出一些事情来……说到这,他的面上写满了复杂:“京都是迟早都会被攻破的。许多日本人都已经在丁云毅的麾下效力,我如果只是在这傻傻的等待着,那么京都城破之后,我便不会得到重用,伊达家也便失去了往日的辉煌,那时候,我们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父亲,要做什么您请说吧。”伊达本宗的声音略略有些提高:“将军执意想要葬送日本,那么就让我们来挽救日本的命运吧。” “是挽救伊达家的命运。”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伊达瑞吉不必把自己表现得多么高尚:“公然的反叛是不可能的,那非但会遭到失败,使伊达家在京都城破之前就遭到覆灭的可能,而且这会遭到所有日本的唾弃,这是不理智的行为。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一切可以组织的力量全部组织起来,然后等待着机会迎接虎贲卫的进入。” 伊达本宗紧张的听着父亲说了下去:“一是我们的家臣们,二是那些和我们拥有着一样心思的日本人。第一点由我去做,第二点就交给你了。但记得,一定要小心谨慎,绝不能露出丝毫的马脚而让将军有所察觉。” “哈依,我不会辜负父亲的期望的。”伊达本宗大声说道:“无论如何艰苦,我都会竭尽所能的去完成这一任务。为了日本,也为了伊达家的未来。” 伊达瑞吉勉强笑了一下,现在一切的未来都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rq 第五百二十七章 等! 德川家光已经下定了死守京都的决心,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他的这一想法。 一次的失败对于他来说并不意味着什么,卫护德川家的荣誉,保卫住整个京都才是他最关心的。当他亲自站在那些家臣面前的时候,他抬高了自己的声音告诉他们:“日本的命运已经掌握在了我们的手里,我知道许多人畏惧、害怕,但是我要求你们,为了日本,为了天皇陛下,死战吧,战斗到京都只剩最后一个人为止!” 所有的家臣都在那里看着他。 德川家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们中的许多人会死,但我希望这样的死是有价值的。我们的日本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我们要让每一个侵略者都知道这一点。而我,也将始终和你们战斗在一起!” “为了日本,为了天皇陛下!”所有的家臣们都大声呼喊起来。 德川家光微微的笑着,他必须要让自己的脸上保持微笑,他必须要让家臣们看到自己奋战到底的决心。 现在,一切的命运都将交给天照大神去裁决吧……丁云毅似乎在和京都城的日本人比试着耐心。 在取得了田泽大捷之后,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会趁胜出兵,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反而采取了按兵不动的策略。 虎贲卫的将士们也得到了某种指令,并没有摆出攻击架势。而是每天都在例行公事般的敷衍着向京都放上几炮。 丁云毅和他的虎贲卫究竟想做什么? 没有人能给京都城的日本人以答案。而让德川家光忧虑的是,好不容易凝聚起的士气,却在这漫长的等待中一点一点的消耗。 如果在田泽大捷之后,丁云毅立刻展开攻击,那么被鼓动起来的日本人将拼死保卫自己的国都。虎贲卫攻得越急,反而能越让他们死战到底。 但偏偏丁云毅没有借着田泽大捷的机会打,而是选择了等待。 漫长的等待足以消耗人的耐心。这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人的身上都是一样的。 丁云毅的目的就是如此。有利的条件下他不打,不给日本人旺盛的士气上再浇上一桶油,而是通过时间来一点一点的消磨掉他们的士气。 他的目的很快便达到了。 守卫着京都的日本人焦虑。无限的渴望战斗现在就开始,但是他们失望了,对面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人是善忘的。田泽惨败才过去没有多少时候,便有人开始请战,请求带着武士和浪人们去冲击一下敌人阵地。 总算朝比俊秀还保持着冷静,他断然拒绝了部下们的请求。 他知道如何出城对面对决的话,日本无论如何都不是虎贲卫的对手。他也逐渐的看清楚了对方的策略,但是他却并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 现在,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这么一步步的走下去吧……京都的情况如何了?”在自己的军营里,丁云毅一边饮着茶一边顺口问道。 “回侯爷,这两天在城楼上的士兵并不是很多,比起之前来已经减少许多。而且那些士兵的防备性也不是很高。”王威说着,大声道:“侯爷,让我我带着人去冲一下吧,趁他们丧失警惕的时候。” “冲?”丁云毅笑了下:“为什么要现在冲?我们这里一动,他们就会发现。等着。再继续耐心的等着吧。” 王威嘴里嘀咕了声。 这样的等待日子实在有些无聊。 军营里每天什么事情都没有,漫无目的的发炮,也不管是否能够命中目标。侯爷甚至允许大家在军营里每天喝些酒。 这算什么打仗? 要换成自己的心思,现在就立刻发起进攻,一鼓作气的拿下京都,干脆利落的杀光那些倭人得了。 看着部下着急的样子。丁云毅笑了笑:“阿湖,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进攻京都那?” “现在!”阿湖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丁云毅不为人知的摇了摇头,然后把目光转到了李定国的身上:“定国,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发起攻击那?” 李定国略一思索:“十天后。” “哦,为什么那?”丁云毅的身子直了直。 李定国胸有成竹:“敌人的士气正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在减弱,我最近一直在观测,敌人的守备已经变得懈怠起来,再有十天时间,这样的局面会变得更加严重。一旦敌人的身体和精神都达到了最放松的阶段,那时候我们再发起攻击,将会使得京都城里大乱......甚至定国还以为倭人为了保持士气,将不得不再次出城迎战。” 丁云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以为倭人一定会出城迎战!倭人在各方面都不如我们的情况下,士气是他们的唯一法宝了。等着,耐心和信心将逐渐消磨干净,那么他们唯一的选择便只有主动出战以保持他们的士气……正是这个意思,不过我猜测侯爷心里还有一个想法:”李定国接口说道:“侯爷正在等待着西路军和东路军的到来,以待三路军汇合之后对京都发起总攻,一举夺取倭人国都!” 丁云毅点了点头,朝阿湖和王威看了看:“决战于两军阵前,你们都是勇将,我对你们丝毫也不担心。可是运筹帷幄,你们就不如定国了。打仗不是取得胜利便可以,而是如果用最轻松的方式取得自己最想要的结果。” 阿湖撇了撇嘴。 姐夫总是有些偏向李定国。不管他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打仗嘛,哪有那么多可以考虑的?大家列好阵型。一鼓作气的冲上去也就是了。 其实阿湖的心里并不知道,丁云毅对阿湖还是充满了厚望的。他知道阿湖很勇敢,不怕死,可是打仗却并不是仅仅凭借勇敢就可以的。他希望阿湖能够多向李定国学习。 不过这个心愿是否能够达成,就不完全取决于丁云毅了...... 事情的发展果然和丁云毅想的一样,随着日本人的越来越不耐烦,京都城里的气氛也开始变得无比诡异起来。 在这样的局面下。朝比俊秀心急如焚,但却一时间无法找到好的解决办法。 “朝比大人,只有再度进攻了。哪怕再次遭到失败。”西岛高江同样也看出了局面的不利:“以三十人为一组,轮番出战,哪怕不用和敌人正面交锋。也可以慢慢的恢复士气。” 朝比俊秀点了点头,这几天他想了许久,恐怕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这会继续让京都的防卫力量遭到削弱,但却能够使正在消失的事情重新回到士兵们的身上。 “让广源奈去打头阵吧。”西岛高江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尽管这人有些鲁莽,但却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好吧,那就派广源奈去吧。”朝比俊秀终于下达了这样的决心...... 得到了出战命令的广源奈是兴奋的。 尽管在田泽他们遭到了惨重的失败,但广源奈却始终认为这不过是敌人依靠着火炮的犀利而已,一旦正面对决,他绝对不会害怕任何的对手。 现在这一光荣的机会终于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这是头阵,不光是广源奈。就连朝比俊秀和西岛高江同样也非常的重视。整整一百人的精锐武士交到了他的手里。 荣誉仿佛正在前面等待着他。 京都的城门被缓缓的打开了,广源奈率领的一百武士走出了这里,而这一天,出现在京都城楼上的倭人也骤然多了起来。 当见到广源奈和那些武士走出京都,京都的城楼上骤然爆发出了一阵欢呼...... 广源奈和他的武士们。就站在距离明军阵营不远的地方,大声的挑衅着。他们大声的叫嚣着要和明军来一次刀对刀的“公平”决战,而不是使用什么卑劣的火枪。 这是在之前便和西岛高江商量好的。 明军应战,广源奈有信心杀掉面前的任何一个敌人;明军不应战,则可以大声的告诉京都城里的每一个日本人: 明朝人是多么的怯弱,除了火枪他们什么都不是! 虎贲卫的所有将士们都看到了这些日本人。也都听到了日本人的挑衅,将领们纷纷把目光落到了丁云毅的身上。 丁云毅笑了,笑得非常轻松从容:“倭人果然忍不住了。” 是的,那些倭人果然忍不住了,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决战。而这也从另外一个侧面说明,丁云毅的慢敌之计已经取得了效果。 丁云毅忽然问道:“你们说,倭人可畏惧我的威名?” 将领们怔了一下,丁云毅忽然大笑:“取我的龙牙来!” “取我的龙牙来!” 这句话一出,所有的将领顿时都振奋起来。 武烈侯——丁云毅要再次出手! 龙牙被送到了丁云毅的手中,丁云毅紧紧握着,环顾众将笑道:“敌人士气已慢,迫不及待想要决战,若是此刻能将这百余倭人全部歼灭在京都城下,我料敌人再不敢战。今日我要挑选二十九名勇士,杀尽这些倭人,谁愿随我出战?” “我等皆愿随武烈侯奋勇出战,杀尽倭人!” 丁云毅大笑,挑出阿湖、王威、段三儿等二十九名,连着自己一共三十人,然后大笑:“打开营门,且看我等如何屠倭!” “武烈侯!武烈侯!!” 虎贲卫的军营内,爆发出了潮水一般的欢呼。 三十勇士缓步走出了军营,没有骑马,也没有火炮火枪。他们很快会让倭人知道,无论在哪里,无论用什么样的武器,大明永远都是大明。 大明,绝不是那些倭人可以正视的! 战场上瞬间便变得安静无比...... 当走到距离倭人三十步的时候,丁云毅带着他的勇士们停下了脚步,他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那些倭人们听得清清楚楚: “认得武烈侯丁云毅吗?” 一刹那,广源奈和那些武士们的耳朵好像受到了重击,他们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谁?丁云毅? 广源奈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把丁云毅给引出来了! 本来的目的是是煞一煞明朝人的威风,但却怎么也都没有想到,对方的主帅丁云毅居然亲自出现在了战场! 这是谁? 这是在鹤丸城下一刀斩杀了日本“剑圣”宫本武藏的人啊!广源奈太清楚自己的实力了,自己根本在宫本武藏的剑下走不了几招,而宫本武藏却死在了面前这个人的手里。 笑声再度从丁云毅的嘴里传来:“我便是丁云毅,谁人和我厮杀!” 这个笑声,清晰的传到了明军的军营中,也清晰的传到了京都那些日本人的耳中。 “我便是丁云毅,谁人和我厮杀!” 广源奈悄悄的咽下了一口口水,他想要退却,但那么多人的那么多双眼睛却在看着他。他又能够退到哪里去? 他硬着头皮重新上前一步:“我是广源奈!” “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死在我刀下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丁云毅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我在此,你居然还敢向我索战,你这样胆大的人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了。既然如此,在这里我想和你定下一个约定,我以三十人应对你的百人,不死到最后一人谁都不许退兵!” 他根本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广源奈居然也没有愤怒,在对方的光芒下,他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见对方斜着眼睛看着自己,广源奈振作了一下自己的精神:“不死到最后一人谁都不许退兵?” 见对方向自己点了点头,广源奈的信心稍稍振作了一些。三比一之势,自己未必便没有机会。 如果能够在这里杀了丁云毅,那么,一切的局势都可以得到转变,而自己也将成为日本历史上伟大的英雄。 “不死到最后一人,谁都不许退兵!”广源奈大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丁云毅笑了笑,然后缓缓的拔出了自己的龙牙,这一刻龙牙将再度在日本闪耀。 这一刻,这一天,将成为在京都所有日本人最可怕的梦魇!rq 第五百二十八章 一刀光寒日本! 这一刻龙牙再度将在日本闪耀! 广源奈的心中充满了畏惧和担忧,他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会选择出阵,为什么会大声在明军阵营外叫嚣,结果把丁云毅这么一个杀星引了出来。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唯一占优势的地方,便是人数三倍于对方了。 只是他却和宫本武藏一样忽然了最重要的一点:对方的这些虎贲卫将领,也许在刀术剑术上不如这些京都精心挑选出来的武士,但他们在战场上的经验,尤其是杀人的经验却是无人可以比拟的。 ——一刀光寒日本! 丁云毅龙牙在手,回首笑道:“今日可让一个倭寇生还回到京都?” “若让一个倭寇生还,我等将士颜面何存!”那些将领们齐声应道。 大笑声中中,丁云毅厉吼一声:“杀!” ——杀! 所有的人,瞬间便混战在了一起。 广源奈恶狠狠的一刀朝着丁云毅砍了下去,但丁云毅轻巧的躲避之后,却并没有立刻反击,反而一刀右挥,惨叫声中,一个倭寇在凌厉无比的刀风之下倒下,他的整个人都几乎被砍成了两截。 丁云毅的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意,广源奈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里,一股无法遏制的寒意从他的心底升腾而起。 丁云毅要最后一个杀这个人! 他要让广源奈知道,和自己为敌是一件多么错误的决定! ——一刀光寒日本! 虎贲卫的将领们手中的钢刀。便如他们的武烈侯一样,疯狂的举起,疯狂的落下,鲜血四溅,惨呼声不绝于耳。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杀戮的战场! 这一些虎贲卫的将领们同样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但他们却知道如何将自己所受到的伤害减少到最低,更知道如何去忍受痛苦。 每一次的受伤,总会有一个倭寇比他们更加痛苦的倒下...... 并不长的时间。地上已经躺满了倭寇的尸体。 ——一刀光寒日本! 倭寇的人数越来越少了,广源奈清楚的看在了眼里,他的心中好像有一根针在不断的扎着他。但他却根无能为力。 如果仅仅是有一个丁云毅,也许他还不会如此害怕,可是每一个明军将士,却如同都是丁云毅一般。 他们的刀冷血、无情,他们的杀戮残酷、凌厉。 京都的日本武士,从学习剑术开始的那一天,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杀人方式。好像在这些明朝人的面前,生命不是生命。在这些明朝人的面前,所有的敌人不过是供他们用来练习的木偶一般。 这是一种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恐惧...... “扑——”的一声,那是一个倭寇的脑袋被龙牙从脖子上砍了下来。脑袋骨溜溜的滚落到了一边。写满了惊恐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广源奈几乎要呕了出来......他从来也都没有见过如此让人震惊的杀人手法...... 丁云毅忽然收刀,察看了身上的伤口,这一次虽然身上带了三处伤,但还好都不算重,和之前的那些伤比起来。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场中还能够继续战斗的倭寇已经很少了,丁云毅看了下,自己的部下虽然人人带伤,但却一个也没有死。 “差距实在太大了。”丁云毅微笑着看向呆若木鸡的广源奈:“如果你现在调头逃跑,我还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这是一种巨大的侮辱! 广源奈咬着牙,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丁云毅的对手。但如果现在真的调头逃跑的话,那将是自己这一辈子都无法洗刷的耻辱。 “八噶!”疯狂的吼了一声,广源奈不顾一切的举着刀向丁云毅冲了过来。 丁云毅握着龙牙,微笑着,就这么微笑着看着这个敌人冲向自己...... 当广源奈终于冲到面前的时候,一刀寒光闪过,然后一切便都结束了......失去了一只胳膊的广源奈,甚至忘记了痛苦,就这样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然后又是一道刀光闪过......这一次,广源奈的嘴里终于迸出了惨呼......他倒在了地上,一条腿也已经失去了。 丁云毅裂嘴笑了笑,他缓缓的走到了广源奈的面前,然后居然蹲了下来:“你后悔吗?” 你后悔吗? 当这句话传到广源奈耳朵里的时候,广源奈发誓自己现在宁可死去。从他有记忆开始便从来没有遭受过这样的耻辱...... “杀了我,杀了我!”广源奈痛苦的哀号着。 “你的生,掌握在我的手里。你的死,同样也掌握在我的手里。现在,你还不能够死。”丁云毅说着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然后站了起来。 他就这么把他拖着,一步步走到了京都城下......这时,最后一个倭寇的惨呼也已从身后传来。 战场上,一下变得如此安静。 所有的人,无论是明军将士,还是京都城上的日本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丁云毅把广源奈的尸体拖到了京都城下。 丁云毅抬头,所有的日本人都看到他居然笑了...... 他松开了手,点了点地上痛不欲生的广源奈,什么话也没有说,然后,他缓缓的举起了手里的龙牙。 每一个人,就这么看着丁云毅的刀落了下去......就这么看着广源奈的脑袋被硬生生的从他的脖子上干脆利落的砍了下来...... 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摧残日本人的? ——一刀光寒日本! 丁云毅又笑了笑,然后返身离开。完全不担心背后会有冷箭射来......其实,这个时候的京都,每一个日本人都被震惊在了那里,没有人想到要用箭来射死这个可怕的明朝人...... 丁云毅回到了自己的阵前,看了一下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然后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龙牙。 “武烈侯——威武!威武!!威武!!!虎贲卫——威武!威武!!威武!!!大明——威武!威武!!威武!!!” 震天动地的吼声传了出来,山呼海啸! 呼声传遍战场。传遍京都! 这一战,倭寇一百零一人,无一生还!虎贲卫三十将士。无一身死!这一战,名动日本!这一战,彻底杀怕了日本人! ——一刀光寒日本! 西岛高江原本是想利用小股部队的挑战。来重新振作京都城防御的士气,但却怎么也都没有想到,丁云毅居然大胆到只用三十来便来应战。 西岛高江的目的非但没有到达,反而使得京都城再一次受到了最沉重的打击! 所有的日本人都亲眼目睹到了发生在他们面前的一切,他们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根本就无法相信世上还有那么可怕的人,还有那么可怕的军队。 一百零一个人那,竟然没有一个可以生还的。 军心士气已经彻底的被动摇了,西岛高江知道自己又做了一件傻事,而这件傻事所带来的影响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弥补的。 丁云毅却在也总攻京都之前。将他的声望再度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一支武器先进,士气高涨的队伍,面对一支武器落后,士气低下的队伍,胜负。其实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 大明崇祯十三年五月二十九日,包雎华所指挥的西路军赶到京都,完成与北路军之汇合。 夺取广岛的西路军,并没有在广岛做过多的停留,而是以少量兵力留在广岛继续肃清残敌,主力则在第一时间出发赶至京都。 现在。就等东路军了。 东路军在蔡九洲、张宪轩、史伟德等人的通力协助之下,进展得也相当顺利。 这是一次水军和陆军的协同作战。大量的陆战火炮和舰船火炮随着大军一起行动,目的只有一个:彻底击溃北海道之一切防御力量,扫清面前一切敌人,完成与北路军的汇合。 随着东路军的迅猛推进,倭寇节节败退,放在明军面前的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障碍:札幌! 武田翼人知道决定自己和北海道命运的时刻已经到了,他不可能再得到任何援军了,他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便只有自己...... 蔡九洲、张宪轩这些大明的将领们也同样非常清楚这一点。 武田翼人决定主动出击了,而他最大的依仗,也是唯一能够有可能让其夺取胜利的法宝只有一样:骑兵!武田家的骑兵! 那是在日本战国时代便遗留下来的一支可以依赖的力量! 武田翼人不顾一切的带着自己的骑兵杀出了札幌,向虎贲卫扎营的方向杀了过来。 蔡九洲收到消息之后,反而十分高兴,因为倭军立动出击,到是避免了虎贲卫提前打攻城战。因此立刻下令,全军列阵,准备迎战倭军。 因为这一次是在真正的旷野,可以完全布成一个线型阵,不用考虑自己的背后和两侧。 蔡九洲首先找了一个小山坡,以小山坡为核心,排摆阵列。蔡九洲将全军的指挥大旗立在小山坡上,并把六门火炮在土坡上固定,四百名火枪兵以三排纵深的线型阵列在小山坡前方,又将骑军布置在火枪兵左右两侧,并且还各布置了一个甴二百刀盾兵组成的方阵,保护火枪兵的两翼。同时在小山坡后方布置了两个长枪兵方阵,毎个方阵甴三百名长枪手组成,保护全军的后方。其余的长枪兵、弓箭手分別安排在小山坡的两边,根据战场的情况,随时调度。 等虎贲卫布好了阵列之后,倭军的人马也以经杀到了。倭军的兵力约在两千五百左右,其中约有一千都是骑兵。 在离虎贲卫约有两百多步的距离时,倭军停住了脚步,并且重新调整着自己的阵形。而武田翼人则在马上长身,观察着对面虎贲卫的阵式。 武田翼人一看这支明军阵容齐整,是经过一些严格训练过的。不过等细看明军的阵式,武田翼人又连连摇头,明军的阵式很明显在正面中路拉得太宽,竟达到了一百五十多步,几乎没有两翼,这样虽然可以加大本军迂回包抄的难度,但也使明军中路的阵线太过单薄,甚至根本就沒有纵深,只要突破一点,就是造成全面溃败。 可见这支明军虽然平时训练或许还不错,但主将一定是个没有实力经验的文官,不然怎么会摆出这样一个有违打仗常识的阵式来呢? 这么看来,这支明军或许还真是中看不中用,武田翼人也不禁感叹,想痛痛快快的打一战都这么难啊。 不过感叹归感叹,仗还是要打的,而且武田翼人也对胜利充满了信心,觉得只要是自己的铁骑一冲,就可以将明军这单薄的阵式冲跨。 于是他也马上下令,派出全部骑兵人马出战,以椎形阵冲击明军的阵式,力求一次就将明军打散,然后再派步军随后跟上去冲杀,一举击败明军。 合计约在六百骑军左右的倭军,排成了一个锥形阵,向虎贲卫的中路猛冲而去。 在出战的倭军中,所谓的武田家最精锐的“武田铁骑”兵约有六十人,由他们组成了这支冲锋队的第一梯队,充当箭头,前排的骑兵一面纵马奔驰,只等冲到了弓箭的射程范围內,就率先向明军发动第一拔打击。 辅兵紧跟在“武田铁骑”之后,握紧武器,只等“武田铁骑”撕开了明军的阵式之后,继续扩大缺口。 虽然只有六百多骑兵,但在一起奔跑起来,还是蹄声如雷,声势也颇为浩大。而蔡九洲丝毫也不为所动,只旄骑兵逐渐靠近了虎贲卫的阵列之后,这才下令:“开始吧。” “开火!”随着史伟德的一声令下,第一批一百三十五支火铳一起发射,一时枪声大作,立刻就压倒了密集起落的马碲声。 因为倭军只釆用一点突破,因此正对着倭军骑兵的只有少数的火枪兵,但其他的火枪兵都会稍稍调整一下角度,从半侧面打击倭军! 第五百二十九章 武田铁骑 但无情的铁弹以肉眼难以看淸的速度,射向差不多还在百步之外的倭军,冲在最前一排充当箭头的是一名倭兵,听到了枪响之后,只觉身一震,低头看时,只见在自己的左胸口,坚固的铁叶甲,竞被打穿了一个拳头大小后窟窿眼,鲜血沥沥的窟窿里流了出来。 而猛然才感觉到一阵巨疼,然后两眼一黑,一头从马背上栽倒了下来。而在他的身边,同样也有十几名清兵被火枪射出的铁弹击中,惨叫着摔下马去。 随着虎贲卫第二轮、第三轮火枪的连续发射,密集的铁弾如雨点般打在铁甲或盾牌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声响来。更多的清兵被打落马下,也有一些战马同样被击倒在地,不仅把马背上的士兵摔落下来,还阻挡了后面的战马突进的道路。 因为倭军是采用集中纵队突破的战术,队伍也位得很长,因此在前排的士兵战马倒地之后,突击的速度也不得不放慢了下来。而这正好又给了虎贲卫的士兵从容换枪发射的时机,结果只有越来越多的人和马倒下。 在全军突破到离虎贲卫的阵列还有五十步时,人马以经损失了三分之一。而在这个距离上,火枪的火力更凶,穿透力也更强,对倭军的打击自然也更大。只要是被击中,无论是什么部位,都会无一例外被击穿,并且无情击透。 而这时在后阵观战时武田翼人也看得目瞪口呆,原以为本军的铁骑将以催枯打朽之势。打穿虎贲卫的阵式。但万万也没有想到,虎贲卫的火枪竟然这么厉害,二层、三层重甲在火枪面前虽然不说是像纸糊的一样,但也确实好不到那里去。虽然这时倭军的骑兵还在冒着弹林,艰难的向前冲,但这时以经拆损过半,任谁都都看得出。以是强弩之末,就算是冲到明军的阵前,也不能对明军的阵列造成多少冲突。 现实的残酷以经远远超过了武田翼人的认识范围。这是怎样一支明军,会有这样犀利的火器,竟然可以把曾经在日本战国时代纵横无敌的武田铁骑打成这个样子?而刚才还希望明军能够强一点。好多陪自己打一阵的想法,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讥讽。 武田翼人只觉得又羞又怒,然后不甘心就这么失败,而且还有些歇斯底里起来,于是立刻又下令,命剩余后所有骑兵步兵都体出击,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打败虎贲卫。因此倭军剩下的约四百骑兵和一千五百步兵也一起出动,又一次向虎贲卫冲了过去。 这时第一批冲锋的骑兵离虎贲卫的阵列只有二十步的距离,而只剩下不足百骑。这时史伟德才立刻下令:“火枪兵上刺刀。出击。长枪长上前助战。” 放完火枪之后的火枪兵立刻纷纷换上了刺刀,从盾牌背后冲了出来,迎向了倭军剩余的几十名骑兵。这还是虎贲卫的火枪兵首次在战场上使用刺刀与敌军作肉搏战。 刺刀,毫无疑问是丁云毅的发明! 并且为了让刺刀更加适合这个时代,丁云毅和他的部下们设计了一种三人为一组的刺刀战术。由三名士兵组成一个正三角,与敌人相遇时,前面的士兵举着枪挡在前面,以后两名士兵则在他的两侧,以弓步侧身姿式,举枪平刺。 三名士兵互相配合着与敌军作战。效果自然大为不同了。 再加上虎贲卫的长枪手们也纷纷从后排赶上来助战,而冲过了枪林弹雨之后的倭军残余骑军,早己挫尽了锐气,又无法形成集团冲击的优势,因此虽然是骑兵,也无法抵挡住虎贲卫的进攻,纷纷被刺下战马去,死于非命。转眼之间,剩佘的数十名骑兵就都被虎贲卫杀死,只剩下几十匹无主的战马,在四处游荡,不过白刃战都是杀敌一千,自损三百的,火枪兵也被倭军砍伤砍死了十几人。 而在虎贲卫解决了剩余的骑兵之后,倭军的笫二批进攻的部队也以经开始进攻了上来,这一次有骑兵也有步兵。虎贲卫的长枪手立刻退到了后面让出了位置,火枪手们也马上重新在地上立好了盾牌,受伤的士兵也被抬了下去,因为虎贲卫还预备了一部份后备的火枪兵,因此伤乐使用的火枪也有其他的士兵接过来继续使用,火枪的总数并沒有发生变化。 这时在战场留下了大量的人马尸体,也有不少无主乱跑的战马,因此虽然在倭军的笫二批进攻的部队中也有骑军,但速度根本就起不来。这又正好给了虎贲卫充足的射击时间。 随着枪声再度连续不断的响起,同时因为这一次倭军的人数多了近三倍,战线也拉开了,因此虎贲卫设立在山坡上的六门火炮也以两门为一组,轮流开火,向倭军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 在虎贲卫猛烈火力的打击下,倭军的骑兵步兵也成排成片的倒下,而在虎贲卫的阵地上,也立刻聚集了大量的烟雾,充满了呛人的硫磺味道。 尽管以经死伤无数,但倭军仍然顽强或者说是愚蠢的向虎贲卫的阵式逼近过来。一路上留下了大量尸体之后,一直进入到火炮打不到的死角。火炮暂时停止了发射,但火枪兵们依然毫不动摇,随着史伟德的下令,田三段连射改为了自由射击,都以最快的速度向以经不远了的敌军射击。 而就在这时,蔡九洲以经下令,命骑军从两翼出击,包抄倭军的两翼,而其他的步兵也全部出动,帮助火枪兵一起,准备迎战逼近过来的倭军。 “上刺刀。”随着史伟德的下令,虎贲卫的阵中立刻响起了一连串“咔嚓、咔嚓”的声音,士兵们都上好了刺刀。准备白刃战。而且这时其他的步兵也都补充了上来。 “杀!”也不知是谁,带头怒吼了一声,全军都跟着一齐发出了怒吼,然后全都冲了上去。 一般来说,在这个时代白刃战开始,往往意味着战斗才进入实质性的阶段,但在虎贲卫来说。到了这个时候,战斗实际以经是接近尾声了。 双方的心气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虎贲卫士气正旺。兴头正足,而倭军在遭受了强烈的打击之后,士气大跌。谁都无心再打下去了。 这样心态的两支军队相遇交战,而且兵力又相差的悬殊,结果还有任何悬念吗? 两军甫一接触,倭军就被虎贲卫杀得大败,只得纷纷向札幌的方向败逃。而蔡九洲立刻下令全军追击,决不能放走了倭军,而要且趁着胜势,一举夺回札幌,达到这一次出兵的目地。 败退回札幌的武田翼人,心情的沮丧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精锐的骑兵在明军的如此攻击之下竟然一败涂地。 不过也有幸运的事,广尾城城主谦秉次郎率领的广尾援军到了! 谦秉次郎非常清楚,一旦明军夺取了札幌,那么很快便会轮到广尾。而援助札幌其实也是在那帮助自己。 这是札幌最后的机会了。 守,肯定是守不住的。唯一的办法,是再一次进攻主动出击。如果这一次再失败,那么面临的结局便只有一个了: 北海道,将最终成为明朝人的北海道! 武田翼人已经没有能力,或者更加准确的说没有胆量再去继续作战了,他把武田家所有的残兵败将都交到了谦秉次郎的手里。 和所有首次与虎贲卫交战的军队一样。在谦秉次郎眼里看来,这是一支非常奇怪的明军,虽然是主动进攻,但并沒有排出常见的椎形阵势,或者是方阵,而是一排横向展开,虽然队列是很整齐,但却将整个队伍拉得又宽又薄。而且进行的速度也不快,最可笑的是,明军手里拿着的,也不是刀枪剑戟,而似乎全部都是火枪。 在谦秉次郎的印像中,似乎还没见过那支军队会拿着火枪向前冲的。因此也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即然明军主动进攻上来了,那么自己也不能示弱,谦秉次郎也准备下令,全军出击迎战。 就在这时,只听“轰——轰——轰——轰——”发出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巨大轰鸣声。 由于距离实在太近了,谦秉次郎只觉得心里一颤,耳膜被震得生疼,连大地也似乎都摇晃了起来。在自己军中,有十几名士兵因为毫无思想准备,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怎么回事,难道明军有火炮吗?但他们的步军现在以经攻出来了,难到不怕火炮打中自己人吗?” 这些个念头在谦秉次郎的头脑中一闪而过,只见从明军阵列的头顶上方,飞出了二十多个黑乎乎的东西,向着自己这一边,猛砸了下来。 实心弹落下来的威力,根本就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抵挡得住的,武田军已经吃过苦头了,现在就该轮到谦秉次郎品尝了,倭军的阵中,立刻响起了一连串的惨叫声音,被炮弹砸中的士兵无不被砸得血肉横飞,汁液四溅。 有一发圆弹正击中谦秉次郎身也不足四尺的一名小头目头上,顿时将这名小头目的头部砸得稀烂,花红脑子也飞溅而出,飙射出很远,在谦秉次郎身上、脸上都粘了不少。谦秉次郎也不禁吓得心惊胆颤,急忙大声道:“进攻,进攻,冲啊!给我冲啊!”说着他一催座马,拔出战刀,带头向虎贲卫的步兵阵列冲了上去。 而在他的带领下,倭军仅有三百多名骑兵也都纷纷催开战马,冲了上去,而绝大多数的步兵也各自挥舞的兵器,跟在骑军后面冲杀。应该说谦秉次郎的这个命令也不能算是错误,因为冲上来和虎贲卫的步兵进行短兵相接之后,火炮也就不敢再发射了,这也说明现在谦秉次郎的头脑还是很清楚的。但是他也忘了,虎贲卫的士兵手里拿的,可是火枪。 但只可惜虎贲卫并不一是其他的眀军,一见敌军攻击上来,立刻等下了前进的步伐,速迅调整了一下阵列,前排的火枪兵以经端起了火枪,对着冲入射程的骑兵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 一阵暴豆般的排枪射击声音响起,倭军的骑兵之中,人叫马嘶,立刻倒下了近一半的人马。 发射完毕的火枪兵立刻就在原地填装弹药,而第二排的火枪兵立刻上前两步,也端枪射击。而是一阵排枪射击的声音响起,剩佘的倭军骑兵之中,又倒下了大半人马,只剩下了不足三十骑。 而就在这不足三十骑中,有大半都被虎贲卫猛烈的火力吓得魂飞魄散,那里还敢向前冲了,纷纷拔转马头,转身欲逃。 但这时以经来不及了,因为虎贲卫的第三排火枪手以经来到了最前排,举枪射击,结果剩余的骑兵一个也没有幸免,全部都被击落马上,就谦秉次郎也在虎贲卫的乱枪打击之下,死于非命。 倭军的骑军就这样经过了虎贲卫的三轮打击之后,全军覆没了,而步军因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继续向前冲锋,但马上也就要轮到他们了。同时虎贲卫的火炮也停止了发射,以免误伤了自己人。 第一轮发射的火枪兵这时都以经重新填装好了弹药,再一次站到了第一排的位置上,又对倭军后面跟进上来的步兵又展开了毫不留情的打击。 又是一阵排枪射击,因为步兵的阵形远比骑军密集,因此杀伤力度也大了许多,枪响之后,冲在第一排的步兵几乎全都仆倒在地。而紧接着又是第二轮、第三轮。 连续三次轮射之后,倭军的步军以经倒下七八百人,而其他的步兵这时也都知道厉害了,而且主将谦秉次郎也阵亡了,剩下的士兵那里还敢继续行前冲,于是纷纷转头就跑。 因为虎贲卫的火枪射击是层层推进的,因此这时双方的距离以经并不远了,只有四五十步左右。 在倭军败退之后,火枪兵们又进行了两轮追射,然后全都上好了刺刀,连同长枪兵一起,追着敌军的后队,冲杀了上去。而倭军顿时全面溃败了下去。rq 第五百三十一章 夺取扎幌 扎幌已经在望! 扎幌城墙也是依水而建,因此四面有两面临水,西南两面是旱门,而东北两面是水门。虎贲卫主攻的方向就是西门。虎贲卫的人马离城墙约三百步的距离布好阵式。 蔡九洲站在那,用千里镜观察扎幌的城墙。 扎幌的城墙高约四丈,横向展开约有二里多远。正中城门位置有城楼,在城门两侧各有两个马面,两边的城角位置有塔楼。城外的羊马墙由于多年没有维修,大部份都不在了,而少数部份也只剩下小半截。 蔡九洲点了点头,对身边的史伟德道:“不理其他的地方,所有的火炮集中起来,对准城楼的地方开火。等打开城门之后,再派火枪兵冲进城去。” 史伟德应了一声:“是。”然后转身立刻吩咐士兵们准备火炮。 不一会儿,三二门两千斤红夷大炮,二门一千斤红夷大炮,三门一号佛朗机炮,四门二号佛朗机炮,三门三号佛朗机炮,六门虎蹲炮全部都以经布置完毕。 除了虎蹲炮的射程太短,无法在现有的距离内打到城墙,其他的十四门火炮全都以经调整好了发射和角度,并填装好了火药和实心弹。 火炮对的指挥一声令下,十四门火炮的炮手们立刻点燃了引线。 “轰——轰——轰——轰——”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在城楼上指挥防守武田翼人和已经阵亡的谦秉次郎的部下山本英酝觉得城墙仿佛都颤动了一样。 十四颗实心弹在八颗砸到城墙上,将城墙砸出大小不同的坑道,而目在坑道边缘,布满了裂纹。另有四颗击中了城门,震得城门“咚、咚”作响,激得灰尘簌簌直落。虽然城门是用半尺厚的木板,还包上了铁皮。但依然出现了几道裂纹。 而还有两颗直接就落到了城楼上,只打得城楼的门窗破裂,木屑乱飞。还砸死了几名士兵。也吓得在城楼上的其他士兵纷纷躲藏。 武田翼人和山本英酝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被虎贲卫这种攻城战术感到震惊。在武田翼人看来,攻城应该是靠近城墙,架上云梯或者是塔车。然后向上攀爬进攻,明白就是拿人向上堆,拿人命换城池。因此攻城战往往也是损失最大的。一般的将领都会尽量避免攻城战。而虎贲卫则完全颠覆了武田翼人的这种传统观念,人马根本就不靠近城墙,远远的就拿火炮轰,看样子是打算硬生生将城门给轰开。心里也不禁惊骇无比,攻城战还可以这样打的吗? 事实上重炮的最大作用并不是在守城上,恰恰是攻城。 像红夷大炮这样的重型火炮,威力确实巨大,用于野战。则笨重不堪,运输不便,而用于守城,又因为这个时代黑火药的功能不大,就算是使用霰弹。但杀伤力也只是集中在一个较小区域,作用也确实是有限。 而且如果攻击方对城池进行长期围困,那有红夷大炮也没用了。 明朝同样也有这样的例子。 在袁崇焕死后,祖大寿守大凌河,守锦州的两战中,尽管明军都拥有大量的红夷大炮。但清军却釆用长期困守,围而不攻,围城打援等战术,结果这两次围城的结果都是以祖大寿粮尽援绝,最后投降而告终,结果是把大批制作精良的红夷大炮白白送给了后金而已。 反而成为清军攻破明朝坚城最有力的武器。 因为红夷大炮用于攻城,却能够充份发挥它射程远,冲击力大的优势,用来攻击城楼、城墙可以压制城头的抵抗力量,轰击城门,又能为攻城的士兵打开缺口。根本就不需要再拿人命向城上填。一些原先看来无法攻克的城池,却都能攻克了。 十四门火炮连续不断后喷出火舌,发现怒吼,将炮弹无情的射向扎幌的城墙、城楼、城门上。在连续七八轮轰击之后,城墙是中弹最多的,在扎幌城门附近的城墙上,以经密密麻麻,布满了几十凹凸不平的大坑,而城墙上的裂纹,己是密如蛛网一般。 城楼同样也遭到了十几下炮击,墙壁被打裂出几个大洞,连屋顶都被砸塌了两块,城楼内的房间里更是一遍狼籍,己有二十多名士兵丧命。而扎幌城里的守军这时根本就不敢在城楼上站着了,纷纷向两侧退让,就连武田翼人和山本英酝也退避到一边。 整个城楼几乎就是不设防的。 其实火炮重点打击的还是城门,尽管火炮的精准度还不是不高,但因为距离近,目标集中,因此在每一轮轰击中,总也会有三四颗炮弹击中城门,因此六七轮下来,城门上也挨了二十几下,在城门上以经眀显的出现了四五处凹陷的地方。如果在城门洞里,看城门的背面,就可以发现,城门上以出现了多处地方木裂,而且门栓都以经弯曲变形了。 轰开城门以经是时间早晚的事情了,因此蔡九洲立刻下令,命一个队的火枪兵带着虎蹲炮,向城门推进,准备去抢夺城门,而另一个营的火枪兵沿城墙射击,清除两侧的守军。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两颗红夷大炮发射出的炮弹几乎同时击中了城门,本来就以经不堪重负的门栓终于应断裂,扎幌城的城门,左右分开。 “快跑啊!虎贲卫进城了。” “跑呀!大家都跑呀!虎贲卫杀进来了。” 城门被火炮轰开之,守军仅有的一点抵抗意志也彻底烟消云散,倭军乌合之众的本质也完全暴露无疑,倭军士兵们根本就不管两名主将的吩咐。纷纷从城墙上逃了下来,向另一个旱门南门逃窜,城中顿时乱成了一团。因此当虎贲卫的士兵杀入扎幌城中的时候,基本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而山本英酝和武田翼人也知道大势己去,如果再不逃走,只怕就逃不掉,因此两人也离开了西门。因为扎幌城中就有码头,,倭军的船只都停泊在那里,因此两人带领着身边的千余名亲随士兵也在向城中的码头方向逃窜而去,准备乘船逃出去。 但走了一阵之后。两人发现通向码头的大道人满为患,以经被堵得水泄不通,根本难以通行。 原来绝大部份士兵们也知道乘船可以逃离扎幌。因此也都纷纷向码头方向逃窜,但扎幌城中的码头又能有多大,那么多人都想乘船离开,一时半会又那里能够开得了船呢? 而且大部份船上还沒有水手,就是上了船也开不动,结果人越聚越多,船却开不了,反而将通向码头的道路给堵死了。 山本英酝和武田翼人也是因为来晚了一会儿,离着码头还有数百步的距离,却偏偏就是过不去。因此急得两人只跺脚。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几声枪响。 现在的倭军都以戌了惊弓之鸟,因此一听到枪声,人人都吓得心惊胆战,有后面的人拼命向前拥挤。而前的人则拼命扒着船,有几条有水手的船也顾不得再等其他人,解缆起锚,扬帆荡帆,离岸而去。而没有水手的船只上的士兵这时也不管许多了,也都七手八脚是忙着解开缆绳。拉起了帆蓬,抓起船桨刮划,只求将船驶离岸边。还有不少人因为拥挤和争抢,结果掉进了江水里。整个码头上也乱成了一片。 向前看去,以经有三四艘船驶离了岸边,而向后看,可以清楚的看见,虎贲卫的士兵以经在大道的另一头出现,形势危急。山本英酝对武田翼人道:“武田大人,现在沒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杀开一条血路,抢到船只才能够逃离扎幌了。” 武田翼人看了一眼情况:“只怕是来不及了,虎贲卫以经赶上来了,这样吧,你快去夺船,我带人先抵挡一阵,然后再去找你。” 山本英酝听了,立刻道:“好,就这么办吧,我一定再船上等着你。” 两人说好之后,武田翼人立刻带着一半的士兵,向大道另一头的明军冲杀了也去。而山本英酝也拔出了武士刀,对剩下的士兵大喝道:“日本的勇士们,跟我来,杀到码头去。” 说着,他带头冲向了拥挤的人群中,一挥手中的佩刀,砍倒两名身前的士兵。 这时随着山本英酝的亲随们也都知道再不抢一条船逃走,就会都丧命在这个地方,因此也都各自举起了手里的武器,向人群中杀去了。只杀得人群中人头滚滚,纷纷到地,而山本英酝由为勇猛,武士刀舞得风雨不透,左右开弓,连斩杀了十余名士兵。 而其他的倭军士兵见了,自然也不服气,于是都举起兵器反击。但山本英酝的这批亲随都是广尾城里精心挑选出来的武士,也是倭军中的精锐,可不是这些乌合之众可比的,而且这时也是求生的欲望支撑,人人拼死力战,因此在人群当中硬是杀开了一条血路。 其他的倭军士兵那里是对手,见他们来势凶猛,也都不敢再阻挡,纷纷向两侧退让,让山本英酝带兵终于杀到了码头边。 这时在码头边上,还停汩着二三十艘大小船只,有五六条船以经驶离了岸边,而停岸的毎一艘船上,都有上去了不少倭军的士兵,还有许多士兵也在争抢着上船,你争我夺,也有不少人动起了刀枪,只杀得江面上浮尸无数。而山本英酝也立刻带人向一条停岸的船上杀去,他们一阵冲杀,首先杀散了在岸上抢着上船的士兵,随后山本英酝身先士卒,蹬着踏板,三步二跳,就纵上了船甲板,手起刀落,又将两名士兵砍落到江中,而其他亲随这时也都纷纷上船,不一会儿就将这条船完全控制住了。 一船到手,山本英酝这才有些安心,随后一面命令亲随阻挡其他的士兵蹬船,一面又下令,赶紧准备开船。同时也派人去通知武田翼人快来。 山本英酝的亲随士兵之中,到是有几个会操船,于是众人纷纷七手八脚,拉帆起锚,调舵轮桨,准备开船。而就在这时,只见从上游顺流而下,驶过来十余条大船,朝着码头的方向靠近。 山本英酝看见了,也觉得有些奇怪,正在想着,这是那里来的船只,会不会是虎贲卫的战船呢? 猛然只听“轰——轰——”的巨声响起,有三条大船的船头弥散出大量的烟雾,山本英酝不禁大吃一惊,这三艘船竟然装配了火炮。 原来就在蔡九洲出兵进攻扎幌的时侯,就估计到一但破城,倭军多半会从码头上乘船逃跑。蔡九洲从虎贲卫水军中中选了十条较大的船,都装上了中小型的火炮,最大的也就是二号佛郎机炮,并且在毎条船上安派了三十名火枪兵。 因此在开战之后,蔡九洲让这十条船也驶到扎幌城附近等候。而等虎贲卫轰开了城门,杀进扎幌之后,蔡九洲便下令船只出动,去攻击扎幌的码头。 不过倭军的溃败速度比蔡九洲预想中的要快得多,因此等虎贲卫的战船驶到码头时,己有六七艘船离开了码头,向长江对岸驶去。 而当先的三艘战船装配的二号佛朗机炮也立刻开火,三发炮弹有一颗打到了水里,激起了一道两丈多高的水柱,而另两颗炮弹分别命中了两艘船,有一颗打中了船楼,砸着木屑飞溅,连带着砸死了四五个人。而另一颗击中了一条船的船舷离水面不到三尺的地方,砸出了一个水缸口大小的大洞来。虽然缺口是在水面以上,但缺口附近的船舷板以经被震裂,侧舷其实开始浸水了。 随后其他几条船上的火炮也都开火轰击,但其他战船上装配的都是三号佛郎机炮和虎蹲炮,距离根本就够不着。不过虽然大部份炮弹都落到了水里,但给倭军带来的震慑力可不小。 因为现在的倭军是一听到枪炮的声音就直打哆嗦。而几条以经驶出码头的船侧拼命摇桨,希望能够逃火炮的打击。 山本英酝在船上看见也不禁吓得脸色大变: “赶快开船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rq 第五百三十一章 火焰中的京都(上) 一个士兵答道:“大人,武田大人他们还没有上来呢?再等等他们吧。” 山本英酝勃然大怒,道:“还等什么?要让咱们这一船的人都陪着他在这里等死吗?听我的命令,马上开船,知道吗?马上开船。不然的话,我就先宰了你。” 其他的士兵也不敢再和山本英酝再争辩下去,只好砍断了缆绳,摇橹荡桨,驶离了岸边。 武田翼人和山本英酝分兵之后,带领人马向虎贲卫杀了过去。而虎贲卫一见有敌人主动向自己冲杀了过来,也立刻站成三段连射的阵式,向着倭军开枪射击。 这条道路并不算宽,并排大约只能站下二十人左右。而虎贲卫的士兵显然是经过巷战的训练,责负射击的士兵分为二排,前排的士兵蹲在地上,后排的士兵站立,形成叠加射击,而是釆用换枪不换人的方式轮射,而且在狭窄的环境中,倭军同样也展不开兵力,只能一队一队的向前冲,结果都无不惨死在虎贲卫的枪口之下。 经过了几轮进攻,倭军终于发现自己完全就是白白送死,跟本就伤不到敌军一根头发,在这个无情的事实打击下,心理还是迅速崩溃了。于是都纷纷转头逃命。 而武田翼人也接到了山本英酝派人来通知,说以经抢到船了,让他尽快赶去汇合,因此李定也无心再战下去,也只好跟着败兵一起逃跑。 好在这时山本英酝的一行人弓杀开的血路尚未完全合陇。加上武田翼人带领人马一阵猛冲,到也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冲到了码头边上。 但也是恰恰就在这时,山本英酝以命人砍断了缆绳。驶离了岸边。武田翼人等人,只能在岸边,眼睁睁的看着山本英酝站在船尾上的身影逐渐变得越来越小了! 扎幌落到了虎贲卫的手里,而东路军前进的道路上也再没有任何的阻碍了……大明崇祯十三年五月三十,丁云毅等待的最后一支队伍东路军到达京都城下。 讨伐倭岛三路大军完成汇合! 丁云毅知道夺取京都的时候到了! 现在,没有任何力量还能够阻止他的进军。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他完成心中的宏愿: 战败日本,征服日本! 这最光荣的一战已经到来! 大明崇祯十三年六月初一,在经过长久的等待之后,京都总攻终于爆发! 这是倾其全力的一战。这也是必须要夺取胜利的一战,这一点对每个虎贲卫的将士来说都再清楚不过的了。 所有的火炮都已经架设出来,现在已经不再需要隐藏什么实力了...... 京都城的日本人麻木的看着这一切,现在发生什么的他们都已经能够接受了。其实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京都城的丢失已经是迟早的事情。 神威炮、红夷大炮、虎蹲炮等等等等,虎贲卫为了这次总攻把带到日本的全部家底都拿了出来。 当武烈侯丁云毅出现的时候,明军中再次爆发出了潮水一般的欢呼。 这是所有虎贲卫将士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神,这是所有虎贲卫将士全部精神源泉所在。只要他站在战场上,虎贲卫的将士们便找到了胜利的无比信心。 武烈侯——丁云毅! 丁云毅的目光同样从自己部下的身上一一扫过,在他们的脸上。他看到了自信、决心、坚毅,看到了无与伦比的信心。 丁云毅缓缓的拔出了他的龙牙,然后朝前一指—— 大明崇祯十三年六月初一,虎贲卫强攻京都! 这一日,大炮轰鸣;这一日,将士们的欢呼在战场上到处响起...... 炮弹无穷无尽的落在京都的城墙之上,一枚一枚的狠狠砸下,整个京都都在这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中摇摇欲坠。 炮声轰鸣,碎石飞溅。 倭寇彻底丧失了任何反击的能力。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京都遭受着可怕的摧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京都在暴雨的洗礼下一点点的损毁。 在之前倭人们的心目中,京都是难以被摧毁的。京都就是一座永远也攻不破的铜墙铁壁,但是很快他们知道错了。 在虎贲卫无坚不摧的炮火面前,京都不过是纸糊的而已。 这已经不是一个时代的较量了...... 丁云毅笔直的站在战场上,看着自己的大炮尽情的摧毁着面前的一切,看着自己那领先于这个时代的炮火粉碎着面前一切的抵抗力量。 笑意,在他的嘴角再度浮现...... 在京都城里的朝比俊秀也知道已经不可能阻挡敌人破城,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竭力阻挡住敌人进入京都的时间,但就连这一点他也无法做到。 他唯一能够做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在自己的面前发生...... 铺天盖地的炮弹将京都城的北门撕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而这也是虎贲卫的炮兵们所最喜欢做的一件事情: 集中一切炮火,猛轰一个固定目标!一旦取得突破,则继续调动一切可能调动之炮火加大突破! 在扎幌他们曾经这么做过,在京都他们无非就是再重复一次而已...... 缺口一点一点的被撕开,所有的人都看得非常清楚,用不了多少时候,这个缺口就会变成滚滚洪流进入的主战场。 火枪兵们准备好了、步兵们准备好了,骑兵们也准备好了...... 炮弹还在继续无休无止的落向这个缺口...... 终于。“轰”的一声巨响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在这样可怕的轰击之下,京都城的城墙被撕裂开了一个长达几十步的巨大缺口...... 朝比俊秀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 炮声。一下就停止了。战场上的虎贲卫各级军官们,缓缓的拔出了自己的战刀。有几个人不自觉的回过了头。在他们的身后飘扬着一面巨大的战旗: 武勇忠烈虎贲卫! 那是一面战无不胜的旗帜! 丁云毅的龙牙紧紧的握在了手中,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然后龙牙缓缓举起,他停顿了一下之后,两个字从他的嘴里迸出: 进攻! 进攻!进攻!!进攻!!! 大明崇祯十三年六月初一,京都城破。虎贲卫大举入城! 这是一定会出现的一天,这也是预料中的一天,所有的人都已经有了这样的准备,除了一个人: 德川家光! 当京都城破。虎贲卫大举入城的消息传到他的耳中之后,德川家光完全不敢相信,他怔怔的坐在那里,好半晌才问出了一句: “真的已经破了吗?” “真的,敌人已经开始入城,朝比大人正在尽力组织抵抗。朝比大人请将军大人赶紧做好准备,保卫皇宫,保卫陛下!” “做好准备?保卫皇宫?保卫陛下?”德川家光绝望的念叨了这几个字,然后忽然暴跳如雷的吼了起来:“怎么保卫?我们还可以怎么保卫?” 是啊,现在还可以怎么保卫?京都城都已经破了。还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让他们逃跑的呢? 全部的力量都已经放在了正面,德川家光身边的武士不过八百名。想要靠这八百名武士抵挡住明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德川家光似乎已经看到虎贲卫的将士们冲到了自己的面前...... 大股的明军已经进入京都,朝比俊秀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带领着还愿意和自己死战到底的武士们尽可能的拖延住敌人进攻的步伐,为将军大人尽可能的赢得时间吧。 一队队的武士浪人,几乎自杀般的被他派遣着冲了上去。 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可怕的杀戮。 那些火枪兵们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手中的火枪发出可怕的轰鸣,在他们的集中射击面前,任何形式的抵抗都是无谓的。 尸体层层叠叠的聚集在那里。空气中的血腥味让人闻了想要作呕。 这根本不是战争,这只是一场**裸的屠杀......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屠杀什么时候才会结束,无论是日本人还是虎贲卫的将士们。 现在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不断的杀人或者被杀......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第二种选择。 而在京都变成一个杀戮战场的时候,伊达瑞吉知道自己该行动了...... 他的儿子伊达本宗,他的家臣,与他们志同道合的人,都聚集在了伊达瑞吉的家中。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也知道这是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 “明朝人已经进城了。”伊达瑞吉缓缓地道:“现在日本的存亡就掌握在了我们这些人的手中。” 一片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他下面的话。 伊达瑞吉朝他们看了一眼:“现在,挽救日本的唯一障碍只剩下了一个人,那就是将军阁下。正是他把日本带到了目前的状况,是他把日本拖进了行将毁灭的深渊。要想结束这一切的灾难唯有将军本人才可以。我知道我今天带着你们这么做了,一定会成为日本的罪人,可是为了日本的未来,我却必须要这么做。” “父亲,您想说什么就说吧。”伊达本宗大声说道。 伊达瑞吉向自己的儿子点了点头:“诸君,请拿起你们的武器,跟着我一起去将军大人那里吧,日本不该再继续这样流血了。”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西岛君,你还在等什么!”朝比俊秀大声叫道:“展现你勇武的时刻到了!” “哈依!”西岛高江大声吼着,然后高举起了自己的武士刀:“日本的勇士们,为了天皇陛下!” “为了天皇陛下!”那些依旧准备着为天皇陛下尽忠的武士们,狂吼着跟在西岛高江的身后冲了上去。 他们面临的还是那可怕的火枪。 火枪响了起来,日本人倒下了一层,但随即又是一层继续踏着同伴的尸体冲了上去。 他们完全以生命为代价,才终于冲到了那些火枪兵的面前,但很快的,大量的长枪兵、刀盾兵出现了,而那些火枪兵,也令人惊讶的上好了刺刀。 日本人总以为只要冲到面前,敌人的火枪优势便会荡然无存。但是他们错了。 虎贲卫的火枪兵完全不是他们想像中的火枪兵。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厮杀,日本人的冲锋道路上堆积满了尸体,当他们冲上来的时候,已经不足一半的人数了。 而随后他们便遭到了人数远远胜于他们的明军无情屠杀。 成片成片的倭寇死去,一地都是尸体,一地都是鲜血。对于这些倭寇来说,他们任何的抵抗都是苍白无力的。 西岛高江就在这些人中。 这时候的他是彻底绝望的,但他却并不愿意放弃,因为他知道在他的身后就是皇宫,就是天皇陛下所在的地方。 不能后退一步,绝不能! 他的身子忽然好像受到了重击,让他朝前趔趄了一步,但他却勉强稳定住了自己的脚步,他知道自己已经受伤了。 “为了天皇陛下!”西岛高江还在那里高呼着。 可是他忽然惊恐的发现,战场上已经只剩下了他一个日本人的存在。他的同伴们,已经全部变成了尸体。 他的身体在流血,而比这更加可怕的是精神上的绝望。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端着刺刀的虎贲卫将士缓缓的走了上来,西岛高江闭上了眼睛,瞬间,他又睁开了眼睛,高高的举起了自己的武士刀,大吼着向着虎贲卫的将士们冲了上去。 无数把刺刀刺进了他的身子,西岛高江站在那里再也无法动弹。 结束了,到这里一切便都结束了,西岛高江的心中深深的叹息了声,还有什么比这更加悲哀的吗? 自己死了却没有能够挽救日本,自己死得一点也不值得。朝比大人,将军大人,天皇陛下,我再也帮不到你们了。 他的身子软软的倒下了来,然后无数双脚从他的身子上无情的践踏过去!rq 第五百三十二章 火焰中的京都 (下) 西岛高江死了,朝比俊秀知道自己的命运也即将面临审判。 不,并不是自己的命运,而是日本的命运。一切都将在这一日结束了。其实这个时候的朝比俊秀并不知道,更大的灾难正在向着日本袭来...... 这是伊达家为日本带来的灾难。 伊达瑞吉是毫无疑问的聪明人,当他亲眼目睹了虎贲卫惊人的战斗力后,他便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抉择了。 所有和他志同道合的人都被他动员武装起来,目的只有一个: 抢在明军之前控制住将军府,为自己争取到未来的更大利益。而将军无疑是最好的筹码了。 炮火和枪声不断的在京都城里响起,这似乎是在那里催促着伊达家尽快行动。 时间成为了他们最宝贵的东西……报告,大约有上百名倭寇正在据险死守。” 阿湖听到这个报告后,皱了一下眉头,匆匆赶到了那里。一见之下,忍不住哑然失笑。 这算是“险”?就是几排矮屋子。有几十个倭寇正站在屋顶上,不断的朝外射着箭。不过实事求是地说,这几排屋子的地形对进攻方不太有利,而且目前这里的明军缺乏火炮。 阿湖现在有些体会到火炮的威力了,尽管之前他始终相信凭借着士兵们的勇猛。完全不必依赖火器就能取得胜利。 在攻击京都的时候,火炮势如破竹的威力让人惊讶。原本要付出无数条人命才能取得胜利的攻城战,结果却以一种相对来说非常轻松的方式获得了。 如果现在自己手里有几门。不,哪怕有一门火炮的话,要攻下这里也不费吹灰之力。 李定国就在不远的地方,如果现在请求他的帮助也可以,不过阿湖显然不想求助于李定国,必须得靠自己的力量把这里拿下来! 他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形势。把部下叫到了自己身边:“看到没有,屋子周围有很多引火之物,让弟兄们全部上火箭,老子今天要火烧倭猪!” 部下有些迟疑:“指挥。六月天气干燥,一旦这里起火,很快会引起一连串的反应,到时候恐怕难以扑灭。” “那关我屁事!”阿湖瞪了一下眼睛:“就算把整个京都全部烧了又关你我屁事!” 阿湖从来不会去想太复杂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只要取得胜利无论让敌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都是可以的。 士兵们的箭上都点着了火,然后密密麻麻的火箭向着那几排屋子射去。 一瞬间火势便起了。 周围堆满了引火之物,火箭一旦射上,火势便腾空而起。正和阿湖部下说的一样,六月干燥的天气一旦起火根本无法控制得住。 火光熊熊燃起。那些倭寇大难临头。 可是现在就连逃生的道路也都被堵死了...... 倭寇们惊慌的想要从屋子里冲出来,但当他们的脚才跨出,一阵阵的箭雨便密密麻麻的射了出来。 一排倭寇倒在了密集箭雨的打击之下,剩下的匆忙又跑了回去,然而在屋子里同样也是死路一条。 不多会,惨呼声便从那几排屋子中传出......一个浑身着火的倭寇跌跌撞撞的从屋子里冲了出去,他现在最大的心愿便是能被一箭射死。 一个明军将士举起了手里的弓箭,但却被阿湖制止了。 阿湖发现自己变得有些残酷起来,他愿意就这么看着自己的敌人被活活的烧死。或者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最大的享受。又或者丁云毅曾经对他说过。对待这些倭寇,完全不必留情。 他相信姐夫的话,从小时候才认得姐夫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怀疑过! 熊熊的烈火正在那里燃烧,悲哀的呼声接连传出,无论是里面或者外面,对于藏身屋子里的倭寇来说都是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风向忽然变了。 火势迅速的开始向周围蔓延,而且蔓延的速度之快,让阿湖看了也有一些心惊胆战。周边的房子也同时开始着火。 “指挥,火势变大了。” “指挥,火势无法控制!” 一声声急促的催促,让阿湖有些无奈:“撤,撤,赶快让弟兄们全部撤离!他娘的,这次怕是要闯大祸了。” 可怕的火势正在迅速的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侯爷,那里好像起火了。”蒋奇一指东面。 丁云毅接过了千里镜,朝那看去,果然巨大的火柱正在腾空而起,而且又越烧越旺之势,甚至有可能会蔓延到这里来。 战争中起火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对于现在来说却不是这样的。大量的明军和倭寇绞杀在一起,一旦火势朝他们所在的地方蔓延便会变得相当棘手。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丁云毅要的是一个相对完整的京都。丁云毅要的不仅仅只是占领京都那么简单的事情。 “那边是谁负责的?”丁云毅有些恼怒的问了声。 “好像是阿湖指挥负责的。” “他娘的,阿湖在给老子搞什么鬼!”丁云毅忍不住骂了一声:“现在火势正在朝这蔓延,命令所有士兵立刻撤离火势蔓延位置。还有,其余人都赶快给老子做好灭火准备!” 正在激战中的虎贲卫将士开始迅速撤离,那些已经岌岌可危的倭寇一下得到了喘息机会。可还没有等他们来得及松口气,更加可怕的灾难已经发生了。 火。这是大自然里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 倭寇目瞪口呆的看着大火将他们包围,京都的日本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大火将他们包围。 丁云毅。同样也目瞪口呆的看着大火将一切包围...... 大火无情的吞没着一切,它所经过之处。只有毁灭和惨呼。 在其中的人没有人能出来,在外面的人也没有人敢进去。 老天爷也似乎在那开玩笑,不断变化着风向,让火势开始向京都的各个方向蔓延。这很快便造成了京都无数地方都陷入了大火的摧残之中。 木制结构的日本房屋也间接成为了大火的“帮凶”,现在一切都变得很难控制了。 “阿湖,你个***东西!”当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丁云毅破口大骂起来:“你坏了老子的好事,老子要的不是被烧成废墟的京都,老子要的是一个相对完整的京都!” 闯了祸的阿湖耷拉下了脑袋。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的,一把火烧了这里不就得了。何必还要费那么多的脑子? “侯爷,事情已经如此,恐怕这是老天爷早就注定好的吧。”李定国小心翼翼的劝说着丁云毅。 丁云毅恶狠狠的瞪了阿湖一眼:“这件事情等拿下京都之后老子再和你算账!” 忽然怔在了那里,眨巴了一下眼睛,他把李定国、段三儿这些将领叫到了自己的身边:“你们说,这把火是怎么起来的那?” 段三儿的脑子不会转弯,张口便道:“还不是小阿湖闯出来的祸。” 丁云毅微微一笑,转向了李定国问道:“定国,你说这火是怎么起来的那?” 李定国略一沉吟,很快便明白了武烈侯的意思:“回侯爷。我虎贲卫将士大举入城,德川家光狗急跳墙,命令放火纵城,企图与我军同归于尽。” “对,就是这个道理。”丁云毅笑得非常舒心:“德川家光可恶那,而且更加可怕的是,倭人所崇拜的天皇竟然也默许了这一计划。本侯爷听说后万分痛心。大明乃是仁义之邦,虎贲卫更是仁义之师,见到此景。如何不竭力相助?” 段三儿脑子再笨,也一下就明白了。 要一个被烧毁的京都,对虎贲卫来说一点好处没有。而让倭人对他们曾经无比坚定的信仰发生动摇,从而转到虎贲卫这一方这才是最重要的。 武烈侯现在动的正是这个脑筋...... 在丁云毅的授意下战争的性质一下变了......京都城里到处传来了“德川家光和天皇纵火烧城,企图与敌同归于尽”的呼声......而发出这样呼声的主力正是松本太郎和他所带领的那些为明军效力的倭人们。 在大火包围中六神无主,悲哀哭泣的倭人,当听到这样的呼声,根本无法判别事情的真假。 而许多人在慌乱中,也选择了相信。 人在危难中的判断能力是最弱的。 将军啊,陛下啊,为了抵抗那些明军,我们都已经做出了重大的牺牲,可是你们为什么要烧毁京都啊,为什么要烧毁我们的家园啊...... 对于老百姓来说,当战争来临的时候,他们可以同仇敌忾,但是战争迟早都会结束的,那时候他们还得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现在连家都被烧毁了,他们还能如何生活? “想明朝人投降吧,他们不会杀你们的,他们会在战后重新帮你们建设家园的。”没有多少时候,又有这样的说法在京都城里传来。 这样的**毫无疑问是巨大的,人心开始变得浮动起来...... 夜间,火势非但没有得到控制,反而越烧越旺,虎贲卫已经完全撤离出了火灾区,枪炮声反而倒因此停止了。 但这个时候开始出现了另外一副场面,大量的日本人放弃了拯救家庭的幻想,纷纷逃出了可怕的火灾区。而他们的目的居然都是相同的: 明军那! 他们开始相信,只要跑到了明军那里,就有生的希望。 其实不光是这些倭人,那些在京都保卫战发生后始终在战斗着的倭人武士、浪人们,信心也发生了严重的动摇。 不光是普通的老百姓,当谣言四起的时候,军队同样也会发生动摇。 武士们和浪人们的内心是悲哀的,他们为了天皇陛下浴血奋战,但天皇陛下却在将军大人的挑唆下居然要火烧京都! 胜利已经没有可能,如果还有哪怕一丝可能,他们也会继续战斗现在,但现在一切却都已经彻底的绝望了。 继续留在这里,结局只有两个字: 死亡! 武士们和浪人们信心终于完全崩溃,他们中的许多人扔掉了手里的武器,加入到了逃亡的队伍中。 他们的目的地也同样的只有一个: 明军那! 那里有生的希望,那里不用再担心死亡的威胁,那里可以让他们的一颗心放下来。战争?战争那是天皇陛下和将军大人的事,和他们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夜晚的天空在火光的照耀下变得和白天一样,这一场大火,足以烧毁半个京都。这一场大火,足以烧垮倭人们的抵抗意志。 从这一点上来说,闯了祸的阿湖反而在不知不觉之间立下了一场功劳。 世事往往就是如此,一次不经意间做出的决定往往会产生非常重要的影响。 丁云毅有些哭笑不得,他真的不知道在战争结束之后是应该惩罚阿湖还是嘉奖阿湖了。这个头脑冲动的小舅子,居然给自己上演了这么一出好戏。 在那些逃亡者的队伍里,赫然发现了赤峰宣成。 赤峰宣成曾经参与过田泽突袭作战,在那一次的战斗里,尽管倭人们失败了,但是赤峰宣成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的。 不过他的投降倒是让人意想不到。 他被带到了武烈侯丁云毅的面前,丁云毅注视着他,然后问了一声:“为什么要选择投降?” “再没有希望了,一点希望也都没有了。”赤峰宣成苦涩的笑了下说道:“在那里只可能死亡,不可能再挽救日本了,我还有妻子和孩子,不想就这么失去自己的生命。等到战争结束了,我还想和我的妻子和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等到战争结束了,我还想和我的妻子和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这或者是大多数日本人的想法吧,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一切希望,只不过是想着在战争结束之后好好的活下去而已。 丁云毅微微的笑着,他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战争其实已经结束了,日本人抵抗的决心已被彻底的瓦解了。 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真个京都都被大火照耀得通红,希望对于日本来说已经彻底灭绝!rq 第五百三十三章 京都最后一战 德川家光也处在绝望之中。大火正在京都燃烧,一切都已经变得无法控制,现在他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坐在自己的将军府里等待着。 等待着那毫无希望的等待。 朝比俊秀进来的时候,德川家光甚至没有抬眼看他,只是目光怔怔地注视着面前的一盆菊huā。 朝比俊秀一时间不知道该对将军大人说些什么才好...... “真是漂亮啊,是吗?”德川家光忽然莫名其妙的说出了这么的一句话。 朝比俊秀怔了一下:“啊,是的,这真的是很漂亮的一朵huā啊......” “可是很快却要凋谢了。”德川家光叹了口气:“如此美丽的huā朵,曾经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但现在却要被人折断,然后无情的扔去。朝比君,〖日〗本的命运是不是和这朵huā一样?” 朝比俊秀终于知道将军大人要说什么了,他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 “好吧,现在请告诉我情况怎么样了。”德川家光振作了一下精神问道。 朝比俊秀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情况不容乐观,明军已经进入京都,而大火暂时很难得到控制。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京都已经没有继续抵抗的决心了。” “是吗?”德川家光看起来不是特别的惊讶:“如果他们不愿意继续抵抗,那就随他们去吧。” 朝比俊秀迟疑了一下:“赤峰宣成也已经失踪了。赤峰君要么战死,要么也已经向明朝人投降了。” 德川家光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这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事情。 赤峰宣成就和朝比俊秀一样,是德川家的重臣,他曾经对赤峰宣成寄予了无限的厚望,可为什么连赤峰宣成也背叛了自己呢? “你呢?”德川家光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准备什么时候向明朝人投降呢?” “不,我绝对不会投降的!”赤峰宣成好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声音也一下便提高了:“无论情况发展到什么地步,我都永远和将军大人在一起!” 德川家光欣慰的笑了:“谢谢你,朝比君。无论怎样,我也都会和京都城在一起的。” 忽然,一个侍卫匆匆的闯了进来。完全忘记了应有的礼仪:“将军大人,不好了,伊达瑞吉大人正带着许多人想要强行闯进将军府!” 德川家光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朝比俊秀猛然站了起来:“他想要做什么?” “他想要做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德川家光叹息一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拿着我的脑袋去换取伊达家的未来......” “混蛋!”朝比俊秀大声叫了出来:“请将军大人放心,我宁可死在明朝人的手里,也绝不会受这些叛徒的屈辱。我一定会为将军大人击退他们的!” “拜托了,朝比君。” 朝比俊秀怒气冲冲的朝外走了出去...... 大火很难得到控制,而在此时伊达瑞吉的使者也终于找到了丁云毅。当他把伊达瑞吉的企图说出来了之后,丁云毅皱了一下眉头。 火势实在是太大了,自己该怎么派出部队去接应伊达瑞吉的人? 能否尽早生擒或者杀死德川家光。对于京都攻防战的意义很大,这将能在很大程度上杜绝掉〖日〗本未来有组织的反抗。 丁云毅在那想了许久,然后忽然说道:“把那个赤峰宣成给我带来。” 赤峰宣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丁云毅缓缓的对他说道:“你想保住你的家人,保住你的妻子和孩子。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答应你,但是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情。” 哀莫大于心死,这正是现在的赤峰宣成最好的心理写照。 既然已经投降了,便失去了一切的名誉,无论对方要自己做什么,自己必须接受。无条件的完成任务,然后再继续屈辱的活下去。 所以当丁云毅把任务告诉他后,赤峰宣成默默的点了点头...... “段三,带五百精兵去接应伊达瑞吉,德川家光能够生擒最好,不能生擒,死的也要。”丁云毅意气风发的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到了现在,大约已经有数万京都人选择了投降,京都的夺取已经唾手可得。 其实说实在的,不光是虎贲卫的那些将士们,就连丁云毅也没有想到〖日〗本之战居然会进行得如此顺利。 三路进军,每一路遇到的抵尽管非常激烈,但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其实也非常简单:〖日〗本,已经远远的落后了。 远远落后的并不是明朝,而是丁云毅所领导的福建...... 两种不同力量的较量,一方闭关锁国,一方努力进取,当战争一旦爆发之后,双方巨大的差距,便会在战争中暴露无疑...... ...... 发生在将军府门口的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 将军府还有几百人的卫队,而这些卫队的人怎么也都想不到有一天他们会面临着自己人的进攻。 那些伊达家的武士们,发了疯一般的向将军府发起了一波高过一波的攻击,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同胞,而是自己的仇人一般。 将军府的卫士们无论如何也都想不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波波的敌人潮水一般的涌上来,企图用人海战术把这些卫士们彻底淹没,而卫士们也非常清楚一旦他们失去这里的话会面临什么样可怕的后果。 但是敌人实在是太多了,潮水一样的攻击让卫士们的情况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朝比俊秀带着援兵到来。朝比俊秀的到来,很快便稳定住了局势。 伊达家的人数虽然众多,但却无法和将军府那些精锐的卫士们相比,他们抱着一个目的,挟着一股信心而来,而一旦当他们的攻势受到了挫折,这样的信心便也会很快受到动摇。 这便是所谓的乌合之众。 再一次的进攻很快被打退了。就连伊达瑞吉的儿子伊达本宗也都受了一处轻伤,大口喘息着的伊达本宗不得不问他的父亲现在应该怎么办。 “继续攻击!”伊达瑞吉的回答非常坚定:“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就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我已经派人去向武烈侯去援军了,相信他们很快便会到来。” “真的吗?”伊达本宗似乎有些不太相信援军会那么快的到来。 “你不了解武烈侯这个人。”伊达瑞吉好像在那沉思着什么:“他要夺取整个京都,并且迅速稳定住局势。那么生擒将军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伊达本宗迟疑了下:“可是现在京都正在燃烧着大火啊......” 伊达瑞吉笑了,笑的有些嘲讽:“不要忘记,在京都像我们这样的人并不仅仅全在这里。” 伊达本宗一下便明白了父亲的话,是啊,和他们一样的人其实还有许多许多...... 进攻又一次的开始了,伊达父子竭尽一切全力调动起了武士们战斗的决心。 疯狂的进攻如同狂风一般一次次的席卷过去。 奋战中的朝比俊秀心里充满了悲哀,他真的想不到为何对方会那么卖力的拼命,如果他们把这拼命放到京都的保卫战中,也许现在就不会是这样被动的局面了。 这些可恶到了极点的叛徒啊......朝比俊秀的心里长长的叹息了声...... 朝比俊秀和他手下的卫士们还是非常尽心尽力的,他们不顾一切的阻挡着敌人企图冲垮将军府的企图。迫使敌人在将军府外留下了无数的尸体。 又一次的进攻被成功的击退了...... “朝比大人,伊达大人希望和你面谈!” 一个声音传到了朝比俊秀的耳朵里,朝比俊秀沉默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他看到伊达瑞吉缓步朝这里走来,朝比俊秀又迟疑了一下。然后也同样朝着伊达瑞吉走了过去。 当两人不过十步距离站着的时候,伊达瑞吉抬高了自己的声音:“朝比大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抵抗呢?” “因为我不是你!”朝比俊秀的话里充满了愤怒和不屑:“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我也绝不会和你一样卑躬屈膝的活着的。” “是,我是在卑躬屈膝的活着。”伊达瑞吉丝毫也没有否认。甚至没有生气:“我也一样想要挽救〖日〗本,但我和你所用的方式是不一样的。明军占领京都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无谓的抵抗只会换来更大的伤亡,难道你真的要看到京都毁灭,你才会甘心吗?我曾经见过明朝的武烈侯几次了,他亲口答应过我,只要我们放弃抵抗,他不会为难我们,他会善待每一个〖日〗本人的。” “善待?”朝比俊秀讥讽的笑了:“难道你真的相信他的话吗?难道你真的以为在明军占领下的京都会和以前一样吗?不,那时候我们都是亡国奴了。我们将在明朝人的奴役下生活,而这所有一切,都是你的那个武烈侯带来的!” 伊达瑞吉摇了摇头,很为对方的顽固而痛心:“屈辱的活着总会就这么死去的好。朝比大人,失败已经无可避免,可是你想过战争之后吗?战争之后的京都,需要有人挺身而出来重建一个新的京都!” 朝比俊秀冷冷笑着说道:“所以这个重任就要交到你的身上,是吗?所以你就要选择卑劣的出卖你的国家,是吗?” “是我们。伊达瑞吉耐心的劝导着对方:“是我们一切来建造一个全新的〖日〗本。一个没有战争,安静富裕的〖日〗本。” 朝比俊秀仰天大笑,等他笑完,话中的讥讽愈加的深了:“真好啊,一个全新的〖日〗本,一个没有战争,安静富裕的〖日〗本啊。这个〖日〗本,是被侵略的〖日〗本;统治着这个地方的,是一群侵略者而已,这就是你的〖日〗本?是你梦想中的〖日〗本?” 伊达瑞吉叹息了声,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也都无法劝说着对方回心转意了:“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真正的敌人了。” “我们早就已经是真正的敌人了!”朝比俊秀不断的冷笑着:“一个国家会有叛徒,但也一样会有忠烈的人。我的脑袋就在这里,你随时随地都可以来拿去!” 伊达瑞吉转过身子离开了这里,他知道,自己和朝比俊秀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倒下了。 当他回到自己阵中的时候,看着儿子和部下们期待的眼神,他默默的摇了摇头:“朝比俊秀真的非常顽固,他不愿意选择和我们一样的道路,但是我想请大家放心,援军很快就会赶到了,在此之前我恳求诸君,为了我们的未来再做一次努力吧!” 其实不用伊达瑞吉动员,现在他手下的这些人也都知道他们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只要能够等到明朝人援军的到来,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将是最大的功臣! 疯狂的杀戮简直到了可怕的地步,到了现在其实生命倒变得不是那么特别的重要了。能够活下来的人,将享受到莫大的荣耀,那些死去的人,也只能怪他们的命不好了。 将军府的卫士们也同样在尽着最后的努力,他们不知道这样的坚持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可对于他们来说每多坚持一刻也便为将军多带来了一线生的希望。 朝比俊秀始终都在和这些卫士们并肩奋战,他很清楚自己今天是无法活着离开这里了,可是他不是特别的在乎,在他的心里早已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死人一般。 朝比俊秀奋力的挥动着手里的武士刀,斩杀着冲上来的一个又一个敌人。他的身上也不知道到底受了多少的伤,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觉得任何疼痛。 将军大人啊,这是我唯一能够为你做的了。 朝比俊秀在心里默默的想道。 就在双方激战不下的时候,忽然一阵密集的枪声传来。 双方都是一怔,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枪声?哪里来的枪声? 这时候,一面巨大的战旗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武勇忠烈虎贲卫! 第五百三十五章 胜利者和失败者! 就在双方激战不下的时候,忽然一阵密集的枪声传来。 双方都是一怔,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枪声?哪里来的枪声? 这时候,一面巨大的战旗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武勇忠烈虎贲卫! “轰”的一下,朝比俊秀的脑袋一下便炸开了,完了,完了,这次彻底的完了,将军府再也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而欢呼声却一下从伊达家武士们的嘴里迸发出来!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苦苦等待着的援军,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到底还是出现了! 这一些虎贲卫的将士们,一半手里端着火枪,一半拿着长枪刀盾,举着那面迎风飘扬的战旗,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如同潮水一般向这涌来。 从这一刻开始,将军府的命运已经无法逆转! 伊达家的武士们在这一点上还是表现得非常聪明的,他们迅速散开,为虎贲卫的将士们让开了一条道路。 那些端着火枪的虎贲卫士兵迅速在同伴的掩护下举起了枪......然后,密集的枪声响了起来。 一排将军府的卫士们倒了下去,但是很快又有一排新卫士们冲了上来。他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生命来阻挡住敌人的进攻。 可是,生命总是有限的。当他们中的最后一个人也倒下的时候,他们还拿什么来保卫他们的将军? 朝比俊秀绝望的叹息了一声。用力握了一下手里的武士刀,没有呐喊,就这么毫无目的的冲了上去。 他的结局和所有的人都一样,他死在了明军的火枪之下...... 他身边一个比他晚死的武士,似乎还从他的喉咙里听到了一声叹息,也许一直到了此刻,朝比俊秀觉得自己可以放下一切的责任了吧。 将军府的卫士们几乎都死光死绝了。整个战场一下变得安静下来...... “大人,多谢您的及时出现。”长长出了一口气的伊达瑞吉父子来到了段三儿的面前。这时候他们惊讶的发现站在段三儿身边的居然是赤峰宣成。 伊达瑞吉笑了,曾经坚定无比的将军府的保卫者赤峰宣成现在也和自己是一条路上的人了。 段三儿和他的士兵们大步走进了将军府。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出他们的进入了。 将军府的那些下人们,畏惧的看着这些不速之客。而虎贲卫的将士们则迅速的将将军府控制起来。 在熟门熟路的伊达瑞吉的带领下,段三儿出现在了将军的门外。伊达瑞吉迫不及待的为他打开了门。 “你们终于来了吗?”德川家光就端正的坐在那里:“我已经等了你们许久了。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段三儿觉得自己应该礼貌些。以保证虎贲卫良好的军容:“我叫段三儿,我们的话你说得很好。” 德川家光点了点头:“是的,在日本的贵族家庭里,所有的孩子从小便要学习汉字和汉语,所以我和你们对话不存在任何的问题。” 接着,他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朝比俊秀怎么样了?” “他死了。”伊达瑞吉替段三儿回答道。 德川家光的脸上流露出了悲哀,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了伊达瑞吉的身上:“伊达君,明朝人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让你这样的为他们卖命?” “我为的是日本的前途。”伊达瑞吉的回答非常从容:“日本绝对不是明朝的对手,我曾经劝说过您,但您没有接纳我的意见。我知道如果继续抵抗。那么迎接日本的只可能是毁灭,而我绝对不回让日本毁灭在您的手里。” 德川家光讥讽的笑了一下,任何的叛徒总有他们的借口。他没有再去理会伊达瑞吉,而是对段三儿说道:“段将军,您看到那盆**了吗?” 这还是段三儿第一次被人叫成“将军”。这让他的心情大好,顺着德川家光说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盆正在凋零的**。 “这盆**正在凋零,有什么办法阻止吗?”德川家光莫名其妙地问道。 “有!”段三儿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接着,他大步走到了那盆**面前,凝视会。忽然拔出刀来,用力一刀便斩断了**。然后他收刀说道:“砍断了它,**凋零前的样子便会永远的留在你的记忆中!” 德川家光感受到了莫大的震惊,他从来也都没有想到这个明朝的将军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砍断了它,**凋零前的样子便会永远的留在你的记忆中! 是啊,这是唯一保证**不会凋零的办法了,可是日本的样子,会永远的保留在自己的记忆中吗? 德川家光不知道。 “该动身了。”段三儿淡淡地说道:“这里已经不再是你呆的地方,我们为你专门准备了一个地方。” 德川家光麻木而疲惫的站了起来...... 德川幕府起始于德川家康。 1600年7月,以直江状为导火索,德川家康发布讨伐令联合武功派,进攻五大老之一的上杉景胜。而被革职的石田三成却私下联合其余奉行,五大老的毛利辉元,宇喜多秀家及其他反对德川家康的诸侯密谋起兵,当家康前往会津途中,以毛利辉元为名义领袖的西军在关西组建成立,并且很快在畿内地区起兵,并占据大坂,远在关东的家康便派遣武功派大名作为先锋迅速折回并与之对峙,称为东军,西军经苦战攻下伏见城,大津城。又随即进攻美浓,消灭德川方的织田秀信,双方在美浓地区对峙,在同时,德川家康坐镇江户观望局势,在确信在伊达政宗、最上义光和佐竹义宣的攻击下,上杉景胜无法对关东产生威胁以后。德川家康便与其子秀忠从江户出发,共率军六万八千,德川家康于当年九月挥军美浓。在关原之战中打败西军,消灭了敌对诸侯,为德川家制霸天下奠定了必要的基础。 1603年2月。德川家康被朝廷任命为征夷大将军、右大臣、源氏的长者。同年,他在江户开幕。1605年,把将军职让给了儿子秀忠,宣布家天下,自称大御所并隐居骏府城,但仍然掌握着军政实权。1615年5月大坂夏之役,灭掉丰臣秀赖。 随后一年改元元和,因从此日本再无大战事,所以史称“元和偃武”。 德川家光是德川家的第三代将军,而德川幕府也正是葬送在了他的手里。德川家康也许怎么也都没有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创建起来的事业竟然仅仅传了三代。 德川幕府完了,现在京都的主人已经变成了明军! 或者更加准确的说:丁云毅! 这个明朝的武烈侯、福建总兵、骠骑将军、上护军,创造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难以相信的奇迹:仅仅依靠着一个福建,击败了一个国家,而且用时只短、进兵速度之快让人震惊。 当两种完全不在一个等级的势力相互碰撞之后。最后的胜负便早就已经注定了...... 丁云毅进入将军府,并且见到德川家光的时候,德川家光已经褪去了将军的光环,现在的他身份不过是一个俘虏而已。 “听说你很懂茶道,我为你准备好了器皿。”丁云毅淡淡地说道:“你不妨展示一下你的茶道吧。” 这是一种侮辱。 德川家光好歹曾经是日本的将军,现在在丁云毅的面前。却必须如同一个仆人一般。但是德川家光必须忍耐,他的家人全部都在对方的手里,甚至连天皇陛下的命也掌握在了对方的手里。 尽管到现在明朝人还没有进入皇宫的意思,但天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闯进皇宫去惊扰到神圣的天皇陛下。 看着德川家光专心致志的样子,丁云毅忽然笑着问道:“德川家光,你想到过今天没有?” 看到德川家光麻木摇了摇头,丁云毅一笑道:“我也没有想过会那么迅速的战败日本,你可以把我看成是胜利者的趾高气昂,我并不是特别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在我看来胜利者就是胜利者。” 胜利者就是胜利者,毫无疑问的德川家光就是一个失败者。 “茶好了。”德川家光把茶盏递到了丁云毅的面前。 丁云毅品了一口,赞不绝口:“好茶,好茶,行军打仗你不入我,若说到这茶道上的功夫,我实在是不如你。今日你能让我喝到如此清香可口的茶,我可以赐你不流血而死。” 德川家光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对方传达给自己的意思实在太明显不过了,明朝人根本就没有想要放过自己。 德川家光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谢谢,我已经预测到了自己的命运,但是我想请求你一件事,请你放过我的家人。” “其他人我可以放过,但有几个人我是不会放过的。”丁云毅放下茶盏淡淡地道:“比如你的儿子,我们中国有句老话,叫斩草一定要除根,我是不会让你的后代有机会来报仇的。” 德川家光的身子又颤抖了一下,甚至连他的声音也都变得颤抖了:“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已经取得了胜利,德川家对你再也没有任何威胁了。我的儿子你为什么不愿意放过呢?难道你不怕遭到报应吗?” “我不怕,我从来都不怕遭到什么报应。”丁云毅微微笑着回答了德川家光的问题:“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是胜利者,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失败者。胜利者可以在被征服的土地上做他们任何想做的事情,不用担心遭到什么谴责,因为这是我们的权利。” 德川家光的嘴唇不断的抖动,他从来也都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人,把人的生死看得是那么的无足轻重。 这是一个恶魔,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丁云毅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仔细的品了一口:“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非常的怨恨我,如果有可能的话你会把我杀死,但你没有这个机会了。安心的去吧,对待你的儿子,我也会让他不流血而死的。” 他从来就没有打算要放过德川家光和他的后代,在他看来德川家到了德川家光这一代便也已经到头了。 斩草一定要除根! 德川家光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如果这是命运注定的,那么我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但是请您放过天皇陛下吧。” 天皇陛下?丁云毅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你猜,我会怎么对待你们的天皇陛下?” 德川家光苦涩的笑了下:“我想,按照您的性格,您应该不会允许天皇陛下继续存在了吧?” 丁云毅开心的笑了,德川家光的回答一点错都没有。自己绝对不会在允许什么天皇存在的。 “让她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吧。”德川家光几乎是在那里哀求了:“她对这场战争什么责任也都没有,她不过是无辜的。而且她的年纪也已经大了,不会再对您构成任何的威胁了。您又何必和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过不去呢?” 丁云毅居然叹了口气:“德川家光,我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是我和你的私人恩怨,我一定不会把一个老太婆怎么样的。但现在不一样。现在不是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我既然已经征服了这里,就会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改造这里,没有人可以阻拦我的决心。” 德川家光实在不知道丁云毅为什么对日本会有这么大的仇恨,可是他已经没有机会知道了。 他是一个失败者,仅仅如此而已。而失败者的命运是掌握在胜利者的手中,这一点,从古至无论是在什么朝代,也都从来没有改变过! 段三儿走了进来,把一壶酒放在了德川家光的面前,然后一声不响的站在了德川家光的身边。 “喝吧,喝吧。”丁云毅的话听起来是如此的冷漠、无情:“喝下了这壶酒之后,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从此后便再也没有任何的痛苦了!” 喝下了这壶酒之后,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从此后便再也没有任何的痛苦了! 德川幕府的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就这样被一杯毒酒夺取了自己的生命! 第五百三十五章 体面的退位吧!! 德川家光就这样被一杯毒酒夺取了生命! 德川家光生于日本庆长九年,出生于江户城。在他出生之前的庆长六年,母亲阿江生下长兄长松丸,只是,长松在出生九个月后夭折,因此竹千代出生后,享有世子的待遇,也受世子的教育。竹千代由于是二代将军秀忠的嫡次子,因此祖父家康赐予他“竹千代”这个乳名,意思即有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将会成为第三代将军。 很多人也因为国千代或许会成为三代将军,而不断的讨好秀忠夫妇以及国千代。竹千代感到十分的不满,却又无可奈何。直到有一次,竹千代自尽未遂,长久以来一直感觉到竹千代会被废除继承权的阿福,为此特别跑到骏府城向家康诉说江户城内部的实情,和秀忠夫妇的不公平等。之后,家康出面对秀忠夫妇说了要分嫡庶,家光才能确保三代将军的继承权。一般认为,竹千代确认为将军继承人是在元和年间。 日本元和二年,德川家康决定日后辅佐竹千代的家臣为年寄众酒井忠利、内藤清次和青山忠俊,并任命六十多名侍童。同年,德川家康去世,享年七十五岁。由于德川家康去世,竹千代的元服仪式也延后了四年。日本元和三年,竹千代的住所移至西之丸。日本元和四年,迎接朝廷的勅使。元和六年,竹千代元服,正式改名为家光,任从二位大纳言。而家光这个名字是金地院崇传所选定的,本来家光应该取祖父家康的”家”和父亲秀忠的“忠”。改名为家忠,却因为家忠这个名字和花山院家家祖名字一样,而选家光这个名字。 日本元和九年,年寄众之中的内藤清次去世,青山忠俊因为直谏家光而遭免职,因此两个空缺就由酒井忠世和酒井忠胜替补。 同年六月德川家光与父亲德川秀忠一起上洛,在伏见城接受将军宣下。任从二位内大臣,并且与在元和六年入内的后水尾天皇女御,妹妹和子见面。 父子两人回到江户城后。德川家光正式成为三代将军,秀忠隐居于西之丸, 德川家光则将住所迁到本丸。德川秀忠也德川家康一样。被称为大御所。将军和大御所一起治世,称作二元政治。九月,家光的婚约者,公卿鹰司信房的女儿鹰司孝子进入江户城,十二月时,两人正式成婚。当时家光二十岁,孝子二十二岁。 宽永三年,秀忠和家光领伊达政宗等多位大名上洛,在二条城拜见后水尾天皇和中宫和子,并升为左大臣。 德川家光和同父同母的长弟忠长并不亲。也不信任他,反而比较信任异母弟正之,母亲崇源院去世后,忠长出现乱性,父亲秀忠曾请求他饶过忠长。但他却说忠辉、忠直、忠长都没有好下场,后来忠长切腹自杀,德川家光十分懊悔。 宽永八年时德川秀忠去世,解除了二元政治,开始由将军亲自执政的政治。确立了老中、若年寄、奉行、大目付的制度,并将幕府的现职将军定为最高权力者。 宽永十二年修订武家诸法度。对诸侯施加参勤交代为义务的规定。垄断长崎贸易的利益,强化天主教压制,宽永十四年的岛原之乱,四年后完成了锁国政策。因为这些事情,德川幕府的一连串的强权政策被认为是“武断政治”。 大明崇祯十三年,虎贲卫大举登陆日本,并且势如破竹的打败了日本所有的抵抗力量。大明崇祯十三年六月初二,德川幕府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成为俘虏。 次日,德川家光暴卒在自己的将军府中。 德川家光走完了他那谁也无法真正说清楚的一生。 很快,他的儿子和女儿也都陆续的暴病身亡,德川一家灭绝。尽管在历史上有许多人都隐晦的指出了德川家的灭族是因为丁云毅的指使才会造成的结果,但是谁都没有证据。 甚至在德川家光死后,丁云毅还为他举办了一个还算里面的葬礼。 德川家光之死不过是丁云毅整顿日本的一个开始而已,而当武烈侯丁云毅出现在日本皇宫中的时候才是日本真正灾难的开始。 就和德川家光一样,明正天皇也是第一次见到大明朝的武烈侯丁云毅。 明正天皇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命运,所以在丁云毅的面前她表现得还算平静。 “这样很好,很好。”丁云毅似乎对对方的态度非常满意:“命运已经已经决定,任何形式的反抗都是没有作用的。” “你想要得到什么,就请说吧。”明正似乎显得有些疲惫:“只要能够保证我的子民不受伤害,我愿意接受你的任何要求。” 丁云毅点了点头:“我喜欢和爽快的人交谈,无论这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既然这样的话,那么你就退位吧。” 明正沉默在了那里。 退位?她怎么也都没有想到丁云毅对他提出的要求居然是退位! “我有些厌倦杀戮了。”丁云毅淡淡地说道:“我可以强迫废除你的位置,但那恐怕会引起很大的反抗,毕竟在日本忠于你的人还是很多的,所以我希望你自己主动要求退位,最大程度的减少日本人的反抗。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有些厌倦杀戮了。” 说完,不等明正开口,他又继续说道:“退位的理由我也都帮你想好了。德行不修,致使日本沦陷,同时在京都保卫战中,又听信了德川家光的挑唆,纵火烧毁京都,使得无视无辜百姓流离失所。你说这样的退位,会不会是最体面的?” 明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难道这是最体面的退位?不,这是最可耻的退位方式!可是现在无论是自己还是整个日本的命运。都已经掌握在了这个人的手里。 “你有三天的时间来做出决定。”丁云毅并不想和她太多废话,他慢慢的站了起来:“我只等你三天,如果三天的时间还无法让你做出决定,那么只能我帮你来做出决定了。” 说完,他大步的离开了这里。 明正呆呆的坐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是**裸的威胁,自从明正记事以来。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威胁过。 “陛下,陛下。”跟随了她半生的侍女浅草子慌乱的跑了进来:“陛下,皇宫里全部都是明朝人的士兵。我们的人已经都被集中到了一起失去了自由了。” “我知道了,浅草子。”明正叹息一声,让自己这个忠诚的侍女在自己的身边坐了下来:“刚才。明朝人的将军丁云毅来找过我了,你知道他要我做什么吗?退位,他用命令的口吻让我立刻退位。” “不!”浅草子大声叫了出来:“陛下绝对不能退位!” “可是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明正显得非常无奈:“现在京都已经完全控制在了他们的手里,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和他们抵抗。” 浅草子咬着牙说道:“可以的,一定有办法的。在京都,在日本还有许多忠诚于陛下的人,我愿意拼死逃出京都,把陛下蒙难的消息告诉所有的人。” “别傻了,你连皇宫都出不去。”明正轻声叹息声:“就算你真的能够跑出去了,你又到哪里去找能救我的人?所有的人都失败了。日本也失败了。” 浅草子怔怔的看着天皇,忽然放声哭泣起来。 看着哭泣中的侍女,明正觉得自己也该大哭一场。日本啊,日本就这么在自己的手里完了吗? 自己,难道成为了日本的罪人吗? 明正就那么一直无声无息的坐在了那里......她在等待着。等待着丁云毅给她限定时间的到来。 就让天照大神来决定自己的一切吧……京都目前还算安静。”蔡九洲报告着京都的情况道:“大火已经被控制住了,但是损失非常之的巨大,几乎半个京都都被烧毁,现在的倭人们正在进行灾后抢救,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不会有大的动作!” 丁云毅点了点头,这和他之前设想的是一样的。大火帮了自己很大的忙。 如果没有这场大活。京都人的注意力不会那么快的从战争的失败中转移的。从这一点上来说还是真的应当谢谢阿湖。 不过这话可不能当着阿湖的面说。 “现在不会有大的动作,不代表一直不会有大的动作,”丁丁云毅沉吟着道:“德川家光已经死了,德川全家灭绝,而我们也已经下定决心让天皇制度完蛋,把日本划为我们的土地,这势必会引起日本人极大的反抗。一旦处置不当,则有可能引起全日本的一股反抗浪潮。” “那就杀呗!”阿湖满不在意地道。 “杀?要看如何杀法!全部杀光了我们要一座空的日本做什么?”丁云毅不满的看了一眼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阿湖:“任何形式的暴动,总会有组织者的。我们要杀的就是这样的一批组织者,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掌握好京都一切忠于日本皇室的人,并且把他们严密的监视控制,这一点还是得靠伊达瑞吉那一批人。” 蔡九洲接口道:“实事求是地说,我们能如此顺利的结束日本之战,这些倭奸们的确是帮了大忙了,减少了我们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要把日本人一分位二的看待。”丁云毅一笑道:“忠诚于我们,愿意为我们办事的,那就是我们的朋友。” 谢天这时说道:“我已经初步调查了一下,日本有四大贵族,分别是源、平、藤原、橘,这四大贵族是最显赫,也是最忠诚于天皇的。源氏,据说源这个姓是从北魏世祖的故事来的,嵯峨天皇因为皇子太多,无法全部都给予公家职,所以分出一些人转为朝臣,并赐与源姓,之后的仁明、文、清和、阳成、光孝、宇多、醍醐、村上、冷泉、花山、一条、后三条、后嵯峨等等所谓日本天皇也都照此办理,最为繁盛的是清和源氏。平氏由桓武天皇从平安京取一字赐与皇子转任朝臣,桓武、仁明、文、光孝天皇的子孙皆有此姓,最为繁盛的是桓武平氏。藤原是中臣镰足,中臣不比等开始受赐此姓,之后分为南,北,式,京四家,不少在庄园时代跟中臣家有婚姻关系的武家,也都改姓藤原,藤原氏一直都是公家的主流。橘氏是由敏达天皇赐与其皇子的姓氏,与其他三家相比势力较小,在武家抬头时期,并无显著发展,跟历代天皇家,藤原家常有婚姻关系,靠著这层因素,橘氏也得以名列公卿,之后与藤原氏的政治斗争失败,逐渐没落。” “好!就从这四大贵族开始!”丁云毅对部下的效率非常满意:“日本人是非常尊重贵族的,对内,日本人把人们分成天皇、贵族、武士、农民和商人、贱民等若干等级。由于强者为王的等级思想地不断巩固,日本历史很少有平民起义,更鲜有推翻贵族统治的贫民暴动,在绝大多数日本人心中,当时的贵族就是强者,对他们尊重是天经地义的。因此,日本的政权一直比较巩固,而统治阶层为了自身的利益,也不断地刻意强化等级观念和强者意识,甚至把天皇家族神化,将之比拟为太阳神,使得强者**弱者的等级观念在日本人心中更加不可动摇。而我们要抓住的就是这强者为王的心态!” 部下们互相看了一眼,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武烈侯的心里一定有了完善想法去处置日本问题。 “我不想大开杀戒,但如果有人逼着我大开杀戒的话我也不会在意。”丁云毅冷冷地说道:“从现在起所有虎贲卫将士进入如一级戒备,随时等候命令,京都街头巡逻岗哨全部加倍,谢天之金刀卫,加速在日本的刺探情报,并且密切关注皇宫一切可能出现动态!” “是!”当这道命令下达之后,所有的虎贲卫将领一齐大声应道。rq 第五百三十六章 “四大贵族” 明正天皇还是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退位! 她知道凭借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和丁云毅抗衡了,整个日本都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一个皇宫还能够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退位是最后的,也是最明智的选择了吧。 那些老臣们纷纷来到皇宫,想要见到自己的天皇,却被那些肃立在皇宫门口的虎贲卫将士们无情的挡在了外面。 “天皇”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谁也无法保证这些觐见天皇的人中会不会隐藏有刺客。 这是虎贲卫的将士们给予这些日本人的唯一回答...... 大明崇祯十三年六月初六,这是一个吉利的日子,但对于明正天皇来说却绝对不是这样的。在这一天,她正式通知丁云毅,自己已经下达了退位的决心。 丁云毅对她的决定表示出了欢迎。 这一消息到底还是传了出去......那些日本的所谓贵族们一下变得慌乱起来,他们中的许多人痛哭流涕,表示绝对无法接受天皇陛下的这一决定,陛下做出的决定,完全是因为受到了明朝人的威胁。 不过大多数的日本平民则没有空去理会这些。 的确,天皇在他们的心中同样也是神圣的,但是现在他们更加关心的焦点是如何重建被损毁的家园。 一个人如果连家都没有了,何谈让他来关心什么国家大事?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是如此。 最关心的便是日本所谓的四大贵族了,他们绝不允许看到天皇退位这一可怕一幕的出现。这不但是日本的耻辱。而且也将彻底动摇到他们的地位。 在源义忠的家里,四大贵族难得的聚首到了一起......在这一刻他们暂时抛弃了彼此间的恩怨,暂时抛弃了彼此间的不快。 日本和自身的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我想,诸位已经知道了目前的情况吧。”身为这些贵族之首,源义忠缓缓开口说道:“日本的命运已经岌岌可危,现在就靠我们了。陛下被关在皇宫里,那些可恶的明朝人看押着陛下。任何人都无法见到,陛下做出的一切决定都受到了可耻的威胁!” 平将成立刻接口道:“是的,有一个被从皇宫驱逐出来的侍女。我找到了她,向她询问了皇宫里的情况。那个侍女告诉我,天皇陛下已被软禁起来。除了她的贴身侍女浅草子,任何都无法接近。我想陛下的处境,已经非常岌岌可危了。” 所有的人都沉默在了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耻辱,这是日本最大的耻辱啊!一个国家的最高君主已被囚禁,而她的大臣们却只能够坐在这里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还有比这更加无奈,更加悲哀的事情吗? “去营救陛下吧!”性格暴躁的藤原新直大声说道:“聚集起我们一切可以聚集的力量,把陛下从皇宫里营救出来。为了日本我不怕自己的脑袋被敌人的刀给砍下!” “为什么您到现在还一言不发,橘大人?”这时候源义忠把目光落到了橘孝一的身上。 虽然橘家已经声势大不如前,但究竟他们也曾经是权利巨大的贵族。在日本依旧拥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橘孝一这时才缓缓开口说道:“营救天皇陛下是我们的责任,但却不是莽撞。皇宫里有多少守卫?明军的火器凶猛我想大家都是看过的,我们能否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敌人的火枪呢?这一点,大家都想过没有?” 一个接口的人都没有。 明军的火器大家都是知道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曾经在日本人眼里坚固无比的京都。在疯狂炮火的打击之下居然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便轰然倒塌。 如果仅仅以武士刀和血肉之躯去硬抗敌人的火器,那和自杀也并没有什么分别。 所以当橘孝一把这话说出来之后,每个人都不知道应当如何才是。 “只有一个办法。”橘孝一缓缓地说道:“大家恐怕知道松本太郎这个人,这是日本无耻的叛徒。打击也知道赤峰宣成这个人,他无耻的背叛了将军大人。可是我想,既然明朝人能够收买我们的人。为什么,我们不能收买明朝的人?” 这话让这些贵族们的眼睛一下亮了。 是啊,每个人都是有价值的,如果能够出足够多的金钱,便有收买到他们的可能。明朝人可以收买日本人,为什么日本人不能收买明朝人呢? 源义忠立刻问道:“到哪里去找这样的明朝人?毕竟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是太多了。” “我已经找到了。” 橘孝一简单的一句话,让每一个人都猛然看到了巨大的希望……我已经找到了!”橘孝一重复了一遍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但是对方的要价非常之高。” “他能给我们提供什么?”源义忠不放心的问了一声。 “一切我们想要的东西。”橘孝一沉稳的回答道:“火枪、火药、甚至包括天皇陛下在皇宫里的一切活动。大家也许不知道,一旦天皇陛下决定退位之后,将会在第一时间被搬离皇宫,而明朝人初步制定的路线,我也已经得到了。” 这个消息再次刺激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如果真的如同橘孝一所说的,那么一切便都看到了希望……这个人是谁?”源义忠的呼吸也甚至变得急促起来。 “这个人叫宋宝财,是明朝人中的一个守备。”橘孝一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他本来立有很大的功劳,但却始终没有得到应得的嘉奖。因此内心充满了不甘。我出了一千两黄金的价格,成功的诱使到了他,他愿意提供给我们需要的帮助!” 平将成忽然问道:“橘大人,并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我很奇怪,明军入城的时间并不长,你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便找到这个人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橘孝一的身上...... 橘孝一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如果诸位大人不介意的话。我想给大家见一个人,他已经在外面等候很久了。” 源义忠点了点头。 而当那个人进来之后,性格急躁的藤原新直忍不住大叫一声:“你这个背叛了将军大人的叛徒!” 赤峰宣成!进来的这个人居然是赤峰宣成! 赤峰宣成满面通红。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任凭着藤原新直的怒斥。 橘孝一制止了藤原新直,然后缓缓地道:“不错。这个人的确是个无耻的叛徒。但是他投降的愿意其实也很简单,他有妻子,他有孩子,他不想失去已经得到的一切。对吗,赤峰君?” 赤峰宣成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橘大人,求求您,求求您不要伤害我的妻子和孩子,无论您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您的。” 一瞬间,每个人都明白赤峰宣成为什么会再度转变态度为橘孝一办事了......橘孝一不过是用了相同的办法。抓住了赤峰宣成的软肋而已......当初赤峰宣成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而背叛了将军阁下,而现在,赤峰宣成的家人一定也落在了橘孝一的手里……你放心,只要你尽心的为我们办事,尽量的赎回自己的罪过。我是不会伤害你的家人的。”果然和所有人想的一样,橘孝一的话证实了他们的猜测:“但是,我不希望再看到背叛了,你能够按我说的去做吗,赤峰君?” “会,我会按照您说的一切去做。”跪在地上的赤峰宣成喃喃说道。 橘孝一微笑着把问话的权利交给了源义忠。源义忠的心里充满了对橘孝一的感激,如果不是橘大人的话,他们直到现在还是束手无策。 他让赤峰宣成站了起来:“对待卑鄙的叛徒,只是死亡,但是现在日本还暂时需要你。宋宝财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投降,就是向宋宝财投降的。”赤峰宣成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他跟随着丁云毅比较早,而且也立下了很多功劳。可是直到现在,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备。那些比他晚进虎贲卫的年轻人,却一个个的被提拔上来,这让宋宝财的内心大是不平。当初投降的时候我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把自己身上全部的财物都给了他,很快便得到了他的信任,他甚至还和我一起喝过酒,发泄过内心的不满。在橘大人找到我后,我第一便想到了他。一千两黄金啊,宋宝财很快就答应了我们的要求……源义忠微微点头。 一个对自身处境不满的人是很容易被收买了,更何况还有那耀眼得让人心动的一千两黄金? 源义忠想了一下:“他能够弄到火枪?” “是的,他能够弄到火枪。”赤峰宣成急忙道:“在虎贲卫中有一个特殊的机构,叫后勤补给处,是专门用来保障虎贲卫补给的,而宋宝财负责的就是这个。他们有自己的方法,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掉包,然后将掉包后的武器,再重新转卖给我们。” “诸位大人,你们说呢?”源义忠并没有轻易的下决心,而是把这个问题抛给了他的同伴们。 “还等什么?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啊!”藤原新直想都不想便道。 源义忠把目光落到了平将成的身上,他知道在自己这些人中,这个人的脑子是最聪明的。 平将成知道对方的意思,在沉吟了许久后说道:“如果那个宋宝财真的愿意协助我们,那将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但是不能轻易相信,明朝人是很狡猾的。我建议我们必须冒险见一下那个宋宝财,查明他的真实目的,看他是否真心愿意协助我们。” “就按照平大人的意见去办吧。”源义忠满意地说道:“赤峰宣成,你去找到那个宋宝财,告诉他,今天夜里,就在这,我们需要见一见他!” “在这里?”藤原新直一下便急了:“源大人,如果这是对方的陷阱,那我们所有的人都会被明朝人抓住的!还有谁来援救陛下?” “藤原大人也会动脑筋了啊。”源义忠微微笑着:“可是除了这里,就再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如果真的有危险的话,就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吧。今天晚上和对方见面的时候,平大人,如果你也不怕死的话请和我一起留在这里。” “我不怕。”平将成淡淡的回答道。 “谢谢你,平大人。”源义忠朝他鞠了一躬:“至于你们,橘大人,藤原大人,请你们立刻回去,把自己的家臣全部集中起来,然后联络一切愿意为了营救天皇而不惜身死的义士。告诉他们日本最光荣的一刻即将到来。天皇的命运和日本的命运,将由我们来逆转!” “是的,源大人,请您放心,我们一定集中起所有愿意为了天皇先生的义士们!”橘孝一和藤原新直一起大声应道。 橘孝一迟疑了下说道:“源大人,您和平大人留在这里,会面临非常大的危险,是否把见面的地点定到我那里去?” 源义忠微微摇了摇头:“橘大人,请宽恕我所说的话。橘家现在已经不如以前了,这一点您必须承认。” 橘孝一默默的点了点头。 源义忠随即正色说道:“但是在您的家里还有一批精锐的武士,比如鸟利本明,他是宫本武藏的弟子,对吗?” 橘孝一又点了点头。 “所以,集合所有能够集中的力量的重任就落到了您的身上。”源义忠郑重其事地道:“如果我们失败了,日本的未来就要拜托您和藤原大人了,请你们千万不要让我们白白的牺牲。” “请放心吧,源大人。”橘孝一和藤原新直互相看了一眼,声音略略提高:“我们一定会完成您的嘱托,为了日本的命运而战!” 源义忠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自己能够做的也许只有这么多了。 希望天照大神能够保佑自己,保佑日本帝国,保佑所有的日本人,日本尽管失败了,但是却未必没有奇迹,而这奇迹将从自己的手里诞生!rq 第五百三十七章 火枪 夜幕缓缓降临,京都的街头已经戒严。 几个人神色紧张的进入到了源义忠的家中,才一进去,大门便很快紧紧的关闭了,一切都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迹象。 “源大人,平大人,这位就是宋宝财大人。”赤峰宣成指着身后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明朝军官说道。 “宋大人,一路辛苦了。”源义忠客气地道。 宋宝财淡淡的笑了一下:“不辛苦,有银子可以赚的地方我一定会到的。” “听说您能为我们提供火枪,是吗?”源义忠试探的问了一声。 宋宝财点了点头:“在外面有我的人,还有一口箱子,还要请两位大人移步,去见一见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吧。” 源义忠和平将成看了眼,一齐站起来,跟在宋宝财的身后走了出去...... 一口箱子被打开了,十枝火枪整齐的放在了那里,源义忠和平将成的眼睛一下便亮了。 宋宝财拿起了一枝火枪:“两位大人可能还不太清楚我们虎贲卫,虎贲卫所有的枪支都有型号,而这是最新式的‘福’字级枪。这种火枪你们从来也都没有见过,它的发射时间短,射程远,威力巨大,一百个人用这样的火枪足以摧毁几倍于自己的敌人。” 源义忠和平将成听得惊讶不已。 “我给两位大人演示一下。只是不知道这里的隔音效果如何?”宋宝财问了一声。 源义忠接口道:“请宋大人放心吧,在这里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会传出去的。” 宋宝财让人拿来了一个靶子。装填上了火药,然后站到了五十步开外。略一瞄准,过了会,“轰”的一声枪声传来。 源义忠和平将成被震得耳朵差点聋了,火枪巨大的响声让他们吓了一跳。 硝烟散去,宋宝财放下 了枪,脸上露出微笑:“请两位大人去检查一下成果吧。” 靶子被拿了上来。源义忠和平将成瞬间便被震惊了。靶子上被火枪击穿了很大的一个洞,如果这一枪打在人的身上简直不堪设想。 现在,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虎贲卫战无不胜了......他们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日本的军队在这些虎贲卫的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了……一百个人用这样的火枪足以摧毁几倍于自己的敌人!”宋宝财的话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验证。 源义忠有些迫不及待:“宋大人。你有多少条这样的枪?” “我可以提供给你们三百条。”宋宝财微笑着道:“但是这是件杀头的危险差使,一旦被发现的话,我全家只怕都保不住命,所以这价格得有我来定。” 平将成拿起了一条火枪仔细的把玩着:“您想要什么样的价格?” “二百两银子一枝。”宋宝财一张口便说出了一个很大的数目:“价格的确高了一些,但这也是对于我的补偿。” “价格方面没有问题,只要能够完成我们的梦想什么样的价钱我们都能接受。”平将成把火枪放了下来:“但是交付的方式呢?” 宋宝财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们对我还是不太放心,生怕我拿了你们的银子却不交货,这样吧,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会亲自押运着货物到这里来。” 平将成点了点头。是的,他的确对这个明朝人还是不太放心,但是对方既然已经如此爽快,那便也没有什么可以多顾虑的了。 重新把宋宝财请到了屋子里,喝了一会茶,源义忠终于问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宋大人,听说您知道天皇退位和出宫的时间吗?” “我知道。”宋宝财淡淡地道:“但这也需要一笔很大的金钱,甚至超过了火枪的价格。” “您说吧,只要能够救出天皇陛下。无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准备好一千两黄金。”宋宝财说了一个和收买自己一样的数目:“我当然也必须为自己的安全做好必须的准备。我很担心一旦我把火枪送到,你们不给银子,反而杀了我灭口怎么办?所以在明天火枪和银子全部交付清楚之后,我会把你们想要的告诉你们。” 这话非但没有让源义忠和平将成生气,反而让他们更加安心起来。 这是一个贪婪、谨慎的明朝人,既然他都想到了这一层,那么一定是铁了心的准备背叛虎贲卫了。 宋宝财喝了口茶,然后站了起来笑道:“两位大人请明天等候我的好消息吧。” 宋宝财离开了,源义忠和平将成同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困扰他们的难题似乎一下便消失了,他们又重新看到了希望。 明朝人之所以能够如此快速的夺取日本,除了他们犀利的火器之外,大量的倭奸与他们狼狈为奸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愿意。 而现在轮到日本人了。 以子之矛,攻自之盾!明朝人如何对待日本,现在日本就如何的将这些还给他们!很快,明朝人将吃下他们自己种下的苦果! 源义忠和平将成坚定的相信,天照大神一定会保佑日本的,日本一定不会在他们的手里葬送。 所有的明朝人,都将会被一个不剩的赶出日本……一场为了营救天皇的行动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而在这个时候的丁云毅却丝毫也没有心思却关注即将到来的动乱。 太多太多的事情正在等待着他,比如对日本的战后处置。 “我准备将日本变成我们的一个省。”丁云毅在自己的部下们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日本省。大家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部下们都笑了起来,武烈侯的胆子真是大到了家。先是不经朝廷许可便擅自出兵,一举灭掉了日本。现在又不通过朝廷便要把日本纳入自己的版图。 不过也没有什么了,日本之战已经很好的检验了虎贲卫的战斗力。现在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他们都有信心去面对。 丁云毅看了看才赶到京都的苏杨求缘:“苏杨先生,说起来我是很愧对你的,你帮我在萨摩藩镇守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却一直没有提拔你。” “难道侯爷准备给我升官了吗?苏杨求缘谢过侯爷。”苏杨求缘笑着答道。 丁云毅大笑起来:“是啊。我是准备给你升官了,我想提拔你为日本巡抚。” 苏杨求缘一下怔在了那里,本来他不过是开玩笑而已,谁想到却变成真的了。苏杨求缘怔怔地道:“侯爷,可别开这样的玩笑,一省巡抚不经朝廷任命那怎么可以办到?” “我这人做的事情不知道多少没有得到朝廷的许可了。”丁云毅毫不在意地道:“若是事事都要得到朝廷许可,那咱们就什么事情也都不用去做了。苏杨求缘,你就安心的当你这个日本巡抚,其余什么事情都不用去考虑,天踏下来有我顶着。” “是!”既然是武烈侯下定主意的事情,苏杨求缘也再没有了什么顾虑。 “齐雨幕,任命你为京都知州,协助苏杨巡抚治理日本!” “是!” “包雎华。任命你为虎贲卫驻日本陆军副将。张宪轩,任命你为虎贲卫驻日本水军副将。王威为驻京都游击。”丁云毅一一下达了自己的任命。 被点到名的部下不断的应着,这时候所有人的心里都冒出了同一个想法,武烈侯随意任命巡抚、副将,这是要公然独立了啊! 等把全部的任命说完,丁云毅这才缓缓地道:“我公然不经朝廷许可任命官员,诸位一定是以为我要谋反了吧?其实你们都想错了。我不想谋反,我从来也都没有想过造大明的反,不管朝廷之前如何对我。可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时间不等人了啊。” 虎贲卫的将领们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听到武烈侯说出“时间不等人了”这句话。但却始终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丁云毅并没有和部下们解释:“现在是崇祯十三年,我料定不出三四年,天下局势必然大变。到时候独撑危局的,便只有我们虎贲卫了。我们所要面对的敌人,远比日本要强大得太多了。如果不趁着这几年迅速扩张自己,到时候什么都来不及了。” 他不愿意再和部下们说太多的细节了。 三四年后会发生什么,普天下只有自己知道……侯爷,我心里还有一个担忧。”新被任命的日本巡抚苏杨求缘谨慎地道:“我们才刚刚占领日本,民心不稳,忽然将其变成我们的地盘,必然引起日本人的反抗。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该如何处理?” 丁云毅很满意对方的问题:“苏杨巡抚果然考虑事情仔细周到。但凡新占领之地,该地之人无非只有两种反应,一是顺从,二是反抗。后来还大于前者那。对付反抗怎么办?也无非只有两种办法。一是从**上消灭他们,二是从精神上消灭他们!**上消灭他们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精神怎么消灭他们?这一代的日本人是没有指望的了,那可以从他们的下一代做起,从小便给他们灌输一种理念,日本是我大明的,日本人这个说法从此后再也不存在了,或者说是真正的日本人。要让他们有一种认同感,归属感。苏杨,在我看来精神上的消灭比**上的消灭还要厉害许多那。” 苏杨求缘默默的点了点头,他明白了武烈侯的意思了。 丁云毅定了一下神:“日本的事情我不担心,还有三年多的事情,我们可以做些什么?一是尽一切可能的扩大我们自己,二是尽一切可能的扩大我们的地盘。吕宋、日本、暹罗、缅甸现在都已经变成了我们的,但是这些还不够,在我们的周边还有许多地方,那些泰西人还盘踞在那里,我们曾经的属国正在等待着我们去解救!” 听到“解救”二字,所有的将领们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把我们的势力向四面八方扩张出去!”丁云毅的话豪气干云:“在麻六甲、在巴达维亚,在许多许多的地方,我们都必须要将我们的影响力尽最大可能的蔓延出去。红夷也好,佛郎机人也罢,他们都不该占领着那些我们曾经的属国,现在我们有了夺回这些地方的力量!” 他的目光落到了蔡九洲和叶大海的身上:“你们说呢?” 蔡九洲和叶大海一下便明白了:“愿为侯爷出征!” “不是为我出征,而是为我大明出征!”丁云毅骤然间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我们有日本,有吕宋这些地方支撑,为我们的远征提供人力、物力,这不会损害到我福建的整体利益。蔡九洲,我任命你为麻六甲远征军总指挥;叶大海,我任命你为巴达维亚远征军总指挥!” “是,愿听侯爷调遣!”蔡九洲和叶大海瞬间便变得兴奋起来。 没有比这更加光荣的任务了,没有比这更加让人觉得激动的事情了。一个军人的荣誉,便是不断的为自己的国家开辟疆土。 “有人会说我有些疯狂,毕竟咱们才刚刚取得日本,这些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而不是不断的四处征战,可是,我却不是这么想的。”丁云毅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出神: “我们总把自己当成泱泱上国,泰西人占据了我们曾经的属国,我们却不闻不问,只要敌人不打到我们的本土来就可以了。可是,却没有人发现泰西人的势力正在逐渐的包围我们,压迫着我们的生存空间。眼下,干腊丝人已经被我们打败了,日本也被我们征服了,那些红夷和佛郎机人惶惶不可终日,正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放弃了这样的机会,就等于成为了历史的罪人,我们不当这样的罪人!” 我们不当这样的罪人! 当丁云毅说出这话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决心了。 时间不是很多了,他要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壮大自己的势力,开辟出一个全新的疆土,然后利用这庞大的疆土,重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rq 第五百三十八章 京都平叛 大明崇祯十三年六月十一,一个让所有日本人震惊的事情出现了! 明正天皇下达退位诏书! 在这份退位诏书里,明正天皇表达了自己对日本灾难的深深悔恨,并且愿意为此而承担全部责任。 同时,她还告诉那些日本人,京都的大火是的德川将军纵的,目的是为了阻止明军的深入,而明正之前已经知情,并且默许了德川家光的这一做法。 这是让人震惊的一天! 如果说天皇的退位让日本人不知所措,那么京都大火的“真相”却让日本人感到了无比的愤怒。 他们曾经如此的信任和崇拜天皇陛下,但天皇却因为要保卫京都而不惜焚烧了那么多的房屋,迫使那么多的日本人无家可归。 这是为了什么啊! 民众总是容易被蒙蔽的,更何况这是天皇陛下亲口承认的?很多的日本人为之伤心难过,那些过去的信仰在心中轰然倒塌。 还能去信任谁呢?还能去依赖谁呢? 不过还是有人对此持坚决的不信任,在他们看来明正天皇之所以如此做,完全是受到了明朝人的胁迫。 天皇陛下是被逼的! 可是面对这一切他们却无能为力...... 六月十二,在明正宣布退位的次日,丁云毅宣布由于明正天皇已经退位,已不适合继续在皇宫居住。即日起立刻迁出皇宫。 而这一天,源义忠这些人已经提前从宋宝财的嘴里得知了...... 那么就选择在这一天吧。为了天皇陛下的命运,也为了大日本帝国的命运! 所有能够集结起来的力量已经全部完成了集结。源义忠坚定的认为他们还有优势,明朝人并不知道有这样的一次行动,明朝人对于京都的熟悉也远远不如自己! 只要把天皇陛下成功的营救出来,那么一切都有可能发生逆转。 大约有一千二百多名日本人参与了这次行动,三百条火枪已经分发下去,这将是日本人最可以依赖的力量了: 用明朝人的火枪给予明朝人以最有力的打击! 这同样也是日本人唯一的一次机会!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当明正的队伍离开皇宫的时候,外面密密麻麻的跪满了人群,这都是至今还忠诚于皇室的。 看到了天皇的队伍,哭声响成了一片。 完了。完了,日本真的完了啊。 天皇陛下并没有露面,也许是他迫于明朝人的压力吧。哭声还在持续的响起,有些人听着哭起来简直是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明正天皇却依旧没有露面。 源义忠也跪在那些日本人之中,但他却并没有哭泣,他知道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而是该等待,耐心的等待,用十二倍的耐心去等待着...... 那辆装载着天皇的马车渐渐的离开了人群。源义忠知道自己等待的时候到了...... 在另外一侧的平将成、藤原新直、橘孝一也同样知道机会到了……为了日本!为了天皇陛下!” “为了日本!为了天皇陛下!” 这样的声音一下响了起来。 “开枪!” 当这道命令下达,平将成、藤原新直、橘孝一心里充满了期待,但是,火枪却迟迟没有发出轰鸣。 “开枪!”平将成又再次发出了呼声。 可是,火枪依旧没有响。 “开枪!”第三次吼出来的平将成的眼睛红了。 “平大人,打不响,这些火枪打不响啊!” “什么?”平将成一下怔在了那里。 打不响?这是什么意思? 藤原新直拿着火枪大声吼了起来:“平大人,不对啊,这些火枪全都打不响啊!” 藤原新直的身子晃动了下。他知道自己上当了。那个可恶的宋宝财,卖给自己的全都是打不响的火枪啊!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天皇陛下就在前面,日本帝国的命运就在前面! 平将成咬着牙,拔出了武士刀:“为了日本,杀啊!” 所有的日本人都从藏身处出来,现在他们已经没有火枪可以依靠,能够依靠的,只有手中的武士刀了。 上千名日本人冲了出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源义忠也猛然从那些跪倒在地上的人中站起,“嚯”的一下亮出了一把短刃:“天皇陛下的子民们,站起来,反抗啊!” 跪倒在地上的人,每个人都对忽然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倭人暴动啦!倭人暴动啦!” 那些看护着明正马车的虎贲卫的将士们,当见到这一幕的时候,一反常态的好像一群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乌合之众,竟然一哄而散。 冲上来的平将成等人大喜,平将成大声呼喊道:“藤原大人,快去,把陛下救出来!” 藤原新直几步就冲到了马车前,当掀开马车布帘的时候,藤原新直却一下怔在了那里,他没有看到天皇,他看到的是: 浅草子! 浅草子被五花大绑的扔在马车里,嘴被紧紧的捂住,根本动弹不得,更加可怕的是,在浅草子的身边,竟然堆满了火药。 就在此时,那些跪倒在地上的“日本人”,忽然站起来了几十个,手中齐齐亮出了点燃的火把,接着,几十个火把朝着马车扔来。 “不!”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源义忠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声。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火把纷纷的落到了马车上。然后一阵巨大的爆炸声传来...... 每个人都呆若木鸡,不敢相信面前发生的事情。天皇陛下死了。天皇陛下死了! “倭人暴动,杀死明正了!倭人暴动。杀死明正了!” 这时呼声再度传来,无数的虎贲卫将士在一瞬间出现了。 骑在最前面那匹马上的,是虎贲卫驻扎日本京都游击王威! 王威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一切,然后缓缓的拔出了自己的战刀:“倭人暴动,杀死日本废帝明正,虎贲卫将士。平叛!” 虎贲卫将士,平叛! 当这道命令下达之后,京都平叛拉开大幕! 皇宫里的明正已经看不到这一切了,她怔怔的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丁云毅就站在他的身边,微微的笑着告诉她:“你的那些大臣们,正在想方设法的要营救你,可惜在所有日本人的眼里,正是他们‘杀’了你。所以,他们都是日本的罪人。” 然后,他歪着脑袋看向明正:“你说,你的命运如何?” 明正苦涩的笑了下:“既然我已经被我的大臣们‘杀’死了,那我想我也不能活着离开皇宫了吧?” 丁云毅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不痛苦的死亡方法了。” “我求求你,能不能放过我的子民?”明正忽然说道:“不能再流太多的血了。” 丁云毅听着笑了:“你说呢?” 你说呢? 当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明正知道一切都完了。 这个恶魔一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子民的,他会让京都变成一座炼狱,他会让日本人的鲜血染红京都 日本啊,难道真的就这样完了吗? 明正缓缓的拿过了面前的那杯毒酒……一千多名倭人在精锐的虎贲卫将士面前,在那些可怕的火器面前,丝毫没有抵抗的余地。他们面临的只是一次可怕的屠杀。没有人能够挽救他们的命运,没有人。 整个参与叛乱的队伍已经完全溃败,剩下的只是杀戮和被杀戮。 无论源义忠和平将成如何努力。都已经无法挽救可怕的失败了。 “撤,撤!”在这样的情况下,源义忠只能无可奈何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橘孝一和他手下最勇猛的武士鸟利本明还在尽心尽力的保护着他们。 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源义忠、平将成、橘孝一带着剩下不多的武士终于冲了出去。 他们是失败了,天皇也就这么的死去了,但他们不甘心,只要他们还活着,就一定要报这个血海深仇。 他们还能战斗,日本还并没有屈服! 他们大口大口喘息着,总算勉强逃离了敌人的追杀,这里是橘孝一为他们指的路,也是目前唯一安全的地方了。 “失败了,失败了,天皇陛下啊!”平将成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源义忠同样也在落着泪,但他勉强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平大人,请收起你的眼泪,我们还在,我们还能继续为了日本奋战!” “你们不能了!”这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外面传来。 源义忠、平将成抬起了头,眼中顿时燃烧起了愤怒的火光。他们看到的是宋宝财,是赤峰宣成,是松本太郎和他们身边大批手持着火枪的明朝人或者日本人。 “叛徒,无耻!”源义忠破口大骂着。 宋宝财微微笑着:“是,我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耻,不过我是金刀卫的指挥,你真的以为我是一个不得意的守备吗?” 说着他好像在那赞许地道:“赤峰宣成,你的戏演得不错。” 赤峰宣成看了看宋宝财,又看了了看源义忠这些人,低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橘大人,鸟利本明,保护着源大人,冲出去!”平将成怒声道。 “哈依!”鸟利本明大声应着,一下拔出了自己的武士刀。 刀光,瞬间闪出。 倒下的却是平将成。 源义忠呆若木鸡的看着,他的身子浑身颤抖起来。 鸟利本明居然杀了平大人? 他忽然便明白了什么了:“橘大人,难道你也背叛日本了吗?” 橘孝一叹息了一声:“源大人,没有办法,我也有家庭,我也有那么多的家人,我必须得保护好他们,武烈侯很早就找到了我,许诺只要我能够站在他们的那一边,就能够让我的家人不受到任何的伤害。” “难道你就因为这而背叛日本吗?”源义忠不死心的问道。 “并不仅仅只有这些。”橘孝一笑了下说道:“武烈侯还答应我当日本布政使。” “日本布政使?”源义忠怔了一下,忽然便明白了一些什么:“难道,难道你们竟然想灭亡日本?” “不是灭亡,是让日本换一个新的天地。”松本太郎帮着回答了这个问题:“未来的日本省会更加的富裕,会让每一个日本人都过上幸福的生活,难道这不是我们孜孜以求的吗?” 源义忠惨笑着,他已经不知道该和这些无耻的叛徒们说些什么了。 一个灭亡日本的可怕计划,在他们的嘴里竟然变成了那么神圣的事。还有比这些人更加卑鄙无耻的吗? “去死吧,源大人。”橘孝一淡淡地说道:“日本的未来就不用你操心了。” “不!”源义忠撕心裂肺的发出了一声嘶吼,然后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 鸟利本明的武士刀再度挥出,源义忠和他的同伴平将成一样倒在了血泊中。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源义忠这些人的梦想也彻底的破灭了。 所谓的日本四大贵族,到了现在也走完了他们的旅程。 但是对于京都来说杀戮才刚刚开始。 平叛,平叛! 这是一道任何人不能违背的命令。 一千二百多参与叛乱的日本人,在明军和愿意协助明军的日本人的共同追杀下,几乎死了个干干净净。 而进一步的抓捕也在进行之中。 “这样的屠杀还会陆续发生。”看着被鲜血染红的京都,丁云毅缓缓地说道:“我就要回福建了,如何治理日本就交给你了。” 苏杨求缘点了点头:“我明白。” “大规模的战争很快就会爆发了。”丁云毅的面色凝重无比:“我说的是在咱们大明。一旦战争爆发之后,我需要日本向我提供源源不断的民夫和物资,你能够做到吗?” “我保证能够做到!”苏杨求缘的回答非常坚定。 “那我就放心了。”丁云毅轻轻的舒出了口气:“日本交给你们治理,我很放心,回到福建之后,我不会再多管日本的事情了。流寇,金虏,才是我最关心,最迫切想要解决的事情。” 丁云毅很清楚,新的征程,也是自己这一生中最大的考验很快就要开始了!rq 第五百三十九章 崇祯皇帝的烦恼 崇祯皇帝还在心烦着。 为着灾荒严重,战火不止,内帑空虚,崇祯在十天前命司礼监传出谕旨:今年皇后千秋节,一应命妇入宫朝贺和进贡、上贺笺等事,统统都免。但是在降下上谕之后,皇后的母亲、嘉定伯府丁夫人连上两本,请求特恩准她入宫朝贺,情词恳切。崇祯因皇后难得同母亲见面,三天前忽然下旨特许丁夫人入宫,但贺寿的贡物免献。他想,既然命妇中还有皇后的母亲入宫朝贺,就不应过分俭啬。 坤宁宫有三座大门:朝东,临东一长街的叫永祥门;朝西,临西长街的叫增瑞门;进去以后,穿过天井院落,然后是朝南的正门,名叫顺贞门。崇祯过了交泰殿,到了永祥门外,不许守门的太监传呼接驾,不声不响地走了进去。他原想突然走进坤宁宫使周后吃一惊,并且看看全宫上下在如何准备后天的庆贺。但是走到了顺贞门外,他迟疑地停住脚步。去年虽然皇后的千秋节也免去命妇朝驾,但永祥、增瑞两座门外和东、西长街上都在三天前扎好了彩牌坊,头两天晚上就挂着许多华贵的灯笼,珠光宝气,满院暖红照人。今年虽然也扎有彩坊,却比往年简单得多,华灯稀疏。他的心中一酸,回身从增瑞门走了出去,默默地回到乾清宫,在堆着很多文书的御案前颓然坐下。 一个太监见皇上自己没说今晚要住在什么地方。就照着宫中规矩,捧着一个锦盒来到他的身边跪下。打开盒盖,露出来一排象牙牌子。每个牌子上刻着一个宫名。如果他想今夜宿在什么宫中,就掣出刻有那个宫名的牙牌,太监立刻拿着牙牌去传知该宫娘娘梳妆等候。可是他跪了好大一会儿,崇祯才望望他,厌烦地把头一摆。他盖好锦盒,怯怯地站起来。屏息地退了出去。整个乾清宫笼罩着沉重而不安的气氛,又开始一个漫漫的长夜。 黎明时候,崇祯照例起床很早,在乾清宫院中拜了天。回到暖阁中吃了一碗燕窝汤,便赶快乘辇上朝。这时天还没有大亮,曙色开始照射在巍峨宫殿的黄琉璃瓦上。因为田妃的事,他今天比往日更加郁郁寡欢,在心中叹息说:“万历皇祖在日,往往整年不上朝,也很少与群臣见面,天启皇哥在日,也是整年不上朝,不亲自理事。国运却不像今日困难。我辛辛苦苦经营天下,不敢稍有懈怠,偏偏不能够挽回天心,国家事一日坏似一日,看不见一点转机。朕为着筹措军饷保此祖宗江山,不料皇亲国戚反对,群臣袖手旁观,连我的爱妃也站在外人一边说话!唉,苍天!苍天!如此坐困愁城的日子要到何时为止呢?” 过了片刻。他想着督师辅臣杨嗣昌和兵部尚书陈新甲都是能够替他做事的人,新甲正在设法对满洲议和,难得有这两个对内对外的得力大臣,心中稍觉安慰。 今天是在左顺门上朝,朝仪较简。各衙门一些照例公事的陈奏,崇祯都不愿听;有些朝臣奏陈各自故乡的灾情惨重,恳求减免田赋和捐派,他更不愿听。还有些臣工奏陈某处某处“贼情”如何紧急,恳求派兵清剿,简直使他恼火,在心中道:“你们身在朝廷,竟不知朝廷困难!兵从何来?饷从何来?尽在梦中!” 但是他很少说话,有时仅仅说一句:“朕知道了。” 然后他脸色严峻地叫户部尚书和左右侍郎走出班来问话。因为他近来喜怒无常,而发怒的时候更多,所以这三个大臣看了他的脸色,都不觉脊背发凉,赶快在他的面前跪下。崇祯因向李国瑞借助不顺利,前几天逼迫户部赶快想一个筹饷办法,现在望着这三个大臣问道: “你们户部诸臣以目前军饷困难,建议暂借京师民间房租一年。朕昨晚已经看过了题本,已有旨姑准暂借一年。这事须要认真办理,万不可徒有扰民之名,于国家无补实际。” 户部尚书顿首说:“此事将由顺天府与大兴、宛平两县切实去办,务要做到多少有济于国家燃眉之急。” 崇祯点点头,又说:“既然做,就要雷厉风行,不可虎头蛇尾。” 他又向兵部等衙门的大臣们询问了几件事,便退朝了。回到乾清宫,换了衣服,用过早膳,照例坐在御案前省阅文书。他首先看了薛国观的奏本,替自己辩解,不承认有吞没史存银的事。崇祯很不满意,几乎要发作,但马上又忍住了。他一则不愿在皇后千秋节的前一天处分大臣,二则仍然指望在向戚畹借助这件事情上得到薛国观的一点助力。在薛国观的奏书上批了“留中”二字之后,他恨恨地哼了一声,走出乾清宫,想找一个地方散散心,消消闷气。一群太监和宫女屏息地跟随背后,不敢让脚步发出来一点微声。到了乾清门口,一个执事太监不知道是否要备辇侍候,趋前一步,躬身问道: “皇爷要驾幸何处?要不要乘辇?” 崇祯彷徨了。从乾清宫往前是三大殿,往后走过交泰殿就是皇后的坤宁宫,再往后是御花园。他既无意去坤宁宫看宫女和太监们为着明日的千秋节忙碌准备,更无心情去御花园看花和赏玩金鱼。倘在平日,他自然要去承乾宫找田妃,但现在她谪居启祥宫了。袁妃那里,他从来兴趣不大;其余妃嫔虽多,他一向都不喜欢。停住脚步,抬头茫然望天,半天默不做声。正在这时,忽然听见从东边传来一阵鼓乐之声。他回头问: “什么地方奏乐?” 身边的一个太监回奏:“明日是皇后娘娘陛下的千秋节。娘娘怕明日的事情多,今日去奉先殿给祖宗行礼。” “啊。先去奉先殿行礼也好!”崇祯自言自语说,同时想起来皇后是六宫之主。他应该将处分田妃的原因对她说明,并且也可告诉她,由她暗嘱她的父亲嘉定伯周奎献出几万银子,在戚畹中做个榜样。这样一想,便走出乾清门了。 从乾清宫去奉先殿应该从乾清门退回来,出日精门往东。穿过内东裕库后边夹道就到。但是因为他心思很乱,就信步出了乾清门,然后由东一长街倒回往北走。到日精门外时,他忽然迟疑了。他不愿去奉先殿打乱皇后的行礼。而且也不好在祖宗的神主前同皇后谈田妃的事和叫戚畹借助的事。于是他略微停了片刻,继续往北走去。太监们以为他要往坤宁宫去,有一个长随赶快跑到前面,要去坤宁宫传呼接驾。但崇祯轻轻说: “只到交泰殿坐一坐,不去坤宁宫!” 在交泰殿坐了片刻,他的心中极其烦乱,随即又站立起来,走出殿外,徘徊等候。过了一阵,周后从奉先殿回来了。周后看见他脸色忧郁。赶快趋前问道: “皇上为何在此?” “我听说你去奉先殿行礼,就在这里等你。” 周后又胆怯地问:“皇上可是有事等我?” “田妃谪居启祥宫,你可知道?” “我昨日黄昏前就听说了。”周后低下头去,叹了口气。 “你知道我为什么处分她?” “皇上为何处分田妃,我尚不清楚。妾系六宫之主,不能作妃嫔表率,致东宫娘娘惹皇上如此生气,自然也是有罪。但愿皇上念她平日虽有点恃宠骄傲的毛病,此外尚无大过。更念她已为陛下养育了三个儿子,五皇子活泼可爱,处分不要过重才好。” “我也是看五皇子才只五岁,所以没有从严处分。” “到底为了何事?” “她太恃宠了,竟敢与宫外通声气,替李国瑞说话!” 周后恍然明白田妃为此受谴,心中骇了一跳。自从李国瑞事情出来以后,她的父亲周奎也曾暗中嘱托坤宁宫的太监传话,恳求她在皇帝面前替李国瑞说话。她深知皇上多疑,置之不理,并申斥了这个太监。今听崇祯一说,便庆幸自己不曾多管闲事。低头想了一下,她壮着胆子解劝说: “本朝祖宗家法甚严,不准后妃干预宫外之事。但田娘娘可能受她父亲一句嘱托,和一般与宫外通声气有所不同。再者,皇亲们都互有牵连,一家有事,大家关顾,也是人之常情。田宏遇恳求东宫娘娘在皇上面前说话,按理很不应该,按人情不足为奇。请皇上……崇祯不等皇后说完,把眼睛一瞪,严厉责备说:“胡说!你竟敢不顾祖宗家法,纵容田妃!” 皇后声音打颤地说:“妾不敢。田妃今日蒙谴,也是皇上平日过分宠爱所致。田妃恃宠,我也曾以礼制裁,为此还惹过皇上生气。妾何敢纵容田妃!” 崇祯指着她说:“你,你,你说什么!” 皇后从来不敢在崇祯的面前大声说话,现在因皇帝在众太监和宫女面前这样严厉地责备她,使她感到十分委屈,忽然鼓足勇气,噙着眼泪颤声说: “皇上,你忘了!去年元旦,因为灾荒遍地,战火连年,传免了命妇入宫,只让宫眷们来坤宁宫朝贺。那天上午,下着大雪。当田妃来朝贺时,妾因气田妃一天比一天恃宠骄傲,有时连我也不放在眼里,皇上你又不管,就打算趁此机会给田妃一点颜色看看,以正范。听到女官传奏之后,我叫田妃在永祥门内等候,过了一阵才慢慢升入宝座,宣田妃进殿。田妃跪下叩拜以后,我既不留她在坤宁宫叙话,也不赐坐,甚至连一句话也不说,瞧着她退出殿去。稍过片刻,袁妃前来朝贺,我立刻宣她进殿。等她行过礼,我走下宝座,笑嘻嘻地拉住她进暖阁叙话,如同姐妹一般。田妃这次受我冷待,本来就窝了一肚子气,随后听说我对待袁妃的情形,更加生气。到了春天,田妃把这事告诉皇上。皇上念妾与皇上是信邸患难夫妻,未曾震怒,却也责备妾做得有点过分。难道是妾纵容了她么?” 平日在宫中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反驳崇祯的话。他只允许人们在他的面前毕恭毕敬,唯唯诺诺。此刻听了皇后驳他的话,说是他宠惯了田妃,不禁大怒,骂了一句“混蛋”,将周后用力一推。周后一则是冷不防,二则脚小,向后踉跄一步,坐倒地下。左右太监和宫女们立刻抢上前去,扑倒在地,环跪在崇祯脚下,小声呼喊:“皇爷息怒!皇爷息怒!”同时另外两个宫女赶快将皇后搀了起来。周后原来正在回想着她同皇帝在信王邸中是患难夫妻,所以被宫女们扶起之后,脱口而出地叫道:“信王!信王!”掩面大哭起来。宫女们怕她会说出别的话更惹皇上震怒,赶快将她扶上凤辇,向坤宁宫簇拥而去。崇祯望一望脚下仍跪着的一群太监和宫女,无处发泄怒气,向一个太监踢了一脚,恨恨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向乾清宫。 回到乾清宫坐了一阵,崇祯的气消了。他本想对皇后谈一谈必须向戚畹借助的不得已苦衷,叫皇后密谕她的父亲拿出几万银子作个倡导,不料他一阵暴怒,将皇后推到地上,要说的话反而一句也没有说出。他后悔自己近来的脾气越来越坏,同时又因未能叫皇后密谕周奎倡导借助,觉得惘然。他忍着烦恼,批阅从各地送来的塘报和奏疏,大部分都是关于灾情、民变和催请军饷的。有杨嗣昌的一道奏本,虽然也是请求军饷,却同时报告他正在调集兵力,将张献忠和罗汝才围困在川、鄂交界地方,以期剿灭。崇祯不敢相信会能够一战成功,叹口气,自言自语说: “围困!围困!将谁围困?年年都说将流贼围困剿灭,都成空话。国事如此,朕倒是被层层围困在紫禁城中!” 周后回到坤宁宫,哭了很久,午膳时候,她不肯下床用膳。坤宁宫中有地位的宫人和太监分批到她寝宫外边跪下恳求,她都不理。明代从开国之初,鉴于前代外戚擅权之祸,定了一个制度:后妃都不从皇亲、勋旧和大官宦家中选出,而是从所谓家世清白的平民家庭挑选端庄美丽的少女。 凡是成了皇后和受宠的妃子,她们的家族便会从此一步登天,十分荣华富贵。rq 第五百四十章 皇帝和大臣们 “宣诸臣近前来,听朕面谕。” 文武百官听了宣召,无声地走到栏杆前边。勋戚、内阁辅臣和六部尚书靠近栏杆立定,其余百官依次而立,班次不免稍乱。 御史和鸿胪官股栗屏息,忘记纠仪。全体朝臣除宽大朝服的声和极其轻微的靴底擦地声,没有任何别的声音。崇祯向大家的低垂着的脸孔上看了看,没有马上说话。 刚才他的眼睛里愤怒得好像要冒出火来,现在虽然怒气未消,但多了些痛苦和忧郁神色。他心中明白,之前他把反对自己定下国策的黄道周和叶廷秀行了廷杖,把另一个同样反对自己制定国策刘宗周交刑部议罪,尽管他也看得出如今恭立在他面前的文武百官大部分吓得脸色灰白,连大气儿也不敢出,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雷霆之威并没有慑服黄道周等三个人,也没有赢得百官的诚心畏服。他从大家的神色上感觉到自己是孤立的,似乎多数文武还不能真明白他的苦衷。在平日上朝时他说话往往口气威严,现在他忽然一反往常,用一种很少有的软弱和自责的口气说:“自朕登极以来,内外交讧,兵连祸结,水旱臻,灾异迭见。朕夙夜自思:皆朕不才,不能感发诸臣公忠为国之心;不智,不能明辨是非邪正,忠奸贤愚;不武,不能早日削平叛乱,登吾民于衽席。此皆朕之德薄能寡,处事不明。上负神明,下愧百姓,故‘皇天现异,以戒朕躬’!” 百官很少听到皇上在上朝时说过责备自己的话,很多人都心中感动。但是大家也都明白他此刻如此,另一个时候就会完全变个样儿,所以只有一个朝臣向崇祯说几句阿谀解劝的话。别人都不做声。 崇祯喝了一口茶,又说道:“人心关系国运,故有时人心比天心更为可怕。有一等人。机诈存心,不能替君父分忧,专好党同伐异。假公济私。朝廷不得已才行一新政,他们全不替国家困难着想,百般阻挠,百般诋毁。像这等人,若论祖宗之法,当如何处?看来这贼寇却是易治,衣冠之盗甚是难除。以后再有这等的,立置重典。诸臣各宜洗涤肺肠,消除异见,共修职掌。赞朕中兴,同享太平之福。” 全体文武跪奏:“谨遵钦谕!” 崇祯叫大家起来,又戒谕他们不要受黄道周和刘宗周二人劫持,同他们一样目无君父,诽谤朝廷。阻挠加征练饷,致干重谴。最后,他问道:“你们诸臣还有什么话说?” 几位阁臣趁机会跪下去为刘宗周求情,说他多年住在绍兴蕺山蕺山——在绍兴北郊,上有蕺山书院,为刘宗周讲学地方。讲学。只是书生气重,与黄道周原非一党,请皇上对他宽宥。崇祯说:“自从万历以来,士大夫多有利用讲学以树立党羽与朝廷对抗,形成风气,殊为可恨。这刘宗周多年在蕺山讲学,是否也有结党情形?” 一位阁臣奏道:“刘宗周虽在蕺山讲学多年,天下学者尊为蕺山先生,尚未闻有结党情形。” 崇祯想了想,说:“念他老耄昏聩,姑从诸先生之请,暂缓议罪。他身居都宪,对君父如此无礼,顿忘平生所学。着他好生回话。如仍不知罪,定要加重议处,决不宽容!” 他还要对叶廷秀的事说几句话,但是刚刚开口,一阵狂风夹着稀疏的大雨点和冰雹,突然来到。五凤楼上,雷电交加。一个炸雷将皇极门的鸱吻击落,震得门窗乱动。那个叫做金台的御座猛烈一晃,同时狂风将擎在御座上的黄罗伞向后吹倒。崇祯的脸色一变,赶快站起,在太监们的簇拥中乘辇跑回乾清宫。群臣乱了班次,慌张地奔出午门。那威严肃穆的仪仗队也在风、雨、冰雹、雷电中一哄跑散。 回到乾清宫以后,崇祯对于刚才雷震皇极门,动摇御座,以及狂风吹倒黄罗伞这些偶然现象,都看做大不吉利。他的心情十分灰暗,沉重,只好去奉先殿向祖宗的神灵祈祷。 刘宗周侥幸没有交刑部议罪,回到家中。朝中的同僚、门生和故旧有不少怕事的,不敢前来探看;有的只派家人拿拜帖来问问情况,表示关怀。但是亲自来看他的人还是很多。这些人,一部分是激于义愤,对刘宗周怀着无限的景仰和同情,由义愤产生胆量;一部分是平日关系较密,打算来劝劝刘宗周,不要再触动上怒,设法使这件事化凶为吉。刘宗周深知皇上多疑,耳目密伺甚严,对所有来看他的人一概不见,所有的拜帖一概退回,表示自己是戴罪之身,闭门省愆。 从朝中回来后,他就一个人在书房中沉思。家人把简单的午饭替他端到书房,但他吃得很少,几乎是原物端走。刘宗周平日照例要午睡片刻,所以在书斋中替他放了一张小床。今天,他躺下去不能成寐,不久就起来,时而兀坐案前,时而迈着蹒跚的脚步踱来踱去,不许家人打扰。起初,家人都以为他是在考虑如何写本,不敢打扰他;到了后半晌,见他尚未动笔,全家人都感到焦急和害怕起来。他的儿子刘字伯绳,年约四十上下,在当时儒林中也稍有名气,随侍在京。黄昏前,他奉母命来到书房,毕恭毕敬地垂手立在老人面前,说道:“大人,我母亲叫儿子前来看看,奉旨回话之事不宜耽搁;最好在今日将本缮就,递进宫去,以释上怒。” 宗周叹口气说:“我今日下朝回来,原是要闭户省愆,赶快写本回话,然默念时事,心情如焚,坐立不安。你回后宅去对母亲说:如何回话,我已想定。今晚写本,明日天明递进宫去,也不算迟。” 刘不敢催促父亲,又说:“母亲因皇上震怒,责大人好生回话,心中十分忧惧。她本要亲自来书斋看看父亲,儿子因她老人家感冒才好。今日风雨交加,院中积水甚深,把她老人家劝住。她对儿子说。自古没有不是的君父,望大人在本上引罪自责,千万不必辩理。国事败坏如此。非大人只手可以回天;目前但求上本之后,天威稍霁,以后尚可徐徐进谏。” 宗周痛苦地看了儿子一眼:“读书人如何在朝中立身事君,我全明白,不用你母亲操心。” 刘低下头连答应两个“是”字,却不退出。他心中有话,不知是否应该禀告父亲。老人看出他似乎欲言又止,问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刘趋前半步,低声道:“大人,从后半晌开始。在我们公馆附近,以及东西街口的茶楼酒肆之中,常有些形迹可疑的人。” 老人的心中一惊,随即又坦然下去,慢慢问道:“你如何知道?” “儿子出去送客。家人上街买东西,都曾看见。左右邻居也悄悄相告,嘱咐多加小心。儿子已命家人将大门紧闭,以后再有朝中哪位老爷来公馆拜候,或差人送拜帖前来,一概不开大门。” 刘宗周点点头。感慨地道:“想必是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了。” “定然是的。” “皇上如此猜疑大臣,如此倚信厂、卫,天下事更有何望!”停了一会儿,老人又对儿子道:“圣怒如此,我今日不为自身担忧,而为黄、叶二位性命担忧。晚饭后,你亲自去镇抚司衙门一趟,打听他们受刑以后的情况如何。” “大人,既然圣上多疑,最恨臣下有党,儿子前往镇抚司好么?” “满朝都知我无党。此心光明,可对天日。你只去看一看石斋先生死活,何用害怕!” 刘见父亲意思坚决,不敢做声,恭敬退出。关于上本回话的事,他只好请母亲亲来婉劝。 到了晚上,刘宗周开始起草奏疏。窗子关得很严。风从纸缝中打阵儿吹进,吹得灯亮儿摇摇晃晃。他的眼睛本来早就花了,因灯亮儿不断摇晃,写字越发困难。倘若是别的大臣,一定会请一位善做文章的幕僚或门客起个稿子,自己只须推敲推敲,修改一下,交付书吏缮清。但刘宗周自来不肯这样。他每次上本,总是怀着无限诚敬,自己动笔,而且先净手,焚香,然后正襟危坐,一笔不苟地起稿。何况这封疏关系重大,他更不肯交别人去办。 他刚刚艰难地写出两段,他的夫人冒着雨,由丫环梅香搀扶着,来到书房。他停住笔,抬起头望了望,问道:“这么大的雨,满院都是水,你感冒才好,来做什么?” 老夫人颤巍巍地走到书桌旁边坐下,轻轻地叹口气,说:“唉,我不放心呀!今日幸亏众官相救,皇上圣恩宽大,没有立刻治罪,叫你下来回话。你打算如何回话?” “你放心。我宁可削职为民,断不会阿谀求容,有负生平所学,为天下后世所笑。” 老夫人忧愁地说:“唉,天呀,我就知道你会要固执到底!这样岂不惹皇上更加震怒?” 他故意安慰她说:“皇上是英明之主,一时受了蒙蔽,此疏一上,必能恍然醒悟。” “虽说皇上圣明,也要防天威莫测。万一他不醒悟怎么好?” “忠臣事君,只问所言者是否有利于国,不问是否有利于身。当国势危急之日,不问自身荣辱,直言极谏,以匡朝廷之失,正是吾辈读书人立朝事君之道。朝廷设都御史这个官职,要它专纠百司百司——指所有衙门,也指百官。,辨明冤枉,提督各道各道——指全国十三道御史和按察使。,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官。我身为都宪,倘遇事唯唯诺诺,畏首畏尾,不能谏皇上明正赏罚,不能救直臣无辜受谴,不能使皇上罢聚敛之议,行宽仁之政,收既失之人心,不惟上负国恩,下负百姓,亦深负平生所学。” “你说的道理很对,可是,我怕......唉,你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啦,还能够再经起一次挫折?如蒙重谴,如何得了啊!” “正因为此生余日无多,不能不忠言谏君。” “我怕你早晨上本,不到晚上就会像石斋先生一样。今日下半天,东厂和锦衣卫侦事件的人们就在附近不断窥探;听仆人们说,直到此刻,夜静人稀,风雨不住,还时有形迹可疑的人在门前行动。圣心猜疑如此,全无优容大臣之意,我劝你还是少进直谏吧。留得性命在,日后还有报主之日。” “胡说!纵死于廷杖之下,我也要向皇上痛陈时弊。你与我夫妻数十年,且平日读书明理,何以今日如此不明事理?去吧,不要再说了!” 老夫人见他动了怒,望着他沉默一阵,用袖子揩揩眼泪,站了起来。她还是想劝劝丈夫,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摇摇头,深深地叹息一声,然后扶着丫环的肩膀,颤巍巍地离开书房,心中想到:一场大祸看来是逃不脱了! 刘宗周拨大灯亮,继续起稿。他深知大明江山有累卵之危,而他宁死也不愿坐视局势日非而缄口不言。他想着近些年皇上重用太监做耳目;把心腹太监派去监军,当做国家干城;又以严刑峻法的刑名之学作为治国大道,不但不能使政治清明,反而使政令陷于烦琐。这样,就只能使国事一天比一天坏,坏到今日没法收拾的局面......想到这些,他愤慨而痛心,如同骨鲠在喉,非吐不快,于是直率地写道:耳目参于近侍,腹心寄于干城;治术杂刑名,政体归丛脞。天下事日坏而不可收拾!窗外的雨声越发大了。雷声震耳,房屋和大地都被震动。闪电时时照得窗纸猛然一亮。灯光摇摆不停。刘宗周放下笔,慢慢地站起来,在布置得简单而古雅的书房中走来走去。许许多多的重大问题都涌现心头,使他十分激动,在心中叹道:“如此下去,国家决无中兴之望!”他越想越决意把朝廷的重大弊政都写出来,纵然皇上能采纳十分之一也是好的。他一边迈着蹒跚的步子踱着,一边想着这封疏递上以后会不会被皇上采纳,不知不觉在一个书架前站住,仿佛看见自己被拖到午门外,打得血肉狼藉,死于廷杖之下,尸首抬回家来,他的老伴伏尸痛哭,抱怨他不听劝阻,致有此祸...... 过了一阵,他把拈着白须的右手一挥,眼前的幻影登时消失。他又踱了几步,便回到桌边坐下,拿起笔来,心中一阵刺痛。一种可能亡国破家的隐痛,过去也出现过,而此时更为强烈。他不由地脱口而出地小声说:“写!我一定要照实地写!” 第五百四十一章 内阁 崇祯十三年河南连年旱蝗大灾,百姓易子而食,福王朱常洵不闻不问,仍旧收敛赋税,连基本的赈济样子都不表示一下。 四方征兵队伍行过洛阳,士兵纷纷怒言:“洛阳富于皇宫,神宗耗天下之财以肥福王,却让我们空肚子去打仗,命死贼手,何其不公!” 当时退养在家的明朝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多次入王府劝福王,劝他说,即使只为自己打算,也应该开府库,拿出些钱财援饷济民。福王与其父一样,嗜财如命,不听。 崇祯十四年,福王朱常洵的末日到了。 这一年,流寇首领李自成以重兵猛攻洛阳。 河南本来是富有之乡,但连年灾害,加之明廷七藩封于此地,土地高度集中,贫困人民非死即逃,“桀黠不逞者遂相率为盗”。 李自成进入河南之始,手下仅有一千左右兵士,势单力薄。由于明朝官府强敛赋税,当地人难忍官府压榨纷纷造反,几个月就发展到数万人,流寇一举攻克宜阳、永宁、偃师、灵宝、宝丰等地,所向披靡,杀明朝宗室万安王以及各县官员数百人。也恰恰在此时,宋献策和朱金星这两个“知识分子”加入了李自成流寇,使得这支乌合之众有了真正明确的政治方向。朱金星是犯法被贬戌的“举人”,宋献策是江湖术士,二人深受重用。特别是宋献策,首献“十八子主神器”谶语。让李自成极感高兴:“姓李的该当皇上了!” 流寇在河南攻掠,最大目标自然是洛阳的福王朱常洵。 流寇围攻洛阳,总兵王绍禹率军守城。这时,福王开始害怕了,他拿出千金募死士出城偷袭流寇并取得一场小胜。但小胜于事无补,何况守城军队早怀二心。 崇祯十四年春正月十九日,李自成率军以抛石机攻洛阳。可洛阳城极其坚固。流寇军攻了整整一个白天也攻不下。傍晚,城内有数百明兵在城墙上纵马驰呼,城下流寇响应。于是。明朝守城兵因怨生恨,突然把正指挥守城的王胤昌绑在城上,准备献城投降。 总兵王绍禹闻讯。急忙赶来谕解。哗变士兵大叫:“贼军已在城下,王总兵您又能把我们怎样!”一时间叛兵动手,杀掉守城明军数人,不少人因惊堕城。 城外流寇见状,趁乱蚁附攀城,哗变的明军伸手引梯,洛阳即时陷落。王胤昌见势不妙,掉转马头就跑。 巨胖福王与女眷躲入郊外僻静的迎恩寺,仍旧想活命。其世子朱由崧脚快,缒城逃走。 别人逃得了,福王没有这福份,此人体重三百斤,走路都困难。很快,他就被流寇寻迹逮捕。押回城内。半路,正遇被执的南京兵部尚书吕维祺。吕尚书激励道:“名义甚重,王爷切毋自辱!” 言毕,吕尚书骂贼不屈,英勇就死。福王熊包一个,见了李自成。立刻趴在地上,叩头如捣蒜,把脑袋磕得青紫,哀乞饶命。 李自成也笑,看见堂下跪着哭喊饶命的三百斤肥王爷,他灵机一动,让手下人把他绑上,剥光洗净,又从后园弄出两头鹿宰了,与福王同在一条巨锅里共煮,名为“福禄宴”,与将士们共享。流寇中各行各业能手应有尽有,几个昔日大厨子出身的兵卒闻言踊跃,持刀上前,轻刮细剃,先把福王身上毛发尽数刮干净,然后拨去指甲,以药水灌肠排去粪便,里里外外弄干净后,送大闸蟹一样把他放入大锅中慢炖,笑看他在白汤佐料间上下翻滚,肥肉与鹿肉齐飞,汤水共花椒一色,终成一顿美餐。 在死前,朱常洵终于明白当年丁云毅对自己说的那段话的意思了。 那一年,丁云毅为朱常洵看相,并且告诉朱常洵: “云毅给福王六个字,‘一只鼎,两只鹿’,福王,天机不可泄露,还请福王千万不要追问这六字意思。” 朱常洵当年还以为丁云毅暗示自己可以逐鹿中原,问鼎天下,但现在在死前那一刻终于明白了。 丁云毅原来是在那里暗示自己要和鹿一起被一口大鼎活活烧死! 所以在下鼎的那一瞬间,朱常洵大叫一声:“丁云毅,你看得神相啊,我朱常洵服你了!” 丁云毅这三次一出,包括李自成在内所有流寇的面色都变了。 丁云毅,丁云毅!又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这个人是流寇的克星,是流寇的噩梦。 多少时候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李自成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可是他宁愿再打一次洛阳,也绝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 可是他们却再一次从朱常洵的嘴里听到了。 丁云毅,丁云毅! 李自成忽然发现,无论自己攻克了多少地方,无论自己取得了多么大的成就,但只要丁云毅这个人存在一天,自己的梦魇便一天无法挥去。 丁云毅什么时候会忽然出现?这个问题李自成根本就无法给自己答案……福王朱常洵被活烹的消息也传到了福建,丁云毅对这并没有什么太多惊讶的。朱常洵的死早就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 李自成又重新起来了,并且他的势力已经和之前被自己战败的那一次不可同日而语。 现在该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中原和边关了。 去年的时候,也就是在丁云毅离开日本没有多久,日本就爆发了多次叛乱,但规模都不是很大,很快便得到了平定。 崇祯十三年十一月,日本爆发了最大规模的叛乱,而严阵以待的虎贲卫立刻出击,以京都为中心展开了大规模的围剿。 这又是日本所面临的一场**裸的屠杀。 虎贲卫倒不是屠杀的绝对主力。绝对主力是新成立的“日本军”。 在这支日本军内,松本太郎为指挥使,赤峰宣成为副指挥使,人数初成立有两万之众。当镇压叛乱的命令被下达到“日本军”后,这支部队迅速张开了他们的血盆大口。 对于叛乱者和他们的协从者,“日本军”没有对他们的同胞表现出丝毫的同情,他们同虎贲卫为他们武装起来的火枪。尽情的屠杀着每一个能够看到的日本人。 各地都陷入到了血火之中,日本的土地正在颤抖。 这次平叛,从十一月开始。一直到十二月底才结束,具体在叛乱中的死亡人数从来没有一个确切的数字。 有人估计为数万,有人则提出了数十万这一骇人的数字。 不管哪一个数字才是正确的。总之在这一次叛乱中大量的日本人死去了。 而镇压却还远远没有结束,日本巡抚苏杨求缘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借助这一次机会一举平定一切隐藏着的威胁...... 日本的治理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而麻六甲和巴达维亚的远征舰队也进入到了激战之中。 红夷和佛郎机人是绝不会束手就擒,乖乖献出他们已经拥有的一切的。 海上的激战一连进行了几次,依仗着先进的战船和优势的火炮力量,蔡九洲和张宪轩指挥的虎贲卫水师漂亮的取得了几个胜利。 随后,红夷和佛郎机人展开反击,战斗持续进行。 而在福建方面,源源不断的补给竭尽全力的支持着这两支远征舰队。得到补给的远征舰队同样以牙还牙的展开了最疯狂的攻击。 到崇祯十四年的时候,海权的控制已经逐渐的落到了虎贲卫的手里。麻六甲和巴达维亚的泰西人在失去了对大海的控制之后,渐渐陷入到了被动之中。 对麻六甲和巴达维亚的胜利已经是可以预期的事情了! 吕宋、暹罗、缅甸这些虎贲卫已经征服的地方,倒是显得比较太平,这些地方的人更是顺从。更显得逆来顺受。他们似乎满足于过这样的日子。 “反抗迟早都会来的,问题是在什么时候发生。”丁云毅心中一片明了:“可以想像的是,当反抗的那一天终于到了,我们已经得到了我们想要的,我对荒芜之地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这就是丁云毅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现在,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 福建的治理也在他的带领下井井有条的进行着。任何的事情都不妨害到他心中的既定目标。 由于连年的灾害。让大量的百姓流离失所,而之前丁云毅的大量移民政策,让福建、台湾这些地方成为了所有难民心目中的乐土。 乐土?是的,这里的确是大明王朝所剩不多的乐土。 种种的新生事物在福建遍地开花,比如工厂、比如军校、比如新式学堂。这是一个和大明王朝格格不入的地方。 安居乐业其实是老百姓最低的要求,他们不奢求能够大富大贵,只盼望着能够填饱一家老少的肚子便足够了。 其它地方无法完成他们的这个心愿,但是在福建却可以。 不仅仅是在民生上,在政治上丁云毅也开始了一系列的动作,比如全新内阁制的建立。 这一个内阁被称为“丁云毅内阁”,或者叫“虎贲卫内阁”,这个内阁的首辅被称为“议长”,阁员被称为议员,由秦云担任内阁议长。 内阁做出的决议,由武烈侯丁云毅签署生效后立即执行。而同时丁云毅提出的提案,内阁也拥有自己一定的否决权。 之所以是一定的否决权,完全是因为丁云毅不想把步子跨得太大,任何事情都必须循序渐进。 内阁制的重新改善建立这完全是丁云毅一种全新的尝试,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民族的未来。 允许争论,允许提出不同意见,甚至允许当面质问丁云毅所提出的意见。 第一次内阁会议是在崇祯十四年二月召开的,距离福王朱常洵身死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在这次内阁会议上,第一个发言的是议长秦云。 显然对于自己的这个身份,秦云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但他也同样在努力调整之中: “墨西哥方面的干腊丝人由于吕宋岛的失陷,已经停止了和我们的贸易,并且将我们视为了敌对国家。孙熙鱼等人现在正在撤离,估计在下月即将返回福建。” “干腊丝人如此猖獗,是否可以再组织一次远征舰队进行讨伐?”被接连巨大胜利喜悦所鼓舞的议员许誉卿大声说道。 丁云毅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许誉卿算是个老好人了,但是在胜利的冲击下,居然也主动提出了远征的意见。 但他决定暂时不发表自己的意见,这是内阁会议,自己只是个旁听者罢了。 “不可。”同样也被提升为议员的欧决大声说道:“目前我虎贲卫已有两支舰队在远征之中,麻六甲和巴达维亚的战争同时在进行着,尽管依靠着殖民地的支撑,经济上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重新组建一支新的远征舰队,必然使我福建的财政背上巨大的包袱。” 宋献计是完全站在欧决这一方的:“我也同样是这个意思。墨西哥离我们非常遥远,这一点在远航贸易舰队上便可看出。贸然远征除了耗费巨大,胜败更未可知。一旦失败的话将给予我们军心士气以最沉重的打击。其实我们和墨西哥进行贸易,所为无非就是二字,金钱!现在有如此众多殖民地的支撑,远征舰队若再在马六甲和巴达维亚获得胜利,那么经济问题便可以得到最大程度的保证,远航贸易舰队的重要性便也可以下降许多。所以我的意见是在目前的情况下还是得把主要精力放到面前的事情上。” 他所说的“面前的事情”其实许多人都很清楚是什么。 国内! 丁云毅不止一次的告诉过自己的部下们,现在他们的主要精力不是战争,而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最大战争做准备。 丁云毅同样也是赞成宋献计和欧决的意见的,西班牙人的问题可以暂时放一放,先让那些泰西人自己消耗着力量去吧。 等到国内的问题一解决,自己很快会把目光放到泰西。当然,许多事情未必一定要靠战争来解决。 世界那么的大,自己无法全部征服。 自己所要做的,是如何让这个国家变得强大、先进、繁荣,国力的增加,将可以最大的限度的使得自己的国家成为一个超级大国!rq 第五百四十二章 内阁会议 自己所要做的,是如何让这个国家变得强大、先进、繁荣,国力的增加,将可以最大的限度的使得自己的国家成为一个超级大国! 内阁中的大多数人还是站在宋献计和欧决这一方的,当经过激烈的讨论之后,秦云宣布了内阁的决定: 停止远航贸易舰队和墨西哥的贸易,并同时将干腊丝宣布为“敌人”。干腊丝船队和干腊丝人在虎贲卫的势力范围内将不再得到任何生命和财产上的保证。 丁云毅听到这个决议的时候笑了,他知道自己的海盗同盟又有得忙了。 说到海盗同盟,这个由丁云毅亲自指挥的组织活动范围已经越来越广阔了。他们非但直接参与到了虎贲卫对麻六甲和巴达维亚的攻击中,而且还把自己的势力范围进一步的延伸了。 听说最远的海盗,已经到达了墨西哥一带进行活动,并且大肆劫掠。 本来在丁云毅的构思中,是准备解决一下海盗问题的,但随着海盗船队的深入,这个想法又被他暂时放了下来。 如果能够肆虐泰西,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下一个议案,是武烈侯丁云毅所提出的本年度军费预算。”当秦云说出这话的时候,所有的人一下都安静了下来。 过去武烈侯丁云毅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但现在却忽然要交给内阁来讨论,这实在让人有些不太安心。 秦云朝丁云毅看了眼。见丁云毅鼓励的朝他点了点头,于是胆子便也放大了:“武烈侯丁云毅的经费预算,为今年一千二百万两。” 这话一出,全场便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 蔡启珍在这些人里资历是最老的,而且在丁云毅的初期给予了丁云毅巨大的帮助,同时他的儿子正在远征作战,是虎贲卫的顶梁柱。若是谁能提出反对意见的话,那么非他莫属。 蔡启珍清了清嗓子:“诸位,尽管我福建、台湾等地经济状况运行良好。又有几处殖民地支撑,可谓是财源滚滚而来,但一千二百万两的军费我认为还是太高了。去年远征日本。整年底所费也不过八百多万两,眼下忽然如此大的提升,不知道武烈侯所为何意。” 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丁云毅的身上。 丁云毅知道该知道开口了:“诸位议员,不错,去年远征日本的花费数百万两,而且其中绝大多数的军费都是由吕宋、暹罗、缅甸来承担的。啊,还起了一些小小的**……这话一出所有议员都笑了。武烈侯嘴里所说的小小**,是因为过重的盘剥而引起的,并且还发生了一些镇压事件。 总算这三个地方的人还算逆来顺受,并没有发生特别严重的流血事件。 丁云毅接着说道:“但是今年。造船坊将会扩大三倍以上,火器局将会扩大六倍以上,现有之虎贲卫将会在两年之内完成装备的全面更新,不光如此,我还将扩充二十万的陆军。十万的水军,这一切,都需要大量的银子那!” 有的议员发出了一声惊呼。 武烈侯的要办的规模实在是太大了。且不说造船坊和火器局,单是军队便要扩张三十万人,他到底想做什么? “为了应付即将到来的战争。”丁云毅特别着重强调了自己的这句话:“洛阳已经被攻陷的消息我想诸位都知道了吧?我预言,三年之内流寇必然打到京城……什么?”有几个议员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 “三年之内。流寇必然打到京城!”丁云毅重重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朝廷的军队已经很难阻挡住流寇了,同时,在关外也必然会发生巨变。我大明岌岌可危,亡国之祸就在眼前!到时候靠谁独撑大局?虎贲卫!只能够靠我们虎贲卫!议员们,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虎贲卫要同时应对流寇和清军两股非常庞大的力量,凭我们现在的力量怎么够用?扩军,只有不断的扩军才能达到目的。有人也许会不相信,以福建之地应对天下,能成吗?能!我们有的不光是福建,还有那么多的殖民地,还有军心民心可用!” 每个人都在专心致志的听着丁云毅说了下去: “一千二百万两的确是巨款,但其实还不够,我已经下令日本、吕宋、暹罗、缅甸等地我虎贲卫驻守官员,在六月之前必须押解一千万两到福建。这是死命令,谁被摊派到的任务如果少了一两银子,那就自己拿脑袋来见吧。至于兵源方面,最近两年涌入福建的难民很多,除了福建建设需要,我还将从他们之中大量征募新兵,以完整我的三十万扩军计划。今日我将这份经费预算提交内阁,希望内阁能够通过。福建一地之安宁,不是天下之安宁。死保福建一的,迟早都会覆灭。” 这话震耳欲聋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里。 “我赞成。”秦云第一个说道。 当表决开始的时候,大约九成以上的议员投了赞成票,另有一成的议员否决。军费预算得到通过。 蔡启珍忽然道:“武烈侯,我投的还是反对票。” 丁云毅微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你不必对我说的。既然我已经成立了新的内阁,那么对我的提案无论是赞成还是反对都由你们决定,而不必担心我会愤怒报复。” 蔡启珍和那些反对的议员们也都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第一次的内阁会议,一共进行了八项提案表决,其中六项通过,两项被否决。 这在丁云毅看来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 当内阁会议结束后,丁云毅、秦云、蔡启珍几个人留了下来。蔡启珍忽然笑道:“侯爷,你让我对你的提案投否决票,这可是让我当了难人那。” “蔡公辛苦了。”丁云毅也笑道:“在这些议员之中,以蔡公的资历最老,若蔡公不这么做,其他人还有谁敢这么做?我亦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丁云毅的所有想法未必全是正确的,一家之言。不如听众家之言,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听不到这些的……说起皇帝我倒有些想法。”秦云接口说道:“侯爷既然如此肯定三年之内必有大变,侯爷是准备救还是不救?” 丁云毅一下便沉默在了那里……救。咱们的胳膊伸不了那么长。”秦云帮他回答了这个问题:“而且咱们虎贲卫的将士未必便会肯救,除非……除非什么?”丁云毅问了声。 “除非三哥自己当皇帝!”秦云一急,把“三哥”两个字再度说了出来:“咱们前次征讨吕宋、日本。朝廷已经知道了,听说朝廷勃然大怒……不错!”在内阁会议上始终没有开口过的叶原先接口道:“我从京城里的同僚那打探来的消息,据说今上是这么说的,‘丁项文竟然如此大胆,不经朝廷许可,擅自发兵,他这是想要造反吗?朕不杀丁项文,誓不为人’。本来今上是准备问罪的,但朝廷局势居变,李逆自成、张逆献忠等反贼声势再起。劫掠四方,加上边关形势又开始吃紧,所以这才让今上没有功夫再来过问我们福建的事情,说到底,今上还是不愿意在如此乱局之下。我福建再发生什么大变故那。” 他朝着丁云毅看了眼,发现对方没有什么表情,于是又接着继续说道: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咱们在福建弄自己的一套,和朝廷格格不入,其实已经犯了朝廷的大忌了。虎贲卫的将领们。和那些福建台湾等地的官员们,很多人都有了拥护你自立的想法。” “自立,自立。”丁云毅轻轻叹息一声:“我自的哪门子立?在旁人的眼中,除了朝廷以外,我是个大大的忠臣,一旦自立的话,我的名声便会顷刻崩塌。咱们大明虽然战火四起,到处大乱,但你们知道有多少人还是忠于大明的吗?有多少人宁可随着大明同归于尽,也不愿意当一个叛徒?我一旦自立了,除了咱们福建外,有多少人是愿意听咱们的?旁的不说,真的自立,只怕讨伐大军旦夕便到,到时候我大明的内乱便又多了一遭了。” 几人听着微微点头。 丁云毅忽然笑道:“自立的时候我不做,不过将来要我当个摄政王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摄政王?几个部下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下。 “爸爸,爸爸。”这个时候丁云毅五岁的儿子丁行思在目前韩小小的带领下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 看到儿子,丁云毅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一把抱起了儿子:“诸位,你们看我的儿子如何那?” 秦云笑道:“我看行思年纪虽小,但行事却已经隐隐有了三哥风采,将来必成大事。” “是,虎父无犬子。”丁云毅大言不惭的说了声,全然不顾一边韩小小的白眼:“可是你们说行思的儿子会怎样?” 部下们怔在了那里?行思的儿子?武烈侯想的也未必太远了吧。 “行思的儿子或许还会很不错,但是他儿子的儿子呢?”丁云毅又问了一声:“富不过三代,这是老话了。咱们这一代人,腥风血雨,南征北战,知道这一切来得都不容易。可是咱们的后代就未必会再经历这一切了。比如行思,他是我的儿子,知道父亲的不容易,也许会好好的珍惜,但是他的儿子却未必会那么想了。大明的开国皇帝太祖爷打下了江山,一代一代传了下去,越往后自己的子孙越是不屑。其实历朝历代哪一代不是如此?开国盛世之后,出了一荒唐昏庸的皇帝,那江山也许瞬间就会被毁了。” “三哥的意思难道说皇帝不好?”秦云试探着问道。 “不,皇帝制度未必不好。”丁云毅放下了儿子说道:“但却需要稍稍的改进一下......或者说是限制一下皇帝的权利……部下们知道武烈侯的心中一定有了自己的想法了。 这时候天上打了一个旱天雷,丁云毅怔怔地看着天空:“暴风雨就要来了。” 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话里是什么意思。暴风雨就快要来了,无可阻挡,瞬间便能够将一切都彻底淹没。 大明的江山也正在这场大风雨中飘摇,一个庞大无比的帝国即将轰然倒塌。 崇祯是个好皇帝,丁云毅知道他虽然是个亡国皇帝,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他是一个不挨骂的亡国之君。 且看看历史上有名的几个亡国之君。汉末的汉献帝,软弱无能。陈后主陈叔宝,是个荒**无耻有了名的皇帝 。隋炀帝杨广,暴君的名气可与秦始皇并列。南唐后主李煜,长于妇人之手,几曾识过干戈?虽有一手的好词,却是以三千里江山为代价,最后做了违命候,连个小周后都保不住了。北宋二帝,徽宗与李煜差不离。这些人在历史上,是骂名多于同情。 但是崇祯不一样。 造了他十几年反的李自成是说崇祯:“君非甚暗,孤立而炀灶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 李自成与崇祯皇帝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他这段却说的客气之极,分明就是“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的文雅说法。 连李自成都是这样想的,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朕以凉德,缵承大统,不期倚用匪人,边乃三入,寇则七年,师徒暴露,黎庶颠连。国帑匮讪而在调未已。闾阎凋敝,而加泒难停。中夜思惟,不胜愧愤。今调勍兵留新饷,立护元元,务在此举。惟是行间文武吏士,劳苦饥寒,深切朕念。念其风食露宿,朕不忍安卧深宫。念其饮水食粗,朕不忍独享甘旨。念其披坚冒险,朕不忍独衣文绣。择兹十月三日,避居武英殿,减膳撤乐,非典礼事,惟以青衣从事,与我行间文武吏士甘苦共之,以寇平之日为止。文武官,其各省愆淬厉,用回天心,以救民命。” 这是崇祯皇帝曾经下的罪己诏,又有几个皇帝能够做到他的这一点! 可惜啊,老天爷对这样的好皇帝却也未免太不公平了一些那!rq 第五百四十三章 崇祯和吴三桂 大明崇祯十五年,满清皇太极出于内外形势需要,屡次遣使与明廷议和。兵部尚书陈新甲奏报崇祯帝,崇祯帝以松山之败,便令新甲密图。 崇祯十五年四月,马绍愉受命前往。六月,马绍愉回京,清致书崇祯帝约以平等相交及岁币、疆界事,将议和条款密件送新甲。新甲赴朝,未收藏密件。家僮误以为塘报,付之抄传。于是科道交攻,道路哗然。 崇祯帝下陈新甲于狱。陈新甲不认罪,反自诩其功,崇祯帝遂斩陈新甲。议和事亦自此作罢。 崇祯十五年四月二十九日,清兵攻克塔山。其时,兵部郎中马绍愉驻塔山等候朝廷议和之命,遣人谕清兵勿攻,清兵不听,遂攻克塔山城。城中兵民***,无一人降清。 而自松锦大战以来,崇祯帝真是坐卧不安,寝食俱废。 松锦之战失败后,他的心也凉了半截,他的希望,他的寄托,全随着这次大战的失败化为了泡沫,消失了,飞散了,他不明白,为什么祖宗创下的基业,到了他手里,就会这么风雨飘摇,动荡不安,莫非,这就是命吗? 他还不到三十五岁。但是长久以来,为着支持摇摇欲倒的江山,使明朝的极其腐败的政权不但避免灭亡,还要中兴,他自己成为“中兴之主”。 因此他拼命挣扎,心情忧郁,使原来白皙的两颊如今在几盏宫灯下显得苍白而憔悴,眼角已经有了几道深深的鱼尾纹,眼窝也有些发暗。 在他的祖父和哥哥做皇帝时,都是整年整年的不上朝,不看群臣奏折,把一切军国大事全推给太监们去处理。 然而,崇 祯是不同的,他继位后,力矫此弊,事必亲躬。可是让他百思不解的是,他越是想励精图治,越是显得他枉费心机,一事无成,全国局势特别艰难,秩序大乱,每天送来的各种各样的文件像雪片一样落在御案上。 因为文书太多,怕是省览不及,漏掉了重要的,他采取了宋朝用过的办法,叫通政司收到文书时用黄纸把事情写出,贴在前边,叫做“引黄”,再用黄纸把内容摘要写出,贴在后边,叫做“贴黄”。 这样,他阅览文书时,可以先看“引黄”和“贴黄”,重要的详加审批,次要的就不必详阅全文。 可是军情密报和塘报,随到随送,并无“引黄”和“贴黄”。所以尽管采用了这个办法,他仍然每天有处理不完的文书,睡觉也常在三更以后,也有时通霄达旦。 有时他觉得实在疲倦,就叫执笔太监把奏疏和塘报读给他听,替他拟旨。 但是崇祯天生的“小心眼”,爱猜疑,他也不像自己的祖父和哥哥一样对太监绝对宠信。 他时常疑心太监也会串通廷臣蒙蔽他,所以有时他稍事休息后,仍旧强打精神,亲自批阅文书,亲自拟定旨意。 前几天,他刚接到吴三桂的塘报和张若麟的奏折,知道洪承畴被困松山,吴三桂等已逃出重围,退到宁远。他的心情格外沉重。洪承畴本来是带领军队镇压李自成的,为了解救锦州之围,他才抽调他出来,并付于极大的希望,连同八镇十三万人马交给了他。对于崇祯来说,他已经是倾全力去解救北方门户的危急了,然而,洪承畴却被困松山,吴三桂等撤退,他的十三万军马,似乎已败了一半了! 没想到刚过没几天,他便得到奏报:松山失手,祖大寿率众投降,洪承畴被俘。 他得到这个消息是在午膳前,当太监给他读这奏折时,他又失望,又恼怒,脸色变得更为惨白,头脑一懵,几乎支持不住,连连跺脚,只说“嗨!嗨!嗨!”随后眼睛一闭,流下泪水。 他从未在乾清宫中这样哭过,一时间惊得大小太监、宫女惊慌失措。有头面的都跪在地上劝解,没头面的都在帘外和檐下屏息而立。 崇祯哭了一阵,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也闻信跑来,跪在他面前劝解。好一会儿,崇祯才收住眼泪,午膳也不吃了,步行至奉先殿,跪在万历的神主前又哭开了。 周皇后闻信,忙召集袁妃、太子和永、定二王赶快来到坤宁宫,率领他们赶到奉先殿,一齐跪在门外,周皇后哭道:“皇上不要过于悲伤!倘若损伤了圣体,国家、黎民托付于谁?请皇上进膳吧!” 袁妃和太子、永、定二王也在门外哭劝。见皇上一大家子哭声不止,周围的大小太监、宫女也都掩面哭了起来。一时间殿内殿外,哭声一片,恰似过不了一会儿,大明便灭亡了一样。 崇祯又哭了一会儿,由太监搀扶哽咽站起,说道:“大明北门,几乎已被清兵所破,众多将士,为国捐躯,洪爱卿不幸被俘,定然以死报国。朕哭,是在哭大明,哭这些为国而死的将士呀!” 一连数日,都是阴云低垂,霜风凄厉。崇祯决定为死难将兵及洪承畴大设祭坛。为表示哀痛,这位从不无故辍朝的皇帝竟然宣布:辍朝三日。并赐祭坛十六个;又把王德化叫来,命令道:“朕命你速在都城外建立专祠,把松锦大战中死亡将士列于祠内,邱民仰、洪承畴塑像以示纪念,以令后人瞻仰。” 王德化得命后,马上着手操办。 哪知刚过一天,忽得密报:洪承畴已降清! 这一消息不啻一声晴天霹雳,把崇祯震得个半死!好半天,他还目瞪口呆地坐在御案前,茫无所知,直到身旁的太监轻轻叫了两声:“皇上!皇上!” 崇祯的脑子才渐渐转过弯来,暗想:怎么回事?刚才奏报什么?他皱了皱眉,蓦地明白了一个事实:洪承畴,他极为信赖的大臣,竟已投降了清朝! 是谁跟他开了玩笑?还是有人谎报了消息? 在洪承畴被俘后,他曾一心希望,也十分相信洪承畴会为国尽节。他希望如此,是想让洪为满朝大臣作一个表率,鼓励大家忠于国事,激励士气;他相信定然如此,是因为洪承畴从镇压农流寇,已屡屡表现出对他的忠心,对朝廷的效力,他也是极为信任他的。倘若洪承畴不被俘尽节,还会有谁? 然而,他竟然错了!事实不但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并且向他哈哈大笑了起来! 正当洪承畴在清太宗那里加官进爵,受赐封洁时,他大明皇帝——崇祯,竟在北京为他辍朝三日,设坛祭祀!并放声痛哭! 历史给了崇祯皇帝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当时洪承畴家眷全在北京,有朝臣谏曰,将其家眷逮捕问罪。崇祯却摇了摇头,洪承畴既然投降清朝,缉拿他的家属,又有何用?难道他洪承畴会怜惜妻小而回到崇祯身边吗?倘若洪承畴爱妻怜子,他也不会投入清太宗麾下!自己若将他满门抄斩,既不能泄恨,也于事无补,倒只会显得自己不能容人。 于是,崇祯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任他们去吧!”闭上眼睛,苍白着脸不再说话了。 然而与关外兵败同时发生的,还有中原对流寇作战的失利。 洪承畴被抽调去接锦后,在中原,率兵与李自成作战的主要将领是左良玉、傅宗龙、丁启睿、杨文岳等。 他原指望左良玉能与李自成在开封城下决战,使李自成腹背受敌,没想到李自成竟然从开封全师撤离,左良玉也跟着离开杞县,与李自成几乎同时到了郾城,隔河相持。 之后,他又催促汪乔年赶快从洛阳赶到郾城附近,与左良玉一同夹击李自成。这个汪乔年曾在陕西掘了李自成家的祖坟,这使崇祯对他报有很大希望。然而事出意外,李自成不但没有被消灭,反而将汪乔年在襄城杀死了。 就在各种不幸军情败报接连传到乾清宫时,宫女却又不断报告:田妃得了重病。 田妃,田弘遇之女。她从十几岁便被选入宫,深得崇祯喜爱。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有一个苗条婀娜的好身材和一张粉白娇嫩的鹅蛋脸,也不仅仅是因为她有一双顾盼多情的凤眼和一张能莺声燕语的樱桃小口,崇祯对她宠爱,是因为这田妃不仅相貌惹人怜爱,更多的是因为在崇祯万分苦恼的时候,只有田妃可以使他减轻一些忧愁。他的心情也只有田妃最能体贴入微。虽然他从不许后妃过问国事,但是在他为国事愁苦万分时,田妃会用各种办法为他解闷,逗引他一展愁眉。所以尽管深宫粉黛众多,却只有田妃这样一个深具慧心的美人儿被他称为解语花。如今这一朵国色天香、秀外慧中的解语花眼看就要枯萎了,让他怎能不心焦? 国事、家事,使他忧愁,使他害怕。他,大明的皇帝,就在这无边的痛苦中挣扎着,苦熬着,在这无尽苦海中沉沉浮浮。 然而,使崇祯可以聊以**的是,面对虎视耽耽的满清大军,那孤悬于关外的宁远毕竟还在苦撑着这摇摇欲坠的边镇防线,宁远至山海关一线似乎还固若金汤似的,可以使他对来自北方的凶险高枕无忧,那勇敢骠悍的吴三桂可以成为他信赖的依靠。 吴三桂自退守宁远后,立即整饬军纪,巩固城池,团练兵马,使这宁远孤城大有坚不可摧之势。 宁远四野的清兵对这座孤城无计可施,只气得清太宗皇太极七窍生烟。他屡次派人以高官厚禄劝降,吴三桂根本不为所动,于是,宁远这座孤城就如铜墙铁壁般横在了山海关与满洲大军之间,虽然清太宗清醒地意识到“欲得中原,必先得山海关;欲夺山海关,必先取锦州”之理;然而,锦州虽破,可哪想到,挡住他夺取山海关进而直取中原之路的更有一个我自巍然屹立的吴三桂和他那坚不可摧的关宁铁骑。 皇太极大军无法向山海关逼近,他只能绕道蒙古进击京畿。 皇太极又一次率大军绕道蒙古进击北京,京师危急。崇祯急召吴三桂进京,谋取抗清方略。 吴三桂虽然受到过崇祯多次嘉奖,但单独召见他,这还是第一次。他随太监进宫,从皇极殿西边走过去,穿过右顺门,走到平台前边时,皇帝已经坐在盘龙宝座上等候。御座背后有太监执着伞、扇,御座两旁也站立着许多太监。两尊一人高的古铜仙鹤香炉袅袅地冒着细烟,满殿里飘着异香。殿外肃立着两行锦衣卫,手里的仪仗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吴三桂在丹墀上行了常朝礼,手里捧着像牙朝笏,低着头跪在用汉白玉铺的地上,等候问话。太监传旨教他进殿,他赶快起来,走到殿里,重新行礼。 有片刻工夫,崇祯没有说话,把吴三桂通身上下打量一遍。吴三桂那威武的相貌,魁悟的身材,炯炯有神的双目,给了他很好的印像。 打量完了,崇祯开口说道:“虏骑入犯,京师戒严。卿不辞劳苦,为朕督守要地,朕心甚为喜慰。” 吴三桂大声道:“目今国危主忧,微臣敢不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崇祯点了点头:“卿往年抗击清兵,屡奏奇功。此次满贼又犯我大明,以卿之见,该当若何?” 吴三桂道:“陛下命臣督战,臣意主战!” 崇祯脸色稍变。原来,近日有大臣提议用招抚之策与满清修好,以免兵戈,崇祯的心也已活动了,今日吴三桂主战,他不由又矛盾起来,过了很久才说道:“此事关系重大。有大臣说要招抚,并非朕的主张。卿出去后,可以同高起潜他们商量。倘不用抚,那么或战或守,何者为上?” “臣以为自古对敌,有战法,无守法。能战方能言守,如不能战,处处言守,则愈守愈受制于敌。” “战与守,须要兼顾。” “战即是守。今日必须以战为主,守为辅,方能制敌而不受制于敌。” “卿言战为上策,但我兵力单薄,如何战法?” 吴三桂慷慨回答:“关宁、宣以及山西援军不下五万,三大营兵除守城外也有数万列阵城郊。只要朝廷决心言战,鼓励将士,即不用三大营兵,其他五万援兵也堪一战。况敌轻骑来犯,深入畿辅,必须就地取粮。恳陛下明降谕旨:严令畿辅州县,坚壁清野,使敌无处得食;守土之官,与城共存亡,弃城而逃者杀无赦。畿辅士民,屡糟虏骑**,莫不义愤填膺,恨之切骨,只要朝廷稍加激励,定然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 最后,崇祯赐以吴三桂莽玉珠宝,再赐尚方宝剑,倚为皇室干将。自此,吴三桂成为了崇祯最后一支可以信赖,并且能征惯战的铁骑! 第五百四十四章 劝降 祖大寿投降了! 祖大寿第一次以大清国都察院承政的身份参加朝议,颇有隔世之感。在明朝,他不过是众多总兵中的一个,从未上过朝,只是跟着袁崇焕到京城面见过皇上,如今也成了一个堂堂的朝臣,跟着大家跪拜后,分班站好,就听皇太极道:“祖大寿,祖承政。” 他出班安道:“臣在。” “吴三桂英勇无比,大清将士纵横战场,所向披靡,但却奈何他不得,你是他的亲娘舅,朕意由你来劝降吴三桂如何?” 祖大寿立刻应道:“臣亦有此意,臣想书信一封,送到宁远,劝其来降。” “你觉得有多大把握?“吴三桂之父吴襄原是臣属下的一员参将,因臣力荐,擢为总兵。 吴三桂更是由臣亲手**,授其武艺,督其功课,才考上了武举,同样是因臣的力荐,擢为宁远总兵。吴三桂重孝道,以臣的身份去劝降,他不会不答应。” “说起来,朕对吴三桂亦有活命之恩。” 祖大寿抬起头,惊讶的“噢?”了一声。 皇太极笑道:“天聪东间,朕曾攻大同,祖承政率兵救援。 吴三桂之父吴襄所率五百人被朕困住、朕知其都是辽兵,嘉其勇,欲困降之。吴三桂率十几人冲入重围,来救吴襄。朕见其十分勇猛,有意收降他,便下令不得放箭,谁料他竟成了赵子龙真就将父亲救出去了。如能劝其来归,胜得三军也。” 祖大寿点头道:“吴三桂单骑救父之举传遍朝野,从此名闻天下,想不到是皇上成全的他。” “所以,吴三桂欠崭一个大人橡,朕是要他还的。” “臣今天就写信,写好后,再请皇上审定。” “朕不看,舅舅给外甥信家书也,写好直接送去即可。” 信发出去了一个半月了,却不见吴三桂的动静,皇太极于清宁宫召见祖大寿:“祖承政,看来光靠书信不行,应面见吴三桂。只有面对面,才能晓之以厉害动之以真情。” 祖大寿道:“当面说服当然最好但派谁去呢?祖大乐勇而少谋,言辞稍钝,祖泽润、祖可法与他是同辈,在吴三桂面前说话份量不重。”他思付了好大一会道“臣以为派张存仁最为合适。” 皇太极却道:“谁去也不如你这个当舅舅的去。” 祖大寿大吃一惊:“皇上,这这臣已骗了皇上一次,皇上就这么信得过臣?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朕看非尔莫属,还是那句老话,若能收尔之心,留在身边,当有大用倘不能收尔之心,留在身边,反会成为日后之患。朕从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今既已是我大清的臣子,朕自当派差事你准备一下,明天立即动身。” 祖大寿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再拜道:“臣蒙皇上如此信任从今愿肝脑涂地!” 祖大寿这边悄悄启程,诸王贝勒炸了营碍于祖泽同、祖可法等在场,他们不好发问,下了朝一齐到了清宁宫。 多锋敢说话:“皇上,你这是怎么了,吃一百个黄豆粒不嫌腥啊,怎么又让祖大寿跑了?” 代善也是来询问此事的,但他容不得别人以如此口气跟皇上说话,遂喝斥道:“十五弟,你这是跟皇上讲话吗?还不掌嘴。” 多锋意识到自己莽撞了,抬手掌了自己一个嘴巴:“二哥,我这不是急的嘛,祖大寿这个人反复无常,他这一去,不又是放虎归山吗?” 阿巴泰、阿济格、杜度等亦齐声附和:“皇上,我们又上当了,十年前,他说去劝降锦州,这次说去劝降吴三桂,肯定是有去无回,我们不白费劲了吗?” 皇太极笑着看着大家,见多尔毅一言不发,便问道:“睿亲王,你怎么看?” “臣弟以为,祖大寿早有归顺之意,不过为其夫人所阻罢了。而今,祖夫人已死,死时留有遗言,劝祖大寿不要再叛,这次归顺,确是出于真心。汉官们听说皇上让祖大寿赴宁远,十分震动,无不敬佩皇上心胸博大宽广。祖大寿不论劝降成功与否,也不论是归还是留,都无所谓,皇上的胸怀足以让天下人折服。” 皇太极赞许道:“还是十四弟看得远些,还有吗?” “还有还有的话,臣弟就不知道了。” “文程先生,你说说看。” “臣以为,皇上派祖大寿去劝降,崇祯知晓后,必然会对吴三桂更加怀疑,祖大寿之行,是要将吴三桂逼上粱山。” 皇太极大笑:“还是文程先生深知朕意,朕就是要让崇祯知道,吴三桂在和我们亲近,待祖大寿回来后,朕还要派人给吴三桂送礼,朕要让吴三桂和当年的袁崇焕一样哭笑不得,吴三桂一降,山海关就好办了,这便是朕的谋关之策。” 多锋和众人都不吭声了,代善道:“皇上真要是能不战而下山海关,便又是一大奇迹哟。” “朕就是要创造这一奇迹。” 吴三桂坚守宁远。在松锦之败后,他刚进城不多久,溃败的明军便随之而来,吴三桂因祸得福,兵力一下子猛增了五万多。洪承畴筹办的粮草虽烧了大半,但还有一些在宁远,足够半年之用。因此,他每天抓紧训练兵马,从中挑选勇士,随时防备女真来犯。 逃回关内的王朴,已被朝廷处死,对吴三桂崇祯却奈何不得。祖大寿降了,洪承畴据传已战死,关外只剩下个吴三桂崇祯宣旨好生抚慰。 这时的吴三桂已成为明清共同瞩目的人物。 崇祯对吴三桂既要用又要防,他知道吴三桂是个孝子,因此,将其父吴襄迁为兵部大员,以安其心。 一天晚上,吴三桂召来几个心腹,商议着无论如何也要将自己父亲接到宁远。护卫来报:“大人,城下来了几个大清国的人,他们射上来了一封信说是要我们亲自交给大人。“吴三桂接过来一看,上写“吴三桂亲启”他大吃一惊:“是舅舅的笔体。”看后大吃一惊“舅舅就在城下,莫不是又骗了皇太极逃回来了,这可太好了。” 他率心腹们登上城头,果然是舅舅,他惊叫道:“神了舅*真有本事又从皇太极手里逃出来了。” 吴三桂多了个心眼,他吩咐心腹“你们悄悄打开城门,不要声张,直接将舅舅接到总兵府。” 自锦州被围,爷俩就再未见过面,今日相见,恰是一场生离死别后的重逢二人抱头痛哭。祖大寿见吴三桂一身缟素,惊问道:“你这是?”吴三桂哭诉道:“甥儿听说舅母亡故,万分悲痛,却不能为舅母送终,只有遥祭而已。 祖大寿流着泪:“难得三桂一片孝心你舅母没白疼你。” “没有舅舅、舅母,就没有我三桂的今天,抚育之恩,终生难忘。”祖大寿道:“快弄些饭菜来,我们还没吃饭呢,都饿坏了。”吴三桂吩咐道:“预备酒菜为舅舅接风。” “简单些能吃饱就行,我还有话要说。” “那就先垫补一口,说完了话再为舅舅接风不迟。”饭后,吴三桂屏退众人问道:“舅舅这次是又怎么骗出来的? 是不是以劝降甥儿为理由?”祖大寿摇了摇头。 “那是悄悄溜出来的?”祖大寿还是摇了摇头。吴三桂仔细看祖大寿身上的衣服,没有一丝血迹,又没带长枪,也不像是冲出来的:“那舅舅是?” 祖大寿这时才摘下头盔,露出大辫子:“三桂呀,舅舅这次是奉了大清国皇上之命劝你归顺的。” “啊?舅舅,你? 真是皇太极派你来的?他就不怕你再次不归?”“舅舅算是开了眼了,这个皇太极是太有肚量了,这次真是他亲自派舅舅来的。” “皇太极真有如此胸怀?”“何止如此”祖大寿将这些天在盛京的见闻,一一讲给了吴三桂,吴三桂听得入了神:“这么说,皇太极真的能成气候?” “三桂,他已经成气候了。现在天下乱到了这个地步,崇祯已无力回天,或是流贼,或是大清,二者必有君临天下者,舅舅以为,非大清莫属。所以。舅舅此来是要劝你认清天下局势,也好早作打算。” 吴三桂考虑了一小会说道:“皇太极的确是非凡人物,可崇祯也奸得很,他将父亲调到了兵部,说是重用,其实是调到眼皮底下看着。 真要是归降,也得先把父亲安顿好啊。你告诉大清国皇上,就说我欠他个人情,将来一定厚报。”“三桂,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恋陈沅舅舅不反对,却不能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看天下早晚也是大清的了,你千万别错过子机会。”“三桂今天的一切都是舅舅给的,舅舅发话,三桂就是赴汤蹈火,亦死而无怨,况且如今之天下,确如舅舅所言,大明气数尽了。三桂心里有数,待三桂将父亲安顿好后,自会对舅舅和皇太极有个交待。 不过,外甥有个请求,以后我们双方来往,一定要秘密,千万不可泄露风声,就是将来甥儿真的降了,也不宜立刻公开,否则,还如何赚开关门?最好皇太极近日能发兵攻打宁远,虚张一下声势,也好让朝廷知道三桂还在抗清。” “弃明归清,是重大之事,大主意还得你自己拿,舅舅不能勉强你。我一定会将你的意思转达给大清国皇上,你千万要好自为之。” 七天后,祖大寿返回了盛京,祖大乐,祖泽润,祖可法等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皇太极则单独召见了他,听了他的具奏,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好,好哇,人怕见面,树怕扒皮,见了面才能将事情说明白,有吴三桂这些话朕就放心了,咱们就耐心等着他。” “皇上,吴三桂恳请皇上能近日发兵攻宁远,造造声势。” “噢?”皇太极一怔,但很快就明白了,他笑道:“声势是要造的,但不要着急,还是要先礼后兵。朕还要给吴将军送礼呢。” 祖大寿心中暗暗叫苦:“这样的话,吴三桂可要难受了。”“祖承政,你要和吴将军经常联系,此事可就全靠你喽。”“皇上放心,臣一定将此事办妥,臣无论如何也应为大清立个功,就算是将功折罪。” “折什么罪,哪里来的罪?这次立了大功嘛,以后不要总是罪呀罪的,事情都过去了。” 松锦之战,俘获明军一万三千多,皇太极看着范文程送上来的战报统计问范文程道:“这些明军现在何处?”“大都在义州、锦州一带的各旗营中。”皇太极眉头当时就皱起来了:“这不行,一些满洲将领骄横得很,战俘落在他们手里,还不得折腾死,要尽快分开。” “皇上仁厚,臣有一想法,蒙古已建了八旗,汉为什么不能建八旗?汉八旗可以直接听命于皇上嘛,且又无需世袭。” 皇太极轻轻拍了一下桌角:“这是优汉的既定方略,宁完我和佟养性都曾跟朕说过,看来,现在是时候了。你速与吏部商议一下,拟出个汉军旗额真的名单,要快,久了,朕担心明俘会被逼出乱子来。你可派出些暗探到义州、锦州一带,抓几个虐待明军战俘的混蛋,杀鸡给猴看看。” 五天后的朝议上,睿亲王多尔毅宣布组建汉军八旗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我大清虽为满州所缔造,但亦有蒙、汉之鼎力,联蒙优汉是朕的一以贯之之方略。松锦之战,赖天之助及众将浴血,已获大捷,且俘获甚众。为安抚归顺之明军,着扩建汉军旗,原四旗扩为八旗。旗色、衣甲悉同满州八旗,现任八大固山额真如左:正黄旗固山额真:祖泽润:镶黄旗固山额真:刘之源:正红旗固山额真:吴守进:镶红旗固山额真:金砺:正白旗固山额真:佟图赖:镶白旗固山额真:石廷柱:正蓝旗固山额真:巴彦:镶蓝旗固山额真李国翰。钦此。 八位新任都统出列跪拜谢恩,皇太极劝勉道:“尔等皆系我大清功臣,今各领汉军旗,要勤于训练,朝督幕责。 训练之要在发挥所长,火器是汉军旗的强项,在这方面尤要下功夫,不得丝毫懈怠。” 第五百四十五章 皇太极之死(上) 入位新任都统出列跪拜谢恩,皇太极劝勉道: “尔等皆系我大清功臣,今各领汉军旗,要勤于训练,朝督幕责。训练之要在发挥所长,火器是汉军旗的强项,在这方面尤要下功夫,不得懈怠。” 八位都统再次叩头:“臣等谨遵皇上教诲。” 皇太极接着说道:“至于三顺王部,再归朝廷直辖,其建制可与汉八旗同。” 海兰珠死后,皇太极爱屋及乌,庄妃成了他后宫中几乎唯一的寄托,五岁多一点的皇九子福临,长得聪明伶俐,活泼可爱,每当闲暇,皇太极都要到永福宫教福临识字骑射。福临绝顶聪明,小小年纪已能识得好几百满洲文字和汉字,还能射得三十步之内的猎物,皇太极喜欢得了不得。 崇德七年六月的一天,皇太极歇息在永福宫,床秭间,皇太极发现庄妃正悄悄地发生着变化,比起从前来,主动多了,二人常常能共入佳境。皇太极心中笑道:“女人啊,年龄大了,也就渐渐放开了。”皇太极睡得很晚,躺下后又与庄妃嬉戏一番,第二天醒来,天已大亮。见身边的庄妃睡得正香,便悄悄下炕,女官已在一旁服侍:“皇上,不用着急,今天没有朝会。” 皇太极一拍脑门:“噢,朕快忙糊涂了,那也不睡了,福临醒了吗?”“早醒了,现正在院中玖耍。”“皇阿玛皇额娘,你们来看呐,天上出了俩太阳。”皇九子福临在院中大声喊着。“) 院中的护卫,女官、宫女抬头看时,天上真的出现了两个日头,一个大,一个小,大的在左,小的在右于是也一齐惊呼起来:“皇上,皇上,天上出了两个太阳。”皇太极正在洗脸,听到喊声,笑骂道:“胡说,看huā眼了吧,怎么会有两个太阳再有一个的话朕把它射下来。” 可外面的喊声却越来越大,皇太极好奇地走出永福宫,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果然是二日当空,那个小的,日光非常强,大的却很暗。 皇太极仰着头天象异常,这是要告诉朕什么?突然,他眼前浮现出在义州大佛寺前的幻觉,他看着身旁的福临,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莫非预示着此子当兴朕将衰败。” 他继续注视着天上,只见那大太阳的光越来越暗,过了两刻功夫,渐渐地消失。这时,皇太极就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护卫、女官、宫女们顿时慌成一团:“皇上,皇上。”庄妃已被吵醒,听到惊叫声知道不好,披着衣服便跑了出来见皇上晕倒在地,两眼紧闭,呼息微弱,人事不醒,吓得她魂飞魄散,捂着嘴,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回事呀,没出鼻血,不是老毛病啊?”她跪在皇太极身旁,一动也不敢动:“快喊御医来。” 御医赶到,跪下把脉,把了一会,吩咐道:“快将皇上抬到屋里,放到炕梢。”不大功夫,诸王贝勒都得到了消息,便齐聚到永福宫前。代善走进宫中,皇太极这时已经睁开了眼,但却不能讲话,代善见皇上这次的病比起从前几次来,要严重得多,话都说不出来了,这如何是好?他将御医拽至一旁问道:“皇上这是怎么了?”“回礼亲王,奴才看是操劳过度,导致虚火攻心,奴才现在已行了针,不会有大事,待皇上能讲话后再用药。”代善心中稍安,他问道:“怎么没见到文程先生?” 众人互相看时,真的不见范文程,哲哲道:“矢家都吓坏了,八成是忘了告诉,快去告知就是。” 范文程正对早上发生的天象而惊讶,他从各方面作了解释,但都觉得有些牵强:“还得是宁完我,在这上头,皇上也最信他。”他派人立刻将宁完我请到内秘书院来。 宁完我近两年来,一直埋头于汉家典籍的翻译,真正的做起了学问。他来到内秘书院,刚刚坐下,清宁宫的护卫到了:“范大人,皇上龙体有恙,皇后和礼亲王请大人速到永福宫见驾。” 范文程吓了一大跳:“又病了?这些日子,皇上的身体一直很好啊,八成是累大发劲了。”他来不急多想,一把抓着宁完我的手:“走,咱们一起进宫。” 宁完我此时是一个普通的大学士,没有资格参加朝议,更没资格随便见皇上,因此他面带难色:“文程先生,我……我……”“我什么我,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皇上肯定是要问及天象的,这方面你是行家,你一定要为皇上作一个满意的解释。”一路上,范文程从护卫的嘴里得知,皇上真是在看二日当空时病的,他当即想起皇上曾跟他说过的义州大佛寺的情景:“皇上得的是心病,心病还真就得宁完我治。” 二人来到翔凤楼时,范文程已想好了为皇上治病的方法,他对宁完我道:“皇上的病是因为早上看到天象异常所致,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来疗,你可如此这般。”进入宫中,范文程上前跪拜,他扶着炕沿,叫了声:“皇上。”眼泪便流了出来:“皇上,你要保重啊。”皇太极看到范文程,嘻角动了动,现出一丝微笑。 “皇上,你看,宁完我来了。”皇太极眼睛立刻睁大了许多,宁完我二话没说,走到炕边扑通跪倒:“奴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众人大惊,同时也叫他搞蒙了:宁完我疯了,皇上病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还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阿济格气得在后面抬腿就是一脚,踢得宁完我一趔趄,还想再踢时,被代善拦住。 宁完我却不管不顾,继续说道:“皇上,奴才是为今天早上的天象而来。” 皇太极一个劲地点头,意思是你快说。 “皇上,二日当空天现吉祥,大日无光,小日辉煌,革故鼎新,清兴明亡。崇德大帝,普照四方。从古到今,凡改朝换代时均有此异象。臣看到此天象后立即到了文程先生处,奴才是想让文程先生奏明皇上,却被文程先生给拽来了。”皇太极知道宁完我在易经八卦、阴阳五行、天文地理等方面功底深厚,听了他的话,就觉得心中一大块厚厚的乌云,被一下子驱散, 心中 “啥地一亮,一口毒叫了出来他 ”啊了一声:“朕这是怎么了?” 众人大喜:“皇上说话了,皇上能说话了!”阿济格叫了起来:“宁完我,有两下子,不用扎针,不用服药几句话就将皇上的病治好了。” 代善在一旁也暗暗称奇:“怪了,范文程和宁完我搞的什么把戏,怎么他们一来,皇上就好了?”皇太极用手拍了拍炕沿:“宁完我,到朕身边说话。”宁完我站起身,走了过来。皇太极道:“宁完我一晃快一年了,你也不来看看朕,是不是把朕忘了。”宁完我看着皇上病成这样心如刀绞,但他记着范文程的叮嘱要设法化解皇上心中的疑团,要给皇上以精神上的支撑。他含笑说道:“皇上,奴才正在翻泽汉家典籍,现已经将《三国志》译完,不日就可交由皇上御览。”皇太极满意地笑了:“大清国需要这些典籍,宁大学士受累了。”范文程怕宁完我控制不住哭出来,便插话道:“宁大学士,你快将今天早上的天象跟皇上说说。” 宁完我道:“皇上,当今天下称帝者,一为明崇祯,二为我大清崇德,其他占山为王,称霸一方的都是些毛贼,非真龙天子也。 明在清先,大国也:清在明后,小国也。故大小二日并存。大日为明,小日为清。”他吩咐侍卫道:“取笔墨来。” 两个侍卫端着文房四宝在宁完我身旁侍立,宁完我在纸上写了两个汉字,一个是“大”字,一个是“小”字。 “皇上请看。”他将写着大、小两个字的纸拿到皇太极跟前,当着皇太极的面,用笔在“大”字一横的两边重重点了一下,于是“大”成了“火”字,又在“1】、”字的两点上各填了一笔,小字成了“水”字。 皇太极惊讶不已,就听宁完我解释道:“皇上,大者,火也;小 者,水也。水克火,小日克大日,清灭明也,明不日将亡矣。”宁完我用手指掐算着:“今年是壬午,明年是癸未,后年是甲申,甲申为金水年,明之灭也,必在甲申,这便是今日天象所示。” 皇太极“腾”地坐起“好个大学士,甲申灭明,解得好,解得好。 赏,哲哲,赏宁完我白银一千两。” 众人见皇上恢复了正常,无不拍额称道:“宁完我奇才,奇才。”宁完我感激地看了看范文程,范文程却正同大家一起在赞扬他。 范文程没想到,宁完我会将大、小二字解释得如此神奇精彩:“宁大学士,我大清第一大学问者也。” 范文程为了进一步去掉皇上心中疑虑,建议道:“皇上,既然是天降吉祥,应大赦天下,以示庆贺。” 皇太极这时真的像好人一样,他当即应道:“文程先生所言正合朕意,就由你内秘书院行文大赦矢下。” 一场虚惊过去,但皇太极的身体却并未彻底好转,一连几天,都不能上朝。每到这时,内秘书院的范文程就更忙了,一些奏章,范文程不看,皇太极绝不看:范文程看了的,只要上面写有他的意见,皇太极一律照准。而每到这时,范文程都要将宁完我拉来帮忙。这天晚上,他们在衙门里吃着饭,边吃边看奏章,看着看着,宁我完将筷子撂下了,他赞道:“写得好,写得好啊,文程先生,快来看看。” 范文程过来看到,原来是都察院左、右二位参政,祖可法、张存仁以及都察院理事官雷兴的奏章:“皇上天威神武,德泽天下,仁心爱民,崇尚德政,深得海内拥戴,虽为大业创兴,却已是万世圣主,当今之明君也。臣等闻有道者,虽受皇天护估,亦须自爱其身,方能怡养天年。故臣等请皇上务必保养龙体,上答天心,下慰民望。 近见皇上政事纷繁,心劳神动,臣等所深忧也。各旗各部诸大臣应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凡事不得推诿上移,枉劳皇上圣心。 当此大业垂成之际,皇上更应清心定志,一切细务应交由各旗各部处理,皇上应居高临下,督责各旗各部之首脑可也。臣等既为言官, 当言臣民之所言,伏望圣上能虑心养神,清静无为,龙体康健,万寿无疆,如此,则万民幸甚,天下幸甚。,… 范文程叹道:“我大清政风吏治,因祖、张二人而肃然,真乃当之无愧的言官。这些话,文程过去也劝过,但没这么直接,皇上真需要好生将养一下身体了。” 他在奏章上写了意见:“皇上,这个奏章是言官们写给皇上的,请皇上劳神一阅。”第二天,皇上就将这个奏章批了下来:“所奏良是,朕之亲理万机,非好劳也,因部臣所办之务常乖朕意,是以越俎代疱,以至于今。而后诸务可令郑亲王、睿亲王、肃亲王、武英郡王合议完结。” 范文程看罢:道“太好了,早就应该如此。”他立即派人请来了四位王爷,四位王爷传看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济尔哈朗想了想道:“文程先生,皇上令我等处置政务,我等责无旁贷,但皇上能否能给我们划一个界限,什么事我们能办,什么事我们不能办。” 范文程点头道:“各位王爷,这个界限我看皇上不会划,也没法划,所以,也就不要再去烦劳皇上,有大清各条律在,除军国大事之外,各位王爷按着规矩大胆办就是了。实在无法定夺时,四位王爷可按皇上所示:合议完结嘛。皇上这是实行的祖制,过去叫八王议政,现在是四王议政喽。” 多尔*道:“文程先生说得对,咱们今后应多替皇上分劳。”范文程道:“皇上命臣告知各位王爷一声,皇上和礼亲王不日要到鞍山温泉调养,国中之事就要交给各位王爷了。” 豪格道:“文程先生,我最近在四处寻访名医,听人说朝鲜国有两位郎中医道高深,一个善针,叫柳达:一个善药,叫朴,我们可否以朝廷的命义将他们召来,为皇上把把脉。,… 范文程大喜道:“难得肃亲王一片孝心,臣立即便派人去请。” 第五百四十六章 皇太极之死(下) “朕早已将残明之策改为灭明,此番出征,意在灭明。饶余贝勒阿巴泰。”在满清的朝廷里,皇太极忽然下达了这个命令。 “臣在。” “朕命你奉命大将军,率十万大军绕道蒙古,再次征明。” 阿巴泰一愣:“这是让我当主帅?”他有些不敢相信。 阿济格在旁悄声道:“皇上点你的将呢。”他这才应道:“臣遵命。” 皇太极叮嘱道:“此次征明为轻车熟路,你可从墙子岭一带突破,横扫京畿后,直下冀鲁,要避开农民军,万一相遇,当以礼相待,切不可与之争锋。” “臣遵旨。” 是日,在大政殿大摆宴席,而后便是诸王贝勒每五天一宴,极尽盛情。 但皇太极最关心的还是吴三桂,按宁完我所言,距甲申灭明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吴三桂必须要有一个确切的答复。因此,他多次召见祖大寿,询问吴三桂那边的情况。十月末的一天,吴三桂来信了,祖大寿连拆都未拆,便直接面呈给了皇太极。 皇太极阅道:“舅舅,三桂再拜。舅舅盼三桂心切,三桂何尝不想与舅舅早日团聚。然近日来,京城谣言四起,污我接受女真厚赠,与女真暗中勾结意欲谋反等等。崇祯本来对甥儿有怨,现在便更加怀疑。据家父来信讲,兵部欲将三桂调至关内剿贼,真有此令,三桂老父在京城,便不得不赴任,如此则大计落空矣。三桂请舅舅转奏大清国皇上,速速发兵宁远,甥儿便可向兵部告急,先稳住朝廷再说,然后徐徐图之。” 皇太极沉思着:“看来吴三桂确有归降之意,只不过是为老父所累罢了。吴三桂不能走,祖大寿的外甥当宁远总兵,还有比这更接洽的吗?若换成他人,一切又将从头作起。” 他将信交给祖大寿道:“你来看看吧。” 祖大寿看完,抬起头说:“皇上,吴三桂不能走,我们不能前功尽弃。” “祖承政所言正是朕意。朕立即派多铎率兵攻打宁远,让吴三桂稳坐宁远这个钓鱼台。” 祖大寿离开清宁宫时已快三更,哲哲道:“皇上身体刚刚好些,便又如此劳累,还是要注意些的好。” 皇太极叹道:“现在是腊月二十,壬午年马上就要过去,真如宁完我所言,距甲申年还有一年零十天,但许多事还没定下来,朕是着急呀。” 皇太极在满清伪崇德八年的大年初一,又病倒了,一年一度的新年大典不得不停了下来。大年初一患病,实在是不祥之兆,皇后哲哲与代善商议道:“二哥,皇上的身子骨越来越差,稍好一些便又没黑没白的操劳,大年初一的,应是普天同庆的日子,皇上却病倒了,令人担扰。皇上信那些汉臣的,主张什么不语怪力乱神,可仍不见皇上好转,我看这回还是应问问神灵,求神灵护佑才是。” 代善道:“皇后所言极是,我看不如这样,今天下午,我率众兄弟到堂子祭拜祈祷,皇后找个萨满问问,看看是不是年三十儿冲撞了什么,请萨满的事,不能让皇上知道。” 于是二人分头行动,哲哲将萨满请到了肃亲王府。豪格也正为皇阿玛的病着急,立即吩咐家人准备祭品,供桌等祭祀。 萨满敲起神鼓,跳起神来,他口中念念有词,腰间铜铃哗哗作响,跳了足足两刻功夫,鼓停了,不跳了,就见其全身猛地一抖,神被请来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请来的不是鹰神、虎神,也不是黄仙、狐仙,而是宸妃娘娘。 就听萨满哭泣道:“姑姑,我是海兰珠,海兰珠好命苦,我二十六岁嫁给皇上,与皇上恩恩爱爱,本指望白头偕老,谁想到半路分开,我现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我好想皇上。” 众人一听,萨满此时的声音和宸妃娘娘一模一样,分明是宸妃娘娘在说话,吓得全都跪倒,磕头不已。哲哲同样十分惊讶,但她知道海兰珠是借萨满之身附体,便劝道:“海兰珠,姑姑知道你很苦,但你既然已经离开了阳世,就要遵守阴间的规矩,耐心等上几年,找上个好人家,投胎转世,总是这样悲悲切切的想着皇上,又有何用?” 豪格大怒,怪不得皇阿玛总是有病,原来是叫你缠巴的,他“刷”地拔出腰刀:“海兰珠,你好大胆,既已作鬼,为何还总是魇着皇上,皇上的龙体关系着大清国运,你若闹妖,看本王不一刀劈了你。”说着就将刀架到了萨满的脖子上。萨满一声尖叫,昏倒在地。众人惊呆了,注视着躺在地上的萨满,过了好大一会,萨满才渐渐醒了过来。醒过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走了,走了。”然后,说话也恢复了本来的声音。 哲哲问道:“仙家,宸妃一缕芳魂不散,这如何是好?” “请皇后娘娘放心,宸妃娘娘说她不再来了。入土为安,宸妃娘娘还应尽早安葬。” 哲哲一惊,真是位仙家,连海兰珠没下葬都知道。她应道:“皇上的意思是要停灵三年,既然仙家有言,哀家一定说服皇上。” 在哲哲的再三说服下,皇太极答应将海兰珠下葬。 不久,阿巴泰送来了战报:臣等于崇德七年十一月五日,分别从界岭口和雁门关附近的黄崖口进关,明军虽于各关隘严加防范,却不堪一击。我八旗大军连克霸州、河间、永清、衡水,然后入山东,破临清、兖州、登州等,俘获明鲁王朱以派,乐陵王朱宏治、东原王朱衣远等诸王宗室千余人,共攻克三府十八州,六十七个县,八十八座城镇,获黄金一万两千两百五十两,白银二百二十万五千二百七十两,珍珠四千四百四十颗,各色绸缎五万两千二百三十匹,缎衣裘衣一万三千八百四十两,俘获人口三十六万九千人。臣现在已经返回密云,一月后可还京。” 皇太极欣喜万分:“阿巴泰真乃朕之五虎上将也,此次入关,战果辉煌,朕定重赏之。” 皇太极发现奏报中还有一张东西,像是明朝的邸报,遂打开看到:逆贼李自成于二月末,改襄阳为昌义府,自封倡义文武大元帅,封举人牛金星为丞相,下设吏、户、礼、兵、刑、工六政府,各地设防御使、府尹、州牧等,俨然一个朝廷。传逆贼张献忠亦在筹谋中,不日亦要建制。这个消息太令人兴奋了,自崇德七年三月患病以来,皇太极就从未开心地笑过,现在,他笑了:“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这才是真正的沧海横流,甲申灭明,宁完我非诳语也。” 六月,阿巴泰师还,皇太极命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武英郡王阿济格出迎。 李自成在襄阳已经建立了小朝廷,张献忠亦不会甘居其后,想必现在也已称王称帝了。李、张二人现在已不是昔日之流贼,而是要取明而代之了。朕说过明与农民军间必有一场决战,现在来看,这场决战就在眼前。以我大清之兵力,击农民军易如反掌,但民心的征服要比武力的征服艰难得多。当年,我们之所以能够在辽东站住脚,就是因为我们最终取得了民心,我们给了辽东民众一个活下去的机会。我们即将挺进中原,能不能在中原站住脚,就看我们最终能不能得中原的民心,尤其是得士子之心,饶余贝勒这次开了个好头,要褒奖之。朕已好久未饮酒了,今天高兴,来,饶余贝勒,今天破个例,朕敬你一杯。” 阿巴泰一年多征战的艰辛,被皇上的几句话夸得全飘到了九霄云外,他有些难为情地举起杯:“臣多谢皇上。”一仰脖将一大杯酒干了进去。 第五次征明,阿巴泰得赏银一万两,其他将士之赏也都十分丰厚。 第五次征明凯旋的消息传至蒙古、朝鲜,他们都派来使者朝贺。皇太极由于交出了日常政务,每天仅出席宴请和接待,比以往轻松了许多,身体状况非常好,冷眼看去,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满朝文武无不为之喜悦。 令皇太极更高兴的是,他的第五个女儿阿图格格就要出嫁了。阿图今年十二,是庄妃生的第二个女儿,长得如花似玉,皇太极视若掌上明珠。两年前便已与恩格德尔之子索尔哈定下了终身。婚礼定于八月初八举行,这一天,皇太极率皇后、庄妃及后宫诸妃子在大政殿为阿图和索尔哈举行隆重的册封固***主和额驸的大典,诸王贝勒、蒙古各部、朝鲜国等各有所献,场面隆重自不必言。 当晚,皇太极歇息在永福宫。白天的轰轰烈烈过去,晚上顿觉冷清。皇太极静坐于灯前感慨道:“阿图都出嫁了,朕能不老吗?真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呀。” 庄妃听着有些不大对劲,便劝道:“皇上,阿图就在城内,随时都能回宫看皇上,什么散不散的,皇上放宽心些。”她递过厚厚的一本礼账:“这是内管领处记的礼单,皇上看看吧。” 皇太极接过来不经意地翻着,突然,他愣住了,见亲王贝勒的名单下注有金鞍一副。金鞍?什么金鞍?莫不是用黄金镶嵌的马鞍?他问庄妃道:“你见过金鞍吗?” “见过,非常漂亮,鞍驾、鞍桥、鞍钉都是用黄金作的。” 皇太极脸色一变,“啪”地将礼单摔到炕上:“此越制之行也。朕与大贝勒可用金鞍,其他人岂能滥用。此风若蔓延,众亲王、贝勒、贝子、众大臣效仿起来,不乱套了吗?”他命护卫道:“你们立刻去索尔哈额驸处,将那些个金鞍取来,朕要见识见识。” 庄妃慌了,她急忙劝道:“皇上,哪有陪嫁的东西还往回要啊,况且,今天是阿图的花烛之夜。皇上先消消气,待明天再说。” 皇太极叹了口气道:“女儿家一辈子就这么一回,朕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但此事关系着大清国朝野风气,就等明天再说。” 八月初九的朝议,一直到中午方散,朝会上,皇太极对各部使臣厚加赏赉,尤其对土默特部引藏使来朝,更是另有重赏。下午,他命阿济格、多尔衮和侄儿、侄孙辈一干人等来到了清宁宫。进入宫中,他们发现南炕沿上摆了一排金光闪闪的鞍子,立刻认出是各自昨日进献之礼,几个人相互一视,觉得不妙,怕是又要挨训。就听皇上道:“来了,都坐吧。” 几个人忐忑不安地坐下。 “这些鞍子是你们的吧?” 站起应道:“是,是我们的,已经送给了固伦阿图公主。” 皇太极气哼哼地道:“你们好阔气,竟然用黄金为鞍,真叫朕大饱眼福。” 阿济格道:“皇上,臣弟等以为阿图格格贵为固***主,出嫁之时,当有金鞍相配,否则,何以显其尊贵?我们几个也是斟酌再三才定制的。” 皇太极追问道:“你们定制了几副?” “每人两副。” “这么说是送给阿图一副,你们每人留了一副?” 几个人一齐应道:“是。” “哼,倒是满有心计,你们以为这就能堵住朕的嘴吗?”他狠狠地瞪了多尔衮一眼,多尔衮不敢正视,低下了头。 皇太极仰天叹道:“我大清国真的富强了吗?富到了用黄金为鞍的地步?你们都知道那个明国洛阳的福王朱常洵吧。他有一副金鞍,可如今在谁的座骑之下呢?在李自成那。李自成攻洛阳,朱常洵富可敌国,守城的士兵却连饭都吃不饱,他一毛不拔。结果如何,众叛亲离,成了李自成的阶下囚,被李自成和着鹿肉一起煮着吃了,福王肉加鹿肉,义军们称之为福禄宴。他当时哪怕是拿出十分之一的家当分给守城将士,也不至于如此下场。城破之日,仅珍珠就拉了两大马车,起居所用之物全是黄金所造,还不都是为李自成预备的。朕不反对你们享用,你们是大清的王爷贝勒嘛,但要节制。今天你们用黄金为鞍,明天就能用黄金为甲,以后呢?学汉武帝筑金屋藏阿娇?上行下效,下面效仿起来,**靡之风滥矣。” 他走到几位跟前,语重心长地道:“我们从大山里走出,虽说是天潢贵胄,但终为少数,以少驭众,最重要的是得民心。当年先帝创业之艰,你们无法想像,但你们没赶上,阿济格和豪格赶上了个尾。如今你们都成了王爷贝勒,家拥万贯,阿哈成群,富得很,但不能忘乎所以,要经常到旗下去看看,看看有没有吃不上穿不上的,有没有讨不上女人的,有没有饿死的。你们下去一转,为下属作个样子,下属就会老实些,老百姓就会喊你们青天大老爷。一副马鞍,再金贵又能怎样,真要是众叛亲离,金鞍将为谁所有,是李自成,还是张献忠? 兄弟们,侄儿们,我们即将入主中原,更复杂的局面还在后头,任何时候也不要放纵,要牢记戒**逸,殷鉴不远;要常念虑载覆,居安思危。朕希望你们都能成为大清国的栋梁。二哥现在已是花甲有一,朕亦五十二了,况且,这几年,朕常常是病魔缠身,大清国就全靠你们了。你们要心中有百姓,有社稷,才会永远有自己。” 皇太极的一番苦口婆心打动了他们,多尔衮跪下道:“臣等知错了,我们一定会记住皇上的教诲,永远居安思危。” 皇太极道:“看来,朕的一番心思没白费,你们回去吧,记住,明天晚上到清宁宫来,朕要让文程先给你们讲《谏太宗十思疏》。” 多尔衮等走后,皇太极觉得心中发闷,他想找个人聊聊,遂命护卫道:“去请文程先生。” 他坐在炕桌旁,拿起祖大寿的奏章,其中一段写到:“臣以为欲破山海关,当先取关前之五城:宁远、中右所、中前所、中后所、前屯卫,此五城兵力虚实,臣知之甚详。吴三桂的老父虽在京城,其家眷却在中后所,当先取之。若吴三桂家属为我所获,不怕三桂不降矣。三桂一降,宁远即降,其它三城可一举而下也...... “取吴三桂家属,倒是个良策,可以一试。将来平定中原,祖大寿还是有用处的,找个机会将他调至兵部,会更能尽其所长。” 他继续往下看时,就觉得“忽悠”一下,血往上一涌,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范文程走进清宁宫,见皇上正歪着身子,倚着高枕垫看奏章,便上前跪拜道:“臣范文程叩见皇上。” 若在以往,皇上立刻就会命侍卫看座,这次却没动静。范文程觉得有些奇怪,遂再次叩拜道:“臣范文程叩见皇上。”皇上还没应声,范文程抬起头,见皇上双目微闭,一动不动,料是睡着了,便对女官说道:“皇上睡着了,快扶皇上到东暖阁去。” 两位女官跪着上了炕,搀扶皇太极,发现皇上的头耷拉着,口水流了出来。一扶胳膊,有些僵直,便惊叫道:“皇上,皇上,请皇上到屋里歇着。” 皇上毫无反应,范文程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将手贴至皇上的鼻孔,却感觉不到呼吸,他大叫起来:“皇上,皇上!” 皇太极还是没反应,两位女官看出皇上已停止了呼吸,惊叫道:“皇上!” 这一声叫,十分尖厉,皇后和庄妃正在东暖阁筹备阿图格格三天回门的事,听到叫声,急忙跑了出来。百度搜索书书屋,书书屋无弹窗,书书屋提供本书txt下载。 这时,范文程抓起皇上的胳膊把脉,把了半天,哪里还有一丝脉动。范文程头“轰”地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失声惊叫道:“皇上,皇上......” 大明崇祯十六年,满清伪崇德八年八月初九晚,清朝伪帝皇太极终于走完了他的一生。 第五百四十七章 大征服者——丁云毅! “皇太极死了啊。” 丁云毅忽然没来由的说了声。 “啊,什么?”身边的秦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皇太极死了啊。”丁云毅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三哥怎么知道的?” 秦云才问,随即醒悟过来,怕是金刀卫的那些人带来的消息吧。 丁云毅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皇太极死了,现在是崇祯十六年了八月了,很快,崇祯皇帝也就快要去了。这大明的天真的要变了啊。 可是在福建还有虎贲卫在,还有一个决定力挽狂澜的丁云毅在! 这大明,亡不了! “两年时间,我虎贲卫扩充精兵三十万,打造战船、火炮无数,银子虽然哗哗的流了出去,但一支庞大的军队也已建立。只是不知三哥是准备和流寇决战,还是和满清决战?”秦云顺口问了声。 丁云毅又是一笑:“为何不能和两面决战?” “什么,两面决战?”秦云吃了一惊:“这,运怕是力有不逮吧?”“我说笑而已。”丁云毅敷衍了声:“总之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让弟兄们做好准备吧。” 这个时候的丁云毅,已经做好了决战前的准备。 但他还在等待着一个最好的机会到光……, 两年的时间一瞬而过,在这两年之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在〖日〗本大大小小的叛乱发生了一百二十七次,在这些叛乱中,无数的〖日〗本人死去,叛乱一直到了崇祯十六年才渐渐的平息下来。 从崇祯十四年的年底起,丁云毅已经开始有计划的向〖日〗本移民。 愿意移民的,都无一例外的得到了丁云毅的大力资助。仅仅靠〖镇〗压是无法得到整个〖日〗本的,将〖日〗本大明化显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新移民和旧有势力间的矛盾碰撞是无可避免的,但这也不过是阵痛而已。最艰难的显然是在崇祯十五年的时候。 新移民和原住民之间发生了多次的械斗事件。但是那些新移民表现得非常可怕。他们中甚至有人拥有着火枪。 原住民多次发生因械斗而死亡的事件,当一纸诉状告到官府之后官府的态度还是比较暧昧的。 他们往往袒护于新移民,有人械斗至死案件,顶多也就是将杀人者遣送回国内而已。但要不了多少时候,这些人又会重新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子〖日〗本。 只有一个才被提拔起来,刚被派往〖日〗本的知县叫凌至仁的,上任的时候只有二十一岁,年少气盛而且一心想要学大明的大清官海瑞所以决定无论在哪里都要表现出自己的清正来。 也是该他有事,上任的第二天,他的治下明田县就发生了一起大规模械斗事件。 新移民一百余人,原住民三百多人参与到了这次械斗。尽管新移民人数单薄,但在械斗的关键时刻他们再度使用了火枪,当场造成原住民八人死亡。 官司被打到了凌至仁那里。 八人死亡,这在凌至仁看来是起大案子了。凌至仁不敢大意,立刻派出衙役拘捕人犯并且亲自勘察现场。 案子其实没有什么复杂的,一查便是一目了然。 那些新移民们在公堂上也并没有否认他们杀人,凌至仁见案情清楚,人犯爽快招供,当即判决首恶者秋后斩首余者皆处以监禁,原住民第一次扬眉吐气。 “凌青天”的名字居然在〖日〗本人嘴里传诵开来。 被判决死刑的一共有三人,领头的那个原本是山东人,叫侯方正,后来迁移到了台湾,这次武烈侯迁移动员令下达之后他第一个便报名迁移。 当他被判决死刑之后,却一点畏惧也都没有,反而一笑说道:“凌大人判得真是公正凌大人是个好官,可惜啊这里不是福建。”凌至仁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侯方正也闭着嘴再不发一言。 在判决后不过几天时间,〖日〗本巡抚苏杨求缘居然亲自召见了凌至仁。一个小小的知县,居然能被巡抚召见也算是莫大的荣幸了。 在见到苏杨求缘之后,巡抚大人表现得非常客气,询问了一下明田县的大致情况,然后又问了一下那起案情,忽然缓缓说道:“凌县是个好官那,可惜这里是在〖日〗本。” 凌至仁怔在了那里,怎么这话和那个叫侯方正说的一模一样? “在福建的话凌县一定是个难得的好官,但在〖日〗本凌县这个官当得却有些不合格了啊。”苏杨求缘微微笑道:“其实在凌县到达〖日〗本之前,也无数次的发生过了这样的事情,但当地官员却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凌县认为是他们的能力不如你,还是贪污腐败那?” “这。”凌至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武烈侯为何要如此大规模的移民?只怕凌县这点从来没有想过。”苏杨求缘的话里没有太多责备的意思:“〖日〗本是咱们新得到的省,一切都百废待兴,而且这里大大小小的反抗我们也经历了不少,如何彻底的将〖日〗本为我所用?光靠〖镇〗压是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人问题的。” 凌至仁是个聪明的人,很快便大略明白抚帅话里的意思。 要把〖日〗本真正变成大明的〖日〗本,大规模的移民,逐渐侵钵原住民的势力显然是一个尽管漫长但却行之有效的办法。 在这里为官不要求你有多么公正,而是要你去不折不扣的完成武烈侯交代下来的任务。 他也渐渐的想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新移民会拥有那么多的火枪, 这些火枪明显是有某种势力刻意发放给他们的。 而在这个势力背后站着的只有一个人…… 凌至仁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在苏杨求缘的点化之下,很快便明白应该怎么做了。回到明田县后,他第一步做的便是释放了那些被关押着的新移民。并且修改了自己的判决,驱逐侯方正等人回到台湾。 侯方正等人临走的时候,除了简单的包袱什么也都没有带,家产全部留在了明田县,凌至仁是亲自去送行的。 送别的时候,凌至仁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诸位?”“怕是连六十天都用不了。”侯方正微微笑道:“一轮又一轮1 一批又一批,我们这些人早晚都会在〖日〗本扎下根来的。” 我们这些人早晚都会在〖日〗本扎下根来的。 这是一个承诺,这也同榉是一个誓言。 被派往〖日〗本像凌至仁这样的年轻官员很多,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在〖日〗本都呆了三年以上,尔后调往其它地方,比如凌至仁。在〖日〗本积累了充分的经验后,三年后调往麻六甲担任了麻六甲总督署协理一职。 麻六甲就和巴达维亚一样,已经成为了丁云毅所拥有的地盘。 从崇祯十三年就开始的远征,一直进行到了崇祯十五年才结束。在这期间,双方激战无数,红夷和佛郎机国内也不断的抽调兵力进行增援。甚至连干腊丝人也加入到了这一作战之中。 干腊丝人是为了报吕宋岛之仇而来的。 他们并不愿意就这么失去吕宋岛,但今日之西班牙已非昔日之西班牙,曾经强盛的帝国正在急速的走下坡路。面对吕宋,凭借自己的力量他们已经无法夺回。 而借助红夷和佛郎机人的力量似乎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只要能在麻六甲或者巴达维亚阻挡住敌人的步伐,那么敌人便有可能溃败。 西班牙人打了一个如意算盘,但丁云毅同样早就在巴达维亚布局了。 崇祯十四年十月,在巴达维亚爆发了大规模的华人起义,而起文的领导者,正是此前在巴达维亚翻云覆雨的韩鹤雨这一批金刀卫的。 前线正在激战,后方却忽然爆发了大规模的起义,这点对于红夷的打击是相当巨大的,这迫使红夷不得不抽调兵力却应付可怕的矢起义。 但大起义却看起来没有那么容易扑灭。 这些起义者们用火器武装着自己,并且有着完善的指挥。面对红夷军队的凶猛反扑,他们稳稳的占据着几个战略要点,不断的和红夷周旋。 他们要的不是立刻取得胜利,而是用起义的方式来直接给予前线奋战着的虎贲卫将士们以最有力的支援。 与此同时,叶大海指挥的远征舰队也开始加强了攻势。 在失去了对大海的控制权后,红夷显得非常被动,尽管此后有两支来自国内的增援舰队,和一支西班牙舰队投入到了战斗之中,但都迅速被虎贲卫水师所击溃。 对巴达维亚来说,荷兰离他们太远,而福建离他们太近。 虎贲卫的水军们可以随时随地的得到增援,任何损失都能够在第一时间得到补充。他们不在乎和敌人消耗多少时间。 崇祯十四年十月底,在巴达维亚大起义爆发后,虎贲卫开始进行登陆作战。 红夷尽着一切可能阻挡着敌人的推进,但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在虎贲卫循序渐进的攻击面前,他们的末日已经逐步的到来。 巴达维亚和虎贲卫登陆交相呼应的起义,也极大的动摇着红夷,到了十一月月中的时候,红夷发现自己很难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巴达维亚新任总督奥皮耶开始寻求着和明朝人进行谈判,但明军提出的条件实在难以让奥皮耶接受。 明军要求巴达维亚立刻无条件的投降,但这怎么可能?巴达维亚是荷兰非常重要的一枚棋子,无论如何也都不能失去。 但是明军似乎失去了和红夷继续谈判的兴趣,在做过短暂的调整之后,攻势进一步的加强了。 大量的火炮运抵,开始炮击巴达维亚,而在巴达维亚城内的起义者们,也随即开始反击,巴达维亚形势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城破的可能。 奥皮耶还是一位尽责的军官,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不愿意放弃这里。他武装动员起了城里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 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大规模的伤亡也开始在巴达维亚出现。 奥皮耶和巴达维亚的红夷士兵,从来也都没有想过明朝人的火炮已经犀利到了这个地步,炮弹无情的摧残着巴达维亚,炮火可怕的笼罩着巴达维亚。 死亡不断的出现,而那些伤员的哀号也不断的刺着红夷的心,动摇着红夷抵抗的决心。 奥皮耶在最危急的关头,再次派出了自己的使者,并且异想矢开的要求明军停止炮击十日,好让巴达维亚有时间救治那些伤员。 叶大海简直有些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要求? 奥皮耶的这一建议遭到了断然拒绝。 炮击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逐渐的,巴达维亚开始出现了奥皮耶总督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投降! 奥皮耶知道巴达维亚的信心已经动摇,在失去了国内继续支援的情况下,他已经很难再继续坚守下去了。 做为一个骄傲的荷兰军官,投降是他很难忍受的事情,但是现实却又不得不促使着他这么去做。 十二月,巴达维亚的起义者开始了大规模的反击,并迅速击溃了几股红夷军队,成功的占领了几处红夷防御的战略要地。 已经没有任同继续坚守下去的希望了。 奥皮耶第三次派出了自己的使者,他告诉叶大海,他愿意率领巴达维亚投降,但前提条件是必须保证巴达维亚一切荷兰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叶大海答应了他的这一请求。 崇祯十四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荷兰驻巴达维亚总督奥皮耶宣布投降,明军进入巴达维亚吧达维亚这一城市纳入到了大明帝国的版图之中。 随后,丁云毅迅速抽调大量官员进入巴达维亚,并接管了这一城市。 崇祯十五年元月开始,明朝官员开始大规模驱逐当地的红夷,这一时期被称为“荷兰巴达维亚之难” 驱逐行动一直进行到当年的六月才算结束。 丁云毅的目的非常简单明确,必须把巴达维亚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用这里为自己创造着源源不断的财富。 相比于巴达维亚,麻六甲的攻击作战就没有那么顺利了。一直到崇祯十五年的二月,蔡九洲所指挥的明军才开始在麻六甲登陆。 尽管过程艰难一些,但毕竟胜利已经在婴。 佛郎机人获得相对〖真〗实的〖中〗国的印象是从麻六甲开始,迈向〖中〗国的脚步也从麻六甲开始。 达伽马的船队抵达今印度半岛西南部喀拉拉邦的科泽科德一带的古里后,便大规模系统地搜集有关亚洲的地理和人文资料,主要目标是远东的〖中〗国。 1512年,征服麻六甲的佛郎机人收买了五5位〖中〗国船主,开始策划赴〖中〗国的计划。 葡萄牙人他们看中明帝国的财富,而且幻想〖中〗国如同麻六甲一样可以轻易落入佛郎机人之手,尽管等到他们来到〖中〗国沿海的几百年中,发现明帝国并不是葡萄牙可以一口吞下的,但占领麻六甲确实开启了葡萄牙海上帝国最“灿烂”的历史。 明朝廷得知麻六甲被侵占一事是在1520年,距麻六甲落入佛郎机人之手已过了九年。而在这九年中,佛郎机人的脚步早已穿过南〖中〗国海,进入〖中〗国广东沿岸。 如果不是佛郎机人的放肆,以及麻六甲王子宾塘王公的使者穆罕默德来到北京,向礼部送来麻六甲的求援信,麻六甲落入佛郎机人之手一事,明廷就会一直被蒙在鼓里。而明武宗早已失去了解决此事的能力,这位荒诞的君主,在卧病三月后晏驾。但在当时一批大臣的建议下,终于对麻六甲的沦陷做出回应:不许佛郎机入贡,同时葡萄牙出使〖中〗国的皮雷斯一行于同年春夏被押往广州,并作为归还麻六甲疆土之人质投入监牢。 面对麻六甲朝廷的屡次求援,明朝廷声明要求葡萄牙归还麻六甲,否则扣押使团直到归还麻六甲为止。这种以扣押使节的方式来应对武装占领的佛郎机人,无疑是一种无能,也是缺乏国际海洋观的表现。 不过毕竟明王朝在东南亚一带并没有军事存在,它与东南亚国家的朝贡关系只是彼此的一纸政治承诺书,苍白无力。当郑和这样的王师绝迹于东南亚之后,明王朝毫无力度的外交辞语与交涉,挽救不了麻六甲灭亡的命运。 但是现在虎贲卫的大军到了! 二月,随着虎贲卫大举登陆麻六甲,佛郎机人驻扎麻六甲的总督佛郎索科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挽救麻六甲的命运了。 谈判进行了大约二十天,在自己的一些要求得到了满足之后,佛郎索科宣布麻六甲投降。 麻六甲于崇祯十五年纳入大明版图。 巴达维亚和麻六甲的胜利,是丁云毅整个计划很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现在在丁云毅的周围,已经没有什么强有力的力量了。 大征服者丁云毅! 他已经成功的以福建为中心,建立起了一个完全由自己掌握的势力范围,现在的他已经可以放心的把目光放到中原腹心了。 崇祯十六年的时候,满清的统治者皇太极死了,而大明王朝也到了决定其命运的时刻! 第五百四十八章 生是大明臣,死是大明鬼! 崇祯十七年这一年,到了决定大明王朝命运的关键时刻了. 这一年对李自成而言,已经不再是崇祯十七年,而是永昌元年了。 也在正月初一,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建国大顺,还在“成”的头上加了个“日” 改名为自晟。追封尊号到其曾祖以下。又封牛金星天佑殿大学士,宋献策为军师,增置六府尚书,仿明制建立起了全套政治机构。任命宋企郊为吏政尚书、陆之祺为户政尚书、巩焴为礼政尚书、张嶙然为兵政尚书。以五等爵位大封功臣,侯刘宗敏以下九人,伯刘体纯以下七十二人,子三十人,男五十五人。 到最后一个堡垒榆林被攻克之后,除汉中而外,此时李自成已将三秦之地尽掌手中,编制之下计有骑兵六十万,步兵四十万. 在当时,“十八子当主神器”的预言已遍传,已有人将其比作了秦王嬴政,未来的一位凶残又强大的开国之君。 听着昔日的弟兄们一口一个“皇帝爷爷”,让李自成心花怒放,好不开心。 此时的李自成,盘踞关中,遥控河南,已经相当的满足了,他不是嬴政,也没有真正主天下的野心,他的意图乃是与明平分天下。 事实上李自成及其手下没有真正具有长远战略眼光和治理国家之才者,他们善于破坏而不会建设。牛金星之流只一意怂恿李赶紧攻入京城做名副其实的皇帝,似乎一攻占北京,登上龙椅就解决了一切问题。这一点李自成倒要现实的多,故而昔日在湖北时他会采纳顾君恩的献策先取关中,而未如牛金星所建议的那样进军河北,直驱京师。 此时李自成正面临严重抉择,他多年转战,东征西讨,靠的是以战养战,手下也多为桀骜不逊之徒,一旦安定,反而无所适从了。 百万大军久据一地的必定坐吃山空。出兵继续征战,这是大顺政府多数人的意志,这点李自成也无法阻拦,尽管他未必情愿,或许直觉里已察觉到了某种不祥的意味. 二月,李自成渡过黄河,兵发山西,正式向京城进军了。 这一路开始基本是未遇抵抗,甚至大军未抵,降书先至,三月初七,李自成顺利占领太原。随后在代州与明总兵周遇吉展开激战,周遇吉当年曾跟随洪承畴,参加过松锦之战,不是泛泛之辈,一连苦战十余日,李自成受阻,便欲撤军。李自成吃过无数败仗,这点小挫本不算什么,但他顾忌到他这一套仓促建立的政权机构尚有很多急需解决的问题,这时的他更倾向于先把根基打牢,灭明倒是次要的事。但部将不服,非要先分出个胜负再说。结果再战之下对方弹尽粮绝,不支而退。 李自成追至宁武关,通告若五日不降就将屠城。但这回李自成遭遇到了顽强抵抗,周遇吉效法当年的袁崇焕战术,以大炮守城,四面轰击,并不时出兵占据外围,与对方周旋,激战三日,大顺军损失万人。李自成亦发炮还击,几度轰塌城墙,但对方又立即垒成。大顺军一度攻破了城门,但城门随即封闭,杀入城中的上千人马无一生还。李自成大怒,以人海战术前赴后继,持续攻击,最终攻陷宁武关。随后便是屠城,妇孺老幼概不能免。 到三月,山西已全境落入李自成手中。此时另一路由刘方亮率领的偏师,也已攻陷保定,代帝亲征的大学士李建泰被擒。 三月十一日,李自成兵抵宣府。总兵王承允和监军太监杜勋出城三十里迎接,杜勋出城前,向巡抚朱之冯通报,劝他亦识时务,朱之冯大骂:“尔上所倚信,特遣尔,以封疆属尔。尔至即通贼,何面目见上?” 杜勋不作答,大笑而去。独守城池的朱之冯守在一尊大炮面前,眼见李自成部队一步步临近,转对左右下令:“为我发之。” 但左右默然,无一人上前,朱之冯欲亲自动手,被周围士卒擎住衣袖,朱之冯捶胸长叹:“不意人心至此!”遂自缢而亡。 三月十五日,唐通降,李自成的大军开过居庸关,直抵北京城。 彰义门外,香炉缭绕,已铺上了黄毯,摆上了龙椅。李自成心满意足地坐下,身边是沦为阶下囚的两位明宗室亲王:秦王、晋王。 京城的虚实他早已派遣手下扮作客商摸的清清楚楚,这一工作甚至他还远在西安的时候就已经着手进行了。现在,四郊各路官军或降或逃基本扫平,北京已是一座唾手可下的孤城而已。 尽管经过牛金星、宋献策等人的大力宣传,周围的人都把他视作下一任真命天子,可他自己始终是半信半疑,十几年来忙于征战,或与官兵斗智斗勇,或与同行倾轧算计,一刻未停,他并未做好当皇帝的心理准备,那一套行为规范和思维方式他是极为陌生的,虚荣和得意满足之后甚至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但他却已正不由自主地正一步步踏入这个陌生的领域。他想减缓一下这过快的步子,所以出居庸关不久便密遣明降将王永吉到北京与皇帝谈判,交换条件是“划江而治”,明帝封他为王,割长江以北为他的属地。但王永吉至今踪迹全无。现在杜勋又被派进去了,条件还降得更低了。 刘宗敏过来问:“我军围城一日了,为何不速速进攻,赶紧拿下北京?” 李自成摇头,回答道:“待正午吧。” 天空飘起了朦朦细雨,这场雨是宋献策前日卦到的,“算的真准,莫非洒家真的当主神器?” 这时候杜勋回来,告知崇祯拒绝和议。“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李自成愤然起身。 尽管局面已不可挽回,崇祯依然每日上朝问事,如平日那样处理政务,三月初,他听户部侍郎蒋德槿言及朝廷虽早已下旨将“三饷”合一,但各地州县依旧搜刮如故时,再次下旨令废除“练饷”。 北京城的防务他亦亲自过问,并把宫中的三四千太监武装起来,分配到各处参与防务。他召见过传教士汤若望,咨询火器的配置和使用问题。三月初六勤王令下. 勤王令,勤王令,可惜这个时候的勤王令还能够起作用吗? 这个时候在福建,武烈侯丁云毅其实已经不用等待崇祯的勤王令了,他知道在这一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虎贲卫的各级将领已被全部召集起来,看着武烈侯凝重的面色,他们隐隐的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丁云毅许久没有说话,半晌后才缓缓地说道:“李自成已经向京城进军了。” 沉默了一小会,有人居然轻轻出了口气,好像如释重负的样子。 其实他们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福建、台湾、日本、吕宋、麻六甲、巴达维亚、暹罗、缅甸等等的地方都已经控制在了他们手里。他们所等待的无非就是这一刻。 那继续为虎贲卫创造奇迹的一刻到来。 “诸位,都准备吧。”丁云毅淡淡地道:“我水军、陆军,全部开拔。蔡九洲、张宪轩、叶大海。” “在!” “你三人为水军总指挥,你们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是!” “皇甫云杰,侯鲁。” “在!” “你二人为左右前锋,即日率领骑兵开拔!” “是!” 丁云毅的目光落到了将领们的身上:“本镇将亲率全部主力出击。除留守福建、台湾、各殖民地等地人马,共起水陆之军三十五万,本阵要用这三十五万人马,去逆转这大明的天!” “我等愿随武烈侯死战!” 这是全部虎贲卫将士们最响亮的回答! 丁云毅的目光落到了远方,很远很远的地方。从现在开始,一次全新的挑战,一个能够决定一个民族命运的挑战,已经徐徐的拉开了不可知的大幕......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成功,也不知道自己的三十五万大军能不能够逆转这行将崩溃的王朝,但他并不在乎。 他是为了这个民族而战,他的敌人,也并不仅仅包括李自成这样的流寇。还有关外那个更加凶狠的敌人。 他可以容忍失败,即便是失败了,他还有福建、台湾、日本,还有那么多的殖民地,他依旧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组织起一支大军来。 现在,大明和汉人的未来和命运已经牢牢的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 李自成的大军已经逼近京城。 这个时候京城里所有人的反应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惊慌失措,有的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有的想着该如何和流寇......啊,不,现在不能再叫他们流寇了,而是和“永昌帝”李自成如何取得联系并且表现出自己的忠心了。 也有人淡然自若,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 比如前兵部右侍郎丁远肇。 在崇祯最猜忌、最痛恨丁云毅的那两年,丁远肇也受到了牵连,他被崇祯皇帝随便找了个借口给罢免了,总算崇祯还念着他过去的功劳,并没有进一步的追究。 只不过,丁远肇已经被限制住了居住,他的活动范围不过是在丁府而已。 当李自成称帝,并最终决定向京城进军后,再也没有人去理会丁远肇了,那些监视着他的人也已四散而逃。 丁远肇却还是没有走。每天一早起来,先活动一下身子,然后吃口夫人为他准备的可口的粥,然后看看书安静的度过一天。 他完全就不在乎自己会面临什么。 他不在乎,但是他的女婿王清衡却不能不在乎,当他再一次出现在自己岳父面前的时候,满脸掩饰不住的惊慌:“父亲,听说永昌帝已经逼近京城......” “你说什么?你叫闯贼什么?”丁远肇忽然瞪起了眼睛。 “啊,闯贼。”王清衡这才发现自己失言:“是我说错了,现在京城里许多人这么称呼闯贼,我也跟着顺口叫惯了。父亲,等尽快想想办法那。” 丁远肇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王清衡赶紧向自己的父亲丁碧薇使个一个眼色,丁碧薇赶紧拉着她十五岁的儿子王迟瑞上前一步说道:“父亲,你不为自己考虑,总也该为你的外孙考虑那。现在项文和二姐、二姐夫都在福建,不如,不如咱们去投靠他们吧。” “国难见忠臣!”丁远肇睁开眼睛缓缓说道:“闯贼尚未到来,你们便如此惊慌失措,成何体统?项文他在福建为所欲为,圣上愤怒,虽然奈何他不得,难道还要我老着脸去他那里避难吗?” “父亲。”王清衡咽了口口水:“项文虽然有些过错,但究竟还是您的儿子那。” 丁远肇又再次闭上了眼睛。 王清衡父亲无可奈何,朝目前丁陈宛荷看了眼,发现目前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正在此时,忽然老家人正伯急匆匆的冲了进来:“老爷,夫人,二小姐,二小姐回来了啊!” 所有人一下怔在了那里。 二小姐?丁碧月回来了吗? 丁碧月出现之后才让所有人知道这不是幻觉。尽管孩子都老大了,但丁碧月却还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二丫头,你,你怎么回来了啊!”看到久未谋面的二闺女,丁陈宛荷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二妹。”丁碧薇一把握住了妹妹的手,眼泪也哗哗的流了下来。 丁远肇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镇静:“碧月啊,是丁项文叫你来的吗?” “爹,项文没有让我来,是我自己要来的。”丁碧月急忙给父亲请了安:“项文早就知道京城会有大难,因此提前派出他的金刀卫前来接应咱们丁家,我正好无意中从原先嘴里听到了,我不放心爹娘姐姐姐夫,因此自己执意要跟着一起来的。” “金刀卫?”丁远肇鼻子里冷哼一声:“我大明什么时候有过金刀卫那?” “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丁碧月有些急了:“项文他不是个逆臣,他知道京城危急,已经不顾和朝廷的恩怨,亲自点齐人马正准备前往京城勤王了!” “勤王”二字一出,丁远肇的眼睛一亮,但随即又冷笑一声说道:“和朝廷的恩怨?朝廷从来就没有对不起他丁项文,是他有负朝廷在先!你回去告诉你的那个弟弟,我就在京城等着他,他什么时候带着勤王之师到了,我什么时候认他这个儿子!” 丁碧月知道自己父亲脾气,决定了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改变,一时和母亲、姐姐、姐夫面面相觑。 “丁大人何必如此固执!”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飘进,接着一个三十来岁衣着朴素,看着像读书人样子的人走了进来。 “你又是谁?”丁远肇盯着他问道。 “金刀卫指挥使谢天见过大人。”谢天神色自若地道:“我金刀卫奉命接应侯爷家人出京,事关重大,谢天不敢丝毫怠慢,因此亲自前往京城。大人,这一路上我不断接到部下情报,闯贼大军距离京城不过只有几日路程。我的马车和护卫人员已经安排好了,请大人急速带着家人和我一起离开,否则一切就都晚了。” 丁远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说过了,我不走。我生是大明的臣,死是大明的鬼。闯贼若真的进了京城,我无非一死殉国而已!” “大人只知尽忠,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家人吗?”谢天还是那样淡然地道:“大人想要尽忠,谢天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劝说,但是您的妻子呢?女儿呢?外孙呢?难道让他们都和你一起死吗?我听说今上勤王令已下,但却至今没有人响应,只有我武烈侯亲率大军出发,这样的人是奸臣吗?难道您真的忍心让武烈侯的家人一个一个离开他吗?” 丁远肇沉默在了那里,他缓缓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家人,然后忽然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去吧,去吧,你们全都去吧。我留在这里,无论是生是死,我都留在这里。谢天,你去告诉你的武烈侯,让他记得自己是大明的臣子,让他不要忘记了自己是大明的武烈侯!” “爹!”丁家姐妹一齐叫了出来。 丁远肇惨然一笑:“你们不必再劝我了,我的决心已定。清衡,你也不要走了,你随我一起留下来吧。” “啊!”王清衡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 丁远肇微微一笑:“清衡啊,你放心,我是你的岳父,也就等于是你的父亲,我是不会害你的,到时候我一定会给你一条明路走的。” 王清衡根本就不想留下来,但他却不敢违背自己岳父的命令。 “我也不走。”丁陈宛荷微微笑着:“老夫老妻这么多年了,离开你我还能到哪去?无论生死我总是陪在你的身边便是。”百度搜索书书屋,书书屋手打,书书屋提供本书txt下载。 丁远肇也笑了,有这样的妻子还有什么遗憾的呢?然后他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全部都去福建投靠你们的武烈侯丁总镇丁大人去吧!” 第五百四十九章 南迁? 丁远肇目送着自己的孩子们离开了自己,当谢天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丁远肇却叫住了他:“谢天,回去告诉丁云毅,王清衡这个人不可信,若是闯贼进京,他必是第一个投降的。我留下了王清衡,也是为你们的武烈侯除去一害,让他们切切记得这点。” “是。”谢天默然道:“大人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丁远肇长长叹息一声:“让丁云毅无论如何都不要忘了,自己总还是大明的臣子。将来无论如何,都请他为大明留下一点血脉来吧。” 谢天默默的点了点头。 外面,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二十来个神色肃穆的人正紧紧的护卫在马车周围,一等丁家姐妹等人上了马车,帘子迅速的被放了下来,接着马车急速离开。 谢天怔怔地看了一会丁家,然后长长一揖到底。 此时在丁府里,王清衡焦躁不安,丁远肇却是面露微笑对着自己的夫人说道:“夫人,无论如何我们总还是在一起了。” 丁陈宛荷也在微微笑着:“其实,你还是很为项文自豪的,对吗?” 丁远肇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项文这个人虽然无法无天,但能像他这样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创建出如此大的规模,却没有几个人能够办到。而且我总有预感,只要项文在,咱们的大明就亡不了。” “亡不了,亡不了。”丁陈宛荷笑着说道:“咱们的大明亡不了,咱们的丁家也一样亡不了。” 王清衡很奇怪,为什么到现在这对老夫妻还能够笑得出来...... ...... 崇祯实在没有想到的是,战略重镇太原、宁武、大同、宣府等地的守军,竟然不堪一击,一触即溃。什么道理?长期积累的弊政导致的总崩溃。从嘉靖年间以来,边防军拖欠军饷的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士气低落到了极点,在流寇的强大压力下,迅速土崩瓦解。 李自成的军队正月二十三日攻下平阳,二月初二进至汾州,七月攻下太原,七月十五日由太原北上,在宁武关受到总兵周遇吉的抵抗。大同总兵姜瓖不但拒绝增援宁武的命令,反而向流寇投降,大同不战而下。三月初六流寇进至阳和,副总兵姜瑄投降。三月十三日流寇进至宣府,巡抚朱之冯、总兵王承胤投降,宣府不战而下。 情况就好比摧枯拉朽,秋风扫落叶一般。明朝难道就这样听任“大数已尽”无所作为了吗?崇祯和他的大臣们当然不甘心,于是筹划了出征、南迁、勤王的对策。但是,没有一项是奏效的。 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九,兵部收到李自成派人送来的文书,通告三月初十日大兵抵达北京城下,双方展开决战。 这显然是对大明王朝权威的挑战,也是对明朝军队战斗力的极度蔑视,因此公开告知决战的时间。留给朝廷备战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作为一国之主的崇祯心急如焚,寝食难安,连续几天由于愤怒、疲惫而茶饭不思。上朝时,他向大臣们说出了心里话:“朕非亡国之君,事事乃亡国之象,祖宗栉风沐雨之天下,一朝失之,将何面目见于地下?朕愿督师,以决一战,即身死沙场亦所不顾,但死不瞑目。” 说罢,痛哭流涕,愤愤然责问大臣们:形势如此,朝廷外面没有人力挽狂澜,朝廷的财政又近于枯竭,怎么办呢?你们能为朕分忧吗? 大臣们一听皇帝打算亲自督师,决一死战,不敢怠慢,内阁首辅陈演抢先表态,愿意代帝出征。崇祯不假思索地回答,南方人难以胜任,一口回绝。内阁次辅魏藻德、蒋德璟、丘愉、范景文、方岳贡等人,先后请求代帝出征,崇祯一概不同意。 这时,去年十一月与方岳贡一起进入内阁的李建泰发言了:“皇上如此忧愤,臣子怎么敢不贡献自己的力量。臣是山西人,了解情况,愿意用自己的家财作为军饷,请求带兵出征。” 崇祯本来就有意让这个山西人带兵出征,听到他的表态,大喜过望,再三嘉奖,并且表示,亲自在京郊为他饯行,显示“代帝出征”的威仪。 李建泰何许人也?他是山西曲沃县人,天启五年进士,先后担任国子监祭酒、吏部右侍郎,崇祯十六年十一月进入内阁。 此人常常与同僚谈起家乡遭到战火,愿意捐献家财、出征平乱。看来他的挺身而出并非心血**,是有思想准备的。皇帝当然求之不得,因为李建泰是山西人,为了捍卫自己的家乡一定会殊死拼搏,何况此人是当地巨富,军饷不必担心,真是两全其美。 正月二十六日“代帝出征”仪式隆重举行。先是驸马都尉万玮祭告太庙,接着皇帝来到大殿,举行所谓“遣将礼”当场手书“代朕亲征”四个大字,与象征权力的节钺和尚方宝剑,一并赏赐给李建泰。然后,一行人等乘车来到正阳门城楼,皇帝亲自主持饯行宴会。一路上都是手持旗幡的士兵,从午门一直排列到正阳门外,金鼓声声,旌旗招展,气氛相当的热烈。正阳门城楼上摆了十九桌筵席,正中是皇帝的御席,东面是文臣九桌,西面是武臣九桌,桌面上的酒具是祖传的礼器,皇帝使用的是镶嵌宝石的金杯,大臣们使用的是一般的金杯。乐声响起,皇帝向李建泰敬酒三杯,动情地说:先生此去,如同朕亲自出征,凡事都可以便宜行事。 宴会过后,太监为李建泰戴上红huā,披上红色斗篷。在一片鼓乐声中,李建泰离开正阳门城楼,皇帝在城楼上凭栏目送。 如此隆重的出征仪式,寄托了皇帝与朝廷的厚望。那么,李建泰这个山西汉子真的能够力挽狂澜吗? 山西的情况十分混乱,用“三晋披靡”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流寇还没有到,守军就逃跑,留下一座座空城,人心惶惶。 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李建泰应当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才行,但是他偏偏慢条斯理,借口古代兵法,每天行军不超过三十里,实在有负于皇帝的重托。皇帝亲自调派给他一千五百名京营士兵,并且配备了兵部主事凌、总兵郭中杰、主管西洋武器的传教士汤若望,阵容不可谓不强。进士程源赶往真定寺,鼓动李建泰,赶快前往太原,收拾人心。他还向凌出示了平阳、太原守备方略。然而一切都是枉然。李建泰并不想冒着风险前往太原,去收拾人心。 山西早已乱作一团,去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平阳府城门大开,官员们纷纷弃城逃跑,已经处于不设防的状态。今年正月二十三日,流寇从蒲州抵达平阳,知府张邻投降。五天以后,平阳陷落的消息才传到京城。情报传递如此拖沓缓慢。 山西地方政府运转不灵,直接影响了朝廷的战略决策,使得李建泰“代帝出征”终于成为无的放矢的马后炮。 朝廷方面没有确切的军事情报,把北京的防守重点放在南翼——太行山至真定、保定一线,忽视了北翼——大同、宣府一线,想当然地以为有重兵扼守,确保无虞。皇帝的决策就是建立在兵部的错误分析基础上的,他命令李建泰出征的第一步——南下保定,就是考虑“朝廷之忧”在保定,而不是在宣府、大同;即使保定失守,还可以征调宣大的军队来保卫京师。 这种判断与实际情况完全不符,即使李建泰出征卓有成效,也难以确保京师安全,充其量只能抵挡刘芳亮这支偏师。况且李建泰并不想誓死保卫山西,他的行为不过是一种政治姿态,虚张声势而已。他带了一千五百名禁军,在保定一带的粮饷补给都要就地解决,地方官害怕他来征兵索饷,都拒绝他的人马进城,弄得堂堂督师大臣威信扫地。在此之前,御史卫祯固就向皇帝指出:一兵一饷专倚本地,何以居重驭轻?在他看来“辅臣不足恃,国事不可诿”。那意思是,不要过于寄希望于李建泰的出征。 李建泰本人并非忠勇之辈,他请求“代帝出征”名义上是为帝分忧,实际上是为了挽救自己家乡富甲一方的财产。但是,当他还在从保定府向真定府、顺德府进发,还没有望到山西的大地时,他的家乡曲沃就陷落了。这样,他挽救家乡的动机,完全没有了着落,像泄气的皮球,几天前在皇帝面前所说的豪言壮语,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知道山西局面已经无法收拾,不想再去以卵击石。从此以后,李建泰无心西进,一直徘徊在北京南面,观望形势,敷衍了事。 对李建泰寄予厚望的崇祯,听说真定已经被流寇攻陷,以为李建泰已经“为国捐躯”了。二月二十八日,他召见兵部尚书张缙彦,向他核实这一情况。 张缙彦回答道:“不曾听说。” 崇祯有点光火:“朕都已经知道了,你为什么还要隐瞒?” 张缙彦又答道:“没有看到塘报。” 崇祯大是恼怒:“真定已经陷落,当然不可能传出塘报。兵部为什么不派人去侦察?” 张缙彦的回答更加莫名其妙:“派人侦察,需要钱粮,兵部没有钱粮,无法侦察。” 崇祯听了这样的回答,气得无话可说,推案而起。 堂堂兵部掌握军事中枢之职,居然借口穷到无力派遣探子的地步,岂非荒唐之极!不过更为荒唐的是,皇帝得到李建泰“为国捐躯”的消息,纯属子虚乌有之事。 真定陷落是在二月二十三日,三月初三,这个李建泰居然向皇帝建议“南迁”说明他还活着,谎言不攻自破。但是,李建泰“代帝出征”的牛皮,也因此而破灭了。 不仅牛皮破灭,而且下场极不光彩。刘芳亮指挥流寇,很快攻陷真定,李建泰逃往保定。三月十三日,刘芳亮包围保定城,他没有丝毫抵抗,派遣中军郭中杰出城,宣布投降,自己也当了俘虏,皇帝赐予的敕书、督师大印、尚方宝剑,统统被流寇付之一炬。 在“代帝出征”失败后,于是南迁的提议又被提了出来。 李明睿告诉崇祯皇上。在赴京路上听说形势险恶,流寇已经逼近京畿,现在是危急存亡之秋,不可不从长计议。目前看来只有“南迁”才是唯一缓解当务之急的对策。 崇祯鉴于此前他的“南迁”之议胎死腹中的教训,对此比较慎重,敷衍地说:此事重大,不可轻易提出,不知道天意如何? 李明睿叹息一声说道:“天命难以预料,全在人事,人定胜天。皇上此举正合天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况且形势到了危急关头,不能再拖拉因循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上必须当机立断。” 崇祯四顾无人,向他吐露了内心的思虑:“朕有志于此已经很久了,没有人相帮,故而拖延至今。我同意你的意见,但外边大臣不服从,无可奈何。此事重大,请你保密,千万不可泄漏。” 崇祯向他细致地询问了“南迁”的具体事宜。 李明睿胸有成竹地说道:“朝廷在军队护送下,可以通过陆路、海路、运河南下。皇上须从小路轻车南行,二十天就可以抵达淮河。” 崇祯表示赞许,再次叮嘱此事不可泄漏。 李明睿见皇帝似乎有所考虑,请求皇上当机立断,离开北京,龙腾虎跃;困守危城,毫无益处。 午饭后,崇祯与李明睿的对话继续进行。晚饭以后,崇祯感到“南迁”还有不少问题要研究,再次破例,召见李明睿,两人促膝而谈,讨论“南迁”途中的粮饷接济、军队驻扎、动用内帑等具体事项。 谈话结束,李明睿出宫时,已是深夜二更时分了。 这是一次非同寻常的会谈,时间是大年初三,人们还在忙于过年,崇祯却在考虑自己的退路——“南迁”。 平心而论在当时的情况下“南迁”似乎是摆脱困境唯一可供选择的方案。长江中游有左良玉十万大军,下游又有江北四镇的军队扼守长江天堑,南京比北京要安全得多,即使北方陷落,偏安于江南,还是有可能的。 问题在于“南迁”意味着放弃宗庙陵寝,难以启口,必须有内阁、六部的重臣出来力排众议,形成朝廷一致的共识。 遗憾的是那些大臣都怕承担骂名,不敢提倡“南迁”。正月初九,他向内阁六部大臣提出“朕愿督师”时,大臣们争先恐后表示愿意“代帝出征”没有一个人提到“南迁”。 然而形势越来越紧急。李自成进军山西后,发布声讨明朝的檄文,其中的警句——“君非甚黯,孤立而炀蔽恒多;臣尽行私,比党而公忠绝少”引起了极大的震动。尽管李自成说“君非甚黯”——皇帝并不坏,崇祯还是颁布了一道“罪己诏”深刻地为国家危亡而检讨,一再声称都是朕的过错。他的本意是想凝聚日趋涣散的民心,挽狂澜于既倒。可惜的是,事已至此,空话已经于事无补了。 崇祯再次想到了“南迁”单独召见驸马都尉巩永固,向这位皇亲国戚征询救急对策。巩永固极力鼓动皇帝“南迁”如果困守京师,是坐以待毙。 不久,李明睿公开上疏,建议“南迁”。他说:如果皇帝“南迁”京营兵可以护驾,沿途还可以招募数十万士兵。山东的一些王府可以驻跸,凤阳的中都建筑也可以驻跸,南京有史可法、刘孔昭可以寄托大事,建立中兴大业。北京可以委托给魏藻德、方岳贡等内阁辅臣,辅导太子,料理善后事宜。 崇祯把他的奏疏交给内阁议论。内阁首辅陈演反对“南迁”示意兵科给事中光时亨,严厉谴责李明睿的“邪说”声色俱厉地扬言:不杀李明睿,不足以安定民心。 李明睿不服,极力为“南迁”声辩,援引宋室“南迁”后,国祚延续一百五十年的先例,反复论证,只有“南迁”才可以有中兴的希望。 崇祯对光时亨的意见很是反感,当面训斥他是出于“朋党”的意气用事,下达圣旨:“光时亨阻朕南迁,本应处斩,姑饶这遭。”态度虽然十分坚决,但是大臣们都缄口不言。 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是支持李明睿的,他写给皇帝的秘密奏疏,提出折中方案,派遣太子“南迁”把南京作为陪都,留下一条退路,维系民众的希望。崇祯看了他的奏疏,赞叹不已,〖兴〗奋得绕着宫殿踱步,把奏折揉烂了还不放手。立即召见内阁首辅陈演,对他说:李邦华说得对!陈演是坚决反对“南迁”的,故意向外透露了这个消息,并且鼓动言官猛烈抨击“南迁”的主张。 崇祯感受到“南迁”的压力,立场发生微妙的变化,他再次召见内阁辅臣时,作出了和他的本意大相径庭的决定:死守北京。他的理由是:如果朕一人单独而去,宗庙社稷怎么办?陵寝怎么办?京师百万生灵怎么办?国君与社稷同生死,是道义的正统。 阁臣们建议,让太子“南迁”延续国祚。 崇祯反驳道:朕经营天下十几年,尚且无济于事,太子这样的哥儿孩子家,做得了什么事?先生们乘早研究战守的对策,其他的话不必再讲了。 第五百五十章 大明忠烈 南迁的提议又失败了,现在的崇祯皇帝已经陷入到了孤立无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才好的地位之中。 流寇正在一步步的逼近京城。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日,李自成指挥的流寇到达北京。 北京局势十万火急,急令驻宁远总兵平西伯吴三桂入援京师,吴三桂接令后,虽兵发京师,却是行动迟缓。 这时的吴三桂已经变得举足轻重。 崇祯目前可以期待的只有两支部队了,一支是宁远的吴三桂,一支是福建的丁云毅。福建离京城太远,况且丁云毅桀骜不驯,崇祯没有成功调动他的把握,于是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到了吴三桂的身上。 吴三桂三月七日接旨,三月十日放弃宁远,三月十六日到达山海关,对于一支军民搀杂的二十万人来说,这个速度不慢了。吴三桂是可以丢下百姓飞奔北京,可是李自成还没到北京,没有必要十万火急,但很快情况便不一样了。 十七日,李自成亲率大军环攻九门,京城攻防战正式爆发。 李自成攻北京始终都是一个天大的谜案。 流寇虽然一路斩将,也不过占了山西。明朝重京畿而轻外省,历来在北京集结重兵。三大营号称四十七万,虽然虚额很多,但半数应该有的。战斗力固然不强,可是满清兵多次兵临城下,京营也算得上久经战阵。北京的城防甚为坚固,多次外敌兵临城下都无法攻破。崇祯年间满清也多次打到北京,京营野战也许不济,守城起码能坚持数月,此外还有红衣大炮的帮助。流寇攻坚能力很差,一个宁武关就损失上万精锐,为什么攻北京如探囊取物?崇祯迟迟不南迁和命太子南下也不好解释,君王死社稷是壮烈,可是有哪一个愿意当亡国之君的。和其他朝代不同,明以南京为陪都,太子驻南京前朝也曾有过。 崇祯不至于昏庸到这种程度。 可以说崇祯在流寇逼近时是不相信城陷的,而且文武也有这个信心,否则早就四散逃亡了。 应该说崇祯在流寇逼近时是不相信城陷的,吴三桂不日即到,一旦流寇被困于坚城之下,各地的勤王兵马也会陆续开到。崇祯不需要长期守城,只要能坚持个把月就会转危为安。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李自成兵临城下之际,派出太监杜勋为使与崇祯议和,开出的条件是:“议割西北一带分因而王,并犒劳军银百万,退守河南” ,“愿为朝廷内遏群寇,尤能以招兵助制辽藩,但不奉诏与觐耳”。眼看就要进城了,竟然开出这么优惠的条件? 而崇祯在社稷颠覆的时刻居然不应允。李自成已经占据了陕西河南,割不割都一样。而且他也已经自立为王了,现在就是掏出一百万银子的事,还可以借助他去剿灭张献忠等寇,甚至抵抗满清。 即便将来尾大不掉,也比城破国亡强一万倍。假设崇祯接受这个城下之盟,李自成就会解围而去,丢掉到手的胜利。 但是这一切谜案却永远不会有谜底了...... 在崇祯发出“勤王令”后,吴三桂总算还是发兵勤王了,相比于其他将领好了不知多少。崇祯发出征召全国兵马“勤王”,却几乎无人响应。刘泽清谎报坠马,脚受伤,借故不奉诏。只有唐通部离北京近,率八千人马先到北京。这真是杯水车薪,怎能救得了明朝的危亡! 恐惧的气氛笼罩着京城,城外流寇攻城一声比一声更急,几乎所有的希望都已经失去了。 “勤王之师到哪里了?”一直到了最后,崇祯依旧没有放弃希望。 新任兵部尚书张缙彦长长叹息一声:“陛下,哪里有什么勤王之师啊!现在咱们京城,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了啊!” 崇祯呆若木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半晌才长长叹息一声:“朕非亡国之君,但大臣却都是亡国之臣那!” 到了这个地步张缙彦也不在乎什么了:“陛下,城中三大营的人跑的跑,散的散,人心聚拢不起来了,现在咱们手里可用之兵只剩下四万了。偌大的北京城啊,这区区四万老弱残兵,根本守不过来,头上平均三个垛口,才能分派到一个士兵。除这四万老弱之外,还有宫中公公数千人协助守城,加一块儿也顶不了多大用。而且这帮老弱残兵长期欠饷,这回还是因为要他们拼命守城,才每人发了一百个钱,因为没人管饭,他们还得经常请假,跑到城下自己买烧饼充饥那。” 崇祯苦涩的笑了一下:“朕在位十七年了,十七年来,辽东和中原的战事,调兵措饷,实在是不得已的事。连年征战,赋税加派增多,本意是想安民,结果加重了人民的负担,是朕的过错;贪官污吏乘机巧取豪夺,刻意盘剥,造成民生困苦。朕深居内宫,不能体察,是朕的过错;将领懦弱,士兵骄纵,不肯拼命杀敌,反而对百姓烧杀抢掠,视为仇敌。朕任用非人,致使毒疮溃烂,是朕的过错。朕有那么多的过错,实在是无颜以对天下苍生那!” 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 崇祯也一句话不说,低头在御案上写了十二个字,让站在旁边的王承恩心看了一下,随即抹去。其中六个字是“文臣人人可杀”,在皇帝心目中,朝政就是坏在这帮文臣手中的。 流寇的攻城愈发的急了。 最初,流寇攻打平则门、彰义门、西直门。守卫这三处城门的士兵,所谓“三大营”,其实是一些老弱残兵和太监,毫无战斗力。何况没有人烧饭,个个都饥饿不堪,哪里能够抵挡排山倒海般的攻势! 虽然城墙外面的阵地上布满了火车、巨炮、蒺藜、鹿角等障碍物,仍然阻挡不住像潮水一样涌来的身穿黄色衣甲的农民军,把京城围得水泄不通。 三月十八日,李自成指挥流寇冒雨猛攻。城上的守军向外面放炮,却没有炮弹,只有一阵硝烟和一声空响,仿佛在那里放爆竹烟火,敷衍塞责而已。 崇祯招来驸马都尉巩永固,要他带领私家武装护送太子出京南下。巩永固告诉他,自己从来不敢蓄养私家武装,即使有,也无法冲出重围。这个不切实际的空想,只得作罢。朱由检叫来太监王承恩,要他召集宫内人员,准备守卫紫禁城。 在宫殿内徘徊的朱由检,得到太监报告,内城已经陷落,问道:大营兵在哪里?李国桢在哪里?得到的回答是:京营总督李国桢早已自顾逃命,大营兵也已涣散逃亡。他们劝皇上“急走”,事已至此,只有逃命了。他们没有料到,皇上选择的不是“急走”...... 崇祯已经做了决定:以身殉国! “只有殉国的皇帝,没有逃跑的皇帝!”这是崇祯最后的回答! 城外连天烽火,火光冲天。 崇祯皇帝和贴身太监王承恩从煤山上下来,哀声长叹,忽然面对王承恩说道:“朕是一个好皇帝吗?” “陛下!”王承恩泪满衣襟:“陛下是个好皇帝,我大明朝自开国以来最好的皇帝!陛下克勤克俭,无一日不在为了大明中兴殚精竭虑,我大明朝再没有比陛下更好的皇帝了啊!” “可是,为什么大明要在朕的手里亡了呢?”崇祯苦笑一声:“朕是个好皇帝,朕是个好皇帝,可惜朕生不逢时啊!” 魂落魄的崇祯回到宫中,写下诏书,命成国公朱纯臣统领诸军和辅助太子朱慈烺。又命周皇后、袁贵妃和三个儿子入宫,简单叮嘱了儿子们几句,命太监将他们分别送往外戚家避藏。 他亲自给孩子们系好腰带,凄凉地对他们说道:“今天你们还是皇帝的儿子,很快可就变成老百姓了……在这个乱世里,要隐姓埋名,看见老人就叫老翁,年轻的就叫叔叔伯伯。” 他这是对孩子们最后的遗言了。 “天子有天子的死法,天子有天子的威严!”当安排好这些事情后,崇祯忽然又重新恢复了皇帝的风采,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周皇后的身上:“你是国母,理应殉国。” 周皇后哭着道:“妾跟从你十八年,陛下没有听过妾一句话,以致有今日。现在陛下命妾死,妾怎么敢不死?” 说完解带自缢而亡。朱由检转身对袁贵妃道:“你也随皇后去吧!”袁贵妃哭着拜别,也自缢。 崇祯又召来15岁的长公主,流着泪道:“你为什么要降生到帝王家来啊!” 说完左袖遮脸,右手拔出刀来砍中了她的左臂,接着又砍断她的右肩,她昏倒在地。崇祯并命令左右去催张皇后自尽。 崇祯四顾茫然,此时身边竟然只有一个太监王承恩陪伴左右。 那些自己之前信任无比的将军们呢?那些之前自己宠信的大臣们呢?贼军攻城,自己亲自鸣钟召集大臣,可是除了太监王承恩,竟然没有一人上殿的! 自己有满朝的文武,到了后来能够信任的,居然只有一个太监! 崇祯这一刻的心里写满了悲凉...... “陛下啊!”王承恩眼看这人间惨剧,“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陛下啊,陛下欲要以身殉国,老奴唯有陪伴,可陛下不是一个人那!陛下身上担负的,是我大明的江山,我是大明的千千万万百姓那!陛下,老奴拼却一死,也要护着陛下出城!” “出城?出城?”崇祯苦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还能如何出城? 这时候,宫里一阵**,原来是那些太监宫女们知道贼军快至,京城即将沦陷,一个个都惊慌失措,纷纷想要逃离。 王承恩暴喝一声:“陛下在此,谁敢乱动!” 王承恩久为崇祯信任,在小太监们面前威严甚深,此时被他一声怒喝,那些小太监们居然一个个都站在了那里不动。 只听王承恩大声道:“小的们,贼军攻城,国家危难,然陛下尚在!大明尚在!我们这些下面没了东西的废人,此时再不报皇恩,更待何时?拼却一死,死保陛下,小的们,不怕死的就留在这里等着贼军来和他们拼命那!” 那些小太监们都怔怔的站在那里不动,忽然听到一个年纪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太监大声道:“公公待我等恩厚,今日公公不怕死,我等还怕什么死?来啊,来啊,杀敌!” 他的这一声呼,一下激发起了所有太监们的决心,那些大大小小的太监们纷纷叫了起来:“杀敌啊,杀敌啊,都跟着公公一起杀敌啊!” 王承恩朝那个小太监看去:“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公,我在宫里叫张一山,其实我的真实名字叫许德忠。” “啊。”这话连他的好朋友周喜都怔在了那里,他到现在才知道自己好朋友张一山的名字原来是假的。 王承恩已经没有空去问许德忠为什么要用假名了:“好,好啊!咱们现在虽然全都要死了,但咱们的名字却名垂青史!” 王承恩不想活了,王承恩把自己当死人了,可是死也要轰轰烈烈的去死! 看着这些忠勇的太监们,崇祯的眼中泛动着泪花。到了现在最危急的关头,真正还在自己身边誓死效忠,愿意陪伴自己一起殉国的,居然只有这些太监们。 可是崇祯错了。 正当他落泪的时候,外面却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呼:“臣锦衣卫指挥佥事洪调元,千户纪德春护驾来了!” 洪调元和老纪来了! 崇祯一怔,很快想起了他们是谁:“啊,是你们,你们是才从南京调来的吧?” “是,陛下!”洪调元大声说道:“臣才到京城不过数月,一直没有人给臣等安排,今闻闯贼攻城甚急,未及通报陛下,便行闯宫,死罪!” “好,好,你们无罪,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忠臣那!”崇祯的声音也都变得颤抖起来。 可是,就在此时,又是一声呼声传来:“臣前兵部右侍郎丁远肇前来护驾!” 丁远肇也来了! 丁远肇穿着一身不合身的铠甲,手里拎着一把宝剑,胡子花白,雄赳赳、气昂昂,挺着笔直的身子站在那里:“罪臣丁远肇,闻听闯贼攻城,特来宫中护驾!” 崇祯又惊又喜:“丁爱卿,朕,朕把你罢官了,你,你居然还来护驾?” “陛下罢了臣的官,那是皇上做的事情。臣来护驾,是臣的本分,两者如何能够混为一谈?”丁远肇朗声说道。 “尔等皆我大明之忠臣也!”崇祯的双手握成了拳头:“你,王承恩;你,丁远肇;你,洪调元;你,纪德春!还有你们,所有的人都是忠臣,谁说我大明没有忠臣了!罢,待到闯贼到来,就看他们看看,我大明有不怕死的皇帝,我大明也有不怕死的大臣!” “洪调元见过恩师!”等到皇上说完,洪调元急忙上前见过了丁远肇。 丁远肇微微一笑:“洪调元啊,今日没有师生之分,今日只有一起为社稷死节的英雄!” “是,今日只有一起为社稷死节的英雄!”洪调元大笑,然后忽然大声说道:“丁云毅,三弟啊,你看到没有?你在福建逍遥自在的做你的武烈侯,可是京城就要破啦!陛下,你父亲,你的大哥二哥都准备以身殉国啦,你在福建惭愧不惭愧!” 崇祯听了一怔:“洪爱卿,你叫丁云毅什么?” “三弟。”洪调元一笑道:“回陛下,当年臣为澎湖把总,与丁云毅结拜为兄弟,一切结拜的一共有十六个人,自号‘澎湖十六英’,只是现在我们的这位三弟却已经成了不可一世的武烈侯了啊。” “大哥,你看看我是谁。” 崇祯尚没有说话,一个声音忽然缓缓地道。 众人纷纷朝那看去,许德忠和周喜一齐叫了出来:“鬼伯?” 洪调元和老纪却是失声道:“老十?” 他们没有认错,鬼伯是“澎湖十六英”中的老十! 鬼伯微笑着站了出来:“大哥二哥还记得我这个老十。咱澎湖十六英还活着的人不多了,大哥二哥说错了一点,三哥,啊,武烈侯丁云毅没有忘记陛下,虎贲卫,正在疾速向京城进兵,若是再坚持几日,虎贲卫也许就能到了!” 崇祯一喜,但随即神色又变得黯淡下来。坚持几天?现在的情况连一天都坚持不了了! “大哥,二哥,我是天阉。”鬼伯还在那里笑着:“所以侯爷派我来宫里传递情报,陛下,这是死罪,可是我现在不怕了,反正我们大伙儿很快全部都要死了,但是请陛下放心,武烈侯和他的虎贲卫一定会到的!” 王承恩也笑了:“内臣早就说过,丁云毅无非就是个权臣,绝对不是奸臣。皇上那,京城破就破了吧,丁云毅早晚会为咱们报仇的那!” 崇祯想了想,然后也大笑起来:“好啊,那就让咱们痛痛快快的一起死吧!” 大明,还有这些不怕死的君臣在!大明,亡不了!大明,无论暴风雨如何**的摧残也一样会让那面战旗迎风猎猎飞舞永不倒! 第五百五十一章 壮烈殉国!! 留给崇祯的时间不多了。 三月十七日半夜,守城太监曹化淳率先打开外城西侧的广甯门,流寇由此进入今复兴门南郊一带。三月十八日,李自成派在昌平投降的太监杜勋入城与崇祯秘密谈判。 三月十九日清晨,兵部尚书张缙彦主动打开正阳门,迎刘宗敏率军入内城。 最后的时刻到了。 外面的喊杀声隐隐已能听到,崇祯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忽然招了招手,把鬼伯叫到了面前:“既然皇宫里有你在,那京城里一定还有你们的人,是吗?” 鬼伯没有否认,缓缓点了点头。 崇祯笑了一下:“那就好了。丁远肇啊。” “臣在。” “朕升你为兵部尚书,如何?” “臣领旨。”丁远肇没有一丝一毫的谦让。 尽管这个所谓的“兵部尚书”已经一点实质意义没有了,但他还是大声应了下来。 崇祯淡淡笑着:“你说你儿子丁云毅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会不会叛我大明。” “臣到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丁远肇从容地道:“臣的这个儿子,桀骜不驯,以一介书生做到了福建总兵的位置上,可以说还是有很大本事的。许多都说臣之子早晚要叛,但臣却不这么认为。丁云毅真要叛,就不会去攻打吕宋、扶桑,丁云毅自始至终,始终都只在福建一带活动,这是为了什么?因为他的心里还有大明。如果能够平定流寇的,臣以为只有臣的这个儿子。臣也不瞒陛下,丁云毅的部下已经到了京城,并且告诉臣,丁云毅正率领虎贲卫赶往京城,所以咱们的仇就可以由丁云毅帮着报了。” “朕也这么认为。”崇祯点了点头:“说起来,丁云毅为朕立下的功劳很大,朕是有一些对不起丁云毅那。要为咱们报仇,的确只有丁云毅了。所以朕昨晚拟定了一份圣旨。你听着,朕想提丁云毅为太子太师、加授龙虎大将军,勋右柱国。朕还想提他为总督,可该提他为哪一方的总督呢?朕想了又想,只能恢复一个旧制,升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再加讨逆大将军,节制天下讨贼兵马,你看这如何那?” 丁远肇听得怔在了那里。谁想到崇祯的话还没有完:“还有那,朕决定再封他一个王,武烈王!” 丁远肇彻底懵了。 武烈王?大明的异姓王? 太子太师、龙虎大将军、右柱国、天下兵马大元帅、讨逆大将军、武烈王——丁云毅! 崇祯一口气封了自己的儿子那么多的官职,为什么? “其实朕无论封他什么已经并不重要了。”崇祯叹息一声。 是啊,无论封丁云毅什么都已经并不重要了,敌人已经快要杀到面前了。 崇祯朝鬼伯看了眼:“可是朕在想,朕的圣旨由谁送到丁云毅面前呢?鬼伯,丁远肇,你们都给朕听好了,朕不允许你们死。丁远肇,朕命你为钦差大臣,把朕的圣旨给丁云毅送去。鬼伯,朕命你为钦差大臣贴身护卫,你一定要保护着丁大人杀出去!许德忠、周喜,你们还是个孩子,也随着他们一起去吧。” “陛下啊!”丁远肇有些急了。 但他没有等他说话,崇祯的脸已经沉了下来:“丁远肇,难道你准备抗旨吗?” 丁云毅颤抖着道:“臣,臣兵部尚书丁远肇领旨,陛下啊!” 他缓缓的跪倒在了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去吧,去吧。”崇祯疲惫的挥了一下手。 丁远肇巍颤颤的站了起来,和鬼伯、许德忠、周喜一起最后又看了一眼崇祯,然后落着泪离开了这里。 丁远肇这些人走了,外面的喊杀声似乎又近了一些,崇祯笑着对那些留下来的人说道:“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陛下,我们都准备好了!” “把朕的天子剑拿来!”崇祯站起了身,从王承恩的手中接过了天子剑,缓缓拔剑出鞘,用力朝前一指,然后厉吼一声:“杀贼!” 杀贼! 这是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 在这里,崇祯皇帝决定履行一个皇帝最后的职责;在这里,王承恩、洪调元、纪德春和许多的大小太监们,都已经履行自己做为臣子的最后职责。 这是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 贼军杀进来了,但他们没有看到惊慌失措逃跑的宫人,他们看到的,是一个穿着龙袍,手握宝剑的天子,正带着一群明知必死却慷慨赴死的义士们! 那是大明天子——崇祯! 那是大明的义士! “杀贼!” 当崇祯用尽平生之力的吼声从他的嘴里迸出,所有的人都义无返顾的杀了出去。 王承恩、洪调元、纪德春,所有所有的宫人们。 明知必死,慷慨而死,是为大义! 绣春刀在洪调元的手里舞动着,一个个的流寇倒在他的刀下。 猛虎出山,洪水滔天——洪三峰! 洪调元——洪三峰! 昔日杀人如麻,如今拼死杀贼!这一刻,所有的豪迈都回到了洪调元的身上! 和他一样勇猛的还有老纪! 老纪老了,但他一样还可以上阵杀敌。他手中的刀也是绣春刀,他手中的刀一样也可以让流寇们感到最可怕的寒意! 老纪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了,只知道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像今天这般酣畅淋漓过了。 杀吧,杀光这些逆贼!不,也许逆贼是杀不光的,可是自己手中的刀,除非自己倒下否则永远也都不会停止挥动。 他是老纪——纪德春!他是大明锦衣卫的千户! 老纪的身上中了一刀,他却丝毫也没有觉着,他咬着牙,任凭鲜血从伤口流出,继续有刀刀的砍向敌人。 又是一刀落到了他的背上,老纪向前一冲,顺势把刀刺进了一个流寇的胸膛。但刀还没有拔出来,流寇的一口钢刀已经落到了他的胳膊上。 老纪的右胳膊跌落到了地上。 老纪狂吼一声,一脚踹翻了那个敌人,但就在此时,两柄长矛刺进了老纪的胸口。 老纪拼命了!他用仅存的一只手把一柄长矛拔出,一下刺死了一个敌人,剩下的一个流寇,竟然吓得掉头就跑。 老纪本来是想追的,可他身子晃动了下,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追了。他惨笑了一声:“老洪啊,我不成了,我要先去了啊!” 这一切都落在了洪调元的眼里,他用力的点头,然后大声说道:“去吧,老纪,到下面等着我,老洪一会就下来陪你!” 最后一句话老纪已经听不到了,他笔直的站在那里,瞪着大大的眼睛,死了。 “杀!” 洪调元疯狂的吼着,疯狂的挥动着手里的绣春刀!老纪死了,老纪真的死了啊!很久很久以前,他和老纪就是这世上最亲的两个人了,可是现在老纪却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洪调元不要命了,这条命他早就不想要了。 他又砍死了两个敌人,他的身上也再度多了两条伤口。洪调元大口大口喘息着,老了,老子,究竟还是老了。 如果再年轻十岁,他还可以战斗,没准可以保护着皇上一起杀出去,可是现在却不成了。 他看到那些太监们,就和自己还有老纪一样的勇敢,他们纷纷的倒下,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求饶的。 壮哉,大明! “洪调元,你过来!” 洪调元听到了崇祯皇帝的召唤,他不顾一切的杀开了一条血路,杀到了崇祯皇帝的身边。他见到崇祯皇帝也在那喘息着,在他身边站着的,是衣衫破碎,满身是伤的王承恩。 “皇上啊。”在这个时候王承恩居然笑了起来:“记得那次内臣遇袭,是丁云毅救了我。皇上您是没有看到,丁云毅满身都是伤,可他却和一个疯子一样,不知杀了多少刺客。内臣现在身上才这么点伤,为什么就觉得疼,为什么就觉得支撑不住了呢?” “你不是武烈王那。”崇祯也在那微微笑着:“咱们都不是武烈王。朕听说武烈王在战场上的时候没有人可以阻挡他。朕还听说那些流寇、金虏只要一听到武烈王的声音,会吓得调头就跑,没有人敢和他正面对敌的,可惜咱们都没有见过他在战场上的风采......” “那个是崇祯,那个是崇祯,抓住他!”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流寇的小头目大叫起来。 崇祯勃然大怒:“朕在这里说话,谁敢如此无礼?洪调元,去把他的脑袋给朕拿来!” “臣洪调元领旨!” 洪调元大喝一声:“陛下说话,谁敢大声喧哗,奉旨,杀!” 崇祯看到不看战场,只顾着对王承恩道:“王承恩啊,你忠心耿耿的跟了朕那么多年,现在你怎么忍心先朕而去呢?” 王承恩背靠着宫门,惨笑道:“皇上啊,内臣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内臣杀了三个贼寇,可是内臣也累了。内臣还想最后对皇上说一声,天子有天子的死法,切莫落到那些贼寇的手里。” 说着,他的眼睛渐渐的闭上了...... “王承恩,朕不许你死,朕还要带着你一起杀贼!”崇祯大声叫着,可王承恩什么都听不到了。 “王承恩,你这个好忠仆那。”崇祯的眼眶悄悄的红了。 这个忠心耿耿陪伴了崇祯如此多年的太监死了。 论奸,当朝无人能奸的过他王承恩。论忠,也无人能忠的过他王承恩。他频施毒计干掉了了自己的一切敌人,他帮崇祯登上帝位,他为崇祯出谋划策,,为他带大、教导、辅佐的皇帝留尽了最后一滴血。 他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他所忠诚的皇帝! 他死得并没有什么遗憾。 一颗脑袋落到了崇祯的脚边,崇祯抬起了头,他看到了已经断了一条腿的洪调元,不得不用一枝长矛支撑着自己才不倒下。他另一只手里的绣春刀还在滴着血:“陛下,贼寇首级臣给您拿来了!” “好,你也是个天大的忠臣那!”崇祯放下了王承恩的尸体,慢慢的站了起来。 还能够继续奋战的太监越来越少了,崇祯有些悲凉,到了现在最需要士兵的时候,却只有这些太监们在为自己奋战。 可是崇祯又无比的自豪,历史上的哪一个皇帝到了临死之前还有那么多的太监不许慷慨赴死? 流寇的首领刘宗敏走了进来,看到面前的一切刘宗敏不禁大怒,他暴怒的吼着,暴怒的杀着他能看到的每一个太监。 崇祯指着刘宗敏大声道:“洪调元,给朕把他的脑袋拿来!” “陛下,臣这次恐怕要抗旨了。”洪调元惨笑一声。 崇祯怔了一下,看到了洪调元的断腿,然后忍不住摇头道:“朕又下了一道荒唐的命令。” 洪调元并不是很在乎:“陛下,事急,天子有天子的死法,切勿落入贼手。” 这是崇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 他缓缓的举起了手里的剑...... 洪调元大吼一声:“丁云毅,陛下和我先去了,你是武烈王,若你不能为陛下报仇,你不配当我大明的武烈王!” 然后,他扔去长矛,一刀深深的扎进了自己的心口....... “死得好,死得好!”崇祯大笑:“贼寇们,你们看到我大明的忠臣没有!有什么样的忠臣就有什么样的皇上!” 他,把剑用力的朝自己的颈部抹去...... 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大明崇祯皇帝在内城已破的时刻自杀殉国。 崇祯皇帝朱由检,明朝第十六位皇帝,明光宗第五子,明熹宗异母弟,母为淑女刘氏。于大明天启二年年被册封为信王,年号崇祯。即位后大力铲除阉党,并六下罪己诏,是位年轻有为的皇帝,崇祯在位的十七年,实在是一个悲剧时代。按照王朝的周期性规律——“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延续二百七十六年的明朝,算不上短命。整个明朝在永乐、宣德时期出现了第一个高峰,它的标志就是震惊世界的郑和下西洋,被西方学者赞誉为“发现世界”的壮举。此后逐渐走下坡路,到了万历第一个十年,由于内阁首辅张居正的改革,出现了万历中兴,使得万历时期成为明朝历史上最为富庶强盛的时期,缔造了明朝的第二个高峰。 但是好景不长,皇帝为了消除张居正“威权震主”的影响,彻底否定了张居正的政绩,甚至以为他是“专权乱政”、“谋国不忠”。于是乎,万历后期政坛高层忙于朋党之争,忙于“窝里斗”国事急转直下。到了天启时期,皇帝昏庸,朝廷大权落入大太监魏忠贤之手,形成“阉党”专政的局面,正直的官僚不是被革职,就是被杀戮,政局腐败透顶。 朱由检就是在这种形势下继任皇位的。他严惩魏忠贤及其党羽,清查“阉党逆案”为遭受“阉党”迫害的官僚平反昭雪,拨乱反正,希望再次营建一个中兴局面。然而时势已经大变,东北的清朝羽翼日渐丰满,明朝与清朝的战争屡屡败绩,满洲铁骑多次越过长城要塞,威胁北京及其周围地区。以李自成、张献忠为首的造反大军,已成燎原之势,驰骋中原。这两股势力,都想取明朝而代之。大厦将倾,狂澜既倒,崇祯皇帝和他的大臣们,企图挽狂澜于既倒,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上演了一幕亡国的悲剧。在这一幕悲剧中,每个人都在演出悲剧,皇帝以悲剧谢幕,大臣们也莫不以悲剧收场。 大明王朝无可奈何地走向灭亡,而且亡在一个颇想有所作为的皇帝手上,让人扼腕叹息。其悲剧性就在于,并非亡国之君的朱由检演绎了一幕亡国的悲剧。 平心而论,朱由检在明朝诸帝中,绝对不是一个昏君,说他出类拔萃,也毫不为过。他上台以后,力图挽狂澜于既倒,由于问题积累太多,内部早已蛀空,颓势难以挽回。无可奈何huā落去,巍峨的王朝大厦,轰然倒下。 朱由检本人以自刎的方式壮烈殉国! 刘宗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地的尸体。他无论如何也都没有想到,明朝的皇帝居然会用一种如此壮烈英勇的方式死去。 是的,他们的确进入了京城,实现了之前从来也都没有想过的“奇迹”可是他们又得到了什么? 更加让李自成、刘宗敏没有想到的是,历史在这里产生了逆转。 崇祯的自刎身死,让一切原本已经注定好的历史轨迹发生了最重大的改变,随后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是让他们难以想像的。 崇祯皇帝自刎了,京城也已经沦陷了,但有一个人却还在:太子太师、龙虎大将军、右柱国、天下兵马大元帅、讨逆大将军、武烈王——丁云毅! 只要这个人还在,大明就不会亡!只要这个人还在,大明的天就不会变!只要这个人还在,李自成就一天也睡不安稳! 这个人,是所有流寇们的噩梦! 属于武烈王丁云毅的时代,属于一个全新的大明时代很快就要到来! 第五百五十二章 杀出京城 十九日临近中午时分,北京城内人声鼎沸,战马嘶鸣,贼军大队人马进城。这些贼军疾驰而过,他们身穿白衣,头戴青色帽子,手上拿着劲弓,夹着长箭,腰上拴着短棍。 老百姓们照常开门,街上的行人站在道路两旁观看,寂然无声,只听得盔甲与马蹄的声音,他们似乎对这一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一个脸上都写满了麻木和冷漠…… 李自成头戴毡笠身着缥衣,乘乌驳马,拥精骑百余,由得胜门入,转大明门。伪军师宋献策、伪内阁牛金星及宋企郊等五骑从之。 伪将李牟,副将田化龙、李岩等,分将各兵。 李自成从西长安门入,弯弓仰天大笑,自恃百发百中,射长安牌坊,说道:“若射中间字上,天下太平。”谁想却一箭射在瓦楞内。 宋献策赶紧说道:“射在沟中,以淮为界。” 其实在相术上来说,瓦楞内为空虚之处,一旦成空,乃必亡之兆耳。 李自成长得相貌丑陋,又瞎了一只眼睛,等到了承天门,顾盼自得。见“承天之门”四字,欲借以惑众,复弯弓指门榜,大声语诸贼曰:“我能为天下主,则一矢射中四字中心。” 射之,谁想到又不中,只中“天”字下,李自成闷闷不乐。 牛金星又说道:“中其下,当中分天下。” 李自成这才开心起来,投弓而笑。太监王德化率内员三百人,先迎于得胜门,这位崇祯曾经重用的太监,却做出了最无耻的行径。 早先投降的太监曹化淳引导李自成和他的随从人员牛金星、宋献策、宋企郊,从长安门进入大内,紫禁城就这样易主了…… 但并不是人人都如他们这般无耻。 驸马都尉巩永固、新乐侯刘文炳,十八日接到皇帝的密诏,赶到宫中,崇祯问他们能否为自己巷战抵挡贼军,两人告诉他已经毫无可能。崇祯说:到此地步,朕的意志已定。 巩永固回答皇帝:“我们在家中堆积了柴草,决心全家自残,报答皇上。”巩永固回家后,在墙上写了八个大字“世受国恩,身不可辱”。当时妻子安乐公主已经自缢,巩永固和子女五人自残而死。 而刘文炳全家也自残而死,年已九十多岁的祖母,投井而死。 大学士范景文眼见大势已去,感叹自己身为大臣不能为天子出力,深深愧疚,从此绝食。十九日京城陷落,传闻皇帝驾崩,或者说已经“南巡”,叹息道:“不知圣驾所在,只有一死,来报答陛下。” 随即在妻子陆氏灵堂前自缢,被家人救下后,赋诗明志:“谁言信国非男子,延息移时何所为?”向皇宫方向跪拜号哭,纵身跳入龙泉巷的一口古井中。他是内阁辅臣中唯一的殉难者。 都察院左都御史李邦华,十八日率领御史上城巡视,遭到太监阻挡,归途遇见同僚吴麟征,握手挥泪,互相鼓励,誓死国难! 次日获悉“国难”,抱头痛哭,拿了印信、官帽、官服,前往吉安会馆,祭拜文天祥,题写绝命诗:“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今日骑箕天上去,儿孙百代仰芳名。”随后自缢而死。 像他们这样殉节的还有惠安伯张庆臻、东宫侍卫周镜、宣城伯卫时春、阳武侯薛濂、兵部侍郎王家彦、刑部侍郎孟兆祥、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施邦曜、大理寺卿凌义渠、太仆寺丞申佳胤、太常寺卿吴麟征等人。 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大多数官僚贪生怕死,卑躬屈膝地卖身投靠新朝,追求荣华富贵。大学士魏藻德、陈演等领袖人物,在李自成入主紫禁城的第二天,就前往拜谒,表示改换门庭之意。 魏藻德恬不知耻地说:“臣在内阁三年,皇帝不听我的话,以至于有今日的下场。” 李自成训斥道:“你受到皇帝重用,应当为社稷而死,为什么偷生?”他连忙叩头,称呼李自成为“陛下”,说道:“如果陛下赦免我,一定以赤胆忠心相报。” 对于这种朝秦暮楚之徒,李自成根本不屑一顾,命令士兵把他囚禁起来。魏藻德还不死心,透过监狱的窗子,向外喊话:“如果用我,什么官都可以,为什么拘押我?” 负责守卫京城的总指挥、京营总督李国桢,临阵脱逃,求见李自成。 李自成对他根本不屑一顾:“你身负重任,既不坚守京城,又不为皇帝殉节,厚着脸皮来见我,为什么?” 李国桢沮丧得无话可说,连声称呼李自成为“陛下”,吞吞吐吐地说道:“陛下应运而兴,我愿意用余生为陛下效劳。”人居然厚颜无耻到了这个地步! 李自成勃然大怒:“你辜负你的君主,我为什么要用你这种没有忠心的人?误国奸贼难道还想求生吗?” 其他投降的官员一千二百多人,按照贼军的布告,身穿青衣,戴着小帽,前往会极门集合,自报姓名、职衔,等待牛金星的录用。 这些昔日八面威风的官僚,如今好像囚犯一样坐在地上,听凭贼军士兵的戏弄侮辱。 后来有目击者这样描述他们的丑态:“平日老成者,乖巧者,负文名才名者,哓哓利口者,昂昂负气者,至是,皆缩首低眉,直立如木偶,任兵卒侮谑,不敢出声。亦有削发成僧,帕首作病。种种丑态,笔下不尽绘。” 他们从黎明一直等到黄昏,都没有受到召见,饥渴疲惫之极,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丑态百出。李自成对这批降官十分反感,对牛金星等人说:“官员们在城破之日能够为国殉难的就是忠臣,怕死偷生的都是不忠不孝之人,要留他干什么……” 牛金星对待这批前来等候录用的官员,也很蔑视,用手摸着他们的头顶,口中“一双”、“两双”的报着数目,如同对待牲口一般。 点完数目后,挑选九十多名,送往宋企郊处听候差遣。其余的都押往刘宗敏处等待处分。刘宗敏、根本没有心思审问,把他们关押起来。这些官员身穿囚服,饥肠辘辘,顾不得体面,捡起士兵丢弃的食物往嘴巴里面塞,丢尽了大明官员的颜面…… 取得了北京的李自成,意气风发,一个诺大的王朝,就这样毁在了自己的手中,这也许是他过去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但现在一起却都成为了真实的事情! 官员们死节的死节了,投降的投降了,可还有几个人,却不得不忍受着痛苦。可是再痛苦他们也必须要活下去,因为这是皇帝陛下命令他们的! 他们必须要出京城,必须要找到武烈王丁云毅! 他们是丁远肇、鬼伯、许德忠、周喜。 丁远肇的怀里还揣着陛下的圣旨,他知道,这个时候的陛下一定殉国了。没有谁的内心比他更加悲伤,没有谁比他更想和皇帝一起殉国,可他一定要活着见到自己的儿子。 妻子怎么样了?丁远肇不知道,但他没有去想,和陛下临终前的嘱托相比,妻子又算得了什么? 他连自己的命都根本不在乎了...... 贼军刚刚进京,眼下京城里乱成一团,趁现在跑出去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 街头上乱成一团,到处都能看到贼军,怎么才能够冲出去?鬼伯想了许久也都没有想出办法来。 许德忠忽然眨巴了下眼睛:“我倒有个办法,以前我曾经见过一个疯子......” 他缓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鬼伯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对丁远肇一揖到底:“丁大人,看来只能委屈你了。” 丁远肇的脸上一点表情也都没有,他到现在还在想着皇上:“皇上已经殉国,我便是受了这么一点小小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鬼伯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 城门口站着几十个贼军,他们心不在焉的朝城里看着,那些弟兄们现在怕都在城里逍遥快活吧,偏偏要留自己在这守着。 正在这时,忽然看到两个岁数只有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嘻嘻哈哈的在那驱赶着一个老疯子,还不断的从地上拣起泥土砸着,这一下顿时引起了这几十个贼军的好奇。 “军爷,军爷,快来看疯子,快来看疯子啊。”左边那个大些的小伙子全然不怕贼军,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第一次被人叫成“军爷”。贼军顿时大起兴趣,笑嘻嘻的围住了朝他们走来的老疯子。 老疯子满脸都是污垢,看着贼军傻兮兮的笑着,嘴里一动一动的,也不知道在那里说些什么。 “老疯子,叫什么名字那?”领头的一个贼军小头目笑着问道。 老疯子一张嘴,嘴里只会发出“荷荷”的声音,他身后跟着的小伙子笑着说道:“军爷,这老疯子一直在京城的,不会说话。” “哦?小子,你别骗我,眼下义军进城,你们是不是想趁机溜出城去啊。”小头目斜着眼睛说道。 “军爷,您这是说哪的话?”小伙子一点也不害怕:“义军进城之前,这里原先的军爷都认得这个老疯子,你猜我们怎么着?我们经常赶着他出去吃牛粪。” 说到这,他朝城门那瞥了一眼,一指:“你看,那有一堆马粪,我让他吃给你们看!” 贼军们朝城门那看去,果然有堆马粪,“轰”的一下所有人都笑了出来,不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路想看老疯子的笑话。 “老疯子”丁远肇,小伙子许德忠和周喜,一点点的朝那走去,只要能够到城门那,也就看到了冲出去的希望。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喝:“丁大人,你难道还想跑吗?” 丁远肇的身子一下怔在了那里,是谁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不要让他跑了,他是前兵部右侍郎丁远肇!” 这个声音再次响起。 贼军大惊,纷纷拔出兵器朝丁远肇三人围了上去。 猛然,又是一声怒喝响起:“澎湖十六英全数在此!杀贼!杀贼!!杀贼!!!” 吼声中,挥舞着一口单刀的鬼伯不要命的杀了出来。 “走啊,丁大人,走啊!” 许德忠疯子一般的扑向了离自己最近的贼军,而周喜则用力将丁远肇朝前一推。 丁远肇朝前冲了一步,咬牙便冲了出去。他不敢回头,一步也不敢停留。他知道鬼伯他们留在这里会面临什么,但现在,自己的命早已不是自己的了! 许德忠和周喜从腰间抽出了短刃,猛然一刀扎了出去。 贼军经此变故,一下大乱,但随即便清醒过来。刀枪招呼着就朝许德忠和周喜砍了上去。 许德忠和周喜从来也都没有练过武,怎么会是这群如狼似虎的贼军对手?不多时两个人就被砍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们的身子不断的抽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可他们四目相交,嘴角全都露出了微笑。 过去从来没有人看得起他们过,可现在他们却终于做了一件轰轰烈烈的事情,死了,也值得了。 然后,他们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们为了大明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鬼伯是亲眼看到这两条年轻的生命消失在自己面前的,他没有眼泪,他必须要和敌人拼命,继续要挡住这些敌人,必须要为丁大人——争取到更多派的时间! 敌人一刀一刀落在了他的身上,可鬼伯却丝毫不怕,杀吧,杀吧,只要杀不死我,老子就要一直站在这里。 忽然,一闷棍落到了鬼伯的头上,鬼伯身子踉跄了下,一下晕倒在了地上。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捆绑住了,身上很多伤口,但却并不致命。而站在他面前的是,却是一个面色阴沉的贼军头目。 鬼伯竟然裂嘴朝他笑了一下。 “我是永昌陛下麾下的权将军田见秀,你认得我吗?”田见秀缓缓说道。 “永昌?那是个什么东西?”鬼伯还在笑着:“我只知道当今的皇上是崇祯陛下!” “大胆,混帐!”那些贼军一齐大声叫了起来。 田见秀让自己的部下安静下来:“你很勇敢,你叫什么名字?” “老子没有名字,老子就叫鬼伯!”鬼伯“哈哈”大笑:“你认得武烈王丁云毅吗?老子就是他的结拜兄弟!” 田见秀面色一变。丁云毅?丁云毅!随即他又大喜,自己竟然抓到了丁云毅的结拜兄弟? 他定了下神:“你们为什么那么不要命的要保护丁远肇逃出去?我已经派人去追捕了,他跑不远的,你还是尽早说了吧。” 鬼伯心中一喜,丁大人跑出去了?丁大人真的跑出去了?那么自己就算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他冷笑着道:“你想知道吗?我偏偏就不告诉你!” 田见秀摇了摇头:“王清衡,你岳父为什么要跑出去那?” 在身后贼军的队伍里,王清衡畏惧的站了出来:“回将军,我真的不知道啊。” 一瞬间,鬼伯知道贼军为什么会认出丁大人了。是他,是这个丁大人的女婿无耻的出卖了他! 他狠狠的冲着王清衡啐了一口:“你也配称是丁家的人?” 王清衡垂着脑袋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敢说。 “是啊,你也配称是丁家的人?”田见秀居然非常赞同鬼伯的话:“丁家的那些人里,丁云毅就不用说了,丁远肇听说也是个天大的忠臣。怎么偏偏出了你这么个无耻的女婿呢?” 没有什么比自己投靠的主子讥讽自己更让自己难堪的了,可在这些贼军面前,王清衡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田见秀把目光重新投到了鬼伯身上:“鬼伯,我知道你是一条好汉,我不忍心伤害你,可在这里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你很快会被押到陛下那里。我劝你一句,你的骨头再硬在汝侯面前一点用都没有。你见到他,就会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些说的。” “汝侯?汝侯是谁?”鬼伯问了一声。 “他也是权将军,叫刘宗敏。”田见秀耐心的回答道。 “刘宗敏?我知道他是什么东西了。”鬼伯忽然放声大笑:“可不就是那个被我家武烈王杀怕了的刘宗敏?哈哈,跳梁小丑居然也称侯了。” 田见秀面色再变,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硬骨头的人。 鬼伯这个时候又说道:“田见秀,你现在要么把我杀了,要么把我送到刘宗敏那里去,看我大明的臣子,是不是都和王清衡那样的贪生怕死!” 田见秀叹息了声,挥了挥手让人把鬼伯带了下去。他在那里沉默了会,忽然又问王清衡道:“为什么你们之间的差距那么大?你说,如果你落到了丁云毅的手里,他会怎么对你?他会念着亲戚的情面不杀你吗?我想,恐怕他不会放过你吧?” 冷汗从王清衡的额头落了下来,他知道以丁云毅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可现在自己还有什么选择?自己已经走了这一条路,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丁云毅,丁云毅,他会来到京城为所有的人报仇吗? 第五百五十三章 武烈王——丁云毅! 三月二十一日,武烈侯丁云毅兵进山东。 这个时候京城被破,崇祯皇帝殉国的消息已经传来,武烈侯丁云毅领虎贲卫全体将士面向京城方向跪拜,放声痛哭,随即全军缟素。 丁云毅随即下令全军为崇祯陛下戴孝,斩旗明志,誓报陛下之仇! 所有的虎贲卫将士都清楚,现在他们目前的敌人已经只有一个了:贼军! 虎贲卫进军的速度还是非常快的,他们打的是“勤王”的旗号,所到之地,各地官员畏虎贲卫之名声,无不夹道欢迎,没有丝毫的阻碍。 当到达山东的时候,京城被破,崇祯殉国的消息让丁云毅下达了虎贲卫暂时停止进军的命令。 三月二十二日,李自成的使者到了! 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十九日李自成夺取京城,二十二日他的使者便找到了虎贲卫。 其实使者并不是李自成派来的,而是他麾下非常重要的谋士李岩! 李岩居然亲自来了! 这一点是丁云毅之前没有料到的。 “武烈侯进兵速度好快。”一见到丁云毅,平素从未谋面的李岩就如同一个老朋友一样笑道:“我大顺军才夺取京城,武烈侯便已经到了山东,就好像知道京城早晚为我大顺军所夺一样。” 丁云毅面上一点表情也都没有:“武烈侯丁云毅奉旨勤王,虎贲卫全体将士日夜兼程,不敢有丝毫怠慢!” 李岩朝浑身戴孝的丁云毅看了一眼:“朱由检已经死了啊......” “我知道。”丁云毅默默的点了点头。 “那你还奉的什么旨?”李岩轻轻叹息一声:“武烈侯,我知道你是个天大的忠臣,但自古以来忠臣难道便有好报了吗?你为大明立下了如此多的功劳,不是一样受到了你们皇上的猜忌?武烈侯,天变了,现在的天是我大顺的天了。” “天,还是大明的天!地,也还是大明的地!只要我在一天,这天就不用被贼军遮蔽!”丁云毅的回答斩钉截铁。 李岩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会这么说了:“武烈侯的忠贞,我是佩服的。但现在明朝没有了,你还能够继续效忠谁?战争已经进行了太长的时间,难道武烈侯还想继续把战争进行下去吗?现在天下凋敝,民不聊生,当务之急是偃旗息鼓,恢复民生。我听说武烈侯的恩德布于天下,昔年天灾,武烈侯以台湾偏僻之地招纳灾民,各地灾民无无感恩戴德,难道到了现在,武烈侯却要继续让百姓们处在战争之中吗?” 丁云毅淡淡的笑了笑:“当年的情况和现在不同。李岩,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大明的武烈侯,我是大明的福建总兵。大明有难,我义不容辞。现在陛下虽去,武烈侯尚在,即便粉身碎骨我也不会有任何后悔的。” “武烈侯,我开门见山的和你说吧。”李岩定了定神:“我是来劝降的,你虎贲卫虽然天下精锐之师,但你想以一个虎贲卫对抗我大顺军吗?你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你若肯真心归顺我大顺,无论你要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 “我要陛下复生,我要你们全部退出京城,你们会答应吗?”丁云毅冷冷地道。 李岩正想再劝,忽然蒋奇冲了进来,一见到丁云毅之面放声大哭:“侯爷,老爷,老爷回来了啊!” 丁云毅“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再也不顾李岩,几步便冲了出去。 这时候外面虎贲卫的将领们已经纷纷从各营出来,只看到段三儿正从一匹马上,搀下了一个乞丐一般的人,若不仔细的看,谁能想到他是儒雅潇洒的丁远肇? “父亲!”丁云毅快步向前,一把搀扶住了丁远肇:“云毅不孝,让父亲受苦了,请负责责罚云毅!” 一边才到虎贲卫军营不久的丁家姐妹也都纷纷出来,见到父亲平安脱险,也都放声大哭。 丁远肇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忽然“叭”的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到了丁云毅的脸上。 这一巴掌如此的清脆响亮,让所有人的都惊呆在了那里。尽管是父亲打儿子天经地义,但被打的可是武烈侯丁云毅那! “畜生,畜生!”丁远肇颤抖着声音:“贼军几十万围攻京城,你这个畜生在哪里?陛下发出勤王令,你这个畜生在哪里?陛下壮烈殉国的时候,你这个畜生在哪里啊!” “父亲啊!”丁云毅放声哭道:“孩子没有接到勤王令啊,云毅是知道贼军行将逼近京城,不顾没有圣旨,擅自发兵的那!可是云毅没有想到,京城那么快就破了,云毅日夜兼程也来不及那!” “父亲。”丁家姐妹哭泣着来到父亲面前:“项文真的是在日夜兼程那。他知道陛下殉国之后,下令全军戴孝了啊!” 丁远肇的目光落到了丁云毅的身上,落到了那些虎贲卫将士们的身上,是的,他们都在为皇帝陛下戴孝那! 一瞬间,丁远肇老泪纵横。他想到了崇祯陛下,想到了鬼伯,想到了许德忠,想到了周喜,想到了无数在城破那天慷慨死节的大明子民...... 他擦了一下眼泪,忽然大声说道:“武烈侯、福建总兵、骠骑将军、上护军丁云毅接旨!” “臣丁云毅接旨!”丁云毅也收住眼泪,带着所有的虎贲卫将士们跪倒在了地上。 丁远肇从怀里拿出了那份他视若珍宝的圣旨,当缓缓打开的时候,他居然怔了一下,这份圣旨实在太不像了,他犹豫着,还是缓缓念了出来:“项文那,贼军眼看就要破城了,朕已经决定以身殉国......朕死了,可是大明还在,你武烈侯和虎贲卫还在,朕的江山就亡不了。朕知道你过去立了很多的功劳,也受了很多的委屈,你心里对朕有个结啊,可现在朕一死难道还不能解开你心中的结吗......” “解开了,解开了,陛下,臣心里的结,这次,是真的解开了啊!”丁云毅嘴唇颤抖着喃喃说道,这一刻他的眼泪是真的流了下来...... 丁远肇也已经是泣不成声,他竭力的念了下去:“项文那,朕想来想去,能够救大明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吴三桂,还有一个是你丁云毅。吴三桂那里欠响欠得太多了,恐怕士兵们无心再战,而且吴三桂这个人那,朕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太相信他,所以那,朕不知道他会不会继续忠于我大明......可你不同,王承恩曾经对朕说过一句话,你绝对不是奸臣,你的心是忠的,要救大明也只有你。你和朕相见相识的那一幕一幕朕到现在还忘不了,所以朕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到了你的身上,带着你的虎贲卫到京城里来吧,帮朕把那些贼军赶出去。朕求你了!” “陛下啊!”丁云毅的眼泪忍不住的“哗哗”流着,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落泪过:“臣知道了,臣一定把那些贼军赶出京城,把他们挫骨扬灰!” 李岩在后面的军营里默默的听着,这时候的他已经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办法改变武烈侯丁云毅的心思了。 此时丁远肇的声音猛然提高:“朕提你为太子太师、加授龙虎大将军,勋右柱国,晋天下兵马大元帅、封讨逆大将军,朕再异姓封王,武烈王!项文那,你是王了,这是朕唯一能给你的了,大明,朕就交给你了!” 全场鸦雀无声。 武烈王——丁云毅! “丁云毅,你还不谢恩吗?”丁远肇威严的声音响起。 “臣丁云毅领旨谢恩。大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说的是大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已经不在,但——大明还在! 丁云毅站起来,接过圣旨,然后环顾三军将士。 “大明——万岁!万岁!万万岁!!!武烈王——威武!威武!!威武!!!” 那是虎贲卫将士们的回答! 丁云毅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升旗!” 两面巨大的旗帜升起,一面,是当年崇祯皇帝亲自赐给虎贲卫的:武勇忠烈虎贲卫! 还有一面大旗上,写着八个大大的字:誓死一战,誓雪国耻! 看着这两面大旗,丁远肇也长长的出了口气,这一瞬间,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儿子的心意。儿子,从来就没有背叛过大明!儿子,早就已经做好了雪耻的准备! “今我奉陛下命,重夺京城,以雪国耻!”丁云毅的声音在每个将士的耳边激荡:“我没有旁的可说,我只想告诉你们,我丁云毅,生,是大明的臣,死,是大明的鬼!誓死一战,以雪国耻!!” “誓死一战,以雪国耻!” 数十万将士的呼声,足以让大地颤抖! 丁云毅转身,朝军营那的李岩招了招手,李岩有些麻木的来到了他的面前。丁云毅指了指那两面迎风猎猎飞舞的大旗:“还用我说什么吗?” 李岩摇了摇头,他已经不用丁云毅再说什么了......站在他面前的,是武烈王,大明的武烈王,是一个已经和大顺军不共戴天的武烈王...... ...... 丁云毅成了武烈王,崇祯殉国的消息也传了出去,天下为之伤心。在这个时候张溥带着江南的士子们也日夜兼程的来到了丁云毅的军中。 这些士子们见到丁云毅便放声大哭,哀哭京城的沦陷,哀哭陛下的殉国。 丁云毅好言安慰了他们,请这些士子们坐了下来,张溥收住眼泪说道:“如果陛下已经殉国当务之急是先立一个新皇。尔后请武烈伯发兵,重夺京城,誓雪国耻!” “国耻,一定要雪!”丁云毅的回答义无返顾:“新皇,也一定要立,但不是现在,而是在重夺京城之后!” 张溥对丁云毅是无条件信任的,他也认为能够雪国耻的除了丁云毅外就再也没有旁人了:“武烈王所言甚为有理,诸位还请安心等待,一夺京城,武烈王必然自有安排。” 丁云毅让人把这些士子们先安顿下来,只留下了张溥。张溥见军营内再无他人才问道:“武烈王心中想必已经有新皇人选了吧?” 丁云毅笑了笑:“西铭先生认为呢?” “当然是从陛下的几个皇子中挑选一个。”张溥来的路上早就已经想好了:“万一,我说万一几个皇子有什么不测,有人说福王之子似乎可以继承大统。” “朱由崧?”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丁云毅似乎非常不屑。 张溥提出的谁来继承大统的问题倒的确显得比较棘手。 丁云毅很清楚,崇祯殉国之后,这对大江南北的明朝诸臣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事已至此,原来形同陪衬的南京留都的政治作用就凸现出来。很显然,摆在留守诸臣面前的首要任务是拥立新君,组织政权。说到血统亲近,福王,桂王,惠王成为不二人选。而由于福王在三藩中年龄最大,又加上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乱撞,流串到南京附近。比起其他两个远在广西的藩王来,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然而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江南士绅中部分东林党人从狭隘的一己私利出发,以福王昏庸为名,坚决反对。但内中隐情却要追溯到天启朝时,为反对老福王继统和老福王之母郑贵妃干政,东林党人已和福藩结下不解之仇。为防止朱由崧登位之后趁机报复。以东林领袖钱谦益为首,以立贤为名,大张旗鼓地推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继承人——潞王。 潞王血统偏远,自然缺乏继立的理由。但他的所谓贤名,却赢得了许多人的同情和支持。其实,抛开潞王是否真贤不说,嫡长子继承制,自有其现实考量。大明政治以内阁负责,即使皇帝昏庸,负责的臣下仍可以维持政治机构的正常运转。以局势而论,留都诸臣需要的只是一个形式上的精神领袖。而并不一定非要雄才大略的贤君不可。 现在以立贤为名抛开福王。明王朝散居各地,小有贤名及野心才具的龙子龙孙,大有人在。既然潞王可立,何人不可立? 他们自然不可能要求进行全国范围内的普选,却总有大批的野心家趁机上下其手,借拥立争功。 南京的拥立大会正开得热闹不堪之时,远在淮安的朱由崧却慌了神。作为三大热门侯选人之一,却没有人来请他发表竞选演说,施政纲领。前来表忠心,搞投机的也寥寥无几。这一切都使朱由嵩感到情况不妙。而实际上,史可法、马士英等南明重臣一开始就是把他们所挑选和准备拥立的皇帝看作土偶木像的。不论是谁为君,重要的是不会妨碍他们掌握手中的权力。从心底深处,曾经天威凛然的皇帝对这些重臣不过是一个象征,一个摆设。在史可法指出福王不可立的七大理由中,其一就是“干预有司”。 是的,重臣忌讳的正是一个“干预有司”的皇帝。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大家看来脑满肠肥,糊涂昏庸的朱由崧竟走出一着妙棋,一举击溃了南京城内自以为得计的衮衮诸公。 朱由崧害怕自己不得立,书召南窜总兵高杰与黄得功、刘良佐协谋拥戴。刘泽清素狡,先附立潞议,至是以兵不敌,改计从杰等。 朱由崧竟懂得枪杆子里出政权的真理,直接向雄踞江北的三镇总兵求助。 高杰,黄得功本人本来就是野心勃勃的流窜军阀,见有“定策拥立”的大买卖可做,真是无本而有万利的好机会。于是一拍即合,甩开他们的顶头上司——正与史可法密商的凤阳总督马士英。做起了定策元勋。消息传到南京,所有人无不大惊失色。马士英老于官场,见自己部将窝里反,想来争也没用。连忙向朱由崧表白心迹,成为从龙文臣第一人。史可法一开始还蒙在鼓里,指手画脚的不服,又在写给马士英的信中痛骂朱由崧昏聩糊涂。没想到却成为落在别人手中的把柄。随即马士英便带领大军杀气腾腾的护送朱由崧来到南京浦口。大势已定,满心悔恨的史可法和东林党人也只好接受这个现实了。 朱由崧求助于三镇军阀拥立,对以后的局势变化产生了重大影响。最直接的作用即是使他自己得偿心愿,顺利地登上了至尊的宝座。而间接影响,则是江北诸镇以“天子恩人”“从龙元勋”自居,南京从皇帝到重臣再没有人可以控制这支飞扬跋扈的军队。从此开了南明军阀勋镇势力尾大不掉的滥觞。其实,高杰与黄得功、刘良佐等都是出自行伍的悍勇匹夫,其部下各怀心事,却不乏良将猛士。 倘若朱由崧稍有他祖上太祖,成祖的权谋阅历,只要驾驭得当,完全可以在仰仗三镇拥立之时,施加手段影响,使三镇为己所用。可惜,朱由崧继承了乃父的心宽体胖,却没有继承乃祖的雄才武略。求助于三镇而得帝位,已算得上是他的超常发挥,想做皇帝心切,一开始就高开了价钱,自贬了身价。 三镇也看清了这位“承天启运”之人乃是阿斗。从此对他的权威再也不屑一顾。 不过这个时候的丁云毅,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的皇帝人选! 第五百五十四章 吴三桂的抉择 京城。 从三月二十三日开始,以明投降大臣陈演、朱纯臣为首的官僚,一而再再而三地向李自成“劝进”。在贼军方面的牛金星、宋献策等人,成天在忙着筹划新皇帝登极的事。 在牛金星的布置下,文武官员再次“劝进”。闹得最起劲的是复社名士周钟。此人一面和魏大中的遗孤魏学濂联名向李自成提议安葬先帝,一面按照牛金星的意思写了一篇文章——《士见危致命论》,把改换门庭的他们,说成是识时务的俊杰。 牛金星对这篇文章赞赏不已,周钟因此而沾沾自喜,见到熟人就夸“牛老师”的知遇之恩。他还写了一篇“劝进表”,称颂李自成“比尧舜更多武功”,谴责崇祯皇帝是“独夫”。 北京的遗老以为是奇耻大辱,想不到魏学濂竟然要抢“头功”,对人说,“比尧舜更多武功”这些话是他想出来的,周钟根本想不到这点....... 与此同时,向来打着所谓“迎闯王,不纳粮”,“三年不征,一民不杀”旗号的大顺军,在进入北京之后,繁华的北京城,也让他们开始迷失,逐渐暴露出他们的本性! 其一是所谓的“追赃助饷”, 大顺政权以刘宗敏为首的官员,不分青红皂白,不加区别地把大明朝廷的官员统统认定为赃官,而且索要的数目之大让人触目惊心。 实在拿不出钱的官员竟向商人借贷,无银还要借绸缎充饷,使得商人钱货一空,市场混乱,完全超出了追赃的界限,弄到了失控的境地。 对拿不出钱的官员实行严刑拷打的大顺将领中,不管有刘宗敏这些人,还包括公认“用刑宽大仁义”的李岩...... 而追赃助饷对大顺军自身的危害也极为严重,最明显的是在很大程度上败坏了军纪,彻底瓦解了军心。 大顺军士兵无饷是追赃助饷的原因,入城之后没有发饷,只有资饷于敌,这就很难加以控制。大顺军刚入城时,的确是秋毫无犯秩序井然的。而散居百姓家后,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先搜兵器火药,然后让百姓供应食物。没有丈夫的女子,强行发配给士兵,奸yin杀戮,用尽了一切暴行。稍微有些反抗的百姓,立刻被这些“义军”士兵杀死在刀下...... 至于那位闯王李自成,和他的亲信将领,入宫后即将崇祯帝的宫女作为战利品进行瓜分。李自成、刘宗敏和李过各挑选了有姿色者三十人,牛金星、宋企郊等将领各得数人。 李自成未等登基,已经安居皇宫,过起皇帝的生活来。李自成入居大内,即唤娼妇和梨园数十人入宫,三月二十一日,明朝文武百官按照大顺政权的要求进宫朝见李自成,从早至晚,足足等了一天失望而归,李自成不过在宫中饮酒而已。 现在让李自成担心害怕的,一个是丁云毅,另一个便是吴三桂了。 为了解除后顾之忧,决定派遣降将唐通带了犒赏银子四万两,以及吴襄的家书,前往山海关招降吴三桂...... 吴三桂在接到皇帝的圣旨后,放弃宁远,率领兵马保卫京城后,三月二十日抵达丰润时,得知京城已经陷落,便退回山海关,与部下、父老一起遥望南面的京城,嚎啕大哭。 吴三桂入卫京师不成,返回山海关屯驻。他焦灼、苦闷;往事、眼前的种种事变,都涌上了心头...... 自投身行伍以来,吴三桂一直驰骋于辽西大地,与清兵长年周旋。他以防边固疆自任,自恃关隘坚固,加之辽兵勇悍,料清兵也难以突破。他忧虑过时局艰难,却不曾想到贼军会如此迅速地把建都达两百余年的北京攻破,也不能想像庞大的明兵和众多如云的将官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昨天,他还是堂堂的总兵官、平西伯,而今天,君王是亡国之君,他是亡国之臣。他又想到自己的家,父母与妹妹等亲人三十余口尚在北京,生死未明,吉凶未卜。一阵阵悬念而产生的隐忧撕扯着他的心。 他这时才感到自己真成了一个无国无家之人。他想到这里,不禁茫然,悲从中来。不过,可以肯定地说,他不会想到死,不会以身殉国。 要知道,他才三十三岁,正是人生的黄金时代,他为什么要想到死呢?他还是一军的统帅,掌握四万人的强大武装力量,其中有三千余人还是他吴氏的子弟兵,凭借这个资本,他自信还会有作为的。今后怎么办?他徘徊不定,心里尚无定算。 投清吗?这一出路不能不在他思想中闪现过,但回顾以往他对清的一贯态度和他的基本思想,这时他不会想得那么多,或者可以说,他把这一想法暂时排除了...... 投贼军?谁知道李自成能否立住脚跟,建立一代新王朝?再说还不清楚李自成对自己的态度,眼下也不能考虑。吴三桂正处在明清政权换代的十字路口,在他眼前摆着的这两条路,他必须做出选择,寻找出路。 他感到目前形势变化莫测,鹿死谁手,还不能作出肯定的结论。吴三桂估量了各方面的力量,权衡利害得失,还是采取了静观形势变化的态度。他要等待形势明朗,并且稳定下来以后再作打算。他觉得此着不失为万全而保险之计。所以,他在山海关按兵不动。 果如吴三桂所料,他选择的时刻很快来到。这就是李自成主动向吴三桂采取行动,向他发出了招抚的信息。李自成进入北京时,各镇将皆降,唯独吴三桂和朱由斌坐拥大军不降。 李自成他意识到了占有山海关的重要性,志在必得。他曾派明降将唐通、白广恩率部东攻滦州,作为夺取山海关的第一个步骤。但进攻没有得逞,被吴三桂击败,退回北京,吴三桂也没有追击,仍驻师关上。 而李自成最担心的是,驻兵山海关的吴三桂何去何从,对大顺政权至关重要。他深知吴三桂和他的辽兵都是勇兵悍将,实为大顺军的一支劲敌。 山海关距北京七百里路程,又跟清兵一关之隔,近在咫尺。因此,吴三桂进,可威胁北京;退,可凭山海之险固守;逃,可举足即至清兵营中。如若两者联合起来,将置农民军于险境。李自成想到吴三桂及其辽兵的存在,寝食不安。 当吴三桂接到唐通带给自己的信,父亲吴襄在信里说:“明朝大势已去,天命难违,皇帝去世,父亲也危在旦夕。识时务的人也可以随机应变了。如果及早投降,不但能够得到嘉奖,而且可以成全孝子的名声。万一意气用事,一意孤行,兵败之后,父亲性命不保,你就身败名裂了......” 吴襄掌握在农民军手中,对劝降吴三桂起了直接作用。在授意唐通和吴襄劝降吴三桂前后,李自成还曾派原明密云巡抚、降李后任兵政府尚书的王则尧等不断进行劝降的活动。并且告诉吴三桂只要来降,必不失侯爵之位! 吴三桂安顿好来使,便秘密召集诸将官商议是否向李自成投降。本来,他对李自成招降很动心,他立场地改变,欲与过去的死敌贼军握手言和,是因为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效忠的大明王朝的覆灭已成定局,李自成的大顺朝将取朱氏王朝而代之,成为新的主宰。 而只有依附于这个新政权,才有自己的出路...... 并且李自成给予的条件的确是再优厚不过的,礼遇有加,这对吴三桂来说,正是多年来他所追求的东西,一朝到手,心里亦感到满足。 同时他还顾虑到父母亲属生命及家产均系于农民军之手,如投降,不仅保全一家生命,而且不失荣华富贵。此时,吴三桂所部严重缺饷,急需补充,不然,将士们就会动摇,乃至瓦解。 本来他还可以依仗朱由斌,但京师的陷落以及朱由斌随后传来重病的消息,却让他的这份信心发生了根本的动摇...... 吴三桂将士在宁远时已缺饷十四个月,处境非常艰难,而现在李自成送饷到门,恰似雪中送炭,何乐而不取!从眼前考虑,投降农民军大有好处。否则,一切就会化为乌有。 吴三桂经过深思熟虑,已有投降的定见,却不明说。因为他顾虑部下的想法能否跟他一致,特别是在当前政局激烈动荡的时候,人心混乱,还摸不透他们的真实打算。所以,他要先试探部下的思想动向。他故意问诸将官:“都城失守,先帝宾天,吴三桂受国厚恩,宜以死报国。然非靠众将士力不能以破敌,各位以为三桂意见如何?” 诸将官默默无语,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吴三桂连问了三次,还是没有一个人敢表示意见。吴三桂以逼人的目光环视了每个将官的脸,语调沉重地说:“闯王势大,唐通、姜瓖皆降,我孤军不能自立。” 等说到了这里,吴三桂提高了声音,斩钉截铁地问道:“今闯王使者至,是斩,还是迎接他?” 吴三桂咄咄逼人的追问,诸将官心中不由得一惊,好像如梦初醒,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个声音:“今日死生惟将军之命!” 诸将官已表态一切惟吴三桂之命是听,他这才宣布决定;正式接待来使,投降贼军。 其后李自成得报吴三桂投降,很是高兴,便乘势给明将左良玉、高杰、刘泽清也都写去劝降信:三月底,吴三桂为殉难的崇祯帝及其后妃治丧,全军缟素举哀。他虽然决定投降贼军,还要以此举动,来以此表明自己不忘明室对他们一家的恩情。 本来一切都已经顺理成章了,吴三桂即将投降大顺,山海关也将落到李自成的手里,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使者的到来,却彻底改变了吴三桂的抉择! 他就是睿亲王多尔衮派来的使者! 见到吴三桂的这个使者,什么也没有带来,只是双手奉上了一本册子,恭恭敬敬地说道:“吴将军,这是我们睿亲王让我带来的,请您过目。” 吴三桂接了过来,才翻了两页脸色就微微有些变化,原来,这本册子上记载的不是别的,正是他当初撤离宁远时,留在城中的一切家产。吴三桂心中一片雪亮,却佯装并不知情,诧异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吴将军留在宁远忘记带走的。”使者垂着双手说道:“睿亲王让我转告您,无论您是愿意自己回去拿,还是要让我们为您送来,都只管开口,睿亲王无有不立刻照办的。还有,我们的兵丁在进您府上的时候,无意间损坏了一些东西,按照折价,这是赔偿给您的银子......” 吴三桂接过了那张银票,并不多,两千两而已。他本以为是笔巨款,却没有想到只有这么一点,心中奇怪,看了眼使者,却听那使者不卑不亢地说道:“就是这么多了,小人并没有贪墨一毫一厘。睿亲王说了,吴将军是世上难得一见的英雄,若是以银子来收买您,无疑是对您的侮辱。因此,我们损坏了多少,便照价赔偿多少,一两不少,但一两也不会多......” 吴三桂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笑意,这时就听那使者继续说道:“还有,在进宁远城前,睿亲王再三叮嘱,不得损坏吴家一草一木,可是我们管教无方,还是有两名士兵损坏了一些,睿亲王大怒,当场就抓了那两名士兵。本来想就地正法的,可再仔细想,还是交给吴将军发落得好......” 他回身拍了拍手,随即走进两个人来,一进来便双膝跪在了地上。 “这就是那两名犯事的兵丁。”使者淡淡地说道:“现在就交给吴将军处置了。” 这一举动倒让吴三桂怔在了那,他连连摆手说道:“使不得,使不得,睿亲王的心意我领了,可想来这二人也是无心之失,责罚我看就免可吧......” “这不行。”谁想那使者难得的用强硬的口气说道:“军规就是军规,绝对不能更改,想来吴将军之关宁铁骑纵横天下,也正因为军规森严吧?” 说着,他把头转向那两人道:“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吧?” 这二人大声道:“我们进到将军府中后,砸坏了一些东西,清单俱在这里!” 尚未等吴三桂反应过来,只见这二人已经从怀里各自*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左手持刀,狠命向着自己右手一刀斩下,周围惊呼声中,两只断手已经落到地上。 这两人疼得满头是汗,却直挺挺地跪在那道:“请吴将军验手!” 吴三桂赶紧将二人扶起,命人送去下面治疗,叹息着对那使者说道:“睿亲王的一片好意,吴三桂记住了,可是,可是我终究是大明的臣子啊......” “睿亲王并没有要让将军到我大清来。”使者微笑着说道:“来之前,睿亲王对我说,当年你曾经救过他一命,我满人都是知恩必报的好汉子,谁对咱好,咱就得对谁好。将军是来我大清这也好,还是继续效忠大明好,我们绝不干涉。终睿亲王优生之年,绝不向将军镇守的边关发一兵一卒!” 这次吴三桂真的是呆了,他万万想不到多尔衮会这么做。怔怔地呆在那半晌,才说道:“那,那难道清军不想入关?” “想!”使者很干脆地说道:“我们天天都在那想,可现在山海关却是将军在这镇守,睿亲王就绝对不会来,我们宁可绕道而行,为大明皇帝报仇,也一定不和将军刀戎相见!哪怕有朝一日大清打败了闯贼,将军也将永镇山海关!” “睿亲王诚不欺我!”吴三桂仰天长叹着道:“只可惜我吴三桂已经当了大明的臣子了......” “还是那一句话,咱们满人说过的话绝不更改。”使者笑容不减:“只是睿亲王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管将军将来何去何从,千万千万不能降了闯贼!” 见吴三桂眉毛微微跳动,使者继续说道:“第一,闯贼乃是弑君之人,可谓与将军有不共戴天之大仇,降清不过是名节稍有亏损,况且将军又是无奈之举。可降贼,将军必在青史留下万载不灭的骂名,此其一也。其二,我们也知道闯贼给将军派来了使者招降将军,可难道将军到现在还不知道家人在京城里的遭遇吗?” 看到吴三桂缓缓地摇了摇头,使者叹了口气,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李自成率贼军一进北京,就采取一项重大行动,即对京中各级官吏实行追赃派饷,予以无情地打击。从三月二十日开始,至二十五、二十六日,农民军遍街提士大夫。 又以大册登记姓名,每一百人为一组,由八名骑兵武装押送到各营拘禁,从早到晚,“冤号之声不绝于耳”。追赃助饷,是从翰林官开始的。当三月二十三日,李自成发现一翰林家藏巨金时,便下了一道命令:无论新旧翰林官,每人派饷银万两以上。其后,明朝几乎所有的官吏被刑拷,追赃银,以向贼军助饷。 吴襄自为御营提督,自然不能幸免。李自成为了要挟吴三桂就范,是把吴襄一家作为人质关押。他们被拘禁在了刘宗敏的寓所,也同样受刑追赃。 第五百五十五章 占领济南 使者的说话让吴三桂将信将疑,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响起哭声,吴三桂正待发怒,忽见跌跌撞撞冲进一个人,一进门便放声大哭:“公子,快去救救老爷啊!” 吴三桂仔细看时,却是父亲手下的旗鼓官傅海山,只听那傅海山哭诉道:“公子,自闯贼进京师之后,老爷一家人即被关押,每日都受到贼人拷打,几次都差点被活活地打死啊,老爷命我偷偷潜出京师,向公子告急。公子,再晚去一步,只怕老爷一家人的性命都不得保全了啊……” 吴三桂哦身子晃了一晃:“那封书信可是我父所写?” “公子是说的那封劝降信吗?”傅海山恨恨地说道:“那哪里是老爷写的,分明是贼人牛金星事先写好,再命老爷抄写一遍的,尔后才派人送来的!” “李自成!”吴三桂忽然指着京师的方向大骂道:“李自成,你使我主蒙难,山河破碎,又辱我之家人,欺骗于我,国恨家仇,吴三桂和你誓不两立!” 就在这一瞬间,吴三桂的心态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大顺军在北京所作所为,还停留在打家劫舍的低水平的斗争上。李自成等不像是一个创业之君,他只是一个只图痛快一时,而无远谋的草莽。 李自成、刘宗敏盲目蛮干,连吴三桂的家也给抄了,父母亲属都被拘禁,何等愚蠢的行为!稍有点头脑的人绝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大顺军严重伤害了吴三桂一家的切身利益,他当然不能置若罔闻。 吴三桂本来就是出身行伍,是在同满清的战争中成长起来的一员骁将,他年岁正轻,血气刚烈,在君死、亲人蒙难、的情况下,他怎能忍辱再投向李自成投降? 此刻父母遭难,顿时把他的勉强投降的信念击得粉碎,想到国仇家恨,怒火中烧,他再也按捺不住对农民军的极端仇恨,对部下说:“我不忠不孝,尚何颜面立于天地间!”他拔刀欲自刎。部将们急制止,说道:“将军何至此?我等誓死随将军死战!” “公子,可是老爷该怎么办啊!”傅海山心急如焚地提醒。 “国家蒙难,主上遭殃,身为大明的臣子,本该以死效忠,何能投效仇敌,虽是被逼无奈,亦是我吴家只羞,拿笔来!”吴三桂冷冷地说道。 吴三桂一挥而就,写道:“不肖男三桂泣血百拜,上父亲大人膝下:儿以父荫,熟闻义训,得待罪戎行,日夜励志,冀得一当以酬圣眷。属边警方急,宁远巨镇为国门户,沦陷几尽。儿方力图恢复,以为李贼猖獗,不久便当扑灭,恐往复道路,两失事机,故暂羁时日。不意我国无人,望风而靡。吾父督理御营,势非小弱,巍巍百雉,何致一、二日内便已失坠?使儿卷甲赴关,事己后期,实属可悲可恨…… 父既不能为忠臣,儿亦安能为孝子乎?儿与父诀,请自今日。父不早图,贼虽置父鼎俎之旁以诱三桂不顾也。男三桂再百拜!” 吴三桂的这封信,明里是针对父亲,实则也是针对李自成、牛金星等贼军领袖而写。他直斥父亲隐忍偷生投降,对他训以非义,断然表示拒绝,并宣布自写信之日即与父亲断绝关系,即使李自成将父亲置于油锅或菜板之上,他也毫不动心,义无反顾。 这封信不仅与父诀别,而且也是同农民军的彻底决裂。吴三桂是在感情激动的情况下倾注了他的全部心声,悲壮慷慨,气冲霄汉,读来有撼人心肺的气势。 此时吴三桂已把山海关交给了李自成的使者唐通,自己率部驻扎在山海关外十余里出,准备进北京投降李自成。 满腔愤怒的吴三桂,突然返至山海关,向唐通部发动袭击。唐通根本没料到吴三桂会中途变卦,毫无防备,仓促迎战,被关宁军杀得人马几尽,仅剩八骑逃还北京。 山海关重新被吴军占领。吴三桂率部返回关上,人们对这一事变都感到突然,不免惊惶不止。 吴三桂返回关城后,决心征讨李自成。他陈兵演武场,举行阅兵誓师,激励将士的战斗意志。他的兵力,在这个时候已达五万人,号十五万人。 在他累累军功积累起来的声望,和独特魅力的激励下,这支数目可观的战斗部队,已显示出一股敢战勇斗的气势。同时这一举动,博得了当地士绅的欢心,他们以美酒肥牛慰劳吴军。 当地甚至有人专门为吴三桂的这一举动写了一首诗赞美:“一朝忽下令,南郊大阅兵。飞骑唤吾侪,偕来予参评。壮士贯甲胄,健儿拥旆旌。将军据高座,貔貅列环营。相见申大义,誓与仇雠争!” 当时吴三桂的军营里还关押着了李自成派来的两名使臣,一个叫李甲,巡抚;一个叫陈乙,兵备道。吴三桂问乡绅们:“可杀李贼否?” 众乡绅以李、陈在此,生怕日后遭到报复而不敢答,他出其不意下达命令,立斩李甲,割下首级祭旗;接着割下陈乙两耳,放他回京,让他传话说:“令李贼自送头来!” 这等冲天干云的豪气,顿时让关宁军所有将士都跪了下来,大声道:“吾帅忠孝人也!” 吴三桂以他超凡的勇气,无与伦比的魄力,赢得了当时所有军民之心,但在其后的选择,却又让这位大明杰出的将领,走上了一条他自己本不想走的道路! 在吴三桂准备投降满清的时候,武烈王丁云毅开始动了! 虎贲卫全体挂孝,大举向山东之地发起进攻。 此时贼军在山东之地派军不多,那些贼军将领一心只知道大肆劫掠,拼命享乐,哪里还会去考虑什么别的? 只有劝降不成的李岩,知道很快丁云毅就会发兵进攻京城,但李岩现在根本就见不到李自成,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派他的亲信田孝正带领着两万士兵驻扎在济南,扼守着这个通过京城的咽喉要地。 其实对于李岩来说,他非常清楚以田孝正的能力和那两万士兵,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济南,但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田孝正能够尽量在那多拖延一些时间,尽量的为李自成的醒悟多争取到一些时间,而对这一点来说,田孝正自己也是非常之清楚的。 可是他更加知道李岩的难处。 李岩没有其它更加好的办法了,他唯一指望的就是能用人的生命来拖延住敌人进攻的步伐。 三月二十六日,虎贲卫的前锋出现在了济南城下。 济南攻防战正式拉开了大幕...... 这是贼军第一次领略到虎贲卫炮火的威力。那轰隆隆响起的炮火,几乎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彻底的淹没。 贼军在炮火的攻击下狼狈逃窜,火光在城里城外到处燃烧。 可怕的炮火吞噬着一切,守在城楼上的贼军,慌张而麻木的躲避着,可是他们又能够躲到哪里去? 那城外,戴着孝的虎贲卫将士们,冷漠而无情的用炮火宣泄着他们心中的仇恨,用炮火告诉所有的贼军:大明最疯狂的报复到了! 骑着奔霄站在前线的,是大明的武烈王丁云毅。他同样冷漠无情的看着面前的炮火,就这么冷冷的骑在马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毁灭吧,让一切都毁灭吧! 崇祯啊,你在天上看到了吗?是的,你我之间过去充满了矛盾,但现在这一切的矛盾都已经烟消云散。 我们有的只是共同的敌人。 你若真的在天有灵,现在或者还不会瞑目,可是,你很快就会看到,虎贲卫是如何为你报仇的,大明的忠勇将士们是如何为你报仇的! 炮声还在那里可怕的轰鸣着...... 田孝正一声不响在站在城楼,任凭炮弹在他的周围落下、轰鸣。这一刻他是麻木的,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他的心里牢牢的记得李岩的嘱托,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绝对不能放弃济南。这或者将会是大顺军的命脉。 可是,李岩却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炮火的可怕,他从来都不知道火器已经发展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这根本不是凭借着勇敢就能够阻挡的。 “牛得利、方国华!”田孝正忽然大声吼了起来。 “在!”牛得利和方国华应声而出。 “给你们三千人,冲出去,冲出去!”田孝正疯狂的叫着:“去,去,把敌人的队伍给我冲垮,彻底的冲垮啊!” “是!” 牛得利和方国华没有丝毫的犹豫,很快大步走下了城楼。他们非常清楚,如果再任凭敌人的炮火这么轰击下去,那么济南和这里所有的义军弟兄,很快就会被炮火彻底湮灭! 济南的城门被打了开来,三千人呼啸着冲了出去,但他们无论如何也都不会想到在城门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炮火迅速的开始落向这些贼军中间,在一片片炮火的杀伤中,成片成片的贼军倒在了血泊中。 他们不会有希望的,他们永远也都不会有任何的希望。 在这里,是地狱,是恶魔张开的血盆大口,是足以吞噬一切的可怕力量。当这些贼军们开始冲锋的时候,他们面临的只可能是一条道路:死亡! “冲!冲啊!”牛得利和方国华嘶声力竭的叫着、吼着,他们亲眼看到了炮火的可怕,只有冲过这一道炮火的封锁,他们才有胜利的可能。 付出了超过七八百人死亡的代价,他们终于冲出了炮火覆盖的范围,但还有更加可怕的武器在那等待着他们。 无数的火枪从虎贲卫中闪出,这些贼军们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们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火枪也终于发出了可怕的轰鸣。那是这些贼军永远无法摆脱的恶梦。 成片成片的贼军在火枪的可怕打击下倒下,硝烟在空中弥漫,刺鼻的血腥味包裹着所有的人根本无法驱散。 贼军们做梦也都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可怕的武器...... 牛得利也从来没有想过,他不断的催促着身边的士兵冲锋,完全无视重大伤亡。他拼了,除了拼命,他再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忽然,**的战马发出了悲鸣,然后朝前一冲,用力的将他从马上扔了出来。 他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抬头看天,天是血红色的。他感觉到了无数人的脚步正从他的身上踩过,一次,一次,又一次。 于是他就这么死了,甚至都没有能够看清楚敌人长得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看着敌人成片成片的死去,丁云毅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冷淡而麻木的看着,当看到敌人越来越少之后,他轻轻的挥动了一下手。 无数的骑兵和步兵冲了上去,于是他们面临的便又是一次更加彻底的屠杀。 鲜血把大地染得通红,把天空染得通红。尸体层层叠叠,根本分不出来原来的样子。 这,是济南城里所有贼军们最悲哀的一天。 站在济南城楼上的田孝正,亲眼目睹了这一可怕的屠杀,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三千人,整整三千人那,居然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现在,还有什么希望?现在,他还能够做些什么? 三千人几乎都死绝了,当浑身带伤的方国华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田孝正忽然发现自己一句话也都说不出来了。 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三千人死得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九成的弟兄就这么的倒在了城外。 “下去洗一下伤口吧。”田孝正轻声的对自己的部下说道。 “不,不!我还可以厮杀!”方国华大声地叫着:“我不服,不服啊。果毅将军,让我再冲一次,我要为弟兄们报仇啊!” 田孝正凄惨的笑了一下。 再冲一次?无论再冲多少次最后的结局其实也完全都是一样的...... ...... 三月二十七日,这是在济南的田孝正和他的士兵们最后的日子了。 济南的城墙在炮火的覆盖下已经遭到了大段大段的损毁,明军入城已经无可阻挡。 站在济南的城楼上,已能够清楚的看到虎贲卫的将士们正在集结。田孝正重重的叹息了声,一切都该在今天结束了吧。 是的,一切都该在今天结束了。 当炮火进行了最后一轮的攻击之后,虎贲卫开始对济南进行最后攻击。 大股大股的虎贲卫将士们,在炮火的掩护下向济南汹涌而去。这是最可怕的浪潮,这是足以将所有的一切都吞没的呼啸。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住这股力量了。 田孝正还在那竭力指挥着,他依旧希望通过自己的勇猛来逆转即将发生的灾难,但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是无法做到的。 他看到方国华在奋战着,看到自己的一些士兵还在奋战着,但是在虎贲卫的面前,他们一切的抵抗就如同是一场游戏一般。 方国华被十几个虎贲卫的士兵包围了,他还在那竭力拼杀着,可是他却踉踉跄跄的越来越不成了。田孝正想去帮他,可是他根本就无法冲开敌人密密麻麻的防线。 终于,他看到方国华倒了下去,几乎就被砍成了肉酱一般。 一行泪水从田孝正的眼中流出。死吧,今天就让所有的人全部都死在这里吧。 他这个时候还并不知道,李岩终于见到了李自成,在他的再三劝说下,李自成勉强派派权将军郭升率骑兵一万余人增援济南,同时,准备在山东共设权将军一人,将军一人,防御使七人,府尹、及僚佐十人,州牧及同知2人,县令三十七人。让大顺军建立的地方政权机构遍布山东全境,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是梦想了。 济南破了,济南彻底的落到了虎贲卫的手里。 三月二十七日,果毅将军田孝正战死在了济南,他手下的两万士兵全军覆灭。 现在,通往京城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了。前面还有什么能够阻碍丁云毅的前进呢?没有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碍住武烈王丁云毅了! 站在济南城里,丁云毅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胜利了,的确是胜利了,可是却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现在对于丁云毅来说,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了。 他要的,只是京城,只是那个李自成的脑袋。 “皇甫云杰,侯鲁。” “在!” “不做任何停息,兵发北京!” “是!” “摆出威胁北京架势,在我大军到达之前,不许提前发动攻击。” “是!” 丁远肇站到了丁云毅的身后,他也同样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虎贲卫那可怕的战斗力。太可怕了,真的是太可怕了,他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可怕到了极点的军队。 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住虎贲卫的步伐。就算遇到金虏,他相信他们也一定不会是虎贲卫的对手。 他做梦也都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居然拥有这么可怕的实力。他现在也终于知道,陛下为什么要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丁云毅的身上。 只希望自己的儿子,千万不要辜负了陛下对他的一片期望吧! 第五百五十六章 大顺君臣 山东的快速丢失,让李岩内心忧虑忡忡。他很清楚的知道,虎贲卫就快要到京城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丁云毅做出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决定:两面用兵。 他要以主力全力攻击北京,自己则亲率两万精锐骑兵,绕过京城,目的地只有一个:山海关! 他要在那里挡住一股远比贼军更加可怕的势力! 不,是两股势力! 吴三桂和满清即将合成的联军! 这是一个疯狂而大胆的想法。吴三桂手握五万精兵,如果再加上有可能到达的满清精锐,则敌人的力量远远超过了虎贲卫。 但丁云毅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必须要集中全部力量,以最短的时间打下北京,尔后再由北京驰援自己。 自己,不过是阻挡住敌人进入中原的一枚棋子! 那些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满清对于汉人的大屠杀,自己是绝对不会再允许其发生的。如果自己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还有什么资格称自己是武烈王? 他没有把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告诉过任何人,但部下们却始终充满了担忧:两万人对十几万人,这仗该怎么打? “无非就是伤亡惨重。”丁云毅淡淡一笑:“可是,我绝不能把金虏放进关来。你们只管安心的进行京城作战,山海关那里,有我在!” 山海关那里,有我在! 这看起来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像所有人证明了丁云毅的豪迈。 所有的将领们都知道,武烈王将在那里面临如何巨大的压力,自大明开国以来,有哪一个王爷是像他这样的? 每战必先! “骑兵,我带走,其余各火器部队,全部给你们留下,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京城!”丁云毅的话非常从容:“不要考虑我那里的任何情况,你们每早一日打下京城,就等于多为我减轻了一天的压力,所以我的安危,取决于你们。” 他的目光从一个个的将领们身上扫过,除了水军将领之外,所有的虎贲卫将领都到了。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李定国的身上:“定国啊,在这些人里你的年纪最小,资历最浅,但我想委托你一个重任,你敢担当攻击京城的总指挥吗?” 这是一个让人震惊的决定,时年李定国仅仅二十四岁! 但更加让人惊诧的是,李定国居然没有丝毫的犹豫:“敢!” 丁云毅笑了,他对他的将领们说道:“诸位,也许你们中有的人心里不服,比如你,阿湖。但我的决定已经这么做下了,在这里,李定国就是我!” “王爷,你尽管放心吧!”已长成一个棒小伙子的阿湖大声说道:“是,我是不服李定国,可为了王爷的安危,为了早日攻下京城,我一定听李定国,不,李指挥使的!” “我等皆愿听从李指挥使调遣!”那些将领一齐大声答道。 这时,一直在那听着的丁远肇缓缓说道:“王爷,我也愿意随你一起去山海关!” “父亲。” “不,我现在不是你的父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丁远肇打断了自己儿子的话:“你是我大明的武烈王,而我,是陛下任命的钦差大臣。你到哪,我到哪!” 他的声音义无返顾。 “还有我!”发出这个声音的是张溥:“王爷,草民张溥恳求王爷带我一起出征。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我却愿意用手中的一枝笔记录下王爷对我大明的忠贞铁血!” “好!”丁云毅放声大笑:“就让你记录下我对大明的忠贞铁血!” 这一刻,武烈王丁云毅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四月二日,虎贲卫前锋抵达北京城外,这立刻引起了北京城里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武烈王来了!虎贲卫来了!那些对大明依旧忠贞不二的臣民们欢呼雀跃。 大明没有亡,大明还有武烈王在! 百战百胜的武烈王——丁云毅! 而那些投降者们,则惶惶不可终日。武烈王来了,武烈王来了!他会重新夺取京城吗?如果他重新夺取京城之后会对自己这些人做什么?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们。 还有另外一种更加奇怪的反映,就是那些所谓的大顺政权的官员们。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居然根本不把虎贲卫的到来当成一回事。依旧在那大肆搜刮着京城里一切可以搜刮的财富,依旧在那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从李自成开始,再到刘宗敏这些将领,没有任何人把这当一回事情。 除了李岩以外。 李岩知道山东丢失以后意味着什么,他几次求见李自成,但都被以陛下公务繁忙为由挡驾在了宫门外。 李岩知道李自成哪里是什么公务繁忙,根本就是在宫里花天酒地。 陛下如此,那些当臣子的一个个争先效仿,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雄心团结,这样的大顺和被他们一手推翻的明朝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李岩没有办法,他被排斥在了那些看起来和他格格不入的同僚之外。 一直到虎贲卫的前锋到达了京城外,那些大顺的将领们还在那醉生梦死。李岩再三苦劝,才终于勉强让李自成召开了一次“朝会”。 局势已经非常危急了,一旦等到虎贲卫的主力到达,随时都有可能攻城。 “在京城外的是虎贲卫的两万精锐骑兵!”李岩并没有过多的话,开门见山的就告诉了北京城目前面临的恶劣状况:“现在两万精锐骑兵并没有立刻攻击,因为他们在等待在着虎贲卫的主力到达。指挥着那些骑兵的,是丁云毅麾下的悍将皇甫云杰和侯鲁。都是常年跟随着丁云毅南征北战的悍将,几乎就是百战百胜那!” “制将军难道害怕了吗?”李自成还没有说话,刘宗敏已经冷冷地道:“明朝的百万大军都已经被我们击溃,一个小小的虎贲卫又算得了什么?” 李岩不忿:“我听说权将军也曾经败在过虎贲卫的手上,为何现在权将军又说是什么‘小小的虎贲卫’?” “李岩,你个混帐东西!”一说到自己的丑事,刘宗敏又羞又怒。 这是他心中的一块疤,一块永远也都好不了的疤...... 他就算做梦也常会被那可怕的一幕惊醒...... ...... “杀敌”的吼声,震动着天地,血色弥漫的战场,让太阳也不再忍心观看。 丁云毅的铠甲上、脸上,全是鲜血,他便如一个血色战神一般,巍巍然屹立在这个战场上。 高一功急了,对于“义军”来说,丁云毅这个人的存在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忍不住大声呼道:“刘宗敏,你不是号称我义军第一骁将吗?难道你害怕丁屠夫了吗?” 昨日的一场杀,丁云毅的影子便永远的驻扎在了刘宗敏的心里,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从大战一开始,刘宗敏就始终没有主动去寻找过丁云毅...... 战马朝丁云毅的方向飞奔而去,双刀在手里抡得“呜呜”作响...... 丁云毅又是一槊挥下,刘宗敏双刀奋力挡住,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丁云毅忽然槊交左手,右手猛的拔出龙牙,就势一刀挥出。 刘宗敏猝不及防,一声惨呼从他的嘴里发出。 还好他躲避得及时,但尽管这样,龙牙也将他腿上的一大块肉削了下来。 刘宗敏痛彻心扉,再不管什么必杀丁屠夫的豪言壮语,拨转马头就跑,边上两个部下,拼死冲上来挡住了丁云毅。 丁云毅左槊右刀,接连击杀了两个流寇,收刀入鞘,用槊指着刘宗敏败退方向大笑;“在我面前,你也配称第一骁将!” 这一刀,杀破了刘宗敏的胆子。 刘宗敏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人,但从这一战后,丁云毅便成为了他的噩梦...... “杀人丁虎贲,屠夫丁云毅;丁虎贲,无人挡,丁云毅,杀人狂!虎贲到处血成河,屠夫来时尸成山!” ...... 李岩说到了刘宗敏的伤心事,那可怕的歌谣又在刘宗敏的耳便回荡起...... “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争执,白白伤了和气。”李自成这个时候当起了和事老:“倒是城外的那些人怎么办,大家谁愿意出征那?” 居然没有一个人说话的。 城外的是谁?是虎贲卫,是百战百胜,曾经杀得义军血流成河的虎贲卫!谁敢去和他们正面交锋? “报!陛下,城外的骑兵开始撤退!” “什么?”突如其来的报告让大顺的所有人又惊又喜欢。李自成也猛然站了起来:“虎贲卫撤退了吗?” 可兴奋劲还没有过去,很快又有人来报:“报,大批明军正在向北京方向运动!” 李自成缓缓的坐了下来:“一会撤退,一会又来,丁云毅到底想做什么?宋军师,你说呢?” 被他封为“开国大军师”的宋献策皱着眉头想了好大一会,脸上也是一片迷茫:“回陛下,臣实在是想不出丁云毅想做什么?” 没有人知道丁云毅想做什么,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知道......李岩也弄不清楚丁云毅心里的真实想法。 “众家弟兄,不管怎么样明军还在准备攻击北京,众家兄弟说应当如何那?”李自成颇有些无奈的问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陛下何必忧愁?”李自成的妻弟高一功大声道。 李自成重新把目光落到了他所倚重的军师宋献策的身上,宋献策在那沉吟一会:“陛下,当今之计,无非便是准备应战而已。虎贲卫虽然名动天下,但臣以为他们这次不会放弃老巢福建倾巢而出,来的人必然不会太多。而虎贲卫和吴三桂的关宁军,是明朝亡国之后最能打仗的两支部队了,只要击溃了他们,其余明朝残余力量必然望风而降。所以臣以为应派一员大将率军驻守城外,待机而动,陛下则亲率大军随时准备出击。” 他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现在的问题是,谁愿意率领一支军队驻扎在城外去直接面对虎贲卫? 这些人,在当年早就被虎贲卫杀怕了! “高一功,我派你去如何?”李自成试探着问了一声。 高一功一怔,你李自成、刘宗敏害怕虎贲卫,难道我就不害怕吗?可既然李自成已经点到了自己,自己又是他的妻弟,当廷拒绝实在没有道理。 高一功硬着头皮说道:“臣领旨!” 四月三日,虎贲卫的两支主力部队重新到达北京城外。原本大顺的所谓军臣是有一些惊恐的,但随即一条消息又迅速的刺激到了他们:丁云毅,不在军中! 在又一次的朝会中,李自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丁云毅真的不在军中?” “是,陛下,千真万确,指挥着这些虎贲卫的是李定国!” “李定国?怎么朕觉得有些耳熟?”李自成皱了一下眉头。 “回部下,他本是张献忠的义子,后来投降了丁云毅。” “黄毛孺子,何须挂怀。”一听说丁云毅并没有来,刘宗敏一下变得兴奋起来:“李定国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屁大孩子,大哥无须担心,先让高一功去杀一阵,高一功不行了,老刘亲自去把李定国的脑袋取来!” 边上的丞相牛金星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权将军啊,居然到现在为止还称陛下为“大哥”。早和他们说过了,现在陛下可是正经的皇上了,尽管还没有正式举行过登基大典。 李自成倒是一点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妥,反而大喜说道:“好啊,我有权将军在,又怕什么虎贲卫呢?去告诉高一功,让他寻找机会出动出击!” 李自成听说到丁云毅不在城外之后,一颗心先放了下来,他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那些什么虎贲卫的身上了,昨天手下的人,又进献上了两个美女,有够自己忙的了。 当皇上好啊,当皇上真的好啊,怪不得那么多人在盯着那张位置...... ...... “陛下变了啊。”下朝后,李岩长长叹息一声:“宋军师,陛下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陛下了。” “又何止是陛下变了?”宋献策苦笑一声:“进入北京之后,所有的人都变了。刘宗敏只知道拼命勒索,牛金星呢?自从进了北京之后,就被荣华富贵冲昏了头脑,忙于筹备登基大典,建政设官,迎来拜往,过花天酒地的生活,他们谁还有人想到要励精图治啊。” 李岩面色严峻:“北京我们虽然打下来了,但还有那么多的明军在。我之前再三劝戒陛下,明军随时都有反扑可能,但陛下却不肯听我的。现在敌人已经打到城下,他们居然还是这样的不以为意。” 两人相对着叹息了声,到了现在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你说,丁云毅为什么不在军中?”李岩忽然问道。 宋献策茫然的摇了摇头,过了会,自言自语的说了声:“丁云毅会不会去了山海关?” “什么?”李岩一惊。 “啊,我自己胡说的,丁云毅怕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宋献策摇了摇头,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我听说他打出的旗号是为崇祯报仇,况且夺取北京意义重大,他就算有天大的胆子,怕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分兵去山海关吧?山海关那里吴三桂的兵力强大得很那。” “我看这倒未必。”李岩皱着眉头说道:“丁云毅这个人胆子大得很,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况且我还曾经听说丁云毅和吴三桂是结拜兄弟,万一他要真的说动吴三桂的话......” “不会的,不会的,但愿不会如此。”宋献策忧心忡忡:“可要真的如你所说,那就太可怕了。虎贲卫、关宁军联合在了一起,万一再加上清军的话就不是我们能够抵挡的了。” 宋献策和李岩是永远也都不会了解丁云毅这个人的,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和清军联手,甚至他这次去山海关,打的就是清军! 尽管他的举动看起来荒唐大胆,但是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岩轻轻叹息一声:“宋丞相,你说咱们在北京还能再呆多少时候?” 宋献策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现在大顺知道局势的人不多了,但他和李岩却清楚得很,如果再这么继续下去的话,他们很快便无法在北京站住脚的。 可是现在他们又能够怎么做?李自成信任的是刘宗敏、牛金星这样的人,却不会是他们。 他们不愿意看到自己辛苦得到的一切就这么的失去了,他们想要让大顺政权千秋万代,可是现在看来却又是如此的艰难。 还有那么多的明军在,还有虎贲卫在,还有关宁军在,还有清军在,那么多的敌人虎视眈眈,陛下为什么就想不到呢? 早晚都有一天,陛下会后悔的,但到了那个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一阵寒风吹来,李岩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下,大明的天已经变了,那么大顺的的天呢?难道,这天这么块便又要变了吗? 李岩真的不希望看到这最可怕一天的来到! 第五百五十七章 火器对决!! 虎贲卫到底还是来了! 在北京城外猎猎飞舞的战旗,似乎在向所有的人宣告:为大明,为崇祯复仇的时刻到了! 指挥着这支明军的是年轻的将领李定国,他真的从来也都没有想到过,武烈王会把这一光荣的任务交给自己。 但他没有一丝一毫畏缩,在他看来,这是对自己的考验,同时也是自己最好的一次机会。自己的名字将会随着这一战而永远的铭刻在历史上! 火炮正在一门门的送到,军队正在按照自己的编制最快速的集结着。当所有的部队全部到达指定位置之后,对北京的总攻也将开始。 不过在京城外驻扎的高一功也并不是泛泛之辈。他一直都跟随在李自成的身边,大大小小的战斗经历过了无数。 他很清楚一旦被敌人集结完成,那么将会演变为一场恶战,而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 李定国也准确的判断出了对方的意图。 必须要阻挡住敌人趁着自己立足未稳之时的第一轮冲击,而能够担当这一任务的,李定国第一个便想到了阿湖。 李定国知道阿湖和自己是有矛盾的,但是他并不太在乎。 只要能够取得胜利,所有的矛盾他都能够放下。而让他庆幸的是,阿湖抱着的也是和他一样的想法。 尽管阿湖对李定国充当这次攻城的总指挥很不满意,但对于现在来说,如何尽快的夺取京城才是第一位的。 姐夫,还正在山海关那里等着自己! 在中间,李定国安排的是史伟德少校团,左翼则是随时准备出击的阿湖所指挥的虎贲亲军。 而那些最先到达战场的火炮也张开了它们可怕的血盆大。! 高一功已经完成了集结,而且最让虎贲卫将士吃惊的是,在贼军中居然也有火炮,甚至还有手持火铳的火器部队! 这点就不得不让虎贲卫的将士们奇怪了,贼军,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武器的? 虎贲卫抢先开炮了! “轰——轰——轰——轰——”几声巨响轰鸣之后,虎贲卫抢得了先手,率先向对方发动了炮击。 虽然这次只有六门火炮发射,但虎贲卫做火炮都是带有准星的,而贼军的火炮部队也十分密集,六发炝弹射出之后,其中无法全部命中目标,有两发炮弹还连续击中了三四个贼军的士兵。而其中有一发,居然击中一门火炮,虽然是铸铁的炮身,但那门火炮依然被击得凹进去了一个坑来,显然是不能再用了。 虎贲卫的士兵们也都齐声欢呼,庆贺自己的同伴第一次炮击取得的战果。 贼军的火炮火铳都是从明军那里缴获而来,炮手火铳手也都是投降过来的明军,这批人本来都是老兵油子,属墙头草的,风一吹就倒。 只不过以前跟着贼军总是打胜仗,在打顺风战还能够耀武扬威,有那么一点勇往直前的气势,但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却是遇上了硬茬子,自己跟本还沒有进入到射程范围内,敌军就抢先一步动了手,虽然只是被打死了十几名士兵,击毁了一门炮。但也吓破了这伙贼军士兵的胆,不敢再向前进。 不过他们也知道,高一功的军纪十分严厉,如果这个时候退回去,后面的督战队可决不会手下留情,因此现在退回去也是个死。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进。 但虎贲卫的炮击一阵接着一阵,在他们前进的过程中,不断打击着贼军的火器部队,尽管每一次打击的收获都并不大,但见对手没有还击之力,因此刚见到贼军推出火炮时的不安情绪,也都逐渐消失殆尽。观战的李定国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目前战势的情况,也令高一功看得眉头紧锁,看来自己对火器部队实在有些高估了,因此信心也大幅下降。 连扛过虎贲卫三四轮炮击,贼军的火器部队差不多损失了五六十人,火炮也被击毁了两门,而这时也基本都进入离虎贲卫阵地三百步以內。是虎贲卫的三号佛郎机炮的打击范围,而且北线的火炮也以经布置到位了,因此虎贲卫的打击力度也明显加大了起来,毎一次都有十六门火炮一起发射。杀伤力自然也加大了许多,而且距离近了之后,命中率也提升了不少。在第一轮十六门火炮一起发射就击毁了贼军的两门火炮。而且还将炮手、火铳手又砸伤砸死了不少。如果贼军再前进一段距离,那么二号佛郎机炮就可以改用霰弹进行攻击了。 面对着逐渐变得猛烈的打击,贼军也不敢在向前进了。 而且在这个距离上,有一些火炮差不多也能打得到,因此贼军也都陆陆续续的停了下来,管他射程够得上还是够不上,每一门火炮也都开始填装炮弹,准备开炮还击。而火炮停了下来,火铳手自然也不敢再前进了。因为再向前进,不仅会挨对方的杀伤,而且也成了自己火炮的靶子。也只能都停下来装弹,准备射击。 贼军这种混乱的场面也充份说明,不是有了火炮火铳,就能成为一支火器部队,使用火器,同样也是要经过严格的训练,和其相配套的战术。 又挨过了虎贲卫一轮火炮的打击之后,贼军的火炮总算是有大部份都以经填充好了弹药,终于也可以点火开炮,对虎贲卫发动反击。 “轰——轰——轰——轰——”一连串的炮击声终于从贼军的阵地上响起,火铳手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举起火铳“砰砰啪啪”就是一阵乱射。 三十多门火炮,再加上两千支火铳一起发射,一时之间造成的声势到也不小。 在远方观战的高一功这时也眉头稍解,总算是轮到自己的火炮发威了,这一次也可以让虎贲卫来偿一偿火炮的滋味。但很快高一功就发现情况不对,而且被惊的目瞪口呆起来。 贼军的火炮开始轰击之后,要说虎贲卫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连李定国、史伟德、阿湖这三名最高的军官都心里一缩,想着这一轮炮击之后,会给自己一方造成多大的损失? 但很快就发现,事实并不像自己想像中的那么糟糕,贼军发射出来的炮弹有大部份都落在了离虎贲卫阵地差不多百步的距离,只是有十余颗炮弹落到了虎贲卫阵地前一二十步的距离内,竟然没有一颗打到虎贲卫的阵地中。 虽然炮弹落地之后,还依着惯性可以在地面上弹跳前进,但冲势力却以经大大降低了,而这个时候就显出战壕的好处来。士兵只用把头一抵,躲在土布袋后面,基本就沒事了。炮弹要么从他们的头顶上飞过,要么击打在土布袋上,顶多也就是一震,剩余的冲力大部份还是被土布袋给吸收了。除非是正好落到战壕里,否则对虎贲卫基本形不成杀伤力。至于火铳,更是不值一提,离着三百多步远,除非十九世纪的步枪,要不然就根本一点危胁都没有。因此贼军的这一轮炮击,仅仅只打死了虎贲卫的两名士兵。而更多的是引发虎贲卫的一阵哄堂嘲笑。 看到双方炮击结果的巨大反差之后,李定国、史伟德、阿湖终于完全放下心来,看来贼军的火炮确实不整么样,根本就打不到自已的阵地里来。 而虎贲卫的阵地上,又一次传来了震天动地的炮击声,仿佛是要做给贼军看一看,火炮应该是这样使用的。 等到炮弹落下之后,贼军的火炮阵中立刻又是一片惨叫之声,又有一门火炮被炮弹击中,打得连翻了好几个圈,还压倒了两个炮手。 负责贼军火炮的梁峒才咬了咬牙,心里以经敲开了退堂鼓,回头看了看,却发现督战队竟然跟着自己的身后,只有两百多步,原来高一功在阵中见这一次虎贲卫的火炮最远只能打到五百步左右,估计是有一些射程远的火炮都沒带来,虽然还有些但心,虎贲卫是不是留了一手,因此不敢亲自上前,但还是把督战队给顶到前面去,离近督战。 梁峒才的心里自然是凉了半截,如果这个时候逃跑,恐怕跑不了几步就会被督战队杀了,看来还是只能硬挺下去了。于是又催促着炮手们填弹,对火铳手也懒得去理,因为肯定是打不到的。 就在这时,只见从后方一骑飞奔而至,马背上的骑士大声道:“梁将军,制将军有令,命火炮再前进一百步,火铳手前进两百步,不得违误。” 梁峒才呆了一呆,正要说话,只听“轰——轰——”两声巨响,接着就是一连串惨叫的声音传来。 原来是有两门火炮的炮手想让火炮打得更远一些,因此填装的火药份量也加重,结果反而造成了火药过量,炮管炸膛,而且连累及周围的士兵,一下子就死了五六十人。还伤了不少人。 传令的士兵也吓得不轻,急忙道:“梁将军,立刻依令而行吧!” 说着赶忙拔转马头,向回路跑去。而这时有一些士兵实在有些受不了,也不顾身后有督战队,转身逃跑。 梁峒才到是知道军法,不敢轻易逃走,只趴在地上,尽量躲避虎贲卫的炮击,然后回头观察,逃跑士兵的后果,再决定自己的打算。 不过逃跑士兵的结局也彻底打消了梁峒才的幻想,他们一逃到督战队面前,督战队的士兵毫不客气,一率当场格杀,并且将人头砍下,在阵前摆开,以警告其他人。督战队一气连斩了三十多名士兵,这一来也确实震慑住了其他逃跑的士兵,他们眼见退后无望了,只能纷纷止步,然后又无奈的回头,重返火炮的阵地。 但这么一耽搁的功夫,虎贲卫那边以连继发动了四五轮炮击,虽然贼军的士兵们都学聪明了,伏在地上躲避着炮火,人员的伤亡到并不大,但火炮是没法躲避的,又被虎贲卫击毁了好几门。 而从开战到现在,近四十多门火炮,竟差不多被虎贲卫击毁了十五六门。人员伤亡也超过了两百。 梁峒才这时也沒有别的办法,只得下令,将火炮继续向前推进一百步,然后重新建立火炮阵地,和虎贲卫进行对射。同时又命令火铳手冲到火炮前面去,接近虎贲卫们阵地,对虎贲卫展开攻击。 到了这一步,贼军的士兵们也沒有办法,逃跑是死路一条,留在这里也只能干挨打还不了手,还是一条死路。还不如逼近前去,在自己火炮的射程范围内,和虎贲卫进行对射,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因此也都听从了梁峒才的命令,推着火炮,抬着火药箱子,冒着虎贲卫炮火的打击,继续向前推进而去。 而火铳手因为负担较少,因此前进的速度也更一些,而且他们想到达自己的射程范围,必须要接近虎贲卫的阵地五十步以内才行,于是贼军迅速的分开了距离,一前一后,一快一慢,又在向虎贲卫的阵地逼近。 不过这到给虎贲卫出了一个难题,因为现在贼军一分为二,一前一后,那么火炮应该是以那一部份为打击目标呢?继续攻击火炮,就会放过前面的火铳手靠近阵地,而打击火铳手,则火炮进入到有较射程之后,必然会加大对自己造成的伤害。这到是一个颇为两难的选择。 但李定国牢记丁云毅曾经对自己的教导,在战场上做出决定一定要迅速,决不能有半点犹豫,一定相信自己的判断。 因此也果然的下令,火炮继续攻击贼军的火炮,等敌军进入到二百步以内,可以用杀伤力更大的霰弹来攻击他们。而放过火铳手靠近阵地,把他们交给自己的火枪手来对付。也就是说:火炮对火炮,火枪对火枪。 因为看了火炮对战的结果之后,李定国坚信,虎贲卫的火枪部队,同样也一定能够击败贼军的火枪部人。 因为虎贲卫的火炮并沒有把贼军的火铳兵作为打击的对像,因此贼军的火铳兵在向前推进的过程中,暂时获得了一点安全的时间,在火炮的轰鸣声中,向虎贲卫的阵地逐渐逼近。 这时贼军的火铳兵还有一千八百多人,各自拿着五huā八门,但都从填充好了弹药的火铳,一步一步的前进着。 虎贲卫火枪兵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贼军的火铳兵进入到虎贲卫阵地百步以内的时候,首先对他们发动了攻击。 在一连串排枪射击之后,贼军的火铳兵立刻倒下一排,而后排的火铳兵一紧张,也不管许多,有的扣动扳机,有的点燃了药稔,纷纷拼命向虎贲卫的阵地射击。 但可惜贼军的火铳兵使用的多是三眼铳,虽然有少量的鸟铳,但质量与虎贲卫使用的,也不过同日而语。 在百步左右的距离内,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效果。只能“砰砰啪啪”的乱射一气,然后又七手八脚的忙着填装弹药。 但双方对射了一阵,贼军渐渐也发现有些不对劲,虽然对方的枪响声远不如自己这边,但在每一轮射击之后,自己这一边总会倒下一排,而自己射击之后,对面的阵地上似乎毫无动静,好像并沒有造成多少人员的伤亡。而在实际上,双方对射的这段时间內,贼军的火铳手以被打死打伤了三百余人,而虎贲卫中只有几个士兵是被炮弹击中而毙命,而被火铳打死的士兵一个都没有。 等贼军回过味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完全都是在白费力气,没有办法,只好冒着虎贲卫的打击,又继续向前进发,希望进入自己的火铳的有效杀伤范围。 但等他们又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之后,虎贲卫的火枪也开始射击,也就真正进入到了三段连射的步调中。于是虎贲卫的火枪射击声虽然还是不够密集,但射击的频率却大大增加,几乎毫无间断,只打贼军一阵鬼哭狼嚎,连续不断的有人倒下。 虽然贼军也有少量的鸟铳,但都是从明军那里徼获而来,质量本身就参差不齐,而且就算是质量好的,也没有好好保养和维护,效果自然大打拆扣。而虎贲卫使用的火枪本身就是经过精挑细选质量上乘的产品,再加上虎贲卫使用的是定装颗粒火药,效果也比贼军使用的粉沫状火药要强。因此虎贲卫的鸟铳对贼军的有效杀伤距离是八十步,而贼军的火铳最多只有五十步。 这一差别也使双方对射的效果出现了极大的不同,而且贼军中还有十余支鸟铳出现爆膛现像,不仅炸到使用鸟铳的士兵,而且还连累了不少周围的同伴。结果其他使用鸟铳的士兵也都不敢在使用鸟铳,纷纷将鸟铳扔掉,拾起死去士兵用的三眼铳,这才敢放心使用。 而三眼铳的射程更近,因此对虎贲卫也产生不了丝毫威胁。 不也虎贲卫的火枪可不吃素,一轮再接着一轮,连续不断的打击着贼军。 这也使贼军觉得十分郁闷,为啥同样都是使用火铳,虎贲卫的火铳就能够打得那么快,那么远,而自己的却跟本就够不着呢! 第五百五十八章 京城外的决战 但抱怨归抱怨,虎贲卫的打击依然毫不减弱,越是靠近阵地,受到的打击也就越为强烈,因为虎贲卫的战线并不长,越得前靠近,展开面也就越小,队型也就越为密集,因此也就越容易受到阻击。 到了后来,想要前进一步,都十分困难了。最后竟被死死的压制在距离虎贲卫的阵地只有四五十步的距离内,几乎无法再向前一步了。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留下了大量的尸体,火枪兵的对决到了这时,贼军的火铳手以经伤亡了大半,而剩余士兵的承受力,也基本上到了极限。因为直到现在,火铳手们仍然是只能挨打,而无法还手,这样的结果,即使是在顽强的军队也承受不了,何况贼军的火铳兵本身都是由以前的明军组成,根本和顽强两个字扯不上任何的关系,支撑他们坚持到现在的,其实是身后的督战队手里雪亮的大刀。 而就在这时,一个意外的事发生,终于触发了贼军的溃败。 在双方的火枪手进行着不对等的对决时候,火炮同样也没有闲下来,你来我往,依然打得十分激烈。 贼军的火炮为了达到更好的射击效果,也是打一阵,停一阵,然后慢慢向前推进。等推进距离虎贲卫的阵地约两百步时,差不多大部份火炮终于都到达了自己的有效射程之内,不过这时贼军的火炮只剩下不足二十门。不过到了这一步,那怕就是只剩下一门火炮,也要打下去呀,因此梁峒才指挥着炮手们,赶紧向虎贲卫的阵地开炮。 而在这个距离上,以经是贼军发射出的炮弹开始下落的时候,尽管有不少炮弹是擦着士兵的头皮飞过,落到虎贲卫的阵中,但还是不可避免有一小部份炮弹会从后方击中自己人。 起初,贼军的火铳兵还没有注意到,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原来自己是陷入了被敌人和自巳人的两面夹击之中,这样的悲催的结果,自然是谁也受不了,何况是以经处在崩溃边缘的火铳兵。 于是最后一跟稻草终于压跨了骆驼,贼军的火铳手们终于撑不下去了,也顾不得身后有督战队,纷纷转身败逃了下来。 逃跑的速度自然要从向前推进的速度快得多,没过一会儿,他们就逃出了虎贲卫火枪的射程,接近了自己的炝兵阵地。而炮手们也被溃败下来的火铳兵给吓懵了,难到他们是不要命了吗? 而正好这时虎贲卫的二号佛郎机炝换上了杀伤力更大的霰弹,火炮发射之后,几乎一扫就是一大片,也使贼军的伤亡猛然增加起来。 结果败军跑得更快,而也将崩溃的情绪传给了炮手,于是炮手们也纷纷都放弃了火炮,转身向身后溃逃了下去。连梁峒才也被裹夹在其中,自不由己的向后退去。 不一会儿,在炮手阵地上只剩下十几门孤零零的火炮和满地的尸体,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虎贲卫的火枪兵们见了,也纷纷从战壕里跳出来,来到贼军的阵地上,拾他们扔下的火铳,并且将十几门尚算完好的火炮,还有一些火药,也都搬回自己的阵地里去。不管自己用不用得着,反正不能让贼军再拿回去了。 这时贼军的败军以经退到了督战队的近前,而督战队依然毫不客气,举起大刀,一连砍倒了好几名跑在最前面的败军,并且喝斥着其他人再返回去继续作战。 但这一次督战队的威吓也都失了效,因为败军这时以经被虎贲卫打得失去了理智,刚才虎贲卫打自己,而自己人也在杀自己,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既然左右也是个死,那么不如临死前就在拼一把。而虎贲卫是够不着,想拼也没处用力,但督战队可就不一样了,就在自己的眼前,不和他们拼,那和谁去拼呢? 于是有几名火铳手在惧恐交加之下,举起了手里的三眼铳,对准了督战队,疯狂的吼通:“弟兄们,和他们拼了。”然后点燃了引线。将本该射向虎贲卫的弹药射向了自己人。 三眼铳的射程虽然不大,但因为是三眼齐射,因此杀伤力很强,在近距离内发射,自然是威力十足,枪声响过之后,几名督战队的士兵被打得身子向后一扯,惨叫了一声,都迎面栽倒在地上。 有了开头,那么后面就不怕没有继续,其他的火铳手们纷纷都举起了火铳,将刚才无能为力的弹药尽情的射击了出去。而沒有火铳的士兵也都轮刀使枪,向督战队猛攻而去。 而督战队的士兵也是又惊又怒,这伙人是怎么了?竟敢和督战队动手,而且还杀刀人,想造反了不成吗?因此也都挥动大刀,迎战了上去,双方立刻展开了一场激战。 现在贼军变成了自己人杀自己人! 高一功虽然一直在观战,但由于距离太远,而且火炮火枪射击之后,又产生了大量烟雾,因此只能看得模模糊糊,只见自己的火器部队在慢慢向虎贲卫的阵地推进,然后又分成两部份,一部份停了下来,一部份继续前进。 高一功到是能够分得清楚,是火炮停下来,火铳队伍在继续前进,而且一度还逼到离虎贲卫的阵地很近很近的地方。 不过能看得清楚的景像,也只有这些了,其他的细节,都无法看明白。高一功只能认为火器部队以经和虎贲卫抗衡了,因此对他们的表现还是十分满意的。虽然也看到伤亡了不少人,但高一功认为,这些损失都是值得的,高一功甚致都再考虑,派出增人马,帮忙火器部队,一举攻破虎贲卫的阵地。但突然之间,情况就发生了逆转。 眼看着就要攻到虎贲卫阵地的士兵怎么突然一下就溃败了下来,就连炮兵也放弃了自己的阵地,跟着一起败退了回来,而且居然还和阻挡他们的督战队打起来了。 高一功也不禁勃然大怒,临阵反戈在自己军中还是从没有过的事情,这还了得,简直就是造反了,如果不加以严惩,军队还不乱了套吗?以后自己还怎么去争夺天下。 高一功厉声道:“邓九成?” 邓九成应声出列,道:“权将军,末将在。” 高一功用鞭稍一指正在厮杀的战场,道:“我军将令,不经传令,临阵脱逃者,杀无赦。如今这批士兵不禁无令退缩,而且还敢作乱反上,我命你立刻率领一千卫队上阵,帮助督战队,将这伙临阵作反的士兵全部处决,一个不留。以警效由。” 邓九成忙道:“末将尊令。” 说着转身点兵,然后向战场上出发。 这时督战队和叛军到是逐渐分出了胜负,督战队毕竟只有五百人,而败军却还有近千人,而且大半人手里还都有火铳。虽然都是三眼铳射程很近,但正因为是离得近,所以命中率却很高,而且三眼铳射击完毕之后,还可以当大棒使。再加上败军这时也都被逼得急了眼,人人都拼了命,因此渐渐取得了上风,只杀得督战队连连后退,伤死惨重。 但就在这时,邓九成率领着人马杀了上来,贼军的人数一下子超过了败军的数倍,而且败军攒起来的一口气也差不多者消耗殆尽,火铳也全部都发射光,继续填弹也来不及,因此贼军立刻将局势给扭转了过来,将败军团团包围住,杀得败军纷纷倒地身亡。 而这个时候,败军那种欺软怕硬的兵痞本色又暴露了出来,一见不敌贼军,便立刻纷纷投降救侥。 可惜这一回贼军可不会放过他们,丝毫也不理败军的求侥,依然毫不留情的斩杀着败军,有不少以经扔掉了武器,跪倒在地,高举双手的败兵,毫无抵抗之力的就被杀死。这一下了又被杀死了不少。 不过趁着贼军在自相惨杀的时候,虎贲卫早己以淸扫完了战场,将火炮和火铳都搬回到自己的阵地上。当然还有不少人都伸着脖子,远远的看着这场好戏,李定国、史伟德、阿湖等将领甚致还拿出千里镜,好看得清楚一些。阿湖看着看着,一吐舌头:“好家伙,自己人和自己人杀得到是真很啊!” 史伟德面色严肃:“我看在这个距离,用二号佛郎机炮是打得着的。” 李定国瞪了他一眼:“这种热闹有什么好去凑的,就让贼寇自相残杀还不好吗?等咱们一开炮,说不定他们就不打了,像这样多好,咱们也不用费力气,就坐着看热闹,最好是他们全都自己打起来,那样咱们可以还省功夫。” 说着李定国下令,让士兵们在战场上休息,吃一点干食,喝水。同时还用湿布覆盖在炮膛上,好帮助炮膛尽快的散热,以使能移更好的投入到后面的战斗中。 而这时在贼军内部的战场上,眼见求饶也无望了,剩下的败军在绝望之下,也只能又一次奋起抵抗。但这时败军心气以尚,而人数也减少了大半,就算有意死拼,但也以心不从心了,根本就不是对手。因此在贼军的围堵屠戳之下,败军的人数也越杀越少,终于被杀戳殆尽,全都身死。尸体横七竖八,躺得满地都是,血流戌注。 见将败军全都杀死,邓九成这才领军回归本阵,向高一功交令。 尽管将败军全部都杀戳殆尽,但高一功这时也明白,火器部队的进攻以经彻底失败了,对虎贲卫造成了多少损失虽然还不清楚,但肯定不会很多。 这也说明使用火器也是个技术活,并不是谁都可以玩得转的,想以火器制火器的目地也完全落了空。 但战事进行到了这个时候高一功也不可能收手了,好在他也没有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火器部队上,还有第二手准备,同时,高一功也基本能够确定,这支虎贲卫中,并没有射程超远的火器,这对贼军来说,到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可以把主阵向前移,靠近战场,也能看得淸楚一些。这大概就是这一战的最大收获吧。 于是高一功会顾全军,指着前方败军惨死的地方,厉声道:“你们都看到了,凡事有不尊将令,作战不力,擅自撤退的人,这就是下场。” 安放在城外的三万多贼军中,有一万多是明军的降军,高一功的第二招就是利用这些降军进攻,拿人命来垫,消耗虎贲卫的弹药和体力,然后再用精锐人马突击,一举冲开虎贲卫的防线。 反正这些降军就是用来消粍的,就是都打光了也不要紧,只要一声号令,要招多少就有多少。 不过降军最大的弱点就是战斗意志不强,只能打顺风战,不能打逆风战,一遇到强硬的对方,就容易溃败。 因此高一功下令杀光败军,也是为了警告阵中其他的降军,擅自临阵败逃的后果。不过这一番做为还是颇有效果的,许多降军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这也是这一战的另一个收获吧。 这些变化自然也被高一功看在眼里,因此也十分满意,于是又立刻下令,叫过手下三人,各带五千人马,分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对虎贲卫的阵地同时发动进攻,使虎贲卫四面受敌之后首尾难顾。 三将领命之后,各自领军离开。接着高一功又下令,人马向前移动,将主阵推进到距离虎贲卫的阵地约六百步的距离,好近距离指挥作战。 贼军的兵马调动,并沒有逃过虎贲卫的关注。 李定国也明白,贼军是要展开四面进攻了。因此也立刻下令,将各线的火炮全部归位,同时在每线又加设了两门虎蹲炮。 也正是因为虎贲卫能够抢先一步发现贼军的动向,因此也才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防线布置。 在贼军其他三线的人马进入自己的阵地时,虎贲卫以经抢先一步,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工作,只等着贼军发动进攻了。 邓九成三将率军进入到各自的阵地之后,也都纷纷下令,命降军首先发动进攻,先消耗虎贲卫的弹药。 随着贼军进攻的展开,贼军从四方同时对虎贲卫的阵地发动了潮水一般的进攻,而虎贲卫面对多过自己十余倍的贼军,毫无惧色,各种火炮火枪一齐发射,喷吐着火舌,将各种炮弹子弹尽情向贼军头上**而去。 一时间人声嘈杂、火炮轰鸣、枪声大作,声势也惊天动地,远不是刚才那一战所能相比的。 不过贼军的人数虽多,但因为虎贲卫的防线收缩的很大,进攻的展开面并不多,因此一次也只能投入二三千人马。 当然这也是虎贲卫刻意这样布置的阵地。而虎贲卫却能够以少量的士兵,分从四方牢牢的守住自己的阵地,贼军在远处就用实心弹打,近处就改用霰弹加火枪。 甴于贼军的进攻阵形十分密集,因此火炮火枪的中命率都极高,只打得贼军成排成片仆倒在地,但贼军的人数众多,而且先前火器部队的场人人都看到,也不敢后退,只得是拼命向上冲,结果没过一会儿,在四面的战场上,都以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渠。 李定国的嘴角露出了笑意:“阿湖,现在看你的了!” 早就在等待着这句话了,阿湖立刻大声呼道:“虎贲亲军,杀贼!” “杀贼!”虎贲亲军的阵中爆发出了这样的呼声。 在史伟德少校团的掩护下,无数的虎贲卫将士冲了出去。 决战!北京城外的大决战! 高一功和他麾下的那些将领们,始终都存在着一个错觉,他们坚定的认为虎贲卫不过是靠着火器的精良罢了,尤其是在丁云毅不在军中的情况下,只要能够冲上去那就能取得胜利。 可惜他们很快便知道自己错了! 那些虎贲亲军中的棒小伙子们,一个个红着眼睛咬着牙齿,嘴里“嗷嗷”叫着,不要命的向着贼军冲了上去。 这时候的贼军早已乱成一团,哪里还能够抵抗?无论那些贼军将领们如何大声吆喝怒骂,但已经都无法挽救自己部队的溃散了。 现在,失败已经无可改变。 高一功知道完蛋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自己的部下在虎贲卫的火器面前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曾经幻想着,在北京城外能够死死的阻挡住敌人,然后在陛下面前可以得到更大的赏赐,但是现在这一切看起来都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了。 贼军大股大股的向后败退而去,根本无法阻挡。就连邓九成也死在了乱军的冲击中。高一功怔怔的看着这一切,长长的发出了一声叹息,然后摇了摇头。 他忽然之间便发现,非但是自己的部队,整个大顺的军队都已经无法阻挡住虎贲卫了。他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期望于奇迹的发生。但现在奇迹看起来却是如此的遥远。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李岩在自己出征的时候如此的交代自己务必要小心了,可惜现在明白这个道理已经太晚了。 一道可怕的炸雷瞬间惊动到了整个大地!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丁云毅——吴三桂! 一道可怕的炸雷瞬间惊动到了整个大地! 丁云毅站在军营外,默默的看着远方,他已经来到了这里,这个足以改变历史轨迹,足以改变许多人命运的地方:一片石! 他知道曾经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他知道在这里曾经让无数的人流血送命,而现在他也来到了这里。 一个机会正牢牢的握在自己手里。 “王爷,吴三桂在营外大叫要王爷去见他!” “哦,知道了。” 该来的终于来了!丁云毅知道吴三桂来的目的,他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铠甲,看了一眼安静的立在一边的千军槊,他没有拿,而是按了下腰间的“龙牙”接着大步走了出去。 吴三桂就在军营外,他没有带任何士兵。在他的面前,摆放着的也不是兵器,而是一桌子的酒菜。 “吾弟别来无恙?”一看到丁云毅,吴三桂便大笑道。 “福建远道而来,特奉圣旨讨贼!”丁云毅也大笑道。 吴三桂朝着面前一指:“酒菜皆备,特为一叙兄弟别离之苦!” “多谢!”丁云毅微微一笑,来到面前。 他一直没有叫出“兄长”二字。 吴三桂也丝毫没有在意,和丁云毅两人面对面的坐下,拿着一只大酒坛在两只大海碗里倒满了酒:“我等武人,喝酒自当用如此大碗。昔年我在京城,每每看到那些读书人用小盅子喝酒,总会嗤之以鼻,那鸟大的盅子哪里能够喝酒?” 说着,一举酒碗:“项文,请!” “请!”丁云毅举起酒碗,一口喝下了大半碗。 “项文真好酒量!”吴三桂放下酒碗笑道:“酒量便是人品。昔年我和项文,战场上联手杀敌,九进九出,无人有敌,项文战场上豪迈,喝酒也是豪迈如此。你我兄弟若能联手,试问天下谁是对手?” “你我若能联手,你在山海关阻挡金虏,我挥大军一举攻克京城,天下无敌,大明旦夕可以光复!”丁云毅缓缓说道:“但我听说你降了金虏?” 吴三桂沉默一下:“项文,我知道崇祯临死前封你为武烈王,命你讨贼。但贼在京城,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这里讨贼!”丁云毅接口道:“贼,是流寇;贼,亦是金虏。贼,是窥觑我大明江山者!” “在你眼里我是什么?”吴三桂不动声色地道:“我是忠,还是贼?你来一片石,难道是来对付我的吗?” 丁云毅微笑道:“我来,是为了我大明江山守卫疆土,我来,是对付一切想要掠夺我大明江山的敌人!吴总兵,你是忠?是奸?你若是忠,替我大明守卫着这山海关!你若是奸,丁云毅的头颅在此,你且一试,能否摘下我的首级!” 吴总兵!当这三个字传到吴三桂的耳中,他的神色变了一下:“你我昔日京城结义,生死同心,富贵共享,我吴三桂的敌人不是你!” “那你今日约我来做什么?仅仅是喝酒吗?”丁云毅淡淡说道。 吴三桂叹息一声:“我是奉睿亲王之命,前来寻你。” 听到“睿亲王”几个字,丁云毅冷冷的笑了一声,但吴三桂只当没有听到:“项文,大明已经亡了,那些流寇虽然窃据京城,却也绝成不了大事。这天下,早晚都是大清的了。我不瞒你,我已降清,大清封我为平西王。睿亲王告诉我,你的勇猛冠绝天下,只要你肯归顺大清,你就是大清的平南王!” “平南王?”丁云毅仰天大笑:“吴三桂,吴总兵,你看我丁云毅是这样的人吗?我是大明的武烈王,我也只当大明的武烈王!” “项文啊!”吴三桂一下变得有些急了:“我知道你这次只带来了两万骑兵。你知道我有多少人吗?五万!我的麾下有五万精骑!你的虎贲卫虽然天下闻名,但我的关宁铁骑也能纵横天下!你真的以为能够击败我?就算你能击败我,但在关外还有几十万的清军那!项文,我今日一片至诚之言,难道你一句也听不进吗?” “是,我只有两万骑兵,和你对决,我也未必能够胜你,更何况你身后还有几十万的清军,看来我的脑袋是保不了了。”丁云毅笑了笑,把酒碗里的酒全部倒进嘴里,然后站了起来,用力把酒碗砸到地上,酒碗的碎声中丁云毅大笑道:“平西王,我打不过你和金虏的联军,我就算再勇猛也打不过那么多人。可我就记得一件事,我生是大明的臣,死是大明的鬼。今日这一片石或者就是我的毙命之处。可我血洒疆场,也总好过背上汉奸之名。平西王,丁云毅的脑袋等着你来拿!” “项文!二弟!”吴三桂也站了起来。 丁云毅笑了笑,打断了他想说的话:“昔年我和你结拜,快意疆场。可从现在开始,你我已经不再是兄弟了!” 他慢慢的拔出了“龙牙”在地上用力划出了一条线,然后收刀归鞘:“吴三桂,你我兄弟之情,止于此线。我和我的三万将士在这里等着你们!” 说完,他转过身子大步离开了这里。 吴三桂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他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即将面临一个最可怕的敌人...... ...... “过去,我错怪你了。”当丁云毅回到军营之后,丁远肇竟然向丁云毅长长一揖:“武烈王,你是我大明最大的忠臣!” “父亲何必如此。”丁云毅感激扶住了父亲。 丁远肇却正色道:“我今日拜的不是我的儿子,而是大明的武烈王!” “武烈王战场斥敌,大义凛然,天下明臣之楷模也!”张溥在一边奋笔疾书:“我已经把武烈王的所有事情都记了下来,将来千秋万代,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大明有这样的武烈王!” “我今天是在吴三桂面前摆足威风了,可是形势却不容乐观那!”丁云毅苦笑了声:“吴三桂起码有一点没有说错,我们只有两万人,面对的却是最精锐的五万关宁军,还有在他们身后的几十万清军那。稍有不慎,只怕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死有何惧!”丁远肇大声道:“就算死在这里我们也是大明的忠臣!” “不能死,不能死!”丁云毅摇了摇头:“现在没有比死更加简单的事情了,可我们若是死了,谁来挽救大明?” 丁远肇怔了一下。 “王爷,探子来报!”皇甫云杰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金虏大军前锋已经到达山海关,吴三桂开关迎贼!” “好,到底还是来了!”丁云毅精神一振:“我料明日便有一战!皇甫云杰,侯鲁!” “在!” 丁云毅指着行军图道:“我给你们各五千锐骑,埋伏在左右两侧。我料首战必是吴三桂的关宁军抢先出击,以图在他的新主子面前立功。记得,无论我正面战场如何危急,你们切不可救。一旦等到清军出现,你们左右两边一齐杀出!” “什么?现在还要分兵?”皇甫云杰听得急了起来:“本来我们就人少,现在王爷要以一万军对吴三桂的五万军?” “不错,我就是要以一万军对五万军!”丁云毅豪气干云:“邓长贵!” “在!” “你昔〖日〗本是吴三桂的麾下,如今我军以寡敌众,可谓必败、必死,今日我给你一个机会,回到吴三桂那里去!”丁云毅微微笑道。 “王爷,你是在侮辱我吗?”邓长贵一下急了:“是,我曾经是吴三桂的麾下,但现在我已是虎贲卫的将领,吴三桂以身事贼,邓长贵不齿其人。就算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好,好邓长贵!”丁云毅大笑道:“既然如此,就让你我轰轰烈烈的一战!邓长贵,我再给你三千军,你掩我中军之后,一旦交战,我先接战,等我旗号!我红旗一起,你则带三千军奋勇杀出!” 武烈王疯了,武烈王真的疯了!所有的虎贲卫将领们心中都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本来只有两万军,他却不断分兵,一旦交战武烈王的身边已经只剩下了七千人! 丁远肇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项文,我知道你的勇猛冠绝天下,可是以七千人对五万军,真的能够挡住?” “我需要的是拖延时间!”丁云毅淡淡地道:“打,我们肯定打不过他们,但拖,我却有把握拖住吴三桂和清军。只要京城那里能够及早夺取,我们就能取胜!” “万一京城迟迟夺取不了呢?” “那无非就是战死这里。”丁云毅的目光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而且,就算我战死了,大明也未必便会亡,我们还有一支敌人不知道的强大奇兵......” 丁远肇和张溥面面相觑,还有一支强大奇兵? 丁云毅没有再说什么:“诸位,都准备去吧!这次就让一片石大战名垂史册!” 丁远肇好像第一次认得儿子一般,怔怔的看着他。他忽然发现儿子心里在想什么也许自己从来都没有懂过。 可现在大明的所有希望都已经放到了他的身上...... ...... 四月八日,一片石。 天空阴沉沉的,可是一场雨却始终下不下来。 战旗猎猎,无数的士兵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虎贲卫——关宁军! 这是大明最精锐的两支武装,而现在他们却瞬间变成了敌人。 丁云毅——吴三桂! 这是大明最年轻最杰出的两员将领,而现在他们也同样变成了敌人。 那一面大旗迎风呼呼飘舞,那上面写的是:武勇忠烈虎贲卫! 那是崇祯亲笔写的,从这面战旗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跟随着丁云毅南征北战。现在旗帜已经残破了,一半几乎都被一种暗红色所覆盖。 那是血,无数大明将士的鲜血凝铸而成的大旗! 吴三桂看着这面大旗,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里有些害怕起来。 他面对的这个人叫丁云毅,纵横沙场,从来没有失败过的丁云毅!尽管他的人少,但丁云毅以少胜多的战绩实在是太多了太多了,吴三桂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必胜的把握。 可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吴三桂纵马来到两军阵前:“项文,你真的要和我兄弟相残吗?” “昨**我已经划地断义,何必有此多问!”丁云毅手里紧紧的握住千军槊:“今日丁云毅在此,虎贲卫在此,你可以来拿我的首级了!” 吴三桂轻轻的叹息一声,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和丁云毅之间已经真正成为了敌人! 丁远肇和张溥站在战场之后,眺望着这一切,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看到丁云毅征战沙场,也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看到最〖真〗实的杀戮。 “敌军五万,武烈王七千,这仗该如何打?”张溥有些害怕。 的确,从这里朝战场上看去,五万关宁军军容整齐肃穆,一眼看去无边无际,而虎贲卫看起来实在是太少了。 “有吾儿丁虎贲在,西铭先生何必担忧。”丁远肇淡淡地道。 张溥叹息一声:“以少胜众的事情虽然不乏有之,但人数实在是太少了,而且在关外还有几十万的清军那!” “有吾儿丁虎贲在,西铭先生何必担忧!”丁远肇依旧是这样的回答。 张溥忍不住笑了起来:“丁大人信心何其足也。” “我不是信心足。”丁远肇却出人意料地说道:“我只是知道我的儿子必然死战到底,到头来无非就是一死而已。” 张溥怔怔的听着,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是啊,到头来大家无非就是一死而已,我们轰轰烈烈的战死,总好过吴三桂那样背负着一辈子的骂名。” 这些士子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他们起码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他们不怕死,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气节! 而在这个时候,号角发出了让人心寒的呜咽...... 一片石之战爆发了! 丁远肇和张溥见到了一幕他们从来也都没有见过的场面:当号角发出呜咽,第一个冲出去的,依旧是武烈王丁云毅! 每战必先,他从来都没有辜负过任何人的期望! 战场上,那雪亮的银色铠甲是如此的耀眼,即将没有眼光的照耀,也依然能够让所有的人都觉得璀璨夺目! 他带着所有的虎贲卫将士们,不断的在乱军中往来冲杀,那一次次扬起落下的千军槊,好像一个战无不胜的上古神兵一般不断夺取着敌人的生命! “是战,武烈王身先士卒,一马破敌,杀气直动九天之外,虎贲卫全体将士,无不人人奋勇争先,是日,乌云遮日,武烈王之光彩直破乌云......” 张溥忠实的记录下了这一切,尽管这其中或许有些夸张的地方。 但是这一天无论是虎贲卫还是关宁军都无法忘记武烈王丁云毅的风采! “关宁铁骑,天下无敌”的呼声响彻战场,在与清军交战中都不落下风的关宁军,当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抱着必胜的信心。 虎贲卫名动天下,但关宁军却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尤其是五万对七千,胜负其实从一开始对于关宁军来说便已经做出了判断! 可是,他们却全都忽视了一个人:丁云毅! 这是一个真正的战神!他的千军槊在战场上放射出不可阻挡的光芒,他如同一尊杀神一般拼死冲突着敌阵。 十几个关宁军挥动着战刀向他冲了上来,丁云毅狂吼声中,千军槊卷起的狂风根本无可阻挡。 千军槊在咆哮着,大地在颤抖着。 一个个的敌人倒在了这条可怕的千军槊下,鲜血四溅而起,根本无可阻挡。 十几个敌人在这样可怕的攻击之下,惊叫着纷纷退让,但千军槊却好像有了生命一般,不断的在身后追逐着他们,并且夺取着一条条的生命。 “丁云毅,到底还是那个九进九出的丁虎贲!”吴三桂叹息一声,忽然厉声而道:“难道只有虎贲卫百战百胜吗?丁云毅,吴三桂在此!” 吴三桂在此! 这一刻,丁云毅和吴三桂这两个曾经的兄弟真正的在战场上面对面的站到了一起! 一个是大明的武烈王,一个是满清的平西王,或者从另一层意义上来说,这是大明和满清的另一种对决吧! 战马发出了嘶鸣,丁云毅暴吼一声:“吴三桂,拿命来!” 两匹战马疯狂的向着对方冲去,根本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千军槊和吴三桂手中的大刀,同时发出了可怕的光芒! 丁云毅——吴三桂! “叮叮当当”的声音中,战场上好像开了一个大铁匠铺。两个红着眼睛的将领,舍生忘死的厮杀在了一起。 吴三桂这是生平第一次和丁云毅交手,他惊讶的发现面前的丁云毅完全就好像不要性命一般,就和虎贲卫所有的将士一样瞪着血红的眼睛。 而那条千军槊也实在是太可怕的,一次次的挥动,一次次的落下,碰撞在吴三桂的大刀上,飞溅起的火星简直能照耀亮整个天空。 如果这样的人能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那有多好,吴三桂的心里忽然有了这样奇怪想法! 第五百六十章 虎贲卫——关宁军! 这是战场上让所有人都再熟悉不过的丁云毅! 千军槊在他的手里散发着让人畏惧的寒光,一次次的舞动砸下,飞溅起的火星和巨大的“叮当”声震动着战场上的每一个人。 吴三桂同样以勇猛闻名于天下,在丁云毅远征海外的时候,他也同样在辽东和满清奋战着。 如果说在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够和丁云毅匹敌,那么只有一个人:吴三桂! 两个人一次次的大吼着,一次次的用千军槊和大刀相互撞击,飞出来的是火,射出来的是血! 周围那些正在奋战真的士兵们看得呆了,他们从来也都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战斗。 战场上千军万马,但最灿烂夺目的似乎只有两个人的存在:丁云毅——吴三桂! 吴三桂惊骇的发现,丁云毅的每一次的攻击,都是和自己同归于尽的打法,丝毫不留后手。 这是最让人害怕的。 吴三桂并没有到绝境,在他的身后还有山海关,还有几十万的清军,哪怕这次他失败了,还有继续战斗的本钱,所以他没有任何拼命的理由。 丁云毅却完全的不同了。 他只有那么些的人马,在一片石他不能输,也输不起。一旦输了,满清则可以趁势大举入关,从此后天下的局势再也无法按照丁云毅的设想去进行。 所以他只有拼命! 只有还有一口气在,他就要拼到底! 当两种完全不同的心态在战场上产生碰撞,那么最后的结果其实已经可以预料到了。 吴三桂渐渐有些胆怯起来,他知道继续这样下去,结局无非只有一个:两败俱伤。 这,却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心思一恍惚,手里的动作便慢了下来,千军槊卷起狂风向他呼啸而来,吴三桂一缩头,“当”的一声,他的头盔竟然被千军槊扫落到了地上。 吴三桂大惊失色,只觉得两颊火辣辣的疼痛,拨转马头就跑。 “吴三桂,我在这里等着你!”身后,传来了丁云毅的大呼。 “吴三桂败了,吴三桂败了!”战场上响起了一片这样的呼声。 尽管将领间的单挑其实并不能决定一场战斗的胜负,但主将的败阵无疑对士兵们心理上的打击是很大的。 关宁铁骑精锐,但这次的攻击他们并没有拿出全部力量,当吴三桂败阵的消息传开,军心一下动摇起来。 顷刻,鸣金的锣声响起,关宁铁骑呼啦啦的向后败退而去。 “万岁!万岁!!万岁!!!” 这是虎贲卫将士们的疾呼,那呼声震动天地。 丁云毅坐在战马之上,欢呼战场,猛然,他的千军槊高高的举了起来。 “武烈王!武烈王!!武烈王!!!” 疯狂的呼声更加响彻战场。 这时候的丁云毅就如同一个真正的战神一般,起码一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战败他! 但其实丁云毅的心情并不轻松,他知道这一次的战斗吴三桂并没有使出全力。真正的战斗其实远远没有开始。 “武烈王真神人也!”当丁云毅缓缓从战场下来,张溥第一个迎了上去:“吴三桂以勇猛闻名于我大明,但进入遇到武烈王竟然一败如此。” “西铭先生,吴三桂还没有发力。”丁云毅从马上下来,苦笑一声:“今日他投到战场上的兵力,连关宁军的三成都没有。他不过是想来试探一下我军决战决心。他做到了,真正的决战很快就要开始了!” 张溥怔了一下。 方才的战斗何其之理解,可是在武烈王的嘴里,却好像根本不算一回事情。 丁远肇却淡淡地说道:“武烈王何必担心,左右无非是个死而已。今日首战挫败吴三桂锐气,我料下战武烈王亦能取胜。” 丁云毅笑了下,也许父亲和张溥还有许多的人都对自己的期望太深了。以自己的这些微薄兵力自己唯一能够做的只有拖。 拖到自己期待中那一天的到来...... ...... 吴三桂首战失败,但这却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这一战,他已经摸清楚了对方的实力。对方兵力严重不足,这一战只怕已经拿出了他们大部分的力量。 而自己五万精锐的关宁军,仅仅投入了一万余人。 下一战,才是真正决定胜负的一战! 四月九日,吴三桂终于做出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决定:打开山海关,迎接清军入城! 吴三桂并不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但他却依旧这么做了。 多尔衮到了、多铎到了、李率泰到了,所有的清军将领全部到了! 在他们看来,这同样是至关重要的一战! 这事关到满清的“灭明”政策能否成功,这也事关到大明的江山究竟属谁! “平西王之勇,难道不如丁云毅吗?”这是多尔衮问的第一句话。 吴三桂大笑道:“睿亲王为何如此小觑于我?昨日一战,不过牛刀小试,丁云毅主力已出,我军精锐未动,明日再战,胜负已在预料之中!” “平西王真豪壮之士也!”多尔衮大喜道:“今我率十二万劲旅助之,以为平西王之后盾,平西王只管全力战之!” “明日之战,我必灭虎贲卫于一片石!”吴三桂大声道。 这个时候的吴三桂也再不对丁云毅抱任何的幻想了...... ...... 四月十日,久违的阳光终于刺破了云层,铺洒在了大地。 这是决战之日! 吴三桂用上了他的全部主力,五万关宁军在战场上齐刷刷的展开,而在他的对过,却只有丁云毅亲自指挥的七千人! 七千对五万! 满清的将领们,全部都在那里看着这一场旷古之战:虎贲卫对决关宁军! 多尔衮回首道:“诸位以为胜负如何?” “五万对七千,关宁军必胜之!”汉八旗正蓝旗梅勒额真李率泰大声答道。 “未必!”说这话的人是多铎,他曾经领教过丁云毅的厉害,他更加知道这个人的可怕:“丁云毅此人坚忍卓绝,喜欢以少胜多。吴三桂虽然勇猛,兵力也多,但我看未必能占得了便宜那。” 多尔衮笑道:“老十五也变得沉稳了,好那,这乃是我大清之福。其实他们无论胜负对我大清都是有利的。虎贲卫,天下精锐之师!关宁军,亦天下精锐之师。今二虎相争,获得的永远只可能是我们那!” 一瞬间,这些清军的将领们都明白睿亲王的意思了...... ...... 丁云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铠甲,看了看身边的段三儿:“段三,你本来好好的镇守台湾,何必要随我来此?” 段三儿大笑道:“我自跟随王爷以来,从一个海盗升为大明将领,这全是王爷赐给我的。今日王爷决死,段三岂能不在王爷身边?” “好,好段三!”丁云毅笑道:“今**我联手,且看风云如何变幻”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铠甲,看到了父亲和张溥也来到了前线,当即上前一步,单膝跪地:“父亲,儿子这一战也许便不能活着回来了!” “吾儿快起!”丁远肇急忙扶起了儿子:“我有吾儿如此,那我丁家无上荣耀。吾儿尽管奋战,勿以生死为念。吾儿若战死疆场,为父必定日日供奉,,以纪我丁家出了你这样的一个忠臣!” “武烈王,请受张溥一拜!”张溥说着居然真的一拜到底:“李自成破京城,吴三桂献山海关,真浴血奋战者,唯武烈王也!武烈王若战死疆场,张溥必定奋笔疾书,好让天下人知道武烈王的忠勇!” 丁云毅大笑,一拱手:“父亲,西铭先生,我去了!” 翻身上马,结果段三儿递上的千军槊,向着七千将士厉声道:“今我死战,有敢战者拔刀应之!” 七千把战刀同时拔除,七千个声音同时响起:“死战!死战!!死战!!!” “段三,旗!” 段三儿跳到战马之上,接过大旗,迎风展开:武勇忠烈虎贲卫! 天地萧索,战旗漫卷! 这是四月十日! 对面的关宁军正在缓缓布阵,丁云毅千军槊朝前一指:“敌军阵型不齐,有敢随我冲突敌阵者上前!” “呼啦”一下,无数将士策马向前。 丁云毅放声大笑:“真忠勇之军也!冲突敌阵,何必如此多人?最前列各出一人,我只用一百骑冲敌!” 说着,厉声大吼:“段三,随我来!” 战马发出嘶鸣,武烈王丁云毅,竟然第一个冲了出去! “武烈王为何如此之快!”段三儿大笑,举着战旗猛冲而出。 那一百骑也跟随在后,奔腾而出! 百骑冲敌! 关宁军并没有准备好,这一点被丁云毅敏锐的捕捉到了! 那些正在调动中的关宁军,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百余旗,在一面战旗的指引下向着本方阵地呼啸而来,一时惊得无法反应。 吴三桂也是大惊,急忙唤过身边猛将关开泰:“关宁军中,你是猛将,今日敌军嚣张,何不为我挡之!” 关开泰也不说话,狂吼一声,便带着几百骑迎面冲出。 丁云毅看到了!但他没有丝毫的停留,反而愈发催动战马,更加快速的向敌军接近。当骑兵相交之际,丁云毅蓦然一声厉吼:“谁敢挡我!” 千军槊“呼”的一声迎面砸下。 关开泰大刀奋力迎上,但千军槊却实在是太沉重了,“当”的一声,关开泰浑身都好像受到了巨震,虎口的鲜血也一下涌出。 关开泰大惊失色。 但这时候千军槊又再次落了下来。 关开泰硬着头皮迎上......一下、一下、然后又是一下......终于,“扑”的一声,关开泰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呼声,便被硬生生的从马上砸落。 他的整个头颅被砸得稀烂...... 关宁军中除吴三桂之外的第一猛将竟然死得如此凄惨! 所有跟随着关开泰冲出的关宁军,人人大惊失色,但丁云毅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一样,又迅速的拨转马头冲向了下一个目标...... 一百骑的虎贲卫,对武烈王的神勇早已习以为常,他们嘴里吼声连连,不断砍杀着身边的任何一个目标。 关宁军的这些人完全被冲乱了,一声声的惨呼响起,一个个的骑士从马上坠落。 这时候的丁云毅,忽然一指东面:“随我来,冲!” 又是他第一个冲了出去...... 一百骑蜂拥而出,万军之中视若无物。而段三儿举着的那面大旗始终猎猎飞舞:武勇忠烈虎贲卫! 东面又被这一百骑冲得大乱,丁云毅这时才大笑道:“关宁军不过如此,走!” 这一百骑呼啸而来,竟又呼啸而去,只留下了那些惊慌失措,目瞪口呆的关宁军。 “武烈王——威武!威武!!威武!!!” 虎贲卫中爆发出了这潮水一般的欢呼。 而在关宁军中,看得本方被冲得一塌糊涂的阵地,吴三桂咬牙切齿。他也曾经失败过,但却从来也没有败得如此窝囊。 对方仅仅只有一百人啊,可却把自己的五万大军冲乱了! “集结,进攻!”吴三桂知道自己若再不下达这样的命令,整个军心都有可能为此而动摇。 大决战,终于爆发了! 为了不同的目的,虎贲卫和关宁军厮杀在了一起。战场上到处都是士兵们的呼声,战场上到处都是兵器碰撞的声音。 多尔衮亲眼目睹到了这一切,忍不住叹息道:“丁云毅之勇猛,名不虚传。百骑冲敌,何其壮哉!” “这样的事情他做得太多了。”多铎苦笑一声:“甚至这样的打法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 多尔衮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多铎同样也在丁云毅的手里吃到过惨败。 可惜啊,这样的人居然不能为大清所用。 不多这个时候的多尔衮看得非常清楚,尽管虎贲卫从丁云毅开始到下面的每一个士兵,都表现得非常勇猛,但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少了。 七千人,仅仅只有七千人,很快,这七千人便被五万人所淹没。 可是,战斗才刚刚开始而已。 对于这些虎贲卫的将士们来说,人数的多寡并不是他们要去考虑的,他们只知道一件事情:武烈王和他们在一起! 这就已经足够了! 武烈王丁云毅就是所有将士们的信心所在!只要他在战场上和将士们一起奋战,无论对面有多少敌人都不值得害怕。 刀枪不断的碰撞,伴随着的是一条条人命的失去,战场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熔炉,不断吞噬着无数人的生命。 在这些人中丁云毅始终都是最耀眼的一个! 无论哪里出现危机,总能够看到丁云毅第一个出现在那里。他手中的千军槊便好像通了人性一般,一次次的用它那凌厉的杀气化解着危机。 这便是丁云毅! 身边的敌人越来越多了,密密麻麻,一眼都看不到边。每一次的冲突,总会让无数的战马失去它们的主人。 虎贲卫的将士们知道,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三千骑兵存在,但他们更加知道,只要这些骑兵没有出现他们就必须得靠自己奋战到底! 丁云毅还在等待着,等待着他认为最好的时候出现...... “全部投入战斗!”吴三桂终于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彻底歼灭丁云毅!” 最后的力量全部投入到了战场,而丁云毅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着的机会到了。 “段三,旗!” 红色大旗迎风招展! 邓长贵终于等到了!从始至终,他一直看着武烈王在孤军奋战,一直看到弟兄们在浴血奋战! 现在,轮到他了! 邓长贵拔出战刀:“杀!” “杀!”三千骑兵爆发出了可怕的吼声。 也许三千骑兵的突袭,会取得奇效,但面对五万大军,却很难改变最终的结果,但丁云毅的这三千骑兵却和任何的骑兵都不一样! 他们手中拿着的不是战刀,却是一枝短火枪! 骑兵用的火枪,将在一片石首次露出它们狰狞的獠牙! 越来越接近了,越来越接近了...... “放!” 随着邓长贵的这一声怒吼,火枪爆发出了它们的嘶吼。 一大排关宁军的骑兵,根本没有任何的抵抗跌落到了马下。他们甚至一直到死,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三桂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到底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自己的士兵还没有接战就莫名其妙的死去了? 不光是吴三桂,就连观战的满清将领也都莫名其妙,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 三千骑兵的第一排放空了火枪,随即立刻让自己的战马放慢了脚步,第二排的弟兄接替了他们的位置,火枪再度轰鸣。 又是一大片的关宁军奇怪的倒下了。 然后,第一排的弟兄立刻又拔出了第二枝短火枪,继续让战场弥漫在了一片硝烟之中。 这是关宁军和清军从来没有见过的战争,这是关宁军和清军从来没有见过的打法,他们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面前。 丁云毅却骑在马上笑了,一个新的时代已经到来,一个热兵器主宰战争的时代到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重夺京城 京城的战斗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轰——轰——轰——轰——”的炮响之声不绝于耳,将一个个实心铁球狠狠的砸向在以广渠门为核的北京外墙的范围内,有的铁弹打在城墙上,只打是飞石乱溅,灰尘高扬,不过北京的城墙全是用浇灌了蛋淸和糯米汁烧制的青砖堆砌而成,内填夯土,十分坚固,有的铁弹击打在大门上,发出“咚咚”的闷响。但城门是用厚木板反复钉实,外裹铁皮,也是异常的结实,因此连挨了十余弹,也没有造成多大的损伤。 而李定国却在着重观察着才运到战场上的“神威丁”字号炮的威力。 这十门“神威丁”字号炮都铸得十分沉重,重量都在八百八十到九百斤之间,但还是使用木质炮车,不过每一门炮上都安装了带十字光标的瞄准炮镜。 “神威丁”字号炮虽然是滑膛炮,但在一千米以内的精准度也相当高,而且有了瞄准炮镜之后,也比单纯的准星要好用得多,而且北京的城门也都是以高大威严而著称,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为最显眼的目标,因此用“神威丁”字号炮发射出的炮弹,十炮之中有七八发都可以准确的击中城门。在击中城门的炮弹中,有一大半都是“神威丁”字号炮的功劳。 五十多门火炮分为三批,轮番向广渠门发射了十几轮,只打得城墙上砂石乱飞,灰尘弥敖,守城的士兵也只敢躲在城垛口下,不敢露头,而城门也挨了五六十下炮击。虽然广渠门的城门高大厚实,但毕竟也是木质,挨了这么多下打击之后,终于也开始产生了裂纹。 别的炮手虽然看不见,但“神威丁”字号炮上的瞄准炮镜却可以看得十分淸楚,因此炮手们的信心大增,并且都互相转告,城门己经开裂了,再加一把劲,就可以把它砸开了。 又经过四五轮的炮击之后,城门又连遭二十余下炮击,终于顶不住,被一颗铁弹打得穿门而过,隐隐还能够听到从城门洞里转来一些惨叫的声音,大概是炮弹的余势又击中一些城门后面大顺军的士兵了。虎贲卫的炮手立刻发出了一阵欢呼,随后又都精神抖擞的继续开炮。 第二颗、第三颗......越来越多的炮弹陆续击穿了城门,对城门造成的伤害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结果终于被打得门栓断裂,城门洞开。 在城门被轰开之后,只见在城门洞中只剩下几十俱横七竖躺倒在地上的尸体,却以是空无一人了。而从炮击开始到现在,大约只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李定国也不禁感叹,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下,想要攻破北京这样的坚城,不知要损失多少兵力才行,而在火器时代来临之后,虽然城墙还是有相当大的防护作用,但如果没有同样的火器对抗,在坚固的城墙也不可能抵挡得住火器的攻击。 时代正在飞速的前进,战争的模式也同样在发展...... 李定国立刻下令,火枪兵出去,攻占广渠门。虎贲卫的火枪兵接到命令之后,立刻发出一声吶喊,端着上好了刺刀的火枪,冲向了广渠门。 而这时守城的大顺军士兵早己被刚才火炮轰鸣时惊天动地的声势给吓得斗志全无,纷纷退让,将广渠门完全拱手让了出来。虎贲卫冲过了护城河上的金水桥,通过广渠门,杀入城中。 打开了广渠门,进入到北京的外城之后,李定国也并不急于进攻内城,因为事实己经正明,拥有这个时代中国最先进火炮的虎贲卫,可以毫不费力的攻开任何一座北京的城门。而且虎贲卫还有其他多种武器没有使用出来。同时李定国也想到,自己攻入了处城之后,大顺军一定会出兵迎战,于是李定国先将所有人马都开进北京的外城里布置,准备迎战大顺军。 果然就在虎贲卫进城沒多久,占据了城楼的士兵就向李定国报告,己经发现一支军队,向广渠门杀了过来。 李定国听了之后,立刻下令,史伟德向左、阿湖向右,分从两侧外围向乱军的侧后方包抄上去,其余各军则在这留下来,在广渠门前布置阵地,准备迎击大顺军。 然后他登上了城楼,可以居高临下的指挥战斗。 从千里镜里李定国也看得很清楚,大顺军己经分为数路人马,分从几条大街,向广渠门这边杀了过来。而沿广渠门内大街行进的一路人马的旗号上,写着一大巨大的“刘”字,显然大顺军的主将应该就是刘宗敏。 率军赶来的正是刘宗敏,这时他正在内城寻欢作乐,听说虎贲卫已经打破了京城,他当时吃惊不小。 刘宗敏知道守住北京是李自成对自己的最低底线了,如果把北京给丢了,李自成就算再讲义气,恐怕也不用轻易的饶过自己。 刘宗敏立刻招集人马,向广渠门杀了过来。 不过调兵集合都花了不少时间,因此等刘宗敏率军杀出內城之后,也收到消息,得知北京的外城已被敌军给攻破了。 这次刘宗敏集合了约有一万五千多人马,而且刘宗敏也算是久历战场的人了,把人马分成五路,分成五条街道向广渠门的方向杀奔而去。 刘宗敏自己亲率的这一路人马的人数最多,大约有五千左右,而且走的是广渠门內大街,直接正通向广渠门。但就在离广渠门还有数百步距离的时候,忽听枪声大作。“噼噼啪啪”响成了一片,冲在最前面的大顺军士兵立刻倒下了一片。刘宗敏也不禁大吃一惊。 只能硬着头硬迎战,刘宗敏在战马上长身观看,估摸着这支虎贲卫的人数并不多,大约就在三四千左右,虽然火器凶猛,但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一打,因此刘宗敏也立刻下令全军,向广渠门的阵地发动进攻。同时又派人到其他各路人马那里传令,让他们也尽快赶到战场来,合力围剿这支虎贲卫,那怕是把他们赶出城外,也是成功。 虽然守卫广渠门阵地的大多是由新军组成,但也配备了一个火枪营,再加其他辅助力量,共计也有二千二百多支火枪,其中煫发枪达到一千二百多支,加上防守的范围小,因此火力十分密集。 而且李定国只留下一千五百人布置在阵地上,其他们都爬上城墙、屋顶、高楼等地,形成立体防线。 因为是在城里作战,因此虎贲卫的重型火炮都不能使用,也不能试一试新到的爆破弹的威力,但虎贲卫还有四十余门小型火炮,也夹杂在阵地中,向大顺军展开了猛烈的打击。 一时间枪炮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其中也夹杂着无数的惨叫哀号声音,已广渠门为核心的方圆数十丈的街区内,几乎都被浓烟笼罩住了。只打得从各条街巷进攻过来的大顺军士兵尸横遍地,血流满地。始终无法冲到虎贲卫的阵地前。 尽管这时大顺军的其他四路人马也都陆续到达了战场,但在队伍中的混乱却越来越大,有人还向前冲,有人后退,也有人躲起来,互相冲撞拥挤,反而阻碍了自己的行动,也无法集中力量对虎贲卫形更大的压力。 事实上整个战事才进行了半个多小时,而大顺军的损失己经超过了两千人。 这时在战场上胜负己经开始揭晓,大顺军在广渠门的进攻中,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依然无法憾动虎贲卫的阵地。 而虎贲卫的史伟德和阿湖部己经迂回到了大顺军两翼的侧后方,进入到进攻的位置。 而李定国在城楼上看得十分清楚,因此也立刻向他们发出了进攻的指令。 阿湖立刻分从左右,向大顺军的侧后方杀出,而这时大顺军的注意力全在广渠门的阵地前,完全没有想到,还会有人马从自已的后方杀出来,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整个队伍立刻就大乱起来。 从两翼进攻的虎贲卫并没有采用远距离的攻击,首先一边前进,一也轮番插上,排枪齐射,将大顺军打得人仰马翻,纷纷倒地身亡。 而这时李定国也下令守卫广渠门的士兵,向大顺军展开反攻,大顺军对虎贲卫在心里上本来就有阴影,而且在正前方的阵地遭到猛烈的阻击之后,大顺军的士气也大受打击,这时又遭倒侧翼的攻击,因此人人心惊,都无心恋战下去,有不少士兵都开始四散逃跑。在这样三面夹击之下,大顺军很快就被打得全面溃败了。 刘宗敏一见形势不对,也立刻开始逃命。这个时候他也不敢向北京的内城里败逃,因为刘宗敏也不知道虎贲卫现在到底有多少人马,而且对于守住北京,毫无信心,因此还是赶紧跑路为上,反正这一套刘宗敏很熟,虽然进了北京,但刘宗敏现在还是流寇心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反正这十几年就是这样过来的。见了李自成也有交待,这是被虎贲卫打跑,能怪我吗?刘宗敏对北京的道路也熟悉了不少,于是带领着数百名亲信护卫穿大街走小巷,绕道向城外逃去。 大顺军败退之后,李定国因为急于抢占北京内城,因此也没有苦追,而且留下一个火枪营守卫广渠门,然后又指挥人马直扑北京内城。而这一次可不是再由崇文门发起进攻,而是率军统过天坛,到达永定门内大街上,直奔着直通皇宫的正阳门。 这时大顺军留守北京的兵力几乎都被刘宗敏带出来迎战虎贲卫,北京的内城里留守的大顺军还不到两千人,在正阳门虽然还有二百多名士兵把守,但士兵们在城楼上都看得十分清楚,刘宗敏不知去向,而虎贲卫直扑正阳门,谁还敢再这里抵抗? “呼啦”一下,就全部跑光了。 因此虎贲卫毫不费力就打开了正阳门,杀入了北京的内城。 进了正阳门之后,直对的就是后世著名的天安门,越过天安门,就是皇宫的午门,因此李定国立刻下令,二团和四团立刻分散以队为单位,除了火炮营之外,其他分头在北京内城里清缴残余的大顺军。 皇宫在北京内城占了大半的面积,从天安门进入,穿过太庙和社稷坛,李定国领军来到了皇宫的午门前。 明朝的皇宫在大顺军进城之后,烧毁了大半,而剩下的一小半中,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只有武英殿附近的皇宫建筑保存得尚算完好,后来李自成和顺治分别都在北京举行的登基大典,都是在这时完成的。 不过李自成进入北京之后,一直都住在皇宫里,因此也收拾着比整齐,以前的太监基本都还在,只是大多数年轻貌美的宫女都被大顺军的各级将领抢去,剩下的几乎都是中年以上年纪的宫女。 一路走着,史伟德也一路惊叹不己,先前在广渠门上观战,史伟德就被北京城雄伟的大气势所震惊,但毕竟只是站在北京外城的边缘,而无法窥视全貌。 但进入到内城之后,史伟德才发现北京城的规模庞大,竟远在自已的想像之上,而等到了皇宫之后,虽然被烧毀了大半,但从留存的建筑,以及残址的区域,也不难想像,这座皇宫当日是何等的巍峨壮观。 只见一大群太监宫女从午门左则的熙和门中出来,左右分开,一付恭迎李定国进宫的架式,而为首的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监,手捧着一个装饰精美的大木盒子,见了李定国之后,恭恭敬敬的下跪施道:“奴材王德化,参见大人。现有玉玺在此,奉献大人。” 王德化可是个不倒翁式的人材,他是明朝最后一任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在李自成进京之后,他便率先投降,仍被李自成任命为掌印太监。 李定国也走到王徳化面前,笑道:“王公公请起,在下可不敢当。” 王德化起来之后,李定国道:“玉玺仍是囯器,在下食朝廷之禄,岂敢有此越暨之举,还请王公公不可再提及,不过坤兴公主已随我进京,等一会儿王公公还是将玉玺交给她保管,而且我已听闻南京官员己在推立新君,等新君继位之后,再献于新君。” 既然是掌印太监,王徳化自然也是人精,听了李定国的话之后,就知道他不会在北京久留,不过现在的北京还是李定国说了算,因此还是一付恭顺的态度,道:“大人忠心可鉴,咱家佩服得很啊!” 李定国淡淡道:“公公过奖了,但不知李逆在北京抢掠的银钱都放于何处,公公知道吗?” 王德化心里透亮,原来李定国是看上了李自成的这笔银子,不过这也很正常,王德化立刻道:“咱家知道,就放在户部的府库里,咱家这就带将军去。” 李定国点了点头,这个太监果然很上路,看来还大有利用价值,因此也道:“有劳公公了。”然后下令各部在皇宫外扎营休息,抓紧全城抓捕李自成。 六部的衙门就在天安门外,来的时候就路过了,这一会儿就到了,但等虎贲卫的士兵推开户部衙门的大门时,竟发现里面还有不少大顺军的士兵,虎贲卫一时没有防备,首先冲进户部的两名士兵都被几支长枪刺中身亡,而其他士兵见了,也赶忙退出了户部。 李定国也不禁吓了一跳,没想到在这里还有大顺军,但他也马上反应过来,立刻下令准备战斗。 六百多支火枪当下对户部一阵射击,一连打死了十几名大顺军的士兵。 其他的大顺军士兵见势不妙,只好都退入户部衙门以内,而虎贲卫的士兵乘虚跟进,也杀入户部的大院中。大顺军只能再退到内室里。 王德化也没想到,户部还会有大顺军存在,因此也吓了一大跳,生怕李定国怪到自己的头上来,但刚才又亲眼看到了虎贲卫的厉害,把明军打得落花流水的大顺军,在虎贲卫面前跟本就不堪一击,也暗暗心惊,心里不断转着念头。 不过李定国并没有找王德化的麻烦,也跟着虎贲卫的士兵一起,走进了户部衙门里。进门之后,是一个大院子,里面地方虽然不小,但挤进千余士兵之后,就显得十分狭窄了,留在户部的大顺军士兵只能退守到户部理事的正堂上据守。 而在院外的地上横七竖八,至少躺下了七八十具尸体。 李定国放眼看去,只见在房屋里估计约还有百余名大顺军的士兵,不过人人脸上基本都带出绝望的表情来,这到也很好理解,大顺军虽然说是据守,但其实己被商家军团团围住,数百支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根本上是无路可去了。不过在大顺军士兵的团团围护中,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约三十上下年纪,文士打扮,像貌颇为英俊斯文,女子约二十五岁左右,作**样子,面貌十分秀丽,一身红色劲装,颇显英姿,手持长剑,站在那男子身边。 李定国心里一动,立先下令士兵,暂时不要动手,然后扬声道:“里面的人,可是李岩吗?” 果然那年轻男子,怔了一怔,道:“不错,在下就是李岩,阁下是什么人?” “在下武烈王麾下李定国!” 第五百六十二章 李自成之死(上) “李岩?” 李定国叹息一声后,让身边的士兵放下了手里的武器。李岩也微微一笑,让那些到现在为止还在忠心耿耿保护自己的士兵放下了手里的武器。 “李先生,没有希望了,投降吧。”李定国开口说道。 李岩摇了摇头:“当我才进北京的时候,见到了许多宁死不屈的忠臣。现在北京又被你们重新夺回来了,难道我大顺就没有宁死不屈的忠臣吗?” 当他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李定国知道已经没有劝他投降的可能了:“李先生,我尊重你的意见,但李自成在哪里?” “不知道。”李岩面上流露出了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悲哀:“城破的那一刻,陛下就失踪了。” 李定国终于知道李岩脸上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情了。 在城破的时候,李自成扔下了他的大臣们第一个跑了...... 当北京第一次城破的时候,大明的皇帝慷慨殉国。而当这一次破城之后,大顺的“皇帝”李自成却第一个跑了! 耻辱,这是所有大顺“臣子”的耻辱。 李岩可以容许失败,但却绝不容许出现这样可耻的事情! “李先生,你真的不愿意投降吗?”李定国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李岩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微笑着握住了身边红娘子的手。 那是他的妻子。 那一年,他还不叫李岩,他叫李信。家道也算殷富,自己仗义疏财,能文能武,曾拿出粮米救济饥民,所以在乡里中享有很高的德誉。当红娘子率起义军第一次攻打杞县时,得到了自己的大力协助,因而红娘子对自己十分敬重,随后两相景慕,两情相愿,结为伉俪。 当李信有一次回到家里之时,官府便以“谋叛”罪逮捕了他,并投进监狱。红娘子得到消息后,随即带领义军第二次攻打杞县,并一鼓攻破县城,杀了贪脏的县官,打开监狱,救出李信和被关的其他人,开仓放粮后,一把火烧了县衙。 然后他们一起投奔了李自成,李信也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李岩”。 生,他们在一起生;死,他们也在一起死! 李定国叹息了声,朝李岩夫妇深深一揖,然后慢慢走了出去......身后,响起了李岩夫妇的对话,无非就是互相鼓励慷慨赴死,然后,几声倒地的声音传出。 李岩夫妇死了,但这却不是李定国最关心的,李定国最关心的只有两件事:一是立即向一片石派出援军,武烈王正在那里浴血奋战,这一件事情他已经做好了......第二件,便是尽快抓捕到李自成、刘宗敏这些人。 北京城里的战斗还并没有结束,那些大顺军的将领们还在带着残部继续作战。击溃他们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困难的是绝不能使一人漏网! 这,也是武烈王在临走的时候特别交代的。 四月十二日,北京城破,虎贲卫重夺北京。这时距离李自成夺取京城才仅仅过去了二十多天。 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虎贲卫和大顺军的决战,完全是不公平的较量。在先进火器武装起来的虎贲卫的面前,大顺军根本就不堪一击。 北京在火炮的面前,也完全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李自成、刘宗敏这些大顺的“君臣”们,从来都没有现在的失望恐惧过。 原本在他们看来,依仗着北京城的坚固,他们起码可以坚守一年以上。一年?现在这一切却全部变成了个天大的笑话了。 他们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了! 皇宫被迫放弃了,这一点上李自成还是非常聪明的。他知道如果继续坚守在皇宫里,只有死路一条。 跑出去,才能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 可是现在能跑到哪里去?敌人已经进城,并且正在一步步的巩固着胜利的果实。大顺军还能控制的地方也越来越少了。 而且,城门也完全被虎贲卫所控制。 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待着虎贲卫出现什么重大失误。 其实这个时候的李定国也是心急如焚的,他目前只能派出一部分的兵力却援助武烈王,而大部分的兵力还必须尽快肃清北京城里的一切抵抗,好让这座名城彻底的属于武烈王。 李自成并不清楚这一点。 看着身边那些面面相觑的“大臣”们,李自成有些恼怒的叫了起来:“说啊,说啊,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难道把自己的脑袋送到他们的刀下吗?” “大臣”谁也说不出话来,到了后来还是宋献策硬着头皮说道:“陛下,现在只有等到天黑才能看看有没有希望了。” “制将军回来了,制将军回来了!” 这个声音重新燃起了李自成的希望,但是当刘宗敏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希望又一下变成了失望。 刘宗敏和那些残兵败将狼狈的样子,李自成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哥,不行了,不行了。”刘宗敏大口大口喘息着:“敌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他们的火器实在是太可怕了,北京怕是守不住了啊!” 李自成恨不得狠狠的给他一鞭子。北京怕是守不住了?现在自己连皇宫都丢了,难道还指望北京能够守住? 可他现在不能对刘宗敏发火,这个大顺军里最勇猛的将领,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了。 “宗敏,不要着急。”李自成勉强压抑着心中的不快:“宋军师已经说过了,只要等到天黑就有办法了。” 刘宗敏不自觉的抬头看天,这天什么时候才会黑下来啊...... ...... 宋献策向李自成提出了等待天黑后想办法突围的消息,而这个时候的他却并不知道,他的堂弟宋献计也已经进入到了北京。 这似乎是一种嘲讽,堂兄正在狼狈逃命,而堂弟却成为了意气风发的胜利者! “李自成必然要等待天黑之后突围。”宋献计毫不犹豫地说道:“请李指挥使命令各城严加防范,不许放一人一骑出城。”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李定国点了点头:“但如何能尽快抓捕到李自成却让人头疼。” 宋献计微微一笑:“其实这不困难。我听说在贼军进城之后,对城里的富户和那些大臣们大加勒索,早已弄得怨声载道。而那些寻常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贼军军纪极其败坏,他们已经失去民心。请指挥使立刻在城里下达命令,京城一律人等,都可以抓捕贼军,然后自行处置。献普通贼军者,赏银一两,献伪将军者,赏百金。抓获杀死李自成者,官升三极,赏万金!” “好,就按照宋大人说的去做。”李定国大笑道:“只是李贼自成的赏金未免太高了一些吧!” 宋献计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 天,终于渐渐的黑了。 李自成长长的舒了口气,无论怎样自己总算坚持到了天黑,只要能够冲出去,自己就有机会重头再来。 大顺的所有人都编入到了队伍之中,这个时候他们还是有信心的。他们曾经被称做“流寇”,对于如何逃命那是他们的本钱。 敌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打到这里来,只要能够让他们快速的接近城门,那他们就有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贼军要逃跑啦!贼军要逃跑啦!”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阵的锣鼓声忽然响起,接着无数的声音一起喊了出来:“抓贼军,抓贼军,贼军要逃跑啦!” 这一来大顺军顿时大乱,似乎到处都是锣鼓声,到处都是火把闪动。 李自成大惊失色,他以为是虎贲卫出现了,但借助着火光,他看清楚了,那些大叫大嚷的人不过是些普通的老百姓而已。 “杀,杀光这些可恶的家伙!”李自成大怒之下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可是今天的百姓和之前的百姓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武器,每个人的眼里都冒着仇恨的怒火。过去大顺军曾经对他们做过一些什么,现在要他们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杀贼!” 不知道是哪个人带头大叫一声,接着“杀贼”的声音到处响起,那些百姓们竟然不顾一切的杀了出来。 而且更加让人觉得可怕的是,在这些普通百姓之中,竟然还有许多过去的官员和富户。 这些官员和富户,被大顺政权的人勒索得惨了,他们中的许多人,都被刘宗敏和他的同伙们用惨无人道的刑具折磨过。 而现在,是到了报仇的时候了! 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官员、富户、百姓这些平素里阶级分明的人居然在这一夜紧紧的团结在了一起......更加准确的说是李自成,是刘宗敏,是大顺政权把他们团结在一起的! 大顺军也许不怕这些人,但随即火枪的声音响了起来,并且迅速的由远而近。 虎贲卫即将到了! 大顺军早已被虎贲卫杀怕了,他们对付这些普通百姓还可以,但却已经无论如何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虎贲卫将士了! 他们掉头就跑,无论大顺军的各级将领如何呵斥也都阻止不了这样的溃败。 “陛下,跑啊,跑啊!”牛金星大声催促着。 李自成也已魂魄俱丧,拨转马头就跑了,还不忘记吩咐一声:“田见秀,给我阻挡住他们!” 田见秀还是忠诚的,他知道一旦让敌人追上来将是多么的可怕,所以不顾一切的带着几百人充当起了李自成的断后之军。 百姓们铺天盖地的涌了上来,无数的火把把京城的夜空照得和白昼一般。 那些断后的、受伤的、跑得慢的,已经被虎贲卫和百姓们纷纷的围住,再也没有任何逃跑出去的希望了。 唯一让田见秀觉得庆幸的,是虎贲卫担心误伤到百姓,而没有使用最让大顺军害怕的火器。 可是这也无法阻止得了大顺军的失败。 一个个的大顺军士兵被打倒在地,接着便被复仇怒火燃烧全身的百姓们狠狠的殴打,许多的人甚至被活活的打死了。 这真的是最赤luo裸的报应啊! 田见秀绝望到了极点,可是他一点办法也都没有。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死死的支撑下去吧。 “田将军,救我,救我!” 一个声音传到了田见秀的耳朵里,他朝那一看,是军师宋献策被打倒在了地上。他的一条腿似乎是受伤了,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田见秀和宋献策的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眼看着宋军师危险,他赶紧朝那杀了过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木棍砸到了他的后备上,猝不及防的田见秀一下便从马上栽落。 大惊之下的田见秀正想起身,但无数的人影却纷纷涌到了他的身边,接着拳头、木棍,一下下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若不是虎贲卫将士们及时劝止住了这些百姓,只怕征战沙场无数年的田见秀会活活的被这些老百姓给打死! 几百个贼军没有那么幸运,他们真的活活的被老百姓给打死了,而还有上千人狼狈不堪的成为了俘虏。 李自成趁夜突围的计划非但没有取得成功,反而还让自己的力量进一步的被削弱了。 李定国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他看到了满脸都是血的田见秀。李定国沉默了下:“李自成在哪里?” 田见秀没有回答,李定国淡淡的笑了一下:“你们已经失败了,现在京城就如同一个铁桶一般,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让你们逃跑的地方。” 田见秀知道对方说的是真的,他们的确已经没有任何可以逃跑的地方了。他叹息了一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陛下去哪里了。” “原来你能说出李自成的下落,本是可以救你命的。”李定国摇了摇头说道:“可惜啊,可惜啊,武烈王已经下令,对你们这些人杀无赦,我没有办法再救你了。” 田见秀,号锁天鹞。李自成部将。崇祯十六年,任提督诸营权将军,封泽侯。崇祯十七年四月十二日夜,被虎贲卫擒获斩杀。 田见秀是继李岩之后被斩杀的第二员大顺军高级将领。一起与田见秀被俘的还有宋献策。 宋献策还算比较幸运,李定国知道他是宋献计的堂兄,因此并没有立即杀他,而是让士兵把他押到了宋献计那里。 兄弟两个在分别了许多年后,又一次的见面了。只是这一次的见面有些奇怪,一个是胜利者,另一个则是失败者,是可耻的俘虏。 宋献计客气而礼貌的请他的堂兄坐了下来,还给他倒了一碗茶:“堂兄,我曾经给你去过书信,让你尽快来福建和我汇合,为武烈王效力,但你为什么不听我的?” “是时,陛下亦召唤我。”宋献策倒表现得非常平静:“当时我的确接到了你的信,但我考虑陛下席卷天下,大有可为,而你的丁云毅却只是偏居于福建一地,发展机会不大,所以我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一个最错误的决定啊。”宋献计叹息一声说道:“若你当初能听了我的话,现在我们便是这里的主人了。” 宋献策苦笑一声:“你准备如何处置我?” “武烈王已经下令,对你们这些人格杀勿论!”宋献计没有隐瞒什么:“其实若我想要保你的命还是有办法的,武烈王也不会责罚我,但是这难免会在武烈王的心里对我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我想来想去,只有用你的命来换取武烈王对我的信任了。” 宋献策笑了笑,他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责怪宋献计的意思。 为了宋家的前途,自己的堂弟必须要这么做,这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 他站起身朝宋献计一揖到底:“堂弟,我求你一件事情,我还有家人,求你好好的对待他们。” 宋献计却摇了摇头说道:“堂兄,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清楚吗?武烈王要对你们这样的反贼头子斩草除根,一个不留那!难道你还想保住你的家人吗?” 宋献策彻底的绝望了。 宋献策,又名宋康年,明朝河南永城人。他苦读书,学识渊博,尤精通“术数”,以“术士”为生,长期云游四方,为人占卜吉凶祸福。 大明崇帧十四年,宋献策由宝丰举人牛金星推荐,到李自成农民军中。他出谋献策,才智非凡,深受李自成的敬重,凡战役战斗计划必先向他征求意见。一次,宋献策向李自成说:“流入顺河干,陷于十八滩,若要上云天,起自雁门关。将军开始起义就是马上称王,定国号为闯,已经验证了这种说法。现在按‘起自雁门关’一语,将军起义就是从现在开始啊!” 李自成闻之大喜,拜他为军师。宋精于奇门遁甲及图谶等术,李自成信若神灵。宋根据明王朝政治腐败,即借术数指出其“国运将终”。为了更快地建立农民政权,树立李自成的威望,他又提出“十八孩儿当主神器”的口号。此一口号的提出和宣传,对于动员争取群众,鼓舞农民士气,孤立明王朝统治者,都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崇祯十七年四月十二日,宋献策被虎贲卫擒获并斩杀,走完了他最后的一段人生! 第五百六十三章 李自成之死 (下) 田见秀死了,宋献策死了,大顺政权的一个个高级官员将领纷纷的死去了。 现在,该轮到谁了呢? 这也是李自成最害怕的事情。 天色亮了,李自成更加害怕的便是天亮。 天亮后,无数的敌人又会从四面八方出现的。 现在的李自成已经陷入到了可怕的绝境之中。 四月十三日,天亮了。 虎贲卫终于捕捉到了李自成的动向,大量的军队开始从各个方向涌现。李自成知道这也许将成为自己的最后一战。 自己度过了无数的险境,即便当年自己只剩下十八骑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绝望过,可是现在可怕的绝望却无法遏制的在心地浮现。 丁云毅,丁云毅,这是自己一生中最可怕的对手啊! 曾经无数次的在战场上遇到过他,但却无数次的失败了。在他的面前自己似乎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自成始终都无法给出自己这个〖答〗案...... 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敌人,每个大顺的人,无论是那些官员还是士兵人人脸上都流露出了恐惧。 甚至,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刘宗敏的脸上,李自成也清楚的看到了畏惧。 刘宗敏也害怕了,刘宗敏居然也害怕了。李自成心中苦涩的笑了。 “弟兄们!”李自成决定再给自己的部下最后打一次气:“我和你们在一起,不管生死我都和你们在一起!现在,我们的面前是敌人,我知道胜利的可能性不大,但我将和你们一切去冲锋,去给咱们杀出一条血路来,咱们还可以从头开始!” 可是他发现自己这一番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将士们脸上的畏惧,还是一点也都没有消除。 “宗敏,我任命你为前锋!”李自成猛然抬高了自己的声音:“去和官兵们死战吧!” 刘宗敏也知道这是决定生死的时刻了。他大声对自己的部下呼唤道:“不怕死的弟兄都给我一起去杀官兵啊!” 士气勉强提升起了一些,刘宗敏一挥手中双刀:“杀!” 大量的贼军跟随着他们的制将军冲了出去。但其实,无论他们冲多少次所面临的结局也是完全一样的:等待着他们的,是虎贲卫将士们的火枪。 枪声中,贼军一个个的倒下;枪声中,李自成、刘宗敏、所有的贼军将领们看到的只有绝望。 无边无际的绝望。 硝烟弥漫,枪声乱作,成片成片的贼军倒在了血泊之中,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赤luo裸的屠宰场。 可怕的战争,可怕的杀戮。 李自成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在自己的面前却毫无办法。 一次次的冲锋,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绝望。那些手握着火枪的虎贲卫将士们,面无表情的杀戮着一个个企图冲上来的敌人李自成甚至已经能够看到自己末日的到来。 刘宗敏还是非常尽力的,他一次次的督促着败退下来的士兵重新冲上去,一次次的冒着敌人可怕的火枪指挥着自己的部下拼力冲锋。 可是这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徒然。 “直娘贼!”刘宗敏忽然大叫一声,拎着双刀亲自冲了上去。 说他勇敢也好,说他愚昧也罢,总之当他冲到一半的时候,无数的火枪击到了他的身上,李自成亲眼看到自己这个最勇猛的部下被火枪击落马下,然后又被无数人的脚步淹没...... 刘宗敏,陕西蓝田人,原为锻工,从李自成举事。李自成在陕西潼关遭丁云毅所指挥的虎贲卫大败,他与李自成率余众十八人骑突围,隐至商洛山。次年再起。崇祯十三年助李自成突围巴西、鱼腹诸山,入河南灾区,声势大振。十六年任制将军。次年,农民军兵分南、北两路,东渡黄河,直趋京师。后宗敏协助李自成率北路军经大同、宣府,至北京城下。三月十七日夜,指挥北路的农民军攻占外城。十九日,攻克京城。崇祯自尽。 李自成进北京后,实施“助饷”政策,设立“比饷镇抚司”以刘宗敏主之。规定助饷额为“中堂十万,部院京堂锦衣七万或五万三万,道科吏部五万三万,翰林三万二万一万,部属而下则各以千计。 四月十三日,虎贲卫斩刘宗敏于京城。 刘宗敏的一生也就这样结束了。 而刘宗敏一死,整个大顺军便彻底的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李自成还想再战,却被牛金星、高一功等人苦劝。 而战场上的形势,也不允许他再继续战斗了。 李自成败了,这一次李自成是彻底的失败了。 几乎全部的大顺军都在这次虎贲卫的总攻中战死、投降、被俘,牛金星、高一功等人以八骑拼死保住李自成离开战场,躲藏在了京城。 这一刻李自成的心情是极度灰暗的,他从来也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遭到如此可怕的失败。 之前无数次的失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让其遭到沉重打击,他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成功的东山再起。 可是这一次一个声音在心底里无数次的告诉他: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他现在不再奢求什么,只是希望这次能够平安的躲过这一劫,然后离开京城,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下来渡完这一生便足够了。 可是天下如此之大,现在的他连离开京城都无法能够做到! 火枪的轰鸣声,士兵们的叫喊声还在到处响起,这其中还包括着无数凄惨的呼唤声,李自成知道这是自己的部下正在遭到追杀,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现在的他只能如同一只耗子一般躲避在这里。 天亮了,天又黑了,喊杀声渐渐的变小了一些。 只有天黑才能让李自成稍稍安心一些。 “陛下,前面是王清衡的家。”高一功悄悄指着前面一处宅第说道。 “以后不要叫我陛下了,还叫我大哥吧。”李自成苦涩的笑了一下:“王清衡?这个名字为何如此熟悉?” 高一功急忙答道:“那是明朝兵部右侍郎丁远肇的女婿,也就是丁云毅的姐夫。” “丁云毅?”当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李自成的脸色骤然变了,只是他无法在部下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害怕来:“难道你要我去丁云毅的姐夫那里躲避吗?” 高一功劝说道:“大哥,这王清衡和丁云毅不是一路的人,那一次丁远肇突出京城,就是王清衡向我们告的密,我们差一点就能抓到他了。而且在所有投降的明朝官员之中,他是表现得最为忠心的。” 牛金星也在一边劝说道:“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不尽快找到藏身之处,我们迟早都会被敌人抓到。无论王清衡是不是真的忠诚,我们只要把他控制在自己手里,他就没有办法去告密出卖我们。” 李自成很有一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 “陛下,陛下您受苦了啊!”当见到李自成的时候,王清衡果然表现出了他的忠心,他放声大哭道:“陛下啊,敌人进城之后,臣到处去找你那,可是到处都是乱军,臣怎么也都找不着陛下那。天见可怜,保佑陛下安然无恙。” 见王清衡真情流露,李自成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王清衡,你很好,等我脱困之后,一定会重重奖赏你的。” 高一功朝四周仔细打量着:“王清衡,敌人会找到这里来吗?” “权将军尽管放心。”王清衡回答得非常肯定:“臣好歹还是丁云毅的姐夫,他们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找到这里来。” 李自成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我有些肚子饿了,给我找些吃的东西来。” “是,是,陛下稍等。” 不过片刻功夫,一大盆的饭已经送了进来,王清衡有些不好意思:“陛下,现在家里实在没有什么吃的了,只能委屈陛下暂时填饱肚子了。” 李自成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自从大顺军进城之后,到处敲诈勒索,这些官员家里早就被勒索空了,现在王清衡还能够拿出这些吃的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说到底还是得怪自己,自己做的孽只能自己来吞下了啊。 “陛下,臣的肚子也饿了,臣先吃一碗。”王清衡说着自己先盛了一小碗饭,几口便吃到了肚子里。 李自成这些人都知道,王清衡这么做可不是乱了规矩,而是为了让他们放心这里面并没有下药。 这以来,也让所有人的心都放了下来。 “辛苦了,这些已经很好了。”李自成安慰了几声,肚子里实在饿得厉害,也不顾得什么“陛下”的风采了,盛了一碗饭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牛金星这些人也早都饿了,此时对王清衡再无疑心,不顾“君臣”礼仪,捧着碗囫囵着便把饭咽到了肚子里。 肚子填饱,李自成的心情好了不少,这时候王清衡又命人上了茶水。 李自成喝了。茶,放下茶碗,叹息一声:“想不到那,真的想不到那,我李自成纵横天下,到头来还得靠一个明朝官员庇护。” 看着那些人一个个都喝下了茶水,王清衡悄悄向后退了一步:“是,我是大明的官员,可惜你们进城之后,我为了保命不得不归顺你们。但你们了?不断的对我进行勒索,一张口就要我出三十万两银子。三十万两,我到哪里去找?” 李自成勃然色变。 王清衡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我交不出,刘宗敏就天天派人来恫吓我,威吓我啊。我要不是贪生怕死,早就和你们翻脸了!老天爷还是公平的啊,居然把你们送到了我的面前,让我平白的立下了这么一个大功!” 高一功“嚯”的一下站了起来:“王清衡,你想要做什么?” 话才出口,他的面色一变,捂住了肚子:“王清衡,你,你在饭里下了什么?” “饭里没有什么,不然我也不会吃!”王清衡一步退到了门口,他的身后霍然闪现出了十几个拿着武器的家丁,王清衡这才放心地道:“不过是茶水里我下了毒。李自成,你们都安心的去吧,武烈王有令,生擒杀死你都赏金无数,官升三极!还有你们,那都是我升官发财的本钱,我还得多谢你们了那!” 李自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的手伸向了腰刀,但却失去了力气,他一头便栽倒在了地上,嘴里流出了黑色的血,身子在那不断的抽搐着。 而他身边的人,也都和他一模一样。 “杀了他们!”王清衡嘶声叫道。然后,他第一个拿过一把刀冲了上去。 那些家丁们举着武器冲了上来,将倒在地上的李自成等人砍成了肉酱。李自成曾经想过自己无数种的死法,但却怎么也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死在了一个小人的手里。 也许,这便是老天爷对他做做的一切事情最大最大的惩罚吧...... 李自成,原名鸿基,少年喜好枪马棍棒。父亲死后他去了明朝负责传递朝廷公文的驿站当驿卒。明朝末年的驿站制度有很多弊端,朱由检在崇祯元年驿站进行了改革,精简驿站。李自成因丢失公文被裁撤,失业回家,并欠了债。同年冬季,李自成因缴不起举人艾诏的欠债,被艾举人告到米脂县衙。县令晏子宾将他“械而游于市,将置至死”后由亲友救出后,年底,杀死债主艾诏,接着,因妻子韩金儿和村上名叫盖虎的通奸,李自成又杀了妻子。两条人命在身,官府不能不问,吃官司不能不死,于是就同侄儿李过于崇祯二年二月到甘肃甘州投军。当时,杨肇基任甘州总兵,王国任参将。李自成不久便被王国提升为军中的把总。同年在榆中因欠饷问题杀死参将王国和当地县令,发动兵变。 崇祯三年,李自成率众投农民军首领不沾泥,继投高迎祥,号八队闯将。六年,在首领王自用病卒后,收其遗部二万余人。后与农民军首领张献忠等合兵,在河南林县击败明总兵邓玘,杀其部将杨遇春,随后转战山西,陕西各地。七年,连克陕西澄城,甘肃乾州等地,后于高陵,富平间为明总兵左光先击败。八年,与各路农民军首领聚会河南荥阳,共商分兵定向之策。遂转战江北,河南,又入陕西,在宁州击杀明副总兵艾万年等。旋在真宁再败明军,迫总兵曹文诏自杀。 在高迎祥被俘杀后,被推为闯王。领众“以走致敌”采取声东击西,避实击虚的战法,连下阶州、陇州、宁羌。旋兵分三路入川,于昭化、剑州、绵州屡败明军,击杀明总兵侯良柱。 十二年,与复起的张献忠合兵破竹溪,移师截断明军粮道。后协助罗汝才于香油坪击败明总兵杨世恩部。十三年,为明总兵左良玉败于房县,重入河南,破永宁,斩万安王朱采。与当地农民军首领一斗谷合兵,众至数十万,攻克宜阳。进至卢氏,得牛金星,宁献策,用为谋士。纳李岩均田免赋建策,深得民众拥护,有歌谣“迎闯王,不纳粮”。 十四年春,移师围洛阳,得守军策应破城,执杀福王朱常洵。旋挥师围开封,数攻不克,南走邓州,与脱离张献忠的罗汝才合兵,众号百万。后乘明军四路向河南新蔡,项城调集,遣精兵于途中伏击,致明军阵乱败逃,执杀明总督傅宗龙于项城崇祯十四年正月二十日)攻克洛阳,杀万历皇帝的儿子福王朱常洵,从后园弄出几头鹿,与福王的肉一起共煮,名为“福禄宴”与将士们共享。称“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之后在一年半之内三围省城开封未果,最后一次黄河决堤冲毁开封。先后杀死陕西总督傅宗龙、汪乔年。十月在河南郏县败明陕西巡抚孙传庭。十六年一月李自成在襄阳称“新顺王”。三月,杀与之合军的农民领袖罗汝才。四月杀叛将袁时中。五月张献忠克武昌建立“大西”政权。十月,李自成攻破潼关,杀死督师孙传庭,占领陕西全省。十七年1月李自成在西安称帝,以李继迁为太祖,建国号“大顺”。 同月李自成东征北京,突破宁武关, 杀守关总兵周遇吉,攻克太原、大同、宣府等地,明朝官吏姜瑞、王承胤纷纷来降,又连下居庸关、昌平,三月十七日半夜,守城太监曹化淳率先打开外城西侧的广甯门,农民军由此进入今复兴门南郊一带。十九日破京城。 他在京城仅仅做了二十几天的皇帝梦,便被虎贲卫打破了。 四月十二日北京城破,十三日夜死在了王清衡的家中,走完了他的一生。李自成是从来也都没有想过会出现这样的结果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死在一个小人的手里,可是这一切却到底还是发生了。也许,李自成死的时候很不服气。 四月十三日随着李自成的身死,北京,终于完整的回到了大明的手中! 第五百六十四章 大战一片石(上) 一片石。 虎贲卫三千骑兵的加入,完全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打法,让关宁军很快便陷入到了混乱之中。而骤然增加的死伤,也是让人难以想像的。 在关宁军混乱之机,丁云毅蓦然大声吼道:“段三,旗!” “呼啦啦”的大旗再度舞动起来,虎贲卫最先投入战场的七千精骑猛然发出怒吼,凝成一枝笔直的箭,猛穿**。 关宁军有些乱了,这最主要是邓长贵三千火枪骑带给他们的伤害造成的心理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这三千虎贲卫,每人携带两枝短火枪,轮流发射,三千人便有六千枝短火枪,一时间战场上火枪乱做,何其震撼。 关宁军死了一地。 失去战马的主人发出哀鸣,盲目的在战场上狂奔。而这还并不是全部。 三千虎贲卫火枪骑以三百人为一队,不断发射,一旦火枪发射完毕,后面的立刻补上,这便在关宁军的心目中造成了敌人拥有无穷无尽可怕武器的错觉。 关宁军开始乱了! 而这却正是丁云毅一直都在等待着的机会。 在那面战旗的召唤下,虎贲卫精骑凝聚成了一只无坚不摧的拳头,不断的沉重的打击着面前混乱的敌人。 这一切都落到了多尔衮这些满清将领的眼里。 这带给他们的是无比的震撼,他们从来也都没有想过世上还会有这样的打法。那是什么样的部队,那是什么样的战斗力啊! 他们看到战场上火枪还在轰鸣,他们看到那些大明的将士们将关宁军冲得七零八落。他们更看到了一个勇猛的将军,带着他的将士们奋勇厮杀。他们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人的名字:丁云毅! 鲜血染满了他的铠甲,血红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是如此的让人敬仰,而这也是虎贲卫将士们全部的信心来源。 “可惜这样的人终究不能为我大清所用。”多尔衮叹息了声,很有一些无奈,随即道:“去问一下吴三桂,可要我大清铁骑出战!” “不用!”当听到满清使者传来的这句话的时候,吴三桂便如同遭到了莫大侮辱一般的大叫一声:“关宁军五万尚不能击溃丁云毅,我还有何颜面活于这天地之间!” 说着他接过了部下递来的大刀:“关宁军,决战!” 可惜他的声音随即便被战场上的轰鸣淹没了...... 当一支部队的信心受到动摇,心里产生了巨大阴影之后,士气便很难再被凝聚起来了。而现在的关宁军正是这样最好的写照。 其实这个时候虎贲卫火枪骑的火枪已经大部发射完毕,那些火枪骑的士兵们纷纷拔出战刀投入到了战场,但即便他们手中已经没有火枪,却也在关宁军的心中投入了巨大恐慌。 关宁军被彻底的冲乱了! 那面“武勇忠烈虎贲卫”的大旗指到哪里,虎贲卫的精骑便义无返顾的冲向哪里。他们是钢刀,是利剑,是无可阻挡的闪电! 吴三桂也同样是勇猛的,但面对这样的局面他已经无能为力。 关宁军乱了,关宁军真的乱了! 战马四处乱冲,整个阵型被冲得七零八落,根本无法再组织起有效的进攻、防御。而现在每个人都知道,关宁军的失败已经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一万对五万! 创造出这个奇迹的只有一个人:丁云毅! 也许骑兵使用火枪的忽然出现,让关宁军陷入了混乱,但这一切的根基来源便在于丁云毅。这个大明的武烈王;,从战争一开始便始终和他的士兵们战斗在一起。 他拒绝怯弱,拒绝失败,他要的只是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尽管这一次他不知道最终能否得到自己想要的,但只要他还在战场上一刻,就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目标。 战则战,死则死! 而当一群和他秉持着同样信念的骑兵弟兄们与他一起浴血奋战的时候,这样的力量就变得非常可怕了。 吴三桂败了,关宁军败了,以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方式败了。 他们败在了忽然出现在战场上的火枪下,他们败在了丁云毅的勇猛下,无论有多少借口,他们还是败了。 甚至,吴三桂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失败的。 方才还好好的太阳,忽然隐藏到了云层之后,不多久。“嚯嚯”的几道闪电划破天空,整个天空都一下变得阴沉下来。 失去主人的战马在战场上漫无目的的游动着,一具具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战场上。鲜血在战场上流淌着,到处都在诉说着战后的凄惨。 然后,倾盆大雨落了下来。 丁云毅骑在战马上,他的一条胳膊酸累得几乎无法抬起。若不是竭力支撑着,也许手中的千军槊便会落到地上。 他是人,不是神。他一样会疲劳,一样会受伤流血。 邓长贵也站在他的身边,默默的注视着战场上的一切,任凭大雨洗刷着自己。胜了,和关宁军的决战终于胜了,尽管胜得有些勉强。 他朝身边的丁云毅看了眼,发现武烈王正在那里注视着什么。 丁云毅在那看着对面的战场。在那里,除了失败败退回去的关宁军,还有更加可怕的清军。若不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也许现在清军已经加入到了战争之中。 老天爷也站在了自己这一边,他为自己争取到了一样最宝贵的东西:时间! 并不仅仅是一片石的战争,这里的战争甚至在丁云毅看起来不过是局部战争而已,哪怕是即将到来的和满清的决战,胜负也根本就不重要。 丁云毅要做的,是在这里拖住敌人的主力! 为什么?他暂时还不想让自己的部下知道。但只要那一天一旦到来,这天还会变的。这地,会在大明最强烈的怒吼下颤抖! 没有欢呼,没有喝彩,所有的虎贲卫将士们都知道,这次的胜利不过是开始而已。还有更加可怕的敌人在那等着他们。 大雨哗哗的无情浇灌着大地...... 当丁云毅缓缓的从战场上撤离回到自己的军营,他看到自己的父亲丁远肇的眼中流露着崇敬,他看到西铭先生的眼中流露着崇敬...... 这一战,已经在丁远肇和张溥这些人的心中建立起了丁云毅和虎贲卫不可战胜的信心! 远处,忽然有一匹老马驮着一个人缓缓的走了过来,然后,在老马的身后出现了无数个人的身影。 他们走得并不快,但任凭大雨如何冲刷,也都阻止不了他们来到这里的决心。 丁云毅忽然觉得那骑在老马上的人身影是如此的熟悉。他是谁?他好像是自己的一个老熟人一般。 丁云毅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哪见过他了...... 当那人出现在军营外的时候,忽然大叫一声:“丁巡检,丁把总,你还认得我吗?” 丁巡检?丁把总!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这么叫过自己了? 大雨中,丁云毅终于看清了那人,然后脱口而出:“棒子爹?” 棒子爹!棒子爹!老天爷啊,这人竟然是在澎湖教授自己戚家刀法的棒子爹! 丁云毅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在澎湖的那段岁月,棒子爹的身影在自己的脑袋中竟然一下变得清晰无比。 那是一段丁云毅一辈子也无法忘记的岁月...... “一十二式戚家刀!第一式带刀势。足并立,右膝稍弯,名曰‘雌雄脚’。左手按刀鞘,右手按刀把......第三式压刀势。右手阴持刀,蹲身压下低势...... 第八式单提刀势。右持刀,左身并手侧于右,突露左手外腹诱敌刮入,斜进左步于右,左挽枪,进右步,单刀直刺......第十式担肩刀势...... 第十一式斜削刀势.....” 那是棒子爹教授自己的戚家刀法! 现在,自己竟然又再次在这里看到了棒子爹! “丁巡检,丁把总,难道你成了武烈王,便再也不认得我这个老家伙了吗?”棒子爹骑在老马之上微笑着道。 “棒子爹!”丁云毅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棒子爹啊!你怎么来了啊,这些年你去哪了啊!” 丁云毅终于看清了棒子爹。 棒子爹老了,在澎湖的时候他便老了,现在变得更加老了。他的须发已经全部白了,但他的腰杆却还是挺得笔直。 棒子爹从老马上下来,笑道:“这些年我回了老家,我天天都听到你的消息,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打胜仗,我知道你的虎贲卫百战百胜!我还知道你纵横天下,是我大明的武烈王!” “棒子爹啊。”丁云毅无限感慨的说了一声。 棒子爹微微笑道:“后来我听到京城被攻破了,你武烈王一怒发兵,我就想啊,我虽然老了,可还是大明的子民,还能上阵杀敌,我就带着他们一起来了,这一路找到了这里,丁把总那,武烈王那,我来晚了没有!” 丁云毅朝他身后看去,黑压压的一大群了,不下两三千众。他刹那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些人绝对不是职业的士兵,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连像样的武器也都没有。可从他们的神色里,却看不到丝毫的畏惧。 可是,自己怎么能把这样的人派到战场上去?对面可是精锐的满清铁骑那! “武烈王,你不要看不起我们这些人。”棒子爹的声音猛然抬高:“他们中有许多人是我这些年教出来的徒弟,他们的戚家刀法未必便差于你了。还有些人,是我徒弟的徒弟,这么多年了,两千八百人,武烈王,你看你用得着我们吗?” 丁云毅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棒子爹骤然大声道:“告诉咱们的武烈王,你们敢战吗?” “巍巍大明,慷慨赴死!” 这是两千八百人的齐声回答。 “巍巍大明,慷慨赴死,武烈王,你听到了吗?” “我听到了,听到了!”丁云毅长长的呼了出了一口气:“我丁云毅谢谢你们了!” 棒子爹微微笑着:“武烈王啊,我们这些人不是正规的士兵,可我们敢战,不怕死。你知道我的徒弟都是一些什么人吗?他们中有的是在边关外的,有的是被金虏劫掠过去的,在金虏那里他们受尽了欺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大明能够打过去,救他们那!可是一天天的等啊,等到,却始终没有等到,于是他们就自己偷偷的跑了出来。他们知道我会武,于是就拜在了我的门下,他们每天想着的只有一个目的,报仇!现在机会到了,那些天杀的金虏就在对面,难道你还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邓长贵!”丁云毅忽然大喝一声:“给他们分发武器!” “是!”邓长贵响亮的回答道。 丁云毅知道了一件事,就算自己在一片石败了,大明也永远不会败,大明的气节还在,大明忠诚子民还在! 只要气节还在,大明——永远也亡不了! 大雨倾泻得更加的厉害了...... ...... “棒子爹,请!”军营里,丁远肇第一个举起了酒杯:“犬子的一身功夫都是你教的,如果没有你,也许就没有犬子的今天!” “丁尚书如何说这样的话!”棒子爹赶紧举起了酒杯:“我不过是教了他几招戚家刀法而已,武烈王后来的事情却和老朽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了。丁尚书如此对待草民,草民如何敢当?” 丁远肇神色一正:“棒子爹,我敬的除了你是犬子恩师,更敬的是你对我大明的忠贞。国破之机,明知必死,慷慨死节,这样的人我岂能不敬!” 棒子爹仰脖一饮而尽,这是张溥又起身为他斟满了酒,自己举起酒杯:“我是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可我也知道忠义二字。有武烈王在,有你们这样的人,我大明就亡不了!” 棒子爹手有些颤抖着喝掉了杯子里的酒。 面前的,一个是兵部尚书,一个是名满天下的大名士,可他们却对自己这样的一个草民如此的恭敬那。 自己其实不过做了大明子民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棒子爹放下酒杯正色道:“武烈王,我想求你一件事。” “棒子爹,你说吧,什么样的事情我都能答应你。” 棒子爹深深的吸了口气:“我看这雨还得下几天,咱们就多得到了一些喘息的机会。可雨总得停,到那时候就是决战的时候了。一旦决战,请把我和我的人安放到第一线吧!” 丁云毅听了大惊。 他虽然敬佩棒子爹和这些人的忠义,也知道他们在棒子爹的训练下一定武艺精熟,但这是战场,不是寻常练武的地方。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进攻,如何防御,而他们面对的却是精锐的满清铁骑!把他们放到第一线,根本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自己,绝不能做这样的事情! 棒子爹像是看出了丁云毅心里想法:“武烈王,我看你的样子,好像是在那拖延时间,一定是在等待着援军吧?我们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送死还是会的。而且,我们能多杀死一个敌人,也就等于多杀伤了敌人的一分力量,趁着我们和金虏厮杀在一起的时候,你再寻找机会出击,你说如何?” “不成,绝对不成!”丁云毅断然道:“棒子爹,战场不是开玩笑,两千八百人,在敌人的冲击下瞬间便会被吞没,你们消耗不了他们多少力量,我身为大明的武烈王,怎么可以看着你们死在金虏的手下?” “我们这些人那,早已抱定了必死决心。”棒子爹慨然道:“还请武烈王成全吧!” 丁云毅沉默了下,还是摇了摇头:“你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战场,如果你们真的想出力的话,棒子爹,你来看!” 他把棒子爹带到了行军图前:“一旦决战爆发,金虏必然全力而出,你和你的人,埋伏在这里,等两军厮杀在一起的时候,摆出直接进攻山海关的样子,虽然金虏未必会上当,但却也足够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了。” 棒子爹仔细看着,然后点了点头。 丁云毅不放心地道:“切记,你们的目的只是分担金虏的注意力,一旦金虏分兵,你们千万要记得立刻撤退,陷入苦战的话,那你们就真的无法脱身了那!” “你放心吧,武烈王,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棒子爹笑着道:“我一把的年纪了,不过啊,这脑子还没有完全糊涂。” 丁云毅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壮士,壮士!”张溥大是感叹:“我听到京城被破,陛下殉国的消息后,恸哭不已,可我还是告诉我的学生们,这大明那亡不了。为什么?大明有武烈王在,大明还有那么多的忠臣烈士在。这天那,还是大明的天!” 大明其实应该亡了,但是自己这个不属于这一时代的人却出现了,丁云毅默默的在心里想道。 自己来了,战了,在这个时代留下了自己的脚步,现在,总该自己做些什么,力挽狂澜。 张溥有一句话说对了:大明有武烈王在,有那么多的忠臣烈士在,这天一定还是大明的天! 第五百六十五章 大战一片石(下)(新书即将上传) 雨终于停止了。 四月十四日。 无论对于虎贲卫还是清军来说,他们都知道决战的时刻到了。 吴三桂知道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战败丁云毅了,他不得不向清军伸出了求援的手。 多尔衮知道“灭明”的国策即将迈出最重要的一步。只要能够击溃对面大明最后的一支最精锐的武装力量——虎贲卫,“灭明”将变得无可阻挡! 多尔衮有些奇怪,对方明明只有那么一点人马,但为什么看起来却是如此的无所畏惧?他们难道真的不害怕死亡吗? 一抬头,便看到了那面名动天下的大旗在风中猎猎飞舞:武勇忠烈虎贲卫! 多尔衮深深的出了口气,只要能把这面大旗击倒,就再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住自己了。 “智顺王尚可喜,怀顺王耿仲明、恭顺王孔有德、续顺公沈志祥!” “在!”四个赫赫有名的大汉奸站了出来。 多尔衮一指前方:“率汉军正红旗、正黄旗、镶蓝旗、正白旗,冲突敌阵!” “是!”所谓的三王一公大声应道。 汉军正红旗、正黄旗、镶蓝旗、正白旗开始迅速调动。 多铎有些不解:“为何先用汉军?” 多尔衮回首笑道:“先用他们消耗虎贲卫的力量,尔后再出我大清铁骑,一举可以灭之!” 看到敌人已大举调动,丁云毅握了握手中的千军槊:“邓长贵在左,段三儿在右,我亲指中军。诸位,敌军左翼强,而右翼弱,我先破右翼,再杀左翼!一旦开展,邓长贵,拼死给我挡住左翼敌人!段三儿,随我一起死冲右翼!” “是!” 跟随着武烈王的时间长了,无论他下达什么命令,这些虎贲卫的将领们都知道,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个事情:服从!无条件的去执行武烈王下达的每一道命令! 敌人开始进攻了。 大股大股的人马出现在了视线之中,丁云毅手中的千军槊缓缓的举了起来,当敌人进入到范围之内的时候,千军槊猛然朝前一指:“杀!” 杀! 大决战在四月十四日这天爆发! 战马幻化成一道闪电,驮载着武烈王丁云毅勇猛的向前直冲。 目标只有一个:右翼,续顺公沈志祥的满清汉军正白旗! 沈志祥无论如何也都没有想到,虎贲卫会忽然直接不管不顾的朝自己这里冲来。一惊之下,迅速命令全军迎敌! 可是他直接面对的是丁云毅!那个战无不胜,一往无前的丁云毅! 眼前出现了无数的敌军,丁云毅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拼命催动战马,如闪电、如奔雷一般直冲敌阵! 千军槊再度露出了它可怕的獠牙! 在这条让所有人畏惧的巨槊攻击之下,一个个敌人的尸体飞了起来。当他们的尸体重重落到地上的时候,几乎都以分辨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丁云毅的可怕,就在于他杀人时候的凌厉无情。 “挡住!挡住!”沈志祥拼命的叫着、吼着。 如果实事求是地说,沈志祥也是一个勇猛的将领,只不过现在他所面临的是更加勇猛的丁云毅! 丁云毅如同一个真正的战神一般,不断的在千军万马中厮杀着。无数的敌人在他的千军槊下倒下,无数的敌人以一种最悲惨的方式死去。 这是战场上最可怕的杀戮...... 这一幕也落到了尚可喜这三王的眼中,但他们现在却并没有办法及时的给予沈志祥以援助。在丁云毅主动发起攻击的那一瞬间,邓长贵和他的部下们也动了! 大量的虎贲卫骑兵如潮水一般蜂涌而出,用不可阻挡的气势席卷着一切!他们舍生忘死的和敌人厮杀在一切,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拖住敌人,为武烈王最大程度的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丁云毅也绝不会辜负自己那些正在浴血奋战中的弟兄们的! 他看到了一个清军将领正在后面指挥着,在他的周围聚集着的大批的位置,从他的服装上来看,这个人就是满清的续顺公沈志祥! 一个大胆的念头猛然从丁云毅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段三儿,随我来!”丁云毅一语既出,挥动着千军槊便向那个方向杀了过去。 忠诚的段三儿一句话也没有说,闷着头,红着眼睛跟在丁云毅的身后便杀了出去。 敌人一层层的涌了上来,丁云毅疯狂的挥动着手里的千军槊,不断击杀着自己能够看到的每一个敌人。 鲜血狂溅之中,丁云毅大吼道:“段三儿,给我挡住敌人!” 段三儿狂吼一声,战刀飞舞,无数的惨呼在他的耳边响起,他和他的弟兄们不会去问武烈王要做什么,更加不会去才猜测武烈王的心思。 对于他们来说,武烈王的任何一道命令都必须无条件不折不扣的去完成! 丁云毅势若疯魔的砍杀着身边的任何一个目标,鲜血把他银色的铠甲再度渲染得通红,那个曾经的血色战神此时又再度的回来了! 血路被他硬生生的杀了出来! 沈志祥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血人一般的战神,在数百骑锐骑的保护下,疯狂的向自己这里杀了过来。 一瞬间,沈志祥竟然产生了一种幻觉:那不是人,那是神! 他接着又产生了退却的打算,这对于和孔有德并称勇将的沈志祥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但他却没有办法退。清军军法森严,一旦他退却了,那么面对他的将是最严厉的惩罚。 “杀啊!”沈志祥爆发出了这样的呼声。 可是那个血色战神却越来越近了...... 空中飞舞的,是一具具的尸体;到处喷洒的,是纷飞的血花;遍地响起的,是正白旗那些士兵们的惨呼。 没有人可以抵挡住他,没有人。沈志祥呆呆的想着。 卫队们冲了上去,企图阻挡住疯魔一般的丁云毅,可这个时候丁云毅杀到了、段三儿杀到了,他的虎贲卫将士们杀到了! 千军槊狠狠的砸到了一个正白旗将领的脑袋上,“扑”的一声,鲜血和脑浆一起飞溅而出。那个将领的整个脑袋都被打扁了。 一个正白旗的士兵一张口,“哇”的一声呕了出来,他从来也都没有见过那么血腥可怕的场面。 但这样的杀戮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 万军丛中,段三儿和他的部下们就如同武烈王一样的勇猛。他们不顾一切的杀着,不顾一切的保护在武烈王的身边。 他们心甘情愿这么做! 你几时看到过一个王爷能够如此的身先士卒? 段三儿和虎贲卫将士们看到了,所以他们愿意和这样的王爷并肩奋战,甚至愿意为了这样的王爷义无返顾的去死! 这,便是一种坚定的信仰! 冲开了卫队的层层阻截,丁云毅杀到了! 那一层层的鲜血啊,是漫天飞舞的血花! 沈志祥看到了,他看到那个勇猛得让人畏惧的将领冲到了他的面前;沈志祥看到了,他看到便是千军万马也无法阻挡那个战神冲到自己面前的决心。 他——绝望的举起自己大刀迎了上去! 他的主子们都在后面看着他,他的家人都在盛京。只有咬牙一战,才能够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才能够保住自己的家人。 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到其它的任何办法了...... 丁云毅冲了上来! 几个卫士不要命的迎上,企图阻挡住这个无可阻挡的战神。可迎接的,却只有可怕的死亡。 千军槊下的冤魂不断的增加着,一条,接着又是一条,那些卫士在哀呼声中死去,那些卫士在可怕的杀戮面前丝毫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丁云毅身边虎贲卫将士们的伤亡也在增加,但这却丝毫影响不到丁云毅的决心! 击杀将领!无论如何也要击杀敌人的将领! 他终于看到了显得惊慌失措的沈志祥...... 丁云毅忽然笑了,他用力砸死了冲过来的最后一个卫士,然后那可怕的千军槊沉重的向着沈志祥落了下去! “轰”的一声巨响! **的战马发出了哀鸣,似乎连战马都也无法承受这沉重的一击了,沈志祥双眼发晕,整个人差点从马上落下,但还没有等他清醒过来,更加可怕的攻击又到了! 千军槊一次一次的落下,沈志祥竭尽全力的抵挡着,但终于,他再也无法坚持了。他手中的大刀被远远的砸飞。 “不——” 沈志祥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可这一切都已经无法阻挡住千军槊的落下了。 沈志祥死了,这个被满清封为续顺公的沈志祥死了。死的时候样子非常凄惨,倒在地上的他已经无法被人辨认出五官本来的样子了。 这便一个汉奸的最终下场...... 满清汉军正白旗的人全部都亲眼目睹了沈志祥的死亡,在那一刻,他们的信心彻底的崩溃了。 正白旗化做了鸟兽散。 他们从来也都没有打过如此可怕的仗,对面的敌人一个个都是如此的勇猛,如此的悍不畏死。 再多的人马也阻挡不住他们突击的决心! 而击杀了沈志祥的丁云毅,并没有任何的欣喜,他的千军槊朝着邓长贵的方向一挥:“随我冲!” 随我冲!就是那么简单到无法再简单的命令了! 虎贲卫再度向着新的目标呼啸而去:孔有德的汉军正红旗! 浴血奋战中的邓长贵终于等待到了曙光的出现:武烈王到了! 无数的喊杀声中,那些早已杀红眼的虎贲卫将士们,疯一般的杀了进去,用最短的时间便和敌人绞杀在了一起。 被称为“汉八旗两大勇将”的孔有德,此时和已经死去的沈志祥一样内心升腾起了惊恐的感觉:谁才能够阻挡住虎贲卫? 丁云毅又出现了! 这浑身浴血的战神,如同天神一样的出现在了战场上。他击杀着每一个敌人,带着自己忠勇的将士们不断的疯狂的一次次的突击着。 敌人若落叶一般纷纷从马上栽落,而在这个时候,更加可怕的事情却忽然的发生了:邓长贵指挥的将士们,在完成了和武烈王的汇合后,短火枪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手中。 敌人都几乎已经忘却了这种武器的出现,尽管和关宁军的大战并没有过去几天,而当火枪的轰鸣声响起之后,那些汉八旗的人才蓦然感觉到了死神的将领! 火枪的威力是可怕的,甚至是无可阻挡的,尤其是在此前邓长贵一直隐忍着没有下达使用火枪的命令,就是要给敌人一个突然袭击。 现在,他的目的完全的达到了。 激战中的汉八旗的将士纷纷在火枪的轰鸣中倒下,而当第一轮的射击之后,第二轮的射击很快的便又到了。 用刀怎么才能阻挡住敌人的火枪? 孔有德不知道,没有人能够给出这个答案。 最先遭殃的便是孔有德的正红旗。在火枪和蜂拥而至的丁云毅亲自指挥的锐骑双重打击之下,正红旗的队伍被撕裂出了无数的缺口。 丁云毅已经变成了一具杀人机器! 血红的眼睛**出的是可怕的怒火,沾满了鲜血的千军槊迸发出的是让人畏惧的寒光!甚至就连他的动作也都变得机械了。 孔有德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了,否则自己的正红旗便也会面临到和沈志祥的正白旗一样的结局。 他举着手里的大刀便冲了上去。 他的目标是丁云毅,他不相信丁云毅真的是刀枪不入的战神! 丁云毅当然不是刀枪不入,他已经几处带伤,但常年的征战,无数次的受伤已经让他习惯了忍受这样的痛苦。 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受了多少的伤,为了胜利他可以付出一切。 当他看到孔有德向自己冲来的时候,丁云毅又笑了,这是他在这次的决战中第二次露出这样的笑容。 上一次是在杀沈志祥之前...... 他喜欢有人企图在战场上挑战自己的权威,他喜欢有人和自己这样面对面的对决! 他催动着战马同样一往无前的迎了上去! 如果真的还有来生的话,孔有德也一定会想起上一辈子他在战场上究竟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明明看清楚了,自己的大刀向对方砍了下去,可是对方却只是把头略略向边上便了一下,千军槊便凶狠的朝着孔有德的身体扎去。 孔有德的刀落到了丁云毅的肩膀上,他甚至还看到了血花的冒出,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却感觉到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是的,他没有看错,他的整个人真的飞了起来:千军槊扎在了孔有德的身上,然后把他的整个人都挑了起来! 孔有德起码在临死前终于弄清楚了自己为什么会“飞”。 孔有德死了,在沈志祥死了没有多少时候满清的恭顺王孔有德也死了。不过也许他死的比沈志祥更加凄惨一些。 他是矿工出身,后投效毛文龙,与尚可喜被称为“山东三矿徒”,毛文龙后为袁崇焕所杀,其旧部由副将陈继盛统辖,不久,参将刘兴治在皮岛叛乱,杀陈继盛等十余人,总兵黄龙随即赴皮岛镇压。孔有德、耿仲明不服黄龙统辖,率部来投登莱巡抚孙元化。崇祯四年八月,皇太极率清兵攻打凌河城,祖大寿围于城内。孙元化急令孔有德以八千人赶赴前线增援,然登州辽东兵与山东兵素不和,孔有德抵达吴桥时,因遇大雨春雪,部队给养不足,士兵抢劫哗变。孔有德在登州发动吴桥兵变,自号都元帅,孙元化忠于朝廷不愿称王,孔有德放他逃离登州。明朝派兵镇压后,投降后金。为满清崇德元年,受封恭顺王,出征朝鲜,锦州,松山等地。 有人赞扬过他的勇猛,有人为他叫过屈,但无论怎样他在丁云毅的眼中无非就是一个汉奸而已。 而汉奸的下场都只有一个! 尚可喜和耿仲明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们看到了沈志祥的死,看到了孔有德的死,死的是如此的让人惊心动魄。 他们还看到了自己的部队已经彻底的动摇了! 他们打不过虎贲卫,无论怎么努力也都打不过虎贲卫!当主将的信心都发生动摇,那么一切也便都顺理成章了。 正白旗被击溃,正红旗被击溃,正黄旗和镶蓝旗已经没有任何继续抵抗下去的决心了! 在那一瞬间他们也同样的崩溃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的看到,他们根本无法阻挡住敌人的攻势。 多尔衮也同样看到了,他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若在兵力相等的情况下,只怕这天底下没有人能够打败虎贲卫了。” 边上那些心高气傲的满清将领们,这时也都低下了他们的头。他们扪心自问,睿亲王的话并没有错的地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战胜虎贲卫的把握。 但是多尔衮却又忽然露出了笑意:“可是现在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虎贲卫连续拼杀,已变得疲惫不堪,正是出击时刻!我命令,全军出击,击溃虎贲卫,生擒丁云毅!” 真正的大决战,终于在这一刻徐徐拉开了大幕! (强明进入尾声,本月底前完稿。新书将会在明天上传。恩,新书尽管同样还是穿越题材,但却是蜘蛛这些年来最大的一次改变,甚至可以说是蜘蛛从未尝试过的一次改变。好吧,希望兄弟们继续支持!) 第五百六十六章 巍巍大明,慷慨赴死! 真正的大决战一直到这个时候才拉开了大幕! 满清精锐皆出。豫亲王多铎、巴牙喇纛章京图赖、巴牙喇甲喇章京鄂硕......所有满清的那些名将们,全部投入到了这次决战之中。 而他们的敌人只有一个,也是大明王朝最后一支最精锐的部队:虎贲卫! 那些甘为金虏走狗的汉人们也再次卷土重来。 平西王吴三桂、智顺王尚可喜、怀顺王耿仲明...... 他们的敌人同样只有一个:武烈王——丁云毅! 漫山遍野的敌人呼啸而来,丁云毅冷冷的看着,他的一条左胳膊已经负伤,无法再使用沉重的千军槊。他将千军槊朝地上一插,然后厉声道:“此为界限,有后退回此槊者再无颜面以虎贲卫三字自许之!” 所有的将领们都知道武烈王准备决死了! “段三,帮本王解甲!” 段三儿上来帮着丁云毅解去了那早已被鲜血浸得通红的铠甲,丁云毅竟然准备不着铠甲,和敌人决一死战! 他手里拎着头盔重新翻身上马,然后一举自己头盔:“丁云毅头颅在此,丁云毅已死!” 说着,他重重的把头盔砸到了地上。 所有的虎贲卫骑兵们都摘下了自己的头盔,然后用力掷到地上:“虎贲卫全体头颅在此,我等皆死!” 丁云毅大笑,还有什么能比带着这些兄弟轰轰烈烈的去厮杀一场更加痛快的事?无论是生是死,自己的名字必然名垂万代! “龙牙”已经出鞘,他用力朝前一指:“杀!” “杀!” 决死的呼声如炸雷一般爆发而出! 虎贲卫——决死! 丁远肇和张溥就这么看到了这一切。 他们亲眼目睹了丁云毅是如何一连斩杀沈志祥和孔有德的,他们看到了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丁云毅和他的虎贲卫是如何决死的! 丁远肇微微笑道:“西铭先生,我儿若死,我亦随之而去,轰轰烈烈的当个大明的忠魂!请你帮我记录下今日发生的一切!” “丁尚书若去,我张溥安能独活!”张溥当即便道。 丁远肇微微摇了摇头:“西铭先生,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更加痛苦。在京城的时候我就应当死了,可我还是活了下来,你也一样,今日发生的这一切总得有人要告诉我们的后人。” 张溥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大决战已经开始了! 到处都是敌人,密密麻麻的,将丁云毅和他的弟兄们包围在了当中。 龙牙舞动,寒光透天。丁云毅如同一个真正的战神一般,用他手里的战刀砍杀着每一个敌人。 丁云毅在战斗、段三儿在战斗、邓长贵在战斗,所有的虎贲卫将士们都在战斗...... 棒子爹和他的徒子徒孙们,也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杀啊!” 当棒子爹的这个声音响起,两千八百人杀了出去! 棒子爹早就和他们说好了:一旦交战,他们就不是什么要牵制敌人的注意力,而是要和清军死战到底!棒子爹知道这违背了武烈王的命令,可他却并不在乎了! 武烈王——丁把总,难道我不知道你是故意这么安排,故意想要让我们活下去的吗?可你太小看我们这些人了,你可以死战,我们也一样可以死战! 棒子爹就是这么想的。 他带着自己的徒子徒孙杀了出去,而训练有素的清军很快便发现了他们的动作,多尔衮立刻下令自己麾下大将拜音图率军迎击。 本来按照计划,把敌人吸引出了一部分,棒子爹他们就已经完成任务了,他们现在的任务是立刻撤离战场,避免遭到清军围攻。 但是棒子爹这些人根本没有打算这么做,他们反而毫无畏惧的迎了上去! 他们和敌人绞杀在一起。用他们的血肉之躯不顾一切的和敌人厮杀在一起。 这些人都和棒子爹一起学过拳脚,练过兵器,可他们怎么能是正规军队的对手?但他们却丝毫也不害怕,一个个红着眼睛咬着牙齿的敌人奋战着。 满清的骑兵在他们队伍中间往来纵横,很快便把他们撕裂成了开来,迫使他们只能单独作战,但他们还是没有任何的畏惧。 这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当初他们受尽了这些金虏的欺负,现在,是到了偿还的时候了,从一做出这个决定开始,他们便把自己当成了死人。 人总是要死的,死在**和死在战场上一样是死,既然这样就让自己轰轰烈烈的战死吧! 他们几乎要用两到三个人的命,才能勉强的杀死一个敌人,可他们还是一样的不在乎,还是一样的在那里拼命。 许多棒小伙子倒下了,他们中的许多人居然是笑着死的。 他们死的没有任何遗憾,他们死得其所。 拜音图不知道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更不知道这些汉人为什么一点畏惧的表情也都没有。他们明明都是一群再普通不过的平民,可他们怎么敢这样的和精锐的大清铁骑厮杀? 拜音图无法给出自己答案来...... 如果棒子爹能够和他面对面的话,一定会告诉他这个答案的! 棒子爹一口气杀了三名敌人,戚家刀法在他的手里用得出神入化。假设能够再让棒子爹年轻个十岁,他还能杀更多敌人的。 可惜这仅仅是假设而已,棒子爹已经老了。 他的身子再也不如棒小伙子那样,当第三个敌人倒在他的刀下之后,他已经变得气喘吁吁的了。 老了,老了,这人那不服老真的不行那...... 棒子爹一抬头,看到了一员清军的将领正在那里指挥,棒子爹立刻做出了人生中的最后一个决定:他——向那员清军将领冲了过去! 只要能够杀了敌人的这个将领,那什么样的牺牲都值得了。 棒子爹对准的目标是拜音图。他做了一个和丁云毅杀沈志祥还有孔有德时候一样的决定,先杀敌人的主将,让敌人陷入到混乱中。但棒子爹不是丁云毅,拜音图也不是沈志祥和孔有德。 无数的敌人向棒子爹涌了上来。棒子爹手里的一口刀拼命的杀呀、砍呀,刀口都砍的卷刃了,手都杀得颤抖了,可敌人密密麻麻的怎么也杀不退。 棒子爹身上多了一处伤口,接着又多了一处,棒子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跌落到了地上,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无数的刀纷纷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棒子爹脸上带着微笑,任凭着刀一下一下的落到自己身上...... 棒子爹死了,棒子爹在这场战斗中一共杀死了八个敌人,到死的那一刻他和杀了一个敌人,所有到死他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尽管他没有能够冲到拜音图的面前。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起码,他让敌人见到自己汉人们的血性。 后世记载:一片石大战中,义军首领棒子爹率两千八百义军,突袭清军,血战,力不能敌,棒子爹战死,两千八百一举杀九百清军,全部慷慨死节...... 丁云毅唯一的遗憾,就是始终不知道棒子爹到底叫什么名字。棒子爹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他。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汉! 他们都是最忠勇、最忠诚的汉人! 许多年以后,在这片战场上竖立起了一座巨大的雕像,那上面记载着棒子爹和两千八百勇士曾经在这里做过的一切! 棒子爹是死了,可丁云毅还在继续奋战着! 他手中的龙牙可怕的收割着一条条的人命,他的脸上、身上,全都是鲜血,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对于啊来说,只要还有一个敌人在,战斗就永远也都不会停止! 敌人把这里包围得水泄不通,丁云毅奋起一刀,将一个敌人的脑袋一砍为二,然后,他大吼一声:“皇甫云杰和侯鲁还没有来吗?” “皇甫云杰和侯鲁到了!”段三儿几乎在同一时刻一声大吼。 来了!皇甫云杰和侯鲁到了! 无数面的战旗在左右两面闪动,无数的喊杀声在左右两翼响起。 皇甫云杰和侯鲁在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及时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杀——杀——” 呐喊声刺破云霄,大量的骑兵凶猛在向战场上扑来! 丁云毅先以七千军对吴三桂的五万军,当面临困难的时候,邓长贵的三千军杀了出来,而在此之后丁云毅始终都用这一万人和敌人奋战着。 多尔衮坚定的认为丁云毅已经没有援军了,但怎么也都没有想到,丁云毅依旧还留有后手! 一万骑兵的骤然出现,很快让清军陷入到了不大不小的混乱之中。 而在这个时候,丁云毅骤然厉吼“杀!” 他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以清军长久征战经验的积累,他们很快就会从混乱中恢复,而且还会敏锐的判断出自己的军队还是微弱。 只有趁着这样的机会,冲乱敌人的阵脚,才能为自己争取到最宝贵的时间! 离他最近的是巴牙喇甲喇章京鄂硕的部队。 借着两翼压力骤减的机会,丁云毅立刻带着他的卫队向鄂硕凶猛的冲了上去。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一瞬即失的大好时机! 龙牙左右挥舞着,一条条的生命就在丁云毅的眼前消失,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完全的变成了一个血人。 “丁云毅!” 鄂硕也见到了丁云毅!他很清楚的看到,丁云毅累了,就算他真的是战神,战斗到这个时候也一定已经累了。而现在,就是击杀他的最好时候。 鄂硕绝对不管自己的两翼,那里豫亲王的人马会阻挡住他们的,自己的目标只有一个:武烈王——丁云毅! 层层叠叠的敌人向丁云毅冲了过来,此时邓长贵和段三儿也拼死护在丁云毅的左右一步不让! 他们知道武烈王想做什么,他们必须忠诚的完成自己的使命! 杀—— 丁云毅就和鄂硕一样,他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侧翼。他知道在自己的侧翼,有着忠诚的部下在为自己守护着。 这是一种信任! 他看到了鄂硕!他也看到了鄂硕身边无数的卫士。 战马嘶鸣着冲了上去,龙牙再度闪动寒光,丁云毅完全不顾死神就在自己的身边围绕,他只要达到自己的目标! 鄂硕也是同样如此,他不相信丁云毅真的是铁打的! 卫士和卫士们绞杀在了一起,那是丁云毅和鄂硕的卫士! “分开来!把他们分开来!”眼看着敌人实在是太多了,段三儿大声叫着:“邓长贵,他娘的把他们给分开来!” 邓长贵一言不发,手里战刀乱砍乱杀,他必须要竭尽全力的为武烈王杀出一条道路! 战刀砍卷了,他一伸手,接过了一面即将倒下的战旗,然后狂吼一声,战旗漫卷! 他的战马忽然发出一声悲鸣,邓长贵一下跌落到了地上,但身子才一落地,邓长贵立刻便站了起来,战旗依旧在他的手中漫卷战场! 邓长贵在拼命,段三儿同样也在拼命。 正是因为有这样忠诚勇猛的部下,丁云毅才终于接近了鄂硕。 两匹战马越接越近,当他们面对面的时候,两口战刀同时扬了起来—— “当”的一声巨响。 瞬间,丁云毅做了一件任何人都难以想像的事情:他纵身一扑,竟然把鄂硕扑到了马下! 丁云毅疯了,丁云毅真的是疯了! 两个将领滚落到地上,而这个时候的鄂硕完全的慌了,他根本就想不到丁云毅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丁云毅的身子死死的压住了鄂硕,龙牙还紧紧的握在他的手里。 就在鄂硕拼命想要摆脱他的时候,“扑——”的一声,龙牙已经从他的天灵盖中刺了下去。 鄂硕顿时一动不动的躺倒在了地上,鲜血顺着他的天灵盖喷泉一般的流出...... 丁云毅这才慢慢的把龙牙从他的天灵盖里拔了出来,然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战场一瞬间似乎陷入到了一片死静之中。 疯子,疯子,这个人真的是个疯子!没有人见过有这样打法的。他明明已经精疲力竭,他明明已经浑身带伤,可他却竟然还能用出这样以命搏命的打法! “武烈王——万岁!” 段三儿嘶声力竭的发出了这样的呼声。 “武烈王——万岁!”所有的虎贲卫将士们都爆发出了这样的呼声。 震撼,这带给人的只能是震撼! “武烈王——万岁啊!” 这,是邓长贵的呼声。当他叫出了这一声后,一个人便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不动了。 丁云毅一步步的朝着自己的这个部下走去,那些清兵们目瞪口呆,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来阻挡这个战神的。 “武烈王,我不成了。” 当看到武烈王的时候,邓长贵笑了笑。 是啊,他真的是不成了。他的身上到处都是伤,但他却还是牢牢的握着那面战旗,竭力的支撑着自己不会倒下。 “武烈王啊,我不能再随你一起杀敌了!”邓长贵的双手死死的握着那面战旗,他的眼睛无限留恋的看着这片战场。 皇甫云杰和侯鲁指挥的人马,正在拼命的想要和中间汇合,而且他们离这里也越来越近了,只要能再坚持一会,邓长贵便也许能够活下去了。 可是,他再也等不到那一刻了...... 丁云毅朝他点了点头:“去吧,兄弟,你的仇一定有人帮你报的!” 邓长贵这才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然后他的身子笔直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死了,死在了战场上。 他是用一种最光荣、最骄傲的方式死去的。 如果说他还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就是啊没有看到胜利那一刻的到来。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就算死也知道,只要有武烈王丁云毅在,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大明的。 丁云毅接过了那面大旗,然后拼尽全身的力量大吼一声:“杀贼!” 杀贼! 巍巍大明,慷慨赴死! 这是四月十四日。 这是让大地颤抖,让天地变幻的一日! 两万大明最忠诚的骑兵在这里浴血奋战,前赴后继,他们面对着几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毫无畏惧的战斗着。 他们中的每一个人明知必死,却没有一个人退却的。 巍巍大明,慷慨赴死! 皇甫云杰、侯鲁终于和武烈王丁云毅汇合到了一起,可在他们身边的,还是密密麻麻的敌人,他们尽管争取到了时间,让敌人陷入混乱好大一阵,但清醒过来的清军很快又将他们包围了。 起码到现在为止他们还看不到是胜利的希望。继续战斗下去,他们只会被敌人慢慢吞掉。奇怪的是,到现在丁云毅却还是没有任何放弃的打算。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满清的睿亲王多尔衮知道自己就要取得胜利了,顶多还有一个时辰,这些敌人就会不得不吞下失败的苦果。 可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一骑飞来,来到了多尔衮的身边便放声大哭:“睿亲王,敌人在丹东大举登陆,盛京就快要沦陷了啊!!” “什么?你在那说什么?”多尔衮一惊之下几乎从马上跌落。 “盛京就快要被敌人攻破了啊!” 第五百六十七章 夺取盛京(上) 决战的地点根本就不在一片石,也更加不是山海关! 丁云毅的目标只有一个:盛京! 而他自己根本就是一块诱饵! 这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但它却到底还是发生了。 丁云毅知道满人一定会吞下这块诱饵的! 因为他们绝不相信丁云毅会胆大到如此程度! 丁云毅偏偏就这么做了! 他倾虎贲卫水军、水军陆战队全部之力,趁清军主力全部被吸引在山海关一线的时候,向盛京发起突然袭击! 四月十二日,虎贲卫水军在丹东大举登陆,盛京攻击战正式拉开大幕! 这是让满清遭到最沉重打击的一战! 蔡九洲、张宪轩、叶大海这些人的名字势必永远被历史所铭记! 满清的末日也在这一天开始了! “开炮!开炮!” 在这一声声的呼唤中,无数的炮弹狠狠的砸向了毫无防备的丹东。 炮火迅速将这一切淹没,清军在强大的炮火面前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的能力。炮火将一切都笼罩得严严实实...... 在这里的清军将领阿泰穆陷入到了崩溃的境地,他怎么也都没有想到明军居然会选择在这里利用其强大的水军优势登陆。 他绝不能放弃这里,一旦放弃意味着什么?那就意味着明军可以对盛京发动最直接的进攻了! 几乎所有能够调动的军队都被他调动起来,他要向明军发动孤注一掷的进攻! 二百清军骑兵为箭头,一个个身穿双层或三层重甲,连战马也披上了绵甲或皮甲,开始向明军冲去。这时两军的距离大约为一百五十步,因为战马有一个加速的过程,而且也不能把步兵甩得太远了,因此在一开始,还是迈着小碎步前进,进入百步距离之后,才开始小跑,进入到六十步以内,才全速奔跑。 而这时明军的前阵的前端,突然竖起了一排盾牌,一率都是二尺多宽,四尺多高,在上端还有一个二寸多宽,三寸多深的凹口,一支一支火铳也从凹口去伸了出来,对准了正准备向自己冲过来的清军铁骑。 在前阵的,全是虎贲卫的火枪兵,共六百多人,分为三排,每排二百余人。 尽管看清了对手都是火铳,但阿泰穆并不但心,因为他知道,火铳要打穿三层重甲,致少要在五十步以内才行。 而一但进入那个距离,战马以经是全速冲刺起来,对方最多只有一二次发射的机会,就会被大清的铁骑给冲跨了。 这时战马以经开始小跑起来,只听“啪啪啪啪”的枪声以经响了起来。 阿泰穆也不禁一怔,明军怎么这么早就开枪了,这才进入到一百步的距离,莫非是在野战中,明军也沉不住气,不等自己进入射程,就开始乱射一气了吗? 这些念头只是在阿泰穆的头脑中一闪而过,随后他马上就觉得右胸口上如遭重击一般,一阵距烈的疼痛传来,忍不住惨叫了一声,他本能的低头一看,见自己的右胸甲上竞被打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来。而几乎就是在同时,一串人喊马嘶的声音传来,但这可不是骑兵冲锋时发出的吶喊声,而是受到攻击受伤之后的惨叫声。 “明军用的是什么火铳,可以打得这么远?”阿泰穆的头脑马上又闪出了这个问题来。 负责指挥这些火枪兵的张宪轩当然清楚,以清军的骑兵速度,等他们进入五十步以内再射击就以经完了,必须提前动手。 因此虎贲卫第一排火枪兵使用的全是一色的改良型“澎湖式”火枪,才能在清军进入百步以内之后,就立刻向清军发动攻击。 虽然在百步左右“澎湖式”火枪的破甲效果并不是最好,但即使只打穿一二层甲,也会给人体带来强烈的疼痛感,甚致能打碎骨胳和內脏,中枪之后,在短时间内绝对恢复不过来。 而且战马仅仅只披着一层锦甲或布甲,根本就防不住,因此就算是打不死人,打中了战马,同样也可以对清军造成沉重的打击。 第一轮“澎湖式”火枪发射之后,差不多有二十匹战马中弹,发出痛苦的嘶鸣倒地,不仅把背上的骑士摔倒在地上,同时也阻挡了后排骑兵的前进道路。而且还有几乎同等数量的清兵,或者是因为重甲被击穿,戓者是因为忍受不了巨烈的疼痛感,而从马背上主动摔了下来,幸好现在战马只是小步跑,因此还能够及时的闪躲和避开倒地的士兵或马匹,不致于将他们踩成肉泥,或者是被他们绊倒。 但这样一来骑军突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阿泰穆显然明白情况不妙,他到底是甲喇额真,责任感也比别人强得多,一手按着伤口,一手操控着战马,免强避开了几个倒地的清兵,拚着最后一点力气,大叫道:“冲啊!快冲......” 话声未落,只听“啪”的一声,阿泰穆的额头上冒出了一蓬血huā,人在马背上晃了两晃,一头栽倒了下来。 “打中了,我打中了一个鞑子的大将。” 才第一次上战场的江乙〖兴〗奋的挥动着拳头,那支与他身材差不多高的“澎湖式”火枪口还冒着袅袅的青烟。 张宪轩也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江乙,干得很好。你打死的应该是一个甲喇额真。继续努力吧。” 听了张宪轩的夸讲之后,江乙的眼睛里也露出了得意的光芒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的上阵杀敌,〖兴〗奋和激动的情绪更多于紧张。然后立刻又从背包是摸出一颗纸壳弹,十分熟练的用嘴破了纸壳的末尾,将火药倒进铳管里,然后将剩下的纸壳全塞了进去,用一跟木杆推进去压实。又马上端着火铳,寻找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这是虎贲卫的狙击手队成立以后的首次出战,他们全是使用最精良的“澎湖式”火枪,射程可以达到一百二十步到一百三十步。因此全部排在火枪兵的身后,而且还是站立发射,因此和前的火枪兵并不冲突。同时还给每一名狙击手配了一个发射托架,其实就足一支约五尺高的长木杆,一端是一个尖头,而另一端是一个叉形,使用时将尖头插在地上,甴一名士兵扶着,狙击手将“澎湖式”火枪架在叉形上,握枪发射。 在清军队伍中,各级固山、甲喇、牛录甚至是领催、步兵、马兵在盔甲样式,其由是头盔和护背旗,都有明显的区别,即使是在集团冲锋中,也十分好分辩。 这一来给虎贲卫的狙击手队提供了极大的方便,可以十分轻易的就认清鞑孑中谁官大谁官小,要打就打官最大的。 尽管清军的将领几乎都穿着三层重甲,但狙击手基本都是选择沒有任何保护的面部下手,因此只要是命中,就是爆头而亡,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栽下马来。 在使用了纸壳定装子弹之后,火铳的发射频率也明显加快,在过去使用三段连射的方式,平均一分钟只能打出五到六枪,而现在一分钟可以发射出七到八枪。而且虎贲卫是换枪不换人,士兵不动,由前排付责发射,后两排付责填装,然后过枪递给前排的士兵,每一各火枪手再射击十次之后才轮转到另一名,这样从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因为火枪手转换人员而造成的混乱。 清军却都有些抓狂了,因为这一场战事以经完全不是按他们预想的模式发展。在淸军的预想中,尽管明军使用火铳,但在自己铁骑的面前,根本就得不到多少施射的机会,虽然会遭受到一定的打击,但自己的铁骑还是会以摧枯拉朽的冲击之势,杀入明军的阵中,将明军冲得七零八落,等自己的步兵上来之后,以经是收拾残局了。致少在过去的战场上,基本就是按照这一模式发展的。 但这一次就完全不同了,这支明军的火铳不仅打得远,而且密度大,轮转的速度也快。在虎贲卫火枪手的猛烈打击下,清兵不断的从战马上落下,而且有不少的步兵、牛录额真,甚至是后队的统领甲喇额真阿泰穆也被明军打下马去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清军能征善战的。尽管遭受了明军的沉重打击,而且失去统领,其他的清兵并没有溃败,依然奋力向虎贲卫的阵地发动冲锋。希望能够冲进虎贲卫的阵地中,发挥自己近战的优势。 很难说清军的这种态度是勇敢还是愚蠢,但随着清军的铁骑像虎贲卫的阵地靠近,受到的打击就更加猛烈,由其是进入六十步以内之后,二重甲、三重甲也经不能保护清兵的身体,只要是被火铳的弹丸击中,几乎无一例外的穿透重甲,直击打入到肉体里面。 虽然在这个距离内,淸军的弓箭可以发挥作用了,也确实有不少清军冒然弹丸的射击,在马背上弯弓搭箭,向虎贲卫发射,但架在火枪兵身前的大盾牌却起到了极佳的保护作用,因为火铳是架在凹槽里发射,因此连整个头部都在盾牌的保护范围之内,而且火枪兵毎人都配有八楞带沿铁盔,因此清军的弓箭几乎对虎贲卫的火枪手全无伤害,仅仅只有三个中箭受伤,但仍然咬牙坚持着。 在一阵一阵巨大的火铳轰鸣声,秦响了死亡的序曲,清兵们一个一个惨叫被击穿了身体,有人甚致会被强大的冲击力打得从马背上飞了出去,被打中的部位,无一不是破开一个巨大的血洞。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战马被击中,发出凄厉而悲惨的哀鸣倒地,将背上的骑兵翻滚着摔倒出去,而且现在战马的速度以经起来了,后面的骑兵跟本就来不击躲避前面落地的人马,不是直接从他们身上践踏过去,就是自已被绊得人迎马翻。 而这时在虎贲卫的阵前,以经弥漫起了大团的雾状硝烟,空气中也充满了呛人的琉璜味道,在远处还不时飘来了一股股鲜血的腥味,提醒着这里是残酷的战场。 在后阵观看的长枪兵和骑兵则在拼命的大声叫好,为火枪兵们打油鼓励。 事实上整个战斗从开始刭现在,才进行了三分多钟的时间,但在火枪兵们顽强而凶猛的火力打击下,发动进攻的近一千清兵骑兵以经损失了超过半数,由其是打头的两百余骑清军兵,几乎以经全军覆没。但这时清军以经突入离虎贲卫火枪兵阵前只有三十多步的距离,在过去清军与明军的战斗出,到了这个距离之后,明军往往就会吓得惊慌失措,不知所以,抵抗的意志也完全崩溃。 而张宪轩在阵中也以经下令,命令长枪手列阵站到了火枪兵的身后,只等清军进入二十步以内,长枪手就会冲过火枪兵的阵列,去迎击清军的骑兵。同时火枪手也换上刺刀,与清军肉搏。 但在清军进入二十步以内前,虎贲卫的火枪手们却丝毫也不为所动,依然沉着的射击,换枪,再射击,再换枪。越是冲在前面的骑兵,往往就死得越快。 拥有这么坚定毅志力的明军,是清军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的。而在清军之中,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么坚定的志意,再遭受了前所未见的巨大打击下,清军中的许多汉军的战斗意志以经崩溃,纷纷拔转马头,向后奔逃,而偏偏后队统领阿泰穆以经战死,因此不仅没有人来阻止汉军的逃跑,而且也迅速蔓延到了整个骑兵队伍中,除了少数以经冲到离火枪兵只有二十余步的骑兵之外,其余的全都溃败下去。 这时虎贲卫的长枪手也从火枪兵阵列中穿过,迎上所剩无几的清军骑兵,将这最后十几人全都刺落在马下。 而这时清军骑兵后面的两千多步兵也以经攻了上来,溃败的骑兵跟本来不及调整自己的方向,慌不择路的直接就一头撞进了步兵阵中。 而步兵因为见是自己的人马,对他们也完全被有防备,结果人撞人,马撞人,人推马、马踩人,还没等与虎贲卫接触上,步兵就以经被冲得大乱了。 张宪轩见状,立刻下令让龙战天带领骑军出击,追杀清军的败军。 看着其他的兵种立功无数、扬眉吐气,骑兵们的心里自然不好受,人人也都憋足了一口气。 只要有机会出战,就一定要打一个漂亮仗,也让其他各兵看看,骑兵也不是只会吃饭不会干活的。 现在终于得到了出战的机会,而且还是痛打落水狗,骑兵们自然是人人〖兴〗奋,人人催开战马,从后面追了上去。 骑兵从淸兵后面追上去的一刻,只需要用马刀轻轻一挥,就可以借助战马的冲击力,给敌人带来巨大的伤害。 而这时清军的骑兵早己溃败,步军又被骑兵搅得大乱,面对着虎贲卫骑兵的冲击,跟本就没有抵抗之力,因此也只能败退了下去。 在过去的战场上,由其是在野战中,从来都是只有清军的八旗铁骑追得明军彼于奔路,而现在居然彻底的反了过来,虎贲卫的骑兵兜着清军的屁股,随后追杀,只杀得清兵纷纷倒地毙命。其他人见了,也都纷纷丢盔弃械,拼命的向前奔逃。 张宪轩见了不禁哈哈大笑:“鞑子自命野战无敌,也不过如此吧?” 此时正在丹东等待着阿泰穆得胜归来的巴附图却得到了自己军队战败的消息,巴附图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山道远处尘土飞扬,确实是有大队人马朝自己这边过来了。 直到了这时候,巴附图心里还有些半信半疑,阿泰穆的人马真的就这么被明军打败了吗?怎么可能呢? 巴附图到底也是身经百战的人,大风大浪也见过不少,立刻下令,全军列阵,准备迎战明军,同时又派人去给前军的博洛送信,让他来接应自己。 清军确实是训练有素,虽然是休息,但也丛毫不乱,因此一整兵列阵,立刻就在转瞬之间,布好了阵式。 而这时败兵己以退到了近前,连巴附图也大为震惊,这么狼狈的样子,还是大清的无敌之师吗?看来对敌人真的要重新估计才行啊。 巴附图久经战阵,深知败军的危险,决不能让败军正对着自己阵式直沖,那样就是列好了的阵式,也会被败军冲乱,必须要逼使败军从阵式的两侧向后逃走。因此也立刻下令,让弓箭手在阵前列阵,一但等败军靠近,就是一阵猛射,将前排的败军射倒了一片。 其实清军也都受过败逃训练,只是这十几年来,毎与明军作战,几乎都沒有败过,因此也有些不熟了,被射倒了一批之后,这才都淸醒了一点,赶忙分为两批,分从两侧逃到中路人马的后面去。 而这时虎贲卫的骑兵也追到了近前,一见清军列好了阵式,他们终究带来的骑兵太少,也不敢继续再追,又退了回去。 在巴附图身边到是有两名甲喇额真要求领军追击,但被巴附图制止住了,同时命人去把阿泰穆找到,问一问这一战到底是怎样败的。 可是他却根本就不知道,阿泰穆早就已经在战场上战死了! 第五百六十八章 夺取盛京(下) 根本没有办法阻挡住虎贲卫的进攻! 巴附图非常清楚这一点,尤其是在他听说阿泰穆已死,并在亲眼目睹了大股凶猛的明军之后,他知道丹东守不住了。 其实如果他能够继续在丹东多坚持一些时间,或许能给盛京多一些的时间,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他,把所有的军队撤离了丹东! 其实他这么做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地方,他考虑的是与其在这白白的消耗兵力,不如将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到盛京,展开盛京保卫战。 可是他错了,他完全不知道他将面临的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 虎贲卫的前锋紧紧跟随着丹东败兵出现在了盛京,盛京大祸临头。 这,是盛京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 尤其是满清的两名辅政王之一,留守盛京的郑亲王济尔哈朗更是大惊失色,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在多尔衮征战前线的时候,明军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 撤离吗?明军根本没有给自己任何准备的时间!出城迎战?盛京的兵力不足!那么唯一的办法便只有一个了,坚守,等待多尔衮的回援! 济尔哈朗做出了一个他认为正确无比,但在事后却颇多遭到指责的决定。后世的许多人认为,在这个时候济尔哈朗应该果断放弃盛京,带着顺治“皇帝”福临等人强行冲到山海关一线再做它图。 但也有人济尔哈朗这么做无可指责,且不说他们是否能够成功撤离盛京,在撤离的道路上会遭到什么样的损失,就算他们能够成功跑到山海关又怎么样?在虎贲卫的两路夹击下,他们无非就是延长一些时间而已。 但这仅仅是后世的判断罢了。真正的战争完全是由当事人做出决定的。济尔哈朗就做出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决定:坚守! 他一边派出快骑飞奔山海关,告诉多尔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要他立即回援,一边命令英亲王阿济格为武英大将军,负责盛京的全部防御。 皇太后布木布泰和哲哲也知道了,哲哲惊慌失措,布木布泰却表现得非常冷静。她代顺治召见了济尔哈朗,向他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济尔哈朗告诉两位皇太后:“明军在丹东大举登陆,其前锋已经到达盛京城外!” 哲哲发出了一声惊呼,布木布泰朝她看了一眼,然后缓缓地问道:“郑亲王,已经做好守城的准备了吗?” “是的,皇太后,臣已经做好准备了。” 哲哲忍不住在一边问道:“郑亲王,能够守得住吗。” “能!”济尔哈朗的回答斩钉截铁:“盛京还有三万大军,再临时招募,能得五万大军,以盛京的城防坚固,臣有信心坚持到睿亲王回援!” “不,你有十万大军!”布木布泰忽然说道:“宫里的人,还有那些王爷贝勒们的家奴,你都可以用。十万大军,守得了盛京吗?” “守得了!”济尔哈朗忽然觉得自己信心倍增,大声道。 “好!郑亲王,一切就拜托了!”布木布泰声音抬高:“告诉所有的大臣们,我大清面临着一次危机,只要度过这次危机,就没有人能够阻挡我大清!这盛京,是我大清的盛京;这天下也是我大清的天下!” 所有的臣子们都被召集起来了,当他们终于从济尔哈朗的嘴里得到了证实,明军居然已经兵临盛京城下后,各个人的表现都是不一样的。 有的人惊慌失措,有的人却是泰然自若。 范文程上前说道:“陛下,太后,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又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只要我君臣上下一心,盛京就会稳若泰山!” “范大学士说的好!”布木布泰接口道:“只要我君臣上下一心,盛京就会稳若泰山!辅政王,一切都交给你了!” “臣领旨!”济尔哈朗大声道:“明军虽来,然我盛京尚有兵数万,武器齐备,何惧之有?诸位皆是我大清的股肱之臣,若要成功守住盛京,还需各位鼎力相助。诸位可愿?” 他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当时同样留守盛京的肃亲王豪格便道:“我的家奴任凭朝廷驱使,绝无怨言!只要能够守住盛京,便是让我家俱毁又有何妨?” 他这话一出,底下也是一片附和之声。 正当济尔哈朗大喜之下准备嘉奖之时,一声沉闷的炮声传来,接着又是一声。 济尔哈朗吃了一惊,这么快,这么快,怎么这么快明军就开始攻城了?难道他们的大股部队全部到达了吗? 虎贲卫的主力并没有到达,到达的不过是前锋部队。 但现在时间对于盛京来说弥足珍贵,对于虎贲卫来说同样也是珍贵无比!他们必须要抢攻盛京,尽早攻克这里,为正在山海关浴血奋战的武烈王丁云毅争取到最宝贵的时间! 所以当第一批火炮才运抵的时候,张宪轩便提前下达了进攻命令! 几十门火炮一字排开,四月十三日,虎贲卫前锋攻击盛京! 快,真的实在是太快了。而在这个时候,到达盛京城下的不过是虎贲卫的前锋,如果负责守城的阿济格能够果断下达出击命令,搅乱虎贲卫的阵型,那么非但无法让虎贲卫安心攻城,甚至,还可以拖延到最珍贵的时间。 但阿济格却并没有这么做,他坚定的执行了济尔哈朗的命令:无论如何艰难,都一定要死死的守住盛京! 守,不是攻! 阿济格错失了一个最好的机会! 张宪轩到达盛京的十三日的下午,并在第一时间开始抢攻盛京,而在夜里,虎贲卫的大股援军陆续到达。 虎贲卫是在拼命了,他们不顾一切的把火炮和物资运向盛京,不顾一切的争取着时间,当四月十四日到来,虎贲卫超过半数以上的火炮已经运抵战场。 十四日一早,在武烈王丁云毅还没有在一片石进行决战之前,盛京大战已经提前爆发! 火炮齐鸣,震天动地! 就连无数年修固的京城也都无法抵挡住可怕的炮火攻击,盛京又如何能够抵挡?在强大的炮火面前这个时代的一切城防都和纸糊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阿济格也是第一次面临如何可怕的火炮,他简直无法相信明军的火炮居然已经强大到了这个地步。 那一枚枚的炮弹呼啸而来,每一枚的炮弹总能给盛京带来巨大的伤害。 盛京的城墙在炮火的攻击下毁坏,那些参与盛京防御的清兵在炮火的轰鸣下发出哀号,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已没有任何逆转的办法了。 虎贲卫丝毫也不在乎自己的炮弹,在那些炮手们看来,每一枚的炮弹都是在为正在山海关那里奋战着的武烈王助威!每一枚炮弹都是为正在山海关那里浴血奋战的同伴们呐喊! 大地在颤抖,盛京在颤抖! 城墙一寸一寸的被撕开,但虎贲卫的炮手们却丝毫也不满足于目前的战果,他们要的是让自己的步兵弟兄能够最顺利的冲进城去! 夺取盛京,歼灭满清! 阿济格也在这样的炮火攻击下颤抖着! 这个时候的他心里已经隐隐升起了不详的感觉,如果敌人的炮火已经强大到了完全无视防御的地步,那么处于防御的一方还有希望继续坚守下去吗? 可是他很快压制住了内心这个可怕的想法。 不能放弃,绝对不能放弃,这里是盛京那,这里是大清王朝的希望那!在这里,有皇上,有皇太后,有大清的列祖列宗,有那么多的臣民在那! 如果放任敌人进城,那将会是一个何其可怕的状况? “英亲王,我们来了!” 阿济格回头一看,是范文程、宁完我带着无数的家臣到了。领着这些人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读书人,阿济格认得他,他是范文程的幕僚吕燕韩! 据说范文程的许多文章,许多建议都是出自吕燕韩的手笔,只不过这个人却非常奇怪,根本不想当官,却把明朝,把武烈王丁云毅当成了自己最大的敌人! “范大学士,宁大学士,好,好啊!”阿济格竭力在炮火中保持着自己的镇静:“只要你我一心,敌人便奈何不了我们!” 吕燕韩却紧紧锁着眉头。尽管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明军炮火之强大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丁云毅的翅膀硬了,丁云毅的翅膀真的硬了!自己的仇什么时候才能够报? 可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现在如何坚守住这里才是最重要的。他定了一下神说道:“英亲王,敌人炮火过于强大,请主动出击吧?” “主动出击?”阿济格有些迟疑。 那么猛烈的炮火,如何主动出击? 吕燕韩却进一步地说道:“英亲王,如果继续在这里被动防御,那么也许到下午的时候城防便要破了,虽然主动出击的胜算也不是很高,但起码能够拖延住敌人一点时间,无论如何都要等睿亲王的大军回来那!” 阿济格点了点头,他大声呼唤道:“巴附图!” “在!” 阿济格一指城外:“我给你两千铁骑,冲,冲出去!冲到明军面前,杀光他们!如果不能做到,你也不要回来了!” “是!”巴附图大声应了,然后走下城楼,用最快速的时间点齐了两千骑兵,他拿过了一口大刀喊道;“大清的铁骑们,冲啊!” 两千铁骑冲了出去! 这一切都落到了虎贲卫将士的眼里,那些将领们眼中露出了讥讽,然后炮火迅速便对准了这些骑兵。 炮弹在骑兵的队伍中落下,然后散开,随之而来的无数的骑兵如叶子一般纷纷坠落。 炮火肆虐着这些骑兵,炮火尽情杀伤着这些骑兵。短短的一小段距离里,满清的骑兵们已经蒙受到了重大伤亡。 但这不过是开始而已。 当炮火的肆虐一过,那些火枪兵们又出现了,大量的火枪和火炮一样发出轰鸣,无情的夺取着一个个骑兵的生命。 巴附图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战斗方式,他甚至从来没有想到过世上还有如此可怕的杀人方式。 可是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没有任何退却的可能了,他只有一条路:冲!再艰难也要冲上去,只有冲到了敌人的面前才有取胜的可能! 但这一任务看起来却是如此的不可能完成...... 一大半的骑兵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当阿济格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冲上去的时候,才忽然惊惧的发现,自己身边竟然已经只剩下了数百骑。 悲怆的感觉一下在他的心里升起。 这是什么样的战争啊,这是什么样的杀戮啊。纵横天下无敌的大清铁骑竟然在敌人的火器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 但他却并不知道噩梦不过刚刚开始而已。 残余的那些骑兵终于冲了上来,但迅速遭到了敌人长枪兵的拦截。那一杆杆忽然出现的长枪,准确无误的扎到了战马之上,负疼的战马发出哀鸣,扬起四蹄将它们的主人从自己的身上摔落。 然后,又是一场新的屠杀...... 跟随着一起登陆的虎贲卫骑兵尽管不多,但在这个时候却一样能够发挥出很大的作用,那些耀武扬威的骑士冲了上去,对着满清的骑兵就是乱砍乱杀。 杀戮啊,这是赤luo裸的杀戮啊! 巴附图到现在还没有死,这也是一个最大的奇迹了。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死,也许死亡对他来说反而倒是一种解脱。 “轰——”的一声轰鸣,巴附图从战马上摔了下来。 疼,胸口火辣辣的疼,他知道自己已经中枪了。 他一时还没有死去,正当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时候,无数的战马从他的身上践踏而过。巴附图的身子扭动着、挣扎着,但很快他便停止了一切动作。 他死了。 这个满清凶悍的将领以这么一种奇怪的方式死了。 站在城楼上的那些人是眼睁睁的看着巴附图和那两千骑兵如何失去的,他们从来也都没有想到纵横天下的大清铁骑会面临这样的结果。 这是什么样的战争啊! 阿济格面色铁青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他身边的人同样面色铁青的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还是他们记忆里的战争吗? 阿济格的心中写满了迷茫,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他能够看出那些冲出城去的骑兵有多么的勇猛,有多么的渴望胜利,但他更能看出那些骑兵在火器的面前是多么的弱小。 他甚至想到就算这次能成功守住盛京又有什么用处?在如此凌厉强大的火器面前,大清还能够继续和以前一样无敌吗? 不,大清真的很难做到了。 吕燕韩的心中也同样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完了,真的一切都晚了,不仅仅是盛京早晚都会被明军攻破,而且自己借助大清复仇的梦想也会随之而破灭了。 丁云毅,丁云毅! 这个自己最切齿痛恨的人,这个自己一闭上眼睛就会梦到的人!也许他现在正在那里得意的嘲笑着自己吧。 可是自己还能够做什么呢? 这时候明军的炮火愈发的振作,在屠杀完了那批骑兵之后,他们再度把炮火对准了盛京。 城墙还在一段段的损毁着,希望还在一点点的破灭着。那些守卫在城楼上的士兵已经开始出现了恐慌,而且这样的恐慌还会迅速蔓延。 城破了还可以继续战斗,但是信心破灭了呢? 阿济格深深的叹息了声。 “睿亲王,准备破城后的战斗吧!”在一边的吕燕韩低声说了一句。 阿济格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轮到这些汉人来指使自己了? 他狠狠的瞪了吕燕韩一眼,可却不得不把怒气压制。 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啊。 现在,一旦城破之后,这些人都是可以利用的力量啊! “传我的命令拼全力抵抗!”阿济格瞪着血红的眼睛吼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一兵一卒后退,同时加强皇宫方面的防御!让豪格亲自带着人保护陛下的安全!” 他的目光落到了远方,那里是山海关的方向。睿亲王,睿亲王,你知道盛京正在遭到攻击吗?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啊! 可是睿亲王多尔衮却无法听到他的呼唤,现在他们一切都必须要靠自己! 炮火愈发的猛烈起来,炮弹可怕的毁灭着一些。实心弹、开花弹、各种各样的炮弹雨点一般的朝着盛京落下。 在那些虎贲卫的将士们看来,不把最后一枚炮弹也射出去,便不算完成任务! 蔡九洲、叶大海、张宪轩这些将领们冷漠的看着面前的炮击,他们乐意看到盛京在他们的炮火之下颤抖,他们乐意看到盛京在他们的炮火之下毁灭。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盛京的城墙终于被撕裂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几个将领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缓缓的拔出了自己的战刀——前进!夺取盛京,毁灭盛京!让盛京在大明复仇的怒火中烧毁吧! 四月十四日盛京终于被攻破了,在这一天虎贲卫向这里发动了最后的进攻! 第五百六十九章 燃烧中的盛京 (上) 虎贲卫向这里发动了最后的进攻!盛京的末日终于到了! 到处都能听到炮声,到处都能听到火枪轰鸣的声音,到处都能看到蜂涌冲入盛京的大明将士们!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住他们了,没有! 阿济格也同样清楚最后的时刻到了。 也许他做梦也都无法想到,仅仅大半天的时间,盛京的城墙便被攻破。他原本以为就算虎贲卫能够真的进入盛京,也得huā上半年的时间。 有了半年的时间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可是,这才只有半天啊!这根本就让人难以想像。 这是一个满清所有将领都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全新战争,这是一个火器的时代,这是一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公平的对决! 无数的虎贲卫将士们出现在了盛京,末日,这是满人们真正的末日! 阿济格拼死组织着士兵们尽着一切可能抵抗着,他绝不容许盛京落到敌人的手里,大清的命运将由自己来掌控! 可是,怎么样才能阻挡住这些明军?阿济格的心里是一片迷茫的。 他能做的只是用士兵们的性命拼命的去填补越来越大的缺口,可是在敌人火枪的轰鸣下,士兵们的生命在此一钱不值。 层层叠叠的士兵冲了上去,层层叠叠的士兵却不断的在火枪的轰鸣中倒下。那到处流淌的鲜血,那一地的尸体,都在诉说着盛京的悲哀和无奈。 这是盛京的悲哀和无奈,却是大明的欢呼和复仇的吼声。 盛京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会想到这一天的发生,他们眼看着就可以灭明了,却怎么也都没有想到现在即将遭到灭亡命运的却是自己。 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的?却没有人能够给予满人一个〖答〗案...... 布木布泰也知道了盛京正在发生的一切,哲哲慌乱不堪,布木布泰却还能够保持镇静,她朝哲哲看了一眼然后说道:“咱们都是大清的皇太后,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我们的威严,就算敌人真的打到了我们的面前,我们也不能有任何的惊慌,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说着,他朝顺治看了一眼:“你说是吗,皇上?” 顺治似懂非懂的点了头。 布木布泰满意的笑了一下,接着她把目光落到了才从前线回来的宁完我的身上:“宁大学士,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非常不好。”宁完我喘息了一声:“明军正在大举入城,英亲王正在拼死抵抗之中,太后,考虑暂时离开这里吧。” “离开这里?”布木布泰笑了一下:“除了盛京我们还能够去哪里?我们哪里也去不了。盛京就是我们的家,家都没有了还能跑到哪里去?宁大学士,我允许你先走,我们都是满人,可你到底是汉人那......你,你没有必要为了爱新觉罗家而送命......” “太后啊!”宁完我表现出了一个汉奸的“坚贞”:“臣生是大清的人,死是大清的鬼那!臣哪里也不去,臣就算死也要死在这里!” “好,好啊,宁大学士。”布木布泰笑了:“你是我大清的忠臣那!肃亲王。” “在!”豪格大声应着走了上来。 布木布泰朝外一指:“去,带着我大清的忠贞之士,去和敌人死战吧。不要放一个敌人进来惊扰到陛下!” “是!”豪格应着走了出去。 一直到了现在,布木布泰的眼中才流露出了一丝恐惧和惶恐。她并不是不害怕,但这样的害怕却绝不能在臣子们面前表现出来。 可是,皇宫真的能够守住吗...... ...... “杀,杀呀!”范文程在那大声嚎叫着,他指挥着一批批的人杀了上去。盛京破了,但盛京却还没有破。 盛京,还有他们这样的“忠臣”在! 谁都知道在明军如此锐利的攻击下,盛京已经不可能再坚持多少时间了。可范文程却并不在乎,他决定了死也要死在这里。 吕燕韩也同样在指挥着战斗,他一样除了盛京便没有地方可去了。 大明不会放过自己的,绝不会,既然做了汉奸,那么便这样的做到底吧! 一批批的敌人涌了进来,无数的满人正在火枪的攻击之下死去,他们用尸体在拦截着明军的前进,他们用鲜血在阻断着明军的步伐。 盛京,即将变成死亡之城! 长矛大刀在这里发挥不了任何作用,那些曾经在战场上嚣张无比的所谓无敌铁骑在这里也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这里真正的主宰只有一样:火器! 冲进盛京的明军会迅速的凝聚在一起,集中上几十、甚至几百条的火枪,然后对着那些不知死活冲上来的满人就是一阵轰鸣。 硝烟散后,总会有大量的尸体倒在血泊之中...... 这是满人一辈子都无法醒来的噩梦,这是汉人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最骄傲的一天!在这里一个奇迹正在诞生! 已经有数千明军冲了进来,缺口已经根本无法再填补上了。现在满人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竭尽全力的阻挡住敌人的进一步推进。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好消息又再次传到了虎贲卫将士们的耳中:海盗同盟的所有海盗全部到了! “让盛京毁灭吧!”蔡九洲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命令我虎贲卫全体将士,命令海盗同盟全体,进攻!进攻!!进攻!!!” 进攻!进攻!!进攻! 当这道命令下达之后,盛京的毁灭开始了! 大股大股的海盗,配合着大股大股的虎贲卫将士们冲了进去,他们中的许多人,便和虎贲卫将士们一样使用着火器,尽情的杀死他们能够看到的每一个敌人! 也许这些满人之前永远也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成为海盗们宰割的对象。 这是嘲讽,还是他们的悲哀?关于这一点只怕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到处都能够看到敌人了,虎贲卫已经成功的占领了缺口,并将越来越多的士兵迎接进了城里。 这里已经很难再继续坚守了,守城部队开始溃退。 范文程还并没有放弃,他朝着阿济格大声呼道:“英亲王,走啊,走啊,赶快走啊,去皇宫保护皇上太后离开盛京啊!” 阿济格甚至没有一刻的停息便带着自己的部下离开了这里。这里已经无法继续坚守了,这里就交给这些汉人吧。 现在他在乎的只是满人们的命运...... 范文程喘息着朝边上看了一眼,发现吕燕韩还在自己身边:“吕先生,你也走吧。” “不,我不走,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吕燕韩凄惨的笑了一下:“我的家早就已经被毁了,毁在了邓牧之和丁云毅的手里。他们是我的敌人,盛京,才是我的家!” “那就让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范文程大叫了一声:“杀啊!” 范文程还想继续战斗,可是却未必每个人都保持着和他一样的想法。城破已经无法阻挡,满人们都已跑了,为什么还要留自己在这里送死? 抵抗的决心一旦发生动摇,毁灭便也成为了瞬间的事情。 范文程的那些手下们几乎是一哄而散,除了那些铁杆要当汉奸到底的人。但是他们很快便被无情的现实却击跨。 抓住范文程和吕燕韩,几乎没有费虎贲卫什么力气。 这是指定要捉拿名单上的两个人,当那些虎贲卫的士兵们知道面前的俘虏就是赫赫有名的大汉奸范文程后,欣喜之下也并没有伤害他们,而是将他们带到了蔡九洲这些将领们的面前。 蔡九洲倒没有想到居然那么轻松的便捉到了范文程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大汉奸,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问道:“你就是范文程?” 范文程默默的点了点头。 蔡九洲缓缓地说道:“我听说万历四十六年,努尔哈赤带兵南下,攻克抚顺等地,大肆掳掠,并将所得人畜三十万分别赏赐给有功后金兵,你身在被掳之列,从而沦身为奴。我奇怪的是,你本该对金虏无比痛恨,可为什么又要死心塌地的为他们效力呢?” “我大清之主雄才大略!”范文程一下抬高了自己的声音:“没有他们又哪里有我的今天?” “你的今天便是努力的再次成为俘虏?”蔡九洲啼笑皆非的问了一声。 范文程一下怔在了那里。 “乃者有明,流寇距于西土,水陆诸寇环于南服,兵民煽乱于北陲,我师燮伐其东鄙,四面受敌,其君若臣安能相保耶......此正欲摄政诸王建功立业之会也。窃惟成丕业以垂休万禩者此时,失机会而贻悔将来者亦此时。何以言之,中原百姓蹇罹丧乱,荼苦已极,黔首无依,思择令主,以图乐业......是则明之受病种种,已不可治,河北一带定属他人。其土地人民,不患不得,患得而不为我有也。盖明之劲敌,惟在我国,而流寇复**中原,正如秦失其鹿,楚汉逐之,我国虽与明争天下,实与流寇角也。为今日计,我当任贤以抚众,使近悦远来。” 蔡九洲随口背诵了几句,范文程一听便知道这是自己向多尔衮奏请立即出兵伐明,夺取天下的那份奏文。 “身为汉人却无耻到了这个地步,也当真算是难得的了。”蔡九洲的话里倒听不出什么太过生气的地方:“范文程啊,我也不杀你,因为你是武烈王点名要抓的人,至于怎么处置你那是武烈王的事情。” 他挥了挥手让人把范文程带了下去,接着又把目光落到了吕燕韩的身上:“你就是吕燕韩?” “是,我就是吕燕韩!”吕燕韩大声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蔡九洲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说曾拥有雄兵百万、辖地万里、臣民上亿的大明,必将迅速灭亡?” “是,是我说的。” “你说像李自成那样的流寇军才是你们入主中原的大敌,说什么‘正如秦失其鹿,楚汉逐之,我国虽与明争天下,实与流寇角矣’?” “是,是我说的。” “现在你说的都实现了吗?” “没有。” 蔡九洲点了点头:“你倒还会坦率承认。其实有些事情我也非常好奇,据说你切齿痛恨武烈王,为什么?” 一听到“武烈王”这三个字,吕燕韩嘴角**了下:“我和丁云毅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惜我却不能再战败他了,你杀了我吧。” “我没有杀你的权利。”蔡九洲淡淡的笑了笑:“我的任务就是夺取盛京,至于你会面临什么样的现场,那是武烈王要做的决定。” 他被带了下去,尽管离开的时候他的眼里写满了仇恨,但这现在又能威胁到谁呢? 盛京的天正在一点一点的改变! 阿济格跑了回来,这让他在布木布泰、哲哲、顺治这些人的面前羞愧无比。他失败了,仅仅只有大半天的时间便失败了。 此时明军的炮火声正在盛京到处响起,也许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杀到皇宫这里来了。 济尔哈朗的面色铁青,盛京发生的事情让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加可怕的事情? “明军大举入城,盛京还能够守得住吗?”布木布泰最先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默。 济尔哈朗定了一下神:“能,只要有我们在就一定能够守住!” 布木布泰苦笑了下,她知道对方这是在安慰自己,到了现在能够听到几句安慰也算是不错的了:“睿亲王还没有回来,也许他到现在还没有得到盛京已经被攻破的消息。我已经做了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和盛京共存亡,你们呢?” “我等也与盛京共存亡!”那些大臣们一齐大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布木布泰叹息了声,然后挥了下手:“去吧,去做你们应该做的事情吧。” 大臣们有些吃惊,他们原以为皇太后会说更多激励他们的话,甚至会大发雷霆,但却没有想到她却只简单的说了这么几句。 难道,皇太后的心也已经死了吗? 看着大臣们的离开,布木布泰把顺治紧紧的搂在了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吧嗒吧嗒”流了出来,她一边哭着一边对顺治道:“皇上,咱们的大清那就要毁了啊......” 顺治怔怔的看着布木布泰,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满清就要毁了,历史的车轮滚滚而动,没有谁能够阻止。当虎贲卫的大军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一切便都已经注定了。 现在只是等待着满清被毁灭的时间而已......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但城里却是一片通明。 汉人进城了,汉人杀进盛京来了!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加可怕的呢?满人们四处奔跑,满人惊呼哀叫。但这却根本无法改变什么。 火把在盛京到处闪动,炮声、枪声在盛京到处响起,当大明复仇的怒火席卷到这,这里便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几乎所有的虎贲卫将士们全部都进城了,他们必须争分夺秒的抓紧时间,来尽快的控制住这座城市。 已经是无限制的进攻了,虎贲卫的将士们和那些海盗都接到了一个共同的命令:在盛京,他们可以做他们任何想做的事情! 这个意思再明确不过了:毁灭吧,盛京! 没有人想到这一天会如此的将领盛京,没有人。 可是这一天还是到来了。 火光正在盛京熊熊燃烧,盛京的一切都在一点一点的被毁灭着!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到这一点的发生! 大明洪武二十一年,辽东都指挥使司指挥闵忠督建沈阳城。城以中心庙为中心点,内为驻兵。建设沈阳城墙主要用于抵御北部蒙古族、女真族的军事攻击。这是建造沈阳城墙的最初目的。 嘉靖二十二年扩建沈城,北侧“安定门”更名“镇边门”加固后的北门军事防御能力更强。以后的十几年间,在后金与明的数年征战中,沈阳明城墙除北门外,几乎全部被毁坏。 伪满清天命十一年,努尔哈赤死,皇太极即位于此,扩建沈阳城并营建宫殿。伪天聪八年改沈阳为盛京。 盛京这个名字出现的时间并不长,这是满人对其的称呼。而当初皇太极将其定名为“盛京”的时候,怎么也都没有想到那么短的时间里盛京便遭到了这样可怕的命运。 也许老天爷冥冥之中早就决定好了这一切吧。 满人们几乎动员到了全部的力量来进行最后的防御,尽管他们知道这里已经不太可能再守住了。 曾经在他们眼中坚固无比的城墙,那么简单的就被明军攻破了,那么他们还能够抱有多少的幻想可以抵挡住明军前进的步伐呢? 没有,一点也都没有。 也许就在明天,盛京的命运便会被最后归属,这是满人们最大的悲哀了,但是他们却没有办法改变正在发生的事情。 大明反击的号角已经吹响,大明复仇的号角已经吹响,阳光很快便要刺破乌云的遮挡。 这一天,会永远留在所有人的记忆里,这一天永远都不会被大明所遗忘! (新书已经上传,书名:无限之军事基地,书号:2716967,在“强明”下的传送门里可以直接点击进入,新书急需收藏推荐,谢谢所有弟兄们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章 燃烧中的盛京(中) 现在已经是无限制的进攻了! 虎贲卫的将士、海盗组成的联军,大举在盛京肆虐着。那些虎贲卫将士们经过的地方,燃烧着冲天的大火,响着可怕的枪声。 这是盛京一场最大的灾难! 其实这个时候的盛京并不知道,他们急,虎贲卫的将领们比他们还要急。每多一分钟占领盛京,就能够多一分钟腾出手来增援山海关方面的武烈王丁云毅! 火炮被推进了盛京,在“轰隆隆”的炮声中,炮弹肆虐着盛京的每一个地方。 火焰吞噬着虎贲卫经过的街道,枪声漫卷着虎贲卫经过的每一处房屋。如果这可怕的一幕会有结束的时候,那些幸存下来的每一个盛京人都无法忘记这最可怕的一天。 满人也尽了自己的一切可能,在那阻挡着敌人的进攻,他们无法容忍这里落到明朝人的手里,但起码现在看起来他们的抵抗是如此的微弱。 三百名清军在街道的一头组成了防线,他们手中举着弓箭,虎视眈眈的盯着对面的敌人,他们似乎已经决定用生命保卫着这里,阻挡住明军的继续推进。 海泥熊来了! 这个大海盗头子,此刻心里充满了兴奋。他做梦也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站在满人的盛京,并且即将征服这个地方。 可是面前的那三百名清军看起来却是如此的扎眼。 手下的那些海盗们呼啸着便冲了上去,但是他们很快遭到了弓箭的打击,十几个海盗一下便栽倒在了地上。 海泥熊大怒,他的愤怒在于盛京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而对面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居然还敢这样抵抗! 手持着火枪的海盗出现了,当火枪发出轰鸣之后,清军倒下了一排,但随即又有新的清军填补了他们同伴留下的空缺。 抵抗,依然是那样的顽强...... 这一股清军好像已经下定了决心一般,不战斗到最后一个人绝不后退一步。而实事求是的说,现在对于双方来说都是非常困难的时刻。 满人必须苦苦抵御,坚守住最后的希望;而同样的,虎贲卫的日子也并不是很好过。毕竟盛京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入城后火炮的威力被极大的限制住了,而时间对于他们来说同样也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在拼他们的毅力...... 就如同现在的海泥熊。 海泥熊一次次冒着对方的箭雨指挥着自己的手下轰击着对方,每次总能够击倒一些人,但每次那些顽强的清军又继续弥补上来。 情况非常简单,海泥熊的部下也有人不断倒下...... 一声声的怒喝从那些海盗大小头目的嘴里传出,他们苦苦推进着,几乎是一寸一寸,而附近的海盗也开始向这里增援。 足足过去了有大半个时辰的时间,那三百名清军组成的防线才能彻底击溃。 剩下的七、八名清兵,眼看着失去了最后的希望,他们扔到了弓箭,拿着刀枪嘶嚎着冲了上来。 几十枝火枪同时响了...... 三百具尸体,没有一个能跑掉的,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并没有想跑......跟随着虎贲卫,海泥熊也经过不少的战争,但像这一次抵抗如此顽强的,他真的还是第一次见过...... 如同白昼一般的盛京夜空,忠实的记录下了今天的一切...... 皇宫里,不断的有消息传来,从城门那败退回来的阿济格,是这些满人中最真实的见过虎贲卫的可怕的人! 他多少有些沮丧的告诉自己的同伴,凭借盛京现有的力量,是无法阻挡住虎贲卫推进的,当今办法只有一个:组织起一切可以组织的力量,趁着虎贲卫还没有占领盛京全城,尽快的杀出一条血路,保护着皇上太后冲出这里。 这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谁能够担当这个重任?”济尔哈朗的目光在那些满人将领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当他的目光落到豪格身上的时候便一动不动了。 豪格一下便读懂了济尔哈朗眼里的意思,他上前走了一步:“辅政王,让我去吧。” 济尔哈朗点了点头,在这么多人中,没有人比豪格更加适合担当这个任务了:“豪格,我给你三千精兵,全部都是我一手训练出来的......” “我也给你两千精兵......”阿济格接口说道。 豪格怔了一下,但随即布木布泰开口问道:“宝格真,调三千御林军将士给他!” “太后!”几个满人将士一下便急了,济尔哈朗急忙说道:“御林军将士千万不能动啊,万一......” “没有什么万一了......”布木布泰虽然是个女人,但在这个时候还是表现出了她的果决:“能不能够杀出血路,保护皇上才是我们现在最应该关心的,如果敌人杀到了皇宫这里,难道你们认为这些御林军将士们便能够保护住我们母子吗?” 济尔哈朗和阿济格等人互相看了眼,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豪格!”济尔哈朗忽然大声抬高了自己的声音:“八千将士,八千将士!这是我可以给你的最后力量了!带着这八千将士,去为我大清的皇上杀出一条血路吧!” “放心吧!”豪格大声道:“巴哈纳、努山,和我来,为了大清去死吧!” 这是满人孤注一掷的最后一攻了...... 八千人,密密麻麻的八千人,一眼看都看不到头。他们肩负的任务对于这些人来说是最“神圣”的一次:他们必须用自己的生命为他们的皇上杀出一条血路! “巴哈纳,你率两千人为左军!努山,你率两千人为右军,我为中心!”豪格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响起,然后他拔出了战刀:“为了大清!” “为了大清!” 盛京城破,当最后关头到来的时候,八千清兵组织了一次最猛烈的反扑...... 尽管早就对清兵有可能出现的反扑做了准备,但清兵如此凶猛却还是有些出人意料的。那些正在进攻着的虎贲卫将士们的脚步一下停顿了。 突然,真的非常突然。汹涌而出的清军便好像潮水一般席卷而来,部分明军迅速被其冲垮,有些甚至来不及组织起有效的阻挡。 在之前组织盛京突袭战的时候,丁云毅便仔细的和部下们分析过可能出现的三种情况。第一种是盛京被攻下来了,在盛京的满清朝廷灭亡,尔虎贲卫则可以趁势动摇满人决心,增援山海关,一举鼎定天下局势,这是最理想的一种结果。 第二种情况是盛京的坚固使其无法被攻克,虎贲卫无功而返,这是最可怕的情况。 第三种情况是盛京被打下来了,但是满人的皇帝、大臣等主要人员逃跑,与山海关方面的多尔衮完成汇合,那么满人还可以进行抵抗,局势则变得扑朔迷离。 尽管丁云毅曾经说过一旦出现第三种情况也是能够接受的,盛京被攻击下,就算满人的皇帝大臣们跑了,对满人的信心士气也是最沉重的打击,但是那些在这里浴血奋战的虎贲卫将领们却绝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的出现...... 现在,满人显然是想要突围了...... 清军突围的方向只有一处:大东关门,除此之外他们向任何地方突围,都有可能被明军合围,即将突围之后,他们也无法向山海关方向完成和多尔衮的汇合! 虎贲卫的将领们非常清楚的知道这也许是盛京最后一次最激烈的战斗了,只要打垮了敌人的这支部队,那么盛京的夺取便也不存在什么强有力的阻碍了! 大量新入城的部队迅速向大东关门这里集结,那些新运送进来的火炮,也开始密集的摆放。 当大股大股的敌人出现后,甚至不需要各级将领下达命令,炮手们已经将炮弹狠狠的砸了出去...... 炮弹在清军之中开花,成片成片冲锋着的清军倒下......但这些已经抱定决心的清军却完全不顾伤亡向前死冲着...... 敌人实在是太多了,炮弹甚至都有一些来不及发射了......所幸的是,新的增援部队及时赶到了战场,并在第一时间投入战斗。 这是发生在盛京的另一场火器对冷兵器的对决! 炮声伴随着枪声密集的响起,可怕的场面让所有参战的将士都无法相信,就连正好赶到这里,并留在这里指挥的叶大海,也都感受到了一种震撼。 几千的清军根本不在乎他们面对的是多么可怕的武器,死了一批,随即又冲上来一批......然后再死一批,再冲上来一批......对于他们来说,死亡简直成了最普通的事情,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要冲过这里...... 满人来拼命了,这是叶大海心里最强烈的感受...... 幸运的是虎贲卫的火器面前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如果不是依靠着这些可怕的火器,也许真的已经被这些满人给冲破防线了...... 这次突袭盛京的,一共分成了三支舰队,而在他们的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支援部队和物资到达,这也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盛京攻击战胜利的可能。 渐渐的,在大东关门方向陆续到达了大约三千名炮兵和火枪兵,这便构筑成了一条非常可怕的死亡防线。 炮弹在后面不断的划出完美的弧线,一颗颗的落向敌人阵中,前面的火枪兵手中的火枪不断的发出可怕的轰鸣,尽情的击杀着任何一个他们能够看到的目标。 战场上,已经倒下了一大片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尸体......空气的血腥味能让任何一个坚强的将领闻到都有呕吐的感觉...... 杀戮战场,这是一个真正的杀戮战场! 清军第三次败退了下来,豪格的眼睛睁得血红,他太知道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了,敌人的援军正在不断的到达,如果不尽快的杀出一条血路,那么真的什么都完蛋了! “巴哈纳,你不是号称勇士吗!”豪格的声音变得冷酷无比:“难道你在那些汉人面前害怕了吗?” “肃亲王,敌人的火炮火枪实在是太凶狠了啊!”巴哈纳大声为自己辩解着。 “凶狠?”豪格的语气愈发变得严厉起来:“你的士兵们正在前赴后继的去死,你呢?你为什么还活在这里?难道你是一个懦夫吗?” “懦夫”二字一下便让豪格感觉到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让人给自己换来了一匹战马,然后翻身上马:“肃亲王,你看着吧,这次要么我杀出一条路来,要么就是我的尸体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 说着,他一挥战刀:“大清的勇士们,随我冲!” 左军此时还剩下一千五百余人,尽管他们在明军火器的攻击下倍觉心惊,但在巴哈纳的鼓励下,再度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 而此时努山做指挥的右军也同时发起了攻击。 浩浩荡荡几千人的队伍冲了上去! 只有那天亲身处在战场上的人才能知道在那天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几千人的部队那。”在许多许多年以后,一个参加过盛京攻击战,并且幸存下来的虎贲卫老兵告诉他的儿孙们:“我之前打的仗也不算少了,可真的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疯狂的进攻。那些满人真的好像是发疯了,他们一层层,完全不顾死活的冲了上来......我们的炮弹不断的砸着他们,我们的火枪不断的轰击着他们,他们死了一层又一层,但却依旧还是密密麻麻的向前冲着......有几次他们甚至都冲到面前了,但还好我们的长枪兵和刀盾兵又死死的挡住了他们......那时侯啊还不像现在,那时候还有长枪兵和刀盾兵保护着我们这些火枪兵,现在的长枪兵和刀盾兵早就已经被淘汰了......我记得最关键的一次,敌人终于在付出了重大伤亡之后冲了上来,我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但其实却根本和我们想像的不一样......” 老兵很清楚的记得那天,他和同伴们都已经杀红眼里,甚至是杀得机械麻木了。根本就不知道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当那一股清军冲了进来,他和他的同伴们正准备上刺刀白刃战的时候才忽然发现:仅仅只有一百多个清兵! 真的是很难想像的一件事情,如此浩大的冲锋,冲到面前的却仅仅只有一百来个人。剩下的敌人到哪里去了? 老兵和他的同伴们朝前看去,终于找到了疑问的答案...... 在前面,敌人的“部队”就在前面,但那却是一地的尸体啊...... “我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那天......”老兵出神的告诉自己的儿孙:“你们没有亲历过战场,根本无法想像那有多么可怕那。我一眼看过去,尸体叠着尸体,人的尸体和马的尸体混杂在了一起,地上全都是鲜血,都快要变成小河了啊......我有个同伴,他也是个老兵了,可他忽然一转身子,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我也想吐,可就是干呕着吐不出来......叶大海知道吧?对,就是咱们军队里那个独臂疤脸的将军,他参加过多少战斗,手里杀过多少人?那天他就在我不远的地方,我借着火光能够清楚的看到叶将军的脸上也带着很难说清的表情......” 老兵发誓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个晚上,把那哈也发誓自己无法忘记那个晚上。 一千五百多的精兵啊,在明军一次次的杀戮下,竟然几乎全部死光了。他们中有懦夫吗?没有!他们中阵亡的每一个人都是死在冲锋的道路上的,他们的脑袋都是向前的。 但为什么就是无法冲过去呢? 巴哈纳知道自己完了,他曾经向肃亲王发誓过,“这次要么我杀出一条路来,要么就是我的尸体倒在了冲锋的道路上”,现在,是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身边还剩下了几十个骑兵,巴哈纳的战刀朝前一指:“大清的勇士们,再做一次冲锋吧!” 每一个人都知道,无论再做几次冲锋也都没有任何的希望,但这时候他们的心已经死了,没有什么比心死更加可怕的事情了! 在巴哈纳的带领下,这几十个满清的骑兵发起了最后的一次冲锋,其实对于结果是什么他们心里已经非常清楚了。 前面,根本就是一条死亡的道路......可他们现在还能够有什么样的选择呢? 巴哈纳倒在了血泊中,他已经就快要死了,他死之前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盛京的天空,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会有这样的结局。难道大清的命运,到了这里便真的结束了吗?难道没有人能够挽救大清了吗? 再也没有人能够挽救盛京的命运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燃烧中的盛京(下) 再也没有人能够挽救盛京的命运了! 巴哈纳死了,而现在努山和他的部队也冲得差不多了,他面对的是和巴哈纳没有任何区别的战斗。 死亡,除了死亡还是死亡! 那些清兵的命在这里根本就是一钱不值,在对面明军的炮火杀伤之下,他们的生命每时每刻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不到任何希望,所有的努力在这里都会化为流水。 努山尽管还在战斗,但这个时候的他却已经很清楚的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完了,自己很快便会走上和巴哈纳一样的道路...... 努山这一点并没有猜错,在巴哈纳死后没有多久,一枚炮弹在他的附近落下,炸开的碎片夺走了这个清军将领的生命。 几千人的生命啊!几千人的生命就这么在炮火的轰击中灰飞烟灭...... 豪格怔怔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一刻他的心是死的。他企图用人命来杀出一条血路,但现在他却知道哪怕死了再多的人他们也是无法冲出去的了。 大清的命运到了这里便应该结束了...... 豪格发起了最后一次冲锋,在他的身边还有四千士兵,这里面有最精锐的三千御林军士兵。 其实豪格从这次冲锋一开始便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成功......敌人的那些火炮和火枪对于自己的士兵来说根本就是一场最可怕的噩梦中...... 但他还是必须要冲锋,因为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责任! 一如以往的任何一次冲锋,没有任何的改变,除了死亡还是死亡。无论是巴哈纳、努山,还是豪格,他们面对的结果没有任何不同...... 炮火无情的夺走一条条的人命,枪声机械的吞噬着所有的敌人......四千清军的人数正在可怕的减少着...... 豪格的声音喊哑了,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嗓子里有血要冒出来。 手下的那些士兵不可谓不尽力了,但他们无论如何冲锋,却总会遭到死亡的吞没。 人数已经越来越少了,盛京被淹没在了一场最可怕的灾难之中。而在这个时候盛京的皇宫里那些人却正在等待着前方胜利的消息...... 可是一个一个的消息传来,却让他们看不到丝毫胜利的希望。 巴哈纳死了、努山死了,无数的清军都死了,而现在甚至连肃亲王豪格都亲自指挥到了冲锋之中。 他能成功吗? “很难成功了吧......”布木布泰发出了一声叹息:“我虽然不懂打仗,但我也知道我们已经无法突围了,是吗?” 济尔哈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沉默了一会他才说道:“太后,无论如何我们都会保护着您和皇上安全的。” 布木布泰苦笑了声,她知道对方这是在安慰自己了.....那么多的军队都无法保护盛京,他又凭什么说能够保护自己? 哲哲一下哭了出来,慌乱的样子让布木布泰皱起了眉头,忽然大喝一声:“哭什么?” 哲哲被吓得一下收住了眼泪,布木布泰抬高了自己的声音:“就算城破了我们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子孙,我们绝不会让那些汉人看不起的!” 说着,她的手指向了济尔哈朗和阿济格:“你,郑亲王,做你该做的事情去!你,英亲王,去组织皇宫里一起可以组织的人!不要管我们,我们绝不会给爱新觉罗家丢脸的!” 济尔哈朗和阿济格知道到了这个时候无论再说什么也都没有用了,他们现在唯一做的就是希望奇迹能够诞生。 但是奇迹又在哪里? 布木布泰把顺治叫到了自己身边:“皇上,咱们的盛京就要毁了,我希望你能像我大清国的皇上一样去面对这一切,不要害怕,不要胆怯,记得你的身份!” “是,我知道。”顺治用力的点了点头...... ...... 战场上的枪炮声有些安静了下来。豪格茫然的看着周围,他的士兵们?他的部下呢?在哪里?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击溃了,他们竟然都被明军给击溃了! 豪格和明军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从来也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曾经纵横天下的清军,在明军的面前竟然一点抵抗的能力也都没有! 剩下的不到一百名骑兵,惊慌的守卫在豪格的身边,而在他们的周围,却是大批大批手持着可怕武器的大明将士! “冲啊,大清的勇士们!”豪格再次发出了这样的呼唤。 那些清军用最后的勇气冲了上去,而回应他们的,却是如打雷一般响起的枪声...... 豪格成为了俘虏,尽管他自己绝不愿意做一个可耻的俘虏,但是他却遭到了什么东西的重击,然后便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五huā大绑的成为了明军的俘虏。 这是虎贲卫攻击盛京之后擒获的满清第一位“大人物”。 爱新觉罗.豪格,皇太极长子,母为皇太极继妃乌喇纳喇氏。豪格相貌不凡,力大超群,久经沙场,屡建军功。按“立长”的规矩,由豪格继承大统,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但是,年轻的清廷没有“立长”传统。 实力强大的、原由皇太极直接掌握的两黄旗的将领,主张拥立豪格继承大位。图尔格、索尼、图赖、锡翰、巩阿岱、鳌拜、谭泰、塔瞻等朝廷重臣,相继造访肃王府上,表示拥戴肃王为君。 德高望重的、掌握镶蓝旗的郑亲王济尔哈朗,也倾向于拥立豪格登极。论实力,豪格有正黄、镶黄和镶蓝三旗的支持,再加上自己所领的正蓝旗将领的拥护,在军事上占有绝对优势。 当时威望最高的是皇太极的二哥礼亲王代善,他认为豪格是“帝之长子,当承大统”。可见,拥戴豪格的主要原因也许是受汉族“立长”传统理念的影响造成的。有了这么多重臣拥戴,豪格觉得胜券在握,自以为崇政殿的龙椅非他莫属。 在皇位争夺的天平上多尔衮与豪格难分伯仲,而曾经因与帝位擦肩而过在心中积蓄已久的雄心,让他不想放过第二次机遇,在竞争的气势上压倒了豪格。 多尔衮和两白旗的官员横眉冷对,坚决反对立豪格为君。主张由多尔衮登极的重臣也大有人在。东庑殿内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与会者个个屏息沉思,寻找解决办法。 多尔衮明白,自己强行继位绝对不是最佳选择,豪格绝非等闲之辈。豪格也知道,和桀骜不驯的多尔衮协商解决,绝对没有可能,武力解决也没有绝对把握。 争夺皇位的大战开始后双方一直互不相让,宫廷内火药味很浓,稍不小心,就可能擦枪走火。朝廷内所有的王爷和重臣,毫无例外都卷入了多尔衮与豪格为夺皇位进行的斗争旋涡里。 群臣们都在苦苦地寻求出路,惟恐出现动乱,伤及国运。在豪格与多尔衮僵持不下的情势中,权势集团必须拿出令宫廷内上下都能接受的第三个方案,特别是让豪格和多尔衮都能接受的方案。 经过多日反复磋商,两黄旗大臣佩剑上殿进言:“我们这些人吃先帝的,穿先帝的,先帝对我们的恩情有天大。要是不立先帝的皇子,我们宁愿以死追随先帝于地下!” 两黄旗大臣都是朝廷的重臣,是先帝亲掌的武装力量代表,在多尔衮与豪格之间争斗得难解难分、互不相让的紧要关头,他们提出了由皇子继承大统的新方案。 经过十多天的较量,最高会议做出最后的决议:六岁的福临继帝位,郑亲王济尔哈朗和睿亲王多尔衮摄政。济尔哈朗是豪格的支持者,出任第一摄政,宫廷多数高官没有异议。多尔衮任第二摄政稳住了多尔衮兄弟集团及其支持者。 豪格是不太服气的,他本来还想有所作为,重新夺回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宝座,但是还没有等他来得及实现心中的“抱负”明军却已经攻破了盛京,而他,也成为了俘虏。 现在,什么皇帝的位置和权利,对他来说已经都成为了浮云。 抓获了满清的所谓“肃亲王”当然是让人值得高兴的事,但蔡九洲这些将领却并没有表现得太〖兴〗奋,因为他们知道随着战争的进行抓获的这些满清高官将会越来越多。 现在,满清突围的希望已经彻底破灭! 当天色逐渐亮后,虎贲卫已经出现在了盛京内城之外。 努尔哈赤进沈阳后,没有立即着手修建,而是向西进攻,仅在城内靠着镇边门内依照女真族建筑模式建设一个简单的“居住之宫”。后金对沈阳城墙的再次修建,是在皇太极继承汗位后。天聪元年至天聪五年在原来城墙的基础上建设新城,将城墙加厚、加高、加固;将明朝的四门改为八门,八旗军各守一门,城市通道由明时的十字街变为井字街。明朝原来最为牢固的北门在战争中毁坏最小,又因离努尔哈赤居住之所近,有幸在清时得以保留,成为第“九门”。此时老沈阳城内除故宫外,还有汗王宫、十一座王府、六部衙门、庙宇等。 现在,这座原本被满人认为不可能遭到攻击的地方,却被迫面对来自明军最直接的攻击了! 站在内城的城楼之上,能够看到那些明军将士们正在忙碌的做着攻城准备。 十多门大炮已经架设完毕,而那些满人们知道,更多的火炮很快就会运抵。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盛京真正毁灭的开始! 凭借内城的防御,是绝对无法抵御住明军炮火的攻击的。 在崇政殿上,满清召开了他们也许是最后一次的朝会。 形势已经非常危急了,也许会在下午,也许就在上午,明军就有可能对内城展开最后的攻击,现在这些满人将何去何从? “皇上、太后,肃亲王豪格被明军抓住了。” 当这个消息传到满清大臣们的耳朵里,却罕见的没有引起什么**,这样的事情也许随时随地都会发生。 布木布泰语气平静地道:“诸位爱卿,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抵抗到底!”图尔格大声说道:“我大清没有别的,有的是愿意为皇上死战的好汉,皇上一声令下,我愿第一个去效死!” 他的这话顿时引来了一片附和之声。 “固山额真勇气可嘉,但于形势却不太妥当!”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响起。 众人朝那看去,说话的是索尼。索尼是满清的重臣了,努尔哈赤在的时候,就因为赫舍里.索尼父子及赫舍里.硕色兄弟皆通晓满语及蒙、汉文字,特命赫舍里.硕色与赫舍里.希福一起在文馆做官,赐号“巴克什”。授赫舍里.索尼一等侍卫。 这个时候他一开口,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议论,听着索尼说道:“皇上,太后,诸位大臣,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什么?是时间!等待睿亲王回兵救驾的时间!睿亲王若不到,难道你们真的以为凭借我们现有的力量就能够守住这里?那么多的军队都失败了,就连肃亲王的八千精兵都全完了啊,我们还拿什么来守住这?” “索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图尔格大是不满地道。 “固山额真,听索大人说下去。”布木布泰威严地道。 图尔格悻悻的瞪了索尼一眼,退到一边不再说话,索尼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地说道:“时间那,时间对于我们就是一切!只要我们能够拖住明军三天,不,也许只要拖住他们一天局势便有可能发生变化!因此,臣认为不妨和明军和谈!” “和谈”二字一出,朝堂上顿时乱了! 图尔格第一个站出来大声反对道:“岂有我大清和明军和谈的道理?这是堕了我大清的威风!” “固山额真,先帝在的时候即将占据如此大的优势依然选择于明朝和谈,难道你说先帝也是堕了我大清的威风吧?”索尼一句话就把图尔格顶了回去,随即又是一声叹息:“更何况,现在我大清哪里还有威风可言?敌人就在城外那!” 一下子,朝堂又变得安静无比。 是啊,现在敌人就在城外! “必须要等到睿亲王回来!”索尼猛然抬高了自己的声音:“为了我大清的命运,我们有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忍的?” 一言未落,宁完我大声道:“不可!” 说着他站出来道:“明军这次发起突袭,计划如此周密,准备如此充分,就是为了一举而灭我大清前来,他们必然不肯和谈,我料此去必是受辱无疑!” “宁大人这是什么话那?”眼看一个汉人居然也来反对自己,索尼的脸色阴沉下来:“难道让所有的人都死在这里你才开心吗?难道你还想着到汉人那里去拿我们的脑袋邀功请赏吗?” “你——”宁完我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自己这些汉人,在满人面前本来就处处受到排挤,无论自己如何忠心也都始终得不到他们的真正信任。 “别吵了,宁大人也是为了我大清好!”布木布泰有些烦躁的阻止了两人,随即道:“郑亲王觉得如何?” 济尔哈朗沉默了下:“当下怕也只有和谈拖延时间这个办法了,只是需要派一个老成持练的人去才可。” “那就让微臣去吧。”索尼上前一步说道:“主意,是臣出的,臣若不去,恐怕大家都不会服气那。” “索大人忠心为国,辛苦了。”布木布泰点了点头:“在明朝人面前言辞无妨退让一些,就和索大人说的一样,现在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臣知道!”索尼恭恭敬敬地道。 布木布泰忽然站起身道:“诸位爱卿,我大清举不会亡!高皇帝的七大恨难道你们都忘了吗?‘我之祖父,未尝损明边一草寸土,明无端起衅边陲,害我祖父,此恨一也......我累世分守,疆土之众,耕田艺谷,明不容留获,遣兵驱逐,此恨五也......边外叶赫,获罪于天,明乃偏信其言,特遣使遗书诟言,肆行**,此恨六也;昔哈达助叶赫二次来侵,我自报之,天既授我哈达之人矣,明又挡之,胁我还其国,己以哈达之人,数被叶赫侵掠,夫列国之相征伐也,顺天心者胜而存,逆天意者败而亡,岂能使死于兵者更生,得其人者更还乎?天建大国之君,即为天下共主,何独构怨于我国也?今助天谴之叶赫,抗天意,倒置是非,妄为剖断,此恨七也!难道你们有一天忘了七大恨吗?” “臣等不敢!”一众满清大臣一齐说道。 布木布泰的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现在,七大恨还没有雪,又多了一大恨!我大清的国都盛京都已经被敌人打破了!记得今天,记得今天的耻辱吧!到了地下,咱们还有什么脸去见列祖列宗了那!咱大清,就得靠咱们这些人了!” 可是,大清的命运能够挽救吗?这大清的天怕是再也变不了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满清梦碎(上) 索尼终于见到了那些虎贲卫的将领们。 他是大清的大臣,现在却必然低下头去见明朝的将军们。可是他必须忍,为了大清的命运,再怎么艰难他也必须要忍下去! 可是当他把自己来的目的说出,虎贲卫的将领们却一齐爆发出了大笑,蔡九洲以手指索尼笑道:“今破内城在即,难道你还想要幻想着争取时间等着多尔衮回援吗?” 一句话便点破了满人的心思。 索尼勉强一笑,叶大海已经大笑道:“去告诉你们的那个小皇上,就算多尔衮他现在亦自身难保了。我们已派兵急速救援,北京方面我料现在亦动,你想拖,又能拖到什么时候?” “去吧,回去告诉你们的小皇上,现在唯有投降才是当务之急。”张宪轩冷笑一声:“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开城投降,若再不降,一但城破,鸡犬不留!” 一旦城破,鸡犬不留! 这八个字好像重锤一样死死的击在了索尼的心中......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便被赶了回去......而当他把虎贲卫的这些话一字不漏的转到了那个满人的耳中之后,所有的人都沉默在了那里...... 大清啊,大清啊!难道大清真的就这么亡了?一个时辰,那些汉人居然仅仅只给他们留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如果不是为了将攻城武器全部运抵,虎贲卫的将领们也许连这一个时辰的时间都不会给他们。 但是现在这些满人应当如何抉择? 大臣们没有一个说话的。 “我本来便是不必和那些汉狗理论!”图尔格满面涨得通红:“打便打,难道我大清的勇士们真的还能怕了他们?” “臣宁死保护皇上!”当听到图尔格说出“汉狗”这两个字的时候,宁完我的面色大变,但他还是忍下了怒气说道。 图尔格鄙夷的撇了一下嘴,他打心眼里就不相信这些汉人...... “打吧!”布木布泰到了这个时候也知道任何的幻想都是不切实际的了,再难、再苦她也必须要撑下去,这是为了大清那! 皇太后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那么一切便无法逆转了...... 满人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打! 一个时辰的时间转瞬即过,而最可怕的时候终于到来:四月十五日,盛京内城争夺战正式爆发! 此役,名载史册!此役,万古流芳!此役,天地翻转! 虎贲卫集中起了一切能够集中的炮火,疯狂的轰炸着内城。而那些海盗们,则迅速对已占领的外城发起了大规模的清剿。 绝不能让虎贲卫在攻击内城的关键时刻分心,这是那些海盗们的唯一任务。 其实这样的事情他们在吕宋岛的马尼拉也一样做过,现在无非就是重复了一次而已。 满人的抵抗决心其实并不是人人都如此强烈,他们之中同样也有胆怯害怕的,甚至包括那些满人们没有来得及跑进内城的也是一样如此。 比如户部的伊勒根便是如此。 他本来也想跑进内城躲避的,但是当进内城的那一瞬间,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明军既然能够打破外城,那么打破内城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既然要和盛京一起玉石俱焚,为何不找一个更加好的保身办法? 所以当那些海盗们一踢开他的屋子,便惊诧的发现一屋子的满人居然穿戴整齐的坐在了那里。 “我是户部左侍郎伊勒根。” 伊勒根非常坦率地道:“我要见到你们的将军,我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告诉他!” 海盗们面面相觑,尽管他们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答应了这个满人的要求。而当伊勒根被带到蔡九洲面前之后张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我清楚内城里的一切,也通晓皇宫里的布置,若能用我,可以为你们节约大量的精力。” 蔡九洲微微笑了一下:“你要什么样的回报?” 他太清楚这些人了,他们所有的付出都不是无偿的,他们必须得到什么满意的回报。 “请大人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伊勒根张口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蔡九洲点了点头:“若是能在你的协助下冲进皇宫,生擒你们的皇上、皇太后和重要的大臣,那么你的家人非但不会受到伤害,而且你还会受到我们的奖赏!” 蔡九洲明白这些人的用处,无论是在日本还是在吕宋岛,这些背叛自己国家的叛徒,往往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伊勒根长长的出了了口气,然后一指内城方向:“大人,你看到西南方向了吗?那段城墙在去年盛京的地震中曾经塌陷过,不过当时的皇上......啊,皇太极说不必去大肆重新整修,所以只简单的修补了一下......” 所有虎贲卫将领们的眼睛都亮了...... 这是一份再重要也不过的情报了! 炮口立刻转向了西南方向,所有的炮火一齐轰鸣! 一个国家最害怕的便是出现像伊勒根这样的人,这对于这个国家来说简直就是最深重的灾难。 西南方向的城墙从外观来看和其它任何一段都没有差别,只有内部的人才知道它其实不堪一击。 十几发炮弹下去,西南城墙已经出现了很大的裂缝,这一下让所有的虎贲卫将领们变得兴奋起来,他们调集了几乎一切能够调集的炮火猛烈而持续的轰击着。 终于“轰——”的一声巨响,城墙轰然倒塌! 蔡九洲赞许的朝伊勒根看了眼,伊勒根立刻骄傲的挺起了他的胸膛。 “继续轰击,加大缺口!” 在这一声声的命令之中,炮火愈发的欢快起来。 炮弹近乎疯狂的向那落下。 西南城墙出现的巨大缺口在不断的被继续撕裂着......满人们竭尽全力的想要弥补上这个缺口,但在明军的炮火轰击下他们付出的只是不断增加的尸体...... 阿济格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他根本就无法知道明军是如何知道内城城墙这一巨大隐患的。但是现在他已经无能为力。 大量的清兵被集中在了这一段,他知道很快疯狂的攻击便要开始了......而这个时候的虎贲卫将领们却很快发现了清军的企图...... 火炮开始前移,开花弹被装填到了炮口里,然后呼啸着的炮弹纷纷的朝着正在集结中的清军密集的落下。 死伤是惨不忍睹的。 如此密集的队列,很快便成为了虎贲卫火炮不用瞄准便能够一发炮弹轰死一片的目标。 成群结队的清军在炮火的攻击下倒在了血泊里,剩下的却一根筋的拼命想要按照之前的命令进行新的集结。 而这也让虎贲卫的炮声愈发的欢快起来...... 颤抖吧,盛京!燃烧吧,盛京! 当一个城市的末日来到,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挡的。只不过这对于盛京来说这一天来的实在是太快了一些而已! 终于,那些清军发现了什么不对,这样只会成为敌人的靶子而已。可是他们发现的似乎有些晚了,在虎贲卫密集的炮火轰炸之下,已经有近千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阿济格显得无动于衷,但他的心里却长长的叹息了声。 从虎贲卫开始攻击盛京之后,他便一次又一次的见识到了虎贲卫火炮的威力,那对于清军来说实在就是无法摆脱的噩梦。 他更加清楚的是,在这样强大火炮的打击之下,内城无法守住,皇宫无法守住,一切都会在如此可怕的炮火之下灰飞烟灭。 但他还必须坚持着,因为他是大清的英亲王,所有人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图尔格、锡翰、谭泰这些满清的重臣们,纷纷带着他们的奴仆、包衣来到了这里,他们决定为了盛京再做最后一次搏击。 不能失败,这次无论如何也都不能失败...... 阿济格朝着内城外的虎贲卫阵地一指:“看到了吗,那就是明朝人的火炮。在这样的攻击下,任何的阻碍都会变成齑粉。” 图尔格的神色阴晴不定,尽管他也听说了明军炮火的可怕,但从来也都没有想过会可怕成这个样子。 这是一副什么样的场面啊! 硝烟弥漫,炮声震天,一切的一切都在炮火的轰击下颤抖、毁灭。当一发炮弹落下,便会感觉到大地正在抖动;一发炮弹落下,便会有末日来临的感觉。 再没有比这更加让人觉得惊心动魄的事情了。 “冲上去,冲上去!”谭泰嘶声吼了起来:“冲上去把他们所有的人都杀死!” “早就已经试过了。”阿济格苦笑了下:“肃亲王就是这么试过的,八千精兵,整整八千精兵啊,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谭泰和他的同伴们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从英亲王的话里,他们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最可怕的战争。 一发炮弹呼啸而来,正落在了一群清兵的中间,瞬间惨呼声响起,一条断腿不偏不倚的落到了图尔格的身边。 图尔格几乎就要呕了出来。 他也见过战争,他也亲自参加过战争,但在他的记忆里,战争却绝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哪里是战争啊,这根本就是最血腥的杀戮啊! 到处都在爆炸,到处都在燃烧,内城已经彻底陷入到了火焰的洗礼中...... 所有满人脸上的表情都是不一样的。有人绝望,有人麻木,有的人脸上写满了害怕......他们很希望有神能够降临,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他们的神又在哪里? 炮声忽然便停止了...... 满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阿济格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和虎贲卫交手不是第一次,他知道一旦炮声停止,大规模的进攻很快便要开始了! 正黄旗固山额真谭泰“嚯”的一下拔出了自己的刀:“明军所依仗者,无非火炮尔,今要夺取内城,非靠血战不可以成功,难道我大清的男儿还不如他们吗?” 阿济格摇了摇头,这位固山额真并不知道,虎贲卫的可怕绝不仅仅只有火炮那么简单...... 阿济格也并不想和他解释什么,很快,他自己会发现什么才是另一种可怕了...... 大股的虎贲卫开始集结,火枪兵站在了最前列;大股的清军开始集结,拿着刀枪的他们即将再度面临使用火枪的虎贲卫...... “进攻!” 当这一道命令下达,无数面虎贲卫的战旗迎风飘扬!对盛京的最后一击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这是让所有满人都无法忘记的一天,这是让所有满人内心滴血的一天...... 谭泰、锡翰这些人带着自己的家奴第一个冲了上去,可是他们很快便知道自己这么做实在是错得太离谱了。 火枪连续轰鸣,冲上去的人无一例外的只有一个选择:死亡。 他们从来也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仗,他们从来也都没有面对过如此可怕的一幕。 对面火枪组成的方阵,便如同永远也都无法冲垮的铜墙铁壁。不管你进行多少次的冲锋,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在这样的战争中,胜利和勇敢是无关的。武器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谭泰和锡翰的勇气随着伤亡的陆续增大而变得动摇起来。他们很快便清楚的看到,光凭借着这样的冲锋除了死人以外对胜利根本于事无补。 可是他们没有选择,从他们决定冲锋的第一刻开始他们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 他们只能被动的去面对死亡的到来...... 虎贲卫的火枪手们不断举枪陆续射击,可怕的火枪在那告诉所有的满人们:热兵器的时代已经到来。 满清的骑兵已经无法再继续纵横在战场之上...... “每一个敌人都会在这里死去......”当若干年后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蔡九洲是这么说的:“其实我们这些将士们对死亡早就已经麻木了,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在自己的枪下死了多少人,他们要的只是不断的胜利......我记得在许多年以前武烈王曾经告诉过我们热兵器时代的可怕,但说实话那时候我们对这的理解还并不是十分透彻的,可是随着一场接着一场战争的发生,我们才完全的明白了武烈王的话......” 虎贲卫的将士们已经完全的明白了!这是一个属于热兵器的时代,这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当虎贲卫提前进入到热兵器时代之后,世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拦到他们前进的步伐了, 他们在这样一个大时代里已经牢牢的把主动权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万岁,虎贲卫! 锡翰倒在了血泊里,谭泰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锡翰,他看到锡翰的身子正在流血,他的眼神正在涣散,然后他听到锡翰问道:“大清,保不住了啊......皇上啊,我们真的保不住你了啊......” 他在死前说了这样的一句实话,其实不用锡翰说,曾经自信满满的谭泰也知道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完蛋了。 虎贲卫的精锐,虎贲卫的可怕,现在他已经彻底的了解到了...... 他缓缓的放下了锡翰的尸体,握起了手边的刀,然后嘶声力竭的大吼了声:“大清的勇士们,冲啊!” 一阵排枪射来,方才喊出这样口号的谭泰身子晃动了下,然后低头看了看,他发现血正从自己身上无数个血洞中不断涌出...... 他努力朝前迈动了一步,但随即便“轰隆”一声倒地...... 锡翰、谭泰一前一后的死了,毫无抵抗能力的死在了虎贲卫的火枪之下,而在他们的身边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像他一样的死去...... 图尔格看到了,他清楚的看到了如此多的人死去,他清楚的看到了谭泰、锡翰这样自己曾经的同僚死去。 他这一刻的心已经彻底的绝望了。 这是无法取得胜利的战争,这是一场不可能有希望的战争。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 没有人可以阻挡他们,没有人可以阻挡到虎贲卫最终胜利的到来! 当信心一旦彻底丧失,之前曾有的勇气便会荡然无存。怯弱的心情很快的便无可阻止的浮现。 图尔格悄悄的往后退着,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讥讽的声音响了起来:“固山额真,你也害怕了吗?” 他扭头朝那看去,见是阿济格正在那盯着自己。 图尔格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他的内心告诉他,是的,他是真的害怕了,他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 “固山额真,逃跑也是死,更何况现在你又能够逃到哪里去?”阿济格轻轻的叹息了声:“跟着我一起冲吧,就算死,好歹也要死得像个大清的男儿!” 然后,阿济格没有再理会图尔格,他嘶吼着冲了上去! 第五百七十三章 满清梦碎(下) 阿济格冲了上去! 就算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希望,他还是得冲上去,因为他是大清的英亲王,因为在他的身后就是皇宫。 别人都可以跑,但唯独只有他不可以跑! 死亡还在蔓延着,没有人可以遏制这样事情的发生。火枪无情的杀戮着那些冲上来的满人,一片一片的杀,一层一层的杀! 阿济格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这一切,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也许就是看着自己死去,让自己在这个战场上得到彻底的解脱。 这一点,起码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阿济格进行了最后的努力,最后自杀式的努力。他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所有的人:为了大清的最后希望,全部都战死在这里吧。 虎贲卫的火枪继续轰鸣,一次一次用枪声和硝烟来清除着他们前进道路上的最后一点障碍。 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阿济格已经真的不忍心再去看了。。。。。。 然后,他看到几十个敌人朝自己冲了上来,每个人手里那乌黑的火枪,都让阿济格清楚的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看到了敌人火枪的举起,看到了敌人对自己的瞄准,然后听到了火枪发出的轰鸣。。。。。。 爱新觉罗。阿济格,大明万历三十三年出生,生母阿巴亥,乌喇那拉氏,满清英亲王。 在满人的描述中,他作战勇猛。有谋略,但这些却并不能够阻止他的死亡,也更加无法阻止明军对于满清最后的致命一击。 他死于四月十五日。 在满清盛京的内城保卫战中,他还是尽到了自己最后能尽的一份力量,但他还是却只能在死后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虎贲卫对于内城的夺取。。。。。。 阿济格死了,就和所有的满人一样死了。现在,群龙无首的清军,只能被动的迎击着虎贲卫,被动的看着虎贲卫对于这里的一点点的夺取。 他们失去了最后的希望。。。。。。 阿济格的死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传到皇宫里,而这个时候聚集在皇宫里的每一个满人都知道谁也无法这里的失陷了。 明军用了最短的时间便攻破了内城。他们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入,尽情的屠杀着那些依旧维持着最后信仰苦苦坚持着的清军们。 济尔哈朗的神色是麻木的。 他想了一切能够想得到的办法,拼命维系着皇上的最后安全,但是他所有的努力现在看起来都已经付之东流。。。。。。 尽力了,实在已经是尽力了那! 他的眼睛落到了皇太后布木布泰的身上,然后绝望的朝她摇了摇头。布木布泰凄惨的笑了下,她知道郑亲王是什么意思。 每个人都已经尽到自己的力了,每个人。不该去责怪谁,谁都在努力维持着大清王朝的最后一线生机。 很快便会轮到自己了。 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自己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布木布泰自己也不清楚。 在这里已经能够清楚的听到了内城里的枪炮声,那是明军已经进入内城。正在那里大肆肆虐着满人曾经认为不可能被攻破的盛京吧。。。。。。 “皇上,太后!”吏部满人尚书巩阿岱冲了进来:“内城破了,破了!英亲王,英亲王他殉国了啊!” “轰”的一下,好像一声炸雷在所有人的脑门上炸开了。。。。。。 英亲王战死了,英亲王也战死了啊。还有谁能挽救大清,还有谁能挽救大清啊! “还有,还有,镶白旗的固山额真图尔格投降了啊!” 这一消息倒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在如此国家即将破亡的情况下,总会有英雄,也总会有叛徒的。。。。。。 在这些满人的眼里,阿济格就是英雄,而图尔格就是叛徒。。。。。。 “郑亲王,现在可以准备皇宫保卫战了吧:”布木布泰忽然问道。 济尔哈朗凄惨的笑了一下:“太后,最后的一点精锐已经交给阿济格去统帅了。现在在皇宫里,只有不多的御林军和宫人们组成的队伍了。。。。。。“布木布泰的身子晃动了下。 济尔哈朗在那再明确不过的告诉她:皇宫,根本没有守住的可能了! 她朝大臣们看了下,发现大臣们脸上各自的表情都不一样。有的人在大难来临之前泰然自若,有的人却是明显的惊慌失措。 是忠、是奸到了这个时候便能看得清清楚楚了。。。。。。可是现在看得再清楚又有什么用呢? “诸位爱卿。”布木布泰的声音不大,但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到:“敌人即将要打到这里,你们谁不愿意陪葬,那就出去向明军投降吧,我不怪你们,真的不怪你们。” 有的人的脚步挪动了下,但看了看身边的同伴,又悄悄的把脚收了回来。。。。。。 “大清的列祖列宗啊!”布木布泰忽然放声大哭:“列祖列宗啊,你们睁开眼吧,睁开眼吧,大清,大清真的要亡了啊!” 许多大臣都陪伴着她失声痛哭,可眼泪又如何能够挽救他们的大清呢? 现在,是对满人进行最后裁决的时候了。。。。。。 。。。。。。 皇宫已经在望,那些虎贲卫最优秀的将领们纷纷出现在了皇宫之外。他们并不担心不认得皇宫的路,已经他们的身边有人愿意为他们指路。 比如伊勒根,比如刚刚才投降的图尔格。。。。。。 一些满人皇帝的御林军大呼小叫着冲了上来,但他们随即便遭到了火枪的屠杀。现在,连皇宫里也出现了血腥的味道。 虎贲卫的将士们双脚终于踏进了皇宫的大门。。。。。。 他们对这里的一切非常陌生,他们只看到无数惊慌失措的宫人们正在四处逃跑,他们仿佛听到了满人皇帝的哀号。 现在,这里的抵抗变得非常之的微弱了。。。。。。微弱到了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前面就是崇政殿了。”伊勒根指着前面说道。 图尔格迟疑了下,还是决定在自己新的主子面前尽量的多立下一些功劳:“皇。。。。。。啊,福临和布木布泰,还有济尔哈朗那些人都在崇政殿里,他们说宁死也不离开那。” “宁死也不离开那?”叶大海讥讽的笑了笑:“那就让他们的鲜血染红崇政殿吧!” 这个时候,他们忽然看到一个满人的官员朝着他们这里走来。那官员的手里还拎着一口宝剑,嘴里在那不断的叫着:“贼人休伤我主!” “那是内弘文院大学士大学士宁完我。”伊勒根讨好的对明军将领说道。 “宁完我啊。”叶大海点了点头,他想了起来,那就是武烈王严令必须要抓到的名单上的一个,是一个和范文程齐名的大汉奸。 “武烈王啊,这次怕我要违背你的意思了。。。。。。”叶大海说了句谁也听不懂的话,然后朝着宁完我招了招手。 宁完我大步走了过来:“贼人休伤我主!” “你是满人还是汉人?”叶大海忽然问了一声。 宁完我怔了一下,大声道:“汉满本是一家。。。。。。” 叶大海笑了笑,猛然间寒光一闪。然后他缓缓的收刀,看着满脸带着不相信表情的宁完我慢慢的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的确是违背了武烈王的意思。。。。。。武烈王告诉自己的将领们。对宁完我这样的人能够生擒的尽量生擒,让他们去接受大明的审判。 但叶大海却实在忍受不了一个汉人,却口口声声的称呼满人是自己的主子。。。。。。天下的无耻还有比这更加甚的吗? 宁完我,字公甫,辽阳人,少年时好读诗书。努尔哈赤率军攻陷沈阳,又下辽阳,并将后金政权迁都于辽阳。大明的子民、一介儒生宁完我在辽阳失陷后被掳,分给努尔哈赤的孙子、年仅十七岁的贝勒萨哈璘为奴。隶汉军正红旗。 宁完我在萨哈璘手下为奴长达八年,时常随主征战,不仅学会了骑射本领,而且在思想意识上完成了蜕变。先是二十八岁的宁完我执守夷夏之大防,觉得被满人俘虏为奴是奇耻大辱,成年给主人家放牧、耕地,不时遭到鞭打。与畜牲无异,欲生不得,欲死不能。慢慢地他却变了,变得心甘情愿的为他的主子效力。 皇太极闻知宁完我谙通文史。使召见宁完我,经过一番问答,皇太极颇为满意,便让兼通满汉两种文字的宁完我进入新设立的文馆,使他正式摆脱了奴隶身份。此后.他紧紧抓住这一次施展才华的机遇,追随皇太极攻占永平、大凌河、察哈尔等地,时常披挂上阵,随皇太极招抚官民,因功授牛录章京世职。 正当宁完我的前途如日中天之际,一件属于个人小节的事情使宁完我遭到革职处分。原来宁完我嗜赌成性,天聪四年,他伴随贝勒阿巴泰等人留守永平,公事之余,喜欢聚众豪睹,遭到礼部参政李伯龙等人的攻讦。皇太极偏爱宁完我勇于直谏的性格,劝导他戒除不良行为,不辱没文馆之名,宁完我奉谕谆诫,表示悔改,皇太极宽宥其罪。六年之后宁完我又与大凌河战役归附后金的参领刘士英等人狂赌,被刘土英的家人告发。皇太极闻讯,勃然大怒,下令“论罪革世职,凡钦赐诸物俱设入,解任,仍结与萨哈璘为奴”。不拘小节的宁完我因小节而裁了个大跟头、他从此极度消沉。 在虎贲卫攻破盛京内城之后,他原本想要在自己的主子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忠诚,但却没有想到他遇到了可怕的叶大海。 所以他没有得到任何施展自己忠诚的机会便死在了皇宫前。。。。。。 。。。。。。 虎贲卫的将领们终于走进了崇政殿。 在这里他们看到了满人的皇帝福临,看到了满人的皇太后布木布泰和哲哲。看到了满人的郑亲王济尔哈朗,看到了无数的满人大臣。 这些满人们没有跑,其实他们也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跑。 没有人说话的,整个崇政殿都透露着可怕的沉默。 济尔哈朗站了出来,他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了皇上和皇太后的面前,但那些无情的虎贲卫将士们却大步上前,先是一把抓住了济尔哈朗,然后再把满人的两位皇太后布木布泰和哲哲,还有他们的“皇帝”福临从龙椅上拉了下来。 “皇上啊,大清啊!”济尔哈朗凄惨的叫了声。 爱新觉罗。济尔哈朗。是舒尔哈齐第六子,努尔哈赤之侄。济尔哈朗受封为和硕郑亲王,万历三十七年初,舒尔哈齐决心离开努尔哈赤。他与长子阿尔通阿、次子阿敏、三子札萨克图,携部出城,前往一处叫做黑扯木的地方另造新城。努尔哈赤闻讯大怒,预先派人截断道路,设计将舒尔哈齐囚禁。同时下令将两个侄子舒尔哈齐的长子阿尔通阿、三子札萨克图处死。据说,本来还想处死阿敏。只是由于皇太极等人极力劝阻才免其一死。舒尔哈齐被囚禁二年后死去。之后,阿敏也死在了皇太极的手里。 济尔哈朗的父、兄先后被努尔哈赤父子囚禁致死。但他却没流露像阿敏那样的积怨。 皇太极突然驾崩后,最高权力一下子出现真空,在皇位继承问题上,皇室内部发生激烈的冲突。其中,皇太极的长子肃亲王豪格与十四弟睿亲王多尔衮,是帝位的主要竞争者。皇太极领有的两黄旗大臣力主立豪格为帝,多尔衮与其同母弟阿济格、多铎拥有的两白旗则坚决拥戴多尔衮。双方发生尖锐对立,剑拔弩张。济尔哈朗一向为人谨慎,在继统的最大权力角逐上。不能卷入过深。济尔哈朗,在“恭顺”之间却深深的影响了政治格局的走向,这个时候,表面上颇为软弱的济尔哈朗站到了豪格一边。 但是济尔哈朗对于豪格登上帝位并无多少信心,为防自己日后遭到政治清算,同时也为了能够使帝系继续保持在皇太极一脉手中,故而提出这样一个方案。其实不难看出这个方案的背后更多的是在针对多尔衮集团。皇帝年幼。表面上看似乎是一个缺点。中国历史上那些皇帝年幼、权臣天下的例子比比皆是。但是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小皇帝终究有一天要长大,要掌权。等到顺治真正掌权的那一天到来时,大权也就等于回到了反多尔衮集团的势力手中。想必这才是方案背后最隐晦。也是最高明的地方。多尔衮为人专擅,权力欲极强,济尔哈朗却一事当前,首先考虑如何明哲保身。这种性情的差异,决定了济尔哈朗在处理与多尔衮的关系时,总是一味退让,甘居下风。 现在,这个“聪明”的,知道如何保住自己的郑亲王济尔哈朗也终于可悲的成为了虎贲卫的俘虏。 一切的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大明崇祯十七年四月十五日,虎贲卫成功攻破了满人的最后一道防线:皇宫! 满人的皇上、皇太后和那些大臣们全部成为了俘虏,而如何处置他们就不是那些虎贲卫将领们应该考虑的事情了。 正在一片石激战着的丁云毅早就已经考虑好了对这些满人的处置。 明朝初期,女真族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三大部。后又按地域分为建州、长白、东海、扈伦四大部分。明朝在东北设立辽东都司、奴儿干都司作为管理机构,女真各部皆臣服于明朝。 清朝统治者为出身建州女真的爱新觉罗氏。建州女真首领猛哥帖木儿时为明朝建州卫左都督,1433年因部族冲突被害。1440年建州部南移,最终定居于赫图阿拉。1635年,皇太极废除旧有族名“诸申”,定族名为“满洲”。1636年,清降服漠南蒙古。同年皇太极称帝且改“金”国号为“清”,正式建立清朝,改年号为崇德。 1640年,明清松锦之战爆发,1642年洪承畴在松山被俘,祖大寿在锦州投降。松锦之战标志着明朝在辽东防御体系的完全崩溃,在关外只剩下宁远一座孤城。 然后,满清看准机会大举入关,并得到了吴三桂的投降,满清看到了占领中原的目标即将最后实现。 他们的面前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最强有力的敌人:丁云毅和他的虎贲卫! 满清并没有太把丁云毅看在眼里,认为他的失败只是早晚的事情,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虎贲卫竟然会在盛京登陆,并用最短的时间攻克了这座城市。 满人的梦碎了,满清的梦也碎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败亡居然来得如此迅速强烈。 丁云毅,那是他们一生的敌人,那是满人心中的噩梦,满人曾经大好的前途,就葬送在了这个人的手里,满人的命运也同样葬送在了这个人的手里。 但是,满清还有最后一支力量或许可以挽救他们。 那是在一片石,正在和丁云毅奋战着的睿亲王多尔衮! 第五百七十四章 怒斩鳌拜 “睿亲王,明军对盛京大举进攻了啊!” 当这个消息传到多尔衮耳中的时候,好像一道霹雳一般砸得他一阵眩晕。 盛京?明军居然进攻盛京了吗? “睿亲王,怎么办啊!” “睿亲王,赶紧回救啊!” 那些满清将领的急促的呼声一声声的在多尔衮的耳边响起,现在,是需要他立刻做出决断的时候了。 “继续攻击!”多尔衮忽然大吼一声。 “可是盛京怎么办啊!”一边的三等昂邦章京、“巴图鲁”鳌拜忍不住大呼道。 多尔衮朝这个号称满人中第一勇士的鳌拜看了一眼,咬牙道:“丁云毅故意以身作饵,在这里吸引我军主力,他则利用水军优势登陆。但盛京坚固无比,不是轻易间可以攻下的。丁云毅此刻力已不支,若再加强攻击,他必败必死无疑!丁云毅若一死,灭明之策再无阻碍,天下可以大定,那时我们再挥兵大举救援不迟!” 虽然话是如此说的,但心里到底有些不太放心,唤过贝勒尼堪、贝子屯齐,让二人速率一万兵回救盛京。 多尔衮依旧没有认识到明军登陆的可怕性,在他看来,那些不过是一些水军而已,或者更多意义上只是用来牵制自己的力量,凭借水军是无法攻下盛京的。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他对盛京的坚固城防充满了信心。要想攻破国都,最短也得打上个十几天,甚至攻城战多达数年的也比比皆是,自己完全有充分时间在击溃丁云毅后再行回兵。 而现在自己最重要的一件任务,就是击溃丁云毅和他的虎贲卫! “鳌拜,你是我满人中的第一勇将!李率泰,你的勇猛在汉八旗中也闻名,难道你们就任凭丁云毅如此嚣张吗?”多尔衮一指前方吼道。 前面乱阵之中,一条勇猛无敌的明军将领正在挥刀奋力砍杀:丁云毅! 多尔衮的话一下便激怒到了鳌拜和李率泰,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蓦然同时爆发出了一声大吼,两人策马率着本部军双双冲出。 这个的时候的丁云毅还并不知道他的部队已经打到了盛京! 他在奋战,带着自己的虎贲卫将士们浴血奋战着! 他知道如果再没有援军的话,自己今日一定会败,也会死在这里,可他并不在乎,他的部下们也并不在乎。 死得其所,轰轰烈烈! 敌人越来越多了,如果没有皇甫云杰和侯鲁的忽然杀出,让敌军阵脚混乱的话,也许丁云毅这个时候已经败了。 但现在他却还可以苦苦坚持。 两万虎贲卫的锐骑伤亡正在不断增加,但他们中的所有人却根本就不在乎。 有什么可以害怕的?无非就是血染沙场,一死而已! 龙牙挥动起的璀璨光芒之中,敌人纷纷倒下,未着盔甲的丁云毅,任何一个招呼到他身上的兵器都有可能使他送命。可红着眼睛的大明的武烈王,却完全没有看到这一点。 自从第一次上战场到现在,他还从来没有酣畅淋漓的杀过那么痛快的仗! 大丈夫死则死尔! “丁云毅,认得鳌拜吗?” “丁云毅,李率泰在此!” 两个声音响起,接着两骑快马飞奔而来。 鳌拜?李率泰?清军中那两个有名的猛将吗?当听到这两个名字,丁云毅精神振作,对着敌人来的方向大笑道:“我乃大明的武烈王,你等小辈我焉能认得!” 其实这两个名字对他来说再熟悉也不过了,但他根本就不在乎。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来再多的敌人无非也就是如此而已! 他的声音同样也落到了鳌拜和李率泰的耳里,两人从来没有被这么的轻视过,勃然大怒,奋然冲了过来。 丁云毅正想应战,边上冲过来的邓长贵大叫道:“武烈王且让一功给我!” 言毕,直向鳌拜冲去! “真我虎贲卫忠良之将也!”丁云毅大喜,用刀一指李率泰:“你身为汉人,却为满人充做走狗,难道你不知道羞愧二字吗?” 李率泰咬牙切齿,愤怒不已。他是汉军正蓝旗,后金名将李永芳之子,十二岁便跟随努尔哈赤出征,十六随娶了宗室之女为妻,内心早已把自己当成了满人,但丁云毅的一番话却让他不由得怒发冲冠。 李率泰咬牙冲到了丁云毅的面前,忽听丁云毅一声暴吼,龙牙已经电也似的落了下来。 李率泰从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快,这么闪亮的刀,心中一凛,长矛急忙迎上。 刀矛相撞,丁云毅瞬间变幻,又是一刀横砍而去。李率泰大惊失色,太快了,丁云毅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 丁云毅一连几刀,砍得李率泰手忙脚乱,根本无暇应付。 他虽然号称汉八旗中的勇将,但生平大小战役主要是以指挥为主,如此面对面的厮杀实在没有几次。 但丁云毅却完全的不同了。 从他还是澎湖巡检开始,他每战必先,每战必伤,次次都是带着自己的部下冲锋在第一线,身上的伤疤不计其数,论搏杀经验李率泰和他很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连砍十几刀后,丁云毅的动作忽然缓了一下,李率泰大喜,急忙一矛刺出。 丁云毅猛的大笑,左手快捷无比的伸出,一下夹住了长矛,接着龙牙闪电一般落下“叮当”一声之后,矛头竟然被他砍落。 李率泰大惊失色,扔下断矛,转头就跑。 就在他一拨转马头的时候,龙牙已经到了! 李率泰惨叫一声,跌落马下。丁云毅又是大小,左手矛头用力掷下,准确的落在了李率泰的面门之上。 李率泰死了,这个十二岁便跟随努尔哈赤征战的满清将领死了。 矛头扎在他的脸上一动不动...... 丁云毅电光火石之间斩杀李率泰,但邓长贵那边却已岌岌可危。 鳌拜对于邓长贵来说实在是一个太厉害的对手,那口大刀凶猛的向邓长贵落下,迫得邓长贵手忙脚乱。 激战中,鳌拜手腕一抖,邓长贵闷哼一声,几乎落马。勉强稳住身形正想再战,蓦的一声怒斥传来:“鳌拜,丁云毅在此!” 武烈王——丁云毅! 鳌拜本想趁势结果了邓长贵的性命,但丁云毅和邓长贵相比,无疑要更加重要许多。当机立断放弃了邓长贵,狂吼一声,瞪着血红的眼睛便向丁云毅冲来。 此时的丁云毅浑身受创累累,大小伤痕他自己估算了下总有七八处之多。自己还是不是鳌拜的对手了?丁云毅并不知道。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 就算真的战死在了这里,自己也轰轰烈烈的为大明做了最后一件事情! 他毫无畏惧的迎着鳌拜而上。也许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攻击了,但这一切在他眼里全都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鳌拜的大刀重重的落了下来。 丁云毅奋力迎击的时候,只感觉到手臂沉重,几乎使不出什么力来。 一直征战到了现在,丁云毅不过是血肉之躯,体力几乎耗尽,尤其是在面对鳌拜这样猛将的时候,他竟然第一次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难道真的要败在鳌拜手上? 丁云毅不甘心! 鳌拜似乎也看出了丁云毅的疲惫,手中的大刀更是一刀快似一刀的落下,而每一次的撞击,都带给了丁云毅无比沉重的压力。 “丁云毅,你还不死吗?”鳌拜的嘴里发出了疯狂的叫嚣。 不——绝不能死在鳌拜手上!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这个人的手上,绝不! 丁云毅奋起最后的力量,死死的和鳌拜纠缠在了一起。在一边的段三儿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带着卫队们死死的挡住那些敌人,为武烈王争取到斩杀敌将的时间。 哪怕所有的人都认为丁云毅不行了,段三儿却坚定的认为武烈王一定会胜利的!天下没有人能打得过武烈王。哪怕是受伤的他! 这是一种信念。那么多年跟随在丁云毅的身边,段三儿早就对丁云毅产生了一种近乎于盲目的信任。 没有任何力量能够动摇到这种信任! 丁云毅会辜负部下对自己的信任吗? 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鳌拜已经看出了丁云毅力不能支,他知道夺取丁云毅性命的机会到了! 大刀狂风一般的向着丁云毅扫来! 丁云毅却蓦的僵坐在马上一动不动,任凭着大刀砍向自己。 就在大刀落到自己身上的那一瞬间,丁云毅猛的跃起,从马上高高跃起,身在半空,然后手中的龙牙奋力朝着鳌拜落下。 这是由上而下的一击,鳌拜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用出这一招来,他的大刀已经挥去,根本来不及收回。 鳌拜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眼睁睁的看着龙牙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血光暴溅! 两个人同时倒下了......鳌拜的脑袋被硬生生的砍成了两半,而在他死前的那一刹那,他的大刀最后一次落到了丁云毅的身上...... 刀尖扎进了丁云毅的腹部......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躺着......远远看去就好像是两具尸体一般...... 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如此的安静,在周围的那些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们发誓,只要自己这次还能活着,便不会忘记这惨烈而血腥的一幕...... 死了吗?难道真的都死了吗? 过了一会,丁云毅的身子动了一下,接着又动了一下,之后,他——竟然慢慢的爬了起来! 他的腹部在流血,他的肩膀在流血,他的身体在流血!但他——还活着! 这是一幕什么样的景象啊!这浑身是血,不知道带了多少伤的人,竟然真的还活着! 丁云毅缓缓的,缓缓的——举起了他手中的战刀! “万岁!万岁!!万岁!!!” 这一刻,所有的虎贲卫将士们都疯狂了! 他们疯子一般的欢呼着,疯子一般的狂吼着,疯子一般的再度向着对面的敌人举起了手里的武器! 武烈王还活着!没有人能够杀得了武烈王!没有! 满人们都呆了,他们无法相信,这个遍体鳞伤的人,竟然一口气杀了鳌拜和李率泰!天下还有比这更加让人震惊的事情吗? 究竟谁才能够杀得了他? 丁云毅就这么站在战场的〖中〗央,看着自己的弟兄们浴血奋战,看着虎贲卫忠诚的将士们为了大明的江山前赴后继! 有这样的力量在,没有人可以灭亡大明! 他站得如此笔直,笔直得就像一棵永远不会倒下的青松! 风舞猎猎,战旗飘扬! 那面不倒的战旗上,书写着七个大大的字:武勇忠烈虎贲卫! 那些为大明而死的英灵们正在默默的注视着这里...... ...... “报,汉正蓝旗梅勒额真李率泰战死!” “报,三等昂邦章京鳌拜战死!” 一个个的消息传到了多尔衮的耳中,让这位满清的睿亲王几乎从马上跌落! 不可能,这真的不可能!胜利的局势已经牢牢的控制在了自己的手里,可就在胜利垂手可及的时候李率泰和鳌拜竟然双双战死! 李率泰倒还罢了,可鳌拜怎么也在战死了? 那是满人中的第一勇将啊! 鳌拜打了多少次胜仗?多尔衮都快要数不清了。他很清楚的记得,皇太极第二次征朝鲜的战争时候,鳌拜显示出他勇猛无畏的性格,并从此获得了“巴图鲁”的称号。就在攻下朝鲜京城之后,皇太极派硕托、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率军攻打皮岛。皮岛在鸭绿江口外,距朝鲜本土及〖中〗国大陆都很近,是一个战略要地,明将毛文龙曾据守此岛,使皇太极经常感受到威胁,因而对它十分重视,认为“此岛可比大城”。但硕托等进攻不利,皇太极又派阿济格前去增援。渡海之前,鳌拜向阿济格表示:“我等若不得此岛,必不来见王面!”于是他大呼奋力而上“冒矢石直前搏战”然后举火为号,引来后续部队,攻下了皮岛。皇太极对鳌拜的表现十分高兴,提升他为三等梅勒章京,赐号“巴图鲁”加世袭六次,准再袭十二次。 以后,鳌拜在松锦之战中屡立战功。崇德六年初围困锦州及攻克锦州外城时,鳌拜先后率护军击败明朝杏山、松山援军,并徒步攻克明军的步军营,因而从三等梅勒章京升为一等梅勒章京,准再袭十次。崇德六年八月,松山明军突围,被鳌拜率部击退。接着,鳌拜又追击吴三桂、唐通、白广恩等明军各部,获得大胜。于是,崇德七年六月,鳌拜又升为护军统领,即巴牙喇纛章京,实际相当于都统,即固山额真之职,成为八旗将领中具有较高地位的人物。 可就是这样的人物,居然真的死了? 从一片石大战开始,满汉八旗有多少人死在了丁云毅的手里?现在居然又轮到了鳌拜和李率泰! 难道这个丁云毅真的是杀不死的吗? 多尔衮的心在滴血,多尔衮的眼在冒火,他拔出战刀疯狂的大叫了声:“杀,杀,杀光这帮汉人!” 丁云毅的无畏和勇猛彻底的激怒到了多尔衮!他不相信,自己拥有那么多的精锐,难道就真的奈何不了一个丁云毅吗? 他不相信,绝不相信! 多尔衮投入了自己全部的力量,他要杀光这些虎贲卫的将士们,他要亲眼看着丁云毅的脑袋滚落到自己的脚边! 失败?不,他绝不能够容忍任何形势的失败! 其实每一个虎贲卫的将士们都知道,随着战斗的继续发展,现在已经是有败无胜的局面了。 除非援军能够及时赶到! 但京城是否已经光复?根本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们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继续奋战,奋战到最后一个人也倒下为止。 丁云毅已经没有继续战斗的力气了。他就这样站在战场的〖中〗央,看着自己的将士们在为了大明而努力奋战着。 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许多许多的事情。从澎湖,再到台湾,然后就是中原。 他之前从来也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的到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当上大明的武烈王,更加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一片石和满清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决战! 但现在自己这一切都做到了,就算死那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 他甚至忽然有了一种感觉,即便自己真的死了,这大明的天也不会变,这大明的江山还是大明的! 因为,自己激起了所有人抵抗到底的决心! 既然这样的话自己便可以含笑九泉了吧? 身上的伤开始作疼起来,之前还没有觉得那么的疼,现在却疼得撕心裂肺。丁云毅很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英雄,不是说英雄从来都不会疼的吗? 丁云毅笑了笑,他看到出现在战场上的敌人越来越多了。 忽然,他的耳朵动了一下,他似乎听到了什么。是幻觉吗?不,不是幻觉,他真的听到了什么? 那是什么?枪声,那是一阵阵的枪声! 他努力的朝远处看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然后一面巨大无比的大旗出现在了战场的那一头:明!(未完待续 第五百七十五章 援军——援军! 他努力的朝远处看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然后一面巨大无比的大旗出现在了战场的那一头:明! 大明的“明”!大明王朝的“明”! 当这面战旗迎风猎猎飞舞,所有正在奋战着的虎贲卫将领们都知道:援军——终于到了! 援军——到了! 那一刻,所有兵刃相交的声音和喊杀声刹那间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天地间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任何的事情都已经影响不到这些忠勇的虎贲卫将士们了! 援军——到了! “杀——”冲在最前面的,是范小天!这个曾经的孩子,如今也成长成为了虎贲卫中一个最优秀的将领! “杀!”冲在最前面的,是王威!这个曾经的囚犯,如果也同样的成长为了虎贲卫中一个最优秀的将领! 四面八方都是援军的身影。这些人嘴里疯狂的叫着,疯狂的冲着,完全不管不顾,在他们所有的人心里只有一件事的存在:冲上去,武烈王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冲上去,所有的兄弟们都在那里等着他们! 事情的转折来的是如此的强烈,当满清眼看着胜利就要到手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就这样的发生了。 先是数千人到达了战场,接着,又是成群结队的援军出现了。 这些援军中有骑兵、有步兵,最先到达的是骑兵,他们到达战场之后,完全不顾什么阵型,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然后到达的是步兵,尽管他们跑得盔歪甲斜,气喘吁吁,但一旦到达战场,便也和骑兵那样完全不顾疲劳的加入到了战争里。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目标:武烈王——在那里! 骑兵手中的短铳乱放着,步兵手里的火枪也同样在乱放着!放空了火枪,那就乱冲!那里有敌人就冲向哪里,冲乱他们!哪里有自己人就冲向哪里,接应他们! 这种毫不讲理的蛮横冲法,竟然真的收获到了意想不到的奇效,毫无准备的清军在如此猛烈而强尽的冲击之下变得一片混乱。 范小天和王威一起冲了进去,他们一眼就见到了武烈王——丁云毅! 武烈王全身带伤,但却微笑着看着他们,丝毫没有受到任何事情的影响。 但王威却一下急了:“段三、邓长贵,你们这些王八蛋,怎么保护武烈王的!范小天,替老子挡住清狗,老子带武烈王杀出去!” “段三,邓长贵,邓长贵......”丁云毅的手虚弱的朝前一指。 “武烈王,走啊,邓长贵这里有我呢!”段三儿朝那看去,邓长贵在马上摇摇欲坠,似乎已经不太行了。 王威把丁云毅拉到了马上,疯狂的朝外奔去。丁云毅苦笑了声,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需要别人的保护呢? 可是,现在他只觉得全身真的一点力气也都没有了...... ...... “援军,援军啊!”张溥的眼泪夺眶而出,接着嚎啕大哭:“丁大人,援军啊,援军啊!” 丁远肇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援军,真的是援军到了啊! 在最危急的时候,那些援军们并没有辜负武烈王的信任,他们在丁云毅最需要他们的时候出现在了战场上。 几匹战马飞奔而来。 王威一到面前,便从马上跳下,接着从马上扶下了几乎虚脱的丁云毅。 “项文,项文。”丁远肇和张溥几乎同时奔了过去。 “父亲,西铭先生,我还没有死。”丁云毅勉强一笑。 “是,是,你还没有死。”丁远肇和张溥的眼泪又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还没有死,我大明也没有死!”丁云毅的声音一下便抬高了:“我大明没有死,没有死!” 所有的人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武烈王...... 段三儿也从战场上撤了下来,尽管他也满身是伤,但状况却要比丁云毅好得多了。在旁人的帮助下,邓长贵被搀扶了下来。 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邓长贵不行了! 他身上无一例外的布满伤口,其中最深的一道就是鳌拜在他身上留下的。他轻轻的呼唤了声:“武烈王。” 丁云毅在王威的搀扶下艰难的走到了邓长贵的身边。 “武烈王啊,我不行了。”邓长贵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自从我跟随了你之后,南征北战,从来没有退缩过。可是我心里一直有个痛,我为什么曾经跟过吴三桂?但是这个耻辱我今天已经洗刷干净了......” “是,你已经洗刷干净了。”丁云毅用力点着头道。 “我本来还想跟着你一起打到盛京去,可是现在看来没有机会了......”邓长贵长长的叹息一声,目光直直的看着远方:“大明啊,大明啊......” 邓长贵去了,他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忠诚的将领,自从跟随武烈王丁云毅之后,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南征北战,从来也都没有退缩过一次...... 他倒在了一片石,倒在了胜利的前夕......但他心里同样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无论怎样,他都没有背弃过自己的信仰,他完全了一次壮烈的人生! 丁云毅就这么看着邓长贵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也同样看到了无数最优秀、最忠勇的虎贲卫将士们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但为了最终的胜利,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断的有援军出现在了一片石,多尔衮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好的一次杀死丁云毅的机会,也许将来自己再也不会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多尔衮更加知道,再继续战斗下去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一片石大战结束了...... 在这次大战中,虎贲卫两万锐骑阵亡高达八千人,伤万余人,几乎所有参战者无一不带伤。 邓长贵、棒子爹也永远的长眠于此...... 虎贲卫蒙受了惨重的损失,但是相比于他们,清军的损失更加惨重。 恭顺王孔有德阵亡、续顺公沈志祥阵亡、汉正蓝旗梅勒额真李率泰阵亡、三等昂邦章京鳌拜阵亡......仅仅一战,满清那么多的王爷、章京都死在了这里。 而满汉八旗连同着关宁军的总死伤也达到了骇人的两万七千余人。 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斗啊! 丁云毅的手里仅仅只有两万骑兵,却杀死了远比他们总人数还要多得多的敌人! 更加要命的是,他们现在一点也不知道盛京方面的情况。 盛京那里究竟怎么样了?没有人能告诉他们。 一片石,一片石,这里将成为满人们永远无法忘却的地方...... ...... “报,敌军已经全部退入山海关中!” “好,那就在山海关歼灭他们吧。”丁云毅躺在**,看了一眼聚集在他身边的部下们:“刚刚快马来报,李定国正在带着全部主力赶往这里,等到李定国的主力一到,便是对山海关进行总攻的时候了!” 〖兴〗奋的神色从虎贲卫将领们的脸上浮现。 总攻,对满清的总攻! 丁云毅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盛京方面的情况,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哪怕登陆作战失败,现在胜利的主动权也牢牢的控制在了自己手里。 只要能够打下山海关,胜利便已经没有任何疑问! 虎贲卫拥有着强大的火器,满清已经落后了虎贲卫整整一个时代!即便他们拥有再多的人马,虎贲卫也完全有把握取得胜利。 丁云毅忽然轻轻的出了口气:“把阵亡将士们的遗骸记得都收好,把他们好好的葬了。” 现场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 是啊,为了这样的胜利,他们同样也付出了太多太多。 那么多的人长眠于此,再也无法回到家乡。那么多的人在这里献出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他他们却再也看不到胜利的来临了。 山海关,巍峨的山海关啊,即将再度迎来一次炮火的洗礼...... ...... 在丁云毅调兵遣将,准备对山海关发起攻击的时候,多尔衮和吴三桂也同样陷入到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他们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无法取得这次胜利? 是丁云毅的勇猛?是虎贲卫的无所畏惧?也许二者都有,但也并不全是这样的。勇猛和无所畏惧并不能够决定一次战争的走向。 从一开始丁云毅便挖了一个大大的坑,就等着敌人自己跳进去! 他先用自己为诱饵,吸引住了敌人的注意力,让多尔衮把精锐部队用到了山海关,然后出其不意的在盛京进行登陆作战! 与此同时,他甚至还在以主力攻击京城! 这里面只要出现任何的闪失,那么现在死的便是丁云毅了!但是恰恰相反,丁云毅没有死,清军却遭到了惨重的失败。 或者还不算失败,他们还有继续战斗的能力,然而在多尔衮看来,在占据如此大的优势情况下却依旧无法战胜虎贲卫,本身就是一个惨重的失败了。 盛京现在怎么样了?多尔衮目前也不知道那里的情况。但说实话多尔衮并不是特别的担心。 盛京凭借着那些登陆部队是拿不下来的。 他考虑的是下面的仗该怎么打?立刻回援盛京,还是在山海关继续和虎贲卫展开决战?这关系到整个大清的未来那! 多尔衮不太能够拿得定主意。 吴三桂却完全和多尔衮不是一个心思,他想的是自己为什么要走出这么一步错棋:向满人投降呢? 他真的不知道丁云毅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来下那么大的一盘棋,他更加想不到虎贲卫居然已经强大到了这么可怕的地步! 如果自己早就知道这一切的话,也许现在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可惜啊,现在说什么都太晚了。 山海关很快便会遭到明军的攻击,守住这里吴三桂还是有把握的,但是难道就一直的守在这里吗? 自己为大明守了多少年的边关?投降了满清之后居然还是这样的结局?吴三桂不甘心,吴三桂真的不甘心。 “平西王,你对局势如何看那?”多尔衮打断了屋子里的平静。 吴三桂怔了一下,这里有那么多的满人官员,多尔衮不问他们,却偏偏先问自己这个才投降没有多久的平西王?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辅政王,我以为丁云毅必然会用最快的时间对山海关发起攻击。我军虽然在一片石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但也没有吃到什么亏。此刻山海关内还有雄兵十余万,完全可以抵挡住虎贲卫的进攻......” “是啊,完全可以抵挡得住。”多尔衮点了点头:“但是现在敌人正在向盛京发起进攻,你说我们该继续在这准备决战那,还是回救盛京那?” 吴三桂没有明白多尔衮话里的意思...... 他考虑了许久后才说道:“请辅政王回援盛京,吴三桂愿意在这里挡住明军!” “平西王忠贞可嘉啊。”多尔衮微微一笑:“但是我有另外一个想法,我想我率大军在这坚守,请平西王回援盛京。” “什么?我回援盛京?”吴三桂一下惊呆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多尔衮会提出这个建议。 多尔衮微笑道:“是,就是想请平西王回援盛京。关宁军精锐无比,不在我大清铁骑之下,况且又是骑兵,速度最快,援救盛京非平西王莫属。” 吴三桂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而多尔衮并没有给他任何考虑的余地:“平西王,就这么决定了,请平西王明日带着关宁军一早便出发,救兵如救火,刻不容缓。” 吴三桂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大声应了个“是”字,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他一走,那些满人的将领们立刻乱了起来,多铎第一个叫道:“辅政王,怎么让吴三桂去救盛京?这些汉人是最靠不住的!” “是,汉人是最靠不住的。”多尔衮的眼神一下变得阴冷无比:“但正是这样才要让吴三桂去救盛京!” 满人们完全没有明白多尔衮的意思。 多尔衮冷笑了几声:“多尔衮既然可以投降我们,也一样可以重新投降明朝,更何况他和丁云毅还曾经有八拜之交。万一在虎贲卫攻击之后,他忽然在山海关发起内乱,那后果不堪设想。山海关现在是我们的,绝对不能再出现任何的意外了!” 他说到这里略略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但是把他调到盛京去救援那就不一样了。盛京那是我们的根本所在,在那里有郑亲王、英亲王等人镇守,吴三桂离开了山海关,他便翻不起大浪来!他救了盛京之后,还是只能乖乖的跟着我们!” 满人们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辅政王动的是这个脑筋! “如何驾驭这些汉人降将很重要那!”多尔衮眼神深邃地道:“唐朝时候发生了安史之乱。唐代宗继位后,李辅国以立帝有功,恃此骄横,竟然对代宗说:‘陛下只须深居宫中,外面的政事有老奴来处理。’代宗虽然心中不满,但慑于他手握兵权,只好委曲求全,尊称他为尚父,事无大小,都要与他商量后才能决定。不久,代宗乘李辅国不备,派人扮作盗贼刺杀了李辅国,然后假装下令追捕盗贼,并派宫中使者慰问其家属。宝应元年十月代宗任命雍王李适为统兵元帅、朔方节度使仆固怀恩为副元帅,又向回纥借兵十万,攻打再次被叛军占据的东京洛阳,史朝义败走莫州,史朝义部将李宝臣、李怀仙、田承嗣等率部相继向唐军投降。广德元年正月,史朝义在众叛亲离的情况下上吊自杀,自此,唐朝完全平定了延续七年零三个月的安史之乱。” 他的目光从部下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唐朝因为信任的安禄山等人叛乱而叛,但是唐代宗又极好的利用了李辅国登上帝位,然后一举铲除了李辅国,接着再用那些叛将平定了叛乱,无论对唐代宗这个人如何评价,但他这一系列的手段,的确还是令人叹为观止的。” 满人将领们完全明白了多尔衮的意思。 用人,又要防人,等到这个人的利用价值被压榨完后,那么他也就可以消失了,而吴三桂这些人,也正是如此的。 “诸位啊。”多尔衮缓缓地说道:“局势非常危急,不管吴三桂内心的〖真〗实想法如何,我对他去救援盛京还是放心的,我不放心的是山海关!山海关万一破了,那虎贲卫就可以一马平川了那!” “请辅政王放心!”多铎站起来大声说道:“以山海关如此的险峻,绝不可能被明军攻破,我等皆愿意追随辅政王,和明军血战到底!” “好,这才是我大清的勇士那!”多尔衮站了起来,一下抬高了自己的声音:“我大清是生死存亡便在此一战,还请诸位努力那!” 外面的天空响起了一声闷雷,好像要刺破天空一般。 也不知道为什么,多尔衮的心情就因为这么一下忽然变得灰暗起来。 第五百七十六章 山海关 吴三桂的心情比多尔衮还要黑暗! 他向满人投降了,而在一片石大战结束后,多尔衮却明显表现出了对自己的不信任。为什么要派自己去救援盛京,难道多尔衮真的以为自己是傻瓜吗? 可是,现在自己除了死心塌地的跟随满人以外,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他的部下们也都一个个惶惶不安。离开山海关去盛京?为什么?离开这里,自己这些人还能做什么? 可是吴三桂却没有任何的办法,执行满人的命令自己将成丧家之犬,不执行满人的命令?难道多尔衮会放过自己吗?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关宁军离开了山海关,但他们并没有走远,便迎到了最先赶赴救援盛京的贝勒尼堪、贝子屯齐。两人面色一片惨白,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见到吴三桂和他的关宁军,尼堪问起他们目的,听说是去救援山海关的,忽然长长的叹息一声:“不用去救了,回去吧。” 吴三桂心里一惊,似乎隐隐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 “辅政王,完了,全完了啊!”回到山海关内,一见到多尔衮,尼堪放声大哭:“盛京,咱们的盛京完了啊!” “轰”的一下,好像炸雷在头顶炸开,多尔衮猛然起身,一把抓住了尼堪:“什么?你说什么?” “盛京,完了啊!”尼堪的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明军攻破盛京,好多人都死了,皇上和两位皇太后,都被明军抓住了啊!” 多尔衮身子晃动了下,呆呆的站在那里,过了一会一张口,一大口鲜血喷了出去,接着身子一晃,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 “辅政王,辅政王!”无数的满人将领冲了上去...... 等多尔衮睁开眼睛悠悠醒来,看着边上呆若木鸡的那些将领,颤抖着嘴唇说道:“不会的,不会的,盛京怎么会被攻破......” “是真的,辅政王。”尼堪擦着眼泪说道:“我们才走到一半,便看到了从盛京跑出来的人。明军的炮火凶猛无比,半天时间就打破了盛京,接着明军大举入城,内城也没有能够守得住啊!” 多尔衮巍颤颤的站了起来,面向盛京的方向“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那些满汉将领们也赶紧纷纷跪倒在了他的身后...... “皇上啊,臣无能,臣无能啊!”多尔衮的眼泪不住的流了下来:“臣愧对先皇,愧对我大清的列祖列宗!臣没有能保住大清,臣死罪啊!” “臣等都是死罪啊!” 又是哭又是磕头,这些个满人们好像死了亲娘老子一般......闹腾了好大一会,多尔衮才在别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盛京已经被打破了,现在究竟应该怎么办? 这个时候的多尔衮,心中同样是一片的迷茫...... 大清啊,大清啊! “辅政王,杀回盛京去吧!”多铎大声叫道:“趁着明军刚刚夺取盛京,咱们杀回盛京去吧,还能把皇上给救出来那!” 多尔衮苦笑了下:“杀回去?怎么杀回去?我们只要一离开这里,明军就能夺取山海关,到时候对我们形成两路包夹之势,我们死无葬身之地那!” 吴三桂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说出来...... 他本来是想说由自己来防御山海关的。可是他也清楚,满人是绝对不会信任自己,绝对不会把自己单独留在山海关的。 有的时候当一个汉奸,也是那么的为难和憋屈啊...... 满人们面面相觑,这个的时候的他们已经完全乱了方寸。家都没有了,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大敌就在关外,而且盛京的那些明军也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杀到关下,凭借现在山海关里的力量,他们还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可能吗? 多尔衮同样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必须得承认,现在已经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时刻了。盛京一破,虽然大清控制的那些地方还有兵力,但却都无法给予山海关以支援,而现在大清的希望就剩下自己和这些部队了! 该如何力挽狂澜?多尔衮的心里一片迷茫...... “辅政王,又有一支明军到达山海关下!” 坏消息再次传到了多尔衮的耳中。他默默的听着,默默的点着头,可是谁也不知道他点头是什么意思。 “固守山海关!”多尔衮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山海关城墙坚固,乃天险也!况且这里粮草充足,足够坚守。尼堪、屯齐!” “在!” “我再给你们一万军,你们摆出攻击盛京架势,吸引盛京方面的明军,使其不敢妄然而动,同时伺机展开进攻!” “是!” “吴三桂!” “在!” “你引全部关宁军,在城外扎营,我听说虎贲卫火炮犀利异常,一旦他们使用火炮,则不顾一切的向其发起攻击!” “是!”吴三桂闷闷不乐的应了一声。 让自己驻扎在山海关外?那么自己的关宁军将第一个面对火炮的攻击,这不是要自己去送死吗?可是现在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多尔衮阴冷的眼神落在了吴三桂的身上:“平西王,以丁云毅的性格来说,你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 他这是在警告吴三桂,他没有办法再去明军那里了,明朝不会再接纳他这个叛徒了...... 多尔衮一一吩咐完了这些事情,然后振作了一下精神:“诸位,盛京虽然破了,但我大清却还没有亡,大清只要有我多尔衮外,就一定不会亡!明朝人的北京也曾经被打破过,但他们出了一个武烈王丁云毅,难道我大清的睿亲王,还比不过明朝的武烈王吗?” “我等皆愿追随辅政王死战到底!” 多尔衮挥了挥手,让所有的人都去准备,只单独留下了多铎。他在那里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张口说道:“老十五,情况非常危急了那。” 多铎点了点头:“十四哥,这山海关真的还能守住吗?” 就连多铎这样的人也产生了动摇,这在之前是完全不可思议的。多尔衮抿着嘴道:“守得住要守,守不住也要守。咱们这些人是大清最后的希望了那!老十五,必要的时候和我一起为了大清死战吧。” “十四哥,你放心!”多铎抬高了自己的声音:“只要有我多铎在一天,那些明朝人想要夺取山海关,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对多铎多尔衮还是放心的:“不过一定要监视要吴三桂的关宁军,这支部队还是很有战斗力的。记得,用他们是来消耗明军的,如果他们败了你知道怎么办吗?” 多铎怔了一下,多尔衮随即帮他说道:“不要放一个关宁军进入山海关内!” 多铎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多尔衮这是要关宁军即将死,也必须全部都死在山海关外了。 对于这些降将的生命,满人从来也都没有在乎过。 吴三桂被出卖了,当他卖出山海关的时候,他其实早就已经被出卖了。他的命运在这一刻已经被满人定格住了。 可是他却怪不了谁,这条道路是他自己选择的...... ...... 而在这个时候,那些陆续赶到战场的虎贲卫将领们也被召集到了一起,这是武烈王丁云毅亲自下达的命令。 所有的将领们都知道武烈王浴血奋战,差点就战死在了疆场上。他现在到处是伤,大夫多次交代他务必卧床静养,这个时候为什么又要召集诸将。 难道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正当那些将领们在那纷纷猜测的时候,武烈王在段三儿的搀扶下缓缓的出现了。 “武烈王!”将领们“呼啦”一下全都站了起来。 武烈王今天脸上的表情似乎看起来有些奇怪,可是这是什么表情谁也无法说出来。 “都坐吧。”丁云毅说着自己先坐了下来。 他朝自己的部下们看了看:“一片石之战,满人和关宁军近二十万人无法奈何我二万精锐,我看满人的气数已经尽了。” 他忽然莫名其妙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没人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意思...... 山海关那还有十来万的敌人,怎么就说满人气势尽了? 正在那猜测的时候,外面传来声音:“李定国将军率大军赶到了!” 年轻的李定国一进来,便大声道:“武烈王,京城收复!” “好,好李定国!” 丁云毅大笑道:“我已经知道京城收复了,我大明亡不了!闯贼亡不了我大明,满清也一样亡不了我大明!定国,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宣布!” 天大的好消息?所有的将领们都屏住了呼吸。 丁云毅的目光从将领们的身上一一扫过,然后缓缓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盛京,已被我拿下来了!” 虽然只是再简单不过的话,但却一下让所有的人都怔在了那里,他们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盛京,已经被拿下来了?这,这怎么可能?李定国率军猛攻京城,武烈王浴血一片石,哪里来的部队去夺取盛京的? 丁云毅嘴角带着笑意:“我虎贲卫水军、陆军联合大举在丹东登陆,一举攻克盛京,盛情满人伪帝福临,伪皇太后布木布泰、哲哲,伪郑亲王济尔哈朗等人......盛京,完了!”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一片巨大的欢呼响起。 太不可思议了,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之前虎贲卫水军忽然出征,武烈王告诉他们,这只是对别的属国进行远征,但却根本没有想到武烈王居然派他们去攻击盛京! 怪不得,怪不得,之前还有人奇怪为什么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武烈王居然还要分兵去攻击什么属国。 看着一片欢呼的部下,丁云毅微微笑着。 之前为了保密,除了自己的心腹将领,即便那些参与登陆作战的将士们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究竟是在哪里。 而现在,一切真的已经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丁远肇老泪纵横,他朝着京城的方向跪下泣道:“陛下啊,陛下啊,盛京被攻破了,盛京被攻破了啊!金虏的末日,就快要到了啊!” 他嘴里的陛下,说的便是崇祯皇帝。崇祯如果在天有灵,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一定会非常欣慰的。 丁远肇无比的骄傲、自豪! 曾经京城被闯贼攻破后,所有忠于大明的人都感到了无比的绝望,但就那么最短暂的时间,非但京城被收复了,而且,就连满人的“国都”盛京也被攻破了! 而这一切的奇迹都是一个人创造的:丁云毅! 让丁远肇觉得骄傲自豪的是,创造这一奇迹的正是自己的儿子...... 张溥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两个人想对着哭一阵、笑一阵。 这样的喜悦和激动也许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过去。 好久好久军营里才安静下来,王威大声说道:“武烈王,何不趁此机会,猛攻山海关?满人残余部队大部都在山海关内,一举灭之,天下可以大定!” “不错,我正要猛攻山海关!”丁云毅收起笑容:“金虏猖獗,久犯我境,现在是和他们清算新帐老账的时候了!我决定,此次山海关之战还是由我亲自指挥!” 那些将领们相顾骇然。武烈王都伤重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有亲自指挥?不过仔细一想便也释然,武烈王在所有将士们的心目中根本就是铁打的一般! 丁云毅定了下神:“现在山海关状况如何?” “多尔衮陈兵关内,以吴三桂驻守关外!” “吴三桂?”丁云毅不屑的撇了下嘴:“他忠心耿耿的为满人卖命,结果满人却派他来送死吗?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成全他!集中先期所到火炮,对准吴三桂的军营猛攻,不间断的轰击,不在乎造成多少杀伤,而是一定要把他们的军心士气全部打掉!” “是!” 丁云毅深深的吸了口气:“其余各部向指定位置集结,命令火炮加速向山海关运送,命令各部物资加速向山海关运送!命令占领盛京所部加速向山海关运动!用炮弹给我砸,把关宁军彻底给我砸毁,把山海关彻底给我砸毁,把满人彻底给我砸毁!” “大明威武!武烈王威武!!虎贲卫威武!!!” 丁云毅和大明等待的这一天终于就要到了...... 看着那些兴高采烈出去准备的虎贲卫将领们,丁远肇和张溥留了下来,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张溥缓缓说道:“武烈王,如今天下大局已定,满人灭亡在即,我之前曾经问过武烈王关于新皇人选之问题,武烈王说自己心中有数,如今怕是能说给我们听了吧?” 丁远肇也接口道:“项文,名不正则言不顺,陛下殉国,几个皇子也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目前各路人马都在对这张皇位虎视眈眈,一旦被他们抢先拥立,怕事情就不好办了。” “抢先拥立?”丁云毅冷笑一声:“我虎贲卫浴血奋战,收复京城,血战清军,夺取盛京,那些人便想有拥立之功?难道不怕我虎贲卫大军讨伐之?” 丁远肇和张溥打了一个寒战,丁云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谁要是不经过他的允许擅自用力新君,那么结果只有一个:将成为丁云毅和虎贲卫的敌人! 丁云毅的翅膀硬了,流寇是他打败的,,满人也是他打败的,没有人可以挑战他的权威。几十万精锐无比的虎贲卫,无数可怕的火器将是他最大底气的来源! “我已经派人去找先帝的皇子了,最好能够找到。”丁云毅这时才慢慢地说道:“如果能够找到其中的一个皇子,他们还年幼,事情就好办多了。” 丁远肇和张溥一怔,年幼?事情就好办多了?难道武烈王丁云毅真的想把皇上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了吗? “父亲,西铭先生,你们误解了我的意思。”丁云毅像是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一笑道:“我的意思,其实是想改造大明而已,让我大明帝国千秋万载不灭!” 丁远肇和张溥听的还是一头雾水,根本就不知道丁云毅想做什么。 让大明帝国千秋万载不灭?这可能吗?古往今来多少皇朝也曾经强盛无比,到了最后还不是轰然倒塌了? 丁云毅并没有和他们仔细解释自己心里的想法:“父亲,西铭先生,你们等着吧,我已经派人去做这件事了,相信很快便会有结果了。皇上,还是朱家的皇上,但大明,却已经不是之前的大明了!” 让大明千秋万载不灭,让大明千秋万载屹立于世界,这是他心中坚定不移的想法。 一个强盛的国家,不能如昙花一现般在历史的长河中闪过,自己的这个国家,无法再经历一个朝代又一个朝代的更迭。 每一次朝代的更迭,带给这个国家的只会是战争所引起的沉重伤害而已! 第五百七十七章 关宁军的覆灭 吴三桂和他的关宁军终于被迫面对那可怕的炮火了! 虎贲卫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时间,炮弹在第一时刻便落到了关宁军的军营中。当炮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吴三桂心里便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己和关宁军的末日就要到了! 那些可怕的火炮,张开了狰狞的血盆大口,将炮弹从他们的嘴里喷吐而出,然后用力的砸到敌人的军营里。 火光在军营中升腾而起,不断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而那些关宁军的士兵们,却根本没有任何还击的办法。 在以往的战争中,他们可以依靠着精锐的骑兵向敌人发起一浪一浪的冲锋,但现在这个办法显然是不适用的了。也许还没有等他们冲到一半,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会死的。 可是在这里他们的结局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断落下的炮弹不断摧残着这里,不断的夺取着关宁军的生命。 炮弹无穷无尽。 虎贲卫的炮手们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他们恨不得一次性的将所有的炮弹砸出去! 吴三桂和他的部下们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完全不是他们想像中的战争。 被动挨打,甚至一连还手的力量也都没有,这算什么?关宁军几时打过这样窝囊的仗?他们纵横疆场,即便面对清军他们也从来没有害怕过。 可是现在吴三桂却真真正正的从他的部下脸上看到了害怕......那种竭力想要掩饰,但却根本掩饰不了的害怕...... “平西王,打不过啊。” 吴三桂转过头一看,是一直跟随着自己的顾玉石。 他叹息着点了点头:“是啊,真的打不过他们啊......” 部下们从来也都没有从吴三桂嘴里听过如此丧气的话,在他们的记忆里,吴三桂从来不会畏惧,哪怕是面对着再危险的局势。 可是他现在却真的害怕了...... 炮声隆隆的在战场上作响,炮弹不间断的在军营里落下,不停的有伤亡报告传来,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如此的悲哀无奈。 关键的问题是吴三桂根本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有谁能够告诉他应该怎么做?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可是,吴三桂和他的关宁军还有以后吗? “能够冲一次吗?”顾玉石试探着问了一声。 “不能。”吴三桂麻木的摇了摇头:“现在冲出去的唯一结果便是送死,我们的骑兵根本就冲不过一半的路。” 几声叹息传来,那是吴三桂的部下们发出的,吴三桂也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叹息,自己已经陷入了有个泥潭之中根本无法自拔。 丁云毅,丁云毅,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你曾经的兄长?难道过去的结拜之情你真的一点也都不记得了吗? 吴三桂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虎贲卫猛烈的炮火让山海关上的那些满人们也感受到了最强烈的震撼,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可怕的炮火。 这是根本无法阻挡的! 现在的多尔衮隐隐的有些知道为什么盛京会如此的迅速沦陷了,如果盛京同样也是面对的炮火,那凭什么抵挡? 即便是山海关也无法抵抗住这样的炮火吧? 那些关宁军在炮火中哀鸣着、惨呼着、奔跑着,但无论他们跑到哪里,炮火都好像长了眼睛一般紧紧的跟随在他们的身后。 这是最可怕不过的一幕......多尔衮甚至能够感觉到了山海关的恐惧......没有错,的确是山海关里传来的恐惧。 自己的那些部下们人人脸上都露出了惊慌,也许他们的内心正在盘算,一旦这些炮火瞄准了自己那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山崩地裂,一切皆毁! 多尔衮此时的心情便和吴三桂一样的无奈,他知道现在是关宁军,但很快便要轮到自己了。 那时候自己凭什么来阻挡住敌人如此可怕的攻击啊...... ...... 整整一天的炮火攻击,让关宁军蒙受了自从成立以来最最惨重的损失,而更加可悲的是他们甚至还没有见到敌人的面! 这对他们的信心和士气上是最严重的摧残。 而这,却正是丁云毅想要的! 夜晚火炮虽然停止攻击,但却并不能给这些关宁军带来丝毫的安慰,因为一旦明天的太阳升起,新的一轮攻击很快便会又开始的。 虎贲卫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不歼灭关外的这些关宁军,他们是绝对不会听停止炮火轰击的。 顾玉石走了过来,从他的脸上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吴三桂的心里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睿亲王答应发兵了吗?” “没有。”顾玉石绝望的摇了摇头:“睿亲王说他现在没有力量来对我们进行增援,而且他还说让我们反击,只要冲到火炮面前敌人便没有任何办法了。” “反击?”吴三桂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让那些八旗的骑兵们来冲冲看,看他们能不能冲到敌人的火炮前!” 被抛弃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了,吴三桂没有想到那些满人居然会如此的狠心...... “平西王。”顾玉石迟疑了下:“我们在这里迟早都会死光的,要不,咱们和对面的明军接触一下?好歹,咱们也曾经是明军那。” 吴三桂苦笑着摇了摇头:“可能吗?你知道我们对面的人是谁吗?丁云毅!他平生最恨的便是我们这样的人,你几时见他对敌人留过情?” 是啊,几时有人见丁云毅对自己的敌人留过情?对流寇是这样,对金虏是这样,对待叛徒更是如此。 丁云毅也许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杀了吴三桂!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顾玉石绝望地问道。 我们该怎么办啊?吴三桂也很想有人回答自己这个问题,但是他是关宁军的主帅,连自己都无法回答的问题还有谁能给自己〖答〗案? 吴三桂定了定神:“既然在这里遭受炮击一定会死,那干脆离开这里!” 顾玉石先是一怔,随即变得〖兴〗奋起来:“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吴三桂加重了自己的语气,随即把所有的关宁军将领们全都召集起来,他告诉了他们目前关宁军的困窘,告诉了自己的决定,然后他大声问道:“没有人在乎我们,除了我们自己,在这里只有死亡,但你们都是我的弟兄,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这你们死去,所以我要带着你们突围!” 以前每次吴三桂说出这样的话,总会引来无数的响应,但现在现场却是一片静悄悄的。 吴三桂知道自己的这些部下心已经死了。 但他继续在那鼓动着他们:“不要怕,有我在,就有你们在!” “但为什么为什么要投降满人?” 忽然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吴三桂的身上。 吴三桂怔在了那里,居然有人敢质疑起了自己。这在之前是根本无法想像的。权威一旦受到了动摇,那么便很难再挽救回来了。 而事情一旦有了开头,便很快会有无数的追随者......又有人低声说道:“我们想回家,我们真的想回家了。” 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不是!他们不是在为大明卖命,他们是在为满人卖命!他们就算死也无法摆脱汉奸的骂名,而在家乡的那些家人又会因为这样的骂名遭受到什么样不公正的待遇? “你是我们的吴总兵,不是什么平西王。”有一个将领拔出自己的刀扔到了地上:“吴总兵,我要回家了,我的武器就在这里,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不能阻止我回家的心!” 说完,他真的转过头离开了这里......他一点也不在乎有一口刀会刺进自己的后背...... 顾玉石大怒,正想拔出刀来,吴三桂却制止了他的动作......不是吴三桂害怕杀人,而是他看到了更加让他畏惧的事情:大量的将士都和最先的那个将领一样,把自己的武器扔到了地上,然后转过头离开了他们曾经为之效死的关宁军。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了这样的队伍里,你可以杀一个人,难道能把这里的人全部都杀了吗? 吴三桂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关宁军,关宁军,自己的关宁军啊!曾经这些人都唯自己马首是瞻,但现在他们一个个的却都离开了。 他们走得是那样的义无返顾...... 关宁军到这里也许就结束了他们的历史使命。 大量的关宁军出现在了战场上,但这次他们不是去打仗的,他们是去投降的。他们的手里没有武器,他们默默的带着自己的战马,缓缓的向虎贲卫的营地走去...... 那些虎贲卫的将士们也都纷纷从军营里出来,同样默默的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这些人...... 走来的关宁军都是赤手空拳的,他们没有携带兵器,再多疑的人也知道他们是来投降的,只是这一切未免发生得太快了些。 丁云毅也在段三儿的搀扶下走出了军营。 吴三桂,关宁军,你们的末日真的这么快便到了吗? 一个关宁军的将领第一个走进了军营,他默默的看着对面的虎贲卫的将领,然后轻声说道:“我们回来了,是杀是关任凭你们!” 段三儿缓缓的从军营里走了出来,朝那些投降的关宁军将士们看了看:“武烈王有令,全部投诚之将士,一律不再追究任何责任。” 能够听到无数声如释重负的叹息声传来。 其实对于丁云毅来说,真正的罪魁祸首只有一个:吴三桂!而这些士兵们不过是可以供吴三桂利用的棋子而已。 仅仅一个晚上,吴三桂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 这是何等可怕的事情啊! 一个晚上,才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啊,那么多的人居然都义无返顾的离开了这里,去寻找他们心中的梦想:回家! 只有离开了这里才能回到自己的家...... 吴三桂看了一眼顾玉石:“你不走吗?” “我不走!”顾玉石摇了摇头:“我的命是平西王给的,无论如何我都会留在平西王的身边!” “以后不要叫我平西王了,还是叫我总镇吧!”吴三桂略略恢复了一些生气:“弟兄们,走啊,咱们突围去啊!只要能够突围成功,你们都是我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吴三桂的突围开始了!最后的三千关宁军的突围开始了! 炮火又继续开始轰鸣,似乎在那为吴三桂和关宁军送行。 伤亡还在增加,三千人在炮火的轰击下显得是如此的可悲。他们看不到希望在哪里,他们正在追寻着毫无希望的希望。 吴三桂和他的关宁军被重重的包围在了正中,他们原本是想突围的,但万万没有想到现在却成为了困兽。 但吴三桂却依旧还在战斗! 大明有两个最勇猛的将领,一个是丁云毅,还有一个便是吴三桂!丁云毅在千军万马中往来驰骋,吴三桂同样也相信自己一定能突出去的! 周围的敌人越来越多了,留给吴三桂突围的空间也越来越少了。吴三桂身边的三千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亲信,也是唯一不会背叛吴三桂的力量! 可是不光是周围的敌人杀不光,那些火器也在摧残着关宁军最后的那点决心...... 刀在那里呼啸,血在那里奔腾,吴三桂咬着牙苦苦的坚持着。有两次明明已经撕裂了一个缺口,但随即却又被更加多的敌人给合拢上了。 边上猛然传来了顾玉石的哀鸣:“总镇啊!” 吴三桂朝那看去,他看到顾玉石呆呆的骑在马上,然后一头栽落到了地上......无论顾玉石之前做出了什么事情,但起码有一点,他一直到死都是忠诚于吴三桂的。 吴三桂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多好的部下啊,可惜就这么葬送在了这里...... 身边的人数已经越来越少,那些关宁军大部都死在了虎贲卫的火器之下。吴三桂心愈发得变得冰冷起来。 突围,已经成了如此遥不可及的事情...... 忽然,火枪的轰鸣一下便停止了......接着虎贲卫停止了自己的动作......吴三桂这时候才发现,整个关宁军中居然只剩下了自己这最后的一个人...... 也许,是虎贲卫特意把自己留下来的吧...... 虎贲卫慢慢的分开,一个威武的身影骑在马上慢慢的出现在了吴三桂的视线中:丁云毅! 吴三桂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他朝着丁云毅看了许久:“你还能骑马?” “本来不能骑了。”丁云毅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但为了来见你,我还是勉强骑上了马。” “为什么?”吴三桂好奇地问道。 “因为你毕竟曾经是我的大哥!” “你不是已经和我划地断义了吗?” “是,我和和你划地断义了!”丁云毅点了点头:“但你当过我的大哥,所以我想看着你能像个大哥的样子而死。” 吴三桂凄惨的笑了下,他是来看自己死的! 丁云毅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这个人:“吴三桂,你还记得你和我九进九出的时候吗?” 吴三桂当然记得,那是他最辉煌的一段时候...... ...... 那时,他们共同的敌人只有一个:金虏! 吴三桂的笑声在战场上响起:“二弟你看,那边那个叫程六十八,右手那个叫何尔哈齐,二弟你要哪个!” “我要何尔哈齐!程六十八归你,大哥,且看你我谁想杀之!” 丁云毅一语落地,战马已经奔出。 “二弟如何耍赖,等一等我!” 大笑声,吴三桂也是飞奔而出...... ...... “那两个人叫什么名字?”多铎暴怒地问道。 “一个是参将吴三桂,一个也是参将丁云毅。” 九进九出无人敌! 丁云毅和吴三桂这两个战场上最耀眼的明星,彻底的点燃了明军的斗志! 完全可以想像,当有两个根本无法抵挡住的杀神,千军万马中进出自如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一边的士气已被点燃,另一边的士气却在急剧消失。 战局迅速的开始发生重大转折。 “丁云毅,不能敌!吴三桂,不可挡!” 这样的呼声也开始在战场上出现...... ...... 那时他和丁云毅在战场上是如此的辉煌,他们耀眼的光芒点燃着大明之军的士气。 但是现在他们却成了不共戴天的敌人,这难道是老天爷的嘲讽吗? “吴三桂,去吧,别玷污了你曾经有过的名声,尽管你早就已经玷污了。” 吴三桂冷冷的看着丁云毅:“你真的要我死?” “是的,我真的想看着你死。” 吴三桂仰天大笑:“好,好,二弟,武烈王,既然你那么想看我吴三桂死,那我就成全你吧!” 他反手,用刀朝着自己的咽喉猛的割去。 然后一具尸体沉重的落到了马下! 第五百七十八章 山海关,山海关! 吴三桂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地上,那口曾经让人闻之色变的大刀,也就这么安静的跌落在了一边。 吴三桂死了,这个曾经让风云为之色变,纵横疆场无敌手的吴三桂死了。 丁云毅平静的看着地上的这具尸体,心中升起一些感慨。其实之前若是自己能够伸手拉他一把,或许他便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但是自己却并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是因为对吴三桂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的印在了心里,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丁云毅自己也说不清楚。 “把吴三桂的头颅砍下来,悬挂军营之外!”丁云毅平静地说道:“此即为汉奸之下场!” 此即为汉奸之下场! 这是在那警世着所有的人,生生世世,都不要去当汉奸! 而这个丁云毅的目光,已经落到了山海关上! 那里,是战争的最后一道关隘了! 吴三桂和关宁军的覆灭,同样也清楚的落到了满人的眼中,他们怎么也都没有想到叱咤风云的关宁军居然以这样的一种形式灭亡了。 更加没有想到的是,丁云毅竟然真的没有放过吴三桂! 吴三桂的那颗头颅到现在还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山海关。。。。。。 多尔衮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才睁了开来,他长长的叹息了声,又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完了。 清军的力量在一点点的被削弱着。。。。。 丁云毅!丁云毅! 此时的多尔衮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个名字。。。。。。眼看“灭明”之策就要大获成功,结果却一下乾坤颠倒。获得最后胜利的居然会是明朝。 最后胜利?是的,最后胜利!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多尔衮的心里已经隐隐的升腾起了这不详的感觉。 如果仅仅凭借一座山海关的话,自己是很难坚守住的,现在唯有期待两件事情:第一,是各地的清军闻讯而向盛京进攻,向山海关发起增援,或许这可以改变目前的局势;第二,便是奇迹的发生。 不过奇迹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虚无缥缈了。。。。。。 四月二十日,虎贲卫九成以上的部队到达战场,全部火炮亦运抵山海关下。这意味最后的大战即将开始! 同时下午,不好的消息传到了多尔衮的耳中:向盛京方向发起佯攻的尼堪、屯齐反而遭到了明军的主动出击,三千余人被歼灭,两千余人被俘、失踪,尼堪、屯齐带着不到五千人狼狈的逃回了山海关。 而各地的满人部队,也同时遭到了登陆之明军大举进攻。 现在,唯一能够救自己的只有在山海关里的这些部队了! 四月二十一日,完成全部准备的丁云毅终于决定不再继续等待,对山海关之大总攻开始了! 数量上让人恐惧颤抖的火炮整齐的排列在山海关外。密密麻麻的虎贲卫士兵出现在了山海关外,那些大明的战旗在山海关外猎猎飞舞! 骑在马上的丁云毅很清楚的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次大战了! “开始吧!”丁云毅平静的下达了这道命令。 当这一声命令传出,铺天盖地的炮弹向山海关落下,“轰隆隆”的炮声把一切都彻底的淹没了。 大明的满清的最后一次决战拉开大幕! 这是大明最光荣的一战,这是汉人最光荣的一战! 无尽的炮火在那宣示着大明的决心,让天地失色的炮弹在那告诉山海关里所有的满人:末日,便是今天! 这是大明的惩罚! 巍巍的雄关,曾经阻挡住清军入关的脚步,而当吴三桂献出山海关的那一天开始。这座巍峨的雄关便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虎贲卫的炮火兵不会因为这座雄关的历史而有任何的迟疑,在他们的眼中,关里只有一种人的存在:敌人! 山海关在炮火的轰炸下颤抖着,满人也同样在炮火的轰炸下颤抖着。。。。。。 他们没有明天,没有未来,他们现在唯一在那祈祷的,是炮弹不要直接在自己的身边开花。但现在看起来,这点要求也变得奢侈无比。 清军的将领们竭尽全力的指挥着士兵们进行防御,但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是:究竟该如何防御? 难道用血肉之躯去挡住那些可怕的炮弹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多尔衮也没有了主意,到了现在。无论他如何的勇猛,无论他如何的足智多谋,面对着明军呼啸而来的炮弹,他唯一能够做的事便是等待。 无休无止折磨着心灵的等待。。。。。。 多尔衮在等待着,多铎在等待着,所有所有的满清将领们都在等待着。。。。。。 而丁云毅,同样也在那里平静的等待着。。。。。。 胜利已经牢牢的握在了自己的手里,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把胜利从自己的手中夺走。他即将把灭亡的命运双手献给满人! 这是一种永远也都不会改变的信仰! 他看了看身边的将领,将领们表现得坚定无比,他们和自己的武烈王一样,也都充满了必胜的信仰,而这样的信仰正是从无数次的征战中取得的。 “轰”的一声爆炸,从千里镜里能够清楚的看到,一枚炮弹准确无误的落到了城楼上一群清兵中间,然后无数的残肢断臂冲上了天空。 这是何等蔚为壮观的景象啊! 每一次炮弹准确的命中目标,总能引来虎贲卫将士们的一片欢呼。每一次满人遭到炮火摧残后引起的惨烈伤亡,总能引起虎贲卫将士们大声的喝彩! 这是一幕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壮丽! 山海关的城墙远比北京或者盛京坚固。但却也绝不是坚不可摧的,尤其在虎贲卫那可怕的火炮攻击之下更是如此。 持之以恒的炮击,顶多两天的时间就能在山海关的城墙上轰出几个缺口。 丁云毅已经下达了死命令,不必在乎使用了多少炮弹,不必计较花费了多少成本,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以最强大之炮火最大程度的减少攻城时候的伤亡! 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是宝贵的,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是财富,丁云毅不允许在胜利即将到来的时候再出现重大的伤亡。 当一个力量拥有着绝对优势的炮火,面对的敌人是一支还完全处在冷兵器时代的部队,丁云毅便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多尔衮却没有底气再去说出胜利这两个字了。。。。。。 边上将领们的大呼小叫让他心烦意乱。不断的伤亡让他心惊肉跳,他之前实在无法想像得出炮火的威力居然会是如此的巨大! 关宁军便是在这样的炮火攻击之下而军心溃散的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的部队呢?会不会也在这样的攻击之下而军心溃散? 多尔衮深深的叹息了声。 第一天的炮击,给山海关的清军带来了最惨重的伤亡,多处城墙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迫使清军不得不在夜晚也投入到了对城墙的抢修之中。 多铎找到了多尔衮,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缓缓开口说道:“十四哥,怕是不能守住了啊。” 多尔衮一怔,竟然连多铎也说出了这样的话吗?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这个十五弟英勇善战,无论遇到了是挫折都绝不会认输的。但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表现得如此沮丧? “老十五,你害怕了吗?”多尔衮问道。 “没有,我不害怕!”多铎咬了咬牙:“十四哥,一个个的坏消息天天都在传来,在我们的对面是明军二十多万的大军,在我们的后面是那些明军到处的追剿!咱们的族人怎么办?他们还在等着咱们呢。可现在咱们却被困在了这里。而且今天我亲眼看到的,明军的火炮实在是太可怕了啊,我们的火炮根本不堪一击,如果再任凭他们这么轰下去。要不了两天那些可恶的明军就能够攻破这里了啊。到那时候咱们办?咱们这些人死了不要紧,可咱们满人的命运不能就这么葬送在这里啊。。。。。。” 多尔衮沉默了下:“老十五,你想怎么办?” “放弃山海关吧!”多铎一咬牙说道:“咱们不必把自己葬送在山海关,咱们可以出去,去和占领了盛京的那些明军决战!” “老十五啊,我又何尝不想和明军决战?我又何尝不想把皇上和太后给救出来?”多尔衮叹息了一声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放弃了山海关。那就等于把自己给逼到了绝境里。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那时候才是万劫不复啊!” 多铎忽然放低了声音:“那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多尔衮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 多铎长长吸了口气:“咱们的盛京已经破了,皇上也落到了敌人的手里。现在军心严重不稳,要想稳定住军心,重新恢复士气只有一个办法。。。。。。”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请十四哥继承大统吧!” 多尔衮一下呆在了那里,继承大统?让自己当皇帝?在这个时候吗?是的,自己过去的确想要争夺过皇位,但后来这颗心便已被压了下去。 多铎继续低声道:“十四哥,本来这张位置就是你的,你为了顾全大局才没有坐。现在皇上落到敌手,我大清生死存亡在此一线,难道你到了这个时候还要推托吗?” 多尔衮无论如何也都不敢下这个决心,这件事情的干系实在是太大了,一个不妥自己就要成为大清最大的奸臣。。。。。。 “都进来!”多铎忽然拉大了声音。 大量的满汉将领忽然推门进来,多尔衮一惊:“你们想做什么?” “请辅政王登基!”那些将领们一齐大声说道。 这一刻多尔衮一下便明白了。他们这是早就商量好了,只不过是由自己的十五弟出头,在山海关生死存亡的关头来逼迫自己称帝而已。 “不,我绝不称帝!”多尔衮大声道:“皇上尚在,我绝不做那不忠不义之臣!” “请辅政王登基!”多铎就像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国不可一日无君!辅政王若能称帝,则我三军将士必然欢呼雀跃,死战到底,我大清亦可以重振声威!” “请辅政王登基!”尼堪也上来说道:“我等皆愿拥戴辅政王称帝!我大清不可无主,我等皆愿以辅政王马首是瞻!” “请辅政王登基!”所有的将领们大声说道。 多尔衮的心动了。他曾经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但为了大清的命运他没有登上皇位。而现在这样的一个机会再度放到了他的面前。 尽管现在手里只拥有一个山海关了,然而一旦称帝的话,那么军心士气一定会为之一振,未必便不能和明军一战了。 皇位就放在了自己眼前,有几个人不心动的? “请辅政王登基!”急促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们,你们这是要害我于不仁不义啊!”多尔衮一跺脚道。 满清的这些将领们呆了一下,瞬间欢呼声便爆发出来。 辅政王答应了,辅政王答应了,大清又重新有主了! 四月二十一日夜。在部下的拥立下,满清睿亲王多尔衮仓促的在山海关登基。以明年为“威正元年”。 没有什么登基仪式,“称帝”的多尔衮只是简单的接受了部下们的朝拜。 这更多意义上是一出闹剧,或者说是这些满清的将领们在彻底绝望的心情下想到的垂死挣扎的办法。 而当次日来临,明军强大的炮火成为了多尔衮“登基”的“贺礼”。 “哦,多尔衮称帝了?”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丁云毅不禁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满人已经濒临绝境,这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一众将领都笑了出来。 “好啊,好啊!”丁云毅笑道:“本来蔡九洲他们还在到处追捕围剿满人。满人的抵抗决心还是相当强烈的,现在多尔衮这么一登基,反而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让所有炮火猛烈开火,多尔衮也算是咱们的拉平朋友了,他好歹当了一次皇上,咱们怎能没有表示?” 大笑声中,虎贲卫的炮火近乎疯狂的喧嚣起来。 登基只在很短的时间里刺激到了清军的抵抗决心。但随着明军炮火的加强,那点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信心一下便又烟消云散。 什么样的信心士气,都不是靠着谁当皇上便能够挽回的。。。。。。 当炮弹重重落到城墙上,多尔衮忽然觉得自己称帝是不是有些太冒失了?如果没有几天的时间山海关便被攻破了。那自己这个皇上岂不是成了一个笑柄? 甚至自己有可能成为历史上最短命的皇帝! 多尔衮心存担忧,多铎这些将领却好像上足了马力一般大声呼喊着,指挥着一批批的清军走上城楼战斗。 或者更加准确的说不叫战斗,而是在那当一个城墙修补工。 耿仲明和尚可喜也和多尔衮一般的忧虑,他们忧虑的不是明军什么时候能够破城,而是在他们看来多尔衮的称帝实在是太草率了。 哪里有在这个时候称帝的? 最后一道关隘都未必能够守住,现在却称帝吗?而且顺治皇帝虽然落到了明军手里,但起码他现在还活着,这个时候称帝名不正言不顺,非但无法得到满人们的真心拥护,反而会激发起许多满人的反感。 多铎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本想把这些疑虑说出来的,但想到了多铎的为人,却又把已经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现在不是为满人考虑,而是该为自己考虑了。 山海关是肯定守不住的,盛京也已经丢了,一旦明军大举进入山海关,满八旗是会死战到底,但是,自己这些人该怎么办? 吴三桂的头颅还在明军的军营那里悬挂着呢! 炮声中,耿仲明和尚可喜悄悄的退到了一个角落,两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很好的说明了他们对局势的担忧。 耿仲明指了指炮火连天的城墙内外:“怎么办?” “和吴三桂一样下场吗?”尚可喜反问了声。 “我可不想自己的脑袋也被悬挂在军营之外。”耿仲明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早知道这样的话,那当初还不如不要投降满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尚可喜叹息了声说道:“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耿仲明慢慢的放低了声音:“丁云毅最痛恨的是谁?不是我们,而是满人。咱们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如干脆投降了他!” 尚可喜倒吸了一口冷气,向丁云毅投降吗?吴三桂可才被丁云毅杀了啊! 他迟疑着说道:“丁云毅会答应吗?” “丁云毅要的是山海关,要的是多尔衮的脑袋,我们这些人他是不会看在眼里的。”耿仲明咬了咬牙说道:“如果我们能想办法打开城门的话,那虎贲卫就能顺利进城了,到时候咱们可是奇功一件那。。。。。。” “万一丁云毅夺取了山海关失信怎么办?”尚可喜还是有些担心。 耿仲明摇了摇头:“我听说丁云毅一诺千金,他又是大明的武烈王,怎么肯失信于我们而遭到天下人的耻笑呢?” 正在这个时候,一发炮弹“轰”的一下落在了城墙上,让尚可喜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城墙在持续的炮击之下已经被砸出几个缺口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夺取山海关! 正在这个时候,一发炮弹“轰”的一下落在了城墙上,让尚可喜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城墙在持续的炮击之下已经被砸出几个缺口了! 清军简直是拿自己的命在不断的填补着这些缺口,可是所有的人都知道,要不了多少时候,足够让明军蜂涌进关的巨大缺口就会出现的! 绝不能再迟疑了! 尚可喜跺了跺脚:“好,就这么办吧,但需要一个精明谨慎的人悄悄的出城去和丁云毅进行谈判。今夜正好轮到我守门,倒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给放出去。” “我已经有人选了。”耿仲明悄悄地说道:“我手下有个叫耿天用的,是我的侄子,为人精细可靠,可以派他出城和丁云毅谈判。” 尚可喜用力的点了点头...... ...... 又是一天的炮击过去了! 山海关的城墙被轰出了无数的缺口,尽管这些还不足以让虎贲卫进行冲锋,但随着炮击的加强,很快山海关的防御便会崩塌的! 而在这个时候,耿天用来到了虎贲卫的军营中。 意外,又不意外。 当他被带到丁云毅面前的时候,这是丁云毅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说吧,他们投降的条件是什么?”丁云毅张口便说道。 耿天用怔在了那里。 他还什么话都没有说,对方便那么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吗? “我不喜欢绕圈子。”丁云毅冷冷的对他说道:“趁夜跑出山海关,你又是耿仲明的侄子,除了商量投降之外难道你还是准备来刺杀我的吗?” “没有,没有,小人不敢动这样念头。”耿天用急忙说道:“是,是王爷让我找武烈王的。” “耿仲明。”丁云毅淡淡地道:“在这里王爷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是,是的。”耿仲明不敢有任何的反驳:“我叔父让我来找您,他愿意和尚可喜一起打开山海关,迎接明军进城,他没有别的要求,只求武烈王能够保住他们的生命。他们投降满清其实也是迫不得已的。” “就这么点要求吗?”丁云毅平静地问道。 “是,是只有这么多了。”耿仲明赶紧应道。 丁云毅笑了笑:“时间?” “今夜子时!” “回去告诉耿仲明和尚可喜,今夜子时准时打开城门,迎接我虎贲卫大军进城。若山海关顺利夺取,我非但不杀他们,还会给他们一个大大的官做。”丁云毅淡淡地道。 耿天用一听之下大喜过望,不敢久留,赶紧告辞离开。 “王爷,山海关早晚落到我们手中,何必给这样的狗汉奸一个官做?”边上阿湖顿时大为不忿的叫了出来。 “能够更加轻松的夺取山海关,为什么不那?”丁云毅笑道:“更何况,你们真的以为我会放过像耿仲明和尚可喜这样的人吗?吴三桂是什么样的下场难道你们忘记了吗?” 虎贲卫的将领们脸上很快便露出了笑容...... ...... 山海关里苦苦等待着消息的耿仲明和尚可喜终于盼回了耿天用。而当耿天用把丁云毅答应他们的条件一说,两人顿时欣喜若狂! 一个大大的官!这难道不是他们孜孜以求的吗? “干吧!”耿仲明恶狠狠地说道。 “干吧!”尚可喜恶狠狠地说道。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没有回头路了。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背叛了,他们也很清楚自己绝对不会再有第三次的机会了。 而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多尔衮还不知道自己被这些曾经大明的叛徒们给出卖了...... 时间在那一分一秒的过去,耿仲明和尚可喜的心也愈发的紧张了起来。当时间逐渐接近的时候,意外的情况发生了:屯齐竟然来到了关门这! 其实多尔衮对这些汉人将领是不放心的,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他早已秘密的给屯齐下达了命令,严密的监视住这些汉人将领一刻也都不能放松! “情况如何?”屯齐仔细的检查了下关门的防御后问道。 “回贝子,一切都算安稳。”尚可喜恭恭敬敬地答道。 他虽然是满清的智顺王,但在这些满人的贝勒贝子面前却什么也算不上。 屯齐点了点头,眼睛落到了耿仲明的身上:“怀顺王怎么也在这里?” “回贝子,我担心这里有什么问题,所以特来协助检查。” “智顺王和怀顺王都是我大清的忠臣那。”屯齐夸奖了一句:“这些我都会回去和陛下汇报的。” “多谢贝子。”耿仲明一边说着一边对尚可喜丢了一个眼色。 尚可喜悄悄的溜到了屯齐的身后,慢慢的拔出了尖刀。而屯齐却根本没有发现危险的降临。 “估计明天明军还会发动更大规模的炮击......” 屯齐才说完这句,忽然觉得背心一凉,他慢慢的转过了头,却看到尚可喜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尖刀正在那里阴沉的看着自己...... “尚可喜!”屯齐绝望的叫了一声。 “贝子啊,你不要怪我们。”尚可喜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我们可不想和你们一起被葬送在了这里!” 屯齐还没有来得及反抗,耿仲明的刀又凶狠的落到了他的身上,接着低吼一声:“杀了他!” 无数的刀纷纷的向着屯齐身上落下。 屯齐是死不瞑目的,他无论如何也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死在这些汉人们的手上,他从来都没有瞧得起这些汉人过。 可是这一天却还是就这样来到了...... ...... 山海关外,大批大批的明军已经完成集结,他们在默默的等待着山海关的打开...... 彻底灭亡满清的一天已经到来! 武烈王丁云毅始终都和他们在一起,无论他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他还能够站得起来,他就会和自己的将士们在一起! 时间在那慢慢流逝。 终于,他们等待着的时刻到来了!山海关的城门被缓缓的打开,十几个火把朝着这里不断的晃动。 丁云毅长长的出了口气,然后对着自己身边的将领们点了点头。 将领们慢慢的抽出了自己腰间的战刀,朝前一指:“前进,夺取山海关!” 劝进,夺取山海关! 在这天夜里大明的将士们,发出了最强烈的呐喊! 山海关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了! 前进,夺取山海关!前进,灭亡满清! 一切,为了胜利! 呐喊声、呼喊声瞬间便淹没了战场。 一直在等候着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 “陛下,陛下,出大事了啊!”尼堪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耿仲明、尚可喜打开城门,放明军进关了啊!” “轰”的一下,多尔衮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他最害怕的就是这些降将的问题,但偏偏还是出问题了:“屯齐呢?我不是让屯齐去监视他们的吗?” “不知道。”尼堪摇了摇头:“屯齐失去联系,怕是凶多吉少了啊......” 这时候多尔衮已经听到了喊杀声,还没有来得及等他下达命令,多铎又冲了进来:“陛下,现在怎么办啊?” “和明军拼了!”事已至此,多尔衮再没有任何的办法了:“多铎,带着你的人,却挡住明军!朕要御驾亲征!” “朕要御驾亲征”! 当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多尔衮自己都觉得底气有些不足。 “朕”这个字并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 明军大举入城了,对于满人来说山海关的丢失已经就在今天。所有的满人将领都知道山海关一旦丢失对于他们来说将会意味着什么。 所以,全部的清军都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山海关之战,是虎贲卫在对满清之战中进行的最后一次大型战斗。 二十来万人聚集在了山海关内,密密麻麻,人拥人,人挤人,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哪里。所有的人全部混战在了一起。 多铎就在他们其中。 这个满清中和鳌拜一样以勇猛著称的将领,此时完全发挥不出他的勇猛。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乱战。 完全可以想像得出混乱的情景。 多铎自己都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一个一个,身上满是鲜血,可是冲到自己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多,怎么杀也杀不干净。 可是再杀不干净也得一直杀下去! 为了大清的命运,为了大清的未来!为了一切的一切! 多铎拼命挥动着刀,他的身上在乱战中也带了几道伤口,但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脑海中其实一直无法忘记王维屹的形象:无论身在什么绝境,总能奋战到底! 既然明朝人里有这样的人物,为什么大清里不能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呢?而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自己:多铎! 混战中,多铎忽然觉得腰间一疼,已经不知道哪个士兵扎了他一刀。 多铎暴怒的大吼了一声,翻身挥刀杀去,但却落了个空,很快,又是一把刀刺进了他的身子。 在这里,火枪可以发挥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但就算不用火枪,这些虎贲卫的士兵们也一样能够击溃自己面前的敌人! 多铎陷入到了狂暴的状态,他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死在这里!他必须要为大清而战斗,为了自己的“陛下”而战斗! 可是,越来越多的武器招呼到了他的身上,多铎竭力抵挡着,却越来越不成了。 他凄惨的笑了一下,难道自己的命运便要在这里终结了吗?他不甘心,无论如何都不甘心。 “杀——” 无数的吼声在他的耳边响起,无数的刀枪落到了他的身上...... 爱新觉罗.是努尔哈赤最年幼的嫡子,大福晋阿巴亥所出的第三子,兄弟中排行十五。作为努尔哈赤最心爱的老儿子,自幼恃宠而骄是可想而知的。 作为努尔哈赤的嫡出幺子,多铎的政治地位是很高的,他六岁被封为和硕额真,十二岁成为正黄旗旗主,领有十五牛录,努尔哈赤死后,皇太极按照女真族未分家幼子享有继承权的习俗将努尔哈赤领有的十五牛录分给多铎,在改换旗号后,多铎所领的正白旗是八旗中最强大精锐的一旗。 多铎从小也是聪明伶俐,努尔哈赤生前尤为宠爱这个幼子,同时也因为游牧民族的习俗,未分家的幼子称为守灶儿子,有权继承父亲所有遗产,因此多铎从小的政治地位就相当高。 天命五年三月,努尔哈赤废太子代善,宣布八王议政制度,当时年仅六岁的多铎和八岁的多尔衮被和立为和硕额真,名列四大贝勒,德格类,济尔哈朗和阿济格之后,成为满州地位最高的大贝勒之一,而其他战功赫赫的兄长们和侄子们反而没有这样的政治地位,可见阿巴亥母子受宠的程度了。 天命九年的元旦朝贺礼,这时朝贺汗王的列次是很能体现政治地位的。 当时未满十岁的多铎排名第七,随班朝贺大汗,如果排除蒙古来的台吉不算,在贵族中,多铎是第六个单独朝贺努尔哈赤的,仅次于四大贝勒和阿济格之后,比德格类,济尔哈朗还要靠前,而岳托和杜度并列朝贺,可见多铎的地位之高了。 崇德元年,皇太极称帝,二十二岁的多铎并无大功,竟也得到和硕豫亲王的爵封,还让他掌管礼部。皇太极对他特殊提拔培养,他却不买账,皇太极喜欢的有功之人,他反感;皇太极所深恶痛绝的背叛之人,他反加以同情,处处跟这位汗兄唱反调。因为阿巴亥临死前的关照,也因为多铎是努尔哈赤最小的嫡子并深受宠爱,为了体现仁君友爱兄弟的大度,皇太极对多铎的种种触犯他的举动都强自容忍。 天聪二年二月,15岁半的多尔衮与14岁的多铎从后金汗皇太极征察哈尔蒙古多罗特部,获敖木伦大捷,俘众万余。14岁的多铎初次从征,因功受封“额尔克楚呼尔”。 多铎本来还是可以有很大作为的,但是历史却再也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多铎死了,死在了山海关里,死在了明军的手中,他死的时候眼里写满了不甘,他似乎并不愿意就这样失去自己的生命。 但是他还是死了。 就和许多许多的满人一样的死去了...... 明军们不断的朝前推进着,一点点、一寸寸努力的推进着。清军已经渐渐的无法抵挡住了,激战中,明军开始确保住了对城门的控制权。 而这显然就是满人末日的开始! 当多尔衮知道了多铎的死讯后,他的整个人几乎都要崩溃,他根本就不敢想像,也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十五弟居然真的这么死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在自己的想像中十五弟是绝对不会死的啊! 他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听!他知道自己完了,大清完了,一切的一切全都完了。 再也没有人能够挽救大清的命运了! “陛下,陛下!”当尼堪再次出现在多尔衮面前的时候,整个人浑身都是鲜血,根本就无法遏制面上的惊慌:“陛下,挡不住了啊,快走吧!” 多尔衮摇了摇头,他抓起了手边的刀:“没有地方可走了,盛京丢了,咱们满人的家丢了,现在山海关也丢了,咱们还能走到哪里去呢?” 他慢慢的站起了身:“和我一起去战斗吧!” 他出现在了战场上,他看到了面前的一切,于是他更加确信失败的命运已经无法阻挡。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让所有的人都死在这里吧! “尼堪,去吧,告诉那些汉人我大清也有真正的勇士!”多尔衮面色严峻地道。 “是!”尼堪大声应了下来。 尽管他知道已经毫无希望了,但他还是决定要战斗到底,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为了大清了,而是为了自己。 被那些汉人抓到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其实不用想也能知道。既然早晚都会死,还不如用手里的刀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来! 这便是绝大多数清军的想法。 虎贲卫的将士们越推越近,涌进山海关的也越来越多,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挡住他们对于山海关的夺取了。 多尔衮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他见到一个个的部下死在了敌人的手里,他看到自己的部队已经越来越不成了,他看到了巨大而恐慌的失败正在靠近。 没有办法了,这次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好像听到了盛京方向传来的炮声和呼救声,为什么脑子里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呢?难道自己真的已经靠近死亡了吗? 多尔衮摇了摇头,现在那些幻觉全部的消失了,呈现在他面前的是最真实最血淋淋的杀戮。 “杀啊,为了大清!”多尔衮猛然爆发出了这样的喊声。 可是他的喊声,却被迅速的淹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清军最绝望的呼唤。 战争到了这里已经进入了尾声!满清,到了这里也同样进入到了尾声! 第五百八十章 惩治 战争,到这里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虎贲卫对山海关的夺取了。这座巍峨的雄关,很快将再次回到大明的手中。 多尔衮知道自己的命运到了接受审判的时候了,尽管他是如此的不甘心。可是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死在这里对于他来说也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多尔衮这个时候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他想要见见丁云毅,看看自己的这个敌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也不知道。 道路终于被清空了一些,现在,虎贲卫那些可怕的火枪兵出现了。一旦这样的力量出现在战场上,那就意味着战争结束的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那让清兵恐惧而又熟悉的枪声,再度出现在了山海关内。 这是一种在这个时代看起来绝无可能能够抵挡得住的武器,这对于清军来说是一种噩梦一般存在着的武器。 成片成片的清兵在火枪的轰鸣下倒在了血泊中,而这也进一步加快了虎贲卫对于山海关的夺取。 唯一能够阻止虎贲卫步伐的也许只有虎贲卫自己吧? 清军的伤亡在不断的加大着......这甚至已经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部分地方已经出现了清军投降的状况。 多尔衮称帝所凝聚起来的那些信心,在关破和火枪的打击下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便是最绝望的挣扎。 虎贲卫便如同潮水一般一波一波淹没着面前的敌人,他们张开着血盆大口,不断的吞噬着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尼堪也死了,而且就死在了多尔衮的面前。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多尔衮早就已经麻木了,死了太多的人,再死更多的人也无非就是如此而已。 他看到了关内那一面面迎风飘扬的大明战旗,这对于他和清军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他朝身边的部下看了看,发现部下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和绝望,他发现自己的这些部下已经真的彻底丧失了继续抵抗下去的决心...... 他笑了,在这个时候他居然笑了。皇上?自己称帝到现在还过了多少时候?这是不是根本就是一出闹剧?会不会被将来的人所嘲笑? 他的名字会钉在耻辱柱上吗? 多尔衮已经管不了这些了。 “陛下,关那边也出现了大量的明军。” 这个报告一下引起了巨大的恐慌、**,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退路也被彻底的堵死了。 多尔衮反而没有什么害怕,也许这一切都已经在他的预料中了吧? “命令所有的人,投降吧。”多尔衮忽然缓缓的说出了这句话。 部下们一下子便惊呆了:“陛下,我们还能战斗啊!” 他们虽然知道这次已经必败无疑,但他们却不太愿意停止抵抗。 因为他们知道停止抵抗意味着什么! 他们是大清最后的力量,也是大清最后的希望了。停止抵抗,那么大清便真的完了,还有谁能挽救大清的命运?还有谁能逆转这一切? “投降吧。”多尔衮再度重复了自己的话:“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不需要再死更多的人了。投降虽然耻辱,但这对于他们来说却是一种解脱!” 他所说的他们指的是那些还在战斗着的士兵...... 满清的将领们低下了他们曾经高昂的头。曾几何时,他们在大明面前耀武扬威;曾几何时,他们一次次的进关劫掠;曾几何时,他们对于灭明没有任何的怀疑。 但现在他们所有熟知的一切都已经颠倒了。 蒙受失败耻辱的是他们。而且这一次的失败,让大清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这到底是什么造成的? 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一面巨大的战旗上:武勇忠烈虎贲卫! 也许这便是他们失败的原因吧...... ...... 四月二十三日,满清前辅政王,伪“威正帝”多尔衮下令投降。 山海关之战结束了! 在皇太极妄自称帝后,满清一共经历了三个皇帝:皇太极、福临、多尔衮。 皇太极算是病死的,而福临和多尔衮却成为了大明的俘虏。 欢呼声传遍了山海关的内外! 胜利了,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胜利,当山海关夺取后,便意味着他们终于迈出了胜利的最后一步。 也许满人还会反抗,但这已经无关紧要。那不过是一些小小的**而已。 看着欢呼着的虎贲卫士兵们,那些将领们也都激动不已,他们没有想到胜利会来得那么早,甚至胜利会来得那么轻松。 下午,大明武烈王丁云毅进入到了山海关内! 欢呼之声再度响起! 这是大明最光荣的一天,这是大明最骄傲的一天!没有人能忘记这一天,这一天的光彩将深深的印刻在每个人的心里。 万岁——大明! 不过很显然丁云毅并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接受这样的欢呼,满清虽然被击溃了,但等着他去办的事情还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虎贲卫的将领们在第一时间被召集起来。 “我知道这次击溃满清大家都很兴奋......但我认为现在不是兴奋的时候......”丁云毅开门见山地道:“满清覆亡,李自成身死,但流寇张献忠还在,我决定趁胜追击,继续讨伐张献忠。” 说到这,他朝李定国看了一眼,他本来是属意李定国去剿灭张献忠的,但再一想,李定国曾经是张献忠的义子,这么做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了。想了一下才说道:“皇甫云杰、侯鲁、阿湖!” “在!”三个人应着走了上来。 “你三人各引一军,兵分三路,进剿反贼张献忠!”丁云毅缓缓地道:“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们什么,火炮、火枪,我将给予你们最全面的支援!一年之内,务必剿灭张献忠!” “是!” 丁云毅听着三人意气风发的回答,满意的点了点头:“时间紧迫,立刻出发。” 目光着三人离开,丁云毅沉吟了下:“我决定明天就离开山海关回京城去,先帝以我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兵部尚书丁远肇!” “在!”尽管儿子直呼自己的名字,但丁远肇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以我这个大元帅和兵部名义,让各地明军原地不动,等候命令。” “是!” 把该吩咐的事情一一吩咐完,丁云毅轻轻的呼出了口气:“把多尔衮给我带上来。” 多尔衮被带了上来。 丁云毅这是第一次如此近的看到多尔衮。这个在自己的记忆里曾经灭亡大明的人现在却成为了自己的俘虏。 丁云毅笑了笑:“你想过今天没有?” “没有。”多尔衮也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见到丁云毅:“我一直以为我早晚能够灭了大明,不过现在我失败了。丁云毅,请你给我找张凳子。” 丁云毅大度的让人给他找来了凳子,等多尔衮坐下后丁云毅这才说道:“其实我很早就想到了,但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没有自杀,而是选择了投降。” “我想要见到你。”多尔衮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想法:“我差点就成功了,如果在一片石的时候我能够再努力一些,将士们能够再勇敢一些,那么胜利者也许就是我了。” 丁云毅摇了摇头:“未必。假设那天我战死在了一片石,盛京也一定会被攻破。而失去了盛京,你们便如丧家之犬,唯一能够依仗的便只有山海关。失去了我的虎贲卫,或者会短暂的陷入到混乱之中,但一定会有人挺身而出,而且我也早就做好了安排......” 在多尔衮面前,他是一个胜利者,所以他不介意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以我一人之死能够换来整个战争的胜利,我完全能够接受,所以你们早晚会失败。虎贲卫的武器我想你也亲眼看到了,你认为再给你一次机会,大家几十万军队在战场上一字排开,面对面的决战,你有胜利的机会吗?” 多尔衮想了想,然后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他根本就无法否认这一点。 对于清军来说,那些火器实在是太可怕了,根本就不是八旗铁骑能够抵挡住的。 多尔衮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丁云毅,我记得十一年前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巡检,为何只用了那么短的时间就升到了今天的位置?你如此强大的火器部队是怎么组建起来的?” 丁云毅沉默了下:“有运气的成分,但更多的我想还是靠的我知道......多尔衮,火器时代,或者叫热兵器时代已经到了,光靠大刀长矛无法取得战争的胜利,这点是我比你强的地方,所以在很早以前我便开始组建自己的火器部队。还有一点说出来也许你都不相信,在十年前我就在准备着和你们的决战了,当然那时候只是一个设想罢了。” 多尔衮打了一个哆嗦。 如果事实的真相真的和丁云毅说的一样,那就太可怕了。十年前就在准备着和大清的决战吗?不,那个时候还没有大清,有的只是后金。只是,这个人为什么那么的仇恨后金?又是什么样的力量驱使他这么做的? 丁云毅笑了笑:“你知道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有什么心愿没有达成吗?” “有!”多尔衮毫不迟疑的答道:“我和你是敌人,谁打赢了谁都没有什么可以记恨的,但我却恨两个人!” “尚可喜和耿仲明吗?”丁云毅微微笑道。 见多尔衮点了点头,丁云毅略略抬高了一些自己的声音:“把尚可喜和耿仲明带进来。” 尚可喜和耿仲明进来的时候,有些畏惧,他们看了看丁云毅,又看了看多尔衮,然后把头低了下去。 是他们出卖了多尔衮...... “尚可喜,耿仲明,你们献关有功,我曾经答应给你们一个大大的官的,现在我决定兑现自己的诺言。”丁云毅微笑着说道。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尚可喜和耿仲明大喜之下连声说道。 丁云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但是我虎贲卫的官都满了,我又答应一定会给你们官的,怎么办?我想来想去只能派你们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个人或者会给你们官做的。” 尚可喜和耿仲明面面相觑,大着胆子问道:“不知王爷要把我们派到哪里去?” “阎王老爷那里!” 这话一出,尚可喜和耿仲明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王爷,你答应过不杀我们的啊!” “我反悔了!” 大笑声中,丁云毅忽然面色一沉:“你等本是我大明官员,先叛大明,再叛满人,我真的想不出你们这样的人怎么还有颜面活在世上!来人,杀!” 尚可喜和耿仲明被拖了下去,他们的惨呼声还是不断的传来。 “丁云毅,谢谢你。”多尔衮长长的出了口气:“我的这个仇你你帮我报的,我欠你一个人情,不过恐怕这辈子是还不了了。你可以动手了。” 丁云毅点了点头,让人把多尔衮也带了下去。 这个满清曾经的辅政王,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一段道路。 他死得并不是很冤,败在了丁云毅的手上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就在多尔衮被处决之后,蔡九洲和叶大海回来了。 这是大明的功臣! 丁云毅亲自迎接了他们,从他们的嘴里得知,张宪轩正在继续追击满人,不过按照目前的进度,大约再有半年的时间也便能凯旋而归。 而和蔡九洲和叶大海一起来到山海关的,还有那些被俘的满人大臣和布木布泰、哲哲、福临! 满人的核心大部在此! 是年,哲哲四十四岁,布木布泰三十一岁。实事求是的说,布木布泰这个满人的皇太后还是很有一些味道的,尤其是三十岁的年纪,身上透露着**的成熟风采。 孝庄太后?丁云毅忽然想到了布木布泰的封号,不由得笑了笑。 目光落到了福临的身上,这个满人所谓的“顺治帝”不过还是一个孩子而已。他有什么能力来治理一个国家? 济尔哈朗在来的路上趁人不备自杀了,这倒也免除了许多痛苦。 丁云毅的目光又落到了站在布木布泰身后的那两个人,蔡九洲在一旁低声道:“那个是范文程,那个便是吕燕韩。” 范文程?吕燕韩? 范文程是赫赫有名的大汉奸,这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吕燕韩是丁云毅指定要抓的人,他很想知道,这个人和邓怜玉兄弟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关系。 范文程被叫了上来,从他的脸上看不出特别的害怕,丁云毅缓缓问道:“范文程,你后悔吗?” “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范文程冷笑一声:“我唯一后悔的便是无法竭尽我一身之力,来挽救大清于危亡之中。” 丁云毅摇了摇头,这样的人已经没有救了。 范文程忽然抬高了声音:“丁云毅,盛京虽然破了,但大清还有我这样的忠臣在!你杀了我吧!” “你到底是满人还是汉人。”丁云毅一点没有生气,相反却非常好奇地道:“说你是满人吧,可你偏偏又是汉人,说你是汉人吧,你偏偏又如此的为满人尽忠。” “我虽然身为汉人,但得蒙先帝赏识,我生生死死都是大清的人!”范文程昂然说道。 “真的吗?”丁云毅笑了笑:“你愿意为满人尽忠,但满人却未必把你当自己人,我听说你的妻子都差点被多铎给抢走了?” 范文程一听这话脸上便是一变。 在皇太极死了后,福临被推为新君,是八旗贵族内部各派激烈争斗的暂时妥协。福临继位以后,这一斗争仍在进行。八月十六日,郡王阿达礼、贝子硕讬向郑亲王济尔哈朗、礼亲王代善、睿亲王多尔衮游说,谋立多尔衮为君,代善、多尔衮告诸王贝勒,遂以扰政乱国的叛逆罪,将阿达礼、硕讬处死,籍没其家。范文程原是红旗硕讬的属下人员,此时被拨入镶黄旗。 范文程刚刚避免了因主硕讬乱国而险遭不测之祸,不久又遇到了新的麻烦。摄政王多尔衮之亲弟豫郡王多铎欺之为满人之走狗,竟然要抢夺范文程之妻,经过一番周折,才得到解决,诸王贝勒审实后,决定罚多铎银一千两,夺其十五个牛录。范文程虽然化险为夷,没有遭受妻室被霸之灾祸,但仍不免忧心忡忡。多铎乃一旗之主,贵为亲王、郡王,又系摄政王多尔衮之同母亲弟,日后会舍此不究吗?万一追念前怨,范文程恐难免灭门之灾了。 这是范文程最不愿意提及的事情,但此时却又被丁云毅给提了出来。范文程咬牙切齿,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其实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在告诉自己,在许多满人的心里,无论自己再如何尽忠,都还不过是一条狗而已!这一点,怎么也都改变不了。 这也是他最最痛苦、最最无奈的事情。 丁云毅忽然笑了笑说道:“你想死我偏偏就不让你死!” 第五百八十一章 官员 “你想死我就偏偏不让你死!”丁云毅笑了一笑说道。 范文程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丁云毅微微笑着:“真的,我真的不会让你死的,而且我要你亲眼看着,你所效力的人一个个的死在你的面前!” 范文程的脸色变了。 亲眼看着自己为之效力的人一个个死在自己的面前?范文程知道这是一件最痛苦的事情,他咬着牙骂道:“丁云毅,你是个恶魔!” “没有新鲜一点的吗?”丁云毅根本就不在乎别人骂他什么:“我还会好好的养着你,让你想死都死不了,你信吗?” 你信吗? 丁云毅不管他信不信,然后把目光落到了吕燕韩的身上:“你呢?你为什么要当汉奸?你和我到底有什么过节?” “你抢了我的妻子。”吕燕韩非常平静地道:“我知道邓怜玉是邓牧之送给你的,可是你还是抢了我的妻子,冤恨莫过于夺妻之恨,你认为我会不当你的敌人吗?” 丁云毅仔细想了想,然后居然点了点头:“有道理,有人如果抢了我的妻子,我也一样会和他拼命的。” 丁云毅的态度让吕燕韩有些惊讶,他定了一下神:“丁云毅,你肯坦率的说出这点,我非常感谢你。我听说你对邓牧之很信任,你知道邓牧之是什么样的人吗?” “应该是一个得民心的好官吧。” “好官?邓牧之是个好官?”吕燕韩冷笑起来:“武烈王名动天下,原来也会被人蒙蔽双眼!” 丁云毅有些好奇起来:“你和我仔细的说说我是如何被蒙蔽的。” 吕燕韩还是冷笑不断:“邓牧之根本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狗官,只不过他隐藏得比任何人都要深,之前我父亲和他邓家结过娃娃亲,结果我吕家倒后他便反悔了......” 他把事情的经过一一说了出来,丁云毅听得眉头紧皱,他本以为邓牧之是难得一见的大清官,谁想到却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况。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自己的确受到了邓牧之的蒙蔽,这样的官便是杀一百次一千次也都不冤。 个人的能力也许真的是有限的吧...... 丁云毅想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地说道:“邓牧之的事情我会去调查的,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我保证会还你一个公正。但是,无论什么原因都无法改变你为汉奸的本质。吕燕韩,你安心的去死吧。” 吕燕韩朝丁云毅深深一揖:“武烈王,请你好好的对待怜玉。” 说完,返身朝外走去。 吕燕韩的确有值得同情的地方,但他还是成了汉奸,这一点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从见到吕燕韩的那一刻起丁云毅已经下了杀他的决心。 和女人无关,只是他曾经做过的事情有关...... 布木布泰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看到了丁云毅是如何对付范文程的,也看到了丁云毅是如何对付吕燕韩的,现在她不得不为自己和福临考虑了。 他会如何对付自己和福临?布木布泰不知道。 丁云毅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她们的身上...... 布木布泰情不自禁的把福临朝自己身边拉了拉。而她的这个动作没有瞒过丁云毅,丁云毅笑了笑说道:“我若现在想杀福临,你以为自己能够保得了他?” 布木布泰沉默在了那里。 丁云毅谁都能杀得了,谁都无法阻拦住丁云毅的杀戮。 布木布泰眼中流露出了哀求:“求你保留下福临的生命,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答应你。” 丁云毅没有回答什么。 他心里早就想好了应当如何对付福临,自己是绝不会留下福临这个祸害的。当然,这得等到把满人都平定了以后去做。 而且,还得做得丝毫不留马脚...... ...... 京城。 丁云毅终于再度回到了这里。 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在这里,开始了丁云毅的显赫生涯,在这里,丁云毅开始了自己最辉煌的开始! 而现在,也许另一段辉煌又要重新开始。 丁远肇也回到了京城,让他意外惊喜的是,他的妻子丁陈宛荷竟然没有死! 丁陈宛荷是丁远肇的女婿王清衡带来的,王清衡一见到丁云毅和丁远肇,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放声大哭:“父亲,武烈王,我终于见到你们了啊!闯贼进京,烧杀劫掠,我为保我丁家,不得已假意事贼,尔后大军攻城,我终于觅得机会,一举杀死闯贼......” 他絮絮叨叨,说的无非就是自己的功劳。 王清衡杀了李自成,丁云毅是知道的,在这一点上王清衡还是有些功劳的。丁云毅正想说话,忽然听丁陈宛荷大声道:“我儿不要相信他的话!” 这话一出,满室皆惊,王清衡才怔在了那里,过了会才讷讷说道:“母亲,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 丁陈宛荷冷笑一声:“我若不是故意答应你,说看在我女儿和外孙的面上为你保密,又如何能揭穿你这人面兽心的东西!” 说着,她大声道:“项文,这个畜生,在贼一进京后便无耻的投降了!非但如此,你父奉圣命跑出京城,也是这个畜生为了讨好闯贼而指认的,若非如此,怎能使你父险些陷入绝境!” 丁云毅冷冷的朝王清衡看了眼:“母亲,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些贼寇天天去他家中,说他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的丈人都能出卖,畜生,畜生,这样的人,便是连贼寇也都看不起那!” 丁云毅轻轻出了口气:“姐夫那,大姐夫那,我有两个姐夫,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叶原先。平时你们总说叶原先这个人如何如何奸猾,说你如何如何清正,可是这闯贼一来那,你们两个人的表现大相径庭。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 “武烈王,武烈王!”王清衡害怕得浑身发抖起来:“当日,我也真的是无奈那。父亲,父亲,我求你原谅我啊!” 丁远肇脸上倒看不出什么气愤,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王清衡那,若你只想害我,说不定我就原谅你了,可那日我身上带的是先帝的密诏那!你背叛我大明,让我如何原谅你那!” 丁云毅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去把我的姐姐姐夫都叫来。” 王清衡就这么直直的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 叶原先、丁碧月、丁碧薇怔怔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王清衡,怎么也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丁碧薇在自己丈夫的身边跪了下来:“项文,我知道你姐夫做了对不起丁家的事,但我求你,饶过你姐夫这一次吧。你罢了他的官,让他当个老百姓,我求求你,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放过你姐夫吧。” “项文,放过大姐夫吧。”丁碧月也在一边哀求道。 丁云毅一句话也没有说,依旧托着下巴看着所有的人。 “大姐夫那,你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叶原先忽然叹息一声:“武烈王,王清衡不能饶!” 一句话,让室内一片寂静,所有的人怎么也都没有想到叶原先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王清衡和丁碧薇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叶原先只当没有看到他们愤怒的目光:“京城虽然收复了,金虏虽然被击溃了,但天下却还远远没有到鼎定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京城,所有的人都在看着武烈王。武烈王的一举一动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王子犯法,尚且与民同罪。武烈王,你若是饶恕了王清衡,天下人会如何看你,你又如何收复大明破碎的民心?叶原先与王清衡是连襟,但却请武烈王斩王清衡之首以安天下!告诉天下所有的人,这便是卑躬屈膝者的下场!” “叶原先,你这个落井下石的畜生!”王清衡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丁云毅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张溥一直都在边上听着,这时候忍不住说道:“叶大人说的也有道理,不过王清衡虽然可杀,但李逆自成死在他的手里也是事实,这点或可将功补过,还请武烈王三思。” “李自成死在王清衡手里不假,但功不可抵罪!”叶原先今天有些反常,一口死死咬住了不肯放过王清衡:“若是如此,那些在闯贼进京后的官员或多或少都可说出自己的一些功劳,难道这也能抵罪,难道这也能和王清衡一样吗?有此前例一开,则势必大乱,武烈王所说的法度何在?公道何在?那些百姓不会因为什么因功抵罪而原谅王清衡的,他们只会想,这是不是武烈王在徇私情!” 丁云毅轻轻的舒出了口气。叶原先今天的表现的确有些奇怪。 在那想了一会:“来人,先把王清衡关押起来,具体如此处置待议,你们也先都下去吧,叶原先,你暂时留下来。”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丁云毅缓缓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杀王清衡?” “不是我一定要杀王清衡,而是王爷已经下了杀王清衡的决心。”叶原先淡淡地道:“王爷生平最恨不忠不孝之人,况且这次王爷回京,早已做好杀一儆百的准备。这一是谁?自然非王清衡莫属。王爷连自己家的人都下得了手,还有什么人是杀不得的?这个头一开,下面的人无不畏惧,做起事来自然公道不敢徇私情了。不过王爷要杀王清衡,恐怕要被人议论心狠,不顾亲情等等,既然这样的话那这个恶人还是我来做吧!” 丁云毅笑了笑,叶原先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自己的心坎里。 叶原先真的非常聪明,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姐夫啊,这里没有外人了,你不要一口一个王爷的叫。现在京城已经光复了,你说下一步咱们对官员的任命应该怎么做?” 叶原先见丁云毅暂时不再去谈王清衡的事情,也转口说道:“项文,其实你心里已经有想法了,我也知道你准备对官场来个大整顿,甚至要扭转大明离开的官员制度,我想那,这大明的官职制度根深蒂固,从底层便有了,你准备怎么变?” “怎么个根深蒂固法?” 叶原先想了一下说道:“我方才说到字底层,咱们就从这最底层说起吧。我大明存粮有预备仓,看管预备仓的叫看仓老人。预备仓的正常运行,与看仓老人是分不开的。老人从事基层管理,不绝于史。大明为加强乡里基层的管理,实行老人制度。即选拔各个乡里中平日公直,人所敬服”管理乡政。被选拔者年龄在五十岁以上,所以被称为老人或里老,有水利老人、看仓老人、木铎老人、集老人、浮桥老人等等,他们遍布于基层,这些老人因地而异,按需而设,均属半公职人员。预备仓为我大明所独有,其后,明代诸帝努力经营,在积粮聚谷、放粮救灾、审查考核等方面逐渐形成完备的管理制度,在具体运行及其人员设置上更是独具特色。预备仓属官督民办性质,设立于地方乡里基层,在粮仓管理中采用了老人制度。政府官员统筹全局、领导筹划,看仓老人则看管仓粮、主持收放,形成了政府官员和看仓老人分工配合、协理仓政的局面。在预备仓的管理人员中,省级官员主要负责监督、州县级官员负责组织兴建、筹集籴本,具体的督工、籴买、看管、放散全由看仓老人和斗级处理,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共同维持着预备仓的正常运转。” 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看仓老人被称为仓老、掌守老人、仓夫、土仓官等,属于正役。大明征发赋役以丁粮多寡为依据,看仓老人一般都从家资颇丰、人丁众多的家庭产生。老人一般先由民间选举选出候选人,再由官府任命,看仓老人亦是如此在仓储积粮方面,预备仓作为救荒仓储,要发挥救灾赈民的作用,其基本保障是具有充足的仓粮储存。由此,看仓老人需要协助官府筹钱集粮,以使仓廪充实。在丰收年份,他们从官府领取籴本购买仓粮,荒歉年份,则按令散粮。在看管仓粮方面,看仓老人的主要职责是组织扬谷晒米、以防腐烂,严密看守、以防火灾人盗及鼠雀之害,这些工作很多需要斗级的参与和配合。” 丁云毅听的非常仔细,又听着叶原先往下说道:“在放粮救灾方面,仓粮的发放是其发挥其救荒作用的重要体现。按大明救灾程序,灾荒发生后须由地方官将受灾人户姓名、田地目数、受灾缘由等项填写清楚上报,等待批准后方可放粮。这些条款项目的填写,因地方官“远而弗察”不得不依靠看仓老人,他们对乡里情形比较熟悉。民有贫富之分,受灾有轻重之别,要真正发挥预备仓最大的救荒作用,必须保证把粮食发放给最需要的人。由此,明政府针对灾情不同规定了不同的救济方法。以永乐朝为例,对于重灾者即受灾八分至十分,给予无偿赈济;对于其他轻灾的将作为无息借贷,即事后要原数还官。对此,看仓老人需要查考受灾轻重、区分贫富,造册立簿,以备考核追讨。在依律实施赈灾放粮中,看仓老人的作用不可低估。为鼓励看仓老人认真履行职责,给予他们发放薪金,称为工食银。但总体工食银数量很少,不同地区也不尽相同。像湖南常德府、桃源县、龙阳县、沅江县为每名每年五两,而同为湖南省的岳州府则是四两,而作为辅助性质的斗级,其工食银一般比看仓老人少一两。当然,如果看仓老人渎职,致使仓粮出现腐烂和亏空之事,则往往由他们负责赔偿,有的还因此而破家、破产。但是。” 说到“但是”二字,叶原先话锋一转:“但是,任何制度都有其利弊得失。看仓老人参与预备仓管理也存在一些弊端,其徇私舞弊、侵盗仓粮现象时有发生。太祖以里老大户掌管预备仓粮,出任粮食的积贮放散之事,本意在于利用他们熟悉地方情形,可以保证仓粮用于救济最需要之人。后来地方里老大户凭借自己掌握的看管仓粮和申报贫户的权利,生奸作弊、侵盗仓粮。” 说到这,他平静的问道:“看仓老人尚且如此,何况我大明的官员呢?武烈王准备如此处置?是沿照旧例呢,还是彻底的推翻重建?” 丁云毅又再一次沉默在了那里。 是啊,那么多的官员应当怎么办?按照他的设想,是要全部推翻重来,按照自己的构思建设一个全新的制度。然而这么做会不会遭到激烈的反对呢? 历来要想改革官场,所遇到的阻力都将是极其重大的,稍有不慎便会酿成一场大变。而现在的大明还能够经得起大变吗? 可是如果不变沿袭旧的制度的话,那大明的前途又到底在哪里! 第五百八十二章 南京 丁云毅到底还是下定了要杀王清衡的决心。 而这是在叶原先的“坚持”下所做出的这些选择,所有的不近人情、六亲不认之类的骂名自然都归到了王清衡的身上。 这便是叶原先做人聪明的地方。替武烈王扛下一些骂名,对他的未来前途发展是大有好处的。 王清衡是丁云毅的大姐夫,而邓牧之却是丁云毅的大舅子。 曾经几何时丁云毅一直都认为邓牧之是个好官、清官、得到百姓爱戴的官员,但是从吕燕韩的嘴里却发现也许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情。 吕燕韩到了这个时候没有诬陷邓牧之的必要了...... “王爷,这是搜集来的情报。”谢天把自己所有搜集到的情报全部交到了丁云毅的手中:“邓牧之做事很聪明,也很谨慎小心,所以一直没有留下什么破绽,不过真要搜集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证据都在这里,王爷你自己看看吧。” 仅仅看了两页,丁云毅的脸色已经变得愤怒起来,又看了一页,丁云毅用力把这些证据都拍到了桌子上。 沉默了许久,原以为丁云毅会勃然大怒,但没有想到丁云毅忽然叹了口气:“你们说,这些官员把我大明的底子都给掏空了,难道他们还不满足吗?难道他们非得弄到大明再来一次亡国之祸才会满足吗?” 秦云和谢天互相看了一眼,秦云苦笑一声:“每朝每代都有这样的人。比如我大明,太祖皇帝杀的贪官难道还少吗?可就是有那么一批人,前赴后继,不怕杀头,不怕剥皮,眼里只有银子,没有大明的律法,更加不怕惩罚。一口刀杀得了十个百个,却杀不尽天下的贪官。一本大明的律法可以震慑百姓,却吓唬不了那些官员!” 丁云毅微微点着头:“所以咱们新制定的法律,该尽快的在大明全境推行开了。一部完善的法律,一套完善的监督制度,虽然无法从根本上断绝贪官污吏的出现,将能最大的限度的避免这样情况的发生。还有,司法必须得到独立。大明皇家法院我已经在筹备中了,我将会任命大法官,法院将不被任何人所支配......” 他说出了自己的许多设想,有些设想在秦云等人听起来是闻所未闻的。但这个时候丁云毅决定推行这些想法的决心已经无可更改...... “王爷,朱由崧在南京称帝了!” 李自成克北京后,朱由崧乃南逃淮安,由凤阳总督马士英等拥至南京,先称监国,旋即称帝,建元弘光。 这个消息旋即打断了所有人的谈话,丁云毅并不如何惊讶,秦云等人却是勃然大怒:“岂有此理,我等浴血奋战,舍生忘死,好容易击溃流寇、满清,他们算是一些什么东西?居然敢在南京称帝?” 秦云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一片嘈杂之声,那些虎贲卫集团的官员将领们,一个个都大嚷大叫,人人露出愤愤不平之色。有些性子急的,更是叫着立刻起虎贲卫之雄兵,讨伐南京! 丁云毅冷笑几声。 好啊,朱由崧称帝了,还有多少跳梁小丑会跳出来? 该解决这些事情了! “报,唐王朱聿键已到京城,求见武烈王!” 唐王朱聿键来了? 丁云毅听了一怔,当年他和朱聿键曾有过数面之缘,对这人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而且知道此人在另一段历史里就是赫赫有名的隆武帝。 可是在这一段历史里他却再也无法坐上皇位了...... 朱聿键被请了进来,一见丁云毅的面,朱聿键坐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他,竟然跪倒在了地上! “唐王为何如此?”丁云毅大惊,急忙想去搀扶,却不想朱聿键厉声道:“武烈王请端坐勿动,否则朱聿键一头撞死在这!” 丁云毅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只能按着他的话坐了下来,朱聿键大声道:“先帝龙驭,明室崩溃,内有流寇窃据京城,外有满人虎视眈眈,值此生死存亡之机,武烈王发虎贲卫雄兵,先复京城,再灭满清,为我大明报血海深仇,为我朱家报血海深仇,为我大明建不世之奇功。朱聿键身为朱家子孙,我代我朱家和大明给武烈王磕头了!” 这个朱家的子孙,唐王朱聿键,说完这些话后真的给武烈王丁云毅磕了三个响头。等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武烈王啊,我朱聿键这一辈子都报答不了你对朱家的恩情那!” 边上丁远肇、张溥这些大臣们也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 朱聿键起码有一点没有说错,这大明的一切都是丁云毅给的,没有丁云毅,这大明的天早就已经变了。 “唐王,请起!”丁云毅大声道。 朱聿键站了起来,立刻道:“我进京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朱由崧已在南京称帝,武烈王准备如何?” 丁云毅朝他看了一眼:“我欲臣服于朱由崧,唐王以为如何?” “武烈王为何如此糊涂?”朱聿键一下急得声音都提高了:“朱由崧何许人也?昏庸腐朽,追逐声色,任用非人,这样的人焉能称帝?武烈王若是臣服于其,早晚必被其所害!” “我也知朱由崧是何等人物,故试探唐王罢了。”丁云毅笑道:“如此昏庸之人,若要我丁云毅臣服于其,便是我服,难道我的将士们便福了吗?” 说着似笑非笑地道:“我欲立唐王为帝,如何?” “不可!”朱聿键又叫了起来:“我何德何能可以称帝?先帝子嗣尚流落民间,武烈王何不急寻之?” 丁云毅微微点头,其实崇祯皇帝的几个儿子他已经在寻找中了。若是能够找到其中一个,事情便好办得多了。实在找不到的话,也只能另外再想办法了。 正在商量时候,又有人来报:“南京朱由崧派钦差大臣来了。” “钦差大臣?”丁云毅冷笑一声:“让他进来。” 钦差大臣一进来,便拉着嗓门说道:“武烈王丁云毅接旨!” “臣丁云毅接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丁云毅居然真的接旨了。 那钦差大臣不为人知的松了口气。 朱由崧称帝其实是非常偶然的。 天启朝时为反对老福王继统和老福王之母郑贵妃干政,东林党人已和福藩结下不解之仇。为防止朱由崧登位之后趁机报复。以东林领袖钱谦益为首,以立贤为名,大张旗鼓地推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继承人——潞王。 潞王血统偏远,自然缺乏继立的理由。但他的所谓贤名,却赢得了许多人的同情和支持。其实,抛开潞王是否真贤不说,嫡长子继承制,自有其现实考量。大明以内阁负责,即使皇帝昏庸,负责的臣下仍可以维持政治机构的正常运转。以局势而论,留都诸臣需要的只是一个形式上的精神领袖。而并不一定非要雄才大略的贤君不可。历史上司马睿能偏安东晋,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懦弱无能的君主而已。关键在于臣下齐心协力,方能维持危局。现在以立贤为名抛开福王。明王朝散居各地,小有贤名及野心才具的龙子龙孙,大有人在。既然潞王可立,何人不可立?他们自然不可能要求进行全国范围内的普选,却总有大批的野心家趁机上下其手,借拥立争功。南明的局势势必将土崩瓦解,一发不可收拾了。 南京的拥立大会正开得热闹不堪之时,远在淮安的朱由崧却慌了神。作为三大热门侯选人之一,却没有人来请他发表竞选演说,施政纲领。前来表忠心,搞投机的也寥寥无几。这一切都使朱由嵩感到情况不妙。 而实际上史可法,马士英等南明重臣一开始就是把他们所挑选和准备拥立的皇帝看作土偶木像的。不论是谁为君,重要的是不会妨碍他们掌握手中的权力。从心底深处,曾经天威凛然的皇帝对这些重臣不过是一个象征,一个摆设。在史可法指出福王不可立的七大理由中,其一就是“干预有司”。是的,重臣忌讳的正是一个“干预有司”的皇帝。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大家看来脑满肠肥,糊涂昏庸的朱由崧竟走出一着妙棋,一举击溃了南京城内自以为得计的衮衮诸公。 朱由崧竟懂得枪杆子里出政权的真理,直接向雄踞江北的四镇总兵求助。高杰,黄得功本人本来就是野心勃勃的流串军阀,见有“定策拥立”的大买卖可做,真是无本而有万利的好机会。于是一拍即合,甩开他们的顶头上司——正与史可法密商的凤阳总督马士英。做起了定策元勋。消息传到南京,所有人无不大惊失色。马士英老于官场,见自己部将窝里反,想来争也没用。连忙向朱由崧表白心迹,成为从龙文臣第一人。史可法一开始还蒙在鼓里,指手画脚的不服,又在写给马士英的信中痛骂朱由崧昏聩糊涂。没想到却成为落在别人手中的把柄。随即马士英便带领大军杀气腾腾的护送朱由崧来到南京浦口。大势已定,满心悔恨的史可法和东林党人也只好接受这个现实了。 而拥立朱由崧为帝的马士英等人,不怕史可法,却深深忌惮一个人:丁云毅! 这是崇祯皇帝生前封的异姓王爷,天下兵马大元帅,还有长长的一串官职。撇开这些不错,最让人畏惧的便是他那精锐的虎贲卫! 尤其是在虎贲卫复夺京城,灭亡满清之后,他的名声已经到达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他若是反对朱由崧称帝,那朱由崧的位置就坐不稳。 甚至还有一种可能,丁云毅起虎贲卫大军讨伐南京! 那么这一来的话形势便变得微妙了...... 所以马士英和高杰、黄得功、刘良佐等人商议之后,便决定先对丁云毅进行试探,以朱由崧的名义,保证丁云毅所任各职一切不变,在他的武烈王前加了“忠义”二字。又赏他黄金万两,珠宝一批,锦缎若干。 立朱由崧为帝是撇开了丁云毅的,现在又要册封他,来京城的危险可想而知。谁都知道要来京城向丁云毅宣读所谓“圣旨”,大有可能便再也不能活着回去了。 谁想到钦差大臣一念完圣旨,丁云毅便大声:“武烈王丁云毅领旨!” 钦差大臣长长的松了口气,把圣旨交给了丁云毅:“恭喜武烈王,贺喜武烈王,陛下对武烈王那是器重得很那。” 丁云毅微微一笑:“钦差大臣辛苦了,请钦差大臣回去转告皇上,丁云毅下月十五前,必然亲自赶到南京谢恩!” 钦差大臣脸色微微一变:“武烈王要去南京?” “正是,新帝登基,我们这些人哪有不去的道理?”丁云毅还是笑容满面。 丁云毅在打什么主意,钦差大臣可有一些弄不明白了...... 把钦差大臣安顿好,那些虎贲卫的官员将领们一下便闹开了,叫嚷着无论如何不能去南京,万一南京的那些人对武烈王心存歹意怎么办? 等部下稍稍安静了些,丁云毅这才缓缓说道:“当今之路无非只有几条。第一,是认朱由崧为帝,从此后他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第二,我们自立新帝,起大军讨伐南京!” “讨伐便讨伐了,难道我虎贲卫还能怕了他们不成?”王威第一个大声叫了出来。 “大明经历的战争太多了,难道还要自己人打自己人吗?”丁云毅摇着头道:“现在百废待兴,一切都要重新来过,我大明经不起战争了。江北四镇的高杰与黄得功、刘良佐、刘泽清等虽然都是出自行伍的悍勇匹夫,其部下各怀心事,却不乏良将猛士。一旦真的打起来,不知又要经历多少血战,倒霉的还是那些无辜百姓!” “难道真的便要臣服于朱由崧?”王威不甘心地道。 “让我臣服于朱由崧这样的人,非但我不会肯,而且天下的人也不会归心。”丁云毅冷笑一声说道:“解决他,只要百人就够了!”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难道武烈王这次去南京是要解决朱由崧的问题吗? “武烈王三思啊!”张溥急忙说道:“那里毕竟现在是他们的地盘,武烈王只带百人去南京,我担心他们会对你图谋不轨啊!” “西铭先生何必担心!”丁云毅豪气干云地道:“我丁云毅纵横天下,从来没有怕过谁,南京的那些人不过都是一些乌合之众罢了。况且,他们本身就不齐心。马士英和史可法间,史可法和朱由崧间,朱由崧和马士英间。就连江北四镇,也都各怀异心。我这次去就是要各个击破,一举鼎定天下局势。” 说着朝张溥看去:“西铭先生,我还得求你帮一个忙。” “武烈王尽管说,便是要张溥的脑袋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张溥自从亲眼见到了武烈王的忠勇之后,早已对丁云毅死心塌地。 丁云毅点头微笑道:“请西铭先生立刻动身,召集江南全部士子齐聚南京,尔后等我到南京后与我汇合。” “是,我这就回江南去。”张溥想都不想便道。 “谢天,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先帝子嗣!”丁云毅吩咐下去:“父亲,你在京城留守,我派秦云、谢天、李定国等人留下来协助你,一旦找到先帝子嗣,立刻拥立登基,不必等我。” “放心吧。”丁远肇到这个时候也对儿子的话极为信服。 “李定国,我给你留下三万精锐,京城出现任何内乱,杀无赦!” “是,杀无赦!” “蔡九洲、张宪轩率水军沿江而上,一部兵威胁江北四镇,一部兵威胁南京。但是千万记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动手!” “是!” “段三儿,挑选一百精锐,随我一起去南京。王威,萧易风、各率一万五千军,秘密向南京集结。史伟德、曼苏拉,从少校团里挑选出两千火枪兵,分批混入南京,全部携带短火铳,不得露出半分马脚。进入南京之后立刻隐藏下来等我命令!” “是!” 一道一道命令传了下去,众将无不遵命,丁远肇不忘叮嘱儿子:“项文,我知道你的勇猛天下无敌,但你只带着一百人进镜,千万要注意安全那。那些人对付外敌不行,但对付自己人却拿手得很那。” “我大明正是毁在这些人手上的!”丁云毅冷声道:“我若强攻南京,一战便可鼎定,但南京却又不得不面临炮火攻击,这不是我想要看到的。若不兵不血刃即解决了这些事情,那便再好不过了,父亲,只管放心吧,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丁远肇点了点头。对于儿子他还是充满了信心的。儿子在战场上的雄姿,一直都深深的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丁云毅同样也充满了必胜的信心,那么多的大风大浪都经过了,难道还惧怕去南京吗? 不以战争的形式结束这些事情,这,正是大明的武烈王丁云毅所最最愿意看到的!` 第五百八十三章 江北四镇 武烈王丁云毅要来南京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震撼到了马士英这些人。 难道丁云毅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吗?居然敢来南京?还是他有别的目的,想要以武力攻占南京? 虎贲卫的实力天下尽知。 流寇算得上猖獗吗?被虎贲卫灭了!金虏算得上嚣张吗?也被虎贲卫给灭了!一个接着一个敌人,倒在了虎贲卫的脚下! 如果丁云毅真的决心攻击南京了,仅仅凭借着南京这有的兵力能够抵挡住吗?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马士英忧心忡忡,而史可法和那些东林党人却兴高采烈。 在史可法和这些东林党人的心目中,对丁云毅是有着很高的评价的。愿意也很简单,在于以张溥为首的士子阶层对丁云毅的极高评价。 在立帝的问题上,史可法和东林党人完全被马士英这些人算计了,惨败在了他们的手里,而此时丁云毅的出现却一下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如果能借助丁云毅的手,来换一个让他们满意的新君,这未尝不是一个好事。 南京城里的气氛一下便变得异常诡异起来...... 可是该来的一样还是会来的,随着一天天日子的过去,终于有消息传来:大明武烈王、天下兵马大元帅丁云毅不日即到南京! 马士英等人心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 快马不断的向南京城里传递着消息,让人诧异的是,丁云毅竟然只带了一百多名随从,这也一下让马士英等人放下心来。 丁云毅再强,难道一百个人便能在南京城里翻天吗? “丁云毅看来是同意我们拥立陛下了。”马士英放心的舒了口气:“一百个人,都是他这一路上的护卫,我等不用再担心了。” 靖南侯、总兵黄得功接口道:“我早就说过武烈王忠义无双,他绝不可能做出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一语未了,已经有人冷冷说道:“靖南侯未免太乐观了吧,可惜虎贲卫没有把靖南侯这样的人才给招揽过去啊。” 回头一看,说话的是兴平伯高杰,听他语出讥讽,黄得功不由得大怒之下怒目相视。 黄得功和高杰之间,本来就充满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朱由崧在江南自立的时候,黄得功封为侯,他与刘良佐、刘泽清、高杰为四镇。起初,史可法认为高杰跋扈,所以命令黄得功驻扎在仪真,暗地里牵制他。黄蜚与黄黄得功同姓,以兄弟相称,他准备赴登莱总兵之任,黄得功率骑兵三百由扬州往高邮迎接。高杰素来忌惮黄得功,又怀疑他想图谋袭击自己,于是在路上埋伏下精兵。黄得功走到土桥,正做饭时,伏兵四起,他上马举铁鞭迎战。周围箭如雨下,他的马跌到,他跳上别的马继续作战。一名敌军骁骑舞槊冲过来,黄得功大呼转身,挟住槊将他拖下马来,敌骑人马皆烂。又连杀数十人,跳入倒塌的房屋中,吼声如雷,追兵不敢靠进,于是他疾驰回到自己部队的地方。黄得功战斗时,高杰乘机偷袭仪真,黄得功所部损失颇重,随行三百骑全部战死。他于是向朝廷上诉,表示要与高杰决一死战,史可法多次劝解方才不得已与之和解。 虽然暂时是和解了,但这份仇可实在的是无法忘记。这时高杰又出言讥讽,黄得功焉能不发怒? “好了,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马士英开言劝道:“不管怎么说,丁云毅很快会到南京,大家还是小心谨慎一些,暂时不要撕破脸皮。他一百多人虽然不可怕,但他的虎贲卫还是深让我等忌惮的那。” 想起了虎贲卫,一众人等全部沉默在了那里...... ...... “王爷,明天就可以到南京了。”段三儿在一边说道。 丁云毅点了点头,上一次来南京自己带回去了一大票的美人,这一次来南京却有可能迎来一场腥风血雨,想来大是让人感慨。 “王爷,那江北四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段三儿有些不解,他想了想还是问道:“好像那个什么朱由菘能够登上那张位置,全靠的是这什么江北四镇的力量?” “这江北四镇还是有些来头的。”丁云毅沉默了下说道:“先说那个高杰,他本是是四镇中兵力最强的。高杰本是李自成的部下。李自成曾经劫掠过一个良家妇女邢氏,这个邢式,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爽朗大方,富有智计,李自成十分喜爱,让她掌管军中的府库钱粮。高杰一次去领取钱粮的时候,见到了这个邢氏,立时惊为天人,邢氏对高杰一见之下也颇有好感,接触久之,二人便勾搭到了一处。李自成在秦中的时候,数次被明陕西总督孙传庭击败。孙传庭手下有员大将叫贺人龙,也是陕西米脂人,和李自成、高杰都是同乡。孙传庭围迫李自成最厉害的时候,李自成指使高杰与贺人龙密商,希望看在同乡的份上,网开一面,不要逼迫太甚。乱世英雄起四方,有兵就是草头王,这个贺人龙为保存自己实力,也不愿拿自己的兵士与李自成拼个鱼死网破,便暗中应允了,使得李自成减却一面威胁。事情至此,本来是个欢喜局面,不料,李自成见高杰与贺人龙交往甚密起了疑心,断定他要背叛自己,投降官军,便要除掉他。 不幸这个消息走漏了,高杰闻听之后又惊又怒,便找邢氏商议,邢氏说将军英明神武,怎么可以长久的蒙受一个贼的名声呢,不如就此去投降官军。高杰想想也只有如此,率部下万人,带着邢氏投了贺人龙。这是史籍流行说法,我想未必如此。李自成一代枭雄,不是昏聩之人,不会分辨不出高杰与明军间假戏真做和逢场作戏的区别的。他欲杀高杰,我想绝对是察觉了高杰和邢氏的奸情,可以此杀高杰,实在有损他的名声,毕竟被手下戴了绿帽子,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于是,便捏造了欲降官军。” “原来不过是个流寇。”段三儿鄙夷的说了一声。 “是啊,是个流寇出身,不过还是很有一些本事的。高杰投降大明后,着实卖了一阵子力气,在与农民军作战中屡立战功,大明对他也不错,数年间便将他提升至总兵官。”丁云毅点点头缓缓说道:“后来孙传庭战死了,其他人哪里还有斗志?秦中诸将纷纷投向农民军。但高杰不敢,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他担心李自成不会放过他。放眼天下,哪里可容身?唯有江南一带。于是,高杰率残部一路东逃,逃至山东,派人向凤阳总督马士英联系,请求归属。马士英闻听高杰手下尚有数万兵马,大喜,此时手中有兵就是本钱,于是让出徐州让高杰进驻,听从自己指挥。” 说到这,他略略停顿了下:“至于其他四个人,刘泽清是行伍出身,山东总兵。李自成攻打北京时,崇祯皇帝下诏,要求各地统兵大将带兵勤王,刘泽清自然在征召之内。可这刘泽清实在是被李自成的名头吓破了胆,又不想落个不忠的名声,于是心生一计,整队出兵时故意从马上摔落下来,以摔伤为名,按兵不动!大顺军进攻山东时,刘泽清不敢应战,率部一路南逃,屯扎与淮安。刘良佐有个绰号叫‘huā马刘’,因经常骑一匹huā马得名。京城沦陷时候,他正驻军河南正阳一带,马士英给他写信,招他南下。刘良佐孤军在北,正担心流寇们攻打,得信大喜,当即率军南下。南下路上,一路烧杀奸yin,民怨极大。到达南直隶,马士英划出寿县为他驻地。至于刘良佐呢?在满清有关系,弟弟刘良臣是明朝降将,早就在关外降了满清。而最后一个黄得功,是四人中比较干净的一个......” 段三儿这才明白了江北四镇的关系。 “别小看这江北四镇,带给咱们大明的威胁很大那。”丁云毅目光深邃:“四藩镇形成之后,‘开创’了一种局面,开创了一种示范效应,便是统兵大将开始左右朝政,朝廷掌控在统兵大将手中!这意味着什么?便意味着挟天子以令诸侯,意味着皇帝不过是一种摆设,形同木偶。王朝更迭,政令不一,但对防范统兵大将掌控朝廷这一方面,每一个皇帝,每一个王朝都有相同的心思,就是要极力的去避免这种局面出现。这种局面任其发展,即便不亡于敌国,也终被篡位!最为人熟知的怕就是曹操!大明太祖皇帝为防范这种局面,做过许多努力,包括废大将军,建立前后左右中五军都督府,使兵将分离,相互牵制,最后权归皇帝;包括重文轻武;包括派遣监军等等。终大明一朝,武将没有擅权的,即便到京城被破之前,天下大乱,武将依然不敢违抗朝廷之令!可惜啊,却因为这四镇眼看着就要废了。” 丁云毅忽然想到,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不也是如此吗? 统兵大将掌握朝政。不过幸运的是自己正在努力改变着这样的局面。 “当兵的管朝政,文官呢?则党同异伐。”丁云毅若有所指地道:“大明不是非要到京城被破,皇帝殉国的地步,崇祯皇帝如果调度得当,大明帝国完全可以延续下去;崇祯皇帝为了大明中兴不是没有进行努力,只是可惜他的努力与他的梦想南辕北辙。为什么?无非党争二字。明朝的党争打从万历朝的张居正之后便愈演愈烈,终至于亡党亡国。张居正这个人,是当之无愧的大政治家,在〖中〗国古代千百宰相中算得上出类拔萃!受命托孤之时,大明王朝已经是千疮百孔,为使大明王朝这辆帝国之车走的更远,张居正实行了以一条鞭法为主体的赋税改革。一条鞭法的改革对当时及后世影响深远,它使万历前期的国库充盈,朝廷富足;使后世征收赋税改以银钱代替实物......” 段三儿虽然有些地方听不懂,却还是听着武烈王丁云毅说了下去:“任何一项改革,都避免不了要触及一部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都免不得要有阻力。〖中〗国古代的改革,取得成效的,将改革进行到底的,都是以强权为后盾,没有强权支撑的改革注定都是要天折的!万历十年,一代名相张居正走到了他的生命尽头,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朝中官员纷纷联名捐钱去庙中为他禳灾祈福,唯独有一人既不联名也不捐钱,此人叫顾宪成。他的好友担心他日后遭受排斥,便替他签了名捐了钱,顾宪成听说后,纵马赶到庙中,将自己名字涂抹,将钱要回。其时张居正权倾朝野,为官为民的哪个不要巴结,此举足可见这个顾宪成风骨硬挺!” “恩,这么说来此人倒也算是个人物。”段三儿不由自主地道。 丁云毅笑了一下:“这个顾宪成有一幅流传很广的对联,足可见他的政治抱负。‘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万历二十二年,顾宪成担任吏部文选司郎中,这个文选司,是专门管理官员提升调转的。此时首辅王锡爵告老还乡,万历便命吏部推选阁臣,顾宪成和吏部尚书一番计议后提出了七个人选,不料上报皇帝后,万历帝立时大怒,因为这里的多数是万历帝所憎恶的官员!于是,万历一怒之下将顾宪成削职为民。顾宪成回到老家,在无锡重建东林书院,传道讲学,品评时政,久之,一部分朝野人物出于共同的理念凝聚起来,形成一个团体,这些人便被冠以东林党人。毋庸置疑,此时的东林党人以天下为己任,希望朝廷一振百年颓风,出现政通人和气象,应该说是一批具有卓识的精英团体。东林党人行事风骨铮铮,嫉恶如仇,对朝堂那些碌碌无为、作奸犯科、结党营私之徒品评起来毫不容情。由于东林党人关心民生疾苦,处事公允无私,自然有利于人心向背,尤其得到中下层人的支持,所以东林党人一旦对某一人或某一事作出品评,往往便是定论......” 段三儿心里隐隐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妥,但却没有问出来。 丁云毅继续说道:“如此,必然引起朝堂之上一部分人的激烈抵制,这部分人又分成几个朋党,以首辅沈一贯为首,以浙江籍官员为主的,人称‘浙党’;以吴嗣亮为首的,以湖北官员为主的,人称‘楚党’;以山东籍官员为主的,人称‘齐党’。这三党联手对付东林党,所以又统称‘齐楚浙党。由此开启党争。党争一起,朝野官员再也无心理事,也不能理事。因为每一事项提出,每一政策提出,每一政事安排,不论对错与否,立时就会遭到朋党的攻击,鸡蛋里头挑骨头,也让你的主张在朝廷上通不过!于是,最好的保身之道便是少做事,不做事,这样就不给人以口实。诸党派官员就如潜伏草中的毒蛇,时刻在等待机会,猛然窜出,狠咬对手一口。最要命的是,万历皇帝竟然深藏宫中二十八年不上朝理政,党争无人调和,自然愈演愈烈。” “怪不得,怪不得。”段三儿喃喃说道。 如果不是武烈王的话,他还真不知道朝廷里居然有那么多的矛盾。 “现在咱们的情况同样也是如此。”丁云毅的面色渐渐阴沉下来:“目前的党争就是东林党人挑起的,它起因就是帝位继承!在先帝三子下落不明的情况下,福王朱由崧是最近的帝系分支,最有资格继承大明皇位,东林党人只是担心他的继统对本党不利,便横插一脚,提出拥立潞王的主张,挑起纷争。而且还美其名曰是立”那就等于变相说福王不贤,不配继承皇位,东林党的发源地在江南,东林党在江南的关系盘根错节,此论一处,对福王的人望冲击可想而知。断章取义,歪曲事实,铺天盖地,先把你的名声搞臭再说。东林党人常自诩君子,常常把小人的名字顺手戴到敌手的头上,〖中〗国人是很在乎君子和小人论断的,便是当今,若评介一个人是小人,这人定会跟你急眼。也便宣告这人没有朋友,没有人愿意与小人交往。” 说到这,他冷笑了一声道:“朱由崧是在东林党的一片反对声中继位,在他的内心就不可能依靠东林党人来维持他的统治,甚至对东林党人一直是严密防范的。史可法不是东林党人,但朱由崧让他督师江北,远离朝廷权利中心,不能不说是受了东林党人的影响。马士英就说过如此话‘上之得位,由臣及四镇力,其余诸臣皆意在潞藩,今日弹臣去,明日且拥立潞藩矣!’这分明就是在那告诉朱由菘他该依靠谁那。” 丁云毅接着大声道:“可是只要在我的势力范围可以到达的地方就绝不允许党争出现!” 第五百八十四章 布置南京 “我等恭迎武烈王!” 才看到南京城墙,凤阳总督马士英已经带着大批的南京文武官员出城迎接,场面看起来倒是颇为浩大。 “何劳马督帅亲自相迎。”丁云毅一边笑着一边跳下了马。 此时的马士英已被朱由菘任命为东阁大学士兼都察院右都御史,仍督凤阳等处军务。 看到丁云毅的确只带来了百人,马士英的一颗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一百人在南京是无论如何也都掀不起风浪来的。 把身后的官员一一介绍给丁云毅:靖南伯黄得功、兴平伯高杰等江北四镇悉数到来,还有专门赶回来迎接武烈王丁云毅的史可法。 丁云毅看起来也毫无架子,微微着一一点头见过。 浩浩荡荡的将丁云毅迎进南京,马士英并没有先安排丁云毅去见朱由菘,而是为他举行了一次场面颇为壮观的欢迎酒宴。 在座的人大多是第一次才见到丁云毅,对这个传奇王爷充满了好奇。 关于武烈王丁云毅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 大明的王爷不少,但像丁云毅这样从一个巡检一步步爬到王爷位置上而且还如此年轻的却是绝无仅有。 是年,大明的武烈王丁云毅年仅二十九岁! 酒宴上皆是阿谀奉承的话,无非就是恭维丁云毅如何如何的英明神武,大明如何如何的是被其一手挽救。这些话丁云毅听的耳朵都快要起茧了。 注意了下,唯独只有史可法等少数人一言不发。 “圣上对武烈王极为感激。”马士英终于开口说道:“武烈王忠勇铁血,率虎贲卫南征北战,浴血沙场,非武烈王无有大明之今日。圣上说,等到回京之后一定要重重的赏赐武烈王,到时候还请武烈王多多关照啊。” 他一口一个“圣上”,像是朱由菘已经坐稳了这张位置一般。 “好说,好说。”丁云毅笑嘻嘻地说道:“马督帅有拥立之功,非比寻常,是本王要请马督帅多多关照才是。” 两人你赞我一句,我夸你一句,说的不亦乐乎。马士英没有说什么时候去见朱由菘,丁云毅也一句话都不问。 这两人都在演戏,演得一边的史可法直皱眉头,可却也插不上嘴。 丁云毅忽然说道:“曾记得我之前来南京,十里秦淮河,风光无限,让人流连忘返,这次来到南京,若非急着要见圣上,非得再好好的游览一番。” “啊,武烈王尽管游览便是,我安排人专门陪着武烈王。”马士英赶紧接口说道:“不瞒武烈王说,圣上昨日偶感风寒,只怕是暂时见不了武烈王了。” 这点早在丁云毅的算计之中,当下微微一笑:“如此就有劳马督帅了。” 史可法心里叹息一声。他原本对丁云毅是抱着无限期望的。丁云毅以武勇忠烈闻名于天下,这次南京拥立之争,史可法被马士英等人算计,终于未偿所愿,他自己还被赶出了南京,心中郁闷烦躁。 而听说武烈王来到南京之后,心里又升起了一线希望,若是能借助武烈王的力量,没准能够逆转乾坤也说不定。 但是,当丁云毅出现后,一心只想着游览南京风景,重温昔日那些风流,全然不是忧国忧民样子,这如何不让史可法伤心? 难道大明真的全是这样的人吗? 马士英心中却是松了口气。看起来丁云毅此人虽然勇猛无敌,但到底只是一个武将而已,根本不懂什么别的。 这样的人倒容易控制在自己的手里了。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丁云毅果然只是游山玩水。他本身名闻天下,又不刻意隐藏自己行踪,因此每到一地,总能引起百姓微观欢呼。不过一天时间,全南京的百姓都知道武烈王丁云毅来到了南京! 丁云毅是何等样人?那是大明的武烈王,那是一手挽救了大明的功臣!加上他之前义救难民等等事情,一时间南京到处都在传诵着丁云毅的名字。 尽情游玩一天,回到自己临时住处的时候,史可法早已在那等着他了。 虽然对丁云毅失败,但史可法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丁云毅能够在自己劝说下,当个“为国为民”的大“忠臣”。 “史大人,久侯了!”一看到史可法,丁云毅满脸带笑:“哎呀,这南京已经许久没有来了,这次一来,未免流连忘返,实在是让史大人久侯了。” “无妨,打扰到了王爷兴致,史可法有罪。”史可法勉强一笑说道。 他虽然大有名声,但和丁云毅的身份一比,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吩咐人上了茶,两边一坐下来,丁云毅便对南京赞叹不已,绝口不提其它。史可法心事重重,勉强敷衍几句,便迫不及待的把话题带到了自己这次来的目的之上:“王爷对此次立福王为帝以为如何?” “福王啊?很好,很好!”丁云毅微笑道:“说起来本王和老福王还是很有一些交情的,立老福王之子为帝,甚好,甚好。史大人,本王是没有一点反对意见的。” 巨大的失望在史可法的眼中清楚出现:“武烈王以为潞王如何?” 又来了,又是福王潞王之争!丁云毅面上不动声色:“本王虽然是武烈王,但久居福建偏远之地,对于中原局势实在是不清楚那。” 史可法却不死心:“潞王品行端良,为人宽厚,不能继承大统,实在遗憾。而桂王亦是忠厚之人,两者皆可立为帝,但却偏偏选择了福王......” 丁云毅带笑听着。 但这一点上他是不敢苟同史可法的,甚至在没有找到崇祯之子前,马士英拥立福王的做法反而是正确的。 原因非常简单,首先福王朱由崧的父亲老福王朱常洵,要比惠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两藩都居长,而朱由崧又是其长子,和崇祯是同一辈,乃是崇祯的亲堂兄,所以无论是论长幼还是依嘉靖继位的“兄终弟及”先例,他都显然优于惠、桂二王。 至于潞王朱常淓,不但血缘关系隔了一层,连辈分也要大崇祯一辈,所以怎么看都不太可能轮得到他。但这个时候相当部分的东林党人闭口不讲嘉靖“大议礼”和万历“争国本”时他们那套被奉为“万世法”的伦序纲常了,却开始讲起“立贤”来了。 于是史可法偷偷约见马士英,在浦口与之密谈。 而马士英也有心要立个大功,于是两人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秘密商定出一个两不得罪的折中方案,即放弃福王和潞王,拥立桂王朱常瀛。史可法遂于到达浦口的第二天,写信回南京,提出了拥立桂王,同时由潞王仿照古兵马元帅之制暂时统率兵马的方案。 而盘踞在南京的东林势力,其实只要不是福王朱由崧继位,无论选谁都是不会有意见的,所以他们一接到史可法的方案,礼部就马上准备了各种仪仗,打算出发去广西接桂王到南京继位。 可惜的是,这位握有拥立大权的残明第一重臣史可法史大人,在关系到社稷安危如此重大的政治问题上,表现极度让人失望。 在他以上言论泄露之后,“拥潞”诸人气势汹汹,舆论大哗,史可法既不敢表明自己的政治态度,据理力争,坦言福王伦序当立、“拥潞”或将开肇兵端,也不敢坚持自己的观点,站出来阐述自己对这一问题的认识,以打消众人对“拥嫡”的疑惧之心,而是畏首畏尾至于“引避不言矣”,最后竟搞出了一个试图两不得罪,不伦不类的“拥桂”方案。 这个“拥桂”方案,一不合伦序纲常,放着崇祯帝的亲堂兄弟不立,却去立崇祯帝的叔叔,虽然大家都是万历皇帝所出,但这样做置天启、崇祯二帝于何地?置福王于何地?驱之亦或杀之焉?因此其本质和“拥潞”并无太大的区别。 二是极度缺乏操作性,比之“拥潞”都不如。 潞王朱常淓好歹和福王一样,都近在淮安,几天就可以到南京。而桂王却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广西,且目前是个什么情况都还不是很清楚,再加这迎驾的全套仪仗摆出去,一个来回几个月总是要的,到时候只怕这位桂王还没到南京,大顺军或清军早已兵临城下了。 在此一事中,史可法自见识和政治手段上看,虽然有所认识,但优柔寡断顾虑重重,毫无一点政治家的决断和魄力,不敢快刀斩乱麻安定局势,以至后来不得不出京避祸,空自丧失重整朝廷的大好时机;从气节和品格上看,他也没能做到一心为国或对崇祯帝死而后已,一遇阻力和反对,连仗义执言的勇气都没有,只求不得罪各方势力。这比之他老师左光斗,相去何止千里。 丁云毅也不点破,只是连连点头:“史大人说的有理,史大人说的有理,拥潞王好,拥潞王好。” 史可法一看丁云毅态度忽然转变,心中希望重新燃起:“难道武烈王也认为拥潞王好?哎,可惜啊,福王已经称帝了。” “潞王好,潞王好,啊,桂王也不错。”丁云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应声虫:“福王虽然称帝,但却也未必不能改变。” 史可法“嚯”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武烈王你说什么?” “啊,我说史大人若一定要拥立潞王或者桂王,事情未必没有转机。”丁云毅依旧那副笑嘻嘻的样子:“总之本王是一定站在史大人这边的。谁要是反对史大人,必是本王敌人,本王当起全部虎贲卫精锐讨伐之!” 就如同在黑暗中骤然看到了曙光一般,史可法对着丁云毅深深一揖:“武烈王厚恩,史可法永记在心,我这就回去准备,还请武烈王千万不要食言!” “史大人慢走,来人,送史大人!”丁云毅满脸堆笑的将史可法送了出去。 一转回来,段三儿也跟了进来:“兴平伯高杰、广昌伯刘良佐、东平伯刘泽清求见。” “见!”丁云毅阴冷着脸说了一声。 高杰、刘良佐、刘泽清三人一进来,便依照下属之礼见过了丁云毅,几人也是一阵寒暄,高杰三人夸的无非便是武烈王丁云毅神威无敌那套陈词滥调。 丁云毅一边敷衍,一边等着他们什么时候自己把真实目的说出来。 果然在那闲聊了小半个时辰,高杰这才慢吞吞地道:“王爷初来南京,有些事情怕是不太清楚。当今圣上,乃是老福王之子,拥立为帝最是合适不过。但朝中有些人总是喜欢说三道四的,唯恐天下不乱,恨不得去莫名其妙的地方找个人来继承大统算了。这是朝廷大事,岂能如此草率?这些人一个心里有朝廷的都没有。” “极是,极是。”丁云毅连声道。 看着丁云毅态度谦和,三人心里放心了些,刘良佐接口道:“天子已立,如何可以更改?但那些东林党人却总是密谋着要换一个皇上,视朝廷大业如无物,这些人都可恨、可杀!如今武烈王既然来了,那一切都好办了。武烈王威动天下,名震朝野,若王爷肯表态还有谁人敢反对?况且我听说王爷和老福王也是好友。” “是的,是的,我和老福王那是多少年的交情了。”丁云毅看起来大是感慨:“每每想起老福王,我总忍不住垂泪不已。现在好了,他的儿子如此出息。” 高杰三人一喜,刘泽清试探着道:“王爷也是同意拥立福王的呢?” “福王好,福王好!”丁云毅连连点头:“谁要是不肯拥立福王,那是存心乱我朝政。本王身负先帝之恩,身兼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焉能看到如此事情发生?谁要是反对福王,本王必起全部虎贲卫精锐讨伐之!” 高杰三人大喜过望! “史可法糊涂啊!”刘良佐大声道:“居然让潞王为天下兵马元帅,难道不知道先帝早已以王爷为天下兵马元帅了吗?如此置先帝以何位置?置王爷以何位置?我三人虽然不才,但亦愿以先帝遗诏为誓死捍卫之责!” 这三人“忠心耿耿”,仿佛此时已和武烈王结成一条战线一般。 丁云毅叹息一声:“什么天下兵马大元帅,本王那是一点也不看重的,只要能够让我大明稳如泰山那就足够了。三位总镇不必担心,等到面见陛下之后本王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高杰三人心满意足,起身告辞。 看着三人背影,丁云毅冷笑着摇了摇头,把段三儿叫了进来:“还有谁要见我?” “兵部侍郎吕大器,而右都御史张慎言、詹事姜曰广。” “见,今天谁要见老子老子都见!”丁云毅冷笑着道。 兵部侍郎吕大器,而右都御史张慎言、詹事姜曰广一进来便放声大哭:“武烈王,桂王他去了啊!” “啊!”虽然早就知道这样事情会发生,丁云毅却是立刻摆出大惊失色的样子。 吕大器擦了眼睛,哭哭啼啼的说了出来。 原来,流寇张献忠率部从武汉直捣湖南,势如破竹,连克岳州、长沙,直取明桂王朱常赢的藩王府衡州。 衡州是桂王朱常赢封王之地,朱常赢乃明神宗帝第七子,天启年带着三王子朱由楥、四王子朱由榔离京就藩衡州。后来桂王朱常赢的三王子朱由楥被封为安仁王,四王子朱由榔被封为永明王。桂王朱常赢就藩衡州,大兴土木,建造宫殿,为湖南最豪华的建筑。衡州是拥兵自重的桂王世袭封地,有着仅次于京城的王府宫殿和南明最完整最强大军队,成为张献忠起义军进攻最主要的目标。大西军统帅张献忠亲率大军主攻湖南,衡州桂王府首当其冲。 桂王朱常赢令镇守湖南的湖广巡按刘熙祚把驻守岳州、长沙等地的大明军队撤回衡州,集中优势兵力,死守衡州。得到桂王死守衡州的命令,刘熙祚将驻守湖南岳州、长沙等地守军集结衡州,准备与张献忠决战衡州,保卫桂王府。 张献忠率部将孙可望、刘文秀进攻衡州城,云梯冲向城头。明军守城将军刘熙祚指挥反击,先用大炮轰击进攻之敌。明军在城上居高临下,开炮,放箭,大西军伤亡惨重,但仍然勇往直前,杀向城头。太监杨守春慌报桂王:张献忠的大西军已打到衡州城楼上了。 桂王朱常赢重病在身,安仁王朱由楥病得也不轻,王府上下的大小事情由永明王朱由榔做主。永明王朱由榔见父兄都病入膏肓,便指挥王府人员撤离衡州。 刘熙祚闻桂王撤走,下令南撤。大西军全面出击,再次攻城,衡州城破,三路军攻入桂王府。 桂王朱常赢携子安仁王朱由楥、永明王朱由榔从南门奔逃出衡州城,离开了王府封地,往西南方向逃往永州。撤离衡州城的守将刘熙祚也率部赶上来,刘熙祚为了掩护桂王、永明王逃脱,率部与张献忠混战,刘熙祚见桂王走远,率部撤退往永州,张献忠骑马追赶上来。刘熙祚且战且退,退到永州城下,立即命令部下关城门。永州城门尚未关闭,张献忠抢先一步杀到城门下,刘熙祚措手不及,被张献忠刺于马下身亡。刘熙祚将军战死,明军群龙无首,无心恋战而降,大西军迅速占领永州城。 刘文秀见张献忠迎战刘熙祚,立即率部紧追桂王,王府卫队被冲散。 桂王朱常赢、安仁王朱由楥向广西方向逃脱,朱由榔被刘文秀所部分割包围,跟随桂王卫队全战死,朱由榔被俘,押往永州城。 大西军占领永州城,各路将领商讨大西军前途。最后,张献忠决定率主力西进天府之国四川,自古天国进可攻,退可守,留右路将军孙可望带领少量队伍坚守湖南。杨国威、焦琏所部随孙可望留守永州。 杨国威、焦琏率部杀掉关押看守护卫,救出永明王,出城时被孙可望发现,双方发生争夺战。孙可望与杨国威、焦琏将军苦战难解难分之时,锦衣卫马吉翔率部从城外杀将过来。 焦琏收兵南撤,连夜赶往梧州。桂王朱常赢得到禀报,异常激动。桂王朱常赢本来就病重,再加上这一激动,身体全垮了下来,把三王子安仁王朱由楥和四王子朱由榔等人叫到身边,教导儿辈复明称帝。随即死于梧州。安仁王朱由楥继位桂王,不久第二位桂王朱由楥也突然死去,这样就剩下桂王朱常赢最小的儿子、第三位桂王朱由榔。 桂王一死,如此一来,拥桂派的希望一下便落空了。 “桂王啊!”丁云毅忽然放声大哭起来:“桂王啊,你一死,谁还来中兴我大明啊!天妒英才,天妒圣君啊!” “谁还来中兴我大明啊!天妒英才,天妒圣君!”这一句话一出,吕大器几人又惊又喜,难道武烈王也是拥桂派吗? 吕大器试探着问道:“武烈王的意思是桂王若在便能......” 不等他说完丁云毅便说道:“桂王好,桂王好!桂王登大统,那是国人所望!可惜啊,可惜啊。不过老桂王虽去,永明王尚在那!” 吕大器等人瞬间便明白了丁云毅的意思! 这是要让永明王接老桂王的班了。 丁云毅蓦然大声道:“永明王继承大统,天命所归!谁若是反对永明王,本王定起全部虎贲卫精锐讨伐之!” 这可是丁云毅今日第三次说出这样的话了。 一听到武烈王居然真的支持拥桂,吕大器几人欣喜若狂,再三道谢。丁云毅也慷慨激昂的告诉他们,只要有自己在,便绝对不会让拥桂派失望的。 吕大器这些人放下心来,见耽误武烈王时间多了,不便久留,起身告辞。 “今天没有了吧?”伤还没有好,丁云毅看起来有些疲惫,见段三儿点了点头,笑道:“一批又一批那,拥福王的拥福王,拥潞王的拥潞王,拥桂王的拥桂王。看起来个个忠心耿耿,慷慨陈词,其实无非都是为了自己私心罢了。” “没有一个人是真心为了朝廷的。”段三儿也早看了出来:“个个都是为了自己。” “是啊,段三你也懂得这个道理了......”丁云毅闭目休息了会,忽然睁开眼睛:“给我找便装来,去西铭先生那里。” 张溥从京城动身得早,到了江南之后按照丁云毅的意思大肆召集士子,因为到南京的时间也早不了丁云毅几天。 一看到丁云毅来了,张溥急忙把他请进内室:“王爷,一切都按照你吩咐的做了,陆续到达京城有名望的士子有一千余人,其他两千余人,江南士子精英皆以在此!” 丁云毅点了点头:“让马士英那些人怀疑了吗?” “没有!”张溥摇头说道:“马士英、阮大铖倒是来找过我,但都被我以特来朝拜新皇登基为理由搪塞过去了。” “好,西铭先生做得好!”丁云毅大是满意:“暂时不能露出丝毫马脚,等我这安排停当之后,自然会派人来通知西铭先生。能否恢复我大明正统,就要看这一次了!” 张溥一迭声的答应了下来。 丁云毅随即笑道:“今日我可忙得不可开交,史可法、高杰、吕大器这些人都来拜访过我,为的不过便是拥立谁的问题。朱由菘虽然坐到了那张位置上,但却只怕一天也都坐不稳那。” 张溥也笑着道:“武烈王手握天下精兵,你的一举一动足以影响到天下局势,这些人自然要来试探你的态度了!” 丁云毅面色随之一正:“但有一个人却始终没有来拜访过我,靖南伯黄得功!” “这个人我倒也听说过。”张溥沉吟着道:“此人素来以忠义立身,和高杰这些由流寇里投降的将领们水火不容。不过拥戴福王他也有份,难道王爷想要把黄得功争取到我们这边来吗?” “不错,正是这个意思。”丁云毅一点也没有否认:“要想在南京顺利把事办完,黄得功这个人非常重要,西铭先生,他不来拜访我,我和你一起去拜访他!” 张溥笑了出来,武烈王只怕又在那里动什么脑筋了吧...... ...... “什么,武烈王和张西铭来了?”当听到这个消息,黄得功不由得一惊,赶紧站了起来,匆匆迎了出去,一见到丁云毅和张溥,急忙上前两步:“见过武烈王,见过西铭先生,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靖南伯何必如此客气。”丁云毅微笑着道:“我们正好路过这里,想着你靖南伯也住此处,特意前来拜访。” “惶恐,惶恐,武烈王和西铭先生里面请。”黄得功一迭声地道。 进了屋子,让人上了茶,丁云毅缓缓地道:“靖南伯,你知罪吗?” 黄得功一怔,立刻醒悟过来:“我听说高杰他们去拜见了武烈王,得功未去,实在不是有意冒犯,而是他们并没有来通知我。” “哦,为什么那?”丁云毅只当不知道内情一般问道。 黄得功苦笑一声:“因为得功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得功那,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情。”丁云毅笑了笑,忽然脸色沉了下来:“我且问你,拥立福王你可有份参与?” 黄得功沉默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黄得功,你混帐!”丁云毅一声怒斥。 黄得功一惊,赶紧站了起来,丁云毅阴冷着脸道:“朱由菘有什么资格做皇帝?他昏庸无能,只知道荒yin享乐,难道这样的人也配登上那张位置吗?” 丁云毅脸色骤然变化,让黄得功背后发凉。虽然丁云毅只带了一百人南京,但他的背后却是几十万精锐的虎贲卫那。黄得功悄悄的擦了擦汗:“难道王爷是拥潞派或者是拥桂派?” “你放肆!”丁云毅语气愈发让人害怕:“什么拥潞派拥桂派!天子是谁?是崇祯皇帝!崇祯皇上虽然龙驭,但他子嗣尚在!你等不知去竭诚寻找先帝子嗣,却在那什么拥潞拥福,你们还像是我大明的臣子吗?” 黄得功的头低在那里;“王爷息怒,先帝龙驭之后,我等也想去寻找的,但适时京城为闯贼控制,因此这件事情便耽搁了下来。” “简直是一派胡言!”张溥也不禁怒道:“京城沦陷,王爷不辞万里,从福建出兵收复京城,难道你们江北四镇的路途比王爷还要遥远吗?” 黄得功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丁云毅叹息一声:“黄得功啊,你是我大明的臣子那,怎么和高杰那些流寇里的降将混在一起了?你还像个大明的臣子吗?” 这是黄得功最无奈的事情。 江北四镇之中,以高杰的力量最为庞大,刘良佐和刘泽清也和高杰是一伙的,他们三镇若是联合起来,自己绝对不是他们对手,因此当日他们威逼自己与其联合,自己也只能唯心的答应了下来。 现在被武烈王这么一说,愈发惭愧。 “你是我大明的臣子那,靖南伯。”丁云毅的口气略略放缓了些:“身是大明之臣,死是大明之鬼,尽忠报国,死而后已。你知道错了吗?” “王爷,得功知道错了!”黄得功本来心中有愧,他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忠臣,再加上武烈王的威严,他竟然不自觉的跪倒在了地上:“得功身为大明之臣,却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请王爷惩罚我吧。” “起来吧。” 丁云毅叹息一声,让黄得功站了起来:“得功啊,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我也知道你的苦衷,但这都构不成借口。你已经做错了一件事,难道还想继续错下去吗?你可知道我为何今日亲自上门?难道真的是顺路经过吗?不,因为我觉得你还是我大明的忠臣,就算偶然走错了路,你也一样是忠臣那!” 武烈王的话一下缓和下来,让黄得功又是感激又是羞愧:“王爷要我如何将功赎罪,尽管吩咐便是!” 丁云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问道:“得功啊,你说我若尽起虎贲卫之师,凭你江北四镇能够守得住南京吗?” “守不住。”黄得功想都不想便道:“虎贲卫,天下精锐之师。灭流寇,亡满清,纵横天下,从未一败,合我江北四镇之力,也断然挡不住虎贲卫的倾力一击!” “你知道这点就好!”丁云毅点了点头:“那你又知道我为何只带百人来南京吗?” 黄得功迷茫的摇了摇头。 “因为我不想南京损毁在炮火之中。”丁云毅的目光深邃:“你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火炮可怕到了程度,盛京那么坚固,我只用了半天时间便轰开了城墙!山海关那么坚固,不过数日便落到了我的手里。一个南京,若是我炮火一开,半城俱毁,那是你想像不到的可怕。到时候生灵涂炭,遭殃的还是老百姓那。” 黄得功不是特别明白,那武烈王还来南京做什么? “我不愿炮击南京,是因为我不愿意让这座城市损毁在我的手里。”丁云毅语气坚定地道:“但我还是来了,我要清君侧!” 黄得功大吃一惊,难道仅仅凭借一百多人清君侧吗?急忙道:“武烈王三思啊!虎贲卫虽然天下无敌,王爷虽然从未一败,但王爷身边的人实在是太少了那。” “所以我要借重你的力量!”丁云毅打断了他的话道:“我知道江北四镇在南京都有驻军,你靖南伯手握一万精兵在南京城内,这一万精兵就是我清君侧主要依靠的力量!” 黄得功沉默不语。 是,按照之前协定,江北四镇各在南京城里驻军一万,一来可以防卫南京,二来也是相互牵制。 但高杰、刘良佐、刘泽清却是一伙,他们手里足足握着三万人那! “我尚且不怕,你又何必害怕?”丁云毅微笑道:“有件事情你知道了也无妨。我的虎贲卫水师已经逼近南京。” 黄得功浑身一颤,就听着丁云毅继续说道:“虎贲卫水师是虎贲卫里最精锐的部队,一旦到达,即可炮击江北四镇,炮击南京,我可以保证在一日之内,让江北四镇荡然无存!” 黄得功心中的惊惧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他知道既然武烈王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必然就有了充分的把握,绝不是在那威胁自己。 丁云毅淡淡一笑:“非但是我的水师,我的步兵也正在逼近南京。你以为凭借你们江北四镇能够挡住我的攻击?在朱由菘、马士英这些人的眼里,江北四镇是最可依靠的力量,但在本王的眼里,炮火一开,江北四镇灰飞烟灭!” 黄得功的冷汗一层层的从额头上落下。 丁云毅又在那继续说道:“我不怕再告诉你,在南京城里,我的几千火枪兵已经悄悄混入,等你见识到火枪兵的时候,便会知道我根本没有在恫吓你。黄得功,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要对本王说的吗?” 黄得功很明白,现在放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了:一是立刻杀了丁云毅,二就是为其效劳。 路黄得功是绝不愿意走的,当下再不犹豫:“黄得功错了一次,绝不会再错第二次,请王爷吩咐吧,无论王爷要我做什么,黄得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丁云毅满意的点了点头:“立即把你的一万精兵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里,等候我的命令。从朱由菘和马士英那里传来消息,大约三天之后朱由菘便会召见我。你将一万精兵秘密在南京皇宫外埋伏起来,一等我的信号,立刻发难,控制皇宫!” “是!”黄得功大声应了下来:“我还可以拨一千人充当王爷卫队。” “我不需要,我单人匹马足以!”丁云毅斩钉截铁地道:“我若想真的去做一件事,便是千军万马也拦不住我,又何况是朱由菘身边的那些跳梁小丑呢?” 说着,为了坚定黄得功的信心,丁云毅让段三儿拿出了一枝短火铳,对着前面的桌子“轰”的便放了一枪,接着把短火铳递给了黄得功:“得功啊,这就是我的短火铳。” 张溥和黄得功都被吓了一跳,桌子竟被硬生生的轰掉了一只角,这一枪若是打在人的身上那还了得? 黄得功惊疑不定的接过了短火铳,翻来覆去仔细观看,怪不得虎贲卫天下无敌,这枝短火铳的威力实在是太惊人了。 几千人若是都拿着这样武器,天下还有谁能抵挡他们?黄得功又不由得暗暗庆幸,幸亏自己当机立断,要不然可当真要麻烦了。 “好了,黄得功,你去准备吧。”丁云毅站起了身说道:“你帮我,既是帮了朝廷,其实也是在帮自己。我听说你和高杰有仇,这次便正是报的时候了!” 一听到高杰这两个字,黄得功眼里顿时**出了怒火:“王爷请尽管放心,黄得功赴汤蹈火,也一定要协助王爷成其大业!” 这么一来,便等于黄得功正式和丁云毅站到了一条船上。 离开黄得功住处的时候,张溥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王爷,你真的相信黄得功吗?万一他到时候反水怎么办?” “他不会的,一来他和高杰有仇,二来他毕竟还算得上是一个忠臣。”丁云毅微微一笑:“第三,他害怕我,也害怕我的虎贲卫。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在这样的时候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张溥点了点头,轻轻舒了口气。 这时候对面几个穿着锦衣卫制服的人走来,领头的那个小头目一来到丁云毅的面前便低声道:“王爷,我们都是金刀卫的,已经接到了指挥使的命令,金刀卫在南京的三千弟兄随时等候王爷调遣。” 张溥听了大吃一惊,怪不得武烈王能够如此肆无忌惮的只带着一千人来南京,原来光是一个金刀卫便在这里有三千人的力量。 武烈王看起来鲁莽的行动,其实他在之前早就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丁云毅微微点头,说道:“好,我知道了,皇宫内外,一定要严密控制起来,一旦我动手的话,不许放走一个漏网之鱼!” 新书上传:无限之军事基地 新书已经上传,书名:无限之军事基地,书号:2716967,在“强明”下的传送门里可以直接点击进入,新书急需收藏推荐,谢谢所有弟兄们对蜘蛛的支持! 第五百八十五章 拉拢 时间正在一天天的流逝。 离丁云毅动手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风平浪静。丁云毅每天的“工作”便是游览南京,拜访名士,宴请当地的名流。 而无论是拥福派、拥潞派、还是拥桂派。却都在紧张忙碌着,有了武烈王对于他们的许诺,他们放心大胆的去准备着自己的工作。 拥福派当然要确保住朱由菘的位置,而拥潞派和拥桂派要做的,则是借助武烈王的手让这天翻过来。 丁云毅就在那默默的注视着这些人。 他在等待着最后一个消息的到来......而很快他一直期盼的消息终于到了! “王爷,先帝的坤兴公主和五皇子都找到了!”当谢天出现在丁云毅面前并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丁云毅长长的出了口气。 找到了,到底还是找到了啊! 坤兴公主朱媺娖,就是未来被称为“长平公主”的那个,或者她还有个更加有名的名字——独臂神尼! 当然,所谓的“独臂神尼”不过是后来人凭借着自己的臆想为她编的一个传奇故事罢了。 五皇子朱慈焕,今年才只有十岁十一岁的样子吧?啊,他在另一段历史上还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外号:朱三太子! 既然找到了朱慈焕,那么另外两个皇子能否找到也便并不重要了。 “秦云、丁大人、张大人他们已经在京城准备让五皇子登基了。”谢天接着说道:“同时,我水陆两军已向南京逼近,王爷动手那天,也即他们动手时候。史伟德少校团的火枪手全部进入南京待命。同时为了确保王爷安全,我这次又带了三千人到南京,为了避免怀疑,正在分批进入城内,请王爷尽管放心。不过有件事情没有征得王爷同意便做了。” “哦,什么事?”丁云毅不在意的问了声。 谢天迟疑了下,明显放低了声音:“坤兴公主到了。” “什么?坤兴公主到了?”丁云毅吃了一惊。 谢天点了点头:“我们找到坤兴公主的时候,她缺了一只胳膊,听说是被先帝在城破前给砍断的。” 这件事丁云毅再清楚不过了。在京城被李自成攻破前,崇祯对周皇后说:“你是国母,理应殉国。”周皇后也哭着说:“妾跟从你十八年,陛下没有听过妾一句话,以致有今日。现在陛下命妾死,妾怎么敢不死?”说完解带自缢而亡。朱由检转身对袁贵妃说:“你也随皇后去吧!”袁贵妃哭着拜别,也自缢。 朱由检又召来十五岁的坤兴公主,流着泪对她说:“你为什么要降生到帝王家来啊!”说完左袖遮脸,右手拔出刀来砍中了她的左臂,接着又砍伤她的右肩,她昏死了过去。 当时 紫禁城里乱成一团,谁也没有顾得上去看看坤兴公主的“尸体”。所有的人来了又去了,她就那么一直躺在冰冷的青砖地上。 五天后,奇迹出现了,坤兴公主居然苏醒了过来。 当她醒来的时候,北京城已经成了“大顺”国的天下。李自成见坤兴公主居然死而复苏,感到很意外,命人救治,可还没有来得及如何处置她,虎贲卫就到了,“大顺”国也彻底的完蛋了。 “我们找到坤兴公主的时候,她被单独关在了皇宫的一个很偏僻的房间里。皇宫实在是太大了,加上关押她的地方又实在偏僻,我们找了好久才很偶然的发现了公主,当时她几乎就快要饿死了。”谢天叹息了声:“当时她很憔悴,见到我们的时候,只问了一句,是虎贲卫来了吗?后来知道是虎贲卫,她还淡淡地说,父皇说能救大明的便只有虎贲卫了,果然如此。既然虎贲卫也来了,想来流寇被灭了吧?” 丁云毅听了这话大是好奇。 坤兴公主这个时候应该才只有十五岁吧,尽管这个时代的人成熟得早,十五岁嫁人的比比皆是,但能够想像,一个快要被饿死的公主,居然还能说出那样的话来,实在有是有些不简单了。 谢天又在那继续说道:“我们请出了公主,赶紧派人救治,没有过几天又在京城外找到了五皇子,准备登基大典的时候,坤兴公主偶然知道你在南京,便坚定的要来南京见你,我们再三劝说,公主执意不肯,甚至以绝食威胁,我们担心出事,没办法只能把她带了来。” 知道了事情全部经过的丁云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坤兴公主来了也好,本来我还在考虑一些细节,现在公主来了,这些事情也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谢天让人把坤兴公主请了进来。公主才一进来,丁云毅上前一步,拱手低头:“臣大明武烈王见过公主!” “武烈王,几乎亡国的公主,不值得武烈王如此对待。”坤兴公主淡淡地道。 丁云毅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了公主。 十五岁的公主少了一条左臂,也许是伤还没有养好,也许是心情烦闷,也许是长途奔波疲劳了,清秀的脸上苍得没有血色。 “公主,请坐。” 坤兴公主坐了下来,叹息一声:“来的路上,我本有千言万语要对武烈王说,但一见到了武烈王,却反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武烈王救我大明于水火之中,我朱媺娖代父皇和大明谢谢武烈王啦!” 说着站起身来,竟然和那天的朱聿键一样缓缓跪倒在了地上。 “公主快起,公主快起!”丁云毅赶紧站了起来,想要扶起坤兴公主,但想到男女有别,对方又是公主,手又缩了回来。 坤兴公主跪在地上,对丁云毅磕了三个头这才站了起来重新坐定:“我听谢大人说,武烈王不顾生死,一百人独赴南京,为的就是使我大明重归正统。我朱家欠武烈王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可我知道朱由菘是什么样的人,他既然已经坐到了那张位置上,必然不肯轻易放弃的,我身为坤兴公主,想来总还能帮武烈王一些忙的。”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丁云毅坦率地道:“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想好了,若能有公主相助,则大事必然能够成功。不过这事有很大的危险性,还请公主三思。” “亡国都经过了,躺在地上五天五夜没有人管也经过了,几乎饿死还是经过了,难道我还怕这些危险吗?”坤兴公主淡淡一笑,可却根本无法掩饰住忧伤。 “既然公主决心已下,我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丁云毅郑重其事的点头说道:“公主放心,但有我丁云毅在,绝不能让那些猪狗之辈翻了天!” 坤兴公主忽然又道:“来之前我和五弟商量过了,我们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武烈王务必要答应。” “公主但有吩咐就说,何必如此客气?” 坤兴公主轻声道:“我姐弟二人欲拜武烈王为义父。” 丁云毅和谢天二人有一听这话便呆住了,皇室子女有娶大臣女的,又招驸马的,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要拜大臣为义父的。 丁云毅赶紧连声说道:“这千万使不得,我大明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一旦传了出去,还以为我丁云毅以权压迫,威逼公主皇子呢。亚父我倒听说过,可这义父前所未有!” “难道堂堂的武烈王也有害怕的时候吗?”坤兴公主微微一笑:“我姐弟二人现在可谓已是孤儿,若无武烈王,更不知我姐弟如今陈尸何处。况且我知道武烈王胸怀大志,若有义父之名,武烈王便可名正言顺。其实不瞒武烈王,朱媺娖不知羞耻,我本来是想下嫁给武烈王的,但一来我已是残废之人,二来若真的下嫁给武烈王,武烈王便成了朱由菘的晚辈,他未免会找到这个借口来对付你。所以想来想去,只有认武烈王为义父了。” 丁云毅和谢天恍然大悟,原来她动的是这个心思。 看丁云毅还想说话,坤兴公主又接着道:“武烈王,成大事者当断则断,武烈王做事从来干净利落,为何对着却如此犹豫?不为你自己,难道你也不为了大明吗?” 谢天也在一边说道:“王爷要想发难,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 “既然如此,丁云毅厚颜了!”丁云毅到了这个时候再不犹豫。 坤兴公主又站了起来:“义父在上,请受女儿一拜!” 这一次丁云毅不再阻拦,任凭着坤兴公主拜了三拜。接着,坤兴公主又替朱慈焕拜了三拜。 这么一来,丁云毅忽然成了未来皇帝的义父,听起来实在有些荒谬。 丁云毅这时也不再客气,仔细叮嘱了坤兴公主要注意的事情,坤兴公主一一点头应了下来。 有了坤兴公主的鼎力协助,丁云毅知道自己的大计必然成功。 不过很快黄得功又带来了一个让人不愉快的事情。高杰、刘良佐、刘泽清这江北三镇,秘密调集了两万人已经到达南京。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怕是高杰三人对我们有所警觉了。”黄得功有些急切:“王爷,两万人到达南京,这对我们是一种威逼。我看,干脆我们提前动手吧。” “不是警觉,不是。”丁云毅摇着头在屋子里来回走着,过了会忽然停下了脚步:“马士英做事谨慎,没有万全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这是因为害怕我而提前做的准备!” 丁云毅坚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自己的名声太响亮了,千军万马之中尚且能往来自如,何况一个南京? 虽然自己已经成功的在外人面前塑造出了一个不懂政治的糊涂蛋形象,但马士英不是傻蛋,绝不可能轻易相信,自己在福建做的那些事情可就是几年前才发生的。 无论自己如何再伪装,马士英也必定对自己有所提防,这两万人就是用来对付自己,以防出现不测情况的。 丁云毅苦笑了下,看来名头太响亮也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了,本来已经部署妥当,但两万人忽然进入必然对局势产生一些不明的变化。 “南京城里我们有多少人?”丁云毅在那沉思了一会问道。 “黄总镇的一万人,金刀卫六千人,火枪手两千人。” “一万八千人,要想在最短的时间里完全控制住南京人数还是不够。”丁云毅缓缓地道,然后闭上了眼睛。 部下们谁也不敢打扰他,过了总有一柱香的时间,丁云毅忽然睁开了眼睛道:“黄得功,想办法给我把刘泽清找来!” 黄得功吃了一惊:“难道王爷想利用刘泽清?” 丁云毅微微一笑:“刘泽清和你一样都是明将,听说他以前还是个读书人,后来投笔从戎,未尝不可以利用。” “办法倒是个办法,若是能够争取到刘泽清,我们更加多了几分胜算。”谢天接口说道:“但若是他阳奉阴违呢?” “那我斩之。”丁云毅的回答豪气干云:“我杀得了流寇,灭得了满清,难道还取不了他刘泽清的首级吗?真要阳奉阴违,暗中告密,无非就是十步杀一人,血染南京而已。我百余骑便能纵横天下,今在南京有一万八千人,何虑刘泽清之流?” 武烈王这话一出,人人精神振奋。这是何等的气概? 黄得功也不再犹豫:“既然王爷主意已定,我这就去把刘泽清秘密找来!” 说完立刻就走。 挥了挥手,让部下们离开,丁云毅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南京即将风起云涌,而这或者将是自己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挑战了。 大明能否鼎定,能否走上正轨,将完全取决于这次是否能够成功。 在那等了大半个时辰的样子,传来了黄得功和刘泽清的声音:“见过王爷。” 丁云毅睁开了眼睛:“黄得功,你先下去吧,刘总镇,你留在这里陪本王说一会话,本王今天心情烦闷的很。” 黄得功应着走了出去,刘泽清一头雾水。 武烈王烦闷?烦闷为什么来找自己? 丁云毅请他坐了下来,慢悠悠地说道:“刘总镇啊,你以将才授辽东守备,继加参将。以御敌功加官至副总兵,继为总兵官、左都督。以收复登州功,加官太子太师。十三年奉上命镇守山东海防,后奉调入河南,镇压李逆自成流寇,是吧。” “是。”刘泽清不明底细,赶紧应了一声。 丁云毅点了点头:“我听说你本来是个读书人,后来投笔从戎。你还对别人说,‘我二十一投笔,三十一登坛,四十一裂土’,这话也是你说的吧?” 刘泽清有些尴尬,自己的确说过这样的话,支支吾吾地道:“那不过是我年轻时候的一些狂言。” “狂言?可你都做到了那。”丁云毅微微一笑,忽然面色一正:“你二十一岁从军,三十一岁正式迁总兵,四十一岁封东平伯,准啊,准啊!可你帮自己预测过什么时候死没有?” 刘泽清一怔,好半晌才说道:“生死又岂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控制的?” “你不能,但我能。”丁云毅冷笑一声:“我给你算了一卦,你毙命的时候就在今年!” 刘泽清大惊失色,不由自主的朝边上看了看。 丁云毅淡然道:“不用看了,我在这里没有埋伏刀斧手,我要杀你何必做这种下九流的事情?” “王爷,末将,末将实在不明白王爷的意思。”刘泽清小心谨慎地道。 “刘泽清啊,你死期到了难道自己还不知道吗?”丁云毅冷声道:“先帝龙驭,你们迫不及待的立福王为帝,置先帝于何位置?我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一切兵力调动不经过我的允许不得擅自调动,否则罪同谋反,你们这次私自调兵进入南京是何目的?” “回王爷。”刘泽清赶紧道:“那是马督帅吩咐我们这么做的。” “马督帅?”丁云毅冷笑几声说道:“难道你们眼里只有马士英,便没有我这个武烈王吗?马士英用得你们,难道我武烈王便杀不得你们吗?先帝遗诏!” 刘泽清赶紧跪了下来。丁云毅朝他冷冷的看了一眼,缓缓地念出了崇祯皇帝的遗诏:“项文啊,朕提你为为太子太师、加授龙虎大将军,勋右柱国。朕还想提你为总督,可该提你为哪一方的总督呢?朕想了又想,只能恢复一个旧制,升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再加讨逆大将军,节制天下讨贼兵马,朕还要加封你为武烈王......”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出来,等到崇祯遗诏念完,丁云毅猛然抬高声音:“在本王眼里,你们都是贼,窃据我大明江山的贼!” “王爷名查啊!”刘泽清汗水“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这份罪名可实在太大了:“末将从来没有想窃据过大明的江山那!” 丁云毅面沉如水:“流寇李自成夺的是京城,可你们呢?比李自成更加恶劣!先帝龙驭,你们不想着如何为先帝报仇,如何为大明雪恨,却在那弄什么福王潞王桂王谁来当这个皇帝!你们心里还有大明吗?你们心里还有先帝吗?贼!你们这帮该杀的贼!” 刘泽清跪倒地上,汗流浃背,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现在才终于知道武烈王是什么样的人了! 之前看起来糊里糊涂,别人说什么就应什么的武烈王,其实全部都是装出来的。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才是真正的武烈王! 丁云毅的声音愈发冷森:“高杰是什么人?刘良佐是什么人?无非就是一些反贼那边过来的降将而已,你身为大明将官,却终日和反贼为伍,你羞愧不羞愧?” “末将知道错了。”刘泽清声音干涩地道。 丁云毅又是几声冷笑:“知道错了?我看你是在想等出去后怎么把这个消息通知马士英,通知你的同伴去吧!” “末将不敢,末将不敢!” “就算你敢难道我便怕你了?”丁云毅冷冷地道:“我虎贲卫三十万大军不日即到南京,江北四镇?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江北四镇,能不能挡得住我的虎贲卫精锐之师!” “轰”的一下,刘泽清的脑袋好像炸开了。 三十万大军就要到南京了? 如果是别人说出的这话,刘泽清还未必相信,但这话却是从武烈王嘴里说出来的那!虎贲卫收京城,灭满清,他们事情做不出来? 一旦虎贲卫大举攻击南京,南京怕是十天也无法坚持下去,江北四镇也是岌岌可危。 但是转念一想,武烈王既然能告诉自己这些,其中未尝没有转圜余地。他是个聪明人,想到这点心里居然略略放心了些。 “本王这次来南京,为的就是清君侧!”丁云毅不再隐瞒什么:“旁人我杀起来不会手软,但你好歹还是我大明的总兵。刘泽清,你要死还是要活?” “要活,当然要活!”刘泽清赶紧接口说道。 “刘泽清,要活的话也简单,本王现在封你为东平侯!” 丁云毅一句话一出,刘泽清大喜过望,还没有做什么事便封自己为东平侯了吗?但随即一想这其中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丁云毅又说道:“本王要你协助我清君侧。你江北四镇各有大军驻扎在南京,又新调进了南京两万人,你们要做什么我知道。我也不必瞒你,黄得功已经宣誓效忠我大明了!” 其实这点刘泽清方才已经猜到了,心中又暗自庆幸,黄得功投靠了武烈王,加上随即可以到达的三十万虎贲卫,这形势可就难说得很了。 幸亏他武烈王还念着自己是明将,要不然的话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刘泽清当机立断:“王爷,末将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请王爷放心,王爷要末将赴汤蹈火,末将也在所不辞!” 丁云毅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你知道该怎么做了,那也就不用本王再操心了。具体你要做些什么,我的手下段三儿会和你说的。” 刘泽清连声应着。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看清了形势。南京没有一个人是丁云毅的对手,朱由菘或者马士英之流都不成。 自己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果断的和黄得功一样投靠到丁云毅这一方来...... ...... “王爷,这位就是你要找到汤若望神父。” 当段三儿把叫汤若望的带到丁云毅面前之后,丁云毅好奇的打量了一下汤若望。就是这个人吗? 汤若望,原名亚当.沙尔,德国科隆的日尔曼人。 汤若望和他的教友们抵达了澳门,被安置在圣.保禄学院里。传教士们一踏上中国土地,便开始精心研习中国语言文化,甚至以掌握北京官话为目标。这些西方修士入乡随俗,脱下僧袍,换上儒服,住进中式房屋,并潜心研究中国经史和lun理,寻找其中东西方文化的融合点。在同朝野名流交往的过程中,这些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又熟读汉文典籍的西方传教士,自然赢得了中国文人士大夫的好感和信任,从而达到其传播信仰的目的,这就是利玛窦开创的“合儒超儒”的传教策略。但有些狂热的传教士们,认为利玛窦过于迁就中国人,影响了天主教的“纯正性”,发展教徒速度太慢。在利玛窦去世之后,开始改变利氏的传教路线,采取激进式的传教方式,坚决排斥儒家思想,严禁中国教民祭天、祭祖、拜孔子,激起了社会人士的反感与怀疑,酿成“南京教案”,传教士们被驱逐,在中国内地几乎无立足之地。 其时正是明朝内忧外患之际,满洲努尔哈赤的勇兵悍将“非火器战车不可御之”。朝廷派人到澳门向葡萄牙人购买大炮。滞留澳门的传教士们以军事专家的面目,跟着大炮随行,得以进入内地。 汤若望换上了中国人的服装,把的德文姓名“亚当”改为发音相近的“汤”,“约翰”改为“若望”,正式取名汤若望,字“道未”出典于《孟子》的“望道而未见之”取道北上。1623年1月25日到达北京。 崇祯十七年他来到了南京,但忽然便遇到了京城被破的消息,于是便滞留在了南京能够,但却没有想到丁云毅派人找到了他。 对于这位名闻天下的武烈王,汤若望是早有耳闻的,但当自己亲眼见到的时候内心不免还是有些激动。 请汤若望坐了下来,丁云毅忽然信口道:“第一天,耶和华创造了光;第二天,耶和华创造了天空、大地和海洋;第三天,耶和华创造了花草树木;第四天,耶和华创造了太阳、月亮和星星;第五天,耶和华创造了各种鱼和鸟;第六天,耶和华创造了牲畜、昆虫和走兽。并且创造了两个最初的人,并让他们管理这一切;第七天耶和华对自己创造的一切十分满意,于是坐下来休息。因此在你们的国家里,就把第七天当作休息日......” 一听对方居然那么了解《圣经》上的内容,汤若望顿时来了精神。 丁云毅微微一笑,道:“我在福建的时候,就听说过神父的名字了。非常高兴能够在这里见到神父。” 汤若望也笑了,直接了当地道:“方才王爷讲的是创世纪的故事,看来王爷阁下对‘圣经’非常熟悉了。” 丁云毅笑了一笑:“神父,我虽然看过‘圣经’,但并没有接受洗礼的打算。” 汤若望也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一口拒绝,虽然在明朝劝人信教接受洗充被拒绝是常有的事情,传教士们早己经习惯了,但这一次汤若望还是感觉十分失望。 虽然只是和丁云毅接触了这么一小会的时间,在汤若望看来,丁云毅和他所见过的中国人有明显的不同,他对泰西、对天主教的了解远在其他的中国人之上,对于泰西的科技知识也非常之的了解,而且他这么年轻就以经做到了中囩的王爷,以目前明朝的局势来看,他的未来似乎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从这一点如果丁云毅接受了洗礼而加入天主教,对于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播一定会大有益处。可以说这作用甚至比徐光启更大。 看到汤若望一脸掩藏不住失望的祥子,丁云毅也不禁有些好笑,泰西人果然都是直肠子的人:“神父,请你不要误会,我虽然没有接受洗礼的打算,但并不表示我对天主教和教皇大人就不尊敬,只要是在朝廷法令允许的情况下,我可以为神父指派的传教士在我的管辖区內传播主的福音创造一切的有利条件。” 汤若望听了,也不由精神一振,这到也是一个不错的条件,通过学习天主教在中国传播的经历来看,汤若望总结了两点,天主教想要在中国取得大的发展,一是要得到朝廷的允许,甚少不能反对;二是要得到实力大官的支持。而且后一点实际上比前一点更为重要。 因为在中国生活了二十五年,汤若望所见太多明朝官员上瞒下矇,明里支持,暗里反对,在不知不觉中,就让朝廷的法令成为一张废纸,甚致是为自己当借口,而且朝廷居然还找不出一点错来的事情。 有不少时候,汤若望都不得不感叹,中国人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得就连装起糊涂来,比真糊涂还像糊涂。 因此就算丁云毅不接受洗礼,但只要是支持天主教的传教事业,这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不过汤若望还是有些奇怪,道:“王爷,您的好意我非常感激,但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即然您支持我们的传教事业,但为什么又不愿意接受洗礼,正式信奉主呢?” 其实对于丁云毅来说,信不信教都无所谓,就是真的接受了洗礼,也并不表示他就会把天主教的事业当做自己的事业来做。其实大多数信奉了天主教、并接受了洗礼的明朝官员基本都抱以着这种想法。 丁云毅的目地只是拉拢这伙洋和尚,毕竟在目前的中国,只有他们掌握着泰西较为先进的科技知识,这正是丁云毅所需要的。同时也是中西方进行沟通的最佳途径,中国想要改变,就必须从现在开始加强和西方的交流,并吸取西方先进的科技知识,否则就算自己能够改变满清入主中国的结局,但按明朝这样的路子发展下去,两百年后中国的结局未必能好到那里去。 在目前来说,丁云毅不妨先作一些准备。 不过上赶的不是买卖,既然是洋和尚上有求于自己,自然也要繃着一点,现在不答应,但又不让洋和尚们完全失去希望,等到条件合适的时候在出手,尽可能卖一个好价钱。 同时丁云毅也并不担心天主教在中国传播下去之后,在未来会发展到影响朝廷决策的庞大势力。 因为且不说在另一时空里,在西方列强的巨舰重炮开路下,天主教都没能统治得了中国人的思想,更何况这时的天主教本身以经在泰西以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而且中国本身还有佛教和道教这两大宗教存在,在这种宗教市场几乎以经饱和的状态下,天主教想在中国站稳脚跟,没有几百年的时间根本就做不到。更匆论是介入政治领域了。 而等到几百年之后,世界都以经进入了现代社会,一个没落了的天主教,还能翻得起多大的浪花来。 但对汤若望的问题,丁云毅也不能不给予一个合理的解释。因此道:“神父了解我国的情况吧,应该知道我国有不少住在家里的佛教信徒。” 汤若望怔了一怔,但马上明白过来。道:“王爷是说的居士吗?” 由于受利玛窦神父“合儒超儒”传教策略的影响,汤若望和同伴刚到中国时,不仅精心研习中国语言文化,潜心研究中国经史和lun理,寻找其中东西方文化的融合点。 甚至会入乡随俗,脱下教袍,换上僧服,住进中式房屋,以增加中国人的认同感,从而达到其传播信仰的目的。 研究中国文化,自然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佛教,这几乎是天主教在中国传播的最大潜在对手。汤若望当然知道,想要成为佛教徒,同样要经历过一番类似洗礼的仪式。但按佛教的理论,只要是心里有佛,无论是否在庙宇中生活,无论是否接受过洗礼仪式,似乎都能够成佛,既得到佛教的认可。因此在中国有一种教名叫居士的人,大多都是官员,文人、士大夫,他们平时的生活与正常无异,可以不受任何佛教律条的约束,但依然可以被视为佛教徒,另一种形式的佛教徒。 尽管为了多发展信徒,天主教会放宽了许多限制,只要是接受了洗礼,就允许教民信奉其他宗教,可以在教堂里举行祭天、祭祖、甚致拜孔子的仪式。但汤若望还是不能理解佛教中的这一规定,接受洗礼,是天主教徒的最基本条件,如果连洗礼都不接受,还能称得什么信仰吗?要这样的教徒又有什么用呢?因此也百思不解。 但听丁云毅这么一说,汤若望立刻醒悟了过来,不得不承认,佛教的这一手确实十分高明。任何一种宗教,对信教的人都有一些教规限制,尽管天主教对这些教规的执行十分宽松,基本是睁一眼闭一眼,但和佛教的这种制度比起来,还是有相当大的差别,对于居士而言,只用在家里念几句经就够了,同时依然可以享受世俗的一切生活,还不违返教义,猫照吃鱼、狗照吃肉,奥特曼照打小怪兽,而且死后照样能升入天国——成佛。 尽管他们的信仰并不算坚定,但至少在无形中为佛教又增加了一大批信徒,形成了庞大的信徒基数。而有了这个基数,自然可以再从其中发展信仰坚定而纯洁的信徒了。同时也使佛教在中国久盛难衰。 尽管中国出过几位禁止佛教的皇帝,但依然无完全禁止佛教在中国的发展。 想到这里,汤若望也有些兴奋,认为自己找到了一条在中国传教的新路。但转念一想,不禁又有些泄气了。且不说神圣罗马帝国的教皇是否会同意这个建议,就是天主教会中国传教区的现任会长恐怕也是不会同意的。 和前任利玛窦相比,现任的天主教会中国传教区会长的宗教情绪更为狂热,而且传教思想也更为激进,他认为利玛窦过于迁就中国人,影响了天主教的“纯正性”,才导致发展教徒速度太慢。因此在利玛窦去世之后,会长开始改变利玛窦的传教路线,坚决排斥儒家思想,严禁中国教民信仰其他宗教,在教堂从事与天主教无关的活动。 可惜中国不是美州大陆,也不是马尼拉,天主教这样的做法,只能激起社会人士的反感与怀疑,结果在万历四十四年酿成“南京教案”,使传教士在中国的活动一度遇到很大的困难。在同年,南京礼部侍郎沈潅三次上疏参劾耶稣会士图谋不轨,未得获准。8月底,他交结其他官员,逮捕并关押传教士、教徒,掀起反教会运动。 要不是当时后金兴起,明朝还需要这伙传教士帮助铸造火炮,而且又多亏了徐光启等人上书,极力分辩,万历皇帝才撤除禁令,传教士才得以继续传教。但传教事业却大受打击,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但也没有恢复到利玛窦开创的局面。 这也时汤若望看重丁云毅的缘因,他现在迫切希望中国能够找到第二个徐光启。 想通了这一点,汤若望对丁云毅道:“那么,王爷,既然您愿意为我们的传教事业提供帮助,那么需要我们为您做些什么?” 丁云毅一听,也不禁好笑,汤若望在中国呆久了,也学着上道了,也知道天下没有免费午餐的道理。 不过话挑明了就好办了,在“无利不起早”这一点上,老外确实比中国人实在,明码实价,决不遮遮掩掩,那怕是洋和尚也不列外。 因此两人经过一番协商之后,马上就达成了几点协议! 第五百八十六章 南京风云(上) 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现在好戏将要拉开大幕! 六月二十一,朱由菘终于下达了“召见”丁云毅的“圣旨”。 从一大早开始,南京的气氛便有一些不太一样。 “武烈王、天下兵马大元帅、太子太师、龙虎大将军、右柱国丁云毅到!” 随着这一串长长的名头念出,所有大臣的目光都落到了殿外。 武烈王丁云毅到了! 朱由菘为了显示他对武烈王的“恩宠”,特意允许他佩刀上殿,面圣免跪。 丁云毅一步步的走了进来! 朝堂中的空气一下变得凝重起来。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丁云毅,怎么也都没有想到这个闻名天下的武烈王居然是如此的年轻。 “武烈王见过福王。”来到殿上的丁云毅淡淡地道。 他说的是“福王”,而不是“陛下”,这顿时让以马士英、阮大铖为首的拥福派大惊失色,却让以史可法为首的拥潞派、吕大器为首的拥桂派脸露喜色。 “武烈王怕是叫错了吧。”马士英咳嗽了两声:“这是当今大明的皇上!” “啊,皇上?我怎么不知道?”丁云毅一脸“诧异”:“圣上龙驭,难道新君便已经立了吗?” 马士英脸露不悦:“武烈王难道是来消遣我们的吗?对圣上如此无礼,那是死罪!” 武烈王丁云毅一来到,气氛便骤然变得紧张起来,这点是之前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再看朱由菘的面色也明显变得难看起来。 虽然早已在这个问题上妥协,并且已经违心答应拥立朱由菘为帝,甚至朱由菘已经登基“称帝”,但丁云毅的忽然发难,却让史可法和吕大器等人看到了大翻盘的希望! 史可法知道该知道出来了,当即站出来说道:“武烈王怕是别有所指吧?” “史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看到史可法也出来了,马士英心中有了一些隐隐的担忧。 史可法朝丁云毅看了一眼,见武烈王面露微笑,似乎在那鼓励自己,胆子顿时变大了不少,开口的声说道:“福王登基,本就是你们这些手握军权之人忽然发难。当今潞王殿下,品性端良,性格仁厚,那才是天子人选!” “史大人为何不早说?”马士英面色一沉:“陛下已经登基,你这么说和谋反又有什么区别?” “我不想谋反,我也不会谋反!”史可法在丁云毅的撑腰下大声道:“公道自在人心,马督帅何必动不懂就拿谋反的帽子来扣着?” “福王登基欠妥!”这时又有人开口说道,众人朝那一看,说话的是吕大器。 史可法一喜,只当吕大器也是支持自己的,不想吕大器却开口道:“但是,潞王也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有桂王才能继承大统!” 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拥福派、拥潞派、拥桂派又要再次交火了! 最窝囊的便是朱由菘了。他千辛万苦想尽办法才坐到了这张位置上,今天本来是大喜的日子,谁想到却弄出了这么一出。 心中忽然想到,本来已经相安无事了,偏偏他武烈王丁云毅一出现,局势顿时混乱。眼中看着丁云毅的时候便也多了几分愤恨。 丁云毅垂着双手,眼睛向天,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一般。 马士英目视高杰、刘良佐、刘泽清三人,高杰顿时会意,站出来厉声道:“史可法,你这是什么意思?先前大家都同意的事,为何这时反对?难道你是受了什么人的挑唆吗?” 说这话的时候不断的看向丁云毅,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丁云毅虽然名满天下,但此时只有他一个人在,便是起了冲突,难道他一个人还能对付南京的几万大军吗? 这么一想高杰的胆子便大了起来,对丁云毅也便不再畏惧。 丁云毅还是一声不响,就好像这事和他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刘良佐此时也道:“史可法,你想扰乱朝政,其心歹毒,若再叨三叨四,休怪我刘良佐无情了。” “刘总镇难道想以刀剑来威胁我吗?”虽然在拥立一事上一味的容忍,但史可法的性子其实还是极为倔强的:“这里是我等这些大明的官员议事,刘总镇喊打喊杀,是为何意?史可法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面对威胁还是不会怕的,刘总镇大可一试!” 刘良佐本是流寇出身,一听这话顿时勃然大怒。可当着这些大臣的面也不能公然杀了史可法,更何况史可法在江南一带还是有很大声望的,他又是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才好。 高杰却管不了那么多:“史可法,你简直是混帐透顶,你想要翻天?你问问我手下的数万精锐答不答应!” “高总镇何必拿数万精锐来吓唬人?”挑起事端之后一直没有开口的丁云毅终于说话了:“高总镇有数万精锐,难道我虎贲卫便没有数万精锐了吗?我虎贲卫浴血恢复大明的时候,高总镇的数万精锐在哪?我虎贲卫血战山海关的时候,高总镇的数万精锐在哪?” 高杰心中顿时一惊。 自己以武力威胁未免有些欠妥了。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谁?是武烈王!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是虎贲卫集团的首脑!是手握几十万雄兵的丁虎贲!若是真的和他翻脸,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只怕谁也不知道。 眼看武烈王公然支持自己,史可法的胆量更大。这么多时候的恶气也算是暂时出了。 其实史可法还算是个有才能的人,朝廷也确实很想重用他。当福王刚刚在南京监国时,史可法确实被拜为首辅,但是由于马士英觉得自己拥立有功,却没被封首辅之位,于是煽动南京附近的军队哗变,逼迫福王即位封臣时将自己改封首辅,而史可法只落得个东阁大学士之职。而福王不重用史可法的另一原因,则是因为其父老福王乃万历之子,当时万历宠幸郑贵妃,欲改立老福王为太子,是东林党人全力阻挠此事才没能成功。东林党人以史可法地位最高,福王自然不会忘了这个缘故,因而也有意疏远他。种种原因导致了史可法的不得志。 史可法后被马士英等人排挤,失势之后自请督师江北,前往扬州统筹刘泽清、刘良佐、高杰、黄得功等江北四镇军务机宜。然而,四镇因定策之功而飞扬跋扈,各据地自雄,史可法与朝廷皆无力管束。四镇尾大不掉、各自为政。 这时一口恶气一出,当即道:“为圣上者,当品德端正放为首选......” 一听这话朱由菘再也忍耐不住:“史阁部的意思是难道朕的品德不端正吗?” 史可法一下惊觉自己说漏嘴了:“陛......”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叫朱由菘为“陛下”吧,不妥。叫“福王”吧,也不妥。一时间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称呼才好。把个下字含糊的蒙混过去这才道:“我原没有这个意思......” 听他称“我”而不是称“臣”,朱由菘更是不悦,他的这张皇帝位置是千辛万苦才得到的,原本想着既然坐上皇帝位置了,流寇灭了,满清也被灭了,只要招揽到了丁云毅,用不了几天便能风风光光的回京城了。 谁想到,丁云毅一来便闹出了这样的事情出来。 马士英、阮大铖、高杰这些人也都是傻蛋,丁云毅来到南京之后,天天向自己汇报的便是什么丁云毅绝无问题,一定会向自己效忠云云。 可现在呢?现在却变成什么样子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随着史可法的抢先发难,一时间朝堂里顿时大乱。拥福派、拥潞派、拥桂派争论不休,人人都争得面红脖子粗。 要不是这里是朝堂,只怕打起来都是有可能的...... 而挑起这场事端的丁云毅,却只是在那冷眼看着这一切。当京城被破、大明危亡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些人如此激动? 这不仅仅是为了一张皇帝的位置,更是为了他们将来的前途。 好戏正在悄悄的上演着...... 所有的人都参与到了争论之中,每个人都不断的喊叫着,似乎谁的声音大谁便能取得先手一般。 朱由菘看着闹得不成体统,几次呵斥,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听到。这个所谓皇上的权威在这些大臣们面前荡然无存。 足足一个时辰,也许是大家都有些累了,这才稍稍安静下来。这时候开始有人发觉出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武烈王呢?武烈王为什么到现在一直没有开口? 越来越多的人想到了这个问题,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投到了丁云毅的身上...... “武烈王,你爽爽快快的说吧,究竟是拥戴谁!”高杰喘息着说道。 丁云毅知道该自己上场的时候了,他不动声色地只说了一句话:“先帝何在?” 先帝何在?什么意思?一众大臣面面相觑。 “皆非忠君爱国之辈!”丁云毅忽然一声叹息:“先帝驾崩,然子嗣尚在。你等什么拥福、拥潞、拥桂,难道便没有一个人想到先帝吗?” 一瞬间朝堂上鸦雀无声...... 如果按照正统来说,崇祯的儿子才是最有资格坐上这张位置的...... 史可法也觉得有些尴尬,是啊,大家都在争论着应该拥立谁当皇上,但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崇祯皇上还有皇子存在的问题...... “武烈王,这个似乎大家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史可法讷讷地道:“京城破后,先帝殉国,听说几个皇子也都失踪了,因此我等便只能在南京......” “皇子失踪,那便该用心寻找。”丁云毅淡淡地道:“你们不思为国尽忠,却在这里喋喋不休的讨论应该拥立谁。我虎贲卫浴血厮杀,为的是光复大明的江山。而你们呢?却只知道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心。上面的那个人,难道真的配坐在那张位置上吗?” 他的手一指,直指坐在那呆若木鸡的朱由菘。 “丁云毅,你好大的胆子!”高杰再也忍耐不住:“你以下犯上,难道你以为我们真的会怕你吗?” 丁云毅阴冷的眼神落到了他的身上,让高杰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 阮大铖之前也一直没有开口,丁云毅第一次到南京的时候,他和武烈王之间还是有一段“交情”的,而且顾忌到丁云毅的强大武力,因此一直在装哑巴。 不过拥立谁的问题,关系到自身的前途大计,到了这个时候阮大铖也不得不开口了:“武烈王,其实说起来这拥戴谁的问题......” “你有什么资格说话?”谁想到丁云毅竟然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阮大铖,你先依东林党,后依魏忠贤阉党,不过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而已!不过借着这次机会才能够与大臣们共列朝堂之上罢了!” 阮大铖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丁云毅居然丝毫不件旧情,如此的怒骂自己,一时间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史可法、吕大器这些人顿时扬眉吐气。他们之前早就看阮大铖这个东林党的叛徒不顺眼了,此时不想却由武烈王帮他们出了这口气。 但是,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丁云毅很快把矛头瞄准了他们:“史可法、吕大器,你们这些人也是一样如此。整日里不思如何振兴我大明,想的却是钩心斗角,你们无耻到了什么地步!” 所有的人哪里会想得到丁云毅居然把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给骂了进去?这哪里是才进南京城时候只知道唯唯诺诺和稀泥的武烈王? 可这才仅仅是开始而已。 丁云毅冷笑着道:“你们东林党人埋怨得不到重用,整天怨天尤人,可你们做的那些事情呢?朱由菘登基了,说他是皇帝也好,首领也罢,手下总得有一批可用之人,有人捧场,朱由崧有什么选择,文武只有依靠四镇和马士英。你们东林党人日后怨叹,埋怨朱由菘不能信用东林大臣。是,你们某些东林大臣却是马士英高明,最少在人格气节上要高出马士英太多了,但你们得不到重用归根结底还是东作茧自缚!” 东林党人被丁云毅一个个骂得哑口无言,谁也说不出话来。 这些话,丁云毅其实说的并没有错。东林党人的确不是做大事的人,而且把自己小团体的利益看成高于一切! 朱由菘登基后要论功行赏,答谢拥护自己继位的文武诸臣。一朝天子一朝臣,朱由菘也要组建自己的班底。 这首当其冲的就是组阁。 明朝中央权利机构与前代不同的地方,就是增加了内阁。朱元璋眼见前朝权相、奸相层出不穷,为防止本朝出现丞相权大危及皇权,废止了丞相这一职务,六部九卿直接对皇上负责。但皇上精力毕竟有限,帝国之事,事无巨细,显然照应不过来,于是,设立内阁辅助皇帝处理政务。那时的内阁与今天的内阁完全不一样,其实质就是一个秘书处,成员由皇帝钦点或朝廷大臣会推,一般情况,六部尚书、侍郎入阁机会较大。内阁成员被称为大学士,主要权利就是有“票拟”权利。何为“票拟”?古代臣子向皇帝报告政事或请求事项须写奏章,这奏章先由内阁大学士看,写出节略,就是“中心思想”,然后大学士针对奏章写出处理意见,上报皇帝定夺,皇帝常常就朱笔一批“同意”。所以这”票拟“之权非同小可,尤其明朝皇帝奇懒无比,简直如同”代天行命”一般。 内阁成员中,以首席大学士地位最为尊崇,又称“首辅”。按明朝制度,兵部尚书位居南京留都百官之首,朱由菘在南京继统,兵部尚书顺理成章成首辅大学士,史可法也确实坐了首辅大学士。然而,此时发生了一件微妙的却影响颇为深远的人事调动:马士英入阁办事,史可法督师江北。马士英入内阁是顺理成章的事,朱由菘无论是为了酬谢马士英拥戴之功,还是要组建一个自己信得过的班底,马士英都必须入阁。 然而,为加强江北防务,内阁大学士必然要有一个“代天子督师”。明朝末期为应付紧张复杂的军事局面,往往派大学士督师,孙承宗、杨嗣昌、洪承畴都以大学士身份督师过。按说,南明此时派大学士督师,马士英是最为合适人选,一来驻军江北的高洁、刘良佐诸人本就是他的部署,归他节制;二来,首辅大学士不可轻出,除了史可法,也只有马士英最为合适,其他阁员都未带过兵,不晓军事。 但是,最终是史可法督师江北。虽然此时的史可法职衔仍然高于马士英,但督师于外和佐理机务于内这里的分别可就太大了!派史可法督师在外,显然就是让他远离了权力中心,排除了参与决策。史可法只得乖乖赶赴江北,走马上任。 此前,史可法曾给马士英写了一封福王“七不可立”的书信:贪、yin、酗酒、不孝、不读书、虐下、干预有司。 史可法的这封信,朱由崧看没看到没有几个人能够知道,合理的揣度是马士英并没有让朱由菘看到这信件,而是把它做了要挟史可法的把柄——但凡我马士英提出的主张,你史可法都要无条件支持,否则,就把这封大逆不道的信交付皇帝。这种揣度自有它的合理成分,但未必如此。依马士英的为人和邀功心切的心态,极有可能将这封信早交给了朱由菘,朱由菘虽然心中愤恨,但史可法毕竟是留都百官之首,为了大局,只好忍忍不发,但也不能留在眼前,打发江北“效力自赎”去吧。从史可法毫无怨言的踏上江北之路来看,后者的可能极大,并且,朱由菘极有可能和史可法做了一次开诚布公的“谈心”。 很显然,史可法是妥协的了。 于是这便有了目前的乱局。 丁云毅没有给任何人留任何情面。而这些还不是让人最震惊的,最让人震惊的是,丁云毅终于开始把自己的矛头对准了自己的最后一个目标:朱由菘! “朱由菘!”丁云毅再不给任何人颜面,直截了当的呼出了他的名字:“在你的的眼中,皇帝该干的事情就是喝酒、玩女人。可你喝的是火酒,玩的是**!即位之初,你便下旨一道,后宫空虚,广选民间淑女充实后宫。大小太监官员闻风而动,逐家逐户搜寻,遇到姿色稍微出众的,便扯下一条黄纸贴在其面额之上,谓之贴黄,便是名花已然有主,不得再嫁的意思。一番搜寻之后,你对搜罗上来的美女不甚满意,下旨严厉责问诸官太监,要实心办差,不得虚与委蛇!诸官太监想到苏杭多美女的谚语,于是跑到苏杭收罗。这一番广选美女闹得苏杭南京人怨沸腾,家有女孩的人家更是鸡飞狗跳。有女孩的人家,不忍孩子堕入皇宫火坑,赶在选美官员到来之前匆匆将女孩嫁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便在道路上守候,见有适龄男子经过,上前寒暄几句,探知尚未婚娶,便将其抢入家中与女儿拜堂成亲。后来时间紧迫,竟有将半百老翁抢入家中拜堂的!天下还有比你更加荒唐的吗?” “你,你,你——”朱由菘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偏偏一众官员人人默然无语。武烈王丁云毅指责的可一点也没有错。 乱世中,女孩受苦;乱世中,姿容出众的女孩更受苦! 美女能不能搜求上来是一回事,能不能长久的消受这众多美女是另外一回事。为了使“金枪”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朱由菘虚心纳谏,除了驴鞭补药之外,又采纳了一个蟾蜍偏方,就是服用癞蛤蟆。癞蛤蟆似乎真的神通广大,于是,为皇帝搜寻癞蛤蟆的队伍又应运而生。癞蛤蟆喜阴凉,多在夜间活动,而夜里城门是不开的,于是,为了方便寻求癞蛤蟆的人进出,掌事太监制作了成百上千只灯笼,灯笼上赫然大书四个字“奉旨捕蟾”,守门官兵但见灯笼到,便开启城门。这般大张旗鼓搜寻蟾蜍,终于弄得满城皆知,朝野痛恨之余,送朱由菘一个雅称“蛤蟆天子”! 其实,弘朱由菘是应该感到万幸——没有太多的人知道他服用驴鞭,否则,“驴鞭天子”的名声可比“蛤蟆天子”的名声响亮的多! 看到朝堂之上一片鸦雀无声,丁云毅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到达了。 若是这些人合起力来对付,那么自己未必能够讨得了好。但此时站在这里的人,一个个都各怀心思,乐得看到自己的敌人出丑。 这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是离心离德的! 在立谁为皇帝的问题上,甚至还出现过“大悲案”,“假太子案”,“童妃案”。 朱由崧继位后,南京城来了个大悲和尚。大悲和尚逢人就说他是“齐藩庶宗”,是齐王的庶出子孙,崇祯皇帝在位时曾经封他为“齐王”,他没有接受;如今潞王贤惠,人人敬服,应该立为皇帝。朱元璋的子孙发展到明末,藩支众多,各藩宗子孙彼此不能相识也是太正常不过。既然此人自称齐王宗系,又大放厥词,自然需要甄别,于是派遣官员查问。一问之下,这个大悲和尚所答驴唇不对马嘴,张口闭口只说“潞王贤明,应为天子,弘光应该让位”。后来严刑逼问,终于弄清,这个大悲原是苏州和尚。于是将其处斩。 这便是“大悲案”。 还是在朱由菘继位后,胪寺卿高梦箕的奴仆穆虎从北方逃难江南,路途之上结识一个少年,睡觉的时候发现这个少年穿着一件华丽内衣,上面绣着龙纹图案,这个穆虎感到很惊讶,就问这个少年的身份。 少年道,我本是皇太子,流落在此。于是太子到了江南的风声四处流散,朱由菘不敢怠慢,急忙派曾经在北京“工作过”的太监大臣们去辨认。 曾做过三年皇太子讲官的时任大学士王铎看过后道,此人明明是假! 这便是“假太子案”。 依旧是在朱由菘登基后。有一童姓女子来到淮安巡抚越其杰衙门,自称是朱由菘的继任妃子逃亡至此,越其杰和广昌伯刘良佐经过一番盘问,深信不疑,一面派人护送她前往南京,一面先行发文向朱由菘报告此事。不想这一手拍到了马蹄子上,朱由菘闻信后大怒,道,朕的结发正妃黄氏早早就死去了,继妃李氏在洛阳城破时殉国,这两人都经朝廷追谥,你们是应该知道的,除此二人,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妃子?! 待这个童妃到了南京后,朱由菘看也不看,直接命人将其关进牢中。童妃对锦衣卫冯可宗道“吾在尉氏县遇上,即至店中叩首,上手扶起,携置怀中。且云‘我伴无人,李妃不知所在,汝貌好,在此事我’。从之居四十余日,闻流寇寝近,上携我南走。至许州,遇太妃,悲喜交集。州官闻之,给公馆及给养。居八月,养一子,弥月即死,时已有内相随侍矣。及李贼破京,地方难容,上又走。中途遇土贼折散。” 冯可宗将童妃这一番话细细写明上奏,朱由菘一见,脸色登时通红,将奏本扔到地上,怒道“吾不认得妖妇,速速严讯!”不久,这个童妃便死于狱中。 这三个案子其实没那么复杂,完全称不上什么疑案难案,每一个案子都有人证物证,推究出他的真相不是那么费劲。抛开表象看本质,这三个案子就一个目的,搞臭朱由菘!大悲案的发生是想告诉世人,福王不如潞王贤德,应该让位于潞王;童妃案的发生是想告诉世人,福王无德、好yin;假太子案是想告诉世人,福王得位不正,大明还有皇子在世间。 结论是什么呢?就是有人导演了这三出闹剧,以搅乱朝局,然后浑水摸鱼求得其利益! 谁最可能是幕后推手?,当时朝廷之上主要是马士英和东林党人之争。马士英一派绝对不会导演这种闹剧,因为朱由菘是他所立,和他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只能是东林党! 此时的东林党人早没了前辈的志向与风骨,不过空顶着一个东林党的名声罢了。 只是这闹剧导演的太拙劣,单以“假太子案”来看,就没有想过时任大学士王铎教了太子三年书,能不认识真太子么!或许他们要的只是把水搅浑就足矣! 问题的可怕之处在于,通过这三案,不难发现弘光朝廷没有了信誉,没有了一个朝廷应该具有的威信,无论这个朝廷发布出来什么东西,没有人去相信他,即便是真的,也没有人愿相信!商鞅变法之初,在城门外立一木杆,号令百姓道,有将此杆扛至指定位置者,赏五十金。五十金在当时不是小数目,不是扛一根木杆就能挣来的,于是,一时间诸百姓面面相觑,只是无人去扛。后来有一个人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扛了,果然得到了五十金,于是,国中百姓认为官家令出必行!商鞅为什么要搞这一手?就是为了要取信于民!无论哪一朝哪一代,失信于民之时就是它灭亡之始! 丁云毅非常清楚的能够看到这一点。 但朱由菘却根本看不到! 就算再畏惧武烈王的威严,就算再害怕武烈王,朱由菘这个时候也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忍不住大斥一声:“丁云毅,难道你真的想造反吗?” 又是这一句话!丁云毅鄙夷的笑了一下。 马士英、阮大铖、高杰终于从震惊中醒来。高杰是个鲁莽的人,再也顾不得什么:“丁云毅,你如此诬蔑当今圣上,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吗?” 丁云毅根本就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那些大臣,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真正能够继承大统的人,是先帝的皇子。而五皇子朱慈焕已经在北京登基称帝了!” 这一句话如同霹雳一样炸在了所有人的脑袋上! 朱由菘更是被惊得差点从皇座上跌落下来...... 在崇祯帝的儿子没有找到之前,他的确是皇位的第一继承人选,但现在崇祯的儿子居然真的被找到了吗? 所有人的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高杰终究流寇出身,胆子要大一些:“难道你说是先帝的皇子便是了吗?谁知道你从哪里找来一个和‘假太子案’中一样的冒牌货!” 这一句话顿时点醒了所有大臣,疑惑的目光纷纷的落到了丁云毅的身上。 丁云毅早知道有人会这么说了...... 他忽然提高了自己的声音:“有请坤兴公主!” 刹那,朝堂里安静得便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 坤兴公主?崇祯皇上的女儿? 不可能,不可能!听说坤兴公主已经死了,难道死人也可以复活吗? 但当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缓步走进来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的眼睛都直了。 朱由菘也是长长叹息一声,他认出了这个少了一只胳膊的女孩子—— 坤兴公主! 是的,这个女孩子就是坤兴公主!他曾经多次的见过她。而不光是朱由菘,朝堂里的许多人都曾经见过坤兴公主! 如假包换的坤兴公主! “德昌郡王,你还认得我吗?”坤兴公主一开口,叫的不是“福王”,更加不是“陛下”,而是叫的朱由菘曾经的封号“德昌郡王”。 朱由菘心里长长叹息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勉强笑了一下:“坤兴公主,外界谣传你已遇难,不想却还是脱难了。” 朱由菘这么一说,便是那些不认得坤兴公主的人也再对她的身份没有丝毫怀疑...... “我能得脱大难,全归武烈王之功。”坤兴公主微微一笑:“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德昌郡王,我的五弟也脱险了。” 又是一道炸雷在朱由菘的头上炸响......朱慈焕真的脱险了,朱慈焕真的脱险了! 坤兴公主缓缓地道:“除了这些,我的五弟已准备在京城登基!” 大臣们面面相觑,朱慈焕登基了?朱慈焕登基了?这,这算演的一出什么戏?这究竟谁才算是正统的? 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就看到武烈王的部下段三儿大步走了进来:“回王爷,京城八百里加急,五皇子朱慈焕在京城登基,以明年为‘景平元年’。册封武烈王丁云毅为摄政王!总揽一切军政大权,天下所有官员,摄政王皆有斩而不奏之权!” 摄政王——丁云毅! 天下所有官员,摄政王皆有斩而不奏之权! 这,是大明从未有过的先例! “臣武烈王丁云毅领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丁云毅意气风发,大声说道。 朝廷,凝聚在了一种可怕的安静之中。 “丁云毅!”阮大铖见丁云毅目视自己,知道无论如何现在自己和朱由菘的命运已经联系在了一起,一旦朱慈焕称帝已成事实,那么一切便无可挽回了:“就算这是真的坤兴公主,那又算得了什么?大明天子在此,其余皆是伪帝!” “武烈王,他是谁?”坤兴公主平静地问道。 “回公主,此人叫阮大铖,不过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而已。”丁云毅冷笑一声说道。 坤兴公主“哦”了一声:“阮大铖如此侮辱陛下,罪诛九族!摄政王,陛下有旨,天下所有官员,摄政王皆有斩而不奏之权!” “臣遵旨!” 丁云毅猛然拔出龙牙,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声惨呼响起,接着血光暴溅。等丁云毅收刀归鞘,一具尸体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阮大铖! 乱了,朝堂里彻底乱了! 惊恐得放声大叫的人有,瘫坐在地上的人有。这一突发变化实在太让人心惊了。丁云毅竟然真的公然在这朝堂之上杀人了! 朱由菘更是看得双腿打颤。无法相信自己眼睛。 “丁云毅,你,你!”马士英指着丁云毅,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史可法和吕大器这些人也都看傻了眼,他们真的想不到丁云毅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在朝堂之上斩阮大铖于刀下! “还有谁!”丁云毅冷眼看着所有的人。 “丁云毅,你实在是太猖狂了!”高杰一下跳了出来:“这里是南京,不是京城,也不是你的福建,你公然在这里杀害朝廷命官,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刘良佐也站了起来:“丁云毅,不管你拥立的是谁,今天把命留在这里吧!” 肃杀的气氛瞬间在朝堂上弥漫开来...... “报!”又有一人进来:“报武烈王,我虎贲卫三十万精锐已到南京!” “哗”的一下,朝堂上就如同煮沸的开水一样沸腾起来。虎贲卫来了,虎贲卫来了!天下无敌的虎贲卫,真的到南京了! 其实这次虎贲卫来的不过只有三万人,诈称三十万,这是为了让南京大小官员们的心里产生最强烈的恐惧感。 “好,传下去,暂时安下营寨!”丁云毅面色阴冷:“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攻击,违者斩!” 高杰嘴唇哆嗦,他万万没有想到丁云毅真的把虎贲卫给调来了。 那可是虎贲卫啊,便是集结江北四镇的全部力量也未必能够阻挡得住,可是现在他已经是骑虎难下,无论如何也要死撑下去,要不然自己的前途,甚至是自己的性命都完了。 “虎贲卫?难道现在便能救得到你吗?”高杰杀气腾腾地道:“丁云毅,你今日便是连这一步也都跨不出去!” “真的吗?”丁云毅忽然这么问了一句,然后笑了一下。 看着丁云毅的面色,从容、镇定,高杰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但是他的心里却在告诉他,丁云毅一定有了什么完善的准备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南京风云(下) “报,我虎贲卫水师已经抵达,徐州、寿州、淮安、庐州已皆在我炮火覆盖之下!南京亦随时可以发起攻击!” 虎贲卫水师!传奇的虎贲卫水师到了! 这是武烈王丁云毅发家的根本,这是一支从一出身便让天下人瞩目的力量! 海盗舰队、四国联合舰队、郑家水师,无一不是它的手下败将,它的名声,甚至可以代表整个虎贲卫! 而现在它却再度出现在了这里!它的目标,已经直接对准了江北四镇! 虎贲卫的陆军来了,虎贲卫的水师也来了! 刘泽清、黄得功不动声色,他们唯一庆幸的就是及早的跟随了武烈王。而高杰和刘良佐却顿时陷入到了惊慌之中。 高杰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一听此言,顿时大嚷大叫起来:“丁云毅,老子和你拼了,你要是能活着离开这里老子就跟你姓。” 那些大臣们听了这话不由得连连摇头,这哪里像个官员说的话?根本就是泼皮无赖才会说的。 马士英也知道形势紧急,当即抬高了声音说道:“武烈王,你不经朝廷允许擅自调动大军,武力威胁南京,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天下兵马大元帅,我调动兵力难道还用经过你们的允许吗?”丁云毅阴冷的眼神朝马士英看去:“况且,朝廷?朝廷在哪里?在我的心里朝廷只有一个,在北京!而不是在你们的南京!” “马督帅,何必和他废话!”高杰咬牙切齿地道:“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嚯”的一下,一大队士兵冲了进来。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再怎么样,高杰只有总兵,而丁云毅却是武烈王,这么做无异于以下犯上! “你真的准备杀了我?”丁云毅斜着眼睛说道。 高杰从自己的部下手里接过了一把刀:“丁云毅,我不管你是什么王,今天让你血染南京!” 丁云毅笑了笑,忽然厉声而道:“金刀卫!” 让所有人震撼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朝堂内外的侍卫,猛然站到了丁云毅的身边,而在外面,一大群皇宫卫士和太监涌了进来,人人手持兵器,虎视眈眈的盯着高杰这一些人。领头的一人上前一步大声道:“回王爷,金刀卫全数在此!” 高杰等人目瞪口呆。 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些人居然全是丁云毅的金刀卫?金刀卫的名声之前不算响亮,但当丁云毅的势力愈发大后,这个组织也悄悄的浮出了水面。 所有的人都知道,武烈王丁云毅手里掌握着这么一支神秘的武装。只是让高杰等人万万也想不到的是,金刀卫居然出现在了这里! “王爷,高总镇!”史可法连连跺足,无论怎样,在朝堂上公然动刀枪,总是不成体统的事情!他急忙上前劝道:“大家有什么事都好商量,何必动刀动枪?这里是南京的朝廷,不是你们的战场,你们赶快把兵器收起来吧。” 刘良佐也知道丁云毅既然敢单身来此,原来早有准备,骤然在这血拼,一定讨不了好,低声和高杰说了几句话,高杰愤愤不平的让自己的卫士退了出去。 丁云毅朝朱由菘看了眼,发现这位“皇帝”早已是吓得浑身哆嗦。淡淡笑了一下,挥了挥手:“暂且退下,有敢擅动者,格杀勿论!” 形势巨变,每个人都知道现在胜利的天平已经倾斜向了丁云毅这一方。马士英眨了眨眼睛:“武烈王,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我谁都不愿意看到。武烈王依仗雄兵,傲视天下,不是我们能够阻挡的。但陛下......这个,新登基,先帝的皇子也找到了,在北京也登基了......这个,大家各为其主,可终究都是大明的臣子,闹得自相残杀终究不好,可否再议?” 他这是在拖延时间,本以为丁云毅一定不会答应,谁想到丁云毅居然缓缓地道:“既然马督帅这么说了,我自然不会驳你的面子。我会让我的虎贲卫暂时不要攻击。三天,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若是三天之内你们还不能遵奉景平帝,我只能被迫做一些无奈的事情了。” 景平帝——朱慈焕! 没有想到丁云毅居然那么轻松的便答应了,马士英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放心吧,三天之内一定给武烈王一个满意答复。” 看高杰还要说话,马士英急忙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公主,请。”丁云毅恭恭敬敬地道,然后和坤兴公主一起离开了这里。 朝堂里所有的大臣们都在目瞪口呆的看着丁云毅的背影...... ...... “马督帅,马督帅!”在内功里,朱由菘连连跺脚:“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丁云毅带着虎贲卫杀过来了啊!虎贲卫那是了得的?咱们拿什么抵挡他们那!” 说着,指着江北四镇的四位总兵说道:“你们,你们说怎么办?你们江北四镇老说自己天下无敌,现在虎贲卫真的到了,你们给朕迎敌去啊!” 江北四镇默然无言。 虎贲卫的力量,绝不是他们江北四镇可以对付的。 “马督帅,为何答应了丁云毅的要求?”高杰愤愤不平地道:“他虎贲卫再厉害,可在南京他才多少力量?我江北四镇数万人马,难道还解决不了他吗?虎贲卫所仰仗的,无非就是丁云毅而已。丁云毅一死,我看他虎贲卫如何能够翻天。” 刘良佐忽然道:“高总镇,难道马督帅不正是这么想的吗?白天在朝堂上,丁云毅忽然发难,我们之前全被他给骗了,没有准备,真的发生了什么,只怕根本讨不了好。我猜马督帅的意思,只要悄悄准备,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高杰怔了一下,把目光落到了马士英的身上。 “还是良佐知我。”马士英叹息一声说道:“正面硬抗,我们谁是丁云毅的对手?不得已避其锋芒。无非隐忍而已。丁云毅胜券在握,如何能不得意?” 高杰恍然大悟,黄得功和刘泽清互相看了一眼,一句话也没有说。 马士英对江北四镇是没有丝毫怀疑的,朱由菘是江北四镇一起立的,若真的要和丁云毅翻脸,只怕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现在他们就是一条船上的。 马士英定了一下神说道:“诸位,丁云毅势大那,说句丧气的话,若是正面硬抗你我绝非其对手。只能先暂时稳住他,然后集结我江北四镇在南京的全部力量,一举格杀。你我几人需得同舟共济,千万不可有异心,否则当真死无葬身之地那!” 说到着有意无意的朝黄得功看了一眼。 黄得功对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当下淡淡说道:“马督帅,虽然我和高总镇之间有些矛盾,但一切都以大局为重,否则真的让丁云毅得势的话,我的脑袋怕是保不住了。” 马士英顿时放下心来。 江北四镇之中他最担心的便是黄得功,倒不是担心他的“忠诚”,而是他和高杰之间剑拔弩张的矛盾。 现在既然黄得功如此答应,那便可以把心放下来了。 高杰也知道局势极其危急,态度也变得软了一些:“黄总镇,我老高过去有些对不住你,等到这次事情了了,我一定亲自上门给你赔罪!” “高总镇言重了。”黄得功淡淡地说了一声。 马士英振作了一下精神:“我们先前在南京就有四万兵,又调进了两万兵,再加上皇宫里的御林军,还有我手中的兵力,不下有十万人,若是十万人还不能拿下丁云毅,那我们这些人输得便也不冤了!” 这时候朱由菘插嘴道:“马督帅,你也是看到的,朕的皇宫里居然到处都是丁云毅的人,这让朕呆在这里怎么能够放心?” “陛下不必担心。”马士英好言道:“丁云毅虽然在皇宫里有内线,但是人数我猜不过数千。我再留刘泽清刘总镇在皇宫,陛下总可以安心了。” 在他的心目中,高杰和刘良佐是对付丁云毅的主力,而黄得功终究不是自己心腹,那么算来算取也便只有刘泽清可以信任的了。 船上的人总是知道深浅的...... 刘泽清淡淡的应了下来。 “明日夜里行动!”马士英忽然变得杀气腾腾:“集中全部力量,一举铲除丁云毅和他在南京的全部力量,不留一个,只要铲除了丁云毅,虎贲卫必然群龙无首,到时候可以收买的便收买,不能够收买的,以我江北四镇之力对付少了丁云毅的虎贲卫还用担心什么?” 在马士英的心里,丁云毅和虎贲卫是划上等号的,丁云毅死了虎贲卫便也就自然而然的乱了。 刘良佐忽然道:“史可法这些人怎么办?” 马士英冷笑了声:“史可法处处和我们作对,而且今天在朝堂之上,他隐隐然有投靠丁云毅的意思,这样的人也不能够留下。无他,趁着这次行动一起铲除,对外说起来就说史可法史大人死在了乱兵之中,到时候,再追封他一个什么便是了。” 朱由菘也松了口气,他最头疼的人便是史可法和那群东林党人,说他和东林党有解不开的仇也一点不为过。 若是能够借助着这次的机会把他们都除掉了那倒也不错。 安排妥当的马士英立刻吩咐所有人赶紧行动起来,而且再三叮嘱务必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能让丁云毅察觉出什么了。 在他的心里对丁云毅的那份畏惧,是无论如何也都无法消除的...... ...... 马士英开始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而此时的丁云毅却在他在南京的临时住处静静的等待着。 一动一静,两人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并不用担心什么,战场上的那么多危险都已经坚持过来,在南京丁云毅确信自己也一定能够成功的。 他有那么多优秀的部下,尽管看起来人少,然而一旦当他们凝聚在了一起,这将是一股最可怕的力量。 “王爷,全部安排妥当了。”谢天、段三儿走了进来说道。 丁云毅点了点头:“史伟德和曼苏拉呢?” “火枪队全部进入南京,其中一千人隐藏在王爷附近,其余的人只要一见到信号,一柱香的时间便能够赶到。”谢天平静地道:“此外,我步兵已经赶到南京郊外,正在等候攻击命令。” “让他们呆在那里,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擅自对南京发动攻击,格杀勿论!”丁云毅说了这话,叹息一声:“咱们大明经历的战争实在是太多了,不要再让南京受到损害了。必须把冲突规模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谢天明白武烈王的意思,他不愿意南京受到任何破坏。如果冲突实在无法避免,也只是他和马士英私人之间的问题罢了。 冲突,必须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王爷,史可法来了。” 丁云毅“哦”了一声,从朝堂上下来,他就知道史可法一定会来找自己的。他和马士英不一样,他心中装着的还是大明。 丁云毅让史可法进来,一见到武烈王,史可法便急切地道:“王爷,不可以啊。” “什么不可以?”丁云毅冷冷地问道。 史可法喘息几声说道:“我知道王爷早有准备,大军压境,随时可以发动攻击,在虎贲卫的攻击下南京根本就守不住。可是战端一开,遭殃的只是百姓和咱们的大明那!” “史大人,你说我是个好人还是坏人?”丁云毅忽然莫名其妙的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史可法怔在了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丁云毅笑了笑:“在许多人的眼里我是个大英雄,是我一手挽救了大明,如果没有我京城也许还在流寇手里,也许满清已经杀到南京来了。我顶天立地,力挽乾坤,没有我丁云毅就没有大明的今天,史大人,你承不承认?” 史可法默默的点了点头。也许这话听起来有些狂妄,但却完全是真实的,没有他丁云毅的确便没有大明的今天。 “可是在有些人的眼里我却是个十恶不赦的奸臣。”丁云毅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平静:“当初我在福建,拥兵自重,凡是我的敌人都会被我铲除。张肯堂、郑芝龙,还有许多许多人都是倒在我的手上的。做奸臣做到我这一步,也算是大明的第一奸臣了吧?” 史可法有些尴尬。 很难去正确的评价丁云毅这个人,这个人做事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尽管史可法和丁云毅之前素未谋面,但还是听过许多关于丁云毅的故事。 以前在史可法的心里,丁云毅的确是个奸臣,但当虎贲卫一怒发兵,以一己之力挽救了大明后,史可法心里却产生了动摇。 天下难道有这样的奸臣吗?但是这话由丁云毅自己说出来,却有一些让人无法回答了。 “别人怎么评价我,其实对我并不重要。”丁云毅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如果我真的要以武力夺取南京的话,我就不会到这里来了。史大人那,你从来没有见过虎贲卫的真正实力,也不会知道我们的炮火可怕到了什么程度,只要我一声令下,几天之内南京就会化为齑粉!” 史可法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 他可以确信的是丁云毅没有在骗自己,否则流寇和满清也不会如此迅速的败在他的手里。 丁云毅淡淡的继续说道:“但我为什么来了?因为我不想看到这样可怕场面的发生,就在刚才,我还和我的部下说过,大明经历的战争实在是太多了,现在该休养生息,恢复民生,而不是在进行一次新的战争。所以我给了马士英他们三天时间,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 史可法迟疑了下:“王爷,以我对马士英的了解,他恐怕不会那么屈服的。” “是啊,所以还会有一些流血事件的发生。”丁云毅出神地道:“会死人的,还会有很多人因为这件事情而死,可是和未来相比,这些便不算是什么了。也许用不了三天,喊杀声就会出现在南京,史大人,你就呆在我这里吧。” 史可法又是一怔,呆在这里?难道武烈王要囚禁自己吗? 像是看穿了史可法的心思,丁云毅叹息了一声:“史大人,我不是要囚禁你,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而已。对于马士英那些人来说,这次正是他们最好的机会,非但可以铲除我,而且可以把你也一举铲除。” 史可法有些不太相信:“马士英怕是不太敢这么做吧?” 丁云毅笑了笑,史可法是个忠臣这是毫无疑问的,但在有些事情上他表现得实在太迂腐了。 这时候一个金刀卫的指挥走了进来,把一封信交到了武烈王的手里。 丁云毅拆开信略看了一看,便顺手交给了史可法:“史大人,你自己看看吧。” 史可法疑惑的接过了信,只看了几眼便顿时怒发冲冠:“他们真的要这么做?他们真的想要搞乱我大明吗?” “他们已经这么做了。”丁云毅站起了身说道:“除了我以外再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了。” 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道惊天动地的雷声...... ...... 该动了! 马士英终于决定动手了。主力是高杰和刘良佐、黄得功的部队。那些士兵们趁夜悄悄出现在了南京的街头,兵分两路:一路直取丁云毅,这一路由高杰亲自负责;另一路,则是杀掉那些反对马士英和朱由菘的大臣们。 比如像史可法这样的人。 而这一路是由刘良佐和黄得功一起来进行的。 无数的火把在南京的街头闪烁,大量的士兵开始出现。他们快速的向丁云毅的住处推进,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已经接到了一个相同的命令:格杀勿论!! 高杰亲自指挥着自己的部队出现在了丁云毅的府邸之外。 就在他准备下令进攻的时候,府邸的大门却打开了,这让高杰不由得一怔,随即,大量手持火枪的士兵出现! 段三儿也出现了,他阴冷的眼神看着对面的这些士兵:“你们想造反吗?” “造反的是丁云毅!”事已至此,高杰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我奉圣命斩逆贼丁云毅!” 段三儿冷笑了一下,朝边上的部下点了点头,部下一扬手,几道烟花冲上了天空。 “不好,他们要叫援兵!”高杰的反应还是迅速的:“进攻,杀了逆贼丁云毅!” 他的话音刚落,枪声便响了起来。 虎贲卫的火枪兵,在南京再次露出了他们狰狞的獠牙...... ...... “杀啊!”就在同一时刻,刘良佐也发出了这样的喊声。 黄得功带着自己的军队也到了,一看到黄得功应邀而来,刘良佐大喜过望:“黄总镇,我在这里!” 黄得功出现在了刘良佐的面前,刘良佐兴冲冲地说道:“黄总镇,克成大功,在此一举,杀啊,杀光那些不服从我们的人!” “是!”黄得功应了一声,拔出宝剑。 狂喜中的刘良佐转过了身,忽然,他觉得背心一凉,接着朝前一个趔趄,站稳了,不相信的缓缓回过了头。 他看到黄得功手中的宝剑正在滴血...... “奉摄政王之命,铲除朝廷逆贼!”黄得功冷冷地道。 摄政王?丁云毅! 刘良佐一瞬间便明白了,黄得功被丁云毅收买了!可是他明白这一点却已经太晚了。 “杀!”黄得功冷冷的从嘴里吐出了这一个字。 他的亲兵们冲了上来,瞬间便把刘良佐砍成了肉泥。 刘良佐的部下根本没有任何来得及反应的时间,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当他们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刘良佐已经死去了。 “谁敢动手!”黄得功冷冷的对这些人道:“我奉上命除贼,刘良佐阴谋造反,今已除之,放下武器,与你们全不相干!” 刘部将士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在他们的身边,是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围杀的黄部将士。 这时候一群人匆匆朝这走来,刘部还以为是黄部的援兵到了,但却没有想到来的是一群读书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张溥。 张溥分开了那些士兵,这时无数的刀枪都对准了他,但张溥却无所畏惧。他的这份信心来源于武烈王,武烈王把这样的任务交给了自己,那是自己无上的荣幸! 就算死在这群乱兵的手里,他也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起码,他知道武烈王一定能够才成功的,大明,一定能够在武烈王的手里得到重生! 而那些读书人,很快便保护在了张溥的周围。 没有一个人敢把手里的武器刺向张溥或者任何一个读书人。 这一来是因为他们群龙无首,二来是士子阶层在大明的地位很高,这些读书人天生就让士兵们觉得敬畏。 杀了读书人的话,只怕会被唾沫给淹死的! 张溥看了一下地上刘良佐的尸体,然后和黄得功看了一眼,两个人点了点头,张溥转向那些士兵说道:“刘良佐谋反,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你们都是我大明的将士,不是反贼,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野心和欲望而把你们牵连进去,不要动手,不要和刘良佐一样的下场。” 有些刘部士兵已经把手里的武器低垂下来...... 张溥微笑着道:“将士们,是谁夺取了京城,为先帝报了那样的仇?是武烈王!是谁浴血山海关,灭了我大明最大的敌人满清?是武烈王!如果没有武烈王,你们中的每一个人会是什么样的,你们想过没有?也许你们现在正在战场上遭到满清或者流寇的屠戮。现在流寇和满清被灭了,难道你们还要把自己的武器对向武烈王吗?” 又有一些人的武器悄悄的垂落下来...... 张溥的话在每一个将士们的耳边响起:“武烈王和满清决战一片石的时候,我就在战场上。武烈王以自己为诱饵,和满清还有关宁军死战着。一层层的敌人围了上来,武烈王和他不多的将士们杀啊,杀啊,怎么杀也杀不完。很多很多的虎贲卫将士都死了,可武烈王就是不退一步,为什么?因为他必须在那死战!我亲眼看到啊,鲜血染红了战场,武烈王浑身都是伤啊,可他大呼,他激励着自己的部下!他流血,他不退缩,他死战!我恨不得自己都和他一起并肩奋战那!可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那......” 一半的士兵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武器...... 张溥的声音都已经哆嗦了:“有人说武烈王是奸臣,是乱党,你们见过这样的奸臣,见过这样的乱党吗?如果真的如此,那我也愿意当一个奸臣,我也愿意当一个乱党!”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甚至听到了那些读书人的抽泣,也听到了将士们的抽泣:“谁能够继承大统?只有先帝的皇子,而不是那个什么福王!先帝的皇子已经找到了,并且在北京登基了,谁才是奸臣?谁才是乱党?难道你们想背着反贼的名声过一辈子吗?难道你们不想当中兴大明的忠臣吗?” 几乎所有的将士都放下了手里的武器...... 张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虎贲卫的几十万大军就在城外,可为什么武烈王没有下令攻城?因为他不想伤害南京,不想伤害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这样的王爷你们到哪里去找?现在我要去皇宫,我要去请福王朱由菘退位,我要把大权还给皇室正统,你们愿意随我来的便一起来吧!” 说完他转过身子朝皇宫的方向走去,而那些读书人也义无返顾的跟随在了他的身后。 黄得功和他的士兵们没有再去管刘部士兵,他们同样跟随在了张溥的身后。 越来越多的读书人出现了,浩浩荡荡,一眼看不到边,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皇宫! 没有人可以阻挡他们的脚步,没有人! 这时候刘部士兵也加入到了队伍之中,然后,全部的刘部士兵都跟随在了队伍里无声的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 高杰已经指挥着人冲了三次了,但对面的火枪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手下倒了整整一地,却根本无法向前挪动一步。 当第三次冲锋也被打退之后,周围忽然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丁云毅的援军大举到了! 无数的火枪手出现在了街头,那是史伟德少校团的;无数拿着各式各样武器的人出现在了街头,那是金刀卫的;无数穿着大明军服的人出现在了街头,那是黄得功派来的援军! 高杰和他的手下们被彻底的包围了,整个队伍都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这时候,火枪兵们忽然分开,武烈王——丁云毅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丁云毅的手里提着一把刀,这就是闻名天下的龙牙,他举起刀指了一下高杰:“高杰叛乱,我奉圣命格杀之,有敢阻挡者皆以叛军论处!” “呼啦”一下,所有火枪手们都举起了自己手里的火枪。 丁云毅一步步朝高杰走了过去,高杰顿时变得慌乱起来:“挡住他,挡住他!” 那些士兵们在火枪和大量丁云毅援军的包围下,居然没有人敢动的,只有几个高杰的铁杆不要命的冲了上来。 火枪瞬间便发出了轰鸣,那几个人一头栽倒在了血泊里...... 看着丁云毅越走越近,高杰完全的慌了,握着刀的手里全是汗水。当他几乎能够看清丁云毅的脸后,猛然发出了一声嘶嚎,朝着丁云毅冲了上来。 寒光一闪,然后一切便都恢复了平静......高杰的尸体就这么的躺在了冰冷的地上...... 丁云毅收刀,然后目光在那些士兵们的脸上扫过:“还有想要叛乱的吗?” “叮当”一声,不知道谁先把武器扔到了地上。然后,所有叛军都把武器扔到了地上,已经没有人想要继续叛乱了,也没有人想要继续流血了...... ...... 正在皇宫里等待着消息的朱由菘和马士英是紧张而又期待的,这对于他们来说今晚将是他们一生中最好的机会。 只要能够杀了丁云毅,那么天下的形势一切便已经控制在了自己手里! 消息迟迟没有传来,这也让这些人愈发的焦急起来。 “陛下,陛下!”一个太监急匆匆的冲了进来:“皇宫外,皇宫外,好多人来了!” 朱由菘和马士英大吃一惊,马士英急忙问道:“是谁的军队来了?” “不光是军队,还有好多读书人那!领头的是张溥,他要面见陛下!” 张溥?马士英和朱由菘互相看了一眼,张溥来这里做什么? 马士英一咬牙:“让他进来!” 一边的刘泽清长长的松了口气,张溥出现在了这里,那么代表着南京的大局已经定了。 张溥来了,这个天下读书人的领袖来了。在朱由菘和马士英的面前,他显得是那么的从容镇静,但他一开口的话却彻底的震惊到了朱由菘和马士英:“福王,请你立刻退位吧!” 朱由菘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福王,请你退位吧。”张溥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名不正则言不顺,帝位本该由先帝的皇子来继承,而不是你,所以请你体面的退位吧。” “混帐,混帐!”朱由菘勃然大怒:“你这个混帐的东西,来人,给我把他拿下来,乱棍打死!” 马士英终究谨慎一些,没有听朱由菘的话,而是死死的盯着张溥:“你是丁云毅的人吗?” “我不是武烈王的人,我是大明的人!”张溥淡然说道:“我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这天下是武烈王打下来的,这大明是武烈王在那维持着。没有武烈王就什么都没有。” 马士英深深的吸了口气:“那你就是武烈王的人了,来人,给我拿下这个乱臣!” “不可以!” 有人说出了这样的话,马士英回头一看,竟然是刘泽清,刘泽清异常平静的说了一遍张溥曾经说过的话:“这天下是武烈王打下来的,这大明是武烈王在那维持着。没有武烈王就什么都没有!” 马士英一瞬间便明白了,刘泽清,也已经投靠了丁云毅! “刘良佐已经死了,高杰叛乱也很快会被平息。”张溥淡淡地道:“你们真的以为自己还有希望吗?” 但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黄得功带着他的部下大步走了进来,还有大批大批的读书人。然后在皇宫内,响起了一片惨呼声。 过了会,一切又都安静了下来...... “马士英,你的人全部被解决了。”刘泽清平静的告诉了马士英:“没有希望了,你们没有什么希望了,结束吧。” 马士英苦笑了一下:“可以给我们一些时间吗?” 张溥、黄得功、刘泽清低低的商议了会,然后带着人暂时退出了这里。 马士英看了眼守在外面的士兵,他的目光落到了朱由菘的身上:“陛下啊,我们失败了啊。” “怎么办?怎么办?”朱由菘慌乱的叫了起来:“朕退位,朕现在就退位,把皇位让人朱慈焕。让他当这个皇帝去吧!” “陛下,晚了。”马士英绝望的摇了摇头:“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这只会让我们遭受到更大的侮辱,陛下啊,臣早就准备着这一天的到来了。” 说着他拿出了两个瓶子:“陛下啊,这里面的东西一喝下去就什么样的痛苦都没有了。” 朱由菘惊恐的看着这两个瓶子,他知道那里面放着的是什么东西,他拼命的摇着头:“不,不,我不想死,不想死!马爱卿,你去告诉丁云毅,他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就是求他饶了我这条命吧。” 马士英长长的叹息了声:“崇祯死的时候像个皇帝,陛下,你也像个皇帝吧。” 说完,他把一只瓶子递到了朱由菘的面前。朱由菘颤抖着接了过来,流着泪把瓶子凑到了嘴边,但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倒下瓶子里的东西。 “陛下,臣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对你说。”马士英走到了朱由菘的面前,趁着朱由菘一愣神的功夫,猛然把全部的毒药都倒在了朱由菘的嘴里。 “你——”朱由菘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很快,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然后他一头便栽倒在了地上。 “丁云毅,现在你满意了吗?”马士英猛的对外大叫,然后一仰头把瓶子里的毒药全部倒进了自己的嘴里...... ...... 丁云毅来到皇宫的时候,只看到了两具尸体,朱由菘和马士英的。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首脑全部死绝,包括这个曾经当过短暂皇帝的朱由菘在内,现在大明最大的隐患已经被彻底的消除了。 大明,该恢复平静了。 大明,已经真正变成了丁云毅的大明! 他一转身,“武烈王!武烈王”的呼声在所有人的嘴里发出。 士兵们、士子们,每一个人都在大声的呼唤着。 这一刻,武烈王在他们的心里已经幻化成了一个神! “史可法,你和张溥一起留守南京!”丁云毅下了自己的命令:“段三儿,我命里你振武将军,南京总兵,留守南京,协助两位大人恢复南京秩序!” “是!” “刘泽清、黄得功,你二人各回本营,收归江北四镇,尔后由段三儿节制!” “是!” 一道道命令发了下去。 南京,很快便会恢复正常秩序。 大明,也会按照正常的秩序走下去,但丁云毅的眼光已经不仅仅只放在大明了。 世界很大很大,大得无边无际,谁也不能探索到世界的全部奥秘。 丁云毅无法征服整个世界,但他会让世界秩序按照大明的要求来纳入一个新的轨道! 第五百八十八章 张献忠的覆灭 “陛下啊,夔州、万县、梁山、忠州和涪州都丢啦,官兵已经逼近成都了啊!” 孙可望的报告并没有引起张献忠太大的惊慌。当他听说虎贲卫攻击京城之后,便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张献忠心里在当时就有一种感觉,李自成一定会败的,而后就会轮到自己,因为他和李自成所面临的敌人:丁云毅! 义军天生的死对头,一个义军一生一世的噩梦。现在不过是这个噩梦又重新再做了一遍而已。 自己本来已经在做准备了,在李自成准备进军京城的时候,自己也开始向四川进发了。 崇祯十七年正月,张献忠率部向四川进发。义军攻克夔州,接着,连克梁山、忠州和涪州,击败总兵曹英,破佛图关,明朝四川总兵秦良玉率兵来战,亦被张献忠击败。张献忠攻克泸州后,又占领川北重镇重庆。从汉中逃来的瑞王朱常浩、巡抚陈士奇、兵备副使陈纁、知府王行俭等一批明朝宗室和官僚,被李自成俘获并处死。次后,张献忠命刘廷举守重庆。他亲自率大军,分三路向四川首府成都挺进。沿路州县望风瓦解,烽火数百里不绝,成都大震。四川巡抚龙文光由顺庆驰援成都,又调总兵刘镇藩及附近土兵守城。一时“成都援兵四集,献忠使其众伪为援兵,混入城中,龙文光不能辨”。 李自成从四面同时攻城,里应外合,三日城破。 大西军攻克成都。明藩成都王朱至澍、太平王朱至渌自杀,四川巡抚龙文光、巡按御史刘之渤、按察副使张继孟等明朝派驻四川的主要官员因拒不投降,均被大西军处死。 明将马珂据守绵州,张献忠派艾能奇往攻之不克,亲自去指挥,马珂败走汉中。次后孙可望攻克保宁;刘文秀下龙安,使王运行守之,又率兵攻茂州,克之。 接着,艾能奇又攻克雅州。至此,四川大部地区被张献忠的农民军所控制。 张献忠在成都称帝,建国号“大西”改元“大顺”以成都为西京。大西政权建立后,设置左右丞相,六部尚书等文武官员。命“汪兆麟为左丞相,严锡命为右丞相”。以王国麟、江鼎镇、龚完敬等为尚书。大西政权颁行《通天历》,设钱局铸“大顺通宝”行用。开科取士,选拔三十人为进士,任为郡县各官。大西政权宣布,对西南各族百姓“蠲免边境三年租赋”。张献忠的号令森严,不许“擅自招兵”“擅受民词”“擅取本土妇女为妻”违者正法。 在军事上,大西政权设五军都督府,中军王尚礼,前军王定国,后军冯双礼,左军马元利,右军张化龙。分兵一百二十营,有“虎威、豹韬、龙韬、鹰扬为宿卫”设都督领之。城外设大营十,小营十二,中置老营,名为御营,张献忠居之。 之前的一切还是非常顺利的,一直到虎贲卫决定进兵四川之后,一切便发生了大逆转。 根本就无法阻挡住虎贲卫的进攻,不管张献忠用了什么办法都是如此。大西军接二连三的败在了虎贲卫的手里。 噩梦又再次的开始了! 虎贲卫就如同横在大西军面前的铜墙铁壁一般,让他们根本无法逾越。 那些骑兵、那些火枪兵,和随后增援而来的火炮兵,看起来都是如此的可怕。而这一点艾能奇是深有体会的。 他是最早和虎贲卫交手的,起初他还保持着无限的信心,他认为既然丁云毅没有亲自随军出征,那大西军就有取胜的希望。 可是他的幻想却彻底的破灭了。 那是在绵州之战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 他亲眼看着虎贲卫的炮弹在他的前后左右落下,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士兵成片成片的死去,而他却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他真的对面前发生的这一切无能为力!于是大西军被彻底的摧毁了,绵州毫无悬念的落到了明军的手里。 艾能奇并不觉得有什么耻辱的,因为自己的大西军,和敌人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上的。起码自己已经尽到了一切的努力。 可是还是要失败了,剩下的只是遍地的尸体和一地的血腥。绵州,落到了虎贲卫的手里。 而艾能奇则跑回了成都。 张献忠很仔细的听着艾能奇汇报着在绵州发生的一切,他也没有任何的生气,反而淡淡的对自己的义子说道:“辛苦了。” “陛下,走吧。”艾能奇大声道:“明军的炮火实在是太猛烈了,我们根本抵挡不住啊。他们眼看着就要到成都了,我看到过他们的炮火,成都的城墙根本无法阻挡住炮火的轰击!” “能奇啊,我们还能跑到哪里去呢?”张献忠苦涩的笑了一下:“现在整个天下都是丁云毅的了,大半个四川也落到了丁云毅的手里,失去了成都,我们便成为了丧家之犬,就在这里和他们死战到底吧。” 他的部下们一片沉默。 是啊,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那就在这里和虎贲卫死战到底吧。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当虎贲卫出现在成都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 虎贲卫的将领们派出了劝降的使者,但是遭到了张献忠的拒绝。 皇甫云杰、侯鲁、阿湖这些虎贲卫的将领们于是不再对能够成功劝降张献忠抱太大的希望,攻城,在第一时间开始了。 炮弹倾泻着落到成都,在炮火的轰击下成都没有任何守住的可能。 在这样的时候,孙可望做了一件所有和虎贲卫将领交战过的军队都会做的事情,他带着大量的军队冲了出去。 在他们看来只有冲到虎贲卫的面前,才能最大程度的抵消掉炮火带来的威胁。 可是他们所有的人都错了...... 他们面临的只是可怕的屠杀!那些炮弹和火枪交织起来的火力,一轮一轮杀伤着冲上来的敌人,无情、冷漠。 孙可望绝望的看着自己的将士们在对面可怕的炮火攻击下成片成片的死去,他却没有任何的办法来改变这一切。 他痛苦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只要不看到面前所发生的事情,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内心的折磨。 孙可望带出去的士兵全都死了。 那一地的尸体啊,那漫山遍野的鲜血啊!环顾四周,孙可望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完全没有去管那些逐渐向他逼上来的虎贲卫将士们。 他的心在这个时候已经死了...... “投降吧。”侯鲁策马上来,看着面前的这个贼军将领说道。 他承认孙可望还是勇敢的,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却依旧发起着一次一次毫无希望的冲锋,一直到只剩下他最后一个人为止。 孙可望摇了摇头,然后说了一句奇怪的话:“谢谢你。” 是谢谢侯鲁在这个时候还招降他?还是在谢谢终于让他得到了解脱?也许这二者都有吧。 皇甫云杰和阿湖也到了,他们看着这个贼军将领,谁也没有任何动作。 孙可望从马上下来,对着成都的城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陛下,义父,孩子不孝,孩子实在没有办法阻挡他们啊,陛下保重!” 然后他站了起来,用手里的战刀,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孙可望死了,其实每个不愿意投降的人最后都会死的,而这也是丁云毅为什么没有派李定国来的原因。 绝不是因为李定国曾经是张献忠的义子,而是丁云毅不愿意让李定国承受着曾经的兄弟死在面前的那份痛苦。 从这一点上来说李定国是应该感谢武烈王的。 孙可望和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们全都死了,成都的夺取也就没有了什么悬念。大西军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坚持。 坚持着一份毫无希望的希望...... 当听到了孙可望的死讯后,张献忠落下了几滴眼泪。自己一共有四个义子,一个义子李定国投降了虎贲卫,现在另一个义子孙可望也死了。 他朝着刘文秀和艾能奇看了看:“你们怕吗?” “怕!”艾能奇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们真的很害怕,可我们一直都会和陛下在一起的,哪怕今天成都就被打破。” “我们一直都和陛下在一起!”刘文秀也坚定地说道。 既然已经没有希望,那就生死都在一起吧。 张献忠笑了笑,他的心里有些感动,能在这个时候还不抛弃他,这一点是让他值得欣慰的,起码,在自己的身边还有愿意和他同生共死的人...... 炮声不断的传了过来,一个个的坏消息也不断的传了过来。 张献忠就这么坐在那里,不断的听着部下的汇报。那些大西军中的将领,正在带着大西军的士兵们在那奋战着。 但是他们面临的其实只是屠杀而已。 赤luo裸的屠杀,在虎贲卫的炮火面前他们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连续两天的炮击,把成都的城墙撕开了无数的口子,虎贲卫的将士们开始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向成都挺进。 防御在最前线的是都督张广才。 从虎贲卫第一次炮击开始,张广才便为可怕的炮火所震惊,而孙可望和那些大西军将士的死也清楚的落到了他的眼里。 他震惊、绝望、无奈。可他还是决心战斗到底,用他自己的生命来为张献忠做一些最后的贡献。 他带着自己的部下向冲上来的虎贲卫扑了上去,但在虎贲卫的火枪面前,一切的冲锋都显得是那样的渺小。 大西军的将士们被不断的击倒在地,在火枪面前他们甚至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张广才嘶声叫着,大声吼着,不断的驱使着自己的部下一批批的填入到那个可怕的无底洞里,一直到他身边再也无人可填为止。 这是一种巨大的悲哀和折磨...... 又是一批人死去了,现在张广才手边可以用的兵力已经不多了。他振作了一下精神,把自己的战刀用力朝前一指:“为了大西,大家都死在这里吧!” 他带着最后的残存士兵冲了上去,然后,虎贲卫的枪声再度响了起来。 成片成片的人倒下了,空气中的血腥味根本无法驱散。张广才知道今天就是自己毙命的日子了。 “张广才,我来了!” 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他朝后面看去,是左丞相汪兆麟带着几千人增援到了战场。 “左丞相,你怎么来了?”张广才急得连连跺足。 几千人能管什么用?不过是增加对方的一些杀伤数字而已,可汪兆麟却笑着道:“亡国之祸就在眼前,我是大西国的左丞相,难道这个时候还能躲着避着吧?”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张广才已经没有办法了,他一咬牙说道:“那就让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那就让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平心而论,这些大西军的将领和官员们还是非常勇敢的,明明知道自己必败,却依然义无返顾的战斗到底。 但是他们唯一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们有活下去的机会。 在出兵四川的时候,丁云毅曾经交代过自己的部下,如果张献忠和他的大西军愿意投降的话,那么就接受他们的投降。 毕竟大部分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张献忠只是最后一支还在继续抵抗着丁云毅的武装。能够少流一些血,就尽量的少流一些血吧。 但张献忠却拒绝了这一要求。 他曾经投降过,但那是为了日后的东山再起,可张献忠却非常清楚的知道,一旦投降了丁云毅的话他便再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 所以他宁可与城同亡。 而他付出的却是如此多生命的代价...... 张广才和汪兆麟身边的士兵已经越来越少了,汪兆麟忽然朝前一扑,栽倒在了地上。张广才急忙冲上去抱住了汪兆麟:“左丞相,左丞相!” 汪兆麟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广才啊,我们就要失败了。别打了,别打了,带着弟兄们,向官兵投降吧。” 张广才知道左丞相不是害怕,因为左丞相勇敢的战斗到了现在,他很快就要死了。 “投降吧。”当汪兆麟说出了这话话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放下了汪兆麟的尸体,张广才站起了身子,茫然看着四周。一切的希望都已经破灭了,战斗到了现在已经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了。 “别打了!”张广才忽然嘶哑着嗓子大声叫了起来:“别打了!” 大西军停止了厮杀,而那些冲上来的虎贲卫也停止了厮杀。 张广才“叮当”一声扔掉了手里的武器:“不打了,不打了!” 说完,蹲到地上,抱着头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不是胆小,他绝不是一个胆小的人。 他只是想起了那些死去的兄弟而已...... 张广才投降了,成都的城门被虎贲卫夺取了,而这座城池完全的落到虎贲卫的手里已经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他投降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张献忠的耳朵里,奇怪的是张献忠却丝毫没有发怒的意思。投降吧,那些不坚定的人都投降吧。没有什么关系。留下来的人,都是愿意和自己同生共死的。 虎贲卫已经大举进入到了成都,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剩下来的那些大西军只能凭借着成都的地形进行最后的,也是最无谓的抵抗。 一批批的大西军被派上了战场,这也是张献忠能想出来的最后办法了。用人命堆,用人命堵,用人命把成都的大街小巷全部填满! 只要还有一个人在,他就要战斗到底,他要让那些虎贲卫的人亲眼看看,大西有的是不怕死的英雄好汉! 虎贲卫能杀多少人?能把所有的人都杀光吗?就算真的能够全部杀光,那就杀吧,一直杀到自己的面前,拿下自己的脑袋! 他冷冷的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大西国”大臣们,然后缓缓的开口问道:“现今如何?” 已经隐约的有炮声传来了,官员们人人惊慌,听到了张献忠的问话,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 过了一会,一个胆子大些的官员说道:“臣礼部尚书江鼎镇启奏。官兵势大,况且成都已破,急切间不能阻挡,臣的意思,是与官兵议和吧。” “议和?”张献忠笑了笑:“你方才说谁是官兵那?” 江鼎镇一愣:“自然是那些正在攻城的。” 张自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朕已经建立了大西国,难道朕还是贼?对面的还是官兵吗?江鼎镇,你说呢?” 江鼎镇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臣不敢,臣的意思是是和那些官......啊,贼军议和是为上策。” “朕的手下既然是官兵,岂有和贼议和的道理那?”张献忠不慌不忙地道:“来人啊,吏部尚书江鼎镇昏庸糊涂,给我拖下去杀了!” “啊,陛下,陛下饶命!”江鼎镇哪里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居然给自己带来了如此大的灾祸。 几个凶神恶煞的卫士冲了进来,不容分说的一把拖着江鼎镇就朝外走去...... 一声惨呼传来,张献忠若无其事地道:“还有呢?” 江鼎镇因为一句话而死了,还有谁敢说话?偏偏张自忠并不想放过他们,一指:“吏部尚书龚完敬,你给朕说说看。” 哪里想到张献忠居然点到了自己的名字,龚完敬浑身哆嗦的上前道:“死战,臣愿意随陛下死战到底!只有君臣上下一心,贼军能奈我何!” “你倒是忠心得很。”张献忠笑了笑:“吏部尚书龚完敬愿意死战,来人啊,给他一把刀,让他和那些贼军死战去!刘文秀,你亲自看着他战死!” “是!”刘文秀大声应了,一把拖着哀告连连的龚完敬便朝外走去。 一个主和的被杀了,一个主战的被押上了战场,此时这些大西国的大臣们人人自危,个个低下了头,生怕张献忠再点到自己的名字。 右丞相严锡命叹息一声:“陛下啊,事已如此,就让大家随着大西国一起去死吧。” 张献忠对严锡命还是比较尊敬的:“右丞相这才是真话啊。贼军打进来了,我们挡不住了,可挡不住也要挡。大家今天就一起死在这里吧!我已经把武器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说着,卫士们拿来了一大堆的武器“叮叮当当”的落到了那些大臣们的脚边。 “每人都选一把自己称手的武器,去为大西国死吧。”张献忠淡淡地道:“至于你们的家人不用担心,朕已经把他们请到了皇宫里,朕会帮诸位爱卿照顾好他们的。” 如同五雷轰顶,那些个大臣们人人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张献忠竟然会拿他们的家属当成人质。 可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这些个大西国的大臣胆战心惊的弯下腰拣起了武器...... ...... 战场上出现了非常特殊的一幕,只看到一个个穿着官服的人出现在了战场上,一瞬间虎贲卫的将士们还以为张献忠派出了什么神秘部队。 可是他们很快便发现了这些人根本不堪一击,成堆成堆的倒在了火枪之下。 这是大西国最后的疯狂了。 张献忠不是无人可用,现在他的手里还有几十营的人马可以拉出去打仗,可是他还是把这些大臣都派了出去。 他可以死,但他一定要拉着这些人和他一起陪葬! 严锡命什么话也没有说,对他来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而张献忠在这最后一战中所表现出来的疯狂也是让人难以想像的。 他抬头看了看张献忠,发现张献忠正托着下巴不知道在那想些什么,他张了张嘴想问,但又把话咽了回去。 张献忠想到了过去他和高迎祥、李自成在一切的岁月,那时候他们曾经也遇到过这样危急的情况。 那次,义军被官兵给击败了,甚至给包围得根本没有逃跑的地方。 可是,那次他们成功的脱离了危险,甚至那一天发生的一切都清晰的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 他甚至还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 大明崇祯二年夏。 地处陕西省北部长城脚下毛乌素沙漠边缘的榆林城。 总兵王威大营,仪卫森严。三声炮响,鼓乐声作。王威在亲将和幕僚簇拥下,到大堂坐定。各副将、参将、游击、千总、把总依序参拜。升帐毕,王威声调平和地说:“此次白土窑一战,我军大获全胜,我已叫中军写好论功行赏的保举札子。现在念给各位听听。”说毕,中军开读。读毕,王威清了清嗓子又说“这札子已送出,相信不日定有回音。” 排在列末的把总胡孙全神贯注听,没听见念他的名字,脸上渐渐由红转白,肥嘟嘟两腮不由颤抖起来,猛听王威一声断喝:“刀斧手!” 帐下立刻如雷回应:“在!” 王威睁圆牛眼变了脸色道:“英勇营把总胡孙等一十八人,收受贼贿,私纵反贼大头目,按律当斩,左右,与我绑了!” 话音刚落,哪容胡孙等人分辩,如狼似虎的刀斧手一拥而上,将点着名字的十八人一个个撕衣上绑,往外推出。 被绑诸人,这时神色各异,有的面不改色,有的一脸涨红,很快,他们将仇恨倾泻到那个叫胡孙的人身上。有人开始破口大骂:“胡猴子,**你十八代祖宗,你的好主意,让爷们把命都给你搭上了。” 紧挨胡孙的一个扭身将一口浓痰唾在了胡孙脸上。被赤膊紧捆的胡孙,不能去揩抹,将头摇动着,将痰液抖掉,复将头垂了,没有吱声。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别孬种!”生就一张强盗脸,满脸胡茬,挺着一对扫帚眉的大汉大声对身边一个面如死灰,几乎是被拖出者这样嚷说。 推在最后的,是个生着张年轻亮堂的脸的少年,听见大汉的嚷嚷,不自觉将肩搐动了一下。这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心里并不恐惧,从小长到大,他似乎还不知怕为何物。只是,这时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感受。什么感受呢?一只鸟儿从头顶掠过“啾儿”叫了一声,将鸟影投射进他的眼帘里。他仰起头,看见蓝幽幽的天空上抹着几缕淡云。“就这样死了,真冤。”他这样想着,又将勒紧的绳索挣了两下。绳索绑得太紧,他感觉两肘关节已被勒得*肿胀了。 其时,十八人已被拖至辕门外行刑墩前。 满脸杀气的刀斧手,将死囚们踢得一溜儿跪下。只等三声炮响开斩。 被摁跪着的一个瘦子,将头左右犟着,似在搜寻什么,突然大声嚷起:“贾胖子!怎么没有贾胖子?” 所有被摁跪着的人都将头拧起来了。 “怎么没有贾胖子?”至少有两三个人附合了瘦子的嚷嚷。他们的眼光里充满了狐疑,开始为黄泉路上少了一个应有的伴侣而愤愤不平。 没有人回答他们的问题,答复的是鬼头刀背“砰”地拍在腮帮子上。几个人的嘴都冒血了,一个人还将敲掉的牙合着血吐了出来。为减少痛苦,大家不再吭声。 “咚!”第二声追魂炮响过。十八人的头全伏贴在行刑礅上。 一个全身披挂精神抖擞的中年军官被十多个亲兵簇拥着,至辕门前敏捷地跳下马背。他是横山副总兵陈洪范,为军情从驻地赶来参见王威,看见辕门外情景,略微表示了一下惊讶,对迎着他的承启官将职衔手本递了过去,说:“烦为通报,横山副总兵官陈洪范前来参见。” 待决的死囚感官是最敏锐的,十八个人都将头从行刑墩上扭转过去,看见了正立在辕门外与承启官说话的陈洪范。 陈洪范祖籍辽东,是个和事佬,平时与各部将官十分相得,胡孙等人像溺水人捞到一块木板一样,一齐嘶声叫嚷:“陈副将,救小的一命,小的冤枉!” 陈洪范见王威一下要杀那么多人,本就有些吃惊,现在听见呼救,忙打手势,叫刀斧手暂缓行刑,拉住正往里去递手本的承启官说:“烦捎上一句话给总镇大人,就说当此国家用人之际,陈某恳请免这些人一死,让他们戴罪立功。” 承启官点点头进去。一会儿中军随着承启官出来了,老远就打着招呼,说:“王总镇请陈副将大帐内见。” 陈洪范忙问道:“这些人呢,王总镇可饶恕他们?” 中军露出抱歉表情说:“王总镇说,这等害群之马,绝对不能轻赦,陈副将之请,恕难从命。王副将,请。”话音刚落,陈洪范还没有开步,第三声追魂炮响了。 人头挨个在黄面少年身边滚落,鲜血喷溅了他一脸一身。刽子手来挽头发了,黄面少年想“今日死定了。”本能将头一犟,眼睛的余光见陈洪范在扭头看他,又大声朗朗叫道:“陈副将,救救小的,国家怎能如此杀掉一个大将之材呀!” 陈洪范确实是在注目绑在最后的这个身材长大,相貌奇特的少年。心里隐隐生出杀之可惜的遗憾。这时听见黄面少年的叫嚷,更感到这个年轻人不但相貌奇特,而且身上有一种特殊气质,屠刀已架到脖子上了,说话竟还是这样豪壮自如,坚定了将他救下来的决心。他再次摆手示意刽子手暂停行刑,然后大步流星赶进大帐去,匆匆报名参拜,接着对王威说:“总镇大人,陈某请饶过最后一个小儿。” 王威见陈洪范执意求情,心里虽然窝火,但也不好太拨他的面子,将面部僵硬的肌肉扯动着笑了笑,说:“好吧,姑念他少不更事,法外施仁,免他一死。”陈洪范刚谢过,又听王威虎着脸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赏一百鞭子,永不许再入兵营。” 行刑官将少年按在地上,龙飞蛇舞地抽了一百鞭子,打得皮开肉绽,被人搀扶上来,向王威谢恩。王威依然虎着脸,说:“逐出去!” 十八人中,这个长身黄面少年的命终于在鬼门关口留下来了,也只有这个大明江山的掘墓人,他的名字留下来了。 在无数为大明落日所辉映的起义者的战旗中,有面绣着斗大“献字”白底镶红火焰边的八大王张献忠的旗帜,将会最为醒目...... ...... 那时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那时的他是何等的傲视天下?可是为什么现在一转眼就全变了? 张献忠巍颤颤的站了起来,朝着严锡命看了眼:“右丞相,你去吧。” “臣去哪?”严锡命怔了一下。 张献忠笑了笑:“想去哪就去哪。要么投降他们,要么就赶紧跑出城去吧,趁现在还有机会。” 严锡命叹息了声,然后站了起来,跪倒在地,朝张献忠磕了几个头,然后再度起身,慢慢的离开了这里...... 张献忠慢慢的朝着他的“后宫”走去。他吩咐自己的妻妾为自己准备酒,然后大口大口饮着。 他的妻妾们都很害怕他,虽然知道官兵已经入城,但谁也不敢问话,只敢小心谨慎的服侍着这位“陛下”。 在张献忠的行宫内,嫔妃们也要和那些掳掠的妇女一样,必须天天打扮出新鲜的huā样来,让张献忠开心。但是只能打扮上半身,却绝对不允许穿裤子,光着身子在宫中晃来晃去,为的是张献忠来了yin兴时,可以立即就地按倒在地进行yin乐。 所以这些女人对张献忠有着最深的畏惧...... 张献忠的酒越喝越多,越喝越多,他忽然用力砸碎了酒杯,然后大声说道:“虎贲卫即将破城,你们都是我张献忠的女人,都随我一起死了吧!” 说着,拔出刀来,一刀便砍死了身边的一个女人。 其她的嫔妃发出了一声惨叫,四处奔逃,但她们又能够跑到哪里去?张献忠跟在她们的身后,一刀一个,不多时便已血流成河。 张献忠已经杀红眼里,见人便杀,他的妻子和小妾纷纷死在了他的刀下,甚至连他的儿子他也没有放过。 当在前线败阵的刘文秀和艾能奇进来的时候,彻底的呆在了那里。 他们看到了什么啊! 一地的尸体,这些女人是张献忠的妻子、小妾、儿子、女儿!陛下怎么下得了手啊!陛下怎么能狠心把自己的家人全都给杀了啊! 刘文秀忽然想起了曾经亲眼见过的一件事,那还是义父才打下湖北麻城的时候。 打下湖北麻城后,张献忠命令士兵把后的妇女小脚砍下来堆成山,带着他最心爱的一个小妾去参观。这个小妾笑着说:“好看好看,只是美中不足,要是再有一双秀美的小脚放在顶端,就再好不过了。” 张献忠笑mimi地说道:“你的小脚就最秀美。” 于是当场亲手把小妾的脚剁下来放到“小脚山尖”之上。 想到这件事情,刘文秀叹息了声,走上前去说道:“义父,请不要再杀了,虎贲卫已经进城,我们实在挡不住了,孩子愿意保护义父杀出去,咱们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好,好!”张献忠笑着,忽然一刀捅进了刘文秀的胸口。 刘文秀怎么也都不会想到,义父居然会对自己下手,他捂着胸口,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义父!”艾能奇彻底的呆住了。 “来,来,来啊孩子。”张献忠朝艾能奇招着手:“义父陪你一起走吧,别害怕。” 艾能奇惊恐的朝后退去。 这时候的张献忠,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恶魔。 “来啊,来啊。”张献忠不断的笑着,不断的朝艾能奇招着手。 看着这满地的尸体,看着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的张献忠,艾能奇害怕的摇着头,忽然拔足就朝外跑去。 张献忠疯狂的笑了起来,他扔掉了手中的刀,然后拿过了一支蜡烛...... 大火,在这里燃烧起来。 大明万历三十四年张献忠出生于陕西省定边县郝滩乡柳树涧堡,张献忠少时曾读过书,成人后参军,曾当过延安府捕快,因事革职,便至延绥镇从军。因犯法当斩,主将陈洪范观其状貌奇异,为之求情于总兵官王威,重打一百军棍除名,从此便流落乡间。 明崇祯三年,张献忠响应王嘉胤的反明号召在米脂起义,自号八大王。次年,参加王自用联军,为三十六营之一。他英勇善战,很快成为三十六营的主要首领并以能谋善战的八大王出名。 王嘉胤死后,与李自成等归附高迎祥,高迎祥称闯王,张献忠、李自成号闯将,崇祯八年参与荥阳之会,议决进取,张献忠与高迎祥等共攻略东方。不久张献忠与李自成因小故开始分裂,张献忠率部攻长江流域,李自成攻黄河流域。 崇祯十年,遭明军丁云毅的进攻,张献忠的起义部队严重受损,本人也受伤。次年正月,张献忠率本部义军进驻谷城受朝庭招安授予副将。驻地王家河,易名太平镇,以示休兵。 张献忠被招安,既不按原安排遣散义军,更不参加对李自成部义军的战斗,而是把守一地加强军事训练,保持自主权。 崇祯十二年,张献忠因对官府腐败官僚无止境的索贿、敲诈、对自己的刁难、不信任已感不满,加之受到李自成的影响,五月初九采用“避实捣虚”“以走致辞敌”的有效战术,重举反明的大旗。以走制敌,转战四川境,使明军疲于奔命。十四年,大败明军于开县黄陵城,长驱出川,破襄阳,杀襄王朱翊铭,进破光州等地。明督师杨嗣昌因追剿失败,忧惧交加,旧病复发,在沙市去世。 崇祯十六年据武昌,称大西王。不久克长沙,宣布免征三年钱粮,从者愈众。崇祯十七年攻破成都,巡府龙文光,蜀王朱至澍及其嫔妃全部自杀身亡,其他官员当了俘虏。 义军进入成都,号称六十万大军,很快控制了四川大部分地区的州、县,在成都,张献忠先号称秦王,接着宣告建立大西国,改元大顺。 但他的这个皇帝梦却没有做多久,随着虎贲卫的攻击成都开始,他的皇帝梦也彻底的破灭了! 大明的最后一场内部战争结束! 第五百八十九章 大航海时代到来! 朱慈焕登基后,以次年为景平元年。 景平元年正月初一,朱慈焕以武烈王丁云毅为摄政王,总揽天下军政要务,又拜其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内阁首辅。 大明一段新的历史开始了! 这是浴火重生的大明! 丁云毅随即组阁,以秦云为内阁次辅。又大力改革大明官制,设国防大臣、陆军大臣、海军大臣、教育大臣、财政大臣、外交大臣等等。 皇帝最终将成为一个国家精神领袖,而真正的权利机构,维护着全国运作的核心将是内阁。 二月初一,丁云毅改内阁首辅为首相,设议院,分上议院和下议院。上议院议员由爵位获得者和法官组成,有权否定下议院通过的法案。下议院则享有立法和监督政府、监督财政等权力。 诸如此类的改革在大明开始推行。 这是一个最好的年代,这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武烈王丁云毅以数十万雄兵横扫天下,恢复大明,其个人威望已经达到了巅峰。在绝大部分人的眼里,他就是大明之神。对于他提出的改革,尽管也有阻力,但凭借着他个人的巨大威望,这样的阻力微乎其微,很快便淹没在了支持的呼声里。 皇帝的地位势力一步步的弱化,皇帝最终将会统而不治,只是最高权力的象征,只享有礼仪性的职责,拥有磋商权、鼓励权、警告权。 这,也便是所谓的国家精神领袖! 二月初六,摄政王丁云毅宣布改取消虎贲卫之称号,抽调虎贲卫三万人,改称“皇家卫队”,整编全国军队,统称“帝国军”。恢复将军衔,分六阶二十四级。 其中陆军大将军三人,海军大将军三人。史伟德少校团的创始人史伟德和曼苏拉,为帝国外籍军团总司令,史伟德被授予振威将军,曼苏拉被授予振武将军。 海盗同盟也被整编,统称为“帝国远征舰队”。由帝国海军大将军叶大海统一节制。 景平元年六月,武烈王丁云毅召集帝国舰队,宣布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一次大冒险、大探索,首批出动三十六支舰队。 八月,新的三十八支舰队再次出动。 他们的目标,是茫茫的大海,是遥远的泰西,是那些探索过,或者从未探索过的地方。 大明帝国的大航海时代开始了! 九月,大明帝国郑重通知窃据在澳门的佛郎机人,限令其于两个月内立刻离开澳门,佛郎机人拒绝这一要求。 十二月,大明帝国以蔡九洲为总指挥,以萧易风为步兵指挥,起水陆军三万,直扑澳门。 澳门之战进行了三个月,景平二年三月,葡萄牙之澳门总督郎奇烈宣布投降,澳门重新纳入大明版图。 在此之前的景平元年十月,由金翅雕指挥的第二十七远征舰队到达莫卧儿帝国的第乌,要求补给,遭到了第乌佛郎机人的拒绝。金翅雕炮击第乌,佛郎机人迅速还击。 “第乌之战”爆发! 莫卧儿帝国的皇帝沙.贾汉宣布中立。 在第乌,二十七远征舰队和佛郎机人炮击长达三日之久,由于补给行将断绝,金翅雕暂时撤退。 第一次“第乌之战”佛郎机人取得胜利。 仅仅过了二十日之后,得到二十六、二十八远征舰队支援的金翅雕卷入重来,三支舰队对第乌展开了疯狂的炮击。 这次炮击让第乌的佛郎机人感受到了沉重压力! 炮击进行到第八日的时候,佛郎机人要求谈判。由于当时远征舰队并不具备夺取第乌的绝对实力,金翅雕同意了谈判。 最终的谈判结果以佛郎机人赔偿三万金币而达成和解。 第二次“第乌之战”结束。 景平二年,随着大明帝国收复澳门行动的开始,大明帝国宣布与佛郎机国处于战争状态。帝国远征舰队再次对第乌发起攻击。 第三次“第乌之战”爆发! 这一次帝国远征舰队做了充分的准备,总共有六支舰队加入到了攻击作战之中,佛郎机人再次要求谈判,遭到了帝国远征舰队的拒绝。 这一次第乌所承受的压力比前两次“第乌之战”要凶猛得多,大量的炮弹呼啸着落向第乌,让佛郎机人蒙受了惨重的伤亡。 这次炮击进行了长达十天的时间,为了取得胜利,远征舰队开足了马力。 佛郎机人顶不住了。当地佛郎机军队司令官奥达文被迫宣布投降,远征舰队占领第乌,并同时宣布第乌为大明帝国的殖民地。 大明帝国一块新的殖民地诞生了。 莫卧儿王朝的统治者沙.贾汉很快便感受到了来自大明帝国的强大压力,在与佛郎机人和干腊丝人密谋后,由莫卧儿帝国出兵十七万、佛郎机出兵三千,干腊丝出兵七千,总计十八万军队向第乌挺进。 战争爆发! 此时,在第乌的大明远征军不过三万余人。但凭借着强大的炮火力量,远征军死死的守住了第乌,给予了联军以重创。 六月,大批明帝国援军到达,反击战打响! 佛郎机和干腊丝人不会在乎莫卧儿人的死伤,他们见到敌人大批的军队到达,迅速开始撤离战场。 莫卧儿人被出卖了! 尽管莫卧儿有着看起来异常强大的军队,但在几乎全部由火器武装起来的明军面前,这些还使用冷兵器的军队根本不堪一击。 六月二十日,双方在次沃展开决战,史称“次沃大战”。 是役,明军投入六万兵力,莫卧儿军十五万。 但是战争已经不再是由双方兵力的多寡来决定的了。明军拥有着绝对的火器优势,他们的火器对于莫卧儿军来说简直就是最可怕的噩梦。 次沃决战进行到下午,莫卧儿军左翼全线崩溃,明军迅速组织兵力,对中央实施突破。莫卧儿军行将溃败。 而在这个时候,之前抛弃了莫卧儿军的佛郎机人和干腊丝人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考虑,再度投入到了战争之中,勉强稳定住了形势。 六月二十一日,明军重新组织进攻。 这是决定性的一天。明军采取了先行攻击佛郎机人的策略。在此前的战争中,佛郎机人已经减员到了两千余人,明军以五万人牵制住莫卧儿军和干腊丝人,以一万人的绝对优势向佛郎机人发起全面攻击。 佛郎机军溃败,司令官达达唯耶阵亡。 在击败了佛郎机人之后,明军故技重施,再次集中起优势兵力对干腊丝人发起进攻。 这样的攻击是很难抵抗的。干腊丝人尽管进行了奋战,但在明军强大的火器、优势的兵力、如虹的士气面前根本无法阻挡。 中午,干腊丝司令官伊施达拉宣布投降,干腊丝军战败! 现在,就剩下莫卧儿军了! 战争进行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悬念,战争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倾斜向了明军这一方。 十五万的莫卧儿军,在明军的轮番打击之下,根本难以抵挡,下午,莫卧儿军中央军遭到了开战以来最惨重的损失。 莫卧儿军的总指挥巴巴克感受到了一丝无能为力。 在组织最后一次防御作战的时候,一枚炮弹在巴巴克的身边爆炸,这位莫卧儿皇帝所信任的大将惨烈的死在了战场上。 莫卧儿军全线溃散,“次沃大战”结束。 明军在经过了短暂的休整之后,得到了来自国内的两万援军和大量物资的补充,重新向莫卧儿帝国发动了强大攻势。 大明帝国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莫卧儿帝国彻底灭亡,让其变成大明帝国最大的一块殖民地! 其时,莫卧儿帝国在他们的皇帝沙.贾汉登基后,已经达到了最鼎盛的时期,可惜他们在这个时候遇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对手:大明帝国! 这是一个难以战胜的对手! 他们全部由火枪、火炮武装起来,而他们的火枪、火炮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尽管莫卧儿帝国也从泰西人手里购买了一些武器,但无论在数量还是质量上,他们根本无法与明军相提并论。 面对明军的迅猛推进,莫卧儿帝国的军队遭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他们根本无法阻挡住强大的明军。 这是一场完全没有希望的战争,而为了阻止自己王国的败亡,沙.贾汉几乎动员了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 他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挡住明军的推进,他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止自己王国的灭亡。 但这一任务看起来是如此的难以实现。 而在迅速推进的同时,明军又采用了他们之前非常善于采用的办法:大肆收买莫卧儿统治地区的贵族,让他们为大明帝国效力。 在武力威胁和金钱**下,大量的莫卧儿人选择了和大明帝国的合作。他们得保住自己的财产,他们得让自己的财产更加增加几倍。 至于莫卧儿帝国的存亡?似乎和他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吧...... 景平二年九月,莫卧儿帝国皇帝沙.贾汉组织起了一支庞大的军队,总共有三十五人,在曲汗城摆出了与明军决战的架势。 同时,他们还获得来来自佛郎机人和干腊丝人的援助。 当时的形势是曲汗城的左翼,为查贾克指挥的十万人,右翼为纳丁朗指挥的十万人,中央军则为巴缅巴哈指挥的十五万人。 是役,明军还是只投入了六万人! 六万对三十五万,这场战役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明军的取胜可能性都非常小,除了明军将领自己不这么认为以外。 指挥着明军的是大明帝国优秀的将军李定国! 这个年轻的统帅,一边在曲汗城外拉出大决战的架势,一边大量派出莫卧儿的间谍混入曲汗城内收集情报。 情报源源不断的流到了李定国的手中,这位年轻而富有智谋的统帅,很快便对战场形势有了最为精确的判断。 尽管从表面上看起来莫卧儿军占据了上风,但在他们的核心指挥系统,其实是非常不统一的。 查贾克和纳丁朗有矛盾,纳丁朗和巴缅巴哈有矛盾,巴缅巴哈又和查贾克有矛盾,也就是说在莫卧儿军的内部矛盾重重! 这,便是李定国可以利用的最好机会。 李定国并没有急着展开决战,而是秘密和查贾克展开了接触。他许以一旦莫卧儿帝国战败,查贾克可以保留他的一切财产、领地、地位,并且会将纳丁朗领地的三分之一划到查贾克的名下。 这个提议对查贾克充满了**力。 在经过了长时间的思考之后,查贾克选择了和明军合作。 战争还未开始,优势便已经站到了明军这一方。 九月十九日,曲汗城大决战爆发了。 明军的炮火笼罩着曲汗城。 炮弹铺天盖地的落下,不断的在曲汗城里燃烧起熊熊烈火。在如此强大而密集的炮火覆盖之下,莫卧儿人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苦苦支撑。 “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我们的前进!” 在出征之前,大明帝国的摄政王丁云毅曾经这么告诉过自己的爱将。而李定国也牢牢的把这话记在了自己的心里。 任何人都无法阻止大明帝国的前进! 炮火可怕的摧毁着面前的一切,莫卧儿人的伤亡在这样的炮火攻击面前已经到达了一个让人难以承受的地步。 巴缅巴哈心急如焚,但却没有任何改变现状的办法。 他们急于决战,但明军偏偏就不给他们这个机会,明军唯一要做的,就是反复的用炮火来削弱他们的抵抗决心。 巴缅巴哈不得不承认,敌人的这一招是非常管用的。 起初莫卧儿军还能坚强支持,但随着炮火的加剧和伤亡的增大,莫卧儿军的军心发生了最严重的动摇。 接着,逃亡的事件便发生了,而这样的事情一旦有了开头便很难得到约束。 仅仅一天时间,逃亡的莫卧儿士兵人数便超过了三万人。死伤的人数更是不计其数。 又继续进行了一天的炮击后,二十一日,明军终于拉开了进攻的架势。这反而让巴缅巴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曲汗城在明军炮火的轰击下早已残破不堪,军心士气更是跌落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地步,提早一天进行决战便能提早一天结束这可怕的折磨。 尽管两天的时间让莫卧儿军损失惨重不堪,但此时的巴缅巴哈手中还握有近三十万军队,他依然有信心取得胜利。 大战,终于在曲汗城外爆发了。 巴缅巴哈采取了先发制人的手段,他一次性的便将自己手中绝大部分的兵力投入到了战场中。 火炮之后便是火枪! 密集的枪声在战场之上响起,成群结队的莫卧儿军倒在了火枪攻击之下。这是他们根本无法阻挡住的强大力量! 巴缅巴哈在苦苦支撑着,但是,一件突发状况的发生却迅速的让莫卧儿军走到可可怕的崩溃中! 查贾克忽然指挥着自己的军队向巴缅巴哈发起了进攻! 来自自己人的进攻让莫卧儿人彻底陷入到了混乱之中。正面是明军可怕的攻击,侧面是来自自己人的攻击,面对这样的双重攻势,巴缅巴哈已经无能为力了。 炮火连天、枪声不断,莫卧儿军队遭受着最可怕的杀戮。他们纷纷的在战场上败逃着,纷纷的在战场上投降着。 现在投降成为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战争其实看起来和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关系,究竟是哪一方能够取得胜利也和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唯一和他们有关系的就是如何活下去。 这是一个再简单也不过的要求了。 当然有的时候即便是这样的要求也难以得到满足,这些选择了投降的人必须承受着来自于三方面的威胁:杀红眼的明军会不会注意到他们的投降;巴缅巴哈会不会允许他们的投降;查贾克的人会不会停止对自己人的杀戮! 许多投降的便因为这…原因而莫名其妙的死了。 中央军被冲垮了,巴缅巴哈不得不带着残余的军队跑到了纳丁朗的军营中,但这个时候纳丁朗的状况未必会比他要好多少。 纳丁朗最气愤的是不是即将到来的失败,而是那些该死的明朝人为什么要去找查贾克,而不是来找自己呢? 如果找到自己,自己也会做出和查贾克一样的选择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挽救的余地,只要立下一个大功,他还是可以取得明朝人信任的。而这个大功的目标,纳丁朗很快便瞄准了巴缅巴哈。 才跑到纳丁朗军营的巴缅巴哈,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喘上口气,便被纳丁朗生擒了。 巴缅巴哈愤怒的痛骂着面前的这个叛徒,但这却已经无济于事,纳丁朗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用他的人头来换取自己的前途。 不过让纳丁朗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才抓获了巴缅巴哈,还没有等他和明军取得联系,查贾克的部队便已经杀到了。 查贾克早就猜测到了纳丁朗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但他绝不允许这样事情的发生,能取得明军信任的只有一个人:自己! 于是战争发生了最诡异的变化:,莫卧儿人自己打了起来! 明军有些很难适应战场上的变化,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些人自己打起来了?李定国却很敏锐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果断的下达了明军停止追击的命令,就让莫卧儿人自己先消耗去吧。 战争进行得如火如荼,查贾克的军队和纳丁朗的军队打得不亦乐乎,双方都红着眼睛咬着牙齿厮杀在了一起,好像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仇人一般。 查贾克的军队还是略优于一些纳丁朗的军队的,尤其是他们不用担心明军会来攻击自己。 于是,纳丁朗的军队开始支撑不住了。 全面的失败已经开始,纳丁朗的军队在查贾克的军队轮番冲击之下终于开始了全面溃败,而纳丁朗本人也和巴缅巴哈一起成为了俘虏。 “这就是叛国者的下场啊。”巴缅巴哈叹息着说道:“如果我们一起联手,还有可能跑回去,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纳丁朗也知道太晚了,他哀求着查贾克不要杀自己,但垂涎着纳丁朗三分之一土地的查贾克又怎么可能放过自己的这个敌人! 纳丁朗和巴缅巴哈死在了查贾克的手里。 曲汗城大战结束了。在这场大战中,莫卧儿的三十五万军队遭到了最惨重的失败。大约十二万人战死,十八万人投降,仅仅只有少数人跑了出去。 曲汗城之战后,莫卧儿的力量几乎损失殆尽。 通往德里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了! 那些向明军投降的莫卧儿人,比如像查贾克这样的人成为了明军最可以依赖的力量。 在对莫卧儿的战争中,有一个最大的功臣:金翅雕! 这个海盗出身的年轻人,现在也成为了远征舰队的指挥,当曲汗城大战结束后,他便也要离开这里了。 “我的征途在大海的另一方!”金翅雕告诉同样年轻的李定国:“现在,我该启程去,去探索那些我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我的征途在大海的另一方! 这是大航海时代开启后,所有远征舰队的指挥们最喜欢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红夷国、干腊丝国、佛郎机国,这些地方他们都会到达。听说在大海的那边,还有什么英国、法国、德国,还有巴西、威尼斯、好望角。 这些都是武烈王丁云毅告诉他们的。 丁云毅要让他们的足迹踏遍全世界的每一个地方,要让他们去许多他们从来不知道的国家,要让他们去征服无数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土地! 大航海时代已经开启! 国内又陆续派出了十几支舰队,他们接到的任务只有一个:去把他们能够开发的土地全部开发出来!大明的舰队将在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出现!大明的旗帜将插遍他们所有能够插到的地方! 大航海时代已经开启——我的征途在大海的另一方! “保重,我的兄弟!”李定国郑重其事的告诉金翅雕:“也许我会在北京等着你回来,也许我们会在别的地方相遇的!” “保重,我的兄弟!”金翅雕微笑着道:“我要走了,我的兄弟们小现在也许已经到了墨西哥,如果不跟上他们的步伐,我一定会落后的。” 李定国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别人都叫你金翅雕,你的真实姓名是什么?” 金翅雕沉默了下:“我姓朱,建文帝朱允炆的朱!你说会在北京等着我,但我不会去北京的,我发誓,我一辈子都不会去北京!我的征程在大海上,我愿意为大明开疆辟土,去建设一个最强大的大明!” 李定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金翅雕忽然大笑道:“回到北京后告诉武烈王,他是全天下最好的摄政王,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盟主!大明不再是朱家一家的大明,大明有武烈王摄政,所有人都放心得很,建文后人,自此而绝!” 然后,他把一张羊皮纸塞到了李定国的手里:“去交给武烈王,再没有人会争什么了。” 李定国打开了羊皮纸,发现是一张地图,上面写着三个字“建文宝藏”。 建文后人,自此而绝?建文宝藏?一瞬间李定国好像明白了什么事情,等他抬起头来,金翅雕却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金翅雕是谁?他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建文后人?难道真的是这样吗?可惜,金翅雕已经走了,没有人能再给出这个答案了。 景平六年,在大明和泰西联军的大决战中,金翅雕指挥的战船一马当先,连续击沉泰西联军十余条战船后,不幸为泰西联军炮弹击中,当场殉国。 金翅雕和他的秘密永远的沉入了大海! 在北京,当听到了金翅雕阵亡的消息后,已经开启了建文宝藏的摄政王丁云毅久久的没有说话。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已经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金翅雕为了大明流尽了自己的最后一滴血。 他兑现了自己的诺言:我的征途——在大海的另一方。 所有帝国远征舰队的征途都在大海的另一方...... ...... 对莫卧儿帝国最后的攻击开始了! 沙.贾汉失去了他的主力军队,明军即将到达德里,这是一个让沙.贾汉彻底崩溃的消息。 更加可怕的是,现在德里只剩下了不到十万人的军队,其中大多数还是老弱残兵,他们凭什么来阻挡住明军? 沙.贾汉不得不把求援的希望放到了佛郎机人和干腊丝人的身上。 可是在向德里进军的途中,明军分兵对佛郎机人和干腊丝人发起了进攻,此时的他们自身尚且难保,又何谈来保护德里? 德里的败亡已经进入到了倒计时! 十月,明军前锋到达伯拉里加特,沙.贾汉再次组织了伯拉里加特战役,但他所得到的结果却还是一样的:失败! 一次接着一次惨重的失败已经彻底的把沙.贾汉的信心给打垮了,他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明军会出现在德里城下,更加不知道明军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德里城里的那些大贵族们纷纷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要么逃出了德里,要么秘密和明军展开了接触,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德里,早晚会变成明朝人的德里! 而在这一路的进军中,越来越多的莫卧儿人选择了和明军的全面合作,这也让明军的队伍一下扩大到了二十八人。 其中明军仅仅只有六万,投靠的莫卧儿军居然达到了二十二万! 这是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数字。 终于到达德里了,这座莫卧儿帝国最后的希望之城已经出现在了明军的眼前。李定国并没有下达立即攻击的命令,而是井然有序的开始布置炮火,做着夺取德里最充分的准备。 德里陷入到了一片慌乱之中。 沙.贾汉不得不派出了使者企图和明军和谈,但却遭到了李定国最坚决的拒绝。 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和谈的必要了,沙、贾汉唯一的选择便是打开德里的城门,向明军投降! “沙贾汉”在波斯语中的意思是“世界的统治者”。 沙贾汉的父亲是阿克巴大帝的儿子,莫卧儿帝国的皇帝贾汉吉尔,在沙贾汉的父亲贾汉志统治的末年,莫卧儿帝国开始面对一系列挑战,沙贾汉成功地应对了这些挑战并稳定了局势。他镇压了发生在阿汗米哈的一个穆斯林叛乱;在孟加拉击退了佛郎机人;在西部,吞并了拉吉普特人的王国;在德干高原,占领了比加服和高次拉王国;在西北,将自己的势力越过了开伯尔山口。但沙贾汉的穷兵黩武吸干了帝国的财力。在他的统治下,莫卧儿帝国变成了一个大的军事机器,军事贵族和军队的数量扩大了几乎四倍,这样造成了农民负担的急剧增加。尽管如此,在沙贾汉统治期间,莫卧儿帝国仍在财源不足的情况下再次扩张。 沙贾汉的统治所带来的另外一个好处则是促进了一些大的商业和手工业中心的出现,比如拉合尔、德里、阿格拉和亚美达巴德。这些城市和港口以及其他遥远的地方通过水陆交通紧密相连。沙贾汉自己则将首都从阿格拉迁往穆斯林的传统权力中心——德里。在沙贾汉的统治期间,莫卧儿帝国的艺术和建筑成就到达顶峰。他为他所钟爱的妻子在阿格拉修建了著名的泰姬陵,在德里修建了红堡。 而现在这一切却即将不再属于他了! 这位“世界的统治者”,现在被迫面临亡国的命运了。 他所面临的压力不但来自于城外的明军,而且来自于他的内部。那些大贵族们每天都在逼迫着他,让他尽快拿出解决的方案来。 可是他能有什么解决的方案呢? 曾经庞大无比的军队,在明军面前遭到了彻底的溃败。现在他手里居然只剩下了几万根本无法派上用场的军队! 唯一的办法便是按照明军所要求的——投降! 但沙.贾汉却绝不愿意这么做!他手中的权利是他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没有人可以逼迫他放弃自己的权利。 为了加强对德里的统治,他公开邀请几个最有权势的大贵族,来到他的红堡中,说要商讨一下关于向明军投降的事宜。 不知是计的大贵族来到了红包中,但沙.贾汉却忽然翻脸了,他叫出了他的卫兵,残酷的杀害了这几个大贵族。 投降的声音被暂时的压制下去了,可这样又能够持续多久呢? 他的大儿子奥朗则布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父亲的凶残,但他更知道如果拒绝投降那么自己的家族便会面临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必须要采取行动了。 奥朗则布召集了大量的亲信和一批志同道合者,秘密商议着什么,而这一切却把沙.贾汉蒙在了鼓里。 十月十八日,在明军的第一批火炮运抵并开始对得试射后,奥朗则布决定不再等待,他必须要提前行动了。 他带着几个贴身卫士来到了红堡,要求见到他的父亲,而负责守卫红堡的是他的弟弟,也就是沙.贾汉的第二个儿子萨哈。 尽管是亲兄弟,但这两个兄弟之间却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萨哈冷冷的告诉他的哥哥,父亲现在心里烦躁,谁也不想见到。 奥朗则布一反常态的苦苦哀求,说有非常重要的军事情报。这点让萨哈非常惊奇,在他的记忆里哥哥从来都不是这样的,难道真的出了什么大事了吗? 萨哈让自己的哥哥等一会,然后转过了身子。 正在这个时候,无数的刀砍到了萨哈的身上,萨哈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呼声,便已经被乱刀砍死。 奥朗则布和他的同伙们打开了红堡的门,接着大量的叛乱者冲了进来。 当时沙.贾汉正在那准备着如何应对明军的进攻,外面忽然传来了喊杀声惨呼声,这让沙.贾汉非常奇怪,难道明军那么快的便杀进来了吗? 而当他知道杀进来的不是明军,是他自己的儿子奥朗则布之后,沙.贾汉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有一天会出卖自己! 沙.贾汉的卫队在那拼命抵御着,但参加叛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卫队已经完全无法抵抗敌人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了。 沙.贾汉不想跑跑,他其实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跑! 红堡就像一只大囚笼,牢牢的关住了他,或者在设计这座城堡的时候沙.贾汉便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一天的发生。 奥朗则布终于出现在了沙.贾汉的面前。 沙.贾汉平静的注视着他:“我的儿子,你想要做什么?” “父亲,明军就快要攻城了。”奥朗则布也表现得非常平静:“我们无法抵挡住他们的进攻,所以我只能用您来换取德里的和平。” “你要用我来换取德里的和平?”沙.贾汉讥讽的笑了笑:“我的孩子,你是多么的愚蠢那,难道你以为把我交出去后,那些明朝人便能够放过你了吗?不,你错了,他们依然会占领这里,奴役这里,而你不过也是他们的奴隶而已。” “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奥朗则布眼中射出凶光:“把你交出去或者会和你说的一样,但不把你交出去只会加速我们的灭亡。为了我们所有的人,父亲,请你不要再反抗了!” 沙.贾汉拿起了一口刀,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来杀自己。 他一步步的朝奥朗则布走了过来,奥朗则布则握紧了手里的刀。当走到儿子面前,沙.贾汉忽然发出了一声大喝,一刀砍向了奥朗则布。 奥朗则布比知道的父亲年轻,动作也比自己的父亲更加灵巧、彪悍,他一刀便刺进了沙.贾汉的心口。 沙.贾汉倒退了一步,不相信的低下了头,怔怔地看着胸口的那把刀。 儿子啊,这是自己的亲儿子啊,他居然真的用刀刺向了自己!沙.贾汉软软的倒下了,倒在了血泊中,倒在了自己儿子的刀下。 十八日,在接连杀了自己的弟弟和父亲后,奥朗则布迫不及待的宣布自己将成为莫卧儿帝国的大皇帝。 而他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打开了德里的大门,向明军投降。 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明军进城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逮捕了奥朗则布,并且宣布他因为杀害了自己的父亲和弟弟而成为了可耻的凶手。 十九日,奥朗则布被秘秘密处决。 十一月初六,大明帝国宣布莫卧儿成为大明的殖民地,莫卧儿亡国了! 莫卧儿王朝统治南亚次大陆绝大部分地区。又名蒙兀儿王朝、莫卧儿帝国。是巴布尔建立的印度朝代。十三世纪成吉思汗建立的大蒙古帝国分裂后,一个突厥化的军事贵族帖木儿建立了帖木儿帝国。帖木儿帝国分裂后,帖木儿的后裔巴布尔被乌孜别克人逐出中亚,率军南下占领阿富汗,1526年侵入印度北部灭德里苏丹国后所建版图包括印度中北部和巴基斯坦东部部分地区,克什米尔大部,印度南部和印度东部的阿萨姆地区等地.。 巴布尔逝世后,其子胡马雍在1540年为苏里王朝的舍尔沙战败,被逐出印度,但是他随即重整兵力,于1555年乘苏里王朝内乱之机卷土重来,恢复了帝国。 自第三任皇帝阿克巴一直到第五任皇帝沙.贾汉统治时期是莫卧儿帝国的鼎盛时期,宗教宽容、疆域扩展,经济、文化、艺术都有很大发展。 大明景平二年,在强大的明军面前,在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的武器面前,曾经庞大无比的莫卧儿帝国遭到了最快速的崩溃。 而在这里的佛郎机人和干腊丝人,到景平三年中旬也被彻底的赶了出去。 这是历史必然的选择,这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冷兵器对决热兵器,落后的制度对决先进制度,败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只不过这样的败亡对莫卧儿帝国来说来得太早了一些。 大明的大航海时代已经开启,大明征服的脚步已经迈出! 我的征途在大海的另一方! 强明之大结局:帝国辉煌 大明景平二年十月,大明远征舰队到达墨西哥。 墨西哥之战也在这个时候爆发了! 没有任何的理由,要打就打!当一个国家的力量足够强大之后,她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说是强盗也好,说是侵略也罢,这都没有什么。 武力将是这一切的保证! 各个远征舰队开始集合,将炮口对准了墨西哥。其实墨西哥对丁云毅当年还是很有帮助的,正是靠着和墨西哥的贸易才让丁云毅迅速的积累下了大量的财富。 但国与国之间从来只有永恒的利益,而没有永恒的朋友! 这是一个永远也不会改变的法则。 干腊丝人通过武力的手段夺取了墨西哥,现在该轮到大明用样用武力的手段将墨西哥从干腊丝人的手里夺回来了! 墨西哥之战是一场标志性的战役,这意味着大明的战争脚步已经从周围移动到了泰西,对泰西的探索和征服也正式拉开了步伐! 战斗进行得并不是特别激烈,在海上作战的时候,曾经的海上霸王干腊丝舰队却意味的发现,自己的战舰根本就不是明朝舰队的对手! 一天的战斗下来,干腊丝人几乎被摧毁和绝大部分的战舰,无敌的海上霸王遭到了最可耻的失败。 海上舰队的覆灭,让墨西哥不得不最直接的面对着炮火的轰击了。 阿尔普尔科港,这座曾经迎来过无数大明远航贸易舰队的港口,是第一个落到大明远征舰队手里的。 现在,不是贸易,而是战争! 阿尔普尔科港的干腊丝人惊恐的看着一批批远征士兵登陆上了港口,并且迅速的征服了这里。而那些墨西哥人则神态麻木的看着,仿佛这一切和他们丝毫没有关系。 干腊丝人或者是别的什么人,与他们有什么联系?反正他们都是征服者。 新任的新墨西哥总督斯达科文不愿意就这么样面临失败,他非常清楚一旦失去了墨西哥将对西班牙造成什么样的灾难。 但是战争却并不是以他的希望来进行的。 大批的远征舰队船员开始登陆,他们用新式的火枪横遭着一切的阻碍,同时开始动员墨西哥原住民,让他们勇敢的站出来反抗西班牙人的暴*。 在墨西哥的西班牙人有些坚持不住了,他们频繁的遭到明军远征舰队的打击,频繁的遭到被动员起来的墨西哥当地人的袭击。 一个个城市被攻下了,一个个战略要地被夺取了,属于西班牙人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 很快,又有一支大明的远征舰队到达墨西哥,并在德普里亚港完成登陆,对干腊丝人形成了两面包抄。 留给斯达科文的时间不多了。 十二月,随着远征军的迅速推进,新墨西哥城已经在望! 斯达科文总督组织起了一切可以组织的力量进行了最后的抵抗,但其实即便总督不本人也很清楚的是,在远征军的攻击下,新墨西哥城是绝对不可能坚持多长时间的。 他的判断并没有错。 远征军的一系列强劲攻势,已经让干腊丝吃尽了苦头,新墨西哥城里的干腊丝军队人数实在是太少了,根本不足以抵抗住远征军的攻势。 而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墨西哥当地原住民也加入到了对干腊丝人的围攻之中。 大明的远征军答应这些墨西哥原住民,一旦赶走了干腊丝人,他们将赋予墨西哥人更多的自由,同时减少他们的税收,兴办当地的实力和教育设施,让他们得到充分的保障! 尽管只是赶跑了一个侵略者又来一个新的侵略者,但无论如何新的侵略者都可以提供给他们远超过老侵略者更好的待遇。 人就是这样的心态。 于是墨西哥的原住民果断的加入到了对西班牙人的围杀之中,很有一些轰轰烈烈的感觉。 新墨西哥城已经是岌岌可危。 斯达科文几次派人和远征军进行谈判,但都一律遭到了无情的拒绝,现在他们除了投降之外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再选择了。 坚持到了第三天,斯达科文总督已经彻底的绝望了。援军是无论如何也都等不到的,而新墨西哥城里的那些西班牙人也都给予了总督强大的压力,要他必须立刻的做出决定。 斯达科文知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可以走了,那就是投降。 大明景平二年十二月十七日,西班牙驻墨西哥总督斯达科文宣布投降,墨西哥之战结束。 同日,第六远征舰队总指挥陈冬宣布墨西哥成为大明帝国新的殖民地! 占据了墨西哥意味着远征舰队有了一个可靠的补给点和后勤基地,这将让远征舰队可以从容的向泰西蔓延。 这个时候的大海上,到处都是大明帝国远征舰队的船影。他们不断的开辟着一道道新的航线,不断的探索并且征服一块块的土地,不断的劫掠着来往的那些泰西船队。 而这一切都让泰西诸国心惊肉跳。 迫于远征舰队的强大压力,泰西诸国暂时抛弃了彼此间的敌意,第一次真正的联合在了一起。 干腊丝、佛郎机、红夷、英国、法国、威尼斯等几乎所有的泰西国家,在英国签署了“神圣协议”,并且组织起了一支庞大的联合舰队。 大明和泰西诸国的“十年战争”爆发了! 尽管这些国家的联合,给大明造成了很大的压力,但是平心而论,西班牙已经没落,葡萄牙、荷兰也不再有往日荣光。英国才刚刚开始发展,法国和威尼斯的海上力量绝不强大! 大明有取得胜利的把握,尽管这一过程也许会漫长一些。 双方的第一次交战爆发在大明景平三年的三月二十六日。 大明远征第十一舰队在海上遭遇到了荷兰人的舰队,荷兰舰队主动发起攻击,第十一舰队总指挥海泥熊下令还击。 随后,葡萄牙舰队赶到增援,在荷兰和葡萄牙舰队的联合夹击下,海泥熊渐渐不支!荷兰人打出了要求对方投降的命令。 海泥熊拒绝执行,并命令全舰队摆出突击阵型,与敌舰决死一战! 下午,西班牙舰队赶到增援,敌人的联合舰队从几个方向包围了第十一舰队,海泥熊知道已经力不能支。他开始下令舰队撤离,自己则和敌舰死死的纠缠在了一起。 十一舰队的大部分战舰冲了出去,但海泥熊却被包围了。 再次拒绝投降的海泥熊拼死作战,在前后击沉了敌人三条战船后,他和他的战舰终于光荣的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一直到战舰沉没的那一刻,海泥熊和他战舰上的弟兄们没有一个人投降的! 海泥熊阵亡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绝大部分的远征舰队将士们的耳中,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在这些将士们的心里升腾而起。 海泥熊是海盗同盟创立之初的第一批元老了,他为武烈王丁云毅做出了无数的贡献,而现在他却死在了这异国的海域上。 复仇!复仇! 复仇的呼声很快在几乎所有的远征舰队之中传开! 最惨烈的报复开始了!远征舰队开始四处搜寻敌人战舰的影子,一旦发现,便会毫不留情的予以歼灭,并且拒绝接受战舰上敌人的投降!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联合舰队损失了超过二十条战舰。 五月初三,一棵树指挥的第十二远征舰队成功的捕获到了一支荷兰舰队,并在第一时间对其发起主动进攻。 尔后,各地的远征舰队和联合舰队纷纷向这一海域增援。 大海战爆发了! 在这次大海战中,远征舰队前后到达战场的超过了三十个舰队,他们疯了一般的把炮弹狠狠的砸向敌人的战舰,一次又一次沉重的打击着联合舰队。 在远征舰队的攻击下,联合舰队损失惨重。 在损失了第三十艘战舰后,联合舰队终于顶不住了,狼狈的退出了战场。 而这只是开始而已!大明远征舰队的报复还远远没有结束。 随后,远征舰队又在这一年里陆续和联合舰队发生了大小海战六十余次,胜多败少。 英国人、法国人也终于派出了他们的战舰! 泰西局势一片混乱! 而在远征舰队与联合舰队混战的时候,新的大明远征舰队再度从国内出发,这次他们的目的地非常明确:占领“神圣同盟”的绝大部分殖民地,袭击“神圣同盟”的所有商船,从经济上彻底的击垮这些国家! 神圣同盟狼狈应战,他们的殖民地一块块的丢失着,他们的经济正在遭受着最沉重的打击。 而在这个时候,大明国内却在高速发展着。 一座座工厂建立起来了,一批批的工人培训完毕!大明的政治、经济、文化正在沿着一条全新的道路蓬勃发展着。 大明景平三年,蒸汽机在大明的京城问世了! 蒸汽机的问世,不仅在采矿业中得到广泛应用,在冶炼、纺织、机器制造等行业中也都获得迅速推广。它使大明的纺织品产量在增长了几倍,为市场提供了大量消费商品。 这不但加速了资金的积累,并对运输业提出了迫切要求。 同时,工业大**时代也在大明开启! 蒸汽机的问世也让以蒸汽机为动力的铁甲船的诞生成为了可能。巨舰大炮时代很快就会到了! 为此,大明的摄政王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不惜一切代价的协助着那些在大明皇家科学院里的中外科学家们。 蒸汽铁甲舰一旦提前出现,势力将一举确定大明帝国在海上的绝对霸主地位。 景平五年,第一艘蒸汽铁甲舰下水,但却试验失败,然后这并没有影响到科学家们的心情,他们相信在大明的全力支持下,他们一定能够取得成功的。 景平六年,和“神圣同盟”的战争已经进行到了第三个年头,靠着远征舰队在前方的激战,大明夺取了泰西诸国一个接着一个的殖民地。 巴哈马、多米尼加、波多黎各、牙买加、特立尼达、巴西......那利群岛,马德拉群岛,亚速尔群岛,佛得角、佛得角群岛等等...... 失去了这些殖民地,对泰西诸国的打击是极其惨重的,但他们现在根本无法去顾及这些,海上的战争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而不光夺取敌人的殖民地,大明的远征舰队还采取了不断轮换作战的方式来保证远征舰队强大的战斗力和旺盛的士气! 对于“神圣同盟”的这些国家来说,大明帝国实在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大明拥有着庞大的疆土,无数的殖民地,而这将给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财富、强大的生产能力,以及源源不断的战舰。 时间拖得越长,对“神圣同盟”的打击也就越大,尤其是在经济上。迟早他们都会被彻底给拖跨的。 可是他们现在就算想要收手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他们唯一的就是只能咬牙苦撑下去,一直撑到他们撑无可撑,再也坚持不住为止。他们坚持的,是没有希望的希望,也是没有未来的未来...... ...... 景平六年九月,大明帝国向奥斯曼帝国宣战,并在第一时间任命蔡九洲为讨伐舰队总司令。 大明和奥斯曼帝国开战! 十月,摄政王丁云毅任命张宪轩为远征支援舰队总司令,迅速向泰西诸国挺进! 大明到处作战,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彻底的把那些国家征服,让大明永远领先于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 七年八月,支援舰队总司令张宪轩,忽然分兵进攻荷兰,并且成功的在荷兰登陆。 此时荷兰已经打得精疲力竭,他们国内几乎所有的力量都放到了海上,在国内他们只留有少数的兵力,根本无法抵抗这一突然到来的登陆。 仅仅抵抗了很短的时间,九月,荷兰宣布投降。与大明帝国签署停战协议,赔偿大明金币三千三百零九万,割让荷兰在海外的全部殖民地给大明,同时宣布荷兰为不设防国家。 荷兰退出“神圣同盟”。 张宪轩宣布留驻军一万人于荷兰,荷兰的一切防御任务全部交给了大明,同时荷兰必须全力以赴的动用国内的一切资源以支持大明打赢和“神圣同盟”的战争。 屁股后面忽然挨了一刀,这样的滋味当然很不好受,而这也让西班牙和葡萄牙一下变得惊慌起来,天知道什么时候明朝人会在自己的国家登陆? 他们的担心很快变成了现实。 大明景平七年十二月,大明远征舰队在葡萄牙进行登陆。 葡萄牙完全就是荷兰的翻版,他们国内的几乎所有力量都用到了海上的决战中,根本没有任何力量来抵抗明军的进攻。 景平八月二月,葡萄牙宣布投降。 除了巨额的赔款之外,大明对于葡萄牙的处置和荷兰是差不多的。 葡萄牙退出“神圣同盟”。 六月,威尼斯秘密与明朝远征舰队进行接触,寻求和平的可能性。 这一点其实早就明军的预料之中。 在经过一个多月的秘密协商之后,威尼斯舰队忽然宣布退出“神圣同盟”,并加入到了明军远征舰队之中,对昔日的盟友“神圣同盟”发起了猛烈攻击。 接二连三的国家退出了战争,这对于“神圣同盟”的打击是巨大的! 景平八年元月,不堪战争重负,国内经济彻底崩溃,百姓民不聊生,甚至连贵族的生活都受到了严重破坏的西班牙发生了遍及全国的武装起义。 而这一次的起义也得到了大明帝国的全力支持。 至于领导这次武装起义的,是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朱丽安娜。 她不但是西班牙国王腓力四世的私生女,而且在大明的时候,还为武烈王丁云毅生下了一个儿子,丁行正! 尽管腓力四世是她的父亲,但她对这个从小便抛弃自己的父亲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她发誓一定要带领西班牙人民推翻暴君统治! 如火如荼的西班牙大起义,彻底动摇了腓力四世对于国内统治。 同月,在西班牙起义者的接应下,大明帝国远征舰队在西班牙完成登陆,并迅速配合着西班牙起义军展开战斗。 腓力四世竭尽全力也无法镇压这次起义。 他失败了,他可耻的成为了起义者的俘虏,并于十月被送上了绞刑架。 腓力四世被绞死后,身后有着大明帝国支持的起义军领袖朱丽安娜被推举成了西班牙女皇,同时立丁行正为皇太子。 朱丽安娜上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宣布西班牙退出“神圣同盟”,并与大明签订协议,大明帝国成为西班牙的保护国! 十一月,西班牙重新组织舰队,加入到了大明帝国远征舰队中,向“神圣同盟”发起了攻击。 一个接着一个的国家退出了“神圣同盟”,现在“神圣同盟”中只剩下了最后两个国家:英国和法国! 战败他们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但这还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 不过又有谁会去在乎时间的长短呢? 大明景平十年,此前经历了无数次失败的蒸汽铁甲舰,终于成功下手完成试航! 铁甲舰的问世,意味着一个崭新的时代开始了。 而这个时代是属于大明帝国的...... ...... 大明景平十年,在帝国的京城举行了盛大的庆祝皇帝陛下登基十年庆。 年轻的景平帝朱慈焕已经非常适应他现在的位置了,做为一个国家的君主,做为一个国家的精神领袖,他并不需要去过问什么政事。 内阁、上议院、下议院和各式各样的机构正在维持着庞大的帝国正常运转。 在国内,大明的经济高速发展,许许多多之前闻所未闻的新式东西出现在了帝国子民的面前;在海外,大明的远征舰队浴血奋战,征服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让帝国在海外的殖民地以让人惊讶的速度膨胀着。 尽管那些被征服的殖民地会发生一些暴动起义,但这算得了什么呢?这些起义很快便会被大明的军队镇压下去。 而殖民地产生的利润也是相当惊人的。 一个国家的强大有的时候必须建立在殖民地人民的痛苦和血汗之上,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皇帝陛下登基十周年的庆典上,景平帝朱慈焕向摄政王、内阁首相、天下兵马大元帅丁云毅颁发了帝国的第一批勋章中的第一枚:帝国勋章! 这是帝国最高的荣誉! 当景平帝把这枚勋章佩带着武烈王的身上,将士、官员、百姓们爆发出了最狂热的欢呼! 这,是一个传奇的王爷! 这,是一个把帝国带向最强盛巅峰的元帅! 大明,属于武烈王——丁云毅! “万岁!万岁!!万岁!!!” 这呼声是献给皇帝陛下的,也同时是献给武烈王丁云毅的! “义父,我现在终于明白了。”看着那些欢呼着的子民,朱慈焕轻声说道:“这个国家需要皇帝,这个国家其实也不需要皇帝。” 丁云毅微笑着看向了自己的义子,朱慈焕象是受到了鼓励一般:“皇帝,只是一个国家的精神象征,不需要承担什么实际的责任。将来我的子孙里还会出现荒yin无道的国王,但我已经不必担心大明再会遭到一次新的毁灭了。因为即便他再荒yin无道,他也不能干涉到国家正常秩序的发展,大明永远都将会是最强盛的大明!” “是的,大明永远都将会是最强盛的大明!” 丁云毅点了点头:“我们这一代人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把一个最好的国家留给了我们的子孙后代。在我们的国家里有皇帝,有首相,有议院,又各种负责各项的大臣,有法官,还有皇家大法官,督察院,任何一个部门出现失误,都会得到及时的发现和纠正。将来还会有人贪污腐败,但是我们不怕,因为我们有完善的制度。将来也一定还会有野心家,但我们同样不怕,因为我们有完善的制度。我们的大明,就如同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一般不可阻挡!” “义父,什么是列车?”朱慈焕有些迷茫。 丁云毅发现自己说漏嘴里,一笑:“这是很快就会出现的一种新鲜事物。” “啊,就如同我们国家的那些不断出现的新鲜事物吗?”朱慈焕恍然大悟。 “是的,就是这样。”丁云毅微微笑着说道。 人群欢呼得更加响亮了。 这,便是大明最美好灿烂的未来...... ...... 大明崇祯十二年,战争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英国和法国被彻底的拖跨了,法国于这一年退出战争,与大明帝国缔结了停战协议。在这份停战协议之中,除了赔偿大明大量的战争赔款之外,还将提供法国的两个港口做为大明帝国的永远性军事港口。 战场上只剩下了最后两个国家:大明帝国和英国! 英国也坚持不了多少时候了。这是一个岛国,凭借着它自身的资源,完全不是大明帝国的对手。 崇祯十三年,英国终于低下了它曾经高傲的头。 英国战败! 它签署的停战协议远比其它国家来得更加苛刻,除了巨额战争赔偿和开放港口之外,它的军队和战舰数量还受到了最苛刻的限制。 “十年战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大明帝国在海外也维持了他们不可战胜的神话! 战争中遭到重创的这些国家,统治者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他们迫切需要一场新的战争来转移国内的矛盾。 当然战争的目标绝不可能是大明帝国...... 崇祯十三年年底,法国突然向英国宣战,英国随即也向法国宣战,英法八十年战争爆发! 大明帝国宣布保持中立,绝不干涉到任何一个国家的战争之中,但可以向任何一个国家提供有偿贷款。 英国是第一个向大明帝国提出贷款的国家,尽管利息很高,并且还需要非常苛刻的抵押,但是英国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们需要金钱来维系和法国间的战争! 随后,法国也向大明帝国提出了贷款要求,大明帝国同样也答应了。 然后,英国开始向大明帝国购买武器,法国也开始向大明帝国购买武器! 那些刚刚到手的贷款还没有来得及捂热,又重新流到了大明帝国的口袋里。 而这,正是大明帝国所需要的结果。 打吧,打吧,打到昏天黑地,打到海枯石烂,这和大明帝国一点关系也都没有。 你要钱,我给你;你要武器,我给你;你要战舰,我也一样卖给你。 总之,我会全力支持你把战争持续的进行下去。 至于你打成什么样子,那就和我一点关系也都没有了。 战争,只会在大明帝国以外进行...... ...... 崇祯十五年,武烈王丁云毅宣布不再兼任内阁首相,秦云成功的选举成为帝国新的一任首相。 丁云毅只保留摄政王和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两个职务。 大明已经走上了正轨,这个胆子不能只由自己一个人来担。一个人的国家,绝不是一个成熟的国家。 秦云已经完全可以肩负起首相这个重任来了。 “莫卧儿去年发生了大规模的暴动,我们的帝国军已经成功镇压下去......”秦云向武烈王汇报着最近发生的动态:“英国和法国同时向我们提出了新的贷款要求......” “孝晋,以后这些事情不用再和我说了。”丁云毅似乎要到哪里去:“你是帝国的首相了,这些事情都由你说了算,我要急着出去一趟。” 说完真的起身便走...... ...... 大明忠烈祠。 丁云毅默默的坐在忠烈祠里,看着那些忠烈们的灵位,就这么默默的坐在那里。 大明已经走向了一条最辉煌的道路,但是这些曾经和他同生共死的人却再也的看不到了。 丁云毅轻轻的叹息了声,他的目光落到了两块灵位上,那是洪调元和纪德春的,他低声在那对着两块灵位说道:“大哥,二哥,你们倒好,什么事情都不管,就那么的睡着了,就留下了我一个人。大哥啊,你还记得那时候我们是怎么逼你入伙的吗?” 洪调元和纪德春当然记得,那时是丁云毅和秦云他们逼迫着入伙的...... ...... 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应了,将来或者还可设法,不应,只怕现在就是人头落地,这笔账洪调元还是会算的。想到这,长长叹息一声:“我的一条命早晚都要断送在你们手里!”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喜动颜色,洪把总这是答应了。 萧易风和包雎华二人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一听洪调元同意,当即收起刀来,也都半跪在地地,大声叫道:“大哥!” 洪调元勉强点了点头。可他再清楚不过,这一点头自己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洪调元、纪德昌、丁云毅、秦云......一十六人今日结为异姓兄弟,上报国家,下安黎民。同心戮力,死生与共。若违此誓,人神共诛!” 丁云毅轻轻念着当年他们结拜时候的誓言,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当年的澎湖十六英,现在已经没有剩下几个了。无数的人都倒在了为大明重新崛起而奋战的路上。 丁云毅叹息了声:“大哥,二哥啊,我们成了,我们真的成功了,可你们为什么就睡了呢?你们醒醒,看看这大明的天啊!” 洪调元和纪德春却再也看不到了...... ...... 明知必死,慷慨而死,是为大义! 绣春刀在洪调元的手里舞动着,一个个的流寇倒在他的刀下。 猛虎出山,洪水滔天——洪三峰! 洪调元——洪三峰! 昔日杀人如麻,如今拼死杀贼!这一刻,所有的豪迈都回到了洪调元的身上! 和他一样勇猛的还有老纪! 老纪老了,但他一样还可以上阵杀敌。他手中的刀也是绣春刀,他手中的刀一样也可以让流寇们感到最可怕的寒意...... 老纪终于死了,接着就是洪调元了。在最危急的时候,他告诉大明的天子崇祯:“陛下,事急,天子有天子的死法,切勿落入贼手。” 洪调元接着大吼一声:“丁云毅,陛下和我先去了,你是武烈王,若你不能为陛下报仇,你不配当我大明的武烈王!” 然后,他扔去长矛,一刀深深的扎进了自己的心口....... ...... 洪调元和纪德春都死得非常英勇,一直到最后一刻他们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他们配得上立在这忠烈祠中! 丁云毅的目光又落到了邓长贵的灵位上。 这也是个同样忠勇的将士,可惜,他也死了。 许许多多的人都死了,他们死得慷慨壮烈,他们死得毫无畏惧。啊,对了,还有棒子爹和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们。 当大明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义无返顾的挺身而出,然后义无返顾的慷慨赴死! 大明的今天正是这些人的鲜血凝聚而成的! 丁云毅站了起来,对着所有人的灵位深深的鞠了一躬...... ...... 大明景平四十年,景平帝朱慈焕去世,其长子接替皇位。 在内阁的建议下,新的皇帝并没有改元,而是改年号为大明三百十六年。这是从大明立国的第一年开始算起的。 是年,武烈王丁云毅七十岁。 这位大明的传奇王爷,已经越来越少的去管政务了,大明一切都已经走上了正轨,不再需要事事都由他来操心了。 秦云连任四届,总计二十四年的内阁首相,在第四届任期行满的时候宣布不再谋求连任。 新的帝国首相为丁云毅的长子丁行思。 丁行思并没有像他的父亲那样进入军队,而是转入了政界,他在政界做的和他父亲一样出色。 他没有靠着父亲的威名,而是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的。当上帝国首相的时候,他是年四十八岁。 “我们的担子终于可以放下来了。”丁云毅轻松地说道:“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什么事情都要操心,现在好了,可以安静的享受晚年了。” “三哥啊。”现在没有外人在了,秦云又可以叫他“三哥”了:“三哥啊,你生了一个好儿子那,听说行思一上任,便向议院提交了一份加大对英法两国战争援助的法案,最后以微弱多数通过了。这小子有眼光啊,知道英法两国打得越热闹,对咱们就越有利那。” “这小子不错,的确不错。”丁云毅对自己的儿子显然也很满意。 忽然想起了什么,神秘地道:“咱们弄上两口?” 秦云喜笑颜开的点了点头。 现在的武烈王可不是过去的武烈王了。 现在的武烈王就算想喝上两口酒也得得到夫人们的批准。 常年的浴血征战,让丁云毅的浑身都是伤,年轻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年纪大了,一遇到阴雨天便浑身酸疼。 丁云毅作贼似的偷出了一小坛子酒,自己先喝了一口,舒服得连声赞叹,然后把酒坛递给了秦云。 秦云也喝了口:“好酒,好酒。” 丁云毅又接过了酒坛,朝地上洒了一圈:“这一口,是敬给崇祯的。他虽然不是一个完美的皇帝,但为了这个大明却是呕心沥血!” 秦云默默的点了点头,丁云毅又洒了一圈:“这一口,是敬给已经不在这个世上的咱们的那些弟兄们的。没有他们,便没有我大明的今天那。” 两个人忽然都沉默了下来,不再说话。 过去的那一切一幕一幕的出现在了眼前...... 丁云毅放下了酒坛子,缓缓的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双眼凝视着前方“孝晋,咱们做了那么多轰轰烈烈的大事,你曾经害怕过吗?” “怕过,而且怕得要死。”秦云一点也都没有隐瞒:“有很多次我都以为咱们要失败了,可是却硬生生的被你挽救了回来。现在想想,用上奇迹二字一点也不为过。” “是啊,奇迹,奇迹。”丁云毅低声说道。 这真的是一个奇迹,当自己穿梭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自己从来也都没有想到能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但自己却神奇的做到了。 现在,肩膀上的这副重担终于卸去...... “三哥啊,来,喝酒,喝酒,咱们这些人都老了,谁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谁也不知道还能喝多少酒了。” “喝酒,喝酒!”丁云毅大笑着回到了位置上。 大明三百二十六年,帝国的第二任首相,丁云毅的兄弟秦云走完了他人生的最后一段道路,是年秦云八十三岁。 他是在睡梦中离开的,离开的时候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容。 这个帝国的首相,就和武烈王一样,身上有着太多的传奇故事。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他,便没有丁云毅的辉煌。 当秦云去世的消息传到议会,正在开会的议员们全都自发的站了起来,为传奇的帝国首相默哀。 出殡的时候丁云毅没有去,他不是不想去送自己的老兄弟,而是更愿意等待着和他们的重逢。 也许等到重逢的那一天,会是一段新的辉煌开始! 他老了,终有离开人世的一天,但他并不在乎,他为这个庞大的帝国留下了一笔巨大的财富,他为这个辉煌的帝国留下了一段最精彩的故事。 没有人会忘记他的,没有人! 天上的星星闪烁,一定有一颗的位置是属于武烈王丁云毅的,而在他身边的那些星星,是无数陪伴着他浴血奋战的弟兄们。 壮哉,大明! 壮哉,华夏! 历史的悲剧从丁云毅出现在这世上的那一刻便没有上演,丁云毅几乎靠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扭转了大明的乾坤,打造了一个辉煌无比的帝国! 大明,永远也不会忘记他! 大明三百八十年,帝国议会全票通过,在京城最显眼的地方,竖立起了一座巨大无比的铜像。 那一座铜像啊,右手拿着巨大的千军槊,左手持着宝刀龙牙,他的双眼盯着前方,他的身子随时保持着就要冲锋战斗的样子。 那是:大明——武烈王——丁云毅! 他的传奇故事,从这座铜像开始,势必会被一代一代的流传下去! . (“强明”全书完。这本书并不是蜘蛛很满意的一本书,但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在蜘蛛身上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首先蜘蛛结婚了,然后蜘蛛又有了儿子。书虽然写得不是很满意,但世上总没有尽善尽美的事情吧。 强明结束了,二百多万字,从来没有一天断更,这点蜘蛛还是有信誉的。当然写得很累很累。强明的故事是结束了,但新的故事又开始了。蜘蛛恳请所有的弟兄们,支持蜘蛛的新书“无限之军事基地”去吧。 那是一本蜘蛛求变的书,也是蜘蛛的一种尝试,也许不能让所有的人都满意,但蜘蛛会努力做到最好,仅此而已。 再次谢谢兄弟们长久以来的支持,咱们新书军事基地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