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天大魔》 序章 大云历二十七年,夏 皇宫 年方十三的大云幼帝拘谨的坐在那最高的位置上,小心翼翼的俯视着台下的三百二十六位大臣,双手时不时交错着,十指扭合,粉嫩的小脸上带着些许苍白 大殿中的气氛有些沉闷,已经半个时辰没有人发言了,三百二十五位大臣的目光都映向了位于最前方的那道身影 柳年抚的嘴角微微挑起,黑色衣袍罩身,这位大云国历史上最为年轻的宰相此时正单手捋着下颌的三缕黑须,年近不惑的脸上带着些许傲然之色 他是大云国五百年以来唯一一位以三十七岁之龄杀尽忠于皇室之臣,掌握朝政,把控幼帝,将一切都紧紧攥在自己手中的绝世权相 柳家自开国以来,经历六代,终于在柳年抚这一代将所有的一切做到了极致 柳家商会成为大云国第一大商,柳家子弟作为军官遍布整个大云国军队,而柳家长子柳年抚更是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无论是经济、军事、政.治,大云国上下都被柳家的一条条支脉所控,这个庞大到传承数百年,繁衍数万人的巨大家族,真真正正的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实际掌控者 而现在,这个庞然大物的掌控权,就掌握在这个貌似普通的中年男子手中 柳年抚是个非常骄傲的人,无论是智慧、才学、武功他都是顶尖,就连地位也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他非常喜欢那种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那是权力带来的力量,无可媲美的强大力量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制约 目光投向位于上方高台的那个小皇帝,柳年抚笑的有些灿烂 当然,很快就不是了 他柳年抚,要当皇帝。 笑容微微收敛,面容逐渐严肃,一身黑衣的柳年抚轻缓起身,腰背始终笔直,两肩仿佛刀削一般在整个站起的过程当中没有丝毫的晃动,下颌的三缕黑须微微飘扬,只是站起这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让这位踏着数万人的头颅上台的权相做出了一个不一样的高度,一股无形的气势将所有人投来的目光都集中了起来。 双手微微合抱,面色中带着严肃,声音铿锵有力 “皇上,传闻西域有好马,其上有角,下有蹄,身披斑驳,性格极为暴烈,常人不可驯服,臣听闻世上竟有此等良驹,心中极为向往,不时遐想皇上轻降此乘英姿,故特意寻人擒此一骏为吾皇献。” 声音虽然极为铿锵,但是语速却是非常和缓,一字一句在他嘴中都是那么清晰干脆,而且这声音配合着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谄媚的意味,反倒是让人如沐春风一般,心情愉悦。 可听了这话,做在高台上的小皇帝的脸色反倒更苍白了一分,没有丝毫愉悦的意思,上下唇紧紧抿着,抿得有些发白 此时听完柳年抚说完这一段话,完全没有思考对方到底说了什么,在他说完的那一瞬便下意识的鼓起了掌来,语气颤抖,可话语却十分熟练,好像练了成百上千遍似的 “好!多...多谢柳爱卿如此为朕着想!来...来人呐!还不赶紧赏!” 显然是应对惯了 柳年抚听了这话却只是眯了眯眼,嘴角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而那皇帝身后的小太监也没有丝毫要动弹的意思,在这位柳大人没点头的前提下,任何人都不会,或者说是不敢去听从这位孤弱无助的小皇帝的旨令 既然没人下来为柳年抚赐赏,他自然就能继续说话了 停顿了一下,柳年抚轻道 “来人呐。” 语气平淡,声音不高,可外面却响起了一阵盔甲撞击之声,百人踏步仿若一声,没有丝毫嘈杂 小皇帝的脸色,好像更苍白了 这话与话之间的效果,也是不太一样的 柳年抚却好似没有丝毫察觉一般,面色平静的散开抱拳的双手,随意的拍了两下 百名全身被盔甲包裹的士兵整齐划一的散了开来,长戈对准方阵内部,锋刃泛着闪闪的光芒,好似阳光流过水面一般让人眼前一亮 大云幼帝的牙根一紧 这是柳年抚在彰显自己的实力么? 随时都可以将他这个所谓皇帝斩杀于戈矛之下的实力...... 无话可说 待到方阵散开,这位幼帝的双眼猛地瞪大 三百余大臣也随着方阵的散开惊呼了起来,神色带着些许慌乱,每个人都稍稍将自己往桌案下靠了一些,好像随时准备藏到桌子底下似的 那被百名禁卫牢牢控制在方阵内的,分明是一只高有一丈,身长三丈的妖兽。 此时这只生角足蹄身形巨大的妖兽正被六十余名身抗重甲的禁卫锁在原地 这些身高近丈,一身腱子肉的卫士们至少都有个二百斤,再加上这一身接近二百斤的重甲,一身足有四百斤上下的分量。 可就是六十余名如此壮硕的卫士也无法完全将这头巨大的妖兽完全制住,只能牢牢的用铁链控制住这只妖兽的四足,压下它肥硕的身子,在他那足有水缸粗细的脖子上套上一圈又一圈铁锁,希望用重量来让这只妖兽安分一点 不过...显然没什么用处 这只巨大的妖兽即使被六十多个壮汉压住还是不安分的摇着头、晃着脑,时不时用他那被一圈圈铁链绑住的大嘴顶一下面前几个扛着大盾的卫士,往往一顶这几个壮汉就是一个趔趄,一双灯笼似的眼睛时不时扫过周围的大臣,每位被盯住的大臣都是一阵缩头 只有柳年抚依然静静的站立着,不但如此,还缓缓走近了去 几十名在外侧护卫着的禁卫看到柳年抚过来,没有丝毫反应,只是齐刷刷的踏步,为柳年抚让开了一条道路 柳年抚一边走一边介绍着 “皇上,这匹便是臣为您寻来的......绝世好马。” 大云幼帝瞳孔紧缩,拧在一起的手指突然顿了下来,死死的握起 这根本不是骗,这是侮辱 手臂前指,仿佛没有看到那妖兽不住颤抖着的巨大身躯,柳年抚的目光中带着不屑 这妖兽也好似识通人性,看出了柳年抚眼中的不屑之意,嘴部肌肉顿时蠕动,就连铁锁都没办法完全将他禁锢而住,在刹那间寸寸断裂了开来 巨口猛然张开,长达三尺的巨牙也显露在了众人面前,根根锋锐,好似长剑 所有大臣都惊恐的张大了嘴巴,有畏惧、有疑惑、有惊讶、有怪异,唯有那位坐在最上方的小皇帝神色陡然激动,全身不可控制的颤抖了起来,面色带着兴奋导致的红润,那种喜悦之色完全不可遏制 ‘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 而柳年抚背对着妖兽的面上,只有淡然 那双比剑更锋利的双眼,在刹那间,看透了人心 小皇帝感到了一丝寒意 ‘为什么......’ “咚——” 一击 身材高大,却看似有些文弱的柳年抚在这一刹那爆发出了从未在人前显现过的实力,前指的手臂以毫厘之差逃过巨兽的撕咬,单手顶住其上颚,一手握拳,自下而上一发冲去,仿佛流星坠落大地,拳锋利落的击透了坚硬堪比钢铁的鳞片,直直打进了皮肉里去,就如一根最为锋锐的尖刀 周围溅出了零星妖血 手臂抽出,再随意一推,这只需要六十余名壮汉才能压住的妖兽便被柳年抚一人推了开来,在地面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再看那妖兽泛白的眼神,竟然是被柳年抚这一击打的晕了过去! 小皇帝的脸色顿时由红润转为了更甚之前的惨白颜色 “嗯,性子稍微有点烈。” 柳年抚的语气还是那般淡然,仿佛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正视 随意甩了甩手,目光再次低下,双手抱拳,诚恳的问道 “皇上认为,此骏如何?” 问完之后,却没有丝毫求取皇上旨意的意思,反倒是看似随意的向各位大臣看了看 “各位大人,又是如何认为呢?” 一圈扫过,得到了自己希望结果的柳年抚满意的点了点头,把刚刚撩起的袖子掩下,盖住了手臂上沾到的血迹,挥手示意禁卫们将这头已经昏厥的妖兽抬下去,目光再次直视高台,看到大云幼帝那苍白更胜之前的脸色,眼中那未曾掩饰过的不屑好像又浓了一分 两掌再拍,两排近侍恭敬的从门外走了进来,一人手中端着一碗汤 汤很清澈,微微有些油脂漂浮其上,但是颜色极淡,让人看着便会产生一股舒心的感觉,闻了味道更是仿佛全身经络都通畅了起来 两排近侍未经皇帝允许,轻巧的走进了宫殿,没有丝毫停顿,进了宫之后便熟门熟路的从中央往四方散去,三百二十五名大臣每人的案桌上都被这些近侍放了一碗汤液,肉香顿时将整个宫殿充斥 不过这些大臣都不傻,知道柳大人在示威之后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讲,每个人都将自己的身子挺直,静静坐在案后,等待着站在中央的柳年抚的演讲 不过柳年抚却没有丝毫架子,严谨的抱拳鞠了一躬,郑重的向各位大臣道起歉来 “虽说此骏一如传闻一般雄壮威武,但是谁想这性子确实是烈了一些,方才惊扰到了陛下和各位大臣,实是在下之过,故此特意请来天福苑的主厨为各位炖了一碗浓汤,以为赔礼。”语气虽然和缓,却是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意味,各位大臣听此也放下心来,显然这矛头不是对着自己等人的 左司马裴韶华听了立刻站了起来,双手抱拳,长鞠一礼,身子都快贴到大腿根了,实在让人无法想象他那足以叠上两层月饼的肥肉被挤到了哪去 “柳大人言重了!如柳大人这般忠君爱国之人,自当为国之栋梁,何由为此小过而拘礼?至于这马如何,那是马的事情,关柳大人何事?大不了宰了便是!想来陛下也不会在意的吧?” 一番话下来不过六七息的功夫,那满是肥肉的脸上便已经变了十几个表情,实在无法让人想象这颗被油脂充斥的猪头里到底充入了什么,就连马屁也能拍的如此抑扬顿挫,能凭借自己的实力做到左司马这位置的裴大人果然是个人才。 说完,那被肥肉夹起的小眼睛便瞅向了桌案上的汤汁,嘴角咧起一抹笑容 “再者说,柳大人如此破费实在是不太合适,传闻这遍布十二国的天福苑仅仅是这么一碗清汤都要个上千金元,而且不但花费良多,还得自己寻找食材,柳大人您实在是过于破费了,嘿嘿嘿...” 腼腆的笑容 而旁边的左营卫骁骑将军早已干脆的一口将那碗浓汤灌下,喝完还抹了抹胡子上的汁水,满脸回味之色 显然是刚刚那一灌,好似牛嚼牡丹,没尝出什么味来,顺势就把目光盯向了裴韶华这一碗,眼中带着觊觎之色 不过裴韶华哪能这么就把这汤交出去,一碗得有千金呢,就算是他也喝不起啊,索性把碗抱了起来,咕咚咕咚就往下咽,一边喝还一边咂巴着嘴,不时发出一声声舒服的呻吟 其余大臣也大多如此,不过也有那么一两个聪明的,谨慎的将碗微微往外推了推,却又在柳年抚的眼神攻势下将碗抱了回来,小口小口的嘬着 唯有坐在最上方的大云幼帝联系起了一切,全身颤抖着扶住了面前的案桌,看着眼前的清汤,满面泪痕 柳年抚看到这情景,轻轻点了点头,也不枉他费了一番心思将这些蠢材弄到这个大殿里来 待到各位大臣都喝得差不多了,柳年抚再次走上前去,声音依旧铿锵 “在座的各位大人都很清楚,我大云国虽然在吾皇的治理下安平乐道,百姓安居乐业,但是难免还有那么些许瑕疵......” 一听是正事,这些大臣虽然也听不大懂,但还是直起了身子,装作一副认真的样子倾听了起来 “内有****,外有狄戎就是我们面对的最大问题。” 幼帝的面色一抽,最大的****就是你 “不过如今,经过我们的严密搜寻,暗隐于我国朝内的****,已经被我等找出来了。” 柳年抚从身后接过一个木盘,盘子上放着一个被人以硝石灰腌制过的人头 各位大臣面色如常 这都是这个月第三十二个****了 不过这回却不太一样 幼帝只看了一眼,便呆傻在了原地,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在这一刻被定义为了事实,白皙光洁的额头重重磕在了面前的案桌上,血迹淡淡扩散 可柳年抚却好像完全没看到小皇帝的动作似的,依旧如平常那般自然的单膝跪地,将木盘高高举起,声音也好似平常那般,没有丝毫波动 “为吾皇,献贼颅。” 各位大臣也顺势倾倒,面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为吾皇,献贼颅!” 声音齐整,好似绝望的旋律 一年后,大云幼帝自缢而亡 三年后,大云启明帝登基,宰相柳年抚。 五年后,赵国与云国开战 战乱起。 第一章 安然 大云历三百五十五年 这是一个坐落于大云京城百里郊外的小小村庄,村庄百户,大半人家都姓陆,一来二去的,也就渐渐从原来的太平村成了现在的陆家村 陆安然就住在这个小村子里 哦,对了,陆安然可不是什么小角色,他可是堂堂陆家村村长的儿子,虽然今年不过十五岁,但是已经从他那个童生老爹那学会传说中的《千字文》了,这在这么个小村庄里可是个了不得的事情,全村人都很肯定这个聪明的小子一定能继承他老爹的村长位置 要是他能把偷看几家小媳妇洗澡的习惯改掉就好了 “陆!安!然!” 一声清脆响亮的喊声在芦苇荡边响起,白小梦叉着腰跨着腿直愣愣的杵在岸边,白皙的手指点着不远处的陆安然,光滑的小脸皱得跟包子似的 不远处的芦苇荡里听到这一声巨响,顿时乱了起来,十几个赤条条的身影就这么散散的裹着一层衣物‘哗啦啦’趟着水从芦苇荡边竖了起来,起来了也不多废话,随意提起什么木棍石块之类的东西就大跨着步子往岸上冲了过来 小心翼翼蹲在芦苇荡里的陆安然听到白小梦的声音,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再看到那十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嘴上一苦,‘嗖’的一下自丛里窜了出去,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头都不回,玩了命的往外游 要是被这些看似柔弱的大姑娘小媳妇抓住了,那可就是真的生不如死 要知道上次他可就活活被这些母夜叉挂在树上弹了整整一下午的小鸡.鸡,整整一下午!都他.奶奶的弹肿了! 所以为了不被抓到,陆安然可是好好的训练了一下自己的游泳技术。 一边游心里还不停恨恨的念叨着 ‘白小梦!等你以后嫁到我们家来,看我怎么欺负你!’ 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巴掌大的石头倏的一下就从自己脑袋顶上飞了过去,吓得陆安然猛地一个激灵,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缩身就往水下钻了进去,走前还不忘放狠话 “白小梦!我一定会回来的!” 声音响彻了整个芦苇荡,气的刚刚捡起石块的白小梦满脸通红,重重的一哼气,不甘示弱的她还不等手中的石块握紧就一下甩了出去,在摇晃的水面上砸出了一个碗口大的水花,却什么都没打中,只得看着陆安然好似游鱼般极速远去 长长呼了一口,白小梦示意几个姐妹把手中的棍棒石头都放下,眼中带着熊熊燃烧的怒火 “陆安然,你可千万别被我逮到!” ...... 三里外 一个全身被水浸透,狼狈好似一只落汤鸡的身影连抓带爬的从芦苇荡边将身体挺了出来,从水中伸出的嘴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死死的扒住岸边湿润的土地,即便两腿还泡在水中也没有知觉,趴到岸上之后就不再动弹,若不是胸膛不断起伏,任谁都分辨不出这个满头长发与水草虬结在一起的家伙是个什么东西 “我滴妈!这一大帮臭老娘们儿,这也追得太狠了!” 陆安然恨恨道,刚刚那群大姑娘小媳妇看到陆安然钻进水里没有动原来是早有防备,几个膀肥腰圆的妇人早早的就等候在了芦苇荡中可供休息的几个小角落里就等着陆安然上钩,不过还好他机灵,在不断斗智斗勇中以一句“看!有狼烟!”成功转移目标注意力,以智商上的压倒性优势获得了成功,又凭借那极好的水性在几十个大姑娘小媳妇的抓捕中完璧归赵,逃过了被吊起来弹******的命运,保住了他最后的声誉和那近乎于零的节操。 毕竟被抓住又不是一两次了 不过就算陆安然的水性再好,疯狂的游了三里地也接近极限了,此时还能喘气就足以说明他的耐力达到了足够参加并完成铁人三项的程度,也算是不易了 也许是为了自己的某处身体部位而做出的最后的疯狂吧? 显然,跑了这么远,陆安然已经成功达到了一处安全地带了 现在只要休息就好 晃了晃身子,陆安然两臂用力,一缩身,把身体下半部分也拖到了岸上,一边往岸上拖一遍将两根手臂往一边撑去,费了老鼻子劲才把自己的身体翻了个个儿,背靠黄土面朝天,安安然然的享受着这午后的灿烂阳光。 一边晒着太阳,还一边不停贱笑 “嘿,二妹的屁股真白。逃了这么久,看上这么一眼,小爷也算是够本了!” 阳光均匀的洒在陆安然的身上,一点点将他的衣服蒸干,连皮肤上的一点点露珠也不放过,头发也从虬结变得微微干燥,配着那微微发黑的皮肤,整个人都显得暖洋洋的 可他的眉却突然皱了起来 “就是白小梦那个婆娘实在太烦人了,每次偷看居然都能发现,而且一手飞石功夫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要不是小爷机灵,这肯定是一打一个包啊!” 好像一提起白小梦,陆安然整个人都安定不下来了 “眼尖功夫好就算了,一个婆娘怎么比老虎还凶啊,而且老爹居然还说小爷我跟这个臭婆娘有什么婚约?这可怎么整?这孩子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除了长得好看皮肤白点好像就没啥了啊?!” 再看了看天色,无奈的缓缓站起,陆安然弹了弹身上的泥,一点点拨开芦苇,走着道嘴里还不闲着 “要是能娶二妹多好啊,那屁股!那胸!虽然脸不如白小梦那婆娘,但是长得也不错啊!而且被摸了一把还会羞脸,哪像那个不要脸的臭婆娘,竟然能把我裤子扒下来!而且还想出弹鸡鸡这么损的招!她还要不要这女儿家的脸面了!” 说到这里,陆安然的脸色苦到了极点 “唉,这婆娘和婆娘怎么就能差这么大呢?” 芦苇很高,但是并不是很深,从这岸边到外面的大道官路也就十来丈的距离,这附近的大湖小泊常年在这一带游玩的陆安然可是摸得门清,就连外面那条大官路是通往京城的他都知道,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之一就是顺着这条大路走到京城,在那里安个家,娶个二妹似的媳妇,老婆孩子热炕头,老老实实过上个小日子,那滋味儿,美得很! 芦苇丛一层层被拨开,陆安然也随意的往外倚着,马上又能看到他最喜欢的那条大路了,陆安然也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突然,自己的脚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随意的一瞥,却换来了陆安然的愣然 一只宽厚而被鲜血布满的手,紧紧握住了陆安然的脚踝,握得死死的,好像最为坚固的锁链。 刚刚十五岁的陆安然,傻了。 第二章 大赵? 血,是个什么东西? 陆安然很清楚。 前几天他们几个小伙伴和隔壁白家村的几个棒槌干架的时候还把对方打出鼻血来了呢,那种带着铁锈咸味的红色液体对他们这些山间野孩儿也不算什么多稀奇的东西,家常便饭而已,随便磕一下就有可能磕出血来,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这次却和陆安然曾经接触过的所有情况都不一样。 他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在身上十七八道巨大伤疤同时流血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生存,甚至还能动弹,抓住自己脚踝的那只手力道大的好似钢筋一样,让骨节不停发出‘嘎嘎’脆响,裹得陆安然生生发疼。 陆安然虽然平时有些调皮捣蛋,但是作为村里唯一一个耐下性子把他老爹传下来的那部《千字文》看完的孩子,他的脑子好使这一点还是必须要承认的,所以他很清楚现在这种情况的严重性 ‘格老子的!以前听老爷子说俺们太平村旁边的那座黑山上有土匪一直以为只是用来吓唬小孩的,没想到现在真下来了一个,这土匪打算干啥?火拼逃出来的?看他这样子估计是弄不死我......要不,赶紧跑得了!’ 想到就做,陆安然从来都是个说干就干的人 踌躇了两息,左脚蹬地右脚用力往上提,一扭头就立刻往芦苇荡里跑,虽然那些臭婆娘可能依然守在那里等着弹他鸡鸡,但是比起这个全身是血的土匪来说,那些婆娘再凶也不可能把他弄死,两相比较选择哪一方就显而易见了。 谁想这不跑还好,一跑就是一个趔趄,身子未稳,直接以狗吃屎的姿势摔在了地上,脸庞扣在湿润的泥土里,双手在地上摩擦破了几层皮,血缓缓浸出却也没时间理会 回头一看,那半死不活的土匪居然还抓着他的脚腕! “你他.娘的都要死了能不能就不要带上我了?等会和你们火拼的人过来把我当成你儿子砍死,我他.妈死都得要你偿命,就是黄泉路上也得弄死你!” 陆安然这一番狠话几乎是带着哭腔吼出来的,他是真害怕 陆安然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扯淡的事情,有话好好说行不,为啥死前非得拽着小爷我不放?这也太晦气了! 不过这么趴在地上往回看,陆安然才真正看到了这个大汉的样子,声音顿时好似被掐住脖子的小鸡一样,卡在了嗓子里 这个汉子全身黝黑,黑得有些发亮,显然是长时间在太阳下暴晒造成的,而且他的特征极为明显 脸上横竖斜着七道刀疤,三道刮在一侧的眼皮上,这只眼显然是已经瞎了,瞎了就算了,跟他陆安然也没什么关系,可是也许是这货趴在地上的原因,破碎的眼球直接带着一堆透明粘稠的液体流到了地上,眼珠子就直直的对着陆安然投来的目光,骇得他一动都不敢动。 陆安然不动,那个大汉却动了 只见那全身被十数道巨大伤疤布满的大汉深深鼓了一口气,几个伤口也因为这一股气而突然爆裂了开来,血液迸溅,但即便如此也是不顾,用一条还算完好的手臂将自己的身体撑起来,直到这时,陆安然才发现原来这个大汉抓住自己脚踝的那只手是断的,骨骼完全断裂,只剩下皮肤和肌肉连接,勉强以肌肉连接起的手臂被刚刚跨出一步的陆安然拉开半丈长,看上去跟长手怪似的 显然,是这阵痛意惊醒了这个陷入黑暗的汉子 虽然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陆安然看到这大汉醒来就懵了,瞬间陷入了不知所措的境地,看着那个高壮的汉子用单手撑起半个身子,即便全身流着血也始终给人一种不可抵挡的感觉,那种威严压迫得陆安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一种最纯粹不过的气势带来的压迫感 但是,无论这大汉全盛时期再如何强悍,现在,他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濒临死亡的人罢了,未曾见过什么世面的陆安然因为被这种气势压迫一时脑袋还没转过弯来,可那大汉却早已在晕死过去之前就已摆正了自己的地位,如此一个硬汉,如今语气中却是带着祈求的意味 “求求你,把他们带给...咳...南山王......” 一口黑血带着内脏碎片堵住了喉咙,直接从胸口的一处伤口中溢了出来,也有一部分冲入了口鼻,可那大汉却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的死活,猩红的眼中,满是绝望与悲伤 “不要...不要...让赵人拿到...” 抓住陆安然的手明明已经断裂,却在说这话时更紧了一分 “死...都不要...” 说完,这一口气便泄了出去,身体上下的伤口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同时冒出了一朵朵鲜艳的血花,将这大汉原本就不如何干净的衣服再次浸润了一遍,干涸的血痂上又浸上了一层鲜血,铁锈味浓的有些发臭 而大汉的手,也终于僵住了 始终愣在原地的陆安然好像也反应过来,深刻而明确的凭借这画面和气味感受到了面前雄壮大汉已经死亡的现实,全身肌肉忽然开始抽起了筋 这是僵硬了太久的自然反应 刚刚因为那股强大气势的压迫,被吓住的陆安然一动都没敢动,此时突然放松了下来,所以全身肌肉才会突然疼得厉害 “格老子的,吓死小爷了...”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陆安然自己都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鼓捣个不停的巨响,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布满了 “小爷还以为那货会拿刀砍了老子呢,****.娘,都要死了还这么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陆安然却还是没敢有大动静,而是小心翼翼的把大汉抓住自己的手一点点掰开,每一根手指都得用上两条胳膊去拽才能硬生生拽开,只是将对方的手掰开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就费了陆安然老大的劲,可见刚刚没有一开始就和对方硬拼的选择是极为明智的。 抽出自己已经青肿的脚踝,陆安然点着脚尖,一点点绕过血泊,大着胆子从那汉子的另一只手中把那颗闪闪发亮的珠子和一个巴掌大小的令牌拿了上来,小心的瞅了瞅那大汉,确定他不再动弹,这才安安心心的将这两样物什揣进了怀里 “嘿嘿,差点把小爷吓死,怎么也得有点补偿是不是?看小爷怎么把这珠子卖了换钱,听说在那京城里,这种小小的珠子可是能换上好几百车大钱的,就便宜小爷我了!” 陆安然面上带着兴奋,苍白的脸色也有了些许好转,只是突然又浮现了几许疑惑 “只是...他刚刚提到的大赵...是咋个意思?” 第三章 燃烧 “大赵...是个什么意思?” 陆安然始终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浓厚,猩红的丝线将整个白色眼球布满都没有丝毫知觉,只是不断的重复,不断的重复,直到全身颤抖,抖得跟个筛糠似的。 和大赵牵扯上关系,是个什么意思? 大云和大赵是两个毗邻而居的国家,大赵势大,大云势小,这一点从两方那差距足有六七倍的国土面积就足以看出来,但是偏偏他们大云国不听话,不想给大赵国上税缴纳供赋,于是便和赵国打起来了。 虽然这大云体型不大,但是作为一个农业国家,这人数是绝对足以称道的,凭借人数上的优势与大赵足足打了三十多年,不过即便大云国的人再怎么多,也无法承受大赵国一队队骑兵的冲刷和碾压,基本一开战就是输,一输就死人,死人就丢地儿,丢了地,这大云国也就渐渐没了生存的根本,人数也在这恶性循环中越打越少。 而且,神他.妈这大云国皇帝还就跟个傻比似的死撑着就是不认输,整个大云国的人口愣是从三十年前的五千多万户打到了现在的三百多万户,其他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逃进了赵国,当了奴隶,那活法就是生不如死的典范,他们太平村能安平到现在还是因为大云国京城附近的守卫力度足够,这才没有被那些野兽般的赵国人抓去砍掉 不过即便如此,村子里也因为招兵的问题少了不少人 要知道,老陆家原来不是就陆安然这么一个男丁,陆安然他老父亲生下了足足六子三女,除了嫁出去的女儿,剩下的,还活着的孩子就他陆安然一个了,这也是为什么陆安然总在村里调皮捣蛋,却也没有被他那个古板的父亲抓回去打的原因 就这一根独苗了,舍不得! 可现在倒好 大赵不来找他们,他们还主动跟人家牵上线了! 这不是找死么! 看这大汉被人砍成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很明显他保护的东西是极为珍贵,就算用他的命来换都算是赚了的物件 虽然陆安然不知道怀璧其罪的成语,但是这个意思还是懂得,颤颤巍巍的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突然有种把这俩东西扔掉的想法,扔的远远的,扔到一个绝对不会被人联系到自己身上的地方 ‘死都不要交给赵国人?他娘的,你还不如带着我一块死呢......’ 陆安然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甚至是惨白 深深咽了一口唾沫,缓解一下自己因为大量流汗导致的脱水状况,可是显然没有任何用处。 看了看脚下的尸体,平常机灵的脑袋好像塞了一块大大的棉花,死都转不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焦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 “对了对了!扔掉尸体,不能被人发现这货是死在这的,不能联系到我们家...” 陆安然的脑袋里终于挤出了一点想法,强打起精神,慌里慌张的把大汉拖了起来,可是谁知这一边拖一边往外掉一些花花绿绿的内脏,一路走一路流,血液在地面上印下了大片大片的痕迹,周边的芦苇丛也在这血液的浸染下散发出一股无法遏制的铁锈味道 陆安然越忙越慌,越慌越忙,既想处理掉这些内脏又想掩盖住血腥气,什么都想干的结果就是什么都干不成,忙乎了半天却也只拖了一半的路程,血腥味道也更重了些许 最后只得无力的坐在地上看着一路的内脏和血液,喉咙里不住的发出哭腔,却死都哭不出来,只觉被一股强烈的无力感笼罩,满心的不知所措 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场景,陆安然的牙根咬的紧紧的,眼神微微呆滞 “尸体可以扔进水里,可是血扔不掉,味道扔不掉,这些掉在地上的内脏也没办法全部清理掉,一定会被发现的...一定会被发现的......” “如果被那些赵...赵国人找到这里...” 眼前好像浮现出了类似面前的场景,只是在他的想象中,这个大汉的脸被换成了很多其他人,有他爹的,有他.娘的,有二妹的,有白小梦的......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唇被咬的紧紧的,微微溢出了血 眼神从呆滞变得坚定 “既然扔不掉,那就毁掉,把这一片全部烧掉。” “把这尸体,把这些血迹,味道,全部烧干净!” 想到就去做,陆安然索性连面前的东西也不管了,将自己的速度发挥到极致,也不管脚下刮破了多少道,跑的跟飞似的,一边跑一边在地上找那些尖锐的石头,在这过程中将自己的观察力提高到了极限,也幸亏他今天运气够好,跑出去没两步就寻到了两块黑咕隆咚的尖石头,也不管湿不湿,抓起来就往回跑 芦苇荡不大,但来回找了这么一圈也用了不少时间 陆安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急什么,可能是害怕的关系,他现在时时刻刻都感觉自己身后有一把尖刀顶着,随时可能推进他的身体,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也急 急着逃命 堆起芦苇,别的不好说,这芦苇杆只要不放水里还是比较容易点着的,在加上几片芦叶和地上的绒草,虽然不太稳定,但是只需要一丁点的火星,这一堆东西就能立刻燃起,作为一个曾经差点把自家瓦房点着的熊孩子,陆安然的手法非常熟练 两石快速敲击,一下不行两下,一直持续了将近一刻钟,终于划出了一道火星子,并且成功的被那点点微风吹进了绒草堆中 燃烧 快速的燃烧 绒草遇到火星之后点燃的速度极快,虽然作为一个燃烧物他只能持续燃烧不到两息,但是这段时间已经足够陆安然反应了 快速用芦苇杆挑动燃烧的绒草,再将芦苇杆杵进芦苇堆中,再经由陆安然细细铺下的几条绒草构成的线路将熊熊火焰引向四周 火舌快速****,激烈的焰火将所有可以燃烧的物质通通包裹了起来,温度极速飞升,火焰吞噬了一切,无论是尸体还是血液,就连味道都被那升起的烟尘吞没 而此时,陆安然早已跳入了水中,快速的游向远方 目光用力移开 “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手中的玉珠握得紧紧的 “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