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聘》 番外:犹记当年初遇(by 琴不语) 看了这么些天,一直对许华晨很感兴趣,就顺着兮兮《焚琴煮鹤》的章节里说到的相遇,写了一个锦绣和许华晨相遇的番外,给大家娱乐娱乐。下面大家看看吧,不好可以说我,但不准骂我哈~!~这篇番外的名字叫《菊》~!~ ————琴不语 尚未弥散尽的阴沉令微雨后的夜色显得黯淡,星辰寥寥,一弯新月本已微弱的光华透过层层迷雾,洒下一片朦胧的微晕,令这漆黑里模糊的世界变得越发不真切起来,一如他眼中的光景。 虚浮的脚步蹒跚着,以一种摇摇欲坠的跌跌撞撞踩在被青草铺垫得有些绵软的土地上,他恍惚着双眼去捕捉眼前的一切,又不时回头看看,迷蒙的视界里除了他,已没有了别的同类。 他艰难地自鼻孔喷出一口沉沉的鼻息,俄而在纤细的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带着些难以言喻的嘲弄,不知道是在嘲笑他脑海不时浮现的一群,还是他自己一个......又或许,两者都是......然后他便毫无征兆地朝着大地,直挺挺地扑面而去,就这么左手死死摁住右手臂,颀长的身姿笔挺,似一根标枪,在夜色里划出一道的九十度圆弧,砰的一声,以最为直接的方式,与地面做着最为亲密的接触。 初秋的草很盛,因此即便他的心脏已经极为脆弱,却依旧没有感到多大的痛楚,他只是微微牵动了一下唇角,然后便又浮现出相同的笑意。 泥土的气味裹夹着青草的清新穿过他鼻孔敏感的神经传到大脑中枢里,令他濒临溃散的精神为之一震。 有一丝草叶不小心钻进他的鼻孔里,被他粗重的呼吸挠动着错乱摆动,有些痒,还有些微微的刺痛,他忍不住想要打个喷嚏,却发现他此刻的肺脏似乎连一个小小喷嚏都已不足以支撑。于是他不得不艰难地靠着肩膀翻了一个神,仰面看着朦胧的夜空。 泥土与青草上残留着雨后的水珠,渗过他单薄的衣服,浸湿他的后心。山坡上夜风轻拂,带着被雨水浇湿的沁凉之意,初秋的夜竟有了晚秋的清寒,令本已虚弱的他感到一阵彻骨的冰凉。 到此结束了吗?他们大概会得意吧...... 故乡的秋夜呀...... 突然好想睡...... 他嘴角挂着不变的莫名浅笑,眼眸却已在不自觉地缓缓合拢,直到耳中传来一阵浅浅的草叶被轻轻踩踏的声响,很轻,轻到他丝毫生不起那沉重的念想,竟反而有些轻快。 幻听了吗? 但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艰难转头,幻觉,想必是在生命最为脆弱之时却是最为动人的吧...... 朦胧只剩下一片虚影的视界里渐渐走近一个淡黄色的轻柔身影。他看不清那人的身形,只觉得黯淡月光下朦胧的她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雏菊,随着一片淡黄色的朦胧虚影在眼中不断放大,正渐渐地绽放开来。 为我而开的么? 他惨白唇角掀起的微弱角度总算有了些欣然。鼻尖轻嗅,那冷冷夜风中竟也仿佛带着些ju花的香气,郁郁清新,又淳朴淡雅,直到她“啊!”地惊叫一声。 多么动听的嗓音,她,竟还是个少女。 老天最后的眷顾吗? 他正要努力对她露出他平生最为迷人的笑容,却发现眼中朦胧的她已经跌倒在了地面,淡黄色的虚影有些颤动,然后缓缓退却,一如电影倒带的慢镜头。 然而,剧本不该是这样的啊。 他对她的退却产生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惶恐,以洪水决堤般不可遏止的迅猛,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占了他心中在这一刻并不坚实的堡垒,然后用尽最后的一丝气力对着那朵淡雅雏菊的方向呼唤:“你要对我袖手旁观?” 然后,他总算发现她停止了,静静地默然一阵,然后淡黄色的虚影也不再颤动,并再一次向着他缓缓靠近,如一朵轻轻绽放的雏菊。 于是,他终于安心了:电影,总算回归了正确的放映。 她在他的身前轻轻蹲下,夜风轻拂,冷冷地在他的鼻尖刮出一层沁凉之意,却也送来几丝柔柔的触感,痒痒的,带着几分惬意,鼻息间,那动人的气息更为清晰地安抚着他此刻已变得迟钝的神经。 一弯柔软缓缓贴着地面,钻到他冰凉、沁湿的后心,柔柔的,暖暖的。然后找不到重心的身体便突然有了支点,并缓缓地被迫站起。 他无从反抗,也并不试图抗拒。 他已完全贴近,贴紧了一个柔软的躯体,两种不一样的鼻息带着同一样的粗重,紧紧地纠缠在一起,里面有着他喜欢的味道,淡如菊的清新。 月光如水般洒落,被微雨后的雾气所缠绕,化作一片凄迷的朦胧,静静地笼罩着两个紧贴的身影,缓慢,艰难,却执着地越远,越淡。 “你,叫什么名字?” “许.......华晨,你呢?” “赵锦绣。” “哦,锦绣,很好......” (令狐多谢月(琴儿)写的番外,这篇文字唯美到极致了~!~)(未完待续) 江慕白的誓言:你不能嫁给别人by解毒物语 江慕白的誓言:你不能嫁给别人 ————第二卷第26章点评 作者:解毒物语 当江慕白对锦绣终于说出了第一番正经的告白:“你担心我,我自然知晓。这形势的艰难,我也知道。可我回大夏后,就在想:我要当面问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如果是,你就不能嫁给别人。” 这句话一说出来,锦绣的第一反应便是:“这话语太直接,决计不是许华晨可以说出的。”而且立刻打断了小白要继续说的话。到了这里,与其说是小白的情动,莫若说是锦绣的情动。锦绣已经把小白和许华晨第一时间做比较了呢,这是心动的信号吧! 锦绣一直渴望的不就是许华晨这句肯定的、唯一的、具有占有性质的话吗?如果前世许华晨可以说出这么一句话,而不是若有若无、若即若离,那么就算是隔着世俗的千山万水,锦绣也一样会不顾一切跋山涉水向他走去。许华晨对锦绣的好、对锦绣的独一无二、有求必应,弥漫着浓厚的情意,却唯独的没有给锦绣她最想要的。但是这句话在相识短短数日的小白在这梦幻般的情景中说出来,也许周围如狼似虎、深陷囫囵,但是这句话就如神光射进锦绣四处迷茫的心房。霎那间,锦绣沦陷了。 如果你也喜欢我,你就不能嫁给别人,你只能嫁给我!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肯定也有喜欢上我的时候。这样的霸道,这样的直接,不就是最感人的情话吗? 有句话说: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一旦男人关注这个女人在乎这个女人,征服就已经开始。 接着,江慕白把更让人泥足深陷的话说出来了:“不知为何,回到大夏,我反而总是想起你,便是不断想:你不能跟别人在一起。所以,虽然是这形势,刀枪剑戟,雨箭风刀,我便也来了。”女人怎么敌得过这句话呢?锦绣听完果然是有了一种无可退路的焦灼。无可退路啊!! 你不能跟别人在一起,你只能和我在一起,我既然认定了你是我的女人,哪怕是刀枪剑戟,雨箭风刀,我便也来了。只因为不愿意失去、不想再失去、不能再失去!也许这样的感觉还不知道源自哪里,但是就是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并且开始痴长。这是多久没有了的感觉了呢?这是多久未曾遇到的呢?传说中的九少美姬无数,未婚妻更是绝世美人,但是这都不足以填平心中空落的那部分,好像缺了一个角,无法绕过去无法圆融。辗转反侧、冥思苦想、百转千回之后,我还是决定了,这一刻,不管是否找到了我缺失的那份,也不管这次的风风雨雨是否就让我下一刻一无所获,我只管,只在乎,此刻不能失去你!不能让你跟别人在一起,不能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一切。所以,我来了!而且我一定会带你走!竭尽所能带你走!我发誓! 不管江慕白身上还有多少未知的迷题,还有多少未知的秘密,但是江慕白是几个男人里面唯一没有看重林希这个身份、唯一没有把锦绣当 林希来估价的,林希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在江慕白眼中,她只是如月,一个让他心疼、纠结、无奈、感动即也是无法放下的女人。一个他愿意以以权势来交换、以性命做赌注来维护和坚持的女人!他的女人! [bookid=1466205,bookname=《斗破龙床》](未完待续) 伤逝——也说桑骏的深情by解毒物语 伤逝——也说桑骏的深情 作者:解毒物语 有些事情容不得阴谋,有些情感容不得瑕疵。锦王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江慕白 江慕白的这句话无疑准确点出了桑骏之于锦绣的感情! 桑骏盛大的阴谋之下,就算再深的感情也会消逝,他对林希的感情仿若自导自演、自我深情的付出,而对方却没有如预期般的接受、也没有如预期般的回应。 很多很多的场景如此真实如此撼动人心,锦绣被深深的感动了,我也被深深的感动了,而那最终也只是感动,感动过后仍然不敢有一点回应。林希就像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火种,哪怕微小也可点亮他阴霾的感情世界;更似一根救命稻草,微弱,却是在他频临溺水的权利之路上给了他缓一口气看世界情爱纠葛的瞬间。所以,桑骏如何会放手?如何会放弃?他爱,深爱。。。。。。一定要得到,不管阴谋阳谋、不管瑕疵,要得到,若得不到就一定要毁了。这样的决绝、这样的强势,给我们展现了一个帝王的铁腕和手段。 然而爱情没有他想象中的坚固,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经不起这样的反 复。他们的开场早已注定了结局。只是他不甘心啊! 回头看看,桑骏爱林希吗?是爱的!只是更像是贪恋那一隅的光芒、那 一丝的温情。在权利的路上两者不能相溶时,他一定会舍得牺牲感情 来完成大业,然后用一辈子去怀念、去愧疚。所以,他的深情背后更爱的还是自己! 这就是桑骏作为帝王,如此决绝如此极致的一面。他宁可背负最深重的愧疚也要走上顶峰。如果对方也是深爱他的,也许就愿如此牺牲了,比如清音。不过事与愿违,他遇上了锦绣、、、、、、 就算早以看到注定的结局,还是想去要!所以让这个过程如此纠缠,如同一首反复吟唱到深入骨髓的悲歌、、、、、、 伤,伤心、伤神、伤浓情意。 逝,随风、随水、随时光逝。 原来彼此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在交会的瞬间极力碰撞,献出璀璨的光芒,片刻便消逝。(未完待续) 许华晨——这爱有几分?by浅浅醉流光 许华晨——这爱有几分? 作者:浅浅醉流光 尽管是淡淡的影子,从锦绣的回忆里透出来。但却让人很感兴趣。许华晨给人的感觉像是静止不动的雕塑,又像是一幅古旧的画卷。 可以说,这本书里,美男尽有,厉害的人物比比皆是,而唯有许华晨让人印象深刻。对他的印象不是功夫多好,不是多么帅气,更不是在日光金子般落地的大厅弹钢琴。而是他靠在窗边抽烟,看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而锦绣就看着他倚着窗户的背影。这样的人,本身够优秀,却带着伤口出现。莫说是锦绣,我想任何一个人遇见了,都不会不爱吧? 当然,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的话语。回忆里,他的言语并不多,但是每句话都像是击打在胸口,打得人闷闷的发疼。 他站在江边,说“生死两茫茫。”;他醉酒的时候,将头枕在锦绣怀里,借着醉意说:“谢谢你出现,成为我命运的一部分”;他在大地震的第二日一大早,就从香港赶到锦绣面前,不知经历多少的困苦,却只是笑着说:“你这个女子向来谎话连篇,我不来瞧瞧,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没有缺胳膊少腿。”;他在锦绣抓狂说让他不要去烦她时,淡笑着说:“我也想”;他在别人笑他变了品味时,淡淡地争辩,说锦绣“人淡如菊”...... 还有很多,记不清楚了。可是这一切都表明,他是在乎锦绣的,而且很在乎。 至于为何不能在一起。书中也有断断续续地描述。我认为不是许华晨爱得不够深刻。如果不够深刻,一早就可以放开,他不必纠缠着锦绣;如果不够深刻,不会在大地震时,不顾一切来到她面前;如果不够深刻,他可以不管不顾地要了锦绣,将她变成那些莺莺燕燕类型的,我相信,如果许华晨想要,锦绣是抵挡不住的。 然而,正因为深爱,所以珍惜;也正因为深爱,即使是清冷的许少,也是放不下。 然而,正如锦绣认识的那样,许华晨是家族的嫡子,是权贵之家的继承人,他不可能不去考虑一切。考虑家族的命运,考虑是锦绣的幸福,或许还有性命。 所以,许华晨的爱到底有几分?我认为,很深,很深。 所以锦绣找了一系列的借口来自我催眠,比如,他只当自己是陈秀丽,他不够爱自己等。因为这样,或许锦绣才觉得好受一点,才能继续装疯卖傻下去。 但是,许华晨的死亡打碎了一切,锦绣终于也无法装下去。后悔缠绕住她,所以在墓碑前,才会那么的弱,以至于魂魄离体.......(未完待续) 地图与局势 1、地图 类似于中国版图。 锦河为界分南北。 南地为莞城世家江家所有,大夏国; 锦河北岸,萧家所有,萧月国; 锦河上游令州盆地归桑家所有,桑国; 令州盆地以西,蛮夷云召国; 西北,啸城为都,车姜南部族,史称南车姜(游牧民族) 加洛山:萧月国北部山脉,加洛山以北,北车姜以南,慕容家所有,车容国; 东北:西门家所有,连国 2、局势 这是一个混乱的年代,国家之间,结盟、背盟,只在朝夕,杀戮与歌舞瞬息转换。这个年代,一言兴邦,一言可覆国。游走各国的名士,一柄长剑,三寸不烂之舌,演绎着人性最初的浪漫与血腥。 在这里,只问势力,不问道德,成王败寇是绝对法则。 一枝独大的紫辕王朝终于在锦河驻军萧天成兵变下轰然倒地,萧天成与传奇女子董春燕建立萧月国,二者皆为王者,携手征战,平定四方,建立强大的萧月国。二人仙逝,其子继位后,前十载勤勤勉勉,后来,耽于美色,宠幸南地歌姬胡玲儿,置朝政于不顾,民不聊生,官员腐败;皇后林氏被打入冷宫,苏贵妃一门被满门抄斩。朝臣敢怒敢言者皆被杀。 令州盆地,桑家宣布独立,桑国。 接着锦河南岸,莞城江家率先谋反,占了南边……. 自此后,萧月国只得锦河中下游北地。一时间,七八个小国家并立。 实力伯仲,此消彼长,难以并吞,连横、合纵,自有一番较量。 阴谋阳谋,美人谋士,刺客侠客,混乱在这乱世之中。 萧月国皇后林氏终于在其兄,大将军林浩然的帮助下,母子相保,在皇帝驾崩后,诛杀歌姬胡铃儿,萧元辉荣登帝位。 荣登帝位的功臣自然有苏门遗孤苏澈,林将军之子林希(女扮男装,以奇丑著称,战功卓著),开国皇后的侄孙董承。(未完待续) 前世 都市白领赵锦绣,贸易公司中层,人淡如菊,性行平和。二十六岁人生,却已可修炼到冷眼淡看世间风云,看得脉络分明,因而驭人自如,却惟独参不透情之一词。 她十六岁时遇见出生权贵豪门的许华晨,许华晨的优秀,一点公子哥习气都没有,对她也算是特别。可她却过于清醒,二人便奇奇怪怪保持着十年的纯纯又似乎暧mei的关系。 他的张狂、傲气、优秀、身份、美丽是她心中最为隐秘的部分,却也是平凡的她永远跨不过的河。 自卑疯长的赵锦绣以为终其一生都会与他隔着河岸相望,直到头发花白,地老天荒。 可是,天不遂人愿。清明前夕,许华晨在机场一个电话后,散落在飞往英伦的海上。那一刻,她才惊觉:如果上天能给她哪怕多一秒钟,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纵身扑向对岸的他,对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 清明雨纷飞,他的衣冠冢安静在山巅。她提着篮子去上坟,有他爱煞的桂花酒,自家腌的咸菜,还有他喜欢的白粥。 雨太大,人渐无。她没有打伞,坐在他的墓碑前,靠着那冰冷的墓碑,像是靠着他一般,一边诉说爱恋,一边哭泣,不知多久,她睡了过去。(未完待续) 古今时辰对照表 一、时辰对照表 【子时】zi夜半,又名子夜、中夜:十二时辰的第一个时辰。(23时至01时)。 【丑时】chou鸡鸣,又名荒鸡:十二时辰的第二个时辰。(01时至03时)。 【寅时】yin平旦,又称黎明、早晨、日旦等:时是夜与日的交替之际。(03时至05时)。 【卯时】mao日出,又名日始、破晓、旭日等:指太阳刚刚露脸,冉冉初升的那段时间。(05时至07时)。 【辰时】chen食时,又名早食等:古人“朝食”之时也就是吃早饭时间,(07时至09时) 【巳时】si隅中,又名日禺等:临近中午的时候称为隅中。(09时至11时)。 【午时】wu日中,又名日正、中午等:(11时至13时)。 【未时】wei日昳,又名日跌、日央等:太阳偏西为日跌。(13时至15时)。 【申时】shen哺时,又名日铺、夕食等:(15时至17时)。 【酉时】you日入,又名日落、日沉、傍晚:意为太阳落山的时候。(17时至19时)。 【戌时】xu黄昏,又名日夕、日暮、日晚等: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将黑未黑。天地昏黄,万物朦胧,故称黄昏。(19时至21时)。 【亥时】hai人定,又名定昏等定,又名定昏等:此时夜色已深,人们也已经停止活动,安歇睡眠了。人定也就是人静。(21时至23时)。 二、刻制 古代一昼夜划为十二个时辰,又划为一百刻。 一刻约15分钟。 三、古代的更 古代的更是按时间算的。 晚上7点-9点为一更, 9点-11点为二更,(未完待续) 上架感言:谢谢大家的鼓励、宽容和陪伴 《天下为聘》是令狐的第三本书,也是公众版字数最少就上架的书(《斗破龙床》23万字上架,《冥神的莲花》38万字上架)。令狐惭愧,因这本书一开始就受到了多方的干扰,再加上令狐身体一直都处于疲惫状态,以至于想要月更到23万公众版本的目标未能实现,在此,对大家说一声:对不起。 这个月,令狐参加PK,风风雨雨自不必说,大家投PK票、粉红票,一直都支持着我。在我受到一些恶意干扰与打击,感到迷茫焦灼时,大家一直鼓励我、宽容我,更有好几位读者朋友在QQ疏导我。 谢谢大家,一路陪伴着令狐走这段异世之旅。这是一本人生命题性的书,也是逐渐成长,认识生活,认识爱情,拨乱反正,获得幸福的故事。 人生中,太多的无奈,有些鸿沟无法逾越,于是越发绝望,有些困境无法摆脱。于是除了穿越,怕是别无它法。 文中的林希也好,赵锦绣也罢,便是这般的境遇。 怕是我们每个人都曾有这般的不得已,于是这算是令狐的一个梦境,谢谢大家陪着任性的令狐一起去徐徐展开这段旅途。 一直觉得很奇妙。这样写小说,跟读者未曾谋面,但却一直在关注着故事。就像是跟一帮未曾谋面的朋友一起开着一艘大船去旅行,前方是怎么样的?我只是舵手,不曾达到,便也不知。但是那些文字会徐徐展开一幅幅画卷,构成另一段人生。 这是多么奇妙的事情,所以我会一直写下去,再也不会放弃。 在这日光和暖之时,在成都的秋日暖阳里,我逐渐淡定。想像自己在悠悠的廊檐下,搬一方椅子,置案几,满院繁花热烈,泡一壶茶,安之若素,将我生命中遇见的人、遇见的事,遭遇过的感情,看过的风景以故事的形式讲给你听...... 这里有红的花、白的蕊,接天莲叶无穷碧;有圆满的残缺,伤感的幸福;有淡定的素雅,有成长的激烈...... 当然,还是要罗嗦一句:感谢所有支持我的人,我的家人朋友,我的编辑,我的读者们——那些我知道名字的、不知道名字的读者们。 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地支持令狐,支持令狐的故事,支持正版。若觉得令狐写得还过得去,粉红票、推荐票也扔扔吧,谢谢大家!!~!~!(V章节已发)(未完待续) 关于V章节订阅价格与如何升级为VIP用户 关于V章节订阅价格与如何升级为起点VIP用户 从上本书开始,就注意到了很多读者都是以普通用户的身份去订阅章节的,我暗自猜想,可能是有许多朋友觉得开VIP很麻烦,或者不划算。 其实开VIP是有好处的: 首先,V用户可以在第一时间看到最快更新。因为V章节,普通用户只能订阅发布了三天的章节。举例说明,如果你是普通用户,我1号发的章节,你要三号才能订阅。而VIP用户,无论是初V用户,还是高V用户,都可以不受限制,马上订阅,马上看到更新。 其次,成为V用户后,订阅价格会大大降低。普通用户1000---1999字,是5起点币(人民币5分钱),而初V用户订阅1000---1999字,是3起点币(人民币3分钱),高V用户订阅1000----1999字,是2起点币(人民币2分钱)。 咳,咳,在了解过VIP用户的好处后,我们来说如何升级为VIP用户吧。 一般来说,目前想要成为高级VIP用户,很困难。因为作为读者,要成为起点高级VIP需要一年消费3650元人民币。咱们只是看书的人,这个高V基本可以不用考虑了。 所以,令狐重点来说一说初V的升级条件与方式。 首先,在账户内充值5000起点币(人民币50元),顺带提一句题外话:充值好了,先别激动着去订阅,先升级为VIP哈。因为要升级为初级VIP用户,必须保证这个账户里有5000起点币(人民币50元)。有了这个前提条件,你就可登陆起点,打开“个人中心”,点左边的“账务中心”,在出现的页面里点“VIP升级”,就这样,升级VIP成功。当然,那5000起点币(人民币50元)还在你账户里,一个都不少~!~ 嗯,最后来介绍一下充值方式: 1、网吧等地方购买“盛大娱乐点卡”,貌似有打折,这个令狐没有买过,具体情况不详。适合喜欢泡网吧的童鞋专用~!~ 2、网银充值。也是在“个人中心”,然后点“账务中心”,然后会看到红色的“充值”二字,点下去,根据提示来即可。此种充值方式,前提条件,你开通网上银行了。 3、淘宝网店找商家代充。目前,令狐采用这种方式,最近找到的最低折扣是八九折。 4、手机充值。这个建议不用。(四种方式里,这个貌似要出手续费)。 嗯嗯嗯~!~希望令狐这个帖子对大家有用,最后祝福大家看文愉快~!~(未完待续) 我的新书《食色生香》开启,希望大家支持 嗯嗯,写完《天下为聘》后,我换了笔名为:紫苏落葵。又写了三本现代的。第三本现代文 《醉神话》已经完本在窗外秋雨屋内缠绵的浓情蜜意里,周洛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而我的新书却开启了另一段旅程,戴元庆一直念念不忘的女子与他到底是怎样的阻隔,这女子的失踪到底是怎样的谜团? 新书将带你一起去看一段古代风起云涌的风华录,让我们沿着美食的气息,打造智慧人生,缔造盛世荣华。 书名:《食色生香》 书号:2962001 作者:紫苏落葵(令狐兮兮) 链接:http://www.qdmm.com/MMWeb/2962001.aspx 简介:作为一个吃货,穿越到调味品都不齐全的古代农村已经很悲剧了 结果老天还配置了不祥的身份、嗜赌老爹、年迈奶奶,一群年幼的弟弟妹妹,极品邻居外加泼皮未婚夫....... 哟喂,这是分分钟要毁人不倦的节奏咩? 作为吃货,陈秋娘很负责任地决定:带领全家奔小康 只是在这乱世,她规划了开头,却没猜到结局....... 一段食色生香的风华录,一个魂穿女的智慧与幸福追寻史,一部缔造盛世的女人传奇。 新书宝宝需要呵护,打劫大家的推荐票,长评,收藏。 谢谢大家再度与我同行,去另一个时空看食色生香的风华录,领略人间百味。 [bookid=2962001,bookname=《食色生香》](未完待续) 楔子 被刺 赵锦绣感到身子每处都在痛,逼人的寒气直往四肢百骸里钻,下意识地摸一把,没有摸到被子,倒是摸得满手粘稠。 正思量到底是什么东西又倒在地板上,却听见有个声音沙哑男人说:“公子,属下想看看传说中修罗脸?” 晕,这个月真是过得浑浑噩噩,电视又忘记关了。 赵锦绣想爬起来关电视,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连眼都睁不开。 算了,不就几个电费钱么?自己连许华晨都能失去,这世间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 想到许华晨,心又抽抽的痛。一个月前,他去英国出差,上机前打来一个电话,四小时后,那班飞机解体,散落海上,尸骨无存。 自己的生活彻底乱了。离了职,整日躲在房里,看他的DV、照片,傻笑;做他喜欢吃的菜,摆满整张桌子;每夜裹着被子,在地板上蜷缩,流不下一滴泪…… “算了。死者为大。既然他在生不想让人瞧见面容,就让他戴着面具死去。”另一个男人清澈淡雅的声音回答,赵锦绣觉得真是好听。 突然,又有人惊呼:“公子,苏澈带人来了。” “速度倒是够快的。不过本公子今日不想会苏澈,你们收拾干净点,不要留下蛛丝马迹。”男子缓缓地说,这声音带着略略笑意,倒是十分像许华晨的腔调。 华晨!赵锦绣倏然想到此刻自己不是在家,而该是在许华晨的墓碑前。 今天是清明,他的“四七”,一大早,自己就提着篮子来烧纸钱。可一大早就有人在他墓前献花、烧纸钱,山下还排了长长的车队,全是好车。 自己因不想与许家这等权贵之家的人打照面,就远远躲着,一直等到下午,人们散去,自己才提着篮子过去,一边烧纸钱,一边将十年来不敢说的话都说了一遍又一遍,后来下了大雨,自己又不想回去,于是就靠着墓碑,像是靠着许华晨那般睡着了。 墓地,睡着。 鬼魅! 四个字组合得出的结论,吓得赵锦绣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轮圆月,手下意识一抓,真没抓到本该在身边的篮子,也没碰到墓碑,却有金属的棍状冰凉在手间。抓起来一看,竟是一柄红缨短枪,枪尖锐利,只看一眼,整个心脏都忍不住痉挛。 因这全然陌生的场景,赵锦绣慌了神,一下子坐起来打量四周:这里还是山巅,却不是许华晨墓前。此时,月色如水,染了四野霜华,周遭树影幢幢,人影散乱。 “咦?公子,林希还没死。”旁边有人惊叫。 赵锦绣循声望去,看见一袭黑衣的男子转过身,一张极平凡的男人脸,胡子拉杂,偏那双眼映着明净的月,幽深得让心都猛然一动,这双眸怎的那么像许华晨的眸。 “倒不愧是林希,剑中要害,居然还能活着。”男人笑道,面上全是杀意。 赵锦绣也顾不得这是哪里,到底是不是梦境,下意识地抓起短枪横在胸前,作防备状态。 “强弩之末。”男人轻语,赵锦绣只觉寒光一闪,男人手中那把利剑已在近前。 赵锦绣慌得倏然一滚,手中兵器胡乱一挡,竟挡住他的长剑。 “林少将军果然名不虚传,两剑中要害,竟还可这般抵挡。”那男子面上露出一抹浅笑,用极轻的声音说,然后在剑上施力压下来。 力大得赵锦绣无法招架,浑身都在痛。就在赵锦绣以为抵挡不住时,男人突然拿开剑,抬手刺出第二剑。 一介弱女子,哪里有格挡的经验?刚才侥幸躲过第一剑。这随之而来的第二剑,便是横竖躲不过的,何况身子一点都不听使唤。 “救我。”赵锦绣走投无路,只得本能地扯开嗓子求救。 清丽的声音滚落山间,赵锦绣吓一跳,这声音好稚嫩,像是十六岁遇见许华晨那年的自己。 这呼救声一出,男子陡然停下剑,皱眉道:“你不是哑巴?” “哑巴?”赵锦绣颇为疑惑地看着那男人。 “你是女子。难怪要戴着面具。”男人一脸恍然大悟。 面具?赵锦绣伸手一摸脸,脸上果然戴着半截面具。抬手一看,纤巧的手掌厚茧无数。 这不是自己的身子! 这是梦,一定是梦。赵锦绣惊恐万状。 “我不喜欢杀女人。可你,必死。”男人说得很淡然,然后轻轻一抖手。 赵锦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剑刺入自己左胸,锐利的痛从之前的痛感中猛然突围而出。这无处遁形的痛让她忍不住大叫一声,用尽全力将手中那柄枪竭力刺向男人的左肩。 “很好。”男人扫一眼自己肩头,面上还是带着冷然的笑。随着那声“很好”,他快速拔出剑,赵锦绣觉得身子一轻,一股血喷出,染红了月,接着肩膀又挨了重重一掌。 巨大的冲击下,赵锦绣觉得身子倏然飞出去,然后快速下坠。 耳边呼呼风声彻骨寒,身上衣衫如花急速绽放。猎猎作响。仰面看着天上那轮圆月,所有月色哗哗倾泻而下。赵锦绣想起,初遇许华晨那一晚,也是这般明净的月,他躺在草丛里,胳膊上流着血,面上挂着猖獗的笑…… “华晨,我来了!”最后的意识里,赵锦绣喊他的名字,笑了。(未完待续) 第1章 荆城三月天 锦河中游,北岸江畔,荆城正是三月天,柳色如烟,花光甚好,只可惜没有如织游人,春景便显寂寞。 赵锦绣白衣折扇,俨然翩翩公子,一手搂着一位锦衣美人,坐在荆城锦衣巷云锦楼临街的包厢里,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春日胜景。 “这江边春天就是早。帝都三月,还只能见零落的几朵花,这里却是江花红胜火,倒不知对岸如何。”赵锦绣转过头,啧啧地说,却又不忘在美人面上捏一把,引得美人娇吟一声。 “唱个小曲来听听?要不,本公子教你唱个《丢手绢》?”赵锦绣逗着怀中女子。 “三公子又打趣锦儿了。”怀中女子娇嗔。 门外有女子吃吃笑,接着一个锦缎罗裙的绿衣女子推门进来,拿着绿萝丝巾掩面笑道:“三公子此次前来,不知打算在此停留几日?” 赵锦绣将身边美人一推,倚着那木窗,眸色一沉,“青岚,你逾矩了。” “公子恕罪。”青岚慌忙伫立在一旁,低眉垂首片刻,终究还是不甘心地说:“公子,奴家只是看这时局不稳,荆城地处三国交界处。这几日,城里又戒严,越发风声鹤唳,怕公子路上——” “好了,都下去吧,本公子乏了。”赵锦绣打断苏青岚的话,挥退二位歌姬,闭目在窗边养神。 这青岚的心思,赵锦绣又岂不知? 苏青岚作为萧月国第一歌姬,歌喉如破空云影,舞姿曼妙,不管是哪国的公子显贵慕名而来,少不得都对她有些不规矩的举动。 惟独她赵锦绣,虽是商贾,对她出手算是大方,又十分守礼。每到荆城,必定来听她的歌,有时也为她写一些歌词。每次留宿云锦楼,又从不召歌姬陪伴。 对于过尽千帆的欢场女子来说,这样的赵三公子怎能不牵动她们的心弦?所以,当赵锦绣发现苏青岚对自己的特殊情愫后,便对她越发疏离。 待青岚落寞地一声叹息掩门而出后,赵锦绣这才缓缓睁开眼,对着屏风后沉声问:“如何?” 屏风后立马转过一个老者,灰布短衣,甚是干练,正是出去打探能否出城的陈伯。 陈伯上前对赵锦绣一拱手,落寞地说:“三公子,我们手上的顶级通行印记也无法出城。” 赵锦绣折扇一合,问:“门路都走了?可有说是凤楼的赵三公子?” “都走了,也报了名号。可人家要我们缓一缓,说上头下的命令:戒严,谁放行诛谁九族。”陈伯说。 赵锦绣眉头一蹙,想到桑国那一批香料,若不及时运回,凤楼香铺却真是要断货。 几日前,看着时局稍微稳定些。赵锦绣便决定去桑国多买些香料,归途顺道走水路,再去大夏国弄一些丝绸。因为经调查发现:大夏的丝绸,尤其是江都一代的丝绸,在帝都乃至北地都很受欢迎。 可谁知才走到这荆城,就戒严了,平素只需报名号就可出城,这次亮出手上的顶级通行印记也是无法出行。 “看来有大事发生。可知这次何事?”赵锦绣也琢磨着时局。 四年前清明,赵锦绣去给许华晨扫墓,靠着墓碑睡着了,醒来后便穿越到这个时空,一睁开眼,就很倒霉地被人刺了一剑,打落山崖。 好在祖上积德,自己挂在一棵树上,避免摔成肉泥做花肥,后来被路过的凤楼当家楚江南捡了回去,调养半年,才好起来。尔后,凭借着前世在贸易公司的工作经验,很快成了楚江南的左膀右臂。 楚江南也很舍得放权,很快让赵锦绣独当一面,独自带着人走南闯北,接洽买卖,贿赂权贵,也曾遇见劫匪,赵锦绣历来聪慧,看得透人情世故,摸得透游戏规则,在这乱世里,却是每次都能顺利完成任务。 她也因走南闯北,对这个不知名的时空越发了解。这是个彻头彻尾的乱世,七八个国家势力差不多,此消彼长,谁也灭不了谁,便都耗着。国家之间朝结盟暮违约,翻脸比翻书快,时局便因这等不重承诺越发不稳定。 不过,好在凤楼当家的门路广,大江南北都吃得开,又舍得花钱,手里便是有了通行印记。他们一干人走南闯北,各国边境守城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两年,时局虽乱,凤楼的生意却是做得越发顺畅。 赵锦绣也渐渐出了名,加上人又生得俊俏,喜好风雅,留恋兰台,尤其为第一歌姬苏青岚填的词,文采斐然。于是这赵三公子的名号也便传开了。 这两年,即使不用印记,因着她赵三公子的名号,也是通行无阻。却不想这次是连顶级通行印记都无法出城,看来目前的情况很是严峻。 “这次的事,倒是没探听到一丝半点,就是我们熟识的那些人口风也紧,只说不知。”陈伯很客气地回答。 赵锦绣看他一眼,知晓这老头最喜欢留一手,说白了,还是提防自己。虽当家的爱才,将凤楼的股份给了自己一些,每年有些分红,自己也算是凤楼的主人之一,但在凤楼这批老家伙眼里,她赵锦绣还是来历不明的异端分子。 “这单生意怕真的是要误了。虽说楚公子是绝对不会怪罪咱们,可这凤楼损失的不仅仅是钱,儿而是百年的声誉,陈伯你说——”赵锦绣眼一闭,用很是担忧的口吻点到即止。 陈伯也是聪明人,立马拱手道:“属下再出去打探。” 赵锦绣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如果可以,该给的都得给足,不要吝啬。” 陈伯应声而出。她这才坐到椅子上,捂着一阵阵发疼的胸口。这四年来,每到春日,气候不定,昔年受伤的地方总是疼痛难忍,骨骼都像是要全部碎了。 真快啊,来到这个时空已经四年了,四年的日子却是影影绰绰的模糊,所见过的人,所经历过的事都像是船过水无痕,反倒是前世的一幕幕还清晰无比,历历在目…… 许华晨的优秀、许华晨的手段、许华晨的动作、许华晨的猖獗,像是镌刻在心里的灼热,一寸寸散发出来,侵蚀了自己的灵魂,这四年的活法,自己的味道倒是淡了,举手投足不知不觉便越发像他,遇见事情,总不由得想:倘若是他穿越了,待要如何? 或许,这也是一种纪念吧?为了这纪念,必定得好好活着。 赵锦绣捂着疼痛的胸口,看着窗外的江天一色,想着许华晨,唇边露出一抹淡笑。 bookid=1466205,bookname=《斗破龙床》]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2章 入室的不速之客 赵锦绣正看着窗外春日胜景,抚着疼得自己龇牙咧嘴的胸口,沉浸往事,却听得屋内细微响动。她猛然转头,循声望去,只见那屏风后人影一闪。 心内忍不住一惊。这几年杀人越货的事多,入室抢劫杀人此等事件,更是家常便饭。 想到此,饶是走南闯北的赵三公子也不由得发怵,可输人不输阵,赵锦绣气势上却是做足了,沉声喝道道:“谁?” 周遭只有风声,并没人回答。 赵锦绣略安心,祈祷是自己疑神疑鬼,折扇在手,快步转过屏风。 可老天一如既往,没有听她的祈祷。 屏风后的雕花木床上,一位蓝袍男子正风情万种半躺在锦被之上,这男子如玉的脸庞,仿若半透明的质地;墨亮的眸子,棱角分明的脸,如瀑披散的长发,举手投足皆是入画模样。 男子看到赵锦绣先是一愣,继而却是展颜一笑。这笑仿若是那三月日光的一部分,突然之间就扑满眼,赵锦绣竟感觉周遭都陡然明亮,心里荒唐地想到“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不过,赵锦绣不是花痴女,很快就从对方的衣着与气质判断出此人不是杀人越货之辈。 难不成是偷香窃玉的采花贼? 赵锦绣一边防备地打量对方,暗自猜度着来人身份,一边将袖中的匕首握紧,展颜一笑,淡然地说:“不知公子到在下房间里,有何事?” “女扮男装,隐匿歌姬楼,目的何在呢?”男子没有回答,却是轻描淡写地这般说。 赵锦绣大惊,这些年,就是当家的也赞美她扮男子竟是要将女儿家的魂都勾去了。这男人如何随意一眼就认出她是女儿身? 不由得抬头打量他,这人一脸似笑非笑,神色里一丝慌乱都没有,尤其是那双眸,幽深得让人无端心慌。 这局面,仿若赵锦绣才是误闯他人房间的那个。 这男人仿若是很满意她的表情,猛然坐起身,继而迅速一跃落到赵锦绣面前,托起她的下巴,轻声说:“在下并无恶意,只请姑娘帮个忙,可否?” 他说着,手一收,扣住她的下巴,这动作虽很轻柔,但绝对是一种胁迫。 赵锦绣生平最厌恶受制于人。所以,折扇一挥,身子倏然一旋转,想要挡开他的轻薄举动。 男人显然没料到赵锦绣会功夫,折扇敲在他手臂上。赵锦绣清楚地看到他脸色一沉,既然身子一旋转,下一秒却是将她手里的扇子和匕首都打飞,继而从背后环绕着她的脖颈,锁在喉头处。 这是一招杀招。电视里演过,许华晨也曾讲过,只是许华晨讲的没有这么玄乎,他讲的是用草叶割人脖颈动脉时,如何做到一击必中。那时还拿她做了示范,所用的动作与这男人十分相似。 赵锦绣知道,此刻受制于人,这男人适才怒了,若是要杀她,必定是弹指一挥间的事。 所以,她很识时务地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做砧板上的鱼。 二人都没动,呼吸声微动在周遭,皆听得云锦楼外脚步声杂乱,伴随着低语声,还有云锦楼的当家锦娘与人交涉的尖利声音。 荆城三国交界处,是敏感地带。官兵搜索是家常便饭。然而,连这显赫贵公子们才来得起的云锦楼也要搜,这倒是头一遭。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吧。”赵锦绣尽量让语气平静下来。她可不想贸然而动,丢了这老天赐予的金色华年。 男人不语,下一刻,却是将她头上的纶巾一拉,束好的发纷纷垂落下来,窗口吹进的江风托着发乱舞。 “没想到你还真是美。”男人伏在赵锦绣耳边轻语,呼吸喷在脖颈处。 赵锦绣身子一颤,顿觉脖颈处滚烫一片,快速辐射开来,脸上、身上也跟着滚烫。 “霞从双颊升,更是美不胜收。”男子声音轻柔,啧啧赞叹,仿若此刻他倒不是置身险境。 赵锦绣活这么大,没人被人如此直白地赞美过。就是许华晨也只是间接地赞美过一次。那次还是喝了点酒,说:“锦绣,你得跟我学两招对付色狼,你这样子很容易招色狼的。” 被这男人抱着,又听着这话,饶是向来沉静的赵三公子,也是乱了呼吸。 “你这样子,倒让本公子想将你带回去做宠姬了。”男子的声音懒懒的,像是丝丝屡屡的云浮在周遭。 赵锦绣暗骂登徒子,面上却是不语。她是识时务者,决计要沉得住气。 这时,只听得楼梯上响起密集的脚步声,搜查的人是越来越近。 “帮我。”男人说,带着一丝恳切,更多的却是命令。 尔后,也不等赵锦绣的意见,一手还扼在她喉间,另一手将她一搂,滚落在那雕花床上。 赵锦绣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竟是解了外袍扔出去。脱衣服的动作娴熟而迅速。 真是名副其实的色狼。赵锦绣还没来得及露出鄙视目光,自己的外袍也被他伶俐脱去,直直扔到屏风后。 赵锦绣很是着急,本能一掌打出去。手却是被他狠狠。接着,他浪荡公子哥一般俯身而下,以身体力量的强大将赵锦绣死死压在床上,做着肢体纠缠。 想她赵锦绣这几年,面对刀枪剑戟也是处变不惊,这会儿却是彻底慌了,不由得挣扎,越挣扎却是越有邀请对方进入的嫌疑。身上的男人纹丝不动,只笑着低语:“你很美,别逼本公子杀美人。” 赵锦绣穿越过来,附身的这身子是会功夫。起初,每到关键时刻,总是本能反应,快狠准。这令赵锦绣很惊喜,于是四年来,想尽各种方式试图与这身子做到和谐,可这功夫还是如同段誉的六脉神剑,时有时无。 赵锦绣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所以,只得闭着眼,一动不动,恨恨地任由这男人轻薄。 外面敲门声此起彼伏,这男人却还是伏在她身上,丝毫没有去开门的意思。 “外面叫门。”赵锦绣好心提醒。 “做我的女人,专心点。”这男人答非所问,竟是吻着她脖颈。赵锦绣觉得奇痒无比,咯咯地笑着喊:“不要。” 门终究被粗暴地撞开。一群官兵悉数进来,看到一男一女不知遮掩在床上纠缠,一时站在门口,愣了。 赵锦绣这才略松一口气,想这噩梦总算要结束了。 果然,男人半裸着上身,也不知遮蔽,施施然直起身子,却还跨坐在赵锦绣身上,理理头发不悦地问:“何事?” 另一只手,却是不紧不慢伸手拉过被子,很是体贴地盖住赵锦绣。 [bookid=1466205,bookname=《斗破龙床》]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3章 暗战 (求一下推荐票哈,冲新书榜了) 官兵中领头的紧锁眉头,也不管赵锦绣二人,大手一挥,短促一句“搜”。那群愣神的官兵回过神,一阵翻箱倒柜,皆汇报:“无。” 那领头的狐疑地看看二人,一挥手,下令离开。 只剩下云锦楼当家锦娘,许是看到赵三公子与一个男人肢体纠缠的缘故,她一脸震惊,张着的嘴简直可吞下一篮子鸡蛋。 赵锦绣尴尬地看她一眼,不好意思地避开视线。 锦娘也很识时务,很快反应过来,很有礼貌地将门带上。 门一关上,赵锦绣就低喊:“放开。” 那男人却是笑着,非但没有放开,反而以自身力量的强大死死压着她。 “你身怀绝技,这掌上厚茧定是常年拿武器的,所用招数皆精妙,却总是误打误撞,像是全然不会运用一招一式。倒是让本公子很有兴趣探究。”男人不再强求亲吻,却是说出这么一番让赵锦绣惊心的话。 这男人观察入微,心思缜密,真让人惊心。 “窥伺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赵锦绣愤愤地警告,将头偏向一边,又趁势想要改变这被动姿势。 男人还是死死压着她,俯身下来,秀发纷纷垂落覆盖住两人,形成一个隐秘的空间。近在咫尺,气息胶着,隐隐是淡雅的熏衣香,像是日光下的青草。 男子在她耳边闲话家常般轻语:“别动,否则,本公子捏碎你。”说着,他的手略一收,赵锦绣只觉得骨骼都痛。 “你待还要如何?”赵锦绣恼怒,瞪视着他。 “吻你。”男人笑着说,很欠揍的表情,赵锦绣恨不得将之拉出去毁容,然后再闹市鞭打。 “你太过分。”赵锦绣愤恨地说,心里早就将之鞭打无数次。 “我保证只吻,不做其他。”男人笑着,又将握着赵锦绣手腕的手略一收,疼得赵锦绣龇牙咧嘴。 “你确定?”赵锦绣咬着牙,很不相信地问。 “本公子向来说一不二,要不然,你是期待本公子做点其他的。”男子还是欠揍地笑着。 赵锦绣没好气地狠瞪他几眼,垂下眼帘。想:这走又走不脱,分明只剩顺从这条道。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何况现代人,吻一下,就当被狗咬了。于是,赵锦绣颇有江姐就义的风范,将闭上眼,说:“来吧。完事,快滚。” 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道:“遵命,美人。” 可是这厮却是迟迟没有吻下,赵锦绣就在那里等着,像是等待行刑的犯人。 渐渐的,赵锦绣觉得周遭弥漫着紫丁香般淡然的气息,突然,男子柔软温热的唇在她唇上辗转流连,引得她一阵战栗,他却又猛然侵略如火,撬开她紧闭的双唇。 脑袋嗡地一声,心里竟是慌得不行,什么都不知道,周遭都是这男子的气息,淡雅的清香,像是日光下三月天的杏花,又像是醇香的葡萄酒酿。 这感觉像二十岁那年,许华晨的那一吻。当夜,许华晨酒醉打电话过来,说没法开车,让她速速去接他。 十二月的蓉城湿冷异常,赵锦绣远远地看到等在某酒店门口的许华晨,明明是翩翩公子哥,却就是显出几丝落魄来。 “小锦绣啊。”许华晨笑得如同孩子般,尔后整个人都倒过来靠在她肩上,压得赵锦绣龇牙咧嘴低声咒骂:“你叫司机来接你不就好了么?这半夜三更的,就知道折腾我。” 谁知,许华晨猛然抬头,醉眼迷离,笑着说:“小锦绣有不纯洁的想法。” 赵锦绣一肚子火,拖着他上车,帮他系好安全带,明明是睡着的人,却突然伸手搂住她。“清醒点,这会儿是我赵锦绣带你回去,不是你那些莺莺燕燕了。”赵锦绣挣脱开来,恶狠狠地说。 许华晨笑着不说话,然后一个吻带着酒味,火辣辣的印过来。猝不及防,赵锦绣只觉得唇齿间全是酒香,舌头木木的,整个人呆愣在那里。 “锦绣在我身边,真好。”许华晨心满意足睡过去。彼时,车窗外全是霓虹闪烁如点点星光璀璨。 嘭!房间的门再度被撞开,撞碎赵锦绣甜蜜的回忆。 睁眼一看,撞门进来的人,一袭铠甲,黑着一张坚毅的脸,却正是方才那群官兵的首领。 身上男子趁势结束这个吻,直起身还不忘恶劣地啧啧嘴,似在回味香甜,在赵锦绣的怒视中,将她一拥,手搭在脖颈间,像是宠爱到极致一般。 赵锦绣自然知道这是无声的胁迫,自己也不想鱼死网破。于是很是配合地看向门口。到这刻,才恍然大悟,这男子的亲吻竟是为了做给外面的人看。 这男人的心思与观察力,真非池中物。赵锦绣暗叹。 那人不管二人的缠mian姿态,将一卷丹青倏然呈在二人面前,“方才忘了问二位是何身份?可识得画中人?” 赵锦绣对着那人嫣然一笑,瞟一眼那床头案几,道:“你们搜查,倒不会看那方印鉴?” 那人瞪她一眼,将那盒中印鉴拿起来仔细一瞧,不由得又抬眼看看她,语调鄙夷:“我道是谁,原来是赵三公子。” 赵锦绣理理凌乱的发,笑道:“正是在下。” 那人掂掂印鉴,放回盒子里,不住扫视二人,最后像是笃定这是一起男人与男人之间恶趣的肮脏糜烂,面上微露厌恶,却又将手中丹青摇一摇,“可见过此人?” 赵锦绣只是瞟一眼,就认出画上这张脸,是月色倾盆之下,击杀自己的那个男人。 “没见过,官爷,此是何人?”赵锦绣从容淡定,波澜不惊地问。 “第一杀手,齐眉。”那人说,又甚是厌恶地瞟瞟二人。 “可是出了什么事?”赵锦绣一脸惊讶。 “三公子,难道不知规矩?”那人甚是不悦。 “赵某逾矩了,不该胡乱打听。”赵锦绣赔笑着,然后很恶趣地抚了男人的脸颊一把,道:“小官,这些情况可是要学着点了,以后在外面走,这规矩还多。” 看着这男人脸上一阵恶寒,赵锦绣心里很是爽,面上却是哈哈一笑,很暧mei地说:“小官如此勇猛,却就是面子薄。” 那人不由得狠瞪二人,转身走出去。门大开着,那人也不知关门。 赵锦绣这一下敛起笑容,和这男人维持着暧mei的姿势,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却还是没有动。风从窗口进来,绕过屏风,带来满屋子的杏花香。 过了许久,这男人才愤愤地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小官”。 赵锦绣不理会,将他一推,施施然站起身,将头发一绾,从容捡起地上的衣衫穿戴好。一转身,折扇一开,指着窗户,一脸笑意地说:“快滚。” 这男人却并没有走的意思,恶劣一笑,饶有兴趣地说:“世人皆赞赵三公子,却不知是原是美娇娘,刚才赞我勇猛,我这是不是该表现一下?” 这厮又要打什么主意?赵锦绣倏然一旋转,退开几步,冷眼看着他说:“齐眉公子,该离开了。” 男人展眉一笑,道:“你以为他们真在追捕齐眉?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赵锦绣狐疑地看他一眼,以目询问“你不是齐眉?” 男人长眉一展,从怀中扯出一块玉佩,快步掠过来,塞到她手中,道:“实在冒犯了姑娘,这当是报答。” “我什么也没有做。”赵锦绣将玉佩扔回给他。她早就看出这人非富即贵,且有官兵搜捕,绝非等闲之辈,绝对是大麻烦。 她可不想惹麻烦。 这几年走南闯北,眠宿各地顶级歌姬楼或青楼,赵锦绣就是看上这些贵公子来的地方,官兵不太搜捕,就是万不得已要搜捕,也是敷衍了事。 因为自己虽不知这具身子的具体情况,但却也凭这几年所探得的消息,以及当日在山巅,那人说的话,大略知晓自己是何人。 只是那等身份横竖是个累赘,不到万不得已,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江某从不愿欠人情。”男人说,却要将玉佩再次塞回来。 赵锦绣看他一眼,笑靥如花,吐出一个“好”字,款步走过去,在他身前站定。一脸微笑看着他,尔后扬起手,“啪”一声扇在他脸上。 男人怔住了,怒目瞪着她。 赵锦绣从容地整理整理衣衫,淡然地说:“现在你不欠什么了。” 江姓男子肃杀得脸上逐渐露出一抹笑,道:“江某生平还没被女人这般招待过,你倒是让我越发有兴趣了。”说着,却是快步上前,将那块玉佩塞在赵锦绣腰间,身形一闪已到窗边,回头对着赵锦绣微微一笑,道:“这玉佩就当是姑娘欠江某的。若姑娘想要还,就到对岸来找我。”他指了指窗外的江天说。 尔后,长眉一展,放荡不羁地一挥衣袂,蓝衣蹁跹跃窗而出。 赵锦绣却是因他的话,背脊一直。 对岸!那就是大夏国的人,还是姓江的,真是皇亲贵族。难怪萧月国会如此大费周章戒严抓捕。 不由得低头看那块玉,缀着粉色璎珞,极其普通荷叶造型,碧绿通透的玉佩上有极细的二字,定睛一眼,不觉讶然一惊。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4章 衡量 玉佩上的字细如蚊足,未曾染色,不仔细看,倒不出这“小白”二字。看这玉的成色和造型,赵锦绣更笃定这是大夏贵族的贴身字牌。 这男人原来字“小白”,赵锦绣直接想到蜡笔小新的那条狗。这男人和狗同名。赵锦绣从心里淡出一抹笑,浮在唇边。 可下一刻,赵锦绣又不由得蹙眉,陷入犹豫:这玉佩是对岸贵族之物,留还是不留? 这大夏与萧月这几年就没个好脸色。萧月国竞元帝年轻气盛,做事态度也很强硬,总认为大夏帝王江世云永远是臣下,而今就是谋逆乱党。那江家曾是萧月国第一世家,江世云为第一宗主,少不得傲气。所以,萧月国与大夏国这几年是越发的剑拔弩张。 留下来,对身处萧月国的自己绝对是个麻烦。 可不留—— 赵锦绣不由得又将玉佩拿起来仔细打量一番。这般造型、花纹、成色,绝对是位高权重者才有。 莫说凤楼在对岸也有生意往来,就是自己身世的事这几年始终也是悬着,随着局势动荡越发诡异。上个月,就有不明身份者夜探凤楼,被当家的当场击杀。 当家的没说,可赵锦绣至今还记得当时,当家的击杀那几个探子后,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当家的向来闲淡,眉目总是清冷,眸光也总是幽深,鲜少打量人。凭着那一眼的直觉,赵锦绣知晓那探子是冲着自己来的。 虽然自己这身子的主人在萧月国也是位高权重者,但那般风华绝代的传奇人物都能在自家国土上遭到那般惨烈的击杀。这里面难保没有权势倾轧,没有阴谋相扣。 所以,这四年,赵锦绣越发像惊弓之鸟。虽说这几年靠着楚公子的凤楼,自己也以赵三公子的身份在这个时空立了足。但毕竟只是商贾,就算富可敌国,权贵之家想要灭你,也是易如反掌的事。 自己当年又不是没有见识过许华晨的手段。那般之于他只是弹指一挥间,抽支烟的淡然,富得令人发指的某企业便就被迫破产。 那一次,赵锦绣历来的“有钱能使鬼推磨”的小农思想意识彻底被颠覆,惊讶地看着淡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许华晨。 那富得令人发指的企业老总站在那里一直说:“许少,是我的错,不该那么做,您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许华晨蹙了蹙眉,不紧不慢地是说:“敢做那等违法乱纪、令人发指的事,就该知道有今天。” 那人面如死灰,步伐不稳地走出去。几天后,那家企业真的就破产了。 从那时开始,赵锦绣就对权力的强大有绝对的认识: 权力是比金钱更强大的东西。 看眼下这形势,怕自己的安稳的日子也没几天了。若真有个什么事,今日对这姓江的帮助,倒是一个筹码。 想到此,赵锦绣不由得叹一口,将这玉佩挂在脖颈上,放进衣服的里衬,贴身收好。 刚一收好,就听见轻微的敲门声,既而是苏青岚在门外轻喊:“三公子。” 赵锦绣理理衣衫,打开门,问:“何事?” 苏青岚一袭绿衣站在门口,那眸色秋水盈盈,黛眉轻蹙,向赵锦绣一拜,然后忍不住偷偷往那低垂着的轻纱帷幕里打量。 赵锦绣一看便是了然,这丫头一副要哭的样子,怕是方才自己与那姓江的在床上的事定是传遍这云锦楼了,这丫头定以为她赵三公子喜好男色,一颗芳心所托非人,才这般神色吧。 赵锦绣不由得尴尬地咳嗽两声,问:“青岚怎了?” 苏青岚吓了一跳,慌忙摇头,道:“青岚没事,我这就为三公子准备浴汤去。”她说着,忙不迭地转身,提着裙子就走。 “那个青岚,不必——”赵锦绣甚是尴尬,连说话都觉得不自在。这丫头分明以为她喜好男色,与那男子激情刚过,虽是失恋,却也这般体贴地要去为她准备浴汤。 苏青岚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他,眸光盈盈。 赵锦绣不敢看她,忙别开眼,说:“本公子想出走走,晚上,你再准备吧。” “嗯。青岚记下了。”苏青岚提着裙子盈盈一拜,细声回答。 赵锦绣却是受不了这尴尬气氛,挥挥衣袖,折扇一合,负手往楼下去。 云锦楼的姑娘们都被方才的搜查吵醒,正在天井里窃窃私语,看到赵锦绣下楼,皆没说话,看过来的目光里有几丝同情,还有几多失望。 赵锦绣讪讪地笑笑,道:“各位美人今天倒是起得早。” 有几位反应过来,对着她一拜,道:“三公子早。” 赵锦绣在那样的目光中,恨不得自己能飞天遁地。所以,对着众女一笑,折扇“唰”地一开,快步走出云锦楼。 云锦楼外便是锦衣巷,这锦衣巷是荆城著名的销金窝,夜生活极度丰富的地带,歌姬楼、青楼、顶级的赌场云集此处。加上荆城地处三国交界,又是繁华古都,各国的贵公子少不得来这里消遣。若真想杀人越货,绑架勒索,于傍晚或夜间蹲在这锦衣巷中,不费多大功夫,准是一抓一个准。 赵锦绣走出云锦楼,吐出一口压抑之气,走入锦衣巷,这时正是上午,以夜生活著称的锦衣巷里自然是人迹罕至。 她一个人走着,日光虽和暖,到底也觉得荒凉。 本来是为了避开那帮歌姬的怪异目光,以及歌姬楼里那压抑的气氛,随口说要出来走走。如今出来,却不知去处。 赵锦绣不由得叹息一声,拐入出巷子,走进一条大街。 这条街名叫秀水街,是荆城最古老最繁华的长街,据说,荆城建城之初,第一个集市就出现在这里。 大约是戒严之故,秀水街上行人稀少,偶尔几个头上插着鲜花的老妇人挎着装着青菜的篮子匆匆而行,很是谨慎地瞟赵锦绣几眼,像是赵锦绣要抢她篮子里的青菜一般,紧紧护着篮子快步走开。 太诡异了。莫不是自己长得越发像坏人?还是衣衫没有穿对?赵锦绣心里也不由得一凉:自己被那厮弄得失了平素的细致。 慌忙往面上摸一把,又低头看看衣衫,确信没有任何的不妥。赵锦绣松口气,四下里看看没人,这才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刚踏上秀水街的月华桥,准备去那小河岸边散散步,一扫眼,便瞥见河中有一艘画舫,装饰并不华贵,甚至算不上大船,但赵锦绣一眼就看出那木料与雕工都是上乘。 不知何人如此装B,这小河里弄这么大的画舫来。赵锦绣撇撇嘴,心想大约又是哪家暴发户的公子哥,也不予继续去理会。 抬步坐下月华桥,正要往那小河岸边走。便瞥见如烟柳色的小河边有一群人垂首站立在一位穿着紫色外衫的男子面前,甚是恭敬。 那男子被垂柳挡去大半,垂柳枝条又过于繁密,便看得不很清楚。 “公子,属下必定办好。”那群人中领头的人声音沙哑,像是在哪里听过似的。 那紫衣男子向这群人挥挥手,那群人便迅速散去,拐入那边巷子里去。 很有点黑帮火拼,或者黑吃黑的前奏。 不过,赵锦绣向来处事小心,不喜多事,从来与人保持着距离,所以她在这时空四年,没有一个朋友。 若说交往最多的,除了凤楼当家楚江南,便是青楼歌伎了。所以,本想去那柳色如烟的河岸去走走的赵锦绣为了不与那人打照面,便打消到小河岸散步的念头,继续往前走。 今日戒严,去不了江边,那就去最近的韵书塔看看江畔风景吧。 独自看江畔风景,这几乎成为赵锦绣每次路过荆城必须做的。不管在这里是做多么短暂的停留。(未完待续) 第5章 韵书塔上的男子 韵书塔位于荆城江畔,原是香火鼎盛的佛光寺所建,据说是用来放佛骨舍利之所,并不允许俗人前去叨扰。 后来战乱起,天下局势不稳,荆城又是三国交汇处,常常被你争我夺。兵家虽不管佛家事,但到底是战乱,民不聊生,佛光寺收入锐减,许多僧人纷纷离开。 佛光寺衰落,留下的僧人这才开放韵书塔供文人雅士、达官显贵看江畔风景;抑或在戒严的日子里,供南边商人遥望家乡,缓解一点思乡之忧。以此收取一点钱来对韵书塔进行维护。 赵锦绣次路过荆城看江畔风景,自然没有文人气质的酸味,也不是为了缓解思乡之情。 她穿越来的时空,虽是不知名的,各地州府也换了名字,可地图却还是跟中国地图大致无二。只是北方少了条黄河,多了几座不知名的山而已。 至于这荆城要说地带,跟武汉的位置很像。第一次路过这里的赵锦绣站在江畔,看着秋水长天,顿时泪湿了眼。 因想起年少时,曾有一个春日午后,许华晨带着她站在这江畔,看着江上远帆,高而远的紫蓝天空,指间夹着一支烟,缓缓地叙述起他一段年少的纯美的往事。 那是许华晨内心最隐秘的柔软,那也是他唯一一次向她袒露内心。 “后来如何?”赵锦绣不禁问起,想知晓往事里的少年和他的恋人最终的结局。 “十年生死两茫茫。”他缓缓吸一口烟,将这结局连同烟圈徐徐吐出。 赵锦绣在一旁听着,面上波澜平静,内心却是慌得绝望。她从不曾想这样飞扬跋扈的张狂男子也曾柔情,内心也会有着这样不可名状的灼热。 那一次,赵锦绣清楚地知晓:因这一茬,自己对许华晨怕真的就是万劫不复了。 万劫不复! 赵锦绣想到这四个字,无奈地笑笑。来到这个时空,自己做事倒是越发像他,先前被他夸赞的人淡如菊的安静性格倒是淡漠得快没影儿了。 不由得轻吐出一口气,抬头看,已到了秀水街尽头。左拐弯,便是佛光寺的范围。 信步走到韵书塔前,看塔的小沙弥正在塔门口支起的长条木桌上抄写经书。 赵锦绣折扇一开一合,“啪”的一声,几枚铜钱准确地扔进香油箱里,吓得小沙弥猛地抬头,宣纸上滴下几滴墨,晕染开来。 “呀,是三公子来了,师傅正有客人在。”小沙弥放下毛笔,抓着脑袋嘿嘿一笑。 赵锦绣微微一笑,道:“无妨。我看看风景便是,不用惊动沧海大师。” 小沙弥大约是从“看风景”几个字中想到时局动荡,面露忧色,道:“唉,也是,这又戒严了,连我们和尚念经都念不安稳了。” “你倒是操起俗世的心了,六根不净,小心佛祖惩戒你。”赵锦绣打趣着,抬步往塔里走。 小沙弥慌忙喊:“三公子,留步。” 赵锦绣一转身,只见小沙弥从身后的架子上端出一盘干果递过来,说:“师傅说这季节没有您要的水果,便让您凑合着吃吃干果。” 那是一盘荆城山里的干果,味道类似于松子,外形却更像是蚕豆。赵锦绣知晓这叫山丹,是很珍贵的干果。摇摇头表示不要,只是笑着说:“沧海大师倒真是尽得佛祖真传,连本公子要来都已知晓。” 小沙弥颇为骄傲地说:“我家师傅自然不是凡人,十几天前,就说三公子会来塔上看风景呢。” “沧海大师果然是佛家才俊。”赵锦绣面上还是笑着,心里却是咯噔一惊。十几天前,这荆城还没戒严,沧海如何知晓她会来这韵书塔看风景? 要知晓,她每次都是去江边码头伫立,因得几次戒严,才登临韵书塔的。 虽说赵锦绣是魂穿而来,渐渐相信鬼神的存在,但要她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具备预知未来的能力,还是很困难的。 何况目前的情况,任何风声鹤唳,都必须严肃对待,否则死得最惨的是自己。 赵锦绣心事重重,一步步登上韵书塔顶端,倚靠着栏杆将锦河两岸的风景尽收眼底。 这正是日光和暖的三月上午,早晨的大片烟雾已消散,天高云淡,视野更开阔,看得见江畔碧绿的底色上尽染着各色的花团锦簇,一直延伸到天际,而对岸的江城也是清晰可见。 正是一年春好处。 可赵锦绣心里却颇不宁静,目前看自己似乎是繁花似锦的局面,但仔细一看,却是越走越逼狭。这四年的经营,这么一个虚名,怕也这是沙滩上的城堡,大水一冲,便就瓦解。 “华晨,如果是你,你得如何?”赵锦绣不禁想,换做许华晨的性格,怕在这里早就混得风生水起吧。 而自己无论模仿得多像,却终究不是他,没有那般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与张狂。 赵锦绣不由得轻叹,却是听得背后有人冷笑。是略沙哑低沉的男子声音,乍一听,听不出年龄。 赵锦绣并不转身,也不做防备状。因对方悄无声息出现,若要灭掉自己,怕自己此刻已经过了奈何桥了。 “阁下此举,有失磊落。难道阁下不曾听闻‘君子不立于人后’?”赵锦绣颇不悦地说,缓缓转过身。 只见这塔顶的拐角处,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斜靠着栏杆坐着。紫冠束发,里衬淡青,外衫淡紫。 典型的男人脸,分明的棱角恰到好处,这面目虽算上夺目惊艳,却自有一种轩昂的威严气质。可明明是阳刚之美的长相,偏是面上没有丝毫笑意,甚是清冷,整个人倒是显得阴冷。 赵锦绣不禁疑惑方才的笑声可是这男人发出的? 他抬眉看赵锦绣一眼,漫不经心的动作,偏是眸光如炬,甚是锐利,让赵锦绣觉得浑身一凉,那眼神像是将她里里外外都看透了一般。 最近怎么总是遇见这么些莫名其妙、让人心惊的人,难不成这时空的极品们全部出来活动了? 赵锦绣不禁警觉地往后一站,一再告诫自觉别慌,也用波澜不惊的眼神回视着对方,有些后悔方才自己太过着急,先说话,失了先机。 言多必失,说得多,错的多,尤其在与一个人初次打照面时,对对方又知之甚少时,便须得耐得住性子,不动声色地察言观色,待有一二分的把握,才能开口试探。这是赵锦绣历来的套路与习惯。这次却是因最近的局势焦灼不安,倒是糊涂了一下。 二人对视一阵,对方显然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只是缓缓站起身,原本严肃的神色在看到赵锦绣时,不由得一动,继而,那眉头拧得越发紧了。 前世的赵锦绣是个乡野丫头,乡下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她虽是父亲这边家里的第一个孩子,但因是女孩,颇不受待见,连带着妈妈也受气,后来生了妹妹,母女三人的地位更是每况越下。所以,赵锦绣从小便是过着察言观色的生活,以至于上学、工作,直到遇见许华晨,都不自觉间去看每个人的表情。 因而显得娴静。就连许华晨曾赞她: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里,我家的小锦绣居然能人淡如菊,如竹林里的隐者,波澜不惊。 就在方才,赵锦绣明显从那人脸上看到一丝的讶异。 自己虽算得上翩翩公子,但不至于美到让一个男人露出惊异的神色。尤其还是这样一个男人,有深沉冷冽的气质,让人感觉颇为阴寒。再从装束上看,此人非富即贵,绝非井底之蛙。 那么,他的神色是否跟姓江的一样是认出自己是女子?还是他跟自己原本就是熟人? 想到此,赵锦绣更加警觉,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心中当即就有打算:若陈伯打听回来,还出不了城,那么就折回帝都,取道石城,走陆路,从令州东北山区元州进入令州盆地。 这才一转身,正待往楼梯边走,那男人却是开口,冷冷地说:“国家危难,阁下作为堂堂男儿,竟在此唉声叹气。” (本书将要参加下个月PK,希望大家能够支持哈,令狐一定会写好每一个故事)(未完待续) 第6章 难道是熟人 男人的语气冷冷的,竟还带着狠戾的责备。 赵锦绣听闻此语,步伐一顿,脑海里冒出“言多必失”四个字,再想到这男人阴沉的气质,凭着女人的直觉判定:这男人比方才遇见的小白更危险。 所以,赵锦绣当即决定:不搭理此人。 于是,只是步伐一顿,赵锦绣马上恢复如常,继续当冶游归去的三公子,将折扇“唰”地一打开,一边很装B地摇着折扇,一边故作风雅地朗声吟诗:“长恨此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赵锦绣刚走到楼梯口,那男人却又道:“逃避责任,皆为懦夫。” 赵锦绣当作没有听到,扶着楼梯往塔下走。那男人却是闪身过来,说:“阁下不敢与我一同看这江畔风景,可是心虚了?” 赵锦绣觉得这话问得很莫名其妙。她又什么好心虚的?她只是不喜欢在这肆意怀念许华晨的时候,旁边还有一只苍蝇来打扰。并且,她也没有心思跟这么一个人看起来阴冷的人有任何的瓜葛。 赵锦绣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便以一声冷哼来作为回应,然后继续扶着楼梯往下走。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那人轻声反问,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 赵锦绣听得这语气不对,照理说,再激进的爱国人士也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表达这么明显的喜好。方才看这男人的模样,也不至于脑残成这般啊? 难道是认识的人? 这个念头闪过,赵锦绣越想越后怕,那人的神色,语气中的嘲讽,还有这问话,都似乎证明他与她十分熟识。 这具身子过去见过什么人,与什么人有情义,发生过什么。,赵锦绣虽不清楚,但从外界传言来看,这具身子,也就是萧月国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林希少将军从小生就修罗脸,所以从婴儿时代开始,就一直戴着面具,无人见过她的脸,外界皆言:他是萧月国第一丑男。 那么能看到她这张脸的熟人—— 赵锦绣真的不敢想,所以,她不由得转身看他。 他站在高处,扶着栏杆,整个人的重量全在栏杆上,因此弓着背,所以看起来并不挺拔。他背后是盛大的日光,脸埋在阴影里,看不清楚神情,只知道那男人俯视着她。 许是她一下子转过身,那男人一怔,身子晃了晃,像是搅碎了满目灿烂的日光。 这气氛很是诡异,让赵锦绣觉得莫名的压抑。 必须要快速逃开,并且决计不能被发现,也绝对要抵死不承认林希这重身份。所以,慌乱的她略一思索,稳定住一颗怦怦跳的心,徐徐开口道:“昔年曾闻:道不同不相为谋。阁下爱国情意如此深浓,以天下为己任,境界如此之高,令赵某相当佩服。然而,在下不过一介书生,又不幸染上铜臭,且不想自拔。况且,这看风景,如同饮酒,还得脾气相投的人,才有滋味。” 这番话说得很得体,既赞美对方,又拉开了距离,更表明了自己不想与对方多呆一秒。 男人听闻直了直身子,赵锦绣也不管对方神色,长眉一展,道:“在下不叨扰公子在此观景抒发壮怀激烈的情怀。告辞。”略一低头,倏然转身。 “你可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男子忽然说,原本冷冷的语调变得软软,带着几许疲惫。 赵锦绣略一顿,竟是莫名心疼,却是没有说话。然后,继续摇着折扇往塔下走,很装B地继念:“恨苍苍天地,河山中哪一处与鸟飞?” 一路下楼来,一边走一边思量:怕这男人不是这般好摆脱的,自己似乎应该采取主动,不能对对方的来路一点都不知。 “三公子这次怎么这样快就下来了?”小沙弥眼尖,赵锦绣才刚从塔里走出来,他就搁下毛笔,笑吟吟地说。 “突然没了兴致,便就下来了。”赵锦绣摇着扇子,决定从小沙弥入手,问问这塔上的人是何来路。 她装着闲得无聊,摇着扇子走过去瞧小沙弥抄写的经文,啧啧地赞叹:“娟秀清丽,老实交代,你这手毛笔字到底是从哪个女孩子哪里学来的?” 小沙弥听闻大惊,慌忙合手,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尔后一脸悲催地说:“三公子,我自小就入了佛门,是沧海大师将我捡回来的,你这般是批评沧海大师了。” “呀,你这小子有出息了,懂得拿你师父说事了。”赵锦绣折扇敲了敲他光滑的小脑袋。小沙弥捂着脑袋嘿嘿一笑。 赵锦绣假意四处看看,随口问:“最近来看风景的人,多不?” 这小沙弥常年负责韵书塔的打洒,收费。一听赵锦绣这么问,立马沮丧着脸摇头,道:“三公子,要不您时不时捐献一点修葺塔的钱。这今年即将开始的维修,这维修费也凑不够了。这年头,戒严、封路,打来打去的,一点都不清净,这日子不知何年才是个尽头啊。唉,要是林老将军和少将军在,咱们这国周边还没有这么多狼子野心的蠢蠢欲动,可惜啊!” 这小沙弥提到林家父子,赵锦绣一警觉,折扇一开,板着脸沉声喝道:“莫论政事,你倒是想给佛光寺惹祸端?” 那小沙弥眨巴着清澈的眼神,悄声说:“三公子又不是外人。” 赵锦绣从未与这小沙弥这般攀谈,不曾想佛门中人也这般罗嗦,当即一身恶寒,便不高兴地说:“外人不外人,你是出家人,不该论世事。学一下沧海大师。” 说到家师,小沙弥甚是高兴,顿时眉飞色舞地说:“三公子有所不知,家师也曾说‘吾等未曾跳出凡尘,荣登极乐之辈,也需知‘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 这句话一出,赵锦绣立马想到塔顶那男人阴鸷的脸和那种怪异的语气。心里又是一阵没来由的慌乱,眉头不由得一蹙。 “呀,三公子。是不是无心说错什么了?”小沙弥眼尖,看见赵锦绣神色变化,惊讶地问。 赵锦绣抬眉看他一眼,不悦地说:“沧海大师的训诫,岂可大声喧哗,随意对他人讲起。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赵锦绣的语气颇不耐烦,若这小沙弥是自己的部下,早就被踢得不见人影了。 昔年,一向人淡如菊的她忍无可忍,冲冠一怒,将自己所辖的客服部全部炒掉,老总问起,一句话:这种不知天高地厚,不懂得防备人,不知谨言慎行,偏又当自己是祖宗的家伙,只有将企业拖垮的。 老总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却是不声不响,三天时间,重建了客服部,投诉居然少了百分之九十八。 那小沙弥大约是从未见过温文尔雅的三公子发火,一下子怔住。 “谨言慎行,少说话。”赵锦绣说。 小沙弥听闻,立马身子一直,很受教地连连点头。 赵锦绣略一点头,从腰间的荷包中掏出一锭银子,抛入那功德箱,问:“今天有什么人上塔看风景吗?” 小沙弥摇摇头。赵锦绣很是纳闷,这塔只有这一个门,每一层的窗户都没有开,根本不留余地。就是功夫好,也是飞不到那塔顶的,那么那人是如何进去的? 她不由得抬头打量这韵书塔,高耸入云。 小沙弥突然“哎呀”一声,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说:“今天还有一人在塔上。” “谁?” “与师傅客人同来的一位公子,比你先到一会儿,那时,我正巧去拿宣纸,远远的瞧见他进塔去。三公子可有瞧见?”小沙弥回答。 “没有看见。”赵锦绣一笑,很想直接问姓谁名什的,但方才与这小沙弥说几句,完全就是一个不经意间就会出卖人的草包。所以,只得半打趣地说:“可有少了功德钱?” 小沙弥听闻脸一跨,一脸沮丧地摇头。 赵锦绣呵呵一笑,道:“你要在这里守好,若对方不肯。你就要打听清楚对方身份,上门收讨。” “三公子,您就会打趣人。佛家讲究一切随缘,给与不给,都是心意。”小沙弥振振有词。 “你小子倒是片刻功夫就入佛了?本公子这是交给你做人的法则: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欠了我的一定要还回来。入了我口袋的,绝对不要妄想我会掏出来。”赵锦绣瞎掰,一说完,自己倒是哈哈一笑。 小沙弥在一旁一愣一愣的。 “说实话,你打听清楚了对方来路了?”赵锦绣不经意地问,目光四下里扫着,这塔的周遭总有种不寻常的气息。 小沙弥摇摇头,低声说:“我哪敢打听师傅的客人啊。只知道这次客人面生得很,是帝都来的贵人,与师傅论佛半日了,现在还在讨论。”小沙弥说着。 赵锦绣正欲继续打听,却花圃掩映的台阶下转过来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扫了她与小沙弥一眼,便大步往塔里走去。 “哎,那个——”小沙弥本想喊钱。可那男人一回首,狠瞪了二人一眼。小沙弥立马噤声,耷拉着脑袋,待来人上塔去,兀自在一旁唉声叹气。 赵锦绣顿觉这里将有大事发生,不便久留,该会去召集凤楼众人速速回帝都,找当家的商量。于是折扇一收,对小沙弥说:“你对沧海大师说,今日我有事,改日来拜访。” 说完,也不等小沙弥说话,便身形一掠,到了寺庙门口。(未完待续) 第7章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赵锦绣快步走出佛光寺,拐入秀水街。快到晌午,虽是戒严,却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出来觅食。 街边的大白馒头扑着热腾腾的雾气甚是诱人,然而赵锦绣却顾不得饥肠辘辘,更顾不得这如画的风光,平素里的风雅与翩然全然没有,紧紧握着折扇匆匆而行。 此刻,赵锦绣心里全是莫名的焦灼,像是有千万只猫爪子在抓着。塔顶那个男人的眉目,神色,语气都在眼前不断浮动。 她不禁暗思:能看到林希的脸,那么必然知晓林希的性别。 与林希熟识到这般的人,到底是怎样的亲密的关系。 是的。赵锦绣附身的这具身子名叫林希,林希的身份在这个时空太过光华四射,以至于赵锦绣非常害怕恢复这身份,为此,她一直庆幸自己穿越过来,是被打落山崖,尔后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林希是谁? 萧月国当今太后的侄子,又是萧月国第一丑男,传闻面若修罗,因此,常年戴着面具,沉默少语,骁勇善战,用兵如神。与当今的竞元帝、丞相苏澈、兵部尚书董承四人是鲜衣怒马的好友。 她十三岁时,其父大将军林浩然在荆城与大夏对战,而西南的桑国却是趁机进攻汉州。汉州岌岌可危,林浩然抽不出身,便派林希前去。 指挥若定,破桑国大将木森的十万铁骑,一战成名。从此与桑国对战三年,无一败绩。 五年前,桑国摄政王亲征,与林希战于汉州以西的汉州平原交锋数次,全部败绩,桑国军队元气大伤。 竞元帝大喜,欲亲自犒赏三军,被丞相苏澈以不安全为由阻止。于是,命令林希速速回帝都一趟。 也就是这一次,在石城与帝都之间的太王山落凤坡,林希遭遇袭击死去,而赵锦绣却从许华晨的墓前魂穿而来。 会是那三个人其中的一个吗? 赵锦绣想到那三个人,眉头蹙得更紧。 那三人名义上是林希的好朋友。但是官场权贵的事就是九弯十拐也不一定看得分明。这一点,从许华晨偶尔的讲述里,就可窥伺一斑。 何况,这两年听闻丞相苏澈与竞元帝之间的矛盾颇深,传言里说竞元帝娶了与苏澈两情相悦的礼部尚书千金梁思妍。 可事实真相到底如何,谁又知晓?赵锦绣从来不会傻得认为男人真可以为了女人冲冠一怒。就是著名的酷哥吴三桂,有人笑谈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他都是笑着说“世人何其愚”。 许华晨曾说“权力是最美丽的毒药,许多人知晓,却还是宁愿被毒死,也要品尝”。 男人对于权力的yu望是女子所不能理解的,如同男人无法理解爱情之于女人的意义。 权力。 赵锦绣将苏澈与竞元帝的一切矛盾归结为这两个字。 权力的斗争历来是不见血的江湖厮杀。 赵锦绣只想安稳生活,能不去蹚浑水,就尽量不去蹚。 何况四年了,自己还不能跟这身子协调到完美,掌握她的功夫。更没有在官场里、战场上打滚的经验,唯一一点的知晓,来自于电视剧,来自于许华晨曾经的讲述,但那毕竟是只言片语。 赵锦绣正兀自想着,冷清的秀水街却是忽然喧闹起来,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那桥上站了一群人正在围观,对着河中指指点点。 赵锦绣向来不喜欢凑热闹,只是须得从上面过,便顺带瞟一眼。 好家伙,那场景真是装B的典范场景:河中那艘彩色的画舫帷幕低垂,看不清到底是谁在里面,但是那彩色的帐子在清澈的河水中飘着。 而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围观的不是这艘画舫,而是隔着画舫,站在两岸对峙的二人。 这二人,其中一个就是方才领兵搜查的首领,持刀在手,一脸严峻,身后则是黑压压一排官兵,都是紧握着刀,眈眈相向却不敢动。 而另一方明显势单力薄,只有一人,约莫二十来岁,也许有三十来岁,满脸络腮胡子,粗布短褐衣,头发是鸡窝状的凌乱。 他正坐在河边柳树下的一块石头上,百无聊耐地剔牙。旁边放着一柄青色的剑,看那剑的手柄质地并不是好货色,剑锋也像是钝了。 这人最奇特的是身后背着长方形状的东西,却是用上好的丝绸包起来的,包得很严实。 赵锦绣猜测应该是琴之类的东西,而那丝绸应该是江都的顶级丝绸绮文雪。 “原来戒严就是为了抓他啊?”围观群众甲小声说。 “不是吧?官兵搜索给过画像,不是这个样子啊。”围观群众乙回答。 “嗯,你们有所不知,这几年的江洋大盗贼精,很会乔装打扮的。”围观群众丙很懂行地说。 “这倒是。不过这乔装得——”群众甲打量着那人,单薄的思维明显无法理解其高深的做法。 “也是,哪有乔装得这么好认的?”几位围观群众顿时陷入深深的哲理思考中。 赵锦绣折扇掩面,在人群里轻语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本以为这句话一出,人群会做鸟兽状散去,毕竟是官兵抓人啊。虽说这个时空没有子弹飞来飞去,但有暗器这种东西,话说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可是人群却对于她的话语充耳不闻,众人皆无动于衷,还是在围观着。 怕是戒严十日,这些平素里的公子哥早就关得浑身发痒了,这会儿是好不容易有热闹,是冒着生命危险都要来围观了。 赵锦绣被这些围观群众的精神深深打动。但想来不喜凑热闹的她,准备折扇掩面走下桥。 正在这时,却听得旁边年轻的蓝衣公子悄声对旁边的青衣老者说:“前几天,我听说是江家那老头不行了,你刚从南边回来,这消息属实么?” 青衣老者看看四周,赵锦绣折扇扇着,假装关注着那对峙的双方。这才听得那青衣老者小声说:“是啊,听说江大公子都将桑国的第一神医都弄过去了。” “呀。江家老头不行了,那下一任不就是八少了么。”蓝衣公子悄声问。 “谁知道呢,江家那老头,据说几百号儿子,排的上号的少说也有十来个,虽说八少名声大,但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何况传言这八少行踪飘忽,说不定早就被害了。”青衣老者悄声说。 赵锦绣眉头一蹙,大夏原来发生了这等事,那么“小白”作为江家的人,为何又会受到萧月国的追捕? 不是说,最近竞元帝与江家正在商讨结盟的事么? 这些权力斗争、外交上的事,还真是复杂。自己一定要远离。 想到此,赵锦绣不由得加快脚步往前走。 却听得那百无聊奈的男子,问:“你们,到底,要如何?”说话很奇特的断断续续,一个词一个词地蹦跶出来。语调却是清雅澄澈,跟那外表是一点都不相像。 “你,束手就擒。”那领头的人回答,语气冷到极点。 只听那男子颇不耐烦地说:“你们,赢不了我,没有,可比。” “不试试如何知晓?”领头的男子语调冷冽。 “萧月,林家,我只跟林希,过招。”还是这种奇特的声音,但提到“林希”的名字,却是让赵锦绣不由得停下脚步。她不由得选了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加入围观群众行列。 男子缓缓站起身,提着那把锈迹斑斑的剑对着对岸的男子,说:“让我,出城。” “萧月国全面戒严,绝不可能放你出城。”领头的男子一脸阴鸷,语气一贯没有起伏,没有温度。 “我,江都,祭拜我娘,祭日,十五。”男子轻轻拍拍身后的包裹,却是抬起剑对着对岸的官兵。 围观群众们窃窃私语,舆论导向明显倒向这落魄男子。 “人家是去祭拜娘的,应该通融。”围观群众A说,具有侠义同情心。 “怎么通融?通融一个,法规乱了,那其他的还不都得闹腾啊。”此君明显站在政府这边。 “唉,总是戒严,不知多少时日才会开城门啊,我都在这里停留好几天了,盘缠都快不够了。”又有一人说。 还以为可以听到什么关于林希的事,原来就是这鸡毛蒜皮的事,搞得这么剑拔弩张。她甚觉无趣,快步离开人群,走到秀水街与锦衣巷的交汇处。 刚转过拐,却有人从背后伸手将她抱住,还捂住她的嘴。 (努力加油,令狐会徐徐讲故事,将所有的感动与辛酸,智慧与谋略,谢谢大家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8章 焚琴煮鹤 光天化日之下,这人也太大胆了。赵锦绣很不喜欢被胁迫,正欲肘击对方。却听得那人在耳边轻语:“帮我。” 赵锦绣一听到这嗓音,清雅澄澈很是好听,轻而易举地认出背后的人是那个姓江的小白痴。 真是极品瘟神! 还以为将他送走了,不料这厮却又折回来。这番自己的身边都是危机四伏,若是让人发现她赵三公子与对岸大夏江家有关系,那不仅是她赵三公子一个人的麻烦,说不定整个凤楼都要受牵连,毕竟楚江南再怎么厉害,也只是商人而已,有的也只是钱。 毕竟楚江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凤楼的赵三公子。想到此,赵锦绣就想着如何将这家伙快速打发走。 “本公子想一事不烦二主,便还得麻烦赵三公子,再说,我们都这么亲密了。”身后的男人这小心翼翼地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轻笑着,语气颇为暧mei。 真是个欠揍的该死的极品渣。赵锦绣在心底咒骂。自己却是没有动。 男人见她没有动,轻轻放开她,道:“可否?赵姑娘。” 他将赵姑娘几个字咬得很慢,一字一句带着威胁。这个女子女扮男装,名满天下,必得是有所隐藏。 赵锦绣一听这语气,心里怒火霍霍。这男人果然是极品渣。土匪得很,他已然抓住她的软肋,深谙她在极力隐藏身份。 “你不觉得你很卑鄙么?”赵锦绣低声说。 男人一笑,道:“我只是一事不烦二主,何况赵姑娘如此美人,总得让人念念不忘。” “你再碎嘴,我就喊一嗓子,官兵马上就到。”赵锦绣看看桥那边的人群。 “好啊。有美人陪着江某进监牢,或者共赴黄泉,也不失为一桩美事。”他笑着,明明英俊的脸,却让赵锦绣恨不得将之细致毁容。 “你会进监狱,或者死。本公子不见得。”赵锦绣瞟他一眼。 男子长眉一展,双手忽然搭在她肩膀上,将之一搂,背顶着墙壁,这男人的眉目还是笑着,十分好看。 赵锦绣却没闲心在那里欣赏这美色。三番五次地被轻薄,孰不可忍。她待要抬手打过去。男子却是伏在她耳畔,道:“有人。” 赵锦绣身子一顿,转头看过去,确实是有个挑着担子面的老头从巷口经过,一直看着他们二人,目光怪异。 男子俯身过来,将头埋在她发梢处,说:“抱我。” 这一句命令的口吻让赵锦绣有些恍惚,不由得乖乖伸手抱住他的腰,折扇落了下去,啪地打在青石板上。 昔年,许华晨对她说话就是这般的口吻,带着命令。她因为心中有他,便也就纵容着他,懒得指出来。 他便越发嚣张。在人前懒得说一句话,懒得露出一点的情绪,在她面前却是竭尽所能的挥洒。要是说得急了,她反驳一句,许华晨就抬抬眉,道:“我白天温文尔雅,晚上狂野的双重人格秘密都被你知晓了,你得一辈子对我负责,否则,老子就杀人灭口了。”说得淡淡的。 “是。”赵锦绣就垂首做可怜状,二人对视,扑哧笑出声来。 两个人相差十岁,却像是孩子一般的相处。这就是许华晨和赵锦绣。 “给。”男子递上来折扇,轻语。 还靠着墙壁兀自想念许华晨的赵锦绣这才惊觉,将那折扇收在手中,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衫。 “这扇子似乎坏了。”男子说。 赵锦绣烦躁得很,想立马解决这个瘟神,便没好气地问:“你说,待要如何,才肯滚蛋?” 男子一愣,不由得深深看她一眼,随即又是一笑:“听闻明日可以解除戒严,希望你明日带我出城。” “不可能。”赵锦绣严词拒绝,抬脚就要往云锦楼去。 男子一把拉住她,说:“你要对我袖手旁观?”那神色满是阴鸷。 赵锦绣看着他,不由得眉头紧蹙。 “你要对我袖手旁观?”这句话配以疑问语气,就是当年许华晨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彼时,他执行任务受了伤,躺在草丛里,而她则是因为被爸爸责罚,一个人爬上高高的山顶却自个哭的。 还没哭出来,乍一看,草叶上有血迹,顺眼看过去,许华晨躺在那里,整只胳膊都红了。一向来闻不得血腥味的赵锦绣不住呕吐,尔后就想要跑掉。 才跑出两步,就听见许华晨问:“你要对我袖手旁观?” 赵锦绣鬼使神差地转过身,看着许华晨苍白的脸色露出的一抹猖獗笑,本来想跑掉的她居然就不假思索地摇摇头。许华晨好看的唇勾起一抹笑,道:“乖,来帮我包扎。” “你总是爱走神,这倒不符合,我心目中的赵三公子形象了。”男人继续说。 赵锦绣狠狠地看他一眼,冷语道:“以后,你不要说那句话。” 男人一怔,道:“为何?” 赵锦绣不悦,狠瞪他一眼,道:“江公子请另外找人帮你。赵某帮不了。” “给我个不帮我理由。”男子闪身拦住她的去路。 赵锦绣按捺着性子,道:“好吧。江公子,如果你想离开荆城,可以跟我走。只是方向不对,因为,我马上要回帝都。” 男子眉头一蹙,眸光骤然冷冽,道:“你别逼我。本公子不想对你做出其他不愉快的举动。” 赵锦绣怒气冲天,面上却是秋水长天,眸光微敛,垂目轻语,“我有急事必须得回帝都,并非不帮江公子。” “就延迟一天,江某许诺,他日,若赵三公子有用得着江某之处,必得以性命相报。”这男人的语气也是软下来。 赵锦绣抬眉看着他,彼时,三月的风从幽凉的巷子里穿过来,缠绕在彼此的眉间,风中有杏花的气息。 衣衫猎猎响,对视的男女,赵锦绣忽然觉得这场景也很文艺。 “如果我说,我不帮你,你会如何?”赵锦绣忽然问。 男子一怔,眉头轻蹙,道:“自然另辟蹊径,只是难一些。” “好,我帮你。”赵锦绣说,唇边浮起一抹狡黠的笑。方才的的瞬间,看着他的眉目,赵锦绣分析了目前形势,分析了凤楼的前途。 凤楼是萧月国的凤楼,楚江南是萧月国的世家。说白了,就是萧月国的小金库,若是有朝一日,萧元辉军费不够了,想要找个名目将凤楼灭了,也就灭了。楚江南纵使有通天本领,也是斗不过权贵。 民不与官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但是,若是凤楼可以搭上大夏江家,这边是一重保障。至于如何让大家都动不了凤楼,这必得要费一番脑筋。那也是下一步的事。 至于塔顶貌似熟人的男子,如果真是认出她来,怕是先一步回到帝都,也是少不了一场对决。所以自己倒不必那么着急,先缓一缓,看看形势。 当然,同时可以施恩于眼前的江姓男子。 “赵三公子果然是识时务者,看得清形势。”那男人轻笑。 赵锦绣眸光一闪,面上还是淡淡的笑意,折扇一开,问:“咱们也算是合作者,但不知公子姓名可否告知?” “姓江,至于名字嘛,你叫我小白就好了。”男子很简洁,在赵锦绣还没有笑出来之前,男子又补充道:“当然,你可以继续叫小官。” 赵锦绣没差点扑倒在地,一下子扶着墙,咳嗽两声,笑得不行,尔后稳住笑意,轻喊:“小官——,公子饿了。” 小白斜瞟她一眼,恨恨地说:“你倒真敢叫。说,什么名字?”他伸手来托她的下巴。 赵锦绣一闪身,没好气地说:“登徒子。” “呀。原来你叫赵登徒子?”男子哈哈一笑。 赵锦绣白他一眼,转过眼看到苏青岚站在云锦楼门口看着他们,小白速度很快地牵着赵锦绣的手,道:“三公子,中午想吃点啥?” 赵锦绣狠狠地掐着他的手,对他露出璀璨的笑容,道:“小官,本公子想吃鹤肉,哦,要用上好的凤桐古琴焚烧煮出来的鹤肉。” 小白将她的手紧紧反握着,也是一脸璀璨地对她笑着说:“三公子真是坏,就知道打趣小官。这焚琴煮鹤的意思都让你用成什么样了。” 赵锦绣简直想找个地方狂吐一通,这男人不愧为极品渣,好好一个词语“煮鹤焚琴”让他说得活脱脱的奸情意味。 “怎了,三公子?不是您说干chai烈火,星火燎原这些太俗,须得雅一些,用煮鹤焚琴来形容我两的情谊么?”小白简直是演戏的高手,天才,绝对是比许华晨更混蛋的家伙。 赵锦绣板着脸不语,想要挣脱他的手,小白死死地攥着,将赵锦绣一搂,道:“三公子,小官这就为你煮鹤焚琴去。” 赵锦绣看着站在门口的苏青岚,那原本哀愁的眉目更是添了梨花带雨,一转身就往云锦楼里去了。 “放开。”赵锦绣一甩手,跳开一步。 “你害人家姑娘伤心了,赵三公子。”小白在一旁幸灾乐祸。 赵锦绣不语,抬脚往云锦楼里走,小白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对着云锦楼里的姑娘微笑,那些姑娘窃窃私语,都在说:“呀,这男人真好看”。 好几个姑娘不由得多看几眼,小白也是笑纳,很自来熟地说:“早听三公子说起各位姐姐,一直想来,三公子就是不让。这一次,要不是我从帝都亲自跑过来,怕也见不到各位姐姐了。” “呀,三公子还提到我们啊。”有个锦衣美人惊讶地笑,又拿眼顺带瞟一眼苏青岚,颇有些幸灾乐祸。 赵锦绣将这些尽收入眼中,看看与一群美女打着招呼的小白,看来还真是一个风liu鬼。不屑地嗤之以鼻,被众美人理解为三公子吃味,个个都噤声,说要忙,各自散去。 小白很无趣地耸耸肩,跟上来,说:“瞧你,不就跟妹妹们打个招呼么?” 赵锦绣不理会他,径直走进房间,在躺椅上坐下,小白闪身进来,将门关上,很恶劣地笑着说:“三公子,来,焚琴煮鹤。” 赵锦绣瞟一扇子打开他的爪子,冷言道:“别闹。” 小白也是轻轻松一口气,在躺椅上坐下来,陷入沉思。 (泪奔中,PK了,大家要支持啊)(未完待续) 第9章 公子小白 午后的日光从窗口投射进来,在地板上打下薄薄的光影。二人都陷入沉思,屋内一时无声,只有猛烈的江风从窗口吹进来,拉着帘子扑簌簌地响。 这男人到底是何来历?如今决定是要冒险来搭上他这艘大船,总得该知晓对方是哪家船舶公司的吧。 赵锦绣决定直截了当,询问小白。 于是抬眉瞟一眼江小白,只见他随意地坐在躺椅上,略略低着头,眉头微蹙,乌发在风中飘散。 从侧面看去,这男人还是好看得不像话,不粗线条,但是绝对不阴柔。赵锦绣就觉得这男人就是阳光的一部分。 得有怎样的爹妈才能生出这样的孩子啊。她不禁暗自感叹。 小白似乎感受到赵锦绣的打量,在她瞟一眼的当口,适时地抬起头来,露出浅浅的笑意,道:“三公可还满意在下?” 赵锦绣鄙视地冷哼一声,板着脸站起身,将破折扇往旁边桌子上一扔,背对着他,负手站在窗边,酝酿着气势。 不错,与这个男人对阵是需要足够的气势。因为这男人表面上看起来阳光,面带着微笑,仿若贴着“无公害”的标签,实则是个危险分子,鬼得很。 如今的每一步,都可能是日后的救命稻草,而对手又是这么一个人。所以,今日必不能大意,一言一行必定要得体,拿捏得当,定要让这男人欠自己的,又要为凤楼做一下打划。 “看来三公子是不甚满意在下。”小白呵呵一笑。 赵锦绣并没有转身,而是轻笑着说:“满意不满意,不取决于我,而取决于你。” “哦?不知怎样做才能让三公子满意呢?比如焚琴煮鹤?”小白的语气很暧mei。 赵锦绣也懒得陪他疯,还是看着窗外的江天一色,用很淡然的语气说:“若先前入赵某房间,只是一时情急;那如今再次在巷口拦住赵某,怕是阁下衡量再三的吧?” 小白没有答话,反而是走上前来,靠在窗边,笑吟吟地瞧着赵锦绣,低低地说:“赵姑娘芳泽香醇,江某舍不得,便是回来了。” “是吗?”赵锦绣瞟他一眼,压住心里的火,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尔后垂下眼睑,一副慵懒的模样,漫不经心地说:“这荆城风景甚好,赵某一时倒不想挪动了。”赵锦绣这话暗含威胁,意思很明确:现在是你江小白有求于我,就得把你家底都给老子亮出来。 小白听赵锦绣这句话,面上并没有慌乱,而是笑意更深浓,用颇为暧mei的语气说:“江某现在是三公子的人,三公子如何,江某便都要陪着。” 这男人果然是无耻的极品,必定是勾心斗角的高手。 赵锦绣稳住心性,将眼帘垂下,淡然地说:“江公子如果不着急,那明日就随赵某回帝都,然后,住上十天半月,陪赵某游山玩水,吟诗作画,尔后再回去,如何?” 说完这句,赵锦绣颇为得意,甚为恶毒地想:你装B吧,活该遭雷劈。江世云那老家伙都快翘了,你作为江家子孙还被困在这荆城,你耗得起,我赵锦绣就手掌上煎鱼给你吃。 果然,小白还是笑着,可这笑容已然是冷了,声音也变得低沉,带着愠味,“没想到三公子竟是不守信之人。” 赵锦绣这一下子倒是赫然一抬眉,横眉冷对,道:“欲取之,必先予之。江公子不懂?再说,赵某与你素未有交情,凭什么要为你以身犯险?” 小白听闻,不怒反笑,道:“你若要无条件帮我,那倒是奇怪了。” 赵锦绣讶然,暗思:这家伙到底是如何的心性,为何自己是一点都摸不透? “这三年,凤楼的生意做得如此之好。也多亏楚江南得了你这么个人。你那些生意手段,你倒以为江某不曾研究过?”小白说得漫不经心,像是闲话家常一般。 赵锦绣却是大惊:“你调查我?”。 或者这几年,自己就该以自己的心性,龟缩到一方壳里,尽量掩饰起自己,按照这个时空的游戏规则:找寻一个平凡的人,过“灶上一把菜,灶下一把柴”的日子。 然而这个时空的平凡生活却真不是她所想的那种。这是个男尊女卑的时空,即使是街头卖菜的小贩家里至少都是一妻一妾。要是富贵一点的人家,一夫多妻多妾,甚是还养着姬、妓、伶等。自己无权无势,定然是妾都没资格做,凭借美貌,最多就是姬,甚是家妓。如果主人要办事,这美丽的姬、妓是会被当作礼物奉送给权贵的。 当礼物,与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这些都是来自于现代社会的赵锦绣无法接受的。 所以,当赵锦绣的伤好起来,不好意思赖在凤楼白吃白喝,去向楚江南辞行。 而楚江南漫不经心地对她说:“凤楼不问过往,只留有用者。若你有本事为凤楼赚钱,尽管留下”时,赵锦绣万分感激。 楚江南这句话说得不好听。却是给了她一个有尊严地活着的机会。从那时起,倾尽才华为凤楼赚钱,却也是在为自己更好地生活打划着。 到底是自己锋芒太露了么?赵锦绣不由得看着眼前的俊美男子,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小白瞟她一眼,眸光一敛,站着身子,看着窗外,淡淡地说:“当然。赵三公子也算是一方人才。” “你到底是何人?”赵锦绣警觉地问。网罗人才这等事,可不是寻常权贵之家可以做的。 “大夏江家,也只得一家而已,鄙人字小白。”他淡然地说,那身姿却隐有一种俯视的意味。 “上位者?”赵锦绣也不想遮掩,直接问出来。 小白转过脸,看着赵锦绣,面上还是那等暖暖的笑,却偏像是幽深山洞里的泉水,让人感觉冷冽。 “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小白淡笑,微敛着眸光,像一只极其慵懒的豹子,待要安然入睡的模样,煞是好看。 赵锦绣却是没功夫去欣赏这如同毒蛇的男子。只是冷冷一笑,道:“既然阁下没有诚意,你我还是趁早分道扬镳。” 说着,一挥手示意这男人滚蛋,自己转身往屏风后走。 “你真想知道我是谁?”小白低声问。 “没兴趣。”赵锦绣有些莫名的生气。 小白却也是跟着转过屏风,暧mei地笑:“我说真的,如今你们的皇帝正在戒严追杀我。你说——,你要知晓我是谁,岂不是害你么?” 这是什么恶霸逻辑?赵锦绣眉头一蹙,瞟他一眼,道:“江公子倒是很会讲笑话。我知道你身份就是被害。而今胁迫我待你出城,倒不是祸害了?” “三公子果然聪颖。”小白哈哈一笑,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一脸笑意地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瞬间明白过来,这男人是要胁迫她带他出城。这样一来,没被抓住倒好,被抓了,她全然说不出他的来历,便可说她是被其胁迫的。 如此一来,不管是她赵锦绣,还是凤楼,都可暂时脱离干系。 这一瞬间,赵锦绣心里一动,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禁抬眉重新打量这个时而吊儿郎当,时而又深沉得令人发指的男人。 “日后时机成熟,江某定会告知赵姑娘。何况,我想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小白唇边淡出一抹笑,语气笃定。 这种笃定的猜测,让赵锦绣很不爽。觉得似乎是自己被对方完全掌控着一般,不由得反唇相讥:“江公子,做人还是留些余地的好。这般,未免太自信了。” “凤楼不过商贾,楚江南纵有惊天本领,也不过是萧元辉的小国库。”小白语气淡然,非常直白地说出这茬。 “你——”赵锦绣不知说什么好,自己这番对垒却是全然没有处于上风,倒是什么都被对方看透。 小白忽然正色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赵晨,你不是早调查过了吗。”赵锦绣没好气地回答。 “真名。或者说闺名是?”小白严肃地问。 (令狐感谢各位的支持,很感动,但是令狐由于前几天拼命写《斗破龙床》导致精神欠佳,所以今天只有一更,抱歉。我的更新会加快的。) bookid=1507213,bookname=《重生之破茧》](未完待续) 第10章 帝都来人 赵锦绣看小白一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微微一笑,道:“日后时机成熟,赵某定会告知。何况,我想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了。” 小白唇边淡出一抹笑,一只手托着下巴,很探究地看着赵锦绣,道:“没想到三公子竟是如此记仇,如此沉不住气的人。世人皆道凤楼三公子面容恬淡,在生意场上出手颇狠,颇有谈笑间置敌人于死地的气概。” 赵锦绣对着他露出虚假的璀璨笑容,眼睛一眯,道:“让江公子失望,赵某颇为难过。浪费江公子那么多财力人力,赵某深表歉意。今日,您见过在下,便可让你那些人都撤了吧。” 赵锦绣虽然说得恬淡,但心里却一直是发怵的。方才听这人的意思,大约是这天下稍微有点名气才华之人,他都是派人盯着的。 那么,如果于他有利,便是要在适当的时机笼络;如果于他有害,怕是会在对方神不知鬼不觉时除掉。 大夏江家果然不是偏安锦河南岸的主,看来也是志在天下。如今萧元辉与对方结盟,也不知打的是什么算盘。那么假设塔顶的男子是林希三个好友里的一个,凭林希在军中以及萧月国的威望,他们怎么可能放过她? 小白听闻赵锦绣的话语,哈哈一笑,盯着赵锦绣看了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低声说:“江某一点都不失望。相反,很高兴是这个结果。一代美人,藏着无数的秘密,江某的生活正无聊呢,正好来一一探究。” 他眸光甚是幽深,身后是刺目的天光,这话说得让赵锦绣的心一紧,竟没来由地慌乱。 她不由得往后退一步,不敢看他的眼,便假意打量窗外,略微稳定心性,这才冷嗤一声,道:“江公子,窥伺别人,通常都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江公子以为赌得起吗?” “许久没有遇见有趣的女人,江某自然不在乎代价,难不成三公子还真以为可以套得住江某?”小白笑着,下一刻却是身形一闪,往床后而去。 赵锦绣看着他闪身进雕花床后的隔间,还没来得反应。他却是抓着一个女子狠狠地拖出来。 那女子欲要反手进攻,小白一转身,将之摔在地上,一手锁喉,冷喝道:“你是谁?” 那女子怒目圆瞪,赵锦绣忙不迭跑过去,眉头一蹙,道:“小红,你怎么来了?” 这小红是凤楼的人,楚江南的侍女,据说是从小跟着楚江南服侍的。当日,楚江南将赵锦绣捡回去,就是交给这小红照顾。 小红表面上看起来很乖巧,暗地里却没少使坏。尤其是后来,楚江南将赵锦绣留在凤楼之后,小红是三番五次地给她制造难题。 所以,楚江南说过几次,要将这女子送给她做婢女。赵锦绣总是推辞,最后选了一个笨笨的、长相也平平的绿玉来自己房里洒扫。尔后走南闯北,也都带着绿玉,这番绿玉是去帮她准备一些祭拜的东西去了。 “你的人?”小白问。 赵锦绣点点头,看了小红一眼,问:“你不在帝都服侍楚公子,来这里作甚?” 小白将她放开,那小红站起身,拍拍身上淡青色的劲装,颇不以为然地瞟一眼赵锦绣,道:“你第二次让陈伯回去取顶级印鉴,楚公子就命我前来了,以前,我也是跟着公子走南闯北的人,这之后,这风餐露宿的事,你去做了,我自然乐得逍遥。只是,这次非同小可,这荆城的地,我比你熟。公子便准我来了。” 语气中全是傲慢与不屑。小白狐疑地看赵锦绣一眼,眸光骤然冷厉,一抬手就要动手。赵锦绣忙一闪身,挡在小白面前,对他使了个眼色,阻止了小白的行动。 “你为何在我房里?”赵锦绣也颇为不悦,这女人处处与自己作对,总是见缝插针地给自己使绊子,若不是楚江南的警告,怕早就将赵三公子为女扮男装的事抖出去了。 “当家的有事交代给你,我能不在这里等你吗?”小红颇为傲慢,又瞟了小白一眼,道:“你倒是在外面勾搭男人,逍遥快活,全然忘了凤楼的安危。” 赵锦绣心里咯噔一下,本来对于大夏江家这条线的谋划,她是决定做了之后,才向楚江南汇报的。如今,这女人知晓,倒不知要搅出什么水来。自己带出来的这批人,虽还是听她的招呼,但到底也是以陈伯马首是瞻。 说实话这几年,赵三公子也只是个虚名。赵锦绣做得最多的就是将自己那份儿钱抱得死死的,以防有所变故。 如今这小红来了,又拿得是当家的名号,怕陈伯这些人都不好调动。 小红见赵锦绣没有说话,冷笑道:“亏当家的还担心你的安危,你倒是越发逍遥了。” 哟,还蹬鼻子上脸的?赵锦绣脸一沉,冷冷地说:“凤楼最注重能力,可也不能坏了规矩。你不过是当家的贴身侍女,凤楼的生意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再说,我在外头做啥,是我私人的事。轮不到你来批评。” “你——”小红咬咬牙,没说话,却是冷眼看着小白,一脸的阴鸷。 赵锦绣也看看小白,他倒是很识趣地站在一旁,等着赵锦绣的决断。这个男人真是不简单。 “隐私?我不管。你别忘了,全天下都知晓你是凤楼的赵三公子,你要惹出些什么,还不是给凤楼找麻烦的好。”小红见赵锦绣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气焰倒是更嚣张了。 哼。给点脸,倒是越发猖獗了。 赵锦绣斜瞟她一眼,道:“少废话,说吧,当家的什么吩咐?” 小红又瞟了小白一眼,赵锦绣也明白那意思是说小白是外人。 小白很是识趣,妖娆一笑,道:“三公子,那我去看看午膳可有准备。”说着,一甩蓝衣就往门外走去。 待小白走后,这小红才冷哼一声,道:“当家的让你速速回帝都,这趟生意交给我。” 赵锦绣眉毛一拧,心里却在暗想:这当家的如何会突然做这样的决定,桑国、大夏这一路的生意一直是她在做的。 “为何?”赵锦绣不太相信楚江南会做这样的决定。在她眼里,楚江南绝对是个经商的天才。 “当家的就这么决定的,自有他的决断。我们又怎么能去妄自揣测呢?”小红颇不耐烦,向赵锦绣伸出手。 这一伸手,是想要掌管商队的铭牌。赵锦绣假意不知,冷笑一声,道:“你以前,不过如同如今的绿玉跟着我一般,是跟在楚公子身边的侍女罢了,并没有独当一面过,当家的怎么会做这样的决定,要让我相信你,却要拿出证据来。” “赵如月,你少瞧不起人,给——,这是当家的给你的信。”小红很是气愤,从袖中扔出一封信。 赵锦绣施然接过,将信纸陡开,确实是楚江南的字迹,很秀气,一如他的人,带着阴柔之美。那信件也是他的作风,言简意赅,只有一行字:如月,凤楼议会,速回帝都。 然后下面是楚江南的红色印鉴。楚江南向来很少管凤楼的事,除了在过年之前,与凤楼的功臣们吃一顿饭,其余时候都是很少出现的。 如今却在这三月天开凤楼议会,事有蹊跷,难道是凤楼有大事发生?可是如今答应了小白,虽然铤而走险,但搭上大夏,这是绝佳的机会。赵锦绣并不想放过。 赵锦绣当即决定先帮小白,然后再赶回帝都,所以露出讽刺的一抹笑,道:“我不相信当家的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赵如月,你要反了不成?那男人摆明是大夏的人。现在两国那么剑拔弩张的。你当真要忘恩负义?”小红急喊。 赵锦绣心想:早就想问你听到多少,既然你自己说出来了,就不用自己费神了。 “原来你都听到了。”赵锦绣面色一沉,语调不觉冷下来。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红嗤之以鼻。 “那你可知?我赵三公子的名号如何得来?”赵锦绣眸光一凌,在小红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怀里洒出一把粉末,迷了她的眼。在她还来不及咒骂时,赵锦绣快狠准地敲在她脖颈处。 小红软软地倒下,赵锦绣拍拍走,走到门口,拉开门,看到小白居然在楼下大堂和几个女子聊得欢,时不时还伸手抚mo一下歌姬们的脸,引得歌姬们吃吃地笑。 那厮还隐约在说三公子如何的。 真是个拈花惹草的极品渣。 赵锦绣在心里将之鄙视一番,用九曲回环的声音,喊:“小官,快进来,本公子有话对你说。” ”好嘞。”小白一声回答,蹬蹬地跑上来。这场景让赵锦绣再度想到那条叫小白的狗。 (PK求粉红票、PK票中。令狐马上要去赶火车,晚上会再有一更,希望大家支持令狐,书评,推荐,收藏,粉红,PK票,嘿嘿~!~谢谢大家)(未完待续) 第11章 莫名的邀约(PK求求粉红票) “没想到三公子出手比我狠。”小白蹲身看看躺在地上、一脸是灰的小红,颇为探究地问:“这粉末好像并不是什么毒药。” 赵锦绣当然不会告诉他这只是普通的草灰,是她赵锦绣实在功夫不济,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专用来迷人眼,趁机出手,或者趁机逃走。 本来赵锦绣很想带的是石灰粉。当年看韦小宝那厮带石灰粉,多拉风的事啊。所以,这些年,她都认定石灰粉是外出行商者的必备良品。不是易燃易爆品,没有腐臭气味,刺激腐蚀性不强。警察叔叔都不会查的。 可惜这时空还没有石灰粉这高档玩意儿,房子都是木架结构,再不济就是泥墙,屋面是竹子架构,盖上麦秸、茅草之内的,至于砖砌的墙壁啊,那都是糯米和上粘土整的玩意儿,不过别说,还真是坚固。赵锦绣曾经探究过,怀疑糯米这东西经过岁月的分解,会有生物化学的变化,所以才会比钢筋水泥都还拉风。当然,这是题外话。 至于毒药粉末,这时空倒是很多。这几年走南闯北,还听得好些个用毒名家。不过,毒药这等事,赵锦绣向来觉得惊心。以前在乡下,喷洒农药,她就觉得虫子中毒之前,自己像是要被杀了。每次喷洒完农药,都会回去洗很久的澡,吃饭的时候,还生怕自己中毒身亡。 所以,这毒药粉末,赵锦绣是能离多远离多远。最后,迫于无奈,便选择草木灰。当然,这草木灰还有别的功效,就是用布做的套子装起来当作卫生巾,很天然环保。虽然第一次用的时候,赵锦绣心里还是很发怵,后来用着也没出现什么妇科病,赵锦绣也就渐渐安下心来。 “像是草木灰。”小白研究一阵,自言自语。 赵锦绣懒懒地抬眉,哼哼地说:“你废话可真多。赶快将她处理干净。明天之前,别让她醒来。否则,你知道后果。” 小白拍拍手上的灰,站起身,颇为幸灾乐祸地说:“三公子的处境原来如此堪忧,连楚江南一个侍女都可对你大呼小叫。” 赵锦绣白他一眼,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拍拍饥肠辘辘的肚子,不悦地说:“我家当家的让我即刻回帝都,这女的是钦差大臣来着,你如果不想出城,可以不用处理她,反正我不知道我的出手,她到底能昏睡几时。” “你明明身怀绝技的,手掌上的厚茧,看样子也得有十几年,怕是从小就习武的。可你为何不会使用一招一式?”小白眉头微蹙,像是自语,又像是询问。 “失忆了。”赵锦绣淡淡地吐出这三个字,这才陡然发现:呀,穿越的人,这失忆借口还真是良方。要是互联网门户网站做一项调查:魂穿后,别人问起你从前的事,你当如何回答?想必“失忆”这一项定是高居榜首的。 “哦?”小白的语气像是不相信,却又没有继续问,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在小红的鼻子下一掠而过,又将那瓶子收好,这会儿却是语气严肃地说:“这点,够她睡两天了。” 赵锦绣狐疑万分,瞧一瞧小红,像真是睡得更沉了一些。 小白也没管赵锦绣,随手撕下旁边的垂帘,将小红的手脚绑起来,又将嘴巴也堵起来,踢了一脚,塞到床下去。 “江公子倒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赵锦绣瞟他一眼,那一脚让赵锦绣浑身都一抖,觉得真疼。 “哼,对不知好歹,不懂进退的女人,江某从来不会浪费柔情,有半分怜惜。”小白冷冷地说,随即又对着赵锦绣明媚一笑,道:“如果是你,那便另当别论,要不,你随我回去,做我宠姬,如何?” “江公子,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你还是自己打划一下,如何脱身才好。”赵锦绣看看窗外的天光,估摸着凤楼出去打探走门道的人,也快要回来汇报了。 “只是替你不值得。先前,我道楚江南那么有魄力,将凤楼都交给三公子打理,原来不计真相是这般,一个侍女都能对三公子如此无礼。”小白很妖孽地往床上一躺,手支着脑袋,摆着撩人的姿势,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白他一眼,对这种男人相当的无语,若是许华晨见到这等男人,怕早就将之劈了。同样是贵族世家的出身,这差距怎么就这样大呢? 许华晨向来鲜少言语,也最烦这种婆婆妈妈,吊儿郎当的装B性格,虽然他也会在酒吧里逗逗美女,在与一帮发小出门时,带着个花瓶式的女伴装点门面,但他是那种随意一站,就自有一种夺目光彩的魅力。 显然,品级要比这小白高得多。 拿许华晨的话来说:“男人就得像男人,才是自身的魅力所在,就是安静地伫立在那里,一言不发,也自有一种吸引力。琼瑶奶奶笔下的尔康、尔泰或者耳机,五阿哥、六阿哥、书桓表哥,就是说尽情话,也都让人觉得阳刚之气缺失,小家子气,看起来就倒胃口。” 当时,听这话,一向娴静的赵锦绣就笑抽了,直接在沙发上捂着肚子。 许华晨却是在一旁夹一支烟,略含笑意地看着她,说:“小锦绣似乎有别的看法?”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赵锦绣一直抱着肚子笑了许久,自语一句“尔康、尔泰、耳机”,又笑得不行。 “三公子似乎心情很好?”小白问。 赵锦绣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想到许华晨了,脸上露出的笑容唰地敛起,沉着脸,冷冷地说:“江公子最为一个男人,做如此煽风点火,离间人关系的小家子气的事,怕是有失大家风范,有shi身份。” 小白这下却是一下子坐直身子,眸光幽深地看着她,良久,说了句话:“有时候,发觉你跟我还真是很像。不过,老是走神这点,却不是江某的范儿。” 赵锦绣没理会他,因为这刻还不是正式摊牌的时机。至少自己的人还没有回来说外面的情况,她如何凭小白的一面之词就能判断明日一定能够解除戒严呢? 此刻,必须要等。所谓“知己知彼,审时度势”,要成大事,必定要不动声色,施施然前行,不能太过急躁,便暴露自己,让对方抓住软肋。 虽然面前的男人想必已经洞察她的意图,但她没有必要主动去验证对方的想法。 想到此,赵锦绣施施然站起身,整理一下衣衫,道:“这荆城很不太平,也许到出城的那刻,会发生很多事。江公子既然神通广大,想必在城里也必定有潜伏者无数。赵某只是一介商人,能帮得上的忙没有多少。至于江公子要将你的事告诉我多少,那是你的事。但是有一点,绝对不能威胁到凤楼的安危。这是我的底线。” 赵锦绣看着小白,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句话。无论如何,在这个时空,楚江南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凤楼给了她一个身份,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她须得去报恩,也须得去守护凤楼。 可以说凤楼存在一天,她赵三公子的身份就存在一天,如果凤楼有难,她必得动荡,甚至卷入政治漩涡。这一点,赵锦绣不知想过多少遍。 “好。”小白看着赵锦绣,表情也严肃认真起来,很郑重地吐出一个“好”字,然后又补充一句:“你倒是处处为楚江南着想,只是不知值得不值得。” 赵锦绣不想继续纠缠于这些无聊的问题,走到窗口看着窗外的景色,预感到这几日必定是个不太平的日子。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从敲门声可判断出来人定是十分懂分寸的人,该是个女子。赵锦绣猜测不是绿玉回来了,就是苏青岚过来找她。挥手示意小白转到屏风后,小白自然很识趣地转到屏风后去。 赵锦绣这才清清嗓子,沉声道:“进来。” 不一会儿,只听得门轻响,便有绿衣女子从帘子后转过来,梳着双环髻,一双眸子怯生生,提着一个篮子,低垂着头在赵锦绣面前站定,道:“三公子,您要的祭品已准备好。” “绿玉,辛苦了。”赵锦绣说,将那篮子接过来翻拣一下,道:“下去吧。” 绿玉低着头没有走,而是细声细气地说:“绿玉不辛苦。” “好了,这戒严着,让你去弄这些,也是难为你了,去休息吧。”赵锦绣看看那些果品、咸菜、白粥,心里柔柔软软的。 原来时间真是过得很快,转眼四年过去,这算是许华晨的第五个祭日了。只是今年没法赶去桑国的令州了。每年的这个时节,赵锦绣都去令州,只因令州与他们的家乡成都一般无异,都是令州盆地里的平原城市,连气候风土人情都一般无二,所以真要说家国,她倒更觉得自己是商国的人。 时间这样快,可对他的思念却是一丝一毫都不曾减少,许多的细节却还是在不经意间涌来,在她一翻身时,一投足时,一举手时,猛然袭来。这些细节像在大海里,兜头打来的猛浪,有时候打得她猛然说不出话来。 “三公子,方才有人送信来说是三公子的旧友,邀请三公子一叙,苏姑娘本来要亲自送来,可荆城南门的林公子来让苏姑娘去唱曲,锦娘让苏姑娘即刻前去。”说着,绿玉从袖间掏出一封信递给赵锦绣。 旧友?她赵锦绣自问没跟什么人打交道,并有什么朋友。因为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何来的旧友? 赵锦绣接过那信一看,上好的宣纸,展白,赵锦绣摸了摸质地,因凤楼也有经营各地纸品,赵锦绣倒是一下就摸出是宣城所产的清江白,并不是普通人家用得起的。 看来该来的总是来了,慢慢展开信来,上面很是客套: 荆城南门林家二公子林竞,久仰三公子大名,亦颇喜欢三公子所填词作,今闻三公子停留荆城,故冒昧邀约三公子共赏春se共饮美酒,不知三公子可否赏光?另,苏青岚姑娘以及阁下的旧友沧海大师也在府上作客,望前来一叙。 赵锦绣眉头一蹙,这林家倒是听过,至于这林二公子林竞的名号,还当真没有听过。 这信件说得很客套,但最后一句,刻意提到苏青岚和沧海大师,倒是暗含威胁。 赵锦绣将信件一折,陷入深思,看来这一次倒不得不去会会这林二公子,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昨晚下火车,已是深夜,令狐头痛,所以没有更新,今天还会有两更的)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12章 发怒的三公子(pk求票中) 林竞相约的时间为酉时三刻,如今铜壶刻漏上显示的是未时刚过,还有一两个小时需要消磨。 赵锦绣刚与小白用过饭,各自在躺椅上躺着养神。 赵锦绣一直在琢磨与林竞这人是否曾有过一面之缘,却是许久也想不出,只得询问小白:“林竞是何许人?” 她想这小白不是连她赵锦绣都在调查么,那这天下大凡有点财力、才气的,怕都是逃不过小白的调查的了。 小白闭着眼,语气懒懒的、满是不屑:“在本公子眼里,这荆城,除了驻守将领林景松,还没有哪个入得本公子的眼。我怎么知道这是何许人。” 不知道就不知道,还要找这么多借口。赵锦绣哼一声,站起身,看看铜壶刻漏,吩咐小白不要到处走动,自己推门出去。 刚走几步,只见陈伯上楼来,一见到赵锦绣却是一愣神,道:“三公子,您还在这里?” 赵锦绣一听当即明白:先前差遣梓桐回去拿顶级通关印记,小红与梓桐一起来荆城的事,怕是商队的所有人都知晓,只有自己一个人不知。 “你们倒真是好得很。”赵锦绣牙一咬,当即就怒了,将手中那把破折扇狠狠扔出去,敲在木栏杆上,摔得支离破碎。下午的歌姬楼原本很喧闹,昼伏夜出的歌姬们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却突然见向来温文尔雅的三公子发这么大的火,不由得鸦雀无声。 陈伯也是一惊,慌忙垂首,一副听话的模样站在赵锦绣面前。 “当家的放权让我来负责生意,你们如此这般是置疑当家的能力?本公子每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倒还以为本公子怕你们了?”赵锦绣一发狠,眼神也凌厉起来,狠狠一掌劈在云锦楼的楼梯栏杆上,那栏杆竟是应声断裂。 “呀。三公子发脾气了。”有歌姬小声地说,瑟缩着身子。 饶是陈伯也不由得发怵,这三公子向来温文尔雅,即使是他们这群人再过分,他也是不说什么,只是委婉地旁敲侧击,提醒众人凤楼生意与声誉为大。 赵锦绣也清楚这群人都不服气当家的将凤楼分股份让一小部分给这她这来历不明的小子。每次行商、提货,大家都少不得给难题,可赵锦绣说话句句在理,做事又有条理,很奏效。大家对她的为难,倒像是打在棉花上的拳头,丝毫使不上力。久而久之,大家便也听他的吩咐,却始终对她不服气而已。 赵锦绣这一掌打下去,一半是气,一半是怒。却不想这身子真就爆发力,将这楼梯扶手打碎了。 “哎呀,这是谁惹赵三公子生气了,这手怎么受得了,巧儿,快去拿水来为三公子清洗一下。”锦娘倒是老油条,怕事情闹大,哎呀呀地迎上来,拉着赵锦绣的手看看,又大惊小怪地说:“有木屑。” 赵锦绣恶寒一阵,忙收回手,道:“多谢锦娘记挂,这楼梯修葺的费用,你找着老家伙要。”说着,狠瞪一眼陈伯,兀自往屋里走。 陈伯从未见过赵锦绣发这么大的火,当即也是一愣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锦娘却是没给他好脸色,撇撇嘴,很不屑地说:“也就三公子脾气好,你们这帮人越发不知好歹了,要是趟上个小心眼的主子,你们这群人——” 陈伯不悦地看锦娘一眼,道:“闭嘴,这钱少不了你的。”说着,狠狠一拂袖,也朝赵锦绣的房间走。 赵锦绣一走进房间,屏风后的小白就很识趣地闪人,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她也无心管小白,如今的形势,自己是丝毫不知,对于周遭的丝毫不知,让她感到万分焦灼。 这四年,她尽量去想许华晨如果在这里,该当如何,尽量去学习他的做事风格,倒也处理得游刃有余。对人对事的考量,都还算从容。 可那毕竟是行商,凤楼又有商业网络在那里,老底子了,都是熟门熟路,只要自己对凤楼的业务摸清楚就好。 如今却不一样,危机四伏,还仿若牵扯到政治,而自己又有预感,身份怕是要被识破了。尤其是想到韵书塔上那莫名其妙的男人,那种责备的语调,阴鸷的神色,她就更是无端的火大。 刚在椅子上坐下,那陈伯就走进来,理理衣衫,十分恭敬的模样站在她面前,低喊:“三公子,您别生气。如今倒是如何决断呢?” 赵锦绣白他一眼,道:“我看你们不是早有决断了么?” 陈伯不语,客栈里的那群凤楼的伙计都是见过小红,昨晚还一并吃了饭,小红还笑着说:“各位叔叔,哥哥,这次小红可要仰仗大家了,这可是楚公子第一次单独交任务给小红呢。” 那些伙计都是看着小红长大的,自然也是疼爱的,便也是其乐融融,对当家的要将三公子召回去的事早就知晓了。 “哼。说吧,何事。”赵锦绣压下火,心里想:如今也算是风声鹤唳,形势不妙,自己的安稳日子怕是到头了。如果能将这事闹大,与这凤楼脱了干系,日后自己如何,倒也真不用连累凤楼,连累楚江南。这也算是报答楚江南的恩情了。 陈伯低着头,站在赵锦绣面前,不卑不亢地说:“大家的意思是让三公子将此次的任务交给小红,我们保证不会砸了三公子的招牌。还请三公子速速回帝都吧。” 赵锦绣眉目一展,看着陈伯,重重叹息一声,道:“你们别忘了上一次去桑国遇见的事。你们确定可以摆平?” 赵锦绣这句话无疑是杀手锏,桑国如今从商政策有所改变,不比从前那般自由,而今朝廷干涉得比较多。 陈伯一听,脸色唰地白了,许久不说话。 “现在,容州、令州的香料不像以前那般零散,民间都可采集。自从桑国帝王死后,这幼帝登基,摄政王桑骏把持朝政以来,香料都是官府所经营,本国商人若要经营,都得要经过官府许可。至于桑国以外的商人,若没有桑国官家印鉴,就是凤楼以前的老熟人也不敢卖给我们香料。这点,陈伯可是不清楚?”赵锦绣问道。 就是去年底,赵锦绣照例去桑国跑香料,想在过年时买个好价钱。可桑国却是出台了这样的政策,整个商队都到了桑国,也不能空手而归。要是凤楼断了货,那倒是声誉的影响,损失的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赵锦绣在桑国都城令州住下来,四处走访。终于是设计了桑国的和秀公主桑秀。那桑秀对赵三公子历来仰慕,一听说与自己不期而遇的赵三公子,又见赵锦绣果真如传闻中那边俊秀,谈吐不凡,便也是芳心暗动。赵锦绣虽觉得自己卑鄙,但也只此出路。于是便陪着桑秀游山玩水好几日,假意露出忧心给和秀公主,欲言又止,如是几番。这和秀公主应承,以后凤楼在桑国的香料生意都可去找她。 这和秀公主的哥哥也就是当今的摄政王桑骏,历来疼爱着妹子。那些官吏自然也是见风使舵之辈,倒是顺利地拿到桑国官府印鉴,那趟生意倒是前所未有的顺利。就连长期以来的供货商看到那纸官印都是无比震惊,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确认不是假冒的,这才从仓库里提了货。 “三公子,您不能写一封信给和秀公主么?”陈伯小声说。 赵锦绣冷笑道:“你们打的是这么个主意。好得很哇。” “三公子,如今这荆城戒严,也不知猴年马月,说不定您回帝都开完议会,这边也还没走,到时候再来领导我们也是不迟。”陈伯说,心里自是发怵,这小子当年一入凤楼,就叫人看不出深浅,历来就是慵懒着,可每次出手又狠,对付竞争对手,是一点余地都不留;可如果对方垮了,对对方那些人的安置又让人没话说。 “当家的向来不管事。如今倒是突然要开议会,我倒是怀疑其真实性了。”赵锦绣明明看得出那封信并非伪造,却也要耍横一次,她心里早就在猜度楚江南可能是遇见什么难处了。而自己现在更麻烦,若是回去,怕得是更是连累凤楼,何况已经答应小白了。 “三公子,小红不敢乱说的。”陈伯立马说,想要向前一步。 赵锦绣脸一沉,冷冷地说:“是否乱说,你去客栈将她找来与本公子对质一番,让她拿出证据来,要知道楚公子做事向来周密,又怎么会带个空口的信呢?” “小红没有在三公子这里?”陈伯疑惑地问,又待要伸着脖子往那屏风后看。 赵锦绣抬抬眉,神情慵懒,漫不经心地问:“陈伯这话什么意思?想要搜查本公子的住处?” “属下不敢。只是小红姑娘一大早就说来找三公子——” “她是来找过我,说了当家的让我回帝都,却是拿不出证据,便跺脚走了。难不成陈伯以为是我做了什么?”赵锦绣说着,从躺椅上站起来,看看自己方才打坏栏杆的手,那手上有几处伤痕。 陈伯见着她的举动,也不敢多言,只得说:“属下再去寻小红姑娘来。”说着,就转身要出门。 赵锦绣等他走两步,才叫住他,问:“你的正事是出去找门路。小红也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姐,跟着当家的走南闯北,自身也有功夫,你就不用瞎操心了。对了,门路如何?” 陈伯心里一凉,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今日的三公子与以往的三公子很不相同。慢慢转过身,对着赵锦绣拱手一拜,道:“回禀三公子,对方说不能通融,说这是上头的命令,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能让它飞出去。” “你方才说不知何时能解除戒严?”赵锦绣问,这才是她一直想知道的。按照小白的说法,明日就可解除戒严。可是这老家伙刚才说不知何时能解除戒严。 “是。”陈伯回答。 赵锦绣心里越发纠结,这小白难不成是在忽悠自己?不由得问:“你这次找的人是谁?” 陈伯一愣,犹豫一番,这才说:“是荆城驻军将领林景松的贴身副将张彦,以前与楚公子有点交情。” “你下去吧,不要去打探了,好好在客栈等我的指示。”赵锦绣吩咐。心里却是一动。林家军,自己还是少去打照面的好,免得被认出来。 正想着。那锦娘与一个紫衣女子端着水盆在门前踱步。赵锦绣瞟一眼,朗声道:“进来吧。” 锦娘扭着腰,走进来,道:“三公子,我让紫衣来为你看看手,她可是动医术的哦。” 赵锦绣知晓这锦娘打的算盘,正巧也有事情问她,便也不说啥,将手伸过去。 (各位若有粉红票、推荐票也扔一扔,支持一下令狐吧。谢谢。)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13章 诡异的林家 紫衣拧热毛巾要为赵锦绣清理扎在手上的木屑,赵锦绣笑道:“不劳烦紫衣姐姐了。”紫衣的脸却是一红,一脸羞赧,却又似乎想到什么的,眉头微蹙。 怕这丫头是瞬间想到眼前的三公子是喜欢男人,才这般表情吧。赵锦绣也不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紫衣。 锦娘在一旁也是看得真切,不由得咳嗽几声,算是提醒紫衣。 紫衣听得锦娘提醒,赶忙垂下睫毛,要为赵锦绣清理。 赵锦绣哪能让人动自己的伤口?这年头须得提防。如果有人在伤口上做手脚,死了便罢,若是没死,受制于人,那才是最悲惨的事。想到此,赵锦绣将手倏然收入袖中。 紫衣美人尴尬地看着锦娘,锦娘忙不迭地陪笑道:“三公子,这紫衣习得医术,对伤口处理自有一套。” “本公子又不是细皮嫩肉的云锦楼姑娘。这点小伤,便也罢了。只是那楼梯的修葺费,你列一个清单,本公子赔给你便是。”赵锦绣说,心里却是想这锦娘这般殷勤,决计不是在乎那点小钱。 果不出所料,锦娘满脸堆笑,哎呀呀地夸张几声,笑道:“三公子说笑了,那等事,锦娘好意思啊。锦娘是担心三公子您啊。” 赵锦绣似笑非笑,瞟她一眼,道:“好了,少不了给青岚填词了。” 锦娘脸上扯出几丝笑容,道:“三公子就是对青岚厚爱,这可是天下皆知了。只是锦娘还有另一事相求。” 这倒是出乎赵锦绣的意外,她不禁狐疑地看锦娘一眼,又瞟一那铜壶刻漏,算着时辰,有些不悦地问:“何事?” 锦娘对着紫衣美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出去,尔后又四处瞅瞅,将一张老脸凑过来,颇为担忧地小声说:“三公子可知青岚被荆城南门林家请去了?” “听说了。怎的?”赵锦绣有些奇怪。这三四年来,每每路过荆城,自个儿住宿在这云锦楼,锦娘虽是说话做事夸张些,但决计不曾这帮神神秘秘,一脸担忧。 锦娘听赵锦绣一问,倒是立马满脸愁容,近乎哀求地说:“三公子,你可要帮一帮青岚。” “你倒是说清楚,青岚到底怎了?”赵锦绣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气,看来林家果然有问题,便得要有备而去才是。 锦娘叹息一声,说:“我云锦楼里,死了几个歌姬。前日里,你不是找雪儿么?她本来声音沙哑,不适合唱歌,只是舞姬,你说她适合,还填了一首词,教了她一些技巧,倒是真有达官贵人喜欢她那一嗓子。可年前,林家唱堂会,让雪儿去,结果回来就闷闷不乐,死了。不一阵子,林家又说是四公子生辰,红衣去的,回来也死了。如今,却是点名要青岚去——”锦娘说到这时,却是不由得流下泪来。 “这林家到底是如何的人家?”赵锦绣也觉得这事情甚是复杂,颇为诡异。 锦娘摇摇头,一脸迷茫地说:“荆城本来是边境地区。之前打仗,萧月国与大夏国隔着锦河,倒是没有真正打起来,但毕竟是边城,就是再富饶,那些个达官显贵也是不愿在此,纷纷迁走了。而这南门林家,却是去年上半年才听说的,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奇了怪了,堂堂显贵,倒还有如此来历不明。锦娘,你也是利欲熏心了,没打探清楚,就敢让自己的人去唱堂会。白白降了天下第一歌姬楼的品格。”赵锦绣颇讽刺地说。 锦娘一脸被冤枉的表情,忙不迭辩解,道:“三公子。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官不与军横’,这唱堂会的帖子,可是这荆城守将林景松将军下的,我云锦楼只是歌姬楼,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啊。” 赵锦绣却是一惊,这南门林家倒是跟林景松有关,看来今日约自己的,怕真是熟人了。想到此,她不禁感到压力颇大,要是走不好,倒真的是满盘皆输。 华晨,我到底该怎么办?赵锦绣徐徐吐出一口气,心里不禁这样问。 “三公子,我听说您也要去林府,与那林二公子是旧识,只盼你若能救得了青岚,也帮衬一把。”锦娘一下子倒是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 这让赵锦绣十分意外,就算苏青岚是她的摇钱树,她也没必要如此。这举动倒好歹也是有几丝情谊在里面。 不过赵锦绣没有打算扶她起来,只是在施施然往窗边走去,思索片刻,问:“红衣和雪儿是怎么死的?” 锦娘还是跪在地上,回忆了一番,这才缓缓地说:“雪儿是上吊自杀的,但那神情极其恐怖,凭我的推断是死后被人吊上去的,官府来看过一眼,说是自缢,草草结了案子。红衣则是从五里桥上跳下去的。你也知道那桥很高,冬天,河水就枯竭。有人看到她穿一身红衣在桥上唱歌,尔后一下子就纵身跳下去了。等我们赶到时,她脑浆都出来了。如今,他们让青岚去,我这颗心一直忐忑啊。毕竟这些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到后来,锦娘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竟是跪在地上嘤嘤哭泣。 赵锦绣觉得这事越发诡异与蹊跷,如果排除林家存在变态这种情况,那么剩下的是什么原因,才让人对歌姬楼的歌姬下手?可又是怎么下手的,让她们都自尽了。 正想着,门外却是响起敲门声,尔后绿玉在门外轻喊:“三公子,林府派人来接三公子了。” 赵锦绣整理衣衫,对绿玉说:“知了。”尔后又对锦娘一番安慰,指了她出去。 脑袋里纷纷扰扰的乱,心也怦怦的跳。她慢慢地深呼吸,要将方才所有的消息都进行一个消化,在脑袋里列出一个计划,以及做事的步骤,自己才不会乱。 是的,无论自己如何模仿许华晨,都不是许华晨。他是天才式的人物,处理事情总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好。仿若清风徐徐,根本就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而赵锦绣前世毕竟只是一个乡野丫头,唯一擅长的不过是察言观色。至于后来身上的那种气质,闺蜜们称之为娴静中的匪气,是因为和许华晨呆久了,才不知不觉中染上他的气息。 “你在害怕?”小白不知从何处钻出来,靠着一方案几,手指在案几上敲打着。 赵锦绣懒得理他,只是问:“你当真不知这林家是何底细?” 小白摇摇头,道:“你当真以为我钱多是么?这么鸡毛蒜皮的事,我还得花钱养人来查?” “方才锦娘的说法,这林家仿若跟林景松有关。”赵锦绣语气颇为低落。 “咦?你这语气可不对。虽然本公子甚喜你能对我露出真性情,可等一下,你去见别人,若是这般,怕得是未曾对阵,先输三分了。”小白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把折扇递给她,说:“赵三公子不拿折扇,韵味就是少了那么几分。” 赵锦绣接过折扇,道:“适才锦娘的话你也听到了,您如何看待?” 小白认真地看着她,眉头微蹙,好一会儿,才严肃地问:“你害怕吗?” 赵锦绣看着他的神情,想点头,却又猛然想到他是自己的对手,便摇摇头。 “那你就不要管那些。这一次,尽量看看对方的意图。林景松,若不是林希的手下,我倒不会放在眼里。”小白轻描淡写地说。 “林希?”赵锦绣装着不在意地问。 “嗯。林希的军事才能,那些经典战役,倒是让我佩服,只可惜不能与之对垒,是江某生平一大憾事。”小白面上露出一抹赞美的笑。 “是啊,憾事,林少将军少年英雄,可惜了。”赵锦绣也附和着。 小白看她一眼,微微敛起眸光,将那副吊儿郎当也收起来,颇为严肃地说:“酉时三刻快到了,你且去探探虚实。不过,我总觉得这跟你的秘密有关,你自己小心应付。” 赵锦绣因小白的叮嘱,心里竟是一动,不由得抬眸看他。此时,他正看着窗外的风景,硕大的落日正要坠下远处的地平线,傍晚时分的雾气被染成红色,落日沉淀在锦河里,像一幅浓烈的油画。 而眼前的俊美男子正在沉思,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唇边淡出一抹笑,继而又是苦涩的神色。 小白定是想到什么难过得事情了吧。 每个人活在世间,都是有一段忧伤的吧。就连许华晨那样嚣张的人,内心里也会隐藏那样浓烈的哀伤。 可是自己的忧伤呢? 许华晨。赵锦绣默默念着他的名字,也不由得看着窗外的夕阳,怔怔的,不敢眨眼,怕一眨眼,泪水就掉下来。 (多谢给我投票的所有人,多谢给我写书评的所有人,令狐会努力更新,不负大家所望的。) [bookid=1507213,bookname=《重生之破茧》]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14章 赴约 云锦楼外是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蓝布短衫的小厮,长得颇为清秀,恭敬地站在马车前,见到赵锦绣走出来,深深一鞠躬,轻言细语地说:“三公子,我家主人命如心来接您,请上车吧。” 这小厮说着,做了请的手势,便有赶车的老头拉开马车门帘。 赵锦绣只是瞟一眼,折扇一开,道:“林二公子倒是做事周到,只可惜赵某怪癖,向来不喜欢坐陌生的马车。” 这年头,杀人越货,阴谋诡计,到处都是。须得谨慎小心,不然自己骨头渣都不剩了。赵锦绣这些年可都是谨记着的。莫说这里这么乱,就是前世太平盛世,职场上也是杀人不见血,一不小心就背黑锅,做事一不仔细就得被人算计。 那小厮听闻,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像是思索片刻,又对赵锦绣恭敬地拱手,道:“这里是城西,离城南虽不远,但到底是很长一段路,我家公子是怕赵三公子辛苦。还有,这马车是用熏香熏过的,我家公子交代,一定要用赵三公子喜欢的熏香。” 这话跟那封信里的内容一样,暗含着威胁:你赵三公子喜欢什么,我都清楚掌控,你就不要耍什么手段了。 赵锦绣听得出这话的弦外之音,却只是淡淡地笑,道:“林二公子倒真是赵某知音了,赵某自己都不知自己喜欢什么香薰。” 小厮脸上更尴尬,却是低下头,道:“三公子,要不,您看看这马车,再做打算,可否?” 赵锦绣摇着折扇,漫不经心地说:“如心,是吧?” 那小厮使劲点点头,不知满脸如春风的赵锦绣待要如何,便是抬头来看。 “你家二公子没教过你,不要私自替主子拿主意?”赵锦绣语气颇不悦。 那小厮这下是彻底没辙,一脸尴尬,不知如何是好,倒是愣在那里。 赵锦绣也懒得理会,抬头看看天色。这会儿,锦娘才在门口喊道:“啊呀呀,三公子,让您久等了。您要的马车替您准备好了。”说着一招手,云锦楼旁边的小门里,有人赶着雕花的马车出来。 那人一袭蓝布短衫,做小厮打扮,头上裹了一块灰布头巾,低眉垂首的,鞭子轻挥,驾着马车徐徐上前,那人始终低垂着头,又正值暮色四起四分,倒是看得不很分明。 “刘二呢?”赵锦绣问旁边的锦娘。以前在这荆城来,每每出行,云锦楼的马车都是刘二来赶的。如今却是换了一个人。 “刘二正巧回去了,小天赶车很不错的,一点都不颠簸。”锦娘笑嘻嘻地说,手中的丝绢一甩,一股脂粉味顿时在空气中弥散。 赵锦绣折扇一遮面,“嗯”了一声,提着长衫,轻轻一跃跳上马车,然后折扇一合,对着如心吩咐道:“如心,你们且前面带路。” 如心看是这般光景,这三公子总算是启程,坐不坐林家的马车也无妨。这有钱人家的公子少不得都有些脾气的,便跳上马车,对那赶车人说一句:“启程吧。” 赵锦绣坐在车里,并没有放下帘子。这是她的脾气,向来不喜欢对周遭一无所知。这是第一次去林府,这一路上的路线,有何异常,都得要做到心中有数。 马车拐入秀水街,街上虽已上灯,也因戒严,极少人走动。偶尔有军队匆匆而过,马车也被拦下来探查过一番,但如心拿出的牌子,那些士兵匆匆看一眼,也就没有深究。 如果拿着这个牌子,是不是可以顺利地将小白送出城去?赵锦绣心里一动,前面赶车的小天却是转过来看她一眼。 暮色四合,马车边沿上挂的红灯笼梦,朦朦胧胧的,不甚清晰,赵锦绣却是清晰感觉到小天对她一笑。 到底是谁?刚一想,突然明白过来,忙不迭地压低声音,想要问。 他却是在唇边竖起指头,摇摇头,示意赵锦绣不要说话。赵锦绣呵呵一笑,这才真的看清楚,这赶车人居然是小白,难怪方才一直低着头。 不知怎的,她倒是觉得安心了些,斜靠在马车车壁,看着周遭的环境。那河上的画舫不知去了哪里,对峙的两帮人马也不知去向,倒不知那要回江都祭拜娘亲的落魄男子是否赢了。而方才颇具有大无畏精神的围观群众也早作鸟兽状散去。 乍一看,这青石板街冷冷清清,两旁廊檐下的红灯笼在江风中摇摇晃晃,影影绰绰的朦胧。马蹄声与车辙声在青石板上敲击出声响,颇显得诡异。 这荆城倒有些像是死城一般,很像在家乡时的七月十三。传说那一天,百无禁忌,地府所有鬼魅都要出来捞钱,于是一到傍晚,整个城市都烧纸钱,烧完后,马上回家,路上鲜少行人。偶尔一两人,还得被匆匆打照面的人疑心为鬼魅。 暮色里的荆城越发诡异,两辆马车从横贯秀水街那条小河,沿河而下,最后在距离荆城南门处不远的织锦街停下来。 红漆大门,门口镇守的是石狮子。不过,也许是龙生九子的某一子。以前,跟着许华晨去过他家的别院一次,那是老建筑,许华晨曾对她讲过屋顶上的、门环上的以及镇宅,还有琴、剑等上面的神兽,都是龙的孩子。 “三公子,请。”如心先去叩了门,又跑下台阶来对赵锦绣做了请的手势。 赵锦绣跳下来,假意四处打量一番,对着小白挥挥手,慢腾腾地说:“小天,想必你晚饭也没有用。如今,你随本公子进去吧。” 小白还没回答,如心倒是为难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三公子,您要带您的仆从进去,请容许小的先去禀告二公子。”说着,又看了赵锦绣一眼。 赵锦绣只觉得这如心的眼神怪怪的,略一偏头看小白,他正对着自己摇摇头。赵锦绣眉头一蹙,这摇头是最不靠谱的事,信息传达不准确啊。 正着急中,小白垂首站立,斯斯文文地说:“多谢三公子厚爱,小天已用过晚饭,就不麻烦了,小的就在这里等您出来。” 赵锦绣也不想去探究小白的意图,略一点头,折扇唰地一开,摇着扇子往这林府走。 一走进去,照例是一堵影壁,上面的图腾不是一般平常人家所用的墨竹或者书法,而是颇为吓人的青面獠牙的图腾。 赵锦绣乍一看,在暮色里,那图腾若隐若现,也是吓了一跳。走近一点,仔细看,这才发现这是一张硕大的鬼面具。 这倒是奇怪,寻常百姓家的影壁,一是挡风,意味风不能直接穿堂过,不会将财产吹散;二则是为了驱邪,但更多的人家会在这墙壁上写字、画画,雕刻。诸如此类,但决计不会弄如此凶横的图腾。 这林府果然处处都是古怪。但如今来都来了,断然没有退却的道理。若是退却,倒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抬脚跟着小厮绕过影壁,便是一方院落,种满柚子树,每棵柚子树都挂着红灯笼,而柚子树下,又种着各种植物,好些开了花,露出馥郁的香味。 柚子林中间有一条鹅卵石的小径,小厮从旁边取下一个红灯笼,在前面带路。 这儿环境倒是清幽。若不是战乱,这路个大宅子养老也不错。赵锦绣一想到大宅子,面上露出一抹安慰的笑。 “三公子,请里面休息,我家二公子随后就到。”小厮站在柚子林的尽头的廊檐下,手指着那房门说。 赵锦绣略一看,廊檐下的红灯笼更是昏黄不明,只能看到那屋子的窗户半开着,至于里面什么光景,倒是看不分明。 就算是龙潭虎穴,都走到这一步了,依照赵锦绣的性格断然不会退却。何况对方既然摆明威胁,有意无意暗示是旧日相识。就算今日不来,也是横竖躲不过的。 所以,赵锦绣没事人一样,摇着折扇抬步往里走。如心却也没有进来点灯,只说:“三公子,你且等等,小的这就去通传。”说着,便快步往回廊那边走去。 赵锦绣一个人呆在暗沉沉的房里,勉强能看见椅子、桌子的轮廓。心里觉得奇怪:林府是大户人家,再怎么说,小厮的职业道德与职业素养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林竞能让这个小厮来接自己,想必也是极其信任他的。 可是,他没来给自己点灯,到底是真的忽略了,还是有别的阴谋?赵锦绣不由得蹙起眉。 (打雷了,不知能不能三更,但今天一定还会有一更的。头晕了,得去睡一觉。谢谢大家支持,有粉红票\\PK票也请投给令狐吧,支持一下~!~。)(未完待续) 第15章 林二公子 赵锦绣不敢贸然行动,只能在屋内站着,并不表现出任何一点的好奇,更不会去主动去探究什么。 这是一个底线,也是一种做人最起码的礼貌。从小受尽白眼,懂得察言观色的赵锦绣,向来很懂得这方面的分寸。 她往有微弱光线的窗边慢慢挪步,尽量不碰到任何物品。尔后负手站在窗前,看院落里的风景:微弱的天光里,天显得近在咫尺又旷远,院内的灯笼摇曳着,有种隔世恍然梦中的美。 四周十分寂静,隐隐约约有时断时续的歌声飘来,如同料峭春风中隐隐的花香。略略一吸气,空气中有常青藤的新芽味,有桃花香,还有杏花的香味,看来这林府的主人倒是颇为浪漫。 忽然,有一种极其淡雅的香味入鼻。凭着与香料生意打交道的经验,赵锦绣判断出这香不属于任何一种植物,而是点在香炉里的安息香。 这房里原来点着熏香。只因为熏香太淡,自己一时间没发觉。赵锦绣不禁暗自恼自己大意,若是毒物的话,怕自己已经中毒了。 不过如今识得,又不能大惊小怪。于是赵锦绣慢慢收回视线,轻轻转身,借着微弱光线,在临窗的一个矮凳上坐下。 等待,是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既然对方已两次表明是旧人,那么此人一定非常熟悉林希的一举一动。甚至是熟悉面具下这张脸——世人皆以为丑陋的修罗脸。 对方熟悉林希,必然是要逼迫自己露出马脚。那么自己就该静待对方出招,见招拆招。何况,对方出于什么目的也是不知的。 只能静观其变了。 赵锦绣坐在凳子上,身子不动,眼睛却是不由得打量四周。 微弱的光线里,可判断这应该是一间屋子的外间,有简单的案几,案几上放的什么,并不清楚,还有一张与木太师椅相连的小桌。而这窗边还有一个木架,应该是花架一类的,上面放着一个花盆,但是应该没有植物,或者是有幼苗,可如此的光线下,赵锦绣根本看不到。 自己坐的凳子旁边有一个大花瓶,得有一米多高,里面插的应该不是花,该是羽毛,至于是什么羽毛,倒是不清楚。虽然这花瓶就在赵锦绣身边,但这里的光线反而是最暗的,何况这花瓶还有一部分隐没在帷幕里。 再往屋内深处一些,就只能隐约看到屏风的轮廓。 赵锦绣兀自打量一番,便闭目养神,耳朵却是捕捉着周遭极其微弱的声音。远处飘飘渺渺的歌声终于淡去。四周死一般寂静,可是有一种气息声却突然近在耳畔,像是某种兽类低低的喘。 这声音极其微弱,以至于方才飘渺的歌声就完全将这声音掩盖住。赵锦绣一惊,不由得侧耳听,远处的歌声却又起,这声音倒是被掩去。 这屋内有人,躲在暗处窥伺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赵锦绣如是判断,心里很不舒服,可而今自己必须装着什么都不知。 这是一种暗战,如同两个顶级的狙击手,谁先动一下,就会被对手一击毙命。 这种对垒,赵锦绣是绝对处于上风的。因为她原本就是山村里长大的女子,祖祖辈辈都是在地里翻刨着生存人,又加上她从小受人白眼,所以沉默少言,唯一能淡然的就是与大自然相处。所以,性子里便越发淡然,可以坐在一处,什么都不想,安静地渡过一天。 至于后来做事的果决与狠戾,倒全是许华晨教的。因为赵锦绣的性子在职场上绝对是被欺压的料。事实也证明,刚毕业那两年,赵锦绣被欺负、被压榨、被陷害,血泪史斑斑。 许华晨起初没看出来,后来一次,发现她不对劲,暗地里探查,才发现她被欺负。一方面,是暗地帮她一把,另一方面,则是教她如何在职场上立足。 许华晨讲人情世故,讲职场、官场,讲揣度人心,讲御人之术,他就像是巨大的能量宝库,赵锦绣从他那里吸取一切的有用知识,很快成长为具备锋利的爪牙的职场精英。可在浮躁的社会中,她却还是有宁静的内心,务实的态度,很耐得住性子。 所以,许华晨都经不住赞叹:若你在部队,倒是可以训练成顶级的狙击手了。因为这性子倒真是耐得住,从内心里耐得住,像只老猫。 而今,赵锦绣在这间屋子里,就真的像只老猫,静坐在凳子上待着暗处的耗子出现。 也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赵锦绣感觉腿部都有些发麻,远处的歌声早就停了,而那人轻微的呼吸还在屏风后。就在这时,屏风后忽然有细微的窸窣声,像是人走动,衣服料子的抖动摩擦声。 赵锦绣心里暗喜:对方终于是耐不住了。连忙折扇在手,身子虽没动,全身却都早已是防备状态。 果然,屏风后的人走了出来,径直走到案几旁边的阴影里,在那边鼓捣一阵,却是点燃了一盏油灯。 屋内亮堂起来,那人紫冠束发,淡紫衣衫,背脊挺得很直,看样子是个英挺的男子。他并没有马上转身,也没有说话,背对着赵锦绣,巨大的阴影投射过来。 然后,他用手护住那盏油灯,在屋内走一圈,将放置在各处的蜡烛一一点燃。屋内非常亮堂,像是要照的人无处遁形。他却反而躲在帷幕的阴影里,说:“赵三公子,让你久等了。只是你不是向来不喜黑暗,怎的不点蜡烛呢?”声音略显沙哑。 这话又是来者不善,看来林希以前是厌恶黑暗的,一入夜必得点灯。可惜她是赵锦绣,在暗夜里反而觉得安宁踏实。 没有马上答话,赵锦绣只是轻轻揉着发麻的腿,好一会儿才冷笑道:“没想到林府就是如此待客的,真让赵某好等啊。到如今却还不知阁下是否是林竞林二公子。” “林竞这厢有礼了。”那人轻笑着,抬袖施礼,却并不是很礼貌。随意地直起身子,又笑道:“原本我以为赵三公子来此,是不用我招呼的,却不计赵三公子倒是越发见外了。” 他说着,又轻笑一声,施施然一转身,竟是在旁边的软榻上躺下,那软榻有一半是挡在帷幕阴影里,因而便只能看到他一手支着头,懒懒地躺在那里,样子还是看不清。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赵锦绣判定,不由得打量过去。那软榻上放置着一张白老虎皮,看样子是浸泡得很好,做工不错,很是平整。 “阁下是在暗指赵某不懂礼数,是会在别人家里乱窜的主?看来林二公子请在下来,是要竭尽这侮辱能事了。”赵锦绣收回目光,冷冷地说,倏然站起身,一拂袖欲要离开。 才转身走一步,那人却是身子一掠就过来,竟是对着她出手。赵锦绣听得声音,本能一躲,身子一蹲,从那人身边巧妙躲开,折扇趁机敲在他胳膊上。 那人却是反手一下抓过来,想要抓住她的肩头。楚江南在与她对垒时,说过与敌近身搏斗,肩头的重要性不亚于喉咙,若在对垒中被对手抓住,就是受制于人,基本没有赢的可能性。 赵锦绣本想一个翻身躲开这一手,可转念一想:这人怕就是在试探,索性便胡乱一转,让对方抓住她的肩头。 那人一抓,本以为赵锦绣会躲开,却不计是让他轻易抓住,手上力道也控制好,下手忒重,抓得赵锦绣觉得肩头都快碎裂了。 “二公子这是何意?”赵锦绣顺着他抓的姿势,向后仰,像是要靠在他怀里一般,语调却是淡然。因为此刻的赵锦绣很清楚,对方的一举一动都还没有杀招,全是在试探。既然人家要试探,自己又没有性命之虞,那么就淡然地陪对方玩一把。 抓着肩头的手因这话松开,耳畔是他略沙哑的声音:“林某久仰三公子大名,见三公子要走,一时情急,失礼了,还请三公子海涵。” 赵锦绣站直身子,理理衣衫,施施然转过身,灯光之下,英挺的男子不正是韵书塔上那个让她不安的男子么? “是你?”赵锦绣略皱眉,早该想到这男人奇奇怪怪的,不会是善茬的。 “不错。在下就是林竞,久仰三公子大名。”他笑着施礼,语调神色与韵书塔上判若两人。 (令狐这算是最后一分钟上传,今天第二更。因为头一直痛,今日只能二更了)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16章 祭日 (我先求一下粉红票,捂脸中.....) 林竞的语气神色与韵书塔上判若两人。先前,赵锦绣猜测他是林希的三位好友之一。可如今他自报家门,姓林,单名竞。 赵锦绣之前早就料想过有一天身份会被发现,所以很隐晦地打听过林希的事。可在她所熟知的资料里,并没有林竞这个人。 不过,既然姓林,怕真得是林家人。再说这林府通常下帖子的都是林景松。这林景松是林希的旧部,也算是林希的大哥,是林浩然部下的孩子,部下在与大夏的第一仗中亡故,林浩然便收了林景松作养子。 赵锦绣不禁微眯双眸,打量林竞,这男子比她还高出一个头,脸上有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是很阴冷的一个人。 “怎的?三公子有何疑惑处?”他笑着,抬手请赵锦绣往那太师椅上坐。 笑话,自己若轻易坐了,还不折了一等?这对阵最忌讳的就是折了自己的气势与地位。若不平等了,对方小瞧你,便就先输一筹。 赵锦绣很清楚这些道理。于是折扇一开,面色一沉,冷冷地说:“在下在韵书塔上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只是凡俗人士,只懂花天酒地,与二公子这等有气节的爱国人士没法相比。”说完一转身,一句“告辞”,人已走到屋外。 她当然清楚不会轻易走掉。但二人对垒,就等同于做戏,非得要真了才可。 “可三公子来了,就这样回去,别人怎看待我林府?何况苏姑娘和沧海大师还在这府里呢。”林竞轻笑着说,语调却是阴冷异常。 这暗含威胁的话,让赵锦绣脚步一顿,却只是背对着他,冷哼一声,颇讽刺地说:“如果在下知晓二公子便是你,也不会来赴约。何况,今晚我还约了佳人。至于沧海大师与苏姑娘,是阁下请的客人,就算是赵某朋友,今夜也无关。” 要横就横到底,你不就是要试探我是不是林希么?赵锦绣在心中冷笑。 一说完,抬脚就要往院落里走,才下一级台阶,便听到回廊那边有人语声,像是极其年轻的女子与声音醇厚的男子在对话,接着便有人提着红灯笼转过回廊拐角,向这边匆匆过来。 “三公子若要走,也得向林府当家告辞,方为礼数吧。”林竞很悠闲地说。 赵锦绣不由得转过身,瞟他一眼,狐疑地问:“二公子不是林府当家?” “明知故问。”林竞微敛双眸,轻吐出这句话。 “赵某见识浅薄,未曾识得荆城林家,又何来知晓二公子不是当家的。”赵锦绣不落其陷阱,反唇相讥。 而那人却已走到近前,赵锦绣不由得去打量:匆匆而来的男子,一袭戎装,手里还抱着兜鍪,却是那韵书塔前遇见的黑衣劲装的男人,当时无心小沙弥还差点冲过去找他拿钱。 他看到赵锦绣,不由得皱着眉头,一脸肃杀,眼神很是不悦。然而出于礼貌,他略略一点头,道:“想必这位就是赵三公子,久仰。” 那话语也是冷冷的,尔后,如刀的眼神不经意地打过来,让赵锦绣觉得从头凉到脚。 “不知阁下是?”赵锦绣一拱手,问道。 “林景松。”他很低调地吐出这个名字。 赵锦绣却是万分惊讶的表情,拱手行礼道:“原来是林将军,失敬、失敬。” “不过虚名而已。”他冷冷地说,将兜鍪交给旁边的小丫鬟,也不再理赵锦绣,径直走进屋去。 这倒是将赵锦绣晾在一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林竞却是走出来,对着赵锦绣一笑,道:“这位便是林家当家的,你若是要走,便可向他辞行。” “约我来的可是二公子。”赵锦绣冷冷地说,她可不想与林景松有过多的接触,方才看那神色,甚是阴冷。再说,林景松是林希旧部,又一起长大,但看林景松方才的神色,倒不像是认出她来,她何必去言多必失,露了马脚给他? “是在下约三公子前来,适才的事,林某向三公子赔罪。当家的脸色不好,也皆因今日林府有丧事。”林竞略一拱手,脸上却瞬间变得冷冷的,那眼神真像刀子一般,像是要将赵锦绣一一肢解。 “丧事?”赵锦绣警觉地问。 “也不算丧事。只是今日是林府两位亲人的祭日,要不然也不会邀请沧海大师来做法事,请苏姑娘来唱堂会了。”林竞慢慢地说。 “两位亲人?”赵锦绣略皱眉,倒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院内满园的红灯笼。 赵锦绣想到此,转过头去看满院子的红灯笼,又转过脸来瞧着林竞。只见林竞也看着满园摇曳的红灯笼,神色飘忽,像是陷入某种回忆中。 他看了片刻,这才收回视线,慢腾腾地说:“是的。林府老爷与林府三公子。其实这本来该挂白灯笼,但三弟与老爷戎马生涯,向来忌讳白色。在生时,每每来这老宅,最爱的便是满院里挂满红纱灯笼。” 赵锦绣算是听出林竞所指之人是林浩然和林希。仔细一想,今日果真是自己穿越来到的日子,也便是林希与林浩然同时遇害的那日。那一天,可以说是萧月国的国丧,两大将军同时遇害。林浩然在荆城检查驻防情况被冷箭射中身亡;林希则在石城附近太王山落凤坡遭遇顶级杀手齐眉的击杀。 “二公子所指之人,可是林老将军与林少将军?”赵锦绣问,她不能一味的装疯卖傻,这番主动问起,才不会让人觉得是刻意回避,从而显得不自然。 林竞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又是继续看着院内的景色,轻声问:“你说这满园的红纱灯笼在风中摇曳,漂亮么?” “很美。”赵锦绣心看一眼,附和道。 “不知三公子对林希将军如何评价?”林竞一下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赵锦绣,一字一顿地问。 赵锦绣总觉得这人神色过于狠戾、阴鸷,忙避开其眼神,赞美道:“少年英雄,用兵如神,武功盖世,忠肝义胆。” 这般说着,赵锦绣也不禁猜想那林希是怎样一个女子,敢戴着面具,一戴就是十八载,得要牺牲多少女儿家的情趣啊;十四岁,在桑国大军压境,而萧月国又抽不出军队去迎战时,竟是创造了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 从那时开始,便与桑国名将桑木森对峙,将他的军队挡在边境汉州城外达四年之久,交锋数次,林希无败绩,竟是造就汉州的固若金汤。 “国之栋梁,失之,甚是可惜。”林竞面色凝重,语气低沉。 “是啊,失却如此人才,山河同悲。”赵锦绣附和,尔后又补充道:“今日既是有幸能参加两位将军的急死,不知赵某可否能为二位将军上一炷香?” 林竞转头看了她良久,肃杀的表情才略一松,露出一抹笑,道:“当然可以,林某今日请三公子前来,也是有深意。” “哦?”赵锦绣故作惊叹,也不知对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一时猜度不出,便索性顺藤摸瓜,看下来。 “咱们边走边说。”林竞做了请的手势,将赵锦绣重新请进屋。 赵锦绣这番也不能推辞,毕竟即将面对的是爱国将领的牌位。何况,那老将军还是这具身子的爹,好歹是该上柱香的。 走进屋子,那灯火比适才更亮堂,先前未曾仔细看的屏风上提着颇疏狂的两个字“天下”,很有气势。 “三公子,请。”林竞虽在笑,却是一脸深沉。 赵锦绣一施礼,知晓现在没有退路,所以也不管前方是龙潭虎穴,竟是一点也不计较,很不羁地抬脚就往里屋去。 转过屏风,进入里屋,没有一个人,更没有牌位。这里不是一般人家所用的卧房或者花厅,而是一间宽敞的大屋,只有一个兵器架子,刀枪剑戟、流星锤全都在架子上搁着,像是练功之所。 “这是三弟的练功房。”尾随其后的林竞说。 原来是林希的练功房,这林竞请自己来,怕就是处处试探的。赵锦绣自然不能露出一点点的熟悉感,何况也没有熟悉感可言。 “果非常人所能及,这么多兵器皆会。”赵锦绣摇着折扇,啧啧赞美。 林竞不答话,径直走到兵器架子前,拿起一把剑,唰地拔剑而出。清脆的声响,赵锦绣只觉寒光一闪。不禁暗道:这个时空冶铁也不太发达,可这把剑的质地倒不错。 “世人皆道三弟的短戟用得出神入化,其实三弟最精妙的是剑术,这把剑就是三弟心爱之物,名叫惊鸿。”林竞持剑指着赵锦绣,笑道。 “好剑,好名。”赵锦绣也笑着,“唰”地打开折扇,轻轻摇着,一脸微笑,内心却在不断告诫自己:不能乱,不能乱,一定不能乱。 [bookid=1466205,bookname=《斗破龙床》]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17章 论道(PK求粉红票) “三弟沉默少言,却也曾与我论过这天下大势的走向。”林竞一边说,一边舞起惊鸿剑,剑光闪闪,周围的烛火摇曳不停,乱了一地的影子。 而林竞的每一招都对着自己,全是杀招,若不是离得远,自己怕是一剑都躲不过。 “不知林将军如何看这天下走势?”赵锦绣站在一旁观看林竞舞剑,朗声问道。心中暗自佩服:这林竞看起来翩翩公子,这剑却舞得凌厉却又不乏观赏性。这几年,走南闯北,她赵三公子眠花宿柳,也曾看到过各种各样的舞剑,却都是空有美感,没有实用性。 “三弟曾说:欲握天下于手。其一:民心;其二:人才;其三:间者。”林竞一边舞着,一边转身看赵锦绣,那眉宇间全是轩昂气质,英武不凡。 这男人与自己论的是天下,林希是否说过这些话,已无从考证。可如今自己是赵锦绣,不过是一个商人,楚江南也多次告诫凤楼的人:休论政事。 所以,赵锦绣这下微微一笑,道:“听起来不错。但我不过一介商贾,并不懂得这些。” “是吗?三公子的名号可是够响亮的。”林竞一收手,稳稳站立在赵锦绣面前,眼神深邃地盯着她问。 “这名号也是虚名,不过是赵某眠花宿柳,美人姐姐们抬爱,这就传开了;至于这三公子的名声,全仰仗凤楼这棵大树,当家的也肯给我这机会。就算赵某向来愚钝,也要感怀当家的知遇之恩,竭尽全力去报答。不曾想会得到这名号,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浪得虚名’了。”赵锦绣自嘲地笑着。打太极、说套话,她也是个中高手。 林竞笑着瞟她一眼,将“惊鸿”剑郑重地放到兵器架子上,理了理衣衫,说:“今日与三公子一见,三公子的见识,怎能是普通商人可比?” 赵锦绣拱手行礼,从容回答道:“不在其位,自然不懂。政治一事所需的才能气质,必须是从小熏陶渲染而成;若是后天才培养,哪怕是用尽全力,也只得其中一二,并不能游刃有余,做到得心应手。” 她这会儿说的倒不是套话,而是这些年自己的领悟。昔年,自己用尽全力向许华晨学习各种手段,许华晨教她也是毫不保留,可她自己清楚:即使终其一生也无法学会许华晨那种与生俱来的强势与自信,还有那等大开大合的眼界。这就是环境造就的差距,无法逾越,无法填补。 “三公子果然见识非凡。也正如三公子所说,萧月国从来不会让寒士入朝。”林竞从怀中抽出一张丝巾,慢慢地擦着额上的汗珠,漫不经心地说。 这人一直在与自己谈论政治,怕是想探查出与林希相同的蛛丝马迹来吧。 赵锦绣唇边淡出一抹笑,摇着折扇,一派悠闲地说:“赵某不过商人,不懂政治,只是一介商贾,走南闯北混口饭吃,又需要取得一些官府印鉴,便不得不与权贵之人打打交道,见识那等手段却也只是佩服,自叹不如。” “三公子过谦了,普天之下的商贾,能有三公子的手段的,怕是不多。”林竞说着,将那方丝巾叠整齐,又揣入怀中,径直走到一旁的垫子上坐下来,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旁边矮方桌上的茶点。 “林兄说笑,生意之人历来被人轻视,也得用些手段,但都是些不入流的罢了。”赵锦绣笑着回答。 “能将凤楼的生意推向高峰,文采斐然,能在桑国做出香料限制政策时,果断搭上和秀公主,扭转颓势。这样的人怎会是普通商贾可比呢?”林竞抬眉看看她,一脸笑意。 “林兄过誉了。”赵锦绣淡淡地笑着,摇着扇子。 心中却是一惊:难道这也是上位者?不然如何连她不久前搭上和秀公主都能知晓? 不禁再次仔细打量林竞。这男人有一张刚毅的脸,很阳光的长相,眉宇间有轩昂的气势,隐隐有睥睨天下的气息,神色里却全是幽深冷冽,让人觉着看不透的森寒。 这样气质,加上刚才那精妙的剑法,决计不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赵锦绣如是判定。 可自己为何从未曾听过林竞此人的名字?就是在打听林希的情况时,也只知晓林希三个好朋友,一个兄长式的属下林景松。而她本人平素里沉默少言,若说最神秘的一段,当是自己穿越过来的前一年初春,曾独自于汉州城外五里坡与敌方将领桑木森单挑,至于结果与情况如何,世人皆不知。 林竞这人像是凭空出现在林希档案里的鬼魅。也没听说林浩然除了养子林景松和自己的亲生儿子林希之外,还有别的儿子。 赵锦绣略一皱眉:虽说这个时空只要能有一口饭吃的男人都不会只有一个女人。这男人也可能是林浩然的低等姬妾所生,所以外界倒是鲜少传言。可是,低等的姬妾怎么可能养得出这样轩昂贵气的男子? 并且这种贵气一点都不亚于江小白。只有天生的贵族,才会养出这等气质来。 赵锦绣想到此处,大体猜出林竞的身份来,不禁微微蹙眉。 林竞则是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茶具,尔后做了“请”的手势,道:“三公子请坐。” “多谢林兄。”赵锦绣在矮方桌另一侧的软垫上坐下,静待着对方的发问。 所谓“先发制人”在对方探查自己的情况下使用,恰巧是适得其反的。对待对方露出意图,见招拆招,才是上上策。 “今天请三公子来,林某也开门见山。只因林某认为三公子是三弟所谓的人才。”林竞继续认真摆弄茶具。 赵锦绣折扇一合,敲在手掌上,笑道:“林兄真太抬举赵某了,赵某胸无大志,也没有高风亮节,不过混点银钱,想置一座宅子,娶个贤妻,养几个漂亮姬妾罢了。” 林竞继续摆弄着青瓷茶杯,漫不经心地问:“三公子这等愿望,人之常情。不过,真不打算为国出力?” “无才能,哪里有力可为啊。”赵锦绣手一摊,很是遗憾的说。 林竞埋着头,没有说话,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但赵锦绣明显感到彼此间的气氛很不对劲儿。 “可惜三公子这等人才了。”好一会儿,林竞才抬起头,对着赵锦绣一笑,那笑意极其淡然,淡然得让赵锦绣觉得森寒。 赵锦绣连忙讪讪地笑笑,尔后脸上换上恍然大悟的表情,略略凑过头去,低声说:“林兄,今日还是莫论国事,只谈风月就好。搜索人才这等事,是上位者的事。林兄是这林氏一族的人,做这等事,让有心人听去,怕得会给林家惹风波了。” 这也是一种试探。礼尚往来罢了,就看对方怎么接招。赵锦绣一手支着软榻,理了理衣衫,很悠闲地看着林竞。 “当今太后本家也姓林。”林竞回答,微微一笑,递过来一杯茶。 赵锦绣接过他递过来茶,淡然一笑,道:“这倒是,当今天子与林兄也算是表兄弟的关系,倒是赵某多心了。” “不。林某多谢三公子提点。这君臣之间,便就只得有君臣的分寸,而不该有其他的关系。然而,情之所至,孰能掌控呢。”林竞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看赵锦绣,眼神充满探究,尔后端杯一饮而尽,倒有借酒消愁的意味。 最后一句以及那一眼让赵锦绣一怵,看来林希和此人之间倒真是有些瓜葛牵绊。 “赵某愚钝,倒是不懂得这些复杂的事,唯一愿望是天下永太平,自己便可醉卧花丛,寄情山水。”赵锦绣一抬手,宽袖一遮,将那小杯茶悉数倒入宽袖中。走南闯北,不得不喝酒、喝茶的情况很多。又不是拂对方的好意,自己又怕不安全,所以赵锦绣让绿玉缝制几件里衬的衣服,在手腕以上的部分加很多吸水的棉花,许多时候,宽袖一挡,便倒在里面,尔后装装微醉,打翻一两个酒壶,也就蒙混过去。 “可惜三公子不肯赏脸,不然与林某一起创这太平盛世,岂不是好。”林竞很是遗憾地说。 赵锦绣放下杯子,虚伪地赞一口“好茶”,抬眼看看林竞,慢腾腾地说:“赵某只能对林兄说遗憾,无才之人。” “是吗?三弟也是极其喜欢这林州的千叶醉,只可惜林州不在萧月国手中。”林竞并不理会她的说辞。 赵锦绣只得呵呵一笑,附和道:“千叶醉,确为好茶。” 林竞似笑非笑看着她,眼神越发冷下去。赵锦绣被他看得发怵,便避开他的眼神,把弄着杯子,漫不经心地说:“赵某只愿从商,做贩夫走卒,过平淡的一生。” 这句话很明确:我赵三公子不会成为任何一个国家的人,也不会搅入任何一个国家的国事,当然,也更不会再回到林希的那个位置上去。 “好,我答应你:许你一个天下永太平。”林竞忽然重重地放下手中被子,猛地站起身,一字一顿地说,语气阴寒。 赵锦绣不由得抬头一看,林竞脸上全是肃杀。这男人充满怒意。赵锦绣还没做出反应,他却一甩衣袖转身,背对着她说:“我希望,你做任何事情,都不要瞒着我。若要做商贾,就好好做商贾,别的事都不要去管。若是以身犯险,便别怪我不放过你。” 这句子,每个字都吐得狠绝,让赵锦绣觉得浑身一凉,仿若又一段哀伤在四周骤起。 (说实话,写得没什么信心,或许是我心绪不宁吧。还是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18章 试探 (照例求一下粉红票,貌似么多大作用,我也就例行公事喊喊吧!~) 赵锦绣一愣神,立马就镇定下来。她从林竞的这两句话中已判断出他的身份,并且还看出他与林希之间真有些纠结的过往。 只是林希如今不在了,现在她只是赵锦绣,虽继承了这具身子,但并不包括要继承感情烂账,所以更没有任何义务去折腾这些纠葛与哀伤。 于是,赵锦绣折扇一摇,颇为爽朗地笑道:“林兄说笑了,我虽是商人,以利益为重,但基本的道德准则还是有的。那等危害国家的事,是绝对不会做的。这点,林兄可尽管放心。” 原本背对着赵锦绣的林竞听她这么说,忽然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她看,眉头拧得越发难看。 “林兄,这幅表情——难道是赵某……言语有何不妥之处?”赵锦绣打着哈哈说,神色语调皆波澜不惊,面如秋水长天。 心里却是暗自发怵:这男人的眸光可真是狠戾,若不是许华晨教过与人对视的方法,加上这几年走南闯北,也与不少权贵打过交道,怕是真的就败下阵来。 真不愧是上位者,能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的人。 林竞却并没有理会赵锦绣的说辞,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那眸光却是渐渐敛起,在摇曳的烛火里,像是平静的湖面逐渐起了朦胧的水雾,笼着一层薄薄的伤感。 “你到底还是在怪我。”林竞突然低低地说,语调充满难过,含着几分抱歉,还有些许的怨言。看来林希与这人之间的纠葛还真不是一般的深刻。 赵锦绣想:如果自己有空的话,可以以这些蛛丝马迹为素材,编出一部宫廷帝王悲戚爱情剧来。可现在真的没空,她得沉着应付。不然走错一步,以后就是纠缠不清,搞不好还得引来杀身之祸。帝王的心思,谁猜得透?帝王的脾气,谁又说得清? 所以,赵锦绣潇洒地将折扇一收,从软垫上施然站起身,理理衣衫,漫不经心地说:“林兄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方才的事,林兄已经道歉,赵某又岂是小气之人?怎么还会怪你呢?” 赵锦绣说着,施施然往兵器架子旁走,装着走过去欣赏兵器,眼睛余光却是密切注视着林竞的举动。 只见林竞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站在原地没有动,身子像一枚巨大的惊叹号。 气氛再度沉闷。赵锦绣不喜欢这种压抑,于是装模作样伸出手摸摸架子上的一柄三叉戟,啧啧感叹道:“没想到林将军竟是有这等兵器。在赵某印象中,三叉戟是极其不好使的兵器了。” 赵锦绣说完,又看架子上其他兵器,她知道林竞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必定也是有所疑惑,而此刻正在探究着。 赵锦绣自信:到目前为止,林竞还没从她这里考证出任何一点有用的东西。 所以,她越发淡然安宁,伸手摸了摸架子上的一把大弓。看这弓的构造,想要拉开它,非得要有几百斤的力量不可。 “那把弓叫破云,三弟十三岁时,在北地长野狩猎,就是拈此弓一箭射中一只白虎,白虎立时毙命。就是你方才见到的那张白虎皮,原本是送给我的,因着三弟的祭日,我便也带了过来。”林竞突然说,那语调不是方才的哀伤,而是带着略微的笑,柔和了许多。 “少将军果然天生神力。”赵锦绣转头瞟他一眼,他正看着自己,神色隐没在阴影里,看不分明,看起来有些孤独的哀伤。 赵锦绣先前一直对这男人发怵,此刻心里也不由得微微叹息:这世上的人,难以逃脱的总是一个“痴”字。明知许不了对方想要的,偏却是要执迷不悟。 一如许华晨对她,明明是无法许她未来,却偏偏绝不放开;明明清澈到极致的关系,偏偏要强势地加入暧mei,对她始终是不一样。起初那几年,她觉得让许华晨全面占领自己的生活,自己会越发绝望,因为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 所以,赵锦绣曾几度逃离,辗转几个城市,换了电话,与朋友断了联系,他却还是找到她,在她公司楼下,靠着车,淡然地抽烟,微笑着说:“小锦绣,好久不见,电话都换了号码。” 赵锦绣讪讪笑笑,哈哈一笑说:“新公司,忙,所以忘记了。” 然后,她看到许华晨脸色渐渐冷下来,狠狠吸一口烟,用淡淡的语气说:“你别搞那些小动作,莫说你换了地,换了电话号码,就是你换了张脸,我也能将你找出来的,你知道我可以的。” 如今,自己换了时空,若他还在,倒不知他能不能跨越时空来将自己找出来? 跨越时空来找自己。赵锦绣想到此,面上微微笑,心里却是发酸疼痛:怕是自己拥有穿越三界的能力,也再也无法寻到他。这世间再也看不见这人的脸,听不到他的声音。 赵锦绣放慢呼吸,慢慢转一个角度,将自己埋在阴影里,将心中那种疼痛慢慢压下去。 林竞却也像是沉浸在自己回忆里,并没有注意赵锦绣略微的异样。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回答:“三弟也并非从小神力。只是苦了她。她便为我而活着,蹒跚学步起,就开始没日没夜地练功,只因要守护。” 他说着,慢慢走过来,细细抚mo那把惊鸿剑,与赵锦绣并肩站着,二人的影子淡淡的投在墙壁上,挨得很近,看起来很是暧mei。 赵锦绣不由得退开一步,忙转移话题,很是惊讶地问:“弟弟守护哥哥?” 林竞狐疑地瞧她一眼,拿起帕子发狠地拭擦宝剑,拭擦好一阵子,才颇为无奈地说:“也罢。这原本是我欠你的,如今这般也便是好,你总得有不一样的人生。” 赵锦绣呵呵一笑,道:“林兄真是幽默。说得好像我们曾是旧识一样。”这样打哈哈,坦荡荡,才能迷惑对手。虽然林竞一定不会相信,并且会进行多次的试探,但所谓“三人成虎,积毁销骨”的意思也是可以反过来理解的。那就是对手一次试探不信,二次试探还是这般,便会信一半,等到三次、四次、五次、六次,也就相信了。 人性就是如此。赵锦绣打定主意接招,便不会怕这些。毕竟她早料想会有这么一天,四年来,都在为此做着准备。 “小希。”林竞一转身,将惊鸿剑放到架子上,认真地看着她,说:“你恼我也好,怪我也罢。我自知对不起你。可这里没有外人,你知道我其实一直希望你放下那层身份的。” 赵锦绣略一垂目再展颜看着他,不住地摇头,笑道:“我就说赵某与林二公子并无交情,为何口口声声称是旧友。现在算是明白了,林兄将赵某当作了别人。” “小希,我知晓是你。”林竞颇为急躁,伸手抓过来,竟是失了先前的阴冷。此刻的他,再不是一代帝王,只是一个为情急躁的男子而已。 赵锦绣倏然后退几步,装着很不高兴地说:“林兄。我敬你是林家的人,你可别得寸进尺。” “小希,你可知我这四年是怎么过的?山崖下那具尸体处理得很好,骗过所有人。但是你背上的蝴蝶胎记,我却是知道的。这四年,我一直在找你。”林竞急切地说,竟是将这等隐秘的事都说了出来。 赵锦绣一惊:当日,那山崖下竟真有一具戴着面具的尸体,那到底是谁的杰作?还有,眼前的男人竟还知道林希背部的胎记,那他们的关系到底是不是已经到达那种程度了? 赵锦绣想不透,心里也不舒服,忽然之间,觉得自己这四年都像是在一张网中生活,一直有一双手在算计着自己,亏自己还以为藏得很好。 “小希。”林竞轻喊。 “阁下认错人了。赵某虽是世人所轻视的商人,到底也是有尊严的。”赵锦绣颇不悦,她现在恨不得将赵三公子这身份都抹去。在这个血腥与阴谋交织的时空,没有朋友,没有信赖的人,没有许华晨,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敢让我看吗?”林竞固执地不依不饶。 赵锦绣一拂袖,甚是不悦地说:“我赵晨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我的背要看也得是美人们看,何来轮得到你一个男人来看?”说着就要往外间去。 林竞却是身子一掠,过来将她拉住,赵锦绣一掌反劈过去,打在他胳膊上。那力道之大,打得林竞龇牙咧嘴的缩回手抱着手臂,不可置信地看看赵锦绣问:“你竟对我下这么重的手?” 赵锦绣翻翻白眼,冷哼一声道:“说实话,我跟二公子没什么交情。要不是看在今日是林大将军和林少将军的祭日,我出手会比这更重。作为将门之后,不努力杀敌疆场,在这边对我一个男人动手动脚,神神叨叨的,也不知耻。” 林竞慢慢直起身,甩甩被赵锦绣打疼的胳膊,脸上的神色变得肃杀。这下子身形一闪,赵锦绣还看不清,只觉得一阵风,带得周遭烛火使劲摇曳。出于本能,赵锦绣身子一蹲,反手一掌,打了个空,整个人却被他抱在怀中。 “二公子,请自重。”赵锦绣自知挣脱不了,语调骤然冰凉。 “小希,不要离开。”林竞没有去脱她的衣衫,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赵锦绣没有动,心却渐渐沉下去。这个男人其实和自己一样可怜,所爱之人再也无法寻见。只是他比自己好些,还能见到这么一张脸。 “二公子,我确实不是你要找的小希。”赵锦绣幽幽叹息。 “我知道是你。”高大的男人固执地像个孩子,语气执拗。 赵锦绣历来最烦这等台湾妇女剧的狗血情节,雷人对白。她向来自诩山野乡民,做事方式直截了当,对待爱情也是如是。 若爱上一个人,在一起只能为难彼此,那么她必然不会对这人流露半分情谊,所有的感情都在心里静水流深,面上却还是淡淡的笑意,波澜不惊地吃饭睡觉、过好每一天。一如她和许华晨。 当然,与这人在一起有幸福的可能,依照她的性格,便会直接告诉对方,然后等待选择。最终的结果,若是自己出局,便逐渐将认识这人的记忆都抹去。毕竟,乡野女子首先求取的是生存。 “你去哪里都好,我都不阻止,不要装着不认识我就好。”林竞在赵锦绣耳边低低诉说,说得赵锦绣越发心烦,甚是不耐烦地说:“说了我不是你那个什么小希,你这么抱着个大男人,还怎么去执掌天下?” 林竞身子一怔,继而喜悦地说:“你看,你看,你若不是小希,怎么能知道我是谁。” 赵锦绣很想来一句”你娘的”,可是对方毕竟是帝王,自己还要在人家管辖范围内混饭吃,便耐着性子,很循循善诱地说:“陛下方才说要许一个天下永天平。草民若还听不出您的身份,那草民这几年早就死在从商的路上了。” 赵锦绣一边说,一边挣扎,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林竞当然不容许她挣扎,死死搂着她。好在这家伙不敢冒犯,贸然搂到胸那里去。 赵锦绣越发挣扎,他越发不答应。最后,赵锦绣也顾不得他帝王的身份,胡乱打一通,却是一招招都被他化解,挣不脱丝毫。 亲娘啊。看来真得拜个师学点功夫了。赵锦绣暗自决定。 正在这僵持不下之际,忽然一声“有刺客”划破周遭宁静。 二人都一愣,赵锦绣率先反应过来,顾不得对方帝王身份,很黑心地在林竞小腿上狠狠踹一脚,同时肘部狠击在他肋下,疼得他咝咝吸气,便倏然放开她,抱着小腿,扶着勒骨,怒喝道:“你敢对我出手?” (今日写作背景音乐《会呼吸的痛》) [bookid=1671177,bookname=《相公不乖》](未完待续) 第19章 啊,祖上积德 “草民一时情急,还请陛下见谅。”赵锦绣刚一拱手鞠躬,林竞还没有反应,横斜里闪出一人,一柄长枪唰地过来,带起风声,烛火摇得纷乱。 赵锦绣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出于本能一闪身,这身子在关键时刻还算争气,躲过这一枪。尔后折扇一挡,那长枪刺来的第二枪被折扇挡住,贴着她的右手腕滑过去,却还是将她的手腕蹭破了皮,顿时带起火辣辣的疼痛。 那厮居然还不依不饶,步步紧逼,寒光四起,竟是回身一旋转,第三枪刺来。赵锦绣连连后退,步伐也乱了,这才看清楚竟是林景松这厮。 不去追刺客,竟来对她出手,真是个欠揍型的人才。赵锦绣一发狠,手中就去摸那草木灰。还没掏出来,林竞抓起惊鸿剑就挡过来,急喊:“景松,住手。” “铛”的一声,长枪对上惊鸿剑,二人皆被力道震得退开好几步。 林景松紧握着长枪撑住身子,一脸狐疑地看着林竞。 “她不是刺客。”林竞为赵锦绣辩解。赵锦绣躲在林竞身后很不屑地看林景松一眼。懒懒地垂下眼皮。 “属下该死。”林景松低头行礼。 林竞一摆手,道“免礼。” “婆婆妈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放刺客走呢。”赵锦绣慢腾腾地说,在一旁煽风点火。 林景松狠瞪她一眼,然后对着林竞拱手,道:“属下这就去看看,一定不会让这人跑出府的。” 林竞挥挥挥手示意他下去,林景松又很不屑地看赵锦绣一眼,转身匆匆出去。就在林景松出去的刹那,这周围唰唰几声,像是凭空冒出五个人,皆是一袭黑衣,很职业装的打扮。 “呀。刺客。”赵锦绣不由得低喊,折扇一开挡住面目,一把草木灰就向其中一位仁兄撒过去。这个动作是她反复琢磨的,如果对方是高手,很可能将草木灰挡回来,自己得预防。 那位仁兄没料到赵锦绣会如此,抬手去挡,还是被灰扑了眼,其余几位唰地拔剑出来。 “休得放肆,赵三公子是客人。”林竞沉声喝道。几位仁兄将剑垂下。 赵锦绣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传说中的暗卫,不同于侍卫等卫戍,这等护卫隐匿在主子周遭,类似于死士,密切护卫着主子的安危,一般来说不会离开主子太远。 赵锦绣看着那位满头是灰,低垂着头的仁兄,尴尬地笑着,拱手施礼道:“误会,完全是误会。赵某道是刺客,一时情急,便只能使用不入流的手段了。不过,请放心,这不是毒药,没有任何危害。”赵锦绣一摆手,还是讪讪地笑着。心里想的是:没有毒,那是对我自己负责;本来想找点辣椒粉、胡椒粉之类的,可惜这个时空还没有,不然够你喝一壶的。 林竞喝退暗卫,转过身来,一脸狐疑地看着赵锦绣,不可置信地问:“你竟带着——这个?” 赵锦绣立马意识到这是扳回一局的好机会,连忙装着不好意思地说:“让林兄见笑了。赵某不会功夫,又要行商,少不得遇见强人,便只能用这些不入流的手段,能捡一条命是一条命。” 林竞脸色一沉,满是探究地看看她,问:“你真不会功夫?” 赵锦绣眯着眼睛瞧瞧他,点点头,说:“赵某自小读些书,七八岁拜了个老师,跟随他到处游学,风餐露宿,倒是吹了一身茧。后来老师病逝,赵某回到帝都,却不料家人给强人杀了,赵某沦落到没米下锅的地步,不得不去替人抄书度日。”说到此,赵锦绣低着头,不住地摇头,连连叹息,以示往事不堪回首只堪哀。 可偏偏林竞是个不懂风情的主,不但不知晓不能揭人伤疤,反而继续在伤口上撒盐,很是好奇地问:“后来如何了?” 旁边几个暗卫也有些看不下去自家主子的做派,不约而同地别过头。赵锦绣暗骂道:真是上位者,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 面上却是对着他,露出一抹苦笑,尔后又是长长地叹息一声,抬着袖子遮面,别过头,用哀伤的语调叙述:“也是赵某祖上积德吧。四年前,快过年了,赵某想着也得给老祖宗们上柱香啊。于是就琢磨着将家里唯一一只生蛋的老母鸡拿去卖了,换点香烛。那天,寒风凛冽,雪花飘飘,赵某衣衫单薄,读书人也不好意思去集市,便抱着母鸡,插了个草标去了城门口。城门口的风更大,吹得赵某睁不开眼啊。”赵锦绣一边说着,一边偷瞄一眼林竞,他正蹙着眉,很认真地在听,旁边几个暗卫面色也不太好看。 “然后呢?”林竞见赵锦绣没再说下去,连忙问。 “然后?然后就遇见楚公子从南方走商回来,他见赵某冷得瑟缩,一副读书人打扮,便命人送了银两与狐裘大氅,那老母鸡也没要,就驾着马车走了。”赵锦绣说到此,露出一脸的崇敬。 “你后来怎么去的凤楼?”林竞问道。赵锦绣看他一眼,这男人一脸听故事的虔诚,可那眼神却还是阴郁的。果然是帝王,掩饰得真好,要不是当年许华晨拉着她去看各处观察不同身份人的眼神,她怕是丝毫看不出来了。 赵锦绣这会儿不紧不慢地说:“赵某虽穷,也知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理,经过几个月的打听,才知晓那位公子是凤楼当家,于是便去凤楼,要求义务打杂。楚公子恰巧在,看我读过书,便教了些为商之道。这几年,我是倾力报答楚公子,楚公子见我卖力,便放手让我做。才有今天这等虚名的。” 林竞听着陷入深深的思索,尔后又很疑惑地问:“世人都说楚江南对人对事非常冷漠,基本上不会多管闲事,怎么会送衣衫和银两给你呢?” 果然是高手,懂得来堵人。赵锦绣心中佩服,面上一副感动的模样,仰着头,说:“所以我说是祖上积德啊。” 赵锦绣说得一副悲戚,心里暗道:我等人盘查等了四年,这些瞎话不知暗自彩排多少次了。虽然夸张狗血程度不亚于强盗们被抓时的经典台词“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黄口稚儿嗷嗷待哺”,但世人就是如此,失真的东西反而相信,你说真话反而没几个人相信。 不过眼前的男人并不好哄骗,林竞听完这句,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扫她一眼,问:“你既不会功夫,何以会躲过林将军的两枪?方才在外间跟我动手,那招数也不错。本来,我还想与你切磋剑术的。” 果然是不好糊弄的主,难怪会在六年前的夺位大战中脱颖而出。赵锦绣不禁抬眼打量他一番,装着很不好意思地小声回答道:“想必林兄也看出赵某也就只有那几招,那是楚公子教的,说咱们行商的人,虽说有些手段,但在外面,少不得遇见强人,总得有点招数防身。无奈赵某在这方面迟钝,练习许久,也是末流。所以,也只得弄些不入流的手段。让林兄见笑了。”赵锦绣很不好意思地拱手施礼。 “三公子好手段,就这般功夫,也敢走南闯北,实在是让林某佩服。”林竞面上露出淡淡的笑,虽找不出话来反驳赵锦绣,但看那样子却是一点都不相信赵锦绣的话。 赵锦绣也坦然:你不相信归不相信,事实胜于雄辩,自己这些年打听林希,也是在想着不要与她有相同的举动与脾性,为的就是应付今日这种局面。 “祖上积德。”赵锦绣折扇一摇,满脸堆笑。 二人又对视着,赵锦绣满脸笑意,微敛眸光,避开他逼人的锋芒。摇着扇子,呵呵一笑,道:“这话又说回来,今日能与林兄这等贵人见上一面,也是赵家祖上积德。” “三公子说话,真是幽默。”林竞也是阴鸷地笑着说。 赵锦绣这会儿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林竞,而是呵呵一笑,道:“话又说回来,今日就算是误打误撞,阴差阳错,赵某也是见到真佛了。在商言商,赵某是商人,在这荆城也是停留十来天了,出不去,损失钱财是小,怕的就是损失凤楼的声誉。赵某此时,倒是想冒昧地问一句:林兄,可否出印记一张,让赵某出城?” 反正嘛,这样说,既能让林竞多一份疑惑,若还能讹诈他一张印记,那明日送小白出城,倒是顺利地多。 林竞听闻此话,冷冷地瞧她一眼,很带讽刺地冷笑道:“三公子果然是人才,处处为楚江南着想。” 赵锦绣不以为然,面带微笑,抬手理理头发,叹息道:“没办法啊。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我是凤楼的人,自然得为凤楼着想。” “三公子也是萧月国的人,也不见三公子有为萧月国着想。”林竞立马反唇相讥。 真是个不死心的家伙。赵锦绣面上做出为难色,很遗憾地说:“没办法,能力有限。这一没有高超谋略,可运筹帷幄;二没有盖世武功,可杀敌疆场。” “倒是有一项可做。”林竞说。 赵锦绣心一沉,看来这厮今日约她来的目的不只是试探那么简单,还怕是想着逼她为他萧元辉做事吧。 商人的命运总归如是。历朝历代的商人,若想混得逆天,除了向朝廷贡献钱粮,还得被迫担任秘密的使命:间者。 据说楚家先祖也曾被权贵私下找过,被迫做了间者。后来因改朝换代,紫辕国被灭,萧天成锦河兵变建立萧月国,楚家才算是摆脱了这等恼人的事情。 如今,这人怕是有几分不信她是林希,便就多几分让她为萧月国间谍机构服务的决心。不过,此刻骑虎难下。赵锦绣不能退,也便只能赌博:如今,他萧元辉还不轻易肯定她不是林希。所以,还留有情义,便也不会轻易让她涉险。 于是赵锦绣惊异地“哦”一声,颇有兴趣地问:“不知赵某可为国做什么?” 林竞缓缓地扫她一眼,终究没有说出那项任务,只是缓缓地吐出四个字:“日后再说。” 赵锦绣听到他的回答,松了口气,却是立马转移话题,很不死心地问:“那出城印鉴——” (嗯,例行公事,令狐喊一嗓子,若令狐写得过得去,请扔一下推荐票粉红票吧~!~谢谢。) [bookid=1607989,bookname=《异世萝莉牧师》]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20章 刺客 林竞垂下眼睑,沉思片刻,很老狐狸地说:“明日一早,林某会给三公子答复。” 听他这说辞,就是还得用一个晚上来衡量,顺带再想想招数来对付自己了。对于这些个推辞的把戏,赵锦绣心如明镜。 可面上却还是颇为感激的深思,深深一鞠躬,道:“赵某代表凤楼多谢阁下。” 本来赵锦绣还想许诺一下“若如何,那么他日自己定如何”,来加重取得出城印记的筹码,但转念一想:承诺历来是枷锁,无论什么场合都不能轻易说出口,何况萧元辉并没有要给她印鉴的意思。 嗯,不错。这林竞就是萧月国当今的上位者竞元帝萧元辉,林希的三个好友之一。从他说“我许你一个天下永天平”,赵锦绣就猜测到了,后来说到“太后本家也姓林”,赵锦绣就恍然大悟,难怪外间不曾听过林二公子,这萧元辉如是在林家这边算,论岁数,就该是林家这一辈里的老二了。 “此事事关重大。并非林某一人说了算,我还得与林将军等人议一番。”萧元辉对她说。 “当然,当然,国为重。”赵锦绣笑着附和,一直在琢磨如何结束这冗长的谈话。却见窗外树影摇曳处,有人从窗外迅速闪过。 萧元辉一闪身,几乎是本能的举动,竟是挡在她身前。那五位仁兄才反应过来,唰唰地站好守护的位置,拔剑耽耽注视着周遭。 赵锦绣一愣,这萧元辉竟是在护着自己。作为九五之尊,以身犯险,这是大忌啊。何况目前,除了这张脸,他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就是林希啊。 赵锦绣心里一动,这又是一个绝望而哀伤的故事:自己思念的那个人、想守护的那个人、想并肩看风景的那个人,再也不在这个世间,伸出一只手,握住的也是虚空。如同用尽全力,打出的一拳,却只是打在棉花上。 “皇上。”赵锦绣低低地喊,从他背后走出来,绕到他面前。 萧元辉看她一眼,低声说:“敢入林府的刺客,必定来者不善,你不要出来。” “草民一介商人,他们对付我毫无意义。倒是您——,须得注意。”赵锦绣一边说,一边注视着周遭。 虽然说从理论上说,并不应该惧怕刺客。可是谁说得清楚刺客是怎么想的呢?再说,方才与萧元辉谈话,说起当年自己从山顶跌落下来,当时果真是有一具处理得很好的尸体。 那具尸体面目全非,自己当时跌落山崖时,身上所有的装备都在那尸体上,包括面具。若不是萧元辉见过林希背上的胎记,那么那具尸体就可骗过任何人。 这么说来,就有别的人想将她隐匿起来,到底是谁?目的何在?现在自己是一概不知。还需时日查证。 而眼前的刺客,到底知晓不知晓自己是林希,那还不好说。 保命要紧。这是赵锦绣的一贯原则。 “闭嘴。”萧元辉长剑在手,低低地喝道,将她塞到身后。 赵锦绣无奈地翻翻白眼,从他背后探出一个脑袋。窗外又是极快的身影闪过,像是鬼魅一般。 接着便听见鬼哭狼嚎的凄厉的叫声,还辨不出男女,像是在念一首萧月国的招魂《巫歌》,却又更像是一首战歌。 众人一惊,仔细听,又听不清楚,仿若只有屋外风声。林景松这会儿也是拿着长枪闪身进来,低声说:“来人目前看到的有四个,其中一人飞檐走壁的身法极其诡异,像是不会轻功,但速度极快。” “可有把握?”萧元辉问道。 “已经布下天罗地网。”林景松冷冷地说。 赵锦绣听着,不禁又担心起来,这些所谓的刺客不该是来刺杀萧元辉的么?方才萧元辉为了试探自己是否是林希,将暗卫都遣得远远的。那正是个好机会,为何不下手? 如今,萧元辉的身边围得密不透风,铜墙铁壁似的,如何下手? 赵锦绣眉头一蹙,却听得林景松满怀敌意地问:“赵三公子仿若很焦急?” 好你个林景松,谁不针对,就针对我。赵锦绣微眯双眸,轻轻一笑说:“当然。赵某虽是一介商人,也懂得一些道理,自然为陛下焦虑。” 林景松武将出身,平素沉默少言,加上与林希这等闷葫芦一起长大。更是沉默对沉默,哪里说得过赵锦绣? 他听得赵锦绣这么说,虽然觉得虚伪,也找不出话反驳,只得闭嘴。 那种凄厉的声音又起来,这会儿可听得出是一个男人在唱:带长剑兮挟强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皇上,是汉州军中的战歌。”林景松声音一下子哽咽起来。 “来人是在扰乱军心,你且出去安定,鼓舞士气。这等装神弄鬼的,更该斩杀,绝对不能放出林府去。”萧元辉低低地吩咐。 “是。”林景松提着长枪闪身出去。 唱的是林希军中的战歌,而且此日又是林希的祭日。赵锦绣兀自琢磨着刺客的来历。 “能灭你的,只能是你的熟人。因为熟悉你每条纹路,知道你每个习惯。这样的敌人防不胜防,最是可怕。” 赵锦绣想起这句话来,那一年,许华晨与她一起坐在人民公园的长椅上,看着远处的落日,慢慢地对她说。 那么,这群刺客也该是十分熟悉萧元辉的人。能知晓他来到林府,或者还知晓他对林希的感情。 “皇上,来人,怕是熟人。”赵锦绣低声说。 萧元辉略一转身,看看她,继续注视着周遭,问道:“你是指家贼?” “草民不知。但能对皇上行踪如此清楚,怕也不会是外面的人。”赵锦绣进言。 “你这点,倒真不想是三弟所会说的话。她从不做任何猜测,如果她有所怀疑,会搜集证据,将之一击毙命。”萧元辉淡淡地说。 这话听不出喜怒哀乐,也不知是赞美还是讽刺。赵锦绣也不去深究,只是尴尬地笑着说:“赵某一介草民,又投身最受人轻视的商贾行列,哪里能跟林少将军比呢?” 萧元辉还没答话,却听得外间又开始凄厉的唱:西征扫蛮夷,南伐定锦河,东驱夷,北击狄,碧血染黄沙,执长刀,尽美酒,我自狂歌血自流,毅魄兮归来乎?我为君颂。 “词倒是好词。”萧元辉冷哼一声。 那声音却一直在重复:毅魄归来兮,我为君颂。 且这声音一会儿远去,一会儿又仿若在窗外,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西。听得人毛骨悚然,仿若真是鬼魅作祟。 赵锦绣听得那种颤音,真是心脏都痉挛得抽搐,浑身发毛,不由得吸一口气,低语:“这些人到底是要作甚?要刺杀,便来。何须这般不干不脆的。” 萧元辉冷哼一声,道:“刺杀?他们还没这个本事在林府动手,今天他们能全身而退就是绝顶高手了。三弟能将汉州布置得固若金汤,这林府也不会是银样蜡枪。这般装神弄鬼——” 萧元辉说到这里,却是一顿,偏过头来看着赵锦绣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神全是冷然。 莫非这厮怀疑跟自己有关?帝王天生多疑,这点可真是不假。赵锦绣立马装出洗耳恭听的神色看着萧元辉。 萧元辉顿了顿,仿若是不能辜负她的期待,才不甘愿的语气,吐出一句话:“或者只为,扰乱视线。” 尔后,他立马别过头,继续注视着周遭。 突然,窗户唰地破裂,一人从窗户滚落进来,一袭的青色长衫,面上戴着一张鬼面具,左手握着一柄青铜长剑。 赵锦绣觉得那鬼面具甚是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房门却是啪地被打开,林景松带着一群官兵闯进来,对着那人喝道:“将少将军的面具留下,本将军留你全尸。” 原来是林希的面具。赵锦绣这才恍然大悟,适才进门时,那照影壁上的图腾就是这面具的花纹。 可这仁兄偷盗者面具作甚?赵锦绣抬眉打量那人。 “就你也配称将军?”那人对着林景松冷冷地说。 可这声音却是清澈纯净,很是空灵好听。这倒是颠覆了赵锦绣对于刺客的遐想。 林景松就要上前与之对阵,萧元辉却是一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对着来人说:“阁下要如何?” “要你的命。”那人说出专业性很强的一句话,一柄长剑直指萧元辉。 “阁下可知我是谁?”萧元辉惊鸿剑横在身前,身形甚是凌厉。 “萧元辉。”那人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村口卖番薯的马老二。 真是超级酷哥。赵锦绣暗想:这刺客做到这个份儿上,倒是不错,怕是许华晨见到也得是佩服的。 “朕与你何过节?”萧元辉冷冷地问,语气里也是没有一丝慌乱。 “有人出得起价,我便接得下这单生意。如此而已。”那人说的很宁静。这口吻像是在讨论买鸡还是买鸭,这声音还出奇的好听。 “你可知刺杀朕,有何后果?”萧元辉语气威严,帝王的气势瞬间弥散。 那人只是抬抬手,缓缓地说:“天下乱与不乱,与我无关;我敢接下这生意,就没怕过萧月国任何形式的追杀。” “很好。普天之下,能有这样气势的杀手,没几个。朕想:你是齐眉、或者落风。”萧元辉淡淡地笑。 那人也短促地冷笑一声,道:“知道与否,对阁下来说都毫无意义。” 赵锦绣一惊,如果是齐眉,不就是当年击杀自己的那个男人么?想到此,她不禁抬头打量他,却是与对方视线相撞,那人将视线定格,死死地盯着她。(未完待续) 第21章 道义啊,礼仪 烛火摇曳,光线不明,那人又戴着青面獠牙的鬼面具,自是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赵锦绣清楚地感觉到那人在看着自己。 如果真是齐眉,当日打自己下山崖,从头到尾也是没有掀开过面具,何况齐眉之前并不知晓林希是女子。如今就算是看着这张脸,也不该有任何的反应才对。 那么这人绝对不是齐眉。 “你不是齐眉。”赵锦绣摇着折扇,唇边露出一抹自信的笑,笃定地说。 “阁下是谁?何以如此笃定?”男人的声音没有惊异,虽还是清澈纯净,温度却是冷下来,像是冬天的湖水,蔚然成冰。 赵锦绣感觉出凌厉的杀意,心中暗自一笑:原来这人不是小白。 “齐眉作为鼎鼎有名的第一杀手,没有必要来戴这张面具,并且装神弄鬼念那些阴惨惨的招魂诗句。阁下,怕是熟人吧?”赵锦绣笑道。 那人的剑挪动了几分,剑指赵锦绣,冷冷地说:“你到底是何人?” 赵锦绣不理会他,继续抽丝剥茧,很恶劣地摇着折扇,漫不经心地说:“齐眉,作为杀手,自然有杀手的良好职业素质。只怕来取人性命,只会一击目标,而不会多说一句废话来管我是何人。” “哼。不管你是谁,今天你必死。”那人平静地说,身子一闪,一抖长剑,凌厉地袭来。 赵锦绣一笑,很猖獗地说:“那你就在萧月国的土地上动动我试试。” 她很清楚今天自己不会死。萧元辉在没有搞清她是不是林希之前,死也会护着她的。说了起来,自己倒是卑鄙了些,利用了这一点。 “废话真多。”萧元辉狠狠地责备。然后恶狠狠地将她往身后一拉,继而惊鸿剑一横,一剑刺出去,挡住那人一剑。 “没想到萧元辉自己也会用剑。我还以为你一辈子就靠林希保护。”那人冷冷一笑,继而又是横斜里划出了极快的一剑。 娘的,果然是熟人。赵锦绣眉头一蹙,暗叹:林希还真是个传奇人物,这熟人还真多。 “少罗嗦。朕的功夫,你也就只能见得到这么一次而已。”萧元辉一边说,一边拽着赵锦绣往后重重一推,喝道:“谁保护不好三公子,朕就诛谁九族。” “是。”那五位仁兄立马将赵锦绣团团围起来。 “说得好。我却只能见到这么一次。因为这一次之后,你就是死人了。”那人语气很平静,却是掩饰不住的狂傲。 赵锦绣还真想将那张面具摘下来,看看是怎么样的人,狂得仿若还很有性格。 “就凭你?”萧元辉冷冷地说,满是不屑。 林景松却是手持长枪,闪身挡在萧元辉面前,低头道:“皇上,请将这打扰臣父亲与弟弟英灵的人交给臣。” “林希,我都没有怕过。我会怕你?”那人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不紧不慢地说。 赵锦绣眉头一蹙,听这人的话像是跟林希有交过手似的。这人到底是谁?为何又要杀萧元辉?而方才萧元辉却是说了怕不是杀手,只是扰乱视线,不知这句话又是何解。 唉。要是许华晨在这里,怕只是轻轻扫一眼,就知其中端倪了吧。他那么个妖孽的人。自己再怎么学,也只是空有技巧,他那种气质与眼界,真是终其一生都学不到的。 想到许华晨,赵锦绣抿抿嘴唇,压住涌动的心潮。努力告诫自己认真看场中形势,因为以后不可能置身事外了。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个人的眼神、动作,某句不经意的句话,都或许会在他日有重要的作用。 “少废话。”林景松冷喝一声,长枪挑过去,与那人的长剑相撞,却是静止不动。 赵锦绣正看为何是这般,却是看到林景松的长枪被对手的长剑往下压,一寸寸压下去。林景松本身就是以力大著称,如今能将他的长枪往下压,这人还一手在身后,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那把剑像是随意搭在林景松的长枪上,可林景松连身形都有些微佝偻,看起来很吃力地在应付。 呀。得有几千斤重的力气了,这人功夫倒真是不一般。看这满屋子的人,除了萧元辉,其余的都得是靠不住的。 可是听方才那人的口气,萧元辉一直是靠林希保护的,这功夫能好到哪里去?赵锦绣不由得为自己方才的嘴糟捏一把汗。 如今,自己的功夫关键时刻还不知灵不灵,再说也不能在萧元辉面前露出马脚。唯一功夫不错的小白,又在外面,远水救不了近火。 看来自己得做点什么,弄乱场面才好脱身,届时最好能跑到小白身边去。赵锦绣一打定主意,就积极地观察周遭情况。 先前,她只注意那鬼面人,倒没有看过这屋内形势。原来不仅这屋内,就连屋外也是火把无数,得有千来号士兵将这屋子团团围住了。 赵锦绣简直想立时倒地,喊一声:“苍天啊!” 这么多人,还得让人欺负到头上,也真是让人无语。她不住地摇头。 “三公子怎了?”萧元辉像是看到她摇头,语气颇为狐疑。 赵锦绣瞟他一眼,颇为不屑地说:“皇上,草民是商人。在商言商。商人只讲最终赚了多少钱,而不讲到底是用什么方法赚的。这几年,结盟与毁盟,朝夕之间。如今却是讲起礼仪来了,真让草民费解啊。” 萧元辉脸色一沉,道:“商人理论岂可与政治混为一谈。” 赵锦绣懒得理他,而是看着身边五个人,板起脸,严厉地责备道:“你们五个好歹是萧月国第一领导人身边的护卫。除了功夫好,就不能用点脑子么?本公子一介商人,死了就死了。皇上安危关乎时局安定,百姓生活,就是抗旨,你们也得滚过去保护着皇上。连自己职责都搞不清,留你们何用?” 五个人一听,好像觉得很有道理,不由得面面相觑,继而又不约而同地看看萧元辉。 赵锦绣见这等情景,不由得摇头。这几个笨蛋真是将她对于卫戍酷哥的所有认识毁得彻彻底底,一干二净。看来,得建议萧元辉将他们统统换掉,打发去守边。 “皇上——”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小声地喊一声,意思是征求自家主子的意见。 看来这些暗影卫戍的训练还是相当成功的,至少听命令这一条是很成功的。 萧元辉狠狠瞪那人一眼,又一脸阴沉地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假意没看见他,扯开嗓子喝道:“各位兄弟为何袖手旁观?难道就容这恶贼打扰林老将军与少将军的英灵安息?” 那些士兵听得赵锦绣说话,都将目光从林景松身上转过来瞧她。 “面具是英武神明的少将军的,岂可戴在那恶贼的面上?何况那恶贼扬言要杀皇上,你们也忍得下去?”赵锦绣煽风点火。 她知晓林景松现在是抽不出一丝力气来还嘴,那萧元辉定在观察她,巴不得她多做事,好看看她能露出什么马脚来。何况,赵锦绣私下里认为,萧元辉这厮肯定是很同意她的做法的。他之所以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这里毕竟是林景松的府邸,周围这些是林家军,他作为帝王少不得也为林景松留些尊严。 所以,赵锦绣很放心大胆地继续煽风点火,一面以极快的频率摇着扇子,一面用痛心疾首的语气说:“赵某一介商人都忍不下了,亏你们还是自称所向披靡的林家军。唉,俱往矣,看今朝,叹林希将军不在。” 一些士兵听闻窃窃私语,持剑持刀跃跃欲试。 “可是——,双方比武,我们上前,这是不道义的做法。”有一个士兵提出疑问。其余的士兵纷纷点头,极力表示自己也有相同困惑。 “呀。人都欺负上门了,你们还讲道义,人家讲道义没有?下战贴没有?约定时间地点决斗没有?要讲道义,那么下次战场杀敌的时候,你们就跟你们的对手商量‘来,我们讲道义,你刺我一刀,我刺你一枪,最后谁的血先流尽,就谁输了’,这样最讲道义,绝对公平啊。”赵锦绣很是不屑地说。 她最厌恶的就是这等不知变通的破规矩,看起来像是很道义,其实就是不懂得利用自身优势。何况这个时空又不是真的注重礼仪,国与国之间朝结盟夕毁之,比比皆是。 众士兵大约从来没有听到过这般理论,似乎又觉得有道理。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看着林将军,尔后看着皇上。 “三公子,你这是动摇军心。”萧元辉一脸探究地看着她,面上一抹笑意。 赵锦绣看得出来是赞赏,眸光一闪,道:“皇上,草民是为您的安危着想。看得是天下稳定,草民相信,士兵们都是血性男儿,就算是背上不义之名,遗臭万年,也会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的。” 下一刻,赵锦绣也没有等萧元辉回答,转过头看着那些士兵,朗声问:“大家为天下安宁,惧遗臭万年否?贪生怕死否?” 那些士兵听得赵锦绣先前的话,早就蠢蠢欲动,如今赵锦绣搭了这么个台,当然是热血沸腾,异口同声地回答:“无惧无畏。” 继而,众人长枪在手,齐齐围拢过去。而弓箭手也是整装待发。赵锦绣看这情况,那鬼面人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自己暂时安全。这会儿才发觉,自己手心全是汗珠。 亏得自己前世在某企业做过人事部主管,全干的是这些个洗脑忽悠人的玩意儿,什么企业向心力,什么企业归宿感。那时,赵锦绣没少策划忽悠人嗷嗷往前冲的方案。 “原来是赵三公子,很好。”那鬼面人冷笑一声,继而身子一闪,施然收回长剑。 (谢谢大家的支持,令狐今天到PK第二了,《斗破龙床》已经完本,从今天起令狐全面写这本新书。不出意外,均为二更,若PK分数、收藏等有新的突破,会三更。今天向那个投更新票的朋友说声抱歉,我昨天主要在写旧文番外,所以昨天只有一更) [bookid=1466205,bookname=《斗破龙床》]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22章 后会有期 赵锦绣只觉得这男人明明是笑着,这声音也平静,可就是让人感到浑身凉飕飕的。她不由得悄悄往后移两步,准备一有动静就跑路。 “赵三公子不愧是优秀的商者,真是懂得谋算,给自己机会。”那人还是冷笑着,长剑随意地拿着,倒像是没有将这周遭的士兵放在眼里。 “在商言商,至少光明磊落,比不得阁下这般藏头露尾。”赵锦绣呵呵一笑,又往那五个侍卫之后挪了挪,身子略略转一个适合跑路的角度。 “弓箭手准备。”士兵中仿若是某首领忽然划破宁静,沉声命令道。 弓箭手唰唰拉弦搭箭,整齐无比。 赵锦绣都有些疑惑是谁在此时此刻如此冷静地命令弓箭手准备,横竖打量,外面太暗,也没看出来。 索性还是来注意这鬼面人。只见那人瞟一眼弓箭手,又看看眼前的林景松,笑道:“林希不在,林家军也不过如此。阁下比赵三公子,倒是差了些。” “少废话。”林景松手持长枪,也没斥责士兵,只身往前冲去,长枪一晃,甚是凌厉,那人却是身子一转。 倒不是多么电视剧上演的那种天花乱坠的轻功,只是速度极快,一闪身就躲过林景松刺出的一枪,并且顺着那一枪的势头绕到林景松身后,只要反手轻轻一剑就可刺中林景松。 “呀。”赵锦绣看得分明,不由得惊呼。 林景松历来就不是以速度快著称,这会儿要转身,却是慢了。众士兵比赵锦绣满一拍,却也是倒吸一口气。 真是悲剧。林家一门三将军,去了两个,如今剩下的这个也得是要去了。 赵锦绣正在为林景松命运堪忧,萧元辉一跃而起,手持惊鸿剑一挑,截住鬼面人的剑,反手一抬,随即一旋转,惊鸿剑将那青铜剑滋啦啦削去一半。 “好剑,不愧是林希的珍藏。”那人一笑,赞道。还是那个动作:一手轻飘飘持着被削去大半的青铜剑,另一手背在身后。 看来这人倒是跟林希很熟悉,连萧元辉说起这惊鸿剑都类似于秘密,这么这人倒是轻飘飘地就说出来了。赵锦绣狐疑地打量着这个人,将自己所掌控的林希的资料来来回回过来几遍,也没猜出个所以然。 “阁下到底是谁?如果今日是取朕的命,何须多言?如果是来祭拜林将军英灵,倒也不该以这种方式。”萧元辉横执惊鸿剑,虽然看起来比对方要严肃一些。 赵锦绣却是看出来萧元辉也是没有怕对方的。这才略略松一口气,要是萧元辉挂了,怕又得起战乱了。这虽然经常动不动就戒严,但这一两年却还算平静。 对方没有回答萧元辉,却是略略抬头。赵锦绣发现那人像是视线跃过人群在看着自己。她不由得一蹙眉,暗叹:又惹上了麻烦,看来从这林府出去,就得再作一番打算了。不然,以后还真是不安生。 那人却是冷哼一声,身后那只一直背着的手唰地拿出来,握住长剑。这下子竟像是日本忍者的握剑方式,猛然腾空一跃,势大力沉地往萧元辉砍来。 萧元辉身子一闪,避过锋芒,不料对方只是虚晃一招,在空中变了方向。 “小心,左边。”赵锦绣情急之下喊道。 萧元辉也意识到,头一偏,手中惊鸿剑一反手挡在肩膀上,鬼面人那一剑与惊鸿剑一撞,竟是冒出几点火星子。 “很好。”那人声音里带着笑意,“可惜三公子,你看到前面,看不到结果。” 赵锦绣不明所以,只觉得很不祥,不由得一阵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鬼面人。 突然,与萧元辉对峙的那人,一使力,手中的青铜剑竟是全部断裂成碎片,唰拉拉飞起,旁边的弓箭手纷纷倒地。 萧元辉挥剑挡住,赵锦绣这下才知晓这人所指为何,因为好些碎片是冲着她来的。 怎么躲避?许华晨没有教过,楚江南也没有教过。 那五个侍卫尽职尽责,早就闪身过去护住萧元辉了。旁边的侍卫也是自身难保。 她呆呆站在远地,看得清那些碎片,却是躲避不了。 有那么一瞬间,赵锦绣想到或者死了,就可以见到许华晨了。因为如今穿越了,她已然相信有鬼神存在。 可是萧元辉顾不得自己,闪身过来打落碎片。 “很好。”那人冷笑一声,然后猛然一退,人却是闪到了屋外,直直穿过一群弓箭手,将那些弓箭手的箭悉数折断,剩下的弓箭手这才手忙脚乱纷纷转向放箭,那人却已隐没在暗夜中。 “三公子,我们后会有期。”飘飘渺渺的声音,是那人发出的,听得出人已在很远的地方。 “你没事吧?”萧元辉摇摇她。 赵锦绣这才发现,适才萧元辉整个人都挡在她面前,这男人原来是这般魁梧,即使林希是杀敌疆场的将军,身形比一般女子要高大,却还是被他整个挡住。 适才那般的危急,若不是萧元辉不顾安危来护她,自己是必死无疑。这男人到底是对林希情深至极,只是过往的哀伤里,到底是怎样的固执与牵绊?才让有情的人必定要这般分两端? 也许就如同自己与许华晨吧。隔着身份、地位、世俗分割出来的河流,所以自己爱着,却也清醒着,因此从来不说爱,从来都是将自己对他的情隐藏在心底,静水流深。 如果上天能给赵锦绣一次机会,让她此刻遇见许华晨,怕她也会如萧元辉这般不管不顾的固执吧。 这一刻,赵锦绣生出一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眉头略微舒展,眼里融着微笑,轻轻地摇头,说:“谢谢,我没事。” “那就好。”萧元辉一直紧绷的脸因赵锦绣的回答舒展开来,他轻轻吐出这三个字,轻笑。 原来这男人略一笑,就有一双弯月的眼。赵锦绣轻轻一笑,对他的排斥倒是没有先前那般强烈。 “你不会功夫,可是却看得清那么快的剑招。”萧元辉突然问。 这句话将赵锦绣对他才略略降下的防备指数唰地又提升起来。这个男人还真是防不胜防,在任何时候,见缝插针般来这么一句试探。 赵锦绣也装疯卖傻,很是苦恼地摇摇头,说:“从小,我就有这个本领,我也奇怪。” “你是说你天赋异禀?”萧元辉一句一顿说得很慢。 赵锦绣呵呵一笑,道:“皇上,草民就是一废柴。若真是天赋异禀,楚公子教我防身之术,我早就学会了,哪里还会像今晚这般狼狈呢?” 萧元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说:“你若想替二位将军上香,就跟着景松去。你要的印记,朕明早命人送来。你下去吧,朕乏了。” 就这样放过自己?赵锦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萧元辉大约也看到赵锦绣的疑惑,竟是对着她扯出一个笑容,道:“今日与三公子会面之事,还请保密。下去吧,朕,乏了。” 萧元辉一说完,将惊鸿剑往递给一旁的林景松,说:“你招呼三公子,等祭拜完,派人送三公子回去。” 林景松接过剑,回答是。萧元辉已走出去。 赵锦绣使劲地嗅了嗅,空气中有微微的血腥味。她陡然意识到,萧元辉转变这么大,莫非是刚才受伤了。 想到此,赵锦绣心里一动,想要查探清楚,立马往萧元辉离去的方向走了两步,喊了声:“皇上。” 萧元辉并没有应声,身形隐没在夜色中。林景松却是挡住她的去路,冷冷地说:“三公子,请自重。” (刚写完这章上来,看到好几票粉红,令狐真是没想到这么多人支持我。看来明天得要写个三更答谢一下大家。嗯~!~,谢谢大家。) [bookid=1466205,bookname=《斗破龙床》]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23章 沧海 云破月出,惊得树上几只鸟扑腾腾乱飞出去,原本暗沉沉的林府在如水的月色中,先前的肃杀阴森之气尽数褪去,仿若适才的惊心动魄都只是一场梦境。 士兵们一言不发,各自打扫着狼籍,包扎着伤口。 林景松挡住赵锦绣的去路后,自己却是提着惊鸿剑对着萧元辉离去的方向呆呆伫立着,身影高大,却显得落寞孤单。 看林景松这般担忧的举动,萧元辉是真的受伤了,也不知伤得重不重。赵锦绣眉头一蹙,一颗心顿时吊起来,纷纷乱乱的不安,空空落落的无所依,只剩下不可名状的烦躁,心里像是有无数的猫爪子在抓着。 来这个时空四年了,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内心像是有一团滚烫的灼热,将心一寸寸的烫焦、揉碎。 忽然,林景松像是下了重大决定似的,猛地一转身。眸光扫过来,眼神凛冽,带着询问,更多的却是杀气与恨意。 赵锦绣心里一阵慌,不由得退两步。只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平素历练出的处变不惊心境在这林府里全然乱了,是因为这是林家老宅的关系么? 林希那缕幽魂去了何处?是跟自己互换,还是去了奈何桥转世为人,或者就沉睡在自己身体里,抑或者根本就是飘荡在周遭。这四年,赵锦绣对这问题,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深究。 而今,在这林府中,却是不由自主地想了,浑身顿时一片冰凉。 “走吧。”林景松的语气很不耐烦,继而提着惊鸿剑快步往府邸深处走。 赵锦绣愣了一下,这才明了林景松是要带她去给林希父女上香。 方才因要与萧元辉周旋,倒没有想多。如今想到林希的去处,赵锦绣心里不由得发毛。脚下虽在挪动,却是走得异常缓慢。 穿过林希的练功房,又踏进一片园子。此时,月色正好,周遭的景物清清楚楚,庭中如积水空明,林木疏影横斜,颇有中国画的神韵,周遭弥漫着植物的清香。 赵锦绣看到这怡人月色,这才将胸中一口郁结之气吐出去,但心中那种烦躁却还是积在那里,像是不安的岩浆不停地涌动,却又找不到出口。 “磨磨蹭蹭做什么?”林景松在青石板路的尽头停下来,转身看到赵锦绣走到异常缓慢,不由得喝道。 赵锦绣也无心与他对垒周旋,一言不发加快脚步跟上去。 青石板路的尽头有长长的回廊,转过那拐角,便是一方四合院式的房子,天井中烛火通明,正中间摆放着案几设着灵堂,那灵堂上两个牌位,正是林希和林浩然。 而灵堂前的蒲团上,有个年轻和尚正坐在那里闭目念经,安闲地敲着手中木鱼,一副超然物外的的神色,与周遭飘飞的招魂幡,案几上摇曳得紧的烛火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和尚正是赵锦绣的旧识——浮光寺的沧海大师。 真不愧是沧海大师,永远都是这副不动不摇坐如钟的安闲神色,像是看透了世间万物般超然。 林景松虔诚地站在一旁,等待沧海大师念完一段,赵锦绣也一并站在一旁。 片刻后,沧海大师停止念经,旁边跪着的小沙弥快步上前扶他站起身。 沧海施施然理理白色的僧衣,也没有转过身,而是拿起拿起木鱼走到案几前,将木鱼放在那牌位前,敲击三下。尔后,手在虚空中划着,像是在画符。 和尚做法事,有画符的传统?赵锦绣眉头一蹙。搜寻记忆,无论是自己的时空,还是这个时空,都是道士做法事才会画符。这沧海到底是独特,还是另有隐情。 沧海却是转过身来,一副清风朗月的神情,双手合掌对着林景松一拜,道:“阿弥陀佛,将军,成了。” 林景松略略欠身,道:“今日之事,有劳大师。” “分内之事罢了。只是二位将军自有自身福。逝去四年,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林将军若还这般大阵仗,恐只是打扰英灵而已。这祭日法事,贫僧还是劝将军莫要再做了,以免徒增二位将军的负担。”沧海平静地说,波澜不惊。 “多谢大师提点。”林景松将手中惊鸿剑交给旁边的老者,语气不如先前恭敬。 这氛围甚是诡异,看来这林府果然有古怪,听沧海的话语,怕这法事也只是幌子罢了。那自己到底是明哲保身,装疯卖傻先撤退,还是要进一步试探?赵锦绣这会儿倒是有些犹豫。 沧海大师落落大方,走过来,对着赵锦绣略一欠身,道:“一别半年,算起来,倒有半年未与三公子对弈说禅了。” “赵某也甚想与大师说禅,无奈只是俗人,蝇营狗苟,奔波而已。”赵锦绣客套一说,琢磨着要不要连同这家伙也试探一下。 沧海双手合掌,道:“阿弥陀佛。众生如月,阴晴圆缺,皆有自相,所谓空相,殊途同归。哪有俗与不俗之分?” 赵锦绣对着沧海施礼,少不得客套的恭维。林景松却是不耐烦,走过来拉了赵锦绣一把,将她往那灵堂前一拽。 先前被这厮伤了的手腕顿时疼得火辣辣的。恨恨地甩开手,瞟林景松一眼,这人的脸还是沉得跟锅底似的,严重破坏这美丽的月色。 旁边的小沙弥递过来香,赵锦绣接过来,虔诚地放在手中。一抬头看见两个牌位,心里忽然生出莫名的怪异,仿若林希就坐自己在对面,她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像是怕她责怪。 自此,赵锦绣算是彻底承认自己一直以来都很介意,介意自己不如林希。林希是林家军的支柱,是萧月国人的骄傲,征战沙场从无败绩。敌人对她恨之入骨,却也是不得不佩服。这些年,赵锦绣走南闯北,听到的,全是对林希的赞美。 林希,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风头早就盖过她的老子林浩然。 而她赵锦绣除了小聪明,一无是处,连楚江南教给她的那些基本的防身功夫都学不会。很多时候,赵锦绣觉得自己是彻头彻尾的废柴,心里充满着不可名状的烦躁。 比如,方才萧元辉受伤,赵锦绣忽然想到如果是林希,定不会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可是自己却反而要他来保护。 所以,历来觉得应该将权力握在手中,才能在这个乱世真正立足的赵锦绣,从来不敢利用林希这层身份一跃而上,反而一再地竭力隐藏,以赵三公子这个身份活着。 个中原因,固然有不想卷入纷争,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更重要的却是赵锦绣惧怕自己做不好林希,辜负众人的期望,最后还要赔上性命。 “林希,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做你。尽管我认为只有许华晨这样的人才可以与你相提并论,尽管我一直模仿他,我做不了他,却也是做不了你。”赵锦绣握着香,在心中默默地说,荒芜一片,如今这般境地,怕剩下的就只有竭力地活下去罢了。 慢慢试着抬头,将目光移过去看那牌位,篆刻的字体,“林希”二字赫然鲜明,像是她永远跨域不了的高度,横在那里。一如当年,横在自己与许华晨之间的那些世俗。 赵锦绣颓然垂下眼眸,心里的烦躁顿时化作哀伤,浑身力气都像是要被抽走了。连忙飞快地拜了三拜,郑重地将香插入香炉里,连叩首都忘了。 稳住心性,施施然一转身,对着林景松一笑,道:“多谢林将军给赵某这个祭拜英灵的机会,这夜已深,赵某先告辞。” 林景松没有理会,只是对旁边站着的几人挥挥手,低声吩咐一阵,那几人走上前来施礼带路。 赵锦绣出于礼貌,对着沧海大师施礼,算是作别。 沧海面色平静如水,瞧了赵锦绣一眼,道:“三公子眉宇隐忧,郁结心中,近日怕有灾祸,须得静心勿动,方能化解。” 赵锦绣一阵警觉。沧海此人向来少语,更不会去说什么灾祸之类的事。 记得三年前,也是因为荆城戒严,赵锦绣登上韵书塔看风景,恰逢沧海也在塔上,二人论谈一番。 赵锦绣因自己穿越的身份,对于鬼神向来也有心发怵。便问:“在下可问大师鬼神一事吗?” 沧海席地打坐,平静地看着江天一色,说:“施主,佛家讲缘,讲善,讲看破,若是如是。鬼神一事,施主何须问佛?” 赵锦绣施然一笑,道:“那在下,可否向大师问灾祸?” 沧海慢慢地闭上眼,道:“施主,世间只问看得破与否,看得淡与否。灾祸不过是看得淡与不淡,破与不破而已。施主聪慧,只该问自己。” 沧海从来不给人做凡俗的指引,更不会去替人相面,哪怕是能与他对弈的赵锦绣。而今却是这句话。 赵锦绣不由得抬头看沧海,一袭白僧袍在风中飘飞,自己翩然不动,月光下的他神色安宁,一脸的清风皓月,眼神更是平静如水,看不出一丝破绽。 这就是这位年仅二十八岁的僧人,在这夜夜江波奔流的浮光寺里看着世间的僧人,从来都是清风朗月,不问世事。可如今却也说出这句话来提点,局势的严峻,自己处境状况,可想而知。 不知是不是自己连累了这位高僧。赵锦绣想到这些,心里很过意不去,觉得如果是因为自己,而让这位高僧念经都念不安稳,那真是罪过。何况根据锦娘所言,这林府里古古怪怪的,若是沧海大师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怕是一生都不安稳。 所以,方才想仓惶而走的赵锦绣这番平静下来,对着沧海施施然一拜,道:“多谢大师提点。今晚月色甚好,不如赵某陪大师回韵书塔坐禅如何?” 沧海一垂眸,道:“坐禅不在于月色,出家人,世间万物皆空。今晚,沧海还要为二位将军英灵祈福,三公子就请回吧。” 祈福也应该是沧海不屑的。这位有着卓越性格的高僧,隐隐的言谈认为佛并不是具体的神,佛只是一种信仰,向善、得到内心平静,普渡自己的信仰而已。 赵锦绣很是担忧,却也只能笑着说是自己凡俗了,无法领悟高深佛法。沧海却已转过身,施施然坐在蒲团上,双手合掌,口中念念有词。 赵锦绣看他背影一阵,仔细咀嚼他的话,整个人适才的烦乱全然去了。目前形势紧迫,须得冷静对待,步步为营。 这会儿一想,折扇一开,对着几位士兵说有劳了,又是翩翩公子乘着月色往外走。走两步,又想起锦娘的嘱托,心中也是担心青岚。衡量一番,怕青岚也是受自己连累,于是最终还是转身问:“敢问林将军,青岚姑娘可唱完堂会了?这番,赵某顺路,倒是想与佳人赏月。” 林景松刚急匆匆往另一边的厢房走,听得赵锦绣一问,猛地一转身,冷冷地说:“林府自有马车送,赵三公子须知规矩分寸,凤楼不过商铺。” (令狐向大家道歉,由于自己的情绪以及昨日受到比较多的干扰,导致一个字都写不出来,答应的更新也没有更。只能对大家说抱歉。我会尽力调整自己,以期写出好的故事给大家。谢谢大家支持,我看到那么多PK票,粉红票,心里很感动。还有几个朋友一直安慰我,我会一直写下去的。)(未完待续) 第24章 小白 月色如水倾泻,先前一直笼罩在暗沉中的荆城,此刻像是被水洗过般明净,那些本来模糊的建筑群落,也一并清晰起来,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像是无声电影里的景物,充满梦幻。 赵锦绣端着酒杯靠着窗,看着远处涌动的大江与月色,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谷物酒。这酒并不醇,入喉全是火辣辣的灼烧,喝多了还上头。 一向不喜喝酒的赵锦绣,却几乎是惯性般一口接着一口,心里空落落的。 “你是在等人?”一直一言不发的小白突然问。 赵锦绣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喝一口酒。她确实是在等待,可以说是等青岚回来,也可以说是在等待即将到来的局势。 她心里之所以空落落的,是因为自己对即将到来的局势根本没有一点的应对计划,或者惯常说的应急预案。 这是赵锦绣的性格,不会去做任何的假设,以及假设性的举动来束缚自己将来应对事件的思维。 她只会做依照目前形势做大量的调查,以及一些看似杂乱无章、甚至与事件根本无关的风马牛不相及的零碎工作,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而在局势真正初露端倪时,她才会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一毫的讯息,并且快速反应,做出最好的应对。 赵锦绣的反应几乎是一种本能,却又快、准、狠。 昔年,在职场上就是如此,到一个新公司,所作的计划都是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可最后的工作业绩都是让所有人咋舌的。所以,几乎每任老总都称赞过她是天才。 而每每此时,赵锦绣只是淡淡地笑,因为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天才,相反,因为笨笨的,所以才会比别人更努力。 她自己清楚:没法假设任何事,是因为山野人的朴实与脚踏实地,至于对职场的敏锐反应,除却自己从小须得察言观色下的敏感以及那一点点聪慧,也不得不感谢许华晨的训练。 否则一个乡野女子,如何能在城市里快速消除陌生感,能在职场上有那样非凡的眼界与见识?甚至从容应对上层名流? 可是现在,她对自己这种性格有些恐慌。因为即将到来的局势,不可能有案例可循,而超级导师一样的许华晨也不在身边,不可能指点一分一毫。 自己所谓的那种本能的敏锐,是否还能应付得了这风云变幻的局势?尤其是自己从未涉足过的权力斗争。 赵锦绣不由得皱起眉头,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小口,却是呛得咳嗽起来,咳嗽得越发剧烈,酒杯酒壶也扔在一旁,抱着肚子,整个人都咳得蹲下去。 小白一下子跑过来,替她拍着后背,狠狠地责备道:“女人喝什么酒。” 什么话?难道大夏的女人不能喝酒了?赵锦绣捂着肚子,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好一会儿才平复过来,一边擦眼泪,一边转过头看小白。 月色下的他更显得英俊,只是那神情实在不好看,眉头皱出个老虎的王字,一脸厌恶的表情,不悦地说:“这些劣等酒,本公子从来不喝,你赵三公子品味也太低了。” 这个时空,大多数人吃白米饭都很难,能喝上一口醇酒,简直就得是顶级权贵之家。这男人说这种话,真是欠揍型人才。 赵锦绣很鄙夷地瞟他一眼,啧啧地说:“果然是权贵之家,说话都这么欠揍。” “你以前还见过哪国权贵?莫非今晚——”小白反应很快,立马又来套她的话。 赵锦绣不上当,将那酒杯酒壶捡起来放到桌子上,很淡然地说:“今晚就是跟林二公子吃了顿饭,谈了谈最近为青岚填的那首《相思》的意境而已。你倒是一晚上都在疑神疑鬼的,变着法子询问我。” 小白往窗边一靠,看着窗外的江月,说:“我是对岸江家的,能出现在这里,你以为会平白无故?” 小白把话说得这么明,赵锦绣自然知晓他的意思是:他对林府是探究过的,根根底底也是摸过的。 可方才从林府出来上马车后,小白就一直在设法套她的话,一字一句都是圈套,这个男人又聪明,拐弯抹角的,有好几次,赵锦绣都差点就栽进去。 就单凭小白套她话这一点,赵锦绣认定小白对林府还没有完全摸透。所以,无论从林希是萧月国少将军的身份来说,还是萧元辉适才的救命之恩,抑或是凤楼的安危考虑,赵锦绣都不能向小白透露一丝一毫林府的遭遇。 于是,她一直很警惕小白的每一句话。这番也并没有马上作答,而是不紧不慢地理一理袖子,仔细琢磨一番,才淡笑着说:“江公子为何来这里,赵某不想知道。我只是商人,只言利不问国事。今日帮江公子,也不过想他日情势有变,能得江公子荫庇罢了。” 小白听得赵锦绣回答,转过身来看着她,一袭春衫白,纶巾乌发束着,眼眸映着月,澄净无波,神色清明,整个一清雅秀气的少年郎,让人不禁屏住呼吸。 之前就觉得这女子不同,这番算是知晓了,她有一股子淡然,一股子英气,一股子的灵秀。 这下,小白想问的话,倒是一下子全忘了,只是看着赵锦绣,不由得皱起眉头。 赵锦绣自然不知小白此刻神色为哪般,暗自揣测这家伙怕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看来得编一些瞎话来骗骗,否则这家伙倒是没完没了的。 赵锦绣打定主意,琢磨一番,施施然坐到竹躺椅上,叹息一声,道:“江公子总以为赵某刻意在瞒你。其实,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那林二公子不过就是个纨绔子弟,想赵某为他做一首诗,拿到一帮荆城学子中去炫耀罢了,还许诺了不少好处。” “你应了?”小白总算在赵锦绣的叙述中回过神来问。 赵锦绣这会儿正在快速地搜索脑海中的唐诗宋词元曲诗经离骚什么的,看能不能拼凑一首才情兼具的。是的,赵锦绣讨厌剽窃,至于原创嘛,诗歌这块,她确实差了一点天赋。 搜罗一番,只觉得杂乱无章,听得小白问那几个字,抬起头对着小白明丽一笑,算是拖延时间,尔后慢腾腾地说:“哪能应了?诗这种东西又不是说能作就能作的,这得看心境,看情怀。” 小白一笑,道:“那就是你赵三公子浪得虚名的借口吧?搞得这么玄。你最终还是没有帮人家作诗?” 赵锦绣正要开口说是,忽然想到天一亮,萧元辉就要送出城印记来,这会儿倒是找到个好借口,立马改口,奸诈一笑道:“我是商人,有利可图的事,怎能不做?若不做,是因为这个利益不够大,不足以打动我。” 小白看她笑得奸诈,整个脸上都是明媚,比适才从林府出来时好多了,心也略微放下,打趣道:“你倒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到底是何等利益,肯让你心境都改了?” 赵锦绣站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神神秘秘地看了小白一眼,笑道:“当然是天大的利益,放眼萧月国,姓林的也没有几家,这林二公子竟是赫赫有名的林希少将军的远房堂兄,与林家军自然有些关系。本公子问他要的是明日出城的印记。” 小白一听,竟是变了脸色,眉头拧得更紧,一下子过来,抓着她的手,有几分着急地说:“明日本就不会戒严,你自出城去,为何多此一举。” 为你好,想上个双重保险,你还当驴肝肺。赵锦绣暗中腹诽。面色一沉,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我是商人,既然接下你这趟生意,必得要护你安全,这是赵某的手段,何须公子来评判?” “你自知林府与林家军的关系,你如此这般不是打草惊蛇?我还以为三公子是看得透大局的人。”小白说话也不客气,有些愤然地将那屏风一推,那屏风竟是收了起来。 赵锦绣自然不喜欢这般被人指责,狠瞪他一眼,道:“江公子人缘福广,赵某比不得。” “他萧元辉想结束这个乱世,还差点火候。”小白突然语气平静地丢出这么一句,将赵锦绣炸得傻愣愣的,只立在原地看着小白。 此时,江风从窗口吹进来,小白乌黑的发在风中飞舞得缭乱,蓝色的衣衫猎猎作响。月色入户,水一样倾泻在木地板上,他站在如水的月色里看着她,眼眸如星斗般明亮,脸上呈一种如玉的光泽,神色明明是云淡风轻,却又有那么一股子的傲气。 即使是月华如水的夜晚,这男人却还是有着如同日光般灿烂的存在,仿若他就是阳光的一部分,如她初见他时那般。 赵锦绣不由得垂目,这才想起来,方才小白的那一句没有回答,正想找借口说什么,看得地板上落了几朵细小的杏花,几片桃花瓣。 她怔了一下,心是渐渐明了:那些杏花、桃花若说真要有,怕也只有林府里的那一片,原来这男人根本就进入过林府。带了这花瓣回来,适逢这江风猛烈了些,才落了下来。 只是不知那些黑衣人是不是他的人,或者那个黑衣人根本就是他。 若是他,却是向她下了狠手,到底又是为那般?或者只是想要逼萧元辉来证实自己的身份么。但到底是要牺牲她的性命,万一萧元辉并没有那样来舍身相救呢? 若真是他,这男人就真的太可怕了,这戏就演得太逼真了。 赵锦绣越想心越凉,埋着头不说话,也不去戳穿他。只是唇边渐渐露出一抹讽刺的笑,笑自己方才一路过来,还自以为是在与对方周旋,结果对方不过是上帝一样的存在,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笑话。 “赵姑娘。”小白轻喊。二人本来在对视,她却是先临阵脱逃,埋下了头。小白比赵锦绣高出一个脑袋,这下只看得到她睫毛如细细密密的小扇子轻轻颤动,而那唇边一抹轻笑,他只觉得无比娇羞,这女子本来就清秀淡雅如水墨画,这般妩媚让他心也是猛然一动,便不由自主地轻喊。 “嗯?”赵锦绣略一抬头,看到小白幽深的眸光,朦朦胧胧的神色,不甚分明。 还来不及细思,门外却是响起轻轻的敲门声,随即传来锦娘低低的声音,道:“三公子,青岚回来了。” (谢谢大家的关心,令狐已经调整好了。无论这书卖座不卖座,都会好好写的~!~) [bookid=1655121,bookname=《天下为聘》](未完待续) 第25章 云锦楼的秘密 苏青岚一袭淡青曳地长裙,鹅黄的丝巾披肩,乌发用红色丝带束着,松垮垮地搭在背后,正在锦娘屋内的凳子上端庄地坐着,头埋得很低,也不见其局促不安。 赵锦绣一进屋,就瞟她一眼,眸光敛了敛。 苏青岚看到赵锦绣与锦娘进来,连忙站起身要行拜礼。 赵锦绣一边摆手示意她免礼,一边又仔细打量,企图从她脸上找到蛛丝马迹,以此推测她在林府的遭遇。 烛火下的苏青岚,婷婷袅娜,眉头轻蹙,眸光中那抹轻愁更甚从前,神色尤为楚楚可怜。这般江南烟雨的美,只要那秋瞳略一眼,怕是男人都得恨不得守护她到底。 女子若是美到这分入骨,便够得上红颜祸水的资格。 苏青岚与平素里的神色并无二致。赵锦绣懒得再去查看其神色,在竹榻上一躺,询问苏青岚可有用膳,护嗓的工序可做了,林家银子有没有给够。 苏青岚一一作答。锦娘见赵锦绣问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有些着急,光在一旁站着不好发作,只得给赵锦绣使眼色。 赵锦绣假装没看见,依旧斜躺在锦娘的软榻上,哼哼地说:“锦娘,你倒是会享受,这么大张老虎皮得要值不少钱啊。” 锦娘呵呵一笑,颇为尴尬地说:“这是我年轻时唱歌,一位客人送的,没给唱歌钱,我总得也收些什么。” “你那歌可是值了千金了。”赵锦绣呵呵一笑,打趣道。不禁抚摸着这斑纹老虎的皮,皮毛微微触手,毛皮不够光鲜,看来浸泡的工艺很粗糙,应该是杀死老虎之后,做了简单的处理,并没有进行精细的加工,尔后隔了一阵子,才做了精细加工。也许是杀死老虎的人在深山里呆了很久,没有精细处理的工具与能力。 “呵呵,三公子说笑了。我们这种出身的歌姬,虽是自由之身,比那种豪门大户、官宦之家养的歌姬、小妾等要好得多,不必担心被当作礼物送来送去,或者被大傻的命运。但,总得也是沦落风尘,能多捞一点是一点了。”锦娘尴尬地说。 赵锦绣微眯双目,心里也是有些不爽。这个时空的女子比她以前所读到的历史里更不值钱。如果不能做一个男人的妻子,只做他的女人,是连一条狗都不如的存在,男人可以打死自己的妾、姬、妓,而不犯法。前些年,帝都有个男人将自己的妾活活剥皮了,还在酒肆炫耀自己的惊天本领,周遭的听者纷纷附和叫好,竟将此事当作美谈。 赵锦绣在那里与人谈事,听得此人高谈阔论,当即就怒了,出了重金,让酒肆的人将他赶出去,又让绿玉出钱请人将那人狠狠打了一顿。 相比较而言,青楼妓女,或者歌姬、舞姬们倒是自由之身,不属于任何男人,虽也是身世浮萍,倒是比做某男的女人强多了,至少是凭自己挣钱。 “良人,爱情”,在这个时空,是遥不可及的梦想,是笑话的存在,谈爱情、谈人权、谈良人,纯粹等于瞎扯淡,是会被人耻笑的。 更别说去像别的穿越小说女主那般高喊“一生一世一双人”。怕得只得低声自语一下,就得有一堆人拿着乱棍跳出来将你打死,或者直接绑个石头丢去沉湖。 “锦娘啊,你倒是直率。这般对我说,就不怕我说出去么?”赵锦绣扯出一个笑容,心里也是暗自揣度:这时空怕是女子立足也不易,这锦娘的云锦楼做得这么大,这背后也不知是什么权贵。 “三公子又不是外人,云锦楼的歌各国达官贵人都喜欢,还不是三公子的功劳。锦娘早就说让三公子住着这里不必付钱,可三公子却还是这般客气,你让我们怎么过意得去呢。”锦娘说道,又使了使眼色。 赵锦绣顺着她的眼色看了一眼苏青岚,她还是端庄地坐在那凳子上,愁绪比方才更甚。赵锦绣故意咳嗽两声。 苏青岚听闻她咳嗽,猛地站起来,失了平日的端庄,忙不迭地提着裙子走过来,关切地问:“三公子,您怎了?” 赵锦绣身子一翻,在软榻上坐正,一脸笑意地打量苏青岚,道:“我能怎的?还不是看我家小青岚闷闷不乐,心里担心。” 苏青岚听得赵锦绣这样直白的话语,一下子羞红脸,低眉垂首地站着,害羞地说:“青岚没事,谢三公子记挂。” 那声音越发小声,到最后,苏青岚的头是完全埋下,就连坐在她前方软榻上的赵锦绣也看不清。 “青岚啊,你知道就好。三公子不是什么外人,有什么事,你说出来,三公子是会帮你的。”锦娘见缝插针在一旁撺掇着。 赵锦绣也不表示,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苏青岚。 苏青岚一下子抬起头,泪水涟涟地抽泣着。赵锦绣一惊,连忙站起身,问:“青岚,到底怎了?” 苏青岚却是一下子跪在地上,对着赵锦绣与锦娘二人叩头,道:“青岚自幼成孤女,锦娘待我如同亲娘,后又能遇三公子怜惜,青岚知足了。如今青岚只求三公子与锦娘不要问我任何的事情。” 赵锦绣眉头一蹙,心里闪过无数的猜测。怕是苏青岚也在林府里洞悉了什么秘密,有人拿了她最重要的人的性命威胁她,比如锦娘的命,云锦楼的所有女子的命,或者还有她赵三公子的命。 林府的人如果不想让人知晓什么,就是去掘地三尺也是不能知晓一分。那么柔柔弱弱的苏青岚又怎么知晓林府的秘密呢? 答案就是别人刻意让她知道的。 无论是谁,只要思维正常,做事都有目的,哪怕是婴儿哭泣都是表明饿了。很显然,林府的人是要让青岚做事。 一个歌姬,一个美貌的女子,所能做的事,屈指可数。 赵锦绣隐隐猜出苏青岚可能领受的任务,觉得问下去,太过残忍,可不问,自己又失掉了一条掌控局势的线索。 正在为难间,锦娘却是嘤嘤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数落道:“你让为娘的不管你。我平时虽对你们严格,也将你们赚的钱都狠狠地盘剥过来,但那些钱却是没有乱花一分,都那柜子里。那柜子里,你们姐妹各自都有一个盒子,为娘怕你们乱花,日后后悔,他日我归山,总得给你们留点各奔东西的本钱啊。” 青岚也是哭起来,凄惨地低喊一声娘,二人抱头哭起来。 “我把你们捡回来,总得是有感情的,雪儿、红衣相继死去,你不知你这一去,为娘多么担心,你却让我们不要管你。”锦娘抽泣着,继续数落。 赵锦绣看着这哭泣的二人,暗自赞叹着锦娘果真是老江湖,真是善于打感情牌。这么一阵哭,青岚怕是自己都慌了阵脚。 该自己上场了。赵锦绣咳嗽两声,有些不悦地说:“二位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即便有事,哭能解决问题?” 锦娘听得赵锦绣说话了,很识时务,立马停止哭泣,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三公子教训得是。” 说着,拉着苏青岚一并站起身,恭敬地站在赵锦绣身前,苏青岚却还小声抽泣着。 赵锦绣也懒得表现平日里的怜香惜玉,只是微微一笑,打趣道:“青岚像是不喜见到本公子,要不本公子亲自教你唱《丢手绢》?” 苏青岚埋着头,小声地说:“三公子,青岚怎么会不想见到公子呢。” 赵锦绣往软榻上一靠,指着榻边,道:“来,坐到这边来。” 苏青岚依言坐过来,还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哭过的眼睛倒是更加水汽迷蒙,饶是身为女人,赵锦绣也不由得腾起一种保护的欲望。 “今晚唱了什么歌啊?”赵锦绣问道。就在方才苏青岚下跪求她不问时,她就决定曲线去问。 “回禀三公子,一共唱了五首:《相思》、《采莲》、《海棠微醉》、《月涌大江流》和《有所思》。”苏青岚一一作答。 “这堂会唱得可够规模,能让我们青岚唱五首。”赵锦绣抬手理理青岚的秀发,神态颇为慵懒。 “规模还行,客人四五人。”苏青岚彬彬有礼,略略一转头看锦娘。 赵锦绣看到苏青岚这个细微的动作,略略一摆手道:“不必说那些。既然青岚方才说过不想说,本公子就不想听。如今,我们只谈风月,不谈其他。今晚的月色如此美,怎可辜负这良辰美景。来,陪本公子赏月。” 赵锦绣说着,一翻身,搂着苏青岚的肩往那窗边走,月还不够圆,就悬在那窗外,明得如同一面镜子。 苏青岚娇羞地略略靠近赵锦绣,那淡淡的香粉味弥散在周遭。 赵锦绣略一回头,看一眼锦娘,她还站在原地,看着赵锦绣和苏青岚。 赵锦绣心中冷然,对着锦娘笑道:“良辰美景怎能没有美酒,锦娘,你不会如此小气吧?还是得要本公子以词来换酒?” 锦娘呵呵一笑,说疏忽了,抬脚往门边走,果然不出赵锦绣所料,只是在门口吩咐人拿酒来。 “小青岚啊,今晚这月色,哪一首可以应景?”赵锦绣高声问,手指在青岚的手心里划着:来人几人?可知来自何处? 苏青岚自然心领神会,一边娇羞地说:“《春江桃花月》怕最能应景了,要不青岚给公子唱一段?”一边在赵锦绣手心里写:三人,听口音像是对面大夏的人,看装束不是一般商贾。 原来真如自己想的那般:萧元辉不可能无缘无故离开帝都,以身犯险来到荆城。而他也不过是恰巧在韵书塔上撞见自己,才来试探自己是否是林希的。 今晚的试探,看来是他临时起意,不然那般周密的安排,哪里容得下那些黑衣人的搅局? 赵锦绣略一思索,这局势有些微的端倪。只需知晓这么多就可,不能再问,否则就是害了青岚。 于是,赵锦绣在苏青岚面上一捏,笑道:“不必了。今晚唱了五首,小青岚要保护嗓子。” 苏青岚蓦然娇羞,忙不迭低下头不语。 “保重。”赵锦绣在她手心里写,尔后叹息道:“本公子今晚久不见青岚回来,喝了一些酒,倒是糊涂了,这夜已深,青岚若不休息,嗓子坏了,可不得了。” “青岚不怕。”苏青岚忙说。 “本公子心疼。”赵锦绣放开她的手,对拿着酒的锦娘抱歉地一笑,道:“今晚饮了些酒,头晕晕的,劳烦锦娘了。” 锦娘一脸笑意,自是一番客套。赵锦绣春衫衣袖一甩,狂傲地吟道:“问苍苍天地,河山中哪一处任鸟飞?看朗朗月色,江湖里,须得几番沉浮任从容。” 外人看来,一身疏狂,放浪不羁的醉酒三公子往房里去。 关上房门,月色入户,如水泻地,烛火早就熄灭,房里有微微的鼾声,抬头一看,雕花床上,小白盖着被子睡得正酣。 他倒是睡得着。赵锦绣哭笑不得,也懒得去叫醒他,毕竟方才探听的是属于她赵锦绣的一手资料。 索性也学小白,往那软榻上一躺,拉了条被子一盖,也是懒得管明天是哪天,沉沉睡去。 (唉,大家都喜欢看书不收藏哇,令狐的收藏、粉红、推荐票也不见涨,真是件悲催的事,算了,码字去。) 推荐好友作品: 《重生妇产科》作者:七厘米 简介:重生做妇产科医生,主动出击收获爱情事业 连接在下面 [bookid=1620744,bookname=《重生妇产科》](未完待续) 第26章 承启 晨光熹微,荆城还沉沉睡着,周遭一片寂静。 赵锦绣蓦然醒来,一翻身坐起来,只觉得头疼痛难忍,是昨晚那酒留下的宿醉。 揉揉额头,轻叹一声,却听得清雅澄澈的男声自身后响起:“谁让你喝那种劣质酒?” 赵锦绣一怔,慢慢环视周遭,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原本小白霸占了床,自己只好拉了被子在软榻上睡,可现在自己居然睡在床上,最可气的是:一向警惕性很高的自己,竟然丝毫不知情。 一脸愤恨慢慢转过身,借着微弱的天光果然看到小白正侧身躺着,一手支着头,笑意阑珊地看着她。 “过分了吧。”赵锦绣狠瞪他一眼,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衫,外衣系得好好的,这才略松一口气。 “江某还算怜香惜玉。荆城三月天,虽花光甚好,但到底属于北地,夜晚也算春寒料峭。”小白一脸笑意。 赵锦绣听他这么说,心里倒是消气了,嘴上却还不饶人,忿忿地说:“要你多事。” “佳人在榻,捂头哭泣,我如何能置之不理?”小白漫不经心地说,一翻身躺平。 自己哭了?赵锦绣一怔,不由得抬头瞧小白,却见他内衫未系好,若隐若现地露出宽阔的胸。蓦然想到白日间初见的情景,不由得脸一红,连忙低下头不看他,只小声地说:“你讹人,我怎么会哭。” “那么,晨是谁?”小白问。 赵锦绣一下子没有说话,晨,当然是指许华晨。她向来就叫他“晨”,生气的时候就叫“许华晨”,或者“太子爷”。 小白一翻身躺平,将锦被拉上来盖住胸口,继续说:“某佳人哭着问‘晨,如今我该怎么办’。唉,我对这个晨倒是很好奇呢。名满天下的赵三公子都要请教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赵锦绣听得心惊,小白断然是编不出这种话的,那么昨晚自己真的是哭了,还喊了这么一句梦话,却是便宜这男人,让他又洞悉了自己一样秘密。 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男人,先是轻而易举看出自己是女子,继而或许还夜探了林府,或许还猜测出自己可能是林希,而如今又知晓了“晨”的存在。 被人洞悉秘密,不是一件愉快的人。洞悉自己秘密的这个人必然是被列为危险分子的。 赵锦绣倏然转身,就要翻身下床。 小白却是横斜里伸手一拉,赵锦绣猝不及防,被拉得跌倒在他怀里。 伸手一掌劈向他的面门,小白握住她的手腕,将被子一掀,裹得她动弹不得。赵锦绣正要发作,小白却在她耳畔轻声说:“我先帮你揉一下头,反正这一局,有人比我们着急的。” 他说着,手却是覆上赵锦绣的头,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竟是将宿醉留下的疼痛去了不少。 “江公子到底是在跟什么人下棋,我倒是一点都不知。”赵锦绣冷冷地说。却还闭着眼睛任由他按着。享受是一回事,楚河汉界划清界限是另一回事。 “你无须知道。不过你若想丢了三公子这层身份,跟我回去做我的宠姬,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小白笑嘻嘻地逗她。 “想娶我,可以啊。回去将你的姬妾都遣散,再明媒正娶。”赵锦绣反唇相讥。天下男人都是这般德性,遇见有趣的女子,想的都是不负责任的身份。 宠姬?这宠姬对于男人,不就是京巴、苏牧、卷毛之流之于人类么? “赵三公子果然贪心。”小白一笑。 赵锦绣不再接话,闭目享受着小白的按摩,这厮的水平还真不错,按了一会儿,赵锦绣的头还真不痛了。 天渐渐亮起来,窗外鸟儿鸣声上下,秀水街上的馒头铺子有低低的吆喝声。怕是萧元辉的人快要到了吧。 赵锦绣想到此,伸手拨开小白的手,施施然坐起身,拍拍额头,转身看着看着小白,问道:“江公子今日可有法子自行出城?” 小白也瞧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平静无波,唇边却渐渐淡出一抹笑,尔后施施然拉了锦被盖住自己的胸口,问:“三公子这是不想对我负责?还是要找借口推辞?” 赵锦绣见小白不肯透露分毫,便也懒得再去追问。这世间,对于有些人,有些事,问一遍就够了。问多了,不但问不出什么,反而失却自己的格调。 无论今天是自己亲自送小白出城,抑或其他,他姓江的都是欠了她这个人情。那么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至于其他的,她赵锦绣管不了那么多。她向来将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正:商人就该重利益。一只猫的作用就是逮耗子,那就不管它是是用什么方式抓到耗子。 果然,刚梳洗完毕,清粥才喝一口,云锦楼守门的小厮就在门口细声细气地喊:“三公子,有位客人说是来替林二公子送礼给您的。” 赵锦绣应声,理了理纶巾,翩翩公子模样,潇洒地一开折扇,往楼下去。 早上的云锦楼极少客人,就连歌姬们都在补眠,丫鬟小厮们也没这么早起床。只有一两个轮值洒扫的小厮丫鬟在大堂里忙碌,却都是赵锦绣熟识的。 站在楼梯上,赵锦绣便看到一个男子,一袭黑衣,黑发冠束发,背对着赵锦绣站在大堂里,正在看云锦楼门口那块屏风上的题字。 这男人怕有一米八,将近一米九吧。甚是魁梧,看那装束,很是干练,怕也是身怀绝技。 赵锦绣走到大堂,还未开口,那几个小厮却是毕恭毕敬地行礼,道:“三公子,早。” 那男人听得小厮行礼声,慢慢转过身,这张脸让赵锦绣不由得一怔。 这张脸颠覆了赵锦绣从他背影讯息所做的所有猜测。她原本认为这样的身高以及身板不说配一个钟馗的脸,至少也该是尉迟恭,但出人意料。这是一张清秀的脸,秀雅的气息,只是比一般公子哥皮肤黑一些,因而眉宇间那种正气更加清晰。 其时,急促的晨光从天井顶端倾泻下来,这男人沐浴在日光里,浑身一派正气。 这般和煦的气质,却又充满正气,仿若内心都是温暖的阳光。就算是阅人无数的赵锦绣也是初次见到这样的人。 这男人怕也并非一个侍卫,一个小厮那么简单。 他对着微微一笑,拱手行礼,道:“三公子,在下承启,替我家二公子送礼来。”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双手奉上。 赵锦绣看着那锦盒,红色锦缎面上缀着金丝银线的鸟雀,看起来很是名贵。 不就是一纸文书么,还用这么好一个盒子来装,果然是皇家规格。赵锦绣暗自打量,折扇一挡,将锦盒接过来,对着男子笑道:“麻烦承启兄了,替我多谢你家二公子。” 承启微微一笑,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道:“我家二公子甚是仰慕三公子才华。让承启转告:若得空,还得请三公子赏月吟诗,弹琴下棋。” 早就知道一旦与萧元辉相见,必不得一次就骗过了,须得多次。而且一旦他确定自己不是林希,便会设法让她去做间者。什么赏月吟诗,弹琴下棋,不过是萧元辉的手段罢了。 不过,想到昨夜萧元辉不顾安危,挡在自己面前,虽说是看着林希的情谊,但到底也是为自己受了伤。 那伤倒不知重不重?赵锦绣这会儿倒是有些记挂,便问:“承启兄,昨夜你家公子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些?” 承启哈哈一笑,道:“二公子之前就料到三公子会问起。吩咐承启一定告知三公子,不必记挂,他休息一宿,已无大碍。” 赵锦绣浑身一颤,萧元辉算到自己知晓他受伤,还算到自己会询问他的伤势。 上位者果然不简单。萧元辉比之许华晨,缺的不过是许华晨那种猖獗,而智慧与谋略,绝对不会低于许华晨。 而自己真的能在跟这个上位者的博弈中,有一丝的赢面么? 承启见赵锦绣蹙眉、若有所思的模样,以为她是不信自己的话,便又补充道:“我家公子从不说谎,三公子不必忧心,以为我家公子是哄骗你的。他是真的无大碍。”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赵锦绣回过神来,呵呵一笑,又客套地留承启吃早饭。 承启却是以有要务在身推辞,却又在踏出云锦楼大门时,回过头来,对着赵锦绣一笑,道:“早耳闻三公子之名,一直忙于事务,未曾得见,今日一见,承启觉得莫名投缘。若他日三公子回帝都,得空可来承启府上坐坐。承启府邸就在帝都东区翠屏巷口第一家,朱漆大门便是。” 赵锦绣自然一脸堆笑客套一番,说一定拜会。承启又开心地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这神色让在心里打定主意不想去找他的赵锦绣充满负罪感。 ——————分割线—————— 令狐推书: 《重生之天赐良缘》作者:凤兮萧萧 简介:重生后,她只想平淡的过一生, 可是,她却再次嫁入是非之地:上有婆婆小姑,下有一群小妾,外还有一群豺狼虎豹不停的给她的夫君送女人......... [bookid=1675016,bookname=《重生之天赐良缘》]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27章 顶级通关牌 锦盒里不是一张通关的文书,而是一块骨雕的牌子,缀着青色璎珞,上面的文字如某种花纹装饰,赵锦绣拿在手中横竖看不懂。 小白扫一眼,冷笑道:“这林二公子倒真是神通广大,竟能弄到萧月国军中的顶级通关牌。” 军中顶级通关牌?赵锦绣将这骨雕摊在掌心中,细细观看,这牌子像是有些年月了,棱角磨得有些平,旧旧的样子,只是这青色璎珞应该是新换上去的。 萧元辉怎么会送这样一件物品来?他是上位者,即使自己就是林希,他们之间也是隔着四年的生死两茫茫。 物是人非的道理,作为一个能在众皇子的夺位大战中脱颖而出的帝王不可能不懂。 看而今荆城的形势,以及这几日来探听的蛛丝马迹,赵锦绣猜测萧元辉来到荆城的目的绝对不简单。很可能是跟对岸的什么人结盟,而身旁的小白怕是一个关键人物。是对岸的人和萧元辉都要灭的关键人物。 这是重要的一步棋,稍有不慎,就会影响将来的大局势。萧元辉不可能不知,除非他有别的算计。 昨晚,赵锦绣就在想着萧元辉不会如此轻易地给自己通关文书,还在猜测他到底要用什么手段来试探自己。 可现在不但给了,而且还这样大手笔。这步棋真是赵锦绣始料不及的。 “江公子,确定这是通关牌?”赵锦绣有些不死心,再度向小白确认。 小白瞟她一眼,道:“自然是,至于江某为何知晓,你就不必过问。我可以告诉你,这块通关牌的旧日主人,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林希?”赵锦绣几乎是本能反应地吐出这个名字。 小白将那块通关牌放在手中把玩,笑着说:“三公子果真是聪明人,萧元辉会放过你这等人才,真让人意外。” 小白的话意味深长,既是暗示,又是试探。暗示的是如果你赵三公子现在还没有为朝廷效力,那么,你离为朝廷效力的日子不远了;试探的是她赵三公子到底是不是萧元辉的人。 不过,赵锦绣不打算听懂小白的话,只是呵呵一笑,道:“萧月国人才济济,赵某也算是不入流。再说了,上位者的意思,作为一介商贾,如何猜测得透彻?” 小白坐在桌边,慢腾腾地喝一碗清粥,啧啧地说:“这粥熬得还不错。昔年,本公子的妻也会熬极好吃的清粥。” 这男人真是琢磨不透,他身上有种飘忽的气质,让人看不清到底是属于什么类型的。方才在试探自己,这会儿又在闲话家常。 这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赵锦绣抬眼打量他。 他正认真对付着盘中的咸菜,尝了一块后,摇摇头,道:“这咸菜比起我的妻来,做得差多了。” “原来江公子娶妻了。”赵锦绣也顺着他的话,笑着问道。 小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既而又喝了一碗清粥,笑着说:“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如今生死两茫茫。呵呵,不该在佳人面前提起别的女人,我今天倒算是犯规了。” 小白的笑容很闲淡,响在说无关紧要的事。尔后拿出丝帕,擦擦嘴,笑道:“三公子不用些?那般瘦,那般轻。本公子抱着都讶异。” 真是欠揍的男人,刚对他死了妻子的不幸遭遇生出一丝的同情,他立马就说这等让人恨不得揍死他的话。 赵锦绣狠瞪他一眼,将通关牌往桌上一丢,端起碗毫不客气地喝了一碗清粥,将碗重重一放,道:“江小白,出城后,你我各奔东西,再不认识。” 小白支着头,看着她,黑亮的眸子闪烁着,慢腾腾地笑着说:“三公子,商人切记浮躁,要考虑后果。若真如三公子所愿。你这趟生意岂不是血本无归?” 赵锦绣微眯双眸,很虚伪地笑着说:“多谢江公子提醒,所以请你自行出城。” “你想撇下我?”小白脸上笑着,神情却是冷下来。 “你自己清楚,跟着我没好处。”赵锦绣瞟了一眼桌上的通关牌。 小白也是看了一眼那通关牌,继而心领神会,一下伸手抚在赵锦绣脸上,在赵锦绣伸手打过来时,准确地握着她的手腕,低声说:“不曾想赵姑娘为在下考虑得如此周到。” 赵锦绣挣开手,冷冷地说:“想必你对这荆城的情势比我清楚。如今,我只想江公子答应我一件事。” 小白也不由得一惊,认识她以来,她薄怒浅笑,忧虑豁达,却不曾有这番凝重。 “赵姑娘请讲。”小白说,暗自猜测着丫头又在盘算着什么。 赵锦绣掂量再三,慢慢地说:“江公子的来历自然非凡。我只希望江公子这一次只需出城,而不会谋划其他,尤其是动我萧月国的根基。” 是的。眼前的男人太诡计多端,深不可测。荆城戒严十多天,他却说今日会解除戒严,还说得那么笃定。可是,现在天已大亮,却不见有丝毫解除戒严的迹象。他却还是那么自信地说今早就会解除戒严。 他身上的气质,那种时不时流露出狂傲,就是萧元辉也无法比拟。 赵锦绣方才细细思量:戒严已经十多天了,萧月国军队可谓是掘地三尺,都没有将他搜出来。除去他功夫本身高之外,恐怕这荆城到处都是他的人。那么他出城其实也是不难的,只是为何他却不愿意出城,久久徘徊在此处。 赵锦绣越想越觉得恐惧,难道小白是在谋划萧元辉么?那么自己又算是哪门子的棋子呢? 小白见她神色凝重,说出这等话来,面上一凌厉,冷冷地说:“你是让我不要动萧元辉?” 赵锦绣心中一惊,果然不出所料。小白真的知晓萧元辉在这里。 “是的,我是萧月国的子民,之前不知江公子来历,答应帮你。而今不能毁了信义,便只得帮你。可赵某是有底线的,谁若动萧月国,便是动我赵某。”赵锦绣一字一顿地说,然后看着小白的脸色慢慢地变了。 “好。你记得,我卖了你这个人情,便不欠你什么,如果有朝一日,你有难,或者凤楼有难。本公子绝对不会管,非得要管,那边是另一单生意,自然有别的筹码。”小白也是一字一顿地说。 果然是权贵之家出来的,每一分每一毫都算得清清楚楚。赵锦绣微微露出笑意,道:“江公子快人快语,赵某记住了。那么今日,赵某就竭力送江公子出城。” “你待要如何送江某出城?”小白冷冷地反问。 赵锦绣慢慢俯身过去,在小白耳畔,吐气若兰,道:“江公子胸中自有丘壑。赵某都差点被骗了。好在我琢磨了一下,不然还真是白忙活一趟,苦下一番功夫,最后被人当作转移视线的幌子。” 小白翻翻眼皮,带着几分赞赏,懒懒地笑道:“你倒是真会猜人心思,甚是伶俐,将你留在这北边,本公子倒真是舍不得。” 赵锦绣嫣然一笑,抱住他的脖颈,在他耳畔说:“窗外的人,你得要灭口。算是这次交易里的附加条件。” 小白一把搂住她,抚了她的脸一下,道:“当然,我的人盯着,保准不会有人知晓三公子是女郎。” “多谢江公子。”赵锦绣呵呵一笑,心里想的是:如果有朝一日,本人有能力,最想灭的就是你。 小白看着她的笑,轻轻地将她一搂,道:“送我出城,比你想象中危险,你可想好了。” 小白英俊的脸近在咫尺,竟是一脸的凝重。赵锦绣心中冷笑:打情感牌,还真是小看我赵锦绣。 “如今,江公子还来跟赵某说这种话。”赵锦绣不悦地推开他。 小白一把拉住她,道:“你走北门,先出去,上你自己的船。记住,会有人喊你停船,但是绝对不能停,一直往上游去。” “嗯?那你呢?”赵锦绣自此终于从这个男人口中听出自己只是一个幌子,吸引大批潜伏者的幌子罢了。不过她并不打算按着小白设计的去走。 她又不脑残,不花痴。在赵锦绣的字典里,就没有一个为长得帅的男人命都不要的概念。她是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都很正确的人。 “我自有出去的门路,你不必担心,只是你要保重。”小白说,不由得深深凝视她。 赵锦绣呵呵一笑,道:“你并不是误闯我的房间。找上我,是早有预谋。既然如此,你做了考量,便知晓赵某的能力。” 小白在一旁讶异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淡笑着说:“太过聪明的人,通常命不长。” “多谢提点。”赵锦绣往看到窗外晴空里的蓝色烟火,一把抓起骨雕通关牌,忙不迭地往外走。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又忘了。”小白连忙问,忽然觉得这一别,像是永别。 “如月。”赵锦绣脚步一顿,并没有转身。 “赵如月?”小白略一念,尔后说:“我叫江……” “我没兴趣知道。”赵锦绣打断他的话,匆匆出了门。 (例行公事呼唤一下:谁还有闲置的粉红票、推荐票投一下哈。) [bookid=1466205,bookname=《斗破龙床》]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28章 来仪客栈 赵锦绣白衣折扇,纶巾束发,是她惯有的装束。匆匆下楼,欲往客栈去找凤楼的人。 绿玉端着茶水从楼下上来,看到匆匆而下的赵锦绣,一愣,问:“三公子,您要出去?” “嗯,你去伺候小官公子,没什么事别乱走,呆在屋内。”赵锦绣吩咐道。 她估摸着小红的药性也要过了,即便小红飞扬跋扈,好歹是楚江南的侍女,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可不能害她性命。因此,将绿玉留在那屋里等小红苏醒。 “三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您不带着绿玉吗?”绿玉勤勤恳恳,但向来敏感。 赵锦绣一顿足,回头对着她笑笑,说:“没事,我去客栈看看陈伯他们的进展,你等着我回来。” 绿玉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很是高兴地端着茶水咚咚地往楼上去。 赵锦绣轻叹一声,心里却是很过意不去。这丫头若是知晓之后的事,不知能否承受得了。可是自己不得不如此做,尤其是去过林府见过萧元辉之后。 陈伯一行人住的客栈叫来仪客栈,凤楼行商路过荆城都住这家客栈,不光是因为这家客栈是全城最好的客栈,还因为这家客栈有凤楼一半的股份。从安全性上考虑,这里算是自家地盘。可赵锦绣却宁愿眠花宿柳,住在云锦楼,却也是有原因的。一方面是因为云锦楼是有名的销金窝,戒严检查少有;另一方面,这来仪客栈里,总有些让赵锦绣觉得不舒坦的人。 来仪客栈地处荆城西门六和巷,秀水街尾左拐是浮光寺韵书塔,而右拐就是六和巷了。进入六和巷第一家便是来仪客栈。 赵锦绣从云锦楼出去,一拐入秀水街,就放慢了脚步,摇着折扇,满面和煦地走着,像是出去闲逛的。 街道两旁的小贩不遗余力地吆喝叫卖,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一群春衫公子哥也附庸风雅地跑出来,在月落桥上看春光风景,吟诗作对,谈佛理玄学,颇为热闹。 今日的秀水街果然与往日不同,熙熙攘攘全是人,仿若是一瞬间,全荆城的人都出来舒活筋骨了。 赵锦绣装模作样地逛摊,拿起一块荷包瞧着,小贩很是热情,口若悬河地向她推销着荷包,附带又推销折扇、一些劣质玉器挂坠以及丝织的璎珞。 她一边应付小贩,一边暗自观察周遭,并没有发现跟踪的人。最后心不在焉地买下几个编织的蝴蝶结,摇着折扇继续往前。 心里却是暗想:不知是小白的人太厉害,还是这些跟踪者技术太好。也或许是自己多心,根本没有跟踪者。但无论是那一种情况,赵锦绣都无所谓。 人世间嘛,你利用我,我利用你的,局中局,计中计。一个人纯良,是因为有纯良的土壤。相反,如果周遭都是阴谋环伺,就是单纯的小孩,都将成为阴谋家。 刚一踏上月落桥,那些吟诗作对的春衫公子们许是看到赵锦绣一袭装束也是富贵人家,人又长得极其清秀俊雅,连忙对着她行礼,邀请她一起去看这如烟春光。 赵锦绣拱手行礼,道:“各位兄台好兴致,无奈赵某有要事在身,稍去片刻就来。” 几位年轻公子哥纷纷笑道:“赵兄,正事要紧,我们也是沿河看柳,冶游而已,若得空,还请赵兄一起来论诗。” 赵锦绣少不得一番客套,不由得瞟一眼河中,那五彩的画舫竟还在,只是依然帷幕低垂着。 “不知那是谁家画舫,那般精巧。”赵锦绣不由得问。 周遭的公子哥纷纷摇头,其中一个蓝衫公子说:“荆城倒还没有这般气派的画舫呢,再说了,荆城城中的河流狭窄,而锦河水又湍急,谁弄这种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呢。连风雅一把都累赘。” “那倒是,荆城要风雅一把,后山桃花盛宴,可是闻名各国呢。”赵锦绣也是一笑,抬步往月落桥下走。 另一个公子又说:“不过,人家江都、宣城两地,这种画舫倒是很多,我听说扬城那边还有条烟霞河,歌姬船如织,美得很。” 赵锦绣不由得脚步一顿,又转眼去看那画舫,那低垂的五彩帷幕,看起来倒真是江都的绣品。不过这么一直垂到水里,可真是浪费。那等丝绸,只一匹,就够很多贫苦人家吃几年的。 也不知是什么人,神神秘秘的。不过,现在自己也没有空去多管闲事。荆城的戒严果真在今日解除了,小白说的果然应验了。 赵锦绣不禁一蹙眉头,暗思:这小白真是个可怕的人。全城戒严是为了抓他,而他明明有机会出城,却不出去,反而是算准今日是解除戒严的日子。 也不知今日到底是个什么日子。赵锦绣百思不得解,折扇一合,继而去想江家。无奈凤楼在大夏国的生意都不是她负责,对大夏国也知之甚少。唯一知晓的,便是大夏国的皇帝江世云原是莞城世家,拥兵自重,在萧月国国运衰微时,宣布独立,尔后取了锦河中下游南岸的富庶之地,建立大夏国。 至于他的下一辈,听说是一百多号儿子,大多是姬妾所生,一妻三夫人生的有十来个。就这十来个儿子从理论上来说,是有资格继承皇位的。 那么小白是其中的一个吗?这样厉害的存在,那种王者之气,断然不是姬妾所能培养出的。不过赵锦绣对江世云那十来个儿子不太清楚,也无从判断小白到底是他儿子中的哪一个。 不知不觉走到秀水街尾,赵锦绣折扇一开,悠闲地扇着,在转角时看周围没有任何异样,她只得放弃无用的探查,抬步走到来仪客栈里。 正是晌午,客栈里人较少,大堂里只有稀稀落落几个客人,穿着皆是行商者服饰,睡眼惺忪,看样子是刚起床来用早饭的。 赵锦绣判断这些人大约也是受到戒严影响,滞留此处。 大堂右侧是柜台,掌柜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一袭锦蓝色春衫,正支着头在柜台上打盹。 赵锦绣踏进去,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没有人理。 这来仪客栈,不是一般普通人可以住得起的。不过在与档次够,又有足够的保全系统,够安全。所以来往的行商者以及一些显贵会自动选择住在这里。 赵锦绣摇着扇子咳嗽两声,惹得大堂里的客人纷纷侧目。这时,才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计迎上来,很有礼貌地一拜,问:“公子,是用饭还是住店呢。” “先用饭吧。”赵锦绣自行捡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指着菜牌胡乱说了几个菜名,便支着头看着窗外。 大堂里几个人则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人,声音沙哑,竭力压着声音说:“今天总算是解除戒严了,这回也不知是搜捕什么人。” “谁知道呢。这两年,细作那么多。我们这些走商的全是被怀疑的对象。”另一人叹息道。 赵锦绣侧耳听着,百无聊奈,将桌上的茶杯一个个慢慢翻转过来。 “唉。我走完这趟,也得要收摊了,兵荒马乱的,家里人也不安心,我走一次商,祖母就病一次。”又有一人叹息道。 先前那个声音沙哑的人,却是接口,声音压得更低,只听得若有若无:“那我劝你这趟也不要去了,赶紧折回帝都。大夏国现在正乱着,听说是那江家老头二十天前就归天了,江家大少江慕天正在到处清剿异己,自己十几个有资格继承王位的弟弟,也怕是难以幸免。大夏国军中是分为几派了,有支持大少的,有支持三少的,还有江老头的亲信。唉,怕是南边自己要内乱了。” “呀,真的?那江老头就没有选定继承人就蹬腿了?”另一人小声地问。 那嗓音沙哑的男子继续压低声音,环顾四周,看赵锦绣只专注于窗外景色,这才继续说:“我在戒严前,就是怕南边打仗,才连日赶回来的,不料才到荆城,就戒严了。那时,我听我那个合作者讲,江家老头选的继承人是八少。” “呀,江家八少啊,名声可大了,只可惜听说失踪两年多了。”另一人说道。 赵锦绣眉头略一蹙,昨日在那月落桥上,那群围观群众里,也有人提到江家八少,倒不知这江家八少是何许人也。听这些人的说法,这江家八少,倒是个人才。只是不知与小白的才干相比,又如何。 看来对岸江家正在重复萧月国几年前的夺位风波,继承人直接关系到以后大夏国的强弱,也是关系着锦河中下游的格局。怕不仅是国内,就是大夏国外也有人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不失踪又能怎样?八少名声虽大,但到底是庶出,那出身就低了大少一等。这几年要不是这才能卓越,江家老头怕也不会多看八少一眼。”另一人叹息道。 赵锦绣蓦然站起来,那群人一看,警觉地闭嘴。 “公子,您的饭菜。”小伙计托着托盘来,却是看到赵锦绣起身,连忙喊道。 “送到二楼北面一号房。”赵锦绣抬步往楼上走。 “公子,那是——”小伙计想说那是凤楼陈伯的房间,却还没等说完。 赵锦绣蓦然回头,扫他一眼,道:“客人的要求永远是合理的,你家掌柜没有教过你?” 小伙计吓了一跳,赵锦绣将目光落在掌柜的身上,那掌柜还是在那里安然入睡,像是浑然不觉周遭的喧闹。 (今天第二更,令狐照例呼唤一下粉红票,推荐票,书评哇~!~) [bookid=1466205,bookname=《斗破龙床》]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29章 风华绝代楚江南(PK求粉红票) 赵锦绣一说出“立刻动身出城”这句话,凤楼的一行人立马反对,议论纷纷,理由皆是楚江南让她速速赶回帝都,怕凤楼出大事。 由于这几日,形势的突变,赵锦绣预感自己接下来的道路将会麻烦不断。于是作为对楚江南的报答,赵锦绣思量再三,便有了新的决断:高调离开凤楼。 这意味着与这帮人的相处也不可能长久,便懒得跟这些人耍嘴皮子,上演平日里那种虚伪的揣度与委婉提醒的戏码。 再说,有些事是需要直截了当,万分强硬,才能有效率的。 所以,当赵锦绣听着这一行人在耳边轮番地拿楚江南来压她,一直在漫不经心挑着饭菜的她,猛然站起身,将筷子往地上狠狠一掷,立马将桌子掀了,盘子杯子尽数跌碎,哗啦啦狼籍一地。 正在喋喋不休的众人吓了一跳,纷纷闭了嘴,面面相觑之下,一脸讶异地看着向来温文尔雅的赵三公子。 赵锦绣却不是理会众人,眸光一横,慢慢扫视过众人,尔后,咄咄逼人地叫他们拿出证据证明小红的话不是假传楚江南的旨意。 小红和证据自然都在赵锦绣手上,众人拿不出,便只能耷拉着脑袋,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赵锦绣冷笑一声,指着众人,怒喝道:“当家的放权让我跑桑国的生意,便是信任我。你们身为凤楼的一份子,就该尊重当家的决定,如今却是怀疑起当家的眼光了?这几年,你们一再为难我,我都当你们是凤楼的元老功臣,忍着没有发作。今日倒是蹬鼻子上脸,拿当家的来压我,想利用区区婢女,将我踢出凤楼,你们还不够格。” 赵锦绣此语甚是毒辣,一丝余地都不留,将这些人这几年的心思都一语道破。 这些人更是不好意思,头埋得更低,一言不发。 想她赵锦绣是何许人也?也是在职场上混得头破血流,尔后风起云涌的人物。岂能不知他们的心思? 这些年,自己在凤楼升迁太快,才跟着楚江南去一趟桑国回来,楚江南就将桑国和锦河沿岸的生意全交给她负责。 这些元老人物有些还是楚江南父辈级人物,对赵锦绣自然不肯服气,一直就想着将她这个外来人员踢走。 所以,在以往的多次行商中,他们有意无意给赵锦绣制造难题。赵锦绣只轻轻一眼就看穿了这些雕虫小技。 当年,她在职场上自然也享受过这些待遇。而今,到这个时空后,她发现,不管是哪个时空,职场定律都是一样的:如果一个新晋人员升迁太快,那么那些所谓的元老人物,必然会给你使绊子为难你。 而且,这些所谓的元老人物是绝对不能小觑的。他们虽没有太强的能力,但人脉关系稳固,会联手结成牢不可破的防护,团结起来对付异端分子,直至将异端分子踢出去。 赵锦绣在这种事情上没有少吃亏。所以,当执掌凤楼在桑国、锦河这条线上的生意遭遇到此等待遇后,她只是微微一笑,处变不惊,委婉地提点众人,用自己惊世骇俗的处理方式压得他们不便发作。 而今,是要离开凤楼这棵栖身的大树,以前藏着掖着忍着的,都不必再那般累了。反而,可以将这些矛盾做大,成为离开的最好借口。 赵锦绣想到此,微微侧目,看着窗外刺目的天光。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舍,奋斗四年,到如今才算是有些成就,可还是要离开。 不过,自己当初留在凤楼时,就很清楚:这里只是临时的地方。作为一个女人,凤楼不可能是自己最后的归宿。自己再强悍,想要的也不过是好好活着,能有幸得一人,相夫教子白头到老最好。 当初就知晓:一旦情况有变,自己随时都会离开凤楼。所以,走南闯北的日子,赵锦绣没少给自己暗中拉人脉,编织关系网络。 如今,终究是要离开的时候了。一直强悍地活着的她,心里涌出几丝酸涩:以后,跟凤楼再无瓜葛,或许还会招来楚江南的恨吧。 想到楚江南,赵锦绣又轻轻摇一下头。楚江南向来清冷,脸上从来没有喜怒哀乐,更是懒得理人,应该不会记恨自己的。 赵锦绣看着窗外刺目的天光,不禁想起初见楚江南的情形。 那时,她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一睁眼,只看见锦罗蚊帐雕花木床,胸口的伤口疼痛得龇牙咧嘴,却是哑着嗓子,发不出声音。 还犹在梦中的她,一抬眉就看到床边一袭红衣的男子,风华绝代的眉目,看到她睁眼,紧蹙的眉头略略展颜,他说:“我叫楚江南,凤楼的主人。” 那语调与神情都很清冷,却让赵锦绣感觉宁静。 赵锦绣在养伤的日子里,渐渐接受失去许华晨的事实,也渐渐了解了楚江南。他是商人,家中世代经商,到他这代已历两百年。皮货、丝绸、香料、青楼、药材、成衣铺,皆是所经营的范围,凤楼是他的商号。楚江南很有一番手段,在这乱世中,南边、北地,抑或东北、西南,再或车姜,他都有办法畅通无阻。 后来,自己留在凤楼,运用自己职场的那些经验,考察调查市场,提出有效方案,可谓是倾尽才华,为凤楼赚了不少钱。 楚江南也不夸赞,只是薪金发得够丰厚,升迁得很快,配得上她的努力。 赵锦绣常常暗暗感叹:这真是一个合格的商人,若是放在现代,怕是财富会一路猛进,全球的百强也是要笑傲到最后的吧。 只是楚江南鲜少言语,不苟言笑。一袭红衣,偏生穿得风华绝代,却是常常在帝都凤楼的后院竹林里,躺在一张竹榻上,神色幽深,若有所思。 赵锦绣有几次去请教事情,远远地看到楚江南侧躺着,手支着头。她不由得屏住呼吸,那真是一幅绝色的画卷。 她活到如今,除了许华晨之外,再没有见过美得如此入骨的男子。 对,这种美是入骨的、鲜活的。这人就算安静坐在那里,都有一种侵略的气质,瞬间全面占据你的视线。 许华晨的阳刚之美和楚江南的阴柔之美,同样具有这种霸道的侵略性。 这样的楚江南对人对事都过于冷漠,所以断然不会记恨自己。只是自己离开凤楼后,还有何面目去见他呢? 赵锦绣不由得微微蹙眉,心里充满莫名的焦躁。虽然知晓缘聚缘散终有时,但真正要跟楚江南断了联系,从此萧郎是路人,心里还是莫名难过。 “三公子,您误会了,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是真怕凤楼有大事。”陈伯见气氛这般僵硬,不由得开口打破沉默。 赵锦绣慢腾腾地将目光收回来,看看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的几人,也确信他们是怕凤楼出大事,毕竟就连她自己是恨不得飞回楚江南身边,看个究竟。然而,如今遇见萧元辉,又顺着萧元辉的试探,摸出另外一些可能的阴谋,她便清楚:自己不能再和凤楼有牵连了。 赵锦绣扫视了众人,这才略微一笑,道:“你们怕凤楼出事,我相信。可是,我更相信:你们是想我不在,然后你们自己好好做这单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了,便可以拿证据要挟一下楚公子,将我踢走。” “三公子,我们没有那样的意思。”有人立马小声反驳。 赵锦绣这会儿自然不会留一丝的余地,冷冷一笑,毫不客气地厉声喝道:“今日,各位是要临时政变,赵某也乐得清闲。从此后,赵某与凤楼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一变,不由得抬头看他。 赵锦绣横眉冷对,站起身,折扇一开,抬脚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朗声道:“你们且好好去做你们的生意,从今日起,赵某就是赵某,再不是凤楼的赵三公子。” “三公子。”陈伯见情势不对,忙不迭喊道,上前来拦住她。 赵锦绣折扇一拨,叹息一声道:“其余的话,不必说了。我这几年也累了,你们不必拦我,楚公子那边,我自会修书一封。大家走南闯北这几年,也曾共患难,你们放心,我赵晨也不是说三道四的人。” “三公子,其实我们——”陈伯皱着眉头,还要说话。 赵锦绣却是一闪身,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笑这吟诗:“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一派放荡不羁,吟着诗往楼下走,留一干凤楼的人在身后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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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1466205,bookname=《斗破龙床》]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30章 画舫的主人 大堂里稀稀拉拉几个人,也许是因为听见赵锦绣吟诗,也许是因为先前赵锦绣那一句“与凤楼再无瓜葛”的话。这会儿看到赵锦绣从楼梯上下来,几人都齐刷刷地将视线扫过来。 赵锦绣满不在乎,眉目轻舒,折扇轻摇,翩翩少年郎,闲庭信步。眼神却是略一瞟,将大堂里的情景尽收眼底。 那掌柜的还那般安然睡着,只是换了另一侧支着头,一副巍然不动的神色。 这是一个高人。赵锦绣第一次来到来仪客栈,就这样判断。 于是,赵锦绣很想看看这个高人流转的神色,尤其是他的眼神。因为眼神会反应一个人的内心,即使这个人是伪装高手,也总会有那么几秒卸下了防备。 可是赵锦绣每次到来仪客栈,无论大堂里多么忙碌,就算周围打打杀杀,他也在睡觉。赵锦绣曾旁敲侧击询问过楚江南此人的来历,楚江南并没有透露一丝一毫。 对对方一无所知,对方就是最可怕的存在。所以,向来敏感的赵锦绣便不住在来仪客栈里。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今天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新的开始。这些人以后再也见不到赵三公子,而自己,也希望有新的生活,与这些人统统无关。 赵锦绣想到此,颓然垂下眼眸,抬脚往客栈外走。 “赵三公子,请留步。”有个低沉清澈的男声喊道。 赵锦绣不用回头,都知晓是靠窗的那个淡青衣衫的年轻男子。刚才打量这大堂时,发现比方才上楼时,多了一个男子,正坐在她先前坐过的位置上,悠闲地对付着几碟小菜。对她的到来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好奇,仿若浑然不觉她就是传说中的凤楼三公子。 “世上再无赵三公子此人,阁下认错人了。”赵锦绣背对着他,轻笑着回答。 那人也是一笑,道:“赵兄,是在下冒昧了。” “看样子,我比阁下小,何来兄之称?”赵锦绣施施然转身,想看看这男子到底有何目的。男子站起身对着赵锦绣行礼,说了一番仰慕的话,邀请赵锦绣共同用餐。 赵锦绣半垂着眼打量此人:一袭淡青衣衫,看质地也定是富贵人家。约莫二十来岁,却并没有留髯须,面目很干净,长相算不得英俊,却也是怎么看怎么和谐,尤其是那神色,是这个时空富贵人家少有的谦和敦厚,笑容里并不藏着任何的奸诈。 赵锦绣对他第一印象并不坏,依照过去她为凤楼拉人脉的作风,此等人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即使不能成合作商,也会说服对方投钱给凤楼,以此让凤楼的根基更稳固。 可而今,赵锦绣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明确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所以并不想多生事端。于是淡淡地一笑,道:“多谢阁下,然,赵某已用过饭,告辞。” 一说完,抬脚跨出来仪客栈,拐入秀水街。不料那男子也跟上来,喊道:“赵公子,请留步。” 真是瘟神,偏偏在这等时刻,不依不饶了。赵锦绣眉头一蹙,加快脚步。这男子也是加快脚步,最后是一闪身,气喘嘘嘘地挡在赵锦绣面前。 看来还是练过几下子,赵锦绣不悦地看他一眼,问:“阁下这般没有礼貌,要如何?” 他累得气喘吁吁,好一会儿平复一些,连忙拱手道:“赵公子请留步,在下李卿然。” 赵锦绣听闻这名字,不由得抬眼打量他,颇为狐疑地问:“桑国李卿然?” “正是在下。”李卿然点点头,笑容醇厚。 赵锦绣不由得再仔细打量他,倒是跟传言中不差分毫:醇厚中气者,富有正气。 要说这李卿然是何人?桑国第一富商李炎的大儿子。虽文采平平,但颇有侠气,年少时跟一帮少年一起四处游侠。性格淳厚,富有正气,性子也直,向来不喜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但李炎这两年身子每况愈下,这李记的生意便渐渐交给李卿然在处理。 这李卿然也是聪颖之人,虽不像赵锦绣这般猖獗奸猾,楚江南那般高深莫测,但他身上的淳厚正气,却也是让他的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很快就成为闻名几国的人物,口碑亦不错。 李卿然看见赵锦绣没有急着走的意思,这才十分恭敬地说:“在下听闻三公子大名,今日能有幸见到三公子,李某深感荣幸。” 赵锦绣听闻,略微一笑,道:“李公子客气了。不过三公子这个名号,请不要再提。我与凤楼再无瓜葛。” 李卿然笑着赔礼说自己疏忽了,尔后也丝毫不拐弯抹角,诚心请赵锦绣去李记做事。 “楚江南的凤楼给你一层的分红,李某的李记给公子三层。想必阁下也知道我李记也并不比楚江南的凤楼差。”李卿然说,十分诚恳。 果然是合格的商人,不拐弯抹角,在商言利益。赵锦绣倒是对他的佩服又多了几分。若自己真是赵三公子,而今李记这边倒是个绝佳的去处。 可惜自己不但是女儿身,还背负着林希这层身份,必然是祸事不断,即使遁入空门,都是六根不可清净的人。 “多谢李公子抬爱。赵某只想小舟从此逝,江海度余生。并不想再涉足商贾行列。”赵锦绣将折扇一收,放入腰间,放眼望着整条秀水街,观察着周遭的情况,只见人群熙熙攘攘,来来往往,并无异常。 “赵公子难道是不相信李某的许诺么?虽是家父执掌着李记,但李某说话也是算数的。家父也常常提起赵公子。”李卿然有些着急。要知道凤楼人才济济,除去高深莫测的楚江南,剩下的就是三公子赵晨,他向来剑走偏锋,手段常常让人咋舌。就是自己的父亲也常常夸赞。 赵锦绣摇摇头,淡淡地说:“是赵某累了,想休息一阵,多谢李公子的好意。” 赵锦绣一边说,一边绕过他,往云锦楼而去。 “赵公子,可是觉得李记这棵树不够大?”李卿然喊道。 赵锦绣转过头看他的模样,眉头微蹙,像是下了重大决定似的。善于揣度人心的赵锦绣也清楚:他必定是为了留下她这个所谓的人才,要将李记的家底都得亮出来。嗯,就是平常所谓的商业秘密。 赵锦绣在他开口之前,先对他摇摇头,道:“李公子,做任何决定都要谨慎。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今天无论你是用什么手段,赵某也不会答应。但是赵某可以向你许诺:如果要重新做事,必定来李记。” 李卿然努努嘴,有些惊异,像是没想到赵锦绣会猜到他的心思。片刻,才反应过来,眉目里都是遗憾,面上却还是笑着说:“多谢赵公子,李记必定恭候大驾。” “不必客气。”赵锦绣一拱手,正待要走,却瞥见河中画舫的帷幕拉开。赵锦绣心里一动,这画舫停在这里有些时日了,可是上面到底是什么人,没有知道。而今这帷幕拉开,是有秘密是要呼之欲出了。 可是那帷幕只是拉开一小块,闪出一个蓝衣劲装的男子,尔后又合上了。再细看那男子,约莫二十来岁,他站在画舫头轻轻一跃,稳稳地落在岸边,兀自整理一下衣衫皱褶,便往这边走来。 脸庞刚毅,面色沉沉,步伐颇稳健,看来是身怀绝技的主。 那人走上前来,对着李卿然一拜,道:“公子,该启程了。” 他说完这句,就低眉垂首站在一盘,等待着李卿然的回答。 赵锦绣讶然,不曾想这画舫竟是李卿然的,先前看那丝绸帷幕,还以为是江都的公子哥,却不料是商国富商。 李卿然看看赵锦绣,露出遗憾的一笑,道:“在下在此停留了十几日,早些不知赵公子在此,要不然,早就来拜会了。而今遇见赵公子,却是要启程了。” 赵锦绣微微一笑,客套几句,让他路上小心,目送他上了画舫。李卿然站在画舫头,向他挥手告别,尔后又朗声道:“赵兄有空得要来我家做客。” “定然。”赵锦绣一拱手,尔后一转身往云锦楼走。心里却是凉飕飕一片:这李记的生意网络都在西部与北部,尤其是异族的皮货、珠宝、饰品。南边是凤楼的地盘,据赵锦绣的查探,李记极少涉足。 可看这画舫,雕工与帷幕都是江都手笔,很可能是从江都逆流而上的。 李记这番举动难道想跟凤楼一较高下? 赵锦绣提出这个问题,又不由得甩甩头,做出另外的判断:李卿然不会这样没有头脑。他自己的西部与北部都还没有做到绝对垄断,不可能跟楚江南争锦河中下游。 那么,他出现在这里,到底意欲何为? (唉,啰嗦一下,其实吧,写小说的,看小说的,都看做探险吧。至少我这样认为。好了,例行公事呼唤一把:粉红票、推荐票、书评,砸过来吧) [bookid=1631133,bookname=《家有十一妹》](未完待续) 第31章 出城(一) 赵锦绣对李卿然的事百思不得其解,一抬头,就看到陈伯带着商队的三个小头目恭敬地站在云锦楼门口。 看到赵锦绣,连忙恭敬地行了礼,陈伯开口道:“三公子,商队已经收拾好了。马车也准备好,出西门,到江边,就有我们的船了。” 赵锦绣扫他们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手脚倒是挺快的。” 对于这种情况,早在赵锦绣的预料之中。这伙人必定会来找她。他们倒不是怕楚江南责怪。事实上,楚江南为人清冷,只要不是触犯他的底线,他绝不会去责怪谁,但是谁要触犯他的底线,就不是责怪那么简单了,而是出手快、狠、准,将之除掉。 这些人之所以来找赵锦绣,还是因为桑国那边的官印问题。和秀公主为了赵三公子以后去桑国,还会去找她,给赵锦绣的印记都是一次性的。如果赵锦绣没有去,桑国那边的印记是拿不到的,这单生意根本就做不成。 四人听得赵锦绣的话语,讪讪地笑笑,很是尴尬一番,其中一个小头目,道:“三公子,您看,是不是立刻启程?” 赵锦绣折扇一开,哈哈大笑一阵,尔后慢腾腾地扫视他们一阵,冷笑道:“本公子的记性还算好。” 此话一出,那三个小头目少不得一番道歉,把自己说得猪狗不如,人品极差,竭力夸奖赵锦绣。而这般辱骂自己,赞美赵锦绣的目的,不过是因为赵锦绣还有利用价值。 赵锦绣虽想着脱离凤楼,但到底是要送小白出城,所以,早先就预料到这种情况。这会儿往云锦楼走,也只是个幌子,为的不过是这帮人可以找到她,继续谈一下条件,以期在别人以她为棋子布局时,能从别人的布局中突围而出。 “三公子,您看这戒严解除了,加上我们路上的来回,若不尽快启程,怕真的要误了凤楼的声誉了。”向来沉稳的陈伯看着一直摇着折扇冷眼旁观的赵锦绣,也不由得开口进言。 赵锦绣瞟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穿四人:“你们不过想着和秀公主那边不好交代罢了,哪里是真心要服我。” 四人面上又是一阵尴尬,这会儿连笑容都难以露出。 赵锦绣也见时机成熟,便对陈伯说:“好了。楚公子对我有知遇之恩,凤楼毕竟也曾是我的家。如今我虽离开,也不能毁了凤楼的声誉。你们且套好马车等着。” 四人一听,那三个小头目皆是一副“天上掉馅饼”的神色,唯有陈伯皱皱眉头,应了声是。 赵锦绣看在眼里,知晓陈伯所想,哈哈一笑,道:“你们以为我方才说离开凤楼,只是手段?放心,我恰巧是想和一个朋友去汉州逛一圈,借船一用,至于和秀公主那里,我会为你们修书一封的。” 这番话一说完,倒是老油条的陈伯脸上也挂不住,连连说不曾那样揣度过三公子。 赵锦绣见目的已达到,也来的理他们。只吩咐陈伯将马车套过来,又让云锦楼门口守门的去叫小白下来。 这就算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吧。百无聊奈地看着周遭,熙熙攘攘的人群,讨价还价的小贩,春衫飘飞的公子哥。 如果这时空没有战乱,岁月静好,那么自己也找个平凡普通的人,过平凡普通的一生。那样的话,在这个时空就有了家人,有了牵挂,心就会安宁。不会如同无根的浮萍,到处飘摇,心里空落落一片。 可这毕竟是痴人说梦。如今战乱四起,局势动荡,而自己又有那么个身份。也不知这一次的金蝉脱壳,真的能否脱掉。毕竟四年前的死亡,都没有逃掉。 赵锦绣不禁忧心忡忡,怕是不能逃掉吧,周遭不知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小白、萧元辉、还有林府那个黑衣人,甚至是楚江南,或者刚刚遇见的李卿然。 每个人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都有着各种琢磨不透的诡异。 “三公子,真的要带小官出去玩?”小白的声音清雅澄澈,带着几分的玩世不恭。 这声音总是带着莫名的自信,赵锦绣心里的低落竟是去了一些,转过头看他:一袭蓝色春衫,头发用发冠束起,眉目含笑,像是满目的日光摇曳。 “自然。三月风光美啊,咱们先去汉州游玩,听说那里三月,花满山。尔后,再顺江而下去江都玩,如何?”赵锦绣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又伸手在小白脸上抚了一把。 小白拉着赵锦绣的手臂,一脸害羞:“小官全凭公子做主。” 赵锦绣看他低眉垂首,眼里全是怒火。这副要憋成内伤的模样,让赵锦绣心里很是高兴,她折扇一摇,朗声道:“小官真是乖巧。” 云锦楼的一干小厮丫鬟先前以为三公子喜好男色只是传闻,而今看到活生生的事实,当时就全体惊呆。 赵锦绣不管众人,将小白的腰一搂,笑着往秀水街走。 小白长得白净,神情我见犹怜一点,简直是绝色。只不过比赵锦绣高出一个头,如今被赵锦绣搂着,这场景真是非常震撼。 先是在秀水街上的人都不由得停足看他们,尔后,纷纷走掉。只剩下拉着马车的陈伯与三个小头目彻底震惊在那里,好一会儿,四人才反应过来,叫了一声三公子。 赵锦绣漫不经心地应了他们一声,像是浑然不觉众人的惊讶。走到马车前,折扇一收,抬脚上了马车,尔后又回过头来吩咐小白要小心一些,不要摔倒了,并且伸出手去拉他。 二人一阵你侬我侬,才坐进马车。陈伯四人虽震惊,但到底是老江湖,也硬是憋住没有问。 赵锦绣放下帘子,刚吐出一口气,小白却是将她搂过去,在她耳边小声说:“别动,你方才调戏我,我总得要收点什么回来。” 赵锦绣拧着他大腿,狠狠一掐。小白没防备,疼得一下放开她。 赵锦绣满面带笑地看着他,小声说道:“没想到江公子也是斤斤计较之人。” 小白龇牙咧嘴,恶狠狠地说:“要是在南边,你这般做法,早就五马分尸了。” 赵锦绣笑而不语,估摸着路过月落桥,略略挑帘子,看那画舫果然远去,看来水路也是放行了。 这条小河算是荆城的内河,河水最终汇入锦河。不过,若是别国船只,没有本国的戍边将领的印记,根本不能入得内河来歇息。这李卿然的门路倒也是广,连林家军中印记也弄得到。李卿然这两年竟是将李记的生意做大了,门路上丝毫不比凤楼差了。 “对了。那人是谁?”小白忽然问。 赵锦绣一愣,随即明白小白指的是李卿然,心里一把火倏然腾起,这厮居然是一直派人跟着自己。赵锦绣冷哼一声,冷笑道:“你对我倒真是好。” “那自然,你是我的命嘛。”小白也是一脸笑意,话语很轻柔,若是不认识的人看到,还以为他宠溺赵锦绣到极致了呢。 “你这么神通广大,还不知那人是谁?”赵锦绣顺势往他怀里一靠,手肘就往他肋骨处击打过去。 小白早有预防,一下子捉住她的手,漫不经心地笑道:“雕虫小技,昔年,我妻也爱用这招,早习惯了。” 赵锦绣见一击不中,忙要抽身,却是来不及。小白很满意地搂着她说:“温香软玉抱满怀,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赵锦绣知晓这家伙的脾性,这般要挣脱是死活不可能,便索性懒得挣扎,只没好气地说:“江公子这般,怕欠赵某的就不止这些了。” “那如月是想要什么?要江某以身相许?那得要看如月的本事了。”小白低着头闻着她的发,语气低低的,温热的气息全在耳畔。 “就你?还不够格。”赵锦绣对着在自己头顶上方的俊脸横眉冷对。 “你倒是曾经沧海的模样,怎的?难不成还有比江某更好的人?”小白打趣道。 赵锦绣懒得理会小白这个自大狂,兀自垂目。心里却是不自觉比较着许华晨和小白,但无论如何都觉得没有可比性。 许华晨过于冷漠,在人前极少说话,尤其是面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他连笑容也懒得给,甚至是眉头也懒得皱。即使是面对她,也有大部分时间是安静地在做着自己的事情,极少有笑容,若要他多说话,除非是在为她解惑时。他做任何事都是讲究实效,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花架子,全是实实在在的,最有效的方法。 至于小白,目前的了解来看,跟许华晨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这人做事自有手段,可惜公子哥习气太重,油嘴滑舌,甚是让人不喜欢。 “看来是有那么个人。”小白见她垂目沉思,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他这才打破沉默。 赵锦绣抬眉看看他,没有理会,而是问:“那画舫主人是李卿然,想必你该是了解过吧。” 小白眉头一蹙,思考一阵,道:“桑国的。” “嗯。此人如何?”赵锦绣期望着从小白嘴里知道些关于李卿然的事。因为直觉李卿然出现在荆城绝非偶然,怕是跟萧元辉有关吧。 “散财童子,所谓的仗义疏财,不是我好的那口。”小白也看那画舫一眼,懒懒地说。 “桑国第一富李炎的大公子呢,这两年接管李记,也做得风生水起。”赵锦绣有些不明白小白,既然他连她赵锦绣这等只言利益的商人都调查,想要拉拢,为何会放过李卿然这种具有侠气的人呢。 “他自诩侠义,这不是我喜欢的。”小白淡淡地说。 “你倒是喜欢利欲熏心的人了。”赵锦绣反唇相讥。一瞬间也明白过来:作为他国的权贵,要利用对方国家的人为自己做事,只能找利欲熏心的人。而像李卿然这种自诩侠义之人,必然不可能为他国所用,小白自然不会在他身上多浪费精力。 小白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轻轻一笑,打趣道:“你对自己定位得很到位。” 赵锦绣狠瞪他一眼,很说风凉话:“李卿然也是个人才,你若能取得他,也算你本事,看那画舫,以及所停靠的地方,就是凤楼也未必能做到。” “激将法没有用,再说了,你凭什么认为那画舫是李卿然的?”小白笑得高深莫测。 赵锦绣听得这句话,暗自怪自己疏忽。之前看那人来请李卿然上船,就自动认为那画舫一定是李卿然的。如今小白一提醒,赵锦绣联系着几天的情况来看,那画舫从来不曾打开过,里面是什么人,一概不知,但是可以肯定是一直有人在船上。 还有那李卿然,如果没有住在客栈里,秀水街就有顶级酒楼,何须到拐角处的来仪客栈去用饭? 这么一琢磨,倒是一时间拿捏不定那画舫以及李卿然的事。 不过,拿捏不定的何止画舫和李卿然,眼前的男子不也是拿捏不定么?虽然是合作关系,到如今,赵锦绣也不知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不由得抬头望他一眼,不料他也在瞧着自己,彼此视线竟是相撞,都尴尬地别开到一边。 好一会儿,小白俯身过来,在赵锦绣耳边,低低地说:“马车等人时,我就要走了,你——,万事小心。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话,去江上,若有人让你停船…..” “我知道。”赵锦绣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顺势从他怀里坐起来,朗声问:“陈伯,还没到来仪客栈?” “三公子,前面就是了。”陈伯沉声回答。 (PK分数不涨。!!!,书评也没有!荒凉哩,锦绣) [bookid=1566909,bookname=《逼草为妖》](未完待续) 第32章 出城(二) 马车绕过浮光寺,便是荆城西门,一出西门就可直奔荆城渡头。那里停着商号的船,当然也有一些民间的取得资格通航两岸的渡船。 赵锦绣懒懒地靠着车里的软垫闭目养神,估摸着不可能顺顺利利到码头,怕在城门口,还得有一番纠缠。 想到此,她叹息着翻了个身,却闻得小白的气息还低低地悬浮在周遭。原来他用了极其淡雅的香薰熏衣,许是平时风大,闻不出来。现在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竟是闻到了。 方才,马车停在六和巷口,等待商队其余人员时,从后面掠过几辆装饰普通马车,那赶车的一路叫嚣着过来,惹得行人鸡飞狗跳的,纷纷避让到一旁。 那几辆自然是说赵锦绣的马车挡了道,操着一口的连国口音道:“好狗不挡道。” 那态度颇为嚣张,又对陈伯等人出言不逊,惹得周遭的群众也是指指点点。那几人对着众人露出凶狠的面目,继而将自家几辆马车赶得围过来。 弄得凤楼那些练家子的竟是纷纷亮出兵器,整个形势剑拔弩张。小白就趁这一番混乱,倏然跃入紧挨着的那辆马车中。 赵锦绣略略放下心,这才施施然将门帘挑开一条缝隙,打两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问:“真是让人不安宁,又怎了?” 陈伯立马停止跟那人对峙,恭敬地站在一旁,道:“三公子,他们的马车横冲直撞,惊扰了我们的马车,还指责我们挡了道。” “那里是说我们挡了道?分明是说‘好狗不挡道’。”凤楼一个年轻的伙计义愤填膺地向赵锦绣告状。 赵锦绣淡淡地扫那群人一眼,知晓这些人跟小白极有渊源,也不便多吵。 只是那领头的男子让赵锦绣颇为疑惑。那男子极其年轻,约莫二十四五,也可能是十七八岁。本来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这群人看装束与模样,决计不是萧月国的人,当然也不是大夏国的人。 他身材比一般萧月国人要高许多,脸色呈一种麦色,是那种北方朔风与烈日熏出的麦色。更能表明他身份的是他束发的方式,不是用的发冠,也不是帽子,而是用某种动物的皮毛做成的细绳绑起来的。还有他穿的披风下,有一件皮质的马甲。 这些都是萧月国东北部的连国人的装束。连国帝王原是萧月国东北区将军西门景云,在萧月国第二任帝王荒淫无度民不聊生时,看令州桑家、莞城江家都先后独立称帝,这西门景云也在东北区自立为王,拥兵自重,建立连国。 连国因地理问题,一年里冬日时间很长,农作物基本上都只能种一季,也不是什么好地,加上西门景云也算安分守己,并没有像大夏江家以及桑国桑家那般挑衅萧月国,更没有跟别的国家结盟这些事。所以,这几年来,萧月国与连国倒算是相安无事,并没有剑拔弩张。 也因此,连国的皮货商也与萧月国商人常常有生意上的来往。但大多数的连国人都很豪爽,也很谦逊,不曾有这般嚣张跋扈的主。 小白是大夏江家的权贵,而这批人是连国的人。小白这人真不简单,也不知在谋划什么。看来以后是不得不防,否则让人利用得一点渣都不剩。 赵锦绣想到此,将打量那热的眸光微微收起,对陈伯说:“让他们先过又何妨?我们凤楼向来气度优雅,连人都让得,何况几匹马。” 这句话是一句暗骂,那领头的男子眉头一蹙,面色一沉,开口就是亮堂的大嗓门,道:“好哇,凤楼不过小小商号,须知俺们西门家的人。” 连国西门家,也只有一家,那就是皇族。赵锦绣不由得抬眸一瞧,眸光也不凌厉,就如同划过水面的蜻蜓,略一停留,便别开。 这表情其实很轻视人。赵锦绣很清楚这目光其实是一种挑衅。但这里的局面不该她来收场,她便没有出手的必要。要出手也是跟小白合作的那人出手。 于是,赵锦绣索性伸伸懒腰,漫不经心地说:“我萧月国人,只听过萧家,没有听过西门家。” 那男子吐出个“你”字,唰地拔出佩刀,凤楼的一干人等也是纷纷拔出刀来,耽耽相向。 赵锦绣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打个哈欠,道:“真是扰人好梦。” 这时,对方马车里伸出一只如玉的手,骨节修长,施施然挑开帘子,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从帘子里探出头来,对着赵锦绣抱歉地一笑,尔后板着脸对那男子说:“易尘,说了多少次,休得放肆。” “公子教训得是。是易尘急了。可我们赶着出城去找王神医,他们这般挡着道——”那男子的声音立马温柔恭敬起来。 “你不知礼让,又不知借过,说了多少次,这里不是山里。”少年脸色波澜不惊,话语虽在责怪易尘,却因语调颇为清澈,又带着几丝的清脆,倒是听不出丝毫的责备之意。赵锦绣不禁再看那眉目,也觉甚为清秀,那脸也不是连国男人特有的宽脸。再看那耳朵,倒是有女子特有的耳洞(连国也有男子有耳洞的传统,只是跟女子的不同)。 赵锦绣心里了然:原来是个女儿家。不过,从那神色判断,此女子也是干练类型的女子。 这小白倒是厉害,到处都找女子合作。赵锦绣耸耸肩,对陈伯说:“既然人家有急事,咱们凤楼也是有气度的,让一让又何妨?” 方才的情况,陈伯也听闻,自然了然于心,立马会意,道:“谨遵三公子教诲。” 赵锦绣这才放下了帘子,陈伯命人将马车往六和巷里移了一下,听得那少年对陈伯等人表示感谢一番。 马蹄叩着青石板,哒哒远去,赵锦绣像是完成使命一般松了口气,就这样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凤楼商号的马车也缓缓前行,车辙与马蹄极其有节奏地敲击着青石板。 侧身而卧的赵锦绣,极其慵懒地靠着软垫安然入睡,内心估算着快到城门口。果然马车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何事?”赵锦沉声问。 “回禀三公子,西门还有检查。”陈伯沉声道。 赵锦绣“嗯”了一声,略略挑开窗,观察城门口的态势:守卫与平日里戒严时没有差别,对人的排查相当严格。等待着出城的商贾、百姓排成两排,拖着长长的队伍,正有条不紊地接受检查。而马车则是排在中间,被排查得尤为严格。 赵锦绣下意识地找方才的几辆马车,深知小白那等心性的人必定有所谋划,但到底小白的对手是萧元辉,而萧元辉的深沉又岂是可小觑的?何况,若青岚所言属实,当日林府内还有大夏的人,那么小白的对手就不仅仅是萧元辉,或者还有他们大夏国内的人。 赵锦绣不禁有些担心,四处搜寻一阵,才看到在马车队伍最前面,正在接受检查。 果然没有出城。赵锦绣一颗心不禁提到嗓子眼,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在紧张什么。隔着帘子压低声音问:“陈伯,可知带领西门检查的那人是何人?” “回禀三公子,那人是林景松将军的副将,张彦。”陈伯小声回答。 出动了林家军,而且让心腹之将领守在这里,这戒严解除果然只是换了一种策略。看来这荆城真是天罗地网等着小白。 “你那日去找过张彦,可有把握出去?”赵锦绣轻声问。 “三公子,张彦欠过楚公子的情,怕是会吧。那日,他也说得模棱两可,属下也不知。”陈伯据实回答。 赵锦绣不再说话,只是密切注视着前方的一举一动。只见那少年挑开帘子,跳下马车,绕过那个赶车的剑客易尘,站到一个领头人跟前,恭敬地递上一封名帖。 赵锦绣猜测那领头人就是张彦,但隔得远,也看不分明那长相。但可看到他拿着那名帖看了一阵,又对这少年说了些什么,便挥手放了行。 那几辆马车慢悠悠地启程,堂而皇之地出了荆城。马车队伍又蠕动几番。 赵锦绣略松一口气,小白顺利出城,那么凤楼的车就算是被盘查也是无所谓的,她再次放下帘子,安然侧躺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马车走走停停,很多人怨声载道,仔细一听,仿若是很多马车折回,像是在埋怨通关印记怎么就作废了,上头也没有通知一声。 赵锦绣还没听得分明,就听得车外有粗犷的男子声音,喝道:“来者何人?可有通关印鉴?” “回禀军爷,是凤楼的商队,这是通关印记。”陈伯的声音甚是恭顺。 赵锦绣轻轻将帘子挑开一条缝,看前方情景。这张彦长得甚是魁梧,一袭铠甲,面色如炭,倒颇有黑脸张飞的模样。 陈伯毕恭毕敬地上通关印记,顺手递过去的还有一封信,至于装的什么,赵锦绣很清楚。因为这一套就是赵锦绣整出来的,送礼怕人看到说三道四,所以这信封里装的是礼券,这礼券在凤楼的所有分号都能提钱提货。凡是跟凤楼有些瓜葛的官员都是深谙此道。 这张彦当然也不例外。可这次,他却是看看那通关印记,将那封信退给陈伯,朗声道:“你们的通过印记作废了。” 这嗓音沙哑,又嗓门大,赵锦绣都觉得心脏痉挛,想要捂住耳朵。 陈伯一惊,颇为为难地说:“怎么会呢?我们前几天才回帝都取来的。” 张彦看他一眼,也颇为无奈地说:“昨晚,上头宣布作废的。” 赵锦绣唇边露出一抹笑,看来一切都真是在小白的预料之中。他们突然解除戒严,不过是想引小白到江上去而已。 如今这么多马车与人出不了城,怕那江上早就严阵以待,倒不知小白这出了城,如何渡江而去。 赵锦绣实在想不出,若是有人在江上等着小白,他该如何? 不过,看他胸有成竹,怕早就有万全之策了。而今,倒是自己该是利用这场严阵以待的时候了。 于是,她施施然挑开帘子,对着陈伯喊道:“早叫你到城门口时叫醒我,我早久仰张参将大名。得是要拜会的。你倒是越发做事不仔细了。” 陈伯还要说什么,赵锦绣却是对着张彦一笑,道:“在下赵晨,久仰张参将大名。” 张彦脸色一沉,面上倒是笑着,却是冷的,对他一拱手,道:“三公子大名,张某也是久仰,但是今日公事公办,即使是三公子,怕也得请折回。” 赵锦绣眉目含笑,扫了陈伯一眼,道:“都是这些人不懂事,浪费张参将的时间了。” 她说着,从袖中拿出那块骨雕的通关牌递过去,小声问:“张参将看这可否通行?” 张彦将那块牌子摊在手中,面色渐渐变得幽深,不由得抬头打量赵锦绣几番,才将牌子递给赵锦绣,冷言道:“可以。不过要接受检查。” “凤楼从不搞特殊,自然接受。”赵锦绣一笑,轻轻一跃跳下马车,在一旁轻摇折扇。 (谢谢大家的支持,令狐尽量写快些哈。) [bookid=1666801,bookname=《幸福来敲门》]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33章 出城(三) 张彦一挥手,几个士兵跟着他跳了上去,粗暴地掀开帘子,将几辆马车里的软垫都统统掀起来查看,尔后又将马车底部、车辙周遭都查看一遍。 并没有发现异常,张彦又让士兵再仔仔细细搜索一遍。陈伯面露难色想要出声阻止,赵锦绣折扇一挡,轻轻摇头。 搜索半晌,几个士兵皆来拱手禀告,却只看着张彦,一句话也没有说,仿若张彦只需一句“将眼前人抓起来”,这些士兵就会叫嚣着过来,将凤楼的人统统下狱。 赵锦绣心知肚明,他们之前是笃定小白在她车上。上头下的命令怕是在城门口将小白和凤楼的一干人捉了。 而今,里里外外搜索了,却不见小白的踪影,一时间,倒是不知如何。 赵锦绣这下子摇着折扇走过去,对着张彦一拱手,道:“张参将,凤楼的车队可以放行了吗?” 张彦转头看赵锦绣一眼,又转过头去吩咐眼前两个士兵去城楼上,这才转过身,对赵锦绣说:“我们这是公事公办,既然凤楼的马车没有任何问题,那就请便吧。” 他一说完,对城门口的士兵挥挥手。士兵们拉开拦路的栅栏,让出一条道。 “赵某在此替凤楼,多谢张参将。”赵锦绣一拱手,轻轻一跃上了马车。 她在放下帘子之前,看了看一直在一旁若有所思的陈伯,轻喊一声“启程”。 凤楼的车队就这样顺利离开荆城,赵锦绣虚脱一般坐在马车里,略略挑开车窗帘子,看着城楼之上的天空。 果然,一束黄烟倏然腾空而起。 这应该是张彦给别处的人的信号,告知凤楼的车队里没有搜索出小白。而这个别处包括小白施放的其他“烟雾弹”,其余三个城门处,或许还有江上的人。 有人要阻止小白回大夏,置他于死地,而且是非死不可。所以,想置他于死地的人,怕是与萧元辉有所交易,要不然,萧元辉不可能如此大动干戈。 只是想到萧元辉在拿不准自己是不是林希的情况下,毅然利用,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乐意。 赵锦绣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住,悄无声息。赵锦绣从窗户缝里观察,周遭竟没有凤楼的马车。 心提到嗓子眼,浑身不由得冒冷汗,这太过诡异了。从西门到渡头,不过一刻钟的车程,沿途虽经过一段原野,但真不该是强人出没之所。而且所谓的土匪强盗,还没有这高的级别,让凤楼的马车一瞬间消失,而只剩自己这一辆,那么外面赶车的人到底是谁? 不要告诉我,这辆马车乌龙地遇见那些科学家所谓的时间漏洞,穿越了。赵锦绣稳住呼吸,试图让自己平静。 从缝隙里看山水,四野的草色嫩绿,野外几个荷塘里几只白鹭不畏春寒,在里面找吃的。这路蜿蜒延伸,一直往前。 是去渡头的路,没有错。 赵锦绣略放心,将自己脱缰的思绪拉回来,身子做了防备状,却并没有去挑帘子。 这会儿,是暗战。她仅有的一点优势,不能暴露于人前,她要做的是等待对手出招。 果然,不一会儿,车外响起一人的声音:“三公子,久违了。” 那声音清脆雅静,却是听过的。赵锦绣略搜索,便想起是那连国的女子,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寻思着既然是这女子,必然跟小白有关,倒是看看对方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于是赵锦绣并没有立马应声。 隔了一阵子,那女子继续在车外喊:“三公子,可否打扰一下?” “陈伯,到码头了吗?”赵锦绣慵懒着问,施施然掀开帘子。便看到这女子恭顺地站在马车前,身后是那易尘挟持着陈伯,一柄弯刀横在陈伯的脖颈处。 赵锦绣皱皱眉,不悦地说:“先前我凤楼已经礼让,阁下待要如何?” 女子嫣然一笑,对着赵锦绣拱手行礼,道:“西门瑾想请三公子借一步说话。” 赵锦绣瞟了一眼挟持陈伯的易尘,又四处看看,伸伸懒腰,叹息一声,说:“这借一步说话,也得挑对地方。我向来不喜欢荒郊野外与佳人幽会,因为赵某觉得荒郊野外是亏了佳人。唉,荒郊野外哪里比得上昏罗帐中呢,对吧,西门姑娘。” 赵锦绣说完,理了理衣衫,从马车上跃下来,逼近西门瑾。一脸笑意地指了指四处丛生的蒿草,一脸登徒子的神色。 西门瑾一下子埋头,红晕从双颊晕染开来,小声说:“三公子好眼力,西门瑾这厢有礼。” 她一说完,盈盈一拜,虽是大家做派,却到底是女儿家,不敢看赵锦绣。 赵锦绣也懒得做怜香惜玉的形容,冷冷地瞟她一眼,道:“我对你没什么兴趣。鄙人生平最反感对我使诈,最后还来假惺惺的做派。” 这话语越发狠戾,那边挟持着陈伯的易尘,一手掐着陈伯的脖子,一下子将刀指向赵锦绣,喝道:“敢对我家主子无礼,你是什么东西。” 赵锦绣不紧不慢瞟他一眼,摇着折扇,慢悠悠地看着周遭的风景。反正现在着急的人不是她,争分夺秒找契机的也不是她。 西门瑾看看陈伯,颇为难,尔后走上前,踮起脚尖,对赵锦绣耳语道:“我家夫君说,只有您可以带他去对岸。且说了,三公子帮人会帮到底的。他日若有事,持玉佩去对岸即可。” 她的夫君?赵锦绣一狐疑,继而意识到西门瑾指的是小白。这女人是他的妻子。 那厮之前不是说,他的妻子与他生死两茫茫么? 看小白那样子,不过二十来岁,就算是妻子亡故,也不超过十年吧?而今,一边厢怀念一边厢另娶。 那日,自己还可笑地觉得小白是个深情的人,那般嬉皮笑脸都是隐藏伤悲的。到底是自己移情作用,以为大凡如同许华晨般失去过爱人的男子都是那般隐藏着悲伤。 赵锦绣出边露出一抹讽刺的笑,笑的是自己的天真。 这世间深情的男子,不过许华晨一人而已。兜兜转转,以各种方式拒绝家族婚姻,看每个女子皆不顺眼。起初她不明白,后来在江城的码头,看着江天一色,他淡淡地说起往事,那种悲伤与怀念,看着远处湿润了眼。 他那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让赵锦绣彻底沦陷,也彻底绝望:自己和他之间不仅有世俗隔出来的永远难以跨越的鸿沟。并且终自己一生,都无法去与一个故去的女子争,而那个女子却是牢牢占据着他的心。许华晨对自己与别的女子不同,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对他的救命之恩,她的人淡如菊像他心中的女子,更因为她对他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所求。 是的,金钱与权势,她都不曾求过。在许华晨的面前,赵锦绣完全是无欲无求的淡然。因为没有任何出路,不可能有婚姻,不可能有爱情。 可是,她爱上他,不仅是爱上这个人,还有他的爱情。 人最可怕的不是爱上一个人,而是爱上这个人的同时,爱上他的爱情。他的爱情那样美好,像是一枚绝版的琥珀,世上再也没有。而,赵锦绣即使伤悲绝望,爱上了,也便无可救药。 心里翻涌起丝丝缕缕的疼痛,愁绪聚集在眉间,捂住压抑的胸口。 “三公子,您怎了?”西门瑾见她久没有说话,忙抬头看,却是看到这极其清秀俊雅的男子,脸色刷白。 赵锦绣回过神来,扫一眼西门瑾。面若银盆,红霞扑脸,一双眼睛清亮明净,肤色稍微差了些,可五官却是和谐得很。那身段虽在宽袍里,想必也不差劲。 果真是美人。又是西门家的人,那就是公主,想必这世间没有男子不愿娶这样的女子了。看小白的样子,志在天下,娶这女子正好是与西门家联姻。到时候双方夹击萧月国,倒是可以将这锦绣山河收入囊中。届时再看西门家与江家谁更厉害吧。 “三公子?”西门瑾后退一步,轻喊。 赵锦绣意识到自己盯着这女子看,实在不礼貌,便将眼神移开,看着远处高而远的天空,说:“你们做事也太过分,而今赵某倒要问我凤楼的人在哪里?” 西门瑾呵呵一笑,道:“三公子放心,是前面的小桥断裂了。他们困在那边,想必等一会儿,就会弃了马车赶上来了,我们并不会伤害自己的朋友。” “朋友”赵锦绣咀嚼着两个字,面上全是讽刺的笑,道:“我是商人,只讲利益,不需要朋友。何况两位都是权贵之家,赵某攀不起。” 西门瑾也是尴尬,还想说什么。赵锦绣却是一挥手,道:“你们要如何,赶快说,赵某不想浪费时间。” (令狐的更新速度慢?唉,PK分数也没涨,看书评区,也荒芜,泪奔哩,继续去写) [bookid=1611531,bookname=《重生之拐弯向右》](未完待续) 第34章 渡江(一) 再也没想这么快又见到小白。赵锦绣不想去看他,只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一副慵懒,百无聊奈的模样。 坐在对面的小白,终于按捺不住,低声问:“你为何不问?” 赵锦绣这放下帘子,将目光收回来,扫了他一眼。一边伸懒腰靠着车壁,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赵某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 赵锦绣一说完,便垂目看着衣襟上绣的蝴蝶,绿玉的手真是巧,这只蝴蝶绣得巧妙灵动。她伸出一根指头去把玩那绣的蝴蝶。 小白却是一下子过来,将她的手握在手中。赵锦绣低着头看着小白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动也没动,思绪又有些恍惚。 许华晨的手也是这般好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得短而整齐,皮肤洁净。那真是一双好看的手啊。 记得那时,他常常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那手指缭绕着香烟,尽得风流。 而更美的一次,是他带着她去跟几个朋友聚会,是某大饭店的大厅,有一架白色的钢琴,他走到那里突然之间怔住,看着那钢琴站了一会儿。然后,他坐到钢琴前弹奏,弹的那首曲子,赵锦绣不知叫什么名字。 其时,金色的日光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在地上泛起一层金灿灿的朦胧,大厅里格外明亮,西装笔挺的许华晨坐在钢琴前,修长的十指飞舞,那些音符从那修长的指间流泻出来,氤氲在周遭,丝丝缕缕将她缠绕。 赵锦绣站得远远的看着,不敢挪动一步。她见过那双手拿枪拿刀拿锅铲,从不知道他会弹出这么美的音乐。 一曲终了,他站起来,向她走来,面上是淡淡的神情,很宁静,只一句“走吧”,无视周遭泛起的掌声,拉着她进了电梯。 电梯是专用的,只有两人。赵锦绣握着手,看着跳升的电梯数字,听着彼此的呼吸。他忽然淡淡地说:“以前,她最喜欢的就是钢琴,她有一架白色的钢琴,我也跟着学一些。” “嗯。”赵锦绣应了一声,继续看着那不断跳升的数字,心里空落落的:他何必说这些,她其实已经猜到,必得跟那女子有关。 “她走之后,我以为终其一生都不会碰钢琴。”他淡淡地说,像是在解释什么。 赵锦绣有些心乱,连忙问:“那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不曾听过。” “《下西洲》,我和她一起作的,是根据古诗编写的。古风味很浓,其实用琵琶和二胡合奏出来很美,小锦绣如果喜欢,改天我写给你。”许华晨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 赵锦绣想要摇头,却是鬼使神差地点头说“好啊”,好在电梯门及时打开,外面的喧闹让这尴尬的谈话结束。至于曲谱,她没有再提,许华晨也没有记得,于是不了了之。 那时的自己,是一种多么绝望的存在,却又要将所有的绝望与烦躁都压缩在心里。淡淡地笑着,努力地活着。 那时,赵锦绣期盼从许华晨的包围里跳出来,去过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于是努力去接触别的男子,父母亲戚安排的相亲一个不落地认真去了。 相亲是爱情最世俗的开端,如同菜市场买排骨,从猪的生长状况、宰杀前的健康程度,直到排骨的新鲜度都得审视计较,最后还得讨价还价。 对于爱上许华晨那纯净爱情的赵锦绣来说,再也找不到故事里的存在,找不到一心一意只为她的那个人;她彻底输了,不是输许华晨,是输给了许华晨的爱情。 一夫一妻制的社会,尚且找寻不着的东西。何况是在这个男尊女卑,女子猪狗不如的乱世里? 如果说赵锦绣前世还有一丝的期望,那在这个乱世,她再也没有过一丝的期盼,对任何人都没有抱过希望。包括这四年来一直在身边的楚江南。 她身为男子身份,又在生意场上混,便见多了更多男子的手段与龌龊,于是越发觉得自己平淡生活的梦想更难实现。 可是,当小白说起他的妻子,虽只是提到,赵锦绣的心却是动了动,那种微弱的火苗扑闪一番。 “我本不想你涉险,可对方几重部署,接应我的船出了点意外,也只得再度将你拖入险境。”小白见她低着头不语,心里甚是不安。这个女子,真正相识不过两天,可是每次她陷入某种属于自己的迷思时,总让他觉得她离他很远,身上有种孤独的倔强。 小白低低地说,语气里充满抱歉。赵锦绣听得他的声音,慢慢平复过来。却还是埋着头,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将手从他手中抽离。 尔后,她抬起头,对着小白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赵某一介商贾,只讲利益。你欠我越多,将来必定会还得越多。这是游戏规则,江公子应该知晓。” 小白只觉得那笑容苍凉,心里有些不悦,眉头微微蹙,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江某自然知晓。” “那江公子就无须向赵某解释什么。”赵锦绣冷冷地说,挪了挪身子,跟他保持一段距离。 小白见她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靠着车壁,看她脸上隐隐的寒冰。 赵锦绣也知晓他在看自己,不予以理会。只是在马车停在渡头时,赵锦绣说了一句:“上了我的船,就得归我管,我的船是要往汉州而去的。” 小白低头沉思片刻,抬头问:“不可通融么?我急着回对岸。” “那是你的事,与赵某无关。”赵锦绣白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提着衣衫下摆,踏着下人准备好的踏板走下去。 因为实行了严格的盘查,渡头的人极少,稀稀拉拉的几艘要开的大船,全是挂了商号的。那些民间的渡船都是小船,因为没有生意,都在渡槽里的桩子上拴着,晃悠悠的在碧水上浮动。 “三公子,船都准备好了。”一个留着髯须的驼背老头走上前来,对着赵锦绣一拜。 赵锦绣点点头,对着他挥挥手,然后往渡头走去,察看江上的形势。 这驼背老头跟过来,悄声说:“三公子,这些时日,属下都在江边等待,这江上形势有异,我们非得今日出发吗?” 这驼背老头是凤楼商船的总掌管,荆城人士,叫江渚,原本是锦河船上人家长大的,时代都是锦河上的艄公。二十年前遇见强人渡河,不仅不给钱,还杀了全家,他也受了伤,被楚江南的父亲救起,养好伤,也便落下这驼背的残疾。楚江南的父亲正好开拓这锦河的航运,觉得该有自己的商船,于是就让江渚掌管凤楼的商船。 江渚是开船的老把式,经验丰富,训练的纤夫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其人因在船上走,以前渡船的,总是要察言观色,于是对形势与人也看得十分透彻。 如今,谨慎的他都这般建议,怕这江上真是形势严峻。 赵锦绣微微蹙眉,悄声问:“江伯,这江上形势怎讲?” 此刻,刚过午时,日光和暖,江上大片烟雾消散,沙鸥翔集,翩翩飞翔。碧水青天,江天一色无纤尘。能见度极其高,放眼望去,水天相接的地方有几点黑点,怕是大船。 “水色有异。三公子可否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黄烟味?”江伯轻轻提醒。 赵锦绣微微一嗅,却是有似有若无的黄烟味。这是水师进行训练或者进攻时,所特有的一种信号语。水师训练或者进攻,除去旗语外,还有用黄烟为某种信号。 “江伯是说,今日有水师进行训练?”赵锦绣压低声音问,不由得看看周遭。 “怕是。但是属下并没有看到。所以,很是诡异。你看这江上一艘船都没有。大凡江上人家,对这些都很敏锐的。”江伯极力压低声音,眼光扫过去,看着在渡头上的几辆马车。 赵锦绣抬眼望去,那几辆马车,正是西门瑾所带的车队,西门瑾此刻正带着几个人站在渡头,像是在等什么人。 一刻钟前,西门瑾许诺凤楼在连国的皮货官方特价,且以顶级通关腰牌相赠。就是让她用凤楼的船将小白安全送回对岸。 赵锦绣本不想帮她,可西门瑾和易尘却是以陈伯以及凤楼人的性命相要挟,还给陈伯喂了毒药。赵锦绣就是对这帮人再不喜欢,也是相处四年,没必要去害人性命。 何况,就算是送了江小白过去,他能不能平安回去,还是个未知数。现而今,大夏国内剑拔弩张,军中也是几派争斗。 不过,这下听江伯说有水师在这江上,赵锦绣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些发怵。毕竟凤楼的一帮人还在这里,若是都上船,一旦有所异动,怕是要牵连无辜。 赵锦绣站在原地,看着江天一色,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收回,问站在一旁的江伯:“可判别得出是哪一国的水师?” 江伯面色凝重,道:“若是本国水师,我们定可以看到。再说,本国水师,我们的商船倒不必害怕。只怕是对岸的。” 果然不出所料。这小白必定是对岸的重要人物,或者是江世云的某个儿子,对江家大少江慕天有着莫大的威胁的人。不然,不会出动水师在这江边待他。只是既然是待他,那么尽管候着,抓就是,何故用黄烟? 赵锦绣想到此,心中一凛,面上渐渐露出一抹笑,对江伯说:“无妨,你待会儿,尽管将船开到江中,一路向上便可,我们去的是汉州,不是对岸。” 江伯看看赵锦绣,应了声,继续去船上准备。 赵锦绣这才招手让站在马车旁的陈伯过来,悄声道:“如今江上形势严峻,今日我虽与凤楼无瓜葛,但毕竟与商队共同患难几年。今日,这船怕是走不出这江面就有危险,个中原因,陈伯也是透彻的人。这一次,本公子想独自上船,商队里的兄弟少不得怨言,如何安抚他们,那就靠陈伯的手段了。” 陈伯面色凝重,看了看赵锦绣,紧紧抿着唇,尔后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终究也只是吐出一个“是”字。 赵锦绣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陈伯,那是她昨夜就写好的,给和秀公主的信,落款是她的私人印鉴。 陈伯接过信,见了信封角上的梅花印记,便知晓这信是给和秀公主的。他将信收入怀中,一阵激动,这三公子分明是方才受要挟才答应那群人的。他这样做,是在用自己的命换他这条老命啊。 所以,陈伯埋着头,道:“三公子,属下的命何足挂齿。去了就去了。你没有必要为属下去冒险。” 赵锦绣最见不得这种婆婆妈妈的形容,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为你?那种情况,我不答应,不答应,我们全都没命。如今形势,与其那么多人送命,还不如我一个。咱们商人,任何时候都要算计如何将损失降到最低,而获得最大收益。” “三公子。”陈伯听得心酸,又不知说啥,只好叫了一声。 赵锦绣轻轻抬抬手,示意他下去。而自己一个人伫立在江边渡头,看着江伯与两个小伙子在给大船挂帆。 远处碧波上,却是有一叶扁舟踏浪往这边来,舟上似乎除却艄公,还有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只看得衣袂在江风中飘飞,却看不清来人的长相面目。 (嗯,大家若还有粉红票,推荐票,给令狐一些吧,我是非常想留在PK第三了。不过,好想要书评!!) [bookid=1484281,bookname=《重生之食遍天下》](未完待续) 第35章 渡江(二) 春江潮水连海平。 江上高远宽阔的视野,不仅仅是因为大荒平野,还因春潮上涨,潮平两岸显得格外开阔。水也因此湍急一些,碧波涌动,那一叶扁舟在碧波中时隐时现,斜着往下,直往这渡头靠。 西门瑾等人又往那渡头前走了几步,看来这来人是西门瑾要接的人。只是不知是幌子,还是一举两得的事。 那小舟近了,离渡头还有十米左右,艄公娴熟地甩了绳子套住渡头的桩,慢慢将那船拉过来,然后长篙一伸,稳住船,搭了木板上渡头。 艄公抹了抹汗,对正在装船的江伯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对船上的两人做了请的手势。 船上两人,一前一后,徐徐踏上木板,那木板颤悠悠的。易尘很是紧张地上前一步,生怕二人落入水中。 赵锦绣站在原地,一直注意这一二人,此刻可以判断,这两人应该是主仆。 前面一人,看样子约莫三十多岁,身材瘦削,一身灰布衣衫在风中飘飘荡荡的,像是穿了别人的衣衫,极不合体。他面庞白净,留了龇须,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倒像原本没有眼睛,谁用刀在那脸上轻轻划了一线。头上戴的那顶灰色布巾帽,一看就是桑国医者打扮。 身后那人,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矮胖身材,圆滚滚的脸,扎着两个滑稽的小厮发髻,一身小厮衣衫,背着大大的灰布行囊,右手拿着一把青色雨伞,左手提着金黄的酒葫芦。 那医者神色颇为傲慢,负手上得岸来,也没有行拱手礼,只对西门瑾略略一欠身:“让西门公子亲自来接,王某实在惭愧。” 西门瑾却是十分恭敬地行了拱手礼,笑盈盈地说:“在下十分惭愧,要王神医舟车劳顿,却不能亲自去对岸接您。” 赵锦绣这才隐约想起之前,易尘挑衅凤楼车队时,说过要来接什么王神医。 原来这老头就是传说中的桑国神医,名曰王诀,据说是住在山城容州深山的高人,医术了得,脾气也怪。俗称“医死不医活”,善于用毒。 看这船像是从对岸而来,莫不是前些日子,别人口中,江慕天请到广城为江世云治疗的商国神医就是这老头? 倘若真是他,那么他对大夏此刻的情况肯定是了解的。 许是感觉到赵锦绣的打量,王诀也略略偏头,面色沉沉的,那眼眯成缝隙。赵锦绣依然感到刺人的眸光,不由得与之对视。 目光相撞的那刻,那人一下子别开头,对着西门瑾,道:“病情不能延误,还请西门公子启程。” 西门瑾连连称是,请了王诀主仆二人上了马车,吩咐赶车的上路,自己却是没有走,而是负手往赵锦绣这边走过来。 “三公子,答应在下的事——”西门瑾压低声音问。 赵锦绣瞟她一眼,道:“凤楼的信誉,想西门姑娘也是听过的。” “那是自然。”西门瑾讪讪地说。 “那西门姑娘记得你说的话。我凤楼众人的安危,陈伯的解药。皮货官方特价,顶级通关腰牌。姑娘可以有字句为证的。”赵锦绣淡淡地说,,密切注视着渡头的动静,一草一木也不曾放过。 她凭直觉感到事有蹊跷。这渡头像是安静得太可怕了。那些民间渡船在那里飘悠悠的,只有几个艄公, 那艄公像是江伯的熟人,二人在渡头攀谈一阵,那艄公还帮着江伯拉了帆船。赵锦绣漫不经心地问:“王神医可是从对岸而来?” 西门瑾很谨慎地看赵锦绣一眼,道:“正是。” “你约他几时到?”赵锦绣隐隐觉得这到来的时间也是太凑巧了。 “我哥哥疾患,我早在两个月前就派人去请了王神医,当时他在大夏。许诺的时间是十三天前。”西门瑾慢腾腾地说,说到后来,也是惊异,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问:“你的意思是?” 赵锦绣自然不会将自己心思说出来,只是淡淡地扫她一眼,想了想,才悄声说:“西门姑娘也不是见识短浅之人。如今要保你夫君渡江,怕有些难。保你夫君渡江,还要保他安然上岸,更是难上加难。眼前的形势你是知道的,如今这渡头上的人,你还真是一个都不要放过。” “他与我还未成婚。”西门瑾小声说,低着头,脸都红了。 赵锦绣看她模样,烦躁得很。瞧那艄公跳上船就要走,忙不迭地对着西门瑾喝道:“我没兴趣知晓你们的事。若想他能渡江,将那艄公截住,死活不论。” 西门瑾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对着易尘沉声道:“拦住他。” 那易尘果真是好手,一跃而起,跳上那扁舟,横斜着过去,手中的刀竟是绕着那人脖子一圈儿,下一刻将他抓在手中。 赵锦绣松了口气,下一刻,那人竟是狠狠一踏船板,浪头本来就急,这船又是小扁舟,在江上摇晃得厉害。易尘再厉害,毕竟是北方人,极少有在渡船上作战的经验。在船的摇晃中,易尘站立不稳,刀用来支撑,而另一手却是要去抓什么。 江伯见此情况,忙转身看赵锦绣,低声问:“三公子?” 赵锦绣知晓江伯是这江上好手,这一声是询问他的该不该出手。 “别问为什么,先拦住他。”赵锦绣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若是这人回到对岸,怕是这边就更加艰难。 江伯向来是实干型人才,并不多问,走到岸边,喊了声:“贾老三。” 那人转过头看江伯,江伯却是倏然跃入滚滚江水中,贾老三的小船翻了,贾老三与易尘皆落水,江伯却是倏然出水,一手拧了一个。 岸上的人,不管是凤楼的,还是西门瑾的,都被这娴熟的水技惊呆,尔后拍手叫好。 江伯将贾老三拎到赵锦绣面前。贾老三瘫软在地,一动不动。赵锦绣很是讶异。 “属下对他使了针。这江上过活,少不得救落水者,落水者乱扑腾,危险。所以,我们救人,都会先施针的。”江伯解释。 赵锦绣略一点头,心里倒是万分佩服这江上人家的厉害。略略蹲下身,看看贾老三,问:“你方才跑什么?” “他要杀我,我能不跑?”贾老三很是愤恨地说。 赵锦绣一垂目,很是无语地站起身。想想也是,别人刀都绕到脖子上了,还不想办法脱身,那才绝对的神经病。 也许是自己太过风声鹤唳,认为这人是对岸江慕天的奸细,以送王神医之名,来探探这渡头的虚实。因为照情势推断,小白的船此刻应该是要到对岸的了,可这一天都过去一大半了,这江山并无动静。 可这世间万物,一切皆有可能。自己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不能纵容一点点可能的存在。 比如这贾老三,比如那些渡船上的艄公,还有这旁边几艘商船。 “好好看着他,明天中午放他回去。”赵锦绣对陈伯说。尔后折扇一合,转身跳入马车里。 马车里,小白正靠着车壁闭目养神。赵锦绣一进来,他睁开眼,唇边露出一抹笑,啧啧地赞叹:“三公子真是心细如发。” 赵锦绣看着他就莫名来气,自然没有好脸色给他,兀自往软垫上一靠,冷冷地问:“你倒说说,他们会在哪里击杀你?” 小白神色颇为探究,好一阵才莫名其妙地说:“如月是在担心我。” “我疯了。”赵锦绣咬牙切齿地说。这男人就是惹得她所有淡然都没有了。 “不曾想如月竟是如此担心我,都到疯狂的田地。”小白接过话来,一脸欠揍的笑容。 此刻的赵锦绣,恨不得自己有一把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一扇子将这个男人扇到九霄云外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跟他说正事,还如此的嬉皮笑脸,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死了都是自找的。”赵锦绣咬牙切齿,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这几个字。 小白觉得张牙舞爪才是她的真性情,而作为三公子的淡然全是刻意压制出的假象。面上一阵的高兴,凑过头去低语:“如月姑娘对江某真好。” 这句话还是对他好?赵锦绣狐疑地看他一眼,疑心他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 小白一脸笑意,还是低低地说:“如月这句话,不就是对江某恨铁不成钢么?” 这人的逻辑能力真是非凡。赵锦绣简直想一头撞死,没好气地吐出两个字“去死”,然后就要挑帘子跳下马车。 小白却是眼明手快,一下子将她拦腰抱住,在她挣扎之前,忙在她耳边说:“我只是想缓解一下紧张气氛,你倒别走,我们说正事。” 赵锦绣毕竟也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人,听得小白这样说,停止挣扎,伸手将搂在她腰间的爪子掰开,狠狠地甩到一旁,冷冷地说:“你这样动手动脚,真是登徒子。” 小白这会儿却是没有接口开玩笑,而是凝重地问:“你认为他们会在哪里劫杀我?” 还真是老狐狸,赵锦绣不悦地看他一眼,道:“我知晓,但是我不说。” 小白呵呵一笑,很欠揍地说:“我也知道,但是我也不说。” “无趣。”赵锦绣咕哝一声。挑开帘子跳下马车,看江伯在渡头招手,又微笑着回头对着马车,朗声喊:“小官,别害羞,快出来,上船了。” (谢谢大家支持~!~令狐会加油的) [bookid=1621798,bookname=《腐女修仙日志》](未完待续) 第36章 渡江(三) 小白从马车上跳下来,理了理蓝色的锦袍,一脸春意盎然的笑容,施施然扭着腰走到赵锦绣面前,将手交到她摊着的手中,一脸害羞状,抬袖掩面。 如果不是在这危险境地里,赵锦绣一定捂着胸口到一旁呕吐去了。 这会儿,却要一脸笑意,牵着他施施然往凤楼的商船走去。 整个渡头霎时安静。除了江水拍岸,四野风声,再无别的声响。 装卸工人忘记装卸,攀谈的客商忘记攀谈,渡船里的艄公也都醒了,西门瑾呆呆地站在一旁,凤楼的人与西门瑾的人都彻底震惊。 大家都以惊讶的神色看着二人。只有江伯见怪不怪,一脸淡然地继续观察着周遭;陈伯也是知晓内情,并不理会,而是连忙去栈桥边,为赵锦绣二人引路。 赵锦绣不管众人的反应,一直拉着小白,迅速踏上商船,命人放下帘子,这才狠狠地将小白的手甩开。 “你牵都牵过了,自然要负责。这会儿甩开也是没有用的。”小白坐在桌边,一手支着头,看着赵锦绣,还是那副很欠揍的神情。 赵锦绣没空陪他疯,站到窗边窥伺渡头的情景。渡头上,因赵锦绣与小白出现,惊呆的人都回复过来,各忙各的。有几个凤楼的小头目在跟陈伯纠缠没有上船的事,西门瑾的护卫都弓箭在手,站在她身旁严阵以待,而西门瑾则站在渡头边看着这边,脸上的神情很茫远。 小白从赵锦绣的背后俯身过来挑帘看,笑着问:“看什么呢?” “你准夫人似乎很伤心。”赵锦绣看着西门瑾,略带讽刺地说。 小白靠在窗边,看了看西门瑾,继续把玩着赵锦绣的一束发,事不关己的口吻问:“你伤心么?” “你有病啊?我伤心啥?”赵锦绣抬头看他一眼。 “你真是无情无义啊。原本以为如月对我到底有些情谊的,知晓我有准夫人,定会难过一番的。”小白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赵锦绣仰起头对着他微微一笑,一字一字地吐出来:“你说对了。我是商人,只讲利益。” 小白还要继续来纠缠,赵锦绣折扇一挡,问:“你的人能不能搞定这渡头的潜伏者?” “能。”小白毫不迟疑地回答,语气淡然,倒不是先前耍赖的公子哥,更像是胸中有丘壑的淡定王者。 这一个字让赵锦绣略微放下心来。小白的人可以保证这艘船起航,那么在途中所遇见的危险就不足畏惧,何况她并不会带小白过江,这就避开了大夏的水师,至于萧月国的水师,她自有办法应对。 当然,她也不会带小白去汉州。届时,入江的商船就会沿着锦河一直往上,进入商国境内,在容州登陆,让小白从容州对岸的珍州出发,取道山路,从而进入大夏的境内。 这是赵锦绣一个人的盘算,小白却也并不知情。 “三公子,该如何启程?”江伯从门口探头进来问。 “不用去江中,只需靠着萧月国的岸边一路往上即可。”赵锦绣转身吩咐。 江伯站在门口,神色有些为难。赵锦绣知晓他是怕这大船靠岸行十分危险,毁了船,他对楚公子便不好交代。 “无妨,我之前已经修书给楚公子,便自有担待。”赵锦绣挥手示意江伯出去。转过头来,正等着小白兴师问罪,却发现小白趴在窗边,神情很是专注。 这会儿,渡头那边已一片胡乱。凤楼的人全部退守到马车那边,而西门瑾的人则是将她团团围住,保护起来。 先前那些在渡船上闭目养神的艄公,果然有问题。他们都是江中弄潮好手,一下子扑到滚滚江水中,想必是想对付这艘商船,在水中击杀小白。 “你的人能应付?”赵锦绣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忙不迭地问。 小白一把握住她微微发抖的手,淡淡地说:“你不信任我?” 赵锦绣原本想丢出一出“凭什么信任你”,却发现小白根本就没有看她,而是专注观察着窗外的形势。 甲板上的江伯一回头,对着窗口的赵锦绣喊道:“三公子,那些水盗居然要打凤楼商船的主意,你自小心些。” 赵锦绣还没应声,江伯与几个纤夫跃入水中,倏然不见。这会儿,旁边另一艘货船上猛然冒出十来个水手打扮的人,纷纷跃入水中。 “你的人?”赵锦绣狐疑地问。 小白点点头,继续看着窗外形势。就在此时,凤楼商船另一侧停着的昌隆号上也跃出十来个人,皆是身着灰布劲装。 方才那昌隆号一直停着,十来个工人在那里装卸货物。赵锦绣也曾密切注视,但没发现那些工人有何异常。 正在这时,船颠簸了一下,赵锦绣想到是有人在船下动了手脚,难道江伯没有斗过这些人,遇害了? 赵锦绣心里一凉,之前怎么就鬼使神差答应小白了,这下赔上凤楼兄弟的性命该如何是好?自己到底是撞了什么邪,明明是这男人轻薄在先。 赵锦绣在这犹豫烦躁的之间,那昌隆号上的十来个人一跃跳过来,皆落在窗外的甲板,手持明晃晃的刀。 “你的人?”赵锦绣连忙问。 “显然不是。”小白将赵锦绣摁到一边的凳子上,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塞给赵锦绣,自己不知从何处弄来一把刀,就要跃出去。 赵锦绣突然怕这刀剑无眼,情急之下,猛然起身,从背后死死拖住小白,急切地说:“暗箭难防。” 小白一下子怔住,只那样站着,这回,倒是没有嬉皮笑脸,只是轻轻地说:“我不出去就是。” 赵锦绣这才发觉自己失态,放开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到一旁,那些人皆是要冲进船舱来。 小白将赵锦绣一拉拽在身后,一手持刀做防备状。岸上的西门瑾自然不会让这些人得逞,北地狼族的百步穿杨不是盖的。 这一刻,箭如雨,纷纷而来,血腥顿时弥散在空气中。这浓郁的气味唤醒记忆,记忆如同飞快倒退的电影镜头,初遇许华晨的那晚,月如霜华,青草的气息混杂着血腥味;穿越过来那晚,被齐眉打落山间时,那四野的植物香里也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 生平最怕受不得血腥味的赵锦绣只觉得胃部一阵阵难受,不由得蹲身下去呕吐。 小白没想到坚强的赵锦绣居然怕血腥。唉,毕竟是女人,平素里如何张牙舞爪,却终究是女子。 他心里生出几丝的怜惜,蹲下身,想要将正在呕吐的赵锦绣抱入怀中。 赵锦绣很警觉,一闪身,用衣袖捂着嘴,恶狠狠地说:“你赶快搞定这里,起航,凤楼的所有损失,你都要赔偿。” “是。”小白瞟她一眼,适才萌生的怜香惜玉之心瞬间消失殆尽。 毕竟小白在这里进行了精心部署,加上西门瑾带的人全是精英,局势很快被控制。旁边几艘大船也被西门瑾的人上去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的异常,这才放了一把火将那些船烧了。 空气中的血腥味在猛烈的江风中很快就淡去,赵锦绣平复着心情,站在甲板上看着泛红的滚滚江水,紧蹙着眉头。 江伯和纤夫一个都没有浮出水面,怕是凶多吉少吧。 自己到底是低估了下棋的代价。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单单是指战场上,任何一局棋,只要有利益的存在,就会有所牺牲。 亏自己还在商场上混迹这么久,竟是糊涂了。这般答应小白,赔了这十来个人的性命。 突然,有人从水中跃出。赵锦绣吓了一跳,连忙往后一退,那人一下子跃上船来,竟是江伯。对着赵锦绣呵呵一笑,道:“老朽让三公子担心了,那几个人倒着实是好手,费了一番功夫。” 接着,凤楼的十来个纤夫也是跃上甲板,那身姿轻盈得让赵锦绣觉得这些人分明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赵锦绣见到人一个不落地回来,松了一口气,淡淡地说:“开船吧。” 江伯应声,带着纤夫前去打点。赵锦绣不经意地看那江中,有尸体远远地漂走。 “凤楼真是卧虎藏龙。”小白在一旁感叹。 赵锦绣听得这话,也是一怔,像是想到什么,却又不愿露出任何神色,转身就往船舱里走。 小白也跟进来,站在赵锦绣面前,低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令狐要去赶火车了,今天就二更吧!!还是呼唤一下:粉红票来吧~!~) [bookid=1466205,bookname=《斗破龙床》](未完待续) 第37章 你为什么要帮我? 赵锦绣怔怔地看着小白,他问的这个问题,就在刚才,她也问过自己。 为什么要帮他?如今的答案仿若很多,可是理不出头绪,便是赵锦绣自己也不知了。 赵锦绣慢慢整理思绪…… 仿佛最开始是想报答楚江南的救命之恩,利用这次机会搭上大夏皇族。 更或者说,是因为自己的私心。 因为在这时空生活的四年,赵锦绣以赵三公子出现在世人面前,全是一副淡然与不羁,但其实她自己一直有着一颗焦灼的心,没有一点的安全感。 因为她一直都很清楚:以现今的身份,以及处境想要在这个时空真正生存下来,必定要成为更强大的人。这更强大不仅包括巨大的财富,更重要的是要有绝对的权力。 但这个时空,贵族世家与王族都轻贱唾弃商人。赵锦绣作为凤楼赵三公子,也在被人轻贱唾弃的行列,所以根本无法入朝;退一万步说,即使入朝,也只能做微小的官职,不可能迅速达到她所需要的权力高度。 而年少时就从许华晨身上认识到权力重要性的赵锦绣,于是在稍微猜出小白的身份后,就绝对不可能放过能攀上大夏权贵的机会。 本来,林希的身份对于她来说是一条捷径,可林希是神话一般的存在。赵锦绣很清楚那是自己转世轮回多少次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何况穿越时空而来的那场劫杀,让自己对整个萧月国朝廷有很深的防备。 所以,赵锦绣断然没有想过去做林希。 不做林希,不能让人发现自己是林希,便只能远离萧月国的朝廷。而余下的六国,作为商贾的赵锦绣并没有足够的能力与人脉去入主。 当然,赵锦绣更不会傻里傻气,学战国时代那些“士”那般跑去给帝王献计献策,从而靠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一个官位。 在赵锦绣看来,战国时代那些“士”阶层人物童话式的升迁,都不过是后人浪漫的企愿罢了。就包括《战国策》这样的所谓史书,都更像是一本忽悠性质极其浓厚的小说。 自己这些年来,以三公子之名淡然着,却更像是直钩钓鱼的姜尚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能够直接跟绝对权贵对话的机会。 当然,前不久,因为和秀公主的关系,自己也想过通过这个女子进入商国权力圈子。但最终放弃了。原因有三: 一是因自己毕竟是女扮男装,一旦东窗事发,和秀公主必然对自己恨之入骨,到时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二是因为商国与萧月国一直交战,而林希则是与商国作战的总指挥,是商国的头号敌人,也肯定是商国一直研究的人,俗话说“敌人其实是最了解你的人”,那么,在商国暴露自己身份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三则是因为自己毕竟是萧月国人,而商国与萧月国从来都是剑拔弩张,若自己在商国权力圈子里混迹,就等于“叛国”,这不仅要被萧月国人仇恨,还要被商国人瞧不起。那么,自己在商国也绝对不会达到权力的高度。 于是,衡量再三后,赵锦绣放弃了商国这条线。 直到在云锦楼遇见小白,从他的言语、衣着、姓氏上,判断出他是对岸的权贵之家。当时,自己认为小白一定是在萧月国犯了事,被萧月国追杀。只要送出城,渡过江,他就可平安了。 对小白施恩,搭上大夏权贵。这是一步妙手天成的棋,不仅可以帮自己,也可以让凤楼多一层保障。 可后来,在林府里的遭遇,以及青岚所说的情况,让赵锦绣推断小白的处境比自己想象的更堪忧。不仅是萧月国有人想要他的命,就是他自己的国家也有无数人想要他的命。 那时的自己本该有机会反悔,可一向利益至上的自己却是以所谓的“不能毁了信义”来继续帮小白。 到底是为何帮他?如今却已说不清。 或者是利益,或者是因为他说到他妻子时的淡然,或者是因为自己想利用这个机会脱离楚江南,换个身份。 赵锦绣这会儿,倒是想不明白只觉得头脑里乱糟糟的,纷纷扰扰。 “本来说好只送我出城,为何让你帮我渡江,你又答应了?”小白看着眼前一脸迷茫的赵锦绣,问得有些咄咄逼人。 是啊,为何又答应了?赵锦绣想不清楚。来到这时空后,首次出现这种瞬间空白的状况。 不由得抬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使劲摇摇头。 “你后悔了?”小白又问,却是将捏住她继续拍打额头的手,语气冷得很。 这男人又发什么疯了?赵锦绣抬头与他对视,看到他紧蹙的眉头。 “帮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还可能赔上性命,你不清楚么?我的前途也堪忧,精明的三公子会不知道么?”小白眉头更加拧结,语气低低的。 自己已经想得够不明白了,他还来说废话,扰乱视听。赵锦绣很是烦躁,冷冷地说:“你准夫人威胁我,我能不帮你渡江么?陈伯也被你们喂了毒。” “小瑾她这样做了?”小白忽然问。 “明知故问。”赵锦绣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一步,身子有些摇晃。 船已经开动,虽然是大船,却到底江上浪涛大,并不是那么平稳。赵锦绣死死抓住窗口的一根横木,努力稳定身形,不悦地看着小白。 “我不知晓小瑾做了这些。”小白有些抱歉地说。 “不必了,前尘往事,算我倒霉。”赵锦绣本不想这般说的,自己其实也是时不时记挂着小白安危的,可是不知不觉出口就变成这般。 小白听到这回答,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眸光幽深,也不说话,神色飘忽像在思考着什么似的。 “回答你第二个问题:说不后悔是假的。我差点就配上我凤楼几十个人的性命。我好歹与他们相处三四年,而与你不过萍水相逢。”赵锦绣清清嗓子,继续说。 小白听闻,抬眸扫过来,眸光蔚然成冰。 赵锦绣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不敢看他,将头别到一边,看着窗外的江天一色,大夏的江岸都在远方颇为清晰。 “咳,咳——”赵锦绣清清嗓子,继续说:“现在回答你第三个问题:说实话,我很珍惜我的命,如果可以退出,我立马退出。” 小白听闻此语,并没有说话。待赵锦绣回过头去看有何异样,却发现他的眸光不似方才那般冷,却是平静得不像话。赵锦绣吓了一跳。这眸光淡然得让人觉得周遭有无形的压迫,仿若空气都要爆裂开来。 然后,小白一字一顿地从嘴里蹦出一句话:“现在你也可以退出。” 赵锦绣看出小白的盛怒,心里竟是莫名的心虚,忙不迭咳嗽两声:“咳,咳,江公子倒是想得美。如今我的人大费周章,劳神劳力,这船也开了…..” “我算钱给你。”小白打断赵锦绣的话,话语很淡然,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 这厮真的怒了,但到底是怒啥?不是一早就说好的么? 赵锦绣看着向来嘻嘻哈哈的小白一脸的宁静淡然吗,心里倒是有些慌乱,于是提高声音道:“你想中途毁约?” 小白的眉头因她这句话再度拧起,看了看她,很不屑地垂了眼目,说:“约定仍然有效。现在刚起航,你可以回渡头。” “笑话,我又不是奸商,岂有如此之道理?”赵锦绣也是来了气,自己这单生意亏了就亏了,自己心都还在滴血,他得了便宜还哭喊。 “你我只是萍水相逢。”小白靠在桌边,语气酸酸的。 赵锦绣听闻这话,这语气,不由得“噗嗤”一笑,掩面道:“江公子,你这般小儿女状。倒还真让我有错觉:你真是我养的小倌呢。不过,你这姿色也算勉勉强强。” 小白恶狠狠地瞪她一眼,不说话。 赵锦绣这会儿完全从方才的紧张中缓过来,毕竟这一次,她要做的不仅仅是送小白,更要利用这场对垒,让赵三公子这个人彻底消失。 “本来就是萍水相逢,嗯——,只是因相逢情况特殊,而出了一些不愉快的差池罢了。”赵锦绣想到与他初见的情景,也觉得那真跟“萍水”二字搭不上边。 “不愉快?”小白一下子站起来,想赵锦绣走来,不悦地问。 “换谁,谁都不愉快。”赵锦绣往旁边挪一步,像只要被主人打的猫咪,身子一缩。 小白向前一步,将她圈在船舱壁与自己的手臂之间,笑得眼眯成一条缝隙,万分慈祥的模样,略埋头低语:“我觉得某人很愉快。要不重温一下?” 赵锦绣一蹲身,快速往旁边一挪步,一脸赔笑,道:“我去外面看看情况。” 小白一下子跨过去,将她挡住,“不要去,暗箭难防,你自己都懂的道理。” 赵锦绣看着他蓝色锦袍上的胸襟处绣了一枝小小的菊花纹样,沉思片刻,抬头对小白说了一句很震撼,气势很足的话:“把你衣服脱了。” (呼唤一下粉红票啊,粉红票。书评啊书评!!!令狐需要你啊需要你。锦绣:滚去码字,票票就来了。令狐遁走)(未完待续) 第38章 我很看好你 赵锦绣这话一出,小白顿时一脸震惊,继而很玩味地看着她,笑道:“看来如月是真的想重温一下昨天的‘不愉快’了。” “有病。”赵锦绣白他一眼,摇着扇子走到桌边坐下,半抬眼看着小白,不由得暗叹:这男人真是美得很夺目啊,如果再酷一点,少嬉皮笑脸,语气严肃些,倒有些许华晨的风范。 “女儿家脸皮薄,本公子向来理解。”小白呵呵一笑,双手一抬,解那松垮垮系着的淡绿色腰带。 赵锦绣懒得理他,将扇子往桌上一放,一手支着头,眼神迷离地看着小白脱完外袍。 白色的里衬有些宽大,暂时看不到他身材的曲线好不好。赵锦绣此刻竟是很不纯洁地想到他脱掉上衣后的身材,有些后悔昨日太过于矜持,没看清楚。 呀,人类果然都是道貌岸然的。没想到一向淡漠的自己也这般猥琐的想法。赵锦绣很是嫌恶地甩甩头。 “怎么?如月像是有意见?”小白看她神色变幻莫测,一边悠闲地问,一边将外袍往旁边的木架子上一放,接着就动手去解内衬。 赵锦绣看他动作,有些慌了。这种事,想是一回事,看是另外一回事。这世上很多人还是很叶公好龙的。 “住手。”赵锦绣一下子站起身,摆手阻止。要知道这时空多数人还没有内裤的概念,所谓的“亵裤”不过就是一般的短裤,民间的亵裤还没有裤裆的概念,完全就是一挂空的超短裙。这小白要是里衬一脱,保不定是什么状况呢。 “咦?方才可是如月姑娘邀请江某的哦。”小白一脸笑意,并没有理会赵锦绣的阻止,而是慢腾腾伸手,将里衬胸口处的系带一拉。 赵锦绣忙别开头,心里一片慌乱。但赵锦绣定力确实很好,只是瞬间,那种慌乱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明媚的笑。她折扇轻摇,看着小白英俊的脸,语气暧昧地说:“小官,这里衬嘛,自然是——” 赵锦绣说着,用扇子挡了一下脸,笑得非常猥琐。 小白浑身一颤,狐疑地看着款款向他走过来的赵锦绣,继而轻轻一笑,问:“难不成如月姑娘想亲自为在下宽衣?” “自然。”赵锦绣一脸虚假的笑意,慢腾腾走过去,将他搭在架子上的外袍拎起,一脸笑意看着他,接下来,一转身,一溜烟往船舱下的货仓跑去,留下小白一串串爽朗的笑声在背后荡漾。 迅速关门抵缝,背靠着门大口喘息,手中紧紧抓着小白的衣服,心却跳得乱了节奏。这样紧张的感觉,许久不曾有了,而今经历竟像是恍若隔世。 是啊。这些感觉恍若隔世。 犹记那些年,与许华晨相处,只要他有些过于亲密的动作,自己就会浑身僵硬,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找不到呼吸,心一直狂跳不止。 那时,许华晨会突然伸手帮赵锦绣理凌乱的头发,或者理衣服的领子。赵锦绣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去参加宴会,自己的胸罩肩膀不小心滑落,他不露痕迹地替她理好,那一刻,赵锦绣满眼溢着泪,借故去洗手间,落了泪。 他还会在过马路时将自己拉在安全的那边,手一直护在自己头顶后方;会在自己系安全带时俯身过来帮忙;心血来潮,还会固执地拿起眉笔为自己画眉,每次,都会感叹:“小锦绣这眉毛这么淡,怕不容易幸福”….. 那时的自己,忘记天是什么颜色,风是什么触感,云是什么形状,甚至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忘记了呼吸。只知道周遭全都是许华晨的气息与声音,如同针脚细细密密地打在自己心上、灵魂里。 来到这个时空,化身赵三公子,走南闯北,即使面对强人明晃晃的刀、巨大的剑,也没有这样的慌张过。 仿若是因为这重新活了一世,这生命都是偷来的;也仿若是因为这世界没有自己的理想,没有自己牵挂的那人,自己就如同浮萍,可以随时飘散。所以,自己多少有些亡命徒的气质,若是换作前世,有太多的牵挂,便格外珍惜自己的生命,连过个马路,都谨慎无比,生怕自己不测,那父母怎么办,弟弟怎么办,许华晨会伤心。 当然,或许如此这般淡然,不在乎是想要像他那样去活。他是枪在头顶都不惧的男子。自己面对着那几把破玩意的刀,如何能够退缩呢? 自己这也是一种执念与傻气吧?赵锦绣慢慢平复下来,如是判断自己。抬起头看着船舱缝隙里漏下的几丝天光。货仓是空的,上一次运送过香料和谷物,还有残存的香在空气中氤氲,头脑有些晕晕的。 小白却在货仓门口敲门,小声说:“如月,你要收藏我的衣衫,可以直说,我在对岸有几千套的衣衫,甚至还有小时候的,你要哪套都可以。” 赵锦绣没有理会小白,而是将自己的外衫解下,换上小白的衣衫。 “赵三公子在害羞?”小白像是百无聊赖地靠在门口逗她。 赵锦绣“唰”地拉开门,小白身着内衬,内衬胸口的带子没系,里衬松垮垮的,露出胸口。好在这个变态还没有将腰部的系绳解开,不然—— 赵锦绣不由得往下瞟一眼。小白见到她这个动作,不由得哈哈大笑,拦住他的去路说:“三公子果然真性情。” 这句话让赵锦绣只觉一阵滚烫从耳后辐射到全身,不由得恶狠狠瞪他一眼,将自己的外衫丢给小白,沉声道:“换上。” 小白这下没有笑,一把拉住踏上楼梯、就要往上走的赵锦绣,低声问:“你这是作甚?” 做什么?赌博罢了。赵锦绣很清楚自己目前的情况并不比小白好多少。 这次滞留荆城,很倒霉地遇见萧元辉,虽上一次在林府,对于他的试探算是涉险过关,但萧元辉是一代帝王,绝对不会那么善罢甘休,何况萧元辉与林希之间是有牵扯不清的过去。再说了,古往今来,被帝王盯上的人,无论是做妃嫔、将军,还是间谍,都是下场悲惨。 其次,赵锦绣有那么一丝怀疑楚江南。本来在去林府之前,赵锦绣一直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回去见楚江南。可是从萧元辉那里听说当日自己跌下山崖后的情况,尤其是赵锦绣听闻“那具处理得很好的尸体”,背脊阵阵发凉。如果萧元辉所说的是真的,那么自己的背后就有着一个窥伺者,这人到底出于何种目的?这窥视者到底是不是楚江南?赵锦绣不得而知。 但是,如果楚江南对她的身份毫不知情,那么这个窥视者也可能对付楚江南。 所以,不管出于对楚江南的防备,还是对他的保护。赵锦绣都不可能再与他有任何牵绊,再不可能以赵三公子的身份存在。 为了摆脱一切,唯一的方式就是让赵三公子去死。 唯有自己谋划的死亡会有一线生机,尔后以自己计划的方式存在,才够拉风。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是赵锦绣最终的定论。 但是如何死,这就是个技术含量非常高的事,绝对不亚于宇宙探测器的发射。 赵锦绣自然想到的是利用小白的事情。通过接触,衡量过他的功夫,拿捏过他的分量,粗步考究过他的人脉,揣度过他的谋略。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小白挂掉的几率比较小,回到大夏国的几率很大。 所以,自认为没有第二条出路的赵锦绣决定来一次大赌博,以生命做筹码,去换取一次重生的机会。 “我想你有十足的把握回去吧?”赵锦绣慢腾腾地问。 “没有。”小白很干脆地回答。 “九成,有没有?”赵锦绣继续问。小白只抓着她的手,不说话。 “八成?” “只有一半。”小白打断他的猜测,将赵锦绣往楼梯下一拉,一闪身,将赵锦绣扣在门板上,拧着眉头看着她。 赵锦绣有些乱,低着头,不悦地说:“江公子既知我是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薄,怕是有失风度吧。” 小白听闻,慢慢地站直身子,赵锦绣却还是靠着门板,一点都没有动。 “你听到了。我很认真地告诉你只有一半机会,你还要做这单生意吗?还要这般铤而走险吗?”小白缓缓地说,将手中抓着的赵锦绣的外袍举在她面前。 赵锦绣看一眼那衣衫,略抬头看一眼小白,只见他一脸凝重,眉头再度成为标志性的老虎眉。 “这船起航不久。我想凤楼的商号上应该备有小舟,江伯等人可以带你上岸去的。你回去吧。”小白继续说。 赵锦绣深知小白说的是实话。可她赵锦绣不是临阵退缩的人,何况回去了,以后布置的任何死亡局面都不够逼真,是不可能骗过那些老狐狸的。 于是,赵锦绣对着小白固执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说出一句很经典的话:“我很看好你的。” 小白听闻此语,身子一趔趄,差点没扑倒在地。 赵锦绣嘿嘿一笑,道:“江公子一定会保我性命无虞的。” 小白抬眸扫过来,眸光幽深,神色颇为探究,赵锦绣满以为这油嘴滑舌的家伙会说“当然,如何….”之类的恶心话,却不料他很严肃地说:“刀剑无眼,岂是儿戏?” (令狐这几天一直在路上,所以每天一更了。明天的更新可能要晚一点,因为明天一早要飞回成都。嘿嘿,之后会恢复二更,不定时三更。大家要支持我哦,尤其是粉红票、PK票,书评,嘿嘿。令狐希望能留在PK第三了。哦,遁走,买点东西去。)(未完待续) 第39章 无关风月的承诺 赵锦绣顿觉无趣,往旁边一闪身,提着宽大的衣衫,“蹬蹬”上了楼梯,就在拉开楼梯顶盖的那刻,小白喊了声“且慢”。 赵锦绣一手拉着顶盖把手,慢慢转过身来。货仓的光线甚是微弱,看不清小白的表情,只知晓他靠在门板上,抬头看着自己。 “何事?”赵锦绣狐疑地问。 “你呆在我身边,我在,你就在。”小白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啊”之类的事。 赵锦绣听闻此话,心里却是没来由一紧,这话分明就是一种承诺,是说会拼尽性命保护自己。 赵锦绣一迟疑,维持着俯视的姿势,怔怔地看着小白。 大凡女子皆属感性,都无法抵挡男子以生命相护的承诺。 尽管小白说得轻描淡写,赵锦绣还是觉得犹如一枚重磅炸弹投入心湖,浑身一激灵。顿觉得自己心如江波,拍着堤岸脆响,又如三月里风中的樱花,扑簌簌纷乱飞舞。 在过去的岁月里,从没有人向赵锦绣说过这样的承诺,大家都觉得她是坚强的人:淡淡的神情,微微的笑意,能将什么都处理好。就是爸爸妈妈商量家中大事,也会问她的意见。弟弟更是将她当作人生的指路标。 其实,赵锦绣一直渴望有那么一个人,能将自己当做一个女子来疼惜,能将自己放到手心里去真心疼爱,即使这人不如许华晨般光华灿烂,但只要淡如和风就好。 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 或许是自己对许华晨的执念太深,或许是这个世界越来越现实。遇见的一些男子,萍水相逢,淡漠之交,彼此都是一番世俗考量与计较,于是就没有下文。 “怎么?没有听明白?”小白问,语气有淡淡的不耐烦。 赵锦绣一颗心被小白轻描淡写的承诺搅得纷纷乱乱,这会儿听出他语气里淡淡的不耐烦,才猛然间回过神,仔细回想他以性命相护的前提条件,唇边不由得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笑自己的迷失与傻气。 小白之所以做出这个承诺,不过是因为她傻气在先,以性命在为他罢了。 无关风月的承诺,听起来就让人憋气。赵锦绣心一冷,语气也冷了下来:“不必劳烦江公子,赵某自有分寸。” 一说完,手脚并用,拉开顶盖,迅速爬上船舱。船舱只有桌子凳子,一个放衣服的木架子,先前没发现,这下倒觉得空空的,有点无处躲藏的感觉。 赵锦绣深呼一口气,将窗帘全部卷起,船舱内亮堂了许多,她才坐到桌边,胡乱地倒水喝,扭头看着江岸的景色。 江岸一派春光明媚,满眼尽是新绿,赵锦绣心中还是烦躁不安。这种情绪很是陌生,让她有些惶恐。 不一会儿,小白也从货仓爬上来。一言不发地在赵锦绣的对面坐下,兀自倒了茶水,自己喝起来。 赵锦绣不经意地瞄一眼,小白穿了自己的袍子,因为有些小,却是看出身材来了。这男人平时看起来瘦瘦的,没想到这会儿看起来倒还是很魁梧。 小白喝一口茶,抬头瞟她一眼,狐疑地问:“你到底怎了?奇奇怪怪的。” “没怎的。就是想楚河汉界划分清楚。毕竟咱们是合作关系。”赵锦绣的语气尽量淡然。这话是说给小白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嗯?这么说来,你应该要求江某列字据为证。”小白语气也是淡淡的。 赵锦绣呵呵一笑,摆弄着青瓷茶杯,笑道:“不必,赵某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江公子不会讹诈我等小本经营,平民百姓的。” “意气用事是做生意的大忌。所谓商人,就该锱铢必较。”小白语气中含着一抹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 “多谢江公子提醒。”赵锦绣一笑,然后,对着窗外喊道:“江伯,笔墨丝绢伺候。” 江伯朗声回答,驼着背哒哒地跑进来,速度极快,然后,在船舱里一个关着的木柜子里翻找着。 小白眉头一蹙,瞪赵锦绣一眼,低声道:“你倒是来真的了?” “有好的意见,赵某怎能不听?”赵锦绣回瞪回去,对着他一笑。 “你倒是孺子可教也。”小白笑着,将这句子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蹦出来。 “承蒙夸奖。”赵锦绣也是虚伪地笑着。 江伯将洁白的丝绢摆放到桌上,拿起一块墨石在砚台里磨着,看了看小白和赵锦绣,不由得问:“三公子,是要列字据?” 凤楼的字据历来都是以一种丝绢来写的。大约是江伯对这小白颇为好奇,一向沉稳的他也不由得问。 “对,是小白公子签卖身契。”赵锦绣拿起毛笔,对着小白一笑,尔后又示意江伯下去。 小白语气怪怪地重复“卖身契”三个字,赵锦绣一脸灿烂拿着毛笔在那里沉吟“到底怎么写呢?写什么呢”。 小白瞟她一眼,继续握着茶杯看窗外的景色,不理会赵锦绣。 自讨没趣,赵锦绣将毛笔放下,打一下小白的胳膊,问:“哎。你说,他们会派多少人来?” 赵锦绣其实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因为在渡头劫杀小白的人虽然都是绝顶高手,但人实在太少,而且当时又有西门瑾的人在,所以渡头上的惊险是微乎其微。 而渡头毕竟是陆地,可以隐藏的,埋伏的人不少。而今进入江中,除了水师与商船,几乎没有可埋伏的地方。对方要是派出军队,除非小白有足够的军队与之抗衡。否则,小白若要活着,除非变成一条鱼。 “不知。”小白兀自喝一口茶,神色淡然。 赵锦绣讨了没趣,瞟他一眼,还是不死心地问:“那你会有多少人应战?” 小白将目光从窗口收回来,慢腾腾地说:“也不知。” 饶是赵锦绣脾气再好,都不得不唰地站起身,若不是隔着方桌,大约赵锦绣就过去抓这厮的领口了。 “你跟我同坐一条船了,你有必要藏着掖着么?”赵锦绣很是生气,虽说自己到底是利用他,但是他才是获得利益最大的那方。更应该坦诚相待才是。 小白抬头看看赵锦绣,唇边淡出一抹笑,道:“江某实话实说,你倒是生气了。我确实不知我有多少人能应战。如果非得要说出一个数字,那么我告诉:遇见萧月国的军队,就只有你可以应战。遇见大夏国的军队,或许会有人站在我身边,或许没有。” 原来这厮是个半吊子,YY狂人,妄想症患者。什么都没有的光杆司令,也敢上这危险重重的江上来。看来自己这次是看走了眼,本来想安排一次挂掉的,说不定就真的挂了。 “那你还说有五成把握?”赵锦绣脸色越发不好看,语气也不好听了。 “嗯,最保守的估计。因为不想江某死的人,除了如月你之外——,还大有人在。”小白还是一脸淡然,将空的茶杯倒放在桌上,倏然站起身。 赵锦绣这下子倒是不明白,正欲要问,小白将她一拉,躲到窗帘后面。 窗外江风猛烈地灌进来,花香、风冷,夹杂着淡淡的黄烟。 “他们来了。”赵锦绣轻语。 “嗯。如果我算错了,你要陪着我一起走黄泉路了。”小白观察着窗外的动静,漫不经心地说。 “唉,倘若那样,跟你这只大马猴拴在一起走著名的黄泉路,可真是个悲剧。”赵锦绣叹息一声,目之余光已扫到江岸边停靠的船只,怕三十来艘大船,百来艘小船。方才还空无一船的岸边,此刻的景象倒让人疑心是海市蜃楼,或者是遇见了传说中的幽灵船。 “多少人想跟本公子一起共赴黄泉,都没机会呢。你还嫌弃。”小白大言不惭,语调是满是骄傲。 这男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自以为是,赵锦绣扁扁嘴,咬着牙小声说:“是,谢主隆恩。你快点想办法吧。我还想长命百岁、儿孙满堂呢。” 谁知,小白拉着她走到桌边,自己坐下,继续悠闲地喝茶,在赵锦绣刀枪剑戟的眼神逼视下,他才不紧不慢地说:“萧月国的水师,是你的菜。” (令狐将近六点才回到成都,所以这时候才更新,多谢一直支持我的人。我去洗完澡,再来写一更,谢谢大家投粉红票给我!!本来令狐一直期望留在前三的,不过看样子,很玄。淡定码字。)(未完待续) 第40章 情势危急 赵锦绣还没出口反驳,就有船横在江面上挡住凤楼商船,萧月国水师发出警告命令,要求凤楼商船停靠岸边接受检查。 江伯闪身进来禀告道:“三公子,水师要求检查,您看?” 赵锦绣对江伯一挥手,吩咐他一直往前开,不要停,只需放慢速度即可。 江伯满脸狐疑,意味深长地看赵锦绣一眼,然后应声退出去。 “你待要如何?”赵锦绣忙问小白。 “我是三公子的人,自然任凭三公子处置。”小白呵呵一笑,事不关己的模样。 赵锦绣恨不得自己是千手观音,每只手都扇他一巴掌。 “你好好说话会死啊?”赵锦绣咬牙切齿,狠狠瞪他。 小白微笑着,一脸灿烂的野菊花啊,让赵锦绣看得越发想揍他。 他却是理理白色的袍子后摆,啧啧地说:“世人皆道赵三公子性子淡雅,宽厚仁慈。没想到江某能有幸见到这么不一样的三公子,真是祖上积德啊。” 这“祖上积德”四个字,直接让赵锦绣想到当初忽悠萧元辉的情景,刚喝的一口茶悉数喷出去。 咳嗽好一阵子,赵锦绣才稳住心性,提出让江伯带小白呆到船底去,又询问小白:“你水性如何?” “还不错。”小白懒洋洋地回答。 “嗯,这个方案最稳妥。”赵锦绣觉得自己是天才,想出这么完美的计划。刚说话就想要喊江伯。 小白呵呵一笑,道:“是不错。关键是从哪里入水,能不被人察觉?” 赵锦绣一下子怔住,也觉得自己有纸上谈兵的嫌疑,方才认为的柳暗花明不过是假象。这下子又陷入了困境之中,不由得紧锁眉头。 小白见赵锦绣没继续说话,竟是趴在桌子上假寐,仿若外面的雨箭风刀,疾风骤雨都与他无关。 赵锦绣上前一拍桌子,道:“江小白,如今该着急的人是你吧?” 小白慢腾腾地抬起头,对赵锦绣说:“凤楼做生意最注重信誉,三公子也是守承诺之人。江某信得过。” 这冠冕堂皇的话分明就是打太极,实则是一点实效都没有。赵锦绣怒火中烧,这男人凭什么笃定她能应付眼前的一切?她自己都没有头绪,谈什么把握? “三公子,对方逼得太紧了,怎么办?”江伯跑进来问。 赵锦绣看一眼事不关己的小白,又看看窗外严阵以待的水师战船,暗自揣测:如今的形势,骑虎难下。躲是躲不过的,与其藏着掖着,还不如正面交锋。倒是看看对方是出的什么牌,也要见招拆招。 本来见招拆招才是自己所擅长的。赵锦绣想到这些,果断地吩咐江伯靠岸接受检查。自己则是坐下来,吩咐人送饭菜上来。 做好安排,赵锦绣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的饭菜,对小白做了请的手势。 小白瞧着赵锦绣,满是神秘莫测的笑,也不说话,只是拿起筷子将饭菜一一品尝。赵锦绣也是饥肠辘辘,拿起筷子毫不客气地吃,丝毫不管船舱外吵闹无比。 昔年有诸葛亮大摆空城计,而今她赵锦绣也要用用类似的手法。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很多时候,就是看谁更沉得住气。 凤楼的商船很快就靠在岸边,江边的风带着花香,那江畔层层叠叠的繁花开得热闹非凡。 赵锦绣在觞里斟满酒,端着酒杯绕过桌子,竟是将小白一搂,笑道:“小官,走,陪本公子看看这江岸春光。” 小白面色一沉,随即又是一笑,整个身子倒想是真的柔软无骨,那重量全压到赵锦绣身上来,嗲声道:“小官求之不得。” 赵锦绣在心底将之诅咒无数遍,还是一脸笑意盈盈,使尽吃奶的力气将之拖到窗边。 二人端杯伫立在窗口,看着江岸花繁叶嫩,碧透的底色上泼着浓重的色彩,日光倾泻而下,满目的灿烂。 在二人低低的私语中,有人闯进船舱来。赵锦绣不予理会,连转身都懒得转。俨然一副“只有美人、不理会其他”的公子哥作派,无视周遭一切的存在。 来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果断地命令“搜”,尔后走到赵锦绣身后,冷声道:“赵三公子,又见面了。” 赵锦绣这才放开小白,轻轻抿一口酒,将觞交给小白,施施然转身,看一眼来人,正是昨日带人闯进房间的官兵中领头的男子。 此男子依旧是一脸厌恶,站在两米开外,看着赵锦绣二人。 “呀,军爷,这一天一见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赵某犯了什么事呢。我赵晨个人的声誉损失了不要紧,可这凤楼上上下下得有多少人吃饭啊。”赵锦绣靠在窗边的横木上,不紧不慢地说。 周围的官兵搜来搜去,有人已经撬开货仓,倏然而下,在船舱里的,就连那小小的木柜子也没有放过。 “少废话,今日离开渡头的船,一律要检查。”那人阴鸷着一张脸,不断地打量小白。 小白则是镇定自若,端着觞站在赵锦绣身后侧,垂首乖巧状,仿若真是赵锦绣养的小倌。 赵锦绣瞟一眼船舱外的甲板上,所有的纤夫、水手加上江伯都在接受检查,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原来这般,朝廷律法,凤楼自然支持,军爷请便。” 一说完,就伸手搂住小白的腰,倏然转身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慢着。”那男人开口阻止道。 这群人冲着小白来,自然不会顺利脱身,赵锦绣早有心里准备,慢慢转身,狐疑地看着此人,也不说话。 这目光甚是灼人,那人也不由得后退一步,道:“你们二人也得接受检查。” 赵锦绣这下子是脸色一沉,道:“昨日不是检查过了?” 那人也立马垮了脸,一脸黑沉沉的怒气,道:“朝廷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质疑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赵锦绣将小白一搂,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唰”地抛过去,正是赵三公子的名牌。那人接过来象征性地看看,递给赵锦绣,指着小白,颇为咄咄逼人地说:“把你的名牌交出来。” 赵锦绣甚是着急,自己也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于是手一拦,对着此人冷冷地说:“看来阁下真是人不符此位吧。应该回去熟读萧月国律法,再来看看他是不是该搜。” “此人乃朝廷重犯,带走。”此人脸色沉得像锅底,狠声吩咐刚从货仓里检查爬上来的士兵。 那些士兵就要来带人,赵锦绣厉声喝道:“慢着。” 众人见她气势很足,只得看看自己的上司。那男人看着赵锦绣,一脸“你要如何”的表情,一言不发,狠瞪着她。 “根据萧月国律法,豢养的小倌不能有名牌,难道阁下不知?”赵锦绣眸如秋水,这下子倒是一脸的平静。 那人眉头蹙了一下,继而又招手吩咐道:“带走。” (令狐昨夜码字睡着了,今早来发这一章,上班去了。粉红票|PK票来吧,来吧)(未完待续) 第41章 暴露 士兵纷纷围上前,赵锦绣一下子挡在小白身前,朗声道:“我看阁下军中竖的是林字大旗,素闻林家军纪律严明。从不滥用私刑,骚扰百姓。如今毫无证据,却要将我养的小倌抓走,是何道理?难道没有王法可言?” 士兵一顿足,看了看那人。那男人冷笑一声,道:“王法?军中只闻军令,何曾听说闻天子令?” 那人一说完,脸色一沉,猛然偏头瞟了士兵一眼。那一眼的意味已很明确:你们犯了错,但林家军不可能在外面惩罚自己的士兵。 士兵们皆将头一垂,立马上前来要抓小白,赵锦绣伸手一拦,其中有个士兵一下子抓住赵锦绣的胳膊就要往旁边拽。赵锦绣反手一抓,却听得那士兵惨叫一声。 周围的人,包括小白在内都是一惊。 娘的,这功夫真是六脉神剑的典范。平素里怎么用都不出来,这下不想在林家军前暴露,却偏偏是来了这么一招。 赵锦绣暗叫不妙,企图掩饰,那人却是冷哼一声,道:“想不到三公子身怀绝技。” 话音还未落,人已经上前来,伸手就要抓赵锦绣。 赵锦绣在犹豫着要不要躲闪,小白却是一脸惊恐地躲在她身后,紧紧抓着赵锦绣的衣衫,很嗲地喊:“三公子——” 赵锦绣只觉得一股力量迫使自己抬手一挡,本能之间,出手又快,竟是反手将那人的手抓住,身子顿时向前,几乎像是演练千万遍的动作,随手而上捏住对方的脖颈。 那人脸上先前的鄙夷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讶,也没有反抗。 怕是暴露了吧。赵锦绣心里自语。如果说方才第一招,自己抓那士兵是本能,第二招抬手挡住那人,是小白在背后使的力,那么这招快、狠、准抓住这男人的脖颈则是出于本能,或许是林希练习许久的招数之一。 看这男人一脸的惊讶,就知晓身为林家军的他,必定熟悉这招数。 自己一心想掩饰,在林府步步小心,这回却是一招不慎,暴露了。小白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扫把星。 赵锦绣一脸灿烂的笑容,慢慢回头看小白,小白缩着肩膀,发丝凌乱遮住脸,他慢慢从发丝间抬起那张英俊的脸,一脸的惊恐,可眼神里全是幸灾乐祸的赞赏。 赵锦绣灿烂的笑容化作刀枪剑戟的狠戾。小白却是怯生生的语气,小声说:“三公子,对不起,小官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为了我的小官,怎么都值得。”赵锦绣也是说得深情款款,自己听罢,都觉得天雷阵阵滚来。 “三公子。”小白本身就比赵锦绣高大半个脑袋,这下做乖巧的猫咪状缩在赵锦绣身后,怯生生地喊。 赵锦绣浑身一颤,简直想立刻倒地。周遭的士兵见自己领导被抓,纷纷拔刀相向,将赵锦绣与小白团团围住。 刀出鞘的声音甚是清脆,赵锦绣看看周遭明晃晃的刀,兀自叹息一声,将那男人放开,道:“今日,你真要带走他么?” 那男人脸上的震惊已经化作疑惑,冷言道:“军令如山。” 赵锦绣自知林家军向来治军严明,即便对方怀疑她与林希有关,也不会徇私舞弊,不执行任务。唯今之计,怕也只得顺了萧元辉的意思。 “本公子自知你们领命而来,也不为难军爷,可如今在抓走他之前,我想见一见林家军今日的领兵者。”赵锦绣缓缓地说。 那人自然没有同意,军中将领不是谁说见就能见到的。下属也深知:若没有特别的手续,是绝对不能擅自做主的。 赵锦绣只得从怀中掏出那骨雕牌递过去,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这男子。 男子伸手接过去,脸色顿时像被百来个雷齐齐劈过一般,一直以来以冷静阴鸷形象出现的男人,抬眸惊慌地看着赵锦绣,道:“你——,你,你怎么会有此物?” 赵锦绣不语,牵着小白,无惧众士兵一直走到桌边坐下,将小白一搂,不太耐烦地说:“这事,我得跟你们今日领兵者谈。” 那人又看了看这牌子,让众士兵守着,自己快速出去。 赵锦绣兀自斟酒端杯,在小白面上抚了一把,喃喃自语,道:“我早说了,你这般模样,总是个祸水的料子。唉,还真让我一语成谶了。” 小白浑身一颤,一脸凶狠的笑意挂在脸上。 赵锦绣正待继续逗他,却觉得日光被挡去一大半,不觉抬头,只见船舱门口站着一个人。 那人一袭戎装,背着日光,面目不太清楚,只觉得异常魁梧高大,那船舱门竟是小了。 那人略一低头,走到赵锦绣面前,此人的长相渐渐清晰,一张清秀的脸,黝黑的皮肤,秀雅的气息,眉宇间是和煦的正气,脸上依旧是明媚的笑意。 赵锦绣不禁讶然,继而呵呵一笑,站起身拱手行礼,道:“没想到竟是承启兄,真是幸会。” “我也没想到例行检查,竟会遇见三公子。方才承启就在想凤楼商船上,会不会有三公子。无奈旁边几艘商船,问题甚大,便也一时没有登上船来。”承启一袭戎装,兜鍪在手,一脸微笑。 人家说话这般好听,赵锦绣自然也不能过分,何况自己是商贾之家,处于最底层的人物。于是,也是拱手请承启坐下,毕恭毕敬地说:“在下本不该惊动承启兄,也不该随便用这牌子,但事情紧迫,也只得劳烦承启兄了。” “三公子,何事?”承启一脸茫然。 也不知装的,还是真的。赵锦绣满脸堆笑,看他一眼,内心直嘀咕。 那承启却是不等赵锦绣回答,就招来适才那男子,走到一旁低声询问一阵。然后面色十分凝重,颇为为难地对赵锦绣说:“三公子。你的事确实有些困难。因为你是林二公子的朋友,所以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一次,朝廷在抓别国奸细,而三公子豢养的这个小倌,很像奸细。” 这话很官方,赵锦绣倏然站起身,脸上的笑冷下去,意味深长地看了承启一眼,道:“不知承启兄可有证据?” 承启眉头轻轻一拧,叹息道:“三公子,承启绝无半点推脱之意。” 他一说完,打了一个响指,方才那男人从怀中掏出缉拿逃犯的图像徐徐展开,铺在桌上,赵锦绣扫一眼,不得不佩服这画师的技巧高超,画得跟小白就九分相似。如果不是跟小白相处过的人,哪里能画出这等相像来? 赵锦绣看着那画面,又看看小白,尔后伸手摸了摸那宣纸,突然哈哈大笑。 “三公子何事大笑?”承启连忙问。 赵锦绣将那画像一抬,扔在桌子上,道:“这宣纸不是任何人都用得起的,是宣城的清江白。这缉拿逃犯使用清江白,可不是萧月国节俭的作风啊。” 承启尴尬地笑笑,道:“所以,三公子该知晓,这奸细的重要性。否则也不会戒严十来日,出动林家军了。” 赵锦绣眉头拧起,甚是不舍地看看小白,叹息一声,很是悲伤地说:“小官,倒是我害了你,原本是想这次带你出来见见世面的,却不料竟是给你惹来杀身之祸。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 赵锦绣自顾自地表演着,也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小白也很是配合,伸手拉赵锦绣的胳膊,道:“三公子,这辈子能跟着您,算是小官修来的福气。” 承启有些看不下去,又问:“三公子,这确实是你养的小倌?” 赵锦绣一脸悲伤地点点头,说:“是的,在我还没到凤楼做事时,就养着了。以前是我家人说我命相硬,要养八字相同的一个小倌来代替,所以,我与小倌从小一起长大的。” 赵锦绣一边说一边去拉他的手,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抚摸着。小白也特会装,深情款款地看着赵锦绣。 这会儿,赵锦绣赌的就是承启不知萧元辉打的算盘,毕竟林希和萧元辉之间属于非常隐秘的过去。 承启看着赵锦绣这般,一脸的为难,沉思一阵,问:“那既然是小时候就豢养的,那么应该有奴籍吧?” 有鬼的奴籍,原本就不是真的。不过,这会儿,也只能忽悠忽悠了。赵锦绣一脸沉重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奴籍自然是有,只是在帝都。这儿离帝都那样远,就是快马加鞭,来回也得是八天了。” “那也没办法,只能委屈三公子。”承启无可奈何地说,一脸公事公办的模样,说着就要挥手让手下快马加鞭回帝都。 赵锦绣一看这情势,倏然站起身,挥手,道:“且慢。” 在承启的一脸狐疑中,缓缓地说:“承启兄,可听过‘域民不以封疆之界’的说法?” (令狐身体不适,码字速度很慢。继续去码字。至于PK,以及其他的数据,我都不想看了,突然发觉没意思。只希望大家跟我一起感受故事就好了。谢谢支持。)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42章 涉险过关 承启一挥手,吩咐那男子在门外候着,这才转过身来,对赵锦绣说:“在下也算读过些书,自然听过此话。” 赵锦绣微微一笑,道:“那承启兄该知晓:一个国家要留住子民,不能仅仅凭借划定的疆域,更重要的是人心。人心所向,众志成城。” 承启眉头轻轻一拧,沉思片刻,抬手对赵锦绣做了请的姿势,道:“三公子不必与在下这般委婉,快人快语便可,在下愿闻其详。” 赵锦绣站起身,对着承启一拜,道:“承启兄如此爽快。赵某我也直言不讳。” “那是自然,朋友之间就应当如此。”承启一脸笑意,竟是有深深的酒窝,给这清秀添了几分腼腆。 不知这男人是真的纯良,还是演戏的高手。竟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演戏痕迹。赵锦绣笑着瞟他一眼,嘴上说着“正是”,尔后请了承启一同坐下,又命人撤去桌上的残羹冷炙,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承启兄国之栋梁,担的是国之大任。自然知晓得民心者得天下之理。如今天下七分,群雄逐鹿,若要取天下,除了拥有强大军队外,还得要民心。倘若如此,民者也好,商者也罢,都会纷纷为国出自己的一份力的。” 赵锦绣将最后一句话咬得很慢,脸上全是意味深长的笑意。心里想:我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自己主动要为国出力,做间者了。这么好的交换,对方应该不会装B硬来吧。 毕竟三公子的才能在那里,与和秀公主的关系也不比一般。昨日在林府,萧元辉也是有这意思,一旦确定自己不是林希,怕就会让自己去做间者的。 承启听得赵锦绣这样说,哈哈一笑,颇为爽朗地说:“三公子,果然奇才,不知可否为国出力?” 果然是在这里等着。赵锦绣面色淡然,眸色幽深,低低地问:“赵某就是一介商贾,不知有何能力可为国?” 承启微眯双眼,凑过头来,像是坏人聚头般,低声说:“三公子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自然知晓消息的重要性。” 看来小白被救有望。赵锦绣略松一口气,脸上却是恍然大悟的神色,道:“这是自然,能为国效犬马之劳,自是赵某之福。只是如今,凤楼这单生意已耽误了不少时日,这——” 赵锦绣神色越发为难,到后来竟是兀自叹息,低语这又要耽误八日。 承启自然是明白人,何况他的目的仿若就是个赵锦绣有这么个承诺在此。所以,他听闻赵锦绣在那里低低叹息,立马又拿过那画像过来瞧,然后又打量小白一阵,自语道:“仔细看,倒又不像了。这气质神韵俨然两个人。” 赵锦绣也立马凑过去,仔细看了看,那宣纸之上的小白,与赵锦绣所见过的小白确实大相径庭。宣纸之上的小白,神色淡然,眉宇间满是冷冽,那双眼透着阴冷。 “嗯,确实。小官哪里有这般气质呢,还是承启兄明察秋毫。”赵锦绣呵呵一笑,随声附和。 承启又招来适才那男人一同来研究,二人看看宣纸画像,又看看怯生生躲在赵锦绣背后的小白,最后得出结论自然是二人相差甚大。 承启看了一阵,将这画像收起来,挥退身边人。这才一脸诚恳地说:“三公子,既是林二公子的朋友。自然是他信任之人。如今,我也初步确定,你这小官只是与奸细相似罢了。我暂且放你去行商,但三公子一回帝都,就得带着这小官与奴籍前来承启府邸消去这嫌疑,可否?” “多谢承启兄。赵某必定前来,凤楼与赵某都不会忘记承启兄的,这是凤楼特有的丝绢绣品,是送佳人的良品了。”赵锦绣呵呵一笑。心里暗道:这一次,小白一离开,自己再制造一个“死亡”。谁还回帝都呢? 赵锦绣一边说着,一边那从袖间掏出丝绢绣的绣品递上去。那绣品其实是信封,信封里内含玄机自不必言说。 承启也是明白其中奥妙人,毫不客气地将那绣品接过去,收入袖中,又与赵锦绣寒暄几句,挥手撤退了士兵。 赵锦绣跟着出去,站在甲板上目送众人,少不得又跟上了岸的承启一番作揖,说了一阵客套话。 待众人离去,赵锦绣这才觉得浑身汗涔涔的。 “三公子,如今是否启程?”江伯上前来沉声问,又低声说:“这些官兵倒是撤退得蹊跷。” 赵锦绣听闻,总觉得不舒服,不悦地瞟他一眼,道:“注意分寸。” 江伯立马垂首,毕恭毕敬地说:“是。” “启程,沿着河岸往上。”赵锦绣手一挥,往船舱里走,心里却想着方才江伯的怀疑。照理说,他们是冲着小白来的,断然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的。至于谋划自己,萧元辉有的是方法与手段,不会如此这般得不偿失。 那么到底为何?难道承启真不知情?如果不知情,为何又如此急切想让自己做间者? 赵锦绣想不出对方放过小白的原因,也想不出对方这样做的目的。只觉得越想心越冰凉,敢情方才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像是公园里的猴子,在笼子里表演,供人取乐了。 赵锦绣想到此,很是烦躁、憋气。一进船舱,看到小白已悠闲地坐在桌边支着头假寐,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赵锦绣更是恨不得将之拖起来鞭打。 赵锦绣气愤地走过去,重重地坐下来,语气也不和善:“你倒真是悠闲得很哇。” 小白慢腾腾睁开眼,伸了伸懒腰,道:“这结果又没有什么悬念,我自然不担心。” 赵锦绣听闻这话,眉头一蹙,看着小白不说话,一脸怒气。心里暗叹:若这厮说的是真的,那也够妖孽的。这些权贵之家的心思可真不是常人所能揣测的。 小白不理会赵锦绣的巨大怒意,换了一只手支着头,深情款款地看着她,慢悠悠地说:“不过,倒是便宜了萧元辉。竟让他顺带讹了你去做间者。” 赵锦绣瞪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放心,赵某有朝一日,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求之不得。”小白还是一脸笑意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懒得理他,一直在琢磨着萧元辉的意图。那种不能揣测的未知,让赵锦绣心里会有莫名的烦躁。 “你是在想萧元辉为何会放过我吧?”小白语气淡然,一下子戳穿赵锦绣的心事,那声音倒与平日里一点都不同。 赵锦绣不禁讶然,抬眸看小白,只见他坐直了身子,一脸的淡然,眉宇间有着冷冽,唇边挂着一抹冷冷的笑。这神色与方才那宣纸画像倒是吻合了。能将气质演绎得完全相反,这男人还真是演戏的高手。怪不得别人说,大凡政治家都是天生的演员,有着精湛的演技。 小白看着赵锦绣,眸光微敛,很认真地问:“凭三公子的聪慧,你倒说说,对一个国家最大的消耗是什么?” 对一个国家最大的消耗是什么?赵锦绣从来没有去考虑过家国天下。那些不是自己操心的事。这会儿,赵锦绣细细琢磨良久,才慢腾腾地说:“不外乎天灾、战乱….” 是啊。一个国家实力再强大,遇见几次大的天灾必然全部歇菜;一个政治家再有才华,遇见大天灾也是无力回天,比如晋朝的野心皇后贾南风,多么拉风的一个女人,最后也在天灾中败下阵来。 当然,大的天灾不常有,何况是几次大的天灾。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战乱。 “战乱?”赵锦绣抬眸看小白,将这个答案说出。 小白一脸赞赏的神色,啧啧道:“三公子果然聪慧。大的天灾不常有,可有战乱却是可以人为制造的。战争是对一个国家最大的消耗。” 战争是对一个国家最大的消耗。赵锦绣不禁想到日本入侵中国,那固然有当时中国科技落后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军阀割据,内战不断。 内战。 这个词语跳出来,赵锦绣恍然大悟,喃喃地念叨:“内战。他打的算盘竟是这个么?” 小白没有回答,只是略一笑,不疾不徐地说:“邻人与你为世仇,你的家训就是吞并邻人家财田地,只是实力一直相当,无法实现。某天,邻人死,他的大儿子来找你,说与你合作,只要你能将他弟弟杀死,家财一半归你。你待如何选择?” “自然不会与他合作。这许诺的事,是不是真的都不清楚。”赵锦绣如实回答。自此,终于从小白这句隐晦的话里证实:江慕天果真是在与萧元辉合作,共同灭掉小白。而小白原来是江慕天的弟弟。 小白对于赵锦绣的回答摇摇头,道:“三公子此言差矣。如果换做我,是会答应的。” “但是做的是明杀暗护的活计?”赵锦绣从小白的引导,立马明了了萧元辉实际上根本就不想灭掉小白,而是以这种名义上的追捕,去护送小白顺利回大夏,然后好跟他哥大干一场。那时,内战将会消耗掉整个大夏国的国力,大夏就不是萧月国的对手了。 “如月就是聪慧,真让江某舍不得放你在别处了。”小白一笑,又是嬉皮笑脸的男子了,竟是伸手要来抚赵锦绣的脸。 赵锦绣一下子挡开,冷冷地说:“原来江公子早有定论,还拿赵某来消遣。” “定论不敢。只是赌博而已。”小白还是笑着。 这些政治家不仅是演员,还更是疯狂赌徒。眼前的小白便是个中高手。能在这场赌博中处于上风,能算到萧元辉这等厉害角色的意图。 赵锦绣不禁为萧元辉捏一把汗,他走的这步棋,也是棋行险招了。倘若,小白将来灭掉了江慕天,那么萧元辉面对的敌人将是小白。 与小白这样的男人为敌!萧元辉当真会选对手啊。 聪明如他,不会不知小白是怎样的人吧?为何这萧元辉还要走这么一步,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根本对小白一无所知?难不成小白只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赵锦绣想到此,不由得抬头看看小白,问:“你到底是江家哪一个?” (令狐今天病倒了,呕吐,低烧,一直在昏睡,下午打了一针,睡了一觉,都十点过了,才开始写这章,却不计头脑发晕,写了很久,现在才写好。请大家见谅) [bookid=1686483,bookname=《天下为双》]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43章 小白的身份 所谓间谍,上者为间,中情以出,下者为谍。 ————题记 小白漫不经心地理理长袍的袖子,说:“还是换回来吧,你这袍子到底小了几分,穿起来有点别扭。” 赵锦绣见小白顾左右而言他,颇为讽刺地说:“我道江公子也算豪杰,不过藏头露尾之辈。” 说完就要起身离去,小白却是慢腾腾地说:“我爹有一百多个儿子,能排上名的不过十来个。而我——” 说到此,他停了下来,站起身转到赵锦绣面前,看着她,问:“你认为我会是哪一个?” 这厮倒是好,让她来猜。赵锦绣白他一眼,淡淡地说:“我只是一介商贾,对你江家家世不熟。” 小白哈哈一笑,摇着头,说:“如月此言差矣,你凤楼有生意在我大夏,连大夏的形势都没有搞清楚,怎么能说是一个合格的商人呢。俗话说‘烧对香很重要’。” “我只负责商国。”赵锦绣看他一眼,就要绕开,想到甲板上去观察形势。 “难道耳闻也不曾?”小白在背后问。 “你要说就说,不说也就罢了。赵某方才就是那样随口一问,其实我没什么兴趣知道。”赵锦绣冷冷地说。 什么东西,问他是看得起他。这男人真是越发讨厌,自己当时疯了才会想到要借助这人的力量,掌握能让自己活得有尊严的权力。 “如月,我是江家名不见经传的那个。”小白急急地说。 赵锦绣更是火大,名不见经传的那个,别人会追杀?猛地转身,冷眼看着他,冷哼一声,道:“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否则,你认为凭萧元辉的智谋,会做这么愚蠢的决定?”小白微微一笑,有些无可奈何。 赵锦绣这下倒是有几分相信小白所言,不禁冷静下来想想,如果是自己,大凡对小白有所了解,都不会做放虎归山的决定。 但是,江慕天跟萧元辉合作不可能不将小白的情况作详细说明。赵锦绣眉头一皱,摇着头说:“不对,江慕天不会不跟萧元辉说你的。” “自然会说,还会夸大,可是萧元辉会轻易相信别人么?帝王相信的是自己的间者系统。”小白靠到窗边,闲话家常一般。 “间者系统?”赵锦绣不由得想起萧元辉曾说“欲握天下于手。其一:民心;其二:人才;其三:间者”。 他专门提到间者,固然是有试探自己的意思,但能将间者与民心相提并论,就说明他认识到了间谍的重要作用。 昔年,打扫许华晨的书柜时,也曾发现过线装手抄本的《论间者》,是许华晨自己写的,论述了从古今中外的各种间者事件。赵锦绣对间者并不感兴趣,但因为那是许华晨自己写的,她倒是用了半天时间,将之看完,才发现间谍的定义那样宽泛,作用那样的强大。 那么,作为一代帝王的萧元辉不可能没有自己的间者系统,尤其是在别国。 “不错。每个帝王,或者说每个有野心的人,都会有自己的间者系统。像你们这种商贾,收为己用,充其量为谍,属于外围的情报来源,称不上间。所谓间谍,上者为间,中者为情,下者为谍。萧元辉是夺位战的胜利者,自然深谙间者之道,我大夏也定然有他的间者系统。他自然相信他的人。”小白很认真地论述着间谍,一脸的高深莫测的微笑,这会儿倒不像个登徒子了。 赵锦绣细细咀嚼他的话,这才有几丝明了:小白在国内怕是一直在尽力隐藏自己,就连萧元辉都未曾注意过他,所以说名不见经传。 “江公子也是个中高手。你所利用的,不就是反间么?”赵锦绣瞧着小白,冷冷一笑。 “如月真是一座宝藏。让江某惊喜不断啊。”小白眸光陡然幽深,颇有探究意味。 “多谢夸奖。若不是江公子提点,赵某哪里懂得这些。但不知阁下到底是谁。”赵锦绣越发觉得这小白像是深渊,看不到底,看不分明,越发的危险。 “我就说了,如月也未必听过。”小白靠在窗边,看着船行,还未等赵锦绣答话,又自语一句:“船怎么离了岸这么远?” 赵锦绣讽刺的话才到嘴边,听得小白这么一说,也是看了看窗外,船果真是离了岸边,几乎快要到了江心。 方才自己吩咐江伯沿着河岸往上的,怎么要到江心了?赵锦绣三步并作两步,跑出船舱,对站在甲板上的江伯问:“江伯,为何不沿河岸往上?” 江伯忙将手中的帆绳交给另一个人,佝偻着身子跑过来,毕恭毕敬地站在赵锦绣面前,先擦一擦汗,这才回答:“回禀三公子,这春潮上涨,有些地方是临时被覆盖,我们不熟,怕会触到石块等,毁了船。而锦河中游,水势较为平缓,我们的大船可以尽量走江心,待到过了汉州,进入河陵,水势湍急了,再换船走岸边即可。” 赵锦绣听闻这解释,才略略放心,却又狐疑地问:“当真?” “属下不敢半点欺瞒。”江伯不卑不亢地说。 赵锦绣也觉得自己太过于草木皆兵,“嗯”了一声掩饰尴尬,挥手让江伯下去。这才快步闪身进船舱,对靠在窗边看着自己与江伯对话的小白狠狠瞪了一眼,道:“你倒是幸灾乐祸了。” 小白也不说话,只是露出一种淡淡的微笑,道:“我只是谨慎些。任何异常都不放过。毕竟想我死的人也大有人在。” “凤楼只是从商,从不参加你们的明争暗斗。江伯在这里跑了很多年了。”赵锦绣冷冷地说。 小白只是冷哼一声,疑问的语气吐出“凤楼”二字,在赵锦绣的鄙视中,继续说:“如月,你来猜猜我是谁。” “你都说你名不见经传了,我能猜得出?”赵锦绣挥挥宽大的袍子,耸耸肩,一脸虚假的明媚对着小白。 “呵呵,你之前一定认为我是江家老三,或者江家老八了,可惜,都不是——”小白呵呵一笑,漫不经心地将赵锦绣心中的人选说了出来。 “你真不是江家老八?”赵锦绣有些不死心地问。 之前在来仪客栈听那些人说起,江家三少与江家大少现在是剑拔弩张,军中势力割据,那么说明江家老三是在对岸,而不该在萧月国。而那些人提到过江家八少,说江世云仿佛是传位给江家老八的。只是老八失踪了几年了。 当时,赵锦绣猜测小白身份时,很自然地想到那位名声颇大的江家八少。而方才听他说他名不见经传,又有些疑惑。但能让江慕天追杀的,必定也不是等闲之辈,除了江家老八,她倒是想不出有别人。 “我就知道你会以为我是江家老八。”小白一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不说算了,赵某没兴趣知道。”赵锦绣语气淡淡的,说完就拉开货仓盖子,往下走。 小白也跟下来,道:“因为我是能将一个庶出的江家子弟打造成继承人人选的那个人。” 此话的语气很淡,却是让赵锦绣的脚步一顿。小白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说,是他一手打造了江家老八的名声,让江世云都刮目相看,破天荒地让庶出的老八入了族谱,且还在最后关头传位于老八。 这句话比“这天下只有我适合”来得更为狂傲。赵锦绣慢慢转过身,看着站在木梯顶端的小白,他身后是刺目的天光,看不清神情,只看到得他的宽袍在江风中翻飞。 “如月,我是江家老九,名叫江慕白,你记着。”小白一字一顿地说。 ——————————————分割线—————————————— 令狐推书:一个很认真写作的朋友的书,在新人榜上,支持一下,推荐票扔些哈。 书名《天下为双》(就这个书名,我但见,狠狠憋屈了一阵) 作者:一叶清诚(原谅我不纯洁,这个笔名,我用拼音词组打出来,遐想无数) 简介:穿越女与帝王的斗智斗勇,为的不过是孩子热炕头的安稳生活,可是,难,难,难,路漫漫哩! 连接在下面 [bookid=1686483,bookname=《天下为双》](未完待续) 第44章 千钧一发的劫杀 知晓小白的身份后,赵锦绣竟是一时无语,站在那里看着他。 “江水的江,羡慕的慕,清白的白。”小白看到赵锦绣没点反应,又一字一顿地强调一遍。 赵锦绣随着他的强调,一下子很不搭调地想到《卧虎藏龙》里,周润发叔叔扮演的李慕白,拖着个秃瓢辫子毁灭头型,持剑在竹林间飞来飞去的,很超然,很装逼地讲解道家理论。 赵锦绣不由得抬头,努力分辨小白的长相,想象他也顶着毁灭性的秃瓢辫子,很淡然地讲解道家理论。 呀,多好的帅哥啊,拖着那么个发型,都得毁了容。清朝还真是个毁帅哥不倦的时代。赵锦绣想到此,不由得笑出声来。 小白被这笑弄得一愣一愣的,很疑惑自己的名字到底有什么问题,便万分狐疑地问:“怎了?” 赵锦绣这才觉察出自己的失态,一边掩面说“没事,没事”,一边笑得低下头。 “我的名字那么好笑么?”小白语气实在疑惑,语速也很慢,仿若是思量许久,未曾想明白萌点在何处。 “不是。”赵锦绣摇着头,好容易才稳住笑,严肃地回答。 “嗯,咳,不是就好。我的名字,你以后就要一直记得,知道吗?”小白也不刨根问底,清清嗓子,很居高临下的腔调。 赵锦绣却是因着这句话,猛然一愣。 “又怎了?”小白看着她愣在当场,寻思着自己的话有何不妥。 赵锦绣一下回过神来,冷冷地说:“以后,你不要跟我说这句话。” 是的。这句话让赵锦绣恍然间,仿若是回到与许华晨初遇的那个晚上。那晚,月色如水,染了四野霜华。 许华晨英俊的脸,染了月色,虽是苍白,却显出一种宁静到极致的美。他受了那样重的伤,却还是微笑着。 赵锦绣忍着血腥味带来的呕吐感,在他的指导下,为他包扎腿上与胳膊上的伤口。 扎上最后一个结,大功告成,赵锦绣松了一口气,许华晨轻笑一声,淡淡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姓赵,名…..锦绣。”赵锦绣听得他好听的声音,竟是慌乱地低下头,手足无措,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唔,锦绣,不错。”他轻轻地说。 赵锦绣觉得出于礼貌,应该问对方的名字,电视里也是这么演的。所以,她努力找到自己的声音,怯生生地问:“您呢?” 许华晨轻轻一笑,像是心情极好,尔后还是淡淡的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说:“我叫许华晨,你以后要一直记得,知道吗?” 赵锦绣只知道,当时自己心里一片慌乱,乱了节奏,乱了呼吸,只晓得听他的话,重重地点头。 “你的禁忌还真是多。”小白皱着眉头,语气有些不悦。 赵锦绣不予理会,闪身进了货仓,慢腾腾地解外袍。 货仓里的香气又浓了些,看来得让江伯将这货仓清理一下,否则下次运送的香料、布匹等要是串了味,就降了货品的档次与品质。 拉了胸口的系带,伸手去解腰间的束带,手却有些不听使唤,身子顿时也有些摇晃。 赵锦绣一下子警觉过来,意识到自己是中了暗算,只是这毒是如何中的,倒是一时想不清楚。 她顾不得胸口的带子未系上,用尽全力拉开货仓的门,一手死死抓住门板支撑着身体,艰难地对小白说:“快走,有异常。” 小白听得门板哗啦响,看到赵锦绣的状况,自然不肯走。一个箭步跃下来,扶住赵锦绣摇摇欲坠的身子,沉声问:“如月,你怎了?” “怕是中毒。”赵锦绣艰难地说。 小白脸色一沉,将赵锦绣搂在怀中,低声道:“是哪里不舒服?” “身子…..乏力,头…..晕。”赵锦绣喘息着,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跌入到小白的怀里。忽然,小白身子也是一歪,整个人也往后倒,瘫软无力靠在了门板上。 “小白?”赵锦绣艰难地喊,想回头也无力,只是整个人倒在小白身上。 “我想我也中毒了。”小白无可奈何地笑笑,手无力地搭在赵锦绣的腰间。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因为都清楚,此刻多说一句话,就多耗费一分精力,那么应付接下来的事,就少一分胜算,自然就多一分危险。 赵锦绣不断提醒自己要清醒,要看清到底是谁在搞鬼。 果然,不一会儿,木楼梯的顶端出现了一个人,手持着一把弯刀,映着天光,明晃晃的闪人眼睛。 那人慢腾腾下楼梯,身子像个球。赵锦绣不用仔细看,都知晓这人是驼背的江伯。因为他驼背,下楼梯格外低腰,越发像个大皮球。 赵锦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观察着他的动向。待他下最后一级楼梯后,赵锦绣轻轻闭上眼。 江伯走到赵锦绣面前,略略站直身子,蹲身要拉开她时,赵锦绣猛地睁开眼,将之前努力屯存的一点力气都全然用上,威严万分地说:“江伯,不对本公子做个解释吗?” 江伯一怔,略略往后退,疑惑地问:“三公子,你——” 赵锦绣这下是没有力气说话,也不想多耗费精力,方才是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才稳住昏昏欲睡的头脑。所以,并不能多说话,于是只看着这个举止怪异的老头。 因光线问题,赵锦绣看不清江伯的神情,但从他稍微迟疑的动作,可知他在犹疑,或者也许是在等待药性的彻底发作。 过了好一会儿,江伯才试探性地喊:“三公子?” 赵锦绣听出话语里的试探之意,尽量稳住,道:“我等着你的解释,说吧。” 江伯这下往后退一步,像是吓了一跳,怕是没想到赵锦绣居然还清醒着。他低声道:“三公子,属下绝不会伤害您,只是奉命行事,这小白公子必须除掉。” 这话还算客气,看来这人并不打算对自己下手,想要除掉的是小白。 “你奉…..谁的命?”赵锦绣终究还是话语艰难了些,露了些底气。 “三公子,属下不能说。”江伯颇为为难,这番确定赵锦绣已中毒,伸手来拉开她。 赵锦绣努力喝道:“你敢。若是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江伯一迟疑,摇着头,说:“三公子,您不要固执,你不知此人是对岸江家的人,会有后患无穷啊。属下这番决计不会害你,以后你要养小倌,各种各样的多得是啊。” “你是….凤楼的人,就不应该听…..别家的差遣。”赵锦绣无心听他劝告,努力说出此语,她这是想打探一下江伯到底是奉谁的命令来杀害小白。 江伯听闻此话,忽然激动起来,道:“自从我被老当家的救了之后,就一心一意为凤楼,绝无二心。” “这么说,是当家的……下的….命令?”赵锦绣这下子算是讹出来了真相,只是一瞬间又迷茫了,这楚江南不过一介商贾,到底跟小白有何过节,却偏偏要灭掉他?或者是楚江南受到了谁的威胁?可是萧元辉都要放过小白,还有谁威胁得了楚江南? 楚江南啊楚江南,这四年来,最不愿意怀疑的,与之为敌的,就是他。可偏偏在这渐渐展露的真相里,就是有他的影子存在。赵锦绣心里一阵难过。 江伯这下意识到赵锦绣套自己的话,忙不迭地说:“三公子,没有的事,总之,是为您好。这毒是你喝的茶,和这货仓里的香混合而成的,待我完成任务后,就给你解药,放心。对身子没有害的。” 他说着就去拉赵锦绣,赵锦绣竭力挪动身子,要挡住小白,却听得一声急促的惨叫,很弱,但是很清晰,很短促。 那声音,就像是极快的剑击中一个人,而这个人的疼痛与惨烈还含在喉间,来不及完全发出,就立时毙命。这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极快的剑法才能做到。 “听——,外面——”赵锦绣也顾不得许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用尽全力喊道,也算是拖延一点时间。 江伯一迟疑,也停下来凝神静听。果然,刀戈轻轻相撞,尔后又一声急促的惨叫。 江伯一下子转身,持刀往那楼梯上爬,还没爬出两步。赵锦绣在模模糊糊中,看到楼梯顶端刺目的天光里,有一个黑色的身影,看不清面目,但感觉很高大,手持着长剑,像是玄铁、或者青铜之类的,并不是很明亮。 “你是谁?”江伯还算镇静。 来人并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地走下来,脚上仿若穿的是木屐,踏在木质的楼梯上,空空的响着。 “你这恶贼到底是谁?”江伯声音明显不如之前镇静。 赵锦绣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明了怕是凤楼商船上其他的人已遭不幸。那么此人就是凤楼的敌人,这般来到这里,自己也或者是凶多吉少。 “杀你。”那人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身形极快,剑一抖就跃过来。 江伯也不是省油的灯,身子一蜷缩,如一团球一般,倏然滚到货仓里去。赵锦绣这才讶然,江伯的身手真不是一般的好。 那人一击未中,不觉讶然,也懒得看赵锦绣和小白,持着宝剑,一跃进去。赵锦绣想看情况,却是无法扭头。 一方面担心江伯被杀,另一方面又担心这来历不明的男子中毒制服不了江伯,那么小白必死。可是话又说回来,这男子是敌是友,也搞不清楚。 赵锦绣想着,万分着急,越发讨厌自己平素里过于装B,不够谨慎,自以为是,才导致被算计也不可知。 这般不细致,观察不入微,如何能跟像许华晨?要是他知晓了,定是要偷偷笑自己吧。 心里一阵发酸,只听得乒乒乓乓,一阵短兵相接,尔后一声巨大的响动,像是有什么落水了。尔后,听得那人低骂一声:“死老家伙。” 看来江伯是老狐狸,这船是他的,定然是有暗格,采用水路逃生了。可如今这人到底是敌是友? 那人咒骂一句,木屐踩着船板,啪嗒啪嗒地过来,一步步敲打在赵锦绣心上。 “你的人?”赵锦绣气若游丝地问。 “不是。”小白在她耳边低声回答。 赵锦绣听这回答,一颗心又悬起来。这时,小白又悄声说:“别怕。这是不想我死的人。自然也不会害你。” 赵锦绣听了这话,也不知怎的,先前一直紧绷的神经,这下却一下子就放松了,眼皮一直往下搭。 影影绰绰,模模糊糊中,看到那人蹲身下来,一张肃杀的脸,紧锁着眉头,对着小白说:“我家公子有请。” 赵锦绣见来人并没有要杀自己,便再也支持不住,睡了过去。 [bookid=1564468,bookname=《非常丹道》](未完待续) 第45章 山重水复的遭遇 赵锦绣只觉得摇摇晃晃的,虽不明显,但足可以感觉在船上。 船上? 赵锦绣渐渐回想起方才晕倒之前的事: 凤楼商船上,江伯举刀相向,又有不明持剑者前来,小白说那是不想他死的人,那人说他家公子有请。然后自己支撑不住,就睡了过去。 那么现在自己应该是在哪里?在凤楼船上?还是那神秘人的公子那里? 赵锦绣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雕花黑木床高而远的顶端,身上盖着锦被子,轻轻一摸,是江都产的丝绸被面。 这床很大,很软,四周低垂着锦帐,因为光线不明,赵锦绣只能凭直觉判断这锦帐是粉色的。 这时代的工艺,能将帐子染成粉色,便只有江都彩云坊的秘密工艺。一匹丝绸价值千金。这里却拿来当皱褶的垂帐,可真是奢华得不得了。 这决计不是凤楼那等商船的木板床,布面棉絮的被褥比得了的地方。 那么,这就该是那神秘人家公子的船上。 赵锦绣略略抬手,力气是恢复了些。于是想翻身爬起来找小白,可是身子还是乏力,刚支撑着爬起来,不由得又倒了下去。 身子倒在床上,虽声音很小,赵锦绣还是听到有人闪身过来,木屐在船板上哒哒响,身上细碎的小铃铛悦耳清脆。 看来,来人是个未出阁的桑国女子。这个时空里,只有桑国的女子未出阁前,会在腰间、脚踝、手腕处系上小铃铛,走路要做到让小铃铛似有若无,才符合男子最佳配偶的标准。 来人居然跟商桑国有关。没想到桑国也掺和进小白的事情里,看来几方博弈了,各有谋算了。 那女子急急走上前来撩开帐子,问:“三公子,您醒了?” 女子的声音极其年轻,很脆,很清澈。 赵锦绣略略偏头,嗯了一声,借着微弱的光线,看到此女子:瓜子脸,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朱唇小巧,头发束发在脑后,略略带着惊喜的笑意。 “那就好,奴婢去禀告我家主子。”那女子呵呵一笑,声音中掩饰不住的高兴,转身要走,又觉得不妥,立马又转身过来,吐吐舌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是一时激动,因为我家主子,来看过三公子好多次了。” “你家主子是?”赵锦绣狐疑地问。 女子扶着赵锦绣躺好,道:“我这就去请我家主子和大夫一起过来,三公子身子还很虚,莫要多费力气。” 说完,她也没有回答赵锦绣,而是将帷幕挽起来,提着裙子哒哒地跑出去了。 赵锦绣没有力气挣扎起来,看目前形势没有性命之虞,也就放心躺在床上,略略打量周遭。偏头打量,这房间的窗帘拉得严实,透进光线很少。借助着微弱光线,看得出屋子的大体轮廓,虽比不上云锦楼那间大。但这房里的摆设却丝毫不亚于云锦楼。 这窗边有雕花的木质椅,屋子中央像是有堵木质框架绷着丝绸的绣品屏风,更远的窗下,应该是个梳妆台,到底什么质地不知,可那镜子倒是鲜亮得很,在这昏暗的屋内显得格外醒目。 赵锦绣还在打量,便听得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嘭”一声,房门被推开。 来人很急切,果然门也不关,那人三步两步就到了屏风后。先前急切,这会儿却是停住了脚步。 这人到底搞什么鬼?赵锦绣狐疑地看着屏风后模糊不清的身影,只觉得那人仿若是在整理衣衫,尔后缓缓地迈着从容的步子,从那屏风后绕出来。 走了两步,许是觉得光线太暗,又回转身,将那窗帘悉数拉起,推开一扇雕花的木窗,这才回过头来。 赵锦绣本来想看清来人的,可突如其来的强烈光线让她猛然闭上眼。 这一闭眼,再一睁眼,那人就到了床前。一袭淡青袍子,紫冠束发,谦和敦厚的神色,面目和美,正是荆城偶遇的画舫主人李记大公子李卿然。 赵锦绣不由得微微蹙眉,暗思:这李卿然难道不是普通的商贾,也掺和进政治里了? “你好些了吗?”他一脸急切的关怀,那低沉清澈的声音,甚是好听。 赵锦绣点点头,道:“多谢李公子,这里是?” 这句话是明知故问,就看这船的摆设,都知晓绝对是那画舫上了。只是这些场面功夫是要做足的,如同人们在路上见面,明知对方去赶集,还会问一句“去赶集啊”,对方也回一句“是啊,你赶集回来啦”,这方回答“是啊”。 这种明知故问实际上就是最原始的搭话,打开话匣子前的“废话”。这“废话”的作用绝对不亚于那句经典的“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卿然自然忽略这些,一脸笑意地说:“这是我的画舫,很安全,三公子不必担心。” 这回答的内容让赵锦绣颇为疑惑:如果那剑客是李卿然的人,自然会将自己和小白一起弄上船,绝对不会有“安全不安全”的说法。 那么这期间一定是又出了什么岔子了,发生了自己不知的事。 赵锦绣不由得心里一紧,也不知凤楼商船上的人如何,小白如何,心里不觉万分担忧,一边挣扎着爬起来,一边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李卿然一伸手来扶赵锦绣,又迟疑了一下,尔后才小心翼翼扶着赵锦绣的肩头,让她坐到床边,细心地为她拿来靠垫,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锦绣一下子站起身,就要往前走,无奈身子还是乏力,一个踉跄,往前跌去。 李卿然一个箭步过去,将她抱住硬生生拽回来,放置在床边靠着那垫子,自己则是有些不自然地立在一旁,咳嗽两声,道:“三公子,你身子还没恢复。等我家随行的大夫来替你看看再说吧。” 赵锦绣这下有九分笃定,在自己昏迷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情,而且结果并不是太好。一颗心不由得悬得很高。 虽然想过利用凤楼商船,但到底没有想过让江伯他们去死。虽然她这四年,走南闯北,双手也是沾过血,可那些毕竟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且对自己以及自己的人有性命的威胁,自己才不得不下狠手。 如今,那凤楼商船上的兄弟,包括江伯在内,都是合作过好几年。对于挪一个地方,就跟死过一次的赵锦绣来说,这些人因为认识,都有着鲜活的音容笑貌,如同亲人。 这会儿,赵锦绣也顾不得什么斟酌,拉着李卿然的胳膊,急切地问:“李兄,到底发生什么事?您可否开门见山,告知在下。” 李卿然颇为难,眉头略略蹙起,考虑片刻,这才缓缓地说:“三公子,你听了,一定要挺住。” 亲娘啊,这李大公子不做导演简直浪费人才,他可是深谙在急死人的时刻拖拖拉拉,提高人心理期待值的经典道理啊。 赵锦绣恨不得扑上去大吼一声:男人就男人一点,做这番吞吞吐吐的形容,一不小心就猥琐了。 这李大公子却是长长叹息一声,又没说话了。 赵锦绣这会儿急躁,急急地说:“李兄,但说无妨啊。” 李卿然坐在旁边的木雕椅子上,像是下了重大决心似的,开口说了一句话:“其实,具体情况,在下也不清楚。” 赵锦绣怒目一瞪,李卿然神色一怔,立马起身劝解道:“赵三公子,你莫着急,卿然会慢慢跟你讲解的,你当前的身子不易动怒,这大夫说过,你是中了毒,虽不是大碍,但太激动会游走全身,对身子始终有害。” 亲娘哩,七舅老爷哩,给我个痛快的了断吧。赵锦绣欲哭无泪,只是一脸悲催地看着李卿然。很想扑上去,死死咬住这个让自己肝火旺盛的家伙。 “你一定要节哀,人死不能复生的,我知晓三公子向来重情义。”李卿然继续传播着自己的伟大理论,一脸的谦和,谆谆教诲。 赵锦绣觉得此人就是传说的,绝对能将正常人逼疯,把疯子逼正常的那类神人。要不不说话,一说话,就能将人逼得抓狂,尤其是在关键时刻。 赵锦绣一脸欲哭无泪,浑身无力地靠在床头,悲催得气若游丝,有气无力地说:“李公子,你先说你知道的情况吧,我受得了。” 李卿然狐疑地打量她一番,问:“你确信你的身体状况,可以听?你可是昏睡一天一夜了。” 赵锦绣点点头,说:“确定。” “真的确定?”李大公子继续问。 呀,王小丫又来了。赵锦绣一垂目,快要哭出来了。这辈子就是许华晨那神人,也没让她这么抓狂过。 “嗯,确定。”赵锦绣重重点头。 这李大公子才慢腾腾地说:“昨日午后,解除戒严,我先前从江都购入的画舫在那内河停了十来日,也该是回国的时候,所以启程,这画舫吧,走得很慢。所以不及凤楼的商船。” “嗯?”赵锦绣听着,恨不得能有鼠标拖拽快进剧情。 偏偏李大公子说到此,顿了顿,还去桌上倒了一杯水,慢腾腾喝了口水,这才继续说:“黄昏时分,画舫刚进锦河不久,我在船头看落日。就看到一叶扁舟顺流飘下,仿若躺了一个人,近了,看是三公子,这才慌忙,咳,咳——” 李大公子这会儿又咳嗽两声,在赵锦绣期待的目光中,这才淡然地说:“在下这才慌忙叫人将这小舟截住,救了三公子上来。” 赵锦绣听到这里,只听出自己是被放在一艘小船上顺流漂下来,被李卿然捡上来的。至于凤楼商船的事,还是一丝也没听到。 “凤楼的事呢?还有没有人也漂下来了?”赵锦绣急急地问,挂心着凤楼,也担心着小白。 李卿然满是担忧地看她一眼,道:“没有人,我的画舫范围内,只有三公子一人。至于凤楼的船,待我的画舫赶到时,远远的就看到冲天的浓烟,那船已化为灰烬。周遭是大夏国和萧月国的水师共同救帮,都无力回天。” 化为灰烬! 这个结果让赵锦绣一愣,不由得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是这个结果?” “三公子——”李卿然担忧地喊道。 “水师怎么救不了?”赵锦绣蓦然抬头问。 李卿然只觉得她眼神骤然如刀一般,一下子不由得避开她的眼神,道:“听熟识的人说,那船上装了火油,尔后点的火。这事,都还在查,且听说调查结果:是商船上的人,无一生还,纵火原因不明。”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凤楼无一生还,就连小白也不在了吗? 明明是放心大胆睡下去的,以为一切危险都暂时解除的。可是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悲惨的事?才会有这样从未想过的局面出现。 泪水一下子溢出来,止也止不住。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包括许华晨面前落泪的赵锦绣,这下子却是睁着眼,泪水无声流。 李卿然是慌了,手忙脚乱,掏了手帕递过去,道:“三公子,节哀。还有你放心,你在我船上的事,我没对任何人说。只有方才那丫头知晓。待你身子好些,我会亲自送你回凤楼的。” “亲自送你回去凤楼”这几个字让赵锦绣从悲伤中一下子拔出心来。 目前形势,怎么可以再回凤楼。她慢慢止住眼泪,抬袖细细擦干腮边泪,心也慢慢平静下来。这才轻轻摇摇头,淡淡地说:“既然凤楼商船无一生还,那么三公子也已死。对吧?李兄。” [bookid=1466205,bookname=《斗破龙床》]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46章 三公子之死 李卿然面上一怔,像没听懂似的,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三公子的意思是?” 赵锦绣不言语,用手暗暗使力支在床边,慢慢坐直身子,这才抬眸看李卿然,淡淡地说:“想必我身份的秘密,李兄已清楚。” 赵锦绣话语虽淡然,却用的是肯定语气,脸上也是十分笃定的神色。 先前,李卿然讲大夫已替自己看过病。当时,赵锦绣就很清楚:自己女子的身份多半已被识破。 至于自己三公子的身份,李卿然对多少人讲过,那是下一步的事了。 李卿然闻言,先是一惊,继而是对着赵锦绣尴尬一笑。他显然没有想到赵锦绣会如此直接地将这个惊天秘密捅破。 “那个,三公子,在下本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说这事的。所以方才,我——”李卿然语气颇不自然,眼神闪烁顾左右,不敢看赵锦绣一眼。 “李兄,我懂。”赵锦绣打断李卿然的辩解,在李卿然蓦然投过来的诧异目光中,赵锦绣微微一笑,继续说:“为了不让赵某感到尴尬与不适,李兄这般隐瞒。赵某在此多谢李兄苦心。” 这话有狗腿的嫌疑,李卿然隐瞒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狗腿的赞美,恰好能为李卿然的尴尬解围,同时也为自己速战速决的战略赢取时间。 因为李大公子的啰嗦,方才已经领略过。再来那么几个回合,赵锦绣怕自己这般心性的人都按捺不住冲动,直接扑上去扼人喉咙。 李卿然听到赵锦绣这么说,面色放晴,呵呵笑了两声,话语也略略的透出几丝欢喜:“三公子能明白,真是太好了。在下先前还一直担心三公子会误会卿然有别的企图。这下,放心了。” 赵锦绣淡笑着看啰啰嗦嗦的李大公子,趁他抬袖擦汗的当口,不疾不徐地说:“李兄,你我都是商人。在商言商,说的都是利益的事。我向来不喜拐弯抹角,方才,与李兄所提之事,如何?” 李卿然笑容凝在脸上,又陷入沉思。 赵锦绣不由得暗赞:这李卿然果然商贾之家出身,即使年少轻狂,与一帮所谓剑客仗剑天涯好一阵子,但处理问题依然是商贾之家惯有的风范。凡大事,不显山露水,逼对方出手,获取更多信息,做最稳妥的决策。 方才,自己第一次说出这决定,李卿然就应该听懂了。否则岂不是侮辱了李记,侮辱了李大公子的智商? 但李卿然却是一副没听懂的表情,用的不过是商人以静制动惯常手段。 本来与人玩耐心,依照自己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输的。但如今,自己太迫切地想要达成愿望,所以实际上已输了李卿然一阵。 所以方才在第一时间,自己才决定速战速决,开门见山,将利益摆到桌面上。 可李卿然真是优秀的商者:即使利益摆在面前,也不轻易做出决断给对方。在对阵中,谁更想达成愿望,谁就得买更多的单。这是恒定不变的心理法则。 显然,这一局,李卿然是玩这个法则的人,而自己则是那个买单者。 赵锦绣看着面前沉默的李卿然,静静等待着他出招。 李卿然思考一会儿,抬起头,一改之前说话的局促与罗嗦,十分简洁地说:“三公子,可想好了?” 赵锦绣听到这话,略松一口气,淡笑着说:“自然。先前来仪客栈的情况,李兄也是知道的。” “那好。我可以帮三公子打点。”李卿然眸色幽深,倒不是之前所见过的任何一个版本的李卿然。眼前的李卿然神色安宁,看不出情绪的起伏,像是桌上一杯白开水一般。 商场之上,果然没有省油的主。眼前的男子必定是在暗暗计算得失利益后,才做出这般的决定。 但无论哪一种原因,他是答应帮自己了。所以赵锦绣回以微笑,略一点头,算是行礼,柔声道:“那就有劳李公子了。” 李卿然听得赵锦绣柔柔的声音,竟是愣了一下,好在反应快,面色瞬间宁静,继而轻轻点头,道:“举手之劳。再说了,我们都是商人,在商言商。这个谢字,便是不恰当了。” 这话让赵锦绣一愣。在自己的判断中,李卿然决计不会将商人的事拿到桌面上来说。尤其是这种根本没有有形金钱交易的事。 可他就这样毫不遮掩地说出来,倒是出人意料。 李卿然也是聪明。见赵锦绣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神色颇为诧异,就立刻觉出原因,对着赵锦绣呵呵一笑,道:“在商言商,我是希望这件事以商人的方式来处理,我帮你处理身份,你留下来——,帮我。大家都自在。” 赵锦绣恍然大悟,听得心里一暖。这李卿然倒是体贴。 这件事以商人的方式来处理,确实是最好的。这世间能算得清的只有金钱;能坦然处之,没有心理负担的,也必得是利益关系。 而他若是将这件事以施恩的方式来处理,自己欠的就是情分,必得只能当他为恩人。这层关系相处,到底是不自在。 “多谢李公子。”赵锦绣轻声地说,身子坐直久了些,有些疲累,只好又慢慢地靠到床头。 “三公子不必客气,日后,还有很多事情,赵某要请教三公子。”李卿然脸上是淳厚的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李卿然淳厚的笑意,很温暖,眼眸很明亮。商贾出身能有这等笑容,若不是演戏高手,那么就真是太难得了。 这种笑容,赵锦绣也曾在一个人的脸上见过。那是赵锦绣二十五岁那年遇见的男子,也是她唯一的一个男朋友。 那男子也有着这温暖憨厚的笑,是都市里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跟赵锦绣一样是从农村里拼命上了大学,然后留在城市里奋斗的。 淡雅,温暖,淳厚,平凡,有烟火滋味,脸上常常是宽容的温暖。 那时的赵锦绣,在许华晨铜墙铁壁的包围中挣扎不动,又苦苦打不开局面。 赵锦绣是聪明的女子,自然知道齐大非偶,很明了“门当户对”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对自己的未来也越发看得清楚,何况许华晨对自己到底只是有一点点不同而已。 其时,赵锦绣遇见这男子,便像是漆黑的夜陡然露出了几丝光亮,她很明白那是自己向往的烟火生活。 所以,赵锦绣第一次有摆脱许华晨的举动。悄然辞职,换了电话号码,断了一切的联系,想以一种平凡的方式,在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只是,许华晨太过强势,从国外回来,得知赵锦绣不见,只用了两天,就在赵锦绣新公司的楼下打电话让她下来。 还是淡淡的语气,似乎还略带着笑意,问:“小锦绣啊,下来。我回国了,请你吃饭。” 赵锦绣觉得公司里适才的喧闹都瞬间褪去,安静得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下了楼,看到许华晨站在树下抽烟。 “好久不见。”赵锦绣走到许华晨面前,轻声打招呼,低着头看自己鞋面上手工刺绣的细小花饰,甚是局促。 “嗯,电话号码怎么换了?”许华晨澄澈的声音很好听,淡淡的语气如和风拂过原野。 “新城市,换号码,便宜。”赵锦绣回答。 “嗯,怎么没告诉我?”语气越发淡。 赵锦绣发怵。许华晨语气越发淡,便是怒气越大。他从没有对自己有过这般的情绪。 “来新公司太忙,忘了。”赵锦绣一直平静的声音,终于有几丝颤抖。 许华晨慢慢灭掉烟,缓缓地说:“锦绣,不要搞那些小动作。你知道,就算你换张脸,我也能找到你。” 许华晨太过强势,赵锦绣自己又魔障太深,最后在许华晨淡淡的一句“锦绣,回去吧”之中,草草结束了这场逃逸的行动,扼杀了那刚萌芽的平凡生活的苗头。 那平凡的男子便只得如流星倏然从赵锦绣生命里划过,坠入茫茫人海,寻不见。 唉。不知那人是否找寻到可一起牵手去小区草坪看星星的女子?是否有了女儿?那女儿是不是取名叫做“惜爱”。 “三公子?”李卿然澄澈的声音响起。 赵锦绣这才觉察自己失了神,还一直盯着人家,不由得尴尬,讪讪一笑,脸竟是滚烫了,慌得低下头。 “三公子,可是不舒服?方才我让灵慧去请大夫了。”李卿然走近几步,有一种淡雅熏衣香在周遭弥漫。 赵锦绣摇摇头,略一抬头,看见李卿然的手悬在空中,甚是惊讶。 那只手像是要来抚一下自己的额头,却又猛然觉得不妥当,在来不及收回后,就陡然悬在那里。 赵锦绣讶然,李卿然也是一愣,彼此尴尬,各自别开头。 “三公子,那你休息一下,我去看看大夫那边好了没有。”许是气氛尴尬,李卿然先打破沉默,转身要往外走。 赵锦绣一抬眸,看着他的背影,一下回过身来,想方才这事也没个具体方案,自己却因这精神不济,竟恍惚起来,想那陈年的往事了。 这李卿然绝对不能走,于是赵锦绣开口道:“李公子,且慢。” 等李卿然转过身来,赵锦绣已用尽全力抓着床沿站了起来,对着李卿然微微一欠身,道:“赵三公子已葬身锦河。奴家姓许,名如月。” (令狐感谢大家的体谅,今日第一更奉上~!~) ——————————————分割线———————————————— 书名《豪门斗》作者:思兮 简介:贫家女,嫁豪门,为爱情铸造的到底是爱巢还是坟墓?在金钱和利益里挣扎的爱情却无端陷入了一场丧失人伦的夺产阴谋,她到底该何去何从? [bookid=1655700,bookname=《豪门斗》](未完待续) 第47章 谎言与真相? 赵锦绣一袭淡青纱衣罩着素色里衬,垂地藕荷色罗裙,有着细小的皱褶裙边。乌黑长发绾成简单发髻,一只碧玉发簪斜插在上,给柔和的妩媚平添了几分洁净气质。 扮男子清雅俊秀,书卷气息;着女装,却是柔媚洁净,带着清澈的馨香,像是一株安宁的莲,却自有一种淡然的夺目。 这就是赵锦绣。 此刻,回复女装的她正百无聊懒地斜倚着窗,懒懒搭着眼皮,看江上风光。 午后江上,天高白云淡,庸庸懒懒几朵云安闲浮在淡蓝的天空。极目远眺,远处平野尽处连着隐隐青山,一路向前延伸,仿若直上云中去,而那山仿若蒙了一层薄薄的雾霭。 李卿然的画舫又行了一日,赵锦绣估算着已过汉州,进入了河陵地区,最多再行一个时辰,就是桑国连绵起伏的山区了。 所以,这江畔的平原到了尽头,江面变得更窄,江水也因此越发湍急,船逆水行得异常艰难,好几个时辰,也没见走多少。 李卿然在那船头与几个人在低语,江风太大,偶尔只能听得几声,像是在说雇佣纤夫,或者改走陆路的事。 赵锦绣又仔细瞧了瞧窗外景色,估算一阵,怕过了今晚,就要改走陆路了。 看来,留给自己去探查的时间并不多,要尽快行动。倘若到时候,这船上其余人不一同上岸,或者不一路同行。那自己想要摸出这船上人到底有没有李卿然以外的人物存在,小白的失踪跟他们到底有没有关系,就比登天还难了。 赵锦绣想到此,不由得秀眉一蹙,想到昨日,自己与李卿然做的那笔生意。 那笔生意,无论从什么条件来说,李卿然都是吃亏的,毕竟自己到底能帮他多少,到底存几分心帮他多少,以及自己是否是商业间谍,这些都是他无从预知的。 并且他选择帮自己,就意味着与楚江南为敌。 而在生意场上,有个永恒的哲理:所有人都是自己的对手,但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与任何一个人为敌。 李卿然自然深谙此理,同时,他应当更清楚作为李记最大竞争对手楚江南的手段。所以,一向与凤楼井水不犯河水的李记,无论从利益上,还是自身实力上,都不可能选择与楚江南为敌。 可是,李卿然却是轻飘飘地答应了这笔很可能赔得血本无归的生意,这着实诡异。 其时,赵锦绣不紧不慢地说“奴家姓许,名如月”。 李卿然淡淡地说:“许姑娘放心,这里知晓你身份的,只有灵慧一人。而灵慧是我的贴身丫鬟,从小一起长大,可信任。” 在尔虞我诈的社会里,信任别人等于自寻短见。赵锦绣不可能去信任一个陌生人。所以,她竭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淡淡地吐出一句话:“合作诚意。” 李卿然闻言,脸色唰地白了,然后满脸怒气,语气严肃地说:“许姑娘,这笔生意,你很清楚,实际上是你有求于我。我可以选择做或不做。” “商人的处理方式,有何不妥?”赵锦绣说完这话,也觉得自己混账,那毕竟是一条人命,且是融入李卿然生命里的女子,换作自己怕早就提刀砍人了。 “你——”李卿然一脸不可置信,仿若不相信赵锦绣会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赵锦绣看着他笑,露出淡淡的讽刺,这几年自己早就是利益至上了,心是多年不曾柔软过。 利益场上,过多的心软,过多的情感,都代表着一个词“一败涂地”。这是许华晨不经意间说的,像是自语。其时正是秋天,屋外淅沥沥的秋雨,灰暗的天,他站在床前抽烟,忽然就说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 那时,赵锦绣正倚着门框看他背影,这话一出,赵锦绣下意识动了一下嘴,没有说出话来,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 他说的那句话却是一直记着,在这个时空中,预感自己将来必得跟上位者有周旋,也是紧紧记着。 没有需要疼惜的人,没有疼惜自己的人。柔软便是多余。 赵锦绣看看李卿然的不可置信,颇轻浮的一句:“若换作你,也必得如此罢了。” 这句话让李卿然说不出话来,只蹙眉看着她。 赵锦绣沉默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问:“她对你很重要?” “自然。”李卿然不假思索。 “重要到什么程度?”赵锦绣问,这下子杀意已淡了,剩下的只是试探。 李卿然一下子怔住,思考片刻,才说:“像是我妹妹一样的存在。”接着,他也不等赵锦绣发表任何意见,问道:“这事,可有其他办法?” 赵锦绣陡然冷笑一声,道:“我没有义务为李公子想对策,目前我们还不属于合作关系。” 李卿然这下略松口气,面色与语气都缓和许多:“放心,桑国有这种药。不过,暂时没有办法。待回到令州,我立马就去办,这段日子,就请许姑娘稍安勿躁。” “那是你的事,想必你也不想跟凤楼为敌。”赵锦绣口气还是淡淡的,直接用肯定语句,猖獗得令人发指。 言下之意,你不会傻到让楚江南知晓他的人在你手里,你为了挖角,做了这么些手段。 “那是自然。”李卿然脸色不太好看。 赵锦绣也不管,用尽全力站久了,体力透支得厉害。她慢慢转身挪步坐到床边,听得木屐敲着船板的声音渐近,门外便有一男一女在对话,女子声音清脆澄澈,正是方才出去的丫鬟灵慧。而男的声音低沉,听上去该是上了年纪的,应该就是那位大夫。 “李公子,奴家乏了,这人——”赵锦绣说着,躺回床上。 李卿然自然会意,快步上前放下帷帐。那大夫进来,带着满身的药香。把脉、开方、说毒素情况,赵锦绣都没有听出破绽。可从他身上的香味里,赵锦绣有了怀疑。 作为商人,赵锦绣必得要见多识广,何况凤楼本身就有经营药材,赵锦绣自己也喜欢钻研个伤风感冒治疗配方之类的。 这大夫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那是极其珍贵、极其罕见的药材所散发的。这药材,民间即使用得起,也未必有得用。 虽并不确定是否是那味药材,赵锦绣却是多了几分警觉与怀疑。尔后,躺在床上,听着木屐敲击在床板上发出的声响,赵锦绣陡然觉得像是划在心上的响雷。 那个劫杀江伯的剑客,也是穿着一双木屐,敲得船板响。 如果李卿然在编造谎言,那么他的目的何在? 如果所知的一切,包括凤楼商船的失火都是假的,那么真相是什么?小白又到底在何处?(未完待续) 第48章 森哥 赵锦绣倚着窗棂,看着站在船头的李卿然指挥着众人,纠结着自己心中的疑问。 李卿然却突然转过身,看到赵锦绣慵懒地靠在窗边,却是一愣,继而快步走过来,有些责备地说:“这江上风大春寒,你身体还没好。” “无妨。”赵锦绣略一展眉,慵懒一笑,心道:什么时候跟你这么熟了? 李卿然却是一蹙眉:“你如今不是三公子,不需要处处都去算计,做你自己就好了。” 这倒是新鲜,自己该是什么样的,自己就不算计么?难道像当年初入职场那般傻傻的,任人欺负?倘若是那样,自己在这时空中,怕是骨头都腐烂为泥了。 赵锦绣懒懒地抬抬眼皮,面上全是淡淡的嘲讽,漫不经心地说:“李公子觉得刺猬没刺,还能活多久?” “你是女儿家,终归不该这般,应该——”李卿然有些着急,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去劝说。 赵锦绣等着下文,李卿然却是沉默。 “应该如何?”赵锦绣饶有兴趣地问,眸光飘向远处。 船头的几人已开始将画舫向岸边靠,纤夫们在为船头挂纤绳。有个绿衣丫鬟扶着一位锦衣女子走上船头。 那女子约莫十三四岁,像是久病似的,走路颤巍巍的,不是很稳,踉跄了好几步。 她站在船头四处搜寻一阵,略一偏头,看见李卿然,惊喜地叫了声:“大哥。” 然后看到倚在窗边的赵锦绣,满是惊异神色,继而恍然大悟的神色,掩面笑着。 李卿然听得自家妹子声音,对着赵锦绣抱歉地说:“我先失陪。妹子身体不好,这丫头又任性。” 说完,也没等赵锦绣答话,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从那丫头手中将那女子拉过来自己用身子护着,严厉地责备那丫鬟道:“这风大春寒,你带小姐出来做啥?这般不知情势,李记留你何用?” 那丫鬟被这么一训斥,忙不迭跪下连声叫:“公子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 李卿然懒得理会,眉头纠结得厉害,板着脸教训自己的妹子,道:“你太任性了,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那女子调皮地吐吐舌头,又笑着看一眼赵锦绣,才挽着李卿然的胳膊,撒娇地说:“大哥,人家又不愁嫁。” 这话说得越发小声,到最后,李家妹妹脸上只剩娇羞,不由得低下头。 看样子是有心上人,怀春的小女子总是如此妩媚动人。 “女儿家,也不知害臊,闲言碎语被别人听去,你倒如何?”李卿然一脸冷然,很是不悦地责备,将自家妹子的斗篷理了起来,系好带子。 “森哥他不会——”李家妹子仰起头争辩。 李卿然眸光一凌厉,喝住她,道:“够了,进去,好好养病。” 赵锦绣本来百无聊赖在看戏,但见李卿然眼眸如刀,也不由得吓一跳。这家伙的神色与气质都该淳厚平和,“儒商”这个词语正是拿来形容他的。 可这眼神如此凌厉,如此急切,倒觉得像在竭力隐藏什么。赵锦绣不动声色,慢慢换了个姿势站立,瞧着这一幕。 或许李家妹子是个突破口。赵锦绣慢悠悠地想。 李家妹子被李卿然这么一瞪,先是一下子呆愣住,继而咬着唇就要哭了。 李卿然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对着跪在地上的丫鬟喝道:“还不扶小姐回房休息?非得本公子惩治你?” 那丫鬟手忙脚乱连连应声,爬起来在裙子上蹭着灰尘,就伸手去扶李家妹子。 李家妹子咬着唇,到底作为淑女没有哭出声,甩开李卿然的胳膊,愤愤地瞪他一眼。 还真是个任性的大小姐,不知收敛心性,不知人间疾苦。命好的女人,有人疼爱着,为她遮风挡雨,总是这般快乐单纯地活着,可以有葬花垂泪的情怀,可以有绣花泡茶的安闲,可以有迎风跳舞的快乐,可以任性…..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整个人单纯而透明。 反观自己,从记事起,就要在家族的歧视与父亲略带嫌弃的眼光中活着,察言观色;没有哥哥姐姐的保护,总是被小伙伴欺负,敢怒不敢言;学校里,嫌贫爱富在孩子们之间更是毫不遮掩。 在一路坎坷里,赵锦绣越发幽深,心如同一面湖水,很平静,可看不到底,里面也没有阳光可投射进去。 没有一个人保护,便只能自我保护。这就是赵锦绣的人生。 即使后来遇见许华晨,他也只是教给赵锦绣自我保护的方法,从未对于她有一丝宠爱式的保护。 虽然,赵锦绣也知道许华晨给自己的是最好。但有时候,也会难过,很傻地想:如果有一个人将自己放在手心里疼爱,自己会不会如那些眼神明亮的女子,可以在大街上奔跑,肆意地笑,可以对人撒撒娇。那样,自己就不必总是淡淡地笑,笑得连自己都觉得那笑容太过荒芜。 “不用你好心,反正我不是你亲妹妹。”李家妹子的声音大了些,打断赵锦绣的思绪。 赵锦绣不悦地蹙眉,这女子也太不知分寸,这样在下人与外人面前说家事。 “清音——,你太放肆了。”李卿然脸一板,一双手握着拳,很是愤然。 李家妹子看到他愤愤的举动,更是气愤地说:“你想打我?” 这话一说,先前的无声哭泣转化为嘤嘤哭泣。 本来赵锦绣等着别人来劝说兄妹二人的。但等了一阵,却没见那靠近船头低垂着窗帘的房间有人出来。而那李家妹子又在那里不依不饶幽幽数落,连小时候,李卿然欺负她的事都拿出来上纲上线了。 赵锦绣耳朵不清净,也见得李卿然一脸无奈。只得施施然走出去,算是多管闲事一回,何况自己方才本来就有意从这女子这里入手,这会儿,时机也差不多了。 赵锦绣估摸着李清音哭闹好一会儿了,从心理上来说,也是想收场了,自己这下去,正好搭一个台阶。 由于第一次穿女装,又是托地长裙,赵锦绣不敢怠慢,双手提着裙子走得小心翼翼。在别人看来就是小碎步,是最符合桑国审美的女子。 赵锦绣身材本来高挑,着女装更显得婀娜,且面目清雅,肤质向来很好,这般扮作女子,又是这般柔美端庄,垂目看路。一时间,连船头那些纤夫都不由得纷纷停下来看她。 李卿然本来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地听着自己妹妹边哭边数落,一脸郁闷与烦躁。看到赵锦绣走过去,眼眸微眯,唇边竟是一抹淡笑。 “奴家拜见李公子。”赵锦绣并没有理会哭泣的李清音,而是对着李卿然盈盈一拜。 “许姑娘,请起。你身子还没复原,怎的出来了?这里风大。”李卿然伸手来扶赵锦绣。 “多谢李公子关心。主要是那屋里呆久了,憋闷得很,所以出来透透气。无甚大碍。”赵锦绣此话一语双关,即是说自己,自然也是给李家兄妹当说客。 李卿然自然知晓赵锦绣来此的目的,既是感激,也非常配合,颇为担忧地说:“只怕落下病根儿,女子身子终归弱些。” 赵锦绣低眉垂首站在李卿然面前,一脸娇羞,柔声低语:“奴家多谢公子。” “许姑娘不必多礼,大家是朋友,关怀是应该的。”李卿然落落大方,与赵锦绣一问一答。 二人这彬彬有礼的一问一答,不仅将李清音表演的舞台给拆了,也通过这客套的一来一往,给了她委婉的劝说。 李清音没了继续表演的舞台,又听得赵锦绣与李卿然的对话,早就想下台的她趁机止住哭泣,眨巴着梨花带雨的眼睛在一旁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与李卿然客套一番,也知晓不能将这女孩晾得太久。 过犹不及是良训。所以赵锦绣在对李卿然一番客套感谢之词后,自然是转过来看旁边的李清音,微微一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李公子一直赞美的清音小姐吧。” 这句谎话让李卿然兄妹都一惊,尤其是李清音,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李卿然被盯得有些不自然,垂目轻轻点头,道:“正是小妹清音,这几日在船上病着。” 赵锦绣眉目含笑打量李清音,嗯了一声,道:“果然如李公子赞美的那般可人伶俐。不过,这脸色是苍白些,得养好些,胜过那天上红霞美了。” “许姑娘过誉了。这丫头,身子不好,脾气就有了一些,不过心底善良,性子率真。”李卿然自然不会反对赵锦绣赞美,这番还顺着栏杆一同爬,将这个任性的小祖宗给哄得满脸红晕。 李清音低着头,一脸笑意,支支吾吾,小声嘟囔:“大哥藏了这么漂亮的许姐姐,还让清音一个人在房间里憋闷。” 赵锦绣听闻,抬袖掩面,故作娇羞,将烂摊子留给李卿然。 李卿然则是一脸尴尬,轻声呵斥:“清音——” “本来就是嘛,森哥哥也不陪我玩,你还这般。”李清音嘟着嘴说。 这女子还是孩子心性,果然率真,两次提到了一个叫“森”的人,这人与李清音有婚约,且应该在这画舫上。 赵锦绣直觉这个叫“森”的男人很可疑。面上笑吟吟地看着李家兄妹,目之余光扫过那船头的那间房。 绿色的窗帘拉得严实,房门紧闭,是一丝也看不到。 “清音——,回屋去休息。”李卿然呵斥的语气有些急促,竟是伸手将她往房间里拖。 “不要,我要跟许姐姐一起玩。”李清音从李卿然的臂弯里,努力挤出脸来,对着赵锦绣笑,眉如弯月。 “许姐姐身体不好,待回李园,哥准许你们一起去踏青。”李卿然伸手将李清音的脑袋摁倒怀里,半拖半拽地关到房间里,那小丫鬟也立马跑进去伺候。 船头只剩赵锦绣站在那里,江风猛烈,吹得浑身没有热气。赵锦绣提着裙子准备折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一下。 转身的刹那,那间神秘的房,本来拉得严实的窗帘微动了一下,一条缝隙立马归于平静。 赵锦绣略略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笑:果然有人在窗帘后看这船头的风景。这局棋倒是越发大了。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49章 家乡何方? 赵锦绣回到屋内,安静地坐在窗前,依旧托着腮看窗外风景。但此刻,赵锦绣的心境与之前相比,淡定了许多。 之前,赵锦绣斜倚在这窗前,虽然面色淡然,但心里却充满着焦灼。这焦灼不仅是因为小白的蹊跷失踪,更是因为直觉这画舫有古怪,却又苦于寻不到证据与突破口。 就在方才,李清音的出现为赵锦绣焦灼的心带来一丝凉意,那房间些微的帘动则让赵锦绣焦灼的心彻底安宁。 这显然是有人布了一局大棋,而自己就是对方手中一颗有用的棋子。 既然是棋子,弈棋者总得要摆弄棋子,那么就不愁没有与之见面的机会。退一万步说,即便是不见面,对方总会有所行动。 下棋这回事,只要一动,隐藏的棋局总会慢慢显露,而那个弈棋者也会渐渐显出轮廓来。 赵锦绣忽然庆幸对方将自己当作一颗棋子。因为在一盘棋里,棋子是没有什么目的可言。没有目的,总是可以随心所欲,这便具备更多的优势。 此刻,弈棋者肯定在为如何摆弄自己这颗棋子而绞尽脑汁,至于自己,便是吃好喝好玩好,看看风景,听听涛声,安然等待对方行动,见招拆招,随心所欲一点。 也许,会有神来之笔。这可是自己最擅长的。 赵锦绣想到此,心境格外愉快,唇边浮着一抹笑意,托腮看着越来越近的河岸,心情如同冬日暖阳般华丽。 突然,一人挡住视线,挡去窗口的大片日光。 来人悄无声息,赵锦绣吓了一跳,坐直身子,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是李卿然。 “李公子喜欢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面前?”赵锦绣松了口气,调侃道。 “至少没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背后。”李卿然慢腾腾地回答。 赵锦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耍幽默,还在想这句话的潜台词。船却因为快要靠近岸边,速度水流不一,晃荡得厉害了些,李卿然没站稳,又心不在焉,一下子就扑到窗内来,亏得眼疾手快抓住窗棂,才没直接栽进来。 赵锦绣只觉人影一闪,出于本能快速一退,竟是没有因女装的长裙摔倒,而是安然地退到了屏风旁。 这下才定睛一看,李卿然扑在窗上,手死死抓着窗棂,努力不让自己栽进来。 这真是个滑稽的场景。赵锦绣忍了忍,没有忍住,很无良地笑了。 李卿然毕竟也曾仗剑天涯,功夫虽不是高得欠揍,但处理这等事也是没问题的。所以,在赵锦绣很无良的笑声中,李卿然往房间里轻轻一使力,一个空翻,稳稳落在赵锦绣面前。 倏然而来,离得近。赵锦绣的笑还悬挂在脸上,顿觉眼前耸座山,下意识往后一退,一半的身子躲在屏风后,这会儿倒像是古典画卷里,躲在屏风后偷偷瞧英俊郎君的女子,满是娇羞的笑意。 李卿然看着这景象,倒是一愣,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淳厚地笑着说:“让许姑娘见笑了。” 赵锦绣这才觉得自己方才太失礼,忙敛住笑容,整理一下衣衫,从屏风后转出来,端庄地站定,对李卿然屈膝一拜,语气淡淡地问:“不知李公子有何见教?” 这口气太过淡然,让方才看着赵锦绣灿烂笑容、觉得距离拉近的李卿然,顿感彼此之间隔着渺远的疏离。 一时间,太快的转换,让李卿然彻底领略女人的善变,原来不只自己妹妹那一种。 “方才,小妹的事,谢谢你。”李卿然仓促地回答,语调失了平素的宁静。 赵锦绣懒得去猜他的言行。因为就他李卿然与李记还下不起这局棋,至少他动不起小白这颗棋。 “在商言商,这个谢字,不恰当。如今你我合作关系,这自然是我分内之事。”赵锦绣淡然回答,面上是疏离的淡笑。 这话李卿然之前说过,此刻他听来,却是赵锦绣在赌气。 他松了口气,呵呵一笑,道“许姑娘,你不要生气。我方才那般说,第一是不想失去你这个人才,第二是想大家都自在。其实,我们还是朋友。” “多谢李公子,一桩归一桩。朋友二字,也得是我离开李记,此去经年的事了。”赵锦绣扯着袖子,倒了杯茶,递给李卿然。 李卿然一下子愣在那里,没有接那杯茶,眉峰聚集如山,这会儿倒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赵锦绣,目光里有着焦灼。 那焦灼里的意味,赵锦绣明白。如果李卿然没有牵涉在这局棋中,自己与他是在没有任何阴谋诡计的情况下相遇的,那么便会是很好的朋友。 把酒话桑麻,风花雪月,曲水流觞,弹琴幽篁里,击节而歌….. 可是如今,彼此的相遇掺杂了其他因素,将来或许还会对决。至于朋友,那得看将来的世事与造化。 今日,能有多疏离就多疏离,将来才不会觉得太为难,太痛楚。 赵锦绣想到此,避开李卿然探寻的视线,淡淡地说:“李记是大商号,规矩二字尤为重要。” 李卿然一下子接过那杯茶,放在桌上,语气颇激动:“许姑娘,都说了如今你是女儿家,就不必这般防备。在李记,随心所欲,做你自己就是。” “我自己是什么样的?”赵锦绣这一次问出来。 “自然是做女儿家,像清音那般生活,随心所欲,在我需要做决定时,帮我看看,那就好了。不需要去做赵三公子,独当一面。好么?”李卿然话语诚恳。 赵锦绣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上洁净的皮肤纹理,承认李卿然说的很诱人。但同时也觉得他有些不可只是相遇注定了相处的模式,最终的结果。 “你觉得我可以像清音那样?”赵锦绣的话语很沉静,又含着几丝的讽刺。 李卿然声音大了一些,道:“怎的不可以了?” 赵锦绣冷哼一声,慢慢走到窗口,斜倚着窗口,慢慢地说:“没人给过我那种没有防备与审视的生活,也没人给过我撒娇的机会。” 赵锦绣说着这话,很淡然,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李卿然被这话怔住,良久,才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清音也过得不好。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娘生她时难产,在家也是受了那些姨娘们不少气,你看她不是好好地么?” “好了,李公子,多谢你的好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赵锦绣不耐烦地说,这男人还真是典型的唐僧。 李卿然闻言,只是略叹息一声,果然没再说话。 赵锦绣方才那语气有些按捺不住的脾气,这下子也不好转身面对李卿然,索性就靠着窗,看着江畔。 其时,船已靠岸,几个纤夫跳上岸将船拴在渡头上,各自在渡头上有说有笑,还有几个在旁边小丘上寻找野菜。 远处山峦起伏,日光落在山上,映着植物的青翠,显出一派繁盛的静默。 赵锦绣估摸这里该是桑国境内的河陵地区。那么沿着这野渡头往北走,就会走到汉州。林希曾经在那个地方与桑国交战无数次,从无败绩。 她到底是怎么传奇的女子?赵锦绣不由得微微踮脚,极目远眺,像是要望见汉州一般。 可远处只有山峦起伏,天空一群大雁,一直往北边的飞去。 “又是一年春好时,雁北归。许姑娘,你可知你的家乡在哪个方向?”李卿然忽然感叹,打破二人之间尴尬的宁静。 家乡在何方?赵锦绣一愣,没有说话。 李卿然走过来,笑指着远方说:“这里是河陵,过去是汉州,帝都应该在那个方向,你的家乡在那个方向。” “哦。”赵锦绣淡淡地回答,看着天空渐渐远去的大雁,心里因“家乡”二字充满怅惘。 大雁每年可以春回北地;游子天涯海角,即使枯藤老树昏鸦的黯然,也能骑着瘦马看看家乡的方向啊。 而自己却是一叶浮萍,在这个时空,竟连哪一个方向是家乡,也无从知晓。不敢有朋友,更没有亲人,至于爱情,更是八辈子就没想过的事了。 这里风光如此旖旎,却处处都可能是自己的埋骨之地,而遇见的每个人都可能是敌人。 这四年,情势逼着自己像许华晨那般去审时度势。这四年,她赵锦绣总是在想:如果是许华晨遇见这等情况,该怎么办? 这四年,因为情势,自己没有穿过女装。渐渐的,便是分不清自己是谁,也便是梦里不知身是客了。 然而,在这早春锦河之上,脱掉赵三公子的身份,听着潺潺的水流,看着远处春景,那些昔年上学时,没有一点感觉的古诗句竟是悉数蹦出来,一点一点地渲染出愁绪。 许多的担忧因李卿然这句问话悉数涌来…… 父母知晓自己不在,会不会很伤心?妈妈身体也不好,经不起生气。爸爸的脾气也不好,说话总是用吼的。自己不在,小弟与他怕又得三言两语就剑拔弩张了。 也不知小弟的房子到底买在新南门,还是宗楠那边。还有他搞定那个单眼皮的服装设计师没有。四年了,也许孩子都有了吧。 只是—— 赵锦绣轻轻呼吸一下,略蹙一下眉,像是下决心似的想一件自己从来不敢想的事。那就是假如林希不是消失,而是与自己互换了灵魂,占据了自己的身体。那么,她在那个时空会不会局促不安,会不会孝顺自己的父母? 然而,并没有答案。于是赵锦绣自我安慰地想:林希那样的女人,无论在哪里,都得是个艳光四射的。这下子,老爸会在赵家家族里更得意了。 深深吸一口气,兀自吐出去。赵锦绣讨厌这种软弱的情绪。 “许姑娘,你怎了?”李卿然语气颇为关切。 赵锦绣摇摇头,还没说话,就看到灵慧从船头的厅里出来,很快朝这边走来。那木屐踏着船板哒哒响。 片刻,摇曳多姿的灵慧在窗外站定,很恭敬地说:“公子,木公子让奴婢来告诉您,今晚,在这渡头休息一晚吧。” (令狐卡文啊,华丽丽的,速度极低,所以更新不如之前那么规律,捂脸去睡~!~。)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50章 黑夜来临之前 因那木公子的要求,众人并没有按原计划上岸,沿着桑国边境的山峦,赶往河陵府过夜。 李卿然去见了那木公子,尔后,一脸闷闷不乐地走上船头,吩咐渡头上的纤夫将船加固。 这是为了防止晚上突然涨潮,对船体造成冲击损伤。 纤夫们七手八脚一阵吆喝,做好了加固,便聚集在那渡头旁的野地里挖灶做饭,还有的去附近树林里打野鸡、挖野菜。 李卿然便一人站在船头,看着远处发呆,一直到落日只剩余晖。 赵锦绣看李卿然神色有异,又听得先前灵慧说那木公子要求在这渡头过夜,估摸着天黑之后,对方怕有什么动作。所以,上床养精蓄锐一番。 这会儿醒来已是暮色四合,坐在梳妆台前梳妆。这才发现窗外景色甚美。 江畔的傍晚,雾霭沉沉,落日余晖染了碧绿的江水,晕了隐隐青山;不远处的村落里,也许有稀疏的几户人家,炊烟直上,愈上便慢慢晕染开来,氤氲出温馨。 渡头余落日,墟里上孤烟。 原来诗的意境,倒真是一种遇见,一种缘分。 其实以前也不是没有遇见过,只因那时是赵三公子,担心着商队的安危,欣赏风景的心从来便是没有的。 如今脱了那身份,这画舫的安保工作也不需自己操心,倒当真是轻松不少了。 赵锦绣褪开睡觉用的发辫,将长发束成马尾,心情甚是愉悦,一下子将窗户完全推开,吱呀一声,却是惊动了独自在船头伫立良久的李卿然。 他回过头来,神色甚是凝重,深深凝视赵锦绣一眼,那沉重神色里才添入一丝的笑意。 这人竟在在这里站了好几个时辰?赵锦绣面目淡然地看着他。 “春寒料峭,夜晚寒露尤重,许姑娘身子欠和,晚间也请穿暖些。”李卿然缓缓地说,一字一句倒像是个大夫在叮嘱病人。 来到这时空,如此这般明了的关怀语言,从来没有过。楚江南生性清冷,自然不会有一丝半点的关怀,凤楼众人巴不得将自己踢走,说的话,偶尔夹杂关怀也是虚伪客套;至于那些风月场所的女子,又有多少真心可言? 要说真心实意关怀自己,怕只有翠玉了,只是这丫头向来沉默寡言,关怀都是知冷知热的行动。 所以,这关怀的话,也只有这李卿然了。 虽然彼此的相遇或许是阴谋,但赵锦绣感到这话语却不是虚假的客套。心里自是一暖,面上却是恰到好处的淡笑,显出几许疏离,对着他略略颔首,细声道:“多谢李公子关心。” 李卿然的眉头因这话的疏离与客套而皱起,尔后又满脸担忧地扫了赵锦绣一眼,继而,像是下了大决心似的往他自己的房间里去了,掩门的动作都有些发狠。 李卿然不是个善于隐藏自己心性的人,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掩饰过心性。可也不曾这般将喜怒哀乐表现得这样明显。 这也许是一种暗示。看来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今晚真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赵锦绣慢腾腾地关了窗户,暗想:今晚也许就可以看到那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刚一关上窗户,门外就响起两声敲门声,接着便是灵慧清脆的声音在喊许姑娘。 “进来。”赵锦绣刚在桌边坐下,那灵慧就推门进来,一袭绿衣,木屐敲着木板响,小铃铛倒是太响了,这丫头风风火火的。 “许姑娘,您先梳洗,奴婢马上就送晚饭来。”灵慧将洗脸水与漱口水放在桌上,立马又跑着出去了。 赵锦绣摇着头一笑,要是翠玉有这一半好动,自己也不至于那么闷。 动手洗漱刚完毕,就听得木屐哒哒响,小铃铛叮叮当当的纷乱得很。 灵慧果然托着盘子出现在窗口,清脆的声音银铃般滚落:“咦?这窗户怎么开了?” 赵锦绣还没回答,她又自语道:“竟是起风了。晚上看来真是要寒了。” “灵慧对这天气倒是很了解。”赵锦绣淡然一笑,在桌边坐下。 她进得屋来,将那托盘往桌上一搁,将托盘上的饭菜悉数放好,道:“嗯,早年公子在外面到处走,奴婢也是一直跟着公子在外面走,公子那人对天气什么的哪里要看的啊?全然不顾。奴婢再不看,少不得日晒雨淋的。” 这李卿然仗剑天涯都是带着灵慧,这倒是一道独特的风景,怕是那些一起鲜衣怒马,抱着理想的同伴最初都是惊讶,后来便是习惯了。 看来李卿然倒真是极习惯这丫头。怪不得自己说“合作诚意”时,他会气成那样。 赵锦绣微微一笑,不自觉想到自己和许华晨,仿若也是他们这般场景。 那时,许华晨虽鲜少与人交往,但每个月总得有好几次聚会,都是他那圈子里的人,不说是朋友,维系利益关系总是要的。 那些聚会,心照不宣的惯例,须得带女伴。那女伴不是女朋友,只是好比男人西装上的饰品,或客厅里的一只青花瓷瓶。所以,环肥燕瘦,都得是夺目的主,并且绝对是一次一换。 只有许华晨雷打不动,每次都带着赵锦绣。也不说是女伴,只是带着。第一次出现时,赵锦绣着民族风的吊带扎染连衣裙,刺绣的布鞋,秀发随意绾在脑后,许华晨为她插了一支玉发钗,洁净的脸上,淡扫蛾眉。 赵锦绣跟着许华晨,淡淡的从容和美,没有一丝的局促。 那时刻,自己并不知,那样圈子里的女伴意味着什么。众人目光暧昧,有人笑道:“许少,换口味了。” 许华晨只是淡笑不语,对锦绣说:“小锦绣,走吧。” 有人向赵锦绣递来一杯酒,许华晨很自然地拦手接过去,语气淡淡地说:“锦绣不喝酒。” 一屋子喧闹的人却都是安静了,看着许华晨与赵锦绣。尔后,他们玩牌、喝酒、打球,赵锦绣就在一旁安静坐着,塞着耳塞听歌。 第二次聚会,许华晨还是带着赵锦绣,是去看赌石。当他们出现,那帮发小震惊无比,对那块极可能有极好翡翠的石头陡然失去了兴趣。许少打破传统,两次带着同样的女子来聚会,这在那帮人眼里成了奇闻。 后来,每次都带着赵锦绣,大家才淡定下来。如果哪一次许华晨没带着赵锦绣,倒有人问:“小锦绣怎么没有来?” 想都能想到,许华晨只会不悦地瞪那人一眼,继续不语。 也曾心性不稳,傻傻问过一句:“为何带着我?” 许华晨垂着眸,淡淡地说:“你应该见见世面,听听不一样的东西。” 是啊,见了不少的世面,听了不少的东西,也见识了不一样的处事方式——与自己的世界大相径庭的,甚至相反的处事方式。 “许姑娘,我家公子叮嘱你,风寒露重,一定要多吃。”灵慧将饭菜摆放好,凑过来,压低声音说。 灵慧这般神色与动作,必是有深意。看来今晚倒真是有大事发生。 赵锦绣不动声色,对着灵慧微微一笑:“替我多谢你家公子。” “公子说,许姑娘是他的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关心是应该的。”灵慧眸光如水流转,甚是鲜活动人。 这也是个聪慧的女子。赵锦绣一边小口咀嚼,一边客套:“你家公子太客气了。” “公子人很好,只是人在世,身不由己罢了。”灵慧走过去关窗户,说出这句话。 赵锦绣倒没想到这句子会说这沧桑的话语,扫了她一眼。灵慧正伸手关窗。 “不必关窗。我不喜欢黑乎乎的,压得人心里不舒服。”赵锦绣吩咐道。 灵慧手缩了回来,却是一阵唠叨,大意是说李卿然再三叮嘱过,要她好好照顾赵锦绣,自己就有义务来关窗户。还说赵锦绣的身子没有好,入夜一定要少开窗户,这夜间的寒露重,风又大。女子遭了寒,对以后都不好。 赵锦绣听得一笑。之前因灵慧的举动太不像丫鬟,自己还曾有过怀疑,但经过这一天多的相处,倒是可以笃定:也只有李卿然才能养出灵慧这样的丫鬟,主仆俩都一样的唠叨、罗嗦。 “无妨,我身子好多了,倒是清音姑娘身子如何了?”赵锦绣在灵慧的喋喋不休中扫完桌上饭菜,轻轻一拢衣衫,淡笑着说。 “容先生为清音小姐扎过针了,刚睡下。”灵慧如实回答,又颇为难地看看那大开的窗户,神色凝重地说:“公子说,夜间寒,一定要关好门窗。” 赵锦绣也不想为难这丫头,拢了拢衣衫,作出有些冷的举动,轻笑道:“那就有劳灵慧将那门窗关好了。” [bookid=1466205,bookname=《斗破龙床》] 起点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未完待续) 第51章 等待来临 晚饭过后,赵锦绣以身子不适为由,早早掩门窗歇息。 先在屋内做一番布置,又换一身简练的紧身衣裙,加一件皮毛的小马甲,将长发扎成简练马尾,尔后随意绾成干练的发髻。 做好这一切,赵锦绣伸伸懒腰,看着桌上李卿然命人送来的点心发呆。 方才,灵慧收了晚饭碗筷回去。不一会儿,又送来两包点心,说是她家公子怕赵锦绣夜里饿着。 赵锦绣客套一番,收下点心。 灵慧也并不停留,临时时,小声叮嘱:“许姑娘,我家公子说,让你务必收好,可以充饥。” 赵锦绣再次说谢谢,心里的疑惑更深。 自己已在这画舫上呆过一晚,这船上并没有入夜还食的规矩。 再说,凤楼跟李记是竞争对手。作为凤楼赵三公子,又负责凤楼在桑国的生意,多少也了解作为头号竞争对手李记的规矩。 李家是桑国第一首富,虽是商贾,但李记几任女主人却都是书香门第出身,家中自然重章法规矩。因此,延伸出去,李记上下,也是非常重规矩的。 其中,桑国奉行“入夜不食”这条礼仪,被执行得尤为彻底。 那么,李卿然这反常的举动,以及那句叮嘱的话,难道是表明接下来自己将会饿肚子? 看来今晚,这个弈棋者倒是要玩一步大的。 今日,李卿然的种种举动,从表面上来看,显然是与此人发生了分歧。然后,像是出于两难的境地,李卿然只能以这种暗示的方式来叮嘱自己穿暖、带足干粮。 这到底是真的仗义,还是这棋局的一种策略? 赵锦绣也懒得去浪费脑细胞。在这船上的每一个人,都不可以轻易相信,即使是那看似单纯任性的李清音。 赵锦绣抬眼看看窗,紧闭的窗已完全融入周遭的黑暗中,若不是船头挂着灯笼,透过窗帘,微微弱弱的,倒不知那一方是窗户了。看来,今晚并不晴朗。 耳畔听得江风也像是猛烈了许多,吹得呼呼的,就连这加固的船也有些晃荡。 还真是月黑风高的夜晚,正是杀人越货好时机呀。赵锦绣淡淡一笑,收回视线,伸手将那点心外面的竹编包装剥开,露出干荷叶。 原来是江都陈家铺子的糯米团子糕。 去年夏日,赵锦绣去江都置办丝绸,丝绸老板请客,有幸吃过刚出蒸笼的陈家铺子糯米团子糕。 那糯米团子糕主料为糯米,加了捣碎的花生、红枣,用蔗糖水浸泡后,捏做团子,再用用荷叶包好,上灶蒸好。 蒸好后,有直接食用的。也有将之晾干,再用干荷叶包起来,尔后用竹编的小小篮子包起来,平素放在冰里镇着,作为干粮食用。 赵锦绣摸了摸,这糯米团子糕外果然有水汽,看来真是放在冰里镇着的。 赵锦绣借着微弱的烛火,略一翻看,确认这点心并没有过期,这才将这点心收起来放入怀中。 因为,赵锦绣认为,既然所有的事都指向今晚,所有的信息都表明自己会挨饿受冻,那么,不管李卿然是出于什么目的,这糯米团子糕有没有下毒,都索性收着吧。 收好点心,吹灭烛火,赵锦绣放下帷幕,和衣躺到床上,闭目养神。 此刻,刚入夜,外面就已不闻人语响了,只是偶尔有人踏着船板上渡头去,显然是李卿然安排的护卫。 后来,夜渐渐深了,屋外再不见人走动,除了那呼呼的江风猛烈声,就只剩下江水拍打着堤岸与船板的声音。 白日里睡足了觉的赵锦绣,如今正静待着棋局的开始。 赵锦绣躺在床上,隐隐有些期待着接下来与对手的短兵相接。可是,等待了许久,自己躺得腰酸背痛,对方也没有出现。轻轻地辗转反侧了好几回,屋外还是没有一丝异常的动静。 或许是李卿然的举动被对方洞悉得清清楚楚,对方这是在考验自己的耐性,也或者是在另外布局? 若是这般,倒真是麻烦。 赵锦绣坐起身,抱着膝盖,又将形势分析一番,不由得想起小白对李卿然的评价:散财童子,自诩侠义。 这样的人,必然不会为他国所用。那么,如果李卿然牵扯到政治,那么必然是桑国的。 桑国—— 赵锦绣想到此,倒又不禁担心起小白来。萧元辉的间谍系统没有看到小白的真正才能,不代表桑骏安插在大夏国的间谍系统也不能。 如果自己是桑骏,知晓小白的才能,必杀之;不知晓,也没有帮助的必要。 横竖来想,小白都没有在桑国手下活着的道理。 赵锦绣想到小白的下场,浮出他那张欠揍的笑脸,心里竟是没来由的一紧。 也许凤楼商船上,除了自己,真的是无一生还的。 想到这个结果,赵锦绣顿时觉得整颗心都沉到底。之前对于小白的乐观,都如泡影化去。 如果自己猜测的这个才是真相,小白都死去,对方为何留下一个商贾之家的三公子?毫无意义与目的。 除非—— 赵锦绣心里一紧,想到这画舫在那内河停了不少日,怕是一直窥伺着荆城内的一举一动。 是的,除非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是萧元辉的人,想从自己这里得出些什么。 此刻,赵锦绣感觉自己就像是处在扫雷的棋盘上,每一步都要小心,因为,每一步都可能身首异处。 赵锦绣之前那一点点的放松,以及面对李卿然时的放肆,被眼前的认知轰得全无踪影。 她不由得一伸手,将脖颈上挂的玉佩紧紧握在手里。 形势的严峻,让赵锦绣彻底冷静下来,心里从荆城遇见小白开始的焦灼荡然无存。 小白那样心性与计谋的人,尚且如此,自己若不够冷静,如何来全身而退? 慢慢地躺下去,赵锦绣再度成为那个淡然冷静的三公子,丝毫不敢大意,静静等待着即将来临对阵。 然而,一宿无眠,辗转反侧,一直到东窗发白,灵慧来呼起床,也没有丝毫动静。 赵锦绣估摸着对方是在考验着自己的耐性,或者是在重新制定方案。 这日,画舫没有起航,李卿然也没有吩咐众人取道陆路。大家照例呆着,纤夫们依旧在渡头野地里找寻野菜,抓了几只兔子,很是高兴。 李卿然只在赵锦绣早饭结束后,站在窗外,看了她一会儿,神色凝重地说:“清音昨晚病加重了,暂时不能动,所以还要在这里停留些日子。” 赵锦绣“嗯”了一声,颇为关切地询问:“清音现在如何了?” “容先生说了,过几天就会好的,你别记挂着,倒是你自己,看这脸色有些憔悴,用完饭,好好休息吧。”李卿然淡淡地说,倒是少了平素里那一股子热心与活力劲儿。 “嗯,多谢李公子关心。”赵锦绣站起身,对方窗外的李卿然盈盈一拜。 李卿然眉头一蹙,有些落寞地说:“不必了,你好好休养吧。” 说完,也不等赵锦绣说话,径直就往船头走,一直走进那间神秘的房间。 不一会儿,那房间里传来低低的争吵声,侧耳听,却又听不清内容,尔后,那屋里传来瓷杯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便再也没有人语。 赵锦绣估摸着对方暂时不会行动,便趁着白日里补觉,养足精神。于是一日三餐外,赵锦绣都在睡觉。 这日,见得最多的人,算是灵慧。一向叽叽喳喳的丫头,倒是鲜少说话。一副凝重的神色,赵锦绣也懒得问。 直到傍晚时分,用过饭的赵锦绣在窗口透气,看到落日余晖的船头,一个男子负手伫立着,看着远方一动不动,大约是在沉思。 这人并不是李卿然,赵锦绣先前并没有看到过,便斜倚在窗边,仔细打量一番。 这人身高得有一米八,不算魁梧,却也决计不瘦,一袭青色衣衫,银线刺绣的束腰显出身份不凡,绝对是贵族子弟。 那人背对着赵锦绣站着,于是只能看到一个英挺的背影,衣袂被猛烈的江风吹得纷乱。 赵锦绣斜倚在窗口看那男子,男子在船头看风景。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流逝,落日余晖终于偃旗息鼓,被不死心的黑夜吞没,晚鸦鸣声里,暮色四合下来。 一心想看到他那张脸的赵锦绣,这下看到他转身,可船头刚刚放上去的红灯笼那微弱的灯光,只让赵锦绣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侧脸,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晃眼一看,貌似英俊。 (今晚12点后就要发V章节了。令狐有些忐忑,过了12点就是新的开始,粉红票会不会有,订阅会不会多?忐忑中,继续去写~~~)(未完待续) 第52章 夜晚入户之人 那人略一低头,进入神秘房间,房内灯火也较昏暗,看起来也是模糊不清的影像。只听得有沙哑的声音甚为恭敬地说:“木公子,一切都已准备好。” 原来那男人就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木公子,也许就是让李清音娇羞不已的森哥哥。看样子倒是个英挺的人,只是这世道,女子的良人从来都不是以才貌论的。 那男子“嗯”一声,轻轻一摆手,横斜里像是一只手将那房门掩上,灯光随即被掩去。 到底是准备好了什么,便是再也听不分明。 赵锦绣却没有动,还是斜倚在窗边,端着一杯茶。只是将视线略略收回来,对着茫茫的暮色。 今晚,云层低低垂着,四野黑漆漆的一团,看不清。纤夫们在那渡头上搭了棚子,烧了几堆野火,大约还在烤兔子,时而交谈,夹杂几声笑语,给这野渡头增添了一点的生气。 这入夜了,风倒是小了许多,但空气中浓烈的凉意还是争相往骨头里钻。今夜,还真有些寒。 赵锦绣拢了拢衣衫,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啜饮着茶。 经过昨夜的思量,赵锦绣心里的焦灼与浮躁统统去了,整个人越发淡然。这时刻,必定要淡然如水,任何一丝的焦灼,都将注定败局。 喝完杯中的茶,伸手关了窗户,依旧是昨夜的那身装束,和衣躺到床上,闭目养神。 周遭依旧寂静,那些纤夫见主人睡下了,当然也不敢造次,发出一丝声响,惊扰主人安睡。护卫们也都是在渡头上来回巡逻着。 江水拍岸声听久了,像是某种音乐。昔年,从未有如此的闲情,总是计算着如何报答楚江南,担心着忽然会出现强人来抢劫,时时刻刻还钻营着如何能够成为掌权者。 而今,路走到这步,怕是不沾染权贵都不行了。 现在,反而是有些随遇而安的心境了。人生总是这般,如同等公交车,你着急的时候,你等的那班迟迟不来,你不等的时候,一辆接着一辆从你身边过。 赵锦绣发出一声轻笑,不由得又想起方才船头看风景的男子。 木公子,森哥哥…. 这样随意的组合一阵,便有一个惊人的名字浮在赵锦绣脑海中。 木森—— 这个名字让赵锦绣不由得浑身一紧,翻身坐起。不由得自语:难道竟是他么?可是也不对啊,如果是他,别人必定称呼他桑公子,至少桑国帝王赐予了他国姓,他还不敢不用。 不错。赵锦绣由这个名字,想到了桑国大将军桑木森。 九年前,桑国突然出兵南部的云召国,领兵者就是桑木森,当时的名字叫木森。 他七日之内,连下七座城池,自己损兵折将不过百来人。 云召国本身就是蛮夷之地,城池周围多是崇山峻岭,山路崎岖。木森却能这般如履平地,云召国国君本身就懦弱,闻之惊恐不已,连忙请求议和,将云召国北部三州十五座城池悉数划入桑国版图,年年纳税进贡,并称自己为国君,而不称帝,云召国成为桑国的附属国。这样,云召国签订了《渡岭协议》才得以苟且偏安一隅。 木森则一战成名,班师回朝后,桑国帝王赐其国姓,改名桑木森。 据说,木森仅仅在桑国国都令州休整二日,又领兵出征。因为时值萧月国第二任帝王驾崩,萧月国皇室上演夺位大战,国内几个派系斗争,国家不稳,军队战斗力不强,正是桑国出兵的好时机。 当时,桑国令州平原,又是一季的风调雨顺,刚刚获得大丰收,正是草黄马肥时。木森休整两日,便携战胜云召国的强威领兵出征,大兵压境萧月国。 木森善于用兵使诈,只用了三日,竟将萧月国西南部的几座固若金汤、又有天险守护的城池悉数攻破,一日一城,自己损兵不过几人。 其时,锦河岸边,林浩然与大夏军队也是互相对峙,锦河沿岸,两国水师之间小型战事不断,林浩然无暇顾及桑木森。 萧元辉与董承、苏澈又在帝都夺位。萧元辉还未登基,便先命令林希从荆城领兵前去阻击桑国军队。 林希带着为数不多的军队急行军,于汉州城外的汉州平野与桑木森狭路相逢。从此,桑木森止步于汉州,与林希在这里交锋数次,从无胜算,对峙长达四年之久。 如果真的是桑木森,他又出现在荆城之内,难道对自己的身份也有所怀疑么?如果有,作为他,该是如何? 赵锦绣微微蹙眉,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词语:试探。 不过,赵锦绣又转念一想,林希常年戴着面具,见过她脸的人,不过是有着不同寻常亲密关系的萧元辉罢了。而那具尸体,无论是谁处理的,都处理得很好。若不是背上胎记这个细节,萧元辉也不会认为林希还活着。 那么作为敌人的桑木森,断然没有道理怀疑林希还活着。即使敌人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也不至于了解到背部的一块胎记吧? 但愿是自己想得过于复杂。赵锦绣吐出一口气,慢慢伸展一下有些麻木的四肢。 突然,一声尖锐的女子急促的惨叫划破寂静,那声音像是看到极其恐惧的事,竭尽全力发出来,像是钢丝唰地抛入云端。 赵锦绣感觉心脏陡然痉挛,身子不由得一缩。 这声惨叫过后,便没有声响,片刻宁静后,有人咚咚在船上跑,有人开始喧哗,像是在喊容先生,又有人在说清音小姐如何,容先生快去看看。 看来这声音是李清音发出的,这李清音倒不知是什么病症,如此这般骇人。赵锦绣估摸着自己起身不适合,便静静躺在床上,听着动静。 “清音到底怎样了?”李卿然声音很大,甚是焦急。 “只是病发,已经施针压住,公子不必担心。”容先生操着一口江都口音回答。这老东西是江都有名的大夫,只是有名,到底治啥,那几年,赵锦绣都很忙碌,倒是没有细查过。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李卿然很是恼火,口气也变得不太和善。 “李公子不必担心。这是要根除,必得痛苦。”容先生还是不紧不慢地说着,果然是大夫风范,对于生死病痛总是能保持轻描淡写。 “到底还有几次?还要在这里呆几日?”李卿然像是极力压住火。 这回容先生没有回答,倒是响起一个清澈淡雅的声音:“卿然,这不是你该问的,清音自然会好。” 这声音真是好听,像是在哪里听过。赵锦绣不由得翻身下床,站在靠近那侧的墙壁边,侧耳倾听。 李卿然呼吸的声音都挺浓重的,良久,才回答:“清音这样受苦——,我——” 欲言又止,话语带着浓浓的鼻音,看来李卿然甚是心疼这个妹妹。 “我会好好对待清音和李家的。卿然,大局为重。”还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可惜少了一些温度,听这话语的内容,说话的该是那个木公子。 怎么这话语听起来,很像是蕴含着一个极大的阴谋。 赵锦绣站在墙边,吐纳呼吸都小心翼翼,听了一会儿,外面渐渐没了声息,连灯火也灭了。人们再度睡下,赵锦绣却还是立在那里,凭着直觉,她敏锐地觉出有事发生。 就那么站着,不知过了多久,赵锦绣感到腿脚都微微发麻,正在想或许是自己多虑了。却听得微微的声响,窗外荡漾开云层,隐隐天光中,有一条影子从窗前飞快闪过。 那身影速度快,飘忽得很像鬼魅。赵锦绣略略转身,屏住呼吸,集中精神作防备状。 一分一秒过去,却没有丝毫的动静,莫非是自己眼花? 这画舫上的护卫,功夫也是不弱,如果真是有人这般从窗口闪过,护卫们应该也有所察觉才是。 难道是自己精神太过于紧张?赵锦绣略一蹙眉,蹑手蹑脚往床边走。 刚一撩开帷幕,却有空气微动的声响。赵锦绣没料到别人在床上潜伏着,慌忙一闪身,立马向后退出数步,那人接连出招,招招都是锁喉而来。 赵锦绣之前在这房间里做过一些布置,左闪右避,竟是躲开。那人磕磕绊绊,身形却是奇快。眼看就要逼到近前,赵锦绣退无可退,很是狼狈地就地一滚。早先以葵水将至为名向灵慧要的一把草木灰正藏于袖间,赵锦绣悉数撒过去。 这人竟是丝毫不知躲避,直直就撒了个正着,来人顿时去捂眼睛。赵锦绣这会儿,一下子拉开门,喊一声:“有刺客。” 渡头上的护卫听闻,纷纷拔刀跳上船来,将赵锦绣团团护在中间,有几个点了船上的灯,有几个已经与那人交手。 灯火摇曳中,赵锦绣这才看清,来人一身白衣,头上也缠着白布,蒙面也是用的白布,浑身上下,怕只有一双手和一双眼是露着的,其余的地方都是白色。 此人身形十分灵活,之前一直以手锁喉,这下却是一柄短的弯刀在手力抗众护卫,那柄短刀十分怪异,罕见的金色刀体,刀柄上竟是密密镶嵌着雪白的鹅毛。 打斗声惊醒了众人,李卿然是最先跑了出来,外衫都还未系好。看见刺客,眉头一蹙,脸色一沉,喝道:“抓活的。” 赵锦绣正在琢磨此人是不是那木公子,那木公子的门却是打开了。那人青衫一袭,长发披拂,就那样缓缓地走出来,闲庭信步一般,缓缓地走到赵锦绣身前,也没有说话,只是挡着。 那刺客见状,倏然一回转,奋力一跳,跳上渡头,几个纵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好一会儿,微微听得山野有马匹嘶鸣声。 “姑娘,没事吧?”身前的男子这才说话,声音清澈淡雅,却有着不可一世的傲慢,说话连脸都不屑转过来。 “多谢公子关心,奴家无碍。”赵锦绣语气也淡淡的。 “甚好。”那人衣袂一拂,又闲庭信步般走入屋内。 “你没受伤吧?”李卿然这才走过来问,颇为关切,却又像是心不在焉。 “没有。”赵锦绣回答。 “嗯。那好,你快去休息,我让几个护卫守在你门口,你有事就叫。”李卿然一边说,一边往吩咐几个护卫守在赵锦绣房门口。 赵锦绣还来不及说客套道谢,李卿然竟是快步往房间里去了,只剩下自己伫立在船头,一干护卫来来回回,影影绰绰。(未完待续) 第53章 莫名其妙的男人 (订阅悲剧,说实话,一千字就是两三分钱的价格而已,却有很多人宁愿支持盗版,无语。) 赵锦绣在船头站了片刻,冷风裹挟着江上的水汽扑来,寒气直往身子骨里钻,昔年被齐眉刺中的胸口,又隐隐作痛。 赵锦绣皱皱眉,拢了拢衣衫,抱着自己,仔细回想方才的情景。 那白衣刺客出现得悄无声息,太过诡异。可到底是怎么进入房间的,真是想不明白。 并且看刺客方才与护卫交手,功夫应该是极高。但之前,在对付自己时,虽招招都是锁喉,却总是不够凌厉,像是有意试探。 赵锦绣眉头微微蹙起,难道自己之前的猜测竟是对的么? “许姑娘,一切都收拾好。请休息,我们就在外面,有事您吩咐。”一名护卫走过来,恭敬地说。 “有劳。”赵锦绣略一欠身,拢紧衣袖,往屋里去。 屋里烛台上,红烛垂泪,方才打斗时留下的一片狼藉也已收拾好,就连被刺客扯下来的帷幕,也重新挂上去。 赵锦绣略扫视一下,转身将门窗关好,摸了摸床铺,又试探了一下锦被,这才放心地掀开被子躺在床上。 闭目养神,不断回想那白衣人的种种举动,虽是怀疑对方是在试探自己的功夫,但又没有十足的证据。毕竟,自己所怀疑的木森当时是出现了。 那么,自己到底是漏掉了哪一个环节?赵锦绣百思不得解,轻轻叹息一声,不由得翻身侧卧。 刚一翻身侧卧,却是感觉到有一种气息就在耳畔,像是某种兽类低低的喘息。 这房间里竟还有人。赵锦绣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连呼吸都一如既往的均匀,一丝一毫都没有慌乱。 缓缓将眼睁开一条缝,看上去,睫毛还是垂着,像是睡着的。好在桌上红烛还没燃尽,灯花虽起,到底还有几丝微光。 昏罗帐内,这雕花木床之上,自己的身侧躺着另一个人。因赵锦绣只是半垂目偷窥,这帷幕之内,光线又昏暗,所以,只能判断那人侧身躺着,面朝着自己,看大约的轮廓,应该是个男子。 敌不动,我不动。先发制人固然是抢占先机,但却是因无先例可循,无知而显得格外冒险。 赵锦绣向来爱惜生命,虽有时也像个亡命徒,拿一切去做赌注,那也是情势所逼。在大多数时候,赵锦绣还是喜欢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因此,在判断身边侧躺着一个男子后,赵锦绣并不是大声尖叫,也没有睁开眼,而是缓缓闭上眼,以侧卧的姿势闭目养神,渐渐将自己的呼吸都调整得绵长,那种呼吸是熟睡中的人才会有的。 赵锦绣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开始伪装,就连一丝一毫的破绽都不留给对方。她可以将自己围得密不透风,别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深入,无法探知她心底的秘密。 一如当年,赵锦绣知晓自己不可能是许华晨的结婚对象,也不是他最深爱的女子。 于是恪守着自己的底线,把对许华晨的心疼与深爱统统压缩成小小的一块,密封在心底,任凭许华晨如何高明的试探,就是淡然处之,微微一笑,一分一毫破绽都不曾露出。 赵锦绣始终认为:避免悲剧,必须善于伪装,必须对自己下狠手,只有这样才能掌控全局,掌控命运。 事实上,赵锦绣也做到了。认识十年,许华晨只道赵锦绣“人淡如菊”,却不知她对自己的狠戾,她的亡命徒气质。 “月华。”那人窸窸窣窣地挪动身子,在赵锦绣耳畔发出轻若蚊蝇的呼喊。 这人果然耐不住,先行动了。诚然,跟赵锦绣比耐性,就是自找死路。当年许华晨可是玩笑说过赵锦绣跟唐三藏比坐禅,唐三藏都得疯。 赵锦绣心里略一笑,面上却还是睡着,呼吸越发绵长。这装睡,她是个中高手,当年,在许华晨那里,自己可没少装睡。 许华晨向来睡眠少且浅,总是一整夜都在看资料。赵锦绣每次去他那边,许华晨都会在十点之前赶她去休息。赵锦绣却有点小心思,想呆在他身旁,于是之前就在他身后的沙发上装模作样的看书。在十点之前,准时在沙发上“睡着”,许华晨有时转过身发现,会来替自己盖上被子;有时,也会将自己抱到房间去,悉心盖好被子,然后继续去看他的资料。 许华晨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对于周遭的敏锐,包括人的睡眠状态非常敏感。所以,赵锦绣为了不让他觉察,专门研究了如何装睡。 赵锦绣想到以往种种,想到许华晨,心里暖暖的,他对自己到底不一样。至少,许少的居所,除了自己,从来没有女子可以进入。 “月华。”那人又在赵锦绣耳边轻喊。 赵锦绣当然不能回应,何况这又不是在喊自己。不过,这人如果不是有意试探,赵锦绣真想让精神病院直接来拉人。 “我以为你不在了。”那人声音还是很轻,赵锦绣听出那里隐隐含着几丝落寞,更多的是高兴。 男子将头埋在赵锦绣脖颈处,热热的气息喷出一阵阵的酥麻。 赵锦绣竭力稳住,还是雷打不动,呼吸吐纳竟是一丝都没有乱。 那人见赵锦绣没有任何反应,竟是将手伸过来,把赵锦绣往他怀里一搂,让赵锦绣靠在他胸口处。 顿时,微微清香的男子气息霸道入侵,赵锦绣不由得轻轻一颤抖。心里却是叫苦:这真是前功尽弃了。 果然,那人轻轻一笑,道:“月华,你一如既往会装。难道是想考验我?” 赵锦绣这才伸个懒腰,很自然地滚出他怀里,与他隔着一段距离,尔后才缓缓地睁开眼,打着呵欠问:“灵慧,什么时辰了?” 那人竭力忍着,发出一声轻笑,忽然扼住赵锦绣的咽喉,声音虽低,但是足够冷:“月华,你倒是瞒得好哇。” 赵锦绣这下完全睁开眼,盯着近在咫尺的脸,这是一张冷冽的脸,明明算作英俊,却因那有着肃杀的表情,骇人的眼神,略蹙的眉头,紧抿的唇,让人觉得浑身骤然寒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54章 陌生男子的试探 赵锦绣定睛一看,这男人一脸不悦,像是在对自己生气。仔细一瞧,这人也不像是精神错乱者。 那么,此人这般入户,怕也是想要探自己的虚实吧?如果要动手取自己性命,自己早就到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如同之前的刺客,本来可以一招结果自己的性命,那刺客却是耍那么多花招,看似招招毙命,实则招招都在打探自己虚实。 看来,怀疑自己身份的人,不仅仅有萧元辉。还有别人。 只是萧元辉喊“小希”,自己还听得出是在试探自己是否就是林希。可这男人喊的却是“月华”。 在赵锦绣对林希进行的明察暗访中,林希从来没有一个名字叫做“月华”。所以,这人是错认了自己为别人,还是其他。 赵锦绣心里一团乱麻,理不出一个头绪,于是准备丢块石头试水深。 赵锦绣装着像刚清醒一般,在看着男人片刻后,才立马摆出惊异的神色,身子一颤抖,顺带连声音都带上略略的颤抖:““你是谁?” 男人不语,只是扼在赵锦绣喉间的手略略松一些,将脸也略转过一个角度,另一只手掀起帷幕,让整张脸彻底暴露在光亮之下,低声命令:“看清楚。” 赵锦绣扑闪着大眼睛,装出一副惊惧的神色,看着眼前绷着一张冷峻臭脸的男人,心里直犯嘀咕:这男人的眼神怎么幽深得让人发毛,比萧元辉还阴冷,又想是没有焦距,那整张脸像是霜冷一般肃杀。 赵锦绣不由得垂目避开他的眼神,浑身轻轻发抖,小声地问:“这位公子,深夜这般,不知有何贵干?” 男子冷笑一声,并不答话,扼在赵锦绣喉间的力瞬间大了许多,像是要捏碎赵锦绣的喉骨。 呼吸不畅带来肺部极度紧张,连带头脑都发晕,赵锦绣不由得张大嘴,使劲吸气,发出潮水状的呼吸声,却还是汲取不到一点的氧气。 赵锦绣这会儿,也懒得去想对方到底是要试探自己什么,只凭借本能一抬手扫过去,虽是速度极快,到底是慌乱之中,没有任何威胁。 男人轻易将这只手死死箍住。赵锦绣慌乱中立马出腿,快速扫过去。这男人轻轻一闪,发丝扫得赵锦绣脸颊生疼。 这男人竟是这么一闪,闪到了赵锦绣的另一侧,变成从背后搂着赵锦绣,那手还是雷打不动扼在赵锦绣喉间,只是松了力道。 赵锦绣趁势大口大口地喘息,潮水状的呼吸,像是人濒临死亡前所具有的,像是要将那隔都要顶破。 这种贪婪的呼吸,带来的必然是好一阵咳嗽。 屋外护卫听闻这般咳嗽,像是起了怜香惜玉的心,在窗户下低低地问:“许姑娘,可需要帮助?” 这话让这男人扼在赵锦绣脖颈的手又紧一些,虽不至于呼吸不畅,但警告意味很浓厚。 赵锦绣咳嗽着回答:“多谢,不用——了。” 那人压低声音道:“那好,你有需要就喊,我们在窗外。” “嗯,多谢。”赵锦绣渐渐平复呼吸,柔声说。 外面没了声响与回音,像是那护卫回到自己岗位上去了。 “出手乱,不够利落。你倒是装得像。不过——,本公子不着急,有的是时间和方式陪你玩。”男人附在赵锦绣耳畔,声音极轻,像是往赵锦绣耳朵里吹热气。一阵滚烫从耳根处辐射到全身。 赵锦绣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丝一毫都没挪动。虽然她心里恼怒,恨不得将这男人大卸八块,面上却是沉静,语气淡淡地说:“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是吗?”男人将赵锦绣一搂,用力将她翻过身来,掰过她的脸,伸出两根指头细细地摩挲她的脸颊。 赵锦绣向来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但此刻,不知对方到底在试探什么,所以赵锦绣不敢贸然行动,只是愤愤地看着他。 他唇角略上扬,继而又颇无奈地叹息道:“月华,你倒真是做得天衣无缝,若不是这次,我偶然瞧见,还真是给你瞒过去了。” 赵锦绣怒目圆瞪,甚是不悦地冷笑一声,说:“阁下若是看上奴家,即使不明媒正娶,也该光明正大。这般轻薄,对奴家到底是侮辱。” 这句话一出,男人神色一凝,伸过来欲要搂的手悬在半道上。赵锦绣瞧瞧那只手,似笑非笑地斜睨着男人,眼里满是淡淡的讽刺。 男人眸光骤寒,招牌老虎眉又高高挂起,猛地一伸手捏住赵锦绣的下巴,逼着赵锦绣与他对视。 赵锦绣也不惊惧,勇敢迎上这男人的视线。男人眼里寒光顿时减退,眸光越发幽深,如同一面湖水,看不到底。那神色却是比先前柔和下来。 尽管这男人长得还算周正,但任由谁被这么轻薄摆弄,心里都不会舒服。 所以,即使是淡然的赵锦绣这刻也不免生气,语气颇为恼怒道:“我姓许,名如月,帝都人士。我可以原谅公子先前的无礼,当作你认错人。可之后——” 赵锦绣说到此,看到男子露出一抹淡笑,心里更是恼怒,一抬手打开他捏在下巴上的手。 男人也没有追究,而是快速将赵锦绣的手抓在手中。 赵锦绣使劲一拽,也抽不出手来,急急地低声问:“你待要如何?我不是你认识的人。” 男子紧紧抓着她的手,拇指在她掌心里细细摩挲,带起一股股的暖意,带来酥麻的慌乱。就是许华晨牵着自己的手,也不曾有这般的举动啊。 在赵锦绣略显慌乱之际,男人陡然放开手,缓缓地说:“这表现倒真是不像。” 赵锦绣倏然将手收回,拢在宽袖中,立马补充道:“当然。都说阁下认错人了。” 男人缓缓坐起身,斜倚着雕花木床的横档,打量着赵锦绣,又陷入沉思。 赵锦绣被看得不自在,略略低头,这才看到他的衣衫襟边都绣着如意的图案,那图案延伸着,又有些像中国结。 先前光线弱,倒没有注意到这图案。这下细细看了看,红丝线绣成的图案,这种手法和图案,只有桑国贵族才会使用。 原来这男人是桑国的贵族,那么就是这船上之人了,不知是不是方才那木森,可惜没看清楚那人的面目。 赵锦绣想到此,不由得抬眼打量他的脸,又想了想木森那模糊的侧脸,还是不能确信。 “你——”男人突然吐出一个字,又顿住。 赵锦绣疑惑地看他,这人正在沉思,像是在考虑措辞,要说些什么。 “阁下若没有什么事,从哪里来,还是回哪里去吧。奴家还要清白呢。”赵锦绣巴不得将这瘟神打发走。这种一点技术含量的试探还真是越发无趣。 看看他的试探,再想想当日的萧元辉,赵锦绣很想感叹一句:这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男人闻言,并没有答话,而是思考片刻,才很郑重地问出来:“你可还记得三月十三,汉州城外,月桃坡上的玄素么?” 这是哪跟哪?三月十三,汉州城外,月桃坡,玄素。 这四个短语组合成一句很JQ的问话,让赵锦绣很无良地想到某剧里那句经典台词“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 赵锦绣本来怒视着这男人,听闻这么一句问话,很扛不住地笑出来,赶忙抬手掩面,笑得对方莫名其妙,才缓缓吐出一个词:“记得。” 他的脸色因此词顿时化作惊异。赵锦绣暗自猜想:大约是方才如何试探都试探不出,这下自己却是很大方地承认,太不符合常理。 男子在片刻的惊异后,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极其开心,竟是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继而,他又有些不可思议地确认:“当真记得?” 赵锦绣颇轻浮地拂过男人下巴,微微眯双目,一脸笑意地轻声回答:“怎会不记得?这姿色,必得是物美价廉。” “物美价廉?”男人一下子没听明白,一脸疑惑。 “汉州城外,不就是桑国边城河陵府么?那可是小倌馆林立之处,绝色公子无数,就你的姿色而言,我应该记得。”赵锦绣好心地提醒一下,又回着抚摸一下他的脸颊。 男人的笑容一下子隐起来,脸老虎眉顿时挂上,一张愤然的脸一下子凑过来,咬牙切齿地说:“你竟说我是那等低贱人。” 赵锦绣却施施然收回手,拢拢凌乱的衣袖,直起身子盘腿坐在锦被之上,长眉一展,语调 骤然冷漠:“我确信,阁下确实认错人了,请回吧。” 男子没有说话,再度回复到一脸的冷然,死死盯着赵锦绣。 赵锦绣这下越发确定对方只是在试探自己,自己并没有性命之忧,于是倏然一躺,将锦被一拉,盖在身上,道:“请回吧,我乏了。” “从来没有人敢用命令的口气跟我说话。”他有些恼怒,伸手就要来捏赵锦绣的脖子。 赵锦绣半垂着目,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说:“你只会捏女人脖子?” 那只手因这句话停住,二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不肯服输,不肯先败下阵来。 陡然,光线一暗,烛台上的蜡烛燃尽,二人还是没有挪动,依然借助那最后一点光亮对视着,仿若谁先移开视线,就是败下阵来。 等待最后一丝光亮终于隐没,赵锦绣眨眨有些发酸的眼。 “我不会轻易放弃的。”那人俯身过来,在赵锦绣耳边轻语。 “南辕北辙,阁下要缘木求鱼,奴家也没办法。”赵锦绣平静地回答。 那人冷笑一声,尔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床后而传来轻微的声音,像是木板叩击的声音,不一会儿,一切终于归于平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55章 来人 第二日,天刚发白,赵锦绣翻身下床,摒弃拖地长裙,选一袭束腰淡青衣裙,将头发分层,上层绾了简单发髻,下层用丝带束在脑后。 做好这一切,她轻轻拉开门,施施然走出去。 护卫们见赵锦绣出来,都是一拱手,低声道:“许姑娘,早。” 赵锦绣微微一笑,道:“辛苦各位大哥了。” 近处的几名护卫憨厚一笑没有答话,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这些人,大约是不习惯应对,一直的信条就是恪守本分。因为能成为一名护卫,在这个时空是非常不容易。 此时的天空虽然蓝得像要滴出水来,但太阳还没跳出地平线,因此还算是黎明时分。船上众人,因无所事事,便都还没有起床。 赵锦绣信步走到船头,猛烈的江风,吹得浑身没一丝热气,却也让她格外清醒。 昨夜的事,犹如电视剧一般。先是李清音的发病,那声音哪里像是发病,根本就是发狂。 还有那刺客和莫名其妙的男人,二人皆知晓自己那房间的暗门。外人何曾会知晓? 唯一的答案:这里的人在不断试探自己。 那么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今日自己就要试探一下,看一看这木森到底是何许模样,何许人也。 正想着,听得门“吱呀”一声,赵锦绣回头就看到一袭黑色袍子的男子从那神秘房间走出来,长发遮住半边脸,虽是正面相对,倒是看不清楚。但依照身形可判断,正是那木公子。 “姑娘,雅兴。”他声音清澈淡雅,像是八月里,风中隐隐的桂花香。 赵锦绣转身对着他略点头行礼,尔后转过身,继续看太阳从江中一点一点爬升而上,占据整个天空的壮丽景象。 木森缓缓走过来,与赵锦绣并肩站在一旁,淡淡地问:“姑娘,在看什么?” “日出。”赵锦绣回答,略一瞟,这男人垂下的乌发很合适地挡住他的脸。 赵锦绣也不便去仔细打量,既然这人不在躲在窗后偷窥,而敢与自己并肩,那么他就有意不瞒自己,看见他的容貌是迟早的事。 “姑娘不觉得日出太过于功利主义,虽刺目,但是太过单薄了吗?相比较而言,落日就要从容得多。”他的声音带着几丝笑,略含着慵懒。 赵锦绣缓缓地将手背到身后,负手而立,这才轻轻一笑,缓缓地回答:“人生在世,必得一步一步上青云。若行将就木,纵是千般风情,又有何意义?” “落日必得一日辉煌,千秋霸业,并无遗憾,所以它的从容之美,包罗万象,是大彻大悟宁静归宿。”男子对曰。 这话倒跟许华晨的观点相似,赵锦绣不由得转身看他,尔后,对着他拱手鞠躬行礼,谦虚道:“多谢木公子赐教,不知奴家可有幸得知公子高姓大名?” “木森。”男子轻轻吐出这话。 原来真是这个名字,赵锦绣一笑,道:“哦,倒与桑国大将军同名了。” “是啊。大家都这么说。”木森缓缓转过脸对着赵锦绣,英俊的脸上全是高深莫测的笑意。 满天夺目的晨光里,这个黑袍的男子阴鸷森寒的面孔毫不掩饰地呈现在赵锦绣面前。正是昨晚入室试探的男子。 赵锦绣面如秋水长天,淡然的看不出一丝的惊异,她装作不认识木森,只是淡淡一笑,道:“公子好面善。” “你当真认不出我?”木森转过身看着赵锦绣,颇为探究地看着她。 赵锦绣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展眉一笑,“奴家眼拙。未曾见过这等富贵的公子。” 木森脸上的笑意更浓,饶有兴趣地问:“你何以见出我富贵?” “不过衣衫纹饰,奴家略懂而已。”赵锦绣轻描淡写应对,继续看着远处一点一点爬上来的太阳,心里有些酸涩,暗暗对自己说:无论多难过,多艰难,都得如同这早晨的太阳一样不断往上爬升,将阻挡自己活着与幸福的人或者事统统踩烂、击碎。 “姑娘冰雪聪明,懂的怕不止这些吧。”木森闲话家常,却是句句都是有所指 。这男人,白日里跟夜晚竟是两种状态:白日里的他笑在脸上,神情慵懒,一字一句都格外柔和;而夜晚,他则阴鸷,冷漠如冰,偶尔的笑容都显得格外虚假。 “许如月只是一介女流,只懂这些罢了。”赵锦绣一语双关。如果对方是木森,必然是在试探自己是否是林希,那么这句话实际上就是在告知对方:我只是许如月,一介女流,不会插足其余的事情。 “是吗?”木森口气淡淡的,看着江面上露出半个圆的太阳。 “自然是。”赵锦绣语气笃定,恬淡的面容上挂着淡然的笑。 木森却貌似自语一般,“如此甚好。我总希望你做你自己。” “多谢公子。”赵锦绣鞠躬行礼,准备结束这场谈话,因为该知道的都知道得差不多了。 这人便是桑国大将军木森,他腰间的玉牌是上位者的赐予,那种图腾,只有将军才有。那么,他字字句句都在暗指自己是林希,而且从最后一句话来看:林希和这个敌手之间貌似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交往。 比如“月华”这个名字所承载的东西。 赵锦绣唇边淡出一抹笑,施施然转身,衣裙生风,甚是美丽。 木森却是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低声道:“呆在我身边。” 赵锦绣看着站在门口的李卿然,心里一阵慌乱,自己跟人家的准妹夫拉拉扯扯,总是不好。何况之前,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他都对自己还算好。 赵锦绣没有转身,而是使劲一甩,要甩开木森。 木森却是将她一拉,冷冷地说:“呆在我身边。” 赵锦绣正欲出言讽刺,却听得木森冷言道:“卿然,你越发不警觉了,还不叫你的人准备?” 木森一说完,将赵锦绣一拉,拽在身后,拽得得紧紧的。 “哪里?”李卿然惊异地问,四下里瞧。 木森眉头一蹙,看着远处的夺目的日光里,正行驶来的五艘大船,风帆鼓涨。 李卿然瞟一眼,脸色骤变,立马大声吩咐:“青尧,防备。” 那青尧是护卫统领,听到李卿然吩咐,感到事关重大,连忙一打手势,众护卫是各自兵器在手,严正以待。 “草木皆兵了吧。”赵锦绣细声自语,虽觉得那船着实诡异,但就想跟这男人唱反调。 此话一出,木森加在赵锦绣手上的力道大了许多,低声道:“你看不出么?水向东流,而这五艘船从东边来,看那风帆,绝对是连夜行驶。” “那也说明不了什么。”赵锦绣自知站不住脚,却不自觉就跟这人抬杠。因这几日在这渡头,却是一艘船也没见到过。何况这春潮上涨,江水湍急,夜晚行船,根本不可能,在者,那五艘船皆是大船,就是凤楼采办,也没有这么大手笔过,一次性开五艘大船。 再看那旗子,与船的规格也不是官家所有,便不是水师。到底是何方神圣?看来真是来者不善。 “等一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呆在我身边,可听清楚了?”木森又强调一遍。 “可是——”赵锦绣想要说,你应该却保护清音。 “闭嘴。”木森紧紧拽着赵锦绣,将她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接过李卿然扔过来的一柄青铜剑。(未完待续) 第56章 诡异的船队 春潮湍急的锦河上,太阳刚刚跃出水面半个头,刺目的日光绽放在蔚蓝的天空,发出万道金光。那五艘船,皆是粗大桅杆、大风帆,就这样从东边日出里逆水而来,速度极快。 五艘船略带弧线排开,中间那艘船比较大,位置略靠前,左右两翼的船与之相比,略小些,位置稍微靠后。 这五艘船竟是以编队的方式,保持着队形不乱,快速驶来。 这五艘船,就有着五种颜色的风帆。为首的那艘,高高的桅杆上,悬着红色的风帆,旁边的旗杆上,在猎猎江风中招展的,也是红色的丝绸旗子,不仅如此,在细细来看,这船舱外体全是朱漆色调,看起来大气,却又平添妖娆。 而旁边四艘小船的旗子,看飘逸程度,应该是上好的轻纱,而那色彩,从右到左依次分别是:蓝色,淡青色,黄色,黑色。 逆流而上,速度如此之快,编队而行,队形不乱。这应该是水师的船才可有的规模与阵势。 普通商船,没有这么大,也做不到这等规模。 可能在锦河上行驶的水师,不过是锦河上游的桑国,中下游两岸的大夏国与萧月国。而这一点算是三国的交汇之处。 看船来的方向,应该不是桑国的。难怪木森立马吩咐李卿然进行防备。 赵锦绣被木森拽得紧紧的,挣不脱,便只得从他身后探出头去张望,看那五艘船。 五艘船速度快,片刻就到了近前。 “木公子,这船着实诡异。”李卿然提着剑走到木森身边,看着那船低声说。 木森手中的青铜剑漫不经心地敲击着船板,只是缓缓地说:“记得,敌不动,我不动。” 李卿然点点头,招来护卫首领青尧,面授机宜。青尧领命离去。李卿然以一种保护的方式护着木森。 三人就这样站在船头,看着滚滚向东流的江水碧波上,那五艘船踏浪而来,一步步靠近这野渡头。 那五艘船渐渐近了,在初阳明亮的光线里,赵锦绣清楚地看到那旗杆之下还挂着几颗人头,像是刚割下来不久,鲜血还在滴,并且有的还顺着栏杆往下流。 饶是向来冷静的赵锦绣见到这种情景,也不由得吓得倒吸一口气,身子微微一颤。 木森感受到赵锦绣的颤抖,抓手腕的手一下子放开,尔后,速度极快滑入赵锦绣的宽袖之内,霸道地捉住赵锦绣的手,想要与她十指相扣。 赵锦绣很是恼怒,不动声色地抵抗。然而,所有抵抗都是徒劳。二人在宽袖中秘密的暗斗,最终以木森的获胜而结束,他立马以指头摩挲着赵锦绣的手指,像是安慰一只宠物猫一般。 赵锦绣反手掐他,无奈在他的紧箍下,不起丝毫的攻击效果,木森却是很欠揍地发出一声轻笑。 站在一旁的李卿然,一直在密切注意着那五艘船,对身边这两人发生在宽袖中的暗斗浑然不觉,这会儿听到木森轻笑,以为他有所发现,连忙问:“木公子,是有新发现了吗?” 赵锦绣有些幸灾乐祸地期待着木森的尴尬,却听得他平静地说:“没有。” “哦。”李卿然竭力平静的脸上,闪出一丝无奈,继续看着那几艘船。 “我估摸着,他也该行动了,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里等他到来。”木森缓缓地说,闲话家常一般。 “谁?”李卿然一脸疑惑,赵锦绣也顾不得去佩服木森的谋略,赶忙竖起耳朵倾听。 木森看着那五艘船,缓缓地说:“这船并不是水师所有,却丝毫不亚于水师的规格。若说谁垄断这锦河上的商船,自然是凤楼。” 木森轻描淡写地提到凤楼,赵锦绣心里一震,但还算稳得住,从内到外,一丝一毫都没有乱。连呼吸都平顺,不过是演戏而已。她赵锦绣还不怕,如今她好奇的是木森为何说这五艘船是凤楼的。自己在凤楼四年,锦河之上有多少艘凤楼的商船,什么样的规格,自己还不知道么? 而今,这五艘船,可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李卿然却没有赵锦绣这样淡然,听闻这五艘船跟凤楼有关,不由得惊异地问道:“凤楼?他楚江南不过商贾。” 说到此,不由得看了赵锦绣一眼。赵锦绣眼神坦然平静,与之对视,倒是让李卿然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 “这几年的生意场,你李记想必也是有所感知的,凤楼在各国的手段,若不是桑国对你李记保护着,你自知——”木森说着,略略偏过头,面上露出一抹饶有趣味的笑意。 赵锦绣自然知晓这抹笑意传达的意思:我知道你就是凤楼三公子。 不过对方没有戳穿,那么就有继续演戏的必要。何况,就赵锦绣而言,即使对方戳穿,铁证如山,只要她不想承认,就是酷刑尝遍都不会承认。 如同许华晨的朋友对她的评价,她是一个对自己够狠毒的人,才造就今日的淡若清风的气质。 “可那毕竟只是在生意场上的。”李卿然还是无法相信,那阴森鬼气的五艘船是凤楼的。 木森转过身,瞟了李卿然一眼,冷笑一声说:“这几年,每个月,都会有稍有名气的商贾倒台,江湖势力被铲除。卿然倒是没有注意么?” 这排挤、吞并的事,自然是赵锦绣一手操办的。可这江湖势力被铲除,怎么也跟凤楼有关了?不过仔细一想,楚江南的生意可以做这么大,自然是有些江湖势力,朝堂背景的。 只是作为凤楼的三公子,如今想来却是很悲催。在凤楼四年,江湖势力自己是一概不知,连凤楼到底背后的靠山是哪一位,自己却是没有摸清楚。 如果这船真是凤楼的,那么他们这般暴露又是为何? 赵锦绣隐隐感到这情景与自己有关,不由得蹙紧眉头,抬眼看着那五艘船。旗帜飘扬,人头悬挂,风帆涨满,船舱房门紧闭,而甲板上又空无一人。 着实诡异,这五艘船若不是青天白日出现,真是要比传说中的幽灵船更恐怖了。 “卿然与李记从不曾忘记教诲。”李卿然毕恭毕敬地对着木森行礼。 木森淡淡地哼了一声,李卿然垂首站在一旁,又继续说:“对于商贾倒台,李记会做深入调查,以期把握生意场的动向。自然略知一二凤楼的手段。” 这话一说,李卿然又忍不住侧目来看赵锦绣,眼里有些陌生的不赞成。这一眼自然是在谴责赵锦绣这几年在生意场上的不择手段。 赵锦绣懒得理会。对于自己来说,不管古今中外,生意场上,就是要将市场时不时进行更好的调整,才能催生出新的东西。而这个吞并的过程中,其实是推动社会积极进步的。 “那手段如何?”木森饶有兴趣,用左手将一米多长的青铜剑缓缓举起,剑指那五艘船比划一下,又缓缓放下来。 “生意场上皆言:无论你开茶楼,还是卖丝绸,无论你此刻的生意多么如日中天,只要被凤楼盯上,就再无翻身机会。”李卿然缓缓地说。 木森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轻笑,道:“那等手法,很是平常,偏是让人用到了极致。凤楼盯上某家商号,就会等到对方打开市场。他却是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模仿,最后利用自身强大的声誉与名号,用与对方相同的经营方式,然后在经营过程中完善,最终一举将对手逼到绝路,最后吞并。这看似平常,实则是有着最锐利把握出招时机的眼光,还有一种强势到让人害怕的匪气。这就是生意场上的凤楼。做法不华丽,但是绝对实用。” 木森一贯平静的语气倒是浮出几丝的赞美,尔后也是忍不住看一眼赵锦绣,唇边露出一抹微笑。 赵锦绣扑闪着大眼睛,神色颇为疑惑地与他对视一笑,尔后故作娇羞地低下头。反正嘛,就是连神色也不承认自己是赵三公子就是。 “据说——”李卿然顿了顿,赵锦绣感到李卿然的目光又扫视过来停留片刻,尔后,继续说:“那些手段是凤楼的赵晨所为。至于凤楼的江湖势力吞并,卿然倒是从不知晓。” “凤楼赵晨,手段不错,可惜不够狠。至于楚江南到底有多大势力,如今也不清楚。”木森淡然地说。 “可楚江南拿江湖势力来作什么?”李卿然百思不得解,语气有些许焦急。 木森看着那五艘船空无一人的甲板上,继而看着挂在旗杆上的人头良久,才缓缓地说:“楚江南的靠山需要。” 赵锦绣一双耳朵都竖起来了,心里充满期待,等着他说出楚江南的靠山是谁。可等了半天,木森没有说。倒是李卿然问:“他的靠山是?” 赵锦绣一阵窃喜,这李卿然可真是个很配合的乖孩子。 木森没有回答,而是抬剑指着那旗杆上的人头,道:“这些人本该在今日带来答案,可如今看来,答案真要过一阵子才会知晓了。” 赵锦绣原本以为会知晓楚江南的靠山是谁,若是知晓了,那么对当年林希遭遇劫杀的事就可理出一个端倪了。 “那些是——”李卿然一惊,显然他也没有想到桅杆上挂的人头跟桑国人士有关,还跟木森有关。 “我的人,显然道行不够。”木森轻描淡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57章 商船上的秘密 那五艘船已在离渡头不到七八米的地方,速度也放缓了,先前一字弧线形的船队,此刻四散开来,呈半圆形将画舫包围起来。 那五艘船的甲板上还是空无一人,猎猎的风中,只有旗帜乱舞。 陡然,风帆被快速放下,船舱门打开,走出一个紧身黑衣的男子,身材瘦削高挑,脸上带着一张羽毛装饰的狐狸脸面具。 尔后,五艘船的船舱一致打开,从船舱里各走出二十来个紧身黑衣蒙面的男子,手持明晃晃的刀。 连同那位狐狸面具的仁兄,一共一百零一人。而这艘画舫上,护卫、纤夫,丫鬟婆子加上李卿然、木森,也或者还有其他人,但也充其量不过四十人。具有战斗力的,也不过来二十来人。 对方带这么多人,战斗人强悍,显然是来者不善。如果这些是凤楼的人,楚江南还没有任何理由将自己灭掉,那么自己还不至于丢了性命。可要是木森这厮说错了,这些并不是楚江南的人,自己小命就玩完了。 自己必得要有所打算。赵锦绣这下庆幸,还好自己习惯用左手,这只手没有被木森这家伙逮住,还能灵活自由。 “阁下这阵势所谓哪般?”李卿然作为一船之主,自然是提剑在手,上前一步,对着甲板上的面具男子拱手问道。 男子看他一眼,并没有答话,而是直接当他透明,目光投射过来,盯着赵锦绣。 木森下意识地将赵锦绣往身后一拽,用整个身躯将她挡起来。 赵锦绣被木森挡住视线,拼命偏着脑袋想去看形势,木森毫不客气地将她的头又塞到背后。 “你,将她交出来。”狐狸面具男轻轻抬起手,指着木森平静地说,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木森听闻,冷冷一笑,尔后颇为狂傲地说:“桑国的男人,从来不会丢下自己的女人。” 这言下之意是说:自己是他的女人。这厮真是瞎扯淡。赵锦绣在他背后无声地瘪瘪嘴,以示不屑。木森却是像是知晓她的小动作,狠狠捏了捏赵锦绣的手。 赵锦绣垂头丧气,这男人莫不是背后长了眼睛。 “交出她,我不杀其他人。”面具男语调平静,像是在说:交出他,我就不吃包子,只吃馒头一样。 嗯,自然,这馒头指的就是木森。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让木森交出自己,他不杀其他人,只杀你桑木森。 “你也未免太狂妄了,这里可是桑国地界,本公子在此停留三日。”木森冷冷一笑,颇讽刺地说。 那面具男还是站着,一直看着这边,完全无视其余人。风将他的长发吹得四处飘散,那衣袂作响,他淡然地站在那里,倒真像是楚江南的风格:淡然到极致,清冷到灵魂里。 看来还真像是楚江南,就连说话的风格也像。可是,他为何要戴着这么张面具呢?他不可能天真地以为木森不知道他是楚江南吧。 赵锦绣不由得打量他,那张面具甚为奇特,狐狸脸的造型在这个时空本来就少,何况狐狸脸上贴的是白色天鹅羽毛。 忽然,他薄唇轻启:“交出她,放你们走。” 赵锦绣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一怔。这般来势汹汹,将那细作的头都割下放在桅杆之上,这既是一种炫耀,更是一种狂妄,这种方式表达的意蕴再清楚不过。就是今日前来,必定血洗这画舫上。 可在这一刻,他为了让她回去,做出了这么大的让步,竟是愿意做这么大的让步么? 木森却是将赵锦绣一拉,从背后拽到身前,道:“她是我的女人,即使再不好,杀伐决断,都得是我来做,阁下多管闲事,一般这样的人,命不长。” 赵锦绣这下才恍然明白,为何木森要让自己一直呆在他身边。这并不是一种保护,而是他自己早知晓来人是楚江南。也定知晓自己是赵三公子,而楚江南必定会有所顾忌。 赵锦绣心里一沉,亏得方才还小小感动一把。 “放开。”赵锦绣不悦地低喊,要挣扎开他的紧箍。 木森显然不知赵锦绣为何一下子就发了脾气,眉头一蹙,冷语道:“你不是想摆脱凤楼的么?我好心帮你,你还这般。” “多谢公子,奴家受不起。咱们不是一道人,请公子放开如月。”赵锦绣语气傲然,哪里有一丝求人的样子,倒是满身傲骨。 “你休想回到他身边。”木森低声说,语气也有些发狠。一说完,立马将赵锦绣狠狠一拽,拥入怀中。 赵锦绣挣扎不脱,靠在木森胸膛上,颇讽刺地说:“你囚禁得了我?我总会跑的,你防不胜防。” “我现在放开你的手,你也未必敢走。”木森缓缓地说,语气森寒,还真是放开了她的手。 赵锦绣不可思议地抽回手,正欲往前走,木森又以极低的声音,缓缓吐出一句话:“若你走,我不保证江慕白能顺利回到大夏。” “江慕白”三个字让赵锦绣骤然停住脚步,心里几乎是莫名地要涌出泪,像是一块大石倏然落地。然,赵锦绣慢慢转过身来,面上却是平静无比,淡然地瞧着木森,语气也淡淡的:“他与我何干?” “自然有干系,我的四座城池不在,我便没有任何义务去帮他。”木森一脸的阴鸷,唇边是残酷的淡笑。 “什么四座城池?”赵锦绣淡然的神色里有一丝惊异。 木森看着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颇具讽刺地说:“你可以走了。” 赵锦绣眉头一蹙,先前淡淡的眸光陡然一寒,毫不收敛地扫过去。尔后恭敬地走到木森身边,脸上全是微笑,却是近乎咬牙切齿地吐出淡淡的问话:“奴家请求公子为奴家解答,四座城池的事。” “在商言商,三公子深谙此道。我与江慕白没有交情,没有杀他已经是开恩了。凭什么帮他?”木森反问赵锦绣。 赵锦绣没有说话,前后思量,已然知晓当日凤楼商船上那个木屐剑客所说的“我家公子有请”的公子指的不是李卿然,而是桑木森。 那么,当日自己昏睡之际,洞悉小白身份的桑木森定然是与小白做了交易,而自己就是这场交易里的一件抵押物。 “他将来要以四座城池换我?”赵锦绣问,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木森扫她一眼,别看脸看着对方,良久,才冷笑一声,低低地吐出两个字:“自然。” 这两个字,让赵锦绣心里陡然一暖。江慕白与自己不过相识短短数日,论交情断然没有几丝,论男女情愫,赵锦绣自问没有。 可他却能这般许诺,将来拿四座城池来换自己。 一个女人值四座城池。在这个女人如草芥、野草一般的时空,四座城池是对女人的最高礼遇了。放眼这个时空,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有此殊荣。 尽管此时,江慕白有被胁迫的嫌疑,尽管不知将来他是否真的会拿四座城池来换自己,但今日这一句,足矣。(未完待续) 第58章 此人是谁? 赵锦绣心里涌起莫名暖意,面色却是淡然。 “三公子果然冷静,四座城池,也不能让你面色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木森抬眼看她,面色一抹深究的笑意。 赵锦绣唇角一勾,露出一抹讽刺,漫不经心地拢拢衣袖,这才缓缓地说:“虚妄之事,也值得木公子如此高兴?” 木森眉毛一抬,饶有兴趣地问:“哦?许姑娘此话怎讲?” “我与他不过萍水相逢,既无交情,四座城池——,也亏得木公子会相信这种谎言。抓着一个永不会兑现的筹码,还真是可笑。”赵锦绣掩面一笑,眸光扫过去,全是淡淡的讽刺。 木森上前两步,一把抓住赵锦绣的手,在她耳畔压低声音道:“本公子向来相信看人的眼光。” “眼光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代表着自负。而利益场上的一败涂地就是从眼光开始。”赵锦绣也是沉声说,充满笃定的自信。 这几年,凤楼暗中吞并那些商户,不过就是从对方笃定的心腹开始,那些所谓心腹就是眼光的产物。 利益场上的事,诚然要有自己的自信,却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自负与骄傲。这是许华晨教给赵锦绣的,呆在凤楼的四年,她却是将这些融会贯通,执行得彻底。 “三公子果然是合格的商人,不过,本公子也从不会做亏本生意。”木森往赵锦绣耳朵里吹一口气,挑逗意味明显。 赵锦绣淡淡地说:“三公子已死。奴家姓许,名如月。” “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木森猛然一拉,将赵锦绣拉到怀中,伸手一搂,将赵锦绣紧紧箍在怀里。 赵锦绣一伸手推在他胸口,力道也不大,只是略略推开一点距离,道:“木公子是别人的准良人,这般举动不合礼数吧。” 木森还没有回答,那大船上的狐狸面具男似乎很不耐烦,高喝一声:“放开她。” 木森将赵锦绣搂得更加紧,赵锦绣也不挣扎,知晓这人这般举动是在向对方示威,这下挣扎也是没用的,只会遭来木森更过分的举动。 木森见赵锦绣没有动,很是疑惑地轻笑一声,尔后抬头对着那人冷言:“话已说清楚,今日就是我死,你也带不走她,何况我桑国地盘上,岂容他人撒野,即使阁下戴了这么个面具——” 赵锦绣听这话,觉得蹊跷。听木森的言下之意是说这面具不是为了遮住面目,而是某种身份的象征。 那人冷笑一声,语气里有几丝赞赏:“你倒也厉害,能看出来这个来。” “你不是希望我看出来么?要遮面,普通的面具即可,没必要用这个,太招摇,太冒险了。”木森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面具男的意图。 那男子哈哈一笑,竖着食指对着木森晃了晃,道:“我最喜欢聪明的对手,有挑战性,有成就感。” 木森呵呵一笑,将赵锦绣搂得更紧些,道:“本公子不喜欢拐弯抹角,阁下直说吧。” “好,够爽快。”面具男赞赏道,尔后一字一顿地说:“如今,我来,两件事,第一,要她;第二,结盟。” 楚江南这是来救自己,还是憎恨自己的背叛?赵锦绣转念一想,楚江南的性格向来清冷,照理说不会恨自己,也不会有这般高调的做法。 木森摇着头,叹息一声,说:“阁下,非常遗憾。我的女人自然不会给任何人。当然,即使你戴着这面具来,结盟的事也得看我高兴。” 原来这面具真是某种身份的象征。可到底是象征着什么身份,赵锦绣这几年也是尽量在学习、打探各类有用的东西,也算是见多识广,竟是对此毫不知晓。 赵锦绣不由得看一眼木森,却正巧碰到木森的视线。 木森对着赵锦绣一笑,很欠揍地轻声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 赵锦绣脸一沉,白他一眼,道:“做谁的女人,得由我说了算,你还不够格决定我的未来。” 木森听闻此语,眉头略一皱,那眸光骤然充满探究,像是要看穿什么似的。 难道自己说这话太过于超前意识,引起此人的怀疑?赵锦绣不由得一蹙眉,这几年自己可是尽量不露出一点点现代人特征来,即使要用前世的知识,也是小心翼翼找寻一种融入这个时空的形式,处理得无一丝不合理的痕迹。 她赵锦绣自认为穿越者要装B,把古人都当傻子,鼓捣火药、肚皮舞,诸如此类的,那就是自找死路。古代社会,最严酷的就是等级、规矩,莫说你整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不守规矩,就是历史上那些稍微超越时代一点的家伙。比如王安石、商鞅,他们就是稍微超时代一点,做一点改革,背后还有帝王撑腰啊。最后,姓商的那小子不是被车裂了么,嗯,就是五马分尸。王安石同学的仕途辉煌也就从装B的改革结束了,之后就只能干羡慕人的份儿了。 她赵锦绣自然不会傻得要做一只白色的乌鸦。何况许华晨曾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她:“你要记住:不要说规则不公平,那是你还没有能力玩得如鱼得水。每一款游戏的魅力,都在于规则。只有依照规则去玩的人,才可能创意无数,风生水起。” 所以,这四年,赵锦绣都按照规则去玩,即便有前世的经验,也是不露痕迹的。方才这句话倒真是欠妥。赵锦绣又检查了一遍,紧抿着唇,正想着以后要小心。 木森却是低下头来,赵锦绣一抬眼,看到他正无限爱怜地看着自己。咦?方才不是像在审视自己么?这会儿怎么又转变会这样的神色? “在我怀里,你可没有挣扎,看来你的身体自然很坦诚:想要做我的女人。”木森低声地说。 赵锦绣满脸笑意地看着他,轻启朱唇道:“你想多了。我不挣扎,是因为这是最大利益的做法,我向来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哦?”木森饶有兴趣,唇角上扬,慢慢要将头伏下来,像是电影里亲吻的前奏。 赵锦绣微眯双目,神色淡然,心里却是慌乱,不停地问:怎么办,怎么办?该不该避开,还是这样对峙下去? “够了,本公子的诚意,到此为止。”狐狸面具男一声断喝,将赵锦绣遭遇的这等尴尬场景打破。 木森停住继续往下低头,却也没有理会面具男,只是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因那男子的一声断喝松了口气,不敢看木森幽深的眸子,看着木森左边脸上那浅浅的酒窝,很幸灾乐祸地提醒:“人家怒了。” 木森站直身子,不悦地扫了那人一眼,又转过头来,对着赵锦绣笑道:“那关我何事?” “将她给我带回来,其余的,一个不留。”狐狸面具男这下语气淡到极致,对着他的手下吩咐道。 赵锦绣闻言,有些着急,忙用力推开木森,低声问:“你真要这画舫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那你说如何?把你交给一个不明不白的人?然后我傻乎乎跟他结盟,受制于他?我不会干没有利益的事。”木森面上冷然,淡然地说,尔后挡在赵锦绣面前,抬着一柄青铜剑指着狐狸面具男。 “你不是说他是楚江南么?若是将我交出去,画舫的众人可以不用死,那又如何。你既然知晓我是三公子,那么就应该知道他不会为难我。”赵锦绣拉着木森的胳膊,充满恳求。 如果对某一个人的生命漠视,她或许还能做到,而此刻,若要对这画舫之上的生命全都漠视,她自问还是有些困难。 木森眉头一蹙,充满疑惑,像是要问什么,又没有问出来。 而那几艘船上的黑衣蒙面人,却纵身跳上画舫,与护卫门交手。有几名护卫已身首异处,血喷射而出,在初阳之中显出瑰丽的诡异。 赵锦绣只觉得心脏一阵痉挛,猛烈的江风里,血腥味飘来,向来不喜欢血腥味的赵锦绣捂住鼻子,微微发呕。 “你怎么会闻不得血腥味?”木森颇为惊异。 赵锦绣也顾不得许多,只掩面低声问:“战斗力根本不及对方,这样只是白白牺牲,你快做决断吧。” 木森神色还是有些恍惚,颇为不耐烦地说:“谁知晓那到底是不是楚江南?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再说,即使是他,我凭什么将你交给他?” 木森说的确实没错。赵锦绣也不好反驳,只好在袖间的手也不由得骤然收紧,握住藏在袖间的匕首,看着那船上站立的男子。 只见那人将身上的黑袍子扯去往江水里一扔,手中竟提一柄剑,是竹片削成的。 这人还真是装B,还真以为自己是拍武侠片的啊。提个竹片就来了。是不是还要头发一甩,说一句装B的经典台词“人剑合一,无剑境界”? 赵锦绣看着那薄薄的竹片长剑,很怀疑这个面具男并非楚江南。因为这四年,虽然赵锦绣对凤楼的根底不闻不问,与楚江南的交往亦不多,但可知晓他是一个务实的人,并不喜欢玩花架子,一切玩虚的在凤楼都将受到极重的处罚。 若此人不是楚江南,那到底又是谁?看样子又是冲着自己来的。赵锦绣这下不禁为自己方才想要离开木森的鲁莽行为捏一把汗。至少在木森这边,依照他与江慕白的约定,虽会受些刁难,但不至于丢了性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59章 混战 黑衣人纷纷跳上画舫,岸上的纤夫并非李记所培养,而是雇佣来的,见此情况,自然作鸟兽状逃散,迅速消失在渡头周遭的山野。 丫鬟婆子都关在船舱里不敢出来,此刻的画舫两头以及船舱顶部只有护卫在激战,余下的便只有李卿然持剑守护在木森跟前,容先生一身灰布衣衫、灰布方头帽,从房间里出来,负手站在木森的右侧。 这画舫的主人果然不是李卿然。小白果然厉害,只是瞟一眼,就可看出端倪。赵锦绣看着当前的形势,忽然很想小白。 那几日,小白在自己身边,虽也是猜疑防备,但到底是一种莫名的安心。 “呆在我身边。”木森挡在赵锦绣身前,再次低声强调这句话。 这刻,连木森都怀疑对方不是楚江南,再来听这话,自然听出不一样的温暖。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到底是在乎着自己的性命。 赵锦绣顺从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木森却是被这回答弄得惊异无比,略一偏头,看她一眼,又转过身去,专心看着那狐狸面具男。 那些黑衣人皆手持明晃晃的刀,刀法都不是赵锦绣所见过的,极其诡异,有点像日本的那种劈,却又更像是快刀在替鱼除去鳞片。 每一招都快、狠、准,没有多余的花样,护卫们本也不弱,但面对这样怪异狠毒的出手,毫无招架之力,纷纷身首异处。 “这些根本就是杀手,木公子,你快走。”李卿然如此判断,低声对木森说。 “卿然,本公子自有分寸。”木森冷冷地说。 杀戮的过程很快,除了对方人数的优势,还有功夫的优势。护卫纷纷被斩杀,有的落入滚滚的江水,倏然不见,有的躺在船上,血汩汩流淌。 这是迄今为止,赵锦绣见过的最残酷、最大规模的异常杀戮。 鲜血将刺目的初阳染红,浓烈的血腥味直直冲过来,撞进肺里,像是要将肺里的空气统统抽走,一丝不剩。 胃部翻江倒海,生命的脆弱在这刻显露无疑。赵锦绣倏然蹲下身,竭力忍住,还是一下子呕吐出来。 众人皆讶然,木森尤为惊讶,下一刻,他将自己的衣袖“唰”地撕下,递给赵锦绣,吩咐道:“蒙起来,你不该露出弱的一面。” 是啊。不该露出弱的一面,否则以后举步维艰。赵锦绣抬袖将唇角的污物擦去,接过木森撕下的衣袖蒙住口鼻,那衣袖上带着淡淡的熏衣香,赵锦绣头脑清晰不少,慢慢站起身。 最后一名护卫青尧被对方一个飞踢,踢了过来,跌落在李卿然身边。 “公子快走。”青尧拖着残破的胳膊,竭力对李卿然说。 “青尧。”李卿然声音悲切,看容先生一眼。 “去为他治疗。”木森头也不转,冷冷地命令。 “是,属下遵命。”容先生跑过去为青尧止血。 黑衣人慢慢围拢过来。赵锦绣默默地数数,在这场激战中,对方的人竟仅仅是受伤一人。而且还是轻伤。 她这会儿是真的有些责怪木森,让自己平白无故背负这么多条人命,觉得自己就是个红颜祸水,扫把指数达到五星级。以后自己得要多么努力,才能平复这种内疚啊。 自己虽然会玩游戏,但玩游戏的心理素质不够好。当年,许华晨也曾这般评价过赵锦绣。 那时,赵锦绣在许华晨的培养下,显出对事的惊人敏锐和处事的惊天才华。一向闲淡的许华晨都不禁露出一抹赞赏的笑,不过随即又说:“我家的小锦绣总是这么聪慧。可惜,终究是心软的丫头,必然不适合名利场。” 当时的赵锦绣并不赞同他的说法,自己在职场上向来出手狠。后来来到这个时空才知晓,职场真是太小儿科了,因为职场斗来斗去,损失的不过是利益,不用剥夺人的生命,不用有流血事件;而权力争斗,却必然伴随着死亡,必然要有杀戮。 而在纯朴乡野里长大的赵锦绣,血是热的,不能随意剥夺别人的生命,也无法做到让别人去死而自己丝毫不内疚。 可惜,名利场的争斗,有时候,比的就是谁更冷血,谁更心狠。 “不用内疚,即使将你交出去,他也不会放过这画舫上的人。”木森忽然低语安慰赵锦绣。 赵锦绣吓了一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这话是问我知道你内疚,还是知道对方的意图?”木森问道。 这男人在这等情况下,竟还能开这种玩笑。赵锦绣白他一眼,落寞地说:“都有。” “你的内疚写在脸上。至于对方——,带来的全部是死士。”木森将剑指向那些黑衣蒙面人,漫不经心地说。 赵锦绣摸摸自己的脸,竟是摸到泪水,自己竟是哭了也不自知,道行还真是浅。想到此,不由得抬袖擦干泪痕,面目又恢复到娴静,看着木森,语气也淡淡的:“对方说过跟你结盟。” “不过是幌子,他最有利的结盟对象不该是我。”木森淡淡地说,将赵锦绣往身后一拉,算是护住。 “青尧,你要挺住,燕儿还在家里等着。”李卿然喊道。 赵锦绣不由得转过头去看,青尧的情况很不好,容先生也是一脸的凝重,在施针用药。而几个黑衣人却是已到近前。 李卿然唰地站起身,一脸阴鸷地对着围拢来的几人,挥剑而上,身形不算快,剑也不快,很像是无力的一剑。 对面的几个黑衣人竟是有一人冷哼了一声,赵锦绣也大感不妙。不由得一跺脚,喊了声“卿然,不要。” 木森却是低语:“别担心,卿然方才一直看着。” 赵锦绣看他一眼,尔后注视着李卿然与对手的对垒,只见李卿然的长剑刺到对方跟前,却是猛然一收,刺的化作横斜抹,这下子速度极快,快到只看见剑一闪,一个死士翻入江中,而余下的几人皆是与李卿然短兵相接。 赵锦绣呼出一口大气,道:“没想到李卿然的功夫还不错。” “嗯,还行。”木森淡淡地说。 李卿然又连杀三人,那狐狸面具男终于按捺不住,一跃而来,身轻如燕,一柄竹剑直直刺向李卿然。 竹剑能有多少威力?赵锦绣不由得怀疑,却是见李卿然如临大敌,纵身往后一退。 那男子并不落地,而在船舱顶上一借力,转身挥剑,化作斩,力道大,速度快,直取李卿然的脖颈。如果这一剑是青、玄铁之类的剑,赵锦绣相信这一剑下去,会将李卿然的脖子完全砍下来。 “卿然小心,力破千军。”赵锦绣大声喊。(未完待续) 第60章 威胁 面具男的死士人数众多,个个剑术都十分诡异。 李卿然的剑术以钝为利,算是一大亮点,在与众人的激战中略处于上风,但此刻狐狸面具男出手,身法极快,剑术轻灵诡异,剑势又含有破军之力。 李卿然那一点点的优势顿时化为乌有。赵锦绣向来看得清楚招式,李卿然的处境凶险万分,败局只在两三招之内。 情急之下,顾不得嘴上蒙着布巾,大喊“卿然小心”。 李卿然听得赵锦绣的提醒,反应也很快,本来他已出的招数是想要以剑挡开面具男的剑,这下却是将剑一收,避开面具男的剑锋,纵身向后一跃,顺势打在一个攻来的黑衣人扫来的刀上,然后借着对方的力道一翻,立在船头边缘。 “哼,剑术也算不错。”面具男冷哼一声,长身而立,并没有再出手,而是轻描淡写一招手,那些死士便得令,纷纷向李卿然围拢去。 李卿然立在船头边缘,持剑对着黑衣人,却是转过脸对着赵锦绣微微一笑,朗声道:“多谢许姑娘提点。” 赵锦绣讪讪地笑笑,没有说话,李卿然已经与一帮黑衣人对上了。 “那么快的剑法与剑势,普天之下能看清楚的,没几个人。”木森低头在赵锦绣耳边,颇为探究地轻语。将最后一句话拖得很长,试探的意味非常明显。 赵锦绣十分狡猾,自然不肯承认自己看清了剑招。于是抬起头,一双无辜的眼睛,配以迷茫的神色,尔后颇落寞地说:“奴家驽钝,哪里看得清楚剑招,不过就是担心李公子,太过情切罢了。要是真能看清剑招,那怎么可能受制于人呢。” 赵锦绣一边说,一边瞟木森一眼。 木森脸上的笑意深浓,活脱脱一只老狐狸模样,尔后漫不经心地反问:“哦,是吗?” 赵锦绣郑重其事地点头,一字一顿地说:“自然是,奴家一介弱女子。” 尔后,自己也觉得这话假,便又踮起脚尖,附在木森耳边,低语:“即使我身为三公子,木公子何曾听闻有一丝一毫的武功?” 木森一脸怜惜的笑意,伸手揉揉她的头,低头小声说:“有没有都无所谓,以后,我教你。” 他嗓子有些沙哑,气息灼热扑过来,一向淡定的赵锦绣竟是微微慌乱,忙一边点头,一边偏头避开。 木森很是开心地一笑,将赵锦绣往身后一拉,有叮嘱一句:“呆在我身边。” 赵锦绣在他身后无奈地翻翻白眼,这人又说这句话,烂熟的肥皂剧台词,他还乐此不疲的。木森却是心情极好,将赵锦绣的手握在手中,继续十指相扣。 这般牵牵绊绊的轻薄,实乃登徒子的典范。赵锦绣自然不甘心,掐得痛快淋漓,木森就是雷打不动地握着,绝不放开。 “适可而止。”面具男突然愤怒地说,每个字都像是迸出来。 赵锦绣被这愤怒之声惊得停下掐木森的爪子,忙不迭地抬目去看。 狐狸面具男正站在船头的另一侧,冷眼看着自己与木森,那手中的竹剑随意垂着,点在船板上,像是慵懒地睡了,一点公害没有。 可赵锦绣从他的怒意中看出狠绝——一种想要战斗的狠绝。这人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战意,一旦出手,就是绝对是绝杀。 “两人对垒,最重要的是一种战意,战意加之纯熟的技巧,便是一种绝杀。”许华晨曾这样说过他用枪几乎百发百中的原因。 当时,赵锦绣笑得抱着泰迪熊在沙发上滚过来滚过去,打住笑的间隙,一句话出去:“你丫的就是传说中的特惠装”。 饶是向来淡漠的许华晨也受不了赵锦绣这等夸张的笑,脸色越发阴沉,冷冷地看着赵锦绣。 “嗯,就是特别会装逼,简称特惠装。”赵锦绣还捶着沙发解释了一遍。 “朽木不可雕也。”许华晨本来是在给赵锦绣讲防身术,不知怎的,像是为了举例说明,说到他自己用枪,便讲到这个类似于装B电影里的“人贱合一”境界的战意。却不料,被赵锦绣当作笑柄。 赵锦绣想到跟许华晨的点滴。当时不自知,只道他教的有些东西是他可怕的虚荣心与骄傲在作祟,她多多少少认为许华晨在自己面前有些装B的嫌疑。不料在这个时空中行走,才发现,昔年,许华晨教给自己的一点一滴都发挥着巨大的作用。今日,连面具男身上战斗气势的强盛都看得清楚。 华晨,如果你在这个局势下,你倒要走怎样的路,到达怎样的境界呢?赵锦绣不由得这样的设想。如今的自己,初次与权力谋算打交道,与权贵之人周旋,还静不下心,找不到方向感,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定位。 到底该把自己定位在哪里?该以怎样的方式去获得权力?赵锦绣只觉得心里拧做一团,不由得傻想:如果许华晨此刻在身边,那么自己该有多么轻松,定当能将整个时空好玩的都玩一个便。 “有一个人保护,就不用自我保护。”这歌里的境界是最大的幸福,却不是谁都能得到的。赵锦绣一致认为:终自己一生,都无法有那么一个人,能让自己用不着去自我保护。 这是自己这些年对自己命格的定位。 赵锦绣颇烦乱地看着眼前的面具男,轻轻拉拉木森的手,小声说:“对方好像很怒,你与他对垒会不会吃亏?” 木森没有说,只是用力握握赵锦绣的手,示意她安心。 赵锦绣也不再说什么。毕竟,第一,如果跟前的是楚江南,自己这般帮木森,就是对自己的恩人下手;第二,木森既然为桑国大将军,当年能以那样离奇的诡异兵阵,不费一兵一卒就将云召国侵吞,他必然是善于用兵,诡计多端的。 “本公子话已说清,阁下还想一意孤行么?”木森漫不经心地说。 面具男冷冷一笑,道:“你明知我今日来,必不可能退,又何必说这么多废话呢?” 木森像是洞察先机一般,哼哼地冷笑两声,一字一顿地说:“你大费周章,甚至找出这么诡异的面具,不过是想将我灭在这里,让桑国去攻打南车姜罢了。” 面具男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淡地说:“杀不杀你,看本公子的心情。而你桑国打不打南车姜,是你们的事。今日,本公子唯一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带走如月。” 此人直呼自己的名字。赵锦绣一惊,这时空如果还有谁知晓她是女子,并且叫做如月,那么除了这船上的人,剩下的就只有楚江南。 可是,如果一向清冷的他,怎么会为自己而来?退一万步说,他是为自己而来,又何须戴着面具。他应该很清楚:只要他是楚江南,哪怕就是他一个人来,说要自己跟他走,这般局面,自己就算死,也是会跟他走的啊。 “藏头露尾之辈,你认为如月会跟你走?”木森缓缓抬起剑,是那种很淡然的姿势,闲云野鹤般。 “如月自然肯。”面具男看着赵锦绣,这语气里,实际上隐含着急切的询问。 “肯不肯,那不只是如月的事。如今,她是我的女人,桑国律令:夫为妻纲。”木森剑指面具男。 面具男并没有动,只是看着赵锦绣,像是等着她的回答。 面对着这样尴尬且两难的问题,赵锦绣根本不知如何回答,只觉得一阵的烦躁,继而冷冷地说:“我连你是谁都不知,为何要回答你?” 赵锦绣有些恼怒,还有些生气,或者说更多的是失望。起因当然是楚江南。 赵锦绣自从荆城林府听萧元辉说到当初山崖下有一具处理得很好的尸体后,她就有些怀疑楚江南。 说实话,赵锦绣一直祈祷事情不是这样的,她一直都希望楚江南只是一介商贾,跟阴谋政治毫无瓜葛。 可是,联系凤楼的种种,赵锦绣的心越来越凉,而今再看楚江南这船队以及死士的规模。谁还能相信他只是普通的商贾? “我叫你如月——”他的话语低了一些,跟先前的清冷与狂傲,都不沾边。 “我也叫她如月。”木森很幸灾乐祸地插嘴。 赵锦绣不悦地狠瞪他一眼,继续抬头看着那张狐狸面具,猎猎的风中,那张面具上的羽毛摇曳不断。 二人对视,赵锦绣看到他的眸子,幽深而清冷,是属于楚江南的风格,这倒是奇怪了,楚江南第一从不穿红衣,这下子倒不知那张脸映着黑衣是怎样的气质。 “跟我回去。”他说。这句话已经很明确。 木森没等赵锦绣回答楚江南,就在握着的手上狠狠一用力,同时低声提醒:“别忘了江慕白。当然,也别拿楚江南的命开玩笑。” 木森的话语很低,在猎猎的风声中,甚至是似有若无,隐隐约约的。但赵锦绣听得很清楚,这一回,木森不仅拿了江慕白的安危来威胁自己,还附带搭上了楚江南。 不过,眼前的形势真是他桑木森掌控着局面吗? (说几句:这几天,由于本书DAOBAN问题,我觉得很崩溃,一度想断更,继而封笔。因为牺牲自己的休息与睡眠时间,谋篇布局,对着辐射颇大的的电脑,结果换来的却是不支持正版。我就是一俗人,说句不恰当的话:这不过是几分钱的营生,也值得冒着电脑中木马的风险去看DT?当然,感谢一直支持我的读者朋友~!~谢谢你们给我的温暖与勇气,让我能走下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61章 楚江南 赵锦绣不由得看看周遭,李卿然在与黑衣人对决,寡不敌众,已经渐渐显出疲态,胳膊上被划了几道极深的伤痕。 容先生为青尧止住了血,包扎好了伤口,已抱着他跃到渡头上,放在渡头上的一块大磨石上,如今正手持折扇站在渡头边上,不知是在看戏,还是在伺机而动。 画舫里的丫鬟婆子还关在船舱里,没一个敢出来。就算是出来,也是送死的份儿,哪里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那么,桑木森凭什么威胁自己?赵锦绣不由得将目光收回来,颇为疑惑地瞟了一眼木森。 木森自然懂赵锦绣的疑问,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低语:“我敢停留三日,必定是严阵以待,你以为呢?” 赵锦绣没有回答,心里掂量:理论上应当如此,因为他是桑木森。虽然败给林希,可依然桑国最值得尊敬的大将军,依然有着不可逾越的军功在那里。 但是,环顾四周,这渡头周遭本就没有可隐藏的,若说要隐藏,便只有那一方小树林,可那小树林,疏林一片,藏有人马,这三日,自己如何看不出? 至于江上,碧水滚滚去,这一带虽是河陵地区,就要进入桑国连绵起伏的山区,但到底河曲极少,藏水师也是不可能的,何况是藏几日。 可以隐藏大军的青山在远处,这碧水悠悠之下也是藏不了人,除非他桑木森的人是河里的鱼虾。桑木森凭什么这样自信? 赵锦绣再度瞟他一眼,一脸讽刺的笑意,也是轻语道:“兵者,诡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公子的空城计运用得真好。” 木森冷然的面上渐渐露出一抹笑,道:“兵法。许姑娘懂得可真多。不过,就看你有没有魄力跟本公子博一把。” “你停留三日,故意放出放出风声,说我在此,引楚江南来此地,到底意欲何在?”赵锦绣瞒也不瞒,就这般戳穿。 木森脸色顿时阴沉,甚是不悦地看着赵锦绣,道:“你倒是瞧得起楚江南,抬举了本公子。” 赵锦绣一边不动声色地挣扎,想要将手挣脱开,一边冷哼一声,低语:“若非如是,又待如何?” 木森狠狠地捏着赵锦绣的手,冷冷地说:“四年了。你可以忘记约定,我却是时时刻刻记得。” 四年前的约定。这是木森话语的传达的。 果然,桑木森与林希是敌人,更是旧识,之间仿若还有不为人知的约定。 “早说木公子认错人了,我与你,不过初次相见而已。”赵锦绣冷冷地说,她是抵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是林希的。何况自己本身就不是。 林希那个女子是神一般的存在,也是悲剧的存在。自己不会傻到要去承担她的责任,承担她的悲剧,给自己一把枷锁。 “看到你恢复女装,我只能说‘甚好’。你以为我还会有别的动作?”木森不管不顾,像是认定她就是林希。 赵锦绣也认定自己不是林希,很强硬地回答:“我想公子应该让容先生瞧一瞧了。” “不许离开,否则我让江慕白和楚江南为你任性负责。”木森近乎咬牙切齿,沙哑着嗓子低语。 赵锦绣狠狠瞪着他,一言不发,心中的决定已然成型:即使这男人耍的是空城计,虚晃一枪。自己也只能投鼠忌器,因为楚江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江慕白对自己也算不错。 所以,赵锦绣缓缓抬起头,看着那张狐狸面具,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我想你认错人了,这是我家公子。” 赵锦绣一边说一遍指着木森,此话语明确:我不会跟你回去,我会跟着木森。 “杀无赦,船上之人,除了如月,一个不留。”楚江南话语阴鸷,是赵锦绣从未听过的语调。过去的楚江南清冷,少言,语调总是淡淡的。而今,这话语充满狠戾,真像是变了一个人。 “木公子,你带许姑娘先走。”李卿然一边与人对阵,一边喊。 “卿然,你和容先生先退下。”木森反而如此回答李卿然,语气很是威严。 “不,卿然断然不能。”李卿然甚是固执,在这说话当口,又被刺中左肩,血流如注。 赵锦绣有些看不下去,扯着嗓子喊:“李卿然,你退下。人家木公子神机妙算,自有打算,你在这里,破坏计划,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这话说到后来,讽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就连木森也颇为不悦地扫赵锦绣一眼,低语道:“伶牙俐齿,改天好好治治。” 赵锦绣撇撇嘴,白他一眼。木森伸手过来将赵锦绣一拉,塞到自己的背后。 赵锦绣奋力想要伸出脑袋看楚江南的反应,这脑袋还没伸出来,就听得李卿然在喊:“多谢许姑娘提醒。” 呀,这家伙居然没有听出话中的讽刺意味,真是个淳厚的家伙。赵锦绣不由得转过脑袋去看他。 他身上的袍子破了多处,胳膊上和背上都有伤口,血浸湿了青色袍,染出古怪的印痕。这男子淳厚的一面竟在剑法里都有所表现,那剑招一招招都不够凶狠。 赵锦绣不由得摇摇头,这家伙还真是心慈手软的主。这下子,赵锦绣是真相信这李卿然果然如传言中一般,有着淳厚的心思,中正的性格。 “李卿然,剑意要盛。”赵锦绣不由得出声提醒。 赵锦绣此话一出,李卿然手中的剑一顿,继而向前旋转,扫退众人,继而快速向前,就要往渡头上跃过去。 就在这时,楚江南忽然一跃,对李卿然出手。手中竹剑一挑,直直向前,对着李卿然的后背而去。 赵锦绣看着这阵势,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还没喊出“卿然,小心”,腰却是被木森一搂,继而一跃。 赵锦绣定睛一看,这才发现,木森搂着自己出手挡住了楚江南的剑,李卿然则趁机纵身一跃,上到了渡头。 赵锦绣看见李卿然平安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来看这边的情况。这木森着实狂傲,一手将自己搂在身后,一手抬着青铜剑。 而楚江南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持着竹剑,很随意地压着青铜剑,将青铜剑一寸寸往下压。(未完待续) 第62章 楚江南与木森的对决 这种对垒,几日前,曾在林府上演。 当时,鬼面男一柄青铜剑压在林景松的长枪上,闲庭散步一般,却含着破军之力,将林景松的枪寸寸压下去。 而今,楚江南也使用同一招对付木森,只是青铜剑换成竹剑。 难道楚江南就是当日在林府里的神秘蒙面人?赵锦绣眉头一蹙,不由得回想起林府当夜的情景…… 如果说楚江南就是鬼面男子,也说得过去。毕竟当年自己被打落山崖后,楚江南就捡到自己,这事太过巧合了,加上那具处理得很完美的尸体,楚江南的嫌疑非常大;再说,当晚林府中,那鬼面男子一直唱着林家军的战歌。 可如果要说楚江南不是那鬼面男子,也可以。鬼面男子的气质和声音跟楚江南的差别简直是南辕北辙。一个人再怎么伪装,也总会不经意露出蛛丝马迹,除非真如自己一般换了一个灵魂。 况且,鬼面男最后一招,利用青铜剑碎片,想要灭自己,或许他是在试探萧元辉,但是如果萧元辉不舍身出面,她赵锦绣早就被那碎片杀掉了。 楚江南处心积虑将林希的性命留下,必然不会冒险。 赵锦绣想到此,笃定当日的鬼面人并不是楚江南,心里忽然觉得轻松,至少楚江南不曾放弃过她的生命。 想到此,赵锦绣抬眉看楚江南,视线里略略的焦急。楚江南像是感到赵锦绣的视线,也是抬眸看她。 赵锦绣眉头一蹙,头略略轻摇,以目示意他赶快走。 楚江南见到赵锦绣这表情,一直紧抿的嘴唇略略上扬,露出一抹好看的弧线。可那手上竹剑却是加了好几分力道。 木森本来就处于应对的劣势,这下子,青铜剑是被楚江南压下去一寸许。 “如月,我会速战速决的。”楚江南开口,一向清冷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欢快,让赵锦绣疑心自己听错。一向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冷如冰,绝不多言的楚江南,声音里竟会有欢快。 “哼,雕虫小技,就凭你?”木森不屑地冷哼。手中青铜剑猛然向下,赵锦绣看得出这家伙是想倏然撤力,这是十分危险的举动。因为破军之力下压的对垒中,一旦自己撤力,对方趁势而来,会将自己拍成肉酱。 木森这种举动无异于自取灭亡,赵锦绣不由得一惊,伸手狠狠抓住木森胳膊,道:“你疯了,这般没有退路。” “我自然没疯。”木森一脸笑意,对抗的破军之力的力道一下子全部撤走。 楚江南灌注在竹剑上的破军之力本身是要将所有的阻挡都解除,共同消融,而今对方突然撤力,他惟有将手中竹剑在木森撤剑时顺势向前,一股大力隐隐而来,赵锦绣只觉得胸口发闷。 完了,完了,自己居然要陪着这个疯男人死得面目全非,一团肉酱。赵锦绣沮丧地看着楚江南的剑不受控制向前。 浮云,一切都是浮云。之前的处心积虑,手段计谋,在死亡面前,统统都是渣。赵锦绣在这一刻忽然顿悟。 而下一刻,楚江南用力将竹剑往下一顿,突如其来的收势让他身子重重踉跄,他将破军之力释放到甲板上,巨大力量让整个甲板顿时洞穿,那力量随即扩展开来,无形的力道在甲板上如涟漪般辐射出去,甲板震颤,中心是巨大的窟窿,而周遭全是一圈圈的碎裂木屑。 楚江南埋头紧握竹剑,竹剑插在甲板缝隙中。 “看吧,我会赢。”木森淡淡地说,像是早就知道结果一般。 赵锦绣咬着双唇,一言不发。 她很清楚:楚江南冒着自己受伤的危险,不让剑随势而上灭木森,而是强行将这破军之力释放在甲板上,一个很简单的理由:就是怕伤害她赵锦绣。 而木森像是早就洞悉这一点,利用自己在他手里,来对付楚江南。 果然,木森那句烂俗的狗血台词“呆在我身边”无非就是拿自己做挡箭牌,亏得自己方才还小小感动一把,以为他与林希到底是有些情愫。 这刻看来,自己竟真是害了楚江南。 楚江南这个笨蛋。赵锦绣的嘴唇咬得越发紧。这会儿,她又有些恼怒楚江南。四年都清冷过去了,现在为何又突然热情起来,对自己这样不依不饶,不放手? 还有,他的伤情到底如何? “楚公子。”赵锦绣欲要上前一步,木森却是将她抓得死死的。 楚江南还是那般维持着埋头紧握竹剑的姿势,没有答话。 “放开。”赵锦绣眸光一寒,扫过木森。 木森眉头一蹙,报以同样的森寒,道:“你现在是我桑国的人,休想与他有一丝的瓜葛。” 这真是最大的笑话。即使这是男尊女卑的时空,即使这时空里的大多数女子比不上一头牛,一只羊来得值钱。可她是来自现世的赵锦绣,骨子里有着男女平等的思想,即便她如何顺应游戏规则,也总不能从心里上、思想意识上接受木森这般的自大与专制。 “总有一天,我要将这些统统打破,改变。”赵锦绣一脸阴沉地看着木森,心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傻念头。一个与她过去的观念背道而驰的念头。 过去的她认为,绝对不能动这个时空一丝一毫的规矩,只有顺应之,才会风生水起。 可看到女人被任意辱骂,甚至被自己的丈夫活生生剥皮,看到男子随意打死小妾,看到各国女奴交易市场里衣衫褴褛的女子,被剥得赤条条地供男子选购……,赵锦绣看到这一切,心逐渐凉,即便是她,也不由得生出想要打破这规则的心来。 木森看着赵锦绣的怒瞪视,阴鸷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伸手想要抚摸赵锦绣的脸。赵锦绣一偏头,躲开他的轻薄,低语道:“知道我是谁,就最好放尊重点。” “那你是谁?”木森脸上像是浮着薄薄的日光,在笑着,却全是凉薄的阴冷。 赵锦绣不明白这句话为何让这人顿时起了肃杀的冷意,也懒得去想,也是轻哼一声,冷笑道:“你以为是谁,就是谁,不是都凭你高兴么?” 木森冷冷地盯着赵锦绣,眸色逐渐如霜。 赵锦绣记挂着楚江南的安危,懒得理会他,一甩手,就要去上前去看依旧维持着那姿势不动的楚江南。 这会儿,船的甲板因着破军之力的破坏,已面目全非,滚滚的江水迅速浸上来,画舫船头进水,率先往下沉,整个画舫开始倾斜。 船舱的门悉数打开,先前躲着的丫鬟婆子尖叫着从船舱里跑出来,画舫上一片混乱。 赵锦绣看着混乱中,灵慧持剑跳将出来,三两步跃过众人,在死士的击杀中,倏然入水,如一尾优美的鱼,坠入滚滚江水。 赵锦绣心一紧,很是担心灵慧。却在片刻之后,见灵慧在渡头岸边唰地跃出水面,扑到李卿然怀里。 赵锦绣这才松一口气,不料想起李清音,“呀”地一声,有些责怪地喝道:“木森,你未婚妻,你不救?” 木森一眼瞟来,慢腾腾地问:“你是希望此刻,我在她身边,还是在你身边?” 真是彻头彻尾的疯子,神经病。赵锦绣一撇嘴,不语,将头偏在一侧,又低喊:“楚公子。”这一句的语音就没有那么淡定,带着略略的惊恐。 “他死不了。”木森不悦,尔后冷冷地讽刺道:“你是我的女人,现在只该担心我。” “你有毛病?”赵锦绣终于毫不客气。如何可以手起刀落,世界清静,她都想这样做了。 “桑国的女人必得如此。”木森强调,脸色很不好看。 “奴家祖籍萧月国帝都北区。”赵锦绣毫不客气,一字一顿地强调,语气很是生硬。 木森脸色越发阴沉,眸光幽深,不知在思考啥。 这会儿,船上却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杀戮。因之前,楚江南的死士们得到的命令是杀无赦,一个不留,对于出得船舱惊慌四窜的丫鬟婆子们自然不会放过。 明晃晃的刀在日光下闪烁出骇人的光芒,刀入肉发出沉闷的声响,夹杂着尖锐入云的惨叫声,鬼哭狼嚎的地域不过如此。而那些残肢断腿雪血肉模糊散落在甲板上,江水里,在这原本平静和美的日光里,鲜血喷射,江水染红,浓烈的血腥味充斥在猛烈的江风中。 这场景比方才护卫与死士对战的场景更恐怖。赵锦绣胃里翻江倒海,阵阵发呕。心里却很是着急,再也无法淡然,无法顾及其他,忙不迭地喊:“楚江南,叫他们停手。” 认识楚江南四年,赵锦绣从来不曾叫他的名字,向来都是客客气气,很有礼貌地叫他楚公子。因为自己知道凤楼终究不是自己的归宿,也不是长久之地,便没有必要将凤楼当作家来经营,对于凤楼的每个人,越少投入感情越好。 而楚江南也始终是淡淡的疏离,即使是那年救了赵锦绣。在赵锦绣醒来时,赵锦绣明明看到他眼底有一抹惊喜,继而,他却还是清冷得不像话,淡淡地自我介绍:“我叫楚江南,凤楼的主人。”(未完待续) 第63章 跟我回家 四年的时间,并不短暂,可赵锦绣与楚江南之间如同冰水,清冷无比,从来都恪守着距离,没有一丝一毫的涟漪。 两人单独相处也不过一两回,谈话内容全是围绕着凤楼的经营。每次谈话结束,赵锦绣都是低眉垂首,拱手行礼,淡淡地说:“楚公子,属下告退。” 楚江南也只是“嗯”一声,连手都懒得挥,一袭红衣飘然,乌发披拂,只身走进碧绿的竹林深处。 那竹林深处有楚江南的院落,是他的私人地方,长时间蛰居的场所,却恰恰是众人的禁区,即使是他的贴身侍婢小红都不曾踏足。 赵锦绣小心翼翼维持着这种状况,不留一丝一点的情愫,哪怕只是萍水相逢的丁点情谊。 此刻,赵锦绣这声直呼其名的大喊,将过去小心翼翼的恪守统统推翻,将先前对着李卿然进行的一切谋划与做戏都化作泡影,这下无异于亲口承认自己就是凤楼三公子。 这一喊,一切归零,得从头开始,且比以前更加举步维艰。 然而,赵锦绣终究是长在纯朴山野里的女子,骨子里还无法对生命做到漠视。 楚江南却并没有因为赵锦绣的这声大喊,对那批死士做任何的阻止,只是手持竹剑低着头一动不动,狐狸面具的羽毛在猛烈的江风中舞动。 “楚江南。”赵锦绣这下子是着急了,不仅仅是担心楚江南的伤势,更是对眼前的杀戮场面的无法阻止而感到无能为力。 一怒之下,赵锦绣想起许华晨教自己对付色狼的那两招。先是身子做柔软无骨状往木森怀里靠过去。木森一时没搞明白赵锦绣在做啥,愣了一下。 而赵锦绣靠到木森怀里的同时,趁着他愣神,快速地肘击他的腋下肋骨。木森毕竟是久经沙场,功夫不俗,一下子回过神,眼明手快,身子一偏,就要躲开。 赵锦绣当然不依,早就将木森拉得死死的,肘击过去的力道虽不大,但到底是让木森龇牙咧嘴,一脸不悦。 赵锦绣趁机将木森一推,又因着船在倾斜摇动,二人之间的距离倒是拉开了。 赵锦绣摆脱木森的束缚,连忙往前一跳,避开那些已经成为碎屑的木板,跌跌撞撞爬到楚江南身边,轻喊:“楚公子。” 早晨的日光从楚江南的背后斜斜射过来,一动不动的他宛如一尊神圣雕塑。 赵锦绣忽然害怕起来,她千方百计避开凤楼,就是不想楚江南有任何的事情,无论他是否算计着林希,毕竟这四年,他给了自己安身立命之所,没有让自己成为这时空中众多低下女性的一员,过那种猪狗不如的生活。 而今,却由于自己的缘故,让他陷入危险境地。 赵锦绣眉头一蹙,伸手想去探楚江南的鼻息。第一次这样直面熟识之人的死亡,赵锦绣发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淡然,并不能像许华晨面对亲人辞世那般,性子淡漠,话语近乎无情:“终究是要死的,伤心无益”。 手颤巍巍伸出去,刚伸到楚江南面前,几滴血滴在赵锦绣的手背上,细致纹理的皮肤上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楚公子。”赵锦绣的声音里不觉有了惊慌,浑身凉意顿时四起,顾不得周遭的杀戮,伸手想要抱住他。 却听得他低声说:“我没事。” 他说得很艰难,气息也不稳,三个字像是花了很大力气。 赵锦绣却是略松一口气,有些责怪地问:“为何要这样?” 赵锦绣这句问话模棱两可,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是在问他对自己的执着,还是在问他为何这般傻,冒着自己被灭掉的危险,强行逆转破军之力的剑招。 楚江南喘息着没有答话,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说:“我没想过,你——,让——他们,停手。” 赵锦绣“嗯”的一声,在摇摇欲坠的船上,从背后抱住楚江南,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尔后从袖间掏出匕首放在楚江南的脖颈处,对着那些死士,断喝一声:“住手,否则我就杀了你们主子。” 一直砍瓜切菜般杀红眼的死士,一个个都兴奋无比,这下听得赵锦绣的断喝,倏然停手,持剑向着赵锦绣。 “放那些人走。”赵锦绣对着那帮死士说。 那帮死士像是一点没有听懂,只是片刻的停顿,尔后有一人用冷酷无比的声音说:“我们只听主子的命令,主子没有命令,必然不会停下来。” 说着,那帮人又继续杀戮。 “你们主子的命在我手里。”赵锦绣大声喊。 那帮人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砍瓜切菜过去,将仅有的几名丫鬟婆子悉数杀尽。 楚江南的血顺着唇角缓缓淌下,浸湿赵锦绣的春衫衣袖。 画舫在倾斜,以泰坦尼克号的姿势:头部先入水,缓缓的,坡面越发陡峭。 赵锦绣站立不稳,忙不迭地坐在甲板上,将楚江南放在怀里,一手紧紧拉着甲板上的廊柱环扣。 “楚公子,你怎么样了?”赵锦绣忙问,伸手将那狐狸面具解开放在一旁,只看着怀中的人。 因面具的解开,楚江南的乌发也四散开来,一脸苍白却掩饰不住绝代的风华。 他的脸部轮廓不是那种硬朗到极致的,也不是柔媚到顶点,并不是那种一看就觉着他有某方面倾向的。 他的唇有好看的弧线,薄唇柔美,让人看了都不由得有亲吻的冲动;那肤质极好,粉嫩洁净,在日光下,有一种玉的光泽,鼻梁高挺,却不突兀。向来清冷的眸子,此刻是看不见,因为他紧闭着双目,不过睫毛倒是挺长,伏下来,眉头因痛楚纠结着,睫毛也因着那纠结轻轻颤动,像一只细小的蝴蝶停在那里。 赵锦绣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楚江南。此刻人家受着重伤,赵锦绣却还很无良地想:他还是适合红衣飘然,乌发披拂的形象。 楚江南缓缓睁开眼,眸子晶莹,秋水长天,竟是不染纤尘的干净,赵锦绣觉得这眸子让人心上的烦躁都消失,自己像是要坠落到这幽深宁静的湖水里。 这样的眸子,赵锦绣也见过,那只限于婴孩。四年,赵锦绣从不曾正面看过楚江南的眼睛,当然,楚江南一贯的神情都是垂着目,一副慵懒,却又清冷的模样。 楚江南看到赵锦绣的讶异,扯动唇角,轻轻地说:“如月,跟我回家。” 这句话简直就是在赵锦绣的心里引爆了一枚重磅炸弹。 家—— 意味着温暖,意味着有人可依靠,意味着能够与人心贴着心相互扶持,意味着走再远的地方,都会有个可以眺望的方向。 来到这个时空后,赵锦绣从来不敢去想现世的家,也从不去做白日梦,梦想在这个时空还有一个叫做“家”的地方。 “家?”赵锦绣不由得这样问。 “嗯,凤楼。”楚江南慢腾腾地说,期间喘息了好几回,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在赵锦绣身上。 看来伤得真是很重。赵锦绣也顾不得震撼,没有与他继续讨论家的问题。因为赵锦绣历来鄙视那种不管周遭实际情况,尽在那里儿女情长的恶俗剧情。 所以,赵锦绣扫视一眼,察看四周情况。那群死士因为得到的是死命令,楚江南并没有撤销命令,所以他们杀光丫鬟婆子,自动去对付木森,将木森团团围住,跃跃欲试。 画舫摇摇欲坠,已有五分之一没入水中,且与水面形成的角度越来越小,迟早会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直直没入滚滚江水中的。 不说自己的水性不够好,就是够好,楚江南这等情况若是沾染了水,恐怕就只有感染,死路一条。 要靠那批一根筋的死士们显然是行不通的。而今,楚江南的情况很不好,唇角不断有血丝溢出。不过,好在那批家伙拖住了木森,这家伙暂时不会来搅局。 赵锦绣暗自分析,这船上定然备有那种一叶扁舟的小船作为救生艇之类的,而且一般来说是在船尾部的甲板隔层里。 于是,赵锦绣打算拖着楚江南去找一条备用的小船,带着他顺流飘下去,脱离眼前的危险再作打算。 船倾斜,船尾便高高翘起,赵锦绣要往船尾去,得像是攀登高峰一样,十分困难。且因为倾斜的原因,先前那些喷射的血在江水的扑打下,汇集成细细的血流,带着粘稠的浓烈腥味流下来,淌过赵锦绣的身边,沾染她的衣衫。更有甚者,残肢断腿也因这船尾的高高翘起,而纷纷扑下来,往江中掉。 赵锦绣向来最闻不得腥味。以前去超市,生鲜冷冻区,她是绝对不能去的,否则一定会吐得一塌糊涂,吐到最后,胆汁都要吐出来。 此刻,这般恶劣的环境,胃部更是难受,赵锦绣顾不得那么多。只将衣衫一撕,蒙住口鼻,换了个姿势,从背后抱住楚江南,轻声说:“楚公子,坚持一下,我们一起去船尾,那里有备用船,我们一起走。” “如月。”楚江南痛苦低喊,手中的竹剑这会儿才霹雳啪啦,折断成碎片。 赵锦绣惊讶地看着那竹剑,再看看楚江南,握剑的手被震得裂开。 “楚公子,这——”赵锦绣有些慌,像是初次见到许华晨时,许华晨也是受伤靠在岩壁上,血染了衣服,当时的她就是手足无措。 好在如今的她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略微的慌乱后,赵锦绣镇定下来,扯一副衣服的里衬白布为他勒住血流处,尔后果断地说:“楚公子,你得撑住。” “如月,江南。”楚江南忽然说。 赵锦绣心里一怔,这男人是让自己喊他“江南”,今日的楚江南与自己印象中太不相像了。赵锦绣唇一动,并没有喊出来,只是吐出一句:“你太任性了,用这功夫。” 是的。楚江南以前教她功夫的时候,曾讲过:破军之力的灌注,一旦出意外,必须强行收回,自己会伤得尤为严重,丢武功半身不遂是小事,更可怕的是十有八九会丢了性命。 而这家伙,明明知道对自己下不了手,却还这样去赌博。 显然,自己成了他的弱点,被木森洞察,所以木森在这赌博里赢了。 “想速战速决。”楚江南说话的间隙,唇边又有几缕乌黑的血丝,赵锦绣看得触目惊心。楚江南若不马上就医,怕是凶多吉少。 这岸边倒是有个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周遭的大夫,可是那是木森的人,他巴不得楚江南死,怎么可能出手相救? 赵锦绣否认了这个方案,拖着楚江南艰难地往船头攀爬,一边爬一边咬着牙鼓励楚江南,道:“陈伯他们都还在渡头等我们的,顺流而下很快的,楚——哦,江南,你要挺住。” “如月——,别傻——”楚江南声音很小声。 所以,赵锦绣在侧耳听的同时,听得有人纷纷落水,略一回头,木森一剑灭掉了二十个死士。那些人全是被利剑以极快的速度割破颈部动脉。 人还未死,但血喷射而出。作为一个死士,最后一眼,终于看到自己的血喷射而出,也算得其所。 木森的功夫还真是诡异。但那批死士自然是怒了,虽死伤二十人,战斗力却还是不容小觑,余下的人又将木森团团围住。 赵锦绣见状,也是松了口气,忙不迭拖着楚江南往前爬。一路过处,双手与裙子上沾满鲜血和一些模糊的肉屑,恶臭的腥味直往肺里钻。赵锦绣也顾不得,如今,楚江南说了家这个概念,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在赵锦绣心中自然有了一种莫名的依托。 再说了,论亲疏,与木森自然是陌生人。 好不容易爬到船尾,李卿然大声喊:“许姑娘——” 赵锦绣拼命地在拉那个夹层的青铜扣子,听得李卿然大喊,转过头去看他一眼,他正满脸抱歉地看着自己。 赵锦绣对他报以谅解的微笑,她很清楚李卿然根本不敢贸然违抗这位准妹夫来救自己,因为木森的身份问题,必然是拿了他的妹妹来警告过他,或者也拿了国家的安危来压过李卿然。 越有本事被人利用得越惨。长木利材就是这个道理。李卿然显然就是这么一棵栋梁之才,作为上位者,必然不会放过。 这也是悲剧的一种。赵锦绣对他露出灿烂一笑,而后转过头来,继续拉那个扣子。 “许如月,你当真不怕我?”与众人激战的木森朗声喝道。 赵锦绣不管不顾,拉开那扣子就要跳下去,却听得木森冷冷地说:“容先生,本公子不想玩了,你看着办。” 赵锦绣正纳闷,听得渡头一阵悠扬的短笛声。赵锦绣不由得转头看,那容先生正在吹一支曲子,颇诡异的曲子,以商调为主,甚为少见。 就在这时,突然有哒哒的马蹄声响在山间,越来越近,应该只是一人一骑。(未完待续) 第64章 许你想要 一个人的好奇心会让这个人降低警觉,从而对周围的危险短暂失去感知。因此,无数的人因自己不可遏制的好奇心,错失反击抑或避祸的良机。 在许华晨的圈子里混迹良久,看那些上位者们杀伐决断,赵锦绣发现,他们总是在众人都还对事一知半解、持着好奇心时,已然把握时机,狠绝出手。 所以,亲眼目睹这样的几件事后,赵锦绣对好奇心持着莫名的惊恐,自己每每有好奇心时,她都告诫自己:要清醒,好奇心潜伏着巨大的灾祸。 此刻,赵锦绣亦这样告诫自己。 于是,她联系木森那句“本公子不想玩了”,听着越来越近的诡异马蹄声,直觉如若不走,接下来的事,很是不妙。 她不想去看到底容先生招来了什么人,一心只想着带着楚江南赶快脱离如今危险的境地。 赵锦绣扫一眼周遭,死士们也是一顿,手中攻势略弱。 看来无论哪个时空,世人都容易被好奇心所迷惑。 赵锦绣摇摇头,也顾不得提醒他们,一手使劲拽着画舫边缘的木栏杆,一手将那夹层的盖木板完全拉开。 下面果然有几条备用小船,赵锦绣略松一口气。继而使劲吃奶的力气,将楚江南搂在怀里,艰难地往那夹层入口挪动,准备找好角度就跳进去。 怀中的楚江南嘴角不再渗出血,依然紧闭着双目,脸色越发苍白。赵锦绣感觉怀中的他,身子比之前更重,这意味着他越来越弱,生命体征正在消失。 赵锦绣很是着急,就在调整好角度正准备跳下去时,突然听得猛烈的江风里,有一种轻微的声响,像是利器以极快的速度从背后袭来。 赵锦绣本能一躲,抱着楚江南略一挪动,一柄青铜长剑唰地没入赵锦绣方才所在的甲板处,只剩剑柄。 这剑正是木森的那一把。 若自己这身子不是因为有林希的功夫残留,能看得清极快的招式,听得到细微的响动,决计躲不过木森这狠绝的一剑,那么自己与楚江南都得被一剑穿心了。并且这样势大力沉的一招,自己与楚江南绝对会被钉在这甲板上。 赵锦绣牙齿一咬,恨不得能呼风唤雨,立马招来一道电光将这狠毒的男人化为灰烬。 这男人太让人愤怒,作为一个国家的大将军,居然卑鄙地利用一个女人去对付楚江南,这下还出这么狠毒的招数。 赵锦绣猛然转过头,满脸全是毫不收敛的愤怒,眸光冷冽如刀,狠狠瞪着木森。 木森在掷出这一剑时,已纵身一跃,跳上河岸,在渡头上长身而立。 那群死士也纷纷跃上去要杀木森。木森双手一挥,表示懒得管,尔后几个纵身站在渡头旁边的小丘顶端。 此刻,赵锦绣与负手立在小丘上的木森对视,眸光里满是愤怒。 如此不收敛心性,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这是赵锦绣在这个时空里的第一次。 木森却是在看到赵锦绣的神色时,露出一抹浅笑,朗声道:“能让一向淡然的许姑娘发怒,可真是荣幸。” 赵锦绣没有理会他,将怀中的楚江南搂紧,准备再度跳入夹层。 这时,船已全面倾斜,三分之一已经没入水中,赵锦绣抱着楚江南如同在做攀岩,饶是体力较好的这具身子也是支撑不了多久。 一寸一寸向上挪动,往船尾爬,再不理会周遭。 血腥杀戮也好,容先生那出奇悦耳的笛声也罢,抑或是神秘人的出现,统统都不重要。而今的自己,唯一的信念就是要将楚江南送走。 “如月——”楚江南忽然伸出手抓住赵锦绣的手腕,发出极其微弱的一声呼喊。 因这声“如月”,赵锦绣心中的恐慌减退。所有的声响都汇集成一句话在心里回荡:他还活着,还能说话。 “如月——”楚江南慢慢睁开眼,干净晶莹的眸子流转。他用力从唇角扯出勉强的笑,轻语:“别担心,凤楼不是那么弱的。” 这话着实有安慰的嫌疑,赵锦绣也不好指出真相,也只得是顺着他的安慰,扯动一下嘴角,这才轻言细语地说:“别说其他的,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说着,赵锦绣就要继续往那夹层开口爬去。楚江南却是一用力,将赵锦绣的手一握,虽然他因方才的几句话和这一动作累得闭上眼,但这一举动传达的意思却很明确,让赵锦绣不要再爬了,跑不掉的。 赵锦绣向来是这么一种人:自己认定的事情、所做的决定,没有谁可以左右、阻扰,即使是仿若她导师的许华晨也不可。 赵锦绣历来有一种坚忍不拔的孤勇,即使遇见最恶劣的情况,她也要赌博一把。 这一刻,赵锦绣自然不肯依楚江南的意思,所以装作不知,继续往前爬着。 “不要——”楚江南紧闭着双目,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只带着气流、没有发乎任何声音的词。 “楚公子,不要担心,你保存体力。”赵锦绣低低地说。 楚江南因方才用力一拉,嘴里一下子吐出一滩的血,微微泛着黑。 赵锦绣胃里顿时一阵翻涌,好在这会儿更多的注意力在楚江南的身体状况上,才没有立马呕吐出来。 “楚公子,你感觉如何?”赵锦绣急忙低喊,楚江南没有答话,赵锦绣心里又是七上八下的恐慌,忙伸手去探他鼻息。 楚江南却是一伸手抓住赵锦绣的手,他的力道不大,只是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赵锦绣手上,还是闭着双目,气若游丝地说:“别费劲,走不了。” 这六个字,又是耗费他不少的精神,赵锦绣很是心疼,略带责备地说:“从现在起,听我的,你不要再费神。这次相信我就好。” 楚江南的手无力地搭在赵锦绣的胳膊上,仍然固执地摇摇头,说:“即使桑木森不出手,那——” 说到此,他又猛然喘息一阵,继续说:“那笛声,他的人,没人走得了。” 这句子很简短,且纷乱。赵锦绣却是听出完整的意思来:即使桑木森不亲自出手,那容先生的笛声定是起着召唤作用,召唤来的是一个厉害角色,没有人可以走得了。 赵锦绣之前已经对此有所预感,只是她还妄图想着自己洞察先机,抓住时机,看看能不能有一丝走脱的机会。 而今,就连从来不会妄下结论、妄自菲薄的楚江南,都下了这样的结论,那么就真没有走掉的机会了。 可赵锦绣向来是即使到了最后一刻,眼看注定败局,她也不会放弃。她总是会在逆境里寻找各种蛛丝马迹,一丝一毫不肯放过,随时都企图扭转乾坤。 所以,她对楚江南说:“过去,你是当家的,我听你的,而今,形势所迫,你得听我的。不论情势多惨,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结果。” 赵锦绣这样说,不等楚江南有任何的反应,就紧紧抱住他,一手死死攀住旁边的木条,不让自己因船的倾斜而掉入滚滚江水中。 这会儿,画舫倾斜入水的速度越来越快。赵锦绣已不期望往上爬,只等待着自己所在的地方没入水那刻,那夹层里的小船也可以着水,趁机攀附住即可。 咬着牙支撑着,手被木条勒得火辣辣的,像是皮肉都绽开了。耳畔全是那笛声,悠扬里有着几丝诡异苍凉,尔后这笛声戛然而止。 马蹄声便哒哒而来,在刀剑金属此起彼伏的碰撞声中,显得那么突兀清晰。 接着,马蹄声停住,一声马的啾啾嘶鸣,让周遭的刀剑碰撞纷纷停止,继而,木森冷冷的声音响起:“白衣,将这些人立马解决掉。” 来人叫白衣。赵锦绣在极度艰难中,略略偏过头去查看。目之所及,日光之下,棕色的高大骏马之上,有个人横跨马上,此人一柄极薄的剑在手,那打扮正是当晚潜入房里的白衣人,头上也包裹得只剩下双目。 李卿然从与死士的对阵中退下,与容先生站在一起,那容先生又开始吹奏另一首节奏较快的曲子。赵锦绣暗自认为这曲子如果用琵琶弹奏出来,会更有意味,很有《十面埋伏》的那种紧张氛围。 白衣在笛声中一跃而下,还未着地,长剑在空中一划,死士们像是感受到巨大的剑气,纷纷抬刀去挡。 那抬起的刀发出脆响,瞬间,全部折断。 白衣身形极快,快到赵锦绣看起来都有些吃力。没有血肉横飞,没有身首异处的恐怖。甚至连惨叫都极少。 白衣只用了三剑,第一剑折断所有死士的刀,第二剑与第三剑速度极快,以自己为圆心顺时针、逆时针划了两个圆。 尔后,白衣收起剑,对着山丘上的木森一拜。 赵锦绣正在纳闷,这白衣为何如此装B,打架的中途还要先抽空出来拜一下主子。 可下一刻,那些黑衣人悉数倒下。 赵锦绣才觉得恐怖,只用了三剑,楚江南的六十来个死士连惨叫都梗在喉间没有发出,就全部被灭掉。 想到昨夜,自己竟然对他撒草木灰,尔后还有些沾沾自喜,赵锦绣就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顿。这般浅薄,叫自己情何以堪啊。 容先生的笛声也停下来,快步走到白衣身边,像是在他身上施了针,白衣手中的剑掉在地上,整个身子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李卿然上前去扶着他。 “许如月,你在我身边,还是在他身边?”木森忽然问道,语调很是冷然。 赵锦绣牙咬得很紧,全身力气都用来支撑那只抓着木条的手,自然没有回答。 木森更加生气,几个纵身跃到这缓缓下沉的画舫上,就踩在赵锦绣手的上方寸许之处,低着头看她。 赵锦绣知晓这一刻,除非和楚江南一道选择死,毅然跳入滚滚江水中,否则绝对不可能脱离木森的控制。就是之前自己设想的在入水那刻,抓住一叶小舟的做法,此刻都化作泡影。 “你是我的女人。今日的举动,必得受到惩罚。”木森一脸阴鸷,眸光如刀。 木森居高临下地站着,这语气与气势都让赵锦绣知晓:如今,自己没有一点的退路。 没有退路,也只能迎难而上。这是赵锦绣的信条。 所以,她艰难地说:“将我和他带上渡头,我给你想要的。” 木森看着赵锦绣一言不发,沉默许久,才冷哼一声,缓缓地说:“你有什么资格跟本公子讨价还价?” 赵锦绣手臂发酸,紧紧咬着牙,眸光却是十分平静,就那般仰视着居高临下的木森。 画舫缓缓入水,到最后完全垂直而下没入江水,赵锦绣感到刺骨的江水漫过自己的脚踝,继而迅速漫过双腿。 水的浮力托起楚江南与自己。现在,自己的手只需轻轻抓着即可。这下算是放松了。赵锦绣抬头看着木森,将自己的调整到纯净状态:眼里没有一点的愤怒,也没有一点的胆怯,秋水长天的眸子,全是纯净,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怒哀乐。 木森被这目光看得有点发怵,眉头一蹙,冷冷地说:“你凭什么认为你有我想要的东西。” 赵锦绣自然不知木森想要什么。但是既然知晓他是谁,那么那种模棱两可讹诈人的手段就可以使用。 所以,赵锦绣一脸淡然,微微一笑,说: “奴家知道公子是谁,自然知道公子想要什么。” 木森眸光一亮,心情颇好似的,朗声问:“那我是谁?” “奴家知道,但不言。”赵锦绣很笃定的语气,其实就是死活不敢有个明确的答案,因为目前,这人也没承认自己是桑木森。 木森唇边一抹笑,又问:“那你又有什么东西值得给我?” “你想要的。”赵锦绣笑容悬在脸上,语气笃定得让木森都不由得蹙眉。 木森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赵锦绣,尔后慢慢蹲身,低低地问:“那么我要你呢?” 这是赵锦绣预料中的问话,从之前木森强调所谓的约定就可猜出。好歹赵锦绣在大学时代也温习过无数言情小说,受过无数偶像剧的强烈熏陶。 所以,听到他这么问,也没表现出多大震撼,一脸平静地说:“我许你的,是你想要的,所以,这个问题,不该问我。不过,我们可以谈下去的前提是:木公子先将我和楚公子带上岸。” (对不起,我码字睡着了,悲剧的只能更4000多字,明天更七千,飘走,去睡觉)(未完待续) 第65章 木森的情愫 木森听到赵锦绣的回答,唇边淡出一抹笑,向赵锦绣伸出手。 赵锦绣看着木森宽大的手,并没有将自己交过去,反而是将楚江南搂得更紧一些,淡然一笑,道:“请先带楚公子上岸。” 木森眉头微蹙,微怒冷语道:“既然知道我是谁,你这般防备犯得着吗?” “我是商人,讲求利益最大化。绝不可能容许一丝一毫偏差的情况出现。”赵锦绣一笑,一副奸商的嘴脸。 “你不相信我?”木森眸光微敛,目不转睛地看着赵锦绣。 “你还没有到达能让我相信的地步。”赵锦绣缓缓开口,一脸肆无忌惮的笑。 木森脸色如常,看着赵锦绣,一字一顿:“你是第一个敢这样跟我说实话的人。” “所以,我必定有公子想要的东西。”赵锦绣面上全是笃定的笑容。 “你倒很自信。” “人生在世,必备。”赵锦绣言简意赅。 木森这次倒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赵锦绣,尔后,抬起右手向渡头招了招。 下一刻,李卿然一跃而来,踩着徐徐下沉的画舫残骸,弯腰将手伸出去,道:“许姑娘,来——” “多谢李公子。”赵锦绣将楚江南托起交给李卿然。 “分内之事,许姑娘不必客气。”李卿然略一点头,尔后将楚江南一抱,一跃上了渡头。 赵锦绣先前一直抱着楚江南,记挂着他的安危,这下怀里陡然一空,像是一块大石放下,她顿时感到锦河春水的冰冷,感到自己腿脚逐渐麻木,还夹杂着一阵阵痉挛的痛。 可赵锦绣是能在关键时刻对自己下狠手的人。就算是这般的疼痛难受,她也面色未变,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唇角略上扬,带着俏皮的弧线,仰头看着木森,睫毛时不时扑闪如蝴蝶。 越这般淡然,越到他发现自己身子不好时,对自己越有利。她赵锦绣必得要在对方略慌乱的时机提要求,才能找出一道保命符来。 这是赵锦绣的策略。而这策略的根据,是木森所谓的“约定”,以及木森时不时流露出的一些情绪。 赵锦绣虽不知木森与林希的 “约定”是什么,但根据这两个字,加上木森对自己的态度,赵锦绣很笃定木森对林希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愫,甚至还可能见过林希的脸。 她这一刻的举动,是一次大胆赌博,赌的就是木森对林希的这份情愫。当然,这份情愫的浓淡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丝这般的心,她赵锦绣就处于优势。 怕是过去的林希从未有过这般的神态。木森虽然也维持着蹲身俯视的姿势,就连脸上的淡笑都没有减一分,也没有增一分。可赵锦绣看得出他的眸光越发幽深,那种幽深就如同深山碧树环绕的一潭泉水,映着灿烂的日光,静默的全是清澈的暖意。 略略柔软与温暖眼神,对于木森这种惯常在战场上狠戾杀伐的男子,就已经算作是波涛汹涌了。 赵锦绣竭力对抗着腿部的痉挛疼痛与麻木酸胀,笑着与木森对视,等待时机。 画舫缓缓下沉,木森那张脸越来越近,而赵锦绣却由于昨夜整夜未睡,加上方才一直抱着楚江南试图逃离困境,体力消耗很大,江水又过于冰冷。这刻,她只觉得木森背后的日光很刺目,木森的脸有些模糊。 腿部的再一次痉挛疼痛让赵锦绣不由得轻轻一蹙眉,蓦然闭上双目。 这就是最佳时机。 赵锦绣手上一丝力也不使,颓然放开抓紧的木条,整个身子仰面往水里躺下。 这渡槽里,水流虽不湍急,但赵锦绣这么一放一躺,身子还是随着水流迅速飘荡。 “如月,你怎么了?”木森忽然开口喊,那语调失了他惯有的冷静。 赵锦绣紧闭双目,自然没有回话。下一刻,赵锦绣感到自己被人一拉,身子就从冰冷的河水落入了温暖的怀抱。 这家伙的怀抱很温暖,赵锦绣假意本能地靠了靠,木森便将她搂得更紧,一跃上了岸,大声喊:“容先生,快来瞧瞧。” 这是个很微妙的时刻,如果让容先生把脉,那么他一定知道自己是装昏迷的,会弄巧成拙。 所以,没有等容先生过来,赵锦绣施施然睁开迷蒙的眼,眼神没有焦距。 “如月。”木森颇为担心低喊,伸手摩挲着赵锦绣的脸,那手掌中厚茧很多,粗糙的触感带来酥麻的痒。 赵锦绣缩着身子,躲避着他的摩挲,并没有回答。 “你怎么样了?”木森见赵锦绣没有回答,又忙问。 赵锦绣还是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从来不曾遇见过的陌生人。 木森像是被这眼神看得慌了,慌忙将赵锦绣往怀里又搂紧了几许,大手覆上赵锦绣的额头,轻轻摩挲,像是触碰着一件珍宝。 赵锦绣心里微微一动。这样毫不掩饰的关心,许久不曾有了。上一次,那只充满怜惜覆在额头的手,是在五年前,还在那个时空。 那时,一场雨,蓉城从夏季陡然入了秋,工作狂赵锦绣忘记带备用衣服,加完班从公司出来,冷风肆虐。 当天夜里,赵锦绣就发了高烧,口干舌燥,嗓子疼痛,胸口憋闷,身子冷热交替。在这般煎熬中,听见电话铃响了,挪不动身子去接,尔后停了,又响,如是再三,不依不饶固执地响了许久,待赵锦绣要使劲吃奶力气去接,停了。 就这般睡过去,低低的呻吟里,就有那么一只手覆上额头,凉凉的,却又热热的,很是舒服,朝着那手靠近些,却被人拥入怀中,那人在耳边低语:“别怕。” “嗯,华晨,我难受。”赵锦绣直觉那是许华晨,低低地喊,自己都觉得近乎撒娇。 下一刻,即使身处迷糊中的赵锦绣也感到他柔软的唇在她的额头上、脸上轻轻流连。 第二日醒来,日光盛大,许华晨在病房的沙发上打盹,睡颜安静。赵锦绣静静地看着他,傻傻地想:如果时间就这样过去,那该多好。 “如月。”木森的呼唤很是急切,原本好听的声音都略沙哑。 赵锦绣听得心里一酸,这木森对林希的看重,并不比萧元辉少。 这世间的“情”之一字,一而往,再而生,都是执念。木森露出这样的情绪,想必当日听闻林希的死讯,也必然是五雷轰顶吧。 唉!人动了情,总是轻易就露了心性,还如何在杀伐决断上不被牵绊?难怪那么多的上位者都是冷酷无情之辈。那么多的权贵之家,都得教人冷漠。 因为不够冷酷,哪里能守得住地位,拿得了如画江山? 赵锦绣眉头轻蹙,轻轻吐出一口气,看着他满脸的担忧,装着神情恍惚,慢腾腾地说:“你别担心,我不疼。” 赵锦绣将最后三个字加强语气,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境。木森听闻此语,脸上担忧更甚,忙问:“哪里疼?” 赵锦绣咬着牙,像个小女孩般,倔强地说:“不疼。” 木森脸色一沉,旁边却有平静的声音响起:“公子,请让属下为许姑娘把脉。” “嗯,诊断清楚。”木森冷冷地吩咐,眼神还是没有一刻移开过,仿若一移开,赵锦绣立马就会永远闭上眼。 这样的举动竟是让赵锦绣觉得有些莫名的心疼。 容先生蹲身下来,细细把脉。好一会儿,施施然站起身对着木森行礼。 木森仿若很不高兴这老家伙整这些虚礼,不够爽快,于是抬眸扫他一眼,那眼眸如刀,冷冷地问:“如何?” “许姑娘只是疲劳过度,加上寒气入侵所致,公子不必担心。”容先生缓缓地回答。 “是吗?”木森眉头已舒展。 “回禀公子,是。”容先生往一旁一退。 木森却是不依不饶,冷冷地说:“要让本公子如何相信容先生是神医?许姑娘病了,你却没有进行救治。” “许姑娘身子底子好,此等小事,无碍。”容先生继续说。赵锦绣不由得看这老家伙的神色,波澜不惊的神情,偏偏是隐去自己的眼神。 人的眼神是最不容易伪装的。这容先生无论何地都垂眸,让人感觉上很是恭顺,实则叫人难以看清他。以后须得留心此人了。赵锦绣不由得一翻身,借机去看他的眸,却还是看不到。 木森将不安分的赵锦绣一搂,冷冷地说:“大夫不为病人治疗,我留你何用?” 木森动了杀意,赵锦绣吓一跳。 下一刻,木森一手将赵锦绣一搂,唰地站起身,另一只手一抬,一掌劈过去,容先生也不躲避,被直直劈飞,跌入渡头边的草丛里。 赵锦绣紧抓着木森宽宽的肩膀,看那容先生站起身,一边咳嗽,一边拍着身上的草屑,尔后从容跨步出来,依然低眉垂眸,语调波澜不惊地说:“属下只治值得治疗的。” 木森不理会容先生,将赵锦绣横抱起来,安慰道:“别怕,我替你生一堆火就暖和了。” 说着,就往渡头旁的小树林走。赵锦绣脸上全是迷茫的神色,怔怔地看着木森。 木森唇边的笑意又浓了几许,很高兴。最后,嘴唇完全紧紧抿着,憋着巨大的笑意。(未完待续) 第66章 尴尬的男女(一) 木森坐在一块青石上,正用树枝拨着火堆,火堆上架着一只肥美的兔子,冒着咝咝的油,飘着诱人的香味。 赵锦绣抱着膝盖,坐在木森身旁,心里却一直在担心着楚江南。 不知他的伤势到底如何,如今自己又要怎么与木森对阵,才能让楚江南顺利脱险? 尽管之前自己耍了个小小计策,试探出木森对林希果真是有情谊,而自己也决定要利用这份情谊。 可到底是跟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男子对阵,赵锦绣心里也不由得发怵。 她想到此,不由得抬眼打量木森。此刻的他,侧脸映着微微的火光,英挺的鼻子满是坚毅。许是感受到赵锦绣的打量,木森略略偏过头来,眼角眉梢都是喜悦。 赵锦绣心里咯噔一下,木森这神色是给林希的。而自己现在是去利用这一份情愫,到底是不是太卑鄙。 “怎了?”木森将那兔子翻了面,继续烤着,眼神探究地看着赵锦绣。 “木公子——”赵锦绣轻喊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扑闪着盈盈眸光颇为为难地看着木森。 越想要达目的越要耐得住。赵锦绣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急功近利,露了心性,所以她没有在继续说下去。 木森一脸疑惑地看着赵锦绣,等待着下文。 赵锦绣却是轻叹一声,低头不语。 “如月,你怎了?”木森的语气十分柔和。 赵锦绣咬咬唇,怯生生地看一眼木森,尔后又垂下头,说:“木公子,楚公子的事,我们之前说好的。” “哼。说好了什么?你做我的女人,让我放他走?”木森颇为不悦地反问。 这话着实不好回答。如果回答是,木森可以雷霆万钧,如果回答不是,自己又显得虚伪。所以赵锦绣干脆避开这问题,在沉默一阵后,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说自己是林希,但是要让对方以为自己就是林希。 这般决定后,赵锦绣立马垂头丧气,幽幽叹息一声,尔后才颇为落寞地自语:“我之前虽为商贾,做的每件事都是从利益出发。但我如何能对我的亲人,我的恩人的死袖手旁观,无动于衷呢。” “楚江南是你恩人?亲人?”木森颇为疑惑地问。 赵锦绣这才缓缓抬起头看着一脸疑惑的木森,郑重地点点头,缓缓地叙述:“四年前,我奄奄一息,被楚公子捡回凤楼,悉心调养,尔后又收留我,让我在凤楼做事,还教我一些防身功夫。要不然,木公子认为,我一个举目无亲的弱女子,没权没势,还受着伤,下场能有多好?” 赵锦绣说到此叹息一声,抬眸去看他,只见他眉头紧皱,一言不发,也在看着自己,那眸光里有略略的心疼。 赵锦绣立马避开他的视线,看着远处的隐隐青山,知晓这时是让这个男人感到疼惜的最好时机。于是继续说:“那下场,不外乎曝尸荒野,尸骨被虎豹豺狼所食;抑或者,有幸不死,治疗一番,勾栏瓦肆,任人践踏,或者被人娶走,沦为女奴,下场也自不必赘述。可是,我遇见的是楚公子,他给我不一样的地位,不一样的人生,让我堂堂正正在这世间行走。木公子,难道不认为楚公子是我的恩人,是像亲人一样的存在吗?” 木森的脸色凝重,越发幽深如湖水,看不到水下一丝水流的方向。 赵锦绣看不透,便想着自己打开局面,冷冷一笑,自嘲道:“看来是我太过于天真。” 赵锦绣一说完,猛然站起身,就要往楚江南那边走去,刚走两步,胳膊被木森拽住,他问:“你当他是恩人和亲人?” 赵锦绣脚步一顿,脸上浮出一抹笑意,尔后慢慢转身,脸上的笑意已换作凝重,眉头轻蹙,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看着木森。 肆无忌惮地看男子的眼睛,是一种绝对的诱惑。这是自己十七岁那年,许华晨对自己说的。赵锦绣清楚地记得,许华晨说这话时,语气失去平时的淡定,在赵锦绣一脸的懵懂中,许华晨又补充道:“以后,如果你不爱一个男人,就不要肆无忌惮地与他对视。这句话一定要记清。” 当时,什么不懂得的赵锦绣郑重地点头,心里一直在犯嘀咕:这到底是为何。后来,有几次不经意跟许华晨对视,赵锦绣看到他眼中流转的欲望,才豁然开朗,明白许华晨说的这句话。 果然,木森被赵锦绣这么一看,眉头一蹙,眸光一闪,避开她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地说:“我知道了。” 赵略一笑,对着木森略一点头,算作礼貌,道:“多谢木公子。” 木森抬眸看赵锦绣,赵锦绣却是一脸娇羞看着自己被抓着的胳膊,又看看木森。木森有些尴尬,立马放开赵锦绣。 还真没想到这种言情小说与电视剧里最烂俗的镜头,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以柔克刚。看来,除了许华晨教自己的那些大计谋,以后与人对决,尤其是与男人对决,这“柔”字诀怕是利器了。 “你——,身子感觉怎么样?”木森语气不自在,却又觉得沉默得近乎可耻,于是问了这么一句。 “多谢木公子关心,奴家已经没事了。”赵锦绣还是低着头,看着他的袍子在风中飞动,心里竟是没来由的紧张。 “没事就好。”木森的语气也显得很紧张,这倒像是相亲的两人初次单独相处,非常尴尬,又找不到话说。 嗯,是的。赵锦绣当年为了摆脱许华晨,扑向华丽丽的烟火生活,也曾在周末盛装打扮,去相亲。只是曾见沧海,那些男子轻而易举就被许华晨比下去,赵锦绣越发觉得心理荒芜。 “那个,你先别担心,我让容先生替他治一下。”木森抬头看赵锦绣一眼,又立马别开。 两人继续尴尬。好在兔子牺牲自己,发出烧焦的气味为二人这般局面解了围。木森立马转过身去抢救兔子。 赵锦绣趁势提着衣裙往树林外走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67章 尴尬的男女(二) 渡头上,日光倾泻而下,肆虐地洒在他身上,楚江南紧闭着双目躺在一块大青石上。 而李卿然在一旁扶着那白衣人,容先生正一脸凝重,在为那白衣人施针。李卿然一脸紧张,而灵慧则是一直在容先生旁边,像个小护士,为容先生擦着汗。 这白衣与那些死士对阵,只用了三招,也没有见着他受伤,为何有这样强大的疗伤阵势? 赵锦绣暗想:不知这白衣人是啥来历,像是木森的亲信,可那功夫实在让人觉得恐怖。并且这恐怖的功夫与容先生的竹笛好像很有渊源。 这感觉像武侠小说里的控制性蛊毒。不过,赵锦绣历来觉得蛊毒一事太过玄乎。若是通过蛊毒来致人于死地,赵锦绣会相信;但是要控制别人的心智,还让别人炼成绝世武功,最后还要听命于你。赵锦绣觉得这是武侠小说里的YY而已,是最烂俗的桥段,根本不足以采信。 不过,这白衣倒真是一柄利剑。 赵锦绣正想着,听得一声低低的呻吟,像是楚江南发出的。赵锦绣赶快收回视线,快步走到楚江南身边。 楚江南躺在青山板上,乌发四散在周遭,一袭黑衣映衬,让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更加鲜明。此刻,这张脸的主人,一脸惨白,好看的嘴唇毫无血色,眉头纠结,像是在做噩梦,睡得并不安稳。 在这春日上午和美的日光里,赵锦绣慢慢蹲下身,伸出指头去触碰楚江南紧紧纠结的眉头。谁知刚刚摸到,楚江南竟一把掐住赵锦绣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楚公子,你怎么样了?”赵锦绣顾不得手腕的疼痛,忙不迭地问。 楚江南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纠结着,嘴里不断说胡话。赵锦绣连忙伸出一只手,快速覆上楚江南的额头,那额头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 “娘,娘——,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楚江南低喊。 赵锦绣心里一揪,楚江南在喊娘。看来真是伤得不轻,不然,依照楚江南的性格,大凡有一丝理智在,都不会肆意地露出一点点的心性。 原来他心底有着对娘的悔意。这些年在凤楼,也曾听闻楚江南当年去北地接一批货,刚到北地,他娘就过世了,待他回来,都出殡好几日了。 凤楼的人私下里说过,楚公子后来禁止提到他的娘,甚至不去给自己的娘上香。 以前自己以为他和他娘有着别的心结,今日看来,楚江南对他的娘亲是有着极深的内疚,所以才讳莫如深的。 子女与父母之间,哪怕是再深的仇恨,都还是爱的吧。赵锦绣轻轻一声叹息,又转头看看容先生。他还在为白衣疗伤。 手却是一痛,楚江南短短的指甲竟是抓开了自己的皮,掐到肉里去。赵锦绣疼得龇牙咧嘴,想要抽出来,无奈楚江南的力道太大,死死箍着。 “妍儿,对不起,我不能。”这会儿,又似乎是梦到了别的。 只是这提到的“妍儿”是谁?赵锦绣沿着记忆进行搜索,也不知妍儿是何许人。因为整个凤楼没有一个人的名字含有“妍”字,也没有人提到过“妍儿”这个名字。但是,听楚江南这几句话,又像是一个故事里纠结的部分。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这下子楚江南颇为激动,身子都在颤抖。 赵锦绣大惊,连忙将楚江南抱在怀中,自己坐在青石板上,轻轻拍着他的背,轻语:“你现在该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休息。” 赵锦绣有节奏地拍着他的背,不一会儿,感觉臂弯里的人身子一重。赵锦绣先是高兴,觉得他终于安然入睡了,尔后一惊,连忙去探他的鼻息,还算均匀,她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给。”木森语气有些不好,递过来一块烤好的兔肉。 赵锦绣腾出一只手接过,说了声谢谢。 木森在一旁瞧着赵锦绣,不悦地问:“为何要抱着他?” 赵锦绣没有回答,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狠狠咬了一块兔肉,虽然这兔肉膻味去的不够好,但是天然柴草燃烧的清香弥补了不足,吃起来还是很鲜美。 “放他在青石板上。”木森见赵锦绣没有答话,立马命令道。 “他方才在做噩梦,所以我——”赵锦绣嚼着兔肉,含混不清地回答。 木森没有说什么,蹲身下来去检查楚江南的伤势,就在这一瞬间,楚江南猛然睁开眼,双掌击出,朝木森打过去。 赵锦绣眼明手快,兔子肉一丢,死死拽住楚江南的胳膊,可也只能阻止得了一半。楚江南出掌很快,木森又防备不力。楚江南这一掌拍在木森胸口上。 木森踉跄地后退几步,站在原地,满脸愤恨地看着楚江南。 赵锦绣“呀”地叫了一声。楚江南却是从赵锦绣怀里坐起,施施然站起身,对着木森一笑:“今日若不是如月拖住我,我杀了你,这天下局势,又得变了。” 木森安静地站在那里,眸光里的愤怒已经不存在,整个神色全然没有看楚江南,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被木森这种眼神看得发怵,像是自己亏欠了对方很多似的。 赵锦绣很是烦躁,绕过楚江南就要到木森身边去询问他的伤情。 楚江南将赵锦绣一拉,道:“如月,你要清楚,他可是萧月国的敌人,方才,那一剑,要的是你我的命。” 赵锦绣脚步一顿,想起方才那一剑,不由得怒了,抬眸看着木森,一脸的责问。 木森一笑,将唇角的一缕血丝擦去,叹息道:“我若有心杀之,如月以为自己还能活着?” “如果不是我躲避,此刻怕都是过了奈何桥的鬼魂了。”赵锦绣话语里满是讽刺。 木森没有理会赵锦绣的讽刺,还是一脸淡然,看着赵锦绣,说:“四年前,当我知道你的死讯时,我对自己说:如果这个女人还活着,那么,她就是我的,只可以是我的。” 木森说的话很煽情。 如果这话是说给她赵锦绣听的,或许她会很感动。可惜,这句话是属于林希的。 所以,赵锦绣只是淡淡地瞧着木森,露出极其不相信的讽刺淡笑。 心里却不禁猜测:如果林希听到木森的这番表白,不知会不会有破釜沉舟的勇气,跟着这个男人从此后山高水长,再不去管天下国家。(未完待续) 第68章 两个男人的算计 木森的语调虽淡淡的,但透出一股子的笃定,像是对赵锦绣志在必得,所以这语气配上他的话语内容,倒是十分煽情。 只是这表白不是给赵锦绣的,所以即使是这理应美得泪水掉下来的表白,对她来说也只是电影里的片段,是属于别人的震撼。 赵锦绣心里便波澜不惊,像是站在落地玻璃后,看窗外无声上演的喜怒哀乐,只是冷眼瞧着,淡然的神色里不觉氲入一抹讽刺。 “你不信?”木森的语气淡淡的,没有一丝一毫的着急与责怪。 赵锦绣不语,只是看着他,神色波澜不惊。 她对木森方才所言不曾有过一丝怀疑。因为木森与林希作为敌对双方,却又暗生情愫,这种纠结,丝毫不亚于当初自己对许华晨。 想当初,得知许华晨所乘坐的航班散落在飞往英伦的海域。赵锦绣也是一下子懵了,尔后将自己关在家里,带着一丝期待,不断祈祷,隔几分钟打一次电话去航空公司。 每分每秒,心都是被放在火上煎熬,最后等来的还是无情的消息:他不在了,真的不在了。就连那个打电话过来的接线小姐都忍不住说:赵小姐,节哀。 那时,赵锦绣将手机狠狠扔出去,坐在地板上捂着脸,发出低低嘶哑干嚎,却流不下一滴泪。 赵锦绣的世界只剩下对自己愤恨的后悔:许华晨的张狂、傲气、优秀、身份、好看又算个什么东西?那个死了的女人,又算哪门子的事?自己怎的就想不通,想不通? 十年,认识许华晨整整十年,因自卑的心态、齐大非偶的观念,自己总是克制着,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靠近他,只要这样做朋友,终其一生都能和他隔着河岸相望,直到头发花白、地老天荒,那就好了。 可是,骤然失去时,赵锦绣清晰地知道自己后悔了。 如果这刻,上天能给哪怕多一秒钟,她赵锦绣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扑向许华晨,斩钉截铁地说:“许华晨,哪怕飞蛾扑火,烟花瞬间,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是的。等到失去的时候,每个人都会后悔。 倘若换做自己,再次遇到许华晨,怕也会如木森这般,再不顾世俗的纷扰,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表白出来吧? 赵锦绣忽然羡慕起木森来,因为他在兜兜转转的煎熬之后,还有机会能说出自己想要说出的话。虽然,林希的魂魄不知所踪,他遇见的只是徒有其表的赵锦绣。 可上天到底对他不薄,而自己,若要遇见许华晨,怕只得在梦里。 想到许华晨,赵锦绣胸口发闷,鼻子立马泛酸,她不由得用力咬住嘴唇,努力留住泪水,却再掩饰不住悲戚的表情。 “如月,你怎了?”木森这下子语气有些乱了。 赵锦绣慌忙低头,一边竭力平复情绪,一边向他摆摆手,低低地说:“木公子,你放我们走吧。” 这话刚说话,赵锦绣就听到木森一声苦笑,语气落寞地问:“你以为,现在的形势取决于我吗?” 赵锦绣不由得抬起头,看到木森脸上满是悲凉,心里暗想:难道楚江南的伪装真的骗过了木森?他是这么纯良的人? 这几年,赵锦绣搜集林希的资料,也研究过与林希对阵四年之久的木森。这男人用兵诡异,是典型的老狐狸,只是那四年与林希对决,却屡屡败绩,当时的赵锦绣猜不透其中原因,今日看来,或许是因为木森没有下狠手。 那么,这样一个人,会不知楚江南现在的情况? 楚江南确实是因破军之力受了重伤。方才这一掌攻其不备是他的全力一击。这会儿,施施然站在这里,不过是竭力伪装罢了。 最开始,赵锦绣也以为楚江南是全程伪装,包括方才那些梦话。在楚江南对着木森发出那一掌时,自己下意识地拽了他一把。 尔后,赵锦绣想去查看木森的伤势,楚江南用力一拉,那一刻,他陡然的无力与那瞬间眉头紧蹙的凝重神色,让赵锦绣猛然一震,当即明了:楚江南其实是极其虚弱,现在只是在硬撑着。 所以,赵锦绣不露痕迹地退站到楚江南的身后侧,做小丫鬟状,躲在楚江南身后,实际上是支撑着他整个身子。 这局面于楚江南很不利,多拖一秒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可能。而李卿然与灵慧的剑术也不懒,那个容先生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一概不知。 所以,赵锦绣才说出那么一句话,却不料木森竟是表现得仿佛全然没有看出楚江南的伪装。 难道真是用情则愚? 赵锦绣无法判定。尤其是这些权贵阶层的男子,都不是纯良的主,处事方式向来怪异。所以,绝对不能冒险,否则就真的葬送了楚江南。 唯今之计,只能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暂时避过。赵锦绣想到此,正色道:“我的意思是,咱们今日各不相欠,分道扬镳。” “各不相欠?”木森语气阴冷地反问,脸色骤然阴沉,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天空。 赵锦绣暗想:看来木森是以为自己要跟他楚河汉界,划清界限。怕过去林希没有少干这种事,这是木森的禁忌之点,绝对不能在这关头触碰。 所以,赵锦绣立马露出柔和的神色,道:“如月的意思是:今日,彼此都不愉快,双方损失都很惨重,若要继续计较,怕到最后,必得是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所以,如月窃以为,今日之事,不如算作扯平,一笔勾销。至于,其余的事宜,合作也好,对立也罢。也是来日方长的事。” 木森的脸色因这句话,稍霁,语气略缓和,却仍然固执地问:“仅仅是今日之事?” 赵锦绣听闻这话,心里不由得一阵泛酸,暗暗叹息:这桑木森作为一代将军,权力场上的男人,这般毫不掩饰地儿女情长,怕将来注定悲剧了。 可她面上却是微笑,媚眼如丝地看着木森,微微一笑,轻启朱唇,柔柔地说:“自然是。” 尔后,木森阴沉的脸柔和起来,浮上层层叠叠的笑意,倒像是日光下粉嫩枝头的桃花色。他淡淡地笑,漫不经心地说:“如果真如如月所说,那便是好,只可惜——” 赵锦绣听这话,心里一咯噔,暗想:莫非方才对于楚江南伤势的不知情都是装的? 赵锦绣想到此,心里一紧,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神色,淡然一笑,问:“不知木公子有何为难为难之处?不妨直说。” 木森眼眸微眯,打量赵锦绣一番,颇为疑惑地问:“如月受伤,除了失去武功,难道连警觉与智慧都失去了吗?” 赵锦绣懒得与木森言语上纠缠。楚江南在轻微的颤抖,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又多了一些。情况不妙,须得速战速决。 赵锦绣不悦地说:“如月受伤后,不知前尘往事。木公子也无需刻意讽刺,如月并不清楚以前。如今,还请公子明示。” 木森如预料中一般,满脸讶然,不可置信地问:“你不记得从前?” 赵锦绣颓然垂下眼帘,并不回答。她很清楚,如果正面回答“是”,那么之前对于木森的承诺就有欺骗嫌疑,这会惹怒木森。 所以,在垂下眼睑的落寞神色里,赵锦绣避重就轻,语气颇为落寞:“如果我记得,早就回家了。自然不必赖在凤楼,让楚公子处处为我担待许多。” 这话很明确,她赵锦绣不记得前尘往事,所以自然不记得你桑木森;并且这话,再度强调楚江南是自己的恩人,你桑木森如果想要跟我还有所发展,必定不能对付楚江南。 木森没有说话,赵锦绣抬头看他,他脸上有些迷茫。 赵锦绣趁机扶着楚江南,轻声地说:“公子,我们上船,回家吧。陈伯必定在码头等我们。” 说着,赵锦绣就要扶着楚江南走。可这一次,出声阻止的不是木森,而是一直一言不发的楚江南,他说:“如月,不用着急。有人利用本公子帮他铲除细作。本公子却因此损失惨重。咱们是商人,不能做血本无归的生意啊。” 赵锦绣一愣,觉得楚江南太疯狂,他都伤到这般,还要继续硬碰硬木森,人家可还有三个帮手啊。 于是,赵锦绣颇为不悦地说:“公子,木公子毕竟是桑国的人。我们与之动手,代表着两国,若有差池,怕会引起两国兵戎争端,到时候,受苦的是黎民百姓,笑的是其他国家。所以,这一举一动,还请公子三思。” 赵锦绣立马将楚江南这纯属个人的行为一下子上升到道德的高度,国家的高度。心想这样压你一下,你总得思考一下吧。 谁知木森哈哈一笑,笑道:“楚江南啊楚江南,你没想到,如月早就将你的意图看清楚了吧?想杀我,让桑国出兵,引起两国兵端。你的算盘可真是响啊。” 楚江南阴冷一笑,缓缓地说:“你的算盘也打得不赖。抓如月在手,一石几鸟。且故意留下如月未死的线索引我来此,实则是想让我替你将那画舫上监视你的人统统灭了。桑木森不愧为桑木森。”(未完待续) 第69章 赵锦绣式的林希 赵锦绣听闻桑木森抓自己在手中,打的是一石几鸟的主意,心里顿时腾起一股无名火。 想她赵锦绣先前看他对林希那种态度,还有那句煽情表白,那可是长情的男人。还着实有了微微的心疼。 而今,没想到自己未死的消息,都是这人放给楚江南的,就为的是让人帮他消灭细作?还打着一石几鸟的主意? 赵锦绣蓦然想到先前,这男人拿江慕白威胁过自己,并且说了江慕白取得江南大夏的控制权后,会以四座城池来换她赵锦绣。 那时,赵锦绣还笑木森天真。窃以为自己与江慕白不过萍水相逢,作为一个权力斗争的佼佼者,怎么会为一个女人付出四座城池。 而今,看来,江慕白的许诺兑现与否并不重要。反正自己在他手上,这作用比那四座城池大。比如对付楚江南,再比如对付林景松,更或者对付萧元辉,甚至对付林家军。 赵锦绣这下才彻底明了,自己还是太天真。这四年,苦苦挣扎,以赵三公子的名义存在,以为可以与林希划清界限。 可如今的形势表明:即使自己不是林希,即使自己害怕做不好林希。可来到这个时空,占了这个身子,就必得要背负起林希所有的东西,家族荣誉,爱恨情仇,家国天下。 那是不容回避,也回避不了的事实。 赵锦绣这下算是彻底醒悟过来,认识到即使这四年步步为营,兜兜转转之后,自己也必得与林希脱不开丝毫牵绊。 那么,既然回避不了,就做林希吧。做一个赵锦绣式的林希。恢复女儿身,忘记前尘过往的林希。 看来上天对自己也不薄,有这么好的条件让自己肆意去涂抹。活一个属于她赵锦绣的林希。 赵锦绣想通了这件事,陡然觉得轻松许多。她就像一个逃窜多年的逃犯,回去自首,顿时将所有的沉重都放下了。 赵锦绣唇边不由得淡出一抹笑。这抹笑在木森看来,却是一种讽刺。他语气顿有些急切地喊:“如月,不是你想的那样。” 赵锦绣听到这话,对木森的厌恶感愈发加重。心里暗想,这都下水当婊子了,还要立个牌坊以示贞洁。这男人越发失去英雄气概了。 这会儿,抬眸看木森,赵锦绣的眸光不觉就冷然。可脸上却是极其明媚的笑,语气偏偏淡然到极致:“一石几鸟。木公子果然高明。难怪四座城池能否收回来,你可是一点都不担心。” “四座城池只是戏言。如果如月如此介意,我可马上修书给他。你要相信我。”木森眉头略蹙。 赵锦绣最反感别人跟自己谈相信一事。在她看来,只有那种对感情没有把握的人,才会一遍又一遍地对恋人说“我真的很爱你”。同理,只有对自己的行为都难以把握的人,才会一遍又一遍地强调“你要相信我”。 其实,这种人从来没有相信过别人。眼前的男人就是属于这类。所以,赵锦绣说话便越发讽刺,毫不客气。 木森的老虎眉又纠结出来,抿抿唇,有些落寞地说:“我一直相信月华给玄素的承诺。她说‘待那山坡开满桃花——” “行了。前尘往事,都是前世。你说什么也没用。今日一别,你我河陵汉州,再无瓜葛。若兜兜转转,他日能人海相逢,那便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端。”赵锦绣不耐烦地打断木森的话语,垂目换暖叙述。 虽然之前,自己决定要担负林希的爱恨情仇、家国天下。但并不表示,自己会将这敌对的权贵男人纳入生活范畴,甚至是感情范畴,去继承林希这绝对的纠结。 这感情纠结,一个许华晨就已经够了。尔后,再遇见的某个人,无论是谁,于她赵锦绣,都只是过日子,再不关乎所谓爱情。所以,若一个人能与她牵手,除非是许华晨再世,否则她必得要求这个男人平淡细致,再不是权贵之家的算计型人才。 可这番,自己与楚江南处于劣势,又不得不卑鄙地加上一句,为木森画一个充饥的饼,畅想一下未来。 赵锦绣说完那句话,也不由得很很鄙视一下自己的卑鄙。 “月华,我方才说过,如果你还活着,你便只可以是我的。”木森的语气有点穷途末路的紧张。 赵锦绣眸光一寒,很是不悦地说:“我姓许,名如月。还有,请你记清楚:我是我自己的。即便他日再相逢。” 木森看着赵锦绣,这下的眸光倒是没有一点的算计,平静如水,尔后他缓缓地说:“木森记住了。” 赵锦绣看着木森脸上沉淀着的深深浅浅的悲伤,心里竟是有些不忍。这男人虽算计林希,但到底还是对林希还是有着执念。 只是他是权力场上的男人。爱情之于这样的男人,不过是蛋糕顶端那颗可有可无的红樱桃,起的只是点缀与装饰作用罢了。 这会儿,大家忽然都静默,四周只有猛烈的江风吹着树林带来的沙沙声,以及江水有节奏地拍着堤岸的声音。 赵锦绣抬眸,看着远处沙鸥在江天之间翻飞,脑袋里瞬间空白,身为仿若梦境的感觉。 就在这瞬间,旁边响起颇有节奏的鼓掌声。一直羸弱的楚江南竟不需将身子靠在赵锦绣身上。 他的伤好了?还是—— 赵锦绣不由得抬眸看他。楚江南正悠闲地拍着手,一脸清冷,颇为赞赏地说:“桑木森真不愧是桑国大将军,兵者诡道,是被阁下运用得淋漓尽致。这般表演,让一向心软的如月该如何是好啊?” 楚江南说着,想赵锦绣投过来探究的目光。 赵锦绣面如秋水长天,一丝喜怒哀乐都没有,悻悻地往旁边的青石上一坐,悠闲地捶着酸痛的腿。她才懒得去掺和呢。看如今情况,这两个男人都是老狐狸,并且各自都还有所隐藏。那自己就淡然一点,三缄其口,看这两只狐狸怎么斗法。 果然,楚江南这句话激怒了桑木森,桑木森脸色一沉,很是愤怒,语调却是出奇的平静:“楚江南,四年来,你极力隐瞒如月的身份,难道没有对如月有所谋划?” 赵锦绣表面上百无聊懒地捶着发酸的小腿,心里却也是十分感谢这二人互相揭短,都揭出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 楚江南冷笑一声,道:“自然有所谋划,可是——,如月绝对不会怪我的,是吧?” 赵锦绣抬眸,斜睨楚江南一眼,他竟满脸期待,等着自己的答案。这会儿,赵锦绣想不回答都不行,于是只得继续捶着小腿,慢腾腾地说:“楚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与安身立命之恩,奴家自然不能怪,也不敢怪。” 这句回答实则是避开问题实质,表面上不怪,实际上是怪的。赵锦绣淡淡的语气更是将这句话做绝了。 楚江南脸色当场就变了,颇为落寞地说:“这四年,你将凤楼打理得很好。我总以为,如月会明白我做着一切的。却不料——” “楚公子,你高瞻远瞩,早就将凤楼打理得很好,铺好了路。我不是凭恃一点小聪明,沿着你的铺设走的罢了,哪能揣测楚公子你的心思?”赵锦绣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理了理衣衫,慢腾腾往渡头边走。 “四年前,我在落凤坡下找到奄奄一息的你。那一刻,我只是想你做你自己罢了。”楚江南忽然说。 赵锦绣脚步一顿。能想到让林希做回自己,这番安排若是真的如他所说这般,那楚江南对林希倒真是用心,也算是真正注意了林希内心的渴求吧。 这世间的女子,谁不想一袭红妆笑烂漫,而偏偏是百媚千娇的人儿,去下火场? 赵锦绣也曾私下里猜测过林希,想她怕也是常常渴望,设想过自己如果只是林大将军的女儿,或许就可以撒娇,可以名正言顺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而不必一个人孤独,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娶别的女人。 林希怕是做梦都想着做回自己。而楚江南在四年前,利用林希的遇难,做了这番安排。只是,楚江南怕是做梦也没想到,这身子早就换了另一个女子。 “如果这算是谋划。江南无话可说。”楚江南自嘲地说,声音里含着几丝落寞。 楚江南这句话巧妙地将赵锦绣一截,倒是让她生出几丝愧疚,倘若对他有一点重话苛责,倒是自己良心不安了。 所以,赵锦绣并没有将心中的诸多疑问问出来,比如楚江南一介商贾如何认得鲜少与人接触的林少将军?林希遇难当晚,萧元辉明明派了丞相苏澈亲自来搜查,他楚江南又是如何将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回去,还能布置一具巧妙的尸体?要知道萧月国昔年鲜衣怒马的四人,萧元辉是王者,苏澈就是绝对的谋士。能在苏澈之前赶到,骗过苏澈。除非楚江南有惊天的本领,或者根本就知晓林希会被灭。 赵锦绣自然不会傻得去问这些。所以,她慢慢转过身,看着一脸清冷的楚江南,平静地说:“前尘往事,皆为尘土。这四年,凤楼是我的家。公子,自然是我的亲人。” 楚江南好看的唇略一抿,清冷的面上浮上笑容,他高兴地说:“好,我们这就回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70章 峰回路转的形势 赵锦绣面上一笑,道:“好。” 心里却是纳闷,适才楚江南与桑木森两人剑拔弩张。那形势必得是一场暴风骤雨。可眼前又像是风平浪静,难道二人在不知不觉间达成默契? 赵锦绣下意识地扫一眼桑木森,他还是站在刚才的位置,姿势没有一丝的改变,脸上却是高深莫测的表情,带着淡淡的讽刺。 赵锦绣不知他这副表情到底为何,可出于礼貌,也向他略略欠身,道:“木公子,多谢这几日的照顾。告辞。” 行完礼,抬眸看他。他还是那么站着,神色未曾波动。 这男人到底是怎了?自己方才说的话,有那么伤人?权贵之家的男人,怎么可能有颗玻璃心呢。赵锦绣慢慢转身,跟在楚江南身后往渡头走。 楚江南走得很慢,脚步有轻微的虚浮,赵锦绣又不好上前去扶他。 如果一扶他,无异于对木森等人宣布楚江南现在受着极重的伤,毫无还手之力。 赵锦绣密切地注意着楚江南的步伐,深怕就在这关键时刻出一点岔子。 这人间的事是越担心什么就来什么。赵锦绣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祈祷着楚江南能顺利登船。可这楚江南偏偏脚步一踉跄。 赵锦绣暗叫不妙,立马跨一步上前拉住楚江南的胳膊,以便支撑着他的身子,有些担忧地问:“当家的,这次生意的损失,不会是如月一人承担吧?” 楚江南趁势停下脚步,转过头看赵锦绣,慢慢调戏。 赵锦绣则是表现出十分关心自己扣钱与否,一脸担忧地看着楚江南。 楚江南苍白的脸上浮上一丝感激的笑容,紧抿的双唇还是未能全力压住翻涌的血气,唇角渗出一丝血,好在这边脸没有对着木森等人,算得有惊无险。 赵锦绣甚是担忧楚江南目前身体状况若不能上得船,便不能全身而退。如果这刻,木森他们看出端倪,李卿然、灵慧、容先生、木森,任何一个人来攻击楚江南,楚江南必死无疑。 二人就那么对视着,良久,楚江南才缓缓地说:“非你所愿,自然不会,” “真的?”赵锦绣扑闪着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 “自然。”楚江南语调里充满宠溺,微微一笑,道:“从今往后,你就只是如月,并非凤楼三公子。自然不需承担。” 赵锦绣咯咯一笑,语调欢快地说:“奴家谢过楚公子。” 楚江南就那样安静地看着赵锦绣,不再说话,那向来清冷的眼角眉梢,都有着淡淡的温暖。 赵锦绣则是与他对视一眼,故作娇羞地低头。 这幅场景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一对男女的情愫在眉目之间流转,决计想不到这般的举动只是为了楚江南能尽力调整自己的伤。 赵锦绣这刻终于知晓楚江南那一掌是绝地反击,而自己的妇人之仁却是破坏了他最后的计划。之后,他不走,并不是不想走,而是他的身体状况根本走不了,一走就露了颓势,必死无疑。 好一会儿,楚江南才慢慢地说:“好了,走吧。” 赵锦绣松口气,这句话传达出他已经可以上船。 “嗯。”赵锦绣乖巧应答,跟着楚江南走到渡头边缘,他的船只有一艘是栓了在渡头的木桩上。 楚江南要蹲身去解那绳索,赵锦绣跨了一步,笑道:“还是我来吧。这些锦河一线,可都是我在跑,这船上的事,水中的事,怕是比当家的要懂得更多。” 赵锦绣笑着闲话家常,很自然地蹲下身去解那绳索,尔后使力气将那船拉了过来。 这船虽说是拉到岸边,但因为船与岸高低不一致,那船上又无人,自认不会搭上板子,让楚江南从容走过去。赵锦绣四下里看看,这个野渡头上的备用脚木板早就不知所踪了。 赵锦绣这下颇为为难地说:“当家的,这渡头小,连个木板都没有,这下子——” 楚江南轻轻一笑,近乎宠溺地说:“傻丫头,我又不是娇生惯养的,没木板就不坐船了?” 说着,便轻轻一跃,稳稳落在甲板上,赵锦绣提了提裙子,准备跳过去。却听见一直没说话的木森,突然开口喊:“月华,今日,就算我会死在这渡头,你也要走吗?” 这话让赵锦绣硬生生没有起跳,憋得一股劲没发出去,心里很是烦躁。 这男人又发什么疯?尽说这些煽情的台词。他又怎么要死了?难道重伤? 赵锦绣转过身,看到灵慧扶着木森站在一旁。而木森正微笑着看着她。 赵锦绣眉头一蹙,仔细打量他那张脸,看起来微微泛青,难道是中毒了?莫非楚江南方才那一掌,是下了毒? 赵锦绣凭着这几年的江湖经验,仔细看木森的眼角眉梢,确实是中毒之相。赵锦绣心里一紧,甚是担忧。尔后小声地说:“你中毒了?” 木森还是微笑着,低低地说:“要不然,我怎么会容许别人带走你。” 这男人又说胡话,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满嘴的胡言乱语。赵锦绣很狠瞪他一眼,转过头看着站在船头的楚江南,说:“公子,这事关重大,咱们凤楼可不能代表萧月国啊,一旦有变,两国开战,多少家庭破碎,黎民百姓流离失所,这责任咱们凤楼可担不起。所以,您看,这桑将军的解药?” “如月,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他不死,桑骏就会停止对付萧月国吗?萧月国与桑国迟早会有一个了断,不是今日,也是明日。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事。今日解决此人,才是为萧月国子民着想。”楚江南负手立在船头,一脸冷然。 赵锦绣哑口无言,楚江南说的也并没有错。如果木森一死,桑国便再也找不到像木森这样出色的领军人物。即便是两国开展,萧月国未必会输。 “可是,这不应该由凤楼来做——,毕竟我们只是商贾。”赵锦绣还是做了无力的反驳,尔后看着楚江南的脸色变得阴沉,他甚为不悦地伸出手,道:“过来。” 赵锦绣站着不动,只是看着楚江南。自己虽然觉得楚江南说的很有道理,但直觉桑木森不可以就这样死去。 思量再三,赵锦绣忽然想到小白,能将江家老八从名不见经传的庶出子弟弄到江家老头继承人的不二人选。小白这人真的甘心做江家老八背后的人么?何况老八一旦荣登大位,能不对付小白? 像小白这样心性的人,必然不会容许别人先对付他。那么,未来的大夏,怕就是江家老九的天下。 虽然目前,大夏也会经历一场内战,有所消耗。但是锦河南岸尽是富庶之地,要恢复元气,也是很迅速的事。 如果萧月国与桑国两败俱伤,那大夏怕就是一支独秀,成为南方霸占,锦河流域便就是归江家所有。或者,北地连国、车容国、南车姜如若有一支独大的,也可直接取了萧月国。 那今日楚江南所作的一切,实际上就是加速萧月国的灭亡。一个国家的灭国,必然意味是无数的人沦为奴隶,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也许是自己想象力太过丰富,将情况想得太过惊悚。可是,这种可能也是存在的。 如今,既然要接手林希的家国天下,那么自己的原则总得要摆正。 自此,赵锦绣豁然开朗,抬眸看着楚江南,缓缓地说:“战争是对国家最大的消耗,无论是战败者,还是胜利者。萧月国不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桑国,那么,萧月国即便拿下桑国,也守不住。楚公子,你说在商人的立场上来说,为人作嫁衣的事,我们能做吗?” “我说过,从今以后,你就做许如月,这国家朝堂的事,是男人的事,你还管什么?快点过来。”楚江南很是不悦,到最后近乎是冷冷的命令。 他这一番话,无疑是宣布并不会放过桑木森,无论是什么理由。 赵锦绣的执拗劲儿却也上来了,在黎民百姓的问题上,在关系国家安危的立场上,是一步也不能退。 如果许华晨在这里,也必然是不会退的。许华晨虽然出身权贵之家,但由于家族世代军中,军队的纪律严明,也让许华晨向来鲜少公子哥习气,有着嫉恶如仇的性格,对百姓民生也颇为关注,且总以国家为上。 许华晨身上这些闪耀着夺目光芒的特质,一直影响着赵锦绣。与他相处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就具备了与他相同的三观。 “如月,别固执了,你知道我的情况。”楚江南不觉家中最后一句话。 赵锦绣颇为为难,却还是摇摇头,道:“楚公子,今日这件事绝对不能这么做,请你教出解药。” 楚江南眸光一凌,从未有过如此怒意的脸上,浮出阴鸷的狠戾,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有人可以改变我的决定吗?” 赵锦绣毫无畏惧与他对视,心里咯噔一下,有些猜测,自己一直不愿地证实,这会儿,却也不得不问出来:“你非得置桑木森于死地,到底意欲何为?” 楚江南一脸痛楚,眉头纠结得极其难看,神色却是空洞,只是呆呆地盯着赵锦绣,好一会儿,才冷冷地说:“如月,我曾给过你很多机会。” (对于DT,实在无语。看到那么都人支持DT,实在没有什么动力。算了,爬走了,从今往后,不说一句这种话了。多说无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71章 都是老狐狸 楚江南向来是鲜少有喜怒哀乐,四年的印象,都不过是他在往竹林深处走的背影,红衣飘飞,乌发披拂,那一脸的清冷,闪着世界末日般的孤寂。 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就感觉他身上散发着一种空如大海的孤寂。 可是今日,楚江南向来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有了温暖的柔情,这一贯清冷平静的脸上有了喜怒哀乐。这一刻,这怒火与痛楚竟是丛生茂盛。 赵锦绣不由得一怔,隔着浅浅的一段距离与楚江南对视,却偏偏觉得楚江南如同陌生人,像是从来没有见过。 “如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过来。”楚江南向赵锦绣伸出手。 赵锦绣看着楚江南摊开的手,手心洁净的皮肤在日光下显得格外诱人。这是一种绝对的诱惑。自己如果将手交给他,其实意味着一种生活的开端,这生活里,怕就会有楚江南在自己身旁遮风挡雨。 可是,如今要说的是原则问题,并不是儿女情长,烟火生活。何况,赵锦绣要想过安稳生活,也不会选一个有着诸多矛盾与疑点的男子,并且性子这般清冷,又过于阴鸷。 所以,赵锦绣抬眉看着楚江南的脸,轻轻地摇头,语调平静地说:“我不是站在谁那边。我是站在整个萧月国子民的立场上来说这件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之不存,凤楼又何去何从?” 楚江南一抬手阻止,颇为不悦地说:“多说无益,我给你的机会够多了。是你自己要放弃,要走上这条路就别怪谁。” 赵锦绣总觉得楚江南这话中有话,像是要跟自己楚河汉界,彻底决裂一般。正疑惑不解之际,楚江南一挥手,道:“行动,留下如月的命,其余的,杀无赦。” 忽然五艘大船的底部,像是大鱼跃出水面,每条船下跃出五个灰衣人,纷纷往渡头上跳。 赵锦绣连忙往后退,这才想起之前楚江南说“凤楼不会这么轻易败的”,原来楚江南竟是有几重实力放在。 那群灰衣人甩甩身上的水,唰地从袖间拔出匕首。 看这阵势,楚江南早有预谋,并且不惜让自己受伤,来引出白衣人。并且,他似乎还深深地知道白衣的弱点。 “你是早有预谋?并不是来救我。灭掉桑木森才是你的目的。”赵锦绣笑着摇头。 忽然觉得很无力。这几日,自己感受到真情,略微的心动,却瞬间就被粉碎。这几日,每每看到一丝丝的真情,却全都是舞台上的剧目,虚情假意,还披着阴谋的外衣。 楚江南站在船上看着赵锦绣,没有回答。 灰衣人向桑木森等人围拢去。灵慧一手扶着桑木森,一手拿着弯刀做防备状,李卿然一手抱着白衣,一手持着一把青铜剑,挡在桑木森的面前。容先生则在为桑木森扎针。 赵锦绣自然是要护住桑木森,也没等楚江南回答,快速跑到桑木森身前挡住,很固执地看着楚江南。 “许如月,你别逼我。”楚江南紧紧攥着拳头,一字一顿地说。 赵锦绣看着楚江南,觉得很是难过,本来一直当作恩人与亲人的男子,如今却要对决,心里怎的不难过。 “公子,我们凤楼都是一家人,可如今要这般,如月只是觉得难过。”赵锦绣看着他,朗声说。却也知晓大势已去。 楚江南没有说话,只是咬牙看着赵锦绣,眼里适才的怒火统统退却,这会儿倒是只剩下迷迷蒙蒙的一片,像是陷入某种沉思中。 “月华,谢谢你在我身边。”身后响起木森清澈淡雅的声音。 赵锦绣有些不耐烦,低低地说:“别误会,如今我只是站在萧月国子民身边,并不是在你身边。” 谁知身后的家伙并没有发怒,反而是一笑,道:“即使你失忆。这话语倒是与以前一般无二了。成天都是天下为重。” “不要再说过去。那个人已经死了。你想要留住现在的时间,就请你忘记过去。”赵锦绣不悦地说,一下子转身,从那白衣人脚下捡起长剑,对着那群灰衣人。 灰衣人没有理会赵锦绣,集中对付李卿然与灵慧。 这些灰衣人的功夫显然比适才那些黑衣人要高出许多,虽然是短匕首,可身形极快,李卿然与灵慧主仆二人的刀剑竟是占不到丝毫的便宜,反而是一丝一毫受了好几处伤。二人本来严密护着木森,这下混战乱了章法,与是远离了防护。 木森身边只剩下赵锦绣与一直在施针的容先生。 赵锦绣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皱皱眉头,难道这楚江南是别国的人?巴不得萧月国与桑国再开战,两败俱伤,好渔翁得利? 他雪藏林希,怕也不是让她做自己那么简单吧? 想到此,赵锦绣越发觉得桑木森不能死,持剑对着跃过来的一名灰衣人,一剑刺出去。那灰衣人竟是应声倒地,脖颈间一道血痕。 其余几名灰衣人,略一顿,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刚才怎么像是不听使唤一样,这剑就直直地出去了?而且那么狠戾准确地割破此人的咽喉。 “只要月华在我身边,本公子就不会输。”木森突然说,带着略略的笑意。 赵锦绣略一转头,扫他一眼,脸上青色尽褪,神色好了很多。而容先生则是站在一旁,负手看着灰衣人与李卿然和灵慧对阵。 “你毒解了?”赵锦绣不可置信地问。 木森微微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非常开心地说:“我说过,月华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败。” 赵锦绣不理会他。这么唯心主义的甜言蜜语,也许对林希这种古典女子有用。可自己是谁?自己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的80后啊,从小就受着“鸳鸯茶啊鸳鸯茶,你爱我来我爱他”的流行歌曲熏陶,尔后,又有无数狗血呕像剧对自己进行了渲染,诸多言情小说成为爱情教科书。 自己早就是千帆过尽的心态,连面对许华晨的试探,都能微笑处之,打死不露一点蛛丝马迹的情绪。 木森这些句子简直就是小儿科。赵锦绣很不屑地白他一眼,心里想:这等情话段位,幼儿园的孩子都不屑了。 木森却更是开心,对容先生说:“你倒是要让我折损卿然和灵慧二人?还不赶快行动?” 赵锦绣听得这句话,心里一咯噔,这个男人能以个位数的伤亡拿下一半的云召国,哪里是省油的灯啊?想必是早就有部署了。就连着毒,怕都是装的吧。 楚江南不会那么傻采用普通的毒,这毒要不无药可解,要不就是解药在他手里。可这容先生只是在这里施几针就解毒了?这也太侮辱楚江南的智慧了吧? “你根本就没有中毒?”赵锦绣不由得低声问。这下总算恍然大悟,方才自己那一剑根本就不是自己在打,是木森顺势而动,借自己之手杀了那人。 木森呵呵一笑,也是压低声音道:“我在这里部署三日,你以为我是装模作样做虚的?” 木森漫不经心地说着,顺手一抬,夺过赵锦绣手中剑,顺势将旁边攻来的两名灰衣人挡退,砍下其中一人的手,那人发出一声惨叫。 赵锦绣顿觉耳膜生疼,心脏痉挛,血腥味冲过来,赵锦绣立马掩住口鼻。 没想到这渡头的血腥味才刚刚变淡,血迹还未干透,这第二波的杀戮便又开始,两只老狐狸的较量,这么几百个人是这两只老狐狸对决的棋子。 赵锦绣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家伙,自以为自己在这场对决里起了重要作用。可到头来,人家两帮的剧本早就准备完毕了,自己不过是个三流配角。算了,自己就适合呆在一边去看着。 赵锦绣这才刚走出一步,木森却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低声地说:“呆在我身边。” 剧本再次回到楚江南带着狐狸面具来到画舫时的那刻,又是这样拽着自己的手,又是这句话。只是当时的感动,如今看在眼里,全然是阴谋灼烧后的虚假。赵锦绣很不耐烦,使劲挣扎欲要挣脱。 “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有赢的信心与欲望。”木森忽然说,并且捏了捏赵锦绣的手腕。 赵锦绣觉得这实在是太过于呕像剧对白,看木森的眼神颇为鄙视。 桑木森也不理会她得鄙夷,满脸的笑意,持剑并不战斗,而是挡开攻上来的人。 赵锦绣这下倒是有些不明白,这木森为何不进攻?凭他的剑术,这群灰衣人也会被清理的,虽然会费事一些。可这下子,木森倒像是看戏的,正在袖手旁观。 赵锦绣不由得看场中对决,灰衣人有人数优势。李卿然与灵慧主仆二人,剑术不错,无奈毕竟是商贾,渐渐力不从心,身上也是受了不少伤。那容先生得令之后,则是身子一闪,像一只灵巧的狐狸往那树林里跑去。 刚跑到树林,一声高耸入云的尖利鸽哨声响起。尔后,林子里居然出现一支军队,少说也有四五十人,都是强弓搭箭,蓄势待发。 赵锦绣不由得一惊,先前自己还刻意检查过这渡头周围不适合隐藏、潜伏。以为就算那片小树林,也是由于树木稀疏,多为灌木,根本不能隐蔽许多人。 可如今,活生生的事实摆在面前,木森在这小树林里做了部署,这支军队竟悄无声息地隐藏、出现。(未完待续) 第72章 许你今生今世 这绝对不是一支简单的军队,能够利用这种根本不利于隐蔽的地形,隐藏得神不知鬼不觉。必得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在看那强弓利剑,那种军容姿态。很像是现代战争中,担任狙击手的部队。 看来桑木森早有预谋,早就布置好一切等待楚江南来。楚江南再精明毕竟只是商贾之家,即使是两批死士,也斗不过桑木森这个将“兵行诡道”运用得淋漓尽致的家伙。 现在形势又一次逆转,楚江南再度处于危险之中。 那群灰衣人也在听到鸽哨响后,纷纷将目光投向小树林,皆是一惊,或许都没有想到那不过是稀疏的灌木小树林,居然隐藏着这样一批士兵。于是,灰衣人皆停止与李卿然主仆二人的打斗,退到渡头边,匕首在收,做防备状。 如果士兵箭法很准,那么这群灰衣人要想全身而退,除了坠入江中,就不会有别的办法。可是楚江南呢? 赵锦绣心里一紧,楚江南本身有伤在身,方才不怕桑木森,不过是凭借着自己还有雪藏的势力。 但此刻那种优势完全没有,如果灰衣人都保命,翻入江中,那么以楚江南的伤势,定然无法逃脱。 楚江南纵使有如何的算计,这四年来,到底是对自己有恩。论亲疏,此时此刻,赵锦绣绝对不想站在桑木森这边。 抬眸瞧一眼楚江南,他还是站在船头,负手看着渡头上的一切,脸上没有一丝慌乱,是惯常的清冷,慵懒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的笑意,“看来桑将军倒是看得起楚某,竟是动用这支军队。” 桑木森呵呵一笑,缓缓地说:“阁下竟知晓这支军队的威力,也不枉本将军一番苦心了。” 楚江南没有在说话,而是慢腾腾地转身要往船舱里去。 桑木森抬手对着那军队,还没下命令。 赵锦绣一下拽住桑木森的胳膊,低声恳求:“请桑将军放过楚公子。” “凭什么?”桑木森语气有些不悦。 赵锦绣这下倒是放开他的胳膊,一言不发,固执地低垂着头。因为想来想去,无论自己作为赵锦绣,还是林希,目前的情况下,都是没有任何筹码可以与桑木森去做谈判。 所以,只能这样,算是一种赌博。赌的是桑木森对林希的执念。如果他想要赢得林希,必然不会傻到去动林希在乎的人。 不过—— 赵锦绣心中忐忑不安,毕竟这人是大将军,权力场上的人,必要时刻,为了所谓大局,为了自己的利益,是可以冷酷无情,将儿女情长放下的。 时间静默,风在二人之间盘旋,赵锦绣低头看着桑木森腰间金丝银线的腰带,兀自在心里数着数。 如果数到一百,对方还没有动作,那么自己必须要救楚江南。否则自己便是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赵锦绣数到三十时,桑木森忽然低声说:“你说过,在商言商,没有利益的事不做,你此刻如果能够说出让我不杀楚江南的条件,我可以不杀。” 赵锦绣还是低着头,慢腾腾地小声说:“只是如月请求而已,他是我的亲人,如月所能做的便是请求桑将军高抬贵手。” “你以什么身份与资格来请求我?”桑木森缓缓地问,那只抬起的手放下。 赵锦绣无从回答,这种情况回答什么都是错。还不如让桑木森将他的意图说出来。 桑木森将赵锦绣不回答,一伸手捏住赵锦绣的下巴,力道并不大,将赵锦绣的头抬起,冷冷地说:“看着我。” 赵锦绣趁势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桑木森,肆无忌惮的明亮。 许华晨曾说过女子这般肆无忌惮看一个男人的威力,这刻,赵锦绣便是豁出去了。 果然,桑木森被她这眼神一瞧,有些不自在地放开手,退后一步,眉头不觉就皱了起来,固执地问:“如果换做是我,你也会这般吗?” 这男人不是堂堂大将军么?权贵人士不都得是冷酷到底,决计不会儿女情长,即便是喜欢了,都得是淡淡的么?可这男人从开头到此刻,说的都是狗血对白,上演的都是狗血桥段。 赵锦绣不由得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跟自己一样是穿越人士,而且穿越前一定是经常看台湾小言外加棒子剧兼呕像剧的。 “会否?”桑木森语气很不耐烦。 “他是亲人,必得如此。你我萍水相逢,但出于两国安定,必得如此。”赵锦绣不紧不慢地说。 “过去的——”桑木森恶狠狠吐出这三个字。 赵锦绣一抬眸,面色平静地看他一眼。桑木森一下子顿住,转身对着小树林里的军队一招手,一声冷酷的“一个不留”话音未落。 近在咫尺的赵锦绣猛然上前,袖间的匕首抵在他咽喉处。那正在准备喊“放箭”的指挥者看到这一幕,只喊了一个“放”字,后面的“箭”是硬生生压在喉间,士兵的手也是一抖。好在是训练有素的队伍,没有谁先发一箭。 桑木森身子一震,却是怒了,咬牙切齿地说:“好哇,你——” 赵锦绣觉得跟这么个喜欢呕像剧对白的家伙说话,就不能按照他的剧本来,否则郁闷死的只有自己,所以,这刻是言简意赅,低声道:“放他们走。” 桑木森也是执拗,冷声反问:“不放,又如何?” 是啊,又如何?杀了他,不过是引起两国争端,正好给桑国出兵的借口。 四年前,萧月国动荡不安,桑木森率大军趁机进犯,却被林希挡在汉州城外,且几年未能拿下,从而让桑国灭其余六国的宏图大业受阻。后来便签订停战协议。 谁知,过不久,萧月国军中的支柱式人物:林浩然大将军与林希少将军两员大将同时遇难。萧月国军中再无出色人物,而桑国当时已是七国中实力最强的,军备实力也很强。桑国摄政王桑骏颇会挑选人才,所以,这一辈中领军将领出色的也不少。 这样强大的桑国怕是很早就想出兵对付萧月国了。萧月国占着锦河北岸的大片肥沃地区,除却大夏国,土地最肥沃的就是这萧月国了。 而这几年,萧月国政团又是明争暗斗,不甚团结。先有传言丞相苏澈因青梅竹马的恋人梁思妍与竞元帝罅隙颇深,后有传言,原先呼声很高的成王萧明风暗培植不少势力,与竞元帝的另外几位兄弟叔伯暗中连成一线。 桑骏不缺桑木森这么一个领兵者。如今如果自己杀了他,必得就是给桑骏一个出兵萧月国的理由。 再怎么说,萧元辉也是这具身子的表哥,萧月国也是林希的祖国,是她牺牲了女儿家的娇媚,只身下战场,所守护的国家。 “如何?”桑木森见赵锦绣没有回答,又从牙缝里迸出这么一句问话。 赵锦绣的匕首还在他脖颈处,可头却是垂下,语气颇为落寞地说:“不如何。如果木公子执意如此。那么如月守护亲人不力,便无颜见人罢了。” “你在威胁我?”桑木森更是不悦。 赵锦绣却是回头,对着那帮灰衣人,说:“你们还不护送楚公子回去?” 灰衣人皆扫赵锦绣一眼,没有说话。 怕是又收到了死命令吧。赵锦绣无奈地看楚江南一眼,只见他在船舱门口站着,眸光幽深地看着自己,眉头又有些轻蹙。 那眸光的含义不明,像是热切,却又是疏离。这刻,赵锦绣也不想深究,反而是担忧起他的身体状况。 照理说,楚江南应该是走进船舱里去,而不是在这船舱门口摆个造型,做对方的活靶子。怕是他又不能动弹了,破军之力果然是很恐怖的。 二人对视一眼,赵锦绣眉头一蹙,又收回眸光,垂目站在桑木森的背后。 “今日,要不,你杀了我。要不,我就杀了楚江南。”桑木森一字一顿地说,决绝无比,毫无转换余地。 赵锦绣这下彻底相信这男人是权力场上的游戏者,即使是赵锦绣暗示以自己性命相威胁,他也这般决然。 “木公子是以为如月不敢?”赵锦绣话语很轻。 桑木森一下子握住她握刀的手腕,转过身,很是不悦地说:“先前,你说过你只是许如月。现在又掺和进来做什么?” 赵锦绣不说话,只是垂眸站在那里,像是个做错事的小女孩。 “月华,倘若你真的与过去,我便许你今生今世只你一人。”桑木森一字一顿地说。 赵锦绣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心里却是一动。不禁想,如果当日许华晨能像这般,对自己有一个真诚的绝对,哪怕只是这一点点的许诺,自己肯定会奋不顾身,哪怕飞蛾扑火,瞬间湮灭,也要跟他一起吧。 桑木森见赵锦绣没有说话,手一抬挥,那指挥者会意,喊一声“放箭”,那些箭嗖嗖而去,冲着那群灰衣人。 赵锦绣一侧脸,竟看见那些灰衣人只是象征性地抵挡一下,就纷纷中箭跌入江中。 不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在这个时空能活下来,都是靠着楚江南。无论他是否别有用心。 这时刻,是他最艰难的时刻,自己就算是死,也不能丢下他楚江南不管。 赵锦绣这样一想,身子一动,往那船上跑,却不料这身子的感觉来了,跑得极快,身手敏捷。 “如月,别过来。”楚江南却是大喊,气息不稳,尔后一下子向后跌入船舱里。 赵锦绣却是一跃而起,要往那船上跳,身后是箭雨纷纷。(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73章 遗言 箭雨纷纷,嗖嗖而来,却有金属碰撞,尔后是沙沙跌落声。下一刻,一跃而起的赵锦绣,被人一把拽住胳膊,险些跌落江中。 尔后,那人随势将她一搂,便落在船头站定。赵锦绣不用看,只闻那淡淡的气息,都知晓这人是桑木森。 那箭雨早就停止,士兵都为自己的将军捏一把汗,纷纷看着这惊魂一幕。 桑木森一手持剑,一手握成拳头,冷冷地说:“月华,你真是好得很啊。” 赵锦绣用力从他怀里挣出来,对着桑木森一拱手,平静地说:“多谢木公子救命之恩。” 赵锦绣记挂着楚江南的安危,一说完,就往船舱里跑,谁知刚到船舱门口。后背却是一阵风袭来,赵锦绣本能一矮身躲闪,桑木森趁着赵锦绣的这一躲闪,提着剑一下子进了船舱。 赵锦绣暗喊“不妙”,连忙一跃而进,从背后抱住桑木森,急忙喊:“不要。” 桑木森一手拍拍搂着他腰的手,一手持剑对楚江南说:“今日,算是个了解了。” “自然。”楚江南吐出这句话,气息浮动,尔后又对赵锦绣说:“如月,你且让开。” 赵锦绣没有动,固执地看着靠在另一侧船舱窗口的楚江南,一言不发。 楚江南一向清冷的脸上倒是露出一抹笑,轻轻摇头,道:“你这般小女儿心性,倒是过去都不曾有。要是被人看到在生意场上清冷持重的凤楼三公子是这般,怕是所有败在你手下的人都得哭爹喊娘了。” 赵锦绣不悦地责备:“现今是什么时刻,公子倒是开始说笑了?” 楚江南脸上一抹笑意,慢慢地摇摇头,说:“如月,我曾想你就那般做你自己,而不是以天下为重的林希。那天,我让小红来找你,本意是让你从此后就如月,而不是凤楼三公子。你却——” 楚江南说到此,气息又有些虚浮。 赵锦绣将桑木森一放,就要往前去扶楚江南。桑木森哪里容许赵锦绣过去,他伸手一拉,势大力沉,猛地甩到身后,厉声吩咐道:“卿然,看好她,否则后果你知晓——” 赵锦绣被桑木森一甩,踉跄几步,被船舱门口的李卿然扶住。 赵锦绣一下站定,就要往前,李卿然立马拉住她,小声喊:“许姑娘。” 赵锦绣听得出李卿然的无奈。毕竟他是商人,跟权贵扯上关系,貌似还是听命于他,自然是有诸多的不由自己。 “李公子,我不得不为难你。”赵锦绣使劲挣扎。李卿然毕竟是男子,也不好来抱住她,只得喊灵慧过来。 灵慧没来,楚江南倒是一脸柔和摇着头,有些宠溺地说:“如月,不要做徒劳的事,你忘记我跟你说的这句话了?” 赵锦绣摇摇头,一下子停止挣扎。这句话,是楚江南让自己化作赵三公子入主凤楼时,唯一的训诫“不要做徒劳的事”。 楚江南现在是在用这句话告诉自己:桑木森必然不会让自己回到他身边。 赵锦绣看着楚江南的笑容,心里泛着酸楚,神色不由得悲戚。 楚江南却是笑得比日光还灿烂,面对着桑木森缓缓抬起的青铜剑,丝毫不畏惧,只是靠在那窗边,对赵锦绣说:“如月,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唯一让我不放心的是,受伤后,心变软了。虽然,我很喜欢这转变,可到底不能伴你了。不免担心。” 赵锦绣的眼泪“唰”地流下来,许华晨的也曾有句话说:“锦绣啊,你的单纯我很喜欢,你的心软,我也很喜欢。但这世道,要生存下去,生存得好,有时不能心软啊。你可知,我总是因为你的心软担心你,若你在我圈子里,到底如何生存?” 她紧抿着唇,眼泪簌簌流。 楚江南皱皱眉,说:“这可不是凤楼三公子该有的作为。” “楚公子——”赵锦绣下意识地喊,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便又得转头看桑木森,不死心地问:“真没有转还的余地么?” 桑木森还没答话,楚江南倒是纠正道:“如月,喊我江南。” “哼,你就不要做戏了。让她难过,你很高兴?”桑木森冷冷地说。 赵锦绣狠狠瞪一眼桑木森,对着楚江南,试验了好几次,才开口喊一句:“江南。” 楚江南笑得更开心,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很是高兴地说:“以前,是我太傻,总以为时间还很多,多到足够让我想通妍儿的事。” “妍儿是谁?”赵锦绣不由得问,之前听他在梦呓中含着“妍儿”,总归不敢问,如今听他自己提起,倒是让赵锦绣意外。 “前尘往事,不提也罢。只是自己傻。”楚江南一抹笑,即使苍白的脸,也是风华绝代的迷人。 赵锦绣心里充满悲戚,那一句“我总以为时间还很多”,是她在许华晨去世后,感同身受的啊。那时,自己以为时间还很多,可以就那样看着许华晨,然后过这么一辈子的。可是,人生总是充满意外,不知下一刻的事情。所以,后来,赵锦绣总是想:如果遇见一个自己很喜欢的人,那么一定要把每天都当作末日来相爱。 “江南——”赵锦绣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只能这样徒劳地喊着他的名字。 “以前总是想你这样喊我。”楚江南懒懒地靠在窗边,江风猛烈,吹乱他的发。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面对着死亡的恐惧。 这样的男人,就这样死去,真是一件悲剧。赵锦绣不由得又看看桑木森。 “不行。”桑木森没等赵锦绣说话,直接回答。 赵锦绣咬牙切齿,手中一掌,快速对李卿然出手。灵慧在一旁眼明手快,一下子拽赵锦绣。李卿然一声“对不住了,许姑娘”,下一刻,赵锦绣只觉得自己小腿发麻,浑身就瘫软下去,倒在灵慧怀里。 赵锦绣本来想尝试一下自己那段誉的六脉神剑式的功夫会不会在这紧要关头起作用,可李卿然扼杀了这最后的可能。 此刻,赵锦绣只能眼睁睁看着桑木森的剑直直往楚江南刺过去,急切地喊一声:“木森,求你不要。”(未完待续) 第74章 楚江南之死 桑木森手中的剑并不因赵锦绣的这声急切恳求而有丝毫减速。这一剑速度极快,往楚江南的心脏处刺去。 赵锦绣死死咬着唇,觉得心弦立马就要绷断一般。 楚江南面对着桑木森凌厉的剑,却丝毫没有畏惧,风华绝代的脸上,依然是清冷淡然的神色。在桑木森的剑到达之前,他轻轻一跃,竟是躲过这一剑,靠到另一扇窗边。 赵锦绣被抛入云端的心这下又跌落下来,长长松一口气。 桑木森一剑未刺中,也是十分意外,停了下来,冷哼一声,道:“真不愧是楚江南。” 楚江南没有理会桑木森,而是柔和地看着赵锦绣,清冷的脸上浮着深深浅浅的笑,慵懒地说:“如月,放心,楚江南就算死,也得是有尊严的死。” 赵锦绣咬着唇摇摇头,已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巨大的绝望紧紧地摄住自己的心。 楚江南还是那般淡淡的口气,说:“我很庆幸,你失去记忆。” 赵锦绣听不明白他的话语,是的,今日,楚江南说了太多赵锦绣听不明白的话。 赵锦绣皱着眉头看着他,只见他的浅笑忽然绽放,如同云破日出般灿烂。 赵锦绣看着一向清冷的楚江南这种灿烂的笑,不由得想起“回光返照”这四个字,顿时有不祥预感,心里一慌,不由得喊:“江南,对不起。” 楚江南摇摇头,还是一脸笑意,却是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如月,扯平而已。” 赵锦绣并不明白这句话的蕴涵,只觉得像是他楚江南过去曾亏欠过自己一样。此刻,赵锦绣也顾不得去追究琢磨。只是摇摇头,也是下意识地吐出一个词:“没有。” 楚江南没有答话,桑木森却是怒了,断喝一声:“少废话。”然后,抬手又是猛然刺出一剑。 楚江南离得很近,身子略一偏,那剑还是刺在胸口。幸亏楚江南手法极快,握住那剑,才没有一剑深入。 血从楚江南指缝间滴落在地板上,楚江南丝毫没有怒气,也没有痛楚,脸上反而露出一抹奇怪的笑,他对桑木森轻语:“你,终究是输。” 然后,并不等桑木森有任何举动,楚江南的身子往后一翻,跃出窗外,直直坠入江中。 赵锦绣只听得“噗通”一声,先前紧绷的心弦也随之“啪”地断裂。整个人瘫软下来,一丝力气都没有,跌在灵慧怀里。 楚江南被破军之力所伤,身子已到达极限,后来又对桑木森全力一击,几乎是耗尽真力,尔后又中了桑木森一剑坠入江中。三月的江水还是刺骨的寒,就算楚江南不被淹死,也得受凉而死,就算有幸活着,肺部的感染也得要了他的命。 凶多吉少,没有一丝生还余地。这就是赵锦绣分析种种而得出的结论。 而外面那些手持利箭的士兵,在楚江南坠落之后,不断往水里放箭,箭雨纷纷从窗口倾泻而下。 赵锦绣呆呆地看着楚江南坠下去的窗口,日光倾盆,太过刺目,那窗口殷红的血迹,一如楚江南的蹁跹红衣般醒目。 她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清冷疏离的俊美男子,那个能将红衣穿出风华绝代来的凤楼楼主,就这样陨落在这早春的锦河里。 赵锦绣不由得想起与他初相见,他眸光中有一闪而逝的惊喜,语调却偏偏清冷得很。尔后的岁月,凤楼后院,碧绿竹林间,那一袭红衣飘然,乌丝披拂的背影,如同一幅烟雨江南的画卷,成为赵锦绣想起楚江南时,浮现出的永恒景象。 如今,他跌入锦河,凶多吉少。这一切是自己的错吧? 如果没有自己浮躁的急功近利,竭力要摆脱凤楼,离开楚江南,鬼迷心窍去帮江慕白。而是听小红的话,赶回帝都,也许自己就不用遇见萧元辉,不用遇见桑木森,那么,今日的一切便不会发生。 凤楼还是那个凤楼,楚江南也依旧在那竹林深处静默。 楚江南说“死,也得是有尊严的死”,他没有死在别人手里,这是作为凤楼楼主的傲气。 桑木森见楚江南坠下锦河,也是一愣。在原地站了片刻,尔后一转身,将手中的剑扔给刚进船舱来禀告的指挥者。 那指挥者一下子接住剑,随即低眉垂首站在一旁,问:“将军,可需要追击?” 桑木森瞪他一眼,呵斥道:“你何时这般大胆,学会逾矩了?” 那指挥者一听,连忙单膝跪在地上,道:“请将军赎罪,末将是想,这萧月国的巅峰人物,应该要死要见尸,否则——” 桑木森不悦地打断他的话,冷冷地说:“你倒忘记我军中的训诫了?” “末将不敢。”那人回答。 桑木森缓缓走了过来,在赵锦绣跟前站定,这才对那人说:“不敢,就滚出去,按照军令去做。” 那人连连说是,抱着青铜剑从地上爬起来,立马退了出去。 赵锦绣将目光收回,也不看桑木森,只垂了眸子,觉得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头脑晕晕的,极端疲惫,身子像是找不到重心。 桑木森也不说话,站了片刻,尔后慢慢蹲身下来,从灵慧怀里抱起赵锦绣。 赵锦绣也没心思与力气去挣扎,与桑木森划出楚河汉界。她只感觉脑袋一片空白,像是什么都想不起,包括失去楚江南的伤悲,以及对桑木森的恨。 赵锦绣只觉得身子很想从高空坠落,于是在桑木森怀里一沉。 桑木森立马不安地低喊:“月华。” 赵锦绣听着有人喊,睁开迷迷蒙蒙的双眼,想“嗯”一声,以示回应,可没力气发声,甚至没力气支撑眼皮,索性又闭上眼。 “月华,你在怪我?”桑木森又低声问。 赵锦绣听得桑木森在说话,话音又因飘渺,听不分明,于是她又艰难地睁开眼,甲板上的日光太强盛,桑木森又低着头。赵锦绣只觉得模模糊糊的,连他五官轮廓都看不清,便竭力想要瞧清楚,却始终找不到焦距。 “月华,你清楚,在我的位置,我必得如此。”桑木森轻声说。 赵锦绣明明听得清楚,却是一丝一毫都没法思考,对这句子一点都不明了,只是看着眼前的人。 “月华,跟我回去,我的承诺一定会兑现。”桑木森伸出手轻轻抚着赵锦绣的脸庞,粗糙的手指刮着肌肤,有点疼痛。 赵锦绣本能一缩,“嗯”了一声。 “月华,我是玄素,你可知道?”木森的语气急切,十分担忧。 一直站在一旁的李卿然看这景象,终于按捺不住,对桑木森进言:“将军,许姑娘怕是累了,得要好好休息。” 桑木森没有回答,只是抿着唇,将怀中的赵锦绣搂紧,轻轻一跃,上了渡头。 赵锦绣下意识地扫视四周,那指挥者已将队伍集合完毕,站在渡头上。指挥者走上前来,对着桑木森拱手道:“将军,那些船如何处理?” 桑木森还是用手轻抚着赵锦绣的脸,漫不经心地说:“烧掉。” 那人斩钉截铁地回答“是”,尔后,吩咐人去泼火油,点火。 这一瞬间,赵锦绣像是忽然醒悟过来,万一楚江南并没有死,而隐藏在这船底呢? 她猛然抓住桑木森,不知如何阻止,只及急急吐出一句话:“不要。” 桑木森是一点思考也没有,直直回答:“我必须那么做。” 赵锦绣这下子是完全清醒过来,抿着唇,一脸平静地看看桑木森,尔后看着那五艘船冒出的滚滚浓烟。 江风猛烈,火势不断往天空中窜。赵锦绣觉得那火苗吞噬的是楚江南最后一丝生还的可能。 风裹挟着浓烟旋转着,尔后突然转向,直直扑过来,直往肺里钻。赵锦绣猛烈地咳嗽起来,眼泪就唰唰流下来。 桑木森慌了,抱着赵锦绣往小树林跑,一边拍着赵锦绣的背,替她顺气,一边大喊:“容先生,来看看。” 那容先生还没有赶过来,倒有一个士兵跑过来禀报:“回禀将军,据前方探子来报,萧月国水师正火速赶往这边,竖的是‘董’字大旗。请将军指示。” 赵锦绣眉头一蹙,这萧月国的水师从没听过有董姓的将军啊? “董字大旗?确信没有看错?”桑木森一顿脚步,疑惑地问。 “回禀将军,确实是董字大旗。”那士兵站在面前。 赵锦绣的咳嗽渐渐平复,自己抬手擦眼泪的当口,也不由得思索这问题。却听得李卿然在一旁自语:“这批灰衣人倒是奇怪,明明可帮助楚江南逃生的——” “公子,你就不懂了,人家是死士,只听命令,不能擅作主张的。”灵慧抱起躺在青石上的白衣,打趣道。 “可也是不对啊,一点都不躲避,像活靶子似的被射杀,好像他们就是来送死的,真的让人想不明白。”李卿然继续自语。 赵锦绣听这对话,也觉得有些蹊跷,这楚江南下的命令,全然没有保护自己这一条在里面。如果他知道对手是桑木森,又怎么会这样大意呢?是他太过自信吗? 可这四年的相处,楚江南一向处事谨慎,断然不会有自负的举动。可楚江南这样,却是说不通啊。 正在赵锦绣百思不的解之时,忽然听得李卿然恍然大悟地说:“那董字旗,怕是萧月国兵部尚书董承的了,他亲自来,到底为何?” 董承,林希的三个好友之一,明明应该在帝都的,出现在这里,怕是萧元辉知晓自己出事了,不能将此事交给别人,才让他带兵前来吧。 赵锦绣心里一急,怕再给董承惹什么祸端,那可就真对不起林希了。正思量着如何劝阻桑木森,却听得桑木森愤愤地说:“楚江南这只老狐狸,死都要将我一军。传令下去,快速撤走,不要留下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那士兵得令下去。桑木森这才低下头,看着赵锦绣,微微一笑,说:“月华,从今往后,你就只是许如月,桑国令州人士。” (令狐不幸感冒,嗯。这书的大封面已经做出来了,在女频历史频道,嗯,那图片跟锦绣有点出入。嗯,最近书评区都不活跃。絮絮叨叨过后,遁走——码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75章 方陵涧(一) (修改了一下这章,发现感冒一下,晕乎乎的,错别字不少,汗——) 桑木森抱着赵锦绣转过小树林,下了一个小山坡,吹一声口哨,有一群马从山坡下的草坪上奔跑前来。其中一匹棕色大马,额上有一撮菱形的白毛,嘶鸣两声,跑到桑木森跟前,围着他转了一圈。 桑木森伸出手拍拍它的头。然后,低头向赵锦绣介绍:“这是我的坐骑,跟了我八年,它叫赤月。” 赵锦绣浑身无力,头脑晕乎乎的,也不想说话,只是抬眸看看那马,那马似乎因赵锦绣看它这一眼,又很兴奋地嘶鸣了两声。 “摸摸它么?”桑木森兴致颇好地建议。 赵锦绣不说话,只是将眼睛闭上,做了无言的回答。 桑木森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赵锦绣一动不动。通过这几日的相处,赵锦绣知晓这男人有一种莫名的骄傲,很容易生气。这会儿,怕是因自己方才的拒绝,正在生气呢。 “将军,时候不早了,若是再停留,怕是在今晚赶不到方陵涧,就要露宿荒野了。”李卿然在一旁进言,给了桑木森台阶。 这李卿然倒是个伶俐的人,却跟这权贵之人搅和一起,倒是可惜了。赵锦绣不由得暗叹,这才听到桑木森冷冷地说:“让他们不要留下蛛丝马迹。” 李卿然应声而去,赵锦绣才感到桑木森将自己一搂,身子一跃,像是一飘忽,尔后又稳稳落下。耳边便是赤月长长的嘶鸣声。 这嘶鸣声让赵锦绣不由得想起两年前的冬天,凤楼众人团年吃尾牙宴,酒过三巡,楚江南忽然心血来潮,漫不经心地说:“李锦,凤楼五个负责人中,就赵晨不会骑马,你骑术了得,今日就教一教她,免得走南闯北,甚为不便。” 那李锦负责的是凤楼在大夏的生意,据说祖上是前朝军中之人,自幼也是习得骑术。这会儿,也是喝了点酒,听楚江南吩咐,顿时来了兴致,将赵锦绣一拉,笑道:“老三,你这两年名气越发大了,翩翩公子固然是好,但到底不会骑马,总是掉了分儿。” 赵锦绣一愣,敢情这骑马跟现代社会开车一般,若是翩翩公子没有驾照,必得是掉了一地的身价。 李锦是颇为豪放的人,嗓门也大,将赵锦绣一拉一拽,也不管她踉跄,一路就快步往马厩走。走到马厩前,喋喋不休讲养马心得,讲挑马的注意事项。 赵锦绣对马、牛这种大型动物历来恐惧,在马厩边呆着早就不耐烦,何况北地的天气非常寒冷,所以并没有听李锦讲什么。 李锦却是越说越兴奋,最后讲完了,在赵锦绣肩头重重一拍,大声喊道:“老三,挑一匹。” 赵锦绣面露难色,讪讪地笑道:“李二哥,这冰天雪地的,跑马不合适吧?” “啥不合适?你老三就怕摔了你这身细皮嫩肉?”李锦大嗓门一开,怕是一离开外都能听见了。 “这来年花开,小弟必备好酒,再向李二哥请教,可否?”赵锦绣还是有些发怵,路面已经结冰,这李锦又喝了酒,这路况不好,教练还酒后驾马。 李锦哈哈一笑,直摇头,道:“老三啊,老三,男人可不能这么胆小怕事。来,二哥为你挑这一匹。” 这李锦不管不顾将赵锦绣的手腕紧紧箍着,然后从马厩里拉出一匹白马,将缰绳交到赵锦绣手中。 天气虽冷,这马一旦离了马厩,获得自由,少不得兴奋,长长嘶鸣一声,蹦跶起来。赵锦绣本身对大型动物恐惧,而今这番蹦跶,更是让她将缰绳一扔,回头就小跑一阵。 李锦在身后哈哈一笑,道:“老三,你这样,可真不男人。” 赵锦绣也顾不得李锦的奚落,一直往楼上走。楼上几人也是哈哈笑,说:“老三,你这两年,可没少干大事,那些竞争者要知晓你连马都不会骑,不得找豆腐撞死去。” 赵锦绣讪讪一笑,站在楼下,抬眸一瞧,楚江南靠在栏杆上,手中端着的青梅酒还呼呼冒着热气,赵锦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楚公子,这骑马的事,我看还是开春,待天气暖和了再向李二哥请教了,这冰滑雪骤的。” 楚江南面色未变,唇边勾出略略的弧线,道:“不喜欢,就不要学。我也只是那么一说而已。” 尔后,几人又一起喝酒,谈了谈凤楼来年的部署,赵锦绣觉得那一日的楚江南很不一样,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在冰天雪地的时节,一向清冷的楚江南竟是让人觉得很温暖。 赵锦绣想到这些,也不由得笑了。 “月华,怎么了?要不睁开眼,看看这春日的河陵,很美丽的。”清雅澄澈的声音响在耳畔,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块,将赵锦绣美好的回忆全部搅碎。 赵锦绣眉头一蹙,没有睁开眼。尔后听得桑木森轻声叹息,低低地问:“你倒要让我如何?他楚江南是抱了必死的心来的。” 赵锦绣听这话,倒是一怔,不由得睁眼瞧他,满脸狐疑。 桑木森拉着缰绳小心翼翼地走着,在窄窄的山道上,像是到郊外踏青一般悠闲。尔后,慢腾腾地说:“我不杀他,他便杀我,桑国与萧月国这场仗,迟早的事。我不想轻言战事,能拖一天是一天,必须如此。” 赵锦绣冷哼一声,淡淡地说:“桑将军运筹帷幄,如今掌控局面,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桑木森一咬牙,很是不悦,压低声音,道:“月华,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么?四年前,如今——,四年前,你那般对我,尤其是最后一仗,我桑国惨败,你的做法,难道磊落么?” 这句话,暗示了四年前的一些纠葛,可是赵锦绣无心去听,她是赵锦绣,即使披着林希的皮,也必定不会继承这纠葛。这是她的原则,也是她的底线。 所以,赵锦绣面上一笑,略含讽刺地说:“前尘往事,我已想不起,也是任凭你桑大将军说了。” 桑木森脸色越来越沉,怒意横生,语调反而平静得可怕:“很好,你最好是想不起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赵锦绣淡然一笑,略略挣扎,在他怀里坐直身子,漫不经心地讽刺:“桑将军何须如此威胁我一介女流?我家公子已惨死,却还要背上这等恶名。” 桑木森一把捏住赵锦绣的脖颈,恶狠狠地说:“林希,你别逼我现在就杀你。” “杀我啊?那你还说,是楚江南想挑起两国的战争?”赵锦绣咧嘴一笑,也觉得自己恶劣无比,虽不是林希,却是以这身份在逼这男人抓狂。 李卿然见状,立即驱马上前,道:“将军,这般跑马,速度太慢,恐怕追兵前来,而我们也赶不到方陵涧。” 桑木森闻言,这下才放开赵锦绣,深吸一口气,狠狠一拍赤月,赤月长长地嘶鸣一声,风一般驰骋在山间小道上。(未完待续) 第76章 方陵涧(二) 赵锦绣对大型动物有恐惧感,后来楚江南没有提,自然也没跟李锦学骑术。于是她出门都坐马车,从来跟马匹离得远远的,哪里骑过马?就是前世,有几次,许华晨带赵锦绣骑马场,赵锦绣也是推说头晕、身子乏力等,哼哼唧唧的,不去练习,许华晨也只是笑,不勉强。 如今,桑木森怒气横生,狠狠一拍赤月,赤月奔跑起来,自然是风驰电掣,可也是颠簸得厉害。 赵锦绣吓得紧紧抓住桑木森的袍子,这山间小道一路延伸向上,右边完全是万丈悬崖。 桑木森明显超速驾驶,这路况又不好。赵锦绣竭力稳住身形,浑身却还是忍不住发抖。 桑木森驱马跑了一段,将赵锦绣紧紧搂在怀里,尔后一拉缰绳,勒住了马。赤月摇头嘶鸣一声,摇摆几下,停了下来。 赵锦绣躲在桑木森怀里,闻得见隐隐的清香,倒不知是他的熏衣香,还是四野的植物香。 马儿停下,桑木森也没有动,就那样抱着赵锦绣。 李卿然一行人的马自然不如赤月,所以也没赶上来。四野只有风声无边,吹着树林,像是浪涛翻涌。 忽然,几不可闻的轻笑在赵锦绣耳边响起,像是竭力憋着,终于抑制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这厮居然在笑?有什么好笑的。 赵锦绣从桑木森怀里挪动一下,抬起头,不悦地扫他一眼。谁知,这家伙脸上的笑意更深,唇角竟还有浅浅的酒窝。 赵锦绣眉头一蹙,没好气地问:“有啥好笑的?” 桑木森笑着摇头,竟是低下头来。这动作很像是狗血呕像剧里的轻吻前奏,赵锦绣慌了,本能一躲,又躲进他怀里。 桑木森心情很好,哈哈一笑,在赵锦绣耳边说:“我为我的秘密而笑。” 赵锦绣懒得去揣度桑木森的秘密,却是暗自思量如今形势: 自己在桑木森手里,硬拼肯定拼不过;灭他是最愚蠢的做法;玩阴谋诡计,自己与他相比,还太菜。 而今,所能做的,就是不动声色,养精蓄锐,找机会离开桑国,离开桑木森。 是的,绝对不能与他有任何的纠葛。莫不说有他杀了楚江南这一笔仇,就是自己林希的身份,也必然是永远都无法跨越的鸿沟。桑木森绝对不会百分百相信自己失去记忆,那么处处提防,跟这么一个人搅和在一起,又有什么意思呢?何况,如果自己的身份被桑骏知晓,就会桑骏掣肘萧元辉,给萧月国带来灾难。 想到桑骏,赵锦绣心里也是一紧。这人能以摄政王身份让朝野都为之臣服,派桑木森攻打云召国,竟是将云召国吞了一半,留下的一半也成桑国附属国。又出台从商法令,保护国内商贾利益,修水渠灌溉…..诸如此类,这男人也决计不简单。如果让他知晓桑木森手中抓的便是昔日的萧月国少将军林希,那么,作为一直想将萧月国的沃野千里纳入桑国版图的野心家桑骏来说,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机会的,定会用自己来掣肘萧元辉。 可是,要怎么离开?自己虽然负责凤楼在桑国的生意,但对桑国边境,尤其是河陵府并不熟悉,何况在桑国也是举目无亲,没有一个可作为同盟的人。 前路还真是迷雾重重,困难无比。赵锦绣不由得皱起眉头,觉得浑身像被放在火炉上烤着。 自己是病了,应该是重感冒。前世里,自己是易感人群,经常病症凶险,迷迷糊糊里,便给许华晨打电话。 许华晨总是斥责她不会照顾自己,斥责一两次,也懒得说了。尔后,他倒是注意起天气预报,每每到要气候骤变时,许华晨的短信比气象台还来得早,尔后就是一大堆的维生素、衣物、感冒药快递到公司来,附送来的还有养生食谱等。 不过,赵锦绣还是一变天气,照感冒不误,到后来,许华晨黑着脸,送医院、熬粥,彻底无语。 突然,额上覆上一只手,冰凉的触感让额头的灼热顿时褪却一些。头脑稍清醒,顿时明白这是桑木森的手,立马要躲开他的触碰。 桑木森固执地将赵锦绣抱在怀里,宽大的手还是放在额间,语气低低的,“月华,你病了。” 赵锦绣没有说话。桑木森继续说:“不要怕,容先生医术高明,等一下,让他给你看看。” 赵锦绣还是没说话,只是被他一说病了,还真是没力气挪动,索性就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睡了。 尔后,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见马蹄声如雷奔。 赵锦绣一下子清醒不少,只是眼皮还沉,浑身无力,所以并没有挪动。 那些人近了,有沙哑的男声说:“回禀将军,全都做成盗贼打劫的模样,咱们的举动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留下。” 赵锦绣听出是先前的指挥者,心里想:这群人还真是训练有素,没给董承留下蛛丝马迹,看来桑木森真不打算让对方知晓自己在桑国。 莫非桑木森真的要儿女情长,不顾桑国大业,将自己藏起来?赵锦绣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桑木森却并没有回答那人,而是轻拍赵锦绣的脸,轻轻喊:“月华,醒醒,让容先生替你看看。” 赵锦绣被他拍得难受,只好睁开眼。 桑木森微微一笑,尔后将她一搂,轻轻一跃,下得马来。赵锦绣要挣扎出来,被桑木森固执搂着,很是责备地说:“安静些。” 容先生站在一旁,为赵锦绣切了脉,尔后很是凝重地说:“许姑娘这病症来得凶险。怕是多日未深眠,前日里好像就感了风寒;如今又在冰冷的水中浸泡,加之许姑娘身体以前像是受过重创,而今又遭遇重大打击。所以——” 赵锦绣一听,一场重感冒被说得自己像要要挂了一样,不由得抬眸扫一眼这老头。 “所以如何,你说话再这般吞吞吐吐,小心我诛你容家九族。”桑木突然厉声喝道,这声音骤起,滚落在山间,惊得林间的飞鸟扑腾腾地飞起。 赵锦绣也是吓一跳,心想:你以为你是皇帝啊,说诛谁九族,就诛谁九族。 周围的士兵却是全然跪下,齐声道:“请将军三思。” 桑木森脸上还是巨大的怒意,典型的老虎眉纠结得不成样子,手却是轻柔地为赵锦绣擦着脸上的汗珠,轻声安慰:“月华,不怕,有我在。” 赵锦绣心里微微动,觉得说不出的心酸。这男人爱的那个人已不在这人间。自己不过是个假冒伪劣产品而已。 赵锦绣觉得自己像是个窃贼,甚是可耻,于是很不耐烦,拉住桑木森替自己擦汗的手,咳嗽了几声,说:“容先生医术高明,定有办法,将军还是听听容先生的意见吧。” 桑木森眉头一蹙,瞟了众人一眼,冷冷地说:“起来吧。” 尔后,抱着赵锦绣坐到旁边石头上,等着容先生的回答。 那容先生也是识趣,走上前来,说:“许姑娘的病症重在养,傍晚可赶到方陵涧,这一路上,还要将军多费心,让许姑娘尽量不吹到冷风。” “我不跑马就是,可还有别的方法,她额头烫得厉害。”桑木森说着,又将手放到赵锦绣额头上。 “将军,老夫可为许姑娘扎一针,缓解疼痛。”容先生说着就要从怀里拿出针来。 赵锦绣觉得这老头怪怪的,再说他也知晓自己是林希。 不能让这人对自己扎针。赵锦绣立马抗议:“我好得很,不需扎针,到方陵涧,我自有办法。” “月华,扎针可以不那么难受,早点好,早点处理完事情,我们就可以回令州了。”桑木森像是哄小孩一般,语气轻柔得让士兵都咋舌。 赵锦绣听着桑木森如父亲一般的语气,脸一下子滚烫。但原则问题不容妥协,所以她还是摇着头,很强硬地说:“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容先生尴尬,李卿然又劝解了一阵,赵锦绣依然不答应,只是催促桑木森启程。 桑木森无奈,只好依从赵锦绣的建议,又从李卿然那里拿来大氅将赵锦绣裹得像个粽子,还替她戴上帽子,这才抱在怀里,跃上马。 桑木森果然没有跑马,只是让赤月一路慢行,春天的山里,有着植物的清香,风一阵阵的凉,倒是让昏昏欲睡的赵锦绣一直保持着清醒。 只是身子本来像火烧,又裹成这样,又被桑木森紧紧抱着,赵锦绣出了一身汗,身体轻松不少。 这会儿,赵锦绣才有精力来整理这几日的纷乱,想起江慕白,想起楚江南,最后竟是想起风马牛不相及的李清音。 这下,不由得讶然,暗道:自己怎么忘记了李清音?李卿然可是很疼这个妹妹,可在敌人来袭时,在画舫下沉时,他像是全然没有担心过李清音,就连灵慧也不曾照顾过李清音。 李卿然不像狠心的人啊。 赵锦绣不由得从桑木森怀里竭力伸出头,去看走在后面的李卿然。只见,他骑着一匹白马,怀中抱着沉沉睡着的白衣。 这白衣到底啥来历?功夫高,却像是有什么病症似的,只打了一轮,尔后就歇菜了。楚江南也像是深谙桑木森身边有这号人物。 想到此,赵锦绣也不得不佩服楚江南,对桑木森这种老狐狸居然都了解,倒像是交手多次。 赵锦绣正想着,脑袋却被桑木森摁倒怀里,尔后听见他不悦地说:“不许看别人,好好休息。” “李清音是你的未婚妻,当时,你为何不救她?”赵锦绣低声问。(未完待续) 第77章 方陵涧(三) 桑木森没有回答,只是驱马前行。 赵锦绣原本想确定一下白衣是否就是李清音,但见桑木森讳莫如深,也没再问,只努力打起精神,看周遭地形,作着盘算。 这河陵地区已进入山区,越往桑国方向,山区特征越明显。山气越发朦胧,雾霭沉沉,树木也茂密,大有遮天蔽日之势;小路曲折盘旋沿着山一路向上,倒像是要一直往天上走去。右边的万丈悬崖越发陡峭,隐隐约约看一眼,不见崖底,但听得下面水倾泻之声,可判定下面定是水流湍急;耳畔是鸟鸣猿啼,饶是大山里长大的赵锦绣,也不由得胆寒。 行了一阵,天渐渐暗下来。赵锦绣越发觉得不对劲,好一会儿才确定这并不是往河陵府的路。心里顿生疑窦,难道木森又在打什么算盘?之前就在那渡头停留,灭了楚江南。而今,又要对付谁? 赵锦绣越发觉得桑木森是卓越的表演家,每句情话都足以击倒涉世未深的少女,可背地里总是打着别的算盘。 这人真是可怕,必须尽早脱离,与他楚河汉界。那么,一到方陵涧,就要想法子。绝不能坐以待毙。 赵锦绣打定主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像只安静的猫咪蜷缩在桑木森怀里。 密林里光线不明,士兵执了火把,行了不知多久,一直向上的山路开始往下转,不一会儿,一行人走出密林,进入一个山谷,光线顿时明亮,周遭的雾气染着暗红的霞光在山间涌动着,映着翠绿的大片植物,甚是诡异,耳畔是如雷的水声,看来这周围倒是有大型瀑布。 桑木森忽然低低地说:“已到方陵涧,待你身子好些,我带你去看瀑布。” 赵锦绣点头不语,一听说这里是方陵涧,根本无心答话,四处打量着。这与其说是个山谷,毋宁说是这山腰多了平坦的地块罢了。 万丈悬崖依然在,地势险恶并不减之前几分。看来要逃脱,还真有些困难。 赵锦绣不由得横生沮丧,桑木森却是心情大好,说:“这方陵涧的河鱼鲜美,等明日一早,我去抓些与你尝尝。” 赵锦绣扯出虚假笑容,低声说:“多谢将军。” 桑木森眼眸一沉,道:“非在军营,喊玄素,或者木森。” “士兵面前,不可放肆。”赵锦绣很客套的四个字,恰到好处的疏离。 赵锦绣看着桑木森紧抿唇,没做声,猜想是又在生气了。 自己也懒得理会,这样一行人行了一阵,又转过一个弯,映入眼帘的是山间更加平坦的开阔地带,树的嫩叶还不足以掩盖住那座甚为气派的木楼,木楼前的老树上挂着一个黑木牌子,牌子上是醒目的朱红色三个字:方陵渡。 咦?怎么不是“方陵涧”?赵锦绣有些疑惑,这“渡”一词如何解呢?难不成这里曾是个渡头? 正想着,但见那木楼里出来一人。赵锦绣定睛细视,见是个身材魁梧的阔脸汉子,约莫三十来岁,浓眉大眼,留着浓密的髯须,一身灰布衣衫,在极快的步伐下,衣袂飘忽忽的。 那人一到木森坐骑钱,就嘿嘿一笑。朗声喊道:“三哥,我还说去接你的,老五就是不肯,说三哥自有分寸。” “他还敢来见我?”桑木森厉声道,尔后将赤月一勒,抱着赵锦绣跳下地。 看来这老五跟桑木森有过节,倒不知是否会成为自己离开的契机。想着又不由得扫一眼这黑脸汉子。 那人也正好转过脸来看赵锦绣,二人目光碰撞,那汉子憨厚一笑,尔后摸着脑袋对着桑木森面露难色地说:“三哥,老五也为你出恶气,何况是为了大局着想。那人留着,对咱们桑国总是个障碍。这都好几年了,三哥,你就原谅老五吧——” “当日我说的话,不会收回,无须多言。”桑木森一摆手,将赤月交给那人,抱着赵锦绣往“方陵渡”里走。 赵锦绣听得“方陵渡”里欢声笑语,像是有人在高谈阔论。觉得这般被抱着进去太过惹眼,便拉拉桑木森的衣襟,小声请求:“将军,我想走走。” 桑木森这下倒不坚持,将赵锦绣放在一旁。赵锦绣这下松了口气,正要往前走,横斜里一只手伸过来,又替自己将斗篷的帽子拉上。桑木森这才牵着赵锦绣踏进了“方陵渡”。 一入大堂,只见红木的桌子二三十张,每张都坐满了人,还有些坐在开着的窗户棱上,从衣着上来看,这些人三教九流。 看来这地方还真是鱼龙混杂。不过,越乱对自己越有利。赵锦绣略松口气。 桑木森等人的到来,让堂中热烈的气氛骤然冷却,方才有个人高谈阔论,说的是江南大夏,江家八少的事,具体在说什么,赵锦绣没听分明,只知道那人的声音甚是好听。 这会儿,走进来,扫视一番,倒是没确定是谁说的。 桑木森拉着赵锦绣一步也不停留,往楼上走。忽然有个人拦住桑木森的去路,低着头站在面前,低低地喊了声:“三哥。” 赵锦绣只觉得桑木森顿住脚步,浑身散发着巨大的怒意。看来此人就是刚才那黑脸汉子提到的老五。 赵锦绣不由得细细打量,这人约莫二十来岁,身材高挑,但略显瘦削,头上束着皂色头巾,一袭白衣,折扇在手,面色白净,长相平凡,眼眸垂着,看不到此人眼神是否锐利。 那人见桑木森没有应答,不由得抬头,又喊了声:“三哥,当年的事——” 桑木森一摆手,冷哼一声:“你要在这里说当年的事?” 那人面上一笑,赵锦绣陡然觉得这人面相熟悉,却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人也是觉察赵锦绣在打量他,眼眸一寒,不由得看过来。 那眼神怎的这样像许华晨?赵锦绣不由得一抖。桑木森两忙低低地说:“好了,我们这就去休息。” 赵锦绣只觉得手被桑木森一拉,绕过这人,立马就往楼上去。只听得身后人在喊:“哟,后来,那江家八少如何了?齐公子,你倒是讲完啊?” (令狐又打针了,头脑发晕,写得很慢,见谅。)(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78章 奇异的方陵渡 赵锦绣身子虚弱,坚持不让容先生治疗,只让店家弄来一盆开水放到床上,自己拉了被子捂住,立马汗如雨下,滴答滴落在盆子里。 这是赵锦绣家乡的老法子,有个头疼脑热,便是这样蒸一蒸,发发汗,尔后抓一把晒干的端午“百草”丢到药罐子里一熬,一大碗灌下去,睡一觉,头疼脑热,什么都去了。 这里没有割的端午“百草”可熬,赵锦绣就弄了好几盆水蒸得浑身被汗水湿透,这才洗了个热水澡,浑身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桑木森却是在外面低喊:“月华,可洗好了?” 这人从她开始发汗到洗完澡,喊了十来遍,像是生怕她跑掉似的,赵锦绣怕自己一不答应,那家伙就要冲进来了。 于是穿好衣衫,拉开门,只见桑木森已换了一身紫袍,浑身打理得干净清爽,倒是有几分风神俊逸的姿态。 他见到赵锦绣出来,也不由分说,拉住赵锦绣就往二楼拐角处走。 “去哪里?”赵锦绣警觉地问,耳畔隐隐听得大堂下闹哄哄的,那群人还在高谈阔论着。 桑木森脚步没停,只低低地回答:“老四炖了河鱼汤,这汤极鲜美,对身子有好处。” 赵锦绣没说话,一边跟着桑木森往二楼廊檐的尽头走,一边竖着耳朵在听楼下大堂里的人语。只听得一个低沉喑哑的男声在说:“要说那江家八少,毕竟是庶出,怎么斗得过江家大少呢,好歹人家江家大少外公是广城世家李家啊。恐怕八少早就不在了。” 另一个声音,略带着稚气,立马反对:“大少的家族再硬,能比得了三少?三少的舅舅、外公可是大夏军中人物手握重兵的主。” 这会儿,有人哈哈一声笑,道:“你们消息真不灵通?没听说么?江家三少日前节节败退,都退到东南林州了,怕这大少不日就可尽收大夏于手,成为大夏的第二代君主。 “呀,那以后大夏的生意不好做了,江慕天的封地上的政策,可真是恐怖啊,商贾的税那么重。唉,真盼望八少能早日出现,接任大位,听说,江家老头死之前遗诏写的是传位于八少。”又有人哀叹。 还是先前那喑哑的嗓子,冷笑道:“你们这群人真是不懂时局?那个位置,不是谁都可以坐的,要有实力才行,八少的势力太弱。” 赵锦绣听这形势,像是江慕天优势尽在,暗想,就是小白的同盟江家老八也仿若是凶多吉少,这家伙真的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正分析着小白获胜的概率,桑木森脚步一顿,赵锦绣脚步也是一顿,四处扫一眼,并没有发现异常。 却听见桑木森低低地说:“你是不是在担心江慕白的安危?” 赵锦绣听到这问话,不由得冷笑,将手一抽,反问:“桑将军不担心么?四座城池啊,有时,一座城池可以毁一国啊。” 桑木森神色凝重,一言不发,只站在那里,看着窗外。 赵锦绣也不挣扎,不说话,与他并肩站着,看着窗外的暮色四合,一群飞鸟仓皇回林。这会儿,楼下人语也低下去,四周倒是静下来,除了那远远的瀑布声隆隆响着。 那黑脸汉子许是见二人迟迟未现身,倒是从二楼廊子尽头转过来,见到二人站着,低喊:“三哥,都准备好了,请入席吧。” 桑木森这才伸手将赵锦绣一搂,才踏出一步,楼下陡然又喧闹起来,有个老家伙在喊:“你桑国有什么了不起?这方陵涧可不是你桑国的地界。从历史上来说,你令州盆地都是萧月国的。你们这些乱臣贼子,若不是趁乱,能有他桑家的天下?若是林将军还在,这方陵涧还能是你们的?” 这声叫喊,无疑打了桑木森的脸,赵锦绣偷偷看他一眼,这人的老虎眉又挂出来,不悦地说:“去告诉阮香绫,这方陵渡做得越来越差了,不得个清静。” 黑脸汉子立马往前一步,道:“三哥,您先去用饭,我去处理。” 桑木森嗯了一声,吩咐道:“不要弄出事来,查清楚那些人的来历。” 黑脸汉子应了一声,蹬蹬下楼去。他还没有转过拐,又听得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喝道:“先帝顺应民意建立桑国。而今摄政王为民操劳,开凿围堰水渠,福泽桑国子民,如今令州盆地沃野千里,风调雨顺。岂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愚者可论?再说了,从历史上来说,这萧月国之前还属于紫辕国的呢。” 先前的老者,又悲凉一笑,道:“苍天啊,瞧瞧,这就是信义的沦落啊。” 赵锦绣上辈子就不喜欢这等老家伙,性格耿直是没错,可惜做事不知变通,关键时刻最让人头疼。 闹得人真是不爽,恨不得将之扫走。 赵锦绣正等着黑脸汉子将这些争吵弄走,却听得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哟,我这方陵渡何时成朝堂了?” 这声音一出,周遭倒是没有声了。 赵锦绣脑中却是蓦然浮现出风情万种的张曼玉,摇摇从楼梯上下去,满脸妩媚,明明是风尘味,却偏偏有清澈狡黠的眸。 对,这女子这语调让赵锦绣恍然间想到环佩叮当的金香玉。 周遭安静极了,赵锦绣不由得竖起耳朵,只听得那女子呵呵一笑,语调依然婉转清澈,说:“老爷子,你也是商贾,可知休论政事?如今,我这方陵渡,虽是偏远之地,但南来北往,东奔西走的人,至少也是有个歇脚去处。我阮香绫这里何曾论过国别?” 众人皆是一阵附和,那老者又要发言,刚出一句:“阮当家——” 赵锦绣就听得黑脸汉子不悦地说:“吵甚?我家夫人病着,几日合不上眼,这番才睡下,你们倒是不知趣了,看天色都暗了,还不知各自散去?” 有人立马反驳道:“你算老几?” “老四。”黑脸汉子很不悦地开口,全然没有在桑木森面前的憨厚与老实。 赵锦绣暗想这老四的老实原是装出来的,看来老祖宗不曾欺我,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桑木森身边任何一个人都不可小觑。 “我还老大呢?”有人颇为傲慢,众人哈哈一笑。 “阿飞哥哥,别跟这帮粗人一般见识。你尽快去向三哥复命,就说香绫马上处理好。”那阮香绫话语里有着绝对的尊敬。 黑脸汉子却是不理会,对着方才那人冷笑一声,说:“我家没有老大,我们都称我家老大为三哥,外面那帮兄弟也不才,都是我三哥的人。” 这句话一出,大堂果然鸦雀无声。 赵锦绣却是哂笑,低声说:“这下倒好,怕是整个方陵渡都知晓了将军携家眷在此。 “这是本将军的地方,你怕啥?”桑木森将赵锦绣一搂,很不悦地往回廊尽头。 赵锦绣冷冷一笑,不动声色地挣脱开来,反问:“我有什么好怕的?” 桑木森不语,一把抓住赵锦绣的手腕转过回廊尽头,进入一间房间。这房间延伸在这小楼后,独立于悬崖上突出的一块大石头,很是惊心动魄的位置。 房间里摆了一桌子好菜,杯盘精致,房中一人。坐在烛台下,因为光线原因,看不清。赵锦绣定睛细看,竟是那老五。 他见到二人,立马站起身,恭敬地喊了声:“三哥。” 桑木森只是问了门口的士兵:“李公子呢?” “回禀将军,清音小姐身子不适,他便不来打扰将军与许姑娘了。”那士兵立马回禀。李公子说。 赵锦绣乍一听到说李清音,也是一惊,这李清音什么时候来了这方陵渡? 老五却是自动开口问:“清音又任性了?听闻三哥这次去江都找那容先生,可有把握治疗清音?” 桑木森不语,一脸幽深,也不管赵锦绣脸上的疑惑。直接拉了赵锦绣坐下,动手舀来鱼汤,吹了吹,又自己试了试温度,这才说:“月华,多喝些,能恢复得快些。” 赵锦绣看着他只把细致的动作,心里一暖,一个戎马生涯的男子,骄傲的将领,能对一个女子这般细致,倒真是让人动容。 只是,桑木森和林希始终隔着山水重重。若是他灭了萧月国,林希必不可苟活于世,若是林希灭了桑国,桑木森又有何面目去与林希携手同游? 这般的纠结,唯一的结局,就是期待下辈子。赵锦绣心里一酸,低着头接过汤。 这还没喝,那老五却是不甘心地说:“三哥,你叫她月华?” 赵锦绣听这话,心里一咯噔,看来这人也知晓林希与桑木森的事,必得是亲信了。于是一边喝汤,一边漫不经心地抬眉看这老五。 其时,山里的月刚升上来,还不明亮,朦朦胧胧的光从老五背后的窗口洒进来,赵锦绣只觉得光影摇曳里,那双眼明净澄澈,如果在那张白净的脸上画上点什么的话,也许,很像一个人。 赵锦绣想到那人,不由得一蹙眉,心里一紧,一口鱼汤没吞好,呛得直咳嗽。 桑木森连忙拍着赵锦绣的背,轻笑道:“你这性子倒是变了许多,以前淡然无比,现在倒是颇不安宁。” 赵锦绣咳嗽一阵,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蕨菜,这才淡淡地说:“将军说,从此之后,我叫许如月,可方才将军这话——” 桑木森呵呵一笑,也拿起筷子夹一口菜,低声说:“我可还是喜欢叫你月华。” 赵锦绣还没开口,那老五倒是沉声道:“三哥,你不要执迷不悟,我下的手,你知道的,断然没有活的道理。” (做了个调查,不晓得好多人去投票不)(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79章 怀念到哭泣 老五的话再次证实了赵锦绣的猜想,这人正是当日在落凤坡劫杀林希的人:齐眉。 只是当时,他一脸的胡子拉杂,颇为沧桑。以至于赵锦绣方才一见,只是觉得熟悉,并没有立马认出来。 可是因为他的眼眸太像许华晨,所以,即使当时是在命悬一线慌乱中,赵锦绣还是记下了这张脸。 依照老四、齐眉与桑木森的对话来看,这齐眉是气不过桑木森败给林希,强大的桑国却与萧月国签订停战协议,于是私自带人于落凤坡劫杀林希。作为江湖第一杀手,齐眉出手,林希断然没有活的道理。 尔后,桑木森惊闻此事,因与齐眉决裂。听他们的对话,这四年来,齐眉都没有再见过桑木森。 那么,如今出现在方陵渡,仅仅是属巧合吗? 赵锦绣不动声色,专心对付着一块嫩白的鱼肉。这时刻,不能有任何的惊慌失措,也不能淡然得过头,所以赵锦绣选择充耳不闻。 因为赵锦绣认为桑木森如果真是不顾一切喜欢林希的话,那么此刻应该是沿锦河而上,直接到达锦河上游的容州府,从令州盆地的东南部进入令州,而不应该走这山区,进入河陵府。从河陵府去令州,还要绕道元州,从元州进入令州盆地,多荒野山径,强人出没。虽是历代兵家攻打令州的绝佳线路,但到底路况差,所以很多商贾都不愿从这条路进入桑国。 如今到达这方陵渡,这方陵渡的位置,方才听楼下的人谈论,从中可窥得些许,应该是两国边境,这也意味着与萧月国汉州守军的驻地也不远。 这个敏感的地点,遇见敏感的人,赵锦绣不得不疑窦丛生。 桑木森没有理会齐眉的话,像是这屋里压根儿没有这人一般。他只向赵锦绣介绍这桌上的菜。 这些菜大多数是野生的,他还一一背出名字来,尔后指着一道红经络的小菜叶,道:“这叫红葵,你以前最喜欢吃的。” 看来这人还是不是信任自己失去记忆的说辞。表面上,明明说让自己只做许如月,可这会儿是处处提以前。 “是吗?”赵锦绣淡淡地说,夹了一筷子红葵放到嘴里,是野菜的清新,可也是野菜原汁原味的奇苦。 赵锦绣是山里人,对这些野菜自然也是喜欢吃,但都得先去掉浓重的苦味,加上自家的辣子酱,或者豆瓣酱,花椒味精的调出来。作为四川女子,这种淡淡的,原汁原味的苦,还真不是自己的范儿。 所以,赵锦绣一下子全吐了出来,不悦地一眼桑木森,有些责怪地问:“你确信不是其他人爱吃?” 桑木森竟然一下子脸红,有些争辩的说:“真是你喜欢的,那时在——” “好了,我喜欢也不是这种做法,太苦了。”赵锦绣打断桑木森的话,挑了挑那盘中的红葵。 桑木森有些不甘心地辩解:“你说你最喜欢红葵淡淡的苦味,原味的最好。” 原来自己跟林希的口味差距如此大。赵锦绣停下筷子,垂了眸子,叹息道:“将军,前尘过往,我都忘了,说了很多遍。” “哦,我只是——”桑木森有些尴尬。 齐眉却是兴奋地说:“三哥,她肯定不是你的月华,她连最喜欢的红葵都不喜欢了。” 赵锦绣略一抬头,扫了齐眉一眼,淡淡地说:“方才二位谈话,这位想必就是当年在落凤坡劫杀我的那位齐眉公子吗?” 赵锦绣一脸微笑,说得漫不经心,齐眉和木森却是一脸惊讶,齐刷刷看过来。 “有什么不对吗?”赵锦绣淡然地扫视二人,手中继续挑着菜肴。 “你真没有死?”齐眉首先开口,语调里全是杀意。 赵锦绣抬眼看他,笑道:“我身上三处致命伤,却活着,砸了你第一杀手的招牌,奴家还真要说声对不起。” 齐眉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表情,像是惊喜,却又像是极度的难过,抿着唇,然后冷冷地说:“真是你?” 赵锦绣挑了一块鹿肉放嘴里,摇摇头,道:“这肉,膻味去得不够好。” “你真是林希?”齐眉不死心,一下俯下身,手撑在桌上,有些不耐烦地问。 赵锦绣淡扫他一眼,道:“世人都说是,那便是了。” 齐眉还要问什么,赵锦绣已埋头专心对付菜肴。 一直没说话的木森,这才淡淡地问:“你想起来了?” 赵锦绣头也不抬,冷笑一声道:“桑将军这话可问得有失水准。这萧月国林少将军被齐眉所杀,天下皆知,又不是什么秘密。而今,将军说我是林希,我还不能从你们的话里听出你的身份?你觉得我符合我凤楼三公子的招牌吗?” 桑木森没在说话,倒是齐眉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凤楼三公子赵晨?” “回禀公子,如今奴家姓许,名如月,还没有字,也许上天垂怜,将军会赐我一个字。”赵锦绣淡淡地回答,满脸淡淡的笑,扫了桑木森一眼。 木森憋得说不出话来,招牌老虎眉又挂了出来,一脸阴鸷地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却是将那红葵又翻了一下,夹了一颗放在嘴中咀嚼,尔后吐掉,耸耸肩,道:“抱歉,这的确不是我喜欢的口味,不过这菜很鲜,若将军想尝尝我的口味,有空,我到可以请将军尝尝。” 此语一出,木森脸上骤然放晴,眉梢全是笑意,一下子拉住赵锦绣的手,问:“真的?” 这厮转变也太快了吧?赵锦绣一愣,尔后对他点点头,道:“是。” “不能反悔。”木森强调。 赵锦绣觉得这男人的表演太夸张,内心不由得哂笑,面上却是柔和的笑意,略略点头,尔后对桑木森说:“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将军与齐公子交情匪浅,万不可为小事断绝,今日既然遇见,就好好叙叙手足之谊,如月告退。” 这每个人都虚假的表演,还真是有些累。赵锦绣觉得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也不想在这里继续进行这场让人心寒的表演。于是盈盈一拜,没等桑木森发话,自己是提着裙子快步走了出去,示意门外的士兵关门。 赵锦绣刻意放慢脚步,只听得齐眉低低的声音,隐隐约约在说:“不是还好,是的话,三哥,你要三思。” 赵锦绣站在回廊上,看着那窗口挂的红灯笼,笑得格外悲凉,林希与桑木森注定的悲剧。 无论林希与桑木森有怎样一段山盟海誓,无论林希是选择与桑木森对决,还是不顾一切随他天涯飞奔,桑木森之于林希只会做“怀念到哭泣”,而决计不会跟她“相对到终老”。 桑木森的性格不容许,处境不容许。(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80章 木森的试探 (看了的同学,再看一遍吧,这个是修改版的) 夜深,人语渐歇,周遭只剩下瀑布倾泻声轰鸣在耳畔,渐渐成一种习惯,便不觉得吵。赵锦绣却还是没有睡意,她和衣躺在床上,看着窗口洒进来的月色,横竖没有睡意。 如今,自己的命运已经很清晰:不管自己是否是林希,失忆与否,只要跟着桑木森,或者呆在桑国,必死无疑。 即使桑木森会竭尽全力护自己,终究的结果都已注定。即使他不怀疑自己,只要有人将自己的事情报告给桑骏皆可。 桑骏不会放弃这个可以和萧元辉谈判的机会,更不会放弃江慕白曾承诺过的四座城池。桑骏的野心昭然若揭。届时,倘若木森坚持,必然会引来杀身之祸,那么他的部将,这帮兄弟也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不管横竖,在桑木森身边,必死无疑。 赵锦绣最终将林希与桑木森的结局盖了棺定了论,不由得轻叹,两个人若是真相爱,却也有着跨越不了的鸿沟的。 如同自己与许华晨,自己也不是愚笨之徒。十年的相处,许华晨对自己的举动早就超越他的忍耐范围。 每每赵锦绣逼他,他顶多生气两天,尔后就会找个借口来和解,虽然那和解的口气很恶劣,像是皇帝赦免大臣一般。但已足以让赵锦绣感觉到许华晨对自己,其实是真的喜欢。 可单单喜欢又有什么用?世俗是比钻石更坚硬的东西。许多相爱的人,步入婚姻殿堂,手带着钻戒,期望着两个人“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可惜平庸的生活、金钱的欲望、美色的诱惑让很多同林鸟最终劳燕分飞。何况是自己和许华晨那样,隔着世俗的巨大鸿沟,凭借两人,纵使百臂千手都不能拨乱反正,扭转局面。 两人若要能牵手到白头,除非转世重生,或者跨越时空。将一切都改变,若能从头遇见,便是地老天荒的一场。 只是到那时,还是不是真的会遇见彼此,或者遇见了,当初的感觉到底还在不在。 这些真是不能确定的东西,人只能往前看,往前走,绝对不能去说后悔。 如同今日,经过四年的沉淀,冷静下来,再想起当初与许华晨的种种,赵锦绣肯定,如果再去做选择,自己还会选将自己密不透风地封锁起来,默默地呆在他身边,成为他命运的一部分,而不是如昙花般成为他女朋友谱上的路人甲乙丙丁。 这是最残忍的选择,也是必须的选择。好在自己比林希幸运,自己和许华晨不必背负着国仇家恨,还能伴着他十年。 不能再去想了。赵锦绣抓着隐隐疼痛的胸口,忽然觉得自己穿越为林希,怕也是命运的一部分,两个人的处境是如此的相像,只是他爱的人还活着,而自己爱的人已散落在那片海域。 只是,林希留个自己的处境太过于复杂,自己想要摆脱命运,需要大费周章,甚至需要—— 赵锦绣不敢想下去,皱皱眉,翻身坐在床边。 这桑木森生性多疑在这方陵渡对自己必得有几番试探与考量,以此来验证自己是不是装失意,从未混在他身边做间者。 不过,他的试探也是脱他的好机会。他将地点选在这里,无非是要让林希的旧部来试探自己。他若真这样做,自己便有机会逃走,自己是山里长大的,这山里的生存,轻车熟路。 不过,到时候去哪里呢?自己并不想去面对萧元辉,总觉得那人阴沉沉的。北地气候又不太舒服,最后竟是想到的就是小白。 那人放浪不羁的,仿若什么都不在乎,又什么都能处理好一般。他如果知晓自己是林希,也或许不会有所动作的。 也许—— 一切只是也许而已。赵锦绣甩甩头,觉得自己思绪纷乱,窗口凉风猛地进来,带着山里的寒气。 赵锦绣便去关窗户,刚将窗户放下一半,有人倏然滚了进来,一柄刀明晃晃砍过来,极其狠戾。 赵锦绣倏然一躲,退到到床沿,这才看清来人一袭黑衣,蒙着面。 赵锦绣也顾不得这是试探,还是真要杀自己的人,只对攻来的敌人,喊了声“且慢。” 那人哪里听,一个劲儿地凶横砍来,赵锦绣一边躲闪,朗声道:“阁下太心急了吧?也不怕破坏了大局。” 那人听得赵锦绣这么一说,刀立马一顿,赵锦绣心里已然笃定这定是桑木森的人。 赵锦绣趁势要拉开门,出去找桑木森求救。那人发现上当,立马又是更凌厉的一刀砍过来,赵锦绣根本无力去躲避这一刀,觉得这次是凶多吉少。 可事情总是有着戏剧性的转变。赵锦绣几乎都感到刀锋寒在脖颈间,一柄剑却是将刀挡住,硬生生一挑,将蒙面人的刀挑得直直往飞往窗外,直直滚落悬崖。 “你是谁?”蒙面人厉声问。 “好人。”来人一袭青衣,络腮胡子,声音却是很清澈,甚至带着些许童音,他将赵锦绣往身后一拉,算是护住。 “滚开。”蒙面人喝道。 “你以为你那个功夫能有资格说这句话?”那人哈哈一笑。 赵锦绣纳闷,这又是哪根葱与蒜,还很狂。方才一直以为回来救自己的非桑木森莫属。但身在隔壁的桑木森却是迟迟不肯出现。赵锦绣心里来了气,替林希不值当,又觉得桑木森太混蛋。 “她今天必死。”蒙面人不觉露出声音来。 赵锦绣一下子站出来,喝道:“齐眉,以前的帐还没有算,如今要一并算吗?” 那蒙面人一怔,缓缓拿下面巾,冷冷一笑,道:“你以为我没刀就杀不了你?你知晓齐眉杀人用什么么?” 赵锦绣不明白他为何问这个问题,方才那青衣男子却是将赵锦绣重新拉到身后,懒懒地说:“不就是丝带为剑么?逼你用丝带的,不过就是江家老头子罢了。” 赵锦绣一听,这齐眉还杀过江家老头子,眉头一蹙,问道:“江家老头敢情不是病死,而是你杀的?” 齐眉面上一凝,问道:“你到底是谁?” 青衣人一笑,道:“四海为家,江湖客,路见不平,就出出手,仅此而已。” 正说着,哐当一声,门被推开,一群人提着灯笼走进来,为首一人不是桑木森,却是那老四,他一看到齐眉,眉头一蹙,拍着手,大叫一声:“老五,你太任性了。” “反正恶名我背了一次,无所谓第二次。”齐眉缓缓解下腰间丝带,银丝而成的。 “老五,你疯了,你没看那几年,三哥的状况?”老四一下子要来阻止。 齐眉却是喝道:“落飞,你别过来,否则我连你一道杀了。” 赵锦绣一惊,这黑脸汉子竟是第二杀手落飞。桑木森还真是不简单,这两大杀手竟是他的人。不过,桑木森也太不避讳,这方陵渡可是鱼龙混杂。 “老五,你总是这么急躁,四年前,你错了。如今,你还要错么?”落飞狠狠一跺脚,甚是着急。 “三哥必不可儿女情长。”齐眉冷冷地说,尔后扬起那丝带,速度极快,那青衣男子将赵锦绣一拉,抬剑去挡,丝带却如同藤蔓缠住青衣男子的剑,就这样轻易将其剑夺去。 男子悄声对赵锦绣说:“你信我不?” 赵锦绣还作答,这男子将她一搂,将要跳窗出去,这窗外一跃而出,就是万丈深渊。 赵锦绣还没有喊出来之前,听得桑木森喊:“住手。” 男子也停住脚步,齐眉也停止攻击。赵锦绣挣脱男子的怀抱,转过身去,看到拿着渔具的桑木森,手里提着两条河鱼,正一脸阴鸷地看着齐眉。 赵锦绣看到那肥美的鱼,忽然很想哭。(未完待续) 第81章 是我变了吗 齐眉被桑木森盯得低下头,喊了声:“三哥。” 桑木森没有理会,而是将渔具与鱼丢给落飞,走上前来,对着青衣男子拱手一拜,道:“多谢先生,救了内子。” 尔后也不等青衣男子说话,就伸手将赵锦绣拉过去,护在身侧。 青衣男子呵呵一笑,漫不经心地说:“我只是四海为家江湖客,方才山中月色甚好,我正倚窗赏月,却不料见有人潜入尊夫人房间。我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想练练手罢了。所以,你也不必谢我。” 桑木森略一欠身,客套地说:“先生高风,更让桑某佩服,内子之性命是你救下,这便是救了桑某的命。桑某必得要报,只是不知先生高姓大名。” 那青衣男子爽朗一笑,道:“名字不过代号而已,许多年没有人问我的名字了。” 桑木森听闻这回答,顿时有些尴尬,面上讪讪地笑笑。倒是在一旁的落飞开口道:“能一招挑落齐眉的剑,当今世上也没有几个,阁下必定是高人。” 青衣男子哈哈一笑,道:“以前的名字早在败的那刻,不记得了,如今就叫江湖客吧。” 赵锦绣暗自觉得这种场景很武侠,不由得对此人来了兴趣,认真打量他。 他一袭布衣青衫,长发披拂,凌乱的络腮胡子,鼻梁生得笔挺,倒是生着一双女人的眉毛,弯弯如月,满脸的笑意,倒是让那眼睛也是弯弯如月。只是实在看不出年龄,不过听他声音略带童音,岁数应该不会太大。 赵锦绣正暗自打量对方,却不料他的将目光突然投过来,满眼柔和地扫了赵锦绣一眼,尔后又对着桑木森一摆手道:“如果阁下真要报答我,那便是给我一把好剑,方才齐眉用丝巾将我剑挑到方陵涧里去了,我这剑客行走江湖,不拿个剑倒不像个样子。” “这是自然。”桑木森淡然一笑,又对着落飞说:“你去将我的落月取来奉给恩公。” 赵锦绣一惊,这落月是极其有名的剑,昔年自己行走桑国,曾听人提到过,一剑而出,剑气如虹,遮天闭月。故名“落月”,相传曾是令州第一剑客谨饬所拥有,曾一剑斩百人,谨饬死后,这把剑不知所踪,却不料是在桑木森手上。 如果这剑真那么神,倒是阵前杀敌的良品,这桑木森又怎么肯拱手让人? 那落飞一听,也是惊讶道:“三哥,这——” 桑木森略一摆手,阻止落飞说下去,冷冷地说:“惊鸿不在,落月也没任何意义。” 赵锦绣听他提到“惊鸿”剑,心里一怔。这“惊鸿”正是林希最钟爱的宝剑,而这“落月”是桑木森所持有。那么四年的戎马生涯,林希与桑木森面对着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赵锦绣忽然对他二人的过去很感兴趣。 那青衣男子听闻桑木森的话语,倒是“咦”了一声,尔后呵呵一笑,道:“倒是在下眼拙,不知阁下竟是桑将军。” “一介莽汉罢了。不必先生行走江湖旷达。”桑木森很是客套,将赵锦绣一拉,又对这青衣男子,说:“内子身子不适,所以在下先送她去休息,待明日,设宴,还请先生赏脸。” 男子却是靠着窗户,漫不经心地回答:“落月剑可是简直连城,在下哪里还有脸来吃将军的招待?再说,我漂泊四方,也许兴致来了,立马就飘走了。” “那待我安顿好内子,便立马与先生畅饮。”桑木森脸上带着笑。 可赵锦绣从他的指尖感到他甚为不悦,便不由得轻轻抚他的指腹,以示安静。过去,许华晨带着赵锦绣参加一些聚会,也会遇到此等让许华晨不爽的局面,赵锦绣总是这般牵着他的手,轻抚他的指腹,许华晨就会安宁许多。 这一举动,却是让桑木森一怔,随即眉头一蹙,呆了一下。 那青衣男子摇摇头,道:“我不与不尽兴之人饮酒,桑将军今夜心系尊夫人,即使饮酒,也是不尽兴,所以,这酒也免了。我赶了几天路,听闻这风陵渡的女店家甚为风情万种,这也累了,先去歇了。” 这人说着,就拨开人去,打着哈欠走了出去。 “先生,慢走。”桑木森对着此人行了礼。 那人身影隐没在门口时,说了句:“尊夫人受过重伤,又染风寒,这春寒料峭,实在是经受不起太多,桑将军怕得要好生护着。” “多谢先生提点。”桑木森一边说,那脸却是转过去看着齐眉。 齐眉一脸刷白,身子却是站得笔直,有些生气地说:“任凭三哥处置。” 桑木森看了他一眼,走过去,提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低语:“你是真想要了我的命才甘心么?” 桑木森这话很明确:林希就是他的命。 赵锦绣心里一动,暗想: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该是怎样震撼的爱情故事啊。能将另一个人视作是自己的生命。 赵锦绣不由得打量桑木森,一脸的凝重与痛心。 齐眉却是激动起来,道:“凭什么。你说他是你的命,你们什么都没有,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我们一起摸爬滚打,我们的情谊——” “够了,你知道你自己在疯什么吗?”桑木森将齐眉一扔,冷冷地吩咐落飞:“看好老五,他没思量清楚,别出来见我。” 赵锦绣还竖着耳朵在听二人这JQ意味十足的对白,桑木森却是走过来,将赵锦绣一拉,往外走。 “去哪里?”赵锦绣被他拉得有些踉跄,赶忙跑几步,气喘吁吁地问。 桑木森也不停步,只闷声回答:“我房间。” “啊?”赵锦绣不由得叫出声来,立马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 桑木森却已打开自己的房间门,回头来对着赵锦绣一笑,暧昧地问:“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没有,绝对没有。”赵锦绣心里一慌,连忙说。 桑木森倒是心情很好,一边拉着赵锦绣进屋,一边掩上门,笑着打趣:“看来如月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赵锦绣就是没谈过恋爱,到底还有那么多小说电视剧做教科书,桑木森话语中的暧昧,自己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这样的男女共处一室,很是危险的。赵锦绣觉得有些不自在,努力找寻着之前与他的那种淡淡的疏离之感。 桑木森掩好门,转过来,看到赵锦绣若有所思,便又来打趣:“怎的?被我说中了?” 这语气柔柔的,是专属于恋人间的语调。赵锦绣心里更乱,不由得低下头。总觉得自己跟他的关系,仿若从刚才看到他提着鱼出现,就开始不同了。 桑木森却是拉起赵锦绣的手,一直走到桌边坐下,赵锦绣还是低着头。桑木森坐在对面,良久不语。 赵锦绣还是低着头,知晓他定是在看着自己。本来该抬头,淡淡地迎着他的目光,月白风清的心境,与这男人弈棋周旋的。可这刻,赵锦绣的心被那两条鱼搅乱,短时间内无法淡然。 赵锦绣怕桑木森是对林希真的深情,如同许华晨对那个逝去的女子那般深情,那么,或许自己怕又会爱上这段爱情。 正想着,蓦然一双手在眼前,吓了赵锦绣一跳,下一刻,赵锦绣的脸被桑木森轻轻捧起。 赵锦绣不敢看桑木森,眸子垂得很低,目之余光只觉得房内的光影摇曳,入户的月色如梦如幻,周遭像是全然没有声音。 “月华。”桑木森轻喊,赵锦绣只觉得这声音怎么也是柔柔的,清雅澄澈,像是梦里不真实的部分。 “嗯。”赵锦绣本能应答。 “对不起,我又一次将你置于危险中。”桑木森轻声地说。 赵锦绣心里依旧是慌乱,只剩下急忙摇头的份儿。 桑木森低低叹息一声,手轻轻摩挲着赵锦绣的脸,问:“是在怪我么?” 赵锦绣还是摇头,轻声地说:“没有。” 桑木森这下也不勉强,只是放开赵锦绣的脸,慢慢地说:“我本想去钓了鱼,明早给你喝鲜鱼汤,以前我受伤,喝了这鲜鱼汤,也是极补的。却不料,齐眉会这般做。” 赵锦绣这下才偷偷瞄了桑木森一眼,见他站在窗口月色处,月华如水,扑了他一身的明净,挺拔的身姿,却有着一种落寞。 “月华——”桑木森一下子转过来,赵锦绣躲避不力,二人眸光相碰,竟是彼此无语凝视。 好一会儿,桑木森却是三两步跨过来,将赵锦绣拥入怀中。 赵锦绣只感到清晰的气息,听到伏在自己肩上的他,低低地说:“四年前,我以为今生今世都见不到你。却不料在荆城会遇见你,你身着男装,我不确定。尔后,一直跟着凤楼的商船,直到你船上出事,我命李卿然去接你。” 赵锦绣听得他叙述,先前晕晕的急躁忽然去了一大半,整个人像是清醒了一些,这男人一直就跟着自己,可又为何会放过小白?他去荆城到底是为何?还有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遇见自己的? 想这些,赵锦绣暗中责怪自己定力不够,怎么可以这样轻易感动,入戏来呢?自己应该是看电影的心态,看的是桑木森和林希的纠葛而已。 所以,赵锦绣定定神,问:“你在哪里见到我的?” 桑木森的身子一颤,好一会儿,才说:“我原本是想去拿惊鸿,还有你的面具的,却不料,在那里遇见了你。” 赵锦绣身子一抖,想起当夜的事情,冷声问:“你当夜在林府内?” 桑木森突然将赵锦绣搂得很紧,声音颤抖得吓人:“是,我当夜抢了面具,欲要取惊鸿剑,可突然发现你在。所以——” 赵锦绣一下子推开他,问:“当夜,你就是那戴着林希面具的人,却临走还要置我于死地?” “月华,对不起。”桑木森有些手足无措。 赵锦绣退开几步,白日里看到楚江南使用破军之力的剑法,还以为当夜的人是楚江南,正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楚江南要对自己下毒手。现在却是明了,这男人真是毒,都已经认出是林希,却还要下那般狠手。 “我当时想,若真是你,那种熟悉的剑法,你定然可以避开的。我没有想到你受伤后,没有了功夫。”桑木森急切辩解。 赵锦绣暗叹一声,是啊,若自己真是林希,当时那种断剑,随意就可挡开的,可惜自己是赵锦绣能怪谁呢? “月华,对不起。”桑木森又急急地辩解。 赵锦绣摇摇头,叹息道:“不知者无罪。只是,后来在船上,你如何看破了江慕白的身份?” 桑木森一怔,很是奇怪地说:“你当时不知,江慕白根本就没有中毒?” 这句话倒是震撼,赵锦绣不由得抬眸看桑木森,脱口问:“什么?他明明——” 桑木森一脸诚挚,不像是说谎,缓缓地说:“他抱着你登上卿然的画舫,尔后,告诉我,他是江家八少,若我能助他,便许诺给我四座城池,任由我挑选。” “他对你说他是江家八少?”赵锦绣不由得疑惑,这小白不是告诉自己,他是江家老九么?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 赵锦绣眉头一蹙,桑木森以为她不相信,连忙辩解:“我绝无虚言。只是我怎么可以放你走。所以,我跟他分析了利弊,认为你跟着他不安全,让他把你交给我,也好做四座城池的抵押。我只是想留住你,那四座城池——” 赵锦绣一摆手,道:“我知晓。你不用说了,我只想知道,江慕白竟然知道你的身份?而你竟然相信他是江家八少?须知,江家八少,可不叫这个名。” 桑木森一笑,道:“不管是什么名字,能算得准我会救他,且一眼看出我身份的人,江家怕也只有八少而已。” 赵锦绣轻轻蹙眉,心里暗思这江慕白真是恐怖,明明是个野心家,可却是硬是将自己的八哥推上风口浪尖,将自己隐藏得那么好,或许除了江慕天之外,这世间便没人可窥得其惊天才能。 “木森,难道你不怕放虎归山么?”赵锦绣试探着问。 桑木森却冷哼一声,颇为狂傲地说:“就算是猛虎,我也没有必要替江慕天除掉,大夏内乱,对我桑国最有好处。何况,我何曾惧怕过谁?就是萧元辉,我也不放在眼里。” 赵锦绣不再言语,只是身子有些累,在藤椅上缓缓坐下,捂住略略发疼的胸口,这才慢腾腾地说:“我只是一介女流,不懂国家大事,将军不用再说了。” 桑木森站在原地静默,好一会儿才喊了声:“月华——” “嗯?”赵锦绣抬眸看着他,他目光里充满着惊喜,柔情。 或许,他对林希是真的? 桑木森抿着唇,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感谢你再次出现,成为我命运的一部分。”(未完待续) 第82章 是你吗? 这句极其平常的电影对白,让赵锦绣陡然怔住,呆呆看着桑木森,本来波平如镜的心陡然暗潮汹涌,汹涌着一种期待。 从前,赵锦绣也不是没有奢望过假如老天垂怜……但四年寻寻觅觅,如果老天垂怜,该遇见的早就遇见了,何以还是自己一个人默默踯躅在这人世间? 四年,足以让赵锦绣如风帆般满涨期待的心,渐渐沉寂,成为一片破布,任意东西,再不起涟漪。 而此刻,因桑木森的这句话,赵锦绣的心潮陡然起落,心里那种早已沉寂的期待骤然被放大很多倍。 会是他吗?他也在这里?赵锦绣的眼底不由得翻涌起温热的泪。 时光仿若倒流,24岁那年7月,一向清凉的成都,温度竟节节攀高,热得人死不瞑目。赵锦绣毫无征兆,就接到许华晨的电话,他说:“锦绣,我要结婚了。” 那句话很平静,很突然。其时,赵锦绣正走在人群里,陡然觉得周遭的人潮喧闹统统褪去,只是下意识地“嗯”一声,尔后平静地说:“恭喜。” 许华晨在电话那边静默,赵锦绣攥紧拳头,淡淡地笑着说:“婚期几时?我好准备礼物。” “下周三。”许华晨回答。 “好,到时候给你礼物。我有些忙,先挂了。”赵锦绣连忙挂电话,这是她第一次在许华晨面前露出仓皇。 知晓许华晨要结婚,赵锦绣的心空落落的,难过一阵,又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她在人潮汹涌的春熙路上,捂着脸坐在街上的座椅上,指缝间是滚滚而出的泪水,她对自己轻声说:“锦绣,你终于可以正常生活了。” 赵锦绣用了一天来整理思绪,权衡了利弊,心便安静下来。对于大山里生活的女子来说,永远是要先考虑现实问题,因为没有任何资本去赌博,去任性,去将自己的人生肆意涂抹,每一步都必须要计算着去走。 安静下来的赵锦绣,开始为给许华晨的结婚礼物发愁,太贵的买不起,太便宜的显得小家子气。想来想去,便想起送亲自制的绣品。 赵锦绣的妈妈绣工颇好,以前爸爸迷恋赌博,妈妈就是替人绣枕头套、门帘、手帕、以及做衣服裤子赚一些家用。赵锦绣的绣工也不差,只是从来没有绣过妈妈说的那种丝绸。 所以,锦绣决定回家向妈妈请教。于是,挑了几块不同质地的丝绸,挑了各色绣线,周五就请假,坐了六个多小时的车,回到家。 赵锦绣在木桌上铺开素雅的丝绸,五彩的绣线,绣的是大团锦簇的牡丹,两只白猫相偎依卧在花下。 绣花的间隙,妈妈催促过应该交男朋友,成家了。赵锦绣有些烦躁,默不作声,埋头一个劲儿地绣,全然不理会妈妈说绣工切记急躁。 这绣品不大,却也让赵锦绣用了三个日夜。尔后,赵锦绣顺带搭了三叔家送鱼的货车,于午夜赶回成都。刚安顿好,打开手机,许多短信跳出来,全是三个字“在哪里”,许华晨发的。 赵锦绣赶忙打过去,一想,深更半夜怕是打扰人家,于是立马摁掉。 刚摁掉,许华晨打了过来,赵锦绣接起来,那边却是喧闹,是熟悉的酒保问:“锦绣吗?许少在这里,情绪不太好,像是醉了,你来看看。” 许华晨回来了。赵锦绣忽然有不祥的预感。连忙去酒吧,他伏在桌上,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日历,红笔圈起的日期,赵锦绣只是看一眼,就别开脸。那日期,是那个女子的祭日,自己倒忘了原来是今日。 慢腾腾挪步过去,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许华晨却是一下子抬起头,醉眼朦胧地看着赵锦绣,笑了,尔后,怒了,喝道:“赵锦绣,你死到哪里去了?手机也不开。” 尔后,还没等赵锦绣反应过来,他拉着赵锦绣就上车,命令司机往青城山去。 午夜的成灌高速上,极少车辆。 “你怎么回来了?结婚不是有很多事情么?”赵锦绣问。 许华晨抿着唇,淡淡地说:“不合适,退婚了。” 赵锦绣顿时觉怔在那里,只坐在那里,看着前方暗夜里不断延伸出来的公路,觉得自己再度跌回无法呼吸的生活里。 许华晨也没说话,却是渐渐靠过来,躺倒赵锦绣怀里,沉沉入睡。 赵锦绣低头看着怀中人,窗外阴惨惨的黄晕路灯光投进来,在他英俊的脸上明明灭灭,他睡得这样熟。 “锦绣——”他忽然喊,尔后略略翻身,伸手将赵锦绣的腰当作抱枕来抱着。 赵锦绣吓了一跳,又听得他均匀的呼吸,松一口气,原来这人在说梦话。稍稍坐正,轻轻扶着许华晨的头,扭头看车窗外,静谧的原野悄无声息。 “锦绣,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成为我命运的一部分。”许华晨梦中呓语,说得很缓。赵锦绣如被雷击,眼泪“啪”地掉下来,打在自己手背上,灼热疼痛。 后来,他醒了,再也没有提过类似的话,也没有提过退婚的原因,二人再度回到从前:清澈的暧昧。 赵锦绣曾想:或许,那日,许华晨并没有醉,只是隔着强大世俗的男女,不够深爱的男女,也只能借助这梦呓来说一说这等话罢了。 但是,无论如何,那一句,终究凝固在那里,成为赵锦绣生命里的绝版琥珀。 以为再也不会听到。可在这个时空,这个不同面孔的男子却再度说这句话,虽然是隔着自己说给另一个女子听。 赵锦绣也不由得心生疑窦,桑木森可能是他吗?可是,纵观他的经历,就单单对于林希的刻骨至深这一条,也足可认为他不可能是他。 赵锦绣心潮略略褪去,然而泪还是溢满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得问:“这句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桑木森听得赵锦绣如此问,眉头不觉皱起,有些不悦地说:“自然是我想对你说的,你为何这般问?” 赵锦绣心里又是一怔,无数版本的穿越小说堆砌过来。如果是穿越出现意外,他忘了过往的那一段呢?那么,他也有可能是他。 这么一想,心潮起伏,眼泪“啪”地掉下来,打在自己的手背上,冰凉的手背顿时灼热。 桑木森看到赵锦绣流泪,却是慌了,连忙走过来,低声问:“月华,怎了?” 赵锦绣抬手擦眼泪,抿着唇,眉眼笑了,说:“我看到那两条鱼,我好开心。” 桑木森被这回答弄得一怔,继而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柔和的笑,轻声说:“你喜欢的话,我还去钓,不过你就要陪着我去。” 赵锦绣“嗯”了一声,点了头,心里却是起伏不定,感觉纷乱。如果桑木森真是他,那么自己又要如何?还要离开桑国吗?是不是要去承受林希的纠葛与命运? 不由得又抬头去凝视桑木森,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熟悉信息。 “月华怎了?你怎么怪怪的?”桑木森不由得蹲身下来,与赵锦绣对视。 赵锦绣唇边绽出笑,摇着头,说:“没事,只是突然想好好看看你,想努力想起我们的过去。” 桑木森的柔和的脸色却是因这话骤然变了,将赵锦绣一拉,搂入怀中,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你只要一心一意呆在我身边就好。” 赵锦绣靠在他怀里,虽心潮澎湃,却还算头脑清醒,他将“一心一意”几个字咬得很重。这是一种暗示,也是一种警告,意思是说:你只是作为一个女人呆在我身边就好,但若是要损害桑国的利益,那是绝对不容许的。 这男人果然是有魄力的主,在大事上决计不手软。即使一边口口声声说着林希是他的命;另一方面,如果自己表现出间者的蛛丝马迹,他必定会用反间对付萧元辉,同时也决计容忍不下自己的。 赵锦绣慢慢平复住起伏的心潮,渐渐明了:凭眼前的形势,自己必定不能糊里糊涂去赌博这一场。前世,她赵锦绣如果去赌许华晨,输掉的只是感情;而今,如果糊里糊涂去赌桑木森是他,那一旦输,输掉的就不仅是感情,还有这条命。 而赵锦绣历来认为,上天既然赐予这条命,就必有深意,就必须珍惜,努力活着,并且将阻挡自己活着的人或者事都统统击碎。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弄清这男人到底是不是他。那么,对于林希与他之间的纠葛,就必须要弄个明白。 赵锦绣安静靠在桑木森怀里,这样想。桑木森倒以为赵锦绣是生气了,轻轻拍拍她的背,柔柔地说:“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但你也知道我们过去的关系,两军对垒,记忆并不美好。” 赵锦绣闷声闷气,假装不悦,有些撒娇地说:“即使过往不甜蜜,那总是我们的过去,我想如果我知晓过去多艰难,才会格外珍惜现在,珍惜我们的未来,可是你不想告诉我——” 桑木森一下子怔住,尔后突然将赵锦绣横抱起来往床边走。 赵锦绣却是慌了,连忙挣扎得厉害。桑木森憋着笑意,说:“张牙舞爪的,你看那刻漏,四更天了,你身子受不了,得休息,如果你真想知道,等你睡醒,我讲给你听。” 赵锦绣低垂着眸,说:“我自己会走。” “我就喜欢抱着你。”桑木森说,语气是孩子式的固执。 赵锦绣脸上一阵滚烫,桑木森将赵锦绣放在床上,又拉来被子盖住赵锦绣,眼眸全是柔光,语调也沉沉的温柔,静得像夏夜里的湖泊,他说:“我就在那竹榻上守着。你安心睡。” 赵锦绣又凝视他片刻,才在疲惫的不断袭击下,缓缓合上眼。 (看到书评区,有朋友说没有《斗破龙床》精彩,其实,这是两种类型的,女主的性格有很多不同,锦绣的环境跟晚晴有很大差别的,而且这本书更多的是生活的无奈,嗯,我掩面,无论如何,我会好好对待我的每一个故事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83章 当年 赵锦绣这一觉睡得很沉,一直睡到山里的日光完全铺开,才施施然醒来。 盛大的日光从半开着的窗口扑进来,落一地明媚。赵锦绣穿戴完毕,伸手推窗,不由得吓了一跳,这窗外竟是万丈断崖,现在日光明媚,却还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断崖底的水流,迷雾似的,只能从声音判断出真是湍急。 想必这就是方陵涧,这边与河对岸的山相隔约莫七八十米,却因这绝壁断崖的深渊,相隔成天险。 那么对面的青山就该是汉州的地界。早年也听人说过,桑国河陵与萧月国汉州有一个地方只隔七八十米,却是天险之地。昔年,桑国未曾进犯时,这河陵地区与汉州的通行就是靠这座天桥。后来,汉州守将为阻止桑国军队进犯汉州,斩断了这座天桥,据说后来,即使是两国签订停战协议,这桥也一直没修好,而两国军队边哨本营就在这桥的两边。 赵锦绣想到此,面上露出一抹冷然,心里暗道:桑木森作为将军,在签订停战协议后,早就班师回朝,并没有驻守河陵,而今却是要大费周章带自己来这方陵渡,可真是司马昭之心了。 桑木森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自己是真的失忆。他一直在试探,从船上开始,到方陵渡的点点滴滴。一方面想要林希忘记过去,另一方面,又竭力想找出林希记得的蛛丝马迹,还时不时来深情扰乱人心。 赵锦绣不由得叹息一声,想起昨晚自己因那句话的迷失,心里微微烦躁,不由得眯起眼,看着绝壁断崖。暗自想:看来,要尽快对他的身份作出判断。 赵锦绣想到此,将窗户一拉,啪地关上,刚拉开门,便看到一个红衣女子在门口站着,细的腰肢看起来很柔软,那白皙的脖颈很长,水红色的纱衣在廊檐里的过门风中飘悠悠的,乌发云鬓,看到赵锦绣醒来,手中丝巾一扬,掩面吃吃笑道:“三嫂醒了。” 赵锦绣一怔,狐疑地问:“你是?” 那女子还是笑着,眉如弯月,说:“我叫阮香绫,是这方陵渡的打理者,当然,方陵渡是三哥的。” 赵锦绣略略欠身,微微一笑,道:“久闻阮姑娘大名,今日总算得见。” 阮香绫掩面,笑得花枝乱颤,上下打量赵锦绣一番,啧啧地说:“怪不得一向冷漠的三哥会变得让我大吃一惊,三嫂真是清雅俊秀,举手投足犹如空谷幽兰,却又有股子男子雅致,又有着女子的洁净,我倒是说不好了。” 赵锦绣听得这番赞美,掩面垂眸,细声细气地说:“阮姑娘太抬举如月了,只是不知将军在何处?” 阮香绫“咦”了一声,很狐疑地问:“三嫂怎么还叫三哥将军呢?你难道不知三哥他是——” 赵锦绣正竖着耳朵听阮香绫说桑木森,却不料还没听出个端倪,就听得楼下响起威严的喊声:“香绫,三哥吩咐你的事都做了?” 赵锦绣循声望去,只见落飞快步上楼来,扫了阮香绫一眼,神色颇为不悦。 阮香绫没事人一样,甜甜的叫了声“阿飞哥哥”,尔后才甩着衣袖,道:“三哥交代我守着三嫂,三嫂一醒,就带她去见三哥。” 落飞没有理会阮香绫,而是走上前,对着赵锦绣一拜,道:“三嫂,希望以后,你会对三哥好。” 赵锦绣完全摸不清这是什么状况,面上波澜不惊,淡淡地说:“我对我不熟悉事,不会轻易承诺。对不起。” 落飞碰壁,有些尴尬。阮香绫却是个机灵人,连忙见缝插针,跑过来拉着赵锦绣,笑道:“三嫂不用理阿飞哥哥,他这人就是老古板。” 赵锦绣讪讪地笑,看那落飞一脸不悦,阮香绫却是拉着赵锦绣的胳膊,转头对落飞说:“你啊,就是大老粗,这三嫂对不对三哥好,是人家两个人的事,要你来说?” 落飞狠瞪她一眼,道:“你碎嘴得很,也须知分寸,须知军令如山。” “要你管?我在军营的时间,比你长多了。”阮香绫撇撇嘴,拉着赵锦绣往楼下走,一边走一边嘻嘻笑,说:“其实,我是三哥的贴身婢女,从小就跟着三哥长大,三哥待我如同妹子,这方陵涧便交给我了。” 赵锦绣“哦”了几声,以示回应,眼睛却是注意着周遭。 早上约莫十点过,大堂里的客人稀稀拉拉,昨晚的热闹一去不复返。 所以,赵锦绣一眼就瞥见昨晚救自己的青衣人,他正坐在临窗的地方,端着酒杯悠闲地靠着窗户,看窗外两个小孩在一丛芭蕉树下嬉戏,络腮胡子掩映下来的脸侧着,却也看得出露出会心的微笑。 赵锦绣脚步一顿,不由得想起昨夜,他抱着自己要跳窗而出,那窗外是断崖峭壁,万丈深渊,跳下去,定然是骨头渣都不剩。 可他却镇定自若,没有一丝慌乱,还问自己信不信他。而且,落飞昨晚也说过“能一招挑落齐眉的剑,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 如果是如此的高人,难道真是如他说的那般是巧合,是无意中撞见齐眉的事? 赵锦绣总觉得此人的出现不是偶然,像是带着什么目的而来。而今,危机四伏,每个出现的人,自己都必得提放。 赵锦绣眉头一蹙,认为应该会会他,所以提着裙子要往那边走,阮香绫将赵锦绣一拉,低声道:“三嫂,三哥吩咐你一醒了,就去他身边。” “无妨,那人昨晚救我,我一个谢字都没说,如今去打个招呼。”赵锦绣拍拍阮香绫的手,尔后提着裙子走到青衣人的桌前。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赵锦绣提着裙子盈盈一拜。 青衣人这才慢腾腾转过来,将杯中酒一喝,一脸笑意,弯弯的眼睛因这笑眯成弧形的缝隙,很像是招财的面相。 “将军夫人不必多礼,将军已经送了落月剑给我,你就不欠我什么。”他淡然地说,尔后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 赵锦绣站在桌前,低眉垂首,道:“先生此等风范,如月佩服,只是这恩情不是任何价格可以比,作为如月,定然也是要当面道谢。” 那人这下转过头来,微笑着看了赵锦绣一眼,淡淡地说:“夫人还是多注意身子,对前途倒不必太过忧虑。” 赵锦绣一怔,面上一笑,道:“多谢先生提点,如月定当铭记。” 男人又深深看赵锦绣一眼,尔后又别过脸去,看窗外两个黄发垂髫的孩童在芭蕉树下嬉戏。 赵锦绣觉得这一眼意味深长,眼神里仿若有失望,有赞赏,还有些许探究。并且这话也像在暗示自己安心一般。 正待要进一步查探,却又觉得不妥当。如果自己都怀疑此人,那桑木森肯定也会怀疑,怕早就派人盯着他了,这番在这里多做试探,倒是不利于自己探寻桑木森的身份。 所以赵锦绣对着那人行了福身礼,轻轻说了声:“告辞。” 阮香绫将赵锦绣一拉,悄声道:“三嫂,这方陵渡最近鱼龙混杂,怕有别国奸细在此,如今你身份不一般,所以要多多注意了。” 赵锦绣点点头,跟着阮香绫往大堂后走,穿过一道门,是一个回廊,回廊两旁有整齐的房间,远远地就闻见食物香。 “咦?厨房?”赵锦绣疑惑地问。 阮香绫转过身来,一脸坏笑,道:“我可是想不到三哥会来厨房,今日一大早就让人叫我上楼,说要为你亲自炖鱼。” 赵锦绣不由得在原地怔住,心里略略焦灼,这桑木森这举动真是让人不爽。 阮香绫只道着想是被感动,连忙挽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就往回廊尽头的一间屋走去。 在门口站定,赵锦绣从虚掩着的门里,看到桑木森在灶里添了柴薪,又站在锅边密切注视着锅里的翻滚。 阮香绫拽拽赵锦绣的胳膊,对着赵锦绣挤眉弄眼,示意她进去。赵锦绣还没想好,到底如何去面对一个古代男人的厨房秀。 毕竟,这个时空里,男女极度不平等,男人下厨无异于是一种耻辱,更何况是权贵者的桑木森? 难不成真的是他?不然土生土长的本土男如何会放得礼教世俗与身段,不顾世人眼光,去下厨? 赵锦绣这下又有些心潮涌动,站在原地,浑身僵直。 香绫却是惦着脚尖,伏在赵锦绣的耳边轻声说:“你先呆在三哥身边,我去给你打梳洗的水来。” 说着,阮香绫很识趣地一溜烟跑了。她是桑国女子,身上自然有小铃铛,跑起来,叮铃铃脆响。赵锦绣这下想不被桑木森发现都难。 果然,桑木森听得门外动静,转过脸来,二人就隔着门缝对视着,桑木森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一下子走过来,将门大大地拉开,伸手将赵锦绣牵进去,低声问:“可睡得好?” 赵锦绣看着他的眉目,略略点头,面上是笑意,片刻后,脸色却是不好看,长长叹息一声。 “怎了?”桑木森那了锅铲将那锅里的鱼汤浮沫子抹掉,回头来看赵锦绣,脸上全是担忧的神情。 赵锦绣眉头一蹙,叹息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君子应当远庖厨,将军非池中物,岂能在这里?” 桑木森哈哈一笑,道:“月华这下就在护着我了,我倒甚是高兴。不过,月华不必担心。你不知,我少年时便落魄在外,自己小时候嘴吃得刁了。到外面,吃不惯口味。逼来逼去,也只得自己研究一番,我倒并不觉得呆在厨房里做做菜,会消磨斗志,降了品格。后来行军打仗,风餐露宿,打个山鸡,揪一把野菜,我也喜欢弄出味来。” 赵锦绣讪讪一笑,轻声说:“是如月世俗了,自愧不如将军。” 桑木森却是脸一沉,不悦地说:“你要跟我说得这样生份儿么?一口一个将军,不可叫木森么?” “我只是还不习惯。”赵锦绣低着头,不敢看桑木森,只是看到他紫色的袍子在风中偏飞,锅里鱼汤的白气扑腾腾过来,带着诱人的香味。 “那像以前一样,叫玄素。”桑木森低声说。 赵锦绣顿觉则是了解真相的好时机,于是立马脱口而出:“可我并不知以前。” 桑木森一时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说:“你认为我们两个对战,真的需要四年时间吗?” 赵锦绣抬眸看桑木森,颇为疑惑。 桑木森却是伸手将赵锦绣一束凌乱的发束到她的耳后,缓缓地说:“你跟我一样,只要找到一个契机,就会将对方灭掉,不留后患。你觉得四年的时间,你跟我,难道没有找到过灭掉对方的契机么?” 赵锦绣的心一咯噔,心里顿时明白:林希和桑木森根本就无意灭掉对方,所谓的势均力敌都是不愿意下狠手的结果。所以,这两人都执迷着,以敌人的姿势对战着,也对望着,以这种模式相处着。 这人世间,无论是谁,一旦遇见了,怕都是看不透,逃不开,成为执迷的信徒。 可是对峙四年后,林希到底是对桑木森下了狠手。根据后来,赵锦绣搜集的资料。那一仗,桑木森败得很惨,几乎是殆尽了桑国东线的精锐,自己也受了重伤,害得桑国军事大震荡,桑骏不得不同意签署停战协议。尔后,才会有林希班师回朝,在落凤坡被怒火中烧的齐眉劫杀。 那一刻,林希到底是怎么想的,如今赵锦绣倒是不明白了。不过,此刻须得要做戏,赵锦绣便慢腾腾地问:“那一仗,你不恨我么?” 桑木森突然伸出手,抚着赵锦绣的脸,无限爱怜地说:“当时恨过,后来不恨了。” 赵锦绣疑惑地看着他,桑木森眼里全是柔波,缓缓地说:“因为是你救了我。否则,那一仗,我定然没命。” 赵锦绣更加疑惑,这又是杀,又是救的。 桑木森看着赵锦绣的模样,却是一笑,道:“你这模样,倒真是与以前不一样。你这般神态,我以前做梦也不曾想到会有。” 赵锦绣见他如此吊胃口,撇着嘴,一脸不悦地瞧着他。 桑木森却是一笑,尔后缓缓地说:“那一仗的直接指挥者并不是你,那个男人的手段太过狠戾。若不是你,我便是葬身在这方陵涧了。”(未完待续) 第84章 那个男人 桑木森淡淡的语气,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于他全然无关。并且,他一说完这句,又立马拿起锅铲去滤浮沫。 赵锦绣却因此语,心中一惊。 照理说,这林希是汉州军中大佬,最高统帅,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萧元辉也不便干涉汉州营中之事。 那么到底还有谁,能在林希之外调动军队,且能直接指挥这样秘密的战役? 赵锦绣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再一想,恍然有些领悟。略一抬头,看桑木森还在专注地盯着锅中的鱼,此刻已改用文火,这鱼汤冒着小小的泡,并没有肆意翻滚。 赵锦绣想到方才的领悟,鼻子竟有些酸,动了动唇,酝酿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低喊:“木森。” 桑木森因这句低喊,身子也是一怔,手中锅铲就那样凝了一下,尔后“嗯”了一声,却是没有转过来。好一会儿,才将那锅铲放下,转过头来看着赵锦绣,眸光流转,语气柔柔地问:“月华,怎么了?” 赵锦绣鼻子酸酸的,紧紧抿着唇,微眯双眸,瞧着桑木森一言不发。 桑木森被赵锦绣瞧得没辙,摸摸自己的脸,又四下查看自己的衣衫,好一会儿,才确信并没有不妥。这下,抬眸来看赵锦绣,颇为狐疑地问:“怎了,月华?” 赵锦绣却是垂了眼眸,叹息一声,语气落寞地说:“我想了解当年事,即使是不美好的,可我不需要虚假的真相啊。” 桑木森立马伸手过来扶着赵锦绣的双肩,有些急切地问:“什么是虚假的真相?” 赵锦绣心里有些酸涩,抿了抿唇,看着他,很是气恼地说:“我分析过,这汉州营中,根本就不可能有能凌驾于林希权力之上的男人存在。你欺负我失忆,就这样编故事来减少我的内疚,是不是?” 这话说到后来,竟是不知不觉间带着撒娇。 桑木森听闻,面上一怔,下一秒却是一把将赵锦绣搂在怀里,低低地说:“傻丫头,我真没骗你。” 赵锦绣靠在他怀里,闻着略略的鱼汤香味,又继续补充:“我自然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错了就是错了,我愿意承担——” 赵锦绣还没说完,桑木森立马伸过手来捂住她的嘴,急急地说:“我没有骗你,句句属实。你这丫头,怎么会不相信我呢。” 赵锦绣看桑木森的神色,仿若也不是说谎,莫非林希营中真有这么个男人存在? 如果有,那么事情就比想象中更复杂。这林希也真是的,以男儿装扮,还是萧月国第一丑男的身份,惹的麻烦人物倒还真是不少。 不由得蹙眉,将自己所知的林希的资料一一呈现,却也无法探出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来表明当年在汉州大营到底是否有这号人物出现。 不过,听桑木森方才的口气,像是很了解此人。 赵锦绣觉得最快知晓此人是谁的方法,就是问一问桑木森。 可赵锦绣也有所顾虑:这样做,很是铤而走险。因为这样问,至少会有两种结果。第一,桑木森相信自己是失忆的林希;第二,桑木森会以为自己没有失忆,这样问,不过是在窥探桑国到底掌握多少萧月国的军事。 赵锦绣衡量片刻,还是决定问桑木森。所以,她将捂着自己嘴的那只手抓在自己掌中,轻轻摩挲一阵。 尔后,不着痕迹地放开桑木森的手,缓缓踱步到窗口,负手而立,看着对面的崇山峻岭,对面便是萧月国的汉州边界,日光从山顶倾泻,绿树茂密,薄薄的雾气涌动着日光,煞是震撼。 这江山如画,难怪英雄豪杰为之折腰。赵锦绣不由得暗叹,语气却是淡淡的: “你如果没有骗我,那么那个男人是谁?” 赵锦绣表现得很淡然,可一问出这句话,也不由得紧张,手心中汗涔涔的。一直等待桑木森回答,却迟迟没有听到应声。 赵锦绣正待要回头看,桑木森却也是踱步过来,与她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对面的山峦。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那个人,我也摸不清底细。他的手段与花招太多,我在后来的追查里花了不少功夫,被他灭掉了好几批间者,却也始终无果。” 赵锦绣听这回答,先是松一口气,算是为萧月国的江山社稷轻松几分,因为那么个经典人物,没有被桑木森查出来,这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当然,接下来,也不免如临大敌,暗自思量:若这是桑木森故意不说,那么就意味着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每句话都在试探着自己。 当然,作为赵三公子混迹这时空的四年,在要达到某方面目的时,总是能全身心地沉浸进去,不让任何人看出情绪。 所以,除了山风盘旋着托起赵锦绣的头发,她还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尔后,慢慢将眼睛闭上,淡淡地说:“能有这般能力,当时的我本该竭力隐藏身份,却敢铤而走险,将他留在军营,那必定是我熟悉之人。从这两点来判断,萧月国有资格者,不外乎丞相苏澈、兵部尚书董承,或者还有竞元帝本人。” 桑木森却是拍起手来,赞道:“即使你失忆,变得判若另一人,但这聪颖到底是变不了。” 赵锦绣呵呵一笑,转眸看他,漫不经心地问:“你的赞美,我可以看作是给我答案吗?” 桑木森脸上略略一明,眼角眉梢全是明亮,低低一笑,道:“你这丫头倒真是跟以前不一样,会笑,还会开玩笑了,以前,一脸冷冰冰的,极少说话,我是浑身解数都使尽,都没用,而今,能看到你这样笑,真让人高兴。” 赵锦绣心里一慌,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慢腾腾地转过头,继续看着山中雾霭,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却又想不起,只的下意识地说:“你这可是避重就轻,转移话题,如月不答应。” 赵锦绣说到后来,竟是加了这么一句娇嗔,开始继续刨根问底。开玩笑,她赵锦绣可不是轻易就绕晕的主,能让这家伙将话题带得歪到十万八千里,永远跑题中? 桑木森听闻,哈哈一笑,安慰道:“如月不肯听那个,我就说如月爱听的。” 尔后,也没等赵锦绣发问,桑木森面上严肃起来,略思考一阵,慢慢地说:“至今,我还没足够的证据证明这男人的身份。起先,我怀疑是苏澈,不过他当时在与连国谈结盟之事;尔后,我怀疑是董承,可那时董承驻在石城,制约着成王的军队,不敢动。”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他了?”赵锦绣心中一紧,不由得开口问,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萧元辉那张阴鸷的脸。 (令狐还病着,今天实在难受,上班都在昏昏欲睡,这两千字也写了三个多小时,令狐今日一更,明天更一万一,晚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85章 隐情 林希的性别是绝对秘密,能知晓的人不多。从桑木森所谓的排除法来看,四年前那辉煌一仗里神秘的男子,只剩下萧元辉一人。 可当赵锦绣问出这话后,桑木森却是摇摇头,道:“当时形势,萧元辉根本没办法离开帝都。不过那个人,再没出现,如今,怕也无所谓了。” 赵锦绣一怔,桑木森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说:那人并不是萧元辉,而是另有其人。 这会儿,赵锦绣不禁去搜寻自己所看过的四年前的资料。想起自己初入凤楼,查看历年账簿,分析经营状况,其中四年前的账簿是有问题的,有一项名曰:扩大经营。可是到底扩大了什么经营,在之后的账簿与记录中却没有再提到。 并且,从记录中来看,那一年年初开始,凤楼的收入比别的年份少了三分之二。赵锦绣曾指着那一块询问过陈伯,陈伯仔细看了看,说那时帝都局势有变,帝都四大营封锁城门,凤楼背后的靠山也是不敢动。之后,朝廷里是罢免不少官员,同时也有不少官员获罪下狱。 那么,如今来看,当日的萧月国朝堂必定有一番大的动作。那时,大夏江家老头以江家三少为领军统帅,又调了著名的林州水师都督孟方到达锦河与林浩然对峙;而西南边境,林希与桑木森对峙四年,势均力敌,无法抽身。 萧元辉当年在夺位战中,所倚赖的人全部在外,那朝堂的一场恶战,必定凶险万分。这么看来,萧元辉当年到底是不可能轻举妄动,出现在林希军中,去谋划这一场战斗。 赵锦绣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道:“不是苏澈与董承,也不是萧元辉,那到底是谁?” 桑木森扶着窗棂,沉思片刻,才缓缓地问:“你确定你真想知道当日的事么?” 赵锦绣点点头,道:“我不想以后,发生任何的事,因为我的不知情,而去责怪别人,怀疑你。” 这语气柔柔的,赵锦绣瞬间有庄生与蝶的错乱感,心里不禁一急。 桑木森却是缓缓地说:“四年前,三月十三,两国剑拔弩张,你约我去月桃坡决斗,我知晓你是想‘不负萧家不负我’。” 不负萧家不负我!这一句话,轻描淡写,怕这林希抱着与桑木森同归于尽的心吧。赵锦绣内心唏嘘不已,低头淡问:“你去了?” 桑木森摇摇头,道:“如果我去了,我们两个怕是一个都活不了。你是抱着必死决心而来的,而我却不可能对你下狠手。” 赵锦绣垂着眸子,颇为落寞地说:“对不起。” “两军对垒,无所谓对错。再说,我也骗了你去月桃坡。尔后,自己却是带了精锐从秘密通道绕道袭击汉州大营。那时想,一举灭了林家军,拿下汉州,你爹在锦河与大夏对峙,必定抽不出身,董承那边,又要应付成王,那么萧月国至少一半是我桑国的。”桑木森语气颇为无奈。 果然,桑木森毕竟是男人,即使是喜欢林希到极致,也不会因为她而改了问鼎天下的野心。 爱情之于女子,或者是全部,之于男子,只是点缀。赵锦绣不由得为林希扼腕,语气也失了一丝的平和,道:“桑国已是七国最强,令州盆地内,平原沃野千里,风调雨顺,百姓和美,周遭又是天险,又何必一定要去侵略别国呢。” 赵锦绣知晓自己这话有气话的嫌疑,但就是觉得不吐不快,却也这般不知死活就说了。 桑木森眉头一蹙,语气也不由得冷下来:“自古以来,天下乱之前,令州先乱。历朝历代,在令州立国者无数,都以为可以偏安一隅,但最终的结局又是什么?这令州盆地外的国家争斗到最后,到底还是要对付令州。令州历史上几次屠城,血流成河,百姓纷纷逃往山中,流离失所,饥寒交迫。这就是偏安一隅的结果。我桑国,决计不会再重蹈覆辙。” “可战争是对一个国家最大的消耗,就算你费心拿了萧月国的沃土,也未必能守得住,须知,强则为人所觊,弱则为人所欺。”赵锦绣反驳之,忽然觉得这中间有什么不对,这桑骏岂不知这道理?就算他一下子拿下萧月国,周遭四国必定不会让他做大,反而会促成四国结盟。这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 那么,那四年,并不是桑木森打不过林希,而是桑国根本就不想拿下萧月国。却又要以这种对峙来拖住萧月国的军备实力,待萧月国大乱,周遭对萧月国虎视眈眈的国家就会纷纷打自己的算盘。萧月国就会困兽犹斗,与其余各国鱼死网破。那么,一直屯兵边境的桑国最后去打扫战场就可。 赵锦绣想到此,不由得一惊,扫一眼桑木森,想要问出来,却还是只是看他。桑木森脸上的神色陡然凝重,像是遇到极不高兴的事,尔后,很不悦地说:“月华,我说了,国家大事,天下大势,都不关你的事,你不要去思量。” 赵锦绣因他这句话,倒是更笃定方才对桑骏的猜测,心里不免沮丧,所谓的林希神话,难道真是桑骏所导演的一场骗局么? 可赵锦绣面上却是笑靥如花,格外灿烂,眸光流转,掩面轻语:“可是,你说过,我是你命运的一部分,你的抱负是天下,我怎么脱离得了?” 桑木森更加不悦,一把抓着赵锦绣的胳膊,狠狠捏着,语气却是格外平静:“你难道不可以做我命运里最柔和,最世俗生活的部分么?与我举案齐眉,生儿育女。” 胳膊很痛,赵锦绣忍着,还是笑看着桑木森,轻声问:“将军,你看当前的形势,容得下你跟我的那部分命运吗?” 桑木森的脸因这句话陡然冷冽,神色也阴沉得吓人,手中力道不觉大些。赵锦绣眉头微蹙,轻呼一口气以示提醒。 桑木森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放开,赵锦绣忽略掉他面上的歉意,将手收到背后请抖,却又加了一副猛药:“如果有人让你们的王知道我是林希。不说我的命运如何,就是你——,怕都要受到牵连。” 桑木森冷哼一声,道:“知道你身份的那几个,还没这么大胆。” 赵锦绣摇摇头,说:“他们固然没有。可你是不是小看了锦王桑骏?你的功绩在那里,你的军中声望也高,管辖着桑国半数以上的军队。若我是王,怎可能放心随你?这军中,怕有不少他的眼线,或者,更坏的打算,随时可能有取而代之的人物。你不过是将军而已,这四年,桑国多少英雄少年出现在军中,成为杰出的领兵者,你不会不知吧?” 桑木森眸光一冷,一下子将赵锦绣摁在窗棂上,俯身下来,低声警告:“月华,这种话你可知是离间嫌疑?我可马上就杀了你。” 赵锦绣半个身子在窗外,窗下就是万丈悬崖,听得见湍急河流如雷奔。桑木森的眼眸近在咫尺,幽深冷冽,老虎眉挂着,呼吸也是乱了,热热的气息扑过来。 看来,因他那句与许华晨一样的话,自己倒是在面对他是越发藏不住心性,时常忘记提放。 方才这话,可真是犯了大忌,赵锦绣心里是如临大敌,一动不动地想对策。好一会儿,她才略一扭头,语气委屈:“我只是想,理清形势,不想因自己害了你。再说,功高震主,飞鸟尽,良弓藏,这是古训,你比我懂。如今,如月只愿将军放了我。他日,将军挂靴归隐,若还想得起如月,那时再去续接这命运里最世俗的生活。” 赵锦绣说完这句,等着桑木森回答。却是迟迟没有声音,不由得抬眸瞄他一眼,见他正看着自己,脸上波平如镜。 赵锦绣很是担心:这厮这么个神游法,若是一个不小心将自己放开,那自己的小命岂不是玩完了?于是立马柔柔地出声提醒:“将军,可否?” 桑木森因这话,略皱眉,语气颇为不悦:“放你走?是放你去萧元辉身边做妃子,还是去江家老八身边做宠姬?” 赵锦绣眼睛一闭,什么话也不说,假意生闷气。 桑木森这才抱着她站定,将赵锦绣放在旁边的凳子上,有些紧张地说:“我不会放你走。而今,又不是只我知晓你身份,即使是你不愿意,萧元辉不会放你走,你倒以为你可逍遥,解我的后顾之忧了?四年前,别人可利用你来灭我,这四年后,为何又不可?再说,这一次,好不容易让你在我身边,我如何能放?” 赵锦绣内心全是激荡,这种爱仿若是最残酷的风景,若自己是林希,便会飞蛾扑火,不管不顾了。可自己偏偏是赵锦绣,这等表白,这等深情,全然与自己无关。即便,这人真是许华晨穿越而来,也是无关。 “你不放。早晚,桑骏会知道的。”赵锦绣还是闭着眼,幽幽地说。 “锦王那边你无须担心,而今你就是好好养身子,我去看看鱼汤,差不多。”桑木森说。 赵锦绣不说话,慢慢睁开眼,看着桑木森专注地品鱼汤,仿若有种时光错乱,这就是自己一直所期待的烟火生活,能有人为自己的病痛饿慌而专注于生活中的一件小事。那么,时间这样过去,多好。 然而,自己与桑木森中间隔着林希,隔着萧元辉,隔着萧月国与桑国,隔着无数的人,还隔着阴谋算计。无法跨越,便是无法期待。赵锦绣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再那么傻,再去爱上另一段别人的爱情。 情绪在心底起伏,渐渐流深,平息。在桑木森端着鱼汤转过来时,赵锦绣平静地对他微笑,道:“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那一次,你偷袭之后发生了什么。” 桑木森没有理会,将鱼汤放到唇边吹了吹,递给赵锦绣,这才漫不经心地问:“你知晓我利用你,还要听?” 赵锦绣喝一口鱼汤,入口果然极其鲜美,且没有腥味。又继续喝一口,啧啧赞叹之后,才微笑着说:“那时,你我身不由己,各为其主,所以一切皆为情势,我为何要怪你?” 桑木森略一笑,问了句“当真”,赵锦绣眉头一蹙,他倒是一笑,叹口气道:“那我就继续将我的伤口扒开,为博美人一笑了。” 赵锦绣喝一大口鱼汤,正要做出不悦色。桑木森却是摆手,道:“好了,好了,别生气,我马上说。” 赵锦绣继续悠闲地喝鱼汤,坐等故事发展。桑木森又靠在窗边,缓缓地讲起。 原来当日,桑木森以为一切皆成定局,不料汉州大营早有埋伏,桑国精锐折损过半。林希的副将张彦带人追击桑木森,一直追到河陵密林地区,因为地形不熟,张彦没再追击。 尔后,桑木森凭着熟悉的地形,摆脱张彦,往河陵大营去,却不料在密林边缘却早有埋伏,为首一人,身着玄青衣衫,长发披拂,背着光看不清面目,那些人皆为林家军军中精锐弓箭手。 赵锦绣听到此,不由得一惊,狐疑地问:“你怎知那人不是我,而是别人?” 桑木森看了看赵锦绣,笑得很贼,一副JQ十足的表情。赵锦绣有不祥预感,待要从板凳上约起来跳开。 桑木森是一下走过来,俯在赵锦绣耳边说:“月华,你的身段,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月桃坡外桃花溪,桃花溪畔月落池。” 果然JQ啊。赵锦绣慌得不得了,一下子推开桑木森,跳起来,理着衣衫,平复情绪。 桑木森却笑得更为欠揍,低声说:“等改天,日光和暖,我带你去看看。那月桃坡就在两国交界处。想必如今,正开满桃花。等你身子好些,你再去月落池洗一次。这一次,我替你守着,保证不会有人来。” 原来林希是在那里洗澡被人瞧见了。不用说,撞见的就是桑木森这厮。尔后的故事,赵锦绣可以凭借横扫无数言情小说的经验,加以加工延伸。 可关键是这明明不是自己的事,赵锦绣听着桑木森的话,却是不由得一低头,慌乱无比。 “去不去?”桑木森又很欠揍地紧逼一句。 赵锦绣慌得丢了一句“我出去了”,提着裙子就往外跑。(未完待续) 第86章 貌似小三 赵锦绣刚出厨房门,走了几步,就看见阮香绫端着水,哼着歌从回廊那头走过来,环佩叮当的。看到赵锦绣,远远的,就露出笑。 赵锦绣正待要打招呼,却见到阮香绫旁边的一扇门打开,一袭白衣的女子从门里出来,头发未束,一直披拂到脚踝,她不悦地问:“香绫,我的水呢?” 阮香绫对着她略略一福身,和颜悦色地说:“我已吩咐人替你准备,稍后就会送来,请稍等。” 说着,香绫就要绕开她,往这边来。赵锦绣站在那里,看着阮香绫,一脸欣赏的笑意。谁知阮香绫才走两步,那女子一下子站到阮香绫面前,挡住她,道:“我就要这盆,送到我房间去。” 阮香绫还是和颜悦色地说:“这盆是别的客人要的,您的,稍后会送来。” 这阮香绫倒是处事十分得体,可惜这女子像是故意找茬,没有要放阮香绫走的意思,固执地站在那里,又强调一遍,让阮香绫放到她房间去。 阮香绫这会儿也不知为何,倔强得很,虽然面上还是和颜悦色,但语气里却是一点余地都没有。 “你倒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那女子声音大了些,充满怨气。 听这口气,像与阮香绫是旧识,还仿若有些过节。赵锦绣忙不迭走过去解围,一边走一边喊:“香绫妹妹,那水就给姑娘,我找你还有些别的事呢。” 阮香绫还没说回答,那女子倒是倏然转身,一脸不悦,竟是李清音。 赵锦绣当场一愣,李清音脸上那种不悦倏然消逝,换上的是少女的天真,眼里荡着惊喜,脆脆地喊了声:“许姐姐。” 这李清音的未婚夫正是桑木森。这会儿,这方陵渡任随是谁,都知晓自己是桑木森的夫人。这下子,倒让赵锦绣觉得自己像是传说中横刀夺爱的那个,不免心生尴尬,颇为不自然地笑道:“原是李家妹妹,身子可好些?” “自然是好。没有葬身画舫。”李清音脆脆地回答,脸上还是天真的笑。 “那是万幸。”赵锦绣附和着,不敢看李清音的目光。 “或者,对有些人来说,就不是幸运了。”李清音笑漫不经心地说。 赵锦绣正想客套,阮香绫却是绕开她,端着水盈盈地过来,脆脆地喊了声:“三嫂,我替你梳妆一下,要不然三哥可要怪我招待不周了。” 赵锦绣不由得看一眼李清音,她眉目里那种少女不谙世事的天真全没有了。一脸的惨白,眸子呆呆的。 赵锦绣有些涔然,认为此等情况,避开为好,忙不迭提着裙子,要往自己房间走,一边走,一边说:“香绫妹妹,去这厨房不妥,你且先将水给李姑娘送去,再到我房中来,我有事找你。” 香绫还没回答,李清音却冷冷地问:“阮香绫,你叫徐姐姐什么?” “三哥的夫人,自然是三嫂。”阮香绫脆生生的回答,脸上一脸的幸灾乐祸。 “三哥的夫人——”李清音低声重复。 赵锦绣的眸子扫过去,看到李清音刷白的脸,唇抿得紧紧的,像朵颓败的花。神情颇为狠戾吓人。 忽然,李清音眸子一抬,凌厉地扫过来,有些责备地问:“许姐姐不知三哥是谁?” 赵锦绣“嗯”了一声,还没理解其中意思。李清音却是自语道:“你一定不知三哥是谁。我不怪你。” 赵锦绣心里听得涔涔冷,阮香绫在一旁,补充道:“三嫂当然知道三哥的身份了。” “闭嘴。”李清音速度极快,倏然出手,阮香绫还没反应,李清音一只手扼在香绫喉间,道:“许姐姐定然不知的,你这个幺蛾子,向来不是好东西。” 阮香绫一脸淡然,道:“你杀了我,三哥会不高兴的。” 李清音脸上一阵白,尔后慢慢放开阮香绫,又将目光投过来,颇为恳切地说:“许姐姐,我想我们要谈一谈。” 赵锦绣自然知晓,这是如同小三与正牌的那种谈话,自己虽然名义上是桑木森的夫人,可实质上看,怎么都像是小三,自然有些底气不足。 何况,女人之间的对决,是需要理由的。自己并不真是桑木森的夫人,也并想与他有什么牵绊,自己不过是来自异时空的一缕幽魂。对他,也没有爱得足以去战斗的理由。 赵锦绣不想与之谈话,至少要谈话也不是现在。现在,她眸光甚是慎人,情绪挺不稳定。 于是,赵锦绣一脸笑意,提着裙子往香绫那边走,道:“清音妹妹,那用完午饭,我们再谈一谈,现在我还没梳妆,何况还有些事要问想香绫妹妹呢。” 这算是婉拒。可李清音显得甚为着急,一下子走上前,一把拉住赵锦绣,说:“许姐姐等一下又要忙了,这会儿有空,就这会儿吧。” 说着,李清音不由分说要拉赵锦绣走,力道颇大,拉得赵锦绣一个踉跄。阮香绫一闪身,挡住李清音,道:“放开三嫂。” 李清音厉声道:“滚,你以为你能挡得住我吗?” 赵锦绣看出李清音已经失控,这阮香绫怕真要吃亏。连忙说:“香绫,你在我房间呆着等我,清音妹妹的疑惑,我几句话,就可说清楚的。” 阮香绫颇为担忧地看看赵锦绣,咬了咬牙,退开道:“那我去厨房帮忙。” 赵锦绣知晓她要去请桑木森,摇摇头,道:“你还是先去给我准备梳妆,厨房那边都弄好了,无须帮忙。” 阮香绫面露难色,点点头,道:“谨遵三嫂吩咐。” 李清音将阮香绫一推,拉着赵锦绣就往二楼大堂的小隔间走,才走几步,就碰见李卿然却是从楼下上来,站在楼梯口,喊道:“清音,你做啥?” 李清音停了一下,向李卿然略一点头,喊了声:“大哥。” 赵锦绣抬眸看,这李卿然一袭白衣,衣襟上是繁复的灰色云纹刺绣,手上提着篮子,里面是些草叶子,怕是草药一类的东西。 “你越发没礼貌了,这般拉着许姑娘作甚?”李卿然提着篮子走过来,对着赵锦绣一欠身,道:“许姑娘,舍妹任性,冒犯许姑娘,还请见谅。” “李公子这般就太客气了。清音率真,我倒是十分喜欢。”赵锦绣客套着。 “多谢许姑娘宽容。”李卿然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拉开李清音的手,和蔼地说:“清音,你这身子没好,容先生吩咐不能吹风,走,去屋里。” 李清音倒是放开赵锦绣的手,却也是甩开李卿然,有些不悦地说:“大哥,你倒是好。我这可是为你好。” “怎的是为我好?”李卿然语气颇为狐疑。 李清音一脸笑意地瞧了瞧赵锦绣,尔后又瞧着李卿然。 赵锦绣顿觉不祥,还没想到是什么,李清音倒是脆生生的,略带着责备地说:“大哥,你这几年为李家操劳,倒是自己的事都忘了,上次,母亲还说起你的婚事呢。” “啊?”李卿然不明所以。 赵锦绣已预感到这妞听闻自己与桑木森的事,怕是要乱点鸳鸯谱了。 果然,李清音接着说:“大哥,你喜欢许姐姐,可就是藏着掖着的,许姐姐能知道?我这可是帮你呢。” 李卿然脸唰地白了,又红了,又急又窘,一把拉住李清音,恶狠狠地说:“你是病得越发糊涂了,我订了亲的。” 赵锦绣也是尴尬在一旁,倒不知如何是好。 李卿然也一脸歉意,对赵锦绣说:“清音这几天昏迷着,这刚醒,还有些乱,你别听她乱说。” 说完,李卿然将李清音一拽,就要往屋里去,那李清音却是不依不饶地说:“大哥,你真是的,你又不喜欢那陈家姐姐。陈家姐姐不是也不愿嫁你么?如今,你喜欢许姐姐,我正要谈,让森哥哥收许姐姐做妹妹,到时候,回到令州,我与森哥哥成亲时,哥哥和许姐姐也一并成婚,母亲肯定会高兴的。” 李清音越说越起劲,李卿然尴尬得脸都黑了,终于狠狠喝了声:“闭嘴。” “哥哥——,要不,就让锦王殿下替你们请旨赐婚。”李清音继续说。 赵锦绣一惊,这李清音提到锦王,难道是在用锦王桑骏来暗示什么?心里不由一紧,一抬头,却见李卿然按捺不住,伸手一巴掌狠狠拍了过去,“啪”的一声,打断李清音的话语,打得赵锦绣都心都一颤。 “越发没规矩。”李卿然收回手,一脸惨白。 李清音这下倒没说话,只是愤愤地看着李卿然,缓缓地说:“那一年,你领我回李家,你说‘以后都不会有人欺负我,你会保护我的’,可是,大哥,这几日的事,我还能相信这句话吗?” 李卿然那只手垂着,一脸的惨然,浑身都有些颤抖,低声说:“清音,对不起,是大哥一时激动。” 李清音惨然一笑,捂着脸转过身,看着赵锦绣,脆生生地说:“许姐姐,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改日,来找你聊天,跟你讲一下令州的风物。” “好啊。”赵锦绣下意识地回答,李清音却是跑进屋内,将门摔得脆响。 “对不起。”李卿然丢下这句,也没等赵锦绣反应,匆匆往屋里去。(未完待续) 第87章 木森的温柔 赵锦绣靠着那回廊的栏杆一言不发,总觉得自己像是惹怒了正牌的小三,恍然有做狐狸精之感。 阮香绫赶忙过来,拉了拉赵锦绣,低低地喊:“三嫂,你怎了?” 赵锦绣摇摇头,转过来拉着阮香绫,低声问:“香绫,你老实告诉我,清音跟将军是不是订亲的?” 阮香绫撇撇嘴,拉着赵锦绣往那大堂雅间一座,很不屑地说:“是又怎么样?那也是她死活要挟来的。三哥根本就不喜欢她。” “但毕竟是订亲了。”赵锦绣淡淡地说,心里对桑木森有些许的怨恼,喜欢林希就一直喜欢,与别人订亲了,就该好好对别人好啊。现在来这般对自己,到底又将李清音置于何种境地。 赵锦绣暗生落寞,扭头看着窗外,那青衣人在芭蕉树下教两个小孩用竹片舞剑,一招一式耍得有板有眼。忽然,那人不经意地抬头,向这边看了一眼,满眼笑意,尔后又低头继续指导两个小孩。 赵锦绣一惊,暗叹:好生锐利的目光。却听得阮香绫有些急躁地说:“三嫂,你可别较真。当初那情况,你是不知。我们奉命攻打云召国,刚到边境的雄郡山区,那边雄郡守将是用蛊的高手,说是谈判,实际上就想对三哥下毒手。那会儿,是清音救了三哥,替三哥中了那蛊毒,清音当时就说喜欢三哥,若能做三哥的妻子,那该多好。当时三哥还没遇见三嫂,也便答应下来。这后来,收了云召国,班师回朝,三哥遍寻名医,遇见容先生,总算是压制了这蛊毒,只是用了另一种霸道的药压制,这清音倒是经常错乱,越发把自己当回事了。” “清音是大家小姐,怎么会跟将军一道在军营呢?”赵锦绣这下倒是奇怪,李家虽是商贾,到底也是望族名门,这点点的修养总是有的。 阮香绫压低声音回答:“那李清音是庶出,娘是难产而死,没少给那些兄弟姐妹欺负,后来,才五岁就自己离家出走。十二年前,在街上饿得快死了,阿飞哥哥把她捡回来的。三哥那时还只是个落魄公子,与齐眉哥哥,落飞哥哥一道在令州东门外的临水镇上书画度日。这李清音就一直跟着三哥了,三哥教她习武、读书。哼,这人后来居然是想飞到枝头了。” 阮香绫说着越发嗤之以鼻,没等赵锦绣说话,又愤愤地补充一句:“更可笑的是,他那大哥后来找到她,知道云召边境订亲的事,竟是为了满足这愿望,从不参与政事他,居然愿意捐出一半的家产给国库,还请求锦王保媒呢。” “什么?李公子居然是因这事而涉足政事?”赵锦绣颇为震惊。 李记是桑国第一首富,与楚家不相上下,楚家若不是楚江南这一代将凤楼发展得好些,怕也不一定能比过李记。这一半的家财支持国家。桑国可谓是得天独厚了。须知这历朝历代,商贾虽被轻视,但像李记这样的大财团,却是起着决定作用的。这样的大财团愿意支持谁,为谁付钱,那么这一派如果不是太挫,往往就得天下者。 难怪锦王要亲自保媒,就算桑木森也无话可说。不过,这也看得出李卿然对这个妹妹的宠爱。 赵锦绣这会儿,不由得想起方才李卿然打的那一巴掌,心里满是愧疚。他是那样宠爱这妹子,却是因自己的出现,让他的愿望落空,还造成他兄妹的罅隙。 赵锦绣越发愧疚,阮香绫却是说:“三嫂,那都是在没有遇见你之前的事,你不要怪三哥。还有,这事不必挂在心上,三哥自会处理好。你啦,只需要对三哥好。你可不知,这四年,三哥就跟行尸走肉似的,我们看着都揪心。” 赵锦绣讪讪地笑了笑,还没答话,却听得桑木森在问:“香绫,越发没规矩,又在说我什么坏话?” 阮香绫一下子爬起来,笑嘻嘻地跳过去,环佩叮当响,嘿嘿一笑,道:“三哥,我可没说你坏话,我这就给三嫂好好梳妆去。” 阮香绫说着就要往外走。桑木森笑道:“香丫头,你打了水放到房里去就行了。” 阮香绫回眸一笑,一脸明了的表情,环佩叮当往楼下去。 赵锦绣安静地坐在那里,不敢看桑木森,只觉得有些乱,便扭头看窗外。桑木森却是走过来,在一旁坐在,扶着赵锦绣的肩,悄声地说:“在看什么?” “那些孩子,还有那个高人。”赵锦绣随意回答。 桑木森在一旁懒懒地说:“以后我们也生一些,我也教他们练剑,你教他们刺绣,书画。” 赵锦绣身子一怔,这种闲话家常的语言,憧憬着未来,平淡的烟火生活。 自己多久没有去期待过了?记忆中,仿若只是一个人独自憧憬,从来没有人跟自己说过这些。 即使是许华晨,偶尔说到未来,也是说:以后,我要养个聪慧的女孩,不要像你这么笨头笨脑的。 那时,赵锦绣就是无语,瞪着他。他偏是欠揍地说:“确实如此嘛,你笨手笨脚的。比如,做菜都那么难吃,丝毫没有技术含量;再比如说——” 赵锦绣说不过,就冷哼一声走开,以示不理会。那时的许华晨就在后面笑,还强调:“我从来都是讲求证据的,你不要逃避现实。” 每次类似的话,不外乎如是,气得赵锦绣没有一丝心思再去憧憬美好。 而今,桑木森这样淡淡说起,赵锦绣竟不知,是如此温暖的感觉,像是心脏上划过缓缓的热流。 “月华,可好?”桑木森摇了摇赵锦绣,低声询问。 赵锦绣一下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将来事,谁知道呢。” 桑木森轻声一笑,道:“肯定会,我会一直很努力。不过,现在先要去吃饭,不然身子这么弱,以后我怎么舍得让你养好多个呢。” 明知这话是属于别人的爱情对白。赵锦绣还是不有的脸一烫,下意识地低下头。桑木森呵呵一笑,温柔地捏住赵锦绣的手,道:“走,尝尝我的手艺。”(未完待续) 第88章 假如我不是我 桑木森与画舫上初遇时,俨然换了个人。画舫之上,初遇时,他浑身都是冷然,一脸的防备与阴鸷。 那时,赵锦绣觉得这男子浑身冷冽,像冰山一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桑木森也会笑,动作与语气都轻柔,如同日光下的清泉,让赵锦绣讶异,更觉得梦幻般不真实。 因赵锦绣身体状况不太好,桑木森命众人在方陵渡里住下来。李清音因身子问题,成天呆在房里,偶尔会有痛苦的呻吟。 赵锦绣听见,会觉得很难过。虽这跟自己并没有多大关系,但到底是自己的出现,让李清音再度陷入抓狂。 四年前,林希死,想必最痛快的是李清音。而今,自己却是披着林希的身子前来,让她不痛快。 赵锦绣向来觉得掐断一个人的梦想是最残忍的。桑木森是李清音的梦,而李清音的幸福是李卿然的理想。 那日午睡起来,出去散步,在回廊上见到匆匆而行的李卿然,彼此都有些尴尬。只是擦身而过的刹那,他才低低的一声:“许姑娘,对不起。” 赵锦绣不知能说什么,也只得拣一句烂俗的“没事”来作为回应。 隔两天,又见到一次,其时,他在二楼大堂的窗边看着窗外发呆,身形颇落寞。赵锦绣在楼梯口站了站,踱步过去,却又不知说什么。 李卿然却是慢腾腾地说:“清音是我的亲妹妹。我是我娘生了我之后,送给大夫人养的。我娘生清音那年,我在容州求学,回家后,听说娘死了,我竟不能去祭拜。清音小时候,总是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大哥’,叫得很脆。可那些年,我总是想着出去仗剑天涯。待我回家,清音早就不知所踪。我找了七八年才找到她。所以,倒是什么都依着她。也许,是我错了。” 李卿然的口吻很落寞,整个人沉在窗外投进来的沉沉暮霭中,十分伤感。 赵锦绣不知该如何,只是站在那里,很是抱歉地说:“对不起。” 李卿然慢慢转过脸来,轻轻摇头,道:“这几年,我常和将军见面。将军沉默少言,除了谈布防之类的事,从来都将一个人关在屋内,有时会看着他院落里的桃花树发呆。我从来没在他脸上瞧见过笑容。他甚至达到厌恶见光的地步,就是跟我一起带清音去江都找容先生,他也只是上岸去呆了半日,就回到画舫上。在荆城,也是因为探出惊鸿剑在林府,他要去取,所以才出了画舫一趟。如今,看到将军笑,看到将军能关注周围一切。我便觉得是我错了。” 赵锦绣站在原地,听着李卿然的叙述,心里不知滋味,便是有些冲动,低声说:“李公子,我不会让你为难,也不会让将军背上恶名的,你放心。” 李卿然倏然站起身,摇摇头,有些急切地说:“许姑娘,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将军能这般全是因为许姑娘,我是希望许姑娘不会被清音那天的话影响。” 赵锦绣看着他脸上的急切,心里早有盘算,却只是淡淡地点头,道:“我一定努力照顾好将军。” “那就好。”李卿然笑,有些不自然,尔后又推说要去给清音熬药,匆匆离开。 赵锦绣独自站了片刻,听得桑木森在房里轻喊:“月华,快来,看看这幅丹青。” 赵锦绣应了声,往屋内走。 在这方陵涧的时光,本以为是血雨腥风,如今每一分每一秒却都是悠悠的过,如同是那日光下,绷着横七竖八的绳子晾着衣服,和风暖阳的,吹得悠悠的。 桑木森也温柔细腻到极致。会固执地为赵锦绣梳头画眉,绾一捧青丝,插一只粉嫩桃花在鬓边,啧啧地说好看;会在月华如水的晚上,点着烛火,讲他的经历给赵锦绣听。当然,之后也定时雷打不动,拉了被子在竹榻上睡觉,守着赵锦绣,以免再发生那夜的事情;每个清晨傍晚,会带着赵锦绣去散步,看山里的雾霭沉沉,日出日落,听风声无边。 桑木森还每日雷打不动地下厨做菜,变着法子让赵锦绣品尝他的手艺;赵锦绣有几次午睡起来,桑木森兴致颇高,准备了工具带她去挖“红葵”或者钓鱼,也有几次是打山鸡。 有几次,在林中累了,桑木森弯下腰,要背赵锦绣。赵锦绣不肯,他是急了,蹲身在地不起来,耐心地说:“月华,上来,我喜欢背你。” 赵锦绣听着这话,眼泪打转,许华晨也背过她几次,一次是高跟鞋崴了脚,有两次是重感冒,他固执地背赵锦绣去路边打车。赵锦绣不肯,许华晨从来都是语气淡淡地命令:赶快上来,别啰嗦,浪费时间。 而今,桑木森却是如此温柔地说:“上来,我喜欢背你。” 赵锦绣看着他宽阔的背,觉得那像是个可停泊的港口。尔后,又觉得那么不真实,自己今日享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偷林希的,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窃贼,还是个可悲的替身。 “快点,再磨蹭下去,天就黑了。你就得跟我在野外过夜,我是不介意的,可是你就得在我怀里睡了。”桑木森依旧半蹲着身子在山道的台阶上,语气里带着笑意。 赵锦绣吸吸鼻子,一步步走过去,慢慢地伏在背上,心里很不是滋味,鼻子酸涩,眼中泪溢满。 雾霭沉沉,身后跟着的士兵提着战利品,而桑木森背着赵锦绣走得很沉稳。伏在桑木森背上,搂着他的脖子,赵锦绣终于忍不住低声问:“木森,假如我——” 赵锦绣说到此,又觉得太过于冒险,这般没有百分百保障的事,怎么能去问呢?桑木森是何等精明的人,如今自己不就是凭靠桑木森对林希的这点情谊来活在桑木森眼前么。 桑木森却是柔柔地问:“假如什么?” 赵锦绣倒是没有说话,衡量再三,还是换了种方式,低声问:“假如是你认错了,我并不是真正的林希,你会怎么样?” 桑木森没有答话,只是背着赵锦绣一路走,走了很远。桑木森才慢腾腾地回答了模棱两可的话:“你呆在我身边就好。” 赵锦绣不语,这依然是无果的一场谈话,自己依然是替身的命运。如当年许华晨对自己。某一次,赵锦绣与他一起去应酬,从卫生间回来时,听得其中一个人说:“锦绣的眼睛真像陈姐。” 而陈姐就是那个逝去的女子,赵锦绣永远也争不过的人。那一次,赵锦绣才知晓,原来他对自己那般的不一般,却都是因为与那女子的相似。 对于不爱自己的人,作为务实型的赵锦绣,就算是自己爱对方到骨髓里,也不会去争取。上辈子对许华晨如是,这辈子,对桑木森,怕也得如此。 赵锦绣想到此,伏在桑木森肩上,觉得悲凉,闭着眼,流了泪。(未完待续) 第89章 偷得浮生闲伤感之舞 一晃在方陵渡呆了半月,春渐渐深了几分。桑木森倒是一次都没有去过军营,只是成日里陪着赵锦绣,散步,钓鱼,看瀑布,下厨。 赵锦绣也难得安闲,索性什么都不想,偷得浮生闲,让阮香绫弄了丝绸来练针。桑木森一脸惊讶,尔后懒懒地斜倚在竹榻上,半垂着眸子,专注地看赵锦绣绣花。 赵锦绣倚在窗前,侧身对着桑木森,却也知晓他在看自己。心到底失了宁静,手中的针一下扎到手指,疼得轻吸一口气。 本是极轻的吸气,木森却是一下子调过来,拉起赵锦绣的手,看了又看,道:“你呀,不适合这些,还是不要绣了。” 赵锦绣眉头一蹙,难道是在说自己绣得难看?不禁低头看自己手中绣得差不多的“雁南飞”。 桑木森倒是“咦”了一声,劈手将那小块丝帕俩连同竹绷一起拿起,颇为惊讶地说:“以前,倒不知你还会女红。” 赵锦绣伸手去拉,桑木森却是放到身后,道:“这‘雁南飞’倒是很写意,绣工也不错。你可是要送给我?” 赵锦绣抬眸,撇撇嘴,道:“闹着玩的,哪能送这东西给你?” 桑木森却只是笑,将那丝绢拆下,竹绷子扔到一旁,将那丝绢收到怀里,尔后将赵锦绣针刺到的那只手指抬起,细细观看,看到那血珠,眉头一蹙,道:“以后不要做这些事了。” 说着,就要将这手指往嘴里放。赵锦绣一着急,狠狠一挣扎,倒是一掌劈过来,正好劈到桑木森的肩膀,他无防备,顿时被劈得龇牙咧嘴。 赵锦绣倒是挣脱他的手,讪讪地笑笑,看着桑木森一脸怒意,尴尬地说:“这功夫自从我受伤醒来后,就时而灵,时而不灵的。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灵了。” 桑木森许是听到“受伤”二字,脸上的怒意倒是一下子都是歉意,对赵锦绣伸出手,道:“手给我。” 开玩笑,给男人吮吸自己的手?自己一直很恶寒这种做法,每次看到电视电影里这么做,赵锦绣就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所以,赵锦绣坚决摇头。桑木森却是板着脸道:“只是给你敷点药。” 赵锦绣立马摇头,道:“小事,以前我绣‘晌午牡丹’时,刺到指头还是家常便饭。” 桑木森听闻,一脸疑惑,继而呵呵一笑,道:“我以为你爹成天只训练你的功夫,让你学兵法呢。还容许你学这些?” 赵锦绣听这话,猛觉不妥。这几日,许是这中柔情式的相处,自己对他的防备倒是越发稀疏了。这下倒是不知不觉说起一些别的事情。 不过,也许这样是最好的。让他觉察自己与林希并不相同。赵锦绣忽然这样想。尔后,又在内心里指责自己:赵锦绣,你到底在期待什么?即使你不是林希,你披了这个马甲,你就等为这个马甲的过去负责啊。 桑木森见赵锦绣没说话,倒是有些歉疚地说:“我只是好奇,你说过,你娘生你难产而去世,你家只有你一个,又是女娃,你爹为了你姑姑的皇后之位稳固,为你表哥萧元辉的太子之位做保。所以从你出生之日,就以男子养着,练功、兵法就是你的全部。因此,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会——” 赵锦绣一听林希被当作儿子养的理由,心里咯噔一声。 自己原本以为林希被当作儿子养,不过就是林浩然的夫人死得早,而林浩然那人又死脑筋,不愿续弦,林家家业不能中落,仅此而已。却不料,竟是为了巩固自己妹妹的后位,侄子的大宝不旁落。 林希这辈子倒真是没为自己活,这十多年,都只是为了萧元辉而活着的。也许遇见桑木森,才展了一点点的本来心性,可惜遇见的是自己的敌人,这更是一种错误。 这个男人如今这样对自己好,保不定下一刻发现自己有蛛丝马迹的可疑,就换了张脸,换了个性子要对付自己吧? 权力场上的男人,永远是以权力为重的。赵锦绣可紧紧地记着许华晨的话:权力是最美丽的致命毒药,明知是死,却还是停不下脚步,没有男人会拒绝权力的巅峰。 赵锦绣想到这里难免沮丧,垂了眸子不语。 桑木森却是语气着急地说:“对不起,月华,是我不好。又提这些。” 赵锦绣慢腾腾地摇头,还是垂着眸子,语气有些落寞:“我受伤后,从不知我身份。楚公子从来没有告诉我,我到底是谁,只说是将我从山崖下捡回去,那时,受伤很严重,一直呆在凤楼调养。楚公子给我一名丫鬟叫‘绿玉’,她刺绣做得好,我又不能剧烈运动,所以就向她学了刺绣,至于功夫,楚公子教过我,说让我防身,可我却老是学不好。” 桑木森听到这里,一下子搂过赵锦绣,低声问:“你是在怪我那么对待楚江南么?” 赵锦绣靠在桑木森怀里,闭着眼,低低地说:“无论他出于什么目的,那四年,对我是极好。” 桑木森也只能轻叹,问道:“那你可知你林家与萧家的关系?还有曾传言的萧月国四公子的关系?” 赵锦绣知晓这桑木森是在试探自己,如果自己推说不知,便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若是说得太详细,必得又要引来桑木森的猜疑。 这回答的度还真不好把握。赵锦绣略一思索,才幽幽地说:“以前不知自己是林希,倒是没有怎么关注。这些年作为凤楼三公子,商贾必得要依附权贵,对这些关系是必得要理清楚的。所以这几日,我倒是理了一下,我姑姑林芳秀就是当今太后,萧月国当今圣上就是我表哥。至于四公子的关系,倒不知其中详情。” 赵锦绣只是点到为止,也不多说,等着桑木森的下文,以便看看这男人到底要如何。 桑木森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你可知晓,在萧月国未曾分裂成今日局面之前,发生的几件宫廷之事?” 这桑木森着实奇怪,今日像是颇多疑问,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他终于要有所行动了? 赵锦绣心里不由得一警觉,先前那种悠闲全然没有,此刻面上全是淡然,密切注意着他话中的每一言语。 面对他问的这问题,赵锦绣摇摇头,自语道:“只知晓先皇在董太后死后出游江都,带了歌姬胡铃儿入宫为德妃,又提升其兄握四大营兵马大权。胡铃儿诞下一子,也是颇为聪颖,先帝赐名萧明风,也就是如今的成王。胡铃儿更是母凭子贵,一跃成为贵妃,与后宫苏贵妃一时平起平坐,更是恃宠而骄,胡作非为,先帝也听其谗言,不理朝政,成天荒淫无度。尔后,将皇后打入冷宫,对太子也不予不睬,转而对胡铃儿的儿子萧明风关爱有加。这就是各地诸侯纷纷割据,萧月国四分五裂的原因啊。” 赵锦绣这般回答也算滴水不漏,这个回答非常官方,也非常民间。只要生在这个时空的人,除了稚童、痴呆,都是知晓的。 桑木森听闻,轻轻一叹息,道:“这只是其外。当年,你姑姑贤良淑德,母仪天下,其子萧元辉少时便聪颖,在众皇子中颇具天资,很小就被立为太子。你父亲掌握着萧月国腹地锦河北岸荆城兵马,驻守在荆城。当时,天下太平,萧月国后宫,由你姑姑林皇后与苏贵妃、陈淑妃三人共同打理,三人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又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为人所称道。皇上对你姑姑,以及另外二妃的迫害,你却是不知吧?” 赵锦绣自然是打听过,当年的苏贵妃就是当今丞相苏澈的姑姑,在皇后被打入冷宫后,苏贵妃就曾为皇后奔走,一直没有子嗣的她,也竭力护着太子。这位苏贵妃在为皇后奔走后不久,便病逝,尔后不久,有了最著名的“苏门惨案”,苏大学士一家因通敌叛国株连九族,自此,苏贵妃家族尽诛。而苏澈当日在林家,得林浩然保存,尔后又为苏家翻案,苏澈这根独苗,才得以成为太子伴读,尔后与萧元辉、林希、以及国舅孙子董承成为鲜衣怒马的儿时好友,一时并称萧月国四公子。 至于另一个陈淑妃,自己倒是真没有印象。 赵锦绣从桑木森怀里挣脱出来,看着桑木森,尽量将自己的眼神调整出迷茫与狐疑,小声地问:“苏贵妃不是病逝的么?” 尔后,赵锦绣立马又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自语道:“她病逝的时间很微妙,跟那‘苏门惨案’的时间相隔不过几日,莫非?” 桑木森点头,道:“正是。” “那陈淑妃又是?”赵锦绣不由得问。 桑木森落寞地闭了眼,道:“那是我小姨娘,死在胡铃儿手里,亲自灌下的毒酒,还用了白绫。” 赵锦绣不禁一怔,抬眸看桑木森,这人怎么会对后宫的事情如此的熟悉? 桑木森像是看出她的疑问,缓缓地说:“那一年,我外公已觉察出小姨娘危险,派了我小舅舅去,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能救下香绫的娘亲,也就是我小姨娘的贴身婢女。” 赵锦绣“嗯”了一声,一时琢磨不透桑木森说这些的用意。却听得桑木森话锋一转,道:“如今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这些终究是你的过去,你的知道一些。” 赵锦绣也依然“嗯”一声,抬眸看他,面如秋水长天,没有一丝慌乱。心里却认为他这里有甚是牵强。 桑木森却继续说:“以后,你就在我身边,刺绣、养花,弹琴作画,对了,还有做菜,前日里,那‘红葵’做得真好吃。” 赵锦绣听他一说“红葵”,脸色立马变了,往旁边跳开一步,摆摆手,道:“这几天都吃了好几顿了。” “可我喜欢吃,还有那个蕨菜,我从不知道那东西可以弄出那等味道来。”桑木森一脸笑意。 赵锦绣觉得自己再说下去,今天又得沦为煮饭婆,立马往门外跑。桑木森身子一闪挡住去路,笑嘻嘻地说:“月华,你可是答应陪我画画的。” “那个,将军,你先画,我内急。”赵锦绣撒谎。 “好。我等着你。”桑木森说着就要牵着赵锦绣往外走。 赵锦绣内心一阵哀嚎,几句抗议皆无效,桑木森还是牵着赵锦绣到了茅厕门口,在那门外守着。 赵锦绣讪讪地笑,小声说:“将军大人,你还是回去吧。让别人看到的话,这有损您老人家的威名啊。” 桑木森笑得跟招财猫似的,说:“无妨,将军的威名是战场上拼来的,你别啰嗦,赶快,我们还要画画。” 赵锦绣关进茅厕内,捂着鼻子站着,不禁是陷入沉思:总是觉得这方陵渡的日子真是太出乎之前的估计。这桑木森温柔到极致,宠爱自己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就像是平常烟火人间的男子,做着恋人间最平常的事,像是要将以后的幸福都全部透支完。 这感觉很让赵锦绣惊心,很像以前玩股票,看到沪深股指高开,就一直怕下一步陡然跳空,跌下去套牢,渣都不剩啊。 而在方陵渡半月后的今日,一直谈着风花雪月的桑木森,突然提起林希的过往,问了这些问题。像是一种有意无意的暗示吧。 也许沪深股指多日高开,今日要开始猛然跳空了。那么,自己便得要早作打算,找准机会尽快离开桑国,无论是回到萧月国,或者去其他国家,总之是能离这个男人多远就多远,免得以后,彼此都万劫不复。 赵锦绣这样想,心里到底有些不痛快。掩面叹息一声,这才走出茅厕。看见桑木森正蹲在一丛竹边专注地看。 赵锦绣蹑手蹑脚走过去,想看个究竟,桑木森突然转身过来,将赵锦绣一搂,像个阴谋得逞的孩子,哈哈一笑,道:“月华,上当了吧?” 赵锦绣脸都红了,一直要挣开,桑木森自然不许,将赵锦绣横抱着就往屋内走。 “将军,被别人看见不好。”赵锦绣小声说,也不挣扎,知晓这人心性,一挣扎,他又不高兴,反而会抱得更紧。 桑木森“嗯”了一声,脚步比之前还快。 赵锦绣无语,只得闭嘴,眸光一瞟,却是看见李清音从回廊上一闪而过,像是鬼魅一般。自从李清音被李卿然打一巴掌后,赵锦绣还没有见过她,几次询问李卿然她的病情,李卿然也只是笑意阑珊,说进展顺利,一切都好。 而今看到她一闪而过,赵锦绣竟是觉得不祥,仔细去看,又像是自己眼花,回廊上根本空无一人。 赵锦绣眨眨眼,以确定是不是眼花,却在二楼楼梯转拐处,看到站在楼边的齐眉。齐眉一袭黑衣,看着桑木森与赵锦绣,眉头略皱,尔后喊了声:“三哥。” 桑木森方才还笑意淳厚,这会儿冷若冰霜,不曾理会齐眉,抱着赵锦绣往房间里走。 “三哥,我知道错了。”齐眉跟了两步,急急地喊。 桑木森头也不回,冷冷地说:“知道错了,错了在了。” “三哥,我要走了,我想跟你谈一谈。”齐眉清澈的声音里含着无奈与悲凉。 桑木森也没答话,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赵锦绣知晓这桑木森也有面子原因,这齐眉、落飞都是跟着他一起长大的,哪里能真这么绝情?怕这般也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吧。 所以,赵锦绣拉了拉桑木森的胳膊,小声地喊:“将军。” 桑木森停下步子,低头道:“想替他求情,喊夫君。” 赵锦绣脸色一沉,闭眼不说话。桑木森轻笑道:“行了,退而求其次,喊玄素。” 赵锦绣这下勉为其难,支支吾吾地喊了一句“玄素”,自己鸡皮疙瘩浑身抖。 桑木森却是心情很好,尔后慢腾腾地转身,对齐眉说:“你且先去候着,午后再来找我,现在,我要陪月华画画。” 赵锦绣躲在桑木森怀里,偷瞄齐眉一眼,只见他一脸惨白,眉头拧得难看,终究还是低眉垂首,恭敬地说:“是。齐眉告退。” 桑木森这下抱着赵锦绣进了屋子,问:“这下可满意?” 他兄弟二人和解,倒是说得像是给了自己多大的恩惠似的。赵锦绣不予理会。抬眸一看,案几上已置放了笔墨纸砚、颜料清水。 这香绫的办事效率还真是高。桑木森也不答话,只是要赵锦绣描摹丹青。赵锦绣历来是画画白痴,讪讪笑答:“不会。” 桑木森也不说什么,只是在那里专注地画为赵锦绣画丹青。赵锦绣百无聊赖,临摹几个字,将笔丢在一旁,觉得困倦就在那软榻上睡着了。 不知多久,觉得有些凉,这才悠悠一抬眼行了,想要问桑木森是否画好,定睛一看,那案几旁哪里有桑木森的影子。 正疑惑间,房间里屏风后人影一闪,赵锦绣低喝:“谁?” 那人没答话,下一刻,赵锦绣只觉白衣一闪,自己闻到一种奇异的香,视线颓然模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章 山中 赵锦绣倏然睁眼,看着晃动的雕花顶棚,立刻判断出自己在一辆马车里。这马车一路狂奔,颠簸得甚为厉害。 赵锦绣不由得稳稳身形,略一回忆:自己昏迷前,是在桑木森房里画丹青,百无聊赖之下睡着了。 尔后,醒来,发现桑木森不在,却有白衣人入户来,速度极快,闻见一阵异香,接着自己就失去了知觉。 看如今情形,是有人按捺不住,终于对自己出手。只是不知这人是谁,敢在桑木森的地盘上劫人,胆子也够大的。 不过,也许这本就是桑木森本人授意。反正他将自己放到方陵渡,试探的意味已是昭然若揭。 许是中了迷药,身子还有些乏力。赵锦绣尽量不让赶车人知晓,慢腾腾挪动身子,尔后扶着车壁坐起来。 突然,赶车人勒了勒马,马车的速度明显慢下来,最后竟是完全停下来。 周遭很安静。忽然窸窸窣窣,有人挑开帘子进来。 赵锦绣身子乏力,避无可避,只得靠着车壁,与来人狭路相逢,视线相撞。 来人一袭白衣,头发紫冠束着,那双眸子映着日光,很是明亮,闪着少女特有的狡黠,看到赵锦绣,不由得呵呵一笑,眸如弯月。 此人正是李清音。她看到赵锦绣,甜甜地喊:“许姐姐,醒了。” 原来是她。赵锦绣暗松一口气,这至少表明:这劫持很可能纯属是她的个人行为。 “姐姐,你昏睡一天了,来吃点东西吧。”李清音说着,从马车上的包裹里拎出一小块野菜大饼递过来,将装水的葫芦盖子打开,将水递过去。 赵锦绣也不接,只看着李清音,眼神尽量调整得慎人,这种一种策略,无声的压迫,让对方先感到压力,从而暴露自己。 李清音被赵锦绣这么一看,神色有些讪然,颇为尴尬地说:“许姐姐,我很喜欢你,可你知道我身不由己。” 她说着,神色里不自觉浮上落寞,尔后又将食物与水再度递过来,像是托盘一般托在赵锦绣身前。 赵锦绣的喉咙早就火烧火燎,加上一日未进餐,自然饥肠辘辘。赵锦绣略一犹疑,转念又想:李清音要杀掉自己,怕早就取了自己性命,还能等到此时此刻,在这饼上下毒? 所以,赵锦绣接过来,喝了水养嗓子,尔后,毫不客气地将那块野菜大饼狼吐虎咽。 吃饱喝足后,这才漫不经心地问:“清音妹妹这是要带我去何地?” 李清音有些尴尬地交握着手指,甚为不安地说:“许姐姐,我哥哥喜欢你,所以我——” 赵锦绣眉头一挑,扫她一眼,不悦地说:“说重点。” 李清音眸子一垂,好一会儿,才小声说:“许姐姐,实话告诉你吧,将军是我未婚夫。我很喜欢许姐姐,可我不得不如此。” 赵锦绣冷然一笑,厉声道:“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真相,我必然不会跟他在一起。可你如今的行为,倒是让人很不悦。” 李清音听这话,一脸着急,急切地说:“许姐姐是不了解森哥的性格、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我看得出,他其实对你——” 李清音没说下去,脸色一阵白,阴惨惨的,配着她的一袭白衣,活像是冥钱里的纸娃娃。 赵锦绣心里一咯噔,心里升腾起心疼。 这女子也是情根深种,怕是从儿时就开始的爱恋,桑木森就是她的神,她的梦想。为了桑木森,她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女子从某种意义上比自己勇敢,至少敢不顾一切去赌博,即使她自己都感觉到对方并不喜她。 唉,她遇见的、爱上的是这么劫难的一个人,或许注定悲剧吧。 “森哥想要得到什么,就一定会的。”李清音又喃喃自语,重复一遍,脸上的悲切更深了些。 赵锦绣一想:桑木森确实是这样的性格,李清音也深谙,所以才会劫持了自己。 可是李清音劫持自己,到底用意何在?这是当前要搞清的事。 所以,赵锦绣平静地扫她一眼,语气不悦地:“李小姐口口声声说逼不得已,必须如此。那这‘如此’到底是那般?” 李清音听得赵锦绣喊得如此生分儿,面色一凝,落寞与悲切浮在脸上,低低地吐出几个字:“送你离开。” 这回答并不明确,赵锦绣判定这李清音不会告诉自己她的决定。那么,总得看看这是何处? 抬眸从半卷的门帘看马车外,高大险峻的高山,山腰的古栈道,前方荒凉的路一直延伸。以此来判断,这正是元州的官道。 “看来,你是要带我回桑国。”赵锦绣漫不经心地说。 李清音垂眸在一旁,说:“许姐姐,我必不会害你,相反,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我看的出,我哥哥也是极喜欢你的。只是,如今,请原谅我的自私。我不能没有森哥。” 她唧唧哇哇说了一通,赵锦绣也懒得去琢磨,只是想:如今都出来了。反正李清音生怕桑木森娶自己,那么撺掇一下,或许李清音会送自己离开桑国,离开桑木森。 是的。赵锦绣一直想离开桑木森。这半月,虽然与桑木森一起过着世俗生活,他也疼爱自己到了极致,但赵锦绣还是将一切看得清楚:不管自己是林希,还是赵锦绣,总之,披上了林希这个马甲,就注定悲剧。 哪怕桑木森最后爱上赵锦绣,要竭力保着自己,他身边的人也会亲自结束他的坚持,将这份情谊酝酿成悲剧。 赵锦绣并不怕赌命,可绝不会拿性命去赌一个莫须有的幸福和无法定论的未来。 何况,桑木森到底是逼死了楚江南。自己不可能不介意。 于是,这些日子,跟桑木森一起过得如此煽情,赵锦绣到底是有私心,打着自己的算盘。这一方面是想从他的经历中去探听他会不会是许华晨穿越;另一方面,也是在降低他的防备,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跑路;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在于赵锦绣要打一张感情牌,二人之间所经历的种种温馨,也许在他日艰难时刻,有扭转乾坤的作用。 “许姐姐,你可明白,我不能没有森哥,我几岁就遇见森哥,想着做森哥的妻子。”李清音有些絮絮不止。 赵锦绣冷然一笑,道:“你难倒不知我是被挟持的?而且,他利用我害死了我家公子楚江南,你觉得我可能跟他一起么?” 李清音脸上一阵讶然,一时情急,不由得说:“可是,你们——,一个房间,他还背你。” 看来李清音是一直在看着自己与桑木森的郎情妾意,也不知心有多痛。 赵锦绣慢腾腾闭上眼,有些落寞地说:“我跟将军什么都没有。”尔后,又补充道:“我有自己喜欢的人。” 李清音这下子是来了兴趣,忙不迭地问:“姐姐,你竟有自己喜欢的人?是谁呢?” 是啊,是谁呢?赵锦绣这话本来是随口说说的,现在李清音却是问了。赵锦绣还没有回答,却听得她恍然大悟地说:“你喜欢的是那个江公子吧。我看得出他也是极其喜欢你的。” 赵锦绣抬眸狐疑地看李清音,只见她脸上全是明净笑意。 “能答应拿四座城池来换你,这可是不一般的喜欢。你不知,他走的时候,极其不放心,再三叮嘱我哥哥和森哥要好好照顾你,还说:若是没好好照顾,得要取森哥性命,踏平桑国呢。”李清音颇为激动地说。 赵锦绣“啊”一声,先前只道是小白答应拿四座城池换自己,没想到这家伙还放了这等厥词。不知怎的,想到小白,赵锦绣心里倒是一暖。怕遇见的这么多男子,唯一让自己感觉不阴鸷的就只有他,他放浪不羁,与人周旋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漫不经心,信手拈来的,倒不像是精心布局了。 这人简直就是妖孽。赵锦绣想到此,唇边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对着李清音轻声地说:“不错,我喜欢的人就是他,不知妹妹可否成全我?” 这是计策的一部分,如果李清音能带自己离开桑国,不管是去大夏还是萧月国,只要脱离桑木森的势力范围都是好的。 李清音却是眉头略一蹙,摇摇头。 赵锦绣心里一咯噔,暗想:你将我弄到令州,难道桑木森就找不到了?难不成她要杀人灭口,还是要做其他的事情。 “妹妹不肯成全?”赵锦绣面上装出几丝落寞,颓然垂了眸子,等着她的回答。 李清音摇摇头,道:“我很想成全,但不能这么做。先前,我想过将你送回萧月国,送到萧元辉身边去。可是,我不喜欢你回去,又要替他卖命。” “你知道我是谁?”赵锦绣一惊,心想:这李清音竟都知道自己林希的身份。 李清音脸色一滞,显然是愣住,尔后,有些不自然地说:“我随军多年,跟着森哥,自然知晓。” 这话里的隐情与疑点,赵锦绣自然听得出,只是不想去纠结这些非重点。于是笑笑,道:“多谢妹妹为我着想了。” 李清音摇摇头,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想姐姐能过女子的生活。” “那么送我去我喜欢的人身边。”赵锦绣说,语调平静,却是很坚定。 李清音一脸难色,道:“对不起,许姐姐,我不能留一点的余地。目前,江家公子并没有取得大夏,大夏还在江慕天手中。所以,他不够强大,森哥想要夺你,他阻止不了。” 赵锦绣哭笑不得,这女人的逻辑还真是强大到让自己无语。撇撇嘴,有些无力地问:“那你到底要如何?” 李清音这下却是神采飞扬,神秘一笑,道:“当然是要为姐姐找一个森哥永远都不敢夺取的人,做姐姐的好归宿。”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炸得赵锦绣头皮发麻,普天之下,桑木森不敢与之争夺的人,也只有那一人而已。(未完待续) 第2章 良人谓谁 普天下,只有一人,桑木森不敢与之争夺,那就是三国摄政王桑骏。 李清音倒是绝顶聪明,走的这一步,决定巧妙。 毕竟,如果她将自己送回萧元辉身边或小白身边,对于桑木森来说,只要灭掉这两国,依然可以将夺自己夺回来。但是,如果自己是桑骏的女人,就是桑木森主子的女人,作为臣子定然不会争夺,若真要争夺,就得要背上叛贼之名。 桑木森不会这么做,桑木森身边的人也不会这样做。 把自己送给桑骏,这倒是个一劳永逸的好方法。何况锦王桑骏向来喜欢搜罗各地美女,每年会有四季选秀。 据说,锦王府邸,没有男子,吃穿用度,采买装扮皆为女子之事。锦王府邸氛围前后院落,前院为锦王办公与住所,后院就是莺莺燕燕们的处所。 据传,每当鸡鸣日未升起,后院四大园子的女子们就一骨碌爬起来,整齐划一,站成一排,将乌发绾成垂云发髻,别一朵桃花发钗,衣着轻纱,曲线若隐若现,婀娜多姿,穿梭往来。 昔年,赵锦绣行商桑国,曾听坊间流传:锦王无事,便入后院,赏花饮酒赏美人,常常率性而为,有时,连御数女。 然,锦王却独一人无王妃。而今,每年,依旧大肆搜罗美女。那些权贵、商贾,皆看到这是一条捷径,所以也纷纷打起搜罗美女的做法,以供锦王四季选秀。 这桑骏着实是个奇怪的人。一方面,他把持朝政,任人唯贤,培养不少带兵良将,治国良臣,为百姓做了不少事;另一方面,却有完全将幼帝的功绩盖住,有挟天子的嫌疑,当然,也如此这般荒淫无度。 这人怕也是十分强大,心思幽深得可怕的主。赵锦绣垂着眸子,想着桑骏,眉头微蹙。 李清音见她没答话,以为赵锦绣不相信她,所以,急切补充道:“许姐姐,你相信我,我会为你找个好归宿的。” 赵锦绣淡淡抬眉,瞟她一眼,略带着一抹讽刺的笑,道:“将军永远不敢与之争夺的人,你以为我不知是谁?” 李清音眸子一转,呵呵一笑,“姐姐雄才大略,这些雕虫小技自然难不到姐姐。” “妹妹过奖。我不过一介女流,姿色平庸,锦王不一定看得上。”赵锦绣眸光一闪,脸上不觉间凌厉。 这李清音是打定主意将自己丢给桑骏,只是如果桑骏在没有宠幸自己之前,没有给自己名分时,如果桑木森讨要。那么,桑骏也必定会答应,因为谁都知道桑木森与桑骏的关系非同一般。 曾听凤楼搜集情报的人讲过:普天之下,能进入桑骏卧室议事的,只有桑木森一人而已。 那么,这些情况李清音肯定也考虑过。所以,她一定很急切地想桑骏宠幸自己,并让自己获得所谓的名分,或者成为桑骏的宠姬。 这其实是一件难度系数很高的事。就是她赵三公子的聪慧,也是一时毫无头绪。这会儿,赵锦绣就想瞧瞧这丫头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赵锦绣在说完那句话,懒懒地抬眸看着李清音,想看出一丝的慌乱,却只看到这女子脸上笃定的淡笑,尔后,她挪了挪座位,抱着赵锦绣的胳膊,将头放在赵锦绣的肩膀,用极其缓慢的语气安慰:“姐姐,你放心,你这么美,这么聪颖,锦王一定会捧到手心里去疼爱的。” “是吗?你这是在安慰你自己?”赵锦绣毫不留情地戳穿。 李清音一下从赵锦绣肩膀上坐起来,垂着眸子,语气却全是森然阴冷,带着杀意浓重的狠戾:“最好是得宠,否则——” 李清音语调阴森得可怕。赵锦绣等着她说“否则”之后的话,她却是一下子没有说,尔后抬起头,眸子里全是柔和,脸上又是那种少女纯真的笑,语气也柔柔的,“许姐姐,我一定会努力帮你成为锦王妃的。锦王气宇非凡,可是我桑国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呢。” 赵锦绣垂着眸子,知晓现在一切的试探与挣扎都是徒劳的。而今,只能养精蓄锐,找机会逃走,或者命运不可避免的话,如何与桑骏周旋。 只是,赵锦绣到底不甘心,又问了一句:“清音,你真不怕逼他走绝路么?” 这话是将自己在桑木森心中的地位提道无比高的地步做的假设,本来是站不住脚的。偏李清音是痴迷的人,思量片刻,很郑重其事地回答:“我怕,可我没有任何退步。没有森哥,我不知怎么去活。” 这回答太凝重。赵锦绣一怔,不由得想起自己喜欢许华晨的点点滴滴,仿若也是这般的难过,觉得没法正常呼吸,没办法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脑袋里,生活中,生命里,全是这人反复不断侵略,留下的痕迹。 这种难过,让赵锦绣没法去交男朋友,遇见每个人,都得一番审视考量。不自觉与许华晨相比。 绝望是赵锦绣爱许华晨的状态,也是现在李清音爱桑木森的状态。 赵锦绣忽然心疼起李清音来,略略一叹息,伸手搂着李清音,缓缓地说:“你怎么忘记了为你自己活呢?” 这句话是说给李清音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李清音靠在赵锦绣的肩头颤抖,赵锦绣感到肩头湿漉漉的灼热。李清音是哭了,好一会儿,她缓缓地说:“我没办法,我被人欺负,离家出走,我以为我要饿死了,可是他出现了,站在那里看着我。然后他让齐眉来抱我回去,他对我说:乖,以后,我不会让你饿着的。许姐姐,你知道么?那时刻,我就没有退路了。” 赵锦绣听着李清音的叙述,心里越发的烦躁,因为在李清音身上像是看到了傻气的自己。只不过,自己比较鸵鸟,一直将对许华晨的感情深深埋在心底,密封起来,而李清音却是凡事都要去努力,即使是走极端。 这般的没有退路。这年少时开始的爱恋,一旦成型,是这般深入骨髓的刻骨铭心。赵锦绣慢慢地闭上眼,对李清音说:“清音,这是生病了。” 李清音因这句话,一下子哭起来,无可奈何地说:“我没救了。从他将我捡回去开始,我就不喜欢他跟别的女子说笑,不喜欢别的女子来找他,甚至是香绫,我都忍不住去捉弄她,一次次陷害她,希望森哥将她赶走,我一点退路都没有。” 李清音的声音越发悲戚。赵锦绣忍不住将她紧紧搂住,轻轻地抚拍着她的背,不由得陷入沉思。 记忆里,自己也像是这般难过,觉得没有一点的退路。 “清音,你可有离开过他?”赵锦绣轻声问。 李清音闷在怀里摇头,颇为心疼地说:“我舍不得。” 赵锦绣眉头一蹙,这“舍不得”三个字,如此凝重。李清音还真是病入膏肓,与自己当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清音,你先离开他一段时间,独自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再来做决定吧。”赵锦绣慢腾腾地说,不由得想起认识许华晨的十年时间里,那唯一安闲的半年。 那半年的安闲,源于自己跟一个男子约会被许华晨瞧见,许华晨很不悦地训斥了自己几句,一向淡然的自己压不住火顶撞了他。 这一次,许华晨摔门而出,没有像往常那样,最多气一日,就打来电话说赦免赵锦绣无罪。这次,他气了半年,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email,没有传真,更没有强势的陡然出现在赵锦绣的生活里,甚至他的那些发小都回避着赵锦绣。 那时,赵锦绣想:许华晨定然是生气,生着生着就将自己全然淡忘了。 可是,因为没有他的出现,赵锦绣发现自己的生活回到了该有的轨迹,生活从内心里安宁下来。赵锦绣像别人那样去逛街、爬山,去购物、打麻将,也交了一个平凡的男朋友,那男子家世与眉目都平凡,在一个大型律师事务所做事,可周末会在园子里摆弄花木,与爸爸一起下棋。 那时,赵锦绣憧憬着未来的生活,总是微笑着想:原来走过许华晨,才能呼吸到空气,才能看到真正未来。要知道,自己早就该这样做了。 然而,只半年,许华晨还是回来。因为恰逢蜀中大地震,其时,赵锦绣正在重灾区的某镇上谈一笔生意。大地震来时,整个镇成了废墟。赵锦绣从死亡边缘爬起来,惊魂未定,短信无数涌来,许华晨的短信就夹杂在其间。赵锦绣用颤巍巍的手指写“我没事,家人也没事,勿挂念”群发回复众人。 其时,许华晨在香港,与赵锦绣隔着千山万水。 地震当夜,狂风暴雨,赵锦绣在瑟缩中,收到男朋友的分手短信,他说:对不起,这一刻,我忽然发现我在乎的是谁。 赵锦绣一点都不难过,生命的脆弱让她对于背叛、分手,这些都无所谓。 第二日,从废墟残垣的帐篷里走出来,赵锦绣看着厂房废墟,与人正激烈讨论。不经意一回首,却瞥见许华晨背着背囊站在那里抽烟。 这便是宿命的一刻,赵锦绣怔在那里看着许华晨,明明鼻子很酸,想要哭,却偏偏是笑着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许华晨慢腾腾地将烟灭掉,淡笑道:“你这个懒婆娘向来谎话连篇,我不回来看看,怎么能确信真没有缺胳膊少腿。” 赵锦绣垂了眸子,其时,机场还没有通。而这里不过是一个小镇,他却在白日刚刚来临时,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走得多么急躁,又遇到哪些困难,他全然没有说。只是将手中的药品与一些营养维生素递给赵锦绣,说:“我知晓,你定然不肯跟我一起离开,因为你的家人在这里。” 赵锦绣坐在他旁边“嗯”一声,感到自己的生活再次回到以前,脑子里跳着两个字:“宿命”。 原来与许华晨,怕就是这般的注定。 “许姐姐——我不想离开他,不想过没有他的生活。”李清音一字一顿地回答赵锦绣。 赵锦绣只是轻轻叹息,也不知再去劝说什么。爱情这回事,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晓其中滋味,旁的人全是隔着毛玻璃看风景,再美的风景都模糊不清。 “许姐姐,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看到江公子那般对你,我真是羡慕。可是后来,我哥哥喜欢你,我又想着你是我嫂子多好。我没想到,后来会这样——”李清音说着,语调也越发低沉,充满着愧疚。 这女子今日这般让人心疼,即使自己是爱上桑木森又如何下得了手去横刀夺爱?去将她唯一的梦想折断?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些梦就是活着的养分。毕竟不是谁都可以是她赵锦绣,能对自己下狠手的。 “清音,我不会破坏你的幸福。你放心。”赵锦绣轻轻地承诺。 “真的?”李清音惊喜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 赵锦绣看着她明媚的神色,微笑着点点头。心里想:无论你是做戏,还是说真的。我都将这承诺用作顺水人情好了。 反正,而今已可证实:桑木森是许华晨的几率微乎其微。 “谢谢许姐姐。”李清音开心起来,一双手像小婴儿抱母亲般紧紧搂着赵锦绣的胳膊。 “那妹妹真不肯为我破例一次吗?”赵锦绣面色恳切。昔年,楚江南曾说:无论是否为商贾,做人的原则就是:在送出一样东西时,必然也要求取另一样,这才是人生。 李清音眉毛一挑,狐疑地问:“姐姐的意思是?” “你有想在一起的人,我也有。那么,妹妹为何不能成全我的幸福,送我回我心上人身边呢?”赵锦绣慢慢地说。 李清音眉头略一蹙,像是在思考,好一会儿,还是摇头道:“我不可能让你跟森哥敌对。那样,森哥会心软,桑国的大业会被影响。” 赵锦绣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心思。看起来纯良无公害,结果腹黑得让人不由得想要揍她。倒连这么长远的事情都分析到了。 看来这次,非得要去面对桑骏了。好吧,都来这个时空一趟了,没把这些极品都见个遍,真是对不起老天爷辛辛苦苦的安排。 赵锦绣索性一摆手,冷冷地说:“我乏了。” 以示谈话不必进行下去。李清音看了看车外,道:“马儿也吃得差不多了,天黑前,就能赶到阳州,明日午后就可回到令州了,许姐姐暂且忍耐几日。” 赵锦绣还没答话,那种奇异的香蓦然腾起。赵锦绣骂了句:娘的,又来这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3章 算计 赵锦绣在马车上躺着,在适当的时间被弄醒,吃喝拉撒完毕,继续被李清音迷晕。如此浑浑噩噩不知多少次,赵锦绣终于是在床上躺着醒来。 一个瓜子脸的小丫鬟守在一旁,见到赵锦绣醒来,轻轻一笑,尔后,提着裙子跑到窗边,喊:“六小姐,许姑娘醒了。” 赵锦绣略挪动身子往窗外一瞧,只见李清音换了一袭淡青的束腰衣裙,头绾得干净利落,正在园子里舞剑。 园内,春日迟迟,日光和暖,植物的绿色呈现出碧玉的通透,碧绿中夹杂着许多的花树,开得恣肆灿烂。 她听得小丫鬟叫喊,又翻身一跃,剑锋凌厉向前,像是砍断什么似的,这才稳稳落在石子路上,收了剑势,对着小丫鬟呵斥道:“都来李园多少时日了?还这样一惊一乍的。” 小丫鬟并不怕训斥,嘿嘿一笑,道:“六小姐,那我去通知王妈他们来了?” “去吧,记得拿我的信件给明师傅,让他来做衣裳。锦王那边的春选,若我们这次再落败。以后李记还怎么立足。”李清音拿起老槐树下石桌上的帕子轻轻拭擦着剑,吩咐着小丫鬟。 那小丫鬟“哎”了一声,提着衣裙,又对着赵锦绣盈盈一拜,道:“许姑娘好好休息,欢欢去去就来。” 说着,也没等赵锦绣答话,就蹬蹬跑了出去。 赵锦绣看着李清音,暗想:这女人的剑术不错,看起来英姿飒爽。 赵锦绣兀自想,要是自己有这般剑法就好了,那么早就跑路走人了,还等着你们为刀俎,老娘为鱼肉?不过,也许可以跟这女人谈一笔交易,虽然目前自己处于劣势。 做生意的人嘛,如果放弃斤斤计较,就离破产不远了。 赵锦绣想到此,侧过身来,将身子躺平。 方才,从主仆二人的对话中可知,这里定是李记别院李园了。之前,有听李卿然讲过,这本来是先祖送给自己挚爱的妻子,后来渐渐用作后辈继承人学习之所。 李卿然的童年时代就是在这园子里渡过的。闲暇时,他曾亲自种下不少植物。他曾说自己向来喜欢安静,所以,即使在成年后,只要没有事,都会在这里来住,谁都不许来打扰,只留下灵慧照顾自己的起居饮食。 李清音做为李卿然最疼爱的妹妹,自然有资格入住李园。 “许姐姐,欢迎来到李园。”李清音走进来,将剑放入剑鞘,挑开帘子,对着赵锦绣嫣然一笑。 赵锦绣淡淡地扫她一眼,道:“久仰李园大名,只是这来参观的方式,真是让妹妹费心,这么的别出心裁。” 李清音坐在床边将赵锦绣扶起,又在盆子里放好热水,试了试水温,拧了毛巾递给赵锦绣,轻轻叹息:“许姐姐,我知你在怪我,但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身不由己罢了,如果能选择,大家都不会选现在的路。” “人生在世,所作所为,借口二字罢了。”赵锦绣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放下的当口,淡淡地开口讽刺。 李清音闻言垂了眸,尔后站起身,从衣柜里拿出鹅黄春衫递过来,道:“这是去年春日,我大哥送我的,腰身小了些,而肤质不如姐姐这般,也不配这鹅黄的颜色,因此一次都没有穿过。如今,姐姐将就些,等一会儿,那明师傅来了,就可为姐姐多做几件衣服。” “明师傅是李记成衣铺第一师傅,闻名天下的‘天衣无缝’的衣衫可是一个针脚都没有。这般出神入化的技艺。能蒙他做衣衫,六小姐真是大手笔,对如月真是情深意重呢。”赵锦绣漫不经心地说,唇边噙着一抹玩味,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清音。 李清音也是聪明人,听赵锦绣这么一说,脸上一哂,随即又说:“姐姐是美人胚子,清音甚是喜欢,这好衣衫,自然要配姐姐这样的美人了。” 赵锦绣翻身下床,倏然站起身,将那鹅黄春衫拉过来往身上一套,娴熟地在腰间打了一个蝴蝶结,一甩秀发,乌发四处飘散。 尔后,拈起桌上一把篦子站到窗前,背对着李清音慢慢地梳着头发,尔后漫不经心地说:“据说,猪在被宰杀前,也是要喂养好吃。犯人在临行前,也总有一顿大餐,妹妹的深情厚谊,真让我慎得慌。” “姐姐——”李清音喊了一声。 赵锦绣停了手,略一摆手,慢慢转过身,靠在窗户边,看着李清音不语。 李清音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又出声问:“姐姐,怎了?” 赵锦绣也不语,又慢腾腾转过身,就着满园的茂盛的植物,梳理如云的秀发,尔后绾成马尾。这才慢腾腾地转过身,看了看李清音,漫不经心地说:“清音,我问过你,你不愿成全我,将我送到大夏去。如今这形势,你也必定要将我送到锦王府邸,替你李记去参加春选。可是,我的幸福,为什么要这样平白无故被你牺牲?” 赵锦绣的这句反问,配着眸光一凌,颇为咄咄逼人,李清音不由得后退一步,语调抱歉地说:“许姐姐,对不起。” 赵锦绣面色不动,只淡淡一句:道歉是最没用的东西,我凤楼与你李记齐名。在商言商,只看利益,不看交情。 李清音脸色一白,道:“姐姐,难道那天你说的——” “此一时彼一时,还请六小姐以后叫我如月。”赵锦绣平静地说,看着窗外碧蓝的天,陡然觉得自己还是那凤楼的三公子,淡雅到极致,举手投足,做事都有着许华晨的风格。 李清音站在一旁不语,好一会儿,才问:“你决定了?” 赵锦绣点点头,自己才不想与人有过多的感情纠葛呢。 “那么,请如月姑娘明示,要清音如何补偿?”李清音问。 赵锦绣不由得一惊,这女人真是不可小觑。自己只是那么隐晦曲折地问一句“我的幸福,为什么要这样平白无故被你牺牲”,她就深谙这背后的潜台词。 不愧是商贾之女,也不愧是跟着桑木森一起长大的女子,看似纯良的神情,实则是阴谋的个中高手,之前初见,自己还差点被她的天真无邪所欺骗。 看来,以后,自己必定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表象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赵锦绣的心思被李清音用这句话问出来,赵锦绣自然不能直接承认肯定,这是示弱认输的一种表现。 对阵不输阵,即使被对方猜中意图也不能正面承认,这种保有气势和尊严的一种原则。 所以,赵锦绣一脸似笑非笑看着李清音,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看来六小姐真是很喜欢猜我的心思,可是能猜出对方的心思不算本事,能猜出来,还能让对方看不出来,这才是本事。你我商贾,不是上位者,六小姐这等居高临下,倒真是勇气可嘉。” 李清音脸上挂不住,还没说话。赵锦绣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你要我为你做这些,牺牲我的幸福。作为商贾的我,不能不要些什么吧?” 李清音显然从来没有想过赵锦绣会提出要求,脸上一惊,不由得问:“你要什么?” 赵锦绣本来只是想让她教自己练剑,看看能不能拥有一点防身的本能,将自己潜藏的功夫能力激发出来。可看到她颇为惊讶,又颇防备,不由得来了兴致,冷笑一声,讽刺道:“你所知的前尘,那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已经死了,我也不记得了。而今,我的前尘就是凤楼三公子。你以为没利益的事我会做?” 李清音没有说话,脸色微白,咬了咬唇,问:“你要如何?” “你做得了主?”赵锦绣狐疑地问。 “什么事?” 李清音颇为急躁。 赵锦绣暗想,你比我聪明,只是你这性子到底不如我能忍耐,暗自为对方哀悼一声,缓缓开口,道:“李记每年十分之一的收益。” 这是狮子大开口,也是强人所难。赵锦绣十分清楚:莫说李清音在李记是没有任何能力办到。就算她能办到,她也不敢办。因为李卿然为了她的婚事,将李记一半家财交给国库,李清音没有脸去动李记的一分一毫。 “这未免太狮子大开口,须知,你若是得到锦王宠幸,有幸成为王妃的话,荣华富贵,都是你的,就算没得宠,在锦王府也是安闲度日,衣食无忧。而反观,江公子如今生死未卜,实力也不如江慕天,若是将你送回去,这前途渺茫得多。”李清音斟酌一番,开始循循善诱。 这女子商贾的优秀本色袒露无疑,懂得在对方指责她馒头不好吃时,一个劲儿地说自己的包子好吃。可惜,她赵锦绣早就在职场谈判中看清这个道理。 所以,赵锦绣嘴角一勾,笑道:“我要的是馒头,你跟我说包子如何鲜美都是没用的。” 李清音脸色一白,面上就要露出森然,赵锦绣自然知晓这女子逼到最后,骨子里的土匪性格就会显露无疑,所以见好就收,道:“这事,清音得要好好考虑,若是我有这收益,将来无论是萧那边,还是江那里,都可以说是我自愿入的锦王府,跟李记没有关系。清音如果不清楚,可以去问你大哥,乱世之中,商贾世家该如何处世。” 李清音脸上一愣。赵锦绣这下趁热打铁,道:“还有一事,倒是清音现在就可做的?” “什么事?”李清音眉头一蹙,语气也有有些不耐烦。 赵锦绣眸光一冷,道:“六小姐这神色,倒是让如月如何开口?” 李清音脸上一尴尬,说了句对不起。赵锦绣趁机提出要学剑。李清音一脸的震惊,赵锦绣甩甩衣袖往园子里走,一边走一边不高兴地说:“这锦王府邸,虽有侍卫,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翻身,做别人刀俎下的鱼肉吧?” 李清音思量片刻后,说:“好,我答应你。” 赵锦绣心情颇好,提着裙子在院内四处走,植物清新的气息,微微的风,暖暖的日光兜头倾泻下来。 赵锦绣抬起头望着蓝天,忽然听得一声掌声响,接着一声赞叹:“信手拈来,皆成风姿。” 循声望去,只见院子拱门处,站着一个淡蓝袍子的男子,男子约莫三十来岁,中等身材,但颇为瘦削,留着龇须,干净的面孔上,有着和美的五官,浓眉大眼,倒也看起来赏心悦目。 他拍着手踱步进来。若不是他脸上那仿若超然物外的淡然笑意,赵锦绣会立马将之列入黑名单行列。 赵锦绣生平最烦的是搭讪就是这种装B式的故弄玄虚,自命风流。可这男人脸上的笑容让赵锦绣停住将他鄙视下地狱的动作。 他脸上的神色很柔和,很干净,很月明风清,不是无菌婴儿式的傻气天真,而像是看透世事沧桑的神情。这神情跟沧海大师都有得一比。 赵锦绣当下对这人的厌恶感算是去了一半,但另一半的警觉却还在,狐疑地看着他不语。 “娇怒嗔静默,皆染底蕴,姑娘本质不错。”那人走过来,对着赵锦绣一拜,说出这么一句话。 “本质不错?”赵锦绣眉头一蹙,不悦地重复。这词语怎么不管如何听都像是骂人的话。 “正是,姑娘举手投足,各类神色皆为上品。”男子继续说,肆无忌惮地打量赵锦绣,搞得活像是模特大赛那些脑残评委。 赵锦绣很不喜欢他的打量,语气上也不客气地一句:“你是谁?” “佳人薄怒,也是这般风韵。六小姐说找到上品,倒真没有骗人。”男子像是在自语。 赵锦绣扭头就要走,听得院子外响起清脆的声音,正是欢欢在喊:“快点,快点,许姑娘醒了,你还磨磨蹭蹭,明晚可就是春选了。” 赵锦绣脚步一顿,那男子却偏偏身子一闪,竟是将自己腰间的蝴蝶结一拉,这外衫就要脱落。赵锦绣一掌劈过去,不由得又提着袍子,一脸怒气地喝道:“阁下长得也人模人样,却不是这般修养之人。” 那人薄唇边轻轻腾起一抹浅浅的笑,道:“我极少替人做衣衫,是六小姐再三保证说,此女比当年的杜蘅更美,更值得我做衣衫,我便来看看。” “杜蘅”这词语,让赵锦绣一怔。这“杜蘅”就是林希难产而死的老娘,当年四大美女之一,所以后来众人听说“杜蘅”之子,是萧月国第一丑男时,都唏嘘不已。可见杜蘅的美已深入人心。 那么给杜蘅做衣服的人,必定是明师傅了。传说当年杜蘅的嫁衣就是这世间唯一一件“天衣”,华美无比,更主要的是找不出一针一线的缝合,偏生色彩美得动人。当然,杜蘅的这件天衣现在到底在何方,赵锦绣是不清楚了。 “原来阁下就是明师傅。奴家方才冒犯了。”赵锦绣对着男子盈盈一拜。 男子一笑,道:“确实是我冒犯,我只是想看看,你是否有真性情,以此来看,你到底值不值得我出手。” 赵锦绣淡然一笑,也不问结果,也不语,只是与男子相视一笑。 最后,男子是哈哈一笑,道:“今日甚是高兴,这普天之下,又有人能让我想要做天衣。” 赵锦绣略一点头,淡笑道:“荣幸之至。” 男子还是笑着,眸光微敛,打量着赵锦绣,忽然低声问:“你真要参加春选?” 这是试探,还是其他?赵锦绣不去关心,面上波澜不惊,淡淡地点头,道:“是的。” “看不出你有颗功名利禄的心。”男子随意地折下一枝桃花,别在腰间,映着他淡蓝色的袍子,竟像是晕染的水墨画。 “心如何,随的是环境。如今置身于这李园美景,自己然不需功名利禄。如果他日,环境所趋,怕也就是俗了。”赵锦绣呵呵一笑,漫不经心地回答。 抬眼瞧着那园子拱门处,欢欢带进来的人,一共十五人,其中两名中年妇人,一名中年男子,其余的皆为与欢欢一般大小的小丫鬟。每个人手中都提着篮子,篮子被盖着,里面到底是什么,根本看不清楚。 “姑娘这叫任运用而自然,何为俗?怕是我们这等逃避才叫俗吧。”男子的声音云淡风轻,如同习习和风。 赵锦绣安然收回视线,淡然一笑,道:“这是佛道论述,我是凡俗之人,今日既然有幸能见到先生,自然是想先生能为奴家做出能平步青云的衣衫。” 赵锦绣一说完这句,男子眉头皱起来,语气有些冷:“衣衫只是衣衫而已,一切还要看姑娘自己。何况我为姑娘做天衣,只是姑娘值得我出手。” 赵锦绣嫣然一笑,道:“天衣太贵重,明师傅还是三思,奴家如今不需。” 明师傅呵呵一笑,“那就待姑娘大婚日,我送你一件。” “多谢明师傅,奴家还有些东西需要准备,这边先告辞了。”赵锦绣垂眸一拜,在李清音走出来时,不着痕迹地告辞,闪身往屋里去。 (令狐最近惨淡,恩,订阅,恩,评论,恩,粉红票。恩,最惨淡的是中秋节居然因为一场大暴雨不得不背井离乡的,狂风与雷将大树连根拔起,电线全部被打断,还有部分山体滑波,因此我回不了家,嗯,回家,也不能更新,据说要停电三四天。中秋节,我在外流浪——掩面走)(未完待续) 第4章 入骨风流质本洁净 四月初的令州,日光和暖,绕城而过的府河与穿城过的南河里碧绿春潮泛起,河两岸堤上,粉嫩的桃花层层叠叠绽放,如云般铺排,艳冠枝头。 年轻男女倾巢而出,珠翠锦衣,轻罗小扇,宝马雕车香飘满路。小贩们也携了琳琅货物在街巷中、河岸边拉长嗓子吆喝。 紫陌尘香纷纷坠,莺声燕语细呢喃,这是令州最好的时光。 昔年,赵锦绣为凤楼三公子,每到三月,总是从帝都动身,赶在四月初来到令州。在这如梦的春日胜景里,入住令州西区紫陌巷的琴韵楼。 这琴韵楼是所琴姬楼,里面皆为摆弄乐器的女子,技艺非凡,她们卖艺不卖身,这点与荆城云锦楼很相同。只是琴韵楼里的女子,姿色皆平庸,自然比不得云锦楼名气大。 赵锦绣每次四月来令州,皆住在琴韵楼,临窗屋子,斜倚竹榻上,从半掩着的窗户,看窗外的无边春景。 而每年四月里,必有一日,赵锦绣会让琴姬碧溪反复弹一首名曰《佳人》的曲子。 这曲以宫调为主,意境深远悠长,是难得的好曲谱。正是许华晨写给赵锦绣的二十二岁生日礼物。 赵锦绣曾悄悄报过培训班,拿了这曲谱去学过一段时间古筝,可惜实在是没有天赋,最后没弹回,唯一的收获就是学会了认曲谱。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令州太像成都,就连令州城里的两条河也一条叫府河,一条叫南河。赵锦绣第一次跟着楚江南到令州,顿时傻了眼。尔后,按捺不住激动,一个人出门,到处去寻找熟悉的地方,有些地方真的寻到了,有些地方真的不在。 最后,赵锦绣循着记忆与方向,爬上一座山,坐在山腰,一下子哭了。那座山,如果自己的时空,就是许华晨的埋骨之地,自己的穿越之所。 后来,每年四月,赵锦绣便固执地来到令州,准备好香烛独自一人爬上山顶,坐在一块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自语,像是在跟许华晨聊天一般。 而今年,因为中途横生的变故,没有约定日期来到令州。如今来到了令州,却又被变相囚禁在这李园之内,前途堪忧。 华晨,我该怎么办,才能摆脱这身份带来的困扰,过平静的生活?赵锦绣心里焦躁,略一蹙眉,身子不由得往水里滑一下,想将自己整个埋到浴桶里。 站在一旁撒花的欢欢见状却是连忙扶住赵锦绣,颇为关切地问:“许姑娘,你怎么了?” 赵锦绣摇摇头,对她略一笑,道:“无碍,我只想泡一泡脖颈。” 欢欢闻之一副如释重负的神色,继而很为难地说:“吉时就要到了,许姑娘若是弄湿头发,怕是——” “好了,替我更衣梳头。”赵锦绣倏然站起身,欢欢立马一声招呼,屏风外的小丫鬟立马们捧来衣衫珠翠,为赵锦绣一一换上。 衣衫是明师傅的手笔,昨日才来看她一眼,尺寸也未曾测量。不料今日中午就送了衣衫来。深衣用的是细腻的淡绿色云锦,外衫则是用飘逸的粉红轻纱,腰带是鹅黄柔软的陌云锦绾成蝴蝶结在身后。 裙摆下坠,刚及脚踝,没有拖曳之感,配着赵锦绣的肤质,让赵锦绣整个人像是日光下的粉嫩桃花,偏偏又与赵锦绣淡雅的气质相得益彰,入骨风流里,有一种莲的洁净。 众丫鬟都一愣,欢欢则是啧啧称奇:“先前明师傅送来衣衫,六小姐还怀疑,认为这衣服很一般。现在看来,明师傅真是厉害,能根据许姑娘的气质来做衣衫了。” 赵锦绣见众人反应,不由得也往铜镜中瞧,也是顿觉惊艳。 “嗯,配上流云髻,戴上六小姐今早从翡翠坊拿回的珠花肯定更美。许姑娘,让欢欢来帮你梳个流云髻吧。”欢欢说着就要来动手。 赵锦绣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摆手,道:“就将我的发绾起来,用桃木发簪斜插,别一枝三朵的桃花即可。” 欢欢不明所以,几个婆子也说那般太淡,不够出彩。赵锦绣却还是雷打不动的坚持。因为赵锦绣想得很清楚,李清音绝不会让自己好过,自己与桑骏相逢是必然的事。 那么,既然注定要遇见桑骏,自己就必定要有特别之处,才能保全自己的清白,或者为自己赢得一些筹码。 因为外间传言桑骏“连御数女”,那么,可以肯定,女人对他而言,不过是宠物,他到底御了哪个女的,恐怕他自己也不知道。而退一万步说,自己很不幸,必定要失身于他。那么,也绝对不能做符号为“女人”的人,而要让他记住她赵锦绣。 “许姑娘,这太淡的话——”欢欢还是十分担心,虽然她已绾好了发髻。 赵锦绣从铜镜中看自己的脸,因这发髻将脸部的弧线留出来,眸光微敛,恰好就是媚眼如丝的真实写照。 “无妨,妆容只在于适合与否,不在于淡浓。”赵锦绣拍了拍一脸忐忑的欢欢,尔后,选了木质的发钗递给欢欢插好。 又从折来的几支桃花中,一一对比,选了花型随手插在乌发上。尔后,赵锦绣从首饰盒里挑了最普通的明月铛耳坠,摒弃时下流行的桃花艳妆,反而是淡扫蛾眉,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脂粉的痕迹。 做好这一切,赵锦绣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这才站起身,将衣衫上配的淡紫色披肩往臂弯里一拉,轻轻转了个圈,呵呵一笑,问:“欢欢,好看不?” “好看。”欢欢脸上满是惊讶,周围的丫鬟也是窃窃私语一番,赵锦绣看着欢欢的表情,掩面咯咯一笑,打趣道:“欢欢,可是说真话?” 欢欢使劲摇头,很认真地说:“就是杜蘅在世,也不一定有你好看。” 赵锦绣听她提起杜蘅,不由得打量欢欢一眼,心道:这丫头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四岁,而自己算起来也是二十一岁,也就是说杜蘅死了二十一年,这丫头理应没有见过才是。可她这话说得像是亲眼见过似的。 “欢欢,你见过杜蘅?”赵锦绣试探着问, 欢欢掩面一笑,道:“许姑娘真是说笑,欢欢才十三岁呢。杜蘅都死了二十一年了,不过我自小就见过杜蘅的画像。” 赵锦绣“嗯”了一声,狐疑地看着欢欢,低声问:“那杜蘅可是萧月国林浩然的妻子,你怎么会见过画像?” 欢欢还没回答,这李清音却在外面问:“欢欢,可有帮许姑娘梳妆妥帖?” 欢欢应了声,回头对赵锦绣做了请的手势,说:“许姑娘,这吉时到了。” 赵锦绣也没说话,提着裙子走出去。天色已黄昏,园子里的植物间涌动着轻雾,李清音一袭白衣,折扇在手,倒是翩翩公子的打扮,看着赵锦绣啧啧称赞道:“许姐姐真是美得很。” 赵锦绣没有理会,而是对着旁边的明师傅盈盈一拜,道:“多谢明师傅为如月做这身衣衫,如月甚是喜欢。” 明师傅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抱着靠在石井栏杆上,偏着头说:“衣衫为辅,这般入骨风流的艳冠,偏生是清雅洁净。姑娘的气质好,妆容也选得好,只是这小铃铛破了美感。所谓美,不应该只是入目,还得入耳。” 赵锦绣立马会意,这明师傅是说这铃铛声音与自己不相称,便率性地弯腰下去,撩起裙子,就要将脚踝的铃铛卸掉。 欢欢却是一着急,立马闪身挡住赵锦绣,小声提醒:“许姑娘,不能让男子看到脚。” 赵锦绣抬眉一看,这女娃满脸的焦虑与担忧,对着她一笑,道:“无妨。” 她正欲说什么,却听得明师傅笑道:“云丫头,许姑娘自有分寸,你无须多言,以后尽管跟着她就好。” 赵锦绣不由得抬头看他,只见这男人从石井栏边缓缓走过来,对李清音说:“六小姐可否将云丫头送给许姑娘?” 李清音甚是狐疑地扫他一眼,眉眼含笑,尔后又将视线移过来,瞧着赵锦绣,缓缓地说:“只怕欢欢入不了许姑娘的眼。” 赵锦绣这下才确定他们口中的云丫头指的是欢欢。不由得转头看欢欢,这丫头却是紧蹙着眉,瞧着明师傅,十分不情愿地喊:“叔叔,我——” 明师傅一摆手,语气强硬地说:“我做的决定,你知道。” 欢欢一脸要哭,赵锦绣不忍心,立马说:“多谢明师傅与六小姐,而今我是去王府,自然有人伺候,二位倒不必操心。欢欢还是留在这里好了。” 明师傅略一笑,语调四两拨千斤:“许姑娘莫不是嫌弃我明家丫头?这丫头是我侄女,虽是从小父母双亡,但到底是跟我一起长大,也算是聪慧。而今放在六小姐这里,也不过是学些女儿家的规矩礼仪罢了。” 原来这欢欢是明师傅的侄女,难怪并不像一般的小丫鬟。赵锦绣立马说:“欢欢伶俐可爱,如月如何会嫌弃呢?只是明师傅让欢欢跟着一个前途未卜的人,我倒看不出明师傅喜欢赌博。” 明师傅一笑,理了理龇须,打量赵锦绣一番,颇为笃定地说:“我向来相信自己的眼光,许姑娘今日的打扮——,很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5章 春日选秀(一) 令州北区,气派的桑国皇宫延伸出的锦王府邸,门前硕大的红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摆,肃穆的房后,月刚跃上墙头,像一面微湿的银盘,周遭薄薄的轻雾与月光一起涌动。 锦王府门前,送秀女前来的马车络绎不绝,几个蓝衣妇人在门前检查秀女名帖。也有另外几名妇人在检查秀女的身子。 赵锦绣坐在花轿里,瞄着这副场景,心里想:这桑骏也够狂,不过是摄政王,就敢一年选秀四次,虽说这四次选秀的规模不大,但终究是有损天威。皇帝如今虽小,但到底是君王。怕是一刻钟都没停止过想要收回皇权,将之灭掉吧。 看来,这桑国国内,迟早会有一场对决。不是桑骏灭掉而今的景明帝,就是这幼帝找机会将他一并端了。 不过,要断掉桑骏,这景明帝必须要比康熙更厉害,须知桑骏的势力可比鳌拜恐怖百倍 如果桑骏与幼帝反目,桑国内乱,这七国最强怕就要拱手让人。看来,桑国也不是不可击破的。 赵锦绣莫名的,唇边露出一抹笑。 欢欢去门卫处送了秀女名帖,提着裙子跑回来,站在轿边候着。不一会儿,听得喊话的妇人,拖长声音喊:桑国,李记选送秀女许氏如月,下轿,入门。 哈哈忙不迭弯腰下来,撩着花轿门帘,探过头来,小声说:“小姐,该下轿了。” 赵锦绣略一点头,提着裙子下轿,欢欢立马来搀扶。赵锦绣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想给欢欢最后一次机会。毕竟跟着自己,除非自己以后做了王妃,能亲自放她出府,否则,欢欢就要永远是奴婢阶层,不可嫁娶,终身到老都跟着自己。 这命运对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来说,太过于悲剧。所以,赵锦绣不明白明师傅为何要将自己的侄女送到这样的命运。 “欢欢,你可想清楚,如今你跟着我,踏过这道门,那要出来就难了。”赵锦绣低声问。 欢欢却是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说:“不怕,我相信小姐,更相信我叔叔的眼光。” 赵锦绣眉头一蹙,还想说什么,那站在门口的蓝衣妇人很不悦地喝道:“磨磨蹭蹭的,你们以为有了名帖,就是王府的主子了?就算是王临幸的人,没有名册,你们还都是奴婢。最好摆清楚自己的身份。” 赵锦绣低头与欢欢相互看了一眼,互相吐了吐舌头,尔后偷偷笑了。再直起身,迈着不卑不亢的步子一步步踏入锦王府邸。 经过好几道工序的检查,确信每个人都没有带致命武器之后,那蓝衣妇人从怀里拿出一小粒药递给每个秀女,冷冷地命令:“吃下。” 秀女们面面相觑,有不明所以的小声问:“这是啥?” 其中一名蓝衣妇人上前一步,冷笑一声道:“我叫云娘,是王府总管,如今锦王特命我来接各位,但是规矩也是要的,这是散去功夫的药片,各位心中若无鬼,吃掉吧。当然,不愿意的,也可退出。” 秀女们窃窃私语的当口,赵锦绣微微一笑,道:“如月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讨要一口水吃药?” 云娘一眼扫过来,眼神颇为凌厉,可赵锦绣也看到赞赏。她对旁边的丫鬟一摆手,道:“我们伺候不周,给每位秀女上水。” 那些丫鬟齐齐应声,不一会儿就捧了一小杯水来。赵锦绣接过水,将那药一口吞下。其余秀女见此状况,也是将药吞下。 那蓝衣妇人也不多言,只是说了声:“各位,请随我来。” 然后,蓝衣妇人走在前面,小丫鬟们掌灯引领着各自负责的秀女,沿着门口左侧的墙根,七弯八拐走了一阵,穿过一道拱门,这便进入锦王府邸后院。 锦王府邸后院,与前院相比,要荒凉得多。赵锦绣略打量四周,只见这里雾气涌动,林木众多,小径两旁的树木挂着八角的丝质红灯笼,月色下,花树上花朵层叠如云锦铺开,微微湿润的空气中,有桃花的香。 赵锦绣暗想这里应该就是锦王府邸的春园吧。传说中,锦王府邸后院有四个园,桑骏将自己最喜欢花分别种在四个园内。 据说,这四个园分别以四季为主,春园遍种各种桃花,层层叠叠,堆积如云;夏园种着各种莲、荷、菡萏等,接天莲叶、映日荷花,收一夏炎热;秋园一半为各种菊,一半是高大的枫树,层林尽染红,菊花金黄;冬园为种的是各种梅,暗香浮动,疏影横斜。 去年,赵锦绣因桑骏突然的商业政策,曾与和秀公主有交情。当时,桑骏的夏季选秀女正在进行,而选秀地点正在夏园。和秀公主当时也表示,若是赵锦绣愿意,可以带她去看看夏园的美景。 那时,赵锦绣才知晓,桑骏的四季选秀每一季一个园子。那么,现在正是令州桃花艳丽,春选就该是在春园了。 美人、美景,这桑骏可真会享受。 赵锦绣不由得想,突然,听见远处有丝竹入耳,接着有莺莺燕燕的欢笑声。突然,领头的蓝衣妇人也是停下脚步,只见有人掌灯迎面而来,接着有个女子远远地问:“可是秀女到了?” 蓝衣妇人颇为恭敬地回答:“回禀闵姬,正是,不知今次,王赐的道具是什么?” 那并没有回答,而是问:“可有做好了准备?须知,若是王有什么异状,你我的脑袋都得搬家。那甑姬就是榜样。” “一切准备妥当,还请闵姬明示今次的道具。”蓝衣妇人颇为恭敬。 赵锦绣暗想这提着灯笼来的女子,应该是桑骏目前比较宠溺的姬妾了,连这总管都对她有着恭敬。 那女子对于蓝衣妇人的催促,颇为不满,“你急什么,王听曲的兴致正好,今晚也不一定有兴趣见这些女人。” 蓝衣妇人也不示弱,语调平静,却也是十分威严:“王吩咐的事,我们自然要尽心竭力,不能因其余的事情而有所懈怠。” 那女子也不说啥,只是吩咐旁边的人将道具发下来,每个秀女手中这下都多了一把折扇,蓝衣妇人看着那道具,问:“敢问闵姬,这女子拿折扇——” “王的心思,你我岂可妄自揣测?你忘了月姬是怎么死的了?”闵姬不悦地提醒。 蓝衣妇人不再说话,而身旁的秀女听得二人方才的对话,竟有几个瑟缩发抖。赵锦绣暗猜测,也许这两个女子是来树威的。 由于桑骏在桃花林里饮宴,听曲的兴致正浓,并没有召见秀女的意思。所以,赵锦绣一行人就静静地站在宴会场外的小径上,吹着冷风,等着这可恶男人的召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6章 春日选秀(二) 四月令州夜晚,即使朗月之夜,天气还是很凉。一干秀女静静站在小径上,只听得不远处,繁弦急管,丝竹乱耳,还有女子娇媚的笑声从丝竹声中突围而出。 赵锦绣裹紧流苏披肩,静静站在花树下,脑子里却不由得勾勒桑骏的模样:二十八岁的男人,事业有成,在这个时空,大多数男人都喜欢留龇须,或者留片胡;他还耽于美色,连御数女,精神应该不会太好,绝对是萎靡不振;善于谋算,气质应该阴沉。 这样勾勒出来,就该是个萎靡不振的、气质阴沉慎人、留着胡子的家伙。虽说,传言桑骏身高八尺,可长相决定一切。 不过,桑骏的娘是四大美人之一的白芷,老娘都好看的话,孩子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比如,林希的老娘是四大美人之一的杜蘅,林希也长得好。 据传,桑国第一任帝王,也就是桑骏的老爹,当年是令州州牧,标准的三妻四妾,而白芷就是四妾中的第一妾,因为白芷是歌姬,出生低贱,所以即使她是桑骏父亲的第一个女人,但也只能是妾,后来即使封为德妃,也是过早病逝。 这桑骏既然是白芷的儿子,长相也还值得期待。不过,这让秀女拿着男人的折扇出场,这难免有变态嫌疑。 赵锦绣掂了掂手中折扇,微微的檀香弥散,倒是极好的扇子,貌似是容州出产。 正在这时,那边繁弦急管倒是停了,女子们的欢声笑语也是停了,四周猛然的寂静,让赵锦绣一怔,心里顿时有了紧张,想这桑骏终于是要进行春选了,不然在这树林吹一夜的风,这些秀女都得成冻美人。 但并没有人来宣召,而是在片刻的寂静后,响起古筝声,弹的竟是那首《佳人》,那声音像是无数的丝线将赵锦绣勒住。这曲子,只有琴韵楼的碧溪知晓,而碧溪只会弹给凤楼三公子听,断然没有外传的道理。那么,还懂这曲子的—— 赵锦绣觉得心就要跳出来,先前一点都不着急去宴会场,这会儿却是巴不得马上就能跳过去,将那弹奏之人扒拉起来看看。 紧紧握着拳,站在原地,听完这一曲。四周又是一片寂静,尔后有人提着灯笼前来,高声宣布:“王为各位秀女准备了玉露琼浆,请各位秀女前去赴宴。” 众人这下才松了口气,那蓝衣妇人对着来人拜一拜,道了谢。尔后,对着众人说:“须知,这里是王府,王最注重规矩,你们目不可斜视,不可肆无忌惮打量,不可乱踏步,否则,丢了性命,可别怪云娘没有提醒大家。” 众秀女却是异口同声回答:“多谢云娘教诲。” 云娘也不再发话,命人启程。这下又七拐八拐走了一阵,才来到桃林深处的一所院落。院门洞开,里面灯火辉煌,这会儿丝竹声又起,可看见里面宽敞的大堂上,舞姬们正在跳舞,而那高台之上,斜倚着一个紫袍男子,乌发低垂,盖住半边脸,另一边的脸却又在阴影里,不甚清晰。 云娘先进去通报,那些舞姬纷纷退开,六十四名秀女手持折扇缓缓走进站定。赵锦绣无心去探究桑骏的模样,只想一心找出方才弹奏《佳人》的是谁。 环顾四周,往那演奏的地方看去,空无一人,只是乐器都还在,唯独没有古筝。难道方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赵锦绣不由得蹙眉,想着这场选秀能早点结束,自己好来探听一下,方才弹奏《佳人》的谁。 在众秀女站定后,云娘就站上了高阶上,威严地喊:时砚,上前。 赵锦绣知晓这是单独观察秀女。不由得抬眸察看那时砚,只见秀女群里,一名粉衣女子提着裙子盈盈而上,走起路来,婀娜多姿,腰间的小铃铛若有若无,恰到好处。一直走到大殿之下,又转了个圈,尔后,她回到秀女队伍里。 接着,又是更多的秀女一一往前展示自己,都是竭尽浑身的解数,婀娜风骚者无数。 赵锦绣安静地站着,在等待被单独展示时间里,手心里仅是渗出冷汗。 终于,还剩三人时,云娘在高阶上喊:李记,许氏如月,上前。 赵锦绣还未跨出去之前,不经意地抬眸扫一眼高阶之上,却不料那一直保持着同一种姿势的男子,在听到云娘喊赵锦绣的名字时,换了个姿势。 这姿势换得很自然,几乎觉察不到什么异样。可一直注视着桑骏动向的赵锦绣总是觉出一丝的不对劲。 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么?赵锦绣不禁想,提着衣裙款款向前,站在高阶之下,并没有搔首弄姿的卖弄,只是淡然地站着,然后一脸娇羞,对着桑骏一拜,柔声道:“祝福我王安泰幸福。” 这句话让高阶上的云娘大惊,这之前的秀女可都没有说话,只是展示自己的形体之美。可赵锦绣深刻知晓,李清音送自己进来,必定不会让自己偏安一隅,明哲保身。与其等着她的推波助澜,让自己跟桑骏相逢,还不如自己把握。 赵锦绣不会坐以待毙。所以,在往前走的几步路里,赵锦绣忽然想起明师傅说的“所谓美,不应该只是入目,还得入耳”,于是决定棋行险招,铤而走险。 前世,赵锦绣做贸易,多数用电话与客户沟通,在这过程中,自然是发现声音的威力,并且知晓如何巧妙运用嗓音。 赵锦绣对自己嗓音运用十分自信。这一次,为了能引起桑骏的注意,也算是拿出杀手锏。 赵锦绣一说完,停顿了片刻,尔后慢慢转身,往秀女方队里去。 才走一步,那高阶之上的主人开口道:“你,站住。” 这男人的声音很冷,嗓音很低,但绝不沙哑,足够澄澈干净。 这句话让赵锦绣心里一紧,但同时唇边露出一抹笑,无论结局如何。桑骏是注意了自己。赵锦绣顿住脚步,慢慢转身,略一抬眸,高台上的男子虽还斜倚在座位上,但比起之前,已坐正很多,现在正看着自己。 赵锦绣立马垂眸低头,静静站在那里,等待桑骏的出招。 周围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周遭仿若没有一人,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良久,桑骏冷冷地命令:“抬起头来。” “如月不敢。”赵锦绣不卑不亢地回答。 没有听到桑骏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啪”的一声响,吓得人群里有人低低打个寒噤。一只青瓷杯在赵锦绣面前四溅开来,有一小块碎瓷片跳起来打在赵锦绣的手背上,火辣辣的痛。 “锦王府邸,若敢违抗本王,此杯就是你们的榜样。”桑骏声音很冷,就是赵锦绣也不由得毛骨悚然。 赵锦绣也顾不得去查看自己的手是否受伤流血,只是不卑不亢安静地站着。 “抬起头。”桑骏再次命令。 赵锦绣听闻,缓缓抬头。此时,赵锦绣一脸安宁,眸光波澜不惊,毫不畏惧地看着桑骏。 高台之上的男子,身材高大,一袭紫袍,乌发披拂而下,那张脸算不得绝色,但浓眉大眼,脸庞棱角分明,鼻子很挺,嘴唇好看,却是薄唇,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留须,这倒是出乎赵锦绣的意料。 这男人看起来很干净,可那双眸却是足够让人不舒服,明明清澈的眸子,却因冷到极致,为整个五官平添许多的阴鸷。 他眼眸如刀,肆无忌惮地审视赵锦绣,唇边线条紧绷,像是带着巨大的怒意。赵锦绣眼眸虽柔和,唇边噙着一抹笑,却也没有退却的意思。 二人对视,赵锦绣看着桑骏,他脸上的怒意越来越大。赵锦绣心里很是疑惑:桑骏是何许人?怎么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生这么大的气?难不成李清音已经将自己与桑木森的事说了? 赵锦绣一阵疑惑,率先垂了眼眸,却听得桑骏发话:“云娘,赐她云雨。” “是。”云娘回话语里满是惊讶。赵锦绣不由得一阵疑惑,去看那云娘,云娘却是哒哒跑下高阶,对旁边闵姬说:“这留册的事,你处理一下。” 闵姬一脸苍白,扫一眼赵锦绣,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闵姬,想开些,来到王府,就该知晓这些结局。”云娘低声劝慰闵姬。赵锦绣却是听得分明,心里暗想:这云娘可不愧是锦王府邸的总管,句句都在提醒新人不要非分妄想,恃宠而骄。 云娘走过来,对着赵锦绣一拜,神色颇为鄙夷地说:“许姑娘如此聪慧,真是值得恭喜。” 赵锦绣听得云娘话中讽刺,却还故作天真不明所以,语气却是落寞:“云娘,您就别笑我。” 云娘冷笑一声,道:“秀女选,第一轮就逼主子发话发火,还亲赐云雨,你倒是第一人,这等本事不该恭喜么?” 赵锦绣不明所以,很真诚地问:“什么是云雨?” 方才,赵锦绣一直思考,却不敢断定。 云娘听闻,不由得露出惊讶神色,又再三询问,才确定赵锦绣真不知云雨是啥。云娘在这大殿之下,也不好解释,只是说:“请许姑娘跟我来。” 尔后,云娘拉着赵锦绣向桑骏一拜,说是去准备。 桑骏已坐回椅子上,脸上还是巨大的怒意,冷冷地“嗯”一声,以示同意。 赵锦绣松了一口气,跟着锦娘走到门口,还没跨步出去,却见一个士兵打扮,灰头土脸,满身是血,跌跌撞撞闯进来,一骨碌栽倒高阶下,再也没力气爬起来。 那人衣衫正是桑木森军中装备,赵锦绣不由得一阵紧张,顿时有不祥预感。凝神细听,只听得他断断续续地说:“突袭,将军跌落山崖,河陵,危!”(未完待续) 第7章 魔鬼桑骏 赵锦绣的脚步因这士兵的这句话一顿,身子不由得颤抖。竖起耳朵去听,那士兵却是没再说下去。 不由得扭头去看,桑骏已从高阶之上跨下来,蹲身在那士兵旁边,而一同来的侍卫。那士兵躺在一同来的侍卫怀里,一动不动。 其中一名侍卫探了探鼻息,对着桑骏说:“回禀王,他死了。” 桑骏又伸手去士兵鼻子下探了探,站起身,拢紧衣袖,平静地对侍卫说:“抬出去好好安葬。” 赵锦绣并没有听到事实的真相,一颗心悬起来。 按理说,这萧月国与桑国签订了停战协议,而今,也不是撕破脸的时机。前段时间,也听闻萧元辉与连国西门家也有些小摩擦。聪明的萧元辉也断然不会如此愚蠢,先破了协议,让自己腹背受敌。 那么,到底是谁“突袭”了桑木森,还能致使武功智谋都不弱的桑木森跌落山崖。如果是劫匪,定然不敢动军中之人,何况桑木森是大将军。如果是杀手,那士兵最后那一句“河陵,危”分明又只有军队才能做到。 赵锦绣一颗心悬在那里,跌落山崖,不代表死亡,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如自己当初一般幸运,不死,还遇见楚江南捡自己回去。 桑木森到底伤得如何?是否有生还的可能? 赵锦绣不由得想起与他相处的点滴:他身上的清香,他澄澈的声音,他标志性的老虎眉,他拿锅铲的专注,他明媚的笑,他温柔的眸光,他掌心粗糙的硬茧磨砺自己手心带来的酥麻,还有他宽阔的背,他说“月华,来,我喜欢背你”….. 赵锦绣想过离开他,想过从此之后不要再见面,可没有想过他死。而且是如此突然,毫无预兆。 如同许华晨一般,毫无预兆地散落在那片海域,前一刻还璀璨在自己的生命里,这一刻却陡然坠落,黯然无光。 那几名侍卫得了命令,抬着这士兵匆匆而退,从赵锦绣身边倏然过去,空气中骤然充满血腥。 赵锦绣伸着脖子去看,想看看这士兵是不是真死了,期望着他一下子能跳起来,告知众人真相。 “姑娘,注意规矩。”云娘低声提醒。 赵锦绣这才回过神,抬眼看,只看到几名侍卫的衣袂隐没在暗夜里。 赵锦绣提着裙子,低声回答:“有劳云娘提点。” 正准备前行,却听得桑骏冷冷地开口:“云娘,将今日的秀女都送到清波阁关起来,桑将军若有事,就拿她们殉葬。” 赵锦绣身子一怔,浑身一个寒噤。活人殉葬,在这时空并不稀奇,很多帝王将相的权贵,都有活人殉葬的习俗,并且殉葬规模人数还被依照等级进行了严格划分。 活人殉葬,多为女子,一般是死去之人的姬妾,或者买的穷苦人家的少女。 赵锦绣历来觉得这是十分畸形与变态的做法,自己也一直努力避免有这样的命运。可却还是避无可避,如今,阴差阳错,自己还是遇见了这等事。 云娘应了声,周围的秀女纷纷跪地,哭着求桑骏,有个秀女爬过去抱着桑骏的腿,哭求道:“王,我们愿意为奴为婢侍奉您,请求王让我们留在您身边。” 桑骏站在那里,眉头紧蹙,一脸不悦地喊了声:“闵姬。” 那闵姬快步上前,拔剑一晃,地上匍匐的秀女顿时血溅五步,哼都没有哼一声,手快速抽搐两下,脚蹬了两下,不动了。 秀女们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骤然停止哭泣,有好些个吓得晕了过去。 赵锦绣心中一阵发呕,竭力压住,不让自己吐出来。 这桑骏无疑于一个魔鬼。对生命漠视到这种程度,看不到一丝感情。 赵锦绣浑身发寒,先前那点欲与桑骏周旋的自信全然消失。 因为一个没有任何感情,漠视生命的人,根本让人无从把握。 先前,赵锦绣敢在萧元辉面前放肆,敢与桑木森生气,不过是因为看出他们对林希的爱,凭恃此爱而已。 可这男人,目前自己完全没有发现可凭恃的。反而,赵锦绣在这个时空里,第一次觉得恐惧。 赵锦绣不由得抬眸看桑骏,他负手而立,眸光飘远,想在思考什么,面目甚为冷峻,神情含怒。 云娘走过去,吩咐人将这些秀女拉走。这会儿,吓得停止哭泣的秀女们,又开始呼天抢地地哭喊。 桑骏冷冷地说:“若再哭,马上杀掉。” 那些秀女听闻,哭声戛然而止,全都为了延缓死亡而使劲咬着唇,竭力忍住哭,惊恐地看着桑骏。 赵锦绣看着从自己身边拖出去的秀女们,心里空空凉凉的一片。这鲜活的生命,十月怀胎后的结晶,就被这高高在上的男人,轻飘飘定了结论。 赵锦绣莫名的愤怒,恨不得将这男人灭之。 这四年,在这时空中行走,虽然听的见的此类事情也不少。也知晓贫贱之人如蝼蚁,女子更是草芥。 但以前遇见类似的事,赵锦绣都是避开。而今,却是要直面。饶是向来淡然的凤楼三公子,也不得淡然。 可是,赵锦绣只是内心跌宕,面上却还是淡然,站在门口,看着秀女们被拖出去,无能为力,却也是无动于衷。 忽然,有个秀女喊道:“她也是秀女,凭什么不拖走她?” 赵锦绣颓然闭上眼,心里一阵哀叹:在死亡面前,人类的劣根性果然显露无疑。 这人倘若不提自己,若桑骏真的要在今夜宠幸自己,那么,也许自己还能为这些秀女使劲浑身解数,努力一把。 众秀女这下也随声附和,语调充满欢欣,仿若赵锦绣一死,她们就能获得生命一般。 桑骏这下冷冷地开口,喊了声:“慢着。” 秀女们一阵惊喜,众人也凝着呼吸,等待锦王的决定。 “没有规矩,统统杀掉,尸身发还各家,让各家自己看着办。”桑骏冷冷地吐出这句话。 闵姬立马领命,带着旁边的女侍卫拖着呼天抢地的秀女们往桃花林里去。 一时间,呼救声、喊冤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从门口旋进的风中,带着浓烈的血腥味,赵锦绣不由得抬手掩面,看着那站在高阶之下一动不动的男子,幽幽烛火里,活脱脱狰狞的魔鬼。(未完待续) 第8章 第一夜 不消片刻,闵姬杀光了秀女,提着滴血的剑走了进来,扫了赵锦绣一眼,道:“回禀殿下,已遵照您的吩咐办妥,可这个秀女要如何处理呢?” 先前一动不动的桑骏眸光一闪,扫一眼闵姬,不悦地说:“你越发没规矩了,将你的牌子交给云娘,滚到浣衣所去,别在出现在本王面前。” 闵姬面上一凝,顿时呆住,站在原地没有动,那剑倒是一下子跌在地上。桑骏因剑撞地的声音,眉头一蹙。 云娘见状,赶忙走过去拉了拉呆愣在原地的闵姬,伸出手,小声说:“请吧。” 桑骏瞟了一眼,这才垂了眸,一甩衣袖,走上高阶,继续在椅子上坐着,斜倚着椅背,闭目养神。 一屋子的歌姬、舞姬都战战兢兢,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闵姬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慢腾腾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缀着红色璎珞的长方形牌子,有些不甘心地递给云娘。 尔后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桑骏,慢腾腾地跪在地上,对着桑骏拜了三拜,道:“奴婢告退。” 桑骏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闵姬低垂着头,慢腾腾地退出去,身形无比落寞。 赵锦绣只觉得闵姬看桑骏那一眼伤感无比,含着崇敬与畏惧,应该还有其他,只有女子才能看懂的东西。 赵锦绣只觉得那是种卑微,是爱上一个男子后的卑微。这种卑微让赵锦绣很不爽,因为她想起自己当年的自己。自己对许华晨不就是这般卑微么? 昔年,自己对爱情下了狠手,将之封存在心里,与其说是自己不够勇敢,毋宁说是因为许华晨不够绝对。 他是权贵之家的公子,虽常常自诩为太子党一族的奇葩,洁身自好得掉渣。但到底也曾有一段时间,女伴隔三岔五地换。谈话之间,不知是逗趣,还是真的。总之,他说得煞有介事,说什么男人只娶一个女子是太失败的象征。 而他,才貌权势俱佳,真的是有本钱去拥许多优秀女子。自然,赵锦绣自认为不够优秀,而且也传统得掉渣,面对许华晨只能绕道。甚至巴不得他能从自己身边消失。 “姑娘,赶快拜退。”云娘待闵姬退出去后,立马走过来,轻轻拉了拉赵锦绣。 赵锦绣回过神来,不由得看一眼高台上的桑骏,那人斜倚在椅子上,竟是在看着自己。 赵锦绣没来由一阵慌乱,随着云娘一并跪下,匍匐在地拜了三拜,说了告退。 桑骏没有说话,只是摆摆手,以示同意。 云娘将赵锦绣一拉,快步往门外走。赵锦绣只觉得身子虚脱一般,脚步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不得了。 跨步过门时,不小心绊了一下,脚步一个踉跄,跌出门外,亏得云娘眼明手快扶住赵锦绣,才避免与大地亲密接触。 站定理理衣衫,正要走,却听得桑骏开口说:“慢走。” 赵锦绣背脊一凉,还没转身,听得桑骏继续说:“将她送到景华阁。” “是,谨遵王命。”云娘合掌拜了拜,又拉了拉赵锦绣,小声说:“快谢恩。” 赵锦绣不明所以,在云娘的示意下,机械地说:“谢殿下隆恩。” 桑骏没有说话,旁边却有侍卫闪进来,跪在大堂里,道:“回禀锦王殿下,前方最新消息,桑将军在从方陵渡启程回令州的途中,在距离河陵府三十里的月桃坡,被萧月国张彦所带林家军劫杀,据说是‘董’字大旗。” 董承来了?难道是因为自己么?赵锦绣不由得咬紧唇,想起半月前,在野渡头,楚江南死的时候,曾听闻董承带水师亲自追来。 萧元辉到底对林希到了这么不惜一切代价的地步了?赵锦绣眉头越发拧得紧,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不由得竖起耳朵听大堂里的消息。 只听得桑骏冷冷地问:“桑将军可有消息?” 赵锦绣也是万分记挂桑木森的安危,凝神细听,听得那士兵说:“回禀锦王,前方来报,萧月国军队已被王提督带人击退。河陵府驻军沿河寻找桑将军,至今无果。” “你,退下。”桑骏言简意赅,尔后只听得那士兵应声,不一会儿便退了出来。 云娘回头看赵锦绣磨磨蹭蹭,不由得转身折回来提醒道:“今晚姑娘可谓是吉星高照了,能留下这条命,还有此等恩宠。不过,我倒是奉劝姑娘一句,凡事都不要太侥幸。不守规矩,小心这运气今晚就耗尽。” 赵锦绣低眉垂首,对着云娘略一拜,道:“多谢云娘提点。” 云娘也不说话,提着红灯笼带着赵锦绣穿过桃花林,出了春园,又跨过一道圆形拱门,竟是到了前院。 赵锦绣十分讶异,要知道锦王府邸的前院,只是桑骏的住所和办公议事的场所,从不曾有女眷。 “云娘,这好像是前院。”赵锦绣小声问。 云娘略转身,瞟她一眼,冷冷地说:“自然是前院,景华阁是殿下的住所。” 赵锦绣闻言,身子一怔,没来由地紧张。心里百思不得其解:这桑骏若要宠幸任何女子,都不会带到前院,何况是他的住所。 传闻中桑骏从不喜欢别人进他的住所。而今,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走吧,今晚是你走运,不用死,还能服侍奉殿下。”云娘冷冷地说。 这话为赵锦绣的猜测定了论,果然是来接受宠幸的,只是这地点实在让人费解。赵锦绣一边思考,一边往前走。 桑骏这样阴鸷可怕的人,近乎变态,若要宠幸自己,凭自己的能力,怕是一丝反抗的余地与能力都不会有。 赵锦绣想到此,终于慌乱,像是暗夜大海里的一叶孤舟,没有一点的方向感,不知该如何是好。昔年,与许华晨也不是没有过这般暧昧,可自己偏生就是能笃定许华晨不会强迫自己。就是前几日跟桑木森一起,也是能感觉出他不会对自己如何。 而今,这桑骏阴鸷冷然,浑身都有着不知名的危险,自己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云娘像是见到赵锦绣神色有异,停下来,瞟了她一眼,冷言道:“你今晚做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得到王的宠爱么?如今,可是如你所愿。” 赵锦绣只是低着头站着,低低地说:“如果女子能选自己的路,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无奈?” 云娘闻之,像是有所触动,也没有发表意见,好一会儿,才低语:“跟我来吧。” 赵锦绣双腿像灌了铅,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时而想着即将来临的场景,一片慌乱;时而想起桑木森的脸,心像被人猛揪一把,疼得鼻子发酸。(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9章 送你王妃头衔玩 锦王府前院,不像后院那般全是园林,植物繁茂,让人觉得荒凉。 这前院的建筑,碧瓦飞甍,雕栏玉砌,甚是气派。在回廊拐角处,房子窗前,会有几树桃花艳丽,或者一丛芭蕉,几块石头堆积,都是写意的中国画风格。 赵锦绣踩着虚浮的脚步,拖着疲惫的身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云娘,进入前院,绕过画着日出云海雾涛的照壁,便是一排气派的厢房。云娘领着赵锦绣进了厢房,十来个青衣丫鬟就动手来脱赵锦绣的衣衫。 赵锦绣向来不喜欢别人触碰,一闪身躲开,丫鬟们一愣。云娘瞟了一眼赵锦绣一眼,道:“今日侍奉殿下,须得沐浴更衣。” 赵锦绣听得“侍奉”二字,心里一慌,面上也是一红,拢着衣衫,小声说:“我自己来。” 云娘面上不悦,厉声道:“这王府内,最重要的就是规矩。难道姑娘要这十来个丫头为此陪葬?” 就这样就要陪葬?草菅人命啊。赵锦绣心里一咯噔,抬眸对上这些战战兢兢的女子殷殷的眼神,心里笃定:这王府因有桑骏那样的变态,怕是各项规矩都变态,动不动就得丢了命。看来,得要小心行事。 于是,赵锦绣摇摇头,只是将脖颈上贴身的玉佩拿出来,紧紧握在手心中,道:“我只是不习惯,我会守规矩的。” 随后,像个木偶娃娃,任随众人摆弄一番,最后被红丝绸裹身,抬进了一处建在水中的楼阁里,放在一张宽大的雕花木床上。 这屋子是湖心楼阁里的内室,周遭点着许多的红烛,淡雅的熏香从萧鼎炉里弥散出来。烛火摇曳中,云娘挥退众人,尔后,提着篮子走过来,从篮子里抓起一把把桃花花瓣往床上撒。 赵锦绣觉得这老女人这做法,像是在用花来埋葬自己。待锦被上都洒满了桃花瓣,云娘这才将篮子放在一旁,站在床前问:“许姑娘,你是李家送来的秀女,这男女之事,可有婆子告知?” 赵锦绣脸一下滚烫,咬着唇低声“嗯”了一声。 “那我便不再说,你自己机灵些,今晚殿下的心情不好。你若再惹怒了他,后果,想必你自己也是知道的。”云娘叮嘱道。 赵锦绣细声回答:“有劳云娘提点。” 那云娘也不作答,只是走过来,扶起赵锦绣,递了一杯泛着几瓣桃花的水过来,说:“喝下。” 赵锦绣闻了闻,这不是酒,便颇为疑惑地问:“敢问云娘,这是?” “云雨。”云娘言简意赅。 赵锦绣心里一怔,暗想:怕这就是春药一类的东西吧。自己若是喝了,怕是如何也守不住防线,可有什么办法能不喝么? “云雨是良药,是每个秀女得宠前,必定要过的检查。”云娘不耐烦,那杯子又往赵锦绣唇边递了一下。 检查?赵锦绣狐疑地看云娘一眼,问:“这到底是何东西?” “怎么?之前你在门前吃那化功散颇有气势,这云雨你倒不敢喝了?”云娘冷哼一声,一捏赵锦绣的下巴就要灌下去。 赵锦绣忙从红绸里伸出手来,推了一下,不悦地说:“我何曾说了不喝?只是问这是什么东西而已。” 云娘倒是一愣,站起身看着赵锦绣,眉头先是皱着,好一会儿像是恍然大悟,眉头舒开,略一笑道:“云雨是检查秀女身子是否洁净的药而已。当然,若你是不洁之身,那这药足够要你原形毕露,到时候,你是死是活,就是殿下来决定了。” 原来这药是用来检查女子是否白璧无瑕,怕是有云雨之事的女子,喝了这药,会得意乱情迷。那么,自己这身子到底是不是白璧无瑕,谁知晓?萧元辉连林希背上的那颗痣都知晓。 赵锦绣这下倒是发了愁,也不知如何去检查自己这身子是否是处子。 这人生啊,真是处处都是悲剧。自己今晚在这锦王府邸,就跟像是扫雷一样,步步都是生死的考验。 “喝吧。”云娘又将那云雨端过来,逼迫的气势很足。 赵锦绣看着那泛着桃花瓣的云雨,觉得妖冶无比。 好吧,听天由命,大不了一死,不过,若是今日有幸脱困,他日,自己一定要做人上人,起码要做别人不能轻易杀掉之人。 赵锦绣想到此,一咬牙,眼一闭,一口气将那杯“云雨”连同几瓣桃花一起吞掉。 云娘很是满意,重新为赵锦绣裹好红绸,又在周遭撒了一层桃花,拉了被子替赵锦绣盖上,退了出去。 房间里恢复安静,帷幕低垂着。帷幕外,红烛垂泪,窗口微微有风,烛火摇曳跳跃,偶尔会有“毕啵”的细微爆裂声。 赵锦绣看着高远的床顶,生出一种空洞感,觉得命运很滑稽,很荒谬。 躺在这床上,等待进入的那个男子,不是自己刻骨至深的男人,而是一个嗜血的陌生人。 昔年,自己曾想过与谁缠缠绵绵、耳鬓厮磨,白头到老。也曾想与他风花雪月,夜深悄问深几许的,日高懒起画峨眉,雪舞笑看落花,风起时举杯赏月。 那男人的眉目神色皆淡然,语气也该淡然,身上会有清新的香味,偏生每句话都是蚀骨销魂。 然而,自己只是偶尔想想,日子还是一天天静默如水,看着他与女装耳鬓厮磨,出双入对,除了空洞,连难过都没有。 赵锦绣觉得命运让自己好疲惫,慢慢闭上眼,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想睡去。 刚闭眼不一会儿,听得门在“吱呀”开了。昏昏欲睡的赵锦绣这下睡意全无,手不由得握紧玉佩,心里一阵紧张。 那人走了进来,在屏风外窸窸窣窣一阵,像是脱掉了披风之类的东西,尔后转过屏风,挑开几重轻纱帘幕走了到了床边。 赵锦绣在他挑开帷幕的那刻,颓然闭上眼,安静地装睡。 那人并没有上床来,也来触碰自己,赵锦绣只感觉到那人极轻地坐在床边。 好一会儿,赵锦绣感觉到来人轻抚在脸上,动作轻柔,像是摸着古玉般,一寸寸摩挲。那手指的指腹有些硬茧,带来粗糙的触感。 赵锦绣假装呓语地略翻个身躲开这酥麻的摩挲,却听得那人轻笑,道:“你到底是放肆,侍寝之时,敢先睡着了。” 这声音低沉清澈,一点都不像是桑骏的阴冷。咦?难道来人不是桑骏?赵锦绣不由得睁开眼。 睡眼惺忪的迷蒙,微眯双眸看着烛火下的男子,一袭紫袍,乌发未束,不是桑骏是谁?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太让人觉得诡异。 这男人还会笑?而且是现在笑。照理说,他刚刚失去桑木森这员大将,现在应该是紧蹙眉头,火急火燎的时候啊。 太可怕,太不按常理出牌。赵锦绣浑身一颤,眉头不由得一蹙。 桑骏却是一抿薄唇,将紫袍一拉,往那竹篮中一扔,带起一阵烛火摇曳。赵锦绣定睛一看,这桑骏竟只剩白色深衣内衬,薄衫未束,竟是露出宽阔的胸膛。 果然是“连御数女”的男子,脱个衣服都这么娴熟。 赵锦绣心里鄙视,手却是下意识伸出来一拉被子裹紧,同时往床的里侧滚了滚,徒劳地想要拉开与桑骏的距离。 桑骏站在床边,慢腾腾地脱内衬薄衫,略含挑衅地问:“你怕了?” 赵锦绣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装着一副害怕的模样紧紧拉着被子,心里却是盘算着必要时刻将小白的玉佩亮出来,讲四座城池的事,不知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清白。 桑骏却是停下手,薄衫就那么似脱非脱地挂在身上,整个人却一跃而上,侧身躺在床上,看着赵锦绣,眼角眉梢似笑非笑,语气略略讽刺:“敢有勇气来做锦王府邸,就应该有勇气承受这后果。是不是?” 说着,伸手来捏赵锦绣的下巴。赵锦绣身子一缩,躲开来,低低地说:“如果有得选择,许多人都不会走今天的路。不得已罢了。” 桑骏的手忽然悬在那里,尔后淡淡地笑道:“许多的女人梦想着本王的宠幸,更梦想着本王能在这里宠幸。你这么说,倒是不屑了?” 赵锦绣抿着唇不语,只是看着桑骏,总觉得这男子跟方才大殿上那嗜血的魔王判若两人。 “那么,你方才在春园的勾引又算哪般?”桑骏的语调忽然冷冽,阴鸷陡然爬上脸,出手快若闪电,一下子抓住赵锦绣的下巴,疼得赵锦绣眼里泛着泪花。 桑骏却是阴鸷一笑,凑过来,瞧着赵锦绣,压低声音说:“本王如今成全你,顺带送一个王妃的头衔给你。” 赵锦绣一脸惊讶地望着桑骏,总觉得不对劲。须知权贵之家的当家主母并不是来历不明的女子,多数为整治联姻。自己就算是李记送来的,也不至于可以一跃成为王妃。 何况,桑骏再怎么看,也是视女子为暖床泄欲工具的人,怎么会在见过自己一面后,就封为王妃。 一定有阴谋。赵锦绣想到此,眉头一蹙。 桑骏哈哈一笑,转捏为轻柔抚摸,像是摸着猫猫狗狗一般,不紧不慢地说:“我喜欢聪明的女子。我现在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桑国的锦王大婚,到底会有多少人来朝贺。” 桑骏一脸的笑,阴森森的,这不紧不慢的句子轰然炸响在周围,证实了赵锦绣的想法,这男人真的知道自己是谁,看来李清音比想象中更大胆。 那么,既然他知道自己是谁,短期之内必定不会取自己性命,自己就不必遮遮掩掩。赵锦绣想到此,眸光一凌,先前小鸟惊恐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淡然。 赵锦绣从红绸中拿出手臂将桑骏的手一拍,淡然地说:“既然殿下是要娶奴家为王妃,那么男女大防总是要守的。” 桑骏冷哼一声,道:“在锦王府,本王就是规矩,你以为一句‘男女大防’可以阻止得了本王今晚要你?” 赵锦绣还没发话,桑骏却是轻轻一跃,压在赵锦绣身上,长发纷纷垂落下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0章 千钧一发 桑骏压在赵锦绣身上,双手撑在两侧,长发纷纷垂落,在两人间形成暧昧的空间,灼热的呼吸在这狭窄空间里流动。 赵锦绣很不安,本能挪动身子,想要逃开这暧昧的逼迫,无奈桑骏死死压着,自己一分一毫都不能动。扭头想要将脸埋在锦被中,却不料桑骏一抬手,拖起她的脸,逼着她正面看着他。 “本王提醒你:侍奉本王的女人从不敢做害羞状。”桑骏轻笑,嗓音压得很低沉,气氛很诡异。 赵锦绣紧咬着嘴唇,屏住呼吸,一言不发地半垂着眸子,心里在激烈争斗:要不要将小白的牌子亮出来?须知,在这时空,很多贵族男子从小贴身的牌子若是赠送给女子,在外人看来,那就是宣布这女子是他最重要的人。 如果亮出这块牌子,说小白会拿城池来换自己,不知能否保得住清白么? 不过,此刻对垒的对象若换作他人,赵锦绣或许还有几分把握。可这桑骏,太不按常理出牌,为人喜怒无常,深沉阴鸷,倒真不知亮出这块牌子会不会加速自己的失身。 赵锦绣犹疑不定。桑骏却是慢慢俯身下来,一张脸离越来越近。 温热的呼吸扑在赵锦绣脸上,带来一波波灼热与焦躁,从赵锦绣的脸颊辐射出去,耳根后,脖颈,竟是一路延伸到全身。 轰然间,赵锦绣觉得自己像烈日下的一堆干柴,桑骏这吐纳呼吸就是扔下的火星子,现在的自己便是霍霍燃烧着,从内到外,都是焦躁不安,如同烈焰焚身,喘不过起来。 肺部憋得难受,赵锦绣不由得深深吸一口气。桑骏却是几乎贴着赵锦绣的唇,低低地说:“你是迫不及待了?” 赵锦绣头脑晕晕的,脸颊滚烫,下意识里还是知晓要避开这男人,于是坚定地说一声“不”,猛然一扭头,不料嘴唇从桑骏柔软的双唇上刷过。 这本意的避开,却是化作一次变相挑逗。桑骏哪里肯放过赵锦绣,当即就俯身过来吻住赵锦绣的唇。 突如其来的吻,带着像是要撕碎一切的狂野,毫不怜惜地在赵锦绣唇上蹂躏。赵锦绣觉得嘴唇的皮肤都支离破碎,甚至有血腥味,赵锦绣本能想要退,无奈桑骏的手将自己的头箍得死死的,挣脱不了。 赵锦绣出手去挡,桑骏却是早有防备一般,将赵锦绣一双手箍在头顶上方,并且因赵锦绣这徒劳的反抗,桑骏像是更加愤怒,撬开赵锦绣的唇齿,吮吸她的舌,像是恨不得将她的舌头咬下来,然后将她掐死。 赵锦绣动弹不得,任由其夺取。这种夺取跟当初遇见江慕白时的感觉根本不同,江慕白也是强取,却是绵长而缠绵,像是极度的怜惜,让赵锦绣恍然间想到许华晨醉酒后的吻。 而桑骏的夺取却像是含着浓烈恨意,像是与自己有深仇大恨一般。 难道林希曾与这男人有过节?还是李清音对这男人说了什么? 此时的赵锦绣只觉得之前的自己太过于天真,会相信李清音的纯良,会去相信一个为爱癫狂的女人。 那女人不把自己往死里整怎么会甘心?只是,上天是不是也会看着这人间的一切,李清音处心积虑要除掉自己,为的是和桑木森双宿双栖,而今桑木森却是跌落悬崖,不知所踪。那么,李清音的谋算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生无常,这一秒不知下一秒的事。赵锦绣内心感慨万千,心思也懒得放在这亲吻之上,只是抓住空档就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可下一秒,便会被桑骏的吻掠夺掉。 桑骏吻得很霸道狂野,赵锦绣却从吻里感觉出绝望,心里微微惊讶。桑骏却是陡然放开赵锦绣,略略直起身,沉声低语:“难道李记送你来之前,没教过你如何侍奉男人么?你这表现足够本王杀你无数次,灭李记无数次。” “我觅的是良人,不是侍奉男人。”赵锦绣甩甩发酸的手腕,抬手擦一擦微肿刺痛的唇,很是不悦地说,却感觉舌头酸得难受。 “良人?”桑骏冷笑一声,伸手捏着赵锦绣的脸,道:“你不要说你的良人是本王。欺骗本王的人,有几个,剐刑,三千六百刀才死去,那些人的人皮还在,改日带你去看?” 桑骏的口气像在叙述今天天晴,赵锦绣顿觉毛骨悚然,紧紧抿着唇不语。 桑骏下一刻,却是一下子拉掉赵锦绣身上的锦被,在赵锦绣一声低呼中,手一挥,动手要去拉红绸。 赵锦绣如临大敌,大喊:“慢着。” 正要俯身而下的桑骏慢腾腾抬起头,对着赵锦绣阴鸷一笑,轻语:“如月想通了,要亲自为本王服务?” 赵锦绣一听,脸上一滚烫,尔后又竭力稳住身形,清清嗓子,说:“今日,我是要告知锦王一件事。” “哦?什么事,值得美人不要这春宵一刻?”桑骏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滑过赵锦绣的脖颈,竟是火花一般的,灼热一路过去,赵锦绣只觉得身子不由得颤抖。 桑骏却没有等赵锦绣有所反应,而是将身上仅剩的内衫一拉,扔到床下,猛然俯下身子,灼热的吻印在赵锦绣的脖颈处,这次却是极致的温柔,辗转流连,一路向下….. 桑骏的温柔一吻,让赵锦绣顿觉头脑嗡地炸开,身子不由得颤抖,喉咙干涩得不得不张开,像是条缺水的鱼,喉间滚落喑哑的不成句的词,身子像是有无数的虫子在拼命的乱钻,又像是置身烈火中,时而却又冷得颤抖,像是残缺了虚空,渴望圆满。 “如月,你——”桑骏的喘息在耳畔,清清楚楚,却又显得渺远。 赵锦绣“嗯”一声,却是无力的喘息,带着浓烈情欲的诱惑,混混沌沌地想:莫不是那云雨在作祟,自己真的不是清白之身了么?要不然,即使在许华晨的拥抱与亲吻下都能控制的自己,怎么会如此的难以自持? 赵锦绣无力抵抗,混混沌沌想要伸手去推开,头脑却是混混沌沌,一时无力。只听得有模模糊糊的声音在问:“如月,你可知我是谁?” 赵锦绣像是想得起,又像是想不起,只是“嗯”一声。桑骏闻声,身子猛然颤抖,俯身下去拉包裹赵锦绣的红绸。 红绸过处,春夜里凉凉的空气骤然侵袭,这让赵锦绣略微清醒,虽然身子还是难受,想极度渴望圆满。但低头一看,伏在身上长发飘飞的陌生男子,并不是日夜念想的那一个。 赵锦绣不由得用力挣扎,双腿被桑骏压着动不了,手便在床上胡乱地抓扯,期望抓到什么,能力挽狂澜。 突然,冰凉的质地入手,是那块紧紧握在手心中的玉,不知何时已落在床上。赵锦绣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情欲骤然退去,大声喊道:“住手,我与你做一笔交易。” 桑骏极度温柔的轻吻化作惩罚性的狠狠一吮吸,在赵锦绣的肩头狠狠一咬,尔后抬起头,一脸阴鸷,继而伸手捏着赵锦绣的脖颈,恶狠狠地问:“你有什么资格?” 赵锦绣冷然一笑,道:“我有没有资格,锦王很清楚。我可不相信是我运气好,或是长相甜美,让锦王留下我的命,还大方将王妃头衔赐给我。” 桑骏一脸似笑非笑,问道:“所以呢?你以为你有资格与本钱?” 赵锦绣伸手将桑骏一推,这下桑骏倒是很配合,从赵锦绣身上翻身躺倒旁边,赵锦绣立马拉来锦被盖上身子,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你无非是想要用我引人来,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想引的人,不会来。” 桑骏“哦”一声,饶有兴趣地说:“本王从不听女人的意见,也从来不与女人谈交易,因为——” 桑骏话语一停,手支起头,轻浮地说:“女人只是暖床的工具。” 赵锦绣看着他阴冷的眼,方才莫名高涨的情欲全部褪去,只是看着他的脸,眸光没带任何的情绪,倒是秋水长天的眼眸。昔年,这般肆无忌惮的眼神,常让淡然的许华晨,口气中也不免烦躁:“你别这么看男人。” 桑骏也被看得眉头一蹙,沉声问:“你看什么?” 赵锦绣略一笑,往床的里侧挪了挪,施施然伸出手臂,将锦被拉紧,盖到脖子处。 先前,赵锦绣也分析出桑骏留下她的命,且宣布要娶她为妃,定是知晓她的身份,要设计引萧元辉或者别人前来。 虽然赵锦绣一时不知桑骏打的什么主意,但那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确定自己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 尔后,他对自己步步紧逼的侵略,让自己慌乱,忘记手中的筹码。 如今清醒冷静下来,小白许诺的四座城池,不管是不是空头支票,而今倒是可以作为筹码,暂且一试,看能否保一下自己的清白。 只是,必不能表现出迫不及待,否则会适得其反。 “你笑什么?”桑骏颇为不悦。 赵锦绣又是一笑,道:“不知李清音可否告诉过殿下,我是谁的女人么?” 桑骏眸光一敛,神采灿烂,声音有些跃动:“你是谁的女人?” 冷若冰霜的阴鸷桑骏此刻竟是很八卦的神情,赵锦绣很是狐疑地看他一眼,道:“李清音真没有跟殿下说过?” 桑骏冷哼一声,道:“耍雕虫小技的女人,自以为聪明。她——,还没资格见本王。” 赵锦绣这下倒是疑惑,这李清音没见过桑骏,那自己的事,她到底是如何告知桑骏。或者是她根本没有告诉,而是桑骏自己的探子? “你是谁的女人?不要让本王再问一次。”桑骏颇为不悦,眉头蹙了起来,竟是标准的老虎眉。他伸手就要来捏赵锦绣的脖颈。 (昨晚停电了,至今没来,对等更的朋友们致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1章 与桑骏周旋 赵锦绣眼明手快,像条虫子浑然一滚,躲开桑骏伸过来的爪子,在桑骏第二抓到来之前,将手中的玉佩倏然递上前,晃在桑骏眼前,喊了声:“慢着。” 桑骏的手一停,一滞,然后将那块玉佩抓到手中,拿了过去,细细研究,狐疑地问:“这是?” 赵锦绣裹着被子挪了挪,靠过去提醒:“看那上面的字。” 桑骏略转了一下方向,对着烛火,仔细看那玉佩,剔透的玉,纹理通透。赵锦绣以前倒是没有注意过,这玉的质地好到这般,这小白当初还真是大手笔。 “小白?”桑骏看到玉佩上细若蚊足的两个字,狐疑地念叨,尔后偏过头扫了赵锦绣一样,问:“这是?” 赵锦绣眨了眨眼,清清嗓子道:“锦王殿下应该知晓这玉佩的用途吧?” 桑骏脸色一沉,冷哼一声,在一旁不语。大约是认为赵锦绣这句话有侮辱他智商的嫌疑。 赵锦绣也不理会他的不悦,裹紧被子,继续说:“这玉佩是贵族世家的男子带在身边的,一般来说,不离身的。” “本王不须你解释,说重点,你再这么磨磨蹭蹭,我不介意大婚时,新娘是哑巴或断腿。”桑骏将那玉佩往手心里一握,拉了深衣往赤裸的身上一披,又补充了一句:“从来没有女人能在春寒料峭的夜晚,自己裹着被子,将本王晾在一旁,并且还能活着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赵锦绣听得桑骏这话虽饱含威胁,但是真没有杀意,反倒是闲话家常的语调。这会儿,也觉得这男人不如先前恐怖,赵锦绣又是典型的得寸进尺型人才,脸上满是笑意,贫嘴道:“奴家历来怕冷。殿下您身子这么好,想必是不会怕的,奴家倒不知——” 桑骏脸一沉,冷言道:“说重点,你是谁的女人。不要让本王再问一遍。” 赵锦绣撇撇嘴,慢悠悠地伸出手臂,指了指桑骏手中的玉佩,道:“喏,那就是奴家的夫君给奴家的信物,那小白就是奴家夫君的小字。” “你说你是他的女人?”桑骏语调骤然冰冷,一下子转过头来,老虎眉高挂,那眼眸里全是杀意。 这男人翻脸比翻书快,赵锦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不由得要裹紧被子,不料那藕节样洁白的手臂却被桑骏扣在掌中,浑身又是那种令人恐惧的气质。 赵锦绣思前想后,也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了桑骏,故作怯生生地看他一眼,小声地问:“殿下,您怎了?” 桑骏紧抿着唇,唇边全是巨大的怒气,一言不发,只是用杀死人的眼神紧紧盯着赵锦绣,手上的力道逐渐加大,捏得赵锦绣龇牙咧嘴。 他在生气,而且怒气很盛。赵锦绣如是判断,又将前前后后的事情想了一遍,还是没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惹了这人。 他前一刻还语调放松地打趣威胁,后一刻却是杀意顿起。 “殿下,奴家不知哪里冒犯了您,还请明示。”赵锦绣痛得龇牙咧嘴,也别无他法,只得这么问了出来。 此话一出,手上的力道小了些,桑骏的怒气却没有减少,只是咬牙切齿地说:“你真是个骗子。” 赵锦绣闻之骇然:难道桑骏知道说小白是自己男人是骗他的?或者他根本就知道小白与她赵锦绣的关系?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的怒气倒是有原因了。毕竟,这男人是高高在上的锦王,桑国最高权力者,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大约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说谎。 赵锦绣想到此,浑身冷汗直冒,虽然从形式上来讲,桑骏目前不会将自己弄死,但是他一不高兴,弄残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唯今之计,怕只有抵死不承认自己在说谎,毕竟,男女之间的事,只有男女才会知晓,细节的事,就算是顶级FBI,也是无法调查出的。 打定主意的赵锦绣,咬了咬唇,低声说:“奴家并没有骗殿下,那确实是奴家夫君的玉佩。” 桑骏还是没有说话,眸光还是慑人,手还是抓着赵锦绣的手臂。 赵锦绣见无果,于是装作楚楚可怜,开始编造一个“世间万千变化,让有情人暂时分开两端”,而自己辗转不幸沦落,到这锦王府邸的故事。 将语调调整得尽量落寞低沉,缓缓地说:“听殿下方才的话语,已知晓奴家的夫君来历。他就是大夏江家九少江慕白。” 刚说完这一句,桑骏手一抖,整个身子靠过来,头凑过来,近在咫尺,问:“不是江家八少吗?” 赵锦绣慢慢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摇摇头,说:“他是江家九少,怎么?殿下的探子探到的,他是八少吗?” 桑骏一下子放开赵锦绣,眉头紧蹙,坐在一旁,自语道:“江家老九,江世云大夫人死后,娶了大夫人的亲妹妹为夫人,生了二子,这江家老九是这女人的第二子,算是嫡出。不过,他寄情声色,酷爱美女歌姬,曾传言,府邸内全是妙龄少女。此人毫无作为,怎么可能是他?” 桑骏这话让赵锦绣一惊,原来小白这厮见过桑骏。赵锦绣不由得看桑骏一眼,桑骏也是抬眉扫过来,语气阴鸷地说:“你最好别骗本王。否则,本王会让你尝一尝什么是冰火两重天,什么是真正的剐刑。 赵锦绣一想到自己全身没一块好皮,还不能死,痛得无处遁形,立马打了一个激灵,裹了裹被子,语调落寞:“奴家自家的夫君是谁,奴家自然知晓。倒是听殿下方才话语,像是见过他一般。” 桑骏闻言,咳嗽一声,瞟了赵锦绣一眼,冷冷地问:“你在盘问本王?” “奴家不敢。”赵锦绣立马低头,诚惶诚恐地说,说完还撇撇嘴,权贵男人的思维与理解能力真叫人啼笑皆非。 桑骏像是颇为满意赵锦绣的认错态度,“嗯”了一声,继续说:“你讲,江慕白既是你夫君,为何将你一人丢在此地?” 终于可以看看老娘编故事的水准了。赵锦绣低着头,不由得窃喜,语调却是越发悲戚,道:“想必锦王也知晓大夏老爷子去了,国内出了些事。夫君也受到奸人所害,他不得不回去。但为了奴家的安全,所以将奴家交给桑将军。” 桑骏眸光一凌厉,冷声道:“桑将军的事。本王知晓,你不必赘述。” 赵锦绣心里一惊,暗道:看来桑骏果然是安插了眼线在桑木森的军中,这些事竟是逃不过他的眼。 赵锦绣无可奈何地一笑,轻轻抬头,道:“既然殿下什么都知晓,那么奴家也明人不说暗话,奴家的夫君曾对将军许诺过,待他平定大夏,必定会拿四座城池来换奴家。” “所以呢?”桑骏眸光森寒,神色明明是怒气巨大,偏偏唇边一抹笑,显得阴森恐怖。 赵锦绣有些怯,吞吞口水,低声说:“奴家自然是想殿下能尊重奴家,待奴家夫君拿四座城池来换。” 桑骏眉头渐渐皱起,面上全是嘲讽,尔后冷冷地说:“林少将军的聪颖仅止于此么?” 赵锦绣不明所以,桑骏却是继续说:“你跟着桑将军半月有余,如今以秀女身份出现在锦王府,现在在本王床上,即使本王放过你,而江慕白也有那本事夺了大夏,那时他会怎么想?即使他愿意拿四座城池换你,你的下场不是也只有一个么?” 赵锦绣怔怔地看着桑骏,说不出话来。虽然之前的一切是自己编造的,但依照此谎言推导下来,自己真的就只剩死路一条,即使自己不死,江慕白周遭的人都会让自己死。毕竟没有一个权贵的男人会丢得起这个脸。所以,以死证明清白,立一块贞洁碑,这就是归宿。 “所以——,四座城池,他有本事,本王会要。你,本王也绝不放过。”桑骏颇为狂傲,伸手指了指赵锦绣。 赵锦绣不由得往后退,桑骏声音却是柔下来:“你只需你是许如月,什么都别管,你就是本王的王妃。” 这话很让人动容,让赵锦绣不禁小小遐想一把:既然摆脱不了这人,那么,如果真的就跟着这人,竭力全力去赌博一下这男人的爱情,浑身解数都用尽,自己会不会幸福?毕竟自己是赵锦绣,不是林希,没必要背负那么多。 可下一刻,赵锦绣立马清醒:即使是桑木森那么爱林希,也会时时探究防备,稍有蛛丝马迹,就表示出极端不信任。何况这人是杀人不眨眼的桑骏,以权力为目标的桑国摄政王,野心家的典范代表,视生命如草芥的男人。 他知道自己是林希,必然不会放过这一重身份,会不惜利用自己去对付萧月国;当然,也决计不会信任自己。 两个人要一起厮守,如果彼此全是猜疑,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是没有任何必要在一起的。 作为现代女性的赵锦绣慢慢清醒,看着桑骏,唇边倒是绽出一抹笑,反问道:“殿下能做到,只当奴家是许如月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2章 刀光剑影的男女 桑骏闻之,眸光一凌,颇为不悦地说:“没有女人有资格问本王问题,就算你是本王的妃,也没资格。否则——” 赵锦绣抿着唇,对着桑骏冷然一笑,道:“殿下的手段,即使奴家养在深闺也曾耳闻,想必就算奴家死,这尸体,也得要榨出价值来。” 赵锦绣以为这句带着冒犯的话会激怒桑骏,都做好承受责难的打算。可却出乎意料,桑骏并没有因此话而冷颜相向,也没有惯有的威胁。 他反而是一脸若有所思地看着赵锦绣,眼神也不冷冽,有些飘飘渺渺的,神色也像是平静的湖水。 赵锦绣一时猜不透这神色到底意味着什么,被他看得有些发怵。这男人喜怒无常,又嗜杀啊。 赵锦绣暗骂自己方才嘴贱,不够谨慎,不由得又抬眸看桑骏。 突然,桑骏一下子凑过来,低声问:“你夫君当真是那姓江的?” 赵锦绣“嗯”一声,又点点头,说:“是,江家九少。” 桑骏冷哼一声,道:“林少将军,怎么会认识江家九少?” 赵锦绣一垂眸,心道:好歹我扒拉那么多电视剧,生活在资讯爆棚的时代,如果不能编一个故事糊弄你娃,还真是对不起我二十六年的华丽生涯。 不过,做戏这回事,得做像。赵锦绣垂着眸子,装着斟酌良久的模样。好一会儿,才幽幽地说:“如今殿下询问,奴家也必不欺瞒,奴家四年前被齐眉所伤,跌落山崖,失去记忆,被凤楼当家救起,至于前尘往事,皆记不得。” “这些,本王知晓,你——,说重点。”桑骏打断赵锦绣的话,很不耐烦。 这男人还真急躁。赵锦绣低着头轻轻撇嘴,怯生生地应声,尔后清清嗓子,低声说:“一年前春日的傍晚,奴家在帝都城外,枫叶酒肆喝酒,当时是凤楼三公子打扮,便在那里遇见九少。二人一起喝酒,论诗词歌赋,论天下大势,竟是长夜漫漫不觉晓,一宿而过,东方发白。分别时,九少玩笑说‘若你是女人,我便娶了你,可惜你是男人’,奴家也甚是喜欢九少,所以回了一句‘在下家中有双生妹妹,江兄若不嫌弃,倒可以许配于你’。” 赵锦绣说到此,假意剧烈咳嗽起来,这本是装来让剧情有张有弛的。却不料桑骏靠了过来,竟是伸手过来拍着赵锦绣的背,很是不悦地问:“好端端的,怎么咳嗽了?” 赵锦绣浑身一颤,真是受不了桑骏这般没杀伤力的口吻。 莫非自己已经有受虐倾向了?赵锦绣一边暗思,一边捂着胸口又装模作样咳嗽一阵,而且一边咳嗽一边说:“回禀——,咳,殿下,奴家——,咳,前些日子——,咳,生病,还没痊愈——” 桑骏轻拍着赵锦绣的背,语气却是极度不悦:“尽管好端端理顺这气,没见过一个女人废话这么多。” 赵锦绣自是不好意思,也觉得桑骏这种喜怒无常的人说这种柔情一点的话,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赵锦绣赶忙装模作样,咳嗽声渐渐停止,整个人平复下来,颇为感激地说:“多谢殿下。” 桑骏坐到一旁,冷哼一声,语调又恢复到冰冷:“不要啰啰嗦嗦,考验本王的耐性,快说——” 赵锦绣愣了一下,这才继续小声说:“那时,我对九少说的不过是一句玩笑。不料几日后,九少却是登门拜访,瞧着奴家说‘我来求亲’,当时,奴家正要出门,见九少来却是一愣,问‘可是来求我家小九妹’,九少却是拿了玉佩给奴家,笑着说‘自然是迎娶枫叶酒肆女扮男装的美公子’!” 赵锦绣说到此,轻轻低下头,装着害羞样,暗自己夸自己编故事天赋超强。 桑骏也是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赵锦绣略略抬眸看他,他却是眉头微蹙,正在思考。突然,他很是狐疑地问:“那为何,江慕白不曾迎娶你?反而去与连国公主暧昧不清?” 赵锦绣暗叫不妙,要编故事骗桑骏这样的男人可真是不容易,他竟连小白去连国与西门瑾纠缠不清都知晓。 这男人的间谍系统可真是让人咋舌,怕是这各国的皇室都在他的监控之类,这时空,大凡有些用的人也得是他的监控范围吧。 那么,他的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赵锦绣低头积极想着。 桑骏却是冷笑一声,嘲讽道:“怎么,谎话说不下去了?” 赵锦绣一惊,却也不打算就此妥协。 这年头,即使铁证如山,也绝不能认罪,因为对方所谓的铁证很可能是“盖火锅”。而“盖火锅”这一招,赵锦绣在对待下属时没少用,经常会很笃定地说“这事的情况我已掌握,你觉得还有什么话要向我解释”,其实自己是啥都不知。 赵锦绣打定主意要将谎话进行到底,于是吸吸鼻子,将悲伤的情愫弥散开来,尔后,幽幽地说:“对于男人,权力永远比女人重要。” 这一句就够了,不必去赘述自己与江慕白,还有西门瑾之间的纠葛。 桑骏果然不再问,只坐在一边。赵锦绣偷瞄一眼,他又像是思考什么高深的问题,眉头纠结着。 赵锦绣瞟了瞟他面前的玉佩,不知何时,那玉佩已从他手中滑落在床上。赵锦绣伸手去捡玉佩。 手刚碰到玉佩,桑骏却是一下子摁过来,连同赵锦绣的手一并摁住,一张冰冷的脸凑在赵锦绣面前,低声问:“那么你跟桑将军在方陵渡又算什么?” 赵锦绣抬头看他的脸,神色凶狠,这语气也有咄咄逼人的意味。桑骏与桑木森的关系果真非同一般,对于桑木森的事,竟是这么了解,也这么介意。 赵锦绣一愣,这会儿也不由得想在方陵渡的那一段算什么。 半个多月的点点滴滴,桑木森的悉心照料,赵锦绣不是没有恍惚过、动摇过,也不是没有遐想。 也曾有那么片刻,看着桑木森宽阔的背,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看着他注视钓竿的神色,看着他在软榻上安然入睡的容颜,赵锦绣想就这样下去,不要去管林希的身份,不要去在意他偶尔的怀疑,不要去想李清音,不要去想楚江南,不要去想萧元辉,只跟他就这般儿女情长地走下去。 可是清醒的时刻,赵锦绣清晰地听到内心的声音:这个男人,爱的是林希,不是你赵锦绣。你赵锦绣爱的也不是桑木森,你只是贪恋这一份照顾,你能为他奋不顾身么?你能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么? 答案不言而喻。所以,赵锦绣时时刻刻想着逃离,想着将桑木森还给能为他奋不顾身的李清音。 “你无话可说?”桑骏有些发狠,压住手上的力道又大些。 赵锦绣低着头,小声问:“奴家已忘了前尘往事,将军所说的前事,奴家一概想不起。” 桑骏冷笑一声,道:“好一个‘一概想不起’。林少将军果然厉害,四年前,利用木森打那一仗,打得我桑国元气大伤,差点将木森害死。如今,又通风报信,让人劫杀木森。现在还在本王面前扮无辜。” 赵锦绣猛然抬起头,一脸震惊,不由得辩解:“殿下,奴家确实不知,李清音将奴家挟持回令州,要送到这锦王府邸,隔开奴家与桑将军。” 桑骏眸光一敛,冷笑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跟桑将军郎情妾意了?” 赵锦绣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还没反应过来,桑骏却是一下子拉掉她身上的锦被,语调凶狠地说:“本王最讨厌说谎的人,尤其是女人。” 说着,猛然翻身再度将赵锦绣死死压在身下,脸上全是冷冰冰的笑意,声音阴鸷,语调很缓:“林希,你落在本王手里,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本王一定会好好折磨你,让你知晓你选择来到本王身边做间者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 “我没有,当年你若想拿下萧月国,需要那么多时日么?这些事,你心知肚明。”赵锦绣有些气愤,不由得说。 桑骏却压根儿不理会,只是冷笑道:“你根本没有失记忆。” “谁都可分析得出。这何须奴家的记忆?”赵锦绣虽然心里很怕,却还是故作镇定,一字一句充满讽刺。 桑骏一愣,尔后面上更加爱阴鸷,语调越发森寒:“你以为说这些,本王就会相信?今晚,谁也救不了你。你以为你说了江慕白的四座城池,本王今晚就会放了你?老实告诉你,本王今晚就没打算要放过你。虽然你是处子之身,但云雨的妙处在于,即使是处子服了云雨,只需男人一挑逗,便会欲火焚身。” 赵锦绣一惊,难怪向来淡然的自己,竟对这魔鬼样的男人把持不住。原来是云雨在作怪。 赵锦绣咬着唇,怒目圆瞪,哀悼自己的第一次就要这么交给一个魔鬼。 桑骏见到赵锦绣的神色,竟是哈哈一笑,道:“林希,别说他江慕白的四座城池,就是他萧元辉的江山,也迟早是本王的,本王要你看着这些人的江山破败,看着这些人一个一个去死。” 赵锦绣看着桑骏的癫狂,本来应该是惊弓之鸟般挣扎的她,却在想了片刻后,倏然一笑,朗声道:“我道锦王是明察秋毫之人,却不知也是这般容易被蒙蔽。” “你说什么都没用,巧言令舌,本王听多了。”桑骏狠狠喝道,尔后近乎惩罚性地咬住赵锦绣的肩头。 赵锦绣感觉自己想要被这男人咬碎一般,咬着牙,还是略略呼一声“痛”,回应自己的不是这男子的嘲讽,而是屋外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那人在喊:“王,有紧急情况。” 赵锦绣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可伏在身上的桑骏还咬着自己的肩膀,充耳不闻。 “王,宫里出事了,太后被刺,皇上被挟持了。”外面男人继续汇报。 桑骏这下才放开赵锦绣,看也不看她一眼,跳下床,拾起地上的衣衫,一边穿戴一边霸道地命令:“在这里,等着本王回来。要是本王回来没有看你在这床上,本王会亲自削去你的双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3章 你怎么来了? 桑骏快速穿戴整齐,又转过头看赵锦绣一眼,冷言补充道:“还有,你如果敢跑,除了亲自削去你双足,本王还会立马动手对付李家,视你的情况而决定杀多少李家人。” 赵锦绣抬抬眼皮,不屑地瞧他,觉得这话威胁得莫名其妙,还没开口反唇相讥,桑骏却已转身,一甩衣袖,大步走出去。 门“啪”地合上,屋外人又是一阵低语,约莫是来人在向他汇报情况。 赵锦绣竖着耳朵,却是一个字都没听清。尔后,只听得脚步声渐渐远去。 景云阁顿时安静得可怕,只有风从半掩的窗户里旋进来,惹得窗户拍打窗棂,发出“咯吱”“啪嗒”的声响,很有节奏。 赵锦绣裹了裹锦被,抱着自己坐在床上,有些不可置信,此刻还保着清白之身。 就这样坐了许久,确信桑骏这变态是真的走了,赵锦绣才虚脱般地松了口气,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想要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内心却有声音在提醒:那个变态随时会回来,你得随时备战。 就在这提醒下,赵锦绣强行睁开眼,与黑夜无言倔强相对,努力保持着清醒,准备随时迎战桑骏。 渐渐的,意识还是开始模糊,却又不得不强行清醒。就这么,也不知多久,屋外的风却是大起来,先前只是窗户微微抖动,而今能听到周围树木猛烈摇曳,窗户也“啪嗒”得越发响,有时,风猛地扑进来,挑起帷幕乱飞,烛火摇曳得光影纷乱,支离破碎的。 这令州是盆地中心的平原地带,根据赵锦绣前世的生活经验,风历来该是习习的,春日如果有这么大的风,就是暴雨将至。 再说了,这里不是电灯,而是点了该死的这么多蜡烛。偏偏桑骏还喜欢把他的房间整这么多重帷幕。要是一下子烧起来,自己怕只得给烧死。倘若如此,还真是悲催到极点了。 所以,赵锦绣为了避免走水事件导致自己的悲剧,决定裹着被子去关窗户。 因为是被裹着红绸抬到桑骏的船上的。这屋内并没有鞋子,赵锦绣犹豫一番,一向畏寒的她还是赤脚踩在地板上,入骨的冰凉让她不由得打个寒噤。 赵锦绣裹着被子走到窗边,从被子里伸出藕节样的手臂,探着身子要去拉那晃动不止的窗扇,由于这风太大,窗户晃动太厉害,赵锦绣又怕锦被滑落,所以抓了几次,没抓稳。 赵锦绣踮起脚尖,还没伸手去抓那窗户,听得“啪”一声,屋内光线暗了些许,回头去看,果然是一个烛台倒了,烛油四处流,那火星往下跳。 呀,桑骏这厮的房间可全是上好木地板。赵锦绣裹着被子狂奔过去,顾不得赤脚,将那火星生生踩灭。 危险暂时解除,赵锦绣微微喘息一阵,转身过去,准备继续去关窗户。刚一转身,赵锦绣由得低声惊呼:“呀”。 因为不知何时,竟有个人靠在窗边。赵锦绣借着摇曳的烛火仔细打量,却是看不分明,只能从轮廓上看,应该是个身材颇好的男人。 他正侧身对着赵锦绣,倚靠窗户的姿势非常随意。那姿势就像这是他的房间,而他只是随意倚在窗边看风景。 烛火太摇曳,他的脸恰巧大部分藏在阴影里,而唯一在烛火里的左边唇角略略上扬,窗口灌进的风吹得他浑身的衣衫也猎猎作响。 赵锦绣不由得紧张起来,这男人决计不是桑骏。从身材上来看,他比桑骏略高一点,却没有桑骏魁梧。 而这景云阁是桑骏的私人领地。曾传言除了桑木森,以及那些洒扫的特定人员,桑骏是不准许人进这景云阁的。 那么在这锦王府邸,在这景云阁周围,定然是安插了不少的暗桩眼线。可这人到底是谁,悄无声息进入景云阁,而周遭却毫无动静。 如果不是桑骏的人,那么此人倒是能力非凡,能神不知鬼不觉进入锦王府,还能出现在景云阁。 不过,这人总不会是凑巧梦游到此,或者到这里散步吧。他必定是有某种目的而来,很可能和自己有关。 赵锦绣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向前挪动,只是看着那人。这会儿,赵锦绣很冷静,也来了精神。 因为先不且这来人是敌是友,是想利用自己,还是其他。只要出现这么一个人,自己目前的环境就会有所改变,那么就有机会远离那让人毛骨悚然的桑骏。 只是此刻,自己必不能先动,露了心性,失了先机。得要等对方出手,看看他的意图,再做打算。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窗户噼里啪啦打在窗棂上,越发响。那人换了个姿势,伸手将那窗户拉过来扣好,却还是侧身对着赵锦绣,轻笑道:“这短短几日不见,这聪颖倒是减了几分。” 那人口气带着戏谑,声音懒懒的,像是丝丝缕缕的云朵浮在周遭。 赵锦绣听着这声音,心里一激动,就要张口喊出去,又疑心自己是适才太紧张,因此产生了幻觉。所以,此刻,赵锦绣整个人反而很平静,就那样裹着被子,淡然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窗边人。 那人像是看到赵锦绣没任何反应,倒是慢腾腾转过身来,扑哧一笑,低声问:“怎么?这么快,就有了新欢了?” 赵锦绣睁着眼,一点也不敢眨,怕这是梦境,一闭眼,他就消失不见。 跳动的烛火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肤质如玉,仿若半透明的质地。墨玉的眸子在烛火里格外晶莹。 “见到本公子,太过于高兴?”他低声问,声音带着不可名状的喜悦。 赵锦绣没有回答,还是一言不发地只看着他。 忽然展颜一笑,这笑如同三月天的日光,突然就扑满了眼,赵锦绣感觉得周遭陡然明亮,连同方才与桑骏周旋与较量的惊魂未定统统都被扫除,赵锦绣再一次由他的笑容荒唐地想到“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他慢慢地走过来,这会儿,一直不喜欢束起的长发,倒是以紫冠束得一丝不苟。 赵锦绣终于确定这不是梦境,心里竟是一片慌乱。她自己倒是从来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遇见他,竟会是这般的心潮起伏。 “怎了?一言不发。”他伸手过来,帮赵锦绣将凌乱的发丝理顺。 赵锦绣低着头,不敢看他,倒是低低地问:“你怎么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4章 为你而来 江慕白轻轻将赵锦绣凌乱的发理好。抿着唇瞧着她,最后终于是按捺不住,发出一声轻笑,道:“自然是为我的女人而来。” 赵锦绣脸一烫,低着头撇嘴说:“呸,谁是你女人。” “遇见困难,报本公子的名号。如月此举,让本公子很高兴。”江慕白呵呵一笑,像是心情颇好,尔后,趁赵锦绣不备,一下子蹲身将她横抱起来,挑开帘子就往里间走。 “呀,放开。”赵锦绣本能低呼,心里更是慌乱得没有边界,慌忙一挣扎,倒是忘记拉住被子。 被子一滑,肩头一露,冰凉的春寒顿时咻咻往皮肤里钻。赵锦绣更是手忙脚乱,忙不迭伸手去裹紧被子。 江慕白脸上的笑意更深浓,心情大好,低下头,看着怀中的赵锦绣,低声地说:“三公子这般真让江某欲罢不能。” 赵锦绣听闻“欲罢不能”四个字,脸一滚烫,心里莫名其妙就蠢蠢欲动,囧得将脸埋进他怀里,闻着他熏衣香,馨香的淡雅,像日光下的植物的清澈。 江慕白却是因赵锦绣的举动哈哈一笑,声音颇大。 这声音让赵锦绣大惊。须知这是锦王府邸,桑骏的地盘,这景云阁是桑骏的住所,更是重中之重,这周遭不知有多少暗卫,眼睛瞪得比逮耗子的老猫还大,耳朵竖得比放哨的兔子还直。 赵锦绣心里害怕别人发现江慕白,也顾不得害羞,慌忙一挣扎,伸手捂住江慕白的嘴,对着他一脸凝重地摇摇头。 江慕白本来在捉弄赵锦绣,脸上还挂着戏谑的笑,这刻,却是因赵锦绣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忽然凝住,继而神情转为幽深,二人相顾无言,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屋内烛火突突跳,影子微动。 赵锦绣只觉得他的眼睛是深蓝天幕上璀璨的星斗,近在咫尺。渐渐,那星斗坠落下来,越发近了。 赵锦绣的心如大风中的芦花丛,纷纷乱乱在风中使劲摇曳、四处飘荡,又轻轻柔柔刷过心脏,整颗心慌乱得不行。 颓然闭上眼,江慕白温热的吻就轻轻落在赵锦绣的眉间,只是这般的轻吻,高贵而怜惜。像是以前生病时,许华晨落在额上的印记,轻轻的,充满暖意与柔情,让赵锦绣感觉自己成了小小的公主,身子如一片羽毛漂浮在丝丝缕缕的云朵之上。 “如月,你在担心我。”江慕白在赵锦绣耳边低声说,语气轻柔,充满孩子式的惊喜。 他温热的气息在赵锦绣脖颈间流转,像是燎原的星火。赵锦绣只觉得身子轰然被点燃,燃烧一片,滚烫得不行。 很不舒服的感觉,让赵锦绣挣扎,想要掀开被子。突然,江慕白温润的手箍住赵锦绣撩被子的手,急促地问:“如月,你怎了?” 赵锦绣听得江慕白的声音飘飘渺渺,眉头拧紧,只吐出一个字“热”。然后,赵锦绣感觉自己被放在床上。 倏然离开江慕白的怀抱,那些植物的清香变得似有若无,在周围丝丝缕缕。冰凉的空气让赵锦绣身上的滚烫灼热略略减退,这头脑才算清醒一些。 赵锦绣这才忆起桑骏说过云雨对处子的妙处在于:它的催情作用对未经人事的处子不会用用,但服用云雨的处子一旦受到男子略略的挑逗,就会意乱情迷。 定是这该死的云雨让自己在江慕白怀里失了态,好在这家伙此刻还算正人君子,不然自己这刚保的清白转瞬就没了。 因为,貌似,自己并不排斥江慕白。 赵锦绣想到此,羞愧地往被子缩了缩,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咦?你不是热么?”江慕白见状,不明所以地问。 “唔,现在有些冷。”赵锦绣在被子里闷声回答。 江慕白只是呵呵一笑,也没追问。赵锦绣这松的一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双足却被他握在手里。赵锦绣一阵慌乱,狠狠一挣扎,江慕白却是握得更紧 双足何等私密啊。莫说在古代,就是在赵锦绣生活的二十一世纪,这男人若是握住女子的双足,也是极其暧昧的举动。 就是昔年,赵锦绣崴伤了脚,许华晨黑着脸将高跟鞋跟敲掉,然后蹲身握住她的脚正位。赵锦绣坐在石凳上,慌得呼吸乱了,许华晨也没好到哪里去,平素里的淡然全没了,满脸的不自然。一下转过身,不悦地命令道:来,我背你。 赵锦绣觉得身体里好不容易平复的灼热,又在暗自涌动,着急得不得了,不断将脚往被子里缩,生气地低喊:“江慕白,快放开。” 语气甚是急促,江慕白却是倏然一跃,坐在床那头,紧紧抓着赵锦绣的脚,板着脸道:“别动。你这丫头竟然拿赤脚去踩那蜡,你不知这很危险?” 这蜡只是当时烫一点,有什么危险的,自己以前又不是没有被烫伤过。赵锦绣倏然停止挣扎,半支着身子,很是狐疑地看着江慕白。 江慕白正拿着一方丝巾擦着赵锦绣脚上的蜡油,神色颇为专注,这模样让赵锦绣心里一紧。昔年,自己不就是最喜欢看许华晨专注的做事么。有一段时间,许华晨在做一个复杂的程序编纂,坐在电脑前,甚是专注。那时,赵锦绣装模作样在看电视,却一直在看他,舍不得移开眼睛。 “我真怀疑你还是不是我所认识的赵三公子,这般浑浑噩噩的,明明可以有别的办法解决那烛火的。”江慕白一边轻柔拭擦,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 好一会儿,他才放开赵锦绣,匆匆下床,从桌上倒了一杯茶,轻轻闻一闻,这才端了杯子,坐到床边,命令道:“把脚伸出来。” 赵锦绣裹着被子,不明白他的举动,还是乖乖将双足伸出去。摇曳的烛火里,昏暗不明的光线中,晃眼一看,那双足竟像玉质的雕琢。 赵锦绣从来没有认真去看过,这下,自己也是一呆,暗道:这林希还真没辜负有杜蘅那样的老娘,就这么一双脚都是艺术品一般。 如果当初,自己能有这份儿美,而不是灰头土脸的平凡乡野姑娘,自己会不会勇敢一点,许华晨会不会少了那么多的考量? 然而,这世间最怕说的就是“如果当初”,赵锦绣这下倒是有一丝的落寞,心里倒是存着微小的希望:希望能在这最美丽的时刻,遇见许华晨。 江慕白蘸了茶水为赵锦绣洗略微烫伤处,指腹的轻柔触碰,带来酥酥麻麻的痉挛。 赵锦绣不由得一颤抖,江慕白却是戏谑地扫了她一眼,手却继续握着她的双足不放。尔后,头埋得很低,赵锦绣却是看出来,这厮眼角眉梢全隐含着笑。 赵锦绣又怒又急,慌乱得很。因为她感到身体里的灼热像不死心的潮水,不断想要涌上堤岸,淹没掉自己。 她想要使劲挣扎开,却只能弱弱地送出几分力,只得低声请求:“江公子,如果没事,请放开。” 赵锦绣乱了呼吸,迷离了视线,觉得自己又陷入灼热与混沌里。 江慕白见状大惊,忙放开赵锦绣的双足,抬手覆上赵锦绣的额头,低声喊:“如月,你怎了?” “热。”赵锦绣喉间滚落这个字,下一刻,只感到寒意彻骨,略一清醒,才反应过来,是被子被掀开了。 蓦然清醒,扫视全身,那被子掀到胸,赵锦绣庆幸:还好还盖着胸,只是露着肩膀。 抬眸一看江慕白,他正盯着自己的肩头,目不转睛。 赵锦绣被看得不好意思,正要拉被子,江慕白却是一下子摁住赵锦绣肩头的牙印轻轻摩挲着,动作充满柔情。 那牙印是桑骏那厮咬的,赵锦绣颇为尴尬,竟是荒唐地生出被捉奸的感受。 “那个,是——”赵锦绣想要解释一下,江慕白却是一把将赵锦绣抱到怀里,语气落寞:“对不起,我来迟了。原本接到你被带往令州、桑木森遭袭坠崖的消息后,我就快马加鞭。却不料在过边境时,出了一些事,所以来迟了几日。” 这话的意思是说他有安排人在自己身边,赵锦绣想到此,心里一暖。尔后,不由得问:“出了什么事?你没受伤吧?” 江慕白呵呵一笑,又是一句低语:“如月,你在担心我,我很高兴。” 赵锦绣一言不发,狠瞪他一眼,又立马垂着眸子,像个小媳妇似的低头咬着唇。 江慕白却是将赵锦绣手边的玉佩拿起,将那玉佩挂在赵锦绣的脖颈上,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你以后要一直戴着,到死都不要丢。” 赵锦绣一惊,许华晨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那次,许华晨买了钻戒,赵锦绣很土鳖地认为钻戒太贵,戴着不安心,非得让许华晨换成黄金的,理由是吃饭睡觉洗澡上厕所都可戴着,而且安心。 许华晨用可以冻死无数企鹅的冷眼扫过赵锦绣,黑脸一沉,气冲冲地换成黄金戒指十枚,将赵锦绣十指戴满,然后冷言道:“你以后要一直戴着,到死都不要脱下来。” 赵锦绣心脏被这话狠狠拧一把,不由得抬头去看江慕白,英俊的男子也正看着自己,他眸光很亮,亮得人心慌慌的。 在赵锦绣率先低头的瞬间,听见江慕白轻声地说:“你这神情,倒让我想起我的妻。”(未完待续) 第15章 (一) 赵锦绣因这句话,蓦然一凝,怔在原地。 江慕白又一次提到他的妻子——那个与他隔着生死两茫茫的女人。 每次江慕白提起那个女子,都说“我的妻”,那种甜蜜的专属称谓让赵锦绣很嫉妒,还有江慕白提到妻子时,那种淡淡的忧伤让赵锦绣有莫名的烦躁。 这女人不在了,却牢牢占据着江慕白的心,无论江慕白遇见多少女子,宠幸多少女人,他的妻却成永不磨灭的记忆。 如此看来,江慕白对自己的不同,如今不顾安危,快马加鞭来到桑国拯救自己,答应桑木森四座城池换她赵锦绣,或许都是因为自己与那个女人相像的缘故吧。 倒是沾了那女人的光。赵锦绣心里一凉,有些傻气,低低地问:“你为何要来涉险?不知桑骏打的算盘么?” 江慕白自然不知赵锦绣心中所想,呵呵一笑,往床边一坐,道:“如月总是如此关心我,江某真是很感动。” 说着,就要来抱赵锦绣。 赵锦绣一闪身,裹着被子倏然一滚,在床的一角落里,靠着床柱,不悦地说:“别说那些有的没有,说吧,你为何要涉险过来? 江慕白慵懒地靠在床边,语气有些落寞,缓缓地说:“如月,我知道你恼我不该将你放在李卿然的画舫里。可当时情势所迫,我没办法,我回去也是赌博,而且不一定能赢。你跟着我,便可能丢了性命。我又如何能替你决定呢?”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说这里太危险,你不该来。”赵锦绣有些急了,语气也软了下来,她倒是听不得江慕白说这般责怪自己的话。 江慕白看着赵锦绣,双眸微敛,神色幽深,颇为玩味儿。他看了赵锦绣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说:“该不该来,我自己有数。那时,你昏迷着,我也急着赶路,带着你,又太过冒险。毕竟我没有问过你的意见。” “问我什么意见?”赵锦绣心不在焉,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由得开口问。 江慕白一愣,眉头一蹙,道:“自然是问你愿不愿意陪我去涉险。” 赵锦绣一听这话,脸立马一沉,还没开口说话,江慕白立马跃过来,将赵锦绣往怀中一搂,低语道:“别生气,我一回到大夏,找到八哥,立马就后悔将你放在李卿然的画舫上了。因为——,我的女人一开始就是拿了性命在陪我涉险。” 这话怎么有点像是表白?而且他说“我的女人”,赵锦绣脸上又是一片滚烫,忙不迭地低头,心跳得厉害。 “如月,谢谢你。”江慕白在赵锦绣耳边低语。 赵锦绣一怔,随即明白江慕白谢的是当初自己帮他的事,心顿时凉了大半截,只低语:“我只是商人,唯利是图罢了。” 江慕白不语,惩罚性地将赵锦绣一搂,叹息一声,道:“你这刺猬脾气倒真和我妻一般无二。” 又提他的妻。赵锦绣烦躁起来:他们每个人的爱情都可以那么美,即使残缺,也是真爱常存。 而自己无论前世今生,都没有真正的一段爱情,也没有被一个人真正地爱过。更可悲的是自己一直就是替身。 “替身”二字,是赵锦绣心中永远的痛。十年,赵锦绣之所以不敢奋斗前进,砸锅卖铁与许华晨一起,也有这“替身”二字横亘彼此之间。 想到这两个字,赵锦绣只觉得烦躁。慌忙用力将江慕白推开,裹紧被子,平静地问:“想必九少知晓我的真实身份吧?” (我头晕哎,所以只能写这点,明日会更新七千的)(未完待续) 第15章(二)你只能跟着我 江慕白眸光微敛,理了理衣衫,坐在床边,漫不经心地问:“凤楼三公子?林少将军?难道还有其他,本公子不知的?” 原来他也什么都知道。赵锦绣唇角微扬,看着眼前慵懒靠在床边的男子,心里不由得泛起几丝苦涩:眼前的男人,虽不是外界传言有资格夺取大夏江山的江家老八,但他的心思颇深,又有一股子狂气。 怕将来,若他乐意,这天下也是能问鼎的。 这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看如今这时空里,自己见过的几个权贵男子:萧元辉、桑骏、江慕白,也都是些厉害角色。看这天下合,也是不久将来的事。至于是谁问鼎天下,便是看谁的手段更厉害,谁更谨慎小心,耐得住性子。 如今桑骏想利用自己对付萧元辉。那么将来,如果江慕白也想问鼎天下,就必然要跟萧元辉狭路相逢。若是那时,他会否如同今日的桑骏这般,对自己竭尽利用之事? “三公子,仿若有心事。”江慕白轻轻一笑,神色颇为探究,头枕着手往床上一躺。 赵锦绣微敛眉目,轻笑一声,道:“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江公子倒是将我身份弄了个一清二楚。” 赵锦绣本来力求平静,却不料话一出口,还是带着几许酸味。江慕白一听,略一侧身,一张祸水的脸上满是饶有兴趣的探究,看了一会儿,长叹一声,摇摇头说:“这半月不见,三公子处事的方式倒是越发让人失望。” “江公子此话什么意思?”赵锦绣眉头一蹙,不放过江慕白脸上任何一点的表情。 江慕白伸伸懒腰,凑过来低声说:“我以为赵三公子是那种即使铁证如山,也抵死不承认的人,却不料,竟是主动向江某问起,属于不打自招。” 赵锦绣被这话噎住,一时无语。 是啊,自己一直都像江慕白说的那般去处理自己穿越的事以及林希身份问题,且一直坚信若是许华晨,也会这般处理。 可自己现在却是魔障了,面对再度出现的江慕白,听着他说他的妻,竟是如此沉不住气,这么多年历练出的淡然在江慕白出现的这刻,竟是土崩瓦解。 这十分危险!赵锦绣心里警铃大作。暗自告诫自己:赵锦绣啊赵锦绣,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上辈子爱上许华晨的爱情,搞得那么痛苦。这辈子,你还要再去爱上别人的爱情,爱上有着刻骨铭心爱情的男子么? 何况他也是权贵的男子,萧月国的敌人,可能会拿林希的身份做文章。届时,自己就是更大的悲剧。 绝对不能对江慕白有任何想法,不能对他寄予哪怕一丁点的希望。从今以后,要淡然面对他。自己的良人,必得不是权贵者。 “如月,你怎了?”江慕白见赵锦绣若有所思,一翻身坐在她身旁,轻轻地问。 赵锦绣听得他清雅澄澈的声音,像某种音乐从屋外隐隐的雷声里突出,好听得要命。 她略一抬手,淡然一笑,语调也淡淡的,略一点头,道:“多谢江公子提点。奴家方才倒是大意了。” 江慕白一愣,低声问:“如月,你这是?” “理清了思绪罢了,这半个月确实过得不甚清楚。”赵锦绣淡然一笑。这会儿平静不少,盯着江慕白仔细瞧,摇曳烛火里,他欠揍的笑容让自己觉得很熟悉,眼神也让人觉得很亲切,还有那欠揍的说话方式,都很像经历蜀中地震后,为之一变的许华晨。 对,很像许华晨。而且使用熏香的品味也很像,都是那种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清香。当年许华晨那厮变着法子诈自己为他买香水,就都是这般气味。 再加上他说他妻的那种神色、口吻,与当年的许华晨说那逝去女子的口吻如出一辙。 原来,失去淡然,心里慌乱,竟是由于这可怕的相似性。难道当日在荆城,执意帮他,也是因此么? 赵锦绣想到此,略一蹙眉。江慕白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深浓,打趣道:“江某自知玉树临风,可如月这般瞧着,江某也到底是不自在。” 赵锦绣这才觉出失态,忙将头别向别处,咳嗽两声,有点不知该说什么,便随口一句:“江公子此次前来,有何打算?” 江慕白一下子凑过来,小声地问:“看来我方才的话没有说明白啊。” “嗯?”赵锦绣不由得抬眉一看,不料正撞上江慕白的目光,这厮又是得寸进尺型人才,趁机往前凑凑,像是要靠在赵锦绣肩头,温热气息立马扑在赵锦绣脖颈上。 赵锦绣往后一挪,还没挪动,江慕白却是扶着她的双肩,郑重其事地说:“如月,我来令州之前曾想:若你要回萧元辉身边,我便送你回去;若你要留在桑骏身边,我便放你在此;若你要回凤楼,我便将你从桑国带走。” 江慕白说到此处,却是突然顿住,眉头微蹙,眸光幽深。 赵锦绣听得话语,看的这神色,皆像是表白的前奏,立马有些不自在,赶紧垂了眸子,轻轻一挪身,避开江慕白的手,将被子一裹,淡然一笑:“我倒没听懂江公子此话何意。” 江慕白没有说话,只坐在一旁,等一阵闷雷滚滚而过,才淡淡地说:“当日你救我,才卷入这是非中。我想总得该对你负责,此次前来——” 赵锦绣听到他说救命之恩,淡然的心也不由得往深湖里沉,立马扯出笑容,打断他的话:“江公子此言差矣。您运筹帷幄,一切都在掌握中,连竞元帝不想杀你都能算到,那么当日那搜查的官兵也不过是摆设罢了,我可是什么都没做。” “你非得这般伶牙俐齿么?那日搜捕我的领头者是江慕天安插在萧月国的人。其时,我确是危急。”江慕白眉头一蹙,语气有些不悦。 赵锦绣淡扫他一眼,反唇相讥:“江公子倒是会安慰如月,当时的我,不过是一介商人,那人要杀你,我又如何护得了你?” 江慕白却是冷笑一声,道:“赵三公子是真不知,还是装模作样?楚江南的势力,难道你从没仔细打听过?” 江慕白提到楚江南,赵锦绣心里一咯噔,想到翩然而下,跌入冰冷锦河的楚江南,那最后的一抹笑意,还有他喊“如月”时的眸光,还有凤楼后院,竹林里一袭红衣,风华绝代的背影….. 赵锦绣只觉得鼻子一酸,有泪翻涌,声音也低下去:“凤楼只是经商,哪里懂得那么多?再说,我家公子已仙逝,就请江公子莫再加那么些莫须有的给我家公子以及凤楼了。” 江慕白冷哼一声,嘲讽道:“加诸给他?他还不够格让本公子去诋毁。” 赵锦绣听闻此语甚是不悦,眸光一闪,不悦地反问:“江公子的休养仅止于此么?” 江慕白闻言,也不答话,只是柔和的眸光不觉凌厉,脸上竟是挂着些许怒意。 打从遇见他开始,他从来都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模样,脸上向来都是深不可测的笑容,即使是杀意浓重时,都有着和煦的笑,何曾露出过一丁点别的情绪? 赵锦绣不禁怀疑自己看花了眼,定睛细看,江慕白脸上怒气敛起,此刻只是淡淡的神色,连喜怒哀乐都看不出。 赵锦绣的心一咯噔,这生气的神色,倒还真与许华晨相像。 不能再看了,那真是个魔咒式的存在。赵锦绣别开头,低低地回答:“凤楼真没有势力去让官兵害怕。江公子真不必对我被卷入是非的事自责,也不必如此冒险前来桑国。这玉佩——”赵锦绣不紧不慢地说,伸手握紧脖颈间的玉佩,握得很紧,尔后慢慢放开,将它从脖颈上拿下来,放在掌心里,淡淡地说:“如月不适合拥有。” 窗外,闪电照得如同白昼,赵锦绣本能捂住耳朵,还是听得轰隆隆的雷声像要将房脊劈碎,吓得赵锦绣打一个激灵。 江慕白坐在一旁,冷眼看着赵锦绣,在雷声的末尾,将赵锦绣捂着耳朵的双手拉下来,一字一顿地说:“如月,你认为本公子给你什么身份,才适合戴这玉佩?” 赵锦绣神色一凝,心里暗叫不妙。果然,下一刻,江慕白扑过来,将她死死压住,低声说:“我来令州前想让你做最好的选择,满足你的愿望。因为探子回报,说你在方陵渡过得不错。可出乎我意料,你竟然肯自己进锦王府邸,倒让我不解了。今晚,我在窗外,听得你说是我江慕白的女人。那么,我不管你是不是真拿我做挡箭牌,还是有别的人任务,准备将所有人都引入这个棋局。我都决定,这一次,你只有一个去处——” 赵锦绣屏住呼吸,按捺着身子里不安的灼热涌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江慕白也是久久没说话,只这样看着赵锦绣,好一会儿,呼吸竟是重起来,赵锦绣暗叫不妙。好在江慕白定力够,将是倏然一跃,翻身而下,连忙将头别向一边,咳嗽两声,才补充:“你只能跟我回大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6章 搅乱心湖 这也太偶像剧对白了吧?赵锦绣被这话膈应得连云雨带来的涌动都瞬间平息,一个不小心,吞口水都呛着,不断咳嗽。 江慕白隔着一段距离,伸手过来,在赵锦绣背上大拍三下。赵锦绣立马感觉气息顺畅许多,扭头说谢谢时,顺带问一句:“那个——,江公子,那话——” 江慕白没答话,反而将赵锦绣一推,替她盖好锦被,倏然翻身下床,坐在床边,垂着眸子,淡淡地说:“我说过,无论你是无心,急中生智,拉我做挡箭牌,还是带着某种目的,将大夏拉入与桑国的抗衡。你说了是我的女人,所以,我来令州之前的想法统统不作数。从今往后,只有一个决定,那就是:你必须跟我回大夏。” 赵锦绣还没出声反驳,江慕白又将那玉佩重新挂到赵锦绣的脖颈上,说:“即便是逢场作戏,你也得把这戏唱好了。否则,桑骏怎么会相信你是我的女人呢。” 赵锦绣无力地撇撇嘴,道:“四座城池的许诺,想必桑骏就会找李卿然对证了,有啥不信的?” 屋外一个轰隆隆的打雷划过,江慕白像是没听清楚,皱着眉头,凑过来问:“啥?” “我说四座城池的许诺,桑骏肯定会找李卿然去对阵的。毕竟当时画舫上的人,如今只剩李清音、李卿然、灵慧与容先生几人。”赵锦绣又说了一遍,心里想:这时空,能许诺四座城池换女人,这女人也算是千古绝唱了,不知这江慕白为何当时又会答应,若说他喜欢自己,但也顶多就一掷千金,也不至于会到用城池换的地步吧。那应该是对很爱很爱的女人,才会做的吧。 “你不知?”江慕白惊讶地问。 赵锦绣一愣,问:“知道什么?” 江慕白神色一凝,继而淡然一笑,坐直身子,侧脸对着赵锦绣,不紧不慢地说:“我是说,你竟不知这城池换女人是很荒唐的事,何况是四座城池。桑骏怎么会轻易相信呢。所以,这玉佩你的戴着。” 赵锦绣也觉得颇有道理,便也不反驳,很想问江慕白这四座城池的事,以前也曾设想过于江慕白重逢,定然会问他是不是真会拿四座城池去换她赵锦绣,还放了那等豪言说如果桑木森不好好照顾她赵锦绣,他江慕白就要踏平桑国。 可如今相见了,赵锦绣却是横竖也问不出口,又睡意全无,江慕白此刻也没说话。只听得周遭雷声阵阵,雨下得极为纵情。 屋内帷幕低垂,烛火突突跳着,赵锦绣竟是荒唐地想到洞房花烛夜,不由得遐想:自己将来会遇见个什么样的人,命运对自己会有怎么的安排? 正想着,江慕白却是趁着雷声的间隙,又伸手将赵锦绣的被子拉一拉,轻声说:“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咱们才有精力看好戏。” 赵锦绣听闻,心里老是不舒服。明明是自己被桑骏利用,来对付萧元辉。这江慕白倒是坐山观虎斗了,还在她面前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的。心里不由得来气,白他一眼,道:“原来江公子倒是为看戏而来。” 江慕白不理会赵锦绣的不悦,懒懒地说:“如今的形势,我也不能立马把你带走。本公子向来不轻敌,何况面对的人桑骏。” 赵锦绣摆摆手,像是存心气他似的,颇为讽刺地说:“得了吧,你就想坐山观虎斗而已,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你这个死女人,你可知,现在这令州城内有多少势力盘踞么?若我贸然行动,到时候有一丝差池,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江慕白恶狠狠地说,整个人如只猛虎扑过来,一副恨不得掐死赵锦绣的模样。 赵锦绣雷打不动,淡然地白他一眼,懒懒地说:“方才还说得好听,是来救我的,如今,还不是将我放在水深火热里。桑骏那变态,随时会回来,你还让我好好睡,我睡得着么?” 江慕白听闻,果然掐着赵锦绣的脖子,只是手上没用力,恶狠狠地说:“你这个死女人,还真是伶牙俐齿,一点都不饶人。” “我本来说的是实话。”赵锦绣翻翻白眼,伸手要将他的爪子拍开。 江慕白却是早就放开,坐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你无须担心,桑骏今晚回不了锦王府。” 赵锦绣这下才想起方才来禀报的人说了宫内幼帝被掠走,太后被刺。那么如今的桑国皇宫肯定是一片混乱,桑骏作为摄政王,怕要运筹指挥,一方面要设法寻找幼帝,一方面要救治太后,或许,还有更多别的方面要做。 那么,这一次,刺客动手不正好是帮了桑骏么?这男人的野心天下皆知,或许只是碍于所谓的名正言顺,也或许是时机没有到,这男人才屈居摄政王之位,听命于一个十岁的孩童。 “那太后和幼帝是你的动的手,这不正好帮了桑骏么?想必他做梦都会感激你的。”赵锦绣呵呵一笑。 江慕白耸耸肩,呵呵一笑,并排躺在赵锦绣身边,气定神闲地问:“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做好事的人?” “不是你?”赵锦绣一侧身,满是惊讶,之前一直以为是江慕白的人去了皇宫,弄走桑骏,这厮才来这里的。 “当然不是,本公子早就预见他桑骏的把戏。在好戏开始之前,就已入场,自然就是观众,只作壁上观,何须那么麻烦,去折腾自己呢?”江慕白语气愉快,一脸笑意。 赵锦绣越发觉得这人深不可测,太过可怕,不由得扫他一眼。他却是半垂着眼眸,手枕着头,唇边含着笑,懒懒地说:“怎么?觉得本公子太迷人了?” 赵锦绣撇撇嘴,假意不屑一顾。江慕白呵呵一笑,道:“你这丫头倒是越发放肆,不过这样倒是好,真性情了,有血有肉的,看得见灵魂。倒是那赵三公子,连笑容都是虚假。” 赵锦绣被说中心事,有些手足无措,垂了眸子,不自在地拉了拉被子,竭力稳住心性,好一会儿才问:“那到底有多少路人马盘踞令州?” 江慕白摇摇头,说:“至今不明,我的人原本在令州的就不多。何况,之前,他们接到的任务,只是全面确保你的安全。” “你的人?确保我的安全?”赵锦绣不由得一惊。 江慕白没直接回答,而是好死不赖地一下子半支着头,嬉笑着看着赵锦绣,低声说:“如月,听闻我将自己的卫戍派给你做暗护,是不是很感动?” 赵锦绣脸一红,想到某个歌剧里面也有这句问语,而另一人的回答是“特感动”。可如今,赵锦绣是说不出这句话,只是不敢看江慕白,竭力镇定,顾左右而言他地问:“你一直有暗卫?” “自然,好歹本公子也是大夏江家嫡系,太子人选之一哦,没点卫戍行吗?”江慕白一副“你很白痴”的语气。 赵锦绣这下有些来气,裹着被子像只毛毛虫,倏然一滚,居然坐起来,俯视着江慕白,很是气愤地问:“你有卫戍,那当初在船上,你在浪费我那么多人,而且为什么要把我交给桑木森?” 江慕白眉头一蹙,哭笑不得,低语道:“这女人撒泼,还真是如出一辙。你三公子难道不会分析当时情况么?我的前途,只要那时算错一步,就是我魂归天国之时。” 赵锦绣自然知晓当时江慕白其实算是自身难保。 先有江慕天派出无数高手要灭他;而西门家帮他,怕也是西门瑾擅自做主的;而楚江南也不知为何要灭江慕白。 至于桑木森,他后来说当时是巧遇,但赵锦绣曾认真分析过:桑木森巧遇的说法真是站不住脚,因为貌似他船上的大部分丫鬟婆子是别人派去的监视者,而那支秘密部队,赵锦绣曾猜想,那不一定就是为对付楚江南的。 所以,当时,江慕白的前途堪忧。不过,这小子很有赌博的魄力,看得清形势,又敢于赌大的,所以总是能扭转乾坤。 “可是你一直算对。”赵锦绣补充一句,这是由衷的佩服。 江慕白淡然一笑,伸手抚着赵锦绣的头,像是八十岁老头安慰小孙女那般,柔柔地说:“你这丫头,赌博是不对的。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赌博。” 赵锦绣一笑,没有说话,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悲凉。人生不就是一场场赌博叠加而成的么?只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运气、眼光、勇气的叠加。倘若,当初能勇敢去赌博一把,抱着大不了与许华晨“萧郎是路人”的想法,或许结局就不一样吧。 “如月。”江慕白低声喊,这声音轻柔得近乎撒娇,缠缠绵绵的。 赵锦绣浑身一阵颤动,身子又开始发烫,心里一着急,立马就往角落里滚,一边滚,一边竖起手掌,对着江慕白道:“你别过来,有什么赶快一次性说话,然后拉开窗户,快点回去睡。” 江慕白一愣,颇担忧地问:“如月,你是不是病了?” 赵锦绣更是恼火,江慕白这张脸就是个勾引人的祸水,光是看这脸,听他缠缠绵绵的呼喊,赵锦绣只觉得浑身都着了火,喉间滚落嘤咛一声,自己也吓了一跳。这会儿,顾不得问他还有什么要部署,一直喊:“江慕白,你赶快走。” 那声音也涂抹着浓浓的情欲意蕴,像是九曲回环的婉转,又像是极端痛苦。低低的喘息声里,江慕白终于像是开窍般地问:“那桑骏真的向你下了春药?” 赵锦绣点点头,又摇摇头,因为这云雨却是不是一种春药,却分明是一种春药。 “那厮简直是疯了,这么做没有任何出路,他真是个悲剧。”江慕白低声自语。 赵锦绣浑身难受,却又找不到不难受的方法,身子扭动着,隐约听得江慕白说“悲剧”,赵锦绣很想不客气地吼“老子还是茶几呢,你还不快滚走”,可是从喉间滚落的却是嗯嗯呀呀的叹词,拖着长长的尾音。 “如月,你忍一下,我没办法解这春药,我去找人。”江慕白伏在赵锦绣身边低语,尔后就要起身。 赵锦绣听得他说要走,也想不清是谁在说,在说什么,只是要紧紧抓住他,喊了一声“晨,我头疼”。 尔后,赵锦绣感觉手指头被一个个掰开,身边的人仿若是走了,可自己却是睁不开眼睛去看,只觉得眼前是红彤彤一片,像是地狱熔岩的滚烫,像有怪兽从身体里破出去,不安地扭动,试图甩脱,却没丝毫作用。 无处遁形的灼热难受,让赵锦绣不由得呻吟,下意识地喊:“晨,我难受。” “不难受了,乖。”有人说,冰凉的手覆在额上。 下一刻,有人将自己抱起,身子仿若没有那么难受,腿间却有粘稠流动。 真不舒服,赵锦绣皱起眉。 突然,冰冷入骨,赵锦绣骤然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被放在桌上,赤裸着身子,一盆雨水兜头淋来,还没看清楚,第二盆水又扑来,还是冰冷刺骨的寒。 赵锦绣这下彻底醒来,挣扎着坐起身,看到微微跳动的烛火里,江慕白端着一盆冰水站在那里。 他看到赵锦绣清醒过来,将盆子放下,拉了红绸过来替赵锦绣拭擦身子,像是父亲替年幼的女儿洗澡一般,江慕白居然擦得很专注,一丝一毫邪念的模样都没有。 赵锦绣脑袋再度空白,连遮掩与尴尬都忘记了,只是呆呆地看着江慕白。 他擦开赵锦绣的头发,将赵锦绣抱在怀里,轻声说:“对不起,这些药的东西,我很无能,我那几个卫戍被我派走了,不然,他们会有解药。” 赵锦绣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身子竟被这厮一览无余了。赵锦绣还没说话,江慕白却是吻下来,柔软的双唇紧紧摄住赵锦绣的唇,辗转流连,江慕白的气息在周遭飘飘浮浮,赵锦绣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响,身子无力一沉,江慕白恰到好处地托住她,赵锦绣只觉自己是一片孤舟,他便是那大海。 无力攀附里,赵锦绣一声呻吟,江慕白却是在她唇齿间辗转,吮吸灵巧的舌。赵锦绣身子再度灼热如火,江慕白却是施施然放开赵锦绣,看了看她,尔后,又泼了一盆冷水。一边拿干衣服替她擦头发与身子,有些不自然在地说:“看来这药并不是很猛。” 赵锦绣低着头,“嗯”了一声,只觉得自己平静的心湖顿起起起落落,被江慕白搅得波光四碎。(未完待续) 第17章 不会放你走 赵锦绣在被云雨撩拨得情欲浓重时,被江慕白泼了冷水,那药效倒是彻底没了。 江慕白这会儿倒是极其君子,将赵锦绣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和衣在赵锦绣旁边躺下,低声说:“好好睡一觉,别担心,我在你身边。” 赵锦绣对人对事向来防备,凡事都带着三分探究,六分怀疑,断然没有轻易相信人的道理,而今,许是因为这几日的紧张、今晚在锦王府邸的惊魂以及方才与桑骏的周旋,让赵锦绣格外疲惫,所以,这时,她听得江慕白柔柔的话语,竟是一丝反对都没有,很是听话地闭上双眼。 窗外雷声渐小,且间隔时间越发长了,风似乎也小了,只是雨下得纵情,密集地打在屋脊上。周遭只有江慕白匀称的呼吸声,带着丝丝缕缕似有若无的清香。 赵锦绣只觉得整个人深深陷进床里,睡得格外熟。 第二日,赵锦绣醒来,太阳从半掩的窗户扑了进来,将丝质的屏风照得通透明净,赵锦绣略一偏头,才发现那丝质屏风上极淡雅的画卷,空谷幽兰。 赵锦绣挪了挪身子,想起昨晚与江慕白的种种,不由得抚着嘴唇,脸上一阵滚烫。这才一下子坐起身,四下里瞧,想看看江慕白在何处。 不料刚坐起身,那屏风后人影晃荡,赵锦绣正欲下床,那人却是转过来,一袭紫袍,却不是江慕白,而是桑骏。 他转过屏风来,却是站在那里看着赵锦绣,其时,早晨明媚的阳光在他身后落了一地的灿烂,勾勒出好看的剪影。 赵锦绣裹着被子坐在床上,也看着桑骏,因逆着光,倒是看不清他表情,也无法判断他的喜怒哀乐。 原本以为桑骏不会那么快回来,这来人定是江慕白,却不计竟是桑骏。 赵锦绣的心一悬,不由得担心起江慕白。虽说这男人精得跟鬼似的,但毕竟他的对手是桑骏,而这里是桑骏的地盘上。 也不知这桑骏是几时回来的,有没有跟江慕白狭路相逢。 都是江慕白那厮,说什么别担心,有他在,害得自己倒是放心大胆地睡,平素里的警觉全然没有,倒是对之前的事一概不知。 赵锦绣恼江慕白这家伙说大话,心里却是没底,甚是担心江慕白落在桑骏手里。可赵锦绣面上却还是保持着一脸无辜的迷蒙,像是刚醒来的睡眼惺忪。 桑骏在屏风边站了一会儿,走过来站在床边,很自然地伸手覆上赵锦绣的额头,低声问:“昨晚可是吓着了?” 赵锦绣不明所以,抬眸一看,这男人一脸疲惫,昨晚的嗜血冷漠,倒像是丝毫跟这人不沾边,让赵锦绣都不由得疑心是自己做梦。 “这是入春以来的第一次雷,倒是出了事,没在你身边。”桑骏自顾自地说,语调平静,却是柔柔的。 这是什么状况?赵锦绣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章节。 桑骏却是一笑,低下头,小声问:“怎的不说话了?” 赵锦绣也觉得这静默太过尴尬。立马低埋着头,垂了眸子,颇为害羞的动作,裹了裹被子,小声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问出口,赵锦绣就觉得这话不对,转念一想,呀,这话说得像是自己一直在等他回来,却是睡着了。而这口吻,更像是妻子问丈夫。 桑骏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偏下头来看赵锦绣的表情,低低地说:“原来如月是在等本王?” 赵锦绣暗自尴尬,却也暗自庆幸,也许这种对话方式才适合自己与桑骏周旋,或许这是个突破口。 “没有的事,奴家只是——”赵锦绣装出语无伦次的惊慌,窘迫得将头埋在被子里。 桑骏没再说话,赵锦绣竖着耳朵,良久,都寂静无声,赵锦绣才慢慢抬起头,却见桑骏靠在床头,竟是闭着双目在打盹。只是这家伙打盹都没放松,整个眉头拧着,让人有恨不得将之碾平的冲动。 赵锦绣仔细地瞧他,桑骏这张脸也算帅气,这帅气虽比不上楚江南美得风华绝代,也比不上江慕白美得惊艳,但配着他那睥睨天下的气势,倒是相得益彰,足够让人臣服。 尤其是他的脸部轮廓,与木森的是同一个类型,有着英武不凡的气质。只是他这张脸比木森要帅气年轻得多,当然那种阴鸷嗜血的神情也是木森永远也没有的。 想到桑木森,赵锦绣总觉得事有蹊跷。尤其是昨晚,听闻桑骏的话语,赵锦绣更是笃定,桑木森的事跟自己有关,而且自己很可能被陷害利用了。 或许是有人知晓桑骏与桑木森的关系,想让自己死在桑骏的手里? 当然,李清音应该不会这样做。不过,话又说回来,女人一旦变态起来,会变态得令人发指。上一次,被李清音挟持回来,那女人可就有些癫狂了。 正天马行空地想着,却听得桑骏突然问:“许如月,你说,你为何要来本王的府邸。” 赵锦绣吓了一跳,抬眸看向他。他靠在床头,颇为疲惫,眸子也是半垂着,幽光不明。 赵锦绣埋着头,思量再三,决定说实话。毕竟,桑木森和桑骏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自己激怒桑骏,或者让桑骏以为自己是间者,自己的处境会很危险。 虽说现在江慕白带人来,让自己慌乱忐忑的心定了一些,但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种事,可不是她赵锦绣的范儿。 于是,她幽幽叹息一声,道:“实话就是,我被李清音挟持而来。想必殿下知晓,李清音对桑将军的情谊,他们还有婚约。” “当真?”桑骏坐正了身子,语调有些急切。 赵锦绣抬头,眸光一片诚挚,郑重地点点头,道:“句句属实,我在房间午睡,醒来时,已过了元州,若殿下不信,可传讯李清音。” 桑骏皱着的眉头,略舒展,唇角略勾起,淡淡的笑挂在阴鸷的脸上,他一字一顿地问:“不用传讯李清音。” 赵锦绣只觉得这人脸上挂这等笑容,简直是虐人心脏,不由得打个寒颤。 桑骏也是看见赵锦绣颤抖,他像是恍然大悟般,脸上全是歉意,语气也软软的,他说:“如月,对不起,我到忘了,你还没吃饭。” 他用“我”,而不用本王。 刻意拉近距离,又在谋划什么?赵锦绣心里警铃大作,面上却是讪讪一笑,低声说:“多谢殿下。” 桑骏却是快步走到门外,拍手两下。不一会儿,云娘便带着一干丫鬟,捧着珠翠裙钗,洗漱梳妆用品前来,替赵锦绣穿了衣衫,梳洗一番。 那云娘就要去拉床上铺的白锦,一直站在窗边的桑骏却是快步走进来,冷声喝道:“不必查了,本王要自己留着。” 坐在凳子上任由丫鬟梳妆的赵锦绣,听得他怒气很盛,不由得偏头去看,只见云娘的手凝在那里,整个人低垂着头,浑身竟有些发抖。 不仅是云娘,就连自己身边这些伺候梳头的小丫鬟,也在瑟缩发抖。 桑骏对着云娘挥挥手,道:“你且去将膳食端过来,吩咐人将西苑打扫干净,一会儿过来接王妃过去。这白锦的事,本王自会处理。” 云娘一下子愣住,不由得抬头看桑骏一眼,又立马低头应声,弓着身子往外退。退到门口时,云娘又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殿下,这汤药需要端过来吗?” 桑骏脸上一沉,声音更冷,语调却是出奇的平静,平静中满是寒意,他不紧不慢地说:“你是没听懂本王适才的话?你的能力是越来越差了。这锦王府可从来不留废物。” “殿下,奴婢知错,求您开恩。”云娘立马匍匐在地。 桑骏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赵锦绣心里一咯噔,这云娘可是他锦王府邸的管家,兢兢业业这么多年,这家伙还真是无情,让人胆寒。看这形势,云娘再这么不知死活,不退下,怕就不是如昨晚的闵姬那般被扔到浣衣局去那么简单了。 赵锦绣想到此,不由得咳嗽起来,咳嗽得伏在梳妆台上。桑骏倒真是一下子走过来,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等下用完早膳,我传御医来替你瞧瞧,我倒想不到你的身子骨是这般。” 赵锦绣咳嗽了一阵,平复住之后,这才慢腾腾地说:“那年受伤落的病根儿,一到春寒料峭,胸口就痛。偶感风寒,总得咳很久。” 这话一出,桑骏只是皱眉,站在一旁,也没说话。 赵锦绣却是站起身,对云娘说:“云娘,我有些饿了,麻烦你快去那些吃食来。” 那云娘听得这话,立马抬起头看桑骏一眼。 桑骏也不说话,只是手一抬,示意云娘撤退。那云娘如蒙大赦,低低应声,忙不迭出去。 “你们也出去。”桑骏冷冷地说。 一干丫鬟盈盈一拜,战战兢兢地退出去。 屋内安静极了,桑骏转身走到床边,将被子扔在一旁,拉起床上铺的白锦,倏然一抛,将那白锦倏然撕裂。 裂锦的声音,低低的,像刀一样划过心脏,具有某种音乐性。 赵锦绣安然地站在一旁,见桑骏将那白锦中部的一下块撕下来,丢在桌上,其余的部分往床上一扔。 这厮在做啥?赵锦绣不由得眉头一蹙,方才仿若是因为这白锦,他差点将云娘灭了。 桑骏却是从怀中拿出匕首,在指尖轻轻一划,殷红的血顿时滴落在白锦上,大团大团,犹如玫瑰般触目。 尔后,桑骏将那那白锦折叠整齐,放入怀中,有从怀里拿出药丢给赵锦绣,命令道:“帮我上药。” 赵锦绣为他抖上那药,止了血。心里隐约有些明白他这是制造落红,只是为何他会怕云娘看到没有落红,照理说,他作为桑国翻云覆手的人,掌控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桑骏却像是看出赵锦绣的疑惑,不紧不慢地说:“锦王府邸的规矩,若是不洁女子侍寝,皆赐白绫三尺,毒酒一杯。而你——,本王还没有验证出,本王大婚,到底有多少人来参加,本王也就勉为其难为你做这些,他日,本王会让你一一还来的,包括木森的感情,木森的命。” 桑骏说到后来,格外阴鸷了。 赵锦绣一垂眸,心里想:你不想我死就直接说嘛,后面还要画蛇添足地说那么句膈应人的话。这男人真是别扭。 赵锦绣耸耸肩,不接他的话,而是问:“殿下身子不适么?” “嗯?”桑骏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锦绣拢了拢衣衫,面上颇为关切,小声地问:“适才,奴家听云娘说汤药——” 桑骏脸色一沉,眉头一蹙,语气也不是很好:“本王没事。” 赵锦绣没想到这人这么大反应,疑惑万分,语气有些落寞地说:“归根到底,殿下还是不信奴家。如今,奴家在这锦王府,还能如何?” “难道作为林少将军,凤楼三公子,你竟不知信任是多么可笑的举动么?”桑骏一笑,眉眼全是森寒。 赵锦绣肚子咕咕叫,施施然坐到桌边,等着饭菜的当口,不紧不慢地说:“清者自清,桑将军的事与奴家无关,殿下是运筹帷幄之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殿下自然会清楚。而今,奴家只是想知道桑将军如今情况如何,不知殿下可否告知?” 桑骏靠在梳妆台边,微眯着双眸,打量赵锦绣一番,继而咄咄逼人地问:“如果他还活着,你要嫁给他吗?” 赵锦绣低下头,道:“如今,奴家是锦王府的秀女,经过昨夜,殿下觉得奴家有退路么?” 桑骏倒是不语,一直待云娘带着一干人布好菜,他也没说话。 只是在云娘要为赵锦绣夹菜时,桑骏却是一屁股坐在桌边,不悦地命令:“统统滚出去。” 云娘有前车之鉴,立马对一干小丫鬟挥手退出去。 赵锦绣撇撇嘴,拿着筷子夹了一块兔肉还没丢到嘴里,桑骏却是漫不经心地说:“那些个杂碎,来得倒是快,看来这盘棋,倒是很有趣了,不过——” 桑骏说到此,停住了。 赵锦绣抬眸迎着他的目光,那眸光里带着笑,却是阴森森的寒,赵锦绣不由得一蹙眉头,嚼着兔肉,含糊不清地问:“不过什么?” “不过,没有人可以带走你,这令州是本王的地方。”桑骏微微一笑,尔后端着酒杯轻抿一口。 赵锦绣心里一寒,这话难道是在暗示他知晓江慕白的存在? “许如月,你这辈子,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得呆在本王身边,你要死,也得事先得到本王的允许。如果,你若是动什么别的心思,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将你在乎的那些人,统统千刀万剐。”桑骏说得很平静。 赵锦绣却是听得惊心,这难道是在暗示自己么?可赵锦绣毕竟是赵锦绣,面上还是平静无波,一边对付着美味的兔子肉,一边轻笑:“殿下对自己倒是不自信了。”(未完待续) 第18章 桑骏的莫名承诺 桑骏眸光一凌,扫赵锦绣一眼,也没说话,闷头对付饭菜,吃得发狠,贵族食饭的礼仪倒是全然没有分毫踪影。 这还真是个狂傲任性的男人。赵锦绣瞧他一眼,也埋头对付饭菜,不禁又担心起江慕白,琢磨着如何试探一番,以确认江慕白是否与桑骏对上了。 桑骏风卷残云,很快吃完,放下筷子站起身,喝了口茶漱口,尔后对着铜镜一边正衣冠,一边漫不经心地交代:“好好住在西苑,有什么需要,就找云娘。” 赵锦绣也放下筷子,站在桑骏背后,看着铜镜中的他,轻声问:“殿下要出去?” 桑骏答非所问,吩咐道:“来,替本王理一下这发冠。” 真是个会使唤人的主。赵锦绣心中腹诽,却也是乖乖走过去。 桑骏本来就比较高大,偏偏又不愿意略弯一下腰。赵锦绣只得极力踮起脚尖,替他将那紫金色发冠扶正,又将发带理到合适的位置,左右端详一番,确认已经扶正了,便颇为满意地说:“回禀殿下,好了。” 桑骏却是站在原地,也没说话,只是抬抬眼皮,瞧了瞧赵锦绣。 这眸光与窗外灿烂的日光相得益彰,是满满的温暖,仔细瞧着,却又有些梦境般的不真实。 赵锦绣被桑骏看得头皮发麻,心内疑惑:这男人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阴冷的面孔竟有这种眼神。 桑骏却是忽然伸手过来,覆上赵锦绣的额头,尔后又覆上他自己的额头,对比了一番,仿若自语:“还有些烫,等下,御医过来,你记得让他,为你看看受伤落下的病,他是桑国神医。” 赵锦绣倒是一愣,桑骏却已一甩衣袖,大步绕过屏风,走到外间门房处,又大声喊:“如月——” 赵锦绣本来站在铜镜前,正在梳理将见到桑骏后的点滴,试图勾勒桑骏真实性格的轮廓,以期在对阵中有所依恃,却忽然听得桑骏在门口大喊自己的名字。 这男人到底又有什么事?赵锦绣提着裙子快步走到门口,反而放慢了脚步,只倚着门框,探出半个脑袋,很大家闺秀地往外瞧。 只见桑骏负手站在门外的湖心小径上,正看着湖中游鱼。其时,日光兜头而下,桑骏的紫袍在风中轻摇,挺拔伟岸的男子,映着一池碧苔沁染的绿湖水。 这景象真美!赵锦绣暗叹。不由得想起,十九岁那年初夏,许华晨拉自己去他家别墅。那别墅里有一片湖,开满荷花。赵锦绣兴奋地蹲身去采一朵含苞未放的荷花,一回首,就看到许华晨靠在白玉栏杆边抽烟,他周遭深深浅浅的绿色,背后碧蓝的天,都像是做了他的背景,他不显得突兀,淡然的举手投足间却尽是风流,在习习风中流转。 此刻的桑骏便是这感觉:举手投足皆风流,映着周遭风景,美得如同一幅淡然的水墨画卷。 赵锦绣感觉呼吸微乱,定了定神,问:“殿下,可有事吩咐奴家?” 桑骏闻声转过脸,平静的脸上勾出一抹惊异,继而够了唇角,淡出一抹笑。 赵锦绣倒是被看得不好意思,低了头,这才听得桑骏清清嗓子说: “如今,你是本王的准王妃,锦王府的未来主母。这府内大大小小的事,你处理便是。” 将锦王府的权力交给自己?赵锦绣颇为震惊,不由得抬眸偷瞄桑骏一眼,他却是转过身,对湖那边恭敬站立的云娘招了招手。 那云娘踩着碎步快步走过来,恭敬地垂首,道:“请殿下吩咐。” 桑骏冷声道:“锦王府邸的事,从今以后,你请示王妃即可。” 云娘一怔,立马意识到桑骏说的是赵锦绣,狐疑地看赵锦绣一眼,恭声回答:“谨遵殿下吩咐。” 桑骏一挥手,示意云娘退下,云娘便半躬着身子退出去。 赵锦绣还在琢磨桑骏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是不是又在给自己下套,露出空门给自己,让自己有所动作,而将来找自己的人一网打尽,那么如此一来,江慕白岂不是万分危险? 赵锦绣正分析得心惊胆战,桑骏却是走过来,低头凝视着赵锦绣。 赵锦绣被这灼热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不由得低下头,心里七上八下,没一点底。嘴上却是害羞地低语:“殿下,如月恐无法担当这大任。毕竟,如月才能有限,怎及得上殿下呢。” 赵锦绣琢磨着这话客套一下,桑骏必得有所说法。谁知他并说话,反而是伸手捧起赵锦绣的脸,二人便又处于对视的局面。 桑骏的神色出人意料的柔和,开口说话,语调也是柔柔的,如同三月天的和风。他带着略略的宠溺,说:“在我面前,你装什么装。” 赵锦绣咬咬唇,小声嘟哝:“我没有装。” 桑骏脸上笑意更浓,突然俯身过来,赵锦绣只觉得周围全是他的气息,一个轻柔的吻便落在脸上。 赵锦绣脸上一热,也不知脸红了没有,正要低头,桑骏却是扶着赵锦绣,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低地说:“最近我会很忙。你要照顾要自己,待大婚后,桃花定然全盛放,届时,我带你去西郊看桃花,可好?” 这口气与举动都是恋人间的专属,赵锦绣觉得眼前的状况有些出乎意料。昨晚的魔鬼,今日竭尽所能的柔情锦王。 莫不是这就是传说中的双重人格?赵锦绣心里发怵,越发觉得桑骏是双重人格典范。而据说双重人格的男人百分之九十八的会有家庭暴力。 家庭暴力男!赵锦绣不由得设想此男为自己的老公,那么黑夜与白天,是地狱与天堂的区别,自己一定死得很快。 赵锦绣心里一寒,巴不得想立马逃离他。面上却满是害羞的笑,低着头,很淑女的回答:“全凭殿下做主。” “你这丫头。”桑骏宠溺的语气,轻笑着说。尔后,轻轻放开赵锦绣,深深凝视她一眼,在转身离去之前,神色严肃地说:“如月,安心在王府养身子,不要去看别的人别的事,也不要做我不高兴的事。我会一直对你好的。” 赵锦绣本能“嗯”一声,随即一愣:这话,桑木森也说过,但那是因着他对林希的爱。可这男人说这话真让人觉得诡异。他说得像真要跟自己过一辈子一样。 他不是因桑木森的事恨自己恨得要死么?难不成爱屋及乌,抑或是要绑着自己一辈子,用以日日折磨? 赵锦绣只觉背脊发凉,抬眸看桑骏,一袭紫袍飘飞,已过了湖心小径到了对岸。那岸边早有一个黑衣男子恭敬站在一棵垂柳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9章 遭遇齐眉 因隔着一段距离,垂柳过于茂密,看不清那人的身形,只知道那人在与桑骏低语,偶尔有些许争辩。 赵锦绣也懒得去探究此人是谁,敢跟桑骏争辩。 正打算转身回房,静待云娘准备一切,来接自己去所谓的西苑。 刚一转身,却见桑骏拂袖走,那人却是朝这边走过来。 这景云阁除桑木森以及一干指定的洒扫之外,桑骏从不允许别人进来。那他为何叫此人来? 赵锦绣立马警觉,略一思量,认为不能与之直接相对,这样自己少了很多处于暗处的优势,于是,当即就闪身进屋。 这外间有个珍珠帘子隔起来的小隔间。赵锦绣挑开珠帘,便瞥见半开的雕花木窗下的案几上放笔墨纸砚,仿若还有几本书。赵锦绣快步走过去,在案几前坐下,拿起一本佛经装模作样翻了几页,不时往那门口瞄几眼。 谁知那人并没有进来,赵锦绣很疑惑,假意读了两三行字,便站起身开窗户看风景,却是四下里瞧,才发现那人站在门口的栏杆处,低头思索着什么。 一袭紧身黑衣,瘦削身材,颇为高挑,这身形倒是颇熟悉。侧脸在树的阴影里。像是觉察到赵锦绣的窥伺一般,那人抬起头,向这窗边投过目光来。 赵锦绣闪避不及,正好目光相撞。那双眸是少有的澄澈,那张脸白净,正是第一杀手齐眉。 他来锦王府邸到底为何?难不成有桑木森的最新消息?想到桑木森,赵锦绣心里一紧,那齐眉却是颇为厌恶地别过头,抱着手靠着石井栏,百无聊懒的模样。 赵锦绣本来想等齐眉先动,却又记挂桑木森,并且也想仔仔细细理清当日到底发生何事,以至于桑骏会认为是自己出卖了桑木森。 所以,赵锦绣决定会会齐眉。 理理衣衫,施施然走出去,在齐眉的对面站定,对着齐眉一笑,道:“齐公子,好久不见。” 齐眉一脸冰冷,懒懒抬眉看赵锦绣一眼,冷哼一声,语调讽刺地说:“想不到短短时日,你倒是一跃成为锦王妃,手段真是不错啊。” 赵锦绣讪讪一笑,兀自垂了目,不紧不慢地说:“齐公子谬赞了。如今的局面,个中缘由,您心知肚明。当年是您将李清音捡回去的吧?” 齐眉一下子站直身子,上前一步,手一扬,像是要捏赵锦绣的脖颈,可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手就凝固在那里好一阵,尔后悻悻放下,这才冷冷地低声喝道:“你住嘴。” 齐眉说着,又扬起手像是要打下来。 赵锦绣一点也不畏惧,至少现在自己是锦王的准王妃,这个头衔对齐眉也是有用的。所以,只是不屑一笑,道:“那日,你要跟将军谈一谈,我好心为你约了午后。想必,将军是等我午睡后,然后去跟你谈,而李清音就是那时将我带走的吧。” “闭嘴。”齐眉冷冷地说,手扬得更高。 赵锦绣瞧了瞧那只抬起的大手,讽刺一笑,道:“你帮李清音弄走我,不就是想将我送进锦王府么?如今齐眉公子到底有什么理由来怪罪如月,我倒是想听听。” 齐眉一时语塞,手还是扬着,先前的气势却全然弱下来,只是冷冷地瞪着,一言不发。赵锦绣瞟他一眼,要从这男人嘴里问出东西,必然要先挫其锐气。于是不依不饶,颇为嚣张地问:“锦王府是什么地方,你们清楚得很。送我到这里,无非是想借锦王的手灭掉我。齐公子,你这般怒气冲冲,难道是怪如月没有坐以待毙,反而成为锦王妃吗?” 齐眉脸色有些尴尬,那只手终究是放了下去,人也往后颓然一步,靠着石井栏一言不发。 赵锦绣察言观色,看出齐眉脸上的气势已去了不少,认为时机已成熟。这才缓缓叹息一声,低声说:“齐公子,你我本不必如此针锋相对,早就结算清楚了,你又何苦这般。” 齐眉听闻这话,却是来了气,一字一顿地说:“我齐眉,今生今世与你林希势不两立。” 赵锦绣垂着眸子,冷哼一声道:“齐公子这话说反了吧?四年前,你击杀于我,招招致命,若不是楚公子出手救助,我早已身亡,就算是今日,我也是失去记忆,失了武功,每每春日,这胸口几处伤口,却是彻骨疼痛。而我许如月,前尘今朝,也找不出任何对不起齐眉的地方。” 齐眉的身形一晃,咬了咬唇,瞧着赵锦绣。赵锦绣也毫不示弱,挑衅地看着他。 良久,齐眉败下阵来,垂了眼睑,语气软了下来,说:“我那时,不知你是女子。” 赵锦绣咄咄逼人,立马反驳:“在方陵渡,你可知道我是女子的。” 齐眉脸上满是尴尬,表情变幻莫测,像是放什么表情都不适合,最后是颓然垂着头,低声说:“我不能让三哥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所有可以影响三哥的可能,我都要统统剔除,还有清音,她才是最适合三哥的,因为只有她才会为了三哥连命都不要。你认为你可以吗?” 赵锦绣一下子怔住,也不禁问自己:你可以为桑木森命都不要吗? 答案显而易见。这世间,若有一个人可以让赵锦绣奋不顾身,那人便只能是许华晨。在失去许华晨的日子里,赵锦绣曾傻傻地想:若是枪林弹雨,自己一定会挡在他的面前,把生的机会留给他。抑或此刻,若上天能给个机会,可以拿自己的命换他的,自己也会毫不犹豫。 “你不能为三哥连命都不要吧。”齐眉冷笑着,轻声问。 赵锦绣也颇为伤感,轻叹道:“前尘往事,我已不记得,如今不过相识半月,我的恩人死于他之手,若换作齐公子,可否为他奋不顾身,不要性命?” 这回换作齐眉不语。二人都静默在四月醉人的风景里,周遭只有日光倾城,淡淡的风拂着发丝。 赵锦绣站在原地,估算着这静默的时间底线,算着对方心理防线的最终瓦解,在心底兀自数着数。 待赵锦绣认为约莫五分钟的临界点时,才叹息一声,道:“无论如何,你我终究是希望他好,可如今,他到底怎么样?” 赵锦绣原本是酝酿情绪讹齐眉,可问“他到底怎么样”,鼻子却真是不自觉一酸,声音格外沙哑。 桑木森温柔的笑,拿着锅铲专注的神情,那句“来,我喜欢被你”,都一一浮现。赵锦绣只觉得心上像被扎了一针,不是很严重的伤,却是疼得不得了。 齐眉一愣,没有说话。 “这次有没有我的事,想必齐公子最清楚。可你们却为何要让我来背负这莫须有的罪名?”赵锦绣上前一步,质问齐眉。 齐眉不由得闪躲到一旁,靠着一株槐树,有些底气不足地回答:“证据确凿。” “好一个证据确凿。”赵锦绣哈哈冷笑,陡然笑意全无,脸上凝了霜,沉声问道:“当日,将军到底遭遇到什么?为何我听锦王的口吻,倒是我该为将军的事情负全责。” 齐眉一拂袖就要往湖外走,赵锦绣一闪身拦住齐眉,喝道:“怎么?齐公子怕言多必失,不敢说了?” 齐眉这下算是见识到女人无理取闹的本事,哭笑不得,对着赵锦绣直摇头,有些无可奈何地说:“你当真要知道么?那事,看起来与你是一点干系都脱不了。” 齐眉这问话正合赵锦绣心意,她立马点头,道:“我有没有做过,齐公子清楚。如今,我便要看看当时情景,看陷害我的事到底有多少漏洞。” 齐眉这下子看了看四周,这才低声说:“当日,你失踪后,三哥接到一封信,然后匆匆离去,去了月桃坡,待我们赶去,便是看到‘董’字大旗的萧月国军队与三哥的卫戍对战,卫戍虽为精兵,但无奈人数太少,早就被杀得差不多。而三哥也是多处重伤,我赶过去,便是亲眼看到三哥坠崖的,那山涧湍急,哪里寻得见三哥?” 齐眉的声音越发低沉。赵锦绣眉头一蹙,道:“那封信是我写的?约将军去月桃坡?” 齐眉点点头,赵锦绣却是冷然一笑,道:“怕是内鬼所为吧?我作为凤楼三公子,向来以左手执笔,天下皆知。而作为女儿家的字,从未示人过,也不过是那几日,闲来无聊,与将军一同练墨的几张罢了,偏巧就是书信来了。这也未免巧合了。再说,将军怎么会相信已经没有任何功夫的我能独自穿越山区去月桃坡呢?” 赵锦绣说到此,也觉得疑点众多。虽说关心则乱,桑木森也不太相信自己,但自己重伤不会武功这事,他桑木森是能判断的,何况容先生也曾告诉过桑木森。那么,他为何在接到书信时,便笃定赵锦绣一定在月桃坡呢? 抬眼看齐眉,他一脸震惊,神色颇为不安,眼神也有些闪烁。 莫非内鬼就是他?赵锦绣眉头一蹙,准备探个究竟,咄咄逼人地问:“齐公子,你说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0章 变态桑骏恋桃花 齐眉不愧第一杀手,脸上神色瞬间归于平静,站直身子,淡淡地说:“你历来诡计多端,欲擒故纵,反间计,这些可是你的拿手好戏。四年前那一仗,你看到三哥的弱点,同时也利用三哥对你感情的深信不疑,为三哥摆了阵势,尔后还装无辜,将责任推给那个背后的指挥者,三哥看不透。你以为我看不透么?” 原来齐眉等人就是这样理解四年前的事。当然,此刻的赵锦绣根本无法去洞悉林希当初的意图,毕竟自己不是她。 “前尘往事,你说什么也便是什么。”赵锦绣口气软软的。 齐眉眉头紧蹙,道:“希望你真是忘了,若是再敢算计三哥,我齐眉就算是被三哥杀掉,也得先杀掉你。” 赵锦绣心里顿时亮堂,这话的言下之意就是桑木森还活着。赵锦绣也顾不得齐眉的威胁,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高兴地问:“将军还活着,对不对?” 齐眉一下子愣住,狐疑地问:“此话怎讲?” “齐公子就莫要藏着掖着。”赵锦绣笑着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心里却是腹诽:桑木森这家伙还真是的,消息封锁得这么好,让自己如此担惊受怕的。 齐眉眉头拧得像条毛毛虫,眸光也凌厉不少,问:“你到底如何知晓?” 赵锦绣施施然抬袖,看着周遭的湖光,漫不经心地说:“若我连这点判断能力都没有,那我赵三公子岂不是浪得虚名?不过,将军如今伤势如何?” 齐眉固执地站在那里,静默了片刻,才很不甘心地说:“三哥身子没事。” 赵锦绣听闻,一颗心放下,却又不由得悬起来,心里颇为伤感。 如果桑木森还活着,凭着他对林希的执念,以及他对桑骏的忠心,此刻,他该是最纠结,最难过的那个。 想到此,赵锦绣叹息一声,对着齐眉略略鞠躬,无视齐眉的呆愣,说:“如今希望齐公子替我向将军传一句话:大局为重,和方为上。” 齐眉这下,目光探究,却也郑重地点头,说:“定为传达。” 赵锦绣轻松多了,内心对于桑木森的愧疚之情一扫而空。好了,这世间,除了亏欠楚江南,自己再也不亏欠谁。 想到此,赵锦绣转身往屋内走。齐眉却也是跟着过来,赵锦绣颇疑惑地瞟他一眼,他倒是不如以前那般,脸上全是厌恶神情,反而是一脸淡然跟着。 “齐公子,还有事?”赵锦绣停下脚步问道。 齐眉摇摇头。赵锦绣继续往前走,才走两步,又发现齐眉亦步亦趋地跟着。 “齐公子,到底要如何?”赵锦绣有些不悦地沉声低喝。 “殿下派我保护王妃,我职责所在。”齐眉眸光澄澈,如秋水长天的淡蓝。 赵锦绣也懒得管他,径直走进屋内,百无聊赖在案几上的竹简上涂抹,而齐眉就像是镇守家宅的石狮子,笔直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哪里还有杀手的样子! 涂抹了一会儿,日头高了些,估摸着快晌午了,这屋内也没有个铜壶漏嘴,赵锦绣还真是看不到时辰,只能凭着肚子在抗议,看那日头来做此判断。 好在云娘来得快,她禀告说西苑已整理好,请王妃殿下入主。 赵锦绣施施然站起身,一边往屋外走,一边不悦地说:“这王妃二字又配上殿下,你们难道要给殿下引来杀身之祸么?” 云娘被这话问得一愣,不明所以。赵锦绣也没有理会,兀自踏上小径,走了两步,才回来说:“王的妃子称殿下,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王已铁定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如今形势微妙,云娘是不是想置锦王府于不顾,置锦王于尴尬境地,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云娘脸色一变,下跪道:“奴婢知错,奴婢孤陋寡闻,不知这规矩,还请王妃饶命。” 赵锦绣一笑,道:“难道我看起来很嗜血,喜欢滥杀无辜?” 云娘一愣,赵锦绣一挥手,道:“起来吧,不知者无罪。只是而今皇上失踪,太后被刺,形势微妙,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锦王府,想伺机而动,也不知有多少人想对殿下下手。今时,锦王府更需小心谨慎,这下人的管教,就云娘多费心了。” 赵锦绣当家主母的做派倒是端了起来,就连云娘和走在一旁的齐眉也不由得一脸佩服。 这般做法,赵锦绣之前是思量再三,既算是顺从了桑骏的安排,又是稳了桑骏的心,为江慕白带走自己放一枚烟雾弹。 因为江慕白这样的男子,虽说看起来平和,但简直是狂傲得没有边界,他既然开口说要带她赵锦绣回大夏,那么他就必定会这样做。而今桑骏将锦王府交给自己打理,怕又是另一种欲擒故纵的阴谋。 那么,索性就自己来玩一把,坐坐这锦王府的当家主母之位。 从景云阁出来,已有十六个绿衣丫鬟,提着花篮分两列站在那里,花篮里全是桃花瓣。见到赵锦绣,皆是一拜,道:“恭迎王妃。” 赵锦绣暗想这桑骏简直是喜欢桃花喜欢到变态的地步,昨晚上侍寝,还要撒桃花瓣,害得自己觉得自己像是被花葬了。 “嗯,不必多礼。”赵锦绣一摆手,示意她们带路。 这群小丫鬟前八后八,分列两排,一路撒着桃花瓣。赵锦绣觉得这像是给自己送葬一样,心里很不爽,便对不悦地说:“能不撒这花瓣么?看着像葬礼。” 赵锦绣刚说完这句话,十六个丫鬟皆跪地,战战兢兢地说:“王妃饶命。这桃花瓣是殿下的规矩,秀女侍寝,王妃入主西苑,都必须撒桃花瓣。” 这倒是奇了怪了,赵锦绣越发觉得桑骏变态,不由得反问:“要是其他季节呢?” 云娘却在身后回答:“回禀王妃,王府内储存着大量晒干的桃花瓣,王妃大可不必担心。” 果然是变态。赵锦绣心里暗想:这桑骏绝对有心理问题,迷恋这桃花到了极度变态的地步。 赵锦绣一边想,一边挥手让丫鬟们起来,继续前行。穿过曲折的回廊,往这前院的西边走,走了约莫十来分钟,才见到几树桃花正艳,那桃花后,掩映着朱漆的大门,门楣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字“西苑”,旁边是一副对联,黑漆的底色,绿字,隔得远便看不清。 赵锦绣刚走两步,见那朱漆大门忽然洞开,桃花树掩映里,有红衣蹁跹的女子婀娜而出。 (唉,十月了,令狐今日又老了一岁,嗯,嗯!对了,大家的粉红票没有去处的话,嗯,令狐替锦绣喊一下粉红票哇~!~,粉红票积极地砸砸令狐吧,偶会积极更新滴。~!~飘下去睡了。)(未完待续) 第21章 你可愿意?(求一下粉红票) 那女子站在桃花树下,红衣蹁跹,婀娜多姿,笑嘻嘻地喊:“三嫂。” 赵锦绣定睛一看,居然是阮香绫,心里颇为疑惑:这女子不在方陵渡打理,到这锦王府来作甚? 这边提着裙子快步走过去,问:“香绫妹妹怎么来了?” 阮香绫呵呵一笑,摇曳着身姿走过来,亲昵地挽住赵锦绣,道:“锦王大婚,我自然要回来,再说了,殿下也怕别人照顾不周,便让香绫回来。” 赵锦绣脸上一尴尬,想到阮香绫是桑木森的贴身婢女,低着头不说话。那边云娘却是不答应,一下子走到阮香绫面前,拦住她,道:“阮姑娘,你毕竟是将军府的人,就算将军与殿下交情匪浅,你到底算是客人,请不要逾了规矩。” 阮香绫扫她一眼,一脸笑意,问道:“云娘是吧?” 云娘点点头,阮香绫却是从腰间掏出一块牌子递给云娘,低声问:“可看清楚了?” 云娘接过那牌子,摊在手中,赵锦绣瞟了一眼,黑木的菱形牌子,是双鱼的造型,有点道家图腾的模样,那牌子底部缀着紫色的璎珞,牌子上有些花纹是浮雕而上的,那字却是属于阴刻。至于是什么字,因并未着色,赵锦绣又不好意思仔细瞧个究竟。 不过,云娘见到那牌子,脸色倒是一变,方才单手接牌子,而今递给阮香绫却是双手恭敬,且垂首恭敬地作一个揖,道:“敢问阮姑娘,还有何吩咐?” 阮香绫将那牌子收入怀中,笑道:“云娘是在这府邸看着殿下长大的,自然也功不可没。这几日,令州不太平,这府内的安保需加强,你将二十六位卫戍队长都集合到大厅,稍后,我会亲自去安排。”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可这边——”云娘答话,又面露难色地看看这西苑的门。 “王妃这边,我会安排妥帖,你让你的人都散了吧。”阮香绫吩咐道。 云娘退着走了几步,便往长廊那边去。 赵锦绣暗想:阮香绫指挥若定,倒不愧是跟着桑木森走南闯北的人,只是这是锦王府,又不是将军府,这阮香绫倒像是主人了,云娘见了那牌子也是恭敬得很。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阮香绫却是转过身,依然亲昵地拽着赵锦绣的胳膊,笑嘻嘻地喊:“三嫂。” 这称呼太敏感,若是传到桑骏的耳朵里,怕又得是一番血腥,阮香绫也太任性了。赵锦绣立马压低声音提醒:“这是锦王府。” 阮香绫捂着嘴,悄声说:“三嫂不必担心,无妨的。” 她说得轻松,那群丫鬟又开始撒桃花瓣。阮香绫伸手接住极瓣落英,轻笑道:“没想到殿下倒真是这么浪漫,我倒他只是说说而已。” 赵锦绣颇为狐疑,这话语说得像是她跟桑骏也是很熟悉。不过话又说回来,桑骏与桑木森的关系好,是桑国人尽皆知的。而阮香绫作为桑木森的贴身侍婢,又被桑木森视为妹妹,极端信任的人,看来与桑骏的关系倒真是不一般。 兀自想着,几个丫鬟已打开朱漆大门,赵锦绣站在门口朝里看,花木扶疏,俨然一座林园,有亭台楼阁若隐若现。 园内的桃花树比不得门口的几株,门口几株像是今晨才绽放的,甚是艳丽,粉嫩枝头,而这园中,怕是因昨夜雨骤风急,地上零落一层在那泥水里,有些破败的哀伤。 几位青衣小婢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打扫着落英,而其间一个鹅黄衣衫的少女来来回回踱步,检查着众人的劳动成果,时不时指着地上的某处,命人重新打扫。 赵锦绣一眼就看出那少女正是明师傅的侄女儿明云欢,人如其名,真是欢欢乐乐的女孩,一点忧愁都没有。看着都让人心情很舒畅,恨不得回到那样纯真的状态。 抬步进入西苑,刚走两步,却听得阮香绫沉声道:“你且站住,西苑不欢迎你。” 赵锦绣一转身,看到齐眉一脸尴尬地站在门口,有些底气不足地说:“三哥同意我来保护三嫂。” “五哥,你扪心自问,第一次私自劫杀林希,误了多少事?而今,你一意孤行对付三嫂,差点害死三哥。你觉得有面目去请求三哥的原谅?”阮香绫语调颇为不悦。 赵锦绣只见她眸光一横,齐眉却是低头不语,尔后慢腾腾地退出西苑,那身影充满落寞。赵锦绣于心不忍,待要喊住,阮香绫拉住赵锦绣,一脸明媚的笑意,道:“不必理会他,得他自己去想清楚。他这几年冲动,这第一杀手的称号倒是名不副实了。” 赵锦绣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齐眉,他在门外的桃花树下站着,瘦削的身材倒像是一柄标枪。 阮香绫拉着赵锦绣一路往前走,像是颇熟悉地形一般,为赵锦绣介绍,欢欢在一旁插不上嘴,嘟哝着嘴,脸上写满不悦。 赵锦绣一阵笑,跟着阮香绫走了好一阵,才算对这西苑有个大致了解。 这西苑属于锦王府前院西边的园子,面积仅次于桑骏的东园,自然那景云阁就在东园里。据说,这西苑是在锦王府刚修建时,桑骏亲自定下来的,作为未来女主人的园子。 整个锦王府建的年份并不久,虽然是在令州州牧府旧址上建的,却是一点州牧府的痕迹都没留。 当然,赵锦绣对桑骏的身世也是作过一番了解。昔年,作为凤楼三公子,对各国的皇室成员的一些掌故都得熟记,调查。以至于有时候,赵锦绣跟陈伯等人开玩笑,道:“我们凤楼着做法,整得倒像是情报机构。” 这桑骏的爹,桑国第一任帝王,原本是萧月国的令州州牧,在萧月国礼教崩溃,朝纲败坏,民不聊生之时,率先宣布令州独立为桑国,当然也摒弃这令州州牧府,在令州城北区建立了如今的桑国皇宫离宫。 桑骏当时年少,且是庶出,并没有因这荣耀而成为令人尊敬的皇子,相反因为其母惨死,漂泊在外。 后来,因萧月国派董家董启明带兵来讨伐逆贼。而这董启明是萧月国开国皇后董春燕的侄女,如今兵部尚书董承的大伯父,用兵也不赖,这桑国其时极少能带兵的,桑家老头一筹莫展,桑骏其时才十三岁,却是忽然回来,自动请缨,继而亲率三军凭借元州天险,挡住董启明的大军,对战一月,尔后又让军队秘密去容州,将董启明的第二路水路的大军挡在天险屏障的云端城。对战一年,带领自己的一干亲信,偷袭对方大营,将前来督战的董启明刺杀。 萧月国败绩。桑骏以十三岁的年龄,让天下皆知。 自此,这桑国帝王的第三子桑骏被封为锦王,桑家老头颇为满意,这锦王府就是当时赐下的令州州牧府。 桑骏也从那时开始一步步让桑国乃至其余的各国不敢小觑,就连他的哥哥,后来桑国的第二任帝王都不敢轻易动他。 桑骏拿到这府的第一步,就是大肆的翻修,亲自设计,修建了如今的锦王府。 “尤其是这西苑,殿下没事就年年翻新,不断移栽各种花木进来,尤其是各种类的桃花,据说还亲自浇水,修剪枝条。”阮香绫拉着赵锦绣往厢房走,一边走一边说,语气颇为调皮。 赵锦绣听得惊悚,那个轻飘飘一句话就决定一干秀女生死的男子,那个面对杀戮,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锦王,会悉心照料花木,亲自修剪? 不由得转头去看阮香绫,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恶作剧的意味,却见她捂着嘴,笑道:“三嫂没看出来?” 这丫头虽在坏笑,倒不是说谎的模样。赵锦绣摇摇头,不由得想起今晨桑骏那柔情模样,倒是有几分相信阮香绫的话了,不过又有些狐疑地问:“香绫怎知这些?” 阮香绫呵呵一笑,顺手折了一枝桃花,从袖间拿出匕首漫不经心地削着,对着赵锦绣神秘一笑,说:“秘密。” 赵锦绣满怀期待,等来这两个字,撇撇嘴,说:“不说拉倒。” 阮香绫笑得花枝乱颤,将那枝桃花削成一柄发簪,往头上一插,转了个圈儿,问:“好看不?” 阮香绫本就生得美,有种洁净入骨的风流,如同电视里的金香玉。赵锦绣点点头,兀自走在前面,心里却还是有些隐隐的忐忑。 因为不知桑木森对于自己成为锦王妃这件事是什么态度,照理说,他是那样爱林希的,如今怎么可能放手? 或者真如许华晨说的那般:在男人的世界里,权势永远比女人贵重? 赵锦绣思量片刻,还是在厢房门口停住脚步,低声问:“香绫,将军他——是不是在怪我?” 阮香绫听闻此话,眉梢浮上一抹惊奇,继而一笑,问:“三嫂,三哥永远不会怪你。” 赵锦绣听得这种回答,心里更是难受,轻叹一声,问:“将军的伤势如何?” 阮香绫却是没有说话,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赵锦绣。 莫不是残废了,或者毁容了?所以,他即使活着,也再不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桑骏今晨的转变,全是他的拜托? 八点档的狗血剧不都是这样的剧情么?赵锦绣心里一阵紧,正组织词语,琢磨着如何开口问。 阮香绫却是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三嫂,如果此刻,让您跟我走,与三哥远走高飞,您可愿意?” (咳,咳,话说,令狐又老了一岁,精心打扮了一番,抬着袖子半遮着面羞答答出来求粉红票。被关着好几章没出现的小白很不悦地大声吼:令狐,你丫的磨磨蹭蹭的,不能快点么?扯开嗓子喊啊,今天是好日子,1票粉红计作2票,你赶快喊到50张粉红,好去加更,将我放出来,不然桑骏那厮将如月吃掉,我灭了你。” 令狐一甩衣袖,不悦地说:“催什么催,你不知姑娘家脸皮薄么?我这不是第一喊粉红月票么?怕没人理会嘛。 令狐这下才清清嗓子,张大嘴,却是细弱蚊声:各位,粉红票有咩,支持支持小白同学哇? 小白在身后很忒不成钢,大叫:你应该声若洪钟,大喊:粉红票啊,节假日啊,50张加更一次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2章 桑骏的禁忌(嗯,继续求一下粉红票) 赵锦绣一听这话,立马一愣,随即瞟阮香绫一眼,沉声斥责:“香绫,这话可不该是你说出来的。” 阮香绫垂目站在一旁,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委屈地说:“三嫂也是记挂着三哥的,我便这么一问了。” 赵锦绣将阮香绫一拉,进屋掩门,然后关了窗户,这才低声反问:“香绫难道不知我们现在是在谁的府邸?是在谁的地盘上?你这是要害将军吗?” 阮香绫抿着唇,颇为委屈,一脸紧绷。这神色倒像是只可怜的猫咪,赵锦绣心里不忍,语气软下来,道:“锦王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七国,桑国最强。锦王虽不是桑国帝王,但在桑国,却拥有绝对权力。就算我想与将军走,走得到哪里?” 阮香绫在一旁的软榻上坐下来,捶着发酸的腿,小声嘟囔:“如果想走,总是有去处的,天下这么大——” “香绫!”赵锦绣不悦地呵斥,一想到自己与桑木森一路逃亡,依照桑骏嗜血成性的性格,还不知要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而桑木森的性格,也是决计不会依附别国,那么,桑木森是没有能力去对抗桑骏的,即使带着他河陵府的军队造反,也无法抵挡桑骏。 尤其是这几年,桑国冶铁技术更上一个台阶,领先于别国。所以,军队的武器装备日益精良,并且桑国这几年出台了很多政策,吸引各地的优秀器械师来到桑国,桑国军队到底有多少秘密武器,这一直就是各国关注的事。 所以,桑骏手中握着一支装备精良的精锐部队,别说是桑木森,就是其余六国若不联合起来,也未必是桑骏的对手。 何况,退一万步说,就算桑木森拉下面子,为了爱情去投靠别国,那别国能相信他不是间者,不是苦肉计? 无论如何,如果桑木森选择来带走自己,那么,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他的前途全毁了,还得赔上性命。 莫说自己不是林希,并不爱这人,就算自己是林希,对这男人用情至深。也不会去陪着这男人疯狂的。 这些道理,再明白不过了,自己都懂,那作为一心护着桑木森的阮香绫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赵锦绣忽然警觉起来,仔细去瞧坐在软榻上的阮香绫,只见她淡然的神色,摆弄着指甲,安闲得不得了。 “阮香绫,你是在替谁试探我?”赵锦绣不悦地问。 阮香绫嘿嘿一笑,立马站起身,跳过来,搂着赵锦绣的胳膊,小声说:“三嫂,您消消气。我这不是担心三哥吗?如今听您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说明您心中还是有三哥的。” 赵锦绣垂着目,心里憋闷得很,转念一想,这阮香绫这般做也是无可厚非。只是桑骏可真是人才,明知道阮香绫是桑木森的人,这会儿却是将她放到自己身边,这相当于将监狱的钥匙交给犯人,看这个犯人越狱不。 越狱的话,立马处以极刑;不越狱的话,可能就减刑了。 桑骏还真是自信得令人发指,像是算到她赵锦绣不敢轻举妄动一般。被人看透,且被掌控的感觉,很不舒服。 赵锦绣有些烦躁,觉得空气有些闷,便将窗户打开,只见欢欢在窗外的桃花树下,弓着身子提着篮子在捡地上的花瓣。 这丫头在这里作甚?赵锦绣眉头一蹙,毕竟明云欢是别人送给自己的,而明云欢和明师傅都是李记的人,貌似挺听李清音的。 赵锦绣咳嗽一声,欢欢提着篮子站起身,提着裙子就踏过来,站在窗下,扑闪着大眼睛,说:“小姐,您适才让我去准备饭菜,奴婢都准备好了,不过看您跟阮姐姐像是有话说,奴婢便没有打扰您。” 明云欢扑闪着大眼睛,一脸纯真,坦荡荡的神情,天高云淡的,没有一丝阴谋的意味。赵锦绣阅人无数,暗道:如果这女孩的神色若是装出来的,那可真是这世间绝顶的高手。 “小姐,您不去用饭吗?”明云欢有问。 赵锦绣看看她篮子里的花瓣,问:“你这是作甚?” 明云欢晃了晃篮子,一脸欢乐地说:“做桃花糖水,好多年没吃过了。” “桃花糖水?”赵锦绣问。 明云欢却是更欢乐,笑道:“是啊,我叔叔做得最好,每年桃花开,都会亲自去摘桃花,做糖水,做好了又不喝,只是呆呆坐着,然后就进房间去关着做衣衫。那些糖水倒是便宜了我,今年,不知怎的,叔叔一直在忙碌,都没见他做桃花糖水,我这看到满园的桃花,心痒痒了。” 赵锦绣略一笑,打开门走出去,对明云欢说:“这零落的花瓣做的糖水会好吃?不如摘那高枝上的。” 明云欢一脸刷白,提着篮子走两步,小声地说:“小姐,您不知?这西苑里的桃花和那后院春园里的桃花,都是不能采摘的。因为这些都是锦王殿下亲自种的,据说,曾有个很得宠的姬妾,因为摘了一朵桃花把玩,被锦王亲自掐死;还有一个负责浇水的小婢忘记浇水,而被剁去双手。” 赵锦绣听得浑身发凉,真是无法想象桑骏竟是这样残暴的人,就为了几朵桃花,漠视人的生命。难不成桃花具有什么特殊的意义?要不,他能喜欢桃花到这种变态的地步? 忽然,赵锦绣脑中划过方才阮香绫摘花的情景,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去。阮香绫正从那房里走出来,鬓边赫然一枝桃花,正是恣肆的粉嫩。 赵锦绣想喊阮香绫,告诉她桃花的禁忌,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吞下。转头悄声问明云欢:“这话你听谁说的?” 明云欢一脸惊讶,很理所当然地说:“这锦王府邸上上下下都知道啊?我昨天一来,跟一个负责洗杯子的妹妹一聊,她就告诉我了。” 赵锦绣心里一咯噔,如果摘桃花是锦王府的禁忌,那么,阮香绫不可能不知。如果知晓,还敢如此放肆,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赵锦绣越发觉得周遭充满阴谋的意味,百思不得其解,那答案像是呼之欲出,却偏又隔着一层什么。 阮香绫提着纱裙,尽量不让裙子拖到水里,小心翼翼走上前,笑道:“三嫂,出了什么事?” “没事。”赵锦绣抢在明云欢之前回答阮香绫,尔后扫了明云欢一眼,淡淡地说:“风风雨雨劫残英。落花成殇,这花瓣质本洁净,你便给一抔黄土掩残红。去吧。” 明云欢也是极其聪明的女孩,只是一愣,立马就知晓赵锦绣这是在保护自己,所以赶忙埋头说:“小姐,您心肠最好,我这就去葬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3章 试探阮香绫(加更) 西苑在赵锦绣入住之前,是桑骏单独呆的地方,是锦王府的禁忌,极少人可进来。 而今,即便是赵锦绣入主西苑,派了一干小丫鬟来西苑洒扫服侍,众人也是碍于以前的禁忌,举手投足都悄无声息,战战兢兢的。 赵锦绣走到桌前,看那些菜式,全是自己最喜欢的令州菜。 竟是这么有心,连自己喜欢的菜都打听到了。这身份不一样,待遇果然不同,权力之人,别人还真把你当个爷供着,怪不得那么多人为了权力奋不顾身。 许华晨说的真没错,权力是美丽的毒药,裹着蜜糖的砒霜,让人欲罢不能。 当初,那家伙还很恶劣地说:“你不知?若在古代,你就当个閭长,管二十来户人,人家也会将自家姑娘打扮好送过来让你糟蹋。” 当时,赵锦绣对他嗤之以鼻。但在这时空看多了,也经历多了,便觉得许华晨说得一点都不夸张。 现在看来,自己一跃成为锦王妃,莫说这菜式,怕就是如厕的何种习惯,习惯用竹片还是布,如果是布,到底是哪一家出产的布,是硬一点,还是软一点,那些人都是打听清楚了的吧。 赵锦绣想到此,胡乱地吃些填饱肚子。放下筷子,一个小丫鬟端来漱口水,却是过于紧张,赵锦绣立马一抬手,那水扑了一身,那小丫鬟闯了大祸,立马跪地,吓得气若游丝,喊:“王妃饶命。” 赵锦绣自然不会是普及“人人生而平等”观念的脑残穿越者,而今自己虽并没有打算在这府邸呆多久,但作为王妃的身份总是要拿捏得当,能尽量降低桑骏的防备最好。 所以赵锦绣并没有立马理会那丫鬟,只是站起身,理了理衣衫,看着裙摆上湿湿的大片印记,自语道:“殿下可说这是上好的云罗雪,可惜了。” 尔后,瞟那丫鬟一眼,已然瘫软在地,嘴里气若游丝:“王妃,饶命。” 赵锦绣又扫了一眼周遭站着的其余丫鬟,个个战战兢兢,浑身发抖。心里的疑惑越发深,不由得瞧瞧站在一旁站着的阮香绫,她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仿若压根儿就不知这种禁忌的存在。那么,自己就试她一试,或者还可以顺带看看桑骏的表现。 “小姐,奴婢去替你取一件衣衫来吧。”明云欢见情况不妙,慌忙说。 赵锦绣一摆手,说:“慢着。稍等片刻,我自己去即可。” 明云欢在一旁尴尬地站着,阮香绫却是走过来,看看赵锦绣的衣衫,笑道:“三嫂,这水渍一会儿就干的,您平素也不知苛刻的人,这小丫鬟也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她吧。” 赵锦绣半垂着眼,语调甚是不悦:“香绫,以前是在方陵渡,大家凑合对付就好,那里本就是江湖,不需规矩。如今却在锦王府,每一件事都格外开恩,原谅过错,那么锦王府岂不是坏了纲常?以后,还有谁能将主子放在眼里,办事自然就不上心了。今日,她可以毛手毛脚扑了我一身,他日,若是滚烫,也这般毛手毛脚,扑殿下一身,或者别的尊贵客人,你倒说说,这祸端到底有多大啊?” 赵锦绣语调越发咄咄逼人,眸光也不由得凌厉,扫了阮香绫一眼, 阮香绫一脸不可置信,像是不认识赵锦绣一般,有些疑惑地问:“三嫂,不就是一杯水的事么,你说得如此严重。” 赵锦绣冷笑一声,继而淡淡地说:“一杯水有时候可以引起一场大战。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锦王府邸不可能留这样的蚁穴存在。再者军队有‘军令如山,违者必斩’,锦王府自然有他的规矩,难道香绫妹妹没有听过?” 阮香绫脸色有些难看,一脸惊讶地望着赵锦绣,继而看看那瘫软在地板上的萧小丫鬟,有些底气不足地问:“王妃,那您要怎么处置这丫鬟?” 赵锦绣扫了那丫鬟一眼,又慢慢地环顾四周,道:“杀倒不必。想来这也是小事,人人都会犯错,圣人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众人皆因赵锦绣这话放松些许,阮香绫紧绷的脸也轻松下来,浮上一抹笑,道:“我就知道三嫂不是那种人。” 赵锦绣略一笑,往那窗边一站,看着窗外。午后的日光倾泻而下,尽管昨晚一夜的疾风骤雨风打击,那枝头还是粉嫩桃花艳冠,开得尽管不是层层叠叠的热烈,倒也是风骨恣肆。 赵锦绣不由得啧啧赞叹道:“从没在外面见过这么美的桃花,一树一树的,光彩照人,要是映着美人,倒更是别有滋味。” 阮香绫呵呵一笑,走上前去与赵锦绣并肩而立,打趣道:“三嫂就是美人,这窗边这株,可就是人面桃花皆风流。” 赵锦绣转头看她,脸上的神色和煦得如同日光,尔后日光渐冷,阴鸷浮上脸。阮香绫见状一愣,赵锦绣却是移开目光对着一干小丫鬟,不紧不慢地说:“你犯了错,必须受罚,这是很公平的。” 那瘫软在地的丫鬟动了动,“嗯”了一声,尔后,又气若游丝地说:“是,奴婢甘愿受罚。” 赵锦绣慢慢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道:“罚你——” 这句话拖得很长,拖得在场的人耳朵都竖起来,赵锦绣却是掩面一笑,道:“你们都被我吓住了?”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赵锦绣颇为调皮做个鬼脸,指着墙角的一只花瓶说:“我就罚你去帮我剪一些桃花来放在那花瓶里,那里太空。另外削一支发钗给我,我想等殿下回来,一定乐意看我戴桃花发簪。” 这句话刚说完,所以的丫鬟齐刷刷跪下,道:“请王妃饶命。” 赵锦绣一脸不明所以,沉声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本王妃难道让你们摘几枝桃花的权力都没有吗?” 明云欢想说,赵锦绣一眼瞪过去,明云欢立马噤声。赵锦绣指着一个丫鬟,冷冷地说:“你说,为何?” 那丫鬟战战兢兢地回答:“桃花是不许摘的,一摘就是死罪,锦王府的规矩,所以,请娘娘饶命。” “哦?”赵锦绣这下子一脸阴鸷向阮香绫扫过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4章 情人关系?(求一下粉红票哇) 赵锦绣等的就是这一招,眸光甚为凌厉,看着阮香绫,却是不紧不慢地问旁边的以丫鬟:“锦王府当真有摘桃花必死的规矩?” 萧十来个小丫鬟七七跪地,齐声回答:“奴婢等不敢隐瞒,确系实情。” 阮香绫一脸刷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赵锦绣,有些底气不足地喊一声:“三嫂。” 赵锦绣手一摆,摇摇头,道:“香绫,如今我也保不了你,锦王府的规矩在此。来人,将阮香绫拿下。” 赵锦绣一出声,周遭的丫鬟却是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明云欢不悦地喝道:“没听见王妃的话么?” 那些丫鬟却是低垂着头,其中有个丫鬟上前,细声细气地说:“回禀王妃,奴婢们没有权力来实行抓人这般举动。” 赵锦绣冷哼一声,往旁边竹榻上一坐,冷眼扫过众人,缓缓地说:“你们做事就这么机灵?既然自己没有能力,还不知去请人来处理这事?” 那群小丫鬟又噗通跪地,道:“请娘娘出示铭牌,否则奴婢们也是断然请不动王府卫戍。” 原来管理王府还须铭牌,这桑骏还真是老狐狸,一方面说给自己处理王府事务的权力,另一方面,却没有实质的权力,连个小丫鬟都叫不动。 赵锦绣眸子一垂,也不说话,只斜倚在竹榻上,像是在闭目养神,明云欢见状,忙不迭跑回卧房取了薄被来,为赵锦绣盖上,且小声问:“小姐,回去休息不?你身子没好,这衣衫还湿着。” 赵锦绣挥挥手,示意别打扰自己休息。明云欢便退到一旁,默不作声。整个屋内的气氛像是死水一般,极其压抑。 赵锦绣暗想眼前的形势可真是复杂。这阮香绫也不像是做事不谨慎的人,为何敢在桑骏的府内如此放肆,这又不是将军府。 这权贵之家的男人断然没有去为一个女子坏了自己铁血立下的规矩的道理,何况这女子不是他挚爱,也不是他的家人。 那么,阮香绫为何敢违背桑骏的禁忌,同时,这女人为何能一进来就一跃成为锦王府的总管? 赵锦绣慢慢沉下心绪,仔细分析,通常情况下,敢这样去做,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桑骏和阮香绫有非同寻常的关系,而且这关系决计不是因为桑木森和桑骏的密切。桑骏断然不是爱屋及乌的人。 那么这二人之间,到底是亲人?情人?抑或是恩人? 赵锦绣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紧蹙眉,琢磨着今日还真是要动一动她,看看桑骏的态度,或许还可以逼迫桑木森现身,看看桑木森的情况到底如何。 想到此,赵锦绣缓缓睁开眼,一干丫鬟还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明云欢在一旁站着,愤恨地瞪着阮香绫。 再看那阮香绫,竟是很悠闲地坐在窗边的矮凳上,趴在窗棂上,像是百无聊赖地在看风景。 这场景倒像她是王妃,而自己不是。看来,还真要动她一动,只是这没有铭牌还真不好办。 赵锦绣伸了一个懒腰,施施然翻身起来,明云欢立马来搀扶,赵锦绣一抬手,示意不必,自己站起身,走到丫鬟们跟前,问:“可是想清楚了?” 有个丫鬟怯生生地回答:“回禀王妃,奴婢不能请卫戍,但是可以请云娘过来为王妃处理。” 赵锦绣略一笑,弯腰拍了拍,道:“不错,还算是开窍。去吧,不过不要让我等太久。” 那丫鬟立马俯身跪拜,连连称是,站起身,大约是因为腿麻,跑到门口,一个踉跄,扶着门框,尔后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桃花林里。 赵锦绣也没有让一干丫鬟起来的意思,在处理阮香绫,引出她与桑骏的关系前,必须要威严在。 赵锦绣慢慢踱步到窗外前,看着开得热烈的桃花,漫不经心地说:“香绫,我倒不知,你是如此放肆之人。” 阮香绫慢慢地站起来,退到一旁,低垂着头,不卑不亢地说:“三嫂,香绫也不知,您做起事来,一点情面也不讲,连三哥的面子也不看了。” 赵锦绣冷笑道:“这是锦王府,不是将军府。若是我处理你,怕得是在救你,若是让殿下来处理你,你自己知道后果。不过,我也想不通,就香绫妹妹的聪慧,玲珑剔透的人儿,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阮香绫略往后退一步,没有说话。 “除非——”赵锦绣说到这里,丢下一脸疑惑的阮香绫,没有再说下去,而又踱步到正中间的椅子上端坐下来,吩咐明云欢奉茶。 赵锦绣架子十足,漫不经心地喝着茶。很有闲情逸致地看着越来越不安的阮香绫。 那云娘提着衣裙急匆匆地进来,忙不迭地跪地道:“拜见王妃。这帮不知好歹的东西是如何惹了王妃您?奴婢一定好好教训她们。” 赵锦绣斜睨她一眼,又喝了一口茶,冷声问:“云娘,你真不知什么事?” “请王妃吩咐。”云娘回答。 赵锦绣却是将茶杯狠狠摔在地上,青瓷四处飞溅,屋内的人都吓了一跳,赵锦绣却是一笑,道:“云娘,王妃这两个字,我许如月还受不起,你们一个二个没将我放在眼里,再说了,殿下也没有给我铭牌,我算哪门子王妃?” 云娘立马匍匐在地,颇为疑惑地问:“阮总管没有帮王妃取来铭牌?” 赵锦绣这下倒是一怔,冷眼扫过阮香绫,只见阮香绫身子一怔,脸色一白。赵锦绣了然于心,对着阮香绫一笑,道:“我倒忘了,云娘的权力都交给你了,不过身为总管,这等小事都办不了,是不是更该罪加一等?” 阮香绫站在一旁,也没有跪下的意思,只是语气软了些,低声说:“是香绫疏忽。还请王妃恕罪。” 赵锦绣这下决计不肯息事宁人,所有的真相都得从混乱中产生,这是混迹职场的赵锦绣所总结出的真理。激怒对方,让对方失了细致缜密与冷静,容易看出真相;同样,将对方逼入绝境,那么对方的所有缺点、手段、优点都会暴露出来,从而能将其背后的关系网都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赵锦绣不可能放过探究真相的机会。于是,她冷然一笑,道:“错了,就该承担,这是锦王府的规矩。” “锦王府从来没有这种规矩。”阮香绫倒是来了气势。 这种气势,像是她是这锦王府的主人一般。赵锦绣决计不甘心被压,嫣然一笑,赞同道:“说得对,锦王府确实没有这样的规矩,是我太仁慈了。我记得锦王府的规矩是做错事,就得死。” 赵锦绣将“死”字,咬得森寒。 阮香绫抬眼看过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低声问:“三嫂,你如何会变成这样。” 赵锦绣对着云娘吩咐道:“既然规矩在这里,那么方才扑了我一身水的小丫鬟就立即杖毙。” 这下求情的更多,连同明云欢都不忍心,走过来拉了拉赵锦绣,低声说:“小姐,多大的事啊,您以后,还要在这府邸立足呢。” 赵锦绣这下更是不饶,道:“立足?你觉得如今我饶了他们,我有立足的地方?殿下会怪罪我治理不力。怕这些丫鬟婆子,以后也会越发放肆。长此以往,你觉得可以立足?” 明云欢哑口无言,云娘却匍匐在地,行了叩头大礼,道:“请王妃息怒。这都是云娘的疏忽,没有告知阮总管铭牌之事。王妃的铭牌在西苑的大堂里供着,奴婢这就去为您请来。” 赵锦绣扫她一眼,又看看阮香绫,道:“那就有劳云娘。” 屋内很安静,只有午后的风吹动帘子沙沙的响声,赵锦绣看着阮香绫,突然冷笑,笑得阮香绫莫名其妙,赵锦绣却是开口,道:“香绫可真把这里当作将军府了。” 阮香绫脸色一白,这下立马跪地,道:“王妃,是香绫不懂事,因三哥的事,对您有些怨气。所以——” 赵锦绣也不说话,善于察言观色的她,可没从阮香绫脸上看出怨气,看出的只是傲慢。所以,赵锦绣走到她面前,悄声说:“别忘了,我是凤楼三公子,察言观色是我的本事,编故事,你还嫩了点。” 阮香绫这下脸色全白,抬眸看着赵锦绣,语气很低,近乎哀求:“王妃,您就饶了香绫,这桃花的事,还有——,方才顶撞的事,您就看在将军的面上,不要让殿下知道,行么?” 赵锦绣却是蹲下身,一脸阴鸷的笑,低声说:“堂堂方陵渡的女老板,嬉笑怒骂,面对江湖各类人士,皆无惧色,如今却是怕锦王知道这件事。这事可真有趣,您说,生活这么无聊,有趣的事,怎么能放过呢?” 阮香绫眸光一滞,满脸的惊疑,不可置信地书哦:“你不是三嫂,不到底是谁?” 赵锦绣倏然站起身,斜睨她一眼,道:“我就是许如月,是你识人不足而已。” 阮香绫身子一趔趄,赵锦绣于心不忍,却也是无动于衷,施施然站起身,拈起云娘捧来的盒子。里面是一块香木牌子,看暗色的木质纹理有些年头,长方形的牌子,周遭是桃花瓣,上面刻了两个字,赵锦绣瞟一眼,没认出来,怪生僻的。 “回禀王妃,这就是您暂时掌管锦王府事务的牌子,长期的铭牌会在大婚当天,由殿下亲自交给您。”云娘跪在地上回答。 原来这也是临时性的。赵锦绣拈起那块牌子,掂了掂,递给云娘,道:“吩咐卫戍来抓人,将阮总管下狱。” 阮香绫一阵惊异,喊一声:“三嫂,不要。” 云娘也是跪在一旁,低声道:“王妃,三思啊。” “那就等殿下回来处理你们好了。”赵锦绣一甩袖,就往闺房里走。这句话的分量很重,意思是说:此刻,我处理,就处理阮香绫,若是等桑骏回来,处理的就是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一干人。 果然,刚走两步,便听得云娘说:“王妃息怒,奴婢马上去办。” (咳,咳,昨天很多朋友投粉红给令狐,现在令狐在第17名,真的很感谢。小白突然闪身出来,不悦地说:“那是本公子的魅力,跟你没啥关系,还有,再不放我出来,如月被桑骏那厮吃掉的话,估计大家都不投票了。” 桑骏不屑地说:“就会搞那些小动作。不就粉红票么,本王喊一嗓子‘粉红票快来吧’比你那效果好得多,也不看看本王的人气与魄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5章 云娘的请求 赵锦绣百无聊赖,在雕花木床上躺着养神,想起方才卫戍将阮香绫带走时,她眉头紧锁,尔后回过头来,意那味深长的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畏惧,没有对与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焦躁不安,像是十分担心。 赵锦绣琢磨不透这眼神,但自己又不是真的药置阮香绫于死地,只是想证实一件事,逼桑木森现身。 于是在卫戍带她走时,极具安慰性质地对阮香绫说:“我会交给殿下处理,需要让人去请你家三哥来救你吗?” 阮香绫一笑,道:“王妃,将军跌落山崖,生死不明。” 赵锦绣没再说话,想必桑木森还活着的消息还被封锁着,桑骏一定是有别的安排。这男人向来是会下棋的主,每颗棋子都得放到最适合的位置。 “好吧,你们将阮总管带下去关起来,好好伺候着,待殿下回府再定夺。”赵锦绣吩咐卫戍。 卫戍们还没有答话,却有人身形极快,闪身到了卫戍面前,看到卫戍抓着阮香绫,先是一愣,闪身挡住卫戍,而后质问赵锦绣:“你这是干什么?” 赵锦绣瞟他一眼,懒懒抬眉,冷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替锦王府立规矩。” “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齐眉一下子拔剑指着赵锦绣,卫戍们也是拔出剑与齐眉对峙。 那英武不凡的卫戍队长冷笑一声,道:“齐公子,别忘了这是锦王府,不是你将军府。纵使你是天下第一杀手,锦王府的卫戍,你也该心中有数。” 齐眉与卫戍剑拔弩张,赵锦绣自然不会插手去解这局面,这总有人会按捺不住的。自己将戏引到这份儿上,接下来,自己就是观众,该是看好戏的人。所以,赵锦绣很悠闲地欣赏着粉嫩桃花。 果然,在紧张的气氛下,阮香绫走上前,将齐眉的剑按下,略一笑,道:“五哥,是我不慎,犯了锦王府的禁忌,王妃没有将我就地正法,已是格外开恩。一切等殿下回来再说吧。你既然是奉命保护王妃的安危,这一次便不可让三哥失望了。或许尽心尽责,还可将功折过。这几日天气变幻不定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齐眉听闻阮香绫的话,默默地还剑入鞘,退到小径旁的一颗桃花树下,站得笔直,冷冽的眸光扫过,警告的意味的很浓。 赵锦绣面如春风,面带微笑欣赏着满园春色,直接无视齐眉的怒意。 那卫戍队长走过来,对着赵锦绣拱手一拜,道:“王妃,请放心,二十六路卫戍,有十三路会在西苑外巡逻,保您的安全。” “有劳,出去的时候小心些,别弄坏这些桃花。”赵锦绣一甩衣袖,提着裙子转身朝屋里走,也不管众人还屈膝站着行礼。 云娘与一干丫鬟却还跪在地上,赵锦绣看了看云娘,叹口气,道:“你们且退出去,该做啥就做啥。” 云娘这才站起身,吩咐众人退出去,赵锦绣转身对明云欢说:“你跟人一起去弄些果脯蜜饯,我想吃些梅干之类的。” 明云欢应声,便与两个青衣小婢一同出去了。这房内便只剩下云娘与赵锦绣二人。 赵锦绣方才不经意地扫过云娘,早就从她脸上看出这妇人像是有话说,于是便让明云欢去拿果脯。 这会儿,赵锦绣负手踱步到窗边,漫不经心地问:“云娘,可有话对我讲?” 云娘一愣,立马垂首恭敬地站在旁边,低声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王妃。不错,奴婢是有话要对王妃说。” 赵锦绣淡然地扫云娘一眼,这妇人年轻时应该也是清秀的女子,只是岁月在她脸上印了些痕迹。不过,能在这锦王府做总管,必然有过人之处,或者与桑骏的关系也是不一般的,否则偌大个锦王府,能交给这么个妇人? “如月洗耳恭听。”赵锦绣微微一笑,在窗边坐下,抬手示意云娘坐。 云娘摇摇头,道:“主仆有别,这锦王府的规矩更不能坏。” “那如月就不勉强云娘,不知云娘可有何要告诫如月的?”赵锦绣淡然一笑,语调平和,却是充满主子的威严。 云娘却不愧是大家的管家,一点惧色都没有,站在那里也是不卑不亢,语调礼貌周到,她说:“告诫不敢。奴婢只是有些话想要跟王妃说。” 赵锦绣一笑,道:“云娘不愧是锦王府多年来的管家,这举手投足都是恰当好处。如今只有你我,虚礼客套就不必了,想必说的话定是重要的,就请讲吧。” 云娘略一抬头,脸上是疏离的笑,果真是恰当好处,这女人都快成精了。 赵锦绣也对着她客气地笑,云娘站在一旁,开始平静叙述:“那奴婢就放肆一次。可能王妃初来,有所不知。奴婢原是殿下母妃——芷妃娘娘的贴身侍婢。” “确实不知。”赵锦绣一笑。心道:原来如此,这女人是白芷的贴身侍婢,相当于桑骏的半个母亲了,不然凭桑骏的性格,怎么可能将锦王府交给她来打理。 云娘却是将头埋得更低,道:“今天奴婢就放肆一次,因殿下不仅是奴婢的少主子,更像是奴婢的孩子一般。要知道娘娘死于难产,殿下一出生就没了娘,在桑家日子自然不好过。那时,奴婢抚养着殿下,也是没多少能力能护住。所以殿下八岁时,因家中一些事情,偷偷离开桑家。在外那几年,殿下后来回来并没有提,想来也是极苦的。待殿下再回来,也是因打了一次大胜仗,众人只知殿下风光。却不知与那董启明将军对战,到底是险胜,殿下负伤几次,有一次差点丢了命。拿了性命拼得一次重视,尔后又不得不努力,才有现在的成就。只是,这些年,殿下越发冷漠,喜怒无常,奴婢自然是心疼不已。唉。” 云娘说到此,也不由得叹息一声,赵锦绣也听得有些压抑,不由得去想桑骏。 桑家是大家族,他娘亲虽为四大美人之一,但到底是歌姬出身,只是为小妾,桑骏是庶出,在那大家族中,必定是从小受人白眼排挤,打骂也许会是家常便饭,要不然,他怎么会离家出走,以八岁的年龄在外面,又该是如何的艰难困苦?又是如何的经历,让他迅速成长为优秀的男子,以十三岁的年龄与身经百战的董启明对战,且能险胜。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经历,让桑骏变得如此漠视生命,喜怒无常吧。赵锦绣眉头略一蹙,心里有些不好受,环境决定一个人的性格走向,这话实在是一点都没错。 大山的贫穷让自己不能浪费一分一毫,也赌博不起,所以不敢对许华晨奋不顾身。而许华晨出身权贵之家,政治上的尔虞我诈,人们对权势与金钱的奉承,让他对事对人都过于考量,再加上权力与金钱带来的纸醉金迷的焦灼,便也不甘心对她这么一个平凡的女子定下来,从而奋不顾身。 赵锦绣想到此,觉得命运太过玄妙,太过无奈,不由得叹息一声,颇有感触地说:“云娘,环境决定一个人的性格,一个人的性格便决定这个人的命运。这是没办法的事。” 云娘也是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又叹息一声,道:“所以,奴婢一直很心疼,也很担心殿下。昨夜,王妃也看到了殿下对闵姬,对那干秀女的态度。他是越发让人害怕。可奴婢到底是看出殿下对王妃不同。所以,今日斗胆,倚老卖老,恳请王妃好好对待殿下,不要让殿下伤心。” 云娘一说完,竟是跪在赵锦绣面前,道:“请王妃答应奴婢。” 赵锦绣心里一怔,来到锦王府之前,自己也是想过,如果不能顺利逃脱,那么就使尽浑身解数,看能不能与桑骏好好过。 可是,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桑骏压根儿就知道自己是林希,且利用自己摆了一局棋,要将萧元辉等人都引来,一网打尽,还是其他处理,赵锦绣不知。但两人的关系到这个份儿上,就是变味了。 何况,现在牵扯进了江慕白。虽不知他到底为何而来,但他说过要带自己走。这是很高难度的事,且现在自己是桑骏的准王妃,带走自己,就是与桑骏为敌。如今,桑国正如日中天,是七国里最强,江慕白不怕与桑骏为敌,就算他有其他企图,而今自己都必得要跟他走。 “王妃——”云娘出声提醒。 赵锦绣回过神来,觉得那是一副很重的担子,又看着云娘恳切的目光,而明云欢与几个小丫鬟窃窃私语的声音越发近了。 所以,赵锦绣蹲身扶起云娘,道:“我尽力而为。你也说了,他对我只是有些不同,结果,谁也不知。” 云娘也趁势站起来,又是一福身,道:“奴婢谢过王妃。王妃只需文火熬粥即可,太急怕适得其反。” 赵锦绣讪讪一笑,有些不自在地往竹榻边走,云娘也只道是赵锦绣害羞。 明云欢和两个丫鬟端了几盘子果脯,高高兴兴地进来,赵锦绣却是一笑,道:“我乏了,你暂时放着。” 说完,便是快步往屋里去,也不许明云欢来伺候,只是关了门,脱了衣衫,兀自躺倒雕花木床上。 却是横竖睡不着,只得闭目养神,不由得又将那些拿来回忆一遍。头脑里乱糟糟的,一直想不明白这桑骏为何就对自己好了?如果只是想利用自己,那么囚禁起来就是了,偏偏早上还那么温柔,像是要出门的丈夫,对自己的妻子告别一样,如果再浪漫一点,怕是出门前的亲吻都得整出来。 莫非——,赵锦绣心里一怔,又不敢那样去想。但偏偏又觉得每样证据都指向那个结果。 “唉。”赵锦绣叹息一声,烦躁地翻个身,却听得极轻的笑声。 赵锦绣一警觉,却是没动,已然躺着,身子已作防备状。屏住呼吸,暗暗运劲儿在手掌。突然,听得衣衫闪过的声音,低低的声响,带起一阵风,风中有若有似无的熏衣香。赵锦绣猛然一睁开眼,看到帷幕外人影闪动,那人一袭的蓝衣,秀发垂着,抱着手长身而立。 虽然屋顶上的琉璃瓦漏出的几丝亮光甚为微弱,但赵锦绣只需扫一眼就知道那人是江慕白,心里竟是一动,之前一直焦灼的担心都烟消云散,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略松一口气,施施然翻身下床,挑开帘子,站在那里看着江慕白,抿着唇,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江慕白倒是不悦地闪身过来,将赵锦绣一搂放到床边,略带责备地说:“你又不穿鞋,女儿家凉从脚底起,若不注意,是会落下病的。” 赵锦绣看着站在面前教训自己的江慕白,有些恍然,这男人还是在荆城初相识时,那个登徒子般的霸道男子么? 这么个教训法,倒是像遭遇地震之后的许华晨。原本淡然少语的男人,不知为何在遭遇地震之后,变得极其废话,极端喜欢惹怒赵锦绣,仿若看赵锦绣生气,就是他最高兴的事。 赵锦绣一直想,地震时,许华晨在香港,又没有直接感受,他家也没有人受伤或者死亡。 他的转变倒是比别人都快。当然,赵锦绣不敢想象,许华晨的转变是为自己。不过,那时开始,许华晨确实是变了。 “怎了?你还不乐意了?等落下病,你痛的时候,再去哭爹喊娘吧。”江慕白抱着手站在赵锦绣面前,眉头蹙着,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一个大男人也懂得女儿家不可受凉,这男人不是阅女无数,就是极品好男人。不过,显然,眼前这美得天打雷劈的男人属于前者,阅女无数,前几天桑骏说他的身世也说过此君寄情声色的。 赵锦绣如是判定,内心中将他鄙视一遍。对着他虚假一笑,道:“九少,可真是见识广博。这都知晓。” 江慕白脸上立马露出不自然的表情,清清嗓子,道:“以前,我妻子就有这毛病,每次,都得照顾,所以也算久病成良医。” 赵锦绣一下子没说话,心里暗道:难道这厮竟成了极品好男人了?真具有欺骗性。 (嘿嘿,把小白放出来了,谢谢大家,66票了~!~,每50票,令狐都会砸锅卖铁加更一章滴。嗯,晚安,飘下去睡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6章 江慕白的情动 赵锦绣狐疑地扫江慕白一眼,这厮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陷入沉思。 莫不是勾起回忆的伤,想他去世的老婆了?这表面看来,还男人还真是深情。 不过,赵锦绣转念一想,必须对他的深情保留一半的怀疑。毕竟人都喜欢修饰自己,喜欢将自己一些劣根性的东西隐去,以期在别人面前展现得完美。 再说了,这人长这么张祸水脸,姬妾无数,还勾搭连国公主。谁信他的深情呢?他最好不要如许华晨一样,说什么只是喜欢欣赏美,不是喜欢色。 赵锦绣想到江慕白与姬妾厮混的场面,这家伙又不像桑骏或者许华晨,对女人总冷着一张脸,淡淡的,常常不耐烦。 这厮对美女仿佛都是来者不拒,满面春风,怜香惜玉得紧。 赵锦绣想到此,却是有了气,为他死去的妻子默哀一番,脸上不禁露出鄙夷神色。 江慕白一抬眸,许是发现赵锦绣的鄙夷,不由得上来来,凑过来看赵锦绣。 “做啥?”赵锦绣往旁边挪开一些,躲开他的探视。 江慕白脸上一抹淡笑,低声问:“怎的,如月还怀疑江某了?” 赵锦绣虚假一笑,继而蹲身拈起鞋子,一边穿,一边回答:“奴家怎敢怀疑九少,九少可是阅人无数,经验丰富啊。” 说着,又满脸堆笑,抬眼看江慕白,虽光线不太清晰,却还是看见江慕白的脸抽搐一下,继而他又是波澜不惊的神色,带着浅笑,凑过头来,问:“如月这是在吃醋么?” 赵锦绣白了他一眼,绕开江慕白,走过去查看窗户。那窗户掩着,赵锦绣伸手轻推,发现窗户扣着。 “你以为我是从窗户进来的?”江慕白问。 “反正是爬墙进来的。”赵锦绣白他一眼,继续找窗户的扣眼。 “爬墙?”江慕白有些激动,尔后又笑道:“是啊,小娘子让江某欲罢不能。” 赵锦绣听得鸡皮疙瘩掉一地,将那窗户的扣眼一拉,很嫌恶地看他一眼,道:“江公子的学识仅止于此?都不知换个词。” “江某向来只表达真实的想法。”江慕白呵呵一笑。赵锦绣不予理会,将窗户轻推一下,露出一条缝,朝那园子里四下里打量。 这西苑本来就闲人止步,只是几个洒扫的丫鬟在此,连那十三路卫戍也只是在在园子外巡逻。此刻,赵锦绣在午休,众丫鬟自然不敢打扰。所以,那园子便只有明云欢一个人坐在一棵桃花树下,在绣着什么。 这院落太安静,安静得让赵锦绣觉得不安,觉得这像是猎人的陷阱,掩映得很好,但静待着猎物不经意纷纷掉落。 江慕白也凑来过看,在赵锦绣的头顶上方,发丝垂落下来,拂过赵锦绣的脸庞。 赵锦绣一怔,忙将他一推,伸手将那窗户一拉,关严。不料转身过来,江慕白正好往前一步,像是询问赵锦绣。 江慕白一跨步,赵锦绣一转身,直接转到他怀里。江慕白哪里肯放过这等机会,当即就抱个满怀,呵呵一笑,道:“佳人投怀,人生美事,美哉美哉。” 赵锦绣挣开来,拍拍衣衫,没好气地说:“你看不到形势么?如今这锦王府危机四伏。桑骏就拿我当鱼饵在钓鱼,你偏偏还来咬鱼钩。” 江慕白理着衣衫,慢悠悠地说:“谁让我对鱼饵有兴趣呢?这不咬鱼钩,怎么吃得到鱼饵呢?” 赵锦绣听这话,脸上一热,走到桌边,在矮凳上坐下来,道:“你尽是胡说,怕此刻,不知多少眼睛看着这里,你且不要出现。” 江慕白施施然踱步过来,在对面坐下,支着头,一脸笑意地看着赵锦绣。 “看我做什么?九少的智商仅止于此么?不知避一下,桑骏如今占着理,虽然可能静待的是萧元辉,也不介意抓点小鱼虾。”赵锦绣看着他一脸的漫不经心,心里就忍不住来气。这人像是什么都不在意,即使上次在荆城,也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后来再船上,董承的大军来,江伯的击杀,他却还是漫不经心的。 至于后来,上了李卿然的船,依照这男人的性格,怕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脸上还是那该死的微笑。 就之前,李清音也说过,这厮貌似不只说了拿四座城池来交换自己,更是放了厥词说如果赵锦绣少了一根汗毛,他都要踏平桑国。 这家伙就一泥菩萨,在大夏也没啥势力,甚是在江家子弟中,都是名不见经传,别人稍微知道他名字,都是因为寄情声色。他凭什么这么狂? 赵锦绣越想越愤然,承认这厮有点才华,颇为聪明。但也太浮夸了,还当权力角逐是儿戏。 江慕白却是饶有兴趣,在一旁看赵锦绣,啧啧地摇头,道:“没想到在如月的眼中,我是小鱼小虾。” 赵锦绣没好气地白一眼,颇语重心长地说:“做人要脚踏实地。权力角逐,政治斗争,是需谨慎的,不是儿戏,也不是下棋,输了可以重来。” 江慕白眸光柔和,一下子凑过来,低声说:“如月这般担心我,我很高兴。” 赵锦绣一偏头,不屑地“呔”一声,嗤之以鼻:“江慕白,你可以有点正形不?现在是什么光景与情势,你一点都不知?你面对的是桑骏。” 江慕白这下倒没有笑,坐直身子,看着赵锦绣,眸光却逐渐幽深。 赵锦绣看他这神色,也是有些莫名的发火,道:“江慕白,我在跟你说话。” 江慕白却是没有理会,倏然站起身,看着赵锦绣,笑着打趣道:“没想到淡然冷静的赵三公子,今日会为我江慕白失了冷静,江某真是何德何能。” 赵锦绣被这话说得一愣神,扪心自问:自己失了冷静吗? 隐隐约约地回想,好像是真的,自从在荆城遇见他开始,自己仿若就在改变。如果换作过去,自己绝对不会去趟浑水,帮他出荆城,妄图送他回大夏,是能离这些麻烦事有多远死多远。 至于说服自己去帮他的理由,随着楚江南的死,和自己身份揭露,越发变得荒诞可笑,一点都站不住脚。 而今,他来到令州,出现在景云阁时,自己的心竟是那么震撼。而此刻,自己的每句话,原来都露了情绪。 这是十分危险的,过去的四年,赵锦绣小心翼翼,时时告诫自己:不可露了身份,不可露了情绪,更不可能在对对方没有把握时,对任何男子上心。 前世,只怪相遇太美,许华晨太美好,自己又年少无知,便再也无法自拔。虽然,若再来一次,自己也不后悔会遇见许华晨。 可那样的困境,赵锦绣再也不想再来第二次。 赵锦绣此刻,心中警铃大作,难道真是重蹈覆辙么?因为江慕白几次提到他逝去的妻子,自己就再度沦陷么? 绝对不能。至少江慕白对自己的态度不明,以后还有千山万水。自己不可在这里就遗了心。 赵锦绣心中大骇,想着与江慕白划清楚河汉界,不由得抬眸打量此人,却见他表情深邃,平时那种邪邪的欠揍表情此刻是一丝都没有,眸光幽深,一袭的蓝衣映着微弱的天光,犹如梦境里的片段。 “我知你担心我,你放心,我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他忽然说,语气很笃定,真像是换了个人。 这神情配上那面孔,其实很蛊惑人心,赵锦绣看得有些愣,继而清醒,暗自咒骂一句“果真祸水”,脸上表情全然淡了,敛了眸子,语气淡淡地说“我懒得担心任何人,只是怕你被抓住,连累我。毕竟桑骏待我还算好。” 江慕白没有说话,反而走过来,伸手扶着赵锦绣的双肩。 赵锦绣伸手拍他,手却被他抓住,挣脱不了。索性让他扶着,垂着眸子,冷声问:“有话就说,讲完滚蛋。” 江慕白却没有说话,就站在赵锦绣面前。赵锦绣垂着眸,看着他胸口的蓝衣襟上绣的繁复花纹,大侠贵族特有贵族色彩,与图腾。 赵锦绣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有动静,依然扶着自己的肩,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由得抬眸看他的脸,却是一瞬间呆了,那眼神淡淡的,眉宇间轻蹙,也是淡淡的,仿若是初见时的许华晨。 这像是梦境一般,江慕白却是轻声说:“你担心我,我自然知晓。这形势的艰难,我也知道。可我回大夏后,就在想:我要当面问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如果是,你就不能嫁给别人。” 这话语太直接,决计不是许华晨可以说出的。赵锦绣颓然垂目,道:“九少,你我萍水相逢,而且你要清楚,我不是你的妻。不要因为相似,就说这种话。” 赵锦绣说出这话,明显感觉江慕白的手一凝。 原来真的是沾那个女人的光。赵锦绣低下头,唇边浮起一抹笑。 江慕白的手却是慢慢放开,尔后退了几步,与自己隔得远了些。赵锦绣只觉得一股凉从脚底浮起。 “不管怎样,今日你的处境,是我造成的。我必然会还你一个安宁。请相信我。”江慕白忽然正声说。 赵锦绣对着江慕白嫣然一笑,故作轻松地说:“在这锦王府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做王妃。九少可不必费心了。” 江慕白看了赵锦绣一眼,神色凝重,有些不悦地喊:“赵如月,你觉得桑骏会不带任何戒心地对你么?” “那倒不必九少费心,我与他夫妻之间的事。”赵锦绣此话一出,也觉得酸溜溜的,心里越发烦躁,巴不得江慕白立马消失在眼前。 再抬眸瞧那江慕白,他也是一脸怒容,有些发狠地说:“赵如月,你已对桑骏说过是我的女人。” 赵锦绣笑得更是花枝乱颤,颇轻浮地说:“夫妻间的小情趣语言而已。万花丛中过的九少不会这么幼稚不懂吧?” 赵锦绣凝望着江慕白,看他的脸逐渐黑下来,尔后又像是结了一层凝霜,眼神却是幽光不明,怔怔地看着赵锦绣,良久,才落寞地说:“我的妻,没有你这么牙尖嘴利,她总是默默地为我做很多事情。我实在逗得她不耐烦了,她才会生气,却不是真的生气。” 赵锦绣明白江慕白说这句是想说自己与他的妻子是不同的。 可赵锦绣偏偏不想听,巴不得立马与之楚河汉界,老死不相往来,于是一挥手,道:“敢情九少就拿逗你妻子的那套来逗我?” 江慕白一下子急了,跨一步过来,伸手就来抱赵锦绣。 赵锦绣眼明手快,闪身躲开,道:“九少,入别人的闺房,可不是君子所为,如今,我已决定和锦王一直走下去。你便不必费心了。若你真是为如月而来,如月在此谢过。” 赵锦绣说到此,当真是提着裙子一福身,尔后抬头看江慕白一眼,他抿着唇站着,神色很平静,也看不出是不是怒了。 赵锦绣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慌乱,像是落了一场大雪,白茫茫的荒原,赶忙别过脸,继续说:“九少还是以国家为重,大夏未平,怕得要多花心思在那上面才是。” 正说着,余光瞟到江慕白走过来,赵锦绣立马一闪身,却是没有江慕白快,到底被他拽住胳膊,往他怀里带去,尔后紧紧搂住。 “不知为何,回到大夏,我反而总是想起你,便是不断想:你不能跟别人在一起。所以,虽然是这形势,刀枪剑戟,雨箭风刀,我便也来了。”江慕白语气低低的,入骨的销魂。 赵锦绣听这话,觉得心里全是无可退路的焦灼,使劲地挣扎,江慕白也是抱得紧,固执地不让赵锦绣挣脱。 “放开。”赵锦绣低声喝道。 “不放。”江慕白也是固执得像个孩子。 “你这样到底为哪般?我不是你的妻。”赵锦绣再次强调。 江慕白果然一松动,赵锦绣趁机挣脱开,心再一次冰凉,无力地对江慕白挥挥手,道:“你走吧,一会儿,御医该来了。” 江慕白站了一会儿,慢慢朝外间走去,挑帘子出去前,他缓缓地说:“如月,我说过的话,从不食言。” 赵锦绣不答话,只觉得胸口憋闷。站了良久,没听到开门声,甚是纳闷,便挑帘子去瞧,那门还关着,江慕白却已不知去向。 (照例,令狐喊一下粉红票哇,国庆大假,投一票计作两票,粉丝值也翻倍哩~!~令狐现在有70票了。嘿嘿,大家有保底粉红票的,支持一下令狐。当然,捂脸求评论,书评区太冷清鸟!!!!)(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7章 恍然如梦里 江慕白走后,赵锦绣觉得浑身发凉,摸上床拉上锦被躺着,这下倒是不一会儿便睡了。 朦朦胧胧,昏昏沉沉的,脑海里全是支离破碎的片段,拼了命记也记不清内容,总觉得是一场场的伤心。那感觉像是在长长的甬道里一直走,明明前方就是光亮,却是如何也走不到尽头。 最后,赵锦绣终于是走出去,头脑逐渐清晰,却像是看电影一般,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是许华晨出事前的那晚。 那晚,赵锦绣正跟一个国外的单子,所以在公司加班。先前,许华晨就打很多电话来,说羊西线有家青花椒河鱼很正宗,要请她吃饭,赵锦绣不予理会。 殊不知,许华晨跑到公司来,不由分说将她一拉,就往外走。这男人本身就霸道,长久在特别部门,功夫也是不错。赵锦绣根本就是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被拖进电梯。 嘟着嘴,黑着脸,许华晨却是一脸憋着笑,手是紧紧拽着赵锦绣的手,颇为语重心长地说:“要劳逸结合,不然很快就人老珠黄了。” 赵锦绣不悦地瞟他一眼,总觉得这废话极多、近乎无赖的许华晨,自己还是很不习惯。 不知为何,在地震之后,许华晨忽然变了。从极少言语神色淡然的许少,变成废话极多的无赖。且一逮住机会,就要竭尽所能惹赵锦绣生气,仿若看到她赵锦绣抓狂,他才开心。 “那就一个小时。”赵锦绣退一步。 “嗯,好。”许华晨回答。 可是,从公司出来,那厮开着车在羊西线转了N久,还自言自语“怎么找不到呢”。 赵锦绣自然心知肚明这厮是故意的,因为他许少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就是打死个蟑螂,他都得事先找出蟑螂运动轨迹,策划个方案。 赵锦绣故意不悦不语,许华晨却是全然忽略,很不环保地在羊西线附近转了四十分钟,在一家河鱼门口停住,恍然大悟地说:“呀,人老了,记性比不得你这二十多的小姑娘。” “是啊,我二十多的小姑娘,多了六七岁。”赵锦绣憋着气反唇相讥,脚步颇重地跨进河鱼馆,那老板看到身后许华晨,一脸笑,道:“许先生,您订的河鱼刚刚做好,2号包厢。” 赵锦绣一听,怒目圆瞪,许华晨视而不见,大步走进包厢。 吃河鱼的当口,许华晨说明天上午飞英国,问赵锦绣要什么礼物。赵锦绣闷头狠狠吃河鱼,最后在许华晨的喋喋不休里,抬起头,瞧他一眼,道:“乡野村姑配不起英伦风情。” 许华晨一下子捂住嘴,笑得不得了,道:“小锦绣的脾气越发大了。” 赵锦绣三下五除二,捞得河鱼锅里只剩汤,拍拍肚子站起来就要出门去打车回公司。许华晨却是脸色一沉,道:“你那破工作。” 赵锦绣还没发作,电话响起,她使劲摁,没接起来,电话直接死机了。下一秒,许华晨夺过去掷在地上,跟了赵锦绣三年的手机四分五裂。 赵锦绣这下彻底怒了,许华晨的脸却比她还阴沉,振振有词地说:“你这破手机,老子早就想给扔了。” 赵锦绣还是不语,只是怒视着他。越发觉得这两年的许华晨太让自己琢磨不透。自己在他面前,所有的淡然都消失。 他轻易就掌控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许华晨狠狠抽一口烟,漫不经心地说:“别那么看着我。我就想:老子哪天要是挂了,就你这手机,还能接到我的遗言?” 赵锦绣不语,许华晨当即拉了她去买手机,执意要买最新款的。赵锦绣丢一句:“钱多烧得慌?我又不是你那些莺莺燕燕。” 尔后,选了一款普通通话的。 自然,这顿河鱼与手机事件让赵锦绣损失了两大客户。第二天,在公司被老总骂得狗血淋头。尔后,他在机场打电话来,问:“小锦绣,我要上飞机了,你真不要什么?” 赵锦绣正在气头上,反唇相讥:“村姑配不起英伦风情。” 他在那头哈哈大笑,道:“那我到了打给你。” “随便你。”赵锦绣没好气,看着老总怒气冲冲走过来,颓然挂了电话。 当时不曾想,那就是最后的对话。要是知道,说什么都要一直跟他说话,或者告诉他:我喜欢你啊,能带我去么? 也许就坐下一班飞机,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种种了。 赵锦绣将身子蜷缩起来,觉得到处都是细细密密的疼痛,不由得压抑地哭出声来,低喊:“晨,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眼泪倾泻而出,赵锦绣不由得伸手捂住脸,灼热的泪从指缝间渗出。忽然,有人用手在轻柔地拍着背,就像是小时候,自己生病时,妈妈拍自己那般。 赵锦绣觉得不能让妈妈担心,一下子止住哭泣,将悲伤硬生生地压在心底,一动也不动地伏在那里。 这才听得飘飘渺渺的声音,像是一个妇人在喊:“王妃,王妃。” 赵锦绣这才恍恍惚惚,觉得这声音渐渐清晰,就在耳畔,自此,全然清明,一下子清醒,这里是另一个时空,自己在锦王府,危机四伏。 “王妃——”那人又试探性地轻喊。 赵锦绣这下听出是云娘的声音,酝酿一会儿,“嗯”了一声,手慢慢将眼泪抹干,这才慢腾腾地翻身坐起来,问:“什么时辰了?” “回禀王妃申时三刻了,御医来了。奴婢只得冒犯,所以未经允许,就进来了。”云娘垂首立在那里。 赵锦绣摆摆手,道:“无妨,御医在何处?” 云娘立马拿了大氅过来,又替赵锦绣理了理云鬓,道:“御医就在西苑的正厅里候着,本来说是上午就要来的,太后的伤势更厉害了些,众御医都走不开身,所以这才来。” 赵锦绣不喜欢听这些,虽然自己也想知道,但直觉由着老妇人说出来,就像是给自己下套一样,所以,赵锦绣站起身理了理大氅,语气颇不悦地阻止:“云娘,妇道人家,休论政事。我问你,你只需回答在何处,问不必跟我说这些。太后如今的情况关系重大,岂能乱说?” 云娘一怔,立马垂首,道:“王妃教训得是。” 赵锦绣没理会,径直挑了帘子走出去,却见明云欢站在外间。赵锦绣一愣,问:“你在这里作甚?” 明云欢一脸关切地说:“小姐,方才你在哭,奴婢看像是做恶梦的样子。奴婢听人说,不能随意打断,又怕小姐出事,自己拿不了主张,请了云娘来。小姐,您没事了吧?” 赵锦绣扫了她一眼,想要发作,转念一想,这女子也不是自己的心腹,多说无益,便淡淡地说:“没事,你辛苦了。” 出得门,便是廊檐,赵锦绣也不等明云欢与云娘,径直往正厅走。 令州属盆地,虽才申时三刻,也就将近四点的光景,这日光就失了力道,有点韶光残照的意味,满园经过昨夜狂风骤雨的桃树,枝头上的桃花稀稀落落的,映着韶光显出落寞的荒凉。 赵锦绣觉得冷飕飕的,颇为诡异。裹了裹大氅,快步走进正厅。 正厅里坐在客座上的人,一袭青色衣衫,倒看不出是御医,他见到赵锦绣,立马起身,并没有行大礼,只是略躬身,道:“王云拜见王妃。” 一直站在一旁的童子也走上前,低着头,深深鞠躬,道:“小的见过王妃。” 赵锦绣略一点头,算作回礼,一边往正位上走,一边说:“二位不必多礼。” 赵锦绣往正位上一端坐,命人奉茶,这才仔细瞧这二人。先看那王云,赵锦绣心里一惊,先前只觉得眼熟,而今定睛细视,才发现这王云跟上次在渡头见过的桑国神医王诀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约莫三十多岁,身材瘦削,一身青色布衫极不合体。面庞亦白净,龇须较之王诀稍微短一些,眼睛也几乎眯成一条缝,倒像原本没有眼睛,谁用刀在那脸上轻轻划了一线。头上戴的一丁黑色医者帽,到底比王诀气派些。 再看那童子,中等个子,身材比例倒是不错,只是一直垂着头,看不出年龄和面容。 王云这下走上前来,道:“臣下得罪了。” 赵锦绣微微一笑:“何罪之有?望闻问切,本为医者之道。” 王云谦谦有礼,道:“王妃,受过重伤,思虑太过,春寒落水,引发旧疾,如此而已。旧伤需养,配以施针,可疏通经络。春寒落水,可施以药石。但,王妃思虑太过,心中郁结,皆在肝脾,眉宇之间隐约可见,此乃药石俱无用,还请王妃放宽心,放下心中思虑,否则,危矣。” 赵锦绣一笑,道:“多谢王御医,这药石,就请你开一下,交给云娘,至于施以阵法,先前待字闺中,我家兄长,也曾遍访天下名医为我施针,就不必劳烦王御医。至于你说的所谓思虑,我会好好考虑。不过,那句‘危矣’,作为一个医者,怕是有失身份吧?” 王云立马垂首,道:“王妃教训得是,臣下定当铭记,谨言慎行。” (令狐挥爪,求粉红票,求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28章 容州世家 赵锦绣淡淡地扫他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靠着主位的椅子扶手,一手支着头,像是假寐。 王云见状,很知趣,躬身行礼,道:“臣下这就为王妃开药。” “嗯。”赵锦绣半垂着着眼,懒懒地哼了一声,便瞥见王云径自坐到桌边。 那一直垂首站在韶光阴影里的童子这下立马上前,为王云铺开宣纸,继而细细磨墨。 赵锦绣微眯着眸子,借着扑洒进来的韶光残照,细细打量那童子。 日光从窗口斜斜洒进来,落一地金黄,童子却是半侧着身子对着赵锦绣,所以,只能看到他一小部分的侧脸。 那侧脸在韶光里,显得很平静,举手投足也很轻,提着袖子磨墨的动作很有礼貌,嫣然一个个合格童子的模样。 但那身形以及脸部轮廓,却让赵锦绣疑窦丛生。 这四年在外面飘荡,也算是见过许多的医者,带的童子皆年轻,最大的约莫十六岁,一般的大多数为十二三岁。因为这些童子除了极少部分是医者的家童,大多数是医者的弟子,是跟着医者学医的,十八岁之前,十六岁就要自立门户,而眼前的童子显然不只十六岁。 再者,虽然这童子竭力做着低眉垂首状,但赵锦绣从他身形上并没有看出谦卑,他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对王云的尊敬。 自此,已然判定这人决计不可能是王云的童子。只是,王云作为御医,他的童子必然是固定的,也是众人认得的。那么,他带着童子进王府来,就没有人会怀疑? 赵锦绣想到此,挪了挪身子,将酸痛的手臂轻轻拍了拍,琢磨着如何试探王云。 那童子却是磨好墨退开一步,将宣纸铺平,又退到一旁,低眉垂首地站着。 王云这才执起笔,略一思索,三两下就写了药方,尔后站起身,还没开口吩咐。赵锦绣瞟了门口的云娘一眼,吩咐:“云娘,麻烦你拿这药方去张罗药材。” 云娘立马进来拿着墨迹未干的药方出去,明云欢在门口张望,怯生生的,又不敢前来,许是为方才噩梦时,她去请云娘的事忐忑不安。 赵锦绣坐直了身子,喊道:“欢欢,去那些吃食来,我倒是睡一觉,饿了。” 明云欢像是如蒙大赦般,很高兴地应声,询问赵锦绣要些什么吃食,赵锦绣挥挥手,道:“就拿些点心吧。” 明云欢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赵锦绣又挥退了几名奉茶的丫鬟。 那童子正在桌前收拾医具药箱,王云则是对着赵锦绣一拜,道:“王妃当真不需臣下为您施针么?” 赵锦绣略一点头,一边往那童子跟前走,一边回答:“无须劳烦王御医。不过,既然王御医说,我这病症需要养,那倒是请王御医不要急着走,跟本王妃聊一下养生之道,如何?” 赵锦绣走到童子跟前,却是没有看他,反而是一脸询问地看着王御医。 王御医略一点头,道:“臣下一定竭尽所能。” “那倒不必拘礼,只是家长里短罢了。我这身子骨也不争气,怕得是以后无法伺候殿下。”赵锦绣一边说,一边瞧了瞧那医药囊,牛皮质地,做得倒是精细。 “王妃只需放宽心,多走走,不必思虑过甚,即可。”王云不卑不亢。 赵锦绣却没有直接接话,而是一笑,道:“听王先生的口音,应该是容州人士吧?” 王云一怔,点头,道:“回禀王妃,臣下祖籍容州。” 赵锦绣抬眉扫那童子一眼,肤色与脸型都看不出成年人,仿若十三四的少年,那眉目垂着,许是看到赵锦绣打量他,头一埋,更低了。 看不到眼睛,便是有许多不确定。如果对方有古怪,来这里,必然会有所行动。 赵锦绣也并不着急,对方肯定会有所行动,于是施施然走回主位上坐下来,示意王云也坐。这才悠悠地说:“昔年,养在家中,不幸也是身染重病,家兄遍寻名医,却也是去过容州,寻得一位名医。方才见到王先生,倒是让我一惊,王先生与那位名医长得十分相似。” 王云也是很懂分寸,立马站起身,拱手道:“回禀王妃,那并不是臣下,想必是臣下的胞兄王诀。” 原来是双胞胎兄弟,怪不得如此相像。只是这桑国只闻王诀,不闻王云。倒是着实奇怪。赵锦绣故作惊讶:“呀,原来那是第一神医,这我倒是有些印象,像是听家兄讲起,这王诀生意可是祖传,且善于用毒治病,但最擅长的,却是易容之术吧。” 赵锦绣将“易容之术”几个字咬得很慢,脸上全是淡淡的笑,漫不经心地扫过王云,又看看那童子。 王云头略动,道:“正是。” 看不出任何的不妥,那童子还是提着医囊站在原地,并没有一点的异动。 赵锦绣这下却像是来了兴致,面上饶有兴趣,立马问:“那易容之术可是神奇的技艺,我自小养在深闺,也只是偶尔听家兄与一般客人说起。也曾听闻,这容州王家的易容术,可是独步天下,有‘遗忘前世’或‘替换来生’的说法,当时,便觉得神奇了。不曾想,今日,倒能遇见王家传人。” 王云一笑,垂首回答:“王妃过誉了。这‘遗忘前世’或‘替换来生’只是外界给的虚名,本没有如此神奇,只是给长相丑陋的人一张美的脸,削去多余的骨,修正损害美的地方,实则只是一种医者的手段罢了。给了别人一张不一样的脸,自然是给了面目丑陋者以不一样的人生遭遇,所以,算是重生了。” 赵锦绣一惊,这王御医说的哪里还是易容术,分明就是美容整形嘛。 这个时空太诡异了。看起来科技一点都不发达,医学也不发达,CT造影、核磁共振没出现,对于伤口感染的认识都不够到位,可偏偏有各种药理层出不穷。现在这医学世家的王家说出的所谓易容术,竟是美容整形。 赵锦绣以前的思想意识里,无论是从电视剧里,武侠小说里抑或是之前在凤楼研究过的易容术,都不是这个概念。 那几年,赵锦绣觉得穿越到古代,武功防身,易容躲避,金钱好办事,这三样居家旅行必备。可惜,这身子不行,武功就算废了,勉强可找到草木灰抵挡一阵;金钱的话,楚江南给的分红不菲,不差钱;就是这易容术,却始终没个突破。 那时,赵锦绣对易容术研究抱着狂热的兴趣,可是又不敢明目张胆,找到的导师也是些不入流的人,一张人皮扑脸上,连自己对着镜子都能看出破绽来。还有几次在小楼上弄,自己颇为满意,换了衣衫决定出去晃两圈试试效果。结果一出门,绿玉端着水过来,远远地就喊“三公子,午饭想吃些什么”,打击得赵锦绣立马回屋去。 后来,游走在帝都与令州之间,也曾刻意取道容州,想去拜访一下容州王家。可惜去几次,都是久叩朱门皆不开,看那门环都锈迹斑斑了,有知情人说王神医云游四海,难得回来一趟,这王家府邸早就是荒园了。 如今听王云说起,这易容术的概念还真让赵锦绣震撼。略略敛起惊讶,赵锦绣惊讶地赞叹:“容州王家不愧是医学世家,没想到医术如此精湛。以前,我对这易容术的理解,可不是这般。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王云也是一笑,道:“哪里是王妃孤陋寡闻,名门闺秀皆在深闺,对江湖鲜少涉足。臣下想,王妃理解的定是一般的易容术。那种只需依形修饰,可改了容貌,换衣衫,拿捏声音即可掩饰身份。江湖人士行走,多用此项。” 赵锦绣站起身,对王云一拜,道:“今日,多谢先生赐教。他日,若有机会,必得跟先生好好学习,我倒是羡慕起这位小哥了,能跟着先生您耳濡目染。不知小哥,可知这落葵可否入药,有何功效?” 那童子略一抬头,赵锦绣这下看到他的眼睛,很深邃的眸子,决计不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人该有的。 赵锦绣不动声色,眸光微敛,似笑非笑地看着这男子。 他立马垂了目,低声说:“回禀王妃,这落葵,小童还没有学到。” 赵锦绣摇摇头,瞟一眼王云,他也面有忧色。赵锦绣呵呵一笑,道:“先生这童子,还需调教啊。这落葵入药,可是这几年医者们的大事,有散热、凉血、解毒之功效。作为想要踏足医界之人,怎可对近年来的医界大事毫不知情呢?” 王云神色有异,讪讪一笑,道:“王妃教训得是,心儿,还不多谢王妃?” 那小童依言上前,深深鞠躬,作揖道:“多谢王妃提点,陈心定然用功学习。” 赵锦绣新下已探个七八分,对于对方的动向,也是猜测了两种可能:一,这是桑骏安插的人,监视王云;二,这小童是别人的人,来此,瞧自己的情况,或者要告知自己什么。 这时,恰巧明云欢托着点心进来,便也对王云二人挥手道:“如今宫中形势微妙,听殿下说,王先生是御医首席,怕不得在此多留,本王妃就不留二位在王府用饭了。欢欢送客吧。” 明云欢应了一声,放下托盘,送了二人出去。 赵锦绣气定神闲,拈起一块豆糕,看了看,扔到一旁,唇边露出一抹笑。若那人不是桑骏的人,那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9章 桑骏的棋局 果然,赵锦绣刚一闭目,就听得门外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尔后,那小童的声音响起,比先前清脆些:“王妃,小的可以进来吗?” 赵锦绣徐徐睁开眼,轻点头示意他进来。 他走进来,在离赵锦绣一米的地方站定,双手捧着一个锦盒,道:“这是王御医适才忘了给王妃的东西。” 赵锦绣接过来,随手打开看看,里面是几粒棕褐色的药丸,略一闻,不过是普通的清热药丸。赵锦绣当下就判定其中必有古怪,便将锦盒关起来,随手放到一旁的案几上,狐疑地问:“这是啥?” “回禀王妃,这是王御医配的平心丸,说:若是王妃心烦意燥,可剖开一粒,吃一半,两个时辰后,再吃另一半。”小童垂首站在原地。 赵锦绣眉目含笑,对一旁的明云欢说:“欢欢,将这个好东西收到我房间的抽屉里。” 这算是屏退左右,赵锦绣缓缓站起身,道:“阁下,去而复返,不知有何赐教?” 那小童没有答话,倏然站直身子,这下却是不躲闪,抬起头瞧着赵锦绣,眸光虽冷冷的,却也充满赞赏,然后,他低低地说:“凤楼三公子,果然名不虚传,观察入微。” 赵锦绣踱了两步,理着罗袖,轻笑道:“哪里。只是阁下忘了,易容一技,不只是徒有外在,且该观形察神,听声辨气。其坐立行止,心志谈吐,皆要加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需心要达到。阁下,徒有其形,不具其神,又不注重细节,明眼人稍一看,便可看出。居然敢在如今的令州行走,且至今能跟本王妃说话,也不知是阁下运气好,还是已成别人的棋子。” 赵锦绣语气淡淡的,像在叙述无关紧要的事,那小童却是如意料中般变了脸色,压低声音问:“你如何知晓?” 赵锦绣施施然往旁边继续踱步,看着韶光残照落在木质地板上,纹理清晰,猛然回头,对着这人奸诈一笑,道:“欲取之,必先予之。阁下,应该懂得礼尚往来,何况,这可是关系到你的安危,还有你背后的人安危,或者是你们的布局。至于我,我不着急,因为我的退步,比任何多。” 这人眸光一凌,尔后站直身子,冷哼一声,道:“赵三公子不愧是这几年生意场上的才俊,任何时刻都需利益至上。” 赵锦绣更是笑得花枝乱颤,不紧不慢地说:“阁下既知,那就速速决定,这世间的机会可都是稍纵即逝,唉,看这韶光残照的,不知不觉也快到晚膳时间。” 暗语提醒,对方自然知晓赵锦绣在说“时间不待人”,他也是冷笑一声,道:“三公子的算盘向来响亮,在下佩服。我这次是来看看你的处境与身体状况,我家公子也让我带话:希望你在此静养身子,保护好自己,时机一到,定会救你出去,让你无须担心。” 原来是所谓的救护者。赵锦绣扫面无表情地扫他一眼,暗自分析:从他话语中可排除他是江慕白的人,那么,他家公子到底是谁? 赵锦绣不会傻得主动问“你是某某某的人么”,万一这厮并不是真的救护者,而是桑骏派来试探自己的,自己那么一问,岂不是落入陷阱。 赵锦绣不会做傻瓜,所以,眸光微敛,冷笑道:“笑话。我为何要出去?在这里,殿下对我极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男人眉头一蹙,却是急了,低声道:“你不相信我?” 赵锦绣坐到主位上,道:“阁下是谁?凭什么让我相信?” 男人上前一步,又看了看四周,用唇语吐出四个字:来仪客栈。 赵锦绣一怔,眉头一蹙。这‘来仪客栈’有一半的股份是凤楼的,而这个事情只有凤楼里几个高层知道,难道来的竟是凤楼的高层么? 话说楚江南坠入锦河之后,赵锦绣被桑木森带在风陵渡,那半月也偶尔听来往的客商说起凤楼在楚江南失踪后,一片混乱,几乎陷入瘫痪。具体情况如何,自己一概不知。 那么,来人是凤楼的人。可到底是高层里的哪一个?或者说来到令州的到底是凤楼的什么人? 赵锦绣一蹙眉,越发担心,之前楚江南因自己坠入锦河,而今,如果凤楼的其他兄弟再因为自己的事搭上性命,自己的罪孽可就更深重了。 于是一方面怕是桑骏派来试探自己,另一方面,又怕真是凤楼的兄弟们。所以,赵锦绣这下倒不敢问了,反而神色淡然地说:“我在这里很好,阁下费心了。如今令州比较乱,阁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那人眉头一蹙,问:“你真打算嫁给桑骏?” 赵锦绣一笑,道:“自然,殿下待我极好,我如何可能负他?” 对方不在说话,只是脸色越发黑。赵锦绣看到门口鹅黄的衣衫一晃,仿若是明云欢,赵锦绣立马站起身,走到那人旁边,悄声说:“我就来告知阁下,你何以被我看穿。阁下易容天衣无缝,只是身形气势少了谦卑,不像一个小童;其次,阁下的手不是一双小童的手;第三,阁下的熏衣香忘了祛除了,这种香,恰恰不是来自令州盆地,反而是连国深山里一种香木的叶子所研磨而成,极少极珍贵,凤楼帝都分号才有卖。” 那人一下子愣在那里,赵锦绣却是云淡风轻地说:“替本王妃多谢你家先生,先生是人才,你以后做事机灵些,谨慎些,将来也好为国效力。” 那人立马回神,鞠躬道:“小的谨记。”尔后,退了出去。 赵锦绣暗自琢磨:这人怕真是凤楼的人。先前,桑骏要以自己为棋子布局引人来,自己也曾算计过,若真有人来,怕只得有萧元辉,再加上一个江慕白。 而其他国家的人来令州,也不过是作壁上观,趁乱分一杯羹罢了。那么,如果今日来的人是凤楼的人,到底又是谁告知凤楼的人,早就在凤楼商船的熊熊大火中葬身的凤楼三公子还活着,且就是桑国摄政王的准王妃呢? 赵锦绣不由得蹙眉,如果是凤楼自己的人知道的消息,那就意味着楚江南在来赴死之前,先做了安排;如果不是凤楼,那么桑骏的野心竟不只是国家,还包括凤楼——这时空的第一大财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30章 原来是他 形势越发复杂,桑骏这局棋,不知要引来多少人来共同对弈。 难不成这男人想借这次一决高下,彻底将这七国的局面给告一个段落?若是如此,倒真是疯狂。 须知,他是布局者,是赌博者,是这局赌局的庄家,但同样也得要面对各路踢馆者。而每一个都来者不善。纵使是他的地盘,纵使是他布局,哪又如何? 这男人这样做,如同走钢丝,走过去,他就是赢家,桑国会更加强盛,其余几国怕再也无力回天,若是走不过,桑国与桑骏都将败落。 桑骏不可能不知这些道理,可还是选择这样做。这男人真是太疯狂。 赵锦绣一边挑着碗里的菜,一边思索。 一旁的明云欢低声问:“小姐,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您说说想吃什么,让厨房另做?” 赵锦绣摇摇头,夹了一小块鸡肉,放到嘴里嚼。这些菜又怎么不合胃口呢,全是自己最爱吃的。 到底是谁打听到的自己的喜好呢。来到这西苑大半日的光景,点心、菜式,连茶水都是自己喜欢的,甚至那些窗帘的色彩质地。 当然,这些年,赵锦绣作为凤楼三公子,是决计不会让人瞧出喜好的。若说泄露了喜好,便也是最近的事。 赵锦绣喝了一口鱼汤,是那种熟悉的味道,桑木森惯用的手法。赵锦绣一下子怔住,又试着喝了一口,有略略的不同,但是该是同一种做法。 不知怎的,鼻子有些酸。抬头喊道:“云娘。” 站在帘外的云娘应声进来,问:“王妃可有吩咐?” 赵锦绣眉头一蹙,问:“这些菜谁做的?” 云娘一愣,满面疑惑地说:“厨房的两位师傅,皆是御厨,王妃是觉得不合口味么?” 呀,这桑骏竟是御厨都敢明目张胆地放家里了,倒是越来越张狂。怕这一次,小皇帝被绑架,也不一定是别人所为,不过是桑骏趁令州乱,借别国的名来敲掉自己权倾天下的妨碍罢了。若是如此,这男人就真是太可怕了。 “王妃,如果不合口味,奴婢马上去安排,再给您做。”云娘将赵锦绣没有说话,立马又问。 赵锦绣也没个明确表态,紧蹙着眉头看她一眼,问:“这些菜谱是谁定的?” 云娘面露难色,有些为难地说:“王妃,这有些事,不能为难奴婢。” 赵锦绣判定有古怪,心里又不想是那般,却又偏生想要知道,便半垂着眸子,赌气地说:“那我便不吃了,说是你们伺候不周,殿下回来,我也这样说。” 云娘越发为难地说:“王妃,您方才也说,这王府最重要的就是规矩与恪守本分。” 赵锦绣又看了看那些菜式,扫云娘一眼,想了想,还是得问,于是很无赖地换了个方法,说:“好吧,规矩。那么,我问,如果是,你就别出声,如果不是,你就将我的汤撤掉。” 云娘显然从未听过这等说法,脸上全是惊异的神色。 赵锦绣略一笑,道:“这就不违背云娘的规矩了。” 明云欢也在一旁掩嘴偷笑,道:“小姐,您可真是蕙质兰心,冰雪聪明。” “鬼丫头,改天我再慢慢收拾你。”赵锦绣对她挥挥手。 明云欢吐吐舌头,一脸沮丧,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 赵锦绣没理会他,转过脸来看着云娘,也没看云娘的意见,便直接问:“这菜谱是殿下亲自安排的吗?” 这答案其实很重要。所以赵锦绣一问完,就觉得心跳得很快,手也不由得握紧,紧紧盯着云娘,云娘默不作声,垂首站在桌前。 良久,二人都维持着这个姿势。答案显而易见,桑骏给厨房的菜谱,至于这菜谱是怎么来的,赵锦绣隐约知道。 只是心里还是祈祷:一定不要是这个结果,否则自己如何去面对? 然而,尽管不希望是,赵锦绣依然要去验证这个结果。结果会决定一切的走向。 于是沉默良久,赵锦绣站起身对云娘说:“你什么都没有说,王府规矩并没有破坏。退下吧,我乏了。” 胡乱洗了个热水澡,让明云欢点了些安宁熏香,赵锦绣躺在床上,帷幕低垂着,太阳穴隐隐作痛,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赵锦绣就那么躺着。窗外的天空像是乏了油的灯,最后一丝的红光都退去,屋内漆黑一片,有种空如大海的孤寂。 略翻身,不由得又想起江慕白,也不知他到底如何。这危机四伏的,他在这令州不知是否有势力。 正想着,倒是听见门吱呀开了,接着便听见明云欢小声的喊:“参见殿下。” 原来是桑骏回来了,赵锦绣心里莫名一慌。接着便听见桑骏的声音:“你退下吧,将烛台给本王。” 明云欢像是应声出去,接着便是关门声。赵锦绣裹着被子,瞧着帷幕外,桑骏掌着烛台挑了帘子,绕过屏风走进来,将烛台放在桌上,便是兀自脱了大氅挂在旁边架子上,便往床边来。 赵锦绣更是紧张,心想:这家伙又要来上演什么限制级的么?如果是,自己怎么办?还有,他是不是真是双重人格,如果是,这晚上可是难以对付的。 赵锦绣越想越慌乱,便决定装睡,立马闭上眼。刚闭上眼,就感到桑骏挑开了帷幕,可他并没有上床来,而是在床边坐下来。 应该是在凝视自己吧。赵锦绣的心跳得越发快,闭着眼不敢睁开,怕一睁开,便要面对尴尬的情况。 突然,他的手轻轻触摸赵锦绣的脸,粗糙的手指带来的触感如此熟悉,让赵锦绣忽然想哭。 怎么真是这样的结果? 这时刻,赵锦绣终于知晓为何当晚,桑骏杀光所有秀女,却单单留下自己;而留下自己后,却又是那般爱恨交织的表现,说那么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在得知自己说是江慕白的女人时,竟是那么愤恨;还有,早晨时,他那种如水的温柔。以及那些菜式,自己的喜好…… 赵锦绣只觉得一寸寸逐渐清晰,答案已然鲜明。 那么,如果是他,自己便不那么害怕了吧。略松一口气,接下来要做的便是亲自证实吧。 赵锦绣想到此,像是睡梦中一般,自然地翻个身,躲开他对自己脸颊的摩挲,嘤咛一声,便施施然睁开了眼。(未完待续) 第31章 表白 爱情,在错的时间错的地点,遇见对的人,也便是错。 ————题记 屋内烛火轻轻跳跃,朦朦胧胧的光影里,桑骏坐在床边,一袭紫衣,头发却是如早晨出门那般,束得很整齐,神色专注地看着赵锦绣。 他显然是没料到赵锦绣会突然醒来,手还维持着抚摸赵锦绣脸颊的姿势:低着头,眸光很专注。这下看到赵锦绣睁开眼,却是怔在那里。 赵锦绣则抱着被子,慵懒如猫咪,眼神迷蒙地看着他,像是不认识眼前人。 桑骏维持着这姿势,好一会儿,才不自在地收回那只悬着的手,略略坐正身子,低声问:“吵醒你了?” 赵锦绣为了让装睡看起来更逼真,依然一副迷蒙的神色,望着桑骏不发一言。 桑骏被看得不自在,眉头略蹙,又颇烦躁地伸手覆上赵锦绣的额头,很担忧地问:“如月,怎么了?” 桑骏的手覆在额上灼热的温暖,粗糙的手心再次印证了赵锦绣方才的感觉。 果然是他。赵锦绣心里苦笑。 然后,赵锦绣装着像突然反应过来,立马挪动身子,躲开他的轻抚,裹了裹被子坐起身来,有些害羞地瞧着桑骏,柔柔地问:“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桑骏轻笑,身子略略放松些,语气柔柔的回答:“刚回来,来看看你是否习惯西苑,看起来睡得很不错。” 赵锦绣一听,故作害羞地低头,细声回答:“回禀殿下,如月是很喜欢这里,桃花很美,鲜少人来打扰,很是清静。如月向来喜静。” “我知道你喜静。”桑骏这会儿,声音里也带着笑。 赵锦绣心中却不是滋味,这也是个深情的男子,可惜注定不属于自己,自己也注定要负他。 前世,自己做了陈秀丽的替身已经受够了。这辈子,说什么也不能重蹈覆辙,继续走前世悲催的路。 只是,这最后的结局,桑骏是不是可以承受呢? 赵锦绣感觉心酸,便装作害羞,将头埋得很低,尽量不让桑骏看出端倪,想到难过处,只得颓然闭上眼,心里又是一阵阵的酸楚。暗想:倘若他不是因为林希才对自己好,而只是单纯地因为自己是赵锦绣,便有这般深情对待,那么,自己也会奋不顾身地跟着他前尘后世,永不言悔。 可惜,人生从来没有彩排的机会,更没有涂改液可以抹去不好的片段。说如果,是太唏嘘,太奢侈的事。 赵锦绣还在兀自感叹,桑骏却忽然说:“已入夜了,令州夜里比较凉,你身子还没好,快躺下去。” 接着,横斜里伸出一只手,紫袍翩飞。赵锦绣吓了一跳,本能一躲,裹着被子一闪身,躲开他的手,抬头一看,桑骏的手尴尬地悬在那里,眉头却是皱起来。 赵锦绣暗叫不妙,看这家伙的神色,黑得跟暴雨来时的天空一样,云层墨染的,看样子,又得要发脾气了。 正在想如何应对,却见桑骏将那只手收回,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语气低低地说:“对不起,我知道昨晚吓到你了。” 赵锦绣只觉得脑袋瞬间空白,一脸狐疑地望着桑骏,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恶作剧的成分或者虚假的信息,但他脸上确实只有抱歉的神情。 这状况太出人意料了,他居然没有发脾气? 赵锦绣十分狐疑,转念一想,却是释然,明了桑骏也不过是落入爱情的男子。 这么一想,赵锦绣便是暗自感叹:即使是桑骏这样的男人,落入爱情,也会变得柔软。心里更是因这种认知,陡然腾起细细密密的疼惜。 抬头看桑骏,他神色颇不自然,尴尬的气氛浮在两人之间。赵锦绣也觉得不自在,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一时没想到,便胡乱拉扯了一句:“不是,如月只是想——” 赵锦绣还没想到该用什么话继续去解释适才的躲闪,桑骏却一下我住赵锦绣的手,有些急切地问:“想什么?” 赵锦绣吓了一跳,也算是急中生智,慌乱地问出一句话:“如月想问殿下吃过没有?如果没有,就吩咐人去做。” 关心人的话永不过时。赵锦绣一说出那句话,立马在心中赞叹自己是天才。这伸手不打笑脸人,想他桑骏必然不会有计较了。 果然,桑骏一听,声音也轻松下来,略带着笑:“我在宫里吃过了,如月不要担心。过几日,忙完了,我就天天陪如月用膳。” 桑骏这话说得很平静,很闲话家常的,但这无疑是最动人的情话。 赵锦绣听闻,竟是不争气地鼻子一酸,低头小声地说:“殿下国事为重,可身子也要注意,这几日,天气不稳。” 赵锦绣说完这话,倒是心里一急,本来睁开眼是要试探桑骏的身份,可这番却是因这种恋人间的专属对话,而感觉无比紧张,心里的弦像是在被纤纤的手指不断撩拨,颤动得慌乱,竟是沿着这模式走下去了。 这感觉很不好,像在看一本极其动情的小说,而自己已化身为小说中的人物,体验着人物的情感,感动、难过,想要抓住什么,却可清清楚楚知道那只是属于别人的风景。 赵锦绣越想越烦躁,桑骏却是再度伸过手过来,这下速度极快,赵锦绣逃无可逃,被他捉住。还未呼出声来,就被他摁在床上。 这厮又要做啥?难不成真是双重人格?赵锦绣一下子慌了,不由得低喊:“殿下,不要。” 桑骏手手一凝,整个人伏在赵锦绣上方。继而,一张脸笑得灿烂,俯身而下,低声问:“如月想要本王干什么?” 赵锦绣看他的笑,知晓方才自己是多心了。此刻,窘迫得不知该说什么,赶忙将自己埋进被子里,不敢看桑骏。 桑骏却将赵锦绣拖出来,将被子盖好,道:“你也知天气不稳,就好好休息。” 赵锦绣“嗯”一声,乖乖躺好,昏暗的光影里,竟是不觉间泪湿了眼。桑骏却还是坐在床边,专注地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被看得不好意思,垂着长长的睫毛,柔声说:“殿下快去休息吧,白日间,还有很多琐事需要操劳。” “不急,我想好好看看你,因为看着你,感觉好放松。”桑骏缓缓地说,赵锦绣的心因这话又乱了,不禁在心里骂一句:说这种话,做这种举动,鬼才睡得着。 赵锦绣闭着眼睛躺着,自然是睡意全无。不过,方才被搅乱的心湖总算归于平静。 心平静了,赵锦绣便将遇见他的过往点滴都快速理一遍。很清楚地看到两人之间的结局。这结局从一开始,就已注定。 莫说自己与他之间,横隔着楚江南的死,隔着萧月国与桑国迟早的对决,就单单是林希身份这点,自己就不可能跟他有结果。 如果不管不顾,深陷下去。或许会获得片刻欢愉,也或许运气够好,拨乱反正,他有朝一日会爱上赵锦绣,而不是林希。 可这开头的替身生涯到底多少年?前世做了替身的赵锦绣,却是一天都不能忍受这种日子。何况,桑骏并不如许华晨对自己那么纯粹。此刻的他一边看似深情,一边将自己作为一颗棋子,来搅动天下,设一个请君入瓮的局。 楚河汉界。这就是自己跟他的结局。 当然,以上的种种不过是推测,前提还是要最后证实桑骏的身份。而此刻,既然他不肯离去,那就好好酝酿一下,趁这一次就将他的身份定下来,免得拖泥带水,夜长梦多。 赵锦绣深吸一口,敛起所有波动的情绪,却是听得桑骏问:“如月,何故叹息?” 赵锦绣缓缓睁开眼,幽幽地说:“如月有一事,内心忐忑,整个下午一直在思索,不知如何对殿下讲。” “哦?何事?”桑骏语调变得警觉起来。 赵锦绣抱着被子再度坐起来,沮丧地叹息一声,怯生生地说:“殿下,如月听闻府邸内的桃花不能随便攀折,所以——” 赵锦绣支支吾吾,桑骏却是一笑,打断她的话:“我以为什么大事,不就是几枝桃花么?这些桃花本来就为你栽种的。你喜欢当然可以摘,百无禁忌,你倒是好,一个下午都在担心这,怪不得王御医说你思虑过深,影响身子。” 桑骏说着还伸手来揉赵锦绣的头发,语气宠溺地强调:“那些是对别人,你是例外。” 赵锦绣一脸惊异地看着笑容温暖的桑骏,小声提醒:“殿下,我们认识不过两天而已。” 桑骏一下怔住,赵锦绣立马咬着唇,赶忙低头。心里却已然笃定:若这些桃花真是为自己种的,那么这证据也再次表明:桑骏就是桑木森。而桃花,怕是跟月桃坡与林希初相遇有关。 桑骏却是一直没说话。赵锦绣也低着头,又觉得有什么不对。思量片刻,继而恍然大悟:依照齐眉的性格,如果桑骏就是桑木森,那么他定会在桑骏回府的第一时间告诉他阮香绫的事。可如今桑骏这表现,像全然不知此事。 这事倒是奇怪了。桑骏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照理说,他使用正牌身份,就是在隐藏自己的身份。这一时间,应该不会想让自己认出他的马甲来。可从昨晚见到桑骏开始,他仿若是在处处给自己暗示,让自己不得不怀疑他和桑木森是同一人。 若说他是情不自禁,露出一两处破绽,还可说得过去。可这短短两天,他是露了不少的蛛丝马迹,这刻不是心思缜密、老谋深算的桑国摄政王所会犯的低级错误。 这更像是故意让自己认出他的身份。 赵锦绣因这个结论,觉得心里一咯噔:认出他是谁,又有什么目的?假设自己真是林希,必得是对他有情,那么在这场对决中,桑骏到最后,还可以有一张牌,那就林希对他的感情。 赵锦绣分析着,心越发荒凉,身子也不由得一颤。 桑骏却是伸手过来连带被子一起往怀里一搂,责备道:“早让你好好躺着,你又爬起来。” 赵锦绣仰着头,看着他,心里想:这关怀到底是真的,还是为了砝码更有分量呢? 若是后者,赵锦绣心里一酸。 桑骏却像是被赵锦绣的神色吓到了,忙挪上床,将赵锦绣紧紧搂在怀里,问:“如月,你到底怎么了,你这眼神怪吓人的。” 赵锦绣垂了眸,摇摇头,小声说:“殿下,不是如月摘桃花。摘桃花的是阮香绫。齐眉公子没有向您说过吗?” 桑骏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轻笑一声,说:“原来你是在为阮香绫担心。我倒是不知香绫摘了桃花。我一回来,急着来看你,也没见到齐眉。” 赵锦绣还是对此说辞很怀疑,人却是乖巧地躺在桑骏怀里,自言自语:“齐公子,会去哪里呢?” “别管他,他是第一杀手,总是这性格。”桑骏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一边替赵锦绣将鬓边的几缕发丝理顺。 赵锦绣“嗯”一声,又问:“殿下跟齐眉公子很熟?” “木森的兄弟,自然熟。”桑骏言简意赅地回答,将赵锦绣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示意她好好休息。 赵锦绣点点头,却还是垂着眸子,语气沮丧:“殿下跟香绫也很熟吧。” “自然,你怎么总是提香绫?”桑骏一边答话,一边翻个身,双手枕着头,和衣与赵锦绣并排躺着,很悠闲的模样。 赵锦绣也顾不得这厮是不是想睡在这里,目前的对话进行到这里,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赵锦绣用手支起头,俯看着桑骏,不安地咬咬唇。 “又不好好睡觉,难不成想让本王抱着睡?”桑骏语气暧昧,双眸微敛。 赵锦绣别开眼,低垂着头,小声说:“殿下,是如月没有说出来,一直在酝酿怎么跟您说。因王府有规矩,要如月好好地管理府里,所以,如月按照您的规矩,将私自摘取桃花的香绫下狱了。” 赵锦绣说完,偷瞄桑骏一眼,只见他脸上笑意更深,不紧不慢地问:“你一直忐忑,我会怪你将香绫下狱?” 赵锦绣立马点点头。桑骏脸上笑意更浓,道:“你没按照规定,将香绫就地打死?” “啊?”赵锦绣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桑骏。 桑骏伸手轻轻捏捏赵锦绣的脸,哈哈一笑,问:“你说说为何没有那样做?” 赵锦绣垂着目,像是猫咪一样,躺下去,将被子一拉,这回却是桑骏支着身子,在赵锦绣头顶上方,目不转睛地瞧着,声音也略带着沙哑,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倒说说?” 说说?不就是为了试探你么?赵锦绣瞧着他清亮的眸,说:“桑将军是桑国第一大将,香绫是桑将军的贴身侍婢,若如月将她处死,就是陷殿下于不义。将军尸骨未寒,这番,势必让桑将军的部众心寒,对殿下有看法。如月当然不能那么做,所以,只能等殿下回来定夺。如今,如月斗胆,请殿下开恩,这桃花一事,可否饶过香绫?” 桑骏没有说话,依然支着双手,俯看着赵锦绣,温热的气息在近在咫尺,在周遭四处弥散。 这暧昧的场景,让赵锦绣有些不自在,半垂着眸,低声问:“殿下,不可么?香绫的事真是事关重大——” 赵锦绣还没说完,桑骏却突然俯身一个吻,落在赵锦绣的脸颊上,将这话硬生生打断。他气息温热,辗转地吻着,寻找赵锦绣的唇。 赵锦绣慌了,连忙将他一推,颇为生气地说:“殿下,这事事关重大。” 桑骏跌坐在一旁,背对着烛光,脸上的神色不明,但赵锦绣却能感觉他的目光很灼热。于是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如月,你为什么要对我好,你我不过才认识两天而已。你之前与桑将军不是山盟海誓么?”桑骏忽然问,语气很冷,但却充满烦躁。 这男人还真是纠结。赵锦绣觉得自己也懒得再去绕弯,索性直接丢出重磅炸弹好了。于是,神色平静地看着他,说:“因为殿下对如月说的话,桑将军也曾说过;因为香绫当锦王府如自己的家;因为如月每餐的菜式是只有桑将军知晓的口味;因为殿下说话的语气,看如月的眼神;因为殿下身边有以易容术著称的容州医学世家王家的人…..” 桑骏因赵锦绣的话,坐直身子,冷笑道:“别说了。” 赵锦绣面上一笑,道:“我以为殿下想要如月说。” 桑骏一言不发,只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也毫无惧色,云淡风轻的笑,缓缓地说:“不知殿下可否告知如月,您的意图,如月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桑骏语气冷然:“本王为何如此,凭你的聪明,想不出么?” 赵锦绣还是一脸淡然笑,慢慢摇头,轻吐两个字:“不知。” 桑骏激动地上前一步,将赵锦绣推在床上,圈在他双臂之间,近乎咬牙切齿地说:“许如月,我对你如何,你会不知?从前的事不说,四年前那一仗,你利用我们的感情,我也不去计较。就是今番,从锦河渡头到方陵渡,再到如今的锦王府,我对你做的,是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都做不到的。我宠你,纵容你,为你下厨,背着你在山路上走,即便是贩夫走卒,都会怕此举丢了尊严,你居然——” 桑骏的模样太骇人,那句子也太过震撼,赵锦绣心跳得紊乱,竭力与他拉卡距离,小声反驳一句:“你此刻,不也是利用我?” “利用你?你是女子,为什么要去管那些?林希已经死了,就让她死去。你就是许如月,我告诉过你,只要你呆在我身边,什么都不要做,不要问,本王会一直对你好的。”桑骏声音沙哑,癫狂得像一头野兽。 赵锦绣不敢看他,低着头,冷笑一声,道:“林希已死?你当她死了吗?那些人会当她死了吗?” “许如月,我会让知道你身份的人彻底消失的,包括萧元辉。所以,你就在这西苑好好静养,什么都不要做,只需看着我,跟着我,这样就好。”桑骏说到后来,语气里有着哀求。 颓然闭上眼,心因桑骏的话痛得无处遁形。赵锦绣从他身上看到固执的绝望挣扎。一如当初自己跟许华晨那般,分明没有退路,却不得不爱。 赵锦绣忽然桑骏很可怜。从小漂泊在外,吃苦自不必说,尔后悉心谋划,志不仅仅在桑国,更是天下,可是遇见林希,爱了,却是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在一起。 无论今日在这里的是林希本人,或者是她赵锦绣,都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林希不会丢下林家的使命,不会丢下从小一起长大的萧元辉;而她赵锦绣发誓不做爱情的替身。 “如月,我只是不想你将来才知道我是桑木森,怪我。”桑骏的话语低下来,继而将赵锦绣连同被子一起搂进怀里,搂得很紧。 赵锦绣不想去听这个煽情的理由,她固执地相信自己找出的理由:桑骏只是想将这感情换作这次博弈里最后的砝码。 赵锦绣拍自己迷失在别人的爱情森林里,就此停留下来,然后又开始一段悲剧的人生。所以,必须狠下心,于是,一边泪流,也一边强迫自己冷冷地说:“当然,如今,随你怎么说,你终究是骗了我。” 桑骏却是抱得更紧,喘息着说:“你恼我骗你,便是在意我。我知晓。” 赵锦绣无语,这男人的理解能力真是极品,能将一句责问,韵出这个味道来。 桑骏也不管赵锦绣的神色,只是抱着,生怕丢了一般,轻拍着赵锦绣的背,安慰道:“如月不生气。其实。我好想告诉你,只是事关重大,一直找不到适合的机会。” 赵锦绣还是没有说话,不断地告诫着自己:不要心软,不要动心。桑骏就是个蛊惑人心的男人,他能将桑国大权捏于手,绝非善类。 桑骏却是缓缓叙述起过去的点滴:“起初我在桑家,因母亲难产早早去世,所以我的日子也不好过,除了云姨照顾我。后来,我从娘的遗物里找到一封信,那封信是感谢我娘对他夫人和孩子的救命之恩,说许诺我娘三个要求。当时,我怀揣这封信离开桑家。对方就在令州以西的一个小镇上,收留我,送我一座宅子,香绫丫头,并且教我功夫、兵法,学习各种东西,甚至送给我一间熏香铺子让我自己经营。期间,又给我两个童子,就是齐眉和落飞,至于清音的事,李卿然已经跟你说过了。” 赵锦绣还是默不作声,却是不由得随着他的讲述,去想象那几年,心里一阵阵的怜惜,回过神来,不由得狠狠咬自己的唇,咬得血都出来了。 桑骏却还是紧紧搂着赵锦绣,继续叙述:“如月,你可知,化作桑木森也是逼不得已。那年,我满以为解了令州之围,打败董启明,回来封了锦王,便是扬眉吐气,可是权力场上的倾轧才刚刚开始。刺杀、暗中捣鬼,削我的兵权。那几年,我只得深居在这王府内,选大批的歌姬为乐做掩饰,而我的皇兄却是越来越将我视作眼中钉,我只能重新夺回兵权。当然,我在容州那一仗,也结识了王云,因此,便有了桑木森在军中的闪耀,加上我上奏朝廷告知,征伐云召国的时机成熟,更是给了桑木森做大将军的机会,这样我将军权握于手,才不会受制于人,才不会在我父皇死后,被人烹杀。如月,我是逼不得已。” 权力场上的倾轧,赵锦绣不是不知。许华晨曾有一次,间接说过:“为何权贵之家子弟的婚姻大多无法自己做主,便是那位置不是谁都坐得的。若是娶了普通人家的女儿,怕修为不够,举手投足稍微不慎,有时都会给家族带来深重灾难。” 那时,赵锦绣不仅知晓许华晨不会娶自己,也对权力场的血腥与野蛮窥伺一斑。这会儿听得桑骏低低的声音,心终究是软了几分,不忍心继续与他刀枪剑戟地对垒,于是说:“好了,不说那些,你在外奔波一天,最近事情多,去休息吧。” 赵锦绣说着,就要挣扎开,桑骏却是固执地抱着,语气也固执:“不,我要说。你可知,那一年在月桃坡外的溪边,你碧水凝脂,周围是落英缤纷,你回过头来,我便再也忘不了你,我设法打听你,约你在月桃坡决斗,后来倾盆大雨,我们困在山洞里,尔后吃烤鱼……” 他在回忆他的甜蜜,却与自己无关。赵锦绣有些抓狂,急急阻止道:“不要再说了,我根本不记得。” 桑骏果真闭了嘴,静静抱着赵锦绣,好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说:“如今桑国有些乱,太后受伤被刺中左胸,现在还在昏迷,御医皆说尽力而为,皇上也不知所踪。我会比较忙,但是很快就好了,到时候,我就可天天陪着你。” 赵锦绣只感觉惊心,这话分明是说: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桑国便是我桑骏的。 “如月——”桑骏忽然低下头,捧起赵锦绣的脸,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不要离开我。” 赵锦绣怕回答这问题,若说好,便是给了自己一把枷锁,也会害了桑骏;如说不好,自己又会立马陷入危险之中。 正在进退维谷之际,屋外忽然嘈杂声四起,凝神听,有兵戈相碰的声音,很快,有人在屋外低声说:“殿下,有人入府。” “处理掉即可,敢来打扰本王?”桑骏很是不悦。 “对方来势汹汹,手中拿的是皇上的龙袍一角。”屋外的人继续说。 桑骏骂了句“该死”,然后将赵锦绣往床上一放,掖好被角,道:“我派卫戍精锐在外守着,你放心休息。” 他一边说,一边拿大氅披上,赵锦绣忽然觉得没来由的心乱,喊了句:“你小心些。” 桑骏手一凝,回头看看赵锦绣,走出去之前,郑重地说:“等我回来。” (今天卡文,所以更得比较晚,并且只有一更,但是字数绝对没少,只是我觉得剧情没法分开,所以就合为一章7000多字的超长章节。另外,祝溪星生日快乐~!~,好了,令狐挥爪求一下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32章 不明来意的试探 赵锦绣哪里还有睡意。 桑骏是桑国真正的掌权者,少的不过是帝王的虚名头衔。他若决定的事,桑国上下莫敢不从,皇帝、太后也不敢反对,就算太皇太后偶尔有不同的声音,也不过是在后宫里说说,毕竟她只是个死了儿子的老太婆,没有依靠与实权,那头衔都是虚的。 至于锦王府,虽说并没有御林军的规格,但除一干护院之外,王府还有自己的禁军驻扎在锦王府外围,府内更是有二十六路卫戍,白日间看来带走阮香绫的卫戍,那种举手投足,全是精锐。 就是一只苍蝇飞进来,怕都得经过几层身份验证,而今却有人能闯进府来,本事与胆子都颇大。且听方才来禀告的人,像是说那人还拿着小皇帝的一角龙袍。 来人到底是谁?难不成先前自己都猜错了,桑骏并没有借助这一混乱,绑走小皇帝,扫清道路? 正疑惑,听得屋外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都是士兵的皮靴。 这是桑骏府邸卫戍所特有的装备。这几年,桑骏注重农耕、鼓励冶铁,桑国的冶铁技术突飞猛进,兵器越发锋利。 桑国军队先前的装束:皮甲、布鞋,虽还是大部分桑国军队的常规装束。但桑国都城令州的护城卫军,皇宫御林军,以及令州城外的驻军都开始逐步使用铁铠,高级军官使用价值不菲、防御能力颇高的明光铁铠,稍有点等级的兵士也改穿没有裙边的铁铠,着皮靴。 而锦王府的卫戍则是全套使用皮靴、裙边铁铠。这本来是战时,才会有的装束,这几日,因为令州风声鹤唳,这些卫戍们是全副武装了。 这番,桑骏果然调了精锐过来。这明说是保护自己,却也是防止别人劫走这颗棋子。 赵锦绣翻身而起,甚是烦躁。这锦王府的战斗力本来就不弱,加上桑骏早就布下天罗地网等人来。这锦王府如今就是龙潭虎穴,大张虎口。 谁那么不知天高地厚,来送死?赵锦绣实在想不出。又怕是江慕白那厮,他向来狂傲,这几日也在这锦王府来去自如,加上下午又对他说了那番话。 赵锦绣越想越觉得是江慕白,心里很是着急,立马翻身下床,想要去看个究竟。 很快穿好外衫,感觉甚为寒冷。于是拿起桌上的烛台欲要去柜子里翻找御寒的大氅,翻来找去,却都是一些被褥,并没有大氅。赵锦绣觉得奇怪,睡前,明云欢明明说过大氅放在这黑木柜子里的。 赵锦绣又翻了翻旁边的大木篮,只有一些丝帕锦缎,还没绣好,竹绷也在,像是给赵锦绣消遣用的。 寒冷一阵阵往单薄衣衫里钻,这令州的天气跟成都还真是很像,春季一入夜就湿冷得厉害。 赵锦绣环顾四周,决定裹被子算了。刚放下烛台要去拿被子,听得屋外有士兵厉声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赵锦绣立马屏住呼吸,仔细聆听,听得细细的声音,很有礼貌地说:“军爷,奴婢是王妃的贴身侍婢明云欢,这天气陡然转冷,王妃初来,这屋里没个大氅,要是半夜起身,怕是受凉,奴婢这便送大氅来。” 这明云欢本来就是明师傅送给自己的,并不能算亲信,何况这丫头那样子也绝对不是个实诚的样子,最近有些举动也古怪。之前明明说了大氅在柜子里,这会儿找不见,却在王府一片混乱时送大氅来。 赵锦绣直觉古怪,立即躺倒床上,拉上被子,继续听屋外动静,那士兵像是打量了明云欢一番,旁边有个士兵像是白日间来过,对另一个士兵,说:“确系王妃贴身侍婢。” 另一个士兵喝道:“过来,搜查。” 明云欢脆生生地答应“哎”,接着窸窸窣窣一阵,约莫是在搜查,片刻,听得那士兵冷冷地说:“进去吧。” 明云欢一边说“多谢”,一边推门进来。这一推一合,赵锦绣慢腾腾坐起身,待明云欢绕过屏风进来,赵锦绣恰巧挑开帷幕在穿鞋。 “小姐,你起来了?”明云欢将大氅往旁边的大竹篮里一放,立马走过来扶起赵锦绣,又将大氅拿过来替她披上。 赵锦绣裹紧大氅,瞧了瞧明云欢,问:“外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明云欢又点了一支蜡烛,哈哈气,搓着手,走到床边,瞧瞧窗外,这才走过来,小声说:“奴婢在这西苑里,也不清楚,当时正要睡下,便听得外面吵吵嚷嚷的。像是说东园那边来了刺客,要到景云阁去刺杀殿下,被发现了。” 赵锦绣“哦”了一声,没有做评价,心里却暗想:谁那么猪脑子,真要刺杀桑骏,也应该在他回府的路上动手,却到这铜墙铁壁的锦王府来刺杀,三岁稚童都不会犯这低级错误。这必定有古怪。 明云欢见赵锦绣没有说话,安慰道:“小姐,十三路卫戍都在这西苑呢,你瞧瞧,可都保护着您,你不需要担心。” 赵锦绣坐到桌边,摇摇头,道:“如今,多事之秋。我是担心这局势,担心殿下的身子。” 这话要多虚伪就多虚伪。赵锦绣偏生说得深情,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演技高。说完,不由得扫一眼明云欢,她脸上有一闪而逝的不快与担忧。赵锦绣几乎以为自己花了眼,再定睛看,明云欢又是平素那种少女的天真模样。 尔后,扑闪着大眼睛,说:“殿下文治武功都了的,若不是殿下,这些年,桑国哪里会这般强盛呢。区区刺客,小姐不必担心,何况是在府里呢。” 赵锦绣眸光一横,眉头一蹙,不悦地说:“欢欢,这种话你也敢说?平素里,就有人说殿下功高盖主,多少人想挑拨离间。你也这般说,是不要命了?” 明云欢撅撅嘴,一副快要哭的模样,垂首站在一旁,道:“奴婢一时情急,想要安慰小姐。再说了,这种话,欢欢也只是在小姐面前说说。” 赵锦绣裹紧大氅站起身,道:“以后你我就要在这王府里立足,这种话,就算是你我也不能说,不但不能说,并且连想都不可以,可知?” 明云欢抬起头,脸颊挂着泪珠,咬着唇点点头。赵锦绣抬起袖子为她擦泪,道:“你我没什么势力,要在这王府生活下去,必须谨言慎行,不可出一点纰漏,我这也是为你好。” 明云欢的眼泪更多,一边抽泣一边点头,赵锦绣又是一阵安慰。明云欢止住哭泣,便说:“小姐,您继续休息吧,不必担心。再说了,白日里,王御医也说,让您好好休息的。” 说着,也不等赵锦绣同意,便要为赵锦绣理床。 赵锦绣没阻止,只是看着明云欢端着烛台走过去,又将屋内其他地方的所有烛台都点亮,总觉得有些不寻常,却又说不出在何处。 明云欢倒是很细致地整理床铺,将床单、锦被都仔细,寸寸抚平。赵锦绣走过去问:“欢欢,你在做啥?” 明云欢一下子直起腰,轻笑一声,有些慌张地回答:“这春日潮湿,有些虫子爱入户,这初来西苑,熏香点的时间不长,奴婢检查仔细些。” 赵锦绣漫不经心一笑,道:“我还以为欢欢是在找什么呢。” 欢欢将锦被理好,很有礼貌地退站在一旁,说:“小姐就是爱打趣欢欢,叔叔让欢欢跟着小姐,欢欢自然要为小姐打算的。小姐,请休息吧。” 赵锦绣叹息一声,在屋内踱步,满是担忧地说:“我怎么睡得着。那刺客敢入府来行刺,必然不是等闲之辈,殿下又将人调了这么多过来,我甚是担心殿下安危。” “你这么担心殿下?”明云欢很小声自语。 赵锦绣却是听见了,不由得转过脸瞧她。却见明云欢一脸紧张,很是担忧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赵锦绣从虚掩的窗缝向外一瞧,只见士兵执着火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像是雕塑 ,没想到桑骏拍了这么多人来,到底是看中这颗棋子的。 “我得出去一趟,否则,我不放心。”赵锦绣放下窗户,转过脸瞧着明云欢。 明云欢大惊,头摇得像拨浪鼓,阻止道:“小姐,不可,外面不安全。” 赵锦绣哪里肯答应,说着就裹紧大氅就绕出屏风,明云欢却是闪身过来,挡住去路,小声说:“小姐,你竟是如此担心殿下了,你跟殿下,不会——” 明云欢吞吞吐吐,脸是红了,忙不迭地低下头。 这句子断然不是一个大家闺秀问得出的,明云欢虽有些不拘一格,毕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 “欢欢,这可不该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问的。”赵锦绣冷冷地说。 “小姐,欢欢只是担心。在李园的园子里,也有些姑娘私下说起,若是女子没有出阁前,就与男子有私情,出阁后,也会被看不起,所以,欢欢担心小姐——” 赵锦绣站在那里不说话,只瞧着低着头,局促不安的欢欢,兀自判断,怕这才是欢欢此次来的原因,来看看自己跟桑骏是不是有私情。那么,欢欢到底是谁的眼线? “小姐,奴婢真的是——”明云欢说着,见赵锦绣没反应,便抬起头来。 赵锦绣一笑,道:“这些规矩,我自然懂。殿下那般爱护我,自然也不会逾矩。你这丫头多心了。” 赵锦绣说着,点了点明云欢的脑袋。明云欢两眼放光,很惊异地问:“真的?” 赵锦绣微笑着点头,继续往外走。明云欢却是说:“小姐,既然您担心殿下,现在睡不着,这夜里太凉,奴婢为您取个炭火盆子,如何?” “好啊,那欢欢快去。”赵锦绣拍拍她,却在明云欢要往外走时,捏住她的脖颈。 (令狐,嗯,无力地挥一下冻僵的爪子,求一下粉红票。嗯,没错,降温了,冷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33章 明云欢背后的人 明云欢一下怔住,低声喊:“小姐。” “过去,躺好。”赵锦绣沉声吩咐。 明云欢没应声,也没挪步。赵锦绣深知这丫头是在赌自己不会动她,锁在她喉咙处的力道加大一些。 她因呼吸不畅,张着嘴大口喘息。 “最好听话,否则我杀了你。”赵锦绣冷冷地说,尔后又补充道:“你不知吧?我就是名满天下的凤楼三公子,这世间的名号,哪一个不沾血的?我也不在乎多杀一个。” 明云欢大口呼吸,如潮水起伏。赵锦绣知晓继续用这样的力道,明云欢若不反抗就会陷入休克,昏迷,甚至死亡。 赵锦绣不由得皱皱眉头,虽说这几年,作为凤楼三公子,是以温文尔雅的儒商闻名天下,但手上也不是没有沾过血。 那几年在外,行走南北,不是报凤楼的名号就一定可以安然度过。这时空格局动荡,并不太平,落草为寇者比比皆是,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逼得赵锦绣最终动了杀意。 虽说不是直接动手,但到底是跟自己有关。赵锦绣清楚的第一次下令杀无赦,是在元州官道,商队路过柏松岗,一伙强人提了大刀凶狠地将商队围起来,赵锦绣一番好言,对方不听,赵锦绣也得无奈地挥手,淡然地说:“灭之。” 当时,因赵锦绣功夫不济,楚江南让人教也教不会,加上身上曾经的伤,所以,楚江南也不勉强,只是每次出门行商,除了赵锦绣与绿玉,商队里的人功夫都极好。这是楚江南给赵锦绣最好的保护。 那一次,赵锦绣下令灭之,极快的剑,血肉横飞,一会儿,那些人就没了生气。 后来,也有几次,遇见黑店,不听劝阻者,同样这般处理。于是除了闻着血腥已然呕吐,倒是对弱肉强食的杀戮淡漠了许多。 而今,自己真的有必要杀明云欢么?赵锦绣想着那些杀戮的过往,手上力道稍微放松,明云欢大口呼吸着空气。 赵锦绣待她呼吸两口,一手掐着她的脖子,一手抓着她的衣衫领子,将她往床边拖。 “小姐,不要。”明云欢咳嗽着喊。 赵锦绣一顿步,道:“闭嘴,你若要叫喊,也省得我动手,我直接说你行刺,外面的士兵会直接进来灭了你。” 明云欢没有说话,却是眼泪滚滚,一张小脸花容失色,很委屈地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扫她一眼,这女孩看似惊恐,那眼神却没有惧色。以前公司,没少训斥手下,到底服气没服气,赵锦绣只需一眼,看那眼神便可。 自此,料定此丫鬟绝不简单,看来有朝一日遇见明师傅,倒是要好好敲击个清楚。 “过去,躺好,待我回来。”赵锦绣在她耳畔小声命令。 “小姐。”明云欢怯生生地喊。 赵锦绣面若冰霜,将明云欢又是一拖,冷哼一声,道:“我不管你是谁的探子,此刻,你只需配合我,否则,我也不介意亲自让手沾血。” 这句话一出,明云欢神色一凝,连梨花带雨的流泪都忘了,神色里全是惊异,好一会儿,才地喊:“小姐,你——” 赵锦绣不悦地白她一眼,打断她的话,低声说:“不用狡辩。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上天也不会掉馅饼,你家叔叔舍得你来我这里,这本身就透着古怪。再说了,我凤楼三公子在这世间行走,有今天的名号,靠的是敏锐的眼,亡命徒的胆。你以为是嘴说说而已么?” 明云欢欲妖说话,赵锦绣将她使劲一拖,扔到床上,窗外的士兵像是听的响动,立马问:“王妃,怎了?” 赵锦绣没有回答,而厉声责备道:“你这个鬼丫头,平素里,就毛手毛脚。我说过多少次,让你仔细些,这东西若是摔坏了,仔细你的皮。” 一边说,一边眸光凌厉地看着明云欢,示意她配合,同时,手上力道也松了些。明云欢还算配合,带着哭腔喊:“小姐息怒,欢欢以后一定小心的。” “这是要看殿下原谅你与否。”赵锦绣冷言道。 明云欢嘤嘤哭泣不语。赵锦绣甚是满意,一手掐着她的喉咙,命令她将外衫脱掉。 然后将床头,自己之前扔在那里的纱衣抓过来,将明云欢的手脚捆起来,因为不是绳子,不好系,又怕系得不紧,这丫头跑掉。所以,赵锦绣系了拴贼的扣子。 当然,这种捆缚的方法还得益于许华晨的突然而来的兴致。他大少爷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赵锦绣在为猫脖子系绳子,一会儿带出去打针。 许华晨就说这系绳子很多种方法,最后莫名其妙就讲到如何以最快速度捆缚一个人,还拿赵锦绣的双手做试验,讲解完毕,还心情很好地奉献出自己的双手让赵锦绣练习,最后,赵锦绣练习半天,花苗苗的预防针也没打成。 将明云欢系紧,扔在床上,这会儿,赵锦绣才很不耐烦地喝道:“哭什么哭,如今是什么光景?还不赶快滚去取暖炉来?” 尔后,低头,对明云欢说:“配合,否则,我可以让屋外那群士兵将你砍成肉酱。” 如今的情况,即使明云欢是很厉害的角色,都不敢轻举妄动,赵锦绣可能下不手,可不代表不会让别人动手。 明云欢嘤嘤一哭,比较大声。 “闭嘴,一点都不机灵。”赵锦绣喝道,拿块布将她嘴塞住,拉了锦被为她盖上,拍拍她,低声说:“乖乖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赵锦绣做好这一切,立马穿上明云欢的衣服与鞋子,跑了两步,又朗声道:“慢着,还说自己不毛躁。外面那么到冷,披上这大氅,免得到时候病了,又得让我挂心。” 说着,自己一边披大氅,一边细声细气地说:“谢谢小姐。” 披着大氅推开门,快五月了,这寒气却是逼人,缩缩肩膀,拉拉大氅,对着站在门口的一排士兵略一福身,低声说:“多谢军爷让婢子进去。” 那溜儿站得笔直的士兵如预料中一般有素养,根本就没有扫她一眼。倒是那走来走去的卫戍队长远远地扫一眼过来。 赵锦绣连忙拉紧大氅,往回廊那头走去。约莫是晚上十点过,西苑因人气较少,加上植物颇多,看起来比较荒凉,而这令州盆地历来多雾。 这番园子里也起了雾,能见度不高。赵锦绣拉起大氅的帽子,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胸口也因这冷而隐隐作痛。 咬着牙往前走,曲曲折折的回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溜儿的红灯笼在雾气迷蒙里显出阴森森的惨淡。 原来红灯笼也可营造出聊斋的效果。赵锦绣不禁打个寒噤。走了一阵子,也遇见几对巡查的士兵,只当她是府里的丫鬟,也没有过问。 赵锦绣就这样过了正厅,往西苑的另一排房子走去,上午初进园子,阮香绫讲过那边是库房,添置衣物被褥、暖炉、凉兵都在那边,那里有丫鬟婆子时刻值守。 远远的,就听得几个丫鬟在窃窃私语,也听不分明,赵锦绣只在门口咳嗽一声,半遮着身子,露出裙边一角,试了试,小声说:“你们倒不怕闪了舌根,这是什么地方,也的胡言乱语。” 那群丫鬟立马没说话,赵锦绣拉低帽檐,这才跨进去,很不屑地冷哼一声,往里面的暖炉房走。 暖炉房里,果然有个丫鬟在值守,正在桌边支着头打盹,安然入睡的样子。 若是平时,这副景象很合适。但今夜,这景象自然是格格不入。赵锦绣走上前,选了个角度站定,在桌上敲一下,那丫鬟立马睁开眼。 这丫鬟的眼眸很明亮,不是那种不染纤尘的天真,而是不觉透着一种锐利。赵锦绣对自己选的这个角度很满意,自己可以将对方尽收眼底,可自己不仅紧拉着大氅,压低帽檐,反而是站在逆光的地方,对方一时间根本不能看到自己的脸。 那丫鬟脸上闪过一抹狐疑,问:“要什么。” “暖炉。”赵锦绣学着明云欢小声说。 那样丫鬟站起身,穿的竟是大衣衫,看不出身材,只能看出颇为高挑,比自己还高出一头,她踩着碎步,往那暖炉架子边走,问:“请问姐姐,这是谁要的?” “王妃。”赵锦绣言简意赅。 那丫鬟不由得转过身瞧赵锦绣一眼,半垂的眸子,像是仔细辨认了一番,才狐疑地问:“王妃要哪种规格的?” 赵锦绣一愣,直觉这话不能随便回答。虽然这暖炉的种类与规格自己是懂得的,可总感觉这丫鬟这话怪怪的,因为,赵锦绣感觉这话更像是一句暗语。于是,站在原地默不作声,打算看看对方的动静再说。 那丫鬟有些不耐烦,道:“你到底是打听清楚没有?不要到时候,王妃不喜欢怪罪下来,你又将责任推给暖炉库房。” 赵锦绣纤纤玉手轻轻敲敲桌子,咳嗽两声,细声道:“王妃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你选一个就好。” 这句话一语双关。赵锦绣想那明云欢来自己那里,并不是探听什么,倒更像是来检查自己有没有失身的。 方才只想出来瞧瞧这等着明云欢的人是谁,也忘了逼问她到底有没有暗语。如今,也只能这样应付。 那丫鬟听到这话,倒是不说什么,将一只黑陶的炉子放在竹编的陶衣里,又从旺旺的火炉里掏出一块木母炭,加了几块上好的柴炭。又将这炉子放到竹篮里,吩咐:“好好照顾王妃。” 赵锦绣提着篮子,对着她一福身,尔后冷冷地说:“王妃也有句话带给你。” 这一句话,让这丫鬟一愣,冷声问:“你是谁?” 赵锦绣不回答,依然站在阴影里,瞧着她,低低地说:“无须知晓。王妃告诉你:失败,从轻敌开始。” 这丫鬟眸光一凌,伸手就要来抓赵锦绣的大氅帽子,赵锦绣一闪身,淡淡地说:“适可而止吧。” 自此,赵锦绣已笃定这丫鬟有古怪,而明云欢很可能就跟此人一伙的。 那人站在原地,也不掩饰,冷笑一声,不是问,而是很笃定地说:“你是三公子。” 这人称自己三公子,那么绝对不是萧元辉的人。赵锦绣一言不发站在原地暗自想,十有八九知晓此人是谁的人了。 本来,称她赵锦绣是三公子的人很多,凤楼的、江慕白的、李卿然的,或者还有其他国家的知情人士,都会称自己一声三公子。 不过,此君显然是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失身,这范围就大大缩小了。 这人也太无聊了,太任性了。 “你倒是厉害。”那丫鬟声音虽小,却是有着一股子的霸气。 赵锦绣懒得理会,只是提着炉子,低语道:“棋局,一步错,皆输。高手对垒,谁一丝浮躁,谁就一败涂地,阁下好自为之。” 那人也不说话,唇边一抹笑,眼神不羁。赵锦绣扫他一眼,心道:原来是这家伙,倒是什么都不掩饰,全然露出神色来。 赵锦绣方才一直的焦灼与担忧全都放下了,心里一块大石总算落了。也不便与这家伙都说话,于是将大氅一裹,道:“好生看着。” 一转身提着炉子便往外走,那外间的几个丫鬟见她出来,皆冷哼一声,很不屑的模样。 赵锦绣没理会,径直走出去,院落里的雾气比方才更浓,混着夜色倒是一米开外都看不分明。 赵锦绣往回走,刚转过一个拐角,见四下里没人,便停住脚步,兀自站在廊檐下。心里怦怦跳,先前来之前,就想着是谁打听这么无聊的问题,那时也猜到十有八九。 如今证实,指使明云欢来打探的人果然是江慕白,不由得掩面笑了。 掩面笑一阵,仿若是胸也没那么疼,赵锦绣这才觉得自己太不淡定了。深吸一口气,寒冷的口气扑入肺里,弄得咳嗽起来。 放下炉子,蹲在廊檐边上咳嗽,这周遭没有一个人,有些空寂。赵锦绣这下又不禁责怪自己方才证实那人是江慕白时,太过于激动,忘了旁敲侧击一下,东园的刺客是不是他的人。 赵锦绣咳嗽一阵,站起身,瞧瞧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心里犹豫着是不是折返回去问,可那家伙也没承认自己是江慕白,自己这样去,太过冒险。 那么,要去外面看看么?这念头一旦滋生,就开在心里疯长。赵锦绣又仔细看看,四下里没有人,从旁边浇花的水缸里弄些水将旺旺的炭火灭掉。正要跨步,听得一阵脚步声,像是这园子里的一支卫戍在往外走。 出事了?赵锦绣心里一紧,赶忙闪身到廊柱后躲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34章 都是文字问题 赵锦绣躲在廊柱后往外看,只见蒙蒙雾气里,隐约人影晃动,像是卧房那边回廊里跑来的。果然,不一会儿,一队士兵从近处的廊檐豁口踏入小径,一路小跑着往西苑门口处去。 看来真是有大事。赵锦绣一犹疑,再瞧瞧四下里没人,雾气也算浓重,这正是很好的掩饰。心一横,便抬步往西苑门口走。 一路上,有巡逻的卫戍,赵锦绣只得拐弯抹角,走桃林里,躲在假山缝隙中,倒是花了好一会儿,才磨蹭到西苑门口的照壁后面。 西苑的照壁后面,是一个小花台,种着茂密的不知名植物,叶子的茎呈浅蓝色。赵锦绣猫着身子躲到花圃里,偷瞄门口的情况。那门洞开着,门口站着卫戍,站在那里如同雕像。 再远一点的看不清,因为雾气太浓,不过隐隐约约的火把火火燃烧,随意一数,也怕是有百来个人,至少是两路卫戍。那么,桑骏不只是调了十三路卫戍在西苑里守着,还调了两路守在门口。 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多么看重自己,其实不就是怕自己这颗棋子飞了么。赵锦绣屏住呼吸,看这阵势,自己想要出去,基本上很难。 看来自己还是打道回府,回到温暖的被窝里,等待桑骏回来,再做打算。刚刚站起身,便听得屋外有人个浑厚的男声问:“东园情况如何?” 赵锦绣听到提到东园,便又猫下身子,竖起耳朵听,只听得一个公鸭声的男子声音颤抖着:“回禀将军,本来快抓住那三个刺客了,但又来一个青衣蒙面人,夺了我们的人一把剑,竟是一剑将我们的人灭了八个,殿下也受了伤。” 桑骏受伤了?赵锦绣心里一惊,什么人这么厉害,来去自如,还能伤了桑骏。也不知桑骏伤势如何,会不会挂掉? 如果他一挂,按照桑国殉葬规矩,自己还未正式过门,现在持的牌子都是临时的,不能当作寡妇正妻守门持家维持宗族,得给他陪葬。 赵锦绣想到此,一颗心是提到嗓子眼上,屋外那将军声音失了方才的沉稳,小声惊呼:“什么,殿下伤势如何?” “回禀将军,如今昏迷不醒,所以,陈统领来请示,将军是不是去东园一趟。”那士兵问。 赵锦绣听得这将军一跺脚,颇为烦躁地问:“那刺客呢?” “刺客还被我们的人团团围住,正在对峙。”那士兵回答。 赵锦绣心里甚是着急,很想知道桑骏的情况。偏偏那将军这会儿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赵锦绣不由得弓起身子,从照壁那里探出个脑袋,想瞧清楚外面的情况。 西苑门口的红灯笼惨晃晃,雾气涌动得越发浓烈,那将军倒是站在门口,一身明光铠甲,兜鍪上缀着的璎珞随着他略略摇头,轻轻摆动。 “将军,刻不容缓,殿下陷入昏迷,如今您可是主事的人。”那士兵催促。 那将军一摇头,道:“不可,殿下吩咐我守着西苑,我必不可擅离职守。” 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规矩俗礼。这时空真是奇怪,国家之间朝结盟夕开战,人之间却讲求什么该死的信义,规矩,命令,一点都不知变通。 楚江南上次也是。那些死士若不是那般死脑筋,楚江南哪里会败给桑骏,又怎么会被逼得身负重伤跳入冰冷的锦河? 赵锦绣在心中将这些所谓的忠义信用以及服从都鄙视一番。心里不禁又想桑骏伤势到底如何了,心里顿时也充满焦灼,可也找不出好的方法去解决。 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索性在花圃里的一块青石上坐下来,很是沮丧。 外面那将军却是又问:“可有请御医?” 那士兵回答:“回禀将军,殿下昏迷前交代,不可放走刺客,不可惊动宫中,对外封锁消息,所以,并没有找御医,不过,将军府的容先生在府上,现在已经赶过去了。” 那将军嗯了一声,吩咐道:“你且回去,就对你家队长说,务必抓住。我这边没有接到主子的牌子与命令,不能擅动。” 那士兵应了声走了。赵锦绣却因“牌子”二字,灵机一动,自己身上是有一块临时的牌子,不知会不会有用。不过总得试一试,自己什么风浪没有见过?许华晨都能失去….. 赵锦绣想到许华晨不由得心里暗淡,若是他在这里,根本就不会如自己一般手足无措吧。在自己的记忆里,就没有发现这人有解答不了的问题。 也许,目前的问题很好解答的。赵锦绣皱起眉头想想,或许可以在文字上做功夫。这会儿想到一个朋友,他是许华晨的发小,赵锦绣戏称其为流氓派律师。他曾在赵锦绣批评他恶劣时,很得意地说:“做我们这行的,就是要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不然怎么收钱?” 赵锦绣一脸虚假的笑容,恭维他。那家伙甩甩一头时下流行的鸡窝头,用声情并茂的声音说:“小锦绣,其实这没有什么复杂的,你要知道,在数学家的眼中,世界是优美的点线结合;在物理学家的眼中,一切都是能量的释放;在音乐家的视野里,世界就是音符的跳动;画家的笔下,世界则是色彩的叠加渲染。而在我的眼中,一切不过都是文字的问题而已。文字的事,你小锦绣的功力也不俗,怎么样,要不要跟着云哥一起大展拳脚?” 说着,那厮一掌重重拍在赵锦绣肩膀上,许华晨从外面进来,他立马正襟危坐,问:“许少,去跑马?” 许华晨淡扫他一眼,道:“累了,不去。”尔后,对赵锦绣说:“走吧,去摘青梅,帮我弄青梅酒。” 赵锦绣想到许华晨,心潮湿一片,有些隐隐的痛,但心里那种烦躁全然去了,整个人冷静下来。脑袋里竟是灵光一闪,不觉喜出望外。 赵锦绣高兴地站起身,拍拍酸痛的大腿,抖了抖大氅上的露珠,在那将军冷声喝道“谁”时,从容地绕过照壁,走到门口。 几个士兵一下子将长枪横过来,指在赵锦绣的脖颈处。 赵锦绣站在原地没有动,瞧了瞧那些冷冷的长枪,冷哼一声,尔后,眸光冷冽扫过几名士兵,也不喝退他们,只是对那将军说:“想必阁下就是方将军,王妃让奴婢来请您,有紧急要事相商。” 那将军站在门檐下的阴影里,狐疑地问:“王妃难道不知西苑属于内院,没有殿下的命令,就是女人也莫能擅入,莫说是男人。” 赵锦绣一垂眸,冷冷地说:“如今形势特殊,王妃非常记挂殿下的安危,而您的部下说,除非得到您的命令,否则不能告知王妃任何消息,也不能放王妃去殿下身边。” 这将军听闻才缓缓地从那片阴影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回答:“不错,没有殿下的命令,本将军也不敢下任何命令,做逾越规矩的事。不过,姑娘是哪位?” 赵锦绣将大氅一裹,抬眸打量这男人,只见惨黄的灯下,一条刀疤从横斜着一张脸,险象环生地从眼睛边过去,那双眼却是眯成一条缝,与赵锦绣相撞的目光如老鹰般锐利。 这不啻于一张恶鬼的面孔,赵锦绣不由得微眯双眸,略一低头,冷笑一声,道:“奴婢是王妃的贴身侍婢,将军对待一个弱女子,需要这般阵势?” 赵锦绣说着,扫视了手持长枪的一干士兵,那将军一挥手,士兵们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站好。而后,颇为审视地看赵锦绣一眼,沉声道:“本将军虽是锦王府的卫戍总领而已,但也是阅人无数。” 赵锦绣知晓对方的言下之意。毕竟人家将军,能得到桑骏的信任,将亲信精锐交给他,这见识自然不弱。 赵锦绣也是一笑,道:“将军自然神武,只是王妃甚是挂念殿下安危,如今这府邸内风声鹤唳,王妃也是坐立不安。所以才命奴婢前来。” 说到此,赵锦绣意味深长地瞧他一眼。这男人也心领神会,看赵锦绣的目光倒是少了些锐利的探索,声音却还是冷冷的:“姑娘不要为难本将军,殿下的命令不得不违背。” 赵锦绣倒是一裹大氅,抬脚就要往外走。那将军伸手拦住,道:“请姑娘不要为难本将军。” 赵锦绣斜睨他一眼,朗声道:“若奴婢猜的没错,殿下的命令是保护王妃的安危,而不是让你将王妃看管起来吧?” 那将军的脸一沉,停顿一下,才回答:“不错,保护王妃安危,护卫西苑。” “那么,王妃去哪里,你们跟着便是,可是知道了?”赵锦绣将大氅一敛,抬脚往外走,那几个士兵看了看将军,没有阻拦,心里暗道:那流氓律师的话,还真是不错。 这刚踏出西苑,那将军却是直接喊道:“王妃,外面此刻很乱,还请不要为难臣下。” 赵锦绣脚步一顿,看了看四周,朗声冷笑道:“既然阁下直接说出我的身份,那本王妃也不藏着掖着。如今,殿下受伤,本王妃必须马上过去,你们准备准备。” 将军上前一步,抬手做了请的手势,道:“王妃,请回。”(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35章 刺客为谁?(求一下粉红票) (咳,原谅令狐在开篇写这么句煞风景的话,嘿嘿,有粉红票的童鞋,支持一下令狐哈,今晚12点,双倍月票就要结束了!嗯,喊一句,捂脸去洗澡,回来继续更新一章。12点前哈) 赵锦绣眸光柔和下来,波澜不惊地瞧了他一眼,略带讽刺说:“我倒不知,将军对殿下的安危可以置之不顾。” 这男人也十分沉稳,面上没一点的颓势,也是冷冷地回敬赵锦绣一眼,不卑不亢地说:“王妃不必讽刺臣下,臣下职责所在。” 赵锦绣心里记挂着桑骏的伤势,以及那几个刺客到底是什么来路,也不想与之多费唇舌。既然自己跨出这西苑的门,断然没有再因此退回去的道理,做人的原则是必须的。 于是,施施然从怀中掏出准王妃的牌子放在手中把玩,梳理着缨穗,漫不经心地说:“殿下将这牌子交给我,便是让我处理这府中大小事务,将军身为锦王府卫戍统领,难不成不属于这府中事务?” 这男人回答:“回禀王妃,卫戍为锦王府特有,自然属于府中。” 赵锦绣一笑,将那牌子一亮,也不多言,只一句:“去准备。” 这男人眉头一蹙,看了看赵锦绣,对旁边的士兵吩咐:“去让余下的十二路撤出来,五路留守,其余的跟本将军护送王妃去东园。” 赵锦绣听这话,这才松一口,将大氅一裹,也等不得那些人集合,直接吩咐一队士兵执着火把带路去东园。 这一次,赵锦绣真正觉得王府的园子真不是一般的大。从西苑去东园也是走了好一会儿,廊子里阴风惨惨的,虽有士兵急匆匆的脚步声,但也更显得空寂骇人。 据说随行的士兵报告,说刺客们被围困在东园的院落内,也就是景云阁外的湖边。 赵锦绣一路小跑过去,远远的就看到那湖边的林子外无数的火把星星点点,可一切却却都寂静无声,看来真是在对峙中。 赵锦绣心里一动,不由得加快脚步,转过树林。这情况可比电视上演的震撼多了。火把熊熊燃烧着,锦王卫戍无声无息,几百人层层叠叠将四人包围起来,弓箭手拉弓搭箭,对准场中四人。 再看那四人,其中一人戴了面具,一袭青衣,手中随意持着一把剑,很是悠闲。而另外三人,与那青衣人紧靠着,其中一人像是受了伤,而另外一人手中抓的俨然是昏迷的桑骏。 桑骏闭着双目,一张脸映着火光,也惨白得吓人。他的大氅落在地上,紫袍有湿湿的印记。 赵锦绣心一紧,怕是那是血染的。这般对峙下去,就算桑骏没有危险,都得失血而亡。 那将军却是到了面前,里面有负责这边的卫戍队长前来报告。 刚上来前,还没有开口,赵锦绣抡起胳膊就是一巴掌甩过去,“啪”的一声,打在他那卫戍队长的脸上。 这巴掌很出人的意料,速度极快。周遭的人一下子都震惊了,那卫戍队长还没反应过来,赵锦绣却是冷冷地喝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没有想出营救殿下的方案,却在这里拖延殿下的救治时间。” 那卫戍队长没反应过来。赵锦绣白他一眼,全是冷若冰霜的神情,心里却是暗叫:对不住了兄弟,只能借助你的痛苦来让那四人认清我的地位,否则不好办事。 也没等卫戍全部来齐,赵锦绣往里面走,手一挥,那些卫戍一迟疑,也是纷纷退开。 赵锦绣往前走,士兵们皆不知此她的来路,白日间来抓过阮香绫的卫戍队长却是看了出来,急忙垂首喊了声:“王妃。” 这下子,不光是卫戍们,就连几个刺客都不由得抬头往这边瞧。赵锦绣走到中间,瞟了四人一眼,缓缓地问问:“不知四位深夜来到贵府,何为?” 那青衣人很是悠闲,事不关己的模样,并没有要答话的意思。而旁边的蓝衣人则是负着伤,像是一直流血不止,面巾露出的那双眼也紧闭着,靠着旁边的瘦削的黑衣人,自然无力说话,那瘦削的黑衣人像是一直很着急这蓝衣人的伤势,也没有理会赵锦绣。余下的一个黑衣人,中等身材,较胖,他一手拖着桑骏,另一手持刀横在桑骏脖颈间,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赵锦绣,一番打量,很不耐烦地说:“少废话,让他们退开。” 赵锦绣冷哼一声,往前走两步,身后那将军也立马闪身到赵锦绣身旁,低声说:“王妃,危险。” 赵锦绣轻轻摆手,小声说:“无妨。” 这将军没说话,一手持剑站在赵锦绣身旁,作着防护。 “你这话,说反了吧?”赵锦绣看着他轻轻一笑,漫不经心地说。 那人听闻,眉头一蹙,道:“少罗嗦,不让开,我不介意让桑国摄政王,当然,还有小皇帝给我们陪葬。” 赵锦绣心里忽然没有底,先前,只想着别人会救自己出去,桑骏会利用自己去布局。而今,想想,桑骏是王者,萧元辉何尝不是?这些来人,也不知是敌是友。 说起来,桑骏保护自己也是有十足理由的。当初齐眉为何要杀自己,那么今天所来的人就会有同样的理由击杀自己,当然包括萧元辉的人,甚至林家军。 这么看来,真正要来带自己走的人,恐怕只有江慕白。 想到江慕白,赵锦绣不由得抬头,这四人,会是江慕白的人么? 赵锦绣这一晃神,那黑衣男子很不耐烦地开口,道:“快让开,要不让我先在桑骏的身上试试刀锋,如何?” 说着,那人猛然举起刀,向旁边划了一道弧线。 赵锦绣看着那刀,面上一怔,来不及多想,身子一闪便往那边扑过去,那青衣人也不阻止,反而是闪身让开,瘦高的黑衣人抱着蓝衣人,也是无动于衷。 只有这举刀的没落下来,赵锦绣一下子抱住扑在桑骏身上,抱住那人的腰,低呼一声:“莫不是阁下想李家败落于你手?” 那黑衣人一愣,刀是垂下了,却没有砍,只是很不耐烦地小声喝道:“放开,你到底谁?” 赵锦绣不语,原来这人并不知内情,那么到这王府来到底是为那般呢? 赵锦绣想到此,也不由得为他捏一把汗,也不知是谁将凤楼的人当作棋子在使用。是这青衣人么? 赵锦绣抬眸看那人一眼,也顾不得深究,而今是要检查一下桑骏是否活着。若是桑骏挂掉了,不仅是眼前的几人走不脱,自己也得要陪葬,举步维艰,当然,这桑国失去主心骨,其余的各国皆会蠢蠢欲动,到时候天下大乱,百姓又得苦不堪言。这沃野千里的令州,怕也会血流成河,饿殍遍野。 所以,赵锦绣只看那青衣人一眼,便转过身来,将桑骏一搂,立马就检查他的伤口,尔后抬眸看那戴着半截面具的青衣人,问:“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那青衣人也没回答,只是看着赵锦绣,像是当她是透明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36章 疑云密布 桑骏气息较为微弱,用“气若游丝”形容并不为过。 赵锦绣瞧了那青衣人一会儿,对方没有话语,周遭又是死一般寂静,像是单薄的思维来不及接受眼前如此戏剧性的变化。 当然,就连这矮胖的黑衣人也是垂着刀,有片刻的莫名发呆。至于满院子的卫戍们,则是紧张到极点,毕竟自己的两大主子都在人家的控制范围内。 于是,这院落内除了火把燃烧的声响,偶尔划过林间的风声,倒是什么都没有了。 赵锦绣蹲下身,将桑骏抱在怀里,平素不觉得这男人有多魁梧,如今抱在怀里,才觉得还是蛮重的,肉还是很结实。 因为怕碰着他的伤口,赵锦绣让桑骏靠在自己怀里,一手托着他,小心翼翼地撕开他的袍子,查看胸口的伤。 那伤口到底多大,已经看不太分明,血并没有汩汩冒,那上面已结了一层黑血,只是因赵锦绣的扯动,时不时,会涌出一些新鲜的血。 赵锦绣向来怕血腥味,这番竭力忍住,却还是忍不住发呕。那矮胖的黑衣男子一下子蹲身来瞧仔细瞧赵锦绣。 不由得狐疑地低语:“老三?” 赵锦绣抬眸扫他一眼,也没有说话。从他的眼神,拿到的姿势,说话的声音,赵锦绣早就判断出此人就是凤楼二公子李锦,是凤楼五个负责人之一,排行老二。他的家族也曾是前朝武将世家,因此李锦骑术十分了得,以前楚江南曾让李锦教自己骑术。 要不确定他是谁,赵锦绣才不会活得不耐烦扑过来护着桑骏,对李锦说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看这情形,李锦显然并不确定自己是凤楼三公子。 于是赵锦绣也并没有帮他确认的必要,只是转过脸看着那将军,有些不悦地说:“你们不晓形势?容先生可有请来?” 那将军一愣,显然这些年戎马生涯,也与许多敌人交手对垒,所遇见的情况,不是敌人就是朋友,不是杀,就是被杀。哪里有眼前如此复杂的阵势,似乎是敌人,似乎又不是敌人的。 赵锦绣将桑骏一搂,想要扶起来,但是桑骏太重。李锦却是将刀一横,放在赵锦绣的脖颈上,阻止道:“你是这王府的王妃?让他们退开。” 赵锦绣斜睨他一眼,道:“你让我的人将锦王带去治疗,本王妃保证你们的安全。再说了,带一个没有受伤的人质,总比带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强吧?” 那人很狐疑,也不确定。旁边的青衣人却是慢悠悠地开口道:“锦王很重视这个王妃,带着吧,也安全。” 赵锦绣敢打赌,那人的声音绝对是听过的,虽然他竭力说得慵懒。赵锦绣不由得看他一眼,看不出个端倪。那边,将军已命人来将桑骏抬走。 赵锦绣慢慢站起身,裹了裹大氅,矮胖子将赵锦绣一拉,刀一横,闷声道:“退开,不然,我杀了这女人。” 那卫戍将军如临大敌,看着赵锦绣,喊了声:“王妃。” 赵锦绣自知桑骏的酷刑,若是他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这些将领即使不脑袋搬家,怕都得就此残废。 赵锦绣微微一笑,道:“今夜,这里的指挥是本王妃,殿下不会怪罪,殿下的伤势,便要劳烦将军了,让大家退开吧。” 那将军一迟疑,看了看赵锦绣,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开,向大门的方向退开一条路,弓箭手却还是蓄势待发。 青衣人慢悠悠地提着剑,像是来王府观光旅游一样,信步穿过廊子,往王府外走。那瘦高的黑衣人将蓝衣人索性抱在怀里,快速出了门。 而赵锦绣的脖颈上始终横着一柄刀,是李锦用她做挡箭牌殿后,一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模样。 赵锦绣被李锦拽着,走得踉踉跄跄的,一路跌跌撞撞过了廊檐,转过花圃。看到容先生已在处理桑骏的伤口,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下来。 李锦却是开口,低声问:“你到底是谁?” 赵锦绣眉头一蹙,低声提醒:“你当这王府是凤楼后院?小心谨慎些,这王府内除了那些明的卫戍,还不知有多少暗桩呢。” “你是老三,你竟是女的?”李锦这下算是确定了,竟是一激动,手中刀就要垂下去。 赵锦绣连忙一抬手,将他的刀托住,继续搁在脖颈处,寻思:这李锦显然并不知凤楼三公子是女儿身,更不知自己跟林希的关系。他明明在大夏掌管凤楼生意,为何来到桑国,又出现在这王府里。到底意欲何为? 于是不禁低声说:“二哥,是我,你为何来了桑国?” 李锦颇为激动,将赵锦绣放松些,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大夏乱了,江家三少与江家大少开战,打得不亦乐乎。很多商号都停了。凤楼那边的生意,我也暂停了。准备回来找当家的,在锦河岸遇见江伯与陈伯,说桑国的船带走了你,当家的带人去追了。我怕当家的吃亏,跟着董承的水师前往支援,却是没见到当家的,你也被劫走。前日里,不知谁往荆城凤楼暗桩投了信,说你和当家的被关在王府,所以我们来探探,不料刚来,就碰上了桑骏的卫戍。” 赵锦绣顿时觉得这事蹊跷,有人知道凤楼暗桩,还投了信件,引了凤楼的人来此。到底凤楼太招风,算是一块大肥肉,怕周遭的小妖精都想这块唐僧肉吧。 “二哥,这次就你来?”赵锦绣低声问,这会儿,已到了王府门口,第一道门打开,第二道门也被勒令洞开,那将军自然带着卫戍步步紧逼。 李锦将赵锦绣外怀里搂了搂,刀放在脖颈处,在赵锦绣耳畔小声说:“没有,老四,老五也来了,老四被桑骏所伤,刚刚出去的那两个,他们两个定然也没认出你,谁知你是女的呢。” “那个青衣人?”赵锦绣不由得问,略一挪身,看到那人已走出王府,很悠闲地提着剑。 李锦跨过第一道门槛,让那士兵准备几匹马。那士兵看了看那将军,那刀疤将军冷声道:“还不去准备?” 李锦跨步出门,下到台阶下,才悄声回答:“那人,并不认识。是我们三个被卫戍围住,桑骏下令下狱时,突然出现救我们的,就是他一剑伤了桑骏。” 一剑伤了桑骏。这种功夫真不是盖的。赵锦绣虽没有见过桑骏动武,但见过桑木森与楚江南对垒,桑骏的功夫也决计不弱。就算出其不意,能一剑将桑骏伤得晕过去,这功力这是惊人。 这样的人,怕没有几个。不觉间,赵锦绣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落飞在河陵带兵,可理应在的齐眉为何不在? (纠结,明天上班了,令狐滚去睡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37章 不要离开我 齐眉大约不在,那王府并没有能与青衣人对垒的,这种认知让赵锦绣略微松了口气,李锦等人脱身的几率大大增大。 可桑骏的伤势不知如何了。赵锦绣想到适才桑骏的模样,心里不禁担忧。 然而,形势容不得人多想。几个卫戍牵来马匹,那青衣人立马上前,将马匹一拉,交给李锦等人。 “老三,走。出得王府范围,就可送你离开桑国了。”李锦说得很笃定。 赵锦绣心里一动,这李锦做事向来谨慎周详,如今这般说,定是做好了退路。先前并没有想着逃离的赵锦绣,此刻倒是想要一试,毕竟桑骏重伤,齐眉不在。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锦也并没有询问赵锦绣的意思,立即将赵锦绣一拉,就要跃马而上,同时,对那瘦高的黑衣人沉声道:“老五,带老四走。” 原来这瘦高黑衣人竟是凤楼在连国的负责人岳凌风,而他怀中人是老四陈凡亦。这二人,赵锦绣历来没有深交,只在凤楼尾牙宴时见过。因此,方才并没有认出这二人。 赵锦绣心里一暖,这些年,由于时刻想着将来的离别,将凤楼当作自己暂时栖息之地,对人始终是淡漠的疏离,五个当家中,除却大当家楚江南市场见到,李锦天生多话类型的,稍微熟悉,与其余的人,说过不超过十句。 而今,听得自己在桑国被困,也顾顾不得锦王府是龙潭虎穴也是来了。 “谢谢。”赵锦绣声音一沙哑。 李锦猛地拍一下赵锦绣的肩膀,说:“别婆婆妈妈,赶快走,这地方慎得慌。” 赵锦绣一点头,抓着李锦的衣衫,转头看岳凌风,却见他抱着陈凡亦站在原地,并没挪动。 “五弟,走啊?”李锦急催促。 岳凌风淡淡地说:“人家不让走。” “嗯?”赵锦绣一脸狐疑。却听得那卫戍统领带着一干人持刀将四人团团围住,说了句废话:“放了王妃,锦王既往不咎。” 李锦不予理会,依然要翻身跃上马。 正在这时,赵锦绣听到一种细微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破空而出,忙喊:“小心,暗器。” 是的,暗器,不只一支。赵锦绣虽功夫不济,但这身子却能看得清高手过招,听得见极轻微的声音。 李锦身子一怔,赵锦绣也四处打量,雾太浓,辨不出来。 一旁的青衣人却是一闪过来,身形极快,往着王府的方向,抬剑一挥。 这下赵锦绣看清了,浓雾之中,有三支箭从卫戍头顶疾驰而来,划了弧线,直取李锦的上、中、下三路。 青衣人挥剑也只是打落中路与下路的箭,那上路的一支竟是换了一个角度冲李锦的脖颈射来。 “小心。”赵锦绣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这箭法简直是绝了,弧线飞行的箭法,还能调整角度。这锦王府当真是卧虎藏龙,还有此等高人,看来方才真是高兴得太早。 李锦见状,猛然一闪身,那箭擦着他的肩膀过去,赵锦绣却因为李锦这一慌乱使力,脖子碰着李锦的刀,顿时窜起火辣辣的痛,有温热液体涌出。 李锦顾不得自己肩头的伤,连忙低喊:“老三。”就要给赵锦绣拿药。 赵锦绣咬着唇,低声说:“不碍事,别让人看出来。” “那你撑住,二哥带你冲出去。”李锦很抱歉,将赵锦绣搂了搂,靠在他身上,做着挟持人质的模样。 “嗯。”赵锦绣觉得身子很重,没什么力气,血腥味充斥在鼻间,肺部,胸口翻江倒海的难受。 这李锦前朝武将世家的人,骑术颇好,可以说马背上是他的天下。只要一跃上马,凭借他的骑术,握着她这个人质,要摆脱官兵追捕应该不成问题。 可就在这时,浓雾里响起阴鸷的声音:“放了她,本王放你们离开桑国。” 这声音冷若冰霜,充满威严,话语很慢。 竟然是桑骏。头脑有些发晕的赵锦绣,一听这声音,竟是陡然清醒,抬眸望去。 王府门口的卫戍,向来是脸上不挂喜怒哀乐,目不斜视,如今却也忍不住露出惊喜,纷纷往府里看。 此时,火把霍霍燃烧着,雾气迷蒙里,桑骏手持一张巨弓,身背着利箭,从王府里缓缓走出,在门口的台阶上站定。 在离赵锦绣不过两三米的地方,眉头微蹙,双眸微眯,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赵锦绣。 火光在他脸上跃动不止,他却依然是这副神色,眼神带着丝丝意味不明的东西,像是责怪,又像是歉意。 赵锦绣不忍面对这样的凝视,却也不敢退却,只是咬着唇,与他对视。 二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视,四周陡然鸦雀无声,众人像是忘记了方才的剑拔弩张。 忽然,桑骏老虎眉一挂,打破沉寂,颇为急切地问:“他们伤了你?” 赵锦绣这才低头一看,那血染了白衣领子。抬起头,抿抿唇,想扯出一个笑容,对他说一句“不碍事”。 这笑还没挂上脸,桑骏脸上却蔚然成冰,赵锦绣暗叫不妙,这是桑骏发火的前兆,这男人一旦发火,就不知要用什么狠戾的手段对付人了。 正在万分紧张时,桑骏却是一反常态,语气淡淡的,对李锦说:“放她,本王保证让你们离开桑国,并且既往不咎。” 桑骏的话语,让在场的人皆一愣。卫戍惊讶不已,大约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冷酷残暴的锦王会说放过敌人的话。 做好准备要全力迎战的李锦也是一愣。 青衣人却是淡笑道:“锦王一言九鼎。不过,锦王也有名言:兵行诡道,不厌诈。” 桑骏斜睨青衣人一眼,脸上浮起一抹薄笑,像是清风薄雾中的晨花,明明笑着,却是清冷无比。他缓缓地说:“如果本王不放,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当然,王妃在锦王心中的地位,锦王自然知晓。”青衣人淡淡地说,语气中带着不可名状的讽刺。 桑骏陡然变了脸色,像是极其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块巨石,涌起千层波涛。他狠狠瞪那人一眼,连忙转过视线来看赵锦绣,眼里全是深浓的担忧。 赵锦绣心上一暖,这男人竟因这么一句话,如此在意自己么?不由得与他眼神交汇,轻轻一笑,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 谁知这男人忽然变了脸,适才满脸的担忧顿时化作满眼责备。那眼神分明是在怪赵锦绣擅自离开西苑,陷入危险,让他投鼠忌器。 赵锦绣被他看得内心慌乱不安,想要避开他视线。桑骏像是看穿赵锦绣的意图,眸光陡然凌厉慎人,像是在警告赵锦绣:你敢低头,试试看。 赵锦绣一怔,迎着他的目光,桑骏盯着赵锦绣一字一顿地说:“月华,你放心,本王会让你陪着本王睥睨天下。” 他眼神里有着某种坚定的光芒,先前慎人的眸光,如今倒像是三月天的和风,柔柔的。 赵锦绣只觉得心内一片慌乱,周遭的士兵也全是惊讶,想必从不曾自家冷酷的王会说这等话。 李锦总觉得形势不妙,对岳凌风吩咐:“老五,既然锦王答应,你还不上马?” 岳凌风苦笑道:“李二哥,走不脱了,两里外全是军队。” 军队,两里外?赵锦绣很疑惑,环顾四周,却只看见雾气涌动,能见度不足十米,哪里有军队的影子。 “老五能听见一里外的细微声响,并判断出情景。”李锦小声解释。 赵锦绣不由得看岳凌风一眼,暗想:这人也是人才,凤楼还果真卧虎藏龙,楚江南怕也不简单,能驾驭得了这些人。 “好卑鄙,以为我们会在门口放了她,策马离去,竟在外围给我们设圈套。”李锦大声喝道。 桑骏一脸阴鸷,安然站在高阶上,略一笑,道:“你们倒也是人才。” “呸,谁让你夸。”李锦淬了一口唾沫。 桑骏一笑,语气平静地说:“放开她,我放你们走。否则,本王诛你们九族。” 诛九族?这太过于天方夜谭,这四人的来历,他都清楚?赵锦绣眉头一蹙,觉得他这话有失水准。 果然,那青衣人也这么认为,哈哈一笑,说:“锦王可真会开玩笑。” 桑骏略扫了四人一眼,缓缓地说:“凤楼在楚江南之后,果真是沦落了。不过,楚江南也真是会收揽人才,也还真敢用你们这些大人物。若非敌对,本王倒是可礼贤下士。” 此语一出,李锦身子一怔,岳凌风也是一怔。 “怎么?各位对桑国的间者能力持怀疑态度吗?”桑骏脸上一抹浅笑,却是睥睨天下,蔑视众生的猖獗。 一个王者敢这么公开、肆意地说自己在别国有间者,古往今来,怕也只有桑骏一人。 赵锦绣总觉得此刻的桑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就连那些士兵脸上也略有异色。 到底有什么不对劲?赵锦绣觉得很重要,可以想不出来。 正疑惑间,那青衣人却是一笑,明月清风的声音,淡淡地说:“锦王今晚可是反常得很,明明他三人持了帝王的衣衫而来,此刻,你却道是不问帝王,只管王妃,倒是让在下错觉锦王是想抛却如画江山,只为佳人袖手天下。” 赵锦绣经这么一提醒,也是想起这疑点,不由得低声问:“二哥,你们抓了小皇帝?” 这话其实很多余,凭李锦三人的势力,必然抓不了小皇帝。不过,日间与王御医前来的那人却说出来仪客栈,又显然是凤楼的人,还说是他家公子让他来的。来仪客栈并不受凤楼任何高层管辖。 若真是来仪客栈的人,那么,他家的公子便是来仪客栈的掌柜,或楚江南。 赵锦绣这么一想,又是一惊,觉得当前的局势犹如迷雾,不知还有多少人在暗处看着这棋局。 李锦小声回答:“我们也刚得到消息没多久,并没有进皇宫,怎么可能抓小皇帝,再说了,我们只想找到你和楚公子,不会那么多事。方才那布料是岳凌风弄的,这桑国皇家的丝绸出自李记。” 李记?这事怎么又牵扯到李记了?赵锦绣只觉得脑袋晕晕的。 桑骏却是用极其缓慢的声音说:“阁下剑术超群,当今世上不过几人。他日城破,留不留你女儿的命,倒要看今日,你是否留余地。” 那青衣人一怔,随即冷哼一声,道:“锦王,太过自信,便是自负。” 桑骏淡扫那人一眼,对旁边的将军说:“撤去外围军队,放他们走。” 那卫戍统领面上一惊,在原地站着,不合时宜地问一句:“可是,王妃——” 桑骏眸光冷冽,斜睨他一眼,没有说话。那将军浑身一哆嗦,立马应声领命,往巷子外跑去。 赵锦绣看着桑骏,心里松口气,却也越发觉得哀伤。这历来对敌人毫不手软的男人,竟是为自己退让得让他的属下都惊讶。 桑骏眸光柔和,看着赵锦绣不语,薄唇边淡着一抹自信的笑意。 “走。”青衣人对着李锦等人挥手。 岳凌风抱着陈凡亦跃上马背,一拉缰绳,马儿嘶鸣两声,绝尘而去,忽然,浓雾的巷子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马儿受惊的声音。 正看着桑骏的赵锦绣暗叫不妙,蓦然发现,桑骏唇边那抹自信的笑越发扩大。这笑很诡异,像是猎人看着陷阱里猎物的神情。 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不由得回过头催促:“二哥,快走。” 李锦一抖缰绳,说:“不怕,马背是我的天下。” 突然,又是那种破空而出的声音,赵锦绣蓦然回首,只见桑骏一抬手,拉开搭箭,四只利箭破空而出,直直冲着李锦而来。 桑木森就是以箭术出名,一箭三发,射不同方向,这是在各国皆知的。可如今桑骏却是一箭四发。 “二哥,小心。”这话刚出,那四支箭向李锦袭来,除却取李锦的脖颈、头部、腿之外,还有一支箭取的是那匹马。 这刻,若是李锦要去应付这箭,必然得丢开赵锦绣。 赵锦绣暗叫不妙,想那青衣人该来帮忙。 谁知那青衣人并不理会。反而是纵身一跃,手中利剑一挥,将桑骏身边的卫戍瞬间削去十来个,伸手就去抓桑骏。(未完待续) 第38章 逃离(一) 李锦将赵锦绣往马下一推,去应付这四支箭。 赵锦绣跌在地上,也顾不得手肘、膝盖疼痛。爬起来看,李锦腿上中箭,跌在一旁,那匹马身上也插了两支箭。那箭的力道大得将马脑袋刺穿。马急促一声嘶鸣,嘴里喘着大气,蹄子无力地蹬了两下,砰然倒下。 赵锦绣顾不得许多,往李锦身边靠。横斜里,有人闪身而来,将自己一拉,往他怀里带。 李锦一跃而起,横刀一挡隔开,又将自己拉在他身边。 赵锦绣这会儿才发现,来人正是许久没出现的齐眉。 “卑鄙,竟是拖延时间,根本就没想过放我们走。”李锦骂骂咧咧,有些颓然。卫戍们紧紧围拢来,对受伤的李锦跃跃欲试。 赵锦绣心里一咯噔,这才恍然大悟,一向喜欢速战速决的桑骏这次废话多,是因为他方才根本没法全胜,是等着齐眉的到来。 抬眸看桑骏,适才的四箭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量,青衣人伸手去抓他,他也没挪动,眉头紧蹙。 抓住他,是唯一的出路。赵锦绣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手也不由得握拳。 正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笛声划破夜的寂静。一袭紧身白衣,只露着眼睛的李清音从房顶一跃而下,一柄刀直直砍过来,势大力沉,饶是以飘逸著称的青衣人也不由得一闪身,抽剑迎战,两人打得难分难解。 形势又急转直下,对李锦他们很不利。赵锦绣不由得向桑骏投过去恳求的目光,自己最后做的便是恳求这男人放走李锦。 桑骏却是对着赵锦绣略一摇头。赵锦绣觉得心瞬间空下去,这些人都为自己而来,自己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这里死去,无能为力。 浑身顿时没了力量,忽然对桑骏生出怨恨,李锦等人对他的大业根本就没有威胁,他为何非得要赶尽杀绝? 赵锦绣怨恨地看桑骏一眼,扶着李锦对那些卫戍,厉声喝道:“让开。” 卫戍们面面相觑,惊疑不定,又向桑骏投去询问的目光,将桑骏也没有反应,卫戍们不由得缩一缩身子。 一直沉默的桑骏忽然怒喝一声:“月华,你好得很啊。” 赵锦绣眸光一凌,抬眉过去,想要开口责备他,一句话没说出来,却看到桑骏捂着胸口,眸子里全是受伤的冷然,而后,“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踉跄几步。 “殿下。”他身旁的卫戍们惊呼,纷纷上前扶住桑骏。 赵锦绣心里一拧,先前认为桑骏伪装得好,骗大家他受伤了。这下看,他怕是一直硬撑着,方才发的两次箭耗费了他的心力。 赵锦绣一颗心忽然又悬起来,听得躺在卫戍怀里的桑骏喊一句:“月华——,不准离开。” 泪一下模糊了双眼,即使这句并不是喊自己,即使自己是替身,却也是入戏了。 “不准离开。”桑骏咬牙切齿的,语调却是弱下去。 霍霍燃烧的火把,将周遭照得通明,人影散乱,像是搅动这雾气,浓雾倒是逐渐稀薄,耳畔竟有一声渺远的鸡啼。 桑骏躺在一个卫戍怀里,紧闭着眼。那句近乎癫狂的“月华,不准离开”,让赵锦绣心里没来由的疼痛,就像是有谁用力将心脏狠狠拧了一把。 林希,你倒是好,将这么一个摊子留给我。这男人的深情,你当初如何抵挡了? 赵锦绣越发愁容惨淡,感觉周遭有看不见的铁笼要将自己捆缚起来,若自己不逃离桑国,离这个男人远远的,怕自己的人生比前世还要更加糟糕,更加黯淡。 忽然,又有人大喊:“殿下,殿下——” 齐眉恨恨地看赵锦绣一眼,一跃过去,扶着桑骏。 “拦——,拦住——她,”桑骏拉着齐眉,声音是渐渐弱下去。 尔后,在几名卫戍的叫声里,容先生从府邸里跑出来,拿出一把匕首割开他的衣衫,汩汩鲜血正从伤口往外冒着。 赵锦绣怔在原地,倒希望这家伙是在使苦肉计。 齐眉将桑骏交给容先生,走到赵锦绣面前,剑指着赵锦绣,冷冷地说:“留下。” 赵锦绣慢腾腾地将视线收回来,看着齐眉,回答:“可以,放他们走。” 齐眉没有说话,剑锋往前一递,直往赵锦绣咽喉处去。 李锦见势不妙,将赵锦绣往后一拉,持刀挡住,道:“今日,我一定会带走她。” 齐眉瞟他一眼,只短促三个字:“你不配。” 李锦也不说话,只是持着刀与齐眉对着。齐眉不看他,只一脸阴鸷地看着赵锦绣,眼里全是昭然的恨意。 突然,他一剑划过来,李锦手法也极快,一手划成弧线,挡开那剑,自己退了数十步,扶着刀喘着粗气,迅速被卫戍包围起来,擒住。 这时,巷口雾气中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近了,是王府外围驻军铁衣铠甲,十分威严,押着满脸伤痕的岳凌风,昏迷的陈凡亦则被拖在地上。 赵锦绣一愣,方才明明全是优势,转眼全成劣势,毫无一点退路。桑骏这人果真优秀权谋家,即使剩一口气,都能在悄无声息间,将劣势化作优势。 面对这样的男人,自己当真走得了么? 赵锦绣不禁问自己。答案却根本不用分析,清楚明了:除非自己死掉,否则,就算自己走掉,这男人总会有办法逼自己现身。因为,他够狠。 想到此,赵锦绣如被兜头浇了冰水,一下子沉静下来,之前的慌乱,那一丝阴桑骏的昏迷而想跑的冲动,全都没有了。 理理衣衫,脖颈间的伤口因冷风的侵入,钻心的痛。裹紧大氅站定,理理凌乱的发,抬眉看着那群围着桑骏的卫戍,冷冷地喝道:“真不晓事,这风寒露重,还不将殿下送回去休养?” 众人一愣,觉得今晚的情况都太超越他们的认知范围,他们单薄思维接受不了如此快速的转变。 偏是齐眉“呸”地淬一口唾沫,偏头不屑,冷冷地盯着赵锦绣。 赵锦绣将大氅一裹,吩咐刚刚赶回来的卫戍统领:“将这三人暂时押入狱中,待殿下醒后,亲自处理,切记,这几人事关重大,严加看管,没有殿下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探视。” 卫戍统领站在原地没有挪步,赵锦绣裹着大氅往桑骏身边走,略一回头,冷声道:“怎么?对本王妃的安排有意见?” 那卫戍统领露出一抹不明的笑,道:“不敢,臣下马上执行。”说着,就吩咐将李锦三人押入狱。 赵锦绣略一点头,道:“传令下去,封锁殿下受伤的消息,若是谁走漏半点风声,按照王府规矩办。” 因有之前王府卫戍统领的领命,此刻,赵锦绣手中又亮着殿下的牌子,所以,这命令一传,几路卫戍以及外围驻军的几位统领倒并没有犹豫,着手去做。 赵锦绣略松一口气,不知怎的,心里比方才踏实许多,赶忙裹紧大氅,快步往桑骏那边跑去。(未完待续) 第39章 逃离(二) (令狐将第37章和第38章做了修改,看了的朋友可以再看一下哈) 赵锦绣刚跨上台阶,齐眉冷冷地说:“商贾果然轻贱者,四年商贾生涯,昔年少将,倒是如今一副阴险的嘴脸。” 赵锦绣不予理会,继续往前走,几名卫戍瞧了瞧赵锦绣,自动让开一条路。 桑骏静静躺在一名卫戍的怀中,容先生在为他施止血针。火光中,他脸色刷白,眉头却还是紧紧蹙着,唇也紧紧抿着。 赵锦绣顿住脚步,没法往前挪动,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瞧着桑骏。 齐眉却是坐不住,一下子跃过来,一柄剑横在赵锦绣的脖颈处。 周遭卫戍一愣神,齐刷刷地将长枪指着齐眉。 “你们要造反?”齐眉厉声喝道,瞪视着周遭卫戍。 其中一名卫戍队长闪身到赵锦绣面前,颇为傲气地回答:“我们只闻殿下号令,保护王妃安危。” 齐眉眸光森寒,阴鸷地说:“不懂变通的东西。”然后,一剑轻飘,挑杀了眼前的卫戍队长。 赵锦绣看着卫戍队长倏然倒下,很是震惊地看着齐眉,没想到这人真敢杀卫戍。 卫戍们见到队长被杀,自然对齐眉敌意更深,长枪纷纷向前。 齐眉不紧不慢,从怀中掏出一块朱红色的牌子,扬了扬,一干卫戍见牌子先一愣,继而齐齐下跪。 这到底是什么牌子,比自己手中的准王妃牌子还厉害,竟让卫戍下跪。这齐眉在王府果然有着特殊的地位。 赵锦绣感觉不妙,果然,齐眉收起牌子,瞧赵锦绣一眼,冷冷吩咐:“所有贼人,包括王妃,杀无赦。” 卫戍们听闻齐眉的命令,面面相觑,以目犹疑不定,拿着长枪,也不知该对着谁。 齐眉轻飘飘的“杀无赦”,让赵锦绣颇为不悦,昔年穿越而来,他杀的是林希,自己自然没有跟他记仇的必要;在方陵渡,他闯入房间动手,出于不了解情况,爱兄心切,何况自己并没有受伤,便也是可以原谅。 可如今,他居然如此咄咄逼人,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赵锦绣阴着一张脸,沉声道:“这是锦王府,没有殿下命令,你敢取本王妃性命?” 齐眉颇为讽刺地冷笑,手持长剑,指着赵锦绣道:“你以为你是谁?” 赵锦绣回敬他一个灿烂笑颜,道:“自然是锦王的准王妃,锦王的大局。” 赵锦绣将“大局”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赵锦绣自知这“大局”二字的分量。齐眉敢动她,却是不敢动桑骏的大局。 而今,桑骏昭告天下,即将大婚,虽然对象身份皆没有公布,但桑骏早就利用各国在桑国的间者系统让各国都知晓准王妃的身份了。比如许如月就是凤楼三公子,而凤楼三公子就是昔年跌落山崖的萧月国传奇少将军林希。 所谓间者系统的作用,就是间与反间罢了。桑骏自然深谙此道。 因此,赵锦绣虽才来王府一天,但这消息早就在各国传开。桑骏处心积虑的布局,煞费苦心,齐眉自然不敢坏这大局。 果然,此语一出,赵锦绣如愿以偿,看到齐眉脸色一沉,继而缓缓收起剑,扔下一句:“那就留你几天。” 这算是暂且保全性命,赵锦绣暗自松一口气,抬步向前走,想蹲身去看桑骏的情况。 还没蹲下身,听得卫戍统领喊:“王妃,小心。” 一回头,只见李清音身子一闪,避开青衣人的一击,竟是回身对着自己一刀砍来,卫戍们纷纷挡身在赵锦绣前面,长枪为阵。 那青衣人一剑飘逸,直取李清音身后露出的空门。 这李清音怕是要被刺中要害了。赵锦绣暗自判定。 谁知,齐眉纵身一跃,反手一剑划了个圆,横着扫过去,截住青衣人的招式。这与李清音的配合相当完美,像是以前做过多次配合那般。 李清音中的蛊毒不知是什么东西,每一次被催动,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功夫高得离谱,只是这一阵鸡血疯过,她却是生命垂危的模样,昏睡很多日子,休养很久。 所以,此刻的李清音,那一刀的威力真不知有多大,赵锦绣看着眼前密林一样的卫戍,也没觉得保险,不由得往后退,站到桑骏身旁。 那一刀真是让日月变色,势大力沉,将抵挡的二十来个卫戍的长枪一刀砍断,有三名卫戍身首异处,惨叫都来不及,上身与下身分离,横飞出去。 王府卫戍向来训练有素,这刻都不由得慌忙后退,乱了阵脚。 齐眉也看出李清音的意图无奈,他在与青衣人对战,根本抽不出身。只得大喊:“清音,不可,大局为重。” 李清音哪里肯听齐眉的,想必桑骏对自己的宠爱,早就让她嫉妒愤然,所以那招式的恨意很昭然,刀法也极快,又是一抬手,向赵锦绣而来,这回用的是轻灵的挑。 赵锦绣眼睁睁看着那刀映着通红的火光倏然一挑,心里平静地想:难道自己穿越,都没做一番大事,就这样挂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放上倏然窜出个黑衣人,一柄青铜剑将李清音的这刀一截。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飞出一只铜烛台将李清音的刀一撞,竟让李清音的刀猛然飞出去,没入一棵碗口粗的大树中。 赵锦绣暗松一口气,这才发觉腿在不住颤抖,浑身汗涔涔而下。 李清音已对上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使用很常见的劣质青铜剑,在火光中,连光泽都像是一种奢华。这本是极其厚重的剑,黑衣人的一招一式却是极其飘逸舒缓,每一招每一式像是轻描淡写的漫不经心,却又开出繁华盛景。 李清音化身为白衣也不是对手。这人到底是何方来路?赵锦绣看那些招式全然陌生,看这身形也是看不出所以然。记忆中也没有见过这样的高手存在,不过,既然他帮了自己,那么就暂时算作自己这边的吧。 这会儿,众卫戍经过今晚太多戏剧性的变化,也已分不出敌我,只得将桑骏和赵锦绣团团护住。 赵锦绣看门前两对人对战,李清音招招精妙,对方却是行云流水,她自然占不到好处;至于另一边,青衣人与齐眉,齐眉却是明显处于下风,不过齐眉若是拿出杀手锏,这青衣人怕是无法取胜了。 这四人的对战,倒是没什么亮点,看那青衣人大约是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走掉,只是不知为何没有走。 至于这黑衣人也像是逗着李清音玩,完全没有危险的模样。 赵锦绣得出这样的结论,便无心在看他们这种毫无意义的对战。而今,赵锦绣最想知道的是方才扔烛台救自己的人到底躲在何处。 于是,悄悄扫视四周。然而,灯火通明的锦王府前,除却这四人,就是卫戍们,以及一队锦王府外围驻守的士兵。 搜索一圈无果,看到的人皆没有可疑。便料定那人躲在暗处。如今的情况,怕是就揪不出那人到底是谁,何况周遭的卫戍也是装着不知,完全护着自己和桑骏。 想到桑骏,赵锦绣不由得蹲身下去,他紧闭双目,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眉头紧蹙着,神色甚是不安。 血已染红胸前的衣衫,再看那容先生神色凝重。赵锦绣感觉像是一只手死死扼住喉咙,胸口一阵发闷。这样触目惊心的血腥,只有十六岁那年,初见许华晨时见过。当时,许华晨受伤在草丛里,胳膊上是汩汩的鲜血,他好看的脸偏生是恬然的笑,天上月如银盘,染了四野霜华。 赵锦绣闭上眼,心里一阵难过,适才的平静,现在又是纷纷乱乱,不知进或者退。 “月华——”细微的声音,气若游丝。下一刻,赵锦绣的手被死死拽住。那一只大手,有粗糙的硬茧,却没有以前的温度。 桑骏醒了?赵锦绣睁开眼,迫不及待地地喊:“殿下。” 桑骏却还是紧闭着眼,像在思索着什么,甚是痛苦。 原来是昏迷着。赵锦绣吐出一口气,想要掰开他的手,却是如何也掰不开。这会儿,却又听得他口中低低地喊:“不准离开。” 赵锦绣听得哭笑不得。这男人即使是在昏迷时,说话都带着强势的命令口气。 伴随着桑骏那句话,他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像是极端痛苦,不由得呻吟一声。赵锦绣抬着袖子替他擦汗,试了又试,还是问:“容先生,殿下的情况——” 容先生抬眼瞧赵锦绣一眼,低声说:“不容乐观。” 这四个字,将赵锦绣猛然打入冰冷湖水,不由得又确认一遍:“这什么意思?” 容先生抬眉扫赵锦绣一眼,道:“殿下伤口颇深,适才用千钧力拉弓,损了五脏六腑,王妃认为呢?” 赵锦绣浑身一颤,先前,只因他昏迷,自己恰巧有逃走的希望,便冲动一把,却根本不知桑骏会以这种癫狂的方式来留下自己。 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赵锦绣皱着眉头,任由桑骏紧紧抓着手,看周遭人影晃动,都是不真切了。 这刻,连桑骏若亡故,自己要陪葬的事也顾不得想。(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40章 悲歌 “月华,不许走。”桑骏甚为不安,将赵锦绣的手捏得像要碎了。 正在施针的容先生,抬头扫一眼赵锦绣,不悦地说:“你应他一声,免得着急,这血流更快,止血困难。” 赵锦绣恍然醒悟,停下为他擦汗的手,低声说:“殿下,我在。” 说出这句,想了想不对,俯下头,在他耳边,说:“玄素,我在,我不离开。” 这句话一出,桑骏紧紧抓着赵锦绣的手,脸上却是几分舒展。容先生最后一针插好,擦擦自己的额头,淡淡地说:“这真是要听天由命了。” 赵锦绣又慌乱得不得了,忙不迭地问:“现在可以移到府里去么?” 容先生点点头,道:“可以,不过要轻,这伤口深,方才只是暂时止住血而已。” 赵锦绣也顾不得回应,对身旁的卫戍吩咐拿软床来抬人。尔后,又命一名卫戍去叫了卫戍统领过来。 那统领过来,赵锦绣不等他行礼,便抱歉一笑,道:“殿下拽着,我不便起身,如今有事劳烦将军去办。” “王妃有事尽管吩咐。”那统领站在一旁,看了看桑骏,眉头拧得很紧。 赵锦绣也看一眼桑骏,身上盖着容先生的大氅,此刻像是安睡的孩子,平素脸上的肃杀全都没有了,原来这男子的容颜也是这般和美。 赵锦绣心里一疼惜,不由得想起他的身世,也不知是经过多少厮杀与忍耐,多少次在死亡边缘徘徊,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他怕是没有睡过安稳觉吧。其他国家的虎视眈眈,国内众大臣明里暗里的使坏,还有几个弟弟的蠢蠢欲动。 心里不知不觉的怜惜,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脸颊。 “王妃,请吩咐。”那统领出声提醒。 赵锦绣蓦然醒悟,不好意思一笑,道:“抱歉,我倒是走了神。我吩咐将军的事,希望将军一定办好。你该知道殿下受伤非同小可。如今皇上下落不明,太后又昏迷不醒,殿下受伤的消息一旦走漏。就算别的国不惦记,难保自己国内的狼子野心之辈不会蠢蠢欲动。如今天下形势,国内一旦动,就伤元气,必得落于人后。所以,此事事关重大,将军一定要处理好,务必要封锁到殿下醒来为止。” 那统领一听赵锦绣这么说,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佩服之情,斩钉截铁地说:“王妃,臣下定当尽心竭力,只是那——” 统领指了指对战的几人。赵锦绣摇摇头,道:“无须管他们,是敌是友也分不清,而且那四人的功夫,不是锦王府的卫戍可伤得了,留得住的,如今你要做的事,撤回你的卫戍护卫王府,封锁殿下受伤的消息。” 那卫戍统领刚走两步,赵锦绣又觉得封锁消息并不妥当,立马叫住他:“将军留步。” 那人转身走过来,垂首问:“王妃还有何事吩咐臣下。” 赵锦绣对他一招手,示意他蹲身下来。那人蹲身下来,赵锦绣悄声吩咐道:“今夜军队调动, 这么大的阵仗,前来询问的人一定很多,一味封锁怕是不行。如今,你就对外宣称,殿下的脚受了伤,不便走动,在府邸休养。” 这男子满是赞叹地看赵锦绣一眼,立马垂首道:“臣下一定不辱使命。” 赵锦绣微微一笑,看着那人离去的身影。 这一刻,又觉得人影憧憧,都不分明,仿若眼前是电影的场景,影影绰绰的梦境,唯有被紧紧抓着的手是真实的。 软床抬来,卫戍们小心翼翼地将桑骏放在软床上,盖上锦被。赵锦绣想要抽出手来,他就皱着眉头,很不安。 赵锦绣立马像是哄小孩一般,低语:“月华不离开,月华在。” 桑骏再度安睡下来。赵锦绣松一口气,弓着身子将就着他。正在这时,忽然几声惊呼:“王妃,小心。” 赵锦绣转身看,只见不死心的李清音居然又抓着机会用刀砍向自己。 真是阴魂不散。赵锦绣眉头一蹙,直觉适才的人会救自己。 果然,破空而出的声音,从门内的墙角处传来,一连串的细小的短箭密密地袭向李清音,李清音一躲,腿上却是中了短箭。 以刀挡的同时,李清音抽出腰间的短刀倏然扔过来,哈哈一笑:“贱人,我送你来这王府,倒是成全了你。可怜我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竞不知他是他。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这一手很快,很出乎意料,赵锦绣想要闪身,却被桑骏拉着,这一闪身,自然要拉着他,牵扯到他的伤口。 这犹豫之间,那刀到了面前,横斜里一个人,也是黑衣劲装,身形极快,一脚踢飞那刀,手中拿一种类似于弩的器具,对着李清音一阵扫射。 李清音浑身中了十来箭,齐眉挥剑向这人刺来,青衣人那里会如他所愿,身形一闪缠住齐眉。 李清音挥刀而来,谁知先前的黑衣人却是一剑,刺中李清音的胳膊,尔后剑花一旋转,冷冷地说:“本想留你几日,如今看来是留不得。” 血以一种喷射的方式,从李清音的脖颈里形成一股小型喷泉,李清音将面巾一拉。赵锦绣吓一跳,那哪里是李清音那张少女的脸,分明是狰狞的魔鬼。 脸呈半透明,像是皮肤下点着点灯,而这皮肤就是磨砂的玻璃灯罩。而那皮肤下却有虫子游动着,速度越发快。 “桑骏,我为你甘愿变成这样,我为你——,你竟然爱上那个贱人——,桑骏,你骗我,骗得好苦——”李清音嘶哑地叫,声音很是狰狞。 这下子,所有的打斗都停止,齐眉往前一跃,喊一声:“清音妹妹。” 李清音用刀指着齐眉,竭力喊:“不许过来,我——,蛊毒——” 赵锦绣听不分明,却看到齐眉的脸一白,摇头道:“我无所谓。”尔后,身子一跃就要去抱李清音。 李清音却是一闪身,直直往赵锦绣撞过来,狰狞一笑:“我死,让你下地狱。” 浓烈的血腥味弥散,伴随着腥风恶臭,李清音拿着匕首撕碎自己的脸,狰狞的血水四溅开来。 先前的黑衣人一跃,也是来不及。近处拿着弓弩的劲装男子也是隔着几个人,根本不够快。 那些血水恶臭无比,飞溅向赵锦绣。 赵锦绣明了这定是蛊毒汁液。自己避不及时,只能一手拉锦被将桑骏的头一盖。等着那毒汁的四溅。 可有人一闪身挡在身前,大氅一挥。赵锦绣只觉眼前一黑,像是魔术师的幕布,毒汁瞬间消失,周遭声音也消失。等帷幕落下,只看见齐眉抱着李清音在跪在地上。 适才救自己的竟然是齐眉?赵锦绣想不通:他不是巴不得自己死么? 此刻的齐眉背对着赵锦绣,看不到表情。而李清音面目全非,浑身的白衣被黑血染红,静静躺在齐眉怀里,伸着手抚着齐眉的脸,嗓子已发不出声音,只有气声如潮水:“你——,真傻,这毒,无解。” “从前我就想,能替你受同样的苦就好。如今如愿了。”齐眉柔声说。 赵锦绣从没想到这冷酷的杀手,竟也有这样温软的语气,原来这是一个伤感的故事:我爱的人,她爱的人不是我。 “傻。”李清音张着嘴,吐出这么一个字,像是被扔上岸的鱼。 齐眉柔柔地说:“那一年,你眼巴巴看着我,我捡你回去,就忽然不孤独了。这么多年,你没回头来看我,我也不孤独,因为我始终看着你。” 赵锦绣听着这话,一下落了泪,像是看到多年前的自己,也是那般看着许华晨的背影,一看就是十年,静默无声的爱恋像是要将自己溺死。 手上却有一种不一样的力道,桑骏在细细捏着自己的手,一下一下充满怜惜。 这家伙这么快就醒了?赵锦绣顾不得落泪,掀开锦被,果然看到微咪着眼的桑骏。这锦被一掀开,他大口呼了两口气,柔和地看着赵锦绣。 “你觉得怎么样?”赵锦绣低声问。 他没有说话,还是眯眼看着赵锦绣,像是确认赵锦绣在身边,唇边荡起一抹笑,尔后也没说话,又睡了过去。 赵锦绣见他呼吸均匀些,脸色也不像方才那么苍白,心里安定许多。抬起头来看,拿着弓弩的男子、青衣人、黑衣人皆不见了。只有齐眉抱着李清音还跪在那地上。 李清音的手慢慢地放下去,齐眉抱着她慢慢地站起身,说:“乖,跟我回家去。” 转身的瞬间,赵锦绣大骇,齐眉那张白净的脸呈半透明,里面涌动着黑线一样的虫子。 “齐眉。”赵锦绣不由得喊。 齐眉没有停留,只是抱着李清音,唱一支语言不明的歌,像是一首儿歌,很清丽的曲调。 声音渐渐远去,人也没入浓雾中。方才的一切像是一场快速推进的电影镜头,支离破碎的。 “王妃,这门——”一位卫戍问道。 “关了吧。”赵锦绣挥挥手,吩咐抬软床的人:“去景云阁。” 刚走两步,赵锦绣又改了主意,吩咐道:“去西苑。” 卫戍们现在自然听这个准王妃,应声而往西苑走。刚走两步,有卫戍惊慌失措地来报告,说:“方才,方才有人潜入狱中,救走了三名刺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41章 乱了心湖 或许只有死亡,才会赐予一双翅膀,让我自由去飞翔。 ——题记 赵锦绣听闻有人救走李锦等人,心里一块大石落下,不由得暗喜,面上却是惊怒万分,厉声:“这王府守卫森严,地形复杂,何况狱中,鲜少人知,竟会有这等事?” 那来禀告的卫戍战战兢兢,低垂着脑袋,道:“回禀王妃,押送那三人刚到牢狱门口,属下们就被打晕了,醒来就——” 赵锦绣一抬手,冷冷地说:“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第几路卫戍是负责这牢狱的?” “回禀王妃,第三路卫戍,属下是卫戍队长张池。”有一个年轻卫戍走上前,对着赵锦绣行礼。 赵锦绣瞧了他一眼,道:“三名刺客被救,不予追缉,免得留下蛛丝马迹,让人揣测王府内的情况。你们只需调查刺客如何被救走,包括对方的撤退线路,找出府邸内的安全隐患,从而加强防御即可。” 张池得令下去,赵锦绣又问道:“哪一路负责王府门禁?” 旁边一袭铁衣的男子,持剑入鞘,对着赵锦绣一拱手,道:“第十七路卫戍,属下是第十七路队长桑林。” 赵锦绣听闻这名字,不由得抬眸看,这人姓桑,如果不是桑家的人,那么就是赐予桑这个姓氏的,也算是牛人了。 不过,此刻不是追求这些的时候,赵锦绣招手让他上前来,低声说:“今晚在门禁处发生的事,你要竭力调查清楚。那青衣人、黑衣人,以及最后拿着弓弩的人,如能查出其来路,自然是好。如果查不出,至少要在天明之前,搞清楚那几人如何脱身,还有那烛台的来路,扔烛台的位置,都给我查清楚。” 桑林点头领命,并再三保证在天明之前会跟赵锦绣回禀。 其实这些调查本是可有可无的。但赵锦绣布置下去了,除了自己想知道外,也是为了卫戍着想。 今晚,王府卫戍表现一团糟糕,并且让桑骏受伤,又让刺客被人救走。当然,这些不仅仅是卫戍的问题,但依照桑骏处事的方式,只看结果,不问原因,不知这卫戍又要死多少人。 所以,赵锦绣让这些卫戍多做一些事,将王府打理好一些,待桑骏醒来,若要惩罚他们,自己就算是求情也好说一些。 不过,桑骏会听自己的么?赵锦绣低头看着软床上的人,交握着的手,有了暖意,手心里也有细细的汗。 “走吧。”赵锦绣吩咐道。一行人往西苑去。 云娘早一步去了西苑,将容先生要的器具都准备好,待将桑骏一安顿在西苑卧房,容先生立马开始处理桑骏的伤势。 进行伤口的清理,敷药,包扎。这些看似简单的工序,其实非常复杂,为了怕伤口感染,又要用刀子过一遍,刮干净一些肉,倒上药水冲洗,又敷上黑乎乎的药,最后才将煮过的白布替桑骏缠好。 这整个过程中,桑骏极其痛苦,眉头纠结,紧紧抓住赵锦绣的手,简直就是要将她的手完完全全捏碎。 几次喊“月华,不许走”,赵锦绣在一旁,立马轻柔回答:“我不走,我不走。” 这样又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容先生也是一脸疲惫,对赵锦绣说:“殿下身子历来不错,现在情况比我预想的好,只要小心看护,不出意外,最多下午就可醒来。” 赵锦绣听闻,长长松一口气,对着容先生点头致谢,道:“多谢容先生。” 容先生意味深长地看赵锦绣一眼,道:“殿下——,就全靠王妃了。” 赵锦绣略一笑,容先生收拾器具走出去。 赵锦绣极端疲惫,浑身像是散架一样,想去睡觉,掰了掰桑骏的手,却是掰不开,也只得靠着床头,守着他。 明云欢端着一些糕点跨进来,小声嘟囔,埋怨赵锦绣不该擅作主张,私自涉险。 赵锦绣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牵扯得脖子痛,这才记起来,自己脖颈受了伤,便对明云欢说:“欢欢,我知晓让你担心了,你且去打些水来,我脖子疼。” 明云欢这会儿移过来烛台,尖叫一声:“我还道小姐您这沾的是殿下的血,你自己受伤怎么都不处理?” 明云欢一惊一乍,跳脚跑出去,喊:“容先生留步,快给我家小姐看看,她脖子伤了。” 云娘赶忙进屋来一看,也是带着略略的责备说:“王妃,适才你就该让容先生稍微给你处理一下,如今风寒露重,这伤口受了寒,可是会要人命的。” 赵锦绣对着云娘一笑,摇摇头,说:“方才容先生要专心为殿下治疗,我岂可打扰?再说,也忘了。” 是啊,忘了。赵锦绣之前一直担心着李锦他们的安危,尔后,又担心着桑骏的生死。再之后,由于李清音与齐眉的事太过于震撼,自己是全然忘记脖颈受伤的事。 云娘眉头一蹙,也不说什么,只是在一旁低头想事。 赵锦绣没精力去分析,巴不得合上眼长长睡一觉。 明云欢却是拽着容先生的胳膊到赵锦绣跟前,叽叽喳喳地说:“容先生,看看这伤口。” 容先生为救桑骏,施针、传药,忙碌了许久,早就疲累不堪,被明云欢这么一拉,也是气喘吁吁,问:“王妃脖颈受伤了?” 赵锦绣点点头,尔后瞟一眼明云欢,责备道:“没大没小的,容先生这么累了,你这般拖着成何体统?再说了,殿下在休息,你吵吵嚷嚷的做啥?” 明云欢扁扁嘴,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小声说:“人家也是担心。” 容先生一摆手,道:“这丫头率真,少有的,王妃不用责备。丫头掌灯。” 明云欢立马扶着烛台走过来,云娘也扶着一盏烛台走过来。容先生检查一阵,眉头一蹙,“咦”一声,道:“王妃,你这伤口也不浅,竟是不早些说。” “怎了?”明云欢一下子着急起来,最先沉不住气。 容先生一摆手,安慰道:“丫头不用紧张,王妃这伤用药敷一敷。老夫只是佩服王妃竟能撑这么久,没吭声。” 此话一出,明云欢又黑着一张责备的脸,瞧着赵锦绣碎碎念。 赵锦绣伸手摸摸明云欢的头,一脸笑意。 容先生为赵锦绣清理脖颈的伤,敷上药,又开了内服的药单,让明云欢即可去熬药。屋内便只剩下云娘和赵锦绣二人。 赵锦绣闭着眼靠在床边打盹。 “王妃,您上床去躺一会儿吧。”云娘不由得建议。 赵锦绣缓缓睁开眼,摇头道:“不碍事,我不累,待一会儿殿下醒了,换你来守着,我再去西厢房休息。” 云娘显然不苟同这说法,不满地说:“殿下的伤很深,这一会儿,王妃,你这话——” 赵锦绣也是扑哧一笑,道:“好吧,我试试。” 自然不是试着上床去与桑骏同床共枕。此刻的赵锦绣一想到桑骏,心里就乱,竟是躺在他身边,都会觉得没来由的慌。 她这下是要试试能不能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因为从门口回来到现在,试过十来次,却都是被桑骏握得更紧。 赵锦绣这下还不死心,将他的指头一个个掰开,这次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桑骏没有再握住。赵锦绣有些不敢相信,被桑骏握了一夜的手,就这样轻易被放开。 蓦然回过神,赵锦绣心内大喜,怕桑骏这厮一会儿又将自己抓住,便顾不得身子疲惫,一闪身到桌边,慌忙中,膝盖撞到椅子,疼得赵锦绣抱着膝盖,龇牙咧嘴地蹦跳着。 云娘关切地询问,赵锦绣摇头说没事,很轻松地说:“云娘,殿下就麻烦你了。我有些乏了,去西厢房休息一下,殿下一醒,你马上来通知我。” 云娘脸上满是笑意,道:“王妃放心,殿下一醒就来通知你。” 赵锦绣忽略掉云娘的喜上眉梢,跨步走出去。此刻,晨光熹微,园内的大片雾气都已散去。 不知不觉竟是折腾了一夜,赵锦绣负手站在廊檐下,看着满园隐隐约约的桃花,心里五味杂陈。不由得暗叹:桑骏,我该拿你怎么办?为何我们不是在正确的地方遇见彼此? 心里不由得涌起一种宿命的哀伤。在那廊檐下,站了半晌,这才甩甩头,往西厢房走去,吩咐丫鬟准备热水,铺床。 慢慢褪去衣衫,跨进热气弥散的浴桶,看着氤氲的雾气发呆,昨夜的种种已让赵锦绣清楚认识到:桑骏这样的男子,若想要逃开,除非自己死。 是啊,除非自己死。这是自己离开他的唯一道路。 赵锦绣颓然闭上眼,却听得衣袂飘飞,搅动空气的声息。 有人来,赵锦绣蓦然睁开眼,果然见得屏风后有一人影。 赵锦绣将桶边架子上的袍子一拉,猛然跨出浴桶,将袍子裹身,沉声低问:“谁?” 那人并没有答话,而是人影一晃,倏然不见。 赵锦绣心里更是没底,绕过屏风,哪里还有什么鬼影子。赵锦绣始终觉得不放心,于是又在房间四处查看,均没发现。 也许是睡眠不足导致的幻视吧。赵锦绣最终如此认知,裹紧浴袍往房间里走,准备换衣服休息一下。 刚进房间将门掩上,一转身走两步,便有人从背后,将赵锦绣一下子抱住。 (唉,不知为何,没有修改成功,郁闷,我看完一部电影来,看到还是这样子,才发现没有修改成功,令狐实在感到惭愧,万分抱歉!害得有些朋友一直等着。另外,令狐举爪求粉红票,求书评。大家有啥意见,要吱个声哈,不然令狐这位船长可能迷路哩~!~)(未完待续) 第42章 不一样的江慕白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如果当初”,一碰,就会痛。 ——题记 赵锦绣身子一怔,本能地想要肘击对方。但转念一想,这种时候,不知对方深浅与来路,贸然行动,若不能一击取胜,自己很可能陷入危险,丢了性命。 所以,赵锦绣任由对方抱着,一动不动,想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举动。 因为她认为,电视里讲述的那些所谓的防狼招数,是死的,在真正具体的环境里全是一纸空文,毫无指导意义。 一个女人,遇见色狼,首先要的不是与对方武力斗争,而是要冷静沉着,找准对方破绽,然后攻心为上,三十六计,任凭遨游,尔后找准机会,出手要狠,一击必中的。那么,即使是弱女子,也可照样可以是好猎手。 来人抱住自己,也没有进一步猥亵举动,只是将头轻轻放在自己肩膀上,均匀的呼吸在耳畔,像是轻柔大海轻柔撞击堤岸的声音,梦幻般的节奏感。 赵锦绣只觉得他怀抱的暖意在冰凉的空气中显得那么鲜明。二人一动不动,维持着这个姿势。 此时,屋外晨光已大亮,从窗户纸透进来,弥漫在屋内。屋内木家具都是上了些年头,散发出一种古典气息,投过窗户纸的晨光减少明亮,在屋内打下玄妙光影。 赵锦绣低着头,看地板上模糊的影子,这男人比较高大,从武力上来说,自己恐怕并不是对手。所以,即使站得腿脚发酸,也只能等着对方行动,依对方意图而出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半个小时,赵锦绣不知道,但是,在这拥抱的时间里,屋外有鸟儿清脆鸣叫,屋内越发亮堂,天已大亮,赵锦绣推断已过去很久,但对方却还是伏在自己肩头一动不动。 赵锦绣不禁怀疑这人已睡着了,便轻轻挪动身子,换了一只脚支撑身子的重量,不由得低声问:“阁下这般无礼,到底要如何?” 那人轻轻一叹息,动了动身子,依然抱着赵锦绣,低语:“不要转过来,再让我抱一会儿就好。” 这人嗓音沙哑,有淡淡的哀伤,身子也在微微发抖。 赵锦绣眉头一蹙,暗自分析:这人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千万不能轻易惹怒。不过,到底是何人,竟可来到这王府之内? 赵锦绣不敢轻举妄动,依言未动,想看看这人到底要做啥。 果然不一会儿,那人轻轻放开,双手扶着赵锦绣的肩膀,将赵锦绣转过来。 光影明灭里,这张脸,不是那该死的祸水江慕白,又是谁? 玄妙的晨光里,他的脸呈现一种如玉的质地,双眸微微眯着,紫冠将头发束在头顶,清爽干净。 这厮的脸上有恍然在梦里的神色,怔怔地盯着自己,眉头微微蹙起,像是要穿过自己的脸去看看另外一个人。 赵锦绣一看色狼居然是江慕白这厮,心里顿时无名火直蹿。这厮让自己洗澡也没洗舒服,还要受着春日早晨空气的凉,更要命的是还要浪费那么多脑细胞去想如何谨慎小心对付色狼。 赵锦绣脸色一沉,一抬手,打开江慕白扶在自己肩膀上的爪子,冷冷地说:“九少的教养真是好得很。” 江慕白没说话,神色还是恍惚,依然没有说话。 赵锦绣觉得自己的讽刺像是打到棉花上,裹紧浴袍,不悦地说:“请九少出去,奴家要休息了。” 江慕白眉头一蹙,这会儿神色倒是清明起来,脸上全是柔和的笑,转身,却不是推门出去,反而是弄好门闩。尔后,转过身来,一下子将赵锦绣的手握在手间,径直往里走。 “放开。”赵锦绣一下子甩开他的手,恨恨地瞪他一眼。 江慕白看看自己的手,淡淡一笑,道:“那不知三公子刚才是享受拥抱,还是谨慎小心呢?” 赵锦绣斜睨江慕白一眼,恨恨地说:“你真是个无赖。” 江慕白神色淡然,语气也淡然:“无赖也是你逼的。” 赵锦绣眉头一蹙,对他越发没有好脸色,忿忿地说:“明明是你自己品质不端正,还要赖到我头上?说吧,您九少到底要如何?” 江慕白瞧着赵锦绣,倒是没有笑,只是瞧着,慢腾腾地说:“不如何。” 赵锦绣此刻离开他的怀抱,周遭全是凉飕飕的空气,倏啦啦全往身体里钻。也顾不得这厮到底如何,挑开帘子往里间走,弄了件衣衫披在身上。 转过身,正看到江慕白靠在圆形雕花拱门前,瞧着旁边架子上一株兰草发呆,那株兰草新苗初露,草叶在晨光里跃出一种浅浅流光。 江慕白看得很专注,神色却又飘渺,恍然若茫远一样。 赵锦绣先前驱逐此人出去的话一下子卡在喉间,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倒是江慕白低喊一声:“如月。” “什么事?”赵锦绣警觉地问。 江慕白也没有转过脸,依然看着那株兰草,慢腾腾地问:“你有很爱过一个人吗?” 赵锦绣一怔,内心反射性地回答:当然有。尔后想到许华晨,记忆中还是秋雨潇潇,他靠在窗边抽烟,背对着自己,那身影倚着古木雕花的窗棂,像一幅古典的暗沉的唯美画卷,莫名的忧伤。那是赵锦绣十年的凝望,日日镌刻的影像。 想到许华晨,心里一紧,赶忙甩甩头,再抬眸看,只见那江慕白靠在那拱门旁,玄妙的晨光里,身影竟也有种淡淡的落寞。 赵锦绣竟是一怔。江慕白却是自语:“也是,你根本忘了过去,问你,也是没有答案的。” 那语调神色简直不像江慕白,赵锦绣也不敢相信“爱”这个字会从江慕白的嘴里吐出来。 这男人长着一张祸水脸,常常挂着倾国笑,到哪里都喜欢与美女姐姐搭讪,绝对是招蜂引蝶的主。 再说了,江湖传闻,江家老九喜欢搜罗大江南北各种型号的美女,号称“家有美姬三千人,仪态万千不肖似”,他跟桑骏真是有的一比的主。还据说,家里美姬,不管地位高低,皆着轻纱,若隐若现曼妙身材,在府里穿梭往来,巧笑倩兮,声若银铃。 这样的男人,会懂得爱?会说爱一个人? 不过—— 赵锦绣想到江慕白的妻。每一次,他提到他的妻,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也许,这外表的轻浮放浪只是因为爱一个人足够深,失去时足够痛吧。不可能谁都像许华晨那般,在失去陈秀丽后,保持着淡淡的沉静,他身边也有美丽女子,却总是走马灯似的换着,每一个女子都是一个符号,他从来不会给她们一丝一毫的笑意。 也许,江慕白在失去他的妻后,放浪形骸只是另一种表现吧。 赵锦绣这样想,对江慕白生出几丝疼惜,不由得问:“九少,像是深有感触。” 江慕白伸手轻碰兰花的新芽,缓缓地说:“前尘往事了,皆不可追。若要问,便只能说‘若是当初’了。” 江慕白靠在那里,又像是陷入沉思,身影越发落寞。 原来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如果当初”,一碰,就痛。 赵锦绣只觉得鼻子发酸。咬着牙,不让泪湿眼,只那样微眯着眼,怔怔地看江慕白,视线倒是影影绰绰,变得不真实。 他还是看着那株兰草,又缓缓地问: “你当真决定了?” “什么决定?”赵锦绣不明所以地问。 江慕白答非所问,语气似自语:“如果确定很爱他,就不要放开。不然,等到有一天,你想抓住,但发现纵使自己百臂千手,也是徒劳。” 真是天下奇闻,这到处招蜂引蝶的江九少居然给自己上爱情课?简直震撼,不过他仿若是指自己爱上了什么人,是在规劝自己。 赵锦绣心里疑窦丛生,不由得问:“江公子这话什么意思,奴家可没听明白。” 江慕白抚着兰草叶子的手一凝,像是石化在那里。尔后,突然笑道:“我跟你说这些有的没得做什么。江某失态了,如月倒不要计较。” 随后,他回过头对着赵锦绣笑,赵锦绣顿时觉得回到初见时刻,那一笑如同倾城的日光,铺天盖地的明亮。 赵锦绣一发呆,江慕白已转过脸继续看那兰草,漫不经心地说:“没想到,桑骏府里竟有这种兰,南边倒是没有瞧见过。” 赵锦绣“哦”一声,裹了裹衣衫,走过去仔细瞧了瞧,凭着山里人的经验看,这实在算不得名贵的兰草。在以前,这种兰草在赵锦绣家乡的山上到处都是。属于国兰里的蕙兰,俗称“茅草兰”,顾名思义,像茅草一样多的兰草,虽然,作为普通家庭栽种闻香,绰绰有余。但那些进山寻找兰草的所谓专家们,看的是罕见与价值,便也懒得动它们。 “你喜欢这种兰?”赵锦绣很狐疑地问。暗想:江家九少如果喜欢兰,不可能不知这是兰花中的比较差的品种。虽然,茅草兰里偶尔会有绿杆的佳品,终究是出身决定一切。 想前世,许华晨那圈子里玩兰草的几个世家子弟,可玩得够变态,分类细致到花瓣、花蕊、叶芽、根株的形状、色彩,对于水、土壤、日光的需求,简直是让赵锦绣瞠目结舌。还有几个养狗的也是够变态。 赵锦绣清楚记得,某一次聚会,两位养狗的公子一遇见,竟是跑马也没有了兴致,端个酒杯在休息区交流养狗心得,赵锦绣百无聊赖听着,等到许华晨跑马回来,赵锦绣在椅子上睡了长长一觉,那二人还在交流。 这江家九少虽是人们沿袭以前世家的旧称呼,一时改不了口,可如今却是货真价值的亲王。大夏无论是江家老大或者江家老三,抑或者江家老八坐江山,这江慕白都得是亲王。人家再不济,也是正宗嫡系。 堂堂一个亲王,喜好个兰草,竟分不清优劣?这玩得也太逊了吧? 赵锦绣不由得抬眸看他,这权力场上,谋算人心让赵锦绣心里都发怵的男人,就这般品味呀。 江慕白还是没转过脸来,只是点点头算是回答赵锦绣,尔后伸出手轻抚兰草幼叶,说:“这株是绿杆的,比赤杆要名贵些,花也会更幽香,种在这里不太适合,倒是该放到书房里去。” 赵锦绣没有说话,不曾想这家伙倒也懂兰花。江慕白却抿抿唇,继续说:“这种兰不娇贵,很容易养活,却又有着幽香,放在身边,淡淡的,似有若无,可能不记得,但是有一天会发现很习惯。” 赵锦绣蓦然觉得这场景特别文艺,凭着直觉,江慕白不像在说兰,倒像在说人似的。 难道这茅草兰还承载着一个凄美狗血的故事么? 赵锦绣想到这个可能,转念之间,又笑自己,不就遇见一个十年都对逝去的女友念念不忘的许华晨么,怎么就觉得遇见的每个人的深情都一定是真的呢。 兀自摇摇头,像是要甩开周遭弥散的深情空气,尔后深吸一口气,平静了心,这才呵呵一笑,说:“没想到九少能欣赏各种美,连这平凡易见的下品,也能看出如此大的学问,可真出人意料啊。” 江慕白转过脸,扫了赵锦绣一眼,轻叹一声,笑道:“你这丫头牙尖嘴利的,每句话都暗含讽刺,有时,我怀疑,是不是上辈子得罪你了。” 赵锦绣眯着眼,满脸堆着笑,仰头瞧着江慕白,语气柔媚地说:“九少,你说反了吧?” 江慕白略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赵锦绣,眸光轻柔,道:“你这模样,倒是少有的妩媚。”说着,伸手要来抚赵锦绣的脸。 这般轻浮。方才竟认为他对妻子深情道极致。 呸。赵锦绣心中唾弃,一下子退开几步,站直身子,突然敛起笑容,在江慕白愣神时,淡淡地说:“九少,这讽刺与否,可不是取决奴家,而是取决于你。未经同意入女子闺房,此为无礼;知错未改,视作无耻;举动轻浮,当为无品。奴家只是暗讽,没有明说,倒是给足九少面子。” 江慕白听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扑哧”一笑,紧紧地瞧着赵锦绣不语。 赵锦绣觉得这人的笑很可疑,笑得自己发毛。这厮到底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43章 江九少的逻辑思维 赵锦绣不由得又后退几步,绕过到屏风边,冷眼瞧着江慕白,问:“你笑什么?” 江慕白脸上笑意更浓,一下子上前来,略低着头,瞧着赵锦绣,低声说:“三公子此言差矣,这第一,西厢这里是西苑的客房,不是如月的闺房;其二,江某入自己女人的房间,抱自己的女人,何来无礼与无耻之说呢?还有,这第三——” 江慕白在此打住,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这一脸笑,真让人想揍他。赵锦绣脸拉下来,怒目圆瞪:“江慕白,谁是你女人?早跟你说清楚了,我在这府里好好呆着,锦王也对我好。我何必要跟你走?再说了,你若真是为还我那点恩情来的,现在我就可告诉你:大可不必,你我早就互不亏欠了。您老人家,还是立马回您的大夏吧。” 赵锦绣连珠炮似的说得解气,江慕白倒是没继续说话,那脸上的笑意一下全收敛起来。脸上是淡淡的冷漠,像是天际的玉城雪岭,那么美,却总是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他退开一步,眼神扫过来。眸光也淡淡的,赵锦绣觉得一阵寒,像是彼此之间一下划了楚河汉界,虽能看见彼此,却再无法触碰。 赵锦绣只觉得寒气逼人,竟是比昨夜还甚,赶忙裹了裹衣衫,转过一堵绣品屏风,往床前走,一边走一边说:“江公子,奴家乏了,要休息一下,您请离去吧。” 只是背对着说,也没敢回头看江慕白。说完,好一会儿,也没有听见有动静,不由得转身看江慕白。 其时,日光倾泻,窗户纸透亮,赵锦绣与江慕白之间隔着一堵绣品屏风。赵锦绣透过那屏风,隐约看到江慕白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江公子,令州如今危机重重,这府邸内虚虚实实的,奴家跟锦王也是这般,您还是早日回大夏才是。”赵锦绣继续说,想让江慕白离开这王府。 赵锦绣打从踏入王府开始,就觉得这王府古古怪怪的,人无比多,但却处处都像是荒园,随时都直觉有人在窥伺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江慕白还是没有动,赵锦绣有些为难,自从认识他以来,他一直都是淡淡的,偶尔痞气一些,倒是从来没有发过怒,露出过一点点不高兴的情绪。 自己到底是哪里触犯了他?赵锦绣想一想,似乎是明了,却又说不清。于是,只得又喊一声:“江公子,锦王是何许人。您比谁都清楚,这又是令州,奴家实在是不想您因奴家的事,有何危险。何况——” 江慕白这次,却是一下子绕进来,站在赵锦绣面前,淡淡地问:“你当真决定了?” “什么决定?”赵锦绣问,只觉得这男人的思维太跳跃,一下子问这么没头没脑的问题。 “你说你要留下来,陪着他。”江慕白盯着赵锦绣,一字一顿地咬得很慢。 赵锦绣这才明白江慕白先前说的是留在王府的问题。到目前为止,赵锦绣并没有想过要去收林希的烂摊子,心甘情愿去做替身,开始悲催的替身之旅,虽然桑骏对林希的深情让自己动动容。 之前自己之所以那么对江慕白说,只是赌气随口说说,同时,也想是不想他为自己涉险。 如今江慕白这样郑重其事地问,赵锦绣倒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只站在那里低头不语。 此时,屋外几声清脆的鸟鸣,廊檐外有丫鬟低语而过,身上的小铃铛似有若无,撩拨在心上。 “赵如月,决定了吗?”江慕白又问,语气还是淡淡的,却像是一柄寒刀一刀刀在赵锦绣心上划痕。 赵锦绣摇着唇不敢回答,江慕白的话语并不像在问是不是决定在锦王府跟着桑骏,而是问自己要不要跟他在一起。 如果回答是,那么从今以后,便再也见不到他。或许有幸再见,怕都得隔着汹涌的人潮,隔着时间的沟壑,隔着今日划出来的伤痕,彼此怕也只能相顾无相识吧。 如果回答不是,又当时如何?那便是间接答应与江慕白一起。 而他一心只有他的妻,经过的女人如过江之鲫,千山万水看了个遍,却独独对自己不同,不过因为自己这几年的名声,更重要是跟他的妻相像罢了。 前世与许华晨的那一出,即使如今回到相遇的那刻,自己也不会说后悔。 但世间不过只有一个许华晨。而今,自己断然不可以为江慕白再去重新经历前世的替身生涯。 何况,就算甘心去做替身,十年八年,或许他会爱上真正的赵锦绣。 但是,前世的十年已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忍耐与感情。如今,再也不愿去耗费一分一秒,更不愿去过得那么憋屈,压抑。 再说,即使江慕白也会爱上自己,可跟着他,一定有自己想要的未来么? 他是大夏江家九少,无论是作为亲王,还是将来有野心问鼎天下。都不可能去娶一个没有背景与身份的女子,即使他肯,宗族大臣也不会答应。 或许,他可以让自己做一名宠妾。但这不可能是赵锦绣所能接受的生活与身份。在这个时空,姬妾任随正妻肆意践踏,没有任何地位,就算被虐待到死,也没有人会同情,姬妾生的子女没有继承权,更有甚者,还可能为奴为婢。 诸多的问题横着。自己又怎么能孤注一掷与他一起,让他在这危机四伏里为自己涉险奔波呢。 再说自己也清楚地认识到:除非自己死,否则就算逃到天涯海角,这桑骏都得要会将自己逮回去。 赵锦绣无奈一笑,觉得命运真是玄妙可笑,即使穿越时空,换了容颜,竟还是要面对如此相像的处境。 “赵如月——,你快说。”江慕白声音越发沉静,倒是听不出喜怒哀乐。 赵锦绣咬着唇,然后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恬然的笑脸对着江慕白,云淡风轻地说:“江公子才智过人,奴家的答案,难道江公子看不出?” 江慕白脸上还是淡淡的,眼神也极淡,轻扫赵锦绣一眼,极其平静地说:“我要听你说。” 这男人还真是难缠。这等话非得要逼自己说出来。赵锦绣略一转头,瞧着窗户,那是木格的雕花窗花,整整齐齐的纹路,窗纸上贴着几张剪纸,透亮的光线让赵锦绣微微眯着眼,就当时是梦呓那般,慢腾腾地说:“昨夜种种,难道江公子倒是不知?奴家守着锦王一夜,便是想了一夜,如今这决断便是下了。你带不走奴家,奴家也没理由跟你走,何况,奴家——,并不想走。” 并不想走。这几个字像是耗尽所以力气一般,赵锦绣一说完,转过身背对着江慕白,眼泪一下就湿了眼,心里憋闷得难受。 江慕白没有说话,径直走了。赵锦绣听得门吱呀一声打开,尔后关上。也没有说是撒气的摔门,倒像是极有教养似的,很有礼貌的关门。 赵锦绣一下子跌坐在床上,拉过锦被裹着,将头埋进锦被里,泪水唰地倾泻而下,自己也不知怎么的,在这个时空来,鲜少这样哭。 一直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的声音,只任随眼泪簌簌留。 锦绣哭吧。哭过了,就好了。 于是眼泪就使劲流。哭得累了,赵锦绣轻声对自己说:睡吧,睡醒,便是另一个自己。 是的,另一个自己。步步为营,去为自己的幸福生活努力拼搏的自己。 果真蜷缩着睡了。还没睡安稳,却被人抱起来。 赵锦绣历来警觉,一被人抱就惊醒。略一停顿,猛然向对方眼睛挥拳。赵锦绣速度也够快,谁知那人像是事先知晓一般,头一偏躲过,反而将赵锦绣的手抓住,呵呵一笑,道:“赵三公子越发有趣了。” 自己在做梦?竟是江慕白。赵锦绣一下子睁开眼睛,当真是江慕白,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你?”赵锦绣不由得问。 江慕白一笑,将赵锦绣连同被子一起搂在怀里,道:“你都赞江某才智过人,我又怎么好意思辜负三公子夸赞呢?” “你什么意思?奴家刚才已经说得清楚了,你怎么还不走?”赵锦绣面上不悦,心里却是掩不住的几丝喜悦。 江慕白不怒反笑,道:“安分点。你那点把戏,若江某都看不明白,那么这么多年来,江某早就是一堆枯骨了。” “是你太自以为是。”赵锦绣没好气地闭上眼,不想看这张祸水的脸。 江慕白将赵锦绣放在床上,道:“你这脖子倒是伤了,可惜我没带上好的药过来,你只得忍着些,不能让这伤口化脓。” “要你管,老是打扰我休息。”赵锦绣翻个身,背对着他。 江慕白在一旁躺下,从背后抱着赵锦绣,道:“适才我出去透了透气。总想着方才有话没有对你说完,所以就回来了。” “什么话?”赵锦绣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倏然从他的怀抱里钻出来,裹着被子挪到雕花床的里侧。 江慕白也不勉强来抱赵锦绣,只是凑在赵锦绣耳边,低声说:“我那个第三还没说。” 赵锦绣不知这第三具体是什么,但联系他的第一、第二,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好话,立马捂住耳朵说:“不听,你赶快出去,我要睡觉。” 赵锦绣的手被江慕白拉下,随后,听见他在耳边低语:“你是我看上的女人,必然只能跟我在一起。何况那个第三,咳,咳——” 这家伙又说疯话,并且还学会吊胃口。赵锦绣斜睨他一眼。 江慕白笑得更猖獗,更欠揍,低声说:“这第三,你全身我都看光了,我是个很负责的人。” 赵锦绣一听,立马挣扎,拳打脚踢的,咬牙切齿不好发作,脸却是滚烫。 江慕白躲避着跳下床,笑着说:“如月,冷静,冷静。本公子知晓你害羞,不过有伤在身,不易动怒。你先休息,本公子不打扰你。” 赵锦绣抓着枕头,若不是怕扔出去可能引来人,早就扔过去了。如今只能愤愤地看着一脸欠揍笑容的江慕白无比得意地消失在屏风处。 这人的逻辑思维果然很变态。赵锦绣一下子躺到床上,竟是不由自主地笑了。 (咳,咳,今天粉红票到100票了,理应加更一章,不过今天事情真多,尤其是月考的卷子要改,所以,只得推迟到下周六,或者周日。谢谢大家对令狐的谅解与支持,嘿嘿!举爪致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44章 明云欢与江慕白的过往 赵锦绣沉沉睡去,中午时分,被明云欢强行拖起来用了午膳,喝了药,还感觉浑身像是散架似的,一丝力气都没有,全是酸痛,巴不得倒下去托体同山阿,却还是强行撑着,招来云娘询问。 容先生来查看过桑骏,情况还算稳定,只是一直在昏睡,没有醒过;卫戍统领来过西苑一次,得知赵锦绣在睡觉,便也没有打扰;另外就是锦王的四弟荣王桑江带来不少礼品来府上探视,被云娘以二位主子在就寝给推了。 赵锦绣听云娘说起这件事,略一笑,暗道:这么快就有人沉不住起了。看来桑骏一受伤,这桑国就有好戏看了。 赵锦绣抬眉看看站得不卑不亢的云娘,也是不由得佩服。这女人也是人精,明明可以叫醒自己,让自己这个准王妃前去接待桑江,她却偏偏是要来这么一招,让桑江谁也没见着,就被挡回去了。如此一来,桑骏的政敌必然沉不住气,会不断试探。 凭借这几年在桑国的行走,对桑国政团多多少少的了解,赵锦绣很清楚,桑国朝廷内外对桑骏既是不服气,却是更加忌惮,甚至达到桑骏皱一下眉,都会让某些朝臣战战兢兢好几日,吃睡不安宁。 如今桑骏这只猛虎好不容易出点状况,底下那群被压迫多年的跳梁小丑就像是看到重生的曙光一般,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赵锦绣推断,这荣王一回去,对方对桑骏到底伤得如何,会更加疑惑,现在肯定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想到此,赵锦绣也不由得笑着赞叹:“云总管,你这事处理得漂亮。” 云娘听闻此语,不由得一抬眉看过来,又立马敛着眸光,低眉垂首道:“多谢王妃夸赞,这是奴婢份内之事。” 赵锦绣自然知晓这妇人人精,也不戳穿,只是淡淡地吩咐,说:“若还有其他人来探视,一律挡驾,不必来通报,若是要硬闯,就让卫戍们依法来办。” “是,王妃。”云娘半弓着身子。 赵锦绣挥挥手,道:“我还有些乏,得小憩片刻,你先退下吧,府中事务多担待。” 谁知这云娘并没有依言退下,而是欲言又止的模样。赵锦绣狐疑地看她一眼,问:“云总管还有何事?” 云娘抬袖行礼,道:“回禀王妃,如今王府正是用人之际,那阮总管先前是桑大将军的贴身侍婢,征战沙场多年,王妃,您看,是不是——” 原来是为阮香绫而来。阮香绫的能力,赵锦绣清楚,也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阮香绫是一个绝佳的帮手。但正因为她是一个绝佳的帮手,放她出来,基本上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那自己如何去做一些属于自己私人的布置? 所以,赵锦绣脸色一沉,冷冷地说:“云总管,锦王府还没有到无人可用到要置规矩于不顾的地步吧?” 云娘听这一句话,立马跪地,道:“王妃恕罪,是奴婢逾矩了。” 赵锦绣也接话,只是叹息一声,颇为为难地说:“那阮香绫是个人才,我也知晓,只是这锦王府有今日的昌盛,靠的完全是殿下的治理,殿下的规矩,怎可轻言打破?这几日,云总管就辛苦些,待殿下身子好一些,咱们再向殿下进言,为阮香绫求情,也好过这会儿,冒险放她,去做什么‘将功补过’的傻事。本王妃也是怕弄巧成拙啊。” 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四两拨千斤,云娘也只得连连称是,说没事就退下了。赵锦绣“嗯”了一声,又是一番客套的诸如辛苦云娘的空话,云娘弓着身子,颇为恭敬地退出去。 赵锦绣早就疲累得不行,立马抬脚就往里间走,准备继续去补个觉,养精蓄锐,好看好戏,也顺带为自己布置一番。 毕竟,靠别人是靠不住的。大凡涉及利益的事,绝对不能轻易相信别人,须得提防着。萧元辉、江慕白或者其他人都是可以在这里获利的,至于凤楼的众人,如今也是神神秘秘的,像是来救自己,又像是有别的事。 如今,自己的目标很明确。那在锦河上凤楼商船上没有谋划成功的,这一次,继续谋划,无论如何都要成功摆脱这个身份。并且这一次,一定要瞒过所有人,不能像上次一样,寄希望于李卿然,结果悲剧了。 赵锦绣耸耸肩,翻身躺到床上,拉上锦被,却不由得想到江慕白,咬着唇,竟是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尔后,又是不由得叹息一声,捂着脸摇摇头,对自己说:“不要想,不要想,这人就是个坏蛋。” 可是越这么说,那厮的笑容反而更清晰地在脑海里,赵锦绣不由得低声咒骂一句:“太可恶了。” 深深深呼吸,无法平静。一向波澜不惊的赵锦绣,居然沦落到数羊的地步,也不知数了多少只,心里还是有不可明状的灼热,索性改数江慕白跳火圈,一个江慕白跳火圈,两个江慕白跳火圈……,数来后来,变成:一个江慕白正面跳火圈,两个江慕白反面跳火圈……. 数到最后,赵锦绣很崩溃地握拳捶了床板,抓狂地“哈”了一声。这一声刚出来,外间立马响起开门声,伴随着似有若无的小铃铛声唰唰靠近,真是一袭鹅黄春衫的明云欢从屏风外闪进来,气喘吁吁地问:“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赵锦绣对她一笑,道:“没事,刚有只硕鼠从房梁上跳下来。” 明云欢将信将疑,抬头查看房梁,点头自语:“这西厢向来鲜少人住,看来改日得让云总管向殿下说一声,这西苑应该养只猫。” “嗯,这事,你就挂在心上吧。”赵锦绣顺水推舟,闭了眼,道:“你且出去吧,我乏了。想小憩一会儿。” “哎。”明云欢应了一声,竟是许久没有听见铃铛声。赵锦绣疑惑:这丫头什么时候走路如此淑女了?平时不都是蹦蹦跳跳的么? 赵锦绣想着丫头留在这里,定是有事要说,于是索性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正是明云欢轻蹙峨眉的脸,脸上有着几丝愁,正看着自己。 赵锦绣一睁眼,吓了她一跳,立马避开眼,垂首道:“小姐怎么又醒了?” 赵锦绣挪身侧躺,看着明云欢,懒懒地说:“你这丫头有心事,我能睡得安稳?” 明云欢抬起头,抿嘴一笑,倒是少了平日里的欢快,多了几分腼腆。 “说吧,我听着呢。”赵锦绣硬撑着疲惫的眼,瞧着明云欢。 明云欢这下咬着唇,上前几步,跪在床前的踏板上,低着头,小声说:“奴婢以为小姐会问,所以一直等着小姐问。可是从昨晚,您命人放了我到现在,竟是提都不提。奴婢觉得心里很不安。” 明云欢脸上全是局促不安,说几句又怯生生地看看赵锦绣。 赵锦绣笑道:“你说便是,我若怪你,如今早就将你换走了,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在这里说?” 明云欢听闻这话,一下子抬起头,脸上全是惊喜,激动得一下子拉住赵锦绣的胳膊,说:“我就知道小姐会原谅我的。” 赵锦绣本来好奇明云欢与江慕白的关系,原本想等过几日,再让明云欢自己说出来。却不料,明云欢先沉不住气,倒是自动送上门来交代。 不管这交代的内容是实情,还是编织的谎言,对赵锦绣来说,都不太重要。赵锦绣只是一种看戏的心态,眼神柔和地看着明云欢,懒懒地说:“我是原谅你了。可你还没告诉我为何会帮那人来试探我。” 明云欢脸上的笑敛起,将头凑过来,小声回忆说:“约莫五年前,叔叔有段时间很忙,就将奴婢寄养在他江城的一个朋友家。那人家里是大家族,自然不待见奴婢这种没什么贵族背景的人,后来,实在受不了那家大小姐的辱骂,奴婢就离开了,本想独自回令州的,却不料在路上遇见拍花子,糊里糊涂就被买到广城去了,那买奴婢的人恰巧要去攀附八少,走很多门道走不通,听闻九少跟八少关系特好,而九少特别喜欢搜罗各种美女,那人见奴婢还算是有几分姿色,又是个女娃,便琢磨着送一送。” 说到此,明云欢低着头,很不好意思。 赵锦绣倒是来了兴趣与火气,原来江慕白那厮的花名还真不是子虚乌有的。一撇嘴,声音却是漫不经心的慵懒,问:“后来如何?” 明云欢咬咬唇,压低声音说:“后来,奴婢和另外六个十一二岁的女童就被送到了九少府里。当时,我们七个女童也不知是作甚,后来有个可妖媚女子,身着轻纱,连里面的里衬都是轻纱,什么都看的见,来教我们——” 明云欢说到此处支支吾吾的,脸红得不得了。赵锦绣不用猜都知道,那个妖媚的女人肯定是来教这些女童如何伺候他江九少了。 赵锦绣不由得咬牙切齿,暗骂:真是个变态狂,连这么小的女娃都不放过。看来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男人有点权,再有点钱,就会身体力行地实践“女人如衣服”这条名言。 赵锦绣愤愤的,抬眸看看明云欢那窘迫的样,便漫不经心地解围,问:“那如何见着他的?” 明云欢松了口气,将那一段跳过,道:“我们七个女童被培训了半个月,才被送到九少处。可被告知,九少身子还没好,不见。所以,就拨给我们一个院子,我们七个女童就在那里生活三个多月,都快要忘记那些恐怖的事。突然有一天,府里说九少身子已痊愈,要在后院竹林里摆春宴,让我们七人也穿那种,那种轻纱去赴宴。” 赵锦绣牙齿咬得紧,心里将江慕白咒骂个遍,这种人,还装深情,估计对他老婆的怀念,就像是出着太阳,下毛毛雨,他还要撑一把雨伞,死活说是浪漫。 说不定他老婆就是被这种好色的性格抑郁死的。怪不得一见面就那么轻薄,还三番五次说要让自己去做他的宠姬。 呸。赵锦绣内心重重地唾弃,暗骂自己瞎了眼:多次看着他,想到神色淡然的许华晨。将这花花公子的深情与许华晨相提并论。真是玷污了许华晨这三个字。 赵锦绣内心已经将江慕白唾弃无数遍,又暗赞表演技术高超,继而想到这厮来到这令州,怕根本就不是为自己,而是有政治目的,毕竟江慕天占尽优势,居然还想着灭掉这厮,恐怕他真是有特别过人之处,让江慕天都惴惴不安。 说为自己来,肯定就是一时兴起,顺带猎艳,而自己就是他选的猎物。看他上次回大夏,那么危险的,他却跟玩游戏似的,漫不经心。这厮绝对是享受刺激的主。 如今自己是桑骏的准王妃,这厮要是能将自己拐跑了,想必也是更刺激的事吧? 一定是这样的。就连许华晨也曾欠揍地说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是绝对的真理,小锦绣啊,你是女人,你不明白的”。 呸。赵锦绣不由得又唾弃一阵,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将江慕白拖出来,拿竹鞭狠狠抽一顿。 明云欢断断续续地讲述,一抬头看到赵锦绣义愤填膺的模样,满脸惊慌地问:“小姐,奴婢是不是太多话了?” 赵锦绣一笑,道:“没,没有。你继续讲,去竹林春宴,可见到九少了?” 明云欢瞧着赵锦绣一阵,再三确定她没有发火,这才一脸兴奋地说:“当然见到了,当时我们七个女童的地位低,所以就只能坐最末席,隔得很远,九少在主位,斜卧在主位的软榻上。一袭代表大夏国最高贵色彩的蓝色袍子,长发披拂在身上,没有用发冠束,很随意,神色很慵懒,总之,我们七个女童见到九少,忽然就觉得是神仙下凡了一样。” 赵锦绣瞧着明云欢脸上的神色,完全是怀春少女样,心里暗叹:年少无知,年少无知,芳心错许不自知。 “小姐,您不知啊,九少可是奴婢见过的最好的男子了。”明云欢说起江慕白的容颜,神采飞扬。 赵锦绣“嗯”了一声,很恶俗地问:“当时宴会上,他是不是躺在美女怀里,身边还坐着美女,替他剥水果啊?” 赵锦绣一边问,一边想江慕白的恶俗神色。却不料明云欢“呀”地一声,赵锦绣立马抬眸看,只见明云欢一脸崇拜的神色,尔后问一句:“小姐,您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电视上的恶少、花花公子都那么干的。赵锦绣越发对江慕白嗤之以鼻。不料明云欢又补充一句:“不过小姐有一点没有猜对。” “嗯?”赵锦绣狐疑地看她一眼,明云欢很郑重其事地说:“小姐没有猜到九少怀里还抱着一个美女。” 赵锦绣抬眉看看这丫头,这个是芳心暗许该有的表现?还是说这个时空的女子对于男人,从来没有奢求过爱情,当这些是天经地义的。 多么可怕的环境与习惯啊。明云欢当时不过十岁女童,对着一副祸水面孔的江慕白那种行为,发出的是欣赏,不是排斥。 赵锦绣立马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黑暗,也许在这个时空去找一个人,携手过一辈子,就是痴人说梦,缘木求鱼,纯属瞎扯淡。 叹息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明云欢问:“你是他的宠姬了?” 明云欢声音蓦然提高,很郑重地说:“小姐,你怎么能那样想呢?九少不是那样的人,何况九少在乎的可是小姐呢。” 赵锦绣听得心烦,打住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快说完,我乏了。” 明云欢应声,尔后,继续讲述。原来江慕白在那一次竹林春宴上,看到明云欢等七个女童坐在远端,便询问总管,得知七个女童是送进来当姬妾侍奉他的,颇为震惊。便正襟危坐,让七个女童上前,一一询问其家在何处,最后得知竟是被拐骗来的,脸色一沉,就将当时接收这些女童的一干人统统下狱,包括那买了明云欢去送九少,妄图攀上八少的那家人。 赵锦绣听到这里,心里竟是一块大石落地,如释重负。这厮到底还不是好色到没人性去残害幼童的地步。 “小姐,您不知,当时九少一发脾气,一掌将那案几劈成两半。旁边的管家可震惊了,不知死活地问一句‘公子,您生病前,不是惦记着幼女的事么’,就这么一句,那管家直接被打了四十大板呢。”明云欢说着,颇幸灾乐祸地捂着嘴笑。 赵锦绣这下倒又觉得不知该如何去定义江慕白了,总觉得这人很矛盾,让人琢磨不透,倒是比桑骏还让人觉得复杂,危险。 “嗯,这做法倒还有点任性。”赵锦绣漫不经心地说。 明云欢嘿嘿一笑,道:“小姐,您有所不知,九少这人可好了。我们七个在府里住着先前的园子,他倒是派人修书给我们的家人,让人来接,暂时没人来的,都是教我们识字,习武,说女子要读写书,聪明些,还要会一些拳脚功夫,才能保护好自己。” 赵锦绣一警觉,问:“你会拳脚功夫?”(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45章 刻舟求剑的落寞 明云欢点头,得意地说:“那武师傅可是九少的贴身卫戍,功夫好得很,不过我只学了三个月,叔叔便来接奴婢回了令州。” 明云欢说到回令州,神色落寞,嘟囔着说:“要是跟姜曦儿一样能留在广城就好了。” 这姜曦儿大约就是那七个女童之一,赵锦绣也懒得去追问。只是问了句:“那九少什么时候来的令州?” 明云欢压低声音说:“就是小姐您来令州前的一天下午,奴家还在李园,结果九少就出现在在奴家面前。” 赵锦绣这下有些警觉,这才想到恐怕明师傅将欢欢送给自己当丫头,都有江慕白的原因吧。 转念又一想,他比自己早来一天,凭他的心思,应该早就将李园或者说令州的形势揣度个遍了。若真是来救自己,他该在戒备松懈的李园就出手,那时带走自己,是易容反掌,也不会有后面这么多事。 可为何还去找明云欢,岂任由李清音将自己送进锦王府来。看来,这江慕白决计不是个花名在外、好色成性的公子哥那么简单。怕这次来到令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试探桑骏的深浅吧。 假如江慕天的担心并非草木皆兵、风声鹤唳,那么江慕白就真有问鼎大夏宝座的实力。一个男人具有问鼎天下的实力,不可能对权势没有一点的想法。何况之前,他答应桑木森四座城池来换自己,若非君王,何以有四座城池?因为依照大夏的规矩,亲王只有做城池,且不是要塞作为封地。上一次,与听桑木森的口气,江慕白当日答应的四座城池应该是大夏边境上的四座要塞。 江慕白这人虚虚实实的,这一次来救自己,怕也是谋权的副产品罢了。想到此,心里竟是堵得不舒服,一下子裹着被子坐起身,吓了明云欢一跳。 她急切地问:“小姐,怎了?” 赵锦绣半搭着眼皮,懒懒地说:“无事,只觉得乏闷得很。” 明云欢怯生生地看着赵锦绣,尔后恍然大悟一般,低声说:“小姐,你是生气了。” 赵锦绣听得明云欢笃定的口气,扫她一眼,道:“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明云欢抬袖掩着面,贼贼地笑一阵,尔后将头凑过来说:“小姐是听到九少那么多宠姬,生气了。” “你这丫头,净瞎说,看以后怎么嫁得出去。”赵锦绣板着一张脸瞧着明云欢。 明云欢在一旁一下子脸红了,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奴婢早就决定随着一辈子小姐,小姐到哪里,奴婢就到哪里。” 赵锦绣看着她模样,料定这丫头对江慕白那厮颇有好感,怕是女儿家的纯真念想:即使不能成为九少的宠妾,跟着九少中意的人,看着他也是好的。 这真是个女子纯情的年代,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幸福。赵锦绣看着她手足无措的害羞,不由得轻笑一声,说:“傻丫头,你的心思,我怎么会不知?只是,你死了这心吧!这大凡有权有势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家里还养着姬、妓、伶等。俗话说‘宁做穷人妻,莫作富人妾’,不然生活悲惨得很。” 明云欢听闻,慢慢抬起头,面上不是醍醐灌顶的恍然大悟,反而是一脸得意的笑,脆生生地说:“欢欢说对了,小姐就是认为九少女人多,在生九少的气。” 赵锦绣对视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不由得白她一眼,道:“这是锦王府,你也不知说话注意些。” 明云欢吐吐舌头,就站在一旁,盯着赵锦绣瞧,一双眼睛波光粼粼的闪。 赵锦绣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没好气地说:“你这丫头一点规矩都没有,这样直勾勾盯着人看,成何体统。” 明云欢立马垂了眸子,抿着的嘴唇掩饰不住笑,小声说:“小姐真是好看,又有英气,怪不得九少那样在意。” 赵锦绣听到这话,立马拉下脸,斜睨明云欢一眼,说:“你别胡说这些,如今我是锦王妃。” 这话一说出,赵锦绣内心也像是隔出一条跨越不了的河流,顿时觉得心也陡然荒芜了一把,明云欢一听,神色也暗淡下来,扁扁嘴,说:“小姐,你要相信九少。他一定有办法带你回大夏的。” “谁要跟他回大夏。”赵锦绣白了明云欢一眼。 “当然是小姐您了。九少一来令州就来找奴婢和奴婢的叔叔,说是希望奴婢的叔叔还他当年对奴婢的恩情。小姐是有所不知,九少哪里是会说恩情的人,却都这般说出来,要奴婢和叔叔帮他救小姐。”明云欢一脸羡慕。 赵锦绣却是因这话乱了心,明云欢言下之意是说江慕白在令州,或者说在桑国的势力并不强大,不足以让他游刃有余,所以才会去找明云欢。 而他要与之对垒的对手却是桑骏。 顿时觉得一颗心悬了起来,一片焦灼。赵锦绣很不喜欢这状态,像是被别人全面掌控了一般。 此刻的自己,既然决定要独自去谋划,就要谋划得天衣无缝,心潮的微微起伏,踏错一小步,都可能导致大局的崩盘,都可能让自己陷入致命危险中。 一定要息心,息心。再说,这锦王府目前是多事之秋,即将而后的事,即使桑骏醒了,怕还得要让自己去出面去。现在身子还酸痛,头有些晕,必须要趁机好好休息。 赵锦绣悠长地吐纳一阵,尔后对明云欢挥挥手,道:“好了,出去吧。我还有些乏,要小憩片刻。” “是。小姐,欢欢就在外间候着,若有事,您就叫。”明云欢行了礼,轻轻闪身出去。 赵锦绣看着她闪身出去,收回眼神的倏然间,竟是瞧见那盆茅草兰上,此时正是午后,光线通透,房上不知何地有一小块漏口,一束日光倾泻下来,正落在那茅草兰前,那兰在飞舞的日光里,原本安静自持,此刻却是在如同聚光灯的日光里,有一种清冷高贵。 赵锦绣怔怔看着,不禁想起江慕白先前谈论这兰草的话语,更觉出这茅草兰的不同。当时的他的话,哪里在说兰,分明是在说人。 或许他心中有个幽兰般的女子吧。如同自己在许华晨眼中,便是一地金黄的菊。 昔年,许华晨对几个公子哥笑他改品味,只淡淡一句:“锦绣人淡如菊,淡漠自持,却自有一种夺目。” 赵锦绣惊讶在原地,没想到许华晨会当众这样说。只是稍微失神,赵锦绣就已淡然,端着酒杯跟着他从容自若地穿梭在人群里,心内告诫自己:他那不过是场面话。 尔后从宴会上下来,许华晨亲自开车,车上高架桥,彼此都没说话,赵锦绣靠着椅背毫无意识地看着延伸的路。彼此都没说话,车内很安静,放着流水样的曲子,偶尔加入电子乐器的喧闹,在车里跳跃着。许华晨的声音忽然从音乐里突出来,他说:“那话不是笑谈,在我心中,你就是安之若素,人淡如菊的女子。” 赵锦绣手一凝,没来由抓着礼服裙摆,低下头,没有说话,许华晨也没有说话,他的车音响效果好得不像话,下一曲已开始,清澈的女声反反复复在唱“就算换了时空变了容颜,我依然记得你眼里的依恋,纵然聚散由命也要用心感动天……” 彼此就沉静在那歌里,没有继续讨论下去,后来,有几次,赵锦绣帮他整理书房,看见镇纸下压的字,许华晨的魏碑、柳体、狂草,反反复复四个字:人淡如菊。 赵锦绣将手轻轻放上去贴着那些字,宣纸微微干燥的粗糙贴着手心,像是他手上那块因长期拿枪磨下的茧,酸涩了眼。 从此后,赵锦绣喜欢上养菊、赏菊。每到秋日,就盼望成都的绵绵秋雨能停一停,仿若从那一地金黄灿烂里的凝视里,能看到许华晨欣赏的眸光,淡淡的微笑。 至于那首歌,赵锦绣也问了度娘,扒拉了出来,那歌果真有些年头,叫《我记得你眼里的依恋》。赵锦绣反反复复地听了,也学会了。但那种唱腔与配乐绝不是许华晨所欣赏的类型,却是放在他车上,赵锦绣曾旁敲侧击是他某位莺莺燕燕的品味,他却只是说某天听见,喜欢那几句,买了来,一直就搁在车上。 “就算变了时空,换了容颜,我依然记得你眼里的依恋”赵锦绣不由得轻声哼唱。却也不由得在心里问:如果换了时空,变了容颜。再度相遇,自己是否真的能认出他来,他又是不是能认出自己? 先前,曾以为桑木森是穿越而来的许华晨,陡然那么惊喜。可经过一点点的深入了解,发现除了那句偶尔巧合的话,桑木森身上,乃至桑骏身上再找寻不到一丝许华晨的影子。 许华晨,许华晨。赵锦绣闭着眼,仰面躺下,陷入回忆里。 记忆里与许华晨的点点滴滴,心里全填满了幸福,而今,却是大梦一场。 这一刻,赵锦绣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寓言里那个刻舟求剑的人,将与许华晨的美好点滴都镌刻在最初,以为经过岁月沉淀,波澜不惊,便可沿着这记号去寻找幸福,殊不知,最初的已留在最初。 赵锦绣想到此,一下子睁开眼,瞧着雕花木床顶檐镂空的格子,恍恍惚惚的意识到这是异时空,一个人走在这里,没有许华晨,刻舟求剑的那一段应该落幕了。(未完待续) 第46章 乍暖还寒时 经过一冬的灰蒙笼罩,四月的令州日日晴好,天变得高而远,呈一种湿润的纯蓝,日光挥毫泼墨般倾泻在令州城内城外。 这时节,花团锦簇如肆意涂抹在令州这块明丽的画布上的浓重色彩。 但尽管天气如此晴好,风也柔暖得如同晴空里的丝线,可令州盆地的地理特点还是尤为鲜明。这不,还没到酉时,太阳就收了明亮,隐蔽起夺目,光线也变得幽暗不明。 赵锦绣原本想小憩片刻,却不计一觉睡醒,竟是申时末,一睁眼,只觉得屋内暗沉沉的。瞧那窗外,竟是韶光残照的模样。忙不迭翻身下床,一边穿衣衫,一边喊明云欢。 明云欢应了一声,吩咐丫头去打水来替王妃洗漱,这才推门进来,对着赵锦绣一笑,道:“小姐这一觉睡得可好?” 赵锦绣穿一件月牙白的春衫,刚盖住脚踝的褥裙,显出一种干练的美。 明云欢一看,道:“小姐这衣衫倒是不合适了。方才听说有几位大臣递了名帖,说要过来拜见殿下。小姐定然是要出席的,这衣衫可只能在闺房里穿呢。” 赵锦绣一听,想到自己穿得跟一株圣诞树似的,身上毫无美感地缀满各种礼物,倒真是发了愁。 这桑国的女装真让人崩溃,也不知是谁开的先河,大凡身份高贵的女子所着衣衫,袖子要达到抬起如蝴蝶羽翼展开,这裙摆曳地铺开,还要皱褶越多越好,据说裙后还要缀上发亮的宝石,再不济也得是名贵的鲜花,或者名贵的鸟羽。至于发髻,垂云髻只是小家碧玉的发髻,上不了台面。贵族女子要梳堆云髻,云髻越高越好,堆积如云,粘上各种鲜花,插上镶嵌宝石的金步摇。至于金这种质地较软的金属如何镶嵌宝石这种工艺性的东西,赵锦绣没心情去研究。 “小姐,奴婢去替你取衣裙过来吧。”明云欢说着,踏步就要走出去。 赵锦绣眉头一蹙,连忙喊住明云欢,淡淡地说:“不必,这般极好,其一,我的王妃身份没有正式定下来,也不必做同等规格打扮;其二,他们也没有来,就是来了。我慢慢打扮也来得及。” 明云欢一笑,道:“全依小姐所言,那这会儿要梳什么发髻?”说着,便走过来帮赵锦绣梳发髻。 “简单的倭堕髻吧,配这身淡雅衣衫最好。”赵锦绣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倒是越发想不起从前的模样。赵锦绣觉得自己曾排斥不已的这张脸就是自己。 简单梳洗完,倭堕髻插一支碧玉簪,一身清爽,便与明云欢一同往东厢去。 此刻,日光刚刚下撤到西方山下,只留下天上一片酡红缀着几分浅紫,园内起了薄薄的轻雾,话则轻雾也被染成暗红,随着傍晚微寒的风在桃花林氤氲游动,倒像是那些暗红的薄暮在醉悠悠的荡漾。 赵锦绣刚往东厢走几步,还没过第一个廊子转角,云娘就一路小跑过来,站在面前,毕恭毕敬地行礼,急匆匆地说:“王妃,先前奴婢不敢来打扰您,方才听梳洗丫鬟说您醒了,奴婢这就来请罪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赵锦绣走到廊檐边站定,略一思索,便吩咐明云欢去准备些清粥小菜,送到东厢房去,自己有些饿了。 明云欢也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丫头,立马很知趣地应声退下。 待明云欢走得很远后,赵锦绣这才走了几步,站在廊檐边,扶着廊柱,看着横斜过来的桃花,漫不经心地问:“云总管何罪之有?” 赵锦绣以目之余光瞟了她一眼,她毕恭毕敬躬身站在旁边,低声说:“先前,王妃吩咐说来人一律挡住,可是朝中几位顾命大臣,说有要事要与殿下相商,递的是朝廷名帖,奴婢只是总管,便不能挡住,所以就接下了。说代为通传,让他们回去候着,一有消息就派车去接他们。” “这何罪之有?云总管处事得当。”赵锦绣淡淡地说,却暗自分析这些大臣的来意,怕与先前的荣王也是一路货色。 这些老家伙,老做派,总是以正纲常为由,捧嫡贬庶。而桑骏虽战功赫赫,为朝廷做了不少事,也为百姓做了许多有益的事,但毕竟只是庶出,而那荣王虽不如桑骏出色,但毕竟是太皇太后的亲儿子,嫡系正宗。 如果小皇帝被所谓的绑匪撕票了,那么荣登大宝的第一人选,按照所谓祖宗礼制来讲,并不是桑骏。甚至第二、第三人选都不是桑骏。因为,嫡系正宗的除了桑家老四荣王桑江,老七平王桑榆外,小皇帝还有一个嫡出的弟弟,六岁的越王桑德平。 这些都是桑骏的绊脚石,当然肯定也视桑骏为眼中钉。至于三位顾命大臣,皆属于老狐狸类型。 “王妃,可是殿下还没有醒,容先生也说,不知几时才能醒来。”云娘很担心地补充道。 赵锦绣听着这情况,心里也没有底。但转念一想:这些个大臣亲王的,平素里屁都不敢放一个,做事战战兢兢的,怕桑骏得很,如今都出来活动了。想必是他们安插在府邸里的暗探早就说了桑骏昨夜伤势颇重,不敢请御医,只请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夫在府邸里偷偷摸摸的治疗。他们这番是来证实的。如果桑骏真的重伤,而他的左膀右臂桑木森不久前也殒命。那么,这时候就是这跳梁小丑翻身的机会。 如今,主动理会他们,反而会让他们更加笃定桑骏的伤势严重,从而越发猖獗。而今,桑骏并没有醒来,自己势单力薄,权力也不够大,对整个桑国政团结构也只是知一二。若真斗起来,自己就算能谋算到,也可能会力不从心。 想到此,赵锦绣淡然一笑,说:“无妨,你对那三位顾命大臣,无须理会,将那名帖呈上来即可。” “王妃,这么做,怕不妥当吧?”云娘一向淡定,这会儿语调里也露出担忧。 赵锦绣转过身,对着云娘一笑,道:“别人越想知道,我们偏不让对方如愿,谁心急,谁就露破绽,等殿下醒来,若是看着那些破绽,云总管认为,是喜呢,还是忧呢?” 云娘惊异地看着赵锦绣,一下子跪在地上,道:“多谢许姑娘。” 这云娘叫自己许姑娘,行这大礼。赵锦绣也是通透的人,稍一分析,便知云娘是认为自己在帮桑骏,所以如此感激。 可赵锦绣却是不明所以,很是惊慌地扶起云娘,问:“云总管何以行此大礼?你我之间,无须多礼,总得都是为了锦王府的安危。只是这几日,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云总管也要多多留心这天气变化才是。” 这句话已递到这里,赵锦绣便施施然转身,在暮色四合里裹了裹衣衫,道:“日暮凉起,廊上过于清寒,去东厢看看殿下吧。” 西厢房外二十六路卫戍,有十五路这这里值守,为了避免像昨晚明云欢那种浑水摸鱼的状态,进入这西厢房的都得经过反复的对比验证才可通过。 赵锦绣走到门口,这些卫戍队长经过昨夜都认得赵锦绣,齐齐喊:“王妃。” 赵锦绣点头回礼,示意不必多礼。一边往屋内走,一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明云欢站在那桌子旁,说饭菜已准备好。 这会儿,酉时刚到,依照王府规矩用晚膳早了些。所以这不算正餐,但也颇为丰富。赵锦绣一尝,都是自己喜欢的口味,便是胃口大开,喝了好几碗菜叶粥。 明云欢在一旁捂着嘴笑,赵锦绣狐疑地看一眼,问:“笑啥?” “小姐。好喝不?”明云欢问。 “嗯,很不错。”赵锦绣说。 明云欢又是一阵神秘的笑,笑得赵锦绣觉得有阴谋,认真去看明云欢,她正在收捡盘子碗碟,正想着如何将这丫头的话套出来,明云欢却是将盘子往篮子里一收,有些不悦地说:“那么多人窝在门口,真是烦躁,检查也要不了那么多人。” 赵锦绣愣了一下,难怪方才总觉得不对劲儿。这种招摇的阵势,不正是在无声地告诉别人:桑骏受伤不轻,正在这厢房养伤,自己没有抵抗能力,才需要这么多人来守护。 赵锦绣倏然站起身,吓了明云欢一跳,也顾不得她捂着胸口夸张地说差点将碗都打了。便走出门去,扫视了一干卫戍,负手立在一旁,淡淡地问:“保护殿下的人选与规格是谁安排的?” 一名卫戍队长行礼道:“回禀王妃,这是将军大人安排的。” 侍卫统领?赵锦绣眉头微微蹙,对那侍卫挥挥手,道:“没事了,归位吧。” 回到屋内,明云欢已收走了碗碟,云娘从里间挑帘出来,道:“王妃,您去看看殿下吧,他像是睡得极不安稳。” 赵锦绣一听,怕这桑骏的伤口又恶化,立马奔到桑骏床边。雕花木床上,锦被下的男子,已然昏迷着乌发散开,有种凌乱的美。许是伤口在疼痛,桑骏的眉头不断纠结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47章 可怕的男人 赵锦绣拧了热毛巾为桑骏轻轻擦去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冷汗,又替他拉好锦被,这才走到桌边坐下来,百无聊赖地拨着灯花,一派无所事事的悠闲。 云娘见状,却在一旁,欲言又止好几次,很是不安。 赵锦绣对她的不安视而不见,仿若拨灯花是一种顶好玩的游戏,她乐此不疲。 忽然,桑骏痛苦地低声呻吟一声,云娘立马奔过去查看,问:“殿下,殿下,你怎么了?” 赵锦绣一下子站起身,将烛光移过去放在床头矮凳上,火光里,桑骏的眉头拧成一团,像是比方才更痛苦。 难不成这病情恶化了? “云总管,这容先生可说过殿下几时醒?”赵锦绣一边问,一边将这屋内的烛火熄灭一些。 “回禀王妃,容先生说,拿捏不准。”云娘回答。 赵锦绣听闻,有些怀疑,这容先生对外是江都名医,这江都是大夏的领土。可而今看起来,他更像是桑骏的家庭医生。 作为一个名医,对于昏迷的病人几时醒,应该是能给出一个大概的说法的。像当年,自己在凤楼昏迷半月,人家那治疗的大夫,名不见经传,也能在确定她赵锦绣渡过危险期后,放出“不出半月,必定醒来”的豪言。 而今,桑骏已渡危险期,依照容先生的名气,怎么判断不出? 赵锦绣踯躅到窗边,拨开插销,伸手就要打开窗。 云娘立马跑过来阻止,低喊:“王妃,这不安全。” “外面可是重兵把守,明眼人一看,都安全得很,何来不安全的说法?”赵锦绣漫不经心的说。 这云娘能成为锦王府的总管,并不仅仅是依靠抚养桑骏那层关系,自身就是个通透的人。昔年,白芷作为四大美人之一,当时是令州有名的歌姬,云娘是白芷的贴身侍婢,自然混迹在歌姬楼,这察言观色的长期锻炼,加之后来入了权贵之家,这耳熏目染的,赵锦绣这么一递话,她立马就恍然大悟,满是惊讶地惊叹一声,道:“王妃教训得是,奴婢这就去处理这事。” 赵锦绣扫她一眼,心道:这女人是真不知,还是故意考察自己的能力?不过,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外面的重兵,既然有人这样布置,这局棋就这么定了,挪了棋子反而乱了自己的阵脚,所以,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于是,赵锦绣对快要绕过屏风的云娘,阻止道:“云总管,不必了,既然有人希望这种局面,那咱们就随他吧。” “可是——”云娘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一脸担忧。 赵锦绣一笑,漫不经心地说:“能用断了一根弦的古筝弹出绝美音乐,这叫依势而动。” 云娘站在那里陷入沉思,像是在咀嚼赵锦绣这句话。 赵锦绣伸手去推窗户,云娘到底还是阻止:“王妃,既然您都看出来了。为何还要开这窗户?” 赵锦绣一笑,道:“百万大军前来攻城,我一人没有,洞开城门,云总管认为,您若为敌方主帅,见到这城,是进,还是不进?” “自然疑有伏焉,不敢贸然而进。”云娘分析,尔后一脸赞叹,啧啧地说:“王妃深谋远略,是奴婢浅薄,欠周详考虑。” 赵锦绣抿着唇笑而不语。诚然,这洞开窗户,摆空城计是一出,让敌人以为自己放松警惕又是一出。当然,最主要的是在密闭的房间,这么多蜡烛燃烧产生的气体实在不利于伤患的康复。 当然,赵锦绣不可能白痴得去跟云娘解释什么拉住燃烧释放二氧化氮,人体需要氧气之类的。 赵锦绣将声音提高八度,脆生生地说:“这房间,就该透透气,不然真不利于殿下康复。” 说着,将一扇雕花木格窗户狠狠推开,屋外凉寒的空气立马像是潜伏已久的野兽,见到猎物轰然倒下一般,狠狠扑进来,带来清新的凉薄,摇曳了烛火。 赵锦绣打了个寒噤,立马走到架子前,将大氅披上裹紧,对云娘吩咐:“你去将容先生找来,就说,我有些话要问他。” 云娘应声出去。屋内微微的风涌动,冷在屋里使劲盘旋着,船头的烛火跳跃,尔后“毕啵”一声爆开灯花。 赵锦绣站在窗前,看着屋外暗沉沉的夜,那些惨黄黄的红灯笼摇曳着,一如自己不确定的未来。 “不要走,不要——”床上的桑骏忽然发出呼喊。许是长时间没有言语,许是喉咙干燥,也许是体力消耗过大。他的声音喑哑,像是用力将薄膜揉碎。 赵锦绣一转身,快步走到窗边,只见桑骏的眉头不断纠结着,嘴唇蠕动,像是在喃喃低语,声音依然喑哑。 赵锦绣轻轻坐在床边,将耳朵凑过去,听到他在小声地喊:不要走,月华….. 赵锦绣鼻子一酸,心里陡然黯然:再强悍的人,一旦有了情,不管是哪一种情愫,心总有一块是软的。 赵锦绣抿着唇,慢腾腾地伸出手去握住桑骏的手,在桑骏耳边低声说:月华不会走,放心吧。 桑骏听到这句,那眉头果真是舒展开来,竟是反手将赵锦绣的手紧紧握着,唇边露出一抹满足的笑。 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王,也这般的缺乏安全感。赵锦绣内心有些唏嘘,慢慢直起身,靠在床头上,任由桑骏握着。 桑骏安稳地睡了片刻,又开始不安起来,来来回回地翻身。赵锦绣怕他碰到自己的伤口,只得坐上床,将他抱在怀里,死死摁住。 他挣脱不得,紧紧抓着赵锦绣的手,最后竟是无奈地低喊:“娘,我难受——” 这一个“娘”字,让赵锦绣身子一怔。这从未与自己的娘亲打过照面的男子,到底是以一种如何的方式在渴望着亲情? 赵锦绣抿着唇,想起自己的妈妈,想到的竟是某一次回家时,暮色四合里,妈妈在柴扉前焦急等待的身影。虽是模模糊糊的,但却让独自走了一大段山路、背脊发凉的自己一下子踏实。妈妈迎上来,自己喊一声“妈”,极其平常的呼唤,妈妈“哎”应了一声。从小对父母都生分的赵锦绣竟是不由自主挽着妈妈的胳膊,那一个晚上,母女俩睡在一张床上,赵锦绣靠着妈妈的怀抱,只觉得纵使人生刀枪剑戟、血雨腥风,纵使世事艰难,呆在妈妈身边,就是踏实安宁,永远都会有动力去战斗,去割舍,去磨砺自己,唯独不会对自己的人生任性。因为舍不得让妈妈担心,包括她一直担心的女儿的婚姻。 可现在自己到底是失踪了,死亡了,还是林希代替了自己呆在妈妈身边?赵锦绣害怕去想。 桑骏将头往赵锦绣怀里蹭,还有在低声叫:“疼——” 赵锦低头,抱住桑骏,暗想:此人此刻不过是个孩子。于是慢慢地拍着他的背,低声说:“不疼了,不疼了。” 桑骏倒是在这轻拍里少了些许躁动,只是偶尔低低的呻吟。 那云娘去了许久,也不见回来,容先生自然没有请来,就连明云欢送个碗碟走,也是许久不见回来。 冷风盘旋着,外面惨戚戚的灯光幽幽的,若不是外面有着许多路的卫戍在,赵锦绣倒要疑心自己已穿越到聊斋里的鬼宅了。 屋内安静极了,桑骏好不容易在赵锦绣的轻轻抚拍下,沉沉睡去。赵锦绣腿都被他枕麻了,又被他捏着手,挪动不得,只得叹口气,低语:“你倒睡得舒服。” 然后抬起手,试图去掰开他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掰着,这男人的手极其好看,手指修长,倒并不输给许华晨。 赵锦绣略一笑,想这男人的音律不知如何,要是不懂音律,这双手倒是浪费了。不过,贵族男子,这音律倒是必须课。 当然,掰开他的手的确是很困难的,这一次也没有成功。 赵锦绣瞧着被他重新握着的手,有些哭笑不得,颇为沮丧地说:“你这般,我倒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装的。” 这句话本是无心,一说出口,赵锦绣自己立马警觉。不由得低头瞧这男人的睡颜,呼吸很均匀,真不想是昏迷的人。自己先前倒是没有注意,赵锦绣觉得心慢慢凉下来。这下子,慢腾腾地将另一只手搁在他手腕上,看似无意识地放着,赵锦绣却是在默默数着。 作为一个现代人,多少都会懂一些医学常识,何况是跟着许华晨混迹的赵锦绣。 许华晨因为常常会处于危险中,所以不仅要有敏捷的伸手,自然而然还要具备一名医生的素养。而他好像极其喜欢培养赵锦绣,总是时不时要求赵锦绣学习。有时,赵锦绣都觉得许华晨将自己当做女儿在培养,很有望子成龙的心切。 这会儿,赵锦绣运用自己那一点点的常识来判断:桑骏的脉搏均匀有力,决计不是昏迷不安的人该有的。 赵锦绣只觉得心里凉,凉的是之前的种种感动,竟都是棋局的一部分。 当然,心凉的同时,赵锦绣也不禁暗自赞叹:如果桑骏真是假意昏迷,那他的心思真是太可怕,这一局棋局也实在是太大,并且看来还志不在萧元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48章 大局 桑骏果然不愧为桑骏。赵锦绣从最初的心凉转为全然的佩服,只是为林希多少有些唏嘘感叹。 自此,赵锦绣很清明,之前一点点的念想也灰飞烟灭。 眼前的男人,能将桑国带入鼎盛,成为七国最强。能以庶出的身份成为桑国握有实权的摄政王,本就不会是儿女情长之辈。 或许,他也有过。但那只是在桑木森的身份下,抑或说在玄素的身份下。而今的身份,他是要攀上权力高端的人。即使是自己动心的女子,怕都只能在他心中占极小的一块。 仅是如今所谓受伤的那些动人心魄的话与举动,怕也是一种表演,只为将爱放得无限大,拴住这不安分的女子。 若自己不曾告诫自己:你只是林希的替身,他爱的是林希,也许自己贪恋这一点关爱,一颗疲惫的心,怕已经孤注一掷了。 此人的野心比萧元辉、江慕白都还要甚。先前,化作桑木森时,也曾表示过决计不会偏安令州一隅。 桑骏绝非良人。赵锦绣在心中如是判断,倒是越发坚决要摆脱这男人的决心。 只是,此刻,赵锦绣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抱着他,任由他尽情的表演吧。心中感到一丝丝的无奈与悲凉。 前世今生,遭遇的,不过是让自己更清晰地看到,爱情是弱不禁风的东西,人生中,太多的强大在联手摧毁着自己的、他人的的爱情,也在摧毁着年少时那份儿执着的信仰。 就这样一动不动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矮凳上那一盏孤灯将尽,屋外才响起士兵呵斥搜查的声音。 云娘与容先生这才姗姗而来,一进门脱了大氅,甚是不好意思的站在床前。 赵锦绣神色不动,也不言语。倒是云娘,立马上前,低眉垂首地站着行礼,道:“王妃息怒,实在是侍卫统领身受重伤,容先生全力救治,这才来晚了。” 倒真是出了大事。赵锦绣慢腾腾地抬眸瞧了容先生一眼,老家伙的袍子上倒真是有不少血迹。 “行了,不要多话,这府内出了何事?”赵锦绣问。 云娘欲言又止,容先生也是重重叹息一声。二人皆站在原地不语,赵锦绣觉得情况越发诡异,这会儿很不悦地说:“如今锦王府什么境况,你二人竟是不清楚么?如此这般,是见树要倒,想另攀高枝了?” 云娘立马跪地在一旁,道:“王妃恕罪。只是现在情况越发严重,奴婢不知如何说。” “实话实说。”赵锦绣半闭着眼,很不高兴的语气。 云娘应了声,这才缓缓道来,原来三位顾命大臣和荣王认为锦王府隐瞒实情,不让他们见桑骏,认为一定有古怪,猜测桑骏让人谋害了。一定要带兵攻打进来,与锦王府的外围驻军发生冲突。岂料在冲突中,三位顾命大臣和荣王还抖出惊天秘密,将矛头指向锦王的准王妃,说她是萧月国昔年假意亡故的少将军林希,如今是来祸害桑骏的。所以,驻守外围的军队,有一部分也纷纷加入荣王的队伍,非得进锦王看清楚殿下的伤势。 赵锦绣听得这消息,是彻底惊讶了,原本也是想到这个可能,但总认为桑骏不会任由这事发生,所以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 而如今,竟有人将自己的身份袒露出去,如此这般瞒也不瞒,刺激着野心家们的神经。 赵锦绣心里一怒,低头看貌似熟睡的桑骏。暗想:会是这个男人么? “王妃,都说您是妖女,蛊惑人心,是萧月国派来祸害殿下的,殿下是国家支柱,所以他们带来大军来,卫戍快挡不住了——”云娘的声音颤发抖。 赵锦绣呼一口气,看来事态严重已经超过自己的预想。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在令州,自己的身份会以这种形式大白于天下。 不过,现在这一切不过是流言。自己要镇定自若,抵死不承认。至于对垒权力场上的人,在许华晨那里学到的一切,今日就用来实践一下吧。 虽然这一把是玩命儿。不过,也是自此华山一条路,别无他法。 到此刻,赵锦绣平静下来,忽然很理解了许华晨的那一句“人总是要死的”。 当日,赵锦绣的爷爷去世,虽爷爷在生时,待自己并不算好,但终究血浓于水,想到再也见不到爷爷,赵锦绣哭了很久。待回到成都上班,许华晨却是买了菜过来做饭,两人沉默地吃完,赵锦绣收拾餐桌时,他点着烟,看着赵锦绣红肿的眼,淡淡地说了那么一句:“人总是要死的”。 当时,赵锦绣怪他太冷酷无情,太高高在上,不懂得去珍惜。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靠在碎花的抱枕上,掐灭了烟,兀自闭上眼。 如今,自己面对随时可能的死亡,忽然就理解他看轻生死,不去珍惜,不过是逼于无奈,自我催眠。他有着特殊的任务,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无数,多次面对死亡。他从来一字都不提,有时,赵锦绣指着某处伤痕,问这伤是怎么来的。他只是淡淡地说:“小丫头,国家机密。” 现在,自己也要这般去面对生死,畏惧与怯弱都是无用的,唯有淡看生死,敢拿命与敌人赌博,才会有一线生机。 人总是要死的。赵锦绣释然,方才的一点点震惊与慌乱,全部消失。 这就是权力的角逐。 赵锦绣扫了二人一眼,战战兢兢的云娘,在一旁颇为疲惫的容先生也是一脸担忧。 “二位不必惊慌,外面情况如何?”赵锦绣镇定自若,倒是让一直低垂着头的云娘一下子抬起头。 赵锦绣对她一笑,道:“没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不曾害过殿下。何况如今,萧月国与桑国还是盟国,莫说我不是林少将军,我就是,他们也不敢将那帽子往我头上盖。” 云娘听闻此话,只当赵锦绣是深闺女子无知,不熟悉权力的角逐,于是颇为急切地说:“王妃,他们分明就是想入得府来,对付殿下的。” 赵锦绣自然不担心,因为桑骏决计没有昏迷。这一点,容先生应该比谁都清楚。 抬眸瞧瞧容先生,赵锦绣漫不经心地说:“对付殿下,得有名目,他们目前还名不正言不顺。” “哎呀,王妃,您怎么就不明白。他们是想借您的手,来对付殿下,同时也对付您啊。哪里会亲自动手,到时候你可是百口莫辩了。”云娘更是着急,都顾不得赵锦绣喊免礼,兀自站起身来。 怀里的桑骏却是不安地动了动,又是低低的呻吟。 赵锦绣心里鄙视,心想:这境况,看你坐得住几时。手上却将桑骏一搂,颇为担忧地对容先生说:“容先生,您快来看看那殿下,他老是睡得不安稳,这受伤至今没醒,你看——” 赵锦绣这也是试探,这容老头也是个深邃的家伙。 容先生立马过来,查看一番,又切脉,尔后对赵锦绣说:“王妃无须担忧,殿下已无大碍。” 桑骏,你终究坐不住了么?赵锦绣低头,唇边一抹笑。(未完待续) 第49章 风满楼(求粉红哈) 赵锦绣抬头看容先生,一脸冷然,如深冬的大雪,声音也有几分咄咄逼人:“那倒是几时醒?如今迫在眉睫,你我性命也系于此线,容先生不会不知吧?” 容先生在一旁低着头,有气无力地低声回答:“回禀王妃,属下并不知殿下几时醒来。” 赵锦绣沉声喝道:“容先生,你当我是黄口稚子,可随意欺骗?殿下脉象平稳有力,呼吸均匀,就是市井医者都能判断得出,你作为江都第一名医,会判断不出?老实说,是不是对殿下做了手脚?” 这句话一出,云娘大惊,也不由得责问:“容先生,殿下可对你不薄。” 容先生对云娘摇摇头,一脸难色,叹息一声道:“属下原本不想让王妃担心的。” “何事?”赵锦绣冷冷地问,怀中的桑骏又有些不安分地扭动,这会儿握着自己的手突然变得如同冰块,凉得人灼热的疼。 “呀”,赵锦绣不由得低呼。 桑骏眉头又纠结,额上又是细细密密的冷汗渗出,喉间有艰难滚落喑哑的呻吟:“月华——,月华——” “玄素,我在。”赵锦绣连忙轻声回答,安抚道。 容先生一下上前,说:“王妃请容属下先施针,再解释。” 赵锦绣没说话,算作默许。容先生从医囊里熟练地拿出长短不同的针,一字排开,命云娘移了烛台过来。 紧紧抓着赵锦绣手的桑骏颇为不安,越发难受的在赵锦绣怀里翻覆着,急切地喊着,一会儿喊“月华”,一会儿是在喊“娘”。 赵锦绣见他这情况,也按捺不住,不禁问:“容先生,殿下到底怎么了?” 容先生拈出最大的一根针,一下子插在桑骏的肩膀处,这才吐出一句:“殿下中毒了。” “中毒?”赵锦绣自语,低头看着眉头拧得极为难看的桑骏,只见他嘴唇略略呈现青紫,脸色却是刷白。 原来这男人不是在做戏,而是真的中毒了?可这局棋是他布的,怎么会容许这么致命的错误出现呢。这可不像是桑骏的作风。 可是,如果桑骏真是中毒昏迷不醒。那么,现在锦王府的形势就是十分危急,自己的方法也只能治标,拖延时间罢了。 对方若是洞悉,今夜怕就是桑国变天时。赵锦绣想到此,心里一慌,不由得打个寒噤。 容先生却是将针插到桑骏的各大穴位,这才抬袖擦擦额上的汗,一脸凝重地说:“回禀王妃,殿下确实是中毒了,而且是两种。” 赵锦绣扫他一眼,冷声问:“先前,你如何不说?” 容先生垂首站着,叹息一声,道:“先前,属下也以为殿下不出一日,必定醒来。午时,属下琢磨着殿下应该快醒了,伤口会疼,所以弄了些止疼的药丸前来,却恰巧看到殿下毒发。这才一查探,殿下中了两种毒。正确地说,应该是其中一种引发了另一种。” 赵锦绣略一思索,询问:“容先生的意思是说,殿下本身就中了一种毒,而今,又中了另一种,这新的毒与旧的毒加起来,才成现在的局面?” 容先生拱手作揖,低声道:“王妃冰雪聪明,正是如此,殿下身上有一种毒,潜伏着,应该有二十多年。而新中的毒,则正好可以引发体内的毒。” 赵锦绣心里一咯噔。二十多年前,桑骏还是个孩子,就中了毒,如今恰巧有毒将这旧毒勾起。这一切仅仅是巧合么。权贵之家的布局总是深刻冗长得让人彻骨寒。 赵锦绣抬眸扫一眼容先生,颇为狐疑地问:“是吗?” 容先生十分笃定地说:“属下虽对毒理不甚精通,但敢以项上人头做担保,这判断绝对没有错。二十多年前的旧毒分量极其轻,殿下身子极好,便没有发作,只是没到冬日,殿下会浑身发寒,有时犹如冰块。” 云娘一听,也在一旁,略略回忆,喃喃补充:“殿下确实有这个毛病,所以冬日会同时让好几个姬妾暖床。细细算起来,在殿下离开桑家之前,似乎就有这毛病了。那时,郎中只说是体寒,多多锻炼,吃些暖身子的补一补就好,却不曾想,居然是中毒。” 赵锦绣心里暗道:看来这桑家也不是等闲之辈,当初能以令州州牧身份将令州盆地里的九个州统一为桑国,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可小觑的家族。怕是这家里二十多年前,桑国成立之初,就有人在动手脚了。而桑骏的娘白芷,据传是桑家老头最宠爱的女子,虽只是姬妾,但是地位绝对不低。 这豪门世家的内部倾轧,全是不见血的战争。 当年的难产,真的是难产么?赵锦绣不由得抬头看云娘一眼,想要问当年白芷生产桑骏时的始末,却转念一思,便将这问题压下去,而是继续询问容先生:“那如今情况如何?” 容先生重重叹息一声:“殿下身子强,这毒本来无事,但昨夜耗费不少体力,又失血颇多,这毒本就有抬头之势,可不料有人下了这新的毒,引发旧毒的寒,这新毒又是属火性。殿下毒发时,就是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这样下去,殿下非但不能醒来,反而会被这两种毒耗尽。” 赵锦绣黯然不语,云娘惊慌失措,道:“你先前为何没说这么严重,我家殿下,这——,容先生,锦王府待你如上宾,这么多年,你在锦王府,殿下可没亏待你,这毒——” 容先生这下耷拉着脑袋,之前的神秘与傲气,那种所谓的医者气度全然没有,他颇为沮丧地说:“那时,我只看到一种,以为自己可以解,这下午来的那一趟,才发现这竟是旧毒与新毒的交替。” 云娘自语一句:“原来你脸色不好,竟是因这事。可如何不告知,延误了殿下的治疗,其罪当诛,锦王府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云娘这话,自然也是赵锦绣想说的。所以,云娘这话一说完,赵锦绣也是眸光一冷,横扫过去。 容先生却是丝毫不慌乱地应对:“属下施针压住毒,想待王妃醒来,再行商议。” 赵锦绣冷笑一声,厉声道:“容先生,您说错了吧?方才,可是本王妃再三追问,您才说出来的吧。” 容先生面露难色,略瞧一下云娘。这举动很轻微,但足够赵锦绣接到暗示,这容先生是说云娘在场,不便说出。潜台词就是云娘有大问题。 这锦王府最不该怀疑的理应是云娘。那容先生这到底是离间计,还是真有其事,赵锦绣这刻也不便去试探。现在每分每秒都很重要,于是赵锦绣咳嗽一声,吩咐容先生:“其余的事,改日再说。现在,您先将这施针处理好。不过,我要劝告容先生一句:人在世上,站对地方很重要。你可要再三掂量,这有时候一步错,满盘输。” 这话不仅是说给容先生听的,自然也是告诫云娘。 容先生应了声,道:“多谢王妃教诲,属下从不曾摇摆。” 赵锦绣一笑,淡淡地说:“开始吧。” 容先生点点头,让赵锦绣将桑骏搂紧一些。这才替桑骏压针,将先前那些插在穴位上的针全部收起来。 怀里的桑骏慢慢沉睡,再没有皱着眉头纠结,也没有喃喃自语,脸色也恢复正常。此刻桑骏,睡颜如孩童般纯真。 赵锦绣心里泛起柔柔的疼惜,这边厢慢腾腾地问:“容先生,容州陈家人能解这毒的几率是多少?” 容先生眉头一蹙,向赵锦绣使眼色示意,不可在云娘面前提起。 赵锦绣一笑,漫不经心地说:“容先生不说,不会是医者相轻吧?这份儿气度可不是一代名医该有的哦。” 容先生不由得出声提醒:“王妃,您明知——” 赵锦绣不接话,只是去掰桑骏的指头,一根一根轻轻掰开,确信他没有再抓住,然后将他慢慢地挪到床上,掖好被角。站起身拍拍被桑骏压得麻木的腿,尔后一瘸一拐在桌边椅子上坐下来,不紧不慢地抬眸扫容先生一眼,缓缓地说:“本王妃要做什么,自有分寸,无须容先生操心。现在,你只需告诉本王妃,容州陈家的人能有这个本事么?” 容先生埋着头,思量一番,道:“回禀王妃,也许可以。不过,若是王诀,就一定能够。” “这就够了。”赵锦绣站起身,云娘却是自告奋勇要出去张罗,赵锦绣叫道:“云总管,且留步。” 云娘在珠帘处停住脚步,讪讪地转过身,一脸焦急地说:“殿下的情况刻不容缓啊。” 赵锦绣瞧瞧窗外黑漆漆的天,有几个卫戍是在窃窃私语。这些卫戍都是训练有素的,平素里哪里会在主子屋外,或执行任务时有一言半语呢。看来外面的形势即将失控,现在也是该部署一下的时候了,就当桑骏真的昏迷不醒吧。 独自去对着来者不善的桑国政权人物。赵锦绣的手心微微渗出汗,饶是向来在行商中颇为淡定的赵锦绣,身子也不由得微颤。 赵锦绣竭力稳住身形,告诫自己要沉住气,必须冷静。 “王妃,这都什么时候了,再不去部署找——”云娘显然很着急,声音颇响。 “大胆,不过王府总管而已,也胆敢教训本王妃。”赵锦绣听闻她说得这般响,就是屋外的人也知道这部署了。于是立马厉声呵斥,将她的话硬生生截住。 “奴婢不敢,奴婢一时情切,还请王妃恕罪。”云娘立马低眉垂首,认错态度很好。 赵锦绣嗯了一声,算是对云娘认错的回应,然后才缓缓说:“接下来要出现的情况,谁也无法预料,也许会比你我想象的更恐怖。这情况下,多少人会死心塌地对殿下好,还是未知数。但对二位,我是十分信任,所以这最后一道屏障,自然是要交给二位,希望二位竭力护得殿下周全,也就护得桑国百姓安康啊。” 这最后一顶道义的帽子扣下来,赵锦绣立马站起身往屋外走,云娘低喊一声:“王妃,若是他们攻进来,你会十分危险,还是奴婢去吧。” 赵锦绣回头瞪她一眼,冷冷地说:“我记得,云总管曾告诉过本王妃,锦王府最重要的就是规矩。何况,外面的形势你应付得了?” 虽然自己也未必应付得了,但衡量再三,主动应对上去,在气势上就压对方一头。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对阵,首先对的就是气势。所以,与其在这里等着对方找上门,气焰嚣张,还不如自己迎上去。 见云娘不再说话。赵锦绣往裹紧大氅走出门。门口的卫戍立马敬礼,赵锦绣看了看园内已点燃了火把。便走到桃林小径上,将园里的卫戍队长都招来,一共十三人,皆列队在前。 赵锦绣看看他们,只是吩咐一声:“好好保护殿下,房里的人一个都不准出来,屋外的人一个都不准进去。否则,规矩与处罚你们知晓。” 赵锦绣将那块暂时的王妃牌子晃了晃,十三个卫戍皆齐声回答:“敬受命。” 赵锦绣点点头,从一名卫戍手中拿过一支火把,往西苑外走。其中一名卫戍队长立马跟上来,低声说:“王妃,外面很乱,您还是不要出去。” 赵锦绣拿着火把,并没有停步,反而是加快步伐,一边疾走,一边吩咐:“你跑一趟将桑林叫来,就说十万火急,让那他速速到西苑门口见我。” 那卫戍队长领命之后,倏然一溜烟便没有踪影。赵锦绣站在原地,看着这人绝妙的身法,一愣神,暗叹桑骏的卫戍果然是王者之师。 不料横斜里闪出一人,赵锦绣反应极快,身子一闪,绕道另一株桃花树后,在纷纷乱乱摇曳的火光里,定睛一看,来人一身劲装,提着一把青铜剑,正掩面嘻嘻笑,道:“没想到小姐的功夫却也是极好的。” 原来是明云欢,赵锦绣松了口气,狐疑地问:“你穿成这样作甚?” 明云欢将手中青铜剑一拔,耍了两下,道:“奴婢方才见卫戍们脸色有异,便偷偷溜出去查看,才发现外面形势严峻。去找九少,九少也不在这里。奴婢甚是担心小姐,所以做这般打扮,若是等会儿这里乱了,我们趁乱摸黑一定是最好的机会。” 赵锦绣不得不承认明云欢所提,甚为诱人。但对方既然有备而来,又怎么会如自己所愿?再说,现在如果自己不帮桑骏,那么他就真的一败涂地,七国的战乱也许从此开始。 所以,赵锦绣对明云欢摇摇头,道:“时机不成熟。” 明云欢赵锦绣地一跺脚,很是赵锦绣地说:“哎呀,小姐,这是最好的时机。出得这王府,这里大乱,您就可以跟九少回大夏了。” 赵锦绣怕隔墙有耳,眉头一蹙,道:“休得提九少。如今大夏内乱未平,九少也是岌岌可危。就算我与九少回去,这桑国到时候就有借口对付大夏,或者向大夏当权者施压,那对九少是极其不利的。” 明云欢陷入深深的思索,考虑良久,这才垂首在一旁,沮丧地说:“这倒是奴婢没有考虑周详,可听小姐这么说,九少岂不是——” 赵锦绣颓然闭上眼,低声说:“所以必须从长计议。如今,我有另一件事交给你办。”| 明云欢听闻,立马上前来。赵锦绣对她低声说:“你先去李园找李卿然大公子,就对他说:百姓危矣。尔后,你立马去找九少回来救我。” 明云欢一听,摇摇头,颇为固执地说:“这情况,奴婢断然不能离开小姐,奴婢答应过九少,要好好保护您的,就是拼了命,也得要保护好您啊。” 赵锦绣心里一热,这丫头身上有种天然纯净的东西,却又古灵精怪,如今这般境地,外面虽不能说是大军压境,但境况也与那差不了多少。这丫头却依然要留在自己身边。 “唉。”赵锦绣重重叹息一声,板起脸道:“我最反感的就是有勇无谋之人。命是用来好好保护的,不是用来拼的。你真要救我,就去办。” 明云欢咬了咬嘴唇,这才下了决定,将袖间的一把匕首交给赵锦绣,道:“这是奴婢的娘留给奴婢的,小姐您先拿着防身,若是与那些人对上,一定要拖着。奴婢一定搬救兵来扭转这局面。” 赵锦绣对着她郑重地点头。明云欢还是不太放心,又一步三回头地看看,尔后一跃倏然,踏入茫茫夜色里。 赵锦绣握着带有余温的匕首,拿着火把,在阴惨惨的桃林里前行,一路走到西苑门口的照壁后,灭了火把,在那里静候。 刚灭火把一会儿,就听得“嗖”一声,一条黑影一下子窜了进来,纵身跑出十几米,这才惊觉照壁后站着一个人。于是,那人立马停住折返过来,伴随而来的是手中极快的兵器离鞘的声音。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那人低喝一声,一跃落在赵锦绣面前,一柄剑随即横在赵锦绣的脖颈处。(未完待续) 第50章 短兵相接的惊心(一) 赵锦绣站在照壁前,不动声色,只淡淡地说:“奴家姓许,名如月。” 那人一听,立马收剑入剑鞘,低声道:“原来是王妃,属下冒犯了。” 赵锦绣“嗯”了一声,正想吩咐他。却不料那人一下子闪身过来,一手掐着赵锦绣的脖颈。 “放肆,你想反了不成?”赵锦绣低声呵斥。 那人低声说:“属下冒犯了。” 说着,非但没有放了赵锦绣,反而是将赵锦绣往怀里一搂,几个纵身,往桃林深处去。片刻后,在一座假山后停下来,那里有一处亭子,亭子里挂着几盏幽光不明的红灯笼,周遭光影模糊不清。 那人将赵锦绣放在亭子里,仔细瞧了瞧,不卑不亢地说:“事关重大,还请王妃恕罪。请出示铭牌。” 赵锦绣一脸薄怒,心中却是佩服此人心思缜密,在那等地带,竟懂得先发制人,查清楚再行议事。 “王妃,请恕罪。”桑林不卑不亢地说。 赵锦绣鼻子里“嗯”一声,将脸上的薄怒渐渐收起,然后从怀里掏出铭牌摊在手心里,桑林查低头看一番,这才躬身问:“王妃,不知您传召属下有何吩咐?” 赵锦绣看看周遭,这亭台到底在何处?先前阮香绫带自己游园时,却不曾见过有这样的格局,周围是假山,喷泉,桃花粉嫩艳冠枝头。这到底是何处?看起来像是很隐蔽。 “这是何处?”赵锦绣没回答,却是问道。 “回禀王妃,西苑桃林深处。”桑林回答。 赵锦绣狐疑地看他一眼。在自己没有入住之前,桑骏的西苑是男子禁足。但看桑林这般轻车熟路的,倒不像第一次来。 “桑统领以前来过?”赵锦绣平静地问,转眼去瞧桑林,只见他身子一怔。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平静回答:“以前,殿下曾召属下在这里论过事。” 赵锦绣也不管这回答的真实性,只是淡淡地“哦”一声,装模作样看看四周,漫不经心地说:“看样子倒是隐秘之所。” 桑林站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解释:“这亭子在桃林深处,又假山隐蔽,周围桃树以奇门八卦栽种。而外围又设置机关。普通人无法察觉,即使察觉,也不能轻易靠近。” “果然是的好地方。”赵锦绣淡淡一笑,尔后话锋一转,拉家常一般,问:“桑统领本家姓什么?” 桑林显然没有想到赵锦绣着急召唤他来到这里,竟然是问他本家的姓氏,立马一愣,颇为狐疑,但良好的素养让这个年轻的卫戍队长很有礼貌地回答:“属下本家姓周,阳州人士,殿下垂爱,所以赐了国姓。” 赵锦绣这下子算是放一半的心。对桑骏来说,不会轻易赐予一个卫戍以国姓,如果赐予,那么必然是十分信任此人。 赵锦绣神色一下凝重起来,紧紧盯着桑林,自己还在酝酿情绪,并没有说话。桑林却是先开口,说:“回禀王妃,先前您在午睡,属下查出您吩咐的事,并没有来打扰。那些人的来历,恕属下无能,皆查不到。至于烛台,是王府前院门禁角落里的。扔出的烛台也是在那个位置。” 赵锦绣一摆手,摇摇头道:“那些不重要。如今,你应该知道本王妃吩咐你们查的真正目的吧?” 桑林立马深深一鞠躬,道:“多谢王妃大恩,属下定当铭记。” 赵锦绣摇摇头道:“你们都是殿下是十分器重的,殿下的规矩又在那里,若是如此,能让殿下不为难,能让你们都好好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桑林张嘴大约要说什么感谢的话,赵锦绣一摆手,摇着头说:“那件事,桑统领就不必提了,如今形势,狂风骤雨,你负责门禁,自然知晓。而殿下的伤势,想必你也是看出了几分。锦王府此刻,是真到了最危急的时候,本王妃初来乍到,能信任的人不多。” 桑林一听,立马站直身子,斩钉截铁地说:“属下定当誓死效力。” 赵锦绣连连说了几个好,笑道:“如今召你来,就是有一件大事让您去办,办好了,扭转乾坤,办砸了,你我都将身首异处。” 赵锦绣说到此,怔怔地看着桑林。桑林也瞧着赵锦绣,很郑重地说:“王妃,您放心,属下就算是死,也会将这件事办妥。” 赵锦绣估摸着时间不多,也没有时间给自己过多试探此人是否值得信任。既然桑骏能将他召到这里来议事,想必也是心腹。 于是,便从怀中拿出两封信递给桑林,信上盖着红戳印鉴,正是这铭牌纹路。 这是赵锦绣在洗澡前写下的,那时便预想锦王府可能有些突发情况要处理,阮香绫无疑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你持这封信,让张池带领第三卫戍的一半人来西苑门口守卫。然后,用这第二封信,将大牢中的阮香绫带来见我。记住,你只有一刻钟时间。”赵锦绣吩咐道。 桑林接过信,干练应答,正欲前行,赵锦绣叫住他:“你将我带出这地方。外面若有突发情况,本王妃也好处理。” 桑林转过身,躬身道:“请王妃恕罪。王妃呆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属下一定会在敌人来到之前,将阮香绫带来见您,否则属下自刎谢罪。” 赵锦绣猛然站起身,不悦地喝道:“桑林,你要造反不成?若殿下有三长两短,你担当得起么?对方要是进来,这锦王府也该有个说话主事的人。” 桑林一思索,还是决然纵身消失在桃林深处。 这昏惨惨的亭子陡然只剩下赵锦绣一人,周遭雾气涌动,桃花开得很盛,红灯笼半死不活的,让这桃林更加妖冶,假山上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停息着,偶尔咕咕几声叫。 这地方还真是有些慎人。赵锦绣倒吸一口凉气,裹了裹大氅,抱着自己在亭子里坐下来,等着阮香绫的到来。 在这寂静而寒冷的林间,赵锦绣对于即将而来的情况,没有一点把握。(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50章 短兵相接的惊心(二) 桑林的办事速度很快,约莫七八分钟,他便带着阮香绫疾步来到赵锦绣面前,躬身一拜,道:“属下已完成王妃吩咐的任务。” 赵锦绣微微一笑,只赞叹一个“好”字,桑林却是很识趣地说:“属下在桃林外候着,一刻钟后前来带王妃出桃林。” 赵锦绣摆摆手,道:“不必一刻钟,半刻即可。” 桑林眉头一蹙。应声退出去。阮 香绫一袭红衣盈盈一笑,对着赵锦绣一拜,柔声喊:“三嫂。” 那模样还是方陵渡那个风姿绰约的女老板,张曼玉版本的金香玉也不过如此。 赵锦绣往亭子的栏杆上一靠,道:“香绫不是外人,我也没有必要拐弯抹角,如今锦王府形势严峻,可谓生死存亡之秋。” 阮香绫见赵锦绣说得如此郑重其事,脸上笑容也是瞬间收敛,急切地问:“怎了?” 赵锦绣站直身子,瞧着阮香绫一脸的着急,低声说:“你三哥受了伤,又被人下毒,如今昏迷不醒。而这府邸内的人是敌是友,皆分不清。他的政敌哪里会放过这机会?那些跳梁小丑纠结着众人前来,说是要瞧你三哥的伤势,且抖出我的身世,怀疑我暗害了你三哥。他们打的什么算盘,香绫跟着殿下多年,应该很清楚对方的目的。” 阮香绫这下也笑不出来,一下子拉着赵锦绣的手,冷声道:“我三哥怎么受伤的?” 赵锦绣扫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刺客。”尔后,淡淡地说:“香绫,越是这时刻,越要沉住气。而今,我们所能做的是尽量拖延时间。若要扭转乾坤,还得是殿下醒来。所以,如今我叫你来,就是把殿下的事情交给你去办。因为殿下的亲信也只有你知道。” 阮香绫一下子抓着亭子栏杆,低喊一声“抱歉,我失态了,三嫂请吩咐。” 赵锦绣点点头,道:“要解殿下的毒,你该知道去找谁,而且越快越好,不过,也许别有用心之人,早就将此人藏起来,所以要花费一些时间,你一定要有耐心。” 阮香绫摇摇头,道:“这点,三嫂不必担心,王御医的身份,只有殿下知晓。想必对方还没有洞察。” 赵锦绣一听,这下明白:为何世人只知王诀,而不知王诀有胞弟,原来他的身份是个秘密,想必跟桑骏有关吧。不然好好一个世家,又有顶级医术,这王云为何甘心名不见经传,在这桑国皇宫当憋屈的御医。 不过,此刻,赵锦绣无心打探这些,只是说:“好,这就好,希望一切顺利。” 阮香绫一下子就要转身走,赵锦绣立马不悦地喊:“香绫,沉住气。” 阮香绫停住脚步,转过身,一脸的惨然,眼神暗淡,全没了平日里的神采,她声音有些颤抖,道:“三嫂,你可知,这么些年的大风大浪,我都不怕,是因为三哥一直在身边,他将一切部署好,我们照着执行即可,而这一次——” 她的声音越发小,内心的惊恐不安迅速渗透在茫茫夜色中。这是支柱轰然倒地后的不安于恐惧。 赵锦绣瞧她一眼,沉声喝道:“阮香绫,生死存亡,你最好冷静下来。如今,你听好,我只说一遍。你要做四件事,必须同时进行,第一件:找信得过的人去皇宫控制太皇太后;第二件将王云带出来。第三件事,你要亲自办,将殿下悄悄移到锦王府大牢中,好好保护。同时,找一个人假扮殿下。可能做好?” 阮香绫一听,有些惊奇地看赵锦绣一眼,低声问:“那王府内的事——” “放心,有我在,暂时没事。但,你须做好你的事,不要留下蛛丝马迹。否则,一步错,我们全都得死。”赵锦绣一字一顿地说,明明周围是很凉薄的空气,手心里却全是汗珠。 阮香绫看着赵锦绣,颇不放心,道:“你让齐眉去做这些事。香绫在三嫂身边保护。” 赵锦绣摇摇头,轻笑道:“香绫,因为李清音死了,齐眉也不在这里。如今,你我可是并肩作战,须得配合。再说,我虽不会功夫,但是别忘了,我是凤楼三公子,那名号也不是虚的,你不必担心,那些个跳梁小丑,他们的心思,我还知晓一些。你且去吧。” 阮香绫正要说什么,那桑林却是从亭子那边的假山处轻轻跃进来,惊飞几只夜鸟,稳稳落在赵锦绣面前,拱手道:“王妃,可好了?” 赵锦绣点点头,桑林低语一声“得罪了”,一下子搂过赵锦绣,对阮香绫说:“阮姑娘可否自行跟上?” 阮香绫应了一声,桑林却是一跃而起,速度极快在林间奔跑,许是怕树枝划伤赵锦绣,将赵锦绣紧紧护在怀里。 不一会儿,落在先前的门前照壁处,阮香绫自然不见了踪影,而这西苑门前,已升起了红灯笼,火把霍霍燃烧。 赵锦绣理理衣衫,走出去,众卫戍齐齐敬礼:“参见王妃。” “免礼。”赵锦绣向众人挥挥手,默默地点了点数,约莫有三路卫戍在此。那张池也在这里。 赵锦绣看了看众人,忽然开口问:“张统领,将军呢?” 张池立马上前一步,拱手道:“回禀王妃,将军在门禁处与荣王对峙。” 赵锦绣“哦”了一声,尔后,对众将士说:“荣王与三位顾命大臣是担心殿下才深夜前来,你们作为殿下的卫戍,切不可伤了和气。但锦王府自有规矩,至于哪些规矩,你们跟着殿下这么多年,一定很清楚。所以,接下来的事,大家都要拿捏好分寸。尔等可明白?” 众人齐齐应道:“谨遵王妃教诲。” 赵锦绣一笑,对桑林说:“你速速去门口,将本王妃这番话暗自告知将军。” 桑林拱手领命,刚窜出一丈,迎面跑来一个士兵,满脸是血,跌跌撞撞向前。桑林见状,急忙问:“怎了?” 那士兵一见桑林,停住脚步,尔后看见站在门口的赵锦绣,捂着胳膊跑过来,跌在赵锦绣足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王妃,荣王和顾命三大臣带着大军进府来了,正朝着西苑来,将军让我来告诉你,让你去避一下。” 张池与桑林立马看着赵锦绣,也是纷纷建议:“王妃,他们分明是要对付殿下和您,尤其是说您是萧月国派来的间者这件事,您还是避一下吧。” 赵锦绣神色凌然,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又扫视了周遭的士兵,朗声丢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有本王妃在此,谁要动了锦王府,格杀勿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51章 短兵相接的惊心(三) 锦王府西苑,按照赵锦绣的吩咐,粗使的丫鬟婆子小厮都忙碌起来,在一刻钟内,将西苑挂了比平日多四倍的红灯笼,且在每棵桃树下放置烛台,将整个西苑装点得灯火通明。 而锦王府的高等丫鬟,青衣、红衣、紫衣们皆着正装,总共六百人皆从回廊处间隔一丈分立两旁,皆手持烛台站立,妆容肃穆,如同玉质的雕塑。 原本,赵锦绣还担忧一刻钟内不能完成部署,却不料锦王府的办事效率确实让人咋舌,只是十分钟不到,一切都准备得比想象中更好。 赵锦绣踱着步子查看,然后在西苑外的拱门处站定,朗声道:“今晚,谁要丢了王府尊严,就地正法,连诛九族。” 高等丫鬟们皆持着蜡烛略福身,不卑不亢地齐声回答:“奴婢谨遵王妃教诲。” 声音里没有一丝颤抖,皆是平常色,不愧是桑骏府里的人。赵锦绣暗自佩服,面上却依然是冷若冰霜,慢慢地扫视周遭,这才说:“锦王府就是一草一木也自有傲骨,何况你们是王府的大侍女,今晚,就是身首异处,也得守在那里,可知?” 丫鬟们皆朗声应答,赵锦绣半垂目,遮去星眸,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尔后,一拂大氅,转身对着一直跟在身后的桑林说:“传令下去,各路卫戍、护院皆将一半人调回防护的区域,维护王府秩序,若有擅自闯入者,无论对方身份,格杀勿论。各路卫戍剩下的一半人,列队在西苑。其中单数卫戍队长留在西苑,双数则在各自防区守护。” 桑林领了命令前去,赵锦绣看看之前前来通报的士兵。此刻,旁边的士兵已帮他做了简易的包扎,将他脸上的血污清洗了一些。 赵锦绣走到他面前,仔细瞧他。这是一张极其年轻的脸,稚嫩得很,看起来怕只有十七八岁,可这张脸上横斜着长长的刀疤,胳膊无力地垂着。 这就是权力,这就是人心,这就是战争,将一个少年的一生都毁了,如果在现代,这个少年也许刚刚上高中,在父母老师的关爱里成长,会在公园里等一个心爱的女孩,正憧憬着未来,设想着将来的自己如何意气风发。 赵锦绣想到这些,心里有些堵。眉头一蹙,不料这士兵见到赵锦绣打量他,竟是害羞地低下头,就要挣扎着行礼。 赵锦绣一下子伸手扶住他,急切地说:“不必多礼。你伤成这样,现在回去休息养伤。” 这士兵一下子抬起头,一脸惊讶地看着赵锦绣,尔后一脸愁云惨淡,悲戚地问:“王妃的意思是说,属下已经没有用了吗?” 赵锦绣没想到士兵的逻辑会是这样,连连摇头,道:“本王妃并无此意,只是希望你养好伤。” “王妃,属下无大碍,还可拼死杀敌,为王府出力。”这士兵颇为激动,说得掷地有声。 赵锦绣听闻,心里涌起一阵感动,面上却是黑沉,声音也冷下来:“方才,本王妃的训诫,你都没听清楚?今夜,哪来的敌人。他们可都是关心殿下的身体,只是来的人多了点,方式也不太正确。诸位,可听清楚了?” 赵锦绣又朗声问了一遍,众士兵皆斩钉截铁回答:“谨遵教诲。” 赵锦绣看了看众人,吩咐桑林去前院,对侍卫统领传达自己的旨意,不必抵抗,让荣王等人来西苑。 桑林领命而去。赵锦绣这才站定,环顾四周,军容整齐,颇为威严。这种场面,一点都不像桑骏受伤不在的模样,这首先会让荣王和那三个所谓的顾命大臣心理上有负担。 人在做大事,尤其是没有把握的大事,心里总是不踏实。这便是可以利用的一个点。赵锦绣现在抓的就是这个点来赌博。当然,这一步不足以让对方退却,对方既然敢带兵而来,没有答案,绝对是不善罢甘休的。 无论如何,今夜都是自己第一次与权力场上的人直接对垒。 许华晨,你会看到吗?锦绣举手投足,也会拿捏得当,丝毫不会输给世家千金的。赵锦绣不由得抬头看天,暗沉沉的夜,厚厚的云层露出一弯惨淡淡的新月。 兀自吐出一口气,赵锦绣往西苑里走,刚绕过照壁,张池立马跟上来,悄声询问:“王妃,殿下的伤——” 赵锦绣脚步一顿,冷冷地说:“张统领,你逾矩了。” 张池立马沉声道:“属下知错。” 赵锦绣不再言语,抬步往西苑正厅走。 整个西苑,每棵桃花树下放置一盏烛台,盈盈烛火在薄薄的雾气中跳跃氤氲,偶尔,可看见近处的花瓣无声飘落,再看那地上已是落花成冢。 从西苑大门到正厅的五百多米的桃花径上,两旁都分立着卫戍士兵,手持长戟,威严不可侵犯。 赵锦绣快步走到正厅,往主位上一端坐,西苑几个大丫鬟,皆分立两旁。其中一个询问:“王妃,这正厅的灯火,可需更明亮些?” 赵锦绣看了看四周,挂了不少红灯笼,也点了不少红烛。便摇摇头,道:“去厢房,亲自请云总管与容先生来此见本王妃。” 那丫鬟立马领命挑帘入后堂去,张池却是和桑林快步走进来,齐声道:“王妃,那些人来了。” 赵锦绣这下却是连端坐都懒得,漫不经心地靠着主位椅背,闭目养神。 这时空是刚刚改跪为坐不久,许多人家人仍按旧风俗用床与矮几,间或矮凳。至于椅子,这是罕见玩意儿,桑骏的府邸也只有各正厅的主位才会有这种大靠背的雕刻黑木椅。 “王妃,那些人来了。”张池又补充道,声音有些颤抖。 赵锦绣凝神静听,寂静里隐隐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夹杂着隐隐的人声渐渐近了。赵锦绣懒懒地说:“慌什么慌,身为锦王的卫戍队长,就这般见识?” “王妃教训得是。”张池回答。 赵锦绣微微睁开眼,扫了二人一眼,斜靠着椅子扶手,道:“二位紧张什么。不就是来看殿下的人多了点么。” “是。”二位皆回答,尔后分立两旁。 一个青衣丫鬟捧着茶具、小火炉进来,跪在一旁的矮几前,开始烧水、洗杯子。那茶杯是极好的林州青瓷。 大夏林州盛产茶叶,也是著名的青瓷之都。赵锦绣向来爱茶,来到这时空,自然免不了搜罗各种茶叶,这制茶工艺不够好,发酵、翻炒皆不成熟,所以泡茶这种方法不可取,人们多以煮茶、煎茶居多。 前阵子来到令州,自然不会放过令州这个产茶胜地,一在这西苑安顿下来,便让几个丫鬟去弄了些令州本地的茶。 张池与桑林二人看到这茶具,皆露惊讶之色,确是没有再问出声。 赵锦绣施施然站起身,将衣衫理得颇为整齐,走到那丫鬟旁边,很悠闲地询问了丫鬟的名字,然后专注地指导她洗杯子,教她一些煮茶的技巧,闻香品茗的手法,末了还教了替客人斟茶的礼貌。 这种悠闲,全然不像是有大事来临的模样。张池与桑林二人不好问,就是刚去请云娘和容先生前来的丫鬟挑帘子到正厅来,看到这景象,也是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道:“回禀王妃,云总管和容先生来了。” 赵锦绣这才从茶具的专注上转过视线,瞧了瞧云总管,道:“云总管脸色不太好看,怕是累坏了,容先生之前也是颇为劳累。二位就请在西苑厢房里休息一会儿,毕竟,殿下受伤,随时都有可能劳烦二位。” 云娘一听,立马提出反对。赵锦绣并不理会,而是吩咐桑林:“你选一队可靠的人,寸步不离地保护着云总管与容先生休息,不许人进出。若有违者格杀勿论,可知?” 这云总管与容先生,到底谁是幺蛾子,如今不好说,现在情况又危急,赵锦绣不想节外生枝,于是索性一巴掌将两个都打了。 容先生一脸淡然,拱手道:“属下多谢王妃体恤。”一说完,就往外走。云娘还磨磨蹭蹭,赵锦绣看也没有看一眼,继续指导那丫鬟煮茶。 桑林迅速点了一队士兵,对云娘作了请的手势,将二人带往西厢房。 先前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本来是近了,这会儿却是突然没了声响。赵锦绣估摸着荣王与三位了顾命老狐狸是看到严阵以待的丫鬟们,以及军容整齐的卫戍们,有些犹疑了。 张池在一旁,也没听得脚步声,很是不安地问:“王妃,这情况有些诡异,需要属下去查探一番吗?” “不,你现在是本王妃身边的护卫。代为通传这种事自有人做,候着吧。”赵锦绣说着,提着裙子踩着碎步,再次走到主位上懒懒地坐下来。 果然,刚一坐下来,外面就响起脚步声。赵锦绣瞧瞧那门外,一名卫戍跑进来,跪地道:“回禀王妃,三位大人与荣王一定要带着军队闯进西苑来。” 赵锦绣懒懒抬眉,呵斥道:“什么闯进来?说了多少遍了。人家是来探望殿下,只是人多了点而已。去吧,对将军说,来者是客,本王妃在这里恭候大驾。”(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53章 短兵相接 赵锦绣斜靠着黑木椅,半垂着目,将眸光敛起,也将略微的慌乱敛起,却止不住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接下来的短兵相接,拼的是定力、智谋,更拼的是谨慎。自己赢,对方不过暂时退却,而自己输,很可能身首异处,结束这上天赐予的生命。 虽然直到现在,赵锦绣并不相信老谋深算的权谋专家桑骏会倒在这里,但却也毫不松懈。因为性格使之然,从记事开始,无论生活中的大小事情,赵锦绣都不会存在侥幸心理,总是会做最全面周详的部署。 当然,此时此刻,关乎自己的生死。她更不会抱侥幸心理,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所以,必得一搏。 斜靠着椅子,将呼吸调整得均匀,竭力平复心中的紧张。在外人看起来,她就像是安然入睡的温驯豹子。 不一会儿,耳畔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渐渐近了,最后在门外停下。 尔后有沙哑的声音低喊:“嗬,定”,然后,听得齐声回答“喏”,随即又是整齐踏步站定的声音。 赵锦绣知晓是荣王与三位顾命大臣带兵来了,她也懒得抬目,依然斜倚在正位上,闭目养神,对周遭的动静巍然不动。 “你这妖女——”有浑厚的男声喝道,话音未落,另一个苍老的声音立马阻止:“殿下稍安勿躁。” 赵锦绣也不打算醒来,因为这不是时机。这倒并不是她在继续掩饰自己的紧张。实际上,从听得士兵们那声“喏”开始,赵锦绣的紧张陡然消失,连先前的发抖也瞬间停了,浑身像是静谧的星空,玄妙而沉静。 赵锦绣此刻不醒来,是要让对方烦躁。适才的布置是给对方一种无形的压力,现在这一招,可谓是在心理上赢得的第二步。 人心烦躁,必得不够沉稳,露了心性,才好逐一击破。这是许华晨教给赵锦绣的第一课,许多年来,赵锦绣在与人对垒时,必得会注意这一点。因此,她在处事时,也总是告诫自己要沉静。 赵锦绣凝神听着周遭的动静,却听得桑林的声音响起,先是拜见了荣王与三位顾命大臣,接着是很有礼貌地请几人入座。 其中有个人,声音苍老,但嗓门极大,一点都不像是个文臣所能有的嗓音。那人不悦地说:“好大的架子,就是锦王见到我们也不敢如此猖獗。昔年,皇上也是懂礼之人,得要礼让三分。” 那桑林也是极通透的人,讪讪一笑,压低声音,道:“方老将军,请不要责怪王妃。王妃这是累着了。昨夜照顾殿下不眠不休,今日也是睡了一小会儿,便起来照顾殿下。本来说了,明日一早差人请各位前来。不料各位如此关心殿下安危,竟是这深夜前来,王妃也不得不放弃就寝,起身接待各位。” 那人冷哼一声,道:“这就是接待?” 桑林立马低声道:“请荣王与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属下这就去叫醒王妃。” 赵锦绣暗自佩服这桑林,不紧不慢,那语调竟是滴水不漏,且自动告知她那人就是桑国先帝托孤的顾命大臣之一:方程。 这方程先前是桑家老头的贴身护卫,后来天下大乱,桑家老头造反,方程是拥趸,更是带兵东征西讨,扫平令州盆地的其余各州府的反抗势力,为桑国开国立下汗马功劳。 桑骏的大哥驾崩时,曾托孤三位大臣辅佐年仅6岁的太子登基。这三位大臣其中一位就是方程。 当然,辅佐小皇帝的,除了三位大臣,还有太后和太皇太后。至于桑骏,他的皇帝老哥那时已经没有办法不让他成为摄政王,辅佐小皇帝。因为桑木森是他的党羽,桑国五分之四的兵权在他手里,九州有四个州的州牧是他的人,而桑国都城令州驻军也是他掌握着。若皇帝不答应,他随时可以起兵,取而代之。 因为桑骏的强势,小皇帝上台后,并没有实际的权势。而辅政大军的三大臣一亲王两位后宫长辈的制约作用并没有体现,反而是桑骏独揽大权的局面。 而这三大臣中,方程作为元老,无疑是最厉害的人物。其余二人:一位是丞相李腾,年少时便是令州第一才子,为人极为敦厚,在学子心中地位颇高,是道德的高标,为人谦逊、刚正不阿,因而在桑国朝廷说话极其有分量;另一位则是先帝的老师,当年的太子太傅张诚,如今的吏部尚书,张家是令州豪门望族,声望颇高,张诚极其聪颖,少时便有美名,世人传言“美仪容,善骑射”,世人皆称“妙公子”。 这三人皆不是等闲之辈,少时便是人中龙凤,如今经过岁月洗礼,更是人精儿了。今晚,自己要跟这三人对垒,看来真是要大气十二万分的精神。 赵锦绣兀自想,等着桑林来叫醒自己。桑林却是极懂分寸的人,他是男子,本不能进女子院落,最近这几日频繁出入西苑,已是因特殊而逾矩了,这下子,怎么可能亲自来叫醒赵锦绣。 他只是训斥旁边的丫鬟,道:“亏得你们还是西苑的大丫鬟,都如此这般看不到形势?要陷王妃于不义?还不快去叫醒王妃。” 其中一个大丫鬟颤抖着声音应答,继而有细碎的小铃铛声靠到近前来,在赵锦绣跟前柔声喊:“王妃,荣王殿下他们来了。” 赵锦绣自然不能立马就醒,依然睡着。学着楚江南教自己疗伤的调息方法,将呼吸收敛得绵长,看起来很像是深睡。 周遭也是一丝声息都没有,甚是还有人刻意屏住呼吸。赵锦绣暗想此刻,自己就是目光的聚焦点。 那丫鬟等了片刻,又轻喊:“王妃,荣王殿下来了。” 赵锦绣皱皱眉,低低地“嗯”一声,像是要醒来,却在极其不安中,继续转入深睡,周遭还是没有动静。 那几个老家伙沉得住气,并没有发作,倒是荣王冷声喝道:“什么东西?竟敢对本王摆架子,依本王意见,证据已经确凿,直接杀了她,还说那么多废话作甚?” 那荣王说着便拔剑而出,听那剑的声音,应该是极其轻的铁剑,虽比青铜剑轻巧锋利,但到底是剑客们所鄙视之武器,剑客们自恃功力深厚,用的都是青铜剑。 “殿下,稍安勿躁,咱们定人罪,也得过堂三审,何况锦王殿下到底如何,如今还不清楚。”这嗓音听起来沉静宽阔,倒是听不出年龄。 “哼。”荣王冷哼,又将剑唰地回剑鞘。 桑林在一旁,也是看不下去,对着大丫鬟低声喝道:“瞧你办的事?别以为王妃仁慈,锦王府的规矩就可不守了?” 那丫鬟应了声“是”,声音里全是颤抖。赵锦绣听得她呼吸声紊乱浓重,然后颤抖着喊:“王….王妃,荣王….殿下他们….来….来了。” 赵锦绣也没应声。这会儿不只是消磨对方耐性的问题,更是为阮香绫和明云欢赢得部署的充分时间。 周围的人倒是不说话,大约是都看着这个丫鬟。这大丫鬟这次间隔很短时间,声音提高了一些,凑近来喊:“王妃——,荣王殿下,他们——,他们来了。” 赵锦绣这次极其痛苦地嘤咛一声,扶着额头,施施然睁开惺忪的眼,眉头紧蹙,眸子没有任何焦距地扫过众人,慢腾腾坐直身子,抬起手捶捶肩膀,显出这打盹弄得胳膊都酸痛的模样。 那丫鬟如释重负,竟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想必适才惊吓过度。赵锦绣故作惊讶地扫她一眼,继而站起身,吩咐其余几个丫鬟:“你们将她扶下去休息,许是昨夜跟着本王妃照顾殿下整夜,今日又没有休息,加上这丫头身子差,这会儿倒是累晕了。” 几个丫鬟应了声,扶起地上的丫鬟退了出去。赵锦绣这下才正眼过去瞧门口众人。这一瞧,神色立马惊讶,继而眼神责备地看了看张池和桑林,不悦地说:“你们竟不晓事。不知叫醒本王妃,让三位大人和荣王殿下在门口半天,一点礼数都没有。” 桑林和张池垂首,皆道:“请王妃恕罪。” 赵锦绣整理衣衫,略微将鬓边的一束发整理到耳后,便向着门口的四人迎上前去。这一边走,一边对张池和桑林二人吩咐:“你二人还不知将功补过?这众多士兵都是来探望殿下的,然,殿下刚休息,不便出来接见众人。那就去请他们派些代表,去这西苑主卧看看殿下情况吧。” 张池与桑林互相对瞧一眼,不料门外响起一个声音:“王妃,这是臣下的失职。这事就交给臣下来办。” 赵锦绣已走到四人面前,往门外瞟一眼,瞧见头裹着白布的侍卫统领,那白布上渗着血迹,一只手也是挂在胸前,看来之前确实是伤的不轻。 “嗯,那你去办,我让张池协助你。”赵锦绣应了声,看了看张池。张池立马领命出去。 赵锦绣这才转过来,瞧了瞧荣王与三位大臣,一脸抱歉地叹息一声,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昨晚整宿未眠,照顾殿下,今天又睡得极浅,待得殿下不高兴,又伺候一番,殿下刚睡下,听得几位甚为急切,要来探望殿下,我便又不能睡,在这里等着,方才倒是不小心睡着了,还请四位见谅。” 那荣王冷哼一声,斜睨一眼赵锦绣,另外三个老家伙倒是很客气地点头,其中一位身着黑色麒麟袍,腰带是紫黑相间,根据桑国规矩,这是封王的表现,这定是三人中的方程。他开口道:“有劳王妃照顾殿下。” 赵锦绣抬眸一笑,道:“自是应该,几位宽容,还请里面坐。”不由得打量方程,虽苍颜白发,但面色红润,目露精光,炯炯有神。果然不愧是老当益壮的方老将军,在军中威望也颇高。 “恭敬不如从命。”方程略一点头,率先跨进门来,接着是荣王,然后是一人,苍青色宽衫,不是官服,倒是平常公子打扮,此人身材高挑瘦削,头发还乌黑,面上虽有些皱纹,却是面目俊美,眸如冷月,很内敛,却又狡黠。这人应该就是人称“妙公子”的吏部尚书张诚。 另一人头发全白,一身沉稳气息,举步极其缓慢有礼,不用猜,此人就是丞相李腾。至于那荣王,一身淡紫色宽袍,头发以黑簪绾结,面目谈不上俊美,只能说还算周正,只是那眼神一直是斜着,手持一柄剑,拂袖落座。 赵锦绣对着四人嫣然一笑,却是这瞬间兀自将这几人打量个遍,且判断出各自身份。 待四人落座,赵锦绣吩咐先前那小丫鬟烧水煮茶,而自己则在主位上坐下来,叹息一声,道:“这年头,贼人也太猖獗,竟敢闯入锦王府。” 这话一语双关,自然有骂对方的嫌疑。三个老家伙沉得住气,荣王眉毛一横,道:“林希,你就不要在这里演戏了。识相的,赶快带本王去见王兄,若王兄无碍,本王还可留你全尸,否则,定将你五马分尸。” “殿下。”方程喝道,向他使眼色。 荣王悻悻坐在一旁不语。这边方程却是站起身,一身傲慢,拱手问:“不知王妃本家何处?” “萧月国帝都,许家,虽是朱门绣户,却也是家教极好。”赵锦绣朗声道,迎着这老头探究的目光,眸光里全是秋水长天的淡然,没有一点的畏惧。 那老头先别开眼,赵锦绣却冷笑道:“锦王府对各位可算是礼数有加,本王妃却不知各位的休养就仅此而已。” 荣王“嗖”地站起来,喝道:“别逞口舌之能,今晚,本王必须要见到王兄。” 说着,就要往内堂去。这穿过内堂,就是西苑的后回廊,那里的东厢正是西苑的主卧。桑骏正在里面养病。 赵锦绣一闪身,挡住荣王的去路,道:“这是锦王府,容不得任何人撒野。” “那本王就先杀了你这个萧月国的幺蛾子。”荣王冷声喝道,随即拔剑而出对着赵锦绣,站在屋内的几名卫戍则是唰地拔剑对着荣王。 “你们要造反不成?这是萧月国的间谍。”荣王呵斥卫戍。 桑林平静地回答:“属下等只知她是锦王殿下最爱的王妃。” 赵锦绣心里一乐,桑林这家伙也是厉害人物,此话无异于提醒桑江:你悠着点,要是伤了王妃,凭锦王的性格,必定连平素里的那份情面也不给,立马灭你荣王府上上下下。 “愚不可及。”荣王忿忿地说。 赵锦绣看了看那横在肩膀上的剑,也料定这人不会动自己,他不过想在气势上想将自己压下去。 这人能将这三个老家伙撺掇过来,也定不是愚笨之徒,他绝对不会在没有确定桑骏的情况时,贸然动手。 他必然研究桑骏很多年,所以很懂桑骏作风,若是贸然动手,桑骏倘若好好的,那么首当其中的便是他,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赵锦绣漫不经心地瞧他一眼,眼角眉梢都是笑,偏偏是眸光寒,继而呵斥桑林等人:“放肆,荣王面前,岂有你们说话之理,荣王不过挂念殿下的伤势,他们兄弟情深,所以行为难免过激,是吧,荣王?” 最后一句话,赵锦绣一边拨开他的剑,一边笑着问。(未完待续) 第54章 证据 荣王桑江,年约二十五六,长方脸,三角眼斜吊眉,下颌留了点胡须,面上神色阴鸷,看人的眼神总是自上而下,带着无限的轻蔑。 原本不够俊朗,配以这般神色,让人更看不顺眼。自此,赵锦绣笃定桑家老头的基因真不怎么样,四大美人的白芷嫁给那老头,也只能够生出眉目周正的桑骏。看眼前的荣王,想必这宫中的太皇太后姿色也怎么样。 赵锦绣轻仰着头,似笑非笑地微敛星眸,打量荣王。 荣王也是权贵之家,再不济也耳濡目染,虽跋扈,却也知趣,见赵锦绣给他台阶下,也便顺势收了手中的剑,阴鸷面上露出一抹笑道:“不错。本王确实担心三哥的伤势。适才心急了一些。” 赵锦绣对他盈盈一笑,提着衣袖转身,回到主位前,对着几人做了请的手势,道:“四位自是担心锦王安危,这一路风尘仆仆,先坐下喝杯热茶,说清楚几句话,再说锦王的事也不迟。” 漫不经心的话语,一脸波澜不惊的笑。四人都是老狐狸,也是一阵笑,方程率先说:“自然,自然。” 他说着便落座,其余三人也跟着落座。卫戍们见状,也是纷纷收起兵器站到一旁。那跪在矮几前煮茶的小丫鬟,熟练地洗着茶杯,然后用小木勺小心翼翼地从陶罐里舀出茶叶,放到青瓷壶里去。 赵锦绣瞧了一阵,这才转过去看着四人,面上笑盈盈,如一汪清泉,语音极其清丽,用闲话家常的口气说:“昔年,我养在闺中,常听大哥提起令州‘妙公子’品味独特,尤是茶这一项,东南林州陈家,西南则有令州张家,皆为高手,不知今晚可否对此茶指点一二。” 张诚本来生得极美,眸如冷月,落座后,也是垂了目,并没有瞧赵锦绣,听得赵锦绣让他指点茶,他不由得抬头,面上神色既有略微的惊讶,又有几丝似笑非笑的不屑。他缓缓地说:“许姑娘懂茶?” 他不称呼赵锦绣为王妃,这看起来于情于理都合适,但实则是在提醒赵锦绣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赵锦绣不以为未然,面色如常,依旧是淡淡的笑,如朦朦胧胧的月,声音不大,却是辗转柔媚,道:“略知一二。” 说着,竟是亲自起身,跪坐在那矮几前,纤指轻轻拈起青瓷杯,一举手一投足,皆是十足的美,一边洗杯子,一边说:“昔年,尝闻表兄之言,茶者,与琴棋应不相上下。” 张诚听闻,倒是来了兴趣,声音也不似先前冰冷,带着略略的笑意,问:“许姑娘此话何解?” 赵锦绣作为凤楼三公子,与桑秀有过交情,那一年与桑秀泛舟府河,赵锦绣在船上泡茶装B,桑秀讶然,便说起这张诚。还说改日,应该让三公子与张尚书一同切磋。 这时空,真正将茶叶提到艺术与高雅境地的人极少,而张诚就是其中一位。这几十年,令州曲水流觞诗歌会,张诚必得出席,对于茶的艺术地位提升做了不懈努力,所以,令州饮茶之风日盛。 赵锦绣今日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阮香绫需要时间,明云欢也需要。今日,不能败。 将一杯煮好的茶轻轻倒在青瓷杯中,让那小丫鬟托给张诚。赵锦绣理着衣袖,做了请的手势,盈盈一笑:“张尚书,这是望色闻香。” 赵锦绣又加了点火候,尔后倒出一杯,又笑道:“这杯成色正好,谓之品茗。” 张诚本来一脸冷然,这会儿却全是晕开去,像是冬日暖阳的田里浮着的薄冰,融在水里懒懒的,决计不让人觉得寒,反而晕出淡淡的春的喜悦。 他捧着那杯品茗,不由得站起身,问:“今日倒是第一次听说望色闻香,品茗。不知这其中可有学问?” 赵锦绣淡淡一笑,漫不经心地摆弄着青瓷杯,这会儿倒不像是生死对垒,反而倒像是曲水流觞的诗会。 能将月黑风高杀人夜巧妙地转化为品茗的浪漫,赵锦绣这之前的出手,都算是占了上风。这边厢倒掉茶叶,又添了新茶,继续煮茶,这才缓缓地说:“所谓茶者,气、味、色、泽、汤。气清、味醇、色润、泽明、汤澈。这精髓虽竟在汤中,内敛不外露,但茶香溢清,所以,本王妃认为,若要品茶,必得望色、闻香、品茗、回甘,才能品尽风情。这如同赏宝剑、看英雄、品美人,只看其不动,不过只能赏其表色一分;若其动,便是可看二分;如若再听声观舞触手,那便是可赏其五分。” 张诚哈哈一笑,掂掂手中的杯子,闻了一下,方程则是不悦地低喊:“张尚书。” 张诚没有理会,只问:“那剩下的五分?要如何赏来?” “本王妃认为,无论宝剑、英雄,还是美人、茶叶,都是有高低优劣之分。本身品质所定,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出不了彩,就出不了彩,担不了大任就是担不了。乌鸡不会变凤凰的。所以,这五分自然是品的是质地。当然,也是看我们的眼力劲儿了。”赵锦绣此语自然一语双关,既在讲品茶,又在告诫对方看清楚自己下的注值得不值得。 赵锦绣一说完,施施然站起身,招呼小丫鬟继续来煮茶,自己却是抬袖掩面轻笑,清雅的容颜如同雪山。 张诚看着这笑容,不由得一怔。赵锦绣自然将这微小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想:今晚这一局,不出意外,自己倒是玩得不错,七八分的定局了。 赵锦绣也不去管张诚,兀自往主位上一坐。 那边厢,荣王倒也不算笨,怕是思量一番,横竖坐不住,便倏然站起身,一脸阴鸷地说:“林希,少在这里花言巧语,今晚,你暗害锦王,其罪当诛,你以为你能活过今晚?” 赵锦绣瞧着他,突然,嗖地站起身,抓起旁边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上好的青瓷碎片在地上四溅开来,有几块还跳跃几番。赵锦绣脸色一沉,眸光凌厉如刀,倏然横扫过去,道:“今晚,锦王府一再忍让,荣王却是咄咄逼人,到底意欲何为?你倒是锦王府真的怕你不成?” 荣王倒没想到赵锦绣会突然发作,面色一凝,随即拔剑而出,道:“你要证据,本王就给你证据,来人,带人上来。” 赵锦绣也不知对方找的是谁,只听得屋外一声应答,便有两个士兵,带着一个佝偻的老妇人进来。那老妇是萧月国装束,缠着白布首覆,拄着一根拐杖,气喘吁吁地走上来,道:“参见殿下,见过——” 荣王不悦地打断老妇人的话,不耐烦地说:“少废话,本王现在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是。”那老妇人声音沙哑,一个劲儿地瞧站在主位上的赵锦绣,目不转睛。 赵锦绣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知这容王在打什么主意,看样子是要戳穿自己的身份。笑话,就是铁证如山,自己不承认,且在神色上一点破绽都没有,就是他荣王也不敢贸然拿自己怎么样。 既然自己要与这些老狐狸对垒,拼的就是心理素质的强大,何况自己本来就不是林希。赵锦绣倒是看戏的心情,反正老猫玩耗子,自己还没有试过。 好歹自己是许华晨的弟子,耳濡目染,他也曾有心培养。再者,自己曾经也是极其用心在钻研权谋之人的对垒,以及官场哲学,那时还怀着一点点的念想,如果有朝一日要站在他身边的话,总不能是无菌婴儿,什么都不懂,成为他的负担,或者给他的家族带来灾祸吧。 却不料昔年的执念,今日倒真的用上了。赵锦绣淡然一笑,问:“荣王这是作甚?” 那荣王横扫一眼,并没有理会,只问那老妇人:“可看清楚了,她像谁?” 那老妇人又拄着拐杖上前一步,仔细瞧了瞧赵锦绣,郑重地点点头,像是确定了什么似的,这才转过身道:“王妃长得是十分像林大将军的夫人杜蘅。” “你可确定了?”荣王继续问。 赵锦绣唇边挂着一抹嘲讽,今日若是他桑江够魄力,一来斩了赵锦绣,直接冲到正寝房,阮香绫不一定将桑骏弄走了。那是,倒是还有几分胜算,可惜他魄力不够,顾虑太多,又看不清楚形势。 这桑骏无论死活,他这么一闹,桑骏必然不会放过他。他却不通透,不知孤注一掷,不知勇者胜的道理。 “老妇很确定,杜蘅为四大美人之一,祖籍江都,那眉目清雅俊秀,透着股少年郎的俊俏,性子极其温婉。王妃这容貌与那杜蘅肖似九分。”老妇人回答。 赵锦绣冷笑一声,道:“人有肖似,荣王找这么个老妇人来,是想说明我就是林浩然儿子林希?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荣王也是冷笑道:“要跟诡计多端的林希打交道,又怎么不证据确凿呢?”他说着,又拍了拍手,门外立马闪身进来一名身着戎装的男子,身材破高大,低垂着头,没让赵锦绣看见脸。 (谢谢大家的支持,一直陪着令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55章 身份 “林少将军可认得此人?”荣王一边说,一边抬手托着赵佗的下巴,将他的脸显出来,摇曳的烛火里,那魁梧男子的脸显现出来,一脸的胡子拉杂,眼神里有着躲闪和羞愧。 赵锦绣笑着摇头,面上波平如镜,眯着眼瞧了瞧荣王,道:“本王妃初来令州,先前也是养在深闺的女子,荣王这么问,到底是何居心?” 荣王眉头一拧,皮笑肉不笑的阴鸷,冷哼道:“饶你巧言令色,也是无用,赵佗,你自去相认吧。” 那赵佗低低地应了一声,便走上前来,对着赵锦绣一拜,低声说:“对不起,少将军,赵佗对不起您和老将军。” 赵锦绣漫不经心理着衣袖,接过丫鬟送来的一杯茶,闻了闻放在一旁,这才往主位上一坐,斜睨这赵佗一眼,问:“你确信你没认错人?” 赵佗身子一瑟缩,道:“少将军,赵佗离开您,也是逼不得已的。当年,您虽放过我,张彦与林景松却是容不得我了。再者,赵佗的姐姐与姐夫皆在桑国,所以便来到桑国。” 赵锦绣瞧瞧他,没有说话,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张诚一眼,神色里全是似笑非笑的高深。张诚眉头一蹙,赵锦绣没继续看他,反而收回视线,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继续看戏般地看着赵佗,等待他的表演。 那荣王见赵锦绣神色没有任何异常,不耐烦地催促赵佗,道:“磨磨蹭蹭,误了大事,你自己掂量。” 赵佗站在原地,身子笔直,不由得抬眸看赵锦绣一眼,赵锦绣心里一咯噔,这人的眼神涣散、死人般的灰,却又有着最深刻愧疚。他瞧着赵锦绣动了动嘴,没有发出声音,尔后,突然跪在赵锦绣面前,也顾不得青瓷碎片还未清除。他深深匍匐行了大礼,而后长身而跪,低着头,用哀求的语气低声说:“少将军,当年,赵佗不该跟踪您,将您与敌国大将于月桃坡幽会之事告知苏相,也不该听从苏相的安排,设计引你去月桃坡。当时赵佗带人劫杀桑将军,您放过赵佗,可是赵佗没完成任务,不能面对苏相,张彦与林景松也不会放过我。” 赵佗到后来已经幽咽不成声。 赵锦绣听着,也算是有些明白,当年林希与桑骏那一场大战,桑骏大败,背后指挥的人原来是苏澈。 苏澈与林希、萧元辉、董承四人是儿时的好朋友。 这四人,若说亲近,萧元辉与苏澈是最亲近的。苏澈满门抄斩,他在林家做客,逃过一劫,后得以存活,却孤苦无依,当今太后就将他送到太子宫,成为萧元辉的伴读。 然而,苏澈却太过聪颖,处事滴水不漏,就是萧元辉与自己的几个弟弟争夺皇位时的部署,据说都有一半是苏澈的部署。 尔后,苏澈官拜丞相,奔波南北,与别国谈判,深入灾民,赢得不少百姓名声。自然有功高盖主的嫌疑,萧月国曾有传言,萧元辉一登基立马就娶苏澈的青梅竹马梁思妍,有一半的目的是想牵制苏澈。 苏澈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赵锦绣没有打过交道,不好评估。但是能让萧元辉都忌惮,自然也是权谋专家,难怪当初,桑骏那般部署,利用林希的感情,结果却是中了对方圈套。对手换了,自然不一样了。 “少将军,这几年来,赵佗日日夜夜都是噩梦连连。想到少将军跌落山崖,却不想今日能再次见到少将军,赵佗——”赵佗泣不成声,好一会儿,才说:“求您原谅。” 赵锦绣一直很安静,面色淡然,一边品茗,中途还吃了块点心,悠闲得像是在周末午后,一个人在家看台湾肥皂剧。 见赵佗久久没有说话,赵锦绣安然地喝了口茶,心里很是愉快,她可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荣王这个笨蛋居然会自行将时间拖得这么久。在这些老家伙来之前,赵锦绣还一直在担心,如果他们根本就一直闯进去,该当如何。 “赵佗,是吧?”赵锦绣看着他问。 赵佗抬点点头,很惊讶地望着赵锦绣,道:“少将军,您不认得我了?” 赵锦绣放下茶杯,掩面一笑,道:“阁下不至于昏花到这地步吧?本王妃是女儿身,你家少将军可是伟岸男儿。” 赵佗不再说话,跪在那里瞧着赵锦绣。荣王在一旁冷哼:“赵佗,后果都想好了?” 赵佗也顾不得,姐姐一家,自己妻儿都在荣王手里,于是倏然站起身,道:“月桃坡上,相对浴红衣。赵佗却是见到。” 那声音极其小,赵锦绣心里嗖嗖的凉,如果这不是编的故事,那么当年的林希都与桑骏到相对浴红衣的地步了么? 指甲狠狠掐到掌心里,竭力稳住身形。面上是极为惊讶的神色,发出一声极短的“呀”,又想是失态,立马掩面,颇为震惊地说:“难道说,林少将军竟是,竟是女儿身?” 赵佗蹙着眉头看赵锦绣,又回头看看荣王,大约是表示无能为力。 荣王一脸阴鸷,唰地一挥剑,就对着赵佗而去。赵锦绣历来看的清招式,但此刻,自身难保,她赵锦绣也不是纯良之辈,不可能做什么无敌圣母,去舍己为人。所以,赵锦绣巍然不动,半眯着眼,在荣王挥剑跃起时,方大惊着往旁边一躲,桑林却是一下子窜过来挡在赵锦绣面前,拔剑做防备状。 赵佗在林希身边,功夫自然不弱,只是此刻,失魂落魄的,反应也不灵敏,那荣王是将他左边胳膊整个砍下,血猛然喷射出去,吓得正厅里几个丫鬟尖叫,纷纷躲到赵锦绣身后。 赵佗痛苦一声惨叫,捂住胳膊,整个人在地上痉挛打滚。 赵锦绣只觉得浑身一软,胃里翻江倒海的想要呕吐。荣王瞧着赵锦绣,一脸嘲讽:“林少将军重情重义,却不计也是这等奸徒。” 赵锦绣竭力稳住身形,强制压下呕吐感,并不理会荣王,只挥挥手让桑林将剑收起来,吩咐了丫鬟火速去找府里的大夫替赵佗治疗。赵佗听得,迷迷糊糊挣扎着说:“多谢少将军。” 赵锦绣吩咐好这一切,这才拉开挡在面前的高大桑林,冷眼瞧着桑江,厉声道:“荣王,够了。” ———————————————————————————————————————— 《宜家》作者:霁六月,简介:且看穿越贫困女,如何宜其室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56章 懵懂(粉红100张加更) 荣王冷笑一声,道:“怎么够了?你已经认罪了?” 赵锦绣很同情地看着荣王,看得荣王发怵,青筋爆出,一脸暴怒。赵锦绣却又移开目光,很是同情地看了看三位顾命大臣。 三人神色不一,方程一脸铁青在一旁,张诚半垂着目,安然坐在椅子上,像是周遭与他无关,那李腾则是眉头紧蹙,一脸痛心疾首。 “林希,交出锦王,否则,本王马上杀了你。”荣王叫嚣着,又将那老妇人往前一推。 老妇人早就吓得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说:“殿下,王妃确实与将军夫人杜蘅九分肖似。老妇有八分把握王妃就是将军夫人杜蘅之女。” 荣王一脸得意瞧着赵锦绣。旁边的方程却是问:“你为何如此笃定?” 老妇人对着方程一拜,道:“老妇当年是帝都第一稳婆,亲自为将军夫人接生的,当时,将军夫人大出血,将军要保夫人,夫人却死活要孩子,最终,产下一女,夫人却是魂归九天。此女左背上有块拇指大的红色胎记。” 胎记!当初,萧元辉也是说到了胎记。这荣王倒也不是草包,竟是短短几日就找到当年接生的稳婆,还知道林希背上的胎记。 这下几人都齐刷刷看着赵锦绣,荣王更为得意地问:“你敢验身吗?” 赵锦绣瞧着荣王,忽然妩媚一笑,问:“荣王是想让本王妃在你面前宽衣解带?” 荣王脸上的得意还在,赵锦绣却是厉声喝道:“莫说本王妃没有什么胎记,就算有,也只得是锦王看得。到如今,我倒是瞧出来端倪来了。” 荣王脸上全是杀气,道:“你瞧出来最好,省的拐弯抹角。” 赵锦绣扫了一眼方程等人,颇为讽刺地说:“没想到三位就是先帝托孤的顾命大臣,可以置桑国的江山社稷于不顾,如今皇上不知所踪,却不去找,而是这般气势汹汹来这锦王府,这外面的桑国将士可都看着。” 方程颇为不悦,一下子站起身,道:“饶你巧舌如簧,都无用,荣王不要再浪费时间,先去看看殿下的伤势,再对这妖女做定夺。” 方程说着就要往里内堂里去,赵锦绣一闪身,挡住方程去路,毫不畏惧地看着他,说:“去看殿下可以,但是请卸下兵器,只能你们四人进去。” 方程没有言语,眼神如迸射的火光,猛然一出手,就对这赵锦绣的喉咙而来。赵锦绣见得那双手像是鹰爪,倘若并抓住,必得受伤,于是一闪,同时却是从旁边卫戍腰间拔剑对着方程。 方程的手理赵锦绣的脖颈一步之遥,赵锦绣的剑尖顶在方程的胸前。这房间的气氛一凝。 “还说不是林希?这身手——”荣王在一旁煽风点火。 正在这时,那侍卫统领过来,说:“回禀王妃,您的吩咐都已办妥。” 赵锦绣瞟一眼侍卫统领,点点头,道:“很好,告诉他们,守着锦王府,今晚来的,一个都别放出去。明天一大早,殿下起身,会亲自出来见大家。若有人胆敢蠢蠢欲动,煽风点火,就是置桑国江山社稷于不顾,格杀勿论,就地正法。” 侍卫统领领命而出。方程一脸阴鸷,从牙缝地吐出几个字,恨恨地说:“我倒小瞧了你。” 赵锦绣的剑还抵在他胸前,脸上波平如镜。在此之前,她已经想过:如今与权势沾染,自己这双手早晚是要沾血的。 “方老将军,竟是不为大局考虑之人,实在让人觉得遗憾。”赵锦绣一边说,一边看那张诚。 论资历,方程最老;论名望,李腾最高;可要论实力,张诚是世家子弟,无疑是这三人中说话最有分量的。 此刻的张诚还坐在客座上,悠闲地端着杯子,周遭的事都像与他无,他只是微眯着双眸看着赵锦绣,脸上波澜不惊。 突然,房门处窜过来一人,喝道:“休得伤了将军。” 那人速度极快,身形一闪,大家都来得及反应,那人一剑往赵锦绣刺来。赵锦绣先前就留意着站在几人身边的保镖,当那人一动,赵锦绣就已觉察。 这下子,那人杀意浓烈。 有人要灭我。赵锦绣立马意识到,撤剑往后。那人咄咄逼人,又是凌厉的一招,桑林想出手,却已晚了。 赵锦绣不知对方深浅,不敢贸然以剑去挡,慌乱中经是巍然不动。待那人近身,身子一闪,那人的剑顺着赵锦绣的胳膊划出去,大氅立马割了一大截。 与此同时,赵锦绣手中剑已刺入他小腹,本以为他要挣扎,却见他一动不动。赵锦绣一惊讶,不由得太眼前,只见这人像是一座雕塑,一支箭直接贯穿他脖间。 屋内立马鸦雀无声,荣王看到那支箭,身子一瘫,跌撞几步,撞着一张矮凳,整个身子都倒下去,顺带打翻了一桌的茶点。 那方程也是缓缓地收回手,瞧着那人的死状。 血,从那人的身上喷出,赵锦绣将手中的剑一丢,立马后退几步,浑身全是冰凉。虽然以前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真正面对了,却真不是自己想得那么豁达潇洒。 一个鲜活的生命被剥夺,血喷薄而出。 赵锦绣思索发抖,向后退了两步。李腾站起身,声音里有种不淡定:“王妃,臣下并没有为难您的意思,只求看看殿下即可。” 赵锦绣并没有回答,只看着那人无声地倒下去,觉得生命里有什么正在流走。虽然,这出手一击致命的人并不是她,但她就是觉得自己的双手终于沾上了血,因为这一刻,自己确实是杀意浓重,想要将威胁自己生命的人统统灭掉。 “你竟敢杀人。”那荣王从地上爬起来,大声喝道,可那声音明显颤抖。 屋外的士兵有些骚动,但都没有行动,倒是那剩下的几个贴身保镖这下全然是要红了眼,非得杀掉赵锦绣。 桑林长剑一挥,挡住两人,其余几人却是要上前杀赵锦绣。 赵锦绣手中无所凭恃,不得不躲闪,才退了两步,却有人将她一搂,一柄长剑挡住几个保镖,平静的男声响在耳畔:“看来你们是迫不及待了。” 这声音渺远,却又在耳畔,清冷平静,带着绝对的威严与巨大的怒意。赵锦绣想到那男人,不由得仰起头看他,正是这一张脸。 “桑骏。”赵锦绣喊出这声,却觉得自己像是散了架,浑身一软。 桑骏勾勾唇,低声说:“委屈你了,没休息好,还要来受这些气。” 赵锦绣不知怎的,瞧着摇曳烛火里,桑骏冷峻的脸,星斗的眸子,竟是一下子泪湿了眼,低声问:“你的伤势好些了么?” “你那样照顾,为我考虑周详,自然是好多了。”他的声音也低低的,同时,也不管周遭,只一手搂着赵锦绣的腰,低着头瞧着赵锦绣露出笑意。 这男人向来不苟言笑,这般笑起来,真是好看,到底没有辜负他老娘的基因。不知怎的,赵锦绣觉得今晚,这男人的眸子极其好看,深邃灵动,像是星空,满天的璀璨,却又静谧无声。 赵锦绣看的有些发呆。他却是低低地说:“你这样子,真让人不放心,真想现在就把你吃掉。” 这话像枚顶级炸弹,轰然爆炸,赵锦绣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他在那晚,也这般表达过会要了她。可是到底没有今晚这般缠缠绵绵,轻柔。 赵锦绣只觉得浑身不由自主一热,低头不语。 此时,周遭已经停止打斗,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突然出现的桑骏身上。 这边厢是桑骏搂着赵锦绣缠缠绵绵,那边厢,几位顾命大臣面面相觑,荣王早就瘫坐在椅子上。 最终还是,方程上前,说:“拜见锦王,看到您身体康泰,我们便放心了。” 桑骏将赵锦绣一搂,也懒得抬眼看方程,只是兀自疏离着赵锦绣的发丝,很是怜惜地说:“以后,这些是男人的事,你就不要逞能。” “若锦王没事,我们便告退,不打扰锦王休息了。”方程立马说,随即就吩咐人将那保镖护卫的尸体抬走。 这些人想走。赵锦绣眉头一蹙,总觉得不能就这么放走。果然,桑骏懒懒地开口,道:“方老将军如此关心本王,如今来了一趟,岂有不喝杯酒水的道理?不然,别人还说锦王府待客不周。” 桑骏的声音带着冷冷的笑,尔后对桑林说:“方才王妃的吩咐你可都瞧清楚了,明日本王起身之前,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能飞走,否则格杀勿论,株连九族。” 那方程还想什么,桑骏一摆手,道:“别跟本王讲情义,如今桑国风雨飘絮。你们有胆敢这么做,就应该想得到后果。你们都很清楚我桑骏的为人。桑林,去好好保护着这四位,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承受‘披麻戴孝’的酷刑。当然——” 桑骏扫了扫周围脸色发白的众人,他接着说:“当然,胆敢跑的,自然就地正法,不论地位高低。” 那群人还愣着,桑骏却是将赵锦绣横抱起来,转身进入内堂,刚从内堂出去,走到回廊里,桑骏笑了,像是自语似地说:“你这丫头,平素里也没见糊涂,今天怎么就糊涂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57章 江慕白是无赖 桑骏一出现,赵锦绣就松懈下来,浑身散架般,使不上一份力,只瘫软在他怀里,任由他横抱着转过内堂,走到内园回廊上。 这回廊曲折,挂着一溜的红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回廊上的光线甚为不明。 桑骏走了一阵,在某一处停下脚步,低下头来瞧赵锦绣。 赵锦绣从傍晚就一直紧绷的神经因桑骏的出现而终于松懈,头脑顿时混沌一片,仿若有他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 头脑晕晕的,眼皮就一直往下搭。这会儿见得桑骏停下脚步低头,便努力睁着大眼睛去辨识他的表情。 借着微弱的光线,桑骏脸部轮廓显现出来,这人竟在笑,笑得甚为灿烂,还有那双眸子犹如最璀璨、最静谧的星空,清澈明净,让赵锦绣的心里没来由的慌乱。这家伙的眸子什么时候有如此生动的神采了。 “怎么?觉得我特别好看?”桑骏低声问。 赵锦绣听着他的声音,觉得心脏都不由得痉挛一下,不由得垂了眼眸,低下头,只靠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的,像是重重敲打在自己心上。 赵锦绣不由得暗自问:是因为这气氛的太过暧昧,还是因为他英雄救美般在关键时刻的出现,让他的声音听起来都比平素更魅惑人心。 “你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那荣王自是浅薄,可那三个老家伙打的什么算盘,你又能洞察么?就敢贸然与人对垒。”桑骏低声说,带着些许责备,继而抱着赵锦绣在回廊旁边的石凳上坐下来。 赵锦绣听闻这句话,自然也是一惊。先前因情势紧急,容不得多考虑,便是临阵磨枪,一股脑儿往前冲了。如今想来,这三人,方程自不必说,一介武夫,在军中威望还比不上桑木森;李腾也是靠着自己圣人头衔的超人气,也不足为惧;可那张诚却是出自世家,历朝历代都能稳固鼎盛的张家,而张诚又是这一代的家主,这张家到底打的什么算盘,站在谁那边,背后势力如何,自己一点都不清楚。今晚,若桑骏真没有醒来,到时候的局面,怕真不是在自己控制中。 赵锦绣越想越觉得背脊发凉,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张诚那种事不关己的高深莫测。 “不就是三个顾命大臣么….”赵锦绣小声嘟囔,自己的话语都是底气不足。 “亏你说得出,还凤楼三公子。”桑骏将赵锦绣搂紧些,将那半截大氅扯掉,将自己身上的宽大披风搂过来将两人都裹住。 赵锦绣更是羞得不得了,慌忙说:“你快放开,这风寒露重的,你还有伤。” 桑骏的手蓦然一收,将赵锦绣搂得更紧,把脸埋在她的发髻处,低声说:“你这样紧贴着我,便是再大的寒都没有了。” 赵锦绣听得浑身不自在,桑骏先前也说过一些动人的情话,却决计不似这般挑逗。这一生病,倒是将平素里什么防备与面具都撕下来了么? “小心你的伤。”赵锦绣又急又恼地责备,又不敢有大动作,只是小心翼翼挣扎。 桑骏自然不依,有些不悦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我如果没有伤,就可以这样相拥,耳鬓厮磨,或者——” 桑骏说到此忽然停住,倒是抱着赵锦绣一动不动。赵锦绣本来听着他的话,心里正是纳闷这明明是带着戏谑的话语怎么被这人说的苦大仇深似的,他却突然不说了。 赵锦绣先想到的就是他伤口痛,心里一紧,立马挣扎一下,抬起头,赵锦绣地问:“是不是方才与人对垒,这伤口又裂了?” 桑骏没回答,只是抱着赵锦绣。 赵锦绣一问完这句话,却是一愣神,慢腾腾地又靠到他胸前,深吸一口气,果然没有药草味,也没有血腥味。 自己还真是大意了。居然连这么明显的区别都没有看出来。这人必不是桑骏。 赵锦绣浑身简直是惊出冷汗,于是趁他不注意,用头轻轻撞一下他的伤口处,竟是没有任何痛楚的条件反射。 原来果真不是桑骏。只是若是阮香绫找来假扮桑骏的人,又怎么敢如此猖獗,抱着自己不放? 这人说这话,这语气——,赵锦绣略一想,已猜测出几分,心里不知是怎的,像是高兴,又像是生气,自己也说不明。 总之,又是一阵心烦,只得使劲一挣扎,推开他,冷冷地说:“放开。” 他没料到赵锦绣会突然狠狠挣扎,也没料到赵锦绣会狠狠推在他胸口上,立马呲牙裂嘴状,说:“你这个恶妇,想让我伤口裂开么?” “放开。”赵锦绣呵斥道。 “你倒是怎了?”他狐疑地问。 赵锦绣不再说话,心里就是想离他远一些,索性一直不停挣扎。之前,怕碰着他的伤口,总不敢用力挣扎,现在都断定这厮不是桑骏了,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于是乎手脚并用。 谁知他也固执起来,用力紧紧箍着赵锦绣不放。那种紧紧拥抱的固执,简直让赵锦绣癫狂,这倔强劲儿,还真是像极了许华晨。 那厮也是这般,他要决定的事,别人胆敢逆意,他必然是固执到底的。 “快放开,这外面还有一摊子事,不得打划一下么?”赵锦绣压低声音说。 他不答话,却是低声问:“一辈子跟我在一起么?” 赵锦绣听得这话,心里不知怎的就很不舒服,语气也有些冲,问:“你这话是以什么身份问我?是锦王,还是九少?” 这话一出,江慕白果然是一愣,随即呵呵一笑,道:“原来如月时时刻刻都记挂着本公子。” “我才懒得记挂你。”赵锦绣还是挣扎。江慕白的手紧紧箍在腰际,笑道:“要是不记挂,怎么会如此快就认出来本公子?如月就是脸皮薄。” 赵锦绣知道这厮向来喜欢说疯话,也不接话,只冷冷地问:“阮香绫怎么找的是你?” “如月,生死攸关时,你完全信赖我,我真的很高兴。”江慕白却是全然不予理会,答非所问,那语调轻轻柔柔的,语气颇为凝重。 这家伙总是爱跑题。赵锦绣不悦地蹙蹙眉。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承认当时局势那般可怕,自己能够淡定自若撑下去,一直拖延时间,其中,大部分所凭恃的就是江慕白会来。 可如今被他这么说出来,赵锦绣到底是有些不自在,于是死鸭子嘴硬地反驳一句:“自以为是。” 江慕白也不计较,只是呵呵一笑,将赵锦绣横抱起来,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很暧昧地说:“风寒露重,马滑霜浓。不如归去,芙蓉帐暖赏明月。” 赵锦绣一听,慌乱的不得了,却是狠狠地啐一句:“不要脸。” “嗯,如月原想玩这种——,为夫定会成全的。”江慕白语调里全是得意。 江慕白本来没有明说这种是什么,但他那语气、那低低的笑声,赵锦绣若还不明白,就真是白活了二三十年。 于是这会儿,比任何一次都挣扎得厉害,口头上也做无谓的挣扎:“江慕白,你敢动我,试试看。” 这句话没有丝毫的底气,完全是死鸭子嘴硬的语调。就是他江慕白真动了自己,自己其实也不能拿他怎样的。 果然,这话惹得江慕白更为得意地笑,将她搂得很紧,脚步极快,进入东厢,颇为暧昧地说:“你放心,我向来喜欢冒险,所以,立马就会试。” “你无耻。”赵锦绣手脚并用,却是挣脱不得,情急中,竟是咬住江慕白的肩头。 江慕白哼哼一声,将赵锦绣扔到床上,一下覆身而上,将赵锦绣圈在床与自己之间,笑吟吟地说道:“我会带你回大夏,陪你玩一辈子那种不要脸。”(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58章 有点疼,你忍着 房间里烛火摇曳,光线不明,雕花木床床顶显得高而远,帷幕低垂着。 江慕白身上有一种清新的植物香,本该让人神清气爽,但他话语却像是醉人的酒酿,一如那一年初尝的红酒。 那一年,十七岁的赵锦绣,扎着马尾,穿白棉布的衬衫,发白的球鞋,着急地站在许华晨的房门口,怯生生地敲了敲门,然后焦急地等在门口。 那时的赵锦绣第一次走到大都市。她甚至不明白许华晨为何要让人在这时刻接她来都市里。 他派去的司机说是让锦绣出去见见世面。村里人都认识许华晨,知道他是城里阔气的人,来山里打猎,结果受伤,被锦绣从山上救下来的。 许华晨为村里修了路,还修了灌溉的水渠,增添许多农业用具。因此,对于赵锦绣被接走的事,不仅村长、族长,就连父母也没有反对。 繁华都市让赵锦绣变得更加小心翼翼,站在许华晨的门口等待。门终于开了,面色憔悴的许华晨见到赵锦绣,淡然沉静的脸上轻轻一笑,拉了她进房间。 房间里红烛摇曳,桌上有高脚杯,杯里有酒如血液般红艳。 “尝尝。”他端起一杯,递给赵锦绣,低声说。 赵锦绣颇为紧张,却还是乖巧地点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他却是笑了,端起酒杯小啜一口,道:“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品。” 赵锦绣局促不安,一小口一小口地喝,那酒真是淳厚醉人,周遭一切都有着甜蜜,眼前的男子眉目皆是那么美,那眸如璀璨的星空,明明是灿烂无比,却又是静谧而高远。 尽管许多年后,赵锦绣知道那日是陈秀丽的祭日,那酒是陈秀丽喜欢的,而自己的眼睛很像陈秀丽。可那一日,却是成为记忆里最鲜亮的明丽。 “想什么呢?”江慕白轻柔拨开搭在赵锦绣额前的几缕发丝,手指轻轻触摸着她光滑的脸。 酥酥麻麻的痒,暧昧的气氛。赵锦绣慌乱地摇头,心里想:少女时代最美好的记忆是因为自己长得像陈秀丽,那么今日,江慕白的意乱情迷,是一时兴起,还是因为他的妻。 赵锦绣不敢确定,所以不可能去奋不顾身。 想到此,有人兜头浇下了冰水,赵锦绣倏然清醒,随即猛然一伸手,一掌拍开江慕白的手,用力将之一推,趁势一骨碌翻身下床。 江慕白却是眼明手快,一把抓过赵锦绣的胳膊,笑道:“跑什么跑。” 赵锦绣咬咬唇,小声说:“没跑。” 江慕白呵呵一笑,心情极好,道:“行了,没跑。那就寝吧。” 说着,就紧紧牵着赵锦绣的手往床边走。赵锦绣一颗心悬着,脚步也不听使唤,只觉得周遭都浮着细细密密的羽毛,刷过耳际、心上。 任由江慕白拉到床边站定,低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子,看着他衣衫上好看的纹饰,整个人僵在那里。 江慕白的双手轻轻扶着赵锦绣的肩膀,慢慢将她拉向自己。 赵锦绣只觉得自己立马就要跌落进深潭,没有一点的抵抗能力。 陡然,江慕白将赵锦绣横抱起来,放在床上。赵锦绣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动手解开她的外衫。 “不要。”赵锦绣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种奇怪的绵软,毫无力气一般。 “乖。有点疼,你忍着。”江慕白低声说。 他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说这句话。赵锦绣羞得满脸滚烫,双手不由自主去拉被子,想要将自己盖住。 手却被江慕白捉住,他低低地命令:“不许动,否则我让你更痛。” “你——,你无耻。”赵锦绣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词语,只得这样小声说,可这话一出口,软绵绵的语调,倒像是在邀请他,囧得赵锦绣想咬掉舌头。 赵锦绣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江慕白无良的轻笑在头顶响起。随即,他俯身下来,赵锦绣浑身由得一颤,就要开始了么?谁知江慕白并没有吻下来,而是在她耳畔暧昧地说:“原来如月对江某如此期待,居然是时刻刻想的都是这事。” 赵锦绣竭力缩着头,避开他的气息,很不耐烦地地说:“江慕白,走开,走开。” 江慕白却是直起身,笑得更是荡漾,尔后拉开赵锦绣脖颈间的纱巾,移过来烛台,检查赵锦绣脖颈上的伤口,眉头皱着,有些责备地说:“那既是你认识的人,还做那种危险举动,你这脖颈要再割一下,断了气管,看谁救得了你。” 赵锦绣大脑有些短路,怔怔地看着江慕白,这家伙不是要做那种事? 江慕白一跃下床,挑帘去了外间,不知在外间鼓捣什么,像是在吩咐丫鬟做事情。 赵锦绣兀自躺在锦被上,像是经历一场大战,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听着外间不甚清楚的语音,睁着大眼睛望着高而远的床顶,暗自觉得遇见江慕白的日子,怎么都像是梦境里,美丽却又不真实。 片刻后,江慕白从外间走进来,将手中的小竹篮放在桌子上,赵锦绣赶忙闭上眼装睡。 江慕白走到床边坐下,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四周一片寂静,好一会儿,皆是这般,赵锦绣终于按捺不住,翻个身睁开眼,却是瞧见江慕白很专注地看着自己,眉头微蹙,神色迷茫。 赵锦绣也盯着江慕白瞧,他倒是不好意思,咳嗽两声,敛起眸光,板着脸很严肃地说:“都不知盖个被子,就这样睡,跟小孩子似的。” 赵锦绣觉得江慕白严肃的都不像是他的模样,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地就笑了。 “笑什么?”江慕白一边问,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使劲地拧着盖子。 赵锦绣呵呵一笑,很有心情地打趣道:“能看到九少窘迫真是不容易。” 江慕白一听,唇角立马紧抿,脸色阴沉。赵锦绣捂着嘴笑得更灿烂。 江慕白斜瞟赵锦绣一眼,拧开瓶子盖,一股幽凉的清香陡然弥漫在四周。 “乖,会有点疼,忍着。”江慕白端着瓶子,翻身上床,语气还是一贯的轻柔暧昧,这下子一脸的坏笑。 赵锦绣听到这话,噗哧笑出声来,继而更是笑得可遏制。 江慕白却也没有动作,拿着那瓶子,带着淡笑在一旁看着。待到赵锦绣笑得脖颈的伤口都有些疼了,他才摆着一张臭脸,问:“笑够了?” 赵锦绣捂着嘴,还没答话,江慕白俯身下去,将那药轻轻涂抹在赵锦绣的伤口上,接着,他用指腹慢慢地揉着。 赵锦绣只觉一阵清凉,不由得屏住呼吸,想起先前他似乎说可惜没有药,便问:“这药哪里来的?” 江慕白一边抹药,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找人弄的,这药两个时辰抹一次,伤口会好得很快,不会留疤的。” 赵锦绣没有说话,像个小女孩般安静地躺着,任由江慕白为自己上药。心里确实没来由的起伏,原来先前出事,他不在这里,如今看来,多半是去弄药了。 江慕白轻轻涂抹着药,伤口果真只是微微疼。赵锦绣瞧着专注的江慕白,突然有种被人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很是幸福,幸福得一向孤勇坚强、一个人在世间默默踯躅的赵锦绣不由得泪涌满眼眶,轻轻一眨眼,就可打湿整个世界。 江慕白丝毫没发现赵锦绣的异样,只替她抹好药,然后从桌上的小竹篮里拿出白布绷带,轻声说:“乖,起来。” 赵锦绣很配合地坐起身,只见江慕白将白布比划一下,三两下就将自己脖颈上的伤口包扎好。尔后又拿一块干净的丝巾一下子围在赵锦绣脖颈上,扎了个蝴蝶结,尔后端详一番,似乎很满意,这才扶着赵锦绣,一脸坏笑道:“如月,夜深了,就寝吧。” 赵锦绣这会儿却是不怕他,任由他将自己扶着躺下,一点都不紧张,反而是抿着嘴笑了。 “如月真是越发放肆,这般大胆,是巴不得——,本公子将你吃掉吧?”江慕白又来逗赵锦绣,仿若看她抓狂是他的乐趣。 赵锦绣却是瞧着他,一边拉过锦被自行盖上,一手掩面吃吃地笑着。 这神色不在江慕白的控制中,所以他一脸诧异,继而唇边淡出一抹笑,一下子俯身过来,将赵锦绣圈在双臂之间,轻柔地说:“既然如月盛情邀请,那江某就恭敬不如从命。” 赵锦绣笑得捂住整个脸,摇着头说:“行了,九少,你就别闹了,说正事吧。” 江慕白“呀”一声,一跃在赵锦绣身旁并排躺下,懒懒地说:“如月真是无趣。” 赵锦绣将自己裹在柔软的被子里,侧过身看着江慕白,轻声问:“九少,你对如今局势如何看?还有明日一早,这外面的事,又如何处理?” 江慕白懒懒地侧过头,瞧赵锦绣一眼,道:“那是桑骏的事,与我无关,不过今日,他欠我一个人情,加上四座城池,若还不能将你还给我,那就别逼本公子踏平他桑国。” 赵锦绣对此语明显不感兴趣,“呔”一声,以示不屑。 是啊,这男人聪明是不错,但现在他连大夏都没掌控。换句话说,就是萧元辉的实力都比他高几个档次,人家也不敢说灭掉桑骏,踏平桑国的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59章 再看,再看,我—— 赵锦绣不屑地一声“呔”,引得江慕白一下侧身过来,道:“你倒是翅膀硬了,敢蔑视你的夫君了。” 赵锦绣眼眸水灵,眼神也不躲闪,很勇敢地与他对视,挑衅地说:“我从不蔑视我的夫君,我只蔑视你。” 江慕白不怒反笑,伸出胳膊,将赵锦绣连被子一起搂在怀里,动了动嘴唇,吞了吞口水。 吞口水的小动作很色狼,很猥琐。赵锦绣这下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火。先前,看着他并没有立马恢复自己的模样,赵锦绣就知晓凭这男人的精明,他要得要一个女人,定然不希望穿着别个的马甲,顶着别人的容貌去,所以,赵锦绣判定他不是真的要吃掉自己,只是逗一逗自己。想透彻这个问题后,赵锦绣越发大胆。 这下看到他双目微眯,那吞口水的动作,心中警铃大作:赵锦绣,你真的玩过火了。 不由得低下头,想要缩进被子里装睡。江慕白却是伸出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迫使赵锦绣抬起头看着他。 “如月,你当真一点都不怕我吃掉你么?”他问。 赵锦绣咬着唇不答话,江慕白却是有些慌了,神色颇焦急烦躁,道:“以后不许肆无忌惮地看男人的眼睛,也不许在男人面前咬着唇。” 这话如同闷雷划过赵锦绣的大脑。这句话,许华晨曾教过自己。 那时,自己年少懵懂无知,不懂得男女大防,连那些最基本的禁忌都不知。 有一次帮许华晨打扫屋子,赵锦绣哗啦啦将窗帘拉开,拿着扫把转身过去,恰好看到许华晨靠在沙发上看着自己。他的眸子本来就好看,明净璀璨,盈盈有光。赵锦绣怔怔地盯着看,看得许华晨皱起眉头,一下子站起身走过来,拉住赵锦绣的胳膊往他的房间里拽,二话没说,将赵锦绣往他的大床上一扔。 赵锦绣不明所以,只觉得许华晨充满凶狠。还没开口问到底怎了,他却是俯身扑过来。他本来就是高大的男子,紧紧压住赵锦绣的双腿,赵锦绣是丝毫动弹不得,慌了神的赵锦绣伸出双手去推他,他一把捉住一双手,死死地压在赵锦绣的头顶。 曾在电视里看过的一幕幕浮现,赵锦绣大约知晓许华晨在做什么。惊恐万状,紧紧咬着唇,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许华晨动手解掉赵锦绣衬衫的第一颗纽扣,赵锦绣不由得瑟缩发抖,眼神里全是惊恐,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许华晨也不解第二颗扣子,就那样瞧着赵锦绣,好一会儿,才翻身坐在一旁,将赵锦绣往怀里一搂,轻轻拍着背,问:“是不是吓着了。” 这一句话很轻柔,赵锦绣“哇”一声哭出来,眼泪鼻涕往他的衬衫上蹭,后来哭累了,就靠在他怀里休息。却听到他一字一顿地说:“赵锦绣,你听清楚:以后不许肆无忌惮地看男人的眼睛,也不许在男人面前咬着唇。因为那样子,很容易惹祸上身。” 如今,江慕白也是这样说的。赵锦绣怔怔看着江慕白,心里不由得一阵喜眼眸里便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江慕白却是皱起眉头,很是不悦地说:“你当我是说着玩的?” 赵锦绣本来准备摇头说不是,谁知江慕白来了句震撼性的句子:“叫你别看了,你还看?再看,再看,我就把你吃掉。” 江慕白一脸不高兴,说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赵锦绣却是一脸震惊,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这分明就是旺仔牛奶广告词嘛。 难道这人真的是穿越的?而且还很可能是—— 如果真的是他——,赵锦绣居然不敢去证实,也不敢继续想下去,仿若是近乡情怯之类的情愫。赵锦绣不敢想:如果他真的是他,自己该如何去面对,如何去避免走一条不归路。 赵锦绣统统不去思考,只有温润的眼泪从心底最深处涌起,从眼里滚滚而出。 “如月,你怎了?你知道我只是开玩笑的。”江慕白吓了一跳,立马将她抱在怀里。 赵锦绣摇着头,抽泣着说:“你方才说话的样子,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想起他,所以难免伤怀。” “你那位故人,如今何处呢?”江慕白替赵锦绣擦去泪水。 “生死两茫茫。”赵锦绣淡淡地说,想到许华晨与自己那般天人永隔,心便从适才的狂乱中平静下来。 如果眼前的男人是许华晨,那么是上天给了自己又一次机会,这一世,说什么也要努力,细细经营,有资格并肩跟他站在一起,而不能像前世那样去逃避,离他越来越远。 “是那个晨?”江慕白突然问。 这会儿换赵锦绣惊异万分地看着江慕白,一个字的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内心欢愉着一种声音:难道他也认出了自己? “你怎么知道?”惊异万分,喃喃问出。 江慕白淡淡一笑,轻吐一口气,道:“上次在云锦楼,你晚上做梦哭泣,便在喊‘晨,你扔下我,我该怎么办’。” “原来如此。”赵锦绣记起那一次在云锦楼,就在他怀里成眠。 江慕白躺平,将赵锦绣放在臂弯里。 赵锦绣闻着他身上那种淡淡的熏衣香,甚是舒坦,也懒得挪动,便是很享受地躺在他怀里。 江慕白这才淡淡地说:“那一次,我就想,这女子平素里的狡诈英明,不过因为她这般长情,所以,很心疼你。” 赵锦绣对这话真是没有抵抗力的,他看透了她的狡诈英明背后的脆弱无助;他看透她的孤勇后的脆弱。 然而,赵锦绣心里始终生出几分不快:这男人若真是许华晨,还真是风流快活,依然那么多莺莺燕燕,还有一个公主未婚妻,这下又将关心都给了自己,那么前世里的赵锦绣又算是什么? 想到此,赵锦绣火直冒,猛地翻身,故意撞了他的胸口,尔后躺平的时候,很无良地重重枕到他胳膊上,在江慕白尔龇牙咧嘴吸气时,很从容地拉被子盖住半张脸。 江慕白一下子拉下被子,瞧着赵锦绣的脸,道:“跟一只野猫似的。我哪里又惹了你?” 赵锦绣半闭着眼,也不好去直接问:你是不是许华晨。索性就不言语。 江慕白倒是好脾气,见赵锦绣没说话,继续猜测:“是你信我?” 赵锦绣将头埋得更低,表示赞同。心想看这厮到底要说什么哄人的话。却不料江慕白开口就来一句:“其实我总记着你,想着你,我自己也是不信那理由的。从前,我对死亡麻木,觉得每样东西到最后都会失去,没什么好痛悔的。可后来,我失去我的妻,那时才知晓,失去也痛,只是看失去的够不够分量。” 赵锦绣听得他说他的妻,浑身突然就像被抽走了力气。他的妻,许华晨没有过妻,江家老九便不清楚了。 也许,他说的那些话,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如同桑骏说“感谢你出现,成为我命运的一部分”一样,只是个巧合。 毕竟许华晨一向淡漠,鲜少与人多言语,即使是他的莺莺燕燕,他可以在床上疼人,也决计不会多语。虽在地震后,许华晨倒是改了脾气,但到底只是对赵锦绣一个人。(未完待续) 第60章 烙个印记 因一句话和旺仔牛奶广告词,赵锦绣对江慕白起了疑心,想要试探他,又怕真是许华晨,那自己这一试探就露了马脚。 一旦露了马脚,自己与他的关系又得回到前世:自己憋屈,被吃得死死的,心却还要悬着。 前世,与其说是赵锦绣对自己下狠手,将所有的情意都压缩在心底,封得死死的,密不透风;还不如说是许华晨的举动,让赵锦绣不敢勇敢,不敢去奋不顾身爱一场。 就是到了今日,算是时过境迁,赵锦绣再来细细想与许华晨认识的点滴,依然琢磨不清,看不透这个男人。 要说他长情吧,他确实长情。对陈秀丽念念不忘,一往情深,旁的人都为之唏嘘不已,就是赵锦绣也是沦陷在他们的爱情里。 要说他花心吧,也是罪证如山。他虽算是公子哥里的奇葩,但到底还是世家子弟,公子哥的习气也是沾染一些,人又挑剔,换女伴也换得忒勤,环肥燕瘦,各色仪态,莺莺燕燕多不甚数。 因此,即使后来,赵锦绣感觉到许华晨对自己到底不一样。但由于他从来没有对她表现出任何长情的迹象,也没有说过一句爱的承诺。 赵锦绣无从把握许华晨,便对他的不一样从来都装不晓得,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为爱痴狂的壮举。 如今,眼前这男人若果真是他,那么,自己就是失而复得,必不能再放过这家伙。所以,绝对不能像上辈子那样,在他面前,输得一塌糊涂,直直卑微到尘埃里。这辈子,说什么,都要扳回一局,收了这男人。 这还未证实,赵锦绣就不由得畅想未来。惊喜按捺不住,从她的唇边溢出,抿着的唇角也不由得勾起。 略挪挪身子,抬起头从他怀里望着近在咫尺的脸,这脸还是桑骏那一张,只是神色全然没有桑骏的严肃与冰冷。此时,他半闭着眼,一脸的轻松慵懒。 这神色也不太像许华晨。许华晨一直都很淡漠,懒得理人,即使对莺莺燕燕们。可江慕白这厮貌似怜香惜玉得紧,对谁都是一副笑脸。 再者,江慕白是许华晨这件事还有最大疑点,就是他一直记挂的妻。 许华晨根本没有成婚,哪里来的妻? 赵锦绣瞧着近在咫尺的江慕白,心里的高兴陡然落下,继而浮起淡淡的失落。 江慕白半闭着眼,脸上一脸的笑意,也不说话,只是略略翻侧身来,将赵锦绣搂在怀里,高大的身子像是豆荚拢着豆粒。 不过与之生死两茫茫,又令他牵挂的,不还有一个陈秀丽么?他那么爱陈秀丽,在心里将她上升为妻,又何尝不可呢? 赵锦绣分析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烦躁起来。这下,她倒巴不得江慕白不是许华晨。 如果他真是许华晨,那他口中的妻,便是那陈秀丽。 想到此,倒是没来由的沮丧,想要挣扎出他的怀抱。江慕白哪里肯让赵锦绣挣扎出去,将她紧紧箍着,懒懒地说:“你这丫头,真不知作为三公子的那种淡然是怎么来的。” “在锦王府抱人家锦王的准王妃,九少还真是放肆,倒不怕人家踏平大夏了。”赵锦绣反唇相讥。 江慕白冷哼一声,却是将赵锦绣搂得更紧,颇为狂傲地说:“江某不愿意的事,谁都干不了。江某想做的事,谁都阻止不了,比如要这天下,比如带走我的女人——” 赵锦绣以手托腮,笑:“比如,比如,你就会耍嘴皮子,如今也没见你掌控大夏一丝一毫,还说这天下——” 江慕白睁开眼,又是那明净如璀璨星空的眸子,带着浅浅的笑,伸手拍拍赵锦绣的背,安慰道:“别担心,你要是要这天下,我与你拿来就是。” 这般狂傲,不知谨慎,不懂内敛。这性格哪里是许华晨的性格,许华晨向来淡然,一切丘壑都在胸中,面上却是波平如镜。 赵锦绣想到此,心里的惊喜又淡了些,便也不言语。 江慕白倒是来了兴致,不依不饶地说:“你不信?要不,咱们打个赌。要是我拿了这天下,你就做我的秀女司的私设如何?” 赵锦绣不太清楚这是个什么位置,但一听“秀女司”三个字,也大意知晓是什么了,于是颇为不屑地斜睨他一眼,一脸虚假笑意,道:“九少真是风流倜傥,颇有爱心。如月从现在开始为你祈祷。” 是啊,祈祷你这精尽人亡,早登极乐。赵锦绣笑着,咬牙切齿的。 江慕白见赵锦绣的模样,伸手在她面上捏一把,道:“肤若凝脂,嘴却这么恶毒。” 赵锦绣气定神闲地斜睨他一眼,心里却大惊,这男人果然是猜度人心的高手,连她想说什么,他竟然也知道。 “好了,看你这醋坛子模样,大不了,一个月,单日,为夫就只宠幸你一个,双日嘛——”江慕白很好脾气地说,还故意卖关子不说。 赵锦绣“呔”一声,很不屑地往被子中钻,以示不想跟这人说话。 江慕白却是来了兴致,伏在赵锦绣的耳边,低声问:“如月这表现,难不成是单日不够?要为夫只宠幸你一人?” “懒得陪你疯。你快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怕会有大的动作,你也说那三个顾命大臣不是等闲之辈。”赵锦绣裹了裹被子,算是下了逐客令。毕竟这里是桑国境内,桑骏的地盘。自己好歹还算桑骏的准未婚妻,如果桑骏要对付江慕白,只单单抓到这一条,江慕白就死定了。 江慕白却没理会赵锦绣,自顾自地在赵锦绣耳边跑题:“要知道,企图独宠,不存恤夫君,谓之妒,这可是可以被宗族族长宣布沉湖的。你应该是主动为为夫物色淑女,加以练习,让她们伺候君上。” 江慕白自顾自地说着,语调里全是欢快,喋喋不休。 赵锦绣想到那场景,自己要选一批一批的美女,加以训练,他小子洗澡要十个陪同,赏花要五个,吃个饭要七八个,睡个觉就不知要多少个,自己累死累活,跟他说句话都不得,要隔着花花绿绿的美女们,然后,自己得个宠幸,还要感恩戴德的,沐浴更衣….. 呸,呸,呸,谁要这样的生活?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赵锦绣怒火中烧,立马将江慕白推一把,自己坐起身,阴沉着一张脸对着他,不悦地说:“江慕白,你不要再发疯了,赶快回去休息,咱们还在别人的地盘。你看过狂傲的人,蔑视敌人的人,有好下场?” 江慕白倒是闭上嘴,眉头微微蹙起,打量赵锦绣一番,这会儿语气倒是严肃了,说:“这几日,我总在想,如月是不是要留在桑骏身边,如果如月是想了,我该怎么办。” 赵锦绣一愣,瞧着他的脸,没有恶作剧的意味。江慕白慢慢转过身,往床边沿挪过去,一边挪一边说:“如今看到你这番模样,明明就是记挂我,担心我,在有危险时,想到我。我便对自己说:即使这个女人想留在桑骏身边,也是不可能。她——,只能是我江慕白的。” 赵锦绣也是女人,对这种表白怎么可能有抵抗?一颗心,原本早就死水一滩,如今却是狂跳不止,像是要跃出胸腔。 脸上全是滚烫,却还是如所有的小女人一般,问了经典的三个字:“为什么?” 小女人在表白里问的“三个字”自然是再一步确认关系,以便确定这个密码是正确的,可以提取爱情现金。 可是赵锦绣脱口而出,问出这三个字,她就后悔了。江慕白一旦说是因为爱情,那么自己会觉得虚假,如果他说其他原因,自己又终究不开心。 这三个字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赵锦绣这会儿是丢下了石头,就等着脚痛。江慕白却是慢腾腾地坐在床边,侧过身来看着赵锦绣,不紧不慢地说:“我不知,只是想你不能跟着别人,只能是我。” 这算是哪门子理由?赵锦绣眉头一蹙,心里冷了几分,语气略带嘲讽:“江九少,难道很喜欢在别的女人身上找你爱人的影子吗?” 赵锦绣这句话不过是一种试探,尽管答案很昭然,但赵锦绣还是抱着侥幸,暗自祈祷:不是这个原因,不是这个原因。 可是江慕白一下怔住,脸色也变了,只望着赵锦绣,脸上全是抱歉。 果然还是这个原因。听得这般表白,皆是因为“替身”二字。赵锦绣轻轻挥挥衣袖,平静地说:“好了,九少,我要休息了,今晚,多谢你出手相救。” 一说完,就躺在床上,拉上了被子。 江慕白安静地坐着,尔后缓缓地说:“我承认,对你格外不一样,除了你是凤楼三公子外,还因为在你身上,我总能时不时地看到我妻的影子。你有时说话的语气,处事的方式,还有笑容,都很像。有时瞧着你,总觉得她还在我身边。不过,你们也有不同,她比较安静,鲜少张牙舞爪,你倒是跟刺猬似的——” 赵锦绣相信这是江慕白的实话,可也是最伤人的话。原本,赵锦绣想过:说爱自己的男子,萧元辉与桑骏(桑木森)都因为自己披着林希的马甲,他们对自己好,其实是对林希好而已。只有江慕白并不认识林希,他对自己好,自然就是只是对自己好。 其实,赵锦绣自己也清楚,她对江慕白是有过微小的期待的。方才,听他说那些话以及那句貌似旺仔牛奶广告词的话,她竟巴不得他就是许华晨,那么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将他抢过来。 “那时,以为什么都可以失去,即使是生命。可是后来,失去了她,仔细去回想点点滴滴,才发觉,其实很想念她。”江慕白自顾自地说。 赵锦绣心里像是无数猫爪子在抓着,这语气该死的像许华晨当年说到陈秀丽。赵锦绣见过陈秀丽的照片,盘腿坐在青草地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倾泻的日光下,那一张脸,长长的睫毛,笑容妩媚,有着不羁。断断续续听许华晨讲过,陈秀丽比他大,总是包容着他的任性,笑意阑珊。 许华晨有一次,也如今夜的江慕白一般,落寞地地说:“那时年少不知珍惜,总以为时间还很多。” 那时的赵锦绣还是纯净的少女,一听闻便是低了头,偷偷落了泪。许华晨却是发现,转过身,抽了纸巾替她擦泪,轻笑着说:“小锦绣,都过去了,我不难过了。”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可以再遇见她,我一定不会放她在我之外。”江慕白慢慢地叙述,口气淡淡的。 但赵锦绣听来偏偏是狂风骤雨,这男人这在他的妻那里留了遗憾,因自己像他的妻,他便要从她赵锦绣的身上来弥补这个遗憾。 真是天大的笑话。她赵锦绣凭什么要给别人当替身?就算江慕白真是许华晨附身,替陈秀丽当替身是上辈子的事,这一辈子,自己说什么都得是正牌。 所以,赵锦绣冷冷地再次下逐客令:“我无意听九少怀念尊夫人,如今乏了,想要休息了,请九少离开。” 江慕白叹息一声,道:“如月,我知这实话,你不爱听。但是,我必得要说。因为我有些混乱,有时因为你像她,有时,却又觉得不是。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你必须是我江慕白的女人。” “九少,你凭什么安排我的人生?”赵锦绣一脸怒意,语调却是不紧不慢。 “从我送出那块玉佩开始,我就没打算放过你。”江慕白从那种淡淡的落寞中突出来,语气恢复一贯的狂傲。 赵锦绣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咬着唇,没说话。心里暗想:这厮那个时候就这么想了?心思真是可怕。 “看来你总是心不在焉,江某应该早点烙下印记。”江慕白突然转过身,将面上易容的皮慢慢扯掉,龇牙咧嘴地说:“这个破烂货,还真是不舒服。” 先前,赵锦绣认为江慕白不会做啥,就是笃定这个狂傲的男人不会顶着别人的马甲去爱抚女人。 所以,此刻这举动让赵锦绣不由得捏把汗,还没问这人要做啥,江慕白拍拍脸,将外套一脱,往竹篮里一扔。 (令狐挥爪,求书评啊,求书评。求粉红啊,求粉红。因为令狐最近身体不好。所以,最近写得并不快,更新起来很吃力,总是拖到七晚八晚,令狐说声:对不起,各位。(未完待续) 第61章 老猫逮耗子的过程 江慕白扔掉外套,一跃上床,坐在赵锦绣身旁,对着她一笑。 赵锦绣只觉即使是灯火幽明的夜晚,他的笑还是有着不可思议的灿烂,周遭的天空都陡然明亮。 这男人长着一张祸水的脸,明明是劫掠如火的气质,偏又透着徐如林出的淡然,仿若这淡然才是他的本形。 蓦然间,赵锦绣只觉得有种强大的气势铺天盖地弥漫而下,压迫得人喘息不过,身子不由自主往里侧挪动,本能想离他远一些。 江慕白见到赵锦绣挪动,手支在床上,故意俯身过来,一头乌发纷纷垂落,一张脸魅惑人心的笑,在红烛下,像是芳醇的酒酿。 “如月,总是如此善解人意。”他的嗓子褪去平素的澄澈干净,带着略微的沙哑。这声音像是纤细的手指在轻轻弹拨心弦,引得赵锦绣轻颤,她同时又不甘心被这男人控制,于是,将眼神挪开,不看这男人魅惑人心的容颜,将呼吸调整得缓慢绵长,静下心来。 江慕白偏生不放过,支着头看赵锦绣一会儿,突然俯身下来,温热的气息里带着轻柔的笑:“近看如月,更美。” 赵锦绣眉头一蹙,将手一挡,横在彼此之间,颇为不悦地说:“九少,自重。” 江慕白哈哈一笑,倒是听话地退开了。 赵锦绣刚松一口气,谁知他竟是将锦被一拉,像一条行动敏捷的鱼,倏然钻入锦被内,将赵锦绣搂到他怀中,脸枕在他胸膛上,隔着薄薄的深衣,不仅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更是感受他的温度的灼热。 适才虽也是被他抱,但好歹还隔着厚厚的被子,如今自己与他都褪去大氅、外衫,这古人的深衣虽不是透明,但到底只是薄薄一层,尤其是自己还着丝质的深衣。 江慕白的气息倏然充满被子,在周遭形成灼热的大浪。 “快放开。”赵锦绣觉得自己像要溺水而亡,于是不停推搡,想要将他推开。 “安静点,等下,我带你上云端去捕风。”江慕白紧紧箍着,容不得赵锦绣一点的动弹,低下头在赵锦绣耳边轻柔地说,然后咬住她的耳垂,舌尖裹挟。 赵锦绣又急又恼,使劲地摇头,躲开他的挑逗,头狠狠撞在他的下颌上,惹得江慕白倒吸一口凉气,低低地咒骂:“你这个恶婆娘,居然想谋杀夫君。” 赵锦绣暂时脱离他的紧箍,冷哼一声,不悦地说:“先前,我道九少人虽风流,到底也算是雅士。倒不曾想九少也是个强迫女人的主。” 江慕白并没有生气,反而是一翻身,轻轻压在赵锦绣身上,秀发纷纷垂落,在彼此之间形成一个暧昧的空间。 他低声说:“我从来不强迫女人。要不,我们打个赌——” 赵锦绣瞧着近在咫尺容颜,借着微弱的灯火,可看到他半眯着眼,瞧着自己。 “什么赌?”赵锦绣轻声问,不想自己的气息有半点挑逗的嫌疑。 江慕白登徒子一样吸了口气,啧啧说了句“真香”,尔后,缓慢地说:“等一会儿看,到底是你主动求着我,还是我对你用强。若是你输了,便没有条件可讲,你就要跟我回大夏,做我的女人,不得违抗;若是你赢了,我便让你自己选择。如何?” 赵锦绣静静地躺在他身下,脸上神色巍然不动,只是看着江慕白。 虽然她并不讨厌这个男人,且这男人还可能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许华晨。但那种事,在她赵锦绣的观念里,只有情之所至、水到渠成才可以做。如今与江慕白没有名分上的牵绊,也没有炙热的爱情可以让自己完全地交出自己。 所以,便不可能任由他这般巧取豪夺了去。 目标明确,打定主意不能遂江慕白的愿,赵锦绣倒是冷静下来。眼前的男人,就算是许华晨,今天也必定不可以。 男人如果得到女人的身体,会认为这女人是他的,便不会再花心思去深入关注这个女子的内心。男女的交往,若是身体过早深入,灵魂便再不会深入一分一毫,这必将是个悲剧。 如今,这男人若真是许华晨,自己若从了他,他日难保自己心中不会有芥蒂;如果不是他,那么,这江慕白这般做派也绝非良人。 所以,赵锦绣瞧着江慕白魅惑人心的绝色容颜,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感受着肢体相触的温度,反而是更加冷静,面上不由得露出淡然的笑,不疾不徐地说:“我向来不喜欢赌博,九少若有此兴致,请另外找对手。” “对手?你认为我们是对手?”江慕白轻轻一笑,声音出奇的好听。 赵锦绣雷打不动的波平如镜,连眼睛也懒得眨,语调平和:“自然。九少不就是将我当作对手,想降伏么?谈什么感情,九少也不是虚假之人;谈什么金钱,我赵如月也不是勾栏瓦肆里的婊姑娘。” 赵锦绣的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哀乐,也听不出酸涩,说这种气鼓鼓的话,甚至带着丝丝淡笑,平和得令人发指。 江慕白没有说话,像是若有所思,尔后,他俯身下来,邪邪地问:“你怕我?” 赵锦绣伸手捧着江慕白的脸,淡然一笑,轻声说:“激将法对我没用。你既然派人监视过我,就应该知道:凤楼三公子不想做的事,什么方法都没有用。” 江慕白一只手支着身子,另一只手捉住赵锦绣抚着他脸的手,一边细细把玩她纤细的手指,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换上女装的你越发不像三公子,我倒很有兴趣知晓,你一直在模仿谁。” 江慕白一语道破,赵锦绣心里警铃大作,暗道:此人好生厉害,这眼睛跟扫描仪似的,能将人心看穿一样。 不过,赵锦绣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一向认为:如果想在社会上混下去,那么即使铁证如山,自己都要抵死不承认。 所以,这会儿,听闻江慕白这句试探的话,还是波澜不惊的神色,淡问:“是吗?” “我猜,是你的那个晨。”江慕白没有直接回答,却是兀自猜测着。 赵锦绣听闻他说自己在模仿许华晨,虽然神色没有丝毫异样,心中却是一片慌乱,这男人使用的是肯定语气,莫非那天晚上自己说了什么? 不过,不管说了什么,赵锦绣也决计不会承认。穿越是个大秘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 “看来,我说对了。换上男装,处事快、狠、准,流连兰台,风流潇洒,文采飞扬,淡然的儒商三公子,根本就不是你,而是你所扮演的那个人。”江慕白兴致颇好,语调庸庸懒懒,就这么漫不经心地戳穿。 赵锦绣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衫,暴露在太阳底下。在江慕白面前,竟是无所遁形。这种无处隐藏的感觉,真是很不爽。 但赵锦绣还是装着无所谓的模样,冷笑一声,道:“从来不知九少的想象力这么丰富。” 江慕白听闻这话,没有继续与赵锦绣拌嘴,而是放开抓在手中的手,重新翻身压着赵锦绣,哑着嗓子低声说:“每个人心中都无法言诉的东西,往往越隐藏,就欲盖弥彰。如月,你就是这样——,换上女装的你,很矛盾——” “闭嘴。”赵锦绣垂下眼睑,恨恨地说。此刻,她巴不得有一把芭蕉扇,能将这可恶的男人扇到十万八千里去。自己费尽心思的伪装,处心积虑树立的形象,这男人跟自己也没多熟悉,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一扒拉得清清楚楚。 “其实遵从你的内心,做你自己就好。”江慕白俯身而下,在赵锦绣的耳边轻声说。 赵锦绣身子一怔。遵循自己内心去生活,这是多大的奢望啊。 许华晨曾在酒醉后,说:“如果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可遵从自己的内心去生活,那该有多好。” 但是,待他醒来,他便依然是淡漠如水的许华晨,脸上看不到真正的喜怒哀乐。 这是许华晨,权贵世家的身份让他必须担负家族的使命,也必不能遵从内心的声音去生活。 而即使是像自己一样的平凡人,也有着诸多的不便与坎坷,同样不能遵从内心去生活。这江慕白倒是在说天方夜谭。 赵锦绣对此冷哼一声,嗤之以鼻,道:“江九少还真是自以为是。” “江某从来实事求是。” “请你立刻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赵锦绣忍耐着。 “江某对于赌局,从不会中途撤离。”江慕白一笑,突然俯身而下,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赵锦绣的脖颈间。那吻像是细小的蝴蝶煽动着翅膀扑打在皮肤上,泛起一簇簇小小的火焰。 赵锦绣以为自己在明确目标后,对于江慕白的挑逗有足够好的定力,却不料还是高估自己,身体对与江慕白的抵挡甚为微弱。 “事实证明,你如此敏感,对我如此渴望。如月,这赌局从开始就注定了你的败局。所以,你注定是我的女人。”江慕白伏在赵锦绣的脖颈处,低声说,语气里全是愉悦。 “好,你赢了,可以走了吧。”赵锦绣干脆地说。输赢对自己来说,不过是毫无实质性的虚名。 “我还没有在我女人身上烙下我的印记,怎么可以走?”江慕白好脾气地解释,抬起头,几乎是要贴着赵锦绣的面,一脸的坏笑。 赵锦绣颇为厌恶地看着他,心想:自己疯了才会觉得这个痞子,这个好色之徒,这个不讲信用的登徒子是许华晨。 这男人就像是捉耗子的老猫,已经不再执着于捉到耗子,而是喜欢捉耗子的过程,看着耗子惊慌失措躲避,就越发高兴。 即使他非得要得到自己,也不能遂他的愿,让他当作笑料来逗弄。所以,赵锦绣将他一推,隔开一小段距离,问:“你确定今晚要在我身上烙下印记?” 江慕白神色一凝,迟疑地点点头,道:“自然,不烙下印记,你总是心不定。” “你认真想想,真的确定了?”赵锦绣很耐心地问一遍。 江慕白脸上的疑惑越来越重,迟疑一下,还是回答:“真的确定。” 赵锦绣“嗯”了一声,点点头,一下子伸手抱住江慕白,一口狠狠咬在江慕白的肩头。 江慕白“呀”一声,吸了口气,将赵锦绣狠狠一掐,怒气冲冲地喊:“赵如月,你干什么。” 赵锦绣顾不得他掐得痛,咬得嘴里有了血腥,这才放开。也不管自己闻不得血腥,嘿嘿一笑,说:“人生要公平一些,这个是我给九少的烙印,记得,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江慕白咬着牙,白了赵锦绣一眼,转头去看左边肩膀上,白色的衣衫上血迹渗了出来。 “你这恶婆娘,心真狠。”江慕白转过来瞧着赵锦绣。 赵锦绣倏然平躺下去,气定神闲地说:“不是要烙印吗?赶快来,完事后滚蛋,我要休息。” 赵锦绣颇有江姐英勇就义的风范。江慕白倒是怔住了,在一旁瞧着她,有些困惑地说:“真是善变的女人。说来也奇怪,你是三公子时,我一眼就可看透你。等你恢复女装,有时,我倒是一丝一毫都看不清。” 这个臭男人的废话可真多。赵锦绣瞟他一眼,没好气地问:“到底要不要来?不来,就滚。” 江慕白哭笑不得,揉了揉胳膊,恨恨地说:“赵如月,你是故意的。” 赵锦绣斜瞟他一眼,道:“如果不来,就快滚,我真的困了。” 江慕白不说话,瞧了赵锦绣片刻,叹息一声,道:“你这女人真是会煞风景,破坏心情。” 赵锦绣看他的神情语气,确认警报解除,这才松一口气。心想:原来书本知识也是有用的,这招对某类男人还真是有用。 果然,江慕白从赵锦绣身上翻身在一旁躺下,拉过被子盖住,对赵锦绣说:“睡吧,接下来这几天的事都会比较多。” 赵锦绣还在想如何开口反对这男人睡在旁边,忽然,门外一声尖锐的鸽哨声,紧接着有人喊:“抓刺客。” 然后,脚步声,嘈杂声,兵器碰撞声,吆喝声,惨叫声….. 唉,真是破事无数。赵锦绣浑身跟散架似的,闭上眼,一点都不想管。 (多谢大家支持我,又看到粉红票,谢谢大家~!~)(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62章 如月,我们回家 西苑,锦王府此刻兵力最多的地方。不仅因为桑国摄政王及其王妃在西苑,更因为三位顾命大臣、荣王都在。当然,在这里还囚禁着跟着顾命大臣们前来的军队首领,大至将军,小至亭长。 之前,托荣王那个笨猪的洪福,他居然在那里纠结赵锦绣的林希身份那么久,使得赵锦绣有机会让侍卫统领将那些将领们请过去看锦王。自然,去容易,想要再回去号令兵士,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尔后,江慕白扮作桑骏出现,暂时震住场面。赵锦绣满以为至少要到明早才会闹腾,却不计这才过了一两个时辰,外面就有刺客了。 昔年,也曾听过传言,说桑国的皇宫容易进,这锦王府却是龙潭虎穴,机关重重。而今,刺客兄们是一个接一个地来来去去的,似乎还上瘾了。 赵锦绣叹息一声,道:“都还没睡下,真是烦躁。”说着,将被子一拉一裹,往床内侧滚过去,将江慕白留在被子外。 他倒是不依了,叫道:“赵如月,你还真是心狠的东西。” 赵锦绣眯着眼,昏沉沉地说:“困死了,我睡会儿,你出去处理一下。” 是啊,她适才就是打的这个算盘。论功夫,江慕白到底多高,自己不清楚,但从他好几次来去无踪的情况,以及那次在船上居然没有中毒来看,这厮的功夫也不弱;论权力场上,猜度人心,这家伙绝对是个中高手;至于谋略,这人就是个天才。 所以,让这家伙出去,比自己出去,更容易摆平。 江慕白却是伸手过来拉被子,道:“不去。” 赵锦绣极力拉住被子, 气定神闲地说:“江慕白,你自己说我是你女人,就要懂得疼惜我。所以,现在,你要像个男人那样,出去摆平外面的事,嗯,让我好好休息。” “你以为我出去了,你就能好好休息?”江慕白一使力,将被子带人一起拉过来。 赵锦绣手脚并用,将要裹进被子里的江慕白踹出去,恶狠狠地说:“借口。吃人家豆腐时,就知道说是他的女人,一到关键时刻,就找借口推脱。” “如月,你总算开窍了,这推脱和借口就是关键时刻才找,平时找来多没意思啊。”江慕白一脸坏笑,拉被子上瘾一样,继续抓着被子使劲拉着。 “江慕白算你狠。”赵锦绣咬牙切齿,一下松手,想让江慕白跌倒。 谁知,江慕白早有防备,气定神闲地拉着被子,优雅地躺下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唔”,尔后懒懒地说:“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赵锦绣火从中来,如今的锦王府是桑国最敏感的地带。如果今晚这里有变,桑国的命运就会改写,七国的实力也会随之调整。那么,动荡不安的时局,会让大多数人的命运都将改写。很有可能就是爆发大规模的混战。那么,到时候,就连这时空维持了好一阵子的平和,都会不复存在。 夸张一点,在这里投下一颗小石子都会引发一场海啸。所以,一丝差池也不能出。 赵锦绣决定亲自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到底是刺客,还是那几人作祟。所以,赵锦绣站起身,想要从江慕白身上跨过去,翻身下床。 江慕白却是伸出胳膊将赵锦绣一搂,拉到被子里躺下,慵懒地说:“不用出去,会进来的。” “啥?”赵锦绣更是惊奇,挣扎着要坐起身。 江慕白将赵锦绣一拉,摁倒在床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箍着,命令道:“乖,来就寝,不然,明天怎么有精神应付接下来的事呢。” “你是不是知道来的是谁?”赵锦绣来了兴趣,立马问。 江慕白懒懒地说:“不知。” “那你还说会进来?”赵锦绣这倒是不解了,总觉得这男人的思维出奇的诡异。每一次的思考轨迹,都不是有迹可循的。 “哦,我猜的。”江慕白很理所当然地承认。 “江慕白。”赵锦绣有些急躁,料想是这男人定是知道一些事情,却偏偏这般性子。将来若自己真能收得了这厮,必定要天天虐,列个工作表来虐。 “嗯,如月,如果桑骏的卫戍部队连个刺客都搞不定,桑骏早死八百回了。所以,不用担心,做上位者就要有上位者的姿态。”江慕白轻笑着,拍拍赵锦绣背,很是怜惜。 赵锦绣一想,也是这道理,便绝了要出去的念头,如果真的需要自己出面,侍卫们自然会来禀告。 只是不知这刺客又是什么人,来到这锦王府到底有什么目的? 赵锦绣这样一想,横竖是没有了睡意,反而在江慕白怀里辗转反侧。 “虽然,凤楼三公子是你模仿着别人,难道这四年的时间,还不够你沉静么?如今沉不住气,这可不是大家手笔。”江慕白循循善诱。 赵锦绣一惊,自己确实沉不住气了。不知怎么搞的,在江慕白面前,自己总是处于一种失控状态,轻而易举地流露出情绪。 “好了,别担心,你是我的女人,一切都有我。”江慕白缓缓地安慰。 他一再地说“你是我的女人”。这句话其实是一个魔咒,每说一次,都像是这个人在自己心里扎的根又更深了几分。 这种感觉陌生而奇妙,赵锦绣一直以来都很慌乱。如今听他多补充了一句“一切都有我”,赵锦绣忽然之间,泪湿了眼,枕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竟是傻傻地想起“地老天荒”这个词语来。 突然,耳畔除了江慕白沉稳的心跳声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极其轻微,但是一向敏锐的赵锦绣捕捉到了。 并且听到他轻轻挑开帘,脚步很轻。赵锦绣想要告诉江慕白,又不敢出声,只得用手指在江慕白胸口上写字。 江慕白这厮最开始,想到指头在胸口划,那是赤裸裸的暗示加调戏啊,最后才觉出她写的是屋里有人。 “无妨。”江慕白安慰道,尔后朗声道:“阁下藏头露尾的。偷入这房间,到底意欲何为?” 那人顿住脚步,赵锦绣往外间瞧了瞧,只见屏风前站着一个魁梧的人,一袭黑色的袍子,斗破的帽檐拉得遮住了脸。 江慕白施施然坐起来,靠在床头,将赵锦绣一搂,被子一拉,气定神闲地说:“如月,真是抱歉,为夫又累坏你了。” “啥?”赵锦绣一愣,不明白江慕白在问什么。 “折腾你,都没有让你好好休息。”江慕白态度非常诚恳地认错。 赵锦绣很是狐疑地看看他。江慕白继续说:“没错,我后悔了,应该让你好好休息的,不该一进来就折腾你。” “你现在知道错了?还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赵锦绣撇撇嘴,心里对江慕白的转变十分狐疑。 “唉,如今这人闯进来,搅了你休息,怕又得是一番恶战了,如月,慕白对不起你。”江慕白一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模样,对自己的行为做着深刻的检讨。 那屏风前站着的那人,暴怒地喝道:“闭上你的嘴。” 江慕白扫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手把玩着怀中人的头发。赵锦绣却是想坐到一旁去,毕竟有人在,何况自己名义上还是桑骏的王妃,如今在陌生男人怀里,到底是不妥。 江慕白自然不许赵锦绣如愿,只是搂着,笑道:“阁下已经知道答案,可以走了吧。” 那人冷哼一声,道:“今晚,无论如何,我都要带走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江慕白一笑,一脸淡然地瞧着那人从剑鞘里拔出剑来对着自己。 “你知晓我是谁?”来人大吃一惊。 江慕白漫不经心地说:“阁下威名,南北皆知,江某对你这等有惊世才能的人,一贯很有兴趣。” 那人冷笑一声,道:“你是在向我炫耀你的间者系统吗?” 江慕白薄唇微启,笑道:“这天下,江某历来没兴趣。只是哪天如果有空了,也许就玩一把大的。再说了,本公子要取天下,定会让你们大惊失色的。” 那人冷哼一声,上前走了两步,语气低了一些,说:“如月,跟我走,我们回家。” “回家?”赵锦绣脑海里浮现的是大山,苍翠的树木,爸爸在竹篱笆的菜地里浇水,妈妈搬着凳子竹林前缝缝补补,还有家里那只叫花苗苗的猫卧在阳光里睡觉。 显然,江慕白知道这人是谁,这人还唤自己“如月”,那么这人所谓的回家就不可能是带着自己穿越时空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是的,回家。”那人语调轻了些。 “你是谁?”赵锦绣下意识从江慕白怀里挣开,瞧着那人身形,搜寻着熟识的人,心里不由得一阵喜悦,脱口而出,道:“是你吗?” 那人也不确认一下,一阵点头,道:“是我,咱们回家。” 赵锦绣这下子,倒是不顾江慕白,一步跨出去,就要下床。 江慕白将赵锦绣一拉,道:“当着夫君的面,私奔。赵如月,真本事了。”(未完待续) 第63章 你到底是谁 赵锦绣回头狠瞪着江慕白,低喝:“放手。” 江慕白自然没放,而是气定神闲地将被子披在赵锦绣身上,很有耐心地说:“春寒料峭,你又没休息好,方才还折腾一番。” “放开她。”低沉的男声响起,退却了方才的暴怒,声音清冷得让人觉得周遭一寒。 江慕白没有理会他,而是专心将赵锦绣裹在被子里,意欲扔上床。赵锦绣挣扎抗议,全然无效。 那人终于忍耐不住,身形极快,手中的剑往江慕白脖颈间斜划而来。江慕白却还是抱着赵锦绣,像是浑然不觉,全然没有一丝抵抗的模样。 赵锦绣不由得大力挣扎,将江慕白往旁边一撞,大喊:“不要。” 剑停在赵锦绣面前,青黑的剑尖微微颤抖,却有顿挫的锋利。 赵锦绣的心噗通跳着,只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人,他还是笼在宽大的黑袍里,斗篷的帽檐拉得很低,看不见面目。 但从他的身形以及清冷的声音来看,加上他叫自己“如月”时的语气,应该是凤楼当家楚江南。 “如月,跟我回家。”他轻轻地说,缓缓垂下手中的青铜剑,尔后将斗篷的帽子掀开,果然是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只是比原来瘦削一些。烛火映照下,清冷幽深的眸光,有跃动的火光。 原本以为永远失去,再见也只能梦中的人,如今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间,万千感慨,千言万语都堵在喉间,却是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只是望着他,柔美的薄唇、高挺的鼻梁、如蝶的睫毛,泪水瞬间模糊视线。 脑袋里只盘旋着一句话:楚江南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赵锦绣不由得咬紧唇,瞧着他,就那般扑簌簌地掉下眼泪,却听见楚江南略带抱歉的声音:“如月,对不起,这么久才来接你回家。” 赵锦绣摇摇头,抬手一边擦眼泪,一边低声说:“公子还在,就比什么都好。” 以前的赵锦绣总觉得凤楼只是一个栖息地,迟早要离开,所以一直控制自己的感情,对任何人都是一种淡淡的疏离。后来,经过一系列变故,尤其是楚江南坠入锦河而死,以及李锦三人不顾安危来到锦王府救自己。这都让她觉出浓烈的情意。 尔后,再有人说起家,倒是下意识地想起凤楼,想起风华绝代的楚江南,那碧绿的竹林小院,一袭红衣映碧影。还有小红的跋扈,绿玉的温婉…… “如月,赶快走,我们回家,什么都不再过问。”楚江南抬起手,宽大的手掌微摊开,声音里有着某种不可思议的愉悦,带着轻快的笑意。 过去的楚江南,笑意淡淡,无声无息,即使笑得妖娆醉人,也是没有一丝温度。如今的楚江南的笑有着轻松愉悦,如同春日和暖日光般的笑。 那只摊开的手以及楚江南身上的和暖,有种某种不可思议的诱惑。让赵锦绣回想起这几年,与凤楼众人一起奋斗的日子,还有雪舞的年关,尾牙宴上的举杯,暖意融融….. 凤楼与目前的处境一对比,简单明丽,温暖四溢。赵锦绣几乎想脱口而出说:“好。”但理智让她摇摇头,道:“公子,我不能。” 楚江南并没有动,那只手也凝在那里,轻轻一笑,问:“如月不必担心,本公子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赵锦绣心了一动,但立马就强行压下那种冲动。即使楚江南能将自己带走,他不过一介商贾,即使楚家是财力雄厚的世家,可以在别国立足,但桑骏到底不会放过他,也许还有萧元辉,或者还有江慕白。 之前,自己也分析过形势:除非自己死亡,彻底摆脱林希这个身份的纠缠,否则是绝对不能摆脱这些纷纷扰扰的。 赵锦绣想到这些,不由得用力摇摇头,道:“多谢公子美意,如月——,并不想走。” “如月,为什么?”楚江南的声音低沉下去,含着几丝落寞。 赵锦绣不敢看他的脸,只是埋着头,听着楚江南的落寞,心里不是滋味。楚江南向来清冷自持,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喜怒哀乐的情绪都在那一抹清冷之中,而今却是因为自己的拒绝,露出这般心性。 心微微疼着,身子也微抖。赵锦绣说不出一句话。 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慕白,这时从背后将赵锦绣轻轻搂住,下巴顶在赵锦绣肩头,轻声说:“不要去想。这里交给我,你好好休息一下。” 赵锦绣本来疲惫,有伤在身,这又因不能跟楚江南走,却还伤他的心,心里也难受。浑身越发疲惫,像是被车碾过,寸寸骨骼都碎了一样。浑身瘫软无力,便靠在江慕白怀里,“嗯”了一声,无力地点点头闭上眼睛。 混沌的意识里,赵锦绣想:这般暧昧地靠着江慕白,楚江南定然会离开的。以前江慕白利用自己来出城,那么今晚,自己也利用他一次。 江慕白将赵锦绣搂在怀里,在她耳边低语:“别担心,睡吧。” 然后,不知是出于故意,还是本能,他轻轻拍着赵锦绣的背部。 赵锦绣觉得舒服,昏昏沉沉的,就要睡去,却忽然听到江慕白的声音,极其淡雅,语调也平常,可那话的内容却让赵锦绣睡意全无。因为江慕白略带讽刺地说:“敌人尚未倒下,楚公子处心积虑的计策还没有发挥最大的效用,竟就开始庆功,这倒是让江某大吃一惊。” 这话一字一顿,像是回声一般在脑海里盘旋,最后终于聚集成形,赵锦绣总算理出这话的弦外之音:大约是说楚江南一直在进行一个很大的布局,要消灭掉谁。而今,该消灭的敌人还没消灭,他却是耐不住,不惜暴露身份来带自己走。 赵锦绣鼻子一酸,眼泪无声,从眼角溢出。竭力保持清醒,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心里祈祷,希望楚江南只是一介商贾,适才江慕白的话都是诽谤。 然而,楚江南清冷的声音入耳,那么鲜明。他淡然一笑,道:“怪不得江慕天会如临大敌,不惜以富庶的江都、江城、回江、林州等地来与萧元辉做交换,取你性命。” 江慕白依然轻轻抚拍着赵锦绣的背,漫不经心地笑道:“只是江某的大哥太紧张而已,楚公子与他私交甚好,自然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会儿,楚江南连声音都变了,声音一沉,道:“江九少,果然是深藏不露高手。什么纨绔子弟,流连兰台,风流成性,无所作为。全都不过是幌子罢了。” 江慕白呵呵一笑,懒懒地说:“别以你的想法来猜测本公子。本公子喜欢美人是确确实实的,流连兰台也是事实,全然不是幌子。至于间者系统,不过是我的兴趣罢了。还有,本公子最厌恶,我吃饭时,搂着美人睡觉时,甚至去出恭,周遭还有人窥伺着我的一举一动。所以,跟他江慕天玩玩罢了,让他知晓,他那个太子之位,越想看住,就越看不住。” 楚江南听闻一言不发。屋内一下子安静得让赵锦绣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因为略微的紧张,乱了呼吸。 江慕白却是低下头,低声说:“如月快睡一会儿,你还有很多事要亲自处理,不然天亮,你哪里来的经历?” 赵锦绣自然不说话,也不睁开眼,只是静静躺在江慕白怀里,觉得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忽然,楚江南声音高了些,质问江慕白:“你今夜,是故意引我来的?” “江某没那么闲,我与我的女人沉醉,没理由会让人来破坏。不过,我瞧这形势,你也该来了。”江慕的语气猖獗。 楚江南冷哼一声,道:“九少果然心思缜密。” “不敢当,江某向来不处心积虑,只是因势象形,信手拈来,随意涂抹罢了。”江慕白闲淡的口气。 楚江南轻笑一声,说:“你就算志在天下,本公子也没兴趣知道。我这次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带走如月。” 江慕白像是听到大笑话,哈哈一笑,道:“楚江南,有些亏欠,终其你一生,你都弥补不了。何况如月,现在是我的女人。” “她喜欢的人,一直是我。”楚江南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这真是晴天霹雳啊,直接将赵锦绣炸得睡意全无。 她不由得睁开眼去看,只见楚江南也在看着自己,他一脸平静,偏那双眸弥漫着哀伤。看到赵锦绣睁开眼睛,楚江南先是一怔,继而说了一句:“江南对不起你,从前亏欠你许多。从今以后,我会用整个生命去回报你,去弥补我过去犯下的错。” “我喜欢的人是你?”赵锦绣不由得问,觉得这是天大的笑话。楚江南说林希喜欢的人是他,桑骏也说林希与他两情相悦,萧元辉仿若也认为林希喜欢他。 赵锦绣不相信林希是玩弄人感情的女子,那么,这三个人中,至少有两个是在说谎,或许全部都在说谎。 “是的。你失忆前,一直喜欢的人是我,你沉默不语,但是我知道。”楚江南急切地解释。 赵锦绣闻之大惊,一下子从江慕白怀里挣扎起来,质问:“你之前就认识我,而且知道我是女儿身。然后,这四年,一直在骗我?” 楚江南绝代风华的那张脸,向来淡然,如今却是满脸哀伤与抱歉,他落寞地说:“我只是想,那一次,既然死亡了,那你就不要再回去过以前的生活;既然失忆了,那么就该有新的人生。” 知道林希是女子的人并不多。那么,楚江南不外乎那几人。只是,他又与江慕天私交不错,仿若与萧元辉有过节,那么—— 赵锦绣不敢去想,只是一字一顿地问:“你到底是谁?” (月底了,挥爪求一下粉红票,祈祷能留在前20名~!~。)(未完待续) 第64章 原来真是他(求粉红票啊) 赵锦绣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男子,他脸上满是抱歉,缓缓地说:“如月,其实以你的心思,应该知道我是谁。” 赵锦绣听这话,心里突然充斥着一种莫名的恨意。这恨意无端无由,到底让她心绪难平。因此,竟是压抑不住心性,脱口而出:“我的心思,就是被人耍得团团转,哪里会有慧眼看出尊驾本尊?” 赵锦绣语气失去冷静,说完后,便紧紧盯着楚江南。 如果他真是那个男人,而今又与江慕天联手。那么,他的布局到底是什么?赵锦绣不是愚笨之徒,以前不知他的身份,也从不想去揣测他的种种举动。因为在她心中,楚江南是特殊的。 魂穿而来,在这个女人牛马不如的时空,自己能活得有尊严,能够安身立命,能有自己的财富,这些都是楚江南给的。 赵锦绣也曾设想假如不是楚江南救了自己,自己又该是如何?不过沦落风尘,悲哀一生,抑或做人姬妾,命运凄惨;或者也会运用智慧,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受很多苦。 可是赵锦绣遇见的是楚江南,他遍访天下名医来救治她,也从不因她是女子便看轻,且舍得放权让她有一展拳脚的机会。 楚江南是恩人,是亲人,是赵锦绣永远不想与之为敌的人。 但赵锦绣从不愿去深刻揣测他,并不代表没有丝毫的知觉。 这些年,跟着楚江南做事,对他的为人也有几分了解。他是标准的商贾,为人清冷,鲜少与人有所谓的感情交流,做人做事皆以利益为出发点,出手极狠。赵锦绣鲜少在他身上感受到情绪的波动,若说有,那便是每年尾牙宴上,略略的笑意。 可他为赵锦绣花费的心思颇多。再加上有好几次,赵锦绣在后院练剑,略一回头,看到碧绿的竹林里倏然隐没的红色衣袂。 赵锦绣早就他救自己,或许是因着某种利益。所以她一边厢抱着对他的感激与之相处,另一边却是等待着真相大白的分离。 然而,四年过去,一切风平浪静,凤楼熙熙攘攘,生意如日中天,楚江南还是清冷的男子,呆在竹林里,仿若隐匿的高人。而赵锦绣自己,却已是名满天下的三公子。纵观四年,楚江南没有一点的谋算。 而今,本以为死去的人突然出现,带着惊天的秘密,将过去的一切,瞒也不瞒,就这样全部推翻。 赵锦绣到底是意难平,紧抿着唇,恨恨地看着楚江南。 楚江南也看着赵锦绣,脸上的抱歉却慢慢隐去,脸色恢复如常,幽幽的烛火下,更显得疏离清冷,他往前走了几步,缓缓地说:“如月,那四年,不想告诉你我是谁,只是不想你再回到从前。” “那你是谁?”赵锦绣打断他的话,语调有咄咄逼人的意味。其实心中还有千万的疑问想要问出口,比如,锦河之上是不是他设的局;比如,他如今的布局是不是自己所揣测的那样。可是,赵锦绣却问不出口,唯独问出这句。 楚江南看着赵锦绣,没有说话,却就是那样看着。房间里烛火摇曳,屋外还是刀剑相碰的声音,以及侍卫们的嘈杂喧闹。 一旁的江慕白这时也并不说话,只是捡起被子轻轻替赵锦绣披上。 时间仿若静止,二人就对峙着。忽然屋外有人敲门,低声喊:“当家的,找到三公子没有?赶快走,迟了,恐怕误了大局。” 楚江南巍然不动,只是淡淡地说:“知道了,你们再抵挡一阵。” 他与外面的人对话,眼神却一动不动,只看着赵锦绣,尔后,有些落寞地问:“你是在怪我骗你?” 赵锦绣不理会他的问题,只是固执地问:“你说你是谁?”这每个字都像是很大力迸出来的,心里莫名烦躁。 楚江南略一蹙眉,缓缓地说:“我是苏澈。” 果然是他。赵锦绣颓然闭上眼,原本在凤楼的过往,那些单纯的日子竟都模糊起来。当日,楚江南与桑木森对阵跌落锦河,赵锦绣将四年来在凤楼的点点滴滴都细细咀嚼,那些原本平凡的点滴都成为心中温暖的一部分,在这雨箭风刀的时空,莹莹生辉。 而今,他是苏澈,林希昔年的三个朋友之一,是萧月国权倾朝野的苏相,是萧元辉欲要除去之人。 昔年,对自己的种种,不过因为林希。赵锦绣忽然有些嫉妒林希,不管是桑骏,还是萧元辉,抑或是苏澈,对于她,即使不够纯粹,也却是真心为之。 “如月,这桑国断然不能呆了,我们走吧。”楚江南再次伸出手来,这一次不是等待她做决定,而是伸手去拉她。 赵锦绣下意识向后一缩,躲开他的手,笑着问:“那么,麻烦苏相告诉我,我是谁?” 楚江南一下紧蹙眉头,清冷的脸上浮起几抹哀伤,道:“你说你是赵如月,便只是赵如月,前尘往事,什么都不要管,走吧。” 这提议甚好,前尘往事都不管,林希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只是赵如月。赵锦绣看着那他脸上的期待,心里一动,却是转念问出一句话:“我是赵如月,那么,你又是谁?” 是啊,如果跟他走,去面对这男人,是当作苏澈,还是楚江南?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楚江南一脸不解。 赵锦绣瞧着他,略一笑,淡淡地说:“我总要知晓,是谁要我跟着他走。” 楚江南脸色一怔,清冷的神情里加进温暖的喜悦,语调急切地问:“你是答应跟我走?” 难道这些男人都流行跑题?方才江慕白也是跑题得厉害。赵锦绣眉头略一蹙,道:“别歪曲意思。” 楚江南脸上眼角眉梢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笑着说:“如月喜欢什么身份都行。只要是如月喜欢就好。” 赵锦绣心里陡然泛起细小的喜悦,像是有一个自己在心底欢呼。也许,跟着他走,并不是坏事。 先前,只道跟他走,会给凤楼以及他带来麻烦。可如今知晓他便是苏澈,萧月国足智多谋的苏相。 以前打听林希时,曾听一个可靠的人,私下里说过苏澈。说萧元辉身为太子时,并不受待见,太子位岌岌可危。后来,别有用心的大臣以“海州海寇猖獗,太子需要历练”为由上奏,将萧元辉扔到海州,陪伴他的便是林希。而萧元辉刚到海州,便遭到劫杀,与此同时,帝都变天,帝王驾崩,众皇子四起夺位,天下亦大乱。其时,为太子策划的人便是当时的廷尉苏澈,与当时的兵部侍郎董承一道,诛杀乱臣贼子,迎回萧元辉登基为帝。 那一场众皇子的夺位战如何激烈,不身处其中的人绝对不知。可是,苏澈作为没有任何背景的廷尉,如何拨乱反正,等待太子归来,这本身就是一个传奇。难怪萧元辉都要忌惮他。 那么以他的心思,能出现在这里,要带自己走,就必定做了万全准备。自己是不必忌惮的。 赵锦绣就要脱口而出答应跟他走,脑海里却蓦然跳出一个名字——梁思妍。 据传这是苏澈青梅竹马的恋人,萧元辉在登上大宝后,第三天便在朝堂上宣布了皇后人选。不是昔年的太子妃,也不是侧妃,而是梁思妍。 朝野皆惊,后来,流言里有人说:这是竞元帝惧怕苏相,所以将他的恋人作为皇后,以此来牵制他。 赵锦绣虽然觉得这说法不太靠谱,但上次在锦河之上,昏迷的他明明是在喊“对不起,妍儿,是我不好”。 他昏迷都喊着那女人的名字,怕与江慕天一道,也是因着夺爱之恨。再说,他从头到尾也只是说林希喜欢的人是他,可没有说他喜欢过林希。 赵锦绣方才心里微微的欲动一下全没了,正要摇头拒绝。江慕白却是突然俯身过来,在赵锦绣耳边低声说:“如月,你的心乱了。可要如果你是三公子,眼前的情况该如何判断。” 赵锦绣一怔,如果是三公子,不,如果是许华晨,这一刻,局势风云变幻,定然是要按自己的游戏规则去玩,绝对不可能被谁左右,受谁的蛊惑。 忽然,手被人一抓,抬头看正是楚江南,他轻轻一笑,露出浅浅的酒窝。以前竟不知他有酒窝,这男人笑得太少。 “如月,时间不多,赶快走。”他说着,就将赵锦绣往外带。 赵锦绣一使力,摇摇头,道:“公子请回吧,昔年的恩情,如月他日必定报还,这锦王府危机四伏,如月也不久留你。” 楚江南转过身,瞧着赵锦绣,道:“赵如月,你既然忌惮这几个人,不肯走。那么,本公子就为你统统杀掉。今日,谁也不能阻止我带你走。” 楚江南话语狠戾,声音未落,手中青铜剑倏然抬起,向江慕白“嗖”地刺过来。 赵锦绣大惊,这男人的功夫,在锦河之上已可见其可怕,那时,若不是为了自己,强行停止破军之力的灌注,怕桑木森也未必是对手。江慕白又如何抵挡的住? 赵锦绣想故技重施,挡住楚江南的剑,从而保住江慕白的性命。 可这一次,江慕白却是一闪身,轻飘飘躲过楚江南的快剑。在楚江南的讶异神情中,稳稳落在屏风前,淡扫楚江南一眼,道:“苏相,要不我们赌一局。” (嗯,今天还有两更,令狐正在努力中)(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65章 九少对阵楚江南 楚江南冷笑道:“没兴趣。”尔后,抬手一剑,身形极快,引得屋内灯火闪烁不定。 好在江慕白身手敏捷,一闪身躲过那一剑,倏然一转绕到屏风后。 赵锦绣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这两人谁要有半点差池,不仅自己不好受,而且目前局势怕又得为之一变。 赵锦绣将被子一扔,赤着脚跳下床,拉起竹篮里衣衫一披,一边系腰带,一边低喊:“公子,不要冲动。” 苏澈一心要杀江慕白,所以,非但不听赵锦绣的,反而招招都是狠手。江慕白也不迎战,一直闪躲,却并不闪身出这屋。 楚江南招招狠戾,江慕白又不应战。这般下去,江慕白体力不支,终究会败。赵锦绣甚是担心,急忙喊:“九少,你快走。” 江慕白一边闪避,一边很欠揍地说:“江某从不丢下自己的女人。要走,也除非是跟我的女人一起。” 这都什么时候了。赵锦绣看着那快速闪避着的男人,恨不得手中有把芭蕉扇能将江慕白一扇子扇走。 楚江南几击未中,倒是略停下手中剑,语调赞赏:“九少不仅谋略了得,这功夫也不错。” 江慕白斜靠着梳妆台,拿起桌上一支金步摇,略略转动,悠闲地说:“能得苏相赞赏,着实不易。世人都道苏相乃儒雅之士,对于功夫向来不屑。今日一见,也让本公子大吃一惊啊。” 楚江南将身上斗篷一扯扔在一旁,道:“九少乃人中龙凤,可惜了。” 江慕白将那金步摇在手中把玩一番,笑着说:“如月,这金色的东西不适合你的气质。” 赵锦绣顾不得披头散发,立马跑到江慕白身边,将那金步摇夺下来,责备道:“不要玩了,你先走吧。我有话跟楚公子说。” 江慕白又拿起一支碧玉簪,端详一下赵锦绣,抬头插在她凌乱的发髻间,啧啧称赞:“如月,气质如玉,这般甚好。” 赵锦绣盯着江慕白,第一次发觉与一个一直跑题的自以为是的男人沟通是那么的困难。 欲哭无泪,就是赵锦绣心中此刻的写照。 江慕白却是伸手抚一下赵锦绣的脸,安慰道:“如月一直都关心我,我很高兴。不过,如月也应该一直信任我。” 赵锦绣瞧着他脸上轻柔的笑,淡如月华倾泻,四月天的风。这般气质倒真像是许华晨了。 “要一直信任我,知道吗?”江慕白低声说,眼神前所未有的专注。 赵锦绣转念一回想,从认识到现在,自己真是从未相信过江慕白。 不过,若说信任,这么多年,真正让让赵锦绣去相信的也只有许华晨一人而已。如今在这尔虞我诈的时空谈信任,便是天大的笑话,死无葬身之地的前奏。 赵锦绣想到此,不觉一笑,道:“九少莫不是呓语了?谈信任,多奢侈的事啊。” 江慕白没有说话,先前的嬉皮笑脸收了起来,眉头微蹙起,脸色凝重,像是陷入了沉思。 楚江南冷声笑道:“九少连如月的性子都不了解,还妄想做如月的夫君。” 江慕白没理会楚江南,只是专注地看着赵锦绣。神色越发凝重,起显出几丝不耐烦,甚至还有略微的沮丧。 赵锦绣看他的神色,也是有些讶异,不知这男人在想啥。 外面的厮杀声越发大,楚江南忽然一跃过来,将赵锦绣往旁边一拉,扔到那竹榻上,随即抬起一剑往江慕白刺过去。 赵锦绣大骇,立马喊:“楚江南,住手。” 楚江南一丝一毫没有手软,江慕白身子一矮,竟是闪过楚江南势大力沉的斩势,一下子窜到床后的隔间。 那梳妆台被劈成两半,霹雳巴拉垮一地。楚江南一跃而起,朝着江慕白而去。 赵锦绣站起身,想要近身去阻止,却又不能近前,楚江南的剑招太过凶悍,旁人是靠近也不能。只得大喊:“江慕白,我求你,你快走。” “如月,要相信我。”江慕白一抬手,不知何时从那隔间里抽出一把剑,竟是当日木森在方陵渡赠送给青衣人的落月。 江慕白横着一挡,往旁边一侧身,与楚江南错身而过的刹那,说:“苏澈的破军之力,竟是到这种程度,如不是宝剑巧力,江某倒是挡不住了。” 楚江南这下倒不出手了,施施然站在一旁,像方才根本没有出手一样。 江慕白仔细端详一下落月剑,瞧了瞧楚江南,问:“怎么?苏相这会儿退了杀意,不杀江某了?” 楚江南干净利落地将青铜剑唰地插入剑鞘,淡然一笑,道:“江湖第一剑客,苍穹剑客的弟子,又手持落月,楚某不会做徒劳无功的事。” 江慕白也是将落月随意地放在一旁的桌上,赞叹:“果然是苏相,难怪可以下这么大一局棋,处心积虑。” “九少,你到底要如何。”楚江南变了脸色,蓦然喝道。 “不如何。适才是想与你赌一局的,不过现在本公子没兴致。”江慕白说着,也不管楚江南,径直走到赵锦绣身边,瞧着一脸异色的赵锦绣,呵呵一笑,道:“如月这会儿怎么如此端庄了。适才可是手脚并用,野蛮得很。” “上次在方陵渡救我的人是苍穹剑客?”赵锦绣没理会他的疯言疯语,直接问。 江慕白点点头,说:“当日,我娘亲在江慕天手上,八哥也有危险,我是非回去不可。再说,这一路回去危机四伏,怕带着你,让你陷入危险中。所以,逼不得已以四座城池的许诺将你放在桑骏那里。不过,我如何能信任他——” 赵锦绣忽然觉得有些异样,有种奇异温暖,心里有些乱,竟是有些想问他为何舍得四座城池。可终究是没法问出口,倒是不觉低头,语气软软地说:“没想到你竟是苍穹剑客的弟子。昔年,我也听公子说过四大剑客,可是一直在江湖上走,竟是最不入流的剑客都不曾见过。” 是啊,当年自己多想找个世外高人指点一下武功,不说恢复林希的身手,至少自保一下没问题。不用成天带着草木灰做防备。如今这江慕白居然是苍穹剑客的弟子,那么因着这层关系,以后可以找苍穹剑客指点一下了。 江慕白呵呵一笑,道:“我不是苍穹剑客的弟子。只是有些机缘,他肯传授剑术罢了。至于不入流的剑客你都没见过。那倒是楚公子的过错了。” 旁边的楚江南恨恨地说:“九少不要太过分。” 江慕白哈哈一笑,道:“楚楼主的剑术总不会是自创的吧?” 赵锦绣转念一想,确实如此,自创剑法,那得耗费多少的精力啊。楚江南的剑术也不低,那种力量的灌注更是惊人,若是没有高人指点,的确是学不了的。 不由得看着楚江南,楚江南咳嗽一声,道:“你——,没有问过我。” “嗯,好像是。”赵锦绣刚回答,身子一下悬空,竟是被江慕白抱起。 “呀,放开。”赵锦绣一惊,不由得使劲一拳捶在他肩膀上。 江慕白龇牙咧嘴,吸口气,神情却越发高兴,道:“你这丫头,真是只野猫。” “放开。”赵锦绣又是使劲一拳,打得非常狠。 楚江南在一旁仿若都有点抽搐,江慕白龇牙咧嘴,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将赵锦绣的手捉住,不悦地说:“上次就教训过你,让你不要光着脚。” 赵锦绣倒是停了手,很是狐疑,适才他一直在躲避楚江南的剑,怎么有空注意自己?再说,自己的裙子拖着地,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光着脚的? 赵锦绣这一迟疑,没说话。江慕白将赵锦绣放到床上,拉了被子给她盖上。然后转过身,看着楚江南,说:“苏相还是将自己的撤走为妙。你的布局到这种程度,若是功亏一篑,江某也替你可惜啊。” 楚江南冷冷地说:“我不杀你,并不代表我今晚不带走如月。” 这真是两个固执的男人,赵锦绣眉头一蹙,道:“公子,你还活着,如月真是特别高兴,可如今这形势不明,你还是先和兄弟们回去。这锦王府,我总得是会离去的。” 楚江南摇摇头,说:“你穿上鞋,跟我走,所有一切我都打点好了,离开桑国,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 这提议一如既往的诱人,但赵锦绣却是坚决摇摇头。 她总觉得策划这棋局的桑骏绝对不会那么轻易被击倒,即使对手是苏澈,他定然也是有所算计。当日在锦河之上,他不也是布局迎战的么? “如月,你——”楚江南说不下去,只是一脸怒意地看着赵锦绣。 江慕白在一旁不紧不慢地说:“苏相想必也是精于下棋的人,这棋子就是双刃剑,可以诱敌杀之,敌人也可用这棋子诱你。如今,还未到达最后关头,便这般自信大局已定,这不是苏相该有的作风吧。” “九少,你既然知晓这些,我希望你不要插手。尤其有些事是男人间的。”楚江南盯着江慕白。 江慕白哈哈一笑,道:“我江慕白不玩格调,但是也不会失了品,这点苏相请放心。不过,今日的局势,你带不走如月。” 楚江南淡然一笑,竟是瞧着赵锦绣,用淡淡的口吻问:“是吗?楚某倒要听听九少的见解。” (令狐挥爪,挠墙,求粉红票哇,粉红票。嗯,鉴于楚哥哥的表现不如意。锦绣也太纠结,我先爬下去,再写一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66章 诡异的两男人 江慕白往床边一坐,瞧了瞧赵锦绣,淡淡地说:“如今不是时机,苏相自知我指的是什么。” “当然。不过,九少既然知晓楚某的事,也该知晓楚某的目标。所以,他——,我无所谓,也不会怕他。”楚江南淡淡地说。 赵锦绣在一旁看着这两个男人,听着他们的对话,像是坠入云里雾里,彻底成了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想要询问,又不好开口,只得留心听着。 江慕白对楚江南的说法,只是淡然一笑,道:“苏相这句话倒是够狂的。若是江某没有猜错,苏相从来没有认为有人可以做你的对手,包括桑骏。” 楚江南瞧着江慕白,神情里倒是生出一抹惺惺相惜,缓缓地说:“从前没有,如今遇见九少,便是有了。” 江慕白哈哈一笑,道:“承蒙苏相看得起。不过,做对手,不如朋友。” 楚江南好看的薄唇勾出一道弧线,笑意在那清冷的脸上绽开,瞧了瞧赵锦绣,尔后盯着江慕白的手。 江慕白的手上正把玩着赵锦绣的一缕青丝,赵锦绣挥爪几次,都被他挡下。 “做朋友,是需要缘分的,有时候,缘分不对,便做不了朋友。”楚江南缓缓地说。 江慕白与楚江南对视一眼,轻轻一笑,道:“苏相见解高妙。做朋友确实需要缘分。不过合作,需要的就只是时机罢了。对吧,苏相?” 楚江南弯腰拾起斗篷,施施然穿上,回答:“自然。不过有时,时机对了,也不一定要合作,这还得看我的心情,看对方是什么人。” 这番对话,赵锦绣倒是听懂了。是江慕白想与楚江南合作,而楚江南显然不愿意,那原因貌似像跟自己有关。 不过,至于他们这番对话背后的意思,赵锦绣是一概不知,只觉得听这两个心思深刻到极点的男人说话,真是痛苦到极致。 江慕白对于楚江南的拒绝并没有生气,只是呵呵一笑,道:“苏相的惊世之才,还得选对地方。” 楚江南不语,只是对赵锦绣说:“如月,无论时局多艰,这一次,我不会放你在我之外。你无需顾忌太多,赶快跟我走。” “楚公子,如月不能,您还是走吧。”赵锦绣一说,下意识地往江慕白身后躲避。 “理由呢?”楚江南的语气很淡,淡得让人觉得森寒。 理由?亲娘哩。认识四年,第一次发现楚江南这人倔强固执到让人发疯。自己态度都那么坚决了,他还要这么固执地问理由。 不过,不跟他走的理由是什么,赵锦绣也没有搞清楚,或者是因为自己总认为桑骏在布局,自己这么一走,可能害了楚江南;也或者是因为楚江南的情意给的是林希,跟赵锦绣无关;更或者是自己原本就不想跟着楚江南走。 “说不出来,就走。”楚江南上前一步,要来拉赵锦绣。赵锦绣完全躲到江慕白身后,江慕白自然挡住楚江南,不悦地说:“因着你是如月的恩人,这四年,她免受流离之苦,对于适才苏相的放肆,江某便不计较。而今,莫说局势了。单是如月不想走这一条,江某也绝对不会让你带走如月。” “让开,昔年,我与她两情相悦。如今,她没有想起过往,对你一时情迷。你便是趁人之危。”楚江南说着,一掌劈向江慕白,伸手就要抓赵锦绣,江慕白一手搂着赵锦绣,另一只手呈斩形,横扫过去,挡住楚江南的一掌。 楚江南往后一退,一把抓起桌上的剑,未出鞘,以剑鞘手柄击江慕白。 江慕白抱着赵锦绣在床上倏然一滚,避开一击,楚江南却是咄咄逼人,趁势抽出剑,招招都是狠招。 江慕白之前能挡住楚江南,除了自身的功夫外,还凭借落月剑在手。如今,楚江南算是卑鄙,直接击杀江慕白。 赵锦绣甚为愤怒,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竟是将江慕白一下推开,自己倏然迎着楚江南的剑。 楚江南忙一收,与此同时,江慕白以衣衫作为武器也是缠住楚江南的剑,怒喝道:“赵如月,你疯了。” 楚江南一个踉跄,站定之后,抬起脸看过来。 赵锦绣看见他脸上全浮着哀伤,摇摇头,说:“如月,为什么?就因为这四年我骗了你,就将我们以前的情谊抹杀掉吗?我承认以前,我一直装作不知你对我的情谊。但是,四年前,我已经决定让你过不一样的生活。今日,我便无论如何都要带你走。” 赵锦绣越听越觉得烦躁,冷声喝道:“楚江南,够了,先不论我以前与你两情相悦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我说了不走便是死也不走。还有,你听着,前尘过往,统统就是前世,与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请你不要再拿以前来说事。” 楚江南动动唇,没有说出话,倒是手中的剑不知不觉垂下去,身形有些摇晃。却还是瞧着赵锦绣。 赵锦绣不忍心去看,只是暗中责怪这林希到底欠了多少风流债,这楚江南看起来也不是说谎,那萧元辉似乎也真情,这桑骏更是长情得要死。 这里面一定有惊天的秘密,可如何也解不开。 “你走吧,在这里多停留一刻,便多十分的危险。”赵锦绣的语气软下来。 楚江南颓然的神色一下子有了些神色,低声一句:“你担心我。” 这男人还真是不依不饶。赵锦绣烦躁得想仰天长啸,却只是淡淡地说:“那是自然。对我来说,凤楼的人,都是家人。我从不希望家人受害。” 楚江南的神色随着赵锦绣这句话黯然下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屋外的人还在催促:“当家的,快啊。” 楚江南像是没有听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赵锦绣很是着急,不知如何去说。江慕白却是轻轻拍一下赵锦绣的肩头,示意她不要着急下。赵锦绣瞧着他,烛火摇曳里,他如玉的脸上淡着一抹笑,低低地说:“相信我,我来处理。” 别无他法。赵锦绣也只得默许。 江慕白翻身下床,站到楚江南的面前,道:“苏相是看着如月长大的,且又在凤楼以楚江南的身份与她相处四年,竟不了解如月的性子么?” “她的性子?”楚江南很诧异地看了看江慕白。 赵锦绣也是很诧异,江慕白才认识自己多久?就敢说了解自己的性子。这厮到底要怎么瞎掰,赵锦绣密切注视着,只见江慕白对着楚江南点点头,道:“先不论如月是不是失忆了。既然她叫如月,而不是林希,那么就代表着她与过去彻底决裂。而无论是你,还是桑骏,或者萧元辉,你们都是一边说不计较过去,让如月有新的生活,另一边却是不断地提醒她:过去的一切如何。你们统统企图以她不知的过去来束缚她,留住她。难道苏相不觉得这非常卑鄙吗?” 楚江南的脸色骤然变了,抬眸看赵锦绣,像是在询问。赵锦绣却是一脸震惊,江慕白的话正是他心中所想的,她只想做赵锦绣,不想做林希。虽然迫于无奈,曾想过做赵锦绣式的林希。但自己终究不甘心在爱情里,被人当作林希来对待。 “如月——,对不起。”楚江南慢慢地说。 “公子。这不是谁的错。我——”赵锦绣觉得有些内疚,毕竟是自己霸占着林希的身子。若是林希在,说不定,她真跟楚江南是一对。毕竟,一起长大,这男人才貌俱佳,哪个女子能与之长期相处而不动心? “你生的那天,帝都飘着大雪,我在将军府,和林景松一起堆雪人。等着将军夫人给我生妹妹,后来我们一起长大,后来有太多的变故——”楚江南有些语无伦次,最后终于低下头,很抱歉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又说过去。” “楚公子。”赵锦绣想要说什么,可是只是喊这一句。 楚江南低着头,摆摆手,好一会儿,才抬起头。赵锦绣一惊,原本以为他会沮丧怅惘,可这一刻,这张风华绝代的脸上竟是绽放着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如月,你是我凤楼的三公子,如今要留在这里,我相信你定有打算。我也不勉强。”楚江南忽然说。 赵锦绣有点懵:这男人就这么突然开窍了? 楚江南也没管赵锦绣,而是对着江慕白拱手行礼,略一鞠躬,道:“楚某多谢指点。” 江慕白呵呵一笑,赞叹:“苏相领悟力非凡,江某佩服。” “九少过誉了。这么多时日,尚不得领悟。哪里比得了九少。不过,在下有一事相求。”楚江南说着,又对着赵锦绣微微一笑。 赵锦绣觉得这变化太诡异,这笑容让她如遭雷击。太诡异,实在太诡异了。 “不知何事?”江慕白问。 楚江南言辞恳切:“如月如今虽不是大户人家,可背后有整个凤楼,还请九少不要看轻,从而对如月轻慢。” 江慕白闻言,哈哈一笑,道:“苏相的意思,江某明白,如月是我珍惜之人,我等着苏相。” “好。”楚江南一转身,便挑帘走了。 赵锦绣愣在原地,有些怔怔的想:这男人就这么走了。刚才这两个男人貌似做了什么交易,挺诡异的。 赵锦绣不由得看看江慕白,那厮一脸悠闲的笑,很像只老狐狸。 (举爪挠墙,求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67章 谁的云锦霓裳 楚江南走后,江慕白将赵锦绣摁在床上,自己鼓捣一会儿,大约是易容出去,大约是去平息外面的刺客争端。 因着江慕白去处理,赵锦绣也懒得操心,加上身子极疲累,沾着枕头就沉沉睡去。待一觉醒来,已是天大亮。 赵锦绣一翻身挑开帘子,也没见着江慕白的人影,昨晚打斗时留下的痕迹也被清理干净,那梳妆台不知何时已换了一个。 赵锦绣心里一惊,自己这一晚居然睡得如此没有警觉性,难道是因为江慕白在身边的缘故么? 想到江慕白,赵锦绣不由得摇摇头。虽然目前对自己说爱情的几个男人,就只有江慕白并不是因着自己是林希,可却又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死去的妻子。 难不成自己就是个替身命?要不然,跨越时空换了容颜,再遇见爱情,自己的身份还是无一例外:替身。 真是命道不济。看来改天得找个得道高僧改改命道,运道或换个名字之类的。以前在老家,村里人仿若凡事都爱找阴阳先生,或者和尚、道士的。倒不知沧海懂这些不。 赵锦绣一边想,一边拾起脚踏上的内袜,木屐,穿起来,尔后走到旁边竹编的篮子旁,发现是新的外衫,褥裙,做工颇为精巧。 拾起来拿在手,仔细一瞧,是那明师傅的手笔,微微一笑,一边试穿,一边轻喊:“欢欢?” 果然,话音未落,便听得微小的小铃铛声,继而是明云欢脆脆地应答声。接着,明云欢端着水挑帘进来,偷偷瞧了一眼赵锦绣,道:“小姐,这一觉可睡得好?” “嗯,不错。这衣衫是怎么回事?”赵锦绣一边系腰带,一边问。明师傅素来不会无缘无故替人做衣衫,他的规矩:做衣衫得讲有缘。 明云欢一边替赵锦绣整理衣衫,一边说:“叔叔说,小姐是有缘人。” 赵锦绣一笑,道:“你叔叔倒是活得禅意了。” 明云欢呵呵一笑,为赵锦绣准备水洗漱的同时,说了句:“奴婢叔叔的有缘人可不是佛家禅意了。反正一是看我叔叔心情,二是看谁出得起价,这三嘛——” 赵锦绣正在刷牙,见这丫头躲躲闪闪,不由得问:“吞吞吐吐的,这第三是?” 明云欢凑上前,低声说:“这是个秘密,小姐可别让人知道。” 赵锦绣再三保证,明云欢才悄声说:“奴婢的叔叔喜欢给清雅俊秀的女子做衣衫。尤其是长得像杜蘅的。” “杜蘅?”赵锦绣放下手中的器具,兀自整理一下鬓发。 明云欢收拾器具点点头,道:“是啊,这是奴婢这些年观察所得。还有一次,叔叔喝醉酒,也是在喊杜蘅的名字。叔叔房里还有杜蘅的画像呢。小姐长得这么像杜蘅,所以,叔叔送衣衫给小姐也不奇怪。” 赵锦绣讪讪一笑,暗想:就算自己长得像杜蘅,但到底跟明师傅不熟悉。他就算是大师级的服装设计师,这般送一套衣衫给一个年轻女子,也是不妥当的。 明云欢像是看出赵锦绣的困惑,掩面一笑,道:“傻小姐,自然是有人出的起价,奴婢的叔叔又有心情,再加上小姐本身气质极好,很像杜蘅的,所以才会替你做几套的。” “几套?”赵锦绣不由得一惊,这衣衫一套就是让人艳羡不已,竟还是几套。 要说这明师傅做的衣衫,从做工到选料都是顶级,缝制手法更是独特。即使是战乱时期,各国皇家显贵,也会想法来到令州,亲自登门求取明师傅亲手做衣衫。各国公主,名门淑媛更是每年不惜重金登门,期望能得到明师傅亲自做的“天衣”作为嫁衣。 这如果在现代时空,明师傅的地位无疑与萨维尔街15号的亨利?普尔裁缝家族有得一比。说起萨维尔街的裁缝家族,这贵族的玩意儿,自然是许华晨的浸润。 这萨维尔街位于伦敦,原本是英国伯林顿伯爵的私家菜地。1695年起,成为商业街。这条街上的亨利?普尔裁缝家族使得这条街意味着最顶尖的裁缝、最无懈可击的手工和最优雅的西服。亨利?普尔裁缝家族的所有裁缝都需经过至少7年严格训练,所有工序皆由手工一针一线完成,客人需要试穿两到三次西服,才会最终完成成品。 自1856年亨利成为法国皇帝的御用设计师来,普尔店已拥有数十个国家的皇家授权。他的主顾包括威尔士王子、埃及国王、维多利亚女王、日本皇室、伊丽莎白女王二世、拿破仑、邱吉尔、戴高乐等。就连与莎士比亚齐名的英国大文豪狄更斯也是他的忠实顾客。 能让这样牛逼的裁缝家族设计一套衣衫,价格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这种名誉与品质。而明师傅,不以其名扬天下,只以“明师傅”这样的称谓成为这时空最炙手可热的服装制造师,本身就是大师手笔。再加上,明师傅极少自己动手制作服饰,物以稀为贵,竟有显贵将他制作的衣服作为收藏,用以显摆。 而今,他不仅在之前为自己制作了一套,这番又制作了几套。不论是明师傅,还是背后送衣衫之人,都让赵锦绣震撼不已。 明云欢瞧着赵锦绣的惊讶,笑道:“三套。奴婢昨晚恰巧在李园碰见叔叔,他让奴婢将这三套衣衫带回来。” 明云欢说着,从木箱子里拿出两只小巧的红木盒子。 赵锦绣有些狐疑,这么小的盒子,装一装胭脂水粉还可以,怎么装得下两套衣衫?明云欢则是将那两只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薄薄的锦衣,那么华丽美好。 “竟是云锦?”赵锦绣大惊,上前仔细端详。 那两件衣衫一件衣鹅黄为主,一件以鲜红为底。上面的花色皆为晕染,层层叠叠,延伸出主花,色彩浓艳却不觉得低俗,反而是显得富丽典雅;花纹浑厚又不失却优美,大量使用金线,落出耀眼的辉煌灿烂,乍一看,还真是宛如天上彩云的瑰丽。 这就是云锦,令州少之又少的云锦。 在前世,因为妈妈喜欢绣花,加上自己名为“锦绣”,所以,赵锦绣对于丝绸格外留意,也常常去参观丝绸服装发布会,丝绸讲座,以及剥茧缫丝的工艺等。 那时,制作丝绸的工艺已经很高。云锦也独以南京最出名,成为特产,但赵锦绣总觉得那些机器吐出的云锦失却其性,心中总在想,像马王堆出土的那件能收到火柴盒里的云锦霓裳样的云锦到底是如何的巧夺天工? 本以为一生都不可能见到,但穿越到了这不知名的古代。酷爱丝绸的赵锦绣自然也遍地寻找过,这时空却有丝绸,但到底水平还没到织出顶级锦的地步。当然,这锦就是顶级的丝绸,其中不仅包括着高水平制作工艺,更包括着顶级的染色工艺以及绘画艺术。因此,能达到这些条件的除了江都陈家外,就该是在令州盆地。 令州盆地气候宜人,遍种桑树,丝绸胜地。因极少战乱,所以代表着各种艺术的顶尖水平。可是,上品丝绸极少找到,更别说这云锦。 当年,赵锦绣初掌凤楼桑国地区,到令州采买,也是遍寻云锦织造,始终未果。却不计这一拿就是两套衣衫,这真是太大手笔了。 “小姐,要不要试试?”明云欢也是一脸艳羡,撺掇赵锦绣。 赵锦绣摇摇头,轻轻抚着那衣衫,道:“这简直就是价值连城的绝世艺术品,这做工、用料,我怎么舍得?欢欢你将这收起来。” 明云欢将衣衫收起来,赵锦绣这才问:“可知是谁人出的价?” 明云欢摇摇头,道:“叔叔的规矩,是要替客人保密,所以,奴婢也不知。” 赵锦绣也是生意人,便也不多问。于是走到外间,开始吃饭。 这吃饭的当口,不知怎的就想起江慕白。这人神出鬼没的,又不知是去哪里了,便问:“九少呢?” 明云欢在一旁布菜,压低嗓子说:“九少说要去部署一下。” “嗯,那这屋子里?”赵锦绣夹了些菜,暗叹这锦王府的饭菜可真不错,挺合自己口味的。 “九少吩咐的,奴婢亲自打扫的。”明云欢颇为得意地说,突然,惊叫一声“呀”,连忙往里间跑,一边跑一边说:“还吩咐奴婢要替小姐上药的,奴婢倒是忘了。” 赵锦绣看着手忙脚乱蹦进屋里的明云欢,兀自一笑,也许这个时空的生活,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艰难。 待明云欢找到药出来,赵锦绣已吃好坐在一旁。明云欢洗了手,很郑重其事地来上药。赵锦绣瞧着那上药的手法倒是跟江慕白如出一辙,想必是江慕白亲自吩咐过的,想到此,心里也是一阵暖意。 明云欢轻轻抹着药,却是笑着说:“小姐今天心情特别好。” 赵锦绣像是被人捉住心事,一垂眼眸,脸上滚烫。忙不迭岔开话题,问:“昨晚的事,李公子可以表示?” 明云欢手一顿,叹口气,说:“小姐,奴婢将那句话带给李公子了。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让奴婢回来伴着你。” 李卿然对于那句“百姓危矣”的句子居然没有反应,这倒是出乎赵锦绣的意料。李卿然在外界的名声向来是侠义著称,没有接管李记时,常常与人一帮发小在外游历,鲜衣怒马,仗剑天涯。 按照这性格,当明云欢将这几句带给他,他不可能没有反应。赵锦绣瞧瞧明云欢,也不像说谎的模样,于是又问:“李公子神色无异?” 明云欢一边替赵锦绣围上丝巾,一边皱眉想了想,道:“当时天色已晚,李公子背对着奴婢,听声音,很平静。不过,奴婢走出来时,听得书房里有杯盘落地的声响。” 赵锦绣原本觉得李卿然是个简单明了的男子,如今看这形势也不是。李记的底细,外面的人不知晓,赵锦绣却还是知晓几分的。昔年,能对凤楼生意构成威胁的就是李记,而李记盘踞令州,赵锦绣负责的就是凤楼在令州的声音。因此,对李记也是进行过几分查探。虽然,查不到具体的实质内容,但据李记的历史动向,结合许华晨曾讲过的历史世家篇目,赵锦绣大约可知晓这李记的的底细。 而今,自己这番试探,李卿然竟是无动于衷,难道自己猜错了? 赵锦绣站起身,对着明云欢一挥手,道:“你先出去瞧瞧客人们如何。” “小姐,九少早就安排好了。客人们用过膳,现在是和秀公主来了府里,正陪着客人们在西苑的正厅喝茶。”明云欢掩着面,一脸的笑。 赵锦绣白她一眼,心里却是莫名的高兴。略低着头,尽量平静地问:“和秀公主怎么来了?” 明云欢为赵锦绣取来大氅披上,道:“定是昨晚的动静也惊动了公主。公主与殿下感情向来笃厚,这不,今早天还黑着,和秀公主就上门来了,说要见见殿下和小姐。” “九少可有去见她?”赵锦绣问,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觉得这和秀来得看似简单,又像不简单。 明云欢摇摇头,颇为欢乐地说:“九少说:他易容术不济,哪里敢白天见人啊。还说和秀公主是您的菜,让您醒了慢慢品。” “呸,这人——”赵锦绣啐一口,面上却是抑制不住从心底升腾的笑,淡淡地在嘴边。 明云欢可是笑得更欢,道:“这时间也差不多了,估计王妃再不去,那边可是要闹翻了。” 赵锦绣摇摇头,道:“你先去看看情况,我还要在这里等一个人。” (嗯,令狐挥爪求一下粉红票,嘿嘿~!~大家一定要支持我哈~!~给我动力,给我动力~!~)(未完待续) 第68章 博弈(一) 赵锦绣要等的人自然是阮香绫。 昨晚不过是事件的前奏和开端,如果一切都如江慕白所言,那么三位顾命大臣绝不是与荣王桑江同心的,他们前来应该是有着更为复杂目的,而桑江不过是他们丢入锦王府试探水深的工具。 至于他们要试探什么,赵锦绣也只能联系他们的背景进行猜测。 所以,江慕白昨晚趁着夜色,凭借当时的特殊氛围,快速撤退,算是暂时骗过三人。而在这白日之下,这三人必定会有百般的试探,再说这三人对桑骏一定非常熟悉。 江慕白也一定清楚这点,所以,他决计不会出现,才以“易容术不济”为名,借口不去。 而昨晚,自己应付起来已有些吃力,今天白天,若桑骏还不自己来收敛他的烂摊子。那么,搞不好,自己在与三个老家伙对垒时,如果形势所迫,自己还真会动了他们。 届时,完全是解一时燃眉急,搬石头砸瘸自己的脚。三个老家伙,都是世家人物,尤其是张诚,张家不仅在桑国,就是过去强大的萧月国时期,也是令州盆地的霸主似的家族,有西南望族之称。 若是对上张诚。自己在这个时空的生涯就算完了。估摸着就是自己死了,也得被张家拉出来鞭尸。 而今,这锦王府就算是火药桶,只要稍有不慎,一爆发。若是桑骏被害,那么,不仅是桑国内乱的问题了。 桑骏对于桑国来说是神话般的存在,他让桑国成为七国最强,也如同一把镇妖剑牵制住其余各国,不敢轻举妄动。而今如果桑国换做任何人做主,都是压制不住局面的。 桑江也好,桑榆也罢,这些人都不过是资质平庸之辈。 所以,那三个老家伙应该是在观望。如果桑骏一旦有事,桑国势必不保,那么世家的举动就很微妙了。 看来,很多人巴不得桑骏死。赵锦绣想到此,眉头一蹙,继而想到江慕白明明有机会灭掉桑骏的,可这次却是在帮桑骏,这男人做事却总是很奇怪。 赵锦绣见明云欢走远,不由得站起身,推门出去。 月黑风高已退去,春日的美好在日光里显现出来,不过一两日,这桃花竟是颓败不少,零落在泥水里,树枝上却已有嫩绿的新芽。 时光更替,各领风骚,竟都是眨眼间的事。如同这时间局势,总是瞬息万变。 门外全是卫戍,看到赵锦绣,都立马行礼:“王妃,早。” 这些卫戍,风悲日熏的脸上还能看到稚嫩,赵锦绣心里软软的,不过还是少年模样,便得向他们略略点头回礼,道:“各位辛苦了。” 这句话一出,他们又少不得一番例行公事的话语,寒暄客套几句。一个人沿着回廊走,并不往前厅方向去,倒是反着路往西厢去。 西厢那边,也是看护得森严。桑林果然在这里亲自值守。 赵锦绣在西想外的桃林里站定,桑林便很识趣地走过来,对着赵锦绣一拜,道:“王妃,可是新的吩咐?” 赵锦绣不动声色,只是问:“云娘和容先生可安好?” 桑林拱手,道:“回禀王妃,依照您的吩咐,全力保护好云总管和容先生。连一只蚊子都不能飞进去打扰他们。” 这男人也是聪明人,赵锦绣很满意地点点头,道:“倒是辛苦你了,如今,你去替本王妃将阮姑娘请来吧。” 桑林应声,又询问了阮香绫的去处,提着剑匆匆离去。 日光甚是和暖,桃花林里,风轻吹,落英缤纷而下,在林间飞舞,甚是美丽。 赵锦绣兀自在周围走了走,在一株桃花树下的石凳上坐下来,瞧着满地的花瓣出神,想:这多么不济的命运,若自己不卷入这些纷扰,说不定还会装模作样学黛玉去葬花呢。 正想着,身前红衣一闪,环佩叮当,接着便是阮香绫甜甜的一声:“三嫂。” 赵抬起头,正是一袭红衣的阮香绫,浅笑着,两个酒窝甚是可爱。她身后跟着桑林。 赵锦绣看着桑林很狐疑地问:“这么快?” “三嫂,他半路就接到我了,我原本就想来找你的。因为一直抽不开身,所以就弄到现在。”阮香绫瞧了桑林一眼,说:“你可以退下了。” 桑林瞧了瞧赵锦绣,尔后继续去值守西厢房。 “你三哥如何?”赵锦绣直截了当地问。 阮香绫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打量赵锦绣一番,尔后,悄声说:“要是三哥看到你这神情,一定会乐坏的。” 赵锦绣白她一眼,不悦地说:“你这丫头,说正经事,没个正形。” 阮香绫理理衣衫,很不雅观地伸个懒腰,道:“三哥夸三嫂蕙质兰心,颇为大气。果然不假” 赵锦绣一听,这厮都能夸人了,看来是醒了。顿时,觉得轻松许多,于是耸耸肩,破高兴地说:“那接下来的事,得是他去处理了,我得回去补觉。” 赵锦绣说着,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落花,准备回房补觉。 阮香绫却是一把拉住,着急地说:“三嫂,你可要把话听完,三哥那夸赞是在方陵渡说的。现在,三哥还没醒。” “什么?你昨晚的事没有顺利办好?”赵锦绣身子一凝,方才的轻松一下子没有踪影。 阮香绫摇摇头,小声说:“一切都正如三嫂预料的那般。王御医被太皇太后请到她的寝宫去了,而且周遭重兵把守。我们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将那死老太婆控制住。王御医现在在为殿下全力解毒。” 赵锦绣眉头蹙着,没有言语。阮香绫这会儿也是一脸严肃,瞧着赵锦绣没说话,便小声说:“三嫂别担心,我已修书给落飞哥哥,届时三哥心腹军队会屯兵在城外,若城内异动,拿下皇城,不会超过一刻钟。” 拿下皇城不会超过一刻钟。这是怎样的军队与作战计划?赵锦绣不相信落飞一个人能策划。怕是桑骏早有预谋吧? 可是,没有小皇帝的命令,亲王直接带兵入皇城,这就是谋反,桑骏会背上这一罪名。 “香绫,这是谋反,你可知道?”赵锦绣不由得问。 (令狐挥爪:上一章又修改了一些,看过的还可以再看看。~!~修改过的章节不会多出钱的。嗯,挥爪,挥爪,打劫粉红)(未完待续) 第69章 博弈(二) 阮香绫扑闪着大眼睛,瞧了瞧赵锦绣,促狭地笑道:“三嫂这般为三哥着想,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赵锦绣沉着脸,不悦地呵斥:“如今锦王府是什么形势,你还说这些不着边的。” 阮香绫调皮地吐吐舌头。赵锦绣瞧她那闲云野鹤的样子,一甩衣袖,就要走。 阮香绫赶忙上前拉住赵锦绣,说:“三嫂莫生气,我看到三嫂担心三哥,总是忍不住高兴。” “你还说?”赵锦绣听着她说桑骏,心里就莫名烦躁,语气颇不耐烦,甩开她的胳膊就往前院去。 赵锦绣一想到桑骏对林希的爱,就会莫名烦躁。那般的深情,他爱的人却早已不在。一段注定成殇的爱情,而自己恰巧成了这段深情表白的见证人,并且还会亲自去告诉人家梦醒了。 毁灭美好,毁灭别人的希望。无疑是最残忍的事,而对一直渴望爱情的赵锦绣来说,做这种事,更是痛苦非常。 “三嫂,您别生气,香绫不知轻重缓急,向你赔罪。”阮香绫赶上来,也一并与赵锦绣快步走着。 赵锦绣脚步没有慢下来,依旧一言不发。 “三嫂,我们都知晓那是谋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会走那步。”阮香绫继续说。 赵锦绣一下子停住脚步,盯着阮香绫,咄咄逼人地问:“落飞回来,是你三哥事先安排的,还是他私自回来的?可知,将帅未经传召便回来,便是杀头大罪,等同谋反。” 阮香绫咬咬唇,脸色凝重地说:“事到如今,我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赵锦绣看她样子,也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本来是想用这个问题,看看她的神色,以便看看桑骏到底是真中毒,还是将计就计,摆了一局给众人对弈。可这阮香绫还真是个人物,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状。 赵锦绣也识趣,并不纠缠于这个话题,转而问:“王御医如何诊断殿下病情?” 阮香绫连忙回答:“王御医说,殿下一出生就被人喂一种叫‘流云’的慢性毒,平时不会觉察,但是过量,或遇见另一种叫‘如焚’的毒,就会让人陷入昏迷,一直昏睡,直到全身枯萎而死。” 这症状跟容先生诊断的并无差异:新毒引发旧毒,加上桑骏失血过多,抵抗力变弱,因此陷入昏迷不醒。 看来对于桑骏的防范与谋划真是从他一降生就开始,能做这种事情的,除去如今的太皇太后,桑骏他爹的正房之外,赵锦绣暂时想不出别人。 “那毒解得如何?”赵锦绣一边问,一边瞧着廊子那边,明云欢在那里走来走去,看来大厅那边是有些情况的。 阮香绫回答:“三哥身体里的余毒已清楚,并无大碍。但因差了一味药,所以还没能醒来。” “什么药?”赵锦绣脚步一顿,顿时觉得这事绝对棘手。 “那药叫火云朵,长在极高的山巅,需要阳光长时间照射才能生长,而且三哥身上的毒,需要这种植物的根是红色的方可以做药引,可它的根通常是褐色的。”阮香绫说到这里,声音也是小下去。 “那这岂不是很难找?”赵锦绣眉头紧蹙,顿时觉得适才的轻松全然没有了。 阮香绫摇摇头,说:“王御医说,要挖这种药,得白露之后,如今就算挖回来也没有药效。不过,他说他哥哥王诀神医有,所以已修书派人去连国请王诀神医了。三嫂,你不要太担心。” 目前还没有证据证实现在的情况是桑骏在布局,装昏迷。那么,倘若他真是被暗害,如今这情况还真是不乐观。若是自己稍有不慎,这时空的混战就会因此而开始。 “你倒是说得好,连国修书,那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这里刻不容缓。”赵锦绣语气颇为不悦。 阮香绫在一侧,垂目,小声说:“所以,为了确保三哥,落飞不得不调兵前来,那也是万不得已。” “就算你们赢了,到时候锦王没有醒,你们何以定桑国,何以定天下?”赵锦绣不由得问。 阮香绫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们,没有想那么多,只要能保得三哥性命,能护得三嫂周全,便是了。” 赵锦绣心里也是一暖,在这关头,就算是爱屋及乌也好,他们到底是想到了自己。心不由得一软,语气也是软下来,幽幽叹息一声,道:“天下局势,系于今日之桑国,桑国之局势,系于今日之锦王府。香绫,你们这般太过任性。” 阮香绫闻之,顿时变了脸色,一脸惨白地瞧着赵锦绣,语气颤抖:“三嫂,我真没想那么远。怪不得三哥常常批我与落飞太江湖习气,做事鲁莽。” 赵锦绣拍拍她,道:“不要难过,江湖习气也自有好处。如今走到这步,你切不能影响情绪,咱们只能重新部署。你现在听好,这事你要亲自去办。” 阮香绫立马凑上前来,点点头。赵锦绣看看四下里没人,便郑重其事地说:“香绫,以下这几点,你办不到也得办。可知道?” 阮香绫也知晓事态严重,也是郑重点头,道:“三嫂,香绫就是豁出命,也会办好。” 赵锦绣点点头,略略想了想,她一直不知阮香绫的权力到底有多大,但是她一直在桑骏身边,桑骏非常信任她和落飞,所以,自己的部署,她应该能做到。于是缓缓地说:“我只说一遍,你听好。第一,尽快找到解药。第二,让锦王府外围的驻军,不许人出府。第三,命你的人将所有亲王府看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来。第四,以锦王大婚排查之名,下令皇城禁军戒严令州城。第五,找昨晚的人继续假扮殿下,以配合我的行动。” 阮香绫听完,目瞪口呆,很是疑惑地问:“三嫂,可真是信任我。” 赵锦绣扫她一眼,淡然一笑,道:“因为这关系着锦王的安危。另外,我提醒你一点,解药可以从两个入手,一是太皇太后,二是云娘。” “云娘?”阮香绫声音略略提高,不可置信地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垂了眼,道:“我也没有十足的证据,你自己看着办,现在正厅那边形势不容乐观,我先过去瞧瞧。” 赵锦绣提着裙衫,避免踩到软泥,一步步往前走。 西苑的桃花已大片颓败,显出残破的落魄荒凉,还有偶尔的顽固分子占据枝头,也不过强弩之末。满园辉煌,不过几天就是过去。 那样苦心孤诣,最终也只是短暂的绽放,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赵锦绣不由得皱起眉,原本以为王云可将桑骏的毒解了,那么自己只需要熬过第一晚,之后就交给桑骏,却不料他却并没有醒来。而是继续昏迷,让自己一人去应付三只老狐狸,应付当前的局势。 想到即将要要面临的,赵锦绣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些,竟是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仿若天下苍生的安宁都系于自己,竟是不由得生出一种担当大义的责任感。 前世里,赵锦绣不过一个女子,在都市里奔波,为着生存蝇营狗苟,哪里去生出家国天下的责任感。若说她偶尔关心民生百姓,放眼看看全球战略局势,与人说几句国家的长治久安的看法,那都是受许华晨的熏陶。 许华晨的家族以及他所受的良好教育,以及他后来的工作都让他的一举一动,有着一种天下为己任的正气。 华晨,你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我也会如你一般,做家国天下的大事吧。赵锦绣轻轻一笑,倒是在这一闪念间想起江慕白,心里一惊,方才怎么忘记问阮香绫关于江慕白扮作桑骏的事。 一转身,却是看到阮香绫往这边急速地跑过来,闪身到了赵锦绣近旁,低声说:“三嫂,方才情急,有句话忘了说,昨晚假扮三哥的人,不是我们的人。” “哦,那是谁的人?”赵锦绣假意惊讶,心中暗自腹诽,江慕白这可恶的家伙还真敢在这危急的关头玩火,这人就是不剑棺材不掉泪的主。 “是李卿然的人。昨晚,我去过李园找李卿然帮忙,说了情况。他答应搜集药草,同时派了他的心腹给我,说此人十分了得,可助三嫂你。”阮香绫连忙说。 “哦,既是李公子的亲信,那就好,那人还没向我辞行,想必是去找李公子复命。那么,这件事,你便无需过问了。”赵锦绣淡淡地说,尔后,提着裙子转身往回廊那边去。 步伐虽平稳,她心里却是十分震惊。先前,一直怀疑江慕白来到令州,并不是单纯为了救自己,必有有图。那么所图为何?想来想去,不过是桑国的几大世家罢了。 如今李卿然居然跟江慕白搅和在一起,这表示江慕白已得手了吧。这男人还真是厉害得紧。 不过,一向傲然的李卿然难道真因为自家妹子之死,就要与桑骏决裂,可怎么会选目前无权无势的江家九少呢? 赵锦绣百思不得其解,只兀自提着裙子走上回廊。明云欢已经在那回廊上踯躅良久,见到赵锦绣前来,也顾不得仪态,提着裙子跑上前,道:“我的好小姐,你再不去,正厅都要被荣王掀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70章 博弈(三) 锦王府西苑正厅,赵锦绣还在后堂,未到前厅,就听得那荣王在说:“秀儿,你说这三哥把我们禁锢在这里,算是什么意思?” “四哥,容妹妹说句不客气的,如今三哥病着,你就带着军队来着王府,换作是你,心里也不好受吧?”清澈的女声带着几丝冷然。 这说话的就是和秀公主桑秀,桑骏最疼爱的小妹。据传,这和秀公主是桑家老头的姬妾所生,那姬妾死得早,桑秀的命运可想而知,好在她没过几年苦日子,桑骏就强势回归,执掌了权利。也便对与自己几乎有着相同命运的桑秀格外好,在桑骏执掌摄政后,桑秀更是一跃成为众公主之中最受宠的。 去年,因桑国改了对外从商政策,凤楼的生意一度陷入困境。赵锦绣当时以三公子的风流,很卑鄙地设计了一段相遇相知,使得这位公主情窦初开,主动替她拿了经营香料的文书,使得凤楼声誉大增。 前段时间,三公子遇见强人葬身锦河的消息一传出,听说桑秀在府邸关了三日不见人。当时,赵锦绣听闻特别内疚。 如今,这荣王叫嚣着桑骏的准王妃是凤楼三公子,是萧月国的昔年已亡故的少将军林希,是以美色来蛊惑锦王。于是打着“诛妖邪”的旗号而来。 那么,如今桑秀上门,除了来看桑骏外,想必更想证实自己是否是三公子。 赵锦绣想到骗了人家的情窦初开,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见她。在正厅后的堂屋路站着。又听见那荣王冷笑一声,道:“秀儿,你是不知。那幺蛾子就是萧月国的奸细林希,原来林浩然说自己的孩子‘面若修罗’,世人皆以为是丑陋,却就没想到修罗者,男丑女美。杜蘅的美貌她倒是继承了,要不然怎么会迷得三哥晕头转向的?” 桑秀不悦地说:“四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三哥是什么样的人,三位顾命大臣都清楚,这几年,三哥为桑国做了多少事,咱们都清楚,你倒是可以拿出点能批评三哥的功绩。” 赵锦绣暗叹,以前以三公子之名与这桑秀在一起泛舟也好,煮茶说佛也罢,她都是低眉顺眼的女子,甜甜的笑,细声细气的,弹个古筝也是纤指轻拨弄。而今,在不同场合,这女子竟是这般有气势,到底是跟着桑骏长大的女子,这也是染了霸气的。 桑秀这句话自然激怒桑江,他暴怒地说:“放肆,还轮不到你个黄毛丫头来教训本王,你算个什么东西。” 接着便是茶杯狠狠摔地的声音,赵锦绣眉头一蹙,正准备出去为桑秀解围,却听得又是一声茶杯狠狠摔地的声音,接着便是桑秀厉声喝道:“桑江,三哥受伤,你带兵前来,这细细追起来,就等同谋反。” 赵锦绣将踏出去的那只脚收回来,继续伫立在后堂听这兄妹窝里斗。 “你倒是能耐了,对着本王摔杯子,还女眷干政。”荣王一个帽子扣下去。 桑秀冷笑一声,道:“论才干,这桑家,谁最强。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丫头说这些作甚?到底还是浅薄了些。赵锦绣立马提着裙子出得后堂,跨入前厅,将即将发作的荣王的话生生压下去。 这正厅里还是昨夜的格局,三位顾命大臣在一旁,如同看戏,一言不发,身边站在各自的护卫。荣王与桑秀各自分坐主位两边,相对而坐。 地上一层着上好的青瓷碎片,倒是妄费了这惊心的美。赵锦绣在主位上站定,对着几人略一躬身行礼,道:“锦王府近来俗事颇多,我与殿下的身子皆不适,所以,倒是怠慢了各位。” 说着,眼神凌厉瞟了荣王一眼,尔后却是微敛了眸光,对着桑秀一笑,道:“想必这位就是秀儿妹妹吧,你三哥可是多次提起你。” 桑秀瞧着赵锦绣,略微失神,手中的丝帕不由得掉在地上,喃喃地说:“三嫂长得很像秀儿一位故人。” 赵锦绣自知这桑秀是认出自己了,心里也是一阵尴尬,略一笑,说:“不知秀儿妹妹那位故人是?” 桑秀略一摇头,道:“只是几分相似罢了。他清雅俊秀,是风流倜傥的男儿。三嫂高贵清雅,是端庄娴雅的女子。” 旁边的荣王一脸讽刺,说风凉话,道:“桑秀,你情郎在面前,却是不上前?本王倒是小瞧你的脾气了。” 赵锦绣以凌厉的眼神看着荣王,终于让他在对视中落败,别开眼。赵锦绣这才放缓了眼神,对几位大臣,说:“三位。可要用一些什么茶?” 张诚带着淳厚的微笑,很儒雅地打扮,略一点头,道:“许姑娘对茶艺颇有心得,自然任凭许姑娘做主。” 赵锦绣呵呵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尔后竟是亲自煮茶,洗杯具,为众人奉茶。” 那方程自然是一脸不悦,只是闷哼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个“多谢”,便接下茶,放在一旁的案几上。 赵锦绣也不怒,举了茶给张诚,张诚一脸笑意,欣然接受,竟是慢慢品味着,啧啧称奇,顺带也赞美赵锦绣一番。 三位顾命大臣倒是喝茶喝得其乐融融,桑秀在最初的震惊后,也是加入喝茶行列,一直赞美赵锦绣煮茶技艺高。 一时间,这正厅里只剩下荣王一人还兀自别扭着,在那位置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赵锦绣煮好一杯茶,亲自为他端过去,眉眼都是笑意,道:“我家殿下受伤,荣王与殿下兄弟情深,第一时间上门来探访,如今,我便以茶代酒多谢荣王。” 这话说到这份儿,周围氛围又是这般,那荣王也是一迟疑,接下了赵锦绣的这杯茶,也是没有喝,只是端着,说:“三哥关系江山社稷,不容有差池,本王自然要关心。” 赵锦绣施施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说:“是啊,殿下关系桑国稳定与强盛。桑国强,则六国不敢轻言战事;桑国弱,怕是天下兵祸起,百姓再无宁日。” 一说完这话,赵锦绣也没等几人发言,倒是自嘲道:“妇道人家,说这天下的事,实在是我逾矩了,但是让几位见笑了。” 那一直没说话的李腾这下却突然说:“许姑娘岂能妄自菲薄?姑娘方才论局势,以天下百姓为重,这是许多饱学之士都未必看得到的。” 赵锦绣谦虚地笑笑,漫不经心地说:“既然大家都认为我的一点拙见有其道理,我与殿下便是放心了。” 这句话一语双关,赵锦绣瞧着三位顾命大臣,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笑。 “那我们这就告辞了。”荣站起身,拱了拱手,就要往外走。 赵锦绣喊道:“荣王,你不听一下殿下最新的伤势情况吗?” 荣王就是再不愿意, 也只得脚步一顿。 赵锦绣不紧不慢地说:“几位都如此关心殿下的安危,那我可以透露一下殿下的身体情况。方才,我去探过。大夫说:殿下需卧床静养,所以锦王府才如此失礼,让我这妇道人家来招呼各位。” “既然三哥没事,那本王便告辞了。”荣王一拱手,就往外面走。 赵锦绣哪里容许他走,四两拨千斤的一句话:“大夫说殿下三日后,就可复原,殿下吩咐说,为表达他对几位对他如此挂念的谢意,留众人在这府邸做客,待三日后,大摆筵席,亲自招待各位。” 此语一出,那荣王脚步一顿,立马转过身,喝道:“你以为留得住本王?”(未完待续) 第71章 博弈(四) 赵锦绣端坐主位上,面对荣王咄咄逼人的责问,淡然地说:“荣王若要试试,也无妨。” “莫说你还不是锦王妃,就算你是,本王也不放在眼里。女人而已。”荣王冷眼横对赵锦绣,语调轻蔑讽刺。 赵锦绣眸光微敛,一脸微笑地对着荣王,也不言语。但那神色很明显:你走,试试。 荣王脸色陡然阴沉,在那正厅门口站了一会儿,见赵锦绣没有留下他的意思,便是傲然地将那宽大的衣袖一甩,趾高气昂地走出正厅,他的三个随从见状,也立马按着宝剑尾随而出。 赵锦绣瞧着荣王的身影隐没在廊檐外,这才将目光收回来,瞧了瞧三位顾命大臣,这三人不愧是老狐狸,全都在作壁上观,一丝一毫都没有动。 那李腾正襟危坐,神色寂然;方程百无聊赖瞧着厅外,像在欣赏风景,一派悠闲;而张诚则是一脸温和,淡然品着杯中茶,仿若周遭一切皆与之无关。 上午的日光灿烂,在厅外落了一地的明媚,微冷的风从半掩的雕花木窗吹进来,略略挑起帘子。 赵锦绣吩咐丫鬟将地上碎裂的瓷片打扫干净,便施施然站起身。 屋内的人皆以为赵锦绣有所行动,她却是往这窗边去,伸手关了那半掩的木窗,转身对着众人一笑,道:“这春气还未和暖,倒是感觉寒,令州的天气,自不比帝都。” “倒是鲜少听三哥提起三嫂,却不知三嫂原是祖籍帝都。”桑秀接过话,眸光也冷了几分。 因着当年三公子那一茬,赵锦绣对桑秀始终有着愧疚,这会儿也不敢看这丫头水灵灵的眼睛。 十四五岁少女的情窦初开,就被自己以一己私利给毁了,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混蛋。 所以,赵锦绣别开脸,讪讪一笑,道:“殿下国事为重,最近又因皇上的事格外劳累,这等小事,便不会说了,秀儿妹妹别怪殿下才是。” 桑秀一笑,朗声道:“秀儿怎敢怪三哥。不过,三哥这么辛苦,如今就要三嫂多存恤了。” “那是自然。这体恤夫君,乃为妇之责。如今,若不是殿下身子欠佳,我也不会冒着女子干政的罪名来处理这事务。”赵锦绣说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眸光不经意地扫过三位大臣。 张诚略点头,呷了一口茶,笑道:“许姑娘过谦了,如今锦王府在姑娘治理下,也是井井有条。” 赵锦绣自然听得出这弦外之音,却只是装作不知,低眉垂首作娇羞,小声说:“张尚书过誉了,这一切,不过是殿下的主意,我这妇道人家不过就是传个话,哪里来的主意呢。要说,井井有条,这都是殿下的能耐。” 张诚哈哈一笑,道:“殿下确实有能耐,能找到许姑娘这样的女子。” 赵锦绣正欲答话,门外却是有人朗声道:“回禀王妃,属下有事求见。” 赵理了理衣衫,施施然入座,让那人进来。来人正是卫戍队长桑林,后头有四名士兵押着五花大绑的荣王。这荣王发冠披散,袍子被割破,脸上有细细的伤痕,流着血,嘴上塞着破布,一脸狰狞地狠瞪着赵锦绣。 赵锦绣早就料到这厮走不出西苑,因之前已经下令,无论是谁,敢走出这西苑,格杀勿论。如今,荣王遇见的是桑林,这人应该是二十六个卫戍队长中最聪明,也是桑骏最信任的。所以,这荣王才会免一死。至于他那三个随从,此刻应该是身首异处了。 赵锦绣想到方才活生生的人身首异处,虽然先前已知道结果,但到底不痛快。 前世里,赵锦绣是连鸡鸭鹅之类的都不敢宰杀的人。第一次杀鱼,都是为了煮鱼粥给生病的许华晨喝,因为要保持鱼的新鲜度,所以拿回家杀。许华晨的鱼粥是喝了,还得寸进尺说下次还要喝,赵锦绣却是一个人在房间里,虚脱般的不痛快。 而今,死的却还是活生生的人,而自己若是下个命令,他们就不用死。可是,到底是弱肉强食,千钧一发,妇人之仁怕就是毁了大局,给更多人带来灾难,所以,方才也只得袖手旁观。 桑林带着人在正厅站定,对赵锦绣拱手拜道:“回禀王妃,有四人一定要出西苑,其中三人负隅抵抗,已就地正法。另一人自称是荣王,还对属下们打骂不逊,属下们觉得完全不是荣王雅致的做派,唯恐是奸细,所以留了性命,押来让王妃审问。” 这话说绝了。赵锦绣心里一乐,这家伙若放在好莱坞,还真是顶级演员,且不用剧本,就能演出绝世好电影的。 赵锦绣竭力憋住笑,一下子抬头,紧紧盯着那五花大绑的人瞧,装作这才认出那人是荣王,脸色顿时一沉,从座椅上倏然站起身,厉声喝道:“混账,锦王府全白养你们了,竟将荣王伤成这样。” 那桑林颇为配合,大惊,道:“真是荣王?” 赵锦绣秀眉头一蹙,脸色更是阴沉,亲自走上前,拉了侍卫的刀替荣王割断绳索,几名士兵连忙拿下他口中的破布,一直赔罪,道:“属下有眼无珠,冒犯了荣王,请荣王恕罪。” 那荣王狠狠瞪着赵锦绣,像是恨不得立马将赵锦绣碎尸万段。 赵锦绣自然知晓荣王不敢轻举妄动。因为昨晚江慕白扮作桑骏出现过,这荣王一时拿不准桑骏是否昏迷,所以,他不敢动赵锦绣。 要不然,赵锦绣也不敢亲自来为这人解绳子了。 这绳子一解开,荣王倒是不敢动赵锦绣,却是一拔剑就杀了旁边一名士兵。吓得桑秀尖叫一声,瘫在一旁。 赵锦绣看到那血喷射出去,也是一阵发呕。桑林立马持剑挡住荣王的剑,道:“荣王。属下也是奉命行事,是你违反锦王府的规矩在先。” 荣王发狠,持剑就朝桑林刺过来。桑林持剑一挡,拉着赵锦绣倏然一闪身,退开一大步,道:“荣王,适可而止,这里是锦王府。” 荣王更是咄咄逼人,步步紧逼,攻势凌厉。桑林作为侍卫如今自然不敢对他下杀手,而那三位顾命大臣,则是一直作壁上观,一言不发。 桑林又怕他伤及赵锦绣,便一直护卫着,所以倒是力不从心。 赵锦绣怕这般对战下去,桑林迟早有危险。便狠狠挣脱他的手,闪身到一旁,抽了侍卫的刀,唰地挡过去,竟是将荣王的剑挡开,刀习惯性一斜,竟是一招,就横在荣王的脖颈处。 这六脉神剑式的功夫还真是争气了。不过,很争气地制止了这场恶斗的同时,也让方程那老头惊道:“林家的功夫。” 赵锦绣哪里懂得什么林家功夫,几乎是出于身体的本能,随势而动的。这老头一喊,赵锦绣暗喊“糟糕”,下一刻,方程出手极快,身子一弓,竟是向赵锦绣肩头抓来。 桑林一跃过来,挥剑护住赵锦绣,挡开方程的一抓,朗声道:“方将军,锦王府内,还请自重。” 那荣王却是叫道:“三位却不相信本王,今日可是看出这女人使的正是林家的功夫?” 张诚没有说话,李腾为文臣自然更不会发表意见。方程却是站在一旁,对着桑林喝道:“让开,这幺蛾子分明就想魅惑锦王,扰乱桑国,就算锦王立马让本将军血溅五步,本将军也要诛杀妖邪。” “若是将军执迷不悟,也怪不得锦王府上下。”桑林的态度出奇的强硬。赵锦绣不禁怀疑是不是桑骏之前给了他别的指示。 “你一个小小的卫戍队长,竟然口出狂言。今天,老夫就教训教训你。”方程一招手,他的随从递过刀来。 方程当年也是能征善战的主,这功夫如何,倒是不知,但看方才那一招,也是不俗。这桑林未必挡得住。 “林希,今天就是你的祭日。”荣王得意地说,满脸血污,说这话,越发显得狰狞。 赵锦绣斜睨他一眼,低声道:“你也不看这刀架在谁的脖颈上,我要下地狱,至少也得要荣王陪葬。不,还有荣王妃,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荣王眼睛一瞪,喝道:“你敢。” “我敢不敢不要紧,重点是你三哥敢。”赵锦绣一笑,将那刀往荣王脖颈里深了一分,感觉刀割破皮肤,手微抖。 荣王紧抿着唇,身子不由得颤抖,不发一言。赵锦绣低声道:“人没有自知之明,往往死得很快。” 荣王还是不说话,紧紧咬着牙。赵锦绣看着那黑色的刀口上渗出血,慢慢浸染。那边厢,方程与桑林已对战。 赵锦绣朗声道:“桑林,退下。” 桑林一怔,一边厢与方程对阵,一边说:“对不起,王妃。属下不能退。当日,属下接到的命令是拼尽性命护得王妃周全。” “退下。”赵锦绣喝道。 桑林颇为固执,依旧不退,固执地瞧了赵锦绣一眼,道:“属下自知,王妃为属下好。但属下接到了死命令,除非属下死,否则不可退。” 这厮还真是固执。赵锦绣眉头一蹙,喝道:“你是要陷本王妃于不义吗?方将军德高望重,若是有三长两短,桑国基石不稳,届时兵祸四起,那本王妃就真是祸水了,就算是殿下,到时候也怕是迫于形势容不了本王妃。” 桑林手一顿,像是想到这层关系,却还是挡住方程横扫过来的刀。 “桑林,退下,本王妃自有话对方将军说。”赵锦绣见桑林似有动摇,立马放缓语气。 桑林迟疑一下,立马退过来护住赵锦绣。而那方程竟是极其讨厌地不依不饶,一把刀颇为凌厉地划过来。 赵锦绣不悦地说:“方将军,且慢。” 方程手一顿,在不远处停住,冷哼一声,抬起刀直直指着赵锦绣,突出一个字:“说。” 赵锦绣笑道:“方将军能征善战,如今怎么认不出殿下交给本王妃的防身之术呢?” 方程冷笑一声,道:“盛传林希是哑巴,如今看来是伶牙俐齿。任凭你妖言惑众,今天都难逃一死。” 他说着,一招手,随从们也是跃跃欲试。桑林喝道:“方将军,你别得寸进尺,因你是元老,敬你一尺,如今在锦王府行凶。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呸,你算什么东西。”方程狠狠啐一口。尔后,一跃而起,左手抡着刀狠狠砍来,那招式看似顿挫,实则力大无穷,含着无数的变化,虽是普通的刀,却是杀意凛然。 赵锦绣大惊,桑林却是从容地轻轻一挥剑,迎着那招式而上。刀剑相撞,发出巨大的碰撞声,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桑林轻轻后退一步,垂下剑。那方程的刀却是被打飞,直直没入大厅的廊柱中,人也一下子退了好几步,抚着胸口吐出一口血,尔后直起身,变了脸色,道:“没想到锦王府卧虎藏龙,老夫佩服。” “不敢。”桑林慢慢地说,转过身,对着赵锦绣一笑,道:“王妃,请入座,荣王的事交给属下。” 他神色没一点异常,说话语气很缓,虽然呼吸还算平和,但赵锦绣很清楚他与方程对阵定是受了伤。 这家伙伪装得很好。赵锦绣眉头一蹙,摇摇头,道:“你且到外面候着。” 他固执地摇摇头,道:“属下的任务是——” 赵锦绣一摆手,说:“不要说话,到一旁候着。” 他想了想,点点头,慢慢地站到一旁,垂着目。赵锦绣一心记挂着此人的伤势,便想着将这大厅里的事快速处理一番。 于是朗声道:“三位大人,还请在这锦王府留三日,待殿下伤势稳定,亲自设宴款待之后,会亲自送你们回家。” “你是要扣押朝廷重臣?哼,就是锦王也不敢轻易动我们。”一直很安静的李腾质问。 看来这老家伙还不笨,知晓这些是她赵锦绣的主张。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说:“锦王府决定从今日起,摆三天的流水宴席,对于朝中各位亲王、重臣的关心表示答谢。名帖已送出,各位亲王、郡王、大臣,都会携同家眷前来。三位与荣王来得仓促,未曾携家眷。如今,本王妃便擅作主张,已命人前去邀请。” “你好卑鄙。”荣王声音沙哑,气息很轻。因赵锦绣的刀还架在他脖颈处。(未完待续) 第72章 园内那人 赵锦绣施施然收起架在荣王脖颈上的刀,冷笑道:“卑鄙这两个字还真不该从荣王的嘴里说出来。” 荣王怒目圆瞪,赵锦绣一转身不予理会,将手中的刀抛给旁边的侍卫。然后,吩咐侍女为荣王准备热水,伺候他沐浴更衣,几名侍女应声恭请了荣王离去。 那方程却一下子站起身,啐出一口血沫子,一拍桌子,道:“你吓唬谁?只要本将军一声高呼,你以为你挡得住?” “如今形势,方将军经过一夜,想必已瞧清楚。这宴会就要开始,将军您也不要推辞,说公务繁忙什么的。”赵锦绣微微一笑,四两拨千斤。 方程变了脸色,瞧了瞧一直一言不发,靠在椅子上假寐的张诚,冷哼一声,坐了下去。那张诚却是在他的冷哼后,缓缓睁开眼,一脸笑意地瞧着赵锦绣,一拱手施礼问:“敢问许姑娘,这三日宴会,可上朝之事如何处理?如今皇上生死未卜,太后遇刺,这又当如何?” 赵锦绣今早躺在床上已在心中进行过模拟演练,这些问题也是思考过了。这会儿算是胸有成竹,丝毫没有慌乱,她笑道:“张尚书时时不忘国事,实乃朝臣典范。关于张尚书这两个问题,本王妃可回答你。国事议论,可在这正厅,若有重大决策,只需告知婢女,殿下会亲临;至于皇上的下落,一切都已部署好,封锁了整个皇城,三日之后,必定能够给众大臣以交代。” 张诚的眼睛陡然眯成一条缝,颇为玩味儿地瞧着赵锦绣,哦了一声,淡然一句:“三日,许姑娘这话可说得笃定了。” 说得笃定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这是桑骏的烂摊子,自己的能力也最多帮他受三日,看看自己能不能趁这三日弄个布局,金蝉脱壳。 所以,赵锦绣面对张诚玩味的神情,笑而不语,而是转移话题:“素闻张尚书喜弈棋,这西苑乃本王妃处所,殿下厚爱,也有搜罗了几本棋谱,本王妃却是愚钝,一直未曾参详,还请张尚书指点迷津。” 那张诚眸光一亮,脸上还是老狐狸的笑,缓缓地说:“那老夫便偷得三日闲,来瞧许姑娘的绝世棋谱了。” “绝世棋谱不敢当,我这就与张尚书取来。”赵锦绣对着张诚一笑。然后,吩咐旁边一直垂首站立的桑林:“你且去将重新部署一下,这西苑可是这次宴席的主要场所,众位宾客不日将到,这众人安全,可就是你全权负责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桑林低着头,拱手行礼,然后走出前厅。 赵锦绣看着他走出去,心里悬着的大石才算落下。这家伙方才与方程对阵,分明就是受伤了。不过,倒不知这人会不会变通,明着是让他去部署,其实就是希望他去疗伤的。 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走一步,才算有一步。赵锦绣将目光自厅外灿烂的明媚中收回来,瞧着桑秀,道:“妹妹这边坐坐。待些日子,咱们俩倒是要说一说体己话了。” 桑秀适才瘫软在椅子上,如今早就缓过起来,刷白的脸上也有了些血色。她轻轻一笑,道:“求之不得。不过,大摆筵席,三哥身子不好,三嫂有得忙了。” 她一边说,一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赵锦绣不由得佩服,不过十五岁的少女,对眼前的形势竟是看得这般的清楚。果然是环境造就人。 心里慎然,面上却是云淡风轻,淡然一笑,道:“多谢秀儿妹妹体恤,我倒是先去为尚书大人取棋谱来,你们且坐一坐。” 一说完,还未等众人开口,便高声吩咐旁边的少女:“明珠,你且为尚书大人他们煮茶。” 那少女清脆地应一声“是”,尔后对着张诚等人盈盈一拜,开始洗杯子。这明珠正是之前,赵锦绣指点过茶艺的小丫鬟。 那一举手一投足还真是像模像样,一点都不像是刚学会的。赵锦绣暗叹锦王府丫鬟素质高的同时,又吩咐了另外一名丫鬟按照规矩为客人准备午膳。 安排好一切,赵锦绣这才对着众人略一福身,盈盈一拜:“本王妃先去为张大人取棋谱,稍后回来。” 张诚一脸歉意,道:“还要麻烦许姑娘,这让老夫深感不安。” 赵锦绣一笑,道:“哪里,我也是喜爱弈棋之人,无奈棋艺粗浅,能有机会向尚书大人讨教,是三生有幸的事,如月这就去取棋谱。” 赵锦绣一说完,施施然转入后堂。一入后堂,赵锦绣只觉得双腿像是灌了铅,使劲都挣扎不动,一下子靠着甬道墙壁,深深呼吸,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手心里全是潮湿的汗。 其时,明媚的阳光从甬道尽头扑过来,那出口有着某种玄妙,似乎是出口,又似乎是另一条不归路。 赵锦绣觉得这一如自己目前的处境:似乎有着光明的出路,但是仔细一想,倘若趟过那光明,却全然不是自己的路。 本来,穿越是上天的恩赐,应该是一段崭新的人生,可自己却没有幸运成为小小的女孩,慢慢来适应这时空的规则,养成属于自己的人生,却是一脚踏进林希纠结的身份与情感里,一次次力不从心地对抗着命运。 轻轻吐出一口气,觉得非常的疲累。屋外却是响起细碎的小铃铛声音,听这声音,就知道是明云欢来了。 果然,那甬道的尽头的光亮里走进来婀娜的女子,绷着一个大大的托盘。她走进来,大约眼前黑了一片,站了片刻,适应了黑暗,才开始往前,刚走一步,却是“咦”一声,立马跑上前来,担忧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赵锦绣瞧着她的担忧,微笑着摇头,说:“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我让你办的事,可有办好?” 明云欢将手中的东西扬了扬,道:“当然有办好。不过,这几样东西倒是让奴婢好找了一阵,小姐怎知库里有?” 赵锦绣扶着墙壁,慢慢站直身,缓缓地说:“因为看了西苑的财物明细。如今,这边的招呼就靠你了,切勿多言,他们有什么要求,你来禀报我就行了。” 明云欢点点头,却还是担心地问:“小姐,你真没事?” “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就这么罗嗦。”赵锦绣一笑,尔后理了理衣衫,像是将军要出征披上战袍一般,这不经意的动作,已将适才软弱的自己抛得无影无踪。 “好了,这棋谱记得给张尚书,这把匕首就送给方大人,这本《礼乐春秋》送给李丞相,这块丝绢送给和秀公主。对了,若别人问起我,就说我去看殿下去了。”赵锦绣声音清雅,语气平静,与方才靠着墙壁的女子判若两人,就连赵锦绣自己也有片刻的失神,片刻之前的情景像是恍若隔世。 “奴婢遵命。”明云欢端着大大的托盘盈盈一福身,又颇为担忧地看了赵锦绣好几眼,这才不安地往前厅走去。 赵锦绣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儿前厅的动静,隐约听得桑秀赞美,那几人也没有异议。她这才提着衣裙向那光亮的尽头走去。 踏出后堂,从黑暗里陡然进入满眼的明亮,眼睛忽然被刺得酸涩,赵锦绣本能地眯起眼,负手立在青石板台阶上,尔后,眼睛渐渐适应,周遭的一切柔和下来。 放眼望去,日光盛大,倾泻而下,满园桃花残褪,花瓣在风中纷纷扬扬,像是一场盛大的祭奠,那无边的风声便是注定的悲歌。 赵锦绣心里涌起几丝不快。这桃花是桑骏心底的柔软,是他不放手的固执。可他与林希却隔着国仇家恨,结局早已注定。 赵锦绣不由得轻叹一声,提着衣裙小心翼翼地步下台阶,并没有往回廊上走,而是选了一条林间青石板的路往西厢去。 这园子很安静,四野风声无边,桃花瓣簌簌飞舞着,虽说是清寒,到底雅致。赵锦绣一路往西厢去,走了片刻,却是瞟到不远处的一处假山后,一角黑色衣衫隐没。 这园子是西苑后院,比西苑前院要小。即使是此刻,全府戒严,也并没有军队在此园内巡逻。这园内,除了驻守在自己卧房外的卫戍,再没有别人走动。那么,这人到底是谁?刺客,还是? 赵锦绣不由得停住脚步,出于本能并不想上前,但转念一想:如果这人是这场博弈中的变数,那么,自己此刻畏首畏尾就是辜负了老天赐予的这次绝佳机会。但是,自己功夫不济,若是对方是歹人,那自己上前,岂不是送死? 犹豫一番,赵锦绣决定不动声色,走近些观察。于是在这青石板上慢慢踯躅,装作欣赏桃花,围着小径旁一棵桃花转了几圈,还踮起脚尖去折了一枝桃花别在发髻上,眼睛却是每时每刻都密切注视着假山后的一切。 那人露出肩头,衣角,其余的倒是看不清。看来得换个方向,于是赵锦绣提着裙子往桃花林里走,倒像是真的在赏桃花,抬头凝着那满树桃花良久,眉头一拧,竟是低低地念:“树头树底觅残红,一片西飞一片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73章 诡异的桃林山洞 赵锦绣其实想念出那一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可转念一想,那句太出名了,在自己时空,黄口小儿都能背出来。若这时空也有那时空过来的穿越者,那么到时候自己就暴露了,这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 赵锦绣很不喜欢被人掌控,被人看穿,因为那总让她觉得很不安全,所以她不会容许有人在暗处窥伺自己,将自己的底细都彻底看穿。 所以,这些年,赵锦绣在为人处世时,极少涉及前世,更不会将前世的精髓带到这个时空来发扬光大。 所以,在为苏青岚填词时,赵锦绣从不使用唐诗宋词,流行歌曲。而是化用前人诗句,或自己写古味十足的诗歌。 不过,在这四年里,也有三个例外。 第一个例外,就是那首《丢手绢》,这些赵锦绣化名赵晨,人称凤楼三公子,流连兰台,眠花宿柳,一直以许华晨的方式活着,在云锦楼上,看到那么多鲜美的可人儿,倒是恍然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有那么一瞬,竟觉着自己是许华晨了。回过神来的瞬间,不觉间就想到当年,许华晨的几个发小逗趣说:“许少,什么时候与我们去瞧瞧,最近发现一处,粉子们都不错。” 许华晨斜靠在沙发上,不语。赵锦绣在一旁淡然地喝果汁,耳朵却是竖得比兔子耳朵还长。 旁边发小又笑:“小锦绣在,你们让许少如何应承?” 许华晨瞟他们一眼,也没说话。 他发小中有一胖子,喝了点酒,却偏生要惹他似的,坐到赵锦绣身边,重重地拍了拍赵锦绣的肩膀,说:“小锦绣啊,你知道不?我和许少一起在国外,又一起回国。这么多年,许少可就没带着那个女人参加过发小的聚会,你倒是例外了。他可是很看重你。” 赵锦绣一下子慌得不得了,又不敢看许华晨,只得淡笑道:“六哥,你喝醉了。” 那胖子还要叫,旁边一人见势不对,将那胖子拉到一边去喝酒,那胖子还在喋喋不休:“他很看重你。” 另一个大约是看到许华晨快发作了。立马朗声道:“小锦绣,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不?上一次,有人请许少,地点在夜总会,对方要给他找粉子,你猜,许少怎么弄的?” “老鳖。”许华晨不悦地喊道。 那老鳖“呔”一声,道:“又没啥,这事多正面教材啊。” 赵锦绣一听,适才的紧张与尴尬全然没有,这会儿是一心扑在老鳖那句话上,不由得问:“怎么做的?” 那老鳖还没说出来,就哈哈大笑,捶着桌子,断断续续地说:“许少,居然要求那人找二十四个粉子,当场把那人震住,随后还真找了二十四个来。结果,结果——” 老鳖在捶桌子,赵锦绣偷偷瞧许华晨一眼,那人本来脸色淡然,这会儿越发阴沉。 周围的人却全被吸引过来,多新鲜啊,许少要找二十四个粉子。那些个世家子弟也是八卦,兴奋得跟打鸡血似的,问:“结果到底怎了?” 老鳖咳嗽几声,清清嗓子,道:“许少居然问那些粉子会不会唱《丢手绢》,那些粉子那表情,啧啧,太震惊了。然后有个回过神来说会唱,他让那女的教一下,尔后,让她们围着他唱《丢手绢》,那场景太滑稽了……二十四个顶级的粉子啊,那人那票亏大了。” 一帮人顿时笑作一团,赵锦绣一直性子很淡,都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他有一发小狂笑。许华晨却在一帮人的笑声中站起身来,拉起赵锦绣就走,出得门来,赵锦绣捂着肚子,摆着手,道:“哎呀,走不动了,哈哈——” 许华晨停住脚步,一脸严肃地瞧着赵锦绣,见她边笑边捶着大理石柱子,终于绷不住,自己也是噗嗤一声笑出来。 两人在大风的街边,居然笑得跟孩子似的,赵锦绣还很无良地说:“啊,《丢手绢》。” 尔后,笑得更猖獗,许华晨脸上也是笑得开怀。在赵锦绣的印象中,那是许华晨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这个场景连带《丢手绢》在赵锦绣记忆里打下了很深的印记。因此,赵锦绣到达云锦楼,不由得想起这一遭,便顽皮地捏着云锦楼的歌姬们的粉面,打趣道:“来,三公子教你们唱个小曲。” 于是,她将《丢手绢》这首儿歌带到这个时空。恍然一梦,也算是可笑的举动。 这第二个例外,便是那句“长恨此生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对于这一句,是赵锦绣一直喜欢的。因为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所以,便渴望有朝一日,能放开束缚,能遵循自己内心的声音活着。 然而,总是做不到。所以,初读这诗句,便是喜欢。于是在许华晨勒令赵锦绣练毛笔字的日子里,她反反复复最爱写的条幅便是这一句。 至于第三个例外,则是那一首《佳人》,许华晨送给赵锦绣的生日礼物。她因此还激动地学习古琴,想要激发自己的音乐潜能。最终事实证明,赵锦绣根本就是走音专家,节奏感差。沮丧的放弃成为优雅的抚琴女子的梦想,但却是记住这曲谱。 来到这令州,多次在琴韵楼上听古曲,无论听到什么,萦绕在耳畔的却来来回回是那首《佳人》,赵锦绣终于还是按捺不住,钦点了琴姬碧溪,将这曲谱传授,且让她一生只为自己弹奏这一曲,绝不外露。 碧溪是答应了,但欢场女子的承诺能有多少可信度? 是啊,可信度有多少?自己初进这锦王府的那晚,等候桑骏召见时,清清楚楚听见有人在弹这一首《佳人》,这曲子,即使不是碧溪在弹奏,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也许自己那时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赵锦绣眉头一蹙,不由得往那假山旁看,那人还在那边一动不动的。 赵锦绣觉得事情越发蹊跷,慢慢踱步换了个角度,这会儿看到的比较多,那装束倒是看清楚了,竟是一名卫戍,像是坐在那假山洞里。 原来那假山堆叠得很高,下面形成不少山洞,藏几个人没问题,加上这地方鲜少人来,隐蔽性倒是极强。 这卫戍坐在洞口,身子并没有完全隐没,他一动不动,脸歪向里,因此看不清他到底是谁。 看这样子,像是受了伤。可卫戍受了伤,府邸里的军医是可以为他们诊治的,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赵锦绣隐蔽在一棵桃树下,细细观察了一会儿,也没有见他动。 莫不是死了?赵锦绣眉头一蹙,略一思索,觉得等待没有任何结果,决定过去看看,于是蹑手蹑脚往前,绕道假山的另一侧,尔后慢慢转过来,终于看清那人装束,是个卫戍队长,风从假山顶上的小洞里灌进来,除了那桃花的芬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时不时还有兰花的幽香。 这个时节兰花就开了?赵锦绣睁着大眼睛瞧那人,他的脸隐没在山洞的阴影里,看不清。但那衣衫上的那块污渍,赵锦绣却是清楚。因为方才方程要杀自己时,桑林护卫着自己,那时便看得这衣衫摆上的一团如同蝴蝶状的污渍。 这人竟是桑林。他受了重伤,不去找军医,跑到这山洞里做啥?赵锦绣很疑惑,于是将袖子挽起来,将累赘的裙摆也绾成结,这才防备着走过去,轻声喊:“桑林,桑林。” 桑林没有答话,赵锦绣的心一下凉下去,浑身忍不住颤抖,不由得去探他的鼻息。可刚伸出手,赵锦绣听到一种轻微的,像是动物噬咬食物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在这山洞里。不仅如此,山洞里充斥着一种幽香,如同兰花。 这假山的山洞太诡异,有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却又有着奇异的芳香。那些电视剧里血淋淋的一幕幕在眼前晃来晃去。赵锦绣一时间倒是没有动,像是一尊雕塑站在那里。风在周遭吹拂。 应该回去找人来,若是自己逞强,挂掉的话,还谈什么美好生活。赵锦绣想到此,决定回去搬救兵。 可是脚还没有挪动,听得桑林低低的呻吟,像是极端痛苦。赵锦绣不由得转过去看他一眼,此人应该是昏迷中,又因保护自己而受伤,现在丢下他,好像并不道义。 赵锦绣眉头一蹙,耸耸肩,想:谁让自己跟许华晨那厮混久了,都混成大侠了。 蹲身下去,往里瞧,方才没有瞧见,这会儿却是瞧见了,里面有一条周身通红的蛇,正缠着桑林的胳膊,毒牙咬进皮肤里。 赵锦绣腿一软,那种颜色的蛇,凭借山里人的经验可知,是剧毒之中的极品,应该是爬过的地方都会寸草不生的,碰着它都会没命的。 赵锦绣的手哆哆嗦嗦,在腰间摸索匕首,摸了好一阵没有摸出来,却听得桑林又在低低呻吟。 这男人被那样的蛇咬居然没有事?赵锦绣手一凝,总觉得诡异,莫不是这男人练邪功?这一想,倒是天马行空了,什么乱七八糟白驼山庄欧阳锋养蛇、养蜘蛛、蝎子、蛤蟆等练功。以前,赵锦绣想这些都是小说里编出来的,如今却也不得不来怀疑,也许还真有这些邪门的方法。 那么这一刻,自己到底是该怎么做。赵锦绣觉得眼前的情况真是纠结。为了活命,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迅速逃离现场,免得桑林醒来见自己练邪功被撞破,对自己痛下杀手。 可为了道义,却真是不能在这一刻离开,应当是守护着他醒来。 快速思量一番,赵锦绣下了一个决定:如果这个男人要杀自己,方才就不会与方程硬拼,而此刻就不会昏迷在此。 那么,他不会对自己下杀手。而且,他竟然可以被赐予桑姓,那就是桑骏的亲信。自己应该没有性命之虞。 想到此,赵锦绣轻松几许,所以,并没有走,而是站在一旁瞧着。那条蛇通身鳞片通红,额头有一块紫色标记,忽然,它从桑林的胳膊上滑落,蜷缩着身子,咝咝吐着芯子,一下子游移到洞的深处。 桑林还是靠在那里一动不动。赵锦绣慢慢蹲身下去,犹豫一下,还是伸出手去轻轻拍拍桑林露在山洞外的肩头,轻声喊:“桑林,桑林。” 他没有吱声,只是慢慢地坐着转过脸来,那脸色吓了赵锦绣一跳。桑林那张脸,如一张脆薄的白纸,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紧拧着,紧闭的双目,睫毛修长,神情像是极端痛苦一样。 颤巍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虽然微弱,但到底还算活着。赵锦绣松一口气,准备将他拖出来,放到一旁,然后去找大夫来为他诊治。 赵锦绣使劲一拖,这男人甚是魁梧,竟只是挪动一点。却是拖得他闷哼一声,眉头拧得很紧。 “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有事没事长这么重。”赵锦绣一边说,一边使劲吃奶的力气拖。这一次是一丝一毫没有挪动,桑林却是醒了。 他气若游丝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虽然气若游丝,但那口气却是很不好,像是责问一样。还有这也太不讲规矩了,没有喊“王妃”,竟敢直呼“你”。赵锦绣松了手,撇撇嘴,站在一旁,道:“谁允许你在这园内随意走动的?” 桑林搭着眼皮,眼眸无光,大口喘息着粗气,慢慢地说:“我的任务,是,是贴身护你。” “那你为何在此?”赵锦绣本想问那条蛇的事,却始终没敢鲁莽地问出来。 桑林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受伤了,毒攻心,得先解毒——” 赵锦绣一听,心里着急,立马问:“那你撑着,我马上去替你喊大夫。” 刚一转身,桑林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她的衣襟一拉,低喊:“不用,毒已经清除,我只需休息一阵子便可。” “你确定?”赵锦绣问道,却看到他胸口有大片的血渍浸湿了衣衫,不由得一声惊呼:“你的伤原来这么严重了,真是任性。”(未完待续) 第74章 赵锦绣的决断 赵锦绣弯腰细细查看,只见他胸口的衣衫大片湿漉漉的痕迹。浓烈的血腥充斥着周遭。血腥里有了似有若无的兰花幽香。 从这情况来看,桑林的胸口应该有伤,伤口出血,血从铁衣缝隙处浸出来,将外衫染透。 赵锦绣心里一咯噔,捞起袖子,从腰间拿出一块丝巾,将手缠起来,将桑林胸口的外衫拉开。 “王妃——,不要这样——”桑林挣扎着,伸手来挡。 赵锦绣一闪,避过他的手,淡淡地说:“能透过锦王卫戍的软铁护胸,给你这么大的伤口。方程的功夫还真是可怕。” 桑林动了动嘴,脸色刷白,没有说出一个字,双目颓然闭上。只是那手还是护着他的胸口。 “桑林,你放开,让本王妃替你包扎一下,然后为你请大夫,要不然,你会很危险。”赵锦绣蹲身在一旁,轻声说。 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他。这男人双目紧闭,眉头拧着,整张脸薄如纸片,在盛大的日光下,更是呈现一种阴惨惨的白。 赵锦绣又换了个角度,死死盯着桑林的脸颊,也没有看出一点端倪。难道真是自己多疑了? 不禁将目光投向那洞中,先前咋一看黑漆漆的洞内,因着上面穿梭的小洞漏下的日光,这会儿看起来倒是比先前的光线好得多。只是那山洞里有一种似有若无的风阵阵涌出来,有一种淡淡的幽香。 “你——,快走。”桑林低低地说,眉头紧蹙,双眼还是紧闭。 赵锦绣总觉得这洞中有古怪,尤其是这种香味让她很不安。于是立马往后退几步,在一棵桃树后站定,将脖颈上那块遮着绷带的丝巾拿下来,蒙住口鼻。这才再次回到桑林身边。拿出袖中的匕首,不由分说,将桑林的手一拉,迅速割破他胸前的衣衫。 “呀——”桑林被惊醒,一下子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说:“快走,别任性。” 赵锦绣瞟他一眼,正对上那一双眼,不由得一怔。桑林以前总是低垂着头,领命或者复命,自己倒是从来没有认真注意过他的眼眸,清澈得如同婴孩,偏偏又带着冷冽。 桑林也意识到赵锦绣的注视,立马垂了眼眸。赵锦绣不由分说,丝巾裹住自己的手,将桑林的手紧紧抓着,用匕首挑开他的衣衫。血将胸甲下的白色深衣全部染透,全是触目惊心的红。 赵锦绣心脏一紧,责备道:“你这人,难道不知自己伤得有多重么?” “他要杀你,我不可让你有事。”他缓缓地说。 赵锦绣瞧了那铁衣,没发现机关在何处,不由得问:“这软铁衣怎么打开?” 桑林抬了眸瞧着赵锦绣,脸上闪过几丝不自在,吐出一口气,很费力地说:“不要,男女授受不亲。你是王妃。” “呸,什么王妃,全都是浮云。”赵锦绣啐一口唾沫,粗鲁得让桑林睁着大大的眼,仿若是一瞬间忘记了他自己受着重伤,游走在生死边缘。 赵锦绣瞪他一眼,道:“看什么看。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快说,这铁衣怎么脱?” 桑林眉头蹙起来,颇为疑惑地瞧着赵锦绣,尔后摇摇头,慢慢地说:“属下宁愿死,也不——” 赵锦绣瞧他一副誓死捍卫贞洁的模样,想到方才的诡异,看那血流得触目惊心,也觉得自己就算脱下他的铁衣,怕也是无能为力。至少对于急救这方面,自己是三脚猫功夫。当年遇见许华晨,都是他指导自己去找草药,如何捣碎,如何敷伤口,如何包扎。 索性站起身,对他说:“好吧,你撑着,我去替你请大夫。” 桑林无力地动一动脑袋,算是点头。赵锦绣将匕首往腰间一别,裙摆完全绾起来,袖子一扎,就要往外跑。 突然听得一种浓重的呼吸,像是狼在耳畔试探时那种低低的喘息。赵锦绣猛然转身,看到有一只高大的狗站在山洞口,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赵锦绣。 这只狗像藏獒那样的体型,喘息的同时,露出尖尖的牙齿,一双眼眸的贪婪,早就将它的杀意昭然在日光下。 那狗与赵锦绣之间隔着桑林。可奇怪的是那只狗却看都不看一眼桑林,只是敌意很深地赵锦绣对峙。 山里人少不得跟野物狭路相逢,赵锦绣也不例外。所以,气势上绝对不能有一分一毫的怕。 那狗果然没有动。只是这一次,赵锦绣着急了。因为桑林的情况很不良好,所以必须要对付这野物。 杀它,是极其不明智的。何况自己也杀不了它。如果自己慢慢移走,恐怕它又会对付桑林,血腥味是很有刺激性的。 那么,博一次。赵锦绣对着那只狗露出一抹笑,猛然往后一跃,绕到一棵桃树后,那狗立马一跃过桑林的身子,向赵锦绣扑过来。 赵锦绣一闪身躲避过这狗的一抓。那狗的爪子在桃树干上抓出深深的爪印,尔后又是叫着一跃过来,赵锦绣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那狗的动作,心无旁骛,一心只想将挡在自己面前的统统击碎,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将匕首对着狗的咽喉刺过去。 就要刺中时,那狗却是突然抽搐,尔后倒地。赵锦绣的匕首割断狗的咽喉时,才发现一柄剑从狗尻尾处到头盖骨处,全部贯穿。 赵锦绣一退,狗血四溅,扑洒在软泥之上,决绝地没入泥土。再瞧这剑的主人桑林,竟是站起身,此刻靠着假山上,一手扶着胸,另一只手无力地垂着,血顺着手汩汩而下,像是细细的红线。他脸上的神情很痛苦,眉头蹙着,那唇边却偏偏绽开一抹满足的笑。 赵锦绣一下子愣在原地,看着桑林那奇怪的表情,说不出的震撼。这男人方才明明气若游丝,几乎陷入昏迷,可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能将那只狗一击毙命,且直接贯穿。 桑林大约是见赵锦绣无碍,身子慢慢往下滑落。赵锦绣这才一跃上前,护住桑林,心里一片慌乱,手上全是粘稠温热的血液。 “桑林,你撑着,我去找大夫。”赵锦绣将桑林放在地上,心像是紧绷了一根弦,往西厢快速奔跑,生怕自己慢一步。 赵锦绣从来没有试过跑这么快,一路上跌倒了几次,也顾不得摔得疼痛,只是往前跑。一溜烟跑到西厢,也来不及说那么说,只一句“让开。”便急忙推门往屋里跑。 那些卫戍还没看清来人是谁,拔剑来挡,赵锦绣一反手,竟是将一个卫戍的刀夺下,道:“滚开,阻挡本王妃者,格杀勿论。” 卫戍们这才看清这衣衫不整的女子就是王妃,齐齐下跪,让王妃恕罪。赵锦绣懒得理会,径直跑进屋,也顾不得礼仪体统,大喊:“容先生,容先生。” 挑帘出来的阮香绫与赵锦绣撞个满怀,喊一声:“三嫂,怎了?” 赵锦绣也懒得理会,跑进屋,见容先生正在鼓捣药草,云娘在一旁低垂着头。 “王妃,何事?”容先生一下子站起身。 赵锦绣将他桌上的医袋一收拾,道:“容先生快与我一起去救一个人。” “何人?”容先生狐疑地问。 赵锦绣眸光一凌厉,道:“本王妃的恩人,他受了重伤,流血不止,你将该带的都带齐。” 说着,将那医袋丢给他。 云娘往前一步,想要说什么。赵锦绣白他一眼,道:“不要烦我,你的事,你最好考虑清楚,如何向本王妃交代。” 说着,将容先生一拉,一路往那桃花林里去。 一路跑,多呼吸一口气,似乎都会减慢速度,耽误桑林的生命。然而,当赵锦绣拉着容先生赶到那里时,除了风中隐隐的血腥味,地上的一滩血,便再无其他。 桑林不在,那狗的尸体也不在。赵锦绣大口喘息着,用力眨眨眼睛,眼前还是空无一人。看来,这确实是一件诡异的事情。 容先生和阮香绫站在一旁瞧着。那容先生问:“王妃,人呢?” 赵锦绣只是喘息着,一言不发,四处打量着。周遭风声无边,桃花瓣簌簌飘着,日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三嫂,到底怎么回事。”阮香绫赵锦绣地问。 赵锦绣浑身虚脱,没有一点力气,身子一软,靠着一棵桃树,缓缓地问:“方程的功夫,能不能一招于无形,却在你身上划上很深的伤口。” “他?功夫还不错。不过,就算是用兵器,三十招也不能在我身上划上一个小伤口。何况,于无形给对手形成伤口,而且很深,目前,我也没有听说过,谁有这么厉害。”阮香绫说。 赵锦绣听着,慢慢地站直身子,心里却是一点点亮堂。桑林与方程对决,自己是看得清清楚楚,方程的刀绝对没有碰到桑林,就算要给桑林造成伤,也该是内伤。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桑林之前就受伤了,那一战,他为己保护自己全力以赴,所以撕裂了胸前的伤口。 “三嫂,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莫非你想要对付那个老家伙?”阮香绫突然问。 赵锦绣不语,只是负手站立,看着正在探查狗尸体所在地的容先生,问:“容先生可有发现?” 容先生转过身,理理龇须,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神色很快恢复平静,道:“这里曾死过一只奇兽,名曰默犬。” “默犬不过一个传说而已,容先生这么笃定?”赵锦绣扫他一眼。 容先生不紧不慢地说:“老朽研究蛊毒多年,却是见过默犬一次。默犬与赤蛇共生,形影不离。赤蛇以毒为食,默犬为之守护,赤蛇与默犬,身上都有着犹如兰花般的幽香。对于研究蛊毒的人来说,解蛊毒永远比培育新的蛊毒更有趣味。解蛊毒,默犬与赤蛇是最适合的。” 赵锦绣没说话,只是想那桑林被那红色的蛇咬的场景,甚为恐怖。莫非这男人竟是中了蛊毒的? 正想着,容先生却是一阵兴奋,叫道:“竟是赤蛇。” 那条蛇吐着芯子与众人对峙。赵锦绣瞧了那蛇一眼,甚为无趣,对容先生说:“先生喜欢,自行抓回去。本王妃乏了。” 说着,一转身,却听得容先生像是自言自语地感叹:“这蛇抓不回去,它是别人养的,就住在这洞里,一旦离开,就得死,不过默犬死了,它的命也不长。唉,瞧这蛇的模样,也是养了十年,才刚使用不久,却不计就这样消亡了。” 赵锦绣脚步一顿,问:“容先生,默犬和赤蛇是解蛊毒的。那么先生可知解毒的方法?” 容先生瞧着那蛇,道:“自然是以它们的血做药引,将蛊虫引到皮肤下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将蛊虫挑出来。” “没有别的办法?”赵锦绣慢慢转身,看到那条蛇在洞口咝咝吐着芯子,身子通红如火,但不敢走到太阳底下。 容先生略一思索,道:“回禀王妃,还有一种方法。是让赤蛇吸毒,须得八次方可将蛊虫转移到赤蛇身上,赤蛇会将蛊虫亲自吐出,默犬会将这蛊虫亲自咬死,并找出母蛊所在。” 原来桑林蛊毒在身,可是到底是谁伤了他,让他抵抗力下降,又是谁催动了蛊毒?赵锦绣心中隐约有些推测,但赵锦绣不想去笃定,于是像只鸵鸟一样,固执地认为不是那样。 是的,赵锦绣不喜欢揣测人。尤其是以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人,因为好多次,她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揣测全对。每一次,赵锦绣就觉得自己的心凉几分。这看不到温暖,自己便也过得越发艰难。 “王妃,方才到底是谁在这里受了伤?这一处,血腥味浓重,有着幽幽的兰花香,像是中了蛊毒。”容先生问道。 赵锦绣一甩衣袖,道:“这里除了桃花谢春红,什么都没有,二位可知?” 二人皆一愣,立马应声:“多谢王妃教诲,定当铭记于心。” 赵锦绣也不说话,抬步往外走,先前一溜烟的速度,像是隔世。这会儿,闲庭信步,提着脏兮兮的衣裙,看着四周满眼的桃花,这些分明就是熟悉的春日景象,可眼前发生的事,一件件都太过于荒诞滑稽。自己像是被装在万花筒里的玩偶,随着周遭的假象迷醉,完全迷失方向,甚至找不到自我,整个人就像是虚浮在半空中。 赵锦绣,你不可以这样糊里糊涂地过日子,你一定要走属于你自己的路。杀伐决断,都得是自己的,什么男人,如果算计自己,都是浮云。 想到此,赵锦绣虚浮的脚步变得沉稳。理一理衣衫,踏上回廊,往西厢房去。这一次,要先去证实一些事。 西厢房被卫戍看管得很严密,主要防的就是云娘。赵锦绣悄无声息地踏进西厢,挑开帘子,转进那屋内时,云娘正坐立不安地在那房间里踱步,看见赵锦绣进来,立马上前一拜。 赵锦绣挥挥手,往主位上一坐,问:“云总管心神颇为不宁,倒不知让容先生为你诊治一下?” 云娘低眉垂首在一旁,道:“回禀王妃,奴婢这眩晕症很多年了。不碍事。” “既然不碍事。那就讲个故事给本王妃听吧。”赵锦绣斜倚在主位的椅子上,瞧了瞧云娘。 云娘略一抬头,目光里有怯生生的试探,瞧见赵锦绣笑意淡淡的神色,又不由得低头,小声说:“回禀王妃,奴婢历来不善言辞,这讲故事,奴婢并不擅长。” 赵锦绣也不着急,只是轻轻一笑,道:“永远不要轻视身边任何一个人。云总管是锦王府的总管,这么多年,为锦王府尽心尽力,最主要的是对锦王幼时的抚育之恩。锦王与本王妃都不是忘恩之人,但是若是有人执迷不悟,那也怪不得我们下狠手了。” 赵锦绣笑得笃定,像是全部证据在手,只要对方先承认错误,自己就一定不追究。可是实际上,赵锦绣一丝证据都没有,全部都是根据已有的线索,进行的推理罢了。 云总管也是厉害人物,即便是赵锦绣的话语,威胁的成分昭然,她还是语气平静地说:“奴婢谨记王妃教诲。” 赵锦绣也不着急,反正吧,慢慢推理,慢慢证实,用各种手段逼阴谋家现形。其实换个角度来看,这些其实是很有趣、很娱乐的事。 想到这些,赵锦绣心情很是不错,唇边也噙着一抹笑。伸伸懒腰,慢慢站起身,施施然推开身后一扇窗,看着窗外日光和暖,不由得感叹一声,道:“如此晴好天气,还真该接受太皇太后的邀请,一起去御花园赏花的。” 这话是变相告诉云娘:太皇太后已经落网了,你就不要再那里顽抗了。 赵锦绣瞧着云娘,还是耷拉着脑袋,没吱声,。锦绣知晓她定是乱了,那么,再加加砝码就够了。于是又问:“不知云总管祖籍何处呢?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云娘立马回答:“祖籍容州,家中还有侄子,去年已娶妻。” 好啊!这人果然是老狐狸做派。赵锦绣斜瞟一眼,脸上却是笑意盈盈,盯着云娘,感叹道:“真是其乐融融的,倒是让人很是羡慕。不过,听闻容州是蛊毒之地。听闻那边的人都擅长研制蛊毒。” “奴婢自幼跟着自家小姐,自然没有听说过。不过,在锦王府这几年,也长些见识,听闻最擅长蛊毒的云召国。”云娘不卑不亢地回答 (月底了,令狐求一下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75章 惊世的真相 仰慕比暗恋还苦。 ——题记 赵锦绣只是瞧了云娘一眼,并不答话,反而施施然在窗前坐下,用手支着头,斜靠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瞧着窗外。 窗外是明净如洗的蓝天,窗格子将蓝天分割成小小的一方,几枝桃花从这小小蓝色方块外横斜出来,颇有中国画的韵味。 虽然向来不喜欢恶意揣测别人,但几乎是出于本能,赵锦绣会不自觉地以出现的种种蛛丝马迹来推测。 像是方才桑林的种种举动,就让赵锦绣陷入一种令自己觉得浑身发凉的揣测里。如果真是那样,自己为桑骏部署的一切又算什么?他是不是躲在暗处袖手旁观,享受着上帝的愉悦? 窗外几只燕子唧唧喳喳横斜着掠过,自由自在。赵锦绣派生出几丝艳羡,不由得蹙起秀眉。 自由!一个多月前,在荆城江畔,自己曾那样渴望摆脱林希的身份。甚至不惜利用江慕白的出城,想以锦河为场所,设计一场死亡,脱了那身份。 却不料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中,最终自己只是脱了三公子的身份,却如何也摆脱不了林希这个梦魇般存在的身份。 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开始梦里不知身是客,贪欢林希的爱情,常常在桑骏的深情里迷失。所以,与桑骏在一起的一个多月,都像是在梦中,一点都不真实。 直到方才,根据蛛丝马迹,想到桑林可能的身份,赵锦绣才浑然惊觉:原来身边遇见的人都是假象,都充满着算计与阴谋。或许自己一举一动耗尽心力为对方的部署,在别人看来,只是孩童式的可笑举动。 顺带着这份认识,赵锦绣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充满假象。不单单是扮演三公子这件事,就连过去的三十年都全然否定。 十六岁之前的岁月,察言观色里度过,小心翼翼如同惊弓之鸟,生怕做得不合爷爷奶奶与爸爸的意,妈妈就会受到指责,自己也被老爸勒令退学。所以,从来都是看别人脸色行事,按照父亲的要求去做事,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将来要怎么样,过如何的生活。 十六岁认识许华晨,因他的身份,以及对村里的援助,赵锦绣不再担心被老爸从学校里赶出来,就连爷爷奶奶对她的脸色也好了许多。这些一直左右主宰赵锦绣幼小人生的人,突然对她不再干预。 一时间,赵锦绣觉得茫然失措。也就是从那时起,赵锦绣陷入另一个宿命的怪圈里。 年少如花的岁月,赵锦绣所作的每件事都在想:许华晨会不会喜欢,许华晨会不会高兴,许华晨会不会不高兴…… 许华晨成为赵锦绣内心最隐秘的向往,也不知不觉成为她行事的准则。即使后来,渐渐明白,就算许华晨也爱自己,自己还是永远也不能做他的妻子。赵锦绣还是保持着他喜欢的性格。 来到这个时空,因为怀念到骨髓,于是不自觉地去扮演他,还扮演得越发投入,很多时候,完全想不起自己的影子。 可是今日,在桃花林里的那一瞬间,像是晴空划过闪电,赵锦绣忽然发现这么多年,自己都在为别人而活,从来没有一刻想到过自己。于是,这么多年,自己一直走得小心翼翼,一直走得压抑。 顿时,泪湿了眼眶。赵锦绣很笃定地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赵赵锦绣,你不可以这样糊里糊涂地过日子,你一定要走属于你自己的路。杀伐决断,都得是自己的,什么男人,如果算计自己,都是浮云。 为自己活。于是,赵锦绣来到这西厢,证实出自己的答案,就算是被人当作棋子,也要让对方大吃一惊。 逃离这是是非非,丢弃这林希的身份。以后,就要为自己轰轰烈烈地活一回。 “王妃,午膳时间到了,让奴婢为您传膳吧。”云娘终于按捺不住,出声提醒,声音一如既往不卑不亢。 赵锦绣从沉思里醒过来,慵懒地摆摆手,示意云娘不必。 “王妃,身体为重啊。”云娘补充一句。 赵锦绣却是叹息一声,缓缓地说:“云姨啊云姨,你是当真糊涂了么?” 这突然出口的话语,莫名其妙,却让云娘吓一跳,立马垂首在赵锦绣身侧,低声道:“王妃快别这么叫,折杀奴婢了。” 赵锦绣慢慢坐正,微眯双眸瞧了瞧一脸坦然的云娘,又是一声叹息,道:“云姨,你自知殿下的行事作风,对于背叛他的人,哪怕是至亲,都绝不手软。可他让我来与你谈,你可知为什么?” 云娘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继而立马堆上惊喜,问:“王妃,殿下醒了?” 赵锦绣点点头,不让云娘跑题,继续提醒:“云姨,可知为何殿下让我来与你谈?” 云娘脸色一变,颇为悲愤地说:“如果殿下硬要认为害他的人是奴婢,奴婢也没话可说。” 赵锦绣一下子站起身,变了脸色,喝道:“若非铁证如山,殿下怎会相信一个抚育他五年的人,会对他下毒呢?” 云娘眉头紧蹙,一身傲骨地站着。赵锦绣语气缓下来:“云姨,殿下始终相信你是有苦衷的。所以,他将这件事交给我全权处理。” 云娘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缓缓地问:“王妃到底想知道什么?” “云姨的动机。”赵锦绣言简意赅,斜靠在窗边,将一截玉臂搭在窗棂上,日光和暖,在粉嫩的皮肤上跳跃,带来痒痒的温热触感,如同轻吻。 春日真是美好时节。赵锦绣摊开手,让日光尽情扑洒下来,百无聊赖等着云娘的回答。 云娘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地说:“对不起,王妃,奴婢没有做过,自然没有动机可言。” 赵锦绣猛地转过头,眸光凌厉地瞧着云娘,脸上露出一抹阴鸷的笑,冷言道:“云姨,殿下让我来处理这事,就是有意放你一马,你却不知恩泽,不知将功折过。你若执迷不悟,倒是别怪本王妃心狠手辣。” 云娘脸上露出一抹微笑,道:“如果王妃不相信奴婢,尽管可以动手。” 倒是小瞧这女人的心性与定力。赵锦绣斜睨她一眼,继续说:“如果你希望找那几个证人来聚聚,我也无所谓,只是事情会闹大,暗害皇族,理应株连九族。到时候,怕殿下想放你一马,也是无力了。” 赵锦绣一边说,一边暗中观察云娘,终于,这句话让她脸上闪过一丝的惊慌,虽然很快恢复镇定,还是让赵锦绣捕捉到。 这就证明自己走的这条路是正确的。赵锦绣略一笑,继续说:“尽管铁证如山,殿下仍然不相信云姨会做这种事。认为云姨定有苦衷,云姨,说吧。” 云娘站在一旁,低垂着头不语。赵锦绣也不催促,只是施施然坐着,闭目假寐。 四周一片沉寂,好一会儿,云娘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小声喊了一句:“王妃。” 赵锦绣睁开眼,嗯了一声,问:“云姨,可要给我讲个故事?” 云娘一愣,这才恍然大悟般,对着赵锦绣深深鞠躬,道:“多谢王妃,奴婢这就为王妃讲一个故事。” 赵锦绣唇边一抹笑,抬手请了云娘坐,尔后又瞧瞧四周,将那窗户光严实,这才说:“云姨,你讲吧,细节也不要遗漏,这关系着殿下安危。” 云娘点点头,叹息一声,像是陷入沉思一般,好一会儿,抬眸看赵锦绣,问:“王妃可知,四大美人?” “这事跟四大美人有什么关系?”赵锦绣颇为疑惑,看来这世间的谜中谜还真是多。 云娘摇摇头,道:“具体关系奴婢并不清楚。但是,许多年后,奴婢仔细想想,都觉得蹊跷,难道王妃没有发现,四大美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吗?” 赵锦绣对四大美人了解甚少,除了对林希的老娘杜蘅稍微打听得多一点,其余三人只知个名字,便一概不知。 “本王妃知之甚少。确实不了解。”赵锦绣如是回答。 那云娘一笑,道:“王妃冰雪聪明,怎么会没看出端倪来?杜蘅白芷,木莲紫苏,全是药的名字。” 赵锦绣经这一提醒,一惊讶,眉头一蹙,道:“这样看来,确实是蹊跷,云姨到底发现了什么?” “杜蘅是江都名家之女,由萧家皇族亲自赐婚给林浩然将军。白芷是令州破落贵族白家大小姐,虽沦落风尘,但最终是嫁给令州州牧。而木莲则是在江世云的妻子死后,成为续弦的夫人。至于紫苏,目前应该是连国的皇后。”云娘说到此,停顿了一下,瞧着赵锦绣,道:“四大美人,婚配四方,所嫁之人皆是权贵者,以王妃的聪慧,定然知晓这是为何。” 赵锦绣倒吸一口凉气,语气不太肯定地问:“莫非,云姨怀疑四大美人是萧家安放在世家的间者?” 云娘点点头,道:“最先怀疑的不是奴婢,而是大夫人,也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后。奴婢虽是白芷的婢女,但却是太皇太后的人,因当年落难,承蒙太皇太后的搭救,于是就留在太皇太后身边。其时,太皇太后还是待字闺中的小姐,偶尔,听说与她有婚约的先皇,有一个极爱的女子,正是四大美人的白芷,于是便让奴婢去打听清楚这个女人。于是奴婢便用计留在白芷身边,见过白芷好几次的举动非常诡异。大夫人这才派人明察暗访,虽一直没有十足的证据,但可以笃定,白芷绝对不是简单的歌姬。” (月底了,还是呼唤一下粉红,嗯,做人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月初都呼唤了,那么就呼唤到月底吧。挥爪,挥爪,飘下去睡了,明天三更)(未完待续) 第76章 悲伤的领悟 权力之于男人,犹如爱情之于女子。上位者的爱情,注定充满粉饰。 ——题记 赵锦绣倒吸一口凉气,缓缓地问:“白芷应该不是死于难产吧?” 云娘蹙着眉,低声说:“王妃聪慧,这白芷是在生下殿下一年之后,病逝。” “哦?真是病逝的?”赵锦绣瞧着云娘,眸光浅浅地浮着,却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探究,像是什么都掌控在手心里。 云娘顿时垂下头,小声说:“王妃亦知,这权贵之家的事,哪里容得儿女情长。桑家后来起了事,得了天下。这之前,不能说没有一点的部署。所以——” 赵锦绣一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不过,还是想问一句,这事是大夫人一手经办的,那么殿下的父亲可事先知道?” 云娘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轻轻叹息道:“王妃,女子命如草芥,即使是美得让男子销魂,又有什么用呢?” 赵锦绣眉头一蹙,心里不是滋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地问:“可有证据证明她是间者?” 云娘听闻,对着赵锦绣一笑,道:“王妃,您叫奴婢云姨。奴婢便倚老卖老说一句:您这话问得可有失水准。在这权贵之家,任何一点危及家族可能的小细节都不会放过。家族利益和一个女人相比,孰轻孰重?所以,有没有证据,也并不影响她的命运。” 果然是不出任何意外的故事。一代美人沦落风尘,尔后觅得良人,最终香消玉殒。世人皆感叹红颜薄命。可是谁人知晓,这薄命的原因,竟是如此的悲哀? 传说的章节里,她是桑国开国皇帝最爱的女子,是那个以貌美和琴技著称的冷美人白芷。而她为了生下自己和那个男人的孩子,为了爱情的结晶死于难产。 她的丈夫——桑国的开国皇帝在她死后,郁郁寡欢,每每怀念。她的皇帝夫君还力排众议,在皇帝寝殿毗邻处修建纪念她的芷兰宫,追封为她为兰贵妃。 白芷无疑是四大美人中,最为传奇的女子。她作为一个小妾,拥有让世人艳羡的宠爱与荣耀,还有令女子向往的爱情。 可这一切不过是虚幻的美好,只是一个政治家为自己做的点缀罢了。权力之于男人,犹如爱情之于女子。上位者的爱情,注定充满粉饰。 赵锦绣慢慢站起身,对着云娘略略行礼道:“多谢云姨教诲。” “哪里,大凡女子遇见这些事,怕都会这么问,到底是心绪难平。”云娘的语气越发感伤,像是陷入无尽的沉思里,慢慢地说:“她被抬入桑府后,便再也没有出过那园子。那园子里的几个丫鬟婆子,全是大夫人的人,对她自没有好脸色。那时,她又怀着殿下,每日里吐得一塌糊涂。老爷事务繁忙,十天半月不来看一眼,便也只有奴婢在一旁照顾。刚生下殿下没几天,就被抱走了。从此后,她就一个人被关在那后院,到死也没有再见过殿下。奴婢跟着白小姐那几年,就没见过她害人,她性格清冷,但对下人极好。” 云娘说到此处,眼泪纵横,不由得抬起衣衫擦眼泪。 赵锦绣却在一旁漫不经心地摆弄桌上的绣样,心里暗自告诫自己:不要在别人的故事里太过于投入感情,太感情用事是兵家大忌。这云娘所说的,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尚不可证实。自己必须冷静。 赵锦绣正在告诫自己,一旁擦眼泪的云娘“唰”地跪在赵锦绣面前,低声请求:“王妃,奴婢请求您,不要这些告诉殿下。殿下心中装的恨已经很多了,如果再知道他娘死去的真相是这样,恐怕会更不容易幸福。” 赵锦绣瞧着她,并没有伸手去扶,反而是冷哼一声,淡淡地说:“你这样看起来似乎很关心殿下,可为何当年要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下毒?” 云娘在赵锦绣脚边忽然匍匐下来,低低地说:“当年的事,奴婢不想做任何解释,如今殿下已醒,只求能放过奴婢的家人,奴婢愿意一死。” 赵锦绣慢慢踱步到一旁,道:“别的事,我不想知道。也不想追究,而今,殿下虽醒,但余毒未清,我只想问你一句:他当年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云娘猛然很诧异地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瞧着赵锦绣,那眼眸里全然慎人的凌然,赵锦绣不由得往后退一步,涌起一种不祥预感。 “王妃真是厉害,深谙人心,自己也沉得住气。殿下根本就没有醒,对不对?”云娘忽然问。 这女人倒也厉害,不过赵锦绣向来的信条自己不想承认的,就是铁证如山也不会承认。虽然心中暗自佩服,面上却是淡然,漫不经心地说:“殿下是何许人,云姨做了这么多年的锦王府总管,会不知?杀伐决断,全在他手。你做过什么,他早就知道。留着你,不过是时机未到,不想打草惊蛇罢了。你还以为当年,你所种下的毒,还那么有威力么?” “王妃的心思与定力,果然非凡。只是奴婢奉劝一句:女子太过聪慧与美貌,终是薄命之相。”云娘也毫不客气,虽是跪着,到底显出气势来。 赵锦绣眼角眉梢都是淡淡的笑,如同日光在粉嫩花瓣上打出的印记,优雅而漫不经心。缓缓地说:“多谢云总管教诲。不过,相士说我是长命百岁,大富大贵之相。云总管还是不要担心的好。” 云娘也是毫不示弱瞧着赵锦绣,唇边噙着一抹笑,说:“是吗?那就恭喜王妃。不过昔年,也听一位高僧说过,命数是随时会变的。尤其是女子。” 赵锦绣慢慢地蹲下身,抿着唇,瞧着云娘,道:“你可知,默犬与赤蛇。” 此话一出,云娘陡然变了脸色,身子往后一缩,不由得问:“你知道默犬与赤蛇?你有?” 察言观色是赵锦绣的绝活,这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的试探与观察,从她的言语,以及几次不易觉察的变脸色,已证实了先前的猜测。于是,赵锦绣只是笑而不答,尔后慢慢站起身,满脸高深莫测的笑,轻声说:“殿下身上的蛊毒,是你种的吧。” 云娘摇着唇,尔后哈哈一笑,道:“王妃可真会唬人,说话总是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可让奴婢真难下定论。这默犬与赤蛇不过是传说中的东西罢了。” 结论已经拿到,赵锦绣也懒得跟这女人废话,脸上那种温润的笑骤然收起,一脸冷然瞧着云娘,道:“你最好拿捏清楚你的命和你家人的命到底是在日薄西山的太后手里,还是——” 赵锦绣说到此,一拂袖,挑帘就往门外走。刚挑帘出去,听得背后生风,早有防备的赵锦绣往旁边一躲,闪身在帘后的木柜处,却是见到云娘拿着一只碧玉的竹笛,竹笛上盘踞着一条蛇,通身乌黑,吐着芯子。 云娘一脸的阴鸷,冷笑道:“王妃知道那么多,就想走?” 赵锦绣心里一惊,眉头一蹙,随即明白这老女人是想要对自己下蛊毒,然后可以控制自己,或者要挟桑骏。亏得之前自己也有想过,于是格外留心,身上也戴着先前王御医命人送来的锦盒。 当时,王御医让他的童子送来锦盒,说是万不得已不要打开。赵锦绣偏偏不信邪,在那晚要出去对阵刺客时,将这盒子打开,里面是个香囊,王御医的字迹,说这府内潜伏着用蛊毒的高手,一时没有查出。若是王妃不幸要与之对垒,就佩戴这香囊,香囊的香味可暂时令蛊虫无力。 赵锦绣就将这香囊收在身上,一直不曾离身,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单枪匹马来找云娘证实桑骏并不是中普通的毒,而是蛊毒。 方才,赵锦绣也一直防备着,就是适才转身,也是没有掉以轻心。这女人果不其然,动了歪念。 赵锦绣心里虽也是有几分害怕,但面上却还是微笑,道:“云总管选错了时机,也用错了方法。” “是吗?”云娘不屑地抬抬眉,先前的低眉顺眼全没有了,取而代之的,全是凌厉的气势。 赵锦绣不语,抬抬衣袖,轻轻一煽,一股香风飘散,那条盘踞在竹笛上蛇立马摔在地上,浑身软绵绵的。 云娘见状大惊,道:“你竟是有备而来。” 赵锦绣将拢了拢衣衫,隔着帘子,瞧着她,笑道:“想给我下蛊,来要挟殿下,你应该在我刚进入锦王府时下手,这次,你错过了机会。当时,要保住你全家的命,你也用错了方法。” “何错之有?你中蛊毒,他必然投鼠忌器。”云娘有些癫狂。 赵锦绣啧啧地摇着头,颇为惋惜地说:“云姨啊,你真是糊涂,方才还在教诲本王妃。如今却是忘了,权贵的男人,怎会被女子牵绊。何况他是桑国的摄政王。” 云娘身子一抖,握着竹笛的手咔咔响。 “不用想着灭本王妃,要保住你家人,很简单,说出彻底解毒的方法,然后——”赵锦绣瞧着她,并没有将后面那句说出来,只是一笑:“云姨如此聪明,自然懂得本王妃的提醒。好自为之。” 赵锦绣一甩衣袖,施施然推门而出。转身掩上门,便见得墙角处有红衣闪动,赵锦绣提着衣裙走下台阶站在青石板的园子里,朗声道:“出来吧。” (今天第一更,还有2更,皆为三千多字,令狐先飘下去写了。嗯,飘下去前,挥爪求一下粉红,掉榜掉好快。汗!遁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77章 诡异的存在 那人一顿,从墙拐角处走出来,对着赵锦绣一拜,道:“三嫂,香绫不是有意偷听的。” 赵锦绣背对着她,气定神闲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功夫不济,便不知屋外有人?” 阮香绫慌忙回答:“香绫不敢,只是凑巧回来,见房门紧闭,所以出于习惯,站在墙角——” 赵锦绣摆摆手,道:“我不想听,方才的对话,想必你是知道了,该如何处理云娘,我想你请示一下你三哥。” 阮香绫一愣,颇为难地说:“三嫂,可是,三哥的毒还没有解,他并没有醒,方才,您也在跟那云娘要这毒物的配方。” 哼,这阮香绫还装得真像。赵锦绣蓦然转身,眸光凌厉扫过她,冷言道:“香绫,带我去见你三哥。” 阮香绫不由得后退一步,小声问:“三嫂,你怎么?三哥,他还没醒。” 赵锦绣在心里替桑骏哀嚎一下,这手下的人,心理素质的培养真是够差劲的。面上却是冷若冰霜的不悦,语气也不缓和,硬邦邦地问:“我有问殿下是否苏醒吗?你带我去就是了。” 阮香绫站在原地,像根木头一动不动,低垂着头。 看她样子颇为难,赵锦绣戏谑地问:“香绫,是不是殿下吩咐过暂时不让我去见他啊。” 这话吓得阮香绫“啊”一声,抬眼看到赵锦绣脸上的笑容,赶忙垂了眼,道:“三哥现在治疗很痛苦,您也知晓中的是蛊毒。所以,他不想让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这番话,已说明桑骏早已醒来。先前一直办事很得力的桑林应该就是桑骏假扮,要不让怎么会有那么伶俐的反应。 而他的外伤,应该是那天晚上,与青衣人对战所留下的,尔后拉强弓射箭,赞成大出血。所以,才会接不住方程的那一招。 而在那假山山洞,桑骏当时应该是在用赤蛇与默犬暂时吸出强烈来袭的蛊毒。可因为自己的出现打扰了他,那条默犬也被他杀掉。 不知他的伤势如何,蛊毒是否清除。即使是要离开他,即使他爱的人是林希。但目前他的伤如此严重,跟自己不无关系,于是,赵锦绣感到很是不安与愧疚。 所以,今日是不得不见到他。何况,过了今日,以后相见,不知会否再有时。所以,赵锦绣瞧着阮香绫,冷冷地说:“你这是在指责我没有妇德吗?” 阮香绫一听,连连说不敢。赵锦绣又冷冷地说:“立刻,带我去见殿下,无论什么事,他既然决定让我掌管这锦王府,那就表明,他需要我与他并肩站在一起,面对周围的险恶。” “可是…..”阮香绫还是颇为为难。 赵锦绣不给她犹豫的机会,道:“方陵渡的老板娘,女红妆,可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难道,你不想我与你三哥站在一处?” 阮香绫摇摇头,长长吐出一口气,一咬牙,掷地有声地说:“好,我答应你,立马带你去。” 赵锦绣摇摇头,道:“你要留在这里,等云娘的结果。” “等她的结果?”阮香绫不明所以。 赵锦绣高深一笑,道:“你一句话也不要跟她说。现在让容先生带我去见殿下。” 阮香绫一下子没回过神,狐疑地问:“三嫂,你之前不是怀疑容先生和云娘吗?你现在为何不怀疑容先生了。” 赵锦绣一脸得意地说:“不可说,这是个秘密。行了,我先回去换件衣服,你让容先生稍后过来接我。” 阮香绫哦了一声,一脸不明所以。赵锦绣心情大好,提着脏兮兮的裙子往东厢去。 回到屋内,吩咐丫鬟打水洗了脸,又换了身清爽的衣衫,随意抓了抓头发,绾了发髻,剪一支桃花插在发髻上。然后收拾停当,打开一扇窗,斜靠在窗棂上,悠闲地看着风景。 东厢房外全是桑骏的卫戍,手按着腰间的剑站在那里,像是英勇的雕塑。 前几日,匆匆忙忙,事务繁多,倒是没心情仔细瞧清楚。这会儿,百无聊赖,认真打量,才发现这些卫戍可真不错。铁衣铠甲,良好的身材,说不上魁梧,但却绝不单薄。每个卫戍面目都端正,神色宁静。 这桑骏还真是会选人,连卫戍的外形要求都这么高。赵锦绣觉得来到这时空后,难得这么悠闲。 正悠闲欣赏卫戍帅哥,那边桃花林的小径上,却是青灰布衣的容先生走过来,脚步平稳,不是闲庭信步,却也不是疾步如风。在和暖的日光下,带起衣袂飘悠悠的,倒是有了仙风道骨的感觉。 赵锦绣站直身子,理理衣衫,走出门去。 容先生正在与那卫戍交涉,让他来通报,看见赵锦绣从门口出去,正欲行礼,赵锦绣一挥衣袖,道:“不必多礼,咱们边走边谈。” 其中一个卫戍队长吩咐人跟上,赵锦绣头也不回,将牌子一亮,道:“统统在原地待命,若是违抗,影响大局,株连九族。” “可是,殿下要求属下保护王妃。”那卫戍队长不依不饶。 赵锦绣一顿步,不悦地说:“方才本王妃去前厅,凶险万分,也不见你们贴身保护。” “回禀王妃,当时,桑队长带来殿下的信物,说前厅由他负责。”那卫戍队长回答。 “少罗嗦,听命令,原地待命。”赵锦绣不想跟这些人说废话,将牌子一收,沿着容先生的来路而去,那荣先生跟在身后。 走了一阵子,身后的容先生终于开口,慢腾腾地问:“请问王妃为何知晓要走这条路?” 赵锦绣停住脚步,转过头笑道:“方才见你从这方向来,自然从这方向回去。而我一直走,你却没有喊停,那证明,这条路是对”的。” 容先生一听,一向幽深的神色浮上几丝惊奇,赞道:“王妃果真心思缜密,难怪能判断出老夫与云总管孰是孰非。” 赵锦绣斜睨他一眼,心道:我才懒得判断你们谁是谁呢。只是机缘巧合,加上运气不错罢了。 “容先生,你的话变多了,带路吧。”赵锦绣面上浮起几丝不悦,容先生一阵尴尬,也不再说话。 赵锦绣也不挪步,等着容先生先走。因为赵锦绣很清楚,这容先生在这里叫住她,并不是偶然,而是路到这里,须得有个转折。 果然,容先生不卑不亢地说:“王妃,您要见殿下,请跟老夫来。” 说着,他转身离开小径往桃林里走,走了大约一百步,便看见一个很精致的凉亭,凉亭内圆圆的石桌,石椅,打磨得很光滑。 容先生并没有走入凉亭,而是在凉亭旁的一株桃树前停下来。这棵桃树跟别的桃树很不一样。首先就是这棵树是赵锦绣见过的,这园里最大的树;其次,别的桃树花都开得颓败,落英满地了,而它却像是刚刚开始迎来花期,花朵层层叠叠,艳冠枝头。 容先生在那里站定,抬手在树干上敲了三下,尔后,对赵锦绣做了请的手势,示意她走道凉亭里。 赵锦绣怕有古怪,袖间的匕首暗暗握紧,抬步走进凉亭。容先生也走过来,在那石桌子上敲了三下。 赵锦绣想这里必定有机关,只是不知在何处,桑骏的藏身地会不会在这凉亭下面。 正在这时,忽然,“扑”一声,凉亭四周陡然垂下许多碧绿的帷幕,将整个凉亭全部围绕起来,周遭雾蒙蒙的。 容先生这下才摊开掌心,掌心里是一块八角形的石头,像是从那石桌上敲下来的。容先生将那石头放在石桌子的凹陷处。 赵锦绣觉得这场景很武侠,伸长脖子在那里等着地面分开,露出黑乎乎的往下的楼梯。 可是这凉亭的地面并没有裂开,反而是周围起了大风,四周的树林摇曳不止,桃花花瓣纷纷在四周乱舞,凉亭的帷幕猎猎作响。 令州属于令州盆地中部,从来不该有这么大的风。可这风猛烈,且近乎妖邪,吹得赵锦绣眯起眼。明明是日光和暖的,周围却突然起了雾。 这绝非寻常的自然现象,赵锦绣瞧瞧容先生,他在风中站得笔直。看来,之前自己的设想太过天真。 这锦王府真正的恐怖之处,自己还连皮毛都没有接触到。大晴天的妖风四起,浓雾滚滚,还真像是《西游记》里妖精出现的场面。 不一会儿,风小了一些,容先生略一鞠躬,道:“王妃,请吧。” 赵锦绣眯着眼,抬手挡着风沙,随着容先生指的方向看去,桃花林中若隐若现的仿若有一排房子。 真是很聊斋啊。饶是一向大胆,敢在日暮独自一人在山间坟地里看荧光燃烧的女子,这时也不由得感觉一阵寒。 荣先生却是大步往那排房子走去。赵锦绣咬咬唇,也快步跟上去。走了十来步,突然风定天清,迷雾瞬间消散,又是日光和暖的天气。 赵锦绣抬头看天,天还是那么蓝。定睛细视眼前的房屋亭台楼阁,用色与风格是呈现出北地的特点来,倒不像是这令州的风格。 (谢谢大家投粉红票支持令狐,这感谢令狐无法言诉。让令狐觉得自己的付出得到肯定!!继续飘下去写,24点前,会更新第三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78章 情敌过招哇 这排房屋大约六七间,连在一起,都是木格窗,窗上贴着手工的侍女图剪纸,也有几扇贴着花鸟虫鱼的。房前廊檐下是青石板砌成的花圃,花圃里种着各种草,在日光下兀自闪着光泽。 容先生走上前,轻叩铜门环,发出清脆的声音。随后,听见“吱呀”一声,中间那门轻轻开一条缝,一个长得颇为秀气的小丫头,青色衫子,梳着双环髻,从门里探出脑袋,见到赵锦绣站在廊檐前,很不客气地呵斥容先生:“你也太放肆了,不经过主人就随意带人来这里。” 容先生略一躬身,拱手对那小丫鬟很客气地说:“这是殿下的王妃,不会谋害殿下。” 那小丫头先前藏在门背后的身子整个露出来,一下子将门拉开,横竖里瞧了瞧赵锦绣,很不客气地问:“你就是那个让我师兄受伤的女人?” 赵锦绣没有答话,只是打量这丫头,她看起来十三四岁,眉清目秀,神色咄咄逼人,身高虽只及自己的肩,但那目光却绝对是从上而下的轻蔑俯视。 方才一心疑心这是聊斋片段的赵锦绣,在确信这只是由于某种玄妙的机关术所造出的一个隐蔽之所后,早就没有先前的那一丝恐惧。 赵锦绣暗想:这丫头说的师兄显然是桑骏。以前听桑骏说过,他的师傅是因为报白芷救他夫人之恩,所以留下信件,桑骏就是拿着这信件去找他,练就了功夫,也学会了兵法,更学习了如何揣度人心。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桑骏的师傅也定然是人中龙凤,再不济也是隐遁的高人。嗯,比如像武侠小说里的杨过与小龙女。 不过,眼前的丫头如果是桑骏师傅的女儿,就这份礼貌与气度就比人家杨过与小龙女的孩子们差太多了。 由于女孩的出言不礼貌。所以,即使她可能是这里的主人,赵锦绣也不放她在眼里,目光直接跃过她的头顶,瞧着容先生问:“请问容先生,殿下在何处?” 容先生看看那青衣小丫头,有些为难地说:“王妃,您请等一下,这地方不能乱闯。” 那小丫头见赵锦绣无视自己的存在,一跺脚,大声喊道:“你聋了吗?我在问你话。” 赵锦绣也不予理会,径直绕过她,走到那花圃旁,那花圃里种的草,有好几种是中药,赵锦绣在山里爬大的,自然认识。 仔细站在那花圃前看,忽然听得背后风声,赵锦绣一矮身躲开,闪身在一旁,那女孩竟是抡起一根木棍横扫过来,势大力沉,赵锦绣躲得够快,还是被那棒子扫过小腿,虽没有直接打在腿上,却也是火辣辣疼得钻心。 龇牙咧嘴蹲身下去,那女孩冷冷哼一声,在一旁开心地笑:“你这种不懂礼貌的女人,也配我师兄喜欢?这棒子教训你,要懂得尊重人。” 容先生在一旁,立马喊:“云霓姑娘,这是王妃,万万不可——” 那女娃眉毛一挑,厉声喝道:“这云中居何时轮到你说话了?就算是我师兄,也不敢教训我。你算什么东西?” 那云霓一说着,手中的棒子往容先生敲去。赵锦绣捂着小腿跳到一旁,却看着容先生躲也不躲,避也不避,就任由那棒子结结实实地敲在背上。 赵锦绣都被敲得身子一颤,心想: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任性恶毒的丫头。小时候,见过也见过嘴糟欠扁的,几个小伙伴定会将之教训得服服帖帖。 “容先生——”赵锦绣颇为担心地看着神色肃穆的容先生。 那容先生很机械地转过头,看着赵锦绣,艰难地迸出两个字:“没事。” 分明是受伤的模样,还撑着没事。看他毫不躲避,想必这挨打也不是第一次。 “哼,方才你敢躲避,就休想活着出云中居。”那小女孩傲慢地说,将那棒子一扬,朝着赵锦绣打来。 赵锦绣本来在一旁检查自己的腿伤,又不好撩开来看到底伤成什么样,只看到小腿上渗出的血将白裤染红。流那么多血,定是打得皮开肉绽,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 她赵锦绣又不是任人欺负的善类。小时候,她虽然沉静,在大人面前极其乖巧,却并不代表在受欺负时不反抗。相反,周遭的人欺负她,她一定会打回来,打起架来,像是个亡命徒。因此,周围的小伙伴都极其怕她。 这会儿,小丫头不依不饶。赵锦绣一下子顾不得腿部疼痛,一脸阴鸷看着云霓出手。 这女孩出手本身就比较慢,赵锦绣又看得清楚每个人的招式。所以,快速闪避开,然后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高手,朝着她正面一跑,在快要接近她时,一手呈斩刀斜着向云霓的手斩下去。云霓见状,慌忙收她的棒,却不料赵锦绣并不是要打她的胳膊,而是虚晃一招绕到她背后,在她转身出招的刹那,从背后抓住她的脖颈。 换作普通人,怕早已投鼠忌器,这云霓却不一样,手中的棒子一点都没减速,反而是变了方向,朝着赵锦绣敲过来。 好家伙,果然够毒辣。赵锦绣此刻要么放开她躲避,要么就与她对垒。一般情况下,赵锦绣会选择放开她躲避,因为桑骏那变态的功夫那么高,他师妹应该也不低。 可这会儿赵锦绣很不甘心,所以,选择与她对垒。这一瞬间,赵锦绣抓着云霓脖颈的手果断斩在她拿棒的手臂上。 棒子偏了些,力道也小了,继而浑然落地。云霓竟是一愣,然后恶声恶气地喊道:“放开我,不然我将你碎尸万段,丢出去喂狗。” 赵锦绣抓着她的脖颈,丝毫没有放她的意思,只是平静地说:“随意出手伤人,我就算了,你得向容先生道歉。” “呸,向他道歉,不过就是我师兄养的一条狗罢了,巴巴地想要那本医书秘籍而已。”云霓说着,还斜睨了一眼容先生。 饶是平素里神色极其幽深的容先生也是变了脸色,一脸的尴尬与颓唐,羞愧难当的模样,不由得垂下头。 赵锦绣十分愤怒,语气却越发平静地说:“道歉。” 云霓却是狠瞪着赵锦绣,也是挑着眉毛,平静地说:“放开。” “道歉,别让我再说一次。”赵锦绣耐着性子。 “呸,你算什么东西。”云霓轻蔑地说。 容先生在一旁,低喊:“王妃,云霓姑娘没有错,她平时是一个很温婉的女孩。” 呸,为这人出头,还拆老娘的台。赵锦绣斜睨他一眼,容先生也觉得自己不厚道,立马垂头在一旁。 “放开本姑娘,否则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云霓凶相毕露,满脸的恨意。 赵锦绣这会儿倒是平静地瞧着她,问:“你为何这么恨我?” 云霓一愣,没好气地说:“你这人没礼貌,十分讨厌。” 赵锦绣倒是觉得很好笑,明明是她没礼貌在先,一见自己就讨厌,如今却倒是指责她赵锦绣了。 “你说反了吧?”赵锦绣轻描淡写地说。 云霓脸色一沉,又是先前的凶狠,道:“放开,你这个丑八怪,狐狸精。” “多谢你赞赏,本王妃没空陪你疯,我问你殿下在何处?”赵锦绣认为这丫头是喜欢桑骏,因桑骏对自己太好,所以这丫头便恨上自己了。小丫头的爱情失落,赵锦绣可以理解,所以也便原谅她之前的无礼,语气缓和不少。 “为什么要告诉你?”云霓撇着嘴。 赵锦绣也懒得理会,准备自己去找,于是警告道:“我放开你,你好自为之,不可再犯。” 赵锦绣深谙这类人的心理,这个年纪不懂进退与分寸,看样子又是被宠坏的,自然不会甘心方才被抓住。一边提着裙子往屋子里走,一边留心着云霓的举动。果然,赵锦绣才走两步,那云霓一跃而起,一手抓来,甚为凌厉,全是杀招。 小小年纪,真是狠毒。赵锦绣心里也是一阵火。 容先生在一旁大喊:“云霓姑娘,不可。”随即,容先生也是闪身上前,却是迟了一步。 因为赵锦绣先出招了。 之前,看着那丫头出招,狠毒无比,心里一阵火,一心想教训她,于是往旁边的柱子一躲。一跃过花台,抓起云霓适才掉在地上的棍子,“唰”地轻轻一抬,挡住她的第二抓。 云霓一愣,撒出一把粉末。赵锦绣经常干撒草木灰的勾当,对于这举动异常敏感,早就将这举动看在眼里。 这粉末撒过来,赵锦绣一抬袖掩面,另一只手持的棒子一挑,打在她手上、屁股上,小腿上。尔后一下子上前,锁住她的喉咙,抡起就是一巴掌扇在云霓脸上,然后说:“这一巴掌,打的是你无礼。” “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云霓狠狠一啐,一口唾沫吐过来。 赵锦绣一闪身躲开,又是一巴掌扇过去,道:“这打的是你不尊老。” 接着还没等云霓说话,又扇了一巴掌,说:“这打的是你不知进退。” “你这个贱人,我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云霓满脸眼泪涟涟,狠毒的语气全部转为哭腔。 赵锦绣一愣,却还是打出最后一巴掌。这最后一巴掌,很清脆,也是最大的一巴掌,打得云霓停住哭泣,愣在那里。 “这巴掌是让你记住,人不要那么狠毒。”赵锦绣说完,施施然放开云霓,搓搓自己的手。还没转身,听得身后响起一个轻柔的女子声音:“多谢姑娘对云霓的教诲。”(未完待续) 第79章 桑骏的秘密 赵锦绣还未转身,捂着脸一言不发的云霓却“哇”一声哭出来,立马奔过去喊:“四姐,这个贱人打我。” 赵锦绣倏然转身,只见廊檐下站着一个女子,约莫十七八岁,一袭鹅黄春衫,紫色丝带束腰,乌发垂云,将脸部轮廓修得很妩媚。 云霓扑在她怀里嘤嘤哭泣,她秀眉轻蹙,对着赵锦绣露出一抹抱歉的笑,浅笑梨涡,有种出尘之美,像是四月梨花满枝头。 赵锦绣也回以微笑,略一点头,算是礼貌。 容先生赶忙对那女子拱手行礼,道:“云裳姑娘,适才是有点误会。王妃也不知云霓姑娘的身份,所以——” 容先生话语谦卑,是做大事的人该有的。但在赵锦绣听来就是不爽,这说得好像是自己的错一样。再说了,她赵锦绣即便有错,也不需人在一旁指指点点,她自有办法拨乱反正。 “容先生不必多礼。云霓向来任性,我也是知道的。”那女子轻轻柔柔的,手轻拍云霓的背,以示安慰,手上的环佩叮叮当当的,带起几许悦耳的清脆。 “多谢云裳姑娘。”容先生又是鞠躬一拜,不着痕迹地走到赵锦绣身边,小声说:“王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您就示弱一句,免得节外生枝。” 赵锦绣猛地一转头,斜睨他一眼,笑道:“容先生,我承认,一个人要成长,需要人指点。但却不需要人指指点点。” 那笑还悬挂在脸上,语调却全然冷了。容先生不由得抬头,赵锦绣却是扫他一眼,提着衣衫施施然往那廊檐下走去。 走到那女子面前,凭着直觉,赵锦绣感觉这超凡脱俗的女子对自己持着一种敌意。虽然很隐秘,甚至似有若无,但是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何况那水漾的眼神带着一种刻意的清冷。 看来,师兄师妹的爱情版本在他们这一家还上演率还蛮高的。 赵锦绣一边想,一边注意观察,云裳见状,立马垂了眸子,柔声问:“姑娘就是王妃吗?” 赵锦绣站在廊檐的台阶下,轻轻一笑,道:“不错,我就是锦王妃。云裳姑娘想必也是殿下的众多师妹之一吧。” 此话一出,赵锦绣看见低眉垂首的云裳眉头微动,随即恢复平静,抬起头来,眼眸里又是一片湖光山色的宁静的,一丝一毫滴水不漏。 此女甚为厉害,竟能将眼神调得波平如镜。普通人最多能控制自己的神色,至于眼神,这得是极高的修为了。 “没错,我就是桑哥哥的四师妹云裳。”云裳一脸淡然。 不说师兄,而强调桑哥哥。这女人之间的暗斗还真是无聊。 赵锦绣懒得理会这种貌似宣布地盘式的举动,反正来看看桑骏的伤势,尔后就为自己盘算,离开这桑国。那么,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见桑骏,此刻在这里赢回来又有什么意思呢?还不如在这方面示弱一点。 于是,赵锦绣露出落寞的神情,语气也甚为低落,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原来我对殿下的过去竟是一无所知。” 这是一种让。这句话让让一直在嘤嘤哭泣的云霓甚为高兴,立马止住哭,冷哼一声,道:“你这个贱人,才知道啊?我师兄怎么会看上你呢?没权没势,又帮不上他,这次还令他受伤。不要你,是迟早的事。” 赵锦绣还是低着头,装难过状,心里却是乐:这小丫头教养真是差。桑骏就算不要我,也绝对不可能要你这个小丫头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云裳则是沉声呵斥:“云霓,你对客人无礼在先,辱骂客人在后。还不知悔改,是希望爹爹和娘亲回来将你关进黑屋吗?赶快向王妃。” 云霓一下子推开云裳,愤愤地看着她,道:“四姐,最讨厌你假惺惺的,每次都教训我。这次,清音姐姐被害,就是因为这个贱人夺走了桑哥哥,你敢说你不恨她?” 赵锦绣在一旁听着姐妹二人的谈话,不由得抬袖掩面,颇为感伤地说:“我也不在乎会弄成这样,云裳姑娘,清音的事——” “姑娘不必自责,清音的事自有命数,何况她是心甘情愿的。云裳代小妹向姑娘赔罪。”云裳提着衣裙向着赵锦绣一福身。 二人自是一番客套,云霓在一旁甚为委屈,冷哼几声,一跺脚往回廊那边跑去,不一会儿就转过廊檐到这房子的后面去了。 赵锦绣也不想跟这云裳说过多的废话,客套两句,立马转入正题,道:“此次冒昧前来,实则是因王府内情况紧急,我来此请示殿下。当然——,我也是十分担心殿下的伤势,所以,恳请云裳姑娘,让我见殿下一面。” 云裳拢着衣袖,并没有回答赵锦绣,而是细细打量赵锦绣,眼神充满探究。 这女人到底在看什么?那盈盈的眸光,若有所思的神情。赵锦绣眉头一蹙,正在心里组织语言,想着如何丢块石子试这女人的水深,云裳倒是开口问:“姑娘方才教训小妹所使用的棍法,不知师承何人?” 原来是武林高手问出处。赵锦绣掩面嫣然,道:“胡乱出手,哪里会有师承呢?” 云裳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说:“姑娘方才出手,不是棍法,却是枪法,又夹杂着剑法,很杂乱。但瞧那枪法像是出自林家,那剑法倒是有几分熟悉,我倒又不敢肯定了。” 什么枪法、剑法的,自己是一概不知,每一次出手,都像是这身手本能的记忆,怎么好用怎么用。当然,这每次出手,也是带着赵锦绣自己的习惯,即习惯用左手左脚,习惯以左边身子作为攻击先锋。 不过,这女人在扒自己的底。听这口气,方才云霓出手时,她早就躲在暗处,却冷眼旁观,一言不发,瞧着自己与云霓对垒,看来是巴不得自己被她妹妹教训。 真是个阴险的女人。赵锦绣想到此,眸光骤然冷下去,倏然恢复淡然,淡淡地说:“不过是出于不挨打的本能,胡乱的挥棒罢了。我是书香门第出身,并不曾习武。” 云裳浅浅一笑,道:兀自踱步上了廊檐台阶的最高处,道:“冒昧问一句,姑娘与杜蘅是什么关系?” 赵锦绣一警觉。这女子的年龄也不会超过二十,那她肯定没有见过杜蘅,那么是见过杜蘅的画像,还是其他?赵锦绣并不确定,再说,依照赵锦绣的性格,无论对方多么肯定,即使是DNA检测了,恐怕她都会抵死不承认的。 所以,将眸光微微敛起,尔后迎着云霓的眼神,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漫不经心地说:“是吗?我祖籍帝都,并不认识什么杜蘅,更不知这杜蘅到底是何许人也?不知云裳姑娘何故如此问?” 云裳大约也觉得自己很唐突,呵呵一笑,道:“是我不礼貌了。方才看到你的剑法,很像杜家剑术。而你的容貌十分清雅俊秀,颇有英气。传说中的杜蘅也是这般,所以,唐突了。” “原来如此,我倒是一头雾水。多谢云裳解惑,如今锦王府的形势迫在眉睫,还请云裳姑娘能带路。”赵锦绣耐着性子,堆着一脸的笑。 云裳一眼轻飘飘扫过来,一甩衣袖,带起一阵香风,推开容先生先前敲的那门,也不说一句邀请的话,径直往里走。 赵锦绣太不踏上台阶,刚走两步,容先生立马上来阻拦,道:“王妃,云裳姑娘还没答应。” 赵锦绣历来最讨厌做作的女人,虽然这女人看起来真像个仙女,但也不能阻止自己对她的讨厌。 她算个什么东西?欢欢小家碧玉,却都比她强上几百倍。赵锦绣颇为不屑,冷眼扫容先生一眼,道:“云裳姑娘不是没答应,是没有出声反对,懂吗?” 容先生愣在一旁,他从来没有这个逻辑。赵锦绣也不管他,抬脚往那门里去。容先生却是顾不得礼仪,赶忙拉住赵锦绣,小声说:“这云中居,未经同意,不能随便乱闯啊。” 不能乱闯?那云家姐妹分明是为难自己,如今不闯,等在这里就会错过最佳时机。那么就得等下一个不知猴年马月还是骆驼日的契机了。 夜长梦多,时多生变。赵锦绣管不了那么多,狠狠甩开容先生,问:“这云中居,虽是用了机关术数。但地点是不是在西苑?” 容先生一愣,尔后,点点头,道:“是。” 赵锦绣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我是西苑的主人,走到哪里,还需向人通报?” 容先生一时语塞,说了句:“可是——” 赵锦绣已进了门。这屋子出奇的大,屋内陈设简单,黑木八仙桌,条形长凳,像是客厅,却更像是饭厅。一堵木雕屏风连着高高的屋顶,镂空的花纹透出几丝明亮,像是点着蜡烛。 赵锦绣也不敢蓦然行动,对着门外低喊:“容先生,你还不赶快进来带路?” 那容先生磨磨蹭蹭半天,才跨进来,瞧了瞧左右两边的门,有些沮丧地说:“这里被施了机关术数,属下都不知那边是生门,那边是死门。” 还真整得更江湖似的,弄得这么玄乎。赵锦绣仔细查看一番,一时判断不出,慢慢闭上眼,屏住呼吸,尔后一笑,大步往那屏风后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左右皆是死门,走中间吧。” 容先生颇为讶异,也不敢怠慢,跟着赵锦绣绕过屏风。 屏风那边像是一座宫殿的大殿,硕大的柱子看不到顶。每根柱子前都点着一支蜡烛,柱子后的帷幕在风中摇曳,看起来火灾隐患相当大。 赵锦绣一蹙眉,极目望去,却看不到宫殿深处,只觉得前方是一团暗沉沉的迷雾。 这机关术数好生厉害,像是创造出了一个幻境,让人迷幻其中,不小心就中机关而死。 以前在凤楼,也听李锦说过他的先祖,也就是萧月国之前的紫辕王朝的李将军,曾与云召国一战,云召国用机关术数,制造出幻境,施以毒,让李将军和他的二十万士兵全军覆没。皇帝勃然大怒,认为李将军指挥失误,将李家的爵位削去,收回封地,贬为庶民。李锦一家心灰意冷,这才走了从商之路,绝不再踏足仕途。 那时,李锦将机关术数说得神乎其神,甚至还提到其先祖手札记载的机关术数不仅能制造出幻境,还能制造出机械。当时,赵锦绣“呔”一声,表示不予相信,因为根据这个时空的金属冶炼工艺,根本不足以让人类进入机器时代。 李锦自然很是着急,还亲自翻出李家先祖的手札,指给赵锦绣看,道:“老三,你看,这里说到的是李家军的侦察兵,发现敌人以木头做的牛运送粮食。” 赵锦绣疑心这是有人在说评书,说的还是诸葛亮的木流牛马。那些属于小说里的片段,在现世,也有人曾试图制造,但都没有成功。 而如今看着眼前的景象,赵锦绣倒是有些相信机关术数的神奇与强大。 可是,如果桑骏师傅是机关术数的高手,那么,桑骏也应该会机关术数。否则,他的成名一战,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将名将董启明灭掉呢?而之前与林希对垒的记载里,从没有出现机关术数的对战。 那么,原因到底是什么?自己以前分析过,认为桑骏是不想过早灭掉萧月国,促成别国联盟,让桑国成为众矢之的;其次,当然是因为和林希的那一点情谊,谁也对谁下不了狠手,相反,恐怕还很想在战场上交手,因为那样可以看到彼此。 而今,赵锦绣站在此处,忽然觉得,最大的原因在于这机关术数是桑国的军事机密。而自己今日的鲁莽,无意之间窥伺到这份机密,如果不能站在桑骏的身边,必然就要被他所灭。 看来以后,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必须比过去更谨慎小心,一步错,桑骏就必然毫不留情。毕竟,桑国在他的经营下,已经具备统一七国的实力。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容许自己的宏图霸业出现一丁点的错误。 “王妃,你怎么知道,选的是这个门?属下每次来,云姑娘带属下走的,都从来不是这个门。”容先生颇为讶异地问。 赵锦绣轻轻一笑,有些无奈地说:“选对了门,不一定能前行。” 容先生也看着眼前的宫殿,颇为狐疑地说:“王妃也懂机关术数?属下并没有看出什么。” “我也没看出什么,只是直觉告诉我,不能前进。”赵锦绣站在原地,尔后,朗声道:“云裳,本王妃从未研究术数,可选对了这个门,你就是输了。既然是锦王的师妹,自然得为他的大业着想,如是这般,有怎么有资格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话音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突然“嘭”一声,宫殿的尽头燃起一束火焰,那里倒是亮堂起来,云裳站在帷幕之下,披着一件褐色的披风,有种阴冷的美,与方才的清秀脱俗判若两人。 “你怎么猜到那两道门都是死门?”云裳朗声问。 赵锦绣竖起一根指头在唇边,呵呵一笑,小声说:“没有利益的事,本王妃从来不会做。” 云裳也是冷冷一笑,道:“那你要如何才肯解答?” “见到锦王。”赵锦绣直截了当。 云裳裹紧披风,缓缓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吧?这事,我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赵锦绣只是笑着看她,也不言语。云裳见她一脸高深,不由得眉头一蹙,在她面前站定,问:“你笑什么?” 赵锦绣握紧手中的匕首,笑道:“云裳姑娘研究术数想必已久,真不想知道,我这个外行是如何识破你的?” 云裳眉头紧蹙,冷冷地说:“你今天已经屡犯云中居的规矩,我可以将你处死。” 赵锦绣眸光一凌,慢慢倾身下去,对着云裳吐气如兰,微笑着小声说:“如果我有丝毫的损伤。你的愿望想要实现,这辈子,都不会有一丝的机会。” 云裳往后一退,很是狐疑地问:“你知道些什么?” 赵锦绣站直身子,眸光冷冷地瞧着她,道:“不要紧张。能知道的,我都知道。” “谁告诉你的?”云裳变了脸色,冷声问。 赵锦绣瞧她一眼,笑道:“我从来不免费为别人解惑。欲取之,必先予之。这才是游戏规则,云姑娘,开始玩吧?” 云裳呆愣着,神情颇为狐疑,又像是如临大敌一般,对赵锦绣有着本能的防备。她从来就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女人,明明什么都不会,连功夫章法都混乱,却偏偏像是什么都洞穿了。 赵锦绣淡笑着,看她的神色,也知晓这笔生意是成了,自己可以见到桑骏,最重要的是这女人根本就没法动自己一根汗毛。陷入爱情的女人,必然有软肋。 “好。我答应你。你跟我来。”云裳忽然说,然后一转身往那大殿深处走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80章 让我好好看看你 走到大殿的深处,竟是一堵墙壁,大块厚而重的石块打磨的方砖砌成。这墙壁很高,抬头望去,不知其顶。 灯火映照下,也没发现这墙壁的门在何处。赵锦绣站在原地等着。云裳略转身,道:“姑娘,此刻,你又能看出什么来?” 不就看到一堵高墙么,还能看到什么?不过既然人家这么问,想必是想试探自己。赵锦绣自然不想然她探出自己的底,于是,只淡淡地说:“我以说过,没有任何义务回答你的问题,除非你有值得我回答的条件。” 云裳唇角勾起讽刺,一言不发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墙壁,这才缓缓地说:“你要记清楚。今日,我并不是怕你。而是为了桑哥哥的大局着想。” 呸,说得道貌岸然。赵锦绣心中唾弃,面上却是一笑,赞道:“自然,云裳姑娘深明大义。” 云裳不再言语,一甩手中的衣袖,赵锦绣只觉得一阵香,接着便是咔咔声,等定神细视,那堵不知其厚与高的墙竟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方才点的蜡烛。眼前出现的是木格窗,窗户上贴着白纸,白纸上是大红的剪纸,看样子应该是龙生九子。 屋外强烈的光线瞬间投进来,让赵锦绣不由得眯起眼。 这到底是高深的机关,还是幻境?方才还在幽深不见光线的宫殿里,现在却是日光和暖的房间里。赵锦绣心中大骇,不由得往后一看,却又看不到适才的木雕屏风,连带容先生也不在。 这地方太过诡异,这一次,自己真是太任性,要是许华晨在,他定会点着她的脑门,板着脸教训:“好奇是没用的东西。做事情,越少节外生枝越好。” 不过,目前形势已到这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临阵脱逃向来不是赵锦绣的作风。所以,即使前面是龙潭虎穴,她都得往前,并且一定要扯一把龙须,敲几块虎骨。 转身,云裳已推开门,跨出门外的刹那,冷冷地说:“若是你跟不上,将来就别在桑哥哥面前怪我。” 赵锦绣很明智地保持缄默,赶忙跨出门。 门外是个不大的园子,廊檐下依旧是青石板砌成的花圃,花圃里花草葳蕤,草叶泛着灿烂的光泽。大团大团的柳丝在春风里懒懒飘拂,层层叠叠,如碧绿的云。 柳色如烟,掩映之处,隐隐约约有一间独立的小楼,露出碧瓦红檐。云裳轻移莲步,往那小楼走去。赵锦绣也不多言语,紧紧跟着她。 二人一前一后,穿过如烟的垂柳林,来到小楼前。小楼前是一方二三十平米的正方形水门汀,全部由青石板打磨铺成,上面密布着苍青的苔藓,湿湿的苔藓上印着些许浅浅的脚印。水门汀的周围几株桃花正兀自开得热烈。 云裳在这水门汀上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冷冷地说:“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看看桑哥哥要不要见你。” “好,谢谢。”赵锦绣出于礼貌回答,心里却是有点焦灼,竟是忽然不知见到桑骏该怎么去面对他。 云裳对赵锦绣的话语充耳不闻,仿若她方才是在跟空气说话。她提起垂地的衣裙,小心翼翼地不让苔藓沾上鹅黄的裙边。 云裳碎步走到小楼门前,抬起玉腕轻叩门,极其有节奏地敲击三声,尔后退到台阶下,垂首站在那里等待,态度甚为恭敬。 赵锦绣不由得定睛细视,看到云裳的侧脸,神色也谦和,与方才的清高与傲慢判若两人。 看这女人的举止神色转变如此之快,看来这楼里还有一个比她更厉害的存在。自己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小心应付,否则小命儿很可能就被自己玩完了。 因为赵锦绣刚才已见识到了机关术数的奥妙,继而联想到国家的军事,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要知道,在这个没有火器、以冷兵器为主要作战工具的年代,哪一个国家能将强大的机关术数运用于军事,那么,军队战斗力会提升几个等量级,这个国家的军事实力将是另外六国相加也无法比拟的。 说白一点,这机关术数对于桑国的作用,相当于当年原子弹与氢弹之于新中国。如果自己不小心激怒屋内人,他要将自己灭掉,即便桑骏不太乐意,但两害相权,桑骏定然也不会抛却如画江山来留住她赵锦绣的命。 所以,赵锦绣经过一番分析,认为自己丢命的几率很大。再说了,这么个地方,就算江慕白想要救她,也没办法的。 如今算是自以为是,设了一个困局给自己。想到此,赵锦绣耸耸肩,安静地站在日光里,等待着小楼的门打开。 也许是站了一炷香的时间,也许是半个小时,也许是两小时,赵锦绣不得而知。只知道自己的影子拉长了不少。并且因为百无聊赖,赵锦绣站在水门汀里晒太阳,顺道在心中默背了一遍《离骚》和《逍遥游》,尔后又将自己喜欢的宋词唐诗也背了一遍,在赵锦绣畅游在孙子兵法里时,终于听见极其轻微的“吱呀”一声,小楼的门徐徐打开。 赵锦绣抬头看去,云裳理了理衣衫,低眉垂首站着,恭顺地说:“云裳带客人来见师兄,请大师姐允许。” 赵锦绣见那门只是一条缝隙,也没人走出来,听这云裳口中叫大师姐。看来这一家子的女子都在这里,敢情桑骏是进盘丝洞里呆着了。 “嗯,那水门汀上的人是谁?”成熟女子的声音,带着几许的柔媚,不复辗转,但有些许岁月赐予的厚重。听声音得是二十七八的女子了。 “回禀大师姐,那是大师兄的王妃。”云裳回答。 赵锦绣听着她平静话语里含的几丝欢快,心里忽然涌起一抹不祥。果然,云裳话音一落,门陡然洞开,里面走出一个着皱褶曳地长裙的女子,身材高挑,乌发绾成垂云髻,缀着珠翠的发簪,耳上明月铛轻摇。她拢着袖子,站在廊檐下,眼神颇不友好地打量赵锦绣。 那目光像是清早起床,去菜市场瞧着一颗大白菜一般。赵锦绣耐住性子,对着她略一鞠躬,道:“大师姐,如月叨扰了。” 一抬起头,便见那女子眉头微蹙,似有怒气。赵锦绣正等着对方如何刁难,她倒是对着云裳轻喝道:“你到底糊涂了?这云中居是能随便让人来的么?” 云裳一愣,道:“是容先生带来的,说是阮香绫同意的。” “这阮香绫也真是太大胆了。哼,不过小小一个丫鬟,也敢擅自做主。”那女子不悦地一拂袖。 赵锦绣却是一惊,这云中居确实不是随便能来的地方,至少这里藏着高深的机关术数,藏着桑国的军事机密。而看这里的云家女人,竟是那容先生都要觑几分,何况是阮香绫。她不过是桑骏的贴身侍婢,怎么可能有权力同意自己来这里? 唯一的可能,就是桑骏早就授权她了。赵锦绣不由得背脊发凉,如果桑骏连自己会识破他桑林的身份,继而要求来到这里都算到了。那么,自己心里存的私心盘算,他会否也算到了呢? “就是,得到大师兄管教一下这丫头了。”云裳也在一旁附和。 那大师姐却是缭绕着腰肢,站在那廊檐下,问:“你就是许如月?” 这语调傲慢,也没有自我介绍。云家的家教真不怎么样。赵锦绣腹诽,脸上却是堆满笑,细声细气地回答:“回禀大师姐,正是许如月。” “抬起头来。”那女子声音不含一丝感情,四平八稳得吓人。 他娘的。你以为你是皇帝选妃啊。赵锦绣心里咒骂,还是很乖巧地抬起头。那女子瞧着瞧着,脸色变了,先前想必是拍苔藓弄脏她的衣裙,这会儿也顾不得,几步走下来,问:“你跟杜蘅什么关系?” 这女人连带声音也变了。赵锦绣听她提到杜蘅,心里不免一阵寒。以前为了应付将来林希的这层身份被戳穿,查过跟林希有关的所有人。但是对于杜蘅,赵锦绣查到的资料极少。尤其是杜蘅死后,江都杜家更是家道中落,连是否留有后人也不得而知。 前两年,赵锦绣去江都做生意,特地绕过去看看。整个杜家府已是荒凉破败,成为鸟兽的栖息地。 而这眼前的女人并不像云裳先前见过自己出手,而只是看自己的容貌就问出这句话来,再看她的神色。看来林希这美人老娘还真不是传说里那么简单。 “如月认识的人里,并没有一个叫杜蘅的。”赵锦绣轻轻一笑。 女子的脸色因这句话稍微恢复一些,有些尴尬地说:“不好意思。你长得像我家一位姑姑,所以误认了。” “想必那位姑姑跟大师姐感情颇好,大师姐思虑极深,才会认错。这恰是大师姐重情义的所致。”赵锦绣赞赏的话说得滴水不漏。 云裳在一旁冷哼一声,道:“你不用说好话。大师姐办事一向严明。” 女子不悦地说:“云裳,你且退下,却为我准备第九轮的药草。” 云裳低头应声,提着裙子往小楼之后走去。 云裳走后,赵锦绣这才行礼请求,道:“大师姐,王府内风起云涌,形势颇为微妙,实乃情非得已,所以才冒昧前来请示殿下,还望大师姐准予如月见殿下。” 女子眉头一蹙,道:“云中居的规矩。你去见桑骏可以,但阮香绫就必须受罚。你可要去?” 这分明是在逼迫,赵锦绣神色却是波平如镜,甚至带着几许微笑。这神色让对方也微微蹙眉,颇为狐疑。赵锦绣这才说:“阮香绫只是一个婢女,向来跟着殿下,极懂分寸。而今又怎么会犯这么大的错误呢?自然是殿下要如月来见他的。香绫不过是通传者罢了。” “当真?”女子万分狐疑。 赵锦绣一笑道:“当然,若是大师姐不信,可以问一下殿下。” 女子深深瞧了赵锦绣一眼,便一言不发,转身入屋内。 赵锦绣百无聊赖踱步到一旁的桃花树下,踮起脚尖嗅那花香。她想看看,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幻象。桃花的香味淡淡的,带着一丝丝的甜,还有细微的粉末悬浮着,搔着鼻子痒痒的,很想打喷嚏。 幻象再厉害,也有破绽,赵锦绣想。一定能够找出蛛丝马迹的。 正在这时,那大师姐去而复返,站在廊檐下,笑道:“如月,恭喜你。” “嗯?”赵锦绣望着笑得一脸灿烂的大师姐,觉得很莫名其妙,她说什么恭喜。 大师姐却是掩面笑得花枝乱坠,笑道:“如月如此聪慧,也这般气度,到底是配得上桑骏的。” 赵锦绣隐约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有听懂,一脸狐疑。 大师姐向她招招手,道:“去吧。木森在屋里休息。” 赵锦绣客套地说了句多谢大师姐,虽然心里有些担忧这是个圈套,也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 刚跨进去,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弥漫在鼻尖,抬眼看到一面屏风式的神龛,上面摆放着香烛,果盘,正中贴着家神主位,下面是几块牌位。光线太过昏暗,赵锦绣也只是扫一眼,只是见着个“云”字。 “如月,去吧,他身子不好,等一下还要清除一次毒。”大师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大师姐。”赵锦绣恭顺地回答,那大师姐指了指这神龛旁边的门,道:“那后面的木楼梯沿着上去便是了。木森在上面休息。” 赵锦绣谢过大师姐,穿过神龛旁的一道门,果真瞧见一架木楼梯,盘旋着往上。 沿着楼梯往上,便来到一间屋子门前,抬手敲门,还没敲下去,门便打开了。 开门的人正是王云,他立马让到一旁,对着赵锦绣略一鞠躬,道:“王妃,殿下已恭候多时,请。” “原来是王御医。”赵锦绣瞧了瞧他,想起上一次见面,他来为自己整治,带着个扮嫩的童子。还莫名其妙塞过来一盒东西,虽然是去除蛊毒的香囊,但是到底是太过于诡异。 “正是臣下,前些日子,多谢王妃替臣下脱困。”王云恭敬地站在一旁。 赵锦绣并未答话,兀自打量这屋子,这里显然是外间,简单的桌凳,两个青瓷的大花瓶,最显眼的是角落里的一只大木桶,应该是沐浴之类的。 屋内飘着淡淡的香薰,凭着做香料生意的直觉,这应该是上好的安息香“翠云罗”。赵锦绣淡淡一笑,道:“翠云罗,果真是名不虚传。” “王妃睿智。”王云赞道。 赵锦绣往里走几步,尔后又转身对站在门外,正欲带上门的王云说:“你那童子如今没有跟来?” 王云脸色一怔,闪过一丝尴尬。赵锦绣瞧见,心里明了几分,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立马转了话题,问:“王诀神医可有消息?” 王云脸色一缓,放松不少,道:“已赶回来,就两三日的事情,王妃无须记挂。” 赵锦绣“哦”一声,这吩咐他退下。 门被掩上,屋内寂静无声,光线不太明亮,影影绰绰的。赵锦绣站在里间门口,隔着珠翠帘子,只瞧见雕花木架子上的八角熏香炉缭绕着烟。还可看到屏风的一角的,那屏风应该是丝质的绣品。 想必那床应该是在屏风后,令州的房间布局讲究风水,也是这般大同小异的。桑骏身子不适,想必就在那床上。 这会儿,赵锦绣忽然犹疑,一时想不起自己到底为何要来见桑骏。只是想到要永久的离别,所以来告别的吗? “怎么?一心想来见我,到了反而不敢进来了?”屋内响起桑骏的声音,只是不是一如既往的冷酷,带着丝丝的暖意。 赵锦绣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可是没有说出话来,还是在那里站着。心里竟是慌乱,不知如何去面对桑骏。 桑骏却是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贯冷峻的脸上挂着笑,眼睛眯着,打趣道:“瞧你这样子。倒是少有了,不进来,难道要成木雕伫立在这里?” 赵锦绣低着头,不敢看他。只小声说:“我就是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今瞧见没事,我走了。” 她是慌得不得了,转身就走。桑骏上前将她一拉,道:“你瞧了没瞧,怎么就判定没事了?这可不像是狠戾果决的锦王妃。” 这家伙竟然在打趣自己。赵锦绣不悦地甩他的手,没好气地说:“能说这种欠揍的话,证明死不了。” 桑骏抓着不放,低声说:“月华,别闹,让我好好看看你。” 这话轻轻柔柔的,像是羽毛“唰”地刷过眼角眉梢,带着微微酥麻的刺痛。赵锦绣蹙着眉,耳畔回荡着“月华”两个字,心里一片唏嘘。 “月华,进去坐坐。”桑骏嗓音略带沙哑,不由分说拉着赵锦绣走进屋内,绕过屏风,便看到雕花的大木床。 为什么谈话要到床边去?赵锦绣忽然觉得很不自在,连忙说:“想必这二楼看风景甚好,那窗边坐坐,让如月为殿下煮茶,如何?” 桑骏瞧着她,抿着嘴竭力憋着笑,说:“月华喜欢如何都可以。” (嗯,令狐最近的章节都比较长,还是日更了5000字,只不过将过去的2更合在一起了。并没有少更哦。嗯,飘下去睡之前,挥爪求粉红~!~)(未完待续) 第81章 如果我不是月华 赵锦绣挑起窗前帷幕,将木格窗悉数推开,屋内顿时亮堂许多,心里也因这光亮没有先前紧张,然而还是不敢转身,于是站在窗前看风景。 从二楼向外眺望,园子内的如烟柳色尽收眼底,可远处却不是方才见的一排房子,而是层层叠叠粉嫩的桃花,一直延伸到天边。 赵锦绣揉了揉眼睛,再看,依旧是桃花粉嫩枝头,像是粉粉的云朵堆叠着。 这情景实在太诡异,适才穿过那排房子,站在廊檐下,明明看着如烟柳色,还隐隐约约看见大团碧绿里露出小楼红甍的一角。接着,自己跟着云裳穿过柳林也不过走了几分钟,就站在楼下的水门汀上,仔细看那水门汀,苍苔上仿若还有自己方才站立时留下的鞋印子。 可是,现在那排房子凭空消失了。赵锦绣眉头略蹙,暗赞:这机关术数可真是奥妙无穷,变化诡异。看来,以后谁要对上桑骏的军队,可真是没有丝毫胜算。 想到此,赵锦绣眼前浮现出萧元辉阴鸷冷峻的脸,江慕白懒懒的神情,心里觉得很焦躁。 突然,桑骏从背后将赵锦绣搂住,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懒懒地问:“在看什么?” 微热的气息扑在脖颈处,让赵锦绣身子一僵,心里万分紧张,语气也乱了,颇不自在地说:“这里视野开阔,风光不错。” 赵锦绣一说完就低下头,只听得桑骏话中带着打趣,懒懒地一句:“是吗?本王平时倒没注意。” 赵锦绣只觉得手足无措,慌乱中往旁边一挪,将身上压着的重量都移开。桑骏呵呵一笑,站直身子,大手却是伸过来将赵锦绣的手包裹在掌心里,与她并肩站着,看着窗外的柳色如烟,缓缓地说:“你能来,本王很高兴。” 赵锦绣不知该说什么好。来之前,一心就想看看他的伤势,并没有想过要说什么,现在却是十分尴尬的相处。 许是见赵锦绣久没有反应,桑骏狠狠地在她手上捏一把,捏得她不由得“啊”地叫出声来。一下子偏过头,不悦地看着桑骏。 桑骏垂垂眼眸,无视赵锦绣的不悦,慢腾腾地说:“要记住,本王跟你说话,不要走神。方才的就是惩罚。现在的是——” 桑骏说着突然俯身过来在赵锦绣额上印上一吻,坏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悄声道:“这是你的赔罪。” 赵锦绣不喜欢这种突然的袭击与靠近,一甩手打开桑骏伏在自己双肩上的手,抬起头瞧着桑骏,平静地说:“看来殿下身子已恢复,如月这就告辞。” 一说完,就转身往外走。其实,赵锦绣也不知走出去,如何继续往前。但此刻,她十分怕与桑骏单独相处,总觉得这男人比冷峻时更可怕。这般和暖地笑着,更像是一只慵懒的豹子,浑身散发着英气,让人迷醉,却又看不透他到底何时会突然变了脸色,给人以致命一击。 “你不是要煮茶给本王喝吗?”桑骏朗声道,声音已不复方才的和暖。 赵锦绣脚步一顿,扫了四周一眼,这窗户下有一方软榻,上面放着几个柔软的靠垫,绣着兰花,手工颇好。软榻前摆放着黑木矮几,矮几上放着一局围棋,这局棋已分出胜负,白子毫无还手之力。案几旁便是矮矮的琴架,上放一架古筝,古筝描着朱色纹饰,这屋内并无煮茶的器具。 “这屋内并无煮茶的器具,我看,还是改天吧。”赵锦绣背对着桑骏回答,然后提着罗裙往外间走。 刚走两步,桑骏快步上前将赵锦绣一拉,冷冷地说:“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休想走。” 赵锦绣维持着跨步的姿势,语气软下来,低低地说:“殿下,你伤势还未痊愈,而今王府内的情况十分微妙,你也是见着那三位顾命大臣,老狐狸做派,如今到底还在打什么算盘,都是不清楚。如月怕明云欢和桑秀应付不过来。所以,请求殿下暂且先让如月回去。” “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事脱离本王的掌控。你就无须操心了。”桑骏冷冷地说,又像是在生气。 不知是窗外的风吹进来,太过寒,还是因为其他。赵锦绣浑身顿时冰凉,身子不由得颤抖。桑骏这话若不是大话,那么就真是太可怕了。 赵锦绣不由得将这前后左右的事情全部想了一遍。忽然,跳入脑海的一张脸:如玉的质地,慵懒的笑容,淡淡的神色。 江慕白!如果桑骏什么都在掌控中,这厮岂不是很危险?要知道江慕白假扮桑骏时,桑骏就假扮成桑林正在那厅堂外。 赵锦绣不由得一慌,这江慕白到底是不是许华晨,如今还没有定论。若他真是许华晨,那可如何是好?再说,即使他不是许华晨,到底这一次来到桑国,也有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带自己走,若他有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对了,还有楚江南,虽然不知他到底在谋划什么,但那天,他到底是要来带自己走。如果,他败给桑骏,便必死无疑。在这个时空里,用兵如神的人,唯独苏澈和桑骏二人而已。两人必定不想对方存于世上,成为能对抗自己的人。 赵锦绣眉头一蹙,觉得这男人太可怕。 “为本王煮茶。”桑骏语气波澜不惊,放开赵锦绣的手,对着楼下吩咐道:“送一套茶具,拿上好的绿春来。” 楼下有婉转的女子声音低低地应了,桑骏缓缓地走到窗边软榻上斜靠着,道:“月华,过来。” 赵锦绣不喜欢桑骏命令的语气,转过头想要反唇相讥。谁知一转头,却发现这厮一袭白色春衫,紫色的宽袍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如瀑的乌发未束,自然低披拂着。他正斜靠在软榻上,神情慵懒,眸光柔和。 赵锦绣一怔。以前的桑骏,神情肃杀,喜怒无常,每个看到他的人,都震慑于他的气势,倒忽略其容貌。而如今的他,看起来,倒是颇为英俊。 “月华,过来。”他向赵锦绣招手,低声喊,语气里终于少了方才的别扭。 赵锦绣当然不想与桑骏靠得太近,因为总感到惴惴不安,有种莫名的危险气息。所以站在原地磨蹭着,琢磨着等茶具送来,自己就可不用过去。 桑骏瞧着赵锦绣,脸上的笑意却是隐去,神色很平静,偏偏就透出肃杀。屋外响起敲门声,尔后是女子婉转柔媚的声音:“殿下,送茶具来了。” 外间的门一般不会关严实。下人在门外告知主人后,会等一会儿,没遭到主人反对,才会进来。 不一会儿,细小的铃铛声响起,赵锦绣瞟一眼,娇小的女子,眉目清秀,梳着偏发髻,插着金步摇,身着碎花的云罗裙,托着托盘踩着碎步进来。 赵锦绣终于松了一口气,却闻到一阵药草香,那女子突然站在原地不动,很惊异的神情。赵锦绣暗叫不妙,伸手去挡,却被桑骏拥入怀中。 与此同时,赵锦绣的手打在桑骏胸口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尔后,他对着方才进来的女子大喝道:“滚出去。” 那女子一愣,赶忙托着托盘跌跌撞撞地跑出去了。 桑骏则将赵锦绣一路拖到软榻上,将她摁住,在她臀部狠狠打了几巴掌,哑着嗓子,说:“月华,你到底是要逼我么?” 这男人变化无常,还莫名其妙发怒、打人,这会儿还莫名其妙说是自己逼他。赵锦绣别过头,恨恨地瞧着他,道:“你发什么疯?我好心来看你,怎么逼你了?” 桑骏不说话,神色倒是有些颓势,尔后放开赵锦绣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赵锦绣狼狈地翻身坐起来,整理凌乱的衣衫和头发,心里想:这男人今天很不对劲,喜怒无常,像是人格分裂一样。自己若不想被灭掉,得找名目跑路,不过到底找什么名目才可能顺利走脱呢? 这真是个难题。赵锦绣想着,不由得看看旁边的桑骏,他还是坐在那里,之前未系上的袍子大开着,里面的白衫上隐隐有血渍,看那色泽殷红,是新鲜血液。 原来方才打到他的伤口了,难怪这家伙发脾气。赵锦绣问:“你伤口又流血了?” “不要你管。”他赌气,将头别向一边。 赵锦绣懒得理会,站起身欲要出去喊王御医,刚走一步,他一下拽住赵锦绣的胳膊。赵锦绣回头,道:“我去请王御医为你包扎。” 他还是不放,有着某种莫名的固执。赵锦绣瞧着,倒是微微心疼,语气也比先前软,低声说:“你要赶快好起来,外面的事,我应付起来太吃力。” 这话一出,桑骏的手松了。赵锦绣快步走下楼,王御医正在底楼的厅堂里研究药草,赵锦绣请他上楼来为桑骏包扎。 王御医意味深长地看赵锦绣一眼,拉开桑骏的衣衫,看到伤口,说了句很经典的话:“殿下,这伤口怎么又裂了。臣下方才说过不要做剧烈运动。” 桑骏的脸立马沉下去,不悦地瞟王御医一眼。王御医立马咳嗽两声,对赵锦绣说:“王妃,请你帮个忙。” “王先生请讲。”赵锦绣凑上去看桑骏的伤口,胸口的伤口颇为触目惊心,殷红的血还不断地往外冒。 “王妃将那里间盆里的水端来。”王御医吩咐道。赵锦绣依言端来,王御医用这水清洗一下伤口,桑骏咬着牙,龇牙咧嘴地疼。 “殿下,你忍着点。”王御医安慰,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桑骏抓过赵锦绣的手,狠狠咬在嘴里,咬得赵锦绣眼泪滚滚,又不好咒骂。 好在王御医包扎速度够快,不一会儿,赵锦绣的手才解放出来。王御医是个人精,自然看得懂屋内气氛,一包扎好,立马起身一拜,道:“殿下,臣下不打扰您与王妃商谈要事。” “嗯。退下吧。”桑骏冷冷地说。 王御医做了经典的擦汗动作,走了几步,大约是确信很安全了,又补充道:“殿下,切记,不可剧烈运动。” 赵锦绣脸一红,心里却是轻松许多。却听得桑骏不悦地说:“王御医的事要本王追究到底么?” 王御医脸色一白,立马丢下一句“臣下去准备药草,不打扰殿下与王妃”,然后快速闪身出去。 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内又剩彼此,虽然确信他不会有别的举动,但终究觉得不自在。偷偷看他,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这种对视,很玄妙,只觉得周遭的温度在攀升。颓然半垂着眼眸不看他,他却是低声喊:“月华。” “嗯。”赵锦绣应声,等着下文,却是良久不曾有。抬头看他,这杀伐决断都不曾犹豫的男人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赵锦绣轻声问。 他轻轻一笑,道:“没有。只是想喊你,总怕你是幻境。” 这话让赵锦绣心里微微痛,面上却是露出柔和的微笑,打趣道:“说到幻境,应该我怀疑你才是。对了,我要确信一下,你是不是你。” 赵锦绣说着伸手却捏捏他的肩膀,又抚一下他的额头,桑骏一下子抓住赵锦绣的手,笑道:“确定是幻境么?” 赵锦绣看着他眸光里的柔和,心里慌乱,别过头,不敢看他,低声说:“不是。不过这地方诡异得要命,还有你的师姐妹们,一个比一个不可理喻。” 桑骏呵呵一笑,将赵锦绣搂入怀中,双双倒在软榻上。赵锦绣一惊,责备道:“伤口。” “无妨,枕着手臂,陪着我一会儿就好。”桑骏轻柔地说。 赵锦绣想着之后或者就永远分离,至少这一张脸,还可以给他慰藉。索性也乖巧地躺着,很是安静。 桑骏却是缓缓地说:“师妹们,都是试探你罢了,她们哪能让一个随意的女子成为我的王妃呢。” 试探?那态度是试探?赵锦绣无声地瘪瘪嘴,以示意对桑骏的说辞表示怀疑。这明明是秘密进行的,偏桑骏却是知晓,下一句立马就说:“不用怀疑,即使是你想的那样,也只能是试探。今日,你的表现让本王很满意。” “可是我打了你小师妹。”赵锦绣忽然想到云霓,语气愁云惨淡。 桑骏呵呵一笑,伸手抚着赵锦绣的脸颊,冷哼一声道:“那丫头,活该了。平素里就是任性,心肠也歹毒。” “云霓心肠歹毒?”赵锦绣惊讶地问。 桑骏脸色一沉,道:“你不知,以前,我有几个宠姬,都是她弄死的。碍于师傅师娘,我不便对她如何。再说,宠姬而已。” 赵锦绣听这话,心里不太舒畅,嘟囔道:“是啊,宠姬而已。” 桑骏听闻,心情大好,捧着赵锦绣的脸,承诺道:“月华放心。你是我的女人,是要跟我并肩站在一起睥睨天下的。所以,你跟她们是不同的,知道么?” 他的神色笃定,眼神也坚定。赵锦绣本能低头,却被他箍着下巴,命令:“看着我。” 赵锦绣只得看着他。桑骏依旧是这样坚定地说:“不要去怀疑我。我们对战那四年,你如今虽然想不起来。但是今时今日,我的军事实力,你是看在眼里的。如果当日我拿下萧月国,其余的几国联手,也未必是我的对手。而我与你对战,却是花了四年。那四年,除了在边境韬光养晦,避过朝廷倾轧外。就是想见到你,每时每刻都想。你知道吗?当我在林府再一次见到你,忽然我是这世间最幸运的人。所以,我想要君临天下,让你跟我并肩站在一起。” 赵锦绣听着,眼泪无声滑落,只是睁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桑骏,他的轮廓模糊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 他说他要君临天下,是为了让自己与他并肩站在一起。哦,不,是让林希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那皇上被绑是?”赵锦绣蓦然想到。 “是我做的。”桑骏说。 赵锦绣早已料到,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觉得惊心。“那边境的劫杀。” “确实是真的。只是大难不死,将计就计。”桑骏回答,眼眸里还是那种让人沉沦的坚定。 赵锦绣瞧着他,有那么瞬间,竟渴望自己就是林希,那么就不用这么纠结替身与否,就砸锅卖铁,一条道走到黑。 “月华,你站在我身边就好。很快,我就会将这局棋收拢。”桑骏低声说,轻轻擦着她的泪,像是捧着一件珍宝。 赵锦绣的心细细密密的疼痛,不由得提醒:“你这局棋太仓促,太铤而走险。欲速则不达啊。别国的那些人,也不是好糊弄的主。” 桑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像是混沌初开,这男人第一次露出这笑容,他说:“月华在担心我。不过,不用担心,这是我的地盘。再说,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输。” 赵锦绣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会儿闭上眼,缓缓地说:“如果,我已经不是你的月华,不再是那个林希。你又会如何?”(未完待续) 第82章 桑骏给的许诺 桑骏将手覆在赵锦绣的眼睛上,掌心的温热在眼眶四周流转。赵锦绣感觉桑骏略略翻身,将自己枕着的那只手臂渐收,把自己往他怀里搂。 他的气息弥散在周围,带着药草的清香。赵锦绣忽然很后悔方才太冲动,问出这么一句话。 “如月,我说过,那些都是前尘往事,与我们再没有关系。从今后,你只需跟着我就好。”桑骏的语调轻轻柔柔的,覆在赵锦绣眼睛上的那手轻摩挲着赵锦绣的脸。 他掌心的厚茧摩挲在脸上,带来粗糙的痒。赵锦绣略一躲避,依旧闭着眼。桑骏继续说:“过去的事,即使你想不起,我还会一如既往对你好的。” 赵锦绣听着这话,心里竟是些微灼热的焦躁,尤其是想到先前楚江南说林希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他。 到底是楚江南再说谎,还是桑骏在欺骗,抑或是萧元辉在自作多情?这个问题化作一团灼热,在赵锦绣心头焚烧着。今天横竖是想听听桑骏怎么说。于是赵锦绣伸手轻轻捉着覆在眼睛上的那只大手,施施然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桑骏柔和的眸光,唇边带着宠溺的浅笑。赵锦绣立马垂眸,略略翻身,靠在软垫上,避免这男人不乐意将那只手臂从自己的脑袋下腾出来,所以赶忙将他那只手臂也抱在怀里,像是极其依赖大人的小女孩。 赵锦绣感觉桑骏没有抗拒,这才低声问:“以前在河陵边境时,我们常见面么?” 桑骏身子一凝,将赵锦绣抱着的手抽出来,抚着她的发,语气宠溺地说:“都说是过往,怎还问呢?” 赵锦绣觉得这回答很诡异。以前他化作桑木森的时候,也曾说得很敷衍,三言两语就带过去。那时,赵锦绣以为他只是不想再提那爱恨情仇纠葛的过去,不想提那些伤心事。可是经过那晚,听闻楚江南说那句惊骇的话,赵锦绣对于桑骏这种说法有些怀疑。 从前在方陵渡,赵锦绣每每问桑木森与林希之间的过往。桑木森都说得很淡,三言两语,更多的是提起在月桃坡上的相遇,那桃花艳冠枝头,桃林深处,碧潭中沐浴的林希,回头的刹那,三月的晴天闪了电,那是一种夺目的存在,像是摄走了三魂七魄。 当然,桑木森还会提到两人在相遇后,有一次单独的约会。地点在月桃坡,彼此都不知对方的身份。那日,在月桃坡的溪边钓鱼,不料遇见一场暴雨,下了整整一天,二人便在月桃坡下的小屋里避雨,林希烤了野兔,做了鱼,又做了红葵菜。二人吃完已是天黑,便坐在窗前,看着纵情的雨,相对无言;后来,翻出小屋里的棋闲敲着。许是因为累,林希下着棋竟靠在桌上睡着了。 这时,雨停了,雨后的月亮格外清幽,从窗户洒进来,落在林希的脸上。一袭男子劲装的林希,英气十足。月华在她脸上打下朦朦胧胧的柔美。桑骏在一旁看着她的脸,竟是呆愣住。不知不觉伸手去抚她的脸。林希很警觉,突然醒来,伸手一挡,很是防备。他的手,尴尬地放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说:“你很美,如同月华般澄净柔媚。” 林希红了脸低着头。桑骏问:“我叫你月华,好么?” 林希点点头,像是觉得应该礼尚往来,便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桑骏曾说过,那时,他便知晓这女子就是敌方主帅。而他存着私心并不想对方知道自己是谁,所以便说了桑骏的小字“玄素”。 在方陵渡,桑木森曾捧着赵锦绣的脸,低声说:“你可知,你第一次叫我玄素时,我觉得周围都突然明亮了。” 赵锦绣不由得回忆,自己问过几次,既定的事实极少,桑骏也总是不愿意提起。莫非事实并非桑骏说的那般:林希与他两情相悦。实际上,林希喜欢的另有其人。 赵锦绣眉头略略一蹙,如果林希喜欢的人真的不是桑骏,那么这男人可真是个纠结的主。这样处心积虑地布局,这样深情付出,这样执着地要抓住。而对方留给自己的回忆都寥寥无几。 “我是真想知道,过去的林希和桑木森到底是怎样相处的,想知道多一点。”赵锦绣话语里带着几许撒娇,扑闪着眼睛瞧着桑骏。 桑骏唇角淡出一抹笑,道:“以前也跟你说过,我们的相遇与相处。至于见面,很少。毕竟你我是敌对双方的主帅。若说见面,在战场上见得比较多。不过——,你我都舍不得对对方下狠手。每一次对垒,我都不敢看你的眼睛,面具之下,那双眼睛,水漾唯美。我一看,就会连出招的力气都失去。” 赵锦绣垂了眸,躲避他的视线,心里还是对最后一战的真相抱着怀疑的态度。那场仗里隐约因了苏澈的作用,所以桑骏一败涂地。 林希也不是省油的灯,苏澈既然来到林希军中,能够指挥得了林家军,那么,林希如何不知晓他的部署。至于张彦与林景松,二人是林希的左膀右臂,可在之前,桑骏的叙述中,二人负责劫杀他。 桑骏的叙述里,林希完全是被苏澈所利用。可是一代主帅,治军有方,素有军功,颇有威仪,真的会被利用么? 原来之前的话语,真是漏洞百出的。赵锦绣不由得问:“那最后一战,那个神秘的指挥者,你当时没说,后来我琢磨一下,能调动林家军的,还能运筹帷幄的的人,萧月国也只有那么一个人罢了。苏澈,对不对?” 赵锦绣小声吐出这名字,偷瞄着桑骏的神色。桑骏听到这名字,神色没有多大变化,只是眉头略一蹙,道:“不错。就是他。当时,他秘密来到林希军中,倒也是颇有作为,利用我与你的情谊,布了那么个局。” 赵锦绣撇撇嘴,道:“也是因为你没有去月桃坡赴约。” 桑骏听这话,一下将赵锦绣,揽到怀里。赵锦绣责备道:“你真拿你伤口不当回事了?你要有什么,你那些出生入死的人怎么办?” 桑骏一笑,那眼神像是要瞧到赵锦绣灵魂深处,甚是灼热,低着头,小声问:“月华这般关心我。那就是不怪我当日没有去月桃坡赴约了?” 赵锦绣怎么去怪?那根本与自己无关的。不过,这会儿样子还得装像,便脸一沉,撇嘴,道:“一码归一码。” 桑骏心情大好,翻个身,懒懒地说:“如果那信真是你写的,我便会去月桃坡,偏偏那信虽然是你的笔迹,但你却是不会说那等话的。如果你说了那等话,我们便不会那么辛苦了。” 赵锦绣很好奇,上一次,桑骏说到这信,也不肯说内容。这回,赵锦绣又旧事重提,问:“你且告诉我,那信上到底写什么?” 桑骏偏着头瞧着赵锦绣,问:“你确定想知道?” “确定以及肯定。”赵锦绣点头,非常八卦地听着。偏偏桑骏慢腾腾地吊人胃口半天,才缓缓叙述:“那封信是你我通信惯用的方式。也是你我共同养的那只叫做白云的鸽子送来的。笔迹也是你的。可上面写的是:我在月桃坡上等你,如果你来,我愿意跟你走,如果你不来,我们从此萧郎路人,楚河汉界。” 这是林希砸锅卖铁鼓起勇气的私奔,赵锦绣并没有觉得这句子有不妥。一脸狐疑地问:“这有何不妥?” 桑骏把玩着赵锦绣的发,漫不经心地说:“你与过去倒真是很不相同。过去的林希绝对不会觉得这事合理。她是萧月国的少将军,是林家军的支柱,是萧元辉最忠实的守护者,并且对林浩然大将军是敬仰着的。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忠君爱国,所以,我知晓我跟她的结局只有一个:她杀死我,或者我杀死她。并且,当时,她说过一句话——” 桑骏说到此,停顿住,陷入往事之中,兀自沉思着。 “什么话?”赵锦绣不由得问。 桑骏叹息一声,这才缓缓叙述起,在二人对战的第三年,彼此都知晓对方的身份。又一年桃花绚烂,二人徜徉在月桃坡的桃林里。林希忽然低声说:“玄素,你我的结局早就注定。军人的结局必定是马革裹尸,血溅沙场。但是,我希望杀死我的那个人是你。” “你说吧。能说这句话的林希,怎么可能写出那么一封类似于私奔的信件?”桑骏反问道。 “也许是忽然想通,要知道,毕竟只是个女子。”赵锦绣虚弱地说,也觉得这话不靠谱,林希毕竟是军人世家出身,家族荣誉高于一切,何况从小就是以男子身份养着的。再说了,是在这个时代,做什么事更是要考量。 就是在那个时代,许华晨算是猖獗类型的,但为了家族荣誉与利益,许多事情,他也是不能去做的。何况是林希这种闷葫芦的性格。 桑骏听闻赵锦绣的话,摇摇头,道:“林希性子很淡,不会有大起大落的起伏。如果当年,我跟你比心性,我还要输你一两分的。所以,背叛国家,损害家族荣誉,私奔这种事,林希是不可能干的。而当时探子回报,在去月桃坡的路上,发现有秘密埋伏。我更认定那是一场阴谋的击杀。于是,重新部署,将一直没有使用的新线路投入战斗。那时心里很难过,一直以来,我不愿对你下狠手,可那一次,如果我偷袭成功,林家军将不复存在。而你——,即使我不动手,你也必不会活。” 桑骏的声音越发小了。赵锦绣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只是说:“都过去了。” 桑骏却是有些激动:“可是,那封信,你却是毫不知情,因为后来,我惨败而逃,蒙你所救。那时,你告诉我,你收到我一封信,约你去月桃坡,生死决斗。” 赵锦绣一脸惊讶,桑骏倒是颇为赞赏地说:“苏澈确实是天才,对于人心的揣度真是够可怕的。他深谙你我的性格。不过,他不是帝王,注定了悲剧的命运。萧元辉绝对不可能容下他。” “那为何,我当时在方陵涧问你的时候,你没有告诉过我是苏澈呢?”赵锦绣颇为疑问。 “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苏澈就是楚江南吧?”桑骏问,一脸狐疑地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抿着唇,衡量一番,才说:“我知道了。” 这种回答铤而走险,然而最有效。既然,之前,桑骏说没有什么瞒得过他,还有楚江南来到王府的当晚,桑骏化身桑林在园子内的。 “你为何瞒也不瞒?”桑骏颇为讶异地问。 赵锦绣垂着目,轻轻一笑,道:“这是你的地盘。” 桑骏闻言,哈哈一笑,刮了刮赵锦绣的鼻子,道:“狡猾的丫头。那可是考虑好了?” 赵锦绣一愣,瞧着桑骏问:“考虑什么?” 桑骏笑得灿烂,一脸神秘,摇摇头说:“既然不知,那就不说。七日后,该是我们大婚日了。” “可眼前形势——”赵锦绣支支吾吾,颇为担心的语气。 “无妨,那些阻力都不成问题。太后会醒来,皇上也会回来。届时一切都太平。我会给你最盛大的婚礼,同时,也会给你——”桑骏说着,一脸坏笑,俯身过来,在赵锦绣耳畔说:“也会给你身体强壮的夫君。为夫到时候——” “不要听。”赵锦绣赶忙将耳朵捂住,脸一片滚烫。 桑骏心情大好,拉开她的手,颇为高兴地喊:“月华,你要站在我这边,不要因为萧元辉是你表哥,不要去考虑你是哪国的人。你只需站在我身边,我给你一个太平盛世。” 这男人许诺一个太平盛世。 赵锦绣一怔,呆呆地看着他。 “可好?”他问,满怀期待。 “如果天下可永太平,是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关系呢。”赵锦绣一字一顿地说,眼神始终不曾离开桑骏。 桑骏手一凝,翻身支起手臂,缓缓地说:“月华,你真与以前不一样了。” 赵锦绣对着他灿烂一笑,尔后,缓缓地问:“如果我真的不是你的月华?你还会这般对我么?” “我说过,过去的就过去了。”桑骏强调。 “不。我说的不是忘记过去。而是你根本认错了人,我——,并不是你所认识的林希,也跟你没有过往的那段。而我与她只是碰巧长得像而已。你会如何?”赵锦绣固执地追问,心里此起彼伏的激荡,只因那一句“我许你一个太平盛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83章 他爱的人 午后的阳光倾泻,照得窗外的树叶碧玉般通透。赵锦绣斜躺在软榻上,问出那句话,却不敢看近在咫尺的桑骏,只得将视线跃过桑骏的肩头,落在窗外。 桑骏半支着身子,在赵锦绣的上方专注地看着。彼此之间一时无声,只有风在屋内兜兜转转。 “月华,假设不成立。一切都没意义。你既已摆脱那恼人的身份,就不要再纠结于过去。从今以后,你就当你从不是林希,而现在的许如月才是真正的你。”桑骏慢慢地说。 赵锦绣听闻此语,将视线收回来瞧他。他明亮的眸中荡漾着柔柔的欣赏,那眼神仿若赵锦绣是一件传世的精美画卷。 赵锦绣被他看得不自在,想要息事宁人,却又有些不甘心,索性便任性到底,固执地问:“如果假设成立?殿下又会如何?” 固执地瞧着桑骏的脸,等着他的回答。 桑骏原本带着柔柔笑意的脸,逐渐沉下来,神色一片肃杀。他慢慢坐直身子,将手中把玩的一枚棋子掷在棋盘中心,先前那局棋里毫无生气的一方竟是豁然开朗。 桑骏那漫不经心的举动,让赵锦绣一惊,不由得往旁边挪一挪。桑骏却是瞧着棋盘,一字一顿地说:“如果假设成立,你不是月华。那——,我会以大局为重。” 这回答模棱两可,并不明确。赵锦绣却是听出端倪来,原来这么久对自己的好,舍身的保护,也只是因为林希,他爱的人,到底只是林希。赵锦绣心里到底意难平,于是不甘心地补充:“我对那什么间谍向来没有兴趣。” 桑骏听闻,猛地转过头,眸光如炬。 赵锦绣淡淡地瞟他一眼,缓缓地手:“殿下的大局为重,不就是怕我是萧元辉的间谍么?不过,锦王的手段,昔年,我在凤楼也是有所耳闻的,我又跟着楚江南四年,自然,殿下的举动于情于理都是合理的。所以,殿下——” 赵锦绣毫不留情,将桑骏心里所想统统说出。桑骏突然伸手捂住赵锦绣的嘴,眉头拧成标准的老虎眉,轻喝道:“闭嘴。前尘往事,皆是浮云。从今往后,这世间没有林希,没有月华,只有许如月。你谁都不是,只是我桑骏的女人,要和我并肩站在一起的。” 他说得很急,神色凝重,像个固执的孩子。赵锦绣瞧着他拧得不成样子的额头,心里便是那针刺的疼痛,细细密密的。他说这些时,赵锦绣明显感到他的孤独,还有他身子微微的发抖。 赵锦绣伸手拉住桑骏的手,轻轻安抚着,继而唇边淡出一抹笑,轻声说:“我以后都不说就是。瞧你,这眉又蹙得这般难看。” 伸手抚在他额上,将那老虎眉展平,偏着头瞧他。这男人神色恍恍惚惚的,正在沉思。 赵锦绣瞧他一会儿,便站起身往外面走,刚走两步。桑骏却是一下子站起来,从背后抱住赵锦绣,小声说:“不要走,说好陪我一会儿的。” “我是想要让人送茶具,煮茶给你喝。”赵锦绣话语里带着懒懒的笑意。心里想:林希不管你爱不爱这个男人,你到底是亏欠了他。 桑骏听闻,却是将赵锦绣搂得更紧,道:“不喝,我只想这样好好抱着你。” 男人固执起来,就是一个大孩子。赵锦绣无奈,只得提醒:“小心伤口裂开。这样反复,再好的身子,也不利于伤口恢复。” “嗯。”桑骏回答, 难得的安静乖巧,将赵锦绣轻轻放开,但却是紧紧抓着她的手,道:“和我在这里坐一会儿,一会儿后,我让大师姐送你回去。” 赵锦绣没有反对,跟着桑骏重新在软榻上坐下来。桑骏一寸一寸把玩着赵锦绣的手,竭尽缠绵,最后十指相扣,高兴地说:“如月,你可知,上午看到你应付那三个老鬼,可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赵锦绣一脸狐疑,问:“为何?” “你看得清形势。虽然才来到桑国,但你对桑国的朝廷,真可谓了如指掌,对三个顾命大臣以及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的癖习都拿捏得很清楚。所以,对付起他们来游刃有余。”桑骏缓缓叙述。 赵锦绣听得惊心,立马一下子跪在地上,道:“殿下明鉴,如月绝无异心。至于对桑国朝廷的事,也是因为先前在凤楼,如月要负责桑国的生意,多少有所理解,所以——” “傻丫头。”桑骏的笑容如同和煦的春风,他伸手扶起赵锦绣,继而拍拍她的脸,宠溺地说:“你就看不出我是在夸你?你要知道,在桑国,即使是本国的大臣对于三位顾命大臣的举动向来都看不透。这三人原本就是老狐狸,而这一次,要看透他们的意图更是难上加难。可是你却是仅凭那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敢铤而走险,做那样的布置。如月,你可知,当我醒来,听闻香绫给我的情报,看着你的布局,我真的很震撼,也很高兴。” 桑骏说着,语气按捺不住的幸福,笑容也变得灿烂。赵锦绣尴尬一笑,不好意思地低头,躲避他的视线。 “你可知,当我醒来,假扮桑林,着你独自应付得当,处之泰然。我就想:这就是我桑骏的女人,遇事镇定,相信自己的判断,敢于博弈。这种魄力,才真是母仪天下的风范。”桑骏越发说得好。 赵锦绣心里越发荒芜。这分明是在赞美,可对方是桑骏,是萧月国的锦王,是不久的将来就会问鼎桑国王座的男人。而作为王者,猜忌是天性。他们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一个可能的威胁。 赵锦绣不愿承认这是赞美,只当这是一种暗含着威胁的提醒。所以,赵锦绣低垂着头,低声说:“如月愚钝之资,那时,只想殿下能醒来,那般做,心里也是极害怕的。” 桑骏伸手来拖住赵锦绣的下巴,笑意盈盈,那睫毛极长,像是柔软的小刷,让人心内柔软。 赵锦绣觉得自己不能再看他,想要低头,他却是越发固执,使劲托着赵锦绣的下巴,柔柔地说:“如月,你知道么,这一次虽然受伤,可是我很高兴。” 赵锦绣抿抿唇,还没酝酿好措辞,他继续说:“因为,你做的所有部署都表明,你肯站在我这边。” 赵锦绣讪讪一下,挣脱他禁锢着自己下巴的手,半垂着眸,低声说:“你受伤了,这锦王府这么上千人命,还有你外面的势力,不知多少家庭。我不喜欢战乱,不喜欢亲人离别。所以,自然就——” 赵锦绣说到这里,知道自己说出话了,偷偷瞄桑骏一眼,果然,这厮的脸黑得像是锅底一样,不悦地问:“你就因为别人的安危以及素不相识的人的幸福与团聚,才站在我身边的?” 这什么逻辑?赵锦绣干笑一声,道:“殿下以天下为己任,如月自然要殿下分忧。如若什么都不闻不问,一点觉悟都没有,与后院那些姬妾有何异?” 这本是无心之下提到后院的姬妾,桑骏的脸一阴沉陡然化作一脸沮丧,略叹一口气,道:“那些姬妾一直都是幌子,那几年的事,你也是知道的。你不要介意。” 本来赵锦绣都不介意,但看他的模样,哪里还是杀伐决断的锦王该有的气质。所以,倒是玩心四起,面上不悦,道:“如月自然没有资格介意。再说了,锦王连御数女,也是能力体现。” 桑骏的脸一下红了,颇为尴尬,继而咬牙切齿地说:“许如月,你真是欠揍。” 赵锦绣耸耸肩,叹息着摇头,道:“殿下,你不知啊。那些年,如月是凤楼三公子,在桑国与萧月国的行商路上,常听很多男人羡慕殿下的连御数女,能力非凡,那可是荣耀啊。” 桑骏一脸阴沉,看得赵锦绣心里发怵,只得讪讪地对着他一笑。 “许如月,你心里也认为那是荣耀吗?”桑骏阴沉的脸忽然展开笑,像是坚冰骤裂。 赵锦绣觉得那笑很奸诈,赶忙往旁边挪一挪,转移话题,道:“对了,殿下,您是几时苏醒的。桑林什么时候换成你的?” 桑骏不管不顾,身子一下子凑过来,捉着赵锦绣的双手,将她往软榻上一推,继而俯身过去,饶有兴趣地瞧着赵锦绣,脸上全是奸诈的的笑,哑着嗓子,说:“如月,咱们来验证一下。” 说着,他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赵锦绣的额头上,鼻梁上,眉毛上,脸颊上…. “殿下,小心伤口。王御医说了的——”赵锦绣心里火烧火燎的慌乱,又不敢使劲推他,怕将他的伤口弄裂。 “放心,大不了,再出一次血。但可让如月验证本王的能力——,很值得。”桑骏很欠揍地说。然后没有给赵锦绣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倏然吻住她的唇。他的双唇柔软灼热,覆在赵锦绣的唇上,细细密密的触碰。他吻得很温柔,一点都不像那晚在景云阁,狂野的掠夺。 赵锦绣呆愣几秒,便拼命偏着头躲避他的亲吻。桑骏也并不执着,瞧着扭着头做出抵死反抗的赵锦绣,轻轻一笑,在她耳边说:“如月,你放心,我会给你完整的洞房花烛夜的。” (最近有恶意的人诋毁令狐的人品和作品。我不想多做解释,我只写我喜欢的文,认真去写每一个故事。我并不是不能接受批评。但是我不接受恶意的诋毁,不接受任何人泼脏水,所以,对于诋毁的帖子,我不会回应,并且一律删除。最后,谢谢一直陪伴我的你们,谢谢你们一直的鼓励。鞠躬感谢)(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84章 收官 赵锦绣坐在一旁整理衣衫,窘迫得不行,唇边还火辣辣的,周遭似乎还弥漫着他的气息,略微的灼热,带着药草的香。 桑骏斜靠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说:“当晚,香绫找了王云为我扎完针,我便醒了。但浑身没力气,大师姐和王云全力配合,治疗大半夜,才将我体内残余的蛊毒压下去。我一心记挂着你,怕桑江对你不利。所以天刚亮,便让王云为我易容为桑林,让桑林到这幻境里来帮大师姐。不曾想,我的女人竟是那般的魄力。” 赵锦绣听着,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他回答的是先前自己为转移话题时问的问题。下意识地“哦”了一声以表示回答。 继而想到:还好,当时江慕白扮作桑骏时,这家伙不在场。至少这样,自己还可以阿Q地认为有一点遮掩,江慕白的处境不会那么危险。 但是,江慕白这家伙神神秘秘的,早上醒来就不见他,神神秘秘的,之前隐约又跟李卿然有关系。 “如月。”桑骏忽然喊。 “嗯?”赵锦绣抬头,见他瞧着自己不说话,便问他:“殿下,还有何吩咐呢?” 桑骏转转眸子,像是在考虑重大的决定,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如月,你可知,不只是楚江南来了,萧元辉也来了。” 赵锦绣一怔,抬眸看他。桑骏的脸色很平静,平静得让赵锦绣感到很阴寒。她暗自揣测着这个男人是如何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他将这话说出,无疑是让赵锦绣做选择。可是,他真是能让人做选择的男人吗?赵锦绣握紧掌心,不由得想这些年桑骏的举动,他从庶出的世子到桑国的锦王,韬光养晦直到成为摄政王,睥睨群臣。在扫除异己这块上,从不手软。他真能做成全别人的幸福的男子么? 赵锦绣不相信桑骏会做到。前段日子,与桑秀一起相处,虽是以三公子之名,到底有欺骗的嫌疑,但桑秀却是很信任她,谈了很多桑骏的事。世人也皆知,桑骏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怀疑者的人。 那么,如果自己一旦选择别人,那便意味着不是站在他的身边。没有利益,还会影响他,自己必死无疑。 何况,就算是当年的许华晨,性子淡然到极致,也终究不甘心,不肯放了她,让她去找一个平凡的什么人,过平凡的一生。 那些年,赵锦绣奔跑在相亲的路上,准备让家人安心,同时也让自己的生活尽快步上正轨,嫁一个眉目平凡的男人,养一个孩子,过相夫教子的生活。每一天,关心丈夫孩子,忙工作,将自己有生之年的日子都填得满满的。 可是经历蜀中地震后的许华晨却是一改过去的态度。 过去的他对赵锦绣也算好,也是够特别,但到底权贵场上打滚,对人对事都有着考量,即使是面对赵锦绣,他还是有着淡淡的疏离。一直以来,他像是一个长者,敦促着赵锦绣成长,但同时,也将自己包裹在属于他自己的世界里。 任何人没办法靠近,即使是离他最近的赵锦绣,也没办法去融进他的是世界。他总是安静,尔后想到什么,会突然跟赵锦绣说话;心血来潮,会突然拉着赵锦绣一起去某处旅行。 他如同所有的权贵子弟一般,也会不断有女伴,虽然有时只是吃吃饭,喝喝酒,在圈子里装点门面。他却也是从不避讳赵锦绣,有一次在商场里遇见,落落大方的。赵锦绣常常觉得自己之于他,其实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可是在经历地震后,许华晨却变了,虽然只是对赵锦绣一人。但那变化是翻天覆地的。他的莺莺燕燕在已没了影踪,他开始每天给赵锦绣发短信、电子邮件,也在网络上聊天。 天气预报、督促睡觉,看到一朵花的惊喜,拍摄的一株四叶草,欣赏一部电影,买了香槟,内衣秀到香水….. 诸如此类的,他的生活细节每天不断地、一股脑,通过各种渠道,全面侵入赵锦绣的生活。让她感觉无处遁形,像要窒息。赵锦绣不断远离,他却是固执地一次次出现在她生活里,某一次喝了酒,他等在她的楼下。赵锦绣加班回来,许华晨说:“你只能是我的,下辈子也是。” 赵锦绣心潮涌动,却是淡定地说:“许华晨,你醉了,我是赵锦绣,不是陈秀丽。” 他蹙着眉头,道:“我知道你是赵锦绣。” 赵锦绣便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感觉绝望。她清楚,许华晨的身份和训练,从来就不会真正的醉。他不过是采用这么一种方式才能说出口,可是酒醒了呢? 彼此都清楚处境与境况。一个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嫡子,顶级的权贵之家,而她只是乡野的女子。 赵锦绣被他逼得极不耐烦时,态度很恶劣地说:“许华晨,你就不能不要来烦我,影响我的生活么?” 他抽烟,淡淡地说:“我也想。” 许华晨的性子都做不到,桑骏这样处事的人,恐怕更做不到。 “如月——”桑骏低喊。 赵锦绣这才发觉自己沉默的时间太长,忙不迭地应声,问:“殿下,如月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桑骏没有理会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说:“江慕白也来了。” 赵锦绣浑身一颤,垂眸坐在软榻边,瞧着靠枕上的花纹,琢磨如何回答。桑骏却继续说:“想必你是见过江慕白和楚江南了,至于萧元辉,他是老狐狸。” 赵锦绣瞧他一眼,脸色很淡然。因为之前桑骏说过,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中,所以他知道自己见过江慕白与楚江南又有什么奇怪。 “如月,我并不是监视你。你知道,我必须——”桑骏有些不安地说,大约是赵锦绣表现得太过淡然。 赵锦绣轻轻摇头,道:“殿下不必解释,如月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只是如月向来愚钝,不知殿下说这些,是希望如月怎么做呢?” 桑骏又皱成老虎眉,施施然站起身,将那窗户关上,放下帷幕,整个屋内暗淡下来。屋内没有点蜡烛,只能借助从窗户纸透进的微弱光亮,看见彼此的轮廓,根本看不见彼此神情。这样放松一些也好,赵锦绣正想着,桑骏慢腾腾,像是极不情愿地说:“即使你已忘记过往那一段,我也怕你因为昔年的国家之谊站在他那边。” 赵锦绣立马说:“我跟他不熟。” 桑骏一愣,好一会儿才说:“可是楚江南——” “殿下,是不是还要问我,会不会跟江慕白走?”赵锦绣一下站起身,话语颇为生气。 赵锦绣这样说,桑骏自然不敢问。二人就那样站了一会儿,桑骏妥协,走过去将赵锦绣搂在怀中,轻声地说:“对不起,我不该的。只是感觉心里惶惶的。” 赵锦绣颓然闭上眼,能如何呢?自己既不会跟江慕白走,也不会跟楚江南走,更不会跟萧元辉回去,再度跳入林希的身份束缚里。 先前,曾想过跟着江慕白一起去大夏转转,自己要离开,那家伙必定也不会阻止的。嗯,说来也奇怪,赵锦绣总是很笃定,他不会阻拦自己的自由。 可是,看过桑骏机关术数的强大,赵锦绣不敢将自己的逃离轻易与谁搭上钩。 “如月,等我七日。一切都会扫清。”桑骏很笃定地说。 “他们必须死么?”赵锦绣忽然低声地问。 这回换桑骏沉默了。赵锦绣轻轻推他,想要站直身子,然后往屋外走,桑骏固执地将他搂紧,低声说:“对不起。” “无妨,至少你没有欺骗我。”赵锦绣平静地说。 是啊,这就是桑骏的作风,既然布了局,就不会心慈手软。如果桑骏向自己保证不会动谁谁谁,那才是奇了怪了。 “如月——”桑骏低喊。 赵锦绣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是在逼他,自己实际上没有任何立场去逼他。而对他的态度直接决定自己是否能够顺利地离开桑国。所以,赵锦绣放柔了声音,道:“傻瓜,什么都别说。我能为你做那些事,我自然清楚你的决定。” 桑骏很是惊喜,像个孩子般,紧紧抱着赵锦绣,问:“真的吗?你真的会站在我这边。” “瞧你,小心伤口。”赵锦绣责备道。 桑骏立马放开赵锦绣,心情颇为愉快。赵锦绣刚松口气,桑骏一下在她脸颊留下灼热的吻。 “谢谢你,如月。”桑骏声音里充满着愉悦。 赵锦绣轻轻一笑,说:“你身子如今没事,我就放心了,这番该是回去之时了。毕竟我让人摆了流水宴席,将那些朝廷官员都请来了。你我都不在,这不好处理。” 桑骏哈哈一笑,道:“如月,亏得你不是男儿,否则,你这心性倒是要让我将你列入敌手名单了。” 赵锦绣以手梳理头发,边梳边说:“殿下过奖了。如月向来愚钝,只是偶尔因关心以及困境的逼迫才闪现出灵感的。” “好一个灵感。”桑骏颇为愉快,哈哈笑着走到门外,对着楼下沉声吩咐:“送王妃回去。” “殿下,那如月告辞。”赵锦绣盈盈一拜,就要往楼下去,桑骏却还婆婆妈妈的一句:“如月,要记得,七天后,我们大婚。” 赵锦绣抬步往楼下走,回过头来“嗯”了一声,觉得这样走,像是缺少点什么,便又客套地叮嘱桑骏要好好养伤,不要担心。 两人又是互相婆婆妈妈叮嘱一番,彼此到最后竟是“扑哧”一笑,这才算告辞。 回去的路,是大师姐带的。很简单明了,几乎是沿途返回,只是先前哪一排房子确实没有了。细问之下,大师姐只是淡漠地说那是机关术数里面级别很高的障目之法。 那容先生却是战战兢兢在这机关境地的入口处,还在那原地等着,见到赵锦绣,他也是松一口气,对赵锦绣行了礼。 大师姐却是板着脸,道:“你还不去云阁帮殿下进行最后一次蛊毒的拔出?” 容先生立马恭敬地对着大师姐行礼,尔后一直往小阁楼那里去。大师姐也懒得理会,只在赵锦绣面上轻轻一抚。 赵锦绣顿时闻到一种香味,待回过神来,却已置身西苑的桃花深处,正站在那凉亭里,凉亭里的摆设依旧如初,周围的风还在吹拂。大师姐不知所踪,先前的烟雾也已全部消失,周遭桃花兀自寂寞开着。 整理一下衣裙,三两步拐入林中小径,刚走两步路,便见到一个高等侍女从西苑门气喘吁吁地奔跑过来,看到赵锦绣,立马一匍匐,道:“回禀王妃,李记李公子求见。” 赵锦绣根据形势,早就认为李卿然会来锦王府探究竟,毕竟李家须得找一个真正的世家,李卿然作为一家之长,必定是要考虑家族利益。 不过,出乎赵锦绣意料的是,李卿然居然是等待一切都快曲终人散时,才来试探。 这男人真是高手,若是之前来,必定是针尖对麦麻,很多事情都处于未知,做决定的风险较大。现在,已有前车之鉴,这会儿来试探,倒是最佳时机。 赵锦绣一边往正厅走,一边吩咐这丫头将李卿然带去西厢房。自己则是一路往正厅走,这时不是用饭时间,顾命大臣与荣王自然不在正厅。 正厅里极少的人,只有明云欢在收拾屋里,低声嘟囔:“真是个老不死的东西。” “欢欢。”赵锦绣喊道。 明云欢几乎是跳跃着跑上前来,仔细端详一番,才说:“小姐,你身子可好?” 赵锦绣点点头,又询问一下正厅里的情况。这才顺带提到江慕白,问:“欢欢,你可知你家公子爷去哪里了。” 欢欢摇摇头,道:“事实上,奴婢并不算是九少的人。再说了,为了避嫌,奴婢更是与九少少有接触。所以,九少到哪里去了,奴婢实在不清楚。” 赵锦绣懒得再问,只是一拂袖,道:“我先去西厢房偏厅,如果九少回来,你让他立刻来见我。” 明云欢应了声,尔后继续收拾着正厅。赵锦绣走出门,日光和暖。像是一场盛大的宴会,粉嫩枝头的桃花此起彼伏。(未完待续) 第85章 醉梦 赵锦绣信步来到西厢房偏厅,一眼就看到李卿然,一袭淡青色的春衫宽袍,头发束在头顶,整个人显得很精神。 他微拢着宽袍在客座的软榻上坐着,瞧着偏厅里的一幅水墨画,因而只能看到他的侧面。 赵锦绣咳嗽一声,拢着衣衫走进去,李卿然转过来看她,脸上露着略略的微笑,道:“李某见过王妃。” 那语调澄澈沉静,像是初次在云来客栈听到的那般。赵锦绣只是略抬眉看他一眼,他神色自若,带着淡淡的笑。 那笑一如既往的干净。赵锦绣想起李清音,总觉心中有愧,不敢看他的脸,于是借鞠躬回礼之时,立马垂了眼眸,拱手道:“李公子太客气。” 彼此寒暄一番,赵锦绣在主位上坐下,李卿然在右边客座坐下。因有李清音一茬,赵锦绣横竖觉得不自在。 这男人为了自己妹妹的幸福,竟是不惜惹上权贵,去支持桑骏,只希望妹妹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可是,因为自己突然出现的原因,导致他爱的妹妹失去得到幸福的机会,更导致了李清音的死。 作为主人又不能长时间躲避着他的视线,那是极其不礼貌的做法,硬着头皮,挤出微笑瞧着李卿然。 他却神色自若,像是没事人一样,五官虽不够英俊夺目,却是和谐得十分舒服,脸上淡淡的笑,瞧着赵锦绣,打趣道:“王妃像是不欢迎李某。” 他这称呼其实不伦不类,既称她王妃,那么他一个没有功名官阶的人是不能自称李某的。赵锦绣也不计较那么多,略一笑,道:“怎么会呢?李公子错觉了。” “倒是李某显得小家子气了。误认为王妃神色里暗暗的不耐烦是因为并不想见到在下。”李卿然自嘲地笑道。 赵锦绣一惊,这男人何时会讲这种话了?云来客栈初见,锦河画舫上相处,乃至在方陵渡,他都不是会讲这种话的人。 赵锦绣眉头略一蹙,轻叹一声,道:“如月以为三公子不是那么繁文礼节的人。想必也知道如月心中不快。却不料一而再,再而三,这么疏离。 想必是从没想过一向拿捏得当,虚以委蛇的三公子会这样直截了当。李卿然眉目一转,略有些尴尬,讪讪笑道:“权贵等级向来是把刀,总会将旧日情谊杀死,李某是怕——” “原来在李公子心中,如月竟是这样的人。”赵锦绣淡淡地说,语气却不自觉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自己也吓了一跳。 李卿然被她抢白得更为尴尬,有些丢盔弃甲投降的语气,无奈地笑着:“好了,许姑娘,是李某的错,李某这厢赔罪了。” 他说着还站起身,对着赵锦绣一拜,那郑重其事的模样,让赵锦绣不由得扑哧一笑,道:“李公子又是这般客套。倒不怕让人觉着虚伪么?” 李卿然施施然落座,宽袍衣襟带起一阵香风,是顶好的熏衣香。他淡然一笑,道:“这毕竟是锦王府,虽是单独拜见许姑娘,叙的是朋友之谊,但到底这规矩还是不可废。” 赵锦绣听得李卿然称自己许姑娘,心里轻松下来,恰巧丫鬟送来茶具,跪在一旁要开始煮茶,赵锦绣挥退她,自己倒是跪在一方软榻上,亲自煮茶。 “许姑娘,这不妥。”李卿然站起身,急急地说。 “为朋友煮茶有何不妥?李公子鲜衣怒马少年行,仗剑侠义的名声,如月到底是知道的。难不成李公子因如月先前作为赵三公子,流连兰台,以利为重,便觉得不配为你煮茶?”赵锦绣气定神闲,一边洗杯子,一边说这种自己都知道很混账的话。 抬眉瞧着李卿然,他一直很淡然的神色露出一抹不安,既而舒展眉头,道:“真是伶牙俐齿的家伙,李某只是觉得这好歹是王府,你是王妃,为李某一个没有品级的人煮茶,这实在不妥。” “凡俗。”赵锦绣纤指拈着白瓷杯放到沸水里,用竹夹子将白瓷杯翻洗着。 李卿然在一旁无奈地笑道:“是李某想多了。昔年就听闻这凤楼的茶生意可就是三公子先引入的,林州、令州以及江都这三地都有凤楼的茶园。听闻三公子还针对饮食习惯,将茶叶改良,贩卖到车姜、车容去,换了不少好马匹,为凤楼增添不少的收益。如今,能喝到三公子亲自煮的茶,李某三生有幸。” 赵锦绣对着他一笑,并不言语,然后低头不紧不慢地放茶叶,观察火势,计算时间。最后将一杯煮好的茶放到李卿然面前,道:“李公子,请。” 李卿然眉目含笑,道:“似乎要先闻香,尔后才是品茗?” “正是,步骤不可乱,否则品不到茶的精髓。”赵锦绣一脸高深的微笑,见着李卿然闻香,尔后才施施然品茗,啧啧赞美。 接过他放在案几上的空杯,道:“做任何事皆是如此,步骤很重要。有时候想要省略一步,或者打乱顺序,都会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说着又继续去盛茶,一边盛茶一边说:“其实煮茶最主要在于火候,火候不到,就放茶叶,再好的茶叶都会败了味。” 李卿然也是聪明人,自然知晓赵锦绣所指为何,听闻此语,“哦”了一声,呵呵一笑,道:“与三公子相处,果然有趣得紧。这茶经是博大精深,蕴涵无穷人生道理。” 赵锦绣又端了一杯,对着他嫣然一笑,道:“李公子是聪慧之人,是适合对话的人。遇见一个适合对话的人,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李卿然哈哈一笑,将宽袍长袖往后一甩,接过赵锦绣手中的茶,道:“李某今日也甚为高兴。” 赵锦绣不语,继续跪倒案几后,将茶壶中的茶叶倒掉,引得李卿然一惊:“这不过两杯而已,应该是性正浓时,三公子这是何故?” 赵锦绣不紧不慢,拿了另一种茶,道:“其实,要品到最香的茶,还要在用对方法的同时,选对茶叶。适才的茶叶,李公子品来香,却不是最香的。因为适才的茶叶适合沸水冲泡,而不是煮。” 李卿然饶有兴趣地站起身,走过来在赵锦绣对面的软垫上跪坐着,认真看着她煮茶,二人一时无声。 待煮好茶,依旧是闻香、品茗,李卿然脸上甚是惊讶,道:“这茶当真是醇香。像是整个春日蓄积都在唇齿间。” “那就再品一杯。”赵锦绣略一笑,眉如弯月,李卿然略一低头,低声说:“许姑娘,能喝你这杯茶,卿然甚是高兴。那晚,你让明云欢来对我说的话,我亦清楚。如今我来,是以你娘家的身份来的,毕竟当初,是清音——,她任性才将你推进来——” 赵锦绣心里一紧,怎么他倒是说抱歉了,难道不知李清音喋血锦王府的事情?抬眸看他,他神色带着自责。 赵锦绣轻轻摇着头,低声说:“你知道这是一场阴谋,无论是不是清音,我最终都会被送到这里。” “如果当初…..”李卿然说。 赵锦绣竖着手掌,略一摇头,道:“李公子今日来此,不是跟我说这些的吧?对了,上次阮香绫说,假扮锦王的是你的心腹——” 李卿然略一笑,道:“许姑娘想多了。我就是想来看看你,还有当初答应送你的李记不外传的‘醉梦’,今日我带来了。” 他说着,指了指厅堂的礼物架子上,赵锦绣这才注意到那里有一土色陶罐的酒壶。“呀”地一惊,笑道:“如月倒是没有注意,多谢李公子,早就久闻李家的‘醉梦’醇香无比,却是不能轻易得到,这可真是高兴的事。” 赵锦绣说着,倒是走过去瞧着,很是惊喜。李卿然也走过来,在一旁站着,低声说:“多谢你对我暗示,然而走到今天这步,也不由得我不考虑。” 赵锦绣身子一怔,伸出手指抚着土陶罐上凸起的花纹,慢腾腾地说:“那三位的选择,你应该很清楚了吧。” “自然清楚。尤其是张诚历来就是老狐狸。”李卿然低声说。 赵锦绣这下子却又为李慕白担心起来,如果李卿然选择桑骏,那么就意味着他没有任何理由庇护江慕白。 “李公子的选择确实对李家最有利。锦王那样的人既然布了棋局下棋,就必然事先算过对手的出招,自己肯定是要掌控局面的。他就是一个不容许自己败的人,这些游戏如果是他发起,必然要他来掌控。”赵锦绣小声地说,将目光投在偏厅那扇半开的窗户外,日光已不复灿烂夺目,有略微的颓势,夜又要来临,今晚各路的大臣被请到锦王府,等一下的流水宴席就要开席,自己又要粉墨登场,想想就觉得累。 “多谢许姑娘提点。”李卿然轻声说。 赵锦绣转过身来,只见着他衣襟上镶的花纹,金丝银线,那花纹决计不是坊间能有的,像是在哪里见过,也是一时想不起来。 李卿然忙退开一步,二人一对视,彼此倒都是慌了,别开脸,各自回到座位上。赵锦绣盘算着江慕白的事,这李卿然是明确了选择,可江慕白口口声声说是为自己来的,姑且不论是真是假,自己也不能做“人家上墙,自己就抽人梯”的事吧。 “那个——” “那个——” 二人倒是同时开口,说了同一个词语,不由得相视一笑,又是一并说:“你先——” 不由得笑着摇头,最后推让之下,倒是李卿然先说。他忽而敛去笑意,问:“许姑娘,你当真甘心留在这里么?” 赵锦绣一惊,显然没有想到李卿然会问这种问题,还问得这样直接。他到底是代表谁的利益来的,心中陡然升起防御警报,再看他,便多了几分的防备,道:“自然,过几日便是大婚。做锦王妃,将来的前途,李公子自然知晓。” 李卿然却是急了,剑眉拉成一条线,道:“你是这样的人么?” 这本是个反问句,赵锦绣很郑重地说:“是。” 这回答噎得李卿然一言不发,赵锦绣这才垂了眉目,说:“我只是个女人,事到如今,锦王对我的好,我怎能不知足?我又不是蠢笨之徒,会活生生毁了自己的幸福。” 李卿然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低声说:“如月,我不是谁的说客,不是谁的探子,我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的。” 赵锦绣低着头,不是不动容。当日在船上,他身不由己,为了妹妹的幸福,不得不对自己袖手旁观,但还是让灵慧为自己送来干粮。 后来旁敲侧击地打听过,那时的桑骏想将她送到河陵地区两国交界处的密林里,瞧她的反应,看看是不是真的林希,但大约是因为楚江南的事情,桑骏终究没有送她去河陵密林里,留她一个人在那里体验丛林生活。 虽然与李卿然客客气气的相交,也没有多么深情厚谊的事件,更没有同甘苦共患难。但他对自己确实始终没有耍过阴谋。 但而今,只能如此,摇摇头,道:“我也不必瞒着李公子,我说的是实情。如月唯一歉疚的是舍妹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清音魔障,一开始,我就告诫过她,木森非良人。她却是不听,我也没有办法。她的结局一开始,我就预见了,所以才会任由她任性,竭力所能去满足她。”李卿然语调逐渐哀伤。 “一开始,你就知道?”赵锦绣讶然,继而问:“她还小,你为何不帮她找另一个人来拯救她。” 李卿然忽然问:“你很爱过一个人吗?” 赵锦绣还没回答,李卿然忽而又说:“桑骏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你我都懂,清音摆脱不了。从她以身试蛊毒,为桑木森试验解药开始,她便没有退路了。” 这真是惊天的大秘密,与以前阮香绫说的大相径庭。赵锦绣一脸惊异地看着李卿然。 他淡然地扫了赵锦绣一眼,道:“不错,她将自己变成毒物,为的是解去桑骏身上的毒,当然,她只知道那是木森,并不知他是锦王。” “你也不知?”赵锦绣眉头一蹙,仔细一想,李卿然的种种举动却应该是知晓的。那么他到底会如何回答?(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86章 来不及说(求粉红票哇) 李卿然面对赵锦绣问的问题,神色凝重地沉思半晌,最终小声地说:“先前并不知情,而是那日在锦河画舫上,才知桑木森就是锦王。” 赵锦绣瞧着他的脸,十分狐疑。李卿然娓娓道来….. 原来那日,江伯奉楚江南的命令击杀江慕白,李卿然上船接应,却发现江慕白并没有中毒。随后,江慕白抱着赵锦绣上了画舫,桑木森与江慕白第一见面,江慕白只是淡淡一扫桑木森就问:“阁下气度不凡,颇有王者之相。” 桑木森略一笑,道:“在下不过戍守一方的将领而已,不过,自然也该有些气度的。” 江慕白却是将赵锦绣搂紧,漫不经心地问:“一路跟随,如今出手,不知阁下所为何谋?” 桑木森竖起食指,指着江慕白怀中沉睡的赵锦绣,笑道:“她。” 江慕白哈哈一笑,道:“她是我的女人。” 桑木森不怒反笑,略略摇头,道:“如今八少自身难保,江慕天重兵囤积,就算军中有人接应你,也是无力回天。而我——,可以帮助你回到你的地盘。” 江慕白眸光微敛,淡淡一笑,道:“条件,绝对不可能是她。” “你宁愿死,或者败,也不肯以她做条件?”桑木森赫然站起身,隔着桌子,目露凶光盯着江慕白。 “自然,我的女人不是货物。”江慕白抱着赵锦绣站起身,就要下船。 “八少留步。”桑木森住江慕白,补充道:“我助你回大夏你的地盘,但条件是四座城池。” 江慕白慢慢转过身,一脸高深莫测的笑,缓缓地说:“小小一个将军能考虑这么长远。阁下的作风让江某想起一个人。” 桑木森瞧着江慕白,“哦”一声,颇为狐疑,江慕白笑道:“阁下觉得一个将军有权力选择跟别国的世子结盟,论城池吗?” 桑木森一笑,道:“八少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可以从一个庶出成为皇位继承人。” 江慕白不予理会,道:“四座城池我答应你,不过,锦王殿下应该不会如此信任江某。” “自然,你得留下你的女人做抵押。”桑木森说。 江慕白摇摇头,道:“免谈。” 桑木森却是拦住江慕白,冷冷地说:“难道你要她跟着你涉险?你的前途危机重重。” 江慕白颓然没有说话,思量了良久,才将赵锦绣放到船上的房间,替她盖上被子,看了许久,才瞧着李卿然,道:“她是赵三公子,性子很拧,如果你们有什么伤害她,就等同于害死她。两个月后,我会拿四座城池来换她。但是,如果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大夏会踏平桑国。” 桑木森不以为然地笑笑,颇为讽刺地说:“大夏凭什么。” 江慕白向来笑意满满的脸上,全是阴鸷,颇为自信地说:“我无意这天下。可谁要想对我和我在乎的人不利,影响我的生活,我会让他后悔的。” “如果两个月后,她不肯跟你走呢。”桑木森对即将下船的江慕白说。 江慕白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有些事容不得阴谋,有些人的感情也容不下阴谋,锦王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赵锦绣听着李卿然的描述,十分惊讶,心里升腾起几丝甜蜜。虽然早知道江慕白逼于无奈留下自己,并许诺两个月后,以四座城池来换。但没想到详细的过程竟是这样的精彩。那平素里痞子样的江慕白还当真是厉害。 李卿然站在那木雕的礼物架子前,缓缓叙述。最后转过身,看着赵锦绣,低声说:“如月,也是在那时,我才知晓你原是林少将军。锦王对你不错,却自然要对你处处考量。” 赵锦绣低着头,想起认识江慕白的种种,低声问:“那么,你今日为李家做了决定。可是九少呢?你当如何?” 李卿然叹息一声,只一句话:“九少是有决断之人。如月不必担心。倒是今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都不要为难自己,还有——,卿然都祝福你。” 赵锦绣低着头,“嗯“一声,二人之间也是一时无声,甚为尴尬。最后还是李卿然打破沉默,叮嘱道:“醉梦这酒,虽不烈,口感也很甘醇,但后劲十足,平素里酒量好的人,一杯即可,如月切记不可多喝。” 赵锦绣点头,明云欢却来报告,说:“小姐,你要找的人现在来了。” 赵锦绣还没说话,李卿然潇洒地一甩衣袖笑道:“既然王妃有客人来,那在下就告辞,先去拜见一下各位大人,等待锦王府的好酒好菜了。” 说着,一拱手行礼,颇有气度地走出偏厅,赵锦绣送将出去,便看到明云欢身后跟着一名侍卫,定睛一看,却是那卫戍统领,挂着个受伤的胳膊。 明云欢见李卿然走远,笑嘻嘻地凑过来,在赵锦绣耳边说:“奴婢可是将你的心上人给带来了。” “死丫头。”赵锦绣敲她脑袋,尔后低声问:“何以见得那人是九少?” 明云欢呵呵一笑,对赵锦绣耳语:“是不是,小姐自己知道验证的。” 尔后,这丫头笑得贼兮兮的,跑开。那人走上前,对着赵锦绣鞠躬行礼,道:“拜见王妃,臣下特来汇报三日宴会的王府安全部署情况。” 赵锦绣站直身子,道:“嗯,你且进来细细回禀。” 偏厅里,那人将绷带丢到一旁,撕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俊美的容颜,瞧着赵锦绣微微笑,道:“真是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谁跟你一日不见兮。没个正形,如今什么时候了。”赵锦绣心里着急,不由得走上前,推了推他,道:“江慕白,你快去准备准备,离开桑国。” 江慕白拍拍铁衣上的灰尘,道:“那老家伙真不爱干净,这身衣服可真是脏。” “江慕白。”赵锦绣赵锦绣地喊,又不敢大声,怕驻守西厢房的人听见。 江慕白抓着赵锦绣的手,抚着她的发,低声说:“如月,要相信自己的夫君,一定能带你离开桑国的。” 赵锦绣恨不得伸手撕烂这张欠揍的嘴,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说这些有的没的。一想到桑骏那可怕的机关术数,赵锦绣心里更是没底,仿若看到江慕白身首异处。心里一横,眼神冷下来,扫他一眼,一拂袖往主位上一坐,冷冷地说:“九少不会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吧?从前,我只是想要凤楼得到你大夏的庇护,才送你出城。你对我的种种轻薄,我也就忍了,反正利益为上。而今,我即将做锦王妃,你也知晓,将来也绝对不只是锦王妃。凤楼自然有人庇护,我也不必担心权力倾轧对我造成伤害。锦王对我的情谊,你也是看着的。我为何要跟你走?” 江慕白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地说:“你问你的心,不要问我。” 赵锦绣冷笑道:“我是商贾,每件事都会权衡利弊得失。更何况良禽择木而栖。纵使九少有惊天才能,但目前,我可没有瞧出九少有任何势力能与锦王相比。” 江慕白骤然敛起笑容,瞧着赵锦绣不语。赵锦绣有些不自在,别过头,看着屋外渐起的韶光,将脖颈间的玉佩扒拉下来,摊在掌心里,冷冷地说:“多谢九少美意,如月心意已决,他日再相见,除非两军对垒时。” 江慕白没有接过那玉佩,却是低声一句,似乎自语:“你不该是这样的人。” 这句话让赵锦绣的火噌地冒起来,原来自始至终,江慕白都将她当作她的妻。“嗖”地站起身,脚步也有些踉跄,两三步走过去,将玉佩塞在江慕白手中,冷冷地说:“多谢九少的美意。如今还请九少回去。不过,我倒要提醒九少一句:不要在别人身上,找你逝去的人的影子。那等于捕风,注定落空。” 江慕白握着那玉佩,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赵锦绣提着群里瞧了瞧一旁的铜壶刻漏,道:“九少没有什么事,就请离开吧。宴会该开席了。” “你当真决定了么?”江慕白问,语气里的哀伤,像是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赵锦绣心弦,带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眼也不眨,瞧着那铜壶刻漏,回答:“是。” “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江慕白有些不耐烦,语气凌厉几分。 赵锦绣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更是久久没有转过去。 “怎的?不敢?”江慕白提高声音。 赵锦绣唇边露出一抹笑,这男人也会咄咄逼人了。只是他太低估她赵锦绣的实力了,上辈子为了达到决不在许华晨面前露心性,眼神这块,自己是对着镜子每天练习,提醒自己的。 慢慢转过头,秋水长天的眸光毫无慌乱,似笑非笑地瞧着江慕白,一字一顿地说:“九少,请听清楚,我已决定留下来,跟锦王长相厮守。” 原本以为江慕白会发火,或者一脸阴沉,然而,他冷冷的脸上却是逐渐放松,继而露出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笑,道:“那就恭喜如月姑娘,如今江某也没有什么可送你作为大婚的礼物,七日后,四座城池,算作大婚贺礼。” 赵锦绣大惊,现在大夏国内,三少与八少联合也未必是江慕天的对手,他凭什么七日后会送四座城池过来。 按捺住心里的激荡,颇为讽刺地说:“不必!我与九少没有任何交情,这四座城池是国家大事,九少岂可儿戏?” 江慕白眼神扫过来,幽深的眸光,道:“那一日,在荆城,第一次遇见你,如果说是我胁迫于你。那么,第二次,你完全有理由拒绝我。可是你没有对我袖手旁观。” 他神色郑重,像在诉说什么。赵锦绣竭力稳住心性,告诫自己不要败下阵来,迎着他的目光,冷冷地说:“那只是利益所致,九少不要会错意。何况九少人马众多,西门姑娘更是不远千里,前来护你。” 江慕白眉头一蹙,瞧她一眼,缓缓地说:“也是。是江某自作多情了。” 他说完,又凝视赵锦绣一眼,一转身往外走,连那地上的绷带也不打,人皮面具也不戴。 赵锦绣赶忙喊:“且慢。” 江慕白脚步一顿,没转身,赵锦绣说:“你不要任性。化妆一番出去吧。九少也非池中物,何苦纠结于此。这绷带打一下,人皮面具也戴一下。” 赵锦绣说着,弯腰去拾那绷带,还未蹲身下去,江慕白一下子转身大步跨过来,将赵锦绣紧紧搂在怀中,头发埋在她发间,低声说:“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又不跟我走。” “九少,话,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今——,如今,我们还是朋友。”赵锦绣有些底气不足,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不要被他打动,否则让他过早与桑骏对战,必死无疑。 “朋友。”江慕白低声说:“谁要做你朋友?要死不活的朋友,折磨死人。我不管局势的艰难,不管大夏国内的种种,便是来了。你以为后果,我没有想过?可是,我想你不能嫁给别人,你得是我的。” 那语调那样急切,哒哒敲击在赵锦绣心上,敲得人脆弱无力。她颓然闭上眼,用力推开江慕白,道:“九少,你也不是强取豪夺,不顾别人感受之人。走吧。” 江慕白慢慢放开她,没有说别的,而是缓缓地说:“昔年,年少轻狂,自以为是。总认为时间还很多,她可以一直等着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她分开。可是却不计生死两茫茫。后来,我再一点一滴去想我与她的种种,我才发现,世事无常,我竟没来得及亲口对她说一句:我爱你。如今——,我虽还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是我怕我也来不及——” 赵锦绣低着头,心里是此起彼伏的风声,带着四野的寒意,乱作一团,冷得颤抖。几乎听不出是自己的声音,那样冷漠地打断他的话:“九少的情谊,她也必定知道。可是缘聚缘散终有时,想必,她也想你记着她。还是忘却吧。” 江慕白在一旁不语,赵锦绣忽然觉得这对话真他娘的滑稽,明明是他在对自己表白的,怎么变成自己劝他不要想着过去? 赵锦绣瞧瞧屋外,红光伴着薄雾,沉沉的雾霭染着暮色四合。西苑隐隐约约有人声喧闹,看来明云欢、桑秀与阮香绫倒是将宴会全面拉开了。 “九少,你且走吧。”赵锦绣理理鬓发,往外走,尔后又回头说一句:“对了,九少,欢欢是你吩咐过来的。你将她带走吧,毕竟做我的侍女,不可嫁人。这对一个花季女子来说,太过于残忍。” 江慕白还是没有说话,赵锦绣又继续说:“还有一事麻烦九少,不知可否。” “你说。”江慕白面色沉沉,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烦请九少替我转告楚江南与萧元辉一声,他们可以休也。林希已死,如今的我是许如月,锦王妃。”赵锦绣想到楚江南和萧元辉,如果自己是被胁迫的,这两人怕也会有动作,届时,岂不是正中桑骏的计? 江慕白眉头一蹙,眸光幽深地瞧了瞧赵锦绣,尔后却是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说了声“好”,尔后迅速戴了人皮面具,打了绷带对赵锦绣一拜,道:“王妃,那属下这就去增强防护。” (嗯,令狐挥爪子,求一下粉红票,每满25粉红,砸锅卖铁加更一下,嗯,今明两天,奉上上个月最后一天粉红加更,飘走,码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87章 囚鸟 赵锦绣斜靠在窗边,抱着自己,看着雨从房檐上滴落,心里是空落落的虚无。 只是短短三日的阴雨,桃花就全面颓败,花瓣零落在地上,被泥水污了质地,枝上则被嫩芽的新绿全面占领。三日,那青石板冒出大量的苔藓,发了水,湿漉漉的,像是发霉的心情。 阮香绫一袭劲装青衫,撑着水墨荷塘面的油纸伞从桃林深处缓缓而来,身后跟着两个红衣丫鬟,也是撑着水墨油纸伞,捧着红绸锦缎面的长盒子。 窗户大开着,阮香绫远远就看见赵锦绣,一脸笑意,向赵锦绣打招呼:“三嫂。” 赵锦绣懒得理会,将头略抬高,目光放远,看着远处阴沉沉的天空兀自不语。 阮香绫颇为尴尬,便带着两个丫鬟转过廊檐,推门进来。 两个丫鬟将那盒子轻轻放在桌上,退了出去。 门吱呀关上,阮香绫有些不自在地轻声说:“三嫂,嫁衣送来了。是明师傅的手笔,这可是他不眠不休赶工三天呢。要知道,这份儿荣耀仅次于当年的杜蘅了。” “你搁着吧。”赵锦绣还是一动不动坐着,并没有转身看阮香绫。 阮香绫站在身后,颇为尴尬,犹豫了一番,说:“三嫂,三哥这样做,是保护你。你就不要生气了。” 赵锦绣唇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并没有说话,她笑的是自己的天真,居然以为凭感情可以掌控事态的发展。而桑骏真不愧是一代帝王,能把一切分得清清楚楚,能一面深情到死,一面毫不怕伤害自己爱的人。 “三哥,他只是怕失去你,所以才——”阮香绫见赵锦绣没有说话,又开口替桑骏辩解。 赵锦绣向后摆摆手,慢腾腾地说:“好了,我乏了,想静一静,你可以出去了。” “可是嫁衣——” “我稍后会试。”赵锦绣毫不客气。如果说之前,自己想要离开,对于桑骏的深情,还有着愧疚与心疼,如今是全然没有了。 现在的赵锦绣巴不得就离开桑骏。 “但是三哥说,一定要我亲自为你试。”阮香绫补充道。 赵锦绣蓦然回头,眸光甚为凌厉,沉声喝道:“你需要怀疑明师傅的手艺吗?出去。” 阮香绫脸色陡然惨白,恨恨地看着赵锦绣,冷笑一声,道:“你别仗着三哥疼你,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你最好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赵锦绣脸上讽刺的意味更加浓,全然冷然的笑:“身份?我清楚得很。不就是一颗棋子么?要不然锦王也不会费心以重兵把守,将我囚禁在这里。” “许如月,你别太过分。你的心难道就是石头做的?三哥对你如何,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知么?”阮香绫咄咄逼人,一下子闪身过来,居高临下地瞧着赵锦绣,眼里满是恨意。 赵锦绣唇边一抹笑,道:“对我好?他从来没有顾及过我的感受,也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何来谈对我好不好?” 阮香绫听得这话,眸光也不由得黯然,一下子扶着窗棂,叹息一声,道:“三嫂,三哥他就是这样的。你也知他从小到大被许多人暗害。前几日,在你的帮助下,云娘才伏罪,说出蛊毒配方。所以,对人对事都是防备着,考量着,何况现在关乎桑国命运的大事,他更不可——” 赵锦绣听得烦躁,一挥手,打断她的话语:“阮姑娘,你无须来当说客,我与他之间的事。我清楚得很。” 诚然,桑骏有着不幸的身世。可是他的爱不仅仅是伴随着猜疑,还伴随着更多的阴谋。这一局,他利用林希这个身份,利用楚江南与萧元辉对林希的情谊。而今,如果他真的是怕她跑了,怕别人劫走她,大可将她放到那机关术数造成的小楼里,而不是放在这西厢房的屋子内,分明是打着别的计算。 阮香绫一下子没有说话,瞧着窗外屋檐上不断下滴的雨水,说:“你可知,萧元辉趁落飞回令州协助殿下之时,调了林景松与张彦率大军趁机占领了河陵地区,尔后进攻元州。如今,落飞奉命前去抗击。” 赵锦绣倒是略一惊,这萧元辉倒算是个人物,懂得取舍。也或许他对林希的深情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深。只是如今进攻,确是可取得一定的成果,但一旦桑骏反攻,利用机关术数,怕就算是林浩然与林希再世也是无法抵挡。 “如今,三哥是最艰难的时候。三嫂,香绫请求你不要对三哥这般,让他分心。”阮香绫语气低下来,带着几丝的恳求。 赵锦绣冷冷一笑,道:“这岂不是更好?可以尽快促成锦王的好事。至少放眼桑国,还没有谁能与林景松与张彦的军队对抗。这些人都是林希的旧部,怕得要锦王亲征了。各大臣,谁还敢不服气锦王?怕是那幼帝也得退位让贤了吧?” “三嫂。”阮香绫眉头拧着,不由得低喊。 “阮姑娘可以出去了,我乏了。”赵锦绣站起身,理理薄衫,只觉得屋外的阴冷一阵阵的。往窗外瞧了一眼,园子里隐约有着披着蓑衣的侍卫。 赵锦绣脸上全是讽刺的冷然,尔后伸手关上窗户,转过屏风往里间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听得门吱呀开启,尔后又关上,看来阮香绫是走了。 赵锦绣靠着床头的雕花柱子,目光落在李卿然送来的“醉梦”上,是不是喝一杯就能忘记所有,包括忘记自己是谁? 浑浑噩噩的,思绪不禁回到三天前,刚打发走江慕白,准备去宴会上瞧瞧情况,还没走出西厢房的地界,桑林便带着一队人马出现,拦住赵锦绣的去路,道:“王妃且留步,属下奉殿下之命,特来保护王妃,还请王妃回到西厢。” 赵锦绣一愣,瞧着桑林的脸,竭力地看,那一双眼确实不是桑骏。 桑林有些尴尬,又说了一遍,让赵锦绣回到西厢。 赵锦绣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却也只得说一句:“可是宴会已经开席——”桑林不卑不亢地说:“王妃无须担心,和秀公主和阮总管会全力主持,明日歌姬表演时,殿下会亲临宴会。只是如今有贼人作祟,所以请王妃回西厢。” “如果我不回去呢?”赵锦绣眸光一凌厉,拢着衣袖就要往前走。 桑林立马闪身挡住赵锦绣,道:“请王妃不要为难属下。” 赵锦绣不依不饶,绕过桑林往前走,才走两步。桑林速度极快,将赵锦绣反手擒住,随后丝绸五花大绑,由一群伸手干练的侍女送进了西厢,而西厢之外,重兵把守。 赵锦绣清楚地知道自己被软禁了,所有的人一律被挡驾,包括前来探望的和秀公主也被挡在西厢之外。而唯一能够进出的人只有阮香绫,她负责送食物用度。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赵锦绣措手不及,她不可置信,桑骏竟然可以做到这般,一边情深似海,一边又不怕伤害她。 当天夜里下了雨,一连三天地下,到今日却还没停歇。 三天里,赵锦绣被囚禁在屋内,活动范围只限于这屋子,心里要离开桑国的想法越发强烈。 阮香绫送饭菜来,赵锦绣也吃得极少,又极少言语,神色也颇憔悴。 阮香绫像是极怕她的这种状态,倒是一直说许多话,大多数是说桑骏的好话,有时也说一些时局的事,比如皇帝已经找回来,只是受了惊吓,太后的病情好转,四门已经解除戒严等,还让赵锦绣不要为桑骏担心。 赵锦绣只是不语,颇讽刺地瞧着阮香绫。心里想:谁会为桑骏担心呢。 是啊,谁会为他担心呢,比鬼还精的男人,而且又够狠心。 许是窗户没有关好,窗户扇拍打,发出咔咔的响。赵锦绣懒得起身,只呆坐在床边,抱着自己的膝盖,想江慕白不知有没有顺利离开桑国,他那样的人,就算是桑骏也不能拦住他的吧。 正想着,眼前光线一暗,竟是有人挡在自己的面前。赵锦绣略抬眼,瞧此人衣襟上刺绣的纹饰,不用抬头,都知晓是桑骏。三天了,他终于出现。 赵锦绣低着头,坐在床边,不看他。他在一旁坐下,伸手来抱她。 她坐得端正,硬着身子不配合,却也拗不过他的力道,被拉入他怀中。他怜惜地说:“天气冷,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赵锦绣不说话,只是靠着他,感到到几丝的温度,心里却是一片荒芜。 “听说你不好好吃饭?”桑骏的声音轻柔。 赵锦绣不知如何回答,这是属于夫妻之间的对话,从前与他算是和谐时,不属于他们。而今,与他是隔得更远了,便更不能回答。 索性还是不语,只感觉他搂得越发紧,那语气也像是耐着性子,他在低喊:“如月,你怪我,我知晓。只是我也是没有办法,这只是权宜之计,你要知道我对你好,今生今世都不会改变。” 赵锦绣还是没有回应,如果说以前有过片刻的念想,就与这男人地老天荒下去,也许也是一种幸福。 可如今,经历这么的事情,他却还是不信任自己,并且一次又一次地利用。赵锦绣那唯一一点的迷乱都消失殆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88章 嫁衣的秘密 桑骏见赵锦绣仍旧不做声,伸手狠狠地抬起她的头,狠狠地吻下来。赵锦绣慌了,使劲挣扎,手脚并用,在挣扎中,抓破了桑骏的脸颊。 桑骏呲牙裂嘴的吸了一口气,只将赵锦绣狠狠抱在怀里,也不在勉强,只说:“好了,好了。我知你恼我,你打我出出气也好,只是不要这样对自己不好。” 赵锦绣捶着他的手却突然停下来,心里忽然很想诅咒老天:真是桃花朵朵都烂,就不能弄个不折腾人的姻缘么? “如月?”桑骏见她停下来,语气却有些恐慌。 赵锦绣心里也是柔软一些,这男人好歹对林希是与众不同的,只是这般的利用,到底是走错了路。 赵锦绣靠着他,便也没有说话。桑骏再次捧起她的脸。赵锦绣眸光淡然无波,平静地瞧着桑骏。 桑骏的眉头蹙起来,脸上阴沉,看得出有些怒,不悦地问:“你就是宁愿不打我,也要让我心里不好受么?” “我没那么无聊,只是乏了,想休息,请殿下离开。”赵锦绣淡淡地说,轻轻拨开他捧在脸上的手,挪了挪身子,离他远一些。 “如月,我总是想给你最盛大的婚礼。听香绫说,你都没有瞧过那嫁衣?”桑骏露出一抹讨好的笑。 “明师傅的手艺,岂能不信任?”赵锦绣漫不经心地说。 “不看,怎么知道惊喜呢?”桑骏起身转到外间,不一会儿将那两个大的盒子抱进来,打开一个盒子,笑道:“如月,瞧瞧。” 赵锦绣懒懒地抬抬眼,瞧见一袭鲜红的嫁衣,又垂了目,却在这刹那蓦然想起什么,陡然站起身,仔细瞧那嫁衣,上面的金色纹饰,确实是兰。 赵锦绣大惊,要知道桑国,这金的兰花纹饰作为图腾,只能是皇后使用。 “高兴吧?”桑骏颇为高兴,尔后又打开另一个盒子,竟是凤冠,也是上面也镶嵌着明珠,黄金绕成的兰花造型,配以红纱盖头。 “兰花。”赵锦绣喃喃地说,狐疑地看着桑骏,心里却是亮堂,这男人终于取得他梦寐以求的。 桑骏心情大好,将盒子放在桌上,拉着赵锦绣的手,说:“如月,换上看看。” 赵锦绣摇摇头,只是看着他。 桑骏抿着唇,笑道:“今早,幼帝已宣布退位让贤,大臣正在拟书。明日,我会正式登基。” “恭喜。”赵锦绣一笑,心里却想:明日他登基,理应会让自己去观礼,也许那时,是一个好时机。 桑骏却像是知晓她所想,立马说:“本来想让你去观礼,可是最近不太平,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赵锦绣一听,一张脸立马沉了下来,尔后将脸别在一旁,闷头生气,心里却想:不去观礼更是个好时机。 桑骏却是坐到旁边,语气软软的,像是在哄女儿的父亲。说:“行了,行了,明日我一切从简,只是做个交接仪式,待我们大婚那一日,才做正式的礼成,你与我并肩,便可看到了。” 赵锦绣略偏过头,狐疑地瞧他一眼。桑骏呵呵一笑,道:“不用怀疑,我不会骗你。不过,你可要开始学些礼仪,大婚时,礼节会有些多。” 赵锦绣听得学些礼仪,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往旁边挪了挪,靠在床头柱上,眸光飘得很远,兀自想着如何离开。 桑骏见她这神色,以为她又是不高兴,语气便是更是软下来,道:“好了。不喜欢学,咱们就不学。到时候,你只需把你交给我就好。一切有我。” 赵锦绣心里也不太好受,这男人是王者,今日说的话却都是低到尘埃里去了,可是自己却是没法跟他在一起的。 不能与他在一起,爱情倒是其次。原本这世界有很多在一起的人,并不是最相爱的,因为很多人爱的是一些人,与之结婚的是另一些人。 与一个不讨厌的人结婚,搭伙过日子,柴米油盐的,一同照顾孩子与老人。便也可以渡过长长的一生,一路上也不会觉得孤单。 所以,在一起,爱得够不够深并不要紧,只需要看适合与否。作为现代人,赵锦绣深谙此道。很爱一个人,不一定要跟他在一起,不爱一个人,但却适合,却是可以在一起。 但是,桑骏显然是不适合的人。他的谋算与多疑,让赵锦绣看不到幸福的迹象,更重要的是他爱的人只是林希,那日在小楼里,赵锦绣问过他倘若自己不是林希,他会如何。他的回答是以大局为重。 一个时时谋算爱人,甚至以爱人为鱼饵来消灭情敌的男人,一个只当她是替身的男人,一个知晓她身份会毫不犹豫地杀掉的王者。纵使他深情到他的极限。赵锦绣也没法说服自己来跟他在一起。 眼神空洞地看着木架上的兰花发呆,那兰草的长势很不错。恍惚间仿若看见江慕白站在那里专注地看着那株兰草。 桑骏忽然低头来,轻轻吻了吻赵锦绣的脸颊,疼惜地说:“如月,不要恨我。” 赵锦绣略一扭头,对他一笑,然后继续看着那株兰草。 桑骏也颇为尴尬,紧紧抱着赵锦绣,颇为不安。二人就那抱着,屋外是淅沥沥的雨,冷风一阵阵的。 好一会儿,屋外有人低声地喊:“殿下,该启程了。” 桑骏不回答,却是对赵锦绣说:“我这几天都忙,你却又不肯好好吃饭,我去吩咐些饭菜来,我陪你吃,可好?” 赵锦绣只是一笑,略一点头。桑骏颇为高兴,起身走到外间吩咐人弄饭菜。 赵锦绣百无聊赖,盘算着,如何才能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很憔悴。 桑骏又进来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说,赵锦绣静静地坐着,神色空洞,根本没有专心听的样子。 待饭菜来,桑骏却是一个劲儿地往赵锦绣碗里堆。 赵锦绣瞧得心酸,只吃了两口,便放下碗筷,说:“我饱了。”尔后,往里间走。 桑骏夹着红葵菜,手尴尬地凝固在空中,身子也像是个感叹号般凝固。尔后,他放下碗筷,快步走进里间。 赵锦绣只听得脚步声,还没转身,就被桑骏打横抱起,往床边走。 赵锦绣顿觉不妙,却也不挣扎。下一秒,她被桑骏扔在锦被上,还来不及挣扎,桑骏像一头受伤的野兽,浓烈地喘息着,伏身过来,语气发狠:“是你逼我的。” 赵锦绣自然知晓他指的是什么,可是她只是淡然地看着他,漫不经心地问:“殿下,你怎么了?” 桑骏身子一怔,双手支着身子,专注地瞧着赵锦绣,一字一顿地说:“我现在就要你做我的女人。” 赵锦绣淡淡地看着他,心里也不是没害怕,这男人危险的气息,以及他身体的变化都清楚地提醒着赵锦绣:这男人如今很极端,如果自己硬碰硬,或者继续无视之,今日便是失身日。 所以,赵锦绣很跑题地说:“我真的是吃饱了,只是这几天总在想你为何不信任我。总是睡不着,如今有点乏意,我看看能不能睡着。” 这好比狠狠出一拳,打在棉花上。赵锦绣漫不经心地说完,桑骏的脸却已黑下来,好半晌才翻身下床,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说:“睡眠不好,会影响身子,我会让容先生来替你看看的,你准备一下。” “嗯。”赵锦绣乖巧地回答,屋外有人:“殿下,几位大臣已经在厅堂等候多时了。” 桑骏眉头一拧,替赵锦绣盖上锦被,又是极其缠绵的一句“如月,好好休息”,尔后大步走出去。 (依旧求粉红票~!~)(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89章 逃离(一) “王妃,您只是思虑过深,这精神才不济。属下认为,只需放宽心,从另一个角度想,一切都可迎刃而解。”容先生收起医袋,垂首在一旁。 赵锦绣懒懒地瞧他一眼,支着头,恹恹地说:“容先生,你说来说去,也就这几句。有没有什么药可让我能好好睡一觉?” 容先生略一拱手,道:“回禀王妃,这放宽心即可入睡,不必借助药物。药物总是有——” 赵锦绣一垂目,继而“嗖”地站起身,怒喝道:“既然有药,就先给本王妃用药,难道你想殿下大婚日,有一个精神不济的新娘吗?” 赵锦绣盛气凌人,饶是容先生也不由得一退,连忙说:“王妃,是药三分毒,属下是认为王妃没有必要用药。” 赵锦绣瞧着他不语,眸光越发凌厉,容先生终于是被瞧着不自在,抬手擦擦汗,讪讪地说:“王妃,那——,属下为王妃开一些药丸,但切记不可多服,否则会有依赖性,以后更难入睡。” 这依赖性,成瘾的事,赵锦绣清楚得很,电视里早就放过了,止咳糖浆都会上瘾的。而自己又不是拿来服用的,所以很不耐烦地瞧容先生一眼,没好气地说:“不要啰啰嗦嗦的。” 容先生一听,赶忙打开已收好的医囊,从里面拿出一个白瓷的小瓶,扒开瓶塞,一股花香顿时弥漫在四周。 赵锦绣眼巴巴看着,容先生从那瓶里徐徐倒出几粒黑色的药丸,放到另一只空瓷瓶内,将瓶子递过来。 赵锦绣一下握在手里,眉头一展,道:“你可以退下了。” 容先生一尴尬,喊一句:“王妃。” “有事?”赵锦绣转过脸瞧着他。 容先生抬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道:“每天只能一粒,切记不可服用过量。” “知道了。罗嗦。”赵锦绣不耐烦,就要往里间去。 一旁站在的阮香绫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儿倒是喊道:“三嫂,容先生如此郑重其事,说明此药很烈,你就不要固执,听容先生的吧。” 赵锦绣重重吐出一口气,很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容先生快说。 容先生一拱手,躬身在一旁,道:“回禀王妃,这药不能与酒一同服用。” 赵锦绣心里一亮,忙不迭地问:“为何?” “与酒一起服用,药性会加强,到时候怕是要昏睡几日。”容先生叮嘱道,随后又说:“属下还是给王妃开一些安神的香薰,点在熏香炉里,王妃凝神静气,能不服用这药是最好的。” 赵锦绣听得这药跟酒一起服,药效很好,心里顿时亮堂,仿若是这几日阴郁的天空顿时撕开一条口子,露出了的灿烂的日光。 赵锦绣捧着那药瓶,对着容先生笑道:“容先生说得极是,那就开些味道淡雅的熏香,哦,对了,香绫,你重新为我换个熏香炉,用八角萧鼎。前几日,那熏香味太浓。” 阮香绫见赵锦绣被囚禁了几日,终于露出笑容,也不再生分地叫她“阮姑娘”,虽不知为何有如此转变,但总算是松一口气,连忙笑道:“好的,我这立马就为三嫂办。” 赵锦绣将那药品揣入怀中,心里是喜笑颜开,很虔诚地在一旁,又仔细询问了药的副作用,以及香薰的点燃以及拨弄的注意事项。 其实作为凤楼三公子,负责香料与丝绸,对于香薰这块,赵锦绣是很清楚的。如今这番询问,无非是为之后自己的逃跑做准备。 不过,赵锦绣也不敢问得太深,毕竟这容先生和阮香绫都是桑骏的左膀右臂,问多了让两人起疑,自己的一切都将泡汤。 而泡汤的直接后果,不仅仅是自己失身于这个男人那么简单,依照他的性格,知道自己之前说留下来,不过是骗他。他就算不杀了自己,也会收回他那仅有的一点点柔情,那么自己之后的日子真是不敢想象的水深火热。 赵锦绣想到此,努力压下心中的喜悦,清清嗓子,道:“多谢容先生。” 容先生略一惊讶。赵锦绣看在眼里,装着颇为尴尬地说:“很抱歉,适才是我激动了。总之,多谢容先生。” 容先生施了礼,收拾医囊退出去,赵锦绣瞧着窗外的暮色,红灯笼在风中摇曳,雨小了许多,滴答滴答的滴在台阶上。 赵锦绣唇边淡出一抹笑,也许就是今夜,自己的十指就可以轻叩自由的门。 嗯,一出去,做什么?赵锦绣忍不住遐想。想来想去,却只有一个名字在脑海里游荡,那便是“大夏”。 大夏?赵锦绣有些怔怔的,然后想到江慕白的脸,还有那时而专注,时而欠揍的语气。又是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好吧。如果一出去,就取道去容州,接着去大夏。反正还没有证实江慕白是不是许华晨。如果老天垂怜,他真是许华晨的话—— 赵锦绣觉得光这样想想,心里就是按捺不住的喜悦。不过—— 赵锦绣转念一想,想到那家伙老是提起他的妻,而江九少并没有妻,许华晨也没有。心里就是一阵的发慌,生怕他又不是他。 总之,此刻的赵锦绣心里很乱,怕江慕白是许华晨,却又怕不是。索性坐在窗边,将那窗户开得大大的,让那屋外的冷风吹进来,人才稍微清醒些。 心里不由得笑自己傻气:这钱都还没挣,倒是先打划好怎么花了。 忽然,门“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赵锦绣略一回头,红烛摇曳,一袭红衣的的阮香绫拿着熏香炉走进来,有些不悦地轻喊:“三嫂,这风大,你身子弱。” 说着,她动手关了窗户,对赵锦绣扬了扬手中的萧鼎炉,说:“找来了,您检查一下,若是没问题,香绫为您燃香薰,您早些歇息吧。” 赵锦绣看也不看,只说:“你办事,我放心。” 两人一前一后往里间走,赵锦绣坐在梳妆台前,将头上的朱钗一一取下,阮香绫则在一旁燃好香,尔后,又叠了被子,道:“三嫂,快二更天了,您快些上床就寝吧。” 赵锦绣固执地摇摇头,道:“睡不着。我想等殿下,他说今日仪式从简的。” 阮香绫颇为为难地说:“三嫂,这是皇帝的登基仪式,就是再从简,也必定有很多礼节的。我看今晚是不回来的了。” 不回来?那自己出府出城的手谕哪里去拿?赵锦绣撇撇嘴,满脸的不高兴。阮香绫只道她是想念桑骏,掩面一笑,道:“三嫂,你这叫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了。” “鬼丫头。”赵锦绣白她一眼,瞧着她那身行头倒是不错,心里早有的盘算浮现,看来眼前倒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三嫂,您就承认吧。您是极喜欢三哥,否则这次不会生这么大的气,您不知,三哥可是像热锅上的蚂蚁,我每来一次回去,他总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脸色有没有好一些?有没有那么生气?身子如何?每次都问——,唉,三嫂,您一生气,可是害着我们都跟着战战兢兢,因为三哥很爱发火。都斩了好几个办事出点小纰漏的了。”阮香绫笑着说。 赵锦绣眉头略一蹙,这男人果然是具有残暴特性的,虽然说做了大的举措,让令州盆地的百姓过得富足安闲,但对俘虏和大臣都相当的残暴。 这样的男人就算情深似海,也不是她赵锦绣的范儿,何况之前那样利用,那样的不信任。 “好了,别说了。”赵锦绣打断阮香绫的话,不悦地说。 阮香绫吐吐舌头,道:“三嫂和三哥都是面皮薄的人。” 赵锦绣也不语,坐在桌边,叹息一声,道:“我横竖睡不着,想着问殿下事情顺利与否。我这心不知为何,就是怦怦的乱跳,像是有什么事一样。” 阮香绫笑道:“三嫂,一切都就绪,三哥绝对不会容许意外发生的,你就是关心则乱。怪不得容先生说你思虑过深。” “思虑确实深了些。”赵锦绣略一笑,感叹道。心里想:我关心的不过是我的自由与前途问题。 “所以,你上床休息。”阮香绫笑道。 赵锦绣摇摇头,还是说:“我要等殿下回来,心里惶惶的,香绫,你赔我喝杯酒吧。” 阮香绫还没说话,赵锦绣径直走到架子上,将李卿然送来的那壶“醉梦”拿出来,拈了两个玉杯。 “呀?三嫂还藏了好酒?”阮香绫一闻到香立马啧啧赞叹。 赵锦绣一笑,道:“我向李卿然讨要了好几次,他才肯给我一小壶,本来想着殿下回来喝的。” 阮香绫一听是李卿然的,立马惊讶地说:“呀,醉梦啊。这可是李家人才可以喝的呢。绝不外传,三嫂不知?这李卿然也是怪,你又不是李家人,竟是肯送你了。” 赵锦绣不悦地说:“你这话可是污蔑我和李公子了。你不要忘了,我当初是以谁家秀女的身份送进王府来的。自然也算李家的人了。” 阮香绫立马起身低垂着头,抱歉地说:“三嫂,对不起。” 赵锦绣不理会,而是倒了两杯酒,呵呵一笑,道:“逗你的。知晓你不是那意思。来,一人一杯。” 阮香绫颇为为难,支支吾吾地说:“这是三嫂您留给三哥庆祝的。我怎么敢——” 赵锦绣脸一沉,道:“喝杯酒,您也不肯?一人一杯而已,你想喝第二杯,我还不给呢。” 那酒带着花的清香,实在诱人,阮香绫也不由得舔舔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香绫就陪三嫂喝一杯。”(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90章 逃离(二) 李记的“醉梦”果然名不虚传。 赵锦绣轻轻摇着酒杯,琥珀色的汁液荡漾出一股醉人的甜香,弥散在微凉的空气中,像是八月晴朗的夜,月色朦胧里,桂子花全部开放,弥香十里。 “果然是好酒,有桂花,似乎还有别的——”阮香绫嗅了嗅,颇为兴奋,一边说一边坐下来,瞧着那酒。 赵锦绣轻轻荡漾了一番,递给阮香绫一杯,道:“李记的‘醉梦’可是酒酿的经典,属于李家的秘方。他们又不肯用于生产,许多人便没有幸运品尝了。可有幸喝过的,据说都赞不绝口。” 阮香绫端着酒杯,颇为不舍喝掉,借着烛台瞧着那剔透的碧玉杯里荡漾琥珀色液体,啧啧地说:“五年前,我跟着三哥,曾有幸在李家老妇人的宴席上见过。因我只是婢女只能站在三哥身边,闻着那香,别提多想喝了,眼馋着。” 赵锦绣“哦”一声,没想到这阮香绫还真见过这“醉梦”,就是赵锦绣在李卿然送酒来之前,也只是听闻,不曾亲眼见过。 昔年,赵三公子是琴韵楼第一琴姬碧溪的入幕宾,听闻碧溪说过,她曾奉命去李家宴会上弹奏,闻得这李家的“醉梦”,感觉周围都是甜香,那醇香足可以醉人。一向不多言的碧溪都啧啧称赞那酒是世上最好的酒。 阮香绫见赵锦绣反应不大,语气有些急切,道:“真的,当晚,所有客人都只有一小杯。大家还问李公子为何不让世人品尝呢。李公子说那酒酿造不易,否则李家是商贾之家,怎么会不做这单赚钱的生意呢!” 赵锦绣拈着酒杯,笑道:“好了,你这丫头。我又没有说不相信,来,趁现在殿下没有回来,我们品品。” 赵锦绣说着轻拈酒杯,轻轻碰一下,阮香绫却是舍不得,又忍不住,喝了半杯,剩下的却是横竖都不肯喝,直说舍不得。 赵锦绣笑容芳醇,抿唇忍着笑,偏头瞧着她,继而扑哧一笑,道:“好了,你这丫头,喝吧,喝完,我再送你一杯。” “真的?”阮香绫一脸惊异,眸光熠熠生辉,笑嘻嘻地将杯中酒悉数喝掉。 “自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再好也是酒,不喝掉,就没有价值。”赵锦绣漫不经心地说,尔后又斟了一杯递给阮香绫。 “多谢三嫂。”阮香绫脆生生地回答,浅浅的笑窝熠熠生辉。 赵锦绣笑而不语,注视着阮香绫,只见她将那杯酒一口喝掉,还舔着唇啧啧赞叹:这李家可真是妖孽,这样醇香的酒到底是如何酿造的。 “这可不知。”赵锦绣盈盈一笑,将酒杯放在一旁,继而,轻吸一口气,然后轻捧着胸口。 “三嫂怎了?”阮香绫关切地问。 赵锦绣眉头拧着,扶着桌子坐下来,颤颤的声音说:“胃有些寒,这酒横竖是不能这般喝了。香绫,你且吩咐人搬些炭火来,我温一温酒,如果陛下回来,这温过的酒总是好的。” “还是三嫂考虑得周到。香绫这就去办。”阮香绫点点头往外走。 赵锦绣瞧着她脚步有些飘,唇边荡出一抹笑,看来用不了多久,就可放到阮香绫。 阮香绫吩咐人准本炭火烫酒炉,声音比平时大很多,带着略略的兴奋。屋外人应声而去,阮香绫这才走进来,绕过屏风时,竟是撞得那屏风晃来晃去的。 她赶忙伸手扶住丝质屏风,对着赵锦绣抱歉地笑笑,说:“抱歉,三嫂。这酒劲儿可真大,喝得有点晕。” 赵锦绣迎上前去,将她扶住,关切地问:“真这么厉害?” 阮香绫点点头,眯着眼睛瞧着赵锦绣,颇为严肃地问:“三嫂,你怎么晃来晃去的,你胃还疼么?” “不疼了。你感觉怎么样?”赵锦绣关切地问,心想:这可是在你身上验证酒量呢。 阮香绫呵呵一笑,坐在桌边支着头,道:“有点热,有点想睡觉——” 赵锦绣还来不及追问到底怎么热,阮香绫声音越发小,最后竟是一下子扑在桌子上,手大大地打开,像是蝴蝶张开翅膀被做成了标本。 “香绫?”赵锦绣按捺住心中的喜悦,轻轻推推她,低声喊。 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反应,赵锦绣又用力推一推她,提高声音继续喊:“香绫?” 阮香绫还是没有反应,反而细碎均匀的呼吸声绵绵密密。 赵锦绣直起身子,唇边露出一抹笑,用力将阮香绫扶到床上,迅速将她的外衣悉数解开,又将她身上的铭牌,加上头上的朱钗统统褪下。 忽然,“咚咚”的两声敲门声,吓了赵锦绣一跳,立马站定,沉声问:“谁?” 屋外传来低沉的男声,道:“阮总管,送炭火烫酒炉来了。” 这锦王府的人,办事效率还真不赖,来得可真快,赵锦绣暗思。总算略松一口气,朗声应声:“等等。” 一边说,一边往外间去。略整理一下衣衫,稳住神色,轻轻拉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两名卫戍,一名捧着炭火炉,一名捧着烫酒炉。 二人一见开门之人是王妃,略一愣,立马垂首欲要行礼。 “行了。不要婆婆妈妈的,将那炉子放在这矮几上,出去吧。”赵锦绣语气里全是不耐烦。 二人应声将那烫酒炉和炭火炉安放好,双双行礼退出去。 赵锦绣掩了门,这才回到里间,见阮香绫还沉睡着,索性从柜子里拿出一床锦缎的被子,将她一裹,用力搬到床后的隔间里去。 那床后的隔间,相当于现代的卫生间,只不过那里放的不是抽水马桶,而是木质的马桶。 这阮香绫看起来还算苗条,不料体重还不轻。赵锦绣拖得气喘吁吁,才将她拖到隔间,尔后又掰开她的嘴喂了她一颗药丸,这才放心大胆地将她塞入床下。尔后,又从柜子里拿出两条锦被为阮香绫盖上。 赵锦绣做好这一切,转出隔间来,拿起桌上的茶水咕噜噜灌了一大口,才惊觉浑身都湿透,被凉风一吹,还真有些冷。 深深吸一口气,将阮香绫的衣衫以及那些牌子和朱钗都放到衣柜底层,尔后,又将两套云锦衣衫,以及自己的家当都收拾妥帖放到衣柜底层。 这才提着剩下的“醉梦”信步走到外间。外间的炉火正旺,烫酒炉里的水冒着腾腾热气,正是温酒的好时节。 赵锦绣从旁边架子上拈出温酒的酒杯,将“醉梦”斟了大半杯,又调低了火,将酒杯放在炉子上。 这才转头瞧那铜壶刻漏,正好三更天。 赵锦绣眉头一蹙,心里充满焦急。都这么晚了,桑骏还没有回来。如果他今晚不回来,那自己的计划就不能顺利进行,如果要拖到明日,阮香绫的失踪势必引起人的怀疑。 赵锦绣不由得吐出一口气,双手交握着,颇为不安地坐在窗前。透过窗户纸看着窗外模模糊糊的红灯笼,听着淅沥沥的雨打在青石板的台阶上。 不知过了多久,赵锦绣都有些昏昏欲睡,隐约听得极静谧的暗夜里传来低低的人语与脚步声。赵锦绣的听力向来极好,只这点便能听得出是桑骏的声音,这让她精神为之一振,心怦怦跳,按捺不住的惊喜。这感觉很像以前上小学时,明知自己获得了一等奖,而在升旗仪式上,等着人当众宣布那般。 赵锦绣深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情,调整均匀呼吸,又将头发散开,穿着单薄的衣衫,披一件大氅。这才施施然将窗户洞开,尔后坐在窗前的软榻上,抱着膝盖,靠着软垫,半垂着眸子,而一旁的矮几上是刚从烫酒炉中捞起的一杯加了药丸的“醉梦”。 卫戍小声的敬礼声由远逐渐近来。赵锦绣听得桑骏的靴子踏在青石板上,每一下有节奏的敲击在她的心上,引得怦怦直跳。 赵锦绣闭着眼,伸手捂着胸口,竭力平复着心虚。 那脚步声近了,尔后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有人低语:“皇上,是否回景云阁?” “多事。”他声音很轻,低声呵斥。 那人再没说话,继而响起推门声,听得出推门人用力极小,像是生怕吵醒屋内人。赵锦绣黯然靠着软垫,耳边却是回荡着方才那人那一声称呼。 这个男人终于爬上权力的顶端,一跃成为桑国的帝王了。如果此刻坐在这里的是林希,是不是也会如自己一般谋算着逃走。 这样一想,不免感触良多,轻轻叹息一口气,翻了个身,拉了大氅裹身子,竭力做出瑟缩发抖状。 “如月。”桑骏在身畔轻轻地喊,带着些微的酒气。 赵锦绣闻得出,这不是“醉梦”所散发的醇香,看来他在宫廷里也饮了酒,这倒是上天都帮助自己。赵锦绣一面想着,并没有答话。 “如月。”桑骏在一旁坐下来,俯身过来在她脸颊上印上吻,灼热的双唇,浓烈的酒气。 赵锦绣嘤咛一声,并没有立马醒转,反而是一翻身,像只猫往他怀里一蹭。 桑骏身子一怔,继而将赵锦绣搂在怀中,将要抱起来时,赵锦绣却是醒了,半眯着眼,扯着他的胳膊,不太清醒地问:“殿下,几时回来的?” “刚回来,本来是二更天就要回来的,可是那些礼节太烦,后来又有一批大臣饮宴,所以晚了。”桑骏嗓音甚是柔和,许是饮过酒,神色也带着暖意,连同那眸光都潋滟温柔。 赵锦绣瞧着他,这才恍然大悟,伸手捂着嘴,一脸大惊,尔后低着头小声说:“刚才还喊殿下。这应该是拜见皇上了。” 桑骏呵呵一笑,伸手轻抚着她的脸,低声说:“喊什么皇上,我倒喜欢你叫我三哥,嗯,骏哥,或者玄素。” 赵锦绣脸红咬着唇,将脸撇到一边,“才不要叫,太肉麻。” 桑骏将她使劲一搂,哈哈一笑,继而压低声音,道:“那就叫夫君,这个最好,我最爱听。” “不叫。”赵锦绣懒懒地说,尔后靠着他一言不发。 桑骏搂她一会儿,又有些责备地说:“你瞧你又穿这么单薄,还打开窗户,不知这倒春寒甚是厉害么?这会儿都像是冬天了。” 赵锦绣有些不悦,漫不经心地说:“一个人睡不着,又念着你的事,便起身想喝掉小酒。” 桑骏瞧了瞧旁边,一手搂着赵锦绣,一手端起酒杯闻一下,笑道:“你这小酒喝得真金贵。这可是‘醉梦’呢。” 赵锦绣仰面朝桑骏一笑,容颜如花绽放,那语音轻轻柔柔的,说:“我好不容易向李卿然讨要的,想为你庆祝。” 桑骏一下没说话,眸光熠熠,专注地瞧着赵锦绣。 赵锦绣只觉得这日光如火侵略,立马躲避他的视线,低声喊:“皇上。” “玄素。”桑骏低声纠正。 赵锦绣支支吾吾半天没有叫出声,倒是桑骏在她耳畔轻声问:“你就不怕我今晚不回来?” 怕,怎么不怕?你不回来,我怎么跑路。赵锦绣心里暗想,嘴上却是小声吐出一句:“没想过。” 这句话简直就让桑骏癫狂,他一激动将赵锦绣搂紧,低喊一声:“如月,你要逼疯我。” “怎的?”赵锦绣不由得问,不知这男人怎么突然说这句话。正疑惑间,桑骏突然将她推开,离得远远的,仿若她是什么病毒似的。 赵锦绣定睛一看,莹莹烛火中,只见桑骏眉头拧得厉害,神色专注地瞧着自己。那眸光像是要吃人一样。 莫不是被发现了?赵锦绣心里一打鼓,桑骏却是咬着唇,深深吐出一口气,一下子站起身,背对着赵锦绣,说:“我去让人弄些热食来,这冷天,吃些热腾腾的东西周身都暖。” 他一说完,大步踏出门去,对着门外的卫戍吩咐一阵,卫戍应声离开,桑骏却又在门外呆了一阵才回来。 赵锦绣仔细观察,此人眉头舒展开来,脸上是柔和的神色,带进来一阵冷风,在软榻边坐下来,眼神越发柔和,怔怔地瞧着赵锦绣。 赵锦绣被瞧得不好意思,垂下眸,心里竟是扑通乱跳一阵,又不知说什么,便只得裹着大氅瑟缩着身子,将头搁在膝盖上,像个心事重重的小女孩。 好在锦王府的办事效率真是很高。卫戍很快送来热食,将悬浮于周遭暧昧的尴尬打破。卫戍送来的热食,不过是熬的莲子银耳红枣汤。 桑骏接过来,白色的汤匙在碗里轻轻搅动,白雾迅速在烛光里飘散,他舀了一汤匙,悉心地吹了吹,竟是递到赵锦绣嘴边,笑盈盈地说:“来,喝一些,暖暖身子。” 赵锦绣愣住,瞧着桑骏,这哪里还是当初冷酷杀戮的锦王? “喝一些。来,”桑骏笑着。 赵锦绣回过神来,立马拉过他的碗和汤匙,一脸滚烫地说:“我自己来。” 桑骏又在一旁笑,赵锦绣喝了两口,却是眉头一蹙,将那汤碗放在一旁,道:“不行。我想起来了,我是要跟你一起喝一杯庆祝一下的。” 桑骏一笑,道:“这酒后劲儿大,我也只能喝一杯,你酒量向来浅。喝这热汤就行,不许喝酒。” 不喝酒怎么把你放倒?赵锦绣心里暗说,面上却是不悦,撇着嘴,又装着眼馋的模样,瞧着那杯中的“醉梦”,又瞧瞧桑骏。 桑骏被她瞧得没办法,呵呵一笑,道:“准你喝一小口。” 赵锦绣听闻,立马高兴起来,起身就去为自己倒了一小口在玉杯里,端给桑骏看,问:“这可以了吧?” 桑骏看了看,满是笑意地说:“恩,还可以。” 赵锦绣端着玉杯却又看着案几上那杯,脸上愁容,叹息道:“可惜我那杯已经斟好,不能喝。” 桑骏理理她的秀发,宠溺地问:“方才是不是偷喝过?” 赵锦绣认真地点点头,道:“喝了一下口。” 桑骏也不说话,径直走过去,将那酒端起来,一口喝了下去。 “那个,是我喝过的。”赵锦绣在一旁装着大惊失色的喊。 “无妨,我喜欢。”桑骏一边笑着,将那酒杯放下,向着赵锦绣走过来,将她一下子横抱起来往里间走。 赵锦绣大骇,慌忙挣扎,喊:“玄素,你放开我。” 桑骏却是哑着嗓子,低声说:“如月,你不知,方才那就逼疯我了。我忍了又忍,我——”他说到此,喘息越发浓重,竟是积极地说出一句:“我到底是忍不住。现在,你就做我的女人吧。” 赵锦绣一听,心里着急,也不知这人的酒性几时发作,自己是否能逃得出,或者自己是否能抵抗得了。不要,美好人生就毁在这时刻。 “玄素,你放开,我们还没成亲。”赵锦绣急提醒,不断挣扎,想要摆脱桑骏的紧箍,无奈他抱得太紧,一丝一毫也挣脱不了。 “无妨,你迟早都是我的女人。”桑骏抱着赵锦绣绕过屏风,将她放到床上,俯身过来。赵锦绣使劲一推,这男人却是如泰山压顶,丝毫没有因这一推而改变方向。 完了,那个死容先生的药是不是没有效果?还有李卿然说这酒后劲儿很足的,为何? 忽然,赵锦绣觉得身子一重,桑骏整个人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不一会儿,竟是鼾声四起。 赵锦绣又叫了几声“玄素”,见他睡得很沉,赵锦绣这才松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第91章 逃离(三) 赵锦绣又使劲推了推桑骏,尔后又间隔好长时间在他耳畔叫几声“玄素”,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才使尽吃奶的力气将他搬上床,又在他旁边坐了一会儿。 这一来是平复呼吸,二来是继续观察他是不是真被放倒了。 坐了片刻,实在不放心,赵锦绣又推了推他,俯身在他耳畔低喊:“玄素。”桑骏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赵锦绣屏住呼吸,周遭便只有桑骏均匀的呼吸声和绵长的鼾声。 看来这“醉梦”加上这药,还真是绝配,效果真不赖,连老狐狸桑骏都能放倒。 赵锦绣想到即将获得的自由,心里一阵暗喜,立马动手将桑骏的外袍脱去,尔后又将他的深衣撕开,在他胸口乱摸一阵,尔后游移着往下,摸到腰际,才发现在松垮垮的腰带上,有个墨绿色的丝绸袋。 应该就是这个。赵锦绣暗笑,立马将那袋子打开,果然摸出一方小小的玉石印鉴,对着灯火一瞧,正是锦王印鉴。 赵锦绣拉了条锦被将桑骏盖住,立马翻身下床,从衣柜的底层找出包袱里事先写好的通关文书,又对着印鉴哈了哈气,郑重地盖上。 那方文书是赵锦绣这几日百无聊赖,经过反复描摹,最终选了其中最肖似的三张。 从很久以前,赵锦绣就开始注意桑骏的文书。发现他写的文书和平素的字画是两回事。他的文书是两种字体,排头以及落款日期是一种,而中间的正文是另一种。 赵锦绣经过反复对比研究,这才发现桑骏亲自写的文书是左右手并用,且要盖上他的印鉴。好在赵锦绣作为凤楼三公子,必要时刻,模仿他人笔迹的事也没少干,于是从刚入西苑开始,就在设法研究桑骏的字迹。 一切的研究就为了今晚,尤其是什么都需要派司文书的桑国,拿摄政王的派司说不定还能当虎符用呢。所以,要逃离桑骏的禁锢,获得自由,这是必不可少的工作。 处理好通关文书后,赵锦绣又将那方印鉴放入桑骏腰间的锦袋中,然后将阮香绫的衣衫换上。好在阮香绫是干练类型的女子,梳的发型很简单,赵锦绣三两下就弄好。 对着镜子一看,朦胧的灯光里,还真是阮香绫的模样。于是对着镜子做个鬼脸,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继而将细软悉数收好,将阮香绫的总管牌子别在腰际,尔后披上她褐色的大氅,取了旁边的雨伞往外走。 刚踏出两步,忽然,听得桑骏在喊:“如月。” 这声音让赵锦绣背脊一凉,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保持着迈步的姿势,等着桑骏的追问。 等了良久,却并没有等来桑骏的暴怒,反而等来他此起彼伏的鼾声。 赵锦绣这才想到这或许是呓语,于是慢慢转过身,瞧那雕花木床上,桑骏闭着双目,正安然入睡,唇边似乎还有满足的笑。 赵锦绣见他这模样,忽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这男人从出生开始,就经历着不幸。他的母亲死了,幼小的他被种下蛊毒,身份又是庶出,过得便越发凄楚。后来拼死拼活地得来荣耀,得来家族的认可,却还是被自己的亲爹和大哥算计。 再后来遇见林希,却也不知林希是否喜欢他。可他却就固执地抓着不放,不管如何。 而今,对着自己这个冒牌货倾尽所有感情,却偏偏又这般生性多疑,还要竭尽利用….. 赵锦绣越发想不下去,轻轻摇头,心里不免怅然。与他相识以来的场景,像是电影里快速的镜头,迅速略过,一幕幕都是感伤。 不由得轻叹一声,又听得他在轻喊:“月华。” 赵锦绣眉头一蹙,心里咯噔一下,顿觉今晚或许并不如表面那么顺利。 屏住呼吸站在原地,却又不见桑骏继续说话。因为疑心他是装的,所以,赵锦绣又低头凑过去,轻声喊:“玄素,我在。” 桑骏并没有答话,赵锦绣弯着腰,瞧他片刻,这才吐出一口气,正欲起身离开。谁知桑骏却突然呓语着,伸手将赵锦绣一拉,拢到怀里,连并着翻身拢着她呼呼大睡。 赵锦绣觉得心脏病都快被桑骏吓发作了。心里暗想:他这样反反复复的,不知到底有没有醉。如果没有醉就赶快醒来,给老娘一个痛快的了断吧。 赵锦绣心里一片哀鸿,耳畔却是绵长的呼吸,看样子又不像是醒着。 再这样折腾下去,天都亮了,那时,就难以走脱了。 所以,赵锦绣慢慢往下从他怀里挪出来,又弯腰为他理好锦被,这才快速转过屏风,往外间走去。 迫不及待地打开外间的门,刚要踏出去,赵锦绣却是瞧见那桌上的烫酒炉与木炭炉,顿住了脚步,转念一想,应该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于是咳嗽两声,对着门口的卫戍压低嗓子吩咐,道:“殿下和王妃就寝,你们来将这炉子撤走。” 赵锦绣背对着屋内的烛光,这二人自然看得不太分明。 二人也只管小声应生,尔后走进来。 赵锦绣又压低嗓子吩咐:“小声点,打扰了殿下和王妃,你们就是祖宗八代都得脑袋搬家。” 那两名卫戍也不出声,只是点头以示作答,轻轻将那烫酒炉和木炭炉搬了出去。 赵锦绣在屋里站了片刻,然后从旁边的灯钩上取下灯笼,撑起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就这样走出这囚禁了她三日的西厢房。 西厢房外,连续下了三天的雨已小了许多,颇有润物细无声的境界。阴惨惨的灯光里,屋外站岗的卫戍们一动不动,像是雕塑群像。 赵锦绣原本想就这么离开,但转念一想:如果天明,还不见桑骏起床,卫戍们一定会生疑。那么,留给自己出城的时间就很少了。 所以,赵锦绣走到一名卫戍队长面前,将腰间的牌子扯下来,例行公事般在他面前晃一晃,压低声音说:“殿下吩咐,明日无须请早,不要去打扰殿下与王妃。” 那人瞧了瞧牌子,低头行礼,道:“谨遵吩咐。” 赵锦绣也不多言,只将那牌子收起来,顾不得鄙夷此人,便一路往回廊那边走去。 这雨虽是小了,但春寒依旧料峭,阴惨惨的灯笼映照中,四周呈一片蒙蒙的雨气,西苑植物又过多,乍一看,犹如传说中的黄泉路。 赵锦绣想到此,不由得皱皱眉头,暗想:如今应该是祈求上苍保佑自己顺利出逃,过美好生活的时候。自己竟是想这不吉利比喻。 不过,赵锦绣往外走的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因为三更天已过,丫鬟婆子早早就睡下了。值夜的卫戍见到赵锦绣的装束,认为她是阮香绫总管,也只是远远的,就低头敬礼了。 赵锦绣也是很大牌地“嗯”一声,吩咐一句:“注意御寒。”尔后,咳嗽不止,以表示自己沙哑的嗓音正是这鬼天气造成的。 卫戍们都极懂分寸,低声地应声,尔后继续巡逻。赵锦绣就这样顺利地走出西苑。 轻吐一口气,按捺不住满心的欢喜,快速穿过高大林木笼罩的小径。不一一会儿,便看见锦王府大门前的照壁,照壁两旁挂了一溜儿的灯笼,光线颇明。 赵锦绣顿住脚步,皱着眉头想了一阵,也没有想起这个区域是哪一路卫戍管辖的。不过,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走到这一步,赵锦绣也顾不得是何人值守,于是撑着伞继续往前走。 刚转过照壁,便被两名卫戍拦住,低声喝道:“何人?” 赵锦绣慢吞吞地抬起丝帕掩面,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将手中的牌子一亮。 二人一看是锦王府总管的腰牌,立马垂首行礼,却不卑不亢地说:“阮总管,请留步。三更天后,府内人员一律不准出府。” 赵锦绣丝帕掩面,使劲吸着鼻子,哑着嗓子不悦地说:“你们反了?我是王府的总管,我会不清楚这规矩?若不是殿下有重要事情吩咐。这大半夜的,谁会出去——” 她说着,从怀中摸出早就准备好的派司递过去。那二人接过瞧了瞧,又移了灯笼过来仔细看,像是不能判定这派司的真假,面面相觑一番,便又找了卫戍队长来。 赵锦绣继续掩面咳嗽,吸着鼻子,冷眼一瞧,那队长竟是当晚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那人。 会不会冤家路窄呢?赵锦绣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不过,那人瞧了瞧派司,并没有问别的,而只是说一句:“可是需要派人手。” 赵锦绣吸着鼻子,摆摆手,以示不必,抬脚往外走,卫戍们也没有阻拦。 就这样,赵锦绣提着一盏红灯笼,撑着油纸伞,大摇大摆地踏出了锦王府。 才一出府,赵锦绣明显感觉脚步轻快不少,满心欢喜提着灯笼穿过雾气迷蒙的锦王府外巷,一路向令州东区的风华街而去。 赵锦绣加快脚步,心里盘算着应该会在出外巷时,遇见巡逻的锦王府外围驻军。 果不其然,刚转出外巷,便有一队铁衣铠甲的巡逻士兵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过来,为首一人,远远地就喝道:“站住。” 赵锦绣撑着伞,提着灯笼,乖乖站定。士兵领队走过来,冷冰冰语气,问:“何人三更后,还在此游荡,不知宵禁?” 赵锦绣将红灯笼抬高,映照着那人的脸,而自己的脸则由雨伞遮了一部分,那人正欲训斥她的无礼。 赵锦绣却是伸出手,将腰牌扔给他,冷声道:“瞧清楚。” 那人看一眼,冷笑一声,轻蔑地说:“可是——” 赵锦绣冷哼一声,从怀中摸出另一张派司递过去,那人接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这下立马低眉垂首行礼,声音也软下去,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赵锦绣也懒得计较,只是不紧不慢地说:“无妨,你几人都是为了令州安危,这几天要将眼睛瞪大些。想必你们将军已为你们讲过这形势。我就不便多言了。” 那人听闻,立马垂首说:“是,小的们一定竭心尽力,护卫令州安危。” 赵锦绣也不管,施施然撑着伞,算是突破桑骏的第二重防护,一直往东区的风华街走去。 雨气迷蒙,前面的路看得不甚清晰,恍惚有出路,又恍惚一点方向都没有。 暮春时节的令州城,在微雨的夜晚,显出一片死寂的黑暗。 赵锦绣在某个巷口拐角处,四处张望,但见四下里无人,便将手中的雨伞放在一旁,熄灭了红灯笼。 尔后,拐入一条小巷子,几乎是小跑起来。一路跑,一路盘算着。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必须要在天刚蒙蒙亮,城门洞开的第一时间,就要出令州城,并且一路往容州去,从容州登船,也许可以去大夏。到时候,或许,可混到广城去,悄悄探一下江慕白,看看他是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许华晨。 夜,漆黑,微雨扑在脸上,湿漉漉的凉。赵锦绣一路避开巡逻的卫兵,不一会儿,便拐入了风华街。 这风华街,是令州西区一条颇为僻静的街道,在这条僻静的街上,有赵锦绣曾置的一处房产。 前两年,初到令州,发现这里颇像前世里的家乡成都,而这风华街的方位又很像许华晨住的那个小区的位置。 当时,恰好有人要卖祖宅,在那里闲逛的赵锦绣当场就以“许华晨”这个化名买了下来,并取名为“许宅”,尔后,又经过考察,买了几个孤苦的丫鬟婆子照看着。每次来令州行商,赵锦绣总会来到许宅住上那么几天。 当然,这是赵锦绣当年在凤楼的打算,那时,曾想金蝉脱壳之后,就在这许宅内住下来,觅个夫婿,在这里安闲地过这上天赐予的莫名其妙的一生。 所以,这几年行商,赚的一部分钱财,赵锦绣是悄悄地将之转移了不少在许华晨这个化名之下。 不过,那时,谁曾想林希跟敌国主帅还有扯不清的情债,如今这兔子窝算是白置了,连带这个具有家乡亲切感的城市,看样子自己也不能呆了。 想到此,赵锦绣不免生出几分惆怅。放缓脚步,来到风华街中段,抬头看到硕大的红灯笼轻轻摇曳着,旁边的红漆匾额上,正是自己亲自书写的魏碑“许宅”。 赵锦绣走上前叩门,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内门响,继而听到有人在门内问:“谁呀?” “许公子。”赵锦绣低着嗓子回答。 门内人又问:“可有凭证?” “丢手绢。”赵锦绣又回答,这一出口,自己也是笑了。当初,那看门的门房老伯非得要求整个暗号,赵锦绣一时想不出,只想到许华晨的丢手绢事件,便随口胡诌了这“丢手绢”作为暗号。 果然,那门房老伯听到这暗号,立马拉开大门,惊喜地提着灯笼一瞧,却是一愣,颇为狐疑地问:“姑娘,你是?” 赵锦绣呵呵一笑,闪身进了门里,小声说:“张伯,你眼神越来越差了。” “公子?你是?”张伯一边关门,一边打量,很是激动。 赵锦绣被他瞧得不好意思,立马抬袖掩面,咳嗽一声,道:“一个人在外走,扮作男子总是方便些。” 张伯连连说是,尔后,却又担忧起来,啊呀呀一阵,道:“公子怎么大半夜在外面走?你可不知桑国换了天么?三天后,听说锦王又要大婚。这几日,令州都不得安宁。前阵子啊,还传得沸沸扬扬,说锦王被刺,全城戒严,买个菜都被抓去盘问好久。而今,又是这番——,” 赵锦绣听得这张伯说话,有些不乐意,沉声道:“休论国事。” 张伯连声应答。赵锦绣也懒得理会他,只是吩咐:“我的事,你还须保密,不然我在外行商都不方便。赚不到钱,我们这一家子人都得喝西北风。” “许公子,小的不是一个不懂事的人。”张伯将内门也关好,院里的狗听得人来,汪汪直叫。 赵锦绣皱皱眉头,快步走到自己的房间去。不一会儿,门外,便有几个女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又像是在门外推搡着,最后还是一位年长的婆子在房外,小声问:“公子,可需送宵夜来?” 赵锦绣靠在躺椅上休息,便懒懒地说:“不必。你且弄些热水,我沐浴一番即可。” 那婆子得了令,屋外几人嘀嘀咕咕一番,便都一并去准备了。 这府里的几个丫鬟婆子其实都是苦命人。昔年,被赵锦绣买下来,又有月钱与她们,这府邸里平时打理一下,赵锦绣也不常住,她们更是比别家自由得多。所以,这几个丫鬟婆子自然也将赵锦绣当作亲人。如今听闻她回来,倒是睡下的也纷纷爬起来。 赵锦绣躺了一会儿,站起身,将屋内的灯火点亮,拉开衣柜,找出白衣春衫,月牙白的袍子,又扒拉出几件亵衣,以及大氅斗篷。外间便有婆子低喊:“公子,水准备好了。” “下去休息吧,明早不用准备早饭。本公子还有事,一会儿就走。”赵锦绣漫不经心地说。 那边的丫鬟婆子又窃窃几句,明显带着失望语气。尔后,几人纷纷退出去。 她们也是很知趣,历来知晓自家主子沐浴不喜欢人伺候。 赵锦绣待她们都走远,这才转过屏风,到外间沐浴更衣。尔后又收拾细软,拿了几套干净的男装打成包裹。这才,站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慢腾腾地磨墨,一边磨一边想:真是奇怪,今夜真是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背脊发凉。 待磨好墨,铺开洁白的清江白,蘸饱墨水,挥毫泼墨。写得却还是那一首“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这是许华晨最喜欢的一首,赵锦绣也是极其喜欢。赵锦绣一气呵成,写完这一首,将毛笔一掷,看了看铜壶刻漏,便吩咐门外站的婆子,道:“去让张伯套马车,送我去东门。” 那婆子应声去,不一会儿,便回来说马车已套好。 赵锦绣再次穿回男装,白衣折扇,丝带束发,清雅俊秀的容颜,便是那名满天下的凤楼三公子。 张伯提着灯笼一瞧,咧着嘴笑,道:“公子,好生俊俏。这会儿,真的要出门?还在宵禁啊。” 赵锦绣点点头,道:“有重要的生意,要第一时间出城。还有,你尽管驾车,我有上头的派司文书。” 张伯如释重负,笑呵呵道:“那就好。公子这时间算得刚刚好,这会儿赶马车过去,正好出城。” 他说着,甩了一响鞭子,马车一路向令州东门去。 一路上的盘查自不必说,待这马车颠颠簸簸来到东门。还没有到开城门的时候,可东门却是灯火通明,隐隐似乎有喧闹声。 “公子,像是出什么事了,不甚太平啊,要不,打到回府么?”马车外的张伯紧张地问道。 赵锦绣撩开帘子一看,那灯火通明处,值守的士兵像是比往常多了许多。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难道桑骏并没有被放倒?(未完待续) 第92章 东门前的顿悟 令州盆地,微雨的暮春凌晨,本应明亮起来的天空,却依然黑着。令州东门内,灯火通明,士兵们严阵以待,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令州城又出了翻天的大事。 东门之内,十来辆马车等待着城门洞开,这些都是早行的商人,一般都会在城门洞开,立马出城。 赵锦绣的马车也混杂在其中。陆陆续续的又有几辆马车咕噜噜前来,停在旁边。车上人也是嘀嘀咕咕私语,议论着今早的不同寻常。 果然,是昨晚才这般部署的。照理说,昨夜,桑骏的接任典礼很顺利,并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增派这么多的兵力在这城门口。 除非桑骏有大的动作,或者压根儿就是设计在考验即将成为他的皇后的这个女人。 赵锦绣想到此,眉头一蹙,心不由得一紧。 张伯见赵锦绣没有回答他,不由得又出声提醒:“公子,这事不对啊。看样子会查得很严格。你女扮男装,怕是会有误会啊。” “无妨,静观其变。”赵锦绣打断张伯的话,这话语虽然还很平静,她心里却是越发乱了。 这会儿,赵锦绣仔细回想这一夜,实施得无比顺利的逃亡计划,从头到尾一步步掠过,这不想不要紧,一想,却是让赵锦绣惊出一身的冷汗,后悔得直想抹脖子。 心中不由得责备:赵锦绣啊赵锦绣,枉你平素里自认为谨慎,看得到大局。这一次居然部署了漏洞百出的局,且自己还不自知。 先不说李卿然到底是谁的人,就姑且算那“醉梦”,桑骏并不知情。但容先生的身份却很明了,他就是桑骏的人,而这一次,是桑骏让他来为自己看病,那么,事后,他自然会向桑骏汇报看病的情况,包括自己说了什么话,开了什么药,桑骏都必然知道。 就凭桑骏的心思,以及他怀疑一切的态度,能不对自己拿这药起疑心? 其次,桑骏的功夫自己是见识过的。荆城林府内,与萧元辉、林景松的对战,锦河上与楚江南一战,以及前几日受重伤毒发的情况下,拉弓齐发几箭,还有在西苑正厅扮作桑林时,也是重伤之下挡住方程的击杀。 他的武功深不可测,怎么会在进入西厢房时,不能知晓自己藏了人在床底? 第三,那杯酒里放着容先生给的药,虽然酒与药都是花香的气味,但到底还是有些微的差别,而身为权贵之家,见惯尔虞我诈的桑骏,怎么会这么大意,轻而易举地就饮下去? 那么,桑骏根本就知道自己的计划,饮下那杯酒,只是配合自己,是在看口口声声说维护着他的女人,到底值得不值得他倾其所有吧。 赵锦绣一条条仔细分析,身子越发冰凉,不由得轻轻放下马车帘子,靠着马车壁,轻叹一声,露出一抹苦笑。 原来自己的步步为营,在桑骏眼里,不过是可笑的过家家;而自己满心欢喜、洋洋得意激动,也不过是可笑的愚蠢罢了。 或许在他眼里,赵锦绣不过是上帝眼中的蝼蚁,所作的每件事,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在一旁冷眼旁观着,独自衡量着吧。 赵锦觉得自己像是可笑的孙悟空,一直奋力地翻筋斗,以为可以赢过如来佛,却不知那般的奋力,到最后,不过连人家的手掌心都没有逃出。 赵锦绣觉得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颓然闭上眼,听着周围挨得近的几辆马车里,也是交头接耳的议论声,纷纷在说当前时局真是人心惶惶,不知帝后大婚之后会不会好一些。 有人在说:“应该会好一些吧。我有一个弟弟是锦王府的卫戍,据说,锦王对王妃那可是真的好。当晚,一群秀女被杀掉,却只剩王妃一人。而今,锦王政务繁忙,都还亲自过问王妃的起居饮食呢。” “是吗?不是说咱们的王视女子如衣服。后院养了三千美姬么?”另一个浑厚的男声压低声音问。 先前那人低语道:“你不知吧?据说过几日大婚,锦王怕王妃累着,连礼仪都不让她学。” “呀?那不会让人笑话么?”又有一年轻的女子低语,加入谈话行列。 “笑话?据说锦王登基为帝,会亲自抱着皇后去拜天地的。那是锦王啊,谁敢笑话?”先前那人语气中透着得意,仿若锦王是他的亲戚。 尔后,便是几人不相信,却又伴着羡慕的争论。 赵锦绣靠着车壁,听着这些讨论,轻笑一声。回首与桑骏的点滴。诚然,在这个视女人如衣服牛马的年代,他堂堂锦王,为自己的破例已经够多。在方陵涧下厨,替自己描眉,背着自己在山路上走。来到锦王府,作为堂堂锦王,就算她是林希,萧月国的传奇少将军又如何?一个男人想要一个女人,便就要了,何须要顾虑那么多?可是,他却是忍了。她赵锦绣也不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对男女之间的事,总是知晓的。 他如此尊重一个女子,也算是爱吧。所以,自己也有片刻的混乱,想就那么不管不顾与他走下去。于是在那小楼里,才问了那么傻一个问题,得到那么悲凉的答案。 自己到底不是林希。即便自己就真的是林希,他到底只是一个权贵男人,生性多疑,即使是深爱林希,在关键时刻,该利用她也会毫不手软。 所以,当初在他的深情里片刻迷茫后,赵锦绣预见到自己若是跟着他最后不是与之反目成仇,就是成为他附属的玩偶,在后宫之中,被他的女人尔虞我诈地算计到死。 这不是赵锦绣要的生活,这男人更不是赵锦绣要的男人。 可是如今,本以为一切天衣无缝,自由的曙光就在眼前,但却发现自己是在如来佛手掌上翻腾的那只猴子。真是可笑。 赵锦绣略一翻身,继而又想:可自己毕竟不是孙悟空,在最后等待结果时,才知晓自己的悲剧。自己是在中途洞察,那么结局就还没有定,自己就不一定是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哪一个。如今既然已洞察,就不该坐以待毙。因为自己到底是跑了,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无论自己多么巧舌如簧,一旦被他抓回去,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回去,结果已是无法承受。桑骏的性格必定不会给自己第二次逃跑的机会。如今,既然出来了,就不能再回去。 看来,现在只有谨慎小心,重新布局,与这权谋专家斗一把了。虽然,他是这时空中出了名的厉害,但赵锦绣也不能退缩,狭路相逢勇者胜。如果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赢? 锦绣,你要加油。赵锦绣不由得握紧拳头,轻声对自己说,如此同时,软绵的身子却是一下子坐正,清雅俊秀的面上全是孤注一掷的坚定。 她轻轻撩起帘子,窗外的墨黑正逐渐减退,几丝的光亮很不甘心地从墨黑里透出,排在最先的马车,已经在问士兵今日何时开门。 那士兵站成一排,并没有回答。赵锦绣微微眯着双目,心想:如果士兵没有抓到自己,桑骏会不会亲自来抓人? 不过,他足够自信,也许不会。赵锦绣一时也懒得判断,低声问张伯:“什么时辰了?” 张伯小声回答:“卯时三刻了,照理说,卯时一刻,就该开城门的。” 赵锦绣思量片刻,对张伯说:“回去吧,咱们不出城了。” 张伯一惊,继而很为难地说:“公子,可这后面的马车挡着道,过不去。” 赵锦绣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换辆马车玩玩儿。索性掏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张伯,说:“瞧那最后一辆车头的灯笼,就知那马车简易,去打听一下,他们是做什么的。可否愿意与我们换马车,若是愿意,就给他们五十两。剩下的五十两,你收起来。” 张伯惊讶地推辞,说使不得。赵锦绣不悦地说:“是不是因为我常年不在,你便主子的吩咐也听不得了?” 张伯一怔,立马收起银票,道:“公子,是小的逾矩,请公子原谅。” 赵锦绣嗯一声,也不语。张伯立马去与排在马车队末尾的人交涉,不一会儿就走回来,喜滋滋地说:“公子,那家是去容州拉香料的,西区市场的三里香熏衣坊的,小铺子不作数,听说要换马车,起先不乐意,后来我给了银票,便是满口应承了,这便动身么?” “有劳张伯,你将车上东西一并收拾一下,走吧。”赵锦绣说着,捞起一件大氅披在身上,提着包袱跳下马车,向车队末尾走。 刚才迈出一步,车队前头忽然喧闹起来,有人拔尖声音恼怒地问:“怎么还不开城门?” 这一声责问,让周围的人也不由得纷纷附和,乱作一团。 赵锦绣毫无兴趣,提着包袱走过去,那商家已经下车,是个四十来岁的老者,留着髯须,一身的蓝绸缎紧身衫子,见到赵锦绣,一脸笑意看着赵锦绣,略一作揖,道:“恭喜公子。” 赵锦绣觉得莫名其妙的来一句“恭喜”,却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略一笑,算作礼貌,尔后一转身,催促张伯快些。 张伯应声而来,一边套马车,对那商家和他的赶车的说:“那马车在前面,你们且去吧,马车文书在这里。” 商家离去,张伯一甩响鞭,马车已调转头,颠簸起来。果然是便宜没好货,这车还不是一般的简陋,况且这车里还有一股子香料味,赵锦绣赶忙掩起口鼻,打开窗户。这才想起那句莫名其妙的恭喜,便问“张伯,你方才对那商家说了啥?” 张伯一边甩鞭子,一边呵呵地说:“小的就说,公子突然不觉得夫人今天临盆,自己应该陪着的,所以决定今日不出门了。” 赵锦绣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张伯,你也是个人才啊。” 张伯洋洋得意地絮语,大意是说“许宅”里的人,能得公子这般的主子,哪个不能拿点本事出来呢。 赵锦绣不语,只是吩咐他将马车速度放慢些,慢慢回去即可。 如果此刻有烟,赵锦绣一定会像许华晨那样燃一支烟,夹在指间,淡淡地想事情。然而没有,于是只能靠着车窗,看清晨的大街,空无一人的冷清,两旁的店铺关门抵缝。 轻轻呼吸吐纳,不觉间却是想起许华晨,赵锦绣心里柔柔的,默默地说:许华晨,知道么?如今,我的生活说不定比你执行的任务还精彩呢,跟坐过山车似的刺激。 说这话,却是挡不住的涌起几丝悲凉。轻轻伸出手,将那车门推开。马车速度不快,却还是让赵锦绣有些发怵,毕竟大小也是跳车。 她犹豫一番,却是想到江慕白的脸。如果他是许华晨,那么,自己就不能有一丝的损伤,包括,包括自己的清白之身,所以,绝对不能被桑骏抓回去。依照桑骏的性格,只要落在他的手里,首先不保的,就是自己的清白。 这种认识仿若是一剂强心针。赵锦绣提着包袱,纵身一跃,滚落在街边,顾不得手臂、膝盖在青石板上磕得生疼,立马爬起来,提着包袱,在黎明之前的夜色掩映里,七弯八拐地拐进一条小巷子。 尔后在小巷子的某处换了一件大氅,一路往琴韵楼去。 琴韵楼里,虽都是美女乐师们,但到底也是夜生活丰富之所,不到日上三竿,是绝对不会开门。好在昔年赵锦绣常常来找碧溪,也常宿在这里,便也知道碧溪住在琴韵楼后院的房间里。碧溪本来也不算是琴韵楼的首席,长得也很一般。 所以,赵锦绣转到琴韵楼的后院,那院墙倒是高。赵锦绣将包袱绑在身上,凝神静气,一跃而起,双手一搭,跳上墙头,坐在墙头上瞧院内,连个护卫的鬼影都没有。 赵锦绣放心大胆地跳下去,快速掠到碧溪门前,轻叩门环。她来碧溪这里,一是想搞清楚当日在锦王府后院那曲《佳人》的事,二是想利用碧溪作为自己与桑骏周旋的第一步。 (原谅令狐今天少更了一千字,因为系统崩溃了,弄好上来,只能写四千字了。对了,挥爪喊一下粉红票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93章 波起(10月粉红150票加更) 天微明,琴韵楼后院树影婆娑,蒙蒙的雾气中,隐约有脂粉弥散出的香气。 赵锦绣轻叩碧溪的门环,继而迅速一闪身,将自己隐在廊檐柱子后的阴影里。不一会儿,听到屋内传来轻微的响动,门“吱呀”轻启,有娇媚的女声轻问:“谁呀?” 那声音,赵锦绣很熟悉,正是琴韵楼的琴姬碧溪,在这个时空唯一会弹奏《佳人》的。赵锦绣轻咳一声,理了理衣衫,从廊柱后转出来,折扇一开,轻笑一声,道:“碧溪,有没有想念本公子?” 碧溪听着这句话,一愣神,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来人,无奈光线太昏暗,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赵锦绣见她倚着门,僵直在那里,不由得走上前,收了折扇,一脸笑意,低声问:“怎的?看到本公子,高兴坏了?” 碧溪睁着大眼睛看着赵锦绣,一脸的惊惶,有些发抖地问:“公子,你怎么这时候来了?天都快亮了。” 赵锦绣呵呵一笑,心情颇好,打趣道:“就是这个时候来,才有味道。你难道没听过,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翻墙自己翻墙的乐趣。” 碧溪听得立马垂着头,又羞又恼,气得直说:“公子——,你现在都这般了,还是这么不饶人。竟是拿这般应付勾栏女子的话来应付碧溪。” 赵锦绣见她那模样,自知这女子素来清冷矜持,颇有傲骨,便正色,道:“好了。我向碧溪道歉,我真是想念碧溪,想得紧,这便也等不及天明了。” “可是现在已经天明了,你听鸡叫了。”碧溪颇为着急地说。 赵锦绣一听,果然,渺远之处传来一声鸡啼,划破清晨的寂静。 “三公子,你快走吧。”碧溪急急赶赵锦绣走。 这倒是让赵锦绣始料不及,她不由得问:“碧溪,你是在怪本公子太久没来看你?” 碧溪摇摇头,道:“公子,鸡叫了,你还是赶快走吧,明晚入夜,你再来看我。这会儿危险。” 赵锦绣听到这话,更是狐疑,心道:难不成碧溪屋内藏了不同寻常的人,还是桑骏已经控制了碧溪? 如果真是桑骏控制了碧溪,那他真是比自己想象中更可怕。自己不过随性而起,在城门口才想到碧溪这边。而他若是早就将碧溪这一茬也算在内,那么,这就表明:自己就算是中途觉醒的孙悟空,也是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 赵锦绣顿觉身子发凉,虽然心里已打定主意抗争到底,但也不免得发怵。 碧溪看见赵锦绣没有反应,更是着急地说:“三公子,你快走吧,天就快亮了。” 她说着,就想要伸手来推赵锦绣。手一伸出来,却又一迟疑,便悬空在那里,颤抖着,像是十分害怕。 赵锦绣见她的模样,低声问:“碧溪,发生什么事了?还是——,屋内藏了良人?” “哪里的事。碧溪清清白白,向来卖艺不卖身。这事,三公子怎能凭空污人清白?”碧溪急忙辩解道。 “不是这样,怎么才见着我,便急着赶我走?”赵锦绣低声问,不由得看看四周。好在这种场所,不是日上三竿,便没有人起床,院内都静悄悄的。 “天亮了啊。”碧溪无比着急,连声音也越发颤抖得厉害。 赵锦绣听她反复强调“天亮了”,转念一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外界盛传三公子葬身锦河,碧溪必然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此刻来看她的必然是鬼魂。 而在这令州盆地内,有个风俗,就是若死了的人回魂来看自己的亲人,亲人是不能直接告诉他:你已经死了。否则,这鬼魂就会立马魂飞魄散。 赵锦绣想到是这层原因,不由得轻松下来,摇着头哑然一笑。越发觉得这碧溪可爱。原本想逗逗她,却又怕惹得动静太大,暴露自己。于是一闪身进屋,小声说:“碧溪不要怕,我没死。” 碧溪一听,猛然一转身,怔怔地瞧着赵锦绣。好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低声问:“三公子,碧溪没有做梦?您真的还——,活着?” “当然,我没那么容易死。”赵锦绣轻轻一笑。 “太好了。”碧溪喜极而泣,抛却了平素里的矜持清冷,门也顾不得关上,一下子扑过来。 赵锦绣大惊,若被她抱住,自己的女儿身会被她发现。于是立马一闪身,折扇一挡,沉声道:“碧溪,你这是做啥?” 碧溪身子一僵,立在原地,连忙道歉,道:“对不起,三公子,是碧溪一时高兴,忘了三公子不喜人触碰。” 她耷拉着脑袋站在原地,声音也充满落寞。这让赵锦绣心里不由得一阵发紧。这几年,碧溪的情谊,自己也是知晓的。虽然自己是一再明说暗示,但到底还是惹乱了一颗芳心。 赵锦绣有些不自在,讪讪地说:“碧溪,不怪你。我也知晓你担心我。现在,你去将门关上,我们说会儿话。” 碧溪这才恍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奔过去将门掩上,一边端起桌上的油灯,一边对着赵锦绣行礼,道:“碧溪失礼了,三公子见谅。” 赵锦绣瞧着眼前的碧溪,感觉有些陌生。认识这女子几年,虽只是来到令州时,与她相处,却也能知晓她一二脾性。虽是闺阁女子,琴艺了得,颇清冷孤傲。所以,即便是她与一直肯让之入幕的赵三公子相处,也一贯都是自持清冷,说话从来都是不卑不亢,绝不做小女儿状。 可今晚,这碧溪像是换了一个人,完全与平素里养在深闺的小女子一般无二。 这绝不寻常。眼前危机四伏,一点的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赵锦绣想到要怀疑碧溪,心里也不好过。如果说这几年,自己流连兰台,最为欣赏的女子,不是云锦楼名满天下的第一歌姬苏青岚,而是这琴韵楼名不见经传的琴姬碧溪。 赵锦绣咬着唇,跟着她往屋里走,瞧着她的背影,还是按捺不住,开口低声喊:“碧溪。” 碧溪放好烛台,转身对着赵锦绣盈盈一拜,问:“三公子,可是要听琴?” 赵锦绣站在原地,瞧着碧溪。她这盈盈一拜,彻底说明有问题。因为,这一举动是客气的对待客人的举动,而碧溪只是在初次见到凤楼三公子时用过一次,尔后再见,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朋友,这种礼节便是省了。 “三公子?”碧溪轻喊一声,提醒道。 赵锦绣这才摆摆手,道:“不必了。天色还早,大家都还在休息,你我坐下,说会话即可。” 赵锦绣一边说,一边如像往常一样往那窗下的软榻上一坐,腿一伸,颇为潇洒地斜靠着软垫。 “那碧溪为三公子奉茶。”碧溪说着,从柜子里搬出煮茶的器具,跪在地毯上,一边摆弄一边说:“知道三公子要来,刚开年,我就将茶具每日都煮得透亮,洗干净。却不料,听闻公子在锦河上出事,便是不小心摔了茶具,这一套,还是前几日,突然高兴,新买的。” 赵锦绣心里微微疼,一下子坐直身子,低声道:“碧溪,我遇到一些事,所以来晚了。” 碧溪忽然抬起头,对着赵锦绣妩媚一笑,柔声,道:“没什么的,三公子。您没发现,我前阵子,心情突然好起来了吗?” 碧溪一脸妩媚的笑,光彩照人,像是那层层叠叠艳冠枝头的桃花,她竭力强调前几日,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前几日,正是桑骏受伤,三个顾命大臣和荣王来锦王府闹场的时候,那时不知谁公布了锦王妃的身份,说这王妃就是凤楼三公子,也是萧月国昔日的少年将军林希。 赵锦绣心里一咯噔,这碧溪既然在那时就认为三公子还活着,那么,方才见到自己,又为何会误认为自己是鬼魂呢?这是多么明显的矛盾,而碧溪却像是毫不掩饰,相反,是用反常的举动竭力将这矛盾凸显出来,以此来提醒自己。 看这样子,碧溪这里非常不安全,周遭一定有人躲在暗处监视着。这对手还真是强大,凤楼都鲜少有人知晓自己跟碧溪的关系。这人却是知道了。只是不知这对手是否是桑骏。如果是他,自己不过是一败,被抓回去,苦是一定会受,但决计不至于送命。 赵锦绣现在最担心的是在这屋内的是其他国家的人。如果自己被逮住。他们会要挟桑骏,萧元辉,楚江南,或者江慕白。届时,就算自己不会丢了性命,事情也必然相当棘手,跟自己先前的打算背道而驰,甚至会比自己安心呆在桑骏身边还悲惨。 想到此,赵锦绣顿时觉得现在的形势,才是真正的千钧一发。她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必须要拨乱反正,才能期待未来的幸福平和。 在略微的慌乱后,赵锦绣算是暂时冷静下来,抬眼瞧碧溪,只见她还妩媚地笑着,那笑与她平素的清冷自持极不相同。 “三公子,你这张脸,可真是雌雄莫辨啊。”碧溪话语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赵锦绣看着碧溪,眉头轻蹙,很抱歉地说:“碧溪,对不起。我有我的苦衷。” 碧溪却是一下子站起身,快步走上前,搂住赵锦绣的腰,靠在她怀里,说:“对碧溪来说,你就是三公子,三公子就是你。其余的,什么都不重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94章 佳人 赵锦绣身子一僵,却是本能地伸手搂住碧溪,拍着她的后背,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三公子,别说。”碧溪哑着嗓子,忽然将赵锦绣一推。二人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双双跌倒在软榻之上。 赵锦绣垫底,碧溪则是趴在她身上。这姿势任谁看了,都是颠鸾倒凤的场景。 “三公子,碧溪早就知晓你是女子。前年春天,你生病,我照顾你,便是知晓了。”碧溪吐气如兰。柔柔的身段如蛇般趴在赵锦绣身上,向来清冷自持的神情,就是媚眼如丝的妩媚。 赵锦绣内心震荡,这女人两年前就知道自己是女子,却还如此沉得住气。如今这番带着明显表白的语句,也不知是她是为掩人耳目在作假,还是说真的。 总之,赵锦绣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上伏着的那具柔软的身子也如同炉子里的炭火滚烫无比。她连忙将碧溪一推,身子一挪,一翻身坐起来。 跌在一旁的碧溪也不在乎被赵锦绣推开,立马跟着坐起身,搂住赵锦绣的胳膊,靠在她肩头,做小鸟依偎状。 赵锦绣只觉得抓狂,这边跑路没有成功,还遇到这么个尴尬的表白。使劲地挪身子,要将碧溪推开。却不料碧溪拉得紧紧的,像是刷了强力胶一般粘在赵锦绣的肩头。 “碧溪。”赵锦绣不由得轻喊,语气破不耐烦。 碧溪“嗯”地应了一声,语气懒懒的,非常陶醉。 “碧溪,你放开,我有事跟你说。”赵锦绣压低声音,用力地扯着胳膊。 碧溪却是靠得更紧,略一抬头,伏在赵锦绣耳边,悄声说:“三公子,对不起。” 赵锦绣只觉这话有问题,连忙将碧溪一推,势大力沉,却在推开的同时,感到腰间针刺的痛。 “碧溪,你——”赵锦绣站起身踉跄几步,腿脚不听使唤,继而又跌下去。想要指责碧溪,却发觉无从指责。这种事,只能怪自己不够谨慎,再说,是自己欺骗碧溪在先。 碧溪苍白的脸上扯出惨然的一笑,继而转身将那灯灭了。 赵锦绣静静地躺在软榻上,瞧着窗外,那透过窗户纸的光亮表明,天已经亮了,而自己这样跑出来,到底有什么意义? 碧溪在软榻边坐下,专注地瞧着赵锦绣,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解开她自己的衣衫,放下她的头发。 赵锦绣瞧着碧溪的举动,心里一阵发麻,难不成这女人疯了,想要对自己行不轨之事?这真是太荒谬了,自己一直固守的清白,居然是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果然,碧溪伸手过来,轻轻解着赵锦绣的衣衫。赵锦绣大骇,再也忍不住,喝道:“碧溪,我自认为对你不薄。这些年,为你不用沦落,也是竭力帮扶,还给你个宅门小姐的头衔,让你觅得良人,是你自己不肯。你今日竟是恩将仇报。” 碧溪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滞,只咬着唇,低头不语。 “碧溪,纵使我隐瞒性别,也是有苦衷的,每个人在世上活着,都有或这或那的苦衷。”赵锦绣说得急切,只盼碧溪能幡然悔悟,从而能保住自己的清白。 “三公子,碧溪不是忘恩之人。”碧溪的眼泪扑簌簌滚落下,在赵锦绣脖颈间弥撒开一片的灼热。 “那你还暗算我。”赵锦绣不悦地说。 碧溪抿着唇,又不说话,继续脱赵锦绣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将赵锦绣的外袍,深衣都褪下。 空气的冰凉像是贪婪的倏然往骨头里钻。赵锦绣感到绝望,自己的清白竟这样葬送,不由得恨恨地瞧碧溪一眼,尔后闭目不看,等着承受这人生最大的屈辱。 碧溪柔软的手,带着泪水的滑腻,将赵锦绣扶起来,搂入她怀中。赵锦绣紧紧抿着唇,心里咒骂着自己的不谨慎。 “三公子,碧溪对你的情谊,都是真的。”碧溪在耳畔说。 赵锦绣只觉得恶心,不发一言。因为她总觉得回应一句,便是连最后的尊严都丢了。 等待屈辱,是人生最大的煎熬,丝毫不亚于等待死刑。 赵锦绣在这最大的煎熬里,想起许华晨的脸,安宁的神色,淡淡的气息,修长的手指间缭绕的香烟,清澈明净的眸光里那清冷的伤感…… 自己终究是平凡的女子,无论模仿得多像,也只是徒有其表。赵锦绣暗自嘲笑自己,眼泪止不住从眼角溢出来。 碧溪见到赵锦绣流泪,不由得伸出手替她擦去腮边的泪水,拉了衣衫盖住她的身子,这才柔柔地说:“三公子,或许看不起碧溪。可是,碧溪想得很清楚,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又何必一定是男子呢?这世间男子皆是无情之辈,视女子如衣服牛马。三公子的性别又有什么关系?碧溪总是想:这一生能伴着三公子,一生只为三公子弹奏,即使不弹奏,就如绿玉那般做个小丫鬟,也便足矣。” 赵锦绣听得有些心酸,却还是不能原谅她此刻所作所为,所以索性不答话。下一刻,却立马觉察出不对,这碧溪不是在猥亵自己,而是在为自己穿衣衫。 她蓦然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穿着碧溪的衣衫,而她却穿着自己方才的袍子。陡然间,赵锦绣有些明白碧溪要作什么,方才的绝望以及对于碧溪的怨恨化作惭愧与疼惜,不由得低喊:“碧溪,不要任性。” 碧溪却是一笑,替赵锦绣系上腰带,又将她扶正,拿了梳子替赵锦绣梳头,一边梳头,一边笑道:“碧溪还是第一次替三公子梳头,以前总是羡慕绿玉。” “碧溪,很危险的。”赵锦绣压低声音。 “三公子总是疼人,碧溪就知道,如果我不放倒你,你横竖是不会让碧溪涉险的。”碧溪为赵锦绣梳起发髻,插上珠花。将赵锦绣扶到软榻上靠着墙壁,替她盖上被子。 赵锦绣紧抿着唇,瞧着碧溪穿着自己的白衣,丝带束发,对着镜子细细地描摹,不一会儿,竟是将折扇一拿,唰地打开,笑着问:“可有了公子的神韵?自从公子走之后,每一天,我都在想着公子打开折扇的模样,那动作真是翩翩潇洒,让人一想就喜上眉梢。” 碧溪说得眉飞色舞,又将赵锦绣的大氅披上,娇丽的声音软软的,倒是比方才提高不少,道:“公子,你今日要走,也得听碧溪为你弹一曲吧。” 赵锦绣盯着碧溪,神色凝重,继而喝道:“我跟你非亲非故,你无须这样做。” 碧溪纤指弹拨古筝,试音一下,淡淡地说:“我对三公子做什么,皆是我自己的事。与公子无关。” “碧溪。停住——”赵锦绣喊道。 碧溪却是不答话,自顾自弹起来,依旧是那一首《佳人》。这一次的碧溪,与从前矜持的琴姬不同,她像是整个灵魂都用来演奏,一曲毕了,她站起身来,对着赵锦绣一笑,道:“三公子,我想问你一句话。” 赵锦绣一抬眉,瞧着她妩媚如粉嫩桃花的神色,低声问:“什么话?” “这曲,可是有人赠予三公子的?”碧溪郑重地问。 “是的。”赵锦绣一怔,不料她问的竟是这曲子,下意识地回答。不由得想起几年前春日初遇,自己在琴韵楼下听场,听得楼上古筝清丽,便点了碧溪的包场。第一次给她这曲《佳人》,并叮嘱她别外传。她点点头,演奏完毕,虽没有说话,但从那清冷的神色里却是看得出极喜欢这曲子。如今,她终究是来问这曲子的来历了。 碧溪听到赵锦绣的回答,面上倒是露出几抹艳羡,啧啧赞叹:“此曲清丽绵密,大气庄重,必为男子所作。这大气庄重里,却又情深绵长。若是有人赠予,那三公子如今出得这城,便去找这人,举案齐眉,双宿双栖。” 找这个人?赵锦绣也想去找许华晨,不管不顾与他双宿双栖,可是上天真的会垂怜,让他来到这个时空么? 此刻,赵锦绣下意识地想到江慕白。这人应该出了桑国地界了吧,都四天多了。正想着江慕白的事。 碧溪轻轻走过来,在软榻上坐下来,怔怔地凝视着赵锦绣,面上分明是笑靥,眼里却是噙着泪。 赵锦绣眉头一蹙,正要说话。碧溪却是伸手抚着赵锦绣的额头,小声说:“三公子,莫要愁苦。我跟那些那人说,你每年来我这里,听完琴,就会去西门外的山顶烧纸钱祭拜。今年,就让碧溪替三公子去吧。” 赵锦绣挣扎着,倒入碧溪怀里,低声问:“你可知那些人是谁?” 此刻,赵锦绣巴不得在碧溪这里监视的是桑骏的人,那么至少自己还能绝地地赌博一把,胡编乱造一下,保住碧溪的性命。 碧溪将赵锦绣一搂,在她耳边悄声说:“前段时间来的一拨人,听口音,应该是北方的,至于是哪一国,我并不清楚。他们问我与你的关系。问你来这里,一般做什么。我都回答听琴,去西门祭拜。他们就留了一人在蓝儿那里做入幕宾,实际上是日夜监视着我。我猜蓝儿也是他们的人,或许还有别人。总之,你一来,对方一定知道。” 赵锦绣一听,心里暗叫不妙,真是不想什么来什么,手气还不是一般的背。这北方的,自己还真没有一点的头绪。这些年,鲜少去北方,也对北方的皇族了解甚少。 那么,这批人到底是在打什么注意?矛头指向的是桑骏,楚江南,还是萧元辉? 还有,这拨人应该很不简单,能够知晓自己与碧溪过往甚密,必定是做过严密侦查。其次,能够在几天前,就在这里留人监视,做守株待兔的工作,这说明对方很自信,认为她赵锦绣一定会跑,而且很有可能来找碧溪。 好可怕的人,居然连别人的心思都能算得定。像是上帝一样在她每个点口卡住,让她无处遁形。 这样的人,与桑骏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么,那人到底是谁?能够这样来揣度自己的心思。赵锦绣隐隐约约觉得这人是潜伏在身边的贼,随时都窥伺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想到此,赵锦绣不由得一阵烦乱。因为即便知晓在身边窥伺着自己,却不知是谁,便无从琢磨其深浅,心里便越发没底。 “三公子,这药效,还有一刻钟就会过。你想方设法离开桑国,回萧月国去吧。碧溪能为您做的,也仅此而已了。”碧溪突然说,将赵锦绣放到软榻上。 赵锦绣大惊,挣扎着拉住碧溪,道:“碧溪,北方的,这很危险。” 碧溪回眸一笑,道:“如果不危险,碧溪这一去倒是不值得了,若是有缘,愿能常伴着三公子左右才好。” 碧溪眉宇间全是骄傲满足的笑,折扇一开,往外间去。 赵锦绣心脏一紧,碧溪这一走,便是可能是永诀,自己的幸福凭什么要赔上别人的性命?她连忙喊道:“碧溪,我有句话问你?” 碧溪转身快步走过来,问:“三公子想问啥?” “锦王府选秀那一晚,你可在府内演奏?”赵锦绣连忙问道。一方面是想得到答案,另一方面,则是想拖延时间,这一刻钟,不过就是十五分钟而已,拖延起来也很快的。 碧溪眉头一蹙,摇摇头,道:“锦王府怎么可能让我们这些风月场所的女子踏足。大凡权贵都是有自己的歌姬与乐师的。” “那你可有将此曲谱转与他人?或者有演奏给他人?”赵锦绣慢腾腾地问。 碧溪连忙摇头,神情有些哀伤,道:“三公子叮嘱过‘不可’,碧溪怎么能那么不懂事?” 赵锦绣的心一紧,如果那人不是碧溪,碧溪也不曾将这乐谱外传。那么除了自己和碧溪之外,这上天入地,能知晓这乐谱的就只有一人,那就是许华晨。 当时,弹奏得那么动情,且不错一个音符的。这人若不是许华晨,也是跟许华晨有关。赵锦绣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只觉得心跳得厉害。 碧溪却是忽然站起身,小声说:“三公子,你好生卑鄙,竟是想拖延时间。” 赵锦绣听闻,顿觉不妙,还没开口喊住碧溪。她竟是抓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香烛祭品跑了出去。 (今天粉红到25票了。加更的事,会在周末进行,嗯,顺带挥爪再求一下粉红票和书评啥米的,大家也给点回声哈。晚安,令狐爬下去睡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95章 哀逝 天若破了一点的明,便会亮得飞快。 碧溪刚出去片刻,天上的阴霾就迅速撤开,窗外有雀鸟欢快鸣叫。 赵锦绣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便感觉手脚能搭上力,颤巍巍支撑身体坐起来,手扶着旁边的案几,慢慢站起身。 在屋内静静站一会儿,又甩甩胳膊腿,待能活动如常。赵锦绣便将窗边的包袱往身上一绑,拉了架子上的大氅一披,将帽檐拉低,就往外走。 自己这几年与碧溪不过是淡漠的交情,哪里能受得起如此的深情?她说她心甘情愿,自己却不能如此自私,断送她的前途。 刚来开门,门口却是站着一人,定睛一看,正是琴韵楼负责弹拨琵琶的高手蓝儿。此刻,她一身白色衫裙,垂云发髻,笑容妩媚,双手抱着,斜靠着门框站在门外。 赵锦绣连忙往后退两步,将自己埋在门的阴影里,低垂着头,将先前拉上的大氅的帽将自己的脸完全挡住,也不说话,只静静站在那里,等待着蓝儿的行动。 蓝儿冷哼一声,颇为讽刺地说:“哟,碧溪,平日里可没见你这么早起来。怎么?要去搬救兵找你的心上人啊?” 赵锦绣的心一拧,微微疼痛,看来碧溪真被监视了。这么一想,手不由得紧紧握成拳头。 “哟,恼羞成怒了?我说句话:是什么命就得认了,你还真以为你可以嫁人,学人家做夫人啊?年前赵七爷要纳你为妾,你就从了呗,还死守着三公子,这不?如今大街小巷都知道她不过是个雌的,你现在都是永垂不朽的笑话了。哈哈哈——”蓝儿的声音越发尖锐。 赵锦绣一听,没想到碧溪竟是如此处境。眉头一蹙,心里细细密密的疼。这下对碧溪的处境更是担忧。 “哟。生气啦?大家认识这么久,看到你这么不幸,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我家主人横竖都会将三公子带走,你此刻若想去找锦王搬救兵救你的心上人。便别怪我心狠手辣。”蓝儿说着,往门内跨了一步。 赵锦绣依旧不语,却是往前一步,就要绕过蓝儿跨出门去。 谁知蓝儿一闪身挡住赵锦绣,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横在赵锦绣的面前。赵锦绣脚步一顿,觉得在这门口做纠缠,总是耳目众多。所以,她在片刻顿步后,立马往后一退,三两步就转入里间。 蓝儿以为她要搞鬼,也持着匕首一并杀进来。赵锦绣在那桌边长身而站。 “想跑。没门。”蓝儿快速过来,将匕首横陈赵锦绣面前。 赵锦绣手一扬,一把草木灰撒过去。蓝儿本能闭目一挡,赵锦绣一旋转,却是转到蓝儿身后,与此同时,自己腰间的匕首以抵在蓝儿的脖颈处。 蓝儿身子一怔,随即喝道:“碧溪,你敢动我。我家主人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赵锦绣顿觉好笑,心里倒是佩服起这女人,这匕首都抵在喉间,她的命拽在别人手里,却还是如此猖獗。 这声笑却是彻底激怒蓝儿,她问:“你不信?” 赵锦绣本不想与她多言。但有个疑问从方才起,就一直压在她心中,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她压低声音,在蓝儿的耳畔低语:“就凭你主人打探三公子都还能让我知晓,这段位就差得远。他——,还赢不了三公子。” 蓝儿一听这话,立马冷笑一声,道:“若不是我当时低估了你,一个不慎,怎会让你这种垃圾知晓?我家主人历来高瞻远瞩,就算是锦王也不是他对手,何况是你的三公子呢?” 蓝儿说着,语气越发洋洋得意。 赵锦绣心里的疑惑解开了,对方并不是有意让碧溪知晓他们的存在。而是碧溪的傲骨,让她没有对蓝儿说起她与三公子的私密事情,从而对方才不得不暴露。 “怎么不说话了?”蓝儿见她久久没有说话,反而更是洋洋得意地说。继而又补充道:“你等着吧,不一会儿,你的三公子不是死,也会成废人的。哦,对了,我忘记她是女人——,这女人嘛,自然还有千种对付的方法。” 蓝儿越发碎嘴,赵锦绣心里甚是厌恶,喝道:“闭嘴。” 蓝儿身子猛然一僵,继而惊恐地问:“你,你不是碧溪?” 赵锦绣懒得与她多言,更没有空去追问她家主子到底是谁,如今要做的便是去找碧溪。只要她还没有出城,拉着她去找桑骏,就算自己前途命运悲惨一点,到底不会赔上人的性命。 于是,她命令蓝儿将匕首扔掉。蓝儿哪里肯从,扯开嗓子就要大喊。赵锦绣一时情急,伸手捂住蓝儿的嘴。却不曾想,这蓝儿也是有些功夫,赵锦绣一乱,她倒是一扭身,脱开赵锦绣的禁锢,反而是向赵锦绣刺过来。赵锦绣一闪身,绕到桌子一边,蓝儿一边从腰间拿出一支笛子,一边要往外间闪。 赵锦绣知晓只要吹响那笛子,就会有人来到这里,那么自己非但救不了碧溪,自己的处境也是堪忧。所以,陡然间,觉得这蓝儿绝对不能走出去。猛然一跃,直直将隔开里间和外间的屏风都推开,在蓝儿转身抬着匕首来挡的刹那,赵锦绣一猫身子,将匕首狠狠地扎进蓝儿的左胸。 蓝儿本能地捂着胸口,热血从指缝间以排山倒海的姿势蔓延,她睁着惊恐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赵锦绣,仿佛不相信自己会被杀。她痛苦地喊,一个“你”字梗在喉间,再也说不出话来,呼吸如潮水一般此起彼伏,像是要将那隔膜彻底顶破。 赵锦绣见状,一下子松开手,踉跄地退了好几步。虽然走南闯北,也常常遇见悍匪,杀人也不少,但从来不是亲自动手。今日,却是头一遭。 蓝儿的呼吸急促几声,渐渐弱下去,整个人也噗通一声扑倒在地。血腥味呼啦啦地弥散在房间里,连那熏香炉里缭绕的香味被淹没。 赵锦绣看着蓝儿倒在地上,身子还在血泊中微微痉挛。她也顾不得胃里因血腥而翻江倒海的作呕,更没空去忏悔哀悼自己没有尊重生命。 她将自己身上溅着鲜血的大氅一扔,从碧溪的衣柜里拉出另一件大氅罩住自己,连那匕首也懒得去抽,匆匆关门离去。 此刻,天已大亮,但琴韵楼的后院,依旧静悄悄的,赵锦绣四下一望,没见着一个人。仔细一想,这后院平时就鲜少人来往,只有一些洒扫的下人住着,琴姬们都住在前院的楼里,唯有碧溪向来清高,不受待见,便自动住在这后院图个清静。 赵锦绣腿肚子还有些打颤,手也颤巍巍的,在后院的侧门处拉那门闩,拉了几次都没有拉开。突然,横斜里伸出一只手,像骷髅上裹着一层干皮,没一点水分。那只手从容地拉开门闩。 赵锦绣吓得心脏猛然一痉挛,忙不迭往旁边一跳,再回头去看,只见一个鸡皮皱纹的老头,花白的头发,驼着背咳嗽将那门打开,便退到一旁,也不说话。 赵锦绣一定神,才明白这是琴韵楼后院的看门人。按照规矩,这么早为客人开门,是应该给小费的,赵锦绣摸摸身上,倒是没有小铜钱。 那看门人打一个哈欠,对着赵锦绣挥手,不耐烦地说:“别磨磨蹭蹭,赶快出去。一个二个的扰人清梦。” 赵锦绣也不管,立马闪身出去,往令州城西而去。 清晨的令州街道上,鲜少有行人,倒是官兵比往常增加了许多,不一会儿就有大批的士兵跑步路过。一两个开店门准备营业的,看到外面的情况,立马又将店门关上,挂上“歇业整顿”的牌子。 赵锦绣穿街走巷,找捷径一路狂奔往西门去。 约莫半个时辰,赵锦绣才奔到西门,盘查比往常严格。赵锦绣正打算硬着头皮过去,却不料马蹄声如雷奔,不一会儿从另一条街上跃来一队骑兵,领头人正是桑骏。一袭戎装,披着斜帧,威风凛凛的,从西门扬长而出。 赵锦绣心里一咯噔,这桑骏果然是在试探自己。如果他真的喝下那药酒,不到今天晚上是醒不来的。可此刻,看他的精神好得很。 不过,此刻他出现在西门,绝不是巧合,一定是碧溪被发现。 也许碧溪有救了!赵锦绣心里腾起一丝喜悦。继而又愁苦起来,如果桑骏发现碧溪是假扮三公子,会不会当场将之杀掉?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男人。 自己一定要尽快出城,在桑骏发怒杀碧溪之前,出现在桑骏的面前,也许能救得碧溪一命。 赵锦绣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立马整整衣衫往城门口去,虽然盘查严格,但出城的人却并不多。很快就轮到赵锦绣,盘查的官兵听她略带帝都口音,眉头一蹙,不悦地问:“萧月国的人?” 赵锦绣脸色微微一变,耐着性子,柔声道:“奴家祖籍帝都,今日是哥哥的祭日,哥哥的墓地在西门外的瓦罗山上。” “萧月国正在与桑国开战,萧月国的人一律不许出城。来人,将她带走。”那士兵一挥手。 赵锦绣心里很着急,面上却是装着万分惊恐,颇为委屈地说:“奴已嫁作令州商人妇,为何不能算是令州人?” 那士兵很是狐疑,瞧她一眼,道:“何人之妇?可以凭证。” 赵锦绣不得已,只得说日前嫁给风华街许宅家主许华晨,可是有凭据可查。并且从怀中掏出家主的牌子。 这家主牌子相当于桑国户口簿,是买了宅子定居的桑国人到衙门去登记领取的。赵锦绣一直将这刻有许华晨印记的家主牌子带着。 那士兵看了一眼,与旁边的官员交换了一下意见,便对赵锦绣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出门。 赵锦绣连忙说谢谢,赶忙出城,想要跑,又怕引起别人怀疑,只得扭着腰肢,迈着小碎步,一直走到路转弯后,才一路狂奔。 昨夜城外竟是下了雨,虽不大,但湿漉漉的,上山的路很滑。赵锦绣穿的绣花鞋已经看不出颜色,全是泥土。她摔倒好几回,也不顾不得膝盖上的伤痛,手脚并用一路往上。 在那个时空,这瓦罗山的位置便是顶级的墓地,许华晨的衣冠冢便在这山顶的位置。自己也就是从那山顶穿越的。 赵锦绣在令州城外找到这座山后,梦想着能从这里再魂穿回去,于是还仿照前世里那般,在相同的地点修了衣冠冢,写的字都是一模一样的字体。她也曾在每年清明后的那一个月,提着篮子在这衣冠冢前坐着,像是穿越的那天一般,对着墓碑说话,甚是将自己放到那一天的感情里去,也哭得睡过去。但醒来,却还是在瓦罗山,自己还是披着林希的马甲,还是没有能穿回去。 四年,赵锦绣试验了四次,灰心了。但这衣冠冢却是赵锦绣心灵的秘密。在这举目无亲的时空,所有人以为她是林希,是凤楼三公子,而只有这方衣冠冢是属于真正的赵锦绣。 赵锦绣不断地攀爬,泥泞的路,脚印马蹄杂乱,表明确实有很多人来到这山顶。她抬手擦擦汗,喘息的当口,抬头望山顶,还在那云雾之处。耳畔却听得见兵戈相搏的声音。 赵锦绣顿觉心一紧,像是要跃出胸口,转出一片密林,便是到达一个平台,从这平坦之处往上,山路越发逼仄难行。 赵锦绣一阵跑,山势盘旋几处,一路上布满黑衣人的尸体,也有桑骏的士兵,血腥味与植物的腥味混在一起,直直撞进肺里,带来翻江倒海一波波的发呕。 赵锦绣抿着唇,终于到达山顶,却是见到许华晨的衣冠冢前冥钱满地,香烛还在燃烧,桑骏站在那里,黑衣蒙面的男子抓着碧溪。 赵锦绣怕被人发现,连忙躲在远处的茅草从中,观察着山顶的形势。 此刻的碧溪一身三公子的装束,被那黑衣人抓着在胸前挡着,像是受了伤,正耷拉着脑袋,乌发披散,盖住了整张脸。 “放开她,朕放你一条生路。”桑骏抬着剑指着那人,冷冷地说。 那黑衣人将碧溪一拽,哈哈一笑,道:“今日,我带不走她,回去,横竖也是个死。” 桑骏明显不悦,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你功夫不错。可以不用回去,朕给你加官进爵。你家主子还不敢动我桑国的官员。” 那黑衣人很轻蔑地摇摇头,道:“今日,我们的计划横竖是成功的,能够骗到你锦王桑骏,也不枉此生。” 桑骏眉头一蹙,喝道:“放开她。否则——” 那黑衣人又是一阵大笑,惊得四野里的鸟雀扑啦啦飞起。 “你笑什么?”桑骏喝道,又逼上前一步。 那黑衣人停下笑,道:“要我放开她可以。你刺你自己一剑,然后向我下跪——,也许我会考虑。” 赵锦绣听闻此语,暗自咒骂此人。心里却是很烦躁,生怕桑骏真的那么做。 不过这世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桑骏真是抬剑反手,竟真是唰地刺入自己的身体。赵锦绣一惊,旁边的卫戍惊呼“皇上”,他一摆手,抬着头,冷冷地瞧着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也是被吓得一怔,拖着碧溪往后退了好几步。 桑骏则也不抽那剑,一步步逼近,在离那人很近的地方,一下子跪下来。道:“求你放开她,我一定放你走。” 那人摇着头,声音有些变了,道:“我不会相信你的。” 那人说着,又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身后便是悬崖,赵锦绣的心一下悬空,蓦地想要站起来。 桑骏却还跪在原地,身上插着那柄剑,一字一顿地说:“月华,对不起。是我不该这般来试探你。我竟不知你是来为人上香的。你说句话——,不要不说话。” 桑骏的声音带着某种哀伤,赵锦绣听得心酸。那黑衣人怀里的碧溪也动了动,但终究没有抬起头来。 桑骏腰间的血汩汩流着,那黑衣人拖着碧溪站在那里,周围的卫戍都是顶级高手,却都使不上力。只有许华晨目前的烛火莹莹,在风中显出凉薄的哀婉。 这局势僵持不下,赵锦绣觉得周遭的空气都沉闷起来。仿若是千钧一发,微小的风吹草动,都会引起轩然大波。 就在这种僵持里,碧溪忽然开口说话,赵锦绣惊骇,那声音让她怀疑是自己在说话,她从来不知道碧溪竟有这种惊天的本领。赵锦绣听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陛下,我不愿自己的王受此等屈辱与磨难,您是高高在上的王,应该有桑国的威严。” 这话一出,赵锦绣心一顿,想要喊却也来不及。碧溪一扭身,从那神情恍惚的黑衣人怀中挣脱,一转身,决然地跳下悬崖。 “月华——”桑骏一下子奔过去,跪在悬崖边,一干卫戍奔过去,怕自己的帝王出事。桑骏忽然站起身,拔出身上的剑,一剑横扫,竟是将那黑衣人斩作两段。 赵锦绣捂着嘴蹲身在草丛里,泪流满面,她明白,碧溪是走投无路,在用这惊天一跳为自己铺路。 赵锦绣此刻更是大气不敢出一口,要是被桑骏发现,碧溪的牺牲就不值得了。她索性躲在草丛中紧紧咬着唇,调整着呼吸。 而桑骏则一动不动地站在断崖边,任凭众人为他包扎伤口。赵锦绣看着一切,心如刀割,她分不清只是因为碧溪,还是有桑骏的原因。 她在草丛里,桑骏在断崖边。咫尺天涯,在于桑骏看来,便是隔着生死两茫茫。赵锦绣凝视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片哀伤:对这个男人,终究还是亏欠。(未完待续) 第96章 再见 桑国的四月,多事之秋。 先是大将军桑木森在边境遭人袭击,坠崖生死未卜。然后,桑国小皇帝被抓,太后遇刺。再之后,守卫森严的锦王府邸进了刺客,锦王遇刺。后来,又爆出惊天秘密,锦王即将大婚的王妃即是四年前坠落山崖的林希少将军,也是这几年来,名满天下的凤楼三公子。 最后,桑国终于变了天,小皇帝被救回来,因惊吓过度,已无法正常言语。群臣纷纷上书,要求锦王登基称帝。自此,桑国摄政王终于称帝,年号定启。而原本的锦王妃便是皇后。可在四月底,帝后大婚前三天,有北方狼族敌特风份分子潜入,抓了皇后,上了令州城西北的瓦罗山顶,引了定启帝带人前去。而对方却派人进入桑国兵部秘密库房,至于到底拿走了什么,那是军方的秘密,普通百姓自然不的懂。 只是,百姓们想到车姜狼族烧杀抢掠的日子都心有余悸。虽然令州盆地历来极少战乱,但在令州盆地西部边境,就有土地与车姜与南希宛国接壤。常听闻,车姜狼族秋季掠夺,竟是整个村子整个村子屠杀。 好在九十年前,萧月国开国帝后联手将车姜铁骑打得元气大伤,一直赶往更贫瘠的北方。不过,萧月国第二代帝王实在荒唐,加之各地世家兵家专权,萧月国很快分裂。被赶走的北车姜也趁机收回他们的草原,与各国对峙。但在这九十年间,车姜狼族始终没有任何的举动。仿若是学乖了,只与边境的人交换一些生活用品。谁都以为他们学乖了,不料如今却是出现在七国中最强盛的桑国,且敢挑衅锦王桑骏。 人们都惊呆了。当然,在惊讶的同时不由得唏嘘叹息。因为定启帝的自刺一剑与惊天一跪,终究没有救回皇后的命。皇后为定启帝的尊严与桑国的威严,决然纵身,跳入瓦罗山的断崖下。那断崖笔直,高万仞,下面便是令州府河和南河的上游,也是锦河源头三大支流之一,河深且宽,水流甚为湍急。 定启帝虽命桑国最好的军队全力搜索,但仍未能寻回皇后。于是,三日后的大婚,一向冷酷无情的定启帝,让天下人咋舌。他抱着皇后的牌位,郑重其事的,一步一步踏着权力的阶梯,在令州四月底缠缠绵绵的小雨中,举行了帝后的大婚,并钦赐皇后名号,定贤。 与帝王同用一个字作为名号,这等荣耀,即使是萧月国开国皇后董春燕,也没有享受过。一时间,众大臣哗然。 然而,定启帝不管不顾,将皇后的牌位置于皇帝的龙床之上。据说,那一夜,帷幕低垂,红烛垂泪,定启帝端坐在龙床之上整整一夜。 大臣们皆知这般不合礼仪,然而,没有人敢上奏本,也没有人觉得这位帝王的深情该上奏本。 帝后大婚后,整整三日,定启帝并不早朝,一直在寝殿之内,伴着那块牌位。有值守的宫人远远的,听得定启帝在低低地说话,至于说的什么,没有人清楚。 三日后,定启帝走出寝殿,虽然令州并没有因为他走出来而放晴,天还是灰灰的,缠缠绵绵的雨还是制造着五月初的阴冷,但人们已发现这位年仅年轻的帝王脸上的哀伤全部隐去,眉宇间全是清冷与威严。 定启帝亲自端着定贤皇后的牌位,郑重其事地将之安于皇家祠堂之内。 这一系列的举动,让这段感伤的帝后爱情成为千古绝唱,渐渐在百姓之间流传,都对那极深情的定启帝极其心疼。至于女人们,她们艳羡的对象,除了当年的开国皇后董春燕外,如今,又加了桑国的定贤皇后。 在这个女子名如草芥的时空,定贤皇后则成了一个奇迹,虽然她死了。 当然,活着的定启帝毕竟是创造了桑国盛世的摄政王桑骏,如今决计不会自怜自艾。当他安放好心爱之人的牌位回转身来,便是运筹帷幄,与前日里入侵河陵与元州的萧月国军队开战。 战况如何激烈,令州的百姓不太清楚,只知道商贾不通,那城西校场里,十天之内点过三次兵,各家兵户人人自危,愁云惨淡。 好在这场仗,并没有持续多久,萧月国与桑国突然议和。各退一步,萧月国让出已占领的桑国东部边境的元州地区,但并没有退出河陵地区。 强大的桑国,这一次也并没有再咄咄紧逼。人们松一口气,却又有一段传说在风中氤氲,流传在市井。说那极其深情的定启帝,之所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并没有追回已被占领的河陵地区,只因为定贤皇后便是萧月国的林希少将军。林希少将军,一生峥嵘,最不喜欢兵戎与狼烟,希望的是永太平。 众人皆唏嘘,却道这纷纷扰扰总算是到了头,桑国从四月到五月中的是是非非,算是理了个头绪。 不过说来也怪,四月到五月,令州城就没见过一个囫囵的太阳,少时间阴着天,大多数时候都在下雨,这雨不大,但缠缠绵绵的,四处都湿漉漉的阴冷。 赵锦绣裹着一条毯子坐在许宅的书房的竹椅上,瞧着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远处,墙根下,几个丫鬟婆子带着斗笠在那里查看种下的观音豆,叹气摇头说这雨太怪异,怕今年令州的收成不如往年好了。 尔后,那几个丫鬟婆子皆叹息着,无可奈何地坐在廊檐下做针线活,压低声音闲聊。赵锦绣听得其中一人,说:“怕是当今的太过宠爱定贤皇后,惹怒了天,这才这般吧。” 赵锦绣垂了目,扯动嘴角,小声自言自语:还真是迷信。 这一句,却让她的思绪不由得回到半个月前清晨的瓦罗山顶,桑骏固执地站在断崖边,任凭卫戍如何请求就是不肯离去。最后,王云跌跌撞撞地爬上山来,为桑骏治疗。他忽然就那么直直倒下去。 众人惊呼,赵锦绣心一紧,像是有谁的手用力将心脏揉碎。众人将桑骏一抬,匆匆下山。赵锦绣一个人坐在茅草丛里,四月的山风很冷,吹得茅草此起彼伏的沙沙作响。 赵锦绣只觉得理不出完整的思绪,连一句完成的话都说不出来,哆哆嗦嗦地坐在草丛里,也不知多久,天飘起细雨。 赵锦绣这才慢腾腾地站起身,顾不得周遭残缺的尸体,挪步到许华晨的衣冠冢前,香烛早已燃尽,纸钱灰烬在风中飘起,又零落在地上,沾了雨水。 赵锦绣靠着那墓碑坐下,蜷缩着身子,感觉再度回到穿越的那一日,无尽的绝望与哀伤,还有绝对的遗憾。也许就这样靠着墓碑,就能够回到自己的时空,去过平淡的生活,不再管这家国天下,爱恨情仇。 赵锦绣颓然地闭上眼,泪水潸然而下,却不由得怀疑自己那样决然地离开桑骏,是不是真的错了。 胸口一阵憋闷的痛,不由得轻声问:“许华晨,我是不是做错了?” 然而,这山顶空无一人,不会有人回答。她却因念叨许华晨的名字,却不知怎的,就想起的是江慕白欠揍的笑,还有他那句颇有旺仔牛奶广告气质的话语。 这一想,犹如晴天响了霹雳,闪电划破暗夜。赵锦绣打了一个激灵,立马清醒过来。上天让自己穿越到这里,也许大有深意,再说自己还没有证实江慕白是不是许华晨。 如果他是许华晨,自己这样万一离魂成功,岂不是错失与他相对的机会么?而碧溪,她牺牲自己的性命,不就是想让自己脱了三公子和林希这个马甲,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么? 赵锦绣想到此,暗暗责怪自己方才的懦弱,这身上也有了几丝的力气。慢慢地站起身,走到悬崖边,瞧着云雾缭绕的山下,想起碧溪妩媚的脸,声音很轻,语气却越发坚定:“碧溪,谢谢你,我会好好活着。连同你那份儿。我一定会觅得如意郎君,过最幸福的生活。” 赵锦绣下山时,脚步很坚定。她一路盘算着,从这城西去城东,要绕过大山密林,并不划算,而且自己一个人很危险,这一代狼群出没。所以,她还是决定先回到令州城里,从东门或者南门出城,往容州去,然后在容州码头登船,在江城靠岸,便可到达大夏境内。 可是,她走下山来,已是黄昏,刚一进城,那城门就下令关了。因为桑国帝王受伤,非同小可,城内戒严,城门提早关闭。 赵锦绣立刻出东门的愿望没办法实现。她又一天没吃东西,饥肠辘辘的。走起路来,脚步还有些虚浮,头也重重的,浑身乏力。她意识到自己是受了寒,大约是重感冒了。便支撑着身子,在西区一间客栈里住下来,要了姜汤,原本以为一晚上会好转,却不料第二日,病情加重,又听说不知令州会戒严多少日,这一次是一个人都不允许出去。 赵锦绣衡量一番,这才支撑着爬起来,自己一个人雇了辆马车,在许宅后巷下车,偷偷从许宅的后门回去,在房里换了男装。 刚在椅子上坐下来,就听得院内几人在说话。大约是张伯因那晚赶车丢了主子,到处寻找一番,刚回来,几个忧心忡忡的丫鬟婆子就围着刚回来的张伯叽叽喳喳地问。 赵锦绣站起身,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瞧着园内。只见一群婆子围着张伯,张伯正皱着眉摇头。 领头的婆子算是管家婆类型的,叫李婶,嗓门大,指着张伯的脑袋就是一阵骂:“你这老不死,平素里抽点烟,喝点小酒,多拿几块钱,我也不计较了。因为咱们主子也是宽厚之人,可你倒好,驾个车,也不知检查清楚,不知慢一些。要知道,从那车上跌下来,摔死的人都是有的。对了,义庄那边有去看过么?” 张伯耷拉着脑袋,点点头,道:“看过了,没有。” “那城外几个义庄,可有去过?”李婶是不依不饶。 周围的婆子拉着李婶,小声说:“就算公子又三长两短,不至于送到城外去吧?” 李婶眉头一蹙,不悦地瞪那婆子一眼,吩咐众人道:“到处去找,去打听,赶快。” 她说着,就挥手轰人出去。 赵锦绣听着这一切,心里一暖,这群人虽然底层,自己也没有真正地关怀过他们,不过就是让他们有了安生之所,有了着落,目的也是让他们看着这一处宅子而已,可他们却是真心地关怀自己。 她将那窗户完全打开,咳嗽两声,道:“你们这是吵的啥?我休息一下都给你们吵醒了。” 众人皆一怔,尔后,都顾不得礼仪,奔了过来,瞧着赵锦绣。李婶大嗓门,喊道:“公子,您竟是在屋里?” 赵锦绣点点头,道:“昨天落了车,伤了,被人救了送到医馆,后来去了趟西区看市场,结果被抓去盘问。这才刚回来,要去休息,你们就吵闹了。” 李婶一听被抓了,又是一番嘘寒问暖,确认赵锦绣没事后,立马让众人该干什么干什么。赵锦绣头重脚轻,倚着窗口,便让李婶去熬些草药,准备热水,自己要沐浴。 就这样,赵锦绣在许宅内住下,身子反反复复不好,城内也一直戒严。于是一直在这许宅内休养了半个多月。 这半个多月,张伯每天都出去打听消息,于是关于桑骏的点点滴滴就传来,常常也让赵锦绣沉默半日,怔怔地看着屋外阴沉沉的天,有点恍惚。 比如今日,听着廊檐下的婆子们在那里聊桑骏,赵锦绣又再一次想起半月前那一场血雨腥风。 屋外的风灌进来,即使是五月天,也有些冷。赵锦绣裹了裹毯子,将自己缩进暖和里。却听得李婶在喊:“老张,今儿个这么早就回来了?” 赵锦绣一听是张伯回来了,也是顿时来了精神,裹着被子站起身,从窗口瞧着,只见张伯披着蓑衣走了过来,在廊檐下将蓑衣脱下来,放在栏杆上晾着,道:“戒严解除了,连西区那边都热闹非凡,我还特意去了一趟城门口,都如往常,开始通商了。” 李婶与众婆子也是一阵议论,赵锦绣听闻,心里也是高兴,唇边露出一抹笑。张伯一说完,也是站在窗外,瞧了一眼赵锦绣,低声说:“公子,莫担心,可有什么要我去准备的?” 赵锦绣摇摇头,她能有什么要他准备的?这半月,自己是一切就绪,只等一个时机罢了。而今这时机就在眼前,她不由得快步转身走入里间,收拾几件单衣外袍,将一些重要的物品收好,命了丫鬟们做了饭,又叫了丫鬟婆子一并同桌吃了午饭。 众人都知道自家主子要出门,皆是不声不响地吃,最后还是有个丫鬟挨不住,问了句:“公子,这次去行商,何时回来?” 这一句,竟让有些丫鬟偷偷抹泪,纷纷等着她的回答。 赵锦绣尴尬地一笑,心里忽然觉得很难过。自从穿越时空以来,她始终当自己是个过客,对人对事都漫不经心,从没融入过这个时空。可是这一次,碧溪的事震撼了她,如今这许宅内的众人对她真心的关怀,也让她觉得惭愧。 “你们别担心,我会尽快回来的,好好照顾家里就是。”赵锦绣安慰她们。 另一个小一些的丫鬟,低着头小声说:“外面老是打仗,都不太平,咱们许宅这里安全,城外也还有公子置下的土地,李婶都租出去了,收的租子也是够咱们吃的,公子你看——” 赵锦绣心里一怔,想在这里过日子,也算是安闲,毕竟令州历来就是鲜少兵祸之处,生活安闲,不必动荡。然而江慕白到底是不是许华晨,这个问题一天没有落实,赵锦绣一天都不会安生。 所以,她并没有回答那个丫鬟。倒是一旁的李婶不悦地说:“都当公子是你们这些人?目光浅短,平素里还不知节约,公子在外挣钱多辛苦。” 众人倒都不说话,一顿饭吃得毫无乐趣。饭毕,赵锦绣是一刻也不想呆,走出厅堂,竟发现许久不见的日头露了出来,落了一院子的灿烂。 张伯要去套马车,赵锦绣挥手阻止,自己从后院的侧门出门去。 从后巷子拐出去,一路往东门而去。果然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商铺,拖着嗓音悠长叫卖的货郎。人们脸上全是安闲,还有三三两两的人打着招呼,笑着说终于放晴了。 桑骏果然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是那种能许天下百姓以太平盛世的君主。可惜,她赵锦绣不是无私的圣母,所以,不能做替身,不愿意与一堆的女人分享一个男子。 闲云野鹤般踱步,在东门市场雇了一辆马车,一路往东门去。 门口的守卫已经恢复正常,出城进城的人三三两两,盘查亦并不严格,只是象征性地问了赵锦绣去哪里,便放她出城。 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出了城,赵锦绣不由得挑开后窗的帘子,回望令州城,只见那古老的城墙在灿烂的日光中,显出几抹沧桑,城门口的“令州”二字,也有些斑驳。 赵锦绣也有很多次离开令州,也走的是这条道,但从来没有回望的习惯。如今,不知不觉,竟是有了些许的不舍。 轻轻扯着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这座城市终究有了牵情的理由与人。 轻轻垂目,泪顿时湿了眼眶。与桑骏相识的日子,呼啦啦地过去,是一段永不可追的时光,写满了惆怅与遗憾。 马车越走越远,终于转角看不见令州城的影子。赵锦绣颓然靠着车壁,捂着脸,低声说:再见。 (结束桑国旅程的赵锦绣,丢掉了林希的身份,即将踏上大夏之旅,敬请期待第三卷:大夏篇。顺带求一下粉红票,貌似没啥用,我就例行公事地喊喊,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章 路行 令州盆地到了五月底,白日时光便渐渐拉长,天气也逐渐和暖,行人大多脱了春衫,着凉爽的宽袍夏衣。 赵锦绣也在出得令州城三日后,感觉实在是热,所以,在一个驿站将春衫换下。不过,在换衣服时,她犹豫了一番,因为包袱里的衣衫皆是三公子的装束,那衣服装束的质地都是上乘。 所谓“人靠衣衫马靠鞍”,这些衣服要是一穿,折扇一拿,加上她那张极其清雅俊秀的脸,往人群里一站,任谁都不由得多看几眼。而昔年,作为凤楼三公子,每次来往于桑国与萧月国,都这条水路。凤楼的旗号是金字招牌,而三公子又名满天下,这一路的熟人自然不少。 如果自己打扮太过招摇,难保不会有人认出来。届时,自己奋力布局,碧溪不惜牺牲性命,为自己换来的新生都将不复存在。自己又会陷入林希的身份的纷纷扰扰之中去。 赵锦绣想到这些,暗暗责怪自己这半个多月过得恍惚,竟是忘记考虑这层。如今在这荒郊野岭,哪里去置办行头? 屋外车夫见屋内久没有动静,拍拍门板,压低声音问:“许公子好了么?若不趁着这日头还有些毒,赶快启程,恐是赶不到十里铺。这一带,强人出没呢。” 赵锦绣也知这一路的行情。令州盆地在桑骏的治理下,虽还算富庶,盗匪极少。但从令州到容州这一段,由于是商贾的主要通道,所以,免不了还是有艺高人胆大的落草为寇。而这令州到容州这一路,就数这十里铺附近的独孤山最为凶险。去年四月,她来令州采办茶叶,独孤山附近就有盗匪连凤楼的商队都敢劫,好在楚江南派给赵锦绣一干好手,整个商队才得以保全。 如今,自己孤身一人,又是女子身。赵锦绣眉头一蹙,果断地将包袱包紧,也顾不得热,将春衫再次拉好,一转身,拉开破败的驿站门,走了出去。 赶车人已套好马车,坐在车头抽烟,竹做的简易烟杆也在马车破旧的辕子上打得霹雳直响。赵锦绣往车上一坐,还没出声吩咐,那赶车人便是一甩响鞭,狠狠抽在马屁股上。马儿一声嘶鸣,在山间奔跑起来,哒哒的马蹄声敲在干燥的黄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赵锦绣将破旧的蓝布碎花窗帘略微卷起,瞧着窗外。 这五月的令州盆地,植物茂盛,大片大片的青翠层层叠叠堆积着,山间显得清冷寒凉。一过驿站外的破桥,山路便是一直盘旋往上,进入密密的林间,林寒涧肃,耳边是淙淙的水声,偶尔有几缕日光透过密林,透下斑驳的几块光斑,证明着这会儿还是晌午。 这密林间的山道上鲜少行人,光线也较暗,马车一直往上,这马儿本不是好马,奔跑了一阵,也是乏了力,任凭那赶车人鞭子甩得脆响,那马儿也是不怎么动。 赶车人低声絮语,骂骂咧咧地说:“你这畜生不来劲儿,要是强人出来了,有得你受的。” 赵锦绣靠着窗户眉头微蹙,那赶车人却是攀谈起来,感叹道:“这条路,就是盗匪多,这官道,可都不成样子了。” 赵锦绣不想说话,只是听着。那赶车人继续甩着鞭子,思维却无比跳跃,这才在说官道的事,现在又立马跳到当今时局,这回却是指名,道:“公子,你这行商,是去大夏还是萧月国啊?” 赵锦绣心里不悦,只是换了个姿势靠窗,并没有说话。那赶车人却是甚是不识趣,自顾自地说:“这萧月国跟咱们桑国议和不过七八天,我们桑国倒是宽容,就不知萧月国如何,听说因为林希少将军的事,萧月国还耿耿于怀呢。公子此去,怕是要小心些了。” 赵锦绣听着,觉得人家是关心,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便“嗯”了一声,以示回答。 那赶车人越发来劲儿,又是长长的叹息声,道:“这天下也不知几时才能定下来。这大夏的三兄弟是打得不可开交。先前以为江家大少可以快速拔掉三少,平定局势。谁知,失踪已久的八少突然出现,军中不少人倒戈。上个月,听闻那八少率军与大少交战,打得大少落花流水,如今大夏以西都是八少的地盘呢。那三少在东南沿海一带也是反攻。公子,你可千万别去大夏啊。” 赵锦绣听他说大夏,心里略狐疑,还是问了句:“为何?” 那人一下提高嗓门,道:“公子啊,你想想,这战乱,搞不好就飞来横祸。何况就算是三少和八少联合将大少打败,这一山不能容二虎的事,这大夏的战乱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赵锦绣心里一紧,不由得坐直身子。这一举动,倒不是因这岗子上,就是去年凤楼商队遇劫之处,而是因这看似破破烂烂的赶车人在说天下局势,且说的是并非桑国,而是大夏。 那人叹息一声,倒是不再说,只是专注地甩着鞭子,上得这山岗,树林倒是稀疏,露出和暖的日光。 赵锦绣却是试探性地问:“老伯见识广博,这大夏的事,我可是闻所未闻呢。” 那人压低声音,回答:“广博个啥呢,不过是我两个哥哥和一个妹妹都在大夏罢了,骨肉亲情,总是担忧啊。所以,每次赶车去容州码头,我都在会在那里打听大夏的情况。” 赵锦绣不言语,转念一想,自己倒是疑神疑鬼了。这赶车人也是赶车的老把式,长期跑令州到容州一线。这又是张伯介绍的。要不然,这不带家丁护院,又不结伴而行的,人家肯定不肯接下这趟生意的。 二人一时没有说话,那马倒是上得岗。赶车人放慢速度,赵锦绣知晓这是怕前方有陷阱,马儿赶快了,可能被陷阱所困,那时,倒是想跑也不能。 岗子上静悄悄的,空山中偶尔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忽然,那人低声说:“公子,你得小心些。我感觉这地方,有些不对劲儿。” “何以见得?”赵锦绣压低声音问,其实在上这岗子前,赵锦绣已经有些惊讶,这大中午的,竟是没遇见一个赶路的。 “不知,总是觉得不对劲儿。”那人声音有些恐惧。 突然,林间传来一阵雀鸟扑腾腾飞起的的声音,赵锦绣心中一紧,对那人说:“且慢,这附近有人。” 那人也是沉住气,勒住马。赵锦绣凝神静听,有刀兵相碰只之声,极其细微,倏然又只有风声,仿若方才听到一切,只是幻觉。 赵锦绣仔细聆听,却只有风声。良久之后,四周依然寂静。 那赶车人也按捺不住,压着嗓子轻声说:“公子,容我去看看?” 赵锦绣一下子推开门,阻止道:“你且在这里,我前去看看。” 那人还想说什么,赵锦绣一摆手,尔后轻轻吸了吸鼻子,风从岗子边吹过来,果然有着微微的血腥味。 看来前方确实是发生了血案,赵锦绣蹑手蹑脚,走到岗子边缘,躲在一片林子里,往岗子那边瞧,下岗的路还算平坦,却在那边的草丛里赫然躺着尸体,横七竖八的,晃眼一看,也有十来具。 而下山的路上,恍若有个人正往山下去,脚步不快,衣袂飘飞,身上似乎斜背着什么,不一会儿,便转拐下去。 赵锦绣停了良久,在心里琢磨了眼前的情况,又仔细瞧了瞧那树林里尸体的装束,这才掏出丝巾蒙住口鼻,慢慢走过去查看。 浓重的血腥味,即使是戴着面巾,也能闻得到。赵锦绣扒开草丛,隔着一段距离,仔细看躺在血泊里的人。这些人都是盗匪的装束,血将全身的衣衫染透。 赵锦绣眉头一蹙,根据方才的情况来看,这些人应该是下山那人杀掉的,他们的打斗应该不出两招,因为兵器相碰的声音微弱且短促,那么这些盗匪根本没有碰到那人的兵器,而是这些人在被杀倒下的那刻,互相碰到的。 赵锦绣犹豫一番,还是走过去,蹲身查看其中一人的尸体,那人眼睛睁得很大,伤口在脖颈,极薄的伤口,血极少,但可看得出极深。又另外查看几人,同样的伤口。 一剑七人,立时毙命,连呼喊都来不及,此人功夫真是深不可测。 赵锦绣也不知对方是谁,到底是路过,还是有什么阴谋。至少这一刻,解决了这伙悍匪,自己可以继续往前到十里铺。 若今晚在十里铺歇息,明日一早起来赶路,前路全是平坦的大道,附近有驻军,那一代比较安全,应该在明日酉时就可到达容州码头。 赵锦绣一想,立马往岗子上赶。那赶车人已经跳下马车,在朝这边焦急地张望,见到赵锦绣过去,这才松了口气,沉声问:“可有情况?” 赵锦绣没答话,径直上了车,吩咐道:“往前赶,见到什么都不要停。” 赶车人是收人钱财的,自然不多言。拍了马,这马车颠簸着往山下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章 美忆(粉红25票加更) 有一个人保护,就不用自我保护。 ——题记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马车下山速度极慢。 赶车人起先也是惊讶悍匪的死亡,但却只是惊讶地“咦”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说话。继续赶路。 日头还高,山间的树渐渐不那么茂密。赵锦绣依旧撩着蓝布碎花的窗帘,瞧着窗外。山势奇特,流泉飞溅,鸟鸣山中,远处偶尔有狼嚎在山中回荡。 马蹄声与车轱辘声在蜿蜒的山道上寂寞地响着,敲得很有节奏。赵锦绣瞧着窗外,估摸着这马车的速度,应该能赶上方才那离去之人的脚步。 然而,行了半日,车已到山下,依然见不到一个人。而这下山,却只有一条路。 难道是鬼魅?赵锦绣闪过这念头,立马又在内心笑自己。如果是鬼魅,那些尸体何须有伤口。 又琢磨了好一会儿,还是不得其解。赵锦绣只得在心中告诫自己,这一路都要小心。也许自己,并没有彻底摆脱林希的身份。或许,暗处还有什么人,洞察了当日在瓦罗山顶的秘密。 这些不得不防。想到这些,赵锦绣心情不由暗淡,轻叹一声。 赶车人听见,这会儿说话了,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道:“公子,莫怕,前面就到十里铺,住一夜,明日下午就可到容州了。” “有劳了。”赵锦绣回答他,恹恹地靠着车壁。 二人也没说话。赵锦绣只靠着车窗,听着车轱辘的节奏声,眼皮一直往下搭,巴不得睡一觉,来补足精神,可却又不敢睡去,怕中途出什么岔子。 其实这四年来,赵锦绣一直感觉很累,想好好睡一觉,补足精神,却也不可以。赵锦绣不禁细数这四年多的日子,除去在凤楼后院养伤,以及最近半月在许宅养病的日子,竟没有哪一天睡得安稳过。 每一天,她都有莫名的焦虑,怕一睡下,不够警惕,暗处的敌人就来袭,自己就会有悲惨的命运。于是,赵锦绣也曾幻想,如果能遇见一个什么人,能保护她。那么,是不是就不用时时刻刻都想着自我保护,过得如此疲累呢? 可是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那么,能保护自己的人那个人,得要多么强大才可以啊。每每想到此,赵锦绣都会苦笑:如果林希的身份被揭穿,东窗事发,陷入纷争里,那时候,靠的也许就只有自己。 四年来,赵锦绣自我保护着,便逐渐养成习惯,能不睡的时候不睡,即使睡,也睡得不沉。 竭力支撑着,不让自己睡去。后来,赵锦绣竟是开始默念宋词,又背诵一些古代的名篇,偶后百无聊赖,便是想起许华晨来。 那些过往时光,疼痛的、快乐的,呼啦啦过去。 如果将前世的十年比作一件衣衫,那么赵锦绣就是拖着牵情的线,细细密密地走着针脚,每一针缝的都是许华晨。 他对于赵锦绣,已经不是一种痛,或者是一种美好,抑或只是爱慕对象了。他是赵锦绣生命的一部分,如同亲人一样的存在了,不可割舍。 以前,赵锦绣曾有多次预感自己要失去许华晨。倒不是因为与许华晨吵架,许华晨愤愤地不理会她。而是,那种真正的失去。 第一次,是他告诉她要结婚了;第二次,是他带了一个女孩子回家;第三次,则是赵锦绣交了男朋友,并且谈婚论嫁,与他吵了一架,他冷冷地走掉,半年没有只言片语。 可是,许华晨却一次又一次地打破赵锦绣的预感。第一次,他退婚了,第二次,与那个女的交往一个月,分了;第三次,因为地震,他不顾危险,千山万水地来到她的面前。 那一次,两个人看着彼此,虽然还是惯有的对白,但一切却都不一样。赵锦绣笑看着他,背后是大地震后的断垣残壁,歪斜的电桩,灰白的天空。 他眼里有明亮的光。然后,在大地震后一个月,在所有人都在往外蜀外走时,他回来了,在满世界兜兜转转了四年后,再度回到成都,居住在这里,嘴里碎念,竟是一反平常的威严,痞子样地回答他的发小提问:“走了全世界,还是觉得锦城美女如云,水灵灵的,一抓一大把的。” 众人皆惊,皆意味深长地看看赵锦绣,哈哈大笑,不再说这事。赵锦绣也知晓那些人的意思,心里怀着小小的甜蜜。其时,她独自坐在角落里,耳朵里塞着耳塞,但MP3没有开。许华晨却是看过来,像是要看她的神色,赵锦绣却是靠着沙发,神情自若,反正自己在听音乐的。 后来,他们一群人吵嚷着要去猎狐狸。因为山里危险,许华晨坚持不让赵锦绣去。她嘟囔好一阵,说自己是山里长大的,他却还是强势地留她在山下。还有另一个家伙因为闹肚子,也没有去。那家伙是许华晨的发小,跑了几趟茅厕,拉得脸色苍白,却还不忘八卦本色,贼兮兮地问:“小锦绣,你们这下怎么办?” 赵锦绣明知她问的是什么,却就是不明所以的表情,迷茫的眼神斜睨他一眼,问:“啥?” 那家伙手撑着头,凑过来瞧着赵锦绣,道:“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没见过许华晨这么多废话的。我发现,除了你在场,他是极少说话的。还有,他很喜欢逗你,且自己愉快。” 赵锦绣心里乱乱的,这些不一般,她又不是不知,只是不愿意深思罢了。面上却是淡然,耸耸肩,道:“他有虐人倾向,你认识他这么多年,不知么?” 那人在跑茅房之前,甩出一句:“不知。” 我和他怎么办?赵锦绣一下怔怔地瞧着淡蓝的天空,发了愣。 许华晨从来不避讳谈他的家族,将她当作一份子,一些家族里的秘密也会提及,只是赵锦绣不想深入,每一次都会岔开话题。 但从断断续续的话语中,赵锦绣听出来了,他不是他自己的,他不是自由的。即使他有和蔼的父母,但却还有整个家族的命运要担负。 身不由己,便是他。而他给她的那个答案,赵锦绣隐约已经知道,所以一直以来,她努力保持淡然,不让他看出丝毫的端倪来,不让他左右为难。 那个发小再一次从茅房出来时,捧着肚子,一边说不行,要打电话叫医生,一边说:“我真佩服你们,顾左右而言他这种事,也能干这么多年。” 赵锦绣气定神闲地递给他一杯热水,道:“你这人一辈子碎嘴,当律师还没说够吗?” 那家伙扶着桌子坐下来,忽然,很郑重其事地说:“小锦绣,不管将来如何,你都不要从他生命消失,即使你嫁作他人妇,也不可以。” 赵锦绣愣在那里,瞧着这向来痞子样的律师。他吸一口凉气,继续说:“因为他的家族是比我们显赫,注定他背负的比我们多。而他能给你的极限,你已经知晓。这么多年,能让他开心的,一个是陈秀丽,一个是你。” 赵锦绣眉头微蹙,这是他这群发小,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陈秀丽。许华晨极少提起,这些发小也知趣不提。 那家伙继续跑了一趟茅房,出来瘫软在椅子上,却继续说:“陈秀丽比他大,一直很照顾他。他有什么压力都对她倾诉。可是因为年少,他一直不懂得去念及陈秀丽的好。因为在我们这群人里,他本就是优秀而英俊。倒是后来,陈秀丽因病而殇,他倒是越发念及,悔不当初,性情沉默,充满哀伤了。” 赵锦绣慢慢低下头,没有说话。那流氓律师还在一旁,絮絮不止地说:“对你,却是全然护着的,八年了,我们都看得出。你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挖走的话,不知他会怎样。” 就是这一句话,深深震撼了赵锦绣。她蓦然抬起头,那律师已经再度往茅厕方向,以非常滑稽的姿势跑过去。 而这句话“你已经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在耳边久久回荡。她瞧着别院外的红灯笼,低低地说:“他,何尝不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是的,彼此都是彼此生命中的部分。果然,傍晚回来,许华晨竟是抓了活的小狐狸回来,毛茸茸的,甚是可爱。一帮发小都在笑:“哟,许少的枪法也有不准的时候,独独留下这这只小狐狸。” 许华晨不理会,自己弄了笼子装起来,说是送给赵锦绣。赵锦绣自是高兴,瞧了好一阵子,最终,许华晨却是将狐狸留在别院,交给人饲养,不许赵锦绣带走。说是危险。 赵锦绣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那狐狸,在一帮发小的取笑中,离开别院。 她瞧着旁边专注开车的男子,然后别过头,心里默念着一句如同绕口令的话:我们彼此是彼此生命里的一部分。 赵锦绣在这个午后,细细咀嚼那些日子,虽然曾经觉得那些日子如同暗沉沉的月光,压抑得难受,痛苦。 但如今来看,一切都如同沉淀下来的风景,居然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美。如果没有他,自己的人生要单薄得多吧。 赵锦绣不由得笑了,想到许华晨,心里竟不是以往的悲伤,瞟一眼窗外不太盛的日头,心里却是有些急迫,巴不得想快点赶到大夏去,去看看江慕白是不是就是许华晨。如果是,这一次,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也要看看他是不是还记得自己。如果是,这一次,一定要勇敢地跟他在一起,踏碎世俗的所有纷纷扰扰,拨乱反正。(未完待续) 第3章 十里铺的诡异 酉时刚过,马车转过一片碧青的杏子林,便可瞧见那斑驳的牌坊,在血色的夕阳艳影里显出岁月的苍凉。 薄薄的雾气浮在空中,伴着十里铺人家的炊烟,缠缠绵绵缭绕着。赶车人不由得轻甩鞭子,马儿的脚步也似乎是轻快了许多。 那赶车人不由得惊喜地说:“公子,十里铺到了。” 赵锦绣正瞧着,紧蹙着眉头,听得赶车人说话,淡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那赶车人见这公子并不喜谈话,也甚觉无趣,便也不说话。四周只有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马车一路狂奔进了镇子。 一进镇子,赶车人就在街头的白云客栈门口勒了马,停住车。他还没跳下去,那白云客栈的店小二已万分热情,从店里迎出来,笑盈盈的,就要来牵马。 赵锦绣突然放下帘子,对赶车人吩咐:“去别家吧。” 赶车人与店小二皆愣在当场。赶车人有些不明所以地说:“公子,来往的客商,可都喜欢住在这白云客栈哩。虽然贵一点,但整洁,安全。” 白云客栈的这些优点,赵锦绣又怎么可能不知呢?作为凤楼的三公子,每一次路过十里铺,住得都是白云客栈的天字号房,老板也跟自己熟识。如今自己要是再住进去,这里都是熟头熟脸的,三公子的身份一下子就暴露了。 所以,赵锦绣语气十分坚定,再一次沉声吩咐:“去别家。” 赶车人也不多说,再度跳上车,轻挥马鞭,沿街前行。 此刻正是傍晚,虽然夕阳在天,但那一点光亮不过是强弩之末。十里铺是令州盆地以南地区,虽然山势不如令州盆地以北以西那般险峻,但到底也是强人盘踞之处。所以,一到傍晚,各家都是早早归家,关门抵户。 可今日,有些不同寻常。就连着赶车人也是觉察到,立马放缓了马车,低声道:“公子,前面有些不寻常。” 赵锦绣正兀自想着山道上那个转瞬消失的背影,这下听得赶车人突然说话,立马轻撩帘子一看,那街边围了一群人,皆在那里指指点点,像是在议论什么。接着有人拍手叫好,众人都是一片叫好声。 看来,十里铺是有喜事了。赵锦绣放下帘子,淡然地说:“别管闲事,去街尾的银杏客栈。” 马车经过那一群人时,忽然听得有个男人拔高声音喊:“公子,小姐,夫人,救救我啊。” 忽然,马车陡然停住,大力的颠簸一下,害得赵锦绣差点撞到车壁。赶车人在骂:“你这个挨千刀的,想死也别拖着我,突然跑出来做啥。” “公子,小姐,夫人,救救我。”还是男子拔高的声音。 赵锦绣并不想露面,却听到周围的人纷纷说:“今天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你年前骗了吴老二的钱,周家湾周家的房地契,今天总算是给我们逮住了,竟是骗到丁二公子家去了。活该。” 说着,就是细细密密的鞭子抽大声,和那人“哎呀”“哎呀”的惨叫声,以及间或的求救声。 虽然,赵锦绣向来不喜欢这种滥用私刑的事。但今日她并不想管闲事。只是鉴于这人挡住去路,所以拉上帽子,跳下车,对赶车人说:“你等会儿,再将车赶到前面去。我去银杏客栈。” 说完,理了理袍子,从容地从众人旁边挤过去,瞧也没有瞧那被打之人。 那人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眼看赵锦绣要离去,从密密的鞭子中,以及人群的包围中,猛然突围而出,一下子拖住赵锦绣的脚,叫道:“公子,救救我,你说句公道话,不然,他们要打死我了。” 赵锦绣脚步一顿,冷冷地说:“放开。” “不放。”那人抱得越发紧,周围的人拿着鞭子蠢蠢欲动,但都怕殃及赵锦绣,所以都在一旁看着。 “自作孽,不可活。”赵锦绣淡淡地说。她实在不想多管闲事,怕再次被卷入是非中。而今,赵锦绣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早日到大夏,去找江慕白,证实一下他的身份。 “公子,我不过为了活着。如果他们不贪,我怎么骗得了他们?再说,就算送到官府,我也不过是做苦役,坐牢。可,他们不仅打我,还将我两个徒弟——,都活活打死。”这男子的声音越发凄凉,最后却是完全哽咽。 赵锦绣忽然说不出话来,明知道不该管,明知这男人的眼泪很可能是鳄鱼的眼泪。 “这位公子,你千万别相信他,他就是一个骗子。”有个人提醒赵锦绣。 赵锦绣最反感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妄图一影响她的判断。原本打算沉默到底的赵锦绣,不悦地斜睨此人一眼,问:“他的两个徒弟,真是死于你们手上吗?” 人群突然安静,没有一个人回答。但这种沉默已经给了赵锦绣答案。她只是淡淡一笑,扫视过众人,道:“他骗人,不过为了活。何时伤及过性命?诸位难道不知,私设公堂,滥用死刑,且置人于死地,按照桑国律令,是要判身首异处的刑罚的。” 人群有了骚动。赵锦绣心里暗想:果然犯罪的都是法盲。 赵锦绣这会儿问:“到底骗了什么,你们要将他两个徒弟打死,若本公子不路过,看样子,你们也要将他打死。” 人们面面相觑,才有人说这骗子说有一种土是神土,能治百病,恰好丁公子癞头疮,掉了不少头发,就以重金买了好些来煎服。结果有人发现这神土就是观音庙后面挖的,还越来越抬价格,丁公子便将他抓了,今天游街示众一天,吩咐人傍晚除害。 赵锦绣冷笑一声,道:“土本来就有治病功效,不过须得搭配。他充其量就是学艺未精。你们却全是杀人凶手。” 人群再度沉默,有人小声说:“可他还骗了周家湾周家的房地契,吴老二的私房钱呢。” 赵锦绣这下才慢慢地低下头,瞧着一身衣衫褴褛的男子,他脸上还有一些鞭痕,眉头一蹙,问:“你如实说,是否骗了?” 男子垂着头,郑重地点头,说:“吴老二的私房钱是他想要赚钱,投资香料的。我也想去进货的,可是谁知,我刚到令州,香料就归国家管了。我不是桑国人,所以拿不到,因此也起了私心,没有回来还钱。至于那周家的房地契,我只是说那周家家主的面相凶险。须得散尽家财,方能避祸。他自己就将房地契都给我了。我——” 赵锦绣冷哼一声,道:“放开。” 男子身子一僵硬,还是拖着赵锦绣的脚,道:“公子,我确实骗了人,没有可推脱的。” 赵锦绣一听,心里暗赞:骗子的智商与情商果然高,自己只是小小一句话,他竟能听得出弦外之音。 所以,赵锦绣的语气倒是软了一些,淡淡地说:“若要本公子出手救你,你须得值得起本公子救。我是商人,没有利益的事,我从来不做。” 男子一下子放开赵锦绣,匍匐在地上,道:“我叫白喜,二十六岁,大夏江城的人。十二岁开始在外漂泊,这么多年,积累不少经验。若公子救我,我今生今世,必定做牛做马,以死为报。” 赵锦绣一听,这家伙是大夏的,又到处漂泊,对各地掌故应该会很熟。如今自己去大夏找江慕白,人生地不熟的,或许正巧可以让他带路。只不过对着人得时时提防,做好考察。 赵锦绣打定主意,于是对他说:“你须对天发誓,改过自新。求得众人原谅。” 白喜一听,惊喜地呆愣了几秒,立马开始赌咒发誓,什么狗血的发誓台词都用了一通。尔后,他向人群叩头,表示忏悔。人群皆是冷哼,表示不接受。 忽然,有个人的鞭子甩过来,却是朝着赵锦绣,赵锦绣还没躲开,白喜一下子站起来,挡住那鞭子,愤怒地说:“你不原谅我可以,不可打我家公子。” 赵锦绣翻翻白眼,心道:果然是有才的家伙,自己还没承认,他立马就站到自己这边来了。 那人骂骂咧咧一句,是连同赵锦绣也一并骂了。白喜愤愤不平,赵锦绣却是冷笑道:“难道要本公子亲自调兵来解决这私设公堂的人命案吗?本公子就住在银杏客栈,如果丁公子有任何疑问,让他来找我。” 赵锦绣一说完,甩一甩宽袍,往银杏客栈方向去。 人群里却有个年轻的小伙子,怯生生地问:“这位公子,真会判身首异处?” 赵锦绣瞟他一眼,道:“小伙子,天黑了。你妈在喊你回家吃饭了。记得,回去吃饭的时候,问问你妈,杀人是不是要偿命。” 众人皆愣在原地。赵锦绣大步往街尾的银杏客栈去,白喜则是喊一声:“公子,等等属下。”便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街尾的银杏客栈是十里铺最古老的客栈。如今的老板,是从他丈母娘手里接下了这产业。前几年,老板的丈母娘撒手人寰,他夫妇二人挑起这担子。老板是位读书人,因时局不稳,才在这十里铺住下。平素自恃读书人,少不得一些酸溜溜,对商贾与江湖客都颇为轻视,礼数也并不周到,加上他老婆也有些痴痴傻傻。二人皆不是精明之人,也不太待见得伙计,因此,不过短短两年间,银杏客栈就一落千丈,可真算得上是门庭冷落鞍马稀。 但赵锦绣如今需要的,就是这一份冷清。所以,她几乎是在进入十里铺时,就选中了银杏客栈。 可是,赵锦绣一走到客栈门前就愣住了。她不由得抬头看看这客栈的匾额,那匾额上清秀的字迹,确实是“银杏客栈”无疑。 可是这向来冷清,落叶遍地、一片狼藉的银杏客栈,此刻竟有人在高声背诵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子。 若不是这匾额上写着“银杏客栈”,赵锦绣还真以为自己错走入学堂了。 赵锦绣抬脚往里走,在门口一看,银杏客栈的老板坐在大堂中间,正理着龇须,义正言辞地说:“天下大义,百姓为先——” 那老板说着颇有江姐就义的风范,倏然站起身一步,背着手,道:“天下大义啊。”他颇有点屈原问天的姿势。 赵锦绣一愣,白喜却是弓着身子在一旁,低声说:“这陈如疯得很,这客栈本来没生意,还纠结一群读书人在这里成天谈论天下如何才能定。还有几个要去见定启帝,还有几个动身要去萧月国见竞元帝,据说还有几个要慷慨前往大夏,分别去劝慰八少,三少,和大少呢。” 赵锦绣一听,心里倒是不由得感动。虽然这群人挺傻的,但却这种血性却是让人激动,这种单纯的理想,没有计算考量,却更让人热血沸腾。 赵锦绣不由得想起蒹葭苍苍先秦时代,信义之邦的中国古代,想起那一言可兴邦,一言可覆国的年代。剑客们妄图以一己之力去扭转历史,在后人看来可笑,却让人更加向往那时的单纯。 白喜不明白赵锦绣脸上的笑到底是什么,只是往客栈里一站,朗声道:“还不来个人招呼?”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来,见是白喜,皆沉了脸色,纷纷要赶他出去。 赵锦绣眉头一蹙,抬脚走进去,在众人呵斥白喜之前,先淡淡地说:“三间上房,炒几个小菜。” 陈如还没回答,旁边几个人却是啐了一口,道:“这客栈不给骗子住。” 赵锦绣不予理会,只是看着陈如。她本来就极其清雅俊秀,这些年领导凤楼众人,自有一种领导者的风范,此刻这眼神冷冷的,倒是让这向来傲气的陈如都有些发怵,不由得后退,尔后喊:“小三子,客人来了,还不招呼着。” 话音刚落,一位紧身黑衣打扮的少年从楼上闪下来,搭着白布,拖着托盘,跑到赵锦绣面前一鞠躬,道:“公子,您请。小店有上好的酒菜,舒适的客房,让您宾至如归。” 赵锦绣收回目光,淡淡地说:“三间上房,几个素菜,三碗白饭,送到房里来。” 小三子喊了声“好嘞”,尔后先引着赵锦绣三人往楼上走。 那群人低声问:“陈如,怎么能让白喜住进来啊?” 陈如压低声音说,可赵锦绣还是听见,他说:“反正刚刚已经住进了那么怪异的一个人。” 赵锦绣眉头一蹙,心里颇为不安,这一路出城来,竟都有不寻常。先是路上行人鲜少,起先只道是桑国刚戒除戒严,开了贸易。 其次,那岗子上的尸体,那模糊的背影。而今,这里居然来了古怪的人。 赵锦绣的神经高度紧张,虽然吃完饭,便早早躺下,但一直没有睡意,总是预感这一晚,有什么事发生。于是就这样睁着眼,倔强地域黑夜无言相对。 就这样,一直等到东窗发白,整个十里铺都没有任何动静。赵锦绣不禁笑自己疑神疑鬼,翻身下床,洗了脸,拉开门,白喜与赶车人在门外闲聊。 赵锦绣这才仔细打量白喜,这男人生得不太好看,身材瘦削,看起来并不魁梧强壮,但贵在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 他见到赵锦绣出来,立马垂首在一盘,喊:“公子好。” 赵锦绣点点头,瞟他一眼,他鬓边的伤比昨天刚打的时候更加清晰,额头的伤口也泛着红。 “痛不?”赵锦绣轻声问,又觉得这是句废话,便继续说:“去医馆拿些药,然后跟我一起去容州吧。” 白喜摇摇头,道:“以前在外,伤筋动骨是常事,今天只是皮外伤而已。公子不必忧心,至于去向,公子去哪里,白喜就去哪里。” 赵锦绣淡淡一笑,招呼二人收拾包袱,到楼下吃饭早饭,就开始赶路。 三人往楼下去,赵锦绣在楼梯上就怔住了,那大堂里坐着一个人,背对着她。但那人身上斜背着东西,正是昨日在山上见到的背影。 这人真不简单,靠脚力竟是比马车还快。赵锦绣捡了一张能瞧清他容貌的桌子坐下,一边摆弄茶杯一边打量那人。 此人约莫二十来岁,也许有三十来岁,满脸络腮胡子,一身破旧的蓝衫,头发是鸡窝状的凌乱。 他正专心对付一盘馒头,旁边放着一柄青色的剑,看那剑的手柄质地并不是好货色,。这人最奇特的是身后背着长方形状的东西,却是用上好的丝绸包起来的,包得很严实。瞧那形状,应该是一架琴。 赵锦绣瞧着他的装束与容貌,总觉得面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正在这时,他开了口:“小二,结账。” 他说话好像很困难,须得一个词一个词咬清楚。赵锦绣却是一下子想起来,这是荆城戒严时,在那柳河边与官兵对峙的剑客,当时听闻仿若是去江都祭拜母亲的,如今却又在这里遇到? 赵锦绣向来不相信所谓的缘分,于是心里担心这男子是蓄谋的产物。正琢磨着如何让他露出马脚,他却是站起身,将铜钱丢在桌上,提着剑出去了。 赵锦绣三人一吃完饭,套好马车,正欲前行,听得旁人议论纷纷,说是白云客栈有几个客人死了。说是一剑划断气管。 这手法跟昨日杀死盗匪的差不多。赵锦绣下意识地四处搜寻那少男子,却是不见了踪迹。他到底为何要这样做? 防身?对于他来说,似乎没有主动杀之的必要。寻仇,还是其他?赵锦绣实在想不出,不过好在这人,目前对自己还没有露出敌意。不过,那将是多么可怕的存在。 白喜自己很知趣,坚持不肯坐车内,与那赶车人坐在一起,倒是一路谈天说地的。多数时候是白喜在讲,赶车人在听。这会儿,却是讲到大夏形势,赵锦绣也不由得竖起耳朵,只听得白喜说:“大夏如今要不了多久就稳定的,八少的军队最近这半个月势如破竹,大少是节节败退,背后还有三少盘踞着呢。” 赶车人啧啧地说:“就盼这仗结束呢。届时,可以去看看我的亲人。” 白喜听闻,却是冷笑一声,道:“老兄,你的梦想,我看是要落空了。” 赶车人不悦地问:“你什么意思?” 白喜慢腾腾地说:“你没听说?江家九少派人前往令州,拿四座城池给定启帝,说是要换回之前被扣押的九少夫人。这九少夫人早就死了,定启帝哪里交得出来?所以,他收下了城池,同时也杀了四个使者,留了一个回去知会九少一声。这笔账啊,大夏国内局势一稳定,必得要跟桑国算的。你说,你的愿望是不是近期内不能实现?‘ 赶车人叹息一声,不再说话。 赵锦绣靠着车壁,久久不能平静。“四座城池”这几个字便一直晃荡在耳边。(未完待续) 第4章 九少危矣 落日硕大浑圆,挂在远处隐隐的青山之巅。青山映着落日,大片的归鸟仓皇入林,那青山之后是涂抹着各色云彩的天幕。而天幕下的容州码头两岸,亭台楼阁,画舫商船,都沐浴在沉沉的落日余晖中。 而更奇妙的是这一切又都倒映在缓缓流淌的江水中,沉淀成一幅绚丽而又沉静的画卷。 赵锦绣懒懒地靠在容州江畔的望江楼的二楼雅间的窗棂,瞧着窗外恢弘的日落景象,等待着白喜回来。 今早从十里铺出发,一路往容州狂奔,却是比预计早到了一个多时辰。但即便是比预计早到一个多时辰,赵锦绣也不敢贸然上船。毕竟,锦河上游山高林密,水流湍急,且多险滩暗礁,多有事故。就是白日里,也须得找熟识这一代的老舵手,何况晚上? 赵锦绣从不拿性命开玩笑,何况答应过碧溪要好好活着。所以,与那赶车人结了车钱,便决定在容州住一晚上,待明日一早,再乘船顺流而下,在江城登岸,踏入大夏去寻找江慕白。 抬头瞧了瞧,便决定住在附近的望江楼。走了两步,才又想起还有个白喜在身后跟着,于是停下脚步,转过头,瞧着白喜,问:“我欲去大夏,如今大夏战乱。你若不愿与我去,我给你些银钱,你自己一人度日去。” 白喜脸色一变,立马躬身拱手,说得挖心掏肺:“公子,您宅心仁厚,救了白喜,白喜以后都会跟着您,无论是刀山火海,只要公子去,白喜就陪着去。” 白喜说得斩钉截铁,这话语也说得甚是漂亮。但到底有多少真实性,便是有待考证。毕竟白喜是骗子惯犯。赵锦绣可不相信自己贤德仁厚,感动骗子改邪归正。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若他真是一下子改掉,这事就真是值得深究了。 赵锦绣面目恬淡,并不言语,只是打量着白喜。白喜却是着急,立马赌咒发誓:“公子,白喜说的是真的。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赵锦绣眉头一蹙,道:“好了。既然要跟着,你便去做些打点,明日一早登船。” 白喜一听,立马眉目一展,眉飞色舞地说:“公子放心,属下这就去打点。”他一边说,一边往码头那边跑。 赵锦绣朗声喊住他。他立马又快速跑回来,问:“公子,还有何吩咐?” 赵锦绣从袖中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随手递给他,说:“这次行商,本应在半个月前,当时却恰逢令州城戒严,误了时日。如今我出门也是急,这盘缠还没来的兑换。你且去将这盘缠兑换些小钱,再替我买几套静雅些的外袍衫子。对了,你自己也置办两套。” 白喜瞧着那银票,眉头一蹙,颇为狐疑地瞧着赵锦绣,并没有接下,而是低声问:“公子,您信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赵锦绣淡淡地说。 白喜却是摇摇头,呵呵一笑,凑过来,小声说:“公子,容属下斗胆,您这想法虽是英雄的想法,却终究是不对。” 赵锦绣听这对话有点意思,便问:“哦?不对在何处?” 白喜这会儿越发严肃,连语气也郑重其事,道:“白喜四处漂泊,见过的事也颇多。英雄可敬,却终究是气短。什么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属下认为该提防还是要提防。公子也是行商之人,所谓‘在商言商’,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属下是一个骗子惯犯。” 赵锦绣点头微微笑,一脸的高深莫测,心里却是越发觉得这人有点意思,很像是自己高中的班主任,教育起人来抑扬顿挫,颇有节奏感。 如果这种表演也是骗术的一部分,那么,赵锦绣只能感叹此人骗术的炉火纯青。如果不是,那么此人的身份怕就值得玩味儿。 白喜见赵锦绣笑着,眉头微微蹙,问:“公子,此刻,您还信我吗?” 赵锦绣展颜一笑,眨着明亮的眸子,瞧着白喜,说:“如果我说信,你是不是要教训我,你方才的肺腑之言名叫‘欲擒故纵’?” 白喜一愣,正欲要说话,赵锦绣却是一摆手,笑道:“不必多说,去办事吧。” 赵锦绣一说完,转身往望江楼走去,并没有回头看一眼白喜。她自然不信任白喜,但方才能说出那种话来,证明白喜并不是寻常人,即便真是骗子,都是智商很高,骗术高妙的骗子。他不会鼠目寸光,拿着这区区一百两,就跑路,将自己弄得原形毕露。 所以,赵锦绣并不担心白喜会拿着银子跑路,反而她相信白喜会将一切都安排妥当。所以,赵锦绣在望江楼挑选了两间靠江的客房,气定神闲地欣赏五月天的落日。 果然,在夕阳隐去身形,天边收起最后一点的红光时,白喜回来了。带了几套夏装成衣,买了一些干粮。一进门,就开始汇报一百两银子的花销,然后将剩下的银子包递过来,赵锦绣在窗边,一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摆了摆,道:“你如今既然跟着我,便得有许多事要办。这剩下的九十多两银子,十两是你的零花钱。其余的,你也一并收着,一路上得你安排起居了。” “公子?”白喜低声一喊,显然是不相信。 赵锦绣理了理衣衫,吸一口气,施施然站在起身来,低语道:“这容州夜里看来有些凉。” “那属下来关窗户。”白喜将银子收起来,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关窗户。 赵锦绣出言阻止他关窗户,尔后吩咐他:“你且去让小二准备点家常菜,送些白饭到房里,你喜欢吃什么,也一并叫吧。” 白喜应声而出,赵锦绣站在窗口,拢紧衣衫,瞧着楼下的锦河。这里是三江交汇冲击出的城池,也是锦河上的第一座城池,所以这里虽是西部山区,但难得的地势较平坦,于是这一段河流,水势较缓,这也让容州成为天然的码头,成为西部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此刻,半轮月在天边,映着江水缓缓流淌而去,近处的画舫上的红灯笼在猛烈的江风中摇曳着,那画舫里传出丝竹声和歌姬们曼妙的歌声,偶尔夹杂着公子哥们放荡的调笑声。 赵锦绣并不关心这纸醉金迷,而是在方才月亮从山那边一下子冲出来,照亮了周遭,楼下江畔,有个亭子,周围树影幢幢,可赵锦绣眼尖,晃一眼,就看到那亭子里有人端坐着。不用细看,那种斜背着一架琴的装束,正是那古怪的少年。 赵锦绣心一紧,总觉得周遭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风平浪静。先前在那岗子上杀人,昨晚十里铺的血案,如今他又出现在自己住的楼下,到底是敌是友?还是另有所图? 赵锦绣站在窗口,任凭风吹得乌发飞扬,就是目不转睛地瞧着楼下的少年。今早,十里铺血案,白云客栈死了好几个外地的客人,全是一剑划破喉咙而死。当时,赵锦绣就怀疑这少年,可他已经往容州方向去了。 他明明是走路的,可是赵锦绣的马车一路狂奔,直到容州也没有追上他。而如今,他也出现在容州,且这么巧,就出现在自己的楼下。 忽然,门“吱呀”一声,白喜推门进来,道:“公子,用膳了。” 赵锦绣这才慢慢转过去,只见店小二已在桌上摆好饭菜,乖巧地行了礼,退了出去。 赵锦绣在桌边坐下来,拈起黑木的筷子弹了弹,让白喜也一并坐下来吃饭。白喜自然再三推让。 “怎么?下了毒?”赵锦绣夹了一块豆腐,一边往嘴里送,一边气定神闲地说。 这话语漫不经心,却让白喜一为难,低低地说:“属下没有,属下吃就是。公子,好生厉害。” 赵锦绣不语,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她一直在踌躇着一件事,就是要不要出去会一会这个少年。 可自己毕竟以前也算个公众人物,要是让人认出是凤楼三公子,此消息若是走漏,不管是桑骏,还是萧元辉,抑或是楚江南,自己都会不得安生。 可是,这少年,这几日的出现,又让赵锦绣隐隐觉得还有什么人洞悉着自己的身份。到底是去会一会,还是不去,这真是个问题。 这顿饭吃到后来,就连白喜也看出端倪,不由得关心地问:“公子,可是身子不适?” 赵锦绣摇摇头,只说是有些乏了。然后放下碗筷,便说是要早早休息,一边说一边很自然地走到窗边往外瞧,那少年还坐在那亭子里,如同一座雕塑。 赵锦绣略一顿,将窗户拉上。略一思索,转过身,问:“白喜,你方才去码头谈好船的事了?” 白喜正招呼小二来收拾杯盘,一边吩咐一边回答赵锦绣,道:“是的,公子。属下找的是大船,认为这安全些。” “这船沿途靠什么地方?”赵锦绣踱步到椅边坐下,问道。心里暗自分析,想看看能不能甩掉那只“尾巴”。 白喜瞧了瞧店小二,没有回答赵锦绣,而是吩咐他打些热水来,自家公子要泡脚。待那店小二离去,白喜才小声,说:“这大船是去江都的,可这次停靠的是与江都隔江相望的海城。因为现在大夏都是战乱,就连水师都是蠢蠢跃动,所以这次靠的岸边,全是萧月国的州府。” 赵锦绣眉头一蹙,不悦地说:“那如何去大夏?” 白喜有些为难地问:“公子,您非得去大夏么?如今这局势越发动荡了。方才属下去码头打听消息,说江慕天突然得到高人帮助,现在全力反攻,竟是占了八少好几座州府了。而定启帝与江家九少也剑拔弩张,随时可能开战。” 赵锦绣听闻一惊,忙不迭地问:“那些人如何讲?” 白喜眉头也拧得紧,颇为严肃地说:“外面传言,听闻九少以四座城池交换被定启帝扣押的九少夫人,据说那九少夫人就是已亡故的定贤皇后。莫说这皇后没了,就算在,定启帝也铁定不答应的。所以,定启帝收了四座城池,斩杀了使者,还怒斥对方污蔑本国皇后。这事却又惹怒了九少,九少放话要踏平桑国。这一来二去的,剑拔弩张。定启帝便让桑国的属国云召国将军队开到边境,自己又调了方程老将军亲自率军前往云召国与大夏的接壤处。如今是屯兵在那里,只等时机成熟,便一并灭掉八少的军队。” 赵锦绣听闻,只觉得目前的情况比自己想的更复杂,这两个月之内,大小的仗也有数十场。萧月国与桑国,如今大夏与桑国似乎也有开战的迹象。前阵子在荆城,西门瑾又是江慕白的未婚妻,如果江慕白一旦开战,那连国是不是也会拉入战争? 到时候可真是一锅粥了。只是无论怎么看,目前的情况都对桑骏有百利,而对江慕白没有一丝利益。 所以,赵锦绣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已亡故,为何江慕白还要将四座城池拱手相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且在这一送一要之间,虽然颇有点“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意味,但毕竟是给自己带来不利。江慕白是这么不谨慎的人吗?还是这厮在打别的主意?或者,外面的传言并不是真的,而是有人利用这件事? “公子?”白喜见她陷入沉思,出声提醒。 赵锦绣这才回过神来,对着白喜展眉一笑,随即用颇为讽刺的语气说:“江家老八摊上这么个弟弟,也算是倒霉。这九少,我也曾听闻,历来就是好色成性,没什么大作为的草包。这会儿内患未除,又招惹上更厉害的桑国,大夏可真是岌岌可危了。” 白喜呵呵一笑,压低声音,神秘地说:“公子,你可说错了。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还有一件事。就是说八少是庶出的,才干那几年也不怎么样。这两年突然进步神速,得到江家老头的赏识,入了族谱,有了继承大夏的资格,全都是九少为他出谋划策呢。” 赵锦绣心里咯噔一声,抬头瞧那白喜,问:“外面都这么说?” “当然,前几日就到处都在传了。”白喜说。 赵锦绣却是慢腾腾站起身,踱步到窗边,推开一扇窗,瞧着楼下的亭子,那少年却不在。月色在江上缓缓流淌,清幽明净,却带不走赵锦绣心中的灼热。 “都传到桑国了。那大夏国内,便是传遍了。”赵锦绣自语。 白喜在一旁很笃定地回答:“当然。这肯定的。” 赵锦绣没有说话,看来江慕白此刻的处境十分危险。有人在开始对付他了。这种流言之下,江家老八必然容不下他,而桑国又是因九少开始战争,如果老八要与桑国议和,那么就要交出江慕白。 他纵有惊天之才,但面对几方面的打压,怕都在劫难逃。 赵锦绣的心不由得一紧,恨不得有一双翅膀,立马飞到他身边。双手握拳,不由地敲在窗棂上,敲得脆响。 白喜站在一旁,问:“公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赵锦绣略略稳住身影,转过身,看着白喜,一字一顿地说:“白喜,实话跟你说,我去大夏,并不是行商的。” 白喜也是瞧着赵锦绣,眸光明净,脸上的伤痕已结了疤。他像是在深思,眉头微蹙,神色略有怒意。 赵锦绣讶异,白喜却是轻笑起来,说:“属下,也早看出来了,很高兴公子能告诉白喜。” 赵锦绣微微笑着,眉如弯月,眼眸收敛,心里想:你也应该早看出我是女子了。这男人还真是不简单。 “不知公子能否告知一二?”白喜问道。 这于情于理都是该告诉的,赵锦绣也不觉得这白喜逾矩,便叹息一声,缓缓讲述,说:“我有一个堂弟,在大夏。我伯父如今病重,送了几次信,都不见他消息,于是我便亲自去找他。听闻他是九少身边的,如今战乱,怕是跟着九少的。如今,听你说着形势,看来九少的状况并不妙,我要尽快去找到我堂弟。” 白喜一听,眉头一蹙,有些责备地说:“公子,大夏战乱,或者您的堂弟已经不在了,何况就算您找到,又如何?军中之人在战时,除非死,否则不可能跟你走的。” 赵锦绣倒没想到自己找了这么个憋足的理由,略一愣,随即又坚定地摇摇头,道:“无论如何,我都要一试,我已经答应我的伯父,到时候,我会求九少让代替堂弟,那就可以换他回家去看我伯父了。” 白喜埋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既然公子决定去找九少,那白喜也去。毕竟白喜对大夏,比公子熟悉。” 赵锦绣自然无比感动的模样,眸如弯月,凝视着白喜,连连道谢。白喜颇不好意思地笑着,气氛有些尴尬。 这时,正巧门外传来敲门声,细声细气的店小二在门外喊:“公子,热水来了。” 白喜立马过去开门,便是躲过了这尴尬。他接了水放在一旁,对赵锦绣说:“公子,您早些休息,属下告退。”(未完待续) 第5章 行船 五月,雨季来临之前,本应是商船如织的容州码头,此刻却是江上帆影稀。 赵锦绣站在码头上,瞧着满天金色的晨光,微微眯着眼。白喜弓着身子在前头与那商船的老板接洽,讨价还价的声音抑扬顿挫,他语速也快,指手画脚的讲着道理,那老板只有一愣一愣的只有听着的份儿。到最后,白喜还来了一句总结性的话语:“所以说,你绝对不会亏的。我家公子也是家大业大的,山不转水转,来日里,有好的,还不跟您合作啊?” 那商船老板狐疑地看过来,赵锦绣面目含笑,略一点头。大约是她本身气度不凡,那老板收回目光,慢慢地理了理龇须,一咬牙,道:“好。不过这时局不稳,我也只能在江城停留片刻。你们一上岸,我这船立马就会开走。” “那敢情好,我们只须上船即可,你放心,咱们公子可是不会亏你的。”白喜呵呵一笑,重重一掌拍在老板肩上。 那老板也是一笑,道:“那就快上船,就怕这几日雨季来,锦河涨水,就危险了。” “好嘞。”白喜应答一声,转过来对着赵锦绣做一个鬼脸,道:“公子,成了。请上船。” 赵锦绣略一点头,道:“有劳了。”说着,便抬步往前走。 白喜却是面露尴尬色,讪讪地说:“公子,您这么说,就是见外了。白喜的命是您救的,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赵锦绣听闻这话,心里暗道:救命之恩?这人的智商与办事能力,岂是做了骗子还会被逮住的主?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的人,这么刻意地呆在自己的身边,不准意欲何为? 内心是一番百思不得解,颇为焦灼,面上却是淡然一笑,扫了一眼白喜,道:“什么属下主人的,我们只是朋友而已。何况昨晚你安排好的,我今早却就变卦不坐那船了。” 白喜却是垂首一旁,低声说:“白喜不敢。再说,那大船确实不远在大夏岸边靠岸,于我们很不便。我昨晚也在琢磨是不是换一艘。正巧公子也有此意,白喜求之不得呢。” 这低头说话的架势让赵锦绣一怔,此刻的白喜没有一点的骗子习气,说话的感觉很像是经过长期训练的。 赵锦绣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白喜前日里在十里铺出现绝非偶然,一定是在那里静待自己。那么他背后的人一定知道自己将要去往何处。 真是可怕的存在。以为碧溪替自己死去后,自己就可以脱掉林希的身份,却不料,却还是有人窥伺着自己,洞察了当日在瓦罗山山顶的秘密。 只是这人是谁?这白喜和那少年是否又是同一家的? 赵锦绣不得而知,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她觉得自己就是被置于砧板上的鱼,被人扼着命运的咽喉。在这个时空,林希像是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如果想要好好活着,也许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成为上位者,成为睥睨天下的那个人。 可是,这谈何容易?林希作为少将军,生命尚且不得留。而自己—— 赵锦绣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仿若这就是一种审视。她在心中暗暗对比,自己与林希相距甚远,成为赫赫有名尚且不可,可如何能成为上位者? 赵锦绣瞧着江上点点的金光,陷入沉思,有几丝沮丧,耳畔却传来白喜低声的提醒:“公子,上船了。” 她这才收回目光,瞧见白喜已经站在那船边的踏板上,躬身在一旁。 抬步往前走,看着白喜,心道:这人目前为止,还没有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举动,那就静观其变,到达大夏境内,再行打算。 于是,踏着晃悠悠的踏板,上了船。这船并不像是凤楼那样的大船,没有单独的隔间,只有一个船舱,被老板自己动手隔成两个,小的那间,老板自己住。大的那间供水手和伙计住。如今,赵锦绣的银钱给得足,所以老板就将这小的隔间留给白喜和赵锦绣。 赵锦绣在这小隔间里安顿下来,将那窗户推开一扇,倚在窗边,瞧着窗外。此刻,船还没有开,赵锦绣四处打量着,想看看这周遭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因为那少年人的到来,赵锦绣昨夜又是一宿无眠,一直听着周遭的动静,连有客人踏着楼梯上下的声音,她都会做一番分析。 可是,太风平浪静了。一直到早上,白喜来收拾东西,赵锦绣还问他昨晚睡得可好,可有什么事发生。白喜一脸茫然地瞧着赵锦绣,不明所以地回答:“没什么事啊?属下睡得很好,因为属下还没有睡过这么柔软的床呢。” 赵锦绣没有说话,收拾停当,下楼吃的饭,想要听听大堂里的谈论,也没有听到有任何的不寻常。 那个少年人昨晚在那亭子里静坐,难道只是单纯的赏江畔月色? 赵锦绣懒懒地换了一只手来支撑,依旧瞧着窗外。此刻的容州码头,虽然因战乱并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但也有几艘大船在装货物,扛包的男子在金色的晨光里,打着赤膊,一步步走得坚实,有人在高声吆喝,是充满生活的气息。那些船也看不出丝毫的诡异的氛围。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赵锦绣皱了皱眉,感觉头微微的发疼。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囫囵的觉了。 忽然,有人在轻轻敲门,尔后白喜便推门进来,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袱,一进来就将手里的包袱往桌上一放,喝了一口水,道:“属下替公子买了被子与床单,因为下船可能就要扔掉,就没有买太好,公子就凑合着用吧。” 赵锦绣一愣,瞧了瞧白喜,有些动容,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便只是吐出“多谢”两个字。 “公子,这话以后就不能对白喜说了。公子您仁厚,可白喜始终感念救命之恩,只当自己是属下。”白喜一边说,一边去站起身去铺床,动作娴熟。 赵锦绣瞧着他,也不多话,只淡淡地说:“既然白喜如此,本公子也不勉强。对了,你的被褥可有买?这边还有一块门板的,想是那老板弄给你的。” 赵锦绣这么说,是想试探一下这白喜是否真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因为按理说,白喜作为属下,在这船上,是应该和自家公子住在一起的。 白喜慢腾腾地铺好床,站起身来,对着赵锦绣憨厚一笑,很从容地说:“属下向来四海为家,风餐露宿的,一个粗人,就没有买被褥,方才跟那老板说好,夜里跟他凑合挤一下。” 赵锦绣听到这回答,心里倒是笑了,这人果然知晓自己是女子,并且还能够恪守男女之别,没有无耻到一定的程度。看来此人的主人倒是下了些命令的。 不过,至于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目前还不清楚。不过,这人也算是笨了。既然是熟人,却不知她赵锦绣的秉性与能力么?这三公子的名号也不是虚的。她向来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对人对事都颇为考量。这白喜能力倒是不错,可惜这一路上的诡异实在太多。他免不了暴露。 赵锦绣心里暗喜,面上却是惊异,压低声音问:“这地方也宽,你去跟那些人混什么,都是些不知底细的人。” 白喜一下子瞧着赵锦绣,露出憨憨一笑,道:“公子,谢谢您。” 这下换作赵锦绣一愣,不明所以地瞧着他,他抓抓后脑勺,道:“公子,您也不知白喜底细,却——” 赵锦绣一愣,还冷说出话来,却听得码头上有人在尖声惊呼,那声音高耸入云。白喜一下子跳到窗边,赵锦绣也跟过去,从小小的一方窗户看出去,码头上,十来个商贾装束的男子皆亮着剑,他们围着的正是那少年。 “又是他。”白喜眉头一蹙,低声嘀咕。 赵锦绣问:“你认识?” 白喜摇摇头,道:“我总觉得老是遇见,有些太过巧合。” 赵锦绣没有说话,虽然白喜这么说,她还是不能排除两人是一伙的嫌疑。如今江慕白危险,自己要到他身边去,而自己绝对不能带着这些人到江慕白的身边去,无论这些人是否知晓自己此去大夏的目的。 那少年抬着厚重的青铜剑,一剑划下去,旁边应声倒下三人。另外几人已经战战兢兢,身形有些晃动。 赵锦绣伸手关上窗,淡然地说:“胜负已定,没有什么好看的。” 白喜这才蹙着眉头,道:“先前,我也没在意,方才折返过去买被褥,听得望江楼有血案发生,就是我们对面的房间,全是一剑划破喉咙,这太巧合了。” “那么,白喜有何高见?”赵锦绣慢慢地踱步到桌边,倒水喝茶,手中的银戒指在水中轻轻一沾,确信无毒,才喝了一口。 白喜则是摇摇头,说:“公子,但愿是我多虑了。属下也是束手无策。” “那就不要多想。也许人家只是与我们恰好同路。”赵锦绣说着,坐到床边。白喜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那老板却在外敲门,声音都有些抖,道:“公子,我们要提前开船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6章 江城 锦河上游,水流湍急,两岸都是连绵的山,遮天蔽日,无一点缺口。即使是上午,也是颇为幽凉。因为水流湍急,所以,船一直颠簸着。 赵锦绣在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船舱外的水手们声音颇大,一会儿在喊着拉船,一会儿喊着转向。 她也睡不安生,便是浑浑噩噩地躺着,其间,独自饿,有爬起来,吃了几块干硬的烙饼。心里盘算着如今的水流速度,虽不是“千里江陵一日还”的雨季时分,但是今早上船,明日中午,就应该在江城登岸了。 前几日也是打听过,江城本是江慕天的地盘,但最近几次仗打下来,江慕天节节败退,江家八少因为有老头子驾崩时的遗诏在手,江城的驻军杨辉竟是很识时务地倒戈相向,名曰:顺利天命。而今,江城是八少的地盘,这样一来,从这里登岸,倒是天助我也。 赵锦绣想到此,唇边抑制不住,荡出一抹笑,当即心情大好。 好在船颠簸了一日,便是出了山区峡谷,在傍晚时分到达了桑国边境的河陵地区。这里山势逐渐平,最终是江入大荒,便是萧月国与大夏的领江,锦河的中游,这里开始,水势较为平稳。那些水手紧张了一天,生怕翻了船,撞了礁石的。如今,全都是松了一口气。这会儿, 风又顺,风帆鼓鼓的,水手们便任随着船自行前行,大伙儿都躺在甲板上静静地看着江畔日落。 船老板大约一直认为赵锦绣是深藏不露的公子,又想搭上这条生意线,便只得去与白喜攀谈,二人在甲板上坐着下棋,有一搭没一搭的。大多数是船老板在打探赵锦绣的家世。白喜一声不吭,最后终于是说了一句:“打听太多没有好处,老板今日之举,我家公子定当铭记于心,您在江都做生意,这我自然记得。” “是。”那老板连连点头,又补充道:“鄙人姓杜,在江都衡武巷子。” 白喜瞧他一眼,在棋盘上放上一子,道:“杜老板,欲速则不达,你这一子落得不太妙。” “是,白先生教训得是。”那老板擦着额头上的汗与白喜对弈。 赵锦绣倚靠在窗边,也不管白喜到底表现出多么的不寻常,只是微微笑,反正自己主意已定,一到岸上,就会想办法摆脱他的。至于他背后的主子,迟早会浮出水面的。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江慕白。 船顺风水水,血红的落日沉淀在江上,风猛烈地吹着,凌乱了赵锦绣的发。她站直身子,兀自盘算,根据她向来的经验,不用等到明日中午,今晚午夜就可在江城登岸。 晚饭胡乱吃些东西,喝了点水,又在床上躺着。果然,在午夜时分,白喜过来敲门,说是船到江城了,让她准备一下。 赵锦绣早就收拾好一切,一听说到了江城,倏然翻身下床,站起身来,心竟是不由得噗通得乱跳,如何也按捺不住。 打开船舱门,屋外清新的空气带着湿润的水汽,沾湿了头发,清幽的月顺着江水流淌着。几个熟悉水性的老水手也一并在那里寻找合适的地方靠岸。 “公子,这里不太平,晚上的话,我们的船可能被扣下,要不,我们送您去对岸的荆城,您赶明儿个,自己雇船过来,行不?”那杜老板在一旁低声说。 赵锦绣心里一沉,还没发作,白喜却是冷声道:“杜老板,商人最讲的就是信用,我家公子与李记大公子素有交情,我看你这船上的货物,都是靠李记来的。你不是想从此后,就断了这一条线吧?” 这句话让赵锦绣泛起警觉,这人竟是提到李卿然,莫不是跟李卿然有关系?不禁狐疑地打量白喜,月光下的他,侧脸对着赵锦绣,面色无常,只那条鞭子打的伤痕还清晰可见。 那老板一听是李记老板的朋友,立马又是另一番说辞,道:“公子且息怒,我的人这不是还在探着么。若是没有异常,就会在前面的野渡口送您上岸。” 这话表明今晚上岸有戏。赵锦绣也懒得说,只等白喜在那里交涉。 几个水手走过来,对杜老板说:“老板,前面没有异常,要靠岸吗?” 杜老板挥挥手,有些痛心疾首地说:“靠,怎么不靠。贵人公子要上岸呢。” 那几个水手拉着风帆,将船慢慢地靠边。赵锦绣站在船头,瞧着前方。月色明净如水,野渡头边芦苇青葱茂盛。 这虽是野渡头,理应也应该有小渔船系在那里,有渔人会住在船上,晚上点一盏渔火,就如同古诗里的“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意境。 可由于战乱,眼前的野渡头没有一条小船,只有江水寂寞地拍打着岸边,浪涛声涌动。赵锦绣无心欣赏美景,也没有闲情去听江声。杜老板的船离岸边还有一米多,赵锦绣却是一跃了过去,稳稳地落在岸上。 杜老板低声称赞好身手,也不让人将船继续靠过来。赵锦绣倒是乐了,想着看这白喜如何隐藏自己。 白喜却是丝毫也不隐藏,很从容地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赵锦绣身边,对着杜老板一拱手,道:“他日来江都,必定亲自来拜会。” 那老板只是一句:“恭候大驾”,尔后立马催促水手加速,仿佛多停留一秒,他就会立马被抓走。 赵锦绣深深呼吸一口,周遭全是芦苇的清香,心情抑制不住的好,满是甜蜜地想:江慕白,我来了,现在呼吸着你的国度的空气。 白喜不声不响,却是倏然走在赵锦绣的前面,低声说:“这些天,可能有蛇。” 赵锦绣抿着唇,觉得鼻子一酸,很想冲动地追问白喜背后的人是谁,却终究没有问出。两人只是走得飞快,从芦苇丛里穿出去,一直往江城府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出芦苇丛,便是见到官道,官道两旁都是荷塘,五月天的江城平原,荷叶如盖,菡萏微露,伴着月色,甚是美丽。 赵锦绣这下松了口气,看来这江城并不像别人传的那么洪水猛兽,便低声问白喜:“你对这江城熟识,天明可否到达城门口?” 白喜没有回答,却是停住脚步,苦笑一声,道:“恐怕不能。” 赵锦绣也是回答:“是啊。”眼睛却是瞧着从四面闪出的一行人,那群人里,其中一人低声呵斥道:“什么人。” “过路人。”白喜回答,标准的江城腔调。 “为何不早回城,难道不知戒严?”那人又问。 “做生意,刚回来。”白喜继续回答。 那人对着身后的人一挥手,冷声道:“对不住,按照规矩,二位要随我前行。来人,带走。” 赵锦绣也并不反抗,这些人的装束,一看就是军营里的特殊士兵,应该是配备精良,功夫不弱的类型。反抗是无意义的,说不定,他们正是江家老八的军队呢。 白喜却是做戏的高手,絮絮不止地说:“我们是正经商人,家里还有人等着我们回家呢。” 那人冷笑一声,道:“所以奸细都称自己是正经人,好人。” “军爷,您这样——”白喜还喋喋不休。 那人踢了白喜一脚,喝道:“闭嘴。” 白喜龇牙咧嘴的哼哼喊疼,赵锦绣出言,道:“白喜,军爷也是职责所在,我们正经商人,他们查明自会放我们的。” 赵锦绣一说话,那人一下子停住脚步,问:“你是萧月国人?还是桑国人?”(未完待续) 第7章 遇刺 赵锦绣略垂首,算作施礼,平静地说:“家母江都人士,家父荆城人士,而我幼年曾在令州度过。而今,住在帝都锦屏街。如今,倒不知该回答军爷。” 那男子深深地打量赵锦绣一眼,并不回答,只是吩咐手下将二人带走。赵锦绣也并不反抗,只随着众人往前走。 月色如水,四周寂静无声,偶尔有水鸟咕咚叫,被这轻微的脚步声吓得扑腾腾从荷叶间飞起。 走了一会儿,旁边的白喜被石块绊倒在地,哎呀一声,那领头的呵斥:“作甚?”说着,抬脚就踢过来,白喜又重重挨了一脚,在地上打着滚,哼哼唧唧的。 在那军人抬起第二脚时,赵锦绣一下子闪过去,低眉垂首地小声说:“军爷,是家奴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赵锦绣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翡翠的玉佩塞到那人手中,也不管他是否同意,直接就去扶白喜。 白喜在赵锦绣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站起身,向那人点头哈腰道歉一番。那人冷哼一声,道:“少发出声音,否则,我就不是踢你几脚的事了。” “是,是。”白喜忙不迭地回答,继续前行,因为走路一瘸一拐,所以赵锦绣便扶着他。而那军士也没有说什么,一行人走得很快,赵锦绣扶着白喜尽量跟上,有些微微的喘。 不知走了多久,荷花塘到了尽头,便又是无尽的芦苇丛。路在芦苇丛里延伸,白喜瞧瞧天,忽然自语道:“时间真快啊,就快天明了,那月已西沉。” 他的话语很轻,带着戏台上依依呀呀的腔调,尤其“月已西沉”几个字,带着唱腔,颇有京剧里的“良人何处”的韵色。 那领头的转过来瞧他一眼,没有说话,继续赶路。赵锦绣扶着白喜,倒是瞧了瞧天空,前方的地平线有鱼肚白,隐隐预示着即将而来的又是个晴好天气,而身后一轮半月正往地平线坠下去。 白喜却在赵锦绣的手心里写:我们一路向东,身后才是江城府。 赵锦绣心里一咯噔,因为之前是在野渡头上的岸,所以,她并不知江城府具体的方向,白喜也只是说走出那芦苇丛,走上官道,再走一阵子,便可到达江城。虽然方才也发现在一路向东,可是并没有深究。那么,白喜此刻在他掌心里写的字,意思是说这支军队并不是江家老八的人。 这会儿,赵锦绣萌生出逃走的念头。虽然,貌似去江慕天的地盘看看形势,以后再到江慕白身边,带去的东西或许会对他更有帮助。但看如今这形势,这些人并非普通士兵,深入江城,如果是做敌特活动,搜集情报,应该是生怕就暴露自己的,可他们倒好,直接出来盘查她和白喜。说是盘查,也不准确,因为根本没有问几句实质性的话。而今,自己和白喜其实是拖慢了这群人的行军速度,可他们既不抛下白喜和自己,也不干脆一刀解决了。 所以,赵锦绣认为这群人大约是冲着自己来的。如果是江慕天的人,那么他的间者系统也真是厉害,不仅知晓自己还活着,而且还能算准备自己登船的时间以及地点。 不过,关于间谍与兵行的诡道,赵锦绣向来清楚,那是一个国家的命脉,是比人想象中更诡异更神秘的存在。 许华晨曾说过:“电视里演的间谍与兵法,不过皮毛罢了。真正的间谍与兵法,是穷极你想象的。” 赵锦绣还记得,那时许华晨正在研究古代间谍,与自己讲起来时,无不对古代充满向往。因为他认为:在现代战争中,人的意义已经不太大了,主要是看谁的装备更精良,谁就是胜者,即使是各国的间谍,拼的也是装备;而在古代不同,一个国家的胜负有时就是间谍的胜负,也是兵法的胜负。 在古代,一个间谍可能会覆灭一个国家。赵锦绣眉头微蹙,如果江慕天的间谍真的探到自己与江慕白的过往,且要抓自己威胁江慕白。那么,江慕白会怎么做? 赵锦绣想不出他到底会如何,但隐隐觉得江慕白不会丢下自己。如果他真是许华晨,如果知道她是赵锦绣,或者更不会丢下自己吧? 不过,这会儿,赵锦绣这人又别扭起来。如果真是许华晨,却对一个异时空的女子这般不离不弃的,甚至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跑到桑国去,还去锦王府向她表白。他到底是置赵锦绣于何地呢? 赵锦绣向来不是计较这些的人,这下子,倒不知为何斤斤计较的,心里顿时腾起一股子气,不由得撇撇嘴。 “哎呀。”白喜惊叫一声,赵锦绣转眼去看,白喜又是绊了一跤,摔在地上。士兵们皆停住脚步,全都不悦地看着他。 赵锦绣对着众人抱歉地笑,道:“对不起,我们会小心的。”说着,又扶起白喜。 白喜却是龇牙咧嘴地叫着:“呀,公子,轻点,轻点,脚疼,脚疼。” 那声音很压抑,然后整个人都靠在赵锦绣身上,压得赵锦绣都要倒下去。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赵锦绣早就疑心这小子在借机吃豆腐。 “等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快去江城。”白喜在赵锦绣手心中写。 赵锦绣不由得瞧他,他略一点头,黝黑的眸子比任何时候都深邃。 忽然,士兵们停住脚步,将赵锦绣与白喜包围在中间,颇为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此刻,茂盛的芦苇塘青葱水绿,滚动着晶莹的露珠,散发着诱人的清香,而那天幕是拂晓时分的紫蓝红,没有一点点的风,周遭便一片宁静。 士兵们听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动静,这才低声说:“张统领,没有声响,是否上路。” 那领头的蹙着眉,瞟那士兵一眼,仿若是对“上路”二字颇为不悦。那士兵立马退在一旁。 这领头的又凝神细听,偶尔有一两只水鸟从芦苇里飞起,翅膀煽两声,朝着远处飞去,颇为从容。一切并没有异常。 那领头的略舒展,一挥手示意众人前行。士兵们也是略松一口气,继续前行。却才走两三步,只听得“嗖嗖”的声音,由远而近,快速而来。 赵锦绣向来听声辩位颇为厉害,立马警觉是有无数的箭矢而来。可刚听得那声音,周围的芦苇丛中里扑腾腾地飞起许多的水鸟,水鸟的翅膀声又掩盖住那离弦而来的箭声。 然而,这群士兵本来就不是普通士兵,竟是听得水鸟腾起的欢乐里的箭声,纷纷躲避。竟只是伤了两三人。 “张统领,看来果真有情况。要不?”旁边的士兵瞧了赵锦绣和白喜一眼。 那张统领一巴掌打过去,沉声怒斥道:“不能完成任务,就不配做一个军人,你敢说这种话?” 那士兵被扇得踉跄好几步,嘴里全是血,站定后,低头站在原地,语音含糊不清地说:“统领,属下的意思是计划外的就杀掉。” 其余几个士兵也是一脸惶惶之色,继而以目示意赞同。张统领转过脸来瞧了瞧白喜,也是横刀在前,道:“只怪你跟错了主子,平白遭了这冤。” 这统领一说完,一下子横刀砍下去。赵锦绣之前已经明白他们的目标是自己,而白喜是白搭的,这会儿是嫌弃白喜拖累他们,要将白喜除掉。 在那统领挥刀的刹那,赵锦绣一下子从旁边士兵手里夺下一把刀,迎面挡上去,虽然虎口震得疼痛,但终于是祖上积德,这功夫这会儿灵光了,将那刀一下子挡开。 “公子。”白喜轻喊,带着一丁点的不赞同。 那统领也是一惊,面上抽动一下,冷声道:“没想到你竟会些功夫。” “走南闯北,自然要些防贼人,从不曾用。想不到今日却是用了。”赵锦绣淡淡地说。方才周遭有箭对付这伙人,那说明这周围还有暂时性的同盟,自己怕个啥。 “我不与你口舌之争。实话说了,我家公子爷请阁下去做客。”那统领说着,示意周围的人将赵锦绣的刀拿下来。 士兵们皆训练有素,立马向赵锦绣扑过来,还没近身,却听得呼呼的风声里,又是漫天的箭雨。 赵锦绣转过头去看,心想:亲娘啊,这不是将自己跟这些人一起当作乱党间谍一起灭之么? 这么多的箭,想要躲也不知从哪里躲。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士兵们有些手忙脚乱,纷纷提刀挡着箭雨。白喜见状,一下子夺过赵锦绣手中的刀,将她狠狠一扔,丢了很远,大声说:“公子,快走。” 原来他果然会功夫,赵锦绣转过头去看白喜。他臂膀上中了一箭,另一只手持刀对付着那漫天而来的箭雨,动作快而娴熟。 赵锦绣鼻子一泛酸,想要很仗义地挣扎回去,可是自己回去智慧拖累他。所以,赵锦绣一咬牙,拼命地跑,见到苇塘小道就走,绝对不走官道。就这样,一口气跑出很远,周遭都听不到人语,她这才发觉自己喘不过起来,浑身酸软无力,便跌坐在地上。 地上鲜嫩的草散发着清香,有些开了小花,两旁是茂密的苇塘,水鸟在咕咕叫。赵锦绣仰面躺在草坪上,看着高而远的天空,天已大亮,晨光满天,大朵大朵的云从头顶快速地掠过。 白喜!你千万不要有事。赵锦绣小声自语,心里一片荒芜,那样的情况,白喜必定凶多吉少,即使他的功夫看起来不错,但双方都没有要他活的意思,而自己却是真的逃走了。以前看电视剧,每每看到这种场景,总是很不屑那个仓皇逃走的。 可是如今轮到自己,可自己却逃走了,做了一向不屑的那种人。赵锦绣颓然地闭上眼,心里满是愧疚,眼角有湿湿的泪渗出。 (唉,多天没见着粉红票,鲜少有评论,盗版越发猖獗,订阅惨淡,于是推荐也没有。这日子真是越来越难过了,不知何日会耗尽写作的热情。我自言自语一下。飘走,睡觉。)(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8章 祸事 赵锦绣在芦苇丛里躺了一会儿,平复了呼吸,也理清了慌乱的思绪。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尽拣一些小路走。 走了半晌,也没有见着一个人。却是饥肠辘辘,这才想起来干粮衣衫全在白喜身上背着。如今自己真是孑然一身。 饿得难受,于是才寻思着往官道上靠。可是江城郊野,全是茫茫的芦塘,虽然每个苇塘都不大,但是很多个连成一片,终究也是让赵锦绣迷失于芦苇丛中。 唯一知道的就是背着太阳的方向走,一路向西。 一路上,她见到白鹭成群掠过天空,见到蛇在碧草间游动,见过水鸟在芦苇丛里钻进钻出。 就这样,一直走到追着太阳往地平线上去,才走出一碧万顷的芦苇塘,拐入官道。这才见到稀疏的几个人,挑着竹编的筐,背着背篓,有的还扛着锄头。大约是因为太阳已收了威力,在地平线上似坠非坠,一行人都走得很快。 赵锦绣也尽量跟上这些人的脚步,一打听才知道江城就在前面,大约再走半个时辰就可到达。但是最近两日不知何时,江城突然开始戒严,城门也比平时关得早。这会儿,若不走快些,就进不了城。 赵锦绣也顾不得疲惫、饥饿,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前进。果然,在血红的落日还探着半个脑袋,还流连于地平线时,巍巍的江城府城楼出现了。 血红的落日从青灰的城墙侧面,照射出红光,染了沉沉雾霭,染了历史的沧桑。赵锦绣不由得加快脚步,走的十分踉跄,一路跌跌撞撞到城门前,大口喘着气,抬头瞧着城门上的“江城”二字,竟有热泪盈眶的感觉。 人们三三两两地排队进城,走得很有序,城门口的检查很严格,几乎是盘问细致,达到了搜身的地步。赵锦绣刚放下的一颗心不由得又吊起来,排在队伍里琢磨着该如何回答。 等轮到赵锦绣时,那士兵打量她一眼,颇为狐疑。赵锦绣瞧了瞧自己,浑身脏兮兮的,袍子的外边也被割破了,身上连一件行李也没有。这确实是很不寻常的事,若说是出城耕种,也该有锄头之类的,再说她穿的衣袍也不是乡野村夫该有的装束;若说是行商者,而袍子又破,没有行李。 所以,赵锦绣理所当然被拦了下来,其余的人倒是盘问一番,就放进了城。 那守门的士兵将赵锦绣带到一旁,吩咐别的士兵:“你们且看着,我去找周老大来看看。”他说着蹬蹬往城楼上去。 赵锦绣又饿又累,靠着一旁的城墙,看着厚重的城门徐徐掩上,心里想:总算是进城了。几个士兵在说着换班后去喝酒的事,城楼上下来一个戎装在身的汉子,约莫三十来岁,暮色太昏暗,看不分明脸,只觉得他轮廓很分明。 他狐疑地打量了赵锦绣一番,问:“从哪里而来?欲往哪里去?” 赵锦绣慢慢站直身,想了想,便说:“从桑国令州来,想要去寻找我的堂弟。” “你堂弟何人?”那官兵问道。 “据说在江城当差,他父亲重病,我来寻他回去。”赵锦绣恳切地说。 那人顿了一下,颇为不相信地问:“不带行李包袱就上路?这说不过去吧?” 赵锦绣装着十分惊恐的模样,慌忙问:“难道军爷认为我有不妥?” “你确实可疑。”旁边一个士兵补充。 赵锦绣白他一眼,道:“我若真是有什么坏心,不会乔装一番,还让你盘问?” 那士兵吃了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倒是眼前的男子,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们守城之人都是些大老粗?告诉你,兵法我们也曾读过,这叫欲擒故纵,或者疑云故布。” 赵锦绣瞧着他,一脸的无语,弱弱地问了一句:“大哥,那你说怎么办,我现在是又累又饿的,你们要杀要剐之前,先让我喝点水,吃点东西吧。” 那人没回答,对赶来换班的人吩咐道:“悠着点,最近很多奸细,若是上头出啥事,我们江城守城都得陪葬了。” 那些人齐齐回答,有人小声嘀咕,问:“老大,上头是不是有重要人物在我们这里?” “多嘴。”那人痛斥一句,尔后吩咐换班下来的人将赵锦绣带走。 赵锦绣也懒得去争辩,说不定跟着这帮人,还能听到一些不一样的事。于是也迈着灌铅一样沉重的腿,跟着士兵们往前走。 赵锦绣来到这时空还是第一次来到江城。因为江城一直以来是驻军重地,无论是之前的萧月国,还是后来划归大夏。与锦河两岸的其他州府比,江城更像是一个军事重地,而商业却并不繁荣。这里除了沃野千里的江城平原,出产粮食与上好的芦苇席外,其余倒没有什么特色。就连出名的古建筑也是没有。所以,赵锦绣历来鲜少想到江城去。倒是去过大夏的回江与江都好几次。 江城虽属于南边,但与北地建筑相差无异。街道由青石板铺成,街道两旁的商铺,廊檐很短,多喜欢镂空雕刻。木板铺子门上贴着大红的对联,廊下挂着招牌,在猛烈的江风中摇曳着。 街上行人稀疏,不一会儿,就会有士兵巡逻。 看来江城真是戒严了。赵锦绣兀自想着,那士兵却是将她一推,踉踉跄跄的,往里一扑。定睛一看,竟是江城守城营中。 “军爷,您带我来这里做啥?”赵锦绣问道。 那人冷笑一声,道:“做啥?你嫌疑那么大,自然是关起来,严加拷问。” 赵锦绣一听,头脑一嗡,这算不算才出虎口,又入狼窝?如果亮出江慕白的玉佩,会不会有特别待遇呢?不过,这样一来,自己要悄悄打探江慕白的计划就落空了。 赵锦绣桥那人一眼,忽然就不走了。 “怎的?”那人停下来,语气很冷。 赵锦绣这下看清楚了,一脸的刀疤,狰狞可怖。赵锦绣不由得往后一退,道:“你没有证据,凭什么抓人?还要严加拷问。” “凭你可疑,所以抓你;不严加拷问,你不会招人。”那人理所当然地回答。 赵锦绣恨得牙痒痒,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确实是一个很敬业的守城。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不过,现在赵锦绣是被杀的那个,心情就没那么好。斜睨他一眼,道:“我为商贾之家,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倒还第一次遇见不要人心的举动。” “人心所向,固然重要。但绝不容许害群之马出现。”那人冷冷一笑,对着旁边的士兵说:“此人伶牙俐齿,必是奸细,我们宁可错杀,也不能让上头来的人和盟友受到伤害。将此人带到后巷去。” “周老大,这没定罪就——”其中一个士兵有些为难。 赵锦绣却是听出端倪来,这人是要杀掉自己。不由得哈哈一笑。 “笑什么。”那人连拖带拽将赵锦绣往守城营的后巷拖。 赵锦绣在他耳边轻声问:“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那人一怔,道:“你是奸细,刺客。” “你现在要杀我,可否告知是谁让我死?”赵锦绣这会儿心里很清明。这人平素里一定不是这样草草杀人,就连他的那些士兵也不由得在后面,说:“老大,这不妥当吧,还没有审问过。” “闭嘴。难道你们要误了国家大事?”他一巴掌扇过去,打在一个士兵的脸上。那些士兵面面相觑,没再说话。 “好一个国家大事。”赵锦绣讽刺地说。不紧不慢地摸到自己的腰间。 “你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你的命运。”那人抽出刀来。 赵锦绣对着众士兵亮出牌子,道:“我乃萧月国将军,如今奉命前来,是要在江城会江家九少,商量大事,你们看着办。” 那牌子正是林希的骨雕兵符,虽如今没有调兵作用,但是唬一唬也是可以的。 “啊?”那些士兵又是一阵低呼,有人立马进言:“老大,这事看来蹊跷啊。我们要不要禀明将军?” 那人一把夺过骨雕牌子一瞧,呵斥左右,道:“废物,如果真是萧月国将军,怎么会如此狼狈,一丝一毫的功夫都没有?再说了,萧月国一直就是支持江慕天的。如今算什么事?还有,这次来的使者,你们也知晓,可不是他萧月国的。” 赵锦绣听这话,暗自分析:不是萧月国,那也绝对不可能是云召国和桑国。桑骏的脾气,懒得跟任何人结盟的。那么,能跟江九少结盟的,连国的可能性最大。 她不由得讽刺一笑,一把夺过骨雕牌,讽刺地说:“连国要出兵,还要借道萧月国,与他们结盟,而舍弃我们萧月国。这中间的利弊,江八少不会不知。而你——,一个小小的守城,若是杀了我,萧月国必定大兵压境,如今的形势,桑国屯兵边境,这边又是江家大少兵力不俗,若是加上萧月国——” “住嘴。别在这里蛊惑人心。”那人话语发抖,举刀就砍来。 “老大,不要。”一个士兵许是动容,也觉得老大今日举动异常,于是抽刀一挡。与此同时,赵锦绣一闪身,竟是躲避出去,撒腿就是一路狂奔,没命地跑。 “呀,跑了。”那些士兵一见,立马就在身后狂追。(未完待续) 第9章 窦家 人在绝境面前的爆发力,总是让自己都惊叹。赵锦绣饿了一天,又走了一整天的路,之前还担惊受怕。加上最近睡眠不好,本来在见到江城城楼的那一刻,浑身的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走了。那一刻,她想的就是找个地方,让小二来一碗热腾腾的汤面。然后,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可是,江城并不如赵锦绣想象中美好。这守城并不是例行公事地盘查,而是奉命要杀掉她。看来碧溪的死,骗过的也许只是桑骏,也或许不久之后,桑骏也会知晓自己其实还活着。 危机四伏,不能有一点的松懈。于是在那守城举刀相向的那刻,赵锦绣爆发出惊人的能力,一路狂奔,没命地跑,即使跑到胡同尽头,那里是一堵高墙封着。她竟然是一跃上了墙头,尔后跌下墙去。 墙那边,也是一条小胡同,窄窄的,没有一个人。赵锦绣顾不得膝盖、手臂疼痛,狼狈地爬起来,一路跑出小胡同。 胡同外是一条宽阔的街,三三两两的行人,匆匆而过。 赵锦绣稍微放慢脚步,理了理凌乱的衣衫,也匆匆而行。尔后七弯八拐,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在一个小巷子的青石板台阶上坐下休息。 她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捶着发酸的双腿。无奈地抬头看看天,那两旁都是高高的墙壁,切割出深蓝天幕,看得出是个晴朗的夜晚,天上淡淡的华彩,表明今晚的月色很美。 赵锦绣又累又饿,靠着一旁的墙壁,是再也不想站起身走动,半闭着眼,昏昏沉沉的。 “天地昏罗帐,只手定乾坤,生亦死来,死作生…..”忽然,有声音响起,那声音像是在九天之外,又像飘渺在耳畔。 赵锦绣猛然一惊,醒了,下意识地抱紧自己,想:这应该不是那种东西吧。 “天地昏罗帐,只手定乾坤,生亦死来,死作生…..”那声音越来越近,赵锦绣听出是澄净的年轻男人的声音。 紧接着就看到巷子那头,有个人走过来,月色朦胧中,他的脚步并不稳。宽袍带着风,鼓得摇曳多姿。 他的声音越发近了,还是吟唱着那一句,只是这会儿,赵锦绣才听出这声音有些醉意,话音也不是很顺畅。 原来是个喝醉的男子。赵锦绣心放下一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那人近了,淡青色的宽袍,长发披拂。手中提着酒壶,还是反复唱着,但这一次只唱了一句“天地昏罗帐”,便停了下来。 赵锦绣打量着他,月光下的男子,一张极其年轻的脸,清雅俊秀,眸光敛着,虽是醉意颇明显,但那脸上却是淡然的神色。 他也停了一下,走到赵锦绣面前,微眯着眼,略略弯腰,打量着赵锦绣。 赵锦绣一警觉,手腕上防身的匕首已然滑落,虽是准备着致命一搏。 男子对着赵锦绣微微一笑,却没说话,而是抬脚径直走向台阶,有几步还踏空,踉跄了几下,才算是踏上台阶。 赵锦绣颇为狐疑,略一看,看见他抬手敲自己身后的门。 赵锦绣的身后是一扇小门,应该是大户人家高墙深院的后门,平素里极少有人进出的。这人能在夜里敲这门,定是这家的人。看那衣袍并不是普通的装束,一定是这家里的主人了。 他才敲了两声,就听得门那边,有人低声问:“可是公子回来了?” “唔——,是我。”他有些醉意,含含糊糊地回答。 那小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小厮从门里探出头来,低声笑道:“公子,小的可是留意着你呢。老远就听见你的歌声了。” 男子没有回答那小厮,靠在门边一阵猛咳嗽。小厮立马闪身出来帮他顺气,有些责备地说:“公子,大夫早就说不要喝酒了,您却真是。” 男子咳了一阵,缓过起来,安慰小厮:“不要紧,这几天终于自由了。本公子高兴,再说,我有分寸的。” “行了。每次都这样,公子快进去吧,风寒露重的。”那小厮手上居然还拿着一件披风。看来这男子今晚的行为不是一次两次了。 男子呵呵一笑,却是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来瞧着赵锦绣,轻声说:“兄台,天为罗帐地为床,固然潇洒,可风寒露重,身体为重,若不嫌弃,在下家里也有闲房几间,可否有幸请兄台光临寒舍?” 赵锦绣头脑晕晕的,辗转才听出这是邀请。此刻的她,固然想要洗一下热水澡,吃一块饼,但对方毕竟是陌生人,自己现在是多事之秋。 那小厮也看出赵锦绣的警觉,笑道:“这位公子,我家公子可不是坏人,我们窦家可是江城的世家呢,公子若是走南闯北,应该知道的。” 赵锦绣一惊,抬头打量男子,他醉眼朦胧,靠在墙壁上,半闭着双目,似乎是要睡着了。这就是窦家的公子? 对于江城窦家,赵锦绣也是知道一些的。据说是江城望族世家,而江城就是窦家的封地。窦家历代都出文采飞扬的才子以及儒将,历经三朝,五百年不衰。据说,窦家先祖,曾经支持过萧月国先祖江城驻军萧天成锦河兵变,从而建立强大的萧月国。尔后,江世云兵变,建立大夏。窦家大公子在江世云手下做军师,却是愤然离去。 窦家从此便偏安江城,可是名声委实是好。前两年闹饥荒,窦家还将自家粮仓打开自行赈灾呢。 “怎么?兄台不肯吗?”男子站直身子,将酒壶递给小厮,理了理衣衫。 如果是窦家,那么结交一下也是好的。窦家对江家向来不屑,如果自己能结交窦家,也许将来会大有用处。 所以,赵锦绣再三掂量之下,站起身,对着男子一施礼,笑道:“既然,今日能得窦公子邀请,实乃赵某三生有幸。那赵某就恭敬不如从命。” 男子略一点头,又是一阵猛咳嗽,对着小厮摆摆手,自己一个人往里走了。那小厮颇为担忧地瞧着自家公子一阵,待那咳嗽声停了下来,小厮才转过来,对着赵锦绣恭敬地施礼,道:“赵公子,请跟我来。” 赵锦绣略一还礼,跟着这小厮进了院。院内月色如水,竹影摇曳得凌乱,亭台楼阁皆是小家规模,充其量就是一个稍微殷实的人家所拥有的后院,哪里像是显赫的窦家呢。 那小厮关了门,像是看出赵锦绣的疑惑,呵呵一笑,道:“这是二公子的别院,二公子身子不好,一直在这边休养呢。” “哦,原来是窦家二公子。”赵锦绣低声自语。 那小厮带着她穿过拱形的廊檐,又穿过一个小花圃式的园子,跨过一个圆形的门,这便是到了前院。 前院几向的房子,小厮带她去了西厢的一间客房,点了油灯,铺了床被,便对赵锦绣说:“赵公子,小的这就为您打热水去。” “有劳小哥。”赵锦绣也是客气地一施礼。 小厮离去后,赵锦绣便打量这屋子。这屋子很简,外间与里间并没有严格的界限,只是用一块丝质的大屏风隔开,里间一张雕花的木床,一个衣柜,一个衣服架子,而外间有一张方桌,几把椅子,窗前有个梳妆台,菱花镜安放着,映着盈盈的烛火。 赵锦绣在桌边兀自坐下,忽然听得隔壁有人“呸”了一声,继而有另一人,道:“张兄,你真不去?听闻八少素爱才啊。” 赵锦绣不由得警觉,只听得另一人回答:“王凡,八少是什么货色。我清楚得很。昔年,我也在广城呆过的,还真没骗你。” “可八少这几年确实礼贤下士,不可否认——”另一人声音小了些。 “呸。他礼贤下士?都不瞧瞧他当年的做派——。我说句话,就算如今是他江老八坐了这大夏,我也不怕。我只恨没有能力将这阴险小人铲除。”那人义愤填膺。 赵锦绣略蹙眉,也不怕隔墙有耳,不知这人是什么来头。 另一人嘘了一声,道:“张兄,小声些。毕竟江城现在是八少地盘。” “我呸,前几日要不是九少亲自过来,这将军会权衡利弊,倒戈了?”那人嗓门倒是不小。 赵锦绣一听,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江慕白竟真的在这江城。看来城门口的士兵问的大人物应该就是说江慕白了。 “张兄,你小声些,这都深夜了。毕竟在别人家。”另一人低低地说。 那人果然小声些了,赵锦绣不太听得清楚,便走到墙边,隐约听得那人问:“你真要去?” “我一直漂泊,也是够了。两年前,九少帮过我家。再说,我也想立些功劳,出人头地。这会儿,听闻九少在,便是想去看看。张兄,你可真不去?”另一人回答。 另一人良久没有回答,像是陷入深思。许久,才缓缓地说:“我也去瞧瞧,如今这形势对九少倒很不利。” 赵锦绣的心没来由一紧,旁人也看出江慕白的处境堪忧。正想要继续听下去,却听得脚步声渐渐近了。 赵锦绣慌忙到桌边坐着,小厮端了托盘过来,几个馒头,几碟小菜,一碗粥还冒着热气。他将托盘放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公子,这夜深了,也不好劳烦厨房,小的自己热了热,公子凑合着用吧。” 赵锦绣见着饭菜,竟是一愣,之前都是打算饿肚子一夜的,不曾想竟是有饭菜,小厮却是自顾自地出门去。 赵锦绣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听得隔壁没有声音,不一会儿,有人开门,喊:“张小哥,可有吃食?” 那小厮子轻声回答:“二位公子,就来。” 不一会儿,那小厮托着托盘又到隔壁去,尔后又过来瞧赵锦绣,见赵锦绣已吃完,收了盘子,对着赵锦绣抱歉地笑,道:“公子,我这就去打热水来。” (表心急,小白比你们还激动见到锦绣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0章 举荐 许是太过疲累,赵锦绣睡得异常安稳。若不是那大嗓门的说话声,他怕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罢休。 所以,虽然那两人扰人清梦,但终究是当了一回闹钟,让赵锦绣不至于失礼于人。毕竟住在别人家里。 赵锦绣翻身下床,将昨夜小厮送来的袍子掂量一番,穿戴完毕。 推开门,院内碧树红花,日光甚好,只见廊檐下站着两个人,一个紧身的黑衣,倒有些夜行人的感觉,另一人一袭白衫,拿着一把折扇,倒是三公子以前的装束。 那黑衣人,甚为魁梧,有些忐忑地白衣人,说:“你真打听清楚了?若是这条路不通,那才——” 白衣人拍拍胸脯,道:“二公子举荐一下就好了,最近颇多的名士,不知怎的都要投到九少名下呢。” 赵锦绣一听,暗想:这是个机会,若能成为江慕白豢养的“士”中的一员,那么暗自里瞧瞧他的生活习性,便更能知晓他是不是许华晨了。 立马咳嗽两声,那两人同时转过头瞧了瞧赵锦绣。赵锦绣尴尬地笑笑,拱手行礼,道:“两位公子好。” 那两人皆没有说话,这时,那小厮从东厢房那边走过来,笑盈盈地说:“二位公子,我家二公子有请。” 那两人便不再看赵锦绣,径直往那东厢而去。小厮瞧了赵锦绣一眼,笑道:“赵公子,请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吩咐人来伺候梳洗。” 赵锦绣略一点头,站在碧绿的树下伸伸懒腰,不一会儿就有穿着翡翠绿衣裙的小丫鬟端着梳洗的水前来,赵锦绣一边梳洗,不忘赞美她衣裙很合身,衬托出很好的气质。这小丫鬟粉面含羞,赵锦绣问什么,她也一并回答了,之后,还一脸娇羞地为赵锦绣那早点,顺带替赵锦绣向窦二公子传达拜访之意。 果然,还没有吃完早点。窦二公子就吩咐人来请赵锦绣。 远远的,赵锦绣就听见东厢那边传出剧烈的咳嗽声,空气中漂浮着药草的气味。有小厮在责备人:“还不知将窗户关上一些?” 看来这窦二公子倒真是病得不轻,却还是贪杯。 男人啊,无论如何都是个孩子。赵锦绣轻轻摇头,不由得想起许华晨。 那家伙有一次感冒,咳嗽得要命,他偏偏还要抽烟,赵锦绣怒目圆瞪,历数无数抽烟危害。他却偏偏咳嗽得满脸通红,却还是笑看着赵锦绣,最后终于平复下来,居然很犯贱地说了句:“不碍事,我抽十号小雪茄。” “那还不是烟,有区别吗?”赵锦绣提高八度,怒气冲冲地反问。 许华晨雪茄在指间,不紧不慢地解释,说了一堆名词性的东西,赵锦绣一概听不懂,只是他七拐八拐的潜台词,赵锦绣听懂了,那就是:十号小雪茄对身体没危害。 鬼才相信他。赵锦绣不管不顾扑上去夺烟,终于是夺到了烟,正得意,却发现自己被许华晨紧紧搂在怀里,他正低头瞧着她,眸子幽深。小区里有人在放昆曲,依依呀呀的,像是老唱片,偶尔会有卡住的地方。 两人拥抱着,夕阳从窗口洒落进来,落一地的血红。这场景很文艺,赵锦绣便不自觉地低着头,感到许华晨的灼热气息在头顶,一丝丝的弥散开来。他低下头,吻她的额头,一点点的辗转。额头、眉间,鼻梁…. 赵锦绣不敢动,只是闭上眼,仿若身子也不是自己的。感觉他轻柔的吻落在眼皮上,尔后是脸颊。 不知所措,握紧拳头,二十四岁的女子,像是小姑娘般,只鼓着那么一门子的勇气。这一刻,忘掉陈秀丽,忘掉他的身份,顺从自己的心。 可是许华晨突然直起身,将赵锦绣一推,咳嗽几声,道:“这感冒容易传染,你早些回去。” 赵锦绣睁开眼,看着他站在窗前,倚靠着窗棂,十号的小雪茄在手中,没有点燃。 “赵公子,我家二公子有请。”小丫鬟毕竟年轻,见到赵锦绣这样生得俊美的公子赞美,自然害羞,这会儿来通传,也是低垂着头,声音柔嫩婉转。 “有劳姑娘。”赵锦绣轻声回礼。 那女子一娇嗔,转身往屋里去。赵锦绣走了进去,窦二公子正斜靠在竹榻上,看一手卷,旁边的案几上放着一碗黑色的汤药,几盘蜜饯。 “赵某拜见二公子,多谢二公子盛情款待。”赵锦绣走上前施礼。 窦二公子这才放下手卷,站直身子,对着赵锦绣一笑,道:“赵公子不必多礼,在下最喜结交各路朋友,赵公子气度不凡,窦某是高攀了。” “哪里哪里。”赵锦绣也是客套,不由得认真打量这男子。昨晚月色虽好,到底朦胧,这屋内虽是门窗严实,但采光却是极好,如今才看出这男子也是清雅俊秀的,只是脸色苍白,呈病态,身子看起来羸弱。 他也是瞧着赵锦绣的打量,笑道:“这身子不争气,三年前落下的病根儿了,对了,还不知如何称呼赵公子。” 赵锦绣一脸恍然,大称施礼,道:“在下姓赵,单名:华,无表字。” 窦二公子一笑,又掩面咳嗽一阵,道:“无表字的都是真隐士了,公子气质清雅淡薄,果然是高人。” 赵锦绣尴尬一笑,道:“二公子过誉了。如今你可是看走了眼。赵华今次来拜访,恰恰是汲汲于名利了,因为方才闻二公子与九少颇有交情,所以希望能得到二公子的举荐,能为九少所用。” 赵锦绣一说完,窦二公子竟是哈哈一笑,末了,又是咳嗽一阵,道:“窦某从来不会看走眼,来求本公子举荐的人不少,唯独赵公子敢直白说出来意,这份儿魄力就值得窦某向九少举荐。反正这一次,九少也在江城纳贤。” 赵锦绣一听有戏,连忙深深鞠躬,道:“多谢窦二公子。” “无妨,今日,本公子就亲自送你过去。”那窦二公子这会儿却是将桌上的药一喝,蜜饯也不吃,也不用清水漱口,仿佛那不是苦药,而是上好的饮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1章 九少的宁园 窦家别院外是一条大巷,这巷子很长,一眼看不到尽头。巷子两旁是高高的黄瓦红墙,一看就是江城的富人区。 虽是日上三竿,可巷子里并没有什么人。窦二公子又不喜家奴跟着,于是整个巷子便只有赵锦绣与他二人。 窦二公子不多言,偶尔咳嗽一阵。天上日光正和暖,照得赵锦绣出了薄薄的一身汗。 走了一阵,还没出巷子,便从旁边红漆大门里闪出一人,灰布的家奴服,正是昨晚的小厮,见到窦二公子,立马上前行礼,问:“二公子,您怎么来了,今日大公子不是要来府里看您么?” 窦二公子掩面咳嗽一阵,道:“可有带张涛与王凡二位公子来?” 那小厮一笑,道:“自然有。您的举荐信也交给他韦管家了。不过,依小的说法,二公子您就不要趟这事。毕竟现在这城里戒严,听说奸细无数。据说,昨夜,来的别国使者还被刺伤了,现在全城都在抓刺客呢。” 赵锦绣站在一旁,那小厮虽是压低声音,但她听力一直很好。所以也是听得清楚,原来使者被刺伤,全城戒严抓刺客。 赵锦绣直觉这事跟自己有关。心里一阵的憋屈,前世里,就算自己是乡野女子,在职场上打拼,少不得明争暗斗,却也绝对不容许谁这般骑到自己头上来撒野,自己却只能一阵阵的狼狈。 心里憋着气,脸色却是古井无波。却听那窦二公子,道:“无妨。张涛与王凡,前些年倒是结交过的。” “可是,二公子——”那小厮看了看赵锦绣,显然很不同意自家公子将赵锦绣这个陌生人举荐给江慕白。 窦二公子拢了拢衣衫,道:“无妨,你家二公子什么都不行,眼力还可以。” “可是——,二公子。九少今天也没空见你啊,这使者被刺伤,九少正在发火呢。”小厮低声说。 窦二公子不悦地看他一眼,道:“家里还有一堆事,既然大公子一会儿来,你还不回去整理一番?” 那小厮欲言又止,颇有敌意地瞧了瞧赵锦绣,这才加快脚步往巷子那头去。窦二公子也不看赵锦绣,径直去走上前去叩那门环。 赵锦绣抬眼打量,朱漆的大门,黄铜的门环,门口的石狮子怒目圆瞪。大门之上的匾额上写着“宁园”。 赵锦绣竟是眼眶一红,心噗通通一阵乱跳。 宁园!这不是巧合吧?前世里,许华晨喜欢静,于是自己在城西山区置了个园子,自题名为“宁园”。 那时,赵锦绣瞧着他亲自设计,对家装一点都不懂的她,还傻里傻气地跟着他选了一阵的装修材料,家具。他总是问:“这样,你喜欢不?” 赵锦绣有些错觉,感觉像是一起在讨论新房怎么布置,心里充满着甜蜜。 后来,一帮发小庆祝乔迁之喜,就去宁园烧烤,期间,有个家伙打趣:“许少的房子,在京城时,就是女人止步。怕这宁园,以后也得只有女主人才能来吧。” 说着,一帮人都暧昧地看着赵锦绣。赵锦绣假装不知,在一旁清点着杯子,继而抬头,喊:“华晨,开哪一瓶酒?” 许华晨淡淡一笑,心情颇好地走过来,说:“闻酒醉的家伙,还敢说开酒?过去吧,我来。” 从此后,每当许华晨有什么不开心,总是一言不发,拖着赵锦绣去“宁园”。 “宁园”出西门,往山里去,在隐隐的青山下,旁边是碧溪悠悠,索桥摇晃。许华晨总是在二楼的书房窗口,靠在躺椅上,端着酒杯,看着远山落日,一言不发。 如今,这江慕白的地方也题名为“宁园”。虽然,那笔迹并非是许华晨惯有的魏碑,但这“宁园”二字,也足以让赵锦绣热血沸腾。 她紧紧盯着那朱漆大门,窦二公子很有礼貌地叩门片刻,门“吱呀”一声,慢悠悠地打开,有个长相斯文的男子走出来,瞧见是窦二公子,便鞠躬行礼,颇为惊讶,又一脸为难地说:“原来是二公子,九少今日说不见客。” 窦二公子一脸笑意地说:“无妨。只是有位朋友,确实是人才,如今我便是亲自带他过来,倒是要韦管家好好招呼一番。” 那韦管家抬眸扫了赵锦绣一眼,眉头略一蹙,有些狐疑地问:“这位是?” 窦二公子笑着向赵锦绣招手,道:“赵公子,过来拜见韦管家。” 赵锦绣依言走过去,对着韦管家略一鞠躬,道:“在下赵华,祖籍江都,拜见韦管家。” “江都?”韦管家防备更深。赵锦绣转念一想,如今的江都是在江慕天的手里,他这种反应也算正常。 窦二公子呵呵一笑,道:“韦管家,这小米香的酒可是好得很呢。” 赵锦绣不知这二公子说什么,但见韦管家脸色一变, 道:“既是二公子介绍来的,在下也没有什么可说的,那赵公子就请跟我来。” 赵锦绣说了声有劳了,心里也是嘀咕:这老头在客人面前不称自己为“老仆”之类,反而是自称在下,如今直接用“我”字,看来在这宁园的职位也并不低。 赵锦绣往宁园里走,窦二公子却是咳嗽一阵,道:“韦管家,家兄有事来访,窦某便不进去了,劳烦通传,窦某晚上再来拜访。” 韦管家回了礼,转过头,也不招呼赵锦绣。径直往屋里去,赵锦绣连忙跟上。 一进去是一堵影壁,影壁上是清雅的兰花图形,旁边也有题诗:“何来尔室香,四壁即空谷。一拳古而媚,美人伴幽独。” 这影壁一般起着驱邪作用,多用来祈求富贵。即使是附庸风雅的人家,在影壁上,不是安放驱邪的镜子,也必定是描绘一些表示富贵的庄严图腾,还会郑重其事地写上祝福家宅兴盛的诗句。 却不计这宁园的影壁,竟只是描了一株兰,旁边也只是题一首赞美兰的诗。这倒是很古怪,并且这首诗,看起来很熟悉。 前世里,赵锦绣对古代诗词并没有多少研究,除了一些知名的诗词外,其余的一概不知。倒是许华晨很喜欢古典的东西,兵法、兵器、阵法、书法、丝绸、古诗词,他兴致来了,就会拉赵锦绣坐在一旁,为赵锦绣讲解,他每次讲解一个问题,又像是担心赵锦绣听不明白一般,伴着手势动作,半打趣赵锦绣一般做着举例。 所以,赵锦绣算作是近墨者黑,跟着许华晨也是受了点熏陶。如今这诗词看起来越发眼熟,到最后,她几乎是肯定自己一定见过。 先是“宁园”,尔后是这诗句。那么这一切隐隐透着讯息:江慕白很有可能是许华晨。赵锦绣心里免不了一阵激动,面上露出淡淡的笑。 “那是九少的墨宝,诗句也是出自九少的。”韦管家瞧见赵锦绣看着影壁露出微笑,便很得意地为赵锦绣介绍起来。 赵锦绣连忙赞叹:“果然气度不凡,气度不凡。” 韦管家倒不是趾高气昂之辈,虽难言得意之色,却还是很平和地说:“这是自然。” 赵锦绣心里却没这么开心,因为许华晨的魏碑字迹很特别,她也一直珍藏着他写给自己的小笺。所以,他的字迹,她一定认识。 而这里无论是“宁园”的匾额,还是这诗句,这字迹更像是最初模仿练习欧阳询的欧体,尔后又练习了张旭的狂草,最终自成一格而成。且从许华晨所谓的“字如其人”的标准来看,此人颇为潇洒不羁,还有些狂傲。就算是个穿越的,或许也不一定就是许华晨。赵锦绣内心不由得有些忐忑。 “赵公子,若是对书法有研究,改日,定会有你伺候之处,走吧。”韦管家声音平稳,却是透着几丝不悦。 赵锦绣面上浮出几丝不好意思,赔笑道:“那有劳韦先生举荐了。” 韦管家也不说什么,只是绕过影壁,将赵锦绣带到一处院落。那院落里碧树参天,树下皆置了案几坐席,一帮翩翩公子们,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赵锦绣瞧了瞧,只见那张涛和王凡也坐在案几前,听着中间一位白衣的男子在讲解什么。讲到兴致高涨处,那人手舞足蹈的,带着宽大的袖子飞着,像是蝴蝶的羽翼。 韦管家将赵锦绣带到一间屋里,道:“赵公子,九少事忙,怕是要过几日,才会召见你们。到时候,是去是留,九少说了算。在被召见之前,你就先住在这里。但是,切记:不可走出这院落。一切的生活用度,皆可对那小童讲。” 赵锦绣顺着韦管家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一个少年站在门口,站得笔直,心里顿时一惊,方才进来竟是没有察觉到有人站在那边。不对,那院落中还有数十个小童,作小厮打扮,却都是分别站立在各处。 这些小童身形笔直,一丝丝仆人的奴气都么有,反而有一种傲气存在。赵锦绣微微眯眼,心里顿时明白:这些小童并非家仆,应该是身怀绝技之人。 那么,这院子中的人,岂不是都被看管起来了?赵锦绣眉头一蹙,却听得韦管家在一旁,说:“赵公子好自为之,千万不要出这院子,否则我们便只能按律处置了。” “多谢韦管家教诲。”赵锦绣抬手行礼,韦管家也不还礼,大踏步走出院子。 赵锦绣进到屋里,略一打量,也是较为简单的摆设,但床铺还算洁净,屋内杯盘茶盏一应俱全。梳妆用具虽不及女子的簪钗梳篦,但也是完备。 赵锦绣大略瞧了瞧,走出屋外,看那白衣公子还在眉飞色舞地讲解。赵锦绣心里微微露出些许的佩服。江慕白这招还真是厉害,明知道想要取他性命的很多。而他初到江城,又藏匿得深,与其让刺客费神来找自己,还不如主动找刺客。而他一到江城,下发的九少招贤纳士的榜文,起的就是这个作用。 众人皆知,大凡权贵,身边皆是高手如云。区区一个刺客,若想要刺杀,根本就是找死。何况九少身边不只有高手,还有整个江城的驻军。对方又不想打草惊蛇,自然是想一击即中。而九少招贤纳士,自然给这些刺客以可趁之机,混迹其中,待见到九少,来个“图穷匕首见”,这刺杀成功率要大得多。 这招倒是不错,可惜做这事的人是江慕白。他招贤纳士,将之都放到这一方院内,派人看管着。光看那些小童的模样,都是练过的。想必这群人中,还有江慕白的人混迹其中吧。 事情是越来越好玩了。赵锦绣微微一笑,背着手走了过去。听得一人在问那白衣公子:“你说这天下大势,南边中部,北地就唾手可得?此何解?” 那白衣公子坐在一旁,从案几上不紧不慢地斟满一盏酒,有些不屑对瞧了发问人一眼,道:“九少治理南地,改良农具,南边气候适合,千里沃野,能种三季稻米,如今大夏就是粮仓。有粮草,百姓富足,军备自然强大。你们瞧瞧北地,能有多少的实力?若说敌人,不过萧月国、桑国而已。若是能拿下,那车容国、连国自然不再话下。” 旁边一位青衫公子,不悦地说:“休论政事。” 这白衣公子还没有开口,那张涛却是冷哼一声,道:“虚伪。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能论政事,成为心中梦寐的肉食者么?” 众人也是一阵窃窃私语。却不料那白衣公子,突然问:“新来的,你有何见地?” 他这一句话,让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赵锦绣。 赵锦绣站在一棵洋槐树后,一直是旁观者,现在却是被推上风口浪尖,她有些不悦地瞪那白衣公子一眼,尔后对着众人一笑,道:“在下只知,废池乔木,犹厌言兵。何况人乎?” 这话一出,竟有人拍案而起,道:“你的意思是要偏安一隅?无所作为?” 大夏愤青?赵锦绣白那人一眼,一袭灰色衫子,枣红色纶巾束发,长得白净文弱,说起话来嗓门倒是大。 因他的一句话,众人再度窃窃私语,尔后皆瞧着赵锦绣,期待着她的回答。 赵锦绣不紧不慢地说:“在下只是说事实,得民心者得天下。何况,大夏的军备实力与桑国比,谁更强?与萧月国比,谁更厉?莫说是此刻四分五裂的大夏,就算是连成一线,也未必能赢。若是北岸几国有意结盟,你们谁能保证大夏不输?” 这句话一出,众人皆无言以对。赵锦绣冷眼瞧着这些人,想当年,许华晨最厌恶的就是这些所谓愤青,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考虑,就轻易地热血沸腾。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一点想法都没有?”还是那灰衫男子,站起身来一拱手,倒是比方才的气焰消了许多。 赵锦绣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朗声反问:“何况,战争拖得时间越长,对于发起战争的一方来说,就是输。你们谁有惊天的方案,能让大夏在三天之内拿下萧月国,或者桑国?” 众人鸦雀无声,皆瞧着赵锦绣,像是看着天外来客。突然,啪啪的掌声响起,单调却有节奏,正是先前的白衣公子,他走过来,对着赵锦绣深深一鞠躬,道:“在下白成,对公子十分佩服,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赵锦绣伸手扶起白成,淡淡地说:“白公子客气了,在下赵华。” 那灰衫公子见赵锦绣没有说话,颇为尴尬地站一会儿,又鼓作勇气提了一遍:“赵公子所言甚是,梁某十分佩服。可是,大夏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吗?” 赵锦绣环顾四周,发现这一刻,自己竟是众人的焦点。心中暗叫不妙,都管自己碎嘴,说出这些话来,这周遭全是江慕白的眼线,等一下报过去,这江慕白非亲自来看看不可。若是那般,自己潜伏下来,慢慢查探的算盘不是要落空了么? “赵公子,但说无妨。这里的人都是靠实的,都是想真心追随九少的。”白成以为赵锦绣有顾虑。 真心?赵锦绣“哦”了一声,略一笑,又问:“那各位为何选了九少?是真心,还是只当九少这边是一扇通往权贵的门?” 众人皆变了脸色,只有那张涛一张万年欠钱脸终于有一点笑意,不紧不慢地斟酒颔首。 “自然……,是,真心帮九少。”有个人大约是面子挂不住,说了这句言不由衷的话。 赵锦绣瞧他那尴尬的样子,冷笑一声,道:“真心帮九少,那倒是说出九少的好来?” 白成在一旁蹙眉,他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又说不出,便只得替那人回答赵锦绣,道:“九少眼光独具,对百姓极好,这几年让机关师们制造农具,在他的封地,百姓们丰衣足食,路不拾遗。这便是天下人所向往的。” 赵锦绣眉头略一蹙,心里一咯噔:江慕白啊江慕白,你这般招摇。就这些人的话语都可以让你的哥哥们,让天下的野心家们弄死你。何况你还有那等的才能。 赵锦绣越想,心里越觉得寒。如今的江慕白,如果没有兵权在手,纯粹就是待宰的羔羊。即使他是许华晨,有惊天之才,面对桑骏、萧元辉、江慕天,江家八少江慕辰,也是举步维艰啊。 “难道赵公子不是这般认为吗?”白成见赵锦绣没有说话,连忙补充道。 赵锦绣听到此,不悦地瞪他一眼,道:“白公子,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可以了,宣扬是一种罪过。” 白成一脸错愕,赵锦绣一拂袖,冷冷地说:“诸位,本公子有些乏,失陪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2章 九少突然驾临 晚饭刚过,因天气晴好,月明朗净,月光如水般从高大的碧树间倾泻,斑斑驳驳的树影子,伴着明净的光斑甚是好看。 院落里住的大多是所谓的“士”,文人心气,江湖的骨,面对着月色如水,自然免不了一番抒发情怀之举。因此,多数人又聚集在院里赏月清谈。 赵锦绣本来懒得参与,但转念一想,这里面恐有奸细。便也是去了,拣了不起眼的位置坐着。那些人不过念些酸涩的诗,那白成却是来了兴致,抱出一架古琴弹拨,唱起豪迈的歌:“挟长弓兮披星月,驾长车兮斩胡虏,风兮风兮徐,男儿兮浴血烽烟散……” 此人虽一身的文弱气质,但唱起战歌倒是颇有韵味,引得其余的人都击节而和。院落里,一时间,竟是一曲豪迈的大合唱。 赵锦绣也有些热血沸腾,正在这时,却听得门外有清雅的小童声:“九少到。” 歌声戛然而止,连琴音都似乎陡然凝滞在琴弦上,众人皆惊疑地看着门口,因为晚饭时分,韦管家已经来说过,九少最近事忙,让各位安心住下,过几日定会亲自来拜会众人。 却没想到这才办个时辰不到,他竟是来了。 赵锦绣的心口没来由的一紧,也是不由自主眼巴巴望着那门口,心里不停地回旋着一个声音:这就要见到他了? 然而,首先进门的不是江慕白,而是四个轻纱侍女提着红纱灯笼,尔后跨步进来的,是四个小厮,抬着一方竹榻;接下来,又有两个小厮抱着竹榻垫;然后是六个小厮,分两行进来,抬着案几,茶具、茶炉。 一行人不卑不亢,在主位处安放妥当,皆躬身退出院落。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皆站起身,分立两旁,低头躬身。赵锦绣也连忙找个不起眼的位置站着,眼睛却还是不忘往门口那边扫去,期待着江慕白的出现。 可是这会儿进来的,却是佩刀的侍卫,踏着整齐的步伐,倒是将院落的这些人都挡在外面,为首的一人,嗓音有些沙哑,以平和的声音喊:“九少,成了。” 赵锦绣的心跳得厉害,身体也止不住的微颤,望着那门口,像是每次去机场接许华晨一般,恨不得马上就见到,于是不停地往机场的出口挤过去。每一次,在机场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影里,她总是能一下看到他。他走得风姿绰约,赵锦绣会觉得周围一下子亮堂,仿若许华晨就是日光的一部分,尽管他看起来像是一幅秋雨绵绵的古画卷。 这一刻,不同的时空,同样的感觉。那人姗姗来迟,门口先踏进来的不是他。却还是四个轻纱的丫鬟,挑着红纱灯笼。然后才是他,一袭蓝色的锦袍,卓尔不凡的步履。 赵锦绣觉得心都要跳出来,移不开眼。然而,下一刻,心里却是一凉。他手里牵着一个红衣女子,隔得有点远,光线也有些暗。赵锦绣看的不太清楚,但看到江慕白偏着头,与那女子低声说什么,引得那女子掩面,低低一阵发笑,声音不大,却是带着些许娇嗔。 赵锦绣见状,方才的急迫化作一股气憋在胸口,闷得发慌,身子也僵硬。低着头,眼睛余光颇为愤恨地从侍卫站立的缝隙地扫过去。 江慕白自然没有看这些人一眼,而是拥着那红衣美人一并坐到主位的竹榻上。那红衣美人软绵绵的身姿靠在江慕白的脚边。 赵锦绣心里憋着气,又吐不出来,只怒瞧着江慕白,暗中恨恨地说:好色吧好色,迟早会精尽人亡。 江慕白像是听闻诅咒一般,方才还低头跟红衣美人说话,这会儿却倏然抬起来头,眼神朝赵锦绣这边扫过来,吓得赵锦绣立马恭顺地站着。好在他也并没有多停留,便收回目光,对旁边的丫鬟示意。 那丫鬟上前一步,朗声道:“九少平素事务繁忙,本欲三日后正式设宴,但诸位赤诚之心,九少甚为感念,常惶恐,怠慢各位。今,恰逢月明朗净,便冒昧前来,与诸位赏月尽欢,还望各位不必多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锦绣在感念江慕白丫鬟素质高的同时,也无声地撇撇嘴,吐出“事务繁忙”四个字。满腹恨恨,不由得又斜睨那主位上的男人,搂着卧膝的美人,哪里有事务繁忙的样子? 不过,人家可能真是繁忙,到床榻上去繁忙了。别人都说江家九少美姬三千,三千仪态各不同。男人哪个不好色? 许华晨那家伙也说什么“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而且啊,他身边的女伴还不是走马灯式的换?虽然那些发小经常开玩笑说:“许少整这么多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的。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明白,他还是喜欢女人的。” 那时,在街上见到许华晨带着女伴,也有些难过,但因为清楚自己跟许华晨从来就不可能,许华晨对那些莺莺燕燕也没什么好脸色,根本没将那些女人放在心上,赵锦绣心里便不是太难过。 可如今,若江慕白是许华晨,这一世,自己说什么也不放手的。可这厮不仅大庭广众之下,很温柔地搂着那个女人,还对她一脸的笑意,旁若无人。 可恶。赵锦绣握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去将那女人扒开,然后抓着江慕白的衣领口,问:“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等闲情雅致。” 赵锦绣牙齿咬得紧,连旁边的人都感觉到她的不同寻常,那小伙子低声安慰道:“莫怕,九少人很好的,不要紧张。” 赵锦绣对这善意的小伙子强行挤出一个笑容,以表示感激,立马扭过头,低眉垂首站着的时候,一脸又垮下来。随即,又附和着众人一同大合唱一把:“九少,英明。” 江慕白没说一句话,这“英明”二字还真是看不出。赵锦绣腹诽一句,却听得江慕白说:“各位都是有才之士,不必多礼,请入座。” 声音带着笑意,清雅澄澈,如四月晴天的柔风。赵锦绣立马想到“沐春风”三个字。不过,如果是许华晨,这个时候应该怎么说? 许华晨在面对发小和她时,会有些耍赖的小孩性格,但面对外人,绝对是淡然到极致的冷漠。 赵锦绣思想才一抛锚,众人又是齐声道:“多谢九少。” 话音未落,众人竟像是事先排练过一般,齐齐往后退,往客座而去。旁边的小伙子见赵锦绣没动,忙拉拉她的衣襟,一并往后退,身后的客座早就被小童们布置好。 众人入座,那些侍卫也一并退开,却还是分立在主位两旁,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江慕白还是拥着那红衣美人,懒懒地坐在竹榻上,靠着软垫靠背,不紧不慢地命令那些小丫鬟烧水煮茶。 几个小丫鬟应声跪在地上,洗杯子煮茶。江慕白这才慢悠悠地说:“各位都是有才之士,下午的谈论,慕白也略知一二,如此卧虎藏龙,真让慕白惊喜。想必,求贤若渴的睿王殿下会更高兴,改日,慕白一定会将你们推举给睿王殿下。” 这话让赵锦绣的心一紧,他这话里说下午的谈论他知道,岂不是这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他也一清二楚,那么这个妖孽型的阴谋家难道真没怀疑坏自己? 赵锦绣不禁抬眸打量,江慕白懒懒靠着软垫,也没有刻意看别处。只在众人“多谢九少”的话语中,略略带着老狐狸般的笑。 看来他心情颇好。不过,这人到底是厉害,那一句一出,或许在场的刺客都得为之一紧,那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们做什么都逃不过我的眼”。 果然,江慕白见众人没了言语,这才缓缓地说:“听闻下午有人说,大夏目前不能轻易言兵?不知是哪位的高见?” 赵锦绣一听,他声音里像是带着轻微的戏谑。这厮,难道真是认出自己了?赵锦绣将头埋得低低的,一副“死赖到底”的模样。 全场鸦雀无声,都等着赵锦绣自动站出来。这多好的机会啊,九少亲自点名,一旦中了九少的意,向睿王江慕辰推举,可以加官进爵的。可是就是不见那人站起来,气氛有些凝重。有人不由得窃窃私语。 这时,终于有人站起身打圆场,道:“回禀九少,出此语者,乃是赵华赵公子,赵公子生性腼腆,所以——,还请九少见谅。” 赵锦绣抬眸瞟那人一眼,正是白成。江慕白“哦”了一声,哈哈一笑,道:“竟有这等事?” 白成行礼,不卑不亢地说:“赵公子才识过人,在下与赵公子论述,略知赵公子深谋远虑,大局眼光。” “哦?慕白倒颇有兴趣,不知哪位是赵公子?”江慕白声音提高。 赵锦绣还是低垂着头,稳稳地坐着。人群中又发出低低的议论,旁边那位小伙子“嗖”地站起身,道:“回禀九少,赵公子一直不舒服,像是病了,恐怕是不能好好回九少的话了。” 赵锦绣暗叫不妙,心道:兄台,你需要这么好心么? “什么?”江慕白朗声问,语气很急。 赵锦绣不敢看高台之上的人,只是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赵某身子,身子不适,恐——,不能——”说着,又抬袖咳嗽一阵。 “既然病了。那便是慕白招呼不周,来人,送赵公子去兰苑,请薛先生为赵公子诊治。”江慕白的声音褪去慵懒。 赵锦绣心里一慌,连忙站起身,低着头,道:“偶感风寒——,九少,就不必挂念。” 江慕白却已拥着红衣美人站起身,对众人说:“慕白今晚还有些事要处理,改日再亲自设宴与各位畅谈。” 众人还没客套,他又吩咐:“碧叶,既然各位公子今晚有雅兴赏月论诗,你安排一下,为大家鼓乐助兴,煮茶斟酒吧。” 旁边一个丫鬟立马躬身应答。江慕白拥着那红衣美人往外走,却在路过赵锦绣身前时,说道:“慕白向来礼贤下士,不敢怠慢,所以赵公子就不必推辞了。” 他说完,也没有等赵锦绣说话,便拥着红衣美人,在众侍卫簇拥下匆匆离去。 (嗯,锦绣见到九少了,多不容易啊。我也不容易,最近订阅也少,有些事憋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3章 兰苑中的事 尽管月西沉,但月华仍旧如水般明净通透,从窗外倾泻在地板上,屋外几丛竹,在风中摇曳。 赵锦绣坐在窗前,托腮倚窗,看着沐浴在明净月华中的兰苑景色,心里七上八下的烦乱,横竖睡不着。 入夜,江慕白拥着美人来院里搅和一下,自己想装病,结果他吩咐人将赵锦绣带到这东边的兰苑来,又遣了大夫过来为赵锦绣诊治。 大夫来一把脉,倒还真说出病来,说是昔年受过重伤,前些日子染了些寒,这几日像是到处奔波,不曾休息够。叮嘱赵锦绣要多多休养,并且“春捂秋冻”,不要急着穿夏装,又开了些药交给韦管家去抓药。 大夫一走,韦管家拿着药方对站起身来,想要溜回院落的赵锦绣,说:“九少吩咐了,赵公子就在这兰苑休养,不必回去。” 那话语不带一丝商量的语气。赵锦绣讪讪一笑,道:“韦管家,这不太好吧。这兰苑在东边,俗话说‘东贵西富’的。” 韦管家瞧她一眼,语气也是听不出喜怒哀乐,不紧不慢地说:“赵公子知晓便是好。这兰苑给赵公子住,九少的器重可见一斑。好好歇着吧。” 韦管家丢下这句话,便拿着那张墨迹未干的方子走了。赵锦绣想自己溜走,才踏出一步,就发现这兰苑虽不大,但是周围的护卫倒是蛮多的。看溜走是不行了,于是正大光明往外走,结果在预料中,被拦住,说九少传话让公子在兰苑休息,若有什么需要,请吩咐小的们便是。 赵锦绣耸耸肩,只说随便走走,尔后灰溜溜地摸回兰苑,寻思着蒙头大睡,这几日在外担惊受怕,都没睡一个囫囵的觉,这会儿在江慕白这里,周围这么多护卫。若是自己也能死在这里,那下毒手的就只有江慕白那欠揍的。 赵锦绣一个鹞子翻身跃上雕花木床,测试了一下床还算结实,拉过锦被一盖,又想起那家伙欠抽地拥着红衣美人离去时,经过自己的身边。竟是眼神都没有一个,只瞧着那红衣美人,笑得情意绵绵。 难道他真的没有认出自己?赵锦绣翻个身,叹息一声,颇为烦闷。尔后,又将前后的事想了想,最终结论是那个顶级阴谋家,先不说他是不是许华晨,就单单荆城初识,一直到后来在锦王府的种种,一切都表明此人那眼光毒得很,心思之深,又够狂,今晚怎么可能没有认出她来? 可是从头到尾没有看过自己一眼,难道这家伙还在为当日在锦王府,自己说要跟着桑骏一辈子而生气? 江慕白应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吧?赵锦绣自言自语,心里却是直打鼓,因为她想起自己认识的某人其实很小气。尤其是地震之后,他回到成都,那人又喜欢自作主张,什么都不问过赵锦绣,便决定了,这会儿才来告诉赵锦绣,或者根本不用告诉,直接将之从公司捉走。一般会有一段欠抽的对话。 比如某一次,某人对炸毛的赵锦绣,说:“陪我去聚会。” “我礼服没穿。”赵锦绣没好气地挣不脱。 “放心,你反正穿什么,都那样。”某人欠抽地说,一脸淡然。 赵锦绣淡淡地说:“自然比不上你的莺莺燕燕。” 某人最听不得提到“莺莺燕燕”,一脸恶相,道:“现在已经没兴趣了。” 赵锦绣继续淡淡地在伤口上撒盐:“玩够了各色美人,许少怕身子也不如从前吧?” 某人脸色上浮起难得的笑,问:“需要验证?” 赵锦绣心里其实慌乱,却是气定神闲嗤之以鼻,道:“我对老男人和千人所玩过的没兴趣。” “你——,长能耐了。”许华晨要点烟。 赵锦绣另一只手去摁住,不悦地说:“电梯里。” 许华晨没点,只认真地说:“去吧,挺重要的聚会。” “没兴趣跟老男人一起混。我现在是最美好的年华,要尽情去约会,觅得良人,所以,请许少不要挡着我的前程。”赵锦绣这话一半是气他总是自作主张,一半是半开玩笑。 谁知这家伙就生气了,狠狠地瞪赵锦绣一眼,一出电梯大踏步地走了,开车出来也不看赵锦绣一眼。 后来还有七七八八的事,也是开玩笑的,他莫名其妙的就生气。最开始,赵锦绣还忐忑不安地去道歉,后来觉得那大少爷越来越喜欢发脾气,仿若看她去低声下气地哄他,他很开心。于是,再有他炸毛生气不理会时,赵锦绣就一头栽倒工作堆里,将此人在生气的事全部忘记。尔后,不出一日,那人见赵锦绣没主动哄他的意思,便是辗转打电话来,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很居高临下地说:“行了,你别不好意思。这次,朕原谅你了。” 现在想起来,别人眼中淡然到极致许少其实真的是很小气的。如果江慕白真的就是许华晨。那江慕白小气倒是说得过去,毕竟那一次,自己那些话却是真伤人的。 那么,既然他是认出自己,依照这厮的脾气,会让她安安稳稳地在这兰苑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怕过一会儿,就会来收拾自己吧。 其实许华晨这人挺小人的,过去,若自己是惹了他。他会便会在她赵锦绣不备时连本带利地拿回来。好像江慕白的性格也有那么一点点。 赵锦绣如此笃定,越想越觉得江慕白就是许华晨,甚至不用再去找什么确凿的证据。这么一想,一半儿因为这结论兴奋,一半儿想到他拥着红衣美人、不知又御女多少,心里便又是抓狂,愤愤地诅咒。 这么一闹,心情起伏,适才那一点点睡意全无,抬眼看窗户纸,透亮透亮的。看来月色朗净,便索性起来赏月,一下子推开那窗户,却见月已西沉,月光哗啦啦倾泻进来,地板上如水银泻地,却又是空明澄澈。 赵锦绣只觉得心里乱乱的,倚在窗前,不仅手足无措,连头脑都不知该想什么,只觉得一片乱糟糟的。 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赵锦绣。赵锦绣一惊,竟是没有发觉来人,立马轻呼一声。那人将头放在赵锦绣的肩膀上,赵锦绣闻到他的气息,知晓是江慕白,这才定下心来。浑身却是不争气的发热,方才明明是手脚冰凉的。 “江慕白,放手。”赵锦绣低低地说,略微挣扎。 他轻轻地笑着,说:“真好,你竟不用回头就认出是我。” 赵锦绣觉得头顶有乌鸦排队飞过,这什么白痴话?这宁园是他的地盘,这兰苑守卫森严。别人能来么?不过——,貌似她方才确实是根据气息判断出来的,原来自己已经这样熟悉他的气息了? 赵锦绣想到此,脸上又是一热,本来江慕白也没看到,她却是下意识地低头。引得江慕白一阵轻笑,将她搂得紧一些,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丫头一直在等我。是不是我不回来,就睡不着?”(未完待续) 第14章 月浓情浓 江慕白低低的话语连同他呼吸间的温热,如同羽毛轻柔地拂过脖颈,直直往赵锦绣耳朵里钻。她顿觉一片慌乱,像是在秋天的原野划了一支火柴,扑啦啦,整个原野都燃起熊熊大火。 赵锦绣顿觉手足无措,下意识地躲避江慕白。嘴上却逞强,低低地说:“月色好,我赏月,谁等你了。” 一边说,一边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江慕白却是搂得更紧,到后来,见赵锦绣挣扎得厉害,索性将她腾空抱起来。 “呀,放下来。”赵锦绣握拳捶打拍他肩膀,明明是很用力的挥出去,偏偏打在他肩膀上,自己倒是没出息地控制了力道,舍不得打重了。 月色下的江慕白,脸上的笑意更是深浓,原本就长得极为好看的男人在这朦胧的月光下,带着柔柔的笑。赵锦绣有些呆,头脑里只是响着一个词“灾难”。 是啊,这男人的美入骨风流,本身就极有贵气,平素里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倒是不觉得摄人心魄。可这一刻,他的笑毫不掩饰,如一泓温暖的洁净之泉。任谁遇见都是移不开眼睛吧。 赵锦绣是彻底乱了,江慕白却是心情大好,轻笑一声,哑着嗓子说:“你可知,你现在的模样有多危险?” 这话漫不经心,却让赵锦绣一愣,立马意识到这话的潜台词,整个人清明下来。暗骂自己:赵锦绣啊赵锦绣,真是没出息,不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就是许华晨么?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完全没有平素里的冷静与矜持,还办什么大事? 这么一下子,彻底清醒,冷了声音问:“九少,这般待客,失礼了吧?” 江慕白瞧着赵锦绣表情骤变,倒是敛起笑,却还是看着赵锦绣,眸光映着月,格外幽深,却又盛着满满的柔情。 赵锦绣被这样的他看得不好意思,低下头,连下巴都顶着了胸口。 江慕白呵呵一笑,抱着赵锦绣坐在椅子上,将她放在自己腿上,仍然搂在怀里。 赵锦绣见他搂得有些松,不安分地要从他腿上滑下来,却被他捞上来,固定在腿上。 “九少,请放尊重些。”赵锦绣没法摆脱,便是说了,声音却是绵弱无力的,倒像是极其喜欢这怀抱,却为了矜持,不得不说那话一般。 江慕白低头在赵锦绣耳边,声音沙哑着说:“丫头,没有人教过你,不能在男人怀里乱动么?” 这话一出,吓得赵锦绣立马僵直身子,一动不动。这话的潜台词,当年也听过。 那是地震之后,许华晨莫名其妙搬回成都住在宁园。有一天,赵锦绣在他书房里找一本北宋风物典籍。他书房里是那种大的壁柜,赵锦绣搭着凳子去最顶层翻找,结果余震了,级数有些大,赵锦绣晃晃的站不稳,眼看要摔下来。 许华晨却是眼明手快,一下子窜进来抱着她,整个人便是撞在书桌边的棱子上。 等余震停了,他还抱着赵锦绣靠着那书桌。赵锦绣动一下,他倒吸一口凉气,低声道:“你要疼死我么?” 赵锦绣这才发现他表情很狰狞,心里是立马全是细细密密的疼,眼里湿湿的。明明方才地震,以他身手,窜出去,是绝对安全的,这家伙倒好,往这书房里窜。 “伤着哪里了?”赵锦绣慌忙问,不断地扭着身子,想要查看他到底伤了哪里。 许华晨紧紧搂着赵锦绣,喘息着说:“安分些,你怎么都没个心眼?不知道不能在男人怀里乱动么?” 赵锦绣一愣,立马知晓他的意思,咬着唇安分地不动。许华晨慢慢将她放开,扶着自己的腰,说:“你记得,以后别再男人怀里扭来扭曲的,很危险,知道么?” 赵锦绣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一旁,许华晨扶着腰一瘸一拐地往卧室里去,关了门,连赵锦绣在门外问:“晨,要我帮你擦药酒么?”他也没开门,只在屋里闷闷地说不用。 “从认识你到现在,我发现你最大的毛病就是走神。难道我的某一个眼神,某一句话,让你想起你的那个——晨?”江慕白出声提醒,不紧不慢的语调,语音清澈,带着丝丝暖暖的笑。 赵锦绣听闻这话,猛然一惊,抬头瞧江慕白,月光下的他,脸上呈一种玉质的半透明,神色里有着温柔的疼惜。 赵锦绣觉得今晚的江慕白格外蛊惑人心,于是赶忙低下头,强迫自己冷静,心里暗想:这家伙还真是个擅长察言观色、揣测人心的主,竟是每次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赵锦绣不打算让他得意,便绷着脸,冷冷地说:“九少,江家也是礼仪之家,祖辈都是有头有脸,今日更是锦河南岸的皇族,你这般无礼,不恰当吧?” 江慕白没有回答,却是用一只手臂环住赵锦绣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赵锦绣生平不喜欢被人牵制,立马用力摇头,很有江姐宁死不就的风范。江慕白却是低低地说:“好了,好了。别乱动,让我好好看看。” 江慕白的语气柔柔的,像是日光下温暖的一泓清泉,一改过去的懒懒与痞性,嗓音又沉静好听。赵锦绣心里一颤,果然是不动,怔怔地瞧着他。 他微眯着双眼,眸子映着清澈的月光,明净澄澈,几丝微笑从好看的唇角溢出。 如果这神情再冷一点,说话的语气再冷一点,还真像是许华晨。 赵锦绣怔怔地看着他,只觉得心一阵阵的乱跳,越发按捺不住,赵锦绣不由得咬住唇。 江慕白眉头略一蹙,原本捏着赵锦绣下巴的手轻轻放开,轻轻抚上她的唇,低声问:“告诉我,为何深夜不睡,却在这里吹凉风?” 那声音真像是抓了一把秋天鸟羽末端的细绒毛,一一轻轻撩拨着心脏,赵锦绣听在耳朵里,乱了呼吸,乱了方寸。 这男人真是不把她逼疯不罢休。赵锦绣心里憋着一股气,一下子别开脸,避开他温热的触碰在她的唇瓣上辗转。因被江慕白挑拨得无法掌控自己,赵锦绣颇为生气,如今一别开脸,便是没好气地说:“月色怡人,赏月而已。方才已说过。倘若九少想要听如月是因为你搂着红衣美人离开,然后担心得睡不着;又或者是因为思念你,愁肠百结,辗转反侧,难以成眠。那么,我立马说给你听。九少,要听哪个?” 赵锦绣柳眉一蹙,眸光冷然,一脸征询的样子,鄙夷地看着江慕白。 江慕白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却还是欠揍地说:“你是担心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睡,才夜不能寐的,对不对?” “不对,江慕白你别太自恋。你爱跟哪位姬妾睡觉,统统不关我的事。”赵锦绣被说中心事,越发炸毛,一下子狠狠捶打在江慕白胸口。江慕白做龇牙咧嘴状,赵锦绣趁势一挣,没想到江慕白竟是轻易就放手。 赵锦绣闪到一边,将自己没入阴影里,江慕白却还沐浴在月华中。赵锦绣眯着眼睛打量,越发觉得这男人有一种高贵宁静之美。 “真不关你的事?”江慕白站起身靠着窗户,背对着月,脸也埋在阴影里,但赵锦绣明显感觉这人脸上浮出了戏谑。 “那当然。”赵锦绣头一抬,颇为傲慢地说。 “你一点都不在乎?”江慕白继续问。 赵锦绣耸耸肩,气定神闲地说:“很显然的,一点都不。”心里得意,我就不遂你江狐狸的意。 “那你却是来了大夏。”江慕白语气平静地陈述一件事。 赵锦绣听闻,差点没扑到在地,这男人总是一语中的。 可惜,赵锦绣与许华晨这么多年,练就了一样本领,就是“死鸭子嘴硬”,铁证如山,都坚决不承认。所以,赵锦绣轻描淡写地说:“我来游历的。” “来时局动荡的地方游历?”江慕白饶有兴趣地问,懒懒地靠在窗边。 赵锦绣不得不赞美江狐狸的逻辑思维还算不差,可惜她是赵锦绣,最喜欢的就是睁眼睛说瞎话。于是,耍赖到底的赵锦绣淡然地回答:“当然。非此,不能有所收。” “哦?可游历到我府上,这个何解?”江慕白气定神闲,又抛出一句,伸了个懒腰。 这男人真是难缠的主,赵锦绣心里将之咒骂一通,面上却是虚假笑道:“出于旧识,来检查一下你的保卫系统质量如何。” “哦?如何?”江慕白问出这问题。 赵锦绣白他一眼,笑道:“若要取九少性命,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原来你这样关心我的安危,还说不在乎我。”江慕白忽然很无良地做了这一回合的总结。 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赵锦绣啐一口,说:“呸,谁关心你?” 江慕白却是没有继续说话,而是随手将窗户一关,朝赵锦绣走了过来,牵起赵锦绣的手,一边往床那边走,一边近乎宠溺地说:“好了,别生气。我是巴不得就来看你。只是府内有些事,加上今晚窦家两位公子来拜访,谈了一些事,所以来晚了。” 赵锦绣有些懵,这家伙是在向自己解释么?一边想,一边任由他牵着,机械地往床边走。 “你身子不好,要多休息。来,我们就寝吧。”江慕白漫不经心地说,却再度将赵锦绣炸毛,她惊喊一声:“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5章 情难自抑 江慕白见赵锦绣一惊一乍的,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尔后叹一口气,便伸出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有些无可奈何地说:“丫头,你当我是个没分寸的么?” 哟,他倒是恶人先告状。他那句话“我们就寝”不就那意思么?这会儿倒是装清高,说自己是有分寸。 赵锦绣抬手挡开他的手,眼珠子一瞪,颇为愤然、满脸不屑看着他,一言不发。 江慕白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深,眼波也温柔如水,他低声打趣:“还是——,你心里对我早有不纯洁的想法?” 赵锦绣一听这话就来气,立马反击:“谁对你有想法啊?明明就是你说的——” 可那句话横竖说不出,便只得恨恨地瞪着他。心里腹诽:真是欠揍型人才的典范,明明是自己荡漾,还要倒打她一耙。 江慕白不把赵锦绣的愤怒放在眼里,反而是哈哈一笑,说:“我说的是时间上的一起就寝,又不是指同睡一张床,莫非你想试试同睡一张床?” 赵锦绣无语,对他无比不屑地翻翻白眼。 江慕白却是长吁短叹,接着又是一阵摇头,然后问:“丫头,真不知你这恶习从哪里学来的。你不会不知道,这女子直视男子可视作媚视,有烟行之兆。这狠瞪夫君,可是大罪,不仅可以被休掉,还可以直接沉湖呢。向来聪明的三公子,怎么会不知这些呢?” 虽然知晓江慕白这话在逗自己,但赵锦绣心里还是一沉。因为自己方才的举动,确实是超越了这时空女子的典范与标准。这是十分危险的一件事,再说了,就算这江慕白是许华晨,自己也是按捺住,不露出马脚,让他瞧出自己是赵锦绣。非得暗中观察观察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是不是换了个环境,就本质都换掉了 于是,赵锦绣立马低眉垂首,端庄地站在一旁,细声细气地说:“九少,这夜已深,风凉寒浓,不如归去,早些歇下吧。” 江慕白被逗得哈哈笑,伸出宽大的手拍拍赵锦绣的肩膀,说:“别装了,你该什么样就什么样。我其实一直以来,都想着你在我身边,如果能真性情就最好了。你这一装啊,还真成四不像了。” 赵锦绣听着那句“真性情”,心里也是一动,但面上还是装,继续低眉垂首,细声细气地说:“奴资质愚钝,不知九少所云何事。” 江慕白靠近一步,拉着她的胳膊往怀里一带,笑道:“好了,你向来特别,我就那么一说,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倒是别扭起来了。” 赵锦绣低着头,鼻子抵在他胸口,闻得似有若无的清香,觉得长久以来绷着的神经都放松了,四肢百骸都没了力气。 “好了,早点休息。” 江慕白抱了赵锦绣片刻,将她摁坐在床边。 “嗯。”赵锦绣抿着唇低着头,她反倒有些怕一本正经的江慕白。 “安心休息,这兰苑外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江慕白轻声说,尔后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明天来看你。” “嗯。”赵锦绣端坐在床前,像个小媳妇似的,听着江慕白往外间走,脚步很慢很轻,一步步地踏出去,渐渐远离。直到听到门“吱呀”一声,慢腾腾地打开,赵锦绣才呼出一口气,浑身一软,不由得靠在床边,才发觉自己的心跳得格外纷乱。竟有些不相信:自己方才真的见到江慕白了。 赵锦绣摇摇头,心道:若是论岁数,前世二十六,这一世也有四年多,三十多岁的人,却还如小姑娘般,对男女之间的事是越发不淡定了。 那开门是极其缓慢绵长的,赵锦绣等着关门声落下,好安心睡觉,却是竖起耳朵,久久都没听到。她有些纳闷,这人连门都不知道关么? 她寻思着自己去关门,才刚站起身,便听见惊天动地的“嘭”一声,这关门声却是很急促,江慕白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在这宁静的夜里,这声巨响吓了赵锦绣一跳。 赵锦绣纳闷这江慕白也不是这么毛躁的人,怎么关门关成这样,到底又是何事惹他了大少爷? 她想着去看看这声巨响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知脚抬起,还没跨出去,便听见咚咚的脚步声踏在木质的地板上,敲得脆响。接着,便见江慕白从外间疾风般快步跨进来,那样子像是要吃人。 赵锦绣还没弄明白,他便几步跨到赵锦绣面前,伸手将她狠狠一搂,一只手固定在她脑后,不管她惊慌的挣扎,便狠狠覆上她的唇,近乎蹂躏地在她唇上辗转。 江慕白突如其来的吻,让赵锦绣脑袋顿时一片空白,身子僵硬,竟是任他蹂躏,忘了反抗,甚至连眼睛都忘了闭上,只是愣愣地瞧着江慕白。 烛火下的他眉头拧着,像是十分痛苦,眼睛也紧紧闭着,好看的睫毛垂下来,近在咫尺,微微颤抖。他的唇不可思议的柔软,他的吻却是无比灼热滚烫狂野。赵锦绣只感觉唇像是要被他蹂躏破掉,一片火辣辣的疼,肺部的口气像是被抽空,呼吸都不顺畅,这会儿才警觉要挣扎。 谁知才稍微一使力,却是惹得江慕白更是狂暴,将赵锦绣狠狠一搂,继而双双倒在床上,他的唇却还是意一丝也不离开赵锦绣的芳泽。 江慕白完全覆在赵锦绣的身上,使得她丝毫不能动弹。赵锦绣脑袋“嗡”一声,整个人全乱了,周围全是他清香的气息,耳畔全是他如潮水般急促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赵锦绣只觉得周围全是熊熊的火在烧,想要喝水,想要深深呼吸,才微一张唇,江慕白却是狠狠摄住她的舌。 赵锦绣顿时僵住,只觉得千百个鼓在耳畔发狠地敲,震耳欲聋得什么也听不见。身子也僵得全不听使唤,好半天,双手才本能地搂着江慕白,却还觉得不够,在他狂野的亲吻里,爪子狠狠掐着他的后背。 在短暂的不知所措后,赵锦绣很快适应他的吻,仿若是水到渠成,本能地与他一同迷恋于唇齿的游戏,乐此不疲,忘记呼吸,忘记天地。 不知多久,彼此才短暂地分开一瞬,却只是一瞥,瞧得见江慕白朦胧的脸不甚真切,急促的喘息还在耳畔,喉间有汩汩的低哑。 分开只一秒,便有了残缺的感觉。江慕白再度吻下,唇齿纠缠还不够,竟是一路吮吸而下,如同野兽,近乎残暴的蹂躏。 赵锦绣只觉得难过,浑身都像是憋着一口气,“嗯”一声溢出来,极其压抑的声音滚落,伏在身上的江慕白身子一颤,搂着赵锦绣的那只手却是一紧,他忽然停止所有动作,静静伏在赵锦绣身上。 赵锦绣喘息着,因他这个动作也有了几丝清醒,却也是一点都不敢动。 半晌,江慕白翻身在一旁,将赵锦绣搂在怀里,让她枕在他的胸前,轻声地说:“你知道么?我真的好高兴,千山万水,你竟是真的来了。” 赵锦绣没有答话,只是挪挪身子,往他怀里蹭了蹭。 (挥爪,吼一下粉红票,评论。嗯,就吼一下。飘走了。)(未完待续) 第16章 任凭人声鼎沸 任凭世间人声鼎沸,人潮拥挤,我再也不会放开你。 ————题记 江慕白伸手搂住赵锦绣,沙哑着嗓子低语:“别乱动。” 他的嗓音带着某种压抑的颤抖,让赵锦绣身子一僵,继而想到方才彼此激烈的对决,连忙将脸埋在他胸口。 他沉稳的心跳近在耳畔,“扑通”“扑通”,让赵锦绣更是慌乱,脸上全是火热的灼烧。 “让你别动。”江慕白语气急促,呼吸有些重。 赵锦绣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自然听得出这话语里浓烈的情欲意味,立马乖得像只猫咪,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只安静地蜷缩在他怀里。 听着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赵锦绣不由得偷偷回味方才的一切。他的拥抱,狂野有力;他的唇柔软灼热;他的吻霸道激烈,像是强大的洪流,具有冲毁一切的力量。 想到方才的亲吻,赵锦绣脸上热得如同火烫的钢水,那唇齿间仿若还有他淡雅的气息在流转,唇上一片火辣辣的,久久都不退。 此刻,赵锦绣的心,像是大风吹着原野,四野的野草此起彼伏,杂乱无章,使劲摇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态来拨乱反正。 她在心里不断告诫:赵锦绣,你要镇定,镇定。可心却是越发如同小鹿乱撞,久久不能平静。 她几次想要动手将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江慕白推开,轰走。可听着他急促着呼吸,想到方才的一切,以及他的警告,赵锦绣就怕得一分一毫都不敢动,只得那样侧身躺着,将头枕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过了好一会儿,江慕白的呼吸才渐渐平顺下来,继而变得绵长。 睡意全无的赵锦绣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继而发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僵了,右边的手臂也因压太久,有些麻麻的痛。 她想要翻身,却又不敢动,只得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这会儿,心里不似先前那般慌乱,平静了许多。 轻轻睁开眼,视线从江慕白蓝色的袍子上扫出去,看烛火突突之下,周围物件的影子都拉得很长,微微颤动着。 赵锦绣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神,仿若觉得自己还在颠簸的路上,而这一刻安宁地靠着江慕白,只是属于梦境里美好的部分。 江慕白的呼吸越发绵长,最后竟是有轻微的打鼾声,绵绵密密的,他竟是睡着了。 赵锦绣这下才慢慢地翻身,挪出那一条压得麻麻的胳膊。因为麻得难受,她便用另一只手半支着身子,等待那一阵的麻痛过去。 江慕白的脸近在咫尺,长长的睫毛伏下来,像是好看的小扇子,脸上神情很放松,睡颜如同一个小孩。他的唇很好看,唇线曲折起伏都是那么诱人。 赵锦绣忽而又想到这嘴唇覆盖的滋味,脸上一热,竟是不由得伸出那只麻痛刚褪减的手去抚他的唇。 颤巍巍的手,鬼使神差地递过去,还没有触碰到他的嘴唇,他的头忽然一侧。赵锦绣吓得动作凝滞,屏住呼吸,那只手就那么悬在那里,像一个做了坏事怕被父母责罚的小女孩。 半晌,见江慕白没有醒来的迹象,赵锦绣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有些不甘心地收回手。 这会儿,这只先前压得麻痛的手恢复了,可另一只支撑着身体的手却是酸痛。赵锦绣略一侧身,想要从江慕白怀里挪出去,于是轻轻去掰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只大手。 一根指头,一根指头……赵锦绣终于将他的大手放到一旁,从他怀里轻轻往床边挪。一只脚刚挪下床。却听见江慕白在说话,那声音很小,甚至有些模糊不清。但赵锦绣却是听见了,因为他在低低地喊:“锦绣,别走。” 赵锦绣顿时像被雷劈了一样,浑身僵硬,以一种很滑稽的姿势站着,没有眨眼,泪水却是从眼眶里倾泻而下。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转过身去瞧江慕白。 这一眼,便与以往在不同,这一眼,无比的辛酸。 江慕白的神情不似方才那般舒展,眉头全拧在一起,看起来似乎很痛苦,但却还紧闭着眼睛,仍然处于熟睡中。 赵锦绣安静地瞧着这张脸,有些陌生,又那么熟悉。 她很想再一次听到他叫“锦绣”,想要进一步确定眼前这个睡颜俱佳的男子,这个异时空聪明绝顶的江家九少,真的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么。 然而,等了许久,江慕白终究没有再喊,只是眉头还拧着,神色也越发的不安。赵锦绣伸出手,想去抚他的脸,抚平那些不安与忧伤,但最终还是慢慢放下手,轻轻挪下床,轻轻拉过锦被,为江慕白盖上,便在这雕花的木床前站着。 五月底的江城,虽然白日里已炎热,可夜里到底还是凉。这兰苑的植物又似乎比别处都多,于是下半夜的室内便更是凉飕飕的。 赵锦绣衣衫单薄,却浑然不觉,她脸上的泪水已没有再流淌,泪痕风干,有些微凉的酥扬。她呆呆地看着江慕白,什么都没有想,却就是没办法移开视线。 看了许久,听得远处有渺远的一声鸡啼传来,赵锦绣这才浑然惊觉手脚冰凉,胸口也因这凉一阵阵发疼,喉咙更像是火烧一般,她这才蹑手蹑脚地往外间走,去找水喝。 外间,窗户还是透着亮。想必窗外那月色还朗净着,白日里又要来了。所以,不用燃灯火,赵锦绣借着那些光线,很快走到桌前,拈一只青瓷杯,倒一杯冷掉的茶,咕噜噜灌下喉咙。冰凉的茶水让赵锦绣一下怔住,眼里竟是不争气地掉下泪,却又抿着嘴,忍不住笑,眼里的泪越发汹涌。 当她喝第二杯的时候,忽然听得屋内有声响,虽然很轻微,但足以让她的心拧得痛。因为想到江慕白近日来的处境,虽然兰苑守卫森严,但她很怕是刺客。 赵锦绣比任何一刻都怕失去他,因为那失去的痛曾经尝过一次,她再也不想去承受第二次。赵锦绣带着巨大的恐惧连忙往屋里跑。 刚转过屏风,便听着江慕白的声音,十分恐惧地喊“锦绣”,尔后,他从床上坐起来。 赵锦绣愣在屏风旁边,床上的江慕白抬起头来,睡眼惺忪的眸子,惊魂未定的神色,两人对视着。 赵锦绣眸光如水,脸上是璀璨如星光般动人的笑容。 江慕白一下子窜下床,鞋也不穿,几步跨过来,将赵锦绣紧紧搂在怀中,问:“你跑到哪里去了?” 赵锦绣也伸出手,紧紧地搂着他,懒懒地回答:“口渴,去喝水了。” “江城初定,还不太平。以后夜里口渴就告诉我,我给你找水喝。”江慕白还是紧紧搂着赵锦绣。 赵锦绣觉得这家伙的提议甚为好笑,便噗哧一声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夜里喝口水还要叫醒你啊。那我便可是真不懂事了。” 江慕白一下子放开赵锦绣,退了一步。 赵锦绣瞧他挺反常的,抬头看他。那眸如璀璨的星斗,脸色却黑得吓人。 赵锦绣眉头一蹙,这家伙怎么也这样喜怒无常? “跟我在一起,不许蹙眉。”江慕白不悦地说。 “知道了,大叔。”赵锦绣憋着笑。不知怎的,她看着江慕白,就是忍不住想要笑。这人前世里,就算地震过后,虽然变了个人,但基本上还没有脱离他许少的范畴,如今这样子,以前却是没有见过的。 “大叔?”他拔高声音反问,一脸的不悦,然后立马反唇相讥,道:“你都不看看,十三为人妇,十四为人母。你都二十一岁了,你好意思喊一个年方二十四,年轻有为的公子叫大叔?” 赵锦绣装出一副很认真考虑的模样,考虑片刻,才郑重其事地说:“嗯,确实不妥,那叫大伯吧。” 江慕白瞪了赵锦绣一眼,没有继续陪她疯,而是低声问:“现在还口渴吗?” 赵锦绣经这一提醒,才想起刚才因为担心他,第二杯水也没有喝,连忙转身往外间走,一边走一边说:“方才你是做噩梦了吧,害得我都没有喝尽兴。” “嗯。”江慕白闷声闷气地回答,身形却是一闪到了赵锦绣的桌前,抢过赵锦绣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哎,江慕白。”赵锦绣不悦地喊。 江慕白没理会赵锦绣的抗议,又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江九少,不是怜香惜玉得紧么?怎么一点风度都没有?”赵锦绣在一旁气定神闲地讽刺。 江慕白还是不曾理会赵锦绣,继续慢腾腾地再倒了一杯。 赵锦绣觉得这家伙真不解风情,便耸耸肩说:“好了,九少慢慢品冷茶。我有些累了,进去休息休息。” 赵锦绣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却不料才走了两步。江慕白一下子拉住她的胳膊一拽,拽得她的胳膊像要脱臼,心里很不爽,转身就一句:“你疯了?” 可是这句话才吐出一个“你”字,江慕白却是铺天盖地地吻下来,柔软的唇覆上来,舌在赵锦绣的唇齿扫过,冰凉的茶水入喉。 赵锦绣忽然明白江慕白在做什么,她是又急又恼,又觉得羞,拼命地挣扎,江慕白却是紧紧抱着她,嘴唇紧紧堵着,直到她将那杯茶全部吞下,才略略放松。 赵锦绣用力一推,将江慕白推开,又急又恼,只吐出一个字“你”,便说不下去,只是恨恨地看着他。 无奈光线不是特别分明,这恨恨的神色与凌厉的眼神所透出的威力也减少不小,让赵锦绣觉得像是打在棉花上,心里甚为不痛快,她干脆跨步上前,狠狠地捶在江慕白的肩上。 江慕白也是站着,任她打。 赵锦绣打了两下,总是舍不得,又觉得羞愧得很,索性扭头就往里间走。 江慕白却是轻轻一笑,快步追上来,一下子将赵锦绣横抱起来,在她出手之前,很准确地将赵锦绣一双手抓住,在她耳畔问:“喜欢吗?尽兴了么?” 赵锦绣咬着唇,低着头不答话,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嗯,通常女人沉默就表示喜欢。”江慕白抱着赵锦绣走到床边,自言自语。 赵锦绣坚决不说话,江慕白将她放到床上,继续自言自语:“好了,既然如月这么喜欢,以后夜里要喝水,就要叫醒我。” 叫醒你才怪,我又不是找虐型人才。赵锦绣低着头腹诽,没有答话。 江慕白搂着她滚上床,拉了锦被一盖,笑道:“别想着不叫,反正抓住你不叫一次,我就罚你多喝三杯。” 赵锦绣顿觉人生无望。冷哼一声,一翻身,背对着江慕白,心里竟是想着他说夜里喝水要叫醒他,那便是表明:以后每个夜晚,他都会在自己身边吧。 一种甜蜜油然而生,之前因恼他那狂放举动而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这一放松,便觉得四肢百骸也都放松了。整个人懒懒的,瘫在柔软的床上。 江慕白从背后抱住赵锦绣,在她头顶上方,低声说:“别生气。你不知,当我在朦胧里,伸手一摸,你不在我身边,那一刻,我真害怕——” 赵锦绣一动也不敢动,连一句话都不敢说。江慕白将头埋在她发间,深深吸一口气,口气依旧是软软的,声音低沉纯净,他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这一句话让锦绣鼻子酸酸的。至于之前隐隐纠结的问题,这一刻似乎都不复存在。不管他当自己是谁,这一刻,他说自己不在他身边,他害怕,这就够了。 赵锦绣慢慢转过身来,也伸手搂着江慕白,将头枕在他臂弯,她轻轻说:“无论世事如何流转,我都会站在你的身边。” 江慕白低下头,吻了吻赵锦绣的额头,轻轻一笑,然后将她搂在怀里,像是豆荚拢着豌豆一般。 赵锦绣也不说话,只任由他抱着,闻着他淡雅的香,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只觉得温暖四溢,傻傻地想:这样沉溺不要醒来,那多好。 周遭宁静如水,渐渐的,远处鸡鸣此起彼伏,屋外树上有鸟儿清脆的叫声,偶尔便有隐隐约约的人声,预示着喧闹的一天又要开始。 赵锦绣在沉沉的昏睡之前,想:从这一刻起,自己要与这个男人十指相扣,任凭世间人声鼎沸,人潮拥挤,再也不要放开他。(未完待续) 第17章 红肚兜事件 天明,尘世开始一天的喧嚣,而跨越时空的男女,终于相拥,沉沉睡去。 黄昏,赵锦绣从江慕白的怀里睁开惺忪的睡眼,恍惚了片刻,想起昨夜的种种,脸发热,心里溢满着幸福。 江慕白还没有醒,呼吸平顺,手环在赵锦绣的腰间。 赵锦绣不由得略略抬头瞧他,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他的脸部轮廓显得尤为坚毅。这一点,倒与平素里放荡不羁的九少颇为不同。 赵锦绣略支起身瞧他。他安静地睡着,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他的脸上,竟是带着倦容。昨晚,自己太过于慌乱,光线也太不明,竟是没有瞧见。 赵锦绣有些心疼,不由得想起荆城云锦楼初相识,那时,萧元辉的人、江慕天的人、或许还有楚江南的人,都在全城搜捕他,要置他于死地。 那时的他更应该焦虑,担忧。可那时的他,风姿绰约,眉目里全是笑意。那一举手一投足,都自有一种风流,仿若一切不过是一场游戏。 即便是后来出城,以及在凤楼商船上遭遇各种危险,他还是漫不经心。江家九少,哪里会有倦容呢。 后来在令州相见,面对着桑骏。他依然是卓尔不凡的九少,仿若一切都在掌握中。 赵锦绣从来都以为,这个男人不会露出一点点的倦容与疲累,属于他的,只有光华灿烂的微笑。 可是在这样私密的时刻,竟在他沉静的睡颜上,看出疲惫来。看来,要不就是他平素里伪装得太好,要不就是他如今的处境确实堪忧。 想到江慕白如今的处境,赵锦绣再度躺倒他怀里,依偎着他,心里却是一片焦虑。 前日里在路上,就听闻江慕白以四座城池交换被桑国定启帝扣押的九少夫人,且人们还传言那九少夫人就是已亡故的定贤皇后。定启帝不答应,于是收了四座城池,斩杀了江慕白的使者,还怒斥他污蔑本国皇后。 这事又惹怒了江慕白,他放话要踏平桑国。这一来二去的,两国剑拔弩张。桑骏便让桑国的属国云召国将军队开到大夏的西部边境,并且让方程带本国大军,屯兵边境。 如今虽没有立刻开战,但看样子,桑骏是只等时机一成熟,便一并灭掉江慕辰。 另外,现在外面还传得沸沸扬扬,说江家八少江慕辰是庶出,最开始那几年,才干也不怎么样,这两年却突然进步神速,得到江家老头的赏识,认为他颇类己,最终破格让他入了族谱,有了继承大夏的资格。这一切,全是江家九少为他出谋划策的。 这种言论,分明就是为了让江家老八容不下他,而桑国又是因他宣布开战,如果老八要与桑国议和,那么就要交出他。 而昨晚,那群士子里,也有人说江慕白在百姓中口碑皆好。这一系列的事情,都对他颇为不利。这男人,纵有惊天之才,但这一世,他已不是权贵世家的嫡子许少,手中没有绝对的权力,甚至没有一支像样的军队。 面对几方面的打压,江慕白也许会在劫难逃。 赵锦绣想到“在劫难逃”四个字,心不由得颤抖,连同身体也微微一颤,不觉间又紧靠着江慕白。却听得江慕白气息流转,竟是在轻柔地笑。与此同时,江慕白将赵锦绣搂紧一些,大手在她背上轻拍,轻柔地问:“什么时候醒的?” 赵锦绣不敢动,回答:“刚醒。”因为头埋在他怀里,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 江慕白略一翻身,低头瞧着赵锦绣,问:“睡得舒服么?” “嗯。”赵锦绣低着头,轻轻点头,伸手抱住江慕白。 “怎么了?我还啥都没做,你这么快就舍不得我了?”江慕白的声音里带着轻松的笑。 赵锦绣听他这么欠揍地说话,默不作声,只是抱着他,心里微微的疼惜。 江慕白见赵锦绣没有说话,便对她说:“好了,瞧这屋外的光景,应该是黄昏了,你不饿么?等吃完晚饭,我们接着来,再让你怎么抱都可以,好么?” 赵锦绣听这口没遮拦的话,偏偏他的语气又促狭暧昧,赵锦绣羞得不得了,一翻身,背对着他,就要往床下去。 江慕白却是一伸手将她拽回温暖的被窝,道:“天凉。你这身子又不好,受伤的地方会疼的。” 赵锦绣耷拉着脑袋,背靠着他,身前裹着被子,囧得不得了,因为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缠的束胸不知什么时候被褪去了,此刻只穿着一件红肚兜。 红肚兜!真是震撼死赵锦绣了。前世里,许华晨送给赵锦绣的十八岁成人礼物,就是一件红肚兜。那时,她刚刚上大学,终于从大山里考到锦城。 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正好是周末,秋阳很美,刚洗完头,准备下楼吃午饭的赵锦绣听得旁边人在议论说楼下有个男人很帅,也不知什么意思,学校竟是允许他把车开到这女生独立院的楼下。 另一个女生嗤之以鼻:“还不是我们学院谁又被那个了。” 赵锦绣耸耸肩,心中感叹一下世风日下,便往楼下走。谁知道秋阳落一地金黄,银杏黄叶铺排里,许华晨靠着他那辆有些旧的路虎在抽烟,见到赵锦绣下楼。便是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说:“你跑哪里去了?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 “我,我去水房洗头了!”赵锦绣说,很不自在。正是吃饭时候,女生园周围人来人往,许华晨本身就有一种卓尔不凡的气质。 他“嗯”一声,拉赵锦绣上车,尔后说是庆祝生日,买了一堆东西,让赵锦绣在家洗菜。自己又继续出去买东西。后来,他回来递给赵锦绣一个盒子,说:“嗯,跑了很多家,还是觉得这个不错,生日快乐。欢迎长成大女孩。” 赵锦绣很是高兴,询问:“我可以拆开么?” “当然。”许华晨露出难得的微笑。 赵锦绣后来发誓,如果当时知道里面是什么,她是打死都不会那么有礼貌地询问能否拆开。 可是,当时情况是赵锦绣怀着喜悦的心情拆开了,从包装很好的盒子里,拖出一条红肚兜。脸“腾”地红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许华晨倒是落落大方,说:“去换上看看,应该很适合。” 赵锦绣呆在原地没有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 许华晨在走进厨房之前,说了一句更恶毒的话,他说:“大女孩了,应该的。我没有送你零点零三,或者杜蕾斯就算很仁慈了。” 当时,赵锦绣还不知“零点零三”和“杜蕾斯”是啥,很想问。但直觉是不好的,所以便一言不发地在客厅里坐着。 后来,有几次生日,拿奖学金之类的,许华晨无一例外送内衣,各种牌子的,都是带着复古的风潮,再不济就是各种款式的红肚兜。 赵锦绣一次都没有穿过。这个男人还真是对红肚兜情有独钟,怪不得会穿越。在古代,正好如他的愿了。 不过,昨夜太过分了吧。竟是没得到她的同意,就解了她的束胸,换上这个红肚兜。 他帮自己换的,那么,是不是什么都被他看到了?赵锦绣想到此,不由得猛然捂上脸。 “嗯,这个绣工还不错,手感也不错。”江慕白继续说,轻松的语气里带着恶作剧的意味。 赵锦绣觉得脑袋“轰”一声,他居然还强调“手感”两个字。 赵锦绣捂着脸,咬着牙。努力回忆,然而什么都想不起来。因为这三十年的岁月,从来没有一个晚上有昨夜那般睡得沉,睡得熟,睡得浑然不知。像是昨晚在他怀里,就可以卸下这么多年的所有防备一般。 过去,也曾有几次,在许华晨的怀里睡过,可却总是睡得极不安稳。那时的他们隔着世俗隔出来的茫茫千山万水,隔着都市男女对容貌、地位、学识的过分考量与计较。 心隔着距离,即使身体靠近,也是两个气场。 “嗯,昨晚,生米已成熟饭了,你看看,该怎么办。”江慕白气定神闲地说,然后拉过旁边不知什么时候放的女装替赵锦绣穿衣服。 赵锦绣机械地任由他摆弄胳膊,替自己穿衣服,心里“扑扑扑”地跳,下意识地轻轻抬腿,略略感受了一下,并没有书本上所谓的酸痛感。那个特别的地方貌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这会儿便知晓江慕白是在胡说,捉弄自己。这个男人如此骄傲的,如果他想要她,也不会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 当即,赵锦绣便放下心来,便也咳嗽几声,清清嗓子,回头瞧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妩媚一笑,指尖拂过他的脸,念着肥皂剧的台词:“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江慕白哈哈一笑,替赵锦绣穿好深衣,一边系着带子,一边说:“那么束着,都不难受么?我瞧着,便也是难受的。可怜,向来警觉的三公子,竟是睡得跟一头小猪似的。” 江慕白说着,还不忘捏捏她的脸颊,又拉过旁边叠放整齐的一套女装褥裙,要替她穿。 赵锦绣慌了,连忙从他怀里坐起来,一下子摁住他的手,道:“九少,我自己来,让别人瞧去,成什么样呢。” 因为这时空,女人的地位尤其低,莫说男人帮女人穿衣服,就是对自己的女人太过轻言细语,都是没有出息的表现。眼前的男人,虽说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但他到底是许华晨。替女人穿衣服这种事,就算是闺房之内,赵锦绣也觉得可真跟许华晨不搭调。 江慕白一愣,瞧着赵锦绣呵呵一笑,道:“哟,这会儿,知道贤良淑德了?” 赵锦绣抓着衣裙,连忙跳下床去。方才她是因为得知自己的胸前的束胸被那厮解了,还换上了红肚兜,一时间心乱如麻,才任由他帮自己穿深衣的。 这下子是定下心来,便自己动手。 江慕白饶有兴趣地靠在床边,笑着说:“谁会想到杀伐决断,清冷自持的凤楼三公子是如此贤惠的女子。我江慕白何其有幸呢。” 赵锦绣穿了褥裙,又穿了一件对襟的夹袄,站在床边,理着乌发。 江慕白斜倚在雕花的木床上,深衣的扣子未扣,露出宽宽的胸膛,乌发披散着,在夕阳经过几番透滤的黄晕微光里,他懒懒地瞧着赵锦绣,一脸的柔和。 赵锦绣被他瞧得不自在,低着头说:“这会儿,你倒是不饿了。” “谁说我不饿?美人在前。”江慕白一下子坐起身来,一脸暧昧的笑。 赵锦绣不说话,心里暗道:以前,许华晨可是从来不说这等话的,这厮穿越过来,不愧是脂粉堆里混,都学成这副样子了,不知还是不是以前的许华晨呢,这家伙府邸里还有美姬三千,可真不好调教。 想着,不由得又抬起头瞧他。他却是一下子闪身下床,拉过架子上的衣袍往身上一披,双手一抬,那衣衫如同鸟的羽翼大开,他背对着赵锦绣系着腰带。 赵锦绣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愣神,许多年来,她凝望他的时候,都是瞧着他的背影。那么多年啊。 江慕白忽然转过来,对着赵锦绣一笑,道:“如月,你那么深情的注视,以后不需要留给我的背影。要看着我的脸,让我知晓。” 赵锦绣被当场抓住,撇撇嘴,道:“少自恋了。” 江慕白只是笑,穿好衣衫,将赵锦绣的手握着,一同往外走。 外间的窗户已打开,夕阳落了一地的红,窗外林间归鸟叽叽喳喳的,沉沉雾霭氤氲着。 外间门口,早有丫鬟等在那里,看到二人出来,连忙一招手,五个轻纱小婢立马托着洗漱用品进来。 那为首的丫鬟便是昨晚在江慕白身边的大丫鬟碧叶,她命几个丫鬟伺候完二人,便问:“九少,可需要沐浴。” 赵锦绣听到“沐浴”二字,不由得脸上一热,连忙低头,丫鬟正在替她梳发髻,这一下子,倒是扯着头发。痛得她吸了口凉气。 那丫鬟跪地,面如土色,磕头如捣蒜般,喊:“求姑娘饶命。” 赵锦绣有些纳闷:江慕白向来极其怜香惜玉,即便是丫鬟,也当是家人,这丫鬟的举动到底为何?(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8章 江慕白发怒 “求姑娘饶命。”那丫鬟还在喊,声音里带着极度恐惧的颤抖。 自己又不是夜叉,或者恶鬼修罗的。至于把她吓成这样么?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的。”赵锦绣伸手去扶这丫鬟。 这丫鬟的身子本能一缩,一脸惊恐地瞧了瞧赵锦绣,又低着头,低声说:“不敢劳烦姑娘。” 碧叶在一旁喝道:“说你多少次,毛手毛脚的,就是不长记性,亏得姑娘不计较,还不赶快谢谢姑娘,滚下去?” 赵锦绣听着碧叶的话,心里很是不舒服,你就算是江慕白身旁的大丫鬟,也不该在主人没发话时叫嚣吧。这般的肆无忌惮,不懂分寸,不过仗着江慕白纵容罢了。 地上的小丫鬟越发楚楚可怜,重重地磕头,说:“奴婢多谢姑娘原谅。” “你没错。是我自己不小心的。起来吧。”赵锦绣不喜欢看到磕头成这样,好歹作为三公子时,也是怜香惜玉得紧。 再说,赵锦绣总觉得这事蹊跷,只是初来乍到,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不好发作。不过,她早就心理准备,一个美姬三千的府邸,不出点幺蛾子都不正常。以前,就一个百来号人的公司,都是成日里明争暗斗的。 “多谢姑娘。”小丫鬟站起身来,颤巍巍要退出去。 江慕白却是开口,道:“那个,站住。” 那丫鬟一下子愣在原地,浑身抖得像筛糠。 碧叶也一愣,忙问:“九少,小牧刚进府邸不久,很多事情还不懂。” 江慕白瞧了一眼碧叶,冷冷地说:“她不懂,你也不懂?” 碧叶立马垂首在一旁,道:“请九少责罚。” 赵锦绣心里不由得佩服,看来江慕白对人倒是洞若观火。但是今天这事情,到底来龙去脉是什么,都还没搞清楚。之前,明明是自己低头,才让那丫鬟扯了头发的。 江慕白站起身,从梳妆台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把檀香木梳为赵锦绣梳头发,然后拿出底层抽屉里的一个盒子,兀自打开,幽幽的兰花香。 “呀,真香。”赵锦绣不由得说。 “这是柔顺头发的,用一些。”江慕白为赵锦绣抹了一些,一边抹一边又说:“我能梳的发很简单,就绑个马尾如何?” 赵锦绣瞧着铜镜里的彼此,觉得很幸福,微微一笑,低声说:“求之不得。我最烦那些朱钗环佩的,闹得人不安宁。” 江慕白轻轻一笑,道:“我倒是找了这么个傻女人,朱钗环佩都不要,改天给你弄个木头的?” “求之不得。”赵锦绣笑意阑珊。 而站在一旁的碧叶这会儿上前,战战兢兢地说:“九少,您这样,不妥,还是让小的们来为姑娘梳头吧。” 江慕白不管不顾,继续为赵锦绣梳头,好一会儿,绑好了马尾,笑道:“可好看?” “嗯。”赵锦绣点点头,站起身的那刻,不经意地瞧了瞧碧叶。碧叶虽然垂首在那里,但还是瞧得见她神色里的敌意。 江慕白牵着赵锦绣手往外走。碧叶立马又问:“九少,您这样,真不妥,西苑那边——” 江慕白一下停住脚,神色冷然,眸光凌厉,喝道:“碧叶,最好想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碧叶有些不甘心,退下一旁,低声道:“奴婢谨记。” 另一个丫鬟已经瘫软在一旁,浑身发颤。赵锦绣知晓这其中到底有缘由,自己也不清楚,本来依照她的性格,决计会袖手旁观的,但是那样一来,倒是让自己一开始就很强势。倒不如弱一些,将那些个敢兴风作浪的统统揪出来。 说句不好听的话,如今知晓江慕白就是许华晨。她原本以为永远失去的人,如今能再度拥有,谁要阻挡他们在一起,她赵锦绣就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绝对不会容许一个幺蛾子存在。 所以,这一刻,她站在一旁,拉了拉江慕白的衣袖,有些不忍地,小声说:“九少,方才是我自己不小心的,您看是不是?” 说着,还一脸的恳求。 江慕白瞧着她,道:“好吧,原本我是要让她去暴室的,既然如月开口,我如今就去洗衣房吧。” 那丫鬟一听,立马匍匐在地,激动地说:“多谢姑娘。” “不必多礼。”赵锦绣说了这么一句,江慕白将她的手一握,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赵锦绣跟着他跨出门,抄手回廊里,红灯笼已经点亮,二人一路往兰苑的厅堂里去。 厅堂里与别的地方布置一般无二,不外乎是椅子桌子的。 韦管家已经在厅堂里,指挥着几个小丫鬟布菜。赵锦绣这下才觉得饥肠辘辘,昨晚到现在可是一点都没有吃,但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赵锦绣一点都没意识到饿,现在看到喷香的食物,竟是饿得不行。 “看看,喜欢不?”江慕白拉着她在主位上坐下,拿筷子为她夹菜。 赵锦绣哪里又不喜欢的,全是她喜欢的菜式,有很多还是令州的菜。她不由得看他,鼻子有些泛酸。 江慕白漫不经心地说:“不用那么感动的样子,碰巧我也喜欢吃这些菜而已。” 这话很欠揍,赵锦绣眼眶是湿了,一顿饭吃得无比淑女。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真好,真好,没想到,这辈子还竟真的有机会再跟他在一起吃饭。 江慕白也是不说话,偶尔为赵锦绣夹菜。一顿饭吃得无比斯文,然后桌上的菜却是全部扫光,赵锦绣不光是因为饿,而是觉得这样吃饭很幸福,于是就一直吃,一直吃,简直有些舍不得。 韦管家在一旁,眼睛睁得有些大,他似乎没有料想到两个人会吃这么多,有些尴尬地说:“对不起,九少。是属下没有安排好,这会儿,您和姑娘还需要用点什么吗?” 赵锦绣一听,这感觉像是她吃出来的。因为江慕白的食量,韦管家是一定知道的。而今天令这个老者为难,竟是因为自己跟江慕白一起吃饭。 赵锦绣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貌似自己很久没有吃这么多了。江慕白也有些不好意思,说:“我用好了,赵姑娘也用好了,你不用担心了。” 韦管家沉声应答“是”。 江慕白拉起赵锦绣,往厅堂外走,那碧叶却是急匆匆地赶来,一下子跪在江慕白的面前,道:“九少,今日事,是奴婢大错,奴婢愿意以死谢罪。但奴婢请求九少,要以大局为重。宁园的安危在此啊。” 江慕白整张脸都沉下来,冷酷的神情让赵锦绣想到那一年,那个为富不仁的企业家来找许华晨时的情景。 “碧叶,看来我平素是太纵容你了,今日的事,竟敢以死来威胁本公子?你是在怀疑本公子的判断?”江慕白的声音很平静。 赵锦绣不由得一颤,这是属于许华晨独有的。越是沉静,越是生气得严重过。 “奴婢不敢,只是让众位大人等,今日还是第一次,众位宗族的大人都有些恼怒。所以——”碧叶不卑不亢,倒是挺有大丫鬟的气度。 听她这言下之意,是将她赵小姐当作让君王从此不早朝的红颜祸水。只是不知这女人到底狠毒到什么程度,对自己做了什么,会令江慕白这么生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许华晨向来对女子没有多上心,这会儿在这个时空对这样一个女子这么好,不得不令人生疑。 不知谁说过,人生就是一个又一个疑惑的叠加,解惑了,疑惑了,解惑了….. 许华晨穿越过来,有了太多的改变,有了太多的不一样,对于赵锦绣而言,他目前还有很多的秘密。 所以,此刻,赵锦绣只作壁上观。 江慕白沉默了一会儿,冷哼一声,道:“碧叶,你只是个大丫鬟,就做自己分内呢的事。政务上的事,本公子自有分寸,何况那些老家伙是什么人,本公子清楚。” 碧叶匍匐在原地,没有说话。 韦管家也站在一旁,这会儿,对江慕白说:“碧叶丫头向来单纯,忠心护主的,九少,您看——” 江慕白也不看两人,只说:“碧叶的秉性,本公子自然知。所以今日之事,才让本公子甚为愤怒。韦管家,将之丢到桂所思过,每日抄写宁园的侍女训诫。大丫鬟一职,你让紫苏担任吧。还有,以后,兰苑就由你亲自安排伺候,谁若擅自闯入,杖毙之。” 韦管家躬身,道:“多谢九少。” 碧叶也匍匐在地上,说:“多谢公子不杀之恩。”那声音很虔诚,却到底是有些不甘。 江慕白“嗯”了一声,轻轻一挥手,韦管家立马会意,将碧叶拖走。 屋内的小丫鬟们也战战兢兢,纷纷退出去。屋内只剩两人,江慕白牵着赵锦绣的手,柔柔地说:“方才吃得多了些,去外面走走。” 二人一路走,在外面的回廊里,赵锦绣忍不住问:“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我第一次看到你发火。” 江慕白停下脚步,瞧着赵锦绣,说:“没事。只是那小丫鬟不懂事,用了不好的梳子与发油,以后这些事,不会发生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9章 洞房花烛? 第19章 沉沉雾霭,弥漫在兰苑,回廊里红灯笼的幽光、林间投射下的那一点夕照,混着雾气在周围涌动。 盛大的归鸟入巢仪式已经结束,树林阴翳中,已没有鸟儿鸣声上下,四周一片宁静。 当江慕白轻描淡写地讲出小牧与碧叶用不好的梳子与发油时,赵锦绣停了脚步,继而靠着廊柱,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江慕白眉宇间因为赵锦绣的注视立马浮上几丝着急,他依然握着赵锦绣的手,轻声问:“如月是不相信我?” 赵锦绣微微眯着双眸瞧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是不相信。只是在想,小牧的表现太令人疑惑。如果她们是想对付我,根本无需今日出手,也无需让九少知道,所以我想她们是想要借今日之事来提醒九少,不要为了我这个红颜祸水误了大事。” 江慕白听她这样说,脸上显出光华的神色,眼眸也为之一亮,啧啧地赞叹道:“你倒是越来越聪慧了。” 赵锦绣耸耸肩,掩面一笑,柔声说:“九少此言,到底是在夸奴,还是在损奴呢?” 江慕白哈哈一笑,伸手来刮了刮赵锦绣的鼻子,轻柔地说:“你这丫头,好好在我身边就好,不要想那么多。” 赵锦绣听着这话,面上一愣,颇为疑惑地瞧着江慕白,他的眸光里有柔情犹如醉人的酒酿一般。 赵锦绣鼻子一酸,她知晓这男人是想要一个人去战斗,独自去面对现在混乱的局势,为她遮风挡雨。 泪有翻涌的迹象,赵锦绣竭力地忍着,睁着大大的眼睛,调皮地问:“九少这是要我做你的宠姬,成为展览品一般的存在?” 江慕白闻之,脸上一沉,继而笑道:“怎么?嫌弃本公子?” 赵锦绣看出他脸上的恶作剧,也是耸耸肩,一本正经地问:“九少,‘在一起’三个字,意味着同甘,还要共苦。九少今日对如月的对待,自然可以理解为对待你的莺莺燕燕。” 江慕白长眉一展,也是凑到近前,笑着问:“莫非三公子对我早就芳心暗许,这么多年一直在调查我,如何对待我的莺莺燕燕?” 逼人的气息直扑赵锦绣脸颊,她往后一退,竟是抵拢廊柱,有些急切地说:“还用调查?我当然知道,你们这些公子哥的做派。” “哦?也包括你的晨?”江慕白再跨进一步,将赵锦绣圈在廊柱之间。 赵锦绣别着头不搭话,沉着一张脸,不禁想到许华晨对待他的莺莺燕燕。他对女人似乎就是这般,不许废话,不许擅自做主干涉他的事,甚至不许进他的家门,睡他的床,如果这些女子一旦有介入他生活的迹象,他便统统将之扫走,毫不留情。偶尔有一两个恃宠而骄,以为可以掌握许少心意的女人会来闹闹,但后果和下场都是很惨不忍睹。 只是许华晨对赵锦绣到底不同,她成为独特的一个。不过那独特常常让赵锦绣哭笑不得。 因为许华晨对她甚为严厉,有时候严厉得甚至像是她的父亲。在赵锦绣不求上进的时候,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情愫。 他似乎总是恨不得将自己的毕生所学都教给赵锦绣。每每逮着机会,就会与赵锦绣讲论很多。从文学、哲学、经济、艺术、美食、古典礼仪、兵法、医药、西方神话体系,东方历史体系……诸如此类的东西,他会见缝插针地讲论给赵锦绣听。并且每一次讲论,都怕赵锦绣听不懂一般,会手舞足蹈地举通俗的例子,试图让赵锦绣听起来不那么吃力。 可那时,赵锦绣的思想总是抛锚,因为眼前的许华晨那样好看,渊博的学识和年轻的面庞,总是让她浮想联翩,如果这样一个男人出现在大学的任何一个讲台,是不是所有的人都黯然失色?每次,想着想着,不由得微微笑。 所以,许华晨很多时候发觉自己在对牛弹琴,总是抿着唇,脸上波澜不惊,点着烟站到窗前,任凭赵锦绣道歉,也是半天不予以理会。 这样有几次,赵锦绣还听到他低低的叹息。那一声声轻叹,让赵锦绣觉得自己真不是人,辜负许大少的一番栽培啊。 许华晨也是气个一两天,又开始习惯性讲解,甚至还为赵锦绣列了法语修习入门,报了意大利语培训班。并且闲暇时,还亲自教授钢琴。只是最后,无奈地发现赵锦绣的手还真不适合弹钢琴,才停止了让赵锦绣弹钢琴的举动。 赵锦绣都觉得许华晨真是自己的亲爹,似乎要竭力将她打造成名门淑媛。到最后已经发展到批评她走路站立的姿势,不扫峨眉,衣着品味,诸如此类生活巨细。 到后来,在一次出去吃河鱼时,许华晨批评赵锦绣新买的那件羽绒服像是垃圾堆里刨出来的。 赵锦绣发飙了,“嗖”地站起来,说:“许大少,我受够了。我就一乡野村姑,资质平庸,我的学识、美貌都达不到你需要的期望,你不要再费神了。” 许华晨气定神闲地看着她,一言不发。赵锦绣瞧着他越来越淡然的神色,自己是先怯懦起来,心里七上八下的。 尔后,一言不发,许华晨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上海,辗转去了意大利。一个多月后回来,倒像是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有带礼物给赵锦绣,依然又是雷打不动的开始他的许氏教育法。 赵锦绣总觉得这些东西,有一半以上对她来说都是没用,何况自己又报了提高班,工作也很忙,整个人累得不行。所以,终于按捺不住问:“许大少啊,为什么要让我学这么多啊?我又不用像你一样担负家族使命。我家能出一个识字的,已经是祖宗八代的荣耀了。” 许华晨突然没有说话,手中的咖啡缓缓放在一旁。其时,他在讲解咖啡的历史,以及咖啡的调配与磨制。 他微敛眉目,瞧了瞧赵锦绣,忽然轻叹一声,说:“对不起,是我太急。我总是想小锦绣要有足够能力保护自己,能与我并肩站在一起。” 赵锦绣听得心里漏一拍,全错了节奏,她向来知道许华晨对自己的不一样,这一刻,她当然知晓许华晨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她不能回答,她并没有任何的把握去与他一起,她便不能不管不顾自私地将他拖进这场艰苦的战局里。所以,她很欠抽地哈哈一笑,道:“这身高是爹妈注定的,哪里能说并肩就并肩的?” 这句话并不艺术。许华晨淡淡地看她一眼,划了火柴,点了支雪茄,夹在指间把玩,漫不经心地说:“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滚回去睡吧。朕乏了。” 赵锦绣自然如获大赦,立马抓起手提包就跑出门去,紧紧抿着唇,泪却是微湿了眼。 “你这丫头,怎么老是走神?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你的晨也是公子哥的习气。”江慕白伸出手,双手轻轻捧着赵锦绣的脸。 “想不到九少也喜欢提人心底的伤为乐,我也不曾丝毫有提起你的妻。”赵锦绣抬手挡开他的触碰,言语有些讽刺。 江慕白一愣,继而低低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赵锦绣趁势绕开他,向前挪了几步,靠在另一根廊柱上,不紧不慢地说:“我的晨从不会让我做一直猫安静地呆在他身边。他会让我学会如何去面对这茫茫的天地,面对世俗的残酷。他要的不是一个摆设,而是能跟他并肩站在一起的女人。如今,九少要我听话、安分,难道不是让我成为你的摆设吗?” 江慕白因这句话,敛去笑意,斜睨赵锦绣一眼,有些讽刺地说:“三公子的理解力还真是奇特。你的晨知道周遭危机四伏,还能淡然地让你跟他一起并肩吗?如果有的选择,怕他根本就不愿意放你去辛苦。” 赵锦绣听着这话,垂了眸子,心里抽抽的痛,这才是许华晨的真心话吧。那时,他是竭力想要将她培养成家族需要的那种人,从而有足够的筹码去争取。可惜,她赵锦绣虽不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但到底资质平庸,何况她不想自己与他都那么辛苦。所以,学习方面,并不是特别上心。 “怎的?如月是想到什么吗?”江慕白的话语有几丝咄咄逼人的意味。 赵锦绣抬了眸,对着他淡淡地笑,心里暗暗地说:赵锦绣,这个男人,你要好好地去爱。 于是,她凑过脸去,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问:“那九少觉得,对在乎的人不闻不问的我,还是我吗?” 江慕白呼吸逐渐有些急促,额头也抵着赵锦绣的额头,温热的呼吸在周遭流转。好一会儿,他才站直身子,手一揽,将赵锦绣揽入怀中,这才缓缓地说:“你知道,我只是不想你辛苦。” 赵锦绣心里一紧,不由得伸手抱住他,将头靠在他胸口。低声说:“九少,你对我好,我自是知道。但眼前的形势,我在这一路上也略听说,通过分析,也是知道一二。所以,有些小事,我自己来就处理就好,你需要的是做大事。” 江慕白将赵锦绣狠狠一搂,有些不悦地说:“自作聪明。你又知道我的大事是什么?” 赵锦绣很怕他说出他的大事是自己,所以立马回答:“尽力活着。” 江慕白手上的力道又大了些,将她搂得更紧,平静地说:“如月,活着固然重要,但那要看怎么活。如果失去一些重要的部分,活着,也是残缺。” 赵锦绣觉得这谈话气氛有些尴尬,再说下去,怕要开一场人生哲学会。所以,她立马挣扎几下,娇嗔一声,笑道:“没想到一向放荡不羁的九少也有这样伤春悲秋的时候。可真让我开了眼界。” “你这跑题专家。”江慕白放开她,点着她的鼻子甚为宠溺地说。 赵锦绣听闻“专家”这么现代的词语都出来了,立马表现出疑惑不解的模样,问:“九少,‘专家’是什么意思啊?” “哦?”江慕白一愣,继而清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就是用陶土烧砖的行家,就叫专家。” 赵锦绣内伤都憋起了,这厮居然这样解释。她竭力抬袖掩面,咳嗽一阵,才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不明所以地问:“我家时代都没有烧砖的啊?” 江慕白一阵咳嗽,最后才高声清了清嗓子,很严肃地说:“那只是打个比方说,就是形容一个人是某方面的行家。” 赵锦绣这下才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了一声,自语道:“原来如此。不过,九少,你直接说行家,我就能理解了,难道大夏这边的话都说‘专家’的么?” 江慕白别过脸,又是咳嗽几声,才说道:“嗯,是的。好了,好了。这月升了,露重夜凉的。你身子向来不好。咱们就寝吧。” 虽不是第一次听见,赵锦绣心里还是小小乱一把,往旁边,嘴上不悦地说:“哪里像是个主帅的样子?没个正形的。” “那就更没正形一点。”江慕白一跃过来,将赵锦绣凌空抱起来,哈哈一笑,道:“芙蓉帐里春宵短,嗯,这句很应景。” 江慕白口没遮拦,赵锦绣一下羞红脸,连忙埋下头,低声喊:“放下来,这在外面。” “外面怎么了?”江慕白低声问,抱着她往屋里走。 “侍卫们都在看着。”赵锦绣悄声说。 江慕白也悄声说:“美人放心,本公子的侍卫,知道非礼勿视的,再说了,那本公子就小声些,你等一会儿,也记得小声些。” 赵锦绣听得分明,这男人言语上就是不肯放过一分一毫,竭尽挑逗。什么叫“等一会儿,也记得小声些”?赵锦绣越想越是又羞又恼,不由得捶了他一拳。 “这就等不及了?还没进屋呢。”江慕白打趣道,心情甚好地哈哈一笑,然后,抱着赵锦绣闪身进了兰苑的厢房内,随手将门一掩。 屋内,早有丫鬟点了大红烛,映得有点喜房的气氛,连那屏风也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大红的绣品,上面是鸾凤和鸣。 “江慕白,这里怎么回事?”赵锦绣急急地问,觉得这样的氛围很危险。 “瞧不出来么,显然是洞房花烛?来看看这边——”他说着,抱着赵锦绣转过屏风。 天啊,赵锦绣顿时傻眼。那被褥、蚊帐全都是洞房花烛的模样。 “你——”赵锦绣瞧他一眼。 江慕白唇角露出好看的弧线,微微溢出笑,大步跨过去,将赵锦绣放在大红的锦被上,他则坐在床边,低声说:“如月,你真好看。” 赵锦绣讪讪一笑,道:“多谢九少夸奖。” 江慕白像是竭力隐忍着笑,有恶作剧的意味,但那眸光却是越发柔和,低声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如月,这洞房花烛简易点,但我江慕白改日一定明媒正娶,风光迎娶你,可好?” 赵锦绣一丝一毫都不敢动弹,也不回答,心里乱糟糟的。他说这话的语气可不像是恶作剧。 虽然从打算来到大夏的那一刻开始,赵锦绣就预料到必然会栽在江慕白手里。可到底是太快了,他们不过是昨晚才相见。何况,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赵锦绣。 赵锦绣一直都存着私心。她想要知道赵锦绣在许华晨心中的具体位置,想要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妻是谁,更重要的是她想让他们融合时,他要的是赵锦绣,而不是其他人。 所以,赵锦绣这会儿冷静下来,蓦然往床里侧一翻,一下子坐起来,瞧着江慕白惊异的眼,笑道:“九少可真是喜欢开玩笑。” 江慕白眸光一闪,笑着问:“三公子哪里瞧出我是开玩笑了?” “九少是个有分寸的人,若真是要明媒正娶奴,必得不会是今日,不然你江家宗祠那群老嬷嬷还不以不洁的罪名将我除掉啊。要不然,那就是九少对奴根本就是甜言蜜语的谎言。”赵锦绣说着,假意掩面伤心。 江慕白在一旁哈哈笑,尔后在床边一坐,叹息道:“唉,好久没有捉弄过人了,居然这么失败。” “九少,今晚应该是有别的事吧?”赵锦绣气定神闲地说。(未完待续) 第20章 最动人的情话 江慕白眸光一闪,饶有兴趣地问:“如月此话怎讲?” 赵锦绣趁势将衣衫拉得严严实实的,这才轻笑着凑过去,压低声音说:“我认识的九少,可不是个会浪费心力去捉弄人的主,更不会耽于美色,当然,更加不会不懂分寸,比如今晚没有仪式的洞房花烛。” “所以——?”江慕白也往前凑了凑,靠近赵锦绣,盯着她看,一脸浪荡的笑意。 赵锦绣被他吓得略略往后退,坐正了身子,环顾四周,不紧不慢地点着头,啧啧称赞道:“虽没有拜天地仪式,可这洞房花烛的布置也是高规格了。就拿那红帷幕来说,可是江都上好的罗绮,而这桌上的鎏金杯造型独特,若猜得不错,得是九少的封地桂城所产之物,且是皇家御用的规格与制式,紫铜的底子,实属罕见。至于那对烛台,也是帝后大婚才会有的五凤朝阳造型,至于酒——” 赵锦绣说到此,瞧着桌上的酒罐,那是个很普通的圆肚形陶罐,烧制出来,未曾上釉,也未曾染色,一时之间倒看不出质地。不过这感觉很像前世里许华晨家的那些酒,总是没有任何标志,但那些酒却是外面买不到的。 “这酒,如何?”江慕白双手一枕,气定神闲地往床上一靠,身子半躺,眸光微敛,眉宇间却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赵锦绣提着衣衫,施施然下了床,回头对着江慕白妩媚一笑,道:“九少难道不曾听说酒是闻与品,而非以眼睛去论断?” “哦?那三公子倒是品品这酒的优劣。”江慕白不紧不慢地说,神情慵懒。 “恭敬不如从命。”赵锦绣展颜一笑,略一福身,走到桌前。 那桌上铺着红色的霞锦,也是极好的质地。赵锦绣将酒罐口的红绳一拉,双手一合掌,轻轻启封。 里面却还有一层封口,红色的质地,是桂城特有的红泥封口。 赵锦绣“咦”了一声,转身对着江慕白一笑,道:“九少这酒倒是奇特,看这封口的泥是来自桂城清江边的。再看这泥土的风干成色,却也是有些年头了。” “三公子好眼力。”江慕白伸伸懒腰,翻身下了床,走过来。 赵锦绣从一旁的青瓷盘里拈起那把洞房花烛夜用作剪发绾结的剪刀,沿着酒罐边缘绕了一圈,整块干的红泥被启开,却不料红泥之下还有一层干荷叶。 “哟,倒还是别有洞天了。”赵锦绣笑着赞美,却不再动手去开启这荷叶。 江慕白走过来,不明所以地看她一眼,问:“怎么不继续开了?” 赵锦绣轻轻摇头,郑重其事地说:“单看这么封口的用心,便可知这酒必定也是世间罕有。这么贸然开封,又不能尽饮,倒是沾了世俗之气,算是暴敛天物了。” 江慕白恍然大悟,笑道:“三公子倒是雅人,有这些计量。不过,这酒不醉人,今日也算是你我佳期,饮一些无妨。” 赵锦绣连连摇头称不能饮酒。因为她向来酒量很差,喝一两杯就头晕脑胀。前世里还有“闻酒醉”的夸张记录,虽然那多少是因为发高烧的原因,但许华晨的一帮发小却是自动忽略掉这个主要因素。 记得那时,是许华晨辗转弄来一瓶好酒,请了一帮发小来品。赵锦绣因为闻着好闻,便是多闻了一会儿,后来觉得头脑发晕,便在沙发里睡着了。等许华晨发现,来抱她去床上,她拽着人家许大少的衣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质问:“你这个坏蛋,找那么多光彩照人的莺莺燕燕,还让这些人在我面前转,还要经常批评我,害得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就是那土灰里打滚马铃薯。”然后,又是一阵嚎啕大哭,眼泪鼻涕一起往他的西装上蹭,最后揪着许华晨的领口睡着了。 当然,那场景和那些丢脸的话,都是那个许华晨的无良律师发小不怀好意的转述的,赵锦绣听闻窘迫得不得了,嘴上一直说“你律师,捏造证据,其罪当诛”,心里却是暗暗决定:以后绝对不能喝酒,尤其在许华晨面前,免得再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 如今,自己知晓江慕白是许华晨,而自己又是赵锦绣。这些目前都不是公开的时候。这一喝酒,指不定,自己一激动就不受控制地说出来了。 “不会醉人的。”江慕白抱着那罐子晃了晃。 赵锦绣再次坚定地摇摇头,斩钉截铁地推辞:“我向来不好酒,极少饮酒,恐怕要辜负九少的美意了。” “莫非——,是三公子酒品不好?”江慕白很无良地问,手上却也没有闲着,将那荷叶撕开。顿时,一股清冽的冷香骤然飘出,像是薄荷那种凉凉的气息,瞬间弥漫在周围。 赵锦绣也顾不得江慕白的打趣,颇为讶异地“咦”了一声,道:“这不是果酒,也不是稻米,倒是有花的香味,不知是何质地?” 江慕白拈起一只鎏金杯,轻轻倒了一点,那酒是金黄的液体,在鎏金杯中荡漾,交相辉映,然后他端过来让赵锦绣嗅一嗅,问:“与方才的气息有何不同?” 赵锦绣深深吸一口气,这酒的味道变了一些,方才是冷冽的香,这会儿,这冷冽的香气里又带着几丝甘甜,让赵锦绣顿时生出几丝暖意。 “冷暖交汇,仿若有莲的清香,这色质也是绝佳,好酒。”赵锦绣认真地说。 “陪本公子喝一杯。”江慕白低声说,语气带着命令。 赵锦绣坚决不喝,直起身子,说:“九少今晚还有别的事,我看还是不要喝酒的好。” “如月这样关心我?”江慕白兀自端着酒杯在唇边,很陶醉地闻了一下。 赵锦绣听得这话,这才一下警觉,两人最开始好像不是在讨论酒吧?怎么跑题跑得这么严重? 她不由得暗自咒骂一声:真是该死,换了时空,变了容颜,居然这谈话习惯还没有变,总是说着说着就跑题。 是的,当年,许华晨和赵锦绣就是这样:一开始谈话就跑题。 许华晨是妖孽型人才,懂的东西实在多,但赵锦绣却也不是太差,因有许华晨的培养,懂得知识也不少。两人都是思维极其活跃的人,所以一说话就跑题。 虽然这谈话过程一点都不乏味,甚至很愉快,但到最后,彼此常常很惊讶地对视,哑然失笑,因为发现最开始要解决的问题根本没有解决。谈话严重跑题。 赵锦绣想到这些,顿时无语,不再管酒的事,而是一转身,施施然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这才不紧不慢地笑道:“九少,我们似乎不是在品酒吧?” 江慕白一愣神,端着酒杯的手一滞,继而才恍然大悟般哈哈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一边用荷叶封酒罐,一边叹息道:“这情景倒是让我想到一些旧事。” “哦?不知九少想到什么快乐的事了?”赵锦绣立马问,一颗心像是要蹦出来。她很想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来听听许华晨诉说属于他们的时光,即使是那跑题的乐趣。 然而,江慕白只是笑笑,语气落寞地说:“没什么,一些琐碎罢了。” 赵锦绣有些失望,略微整理衣衫,想要继续这个话题,转念一想,又觉得去逼迫他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毕竟此刻,得知跨越时空,千山万水又人海相遇的只有自己,暗自高兴的也只有自己而已,他或许还沉在永不再相见的难过里。自己若是一再的提起,便是一种残忍。 所以,赵锦绣慢慢站起身,对着落寞的江慕白一笑,转了话题:“这洞房花烛的规格如此之高,九少动静这么大,倒是对一个未曾明媒正娶的女子的最高礼遇了,如月在此谢过。” 江慕白一抬眉,黝黑的眸子满是笑意,他凑过来,瞧着赵锦绣的眼睛,低声问:“你这话是在怪我没有明媒正娶?” 赵锦绣眉如弯月,狡黠一笑,道:“九少是审时度势的高手,自然知道如今的形势,我不过是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女子,你的亲信肯定不会让你浪费联姻的机会,何况,你还有婚约在身,如今,我的身份再暴露,也给桑国落下确凿的攻打大夏的借口。所以,今日,就算九少要明媒正娶,怕也不能。” 江慕白的眸光逐渐幽深,脸上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声,继而将赵锦绣用如怀中,低语道:“如月如此聪敏,懂得我的苦楚,我便是放心了一些。只要横竖要苦了你。” 赵锦绣搂着他,说:“九少,我选择了来大夏,自然知晓要面对什么,你不必担心。” 江慕白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悄声说: “那我们洞房花烛夜吧。” 赵锦绣被江慕白逗得扑哧一笑,踮起脚在他耳边悄声说:“好啦,你今晚这样布置,不就是想让别人都知道九少今晚一整晚都在兰苑‘芙蓉帐里春宵短’么?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有些问题,九少还是尽快处理才是。” 江慕白甚为无趣地耸耸肩,捏捏她的脸,低声说:“如月,你真是个扫兴主。” 他一说完,就往床边的立柜闪去,一下子拉开立柜的门,里面就是几个格挡层次,与一般立柜无二。 赵锦绣正疑惑,江慕白摁了一下立柜的门环,那些格挡层次都缩到柜子里,柜子的里面闪出一道门,门内隐约有火光。 原来这里果然别有洞天。赵锦绣伸长脖子往那门里瞧,江慕白转过头来看她滑稽的模样,问:“要一起去?” 赵锦绣很想答应,却又是坚决地摇摇头,说:“这里虽是兰苑,但恐怕情况有变,我留在这里,终归是稳妥些。” “也好。”江慕白点点头,转身往门里闪。 赵锦绣却是忽然想到还有一个问一直悬在心头,便急切地喊:“等一等,我还有一件事,想要问你。” 江慕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赵锦绣,等着她发问。 赵锦绣咬了咬唇,还是问:“桑骏已经认为我死了,你为何还要给他四座城池?致使后来,发生那种事,让他有口实吞并边境,让你自己处于不利的位置。” 江慕白呵呵一笑,道:“这很简单,当初说过,那四座城池是用来换你的,所以我要给他,你便与他再无瓜葛。城池而已,迟早我也会拿过来,包括这天下。” 江慕白漫不经心地说,赵锦绣却是一惊,抬眉讶异地瞧着他,只见烛火莹莹里,江慕白英俊的脸上有了不同往常的笃定,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气势。这气势不是他惯有的微微一笑万山横,疏懒的神情里,许多事情已经握在手中。当然,也不同于许华晨那种淡然到极致,让人极其有压迫感的高深。 这是一种气势,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气势。就像是天下都应该匍匐在他的脚下。 “如月,从前,我只是想好好地游山玩水过这一生。但谁若要让我不自在,我就让他也极其不自在。我扶持江慕辰是因为江慕天逼人太盛,非得要置我于死地。可如今,想置我于死地的人还不少。我不仅要活着,更要守护好我想要生生世世守护的。”江慕白一字一顿地说,专注地瞧着赵锦绣。 赵锦绣极其震撼,从江慕白的专注而笃定的眼神,她清楚地知道:这个男人口中那“想生生世世守护的人”就是自己。 这一刻,赵锦绣像是被雷击了一般,怔在原地。 “如月,你让我有了君临天下的心。”江慕白神情专注,慢慢地说。 这无疑是最动情的情话,因为要守护她,他有了君临天下的心。饶是向来清冷自持的三公子,也不由得鼻子泛酸,有些傻傻地问:“我横竖没有想出来,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传闻九少美姬三千,仪态各不同,也不曾为谁停留。” 赵锦绣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下来,心里竟是泛起几丝害怕。江慕白两三步跨过来,将赵锦绣揽入怀中,道:“你从来都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1章 赵锦绣的恐惧 (对不起,方才文档错乱,造成章节凌乱。实在抱歉,现在修改过了,再次表示抱歉。) 天气渐渐热起来,赵锦绣一晃在兰苑住了十天。这十天里,江慕白再也没有来过兰苑。每日里除了韦管家带着一群小丫鬟来传膳,送些吃穿用度外,再无其他人来。 起初几天,赵锦绣内心还算稳得住,只是问韦管家要了些笔墨纸砚,一边练字,一边想这天下局势,在纸上做一些只有自己才看得懂的假设。 她综合各种因素分析,认为江慕白对江慕辰取而代之,将大夏以西握在手中,是很简单的事,只需搞定宗祠里的那些老家伙。 也因此,打败江慕天,大夏便可在江慕白手中,倒是江家老三不过强弩之末,一般来说,都是识实务的,会审时度势,定会俯首称臣,到时候东南沿海便可不战而收。 如此看来,江慕白统一大夏,也是很快的事情。因为对付江慕辰与江慕天,实在不需要太多的战场对战。 赵锦绣提着蘸满墨汁的笔,瞧着窗外瓦蓝的天空,微微一笑,不禁暗语:真好,终于可以跟他一起战斗,而非让他一个人去承受了。 不过,取得大夏后,江慕白便成为七国君主之一。若是桑骏知晓自己还活着,必然更会以此为借口,发动战争。 赵锦绣眉头微微蹙起,桑国是七国最富庶,军备实力也是七国之最,如果兵戎相见,羸弱的大夏军队将不堪一击。何况,桑国我卧虎藏龙,桑骏这几年在军中暗自培养不少势力。并且桑骏那一窝子的师妹们,个个都是机关术的高手,尤其是那种幻境。 赵锦绣将毛笔扔在宣纸上,眉头蹙着,慢腾腾地踱步到窗边,瞧着窗外回廊外独自繁盛的植物,独自思考着破局之法。 七国!中国历史上也曾有,便是那混乱的战国时代,秦国最终是打败六国,实现统一。世人都道秦国强大,秦始皇如何有魄力,是伟大的军事家政治家。 可是,一直研究兵法的许华晨曾经与赵锦绣讲论,秦国打败六国的必然性与偶然性。必然性是前期政务的得当,以及民间的富庶,尤其是郑国渠的修建,让秦国有了粮仓。这是基本,根本。 而秦国统一六国的偶然性,则源于连横合纵的选择性,也就是苏秦这个大间谍只着眼于本国利益,没有将目光放长远,而在削弱齐国势力的过程中,间接帮了秦国。再加上其余六国多多少少有各种自毁行为,所以秦始皇这位运气颇好的君王才结束混乱,登上中国历史的巅峰,成为历史上第一位皇帝。 秦国的事例不能为大夏的崛起提供范本。至于其他,便更是渣。 赵锦绣的眉头越拧越紧,叹息一声,继而又回到兰苑的书房,重新磨墨,根据记忆中一些战国时代的政治军事资料,以及许华晨以前写过的间谍案例来分析琢磨,一边分析一边将一些有用的细节随手写在纸上。 可是最后的结果,令赵锦绣很沮丧。因为无论是连横还是合纵,江慕白的胜算都很小。况且,就算以联姻的方式得到连国的支持。可连国与大夏之间,还隔着萧月国。如果萧元辉一旦与江慕白对立,那么连国和大夏其实是不能呼应的。 赵锦绣愁云惨淡,可心里却是因为分析出连国对江慕白的帮助不大,而升起几丝快意。 赵锦绣就这样在浑浑噩噩的思考中,过了五天。 这五天,因为赵锦绣太过于专注研究,也太过于相信江慕白。虽然江慕白不来,内心足够强大的她也没认为有什么不妥。 可是第六天晚上,赵锦绣做了一个梦,梦境很不好,在梦里,她来不及对许华晨说爱。 那梦里的事情似乎是发生在锦河岸边,却又似乎不是这个年代,也不是前世,倒更像是军阀混战的近代,江上炮声隆隆,战火纷飞。 江慕白穿着军装,一身的笔挺,身上带着配枪。那身装束很像是许华晨私人密码影集里的那张戎装照。 赵锦绣记得,那张照片上的许华晨英气逼人,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意气风发。当时,就恨不得将那照片捏在手里,可是许华晨笑着说只能看一眼。赵锦绣也识趣,知晓军队里什么都不多,就是秘密多,所以也只是看一眼。 那是赵锦绣唯一一次看见许华晨的戎装尊容,好看得让她惊心动魄。 而这一晚,竟是梦见江慕白穿着一身的戎装,戴着配枪跨越锦河两岸的枪林弹雨来见她。其时,她似乎是被谁囚禁在韵书塔上。正是傍晚时分,满天的霞光伴随着熊熊的火光,耳畔是隆隆的炮声。 他一步步走上他韵书塔,一下子搂过赵锦绣狠狠地亲吻。 “傻瓜,你怎么来了?这儿危险,你快走。”赵锦绣避开他的吻,想要推开他。 他却是将赵锦绣搂紧,辗转找着她的唇,继而覆盖上她柔软的嘴唇。他的吻极其粗鲁,却又极其压抑着,最终变成极致温柔的痴缠。 也不知亲吻多久,赵锦绣只觉得浑身无力,整个身子都攀附在他身上,他还是搂着赵锦绣,眸子里全是笑意,低着头轻轻地说:“我来带我的女人回去。” 赵锦绣这会儿才像是清醒过来,立马大叫:“危险,你快走。” 可是下一秒,有人提了一柄剑杀过来,一下子刺入江慕白的左胸。他睁着眼,无比痛苦地喊:“对不起。” 接着,那人打了他一掌,他的身子往韵书塔下面“嗖”地飞出去。赵锦绣觉得整个人都无法呼吸,只剩下胸口碎裂般的疼痛,她大声喊:“许华晨,我是锦绣,你怎么可以再一次撇下我?” 无端的疼痛再度袭来,蔓延至全身,她转过头恶狠狠地瞧着那刺客,那刺客竟然是云淡风轻的沧海,背后还站着冷笑的萧元辉,不,又似乎是桑骏,好像又都不是。 赵锦绣眨眨眼,看不分明,冲了过去,拉着沧海的剑,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胸口,铺天盖地的疼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顿时淹没了赵锦绣。 “华晨,不要丢下我——”赵锦绣低语,一下子跃出韵书塔—— 突然,她一侧醒来,一下子坐起来,才发现浑身全是汗,亵衣黏在背上,头发也被汗水浸透,覆在脸上。赵锦绣摸了一把,这才想起来里不是韵书塔,而是在江城府,江慕白的宁园里,而这里是江慕白给她的遮风所兰苑。 原来是梦!赵锦绣吐出一口气,却发现胸口一抽一抽的疼痛。她这会儿忽然害怕起来。 六天前,自己来到江城,与江慕白相逢,在这兰苑里渡过的一天一夜,江慕白柔情的神色,江慕白的诺言…..这些都说明他很看重自己,不可能这么多天不闻不问,如果是去远方,他也一定会来告诉自己的行程的。就像前世里的许华晨,无论到哪里,只要不是执行秘密任务,他都在离开时,和安全抵达目的地,都会给她打电话。 难道这个梦有什么暗示吗?赵锦绣眉头一蹙,胸口昔年的旧伤患处剧烈疼痛,疼得心脏都像在扭曲打滚。 六天前那个夜晚,借助洞房花烛夜的幌子,江慕白要去摆平一些事,一些人。赵锦绣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可是好几天,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起初两天,赵锦绣也没怎么担心,只是夜里睡得不踏实,倒不是因为她担心江慕白会出意外,或者怕刺客与歹人,而是她一直以为江慕白夜里会回来,所以一直留心着,便睡得不太沉。 第三天,赵锦绣实在熬不住,黄昏刚到,一吃完饭,就早早地上床躺着,一开始也是告诫自己:躺一会儿就好,等一下一定要醒来。可是,事实上,非常疲累的赵锦绣一觉睡到晨光盛大,摸一摸被子,没有他来的痕迹,使劲嗅一嗅屋内的空气,也没有属于他的淡淡的植物香。 很显然,江慕白依然没有来。于是赵锦绣便自我安慰:他是懂得分寸的人,他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所以才没空儿女情长呢。 可是今晚,赵锦绣做了这样一个可怕的梦,最要命的是这梦境如此的逼真,醒来后,胸口疼痛难忍。 这个梦让赵锦绣彻底慌了,她怕江慕白出什么意外,便再来不及亲口对他诉说,赵锦绣对许华晨的心意…… 她拥着被子坐了一会儿,越想越害怕。最后,终于坐不住,摸索着下床,乱七八糟地穿戴完毕。却不知下一步该如何,于是,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掌灯,那样站在屋内,头脑晕晕的,乱作一团。 良久,她才抬眼瞧那屋外,天还黑着,光线暗淡。她依然没有点灯,凭着记忆,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到窗边,将那窗户轻轻开了一条小缝。 从缝隙里往外看,无边无际的暗沉,一如她此刻的心,充满恐慌。 赵锦绣抱紧自己,真怕江慕白出什么事。那么,她想要亲口对许华晨说“我爱你”便又会像前世那样,只能靠着冰冷的墓碑。 不能,绝对不能重蹈覆辙。赵锦绣不由得握紧拳,,咬紧牙,决定天一亮,就去见江慕白。(未完待续) 第22章 宠姬 赵锦绣左思右想,觉得让韦管家放自己出去找江慕白这事很不靠谱。所以,必须要自己去找他,无论是血雨腥风,刀山火海,自己一定要在他身边。 是的,如今的形势对江慕白很不利。 如今,桑骏屯兵边境却并不攻打大夏。他按兵不动,赵锦绣之前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昨日却是在画地形图的时候,恍然大悟。 桑骏若要收拾江慕辰,易如反掌。可是接下来,他还要灭掉江慕天,然后还要对付江家老三,才能取得大夏。 这一系列的事,如果让他桑国的军队来做,桑骏必然不肯。因为赵锦绣清楚这个男人,从来不会浪费一分一毫,他手中每颗棋子都会利用到最大化。 那么如今,他屯兵边境,或许打着别的主意。如果没有猜错,他会跟江慕辰合作,帮他打败江慕天,尔后江家老三不过强弩之末,江慕辰坐了大夏的江山,也不过是桑骏手中的棋子。 桑骏虽然没有直接入主大夏,但是却等同于控制了大夏。那么,七个国家,桑骏手中就有三个,南岸尽归桑国,北方四国,就是联手也未必是桑骏的对手。 他那一窝子的师妹,还有他那从来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傅,若这是战场对决,冷兵器时代,怕这个时空,再无敌手。 那么,照此来看,一统天下的人,必然是桑骏。 桑骏的为人,赵锦绣也算清楚。如果到时候,他知晓自己还活着,然后来找江慕白,那么他必定会让自己和江慕白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来,若想要安稳生活,江慕白还真要得到这天下。要不然,除非穿越时空,否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当然,桑骏要一同天下,他如今最忌惮的人,应该不是萧元辉,而是江慕白。江慕白的才能,他早就清楚。所以,恐怕这一次,跟江慕辰的合作的条件之一,就是让江慕辰除掉江慕白吧。 因为想到这一点,赵锦绣心急如焚,本想等江慕白回来,一同商讨对策,可没想到晚上却是做了这样一个让自己心惊胆寒的梦。 赵锦绣越想越觉得烦躁,伸手将窗户关严实,转身往房间里找,又不敢掌灯,只得凭着记忆,摸到那衣柜处,拉了门环,又摸索着,将那些格挡全部掀起,然后击衣柜里一块圆形的突起。 依照程序,这时候,暗道的门就要打开,可是这衣柜丝毫动静都没有。依然安静地在那里。 赵锦绣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伸手拍了衣柜,只是木板的闷声,并没有密道打开。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赵锦绣蹙着眉头,告诫自己要冷静,然后又将当日江慕白的举动回想一遍。最后又试着来一遍,依旧是无法打开。 也许是暗夜里,出了错。赵锦绣犹豫再三,也决定铤而走险,摸到桌上的火折子,弄了一会儿,点着一盏油灯,放在床头柜上。 她故意将油灯灯芯剪短一些,光线很暗淡。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里间的帷幕,然后又演练一次,却都是最后一步不成功。 赵锦绣心里越来越着急,如是再三,用了不同的方位,不同的力道,甚至用了八卦阵法都不管用。 最后,赵锦绣意识到,或许这暗道在里面还有机关,每次用这个密道,进入暗道,都会改机关。这样下一次,再从外面开这个机关,就有不一样的法令。 这种机关,凤楼后院也有。楚江南的小楼里,每次他们要谈秘密的事,都是进入密道,而那个密道,每一次开启的方式都不同。 此路不通,韦管家也绝对不会放自己走,而且韦管家每次都是一副晚娘面孔,问他什么都不答,只是送来赵锦绣列的清单中,他认为合理的成分。 所以,就算不出去,要从韦管家口中问出什么,是比登天还要难。那么就只能剑走偏锋。 想到此,赵锦绣拿出一套干练的衣衫换上,又将贴身的物品收好,将墙上那把短剑取下来拢在袖中。本来想立马就走出去,闹一闹。但她实在是怕江慕白现在真的在那个姬妾的床上,自己这一闹,非但没有效果,反而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中。 于是,她吹灭了油灯,独坐在窗前,睁着眼与漆黑的夜相对,直到天边露出一丝的鱼肚白。 她才“嗖”地站起身,一下子拉开门,动静很大。又觉得不妥,这才理了理衣衫,拢着宽大的衣袖,从容地往兰苑外走。 没有任何悬念,她被两名侍卫拦下来。 “让开。”赵锦绣拢着衣衫,冷眼扫视过两人,沉声喝道。 两名侍卫不卑不亢,瞧了她一眼,平静地说:“姑娘,请不要为难我们,九少交代过,除非有他的命令,否则姑娘不可离开兰苑一步。” 赵锦绣早知晓是这结果,只是瞧着二人,问:“你们可知,我是谁?” 两名侍卫瞧她一眼,依旧很平静地说:“我们奉命行事,不问人,只问事。” “那好。现在的事就是,我要出去,请让开。”赵锦绣很平静地说。 两名侍卫丝毫没有退开的意思,站在一旁,冷眼瞧她,其中一名侍卫说:“九少的姬妾无数,劝姑娘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回去等着吧,好歹这里是兰苑,九少总是会回来的。” 赵锦绣一怔,瞧着这两人,像是对眼前的情况轻车熟路,见惯不惊,难不成江慕白以前也曾这样对待过其他的姬妾? 自己或许并不是独一无二,想到这些,就算是清冷自持的赵锦绣心里也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本来之前也没有奢望要出去,这会儿却是有些赌气了,冷眼扫过两名侍卫,沉声道:“如果今天我非得要出去?二位打算如何?” “宁园的规矩,被宠幸的姬妾不得离开自己的园子,否则格杀勿论。”另一名侍卫平静地说。 赵锦绣心里一咯噔,自己只是一名被宠幸的姬妾而已,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鸟,改天九少心情好了,想起这个兰苑这笼子里的鸟,还不错,那可能兴致来了,就决定:嗯,今天就遛兰苑这一只。 眉头微蹙,心里有些酸:那是她的晨啊。前世里,无论是他的宁园,还是他在市区的房子,都不曾有她之外的女子去过,更别说过夜。 他的发小每次要带莺莺燕燕过来玩,却都被许华晨拒绝。尔后那一帮人怨声载道,看着赵锦绣就打趣:“哎呀,许少的宁园,女人止步。唉,只有小锦绣除外啊。” 赵锦绣红了脸,一边做事,一边嘟囔:“都不看看,我被允许来,是做什么的,这楼上楼下的,多难打扫啊。” 许华晨听到了,便是问:“很委屈了?” 赵锦绣抬起头一脸粲然地笑:“甘之若饴,甘之若饴。” 可是如今—— 赵锦绣有些烦躁,问:“这是兰苑,我也不行吗?” 那侍卫冷笑道:“姑娘是听不懂话吗?就算这曾经是九少的居所,可如今住在里面的人是你。这里跟别的地方没有任何的区别。闲杂人等不可以进来,当然,姑娘也不可以出去。至于九少,这宁园都是他的,他想要哪里做居所,便是哪里了。” 赵锦绣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场景,本来还想利用他们来引出江慕白的,可看眼前形势,却对自己颇为不利。 她站在原地,眉头皱着,抬头看看天,高大的林木将蓝色的天空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赵锦绣心里十分担心江慕白的处境。 因为赵锦绣很清楚,如果有的选择,许华晨是绝对不会选权力斗争的。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蝇营狗苟的生活,尔虞我诈的权谋。前世里,别人都当他是顶级权贵之家的嫡子,光华荣耀的许少。他杀伐决断,指挥若定,从来都不曾失手。 别人都只道他是要功成名就。可赵锦绣却是清楚,他不过是担着家族几百年的荣誉罢了。若是有的选择,他更愿意闲云野鹤,做他想做的事,哪怕就是做做学问,闲来看看书,温一壶酒,看时间悠悠地流走。 所以,赵锦绣很清楚,许华晨成为江慕白的这四年,根本就无意于天下,因此他不会去处心积虑地部署什么。当然,出于本能,他不能让人对他有绝对的威胁,所以也只是培养了一批人罢了。 如今要他命的人不少,而他因为自己的出现,要去夺这天下,如今必定是困难重重。 想到这些,赵锦绣不由得叹息一声,眉头拧得更紧。 “姑娘,你还是请回吧。每个得到九少宠幸的姑娘,最初都是你这个样子,以为可以掌控九少的喜怒哀乐的。可是,九少是何许人?人中龙凤。”旁边有个侍卫小声提醒。 赵锦绣转过头来,瞧着他,问:“如果是九少夫人,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这二人一愣,瞧了瞧赵锦绣,才缓缓地说:“九少没有明媒正娶过任何人,即使是住在莲花苑的西门公主若是被宠幸,也是没有资格出去的,虽然她是九少即将要明媒正娶的人。” “即将明媒正娶的人?此话何解?”赵锦绣问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3章 天下缟素 饶是两名严肃的侍卫,这会儿听见赵锦绣问这句话,也不由得露出几丝同情。 赵锦绣只当没看见两人的神色,继续问:“两位大哥的意思是说,九少在府里?” 两名侍卫扫了她一眼,眸光充满警觉,随即一抬手,做了请的姿势,冷冷地说:“姑娘,请回吧。” 赵锦绣也清楚这些侍卫今天能跟自己说这些话,算是破例了。经过严格训练的侍卫绝对不会透露主人的行踪,哪怕是对方看起来无丝毫的伤害性。 所以,问他们也是问不出什么的。可是赵锦绣实在怕江慕白没有意识到桑骏的意图,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对于一心牵挂江慕白安危的她来说,必得亲自对江慕白说清,才会安心。 所以,赵锦绣并没有挪动脚步,而是站在原地思量,该不该将脖颈间的玉佩亮出来,还有,亮出这个玉佩所带来的后果有哪些。 如今形势微妙,她不得不算计着每一步可能带来的后果。因为上天垂怜,好不容易找回许华晨。如今不管他还爱不爱自己,或变成别的样子,但他面临危险,自己就不可以在躲在一旁,像前世那样,不闻不问,有时还得由他来庇护。 “姑娘,请回吧。不要这么固执,很多问题,不到时候,你如何努力,也解决不了。时候到了,便是不做什么,也都解了。”其中一名侍卫将赵锦绣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不由得又开口。 这话很哲学,赵锦绣不由得看看这名侍卫,暗想:这兰苑区区一个侍卫都有这种见识,江慕白派在这里的也算是精英了。 那侍卫却以为她不明白,压低声音说:“姑娘,我的意思是,你安心呆着吧。总有柳暗花明的一天。” 赵锦绣对着他一笑,方才的焦虑与沮丧都去了大半,只是小声说:“我几日没见到九少,只是担心罢了。毕竟这江城府才拿下不久,城中这形势——” 另一名侍卫眉头一蹙,一脸不悦,小声地警告:“姑娘,这话不是女人该说的,何况,你只是一个宠姬。” 他强调了“宠姬”二字。 赵锦绣脸一沉,似乎想到这时空里,正妻都没有多大的权力去管男人的事,包括纳妾,豢养姬妾的事,“宠姬”还不如妾,所以更没人权。自己这话倒是说得有失水准,不过这样更好。那至少给人传达出一个讯息:在这里关着的,很可能不是那个事事都算计精准的凤楼三公子。 她想到此,立马低眉垂首地说:“奴是一时心急,但是忘了,多谢二位大哥提点。” “嗯,姑娘明白就好。请回吧。”那名侍卫说道。 赵锦绣一福身,还没说告辞的话。门外响起一个沉稳的声音,语气颇为不悦:“你们是越发多话了。是想割了舌头不成?” 赵锦绣一下子站直身子,脸上的柔和全部敛起,冷冷地瞧了瞧缓缓踱过来的韦管家。 两名侍卫早就一闪身齐齐低头,道:“属下知错。” 韦管家走上前来,眸光如刀瞧着赵锦绣,却是说:“知错就去领罚。” 那两人应声,尔后退出兰苑。 赵锦绣毫不畏惧,与韦管家对视。眼前的韦管家冷若冷霜,与当日江慕白在这里时,判若两人。 二人对视,眸光如针尖麦芒,最终还是韦管家败下阵来,说了一句:“赵姑娘,请回吧。” 赵锦绣这才施施然拢了拢袖子,转身往屋里去。 依旧是前日里来梳妆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梳头,不肯多一句话。梳完头,又是前几日的程序,摆了赵锦绣喜欢的饭菜,尔后小丫鬟们都退到园子里去,旁边只有韦管家。 赵锦绣一边吃饭,一边琢磨,要想在短时间里走出去是不太可能,有些极端的方式,赵锦绣自己也不愿意尝试。所以,还得从韦管家的口中来探一探。 所以,赵锦绣放下碗筷,转过头瞧着站在一旁的韦管家,问:“不知九少在否?” 韦管家抬眸瞧赵锦绣一眼,冷冷地回答:“九少要来,自然来。” 赵锦绣嫣然一笑,道:“韦管家多心了,我并非是在盼九少来,而是有一件事,怕韦管家做不了主。所以才这么一问,当然,韦管家可不用回答我方才的问话。” 韦管家颇为狐疑瞧着赵锦绣,道:“我既是宁园的管家,九少自然充分信任我,你有什么事。” 你做得了主才怪。赵锦绣心里暗爽,脸上却是一脸的怀疑,尔后才笑着说:“韦管家做得了主那就最好,免得去麻烦九少。” “赵姑娘,到底何时?”韦管家耐着性子问。 赵锦绣袖中的短剑“嗖”地拔出,身子一闪,往着韦管家刺过去。韦管家见状,轻轻一闪身,躲避到一旁。 赵锦绣猛地一转身,身子一退,往韦管家那边去,途中又变了一下方位,直取他的咽喉。 韦管家猛地一偏头,从下抓住赵锦绣的手,喝道:“赵姑娘此举何意?” 赵锦绣对着韦管家一笑,问:“韦管家觉得我这招式,可还算有点模样?” “姑娘招式简洁,可惜失了力道,还不够快、狠、准。”韦管家使劲捏着赵锦绣的手,慢腾腾地将短剑取下。 赵锦绣也不阻止,只是笑着说:“夫战,勇气也,亦谋也,今天下势,韦管家亦清楚。” 韦管家敛了眸光,瞧着那柄短剑,问:“赵姑娘,有话直说,无须拐弯抹角。” 赵锦绣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冷笑道:“这些天我总在琢磨,碧叶不过一个大丫鬟而已。莫说是一个大丫鬟,就是九少夫人,也没有这份儿胆量去管这些个事。九少的家教还不至于这般。韦管家,您的心思,我可算是知道了。” 赵锦绣一边说,一边抬眼打量他,韦管家神色略微一惊,有些松弛的脸上渗出一点笑,低声道:“赵姑娘果然聪慧,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如今的你,对九少如今是一点帮助都没有,反而会带来害处。” 赵锦绣一下凑过去,笑道:“韦管家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么就该清楚我的能力。何况,要改变局势,也不是不可能。” 韦管家因赵锦绣的这句话,微微眯起双目,颇为狐疑地打量她一会儿,才不屑地吐出一句:“就凭你?” “九少既然让韦管家来与我送吃穿用度,想必对于碧叶的事洞若观火。当然,想必我到底是谁,九少也是告知了你。”赵锦绣往正厅主位上一坐,一脸笑意,却有了傲人的气势。 韦管家略一笑,道:“不过。我知晓你的身份。那又如何?” 赵锦绣端起旁边一杯茶,茶碗盖轻轻捧着茶碗,发出清脆的声响,漫不经心地说:“擒贼先擒王,有时,血溅五步,也可天下缟素。只可惜不是人人皆可做到这般境界。而你既知我身份,必然知晓我比别人更容易做成功这件事。” 韦管家颇为防备地瞧着赵锦绣,冷笑道:“九少也曾与属下讲论兵法,间者篇目里有一篇叫《反间》。不知赵姑娘可有听说过。” 赵锦绣微微一笑,站起身对韦管家说:“你是不相信我?” 韦管家像是听到最好笑的事,冷笑一声:“你的提议很好,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赵锦绣施施然走上前,将桌上的短剑收入袖中,漫不经心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韦管家会相信我。但是,韦管家难道不相信九少的眼力?” 赵锦绣说完,便是微眯着双目,等着韦管家的答案。 韦管家这一次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缓缓地开口:“请问赵姑娘,需要什么条件。” 赵锦绣很满意目前的情形,点头称赞韦管家一番,这才说:“很简单,第一,‘血溅五步,天下缟素’这件事,韦管家不可让九少知晓分毫;第二,我要练武,请韦管家找一个师傅来。” “这——”韦管家显然没有意料到这个提议,一时无语。 赵锦绣拿出袖中的短剑扬了扬,轻笑道:“莫非韦管家认为凭我的功夫,可以做到‘血溅五步,天下缟素’?那人可是警觉性极高,功夫了得的王者,一击不中,便不是我身首异处,而大夏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韦管家还会当我方才的提议是儿戏吗?” 韦管家眸色陡然深沉,脸上出现赞赏之色,对着赵锦绣一拱手,道:“赵姑娘提议甚是。只是此事,我不能做主,自然要问过九少。” “那是自然,至于如何的说辞。韦管家是聪明人,也无需我这小女子来说了。”赵锦绣面带微笑。心想:就知道你不能做主放别的人进来,所以才这么说。 不过想要练剑学习功夫,却是赵锦绣一直以来的愿望。以前在凤楼,楚江南也曾指导过一两招,然而楚江南向来清冷,也不曾系统地指导她,所以赵锦绣一直无法理顺气息,掌握力道,造成自身的功夫跟六脉神剑似的,时有时无。 “那是自然。”韦管家瞧了赵锦绣一眼,走到门口,欲要吩咐小丫鬟们进来收拾,却又忽有所悟,转过头对赵锦绣说:“我也觉得赵姑娘练好功夫很有必要,统军也是方便的。” 赵锦绣一怔,瞧着韦管家,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北岸大佬,不止桑家,还有萧家,江湖朝堂,不止李记,还有凤楼。”韦管家一说完,也不等赵锦绣反应,直接吩咐外面小丫鬟进来收拾杯碗。 (今天还有两更。令狐题外话:我一直很认真写书,不会有多余的骗钱字句或者拖剧情的做法,所以跳章阅读肯定有很多疑问。另外,订阅完一本百万字的书,也不过十来块,而今,却因很多人去看盗版等因素,导致这本书成绩不怎么好,也间接让这编辑并不很看好此书,所以也没什么推荐,成绩一再惨淡。令狐也忍了,认真写书,因为毕竟有真正支持令狐的人存在。但最不能忍受的是,有部分看了盗版,却还在书评区骂书,骂人。真是让人沮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4章 锦绣花房 兰苑的回廊两旁种了许多的花木,在晨光里郁郁葱葱的。鸟儿在枝头不知人间悲喜,依旧叫得欢乐。 赵锦绣在回廊里慢慢地踱步,琢磨着韦管家方才的话语:“北地大佬,不止桑家,还有萧氏;江湖朝堂,不止李记,还有凤楼”。 这老头也是只老狐狸,他这话是在暗示自己除了在必要时,刺杀桑骏以保护江慕白外,还可有第二条路走,那就是回答萧月国,成为林希,执掌兵权,说服萧元辉与江慕白合作,共同对付桑骏。再者,根据凤楼三公子与楚江南的交情,拉拢现在已与萧元辉彻底决裂的苏澈。 那么,江慕白将会成为锦河南岸的新贵,而萧元辉则会趁机收回令州盆地。 赵锦绣也不得不承认韦管家提到的这第二路,是对江慕白最好的。可是她很清楚:自己回到萧月国,成为林希,不管是作为男人存在,还是作为女人存在,自己跟江慕白要在一起的几率非常小,阻力要比以前大。 或许,不到万不得已,这条路是不能走的。 赵锦绣轻轻地叹息一声,瞧了瞧四周,园内静悄悄一片,一个人都没有。周围的侍卫都隐藏得很好,乍一看,这园子像是只有她一人。可是赵锦绣很清楚,如果自己想要出去,或者外面有刺客想要进来,这里兰苑周围的顶级侍卫都会纷纷现身,不会让自己出去,也不会让贸然闯入的人活着出去。 江慕白将自己放在这里严密地看守起来,固然是为自己好吧。毕竟如是桑骏知晓自己还活着,且在这里,怕更会立刻动手对付江慕白。 而江慕白的势力不足以像桑骏那般,利用自己来布局。所以,令州上一次的七国风云对弈,并不可能在江城出现。 赵锦绣扶着廊柱,愁绪满心,看着远处。兰苑其实是两处园子,这边是内院,穿过一道月牙门,那边还有一个院子。 赵锦绣平素里都在思考着当前的局势,如何才能让自己和江慕白没有后顾之忧地生活,所以平时并没有注意到兰苑外走。 今日心情颇不宁静,便一路往那月牙拱门走去,想去看看兰苑的外院。刚转过月牙拱形门,便瞧见外院的西北角落里有一溜低矮的房子,说是房子,却更像是亭子。由于林木参天,所以看得不是很分明。 赵锦绣朝前走了几步,转过一片树林,才看见那房子的一角,稻草倒像是新盖上去的。而那房前有个灰布的人影在那边忙碌,弓着身子,不知在做什么。 赵锦绣十分疑惑,照理说,这兰苑除去侍卫,就应该没有别人在,而侍卫又不被允许随便走动。此人来历十分疑惑,又不是鬼鬼祟祟的模样。 赵锦绣提着衣衫,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转过林间小径,这才看见,这是三间矮房,以新稻草覆盖,而那四周并不是亭子,而是开了许多的窗户。此刻窗户皆洞开,晨光斜斜地照进屋内去。那屋内有木头的架子无数,架子上放了许多的瓦罐花盆。 赵锦绣向前走了几步,在那花房前站定,那灰布衣衫的人转过身来,却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瞧见赵锦绣顿时一愣,立马又垂首,神色颇为恭敬地低喊一声:“姑娘。” 赵锦绣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番,此人穿的是宁园的灰布短装,手上捧着一盆花,却是一盆吐了新芽的兰,至于是什么品种,赵锦绣对兰向来没有多少了解,倒不甚清楚。 而这晨光普照的园子里,已有许多的花盆在日光下,赵锦绣觉得有些好笑,兰花向来喜阴,这人却是将兰花搬出来晒着。 她瞧了瞧眼前的老者,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地?” 老者还是低垂着头,道:“姑娘,小人蒙九少赐名玄四,奉命在此地管理‘锦绣花房’,照顾花草。” 赵锦绣一怔,她耳朵嗡嗡的,像是觉得自己产生了耳鸣,立马又问:“你说什么花房?” “回禀姑娘,锦绣花房。”玄四还是低头站着。 赵锦绣这会儿是听清楚了,玄四说这叫“锦绣花房”。她抬头打量这花房,发现不仅有木格的窗户,那每扇窗户外还有麦秸编织的外窗护。从小在农村里生活的赵锦绣知道这是为了保持花房的温度,但这些麦秸窗护也是新编织的,甚是这花房有好几扇没有覆盖上,看来这花房是新建不久。 玄四看到赵锦绣打量花房,立马将手中的兰花放到旁边的石台子上,略微弓身,谦卑地对赵锦绣说:“姑娘,这花房是新建的,这些品种,是前些日子,九少来江城时,命人一并搬来的,所以还不够完善。姑娘若要参观,怕得过几个月,这兰花绽放,菊花吐蕊才好。” 赵锦绣对着玄四一笑,拢了拢衣衫往花房里一边走,一边说:“无妨,我儿时也极喜欢养花,多年未曾摆弄,今日看到这花房倒是格外亲切。” “原来姑娘也是极爱花之人。”玄四跟着走进来,将一旁的草木灰木桶往旁边挪。 赵锦绣提着衣裙绕过地上的泥土,跨进花房,便看到那木头的匾牌上朱漆的大字“锦绣花房”,那字体,是她熟悉的魏碑。虽然似乎比以前退步了一些,而且看运笔并不均匀,仿若写起来很是吃力,可是赵锦绣还是认得那样独特的字体,那种带着许华晨特有的淡然,却自有一种傲气的字。 以前,赵锦绣常常替许华晨整理书房。许华晨的房子,不论是宁园,还是城市里的。他的卧房可以不够豪华,可是书房却不能够不好。 他极其喜欢铺开洁白柔软的宣纸,放上来自于北宋初的一方镇纸,拿一个荷叶造型的古砚台摆上,古砚台中一般是前日里枯了的墨。 当然,许华晨不喜欢用现成的墨汁,他喜欢磨墨。说什么磨出的墨写出来的字,层次丰富,利于装裱,好的墨色,还有特有的光泽,祥和美丽。 赵锦绣暗自腹诽,称之为贵公子的毛病,却也舍不得有半点的呵责。只是许华晨非常乐意折磨赵锦绣,一般只要赵锦绣在他那里,他一定会写毛笔字,且一定要赵锦绣磨墨,每一次,他铺开阵势,赵锦绣就一阵一阵的烦躁。而无论赵锦绣在做什么,无一次例外,许华晨从书房里探出头,喊:“小锦绣,来替我磨墨。” 赵锦绣还记得有一次在宁园,也是这情景,赵锦绣耐着性子不去,说在做事,没空。许华晨却从书房走出来,站在楼梯口淡淡地问:“是吗?” 在客厅里假装擦桌子的赵锦绣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派过来,拍得她喘不过气,她只能一言不发。许华晨则下楼来,将她手中的抹布一扔,拉着她去卫生间洗了手,然后用毛巾替她擦干,很无良地说:“走吧,去磨墨。再说了,让你磨墨,也是沾染些书香气息,你倒是越发不上道了。” 赵锦绣自然只能在心中腹诽,垂头丧气跟着他走进书房。许大少往书桌后的黑木椅上一坐,淡淡地问:“上一次教的磨墨规则还记得吗?” 赵锦绣不语,轻车熟路,从柜子里拈出他喜欢的香薰点上,尔后拈起那块不知年月的墨在砚台里一边打磨,一边闷哼哼的,像小学生背书一样,毫无感情地念:“心正墨正,清水徐入,圆磨为主,力道均匀。” “磨墨切记有气,需得有禅悟的心,否则墨不匀,字便浮躁,损神坏作。”许华晨淡淡地说,划了一根火柴,点了一支小雪茄。 赵锦绣垂着目,手上不停,却撇撇嘴,嘟囔:“字又不是我写的,也不是我的作品。” 许华晨一下子站起来,将烟一下摁在烟灰缸里,从背后握住赵锦绣的手,低低地说:“要这样子。” 赵锦绣只听得他的声音低低的,落在耳朵里,有一种惊心的气势。她不敢动弹,身后是他宽宽的胸膛,自己的小手在他手中,任由他带领,一寸寸的在砚台中氤氲出浓墨来,那墨汁有一种奇异的芬芳。 不知过了多久,手上微凉,原来是他灼热的手掌拿开了,他直起身笑道:“这一次,就换你来写字。” 赵锦绣还没反应过来,许华晨却在笔架上搜寻毛笔,拈了一支细小的过来,递给赵锦绣,道:“上一次,我看你在别院跟林少比毛笔字,练的是柳体吧。” 赵锦绣差点吐血,小声嘟哝:“我一直练欧体的。” 许华晨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甚至是笑得坐到椅子上。赵锦绣狠狠地瞪他,他却是说:“你那字,横竖看,都不是欧体,莫不是你买了劣质的字帖?” 赵锦绣终于是愤怒地罢工,许华晨心情极好,也没有为难赵锦绣,反而是说:“小锦绣替我磨墨,我送一幅给你。” 那一次,许华晨写的是“长恨此生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盖了篆刻的红色印,那颗印也是许大少亲自刻的。 赵锦绣接过来,想:送女人的字,在古代不是该送什么“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之类的么? 不过,那是极其漂亮的魏碑。她裱起来,挂在卧室里,每日里看,有时候临睡前,会将手掌贴在上面,像是触碰着许华晨的掌心。 所以,即使不是笔迹鉴定者,赵锦绣都能一眼看出许华晨的字。因为还有一点,在很长的时间里,赵锦绣临摹着许华晨的字迹。 眼前这个牌子,确实是许华晨的字迹无疑,虽然字不如以前好看,也是第一次看他写“锦绣”这两个字。 赵锦绣泪湿了眼,抿着唇怔怔地瞧着那牌子。玄四以为赵锦绣疑惑,连忙解释:“姑娘,那是九少做的。说过几日,等忙完了,会亲自做一个匾额,比桂城封地那边的更大。还说要搜罗各种兰花与菊花,到时候,小的可有的忙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5章 人淡如菊 赵锦绣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又往花房里走。花房里有植物繁盛的清香,还有新鲜泥土以及草木灰的芳香。 赵锦绣伸出手去摸那木质的架子,纹理清晰,却还有些粗糙的触感,看得出这些木架都是新做的,有些似乎没有干透,于是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味。 “这屋内为何不用石台的架子,却用木的?兰花喜阴,湿一些更好。如果是石台的,扑上一些苔藓与土,不是更能保持湿度么?”赵锦绣站在一株国兰面前,看着那嫩绿的新芽,心也软软的。 玄四立马过来,很高兴地说:“姑娘果然是行家,但姑娘可看出来,这花房里的兰以什么为多吗?” 赵锦绣扫了一眼,凭着山里人的经验,他看得出这里很多都是算不得是名贵的兰茅草兰。在以前,这种兰草在赵锦绣家乡山上到处都是。它属于国兰里的蕙兰,俗称“茅草兰”,顾名思义,像茅草一样多的兰草。虽然,作为普通家庭栽种闻香,绰绰有余。但兰草专家们是以兰的罕见程度来判定其价值的。 “自然是国兰,又称茅草兰。倒不知大夏如何称呼这种兰?”赵锦绣伸手托一片细长碧绿的叶子在手中,朗声回答。 “回禀姑娘,大夏叫这种为‘华兰’。可是姑娘的称呼,跟九少倒是一致的。所以,小的目前也叫这种为‘国兰’。九少说,这‘国兰’有赤杆与绿杆之分,还有花瓣之分。只是小的认为这种‘国兰’四处可见,并不稀罕。但九少却认为:兰之高洁虽在于空谷自赏,但自有幽香,却能入得厅堂而不染厅堂色,这才算上品。只是玄四虽养了一辈子兰,但到底资质愚钝,无法参透。不知姑娘可否知其意?”玄四非常谦卑说完,又弓着身子站在一旁,等待赵锦绣解惑。 赵锦绣听着这话,咳、咳地清嗓子。让她怎么回答这虔诚的老者?许华晨什么时候研究过兰花?这句话明显就是江慕白瞎掰的,难道要让自己告诉这老者:九少说的不是兰,而是人啊。 所以,赵锦绣咳嗽几声,细声道:“我也不过是妇道人家,九少是人中之龙,这话寓意深刻,一时也无法参透,待哪日想明白了,便与先生讲述。” 玄四在一旁连连道谢,尔后又赞道:“九少真是养兰的行家。” 赵锦绣听这话,内伤都起了。连忙咳嗽两声,抬袖掩着面往前走了几步,不由得偷偷笑了一阵,才算缓过气。 这会儿,却是仔细思量起一个问题。貌似在自己的印象中,许华晨一直没有摆弄兰草的爱好吧。 通常,他更喜欢栽种青梅、杏子,或者搭葡萄棚子,然后命令赵锦绣做酒;抑或是栽花椒树,直接命令赵锦绣去收,用作作料;再不济得是樱桃、李子、山楂之类的。有时候,会在宁园的院子里,种苦瓜、葫芦、韭菜、豌豆苗,诸如此类的。 因为这男人虽然杀伐决断狠戾,性子也淡然,但在圈子里却也是出名的挑剔,尤其是口腹之欲这块儿,简直挑剔得没边了,所以他种植的东西大多数都与吃有关。 当然,许华晨因为挑剔食物,厨艺也是颇好。因为他的挑剔与厨艺还让赵锦绣倍感压力,所以,她很有革命志士杀身成仁的魄力,面对许华晨的威逼利诱,皆不下厨,宁愿替他洗菜、端盘子、收拾桌子、洗碗。 赵锦绣倒还真没想起来许华晨什么时候种过兰花。就是他宁园书房里那株赤杆的国兰,还是从赵锦绣老家的阳台上顺手牵羊拈走的。后来被他养得半死不活的,他还刻意打电话传召赵锦绣去替这株兰花治疗一下。后来就算许华晨离开锦城那几年,一直在外,总还是隔三岔五地让赵锦绣去宁园打扫一下,照顾一下花花草草。 所以,赵锦绣就没有见过许华晨喜欢兰。却不料到这个时空倒是转性了。 不过,许华晨要养兰,不可能不知茅草兰是兰中的差品吧?想前世,许华晨那圈子里还是有几个玩兰草的世家子弟,分类细致到花瓣、花蕊、叶芽、根株的形状、色彩,对于水、土壤、日光的需求,简直是让赵锦绣瞠目结舌。 许华晨就算自己不研究,那人又聪明,耳濡目染的。肯定也略知一二的。可是他好像对茅草兰情有独钟。上一次在锦王府,他也是看着那株“茅草兰”露出极其怜爱的神色。 他当时还说什么来着?赵锦绣略略蹙眉,回想了当天在西厢房的情景。 当时,江慕白抚着那株国兰幼叶,说:“这株是绿杆的,比赤杆要名贵些,花也会更幽香,种在这里不太适合,倒是该放到书房里去。” 然后,他似乎又说:“这种兰不娇贵,很容易养活,却又有着幽香,放在身边,淡淡的,似有若无,可能不记得,但是有一天会发现很习惯。” 赵锦绣想起这话,心里有某种东西隐隐要跃出来。想当时,她还暗想这话不像是在说花,而像是在说人似的。并且还猜测这茅草兰承载着一个凄美狗血的故事。 如果许华晨是来到这个时空才开始养兰的,并且只喜欢这种没什么价值的兰花。那么,这能不能算是一种怀念。尤其是这个花房名叫“锦绣”。 赵锦绣站在高高低低的木架子中,那些架子上全是瓦罐的兰花,玄四开始在为这些兰花撒湿润的草木灰。 “九少还说过什么吗?”赵锦绣没头没脑地问一句。 玄四停住手,颇为不解地问:“姑娘,您问的是?” 赵锦绣感到有泪滑出眼眶,抬袖去擦的同时,笑着掩饰,尔后说:“我问的是养兰心得。” 玄四略一顿,直起身为架子顶端的一株颇有气势的赤杆茅草兰添了些水,道:“九少极其珍爱兰,很多时候在兰苑都喜欢在花房里呆一阵子,不过倒是极少说如何养。这一株叫‘锦绣倾城’,在桂城的时候,一直是放在九少书房里的。这边的宁园虽是早在大少起兵前就修建的,但九少也一直没来住,那书房也没弄好,如今这一株就暂时放在这里。” 赵锦绣瞧着玄四指的那株兰,赤杆,叶形甚好,确实是茅草兰里的极品。而且那一株兰的株型极像前世里,许华晨书房里的那一株。 “锦绣倾城!”赵锦绣喃喃地念,觉得自己真是不争气,眼泪就是拼命往外涌。 玄四格外高兴,赞道:“九少读书人,又聪慧,对人极好。以前没见过姑娘,怕姑娘是新来的,你去过桂城么?” 赵锦绣背对着玄四,摇摇头,道:“一直耳闻,却从来养在深闺,不曾去得。” “那倒是遗憾了。不过九少能让姑娘呆在兰苑,毕竟是不同,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可不知呢,桂城是九少的封地,可是风调雨顺着呢。九少还亲自指导那些农人种田养殖,赋税也少。桂城人提起九少,莫不赞呢。”玄四越说越兴奋。 “九少,倒真是好人。”赵锦绣低低地说。 “姑娘也是知的。不过姑娘这么喜欢养花,以后倒可央九少带你去桂城,那边的‘锦绣花房’才大呢。兰花盛房,整个宁园都是兰的幽香,各大名士、贵族来拜访九少,莫不欢喜,说要赏兰,九少却就是不肯,说兰之高贵,不喜人打扰。” “哦?那边也叫——‘锦绣花房’?”赵锦绣问话的声音越发低了,怕一大声,自己的泪水就倾盆而下。 “是啊,那边的花房比这里大好几倍呢。除了兰,就是菊花,尤其是金黄色的菊花,秋天的时候,总是搬到院内,一大片的。九少经常独自饮酒赏菊。”玄四滔滔不绝。 “哦?九少倒是很有雅兴。”赵锦绣看着高端的那株国兰,早晨的日光斜斜地照过来,叶子舒展着,浅浅流光舞动。 “不过,小的倒是觉得九少想在思念什么似的,对了,九少做的牌子还没有挂上去。”玄四想到此,赶忙跑到花房的另一端,从一个箱子里拿出一块木牌,挂到了摆放菊花的区域。那木牌上的字刺了赵锦绣的眼,那字也是朱红色的。只是,这一次不是魏碑,而是欧体,依然是许华晨的笔迹。上面只有四个字“人淡如菊”。 赵锦绣的眼泪“哗”一下子流出来,怎么也抑制不住。 原来他们两个人都是这么傻,在经历了死别之后,用着不同的方式在怀念着对方。这四年来,同一片天空之下,自己一直在扮演他,将与他相处的片段一一回忆。而他却养着兰、养着菊,写着她的名字….. “这些兰养了大约有四年了,这一次也不知为何,九少命小的们将这些他极其的兰和菊搬到江城来,也不知以后是不是要住在江城。”玄四还在喋喋不休。 赵锦绣眼前晃荡的是“人淡如菊”几个字,耳畔回荡的也是这几个字,乃至于心里也是这几个字。 视线模糊如倾盆大雨的玻璃窗户,她低低一声“多谢,我不太舒服,告辞”,提着裙子慌忙往兰苑屋内跑。 (多谢一直支持我的朋友~!~,嗯嗯,许少的感情不比锦绣浅吧?呵呵,飘去睡觉了。)(未完待续) 第26章 知君意 赵锦绣提着衣裙跑回屋内,满脸的泪水,视线模糊,跌跌撞撞,一路仓惶地伸手掩了门窗。 五月日光的暖意被掩在门外,屋内顿时黯淡下来,泛起一股薄薄的凉意。 赵锦绣转过身来,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靠着窗户的墙壁,就那样慢慢的,无意识地滑坐在地上。 木质的地板冰凉,有着初夏时分特有的潮意。 赵锦绣不想挪动分毫。她说不出是因为高兴,还是难过,抑或其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唯有眼泪哗啦啦地流。 “人淡如菊”“锦绣倾城”这些字眼全在眼前晃,许华晨的魏碑、欧体,清晰而鲜明。周遭的每样事物仿佛都不存在了,天地间只有这些字格外清晰。 泪水如倾盆暴雨,赵锦绣抬着袖子使劲地擦。可是眼泪却像是决堤的洪水,如何都止不住。 她向来不是爱哭的女子,无论遇到多么大的事,都不会轻易掉眼泪。即使是许华晨宣布要结婚,她也只是在街边哭了,尔后站起身,便又是干练沉静的;即使在失去许华晨后,她难过得快要死掉,他也没有这样肆无忌惮地流泪;即使穿越那一天去扫墓,她靠着许华晨的墓碑,慢慢地对许华晨诉说这十年来不敢说的话,还有那三个未曾出口的字,她流泪了,却也不是这般的汹涌。 “真是傻,真是傻。”赵锦绣哭着说,也不知在说自己,还是在说许华晨。她伸手捂住脸,泪水却从指缝间滚滚而出…… “他怎么可以这么傻。”不知过了多久,赵锦绣止住了哭,哑着嗓子自语。 她还是在窗下靠着墙壁坐着,没有挪动分毫,浑身都冰凉,腿脚也有些麻木。 赵锦绣在呆呆地想:如果江慕白现在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么,自己一定要扑在他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一字一顿地告诉他:华晨,我是锦绣,你的小锦绣。 他一定会惊讶地说不出话吧? 那么,自己就拉着他到日光和暖的院子里去,支一张案几,为他焚香,烧水泡茶,用他喜欢的泡茶手法,用那些白瓷的碗杯。 或者,为他找来江都的清江白,放上镇纸,慢慢研磨芳香的墨,在白纸上,用右手写属于赵锦绣的欧体,写那首《诗经》里的《绸缪》“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粲然”,并且还要告诉他,自己不要“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要他送“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倘若不肯,那么,就更过分一点,要《诗经》里的《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其家”。只是不知,到时候,他会不会笑着说:“赵锦绣,你长能耐了,求婚这种事,也干得出来了。” 再或者,带着他去看花房看兰与菊,笑嘻嘻地当面问他:“许少,您老人家什么时候喜欢养花了?您老不是说民以食为天,要种就种能吃的吗?还有啊,这花房为何要叫锦绣,为何那一株国兰叫锦绣倾城,与你从我家阳台上牵走的那颗很像哦?嗯——,这个‘人淡如菊’,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知,向来淡然的他会不会也有窘态与不自在?赵锦绣兀自想象着江慕白发窘的模样,竟是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不过,也许自己这样问他的时候,他也会问:“那谁的名字一直叫赵晨,许如月?还有事没事地学我呢?” 那时,自己也会很窘得低头不语吧。赵锦绣想象着那样的情景。抑制不住地笑了,继而抬着手抚着自己的脸,脸颊一片滚烫。 她笑了一阵,又觉得自己真的太疯狂。适才哭成那样,像是一辈子的泪水都要流尽了,而今又一个人乐呵着,抑制不住地傻笑。 “都是他不好。”赵锦绣嘟囔一句,撅着嘴,却又忍不住笑出来。 赵锦绣独自冥想着,心情很激动。但是,她的动作很缓慢,生怕这是一场盛大的梦,动作太大,就梦醒了。 于是,她慢慢地抬起头,将整个人紧紧靠在墙壁上。屋外日光盛大,照得窗户纸透亮,窗外有鸟儿欢快的鸣叫,像是清脆的风铃声,煞是好听。 赵锦绣从来没有觉得鸟儿的声音可以这么舒服。她还是抑制不住地笑。因为腿麻,不能一下子站起身,她伸手抓着窗棂,慢慢地站起来。 左腿麻得生疼,却又不是很分明。赵锦绣靠着窗棂,将窗户推开。日光哗啦啦全扑了进来,赵锦绣不由得挡住眼睛,五月的风中带着植物的清香,还隐隐有槐花的甜香。 她总觉得这一刻,全世界都是美丽的,自己每一个细胞都在舒展,在欢笑。连那颗似乎从少女时代就垂垂老也的心,都重新变得晶莹。 “真想见到他。”赵锦绣倚靠着窗,抑制不住的欢喜。这一刻,巴不得江慕白就走那园门口走进来,抑或突然从身后抱住自己。 之前,赵锦绣因为做了那个梦,格外担心江慕白,所以那种想见,只是想确认他的安危。 可是如今,不经意间发现“锦绣花房”的秘密,回想前世那十年里与许华晨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的腹诽,对陈秀丽的嫉妒全都被击打得烟消云散。前世的十年间,许华晨将一切捂得密不透风,现实又太过残酷,他们终究不可能。所以,他对赵锦绣的态度并不分明,两个人之间没有未来可言。可是如今,跨越了时空,隔了那么远的距离,赵锦绣再来回望,才发现那十年,一直在爱着的人,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他。 所以,这一刻,赵锦绣更想见到江慕白,握着他的手,紧紧抱着他,隔着一个时空,隔着十年的躲躲藏藏。 赵锦绣像个小小的女孩,很顽皮地将整个身子搭在窗棂上,瞧着强盛的日光在地上打出薄薄的影子,暂时什么都不想去想。 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正当赵锦绣在那里急切盼望江慕白的到来时,韦管家领着小丫鬟们来伺候赵锦绣用午膳。 赵锦绣赶忙从窗棂上翻起来,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拢好衣衫往正厅里去。 一走进正厅,照例是一个小丫鬟端着净手的盆子过来,赵锦绣洗了手,又用干布擦手。其余的小丫鬟已经布好菜。 赵锦绣往餐桌前一坐,那些小丫鬟都知晓这位兰苑的新主子在用膳时,不喜欢有人伺候,便是很识趣地鱼贯而出。 屋内又只剩下韦管家一个人,先前因在吩咐丫鬟们,也没有瞧赵锦绣。这会儿站在赵锦绣面前,指着饭菜问:“赵姑娘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 她当然有,她想见到江慕白。可是这老头指着饭菜问的,一切都局限性了。所以,她扒拉一口饭,尔后抬起头,冷冷地看了看韦管家,轻轻地摇了摇头。 韦管家神色一惊,向来平静的眉头一蹙,十分惊讶地问:“赵姑娘可有何事?” 赵锦绣很是疑惑地摇摇头,问:“韦管家怎么这样问?” 韦管家眉头还是蹙着,并没有回答赵锦绣,而是沉吟良久,在赵锦绣都快将桌上的饭菜统统扫光时,他才开口说:“我只是宁园的管家,有些话,本不该说。但赵姑娘不是普通人,早晨与姑娘一番对话,也让我甚为佩服。赵姑娘也是明白事理之人,理应支持九少。九少事务繁忙,姑娘应该谅解。” 赵锦绣有些莫不着头脑,将最后一块豆腐扫除,放下碗筷,门外的小丫鬟立马跑进来,送来漱口水,然后是擦嘴的丝巾。 赵锦绣气定神闲地漱了口,擦干净嘴,整理一下衣衫,带丫鬟们收走了杯盏,这才笑道:“韦管家的话太高深,我倒没听明白,还请明示。” 韦管家还是蹙着眉,没回答赵锦绣,而是走到门口,命小丫鬟打水来为赵锦绣梳妆。 赵锦绣觉得滑稽,大中午的又不是刚起床,做什么梳妆,所以笑着说:“不用——这大中午的——” 可是,刚说到此,她一下恍然大悟,定是自己方才哭得太久,后来因为一直想着与江慕白相逢后的种种,想着见到他时,自己待要如何,竟是忘记梳洗一下。此刻,脸上一定惨不忍睹。 赵锦绣羞愧难当,立马提着裙子往卧房里跑。小丫鬟们端着水在后面追着。 窗户半开,强烈的光线透进来,临窗的菱花镜里,映入一张脸,本来水灵灵的大眼睛肿得都快眯成缝隙,妆容散乱,发髻也乱了,如果穿个白袍子,大半夜晃荡,百分之九十八的人都会以为是女鬼索命来了。 真是丢脸死了,那几个小丫鬟端着热水怯生生地在门口,问:“姑娘,婢子们可以进来吗?” 赵锦绣点点头,一下又想起门口还有一道屏风,自己点头,她们看不见,于是小声道:“进来吧。” 那几个小丫鬟进来伺候她洗脸,又询问她是梳睡午觉的发髻,还是不睡午觉的。赵锦绣想起韦管家还在,便说了不睡午觉。 折腾一番,总算有个人样,这才拢着袖子往正厅那边去。韦管家果然还在正厅里,负手看着正厅里的兰花图出神。 赵锦绣走路很轻,在门口站定,咳嗽了几声,韦管家这才站到一旁,虽然垂首在那里,却依然是不卑不亢。 赵锦绣往主位上一座,问:“韦管家是不是还有话跟我说?” “赵姑娘冰雪聪明,不枉九少对赵姑娘情有独钟。”韦管家平静地说。 赵锦绣觉得这话很有问题,一点都不像是那个不多言不多语的韦管家的作风。所以她“哦”了一声,打量韦管家一番,笑道:“韦管家这话,倒让我怀疑眼前的人是否是韦管家本人了。” 韦管家听闻,却是面不改色,只是极有礼貌地说:“赵姑娘请放心,如假包换。” 赵锦绣还是笑着说:“韦管家何时也这样婆婆妈妈,九曲回环的?如月向来愚钝,还请韦管家明示。” 韦管家有些尴尬,但毕竟是老狐狸,很快恢复平静,道:“想必九少与西门公主即将举行订亲仪式的事,赵姑娘已经知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指腹为婚的,何况如今九少的境况,能有连国做退路,总比无一丝退路的好。若赵姑娘是因九少订婚之事伤心,那大可不必。这四年多来,能够踏足兰苑的,仅赵姑娘一人而已。” 赵锦绣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搞清楚韦管家说江慕白与西门瑾是举行订婚仪式而不是结婚仪式。这个时空的订婚大多是双方亲戚做一个公正,然后共同选定成亲日子而已,并不会将订亲弄得很盛大。 “九少只是订亲。而不是成亲?”赵锦绣颇为狐疑地问。 韦管家犹疑了一下,继而点点头。 赵锦绣心里有些不安,倒不是因为江慕白要与西门瑾结成连理。相反,如今赵锦绣看到了许华晨对自己的长情,对于江慕白的女人,她已不太担心。而今,她唯一担心的就是江慕白的安危。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可是偏偏江慕白却对外宣称是订亲。赵锦绣眉头一蹙,不由得重重拍在一旁的椅子上,叹息一声,道:“他怎么可以这样?” 韦管家听闻,立马说:“赵姑娘,今早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难道你不清楚九少的处境吗?” 赵锦绣抬起头瞧了瞧韦管家,忽然站起身来,对着他一拜,道:“如月多谢韦先生一心为九少着想,还请无论何时何地,韦先生都能始终在九少身边。” 韦管家一愣,显然不明白眼前的情况,颇为狐疑地说:“赵姑娘,太后对我恩重如山,九少也是无比器重。我就算肝脑涂地都会帮着九少,这是分内的事,赵姑娘倒不必行此大礼。” 赵锦绣也不管,兀自行了礼站起身,缓缓地问:“如今若要这订亲改为成亲,可还来得及?” 韦管家一愣,赵锦绣也只是点到即止,颇为忧心地说:“若是成亲仪式,至少军中将领都能来宁园参加啊。” 韦管家这才恍然大悟,立马上前一步,拜道:“赵姑娘切勿忧心,这次的订亲空前盛大,宗祠长老,军中将领的家属,世家子弟,以及达官贵人的当家都请了,帖子在三天前已经下发。” 赵锦绣心里一喜:江慕白这厮果然摆的是鸿门宴,若是这一场弄好了,从此这大夏以西就要易主了。 这样一来,这第一步就算成功了。若是得当,凭江慕白的威信,以及在桂城一带建立起来的好口碑,在大夏以东做做舆论,江慕天的军队里要动摇的人,怕也不在少数。那么取大夏之日,指日可待。 赵锦绣心情格外高兴,不由得一拍椅子扶手,也顾不得手疼,顾不得女子的矜持,哈哈一笑,道:“九少果然人中之龙,天资聪颖。韦管家,这政局动荡的,唯恐有些接了喜帖的人无法赴宴,这客人的安全工作,你们可要做好啊。” 韦管家瞧着赵锦绣,眼里浮起赞赏,一贯平静的语气中也不由得带着赞叹:“赵姑娘果然是俊杰,此话竟与九少不谋而合。赵姑娘请放心,这些九少都做好,包括东边。” 赵锦绣听到“包括东边”几个字,更是乐呵,尔后笑道:“是啊,当兵的,保家卫国,浴血奋战,其实谁愿意开战呢?九少深谙人心,你们跟着他,准是没错。” 赵锦绣很是高兴,她的许华晨就是这样的人,将所有的事情都分析透彻,布置得万无一失。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潇洒与不羁。 可是,如今的形势严峻,自己也是知晓。桑骏、萧元辉很难对付,就是江慕天也不好对付,因为他身边如今有楚江南。楚江南就是苏澈,苏澈是何许人?是能与桑骏抗衡智谋的人。他曾独自运筹帷幄帮助萧元辉策划,最终让萧元辉在夺位大战中成为胜利者,又用了几年的时间,让摇摇欲坠的萧月国变得富庶,成为能与桑国抗衡的唯一一国。 也许稍有不慎,江慕白也会满盘皆输。 赵锦绣一想到这个,心里不由得一颤。先前赵锦绣一心想要告诉江慕白,自己就是他的小锦绣,穿越时空来找他了。可是这会儿,她倒是犹豫了。 如果告知他,自己是赵锦绣,恐怕他便多了牵挂。以后,万不得已,自己要去找桑骏,抑或萧元辉,或者楚江南,依照他的臭脾气,便是死活都不会答应的。 赵锦绣慢慢坐直身子,心里已然清楚:这个身份还要瞒下去,不能让他知道。 替江慕白高兴的心里不免又浮起一丝沮丧。 “赵姑娘,属下多谢您为九少着想。”韦管家许久不发言,一开口,却是十分的谦逊,并且第一次自称属下。 赵锦绣一笑,很清楚韦管家对自己的只是一点点赞赏,还不足以自称“属下”,而这自称不过是一种策略,因为她无论如何摆脱,始终萧月国少将军林希,始终是桑骏的定贤皇后,始终是凤楼的三公子。 赵锦绣瞧着韦管家微笑,心中为此人此刻真心助江慕白而高兴,于是也不予以戳穿,只是笑道:“他既是我夫,便是我的天。这本是分内事,韦管家太过谦了。” 韦管家一脸笑意,道:“赵姑娘还是午睡片刻,教你剑法的事,已然办妥,剑师黄昏时分会到来。” “有劳。”赵锦绣客气一声,站起来往厅堂外走,脚步越发坚定。(未完待续) 第27章 残阳如血 赵锦绣睡了一个下午,施施然醒来。因想到教剑术的师傅会来,所以从衣柜里找了简单的束腰裙穿上,将平素里装淑女的繁琐的披肩统统扔到一旁。 穿戴完毕后,快步转到外间,屋内的光线已黯然,但窗户纸还透着浓重的红光,像是微漠的血色。 “看来倒是个美丽的黄昏。”赵锦绣自语着。不知怎的,就是心情大好,笑意从内心里荡漾在脸上。 她走到窗边,伸伸懒腰,一下子推开窗户。窗外暮色沉沉,一轮血红的落日在对面的灰墙上方静静悬挂着,几枝树杈盘虬卧龙般疏离着横斜过去,活脱脱一幅苍凉的图腾。 近处,兰苑的廊檐下,已站着前来伺候梳洗的八个小丫鬟,皆低眉垂首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一动不动的。在夕阳的柔光里,像是八个栩栩如生的蜡人。 赵锦绣四处打量,不见平素在八个小丫鬟之前站立的韦管家,心里有微微的诧异。 正在这时,八个小丫鬟皆看到赵锦绣打开窗,像是松了口气。其中为首的黄衫小婢立马提着裙子,踩着小碎步到窗外站定,低着头轻轻一福身,细声问:“姑娘,现在婢子们可否进屋为您梳妆?” 赵锦绣嫣然一笑,准她们进来,自己兀自转身坐在梳妆台前。梳头的还是这几日伺候的紫衣丫鬟,照例询问赵锦绣梳什么头型。 赵锦绣想了想,从她手里拿过木梳,拈了丝巾将乌黑的长发绑成马尾。也不用什么发簪、发钗的。 赵锦绣对着菱花镜左瞧瞧,右看看,这张脸比前世的赵锦绣好看很多,清雅俊秀里偏生透着一股子的妩媚,如今绑了马尾,更别有一种英气。 周遭的小婢都惊讶地站在原地,那平素里梳头的紫衣小婢也是一脸震惊,不由得说:“姑娘真是好美,小婢见过的人中,只有太后跟姑娘最美。” “太后?”赵锦绣狐疑地问。 周遭的小婢立马没有说话,都低垂着头,像是做错的孩子。赵锦绣暗自猜想:因为平素里,有韦管家在场,这些小婢便只是很拘谨地为自己梳妆,极少说话。但这些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自然有其天性,怕平常都是叽叽喳喳的主,今日韦管家好不容易不在,她们便是放肆了些。这会儿,听得自己发问,怕以为是做错事了。 赵锦绣不由得一笑,柔柔地说:“你们倒是说说太后是怎样的人呢?” 紫衣小婢怯生生地抬起头,瞧了赵锦绣一眼,许是看到她柔和的笑,这才瞧了瞧周围的几人,小声地说:“太后美丽端庄,贤淑温婉,最重要的是和善,对待婢子们都是极好的。” 原来这些小婢也不是简单之人,竟是见过江慕白的老娘。 赵锦绣不由得仔细打量眼前的紫衣小婢,小小的巴掌脸,眉目清秀,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 再看另外几名,皆是这种巴掌脸,眉目清秀,眼睛水灵类型的。整个神情很干净,没有一丝一毫媚视烟行的狐媚之相。 “你们都进过宫?”赵锦绣一边问一边往窗边靠,往门口那边望,韦管家并没有来,倒是正厅那边有小婢鱼贯而入,在摆弄饭菜。 还是那紫衣小婢回答:“回禀姑娘,婢子们都是战乱中失去亲人的孤儿,从小就是太后收养,后来在太后身边,四年前年,九少身子不好那一阵,太后怕别人伺候不周,所以就让婢子们跟着九少了。” “原来如此。太后可真是母仪天下的典范啊。”赵锦绣啧啧地赞美,心里不由得一紧,原来这些小婢是太后的人,那么韦管家呢? “可不是么?先帝在时,有一次风灾,太后还亲自去莞城赈灾呢。当时莞城全城百姓都齐声感谢太后呢。”另一个红衣小婢声音颇为清脆。 旁边的小婢怕赵锦绣不信,还神色笃定地点头作证。 赵锦绣瞧着她们眉飞色舞的模样,淡然地笑着,颇有些伤感地说:“我倒是越发想要拜见太后。可就不知会否有机会。” 几个小婢大约是听出赵锦绣的落寞,一下子噤声,过了一会儿,紫衣小婢才小声说:“九少让姑娘住在兰苑,便是十分看重,以后肯定有机会见到太后的。” 赵锦绣对着那小婢做了个鬼脸,笑道:“多谢紫兰安慰。” 周围的小婢一脸震惊,那紫衣小婢却更是惊讶地问:“姑娘,您——,您怎知小婢的名字?” 赵锦绣一闪身往外走,一边扭过头来,对她说:“前日里,你在门外差点绊倒,我听得韦管家喊你的名字。” 那小婢一脸惊喜,与几个姐妹对视,尔后惊喜地喊了一声:“姑娘。” 赵锦绣在门外回过头来瞧了瞧她,笑着说:“我饿了,得去用饭,你们先行退下吧。” 八个小婢纷纷行了礼,鱼贯出来。 这时,赵锦绣已到了正厅,还是平素的饭菜,色香味俱全,正厅的大门开着,夕阳的柔光投射在正厅一进门的丝质屏风上,原本素色的屏风变得绮丽。 本来古人做什么都讲究一个隐秘性,所以在建筑上大量运用萧墙、照壁、屏风。如今这正厅用饭,自然是要用屏风挡着,可赵锦绣却是不想这么美的夕阳被错过,于是决定将屏风撤去。 所以,刚进门转过屏风,便吩咐屋内伺候膳食的小婢撤去屏风,夕阳倏然间扑满整个厅堂,金红色的柔光落了一地。 赵锦绣心情颇为惬意,拿着筷子瞧了瞧桌上的菜,还是自己喜欢的菜色,却与前日里又是不同。这几日,也算是上品生活,每日的饭菜皆不重复,却都还是自己喜欢吃的。 倒不知这是韦管家做事周到,还是江慕白有吩咐。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无法影响赵锦绣此刻的心情。 她夹了一筷子的红葵菜,正要往嘴里送的那刻,目之余光瞟到角落里低眉垂首站着的一个青衣丫鬟,这筷子菜便又重重地放了下去。 这几日,赵锦绣虽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到来兰苑的每个人的动作、特征、模样,她却都是留心着的。而那个青衣丫鬟十分面生,决计不是先前那一个。 而今,韦管家不在,这本身就蹊跷。而此刻,这膳食负责的小婢里,居然还有生人。这是很敏感的一件事。早不换人,晚不换人,偏偏在这时刻换人。 作为凤楼的三公子,江湖险恶也是遇见过的。所以,尽管赵锦绣饿得前胸贴后背,可眼前一桌子的饭菜却是不能轻易品尝。 于是,她将红葵菜扔在盘子里,尔后将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丢,叹息了一声。 负责膳食的是一个粉衣小婢,她战战兢兢地上前来,问:“姑娘,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您需要吃些什么,请您吩咐,婢子们立刻去弄。” 赵锦绣施施然站起身,冷眼扫视了六个小婢,平静地问:“你们可曾吃过了?” 六个小婢一听,齐刷刷跪在地上,匍匐在地,诚惶诚恐地齐声说:“婢子们绝不敢在姑娘之前先行思口腹之欲。” 赵锦绣也不让起身,只是笑道:“我只是关心一下各位,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不过,今日韦管家为何不到?” 其中领头的粉衣小婢,回答:“回禀姑娘,韦管家去东边的棋苑请姜先生了,所以命婢子们来为姑娘布菜。” “哦?今天有谁身体不适吗?”赵锦绣慢慢地走到那青衣小婢的跟前站定。 那粉衣小婢愣了一下,略一抬头,立马说:“多谢姑娘关心,在布菜之前,青云突然身体不适。所以,便由青字组的青羽顶替前来。小婢替青云多谢姑娘关心。” 粉衣小婢说完,双手宽宽伸展开,像是大鸟的羽翼,整个人匍匐到地面上,对赵锦绣行了大夏最高规格的谢礼。 “原来青云病了。那青羽可是韦管家亲自挑选的?”赵锦绣瞧着青羽匍匐在地上的背影,略略一笑,瞧得见那微微的发抖。 也许自己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赵锦绣负手而立,站在青羽跟前。这女子没有说话,还是那粉衣小婢回答:“时间紧迫,所以未曾通报。” 赵锦绣听闻,慢腾腾地挪步到正厅的主位上坐下,冷声道:“都起来吧。” 六个小婢又是行了高规格谢礼,这才低眉垂首站到一旁,垂目听赵锦绣训诫。 赵锦绣斜倚在黑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好一会儿,才睁开眼,道:“嗯,今日我不太饿。这九少又向来注重节俭,所以,这一桌断然不能浪费。” 说到此,赵锦绣又瞧瞧那青衣小婢的反应,倒算是沉稳,只是头埋得太低,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不是谦卑。 所以,赵锦绣更加笃定自己不是疑神疑鬼,于是轻轻一笑,道:“诸位也还没有用过,那这一桌就赐给你们吧。” “婢子不敢。”六人齐声回答,语气已有战战兢兢。 赵锦绣耐着性子,语气已经冷了,但语调还算平静,说:“怎么?是不把本姑娘放在眼里?” “婢子不敢。”六人再次回答,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赵锦绣冷笑一声,问:“青羽,你倒说说,这是何地?” “回禀姑娘,这里是兰苑。”青羽声音还基本算沉稳,头垂得特别低。 “兰苑是何地?”赵锦绣不紧不慢地说,语调有着居高临下的威严。心里暗道:我就要看看你们这些幺蛾子到底要算什么花招,他娘的。自己好不容易再次遇见许华晨,如果谁敢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分开自己和他。那么,我也不介意血腥一把。 “回禀姑娘,兰苑是九少的园子。”青羽的声音终于有一丝慌乱。 赵锦绣一拍椅子怒喝道:“看来你们是要置宁园的法度于不顾了。兰苑是九少的园子,那莲花苑,桂苑,棋苑,都不是九少的了?住在各个地方的人,都只是九少的人。而这园子,每处都是九少的。你们这些东西,九少平日你待你们像家人,而今倒是敢分出个三六九等,敢分出个你我来。幺蛾子倒是不少。” 此语一出,六个婢子大惊失色,纷纷下跪,有为青羽求饶的,有自己求原谅的。一时间吵吵闹闹。 “闭嘴。”赵锦绣轻描淡写吐出两个字,屋内瞬间安静了。赵锦绣也不多语,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暗自犹豫着:今日这证据,是验,还是不验。 整个正厅安静极了,木质的椅子、凳子、桌子染上一层玄妙的夕阳柔波。 赵锦绣不由得站在门口,略抬眼看夕阳。夕阳血红血红的,染了西方的天空,连带那些树木都染上金红色。江城本是锦河中游的城市,向来江风猛烈,可不知为何,在这个残阳如血的下午,竟是一丝风都没有,让赵锦绣觉得胸口有些憋闷。而那落日悬挂在天上,竟像是停住了,迟迟不肯落下。 赵锦绣再回过头来,瞧着匍匐在地的六个小婢,眉头蹙得很紧,本来这个节骨眼上,她不想与江慕白府邸内的任何人过招,毕竟入境外面的形势更加严峻。 然而,她从来不会因为江慕白让她住在兰苑,派了卫戍保护,又让韦管家亲自督促吃穿用度,就天真地认为可以高枕无忧。所以,从踏足宁园开始,她就暗中提防着周遭的一切。 上一次,是自己大意,还为展开戒心,对方就出手。而这一次,自己有备而来,但是证据不足。如果自己去验,没有验出什么来,那么岂不是自损? 所以,绝对不能验饭菜有没有毒。但是也绝对不能便宜那那个人,至少要敲山震虎。 于是,赵锦绣走到六个小婢面前,语调平静地说:“今日本姑娘赐宴,就将你们亲自端上来的菜赐给你们吧。” 六个小婢战战兢兢,却还是谢恩,从地上爬起来。 “坐下吃吧。”赵锦绣在轻轻一笑,在一旁瞧着六人。 六人又是战战兢兢地坐下,因为只有两双筷子,便是轮流着吃。最先的便是那青羽。她端着那盘红葵菜,转过身来瞧了赵锦绣一眼,那一眼极其的冰凉,让赵锦绣的心都不由得一颤。 青羽慢腾腾地接过筷子伸手去夹红葵菜。赵锦绣瞧着她的手。她拿筷子拿得很长,而且有些不灵便,像是极其不习惯一般。赵锦绣心里一怔,立马有些明了她的主子是谁,于是喊道:“且慢。” 青羽的手一抖,头略埋着,低声问:“不知姑娘还有何吩咐?” 赵锦绣往后退了两步,道:“青羽怕不是南边人吧?” 青羽一下子抬头,眉头微蹙,瞧了赵锦绣一眼,低声回答:“回姑娘话,婢子祖籍江都,确系大夏子民。” 赵锦绣冷冷一笑,道:“你的大夏话语说得很好,伪装得也很好。” 旁边的粉衣小婢有些看不下去,立马站起身匍匐在地,道:“回姑娘话,青羽确系江都人士,婢子与她是同乡。婢子可以作证。” 赵锦绣不理会粉衣小婢,而是继续对青羽说:“端着这盘菜,回去见你的主人,告诉她:如今九少处于危难之际,若她真在意九少,就该想着做九少夫人该做的事。” “婢子不明白姑娘所言。”青羽突然站起身来,垂首站在桌边,不卑不亢的模样。 赵锦绣轻蔑地扫她一眼,道:“就凭你?也想跟我玩这种抵死不承认的游戏?” “婢子不敢。”青羽继续说。 赵锦绣瞧她一眼,这女人虽说“不敢”,那样子倒没有一丝的颓势。看来方才的战战兢兢完全是装出来的。 从她拿筷子的手,也可以判断,此女来自北地,且应该是来自连国。于是赵锦绣不再与此人多做言语的争论,所以,他挪步到正厅门外,朗声道:“来人,将这刺客拿下,就地正法。” 话音刚落,青羽的衣袖中滑出一柄短剑,一跃而起,直直刺过来。 赵锦绣转过身的刹那,只看见剑光一闪,带着绝美的夕阳,向自己刺来。她早料到这青羽非善类,于是身子一猫,却还不用自己躲藏,门外却是闪进来十来个侍卫,一阵乒乒乓乓的短兵相接后,侍卫禀告说就地正法了。 赵锦绣早闻见血腥味,空空的胃部一阵阵的翻腾,绞痛。她慢慢走过去,看见青羽躺在血泊里,咽喉被割断,血汩汩往外冒,她嘴像是被抛上岸的鱼那样,一张一合的,眼睛瞪得格外大,目露凶光、满是怨恨地瞧着赵锦绣,手不停地抓着,试图要抓过来。赵锦绣被吓得往后一退,不小心撞上一名侍卫。 “姑娘,请移驾。”一名侍卫闪身挡住赵锦绣的视线,也许是他们也觉得太血腥。 赵锦绣点点头,看着瘫软在一旁的另外五名小婢,气若游丝地说:“嗯,你们打扫干净,将这五位丫头送回去。” “是,姑娘。”那名侍卫始终当着她的视线。 赵锦绣不愿多看,也不愿闻那血腥味,于是慢腾腾地出门去,一个人在回廊上走着,脚步有些虚浮,胃部翻江倒海的,她好不容易扶着廊檐柱子站定,抬头看天,那残阳如血般,凝在天上。(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8章 这棋盘,叫天下 半轮残阳在墙头踯躅不下,天空被夕阳的血红铺排渲染得格外诡异。赵锦绣斜倚在窗前,浑身无力,心却还扑扑地乱跳。 方才在正厅,就那么一瞬间,如果不是灵光闪现,没有吃那红葵菜,那么自己就要再次与许华晨天人永隔。 赵锦绣想到这点,不觉咬紧嘴唇,一下子坐直身子,心里一阵愤恨,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对外斗争不放松,对内提防不忽视。 正想着,一名侍卫站在窗外的水门汀上,毕恭毕敬地对着赵锦绣躬身行礼,道:“回禀姑娘,正厅已经打扫干净。那名婢女确系北方人士。” 赵锦绣扫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北方哪里人士?难不成要让主子亲自去查探?你们今日可全都是待罪之身。” 那侍卫一下站得更恭敬,还是弓着身子,道:“属下从她肩头的图腾纹身来看,应该是连国,或者车容的人。” 赵锦绣只是瞧了一眼这侍卫,一言不发。因为她早就从青羽拿筷子的手势,瞧出她不是南方人,应该是北方草原或者靠近边塞一代的云霓族女子。因为云霓族女子们用餐极少使用筷子,一般是使用一种草汁混在水中净手,尔后用手抓。只有在外族来客人或者女子出嫁的那天,才被允许使用筷子。所以,她们一旦来到南边,使用筷子上总是会保留着一些习惯。 赵锦绣是凤楼三公子,虽没有走北边的那条商路,但北边有人负责,每年凤楼尾牙宴聚会,每个负责人都会说掌故。赵锦绣也听闻北边不少民风民俗,甚至见过凤楼某负责人带在身边的云霓族女子,虽然面目与其余种族无异,但拿筷子的手倒是很别扭,很特别。 不过,云霓族的分布,在连国以西,以及接壤的车容国以东的草原上。那么,青羽可能来自连国,也可能来自车容。只是当时,她觉得这宁园一心想要自己命的人,屈指可数,加上青羽来自于云霓族,所以便认为她是西门瑾的人。 可方才在一旁,赵锦绣左思右想都觉得方才自己那般不管不顾确实有些鲁莽,毕竟自己,没有百分百的证据。 “姑娘,请问,还有吩咐吗?”那侍卫弓着身子良久,终于按捺不住低声询问。 赵锦绣瞟他一眼,语气漫不经心,却是极度的冷,问道:“兰苑的侍卫,都是九少的亲信吧?不知跟着九少多少年了?” 那人一怔,立马回答:“回禀姑娘,属下跟着九少十年,这兰苑的侍卫营是四年前,九少亲自组建的,人都是九少亲自挑选的。” 赵锦绣眉头略蹙,伸手摁住抽痛的胃,冷笑道:“那么,你就应该知道九少不喜欢在汇报的时,加上‘应该’‘可能’‘大概’‘大约’这些模棱两可的词吧?” 许华晨如何治军,赵锦绣没亲自见过,他也不曾对她说起,毕竟军队里的事,有时打个哈欠都是秘密。但是他带的队伍是尖刀、精锐,加上他后来在外面做事时的习惯与举动,赵锦绣也便窥得许华晨杀伐决断之一斑。 “谢姑娘提点。”那人还是弓着身子。 赵锦绣轻飘飘一句:“行了,起身吧,今日值守检查的人给我带过来。你们派给人去告诉韦管家,让他立马来见我。” 侍卫显得有些为难,站在那里犹豫着,并没有立马应答。 赵锦绣瞟他一眼,笑道:“想必你在桂城也值守兰苑,不知兰苑可有住过别的姑娘?” 侍卫立马瞧了赵锦绣一眼,道:“回禀姑娘,从未有过。” 赵锦绣狠狠地捂着胸口,将声音放缓,道:“既然如何,你觉得他们是让我处理好,还是亲自麻烦九少,或者韦管家?” 侍卫脸色一变,露出一抹诧异,继而再次躬身行礼,不卑不亢地说:“多谢姑娘体恤,属下立刻去办。” 这侍卫走后,赵锦绣这才一手抓着窗棂,一手捂着胸口,弯腰匍匐在窗棂上,摇着牙,抽抽地吸着凉气。 不一会儿,听得整齐的脚步声从门那边的回廊渐渐过来。赵锦绣强行打起精神,借着夕阳残留的柔光,看见两名侍卫走了过来,也在窗外的水门汀上毕恭毕敬地站定,然后几乎是整齐划一的动作,向着赵锦绣单膝跪下,口中齐声称呼:“今日属下检查不严,致使姑娘处于危难之中,属下愿意领受责罚,甚至死罪。” 赵锦绣慢慢吸了一口气,慢慢站直身子,左手抓着窗棂,近乎嵌进窗横木里去,指甲生生地疼。她这才轻描淡写地说:“二位身为九少卫戍,难道认为这举动合时宜?倒是忘记九少当日选拔你们的事了。” 两名侍卫都是一惊,立马齐声道:“是属下糊涂,多谢姑娘提点。” “嗯。起来吧。”赵锦绣用了很大的力气说出这话,然后慢慢侧着身子,将脸埋在暮色阴影里,不让两人瞧出丝毫的端倪。 二人又是客套的感谢,这才齐齐站在水门汀上,等着赵锦绣训诫。 赵锦绣只觉得胸口疼,胃部又是那种掏空的绞痛,两种痛互相纠缠着,整个身子都不由得颤抖,她怕自己支撑不了多久,右手指甲几乎掐进自己的掌心里,以这种疼痛来对抗着,强行忍住,用平静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今日之事,虽不是你二人情愿,但检查不力,却是你二人责任。如今,未曾酿成大祸,实乃万幸,但九少向来治军严明,你们身为兰苑侍卫。九少对你们的器重可见一斑,当然,出了错,也应该是罪加一等。” 赵锦绣用了十二万分的力,才将“罪加一等”四个字一强调,那二人低垂着头,弓着身子,立马齐声回答:“是。” 赵锦绣呼吸有些急促,身子发冷,额头冒着密密的汗珠,身子凝在原地,暗自调息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如今,这兰苑出的事要绝对保密,不可传到兰苑之外。否则,九少就是想保你们也不能。其次,出了这事,得给九少一个交代,所以,须将刺客的身份尽快摸清,还有她的主使者是谁,当然,这些切记打草惊蛇,须得暗中进行。第三,九少绝对信任你们,才让你们在兰苑护卫,那么,今日之事,我便相信是你们一时大意。二位,可听明白了?” 二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深鞠了一躬,身子几乎是到达九十度,这才非常坚定地说:“属下多谢姑娘提点、护卫,定当竭尽全力做好一切,以报九少之恩。” “嗯,退下吧。”赵锦绣气若游丝地说。 那两人应声,尔后颇担忧地瞧了赵锦绣一眼,这才退走。 赵锦绣一下子虚脱一般,将窗户猛然一掩,抱着胸口蹲身下去,蜷缩在墙壁之下。这一刻,她才觉得这种清晰的疼痛比当初在山崖上被齐眉刺入的那种痛更难受。 夜幕已经降临,屋内没有掌灯,光线颇为暗淡。赵锦绣蹙着眉头,大口大口喘息着,仿若又瞧见青羽那狰狞的面目与怨恨的眼,她的心不由得一悸,浑身打个寒颤。继而,她咬着牙,恨恨地说:你活着我没有怕过你,你死了,也只能惧怕我。 赵锦绣一边说,一边强行站起身来,一步步里屋走,脚步不太匀称,却是踏得重重的,异常的稳。 赵锦绣咬着牙,摸着火折子,点了一盏灯,本来想摸上床睡觉,却是有些事还没有处理,便不能睡。于是,在桌边坐下,趴在桌子上静静等待着来人。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急促的脚步声近了,继而在门外敲门。赵锦绣并不想说话,于是就那么趴在桌上,并不动。 门外的人又敲了敲门,尔后喊:“赵姑娘,属下送饭菜来了。” 赵锦绣听这声音正是要等的韦管家,便慢腾腾地支撑起身子,有气无力地说:“进来。” 门“吱呀”打开,尔后,韦管家从屏风后转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负责梳妆的紫兰,她手上提着篮子。 “赵姑娘,今日是属下疏忽,这会儿亲自监督做了这顿便饭,请赵姑娘担待。”韦管家深深一鞠躬。 赵锦绣早就饥肠辘辘,加上胸口的旧伤不知为何疼痛剧烈,也顾不得说话,只是坐在那里。 韦管家让紫兰将饭菜布上,简单的菜叶粥,喷香的冬瓜盅,一盘白斩鸡,一看就是许华晨写的菜谱,因为在这个时空,有些调料并没有,比如花椒之类的,所以有些菜是没办法做的。可是江慕白不知在何处,竟是寻得了花椒树,这几日的菜都是这个时空吃不到的,所以这几日她竟是异常盼望吃饭。 “姑娘,婢子亲自下的厨。这些菜都是九少生病时想吃的。那时婢子被太后派过来伺候九少,所以九少就教给婢子这些菜式,您放心,韦管家和婢子都已经先行尝过。”紫兰将菜一一摆上桌子。 “多谢紫兰。”赵锦绣轻轻一笑,拿起筷子根本不顾韦管家在场,也不去装什么淑女,一阵风卷残云。 食物的温热在胃部蔓延开来,那种抽空的疼痛得到缓解,连同胸口的痛似乎也减少一些。赵锦绣这会儿才觉得有了几丝的力气,只是身子还有些发冷,额头上粘着几缕头发。 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紫兰明净的眼,带着童真的笑。 “紫兰的厨艺很不错,改天有空,希望紫兰赐教。”赵锦绣对着紫兰微微一笑。 紫兰惊讶地“啊”了一声,立马低头,小声说:“姑娘说什么‘赐教’,您这么看得起婢子,婢子一定协助姑娘做好吃的饭菜给九少吃。” 这紫兰还是少女心性,方才梳头时熟识了一些,这会儿说话也有些大胆。 赵锦绣呵呵一笑,道:“你这丫头竟开始打趣我了。” “姑娘自然是念着九少,听得九少爱吃吧。”紫兰不由得抬头,掩面笑着,眼睛里全是狡黠。 韦管家在一旁咳嗽,紫兰立马低着头,识趣地将桌上的碗筷收入篮子里,向赵锦绣和韦管家行了礼,退了出去。 门被掩上,韦管家这才对赵锦绣深深鞠躬,行礼,道:“今日,是属下疏忽。” 赵锦绣却是不依不饶,冷冷一笑,道:“疏忽二字,就可将今日之事轻描淡写吗?若不是如月命大,怕此刻已经尸体横陈兰苑了。这青羽到底是谁的人,这府邸内到底有多少外面的人,作为宁园的管家,韦先生,您难道心中都没有一个谱吗?” 韦管家慢慢直起身,道:“属下没想到会有这么大胆。” “韦管家明知楼险,还将婴儿置于楼下,楼垮人亡。难道这叫疏忽?你明知青羽是危险人物,却放任其在膳房——”赵锦绣语气越发冷,心里堵着一股怨,暗想:倘若这青羽真是西门瑾的人,那么今日之前说的种种,韦管家却是没有相信的,那么今日就让你韦管家知晓我赵锦绣死不得,也死不起。 韦管家脸色一变,有些颓然地说:“姑娘,今日属下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此事乃属下罪责,定会亲自去领受责罚。” 赵锦绣慢慢站起身,抬手道:“责罚倒不必,如今宁园正是用人之际,难道还要让你韦管家趁机休息不成?今日之事,就此搁着,我不希望在我一心为九少之时,竟还得担着这样的险。” “是,属下替九少谢过赵姑娘。”韦管家颇为激动。 赵锦绣瞄他一眼,捂着微微发疼的胸口,淡淡地说:“九少是我的夫,我自然为他。韦管家这般,倒是让我觉得我是外人了。” “属下——”韦管家还要解释。赵锦绣一挥手,阻止道:“不用说,今日,如月倒有雅兴,想请韦管家与我对弈一局,掌灯,书房去吧。” 韦管家一愣,随即一欠身,应答。尔后,掌灯前往书房。 赵锦绣慢慢踱步到书房,那书房里是前日里铺开的一张清江白,镇纸镇着,当时赵锦绣心情烦乱,并没有写什么。 这白色的纸面在灯下,泛出岁月的微黄光泽。韦管家要去拿棋盘,赵锦绣伸手阻止道:“拿棋子就好,今日,不用那棋盘,咱们下一局大的,用特别的棋盘。” 韦管家的手一凝,十分疑惑地问:“特别的棋盘?” 赵锦绣气定神闲地磨墨,也暗自调息,想要平复胸口的疼痛,这会儿轻笑着说:“是的,这棋盘,叫天下。”(未完待续) 第29章 守护 韦管家一听,十分震惊,继而变了脸色,毕恭毕敬地说:“属下愚钝,没有资质下这种棋。” “如月也只知一二,那便正巧与韦管家探讨一番。”赵锦绣瞟他一眼,眉目含笑。心里却是暗暗讽刺:你不会?早上还说什么‘北地大佬,不止桑家,还有萧氏;江湖朝堂,不止李记,还有凤楼’,这典型的老狐狸,怕早就胸中有丘壑了,还在这里装。 “属下只是宁园的管家,这天下之事,怕无法窥伺一二奥妙,向来只是执行九少之令而已。”韦管家端着黑白子躬身在一旁,还在推脱。 赵锦绣并不答话,兀自磨着墨,好一会儿,才淡淡地问:“韦管家跟着九少多少年了?” 韦管家立马躬身回答:“回禀姑娘,属下自九少三岁开始,便被太后派到九少身边伺候,如今算起来,迩来二十又一年了。” 赵锦绣听闻这话,不由得抬眼瞟了韦管家一眼,原来他也是太后派来的人,这么精明干练,太后怕也早有别的心思。那么,或许以前的江慕白也并非是外界所盛传的耽于美色,无所作为之辈吧。 赵锦绣暗想,怕是原先的江慕白实力也是不俗。那么,宁园的处境一定也不是自己想象那般糟糕。 想到这些,赵锦绣心情好了许多,面上露出淡淡地笑。她并不急于与韦管家对话,而是从笔架上提起一支最小号的狼毫,在墨盘里慢腾腾地蘸着墨。 尔后,在胸口的疼痛暂时褪去时的当口,她才缓缓地说:“这二十一年,时局动荡,韦管家倒是为九少操心不少。” 赵锦绣这话表面上看,是在赞美韦管家,实际上是在堵他之前的推脱之词。 韦管家也是聪明人,自然听得出赵锦绣话中之意,而今也不知道横竖推脱不了,只得垂首站在一旁,恭敬地回答:“赵姑娘言重了,九少自幼聪颖,对许多事皆有自己的决断,何况太后一直非常关心九少,属下做的,不过是执行而已。” “能执行,这本事可不小。”赵锦绣一边说,一边提起笔在洁白的清江白宣纸上勾画这个时空的简易地图。 “赵姑娘谬赞。”韦管家回答,也在一旁看着纸上线条的走势,好一阵才看出是地图,忙上前一步,低声阻止道:“姑娘,私绘地图是意图谋反,是株连十族的大罪啊。” 赵锦绣手中毛笔不停,漫不经心地问:“韦管家认为我是谋谁的反,谁有资格株连我的十族呢?” 赵锦绣当然清楚在古代,地图是国家机密,就算是一般的建筑用图和城镇规划用图,一般只能由国家相关人员绘制,密封存储,需要查看时,才能向相关部门请图。 军用的地图,布防图,更是战斗胜败的关键因素,一般只能是军中主帅与相关人员可查看。 地图在古代如此重要,所以,即使是太子私绘地图,都可当作意图谋反。只是如今乱世,七国割据,并非国泰民安之时,便是不必忌讳那些,何况早先就分析过:江慕白与自己需要安稳,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死路;另一条活着,便就是要这天下。 那么,她赵锦绣便也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韦管家却还是如临大敌,慌忙在书房里到处查探一番,确认并没有异常,这才走过来,压低声音说:“赵姑娘,这天下虽乱,但九少毕竟还是八少的臣下,这私绘地图,八少那边若是知了,好歹是给九少惹了祸端,所以——” 赵锦绣很不悦地扫了韦管家一眼,打断他的话。这才轻轻搁下毛笔,移了烛台过来,仔细瞧了瞧地图,又放远角度,端详一番,发现不甚满意,又修改了几处,这才将毛笔放到一旁,缓缓地说:“难道韦管家认为,今日我不绘这地图,八少就会容得下九少?外面形势如何,相信韦管家比我更清楚。” 韦管家毕竟是老狐狸,虽然显得有些不安,但也很快镇定下来,凑上前瞧了瞧地图,道:“赵姑娘是胸中有丘壑,可若是此事被人知晓,九少难免受到牵连,毕竟八少是有遗诏在手。” 赵锦绣从棋盒中拈出一颗白子,笑看着韦管家道:“如今,这遗诏到底几分真,难道没人怀疑过吗?八少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庶出而已,收到遗诏本身就是蹊跷的事。” 赵锦绣一边说,一边将一颗白子放在地图上江慕天的地盘,继续说了句:“比如,大少向来认为遗诏有假。天下若皆知八少遗诏有假,而九少在桂城的好名声又过大,也难保先帝没有的遗诏不是给九少的呢?到时候,谁又会说九少是谋反呢?” 韦管家不由得抬头看赵锦绣,脸上全是惊讶,继而低头,小声说:“赵姑娘,这可是将九少往风口浪尖推。如今桑骏屯兵于此,而出兵借口则是九少。”韦管家说着,将一颗白子放到云召国与大夏的边境上。 赵锦绣也不多解释,只是兀自丢了一颗黑子在江城,尔后又丢了一颗黑子在连国。继而丢了一颗白子在萧月国,这会儿才笑道:“连国固然好。但若我在江城暴毙,连国与大夏便从此都不可能呼应,这联姻又有何用处呢?只是为了九少兵败时,连国可以名正言顺地收留他吗?如果,我暴毙,到时候桑骏更好出兵,萧月国也必定会屯兵锦河,纵使九少有惊天才能,这天下之于九少,也不过是海市蜃楼,镜花水月。倘若是我在,便有无数种可能,比如,这里——” 赵锦绣将萧月国那一枚白子换作黑子,继续说:“这样,萧月国就可为同盟,大夏、萧月国、连国为一线,此称之为合纵。对抗桑国,胜算颇大,九少也可解了目前的困局。至于拿下桑国的事,便是另一棋局了。倘若不行,还有之前所谓的血溅五步,天下缟素。韦管家以为这局棋,若是你,你该怎么下呢?” 韦管家神色凝重,瞧着那地图好一阵,这才毕恭毕敬垂首站在书桌前,低声说:“赵姑娘,今日之事,确系属下疏忽,此等事,属下保证绝不会再出现。” “那最好。”赵锦绣淡淡地说,胸口还是抽抽的痛,当下,身子也有些难受,便不想与韦管家多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那地图。心里有些怅然:若一切真如自己分析的那般简单就好了。 屋内很安静,只有油灯有时会有细小的“毕啵”声响起,韦管家与赵锦绣都瞧着那地图,彼此都没有动。 好一会儿,赵锦绣胸口的疼痛不那么严重,她才伸出手将那些棋子一颗一颗捡起来放进棋盒里,然后将地图一裹,连同地图下的两张清江白宣纸一起点燃,扔入火盆。 宣纸有些湿,燃烧时火苗呈出淡淡的蓝,在火盆里突突地跳动着,书房里立马弥漫着呛人的烟,偶尔有黑色灰烬从火盆盖子的缝隙里飘起来,借着烟力往上飘忽一阵,终于还是轻轻跌落在地。 赵锦绣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努力忍受疼痛,瞧着火苗渐渐熄灭,这才掩面咳嗽一阵,缓缓地开口,语气冷然,一字一顿地说:“谁阻止我守护他,我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手软。” 这话是说给韦管家听的,既是表明自己的立场,也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当然,当然,这话更是赵锦绣说给自己听的。因为曾经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与许华晨相逢,再也不能对他说出那三个字,可是兜兜转转,上天垂怜,在这陌生乱世,自己再一次遇见许华晨——对自己情深意重的许华晨。 这一次,她赵锦绣再也不会那么傻,去逃避他,远离他,将自己的心压缩得密不透风,一个人默默踯躅于人间,以至于等到失去才后悔莫及。 这一世,她也不会再去管世俗权贵,再也不会放开许华晨的手。 所以,在这纷纷扰扰的乱世,赵锦绣暗暗决定:我一定要变得强大,要步步为营,去守护这个一直守护着我的男人。 韦管家像是被赵锦绣的话震惊了一般,久久没有说话,好半晌,才有些失却平素的冷静,语调也不甚流畅地说:“属下……明了。” 赵锦绣“嗯”了一声,轻轻转身,捂着发疼的胸口,一边吩咐韦管家洗墨收拾,一边往卧房里去。 刚走到门口,韦管家却是低喊:“赵姑娘且慢。” 赵锦绣扶着门闩停住,只听得韦管家走过来,低声说:“九少前几日回了一趟桂城,昨晚下半夜回来宁园,今天一大早就启程去了南郡。不日就会回来,卫戍皆为好手,赵姑娘不必担心。” 赵锦绣一怔,这韦管家向来不多一句言,如今说这话,算是当她是自己人了? 她也不敢去做白日大梦,于是只是淡淡地说:“多谢韦管家。”尔后,拉开门往卧房走。 凉薄的空气咝咝往身上钻,赵锦绣的心里微微心疼,原来他一直风尘仆仆在路上,想必最近一定是日夜兼程很辛苦,还要应对周遭的危机四伏。 她越想越恨不得江慕白此刻就在眼前,那么,自己一定不管不顾,扑过去好好地抱着他。(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30章 眼神 第二日,紫兰照例带着七个丫鬟来伺候梳洗,八人立在廊檐下良久,直到日上三竿,依旧不见赵锦绣起身。紫兰有些慌了,犹豫再三,匆匆跑去请示韦管家。 韦管家当时正集合了宁园所有的丫鬟婆子、小厮,在训话。紫兰心急如焚地在人群之后踱步。 韦管家眼尖,三两句话丢出去,轻飘飘的话语,却是重重的威胁:“我跟着九少多年,这府邸里的人,你们的底细,我自然清楚。只是九少向来不喜造杀孽,对有些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料,有人可真要翻天了,从即日起,我会考察你们,若有违法乱纪,存异心欲对宁园不利者,皆诛杀。” 众人皆垂首在原地,大气不敢出一口,韦管家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九少倚重的大丫鬟,便走过去,低声询问:“可是兰苑出事了?” 紫兰也是压低声音如实禀告:“通常,赵姑娘辰时一刻就会起床,最多不超过二刻,可如今都巳时三刻了,却还不见动静,所以,紫兰特来禀告。” 韦管家也颇为担心,两人匆匆往兰苑赶,也顾不得许多,韦管家命紫兰去开了门。屋内静悄悄的,帷幕低垂着,熏香炉里的熏香已经燃尽,赵锦绣木屐在雕花木床的脚踏上放得整齐。紫兰屏住呼吸走了过去。 其实赵锦绣昨晚一直睡得不好,胸口疼痛,浑身发冷,夜里自己摸索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一床棉被,却还是觉得浑身一点热度都没有。 恍恍惚惚地睡着,梦境里却又是青羽那满是怨恨的大眼睛,目露凶光地盯着她,伸出匕首要来割她的脖颈,赵锦绣哪里是软弱的人?她从小就是那种,即使是梦里的妖魔鬼怪,也得设法统统弄死,所以,自然在梦境里也不让青羽占了优势,一闪身躲过,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也顾不得脖颈上的血,反手将她的脖颈勒住,恨恨地说:“你活着时,我不怕你,你死了,也赢不了我。” 赵锦绣说着,尔后一使力,将青羽的脖子生生拧断,只听得“咔嚓”一声,她带着怨恨眼睛的脑袋一歪,生生地倒下去。 赵锦绣大口地喘着粗气,青羽的身子明明倒下去,人却一下子站起来,又是干净的青衣小婢,连脖颈上的伤痕都没有,她竟是一步步逼过来。 赵锦绣也不退缩,眸光一横,冷冷地说:“就凭你,也想翻船?我上辈子魂魄离体,是因为他不在,或者是因为他的强烈思念。这辈子,我既然遇见他,便更要跟他在一起。如今,谁挡我,都得灰飞烟灭。” 她说着,从旁边桌上“唰”地抽出宝剑,一跃而上,身手敏捷,速度极快,一下子将青羽的脑袋砍下来。那尸身颤巍巍走了两步,浑然倒地,发出一声闷响。 赵锦绣上前一步,又是一剑将青羽的脑袋斩为两半。两具尸体皆倒在旁边,赵锦绣这会儿丢了剑,不是害怕。她很清楚地知道这是梦。而许华晨告诉过她: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在艰难困苦里,如果要活着,就不能有丝毫的害怕。 很多人死于梦魇,就是自身不够强大。而今晚,青羽以狰狞的面目出现在梦里,这本身就是一种挑衅,而赵锦绣,就算是前世与许华晨无望,也不曾放弃过自己,而今再次遇见许华晨,便更没有理由去放弃自己,去屈服。 所以,赵锦绣像以前很多次做恶梦那般,非常狠戾地将之击碎。是的,她不能有半点的闪失,无论梦境里的青羽是想来与自己争夺林希这具身体,还是纯粹为了报复,要拘魂摄魄;或者真的只是一种心灵的投影。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道一件事:过去,自己只是知道要活着,而今,自己不断要活着,还要活得更好,去守护自己的男人。 只是梦境也是如此真实,血腥味浓烈,充满肺部,她只觉得胃部发呕,猛然坐起身来,还真是想吐。于是撑着身子翻身下来,屋内光线很暗淡,四周静悄悄的。她好不容易摸索到火折子,点了烛火,到床后的隔间呕吐了一阵,拿丝巾擦了嘴,喝了桌上的冷茶漱口,转过来,看那铜壶刻漏好半天,才看清楚是四更天。 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胸口虽没有像先前那般痛,但是一直发闷,像是有块石头压着,头脑也晕晕的,赵锦绣索性又摸回床上,裹着被子躺下。 昏昏沉沉的,却始终睡不安稳,索性躺在床上,学着楚江南当初教的调息方式,兀自调息,气息才缓缓地顺了一些。 早上,本来想按时起身,但转念一想,却又继续躺在床上,因为赵锦绣实在想念江慕白。果然,屋外的丫鬟们终于按捺不住,开门进来。 不用问,敢进来的,无非就是紫兰。果然,那帷幕被轻轻撩开,映了紫兰一张清秀的巴掌脸,秀眉微蹙,一脸担忧。 赵锦绣微微眯着眼,像是睡眼惺忪的模样瞧着她,柔软地翻个身,抚着额头,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问:“什么时辰了?” 紫兰一怔,一边将帷幕挽起,一边回答:“回禀姑娘,巳时三刻了。” “呀,今天竟是这样晚。”赵锦绣一边感叹,一边试图要爬起来,却是许久无法起身,胸口又疼痛不已,她竟是不用装病,也咳嗽得剧烈。 紫兰立马上前,抚着赵锦绣的背部,又探了探她的额头,不由得惊讶一声,尔后颇为自责地说:“姑娘,都是婢子疏忽。昨晚,婢子就见您脸色并不好,以为您是让那小浪蹄子给惊了。却不计您是受了凉,您先缓一些,顺顺气,婢子立刻吩咐人找大夫过来。” 赵锦绣咳嗽了好一阵子,连屋外的韦管家都顾不得所谓男女大防,跑到里间,隔着一件屏风问:“紫兰,赵姑娘怎了?” “回禀韦管家,赵姑娘受凉了,得赶快找大夫来。”紫兰颇为心急地喊。 赵锦绣却是一边咳嗽,一边说:“须知,要谨慎,不可打草惊蛇,不可——,不可让九少——” 韦管家很会意,在外间说:“赵姑娘放心,属下会谨慎,找靠实的大夫,也不会让九少分心。” “嗯。”赵锦绣耐着应了一声,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紫兰也是十分惊心,又有些手足无措,只是替赵锦绣顺着气。 赵锦绣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胸肺间清爽了许多,倒是额上全是冷冷的汗,细细密密的。紫兰一张小脸纠结得厉害,愁云密布,拿着丝巾替赵锦绣擦着。 赵锦绣这会儿才觉得自己不是装病,是真的病得很厉害。她抓着紫兰的胳膊,低声说:“你让她们进来,我嘴里苦苦的,脸上也粘糊糊的。” 紫兰应了声,拉了靠垫给赵锦绣靠着,自己也顾不得平素礼仪,扯开嗓子喊:“秋棠,你们快快进来伺候姑娘梳洗。” 屋外的七个小婢女鱼贯而入,土罐水壶里的水还热着,倒入银盆中,赵锦绣用热水捂了脸,又漱口,觉得清爽许多,这才躺下。 紫兰又吩咐秋棠亲自熬粥过来,那秋棠粉衣环佩,与紫兰自是一种装束,皆来自于太后身边,伶俐地在江慕白身边伺候了四年。 秋棠等人离去后,紫兰便在屋内伺候,开了外间的窗户,将屋内大小巨细的器具都检查一番,熏香炉里的香,桌上的茶水、水杯,枕头、被褥,就连隔间里的马桶也是检查了一番。 赵锦绣自然知道紫兰在做啥,只是懒懒的,不想说话。 紫兰检查了一阵,无果,便拉了凳子坐在一旁,蹙着眉头,瞧着赵锦绣,一言不发。 赵锦绣侧身躺着,头脑沉沉的,见紫兰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坐着,良久不语,她也便施施然抬眼看看紫兰,轻声说:“这是兰苑,紫兰是不是太紧张了?” 紫兰蹲身跪倒在脚踏板上,头与床边一样齐,有些愤愤然地说:“姑娘是一心为九少,紫兰也知晓几分。可您不知,这宁园女子多,幺蛾子也多。有些女人不知天高地厚,以为得了九少的宠,就了不起。蛇蝎心肠的,婢子也是见过的。再说了,前几年在广城时,婢子们虽年幼,但是到底呆在皇宫,那些手段,可惊心了。太后也是险象环生的,婢子们都见识过,在那边横竖都可能是死。太后体恤,才送到桂城给九少的。” 赵锦绣不禁讶异地瞧了瞧紫兰,心里颇为疑惑,这般对一个不是很熟识的人掏心掏肺,根据职场定律,若不是天真过度,就必有所图。赵锦绣心里不禁对紫兰有了几丝防备。 紫兰也是瞧见赵锦绣的神色,垂了目,说:“姑娘,您是不相信婢子?” 赵锦绣没想到紫兰说得这样直接,倒是有些为难地轻轻摇头,还没说话,紫兰却是一笑道:“姑娘这就对了,人心险恶。若要真正帮到九少,必然不能百分百相信人。” 赵锦绣听着,却是轻轻一笑,道:“你这说法矛盾了。你这般对我,岂不是违背此话了?” 紫兰展颜一笑,一张水灵的巴掌脸灵动飞扬,轻声说:“婢子是相信九少的眼光。这四年来,九少交给婢子们很多东西,尽快有些做法,婢子们当时不解,可是后来却证明九少的眼光独到。所以,只要是九少相信的,婢子们自然相信。” 赵锦绣一听,江慕白还真是有魅力,惹得这帮小姑娘对他崇拜到得几乎盲目。不由得轻轻一笑,胸口却又是一阵抽抽的痛,不由得吸一口气。 紫兰万分紧张,又是急切的询问,赵锦绣轻轻摇头,道:“我没事,旧日伤患,一受凉就疼痛。” “姑娘这是风邪入侵,怕得要好好养好几年,才可痊愈。”紫兰说着,脸上倒是如释重负。 “哪里有那样的福分,停下来?”赵锦绣只是笑。 紫兰却是说:“九少可是舍不得姑娘忙碌的。你可不知,前几日,九少去桂城,还特意吩咐婢子们要誓死保着姑娘的安全呢。九少可从来没有对谁这样上心呢。” 赵锦绣听着,心里舒展开,倒是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对着紫兰一笑,道:“你这丫头,就知道哄我。” 紫兰撇撇嘴,瞧着赵锦绣,想要说的话,却是没有说,好一会儿,才啧啧赞叹:“姑娘可真是好看。尤其是这眼神,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紫兰蹙着眉头,搜寻记忆。赵锦绣一警觉,心里首先跳出的是杜蘅,后来又觉得不对,这小姑娘才多大啊,怎么会见过杜蘅呢。不过,也许她很明云欢一样见过杜蘅的画像,于是她便引导,道:“你是不是见过画像?” 紫兰一听,恍然大悟,道:“是啊,是画像。” 赵锦绣心想:果然是杜蘅了,还以为是杜家别的人了,却不计还是杜蘅。话说这江都杜家,赵锦绣也曾暗访过,可惜那宅子早就成荒原,杜家人早就下落不明了。 “不知是什么画像。”赵锦绣又是一阵喘息,只感觉胸口疼痛得更厉害,额头上又渗出汗珠来。 “九少画的一个女子。”紫兰说。 赵锦绣当场震惊,连疼痛都忘了。许华晨会画画?许华晨画的画能看?前世里,若说许华晨有什么弱项,那就是画画。不是他不肯,是他厌恶画画,而且这位魏碑、欧体都写得极好的仁兄,画作是让人惨不忍睹。 不过,此仁兄不以为耻,反而说是自己故意留的空白,不然太优秀了,让别人情何以堪? 紫兰瞧见赵锦绣的模样,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姑娘,跟你说实话,九少画画,真不好看,所以那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倒不敢猜测。不过,那眼神却是画得极好,淡淡的,却像是藏着很多心事,秋瞳剪水的明净,却又如湖水看不透。跟姑娘特别像。” “你这丫头倒是会夸人。”赵锦绣拥着凉凉的锦被,只觉得眼皮直往下压。 紫兰并没有答话,忽然说:“不对,这眼神还像梅苑的那个女人。”(未完待续) 第31章 卧虎藏龙 赵锦绣头脑昏沉沉的,却还是恍然听见紫兰的话语,不由得又睁开眼,幽幽地问:“梅苑的女人?” 紫兰一下子捂了嘴,赶忙岔开话题,道:“姑娘,您嘴唇干了,婢子为您倒一杯水来吧。” 她说着就站起身去桌边倒水。 赵锦绣也不说话,只是半垂着目,瞧着紫兰的背影,这真是个单薄的女孩,紫色的小婢纱裙紧紧束着,那腰肢柔软纤细,让人不忍盈握。 紫兰磨磨蹭蹭地倒好了水,慢腾腾地转过身来,巴掌脸上是干净的笑意,尤其是那双眸,在房里幽暗不明的光线中,秋瞳剪水,明净清澈。 这样的女孩,像是不染纤尘的仙女,任谁也不会去怀疑她。然而,在这恍恍惚惚的当口,赵锦绣却是生了疑。 因为紫兰既然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自然深谙宫廷之道,做事说话之前,绝对都会先在心中有所考量与计较,不可能是会犯这种错误。何况太后将紫兰等人放在江慕白身边,绝对不是派过来吃干饭的。 因此,赵锦绣认为方才的那句话是紫兰有意说给自己听的,让自己知道梅苑有这么个女人。但到底用意何在,单凭一句话,却是判断不出,再说这会儿,头脑还一直发昏,胸口疼,并且盗汗。 但是,对方的意图,久混职场的赵锦绣自然深谙。紫兰说那句话的本意就是希望她问,而她问了,紫兰却不答话,闪烁其词,且找事岔开话题,这其实是为了进一步勾起赵锦绣的好奇。那么,她的目的就达到了,今日若问她固然是好,但若是不问她,她也可笃定:赵锦绣不久一定会向别人打听。 那么,既然对方设了这个棋局,自己就进去玩玩,反正这几年在凤楼,也有不少人跟她玩请君入瓮的游戏。她向来都是不动声色,进入对方的瓮中,然后瞧瞧瓮中到底是些个什么,不玩了,打破就是。 所以,那几年,虽然林希的身份始终是颗定时炸弹,但凤楼三公子却是玩得风生水起的。要不然,凤楼好几个负责人,与她平起平坐,资历也比她老,凭什么她就能声名在外? “姑娘,您喝水。”紫兰端着水杯走过来,依旧在床前的脚踏板上跪下,低声喊。 赵锦绣对着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继而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不渴。只是——,梅苑的女人是谁?紫兰,你不必瞒我——,我——” 赵锦绣说着,胸口一阵发闷,又咳嗽起来,紫兰吓得慌忙将水放在一旁,起身为她抚背顺气,口中念念道:“姑娘,您这身子这样,就不要费神了。待改日,紫兰再为您说梅苑的那一位吧。您先歇息,大夫还要一会儿才到呢。” 赵锦绣剧烈咳嗽,感觉五脏六腑都因这咳嗽移了位一般,好半天才算平复过来,慢腾腾地躺下,这下子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瘫作一团。 这一次病发,是这四年来,最猛烈的一次。 那一年,赵锦绣刚穿越过来遇到齐眉击杀,被打落山崖,楚江南找了许多名医为她医治。十几个名医都被楚江南扔在后院,好吃好喝伺候着,每日里会诊,商讨方案,开药方,还亲自煎药。于是,那半年,赵锦绣是在扎针,喝各种名贵的药,每日里的膳食都是跟她的身体状况有关的。 楚江南常常不出现,但也隔三岔五,一袭红衣从那茂密的竹林深处走出来,到赵锦绣住的楼上瞧瞧她,通常不说话,风华绝代的身姿往窗边一坐,淡淡地吩咐:“你在院子里多走走,有助于恢复。” 就在这种以大熊猫饲养般的照顾中,赵锦绣身子恢复得极好。只是每到冬日寒冷,或天气巨大变化时,胸口也会痛,但却因凤楼有专门的大夫为她诊治,这几年倒也没有多么难过。 却不料今年,才到这五月底,这病症已是两次凶猛。赵锦绣闭着眼,一言不发地躺着,心里忧虑:这是大限之兆么?若是这般,自己必然不可让许华晨知道自己就是赵锦绣,那么到时候若是不得已分离,他也不会特别难过的。 若真是大限之兆,那么,如今必得要果断狠戾,不能拖泥带水,更不能有半点游戏的态度。 因为不放心,不放心让他受到任何的威胁。 赵锦绣想到此,用尽全力翻侧身子,一手枕着头,尽力睁开眼,瞧着一脸担忧的紫兰,气若游丝地说:“紫兰,我横竖睡不着,你岂说说梅苑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紫兰再度跪在脚踏板上,眉头微微蹙着,咬了咬嘴唇,道:“姑娘,您听了,可别动气,您如今身子重要,再怎么说,九少将您放在兰苑,这颗心便都在您这里。” 赵锦绣瞧着她,轻轻摇头,道:“九少人中龙凤,自然众多女子喜爱。我怎会动气?你说吧——” 紫兰这才缓缓地叙述起梅苑的女子。据说,是三年前过年时,江慕白作为桂城的王,依礼数前去广城觐见帝后。当时,住在广城的秀水王府,便有人送了一批美姬给他。 而江慕白只对那批美姬瞟了一眼,便挑中这个女子。那一次,也唯独带了这个女子回到桂城。因这女子性子很淡,颇为清冷,所以江慕白一带她回来,便单独在宁园建了梅苑给她,这三年来,是恩宠不断。 “没想到,这一次,竟是将她带到了江城宁园。”紫兰说到后来,已是颇不屑的语气。 赵锦绣听半天也没有听出不妥,不由得抬眼,狐疑地瞧了紫兰一眼,还没问出话来,紫兰却是很会意,连忙说:“姑娘,您可别真以为此女真是性子清冷。自从她来了,宁园出多少事。九少还不让彻查,哼,这一次,说不定——” 赵锦绣知晓紫兰要说什么,立马咳嗽几声,竭力地喝道:“紫兰——,有些话——,你怎可,随便,说?” 紫兰立马站在一旁,低眉垂首,道:“婢子该死,对不起,姑娘。” 赵锦绣大呼出一口气,这才缓缓地低语:“如今外患未除,宁园内部怎可再生事端?紫兰——,太后对你可是器重,你今日说话,越发的——,让人,失望。” 紫兰一听,却是噗通跪在地上,低声道:“姑娘,是婢子今天见姑娘遇险,认定是梅苑的梅庄干的,所以一时气愤,这才疏忽,犯了这搬弄是非之罪,多谢姑娘提点。” 赵锦绣仿若使了千斤力,才对紫兰挥了挥手,缓缓地说:“你也是对我提醒,是我道谢才是,这事,我会留心的,好了,你且将这帷幕放下,韦管家想必也快来了。” 紫兰应声便是放下帷幕。赵锦绣觉得自己再没有一丝的力气动弹,也没有力气说话,整个人虚脱在床上,昏昏沉沉里,暗想:太后此举到底意欲何为呢? 横竖想不出,又过了良久,秋棠熬了粥来,自然是当着赵锦绣的面前,自己吃了一碗,隔了一会儿,紫兰才扶赵锦绣起来喝了一些稀粥,又扶她躺下。 尔后,赵锦绣胸口的疼痛少了些,人更是昏昏沉沉的,虽然睡得不够沉,到底是一阵阵的,仿若不知时日。 恍惚中,仿若是韦管家带了大夫来,接着满屋子都是人在说话,替赵锦绣切脉、又施针,吩咐人热敷、熬药。 这一切,赵锦绣都知道,只是睁不开眼睛,耳畔的声音忽远忽近,一向警觉的她,便也是一字不漏地停在耳朵里。 听得韦管家对那大夫说:“此女九少甚为重视,若有三长两短,就是太后也庇护不了你全家。” 那大夫声音沉静,道:“姑娘受过重伤,这风邪入体,寒了体质,静心调养即可,只是若是一直劳累,怕便是——” 赵锦绣眉头一蹙,想竭力听清那大夫的话,但只有韦管家一声怒喝:“你说这等话,是想株连十族不成。” 那大夫声音不卑不亢道:“韦当家的,你我同为世家,你没必要威胁老夫。作为医者的操守,老夫实话实说,姑娘的思虑太重,加上以前受过致命伤,本来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今年,已不是第一次被寒气入体,引发旧疾。昨晚,也甚为凶险,若不是姑娘够强大,怕如今老夫也无力回天。” 赵锦绣听得清清楚楚,这大夫在说她昨晚差一点就魂归天国。那么,昨晚梦中,青羽确实是有索命的嫌疑。 韦管家冷哼一声,道:“洪林,无须拿你的架子。我只是将话摆在这里。九少很重视赵姑娘。” 赵锦绣眉头蹙着,努力摇头,紫兰立马道:“行了,你们吵什么?没见着姑娘不舒服么?还不赶快替姑娘治疗?” 紫兰的语气不卑不亢,很是干练,哪里还像是平素里低眉垂首跟在韦管家身后的小丫鬟,还有方才听那大夫的话语,这韦管家竟是来自大夏的世家。纵观这大夏世家,姓韦的也只有一家,那便是南郡韦家。难道这老头竟是南郡韦家的人么? 赵锦绣眉头一蹙,看来这宁园真的卧虎藏龙,每个人都不可小觑,就是不知江慕白是否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不过,许华晨具有非凡的洞察力,这些应该不在话下吧。 赵锦绣一动脑筋,又觉着头突突的痛,胸口也一阵翻滚的疼痛,不由得伸手去抓。紫兰不悦地说:“洪林,你磨磨蹭蹭的,她若有事,不说九少诛杀你,这时局一变,你洪家也得倒。” 那大夫倒是没有接话,而是指导紫兰为赵锦绣施针。 凭着“久病成良医”的直觉,赵锦绣感到紫兰的施针手法很娴熟,并不像是一般的人。这下更加让她笃定之前的判断。 针刺的疼痛退却后,胸口的疼痛也渐渐平复。继而,洪大夫又命人为赵锦绣进行热敷。手、脚心、胸口、小腹,额头,这些温热让赵锦绣的身子渐渐暖和起来,也似乎有了几丝力气,整个人感觉轻松舒畅了许多。只听得韦管家吩咐人抓药熬药,又让秋棠带洪大夫到兰苑西边客房休息,且让侍卫们负责洪大夫的安全。 紫兰在一旁看护,不断地换着毛巾热敷,屋内又点了宁神的香。赵锦绣这会儿不那么痛,便沉沉睡去,感觉四周暖暖的。 梦里影影绰绰,却是回到了成都近郊的宁园,赵锦绣在阳台上裹着被子晒太阳,成都的冬天,要见到一个囫囵的太阳,简直是奇迹。 而这一天,日光和暖,赵锦绣遭遇了狗血的桥段:在宁园附近散步,游泳技术奇差的她跳河勇救了小孩,自己却差点被淹死。亏得许华晨来将喝了不少水的赵锦绣捞上来,拖回去。 也不说话,只是毫不留情地重重打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两下,第三下便是拍得轻了,厉声问问:“你没嘴啊,你不知叫我啊?” 赵锦绣委屈,嘟囔着说:“我怕来不及嘛。” 许华晨将她拖进卫生间,三下五除二,将那薄薄的湿毛衣扯下来。赵锦绣乱了,像是躲避色狼一样,狼狈地抱着胸口。 “就你长得那样,谁有兴趣动你啊。”一向淡然的许华晨生气了,愤愤地将赵锦绣推到一旁,兀自在浴缸里放了热水,尔后将赵锦绣扔进去。出去的时候,门摔得脆响,震得赵锦绣耳朵嗡嗡响。 待泡得差不多,赵锦绣才悲剧地发现:这里居然没有浴巾,于是不得不扯着嗓子向许华晨求助。 许华晨沉着一张脸,从门缝里扔了一块小毛巾进来,同时扔了他的睡袍进来。赵锦绣拭擦了身子,逼于无奈,只得换上他的睡袍。 他的睡袍,宽大得如同曳地长裙,她非常滑稽,犹豫许久,才走出浴室。许华晨已经在楼上洗完热水澡,连头发都已经吹干,打理得一丝不苟。 见赵锦绣走出浴室,他一把拉住赵锦绣摁坐在椅子上,拿了电吹风为她吹头发,直到吹干头发,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赵锦绣心中有些忐忑,便低低地说:“对不起。” “你翅膀硬了,都会见义勇为了。有什么对不起的。”许华晨语气并不好,将电吹风线一绕,蹬蹬上楼去。片刻后,书房门摔得极响。 赵锦绣向来了解许华晨的脾气,他在气头上,你就跪下来道歉都都无济于事。对他,要冷处理,不理不睬。待他冷静下来,这厮会自己找台阶下的。 所以,赵锦绣裹了棉被去阳台上晒太阳。 冬日的阳光弥足珍贵,格外暖和。赵锦绣裹着棉被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享受着温暖,享受着生命的珍贵。 忽然有人从背后将她整个连同被子都抱起来,赵锦绣也不睁开眼睛,心想:这一次,这家伙倒是消气消得挺快。她不由得呵呵一笑,懒懒地说:“怎么,不生气了?” 此语一出,赵锦绣感觉他将自己骤然搂紧,继而听得他在耳边低低地说:“怎么不生气?我才出去几天,你就不好好照顾自己。” (注意最后一句话,看看,大家看出啥米来没有?嗯,我飘去睡了,身子不适)(未完待续) 第32章 说不出口誓言 赵锦绣下意识地往他身上靠,也想要伸手去搂他。可是他将自己抱得很紧,赵锦绣根本没有办法伸出手,便只得近乎呓语地笑着问:“什么出去几天,你真会讲笑话。” 许华晨没有回答,只是有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赵锦绣的额头、眉间、鼻梁、脸颊……带着淡淡的清香,温润的气息在周遭浮动,像是三月天街道旁簌簌落下的樱花雨。 许华晨在吻自己!赵锦绣惊讶得不得了,身子一下子僵直得不敢动弹。以前,两人之间虽然说暧昧,但许华晨也顶多拉自己的手,或是在她生病时,拖她上医院,最亲密的一次是背她上车,抱她去检查。而他们之间那一个深吻,还是因为许华晨喝多了。 而这一刻,他竟是这样细细密密地吻自己。赵锦绣只觉得一片慌乱,手足无措之际,只感到他的唇压在自己的唇上,他的唇柔软温暖,像是夏夜里一片宁静的湖水,又像是日光和暖里,懒懒漂浮的白云。 他的呼吸扑在自己的脖颈上、脸上,温暖却又清新。赵锦绣觉得很舒服,不由得嘤咛一声,这一声,让她的身子也随之一软,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唇。 许华晨动作却是一凝,尔后低声叹息,略带责备地说:“你这丫头,长能耐了,还知道勾引人。” 赵锦绣听得这话,心里一咯噔,身子顿时僵硬。因为,她向来怕许华晨会看轻自己。 “好了,逗你呢,这么大反应。”过了好一会儿,许华晨才低声地说,语调带着略略的笑意,尔后,又在赵锦绣的额头印上轻柔的吻。 赵锦绣听得他是逗自己的,心里放松下来,却更不敢睁开眼睛,因为自己与许华晨从来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想到这些,她只觉得脸上一片滚烫,下意识地低头,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又不是第一次亲吻,你这般模样,以后怎么替本公子生个小公子?”许华晨的声音提高了不少,依然是笑意阑珊。 什么生小公子!那么不意味着要跟他……赵锦绣一想到跟他彼此交融,更是羞得不得了,直直地往被子里捂脸。 可恍然间却又觉得这话不对劲儿,许华晨向来清冷,即便有几次玩笑地打趣自己,也是说“要不,替朕养个孩子”。他哪里会称什么“小公子”。 赵锦绣的思维在短暂的空白之后,倏然明白过来,猛地睁开眼,抬头瞧着眼前的男子,他正低着头看着自己,于是,那张脸隐没在灯火的阴影里。 可是因为离得近,赵锦绣也看得分明,那张脸果然不是许华晨,而是江慕白。 “江慕白?”尽管已经知道方才亲吻自己的人是江慕白,但赵锦绣还是呆呆的,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 江慕白一脸笑意,低头吻了赵锦绣的额头,轻声回答说:“是我。” 尔后,他将赵锦绣一搂,换了个姿势靠在床头上。 赵锦绣在江慕白怀里怔怔地看着他,灯火在他脸上打下薄薄的柔和,他幽深的眸光像是醉人的酒酿,原本翩翩佳公子如玉的脸庞,这会儿却有些风尘的意味,下巴上有青黑的胡茬,脸似乎也瘦了一些,仿若肤色也黑了许多。 这十多天来,他要辗转各地,进行各种部署,又要去江家老八的南郡与之周旋。期间,多么辛苦,多么危险,都是不可想象的。 赵锦绣想到这些,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惜,不由得伸手去摸他的脸,轻轻柔柔的。他也不躲闪,主动低下头,任随赵锦绣肆意的抚摸。 赵锦绣还是瞧着他,不敢眨眼,仿若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 她看着那双清澈幽深的眸子,想起前世里与许华晨支离破碎的点滴,想起兰苑“锦绣花房”“人淡如菊”,想起这个换了时空、变了容颜的男人,就是一直默默疼爱着自己、依旧怀念着自己的许华晨,眼泪不由得扑簌簌地往下掉。 赵锦绣舍不得移开眼,这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她仍随泪眼婆娑,在心底低喊:华晨,我是锦绣,你的小锦绣。 可是赵锦绣只是紧紧咬着唇,一言不发,依然泪眼婆娑地看着江慕白。这个男人,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轻易拨动她的心弦。这个男人,无论有着什么样的容颜,都让她这样的心疼。 她在心底对自己说:锦绣,从今以后,你要好好疼爱这个男人,好好守护他。 江慕白见赵锦绣眼泪汹涌,早就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抬了衣袖来擦她脸上的泪痕,低声说:“别哭,我知道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赵锦绣的泪更加汹涌,她摇着头躲开江慕白的触碰,依旧看着他的脸。 赵锦绣的躲避让江慕白有些尴尬,眉头微微蹙着,幽深的眸光里全是担忧,他低喊:“丫头,你到底怎了?” 赵锦绣心里细细密密的心疼,她也顾不得空气的微凉,一下子长身跪在床上,在棉被滑落的瞬间,轻轻吻在江慕白的唇上,他的唇柔柔软软的温热,赵锦绣不由得卷住他的唇瓣吮吸一下,继而迅速放开,低头去拉棉被盖上。 手却是不太听使唤,拉了几次,却也没有将棉被拉起,此刻的赵锦绣早就因她这第一次的主动而慌乱一片,心更是扑扑地跳得厉害。 江慕白被赵锦绣突如其来的主动亲吻弄得一怔,待清醒过来,伸手将棉被一拉,盖住两人,接着俯身而下,伏在赵锦绣身上。 赵锦绣只觉得心跳得怦怦的,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江慕白的喘息在这一方小小的棉被之内甚为粗重。 “丫头,你真大胆。”江慕白哑着嗓子低喊,也不给赵锦绣说话的机会,一下子摄住她的唇,狠狠地裹挟着、吮吸着。明明还是那柔软温热的唇,这一次却不是三月柔和的风拂面,不是柳枝轻抚水面的柔软。 他的吻灼热,有着雷霆万钧的狂野。他近乎啮咬着赵锦绣柔嫩的唇瓣,像要用尽全身力气,将之生生咬碎,尔后全被侵吞。即便是那样,仿若也是不够,他的舌攻城拔寨,在她的唇齿间肆无忌惮,逼得她无处可逃,便只能与他唇齿交缠。 周遭全是江慕白的气息,那样好闻,那样喜欢。赵锦绣只觉得浑身有种莫名的虚空,想要极度的圆满,于是绷着身子;那喉咙也一阵阵的发干,想要咳嗽。在吻了许久,江慕白放开赵锦绣的那一刻,赵锦绣终于呼吸到清新的空气,却不由得呻吟一声,继而竟是怀念方才的柔软、温暖与清香,她竟然主动去吻他的唇。 “丫头,你真是要逼疯我。”江慕白不由得低语。 赵锦绣只觉得迷迷糊糊的灼热,听得他说话,只低低地“嗯”了一声,嘴唇失了准心,只是扫过他的下巴。 下一刻,赵锦绣的唇再次被江慕白摄住,只是这回他却是极度的压抑,只在她的唇上辗转流连,久久不放。 赵锦绣被他搂着亲吻,沉在他的臂弯里,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丛睡莲,置身于夏夜里宁静湖水中,天幕深蓝,缀满星斗,近处有萤火虫无声无息地游动。 也许,就这样坠下去,把自己揉进这片美好的湖水里,彻底交给这个男人,不去管前尘后世。赵锦绣闭着眼睛,伸手抱住江慕白,像是抱住了整个世界,圆了残缺。 怀中的江慕白身子一僵,骤然停止亲吻,略略支起身,低声警告:“丫头,别这样逼我,我会——” “什么?”赵锦绣喃喃地问,有些疑惑,睁开惺忪的眼,他的发垂落在两侧。棉被、长发挡住了光线,在这个私密的空间里,赵锦绣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看到他的眼睛很明亮。 “华——,你”赵锦绣差点开口喊了“华晨”,只说了一个字,立刻清醒过来,立马改为“你”,心里却是怦怦慌乱,暗自庆幸方才自己声音极小,吐字也不太清楚。 江慕白果然没有追究,只是在听到赵锦绣发出声音后,立马急急地伸手捂住她的嘴,说:“你不要说话。” 赵锦绣有些奇怪地瞧着江慕白,他伏在赵锦绣身上好一会儿,才翻身在一旁平躺着,伸手替赵锦绣捂好被子,拍拍她的头。 赵锦绣有些沮丧,明明方才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也感到他身体的变化。可这男人到底又为何在这时刻,骤然停息。 彼此没有说话,赵锦绣也躺在一旁,听着他的呼吸渐渐平复。尔后,他才伸手过来,将赵锦绣放在臂弯里,在她耳边轻声地说:“丫头,你没有什么话要问我,或者是对我说的吗?” 赵锦绣自然有很多话想要对他说。想要将前世里一直在猜测的那些都统统问出来,将以前不敢说,都统统地对他说。 或许,还会调皮地对这向来古典气质的许华晨,念那首“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可是,这一刻,外面的形势太严峻,如果他知道自己就是锦绣,那么他的霸道绝不会允许自己去冒险,也也在自己大限来临时,更加伤心。 所以,想说却什么都不能说。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不相认,心里揣着说不出口的誓言。赵锦绣的眼里泛起泪光,话语却是轻松的笑,说:“我想问九少,这次又收获了多少美姬啊。” (嗯,嗯!!仔细品味一下九少的话吧,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33章 霸道的江慕白 江慕白半晌没说话,继而将赵锦绣搂过去,捏捏她的脸,笑道:“你这话可算是大逆不道了。” 赵锦绣倏然支着身子,瞧着江慕白,有些撒娇地问:“奴就关心一下九少,怎么就算大逆不道了?” 江慕白笑而不语,将她摁在床上,施施然拉了被子把她捂得严严实实的,这才笑着说:“就算是明媒正娶的九少夫人,也是不敢管九少又收了多少美姬宠妾。何况本公子还没正式迎娶你呢!” 赵锦绣将头埋在一旁,有些生气地嘟囔:“男人的话,都是谎言。” 江慕白一边将赵锦绣从怀里拉起来,对他对视,一边笑着说:“如月这话不对,我对你可没说过谎。” 赵锦绣不敢看他的眼,半垂着目,含糊不清地说:“九少不是很快要娶西门公主了么?上一次,还跟我说,要对如月明媒正娶呢。” 江慕白听闻,竟是哈哈一笑,捧起赵锦绣的脸,低声说:“原来是我的小醋坛子吃醋了。” 赵锦绣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是乐呵,这个时空哪里有吃醋这种说法啊,上次说“专家”,这次说“吃醋”,还真是违背许华晨的谨慎原则。不过,上次那“专家”解释得让人捧腹大笑,这一次这“吃醋”也不知他会如何解释。 赵锦绣这会儿是立马来了精神,眨巴着眼睛瞧着江慕白, 一脸好学的模样,很诚恳地问:“九少,如月才疏学浅,醋坛子和吃醋到底何解啊?” 江慕白一愣,继而笑得更开心,使劲捏了捏赵锦绣的脸,说:“你这丫头呀,还真是——” “奴怎么了?只是想多学些东西,以便配得上九少您的惊天之才啊。”赵锦绣笑得眉如弯月,一脸求教的模样。 江慕白一眼斜瞟过来,略带笑意地说:“堂堂三公子,是多少名门淑媛的梦里人啊。还这般谦虚。不过,我怎么感觉,你这话是在损我吧。外界可都是传言我美姬三千人,仪态各不同,夜御女无数呢。” 赵锦绣掩面,笑道:“哪能啊,那是他们不了解九少。” 江慕白一下子侧了身躺着,低声问:“你的意思是说,你很了解我?” 他的声音一下子那么低,神情专注,人又近在咫尺。赵锦绣一怔,继而本能地往后一退,打着哈哈笑道:“奴愚钝,怎能揣测九少之威?” 江慕白却是伸出手将赵锦绣搂过来,低声地说:“丫头,只要你说出一个让我不娶西门瑾的绝对理由,我就不娶。” 赵锦绣当然不想江慕白娶西门瑾,因为一旦娶了,以后自己要做他的女人,也不能是正妻。 赵锦绣也清楚,只要告诉他自己是锦绣,那么,他就不会娶西门瑾。她对自己还是很自信。 可是如今,却是非娶不可。先不说这一场订婚是鸿门宴,退一万步说,江慕白所有的谋算都败了,自己手中的王牌也最终无效,那么,至少还有连国可作为江慕白最后的庇护。 如今,所以的事情刚刚开始,所以的形势还在最艰难的时刻。那么,不妨多做准备,待到将来再作打算。 所以,尽管有一万个不愿意,赵锦绣也只是垂着眸子,躲避他的视线,哼哼地说:“那可是指腹为婚,您想做不孝之人,陷先皇于不义啊。” 江慕白一下子捏住赵锦绣的下巴,抬起她的头,有些生气地说:“瞧着我,然后告诉我,还想不想我娶西门瑾?” 赵锦绣瞧着江慕白,烛火下的他一脸的怒容,这倒是让赵锦绣一惊,无论是许华晨,还是江慕白,都不曾有这样发怒过。 赵锦绣只是看着他的怒容,暗想:他对锦绣的思念那么深,如今为何又这样的在乎自己的看法呢? 思索着没有解的问题,江慕白却是急了,问:“你倒是说,想不想?” 赵锦绣抓住他捏在下巴上的手,支支吾吾地说:“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你不娶西门公主,再说,这一次…..又不是娶,只是订亲而已!” 赵锦绣的话语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快听不见了,江慕白的手一凝,道:“你说什么?” “嗯?什么?”赵锦绣有些疑惑,仔细瞧了瞧他,只见他神色恍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又问:“你想不想我娶她?” 赵锦绣假装生气,垂了目,生气地反问:“九少还这样问?” 江慕白一下低下头来,咬住赵锦绣的耳垂,颇为蛊惑人心地说:“我要你说。” 赵锦绣只觉得慌乱,忙避开他,语调都失了冷静,喘息着说:“你明知道我不想的,还要来逼我说。” “对不起,都是我过去太任性,不把这周遭当回事,连母后的告诫也懒得听,才是今天的局面啊。”江慕白低声说,语气里有些许落寞。 赵锦绣听得心里疼疼的,真正的江慕白可能真是耽于美色,后来许华晨附身之后,也早就对权力的角逐厌烦,只愿意做个潇洒的王爷,但到底是嫡出,太后怕也不甘心自己的儿子只是一个王爷。定是有一系列的动作,而江慕天便也将他算计在内,四年前,真正的江慕白之死,也或许是别人的暗害。这四年来,他培植势力,他防备,都没有心要这天下,可是上一次,他在兰苑对自己说:“如月,你让我有了君临天下的心”,他是因为要守护自己么? 可是,他是许华晨,爱着赵锦绣的许华晨,为何又要来守护这个时空背负着众多莫名身份的自己呢?赵锦绣不由得蹙起眉头。 江慕白却又不死心地问:“你真没想到让我不娶西门公主的理由?” 赵锦绣怎么可能没想到,只是那理由怎么也说不出来,便只得郑重其事地点头,说:“嗯,思来想去,还没想到呢。” 江慕白咬了咬唇,不太情愿地说:“好吧,反正还有好些天,你可以慢慢想。” 赵锦绣很乖巧地点头,江慕白却是一下俯身过来,柔软的唇在她唇上轻轻刷过,然后挑开被子翻身下床,将旁边竹篮里的衣衫拉过来,对还被他的突然袭击弄得一脸呆的赵锦绣说:“来。” 他也不等赵锦绣答话,将她从被子里挖出来,开始为她穿衣衫。赵锦绣自然不肯,连忙说:“九少,这传出去,不好。” 江慕白懒得理会,兀自替她系着腰带,漫不经心地说:“闺阁之事,若是传得出去,我宁园的人都该换掉了。再说,我就喜欢替我的女人穿衣服,我喜欢的就是好的标准,没什么不好的。以后,不许你再啰嗦。” 赵锦绣无语,只得任由他替自己穿好衣裙,又拿来大氅披上,赵锦绣坐在床边,弯腰要去穿绣鞋。江慕白却是一蹲身就拿起了绣鞋。 “江慕白,使不得。”赵锦绣着急了,就算是上辈子,这穿鞋也是很私密的举动。 江慕白斜睨赵锦绣一眼,道:“我喜欢就是标准,就是法度。没啥使不得的。”说完就抬起赵锦绣的脚,替她穿着绣鞋。 赵锦绣再次无语,她是越发看不懂江慕白对待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貌似像是宠溺到极致,可这宁园又处处透着他对赵锦绣的怀念。 正想着,江慕白已经替她穿好鞋站起身,很绅士地向赵锦绣伸出手,笑道:“陪本公子去用饭。” 赵锦绣将手交到他手中,站起身,才发觉胸口还有些疼,浑身也不是特别有力气。这还没迈开步子,江慕白却是一下子将赵锦绣横抱在怀里,便是往外走。 “呀。”赵锦绣惊呼一声,道:“你就要这样抱出去。侍卫们——” 江慕白一言不发,抱着赵锦绣往外走。赵锦绣喋喋不休地说:“九少,您这样出去,都不是闺阁了。不合适,不合适。” 江慕白还是不语,只是搂得越发紧。 外面已是黄昏,虽然霞光已退,廊檐上挂着一溜儿的红灯笼,但到底光线还算明。赵锦绣觉得不合适,还在试图说服这男人,他却一下子停住脚步。 赵锦绣也立马噤声,抬眼瞧他,只见江慕白紧抿着好看的双唇,一脸不悦地看着前方。赵锦绣顺着他的视线敲过去,正是兰苑外院的月牙形拱门,赵锦绣知晓踏过那道门,就是“锦绣花房”。 他这时是在怀念他的锦绣么?赵锦绣心里一动,还没转过视线来瞧个究竟,江慕白已经低头摄住她的唇。赵锦绣起初还挣扎一下,后来却很快沉溺于这个吻,与江慕白缠缠绵绵,唇齿纠缠了良久。 江慕白这才放开她,笑道:“以后你再这么喋喋不休的,我就抱你闹市亲吻。” 赵锦绣红了脸,靠在他胸口小声嘟囔:“你这是自毁形象。” 江慕白抱着安分不少的赵锦绣往书房走,气定神闲地问:“你以为我不敢?” 赵锦绣乖乖闭嘴,认识这么多年,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记得有一次,赵锦绣在打扫屋子,他在窗边看落日,忽然说:“落日不错,我们去夜游青城。” 然后也不问赵锦绣的意见,不容分说地就拉着她出门,开着他那辆旧路虎,一路往青城去。 还有一次,赵锦绣在商场闲逛,远远地瞧见他,身旁跟着一个美丽的女子,朝着这边走过来。而自己往那里闪都会被瞧见。 赵锦绣急中生智,立马往旁边一闪,也不看标价,挑了一件衣衫闪进旁边的试衣间,在里面磨磨蹭蹭地试衣服。导购小姐在外面很热心地询问情况,赵锦绣哼哼唧唧地挑剔:一会儿是号码小了,一会儿说是不是帮忙挑个裤子来配一下,接下来说裤子不行,要改换裙子。总之在试衣间呆了许久,估摸着许大少走远了,这才换好自己的衣服闪身出来。将衣服、裙子都丢给导购小姐,说:“麻烦了,不太适合。” 结果有人说:“那款式老气,确实不太适合你。” 赵锦绣定睛一看,旁边气定神闲坐着的人不是许大少,又是谁?那美女立马说:“许少,早说这些老气了,您偏偏——” 许华晨没有理会,而是走过来,瞧着赵锦绣,打趣道:“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锦绣也舍得来这种地方买衣服了?” 赵锦绣讪讪笑:“真巧。我也觉得这不适合我,您老人家与美女慢慢逛,我先走了。” 赵锦绣说着,快步往外走。才走两步,却是被许华晨一把抓住。许华晨本来就是玉树临风类型的男子,又加上极有沉静的贵气,所以他这么一抓,整个商场的人都瞧过来。 她很是尴尬,不由得一脸哀怨地回头瞧着许华晨,颇为低声下气地说:“许少,我欠你的钱已经还了。” 许华晨饶有兴趣,低声说:“出差回来,居然敢不来报备。” 赵锦绣一脸讪然,许华晨却已换了一副面孔,朗声问:“那你欠我的感情呢?难道不准备还吗?还有,为何要去住酒店,我许少的床就容不下你?” 这一句话,让旁边的美女尴尬到极致,整个商场里看戏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赵锦绣悲愤交加,咬牙切齿,没想到许大少这样沉静的人居然有心情玩这个。 “是吗?那你回去把你家里那个离了。”赵锦绣也是愁容满脸,想着看许华晨怎么装。 许华晨显然不想到赵锦绣来这么一招,拉着她往商场外拖,一边拖一边恶狠狠地说:“回家。”并且小声警告赵锦绣,说:“如果你不乖乖跟我走,我立马在这闹市亲吻你,毁你名节。” 赵锦绣就这样乖乖跟着许华晨回家,那无良的人从上车就一路笑到家,觉得特好玩。赵锦绣却是一路都咬着唇,暗自咒骂了他好几遍。 “如月,在想什么,咬牙切齿的,难道是不相信本公子会在闹市吻你?”江慕白笑道。 赵锦绣抬眉看看他,献媚地笑:“奴怎么敢质疑九少呢!” 江慕白抿着唇笑,抱着赵锦绣进了书房,书房里已摆好饭菜,紫兰和韦管家都在里面,瞧着江慕白抱着赵锦绣进来,都立马低头行礼:“拜见九少。” “起身吧。”江慕白淡淡地说,尔后将赵锦绣放在桌边,轻柔地说:“正厅那边不干净,今晚就暂时在书房用饭吧。”(未完待续) 第34章 可是她爱你 兰苑书房内,灯火通明,临时支起的八仙方桌,摆满赵锦绣喜欢的菜色,有几道还是前世里许华晨曾亲自动手做过的。 江慕白与赵锦绣二人在桌前用餐。他依旧毫不避讳,为赵锦绣夹菜,言辞间低声软语,询问她可还喜欢吃。 背后站着几个丫鬟,韦管家也在一旁,赵锦绣颇为尴尬地点点头,低头猛扒饭,碗里都是江慕白夹的菜。 “慢点吃,你这身子不好。”江慕白凑过头来轻声低语,略带着责备。 赵锦绣嚼着黄花菜,有欲哭无泪之感,出于礼貌,还是“嗯”一声便是应答。同时,为了避免江慕白又出什么花招来逗自己,赵锦绣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可是,以这种名门淑女的吃法才吃了两口,江慕白又将丫鬟们刚刚送来的沸腾滚滚的炖鱼打开,夹了一块嫩白的鱼肉,命丫鬟多移了几盏灯过来,他便专心地挑着鱼刺。 赵锦绣看着他一下一下地挑着鱼刺,心里突突的惊心,她已经预想到这男人将要做啥了。嘴里嚼的食物,她已无心去尝味道,一心就盯着江慕白那折磨人的动作。 果然,江慕白再三确认挑干净鱼刺后,竟是用筷子夹着鱼肉送到赵锦绣的嘴边,一脸坦荡荡的清明,柔柔的目光示意赵锦绣吃。 赵锦绣眉头拧着,怒目圆瞪着江慕白。江慕白像是根本没瞧见她的神色,温柔地说:“来,这鱼是我从桂城的江里弄回来的,特别补。” 赵锦绣抿抿唇,细声细气地推辞:“九少这几天东奔西走,比奴更辛苦,应该九少补一补。” 江慕白身后几个丫鬟持着烛台,竭力憋着笑,这会儿都纷纷抬袖掩面。 江慕白并不因赵锦绣的话生气,还是神色如朗月清风,只是脸上笑意更浓,凑过来,对着赵锦绣说:“丫头,你这么瘦,身子也总不见好,怎么能为我养个小公子呢?” 赵锦绣紧紧抿着唇,眉头越发拧上了,只是一脸生气地瞪着他。这男人前世今生都极其喜欢逗她,动不动就以逗她为乐,仿若她是他养的猫猫狗狗似的。 江慕白忍不住哈哈一笑,伸手捏捏赵锦绣的脸,道:“好啦,认真吃饭。” 赵锦绣也觉得自己这样拧下去不是办法,于是乖乖张开嘴,任江慕白将那块鱼肉放到嘴里。鱼肉甚为鲜嫩,有一种奇异的芳香,赵锦绣慢慢咀嚼着。倒觉着这味道像是砂锅炖的雅鱼,抬眼瞧瞧,那还真是黑砂锅炖出的鱼,因为火炉在,那汤汁还翻滚着。赵锦绣咀嚼得越发慢,这鱼肉的口感真是很好,连配料的味道也像是砂锅雅鱼的。 赵锦绣不禁想起第一次吃雅鱼的情景,那一次,也是与许华晨一起。 那时,他们一帮人说去猎野猪。许华晨照例带着赵锦绣,却是毫无意外地放在山下,无论赵锦绣如何请求说自己会很乖,一定会守纪律,只求看看许大少英姿飒爽的打猎场景,许华晨就是沉着一张脸,绝对不肯。一帮发小自然不敢让赵锦绣涉险,更不会为她求情。所以,赵锦绣最后被许华晨留在山下,呆在他朋友家。临走的时候,他还很荡漾地说:“等着,看朕满载而归。” 赵锦绣在山下百无聊赖,便只得四处转,许华晨那朋友的爹是个标准的美食家,弄了雅鱼在家煮,配料简单、砂锅也是普通的砂锅,偏偏弄出的就是美味。 后来吃饭时,一向因吃鱼卡刺而不喜欢吃鱼的赵锦绣,竟是破天荒地对砂锅雅鱼情有独钟,还破天荒地喝了鱼汤。 赵锦绣可谓是吃饱喝足,许华晨后来跟那朋友的老爹单独聊了很久,再后来,许华晨在别院就自行弄了砂锅雅鱼。那味道,还真是不输当天那老头弄的。 赵锦绣吃得赞不绝口,竖着拇指,笑道:“许大少啊,可真是优秀,这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 许华晨瞟她一眼,淡淡地说:“废话少说,没技术含量的事难道要我做?快去洗碗。” 后来,不知许华晨又听谁说那鱼汤比较补,有几次赵锦绣重感冒,挂水回来,他居然在屋里炖雅鱼汤,还一直嫌弃电炖锅方便了,失却了韵味,还是别院那原始的砂锅,木柴火与草木灰炖煨而出的更鲜美。 那时,赵锦绣坐在桌边一声不响地喝着汤,许华晨手上夹着烟,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摆弄着火柴,却并不点烟。只是淡淡地说:“吃鱼都卡刺的家伙,你多喝汤,听说那个补。” 当时的赵锦绣低着头说“知道了”,鼻子却泛酸。后来,来到这个时空,她也曾试过各种方法,可大约是自己没有烹饪天赋,试过很多鱼,很多方法与配料,始终不是那种味道。 曾以为再也尝不到这种滋味,可没想到今天,在这个时空竟还能尝到。还是那熟悉的滋味与口感。赵锦绣低着头,鼻子泛酸。赵锦绣低下头,竭力留住将要出眶的眼泪。 江慕白却是亲自盛了一碗鱼汤递过来,低声说:“丫头,这鱼汤很补,来,喝一些。” 赵锦绣怕他瞧见自己的眼泪,只得低着头很乖巧地接过来,拿着汤匙,小口小口快速地喝着。不由得偷瞄江慕白一眼,只见他神色专注地在为一块鱼肉挑鱼刺。 赵锦绣心里也慌,低头瞧着白瓷的碗,汤喝得见底。紫兰在一旁也不敢伸手过来,只是说:“这可是九少亲自为姑娘炖的,要不,再喝一碗吧。” 赵锦绣一怔,抬眼瞧江慕白。他正巧挑完鱼刺,微笑着将鱼肉递过来。赵锦绣也不抗拒,张开嘴默默地咀嚼着鱼肉,眼睛一动也不动,只是那样看着他。 江慕白微笑,眼睛微微眯起,这会儿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丫头,你瞧着我做啥?我不过是从南郡回来,恰好可以取道桂城。想到桂城江里的凤鱼这五月间真是肥嫩,所以便去弄了几条,让你尝鲜来着。” “谢谢你。”赵锦绣吞下那口鱼肉,哽咽地说。 江慕白又盛了一碗汤,笑道:“以后,等局势稳定,咱们回桂城,我经常炖给你喝。来,今天再喝一碗。” 赵锦绣吸吸鼻子,乖巧地点头接过来,也懒得用汤匙,就那样喝。汤的热度正好,暖暖的鱼汤铺天盖地往胃里下去。赵锦绣忽然觉得从心底涌起温热的泪水,抑制不住掉了几颗泪。 本来不是林妹妹型的女子,却是想到前世的许华晨对自己的好,想到眼前男子便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他,却不得相认。也是忍不住掉下泪来。 江慕白一下子站起身,俯身问:“丫头,是不是胸口又疼了?” 赵锦绣摇着头说吃好了,江慕白吩咐人来伺候赵锦绣洗漱一番。自己在一旁瞧着窗外的红灯笼陷入沉思。 他一袭蓝色锦袍,在烛火摇曳中泛着细细密密的光。紫兰为赵锦绣抒了简单的发髻,以一支木钗束着。赵锦绣脸上一红,知晓这是大夏女子为夫君侍寝的专用发型,不由得低下头。 紫兰弄了一会儿,问:“姑娘可是要准备沐浴?” 赵锦绣之前因为生病,浑身冷汗涔涔,这会儿也是想洗一下澡。正要答应,江慕白却是转过来说:“不必,赵姑娘的身子没好,暂时不需要。” 赵锦绣一抬头,江慕白已经走过来,一脸柔和的笑,张开怀抱,说:“丫头,来。” 赵锦绣一脸滚烫,甚为尴尬,但却很清楚这个男人的不可反抗,于是乖乖地走过去,搂住他的脖颈,任由他将自己抱起来,一路往卧房去。 江慕白将赵锦绣放到床上,替她脱下绣鞋,却也是坐在床边,瞧着赵锦绣好一会儿,将她的木发钗一拉,她乌黑的长发纷纷垂落下来。 赵锦绣立马垂了目,心里空落落的,不敢想接下来发生的事。江慕白将她一搂,双双仰面躺倒床上,他伸手将锦被一拉,盖住彼此。 两人都没有说话,屋内只有烛火摇曳着,窗外的风甚为猛烈,吹得树林沙沙的响。赵锦绣睁着眼睛看着高而远的床顶兀自发呆。 在这静夜里,江慕白忽然说话,问:“丫头,你信我不?” 这话没头没脑的,赵锦绣听不明白,便下意识地问:“啥?” 他反侧身,瞧着赵锦绣的脸,很郑重地说:“如今形势,我并没有把握,稍有差池,便是身首异处。可以说,你来到了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男人身边。” 赵锦绣一听,倒是一愣,第一个念头是担心江慕白这一次遇见什么大的困难了吗?如果一切按照既定的设定走,应该不至于会有大的波折的。还有,这语气也不是这个男人该有的,这话也不是他的性格会说的。 他许华晨是何等人?就是绝境面前,他都能自信泰然,冷静自持的。想想这厮在锦河上面对各方势力的算计,是何等的淡然处之,信手拈来啊。 这家伙居然又在逗自己,赵锦绣眉头一蹙,长长地叹息一声,道:“那有什么办法?买定离手,我都上了贼船了,还能有退路么?” 江慕白一下抓住赵锦绣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不,你有退路。你可以回桑国去;或者,回萧月国。桑骏和萧元辉都不会亏待你的。” 赵锦绣狠狠一甩手,怒了,猛地一侧身,背着他,道:“若是九少嫌弃如月,尽可直说,哪能这般寒碜人。” 江慕白将赵锦绣一搂,低声说:“好了,又动气,我不是逗你玩的么?” 赵锦绣不说话,明明知晓江慕白是逗自己的,眼泪却就是流出来,得理不饶人:“逗我玩,也该有分寸,你该这样说么?” 江慕白将赵锦绣搂过来,吻了吻额头,缓缓地说:“丫头,你是不知。这几日我在外面走动,形势比我想象中严峻,桑骏与老八的合作,前几日你与韦管家论起,韦管家向我说过,他们确是有合作,这一次订亲宴,你也知我用意,成王败寇的。所以,这几天,我总在想,我若是败了,你该怎么办。” 赵锦绣心里有些疼痛,这男人向来冷静自持,怕都是强行将所有的感觉压在心底,不让周遭的人担心吧。她很心疼他,语气便也软了一些,有些赌气地撒娇:“那你就想着将我送给桑骏或者萧元辉,换合作?” 赵锦绣故意气他,江慕白急了,道:“你当我江慕白是什么人?我就算是死,也不会拿自己的女人去布局,去换什么条件,你不知上一次在锦河上,将你交给桑骏,我就后悔得要命。亏得上天给我机会,让我没有铸成大错。” 赵锦绣看着他一脸的着急,心里心疼,却只是不语,瞧着他。 江慕白以为赵锦绣不相信,语气却是更急,道:“你说我如今将你拿去给桑骏或者萧元辉作甚?那我之前执意将边境的四座城池给桑骏还有什么意义?” 赵锦绣伸手搂着他的脖颈,微微一笑,轻柔地说:“那你为何要问那句话?” 江慕白轻轻地吻着她的额头,道:“我是如果我这一次败了,你就立马自己回萧月国、或者桑国去。自己回去,比江慕辰或者江慕天将你作为礼物送回去要好得多。” 赵锦绣一下子火了,将江慕白一推,喝道:“江慕白,你就这点能耐了?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女人,那你爱我吗?” 赵锦绣本来是在气头上,也没怎么思考便是问出这问题。这会儿不光是江慕白一愣,就连赵锦绣自己也是一愣。 两人无声对视。好一会儿,江慕白才低声说:“丫头,我没有办法不去爱你。” 赵锦绣听得这话,心里不知什么滋味,一半是惊喜,一半是疼痛。他竟是忘了锦绣了么?所以到底是有些不甘,便又小声问:“那你过去爱的那个人呢?” 江慕白将赵锦绣的头放在胸口,很放松地说:“你是说我的妻吧。” 赵锦绣“嗯”一声,嘟囔道:“男人就是口是心非,不久前,在锦王府,还很深情怀念你的妻呢。” 江慕白却是忽然轻笑一声,拍拍赵锦绣的胳膊,道:“我的妻与你同姓,名曰锦绣。那年月,隔着一些世俗的东西,我与他便不能自由的相爱,后来终于是成殇。不过,你跟她的性格很像。但觉着又与她有些不同了。” 江慕白的语气淡淡的,在赵锦绣耳朵里却是震撼。他说自己是他的妻。他竟将自己放在那样的高度。泪一下决堤,她揉着他的袍子,呜呜的哭得伤心。 “丫头,别哭,别哭。我妻子的事,改日向你解释。”江慕白将赵锦绣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安慰一个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孩。 赵锦绣心里不知什么滋味,从知晓锦绣花房开始,她就想哭一场。如今更知晓他一直以来挂念的妻,那个与他生死两茫茫的女人就是自己,她再也忍不住,扑在他怀里尽情地哭。 江慕白也不再劝说,只是抱着赵锦绣,任随她在自己怀里肆意哭泣。 赵锦绣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朦胧的眼,问:“你说我是你的女人,你爱我,对么?” 江慕白无可奈何地笑,捏她的鼻子,说:“笨,你还需要怀疑么?” 赵锦绣一下子长身跪在床上,神色颇为严肃,郑重其事地对江慕白说:“江慕白,你听好。我是你的人,生死相随。而你——若真是要败,别说送我走的话,而应该挥剑斩杀。因为,你爱的女人,怎么可以受屈辱?” 江慕白惊得一下子坐起来,搂着赵锦绣,严肃地说:“如月,你如何这样想?曾有人这样跟你说过?” 赵锦绣点点头,瞧着江慕白一字一顿地道:“九少曾问我心中记挂的那个晨,他曾说:若他为帝,真要败绩,必定会杀掉他心爱的女人。因为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苦。” 江慕白眉头一下子拧起来,也长身而跪,捧着赵锦绣的脸,一字一顿地说:“他说的只是戏言,因为他不曾真的经历。可是,如果他真的到这一步,他更希望能保全他心爱的女人。” 赵锦绣抿着唇,低声问:“如果我是你的那个妻,你今天还会说若是兵败,不杀我吗?” 江慕白想也没有想,立马回答:“是的,我也会像对你这么对她。” 赵锦绣一下子抱住江慕白,靠在他的肩头,说:“可是她爱你,便也会想守护你;她爱你,便也只想跟着你,生死相随。哪里会苟活于无根的乱世?” 江慕白将赵锦绣搂得很紧,赵锦绣也反手将江慕白搂得紧,两人紧紧拥抱,久久没有说话。还是屋外紫兰送汤药来,才打破这固执而深刻的拥抱。 江慕白却是再度成为慵懒微笑,喜欢逗赵锦绣的江慕白,在赵锦绣对黑乎乎的汤药表示出一丝的怯懦时,江慕白尽是喝了一大口,一下子吻过来,逼迫赵锦绣吞下。吓得一旁的紫兰慌忙说:“还有几味蜜饯,婢子马上去拿。” 然后,也不管江慕白同意与否,一溜烟跑掉。 江慕白却是不管赵锦绣的抗议,乐此不彼地喂完一碗苦苦的汤药,尔后又喂了她糖水。赵锦绣羞得低着头,却又是一脸的不悦。 江慕白却是不管不顾,再度摄住她的唇,又是一番进退缠绵。良久,他才放开浑身瘫软的赵锦绣,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拉了锦被盖上,睡觉之前,说:“丫头,你听好:碧落黄泉,我都不放你走。,所以,你要早点养好身体,我等着你——,侍寝。” (嗯,令狐题外话:替一本冲新人榜的新书《嫁给极品太子》书号:1778384喊一下推荐票,大家不要吝啬手中推荐票,支持一下小葵和许少~!~现代言情,大家多支持哈,令狐飘去睡觉~!~)(未完待续) 第35章 我们的槐花 六月,本该是雨季,却没有下过一滴雨,就连一直多雨的锦河上游,从入春以来,也一直干旱着。 所以,往年本该是大夏国与萧月国放下嫌隙,共同应对锦河洪水的时节,而今却是因雨季迟迟不来,两国的军队都屯兵在锦河两岸的几大州府,却是突然找不到事干一般,失去方向感,百无聊奈。 因大家的心思都放在锦河可能来到的雨季上,且不管是萧元辉、桑骏、还是江慕天、江慕辰,都不想失去民心,所以,这六月,各方势力倒是出奇平静。桑国军队依然屯兵边境,江慕天与江慕辰也各自收兵,江慕天还在他的势力范围回江府、江都、昌州等地派驻军队;至于江慕辰,则是传来指令,让江慕白全力守好锦河沿线,务必确保雨季来时,锦河大堤的安全。 而对岸,萧月国在丞相苏澈与萧月国决裂后,今年是由兵部尚书董承亲自到锦河沿岸检查监督,由昔年林希的副将张彦全权带兵。 锦河,灌溉出沃野千里的锦河流域;同时也让百姓几千年来深受水患之苦。所以,这每年的雨季便让统治者如临大敌。 而江城,在赵锦绣来到之后,大半个月,都是瓦蓝的天,天上没有一丝云,只有日头从早到晚地照着,照得人心里惶惶的,总觉得会有大事要发生。 不过,一切又都太平静,平静到江慕白居然从南郡回来后大半个月,只去过江城大堤两趟,都是早上去,傍晚就回来与赵锦绣一起用饭。 这半个月,江慕白都呆在兰苑,每天做的事,不过是看书,写字,每日午后听一下韦管家的汇报。所以,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做他喜欢的事:诸如,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冷不丁地亲吻赵锦绣,吻到她浑身无力,只得瘫软在他的臂弯里,又羞又怒,他却是在一旁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或者,一起走的时候,冷不丁地将赵锦绣横抱起来,吓得赵锦绣直嚷嚷,他却依然只是瞧着赵锦绣笑;还有,在吃饭时,一直替赵锦绣夹菜,细心叮嘱她好好吃。 至于吃药,赵锦绣已经不敢对药有丝毫懈怠,一般快要到吃药时间,赵锦绣就有些忐忑,在一旁踱步,只要看到紫兰捧着药碗过来,她立马奔过去,捧起碗一饮而尽,因为稍微慢一下,或者这药落在江慕白手里,必然又是一番绵长的喂药。 她每一次奔过去喝药,一旁的江慕白就无良地哈哈大笑,就连紫兰都掩面打趣,:“姑娘,看样子,您的身子是越来越好了。” 赵锦绣总是羞红脸,这时,江慕白会亲自端来糖水。她立马如临大敌,接过糖水咕咚喝光,然后赶忙去漱口。那无良的家伙,又会发出爽朗的笑。 当然,自从江慕白回来后,洪大夫每日里为赵锦绣做的顺气息的施针,就由隔着屏风指挥紫兰到指挥江慕白了。 第一次施针时,需要尽褪衣衫,赵锦绣面露为难之色,瞧了瞧江慕白,意思是示意他转脸过去,自己脱衣服。可江慕白认为是赵锦绣不肯让他施针,脸一沉,将她拎过来,粗暴地将衣衫全部扯了,把赵锦绣玩被子上一摁。 那洪大夫也是极品,这时在屏风外,慢腾腾地提醒:“九少,施针要静,要心无杂念,针法才能匀称,否则力道多少,皆会影响赵姑娘性命。” 江慕白憋着气,有些不耐烦地说:“多谢洪先生指点。” 赵锦绣听得他憋屈的语气,心里正暗爽:你江慕白也有今天,却不料他的手一下子放到自己背上,略微粗糙的手掌在光洁的背上轻抚,像是在抚摸一匹上好的丝缎。 赵锦绣身子一僵,心怦怦跳着,一丝一毫不敢动弹,呼吸乱了。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屏风外的洪大夫气定神闲地说:“九少,不仅您要静,心无杂念,就是赵姑娘也要心静,否则气息乱窜,祸患不断……” 洪大夫的话还没有说完,赵锦绣就感到江慕白的手像是不小心碰了烧红的炭火般,倏然收回。尔后低声说对洪先生说:“本公子知了。” 洪大夫去是不上道,很唐僧地继续说:“九少要相信洪林,并非危言耸听,洪家世代行医,是南派医者世家,这自是为九少与赵姑娘好,毕竟来日方长嘛…..” 赵锦绣这会儿倒是什么紧张与尴尬都没了,趴在锦被上,听着洪林喋喋不休,想着江慕白可能有的神情,暗爽到极致。 江慕白像是熟悉此人脾性,索性拉了被子将赵锦绣盖住,一动不动听洪大夫喋喋不休。最后,洪大夫还问一句:“九少,您信属下么?” 江慕白声音倒是出乎赵锦绣的意料,异常平静地说:“洪先生医术,本公子自然信得过。四年前若不是洪先生,怕本公子不是魂归天国,也得是病怏怏的残疾。” “那就好,请九少与赵姑娘做好准备,施针吧。”洪大夫说。 赵锦绣这会儿早就平静下来,安静地伏在锦被上,江慕白呼吸也平顺,根据洪大夫的指示为赵锦绣施针。针上有特质的药,刺入皮肤带来小范围的痉挛,却又有着微微的凉意,后来,身体有种说不出的舒展….. 洪大夫为施针后的赵锦绣切脉,又瞧了面色,也是不由得面露喜色,道:“恭喜九少,赵姑娘以前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并不差,虽是重伤气息受阻,好在也曾悉心调养,虽未曾顺愈,到底身体底子没有丢。而九少天赋极高,这施针之法竟是得了九层,若是九少不嫌弃,洪家——” 这洪大夫说来说去,报了喜讯,夸赞了江慕白,居然是想收江慕白入洪家了,倒还真是异想天开。 赵锦绣在一旁抿着唇,低着头,憋着笑。江慕白却是打断洪大夫的话,道:“洪先生,本公子素来重承诺。如今形势虽暂时平静,但你也知晓我的处境,这事,本公子真不能随便信口了。” 洪大夫脸色平静地说:“承蒙太后恩典,属下这待罪之身这几年能跟着九少,桂城风调雨顺,路不拾遗,属下皆看在眼里。洪家虽不是大家,却也自有家训,对于品行高者,医者天赋极高者,必定倾囊相授,以传承洪家医术,属下亦知,这是高攀。不过,只是走个形式,绝对不能委屈了九少。而洪家,也必定唯九少马首是瞻。” 赵锦绣微微一怔,立马抬起头瞧了瞧这老家伙,他龇须花白,头戴方巾,神色安宁,不卑不亢地站在桌旁。 江慕白面色淡然,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缓缓地说:“洪先生作为洪家第十八代当家,这话可要慎重,祖先基业,全系你一人之手,稍有不慎,后果你比我明白。” 洪大夫拱手一拜,道:“洪家人的眼光,从未出错。九少第一次施针,且是为赵姑娘施针,能在属下的三言两句下,能领略精髓,做到别人十多年做不到的境界。这种须得有医者的心,意,力,技。就是洪家的列祖列宗在,皆会如属下这般做法。所以,请九少尽管吩咐。” 赵锦绣一惊,没想到这老头竟是铁了心,不仅将江慕白夸成一朵花,还拿了整个家族给江慕白。 赵锦绣不由得瞧瞧江慕白,他面色无波,看不出喜怒哀乐。 赵锦绣暗自在心底衡量一番,这洪家属于南派医学世家,家族人世代行医,洪家弟子遍及大夏,乃至北岸,甚至桑国也有一些权贵之家在家里备了南派、北派、容州陈氏的医学传人。那么,若是江慕白入主洪家,以他的身份和天赋,加上他前世里由于身份特殊,时常需要自救,施针、注射、辨识药草、包扎,甚至是在野外对自己做小型手术,这些必备技能都学得不错,他必定能够成为洪家的执掌。 这洪家看起来只是医学世家,没有在战场拼杀的能力,也没有朝廷里的势力,实际上却能为日后省事不少。 这一点江慕白不可能不知。可是这一刻,江慕白却是出乎赵锦绣意料,他考虑片刻,缓缓地说:“多谢洪先生美意,慕白不能拿南派医术冒险。” 赵锦绣和洪先生皆一脸错愕,没想到江慕白会拒绝。 江慕白却是对着洪先生一欠身,尔后拉着赵锦绣往外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低头细语,说:“这几日,兰苑外院槐花开得盛,甚是甜香,你陪我去走走。” 赵锦绣还在思量着这问题,暗道:多好的机会啊。思绪不禁想到前几天的事。 前几日,赵锦绣身子弱,江慕白一步都不想离开她。即使是在书房里看书,也是铺了竹榻,将赵锦绣放到竹榻上,枕在他腿上。那会儿韦管家来汇报,也不避嫌。 有一次,赵锦绣迷迷糊糊间,听得韦管家说老八与老大两军对垒的新余和吉安两郡之间,发生瘟疫,就是军队里颇为严重。韦管家当时还进言说这是个好机会,只是江慕白没有表态,韦管家便离去。 而赵锦绣则从他与韦管家的谈话中知晓,负责那一线军队的正是大夏有名的铁汉羽风,羽家也是东南沿海林州的世家,世代军中,治军严明,至于羽风为何跟着大少,像是与羽家老二先前获罪,蒙大少说情饶了一死有关。而今,三少盘踞林州,羽风的妻儿早在三少手中。这三少先前也是猜人走海上去了八少的南郡,表示愿意支持老八,共同对抗江慕天。 如今,若是江慕白为羽家军施恩,加上三少那边可拿一个人情,还羽氏家族,怕这支江慕天的主力之一,就算羽风不反,凭江慕天的疑心,最终也必定逼得羽家军倒戈。 如今,这洪先生那话已经很明显,主动请缨。可江慕白居然拒绝,赵锦绣略蹙这眉头。 江慕白一下子将她横抱起来,赵锦绣“啊”一声,搂着他的脖子。 江慕白一边抱着她穿过月牙形的拱门,一边问:“想什么,这样入神。” 赵锦绣靠着他的脸,道:“我在想,九少方才为何拒绝!” 江慕白呵呵一笑,并不言语,而是将赵锦绣放下来,牵着她往槐花林里去。 六月的江城,大街小巷都是槐花的甜香,在温热的风中氤氲,甜甜蜜蜜的。 前世里,赵锦绣的家乡一到五月末,就漫山遍野都是白色槐花,一串串的白色在绿树间。赵锦绣小时候,最喜欢穿着裙子,到山顶去摘这花,一大捧,养在玻璃瓶子里,因是甜香,常常引来很多的蚂蚁在案几上爬,爸爸就一边扫一边骂。不过,她就是喜欢槐花,一个人在山顶,站在花海里,迎着暖暖的风,做着属于自己的梦。以至于后来,每一次遇见槐花,赵锦绣都像是遇见儿时的梦想,很是兴奋。 山顶成为她隐秘的去处,成为她在每个五月回到家乡,必定去的地方。 有一次,她回家,第二日吃了午饭出门,许华晨就在门外,不知怎的,她就带他去看槐花,漫山遍野的槐花,他们一直走,一直走,不知说了什么,却就是很高兴,许华晨一直淡淡地笑着,后来暮色四合,他们往山下走,许华晨说了句“最近要出去一趟,可能很久”。 赵锦绣脚步踉跄了一下,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走着,瞧着小径两旁茂盛的青草。她懂得这话的意思。 许华晨突然喊:“锦绣。” 赵锦绣转过身来,只瞧得许华晨的衣衫,闻得见他身上微微的淡香,他竟站得离自己这样近。赵锦绣想要退,许华晨却是拽着她的胳膊,伸手摘了几朵槐花,轻轻别在她的绾发的鬓边。尔后退了一步,微微一笑,道:“锦绣,你有一种古典的气质。” 赵锦绣抿着唇,伸手去扯头发上的花,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很是生气地说:“你干什么给我戴这白的……” 那个“花”字,赵锦绣吐不出来,只是越发着急。许华晨走上来抓着她的手,低声说:“我不信那些的。” 赵锦绣还是还是挣脱他的手,最终将那槐花踩在地上,头发也弄得凌乱。许华晨一下子将她搂入怀中,轻喊:“锦绣。” “嗯。”她靠在许华晨的胸口,低声回答。五月的山风已经很猛烈,槐花花瓣纷纷洒下来,如同一场雨。 赵锦绣想到那些跟槐花有关的片段,鼻子泛酸,不由得停了脚步垂了目。 “怎了?”江慕白低声问。 赵锦绣抬起头瞧着江慕白,这个男人就是在执行任务前,敢为自己戴白花的男人。这个臭家伙难道不知自己多么担心他么?甚至很多次都想过,如果真有危险,自己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他有任何的损伤的。 “你这眼神,倒像是要吃人。”江慕白伸手拉住赵锦绣,在旁边的秋千上坐下来。 赵锦绣还是一言不发地瞧着他,在江慕白即将要说话时,一下子扑上去将他紧紧地抱着。 江慕白一边反抱住赵锦绣,一边笑道:“就因为我方才拒绝的事,你没想通,就这么大意见?” 赵锦绣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你拒绝,不是就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么?想要将人彻底收伏罢了。” 江慕白将她从怀里掰起来,捧着她的脸,笑道:“看来,我的努力还不够,你这丫头还这么聪明。” 赵锦绣瞪他一眼,叹息道:“原来男人都这么小气,见不得自己的女人聪明。” 江慕白捏着她的脸,略一笑,轻声说:“只是怕有些时候小聪明了。” 赵锦绣还要发作,江慕白却一下子站起身,扶着她的肩,说:“我要让你变笨!” 赵锦绣没反应过来,江慕白却是吻下来,风恰好吹来,簌簌的槐花落下,一如当年那一场花雨。 二人在这槐花林间一阵缠绵的吻,江慕白便要回书房去处理公务,自然是拖赵锦绣去。却不计那洪先生等在书房门口,竟是自动请缨,道:“属下不才,愿意为九少筹划一步。” 江慕白瞧着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此事一出,天下皆知,洪家与我江慕白有关,你可想清楚。” 洪先生略一鞠躬,道:“只希望九少日后不可反悔入主洪家之事。” “我江慕白向来一言九鼎。”江慕白略一欠身回礼。 洪先生深深一鞠躬,道:“那属下即刻前往,赵姑娘的病无大碍,属下开了药,九少每日为姑娘施针,便可。至于九少问的侍寝与孕育之事,十日后,赵姑娘身子皆无碍。” 赵锦绣一听,脸倏然红了,不悦地扫了江慕白一眼,心里暗骂:色狼,居然真去问大夫这些了。让她脸往哪里搁啊。 赵锦绣尴尬,江慕白止不住的暗爽,洪先生却是气定神闲地走了。 这之后,前方陆陆续续有好消息传来。江慕白心情也格外好,每天都很敬业地为赵锦绣施针。这施针一般会在早饭半个时辰后进行。江慕白施针前,决计不会有半点逗弄赵锦绣。可是施针完后,那就是竭力所有的逗得她面红耳赤的。 在处理公事间隙,江慕白还很欠揍,他当着赵锦绣的面,煞有介事地在书房的一张纸上做着倒计时,拿小号的毛笔一边画,一边念着。(未完待续) 第36章 衣服质量差 因锦河雨季迟迟不来,各方势力皆按兵不动。原本风雨欲来的形势,也变得缓和。江慕白得了许多空余时间,索性留在宁园,日子过得甚为惬意。 洪大夫去了瘟疫地,第三日就差人送信来说瘟疫并非想象中那般可怖;第四日午后送来的短谏中夹杂着对付瘟疫的配方;第五日,送信来说药剂配方的原料不够,他建议这些原料由江慕白提供。 江慕白自然知晓洪林打的算盘,当即止不住的笑意,要亲自出门搜集药剂原料。 临行前,将在书房写字的赵锦绣抱回屋,放到床上,叮嘱说:“我去窦家一趟,谈谈药剂原料的事。你好好睡,一会儿醒来就可看到我了。” 赵锦绣乖乖地点点头,闭上眼,待江慕白走后,这才慢慢坐起来。 她哪里睡得着呢! 目前各方势力太过平静,自己与江慕白每分每秒都溢满甜蜜与幸福的日子,总让赵锦绣午夜醒来时,有些忐忑不安,感觉像是恍然在梦里,总有些不真实。 赵锦绣总觉得江慕白目前没有绝对掌握形势,什么事情都悬着,包括自己那颗心。虽洪大夫一再嘱咐赵锦绣不可思虑过重,但一涉及许华晨,就由不得她不去考量。 如今,唯有江慕白名正言顺执掌了大夏,才可以将这颓势稍微缓解,至于接下来,对桑国的剑拔弩张该如何处理,就是找同盟的事了,那是后话。 江家三少虽为嫡出,但为人向来毛躁,在大夏朝中也是开罪不少人,何况与江家大少先前对战,被打得落花流水,一直被赶到东南林州一带,仅仅凭借高大的琅嬛山天险,才守住林州一小块领地。所以,江家三少不足为惧。 江家大少,本来也没什么可怕的,而且为人功利,在民间口碑皆差,再加上本来江世云根本没有传位之意,他首先起兵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可坏就坏在他身边有个楚江南。楚江南作为当年能助萧元辉从夺位战中脱颖而出,又让萧月国国力为之一振的丞相苏澈。 此人的谋略,就是阴谋家桑骏也十分佩服与忌惮。再说,他的凤楼即使受损,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定是积累了很多的财富。 楚江南的谋略与财富,自然也不可小觑。 当然,江家老八这里,江慕白在军中的底子更厚,又有桂城封地的风调雨顺作为大夏子民的向往,所以人气方面的优势,江慕白占上风。 再加上,前几日,江慕白也大夏西边动了手脚。他命人在江慕辰的军中放出风,说江慕辰欲借桑国兵力灭掉江慕天,并且合作条件之一就是将江慕白的人头献给桑骏。 本来,兄弟打架,大家打来打去,还是一家人,但是若是掺和了外人,这性质就变了。再加上江慕辰的军队皆知九少对八少的帮助,如今却要落得这个下场。军中之人,都是血性男儿,哪里会容得下这等做法? 江慕白这一步实在是高,将江慕辰的打算公诸于众,既延缓了桑骏与江慕辰的合作,又为自己之后的举动寻找合理性,更向江家宗祠暗示江慕辰勾结外敌,实在不适合执掌。 赵锦绣当时听闻他这一步棋,也是赞赏地竖起拇指,笑着赞叹:九少这一步真是妙,倒是一举几得。 如今,江家老八的人气却是不如江慕白。从理论上来讲,如果这一次,江慕白与西门瑾的订婚宴能顺利实施,那么拿下江慕辰就不在话下。 可赵锦绣总是忐忑,担心桑骏不会善罢甘休。因为在赵锦绣的印象中,桑骏是一个有着强大野心的男人,单看他从庶出,到封王,逐步掌握军中,到最后执掌桑国。以及在河陵地区与林希那四年看似势均力敌的周旋,实际上都是一种战略。那么,这样的男人,必定早就看出在大夏这一代的继承人中,唯有江慕白是他无法掌控的,且最有可能与他抗衡的。所以,赵锦绣认为,凭桑骏的野心、洞察力以及狠戾,他不会任由江慕白做大,更不可能让江慕白登上大夏的宝座。 只是桑骏会出什么招数?赵锦绣想不出,又不敢让江慕白知晓自己一直在想这些事,以至于半夜常常睡不着。那时,她总是借着微弱的光,瞧着近在咫尺的江慕白。江慕白睡得很沉,一脸的放松,呼吸平顺。每每这时,赵锦绣会慢慢挪动,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听他的心跳,一声一声的,沉稳有力。 她告诉自己:锦绣,这是你不得不爱的许华晨,这也是你要一直守护的男人。 守护他!这是赵锦绣一直想做的事。无奈,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其实都是他在守护着自己。 前世里,许华晨一直让赵锦绣学习很多东西,并且一有机会就向她讲解很多知识。他讲的虽然天马行空,也不够系统,非常零碎,却都是他所总结出的精华,是别人一时半会都无法到达的境界。可他却恨不得都教给赵锦绣。后来,赵锦绣初入职场,许华晨又教她处事之道,驭人之术,以及如何更有效地处理工作。 赵锦绣知道,这是许华晨在用他的方式守护她,让她迅速成为锋利爪牙的女子,能够自我保护。因为他清楚,那一辈子,他都不能肆无忌惮地去保护她,将她放在羽翼之下。 而赵锦绣明明学会了,却也在他面前表现得很笨拙。她那时傻傻地想,那么这样,他就会教她一辈子。 而今,这一世,附身江慕白的许华晨,一手的烂牌,他却还是将一切安排妥当。无论多么艰难,他也守护着她。 赵锦绣鼻子一酸,咬着牙,翻身而起,拥被而坐,握着拳头一捶床板,坚定地自语道:不行,这大夏必定要是他的。 那么,桑骏若是无法利用江慕辰,也不可能利用江慕天。因为江慕天不会傻到舍弃楚江南,去与桑骏合作,成桑骏的傀儡。 如今,桑骏若要除掉江慕白,就只有自己动手。一是拿下大夏西边,以大夏百姓逼迫江慕白;二是派人暗杀。 他到底会采用什么方式? 赵锦绣蹙着眉头,依旧是解不开这个结,觉得胸口有股烦闷之气,索性翻身下床,想到屋外走走。 半个多月没有下雨,江城的温度节节飙升,天气非常热。赵锦绣想要换一套衣衫,翻找着衣柜,却是没发现单薄一点的夏衣。 “这个色狼。”赵锦绣纷纷地关上衣柜,不由得想起前几天。 因为温度飙升,着夏衣非常热。江慕白还以她身子虚为由,且搬出什么“春捂秋冻”的破理论,最终拒绝她穿夏衣。 后来,连紫兰都看不过去,昨天送茶水到书房,故意暗示江慕白应该请裁缝来为赵锦绣做夏衣了。 可是江慕白跟没听见一样,气定神闲地在桌前看书,时不时做批注,时而又在桌上的纸上写着什么。 紫兰与赵锦绣对视一眼,很尴尬地说:“姑娘,紫兰出去了。有事,您吩咐。” 赵锦绣也不拦她,只是坐在一旁瞧着江慕白,用手扇着风,唉声叹气地说“热”。 江九少啊,头也不抬,继续认真看书,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说:“来,替我磨墨。” “不会。”赵锦绣很是不悦地回答。 “本公子教你。”江慕白心情颇好,一下子站起身,递过来一块墨。 赵锦绣不接,江慕白走过来,将墨塞在她手中,无视赵锦绣的怒意,一下子从背后绕着,像前世那般,伸手覆在她手上,慢慢地研磨着,然后在赵锦绣耳畔轻轻地说:“磨墨须心正墨正,清水徐入,圆磨为主,力道均匀。” 赵锦绣呆呆的,仿若回到前世里,也是这样的情景。他的呼吸就在耳畔,身后是他宽阔的胸膛,赵锦绣不敢动,只看着墨盘里氤氲的墨汁。 好一会儿,江慕白才放开她,却是低低的一句:“丫头,你到底紧张什么,背上都湿湿的。” 赵锦绣这才发了火,转过身抓着江慕白的袍子,恶狠狠地说:“你让我捂着,你还好意思问。” 江慕白将赵锦绣一搂,笑道:“我的女人怎么可以穿普通的衣衫?你不是还有两套云锦霓裳么?凑合着穿,等过几日,明师傅过来,我让他多给你做几套。” 赵锦绣一下子怔住,呆呆地瞧着江慕白。江慕白搂着她靠到竹榻上,笑道:“怎的?有话要问我?” 赵锦绣点点头,问:“那三套云锦霓裳是你让明师傅给我做的?” 江慕白哈哈一笑,打趣道:“难不成,你还真认为自己很抢手啊?十三为人妇,十四为人母,你都是二十一岁的老女人了。我可是拿出了舍身成仁的勇气来拯救你的。” 赵锦绣明明是感动,却是听着江慕白的话,只得使劲捶他,道:“你这个家伙,这会儿就猖獗了,你——” 江慕白捉住她乱扑腾的手,翻身将她双腿也压住,低低地笑着,悄声说:“其实,我是想你没有夏装的话,在屋内,就可着单衣,我可以欣赏我的女人。你夏日里出门,都穿我的袍子,那样,别人就看不到你的玲珑的身段。” 赵锦绣不敢动,就那样被他压着,连带眼珠子都不敢转动,江慕白也没有动,就那样看着赵锦绣。 尔后,他轻轻一笑,问:“丫头,热么?” 赵锦绣这下才觉得很燥热,额头上都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浑身都是汗涔涔,于是点点头,期望着江慕白能放开自己。 可是,赵锦绣的算盘根本就算不出江慕白的招,他根本没有放开赵锦绣,而是速度极快,将赵锦绣的外衫全部撕了,还是压着她的身子,摁住她的手,问:“凉快一些了吗?” 赵锦绣抿着唇不语,怒目瞪着他。江慕白自言自语:“这布料质量真差。”尔后又补充一句:“我来试试这一件。” 说着,就来拉赵锦绣的中衣。赵锦绣的手获得自由,用力一推,阻止了他撕中衣,却是推不动他。 他就压下来,一脸的坏笑。 “色狼。”赵锦绣咬牙切齿。心里暗想:自己不能总占下风。心念一转,颇为得意,方才革命志士宁死不就的表情倏然换做媚眼如丝的柔情,嗲着嗓子,柔媚地喊了一声:“慕白——” 江慕白身子一颤,怔了一下,盯着赵锦绣,脸色颇为狐疑。 赵锦绣手脚不能动弹,神情越发柔媚,半垂着眼眸,眼波柔和地瞧着江慕白的眼。他许大少曾经说过不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男人的眼。 当然,赵锦绣清楚这是绝对的邀请,也是绝对的勾引,她这会儿却是用了,对付江慕白。反正嘛,洪大夫说要十天后,自己的身子才可以…..嗯——,那个侍寝,今天才第四天,这厮既然问了大夫,那么一定会遵照大夫吩咐的。 她清楚地看到江慕白的神色,不再是恶作剧,反而是逐渐的幽深,眼神带着一种狂野的灼热。 赵锦绣被他的眼神看得不禁有些怕,慌了神,立马垂了眼,暗想:这是不是玩大了。 下一刻,江慕白却是一下子翻身起来,从旁边拖了一条薄被丢给赵锦绣,看也不看她,兀自出门去了。 赵锦绣这才松了口气,抱着锦被在竹榻上,心跳得怦怦的。 过了好一会儿,江慕白换了一身袍子过来,果真扔了一件他自己的外袍给赵锦绣,说:“换上。” 也不敢看她,只在一旁看书。晚上吃完饭,他也破天荒,没拖着赵锦绣出去散步,而是一个人在书房支着油灯看书。赵锦绣去沐浴,他也破天荒地没有来戏弄。晚上,要睡觉了,江慕白也还在书房看书,赵锦绣差紫兰去请,回来回话说:“九少让婢子传话,今晚要处理事情。姑娘先睡。” 赵锦绣一个人躺在床上,有点失落,心里像是空了一块。左思右想下午是不是做错了,辗转反侧,大半夜才睡着。 半梦半醒间,赵锦绣感到有人拥自己入怀,直觉是江慕白,她翻了个身,抱住他,迷迷糊糊地喊:“慕白,你不要生气。” “丫头,我没有生气。”江慕白在赵锦绣耳边低语。 赵锦绣听到他的回答,将头蹭在他怀里,很满足地“嗯”了一声。然后,她似乎听得江慕白在低声自语:“丫头,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赵锦绣不语,靠着他,很快睡得很沉,待到天明。也是江慕白将她喊醒,吃了早饭,依旧是施针。 施针完毕,赵锦绣以为江慕白还会沉着一张脸不理人,谁知是一改昨天下午的冷漠,将赵锦绣一搂,拖到书房竹榻上陪他看书。免不了逗她,最后虽没有做什么,江慕白这毁衣不倦的家伙又将赵锦绣身上那件男士的外袍也毁了。 而且可气的是恰逢韦管家来汇报前方情况,并带来洪大夫送来的信。在门外很有礼貌地敲门,赵锦绣也顾不得热,拉了薄被,立马在书房竹榻上昏睡。江慕白起身,整理衣衫的同时,将帷幕一拉。这才走出去,与韦管家说到一会儿。 大约是说大夏以东,江慕天的人已经传出当初江世云的遗诏并不是传位于八少,八少的遗诏系伪造的。这件事在民间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朝中也争论不休。另外一方面,则是洪大夫希望九少亲自凑集治疗瘟疫的药草原料。 江慕白自然很高兴,命韦管家去准备准备,要去拜访窦家两位公子,毕竟他们是江城世家。熟悉这一代,何况窦家二公子四年前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韦管家一走,江慕白很是高兴,这下子转过屏风来,将赵锦绣连同被子一起裹着抱回卧房,叮嘱她睡觉,说一会儿醒了就能看到他。 可是赵锦绣横竖是睡不着的。这会儿想要去园子里走走,却横竖找不出一件完整的衣衫,就连他的袍子也不在。看来还真是逼她,所以,赵锦绣只得将柜子底层藏着的云锦霓裳的盒子取出来。 两件云锦霓裳很薄,鹅黄的是夏装,那红色的是春装。赵锦绣慢慢地穿上这衣服,又唤了紫兰来替自己梳头。 紫兰一见,这样薄的衣衫,却有着绮丽的色彩,色调光华,不由得啧啧称奇,说这云锦霓裳,就是她在宫里也不曾见过,只是昔年听太后提起过云锦织就的“天衣”,说那是四大美人之一的杜蘅的嫁衣,名曰“天衣”。太后说她昔年在江都,与杜蘅算是认识,据说杜衡嫁给林浩然时,身上穿的就是云锦织的无缝天衣。 赵锦绣眉头一蹙,心里有些不太舒服,这世界还真是小,这太后居然是认识林希的老娘。 紫兰替赵锦绣梳妆好,又免不得一番赞美,赵锦绣淡淡地笑,穿着华服,抬脚往屋外走,还没走出去,远远地,就听得侍卫在怒喝:“站住,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难道又是幺蛾子上门了?赵锦绣心里暗道:江慕白一出门,幺蛾子倒就浮上来了,自己倒是出去会会,于是抬脚往外走。(未完待续) 第37章 对阵 刚转出外间,踏入回廊,往兰苑大门那边走,没走两步,忽然听得一个小男孩清脆的哭声。 原来不是幺蛾子,倒是不知谁家孩童竟是在这兰苑外玩耍。赵锦绣有些疑惑,但对于侍卫将一个小孩子吓哭,也觉得是有些过了。 谁知,这还没有转过回廊的拐角,却听得那小男孩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喊:“你们这些坏人,竟敢阻拦我,等我爹出来,我一定会让他将你们统统处死。” 赵锦绣眉头一蹙,能对这些卫戍有生杀大权的,这府邸也不过江慕白一人而已。 紫兰本来走在赵锦绣后面,平素又是极懂分寸的人。这会儿,却是一窜身子,绕到赵锦绣前面,笑道:“赵姑娘,瞧婢子这记性,又给忘了,九少方才吩咐,说您若是起身,就让您去书房,帮他抄一份儿信件。” 紫兰的举动太过,赵锦绣更是笃定外面的孩子隐藏着某种秘密。所以,她并不答话,只是站在原地,微眯着双眸,瞧着紫兰。 紫兰站在赵锦绣面前,见她半晌没有回答,这才偷偷抬眼来瞄赵锦绣。看到赵锦绣波澜不惊的神色,眼神充满探究,她也不由得垂目,虽然掩饰得好,但赵锦绣也从她脸上瞧出一丝慌乱。 这会儿,赵锦绣才淡淡开口,道:“无妨,书房里怪闷的,这回廊这边凉风习习的。” 刚说完,那小孩的哭声更大,扯着清脆的嗓子大声喊:“爹,爹,这些人欺负我。” 赵锦绣眉头一拧,紫兰立马对赵锦绣说:“姑娘,那您在这里乘凉,婢子去那边让人赶走这闹腾的孩子。” 紫兰一边说,一边快步转过了回廊转角。 赵锦绣见她跑着,自己也是转过回廊转角,慢腾腾地喊了声:“紫兰,且慢。” 紫兰身子一怔,像是个奔跑的问号,凝在那回廊里。赵锦绣拢着袖子,施施然走过去,气定神闲地说:“紫兰,你觉得你瞒得了吗?” 紫兰低着头,小声说:“姑娘聪慧,婢子不敢。” 赵锦绣一甩衣袖,大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走吧。” “是。”紫兰回答,也是快步跟上来。 午后的日头很毒,在青石板铺成的地上,也是白晃晃的一片,很刺目。 赵锦绣走到兰苑门口,并没有立刻出去,而是往影壁后的槐树下一站,听着前面的动静。 只听得那孩子哭声渐小,尔后又闹腾着要进来,稚嫩的童音脆生生的,在说:“我要去找我爹。让开。” 其中一名侍卫,不卑不亢地说:“小公子请自重,九少交代,兰苑重地,若没有他亲自允许,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来,违者格杀勿论。” 那小孩气势倒是很足,稚嫩的声音喝道:“放肆,你们竟敢阻拦于本公子。” 接着像是那小孩进一步上前,因为赵锦绣听到侍卫拔剑的声音,是那种重剑。 小孩像是气极了,哇哇大哭起来,又是闹腾。另一名侍卫对旁边的人吩咐道:“快去找梅苑,找人来。” 赵锦绣心里一紧,这侍卫提到梅苑,不就是上次紫兰有意透露给自己的那个梅庄么?那么这个小男孩会是梅庄跟江慕白的孩子? 之前,紫兰也未曾说过梅庄有孩子,江慕白也没有提过。赵锦绣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转念一想:江慕白也是二十四岁了,在这个时空,早该是好几个孩子的爹了,有孩子也是正常的。何况,谁知道这孩子是许华晨版本的江慕白,还是以前那个江慕白的。再说了,就算是许华晨版本的江慕白的孩子,他也没有想到赵锦绣也会来到这个时空啊。自己先前在凤楼时,还不是一心想要多赚些钱,找个机会,嫁个良人,过这上天恩赐的一生。 赵锦绣这样心里舒畅许多,尔后低声询问紫兰:“这是九少的小公子?” 紫兰支支吾吾半天,低垂着头,没有回答,只说:“婢子不敢,九少吩咐,不能让姑娘知道。”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回答,已然明了这孩子确实是江慕白的。只不过,这厮竟还打算瞒着自己。天下男人啊一般黑。 赵锦绣不由得垂了目,叹息一声,道:“如今我已经知道了,你总得让我有几分底,才能处理眼前的事情吧。” 她说着,瞟了紫兰一眼。紫兰一脸怯生生的,犹豫不决的模样。 “行了,九少回来,我自有交代,你且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赵锦绣长眉一展,瞧了紫兰一眼。 紫兰犹犹豫豫地小声回答:“那就请赵姑娘多担待。” 赵锦绣心里倒是觉得好笑,这紫兰是太后的人,上一次也像是有意将梅庄的事泄露给自己的。这势必是太后的意思,如今这小孩的来此闹腾,指不定又是什么计谋呢。要不然,这江慕白前脚才出去,这立马就来了这么一出。 赵锦绣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分析暴露,只是淡然地问:“那小孩几岁了?” 紫兰在一旁低声回答:“回禀姑娘,三月里刚满三岁。” 才三岁?赵锦绣讶然,这可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三岁吐字清晰,用词准确,声色皆拿捏到位,连这嚎啕大哭听起来都有作秀的成分。 难不成江家的男人,基因都天赋异禀,神童在世? 赵锦绣慢慢转过影壁,站在兰苑的内门处,看着外面。两名侍卫如两尊门神,拔剑在手,将一名蓝色绸缎衣衫的小男孩挡在兰苑外门的台阶下。 那小男孩垂髫发,蓝色的绸缎袍子,身子壮实,脸看起来有些婴儿肥,正在地上打滚。 赵锦绣抬步往外面走,紫兰立马拦住她,道:“九少吩咐,姑娘不能出兰苑。” 赵锦绣扫她一眼,淡淡地说:“我没有出去。” 那两名侍卫正是前日里与赵锦绣说废话,最终被责罚的那两位,一见到赵锦绣,立马有些紧张,恭敬地喊:“赵姑娘,您请回吧。” 赵锦绣略一笑,道:“二位不必紧张,我只是听闻这边吵闹,特来看看。这到底是何事?” 那二人自然也是有分寸的人,只是垂着头。其中一人说:“姑娘,这些事,属下会处理,您身子未愈,还请回去休息吧。” 赵锦绣略一点头回礼,道:“多谢提醒,我自会注意。” 嘴上这么说,脚下却没有挪动的意思,眼神也只是瞧着在外面青石板面上打滚的小男孩。那小男孩先前闹腾得厉害,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翻滚,小小的袍子皱成一团。 这会儿,她听得有人出来,便也是止住哭闹,坐在地上瞧着赵锦绣。 赵锦绣也瞧着他,那孩子在日光下,脸红扑扑的,那眼神却是让赵锦绣一惊,秋水明净的眼,却偏偏有风尘的狡黠。 赵锦绣眼睛微微一眯,那小男孩一下子站起来,叉着腰,大声问:“你就是那只把我爹勾走的狐狸精吧?我爹呢?” 赵锦绣没有说话,心里倒是觉得好笑,如果这真是梅庄的孩子,那这梅庄的段位也忒低了。谁都知道让孩子听到一些话,是宅门大院内的大忌。可是,从紫兰的说法来看,梅庄又是极其厉害的主。 那小孩前进几步,趾高气昂地喊:“喂,本公子问你话呢,还不赶快回答?我爹呢?我要见我爹。” 赵锦绣负手立在原地,淡然地问:“紫兰,据我所知九少没有娶妻,那么即使有子嗣,也不会入族谱吧?” 紫兰一怔,回答道:“回禀姑娘,确如姑娘所说。” 赵锦绣对着那小男孩淡淡一笑,问:“谁告诉,你可以自称本公子的?是你的娘亲吗?” 那小男孩又往前走了几步,仰头瞧着赵锦绣,很不屑地说:“你就是想害我娘亲的狐狸精。我跟你拼了。” 那小男孩原本站在两个侍卫之间,这会儿身形却是十分灵活,猫着身子一钻,竟是躲过两名侍卫,朝着赵锦绣奔过来。 两名侍卫见状,拔剑回身,但毕竟是江慕白的儿子,即使没有上族谱,两人也有些许顾忌,但是让这孩子跑脱了,直直奔着赵锦绣而来。 赵锦绣往后一退,后面几名侍卫上来拦着,虽也是纷纷拔剑,却也不敢真动这身份特殊的小男孩。 紫兰也挡在赵锦绣面前,她一直拉着赵锦绣退到影壁那边。 那小男孩被人拉着,一直叫着赵锦绣是狐狸精,叫着他要见爹爹。赵锦绣冷眼瞧着他,神色清冷,尔后淡淡地说:“走吧。” 她说完这两个字,也没等紫兰,兀自往回廊那边去,回廊两旁玉兰花开得热烈。她走了一阵子,也没回头,也没停住脚步,只是淡淡地吩咐:“紫兰,你一会儿去问问韦管家,我练剑之事,他倒要安排到何时?” 紫兰在身后应答,尔后又怯生生地问:“姑娘,您没事吧?那小孩子,不懂事,所以——” “没事,能被人叫狐狸精,这是对一个女人最大的赞美。你去忙吧。”赵锦绣在书房门口转过头,神色清冷地瞧了紫兰一眼。 紫兰立在书房外的葡萄架下,顿时一愣。 赵锦绣不管她,进入书房,将窗户全部打开,夏日的风带着植物浓郁的香气,在屋里穿梭。她将上好的清江白展白,铺好,用几块镇纸镇平。尔后拈起拈起墨全神贯注地磨着。 这个时候尤其需要冷静,今日的遭遇并非偶然与意外,也不是普通的家宅之斗。以前的江慕白是如何的人,赵锦绣不知,但她清楚许华晨,他有一双有着妖孽般洞察力的眼,尤其是审视女人,对于心不正者,决计入不了他的眼,对于爱挑事端者,他也决计不会姑息。 赵锦绣慢慢地磨墨,徐徐加入清水,磨出均匀的墨汁,她才拈起小号的毛笔,并没有替江慕白抄写什么信件,而是兀自在清江白上慢慢地写着字,满篇都与间者有关。思绪却依旧在之前圈子里。 赵锦绣想大凡有点脑子的女人,都不可能不知江慕白的秉性。也不可能在儿子面前胡言乱语,更不会不看住自己的儿子,任由他到处走动,胡言乱语。而按照紫兰的说法,这梅庄也是极其厉害的主。 当然,作为江慕白的女人,又怎么会不知宁园的规矩极其森严呢。如今,闹腾到兰苑,即使是孩子在,江慕白的性格也是绝不会姑息。 那么,梅庄到底又是抱着什么态度来做这一件事? 赵锦绣提着毛笔,瞧着窗外的葡萄架,一丛丛的翠绿,沁人心脾。墨汁滴落在白色的宣纸上,也浑然不觉。 紫兰端了茶点从廊檐下走过来,环佩叮当,在这安静的宁园显得格外悠长。那小男孩的哭声已经听不见了。 赵锦绣顿时觉得有些不安,将手中毛笔往旁边笔枕上一放,问端茶点进来的紫兰:“那孩子的事可有处理好?怎么处理的?” 紫兰放下茶点,说:“回禀姑娘,是梅苑的管事来抱回去的。” “多久了?”赵锦绣有些急。 紫兰一脸的狐疑,问:“姑娘,怎了?才刚抱走一会儿,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回到梅苑吧。” 赵锦绣手握成拳头,重重捶了一下桌子,急切地说:“紫兰,让侍卫赶快来,有十万火急的事。” 紫兰更是狐疑,提醒道:“姑娘,您没有权力调动兰苑的侍卫,我们——” 赵锦绣瞧着紫兰,眸光一凌,沉声喝道:“我有没有权力,不是你说了算,赶快去。若是延误,我直接砍了你。” 紫兰吓得一愣,回过身来,提着裙子立马跑出去,一路小跑,环佩叮当远去,不一会儿,又是环佩叮当的声音倏然近了,她还不断在催促,那侍卫首领快些。 赵锦绣负手站在书房窗口,待那二人走进来站定,还没行礼,赵锦绣一下转过身,对那卫戍队长说:“如今,让你去将方才那个小孩拦下,带回兰苑,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卫戍队长与紫兰面面相觑,赵锦绣眸光甚为凌厉,瞧着二人冷笑,道:“这事关重大,宁园安危在此一举,务必控制这小孩,带兵包围梅苑,里面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要飞出去。” 卫戍队长一躬身,道:“赵姑娘,对不起,您没有调动卫戍的资格,恕难从命。” 赵锦绣上前一步,将手中玉佩在他面前一晃,道:“我有资格吗?” 那卫戍队长与紫兰皆一惊,那块玉佩正是江慕白的信物,而这信物如同九少亲临,若是女子拿着,此女便可能是未来的宁园的当家主母。 先前他们单知道九少宠爱这位赵姑娘,却不计是将他的铭牌信物都交给了这位。 卫戍队长略一低头,道:“属下谨遵吩咐。” 赵锦绣点点头,那卫戍队长去后不久,赵锦绣终究不放心,对紫兰说:“走,我们也去瞧瞧。” 紫兰大声惊呼,道:“姑娘,那不行,九少吩咐过。” 赵锦绣眸光一凌,道:“如今什么形势?你倒是要教训我不成?若是此事有点疏忽,宁园都得陪葬。” “婢子愚钝,不知姑娘所为何事?”紫兰还想阻止。 赵锦绣不管她,一甩衣袖,往兰苑外走,还没转过回廊拐角,她又觉得自己过于冲动。既然上次紫兰故意让自己知道梅庄的事,那么说明太后早就洞悉了宁园的玄机,她对自己儿子那么重视,又怎么会不做万全的部署呢?如今,自己已算是如他们所愿对上梅庄,那么现在自己便没有必要亲自前去。须知,江慕白将自己放在这兰苑,必定有深意。 赵锦绣这样一想,倒是一下子停住脚步,倏然转身,道:“回书房,替九少抄写信件。” 紫兰一收脚,很不明所以地问:“姑娘,您——” 赵锦绣回眸一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自然应该相信九少的亲信,相信他们的办事能力。好了,你到书房伺候着吧。” 紫兰应声,也是一路跟着过来。 赵锦绣这会儿心情很好,亲自磨了许久的墨,才算是平静了下来。展开清江白,镇纸镇着,提了毛笔,命紫兰拿出江慕白需要抄写的信件。 那封信还密封着,将之开启,里面是叠得方方正正的清江白。 “姑娘,婢子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您似乎说那梅庄好像跟宁园安危有关,真那么严重么?婢子眼拙,方才也是一起去瞧了,却是瞧不出来。”一直沉默在一旁的紫兰忽然开口问。 赵锦绣拿出信,一边展开,一边笑着说:“一个骗子若要骗过天下人,那么他一定要花漫长的时间来训练他的眼睛,否则,再高的易容术与化妆术,都是空谈。当然,我们看人,亦可如此。” 紫兰还是一愣一愣的。赵锦绣也不管她,展开那封信,一下子愣住了,那白纸黑字,赫然鲜明,前半部分是江慕白右手写的魏碑,后半部分则是他左手写的欧体。而那信件的内容,赵锦绣只是扫了一眼,眼里忽然涌起温热的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38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 赵锦绣将宣纸慢慢地展开,伸手将它抚平,将手掌贴于字上,就好像是贴着江慕白灼热的掌心。 那宣纸很柔软,带着略微的粗糙,白纸黑字。江慕白的魏碑大气浑厚,欧体楷书典雅严谨,自成风骨。 而那宣纸上的句子,却是让赵锦绣不得不屏住呼吸,怕呼吸重了,眼泪就从睫毛间滚落一地。 江慕白让赵锦绣抄写的并不是一封信,而是两首诗歌。不,准确地说是两首半的诗歌,那些句子来自于许华晨和赵锦绣的时空。 那些诗句曾是赵锦绣内心的秘密档案,是她内心最忧伤甜蜜的部分。她曾以为终其一生,自己会带着这些秘密进棺材的。可是,还是被许华晨发现了。 前世里,赵锦绣虽然重点大学毕业,却也不过只是有了一点知识,家里祖宗八代都是农民,也听说有那么一辈曾显赫过,也不过是当了一回地主,却在之后一把就将家产输了。赵锦绣自然没有领受过爷爷津津乐道的荣耀。所以,更别说书香门第这四个字。 但是,赵锦绣一直想,自己是何其幸运,在那一刻,遇见许华晨的是自己,而不是他人。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的生命烙上这个优秀得令人发指的男人的印记。 许华晨像是雕琢璞玉一样,很喜欢教赵锦绣东西。比如,练习毛笔字,这就是许华晨布置给赵锦绣的功课,说什么女子得有书香气,才不流于浅薄。 最开始,他细致地教她选字帖,尔后却是有任务,又离开了。赵锦绣自己去淘字帖,跑了好几周,找了很久,才确定要练欧体。买了欧阳询的字帖在家里临摹,因初中时候,老师发了字帖让描摹几个,那字帖仿若是柳体,于是赵锦绣一不小心就写得“欧不欧,柳不柳”,她自己也没有发觉,等到许华晨执行任务回来,已经将近一年。她的字早已成型,不伦不类的独特风味。许华晨瞧着也是啼笑皆非,非得要改造她。 于是,一有空,就将赵锦绣拖到书房,丢一堆的欧体给赵锦绣,将她锁在书房里练习,他则气定神闲地在外面玩游戏。 赵锦绣磨墨,临摹,宣纸一张张浪费,总不见好。她常常在书房里踱来踱去,暗骂那人妖孽,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语言精通几个国家的,而自己一门英语就学得死去活来;还弹钢琴,有一次兴致来了,还玩了一下古筝,居然有板有眼;精通电脑,据说枪法也准,还研究古文,就跟从古代穿越来的一样…… 果然是妖孽!赵锦绣摇着头,像一头抓狂的狮子。有一次,也是这般情绪,许华晨却在门口,靠着门框,淡淡地问:“小锦绣,在做啥?” 赵锦绣立马堆上笑,道:“刚练习得手酸,起来活动活动。我马上开始练。” 许华晨没有说话,一脸幽深,慢慢踱步过来,看着满地狼籍的宣纸。赵锦绣不好意思地笑笑,弯腰要去收拾,许华晨却是率先弯腰捡起一张临摹字帖,瞧着上面的字,面色未变,波澜不惊的语气:“你的心不够宁,字练再多也是无益,替我磨墨。” 尔后,又是强调了一番磨墨注意事项,也是说到心要绝对宁静,如同晨光透过竹林,碧青竹叶上的水珠一般,静而透明,排除杂念。 许华晨说着,又亲自示范,最后提着笔略一思,整个人顿时安静下来,像是所有的神思都在那笔上,纸上。 赵锦绣惊呆了,竟是忘记磨墨。因为,许华晨竟然左手执笔,且悬臂写字,他在纸上写“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竟然是欧体,典雅严谨,却又不失一种庄严的风骨。 赵锦绣很想像祥林嫂那样一遍又一遍地念叨:我单知道这男人妖孽,可是不知道居然妖孽到这种程度;我单知道他一手魏碑甚为大气,可不知他左手也能写出这样典雅的欧体。 许华晨却是轻轻搁下笔,也不管赵锦绣的震惊,只是淡淡地说:“你的心首先要静,其次,你要对你要写的字,有一种领悟的意,即,气势,情意。” 赵锦绣似懂非懂,一脸茫然地瞧着许华晨,他扫了她一眼,还是那种波澜不惊的口吻:“你不要临摹了,这些笔画,你已练得差不多了,而今要练的是意。你首先得静,其次大开境界,比如,写你心中最想写的。” 赵锦绣瞧着许华晨,心中反复跳出古诗里的一句,她仿若听到心中有个自己在说:就那句,就那句。 “来,试试。”许华晨拍拍她的肩膀,尔后命令:“选笔。” 赵锦绣赶鸭子上架,抓了最小号的毛笔,自然不敢将心中所想写出来,又加上许华晨在场,她静得下来才怪。所以写的“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连结构都有些歪。 许华晨瞧了瞧,没有说什么,便走了出去,再次将赵锦绣锁在房间里。 傍晚的夕照斜斜地投出一条细长的红,像是橘红色的丝带,周遭很安静,房里的那株国兰开了两朵,似有若无的幽香混着墨香萦绕在周围。 赵锦绣慢慢地端坐在书桌前,慢慢地蘸饱墨,展平一方宣纸,在上面写那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有一种奇怪的心境在,就仿若是写坏了字,便是对不起这一番心境。 这一次,赵锦绣写得很好。这也是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能写出让自己喜欢的字来,虽然还有有一些柳体的残余存在,但这一幅字,赵锦绣极其喜欢。写完后,她坐在桌前,看着那十四个字,久久不开眼。 不知多久,墨迹干了,她迅速将这幅字收好,揣入怀中。然后又提笔,写了诸如“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之类的无关紧要的诗句。 待到暮色四合,许华晨打开书房的门,竟是“咦”了一声,拧开灯,看着赵锦绣坐在桌前,竟是忍不住笑:“你这哪是在练毛笔字啊,分明就是在坐禅。” 赵锦绣看了看面前叠放整齐的字,很沮丧地说:“体会不到大人您的境界。” 许华晨走过来,拿起了一张瞧了瞧,道:“好很多了,好好练习便可,走吧,吃饭。”尔后,拉了赵锦绣出去。 许华晨亲自下厨。外面的菜,诸多不合口味,久而久之,他便自己下厨,却也是一如既往,要做到尽善尽美。每每此时,赵锦绣总觉得自己该泪奔,因为她的厨艺,怕只有许华晨病中指导的白粥,能入许华晨的眼了。 赵锦绣与许华晨一道吃饭,彼此都很安静。可是赵锦绣的心一直扑通扑通地跳着。一直到许华晨送她到学校,她依旧觉得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怕被大人发现一般忐忑。 后来,这个条幅成为她心底最隐秘的向往,成为某一种象征,搬了几次家,依然留着,叠起来,夹在大部头的《汉语大词典》里。 后来,赵锦绣形成每天练习毛笔字的习惯。后来,有一年的时间,他因公事在上海,本来是对赵锦绣说了一办完事,就回来看她。 赵锦绣与他不过也是没有任何别的关系的,既不是他的女朋友,更不是莺莺燕燕,有时候更像他的女儿。所以,自然没有什么身份去要求他如何。但他这么说,赵锦绣也是十分高兴,便点了头。 那时,赵锦绣独自在锦城,一天天盘算着日子。每天下班,竟是不由得想念,很是失魂落魄。谁知一年后,他竟也是没有回来,时不时会有一个电话,询问赵锦绣是不是好好照顾招招了。招招是他养的一只猫,成天都在睡觉。 后来,偶尔听人说许华晨的公事早就完了,现在在上海逍遥,最近聚会,带着个女模,长相甜美,还有几人说像陈秀丽,众人便又唏嘘一番。 赵锦绣到底也是受不了,浑浑噩噩地为招招洗完澡,吹干。坐到书桌前写写毛笔字,便是抄了那一首《赠远》:“知君未转秦关骑,日照千门掩袖啼。闺阁不知戎马事,月高还上望夫楼。” 写完,落款,印记。最后呆呆地坐在桌前,眼泪流下来,瞧着那“望夫楼”三个字,却又嘲笑自己。元稹好歹给过薛涛承诺,好歹人家二人也是有身份,自己凭什么用这“望夫楼”三个字。 想要撕掉,却又实在舍不得。便是呆呆地坐了大半晌,招招在外面饿得抓狂,赵锦绣才回过神来。将这方宣纸折叠好放入怀中,匆匆出去。 替招招喂食时,赵锦绣又想起这首诗,不禁叩问自己:如何就写这首了?后来,渐渐明白:自己在心底到底已经是那样看中他。于是越发沮丧。 回家不久,将那方宣纸再度夹进《汉语大词典》里,蒙上被子就睡,可是横竖睡不着,爬起来,却又是想写字,瞧着墙上,许华晨的魏碑,她竟是左手执笔,一笔一划地模仿他的魏碑,一直到东方泛白。 许华晨这半年都在上海,没有回来。而赵锦绣这半年,都在练习左手字,练魏碑,准确地说是临摹许华晨的魏碑。最初很困难,可是后来,赵锦绣越来越沉静,性子竟是淡得不得了。 她在他的书房焚香,从容地磨墨,左手提着悬臂写魏碑,淡淡地瞧着窗外的天色笑。某一天,想起许华晨的种种,赵锦绣的心淡淡的感伤,所以心情所致,用左手魏碑抄了《柳絮咏》:“ 二月杨花轻复微,春风摇荡惹人衣。 他家本是无情物,一向南飞又北飞。” 那也是赵锦绣极喜欢的字,写完,附上落款,不由地轻声念:“他家本是无情物,一向南北又北飞。” “啪嗒”一下,两滴泪水滴落,晕染了“无情”二字,那二字表有些模糊。赵锦绣丢了毛笔,慢慢蹲身下去,捂着脸呜呜哭泣,连一向睡懒觉的招招都不明所以,从门缝里挤进来在赵锦绣颇为担心地“喵喵”叫,在她周围转来转去。 赵锦绣抱着招招,止住哭泣,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许久,然后站起身,擦干眼泪,又是淡漠如水的赵锦绣。 她将这一张模仿着许华晨笔迹的条幅一并折叠好带走,她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不要去写了,这真是傻瓜的举动。以为写了毛笔字,就可以平静。” 所以,她的《汉语大词典》里有三幅代表着她心境的毛笔字。从那日起,赵锦绣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每天下班去给招招喂食,打扫一下房间,尔后立马闪人回家,绝对不在那个地方多停留,更不去写装逼的毛笔字。 没想到如此,半个月后,许华晨竟是回来了。赵锦绣将钥匙放在他的茶几上,交代了招招最近的打针情况,并且说了家里的一些细小变动,便转身离开。许华晨也没有开口留她,连喊她都没有。赵锦绣在门口穿鞋,略一回头去时,许华晨还坐在沙发上,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他倒是憔悴了一些,更瘦了。赵锦绣兀自想,又觉得自己神经,于是也不敢看他,只是说:“累了,走了。” 赵锦绣为了不去想许华晨,主动承担了不少任务,尤其是有些要往外地跑的任务。许华晨也极少找她,偶尔打来电话说吃顿饭,赵锦绣一概推说忙。 这样僵持着,有两个多月没见面,赵锦绣觉得这样真好,许华晨最好永远都不要出现,那么自己的心就不会那么乱,就不会想他想得那么深刻。 可是某天晚上,赵锦绣清楚的记得那天是冬至,寒潮来了。锦城骤然降温很多度,许华晨的发小在赵锦绣下班时打电话来说一帮人在聚会,让她也去参加冬至的聚会活动,热闹热闹。赵锦绣推说累,没有去。外面冷得要命,呼吸都冒着白气,开了电热毯,洗了澡,拿着遥控器换了一会儿台,便关电视睡觉。正睡得迷糊,手机忽然响了,赵锦绣迷迷糊糊地伸手摸到手机,看一眼,是陌生的号码,犹豫了一下,怕是客户,便也是按了接听,首先警觉地“喂”了一声,那边没有回答。 赵锦绣又耐着性子问:“你好,请问找哪位?” 那边还是没有说话,赵锦绣心里有些恼怒,还有些发怵,毕竟自己一个女子住在这单身公寓。她顿了一会儿,便又说:“相信阁下打错电话了,对不起,晚安。” 她飞快地挂了电话,那电话立马想起,赵锦绣任由它响了很久,最后还是接起来,冷笑道:“阁下做事之前,先考虑好后果。眼睛是最容易被蒙蔽的。” 赵锦绣这话刚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很轻很轻,但赵锦绣一下子就听出是许华晨。她忽然没有说话,就那样拿着手机,连呼吸声都很淡。 “锦绣,我头疼。”他说,语气不如平时,淡如凉水,而是软软的语气,带着一点点撒娇。赵锦绣听出像是喝酒了,心疼,便说:“回家去洗个澡睡了吧。” “你替我开门,我在你门口。”他的语气软软的,却是命令的口吻。 赵锦绣一下愣住,没有说话。他却在电话那端催促:“赶快,冷死了。” 赵锦绣这才连忙跳下床,打开门。许华晨靠在门口,见到赵锦绣开门,一下子闪身进来,浑身全是酒味,看来真是喝了不少。 他一下子坐在赵锦绣的床上,拍着额头说:“头疼。”那样子很像个孩子。 赵锦绣去倒了热水给他喝,尔后去帮他放热水。因为热水器有些坏,每天都须得要摆弄一番。等赵锦绣摆弄好热水器出来,喊许华晨去洗澡,却发现他就那样和衣倒在床上,被子也没盖,睡着了。 赵锦绣耸耸肩,关了热水器,走过去替他理被子,却发现那他手边铺开的正是自己夹在《汉语大词典》里那三幅字画。 赵锦绣一下子怔住,像是所有的心事都被人翻起,手足无措,无处躲藏。她怔在原地,许华晨却是一下子翻身,又坐起来,眼神都没焦距一般,却是摸索出那幅《柳絮咏》,一脸的笑意,说:“你模仿我的字。” 赵锦绣死鸭子嘴硬:“那是魏碑。” 许华晨笑得更开心,尔后又瞧了那字一阵子,蹙了蹙眉头,指着那“无情”二字,神色很凝重地说:“傻瓜,你哭了。” “我没有。”赵锦绣否认。 许华晨不说话,只是将赵锦绣一拉,搂入怀中,倒在床上,竟然就那样睡着了。许华晨喝了酒,搂着赵锦绣睡得格外踏实,而赵锦绣被他搂着,横竖不自在,睡意全无,在快要天明时,才沉沉睡去。待醒来,这字全部被许华晨收走了。 这刻,酒醒后的许华晨,依旧是淡漠的许少,也只字不提昨夜的同床共枕,本来也没有什么,和衣躺了一夜的男女罢了。 只是二人关系便像是没有中间别别扭扭的这一年,又回到从前。赵锦绣也没有问过那三幅字的事,许华晨也不说,可是有一次,赵锦绣发现在他书桌最下面的抽屉里,他用了欧体和魏碑来写了她曾写过的两首半的诗,甚为用心,还在后面用欧体小楷批了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赵锦绣看着这句话,眉头一蹙,顿时呆了。她知道:这个男人,怕是下辈子也逃不开了。 (狐狐的书评区最近都不活跃——,伤心,偶写的这么寡淡了?掩面泪奔,飘去睡觉去)(未完待续) 第39章 江慕白的自信? (令狐感到十分抱歉,本来昨晚就要改,可是一直停电到今晨十点过,刚修改了,希望大家见谅。) 如今,这展白的纸上,写的正是这两首半诗,也是如同前世里那般,魏碑、欧体,连带他批注的那句“当时只道是寻常”也几乎是在同一个位置。 如果这纸张不是宣城出的清江白,赵锦绣几乎以为许华晨穿越时,带了这纸张来。 她的手紧紧贴在上面,久久没有移不开。紫兰见状,不明所以,忙走上前,低声喊:“姑娘,九少交代,让姑娘将第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之君不知’和《赠远》用欧体,而那首《柳絮咏》用魏碑。” 赵锦绣一听,浑身不由得一颤,整个人僵在书桌前,维持着弯腰的状态,犹如一枚巨大的惊叹号。 紫兰还在嘟囔:“这字法,婢子倒是听过铭体和月体,铭体是祭祀器具上刻的那种。月体,据说是江都才子月无双的字呢。姑娘,这什么是魏碑,什么欧体呢?” 紫兰声音提高了一些,赵锦绣扶着桌子, 眼泪“啪”地滴落,好几大颗滚落在白纸上,浸得湿湿一块。 紫兰大惊,立马上前问:“姑娘,您是哪里不舒服吗?婢子为您看看。” 赵锦绣抬袖擦眼泪,摇着头,低声说:“无碍,刚才风吹得紧,眼里进沙子了。” 紫兰还是不放心,又关切地要帮赵锦绣看看眼睛。赵锦绣掩面不让她看,只是缓缓吩咐:“我没事,你去瞧瞧卫戍那边是否拦下了那孩子,还有梅苑是否都控制了。” 紫兰应了声,颇不放心,又询问了赵锦绣的情况,再三确认赵锦绣无事,才走出去,又让秋棠在门口呆着,随时听候赵锦绣的吩咐。 紫兰离开,书房内越发安静,夏日的风从木格窗里穿进来。 赵锦绣止住哭泣,慢慢坐在椅子上,眼睛还是瞧着那些字。心里像是有几百个牛皮鼓在敲击,却只回荡着一种声音:原来,他早就认出自己是赵锦绣。只有自己傻得可以,以为可以处处小心,就能瞒过他。 赵锦绣想到许华晨也认出了自己,鼻子酸酸的,咬着唇,还是阻止不了眼泪涌出来。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仿若有惊喜,有隐忧,总之那一颗心,慌乱得如同秋风黄叶纷纷坠。 她不由得伸手掩面,轻叹一声,暗自笑自己过去真是太天真,怎么就忘了这是何等妖孽的一个男人。上辈子,他冷静淡漠,不经意间已将一切了然于胸,常运筹帷幄,准确计算敌人,从未失手。这辈子,作为江慕白存在,却能在短短时间内培养属于他的间者系统,对各国大凡有点才识名气的人进行调查。还有,荆城初见,全城风雨飘摇,到处都是追捕他的士兵,他却能镇定自若,一脸笑意,在云锦楼上与自己纠缠;锦河之上,明明是剑拔弩张,他却神情泰然,颇有拈花一笑万山横的气势;在桑国,他敢只身入锦王府,能从桑骏的地盘全身而退;如今的江城,在短短几天,就和平易主….. 这男人是神话般的存在,凭他的见识与狡猾,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 只有自己傻,只有自己傻。赵锦绣不由得摇摇头,想到遇见他来的种种,仿若才有了领悟。也许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赵锦绣,所以才愿意拿四座城池来交换自己,才会为自己涉险到锦王府,会将自己带到兰苑,会许诺对自己明媒正娶…… 是的,天地悠悠,前世今生,真正能为自己做到这般的,便只有他一人而已。 赵锦绣慢慢地将脸贴在那封信上,像是靠在他的胸口一般,缓缓闭上眼,觉得很幸福,像是长途跋涉的路人,终于到达目的地,可以停下来好好休憩。 就这样,安静地伏在书桌上,熏香炉的香缭绕着,赵锦绣感觉到安宁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赵锦绣听得屋外树间的鸟儿忽然鸣声上下,这才浑然惊醒,抬眼瞧着屋外的葡萄架子,前日里,江慕白说待葡萄成熟些,可用来弄酒,那些碧绿的葡萄如今晶莹剔透,在风中轻摆。 到时候,自己亲自为他弄葡萄酒吧,前世里,他也叫过自己。赵锦绣瞧着窗外,露出微笑,觉得这时空的一切都很美好。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己到底是何时露了马脚,让这家伙认出了自己是赵锦绣? 是在荆城初相识,自己睡梦中的呓语?是为苏青岚填词的风格?是那首颇隐秘的《丢手绢》?是自己无意间的举动?还是令州许宅和那座坟茔?抑或是那首《佳人》? 赵锦绣一时不敢笃定他到底何时认出自己来。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宁园的一切是他故意让自己知道,他刻意让自己认出他就是许华晨。 这家伙真阴险,坏蛋,还让自己想那么多,那天还哭得一塌糊涂。赵锦绣撇撇嘴,心里却是充满甜蜜。 她低头瞧着那宣纸上的字,这诗句,这魏碑、欧体,完全就是在向自己昭示他的强大,告诉自己:你别装了,一切皆在我掌控中。 这个家伙,真是猖獗。赵锦绣几乎可以想象这人那欠揍的神情和恶劣的语气。 “真是恶劣。”赵锦绣低低地说,又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她站起身来,磨墨。磨了一会儿,停下来想:自己自从遇见他了之后,怎么就真的一直在跟着他的步调走?这次说什么也得要走自己的路。 赵锦绣贼贼一笑,看着那白纸犹豫了一会儿,提笔蘸饱墨,用了一种小楷来抄写完这两首半的诗歌。 这小楷是楚江南的字体,赵锦绣在凤楼初见这字,万分惊讶,楚江南的小楷流畅匀称,结构严谨,明明是阴柔的美,却偏有日光灵动的飘逸。这样美的字,如同这男人一般,风华绝代。 赵锦绣那时养伤,每日里闲来无事,加上大夫说手臂需要经常活动,所以就拿了楚江南的小楷来临摹,一遍遍地学习许华晨练字时的心境,却还真是让赵锦绣习得楚江南的小楷。尔后,走南闯北都用楚江南的小楷,世人鲜少见过楚江南的字,倒是啧啧赞美凤楼三公子。 “我才不要跟着你的步调呢!”赵锦绣瞧着那字,倒也甚是美好。她等待墨干了,将自己写的叠好用镇纸镇着,将江慕白写的装到信封里放到桌下的抽屉里。 想到江慕白看到这信纸时的脸色,她不由得又掩面笑了,心里一阵阵暗爽。伸伸懒腰,觉得有些口渴,便朗声喊:“秋棠,沏茶。” 屋外没有传来应答,赵锦绣又喊了一声:“秋棠,沏茶。”依旧是没有应答,她心里一紧,因为想到这兰苑的卫戍仿若是调走了不少。 赵锦绣想出书房去看个究竟,才迈出一步又退回来,抓起一把长剑,也不去开门,而是一闪身,从半掩着的窗户纵身跳出去,立在葡萄架下,打量四周。 风在兰苑里低低地盘旋,树木摇晃,带来凉意,园内没有一个人,看看书房门口,秋棠也不在。赵锦绣颇不放心,又在院内四处转了转,询问了几处卫戍无可疑情况,众人皆表示没有异常。又询问是否见到秋棠出去,几人皆说没有见着秋棠出去。 赵锦绣预感大事不妙:江慕白这几个丫鬟,历来都是心腹,极有分寸,职守上从来不会有一丝的偏差。这紫兰离开时,明明吩咐过秋棠在门口值守。秋棠也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即使是上厕所,她也会向自己说一声,并且还会调来别的丫鬟值守的。 一定有人来到,且绝对是高人。因为这具身子的听觉格外敏锐,一般人的风吹草动,极其细微的声音,赵锦绣皆会捕捉到。而方才自己却是浑然不觉。 赵锦绣想到此,心里发怵,此人来到这里,到底为何?难道是桑骏有所行动了,派人来此对付江慕白?可是不对,如果是刺客,也断然不会傻到在兰苑下手,兰苑是整个宁园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加上江慕白本身也不弱。世上不会有这么笨的刺客。 那么,此人来意为何?难道这人是幺蛾子们派来对付自己的? 赵锦绣眉头一蹙,屏住呼吸,听着四周的动静,却也只听到风声。 赵锦绣提着剑,将兰苑的各处转个遍,都没有任何的发现。又询问了丫鬟们,秋棠确系在茅厕,而调来门口值守的月容则在为赵锦绣准备汤药。 赵锦绣略松一口气,暗自希望是自己多想,便掂着手中的剑,往书房走。一边走,一边暗思:看来,过几日,身体好些,一定让江慕白将练剑的事提上来,还要让他弄一把好剑,不然这事总是悬着,自己迟早是他的拖累。 回到书房,将剑郑重地搁在剑架上,便转身坐在椅子上休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揉着发疼的手腕,不经意地瞟一眼书桌上,却是一下子怔住,方才自己写的那字明明在镇纸下,现在却没有了踪影,而书桌边有一片青绿的槐树叶,几瓣槐花。槐花在兰苑的外院,这窗户半掩,就算风再大,也不可能吹到这书桌上。 有人进来过,而且是从外院那边来,竟是躲过卫戍防护,神不知鬼不觉的,看来方才自己并没有判断错误。赵锦绣的心顿时拔凉一片,身子僵直在椅子上,屏住呼吸听着周遭的动静。 然而,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她慢慢转过身,也是没有发现。 赵锦绣觉得在这书房内,更是不安全,她立马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往门那边去,想要拉开门出去,命令卫戍搜索。 可是还没有跨出门,便听得衣袂飘飞的声音。接着有清冷干净的声音低喊:“如月,是我。” 这声音如同风吟,低低的响在耳畔。赵锦绣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凤楼楼主楚江南。 她脚步一顿,并没有拉开门,但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总算落下,毕竟如果是楚江南,自己没有性命之虞。何况,自己前日里在看天下形势时,还曾想到,这大夏的局势,其实有一个关键就在于楚江南,如果他不帮助江慕天,那么凭江慕白的能力与谋略,扫除江慕天是轻而易举的事。那时,赵锦绣还想着,自己必得跟楚江南见一面。没想到他竟是来了,那么他也一早就知道自己并没有死吧。也是,这男人的谋略跟江慕白也不相上下,甚至更为狠戾。 “如月,我是楚江南。”他又再次强调。 赵锦绣慢慢转过身,屋外日光透进来,他站在屏风的阴影里,青灰的衣衫,束着发髻,那张风华绝代的脸黑了,也瘦了,却更显得英武一些。他的神色还是清冷淡漠,但是唇角略略挂着温暖的笑,倒与他平日极不相符。 赵锦绣瞧着他好一会儿,唇边也满是笑意,缓缓地说:“公子,你来了!” 楚江南脸上笑意更浓,幽深的眸光专注,他低声回答:“是的,我来看如月。” 赵锦绣唇边溢出一抹笑,抬手邀请楚江南落座,尔后说:“我吩咐人沏茶。” 楚江南一下子站起来,抓住赵锦绣的胳膊,低声说:“如月,我以这种方式来,就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不想隔着谁,因为——,我有话跟你说。” 赵锦绣看他的神色,自己的心慌了,忙垂了眼眸,将他的手轻轻推开,缓缓地说:“那公子请坐,如月洗耳恭听。” 楚江南倒是站在原地,颇有些不自在,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这兰苑内静悄悄的,除了偶尔几声鸟鸣,风吹林动的声响。 赵锦绣想着随时会有丫鬟来书房,这江慕白也可能随时回来,隔着人确实不太好说话,于是在沉默一阵子后,问:“公子到底是有何话要告诉如月?” 楚江南退了两步,并没有回答赵锦绣,而只是缓缓叙述,说:“你坠崖时,我正在帝都,那时,想着趁萧元辉在桑国边境,便端了萧元辉的帝位。可是没想到萧元辉也着实狠戾了一把,总之,那次,仓促,不提也罢。当时,听闻你坠崖,想到再也见不到你,我——” 楚江南说到此,竟是说不下去。这个男人向来极少情绪波动。 赵锦绣心里有些疼,便颇为抱歉地说:“对不起,让公子挂心了。” 楚江南一下子抬起头,伸手来扶着赵锦绣的肩膀,道:“你可知,我得知你还活着,是多么高兴。我就想:以前亏欠你的,便是统统要弥补回来。” 赵锦绣瞧着楚江南,这男人这下子才有了人间气息,从前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如今却是说着情意绵绵的话,虽然这话其实是说给林希听的。 想到林希,赵锦绣内心唏嘘:这男人永远都无法去弥补,林希已经不知何方。而自己永远不是那一个人。 想到此,赵锦绣又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在失去许华晨后,上天还会垂怜,让自己魂穿而来,与他相遇,去弥补前世里的遗憾。 “如月——”楚江南又低喊,声音柔柔的。 赵锦绣略一回神,有点慌乱,忙不迭地随口一问:“只是,你如何得知我还活着?” 楚江南面上轻轻荡开笑意,道:“如月在令州的宅子,我自然是知道的,何况,你当时在桑国,面对的是桑骏,虽然江慕白在你身边。可我自然不太放心,所以,凤楼有许多人在令州。只是遗憾当时计划发生了一点的偏差,没能带走你,反而让你陷入危险中。” 赵锦绣瞧着他的笑,只觉得六月天里,浑身凉飕飕的,原来自己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竟是没有逃脱过楚江南的掌控,而且他说什么计划偏差,没能带她走。这似乎有着别的意思。赵锦绣心里陡然跟明镜似的,却又不甘心去相信,便又问:““你说,你没能带走我,这什么意思。” 赵锦绣一问出这句,便是一抬胳膊,不着痕迹地打开他的手,退后两步。心里却是祈祷:不要是那样,不要是那样。自己宁愿他是凤楼的楚江南,宁愿他是为爱与萧元辉决裂的苏澈,也不愿意他有别的身份,别的谋划。 可是楚江南没有觉察赵锦绣的心,反而是缓缓地回答:“琴韵楼的人是我的人。” “抓碧溪也是你的人?”赵锦绣竭力控制自己,告诫自己要以大局为重,可语气还有有了一丝凶横。 楚江南瞧着赵锦绣的脸色,眉头微微蹙起,尔后,缓缓点头,道:“是的,不过那群杂碎,居然敢在事情败露时,那你要挟桑骏,死不足惜。好在上天垂怜,你还在。如月,对不起。” 赵锦绣怔怔地看着他,不问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单看当日抓着碧溪的那群死士,也知晓楚江南决计不单单是苏澈,他的谋划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那么,如果是那样的身份,他就绝对不会允许江慕白执掌大夏。他和桑骏一样清楚:江慕白一旦掌了大夏,这天下事,就是他们的劲敌,日后想要铲除他,就是万分的苦难。所以,桑骏选择支持比较好控制的江慕辰,而楚江南选择了江慕天。 如今看来,江慕白的处境还真是危险。 赵锦绣想到此,倒是冷静下来,脸上淡出几分笑意,缓缓地问:“那么,楚公子何时知晓我在江城宁园?” 楚江南这会儿脸色一沉,缓缓地说:“我有些事要部署,便不能亲自接你,但桑国一路上的杂碎,云鹤都替你处理干净了。” “云鹤?”赵锦绣狐疑地问,尔后又想到从桑国一路而来的种种,遇见白喜,还有神秘的少年,那密林岗子上的绝杀等。又补充问:“那位背着琴的少年?” “没错,就是他。云鹤剑术十分了得,所以,我让他保护着你。”楚江南轻轻一笑,竟就是那样瞧着赵锦绣,神色颇为温暖柔和。 赵锦绣躲避他的视线。这男人能在阴谋布局里想到派人保护自己,她心里不是不感动。然而,她想起那少年的装束与话语,也不是大夏、桑国和萧月国,甚至不是连国的。而应该是北地车容,抑或是车姜,这又再一次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楚江南真是北地他国的人。 赵锦绣没有说话,心一直往下沉。先前,自己还天真地想:如果能说动楚江南来帮江慕白,那么合楚江南和江慕白之力,不出几日即可平定大夏,稳定局势。 如今看来,江慕白的处境比想象中更危险。 (不过,防盗章节一上,书评区立马有看dao贴的人出来质疑我回忆重复N章,注水。昨晚,让大家忍耐了一下,防盗不错。令狐感谢大家的宽容。)(未完待续) 第40章 楚江南的秘密 “如月有劳公子费心。”赵锦绣拢着衣袖,略略垂目,似笑非笑地瞧着面前的楚江南,一颗心却因楚江南身份的呼之欲出而再度紧紧悬着。 目前的形势比自己想象中更严峻,以前以为只需要全力对付桑骏即可,如今看来楚江南也极有可能对江慕白落井下石。 况且,他能在萧月国翻云覆手,让萧元辉对他十分忌惮;且敢在令州与桑骏下那样一局棋;如今,更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重兵把守的兰苑。 这些年来,赵锦绣身在凤楼,虽然只是负责桑国这一线,极少去管别的事,但事实上,她自己也知道凤楼对其他商贾的打压和扩张,她也有几次参与其中,全是楚江南的意思,杀伐决断,狠戾非常。 “你是我凤楼的人,护你的安全,自然是应该的。”楚江南脸色一如既往的清冷,连话语都波澜不惊。 赵锦绣讪讪地笑,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有些尴尬地挪了挪步,靠在书桌边,瞧着楚江南,暗自猜测:他忽然来到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如月,是在猜测我的来意吗?”楚江南忽然开口,瞒也不瞒,就这样说出来。 赵锦绣尴尬一笑,倒是有些手足无措,神色不自地点点头,说:“如月听闻公子与竞元帝决裂,到了南州,成为江慕天的谋士。还一再地想,何日才能得见公子,却不料公子这是来了,而今,九少与江慕天势同敌对,你来,到底是不适合。” 楚江南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饶有兴趣地瞧着赵锦绣,轻轻笑了一声,缓缓地说:“如月,在凤楼的几个负责人中,你做事最大气,最够魄力;你向来对局势看的清楚。我连萧元辉与桑骏都不怕,难道你认为,本公子还怕江慕天?他,想对付我,还不够资格。” 赵锦绣听得楚江南这样说话,心里到底有些不痛快,语气倒是越发淡然:“我倒忘了,您是萧月国的苏相,谋略无双。” 楚江南也不多话,只是瞧着赵锦绣,略叹一口气,道:“你总还是对我向你隐瞒身份有些怨气的。” “苏相言重,您谋略无双,自然一步步都要考虑到位。”赵锦绣话语有些小女儿家的讽刺。她这会儿倒是将先前的局促都抛开,开始捋虎须,反正他认为自己是林希,而且上一次在锦王府,看他说的那些话,倒是对林希情深,且充满愧疚。 方才局促不知该如何说话,后来一想:不说话不是个事啊,只有说得多,才能获得更多的信息,才能对楚江南到来的意图更了解,才能给江慕白更有用的信息。所以,赵锦绣一瞬间冷静下来,想明白了,与他对话,得是林希的身份。 果然,楚江南因赵锦绣这句带着撒娇意味的讽刺话语而面色一凝,继而又略略露出笑意,道:“如月,说到底,你还是在怪我隐瞒身份。” “我没有。”赵锦绣立马争辩,摇着嘴唇,那语气与神态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范。楚江南见状笑得甚为开心,他的容颜本来极美,平时清冷惯了,不觉得多美惊艳,这会儿一笑,倒让赵锦绣心里一顿。这男人果然不愧为萧月国第一公子。 他忽然站起身,走过来,站在赵锦绣面前,低声说:“如月,我也曾经有很多次,想对你说一切。可是,我不想你再做林希,不想你与我隔着那层不可能的身份。” 楚江南站在赵锦绣面前低语,声音低沉清雅,柔柔的,夏日的风从半掩的窗户盘旋进来,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槐花的幽香似有若无,掩饰不住他身上特有的熏衣香。 屋外的蝉不遗余力地叫着,周遭那样安静。楚江南从来没有离赵锦绣这样近过,记忆里,只有一次,就是自己被打落山崖第一次醒来,他坐在床边,那表情如释重负。 赵锦绣忽然有些慌,只得伸手拈起一块墨,下意识地在墨盘里磨着,一边磨墨,一边竭力调整自己。 楚江南却是自语般叙述:“那一次,我先从河陵回来,因津城那边有灾民暴乱,接到消息说有人要暗杀你,我日夜兼程赶回来,却还是迟了一步。那一晚,月华如霜,美得不像人间,你带的亲信悉数被杀,整个落凤坡全是血的气息。我到处找你,最后在山下的一棵树上找到你。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将你抱在怀里,你只有一丝幽幽的气,身体中了好几刀,刀刀致命。那一刻,我就对自己说,从此再没有林希。我要你,不再过以前的日子。所以,我命人弄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后来,你昏迷将近半个月,终于醒了,我更高兴的是:你完全记不得从前,虽然你也将我一并忘记。如月,你不知,有很多次,我处理完事情,就来凤楼,隐没在竹林看着你练剑,看着你和绿玉在园子里笑,看着你着一袭白衣,拿着折扇,清雅地坐在亭子里看书。总会觉得很开心。” 赵锦绣磨墨的速度明显慢了,仿若是回到那半年在凤楼后院的快乐时光,虽然身子弱,但到底不用面对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与绿玉两人住在后院一个独立的小园里,平素里除了调息,就是看看书,写写字,有时也做刺绣,或者亲自下厨,日子惬意。那小园与楚江南的小楼倒是隔得近,可以说站在楚江南的小楼上,是可以看到赵锦绣园内的活动的。 赵锦绣那时也曾胡乱地幻想过,如果能与楚江南这样的人一起过这一生,也是好的。但是,清冷自持的赵锦绣心中住着许华晨,更因为深知自己顶着林希的身份,或许将来会有大祸,绝对不能连累楚江南,对他便是越发的客气,而楚江南也始终淡漠如水,除了醒来初见他那一眼,以及每年尾牙宴时,淡淡的笑,几乎都谈公事,不多的话语,冷冷的语气。 所以,赵锦绣与楚江南终究不能。她后来辞行,他留下她,也不过是淡淡的客套:“凤楼只留有用之人。” 她留下,也不过是有自己的事业,为自己置办着离开的安身立命之所,积累着在这个时空好好生活的本钱。 凤楼之于自己,那些年,凤楼之于自己,只是歇脚之所,像是前世里,所呆过的几家公司,虽都做到极致,但却也是过一阵子就离开,船过水无痕的,走马灯一样。 “如月,我对你的,难道你是一点都不知么?”楚江南突然说这么一句很表白的话。 赵锦绣心里一阵烦躁,侧身对着他,低声叹息:“公子还是说重点吧。” 楚江南无可奈何一笑,拈着一支毛笔,略带自嘲地说:“有时候,我又宁愿你没有失忆,你就可以记得我们冬天一起去加洛山打猎,夏天一起去海城训练水师,还有春日里一起在荆城的后山看桃花,你会记得一切…….不过,又总想着你失忆最好,不然依照你的脾气,你会守着林家的破规矩,承担着那些本不该一个女子承担的家族命运,去守护萧元辉那个混蛋。我有时候想:真是命运弄人,你为什么是林浩然的女儿,你为什么是林家的人。” 楚江南的话语说到后来已很是激动,赵锦绣听得心里一阵的酸,国家利益里,个人的情感总是微不足道的。 她将手中的墨块缓缓放下,转过身看着他,轻轻地说:“昨日之日不可留,公子,还是忘了吧。如月早就放下了。” 楚江南却是比刚才更激动,一下子过来抓着她的胳膊,说:“不许你放下,现在你就跟我走,我带你回去,你再也不要去管这世上的纷纷扰扰,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守护你。” 赵锦绣不是不感动,但这感动就像是看一场感人的电影而已。她不忍心看楚江南的神色,却又不想放过探楚江南底的机会,于是也不挣扎,反而是抬眉淡笑着看楚江南,轻声地问:“公子,是要带我回哪里?凤楼?南州?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楚江南脸色一凝,有些不自在,眼神也闪闪烁烁,最后终于也是下定决心一般,轻声说:“带你回车容国,我是车容六皇子慕容澈。” 赵锦绣亲耳听着楚江南说出这一句话,心里有什么东西倏然消失不见,一切都将逝去。将来,或许必然会对决。 她还是淡笑着,瞧着楚江南,道:“公子真是大意,竟将这些秘密都告知如月,倒不怕坏了大事。” 楚江南一笑,道:“你以为我不知,你先前早就看出来,我是北地的人。” 赵锦绣不语,只是笑,慢腾腾地挣开楚江南的手,走到窗边,从窗口看外面,园内格外安静,一个人的影子都没有,也不知那些人,可曾对付得了梅庄。不过,既然太后的人都有意向自己提起梅庄,自己也不必太操心。在宫廷里能做皇后的人,除了母仪天下的德行之外,没有点强硬的手段与别的实力怎么可能。 不过,紫兰去了很久,赵锦绣还是隐隐担心,担心他们控制不住梅庄,让她跑掉,宁园的一切会有变,之前的一切部署都将化为泡影。 赵锦绣的心隐隐不安,楚江南却为被晾在一旁不高兴,有些不悦地提醒:“如月,难道我说的不对?” 赵锦绣这才将目光收回来,淡淡地扫他一眼,说:“只是从令州那群人的习惯、装束,以及云鹤的装束、语调,略微猜测你是北地车容或者车姜的,谁能知道你是车容六皇子慕容澈。我要能知道你的准确身份,这天下,楚公子就得多防我一个了。” 楚江南咳嗽一声,更是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瞟了赵锦绣一眼,也不再理会赵锦绣,便是兀自地叙述:“我思前想后,总是想着不再瞒你了,因为我若再瞒着你,终是怕有一天你会恨我,永不原谅。” 这话让赵锦绣的心弦嘭的一声响,甚是惊心。楚江南如何从车容的六皇子慕容澈成为苏澈,如今尚不可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作为间者,他在萧月国必然要对付萧元辉左膀右臂的林家,而林希便是他要对决的人。这男人怕是在凤楼的四年,也是一直防着她,但如今却是说出这番话来,情之所至,终究他也是做到这般。 赵锦绣慢慢低下头,道:“公子过去的事,无论最开始将如月放在凤楼,是出于关心也好,或者只是为了手中有最后一张牌对付萧元辉也罢,再或者是前日里在令州,公子将我身份泄露出去,想利用我一举灭掉萧元辉。这些,如月都不会有一丝的责怪。但是将来的事,便是不可知了。” 楚江南怔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很是不悦地问:“这些到底是谁告知如月的?是江慕白?” 赵锦绣抬眸瞧了瞧楚江南,摇着头,缓缓地叙述:“九少只会用尽各种方式守护我,不会说论别人的是非。楚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九少自然也是感激。再说了,九少自有风骨,不是论人长短的人。” 楚江南的眉头蹙着,一张绝色的脸,已然冷到极致,连同他的眼神以及言语都骤然冰冷,他颇为指责:“你一口一个九少,你——” 楚江南忽然说不下去,只是冷冷地瞧着赵锦绣。 赵锦绣倒是率先垂了目,叹息道:“公子心意,如月心领。就算我不是林希,我也决计不会跟你回车容。车容这几年与萧月国以加洛山为界,车容军队在萧月国边界时常挑衅——” “借口。”楚江南不耐烦地打断赵锦绣的话,毫不留情地指出:“大夏江家常年与萧月国隔着锦河对峙,林浩然将军驻防荆城一代,与大夏水师时常动作,就是今日,林景松与张彦也是在这一代驻防,难道大夏就不是萧月国的敌国?可是,你现在却是在大夏,江家老九的家里,还一口一个九少,言辞赞美。” 楚江南说到后来,语气已经咄咄逼人。赵锦绣瞧着他,这男人从来没有这般失了冷静。她转念一想,自己方才的说法确实很借口,她不由得轻叹一声,靠在窗边,瞧着院中的葡萄架,幽幽地说:“我遇见的这么多人,只有九少不曾当我是林希,不曾想着去利用我一分一毫。” 楚江南没有回答,赵锦绣转过去看他。他在磨墨,慢慢地磨着,也不抬头,只是淡淡地叙述起他的身世。 原来,楚江南的母妃是北地伧都才女,当年曾蒙董春燕赐婚于他的父皇慕容静。当时,慕容静手握北方兵权,驻防充州与伧都,镇守着萧月国的北方门户。 后来,天下大乱,慕容静便将他势力范围内的北地九州归为所有。因慕容家先祖乃车姜内迁,祖上为车姜皇族,部落为容,所以,叫车容国。 但是楚江南的娘由于只是小家碧玉,并不因此成为皇后。在权力的角逐中,慕容静另娶伧都望族之女。而楚江南的母妃在宫斗的斗争中,全为劣势,楚江南前两个哥哥皆在出生后不久就夭折。所以,他的母妃怀上他,便自动请求去佛堂念佛,直到楚江南一出生,就命人将他带到帝都,交给她的手帕交,当时已经贵为大学士之妻的苏夫人。 楚江南缓缓地说,很冷静,像是在说他人的事,只是说到苏家,便是不免露出略略的快乐笑意:“苏家一向和善,爹娘都对我极好,我小时候很调皮,不肯认真写字,从书房很高的窗户爬出去,冰天雪地的时候,去后院堆雪人,结果被爹逮住了,以为要受罚,爹却只是说‘汝好自为之’,然后看我一眼,叹息一声。那时,就觉得对不起他了。娘也极其和善,我的衣衫都是娘亲自做的,她做的菜很好吃,她总是笑着,教我很多道理。还有小姑姑,比我大两岁,一出去玩,巷子里有别家孩子欺负我,她总是跟他们打。还有奶奶,总是叫她的丫头看着我,生怕我就掉在水里去了。那些日子很美很暖和,就像是异常美丽的梦,至今,我还怀疑是否真实。” 赵锦绣听得不是滋味,这些时光怕是楚江南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温暖,怕是这些年,他都在时不时的复习。如果他只是普通的孩子,或许会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衣衫环佩,对月当歌,会有一个如玉般温润的好妻子,与他举案齐眉。错却错在权贵之家。 楚江南说到此也是停顿,后来才冷笑一声,继续说:“通敌叛国,这罪名可真是来得冤啊。就是全天下通敌叛国了,苏家的人也不会。我大姑姑苏贵妃,身怀有孕,即将临盆,被赐死。不过是宫廷权力斗争的事,始作俑者一箭双雕,干得非常漂亮。” 一箭双雕?赵锦绣想到苏澈与萧元辉的过节,心里一惊,又怕自己是猜测错误,便不由得低声问:“苏贵妃不是以死证明清白,自缢的吗? ” 楚江南冷哼一声,面上满是阴冷,他冷冷地说:“自缢?那荒唐的皇帝听信胡铃儿的谗言,将我大姑姑赐死,毒酒灌了,然后三尺白绫横呈,何等歹毒,一尸两命。” 赵锦绣听闻,虽不是之前猜测的跟萧元辉的老娘有关,但皇帝对待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如此狠戾这件事,还是让赵锦绣浑身一颤。宫廷斗争的黑暗,早在各大电视剧小说里见过,许华晨在研究古代宫廷时,也讲论过。但是从楚江南口中说出来,却又更让赵锦绣觉得惊心。 楚江南手上一用力,那墨块竟是断作两半,他袖口上沾了墨汁,也没有去处理。 赵锦绣不知怎么去安慰他,只得说:“不久,胡铃儿也是被诛杀,苏家也是平反,相信他们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慰了。” 楚江南悲凉一笑,瞧着赵锦绣,像是在看最可笑的笑话,他说:“如月,若说谋算,萧月国林家才是真正的高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41章 我要守护他 楚江南的眼神冷到极致,缓缓地说出这句话,赵锦绣身子一僵,不由得贴紧木格窗,紧紧抿着唇,瞧着楚江南,一言不发。 楚江南脸色倒是稍微缓和,语气也缓和些,道:“如月,你说隔着国仇家恨。我那时候,对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赵锦绣没有属于林希的记忆,更不太清楚楚江南所说的内情,不过根据他方才的说辞,倒也是猜出几分,犹豫片刻,终究是小声问:“你说林家是谋算高手,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江南脸上显出一丝鄙夷,瞧着赵锦绣,慢慢地说:“当日,萧元辉的太子位岌岌可危。林媛那个贱人失宠,眼看皇后位也不保。胡铃儿得宠如日中天,我大姑姑也是即将临盆,太医说过是皇子。那时,我与娘、小姑姑还一起进宫看过大姑姑。林媛便是一箭双雕,让胡铃儿去对付我大姑姑。接着又让林浩然来彻查苏家。这下子,你们林家本来快要没落,因这事再度走入朝廷视线内,胡铃儿也因此失宠,再没人提太子的废立。林家却是因此得了昏君的信任,加上朝廷里太子朋党的举荐,林家倒是重新执掌了兵权。你倒说说,林家如何不是高手了?” 赵锦绣听得惊心,却又觉得不服气,像是为着林希一般,反驳道:“这些,只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 楚江南垂了眼眸,尔后又抬眸瞧着赵锦绣,面上全是清冷,他一字一顿地问:“如月,你与我相识这些年,可觉得我是妄下论断之人?” 赵锦绣抿着唇不语,楚江南一字一句,皆有根据,决计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这一点,凤楼任何一个人都知道。 那么,他说的便是真的,当年林希的姑姑林媛或许为了萧元辉的太子位稳固,确实是使用了一些手段。或许林浩然真的参与其中,也是林家害了苏家,可是身在林媛和林浩然的位置,又如何能说得出谁对谁错?权贵之家维持自己家族利益必须的手段而已。 争,是生,不争,便是死。这是权贵不可逆转的残酷。人生在世,早已身不由己,何况身在权贵之家。 赵锦绣内心中只是感叹楚江南的不幸,他在权力斗争中成为绝对的受害者。从出生便离开生母,过了几年快乐的日子,却又面临着满门抄斩,一瞬间,亲人尽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孤苦无依。 赵锦绣内心唏嘘,静默在原地。楚江南以为她在为林家内疚,语气又缓和许多,颇具安慰性地说:“如月,你不必感到内疚,那些都不关你的事。” 赵锦绣听得楚江南这么说,心里更不是滋味,明明是他在撕开伤口,这会儿却反过来安慰她。赵锦绣鼻子一酸,低着头“嗯”了一声,心里暗自己叹息:今日算是知道了:这男人,怪不得林希要喜欢。 自此,赵锦绣已然笃定,林希喜欢的人应该是眼前这个男人,至于桑骏,怕是第一次遇见林希,便是认定,也是一厢情愿居多吧。 “如月,真不关你的事,这都是林媛做的。苏家获罪那一天,你才出生。你知道么,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活着。”楚江南倒是有些着急,忙不迭地走过来,站在赵锦绣面前,急急地说。 赵锦绣心里听着,越发难过,也不知说什么,只是“嗯”一声,努力抬头对着楚江南笑。 楚江南面上也露出略略的笑意,低声说:“我说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只是想你知道:因为你是林家人,我一直不知该如何去对待你。可是在令州,想到你可能再次丢掉性命,想到我终其一生都不能再见到你。我忽然就明白了。” “你别说了。”赵锦绣害怕楚江南说出些有的没有的话,难以收场,慌忙打断他。 楚江南有些尴尬,站在赵锦绣面前,这个杀伐决断的凤楼当家,这个萧月国一代传奇丞相,第一公子,这会儿也显出手足无措来。 赵锦绣见状,心里又是很不安,便也是抱歉地说:“公子,请原谅如月适才的无礼。” 楚江南拿到这个台阶,便也是顺着下来,略一侧身,靠在黑木的书桌边,摆弄着那盆“锦绣倾城”,兰草叶细长舒展,叶子在强烈的光线中,呈半透明,有流光浅动之感。 楚江南的声音也如同这流光般柔和,他缓缓地说:“如月哪里无礼了。倒是我,都是过去的事,总还来说这些有的没的,惹你不高兴。” 赵锦绣听楚江南说这话,总觉得自己真不是人,把好端端一帅哥弄得语气黯然,自己激动个什么劲儿啊,人家楚江南要倾诉,就让他倾诉呗。再说了,自己不是要探听一下他的虚实与此行的目的么?这会儿也只知道他是车容国六皇子慕容澈,其余一概不详。自己倒是不淡定,差点误了大事。 赵锦绣暗中掐了自己一把,酝酿一会儿,这才小声说:“方才是如月失礼。公子说这些,必定有深意。其实——,”她说到此,又抬头瞧了楚江南一眼。 楚江南放在“锦绣倾城”上的手一凝,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赵锦绣说话,便转过脸来,狐疑地问:“其实什么?” 赵锦绣抿抿唇,瞧着楚江南,酝酿一会儿,才不太自然地说:“其实,我也想知道那些过往,可是又怕知道。” 楚江南没有应答,只是站在近处。赵锦绣也不敢肆无忌惮去看这个男人的眼,于是只得靠着窗户,看着窗外,日光和暖,赵锦绣兀自想:不知江慕白跟窦家的事谈好没有,若说药材,凤楼在大夏的分号貌似就有经营药材。 正想着江慕白,楚江南像是找到了发话的缺口,神色像是陷入回忆,慢慢地说:“苏家获罪的那天,家人似乎有所察觉,所以,一大早,我娘就让我带着鸡蛋、礼物,跟我的奶娘一起去林府。因为,帝都的风俗,某家生孩子前,别家去祝福的,都是差男孩子带着鸡蛋去,做好彩头。那时,林景松与我同在学府学习,生你的时候,我们都在外院等着,后来听到你哭。再后来,看一群人抱你出来。再后来,你娘的丫鬟将我弄进一间屋子,你娘躺在床上,告诉我,说我是车容国六皇子,要我好好活着。我很震惊,一刻钟后,你娘去了,而执意回家的我,也知道苏家满门抄斩。你娘的丫鬟以为你娘诵经为由带我去落叶寺躲着。后来的事,便是你爹彻查此案,诛杀妖言惑众者,胡铃儿被打入冷宫。” 赵锦绣听得云山雾罩,好似在这叙述中,杜蘅倒是个重要的人了。她眉头微蹙,问:“我娘——,她,怎么会知你的身份?” 楚江南略一笑,颇为讽刺地说:“这就是董春燕的手段。当年,杜蘅白芷,木青骆葵,四大美人,皆为董春燕赐名赐婚,妄图以女子来掌控监视男人。而我娘,就是四大美人之一的骆葵,她本是伧都第一才女,又是你娘的远房表妹,儿时寄养杜家,在江都长大,那送我一路到来到帝都的丫鬟,也是你娘旧日的丫鬟,自然会告知你娘我是谁。” 赵锦绣听闻这些,浑身都一软弱,像是所有力气都被抽走,那声音也不想是她的,只听得飘飘渺渺的在问:“那我娘当时并没有难产而死,对吧?” 楚江南并回答,只是继续说:“后来,你娘去了。苏家获罪,我娘亲在车容后宫取得皇后位,掌控后宫,又生下七皇子、八皇子,这才差人来找我,而楚家就是我娘在萧月国给我的保护与后盾。” 赵锦绣这会儿算是彻底听清楚了,敢情这楚江南生得这么美,也是因为和江慕白、林希一样,有一个美人老娘。当然, 这楚江南的老娘能将他送出来,而且最后能夺得后位,成为后宫主宰,绝对的宫斗天后。比杜蘅白芷的段位要高得多,当然,也可以说是桑家老头和林浩然太过强悍。这两颗朝廷放的棋子根本没有起什么作用,尤其是白芷,几乎就是天然炮灰。 还有,这凤楼原来是人家车容国的产业,自己先前还异想天开,想着看能不能让凤楼来支持江慕白。目前看,是绝对无望了。 楚江南说到此,见赵锦绣没啥反应,却又是话锋一转,低声说:“前几日,我派在江城带你走的人,说在芦花荡遭到袭击,你跑掉了。我便处理了一些事,来了江城,不过这宁园的防护真是严密,我查了好几天,才知道你在这兰苑。而这兰苑真是铁桶阵一般的防护,江慕白又看你看得紧。我便是在这府邸好几日,今日,他出门,带了一些人走,方才门口的小孩一闹,这边换岗,我才得以进入这兰苑的。如月,从前,我总是因你是林家人,因萧元辉重视你,总想着为苏家报仇,灭了萧元辉。所以,一直不知如何对待你,如今,我来带你走,我们回车容国,再不管别的是非恩怨。” 楚江南的语气越发恳切,赵锦绣却是将整个窗户推开,也不看他,只是淡然地说:“敢问公子在车容的势力如何?你可保证林希不会被人利用?” 赵锦绣刚说完这句话,感到楚江南的身子一怔,没有说话。她这下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楚江南一直留在萧月国固然有间者任务,或者他还想为苏家报仇雪恨,但更多的是在车容国,他的势力还不够强大。在萧月国虽然权倾朝野,毕竟只是丞相,为别人的谋臣;在凤楼虽是当家的,凤楼毕竟只是商贾。这家伙虽贵为车容国六皇子,却是非常尴尬的境地。 真是个悲剧的娃。赵锦绣不由得暗叹,瞧了瞧楚江南。 楚江南眉头拧着,像是在考虑大事似的,好一会儿,才说:“只要你跟我走。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守护你。” 赵锦绣心里涌起温润的泪,微笑着瞧着楚江南,看着他专注的神色,在心底对林希说:林希,看到了吗?你一直喜欢的苏澈,终究是有了回应,可以为你抛却一切。只是,我有我要守护的人,所以即便占了你的身体,我也没办法去替你守护他。 “可以吗?”楚江南看着赵锦绣,轻声地问。 赵锦绣并没有躲避他的视线,而是眸如秋水,微笑着看着他,轻轻地摇头,说:“公子,昨日之日不可留。我们都应该有新的生活。” 楚江南的脸陡然沉下来,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心里有些发怵,但觉得今天,自己要是不与楚江南说清楚,怕将来对彼此的伤害更深,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江慕白有所误会。 所以,赵锦绣依旧迎着楚江南冰冷的目光,双手交扣,给自己力量,面上还是微笑,淡淡地说:“我不想再和过去有什么纠葛,林希也好,萧月国也罢,或者桑国、凤楼,我统统不想有任何的沾染。我只想以一个新的身份活着,过属于我的日子。” 楚江南抿着唇,忽然说:“你不想回车容国,我们可以去任何地方,或者一直向西走,去希宛国,或者一直到草原尽头,据说有珠宝的国度。总之,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赵锦绣听着这话,鼻子泛酸,竭力留住泪水。这真是一场伤感的电影,男主角幡然悔悟,女主角却已经不在,可是男主不知,对着一个酷似女主角的打酱油的女子诉说着深情。而最要命的是,自己就是那个打酱油的。 楚江南说得很急,一说话,就瞧着赵锦绣。 赵锦绣没能忍住,没出息地流了泪,楚江南手足无措的,有点乱,要掏手绢来为她擦泪。赵锦绣摇摇头,自己抬袖擦泪,差点没忍住就告诉楚江南自己不是林希。 她终究还是忍住,低下头,咬了咬牙,说:“楚公子,我是不会跟你走的,因为,我如今想守护的人,是——” 赵锦绣顿了顿,缓缓地吐出“江慕白”三个字。 楚江南却是激动了,他一下子抓住赵锦绣的胳膊,有些凶狠地说:“你骗我。你方才明明写了‘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我告诉你,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没有失忆前,就知道我是慕容澈,可是你一直没有问我,也没有对我下手。小希,我只要你是我的小希。” 楚江南说着,伸手就要来搂赵锦绣。好在她早有防备,身子一闪,闪到书桌另一端,与楚江南隔着桌子,颇为警觉地说:“公子,诗句只是用来练字而已。我们都不应该沉湎于过去,都该过新的生活。我不想骗你,这次,想方设法从桑国出来,就是来找江慕白的。” 说完这话,赵锦绣发现楚江南的神色变得清冷,眸光再度回复淡漠,他撑着桌子,隔了好久,才一字一顿地问:“他会一心一意对你吗?在美人和江山做权衡时,你确信他会为你抛却江山吗?还有,你就很自信他能拨乱反正,取得大夏,赢了桑骏吗?如果不能,你还赔上你的性命。” 赵锦绣瞧着楚江南,几乎不用去深思这些问题,就可知道答案。她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他会用尽所有办法来守护我。所以,我也会竭尽全力去守护他。至于最后,是不是能取得大夏,赢了桑骏,我并不在乎。赔上命,我也不在乎。因为他若不在,这世界对我也没有意义。” 楚江南没有说话,维持着略微弯腰的姿势,双手抓着书桌的边缘,像是凝固在那里。好一会儿,他慢慢直起身,一拢衣袖,在书桌边长身而立,淡淡地说:“我就要看看,当他四面受敌、命在旦夕时,还会不会守护你。” “他会。”赵锦绣也站直身子,笃定地说。 是的,赵锦绣非常笃定: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许华晨都在用心守护自己。其实以前,她一直懂得许华晨的守护,只是那时,太过年轻,太过任性,也太过矜持,便是一丝一毫的心绪也不漏。即便是漏了心绪,也是在许华晨的探究中,装疯卖傻打哈哈。 “哼,那就看看,他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怎么做。”楚江南一脸的阴鸷,眸底成冰。 看这样楚江南,赵锦绣心里一咯噔,自己似乎是为江慕白惹了麻烦。 楚江南瞟她一眼,波澜不惊地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我走!你懂的。” 赵锦绣抿着唇没有说话,还在考虑如何利用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心理学的知识,疏通此君的思想,以便为江慕白减少一个劲敌。却忽然间听得衣袂飘动的声音,她猛然一警觉,楚江南也是有所觉察,二人一对视。那书房的内室,缓缓转出一人。 那人正是江慕白,一袭蓝袍轻拢,紫冠束着发,显出好看的轮廓,脸上带着日光般明亮的笑,他缓缓走过来,带着宠溺的语气呵责:“如月,你这礼数不周了,贵客远道而来,也不知吩咐奉茶。为夫可要批评你了。” (哦,打打广告,要一下推荐票,冲新人榜的。《嫁给极品太子》,在车位推荐里有链接,嗯,大家可以收藏,徐徐而肥之。嘿嘿。)(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42章 江慕白对阵楚江南 江慕白施施然走过来,在书房主位一站,对着楚江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道:“江某寒舍,能蒙楚公子驾临,实在蓬荜生辉。” 楚江南一拢衣袖,眸光微敛,神色淡漠如水,往那客座上一站,略一欠身,算是对主人施礼,这才淡淡地说:“九少客气,冒昧来访,楚某实在有失礼数。” 江慕白听闻,哈哈一笑,接下来却并不答话,而是将目光投过来,对着赵锦绣说:“如月,去吩咐人奉茶,这大热天的,总不能怠慢客人。” 赵锦绣听得江慕白要让自己出去吩咐丫鬟奉茶,心里不由得一紧。这江城虽才易主一月,但毕竟是江慕白的地盘,这兰苑更是重兵把守之处,纵使楚江南有惊天之才,在这里,怕也全是劣势。何况,他面对的是江慕白。 而楚江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四年多来,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他总是给了自己安身立命之所,给了自己尊严。何况,经过种种迹象分析推断,楚江南很有可能就是林希真正想要守护的那个人。而自己占了身体,不能为她去守护,当然也不能让他陷入危险中吧。 所以,当江慕白笑着让赵锦绣去命丫鬟奉茶时,她站在原地没有动,神色有几丝的犹豫。 这一犹豫,江慕白脸上的笑意更浓,道:“如月,楚公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楚公子悉心照料,哪得你我今日?放心,我会好好招呼楚公子的。” 赵锦绣听得出江慕白这话的弦外之音是让自己放心,他懂楚江南之于她的意义,会有分寸。 赵锦绣略松一口气,心里很是感激,却还没说话,楚江南也是转过头来,脸上全是明净的微笑,他轻轻说:“无妨,我也口渴,以前也听闻九少府邸有不少好茶,不知今日可否有幸?” 赵锦绣觉得自己特不争气,听得楚江南这种变相的安慰,鼻子竟也是一酸,略略一笑,还没答话,江慕白却是笑道:“楚公子乃宁园贵客,平素里想请还请不到,今日既然来了,江某自然会好好招待,如月,去吩咐人,将我的好茶都奉来。” 赵锦绣看着两个男人,心里隐隐温暖,二人都是怕她担心。她轻轻拢了拢衣袖,从书桌后绕出来,对着二人略略欠身, 轻轻一笑,道:“那九少与公子稍待片刻,今日就让如月亲自为二位煮茶,不知如月可有此荣幸?” 赵锦绣一说完,就微笑着瞧着二人,这两个男人生得极美,楚江南风华绝代,神色清冷些,偏于阴柔,而江慕白大气潇洒,脸庞如玉,比较温暖。如果非得要比,楚江南就是月华如霜,江慕白则是五月天的日光。赵锦绣承认自己很无良,她在得知这二人的谈话要暂时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中进行后,竟是很期待这两个男人智慧的对决,为此,她充满期待,颇为兴奋。 楚江南听闻赵锦绣的话,笑意更深,淡淡地说:“应该是楚某的荣幸。” 而江慕白比较欠揍,也是对着赵锦绣笑,但颇具调侃意味,有些欠揍地说:“如月煮茶,我向来喜欢,自然求之不得。” 他这话摆明是说赵锦绣为他煮过很多次茶。赵锦绣不理会之,白他一眼。兀自往外走,轻轻掩上门。 刚跑两步,听得环佩叮当响,紫兰从回廊的拐角处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拉着赵锦绣,喘息着说:“姑娘,出大事了。” 赵锦绣生怕江慕白听见,连忙将她的嘴一捂,往旁边的廊柱后拖,在茂盛的花圃后站定,这才有些责备地说:“你平素也不是一惊一乍的人,这般举动简直有失分寸。好了,有何大事?难道没拿住那孩子和梅庄,让他们跑了?” 紫兰拍着胸口,气喘吁吁,压低声音,道:“不是。本来卫戍都是拿住了那孩子,将要押回来,结果梅庄赶来阻止,卫戍一下子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锦绣一听,眉头一蹙,道:“混账,不知执行命令的卫戍留着何用?难道他们不知职责所在?” 紫兰吞吞口水,靠着黑漆的廊柱,声音比先前压得更低,道:“姑娘,你有所不知,梅庄虽不是九少夫人,但在姑娘与西门公主来到宁园之前,却是九少最宠爱的姬妾。婢子打个不好听的比喻,今日的姑娘,就是昔日的梅庄。” 紫兰的声音越发的小,赵锦绣听得这一点,也是一怔,倒是越发想会会这梅庄是何许人。照理说许华晨就算是为了不暴露穿越者的身份,将自己做得越发像真正的江慕白,他也不会荒唐到独宠一人。可听这紫兰说起,梅庄当时的宠爱不输给现在的自己。那么,这梅庄一定有过人之处。 想到此,赵锦绣转眼瞧了紫兰一眼,问:“到底何事,你说清楚,不要拖拖拉拉的。” 紫兰这会儿已经平复下来,额头上的汗珠还在渗,缓缓地说:“回禀姑娘,那梅庄赶来,要带走孩子,卫戍自然不肯。九少的玉佩都在姑娘手里,那么姑娘的话,自然等同于九少说的。但是也不敢轻易动梅庄。谁知那梅庄竟是撞了柱子。现在卫戍队长是带了宁园的大夫去。” 赵锦绣眉头一蹙,隐约觉得有些乱,淡淡地问:“这梅庄可有撞死?” 紫兰神色一凝,仿若不太确定这是赵锦绣问的问题。 赵锦绣掂着书房里还有两个不太对盘的男人,又颇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紫兰这才立马垂目,低声回答:“有请大夫来处理了一番,并无大碍,不过还在昏睡之中。” 赵锦绣眸光一冷,看来对方还有些手段,便问:“那任务到底达成没有?孩子在何处?梅苑可有控制?” 紫兰一怔,道:“孩子在梅苑,梅庄也在梅苑,卫戍们看着。” 赵锦绣心里一时拿捏不定该如何是好,到底是自己出面去处理这事,还是该让江慕白来做,抑或者是任由太后来做。不过,之前,自己是一厢情愿地猜测太后是个厉害角色,掌控着宁园的风吹草动,而今这梅庄的事,不过用来试探自己的。可是,万一太后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厉害,那么这样一放任,岂不是给人以可趁之机? 不行,在许华晨的问题上,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疏忽。自己必须亲自处理这件事。赵锦绣不由得捏紧拳头,对紫兰吩咐:“紫兰,你去传我吩咐,梅苑不许任何进出,将那孩子和方才替梅庄看病的大夫一并带过来,若是带不过来,就让他带人头来。” 赵锦绣掷地有声地说完,拂袖转身,走两步,又转过来瞧瞧紫兰,神色里带着一抹浅笑,淡淡地说:“紫兰在太后身边长大,自然应该为太后分忧,太后只有九少和十少两个儿子,如今十少被困在回江月波湖,太后怕就是救子心切,也得是无能为力,而今,就看着九少呢。你说呢,紫兰?” 赵锦绣语气淡淡的,可那语调却是越发咄咄逼人,加上那抹笃定的浅笑,紫兰也不由得往后退两步,继而立马低头,小声回答:“婢子力量微小,但绝对为九少,为宁园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赵锦绣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大家都是为九少好。这尽力去做就行了。不要一惊一乍的。做好我吩咐的这件事,你得应该把梅庄的情况跟西门公主说说吧。毕竟,她是未来的当家主母,你紫兰可别打错牌,走错方向。” 紫兰一下子跪下,语气十分惊恐地说:“姑娘,您曾说,这宁园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九少。紫兰不敢有别的念想。” 赵锦绣也懒得跟她多说,只淡淡一挥手,道:“去吧。我知了。” 紫兰这才爬起来,又行了礼,环佩叮当,往兰苑外跑。 赵锦绣瞧着她转过回廊拐角,这才往西厢那边去。秋棠几人在那边的小厨房里替赵锦绣熬药,秋棠正在鼓捣着柴火,一见到赵锦绣,脸色刷白,立马站起来,提着裙子,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低头站在原地,小声喊:“婢子见过姑娘。婢子方才太急,所以——” 赵锦绣也不管她是真急,还是假的。只是挥挥手让她不必多礼,跟自己一起去取茶叶器具。秋棠与一个青衣丫鬟齐齐应声,跟着赵锦绣去西厢库房,里面有各色上好茶具,以及封存颇好的茶叶。前几天,江慕白带赵锦绣来过库房,还很得意地说这些茶都是他从各地亲自选的品种,命人做成的,待她痊愈,便可与她一起品茶。赵锦绣暗笑这男人无论哪个时空,倒是很喜欢优雅品茶。 她瞧着这些茶,眼前晃动的倒是许华晨慢腾腾煮茶的模样,略一笑,挑了青瓷杯、白瓷杯、黑瓷杯各一,又命人搬了炉子往书房去。 因天气热,赵锦绣命人在院内的井台边的碧树下置放煮茶器具,又命人置放了案几与竹榻。她这才提着衣裙,轻轻走到书房门口站定,听里面的动静,却是许久也没有声音。 赵锦绣有些慌,立马敲门,连手也有些急促。却听得江慕白在里面气定神闲地笑:“你什么时候这样懂礼貌了?” 赵锦绣简直哭笑不得,将门推开,瞧瞧里面,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再看看两位帅哥的脸上也没有互相掌掴过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道:“这室内甚是闷热,我看这园内碧丝青蔓,清风徐来,不知二位可否到这外间来?” 江慕白与楚江南倒是同时站起身。楚江南轻笑:“有何不可。” 江慕白却是一点主人风范也没有,率先走过来拉着赵锦绣的手,便是往院子里去。 待二人落座,赵锦绣便在一旁烧水煮茶,自然低着头,一番专注的摆弄,浑身汗流浃背。她极其想听二人的对话,却偏偏这两人极少说话,等到赵锦绣煮好茶,奉上去,楚江南端着杯子淡淡地说:“林州碧影。好茶。” 赵锦绣一笑,又为江慕白端杯过去,江慕白一接,却又趁势在赵锦绣手上一捏,一脸的坏笑。 赵锦绣顿觉脸上滚烫一片,提着裙子转身,却差点跌倒,有些狼狈地回到案几旁,继续打水煮茶。 这才听得江慕白漫不经心地问:“楚公子意下如何?可考虑好了?” 赵锦绣竖着耳朵听楚江南的回答,好久才听见楚江南淡淡地说:“如今你九少自身难保,恐怕没这个本事要求我与你合作吧。除非——” 楚江南停住了话,却听得江慕白斩钉截铁地说:“你想都别想。” 赵锦绣不由得抬头,想偷偷看看这两个男人,却发现两个男人都盯着自己。她倒是不好意思,讪讪地笑笑,道:“怎了?” 楚江南神色淡淡的,却是有着前所未有的柔和,他说:“没什么。这茶是好茶。这些年,我佩服的人唯独桑骏一人,今日倒是要加上九少了。” 江慕白也是瞧着赵锦绣,脸上的表情也是微微笑,道:“楚公子过誉了,将我与桑骏相提并论,江某过去可从未想过要这天下,只是如今,有人让我突然有了君临天下的心。” 江慕白的眼神灼热,毫不掩饰,就那样瞧过来,赵锦绣很不自在,觉得整个人都被那眼神点燃了,在六月天的酷暑里火火燃烧。 她赶忙低下头,继续摆弄着茶具,又听得楚江南用不太相信的语气问:“九少要这天下,当真只是为了一个人?” 江慕白“嗯”了一声,又说:“这叫守护。要护得住,必须得有守得了的本钱。个中缘由,楚公子比江某更清楚。” 赵锦绣听得这“守护”二字的解释,心竟是一惊,失手打翻了一杯茶,手是没烫着,江慕白却是快步走过来,执起她的手左右仔细查看。 赵锦绣甚为尴尬,低声喊:“九少,我没事。” 江慕白不管,又检查一番,这才有些不悦地问:“秋棠,紫兰呢?让她来煮茶。” 秋棠还没开口回答,赵锦绣立马开口道:“九少,是我让紫兰为我……,为我,弄些……女儿家的东西去了。”赵锦绣本来没想好说辞,只是抢在秋棠前面开口,这支支吾吾居然整出这么一句话,她自己倒是先羞红了脸,立马囧得要死。 江慕白也被说得一愣神,就连一向清冷的楚江南都端着个茶杯,神色一凝,目瞪口呆的。 赵锦绣简直想劈了自己,就是在自己那个年代,女人这种话一开口对男人说,男人都会不自在的。自己居然在这个时代,说这种浸猪笼的话。 看着两个帅哥悲催的表情,尤其是楚大帅哥那种震惊的表情,赵锦绣巴不得晴天一个霹雳能将自己劈晕。她很沮丧地低下头,目之余光,瞧着那秋棠也是一脸震惊。好吧,干脆闭上眼。 江慕白倒是先回过神来,颇为责备地说:“那你还自告奋勇去煮茶?真是该责罚。”他说着,一边说,一边拉起赵锦绣往他的软榻边走,尔后又觉得不能坐在塌上,离地太近,凉意太重,于是又吩咐了丫鬟拿椅子来。 这会儿,楚江南端着杯子一副石化的模样,赵锦绣被江慕白放在椅子上坐着,尴尬地朝着楚江南点点头。没想到楚江南居然脸红了,手足无措地低下头,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个自然的动作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放。 江慕白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对楚江南说:“看来楚公子倒是没考虑好。也是,今日就让楚公子拿答案,实在太仓促。” 楚江南尴尬归尴尬,可在这些事情上毫不含糊,抬起头,那神色已然是凤楼清冷的当家,他淡淡地问:“九少自认为留得住我?” 江慕白拨弄着桌上的茶杯,漫不经心地说:“江某很想留下楚公子。楚公子可不好请啊,来到这江城也有些时日,总是行踪飘忽,今日才来到我园中,我实在是舍不得让楚公子就这么走了。” 楚江南兀自喝一口茶,缓缓地说:“合作也未尝不可,只是有一个条件,你的让如月跟我走。” 江慕白哈哈一笑,很是狂傲地说:“如月永远都不会是筹码。而你要走的路,没得选择。” 楚江南眉头一蹙,瞧着江慕白。 江慕白却是将赵锦绣一搂,道:“如月选择跟着谁,是如月的自由。上一次,在锦王府,江某便提醒过楚公子,我倒以为你领悟了,却不计今天,楚公子还要说出让如月伤心的话来。” 楚江南神色一凝,抬眼看过来,赵锦绣也不敢多看他脸上的黯然,只得将目光移开,瞧着葡萄架上晶莹的葡萄。 江慕白倏然站起身,紧紧抓着赵锦绣的手,一字一顿地说:“江某的话适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会尽我的全力守护如月。而今,我若想留下楚公子,也不是办不到。但是,因为你是如月的救命恩人,也曾照拂如月,所以,我放你走。” 赵锦绣听得江慕白这么说,十分讶异,抬眸瞧他。他微微一笑,道:“生活没有你,会很无趣的。” 这句话让赵锦绣的鼻子一酸, 因为这话曾是许华晨对赵锦绣说的,只是那时,许华晨语气淡然,神色也淡漠。 她抿着唇,不由得看一眼楚江南。楚江南看着这边,神色有些迷茫,良久,才问:“你当真放我走?” “当然。”江慕白一挥手,朗声喊道:“韦管家,送客,送出城。” 尔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着对楚江南说:“抱歉,楚公子事忙,江某就不留你吃晚饭了。” “无妨,你可知我一走,你以后要对付我,可就困难了。”楚江南长身而立,提醒江慕白。 江慕白一笑,淡淡地说:“我从来不会看错棋局。楚公子,请吧。”(未完待续) 第43章 诫语 有一个人保护,也需要自我保护。 ——题记 韦管家从外院进来,对楚江南行了礼,做了请的手势。楚江南没有理会,而是站在原地,神色波澜不惊,眸光幽深,就那么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有些慌,不知该如何应对,连眼神也不知该如何放。在这般手足无措之际,手被江慕白紧紧一握。赵锦绣略偏头瞧江慕白。 他微微一笑,轻轻地说:“我去替你看看药,你送楚公子到兰苑门口吧。” 赵锦绣一愣神,江慕白已经吩咐秋棠等人将茶具收走,他也一转身,衣袂飘飞,大步往西厢那边走去。 等他走出一段,赵锦绣才回过神来,想明白这男人是在让自己和楚江南话别,毕竟楚江南在这个时空算是自己的家人一般的存在。虽然曾经一度认为凤楼只是一个歇脚之处,事实上,在楚江南跌落锦河后,赵锦绣已经隐隐不能割舍,后来,李锦等人来到锦王府救她,那时便更觉出凤楼是这个时空的家。 想到江慕白的举动,赵锦绣鼻子居然又有些酸,瞧着他的背影,心里升腾起一种幸福。待到江慕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如烟柳色中,她才转过头来,却看见楚江南还是看着自己。 赵锦绣尴尬地笑笑,也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下逐客令这种事,确实不好做。 楚江南清冷的面目上,却是露出一抹浅笑,淡淡地说:“原本是想带你走的,你却不肯了。” 赵锦绣没想到楚江南竟还在纠结这个问题,面露难色地喊了一声:“公子。” 楚江南“嗯”了一声,低声说:“但愿你选的是正确的。” 赵锦绣被他落寞的语气扰得心慌,便低声说一句:“对不起。” 楚江南却是呵呵一笑,说:“怪只怪我当初不懂珍惜,你哪里有错了!我常常也想如果当初的,可惜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如果当初。” 赵锦绣听得心里酸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楚江南却是一说完,便手一挥,转身步上回廊,往兰苑外走去。 赵锦绣在原地一站,愣了一下,这才想到有些话还没有说,便又提着衣裙赶上去。 韦管家也是通透人,见赵锦绣上来,便落在身后,远远地跟着。 “公子,如月有些话,想跟你说。”赵锦绣喊住楚江南。 他脚步一顿,尔后便转身过来,也不说话,只看着赵锦绣。他的眸子如墨玉,眼波历来清冷,这会儿在幽幽的回廊上,更显得凉薄。 赵锦绣站在他面前,咬咬嘴唇,问:“不知公子这一去,是折往何方?” 楚江南唇角微扬,轻笑道:“自然是南州,我说过,我要看看江慕白陷入困境时,是否还会留着你。” 赵锦绣眉头一蹙,有些生气地说:“公子,你也曾是一国之相,受百姓爱戴。就算到今时今日,萧月国有了新的丞相,可百姓津津乐道、念念不忘的却还是他们的苏相。因为苏相真正地在为百姓的安定与和乐做打算。可如今公子这话,把天下当儿戏,置百姓于不顾,难道大夏的百姓就不是百姓吗?我想如果没有公子的帮助,大夏兵戈早已止了。” 楚江南面色一凝,用探究的眼神瞧着赵锦绣。赵锦绣也不甘示弱,瞪着眼与他对视。好一会儿,楚江南才问:“如月,如今的我,令你很失望吗?” 赵锦绣依然看着他,缓缓地说:“不是失望。准确地说,是这世上,如月最不想与之为敌的就是公子。因为公子对如月来说,就像是亲人一般的存在。” 楚江南听得这话,清冷的脸上露出笑意。他伸了手过来拍了拍赵锦绣的肩膀,又抬手将赵锦绣鬓边的落叶拂去,笑着说:“过去的已无法追回。只是今天你要记住:我做的一切,总归还是为你好。” 赵锦绣听得分明,这话是说他要看看江慕白是不是真的可以为赵锦绣不要这如画江山。赵锦绣不是怕江慕白放弃自己,而是觉得这本身就是一个荒唐的考验, 于是立马开口,道:“公子,爱一个人,根本就不需要考验他,也根本不需要去问值不值得。因为根本就舍不得让他涉险,舍不得让他面临一点点的险境。” 赵锦绣一说完,就觉得自己多嘴了,果然,楚江南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那我就能舍得让你面临一点点的险境?好了,我自有我的处事方式。” 赵锦绣紧抿着唇,有些恍然这是哪跟哪啊,自己怎么就说了这么不上道的话,连一向表情淡漠,清冷如水的楚江南都激怒了。自己原本是想说服楚江南不要与江慕白为敌的。 赵锦绣心中的后悔如波浪迭起,恨不得将自己一巴掌拍死。心里暗骂: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越发不淡然了。 楚江南一说完,也是一愣,与赵锦绣对视一眼,脸色却是缓和下来,埋着头,低声一句:“抱歉,是我失态了。” 赵锦绣也不自在,低着头说:“没事,是我太自以为是。” “傻。”楚江南低低的一个字,赵锦绣还没反应过来,只感到他逼近,下一刻,却被他拥入怀中。 赵锦绣身子一怔。本来作为现代人拥抱一下,也不是多大的事,问题是这在古代,且在兰苑,而韦管家就在不远处,这韦管家虽然不会乱嚼舌根,但到底是太后派过来的人,难保不会对太后说起。再说,江慕白如今知晓自己就是赵锦绣,自己再跟别人这样搂,到底是不好。 所以,赵锦绣本能地抗拒,想要推开楚江南。他却是搂得紧,在赵锦绣耳边低声说:“如月,就抱一下就好。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可以这样抱你了。” 他的话低低的,落寞弥散在耳边。赵锦绣心里揪揪的疼,便也是安静。靠着他的肩,然后,她听见楚江南在耳边说:“你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一定要记住:不要有人保护,就忘了自我保护。你是我凤楼的三公子,到哪里,也不能输了这招牌和阵势。” “嗯。”赵锦绣回答,眼泪却是不争气地流出来,她吸吸鼻子,死死咬着嘴唇。 楚江南慢慢放开她,轻轻一笑,道:“好了,能得如月如此,江南甚感荣幸。告辞,你身子不好,就不要送了。” 赵锦绣抿着唇,竟然连一句“珍重”都说不出,只站在原地看着楚江南走过回廊,身形隐没在那堵照壁之后。良久,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胸口像是堵着石块,慌落落的沉重。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瞬间流走,再也找不回来。 (很恐怖,外面狂风大作,生怕停电。我先发2000多字上来,继续去奋斗。再写一更,潜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44章 一再试探 楚江南走后,赵锦绣靠着廊柱站了一会儿,这才慢腾腾地转回书房。江慕白早就端坐在书桌前,用小楷毛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那书桌旁边放着赵锦绣的药,以及一盘蜜饯,还有糖水。江慕白见赵锦绣进来,将那毛笔一放,一脸笑意地瞧着赵锦绣。 赵锦绣心里一发怵,立马奔过去,端起药,一饮而尽,尔后又将那糖水也一并喝掉,又捡了两颗蜜饯在嘴里嚼。 江慕白在一旁看得直发笑,走过来将赵锦绣一搂,低低地说:“笨丫头,你以为你这样就躲得了吗?” 赵锦绣慌忙低下头,脸上滚烫,心里一片慌乱。先前只当他不知自己是赵锦绣,她还能淡定一些。而今,江慕白知晓真相,赵锦绣再面对他,便总觉得这每句话都是许华晨说出的,意味深长。 而前世里,赵锦绣与许华晨从来都知晓世俗现实的残酷,也清楚两人在一起的可能性很小。所以,彼此虽然情不自禁,却始终都是淡淡的疏离,都将感情压在心底密不透风。 他们从来不是情侣,更没有情侣亲密举动,也没有使用情侣的模式去相处过。 而今,两人都没有经过“手牵手上街走”的恋爱阶段,直接就到达如此亲密的境地,赵锦绣总觉得有些怪异。 “怎么?凤楼杀伐决断皆狠戾,处事历来淡雅如水的三公子,竟然像个小媳妇似的。”江慕白在她耳旁低声打趣,还顺便咬了一下耳垂。惹得赵锦绣身子一颤,生气地反驳:“我才没有。” 江慕白只是笑而不语,一下将赵锦绣整个抱起,也不顾她的反对,径直坐到椅子上,尔后将她放在腿上,偏着头,瞧着赵锦绣,低声问:“身子可好了些?” “多谢九少关心,如月好多了。”赵锦绣客套地回答,自然不敢看江慕白,只是看着书桌上那张宣纸,上面是一些计算,不用说,肯定是阿拉伯数字。这再一次证明江慕白就是许华晨。 江慕白又问:“那本公子让你替本公子抄写的诗句,你可有抄写?” 赵锦绣一想到这人早就认出自己,还一直在暗处看着自己在那里绞尽脑汁隐藏,这分明就是侮辱她智商的行为,这一想心里就来气。所以,赵锦绣噘着嘴,甚为沮丧地瞧着江慕白,很悲催地说:“九少,如月不知什么是欧体,什么是魏碑。我听过铭体和月体,而如月的字,又是跟着楚公子练的,所以就是铭体和月体,我也是不会的。所以——” 赵锦绣说到此,还专门停顿一下,略低头,小声地说:“所以,如月倒是用如月自己的字抄了一份儿,不过,方才公子出现,给拿走了。” 赵锦绣一边说,还一边怯生生地瞧瞧江慕白。 江慕白眸光敛起,神色幽深,带着淡淡的笑,就那样瞧着赵锦绣。瞧得赵锦绣浑身不自在,说完了,还很画蛇添足地补充一句:“如月,确实不知,还请九少不吝赐教。” 江慕白“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我的最后一首《柳絮咏》使用的是魏碑,我前些日子在令州,经过一个宅子,上面写着‘许宅’,就是用的魏碑,也不知那家主人是谁,那字倒是不错。” 江慕白句句都是暗指:赵锦绣,你丫的就别装了,这些都是赤果果的证据。 “哦?是吗?如月对书法倒是没有研究,一向认为写字就是图个看得清楚明白,所以一直未曾下太多功夫。九少是行家,以后可要多多指导如月了。不过,如月愚钝,怕得九少多费心才是。”赵锦绣一套话说得滴水不漏,还说得笑意盈盈。心里却暗骂自己手贱,平素里都知晓要用楚江南的字体,以免被人发现是穿越者。可那个宅子提匾额的时候,自己就一时抽风了,想着这是许华晨的宅子,他一定会喜欢魏碑风骨,便是亲自书写,还左手魏碑。 呸,这会儿就被这男人抓住蛛丝马迹了。不过,不能这么承认,倒是看看他到底还有多少法宝使出来,还掌握了自己哪些情况。 江慕白听到赵锦绣的话语,哈哈一笑,将她一搂,左手托着她的下巴,一脸灿烂,缓缓地说:“放心,本公子最喜欢的就是教你。以后,日子还长,不仅是书法,其他方面,本公子都会耐心教的。” 赵锦绣总觉得他说话的语气很色狼,只觉得危险,偏头瞧着桌上,便立马问:“九少去窦家谈药材的事,如何了?” 江慕白又将赵锦绣的脸掰过去,笑盈盈地说:“那个稍后再说,先有正事。” 赵锦绣只在心底叫了声“不妙”,江慕白的吻便落下来,双唇覆上赵锦绣的嘴唇,却不再动。他的唇温热,柔软得不可思议。第一次,他的吻轻柔辗转,像是晴天里细细的蛛丝,飘忽忽的荡着,他像是捧着易碎的水晶一般,轻轻柔柔地吻着。 赵锦绣呼吸一紧,低声地“嗯”一声,他的舌这才狂野,品着她的滋味,她却就不由自主地攀着他的脖颈,沉溺于他的亲吻,他的气息带着植物茂盛的芬芳,却又有着甜甜的芳醇。 两人就这样缱绻缠绵,良久,彼此才面红耳赤地放开。尤其是江慕白,这会儿却也是脸红,神色颇为不自然。 赵锦绣紧抿着被亲得红红的唇,低着头,一脸尴尬,颇为不自然地咳嗽两声,趁势从江慕白腿上坐起来,手足无措地在一旁站着,一颗心跳得怦怦的,便随手抓起一块墨,就在墨盘里开始磨墨,可心还是不宁静,只觉得浑身汗流浃背,脸上滚烫。手都在发抖。因为她想到方才乱扭动,那手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就抓到不该抓的部位。虽然那特殊部位,平素里一起睡觉时,赵锦绣也是有感觉到变化,面红耳赤一点不敢动,无比受刑地跟江大帅哥睡一夜。 但那时,毕竟只是触碰,到底是轻轻的,而今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狗胆包天的,不知怎的就抓到那里去了。 赵锦绣低头磨墨,江慕白也没有说话,只是在那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清清嗓子,说:“今天,我去窦家,一切都办好了。” 赵锦绣装着很专注地磨墨,并不敢看他,只是“哦”了一声,又问:“窦家没有给你出什么难题吧?昔年听闻,这些世家,总是喜欢在这种时刻要求些有的没的。” 江慕白倒是难得规规矩矩的答话,说:“没有提。这只是小事,若他们敢提,倒是降了格调。若窦家是这般的,也不会传承这么多代了。这些世家都有着自己的处世之道的。” “那倒是恭喜九少。”赵锦绣也说这些没边际的话,手心里却还像是灼热的坚挺。她在心里暗骂:呸,呸,呸,赵锦绣你怎么可以跟江慕白沦为一道的,这么的不纯洁。 “这没啥,羽家军这一块儿,迟早的事,如今楚江南一走,我倒反而比之前更安心些。”江慕白慢悠悠地说,这下倒是放松了一些。 赵锦绣一听,颇为狐疑,不由得抬眼看他。他还是坐在椅子上,脸色已恢复如常,并不像先前那般尴尬,眼神飘飘忽忽的,瞧着桌上那盆“锦绣倾城”。 赵锦绣也不敢多看他,怕视线相碰,又彼此尴尬,所以,垂了眸子,继续磨墨。一边磨墨,一边问:“你可知,如果楚江南要与你为敌,你也未必能赢。如今的形势,你为何要放他走呢?” 江慕白呵呵一笑,道:“傻丫头,你的心思你以为我不明白?他对于你的意义,是家人,是亲人。何况他救了你,这将近五年来,我不在你身边,他给了你遮风挡雨的凤楼。所以,我没有任何理由与立场去留住他。” 赵锦绣低着头,心里一阵暖。这个男人不仅在守护自己的安全,还处处顾及自己的感受。而今,就算风雨飘摇,自己也要与他并肩一起走,直到世界的尽头。 她这边低头不语,江慕白却在那边慢慢地叙述:“何况,江慕天疑心颇重,我放他回去,江慕天也必定不会如同从前那般对他。楚江南离开江慕天是迟早的事。” 赵锦绣手一顿,讶然一惊,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要将今日的事散播给江慕天?” 江慕白这下子倒是一眼瞟过来,颇为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认为需要我亲自动手?你最近越来越笨了,看来我功不可没。” 赵锦绣这会儿也是恍然大悟,这反间一词,自己倒是经常挂在嘴边,这下子倒是没有反应过来,将手中墨块一放,笑道:“原来如此。看来,九少倒是刻意留了不少别人的间者在府邸了。” 江慕白缓缓站起身,道:“他们还不够格称为间者,充其量就是谍而已。以前,我告诉过你,以中情出,上者为间,下者为谍。” 这话分明就是许华晨对自己说的,江慕白哪里又说过。所以,赵锦绣很气定神闲地说:“不知九少对哪个莺莺燕燕说的,如月可没听过。” 江慕白呵呵一笑,理理衣衫,说还有些事要办,要去军营一趟,让赵锦绣自己吃晚饭,记得喝药。 赵锦绣点点头,心里想:这家伙出去甚好,总可以松口气,何况还要去处理梅庄那边的事。 江慕白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身,几步走过来,搂着赵锦绣的腰,低声说:“你就算换一张脸,我都能找出你来。你懂的。” 赵锦绣神情一凝,也算定力好,还能笑着问:“九少的话,好高深,如月愚钝。” 江慕白也不继续说,只是瞧瞧书桌上的纸,丢下一句:“今天仿若是第六天。” 然后,也不管赵锦绣的反应,径直推了门出去。(未完待续) 第45章 强大的锦绣 (刚后面文档错乱,修改过来了,对不起,令狐向各位道歉。) 江慕白走后,赵锦绣的脸是滚烫了好一阵,耳畔却还是那一句“今天仿若是第六天”,他的语气带着暧昧,缠缠绵绵的,仿佛还在周遭流转。 赵锦绣慌得不行,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瘫坐在椅子上良久,才慢慢地稳住心性,淡定下来。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抚着胸口,告诫自己要淡定,而今形势严峻。 抬头看屋外天色尚早,便又重新拈起墨,全神贯注地磨墨,尔后拈了小号毛笔,蘸了墨,却不知该在那洁白的宣纸上写什么。 赵锦绣沉默好一会儿,便是摆了棋局,瞧着黑白子,陷入沉思。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书桌,发出极有节奏的声音,耳朵却一直听着屋外的动静。方才,赵锦绣一冷静下来,首先想到的就是处理梅庄的事。 之前,她也料想太后若是知晓梅庄,那么就江慕白的敏锐而言,怕也是对梅庄甚是清楚。本想撤手不管这事,但是一想到自己已经插手,便就应该将这事处理了,何况太后的意图,自己也不甚清楚,于是也想丢块石头试水深。 可是紫兰一直没有带回来新的消息,赵锦绣觉得自己也不便走出兰苑。因为她相信既然江慕白将自己放在兰苑,便必有深意。 所以,赵锦绣在等待紫兰的过程中,自己与自己对弈,漫不经心地走到第二十子,听得环佩叮当,急促而来。 赵锦绣知晓是紫兰回来了,便缓缓站起身,将那棋子一颗颗扔进棋罐里。果然,响起敲门声,接着紫兰便在屋外低喊。 赵锦绣“嗯”地应了声,让紫兰进来。 紫兰恭敬地伫立在桌旁,向赵锦绣汇报,说:“回禀姑娘,那小孩和那大夫都被带回来。就在外面,姑娘是如何处理呢?” 赵锦绣慢腾腾地收拾着书桌,问了一句:“韦管家可在?” 紫兰一顿,道:“韦管家似乎跟九少一起出去了。” 赵锦绣点点头,吩咐紫兰:“让他们将人带到西厢偏厅,我随后就到。” 紫兰离去,赵锦绣又兀自磨蹭了一会儿,这是一种心理战术,首先要让人等。因为他们是没有底的,心里恐慌,悬着。等待得越久,对他们的心理是一种莫大的考验。当然,除了那种经过特殊训练的。 所以,这种等待其实就是与人周旋的第一步。 赵锦绣收拾完书桌,又兀自烧了开水,在白瓷杯里冲泡了一点蜂蜜,拿着汤匙细细搅拌,慢慢地品完这杯蜂蜜,才施施然往西厢去。 西厢那边,闲杂人等早就被清出,都在西厢外的园子里乘凉,私语。卫戍们将西厢团团围住。紫兰在西厢门前的水门汀上走来走去,看到赵锦绣走来,立马上前来,小声说:“姑娘,那孩子一直在哭,我们没办法,所以擅作主张,将他的嘴封住了,但情况似乎不太好,姑娘恕罪。” 赵锦绣不语,神色波澜不惊,拢着衣衫走进偏厅。那卫戍队长见到赵锦绣,略一鞠躬,道:“赵姑娘,这孩子与大夫都带来了。” 赵锦绣点点头,道:“你们也且守着吧。” 卫戍们应声,也在一旁站着。赵锦绣在主位上一坐,示意人将那小孩嘴里塞的布头拿掉。 刚一拿掉,那小孩就放开嗓子,惊天动地哭,甚至在一旁挣扎。 赵锦绣也不说话,只是斜睨着那个孩子,淡淡地说:“没用的,闭嘴吧。” 那孩子无视赵锦绣,还是哭得惊天动地,甚至哭得有些气急。旁边的大夫都看不下去,立马低声说:“姑娘,小孩这般哭泣,很伤的。小公子他——” 赵锦绣听到这话,厉声问:“你又是谁?这宁园的规矩,都不知了么?叫一个未曾入族谱的小娃为小公子,你这是目无法度。” 那人灰布衣衫,约莫四十来岁,留着髯须,那须发有些花白。他听得赵锦绣呵斥,抖了一下身子,原本就弓着的身子似乎埋得更低,他颤巍巍地回答:“属下知罪。属下是宁园的大夫,名叫杜秉。” 赵锦绣瞟他一眼,见着人还垂首弯腰,便淡淡地问:“江都人士?” “属下祖籍江都,但二十年前,便四处游学,后来广城府开了医官,再后来大夏内乱,承蒙九少收留,便也是以医术报答九少,所以才有幸留在宁园。”杜秉小心翼翼地回答。 “你擅长什么?”赵锦绣闭了眼,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淡淡地问。 “回禀姑娘,属下一向研习外伤以及骨头方面的,加上前几年九少偶尔路过属下的医馆也曾指导,所以,专门研习这方面了。”杜秉又说,声音不如先前那般怯。 赵锦绣“嗯”了一声,那孩子却像是缓了一阵,这会儿越发哭得欢,惊天动地,浑身乱扭,尔后,又像是一时气急。 赵锦绣心想:给你点颜色,你倒真开染坊了。当即十分不悦,便吩咐:“掌嘴,直到他不哭为止。” 周遭的卫戍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可听得赵锦绣这吩咐也顿时傻了眼,都不由得低吸一口气。 赵锦绣睁开眼,不悦地瞧瞧那卫戍队长,问:“需要我亲自动手?” 那卫戍眉头一蹙,一下子跪在赵锦绣面前,道:“回禀姑娘,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欺凌弱小,实非我辈所为,请姑娘责罚。” 赵锦绣不理会这卫戍,只是兀自拢了拢衣衫,越发觉得身上的云锦霓裳美丽。 紫兰也是见不妥,立马上前来问:“姑娘,婢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锦绣瞟她一眼,不悦地说:“那就不要讲,执行命令就行了。” 紫兰被赵锦绣一噎,也是站在原地,颇为尴尬地说:“婢子,只是——,觉得。” 大约紫兰从来没有遇见过赵锦绣这样的,一时倒是乱了方寸,有些语无伦次。赵锦绣斜靠子啊椅子上,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说下去。 紫兰这才平顺一些,在赵锦绣耳边低声说:“姑娘,虽然这小娃没有入族谱,但毕竟是九少的骨肉。俗话说,骨肉亲情。九少就是再宠姑娘您,可这父子血脉的,难保九少回来见着了,不会对姑娘您动气吧。这便是得不偿失了。” 赵锦绣瞧着紫兰的脸,微微笑,道:“依你的意思,就是放任不管了?” 紫兰说不出所以然。赵锦绣也不理会她,只是瞧了瞧那个孩子,问杜秉:“你是行医的,可有听过容州王家?可知道容州王家以什么见长?” 杜秉一听,立马回答:“属下昔年在江都做医者童子,便听闻容州王家乃医学世家,以用毒和易容术见长。据闻这一代的神医王诀,就是以毒来治病,且易容术出神入化,曾听传言‘要遗忘前世或替换来生’都可以去找他。” 杜秉一边说,一脸的崇敬。赵锦绣淡淡一笑,夸赞道:“杜先生果然见多识广,容州王家最著名便是这独步天下的易容术。不过杜先生可知,这王家的易容术,需要点幻香和遗忘香吗?” 杜秉一惊,立马抬头瞧了一眼赵锦绣。 就这一眼的对视,赵锦绣从他眼里看到惊讶,疑惑,还有慌乱。杜秉近乎狼狈地低下头,语调慌乱地说:“回禀姑娘,属下不知这些王家的独门秘诀。” 赵锦绣颇为疑惑这杜秉的表现,但今日绝非是先处理这人,便也暂且放在一旁,于是继续说:“昔年,我曾有幸与王家弟子论谈一番,得知,这易容一技,最难的在于神。而遗忘香能让人遗忘过去,这样才能抛却过去的所有习惯,让这易容看起来更完美。” 杜秉听得一愣,道:“这倒是许多人忽略的,过去都倒王家技巧神乎其神,却不计是因有了这些。” 赵锦绣不接话,却施施然站起身,自顾自地朗声说道:“这世间,做骗子和做间谍,都需要伪装自己。而最难伪装的就是一双眼,人的眼神看穿百世沧桑,又怎么能清澈如初呢?而这世上最笨的间者就是去装小娃的。诸位,可听明白了?” 这话一问,周遭鸦雀无声,那小孩还在哭,可声音明显比刚才小了一些,也显得无力了,却还是抽抽的,气息不顺。 赵锦绣眸光一凌,对着那卫戍队长喝道:“你还是九少的贴身卫戍,就这点眼力劲儿。怪不得九少五年前会生一场大病。” 赵锦绣之前问过江慕白五年前的那一场病,根据他给的蛛丝马迹,她便已笃定,五年前,真正的江慕白是被敌人成功的暗害了,而许华晨恰巧就在那时魂穿而来,俯身江慕白。而明云欢也正是幸运地遇上这个伪江慕白,才得以保持着少女之身,没有沦为姬妾中悲催的一员。 那卫戍队长一愣,立马斩钉截铁地说:“姑娘教训得是,是属下愚钝。” 赵锦绣眉头一蹙,道:“那就执行命令,掌嘴到停止哭泣。” 卫戍队长慢腾腾地站起身,走到那孩子面前,扬着手却是打不下去。那小孩骤然停止哭泣,可是恶毒地骂着:“你这个狐狸精,害我娘伤心,害我娘受伤,你不得好死。” 那小孩一边骂,一边挣扎着就要上来。 赵锦绣瞧着他,淡淡一笑,道:“无论你是想知道什么情况,或者想打什么算盘,都没有任何机会,包括梅庄。” “你这个狐狸精,我爹一定会杀了你的。”那小娃还是在骂,声音是哭过后的童音,略带着破声的嘶哑。 赵锦绣淡淡瞧他一眼,又吩咐其余卫戍出去,只留下卫戍队长,杜秉,紫兰和秋棠四人。赵锦绣让卫戍队长将那小孩拿住。这才淡淡地说:“我要问是谁派你来的,你一定不会说。再说,我也从来没有期望过一个间者会说真话。” 此语一出,杜秉睁大眼睛,紫兰和秋棠神色也是稍惊讶。倒是那卫戍队长先前得了赵锦绣的提点,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紫兰甚为不安地低声提醒:“姑娘,那只是一个孩子,九少的孩子。” 赵锦绣瞟她一眼,淡然地说:“紫兰向来聪慧。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淡然冷静了?” 紫兰立马低眉垂首站在一旁。那小娃这会儿倒是没有说话,只在一旁站着,愤愤地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隔着一段距离与他对望,眸光微微敛着,漫不经心地说:“你不该低估任何一个对手。更不该那样明目张胆地来谋害于我。而我很珍惜我的命。” 那小娃还在安静地站在那里,眸光里已有了杀意。 赵锦绣垂着眉,笑道:“梅庄与你,到底是谁指使,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我要告诉你两件事:第一件,不要低估女人;第二件,最容易背叛你的就是你的眼睛,包括你在兰苑门口不同于小孩的狡猾和此时露出的深浓杀意。你想要滴水不漏地跟我过招,还差得远。” 此语一出,那小孩的声音骤然一变,是成熟男子的声音,冷声道:“我当真是低估你,没能完成任务是我的错。今日,即便是鱼死网破,也得拉着你。” 正说着,那小孩身子一猫,竟是从卫戍队长的胯下钻出,双手的骨头竟是软软一搭,像是软体动物一般,一下子反转过去。 就在电光石火间,那小娃竟是自断一臂,一下子脱了卫戍队长的禁锢,从腰间抽出短刀朝着赵锦绣砍来。 这小子是个侏儒,伸手却也灵活。赵锦绣不敢轻敌,身子一闪,已出了偏厅,只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这会儿,那卫戍队长见状,一声呼喝,跳将过来,功夫不弱,连砍了这侏儒数刀,血肉模糊到赵锦绣也觉得惨不忍睹。 她捂着嘴瞧瞧,提了剑一下插入此侏儒左胸,尔后提着衣裙一转身,道:“紫兰和秋棠收拾一下。弄干净些,将这尸体缝补好,毕竟这是九少的孩子。” 那卫戍队长不明所以,紫兰与秋棠也是不明所以地问:“可这明明是。” 赵锦绣一回头,眸光一凌厉,喝道:“今天的事,谁要说出去半个字,满门抄斩,株连十族。” 几人皆在一旁,不做声。赵锦绣语气缓和下来,说:“今天,就是九少宠姬我,恃宠而骄,抓了梅姬的孩子,仅此而已。就是九少跟前,也不能说出今天的事,你们可有听明白?” 紫兰很是担忧地说:“可是这样一来,姑娘您不就?” 赵锦绣瞟她一眼,道:“多事了,照吩咐做即可。” 紫兰与秋棠应声,赵锦绣这才招了杜秉,一并出了西厢的偏厅,一路上并不做声,这会儿却是在西厢门前的水门汀上站定,问了一句:“杜先生,可有故人与本姑娘甚为相似?” 杜秉神色一凝,摇摇头,道:“没有。姑娘天姿,属下怎会认识能与姑娘天姿媲美之人呢。” 赵锦绣也不答话,只是淡淡地说:“这几日,你就在这兰苑的西厢研究一下,如何快速地止血,处理伤口,大批量地炼制处理伤口的有效药剂吧,毕竟战场上,很需要的。我会派人专门协助你的,至于用药的原料,你开单子给我过目,我会为你找的。” 杜秉也是很清楚赵锦绣的安排,拱手施礼,徐徐地说:“多谢姑娘。” 赵锦绣从旁边的花圃里摘了一枝花,细细说了一下药理,尔后,呵呵一笑,道:“倒是在行家面前献丑了。昔年,跟着家兄曾经习得一二,对于这些药理,便也是知道一些的,杜先生以后的药方给我,也不用愁的。” 这言下之意是说别想着用药方耍花招。杜秉也是上道,立马回答:“如此,就有劳姑娘费心。” 赵锦绣不多说,只是对着几名卫戍招手,吩咐:“杜先生从今天起,就要担任军队止血药品物品的研究。他可是我们宁园的栋梁,九少也颇为赞赏。所以,从今天起,你们要伺候好杜先生,保护好他的安全。这西厢后院那间独立的屋子,是一只苍蝇都不能进出,否则按照卫戍的惩罚,你们自己知晓是什么后果的。” 八名卫戍立马应声对杜秉做了请的手势,赵锦绣看着杜秉被带进去关起来,才惊觉竟然已经傍晚了,夕阳在天,血红一片。 想到方才杀掉那侏儒的场景,这会儿才觉得有些反胃,脚步虚浮走了两步。靠着廊柱,倒是有些不认识自己了。算算来到这个时空这将近五年,自己的双手倒也是沾了诸多的血腥。 在廊柱边靠了一会儿,允许自己脆弱那么一会儿,再次站起身,便又是坚强的赵锦绣,一步步都走得稳健。 回到书房,让人传了饭,独自一个人早早地用了膳,又喝了药。便命人拿了一方洁白的苇席铺在江慕白的卧房外间。 赵锦绣在廊下坐了坐,尔后慢慢将云锦霓裳褪去,只身着白色袍子,白色袜子,慢慢地踩在那苇席上,静静地长身跪着。 这叫方席请罪,是大夏的一种请罪方式。白衣素颜,白方苇席为地,长跪而求取对方的原谅。尽管,赵锦绣清楚江慕白肯定知道这个孩子的秘密,但这面子功夫还得做够。如今,她的身份是一个宠妾,那么就要有敬业精神,所作所为要配的起“宠妾”二字。(未完待续) 第46章 携手 夕阳隐去,暮色四合,江慕白从军营回来,匆匆来到兰苑。 当时,赵锦绣还跪在苇席上,悠闲地想前世里的人和事,尤其是自己和许华晨之间的点点滴滴,横竖都觉得像是一场唯美而伤感的电影。 门却一下子被推开,江慕白穿着淡蓝色的大夏亲王官服,提着红灯笼,在门口一站,看样子是刚回来,连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下。 赵锦绣瞧着他一阵,又喊一声:“九少。” 江慕白将灯笼扔给韦管家,冷“哼”一声,道:“梅苑的事,你倒是处理得好啊。别忘了,你现在跟着谁。” 韦管家提着红灯笼,垂首站在一旁,低声说:“九少,属下没预计到对方会这样大胆。” 江慕白脸色骤然阴沉,一步踏进屋,又顿住脚步,冷笑一声,道:“韦管家觉得你这番话,当讲?” 韦管家不做声在一旁,只是头垂得更低。 江慕白却是负手站在门口,十分生气,沉声道:“我道韦管家是通透人,却不计如今还要这般举动。去告诉她,这世界上,能逼我的人,绝对不是她。能掌控大局的人,也只有我而已。” 赵锦绣一惊,认识这男人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这般露了情绪。过去作为许华晨,他始终少言淡漠,处理事情,杀伐决断都是淡淡的;作为江慕白,他始终微笑,一举手一投足,似乎信手拈来,却每一步都是妙手天成,回头来看,他的掌控却是那么随意,却让人惊叹。 如今,这样一个内敛情绪的男子,却勃然而怒,说出的话却也是这般直接。看来今日的事,倒是牵涉颇广。 还有他口中的她到底是指谁? 赵锦绣瞧着眼前的形势,那韦管家大约也是第一次见到江慕白发火,一下子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道:“九少息怒,属下知罪。” 江慕白还是负手站在那里,冷冷地说:“自己犯下的错,自己去弥补,本公子就只给你这次机会,去吧。” 韦管家立马应声,有些狼狈地爬起来,提着灯笼转过回廊,匆匆离去。 江慕白这才伸手重重地掩上门,走到窗边,将那半掩的窗户关上。然后走过来,在赵锦绣面前蹲下身来,一脸沉重,眉头蹙着,眸色幽深,他低声问:“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赵锦绣瞧他一眼,他脸上的神色让她心里发怵,便立刻垂了眼睑,平静地说:“方席请罪。奴一不小心犯了妒与疑,做错了一些事,请求九少的谅解。” 江慕白并没有答话,而是一把将赵锦绣抱起来,淡淡地说:“你这丫头怎么这样笨。” 赵锦绣一时听不明白,却只是本能地搂住他的脖颈,小心翼翼地说:“九少,您还没有原谅如月呢。” 江慕白并不答话,只抱着她一起躺在床上,让她枕在自己的臂弯里,尔后拉了薄被盖住彼此。 两人静静地躺了好一会儿,他才侧身过来,捧着赵锦绣的脸,叹息一声,喊了句:“我的傻丫头。” 赵锦绣鼻子一酸,“嗯”了一声,面上却是露出幸福的笑。她瞧着这个让她不得不爱、不能不爱的男人,不由得靠过去,紧紧搂着他。闻着他熟悉的气息,听着他的沉稳的心跳,她缓缓地说:“今天下午,我杀了梅庄的孩子,你应该知道了吧。这次,我别无选择,实在是不能容忍有一丝的疏忽。” 江慕白一下将她搂紧,吻着她的脸颊,低声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所以容不下一丝的疏忽。” 赵锦绣眼里一下涌出温热的泪,这个男人果然什么都知道,于是她更是将他搂得紧。 江慕白轻声笑,也将她搂得更紧,一手轻拍她的背,宠溺地喊:“傻丫头。” “嗯。”赵锦绣含含糊糊地回答。听得江慕白又是一阵轻笑,他手上的力道倒是小了些,尔后抬手来,将她从他怀里挖出来,伸手托着她的下巴,逼迫赵锦绣看着他。 赵锦绣半眯着双眼,有些水汽迷蒙,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慕白,他的眉头轻轻拧着,神色里满是疼惜,看得赵锦绣心里都疼疼的,不由得伸手去抚他的额头。 江慕白捉着她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低声说:“我的傻丫头长大了,这次事,处理得也很好。只是,你这般想引蛇出洞,实在太冒险。而且也中了计。” 赵锦绣一下子垂了眸,淡淡地说:“九少说的中计,是指太后吧?其实如月也是衡量再三,太后如今就瞧着你,她所做的自然不会对你不利,而她必然清楚九少对如月好,暂时便不会动我。所以,如月就不觉得这件事是一次冒险,反而,如月认为,这次的订婚宴就是胜败关键,如月绝对不可以让局面有丝毫的偏差。可如月势单力薄,头脑也不够,能为就少做的,便只有这点而已。” 赵锦绣说着一番话,却是十分的紧张,觉得这是一种变相的表白。一说完,更是不敢看江慕白。 江慕白的呼吸却粗重一些,一下翻身过来,将赵锦绣压在身下。 赵锦绣只觉有几丝害怕,一动不动,垂眸看着自己胸前衣衫。 江慕白却只是轻轻地在她的额头落下亲吻,哑着嗓子说:“你这个傻女人,形势就算再艰难,难道你就不想跟我在一起了么?” 赵锦绣低声说:“如月自然是想。” 江慕白这会儿却已经有些生气,问:“那你还这般擅做决定?不等我回来再做,难道你不知太后打的什么主意?” 赵锦绣抬眸偷瞄一眼江慕白,他眉头还是拧着,怕到底是在怪她的不信任与任性的。她主动伸手搂着他的脖颈,让他靠下来,枕在自己的胸前。 赵锦绣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缓缓地说:“如月最开始并不知太后要做什么。可是,后来逐渐明白了,方才听九少与韦管家对话,也更是笃定了自己推测。太后是想利用梅庄这一颗别人的棋子,来将我的位置永远钉在‘宠姬’这个头衔上。毕竟,我是杜蘅与林浩然的女儿,是萧月国林少将军,是萧元辉的表妹,更是凤楼三公子。太后,也跟我一样,不想冒险。大约是因着九少的关系,所以才不会轻易地动我。” 江慕白听闻,一下子抬起头,颇为生气地责备:“你都清楚明白,还这样做?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对你是怎么样的么?你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赵锦绣真是傻眼了,这个男人也会发怒,瞧着他的模样,倒不知怎的,竟是一笑,心里全是满满的疼惜。她依旧搂着他的脖颈,与他面对着面,低声说:“你不要生气。如月有再三衡量过,这一次反而是最好的对决。因为如月知道太后在谋算什么,与之交手,便是胸中有丘壑。倘若这次不接招,下一次,万一我不自知,说不定会输得没有翻身机会。再说,如今,咱们还有更强劲的敌人,犯不着分神去与太后计较,毕竟太后那边是强有力的支持。” 江慕白也不说什么,只是劈头盖脸地吻下来。 二人又是一番缠绵悱恻的亲吻,最后,吻得天雷地火的,赵锦绣浑身燥热,身体也是空虚得不行。江慕白那部位也是变化颇大。两人又不得不艰难分开。 赵锦绣面红耳赤的,赶忙翻身,背对着江慕白,裹了被子,闷声闷气地说:“九少,你快去用膳沐浴吧,累了一天了。” 江慕白却是躺在一旁,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支起身子,在她耳边低声说:“好想现在就要了你。” 赵锦绣听得身子一颤,竟是有几分渴望,唇也咬得紧紧的。她自然知晓江慕白隐忍的辛苦,可之前都是装作不知,江慕白也不会如此直接地表达他的欲望,他向来自控力惊人,不管在哪个时空。 就是前世里,他冬至那晚醉酒来到她的公寓里,霸占她的床,最后搂着他睡觉,也不是没有欲望的。可是,他却能隐忍着,安然入睡。而这个时空,自从遇见他以来,他就竭尽所能地逗自己,每一次几乎都要与她有身体的纠缠,每一次都近乎掠夺地亲吻她,而每一次,赵锦绣都能感觉他身体的变化。 但他每一次都能掌控局面,谈笑风生的模样。几乎让赵锦绣疑心前世里看的那些书上写的男人这时候很难受是骗人的言论。可现在,他却瞒也不瞒,就这么直接地在她耳畔低语,说想要她。 这时候,自己该怎么做?赵锦绣抿着唇,一言不发。 江慕白却是坐起身,呵呵一笑,道:“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拿你的身体开玩笑的,还有三天时间。放心,我会好好教你的。” 江慕白的声音暧昧,说完这句话,却是翻身下床,道:“你先睡一会儿,我去沐浴更衣,用点膳食,处理一些事情就过来。” 赵锦绣羞得不得了,只“嗯”了一声,尔后听着他窸窸窣窣一阵,又听到关门声,这才松一口气。耳畔却是他“放心,我会好好教你的”。 一想到这句,赵锦绣又羞得不行,捂住脸兀自嘟囔:“这家伙,他居然说这句。” 这句话是前世里,赵锦绣第一次站在繁华的都市里,去许华晨的房子中,那一次是陈秀丽的祭日。许华晨做了一桌子的好菜,还开了一瓶珍藏的红酒。 赵锦绣面对着刀叉,很是为难。许华晨教了她如何用刀叉,尔后又教她如何品红酒。赵锦绣从未出过大山,面对的又是神话般存在的许华晨,自然是仰慕的姿态,在他面前向来拘谨,这一次却是因喝了一杯酒,有些沮丧地说:“我真笨,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会。” 许华晨放下了刀叉,瞧着赵锦绣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锦绣,你放心,我会好好教你的。” 赵锦绣诧异地抬头瞧他,一脸询问。 许华晨淡淡一笑,点头说:“我会好好教你的,不用担心。” 赵锦绣抿着唇,郑重其事地点头。心里却是告诫自己:他那么忙,肯定只是说说而已,或者不是说说而已,忙起来也会忘记的,自己不能抱太大的希望。不过,他说要教自己,这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没想到,从那一天开始,许华晨真开始教她,虽然他讲论的东西极其凌乱,次次都是率性而为,思维又极其跳跃。可真的是倾其所有来教她。 但是,这个男人在穿越时空后,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也说这句“放心,我会好好教你的”。 赵锦绣甚至有些不纯洁地想,这人会在这方面教自己什么?姿势,感觉?还是其他的? 越想越觉得燥热,横竖睡不着,索性爬起来,穿了衣裳去屋外走走。 屋外,月色正好,江风猛烈,树木摇曳,看那地上的影子,倒有点“我舞影凌乱之感”。赵锦绣慢腾腾地走到葡萄架下,在石凳子上坐下,瞧着高大的树木间那轮圆月,这才有些惶惶然,自己来到这里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跟他在一起竟都是不知时日一般。 不过,来路会是怎么样的?赵锦绣不禁有些担忧。 尽管方才安慰江慕白,信心满满的,但其实赵锦绣自己很清楚,目前形势太严峻,这一局棋太大,牵扯的人太多,博弈的能人比比皆是,没有一个是善茬,自己和江慕白其实并不具备优势。 赵锦绣想到此,轻叹一声,也不知江慕白部署得如何,这六天后,就是他与西门瑾的订婚宴。到时候,好些势力都会出现,这一场鸿门宴,部署好了,便是一步好棋,可要是有一丝的纰漏,即使不会全盘皆输,也会更加劣势,甚至翻身都困难。 赵锦绣抿了抿唇,想着自己在这场宴会中到底可以做什么。可想来想去,却是想不出自己的作用。 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香,赵锦绣本能地屏住呼吸,一下子闪身出了葡萄架外,朝那葡萄架那边看去,见到一人站在水门汀上,一袭的蓝色袍子,长身而立,长发未束,披拂着,在风中乱舞,阴森森的,让赵锦绣想到倩女幽魂。 因这人站在树的阴影里,赵锦绣不太确定他是否是江慕白,不过看那身影倒是很像。 那人呵呵一笑,道:“这反应能力倒是不错,看来改天,待本公子得空,要亲自指导你剑法了。” 赵锦绣一听是江慕白的声音,这才彻底放松,施施然走过去,有些撒娇地说:“九少不知,君子不立于人后么?这样突然出现会吓死人的。” 江慕白还是笑,道:“江风水汽多,夜晚凉薄阴湿,咱们回屋去。” 他说着,张开双臂,赵锦绣像扑向父亲怀抱的女儿一般,嬉笑着扑过去。江慕白将她抱起来,转了一圈,打趣道:“我的宠姬可真有敬业。” “那当然。人在世上飘,没有职业道德是不行的。”赵锦绣心情颇好,看着月光下这张如玉的脸,暗想:这个男人,你要好好去疼惜,好好去守护。 江慕白抱着她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那我这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人,也应该有些职业道德,现在应该是流苏轻纱昏罗帐,芙蓉粉面眸含羞了。” 赵锦绣只是抬袖掩面呵呵笑,任由他抱着进屋去。 自然也是一番缠绵亲吻,尔后两人却又都是睡不着,并排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江慕白与赵锦绣说了一些情况,说是让她心中有数,日后万一他不在身边,也不至于为难。 他讲大夏世家,一半都有意向与他合作。尔后讲起营中之事,赵锦绣更是听得呆了,没想到江慕白竟是掌控着江慕辰三分之二的兵权,这还不包括他的封地桂城,且在大夏以东,也就是现在江慕天的地盘也有他的军队存在。 赵锦绣很是惊讶,低声问:“九少早就开始筹谋,前几天还说是为了如月才有君临天下的心。这话可有谎言的嫌疑哦。” 江慕白不屑地瞟赵锦绣一眼,道:“不要这天下,并不代表我一定要弱,什么都不做。我可不喜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就算逍遥游天地,哪怕就是去乡下养鸡养鸭,别人想动我,那就等于丢天下。” 赵锦绣不语,只是瞧着他微笑,这个男人本来就是这般的光华四射,具备王者气质。前世里,无论他在什么场合,虽极少言语,可不知不觉就掌控住整个局面,众人似乎都是围着他转。 江慕白见赵锦绣不语,倒是来了兴致,伸手托着他的下巴,说:“小娘子,所以说,跟着本公子,绝对不会亏的。” 赵锦绣笑意更深,感叹道:“这江城似乎是赌城,有诸多赌坊,不知有没有赌谁入主大夏的,要不,改天我溜出去买一把,或者去开一局,好歹我这也算知晓内幕消息。” 江慕白哈哈一笑,将她一搂,道:“你就不怕,我让你输的倾家荡产,连带你三年前买在桂城的那套宅子一并输了。” 赵锦绣一惊,娇嗔道:“你居然调查我,真卑鄙。” 江慕白气定神闲地说:“长能耐了,懂得狡兔三窟,整五六套宅子,各地一套。” 赵锦绣不好意思地笑,江慕白却是忽然低声在她耳边说:“话又说回来,想偷偷溜出去,你想也别想。否则,我会让你成天都下不了床的。” 那话语极其暧昧,赵锦绣自然知道什么意思。羞得不再说话,任由某厮在一旁笑得猖獗。(未完待续) 第47章 局中局 江慕白与西门瑾的订婚宴越来越近,他也越发忙碌。 通常,他在天刚微明时就起床,也一并将赵锦绣拖了起来用膳,同时,看一些各地送来的情报,然后处理掉。 部署一番后,会为赵锦绣施针,叮嘱紫兰等人好生伺候,这才匆匆出去。有时,做完这一切,这太阳才露出脸。 至于午饭,江慕白都在外面用,晚膳也只是偶尔回来。有两次,才刚坐下吃两口,韦管家便来通报有重要事情,大家都在书房等着。 江慕白便只得站起身,抱歉地对赵锦绣说:“对不起,又不能陪你吃饭了。” 赵锦绣对他笑,说:“如月明白,九少大局为重,不过要注意身子才是。” 江慕白微笑着点头,轻轻拍拍她的脸,然后匆匆离去。 赵锦绣一个人面对着一桌饭菜,却并不感到落寞,反而是风卷残云,大快朵颐吃得香。 吃饭完后,她认真喝完药,早早地上床睡觉养神。对于不必要的东西,赵锦绣决计不多用一分的精力去思考。 因为现在是关键时刻,她认为自己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相信自己选定的男人。当然,最重要还是要静静等待可能的暗害与挑衅。 其实,赵锦绣在灭掉那孩子那刻,就知道太后打的是一石二鸟的主意。这一灭,她可以看清楚赵锦绣对江慕白的心,也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将她永远钉死在“宠姬”这个位置上,这样一来,还可以利用她在这关键时刻,布一场烟雾弹,给一些人以迷惑。 那晚,与江慕白论起这事,赵锦绣只是淡淡地带过,并没有说得太清楚。因为她不想说得太清楚,让他为自己担心。 这一局,他要考虑的太多,需要部署的也太多。这一次,牵扯的人,不仅有重臣、将军、亲王,还有江家宗祠长老以及国外的势力。 这是一个庞大的局,一步错,满盘输。他必定不可以分心,于是在那晚临睡前,赵锦绣搂着江慕白,问:“慕白,你相信我吗?” 江慕白反手搂着她,轻笑着说:“我自然相信你,可是,你不可有傻念头。我们好不容易再次相遇,你不可以——” 赵锦绣一下子抬起手,捂着他的嘴,笑道:“凤楼三公子,一介商贾。这没有利益,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绝对不做。这一点,请九少放心。” 江慕白专注地看着她,良久才轻笑一声,有些无可奈何,用宠溺的语气说:“你的性子我不知么?老是犯傻。” 赵锦绣调皮地眨眨眼,笑着搂住他的脖颈,低声说:“放心,我好不容易再次遇见你,总得要格外珍惜生命的。我会看着如花似玉的九少,如何在岁月这把杀猪刀的威逼下,变成牙齿掉光的糟老头。” 江慕白佯装生气,斜睨着赵锦绣不语,紧抿着双唇。 赵锦绣咯咯笑,然后主动吻了吻他的额头,举着手做发誓状,说:“我保证,谁阻止我幸福,我都会一一踩在脚下。所以,请九少相信我,让我和你并肩站在一起。” 江慕白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搂紧,良久才低声一句:“委屈你了。”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开始,江慕白开始忙忙碌碌,赵锦绣一大早用完早膳,气定神闲要走出兰苑,也没有人要阻止,只是卫戍队长是随时都跟着她,说是九少吩咐的,八名卫戍听她差遣。 赵锦绣甚为满意,不过并没有走出兰苑,她不想主动出去惹事,反正很快就有人会找上门的。 所以,她气定神闲,只在园子里散散步一会儿,又从书房里取了剑,让卫戍队长为自己指点几招。累了,便在书房的竹榻上小憩片刻。 谁知一睡,就是冗长的时光匆匆过,竟是过了午膳时间。等到醒来,紫兰伫立在一旁,说九少方才回来过,在她的竹榻旁瞧了一会儿,后来,杨将军前来商量订婚宴当天江城的护卫之事,九少也就出去。 赵锦绣只是笑而不语,吩咐秋棠打水,尔后梳洗停当,提了篮子去剪葡萄。 葡萄架上,有些葡萄已经成熟,赵锦绣仔细剪下。 想起在那个时空,许华晨的宁园也种了葡萄。但葡萄需要充足的日光,而成都地区日照比较少,所以那葡萄长势并不好。可每年葡萄成熟时候,两人也会一并去摘葡萄。许华晨倒也做得极好,只不过大少爷喜欢吩咐人,一会儿让她把筐子放好,一会儿又让她打水清洗。 反正赵锦绣觉得和这人一起干活,会比自己一个人干活累得多。摘下来的葡萄,会放一部分在冰箱,另外一些拿来弄葡萄酒。 许华晨的葡萄酒,别说,还真是挺好喝的。只是赵锦绣酒量不行,喝过三次,三次都醉,被许华晨抱到床上去,都浑然不觉。惹得许华晨有一次都生气了,说:“以后你喝酒必须我在场。如果我不在场,你喝了,你知道后果的。” 赵锦绣那时很想实话实说“我不知”,可是如果这么说了,所谓的后果会立马兑现。许华晨对付人的方式很多,她赵锦绣是一点都招架不了的。 所以,立马垂着头,低声说:“知道了。” 赵锦绣一边剪葡萄,一边想起以前的时光,不由得笑了。那时,总觉得一生一世都只是那么暧昧着,决计不会有与他牵手的一天,谁知道兜兜转转,命运却是以这样奇妙的方式展开。现在,她总算是彻底明白许华晨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永远不要以你今天的处境去为你的未来下结论。 未来,从来都是神秘不可知的,今天的处境不能替明天做定论。所以,目前虽然是劣势,但也绝对不会以此判定自己与江慕白的未来的悲催的。 赵锦绣将成熟的葡萄放在篮子里,又到井台边打水洗净。碧绿的葡萄摆放在盘子里,像是经营的玉珠。她甚为满意,将之郑重地放在江慕白的书桌上。 紫兰从始至终都跟着她,好几次都想要说话,可赵锦绣一直没有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这会儿,赵锦绣弄好葡萄,拈着一颗晶莹的葡萄一边把玩,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说吧,你一个上午都心不在焉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紫兰一愣,立马小声说:“姑娘,昨天西厢的事,我们是不是说出真相,毕竟那人是侏儒,是个细作,并不是九少的孩子。” 赵锦绣斜倚着竹榻,眸子半垂,摇摇头,说:“不可,如今九少正要订婚,这些事切勿节外生枝。” 紫兰眉头一蹙,咬了咬嘴唇,又说:“姑娘,你是不知,外面满城风雨的,整个园子都在私语,说您是狐狸精,将九少迷住,连他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了。不过,如今外面人只知姑娘抓了九少的孩子,还不知你已将其杀掉。依婢子看,这事迟早得传开。这九少的姬妾也多,若是有心人一撺掇,姑娘性命不保啊。” 赵锦绣听闻,将那葡萄吃掉,抬手将窗户打开,尔后拈了一颗新鲜的葡萄吃掉,这才问:“为何会性命不保啊?” 紫兰这会儿倒是一下子怔住,有些不可置信地问:“姑娘,您没有想过吗?九少毕竟是江家世子,太后的儿子,将来很可能是大夏的九五之尊。天子威仪治天下,必然不会坏了法度。而今,您只是宠姬,这宠姬杀了九少的孩子,即使没有入族谱,您这举动也是屠杀皇族子孙。自然——,就算九少再宠姑娘您,恐怕——也——” 赵锦绣慢慢坐正身子,瞧了瞧紫兰,轻笑道:“多谢紫兰为我着想。不过昨天的事,如果不想是我做的,那就一万个理由可以不是我做的;若是我做的,那就有一万个理由是我做的。这一点,倒不必紫兰费心了。” 赵锦绣说完,施施然站起身,往书房外走。紫兰也一并跟出来,又再三提醒赵锦绣要小心这件事,尤其江家宗祠也会派几名德高望重的宗祠长老前来参加九少的订婚宴。 赵锦绣在廊檐下站定,伸了伸懒腰,回头一笑,轻飘飘地问一句:“不单单是长老要来吧。” 紫兰神色惊讶,越发不安。赵锦绣也不理会,朗声道:“这天气不错,风也不大。我去园中走走,有人来找我,便尽管放进来就是。” 赵锦绣料定今日就会有人上门来,只是来的这样晚,倒也是让她低估了对方的段位。 她在园中四处走,槐花落了一地的白,还有花瓣在风中飘悠悠的。玄四还在尽心竭力地照顾花草。赵锦绣也拿着洒水的器具为兰花浇水,与玄四闲聊一番。那紫兰便是提着衣裙急匆匆地来了,紧张地说:“梅庄来了。” 赵锦绣眉头一蹙,不悦地将水瓢丢在桶里,问:“昨天不是吩咐过卫戍,不许放出一只苍蝇吗?她怎么能出来了?” 紫兰低着头,说:“这个,婢子也不知。方才问了一路阻拦的卫戍,据说是有人撤销这个命令的。婢子私自猜测是九少。毕竟,九少也不能太宠着姑娘的。” 赵锦绣也不戳穿紫兰的说辞,吩咐紫兰将梅庄带到西厢正厅。 紫兰走后,赵锦绣往西厢走去,心里暗猜:在这宁园,能够撤走卫戍的人,除了江慕白,当然还可以有别的人。而赵锦绣心里跟明镜似的,对自己隔空出招的人最后当然要与自己正面对决。 梅庄先来了,这局倒是越发的好玩与刺激了。 从前,自己思虑那么多,只是为了活下去。而今,自己不仅要活下去,还要幸福。她想着,微微一笑,在主位上坐下。 刚坐下,便听得屋外有人声喧闹,有一个尖锐的女子声音响起,很不耐烦地说:“你们带我来这里做啥?我要找赵如月,让她将我的儿子交出来。” 紫兰呵斥道:“梅姑娘,这兰苑是九少住所,岂是你撒野之所?惹怒了九少,后果你知道。” 那梅庄哈哈一笑,甚为凄厉,大声说:“你别拿九少来压我,如今我不过是个担心孩子的母亲而已。这孩子就算是庶出,却也是九少的第一个孩子。你一个小小的婢女,什么东西,气焰也敢这么盛。” 这般嚣张跋扈,倒与猜想中的梅庄大有出入。再者,这细作到底是谁的人? 赵锦绣半垂着眸,瞧着屏风处。不一会儿,梅庄从那屏风后绕过来。 一袭粉色衣裙,玉肤乌发,亭亭玉立,只是那一张脸与赵锦绣前世里的容颜有五六分相像,气质也是淡淡,只是梅庄的气质偏于孤傲,而赵锦绣前世里是偏于宁静。 这个意外让赵锦绣蓦然坐直身子,紧紧地盯着那张脸。想起江慕白府邸内诸多对于赵锦绣的怀念,什么“锦绣倾城”“人淡如菊”……那么收藏一些容貌气质酷似自己的女子,也未尝不可能,反正这人前世里就做过这样的前科。在陈秀丽死后,那些莺莺燕燕或多或少都与陈秀丽酷似,就是自己,也有人说眼睛颇似陈秀丽。 赵锦绣骤然间明白:为何当初江慕白会问也不问,就从广城把她带回来,给予她独立的园子,任由她在府邸内盛气凌人,凌驾于其余的姬妾之上。甚至知晓她是细作、那儿子也是假的,竟也没有随便动她。也许在利用这女人布局的同时,这也是一种怀念。 想到这些,赵锦绣觉得心酸,又觉得难过,当然还有几分生气。因为她忽然想知道江慕白到底有没有碰过梅庄。要说没碰过,似乎不太可能。要不然,梅庄怎么会用生儿子这么老套的方式来留一个间谍在这宁园,且获得在宁园肆意走动的权力呢? 赵锦绣看着梅庄这张脸,越看越可疑,越看越气愤。 梅庄则是拢着衣裙立在原地,神情高傲地瞧着赵锦绣,盛气凌人地说:“你就是赵如月?快把我儿子交出来,不然等江家宗祠长老到来,绝对不会放过你。” 赵锦绣本来就不喜欢她,这会儿,这女人来到兰苑还这么嚣张。赵锦绣就更不爽了。不过,她依旧端坐在椅子上瞧着她,淡笑道:“做客人的竟是不知规矩,能随便对主人大呼小叫了。” 梅庄冷眼瞧着赵锦绣,道:“就算是庶出,也毕竟是九少的儿子。” 赵锦绣冷笑一声,问:“真是九少的儿子吗?” 梅庄此刻也是眸光如刀,毫不畏惧赵锦绣,语气更加生硬:“你这是在侮辱我。” “我只问事实。”赵锦绣压着火,淡然地说。 梅庄毫不掩饰地回瞪,最后颇得意地说:“这几年,九少鲜少招姬妾侍寝,可是每天都会来梅苑看我,大部分时间没有忙,就连膳食都在梅苑用的,你说呢?” 赵锦绣心里极其不舒服,腹诽江慕白怎么可以因为怀念自己就做这种事。她赵锦绣是能随便被代替的吗? 赵锦绣这么一想,就更觉得这女人更讨厌。她耐着性子,将眸光与表情都调整到淡然,缓缓地说:“莫说我不给江家宗祠长老机会来查这件事。就是给机会,你该不会是认为那些长老验不出什么来吧?唉,能成为莞城江家宗祠的长老,厉害之处自然不是常人所及。” 梅庄因这话,气焰倒是弱了不少,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喜欢九少,想着能留在他身边就好。我并不与你争宠,只想带着孩子在梅苑过这一生,能常常看到九少,知道他的消息即可。请你高抬贵手,放回我的儿子,我保证与他一起在梅苑,再不踏出半步,绝不会威胁到你。” 赵锦绣眸色微敛,淡淡地问:“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是在跟你争宠?” 梅庄平静的神色里闪过一丝不安,局促地在原地站了片刻。忽然,一下子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道:“赵姑娘,方才是奴多有得罪与冒犯,还请赵姑娘原谅,赐奴与孩子团聚。” 赵锦绣瞧了她一眼,缓缓地说:“如月向来平和,不喜欢惹是生非为难别人。你要与孩子团聚,如月当然不会为难你。” 梅庄听闻,一边说多谢如月姑娘,可她的眼神却是充满了怀疑。 赵锦绣笑着说不用谢,尔后召了贴身的八个卫戍进来,淡淡地说:“此女胡作非为,竟敢刺杀于我,且对宁园怀有二心,如今,就地正法。” 卫戍都愣了,互相瞧瞧。梅庄一听,却是要扑上来,卫戍们眼明手快, 将她摁住,梅庄忿忿地说:“赵如月,我只是想留在九少身边,你没有经过审讯,凭什么要正法我?你不过一个姬妾而已。” 赵锦绣淡淡一笑,瞧着面目狰狞的梅庄,叹息一声:“我对细作向来没有什么想法,更没有什么恩怨,也懒得去说。但错就错在你们敢这么猖獗,明目张胆来兰苑害我。我便不会放过,要怪就怪你们学艺不精,就敢扯大旗来对付我。” 几名卫戍都立马抽出佩剑,站在站锦绣面前,剑指梅庄。 梅庄神情狰狞,咬牙切齿地笑,一字一顿地说:“你别得意。九少喜欢的女子永远不会是你。他喜欢的女子,早就不在这个世间了,他就连喝醉都喊的是那个女人的名字,他喊‘锦绣’,哈哈,你如果听到了,可千万别以为是那个姬妾,满园子去找。你今天除掉我,还有别的女子出现,来轻易地代替你。” 赵锦绣闻之,心里一热,垂了眼眸,心潮起伏。紫兰在一旁小声说:“姑娘,这般处理怕是不妥帖吧。” 赵锦绣斜睨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戳穿:“你的意思是让我放过她,然后坐以待毙,等待长老的审判,最终就算不被诛杀,也永远不能和九少一起,是吗?” 紫兰一低头,连连说不敢。 赵锦绣冷哼一声,瞟一眼紫兰,尔后缓缓地说:“就地正法。” 梅庄听闻赵锦绣还是要杀她,声音都变了,急急地提醒:“慢着,难道你可不想知道我是谁的人?” “没兴趣。不外乎那么几家,随便看看就知道,何须在这里跟你多费唇舌。”赵锦绣懒得去打听,半垂着眼,心里空落落一片。这形势一次次逼迫,如今自己又要背负一条人命。赵锦绣恍然觉得自己都仿若不是自己了。 梅庄见无望,声音骤然凄厉起来,在大骂:“那个死老太婆,说可以保我全身而退。说只要我是为九少——。”尔后,她又哈哈一笑,咬牙切齿地诅咒:“你这个女人——,你——,你跟他没有好下场的,你永远也得不到他。” 赵锦绣听闻勃然大怒。就是拿刀子捅自己也是可以的。但绝对不容许有半点诅咒他们幸福的言论。 所以,赵锦绣将茶杯重重摔过去,短促一声:“杀。” 尔后,是白瓷碎裂,在梅庄面前四溅开来,在她额上开了重重一条口子。 卫戍们想必是受过江慕白的嘱咐,要全力听从赵锦绣的安排,所以这一次没有任何的犹豫。这八人同时拔剑。瞬间,刀入肉的声音牵扯得赵锦绣心脏痉挛的痛,那血猛然喷薄而出,很是惊心。(未完待续) 第48章 收局 尽管不喜欢血腥,但赵锦绣依然耐着性子检查了梅庄的尸体。她身中十来剑,剑剑都是要害。浑身的衣裙全被血浸透。 赵锦绣从旁边一名卫戍手中拉出一把剑,“唰”地刺入梅庄的左胸,那种利刃入肉的声响让她在六月天里也不由得寒颤。 然后,赵锦绣没有退路,因为涉及许华晨的安危,所以,就算是背负所有的罪责,她都必须确保每个该死的人都彻底死了。 忍受着血腥带来的呕吐感,她将又蹲身检查了梅庄的尸体,确信没有什么遗漏。这才将手中宝剑一扔,淡淡地吩咐:“看好尸身,待我被刺的消息放出去后,再行处理。” 赵锦绣一边说,一边抬袖掩着口鼻,近乎狼狈地走出正厅,扶着厅外的廊柱,良久,才平复呼吸。 紫兰与秋棠在一旁站着,也不敢说话。 赵锦绣慢慢直起身,从袖间拿了匕首,在胳膊飞快一划,火辣辣的疼痛顿时四窜。 紫兰与秋棠皆“呀”一声,旁边的卫戍队长窜过来,赵锦绣眼一瞪,道:“回避。” 那卫戍队长眉头一蹙,犹豫片刻,挥手让旁边的卫戍都退到西厢的廊檐旁,远远地瞧着这边。 赵锦绣忍着痛,将匕首收在腰间的暗袋里,尔后一手摁着伤口,扫了紫兰一眼,沉声喝道:“大惊小怪。我如今被刺客所伤,你还不去宁园的药房为我找止血药?” 紫兰一愣,赵锦绣眸光更加凌厉:“你们要清楚,从你来到宁园开始,就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九少是何等心性的人,你们自己清楚,别一心二用。” 赵锦绣的脸色十分慎人,紫兰不由得往后一退,秋棠也是往紫兰身后一缩。 赵锦绣清楚,太后派下的八个丫鬟中,紫兰为首,其余几人都听紫兰的。若是收伏紫兰,其余几个就不在话下,只是今天这一局横竖要冒险了。 赵锦绣牙一咬,还是狠狠瞪着二人,道:“紫兰,去替我拿药,将我被梅庄刺伤的消息放出去。任何人问你,皆说伤情不明。记住,是任何人。这是我与九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紫兰整张脸刷白,嘴唇也哆嗦,欲言又止。 赵锦绣疼得厉害,手掌心灼热一片,温热的血从指缝间竭力渗出,她还是咬着牙,厉声道:“九少什么都知道,只是感念你五年来的照顾,当你是家人,所以,给你机会。若这一次机会,你都辜负了,那——” 紫兰立马应声,急切地说:“婢子这就去,请姑娘与九少放心。” 赵锦绣瞧着紫兰急急地往兰苑外跑,咬着牙靠着廊柱。这也是一次赌博,这一次若是败了,紫兰这几个小丫鬟将会被彻底换掉。 不过说实话,赵锦绣不希望自己会败。因为平心而论,紫兰这八个丫鬟,在宁园属于大丫鬟,办事得力,聪明伶俐,对江慕白也算忠心。若是这一次无法收伏她们,那么势必要换掉,另外找,这便又得颇费周折了。 紫兰走后,秋棠哆哆嗦嗦地上前来,说:“姑娘,让婢子先替你包一下吧,你身子还没好。” 赵锦绣眉头一蹙,紧紧摁住伤口处,吸着气说:“不用,你扶我回房。” 秋棠一脸着急,一边过来扶,一边问:“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流血啊。” 赵锦绣不理会,只让她将那卫戍队长找过来,对那队长说:“你去后院那小屋,把杜秉大夫接过来,就说我被刺伤了。” 卫戍队长名曰杨进,是从小就被江世云选入训练营,而从训练营出来,他就担任着江慕白的贴身卫戍工作。五年前,江慕白被奸人所害,但是的卫戍队长受到很大的牵连,自刎谢罪。这卫戍杨进因其表现优秀,功夫了得,做事也细致,沉默少言,被穿越而来的许华晨相中,加以培养,又轻挑精选的一批卫戍,让他统领。 此人是绝对合格的军人,只听命令,决计没有多言多语。所以,赵锦绣一吩咐,他便是立马应声往西厢后的小屋去。 捂着伤口回答卧室内,坐在桌边,赵锦绣咬着牙一言不发,那些在洒扫的丫鬟见状,大惊,七手八脚地忙开要为赵锦绣处理伤口,皆问到底是谁伤了姑娘。 秋棠倒也沉得住气,有些愤愤地说:“是那梅庄,没想到这毒妇竟跑到这兰苑来撒野,以前还暗中进行,这次却是仗着寻她儿子,倒是敢明目张胆对姑娘动刀子。” 红莲与黄菊拿剪刀将赵锦绣胳膊上的衣衫剪开,一边剪,一边愤愤然:“这女人真狠毒,她以为长得像九少怀念的那女子,就可以胡作非为了么?唉,真可惜这衣裳,上好的云锦霓裳!” 赵锦绣的伤口一波波的痛,心里暗骂自己:方才就怕划得不够不流血,这下手狠了点,还真是痛。 正在这时,门一下被推开,众丫鬟叽叽喳喳声戛然而止,都齐刷刷地看向门口。门口出现一个人,正是那卫戍队长杨进,他像是扛着杜秉跑来的,还在微微喘息,黝黑的脸因微微喘息显得更憨厚,却又透着几分滑稽。 看到众人看他,他也是一愣,立马将杜秉放下来,站在门口欠身行礼,道:“姑娘,属下失礼了。” 赵锦绣还没说话,杨进却是将那杜秉一推,有些不耐烦地说:“杜先生,你快替姑娘看看。” 之前愣神的杜秉回过神来,立马扶着腰踏进来,拿出瓶瓶罐罐的,消毒,止血,尔后又吩咐几个丫鬟为她清除血污。 这才涂上一种药膏,清清凉凉的,那钻心的疼痛立刻得到缓解。赵锦绣这才松一口气,很是着急地询问:“杜先生看我这伤口,没有异样吧?” 这言下之意是问那梅庄刺杀的刀上有没有毒。杜秉也是聪明人,立刻行礼,道:“赵姑娘请放心,这伤口并无大碍,只是也并不浅。属下为姑娘包扎,换药,不出三天,定可愈合,到时候再为姑娘涂抹特制的药膏,保证姑娘玉臂无暇。” 赵锦绣故作虚弱地一笑,道:“多谢杜先生,那如月的伤就由杜先生全权处理了。” 杜秉又是一番表决心的话,为赵锦绣包扎好,又细细叮嘱一番,哪些东西不能吃,需要补哪些东西,沐浴时要注意的事情。 赵锦绣命秋棠一一记下来,末了,却是话锋一转,笑道:“上次听杜先生说你祖籍江都?” 杜秉一愣,欠身回答是。 赵锦绣语气里带着一种向往,说:“如月祖籍荆城,在帝都长大,常年都养在闺阁,娘亲也去世得早。便越发想去江都看看外祖父、外祖母,无奈萧月国与大夏那几年剑拔弩张,根本就不容许去江都。而今,得蒙九少宠幸,来了大夏,可江都却偏偏又是这个局面。唉。” 赵锦绣长长一声叹息,那杜秉一愣,问:“敢问姑娘外祖父家大姓是?” 赵锦绣慢慢站起身,幽幽地说:“大姓与杜先生是本家,据说也是江都有头有脸的,只是如月的爹爹向来不喜提起娘亲,所以便是知之甚少。如月想,待这几日忙完,得要好好听杜先生讲一下江都的情景,或许杜先生还认识我外祖父家人也说不一定。” 杜秉神色幽深,有些犹豫地低声问:“敢问姑娘娘亲名讳?” 赵锦绣摇摇头,道:“说来惭愧,牌位上没有名字,只有姓氏。问过爹爹,只推说不知,家里老仆人曾露过一句,我爹只喊我娘的小名,好像叫‘香草’!” 杜蘅就是一种香草。如果杜秉真的与杜蘅有渊源,这一刻,便是确定赵锦绣是杜蘅的女儿了。 所以赵锦绣这样试探,意味很明显。因为那一天杜秉见到自己的容貌时,那眼神里的震惊,让赵锦绣当即就认为此人是见过杜蘅的。再加上他姓杜,且祖籍江都。所以,她暗自揣测杜秉与杜蘅颇有渊源。 今日,便是趁机一试,若对方真跟杜蘅有渊源,或许就是杜家人,那么在这场棋局里,自己或许可以多一份的胜力。不过,如果对方是杜蘅的仇人,自己又要多几分心力去部署了。 赵锦绣一说自己娘的小名叫“香草”,便观察着杜秉的反应。只见杜秉神色一惊,尔后又恢复正常,欠身行礼,道:“真是抱歉,这闺阁女儿家的小名,即使是认识的,也不曾知晓的。实在帮不了姑娘。” 赵锦绣“哦”了一声,甚为失望的样子。杜秉一见,倒是安慰道:“姑娘放心,他日大夏平定。属下一定为姑娘当向导,回江都去找寻姑娘的外祖家。” 赵锦绣听闻,神采飞扬,颇为高兴。杜秉欠身告辞走了两步,尔后又停步,颇为尴尬地说:“姑娘,属下还有一事,想要单独与姑娘说。” 红莲等人一听,皆是警觉,齐刷刷盯着他。他的头埋得更低,赵锦绣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很为难,料想此事必定是难以启齿,并且事关重大,于是屏退了左右。(未完待续) 第49章 心迹 屏退左右,赵锦绣坐在桌边,问:“杜先生但说无妨。” 杜秉垂首在一旁,道:“姑娘如今受了伤,这欢娱之事,须得戒,否则血气乱窜,不利于伤口愈合。” 赵锦绣听得他说得挺严重的,只是要戒什么?她不由得问:“欢娱之事?” 刚问完这句,赵锦绣就立刻明白过来,这杜秉指的是自己与江慕白那个啥的事。脸不由得一红,抢在杜秉之前,说:“多谢杜先生提醒,如月十分感激,定当谨记。” 杜秉又是欠身行礼,道:“如是这般,甚好,属下告退。” 赵锦绣送了他出去,红莲一行人闪身进来,自然也不会问,只是秋棠到说:“这老家伙神神秘秘的。” 赵锦绣也不想说话,伤口处虽涂了药,还是有些疼痛,精神也不是太好。便说有些乏了,想要休息。 红莲一行人,有的赶忙去铺床,有的是准备膳食,以及梳洗装扮。 赵锦绣见众人都为自己即将去就寝忙开了。她却还有些事没有处理,于是慢慢站起身,往屋外走去。 一眼就看到卫戍队长杨进站在回廊下的花圃旁。花圃里的植物茂盛,大朵的月季开得此起彼伏。杨进一袭黑衣,提着剑在那里站得笔直。 赵锦绣在回廊里一站,淡淡地喊:“杨统领。” 杨进闻声,立马转过来对着赵锦绣略一欠身行礼,道:“姑娘有何吩咐。” 赵锦绣盈盈一笑,道:“如今的形势,想必杨统领也看得清。” 杨进神色平静,垂着目,说:“姑娘有事,尽管吩咐。九少说过,从今以后,属下就跟着姑娘,所以,姑娘只须命令即可。” 赵锦绣“嗯”一声,也只是靠在廊柱边不再说话。那杨进倒是觉得奇怪,抬头瞧赵锦绣,低声喊:“赵姑娘,可有什么事需要属下为您办?” 赵锦绣想了想,向他招手,示意他靠过来。 杨进犹豫一下,还是上前来,站在廊柱外,而赵锦绣扶着廊柱的栏杆略弯腰,小声说:“杨统领,那个侏儒细作,名义上还是九少的孩子,虽然我将他除了,但横竖还会有人利用这茬。杨统领可否帮我查探一下杜秉这个人的来历。” 杨进认真地点点头,回答说:“这个不难。可是姑娘,容属下斗胆相问,这个困局该如何去解?属下从昨天开始就在琢磨这个问题,对姑娘横竖都不利啊。” 赵锦绣一愣神,这人居然在想这个问题。她展颜一笑,道:“总有解决的方法。如今,待满园都知梅庄擅闯兰苑刺杀我时,你们就将尸体抬出去,以宁园乱贼的方式处理。至于那个侏儒的尸体,就麻烦杨统领用特殊方法将之留几日即可。” 杨进深深鞠躬,斩钉截铁地说:“姑娘,放心,属下定不负嘱托。” 赵锦绣直起身靠着廊柱,微笑着点点头,尔后往屋子里去。用了些膳食,秋棠又伺候她洗了脸,绑了睡觉的辫子,在泡脚的时候,紫兰回来,神色已不是离开兰苑时的慌乱,她脸上薄薄的一层汗,头发也湿湿的。 一踏进屋,就对赵锦绣行礼,道:“姑娘,都办妥了。” 赵锦绣对她点点头,道:“我有些乏了,想要休息。这日光也不盛,园内颇为凉爽,这会儿就准你们八姐妹在园内说些体己话吧。紫兰,你去跟她们好好聊吧。” 紫兰是聪明的女子,一听就知晓赵锦绣是让她去说服其余的姐妹,立刻应声,招呼了众女子一并出去。 赵锦绣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里间去。 里间应她的吩咐,都拉严了窗帘,不必点灯,于是呈现一种不知晨昏的昏暗。赵锦绣在床上躺下,拉了薄被盖上,慢慢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本来想闭目养神,尔后仔细筹划一下接下来的对决。可是实在是太累,她一闭上眼,倒是睡意来袭,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得极其不安稳,总是看见血腥的一幕幕闪现。又仿若是置身金戈铁马的战场,听得见啾啾嘶鸣的战马,又仿若是看到破败的大旗在落日烽烟下苍凉。 心一阵阵的紧,四处张望,看不到江慕白到底在何方,那种恐慌,如同天上乌云扑啦啦全压下来,将整个大地覆盖。 那个男人是自己穿越时空都要在一起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赵锦绣一阵阵着急,在一堆堆的死尸里翻找,心里装满着急。 就在这种急切里醒来,满身都是冷汗,略一翻身,却是压着胳膊上的伤,不由得“哎呀”一声,抬起胳膊,龇牙咧嘴地吸气。 旁边却有人说话:“怎么?知道痛了?” 赵锦绣一惊,朦朦胧胧的光线里,只见江慕白躺在一旁,她有些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不确定地问:“慕白?” “嗯。”江慕白鼻子里哼哼,一翻身坐起来。 赵锦绣一下子挪过去,靠在江慕白怀里,身子有些微微地抖,她低声喊:“慕白,什么时辰了?你都回来了。” 江慕白伸手将她轻轻搂着,拉了薄被将她裹着,说:“戌时刚过。今天,事情都比较顺利,部署也差不多了。所以我提早了一些回来,可就是听说某人受伤了。” 赵锦绣靠在他胸口,听着沉稳的心跳,这才觉得踏实,她有些撒娇地说:“杨进还真是大嘴巴。” 江慕白点着她的鼻子,笑着说:“你别冤枉人了。这梅庄明着来的,伤得了你才怪。你以为我不知。” 赵锦绣被毫不留情地戳穿,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拍马屁转移话题道:“九少果然人中龙凤,料事如神。” “好了,好了,越说越离谱。”江慕白将她抱在怀里,颇为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 赵锦绣对着他调皮一笑,江慕白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很心疼地说:“委屈你了。” 赵锦绣听着这句话,心里暖暖的,轻轻地靠着他,缓缓地说:“有什么好委屈的。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当然要为我们的将来努力。” 江慕白将她搂得更紧,好一会儿,才问:“你会不会怪我没有将你全力护住,还让你去屡次涉险。” 赵锦绣一下子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瞧着他,然后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慕白,谢谢你。” 江慕白有些狐疑地问:“谢我做什么?” 赵锦绣扑哧一笑,很开心地又靠到他怀里,这才慢慢地说:“谢谢你一直都对我好。谢谢你没将我隔绝在你之外,而是愿意相信我,给我机会与你并肩战斗。” 江慕白听闻,轻轻吐出一口气,吻着她的脸颊,尔后抵着她的额头,低声说:“你的性格脾气,我太了解了。如果我要将你保护得密不透风,你自己都得给我整出些幺蛾子来,与其让你整出些来,还不如让你自己去独当一面,反正你的能力也不弱,对付这些人还绰绰有余。” “哟,九少这话是在夸我呢,还是损我呢。”赵锦绣笑着问。 江慕白哼哼几声,很生气地说:“自然是对你很不满意。明明施针就要结束,明晚,你就要侍寝了。可是今天,你居然把自己刺伤。虽然紫兰和杨进都说是当时是形势所迫。但是本公子真是怀疑,你这根本就是一石二鸟的计策,躲避我。” 赵锦绣听闻,在一旁生闷气,道:“九少竟这样恶意猜测。” 江慕白听闻忍不住哈哈笑,将赵锦绣搂住,问:“那这么说来,如月是对本公子迫不及待了?” 这厮又挖陷阱让自己往里跳,立马反驳:“我哪里有?” 江慕白脾气甚好,低声说:“想要自己的男人,又不是丢脸的事。你就不能在我面前坦诚点么?” “你什么时候对我坦诚过?”赵锦绣反驳。 江慕白不语,抱着她慢慢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说:“我总是在想,这件事得找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来说的。” 赵锦绣不知怎的,听到那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竟是脸上滚烫。尔后,她也在心中唾弃自己怎么越来越不纯洁了,难道真的是近墨者黑吗? 江慕白却在一旁自顾自地说:“对不起,因为我的缘故,又让你做你不愿做的事。” 赵锦绣一愣,过了好一阵,才明白江慕白所指的是自己杀人的事。 她伸出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搂住江慕白的脖颈,缓缓地说:“没必要难过。这天下要太平,必定要有一番血的洗礼。而必要时,我并不反对血腥。” 这句话是前世里,许华晨与赵锦绣讲论历史时说的。而今赵锦绣将这句话说出来,使得江慕白身子一抖,一下子将赵锦绣拥入怀中,一言不发。 良久,赵锦绣听着他沉稳的呼吸与心跳,就快就进入半睡半醒之间,就在即将沉沉入睡时,飘飘渺渺的声音,像是江慕白的,他在说:“明晚,你必须侍寝。” 这句话像颗炸弹,将赵锦绣的睡意吓得全无,一下子坐起身,问:“什么?能缓一缓么?” “不行。”江慕白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容抵抗。 “我身子还没好。”赵锦绣语气软软的,想他心疼。 “必须侍寝。”江慕白不留一点余地。(未完待续) 第50章 罗嗦的江慕白 第二天,江慕白照例很忙,用完早膳,为赵锦绣施完最后一次针,便又匆匆出去,说是要去再查看一下江城的布防。 虽然知道江慕白会处理得很好。赵锦绣却也是担心,挂着受伤的胳膊,一路送他到兰苑门口。却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一番,问卫戍可有带够。 江慕白面带微笑,瞧着她不语。赵锦绣有些恼,问:“我在问你话呢?” 江慕白呵呵一笑,道:“好好养好身体,晚上侍寝。” 赵锦绣听见这话,立马闭嘴,脸上一阵阵发热,支支吾吾地说:“今天天气真热,九少要注意防暑啊,如月先进去了。” 她一说完,就转身往回廊里踏。走了好几步,才敢回过头来瞧,只见江慕白已转过照壁不见了身影。 她这才舒了一口气,觉得伤口有些隐隐的痛,想到该去换药了,这次自己就亲自去西厢后院走一趟,会一会杜秉。 这才刚走两步路,忽然听到衣袂飘飞的声音,连带着极其轻微但很急促的脚步声。 赵锦绣暗叫不妙,一下子快步往廊檐拐角处一绕,想利用那拐角处的廊柱挡住来人。谁知自己是绕过去了,但是背后那人也是早看出她的意图绕过来,竟是从背后将她抱住。赵锦绣一掌向后,往他命根处劈去。 这招是许华晨曾经教的防狼招数之一,那时,赵锦绣还在一旁颇为不屑地撇嘴说:“呀,没想到许大少居然用这么下流的招数。” 许华晨脸色沉沉的,慢腾腾地说:“这是你,不是我。我才不会那么失了格调。” 赵锦绣虽然一只手受伤,可这另一只手也算是出招颇狠。谁知,那人却是一把抓住赵锦绣的手,哈哈一笑,道: “架势不错,身手有进步,出掌太慢。” 赵锦绣听得竟是江慕白,不悦地说:“江慕白,你干什么又突然出现?” 江慕白将赵锦绣一搂,放到回廊的石台上坐着,说:“我就是想起应该告诉你,今天若有人在我不在时来到兰苑,你要一概挡驾。” 赵锦绣听到这话,呵呵一笑,打趣道:“九少倒是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女人也调教得不够好,幺蛾子一拨一拨的。” 江慕白沉了脸色,道:“你这丫头,自己清楚,你现在是风口浪尖上的人,我又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自己机灵点。” 赵锦绣看见他眉宇间的担忧,心里疼惜。这个男人向来闲云野鹤,没有想要这天下,可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却必得要这天下,如今手中的好牌不多,四处被掣肘,能将自己护成这般,已经很不易,而今却还要为自己担忧。 她抬起手抚着他的额头,笑着说:“不要担心。我的能力你向来清楚,何况我已经不是五年前的我,这四年在凤楼的商贾生涯,可也是给我不少历练的哦。” 江慕白微微点头,眸光柔柔的,有些依依不舍地说:“万事小心,不要出兰苑。还有记得换药。” “知道了,你刚才已经说过了。”赵锦绣笑得分外开心,心里暖暖的,他去而复返竟就是为了叮嘱自己这个。 “一定不要任性。”江慕白又有些不放心。 赵锦绣瞧见不远处的照壁边,韦管家与几名卫戍等在那里,也像是竭力憋着笑一般。她蓦然觉得害羞,偏着头瞧着廊檐外,花圃里的花红艳艳的,在晨光里舒展,有几朵还滚动着晶莹的露珠。 “这就嫌我烦了?”江慕白见她不说话,低声问。 赵锦绣转过脸来,还没说话,脸颊就被江慕白印上一个轻吻,然后他在赵锦绣耳畔轻语:“今晚侍寝,记得准备。” 赵锦绣听到这厮又提这事,分明就是有意逗自己,于是狠瞪他一眼。江慕白呵呵一笑,已经快步走开,蓝色的亲王服衣袂飘飞,颇有些不羁的潇洒。 江慕白走后好一阵子,赵锦绣才从廊子的石台上跳下来,往西厢那边去。杨进与几名卫戍自然是跟着。 西厢后院,卫戍们像是雕塑一般站在那独立的小房周围,见到赵锦绣前去,皆欠身行礼,尔后有卫戍替赵锦绣打开门。 那屋内,杜秉正在一堆书中翻刨着,旁边散乱地放着黄纸、毛笔,药罐里还熬着药,扑扑地冒着热气,满室的药草香。 杜秉见到赵锦绣,连忙放下书站起身,整理着衣衫行礼,问道:“赵姑娘怎么还自己来跑一趟呢?遣人来便是了。” 赵锦绣一笑,在凳子上坐下,道:“无妨。我也没什么事。所以四处走走,也便想着来看看杜先生对此是否满意。” “一应俱全,属下甚是满意。”杜秉站在一旁,回答。 “那就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对他们说,他们自然会帮你办的。”赵锦绣一脸微笑,紫兰为赵锦绣将绷带解开。 “属下多谢赵姑娘关心。”杜秉立马拿来药箱,一边打开那包扎,一边询问赵锦绣伤口的疼痛情况以及感受。 赵锦绣一一作答,杜秉在伤口包扎最后要打开时,倒上黄黄的药膏浸泡了一会儿,才将那煮过的白布轻轻扯下,竟是一点都不痛。杜秉仔细检查伤口,说:“这伤口不深,这一天的恢复比较好。看这样子,比预计的还要好得快。” 赵锦绣一听,颇为高兴,也是赞美了杜秉医术了得,继而又忧心:“我这小伤都能这般折腾,沙场上浴血奋战的将士,唉!杜先生,你任重道远啊。” 杜秉立马拱手行礼,表决心似的说:“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赵锦绣满意地点点头,又在他这屋内转一圈,看了看药草,以及他的研究,这才漫不经心地问:“如果让你单从肌肤来鉴定一个人的年龄,不知你可否做到?” 赵锦绣说完,便瞧着杜秉,只见他脸色一凝,立马说:“这一点,稍微有点医术的大夫都可以做到。” “那不知,杜先生是否一直能做到?”赵锦绣淡淡地说。 杜秉不语,而是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个香囊,道:“属下行医,皆凭良心,自然始终如一。”他一边说,一边将香囊递过来,说:“夏日历来,蚊虫鼠蚁较多。这个香囊里装的是香草,驱蚊赶蚁,甚为有效。江都一代的风俗,人们都喜欢杜蘅草。所以,有六月里来配带杜蘅香草的习惯。如今,属下送给赵姑娘,请姑娘笑纳。” 赵锦绣微微一笑,这杜秉说到杜蘅草,其实是在回答赵锦绣先前的问题。他说到杜蘅草,其实是表明他知道赵锦绣是杜蘅的女儿,那句“人们都喜欢杜蘅草”,实质上是指他与杜蘅颇有渊源。至于那鉴定年龄的事,自然不在话下。 赵锦绣说着“有劳杜先生费心”,正要伸手去接,一旁的紫兰一下子抓过来,笑着说:“多谢杜先生美意。倒不知有没有多的,也送几个给我们姐妹。” 杜秉颇为为难,只说之前不知紫兰姑娘要,所以并没有多做。紫兰在一旁哀叹可惜。 赵锦绣也不多言,只是一边往外走,一边对杜秉说:“这六月天怪热的,但军中之事,事关重大,还要委屈杜先生在这里研究药品。” 杜秉一番客套,赵锦绣也只是淡淡回应两句,与一干人等走出西厢,往东厢这边来。 不知不觉已是晌午十分,秋棠传了饭。紫兰在一旁伺候着,问那香囊如何处理。 赵锦绣夹着一筷子的竹笋,顿了一下,说:“扔在那针线篮子里吧,你不方才不也怕有诈么?” 紫兰一怔,不好意思地说:“婢子方才是觉得应该万事小心,所以,才失礼的。” 赵锦绣挑着盘子里的菜,笑而不语,从紫兰方才的举动来看,她倒是处处在表现出站在自己这边。 不过,赵锦绣从来都不盲目乐观、轻信之人,所以对人倒是有着五分的拿捏。正在这时,奉命去取药的红莲提着篮子回来,将篮子往旁边一放,站在一旁一边抬手抹汗,一边说:“姑娘,这园子都传开了,说梅庄恃宠而骄,竟敢闯兰苑,来对付姑娘,活该。” 赵锦绣搁了筷子,问:“还说了什么?” 红莲抿了抿嘴,有些犹豫地看看紫兰,紫兰有些不悦地说:“姑娘让你去打探消息,自然是知无不言。” 红莲这才小声说:“九少一世英名就要毁在姑娘您的手上了。那梅庄好歹是诞下子嗣的姬妾,就那么赐死,这九少的子嗣也是生死不知。所以——” 赵锦绣早就料到是这结果,呵呵一笑,道:“看来宁园越来越需要规矩了。丫鬟婆子居然都敢质疑九少了。” 紫兰低声问:“姑娘的意思是我们这就出去立些规矩?” 赵锦绣瞟了她一眼,道:“那是九少夫人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好了,替我置榻,我去外面看一会儿书。” 紫兰也甚是伶俐吩咐了众人置榻,而她却是跟着出来,悄声问:“那这些事是不是需要让西门公主知道?” “婢子们私下的话,我怎么左右得了?紫兰倒是越发不上道了。”赵锦绣有些不悦,便是快步往那园里去。待众婢女置好榻,燃上香薰,紫兰前来禀告说:“回禀姑娘,婢子要去物品房领些东西。所以,要出兰苑一趟。因为九少吩咐过,今晚姑娘要侍寝。婢子们得要做些准备。” 赵锦绣脸一红,“嗯”了一声,便同意了紫兰出去。红莲等人在一并出去,只留了秋棠一人在旁边伺候着。(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51章 锦绣的侍寝规格 紫兰走后,赵锦绣横竖是看不进去书,只得在竹榻上养神,心里却又忐忑,一直在想江慕白这厮今晚难道真的要不顾大夫的告诫,非得让自己侍寝么? 不过,看他从昨晚就说到今早,一副很执着的样子,而且也不知什么时候,竟然都吩咐紫兰她们要做准备。看来不像是吓自己的。 赵锦绣一想到这,心里一片慌乱,忙不迭地翻身起来,秋棠吓了一跳,立马过来扶住她,小声说:“姑娘,您有伤在身,要起身,就喊婢子,这伤口若是碰着,又要好几天才能愈合。” 赵锦绣点点头,心里还是慌落落的,脚步也不知往哪里走,只是下意识地要走。 秋棠在一旁跟着。赵锦绣百无聊赖地往外院踱步,思量再三,终于是鼓起勇气,问:“秋棠——,那个——,九少什么时候吩咐你们——,去准备的?” 秋棠一愣神,问:“姑娘说准备什么?” 赵锦绣本来还很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问,却不计秋棠居然天然呆地反问一句。虽然这丫头是八个丫鬟里反应比较慢的,但也不至于这样吧。 赵锦绣都要疑惑她是故意的,颇为生气地抬头瞧着她。 秋棠这才反应过来,说:“回禀姑娘,昨天您睡下之后,九少就回来了,亲自询问了情况,尔后又去西厢后院见了杜先生。尔后,回来沐浴更衣,然后用膳时,吩咐婢子们为姑娘准备侍寝之事。” 赵锦绣一惊,问:“他去见过杜先生?可知杜先生怎么说?” 秋棠摇摇头,说:“九少自己去的,婢子们哪里知道呢。要不,咱们现在去问问杜先生?” 赵锦绣摇摇头,道:“这是为难杜先生。你呀,越发不用脑子。” 秋棠吐吐舌头,赵锦绣也懒得理会,下意识往外院走。横竖也想不出这侍寝还需要准备什么?不就香花沐浴更衣么?难不成这厮要按照皇家规格,洗得干干净净裹着毯子丢到他床上去?这也太扯了吧? 所以,赵锦绣琢磨一番,清清嗓子,不由得又问:“这侍寝还有什么好准备的?看紫兰她们七个倒是一派郑重。” 秋棠倒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当然有很多要准备的,先要阅情,尔后要沐浴更衣,然后教习嬷嬷要来说情。之后,姑娘还要焚香祈祷,最后才是侍寝。” “什么?这么多工序?”赵锦绣一听,顿时傻眼,不就那个啥啥啥的。亏得这人还是穿越过来的,这派头居然也要拿够,真是一个腐化的娃。 赵锦绣心里腹诽,秋棠却是提高声音,道:“这还不止呢,姑娘的规格还要高一些,是按照夫人礼仪呢。” “什么?夫人礼仪?”赵锦绣不由得一惊,这江慕白也太大胆了,居然在这风口浪尖上用夫人礼仪。 秋棠一脸灿烂,呵呵一笑,道:“当然,我们也是第一次做夫人侍寝的礼仪准备呢。要在床上铺百子千孙果,在房间里点百子千孙灯,还要用百子千孙被。” 赵锦绣听到后来,脑袋里一直回荡着“百子千孙”这个词。好半天才发现秋棠已经闭了嘴,怯生生地问:“姑娘,是婢子说错什么了吗?” 赵锦绣被问得不好意思,摇摇头,道:“没有,只是听你说的这么麻烦,确实很让人头疼。” 秋棠呵呵一笑,道:“也有不麻烦的,只需要阅情,沐浴更衣,焚香,侍寝完毕,喝落子汤即可。这就是普通姬妾的侍寝。姑娘,九少,可是真心待您呢。都是以夫人规格。” 赵锦绣一听,狐疑地瞧了秋棠一眼,问:“你倒是很清楚,以前有多次准备过吧?” 秋棠这丫头实在是个实诚的,立马回答:“嗯,每次,都是婢子八人准备的呢。” 赵锦绣一听,心里立马鄙夷:哼!前世今生都是个荡漾的男人。还怀念我,我呸。 到最后越想越气愤,觉得横竖都不对了,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踱步,平素里的淡然心境全没有,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反而觉得格外烦躁。 就这样,赵锦绣到那秋千上坐了一阵,便听得有些微的吵嚷,像是门那边传来的。想到江慕白早上神神秘秘的,自己也不打算出去。便差了秋棠去瞧瞧,吩咐说:“无论何人,都说我在休息,不见,若要硬闯,都拿下。” 秋棠走后,赵锦绣一人扶着秋千,摇摇晃晃地想着心事,觉得自己的脾气多少有些莫名其妙。难道自己还期望着这家伙穿越过来,还为自己守身如玉?自己穿过来,虽然那样怀念,但也想着要觅得一个良人,相夫教子,过上天赐予的这一生的。 想到此,多少有些消气。刚站起身,秋棠倒是急匆匆地跑过来,说:“姑娘,是西门公主说来拜见你,她身边的人还跟侍卫们动了手。” “哦?结果如何?”赵锦绣淡淡地问,料想西门瑾必定不会如同梅庄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硬闯。 秋棠掩面一笑,低声说:“婢子去说,九少吩咐的,不许任何打扰姑娘休息。姑娘负伤在身,此刻正在午睡呢。那西门公主便是说了改日来拜访,现在已经走了。” 赵锦绣一笑,夸赞:“秋棠这话说得好,走吧,回屋去,这林子里凉意太重,我有些不舒服。” 二人往刚跨过那道月牙门,就看见紫兰一行人已经回来,提着东西,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 一行人立马向赵锦绣行了俯身礼,这与以前的欠身礼仪不同。说是赵锦绣的侍寝是以夫人规格进行的,这表示,她是九少的夫人,以后,婢子们行礼,都得按照大夏皇家规格的礼仪来。 赵锦绣也懒得理会,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却不料,紫兰一起身,就说:“姑娘,请现在开始,配合婢子们做侍寝准备。” “什么?在这午后?”赵锦绣颇为惊讶。 “因为有许多的准备工作要做,所以——”紫兰显得有些为难。 赵锦绣也不想为难她们,何况她自己也清楚江慕白这样做其实是以现有条件给她最大的尊重与保护。 所以,赵锦绣便对紫兰点点头。 于是,在这午后刚过,赵锦绣就开始为晚上侍寝做准备。 首先第一关是阅情。紫兰将赵锦绣请到书房,将红色篮子上的红布扯开,将那篮子放到书桌上,郑重地说:“请赵锦绣仔细阅读。” 赵锦绣看看里面的书,各种质地,有纸张的,有竹简的,还有锦帛的。赵锦绣顺手拿起一册竹简的,翻开来,顿时傻了眼。 (哈哈哈,阅情,锦绣阅读的是啥?猜出来咩)(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52章 锦绣,锦绣 那竹简上全是图谱,像是赵锦绣小时候看的看图识字。内容嘛,自然是少儿不宜,全是古代男女洞房教育科普图。 画技一派是线条图谱,走写意风格,人物皆以胖为美,上面有各种姿势的纠缠,旁边还有了了几个文字说明,全是细如蚊足的雕刻,字被涂成朱红色。 赵锦绣瞟了几眼,虽说不是电视上的那么逼真,可这到底是意境到了,也不由得面红耳赤,将那竹简一合,推在一边,说:“拿走,我不看。” 紫兰倒是面色无波,非但没有拿走,反而是铺在赵锦绣面前,很郑重其事地说:“这怎么行呢?每个侍寝的女子,无论身份,都首先要阅情,懂得这些,才能更好地侍奉九少。所以,还请姑娘看完这些图谱。” 赵锦绣瞟了几眼,说:“看完了。这么粗糙的画技。” 紫兰一边将竹简收起,说:“那是比较早期的,约莫有两百年的历史。据说是江都才子吴月江画的。姑娘,你再看看这个。” 紫兰说着,又从篮子里拿起纸质铺开,那纸泛黄,看起来也有些年头,像是经过一些特殊处理,所以纸张还算有劲道。上面画的依然是洞房教育科普图,这次更简略,连文字也不配一个。 赵锦绣看得无趣。紫兰也不为难,只说:“这纸张的其实还不如那竹简。倒是这锦帛的要好好看看。” 说着,又为赵锦绣铺开,上面自然也有图画,与纸张和竹简比起来,比较工笔一些,可是这锦帛最多的却是文字,月体的小楷,很娟秀飘逸,写的自然是如何侍奉男人,解释得详细到极致,还有配图讲解。 赵锦绣匆匆阅读,根本不敢深入去想,只是很不自在地推在一旁,说:“行了,都看了,不过千遍一律的。” 紫兰也不说啥,将这些一一收入那红色的篮子里,盖上盖子与红绸。尔后又领了赵锦绣往东厢的一间房里去。 赵锦绣也曾奇怪过,那间房一直锁着的,以前也问过江慕白,江慕白只是说以后你会知道的。这会儿,紫兰掏出钥匙,领了赵锦绣进去。 屋内暗沉沉的,却有香烛的气息。赵锦绣一警觉,假意抬袖掩面,轻微咳嗽两声。瞧着紫兰转过屏风,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将帷幕挽起,对赵锦绣做了请的手势。 赵锦绣走进去,看到一个香烛的供奉台,上面供奉着一尊佛,与平素里佛有些不相同,具体不同还没仔细瞧,紫兰已经递过来一炷香,道:“姑娘,拜一拜合欢佛吧。” 合欢佛?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合欢佛?赵锦绣抬头去看,紫兰却是不悦呵斥:“姑娘,这事须得神圣,等下是要伺候九少的,请姑娘自重。” 赵锦绣讪讪然,只得手持那柱香行了礼,紫兰将那香烛插上,又念念有词:“信女赵氏如月,今番绵延子嗣,侍奉夫君,特来请佛庇佑。” 紫兰说完又是拜了一番,这才走过去启动机关,那合欢佛竟就动了起来,内容自然是现实版的洞房演出。 赵锦绣再一次概叹古人的伟大,竟然能想出这么奇妙的洞房知识扫盲演示。看完合欢佛出来,赵锦绣越发觉得自己不纯洁,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紫兰却是在廊檐下,对赵锦绣说:“姑娘,这阅情就算是完成了。还请姑娘记着侍奉九少。这接下来,请姑娘移驾浴房,沐浴更衣。” 赵锦绣点了点头,这边是跟着紫兰去了,香花撒在水面,腾腾的热气中,八个丫鬟都齐齐行礼,为赵锦绣沐浴,又洗了头发。 因赵锦绣的手不方便,众丫鬟小心翼翼,托着她的手,以免沾水。折腾了一个时辰,才梳洗完毕,这倒不是裹了被子送到江慕白的床上,而是穿了红肚兜,外面又穿素色的袍子,头发用玉簪绾着,足上用红线系着小铃铛,穿着桃花色的绣花鞋。 八个丫鬟将赵锦绣扶出来,外面早就准备了一顶轿子,红色描金的帘子,里面是丝绒的座。赵锦绣觉得太夸张,这浴房离江慕白的卧房不过几步路而已。 紫兰却说规矩不能废,便也是将赵锦绣抬到东厢的一间屋内,却并不是江慕白的卧房。 那老妇人正垂首立在一旁,正是说情的教习嬷嬷,就是侍寝的讲解导师。这老婆子又是一番非常俚俗直白的讲解,末了还问面红耳赤的赵锦绣:“姑娘,可还有疑问须问婢子的?” 赵锦绣立马摇摇头,她总觉得这些属于很私密的事,这下子都摆到桌面上来说,这感觉像是跟父母一起看电视看到男女亲吻的镜头一样,让人极其不自在。 这教习嬷嬷听闻,一边点头,一边说:“那姑娘可要记得,第一次总会痛的,要忍着,不要大惊小怪,以免惊扰了九少。” 赵锦绣心中腹诽,这什么世道,自己痛,还不许吱声,还惊扰他? “姑娘,可以记清了?”教习嬷嬷颇为严格。 赵锦绣立马回答:“都清楚了。” 那教习嬷嬷又说了一遍侍寝的礼仪,让赵锦绣背了一遍,这直接让她想到小学被老师抽起来背课文。只是这次背的是这样让人哭笑不得的内容。 最后,教习嬷嬷很满意赵锦绣的记忆,不由得夸赞:“姑娘聪颖过人,貌美如花,今日侍寝后,必得会更得九少欢心。婢子在这里恭祝姑娘得宠天恩。” 赵锦绣一番客套,送走这罗嗦的教习嬷嬷。紫兰与秋棠二人进来,行了俯身礼,道:“九少已经回府,请姑娘与婢子们移驾卧房。” 赵锦绣跟着紫兰等人出得这屋子,依旧是红色的软轿一直抬到江慕白的卧房,也就是平常二人休息的那一间,今天却是装点得不同,比那一晚,江慕白布局成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还要规模宏大。 红色的帷幕低垂,红烛台的造型别致,秋棠嘴快,为赵锦绣介绍说:“那就是百子千孙灯。祝姑娘和九少,子嗣丰绵。” 其余几个丫鬟也是嘴甜,纷纷祝贺。赵锦绣照例是给了红包,这是先前紫兰为赵锦绣准备的。 众人将桌上的果品摆好,又端来了一道一道的美味佳肴,摆放整齐。 紫兰呵呵一笑,伸手讨喜钱,道:“姑娘,这是百子千孙宴,九果九蜜饯九素九荤九汤,每样都要尝到哦。” 赵锦绣照例给了红包。红莲在床上铺了洁白的床单,嘻嘻笑着又讨了喜钱,众丫鬟一并退出去。 赵锦绣一个人坐在桌前,丫鬟们退出去,四周忽然一片寂静,这寂静让赵锦绣忽然之间觉得很慌乱。不由得问: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在静待——,静待他吗? 想到方才看到的图谱以及那些讲解,想到自己跟他今晚就会那般,突然就想要逃走。虽然,过去也曾想过与他一起,山高水长,生儿育女,早晨在他的臂弯里醒来,但到底只是臆想。如今,却是要真真实实与他融合。 赵锦绣不由得站起身,想要趁他来之前立马走掉。谁知刚走两步,便听得紫兰等人在齐声喊:“恭迎九少,愿九少与夫人,福泽连绵。” 他来了。赵锦绣有些慌乱,只想着躲起来,立马闪身到床后去。 听得门打开,又掩上。江慕白的脚步声很轻,让赵锦绣莫名其妙地想到银色的狐狸在月色下行走时,那般轻柔。 他走进里间,站了一会儿,轻轻一笑,低声道:“原来夫人还喜欢玩点有趣的啊。那慕白倒是要奉陪了。” 赵锦绣站在床后,也觉得自己太傻,这躲又躲不了的,自己就算是躲到别处,这厮也是能将自己扒出来,何况是躲避在这床后。 赵锦绣很是懊恼,自己刚才慌什么慌,不就一个男人,过去遇见命悬一线,自己都没慌过。 “为夫在外忙碌一天,难道夫人忍心看着为夫饿肚子么?”江慕白说话的语气有些撒娇式的委屈。 赵锦绣还在犹豫怎么出去比较自然,却忽然发现江慕白一下子窜过来,在眼前一晃,已将她抱住,笑嘻嘻地说:“夫人倒是十分有情趣。看来今天的阅情和说情都是很成功的。” 赵锦绣一下子低着头,江慕白哈哈一笑,就那样直直地将她抱出去放在桌边。 江慕白站着,低头瞧着赵锦绣,啧啧地说:“素衣素颜,真是美丽。” 赵锦绣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低着头,手足无措,心跳得厉害。 江慕白弯下腰来,执起赵锦绣的手,低声说:“锦绣,我们去焚香谢天吧。” 赵锦绣身子猛然一怔,一动都不敢动,这一声“锦绣”,声音不大,可仿若是直直贯穿了灵魂,直到命运的最深处。 这一声,她曾以为再也听不到;这一声,她已有五年没听到。 赵锦绣咬着唇一动不动,眼睛也不敢眨,可眼泪还是如同珍珠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在白袍上倏然不见,浸出大团大团的泪渍。 江慕白弯腰抱住她,在她耳畔低声喊:“锦绣,锦绣,我的小锦绣,你怎么也来了,我从来都不敢奢望,你会再度出现在我生命里。” 赵锦绣还是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听着他低低的话语,觉得过去的十多年,思念也好,痛苦也罢,绝望或者希望都不重要。这一刻,失而复得,这一刻,他是爱她的。 赵锦绣觉得自己像是跋涉了千山万水,经过无数的寻觅与艰辛,终于到达风平浪静的港湾,那之前的艰难困苦,一切都不重要,如今便是花好月圆。 江慕白见她不做声,只是掉眼泪,伸手轻擦她的眼泪,低声说:“锦绣,千山万水的,隔着茫茫的时空,你竟然是来了。” 赵锦绣点点头,抽泣着抬起头,瞧着近在咫尺的江慕白,尽管换了一副容颜,却依旧能看得见他眼神里的依恋,只是这依恋比前世里更甚。 前世里,作为清冷自持的许少,他的眼神向来习惯隐藏所有,所以总是淡淡的,将所有对她的疼惜都压着,偶尔外露,必得是喝得差不多,回到家里,他才敢放松,有时,就那样怔怔地盯着赵锦绣,毫不遮掩眼里的疼惜与喜欢。 而今,丢掉许少身份,他的眼神比从前放松,所有的依恋、宠溺与疼惜都在这清明幽深的眼眸里毫无保留。 赵锦绣只觉得在他的注视下,浑身都是暖意,难以自持地动动嘴,想喊他的名字,试了好几下,才轻喊一声:“华晨。” 江慕白一下子睁大眼睛,神色也是不自然,呼吸更是浓重得不像话。一向清冷自持,做事极其有规律的男人,这一刻却是手足无措,待下一刻,他才反应过来,应了赵锦绣一声,那声音都有些颤抖。 赵锦绣轻轻一笑,觉得这男人从来没有这样可爱。他猛然将她一搂,低声说:“锦绣,是我。” 赵锦绣亦伸手搂住江慕白,紧紧的,仿若怕他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二人这样一动不动,搂了良久,直到感觉彼此姿势有些僵硬,这才放开。 江慕白又端着赵锦绣的脸,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阵,然后摸索着她的脸,说:“傻丫头,总之,感谢你再次出现在我身边。走,我们去焚香谢天。” 赵锦绣点点头,也觉得应该感谢上天,让她的珍宝失而复得,此时此刻,还能与他一起。 二人手牵着手走到外间,香案早就备好,那窗户也大开着,窗外已是暮色降临,这是个月夜,朗净的月色如水般倾泻而下,周围泛起柔和的光。 两人端跪在蒲团上,手持着香烛对着天空拜了拜。江慕白自顾自地说:“许氏华晨,感谢上苍,将我心爱的人儿,带到我身边。希望上苍能继续庇佑我与锦绣,让我们白头偕老。”他说着,又拜了几拜,将香郑重插在香炉里。 赵锦绣心里溢满幸福。也瞧着窗外明净的月色,手捧着香,说:“信女赵氏锦绣,感谢上苍,能给我这个机会,让我可以好好地爱许华晨。希望上天能继续庇佑我与华晨,让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赵锦绣念着“许华晨”三个字,只觉得忍不住颤抖。她念完祷告,慢慢地三叩,尔后将香郑重地插入香炉。 二人双双又拜了三拜,尔后站起身来。江慕白突然拉住她的手,一下子将她横抱起来,急急地往里间走。 他将赵锦绣放在桌边坐下,为她夹菜,盛汤,瞧着她吃饭。 赵锦绣被瞧得不好意思,低喊:“你也吃啊。” 江慕白呵呵一笑,只是乐,也吃了几口。偶尔两人又都傻傻的,吃一会儿,又不由得看对方,相似一笑,一顿饭吃得傻气无比。 吃完饭,接下来的程序便是喝交杯酒。因为赵锦绣受伤着,所以江慕白命人备的素酒,那味道很淡,有点像是西餐厅的那种开胃酒。 江慕白端着碧玉杯,抓着赵锦绣的手,郑重其事地说:“许华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赵锦绣挣脱手,端起另一只碧玉杯,抿着唇竭力留住眼泪,瞧着江慕白的脸,一字一顿地说:“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二人这一番誓言,最终都难以自持,对视良久,江慕白忽然说:“锦绣,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你都要相信我。” 赵锦绣心里一动,自然知晓将来世事多艰难。面上却是微眯双眸,笑道:“你是在为你以后宠幸别人找借口吗?” 江慕白脸色一沉,绕过赵锦绣的脖颈喝了那杯酒,尔后将酒杯一搁,又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 赵锦绣心想:只是一句玩笑话,他至于气成这样么? 谁知江慕白将赵锦绣一搂,简直像是拎小鸡一样,给丢到床上。赵锦绣还没爬起来,他却是俯身过来,吻住她的唇,舌头撬开她的唇齿,竟是将那酒喂给她。 赵锦绣一只手使劲地捶他,他老人家不动不摇的。直到将那杯酒悉数让赵锦绣吞下,有吮吸着她的唇好一阵,才一脸得意地放开赵锦绣,道:“小锦绣,今天教你的第一课叫《原来交杯酒可以这样喝》,可有记清楚了?” 赵锦绣羞得不得了,将头偏向一边,低骂一声:“色狼。” “看来知我者,锦绣也。”江慕白很无赖地笑着,撑在锦绣的两侧,乌发也是纷纷垂落。 赵锦绣很不自在,江慕白却是笑着低语:“锦绣,你怎么知道,我上辈子就想要你。” 赵锦绣捂着耳朵不听。江慕白哈哈一笑,翻身脱了外袍,上床,将赵锦绣搂在怀里,尔后把那碧玉簪一拉,赵锦绣的乌发全部垂落。 江慕白倒是啧啧称赞一番,将她捂着耳朵的手拉下来,尔后三下五除二动手解去赵锦绣的素衣白袍。 赵锦绣这会儿彻底慌了,连忙问:“你,你都去问过杜先生的,难道他没有告诉你,不可以啊。” 江慕白从后面将赵锦绣一搂,咬着她的耳垂,道:“杜先生说只要我稍微注意一下,不用太折腾你即可。” 赵锦绣听得耳朵一热,想到横竖要跟这男人那般相对,身子都一片燥热,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江慕白狠狠咬她的耳垂一下,在她的惊呼声中,低声笑道:“今天的课程可都要记好哦,以后我会天天检查几遍的。” (嗯嗯嗯,他们终于相认了,在九少认为的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他喊了锦绣,她喊了华晨。多么美的场景。嘿嘿——,千山万水的,两个人相遇了。原来相爱的人都是这般傻。我飘去睡了。)(未完待续) 第53章 这一刻的圆满 天天检查几遍,那不就是……他有这么强? 赵锦绣不由得抬眼打量江慕白,立马又想到天天几次。那,自己跟他不就每天都要这样好几次—— 赵锦绣横竖不敢往下想,眼前却全是之前看的那些图谱,什么乱七八糟的姿势。心里顿时慌得很,浑身也不由得灼热,哪里还有三公子的淡然与自持?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拉锦被,想要将自己裹到被子里去,不要这般与江慕白相对。 可她一时竟忘记自己的手上有伤。这一使力,那伤口倒是生生的痛,痛得她惊呼一声“呀,痛。” 江慕白将她搂紧,低声说:“别乱动,以后有你表演的,今晚,你跟着为夫来就好。” 赵锦绣觉得他的气息温热,在脖颈处扑着,像是小蝴蝶的翅膀,引起身子忍不住痉挛,身体里像是陡然燃起一团火,就连呼吸也瞬间急促起来。 这刻,明明想说什么话,可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大口急促地喘息。而且,明明应该要推开他,从他灼热的怀抱里挣脱开来,可是自己只是缩了缩肩膀,浑身没有一点力气,那种欲拒还迎的抗拒,只让自己光洁的背部与他灼热的胸膛轻轻一摩擦而已。 这一瞬间,赵锦绣只觉得惊心动魄,像是熔炉里的火花四溅,晴天里霹雳的震颤。 江慕白身子也是一颤,一下子放开赵锦绣,往后一退。将先前半褪的亵衣以及阻碍自己的亵裤全然扯掉,倏然扔出罗帐去。 这一刻,终于一点的阻碍都不剩。可这一刻,江慕白的动作却变得小心翼翼,看着昏罗帐中,红烛跳动下,赵锦绣光洁的背。 她那样惶惶地坐在那里,裹着半透明的黄色丝帛,红肚兜细细的线在背后拴着,打结成一只小蝴蝶,随着她轻轻的颤动,像是要跃跃欲飞。 江慕白只觉得喉咙发紧,想一把将她抓过来,伸出手去,却是那样小心翼翼,他终究不敢将赵锦绣一下子转过来。只是将她一搂,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 她青丝如瀑布,先前因为害羞埋着头,统统垂落在胸前,而现在,因为江慕白的一搂,她猛然抬头,那乌发飞扬,带着香味从他的脸上拂过,纷纷垂落在她光洁的背部。 江慕白顾不得那么多,一下子将她如瀑布般青丝全然掀在一旁,重重地吻在他光洁的脖颈上,狠狠地吮吸着这带着馨香的柔软细腻。 赵锦绣本来看到江慕白扔出他身上最后一点阻碍,就已经慌乱到不行,想到一转身,就会看到他的一切。她连眼睛都不知往那里瞧,只弓身坐在那里,任由发丝垂落,仿若那样就可以挡住自己的的窘迫与羞怯。 这一刻,却被江慕白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一震,“啊”地低呼一声,身子立马往前一倾,想要挣脱这让她口干舌燥、血脉喷张的触碰。 可是江慕白怎么可能放过她?赵锦绣的身子才向前微一倾,与他的胸膛不过相离半秒,江慕白的左手立刻狠狠一揽,赵锦绣再度被他揽入怀中,紧紧贴着他灼热的胸口。 他的左手狠狠地搂着赵锦绣的腰,将她固定在他怀里,右手死死地托着她的下巴,不让她乱动。 赵锦绣觉得自己像是一具玩偶,如何也无法动弹,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印上属于他的印记。 他在赵锦绣的背上肆无忌惮,他粗重的喘息带着灼热的气息扑在赵锦绣的背部,凉薄的夜里,腾腾的灼热,使得她脸上全是汗水。而他的亲吻里深深浅浅的,竟有了啮咬的意味,那微微的疼痛从后颈处一路向下,惹的赵锦绣不住地呻吟。 终于,江慕白在淡黄丝质裹着的地方停住,他稍微抬起头。赵锦绣感觉身子一凉,先前想要逃离,这会儿却是不舍,身子不由得往他靠过去。 江慕白因这个动作,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哑着嗓子低喊一声:“锦绣,你——” “嗯。”赵锦绣回答一声,喉咙干涩得要命,声音也喑哑得吓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下一刻,江慕白几乎是扑过来,将那红肚兜的绳子一咬,揽着她腰的手胸前将那红肚兜一拉,直接扔到床外。 凉凉的空气倏然沁入肌肤,赵锦绣因这凉薄略一清醒,不由得低呼一声,下意识想去遮挡住自己。江慕白一手将她一搂,再度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只是这一次,江慕白整个人都伏在赵锦绣的背上,两个人的乌发散乱纠缠。 赵锦绣略略躬着身子,他也弓着身子从背后抱着他。两个人贴得紧密,肌肤滚烫的温度,在这凉凉的月夜,让这细腻的触感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散发着原始的野性,像是植物腐化的气息。 赵锦绣觉得自己就是一条脱水的鱼,连呼吸都困难,又像是一片干枯的叶子,而他就是那一把熊熊的火,自己随时都可以燃烧殆尽。 “锦绣,我的锦绣。”他吻在她的脖颈上,咬着她的耳垂,低低地喊。 “华晨,我在!”赵锦绣喉间滚落的依旧是喑哑的单调的声音,干涩的喉咙如同揉碎的薄膜,赵锦绣的身子下意识地向后扬起,想要竭力伸展开来,双腿不由得蜷缩起来,想要竭力地靠近身后的人。 就在这一刹那,因为这身体的扭动,触碰到来自身后的坚硬灼热。赵锦绣蓦然不敢动弹,就那么维持着那个姿势,喘息越发急促着,这一刻只觉得身子先前隐隐涌动的热流陡然奔突乱窜着,连同心也纷无凌乱。 而身后的江慕白,本来吮吸着赵锦绣的锁骨,这一刻也因赵锦绣这触碰,猛然停住。 也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瞬,他低喊一声:“锦绣,你这个该死的。” 他说着,将锦绣一搂,自己往后一退。这样突然的离开,让赵锦绣很不舒服,这一刻也忘记身后的江慕白一丝不着,蓦然扭着身子转过来,却只看到江慕白乌发纷乱。自己就被他猛然摁倒在锦被上,而他一下子伏身过来。 赵锦绣仰面看着近在咫尺的江慕白,那宽阔的胸膛,自己也不是第一次见,先前也靠在这胸膛上夜夜成眠,可这一刻,却就是不一样,那里仿若有着魔力,引得她浑身颤抖,呼吸凌乱。 江慕白一手支撑着他自己,低头俯看赵锦绣片刻,整个身子都伏下来,嘴唇吻上她的蝴蝶骨,与此同时,他的手将她身上包裹的半透明的丝帛一下拉掉,连同那亵裤一并扔出帐外。 赵锦绣只觉得周围是繁花纷纷盛开,纷纷凋谢。 “锦绣。”江慕白吻上她的唇,吮吸一阵,又一路往下,在脖颈处稍作停留,一下子裹挟着她左边的顶端,狠狠地吮吸,引得赵锦绣不由得大叫一声:“痛。” 江慕白根本不予理会,却是吮吸得更狠,另一只手将右边也整个包裹在手中细细把玩,一寸一寸,一缕一缕,捏、挑、捻,他忽然停住吮吸,低低地说:“锦绣,真好。” 赵锦绣觉得头晕晕的,像是重感冒,连身子都像是虚空得很。也听得不分明江慕白在讲什么,只是“嗯嗯”地回答,喑哑着不成调。 江慕白一路往下,又在那腹部轻吻一阵,引得赵锦绣浑身颤栗,不安地想要翻转着身子,想要躲避他的触碰,躲避这种酷刑,身子里的灼热终于如同潮水一波波地缓缓而出。 江慕白却不放过她,将她捉住,俯身压住她的双腿。 赵锦绣动弹不得,这会儿才略略清醒,抬着迷蒙的双眼瞧着江慕白,看着他的身子,忽然感到害怕,想要退却,无奈自己是一丝一毫动弹不了,整个身子一丝不着,被江慕白一览无余,她竭力要去拉被子来掩住自己,才一伸手,却听得江慕白低头急促地喊:“锦绣。” 赵锦绣听得他叫锦绣,只觉得自己彻底疯了,一下子转过来,睁着大眼睛瞧着他。 “我会很轻的。”江慕白的声音沙哑低沉,那眸子很是明亮,像是朗净的天幕上最闪亮的两颗星。 赵锦绣抑制不住冲动低喊一声:“华晨”,眼泪竟是一下子涌出眼眶。千山万水,以为再也不可相见,以为再也不会有未来,却不计终究还是等到这一刻,花好月圆,花开满山。 她心里一激动,只想伸手搂住这个男人,不管不顾,再也不放开。于是,赵锦绣支起身去拥抱江慕白。 因为被他压着双腿,赵锦绣够不着他的唇,身子扭动弯曲着,终于靠近他好看的嘴唇。可是还没等她碰到那诱人的唇,江慕白就将她狠狠摁在床上,咬牙切齿地说:“锦绣,你竟然——” 江慕白也没有说完,只是喘息得厉害,用力将赵锦绣推倒在床上,一手狠狠压住她那只受伤的手。 这一刻,赵锦绣只觉得江慕白凶狠无比,可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如何做的,等到反应过来,他灼热的坚挺已抵在她最私密的地带,她不由得一声惊呼,想要闭合一切,想要退出这战局,可是双腿被他的腿箍着,无法动弹。 “想跑?晚了,早就晚了。”江慕白重重喘息一声,狰狞一笑,最后那“早就晚了”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迸出来的。 伴随着这种咬牙切齿,江慕白不管不顾,往前一顿,赵锦绣“啊”地惊呼一声,却又不敢动。江慕白也是停住,却只是片刻,他猛然一使力,那灼热的坚挺如一柄滚烫的利剑直直而入。 这一瞬间,强大的入侵,伴随着撕裂一切的剧痛,让赵锦绣不由得大声叫出来。近乎哀求地大喊“痛”,那种痛排山倒海,无处遁形。 “坏人。”赵锦绣带着哭腔喊,全然忘记之前教习嬷嬷的叮嘱。 江慕白倒是一下子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极其小心地俯身下来,脸上充满疼惜的微笑。他低声说:“锦绣,紧。” 这一声“紧”,让赵锦绣听得身子一怔,半眯着眸愤愤地看着这个其骗自己会轻点的家伙。 江慕白脸上的笑意更浓,轻轻俯身下来,乌发纷纷盖住赵锦绣,下一刻,她感到唇上温热,是他柔软的唇瓣在轻轻吮吸着,是那种辗转细致的缠绵,像是在一寸寸品尝着所以的美好与馨香。 赵锦绣沉溺于这种游戏,不由得回应着他,渐渐觉得周围像是一个五彩的泡泡,而自己与他置身其间,一切都柔和美丽得不可思议。又觉得他像是一片宁静的湖水,而自己柔软得不可思议,就要坠落在这湖水里,全然融化。 不知过了多久,他略略离开她的唇,终于结束这缠绵的游戏,在她耳畔低语:“锦绣,你是我的。” 赵锦绣听得身子一颤,猛然一紧,这才觉出他的灼热还在自己身体里。适才撕裂的疼痛已褪去,身体有种奇异的圆满,适才那种仿若亘古以来的空虚与残缺全然消失,它的存在,竟然丝毫不突兀,仿若天地恒久远,混沌初开,彼此便是这般的契合。 江慕白猛然一动,赵锦绣不由得一声急促惊呼,顿时觉得那灼热这么一动,便是引起了一场海啸,山崩地裂般…… 江慕白一听,她却是竭力绷起身子,想要容纳更多。 “锦绣,你真逼疯我了。”江慕白的声音格外压抑,竭力给予她更多,一次次,用尽全力,无论怎样,都觉得不够一般。 赵锦绣觉得自己是一匹上好的锦缎,而江慕白在这锦缎上飞针走线,这风景一面残酷,一面绚烂。他的十指一路过处,沿途如歌蜕变。 这一刻,天地万物皆不存在,只有他的温暖与灼热不断地填充着自己亘古以来残缺的虚空。 在这样的沉溺里,赵锦绣只觉得忘记天地,仿若也想不起自己,只是这样与他一同起伏,律动出旋律的和弦,喑喑哑哑从喉间滚落,合了喘息,断断续续、此起彼伏,撩拨了温度的灼热….. 最后那一刻,他喷薄而出的瞬间,低沉而有坚定地喊:“锦绣,我的锦绣。” 赵锦绣猛然一激动,竟是顾不得手臂的伤口,一下子攀着他的脖颈,略略弓身,承受着又一波的冲击。 最后,两人像是被抛上岸边的鱼,都筋疲力尽地躺着。江慕白拉了被子盖住彼此,将赵锦绣放在自己的臂弯里,轻轻摩挲着她的脸,轻轻地说:“锦绣,你是我的女人了。” 赵锦绣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满足,想要靠他靠得更近,可是浑身酸软无力,无法挪动,只得瘫软在他的臂弯里。 江慕白则是翻了身,支着脑袋,瞧着躺在他臂弯里的赵锦绣。 赵锦绣只瞧了他一眼,立马垂了目,不敢与他视线相碰。虽然方才与他这样坦诚相对,已是最亲密的人。可这刻清醒过来的赵锦绣,还是感觉害羞难为情。 江慕白却是呵呵一笑,道:“小锦绣,方才可是很大胆的,现在却是害羞了?看来我的教授不成功,小锦绣还不太放得开。” 赵锦绣索性闭着眼不语,江慕白拉被子将她一裹,整个抱起来放在一旁。 赵锦绣微微睁眼,看着江慕白已下了床,只见他弯腰拾起袍子,将袍子往身子一披,那袍子如巨大的蝴蝶羽翼展开,遮住他光洁修长的身子。 “今天累了,改天让你看个够。”他气定神闲地说,还是背对着赵锦绣。 赵锦绣愣一下,明明他还背对着自己,自己可以辩驳的。可自己就像是做贼被抓住一样,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脸倒是滚烫了,方才的一切支离破碎,却历历在目。 江慕白系好衣衫站起身,却是去了外间,朗声道:“进来伺候。” 赵锦绣一听婢子们要进来,脸更是滚烫,立马闭了眼,装睡。 刚闭上眼,倒是听得脚步声进来,尔后自己被抱起来,江慕白咬住她的耳垂低声说:“小锦绣,你表现很好,等一下,本公子会亲自奖励你。” 赵锦绣被这话吓得发虚,略一睁眼,却是见八个丫鬟进来了四个,两个撤走桌上的百子千孙宴,另外两个却是去拉那白被单,上面不大一块血渍,却在那白被单上鲜艳绽放。 两位丫鬟皆俯身行礼,道:“恭喜九少,恭喜夫人。” 赵锦绣一阵寒,这个东西还恭喜,索性垂目不说话。倒是江慕白淡淡地说:“起来吧。记得,明日里,晒过这被单后,替我拿过来,本公子要亲自收起来。” 他要收藏。赵锦绣不由得看看这男人,太变态了吧?他当这是什么?上好的宝剑宝刀,抑或古董明珠? 两位丫鬟也是愣了片刻才应了声,齐齐说是。 江慕白抱着赵锦绣出了门,两位丫鬟已提着红灯笼在门口,对着江慕白齐齐行礼,道:“回禀九少,一切都准备妥当。” 赵锦绣这会儿睁开眼,低声问:“要去哪里?” “沐浴。”江慕白一脸坏笑。 “你,不准,我不行。”赵锦绣看着他的神色,想到方才的疾风暴雨,立马慌了神。 江慕白呵呵一笑,也不语,只是抱着赵锦绣向浴房走去。(未完待续) 第54章 江慕白的疼惜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韦管家就按照平素里的惯例来叫起床,在屋外低声喊:“九少,辰时到了。” 江慕白没有应声,韦管家的声音又大一些:“九少,辰时三刻了。” 江慕白还是没有应声,韦管家自然无比敬业,又喊了几遍。 赵锦绣起先只是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在说话,听得不分明,竭力地听,渐渐便是听出是韦管家在叫江慕白起床,便是一下子醒了。 平素里,江慕白根本不用韦管家来叫,辰时之前便起身,梳洗完毕,辰时准时用餐,辰时一刻准时开始做事。 赵锦绣听得今天是到了辰时三刻了,略一侧身,浑身酸痛得厉害,而映入眼帘的是江慕白宽宽的胸膛,微微地起伏着。 赵锦绣顿觉脸上一热,平素里,也不是没有在他怀里醒来过,可他从来都是穿着亵衣。如今,他却是什么也没有穿。 赵锦绣赶忙垂了眼,却又忍不住诱惑,抬眼瞧一瞧,想到昨晚,就是被这具身体全面覆盖,被他进入,呼吸乱了。 江慕白将赵锦绣搂了搂,懒洋洋地说:“锦绣,有不纯洁的想法。” 赵锦绣一听,浑身一热,想到昨晚的种种,更不敢面对江慕白。所以打定主意绝不应声,装着还在沉睡。 江慕白将她搂了搂,呵呵轻笑一声,翻身侧躺,腿搭在赵锦绣身上,这一下却是引得赵锦绣身子一阵颤抖。 原来,彼此什么都没有穿,他这样一动,倒是肢体纠缠,肌肤触碰。 似乎是赵锦绣的反应很合他的意,江慕白又是一阵轻笑。 韦管家却在屋外,十分尽力地喊:“九少,辰时三刻,该起了。” 江慕白还是不答话,赵锦绣很怀疑,他要再不说话,敬业的韦管家会破门而入。因为平素里江慕白不用人叫起床,更不会在叫了这么多声后不应。要是自己作为他的属下,早就怀疑自家主子被暗害了,肯定是惊动众人一并进来拯救主子了。 要是韦管家破门而入,那一定囧死人。可江慕白似乎并没有要应声的意思。所以,赵锦绣逼不得已,低声喊一句:“九少,该起身了,韦管家在叫。” 江慕白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也没答话。 过了一会儿,依然不见他有动静,屋外的韦管家已经明显有些着急。 赵锦绣不由得睁开眼瞧他,却看见江慕白半眯着眸子,气定神闲地瞧着她。 “九少——”赵锦绣连忙垂了眼,语气不满地低喊。 “嗯,这么早就醒来。看起来精神不错,要不,来检查一下功课?”江慕白懒洋洋地提醒。 赵锦绣立刻闭嘴,觉得这男人真是没有一点正形。自己脸上身子都滚烫都不得了,觉得这样横竖不是办法,于是轻轻侧身,背对着他,想要与他保持一点距离。 谁知江慕白一下子过来,从背后紧紧搂住她,低声说:“小锦绣真是听话,知道要从背后开始。” “我没有,我不是——”赵锦绣急忙辩解,想到昨晚,他就是在背后吻得自己意乱情迷的,更是又急又恼。 韦管家还不遗余力地在屋外提醒:“九少,辰时三刻了。今日午时,朝廷会有典礼官以及大臣前来。” 江慕白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发话,甚是不悦地说:“吵什么吵?本公子是个没分寸的?” “属下知错,请九少恕罪。”韦管家在屋外声音低下去。 “知错就滚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江慕白不悦地说,搂着赵锦绣翻了身,平躺在床上。 韦管家没吱声,屋外也没有声响,只有碧树间的鸟儿偶尔清脆鸣叫,鸣蝉声此起彼伏。 江慕白将赵锦绣一搂,慢慢地说:“锦绣,我其实早就醒了。” 赵锦绣不敢答话,怕又落入他的圈套。江慕白却也没有逗她,而是继续慢慢地叙述:“看着你熟睡的脸,那样安宁。想着你终于是我的,我忽然觉得从未有过的踏实与幸福。锦绣,你知道么?过去的日子,从来没有一个早晨让我如此的留恋。” 赵锦绣没有答话,鼻子却是酸酸的,她用脸蹭了蹭他的手臂。想起前世里,也许是职业的关系,许华晨的睡眠总是极浅,即使是喝了许多酒,屋外轻轻的一个响动,他都能一下子进入战备状态,并且对目标一击即中。 而清晨醒来,对他来说,一直是奢侈的。他总是在黎明来临之前,就已经醒来,睁着眼看着白日来临。也有那么几次,因为赵锦绣的缘故,他睡得很踏实,却也是在黎明刚到,便一下子起身。 记忆中的他,似乎真是没有留恋过清晨,没有留恋过床。而这一刻,他说他留恋这个早晨。 赵锦绣想到此,略略侧过身,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将脸贴在他胸口上,像只慵懒的猫蜷缩在他怀里。 他轻轻地搂紧赵锦绣,声音还是柔和:“锦绣,我们一起赖床,好不好?” “嗯。”赵锦绣乖巧地回答,忽然觉得很奇妙,抬眼瞧江慕白,他笑意盈盈,尔后郑重其事地说:“我可是第一次赖床,经验尚浅,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这话引得赵锦绣想大笑,却又转念一想,这厮又在拿自己寻开心,这不是拐着弯批自己么?她承认前世今生,自己都比较能睡。尤其是在那个时空,赵锦绣除了学习、工作,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睡觉。 周末,许华晨无聊时,常常要自己下厨,一大早就来敲赵锦绣的门,让她陪同他一并去买食材。 每一次来叫门,赵锦绣都要磨蹭很久,才从床上慢腾腾爬起来,抱着个毛绒的玩具熊,睡眼惺忪地去开门。 许华晨性子淡,但脸上还是有不悦的神色,逼着她刷牙洗脸,拉她出去吃了早餐。 赵锦绣无精打采,昏昏欲睡,一上车,三两下就睡着。 还有一次,两人一起在家看碟,看的是一个未曾公开的内衣秀。赵锦绣竭力睁大眼睛,不一会儿,就抱着枕头在沙发里呼呼大睡,许华晨横竖叫不醒,生气也没用,将她抱上床,居然也没弄醒。第二天日上三竿,赵锦绣才醒来,许华晨在客厅里抽烟,淡淡地说:“你倒是睡出了艺术,睡出了水平,睡出了境界。我昨晚就把你怎了,你或许还当是做梦吧。” 赵锦绣一听,立马一警觉,尔后嘿嘿一笑,道:“许少,向来光明磊落。” 许华晨瞟她一眼不语,继续抽烟。尔后赵锦绣肆无忌惮,在陪他看歌剧、听音乐会时,也出现了类似的壮举。 如今,这家伙居然又提这些事,所以想要笑的赵锦绣,竭力憋着笑,不悦地瞪着他。 江慕白笑得十分开心,他这笑不像是平时在人前那种淡然的、没有温度的笑,而是温暖而放松的笑。 这样的笑出现在这个男人脸上,简直是弥足珍贵。赵锦绣心里暖暖的,又有些心酸,便是略略支起身,瞧着他的脸,全然忘记了之前的尴尬,忘记了两人都是一丝不着地在锦被之下,甚至忘记自己身子的酸痛。 她喜欢看着这男人脸上这种笑容,如此轻松,如此的温暖。 江慕白笑了一阵,眼眸幽深地瞧着赵锦绣,将她一搂,低声说:“锦绣,喊我名字。” 赵锦绣瞧着他,这神色淡淡的,眸子清澈,像是一面幽深的湖水,她张着嘴,好一会儿才低喊:“华晨。” 江慕白身子一怔,没有应声,只瞧着她,淡然的神色里,有几丝的明媚。 赵锦绣又喊了一声:“华晨。” 江慕白一下子坐起身,将赵锦绣一搂,应声:“我在。” 赵锦绣紧紧靠着他,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觉得很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身子因维持同一个姿势过于僵硬。江慕白动了动身子,这一动,赵锦绣忽然碰到他灼热的昂扬,立马警觉危险,心里莫名的有几分期待,又十分的不自在,下意识地就要逃开。 江慕白将她一下子摁在床上,翻身伏在她身上,吻住她的唇,辗转流连好一会儿,才翻身躺在一旁,喘息着说:“别怕,我们这会儿就纯粹睡觉。” 纯粹睡觉!这男人!赵锦绣又好气又好笑,心里还有些淡淡的失落。只躺在那里,瞧着高而远的床顶,喜庆的红色蔓延在周遭,一时间,竟是失了神。 带回过神来,江慕白已经再度伏在她身体上,发丝纷纷垂落,紧紧抿着唇,专注地瞧着赵锦绣,那神色颇为吓人。 “怎了?”赵锦绣低声问,隐约有些预料。 江慕白像是竭力压抑,嗓子也沙哑,呼吸急促,他说:“锦绣,我没办法。” 赵锦绣还没彻底反应过来,他昂扬的灼热已在她最私密的地带。赵锦绣惊呼,想要退却。他却丝毫不容许,紧紧箍着她的身子,一寸寸的亲吻,一路而下…… 赵锦绣忽然觉得无数的花朵竞相开放,此起彼伏的摇曳,在喉间吐出的不成调的句子里,她臣服于自己的内心,为他而盛放,终于像是来自天边的声音,极度压抑地低喊:“华晨!” 这一声,缠绵悱恻,引得江慕白全面占领了。 天,像是惶惶的不知晨昏;时间,也不知是否停留,抑或倒流。统统的都不知,这一刻,赵锦绣只知道;她抱住的这个男人,是命里欠缺的部分,或许在遥远的亘古,便是爱了的,所以要一路走,一路走,地老天荒。 后来,两个人都大汗淋漓,筋疲力尽,相拥着躺在床上。 在迷迷糊糊里,江慕白懒懒地问了一句:“这算不算从此君王不早朝?” 赵锦绣轻笑一声,尔后也是懒懒地回了一句:“我是妲己,以后精彩了。” 江慕白将赵锦绣搂了搂,没再说话,二人沉沉睡去。 待赵锦绣醒来时,江慕白已不在身边。她在床上躺着,想着男人的话真是不能信的。 昨晚,他抱她去沐浴,路上也说只是沐浴,当时,还去的是九少专用的浴房,也真不是所谓的变态鸳鸯浴。 他也不是替她沐浴,只是用些热水将她身子的特殊部位洗一下,又敷了不知什么药,清清凉凉的,说是减轻痛苦。尔后又为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命杨进招来了杜秉,检查了她的伤口。 那伤口比想象中好好的多,但也由于两个人激情过度,这伤口还是渗出一些血来。杜秉眉头蹙着,又为赵锦绣敷了药,重新包扎好,意味深长地瞧了瞧赵锦绣,这才挂着药箱匆匆离去。 江慕白抱着赵锦绣回了卧房,那些杯盘碗碟都撤走了,床单也换了新的,床上的百子千孙的干果也被撤走,室内焚着安宁香。 那时,她不敢睁着眼瞧江慕白,他将她抱上床,对她说:“别这样僵着身子,我今晚不会再动你的。” 赵锦绣听得这话语诚恳,心里也放松一些,又加上浑身酸痛,那撕裂处灼热灼热的。所以,很快就沉沉入睡,可是迷迷糊糊里,还是被他的亲吻弄醒。 睡眼惺忪里,昏暗的烛火下,只看到他明亮的眼睛,他低声说:“锦绣,我忍不住。” “嗯?”赵锦绣没反应过来。 江慕白略一动,赵锦绣这才惊觉他竟在自己的身体里,又急又恼,抬手捶在他胸口,急急地说:“你混蛋,不守信用。” 江慕白只是喘息,说:“对不起,我本不想吵醒你的。” 赵锦绣听得他话语里的压抑与懊悔,一想到他在自己熟睡时做的事,自己的身体却是一下子大火燎原,竟是主动配合着他的律动。 虽然这一次,江慕白的动作小心翼翼,赵锦绣还是累得不行,最终,他释放之后,如何离开她的身体,她竟都是想不起。 而今晨,这男人也说是“纯粹睡觉”的,可是后来—— “臭家伙。”赵锦绣低声骂一句,想到与他相爱的种种,不由得抿着唇偷笑。 躺了一会儿,赵锦绣慢慢支起身体,浑身却像是散架一样,双腿酸痛无力,身子里还有东西滑出。 明明江慕白又不在,赵锦绣自己一个人却又是一阵娇羞。 她慢慢翻身下床,还没去拉亵衣,紫兰却在屏风外问:“夫人,你醒了吗?” 赵锦绣一愣,想起昨天所谓侍寝,是以夫人的规格,那么依照大夏的规矩,就算没有明媒正娶,只要有这个规格在,都算是这个男人的夫人,只需换了合法的身份文书,便具备法律效用了。 而大夏的法规里,亲王贵胄可以有三夫人四侍女五小妾,其余的姬妾等是不登记在册的,能养多少是多少。 那么,如今江慕白以这种侍寝规格给她的就是夫人的名分,而赶在他与西门瑾订婚前来给予这个名分,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赵锦绣心里有些酸楚,更是心疼这个男人的不易。前世里,他那么多的规矩要守,那么重的家族荣誉要担负,却也竭力给她保护;而这一世,更是有无数的艰难,掣肘,他却还是为了护她做到这般。 “夫人,婢子可以进来伺候了吗?”紫兰在屏风外继续问。 赵锦绣拉了被子裹着身子,让她进来。紫兰一袭紫衣,环佩叮当地走进来,行了匍匐的大礼。 “什么时辰了?”赵锦绣觉得饥肠辘辘,看屋外大亮,像是日光盛大。 “回禀夫人,快到午时了。”紫兰行完礼,站起身站在一旁,屏风外,有丫鬟在准备洗澡水。这是大夏的规矩,女子与夫君第一夜,次日起身要在屋内沐浴,不得去浴房。 外间窸窸窣窣一阵,秋棠闪身进来,行了匍匐礼,道:“请夫人沐浴更衣。” 紫兰已捧了袍子过来,为赵锦绣披上时,也不由得低呼:“呀,这——” 赵锦绣低头一瞧,看到胳膊上,胸前都有些淤青,脸一红,低着头。 紫兰也是尴尬,将袍子为赵锦绣披上,扶着她去外间沐浴。木质的大桶,氤氲着热气的水,一身汗涔涔的赵锦绣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衫。 紫兰为她梳了发髻,尔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笑道:“九少对夫人最好了,还亲自为夫人挑选了珠花首饰呢。” 紫兰打开那盒子端上前来,那盒子里的珠花、钗簪、步摇乃至项链、耳环、手镯倒都是许华晨惯有的审美。 赵锦绣微微笑着,挑选了素雅一些首饰装扮一番。待要起身,紫兰一脸笑意地说:“夫人,九少还有东西给您。” 赵锦绣狐疑,一看紫兰递过来的小盒子,是一枚小小的银戒指,或者说是指环,内侧有刻着“华晨”两个字。 赵锦绣眼眶一湿,将那戒指拈起来,直接戴在无名指上,异常的切合。仿若那华晨两个字也具有魔力一般。 “九少去何处了?可有用膳?”赵锦绣问紫兰。 紫兰一边收首饰,一边回答:“这订婚宴在即,江家宗祠长老以及朝廷一些重臣都会到江城。所以九少巳时刚过就起身,用了早膳与韦管家和杨将军一起出去了。还说夫人累了,吩咐婢子们不要打扰夫人休息呢。” 紫兰说到后来,都掩面偷偷笑。 赵锦绣抿着唇,咳嗽两声,道:“我有些饿了,可有准备了午膳。” “回禀夫人,当然有准备好。”红莲人还在屋外就回答,尔后走进来,行了匍匐大礼,才说:“夫人,请。”(未完待续) 第55章 赵锦绣出得卧房,门外早有软轿在等候。她有些狐疑,平日里吃饭,不过是在书房,或者在东厢那边的厅堂,难不成侍寝一夜,一跃成了夫人,这吃饭还要移了地方? 红莲深深鞠躬,做了请的手势,道:“请夫人上轿。” 赵锦绣没有挪动,只是淡淡地问:“不是用午膳?这上轿是哪一出?” 红莲还是保持着九十度弯腰,软轿周围的小厮丫鬟全部行匍匐大礼,说了祝福的话。紫兰却是跟出来,在一旁低头回答:“夫人,按照规矩,您须得先到宁园供奉的江氏祖先面前上香,行了大礼,拿到合法的册子,才能用膳。” 赵锦绣略略一怔,才想到大夏的律法确实是这样,便“嗯”了一声,环视周围,看了看这些丫鬟小厮,一抬手,说:“大家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红莲这才直起身来,秋棠撩开软轿的薄丝帘子,赵锦绣看着那软轿,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问了一句:“九少可要去?” 紫兰一怔,垂首回答:“今日,九少要迎接各位大臣,所以,他已先行去上过香,且亲自书写了身份文书置于祖先牌位前,只待夫人前去上香领回这文书即可。” 赵锦绣一听,这唱的是哪出?江慕白这样做,也不太把江家祖先当回事了吧。虽然实际上,江家确实不是他祖先。 “夫人,请上轿。”紫兰又出声提醒。 赵锦绣略略蹙了蹙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妥,但是按照大夏的规矩,第二天确实是要去拿文书的,否则,过了这日子,便是得不到夫家承认,就丢了夫人头衔,自己便会沦为悲惨的姬妾。 而今日,江慕白却是要为几日后的宴会做准备,迎接那一帮不知敌友的老家伙来到。那么,他将这一程序简化也是说得过去的。 所以,赵锦绣也不再为难众人,在紫兰与红莲的搀下上了轿。 轿里淡绿色的丝绒软垫,图案是精致的江都刺绣,大团大团的牡丹此起彼伏,轿帘上是墨竹。 小厮们抬起轿子,很轻很稳,走路也无声无息的。 赵锦绣浑身酸痛,又饥肠辘辘,于是轻轻靠着软垫,抚着饿得灼空的胃。 轿子悠悠地晃,发出低低的声音,非常有节奏。丝质的帘子半透明,光线尚强,却不太透气,在六月的炎天光里,赵锦绣感觉有些闷气。于是挑开帘子,这才发现已到达兰苑门口的照壁处,几丛海棠长得茂盛,而最前面的丫鬟小厮已提着花篮香烛绕过照壁,往兰苑外走了。 这就要出去了? 赵锦绣眉头一蹙,恍然觉得有些愣神。不由得想着自己从桑国来到江城,这么些日子影影绰绰的,温暖四溢,但却都像是不真实的梦境一般。 这几个月,她都在兰苑这方小天地中,肆意回想着这五年来,从不敢回想的与许华晨的美好片段,肆意感受着前世里不敢去感受的爱。像个小女子般相处,与江慕白相处,只是做他的女人。不得不承认周遭雨箭风刀,可是江慕白将自己放在这兰苑,层层密密不透风的防护,将自己保护得很好,几乎没有受到太大的骚扰。 可如今就要出得这个犹如梦幻中的院子了吗?虽然早就知道将来是要跟江慕白并肩作战,要走出去面对各种阴谋的。但赵锦绣在这一刻还是有些不舍。 不由得往后一看,却看见一脸肃穆的杨进,带着八名侍卫跟在软轿左右,手全都摁在剑柄上。赵锦绣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紫兰走在软轿的一侧,看见赵锦绣撩开帘子,低声说:“夫人,这供奉牌位的祠堂离兰苑不远,您且忍耐一下。” 赵锦绣略一点头,瞧了她一眼,紫兰立马垂了眼眸,继续往前走。 这个动作很平常,但对向来鲜少相信他人的凤楼三公子,这动作或许就饱含深意。所以,赵锦绣因这个动作,有略略的防备,不由得抬眼看向前方走着的红莲,淡淡地喊:“红莲。” 红莲一下子顿步,转过身来,脸上有些不自在。 “饭菜可有备好?备在何处?”赵锦绣语气还是淡淡的。 红莲的神色却是有些窘,瞧了紫兰一眼,这才埋头回答:“回禀夫人,午膳准备在祠堂旁边的莲池小筑。” 赵锦绣“嗯”了一声,也没瞧着红莲,只是看着紫兰。紫兰也埋着头走,没有抬头来看她。倒是一旁的秋棠没那么拘谨,凑上来问:“夫人要不要先垫一垫肚子呢?” 她说着,就从篮子里拿出一块糕点递上来。紫兰一下伸手阻止,呵斥:“平常让你多记些规矩,你不听,夫人还没拿到文书,不可吃东西。你是要害夫人么?” 秋棠的手一凝,低着头低声说:“婢子,婢子不是故意的,九少从未封过夫人,这礼数,是头一遭,所以——” 紫兰低声一句:“你可以不用去了。” 秋棠一怔,瞧向赵锦绣,眼神乞求,支支吾吾地说:“九少吩咐过,让婢子务必同行的。” 赵锦绣不知这几个婢子唱的哪一出,面上无波,只淡淡地说:“行了,不必争吵。” 紫兰这才瞟了秋棠一眼,继续往前走,秋棠慢腾腾地退到轿子后方,整个队伍安静下来,井然有序往前走。 兰苑外的宁园,更具有园林特点,亭台轩榭的布局皆讲究自然趣味,没有一处雷同,那些树木花草的栽种倒也是匠心独运,假山池沼也是一幅幅写意的中国画。当然,少不了的是高大的碧树成荫。 轿子出了兰苑,往右拐,走了约莫十分钟,便在一处绿树掩映的楼宇前停下。秋棠赶快上来撩开帘子,红莲与紫兰将赵锦绣扶下轿。 赵锦绣一看,这以黑色与朱红为主的独立楼阁,正是宁园供奉先祖牌位之所。守这祠堂的是一位年长的男子,穿一身灰布的长衫,素净的面容,颇有一些仙气。 他走上前合掌对着赵锦绣一拜,道:“夫人,请。” 赵锦绣略一点头,抬步往祠堂里去,上了香,做了祷告,从那案几上请了文书,翻开来看了看,果然是江慕白的欧体,俊秀飘逸。上面写: 赵氏锦绣,贤良淑德,性行淑均,好女其姝,今特为江氏慕白之发妻,赐以冠夫姓,以告先祖世人,辛酉年六月十八日。 后面是江慕白的私人印鉴,重重地盖在上面,旁边还有他亲笔的签名。 赵锦绣拿着这文书瞧了又瞧,这如同结婚证一样的东西让她鼻子酸酸的,心里颇为激动,眼里也泛出泪来。 她仔细瞧着那“赵氏锦绣”四个字,又看着“发妻”二字,想到昨晚他剪了彼此的头发,绾结缠绕。她觉得有种异样的情绪翻涌。 紫兰捂着嘴在一旁笑,悄声打趣:“夫人是瞧着文书,便是肚子饿都忘了。” 赵锦绣被她说得不好意思,立刻咳嗽两声,从旁边丫鬟的托盘里拿起蓝色的丝绢,将这文书包好,又用红色的丝带将这文书捆起来,放入宽袖中。 迈出幽深阴沉的祠堂,屋外的日光盛大,灼热落在门前的朱漆大柱前,一干小厮丫鬟全在日光里站着,看到赵锦绣出来,皆纷纷下跪,道:“见过夫人。” 赵锦绣略一笑,心里想到的是另一个女人,处心积虑地想要将自己钉死在“宠姬”这个位置上的太后,不知目前的局面下,她会如何? 她一边想着,一边让丫鬟小厮们起身。红莲在一旁躬身,用极低的声音,说:“夫人,午膳在湖心小筑。” 赵锦绣“嗯”一声,瞧她一眼,正巧红莲抬头来看她,被赵锦绣这么一瞧,脸色一尴尬,动动嘴唇都是没有说出话来。 赵锦绣料想湖心小筑有古怪,略一思索,便也知晓这其中缘由,只是有一件事横竖想不明白。 一边思索,一边随着紫兰等人往祠堂后面走去。穿过一道爬满蔷薇花的花廊,便是碧波粼粼的一片湖,湖中荷叶如圆盖,荷花盛放,风中飘着荷花的清香,湖中有个楼阁,弯弯曲曲的的湖心小径直通楼阁。 其余丫头皆不敢上前,只是在一旁垂首站着。只有紫兰与红莲陪同赵锦绣往前。 赵锦绣略回头,瞧得杨进也跟了上来,秋棠却是一下子挡住杨进,道:“根据规矩,杨统领不可前去。” 杨进眼神蓦然凶狠,脚步不停,大步向前走。 秋棠一着急,绕过来,伸手一拉,急急地说:“杨统领,规矩不可废。” 杨进一顿步,朗声道:“这宁园,九少就是规矩。九少吩咐我保护着夫人,寸步不离。若有谁胆敢伤害夫人,皆可格杀勿论。” 秋棠脸色一白,那手是一下松了,杨进往前走,赵锦绣也不阻止,对着他微微一笑,道:“那今日就有劳杨统领了。” “属下分内之事。夫人不必多礼。”杨进说着,一招手,那其余八名卫戍也一并上前来,倒是将紫兰和红莲隔在赵锦绣之外。 紫兰和红莲颇为尴尬,喊了一声:“夫人。” 赵锦绣脸上露出笑意,脸色却是一冷,淡淡地说:“我倒是该好好想想,是谢你们呢,还是做其他的安排。” 紫兰一下变了脸色,瞧了瞧那湖心小筑,神色焦虑,动了动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赵锦绣也懒得理会,只说:“你二人也该在场,进来伺候吧。” 这才踏出一步,那湖心小筑的门忽然洞开,从里面走出几名紧身黑衣的男子,抬手挡住走在前面的杨进,道:“杨统领,请留步。” 杨进一看,冷笑道:“我倒是谁,原来是房总管来了,请让开,今日我是奉九少之命保护夫人。” 那房总管冷笑道:“杨统领难道不知这里面的是谁?” 杨进道:“职责所在,还请房总管不要为难我。” 房总管一下子拔剑,杨进也与几名侍卫拔剑而出,赵锦绣一看这局势,料想屋里的人定然是太后,于是淡淡地说:“杨统领,剑该指敌人,我是来这里用膳的,收起来吧。” 杨进瞧了赵锦绣一眼,收起剑,其余几名卫戍也是收了剑。赵锦绣提着衣裙往前走,淡淡地说:“紫兰,秋棠,你二人来伺候,本夫人习惯了。” 那房总管一看局势,也是将剑收起,让开一条道。 紫兰与秋棠一并跟着赵锦绣进入了湖心小筑。 “夫人。”杨进有些担忧。 赵锦绣略一顿步,笑道:“自家的院子,能有什么担忧?杨统领在外面等着就是。” “是。”杨进回答,有些不甘心地在一旁站着。 一进入湖心小筑,是一堵丝质的屏风,上面绣的是杏花江南,一句诗句“年少春衫薄”,倒是江慕白的手笔。 那屏风后,转出一个白衣丫鬟,梳着双环髻,对着赵锦绣一拜,道:“赵姑娘,主人已等候多时。” 赵锦绣微微眯眼,看着这丫鬟,略一笑道:“看来你不是宁园的人,这宁园上下,可不会搞错称呼。” 那丫鬟一愣,瞧了瞧紫兰。紫兰埋着头在一旁,秋棠也只是搀扶着赵锦绣不语。 赵锦绣瞟那丫鬟一眼,道:“午时早到,还在磨蹭,这怠慢了你家主子,倒是说我宁园不会待客了。” 那丫鬟应声,一转身,倒是踏错了步子。赵锦绣瞧了瞧紫兰和秋棠,心里倒是明了这两个女子的选择,淡淡地说:“走吧。” 绕过屏风,往里间去,屋内的光线较为暗淡一些,赵锦绣刚从光线强烈的外间进来,眼睛一片墨黑,好一会儿,才看见八仙桌主位上端坐着一个蓝衣女人,而黑漆的桌上摆着精致的白瓷碗碟,碗碟里装着各种精致的食物。 先前那白衣丫鬟站在那女子身边,身后的木格窗半开着,绿色的窗帘一直垂到地上,在微风中轻轻荡漾。 赵锦绣施施然在她的对面坐下来,微微眯着双目毫无惧色地瞧着眼前的女人。这女人不愧是四大美人之一,年龄应该是将近四十,可面容却是如同二十多岁的少女,也是淡扫蛾眉,那肌肤却是没有一点的瑕疵,看得赵锦绣都有些嫉妒。 她略蹙眉头,明净的眸子里带着几丝的肃杀。脸上似笑非笑,含着一种威严,配上那紫凤冠,以及身上那大夏皇族特有的孔雀蓝,更是显出尊贵来。 “你倒是一点都不惊奇我是何人。”她淡淡地说,拿了筷子。 赵锦绣微微一笑,道:“太后威严,非常人能及,穿戴气质,自然不同一般。” 她面色无波,摆手挥退三个丫鬟,这才漫不经心地问:“你独自进来,不怕我杀了你?” 赵锦绣拈起筷子,淡淡地说:“太后向来爱护九少,自然也爱护妾身,又怎么会杀妾身呢。” “妾身?”太后狐疑地瞧赵锦绣一眼,尔后夹了一块子鱼吃了,这才漫不经心地说:“你倒是十分自信,不过,你不愿意陪哀家用午膳?” 这女人问得直接,意思不过是说:你不怕,为何不敢用这午膳。 赵锦绣被她一说,拈起筷子,淡淡一笑,道:“只因太后在,妾身不敢失礼。” 她故意将“妾身”两个字咬得紧,太后瞧她一眼,终于又淡淡地问:“妾身?” “回禀太后,九少今早已回禀祖宗,妾身为九少之妻。”赵锦绣漫不经心的口气像是在叙述一件极为平常的事,尔后也不等太后有任何动作,便夹了一筷子鱼吃,嫩滑香浓的口感让她啧啧道:“桂城的鱼,果然是肥嫩,等这天下平定,倒是要跟九少一起去桂城看看。” 太后抬眼淡淡地看了看赵锦绣,也是夹着那鱼肉,漫不经心地说:“你这是在向哀家昭示你的能力?” 赵锦绣自知她指的是自己收了八大丫鬟,以及江慕白收伏韦管家,以至于她对江慕白将她荣升为发妻的事一无所知。 可赵锦绣就是久久不语,忍着手臂的痛为太后盛了一碗汤,又为自己盛一碗,自顾自地喝了几口,待热汤暖入胃,这才不卑不亢地说:“妾身并无此意。只是知道太后向来疼爱九少,便也深知九少的性子与谋略而已。如今形势艰难,九少能周全左右。想必太后与妾身一样欣慰吧。” 太后听闻,脸色略一沉,语气还是平静:“你以为你是谁?” 赵锦绣不理会她隐含的怒意,夹了一个蟹黄小笼包品尝,尔后才回答:“妾身赵氏,锦绣,如今冠夫姓,名曰:江赵锦绣。” “冠夫姓?慕白是这样跟你说的?”太后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陡然一惊,语气也有些急促,那宽大的衣袖一拂,竟是打翻她面前的一个碗碟,瓷片在地板上四溅开来。 外间的三个丫鬟、几名侍卫纷纷闪身进来,看见屋内两人皆相对而坐,这才松了一口气。紫兰颇为聪明,立马自告奋勇要来打扫。 太后挥退众人,只是瞧着赵锦绣。 赵锦绣理解她的震惊。要知道在这个时空中,唯一得到冠夫姓殊荣的女子只有萧月国开国皇后董春燕。而董春燕的殊荣那也是赫赫的战功叠加起来的。而其余的女子,就算贵为她曾皇后,江世云也始终没有为她举行过冠夫姓的典礼。 “不错,九少在婚聘文书上写的。”赵锦绣回答,面带微笑,兀自品着九珍南瓜盅。 太后听闻,打量了赵锦绣一番,突然直接了当地说:“即便是如此。哀家也要提醒你:不管你因何而来到慕白身边。有些事,哀家在,你想都别想。何况,江家宗祠可不是说着玩的。慕白的正妻之位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做的。”(未完待续) 第56章 过招(一) 赵锦绣听得太后语气里的坚定,料想这女人还真是将自己当作敌对的。这会儿,她才慢慢放下筷子,用手绢轻轻擦了擦嘴,笑吟吟地问:“妾身今日第一次见太后,十分惶恐。这下,听太后教诲,倒实在不知是哪些嚼舌根儿的在太后面前说了有的没的,让太后如此误解妾身。” 太后慢慢站起身,往旁边厅里走,曳地的长裙显得雍容华贵。赵锦绣也站起身跟了过去。 太后往主位上一坐,道:“你可知,哀家今天可以将你杀了。” 赵锦绣微笑道:“妾身向来相信您爱护九少。也深知九少仁厚,向来对天下没什么兴趣。可是这次,九少以天下为己任,志在必得,想必太后也为之高兴。” 太后半垂着目,像是闭目养神一般,一言不发地假寐。 赵锦绣百无聊赖,在一旁站着,瞧着这女子,暗自猜想她接下来的动作。屋外的蝉使命地叫着,叫得人焦躁。 屋外明明到处是侍卫,却偏偏让人感觉这湖心小筑周围死一般的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赵锦绣觉得脚都有些酸痛,太后才抬了目,缓缓地说:“既然你能猜出哀家不杀你的原因。那么,今天,哀家也不拐弯抹角。若谁敢对大夏和慕白不利,哀家绝不心慈手软。” 赵锦绣淡淡地笑,说:“有太后庇护,九少的处境很快就可云开月明。只是,太后今天有件事是错了。” 太后一听,眉头一蹙,眸色甚为慎人,语调也威严几分,道:“还轮到你来教训哀家。” 赵锦绣也不等她让自己坐,而是径直走到另一边主位坐下,道:“妾身从不教训人。只会帮人指出错误。” 赵锦绣语气与举动皆十分嚣张。太后倒是略略一惊,但是她将情绪收敛得很好,只是瞟她一眼就收回目光,淡淡地说:“赵姑娘这规矩都没有学到位,难道还想做这宁园的当家主母?” 赵锦绣自然也不在意,呵呵一笑,道:“这规矩不规矩的,得看人,还得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方才的谦卑与礼数,是我这个做儿媳的,对您的尊重。如今,接下来的谈话,咱们不是儿媳与婆婆,只是合作者而已。请问太后,作为宁园的当家主母,需要对合作者表现出谦卑,从而损伤宁园的威严吗?” 太后冷哼一声,道:“你倒不愧是杜蘅的女儿,与她一般的伶牙俐齿。不过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与哀家合作?” 赵锦绣淡淡一笑,道:“因为你需要合作,而我恰恰有你想要的东西。” 太后扫了赵锦绣一眼,“哦”了一声,脸上的不悦倒是全部敛起。 赵锦绣暗自赞叹:这女人倒不愧是一个厉害的人物。昔年的四大美人都是董春燕精挑细选出来,经过训练,妄图用来监视拥兵自重的一方大佬的。 可惜,董春燕的历史观也不过如此狭窄,不知一个国家的崩溃,诸侯割据的加剧,怎么可能是一两个女子可以挡得住的。 但即便是如此,这倒并不影响这四大美人成为优秀的间谍阴谋型人才,虽然杜蘅白芷确实没有任何的作为,但至少木青骆葵在各自的国家都荣登上皇后的宝座,且培养了妖孽型的优秀儿子。 “那哀家倒要听听,你为何觉得哀家需要合作,而你又有什么可给予哀家的?”太后的手涂着蔻丹,戴着精致的甲套,在黑木的案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敲得人心里惶惶的烦躁。 赵锦绣轻轻吸一口气,面对太后这种在全力堆里摸爬滚打起来的女人,不能掉以轻心,说错一句,之后就没有招架的余地,无论作为儿媳,还是合作者,这都是十分危险的。 于是,赵锦绣坐直身子,酝酿一番,道:“如今形势,桑国屯兵未进,我想不过是桑骏不想耗费桑国兵力,尔后拿下大夏后,还要耗费精力来驾驭大夏而已,因为桑骏志在天下,迟早要与萧元辉决斗,的保存实力。那么唯今之计,便是找寻可以控制的傀儡来入主大夏。想必太后也清楚,这傀儡绝对不是九少。当然,因为楚江南的存在,也不会是江慕天。那么,在这条路上,桑骏想要除掉的人,自然而然就是九少,那么,如今的八少和九少,这处境得是要尽快解决了。” 赵锦绣说着,瞧了瞧太后,太后轻哼一声,颇为轻蔑地说:“即便如此,慕白自有对策,哀家自有部署,哀家倒是想不出你有何资格与筹码来说出这合作二字?” 赵锦绣轻笑一声也不回答,只是站起身来,拢着袖子走到窗边,将那木格的窗户推开一扇,凉风习习吹拂着碧绿的纱帘。她背对着太后,淡淡地说:“九少的谋略,天下无双。但九少的处境,想必太后比我更清楚。” “即便如此,你能为九少做什么?”太后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像是没有一丝的喜怒哀乐。赵锦绣知晓这是一个谋略女人的谈话方式,绝不多说,绝不将自己的揣测说出来,只等对方显山露水。 这是赵锦绣过去常用的方式,也是许华晨之所以常常淡漠少语的原因。许华晨曾对赵锦绣说:“锦绣,与人谈判,切忌多言,过早显山露水。” 赵锦绣在日后的职场生涯里,常常记得他的诸多教诲。但今日,面对的人比平素里复杂,不能说是单纯的合作者而已。她是江慕白的老娘,是一定会站在他身边的人。所以,不能将她当作可以随时撤换的合作对象,却又不能将她当作真正的老娘来虔诚着。 因为,在她赵锦绣的思想意识里,自己从来就不是八点档言情狗血剧中那个圣母型的苦情戏儿媳妇。要不然,她多对不起许华晨对自己那么些年的谆谆教诲了。 但想要与江慕白真正在一起,就必须抓住一切对他有利的人或事,扭转乾坤。她可不会忘记那个将秀女一斩而光的桑国帝王。 何况,江慕白应该会很希望自己能与太后和谐相处的吧。 所以,这会儿,赵锦绣也顾不得什么“谈判时切忌多言,过早显山露水”的训诫。慢慢地转过身,拢了拢衣袖,微眯着双眸,一步步走向太后,在离她不过半米的地方停住脚步,轻声说:“桑骏谋略,天下皆惧。而伏尸二人,天下缟素,必得于我。” 太后眉头一蹙,没有说话。 赵锦绣又继续说:“凤楼楚江南,萧月国苏相,与我交情,太后必知。” 太后眸光一敛,面上露出几抹笑,却还是正襟危坐,并没有言语。 赵锦绣也是微微一笑,又继续低声说:“林家威名,萧月皆知。连横合纵,关乎兴亡。” 太后唇边淡出一抹笑,略略点头,瞧着赵锦绣,淡淡地问:“可还有?” 赵锦绣站直身子,哈哈一笑,道:“今日,因太后是九少最重要的人。锦绣已是犯了谈判的诸多大忌,太后早就胸中有丘壑,却还要让锦绣来说。” 太后慢慢地站起身,踱步在一旁瞧着屋内的一株兰花,道:“你的性子倒与慕白有几分像,若不是你这张脸,我倒要怀疑你是否是林浩然与杜蘅的女儿。” “前尘往事,皆已放下。如今,我是赵氏锦绣,九少的妻而已。”赵锦绣回答,也是瞧了瞧那株兰草,无一例外,江慕白养的都是国兰,只是这株的花型比较好,这六月里倒是开了几朵白色的花朵,花型不够好,却也是有似有若无的香,夹杂在屋外飘进的荷香中,别有一番韵味。 赵锦绣本来想问一问关于杜蘅和林浩然这对挂名的爹妈的事,但总觉得今日不太恰当,所以也便作罢。 想了一会儿,抬头看太后,她却还是瞧着那株兰草,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赵锦绣正要说话,太后却是突然说话,道:“五年前,慕白遭人害,命悬一线,哀家遍寻名医,皇上也是忧心忡忡。后来,慕白好起来,性情与谋略都为之一变,倒是喜欢养这些花花草草,把桂城也治理得不错。那时,皇上曾与几位大臣暗地里考核过众皇子,皆认为老八和慕白资质颇好。且认为慕白心胸过人,做事得当。曾有心将大夏交给他。” 赵锦绣一听也是一惊,倒不知这江世云竟是动了这等心。不过,本来嘛,许华晨本身就是光华耀眼人,无论他如何敛起锋芒,可一举手一投足,都会让人臣服。 太后理着那茅草兰的叶子,兀自叹息了一声,又淡淡地说:“竟不曾想,皇上招了慕白入宫,他却是对皇上说没有君临天下的心,且说自己出手太狠,一旦做帝王,怕是得要与一些兄弟对决,保不全兄弟。那时,皇上动了怒,叫他滚到桂城,永远不要回到广城,也永远不要踏足莞城宗祠。慕白真的再也没有回来过,连哀家——,都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动荡,才见到他的。” 赵锦绣听着她的叙述,不太明白这太后到底要说什么,不过这些信息倒是说明江慕白在大臣眼中的口碑并不是那么坏。 那么,江慕白拿下大夏的事,或许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得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57章 过招(二)非得如此 太后还是轻轻抚着那兰花的叶子,又是轻叹息一声,这杀伐决断的女子,这刻竟有着柔软与落寞。 赵锦绣总觉的这刻自己该说些什么,或者安慰,或者是转移话题。可她一言不发,只是瞧着太后还算曼妙的身材,暗自想:这女子怕总来不会说废话,她说的每句话定然都是有目的的。方才是她在静观其变,等自己显山露水,那么这会儿,自己也静观其变,瞧瞧她到底有何目的。 所以,赵锦绣只是静静地站着。 终于,也许是见赵锦绣竟没有开口问什么,在片刻冷场后,太后忽然转身,瞧了赵锦绣一眼,道:“你可知慕白从来没有君临天下的心?” 太后这句话,气势有些咄咄逼人。赵锦绣本能地退一步,回答:“九少心底纯良,不喜勾心斗角、血雨腥风,锦绣向来知道。” 太后并没有看她,只是指头一拈,将那兰花掐下一朵,在手间把玩着,尔后慢腾腾走到主位上坐下,颇有些居高临下地瞧着赵锦绣,淡淡地说:“可是他从桑国回来,竟是主动见了哀家一次,他对哀家说:母后,儿臣突然间很有兴趣要这天下。你知道,那一刻,哀家有多么的震惊吗?” 太后说到此,目不转睛地瞧着赵锦绣。 赵锦绣微敛双眸,大约知晓太后要说到什么,但她只是瞧着太后一笑,客套地说:“九少向来怜民,不愿看到百姓因战乱而流离失所,这份儿博大情怀,自然会想要结束这乱世割据,君临天下,许百姓一个太平天下。” 太后冷哼了一声,道:“你也不必说这样的场面话。” 赵锦绣略一垂眸,道:“锦绣所言,皆为事实。” 太后将那兰花一扔,有些怒道:“他极少对任何事,任何人上心。当他说他对这天下很有兴趣,哀家也是一惊,派人查探,一直到你来到江城,这才清楚明了个中缘由。而他把你铜墙铁壁地防护起来,却准许哀家的人进出兰苑,且对哀家的人并不隐瞒你的身份,你当真不懂这是为何?” 赵锦绣没想到太后居然会将这件事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先前,赵锦绣在怀疑韦管家以及八大丫鬟的身份时,便想过江慕白这一举动的。暗自猜想江慕白是要通过太后的这些眼线将她赵锦绣的身份以及种种手段、对他的喜欢都统统传递给太后知晓。在让太后在接受她的同时,让太后忌于她的身份,不敢轻易地动她。 毕竟她是萧月国的林少将军,是桑骏的定贤皇后,且是凤楼的三公子。她的亡故与存在关乎着战争的开启。 所以,江慕白才会对韦管家说赵锦绣的身份,才会让八大丫鬟进入兰苑。 只是没想到太后竟也是洞察了这件事。赵锦绣听得太后的问话,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色,说:“锦绣愚钝,还请太后明示。” 太后理理衣衫,换了个姿势靠着旁边的案几,也不予回答,只说:“慕白待你不同,莫说这君临天下的目的。就单看此时,敢在这关键时刻,不经过哀家,就给你这样的名分,慕白所做的这一切,我这个当娘的都看得清楚,你会不清楚?” 太后的语气有些急,将江慕白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皆说出来。 是啊,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在为她谋划,将她留在兰苑,不仅以铜墙铁壁的亲信卫戍将她保护起来,而且还派了顶级的高手在园中保护着她。那日,楚江南曾淡淡地说:他竟为你将苍穹剑客放在兰苑,这一点,还算有诚意。 那一刻,赵锦绣一下子怔住了,瞧着楚江南。楚江南只是淡淡地说:“但是,我们赌一把,看看他陷入绝境,还会不会选择你。” 赵锦绣很清楚江慕白的选择,很笃定地告诉楚江南:“他一定会选她的。” 那刻,赵锦绣心里激动,想要马上见到江慕白,抱着他喊:“华晨,谢谢你。” 这个男人用尽心思守护着她,却不让她成为关在笼中的鸟。他给她锻炼的机会,第一次在用饭时灭掉那丫鬟,接下来对付侏儒和梅庄,收伏杜秉、八大丫鬟,与韦管家对话,分析这天下局势。 江慕白用这些举动,将她的能力全然展现在太后面前,目的是告诉太后:她不但有身份上的微妙,也有能力上的卓绝。这样的女子才可以助他定天下。 这会儿再听太后说起,赵锦绣心里陡然间起起落落,忽然间想哭,自己不过是那一次为他包扎了伤口,到底也不是救命之恩。尔后,他却是竭力地护着她,培养她,宠着她,任由她任性。 他那么骄傲的人,却是乐此不彼地做着这些事,一做就是十年。两个人的缘分,到底是微妙,说不得对错,计较不得谁为谁付出,这些都是不清楚。 “怎么?凭你的那些个手段,你竟是颠扑不破慕白为你做的一切?”太后见赵锦绣久久没有说话,语气有了些讽刺的意味。 赵锦绣垂着眸子,站在一旁,平静地说:“九少待我的好,我知道,但我无法用言语去叙述。我也从来不会去说自己要待九少多好,因为言语是最没用的东西。” 太后“哦”了一声,狐疑地问:“你的意思是说,你会以你的行动去待慕白好?哀家可以这样理解吗?” 赵锦绣抬眸看着太后,缓缓地说:“正是此意。这世间,若有任何人敢对他不利,我必诛之。” 语气坚定,一字一顿,赵锦绣一说完,就与太后对视,太后清明的眸光里带着某种笑意。 良久,她先收回对视的目光,淡淡地说:“这很好。只是哀家很疑惑,你跟慕白不过荆城初识,相处不过几日,慕白怎么会答应以四座城池去换你,尔后又不顾危险去令州找你,回来之后,却对我说有君临天下的心。而你,在萧月国时,萧元辉的后位悬空,皆因为他要以此待你;尔后,你藏身凤楼,楚江南待你也算不薄;再后来,桑骏给予你后位,若你与桑骏联手,倒是可以横扫天下。哀家就不明白,你——,为何来到大夏,为何来找慕白?” 赵锦绣知道这太后还在怀疑她的用心,淡淡一笑,道:“有些人,你只需要看一眼,就是换了时空,变了容颜,就算是轮回转世,也会不由自主地靠近他。有些事,没有痕迹可循,没有原因,也没有由来,却就是非得如此,必得如此。” 太后听得这话,一下子变了脸色,竟是用疑惑的口吻低声重复了那两句话:“非得如此,必得如此?” “是,非得如此不可。”赵锦绣又强调一遍,惶惶然里,想到过去的种种。 那几年,赵锦绣很傻,总认为和许华晨没有任何的出路,将世俗的东西用来衡量彼此之间的差异。那便是隔着山万重水万重的,让赵锦绣越发绝望。所以,她想方设法逃离,惹他生气,甚至是跟他对着干。 可是无论如何做。赵锦绣都发现自己的喜怒哀乐其实全被他牵引。他只需一个电话,有些撒娇地说:“小锦绣,我病了,没力气。” 即便她在乡下,都会心急如焚,想方设法赶到他的身边去。 每一次,赵锦绣下定决心要远离这个人,可是当他突然在她的楼下,靠着车淡淡地抽烟,然后说:“锦绣,我回来了。”那时,赵锦绣就会觉得空落落的心忽然就一点都不空了。 赵锦绣常常瞧着许华晨的背影想,为何自己就是无法逃离他?要是突然失忆,忘记他多好啊。可是有一次,赵锦绣早上醒来,刷完牙,准备去找吃的,路过他的卧房门,看到门虚掩着,似乎是招招刚刚挤进去。 赵锦绣想到他平日里很讨厌猫到他的房间去,毛掉得到处都是,他还用吸毛器在床上到处弄。所以赵锦绣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将招招拖出来,待要关门时,看到他的被子盖得不是很好。 赵锦绣犹豫了一下,想到他平日里睡眠极其不好,大多数时候,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这会儿像是睡得沉,于是走过去为他盖好被子。他呼吸均匀,赵锦绣盖好被子瞧着他熟睡的容颜,眼里忽然涌着泪。他忽然伸手将她搂在怀中,也不说话,只是翻个身睡了,还拉了被子将赵锦绣一并盖好。 赵锦绣慌了,后来竟也是安然睡着了,醒来时,没想到许华晨也还睡得熟,只是暮色竟已四合,没想到两人竟是睡了一天。 那一刻,窗外暮色四合,屋内很安静,听得到他的呼吸声均匀起伏,周遭全是他好闻的气息。赵锦绣将脸埋在他怀里,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这一刻,她像是顿悟一般:原来自己的心一直悬空慌乱,觉得世间如此荒芜,只是因为对他的抗拒。而与他在一起,心立刻平静。原来,自己的一生,竟是为此而来,与他,必须得如此。 太后听得赵锦绣说“必得如此不可”,眉头略微蹙着,思量了这句话好一会儿,才说:“哀家姑且相信你。但你也该清楚:哀家能走到今天,也不是光用嘴说说的。今日,是因为慕白是我儿子,而慕白对你不同他人,哀家便也这般直接跟你说了。你若生什么幺蛾子,哀家也必诛之。”(未完待续) 第58章 过招(三) 赵锦绣听着太后的话,心里明了这女人到底是站在江慕白身边,对自己与江慕白的事倒不是想象中那么计较。看来,自己与江慕白所面临的情况也不是最坏。 虽然现在太后一直防备着自己,怕自己是他国的间谍。但至少在今日的谈判中,自己还是取得了预期的效果。 赵锦绣心里很是高兴,但面上只是淡笑,她神色平静地瞧着太后,略略欠身施礼,缓缓地说:“理当如此。” 太后神色非常平静,瞧了瞧赵锦绣,问:“那如今,你当如何?” 赵锦绣心中猜测她问的是订婚宴的事,虽然自己心中有决断,但也不可能显山露水。于是只得打太极,道:“妾身全凭太后做主。” 太后眸光陡然凌厉,瞧了赵锦绣一眼,道:“你倒是句句话都考量。还真不愧是凤楼三公子。你娘大凡有你这一半的心思,也不至于最后落得悲剧收场。” 赵锦绣一听,想这会儿不问杜蘅的事也是不可能。于是便施礼,道:“妾身五年前被齐眉击杀于落凤坡,后被楚江南救起,全然不记得前尘往事。前日里,得知自己的身份,也知晓杜蘅是妾身的娘亲。如今听太后言辞之间,像是与妾身娘亲是旧识。不知可否讲述一二,也好让妾身这个不孝女能以此慰藉思念,这般尽一点孝。” 太后瞧了瞧赵锦绣,面上没表现出怀疑,只是淡淡地说:“哀家与你娘的身份,想必你早已清楚。就你这些年在凤楼的手段,大夏朝廷也不是不知的。凤楼的几位当家的个个都算人才。个个我们都接触过,唯独你和楚江南,太过神秘,查不到过去,我们便不会贸然行动。但你的所有手段,以及处事的方式,哀家闲来无事也曾研究过,手段风格跟慕白很像,但是又无迹可寻,像是信手拈来。所以,昔年的四大美人的身份,想必你已知晓吧?” 赵锦绣站在太后面前,很严肃地回答:“是。美人之于世,遗世独立的美不过供人欢娱。而之于国,遗世独立的美便是最好的利器。所谓‘温柔乡,英雄冢’便是最好的例证。” 太后赞许地点点头,尔后很有感触地说:“任何事物太过美丽都是一种负担。” 赵锦绣听出几许无奈,几许心酸,却不料太后又说:“林浩然倒是很会保护你,让你戴着面具,假扮儿子。这样就避免了不必要的命运。可惜,无论如何,他也终究是亏欠了杜蘅的深情。” 赵锦绣一听,仿若这里有一段很悲伤的故事。太后瞧着赵锦绣端详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知道你哪里最像杜蘅吗?是眼睛。不过,眼神不像,杜蘅的眼神柔和一些。你的太过于幽深,明明清冷,里面却又隐藏很多。不客气地说,你娘比你单纯得多。也因此,四大美人,她的名气也最大,但是下场却是最悲惨的。” 赵锦绣听闻这句话,不由得一怔,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桑骏的老娘白芷是最悲剧的。就算杜蘅不是难产而死,也不至于悲惨。因为依照董春燕的指示,她嫁给林浩然,应该是监视林浩然,稳固萧家王朝的。可林浩然因为其妹林媛贵为皇后,也一直没有谋反之心,忠心耿耿为萧家打拼。那么,杜蘅其实是四大美人里最应该得到幸福的。 可是如今,太后却说出与赵锦绣的认知相反的事实。 太后也觉察赵锦绣的神色有异,瞧着她问:“你肯定以为你娘理应是我们四个里最幸福的吧?” 赵锦绣点点头,心里暗自感叹权贵之家的事可真不是自己颠扑得破的。太后叹息一声,摇摇头,道:“昔年,哀家也在江都长大,与你娘是手帕交。那时,你娘是著名才女,亦是美人,虽在深闺,慕名拜访的公子哥无数,皆隔着屏风与你娘讲论诗文。众多公子哥皆是才学之人,而你娘唯独看上一介武夫林浩然。那一场相遇,至今想起来,哀家也觉得荒谬得不可思议。唉——” 太后叹息一声,走了几步,斜倚着木格窗,缓缓叙述那一年林浩然与杜蘅的相遇。 那一年,萧月国还是泱泱大国,江都杏花春雨的柔媚南国之城,才子佳人无数。早春三月,城外灵台寺香火鼎盛,一到三月三,整个江都的女子都倾巢而出去灵台寺上香,求姻缘。 这一日大早,杜蘅与木青虽然早就是董春燕手里的棋子,但到底是女儿家,总是怀着最美好的心愿,所以,也去灵台寺上香。路上有惊马狂奔,杜蘅推开木青,自己却傻傻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奔马,挪不动步。 以为要死于马蹄下的杜蘅,却最终是被那个瘦削高挑的男子救下。那便是林希的父亲林浩然,当时刚刚从荆城来到江都,接任江都水师训练。 这便是相遇,小说里用烂的桥段,但是心高气傲的杜蘅,却不管将来的境遇,不管自己身负特殊的使命,与林浩然频频相约,林浩然是很典型的军中男子,很沉默,浑身上下自有一种傲骨,倒是忽略了杜蘅的容貌,也不会讨好献媚,这让杜蘅越发的死心塌地。 以至于在董春燕让杜蘅嫁给西门景云时,杜蘅连夜去了荆城,找到林浩然,自然是下了药,用了最激烈的手段,把自己交给林浩然,这便是这一段姻缘的开端。 林家兵权本来颇大,如今董春燕自然以杜蘅与林浩然的事情做文章,将林家的兵权削去不少,江都、宣城、江城的水师兵权悉数被分割。林家的显赫因杜蘅事件而陨落。所以,作为担负着家族兴旺的林浩然来说,自然不待见杜蘅。 “杜蘅嫁入林家,郁郁寡欢,以至于生下你不久后,便自缢而死,自始至终,林浩然都没有真正对她好过。哀家当年就想,这便是继白芷之后的又一警示。其时,哀家已经嫁给先帝,生下慕白。情之一词也觉得是负累,想必骆葵也是懂得了这些,才会绝地反击。你说这情之一词是不是负累呢?”太后叙述到最后,忽然问赵锦绣。 赵锦绣眉头一蹙,觉得这是太后在有意试探自己。原来讲杜蘅的事情,不过又是在暗示,她对自己适才说的对江慕白的情之一词表示怀疑。 赵锦绣脸上却全是听闻自己娘亲悲惨故事该有的震惊与怒意,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若是林浩然可以放下所有对妾身的娘亲好,何至于有此悲剧?娘亲所托非人罢了。情之一词,是两个人的天时地利人和,是两个人心弦的共鸣。如今,九少待妾身如此,妾身待九少亦如此。便从不觉得是负累。” 太后眸色一深,随即又恢复平静,连连说了两声“好”,尔后问:“那这一次,你能承受?” 赵锦绣还没说话,外间忽然响起侍卫齐齐行礼的声音:“恭迎九少。” “各位辛苦,不必多礼。”江慕白的声音响起,带着略略的笑意。 赵锦绣一听,心里一动,不知怎的,脸上倒是一热。抬眼一看,只见透亮的屏风那边转过来一个人,正是一袭蓝衣的江慕白。 他笑着走过来,单膝在太后面前跪下,道:“儿臣见过母后。没能亲自迎接母后,儿臣甚感不安。请母后原谅。” 太后脸上露出温柔的笑,竟是亲自蹲身扶起江慕白,扶着他的肩,左右打量,感叹道:“皇儿倒是瘦了,想必十分辛苦吧。” 江慕白牵着她的手,笑道:“有些事必须的,母后不必太担心,倒是这一次,听说您来的途中,竟是遭到刺客袭击,儿臣甚为担忧。” 太后摇摇头,道:“皇儿不必担忧哀家,那几个不过跳梁小丑,哀家还不需要惧怕。如今,哀家唯一挂心的,不过是你弟弟慕寒,毕竟他现在还在江慕天的地盘上,江慕天从小就凶残,真怕慕寒有个三长两短。” 赵锦绣一听,知晓太后是在担心她的另一个儿子:十少江慕寒,如今被困在江边城市回江。 江慕白拍拍她的手,拉着她在一旁坐下,笑道:“母后不必担心。慕寒向来不喜欢纷争,机关术了得,江慕天舍不得杀,再者,江慕天一定会让慕寒成为他的最后一道护身符,暂时也不会动慕寒的。何况,还有苍穹剑客之女姜曦儿在他身边。再说,前日里,儿臣已经派人去接慕寒了。” 太后一听,不由得激动地握着江慕白的手,喃喃地说:“这就好,这就好,哀家也只有你兄弟二人了。” 江慕白只是笑,眼神却是扫过来,柔柔的,带着一些赞许。尔后,他喊:“锦绣,过来。” 赵锦绣乖巧地走过去,江慕白牵起她的手,放到太后手里,道:“母后,这是锦绣,是儿臣看重的女人。本想着捡个适合的日子,再让我儿臣最看重的母后和锦绣见面的。不曾想今日倒是提前见面了。” 太后一笑,将手抽出来,拍了拍赵锦绣和江慕白的手,连连说了几个“好”。 江慕白拉着太后坐在主位,又拉了锦绣坐在旁边,笑着问:“母后可还满意锦绣?” 太后满脸堆笑,瞧了瞧赵锦绣,道:“才貌俱佳,聪慧大气,母后自然喜欢。只是如今,皇儿该以江山社稷为重。” 江慕白一笑,道:“母后放心。儿臣自然会以江山社稷为重。否则哪里有势力去守护母后与锦绣,守护我儿臣看重的人呢。” 江慕白似有感叹,将赵锦绣拉得更紧,韦管家却在屋外低声地喊:“九少。” 江慕白一听,倒是站起身,道:“母后,您一路劳累,先休息一下,待儿臣忙完一些琐事,再来与母后叙叙。” “皇儿自去忙吧,哀家也小憩片刻,这湖心小筑倒是清幽,恰巧荷香,母后甚是喜欢,至于给哀家准备的那院子,哀家也暂时不去了。”太后淡淡地说,又瞧了瞧赵锦绣。 那眼神让赵锦绣心里发怵,暗想这女人莫不是想要留下自己?正想着,江慕白却是抢先开口:“那儿臣多派些人来保护母后,儿臣告退。” 刚说完,也不给太后说话的机会,直接牵起赵锦绣的手,问:“伤口有没有换药?” 赵锦绣摇摇头,道:“回禀九少,因为要上香,所以没有来得及换药。” 江慕白一听,颇为心疼地责备:“你这丫头,就不知对自己好一点?” 赵锦绣像个小丫头一般低着头,心想这厮怕早就算到这一层了,一大早起来,紫兰她们哪里容许过自己去换药啊,都是催促去拿什么合法的文书册子。再说这个时空,有那个册子和没那个册子,对女人来说,区别可大了。自己当时一心想着快点拿到册子,哪里记得换药的事。 她低着头,只听得江慕白对太后说:“儿臣这宁园前些日子出了点妖蛾子,伤了锦绣,儿臣这会儿带锦绣去换换药。” 他一边说,一边拉了拉赵锦绣。 赵锦绣行了福身礼,道:“太后长乐,妾身告退。” 太后挥了挥手,让二人退下。江慕白握着赵锦绣的手走了出来,外面剑拔弩张的侍卫们皆松一口气。尤其是杨进,看到赵锦绣出来,紧绷的脸才有了一丝的放松。 虽然是盛夏,周围却是荷香四溢,甚是清凉。江慕白一言不发,一直牵着赵锦绣走出湖心小筑。 八大丫鬟战战兢兢在一旁,江慕白也没有理会。只是柔柔地问:“你身子可好?可否陪我走回兰苑?” 赵锦绣方才在湖心小筑吃得虽然不多,但是也算恢复力气,觉得走走也好,便是点点头。 二人便沿着青石小径一路往兰苑走,两旁的花木长得茂盛,大朵大朵的蔷薇开得热闹非凡。日光和暖盛大,赵锦绣低着头瞧着石板上斑驳的花纹,想到这一刻,牵着自己手的人是许华晨,心里全是满满的温暖。 江慕白也不说话,只是牵着她一直往前走。风吹着,树荫里极其的凉爽,鸟鸣蝉燥都只是点缀。 赵锦绣想:要是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走,那该多好啊。(未完待续) 第59章 终是有情人 回到兰苑,江慕白陪赵锦绣换了药,又吩咐人重新弄了简单的午膳。两人在照例是在书房置了案几用膳,精致的白瓷碗碟,喷香的食物,虽然分量不多,但赵锦绣又觉得饥肠辘辘,两眼放光。 江慕白却是笑着屏退左右,说不必伺候。丫鬟们一出书房,带上门。江慕白就笑道:“知道你在湖心小筑一定吃不好,早吩咐人弄好了,尝尝这口味可还喜欢?” 赵锦绣白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嫩竹笋放在嘴里嚼着,尔后埋着头问:“你早算好太后要找我吧?” 江慕白慢腾腾地喝着鱼汤,漫不经心地说:“我是宁园的主人,这里就是一只苍蝇进出,都得是在我掌控中。否则,这主人威严何在。” 赵锦绣想要白他一眼,但是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又不敢抬眼去看他,于是只得看着炒鸡蛋,低声问:“九少,就那么放心我啊?” 江慕白将手中汤碗放下,略略低头,低声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莫说你的手段是我教的。就是你后背上那一处伤疤,我也是知晓的。” 赵锦绣一听,瞪了他一眼,咬了咬唇,小声说:“那次,你说——,不是你。” 她的声音越发小,在江慕白的注视里,越发慌乱,觉得浑身都被他的眼神点燃。只得低下头,听得江慕白略带笑意的回答:“今天我告诉你:是我。” 赵锦绣咬牙切齿,更是慌乱无比,不由得想起那次的窘境。那时,是他第二次准备结婚,对方虽算不显赫,那女子却也算是名门淑媛。结婚的消息是他那个律师发小来在他结婚前半个月来说的,约在西餐厅见面。赵锦绣除了听闻那消息,略微顿了一下刀叉,尔后却还是谈笑风生,还询问对方近况。 她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可是就是笑着,谈话一直在友好和谐的气氛中进行,末了,喝掉了一半的红酒,笑着说:“哦,奢侈了一把。” 她回去倒头就睡,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周一,照例去工作。这一次,连礼物都懒得折腾,就将上次绣好的绣品拿出来处理一下,叫了快递上门,将之打包扫除出去。 待忙到周末,她这才觉得空落落的,一个人去小区外的小店炒了小菜,喝了一瓶啤酒,走回去的时候,有点飘乎乎的。后来不知怎的又走到两人常去的公园,在那公园的椅子上坐着,想着许华晨平日里会在这里坐着抽烟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些玩耍的小孩,带着孩子的老人。她知道他看的是一种世俗的安闲生活。那时,她就会在他的身边,一言不发地陪着他。 可是,现在他要结婚了,以后会有别人陪着他去谱写世俗安闲的,他的生命里再也不会有赵锦绣的位置了吧。赵锦绣眯着眼睛,九月的日光还算盛大,扑在脸上暖暖的,可是她觉得九月也很冷。 不知多久,有一个小女孩跳着在旁边,用粉笔在画画,嘻嘻哈哈地问赵锦绣她画的小鸭子像不像。 赵锦绣蹲身下去,瞧那小鸭子,拿了粉笔将鸭子的尖嘴改成扁嘴,然后,就蹲身在那里写“锦绣爱华晨,华晨要幸福”。 她写这句话写了很久,尤其是那个“爱”字,她觉得重若千斤,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用这个字,她想也是最后一次。写完后,将粉笔递给小女孩,瞧了瞧那几个字,头晕所以写得歪歪斜斜的,她抬手去擦掉,一遍遍的,擦了好久,才算看不出来。 慢慢走回去,她对自己说:锦绣,睡一觉就好的。于是回去睡觉,横竖睡不着,许华晨的影子总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她爬起来打了电话,叫了啤酒和凤爪。 这一次,她也不知喝了多少,就是一直睡不着。到了后来,天暗下来了,她看什么都是重重叠叠的,模糊不清。 她觉得胃不舒服,想要吐,就摸到洗手间,地板滑,摔了一跤,下颌磕得疼,就靠着墙壁喘息。 模模糊糊中,像是有人敲门,一声声急促,赵锦绣就是爬不起来开门,后来,那敲门声终于停了,赵锦绣舒了口气,胃部一阵不舒服,她挣扎着要起来,可是还没有起来,有人却是一下子走进来,将她抱起来,问:“你喝什么酒?” “想睡觉。”赵锦绣回答,觉得这人是许华晨。 “想睡觉可以吃安眠药,你喝什么酒。”他很不高兴地说。 “哦,是哦。”赵锦绣觉得有理,咯咯一笑,胃部又是一阵难受,不由得吐得一塌糊涂,吐到后来,是哭了一场,尔后便是睡着了。 待到醒来时,才发现自己从里到外的衣服都换完了,似乎还洗了澡。她觉得恐怖,检查一下自己,翻身下床出去,就看到许华晨在沙发上看资料。 她愣在那里,又看看自己身上穿的新的睡衣,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你怎么来了?我这——,你没有” 许华晨淡淡地说:“那女的太浮华,我妈也觉得不适合。还有你吐得一塌糊涂,脏兮兮的。” 赵锦绣有些愣,尔后继续问:“那我——,这” 许华晨瞟她一眼,道:“我没什么兴趣服侍人。叫了钟点工来为你弄的。厨房有粥,自己去喝。” 赵锦绣一颗心落下来,拍着胸口去厨房,喝粥。虽然脑袋还很痛,喝着粥,却是不由得笑出来。 许华晨当日说过,不是他帮她换的衣服,不是他替她洗的澡。可是,如今,他用“是我”两个字将她打得体无完肤的。 她恨恨地咬着唇,江慕白却是低声说:“那时,天气凉,我总不能等着钟点工上门吧?” 赵锦绣心里一想,也是这样,但却没有回答。江慕白却又是问:“背上的烫伤,很疼吧。” 赵锦绣鼻子一酸,抬头看他,说:“很小的时候,爸爸跟妈妈吵架,扔茶杯,打翻了热水瓶烫伤的,已经记不得疼不疼了。” 江慕白脸色一怔,很是心疼地轻叹一声。尔后专注地搅那盅南瓜炖,然后用筷子挑了里面嫩香的鱼肉,低声喊:“锦绣,来尝尝这个。” 赵锦绣只觉得他的声音低低的,喊“锦绣”两个字时,有种特别的魔力,这感觉仿若还在锦城三月天里,他心情难得的好,要亲自下厨做好吃的,却将赵锦绣关在书房里练字看书。他弄好了,总是低低地喊:“锦绣,来尝尝这个。” 那时,赵锦绣感觉心都漏了几拍,一阵乱跳,浑身都不自在。 如今,隔了时空,他又这般叫她。 赵锦绣一时没有动,江慕白却是凑了过来,说:“这菜,我在桂城闲来无聊,改良过几遍。放上这鱼肉,口感很不错,来尝尝。” 赵锦绣好不容易抬起头,只是看了江慕白一眼,到底有些不自在,还是垂了视线,只看着那筷子上夹的鱼肉,嫩白嫩白的,又沁入了一些老南瓜的金黄汁液,看起来十分诱人。 “以前刚到桂城,做这些食物的时候,下意识总是想喊‘锦绣,来尝尝这个’,可总会一下想到锦绣不在这里,现在倒是好了。”江慕白忽然开口说,语气淡淡的。 赵锦绣还是听出落寞与心酸。她可以想象他的孤独与寂寞是深如大海。前世里,他为了家族的荣誉,为了责任,做很多的事情,皆是不自由的,就连感情的表达都不敢肆意。赵锦绣看着他的背影,那样喜欢,其实更是那样心疼。 每一次,看着他站在床边抽烟,或者在一帮发小聚会时,坐在沙发里,那样清冷。赵锦绣的心都会微微的疼,有好几次,竟是想冲动地走过去抱住他。那无关乎男女的情欲,只是心疼,想要好好安慰他。 而他这样清冷的人,在前世里,多少还有几个发小,算作信任的人。他想说话的时候,还能拉着赵锦绣,有一搭没一搭,天马行空地说着。 可是,当他一个人来到这个乱世,周遭阴谋重重,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如同当初刚到这个时空中的自己一般,因为知晓自己便是林希,周围可能阴谋环伺,所以,防备着,枕戈待旦一般,没有睡过一个囫囵的觉,每一天都琢磨着如何保护自己,彻底跳出林希这重身份。与此同时,也格外想念另一个时空里的一切,包括许华晨那些损嘴的发小们。 而他也是这般的吧。 赵锦绣觉得自己不能再细细去想,一想,怕眼里早就蓄满的泪会啪啦啦全都掉下来。于是耸耸肩,头一抬将那鱼肉吃了,一边嚼一边说:“嗯,所以,为了让你的食物有人品尝,所以我就自我牺牲一下,过来了。” 她说得漫不经心,刚才的泪水倒是慢慢退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这就是赵锦绣的本事,能将感情压得密不透风。 可许华晨的本事就是只需要扫一眼就能将赵锦绣看得一览无余,无处遁形。 这会儿,他只是淡淡地笑,收了筷子,又从这炖盅里夹了一些鲜嫩的蘑菇喂给赵锦绣,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那时,我总是想:我不在了,锦绣这没心没肺的家伙,会不会流泪呢。” 赵锦绣咬着蘑菇,滑嫩的蘑菇咬起来的触感很好。她听得他漫不经心的话,心里顿了一下,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咬着蘑菇。好一会儿,才小声地说:“我一直没哭。不过,只是怪自己对你不够好。” 四周突然寂静,江慕白在搅着鸡汤的手也顿住,就那样握着汤匙,片刻后,他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不会哭的。唉,这么多年,我真是白教育了。” 赵锦绣明知他是在说笑,心里却是不乐意,小声说:“我后来哭了。在你衣冠冢前,哭了,然后睡着了,醒来就在这里。” 江慕白这下是彻底没动,汤匙在那碗里。赵锦绣看着他的手顿了一下,尔后一下子伸过来,将她搂入怀里,紧紧地搂着。赵锦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觉很踏实。 二人这样抱着,好一会儿,江慕白才小声问:“就是在令州城外山上的那个位置,是不是?” 赵锦绣“嗯”了一声,又问:“你何时知晓?” 江慕白这才缓缓说起。原来,他早在荆城云锦楼上初识锦绣,就有一种熟识感,尤其是她对待他轻薄时的一举一动,全是他教赵锦绣的招式。所以,当即就有些疑惑,后来,那晚,听得她说梦话,疑虑更深,加上她这几年来为凤楼做事的手段。于是江慕白就更加怀疑。 “那一夜,我到底喊了什么?”赵锦绣有些不甘心,总觉得一路上都被这家伙算计着。江慕白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说:“当时,你发冷,我轻轻抱你去床上。你就喊‘晨,我该怎么办’。你知道吗?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是锦绣在喊我。只是你以前从来没叫过‘晨’,你总是叫‘华晨’‘许少’‘大少爷’‘许大叔’,要是我惹了你,你还得叫连名带姓地叫‘许华晨’,并且一直凶巴巴的。所以啊,那时,我也并不敢奢望我的锦绣也在这里。” 赵锦绣脸有些红,这会儿撇撇嘴,道:“胡说。我警觉性一向很高,你来抱我,我怎么会不知?” 江慕白捏捏她的脸,轻笑道:“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装睡,然后挖着坑等着本公子跳。唉,亏得本公子定力好,没让你给赖上。” 赵锦绣抿着唇,瞪着江慕白,他哈哈一笑,颇为高兴。 赵锦绣突然顿悟:“哦~~,原来,你再次来云锦楼让我帮你出城,是有预谋的,是不是?” 江慕白眯着眸子,浅笑着支吾两声,这才说:“你也知道我是不会让疑问留在心中腐烂的。所以,既然怀疑了,便要证实。再说,那会儿,我确实是陷入困境。我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么。” 赵锦绣听着,只能概叹自己段位实在是不够,即使自己百般伪装,试着以许华晨的方式去思考,去活着,但是一遇见这家伙,还是什么底都漏了。他只需看她几个动作,就怀疑她是赵锦绣。而自己当初,看着他,只有片刻疑惑,最后居然还判定清冷自持的许少绝对不可能是这么个无赖且让人觉得危险的公子哥。 这个眼力啊。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赵锦绣暗自懊恼。却听得江慕白又在缓缓叙述:“不过。这一次出城,你也让我疑惑,你的处事风格与能力、路数,都不是当初我熟识的锦绣。虽然感觉你跟我很像,但是里面又有自己独特的领悟,后来在船上,与桑骏对上,因为太过势单力薄,何况以我当时的处境,根本没有办法护住你,才做了那么个让我自己都心惊胆战的决定。你不知,回到大夏,我没有一天睡得着,尽管我让苍穹剑客一路保护着你。但那个房中的事——” 江慕白说到这里,声音倒是小了,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拿筷子夹竹笋,说:“这竹笋是南州山区挖下来的,名曰珍珠竹,竹笋十分鲜美,来尝尝。” 赵锦绣不语,只是想发笑,这男人会有不好意思的表现,真是百年难遇的奇观。赵锦绣哪里肯放过欣赏,所以并不吃那竹笋,只是一脸笑意地瞧着他。 江慕白被她看得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尔后,将来筷子缓缓放下,继而一笑,道:“你都用好了,那咱们趁午睡时,检查一下功课去。” 这下轮到赵锦绣脸上滚烫,立马从他怀里挣开,坐直身子,拈了筷子对付远处一盘山鸡肉,道:“还真是没有吃饱。” 江慕白在一旁轻笑几声,尔后又说:“后来在桑骏府邸,我故意说起那盆兰花,你却是丝毫没有波动,我反复提起我的妻,你却除了些许的吃醋,倒是别的都没有。直到我的手下跟踪楚江南,看到他查探你。许华晨的宅子,门牌上的魏碑,山顶的衣冠冢——,锦绣,你这个傻丫头,来到这里,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赵锦绣低着头,听着他的疼惜,慢慢地说:“锦绣花房,人淡如菊,你说的妻是指我吧。那些诗词,来到这里,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呢!” 江慕白没有说话,只是打开旁边的瓦罐,慢慢盛好鸡汤递给赵锦绣,说:“你要好好养身体。” 赵锦绣乖巧地喝了,两人也并没有在说话,直到吃完,命人撤走了杯盏,江慕白开始自顾自煮茶,两人又才谈起目前的局势。 江慕白只一句:“该来的都来了,便是看这几日,谁更小心,谁更能把握机会。” 赵锦绣接过一杯醉云,看着略泛红的茶色,淡淡地说:“我猜,桑骏会推波助澜,江慕辰应该早已与一帮元老,军中将领接触过。只是不知——,江慕天和萧元辉会有什么动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60章 坦诚 赵锦绣端着杯子,漫不经心地问江慕白关于萧元辉与江慕天的举动有何看法。 其实,她对这两人举动早有七八分的猜测,但毕竟只是臆测,并没有确切的情报。所以,心里一直还是忐忑着,如今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便是问了。 江慕白缓缓地端杯,喝了一杯茶,淡淡地说:“人本性如此:都想用最少的代价去获得最大的利益。这场行动里,他们自然坐山观虎斗,好渔翁得利。不过,若是我败了,江慕天就是桑骏下一个扫平的目标,桑骏可不会如我这般跟他玩了。” 赵锦绣端着杯子,手陡然一凝,狐疑地瞧着了瞧江慕白,吐出一个字:“玩?” 江慕白转过脸来,略略一笑,道:“江慕辰是什么人,我早就清楚。当初不过是江慕天逼人太甚,而老三向来勾结海外红日国和云海国。我最讨厌这种人,所以几相权衡,选了江慕辰。当然,江慕辰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飞鸟尽、良弓藏’,若说我不拿这大夏,江慕天倒是比他还合适。” 眼前这个男人无论怎么样,举手投足自有一种耀眼的气度,即便是在人群里,也是最耀眼的个人。 赵锦绣瞧着他,眼角眉梢全是赞赏。不过,她不动声色,只是端着杯子,在唇边轻轻一抿,等淡淡的芳香都弥散在唇齿间。她才问:“那么,同样,若是你败了,大夏归了江慕辰,便是归了桑骏。萧元辉也就是他下一个扫除的目标,那这一次,萧元辉也是坐不住的。” 赵锦绣说到这里,倒是豁然开朗,先前的猜测倒是证实了七八分,心情颇好,呵呵一笑道:“九少这一场订婚宴倒是让许多人夜不能寐呢!看来这江城又要热闹好一阵子了。” “所以,左膀右臂的护卫倒是不少了,本公子反而可以睡得安稳一点,倒是多出很多时间,可以好好检查检查锦绣的功课。”江慕白一边说,一边又倒了一杯醉云,一脸笑意地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听得这男人又胡说,脸上不禁滚烫,可到底定力好,这会儿也不是初听,所以便是做到了面色无波,只是淡淡地端着杯,瞧了瞧杯中茶水,漫不经心地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九少倒还拿我打趣。” 江慕白笑而不语,为赵锦绣添了一杯醉云,才说:“这不是打趣,本公子的真心话呢。对了,这醉云,第三杯最佳,品一下。” 赵锦绣没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兀自品尝一下醉云,芳香稍微浓了一些,倒真是恰到好处的勾人。赵锦绣的心思却并没放在这茶上,而是在琢磨太后问的那一句“那这一次,你能承受”,当时因为江慕白前来,打断了这句问话,赵锦绣总觉得太后应该不会闲坐,定然还有什么动作。 只是一时想不出来,但是直觉太后的举动跟自己和江慕白有莫大的关系。赵锦绣隐约想得太后的举动,但横竖不敢确定,一时间,只希望这太后真是关心自己的儿子,不是权力欲望强烈的女人。 “怎么?这眉头紧蹙的。”江慕白将那茶渣放到一旁的垃圾筐里,又煮了清淡的茶,就着几碟竹笋制成的小吃。 赵锦绣瞧着那玉石样的细嫩竹笋,嫩白嫩白的,也拿了筷子夹了一小根品尝,是泡竹笋,酸酸的清香。 她慢慢地嚼着,又将手中那杯醉云喝完,才将杯子放在一旁,缓缓地说:“虽如今听九少这样说,局势并没有想象中差劲,但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江慕白一下子过来,敲敲她的脑袋,低声说:“想必所有大夫都叮嘱过不可思虑过深吧?” 赵锦绣轻叹着点了点头,道:“这将近五年来,哪一天不是提心吊胆的日子,随时都要枕戈待旦的。” “以后,把你交给我,什么都不要去想。”江慕白跨步过来,将赵锦绣一搂,靠在竹榻软垫上。 赵锦绣靠着江慕白,“嗯”了一声。江慕白却是继续安慰:“别怕,我又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些情况。就是那时,我执行任务所遇见的情形,比这凶险的,多得是。我哪一次不是好好的回来见你了?” 赵锦绣一听他说这个,就来气,这会儿是半撒娇半责备地嘟囔:“你还好意思说。那时,都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去执行任务,我每一天都睡不好。可你倒好,每次完成任务也不知道回来,甚至也不跟我说一声,就去找你那些莺莺燕燕,纸醉金迷的。” 赵锦绣说到后来,语气全是怨言。江慕白笑得开心,然后又颇为委屈地说:“那时,我以为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我跟谁在一起啊。明明让老六他们告诉你,我在某地做某事。可是,望穿秋水,某个没心没肺的也没打个电话来。” 赵锦绣听着这话,心里暖暖的,酸酸的,也觉得当时挺傻的。 她不由得想起那十年,许华晨清冷幽深,如同无波的古井,让人始终看不懂。而他的地位、学识、休养又让他无比璀璨,如同神话一般的存在。 于是,作为乡野丫头的赵锦绣始终仰视着,心疼着,有着深刻的害怕与深刻的自卑,且一再告诫自己:不可有妄念,不可有妄念。 因为她害怕自己对他的看重表露得太过明显,会沦落为他的莺莺燕燕,最后不过一枚符号:她曾是许少的众多女人之一。她更怕的是这种贪图的念想,会让自己迅速与他彻底没关系,到后来,自己不仅连一句关怀和问候都无法做,甚至在有生之年见到他都困难。 于是,她将自己的情感压得密不透风,对许华晨不肯有太过逾越的礼数。 “不过,如今听说你担心我,本公子向来宽宏大量,就不予以追究了。”江慕白懒懒地说。 赵锦绣轻笑一声,却有点不依不饶地数落:“宽宏大量?你那时惜言如金,天天装深沉,谁知道你怎么想的。‘欲取之,必先予之’,这可是你教我的,自己都没做到。” 江慕白听闻,一下子坐起来,将赵锦绣放在腿上,笑道:“锦绣这话,怨气颇大,看来得要让锦绣消消气。” 赵锦绣看到他眼里那种光芒,心乱得怦怦的,想到昨晚到今早绵长的一幕幕,慌乱无比。亏得赵锦绣脑子也转得快,连忙惊呼一声,吸着凉气,可怜兮兮地说:“手疼。” 江慕白一听,很是紧张地去检查她手臂上的伤,着急地问:“是不是方才我不小心碰到了?现在什么感觉?” 赵锦绣看着他的模样,一下子抱住他,近乎自言自语地低语说:“没事。我没事。” 她重复着这样的话,紧紧抱住江慕白,将头埋在他怀里。屋外盛大的日光从窗户透进来,落了一地的灿烂,风在屋内穿梭,吹得帘子唰唰响。 江慕白搂着赵锦绣一动不动,那手放在她的肩头,呼吸也似乎是屏住了。 良久,赵锦绣才慢慢地说:“华晨,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是真的又再一次遇见你了吗?” 江慕白拍拍她的肩膀,吐出一口气,低声说:“是的,你遇见我了,这不是梦。” 赵锦绣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还是很轻的声音,说:“这几天,仿佛是多年以来的梦想一下都实现了,有你在身边,你竟然也对我好。我总是这觉得像是一个太不真实的梦,生怕一醒来,就什么都没有。别人就告诉我:你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已。所以,时不时的,会觉得忐忑,像是踩在云端,随时都怕那云朵撤走,自己就摔了。” 江慕白一听,一下子坐正身子,扶着赵锦绣的双肩,说:“锦绣,你这样说,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 赵锦绣瞧着江慕白脸上灿烂的笑,十分狐疑。她不明白自己刚才说的话到底有哪一句能让江慕白高兴成这样。所以,只得摇摇头。 江慕白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他说:“锦绣,你以前从来不愿意对我说你心里的不安。” 这话让赵锦绣一下怔在原地,心里只重复着一句话:这是不是要给他造成心理负担。 江慕白倒像是知晓她的想法,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脸颊,依旧扶着她的双肩,说:“不要怕。夫妻之间,理应如此坦诚。我如果不知你在想什么,我会更加担心。知道吗?锦绣。” 他似乎很喜欢喊她的名字。赵锦绣听着他的话语,抿着唇点点头,一副要哭的样子,只是瞧着他。 江慕白捏捏她的脸,神色全是疼惜,他说:“锦绣,在那个时空,我身上背负着家族的责任与荣誉,我妻子那个位置对你来说是祸端。不过,你大概不知吧。上辈子,我对你无能为力。有很多次远离,但是不自觉的又来找你,尤其是地震那一次。一下飞机,听说大地震。我忽然就没有一点的力气,看着机场的行李转盘,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发短息都在抖。你知道我就扣动扳机也不曾抖一丝一毫。等短信的那段时间,我用另一个号码给朋友打电话,询问你所在的地方的情况。当你说你没事时,我忽然间觉得世界忽然阳光灿烂。那一刻,只想见到你。可是真难过,每次面对你时,我什么都不能对你说。因为——,只是光想一想会失去你,就会很害怕。” 这是这个男人第一次真实地表达他的情绪,许是因为出身权贵之家,从小就有诸多禁忌,要进行察言观色,敛起自己的情绪。所以,他一直是古画卷一样静默的男子,如同无波的古井,幽深得让人看不清一点点的情绪,所有的激烈都在他的内心中上演,落幕。 可是,今天,他对她说了,很顺畅地说了。一个这样的男人肯将他心里的隐秘告诉自己的妻,这其实是最高的承诺。 赵锦绣一听这话,在那个时空的阴郁也好,怨气也罢,伤心难过,抑或者容貌、学识、家庭等世俗差异造成的绝望,在这刻,因他的话,统统被一扫而空。 她睁着眼看着江慕白,这眉目陌生,这神色气质,这呼吸举动,却就是那一个人,无论以后走到那里,即使在拥挤的人群里,她也可以认出他来。 她的眼泪簌簌滚落。江慕白眉头微蹙,发丝被窗口灌进的风吹得凌乱。他伸手来替赵锦绣擦泪,没有让她别哭,他只是默默地替她擦眼泪。 他的手常年使用兵器,于是带着粗糙感,擦得赵锦绣的脸有些疼,有些酥麻。 两人对视着,像是古典画卷里的浪漫,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良久,江慕白才缓缓地说:“锦绣,说实话,这一次订婚宴,我很担心,纵使百臂千手不能防,不能护你周全。我总是想,如果这次我败了,我的锦绣她又要怎么办?” 赵锦绣抬袖子擦干眼泪,眼角眉梢这会儿全是笑,她说:“华晨,你能对我坦诚内心的想法,我很高兴。” 江慕白一听,脸上严肃的表情全没了,眸光变得狡黠,然后托着赵锦绣的下巴,打趣道:“哟,这么快就反击我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学得不错嘛!” 赵锦绣忽然很想笑,因这气氛转换得太快,让她不由得想起那些跑题的日子。许华晨平素里惜言如金,但有时候兴致来了,与赵锦绣一起说话,两人的话题可以在一分钟内转三四个。有时候,一句话就转向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两人居然还接得上,继续谈话。许华晨的那帮发小,每次遇见此情况,都晕头转向。只有一次,老六在旁边一直留心听着,等到两人没再说话后,老六才拍拍额头,道:“你们两人真是高手啊。让我恍惚间仿若人在江湖,看两大高手对决,出手之快,功夫无迹可寻,连我这个逍遥派的贫嘴高手都的甘拜下风。” 从那次后,赵锦绣才留心自己跟许华晨的谈话,果然是跑题很厉害,而且每一次谈话,转换无数话题,转得那样自然,和谐,彻底转出了艺术水平,大家风范。 而今,这场面很像是恶搞片,两个人明明是在深情叙述内心,他这么来一句,立马有了喜剧色彩。 赵锦绣想:这样也好,他们如今是重新在一起,两个人曾筑起的厚厚心墙已打破,剩下的就是如何来守护彼此,守护彼此的幸福。 赵锦绣的情绪比方才好很多,一脸笑意地回答江慕白:“那当然。许少是高标,不学会,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了。” 江慕白脸上笑意更浓,看着她说:“我喜欢你这模样,因为会感觉到你很快乐。” 这男人又开始转气氛煽情了。赵锦绣瞧着他,有点无可奈何地笑,尔后也是伸出手抚着他的脸,偏着脑袋瞧着他,说:“那你每一次做决定的时候,也想想,我会不会开心。可以吗?” 江慕白打趣道:“哟,这么快就要给老公下紧箍咒了?难怪老六那个淫人天天吼‘女人的苛政猛于虎’。原来还真是过来人的经验。” 江慕白装作捶胸顿足,痛心疾首的模样,往竹榻另一边挪。赵锦绣一下子逼近他,蹲在一旁,托着腮,轻笑着问:“相公,后悔吗?不过,后悔也晚了,因为我穿越时空而来。你什么三妻四妾,三千宠姬于一屋的美梦,在我猛于虎的苛政里,统统都浮云了。” 江慕白侧身躺着,一脸悲催的模样。赵锦绣在一旁咯咯发笑,格外开心。忽然,江慕白一下跃起身,将那窗户一关,拉了一旁的薄被,将赵锦绣一搂,盖住薄被,对着赵锦绣一笑,笑得赵锦绣毛骨悚然的。 他忽然凑过来,咬着赵锦绣的耳垂,低声说:“三妻四妾,三千宠姬,都浮云了没关系。反正本少爷有能干的锦绣就够了,暖床叠被,烧火做饭,洗澡斟茶,嗯,多功能。” 赵锦绣略一翻身,支着头瞧着他,也是一脸甜腻虚假的笑,低声说:“承蒙九少看得起,将家中大权交由锦绣,真是三生有幸,那田产地契,银两金条的,也一并交了吧。” 江慕白将她一搂,脸色一沉,道:“还真是胆大的恶妇,敢牝鸡司晨了,还真当老爷昏庸了?鉴于此,你遣散老爷的姬妾,此为妒。须得罚你,陪老爷我夜夜缠绵,一生一世。” 赵锦绣一听,掩面开心的笑,江慕白一下翻身将她压住,恶狠狠地说:“还敢挑战老爷的威严。罪加一等,立即执行。” 赵锦绣立马举手做投降求饶状。 “知道老爷的威严了?”江慕白很得意地问。 赵锦绣嘿嘿笑,说:“知道知道。” 二人又是一阵的打闹,彼此都觉得傻傻的,可是十分放松开心。后来,二人都闹够了,并排躺在竹榻上。 江慕白还很欠揍地说一句:“看在你认错态度诚恳的份儿上,缓期到晚上执行。” 赵锦绣没理会,只是侧过身抱着他的胳膊。两人也没再说话,好一会儿,赵锦绣才慢慢地说:“华晨,如今,局势艰难。而你对我的心意,我向来知晓。就是前世里,你用心教我很多东西,也是为着保护我,这些我都明了。如今局势,不要让我远离你。而且我也不想成为你的拖累,当然,我的能力,你也知晓,所以我想——” 江慕白转过来,将她搂入怀中,轻轻一笑,说:“所以,你要尽快好起来,与我并肩站在一起。”(未完待续) 第61章 相处 大夏江家九少与连国公主西门瑾的订婚宴将近,各路祝贺的人马陆续来到江城。 一时间,这锦河中游的江边古城,热闹非凡,城里也实行了戒严,宵禁等。至于宁园,护院、卫戍,以及杨家军中精英都严阵以待。 丫鬟、婆子们更是忙碌不已,准备订婚宴的各种材料,从行礼时所用的灯盏到宴会上果盘的摆放,从歌姬舞姬的检查工作到宴会厅柱子上贴什么纹饰。总之,整个宁园快速运转着。 因为这毕竟是偌大的萧月国分裂成七国后,首次出现国与国的联姻,事关重大。 当然,这几日里也有真正的闲人,那就是赵锦绣和江慕白。 前几日,江慕白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早出晚归,有时还几天不回家。可自从太后来后,江慕白反而闲了,天天在兰苑看书、练字、抚琴,再不济就跟赵锦绣一起泡茶、对弈,或者欺负赵锦绣,累得她不分晨昏。 而偏偏这几日,气温一个劲儿地往上飙,日头不打闪,暑气颇重,就连夜里睡觉都不见着凉。浑身都汗涔涔的,让人觉得难受。 赵锦绣每天都要洗好几次澡,每次都必须洗热水,这自然是江慕白的吩咐。 有那么一两次,夜里热得浑身是汗,赵锦绣见江慕白熟睡着,偷偷摸到浴房去,想洗一下凉水,谁知刚刚安顿好,脱了下衣服,江慕白就及时出现了,气定神闲地说女人洗冷水不好。尔后,拿了薄衫往她头上一套,立马吩咐人准备热水,接下来的内容自然是九少亲力亲为,为九少夫人沐浴。 每次,赵锦绣都被洗得大汗淋漓,江慕白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可这家伙偏偏是一脸笑意,颇为高兴,趁洗澡之时,竭尽揩油挑逗之能事。洗完后,将她抱回去,便又是一番彻骨的缠绵。 大约也是因为江慕白白天黑夜的不知节制,赵锦绣的伤口虽没有再裂开,但是愈合得不如想象中快。好在杜秉每日里检查,这伤口也总算没有在这汗涔涔的天气里出什么岔子。 但赵锦绣原计划三日后就让苍穹剑客教自己练剑的,如今却是因为伤势问题,稍微使力都不行,所以暂且搁浅。 赵锦绣一脸不悦,江慕白在一旁看书,不动声色。赵锦绣就在屋里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叹息,惹到最后,江慕白终于放下书,懒懒地问:“是不是早上没喂饱?” 要是换作平日里,赵锦绣早就羞得不行,这会儿是一点心思都没有,立马坐到江慕白身边,苦着一张脸,说:“华晨,你看,这到处危机四伏的,我的功夫又这样。” 江慕白靠在椅背上,瞧着她问:“所以呢?” 赵锦绣立马笑着,说:“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跟你分床而睡,我睡书房,你睡床。” 江慕白眉头一蹙,伸手点了点她的脑袋,笑道:“锦绣啊,你这几天说话可越来越不严密了?” 赵锦绣还没思考他的话,他将书往桌子上一扔,横抱起赵锦绣,三两步就走到书房的里间,将她放在软榻上,一下子伏在她身上,低声说:“分床是没用的,你懂的。” 赵锦绣抿着唇,低声说:“华晨,不要,我伤还没好。” “杜大夫说过,没关系,伤只是好得慢一些而已。”江慕白很欠揍地笑,将赵锦绣压得死死的。 “无耻。”赵锦绣挣扎几番不得,浑身又是汗涔涔的。 “就喜欢对你无耻。”江慕白呵呵一笑,俯身吻住赵锦绣的嘴唇,又是一般唇齿缠绵,吻得赵锦绣晕头转向,浑身无力。 但这三伏天的,毕竟是热,江慕白吻了她一阵,抬起头瞧她,两人都急促喘息着。 江慕白瞧了她片刻,喘息更甚,一下子将赵锦绣的丝质宽腰封一拉,熟练地褪去彼此的衣衫,赵锦绣虽也是娇羞,却不似之前那般不敢看这个男人一眼。 她看着他,一丝未着的身子,有着男子特有的阳刚之美,想到日日夜夜的,就是这具身子覆盖着自己,身体里猛然窜起一簇火,比这三伏天的日头还要热,大有燎原之势。赵锦绣不由得抿了抿嘴唇,顾不得天气热,伸手抱住他,身子微微弓起去靠近他。 江慕白唇边一抹笑,低声说:“锦绣,你进步了。” 赵锦绣“嗯”一声,江慕白近乎癫狂地俯身覆盖住她的身子。两人又是一番彻骨缠绵。 七月天的闷热里,书房里一株兰花开得幽香,风在屋内打着转,彼此的身体像是最和谐的圆满,起伏着最美妙的旋律。 到后来,彼此筋疲力尽,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并排躺在竹榻上,风吹着树林唰唰地响。 好一会儿,江慕白才说:“锦绣,我们养个孩子吧。” 赵锦绣身子一怔,没有说话。前世里,她有时候也会傻傻冥想,如果和许华晨在一起,养的小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男孩子会不会像小时候的许华晨。正巧自己小时候没认识许华晨,没见过小时候的他。不过,事实上就算自己小时候就认识许华晨,也不可能看过他的童年。他大她七岁呢。 “怎的?不愿意?”江慕白翻身过来,支着头问道。 赵锦绣立马摇摇头,说:“不是。我只是想起以前,我也偷偷幻想过跟你生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 赵锦绣一说出口,才发觉现在自己真的是什么都敢说了,而且还敢肆意地撒娇。这些对于以前的赵锦绣来说,只能发生在幻想里。 江慕白眉头略蹙,伸手抚摸她的脸,轻轻一笑,缓缓地说:“我那时有好多次,曾想过不管不顾地要了你,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然后,我就很苦恼,本来想要一个女儿,那样我就可以和锦绣一样好看,一样的聪明干净。可是,我又想有一个儿子,这样的话,或许可以带着你和孩子回去,上演一下八点档的狗血言情剧,也许我就可以一直跟你在一起了。” 赵锦绣听得心酸,也顾不得身上只盖着一层轻纱,一下子直起身抱住江慕白,低声说:“真傻。” “那不让你做我妻,难道让你做我情人啊。你这丫头的脾气与想法,你以为我不知么?所以给不了你妻子的名分,我宁愿失去你。唉,你是不知权贵之家的手段。我是宁愿得不到你,只愿你平安地活着。”江慕白慢慢地说。 他这几天,越来越爱说到以前,也越来越爱问赵锦绣以前的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答,到最后,彼此都差不多热泪盈眶,免不了又是一番缠绵。 赵锦绣如今听得他说许华晨不对自己说爱,仅仅因为保护自己。心里一阵阵的心酸,呜呜地哭了起来。 江慕白抱着她,安慰道:“都过去了,如今,我们是新的开始。所以,特想有我们的孩子。” 赵锦绣“嗯”了一声,慢慢停住哭泣。也不由得憧憬,只觉得很幸福,仿若当前的局势困难都不算啥了。 两人拥抱着,屋外的蝉还在不遗余力地叫着,此起彼伏的。听得人懒洋洋的,赵锦绣快要睡着了。 就在这时,听得江慕白忽然说:“锦绣,明天晚上就是订婚宴了。我与别的女人如何都是逢场作戏。” 赵锦绣一下子睡意全无,立马追问:“这话是不是找什么借口?” 江慕白瞧着她,也不是平素里的吊儿郎当,而是严肃地说:“我只想要锦绣一个人,对别的女人都没有兴趣。你要相信我,一定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赵锦绣听得内心涌动,却是什么都没法说。只是低着头,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此宴事关成败,你这几日倒是越发闲散,都没有出去奔走部署,你这到底是摆的什么迷魂阵呢!” 江慕白哈哈一笑,道:“这就是迷魂阵,如今,怕是各方势力都知晓我江慕白荒唐无比,日夜醉卧温柔乡,足不出兰苑,只为宠爱新夫人;而且为了新夫人,不顾儿子,诸如此类的。” 赵锦绣呵呵一笑,想到江慕白定是前日里都部署好了,如今这表现,正是为了让敌人迷惑,只要敌人一迷惑,那收网时,相对要容易得多。 赵锦绣一边佩服这男人的谋略高深,一边问:“那这场较量,你有几成的胜算?” 江慕白摇摇头,道:“一切都是未知数。在这场较量里,若要取胜,除非所有的不确定条件都成立。” 所有的不确定条件都成立,这是个难度系数很高的课题。赵锦绣一听,心里更是没底。江慕白却是轻轻拍拍赵锦绣的额头,道:“锦绣是不相信为夫能让所有不确定的条件都成立?” 赵锦绣当然不肯怀疑他的能力,但是这个难度系数也太高了点了吧,所以一时之间没有回答。江慕白有些不悦,清清嗓子,道:“赵锦绣,做人家妻子的,要相信自己的丈夫。” 赵锦绣讪讪地笑笑,不住地点头,江慕白很不满意她的敷衍,正要数落她,却听得韦管家在屋外小声喊:“九少,西门公主来了,非得要求见你一面。”(未完待续) 第62章 一本神秘的书 江慕白穿了衣服,俯身过来吻了吻赵锦绣的额头,道:“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赵锦绣微眯着双眼瞧着江慕白,道:“去吧去吧。佳人有约呢。” 江慕白哈哈一笑,捏了捏赵锦绣的脸颊,开心地笑道:“我以为小锦绣一辈子都不会吃醋的呢。” 赵锦绣懒懒地抬抬眉,斜睨他一眼。江慕白直起身,理了理衣衫,说:“锦绣,等着为夫回来检查功课。” 赵锦绣一听,这家伙又提这事,这几天提了不少次了。赵锦绣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张牙舞爪、龇牙咧嘴。 快要转过屏风的江慕白一下子转过脸来瞧了赵锦绣一眼,没有说话,但那脸上全是宠溺的笑意。 赵锦绣讪讪地笑笑,江慕白转身往外间去了,不一会儿听得开门关门声,韦管家在小声说着什么,听得不太清楚,江慕白一直没说话,好一会儿,那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没有人语。 赵锦绣虽然浑身无力,但这时,也睡不着。索性起身来,拾起地上的衣裳穿戴。一直在琢磨西门瑾到底找江慕白有何事,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心想:千万不要出什么妖蛾子才好。 日头白晃晃的,就连屋外的鸣蝉也似乎有气无力,叫得一阵儿响,一阵喑哑的,那猛烈的江风即便是经过兰苑满园的碧树绿草,也多少夹杂着几丝的热浪。 赵锦绣心绪颇不宁静,走到外间书房处,坐在黑木的雕花椅子上,写了几个毛笔字,终究心烦意乱,就想找些书看,打发一下时间。 于是蹲身在大书桌的抽屉里找,结果在大木书桌的底部发现一个暗格。赵锦绣的好奇心爆棚,立马摸索一阵,将那暗阁打开,里面只有一本蓝色封面的书。 赵锦绣觉得很奇怪,江慕白的暗阁里放的这本书到底是什么宝贝? 她蹲身在大书桌下,慢慢打开这本书,书的第一页是一行小楷,江慕白的手迹:这到底是一个最坏的决定,还是最好的决定? 赵锦绣眉头微微一蹙,江慕白杀伐决断向来不曾犹豫,到底有什么事会让这个男人犹豫呢? 这勾起了赵锦绣强烈的好奇心。她继续翻开,发现这书大片大片的是空白,并没有什么内容。 只是在中间一页上,写得密密麻麻的,让赵锦绣顿时傻了眼。 在这个时空有过统一的紫辕王朝和之后的萧月国,如今虽然分裂,但除了度量衡货币外,文字还算是统一的,赵锦绣昔年又受许华晨的熏陶,研究过不少古代典籍,对于古体字并不陌生,加上在凤楼的几年,习得不少,什么文字对于她来说,都不存在辨识困难。 可这页上写的却不是这个时空的任何一种文字,甚至不是西部希宛国以及更往北的车姜文字,抑或跨过大漠之后的娄云国蝌蚪文字,更不是海外的红日国,南海诸国和云海国的文字。 这文字只有短短的一页,因此更像是江慕白的日记里的片段。赵锦绣仔细看了看,像是法语,又像是意大利语,有些又像是日语,其中夹杂着几个英语单词,但都是极其生疏的,貌似和兵器、火药、枪械有关。 赵锦绣并不敢确定,前世里,她的英文并不是特别好,至少有些涉及到冷门的名词术语,她须得借助大辞典、网络等才能最终确定。 虽然不敢确定,但是火药、兵器等名词的跳出,还是让赵锦绣心里一咯噔,难道他在对那个时空的生活念念不忘么? 赵锦绣靠着黑木书桌,又仔细瞧了瞧这页,这确实是江慕白的字迹。而且他也是能写出这么变态的东西的。 因为前世里,许华晨精通五国语言,好几个国家的掌故颇熟悉,这是圈内人皆知的。那么以各国语言来写这篇日记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他为何要用几国语言来写这短短的一篇日记?闲得无聊——装逼? 这家伙不会做这些无聊的事,他除了享受生活外,所做的每件事都必得是有深意的。认识这么多年,对于他的脾气秉性,多少还是有几分了解。 赵锦绣又看一遍,还是不太明白,索性将这书重新放到暗阁里。慢腾腾地站起身,脑海里却是久久盘旋着“火器”二字。 正百思不得解,听得屋外有人急促敲门。赵锦绣立刻整理衣衫,下意识地瞧了瞧那暗阁,看了并无异常,正要开口问谁,却听见杨进沉声喝道:“紫兰姑娘,这是兰苑,注意规矩。” 那紫兰一边急促地拍门,一边喊:“夫人,出事了,您快出来。” 赵锦绣一听,心里一紧,首先想到的就是江慕白出事了。毕竟,自己受宠这件事,早就在宁园传开了。西门瑾作为江慕白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又是连国的公主,这般下来,当然是颜面无存,所以才来找江慕白的吧。 不过,江慕白对付女人的段位不该这么低才是。赵锦绣一迟疑,还没回答。又听得杨进不悦地说:“紫兰姑娘,有什么事,夫人自有定夺,九少自有安排。” 那紫兰倒是停了拍门,只是说:“此事重大,我已让秋棠去找九少了。” 赵锦绣一听,并不是江慕白出事,心里的焦躁去了一半。又想这定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这才懒懒地问:“是紫兰吗?进来吧。” 紫兰一听,立马推开门。 赵锦绣缓缓地推开木格的窗户,瞧着院内,这几日的日头足,葡萄架上的葡萄成熟得很快,基本上每天都可以剪下新葡萄品尝。日头白晃晃地晒,不打一个闪,卫戍们一身戎装,一动不动站在各处,杨进也是站在廊檐外的花圃旁,毒辣的日光已经扑在他身上。他还是一脸坚毅,一动不动。 赵锦绣眉头一蹙,喊了一声:“杨统领。” 杨进转过头来,对着赵锦绣一拜,道:“属下在,请夫人吩咐。” 赵锦绣轻轻一笑,道:“你站到廊檐下来,让兄弟们也站在阴凉处,这几日的日头太毒辣。我可不希望你们被这不必要的站岗耗费力气,真正敌人来时,无法抵挡。” 杨进一听,立马鞠躬,道:“属下替大家谢夫人体恤。”尔后,他招手让那些卫戍都找了合适的地方防护。 赵锦绣这才慢慢转过身,瞧一脸着急的紫兰,问:“到底是何事?你倒是这样大惊小怪的。” 紫兰一脸着急地说:“夫人,你赶快躲起来吧,婢子听说,梅庄母子的事,不知是谁捅到太后以及江家长老那里去了。如今,太后以及几大长老正往兰苑来,说要惩治妖邪。” 原来是这般事。赵锦绣冷哼一声,道:“我这一跑,这罪名可有坐实了。紫兰可真会为我想啊。” 紫兰一下子变了脸色,噗通跪地,道:“夫人,你误会婢子了。婢子只是说让你躲起来,待婢子们寻回九少,再来处理这事要好得多。这边九少刚被西门瑾叫走,那边就来,这也太巧合了。” 赵锦绣也不予回答,只是靠着窗户,看着茂盛的植物,这时,回廊那边,秋棠一袭粉色的衣裳,使劲地跑过来,一转进书房,就气喘吁吁地说:“夫人,夫人,九少出府去了,还有韦管家也出去了。太后他们就要来了。夫人,唯今之计,你还是躲一下吧。” 赵锦绣眉头一蹙,不知这太后到底是敌是友,如今自己到底该怎么办?是要去躲一下,将这事留给江慕白去处理吗? 江慕白回来,固然能够处理,但是这会儿,有些难题就留给他了。如今订婚宴在即,他应该全力对付的是桑骏、江慕辰,以及那些不知名的谋算。 太后与几位长老来兴师问罪的这等小事,就自己来摆平好了。自己走南闯北这几年,即便没与权贵之人打交道,但与各类型的商人交过手,人与人之间不外乎就是那么回事罢了。 所以,赵锦绣只是短短一瞬的迷茫,脸上立马恢复到淡漠如水,语气也是淡淡的:“你二人这样毛毛躁躁,真是没规矩。好了,紫兰,你且去招呼着,如果长老与太后来了,你就替本夫人引到正厅去,奉茶。秋棠,你去拿出我的云锦霓裳,浴房伺候沐浴更衣。” 紫兰与秋棠一听,皆一愣,然后立马垂首答话,匆匆离去。 赵锦绣这才在窗口向杨进招手,道:“杨统领,你且过来。” 杨进走过来,问:“夫人,有何吩咐?” 赵锦绣压低声音,说:“我知前方瘟疫已被控制,而洪大夫昨日已回到宁园向九少复命。如今,太后与长老的前来,对梅庄一事查问,事关重大。所以,我想让你暗中派人,请洪大夫前来,当然,若他不肯来,就用你们的方式请。” 杨进一听,立马领命就要去吩咐,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低声问:“夫人,属下以为,还是应该派人请九少回来才是。” 赵锦绣一听,也是点点头,道:“这样甚好。你寻个靠实,机灵的去。” 杨进点点头,瞧了赵锦绣一眼,抿抿嘴唇,像是怕赵锦绣担心,便又说:“夫人放心。属下等人一定会拼字护夫人周全。” 赵锦绣心里一热,说了一句谢谢,那杨进已经走过去做安排。 (还有两更,令狐飘去码字,对了。为《嫁给极品太子》求一下,下个月的粉红哈,本书下个月参加PK。本书写的是都市女子遇见权贵之家的极品男子,其中的爱情与人生,如何运用智慧面对人生,获得幸福的故事~!~可以收藏之,徐徐而肥哦。其中还涉及网游哦。)(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63章 玩把大的 赵锦绣在浴房慢腾腾地沐浴,其间红莲已经过来禀告了几次,一次比一次心急如焚,说太后等人已经在那里等得不耐烦,并且太后与长老带来的人已经围了兰苑。 赵锦绣不予理会,只是对红莲说:“将那园内的葡萄剪一些送去,另外泡一壶碧影招待。” 红莲欲言又止,赵锦绣不看她,垂了眼帘,继续吩咐秋棠加了点热水。 洗了好一阵子,赵锦绣才起身穿上云锦霓裳,又梳了干练的发髻,插上江慕白送的朱云钗,拢着轻纱衣袖往兰苑正厅去。 远远的,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颇为生气地说:“这算什么?再不出来,就将这妖蛾子杖毙。” 另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声气定神闲地说:“慌什么。这兰苑都包围了。她插翅能飞了不成?” 太后也附和道:“就是。此女猖獗,等一下审一审就知,何必动气。” 赵锦绣脚步一顿,冷哼一声。杨进就在近旁,颇为担忧地低声说:“夫人,您还是三思,要不,等九少回来。” 赵锦绣摇摇头,对着他一笑,道:“如今的事,我自有分寸。不过,须得杨进要一直站在我身边才可。” 杨进十分讶异地看了赵锦绣一眼。 赵锦绣点点头,说:“须得如此。” 杨进斩钉截铁地说:“属下一定会守护夫人,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赵锦绣呵呵一笑,道:“那倒不必,我向来不做拿我兄弟的性命去做代价来获得自己荣耀的狗屁勾当,咱们这一次,不过是要玩一票大的。” 杨进颇为诧异,赵锦绣已是笑得花枝招展,拢着宽袖往兰苑正厅里走去。 那正厅里,忽然有苍老女人声音问:“这贱人何时出来?这又是茶,又是葡萄,还是茶点的,到底安的什么心?” 紫兰回答:“回禀七长老,夫人怕有损体统与礼仪,冲撞了各位,所以正在沐浴更衣。请大家稍候片刻,我家夫人定当亲自招呼。” 赵锦绣不由得心生佩服,紫兰虽然有些怯生生的,但这回答倒是很得体。 “哼,这贱人若敢跑,大夏江家一定会将她处死,竟敢谋害江家子嗣。”那七长老又愤愤地说。 秋棠扯了扯赵锦绣的衣衫,赵锦绣脚步一顿,往后一看,秋棠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示意赵锦绣不要去。 赵锦绣拍拍她的手,对她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杨进也颇不放心,喊了一声:“夫人,属下以为还是等九少——” 赵锦绣摇摇头,道:“你且去吩咐,这宁园内,非九少亲批,擅自调动的军队以及外来敢持武装的军队,若不放下武器,皆就地正法。” 杨进一迟疑,说:“夫人,可是,属下也没有得到九少的命令,就是夫人您的命令——” 赵锦绣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杨进,说:“上面有九少的玉佩亲印,这足以让你调动卫戍。当然,其余的护院,也不需要调动。” 杨进收了那信,又甚为不放心,派了四名卫戍跟着赵锦绣,这才一跃过了这兰苑的外墙。 赵锦绣拢了拢衣袖往正厅里去。 正厅门口,站着十二名灰衣的侍卫,皆是皂色纶巾将头发束在头顶,装束全不是宁园侍卫所有,皆按刀在手。 赵锦绣一一扫过,这些灰衣侍卫,一动不动地站着,面目严肃。见到赵锦绣过来,也不知行礼。 赵锦绣也不懒得理会,这要计较也不是这会儿。她索性往正厅去。 正厅里,主位的两个位置上坐着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一身的蓝色衣衫,腰封是蓝底绣着红色纹饰,这正是大夏贵族的标志。这两人虽老,但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尤其是左边的老者,他的眼神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往赵锦绣刺过来。 依照座位,此人应该是八人里最尊贵的,应该就是大长老。 赵锦绣也没急着请安行礼,打量了一下厅堂里的情况。 次位与又次位左右两边也是同样的蓝衣贵族,皆为是五十来岁的男子,须发花白。次位的两个人,一个面目和善,另一个神色肃穆。又次位的两个但是面色无波,正襟危坐。 接下来的末位两边分别是一位道姑打扮的蓝衣女子和太后。这蓝衣女子神情孤傲,斜睨了赵锦绣一眼。她上了年纪,看样子也许有四十来岁,或许更老。想必这就是方才那位说话咄咄逼人的七长老。 赵锦绣不理会这些人强烈的鄙夷与敌意,瞧了瞧客厅里。看这位置坐的,在这八个人中,太后倒是等级最低的。而这八个人,也丝毫没有将自己当作客人,竟然连主位都坐了,摆明了是不把她赵锦绣放在眼里,看来还真是来兴师问罪的,可真够嚣张的。 赵锦绣不卑不亢,淡笑着环顾四周,也不行匍匐大礼,只是略略福身,道:“各位长辈远道而来,还请莫怪锦绣招呼不周。” 那左边主位上的老者冷哼一声。赵锦绣却是没等他说话,就先朗声道:“紫兰,你也太不懂规矩了,这客座不够,不知道添置么?倒是让几位客人失礼,坐了主位。回头去浣衣局领罚吧。宁园可容不得这等不辩形势、不识时务之人。” 紫兰一听,立马匍匐道:“是婢子疏忽,请夫人开恩。” 赵锦绣挥挥手,道:“下去吧,该做什么,自己清楚。秋棠,为本夫人上个座,在那儿。” 赵锦绣的手往这中间一指,那大长老勃然大怒,道:“你以为你是来喝茶的?你真以为你是这宁园的女主人了?” 赵锦绣斜睨他一眼,笑着问:“不然呢?难道这兰苑的主人还是您老人家?” 红莲站在赵锦绣的身后,拼命地扯她的衣角,低声说:“夫人,那是大长老。” 赵锦绣不悦地说:“红莲,你先出去,准备酒菜,等一会儿长老们累了,是需要吃饭的,要不然,别人还认为我兰苑招呼不周。” 红莲一愣,颇为担忧地看了看赵锦绣,这才低头应声,缓缓退出。这屋内便只剩下七个长老、太后,赵锦绣,负责煮茶的两个丫鬟和秋棠。 秋棠搬了座位在中间放着。赵锦绣往座位上一坐。 那大长老咬牙切齿地瞧着赵锦绣,旁边的老者倒是面色和气地说:“老大,您别动气,今天这事,咱们还得查探。” 赵锦绣一听,站起身深深鞠躬,道:“多谢二长老为晚辈说话。” 那二长老也没有理会赵锦绣,只是淡淡地垂着眼。大长老看了赵锦绣一眼,道:“你姓什名谁,祖籍何处?一一报来。” 赵锦绣瞧了她一眼,淡淡地说:“这算是三堂会审吗?不知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大长老眉头一蹙,旁边的七长老冷哼一声,道:“你这贱人,谋害慕白的子嗣,还狐媚之行,单看你这神色,烟行媚视的,必定是狐媚子。” 赵锦绣本来敛着眸光,陡然一凌厉,瞪着那七长老。那七长老想必向来都是被人所尊崇,何曾被人这般瞪视过,身子往后一顿,咬牙切齿,十分气愤地说:“看看,这狐媚子还敢瞪我。” 赵锦绣瞧着他们不语,倒是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底细。 这几人大约都觉得这场面很尴尬,好一会儿,那大长老咳嗽一声,颇为严厉地说:“你到底姓甚名谁,祖籍何处?” 赵锦绣瞧着大长老,道:“昔年,有人曾教我‘欲取之,必先予之’,如今,您老人家也没做个自我介绍,就要问我姓甚名谁,祖籍何处,这未免也太不知礼数了吧。这屋里的八人,论年龄都该是我的长辈,但是礼数却真是让人不敢恭维。这首先,进得屋来,无论年龄多大都是客,可坐了是主位,倚老卖老。其次,语气咄咄逼人,便是缺了气度;第三,一口一个‘贱人’‘狐媚子’,污我品格,极度失礼。” “你——”那七长老一下子站起身,气愤地吐出一个“你”字,大长老招手示意她坐下,语气倒是软了一些,道:“作为江家宗祠长老,江家子嗣,即使是庶出的,也必须庇佑,如是家族内部出的妖蛾子,必将一手铲除。这是作为江家宗祠的长老的职责。” 赵锦绣懒懒地抬抬眼,漫不经心地说:“梅庄是我杀的,那个你所谓的子嗣,也是我杀的。” 七长老一听,坐不住了,道:“老大,这狐媚子都亲口承认了,看这就没有必要可问了,直接执行家法就是。” 太后脸色也是一变,不由得问:“锦绣,你可要想清楚,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可要对大长老说清楚啊。” 赵锦绣站起身,对着太后深深鞠躬,笑道:“母后,妾身句句属实。前几日,妾身与母后初见就表明过,若谁敢九少不利,妾身也绝不会心慈手软。梅庄胆敢欺骗九少,为宁园间者,且对妾身不利,妾身当然要诛杀之。” 太后一听,颇为惊讶地“哦”了一声。 这女人还演得真像。赵锦绣瞧了太后一眼,神色很凝重地说:“妾身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令狐继续飘去写,等一下还有一章)(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64章 谋算 七长老一听,笑道:“荒谬,每一个江家嫡子记录在册的宠幸女子,其身份都会被江家宗祠所核实,祖宗八代都会查清楚,早在四年前,慕白带梅庄回桂城时,宗祠就已查清楚,记录在册,你就不要再狡辩了。争宠杀人,害家主子嗣,皆为狐媚,得而诛之。” 原来这江家对嫡子的女人都要求这么严格。看来这大夏的水还不是一般的深。 那大长老也“嗯”了一声,附和道:“确实如此,梅庄一生单纯,家世清白,当日,是三长老派人调查的。” 那次位左边,面目和善的须发老者点点头,道:“没错,当日梅庄怀孕,报上来,就是老夫奉命调查梅庄的。” “你还有什么话说?”那大长老,眼睛眯成一条缝,射出慑人的光。 赵锦绣瞧着他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自己也是承认的,今日就执行家法,也别怪老夫不公平。”大长老毫不留情地指出。 赵锦绣淡笑着看着大长老,道:“我有几个问题问你,问完,你再执行如何?” 大长老眉头一蹙,道:“你说。” 赵锦绣淡然一笑,道:“第一个问题:若以此罪行,我当要受何责罚?” 大长老回答:“其罪当诛,施以火刑。” 赵锦绣淡淡一笑,道:“很好。那第二个问题:几位谁调查我,而我的底细又在何处?” 大长老脸色一凝,其余几人也是瞧过来,大长老理着龇须,瞧着赵锦绣,道:“你当真需要我说出来?” 赵锦绣一脸笑意地瞧着这男人,淡淡地说:“当然,不然你们怎么知道该杀,还是不该杀,难道大夏江家只喜欢偏安一隅,仅仅是守着锦河南岸吗?北岸迟早一统,打过南岸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大长老眉头蹙着,扫了赵锦绣一眼,道:“就你这张脸,已经是不得不杀了。” 赵锦绣哈哈一笑,道:“多谢阁下的坦诚,能将真话挑明了说,那我也不用拐弯抹角。” 太后在一旁颇为紧张,站起身来,说:“大长老,这杜蘅是杜蘅,跟她的女儿无关啊,这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大长老摇摇头,道:“不行,若是杜蘅,还不一定死。但她是林家的人。” 赵锦绣淡淡一笑,轻轻一挥手,其中一名卫戍立马往后退,尔后返回来,低声说:“一切就绪。” 赵锦绣这才缓缓地说:“杀我。可以,但是请先看过梅庄和你们所谓子嗣的尸体。” 几人皆惊讶,尔后,赵锦绣朗声喊:“抬上来——” 刚说完,外面几名卫戍就将梅庄和那侏儒的尸体抬上来,因为一直放在冰块中保存,如今在这三伏天弄出来,整个尸体冒着白气。 而跟着抬尸体前来的正是杨进,他走来对着赵锦绣一拜,道:“夫人,尸体已送来,洪先生和杜先生皆在门外。” 赵锦绣满意地点点头,亲自在门口,笑道:“二位先生,快快请进。” 洪先生和杜秉皆还礼前来,又对众人行礼,因为是宁园的人,并非江家人,只是对太后行了大礼,对其余人只是施了薄礼,不卑不亢的。 赵锦绣甚为喜欢,拱手施礼,道:“二位都系出杏林名门,今日,这有两具尸体,其中一具尸体为孩童,还请二位瞧瞧这孩童的年龄。” 众人皆狐疑地瞧着赵锦绣,那七长老已经不太耐烦,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旁边的男子阻止了他。 二人皆说“遵命”,那洪先生年长,便是先来验,检查了一番,站起身来,一脸的凝重,站在一旁。 接着杜秉亦上前去,查看了一番,眉头亦是蹙着,站起身退到一旁,道:“夫人,属下也验完了。” 赵锦绣命人拿了笔墨,说:“你二人将验证的结果写在纸上,呈给众人瞧瞧吧。” 二人皆应声,分隔甚远,写在纸上尔后分别呈给众人看。那些长老看了,脸色皆凝重,又去瞧了那侏儒的尸体。 最后大长老拿着两位大夫的验尸报告看了又看,眉头蹙起来,问两人:“这可是属实。” 二人皆行礼,道:“句句属实,此人系侏儒,年龄应该在三十三岁到三十六岁之间。” 大长老瞧瞧二人,并没有说话。赵锦绣对二人说:“有劳二位了,秋棠送二位去偏厅,好好招待。” 二人告退,杨进亦命人将尸体抬走,处理掉。 这会儿,赵锦绣瞧着大长老,笑道:“洪先生与杜先生都是大夏德高望重的大夫,他们的验尸结果想必大家都看过了。如今,我就想请问你们一句:如果我知晓这个侏儒冒充九少的儿子,而梅庄欺骗九少在先,刺杀我在后。作为九少的妻,我难道不该将胆敢伤害我夫君的人除去吗?我赵锦绣的信条是:若谁敢对我夫君不利,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赵锦绣的语气很淡,面上还是笑着,可话语里的杀意已经十分浓。 那大长老眼里倒是有些赞赏,然而还是说:“即便如此,随意杀人,对慕白行狐媚之举,致使自己的夫君不顾全大局,恃宠而骄,今日冲撞长老,按律——” “按律当斩,是吧?”赵锦绣笑着打断他的话,斜睨着他。 “既然你知。来人,执行家法。”大长老一声断喝,外面的十二名灰衣侍卫冲进来,皆拔剑而出。 杨进亦拔剑站在赵锦绣面前,一时间,大厅外跳入二十来名卫戍,皆黑衣长剑,与灰衣侍卫对峙。 “杨进,你反了,这些是江家宗祠长老。”太后喝道。 杨进面色无波,不卑不亢地回答:“回禀太后,属下进训练营那天开始,接受的第一句话就是:永远忠于自己的主人,主人做的事,永不怀疑。而今,夫人就是属下的主人。” “你要不顾江山社稷?这个女人会给大夏带来不幸。”那七长老也恨恨地说。 杨进丝毫没有退却,只是淡淡地回答:“属下向来愚钝,只想着忠于主人的事,江山社稷,太费神,与属下无关。” 赵锦绣一听,对着太后一笑,朗声道:“杨进,本夫人命令你,带人将这一干敢挟持太后,冒充江家长老的人统统拿下,投入兰苑地牢。违者就地正法,格杀勿论。” 那七个长老皆大惊,就连之前一直很装逼淡然得要死的那几个都不由得来瞧赵锦绣。大长老略一点头,还没说话。那七长老就要跳上来,叫道:“你这个贱人,我们就是江家长老,何来冒充,别污蔑我们。” 赵锦绣懒得理会,将椅子挪了挪,在角落里瞧着打斗,心疼着那些雕花的椅子,角落里描画的瓷器。 那几个灰衣侍卫的功夫也着实不弱,招招狠戾,亏得与他们对决的是江慕白的贴身卫戍,要是普通的侍卫,怕还真是拿不住他们。 那大长老朗声吩咐护着他的灰衣侍卫:“锦书,去召人进来,将这里胆敢反抗的统统击杀。” 赵锦绣在一旁,觉得应该端一盘瓜子嗑嗑。那锦书一步步要杀出重围,赵锦绣淡淡地说:“不用费劲了,外面的局势如果我没控制,我会行动?你们既然知晓我的底细,自然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那大长老脸上也是一顿,恨恨的模样。 杨进却是很了得,不一会儿就控制了局面,将七大长老皆抓了,五花大绑的,那些灰衣侍卫也一并擒住,其中四个负隅顽抗,也便就地正法。 太后在一旁坐着,一言不发地看着赵锦绣。 杨进过来复命:“回禀夫人,乱贼皆拿下,请夫人发落。” 赵锦绣懒懒地从紫兰手里接过扇子扇了几下,道:“关进兰苑的地牢,本夫人亲自审问。” 杨进领命下去,其余几人将那四具尸体拖走。 因为血腥味太浓,赵锦绣站起身往门外走,吩咐:“紫兰,秋棠,太后有些不适,你们还不快将太后扶到客房休息?” 紫兰与秋棠皆应声,赵锦绣捂着口鼻快步走到门外的廊子里,靠着廊子大口大口地喘息,肺里吹进一阵阵的植物清香,赵锦绣才算是缓过气来。 想到那几个长老,抓是抓了,但明晚的订婚宴,不能没有一个长老在,不然会引起怀疑。其次,今天是西门瑾将江慕白弄走的,那么这些长老怕是与西门瑾有关,这一点,自己必得要探听清楚,好在这些老家伙自视甚高,跟人斗,段位也没有多高。用些手段,怕就行了。 她想着,正欲往地牢方向走,从正厅出来的太后忽然叫住她:“锦绣,你这么做,怕是太过分了,会覆水难收的,毕竟他们是江家宗祠的长老,你将来要跟慕白在一起,必须要得到他们的认可。” 赵锦绣转过头去瞧着太后,抿唇一笑,道:“我要和慕白在一起。还不需要任何人批准。再说了,王权神圣不可侵犯,长老干涉,并不太好,国家便因此羸弱。” 太后眉头一拧,道:“江家祖制如此。” 赵锦绣慢慢走过去,一字一顿地说:“结束乱世的人,就可以重新制定游戏规则。” 太后一下子转过来看她,赵锦绣淡淡一笑,道:“太后请好好休息。锦绣先去地牢审审这些不知冒充长老的人犯。告辞。” 尔后,一拂袖,往地牢那边走去。(未完待续) 第65章 锦绣的谋略 兰苑的地牢在兰苑外院的西北角,赵锦绣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也没有发觉这兰苑竟有地牢。直到梅庄事件发生后,赵锦绣命杨进将那侏儒的尸体妥善保管时,才发现这兰苑竟是设有囹圄。 前几天,闲来无事,与江慕白一起到“锦绣花房”看兰花,赵锦绣这才说起地牢的事。很是奇怪这兰苑明明是住所,怎么会设置一处牢房呢。 江慕白这才说起,这地牢也不是他设置的。说这府邸原本是江城前任都督方明顺的宅子,因方明顺将修筑锦河防护堤的钱吞了不少。修筑防护堤的建筑材料以次充好,恰逢那一年雨季绵长,锦河上游将近十天的暴雨,最后江城决堤,死伤无数。 这方明顺弃城而逃。 当时,赵锦绣一听,立刻恍然大悟,道:“哦,三年前的事。当时,江城决堤,大夏可是损失惨重。听闻江家八少临危受命,接管江城大军,日夜奋战,才将这险情排解。原来倒是有这么一出。不过,那一次也是成就了江慕辰。” 江慕白只是笑笑,不说话。赵锦绣料定有内情,再加上最近的传言,心中已有几分笃定,立马凑去过,笑着问:“夫君大人那时候也在吧。” 江慕白拍拍她的额头,道:“要不然,哪里有他江慕辰的今天。” 赵锦绣呵呵一笑,道:“难怪我当时听闻江城的治水方略那么熟悉,那些举动手段的,我都要怀疑江慕辰是穿越的了。” 江慕白站起身,宠溺地刮刮赵锦绣的鼻子,问:“你这没心没肺的,难道都没想过可能是我么?三年了,都不来大夏找我一番。” 江慕白的话语酸溜溜,赵锦绣咯咯笑着跳开,瞧了他一阵,忽然正色说:“华晨,我也不是没想过。但总觉得上辈子能遇见你,就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份儿好运。” 江慕白看着她,面上又是那种疼惜,神色里柔柔的。两人对视着,没有说话。 周围全是蝉此起彼伏地鸣叫着,清风在林间穿梭,吹得两人衣袂飘飞。 舍不得移开视线的两个人对视良久,江慕白走上去将她拥入怀中,低声说:“锦绣,你这样傻气。” 赵锦绣没有说话,只觉得这几日,每分每秒都美得泪水掉下来,眼眶又湿润了,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植物香。很傻气地想:如果时间就停在这一刻,那该多好,什么难过的事情都没有,什么危机都不会来临。 那天,后来似乎还说到了锦河的防护,江慕白说早些天就派兵严密监视,且让人日夜观察着天气,一有风吹草动,大军就会沿岸防护,会将江城防护得固若金汤。并且也对江城范围内的百姓做了撤离安排,以及可能遇见的撤离动员工作。 赵锦绣听得他缓缓地叙述,微笑着看着他。这个男人一直就是她的英雄。举手投足,一分一毫都让她不得不爱。 再后来,两人似乎一同去看那地牢。这地牢似乎是挺秘密的所在,并不是普通的囚室,所以在这个宅子主院里。 赵锦绣很无良地猜测是方明顺囚禁美人的地方,大约是有什么变态需求,她还从地牢几处平台以及一些刑具的摆放上据理分析,惹得江慕白在一旁笑着问:“哟,小锦绣什么时候连变态需求这种事都了解过了。” 赵锦绣也面不改色地说:“回禀九少,奴在凤楼呆的这几年,走南闯北,为掩人耳目,都眠花宿柳。这么多的姐姐们,自然要讲述一点了。” 江慕白只是笑,之后两人一边看这牢房,一边又像前世里那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讲废话,似乎从牢房的来历、建设,说到如何越狱,再到后来,还说到古代的酷刑。模式依旧是江慕白讲,赵锦绣听着,偶尔回应,或者提出问题。 赵锦绣想到那日,略微一笑,径直穿过圆形拱门,往外院的西北角地牢走去。 地牢掩映在高大的林木间,入口是一座假山。 赵锦绣走到假山口,有一名卫戍已经站在那里迎接,见到赵锦绣,立马行了单膝跪礼,道:“夫人,一切都安顿妥当。” 赵锦绣拢了拢衣衫,道:“不必多礼。你起身。” 那人谢恩起身,替赵锦绣打开地牢的第一道门。 “杨统领可在里面?”赵锦绣看看黑乎乎的地牢,眉头略略蹙起。 那卫戍回答:“是。”然后从旁边取了火折子点了火在前面带路。 赵锦绣顿了顿脚步,袖中的匕首紧握,这才踱步拾阶而下。这阶梯是旋转的,经过两次旋转,最终到达地牢。 这个地牢一共十八间牢房,算是规模颇大的了。牢房的墙壁全是花岗岩砌成,也不知用了什么建筑材料,这墙壁纹丝不动的。 这里的每间牢房都是四重防护,意思是说:要越狱,须得要打开四道门,才能出得自己那间牢房。当然,还要经得起侍卫的击杀,否则什么都是白搭。 赵锦绣还没下到地牢底部,就听见那七长老在大骂杨进:“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身为九少的贴身卫戍,不为你家主人想,你倒是帮着这个贱人,竟敢囚禁江家宗祠长老。就是先帝在,见到我们,也得礼让三分,行颔首礼。你算个什么东西。” 赵锦绣眉头微微一蹙,踱步过去。杨进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神色没有任何波动,仿若他只是放在这里的木头人,雕塑。 “杨进。”赵锦绣远远地朗声喊。 杨进一下转过身,就要行单膝跪礼,赵锦绣手一挥,道:“杨统领不必多礼,咱们还是大局为重,先来审一审这些人的底细,到底是为何冒充江家宗祠长老。” 杨进鞠躬,回答:“是。” 其余卫戍皆行鞠躬礼,口称:“夫人长乐。” 赵锦绣微微一笑,还没说话。那七长老又在破口大骂:“贱人,你敢这般侮辱我们,江家子弟不会放过你的。慕白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赵锦绣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这关押情况,甚为满意,这七个人都是单独关押的。杨进办事很得人心,怪不得能得到江慕白的重用。 “贱人,赶快放了我们,不然,你死无全尸的。”七长老身为女子骂得如此恶毒。 赵锦绣原本也没有想多为难这七个人,毕竟将来江慕白还需要靠这些宗祠长老。可是这个女人实在是有内分泌失调的嫌疑,都身陷囹圄了,还不知收敛。 赵锦绣瞧了瞧她,对杨进说:“去将这个胆敢冒充江家宗祠长老,还敢辱骂本夫人的乱贼绑了,拉出来。” 杨进得令进去,那女人还叫嚣着,内容无非是老调重弹的辱骂。 旁边一间牢房里的是二长老,平静地说:“老七,既来之则安之,你消停些吧。” “二哥,消停——,你看现在江家的子弟都成什么样子了?江慕白宠幸这个狐媚子,我早就说这江慕白靠不住,你和先帝非得认为江慕白有帝王之才。” 赵锦绣一听这话,心想这二当家原本还是支持江慕白的,这倒是一个好消息。不过,也不能得意得太早,与对手过招,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这七长老和二长老这一唱一和的,怕是有诈,故意摆下的迷魂阵也说不定。 所以,赵锦绣就当是没有听见,坐在一旁的木条凳上,瞧着那七长老,一袭水蓝色的衣衫,先前绾结的道发已经凌乱不堪,身上绑着浸了水的麻绳,双手反绑在身后,系的是贼扣。 她一脸愤恨地瞧着赵锦绣,眸光中全是愤恨。赵锦绣觉得这种愤恨很莫名其妙,因为她看着这女人微微笑了。 “贱人,你笑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七长老狠狠地啐一口唾沫,咬牙切齿地说。 赵锦绣一下子站起身,从旁边桌子上抓起一把拍着,一下子横扫过去,“啪”“啪”几声。这几巴掌势大力沉,打得那七长老身子踉跄,如落叶般旋转几番,撞在一间牢房的木墙上。 众人皆惊讶,就连杨进也不由得一惊,低声喊:“夫人。” 赵锦绣知道杨进这是为自己担忧,看他一眼,淡淡地说:“杨统领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那七长老靠着木墙,一张脸全肿了,嘴角全是血,眼神狠戾,恶狠狠地瞪着赵锦绣。 那牢中的大长老终于坐不住,喝道:“姓林的,你这般未免太咄咄逼人。倘若慕白知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赵锦绣瞧了瞧他,淡淡地说:“阁下请听好我的姓名。我不姓林,乃赵氏锦绣,帝都人士。如今冠夫姓,江赵锦绣。” “哼。没经过宗祠长老承认。你以为你拿到文书就可以进江家了吗?”那大长老这会儿语气倒是淡然不少。 赵锦绣哈哈一笑,道:“你这冒充的,但是很敬业,竟然都替本夫人担心起来了。本夫人倒是想要问一句:九少如何不放过我?” 那大长老冷哼一声,道:“放过你?江家子弟最注重家训,宗祠是江家不可侵犯的地方,长老是江家子弟最尊敬的人,莫说慕白想要大夏的帝位,就算是想要亲王的封号,也得宗祠承认。” 大长老的语气越发的得意,到最后已经是十分傲慢。 赵锦绣先前也知道在江家,似乎宗祠的力量很大。可是没有想到大到这种地步。这种过大的权力,对于皇权其实是一种掣肘,也是对皇帝的一种架空。所以,宗祠制度是必须废除的,不管是因为自己的幸福,还是为了江慕白的天下。 所以,赵锦绣这一次就是打定主意,要将之一举击溃。于是,她朗声笑道:“九少素来守礼遵法,对宗祠长辈恭顺有加。我也曾听九少提起,宗祠长老严肃却和蔼,是明辨是非,爱护后辈,维护家族荣誉之人。尤其是在继承人的选择上,更是慧眼独具。要不然,莞城江家也不会传承二十三世,皆显赫。要知有俗语云:富不过三代,盛极必衰。可是,今天我见到的是一群无赖、毫无修养可言,蛮横不讲理的人,并且未曾经过调查,就想草菅人命。说——,谁派指使你们挟持太后,冒充长老,谋害本夫人的?” 最后这句话,咄咄逼人,掷地有声。 七大长老都没有说话,整个地牢瞬间安静。片刻后,七长老率先“呸”一声,恶狠狠地说:“你本来就是来害慕白的,你以为我们不知?诛杀你,就是对江家子弟的保护。并不需要什么调查。” 赵锦绣拿着那掌嘴的拍子走过去,笑道:“你何以认为我是来谋害九少的?” 七长老一口唾沫吐过来,赵锦绣对这种场面见得多,早有防备,闪身到一边,可是苦了后面站着的卫戍,躲避不及,被唾了一身的血沫子。 “你这贱人不就是林浩然的女儿么?萧元辉的左膀右臂,先前闹桑国,把桑骏闹得死去活来的。还让萧元辉有机可趁攻打桑国,只不过桑骏不是你们想象的那般弱。可是直到桑骏屯兵边境。我们算是看出来了,你最终的目的就是引桑骏来攻打大夏,你们萧月国好渔翁得利。当年,董春燕还在世的时候,林家就是这般的卑鄙无耻。”七长老语句里全是讽刺。 赵锦绣听她这么一分析,也不怪对方要误会,自己毕竟顶着林希的那一层身份。 这心因这种想法陡然一软,不过,她转念又一想:不过之前也听江慕白说过,这些长老里,有些是支持大少的,有些是支持八少的,支持他的极少。那么这些老家伙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自己都不能姑息养奸。 于是,赵锦绣淡淡一笑,缓缓地说:“我说过,我是赵锦绣,不是林希。奇怪,我与你们这些冒牌货,费什么唇舌。” “贱人,你赶快放了我们。”七长老又喊道。 赵锦绣这一下子彻底火了,又是一拍子抡过去,“啪”的一声,尔后,喝道:“一口一个‘贱人’,态度嚣张,莫说你不是江家长老,就算你是,本夫人也照打不误。其次,就你这水平,身陷囹圄,看不清形势,也活该被打,就是被杀,也是不奇怪的。即便你是江家长老之一,如何德高望重,如何为江家天下挑选合格的继承人?你的段位都这位低,你能知道什么是高段位?知道什么是帝王之术,什么是弈棋天下?” 那七长老一时无语,只是靠着那牢门,赵锦绣一挥手,道:“杨进,将此人犯带入牢中,关押,听候发落。” 杨进领命将七长老带入牢中,这会儿,赵锦绣缓缓走到大长老的牢房前,淡淡地说:“你是这群人里领头的,我跟你谈。” 那大长老淡淡地说:“没什么好谈的。” 赵锦绣淡淡一笑,道:“我来审你们。当然是要知道你们背后的主谋是谁,为何要谋害本夫人?” 大长老隔着重重的牢房门,负手而立,讽刺地瞧着赵锦绣,道:“你以为慕白真是会受女子迷惑的人么?” 赵锦绣听闻,呵呵一笑,说:“我家九少自然是杀伐决断,皆冷静,看得到天下大势的人。” 大长老不在说话,冷哼一声,走到牢房里的角落坐了下来。 赵锦绣也不介意,朗声道:“我与你谈一笔交易,如何?” 大长老半闭着目,道:“没兴趣。” 赵锦绣冷笑一声,说:“我并不是要跟你谈,我是要跟他谈。” 她说着,指了指二长老。二长老依旧面色无波,脸上全是和煦的笑,问:“为何是我?” 赵锦绣微微一笑,道:“谈交易,自然是跟够分量的人谈了,虽然方才你坐在右边,理应是七个人里排名第二的。可这气度与神色却应该是七人的掌控者。所以,锦绣大胆猜测,这交易,还得跟您谈。” 这人哈哈一笑,道:“不愧是林少将军,名满天下的凤楼三公子,察言观色皆不着痕迹。说吧, 你有何交易要与我谈?” 赵锦绣赞赏,道:“阁下这般快人快语,没有拉拉杂杂的,倒是深得我心。那我也就开门见山地说:这大夏,最适合的人莫过九少,这天下,最适合的人也莫过于九少。如今与你谈,当然是希望各位不要押错宝。” 二长老还是平静的语气,笑着问:“如果我押错了呢?” 赵锦绣哈哈一笑了一阵,继而笑声戛然而止,她语气冷下来:“那这牢里胆敢挟持太后,冒充长老的人,一个不留。” “你敢,你以为慕白会让你这么做?”那大长老这会儿也坐不住。 赵锦绣妖娆一笑,道:“我是狐媚子,九少自然宠着我。再说了,九少有什么理由留下对自己不利的呢。” “你——”那大长老气得说不出话。想必也是领悟到这个道理。 赵锦绣这下子看着二长老问:“你认为以九少的才略,这宁园的风吹草动,他会不知?区区一个西门瑾,可以调得走九少?” 那二长老也不由得眉头一蹙,终于变了语气,不悦地问:“他的意思?” 赵锦绣慢慢地摇头,道:“他从来不会管宁园发生的事。我是当家主母,自然由我来处理。但是,以九少的能力,要知道有人对我不利,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唉,这事悬着,今天总算是落定了,但是可以睡个安稳觉。” “原来你从一开始就在耍阴谋….”那二长老也终于沉不住气,怒了。 赵锦绣眸光一凌厉,朗声喝道:“这不是阴谋,是阳谋,我是摆明了请君入瓮,摆明了要收拾对九少不利的人。” “你——,好的很啊。”二长老咬着牙,瞧着赵锦绣。 赵锦绣看了他一眼,对杨进说:“此人甚为可疑,带到书房,本夫人亲自审问,其余人等,皆严加看守,若有风吹草动,不必通过本夫人,皆格杀勿论。”(未完待续) 第66章 收伏 赵锦绣回到书房,晌午已过,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整个空气中热浪滚滚。 秋棠在书房门口踱来踱去,颇为焦急。她看到赵锦绣回来,连忙迎上去,就要行匍匐大礼。赵锦绣一挥手,道:“以后在这内苑,若非正式场合,行鞠躬礼就是了。” 秋棠谢了恩,小声说:“太后说要见你。” 赵锦绣一听,略微垂了眸,暗想:也该是时候挑明了。但如今,这件事还有些收尾工作要做,才算得上圆满。所以,也不急着去见她。 于是,赵锦绣叹息一声,对秋棠说:“就去禀告太后,说我知道了,稍后就过去,让她安心息着吧。” 秋棠应声走后,赵锦绣推开书房门,一边吩咐紫兰烧水煮茶,一边打开窗户,让林间清风的裹挟进来,在屋内打转,吹得珠帘沙沙。 她往黑木椅上一坐,抓了一把团扇扇了几下,瞧得桌上那株国兰竟是怒放了,这倒是奇怪,花开一般是夜间,或者夜幕降临,这株“锦绣倾城”却在午后绽放。 赵锦绣站起身,瞧着那花朵,花型极好,幽香也恰到好处,倒真是极少见到这样极品的国兰了,也许这是瑞兆。 赵锦绣正在看这兰花,听得杨进在屋外喊:“夫人,犯人带到。” 她将视线收回来,理了理衣衫,在黑木椅上正襟危坐,这才淡淡地说:“将客人带进来。” 杨进沉声应答,便推门进来,押着那二长老。 二长老发髻有些凌乱,想必是方才在正厅擒住的时候,弄乱的。赵锦绣只是瞟他一眼,淡淡地吩咐:“红莲,为客人看座。” 在门外伺候着的红莲应了声,立刻搬了凳子在一旁,道:“先生,请上座。” 二长老也不语,面目平静,只是那眼波,十分幽深,一直打量着赵锦绣。 赵锦绣也不动怒,只是坐在一旁,淡淡的话语,指导紫兰煮茶。 当紫兰倒掉初茶,尔后奉上第二道茶时,赵锦绣挥退红莲与紫兰。这书房里便留了杨进在一旁。 赵锦绣端着白瓷杯,闻了闻,淡淡地说:“二长老认为这醉云的香味如何?” 那二长老略闻了闻,又抿了一小口,慢慢地放下白瓷杯,淡淡地说:“不敢当。老夫只是阶下囚,冒牌这会儿,怎当得起长老这称呼。” 赵锦绣听闻呵呵一笑,道:“人的身份和称呼都是取决于自己的决定,二长老是聪明人。” 二长老半垂着眼,理理白胡子,淡淡地说:“你到底要如何,爽快点说。” 赵锦绣站起身,亲自跪在案几前去煮茶,一边煮茶一边说:“我的意思,在地牢里已经说的很清楚。如今请二长老来此喝茶,不过是有几句话要说罢了。” 赵锦绣说着,将一杯醉云亲自捧过去,那二长老面色无波,双手拢在衣袖中,并不接杯。赵锦绣的手一迟疑,将那杯醉云放在二长老面前的案几上,然后端起自己的那杯醉云,慢慢地品茶,一边品一边啧啧赞:“醉云,味清,色明,这初一看,咋一品,倒是没有滋味。这第二杯,第三杯,却才是极佳的。” 她说着瞟一眼二长老,这人索性闭了眼,在座位上打盹。像是知晓赵锦绣在瞧他,他也没开口,只是有些不耐烦地问:“林姑娘让老夫来,就是来说这茶?” 赵锦绣听得他这般称呼,知晓他的意思。也不计较,便是说:“当然不是。本夫人让二长老来,不过有几个问题问你。这第一:若你是桑骏,萧月国和大夏,你会先取哪一国?” 二长老眉头一蹙,不由得睁开眼,扫了赵锦绣一眼,思考片刻,道:“萧月国比大夏强盛,桑骏就算能拿下来,那么必将遭到连国、车容、南车姜以及大夏的联合围攻,而大夏东南部沃野千里,如今遭逢内乱,自然是最好的时机。” 赵锦绣听闻,略一笑,赞赏道:“二长老分析甚是。照二长老这么说,桑骏在取了云召国后,下一个目标必定是大夏。那么,若二长老是桑骏,怎样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不耗费自己的一兵一卒,却将大夏收入囊中呢?” 二长老脸上出现一抹惊异色,琢磨了良久,才缓缓地说:“上兵伐谋,自然是谋略,以大夏的人治理大夏。而只需控制这个傀儡就可以。” 赵锦绣哈哈一笑,一拍桌子,道:“不错。二长老分析得甚是。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伐城。’,桑骏想要保存实力,就得采用二长老方才分析的方式。那么,这样来看,二长老认为桑骏要合作的最佳人选会是谁?” 二长老听得这问题,略一迟疑,理了理龇须,瞧了赵锦绣一眼,道:“你认为是谁?” 赵锦绣拢着衣袖站在一旁,笑看着二长老,说:“我知道,可我不说。如今,我只想问阁下一句:能保全大夏江山里里外外完整不失的,能与桑骏抗衡的。在如今江家子弟中,还能有谁?” 二长老看了赵锦绣一眼,垂了眼帘没有说话。 赵锦绣看他神色,已知晓他明白形势。于是走到案几前,将那醉云倒掉,拿出一套青瓷茶具,烧水泡茶。 泡的是绿茶碧影,十指拈来都是一门艺术。赵锦绣一边摆弄着茶具,一边漫不经心地闲聊:“我素来知晓宗祠长老为江家鞠躬尽瘁,尤其是在家族继承人这方面是煞费苦心。如今,即使这般沦为阶下囚,也有‘大义凌然,死亦何惧’的气概,实在让锦绣佩服。” “赵姑娘过誉了。”二长老的语气虽然还淡淡,但已明显缓和一些。 赵锦绣听得自己的称呼已经从“林姑娘”变作了“赵姑娘”,心里自然高兴,这场谈判到目前为止,都还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她微微一笑,道:“锦绣实话实说而已。二长老就不必过谦。只是,明晚订婚宴事关重大,这么多长老去的话,未免有些不周全的地方。所以,就请二长老以大局为重,至于其余的恩怨,待九少地位稳了再说,如何?” 二长老瞧着赵锦绣,没说话。赵锦绣面若秋水长天,略带着几抹淡蓝的笑意,道:“明晚大局,就有劳二长老了。放心,本夫人会照顾好几位长老的。” 二长老面色一怒,喝道:“你威胁我!就是你祖父、外祖父也不敢威胁我。你——” 赵锦绣不予理会,兀自捧了一杯碧影恭敬地递上去,笑着说:“此茶名曰碧影,产自东南林州,淡香,去燥热,尤其在这三伏天,对身子极有好处。二长老不妨一试。” 二长老没有去接,赵锦绣也固执地捧着茶。过了好一会儿,赵锦绣淡淡地说:“二长老,这茶凉了,味可就变了。” 二长老冷哼一声,一袖子拂过来,将赵锦绣手中的茶打翻在地。 赵锦绣没说话,转身重新去斟茶的时候,对着门外吩咐:“紫兰,红莲,你二人为二长老执扇,二长老太燥热了。” 紫兰、红莲应声进来,手中皆拿着丝质的团扇,分别立在二长老的左右,开始为他扇凉。 赵锦绣斟好茶,又捧着茶杯递过来,道:“请二长老品品这碧影,指点指点我泡茶的手艺。” 二长老没有立马接起来,而是瞧了一阵,终于是缓缓伸出手,将那茶接过来,闻了闻,尔后放到唇边品了品,道:“确实神清气爽,汤色也极佳。” 赵锦绣很满意这答案,呵呵一笑,道:“改日九少得空,得亲自为二长老来泡茶,这方面,九少颇有研究。” 那二长老听闻此语眉头略蹙,赵锦绣暗自猜测二长老是觉得江慕白研究茶艺不务正业。所以,赵锦绣是端着青瓷杯轻轻抿一口茶,啧啧地说:“这茶,还真是好东西。不过就是产量较少,做茶的工艺不纯熟。昔年,我还在凤楼,曾从令州西北部,绕过希宛国,到达过车姜的边境,车姜人很喜欢茶叶,五斤茶就可以换回一匹良驹。那时,我也带回来不少。” 赵锦绣漫不经心地说,淡淡地扫了二长老一眼,他脸上有惊异的神色,不可置信地问:“果真如此?” 赵锦绣点点头,道:“当然,车姜人的饮食比较油腻,喝羊奶、吃羊肉,谷物须得跟别国换。所以,茶对他们来说,是好东西,可比在大夏金贵得多。” 二长老点点头,陷入沉思中。赵锦绣料定他定然是在想骑兵的事。在这个时空,骑兵是很具备战斗力的存在,可这锦河两岸的大片土地上的马匹都是矮种马,体力、耐力、野性都不够,组建的骑兵在车姜铁骑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昔年,董春燕与萧天成之所以打败车姜铁骑,完全是利用了加洛山的天险,加上车姜铁骑太过于轻敌所致。 而今,大夏的骑兵与北岸的几个国家相比,还稍差。所以,这骑兵一直是大夏的痛。如今,赵锦绣这番话,一是为江慕白正名,二也算是为大夏骑兵指出一个方向。 “大夏似乎是最出茶的。”二长老有些自言自语。 赵锦绣假装没有听到,而是兀自推开窗户,瞧了瞧白晃晃的日头,对杨进说:“杨统领,这天气甚为炎热,我也不留二长老在此。你且带二长老去西厢客房休息,记得多派一些人保护二长老。” (看到女频新福利系统,心拔凉了。痛楚而艰难的决定啊。飘下去,等一下,还有两千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67章 立足点 送走二长老,赵锦绣喝了几口茶,这才施施然转入东厢客房,远远的就听见太后在问秋棠:“她可有说什么时候来?” 秋棠细声细气地回答:“回禀太后,夫人说她一会儿就到。” “一会儿?她架子倒是大了。”太后语气颇为不满。 赵锦绣在屋外的廊檐下,扶着栏杆咳嗽两声。屋内人没有说话,赵锦绣这才走过去,那门一下子被拉开,秋棠垂首在一旁,道:“夫人,太后恭候多时了。” 秋棠是八个丫鬟里最实诚的,这话说得也不是很得听。赵锦绣也没计较,只是“嗯”了一声,瞧了秋棠一眼,淡淡地说:“这说话得体,你得跟紫兰、红莲学学,规矩的事,可不能马虎。” 秋棠一脸茫然,不明所以,却也只知道回答:“是。” 赵锦绣对她挥挥手,说:“你厨房帮着看看那饭菜可有准备好。” 秋棠应声而出。 赵锦绣这才走进客房,一进去是一堵丝质的屏风,上面描着一只白猫扑蝶。绕过屏风,便见得太后端坐在主位上。 赵锦绣也不行匍匐礼,只是行了鞠躬礼,问了安。 太后瞧了瞧赵锦绣,说:“也不必多礼,哀家也不想拐弯抹角的。如今这一把你是不是玩得大了点?” 赵锦绣在一旁寻了凳子坐下,手中的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淡淡地说:“方才在廊上,我已经回答过太后这个问题。” 太后挪了挪身子,摇摇头,问:“哀家总觉得这太冒险,这——” 赵锦绣对着太后一笑,打断她的话说:“难道太后希望宗祠长老们一直压在您的头上?再说了,您不做的事,九少不做的事。我便是替你们做了罢了。” 太后听这话,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赵锦绣垂了眸,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缓缓地说:“如果我是帝王,也绝对不会容许有干扰我杀伐决断的任何势力存在。太后真让人佩服,一早就选中我这把刀,用来杀人而已。” 太后没有说话,赵锦绣抬起眼眸,似笑非笑地与她对视。 太后眼眸幽深,看不清喜怒哀乐。赵锦绣也不去探究,只是懒懒的神色,保持着似笑非笑的对视。 良久,太后才说了一句:“林浩然果然将你教得很好,你娘跟你比起来,可真是天壤之别。” 赵锦绣还是似笑非笑地瞧着太后,淡淡地说:“我不是林浩然教的,我是九少教的。难道太后没有发觉我做事的风格与九少十分相似吗?” 太后面上颇为迷茫,很是百思不得其解,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锦绣团扇一遮面,笑道:“字面上的意思罢了。培养我的人,一直都是九少。” 太后不由得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这才沉声喝道:“你别跟我拐弯抹角的,耍花招。” 赵锦绣也站起身,拢着衣衫立在原地,瞧着太后,笑道:“我从来不喜欢耍花招,比如今天的事。对了,太后,这江城如今也是风雨欲来的,我让人送你回湖心小筑吧,那边保护您的人比较多。” 太后没有回答,而是盯着赵锦绣,说:“哀家说过,要谁对慕白不利,哀家必得而诛之。” 赵锦绣垂了眸,尔后又抬眼与太后笑着对视,缓缓地说:“太后这样做,所凭借的立足点,不过是九少是您的儿子罢了。而我这样做,自然也有立足点与凭借点。那就是九少是我的夫君。所以,太后应该如何来界定我,还得请太后思量。” 太后略微蹙眉,赵锦绣已经转身对在屋外的卫戍吩咐:“你们护送太后回湖心小筑吧。” 她说完,也懒得看太后的意见,只是过头,深深鞠躬,道:“锦绣身子有些不适,须得休息一番,锦绣告退。” 尔后,也没瞧这太后,便兀自绕过屏风出得东厢客房。 风在廊子里穿梭,带着花香,植物的清香。园子里花开得热闹,参天碧树里,蝉此起彼伏的。整个园子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赵锦绣走了几步,觉得浑身像是虚脱一样,仿若方才是打了一场大仗。 她在廊子的石井栏上坐下,扶着廊柱,微微喘息,不由得捏了把汗。今日这般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好。虽然从梅庄开始,她就在谋划着如何对付这些长老们,可如今这还真算是一场硬仗,而今日的举动,怕得是为将来埋下祸端。因为今日锋芒太过露,而皇权始终都是集中的,在皇权的政治核心内,向来是“一山不能容二虎,一公一母也不行”。 而自己这般太过招眼,怕他日定是困难重重。 赵锦绣瞧着远处的一株开得艳红的石榴,不由得蹙眉,转而又是一笑。因为她想到好在这帝王不是别人,而是他。 她的许华晨,从来都懂得她心的男人。不过,这家伙还真够大胆,将今天的一切都交给她这个从未在权力场上做过角逐的人来做,自己跑出去与西门瑾佳人有约。 “哼。风流成性,莺莺燕燕。”赵锦绣撇撇嘴,小声嘟囔。想到方才卫戍来报告的就来气。那卫戍去寻江慕白,好半天回来禀告说,九少和西门公主一起出了宁园,到江城凤凰街无味楼吃饭去了,说了谁去打扰就斩了谁。 突然,风中有衣袂的猎猎作响。赵锦绣一警觉,一下子站起身。还没转过身,目之余光就瞧见蓝色的衣衫一闪,熟悉的气息在周遭流动。 来人正是江慕白,他从背后搂住赵锦绣,在她耳畔轻声说:“没想到我的锦绣还是个十足的醋坛子。” 赵锦绣也不挪动,索性靠在他怀里,就着满园肆虐的夏日之风,也不觉得热,懒懒地说:“舍得回来了?” 江慕白不说话,将赵锦绣整个抱起来,往书房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分分秒秒都念着呢,不过你也知道有些场面要做足的。” 赵锦绣也知晓是这样的,却就是不由得要说反话,半撒娇半没好气地说:“谁知道是不是借口呢!人家说‘宁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嘴’。” 江慕白呵呵一笑,停住脚步,瞧着怀中的赵锦绣,不怀好意地说:“那就感受一下你男人的这张嘴值不值得相信。” 赵锦绣暗叫“糟糕”,下一刻,他已坐在旁边的石井栏上,背靠着廊柱,吻了下来,摄住她的双唇。 赵锦绣脑袋嗡地炸开,这回廊上,满院子的卫戍,虽然他们都基本上藏得很好,并且对这些事视而不见。 但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她挣扎着,江慕白搂得更紧,不管不顾地亲吻着。 唉,这男人。赵锦绣觉得没辙,主要还是因为很喜欢跟他亲密的触碰。到后来,她已不知不觉沉溺,双手攀附着他的脖颈。 (嗯嗯嗯,令狐向大家求一下下个月的粉红票~!希望大家能支持《嫁给极品太子》的PK~!~会用心讲故事的,品质保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68章 温存 江慕白突然回来,从背后抱住赵锦绣,在廊子里吻得她晕头转向。好一会儿,他才放开赵锦绣,低声说:“你男人这张嘴,还值得相信么?” 赵锦绣脸上滚烫,额上汗珠密密地滚,不敢看江慕白,也不说话。只从他的臂弯里扭出头,瞧着院落里开得此起彼伏的石榴。 江慕白心情颇好,哈哈一笑,然后将赵锦绣抱进书房,他斜靠在软榻上看书,而将她搂在怀里,让她枕在他的腿上,又拉了薄被给她盖上,揉揉她的头发,低声说:“乖,先休息一下。” 赵锦绣虽然很愤慨他这种做法,觉得他像是在揉他曾养的那只懒猫招招一样。 但赵锦绣也深知这男人的秉性,他决定的事,反抗是没有用的。再说,这几天,白天黑夜的,被他折腾得够呛,刚才又与那七大长老对抗,确实累得很。 所以,她便乖巧地伏在他腿上,沉沉地睡了。 睡得格外踏实,一直到晚膳之前,赵锦绣才被江慕白叫醒,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发现自己完全不是枕在他的腿上,而是躺在他的臂弯里。他则是靠着窗下的墙壁,看着怀中的她。 书房里已经掌灯,火苗随着窗户高端镂空的吊顶处灌进来的风跃动不已,他温柔的神色在烛火里跟着摇曳,明明灭灭的。 “什么时辰了?”赵锦绣翻了个身,靠在他胸口,懒懒地问。 “戌时三刻,起来用晚膳。紫兰说你中午也没吃什么。今天是累坏了吧。”江慕白语气柔柔的,带着疼惜,用手将她覆盖在额上凌乱的发拨开。 赵锦绣懒懒地“嗯”了一声,江慕白拿起旁边的一件轻纱披风为她披上,道:“为夫陪你去洗脸漱口。” 赵锦绣一边系那披风,一边说:“不用,不用。你这般,让别人看去,倒真要让我成妲己了。” 江慕白不管不顾,走过来将她往怀里一抱,说:“管别人做什么?我喜欢的就是标准,你忘记了?” 赵锦绣怎么可能忘记。昔年,许华晨跟老六他们谈起对女人的标准,完全就是选美大赛啊。其实,几个男人在喝酒说废话,赵锦绣在一旁听音乐假寐。其实耳塞里什么都没有,她竖起耳朵在听他们的谈话。 许华晨说起他对女人的标准,身高、长相、腰围、胸围、肤色、气质、一直说到学识,品德。赵锦绣听他说一样,就自我对比一样。对比到最后都不由得在心里暗骂:自以为是,就等着光棍一辈子吧,哼。 却听得老六问:“许少,不对啊?你说你对不符合这标准的女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可是锦绣——” 赵锦绣一警觉,本来想转过身去看看,然后才警觉到自己是戴着耳塞的,理应不知周围的情况。 但她还是抵不住好奇,略略侧转身子,假装不经意地去打量许华晨。他慢慢地喝了一小口酒,淡淡地说:“说到底,我喜欢的就是标准。” 老六和几个人嘘唏不已,都朝着赵锦绣吹口哨。 赵锦绣脸红了,索性当时灯光并不明亮,她借着灯光的掩饰,许久才假装回过神来,一脸茫然地瞧着老六几人,那几个人正一脸笑意地看着赵锦绣。 赵锦绣将耳塞拿下,很不明所以地问:“啥事?” 老六很八卦地喊:“许少说他——” 许华晨一下子站起身,走过来,拉了赵锦绣往房间里走,说:“我差点忘了,你今天要读的典籍还没有读完,你在房间里读,等我喝完酒,来检查。” 赵锦绣被他扔到房间里,他临出门前,又转过来,俯身在赵锦绣耳边低声说:“我知道你什么都听到了。” 赵锦绣眯着眼,一脸无辜地笑,说:“不知许大叔在说啥。” “我喜欢的就是标准,你懂的。”许华晨说完,又出去跟老六他们喝酒。 “怎么?又想到当年了?”江慕白将赵锦绣横抱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打趣。 赵锦绣嘟囔着嘴,问:“你当时是故意的,对吧?” 江慕白推开门,笑道:“自然是故意的,因为你太阴险。MP4里根本就是空白一片,每次还装模作样的。” 赵锦绣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原来你知道。” 江慕白忽然停住脚步,低声说:“我当然知道,有关锦绣的全部,我都知晓。” 赵锦绣听得这话,十分惊讶,江慕白抱着她往洗漱间走,一边走一边说:“锦绣,那时苦了你。你肯定一直想知道我的心吧?” 赵锦绣被他说得鼻子酸酸的,忙不迭地说:“我现在知道了,过去便不要再提了吧。我们如今并肩一起,将形势扭转,把握属于我们的幸福就好了。” 江慕白郑重地点点头,将赵锦绣放在洗漱间,紫兰与红莲打来热水,捧来漱口水。赵锦绣洗漱一番,又将发髻弄散,绑成两个大辫子,垂在两侧。 江慕白斜倚在门口瞧她做这种事,竟是看得十分的认真。平日里,江慕白也喜欢瞧她,但却没有这样的眼神,专注得吓人。 赵锦绣走过去,江慕白还是斜倚在门框上,只是微眯着双目,淡淡地说:“锦绣真是好看。” “又说这种话。”赵锦绣不好意思地瞧着廊檐下,不知何时竟是挂了一溜儿的红灯笼,甚是喜庆。 江慕白也没再说话,只牵着赵锦绣的手往书房里走,夜风凉凉的。 秋棠早就在书房里的案几上布好菜,一盘一碟十分精致,全是赵锦绣平日里最喜欢的饭菜。 “咦?真是丰富,怎么有点最后的晚餐的感觉。”赵锦绣坐在案几前,双手托腮,懒懒地说。 江慕白拿着筷子为她夹菜,手一顿,不悦地呵斥:“你这个丫头。” 赵锦绣撇撇嘴,故作忧虑地说:“人家自然要担心啊,明晚,自己的夫君就要跟别的女人订亲了。唉,前途堪忧啊。” 江慕白为她夹来一小块鱼肉,小心地挑去鱼刺,送到她嘴里,又将鸡蛋羹端过来递给赵锦绣,看着她吃,这才轻轻叹息,说:“笨蛋。你不知道有个傻瓜叫许华晨,他想不爱那个笨笨的小丫头都不行么?他曾有很多次想过:就这样不要再看到她,只当她是生命一个过客。可是每一次都不由自主去担心:这丫头这么笨,学个英文都可以学得死去活来的,以后她要有什么事,到底该怎么办。所以,便又忍不住要去看看他好不好。后来,他想:这就要不由自主吧。” 赵锦绣埋头吃鸡蛋羹,觉得自己又想哭,却竭力忍住,淡淡地说:“是啊。那家伙是挺傻的,人嘛,只要智商正常,都具备解决问题的能力。” 江慕白一下子凑过来,呵呵一笑,道:“现在我发现是我上了当。那丫头聪明得很,当初大约是在我面前表现出笨笨的一面,好让我怎么也放不下她。现在的杀伐决断,真让我咋舌啊。” 赵锦绣将鸡蛋羹悉数扫光,对着江慕白一笑,道:“也许她本身就很平凡,因为遇见不平凡的人。所以,才会努力去学习,不想要自己在意的人看清自己。也许她除了请教问题,不知该如何去与她的英雄对话。” 江慕白微微眯着眼眸,二人对视了一会儿,皆是会心一笑,过去的种种,属于男女之间的傻气。 一笑,过去所有的折磨与难过,所有的绝望与哀伤,统统都远去,沉淀下来的是如今,两人动学会了珍惜,学会了坦白,学会了守护。 一顿饭吃完,漱口过后,两人又在外面的葡萄架下支了竹躺椅,泡了一壶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都不提当前的形势,只是说以前的人,老六怕老婆,胖子被女孩子甩就郁闷,整日整日地看台湾综艺,陈大少总是将女人的拒绝理解为对方无比的爱他……. 两人从前从来不会这样,共同在背后揶揄哪一个认识的人。如今,说起那些往事,一幕幕的,原来两人都有同样的想法,不谋而合的默契让两人像孩子一样在葡萄架下哈哈大笑。 后来夜深了,虽是三伏天,但这兰苑碧树参天的,但是有些凉意。江慕白怕赵锦绣身子弱,会着凉,于是结束了这场惬意的谈话,两人分别去沐浴,尔后却不是回房间睡觉,而是继续在书房里呆着。 依旧是用晚膳前的状态:江慕白拿了软垫放在竹榻上,他靠在软垫上,就着烛火看书,而让赵锦绣枕在他的腿上,盖了薄被小憩。 赵锦绣十分疑惑,如果是以前,江慕白会直接在浴房将她抱回房间,又是一番干柴烈火的缠绵。可今晚,他却是从浴房将她抱到这软榻上,连亲吻也没有,规矩得让赵锦绣怀疑这人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她闭着眼睛,哪里睡得着。不一会儿,又翻来覆去的。江慕白只是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还是专注地看着书。 太诡异了。赵锦绣抬眼瞧这男人的眉眼,是江慕白无疑,就是这看书的神色与姿势都是江慕白特有的。还在这周围的气息也是江慕白特有的。 那么,这家伙这么快就对自己腻了?今天跟西门瑾这种粉嫩公主出去走一圈,就腻歪了自己? 赵锦绣撇撇嘴,心里越发不淡定,不由得试探性地喊:“九少。” 江慕白“嗯”了一声,眼神都没有瞧她,还是专注地看着书。 哟,越来越诡异。赵锦绣很笃定,于是又不安分地挪了挪身子,从他腿上滑下来去,在竹榻上裹着薄被平躺着,尔后像只毛毛虫一样往内侧滚。 江慕白还是没有反应,反而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看书,神色还很专注。 赵锦绣又在那内侧辗转反侧了一阵,不满地喊:“江慕白。” 江慕白这才瞧了赵锦绣一眼,笑道:“不好好休息,过一会儿,我怎么检查功课?” 赵锦绣一听,身体不由得一颤。江慕白呵呵笑着,将她捞过来,重新放在自己的怀里,还伸手拍拍她的头,道:“小憩一会儿,我等一个人,等到了,说一些事,我们就睡觉。” 赵锦绣有些撒娇地往上挪了挪,拉着他的手,说:“我睡不着,你不要看书了,我们说会儿话吧。” 江慕白“嗯”了一声,将赵锦绣搂在怀里,整个人靠着软垫。 赵锦绣考虑再三,问:“今天的事,我处理得是不是欠妥?” 江慕白低下头轻吻她的额头,道:“办得比我想象中更漂亮,也不枉费,本公子将这舞台交给你表演。” 赵锦绣心里总算是有个底,松了一口气,这才有些撒娇意味地佯装生气,道:“是啊。还跟莺莺燕燕出去了。” 江慕白听闻刮刮她的鼻子,小声说:“真是醋坛子。” 赵锦绣抿着唇白他一眼,翻个身抱住他,像只猫咪一样靠在他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醋坛子怎么了?醋坛子也是你压抑出来的,你也不看看,你这么些年,多少的莺莺燕燕。” 江慕白听她这么说,更是乐了,俯身吻住她的唇,却也只是浮光掠影的,然后低声说:“你别乱动,等会儿办完正事,我自然会检查你的功课的。” 赵锦绣果然不敢乱动,只安静地伏在他怀里。江慕白也没有动,只是手轻轻地,有节奏地敲在她的背上,像是妈妈在哄小婴儿睡觉。 良久,赵锦绣忽然想起先前在大书桌下的暗格里发现的外语手记,这才想起询问江慕白,却又觉得不妥当,思量再三,便轻声喊:“华晨,前段时间,我一直在琢磨,等解了眼前的危机,再跟你讨论,如今思量再三,我怕得是要告诉你了,万一桑骏挥军,你也有个准备的好。” 江慕白一听,身子坐正,问:“什么情况?” 赵锦绣这才向江慕白讲起在锦王府遇见的机关术幻境的事,并且还说桑骏的师傅原本是机关术高手,他的那一窝子的师妹都是机关术高手,对桑骏颇有好感,如果一旦在战场上运用机关术,加上这种幻术的话,怕别国军队暂时无法抵挡。 讲完后,赵锦绣又问:“大夏的军队可有这样的机关术高手?” 她一问,又觉得这话不妥,立马说:“算了,这是军事秘密,我逾矩了。” “无妨,这事你也须得知道一些。你在锦王府见到的并不是真的幻术,只是用一些致人迷幻的药物粉末加上机关术而已。不过,虽然说得简单,但是想要破解,却也是很困难,尤其是桑国的机关术数向来神秘莫测的。怕就怕他们有什么武器在手,到时候我们没有胜算。而大夏只有一名机关师,就是慕寒。他自小酷爱,曾得机关术成大师的亲传,天赋也高,所以,他不仅自己设计各种机关,而且谁给得出图谱配方,他就能造的出对方想要的东西。”江慕白小声说。 赵锦绣听得这话,略松一口气,如果江慕寒是这种天才,那么江慕白应该早有准备,而江慕天还真是舍不得杀江慕寒的,顶多以后拿他来威胁一下江慕白而已。不过这松一口气归松一口气,毕竟这这专家级别的江慕寒在别人手里,这边也发挥不了作用,她想到此不由得叹息一声,道:“这么好的专家却在别人手里。” 江慕白将赵锦绣放在一旁,道:“回江是他的封地,你放心好了,我早就派人保护着他,任何人都动不了他的。” 赵锦绣绕来绕去都没有绕到枪械与火药的配方上去。正琢磨着是不是直截了当地问他。却听得门外响起一声低低的敲门声,接着又是急促的三声。 江慕白一下子站起来,绕过屏风走出去开门,赵锦绣也站起身,在那屏风后细看,只见门口有一人一闪身进来,一袭紧身的夜行衣,面上的蒙着黑巾。 那人走到桌边,向江慕白行了匍匐大礼,道:“九少,一切准备妥当,请九少放心。” 赵锦绣在屏风中,只觉得这声音甚为熟悉,一时想不起。 江慕白淡淡地说:“那这次就拜托你们了。” 那人说:“九少言重了,这是属下分内儿的事。还有,十少那边一切安好,只要可以,随时都可回来。只是这一次九少与那人合作,十少的来去已不重要了吧。” 赵锦绣听到这会儿,才听说这人是谁,立马转出屏风,颇有些激动地沉声问:“白喜?” 那黑衣人一顿,立马垂首深深鞠躬,道:“回禀夫人,正是属下。” 他一边说,一边拉下面巾。赵锦绣瞧着他,高兴地拉着他说:“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白喜有些尴尬地退后一步,道:“回禀夫人,那天芦苇丛里的人是我们的人,所以,后来被他们救了。” 江慕白在一旁咳嗽两声,白喜立马口称告辞闪人出去。 江慕白不悦地说:“跟别的男人那么多的废话,还叙旧。” 赵锦绣笑而不语,只是瞧着他。江慕白咳嗽一声,道:“看来是因为好好检查检查你的功课了。” 他说着,将赵锦绣横抱起来,笑道:“娘子,就寝吧。” (今晚《嫁给极品太子》要开始进入1月PK了,大家有粉红票的支持一下吧~!~)(未完待续) 第69章 江慕白的癫狂 这一晚的江慕白与平素里不同,平素里即使狂野,也是照顾着赵锦绣的身体状况,尤其是手臂上的伤,所以即使是在激情里,这男人也有三分理智。 可是这一晚不同。 江慕白抱着赵锦绣,一边吩咐紫兰去找杜秉过来,一边将赵锦绣抱回卧房,放到床上。 他拉了薄被盖住赵锦绣,坐在床边,专注地瞧着赵锦绣,也不说话,像是在想什么似的。 虽然屋内光线并不清楚,烛火突突地跳着,但赵锦绣依然感觉到江慕白看自己的眼神太吓人。她隐约有些不安,又说不出到底不安在哪里。只觉得今晚的江慕白颇不一样。 “华晨,你怎了?”赵锦绣小声喊。 江慕白直起声,轻笑道:“没有。只是锦绣这样好看。” 赵锦绣听他说话,又是这样没正经的语气,方才的不安与不适都随之消失,没好气地嘟囔:“哦,原来以前是嫌弃我长得不佳,所以总是拿背对着我。” 江慕白靠着床头,将赵锦绣连着被子一搂,让她枕在自己怀里,理着她的大辫子,轻声地说:“又不是看你的容貌。你这小气的家伙。” 赵锦绣抬眼瞧他,眉头紧蹙着,眸子映着床头八角的烛火,幽深的眸色,跃动着莹莹的火苗。 她伸手抚他的眉头,低声问:“华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还是喜欢叫他“华晨”,尤其在这私密的时刻。因为“华晨”这两个字,她曾在心里默念过无数次,前世里,曾有很多次,她独自一个人时,想起他,总会低低地自语:“华晨,你好不好。” 是的。在那个时空,许华晨更像是赵锦绣的英雄,有些方面更像是她的长辈。于是,她一直仰慕着他的英雄,称呼上也总不敢这般的亲近。戏谑点,跟着老六和胖子一帮发小喊“许少”或者“许大爷”;不悦的时候,直接吼“许华晨”。 她从来不敢这么叫。如今却像是补偿所有一般,逮着机会就要叫他“华晨”,虽然这其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但赵锦绣就是控制不住。 江慕白托着她的脑袋,低下头轻吻她的额头,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你啊,就总爱瞎担心。在那个时空也一样。” 赵锦绣闻着他的气息,伸手去摩挲他的下巴,胡茬桩摩挲在手心,酥麻酥麻的。她懒懒地瞧着他,说:“其实这么多年,你是什么样的人,承担着如何沉重的责任,我并不是不清楚。你从来不知,我看着你去努力,独自承受一切,我有多心疼。那时,我恨不得幼年就认识你,那么,我就有足够的时间去成长为一个优秀的人,能与你并肩站在一起,哪怕为你分忧解愁一点点。” 江慕白不由得将她拥紧,低喊一声:“锦绣。” 江慕白也不再说话,就是紧紧地抱着赵锦绣,呼吸重了许多。 赵锦绣甚是感到他身体有些发抖,这种感觉太反常,太诡异。一定有事情,赵锦绣笃定。于是在他怀里低声说:“华晨,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 江慕白这才松开她,哈哈一笑,道:“原来小锦绣真是这样担心我。” 赵锦绣死死盯着他,他还是一脸笑意,捏着她的脸,说:“我真喜欢看锦绣担心我的模样。” “你故意的?”赵锦绣有些疑惑地问。 “明知故问!前世里,我指挥的军队,你也略知一二,面对的敌人,你也知晓多凶险,我都没有怕过。这次虽事关重大,但比得上以前的任何一次?”江慕白点着她的鼻子,一脸的坏笑。 赵锦绣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前世里,许华晨执行的任务,每一次都比明晚的鸿门宴更加的危险。明晚的鸿门宴,顶多就是出点意外,失败了,还可以卷土重来;可是,前世里,他每次执行任务,却都是与死神打交道。 想到这些,赵锦绣安心了许多,不悦地瞧着这个男人,忿忿地说:“居然敢耍我。”说着,就恶狠狠地扑上去。 江慕白一闪躲,趁势滚在床上,赵锦绣扑过去掐着他的脖颈说:“以后不许耍我,否则——,家法伺候。” 江慕白将她一搂,在她耳畔暧昧地问:“家法是什么?是不是不让为夫下床?” “色狼!”赵锦绣一脸不悦地挣扎开。 江慕白翻身将她压住,正要俯身亲吻她,紫兰在外低喊:“回禀九少,杜先生来了。” 江慕白咳嗽一声,道:“让他进来。” 他说着,已经翻身下床,整理一下衣衫,让赵锦绣躺好,继而放下蚊帐。那杜先生已经来到屏风外,向江慕白行礼:“属下见过九少。” 江慕白招呼:“你可准备好了?” 杜秉回答:“回禀九少,早已准备妥当。” 赵锦绣觉得这话很有点地下党接头的感觉,自己怎么听不懂呢。正在疑惑,听得江慕白说:“那你替夫人看看吧。” 杜秉应声走了进来,在床边鞠躬,道:“夫人,冒犯了。请您拿出受伤的手臂。” 赵锦绣将受伤的左臂拿出蚊帐外,紫兰移过来烛台。杜秉仔细检查,然后说:“冒犯夫人了。” 赵锦绣收回手,听见杜秉向江慕白汇报:“夫人伤势已痊愈,身体也恢复得不错。只是那浅浅的疤痕若要去除,需要抹药。” 江慕白“嗯”了一声,问:“可有带药来?” 杜秉一鞠躬,道:“属下早已准备妥当,请九少亲自为夫人上药。” 江慕白接过药,让紫兰和杜秉出去。赵锦绣瞧着江慕白,只见他站在原地,直到门吱呀一声关上。他才转过身,挑开蚊帐,翻身上了床。 他动作猛烈了些,罗帐外的烛火也被带起的风扰得纷乱。 他跪在床上,瞧着赵锦绣,低声地喊:“锦绣。” 赵锦绣心里有些发怵,更多的是期待。她知晓这段日子,两人即使是在做最亲密的事,他也是顾及着她的伤,总是略带着压抑不尽兴。 还记得两人结合后的第二天,他还很欠揍地说:“你就不知你男人的真正战斗力,等你伤好了,让你见识见识。” 赵锦绣方才听到杜秉说她的伤痊愈了,身体恢复也不错,耳畔就一直萦绕着这句话。这下看着他的动作,立马明白今晚怕是一个绵长的夜。 她下意识地拉拉被子,往薄被下面缩。这一缩,让江慕白吞了吞口水,一下子将被子拉开,将她抱在怀里,狠狠地吻上她的唇,从来没有过的狂野,吻得赵锦绣唇都有些痛,浑身都动弹不得。 忽然他放开赵锦绣,三下五除二将衣衫尽褪,又将赵锦绣的大辫子解开,近乎野蛮的将她的袍子撕裂,在衣衫的撕裂声中,他再度吻下来。 这一次是辗转流连的轻吻,一串串,从额头、鼻尖、嘴唇,然后在唇齿间辗转。他的手在她的身体上一遍遍撩拨着。尔后将她轻轻抱起,指尖滑过她光洁的背。 赵锦绣只觉得烈火焚身一般,怎么都是虚空,不由得攀附着他的脖颈,加深这个亲吻,喉间竟然不由自主地滚落一串依依呀呀的词句,不成调子。 江慕白一下子结束这个吻,略略抬起头瞧着赵锦绣,赵锦绣只在迷蒙间看到他的长发在周围晃动,浑身无力,只被他的手托着,才感觉了自己的存在。 “锦绣,你为何这样美好。”江慕白沙哑的声音像是一枚巨大的炸弹,将赵锦绣炸得粉身碎骨。 她嘤咛一声,只觉得身体里洪流奔突,火热一遍,只觉得燃烧得厉害,弓着身子靠近他,略触碰到她所喜欢与渴望的圆满,仿若原本属于她遗失的部分。 他却一下子远离,惹得赵锦绣很不悦,狠狠地伸手搂住他,腿也缠过去,像是抱住大树的树懒。 “锦绣,你——”江慕白的喘息在耳畔,浓烈而急促,像是滚滚而来的奔腾之水。 然后,他整个人猛然压下来,那灼热陡然贯通赵锦绣的身体。 赵锦绣顿时觉得满足,所有虚空都统统褪去,唯有这种美好的律动,如同夹岸看桃花,落英缤纷的盛景。如此美好,如此圆满。 江慕白一遍一遍,在赵锦绣的身体里冲击着。赵锦绣只觉得自己是鱼,被抛入沙滩,又被潮水卷入海中,然后又被抛上沙滩……如此再三,她不能动弹,只得紧紧地抱着他,仿若天地间只有他可以攀附。 在江慕白狂热的激情里,赵锦绣头脑发昏,只想着他不要停下来,不要停下来。 忽然,江慕白放开赵锦绣,离开她的身体。 赵锦绣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不想在这一刻停下,不满地撒娇一声“嗯”。 江慕白搂着她的腰,低声说:“锦绣,来。” 赵锦绣不明所以,近乎哀求地说:“不要离开,我还要。” 她如此坦白地表达自己的欲望,江慕白近乎疯了一般,翻过她的身子,从身后进入她。赵锦绣惊呼一声,在江慕白的癫狂里再度被送入云端,在那里欲死欲仙,灵魂都像是出了窍…… 这一夜,反反复复,起起落落。不知多少次,他竭尽全力地要她,换了几多姿势,像是要将她彻底榨干,赵锦绣浑身酸软无力,迷迷糊糊中,想到他曾夸耀他的战斗力。那时,她以为他只是吹嘘。这刻,她才想起:这个男人似乎不会说谎。 在最后的意识里,赵锦绣想到了纳妾的合理性。 (新年新气象,嗯嗯嗯,大家要多多发财,健康快乐。~!~注意添加衣物哦。照例打劫一下各位的粉红票,支持一下《嫁给极品太子》的PK哈~!~)(未完待续) 第70章 预谋 赵锦绣睡得格外的沉,格外的香。等她施施然睁开眼,瞧着高而远的雕花木床顶端发了一会儿呆,才终于察觉到不对劲。 因为这床不是每天早上醒来见到的那张。在兰苑的那张床是红木的,比一般床都宽大。江慕白曾无耻地说:“床一定要宽,才能滚的尽兴。” 而且兰苑那张床的罗帐是江都特有的雪云绮,顶端是粉红色的丝线,绣出花朵,在不明的光线里像是云朵一般。 还有,兰苑那张床的顶端也特别高,赵锦绣在很多个一个人的夜晚,睡不着,就瞧着高而远的顶端发愣,觉得这大床像是大海,而自己就是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漂浮不定;尔后,和江慕白融合后,总在他的臂弯里醒来,也常常看着这顶端发呆,有时候会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靠。 可是这床,比兰苑的那张小,罗帐是普通的纱帐。 赵锦绣没敢看旁边,只是伸手去摸,在应该的位置没有摸到江慕白,她挪了挪身子,像往常一样靠过去,依旧没有习惯性地靠着那温热的胸膛。 昨晚,明明是激情四溢,缠绵悱恻到了极致,他一遍又一遍地要她,各种姿势,各种方式。她在他的战斗力中彻底土崩瓦解,败下阵来。最后还想到了纳妾的合理性。 睡在他的臂弯里,朦朦胧胧中,听见他在耳畔低声说:“锦绣,我爱你。” 那是他第一次这样对她说。赵锦绣记得当时想睁开眼睛跟他对话,无奈一丝力气都没有,只想那样坠下去,所以,她又挪了挪身体,“嗯”了一声,在他怀里睡去。 可是现在—— 赵锦绣翻身起来,拥着的被子虽然也是上好的罗绮被面,被面上绣的不是鸳鸯戏水,而是花篮芬芳。在环顾四周,这房间也是里间,屏风是四扇。镂空木雕的,并不像兰苑,总是用上好的丝织品。 这房间并不大,有一张朱漆圆桌,几个矮凳。床头有个黑木的柜子,床尾有简易梳妆台,梳妆台旁边是一个装衣服的篮子。 里间与外间相通的地方是圆形的拱门,装着珍珠的帘子。 赵锦绣仔细瞧了瞧,这里不属于兰苑的任何一间屋子的格局。因为兰苑,就算是西厢的客房,所有的物件都比这房间高级得多。而且,兰苑周围有高大的林木,在这夏日里,早就听见蝉鸣声此起彼伏的。而这房间,虽然安静,但从远处隐隐约约听到的是人声鼎沸。 赵锦绣的功夫不够好,但是听力向来灵敏,这房间周围应该是市井才对。 这里的的确确不是兰苑。这个可恶的男人,趁自己睡着,到底将自己放到哪里去了? 昨天跟西门瑾约会回来就奇奇怪怪的。赵锦绣怒火蹭地冒上来,还真是怜香惜玉得紧,跟上辈子一样,莺莺燕燕们啊。 赵锦绣吃醋得紧,愤愤地咬咬牙,倏然挑开帘子,翻身下床。床脚踏板也只有一层,果然不是兰苑的规格。 她下了床,看到脚踏板上,是粉色缎面的绣鞋,是前些日子,他让人来做的。而身上的衣衫也是前几天才命人新做的。 赵锦绣眉头一蹙,想起四天前。他一大早醒来,就心血来潮,命紫兰去请府里的裁缝过来做衣服。 来的是宁园的老裁缝,以及平素里为女眷准备衣衫的老嬷嬷。为赵锦绣准备了许多的亵衣、亵裤,深衣、睡衣,绣花鞋、皮靴,甚至还有夏天的各种装束,包括骑马装。当时,还让那裁缝设计了几套秋装。 赵锦绣笑他。他只是淡淡地笑着,尔后凑过来,语气暧昧,低声说:“当然要做那么多。不然,老是撕坏,你就没得穿了。” 原来这个男人早有预谋,给自己做这么多衣衫,昨晚还那么癫狂地要她。 赵锦绣不由得抬起手,看到手臂上淤青的痕迹一块块的,脸不由得一热。 瞧着珠帘外,外间窗户透进来的强烈光线。她陡然意识到:自己不在兰苑,并且很可能已经远离了江城。 她隐约知道是这个可恶的男人的决定。 “可恶的江慕白,出尔反尔。”赵锦绣愤愤地咬咬牙,低声骂。尔后跺跺脚,鼻子陡然泛酸。 正在这时,外间忽然有人走动,脚步急促,赵锦绣猛然一转身,正看到一个粉衣少女挑开帘子进来,竟然是明云欢。 赵锦绣一愣,明云欢倒是一下子窜过来,笑嘻嘻地拉着赵锦绣,说:“姑娘,好久不见。” “是啊,欢欢,好久不见。这是哪里?”赵锦绣拉着明云欢,这女孩子又长高了一些,脸上粉嫩的,没有瑕疵,全是青春无敌的气息。 这个时空的美女,粉嫩自然,一拨一拨的。江慕白这家伙,说不定。赵锦绣不由得又想歪。却听见明云欢压低声音说:“姑娘,这是荆城,咱们是在萧月国的地盘上。” 赵锦绣一惊,没想到江慕白居然将她丢到荆城来,这可是萧元辉的地方。不过,也许并不是江慕白要丢自己过来,也许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 赵锦绣不由得想到这个可能,于是问明云欢“这是怎么回事?” 明云欢撇撇嘴,一脸沮丧地说:“我也不清楚,自从上次在锦王府,九少说您不让我跟着,让他带我走。所以,九少就将我送到荆城来,还说将来等您和他大婚,就让我继续跟着您。” 赵锦绣这下算是定了心,如果是江慕白让明云欢呆在荆城,那么,如今自己在荆城,就不是别人从江慕白手中将自己劫持,而是他为这某种部署将自己送走的。 “姑娘,欢欢替你梳洗吧。”明云欢笑着,眉眼灿烂。 赵锦绣有觉得饥肠辘辘,看那外间的光景,得是午后了。于是点点头,道:“你且梳洗一番,弄点吃食来。” 明云欢应了一声,踩着木屐踏踏地出去,在外间跟人说话,像是在吩咐人打水,尔后又吱呀推门出去,不一会儿,又踏踏地进来,那木屐像是踩在木楼梯上一般,有种浮空的响动。 明云欢走进来,踏踏的脚步声里,还夹杂着极其轻巧的脚步声,应该穿的是千层底的布鞋,不过也走得急促。 赵锦绣坐在梳妆台前,不由得回头往那帘子处瞧,明云欢跑进来,将那帘子撩开,另一个绿衣纱裙的身影端着洗漱用具进来,将洗漱用具往桌上一搁,瞧着赵锦绣抿着唇,一脸的委屈,又是一脸的惊喜。 赵锦绣也愣在那里,瞧着眼前的女子,愣了一下,想到当日是自己将她留在云锦楼的,颇为尴尬地一笑,轻喊:“绿玉。” 绿玉抿着唇,眼泪唰唰地流出来,好一会儿,才喊了一声:“公子。你是不是嫌弃绿玉服侍得不够好?所以不要绿玉了。” 赵锦绣心里一软,这丫头当年在凤楼就是被人欺负的,自己将这笨笨的丫头转为自己房里的丫鬟,也是经过再三考量的。可以说在凤楼,总共只有三个人知晓她女子的身份,一个是楚江南,一个可是楚江南的婢女小红,还有一个就是绿玉。 “公子。”绿玉又喊了一声。 赵锦绣走过去,拍拍她的手,叹息道:“玉儿,那时情势危急,我怎敢带着你啊。当时,我给你留了信,也留了钱,你怎么还留在这里呢。” 绿玉吸吸鼻子,一边擦眼泪,一边高兴地说:“公子总是对玉儿这么好。玉儿当然要在这里等公子回来。” 赵锦绣微微一笑,明云欢跑过来,笑道:“叙旧的事,以后再说,先伺候姑娘梳洗,这晌午都过了一阵子了,姑娘可还滴水未进呢。” 绿玉听着,一边擦眼泪,一边说“对”,二人伺候赵锦绣洗漱,又赵锦绣梳了简洁的垂云髻,着一件淡蓝色里衬,外衫桃花粉的衣衫,一条藕荷色的皱褶花裙,颇为清爽。 绿玉为赵锦绣在袖子上绑蝴蝶结,突然心疼地问:“公子,谁这么狠心?竟然将您伤成这样?” 绿玉是不小心看到江慕白昨晚弄的罪证,赵锦绣一番尴尬,不曾想明云欢也是大惊失色地奔过来,瞧着赵锦绣胳膊上的淤青,问:“姑娘,谁这么狠心?欢欢绝不会放过他。” 正在这时,外间传来一声笑,跟着走进来紫衣的女子,正是紫兰。她走过来,瞧了瞧绿玉与明云欢,笑道:“好了。这些事,以后再跟你们说。这么这些小丫头。” 明云欢毫不示弱,道:“你才是小丫头!” 紫兰不予理会,直接对赵锦绣行了匍匐大礼,道:“夫人,紫兰奉九少之命随身伺候。现在,请您到外间用膳。” 赵锦绣挥挥手,让她在外就不必多礼,平素行鞠躬礼即可。 紫兰起身,又与明云欢和绿玉商议,说这称呼得统一,以后都一致叫赵锦绣“夫人”。 赵锦绣饥肠辘辘,也抬步往外间走。一路走,一路琢磨。 凭她对江慕白的了解,这男人可不像是会派几个女子来伺候自己,就将自己弄到荆城来的。他必然是有所部属,且保证了她的万无一失。 所以,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问紫兰:“随行的还有谁?” 紫兰回答:“有白喜将军,杨统领。” 赵锦绣眉头一蹙,心里觉得奇怪,不该就这两个人啊。于是不死心地问:“那苍穹剑客呢?” 紫兰一时没回答,却听得屋外有人走进来,说:“这一次,他没来。有我就足够了。” 赵锦绣转头看,一袭红衣的男子闪身进来,清冷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此人正是楚江南。 赵锦绣站在一桌丰盛的饭菜前,瞧着走进来的楚江南。心里隐隐明白江慕白的决定,原来他竟然将自己托付给楚江南。 真是个癫狂的赌博男。赵锦绣抿了抿唇,低声喊:“公子,是你。” 楚江南走过来在桌边坐下,漫不经心地问:“睡得可好?” 赵锦绣点点头,也坐下来。三位丫鬟开始布菜的当口,楚江南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赵锦绣,说:“这是江慕白给你的信,还有,这个。” 他说着,又从衣袖间捧出一只方形的木盒递给赵锦绣。赵锦绣看那信件是火漆密封的,先没有打开。 而是将盒子打开,里面软缎的里衬,躺着的那个物件,让赵锦绣陡然瞪大了眼睛。(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71章 妖孽江慕白 楚江南递过来的木盒,锦缎的里衬,躺着的那个物件,墨黑的色泽,泛着金属的光泽。赫然是一支手枪。 虽然,造型有些奇怪,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精巧。但这足以让赵锦绣瞪大眼,震撼得说不出一句话。 要知道,这个时空,冶铁技术还很不发达,火药也只用于小型的烟花爆竹制造。 桑国锦王桑骏提高了冶铁技术,制造了一批具有杀伤力的冷兵器,以及铠甲,装备了一下桑国军队,桑国军队的战斗力就提高了好几倍。同样,桑骏用上好的铁制造铁爬犁与锄头,用于农业生产,桑国凭借着这些生产工具大大提高生产力。在几年时间里,利用令州平原的沃野千里,成为七国最强。 从这些可以见出,这个时空的冶铁技术是多么落后啊。可是,赵锦绣确确实实没有看错,盒子里就是一把手枪。 赵锦绣看着这枪,连肚子饿都忘记了。她慢慢坐在桌边,将木盒子放在一旁,将那支枪拿起来,金属的冰冷在指尖弥散,在这夏日里带来几丝凉意。 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这枪的构造很简单,不像是那个时空那般精密,就是枪的保险也很简易。 赵锦绣又摆弄了一番,确定这不是玩具枪,只是,这枪里没有装子弹。 这家伙居然在这种条件下,造出了手枪。赵锦绣被震得体肤完肤,里嫩外焦。 她记得以前,两人也曾傻傻地讨论过:如果穿越了,会怎么样。 赵锦绣自然说的是很没出息的那种:利用小聪明赚点钱,买个宅子,买点田地,弄些丫鬟佣人,觅个良人,偏安一隅过一辈子。 当赵锦绣问许华晨时,他吐出一口烟,沉思片刻,缓缓地说:“我要穿越了,也喜欢过平淡生活。不过非得要弄的话,我可以让那个时空科技进步一千年。” 赵锦绣自然是嗤之以鼻,认为许华晨这是在说大话。她在一旁抱着胳膊,很不服气地说:“许大少啊,那可是古代,什么都不发达,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这是没过当家,不知柴米贵吧?您都不瞧瞧,现代社会这高度文明啊,精密仪器乃至热兵器时代枪械的出现,那是多少人智慧的结晶,以多少行业为基础依托的啊。” 许华晨漫不经心地瞧了她一眼,这才轻描淡写地说:“你以为我做不到?” 赵锦绣瞧着他,一脸灿烂的笑,嘴上说:“相信,相信。怎能不相信呢。您老人家是无所不能的许少呢。” 其实,赵锦绣心里压根儿就不相信。就算这个男人对她来说,是神邸一般的存在,精通五国外语,枪法精准无比,剑术了得。会摆弄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懂得各种各样的知识。 从枪械制造到酿造米酒,从创造一道新的菜到研究古代法典法规,从锻造一把好剑到定点爆破,从顶级的内衣秀到意大利的歌剧的欣赏,从飞机的驾驶到车子的维修…… 他几乎涉猎了所有类型的知识,并且都不是浮光掠影、一笔带过的。他常常耐心地向赵锦绣讲解许多的只知识,定期与赵锦绣再度讲论,检查她的功课。 赵锦绣常常想,这个男人怎么可以用二三十年的时间,学成这样?她总有错觉:这男人已经存在了上千年,或许更久远,看透了人间的世事沧桑,看着人间百态的变化,看着人类科技一点一滴的进步。 有时候,瞧着他的背影,赵锦绣总是傻傻地想:这会不会是一段玄幻的故事?他会不会是化身人间的神邸? 如果不是他偶尔不经意的疲累、任性与辛苦,还有身上那种孤寂,以及他偶尔熟睡时,如水的容颜里那种安宁,赵锦绣几乎便会笃定这人一定是神邸降临人间。 但就是这样一个如同神邸的人,说自己如果能穿越回古代,可以让那个时代的科技进步一千年,赵锦绣还是不能相信。 现代社会的高度文明,都是社会中无数螺丝钉精米咬合,共同使力的结果。一个人改变或者推动科技进步一千年,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不可想象。 许华晨依旧是瞟了她一眼,淡然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做不到。” 赵锦绣讪讪地笑着说:“我就怀疑谁,也不能怀疑您老人家啊。不过,您许大少是神枪手,那么请问,您在古代,如何制造枪械?就算制造好了,这子弹怎么弄?” 许华晨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将手中的十号小雪茄摁灭,瞧了瞧赵锦绣,微微一笑,说:“那又有何难?” 赵锦绣撇撇嘴,翻翻白眼,很是不屑地说:“当然不难了。反正又不会真的穿越,您老可以继续随便YY,不负责任滴。” 许华晨听赵锦绣这么说话,先前的淡然倒是少了些,像是专业素养受到了挑战,很是不屑地说:“不过就是些简单的材料罢了,只是受到技术的限制,那枪械不会如现在这般精密,但总是可以制造的。要不然,抗日战争时期,那些人自制的枪械与炸弹怎么来的?自己不好好读书,还认为别人做不到。”许华晨说到后来,都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情绪,站起身来往外走的时候,还揉了揉赵锦绣剪短的头发,又补充一句:“这头发倒是狠心剪短了。不晓得这学习是不是从此后就格外用功了?” 赵锦绣嘿嘿一笑,还是不死心地说:“手枪总不好制造吧?尤其是连发的。” 许华晨停住脚步,瞧了瞧她,一脸严肃地说:“要看跟什么枪械比了。手枪也有很多种……” 赵锦绣一听,知道自己惹出事了。对一个顶级的神枪手说起枪,而自己对这些一窍不通,这真是自找死路。 她立马打断许华晨的话,急忙说:“哦,大叔。我忘记给招招洗澡了,我先去给招招洗澡。” 赵锦绣连忙抱着招招奔到卫生间。 往事一幕幕闪现。赵锦绣那时认为不可能的事,许华晨做到了。并且这个朝代的科技与他们曾假设的宋代比起来,还差了好多个档次,他居然制造出了枪械。 可是子弹呢? 赵锦绣又看看那盒子,盒子底部,有一个小格挡。她敲了敲,将那小格挡拉开。里面并排躺着四棵简易的子弹,跟现代的子弹有很大出入。 楚江南也在一旁凑过来瞧了瞧,也是不懂,这才自言自语地说:“想我也研究过不少的暗器,却没有见过这一种。如月,你会使用?” 赵锦绣点点头,道:“九少以前教过我类似的。只是不知,这一个是不是也是那么用的。” 是的,这虽然是手枪,基本构造还是与以前的差不多,但这制造水准以及子弹的样子与那个时空已经大相径庭,赵锦绣可以感觉到这是经过很多次试验改进的。 也许,他会告诉自己这是怎么用的。 赵锦绣打开江慕白给她的信,柔软的清江白,小号毛笔,墨色均匀,可是上面居然用的是让赵锦绣头疼的英文。 这个该死的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看了好几遍,才大致明白过来,这家伙果然是记仇的,在那个时空,他说“假如穿越到古代,他要将科技提高一千年”,曾被赵锦绣耻笑,不信任。居然到今天还记得,如今制造出的手枪就是送给赵锦绣防身的,言辞间无不得意。 并且在信里万分妖孽且无耻地问:“还会使用吧?当初,本公子可是手把手教过你的。” 接下来,就是他写的如何装子弹,如何使用,安全事项。 前世里,赵锦绣虽然语言天赋差,但好在有妖孽型的师傅常常鞭策她,所以对于英文这块,几乎是抱着砸锅卖铁的决心学下去,才总算是精通了一门外语。 这会儿,她依照江慕白写给她的英文说明书,一步步地操作。最后拉开了保险,根据他的指示,应该是塞住耳朵开这第一枪。 但赵锦绣觉得没必要浪费一颗子弹,看样子这些子弹都是得来不易。所以她将一切收拾停当,将这支枪再度放入盒子中。 而一向为人清冷,对外界向来不关注的楚江南,却还在研究这把枪。 研究到后来,他啧啧地说:“这么精密的暗器一定是出自于十少江慕寒之手。如月可能很少听说他吧?这人与九少江慕白是亲兄弟,从小就得机关术数大师的真传,又喜欢研究这些东西。大夏军中的机关术数,攻城器械、兵器制造设计,铠甲装备的设计都是他来负责的。那些东西都是很精密的,天才型的人物。” 赵锦绣摇了摇头,道:“不曾详细知道。” 赵锦绣这下倒是十分好奇这十少江慕寒。大约是因为十少江慕寒为人低调,担任的这种工作又相当于军队武器研发,他便是属于大夏的秘密。所以,外界倒是极少知道大夏十少的存在,就是赵锦绣也只知道江世云的几个儿子中,十少也是有继承资格的。 前些日子,听到江慕白与太后的对话,也似乎说到江慕天舍不得杀江慕寒的。原来是这个原因。 楚江南还瞧着那盒子,心不在焉地说:“我也只是前些日子在回江见过江慕寒一面。看起来挺木讷的。跟江慕白倒是大相径庭。” 赵锦绣“嗯”了一声,只是让楚江南不要动那保险,兀自拿着起筷子要对付桌上的饭菜。一口饭菜还没下口,杨进在门外走进来,向赵锦绣行了礼,道:“夫人,九少让属下交给您的。” 赵锦绣将筷子一放,一边接过杨进捧在手中的信,一边暗想:这江慕白到底搞什么鬼? 打开那信件,依旧是清江白的信纸,飘逸的欧体小楷,上面写了一句话:锦绣,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等为夫接你回家。(未完待续) 第72章 结庐人境 赵锦绣看着那清江白上飘逸的欧体小楷,墨色匀称,有某种淡淡的墨香弥漫。她久久不能移开视线,心里反复默念着那行字,有暖意在涌动,鼻子也泛酸。 “夫人,饭菜要凉了。”紫兰在一旁小声提醒。 赵锦绣这才抿抿唇,将那清江白仔细地折叠起来,放入衣袖中,抬眼瞧了杨进一眼,问道:“九少可还有别的吩咐?” 杨进在一旁垂首欠身,道:“九少叮嘱属一定要听夫人的吩咐,保护好夫人。并且让属下转告夫人:要相信他。” 赵锦绣票了杨进一眼,心里暗想:这人倒是长能耐了,竟然会说这种话了。看来江慕白这个侍卫统领不是木讷,是闷骚。 赵锦绣太了解江慕白了。所以,江慕白可能会叮嘱杨进听她吩咐,保护好她。绝对不会去说那种掉格的话,说什么让赵锦绣相信他之类的。一是因为这家伙太骄傲,就是想说,也不会说出口。再说了,彼此都是浪费过十年光阴,又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对于彼此的感情与心意早就看得清楚了,这种话更没有必要说。 所以,这后面那句话就是杨进画蛇添足了。赵锦绣坐在桌前,瞟杨进一眼,漫不经心地问:“是吗?” 杨进肃穆的神色里不由得几丝尴尬,低眉垂首回答:“是。” 赵锦绣也不戳穿,只是吩咐他出去,安顿好兄弟们。 这边,三位婢女已经为楚江南和赵锦绣布菜,这下子都是统一称呼,叫赵锦绣夫人。 赵锦绣拿了筷子吃东西,一言不发。 这或许出乎楚江南的意料,吃了一会儿,楚江南终于忍不住,问:“如月,你什么都不问?” 赵锦绣吞下一块鸡肉,继续对付鱼肉,现在没有人为自己挑刺,她便小心翼翼地挑刺,好不容易挑好一小块鱼肉,才慢腾腾地说:“他对我出尔反尔,我也没什么好问的。至于公子你,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楚江南轻笑一声,将花生米咬得脆响。赵锦绣听得有些惊心。 一顿饭吃完,赵锦绣走出屋子,这才发现这院落的格局与帝都凤楼后的宅子一样。大大的园子,参天碧树,栽种了许多的竹,竹林掩映的那一栋小楼正是昔年楚江南的那一栋。 而赵锦绣所在的地方,依旧是昔年在帝都时,凤楼里的那个位置。 看着满园的格局与植物,赵锦绣恍然间错觉,时光倒流。 仿若还是几年前,自己在凤楼,常常倚在窗前,百无聊赖地半卷窗帘,躲在窗帘后瞧着那座掩映在竹林深处的小楼,欣赏那一袭红衣的男子。那时的楚江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 他常常在竹林间安放一方竹榻,青丝披拂,一袭红衣映着翠竹,斜倚在竹榻上安静地看书,而旁边的石几上煮着好茶。 而那时的自己,虽然时时刻刻防备着,对于身份的未知,对于将来的不确定性时常处于焦虑之中,但还是单纯快乐得多。 绿玉端着一杯茶走过来,在身旁低喊一声:“夫人。” 赵锦绣瞧她一眼,这丫头一如既往的怯生生怕人,大约是一下子改口喊“夫人”,还不习惯,有些许口吃。 “夫人,您喜欢的红桧茶。”绿玉满脸的期待,要知道当年在凤楼时,赵锦绣喜欢喝这红桧茶,绿玉为此还偷偷练习了煮红桧茶。于是,夏天用完午膳,绿玉总是会为赵锦绣捧在红桧茶。 赵锦绣呵呵一笑,伸手去接过来,摸那白瓷杯,温度刚好。赵锦绣赞道:“我家绿玉丫头,总是这样细心,将来也不知谁有福气能娶得我家绿丫头。” 绿玉一如既往,一脸的娇羞,道:“公子总是爱打趣绿玉,绿玉早就说过这辈子都不嫁,服侍公子。” 她一说完,这才意识到应该叫“夫人”,立马显出不安来,支支吾吾地想要道歉,可一句话还没说出来,楼梯上响起哒哒的脚步声,环佩叮当上来。 不用说,这来人定然是紫兰,听她脚步急促,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赵锦绣朝楼梯口看过去,果然一声紫色轻纱外衬的紫兰一脸焦急地跑上来,瞧了瞧桌上那本茶,颇为责备地对绿玉说:“我之前就说过,夫人不能喝茶,你倒是忘了?” 赵锦绣颇为疑惑,绿玉一脸沮丧,支支吾吾更加说不清楚,只说:“忘了….我,这里,太像…..凤楼。” 赵锦绣瞟了一眼紫兰,冷冷地说:“我喝什么,倒是要你来管了?” 紫兰一听,立马跪地,低声说:“夫人,九少所托,紫兰不敢不做。为了夫人的身子着想,请夫人务必停止饮茶。” 赵锦绣料想紫兰也不敢擅作主张,于是也没有为难她,只是不悦地说:“过去,绿玉跟着我五年,算是我的亲人,紫兰你说话最好注意些。” 紫兰还是跪在地上,低垂着头,道:“回禀夫人,方才是紫兰错了,如今请求夫人,您的饮食由紫兰和杜秉大夫来负责可好?” 赵锦绣一听,忙坐正身子问:“杜秉也来了?” 紫兰点点头,说:“回禀夫人,这一次来荆城的,都是绝对可以相信的人,尤其是杜秉对于夫人。” 赵锦绣一听,这里果然不是帝都,她之前也料想江慕白不会那样笨,将她放到帝都去。可是,她之前还猜测这地方是大夏的某一处,却不料这竟然是荆城。 这下子,赵锦绣也不由得“咦”一声,沉声问:“这里竟然是荆城?” 紫兰点点头,绿玉也是回答:“回禀夫人,正是荆城。那一天,您让婢子在这里等您从桑国回来,后来,接到您的信,楚公子将婢子放在来仪客栈,再后来,老板就让婢子到这‘结庐人境’来洒扫了。婢子刚到的时候,也觉得是错觉,回到帝都一样了。” 绿玉越说越高兴,赵锦绣眉头微微蹙起,对于“结庐人境”,她是听过的。据说曾经是荆城富商谢明成的宅子,后来谢家举家迁到江都,这宅子也就卖掉了。至于是什么人买的,由于这院落老是锁着,也没有个人进进出出的,像是没人住的荒园,所以,大家都不清楚。当年,赵锦绣为自己暗中置办房产,也曾想过将这宅子拿下,只可惜听说是有主的。所以便作罢。 要说这“结庐人境”,地理位置就在来仪客栈的后面。 这来仪客栈凤楼的秘密产业之一,地处荆城西门,从最繁华的商业街秀水街走到尽头,北拐的六和巷第一家便是。这客栈南北菜色一应俱全,口味极好,加上服务周到,环境整洁,又毗邻浮光寺,有佛照禅心的浸润,异常安静。所以,南来北往的客商都喜欢入主来仪客栈。 至于这“结庐人境”在来仪客栈后,更是静中之静。 赵锦绣眉头略略蹙起,暗自觉得江慕白也太有魄力,竟然敢将自己放在萧月国的地盘上来,而恰恰是荆城这么一个微妙的地方。 说这荆城微妙,是因为它与江城之间的爱恨情仇,纠葛颇深。 江城与荆城隔着锦河相望,真可谓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这般的有情。 同样,在以往没有分裂时,江城与荆城同属江城府驻军管辖,是锦河中游的明珠,也常常是国家军事重地。 萧月国开国帝王萧天成就曾经是锦河中游江城府的将军,后来发动锦河兵变,建立萧月国,与开国皇后董春燕一起南征北战,创造了一个太平盛世,建立一个疆土极大的萧月国。 而在萧月国未分裂之前,锦河中游江城府的驻军则由林希的父亲林浩然掌管。 到后来,一方诸侯的江世云闹了独立,建立了大夏,一路打过来。林浩然也无能为力,只得退守北岸,与大夏杨辉的军队隔江对峙。 自此,一直以来,关系微妙的江城与荆城终于分隔,两方军队也经常互相挑衅,有时候,驾着船在锦河上时不时有些小摩擦。 荆城军队皆认为自己是正统,而江城军队是乱臣贼子,即使是在和平的这几年,或互相抗击锦河洪水时,双方都是互相看不惯的。 荆城军队防大夏比防死对头桑国还严。举例说明,若一个人是大夏人,在荆城过关时,得盘查半个时辰,祖宗八代都得问清楚,如果是桑国人,最多盘查一刻钟,要是车容、南车姜、云召国的人,只是浮光掠影地查一下,正好是连国人的话,根本就不用查。 赵锦绣就职于凤楼走南闯北的这几年,就深深体会到荆城与江城这两座城郡驻军带着某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 如今,江慕白居然将自己送到荆城。说得不好听点,自己好歹也算是大夏的王妃,而且是有史以来第一位冠夫姓的王妃。如果今晚一切顺利,不久的将来,她还将会与大夏帝王并肩。 江慕白对她的看重,迟早也是会被知道的。可他竟然敢将自己放在萧元辉的地盘上,并且托付给楚江南。 楚江南此人,到底有多深的水,谁也摸不透,他谋人谋事,就是桑骏也不得不佩服的。赵锦绣跟着楚江南这五年,竭力去看,也没有看透他一丝一毫。只知道他一贯是以利益至上,虽然对林希貌似有那么些情谊,但赵锦绣不敢去设想这世间还能得第二个许华晨,能那般去护一个女人周全。 (个人觉得这章写差劲了,所以今天重新来改了。)(未完待续) 第73章 令人震惊的江慕白 (令狐觉得第72章不够好,所以今天修改过,看过的朋友可以重新看一遍。最近身体不适,加上临近期末考!所以状态有些差,不过,令狐不会不努力的,大家放心,文的质量保证。) 赵锦绣先前在陌生的床上醒来,懵了一阵子,然后暗自猜测江慕白是将自己放在大夏的某处,经过一番思索分析,她以为江慕白是将自己放到他的封地桂城。 因为江慕白的军队几乎都在桂城周边的三州八郡,所以这里应该是他实力最强的地方,只有桂城才能给赵锦绣十足的保护。 之前吃饭时,赵锦绣还盘算着过几天出去看看桂城那条江。江慕白曾说过那江挺像桂林漓江。 前世里,许华晨与赵锦绣总是隔着世俗,隔着莺莺燕燕们,隔着彼此的不够勇敢,所以一起去旅行自然是十分少。印象中只有在锦城周边。 有一次最远的,是他突然从上海回来,拉着赵锦绣塞进车里,开着他那辆旧的路虎越野,一直往阿坝州藏区去。那公路越发狭窄,并且一直往山顶延伸,盘旋而上。其时,又是十一月底,天气极寒,天幕上倒是缀着无数的钻石般的星星。 一边是万丈深渊,一边是高万仞的悬崖。赵锦绣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是抓着安全带。 他后来在一处平台处停下来,丢了毛毯给赵锦绣裹着,喂她喝了热水。赵锦绣还在发抖,他拉开车门,凌烈的寒风吹过来,像是将热量都吹走了。 赵锦绣哆嗦的不行。许华晨将她一搂,抱到车外,靠在车上一起看着天空。他将赵锦绣的手裹在掌心里,揣在口袋里,温暖慢慢回来。赵锦绣终于觉得找回呼吸,两人看着近在头顶的天空,闪烁的星光。许华晨忽然问:“刚才,怕不怕跟我一块死?” 赵锦绣当时就愣住,没说话。许华晨也没有说话,就这样过了好一阵,许华晨牵着她上了车,就呆在车里手受冻一夜,直到天发白,他才驾车回去。 一路上,小心翼翼,一点都不像昨晚那个癫狂的许华晨。 在赵锦绣的印象里,那是为数不多的几次单独相处。其余的时候,都是一拨发小,浩浩荡荡的车队,去山里打猎,他们之间总是隔着很多的人。 所以,华山的长空栈道、丽江的古城,桂林山水、乌镇,都是赵锦绣一个人去看的,每一处的美景都托出她的感伤。因为每一处都让她想起许华晨曾有过的讲解,历史的、地理的、军事的、考古的…… 他曾用那么多种方式为她讲解每一处,彻底渗透进她灵魂的方方面面。 当在这个时空,两人互相坦诚后,当江慕白说出以后带她去泛舟时,赵锦绣就无比期待着这个时空能够太平盛世,那么她就可以与江慕白一起到处游玩。这一次,有他在身边,所有的风景都会有不一样的色彩,不一样的美丽。 赵锦绣原本觉得自己来到这个世间,就是要跟他并肩站在一起看尽风景,才算过了有意义的一生。 于是,万分期待与他的桂城之行。 可是这一次,由于形势紧急,他终究舍不得她涉险,为了护她周全,将她送到这桂城来了。赵锦绣就在想一定要去看看。 相似的风景,这一次,一定会有不一样的心情。因为这一次,他在她耳畔说了我爱你。 所以,赵锦绣想若是风和日丽,一定要去江上泛舟钓鱼。上次,江慕白专程从这江里弄的鱼,口感很不错。 如果钓上来鱼,自己也尝试着下厨,到时候,江慕白若拿下大夏,那自己亲自下厨为他庆祝,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再说,她早就听说桂城风调雨顺,路不拾遗。这全是自己男人治理的结果,自然早就想去看了。 可是,刚才紫兰很清楚明确地说了这里不是桂城,而是萧月国的荆城,是与江城隔着锦河对望的荆城。 他江慕白果然不同常人,这思维也不一般,玩得这样大。 赵锦绣想到这里是荆城,不由得放慢了呼吸,慢慢倚在窗边,瞧着四处的树荫,暗自思索着。 “夫人,您是不是不舒服?婢子这就去找杜先生来瞧瞧。”紫兰忙关切地问。 赵锦绣摇摇头,说:“我没事。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来了荆城。这次随行的有哪些人?” 紫兰一听,立马瞧了瞧绿玉。绿玉虽然木讷,但这点素养也是有的,她立马对赵锦绣说:“夫人,玉儿先去洗衣裳。” 赵锦绣点头示意,紫兰这才压低声音说:“回禀夫人,婢子也不太清楚,因为婢子跟杜先生比夫人早到荆城。昨天晚上,杜先生为夫人诊断过后,婢子与杜先生就随白将军先行来了荆城。接待我们的就是明云欢。” 赵锦绣一听,问:“白喜将军也来了?” 紫兰点点头,道:“随行二十人,据说还有先头部队,在上个月就来到荆城,紫兰并不清楚。因为,九少交代紫兰来到这里,与明云欢一起照顾夫人您,并且负责您的起居饮食,不准假他人之手。所以,请平时,夫人谅解。” 赵锦绣知道这是江慕白对自己保护,也只是点头,说:“我自然不会为难你,只是这不让喝茶——,你向来知晓,我喜欢摆弄茶具。” 紫兰一脸为难地瞧了瞧赵锦绣,低声说:“夫人,这喝茶也是九少特别交待的,所以,紫兰不敢擅作主张,个中缘由,还是让杜先生跟您说吧。” 赵锦绣也不做声,估摸着紫兰也没这么大胆。只是自己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竟然是到不能喝茶的地步? 她不由得蹙了蹙眉,瞧见白喜和杨进在园子里,两人也不知在说什么。 赵锦绣忽然觉得烦躁,不由得站起身来,一跺脚,道:“这也太任性了。” 她这句自语的话,自然说的而是江慕白。这男人虽然有惊天之才,但手中的棋子并不多,能调动的人也极少,白喜、杨进算作是心腹精英,如今都放到自己身边来—— 赵锦绣想不下去,立马对紫兰说:“去请杨统领和白将军上来。” 紫兰应声下去,赵锦绣站在楼上,看着井台旁,明云欢与绿玉在打水洗衣服。都是纯真的女孩子,又爱说话,但声音压得极低。这两人,一个来自令州,一个来自帝都,自然是讲述不同的风物,倒是相处十分融洽。小声交谈,听得出眉飞色舞,像是赵锦绣学生时代与宿舍的姐妹在畅聊。 她们一边说,一边将轱辘摇得响,打了井水倒入木盆中,哗哗的水声让赵锦绣想到小时候,夏天有月亮的夜晚,外公就是这样打水倒入木盆中,招呼她们表姐妹几个去洗脸洗脚,大家唧唧喳喳、争先恐后,冰凉的水花四溅,安闲而单纯的时光。 赵锦绣烦躁的心因想到单纯的过往而略略安宁,看着园内的滴翠,远方蔚蓝的天空。陷入沉思。 此刻,自己本来应该是在对岸,是在繁弦急管、山雨欲来的江城宁园,万分紧张、小心翼翼地跟江慕白一起,应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可是这个可恶的男人,明明说好要并肩站在一起,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雨,他明明也看到她的才略今非昔比,可是他却还像前世里那样,依然将她保护在他的羽翼之下,竟然将她折腾得疲累,将她悄悄荆城。 白喜与杨进被紫兰请上来楼,毕恭毕敬地站在赵锦绣面前,行了礼。 赵锦绣慢腾腾地问:“二位可知九少为何送我来荆城?”她说着,用凌厉的视线缓缓扫过两人。 杨进毕恭毕敬,并不多言,只是公式化的回答,滴水不漏,不过就是“九少吩咐,属下不敢多想”之类的。 而白喜作为将军,出身武将世家,到底养出与杨进不同的气场来。又因之前对赵锦绣一路护送,还有主仆情谊在那里,所以白喜倒是知无不言。 原来,早在几个月前,江慕白就派白喜去回江,一方面是去找江慕寒,另一方面就是与楚江南接触。白喜为江慕白与楚江南送过几次信。最后一次,是五天前,楚江南让白喜带话给江慕白,说:“凤楼的人,我凤楼自然不会让她在危险中。” 就这样,两个阴谋型的男人达成共识。昨晚,江慕白将赵锦绣折腾得熟睡,亲自将睡梦中的赵锦绣抱到江边,一直抱到荆城地界,才交给明云欢。 白喜则是与紫兰、秋棠、杜先生等人先行来到“结庐人境”安顿好。 杨进则是杨进则是带了一队精锐亲卫化装前来,如今就在这荆城里,注视着荆城的风吹草动。 赵锦绣听到这些部署,虽然没有深入地问,但在最初的震惊后,经过一番思考,终于明白为何这个男人要选择荆城。 赵锦绣都不由得骂一句:娘的,这男人真是天才,太妖孽,太大胆了。 因为一分析,就发现,这荆城几乎就是铁桶阵,对赵锦绣的安全进行几重护卫。 首先,这荆城虽是萧月国的地盘,所以大夏江慕天或者桑国桑骏想要在这里动赵锦绣,几乎不可能,因为萧元辉不会答应。 其次,荆城是又林家的地盘。如果萧元辉想要对赵锦绣不利,只要赵锦绣一出现,早已知晓林希还活着的林家子弟,包括林景松都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第三,荆城离江城最近,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大夏的军队可迅速做出反应。 最后,虽然苏澈与竞元帝彻底决裂,凤楼在萧月国的产业也一并被端掉,但狡兔三窟的楚江南在荆城暗中培植的势力却不容小觑。 所以,基于这些原因,江慕白选择了荆城作为自己的防护所。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男人早就物色了荆城,是处心积虑要送她来这里的。因为他从桑国一回来,就将明云欢送到荆城熟悉地形,熟悉一切。同时,据白喜说,这一次负责护卫她的人,都是早先就在荆城进行过各种训练,对荆城十分熟悉,并且具有各种各样的特别技能。 这样一个男人。算得上是极品了,对自己竟是如此的好。自己是何德何能? 赵锦绣眉头轻蹙,不由得轻叹一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74章 毋宁死,不独活 结庐人境的宅子确实清幽,即使是炎热的七月天,也十分幽凉。江畔的风吹得放肆,周遭的树使劲摇曳,风中带着植物香,带着江畔城市特有的湿润。 赵锦绣斜倚在自己小楼的二楼窗下一方竹榻上,眯着双目瞧着双方。方才,白喜的叙述,让她感慨千万。 这刻,她恨不得自己能立马回到江慕白身边,掐着这个可恶男人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长能耐了。竟然敢在这样的时刻,将我放在你之外。” 可是,只要想到这个男人为自己做的一切,赵锦绣就不能自持,眼泪就会溢出来。就连赵锦绣也不由得扪心自问:赵锦绣你何德何能,让这个男人对你这样好。 眼泪在眼里打转!白喜与杨进二人还站在一旁。赵锦绣实在是怕失态,于是慢慢转过身,背对着二人,假装闭目养神。 周遭只有风吹着竹林的声音,像是波涛此起彼伏。 静默良久,白喜终于按捺不住,小声问:“夫人,您是不是还有别的吩咐?” 白喜这句问话很怪。一般来说,江慕白吩咐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从来不多言语。即便白喜是将军,职位比杨进高很多,并且他跟赵锦绣说话也相对随意,可他也是恪守着自己的职责。 可这时候他问了这句。赵锦绣自然知晓他的心思,是想赵锦绣有别的吩咐。 于是,赵锦绣听得这话,才慢腾腾地坐正了身子,伸手去将那半卷的窗帘拉起,看着对面的院落,碧绿的竹林掩映中,一袭红衣的楚江南在那里抚琴,风声太大,琴音也断断续续,听得不太清楚。 赵锦绣没有转过身,而是背对着白喜二人,漫不经心地问:“白将军与杨统领,九少给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二人一迟疑,才异口同声回答:“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夫人安全。” 赵锦绣这才缓缓转过身,瞧着二人,面如秋水长天,平静无比。她将二人扫视一番,才问:“那么,二位认为,谁能给本夫人一辈子的保护?你们二人可能做到?” 白喜与杨进面面相觑,好一阵,白喜才恭敬地回答:“属下二人只能护得了夫人一时的周全。若是一辈子的保护,自然是九少。” 赵锦绣“嗯”了一声,倚着窗棂,纤细的手指在窗棂横木上有节奏地敲击着,酝酿了一番,才慢慢地说:“二位也是通透的人,看得清形势。知晓只有九少才能真正护得了本夫人周全。那么,九少让你们保护我的安全。首先,便得是要护住九少了。” 赵锦绣说着,斜睨了二人一眼,杨进眉头微蹙,神色十分颜色,白喜则是相反,神色十分放松,唇边还有浅笑。 赵锦绣瞧着这情况,咳嗽两声,话锋一转,问:“杨统领,这一次,你在荆城,主要担任什么任务?” 杨进一愣,显然没有料想到赵锦绣会突然转话题,他瞧了瞧赵锦绣,立马又垂目,毕恭毕敬地回答:“负责夫人的贴身防护,以及周围的布控工作。” 赵锦绣点点头,道:“杨统领做事向来细致谨慎,也聪敏机警,九少也常常夸赞。有杨统领防护,我便是放心了。” 杨进被赵锦绣一夸,有些不好意思,倒是不知该说什么,脸上颇为尴尬。 赵锦绣知道这是好时机,立马对杨进说:“可是,这结庐人境毕竟是楚江南的地盘,虽然九少与他合作,但我们还是谨慎为妙。你是不知此人,我昔年曾是凤楼三公子,与他相处五年,都不曾看透此人一丝一毫,所以,我们要格外小心。” 杨进一听,像是如释重负般,立刻说:“夫人放心,属下一定会密切注意。” 赵锦绣点点头,道:“你再带人将我住的院落周围查看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杨进大约也觉得赵锦绣说得在理,立刻应声往楼下去。 杨进一走,赵锦绣一下子站直身子,沉声对白喜说:“白将军向来是通透的人。我方才的话,白将军可是听清楚了?” 白喜果然是人精,立马回答:“请夫人明示,只要不违背九少的吩咐,属下在所不辞。” 赵锦绣轻笑一声,道:“九少不就是让你们护得我周全么?你自己也说了,普天之下,真正能护得我周全的,只有九少。而今,江城的形势危急,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九少身边到底有多少可用之才,白将军跟着九少也有些年头了吧?” “跟着九少十二年,不过受到重用则是前三年的事。说句实话,从前,属下不了解九少,对九少所谓颇有微词。后来,得蒙九少看重,在他身边伺候,这才发现九少的厉害。无论多棘手的问题,九少总是可以轻描淡写地解决。无论多么恐怖的危机,九少总是漫不经心地布局,就能渡过。他对于我来说,怎么说?”白喜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般说:“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白喜的语气与神色都透着万分的佩服。 赵锦绣心里一动,无论哪个时空,他都有着神邸般广博的智慧,绝对的领袖气质,让周遭的人不得不折服。 前世里,他的发小对于他的惊天才能,卓越的处理方案,总是恨得咬牙切齿,每每骂骂咧咧地说:“许少,你丫的就是荡漾分子,还是不是人?” 许华晨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果真是一脸的荡漾。 赵锦绣自然也觉得这人的表情太过于无良,绝对属于最顶级的、最容易激起民愤的欠揍表情。有许多次,在许华晨轻描淡写地为赵锦绣的困境找出最佳解决方案时,她表面上万分感谢,心里却是很无良,她还真想恩将仇报地将这男人打一顿。 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啊?同样是权贵之下,那些发小也受同样的教育,同样的训练,那些人也算人中龙凤,但与他相比,这差距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人聪慧得近乎妖邪,性子虽沉静,但在一帮发小中,也是荡漾得不得了。每每此时,一帮人都恨不得将他打一顿。 赵锦绣那时,也是跟众人站到一边的。每当那时,众人的心意都是相通的。尤其是老六和他的流氓律师发小老云,这两人还对赵锦绣说:“嘿,真想将许华晨那小子揍一顿。” 于是三人还设计过方案如何揍这人,当然最后都没有实施,因为许华晨很好心地一一替他们否决了。 “你们三人就是再下辈子也打不过我。”许华晨语气淡然,话语的内容却是荡漾得不得了。 三人一合计,依照许华晨的功夫,三人确实打不过。于是老六不死心地建议:“你别用武力。” 许华晨斜瞟他一眼,说:“呔,你看我样子像SB吗?等着被人揍?” 老六摇摇头,赵锦绣两眼放光,说:“我们决定灌酒,灌醉了,再打。” 许华晨又换了个姿势靠着沙发,漫不经心地说:“你们三人的酒量,算了。何况,你们知道,我不会醉。” 三人没说话,赵锦绣也知道确实是,从他的职业来说,他从来不会容许自己喝醉的。 “那你假装醉一下。”赵锦绣建议。 许华晨微眯着双眼,恨铁不成钢地说:“小锦绣,认识六七年了,你竟然这么不了解我。真是悲剧。” 赵锦绣撇撇嘴,老云将赵锦绣往外一推,哈哈一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用美人计。” 赵锦绣脸上一红,许华晨却只是淡扫赵锦绣一眼,道:“指不定谁对谁用美人计呢。是吧,小锦绣。” 赵锦绣一听,更是羞得不得了,只当是没听见,假装从衣兜里掏出电话来,大声地接电话。 赵锦绣如今想起以前,倒是不觉露出淡笑。老六、老云虽然一直嚷着要揍许华晨,其实,他们不过是与赵锦绣一样,觉得这家伙简直就不是人,是神一样的存在。 而今,白喜竟也这样来评价他。 “夫人,您认为呢?”白喜问。 赵锦绣点点头,这才缓缓地说:“我认识他比你久,自然也是这般感觉。但即便如此,如今江城形势危急。你在他身边这样久,也知晓他有惊天才能,但更应该知晓,他之前并没有问鼎王座的心思,更别说这天下了。所以,他到底有多少信得过的人可以调动,想必白将军比我更清楚吧?” 白喜眉头一蹙,低声说:“好牌不多。大夏的派系之争太过复杂。就是在桂城军中,也有大少、八少的人,何况这次订婚宴,来的人可不少。国内外的势力盘踞。” 白喜的语气里不由得露出深浓的担忧。 赵锦绣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沉声道:“白将军,本夫人要你回去,助九少一臂之力,如何?” 白喜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瞧着赵锦绣,缓缓地说:“夫人,极少吩咐属下保护夫人。” 赵锦绣一字一顿地说:“白将军,若九少不在,本夫人毋宁死,也不独活。试问,你又怎么能护得了我周全?所以,如今你回去,恰恰是听九少的命令。” 白喜思考片刻,一咬牙,低声说:“好。请夫人放心,白喜就算是拼了性命,也定会确保九少安全。只是,今晚怕不太平。这里虽是荆城,但到底还是有人对夫人不死心。” “怎么?”赵锦绣一惊,听白喜的口气像是有什么情况,不由得问出声。 白喜缓缓地说:“夫人应该记得,您从令州来到江城找九少,途中一直有个少年在我们之前。那少年是楚江南的人,他当时拿到任务跟属下和苍穹剑客一样的,就是确保夫人安全。所以,夫人应该知道,那一路上,其实一直有人要对付夫人。后来在宁园,九少将夫人防护得太好,想必此人不便下手,而今夫人到底是离开九少身边了。” 赵锦绣心下也是猜到几分,立马挥手,道:“白将军不必担忧,今晚,我自有去处。你且去吧。” 她说着,瞧了瞧那竹林掩映的小楼。白喜也不多说什么,拱手一拜,说了一声“夫人保重”,然后转身匆匆下楼,走入茂密的碧树丛里。 (嗯,令狐跳出来了,最近写书不易啊,天气过寒,天天都要不定时停电,最近又临近期末考。悲剧啊,抓狂啊。嗯,谁来点书评安慰一下令狐哈!!对了,顺带替《嫁给极品太子》那本书求一下粉红票~!~大家多多支持小葵和许少哈)(未完待续) 第75章 诡异的节点 白喜走后,赵锦绣立刻转身走进屋内,将江慕白送的那把手枪装上子弹。又试了试保险,以确保遇见突发情况能在最短时间内,以最准确的方式开枪。 她试验了一下,看了看角度,这才将枪拢在自己的宽袖中,施施然走出小楼。 屋外已是下午,日光还很强盛,好在是荆城是江畔城郡,风足够大,浑身便不会汗涔涔的粘着,让人觉得难受。 赵锦绣在廊檐下站定,四处瞧了瞧,打量这院落。确实与以前在帝都的院落差不多,就连水门汀的格局都差不多。廊下花圃里,月季盛放,此起彼状的,颇为壮观。 她站了片刻,抬步往小院外走,刚步上水门汀,就发现傍边有围了竹篱笆的花圃,里面的土是新翻的,看泥土成色,应该翻新不出两日。 赵锦绣十分警觉,怕有古怪。弯腰查看,里面刚新种了一些草,叶子蔫着,旁边刚浇过水。这应该是别人刚种下的药草。 到底是谁将药草种在自己的院落里?赵锦绣正在疑惑,院落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袭月白衣衫的秋棠包着个灰扑扑的帕子,从门外走进来。她挽着袖子,露出藕节的胳膊,手里提着一个篮子,装的似乎是新鲜的草木灰,湿漉漉的,看样子是刚刚浇了水,做成的花肥。 秋棠一见赵锦绣站在花圃旁,一愣神,继而满脸高兴,快步走上前来,将篮子放在一旁,弓身行礼地道:“婢子早听说夫人醒了,可一直在忙这草药的事。所以一直没来请安。还请夫人见谅!” 赵锦绣点点头,说:“没事。起身吧。” 秋棠应了声,这才提着草木灰打开花圃篱笆门,往里走。 赵锦绣并不为秋棠懂得药理知识而惊讶,因为先前也听紫兰说过,这秋棠是江都人,似乎还是杜秉的本家侄女,也是姓杜的,至于是杜家那位的,紫兰也不清楚,赵锦绣也不便打听。只知道,当年,在桂城九少府邸中,二人相认,杜秉也是不由得老泪纵横,说杜家至少还有些血脉。 因此,一向不收弟子的杜秉也向江慕白要了八大丫鬟中最木讷的秋棠作为助手,让她平素里栽种、晾晒药草,有时候,也研磨、制作药丸。 杜秉虽然主治外伤,整体医术不及杏林世家的洪家,但到底也算是颇有名气。尤其是外伤止血这一块。 而今,杜秉来到荆城,自然也是带着秋棠来。可是这药草种在自己的院落里,倒颇为奇怪。赵锦绣也懒得猜测,直截了当地询问:“秋棠,这种的是什么?” 秋棠在为药草洒湿的草木灰,听得赵锦绣询问,连忙起身,说:“回禀夫人,这些是给女子有喜时用的,各有各的用途呢。先前,杜先生来查看过,这边这块土壤最适合。当时夫人还没过来,而杜先生怕这些宁园带来的植株死掉,所以就先斩后奏了。” 赵锦绣“嗯”了一声,这才想起杜秉虽然是以对付外伤和接骨出名,有杜接骨的外号。但杜秉已故的师娘却是大夏有名的接生婆,据说江慕白的老娘生江慕白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命悬一线,最后还是杜秉的师娘来将她母子二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的。 所以,太后一直对杜秉颇为信任。 但是杜秉的师娘后来在车容国行医时,被人杀了,杜秉千里去敛尸骨回来的事,赵锦绣听李锦提过,言辞之间也是十分佩服。 如今,知晓这花圃里种的是女子有喜时所必须的一些药草,赵锦绣心里倒是暗自赞叹:这杜秉好歹也没有忘本。虽这时空,男女观念很重,男医者不能接生,但好歹他还是没让师娘的手艺失传。看这模样是要将这医术传给秋棠。 “好生照顾着吧。”赵锦绣淡然地说,在秋棠的应声中往院落外走。 出门便是遇见杜秉,杜秉行了礼,瞧了瞧赵锦绣,道:“夫人气色不错,要注意休息,不能再受凉了,否则对以后不好。” 赵锦绣略略点头,总觉得杜秉话中有话。正琢磨着如何委婉地询问。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三公子。” 那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里带着几许柔和,听在耳朵里,像是春日暖风里鹅黄绿的柳丝拂过面颊,煞是好听。 赵锦绣循声望去,只见在楚江南的院落门口,那高大榕树荫里,站着一个婀娜的女子,一袭青衫衣裙,粉底蓝色碎花宽腰封,腰封上有只大大的蝴蝶结,头上梳着垂云髻,眉头轻蹙,明眸秋瞳。正是云锦楼的第一歌姬苏青岚。 她面上惊喜,提着纱裙快步走过来,仔细瞧了瞧,惊喜地喊:“真是三公子?楚公子方才让我来请三公子过去,我还不信三公子在,却不计真是三公子,您竟是女红妆!” 赵锦绣对着苏青岚微微一笑,道:“青岚,好久不见。却不计你竟在这里。” 苏青岚一听,脸上的高兴一下子隐了去。她抿了抿唇,垂了眼皮,有些落寞地说:“说来话长。与三公子分别这几个月,真是恍若隔世,青岚像是再世为人一般。” 赵锦绣一听,眉头一蹙,心里也不免唏嘘。对于苏青岚被萧元辉强行送给江慕天这事,虽然从三月在荆城,林希祭日那晚唱堂会就见了端倪。但后来在方陵渡听来往的客商说起,还是不免担忧。这时空,就是正妻的地位也没有多高,何况是被送来送去的歌姬。这歌姬在歌姬楼是个自由身,还好一些。一旦入了人家,这其中滋味比家里的通房丫头,或者家养的歌姬舞姬更悲惨。 再者,苏青岚是被萧元辉这等权贵之家看上,并且送给江慕天的。这权贵的事,送一个歌姬往往不单是礼物那么简单。云锦楼接二连三死了歌姬,也不是没来由的。自古欢场女子,命运不可控,并不是恩客薄情,而是她们总是被权贵摆弄,担负着魅惑人、搜集情报的工作,无论是对哪一方来说,都是棋盘上的小兵,命如草履,双方想弄死也就弄死了。 所以,当日,在方陵渡听得来往的客商感叹苏青岚也被送人时,赵锦绣不由得为苏青岚万分担忧。那等容貌,那等才学,偏偏又是清冷孤傲的心性,无论在哪个权贵之家,都得是被众妻妾们打压的主。 唯一能值得安慰的是,她好歹是萧月国帝王送给江慕天的,命倒是可以保住。只是这期间的遭罪,就难以想象。 赵锦绣想到此,不由得仔细端详苏青岚,脸色被以前清冷一些,却还算红润,眸子倒是比以往灵动得多。 “这段日子,还真是苦了你。”赵锦绣也不知说什么,便也只是这一句。 苏青岚倒是抬了眼,唇边弓起一弯浅笑,反而是安慰道:“以前三公子常说,祸福相依。青岚这次算是体会了。所以,青岚如今算是再世为人,能跟着楚公子,便是最大的福气了。” “你跟着楚公子?”赵锦绣明知故问。方才苏青岚可是从楚江南的院落里走出来。而楚江南向来不喜欢有人去打扰他,尤其是在竹林小楼里。就是他的贴身婢女小红也不敢轻举妄动的。 苏青岚一脸娇羞,小声回答:“是的。青岚被送到大少的府邸,倒也是锦衣玉食,不过大少总是提防着我,就连出恭都有人跟着,很不自在。并且,又总让青岚去唱曲儿,后来他的几个宠姬都敢来逼我唱曲,有一次……” 苏青岚说到这里,红了眼眶,没再说下去。赵锦绣不用问,也知道她的遭遇,便也没有问详情,只是问:“楚公子向大少要的你?” 苏青岚点点头,说:“那一次,青岚几乎是半截身子都入棺材的了。楚公子恰好来大少府上做客,瞧着我。便说昔年也是认识,而且还说我原本是凤楼三公子看中的人,如今三公子不在了,这人到底也算是凤楼的,便是要看住了。从此后,我就跟着公子,不久后,公子就将我带回荆城,放在这结庐人境了。” 赵锦绣“哦”了一声,一时猜不透楚江南为何要带苏青岚回来。连江慕天是将苏青岚当作萧元辉的间者来提防,对她敬而远之。 再说,就算她不是萧元辉的间者,但苏青岚是这么出名的歌姬,任凭是谁,都会认为她便是间者,也别管她是哪一国的,权贵之人定然不愿主动沾染上她。 可是楚江南不断拯救了她,还让她跟着自己,并且连过去凤楼三公子都不知的结庐人境也让她知道了。 这事确实很蹊跷。 赵锦绣可不认为楚江南会心地善良到要去拯救一个歌姬脱离苦海。 事实上,从顶级谋略的苏相到清冷狠戾的凤楼楼主,楚江南的冷漠与残忍绝不亚于桑骏。 那么,他做这事,到底有什么目的?这绝对是一个诡异的节点。而这件事又发生在江慕白的鸿门宴之前。 赵锦绣心里十分担心,陡然觉得这楚江南也靠不住。苏青岚却全然没有察觉赵锦绣的异样,拉着她的手往楚江南的园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说:“楚公子在那竹林里摆了宴,说要与三公子对弈呢。” 赵锦绣心里颇为不安。白喜走之前说有人可能暗害自己,那时,自己认为呆在楚江南身边绝对安全。可现在,因为苏青岚的出现,又让赵锦绣不由得疑惑起来。 (重感冒!!!!)(未完待续) 第76章 近妖 竹林里,碧青的竹叶堆积了好几层,有些许应该是掉了一些时日,碧青里泛出苍灰。 赵锦绣与苏青岚一起,踩着落叶,吱吱响着,一直往竹林深处去。 盛夏日光的毒辣全被茂密的竹林挡在外面,竹林里光线暗淡一些,风中带着凉意。 赵锦绣一直往前走,忽然听得有急促的脚步声,一回头,看见紫兰提着装衣裙的竹篮,踩着碎步匆匆赶过来。一脸的焦急,一边跑一边压低嗓子喊:“夫人,等一等。” 赵锦绣看紫兰的模样很是着急,也便是转身往竹林外走了几步。 紫兰气喘吁吁地走上来,打开竹篮,拿出一件轻纱的长披风替赵锦绣系上,又将篮子教给苏青岚,说:“苏姑娘,我家夫人身子不好,我怕楚公子支的是榻,这竹林深处寒气重,所以,麻烦你,若是榻,就请帮我家夫人垫上这软垫。” 赵锦绣一听,看了看那竹篮,里面果然是一个垫子,貌似是塞了棉或者羽绒的,挺厚的。 她有些啼笑皆非,这是盛夏,日光灿烂的时节,紫兰竟是拿这些给她,还真是紧张过度。 “紫兰,你这是——”赵锦绣笑着说。 紫兰一脸郑重地躬身行礼,道:“夫人,这是九少的吩咐,您昔年受伤,身子本身就弱。这次在宁园调整许久,也只是稍有起色。若是有了小世子,这身子是千万不能有丝毫折腾了。所以还请夫人见谅。” 紫兰的话在周围回荡,赵锦绣只听得“小世子”三个字,有些懵懵地问:“你说啥?” 紫兰有些不明白,瞧了赵锦绣一眼,道:“回禀夫人,我是说您的身子不太好,要是有了小世子,这身子消耗就大了,要是弟底子不够好的话,会很麻烦的……” 赵锦绣听得心里一动,还是“小世子”三个字让她不自在地打断紫兰的话,急急地说:“我知道了。你将这些交给青岚姑娘就好。我会注意的。” 紫兰应了声,将竹篮递给青岚的同时,有拿起里面的丝绢团扇递给青岚,说:“如果太热,不透气。替我家夫人扇一扇,我家夫人这身子太弱。” 赵锦绣走了两步,不悦地说:“紫兰,人家苏姑娘可不是呼来唤去的。这些我会自己注意了。” 紫兰又连连向苏青岚道歉,二人在一旁互相客气一番。赵锦绣一个人往竹林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想着“小世子”问题,不由得想起这一个多月来,与那人日日夜夜的缠绵。自己总是晕乎乎的,加上订婚宴闹的,周围形势又艰难,倒还真没有注意过会怀孕的事。 似乎信期也是过了好几天了。这条人是一跳入脑海,赵锦绣不由得一顿步,吓了一跳。手下意识地摸着小腹。 苏青岚这会儿赶上来,提着篮子,瞧着赵锦绣的模样,问:“三公子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要不要青岚去请杜先生来看看。” 赵锦绣摇摇头,说不用。二人一并往前走。竹林里光线虽不及外面强盛,但到底是午后四点左右,竹林里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在竹林中的一方空地上,楚江南一袭红衣,青丝披拂。他支了案几,矮几上置放一只小萧鼎,香薰缭绕向上。那案几上一架古琴,楚江南双手搭在古琴上,清冷的脸上带着一抹浅笑。 赵锦绣走过去,站在案几前,略略一拜,道:“见过楚公子。” 楚江南只是一笑,坐了“请”的手势,赵锦绣谢座后,在旁边的矮凳上坐下,面前早就准备了一些水果,糕点,还有茶水。 “这碧梧茶来自林州,倒也不输给醉云。如月也品品如何?”楚江南轻拨琴弦,悠长的一声,袅袅在这竹林里。 赵锦绣瞧着那沸腾的水,想起先前紫兰不让她喝茶水,貌似也说到怀孕的事,一想到自己身体里可能孕育着江慕白的孩子,心里就觉得很奇妙,像是命运与他真真实实地相联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 孩子会像谁呢?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取什么名字好呢?他会教出怎样的小孩呢?记得前世里,他也有提过如果自己教女儿,必得也是个小黄蓉…… 赵锦绣不由得沉静在自己的冥想里,脸上露出甜蜜的浅笑。 “如月??你想来喜欢茶,怎么?嫌弃这茶?”楚江南的声音提高了一些。 赵锦绣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公子,如月怎敢嫌弃,只是最近身子不适,不能饮茶。还望公子见谅。” 楚江南看了赵锦绣一眼,轻笑一声,道:“那倒是十分遗憾。以前在帝都,每日里,必定见到如月在小院里饮茶,与绿玉一起。” 赵锦绣听这话一愣神,楚江南已经对苏青岚挥手,道:“青岚,你先出去吧。” 苏青岚应了声,将那篮子放在一旁,又叮嘱赵锦绣一番,这才退出了竹林。 竹林里就剩下赵锦绣与楚江南相对,旁边的水壶里的水一直沸腾着,赵锦绣要起身去弄那水。楚江南漫不经心地说:“不必理会之。本来是想请你品茶,听琴,下棋的。如今这三味去了一味,你就且让这茶沸腾着,煮出香味,也算是弥补遗憾了。” 赵锦绣一听,不由得笑,道:“公子雅趣,倒是如月俗气了。” 楚江南也不答话,只是漫不经心地说:“小时候,我娘总是带着我,在竹林里读书,写字。小姑姑是帝都有名的琴棋双绝,也喜欢在竹林里设宴,摆着果品糕点,教我琴棋。” 楚江南说到后来,面上淡淡的笑意。 赵锦绣听得惊心,想到楚江南的遭遇。总觉得越听就越难过。谁知楚江南话锋一转,道:“听闻如月每次去令州,总是喜欢去琴韵楼听琴,想必也是极懂音律之人。” 赵锦绣尴尬地笑笑,回答:“那只是喜欢那一首而已。” 楚江南也不说啥,只是拨弄了琴弦一番,有些失望地自语:“也是,如月从来也没碰过乐器。” 赵锦绣一脸讪然,楚江南已经舍弃了琴,就着一方老树根儿雕成的矮几,布上棋局。 围棋、象棋,这些都是前世里,许华晨必定会检查的功课。所以,在这方面,赵锦绣也想来不弱。 楚江南既然摆上棋局,双方也不多说话,开始对弈。前几手,就步步紧逼,招招杀意。 下了几手,楚江南拿着棋子的手在空中一顿,说:“如月,你的心乱了。这局注定这局输。” 赵锦绣也坦然,索性将棋子往棋盒里一放,道:“这形势,公子认为我淡定了吗?” 楚江南将那棋子摆弄好,道:“那人是江慕白。何况,现在江慕天和萧元辉比他更着急。” 赵锦绣拿了茶点,为楚江南添茶,慢腾腾地说:“我比你更清楚形势。我也比你更清楚这个男人的能耐。可是,失去的滋味,一次就够了。” 赵锦绣说到后来,越发小声。想到失去许华晨的那段日子,分分秒秒都像是有刀在心上一刀一刀地割着。 楚江南的手一顿,修长的手指在瓷的棋盒表面抚摸,好一会儿,才说:“如月,前几天,我去过韵书塔,见过沧海大师。” 赵锦绣“嗯”了一声,不知楚江南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但她清楚这男人,他是不会无缘无故地提到沧海大师的。 可她还是不动声色,轻描淡写的口吻:“锦绣倒是不知,公子何时向佛了。” 楚江南还是抚着那光洁的瓷棋盒边缘,来来回回地抚着。良久,这才小声问:“你跟江慕白早就见过吧?” 赵锦绣手一凝,心里大约知道楚江南在说什么,于是也只是轻笑一声,道:“公子此话有些没头没脑。” 楚江南抬起头瞧了瞧赵锦绣,一脸淡然的笑,说:“前几天与沧海讲论了一下轮回转世,有些感触罢了。因为有时候遇见一个人,就仿佛是前世里就见过的。” 楚江南提到前世,赵锦绣的心更是咯噔一下,沧海本来就是近乎妖邪的大师,以前每次论佛法,他总是说一些话,赵锦绣有时候都觉得带着暗示性,暗示他知道她是异时空的灵魂。 “哦?公子也有这样感觉的人?”赵锦绣呵呵一笑,半打趣,掩饰自己的尴尬。 楚江南坐在一旁,慢慢地说:“总有那么些人的。最开始,认识那么多年,都没觉得熟悉,可是突然有一天,就觉得仿佛前世里就见过这人了。” 赵锦绣自动认为楚江南在暗指自己,怕是在怀疑自己的身份。但她向来是抵死不承认类型,即使是铁证如山。所以,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那倒是恭喜公子,难得有缘人。” 楚江南没有说话,又瞧着窗外,好一会儿,才说:“我派人去了江城。今晚,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赵锦绣一听,心里一激动,立马站起身,急切地问:“公子,你到底是要做啥?” 楚江南不紧不慢站起身,转身抱着那架古琴,漫不经心地说:“做我该做的而已。走吧,这暮色四起,竹林里风寒露重的,你身子又不好。”(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77章 第一枪 暮色四合,楚江南的小楼上,临窗支着一方案几。案几上摆放着几样清粥小菜,都是平素里赵锦绣喜欢吃的。 灯座上点着三盏油灯,都用灯罩子罩着,屋内光线不明。窗户半开着,可看得到窗外血红的落日,最后一丝红光逐渐隐去。 江风依旧猛烈,将周围的树吹得摇曳不止,一轮圆月挂在树梢,明朗得周遭的云彩都看得清清楚楚。 赵锦绣坐在案几前,拿着筷子心不在焉地夹着碗里的一块鸡肉,慢腾腾地咬到嘴里。 对面江城宁园这个时刻应该是张灯结彩,鼓乐齐鸣,夜宴已经开始了吧。根据排定的安排,现在客人已经入座,那些歌姬已经开始表演。 这些是表面上的歌舞升平,而坐在主位的应该是太后和二长老,其次应该是江慕白和那西门瑾。 不知他今夜穿的什么衣衫,大夏最喜庆的应该也是红色,可是最高贵的人却应该是蓝色锦袍。大夏以蓝色为尊呢。 不过,话说回来,江慕白穿上蓝色袍子,紫冠束发,倒有另一种英姿。 只是今晚这形势,也不知他的人能不能控制得了。还是那些伺机而动的人,以及可能潜藏在暗地里的杀手们,苍穹剑客以及他的卫戍们是否能够阻止的了? 他们可千万不要有什么疏忽,今晚的订婚宴,江慕白可是在显眼的位置啊。这些卫戍要是关键时刻掉链子,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赵锦绣越想心里越乱,一颗心不由得悬起来,眉头也蹙着。 坐在一旁的楚江南,忽然喊了一声:“如月。” 赵锦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虽听得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答应一声,却还是想着对面的事。 楚江南忽然放下手中的筷子,从怀里掏出一方丝绢替赵锦绣擦嘴边的油渍。 这一举动引得赵锦绣一惊,不由得咬了舌头,咝咝地来回倒吸着凉气。 凤楼楼主哪里做过这么宠溺女人的动作?这不由自主一下,却造成赵锦绣咬伤自己,他十分尴尬地在一旁,面露难色。 明云欢、紫兰、绿玉都睁大眼睛瞧着楚江南,不敢相信方才的动作是这位一向清冷的凤楼楼主做的。 倒是坐在一旁的苏青岚比较冷静,率先站起身来,低声问:“九夫人,怎么了?” 这苏青岚经过紫兰、明云欢不遗余力的纠正,终于抛弃之前的习惯,不叫三公子,改叫“九夫人”了。 赵锦绣咝咝吸着凉气,摇着头说:“咬了一下舌头,无大碍,你们继续吃。” 苏青岚这才坐下去,楚江南却更是懊悔,立马站起身吩咐绿玉:“快去请杜先生过来看看。” 赵锦绣摇摇头,说无大碍,便也是一口也吃不下去,于是站起身,只推说让大家吃。转身往后堂去。 平日里,赵锦绣也不是这般不礼貌的,在众人都还在吃饭的时候,就离席。可是这一刻,是一个节点,非常关键的时刻,她到底是吃不下,什么也顾不得了。所以她也任性了一回。 赵锦绣快步往外走,紫兰立刻停了灯笼跟上来,一同回自己的院落。刚走出楚江南的小楼,赵锦绣想到白喜的告诫,便又对绿玉说:“你且去候着,公子吃完,就说本夫人请他来品茶对弈。” 绿玉应声走了,明云欢走过来扶着赵锦绣,紫兰则打着灯笼走在前面,一直自己的院落里走。 刚走到自己院落的水门汀天井处,忽然听得呼呼的风声中有不同寻常的声音。那声音极其小,但是在山里生活的赵锦绣听得出那是三四只鸟被惊飞的声音。 大多数的鸟也跟人一样是晚上休息的,至于那些夜鸟,除了发出叫声,行动的时候其实是悄无声息的。 赵锦绣略一警觉,该来的真的来了么?一路上都在劫杀自己的人,终于要正面出现了么? 她快步走上楼,在二楼的外间站定,熄灭了灯,半掩着窗户,借着屋外廊下的一溜儿红灯笼看着屋外的形势。紫兰和明云欢也分立在一旁,颇为紧张。 紫兰像是怕赵锦绣紧张,立马压低声音安慰她,说:“夫人,你莫怕,九少早就做了部署,白将军家和杨统领也是做了周密的安排。何况这里是结庐人境,楚公子不会坐视不管的。” 赵锦绣伸手将那扇被风吹得啪啪响的雕花木床掩上,沉声吩咐,道:“掌灯。” 紫兰与明云欢皆低呼:“不可,杨统领和白将军皆吩咐过。” 赵锦绣站起身借着窗户纸透过来的月色往这外间的主位上一坐,正声说:“掌灯吧。既然有人来拜访本夫人,本夫人岂有不见之理?” 明云欢与紫兰皆迟疑,却还是听吩咐点了一盏油灯。赵锦绣说:“不够,如此便是怠慢了这位客人。”于是又吩咐二婢点了一溜烟的蜡烛。 两人做完这些,立马站在赵锦绣身旁,也是颇为紧张。忽然,屋外传来兵戈相搏的声音,赵锦绣坐在主位上,那主位是一张大木黑的雕花椅,支着头,斜倚着椅背,正在打盹。而旁边的熏香炉里,淡淡的香味似有若无地飘着,缭绕上升的烟雾弥散在周围。 赵锦绣锦衣的轻纱披风未退下,斜倚着椅背打盹,像是屋外的刀戈相搏的激烈全然与她无关。她安然入睡,像是一只温驯的猫。 明云欢和紫兰却是如临大敌,密切注视着周遭。忽然两扇窗被踢飞,跳进来一个人,手持长剑,二话没说,抬剑就向赵锦绣刺过去。 “何方贼人,胆敢擅闯。”紫兰沉声喝道,已然站到赵锦绣面前,企图挡住那人的攻击。 赵锦绣却是慢悠悠地发火:“紫兰,欢欢,你二人如何对待客人的?” “可是——”紫兰反驳,却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身子有些发颤。很早就想半垂着眸子,又说了一句:“紫兰,让开。这客人是我早就想见的。” 紫兰拗不过赵锦绣,便是让到一旁。那人黑衣蒙面,职业特点鲜明。他个子很高,且魁梧,手持着一把利剑,看样子不是普通的铁。 那人本来越窗进来,气势很足,杀意很浓。可是赵锦绣说话波澜不惊,像是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惧色。这人犹豫了一下。 赵锦绣却是坐直了身子,这会儿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越是这关键的时刻,越是要比对方沉得住气。 所以她漫不经心地开口,说:“倒是一个好手,能突破白将军与杨统领的防护,且还能避过楚江南的人来到这屋里,也算你有本事了。” 那人冷哼一声,道:“少废话,纳命来。”说着一柄剑一抬,就要刺过来。 赵锦绣一听这话音,虽极力说的是大夏的话,却到底带着几丝连国的口音。这人一开口,便是笃定了赵锦绣先前的推测,果然是西门瑾的人,这个女人看起来无害,却不计也是这般狠毒。 赵锦绣票了那人一眼,道:“你这会儿杀不了我。因为你杀意不够。如果你一进来,就直接杀我,也许还有胜算。” 那人一怔,冷哼一声,道:“你这个女人向来故弄玄虚,诡计多端,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赵锦绣轻轻一笑,倏然站起身,啧啧地摇着头,不紧不慢地说:“看来你家主子真是对我下了不少功夫。还知道本夫人谋略了得。不过作为一个成名剑客,易尘先生居然不知杀意与战意的重要性,倒是一个悲剧。” “你竟认识我?”此人感觉很意外,随后也不等赵锦绣回答。倏然跃起,长剑刺上来。 赵锦绣端坐椅子上,手一抬,在宽袍衣袖中,用早已拉开保险的那把枪射出了在这个时空中的第一颗子弹。因为做工并不好,所以这颗子弹出膛,倒是震得人耳膜发疼。但是赵锦绣第一次开枪的战绩不错,直接没入刺客的左胸,巨大的撕扯力让这人陡然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瞧着赵锦绣。 然后血从他捂着的指缝间蔓延奔突。但这易尘,昔年,赵锦绣也略听过,这人也算是成名剑客,但不知为何,在五年前,一跃成为西门瑾的贴身护卫,非常低调。而今,他虽然中枪,但依旧有着一股子要替主子干掉赵锦绣的力,那剑法丝毫没有乱。 赵锦绣也不躲闪,如果他楚江南的地盘上,都能出事。那么,江慕白就不会选他了。果然,在易尘的剑离赵锦绣不到半米时,横斜里出来一个人,一柄沉重的青铜剑唰地横扫过来,将易尘打飞出去。 赵锦绣这才看清这横斜里出来的这人,正是从令州到江城,一路上都跟着自己的那个背着琴的少年,也正是三月时,那位要到江都去扫墓的少年。楚江南说过,这少年叫云鹤,来自车容皇家侍卫训练营。而他背上的琴,已经背了十五年了,从未拿下来过,那琴是他的娘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且说云鹤一出手,与中枪的易尘大战一阵,终于是诛杀了他。赵锦绣还在椅子里坐着,在别人看来很稳,很有三言两语退强敌的气势,但只有她知道刚才是险象环生,命悬一线。所以,这下子,她是瘫软在椅子上,没办法动弹。 屋外的局势终于控制,杨进一进来,竟是行的匍匐大礼。赵锦绣眉头一蹙,问:“杨统领行此大礼,何事?” (最近停电停得销魂啊。郁闷中。令狐飘去睡了,睡不够啊。谢谢大家支持令狐的书。对了,还是替新书《嫁给极品太子》打劫一下粉红票~!~,在PK,支持那本书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78章 原来都是假象 杨进一言不发,跪在地上,将剑举过头顶。赵锦绣又问:“杨统领,此意何为?” “请夫人降罪。”杨进说。 赵锦绣知晓这杨进向来忠心,这会儿竟然任凭刺客到了自家主子的近前,自然觉得是他自己失职,受了莫大的耻辱。 这古人就是不太知道变通,赵锦绣眉头一蹙,叹息一声,问:“何罪之有?” “属下失职。”杨进还是抬着剑。 赵锦绣没有理会,只是吩咐卫戍将这易尘的尸体拖下去,交给结庐人境的护院们,说这毕竟是在他们的地盘上。 几名卫戍应了吩咐,拖走了易尘的尸体。站锦绣这下子才觉得浑身恢复了一些力气,慢慢站起身,瞧了瞧云鹤,这人还是那种怪异的装饰,身后永远背着那一把古琴,他不会弹拨的古琴,据说是他娘亲的遗物。 赵锦绣略一拱手行礼,笑道:“多谢云少侠出手相救。” 云鹤还是冷着一张脸,略一低头算作行礼,然后开口说话。语调还是一贯的作风,有一点生硬,有口吃的嫌疑,他说:“我,五年,奉命,保护,三公子。不足,挂齿。” 他说话很生硬,但是赵锦绣却是听懂了,云鹤是说他五年来都奉命保护着自己,不足挂齿。云鹤自然是楚江南的手下。 这个信息让赵锦绣当场愣在那里,她有些不可能置信地问了一句:“你是说你五年来都奉命保护着我?” 云鹤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上好的雪白丝绢,对明云欢说:“酒,借点。” 明云欢将桌上的一壶酒递给他,他倒了一小杯,浸湿了雪白丝绢慢慢地拭擦着他那把看起来并不是高档的青铜剑,将上面的一些血渍擦掉。 赵锦绣还是被这个消息弄得有些愣神,兀自站在那里,窗户半开着,风灌进来,虽挂着灯罩子,那些烛火还是由于猛烈的江风摇曳起来,打在屏风上的人影也摇曳散乱。 赵锦绣又不死心地确认:“云少侠是说,楚公子让你五年来都跟着我?” 云鹤将那丝绢放在桌上,认真地将剑回鞘,认真回答:“是。可属下,不是,少侠。” 明云欢在一旁捂着嘴憋着笑,连一向持重的紫兰也不由得咳嗽了两声,避免被憋成内伤。赵锦绣却是颓然地往后一退,重新坐到椅子上。 “属下,失职,在容州。三公子,白将军,先行。”云鹤忽然又说,语气里有几丝的落寞,不由得略略低了头。 赵锦绣一怔,这才想起从令州到江城,一路上,这云鹤都在为自己清理着那些潜伏着要杀自己的人。起先,那一路,自己一直认为是险象环生,危机重重。 后来证实也是那般,可是楚江南派了云鹤贴身保护自己。江慕白也拜托了苍穹剑客保护着自己,不放心,又差了白喜前来打点一切。 本来,之前听楚江南说起,赵锦绣已是感动不已,觉得自己何其的幸运。可是如今云鹤说出的这个消息更是让赵锦绣五味杂陈。这五年来,楚江南都命令云鹤贴身保护着她,却让她浑然不觉。 那些日子,赵锦绣走南闯北,楚江南给了她一拨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任随她去折腾桑国这一条线。一路上也曾遇见不少的危险,虽然赵锦绣运用智慧一一化险为夷。但是,如今知道云鹤一直保护着自己这件事,赵锦绣忽然觉得很沮丧。她想:也许那些自己曾得意洋洋化掉的险不过都是云鹤确认过不会对她造成危害的。 楚江南这自然是为她好,确保她百分百的安全。可是,赵锦绣觉得这跟动物园里的动物训练没有什么区别。 原来自己所凭恃的智慧,不过是顶着虚假的光环。 这一刻的赵锦绣,就如同一个一直考试都在年级第一的孩子,忽然被老师和家长告知:你的成绩其实是虚假的。 赵锦绣想到此,心里一阵烦躁,她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一些任性,可心里就是不爽。 之前,江慕白安排这一切,将她放到荆城,自然也是为她。她也感激他的保护,感动于他对她的爱,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波动。 可是,在赵锦绣的心里,她到底觉得这样被保护,自己似乎变成了江慕白的负累。在自己的男人最艰难的时刻,自己应该是在他身边,用所有的智慧与能力去与他并肩战斗的。 然而自己却在这个时空最安全的角落,被他的左膀右臂们保护着。 如今,再听闻这么多年所凭恃的智慧,也不过是楚江南对林希那割舍不了的爱护而已。赵锦绣越发烦躁,最后是极度的沮丧。 她颓然靠在椅子上,轻轻一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去。” 声音有些哽咽,紫兰忙关切地询问,赵锦绣不耐烦地喝道:“没听到我说的?滚出去。” 紫兰也吓了一跳,明云欢还要上前,被紫兰一拉,二人应声告退。那云鹤也是行礼,道:“属下,告退。” 赵锦绣半垂着眸子,不发一言。 卫戍们也知趣地退下,那杨进却还跪在地上,倔强地将剑举过头顶。 赵锦绣斜倚在椅子上,心烦意乱的,不知该如何逆转处境,也不知该如何去定位自己。那杨进还是举着剑,又强调了一遍:“请夫人责罚。” 赵锦绣抬抬眉,喝道:“责罚什么?你有我丢脸吗?你不过失职这一次,而且摆明是楚江南让你失职的。” 杨进一听,不由得抬起头,大约是瞧见一向清冷自持,情绪不怎么外露的赵锦绣竟然一脸的不耐烦。杨进一愣神,瞧着赵锦绣,不由得问:“夫人,您怎么了?” 赵锦绣吸吸鼻子,叹息一声,道:“你将剑放好,去将那些窗户关上。” 杨进本来打定主意请罪的,这会儿却是看到赵锦绣的情绪貌似比他的还低落,也是没有执拗,依言去将窗户都关上,这才走过来垂首站在一旁,低声询问:“夫人,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有需要尽管吩咐属下。” 赵锦绣张了张嘴也不知从何说起,倒是自嘲一笑,缓缓地说:“杨统领,你是习武之人,也是军中之人。向来将忠诚与荣誉看得比生命重要。可是今晚,这是在结庐人境,是在楚江南的地盘,他摆明了是要让你失职,让那人到我的近前来,你阻止不了。你可知这楚江南除了是凤楼的楼主外,又是谁?” 杨进一直是江慕白的心腹,自然是知晓楚江南的身份,于是拱手回答:“楚公子便是萧月国的谋臣苏澈,萧月国百姓赞颂的苏相。” 赵锦绣缓缓地点头,道:“他以谋名天下。就是桑国帝王那等心性的人也对他忌惮三分。萧月国竞元帝必定也是多番想要除之,却不能;而他去帮助江慕天,江慕辰就与三少联合也是久攻不下。杨进,你说,你与此人比,如何?” 杨进一听,立马回答:“天壤之别。” 赵锦绣“嗯”了一声,对他说:“既然是天壤之别,输给他,你不丢人。男子汉,不只要赢得起,还要输得起。你方才那般,小家子气了,倒还真不配是九少的卫戍队长可做的事。” 赵锦绣三言两句,倒是将杨进的情绪化解了。杨进立马单膝跪地,道:“多谢夫人提点,属下铭记在心。” 赵锦绣“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的是:到底谁能提点我? 越想越烦乱。杨进却又有一疑问,道:“夫人,那楚公子为何要让这贼人到这里来?” 这个问题赵锦绣起先也不太明白,但是在易尘出现的那刻,赵锦绣就已然清楚了。楚江南不过是想瞧瞧江慕白送给她的那把枪的威力。 男人,无论在哪个时空,对于新型武器,总有着狂热的喜欢。楚江南即使不懂得这枪是如何使用,如何构造。他甚至只当它是暗器的一种,但这并不知阻止他对这武器的兴趣。所以,易尘来刺杀她,便成了楚江南逼她试验这武器的一个契机。 活该这易尘悲剧,一代剑客,也逃不过这杀人不见血的谋划。 “夫人。”杨进有些不安地喊。 赵锦绣将宽袖撩起,举起那把枪,道:“他不过是想看看九少送我的这件武器的威力罢了。” 杨进瞧着这个,缓缓地说:“九少防身用的枪。一共三把,有一把给了太后,另一把给了十少。这一把应该是九少自己的。” 赵锦绣听闻这枪只有三把,而这一把是江慕白自己用来防身的,这下都给了自己。 这,这,这太任性了。他将顶级的卫戍杨进派在自己身边,将值得信赖的白喜也派了来,又将自己防身的枪送给了她。 “这个家伙,太任性了。”赵锦绣这下再也坐不住了,猛然站起身,咬牙切齿地说。 杨进吓了一跳,道:“属下倒不知夫人的枪法这么准。” 赵锦绣白了他一眼,说:“以前,九少教我用过,从树上打过两只斑鸠。” “哦,原来如此。属下还在担心呢。九少也教过属下,可属下就是不太打得中。”杨进像是如释重负,话语也比平常多。 赵锦绣心烦意乱,深深吸了口气,忽然问:“方才,你不是想请罪么?本夫人现在成全你。” (最近大家都不出现了。唉,令狐这里停电也停得销魂。一天十多个小时的停电,抓住一切机会码字,却也只能这样更新了。寒潮一拨一拨的,大家注意保暖!!令狐飘去睡了。)(未完待续) 第79章 守护的承诺 赵锦绣这话一出,在一旁的杨进吓了一跳,不由得抬眼看过来,神色里满是询问。 赵锦绣也没有说话,拢着袖子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地瞧着他,轻轻点头。 杨进神色一暗淡,但是作为一名军人,江慕白的顶级卫戍队长。服从与忠诚看得比生命还重要。所以,他并没有询问赵锦绣原因,而是低头道:“属下愿意受罚。” 赵锦绣“嗯”了一声,心里也是赞道:这人果然是军人典范,血性男儿。 赵锦绣又审视了一番,希望这一次的行动,自己没有选错人。于是她缓缓踱步,在主位上坐下来,这才缓缓点头,说:“好,很好。你且先归职,明早来找本夫人领罪。退下吧。顺带让杜先生来为本夫人诊断一下。本夫人方才怕是太过紧张,这胸闷得很。” 杨进应声出去,门“吱呀”关上,又带起灯火摇曳,模模糊糊昏黄的人影摇得纷乱。 屋内只剩下赵锦绣一人,明明是七月天,但他总觉得凉寒。不由得拢紧衣袖,靠坐在椅子上,觉得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喧闹的声音渐渐停息,想必是楚江南的护院们将闯入的刺客都悉数处理了。只是是杀是留,还是用作别的用途,赵锦绣并不关心。因为结庐人境是楚江南的地方。再说,赵锦绣暗自分析过西门瑾处心积虑要杀她的原因。她认为,这女人杀她的原因,不外乎一是为情,二是为尊严。 她西门瑾是连国唯一的公主,自小就骄傲,与江慕白订的是娃娃亲。想必养在闺阁中时,早就对自己的未婚夫冥想过千百遍。试问,哪个女子不怀春啊。再到后来,江慕白不知何故去连国,这两人自是见过。 江慕白这人,不!应该说是许华晨附身的江慕白,西门瑾抵挡得了才怪。所以,西门瑾对江慕白是情愫早生。上次,西门瑾带着一帮人千里迢迢来到荆城护送江慕白出城,当时西门瑾的眼神,说到江慕白时,她神色里的娇羞,都表明:西门瑾对江慕白情根深种。 可是之后,江慕白却许诺用四座城池来换她赵锦绣,这无疑是西门瑾这个骄傲公主的莫大侮辱。再后来,爆出桑国定贤皇后就是已死去的林希少将军,凤楼三公子。而更是爆出江慕白用四座城池来换的所谓九少夫人就是此人。 江家九少还因此与桑国撕破脸,有了这之后的剑拔弩张的局势。虽然人人都道桑国定贤皇后已亡故,但西门瑾却是知情人之一。 江慕白一系列的举动,无疑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打了西门瑾这个骄傲公主的脸。而在这个时空中,男人的地位空前的高。男女之间,男人犯了什么错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也是不可被怪罪的。所以,即便西门瑾是公主,她也无法逃脱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藩篱。也因此,她能恨的也便只有她赵锦绣。 一而再,再而三的追杀,不过也是太过可怜的女子。所以,这一刻,赵锦绣也懒得去管这种事。要对付西门瑾,现在也不是时候。 屋外的人声喧闹渐渐停息,只剩下江风吹着树林发出的涛声。不一会儿,楼梯想起脚步声,起先,赵锦绣以为是杜秉来了,但是仔细一听,这脚步声很轻。她便不觉坐正了身子,这脚步声,她听得出。 这是楚江南的脚步声。在刚刚来到这个时空,她被齐眉刺杀打落山崖,后来被楚江南捡回凤楼,起初那半年,她在凤楼养伤。楚江南虽然为人清冷,经常不在凤楼,看起来也似乎对她并不关心,将她完全交给小红与绿玉照顾,即使是许多的名医被找来,他也从来不出现。但是有好几次,赵锦绣闭着眼睛休息,因为林希这具身体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敏听觉,所以,他总是听见很轻的脚步声踏着木楼梯而上,那脚步声轻且缓。第一次听见这脚步声,是在午夜时分,打更的刚敲过三更不久。当时,赵锦绣还万分紧张,怕是谁要来暗害自己,结果不料是一袭红衣的楚江南。 楚江南也没料到她没睡,在床前略一顿步,月华如水,明净地从窗户透进来,他神色未变,一贯清冷,波澜不惊地瞧着床上的赵锦绣,道:“最近忙。刚回来,你可曾好些?” 赵锦绣点点头,又是几句感激的话。楚江南向来不怎么说话,站了一会儿,连告辞也没有说,转身就走了。 自此后,赵锦绣又听得他来过好几次,但是每一次赵锦绣都觉得尴尬,于是也便装着熟睡着。楚江南也便是来停留片刻,有时会在外间低声询问小红和绿玉她的伤势情况。 后来,赵锦绣好起来,留在凤楼做赵三公子,楚江南自然不会那样无聊与唐突在她睡下的时候来瞧她。 一向睡眠极浅,随时枕戈待旦的赵锦绣便再也没有在夜晚听到过楚江南上楼的脚步声。再说楚江南也极少在凤楼,偶尔出现,都在他的小院里,在那竹林深处。 多久没听见这脚步声了?大约四年了吧。赵锦绣想起往事,不由得靠在椅背上,有些紧张地瞧着门口的屏风。 楚江南走上来,在门口站定,然后轻轻敲门,没有说话。 赵锦绣张了张嘴,才喊了一声:“进来。” 门被徐徐推开,吱呀的的声音有些绵长,像是悠长的一声轻叹。 楚江南并没有红衣在身,而是穿着白色的宽袖袍子,走起路来,衣袂轻飘,说不尽的风流。他向来自由披拂的长发今晚束了高髻在头顶,如玉的脸庞,轮廓分明。与他以前那种错落凌乱的风华绝代相比,又有另外一番清朗俊美。 他缓步走上前,自在一旁客座首座坐下,清冷的神色里有一丝的不悦,眉头略略蹙起。 “公子。”赵锦绣瞧着他,喊了一声,却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楚江南微微一笑,道:“如月请本公子来品茶对弈,这倒是什么准备也没有了。” 赵锦绣这才想起在出事之前,自己是让绿玉去请楚江南过来品茶对弈的。这一方面是赵锦绣认为楚江南肯定是想瞧瞧这枪的威力,索性便让他瞧瞧;另一方面,赵锦绣是想让刺客来时,楚江南在场,那么自己要安全得多。 当然,之前,她并不知这五年来,楚江南都派云鹤保护着自己。 “对不起,公子。是适才突然发生了事,如月这厢失了礼数。”赵锦绣连忙站起身,就要去吩咐人布棋,拿茶具茶叶。 刚走两步,楚江南一下子挡住她,低声说:“如月,不必,以前每年尾牙宴,我都会与你对弈品茶,那是实在喜欢如月的路数。可是今晚,你心不静,总归没那种味道。” 赵锦绣一抬头,就看到烛火下,楚江南微微蹙着的眉头,以及那幽深的眸子。他挡在她面前,比她高出一个脑袋。赵锦绣顿时觉得有无形的压迫,于是往后退一步,略一低头,平静地说:“公子这是在怪如月么?” 楚江南轻轻一笑,一个“傻”字吐出,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疼惜。赵锦绣一愣,眼前的楚江南跟以前的凤楼主人简直是天壤之别。她都不禁怀疑这男人是不是楚江南。 “你心不静,又向来思虑过重。今晚,江慕白的事,还有…..”楚江南慢慢叙述,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才说:“还有你身子没好透。我想,得是要来看看。你这身子总归是经不起折腾。” 赵锦绣鼻子一酸,抿着唇小声说:“多谢公子。” 这四个字一出,心里却已然冰凉一片。 在凤楼,在令州,在江城,以及在这里。这清冷的男人,对林希也带着仇恨的男人,对自己的好,她赵锦绣何尝不知? 只是楚江南对她越好,她就越觉得难过。 两个互相喜欢的人,隔着仇恨与忠诚分出来的沟壑,痛苦挣扎,绝望哀伤。当楚江南终于领悟,回过头来对林希好,可是人已经换了,他爱的那个传奇女子已经魂西不知何所。 他的爱注定落空。 所以,得知林希与他的事情后,赵锦绣忽然不敢面对楚江南一丝一毫的关心。 楚江南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发,轻笑着说:“傻丫头,说这些作什么。不过,以后不要叫我公子了。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澈哥哥,可好?” 赵锦绣抿着唇,心里又是一阵轻叹:如果这男人知道他的爱注定落空,该是多么残忍的事。世界上最遗憾的事,莫过于来不及说我爱你,来不及让你知道我爱你。 那么,让他认为是林希变心爱上江慕白,也总比让他知道林希已不在要好得多。 这一刻,赵锦绣决定:这辈子,无论多么铁证如山,她都不会向楚江南承认自己只是来自异时空的一缕幽魂,并不是他觉得亏欠的林希。 林希。我只能为你这样来守护这个你爱的男人了。她在心底一字一顿地说。 于是,她轻轻低头,小声地喊:“澈哥哥。” 声音很小,可是楚江南却在一旁顿住,好一会儿,才笑着回答:“嗯,小希,是我。” 这一句“小希,是我”让赵锦绣忍不住泪流满面,抽抽搭搭地哭起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80章 那些不曾知道的 楚江南手忙脚乱的拿了丝绢为她擦眼泪,然后打趣道:“好了,以前铁血沙场都没见你哭,这会儿,可是真性情了?” 楚江南向来清冷,难得开玩笑,赵锦绣听得他的打趣,倒是比之前要放松一些,也是小女儿态,撇撇嘴说:“澈哥哥就真希望我永远带着面具了。” 楚江南抬手使劲揉赵锦绣的头发,将她原本算乱的发髻彻底揉乱,在她的抗议声中,拉着她坐到一方竹榻上。两人隔着一方布置在竹榻上的案几,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楚江南的声音比从前温暖许多,他说:“你倒是冤枉我,从前,我们一并去加洛山,去宣城,去江都。这一路上,我可是喜欢看你女装的,是你极少穿。萧元辉与承启一出现,你立马又换回去。” 赵锦绣很是讶异,原来林希并不是一直戴着那张面具,并不只是铁血冷酷的少将军,她竟也有女儿态的一面,就是在楚江南面前。 她惊讶地瞧着楚江南。楚江南笑意更加淳厚,他伸手摆弄茶具,笑着说:“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林希就一直都是戴着面具,冷冰冰的,不说话?” 赵锦绣撇撇嘴,她之前的意识里,林希就该是这样的。可是如今看来,林希跟普通的少女也应该没有两样。 楚江南瞧着赵锦绣的模样,摇着头,有些落寞地说:“你倒是全都忘了。不过,你倒是不知一件事。就是我和萧元辉、董承私下里打赌好多年,看谁能让你换成女装。嗯,这个赌约赢是从你七岁开始的。那时,我们三个在一起读书。闲来无聊,每次去将军府玩,都看你戴着个面具在家练剑。哈哈,所以我们三个就打赌了。不过,百般手段,你都不就范。直到你十三岁那一年,我们四个一起去江都,你竟然听从我的建议穿了女装,和我一起去看曲水流觞的诗会。你知道么,萧元辉脸都绿了。好几天不说话。” 赵锦绣的思绪不由得跟着楚江南的话语去想象那些色彩明丽的、属于林希的往事,鲜衣怒马的过往里,她不过也是一个女子,应该是一个颇为勇敢的女子,敢于抛却林家严格的家教,在自己心爱人的面前恢复女装。 楚江南洗了杯子,转过脸,微微挑眉,问:“这什么神情?莫不是以为我在诓你?” 赵锦绣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使劲摇着头,说:“没有,没有。只是在想,你们的这个赌的筹码是什么。” 楚江南瞟她一眼,端了茶自顾自地喝,漫不经心地说:“关心这个作甚?” 赵锦绣嘿嘿一笑。凑过去,低声说:“我是凤楼三公子,商人当然利益为重,在商言商,想知道澈哥哥赢了什么,见者有份儿呢。” 楚江南喝了一口茶,沉思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脸来对着赵锦绣淡然一笑,还是那漫不经心的口气:“那么多年,最初的筹码都变了很多次,到你穿女装时,我们都忘记了最初的彩头是什么了。不过,我倒是记得那一天,日光和暖,和风如酒酿,满城都是槐花香,很美。” 楚江南兀自沉浸在那一年,也许对于他来说,那一日便是最美的时光。林希还不知他的复仇计划,只是一门心思地为他换上女装,拿下那张代表着家族负累的面具,为他绽放着最美丽。 赵锦绣其实很清楚,楚江南那一次赢得的是林希的心,那应该是属于这两人的最美好的时光,记忆里最温暖的部分。 她低下头,不由得想起前世里,与许华晨的点点滴滴,自己也曾如同林希那般,怀着隐秘的单纯为许华晨绽放着美丽,即使他总是背对着她,她也独自开放着。 赵锦绣想到许华晨,便又想到对岸正是十面埋伏时,心不由得又悬起来,闷得发慌,伸手就去端案几上的茶,还没送到唇边,却是被楚江南抢过去,他有些责备地说:“你婢女没有跟你讲,你不能喝茶?看你,心不在焉的。” 赵锦绣一愣,想起紫兰说的可能怀孕的事,抿了唇不语。 楚江南将茶具收起,起身拨弄了熏香炉里的熏香,然后背对着赵锦绣,漫不经心地说:“既然选定了,就好好走下去。过往种种,皆是魔障,便不要再回头去看了。今晚,我又情不自禁说从前了。” 赵锦绣听得心里一阵痛,喊了一声:“澈哥哥”,尔后又说:“你怎么又说这种话,你与我还有什么要这样见外的?” 楚江南转过身,施施然坐在软榻另一方,手臂支着脑袋,瞧着赵锦绣。 赵锦绣有些慌,忙喊:“怎了?”,然后伸手去摸脸。 楚江南倒是抿着唇一笑,道:“没什么。只是听到如月说不见外,心里自是高兴。以前,你从来都是少言,难过、高兴、愤怒或者其他,都只有一种状态,就是沉默。现在倒是好了,学会打趣人,还学会说这种敷衍人的话了。” 赵锦绣是打定主意将自己当作林希,努力将楚江南当作哥哥样的人,所以倒是在他面前露出小女儿态,撇撇嘴,不高兴地说:“这哪里是敷衍人的话?就算是我忘记从前,记不得和澈哥哥鲜衣怒马的年月。但在凤楼五年,澈哥哥对我的关怀,倒是少了?还是澈哥哥觉得如今的我不配与你说见外不见外的话?” 楚江南一下子支起身,点了点赵锦绣的额头,宠溺地责备,说:“牙尖嘴利的家伙。我倒真是怀疑,你还是不是林希。” 赵锦绣听闻,心里一咯噔,想起下午在竹林里,楚江南暗示性的话语,像是说怀疑她的身份。如今这句话像是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还是足以让赵锦绣浑身一寒,毕竟这人是楚江南。 就算他对林希再好,一旦怀疑自己不是林希,而是占了她身体的幽魂,怕是想方设法都要对付自己吧。 再说,苏青岚的事还是个天大的疑问,横亘在赵锦绣的心头。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因为他说了有的没的,就放松警惕。这个时空,自己可以百分百相信的只有江慕白而已。 赵锦绣蓦然警觉起来,却听得楚江南说:“表情这么严肃作甚?你难道不知我极喜欢的如今的你?聪颖更胜从前,眉目生动。你在周围的话,感觉空气都有一种灵动。” 楚江南陡然将赵锦绣夸得像朵花似的,她觉得这话没头没脑,却也只能应承着傻笑。 楚江南无视她的傻笑,略略坐正身子,话锋一转,道:“失去一个人,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尝一次。” 赵锦绣讶异地瞧着楚江南,这话明明是她下午在竹林对他说的,没想到他立马就扔回给她了。 楚江南还是沉浸在悲伤里,慢慢地说:“在江都,你选择为我穿女装。可是后来,你终究选择站在萧元辉那边。我便是恨你的。想着,失去也便无所谓。可是,当我知晓有人要害你,便也快马加鞭赶去,却也是迟。那一刻,我想:即使给我如画江山,便也愿意来换你的命的。得知你跌落山崖,我忽然觉得过去做的事情,全都没有意义。” 赵锦绣听得楚江南的表白,内心唏嘘不已。却不料楚江南又说:“所幸还能寻得你,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你,又怕你忽然想起从前来——” 楚江南说到此,倒是忽然停住,如玉的脸隐没在灯火的阴影里,屋外有猛烈的江风肆虐而过,更将屋内的尴尬衬托得明显。 赵锦绣不太想继续这种话题,即使无关乎自己,也太过伤神。她正想要打断这话题,倒是楚江南先说话,用的是总结性的语气:“所以,你让我后来如何容不得你有一丝一毫的闪失。云鹤的事,便是如此了。你倒是不必介意。” 赵锦绣蓦然有些明白他东拉西扯地回忆过去到底是在做啥,一定是为了今晚自己知道云鹤的事而来,这男人一定是猜透她的心思,所以才在这里穷极无聊安慰她。 怪不得,怪不得。赵锦绣之前还在纳闷,这男人早就不说从前了,之前在令州,他也是领悟了江慕白的告诫,绝口不提从前的,如今却是大段大段回忆,就是想来说这一点。 赵锦绣陡然觉得心里一暖,抬眼瞧楚江南,倒是第一次发觉这聪明得近乎妖邪的男人有点傻傻的可爱。 江慕白忽然也抬眼过来,张嘴想说什么,大约是没有想到赵锦绣在看他,一下愣住,继而问:“怎了?” 赵锦绣摇摇头,说:“没事。” 楚江南却是有些急地说:“云鹤只是护卫你的安全,如果有贼人要对你不利,就替你摆平。至于其他的事,云鹤只有一身武功,自然不能为你做,你可是明白了?” 赵锦绣抿着唇,笑着说:“谢谢澈哥哥。” 楚江南也是聪明人,听到赵锦绣的回答,咳嗽两声,便是站起身,瞧了瞧那铜壶刻漏,道:“天色不早,你早些休息。对岸的事,不必太担忧,如今形势,你也清楚的。” 赵锦绣点点头,一路送他到屏风处,不料楚江南又回过头来说:“但我在宁园说的话不会变。” “澈哥哥,何苦。”赵锦绣脚步一顿。 楚江南没有再说话,拉开门往外走,一边下楼,一边说:“青岚受的是轻伤,你倒不必挂心,早些睡吧。” 赵锦绣愣愣地站在原地,瞧着楚江南一袭宽袍施施然下了楼梯,隐没在暗夜里,没搞清楚这人到底为何又来这么一句。(未完待续) 第81章 谋 赵锦绣如何睡得着?送走楚江南,刚松了一口气,杜秉又摸了上来,紫兰与秋棠跟着在一旁伺候。杜秉为赵锦绣诊脉,说些有的没的,全是老掉牙的什么不要思虑太甚,郁结胸中对身子不好。 赵锦绣一一应承。杜秉又在饮食上对紫兰交代一番,最后才说:“夫人,无论是身体还是其他,这底子要打好。” 赵锦绣听得这话中有话,便是遣了紫兰替自己去瞧瞧苏青岚的伤,又让秋棠去知会明云欢准备些吃食,说是晚饭在楚公子那边吃得不尽兴。 待二人走后,赵锦绣才问:“杜先生的话太过玄奥,本夫人倒是一时未曾琢磨透。” 杜秉拱手行了礼,小声说:“不过是从医者角度对夫人说这话。这身子底子好了,以后生养子嗣,这地位便是立了。毕竟九少这一番是心怀天下。属下也知夫人一心为九少分忧,但这女子的战场毕竟还是在高墙深院——” 杜秉说到后来,戛然打住。赵锦绣瞧他一眼,道:“以前在宁园,本夫人也旁敲侧击问过杜先生本家,如今,九少派你来荆城,定是十分信任。而今,你就知无不言吧。” 杜秉犹豫了一番,才小声说:“前天午后,九少来找属下,亲口说夫人是杜蘅之女,萧月国已亡故的林少将军,凤楼三公子,更是桑国已亡故的定贤皇后。九少将夫人的身体安康托付给了属下。” 赵锦绣先前就料想江慕白定然是向杜秉说过她身份了,所以也没多大惊讶,只是问:“那杜先生可有别的要跟本夫人说?” 杜秉垂首在一旁,小声说:“属下与夫人的娘是堂兄妹。只是夫人外公是杜家嫡出,属下父亲是杜家庶出。属下便是杜家支系,与夫人外公家疏远。不过,唯独您娘与属下较为熟识。她十岁那年,生了病,寄养在别院,而别院一向是由属下一家打理。属下那时在别院研究医术。” 杜秉语气平静,并没有过多提及杜蘅,只淡淡交代了与杜蘅的关系。 赵锦绣听到此,忙对杜秉一拜,道:“锦绣见过舅舅,前些日子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杜秉摇摇头,压低声音说:“夫人,你娘毕竟是敌国将军夫人。若你想在大夏立足,这关系切勿让人知晓了才是。属下如今提起,只是想让夫人放心,属下是你的舅舅,自然爱护杜家子嗣。” 赵锦绣点点头,又询问了一些杜家情况,杜秉说到后来也是唏嘘不已,老泪纵横。说杜家祖屋早残破,别院也是荒废了。 两人一阵感叹,又说起大夏形势。杜秉又说:“九少即便取得大夏,但国内世家盘踞,你拔掉的长老只是外在,他们背后的势力才是正主。如今,你有九少冠夫姓文书,在九少没与别人大婚前,你都还是九夫人。所以,唯今之计,只需将九少嫡子这个位置占了。其余的事,切不可操之过急啊。” 赵锦绣听得眉头一蹙。先前只沉溺于与江慕白相认的惊喜,于是不惜代价,全心全意去帮助他,容不得他有一丝危险。如今向来,当时的举动确实锋芒太露,也太急躁了。 她由不得轻叹一声,不由得又问:“那依舅舅之言,锦绣如今只该在这里偏安一隅,等待子嗣?” 杜秉没有说话,又伸手来替赵锦绣诊脉,小声说:“属下可初步判定夫人有喜脉。不过脉象如何,还得过十几天来看。” 赵锦绣听闻这话,心里陡然涌起一种奇妙感受,这感受让她觉得自己从此后,不论哪个时空都与这男人再不分离。顿时,赵锦绣也有些急切,忙问:“是不是脉象不平稳?我需要做些什么?” 杜秉倒是露出慈祥的笑,道:“夫人不必太担心,你只需休息好,平素思虑不要过深即可。” 赵锦绣抿了抿唇,不由得抚着小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这个孩子。这倒无关什么地位,她只是想看到自己和江慕白的孩子。 杜秉见她这样,便也是笑了,说:“九少之前听闻夫人可能喜脉,也是这般掩不住的高兴呢。” 赵锦绣心乱了,有些害羞低下头,轻声问:“是么?” 杜秉这会儿也是越发放松,对赵锦绣说:“这夜也深了,夫人还是早些歇息。” 赵锦绣摇摇头,道:“舅舅告诫,锦绣自然铭记。只是今晚,横竖是睡不着的。对岸的情势,让人这一颗心都悬着啊。” 杜秉听闻,也是默认,许久没有答话,最后忽然问:“夫人让属下来,是不是有别的决定?” 赵锦绣缓缓点头说:“我就琢磨着,如今大家都瞧着江城,那别的地方,关注就少了些。” 杜秉一听,立马凑上前一步,很是担忧地说:“锦绣,属下就大胆做你一回舅舅。你做事的能力与魄力,舅舅见识过,也佩服。但如今咱们在荆城,还是楚江南眼皮底下。虽然九少选了跟楚江南合作,将你暂时交给他保护。但属下总觉得这楚江南阴沉沉的,有些慎人。就拿今晚的事来说,他的护卫怎么可能让刺客到夫人这近前来。” 赵锦绣一挥手,阻止道:“舅舅方才也说,不论身体或其他,都要打好底子。这难道不是在暗示我:在帮助九少对外的同时,还要注意培养自己的势力,毕竟,如果九少取得大夏,他夫人那个位置也是不好坐的。” 杜秉将赵锦绣一拉,凑过来耳语:“锦绣,你是通透人,可这事也不急于一时。九少对你好,我看在眼里,我也只是担心男人情凉,才这么一说的。毕竟九少这样的人中龙凤,一旦大权在握,各色女子都会趋之若鹜的。” 赵锦绣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如果他们都没有经过死别,没有穿越过时空的遥远来考验彼此的爱情。那么一定会陷入这种困惑里,而如今一切都不同。他们是那样理解彼此的做法,从不去怀疑对方对自己的感情。 于是,赵锦绣摇摇头,说:“西门瑾是连国公主,有整个连国为后盾。大夏国内,世家盘踞,世家天家联姻,自古皆是。我可不想有一朝一日让九少在这种事情上为难。如今,是最好时机。各路人马,皆看着江城。我为何不为自己谋定呢?昔年董春燕能与萧天成并肩,具有绝对的地位,据我所知,也是因为她手中有这个——” 赵锦绣手一转一握,寓意着兵权。 杜秉十分震惊地看着赵锦绣,好久才说:“这个,不妥吧。” 赵锦绣扫了他一眼,道:“必得如此。只是,这一次,需要舅舅配合。” 杜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陷入沉思。良久,他才缓缓说起江慕白老娘当初的筹划。原来那太后也是厉害角色,当时看中江世云,无奈江世云与自己的姐姐有婚约。她便去密求董春燕,让她将自己赐给江世云做妾。这世间大凡有些地位的女人,都不会主动要求做妾。而她做了,顺善无争,温柔善解人意,不仅赢得了江世云的怜惜与宠爱,更是不知不觉将姐姐身边的势力瓦解,暗中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最后将江世云的发妻——自己的姐姐完全架空,气得含恨而亡。她却是以贤德之名登上了大夏开国皇后的宝座。 杜秉说完太后的事,转眼瞧着赵锦绣,说:“女人,始终还是适合太后这条路,深宅大院里动手就是,舅舅会全力帮你的。军队的事——,虽然你以前是领军的,可那毕竟是大夏,你没有林家的根基可用啊。” 赵锦绣也知道这件事比以前任何一件事都困难,但是有些事必须要去做。于是缓缓地踱步到窗边,然后转身过来,一字一顿地说:“一棵树能长成参天大树,它的根基是自己挣来的。没有根,就创造根。舅舅莫不是怕了?” 杜秉抬起头瞧着赵锦绣,极其缓慢地摇了几下头。 赵锦绣略一笑,道:“那倒是有劳舅舅,这几日我病重时,亲自照顾了。” 杜秉是伶俐人,马上接口道:“九少将夫人安康交给属下,夫人身子不适,属下定当亲自照顾。” 赵锦绣点点头,命杜秉退下,拉了锦被盖住身子,在软榻上躺着,横竖是睡不着,记挂着对岸的情况。 其间,明云欢送了吃的来,赵锦绣也只是吩咐她搁在一旁,说没有胃口。紫兰倒是回来,说苏青岚已经睡下,只见到楚江南的侍卫,说苏青岚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紫兰心直口快地说:“夫人,婢子今天下午见了她一下,总觉得有些问题。” 赵锦绣倒不是觉得苏青岚有问题,她想不通的是楚江南为何要将苏青岚带到结庐人境来。不过,此刻,她一颗心都悬在江城,认为苏青岚的事可以缓一缓,所以有些不悦地说:“这等话,没十足证据,就不要说出口。不要说话没分寸,退下吧。” 紫兰悻悻退下,赵锦绣又屏退了明云欢、绿玉等一干人,说不用伺候。待众人皆离去,赵锦绣这才裹紧了锦被翻身坐起来,瞧着屋外如水倾泻的月华,影影绰绰摇曳的树林,兀自陷入沉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82章 开局红 凌晨,黎明前最暗的那时段,在软榻上假寐的赵锦绣,终于在一夜的林涛声中分辨出有人疾驰所带起的衣袂飘飞声。接着有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上楼梯来,速度极快。 她将枕头下的匕首攥在手里,又将那枪拢在袖中,依旧躺在软榻上,像是还在沉沉入睡,连呼吸都调整得均匀。 来人也不敲门,不知使用什么方法,门被慢慢打开。这时,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一点响动。 那人打开门,又轻轻关上,尔后绕过屏风在外间站了一会儿,才挑帘子进里间来。在帷幕外站定,低声喊:“夫人,夫人。” 赵锦绣听出这人正是白喜。她虽然很迫切想知道对岸的事,却也是按捺住性子,只装着被吵了,嘤咛一声,翻了个身。这一翻身,正好借着窗外西沉的月光和熹微的晨光,打量珠帘外的人,果然是一袭夜行衣的白喜。 白喜站了一阵,见赵锦绣没动静,显然有些着急,于是也顾不得礼仪,又上前一步。站在帘子外,低声喊:“夫人,属下白喜。” “嗯。”赵锦绣这才低声应答。 “夫人,属下出去等着。”他如释重负,便是退出里间。 赵锦绣翻身坐起,裹了大氅到外间。外间还有几盏油灯作为长明灯一直亮着,旁边的祈福香炉里香先前祈福的焚香还有一小截,在暗夜里明明灭灭的。 “如何?”赵锦绣一边问,一边在主位上坐下。却瞧见白喜绷着一张脸没说话,这神情让赵锦绣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不由得一下站起身,浑身止不住都发抖,像是随时都可以散作一地。她只得咬着唇,手在宽袖中紧紧攥着匕首,冰凉的触感咯得手心生生疼。 “恭喜夫人,九少如愿以偿。”白喜在片刻沉寂后,一下子躬身行礼,语气里全是压不住的喜悦。 赵锦绣一听,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反射性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白喜非常激动,又极力压住,低声说:“夫人,九少如愿以偿,现在大夏以西都是九少的,而且今晚订婚宴,贺礼中,居然有大少送来的。这说明大少也在审时度势,也许内战,不久就结束了。” 这一次,赵锦绣是听得真真切切,她竟是呆愣在一旁,眼里都然涌起温润的泪,心里回旋着一个声音:这一局江慕白赢了。 像是经过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赵锦绣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时,她才觉得找回了自己,虚脱一般重新跌坐在椅子上。还是咬着唇,分明是想笑,可是眼里的泪却是滚落出来,怎么都止不住来,抬起头来看白喜,二人倒是相视一笑。 赵锦绣这才朗声说:“白将军,准备笔墨,我要写字。” 这话让白喜一愣神,继而说立刻去准备。他才走两步,赵锦绣又阻止道:“白将军,不用,不用。这会儿,我哪里写得下去字。你还是在这里坐坐,我吩咐人去准备糕点,你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 赵锦绣一边说,一下子站起身来,却不料竟然踩着拖地的裙摆,踉踉跄跄了好几步,吓得白喜一个箭步就冲过来喊:“夫人,小心。” 赵锦绣站定,轻拍着胸口,不好意思地说:“我竟是不淡定,让白将军见笑了。” 白喜客套一番,让赵锦绣坐着休息,他去让紫兰准备糕点吃食,顺便换一身衣衫。说着,他应便走了出去。 赵锦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不由得深呼吸,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才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郁结都没有了。 也不知坐了多久,屋外晨光熹微,刮了一夜的江风倒是小了,树林里,有禽鸟鸣声上下,天已经亮了。 紫兰、明云欢、绿玉三人大约是听了白喜的吩咐,很是高兴,端了许多的果品盘子,还有糕点清粥。绿玉伺候了赵锦绣梳洗完毕。主仆四人一并坐在桌边吃糕点。 这个早上,赵锦绣的胃口比平时都好,还吩咐三婢吃完后,拿笔来记录一些菜谱。 三婢听得这话,都掩面而笑,说:“夫人,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赵锦绣也不说话,只是笑着,兀自吃完,又端了瓜子在窗前坐着。天已经亮堂起来,晨曦与雾气在林间涌动,露珠从枝头滚落,珍珠似的晃花了眼。 白喜这才上来,已换下了夜行衣,穿了一身灰布的袍子,从楼梯上款款而上。在软榻上坐定,说:“夫人,这毕竟是别人的地方,所以属下擅作主张,换了身衣裳,并且做了一些部署。听得杨统领说昨晚险情,属下惊心。” 赵锦绣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九少也是知道西门瑾会派人杀我吧?当初你出现在桑国,也是因为这点了。” 白喜犹豫了一番,郑重其事地回答:“是的。当初夫人在桑国,那锦王引了不少人来,连国来的就是公主西门瑾和太子西门玦。西门瑾的事,夫人也是知道的。说实话,未曾接触夫人之前,属下对夫人是有看法的。毕竟西门公主与九少有婚约在先。” 赵锦绣靠着窗户,漫不经心地磕着瓜子,伸手将那窗户打开一扇,看着楚江南的院落里来来往往的几个人,像是有什么事一般。她也没多管,毕竟在江慕白初次告捷后,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 “夫人。”白喜喊了一声,有些担忧。 赵锦绣施施然坐直身子,看了他一眼,问:“那如今白将军的看法是?” 白喜站起身,一拢衣袖,鞠躬行礼,道:“夫人聪颖,做事看大局,待九少极好。所以属下——” 赵锦绣淡然一笑,将手中瓜子放下,一边看着秋棠和杜秉赶去楚江南的小院,一边说:“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也怕‘悔叫夫君觅封侯’,于是常心有戚戚焉。也不知如今这般为九少,他日情转薄,却还可记得这恩情与否。” 赵锦绣这话是为了接下来的事做铺垫的,毕竟自己一个人是办不到有些事的。所以,她也只好诋毁一下江慕白了。 她一说完,就有些落寞地叹息,然后春闺怨妇般倚着窗,瞧着一袭红衣的楚江南在院里踱步。白喜是个人精,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立马就回答说:“夫人深明大义,九少对夫人极好,所以,夫人不必忧心。” 赵锦绣哪里肯放过这人,非得要问出个所以然,于是一下子转过去,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缓缓地问:“白将军觉得昨晚订婚宴可热闹?” 白喜真真是人精,依旧是问牛答马:“当然热闹。规模宏大啊。整个江城,还未到日落就张灯结彩。城门也紧闭,在夕阳颓下去前,全城宵禁,担任外围安保的是江城驻军杨辉。在宁园周围,还有三层,宁园内部还有侍卫盘查,宴会在莲苑,莲苑周围还有三层的卫戍,刺客可能出现的点,都占据了。另外,所有宾客,皆接受最严格的盘查。并且,宁园为各位来宾都准备了上好的衣衫,皆由李记的明师傅缝制,入场宾客全都得换上,包括太后和二长老。” 赵锦绣挥手阻止道:“这些部署自然知晓,我只是问那宴会而已。白将军可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白喜眉头一蹙,站直身子瞧着赵锦绣,忽然说:“情势看起来对夫人不利。可是九少说了,夫人安心养身体,把一切交给他就可以。只要夫人安全,他就没有后顾之忧。” “什么?”赵锦绣眸光不觉凌厉,扫视过去。 白喜这才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对赵锦绣说:“夫人让属下回去暗中保护九少,可是属下混迹在士兵中,才到宁园门口,杨将军就截住属下,说九少有请。原来九少早就料定夫人让属下回去。九少果真是神机妙算。” 他一边赞叹,一边将信递过来。 “这是?”赵锦绣将信接过来,一摸,有些厚重。 “九少说,夫人如果有什么担忧,就让属下将这封信交给您。所以,属下认为夫人不必有别的忧心才是。九少对您可真是不惜一切代价,与桑骏为敌,不惜一切来拿下这天下。并且在目前这种艰难环境下,还能想着夫人的情绪。”白喜不紧不慢地说。 赵锦绣抿着唇没有说话,将那封信拆开,清江白纸上,是许久不见的隶书,他写: 小锦绣: 安分些!你以为你那点小算盘,我不知道?别担心你夫君,今晚,大捷。桑骏的刺客被苍穹灭掉,哦!那可是第一杀手齐眉和落飞,他的左膀右臂呢。江慕辰已被江家宗祠以假传遗诏之名除名,各路将军纷纷归顺。二长老也拿出另一份儿遗诏,你的夫君执掌了大夏以西,至于东边那一片,迟早的事。 最艰难的已经过去!之后的事,为夫自有定夺,不过是顺手拈来。难道这么多年,你还不相信我? 你最好安安分分给我老实呆在结庐人境,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思虑不可过重,不可擅作主张。安分些,养好身子,养好咱们的孩子,等着我,来接你回家。 赵锦绣抿着唇,又看了几遍,仔细瞧着落款“夫君,慕白”四个字发愣,暗想:这男人真是个可怕的主,什么打算都瞒不过他。 怔怔地瞧了一会儿,有种莫名的温暖涌起。却听见白喜补充道:“九少说,夫人如果想念他,可以给他写信,他很乐意收到。” 赵锦绣抬头瞧了白喜一眼,问:“如今艰难已过,他为何不接我回去?” 这话让白喜眉头一拧,继而说:“夫人自知,九少接下来会更忙,这宁园少不得妖蛾子,九少怕照拂不了,却让夫人思虑费神。” “这也是九少让你转达的?”赵锦绣十分狐疑地瞧着白喜。 他倒是面色平静地说:“是的。九少说夫人一定会问起。” 赵锦绣听闻这事,噗哧一笑,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息道:“唉,这人——” 正在这时,紫兰在门口通报说杨统领求见。赵锦绣许了他进来,杨进在一旁站定,低着头说:“属下来领罚的。” 赵锦绣将手中的信一折,笑道:“何罪之有,不必了。” 杨进一下子抬起头,颇为诧异地瞧着赵锦绣,显然是不明白到底什么事情让赵锦绣改了主意。 赵锦绣呵呵一笑,道:“今儿个让紫兰她们弄些新菜尝尝。杨统领、白将军,这从今往后,本夫人的安全可就交给你们了。” 二人皆应声,赵锦绣也不管他们的表情,而是转过身,站在窗前,瞧着满园滴翠。早晨,大片烟雾在日光中消散,再往远处望,那里有淡蓝的江天。赵锦绣不觉露出一抹笑:他在对岸。我的夫,他在对岸为自己和孩子奋战。 不觉间,她的手覆上小腹。这一时空,这一刻,情归大夏,华晨慕白。 (好了,第三卷结束了,大家一起期待第四卷,幸福的到来吧。)(未完待续) 第01章 安心等待 赵锦绣原本打算离开荆城,去大夏以东走一圈,鼓捣一下江慕天的兵权问题。因为她一是怕将来自己势单力薄,江慕白庇护自己有些为难。二则是自己要对付那些权贵塞给他的莺莺燕燕们,如果有兵家作为后盾,那情况会好得多。 当时,杜秉也暗示赵锦绣打好底子,不论是身体,还是其他的,将来才会在可能的宅门争斗中立于不败之地,才能稳稳当当地立在江慕白身边。 赵锦绣虽然没有担心过宅门争斗的事,但一心想着为江慕白分忧,难免急切,思虑也过重。于是想起先前在宁园,从白喜和杨进那里打听事情,想要策反羽家军。 这大夏以东,江家大少江慕天的地盘。赵锦绣先前打听过,他手中的军队,精锐并不多,但好在有一支主力骁勇善战。这就是来自林州羽家的军队。 林州羽家向来以英勇忠义著称,在萧月国建立前的紫辕王朝时代。林州羽家世代为军中英豪,骁勇善战,尤其是水师更是让东南沿海一代的匪寇闻风丧胆,一向喜欢骚扰沿海百姓的红日国、云海国以及南海诸岛国,竟有三十年时间不该靠近林州附近的大片海域,林州附近的几个岛屿也尽归林州羽家所有。 一时间,羽家一跃成为诸侯世家中最强者。但因着刚强易折的道理。朝中有人进谗言,加上紫辕王朝到末代已经非常腐朽,所以羽家树大招风,倒是被指勾结海外,意图谋反。 羽家先祖自然叫屈,无用。依旧是勒令交出兵权,满门抄斩。羽家在谋反与屈死之间作斗争。就在这情况下,莞城江家率先上奏朝廷,表其忠心耿耿,实乃国之栋梁。要求力保羽家,诛杀奸邪佞臣。因着江家的领头,各大诸侯世家也是纷纷上奏朝廷。就这样,羽家才得以沉冤昭雪。 也因着这一段,羽家感念江家在危机关头的雪中送炭,子孙也是发誓要以江家马首是瞻。于是在江世云自立为王时,羽家不仅第一个支持,而且帮助江世云扫除了锦河以南的所有反对。并且成为大家江家的王师。 至于他们为何跟着江慕天,第一是因为江慕天的老娘的爷爷也是羽家的恩人之一,第二,则是江慕天与羽家少爷自小一起长大。 可是这样的组合里,也有着罅隙。因为江慕天生性多疑,并且赋税极重,而且对百姓的事并不上心。这与羽家精神是背道而驰的。 上一次,韦管家在说江慕天的情况时,也说过好几次,关于大少江慕天与羽将军之间闹了好几次不愉快。于是,得知羽家军遭遇瘟疫,江慕白立刻就派了洪大夫前去,这是收买人心的一步。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羽家向来忠肝义胆,要求他们背叛,这是非常困难的。可是,即便如此,赵锦绣也想去走一遭。因为羽家还有一个家训,是闻名天下的。那就是“天下为任”,他们号称以他天下太平和百姓安康为己任。 所以,赵锦绣当时就想去走这一遭,探一下羽家军的底,顺带走一下策反之事。再取道回江,去会一会十少江慕寒,看看江慕白的火器到底准备得如何。因为桑骏的那一窝子师妹可真是让人担心。 但是,江慕白却是如此地了解赵锦绣,不仅算到她会遣白喜回去帮他,还算到她要这样谋动。并且写了那一封信过来,让她安心。 原来,他比自己想象中更了解自己。赵锦绣一手支着头,坐在书桌前,百无聊赖地蘸着墨,陷入冥思里。 紫兰端来糕点吃食,见她赵锦绣支着头坐着发呆,面前摆着一张清江白,展得平平整整的,不由得扑哧一笑,打趣道:“夫人,是在想九少了吧?这可都半日了,你这回信还没写好。” “鬼丫头,知晓打趣人了,改天我就将你嫁出去,看你对杨统领好像特别关心——”赵锦绣白她一眼,放下毛笔,拿了桂花糕一边吃,一边说。 紫兰一脸羞红,低着头,说:“夫人尽说这些有的没的。紫兰不依。”然后闪身出去。 赵锦绣咯咯笑,吃了几块糕点,这才提起笔来,用欧体小楷写: 吾夫慕白: 所虑无挂。为妻与子皆在此处,待君而来。至于东边,羽族一事,怕是当务之急。西线战况,幻境尤慎。其余皆为坐山观虎,短期不足为惧。另,天无终日晴,锦河岸边,不可小觑。阴晴冷暖,为妻甚为挂念,夫君添减衣物要勤。拉杂碎言,皆为挂念,不足以表为妻一分心思。夫君,切记珍重,为妻锦绣甚念。 赵锦绣写完,又郑重其事地盖上印鉴。这印信是江慕白给她冠夫姓的文书时一并给的。这是一块凤身金印,底座加上周围一共五面。周围是四面分别是:私信,上面是篆书的:江氏锦绣;臣印,是用作上书给主上的:江赵锦绣;还有平素里落款书画的,刻得是在那个时空,许华晨给赵锦绣的印信别名:锦绣淡雅;平时批复下人的印信:主母江氏。而底座则是九少夫人的正式印记:江九夫人。 赵锦绣将信慢慢折好,居然又展开,傻傻地将脸贴在信纸上片刻,这才又折好装进信封里,将那信封好,交给白喜,说:“你交给九少,就说,他的意思,我已知晓,让他注意身子即可。” “夫人放心,属下立刻去办。”白喜说着就往外走,赵锦绣横竖不放心,又叫了他回来,低声吩咐说:“这里毕竟是荆城,还是萧月国的地盘,你行走小心些。还有尽量让我们的人打听一下这东门林宅的动静。我就不相信萧元辉这样坐得住。” 白喜一听,立马小声说,:“夫人放心,属下一定办妥,一有消息马上向您汇报。” 赵锦绣点点头,送走白喜,又吩咐紫兰去苏青岚那边探探情况。 赵锦绣眉头一蹙,本来想去看看苏青岚。她自己则在院落里转。明云欢在树荫下支了做衣服的摊子,正在教绿玉和秋棠裁剪缝制衣物,就连楚江南那边的几个小丫头也给吸引过来,围着明云欢问这问那的。 明云欢声音极好听,又是颇为天真的少女,明师傅将她养得极少礼教束缚,这女娃倒是越发灵性。在那边讲解,倒不愧是明师傅的侄女儿,讲解清楚,示范动作也极其漂亮。 一群人皆拍手叫好,争相向她学习。赵锦绣也在一旁瞧着,有人示意明云欢。她转过身来,笑着问:“夫人,可是要学一些。” 赵锦绣淡淡一笑,也是走了过去,说:“许久不动针,生疏了。” “没事,夫人雄才大略,平素极少练习,难免生疏。但心灵手巧,保准一下就熟练。”明云欢也是个人精,拉了赵锦绣前去,一群女子倒是叽叽喳喳地学裁剪,有几个还互相打趣,说什么为郎君缝衣裳,眼巴巴儿盼着入洞房。 赵锦绣低着头裁剪,这才想起,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为他做过衣裳的。好像他的贴身物件,就只有绣过一个挂饰在他的车里,好像还有一个枕头套子,他一直带着。 她裁剪了一阵,也不知做啥,心里到底记挂着苏青岚的事,昨晚听闻是说刺客来的时候受伤了,今早白喜回来后,赵锦绣也有去瞧,却是被楚江南的婢女拦住。说苏青岚正在休息,楚公子有客人来,去前院见客人了。 赵锦绣便只得回到自己的院落来,写了封回信给江慕白,这才又遣了紫兰前去瞧瞧。 “好了,这热得慌,没啥心情,瞧着这天像是要下雨,你们做吧。我便不掺和,到处走走。”赵锦绣放下手中的剪刀,负手走出自己的院落。 院落外便是整个结庐人境后院的园林,亭台楼阁,假山喷泉,自然都是匠心独运。她胡乱走了半晌。瞧瞧花草,看看风景。倒是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过得舒心惬意。 好一会儿,也不见紫兰前来寻自己。赵锦绣也懒得往回走,便是一直走到了一处小径的尽头,高墙横在眼前,青黑的苔藓幽凉幽凉的。 原来倒是不知不觉走了这么远。赵锦绣回转身,正欲前行,忽然听得墙那边有人在说话,声音极小,像是极力压低了在耳语。 赵锦绣向来听觉灵敏,不由得停住脚步,仔细聆听,只听见其中一人问:“当真有这种事?” “自然是了。据说,皇后早就被幽禁冷宫了。毕竟当初,是因为苏相才娶的。”后面那人的声音更低,再说什么也听不清。 但这皇后、苏相的,让赵锦绣一惊,这皇后应该说的是苏澈的青梅竹马梁思妍,难道这萧月国国内又出了什么事? 她不觉往那墙边靠,听得另一个人说:“那董家二小姐不是早就在救苏相时亡故了么?这会儿,又怎么奉诏入朝?” “谁知上位者的算盘呢?不过,世人也不知董二小姐亡故的事了。倒是这皇后的事,摆明是要对付苏相吧。”另一人又说。 赵锦绣还要继续听下去,却听见紫兰急匆匆往这边来,她怕被隔壁的人发现,立刻整理一下衣衫,迎着紫兰而去。 (好了,以后不发防盗章节,看来还是让支持我的读者不便。深表歉意。对了,再次为《嫁给极品太子》求一下粉红票,那本书在PK,也是一次新的尝试,一直想留在第三名,所以请大家多多支持哈。另外,预告天下为聘第四卷将是完结卷,完结之后,令狐会继续讲新的故事。目前新故事在筹备中!!敬请关注哈。)(未完待续) 第02章 苏青岚癫狂之谜 苏青岚一脸刷白躺在床上,帷幕半掩着,锦蓝缎面的被子在这三伏天不算薄,她却还是紧蹙着眉头,浑身瑟瑟发抖。 楚江南的婢女在一旁拧着热毛巾为苏青岚擦汗。赵锦绣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是问:“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可有请大夫来看过?” 那婢女回答说昨晚因为有刺客,苏姑娘跟着楚公子一并出去瞧,后来不知怎的,楚公子就抱了苏姑娘回来,也不让婢子们守着,只让打热水,拿新鲜的艾叶进来。 “苏姑娘难道不是受伤了?这艾叶——”紫兰在一旁自言自语,不由得又往那帷幕里瞧,看了看赵锦绣,意思是想挪步过去瞧瞧。赵锦绣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婢子也不是很清楚,楚公子一直不让我们进来,这天明时,因为有客人来访,公子爷才让婢子在这里看着苏姑娘。可是不料方才,苏姑娘会这般吓人——,婢子才——”这小婢说到后来,声音低下去。 赵锦绣知道这小婢是怕她自己私自放了她们进来,楚江南会责罚,便安慰说:“没事,这苏姑娘情况不好,你这样做是应该的,公子那边,自有本夫人担待。” 那婢子点点头,到底还是有些戚戚,继续为苏青岚拭擦着额上密密的汗珠。赵锦绣也不由得问紫兰:“你这施针压得住几时?” 紫兰摇摇头,说:“婢子的针法很蹩脚的,苏姑娘的癫狂病因也不知,如果是先天的,倒还好些,万一是蛊毒,或者是什么功夫走火入魔,怕镇不得几时。” 赵锦绣见苏青岚一脸痛楚,口中念念有词,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这模样到底容易出事,所以赵锦绣也不等楚江南回来,抬脚走出门,吩咐等在门外的绿玉去请杜秉过来。 杜秉不一会儿就过来,还没等赵锦绣开口询问,便主动说:“夫人,属下之前就来瞧过,这苏姑娘,不是蛊毒,也不是走火入魔,至于先天一说,属下诊断,也瞧不出。苏姑娘清醒时,也询问,她以前并不曾发过病。所以,属下一时也不知道。之前,也是这般告诉楚公子的。” 赵锦绣眉头一蹙,这样的痛楚,如果不是蛊毒,不是走火入魔的功夫,也不太可能是先天性的病症。那到底是什么? 她百思不得解,再次走进屋内,命婢女将帷幕撩起,屋内亮堂许多。她瞧了瞧苏青岚的脸,问一旁的杜秉:“会不会是中毒?比如一种无色无味的毒,或者是大家都还不清楚的毒。” 杜秉毕竟是成名的大夫,听闻赵锦绣听出的假设,很谨慎地说:“有可能。” 他说着,又上前瞧了瞧,命秋棠打开医袋,取出针,刺探了一番。又替苏青岚诊了脉,这一番之后,杜秉才对赵锦绣说:“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赵锦绣看杜秉一脸的凝重,怕是有别的发现,赶忙跟着走了出来。杜秉在竹林边上,说:“并不是中毒,这一点,属下可以打包票,她昨晚也没有受伤。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的脉象十分紊乱,时而弱,时而强。昨晚怕是有东西刺激到她了,所以,才这般魂不附体。夫人是有身子的人,得要离她远些。” 赵锦绣没有说话,而是兀自思索着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会将苏青岚吓到昏厥,继而药石无用。今早,杜秉也是赶过来施针,可惜苏青岚依旧陷入癫狂中。看来,要去询问一下昨晚在场的侍卫。 赵锦绣一边低声吩咐跟在一旁的杨进将昨晚可能知情的人都找到自己的院落里去,一边又进屋命紫兰退出来,毕竟楚江南不让她们进来,自然是有原因的,呆在这里太久,总归不好。 主仆二人刚走到门口,忽然听得苏青岚大叫一声,这一声大叫,赵锦绣听得清楚。她在叫“澈哥”,这个词让赵锦绣心里咯噔一声,不由的放慢脚步。紫兰已经拿着针跳进去了。 不一会儿,屋内苏青岚癫狂的喊声越来越小,最终趋于安静。紫兰这才一边抹汗一边走了出来,瞧着赵锦绣,却是“呀”一声,颇为责备地说:“夫人,这天气这么热,您怎么还在这里?这树哪里能遮阴啊。” 她说着,就扶了赵锦绣往院落里走,赵锦绣也不反对,只是耳畔还响着苏青岚那声癫狂的叫,那癫狂里还带着几丝的悲凉,一听就忍不住鼻子泛酸,像是依依呀呀的古典年代,一段哀伤绝望里的唱词。 难道苏青岚以前就认识苏澈,还是她喊的另有其人?这般思考着,不知不觉走回自己的院落。杨进办事速度很快,已经召了昨晚在场的所有人在院落里等候,并且自己人和结庐人境的护院分开站立。 “夫人,一切妥当,您看是不是在屋内单独问?”杨进低声说。 赵锦绣点点头,进得正厅端坐,这才一个个地询问昨晚的情况。原来昨晚刺客前来,楚江南和苏青岚一并从屋内出来,并没有加入战斗。因为这结庐人境的护院个个都是好手,那些刺客的到来又早在他们的预料中,更何况那些刺客的目标是赵锦绣,所以根本不曾伤了苏青岚。 至于苏青岚为何会突然癫狂大叫一声“啊”,然后昏厥。许多的护院都表示不太清楚,因为当时在全力应战。 赵锦绣一个个询问下去,也无果。倒是口干舌燥,喝了几口水。紫兰心疼,便是代为询问,依旧无果。 赵锦绣深呼一口气,最后忽然觉得这询问的方向错了,于是又让那些护院进来,重新询问一番,这次询问的不是苏青岚为何突然癫狂,而是询问这些刺客的长相与装束,如今关押在何处。 最后,疑点终于集中到一件事上,那就是昨晚的刺客中,有人戴着一种面具,而那面具的图腾,紫兰根据描述将之画出来,赵锦绣横竖看着,总觉得面熟,却是一时想不起来。 紫兰、绿玉、明云欢也在一旁瞧着,瞧了许久,也觉得眼熟,却也是想不起来。赵锦绣又让杨进进来瞧。 杨进看一眼,也很笃定地说:“这面具的纹饰叫做融聚,相传是一种凶猛的野兽,会腾云驾雾,会喷火,人们见到它,就必然会丧命。因此也是不祥的,一般来说,很少有人戴这种面具。但是属下可以肯定是见过的。这种造型也很熟悉。” 绿玉这下恍然大悟,道:“夫人,婢子知道这面具是谁的。” 众人都瞧着绿玉,她不好意思地咬咬唇,说:“那几年婢子还没能服侍夫人,住在凤楼后院,负责洒扫,也帮厨房的三娘买菜。有一天,去买菜,结果街上戒严,大喊回避,说是林少将军回朝。林少将军常年都是戴着面具的。就是这种花纹的,这个面具的纹饰很独特。在萧月国是不祥的,所以很少人戴的。” 赵锦绣一听,这才恍然想起林家老宅的照壁上的图腾,还有那一次,桑骏在林茨祭日时盗走的那个面具。 可是即便是这个面具太吓人,也不至于将苏青岚吓昏厥疯癫啊。以前也认识苏青岚,她也曾经说过远远地瞧见过林希少将军,骑着大马从秀水街过,戴着面具,一路而过,旌旗招展,不愧是林家军。 她不可能害怕一张面具,更不可能疯癫。这之中一定有什么隐情。赵锦绣笃定,立马询问昨晚的刺客关押之所。 那几个护院皆说楚江南将刺客全部就地正法,一个不留。 “当真?”赵锦绣一下子站起身,瞧着这些护院。 杨进在赵锦绣身边小声说:“是的,属下亲眼所见,全是砍了头颅,楚公子下令一个不留,包括他们带来的鸟。” 赵锦绣听得心中有些作呕,又退而求其次,问:“那张面具呢?本夫人想要瞧瞧。” 那几名护院面露难色,说那面具自然是公子收着,得要他本人回来,问他要。赵锦绣也不为难他们,让他们下去。 留下杨进等人,正欲要筹划一番,忽然听得更为凄厉的叫声从楚江南的院落里传出来。不一会儿,还有瓶瓶罐罐摔碎的声音。 “走,去看看。”赵锦绣抬步往外走,杨进一行人闪身护着。紫兰却是一边走一边进言:“夫人,这事很邪门,婢子看,这苏姑娘倒像是中邪了。你还是不要往那边去的好。” 赵锦绣也不是不信鬼神说,在魂穿时空后,她逐渐相信有鬼神的存在。紫兰这么一说,她倒是一顿步。隔壁院落里却闹得更大声,苏青岚的声音尖锐而凄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逼不得已的。” 看这情况,非得去看看。赵锦绣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淡然地说:“活着的我都没怕。你以为我会怕死了的?” 紫兰也不敢劝说,只是一直走在前面,明云欢与绿玉一左一右护着。杨进与几个卫戍也是贴身而行。 院落里,苏青岚长发乱舞,穿着白色里衬在院落里跑来跑去,那小婢在追,一边追,一边哀求:“苏姑娘,您快进去,外面风大。” 苏青岚咯咯地笑:“我才不进去,你以为我不知,她在镜子里。”(未完待续) 第03章 诡异的结庐人境 苏青岚披头散发的癫狂,一直在叫“我才不进去,你以为我不知,她在镜子里,我看见她了”,那咯咯的笑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绿玉素来胆小,不由得拽了拽赵锦绣的衣裳,小声说:“夫人,咱们回去吧,这里阴森森的。” 赵锦绣也觉得这种情况很阴森诡异。尽管周围日光强盛,但是心里一直发凉,幽幽地压抑得不舒服。 “是啊,夫人,如今您有小公子在身,切不可于这等不干净接触。”紫兰也在一旁进言。赵锦绣并没有挪动步子。 院落里,苏青岚披头散发奔跑着,几个小婢截她不住,忙得晕头转向。 不一会儿,苏青岚却是转进竹林深处。赵锦绣吩咐人去抓苏青岚回来。然后,对杨进说:“麻烦杨统领与我进去走一趟。” 这话一出,杨进倒是答应了。明云欢、绿玉和紫兰三人异口同声地反对,说:“不行。” 赵锦绣扫她们一眼,三人都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绿玉自然是怯生生的,压低声音说:“婢子听以前厨房的三娘说,被锁在镜子里的鬼魂都是凶死的,戾气很重的。” 明云欢也立马用力地点点头,表示附和。紫兰则是面露难色,这会儿,连杨进都不由得建议:“夫人,这院落倒是挺阴森的。咱们还是打探清楚。再从长计议。话说,这前面浮光寺。听闻寺里的沧海大师,佛法高深,若是有需要,咱们就去请大师来瞧瞧。若真是有什么不干净的,超度了便是。这种事,实在是虚虚实实的,咱们也没个准信。到底是装神弄鬼,还是真神真佛的。” 杨进一番话入情入理。赵锦绣站在院门口琢磨一番,也决定先回去,打探一番。众人皆松了口气,一并回到自己的院落。 赵锦绣所住的院落与楚江南所住的院落只隔了一堵灰墙,虽然这墙也不矮,但因为两边都是两层楼,所以站在楼上,对方院落里的情况也是能看得清楚。 不一会儿,几名侍卫将苏青岚从竹林里抓回来,很细心地用了丝带绑住她的手脚,帮那几个小婢将她抱回屋内,苏青岚一直在喊:“不要进去,不要进去,她在镜子里。” 那几个卫戍不得已,只好拿了迷药将她迷晕,整个院落才算安静下来。赵锦绣一直在二楼靠窗的竹榻上坐着瞧楚江南院落里的一切,兀自观察,想从苏青岚的表现上看出一点点的蛛丝马迹,看看是不是装神弄鬼。可是一切都太正常,正常得让赵锦绣都觉得那座平素里看起来十分幽静的竹林小院有着某种诡异恐怖的气氛。 她换了个姿势,手不由得抚在小腹上,今天,她已经情不自禁地做这个动作好几次了。每一次这样,赵锦绣就会觉得安宁,浑身充满力量。一点的恐惧与害怕都没有。就好像江慕白就在她的身边一样。 旁边,绿玉还在摇着扇子,搅动沉闷的空气,带起阵阵的风,也有几丝的暑气,屋外槐树上的蝉鸣得此起彼伏的,甚是扰人。 那几个侍卫将苏青岚送回去后,将要回院落,明云欢和紫兰将他们挡在门口,拿着桑树枝条蘸着香灰水那边洒了又洒,口中念念有词,过了一会儿才将他们放进来。 几名侍卫上楼来,站在一旁的杨进询问了一番,几人皆说了屋内的情况,并无异常。遣走几人,杨进走过来,低声说:“夫人,目前还看不出什么。要不要属下去向这里的护院打听一下,这里曾有过的事。” 赵锦绣点点头,吩咐他小心谨慎些,不要露了马脚。 杨进刚一走,紫兰和明云欢就串了很多的桑树枝插在院落周围,又焚了香。最后,紫兰蹬蹬地上楼来,建议赵锦绣将院子内那棵槐树砍了,说槐树属阴,容易招惹鬼魅。 赵锦绣斜倚在软榻上,扫了紫兰一眼,只漫不经心地说:“这是人家的地方,借住已经是恩赐了,凭什么砍那么老的槐树?” 紫兰一脸着急,咬了咬唇,又着急地喊了一声:“夫人——” 赵锦绣也曾听江慕白说过,槐树是属于阴的,容易招惹鬼魅。而他之所以舍不得砍掉宁园的槐树,只是因为那时以为再也见不到她。所以,他很喜欢看到槐花满树,那样就会想起赵锦绣的家乡,会想起那一年他们去山顶看槐花,她说白花插头上不吉利,狠狠地踩碎…… 这是两人刚相认不久时,牵着手在宁园槐花林里回忆过去。那时,赵锦绣还开玩笑说:“我们两个都是魂穿而来,是不是应该在院落周围种满槐花?” 江慕白还因为这句话而吻住她的嘴不放,吻得她瘫软无力靠在他怀里,最后才放开她,正色教训:“既然上天让咱们来到这里,无论这身体以前是谁,从我们苏醒的那一刻开始,就是我们的,就是正主回来了,都得靠边站。因为对不起,从他们丢弃这身体开始,以后的人生就是我们的,与他们无关了。可记住了?” 赵锦绣靠在他怀里,应声点头。江慕白还不放过,将她拖起来,继续亲吻,说:“以前,我们隔着很多东西,我连肆无忌惮地瞧你,都觉得是一种罪过。可是如今,在这个时空,我们现在在一起,以后也要在一起,谁也不能丢弃谁。所以,无论是什么困难,都不准放弃,知道吗?” 赵锦绣被江慕白脸上的严肃弄得有些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所讲的是什么,心里竟是巴巴地觉得微微的疼痛,感动如潮水般汹涌,化作眼泪倾泻而出。 “笨,哭啥。我们在一起呢,是受到神的眷顾与祝福的。”他伸手来擦她脸上的泪。 她不停地点头,连连回答“是”,江慕白笑了,吻了她的唇,低声说:“锦绣,我的锦绣,你要一直是我的,一直在我身边。” “夫人,您早先下决断啊,楚公子与夫人是旧识,不会因为砍了一棵槐树就动怒的。何况楚公子定然也知道这个风俗的。”明云欢也在一旁附和。 赵锦绣也觉得这么遮天蔽日的大槐树在这里,本身就是一种近乎妖邪的存在。正犹豫间,忽然听得那树上有鸟扑腾腾飞走,赵锦绣心里一惊,不由得坐正身子,瞧着那树上。 紫兰身手极快,立马闪身在赵锦绣面前。这时,只听见那槐树枝叶茂密之处,有凄厉的鸟叫,一声声的催人心寒,竟是乌鸦在鸣叫。 “呸,这鸟怎么来这里了?快给打下来,不能让飞走。”明云欢颇为激动,旁边的卫戍也没等赵锦绣下令,兀自拈弓搭箭将那乌鸦射下来。 赵锦绣知晓,在这个时空,如果乌鸦在房前屋后鸣叫,也是预示着灾祸,如果这乌鸦鸣叫了,还飞走了,便是大祸临头。若要避祸,须得先灭掉乌鸦。 所以,他们射杀乌鸦,也觉得理所当然,并不请示赵锦绣。那乌鸦成功被射下,明云欢还在窗边瞧着,一边看,一边说:“你们且看清楚,如果还有,绝对不能让飞走了。” 那几个卫戍拈弓搭箭,也是一并看着。看了许久,确信只有刚才那一只,这才放下箭。 赵锦绣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四周,这院落算是在密林深处,一只乌鸦能出现在这里的概率,还真有些买彩票中奖的感觉。 紫兰这下子却是不管赵锦绣答应不答应,连忙说:“砍了,砍了。这树在这里挡着光线,夫人看书,对眼睛不好。” 这话自然是借口,大家都心知肚明,便是随声附和,道:“夫人,咱们这就帮您砍掉。” 赵锦绣瞧着那几人的询问的神色,也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几名卫戍便又找了人,包括楚江南的几名护院,找来绳索、与砍树工具,开始对付那棵老槐树。 赵锦绣站起身在屋内慢慢踱步,思考着眼前的形势,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她不由得长长地叹息一声。 杨进却是回来,快步上楼来,连行礼也忘记了,连忙凑过来,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夫人,您猜,属下打听到什么了。” 赵锦绣颇为狐疑扫了杨进一眼,这男人向来沉默寡言,何曾会说这种话,看来他打听到的事非同小可。于是,她问:“何事?瞧你都这副模样。” 杨进顾不得礼仪,将赵锦绣往里间一拉,道:“夫人,原来这结庐人境的护院来自两个地方,一个是林家军中的,负责的是前院,而这后院的则是来自丞相府。而这后院,以前楚公子也来住过,每一次,都是带着一位姑娘。据说,楚公子极其喜欢这位年轻的姑娘。那姑娘极其的美丽,但是不喜欢笑,脸上常常是淡然的微笑,最喜欢和楚公子在竹林里练剑、下棋,弹琴,饮宴,那姑娘住的院落不是夫人这一间,而是楚公子那边的西厢,据说那位姑娘,极其喜欢对着铜镜梳头发,楚公子也喜欢为她描眉——” 杨进说到这里,停住了。赵锦绣心里没来由地一慌,问:“那位姑娘莫非是?” “不错,正是少将军林希,夫人您。”杨进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04章 锦绣的字典 赵锦绣听到这话,也没有多惊讶,只是平静地问:“这是多少年前的事?” 是的,对于林希可能入住过这里,赵锦绣并不惊讶。因为先前,她在院落里走,那些护院看着她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熟人。她当即就有怀疑了。如今,只不过是杨进去证实了这个怀疑而已。 “听那些人叙述的口气,约莫六七年前的事,那与属下讲论的人还打听夫人您呢。说夫人多年不来里,怎么就没有和楚公子一起呢。还因为我们是从大夏来的。而且我们都叫您夫人他。他们觉得疑惑。”杨进据实回答。 赵锦绣眉头微微蹙起,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楚江南说起林希跟他的点滴。他曾经说过,林希为他拿下面具,恢复女装。两人一起在江都、宣城、加洛山,像是世间最平凡的男女,手牵手,街上走。 那些属于他们的过往,浓情蜜意的过往。 那么,这两个人也必然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比如这“结庐人境”。从杨进方才打听的来看,林希十分喜欢竹林。而这一方竹林里承载着楚江南与林希最安闲、最浪漫的时光,最甜蜜的向往吧。 难怪楚江南会那么喜欢竹,会在帝都也造一座同样院落,在竹不易成活的北地也种出那么一大片的竹来。 赵锦绣不由得将目光投向窗外,那棵大槐树的枝条已经被砍了不少,整个院落里亮堂许多。她将目光投向楚江南的小楼,那是雅致的小屋,清幽的院落。但是现在由于苏青岚的疯癫而染上了一层恐怖。 “夫人——”杨进不由得出声提醒。 赵锦绣“嗯”了一声,转过身来瞧着杨进,问:“何事?” 杨进眉头紧蹙,抿着唇,好一会儿,才说:“苏青岚是因面具而疯癫。而那面具是林希将军所戴。如今,她又口口生生说有人在那面铜镜里。而您又是林希将军。这——,属下总觉得这些事太诡异。” 赵锦绣心里一咯噔。这穿越之事,目前就只有江慕白与自己两个当事人知道。其余的人皆不知。那么,在他们看来,林希是死里逃生,现在以江九少夫人的身份活着,而再久远之前,还用赵三公子的名义活着。 可自己清楚,从五年前,自己魂穿而来的那个月夜,林希芳魂就不知所踪。 她到底是魂归地府,或者是穿越到别的地方,抑或是灰飞烟灭?又或者是被禁锢某处? 在过去,赵锦绣不是没有想过这些可能的存在。她甚至还想过,林希的灵魂其实还在这身体内,只是不愿苏醒而已。 那时光,做着赵三公子,虽然也为将来好好活着而谋算着,但她到底是心有戚戚焉,总是觉得自己不是正牌,林希迟早有一天会回来。 以前也曾想,如果林希回来,自己就将这一切都还给她,如果真有轮回这种事,是不是该请求请求,让自己再度遇见许华晨?毕竟,她从来就不相信自己会和许华晨分开,尽管已经再三确认他散落在那片海域里,尸骨无存。 如果林希的魂魄真的还存在,到底又在何方? 赵锦绣将一切理了一遍,好半晌才有了一个想法:难道当晚在落凤坡上,齐眉击杀林希时,林希的魂魄破体而出,就被禁锢在面具里么?后来,这面具辗转,被林景松带回林府祭拜,尔后又被桑骏盗走。然后,当不知名的刺客戴着这个面具出现,来到这个满是林希美好记忆的地方,她的魂魄因此苏醒,然后附着在她喜欢的铜镜里? 赵锦绣兀自推测着,又摇摇头,觉得不靠谱,这个推测太过于聊斋。 可是—— 赵锦绣又换了个角度分析:如果真是林希的鬼魂回来了,那么这个面具是谁让带来的,并且带到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楚江南的别院来。到底有什么目的?还有,为何是苏青岚癫狂,看她的模样,像是与林希是旧相识。如果是这样,那么苏青岚到底是什么身份? 一切都像是一团乱麻,纠结在赵锦绣的脑海里,理不出头绪。 她瞧着那小院,不由得想象铜镜里模模糊糊的一张脸,隐约是自己这张,却是幽怨的眼神,指着自己说:“你偷了我的人生,抢了我的幸福。” 不行。赵锦绣猛然甩甩头,一掌拍在一旁的雕花栏杆上。 “夫人,怎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了?”杨进立刻询问。 赵锦绣摇摇头,说:“没什么,只是在想是不是真有鬼神这回事。” 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收回方才打在栏杆上有些生疼的手。 “鬼神!”杨进抓抓头,有些为难,最后觉得不回答又不好,便说:“属下只知道,家家户户,每个人,都会进行祭拜。婚丧嫁娶,远行出征,移屋定位,都要看日子,祭拜神邸,安抚孤魂野鬼。” 他说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毕竟赵锦绣这种受过所谓高等教育的人,伟大的唯物主义者,最后在面对离奇的穿越,还是不得不对信仰产生了怀疑。何况杨进只是这个相信世上有鬼的时空里的一名小小的侍卫统领。 赵锦绣不再言语,浑身燥热,心里也烦乱。于是转过身往书房里走去。兀自打开一扇窗,那雕花格子窗外,是垂下碧绿丝绦的一棵大杨柳树,树上有蝉此起彼伏鸣叫,叫得人更加心烦。 赵锦绣站在桌前,拈出一方墨,慢慢地磨了许久,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可是对于眼前的情况,却还是没有一点方向都没有,于是,她在纸上无意识地写写画画,最后拈了一张清江白,写了《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用的是她曾模仿的他的魏碑,写出来,倒是有几分气势。写完,等待晾干的中途,赵锦绣瞧着那语句,一字一字地像是刻在心里一样。 是的,在写字的过程中,赵锦绣的渐渐清明:无论是不是林希回来,这一步,她赵锦绣不可能让。因为,他林希有楚江南来守护,可是她赵锦绣也有许华晨要去爱护。她是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必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退让。 如果是有人处心积虑装神弄鬼,想要加害自己,拆散自己与许华晨。那么,也对不起,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阻挡自己和许华晨在一起的人。 无论鬼魂,或者人,一切阻挡自己幸福的,统统格杀勿论。即便以后永坠地狱也无所谓,即便背负所有罪名也无所谓。 他还在对岸努力。那么,这一方小院里的算计,就由自己来摆平。幸福是需要两个人共同去努力打造的。 不,应该是三个人。还有肚里的孩子,他一定会坚定地站在父母身边的。 赵锦绣想到这些,唇边露出一抹淡笑,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尔后,将那清江白展评,折叠好,装入信封,先前的焦虑,一扫而空。 任凭他真鬼,还是假神。她赵锦绣都斗他一斗。在她赵锦绣的字典里,就不该有“怕”这个字,如今自己的夫君又与自己在一起,自己又有孩子。 所以,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赵锦绣吩咐了杨进要去楚江南的小楼走一趟,去瞧一瞧那一面铜镜。杨进吓了一跳,自然是不答应,还立马喊来紫兰、明云欢等人劝说了一阵。 赵锦绣是铁了心要去看看,众人劝说一概不理,油盐不进,雷打不动。最后,众人逼于无奈,只得忙得一阵鸡飞鸭跳,要准备什么辟邪物,念珠、木鱼、阴阳八卦等,将赵锦绣簇拥着,前往隔壁的院落。 之前,赵锦绣早吩咐杜秉前去瞧苏青岚,这会儿,杜秉与秋棠在小楼门口候着,对赵锦绣行礼。 杜秉说了苏青岚的病情,依旧是老一套的说法,没有中毒,不是蛊毒,也不是天生的,但是就是脉象紊乱。 赵锦绣点点头,说:“劳烦先生与我一并去看看这铜镜,到底是怎么个玩意儿。” 杜秉面目无波,作为一个医者的气度自然不怕鬼神,一口应承。紫兰等人却横竖不同意,都在低声说:“夫人,您得为小公子着想。” 赵锦绣一顿步,笑道:“小公子是九少的孩子,自然不会怕什么的,你们放心。若他是怕了什么,倒是真不配为九少的孩子了。” 众人皆没再说话,赵锦绣已吩咐众人皆在院落的水门汀里候着,自己与杜秉、杨进一并进得屋来。 几个小婢正在为苏青岚擦脸,见到赵锦绣进来,皆是一拜,道:“小婢见过夫人。” 赵锦绣挥退她们,便与杜秉在屋内转了几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窗户下的铜镜上。那是一面黄铜的镜子,打磨得十分精致,看得出是有心呵护的。 那窗户半开着,日光斜斜地照着,倾泻在那铜镜上。这样的铜镜又怎么会有鬼魅呢?赵锦绣慢慢走过去,虽然不怕与林希对话,但到底还是有些紧张。 她走到铜镜前,认真地瞧着镜中的人,良久,却还是自己的模样,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杜秉却在一旁说:“夫人,这屋内气息污浊,不利于夫人身子。咱们还是回吧。” 这人历来老成持重,如今说出这番话,定然是话中有话。于是,赵锦绣也不便多留,于是一边往外走,一边应声:“甚好,本夫人也想出去散散步,大家都撤了吧。”(未完待续) 第05章 诡异的桑骏 傍晚,暮色四合,酡红的落日在林间燃出血色的微漠。 院里的老槐树终于被清理干净,屋里光线亮堂很多。几名护院皆说明日会将老槐树的根也会一并挖掉,并且会撒上黄酒,水饭。 其间,苏青岚也是凄厉地叫过几次,每一次,都在喊:“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无家可归,到处游荡不关我的事。” 那些小婢也是有了经验,苏青岚一闹,就用杜秉给的药将她弄晕。所以,倒不像上午那般闹得轰轰烈烈的。 赵锦绣对苏青岚的闹。她不觉得自己应该害怕,心里反而是一片坦然。说实话,如果真有鬼魂,她还想巴不得见见,好当面对她说:“对不起,属于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将来都是属于我的。” 可是,方才杜秉显然是有所指,从楚江南的小楼出来。赵锦绣也很识时务地提出去参观他的药房。杜秉说:“夫人,那药房里,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改日吧。今天,属下还有一味药要落实一下。看看这药的属性种类。” 赵锦绣觉得他言语似有所指,但是不太确定,于是,她说:“本夫人对药物也颇有兴趣,不知杜先生可否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夫人所问,属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今日之事,颇为重大。作为一名医者,竟然发现有自己根本一无所知的药物存在,自然是汗颜,也自然是要弄清楚的。所以,夫人参观药房一事,还请夫人见谅,只能改日了。”杜秉不卑不亢地行礼。 赵锦绣听得这话,显然是证实了她先前的想法,便也不予以阻扰,只说:“哪里,是本夫人唐突了,杜先生请便。本夫人改日再来参观杜先生的药房。” 她说完也不等杜秉行礼,带着一干婢女回了自己的园子。心里一块大石算是放下,接下来就是要引蛇出洞,看看装神弄鬼的到底是谁。 所以之后,苏青岚叫得再凄厉,赵锦绣都不予评价,也不让紫兰她们去过问,连议论都不禁止,让这群小婢该干嘛干嘛去。 而赵锦绣则上了二楼,搬了藤椅在书房的窗户下看书,窗户半开着,屋外透进来较好的光线。她看的书都装在一个竹篮子里,全是蓝色封面的线装本,里面是手抄的,用了上好的清江白,裁剪整齐。 这竹篮里的书都是江慕白放在随行行李里的手札。有他无聊抄写的古诗,写的诗歌赏析,还有机关术论述,兵法奇谈,以及这个时空的历史更迭研究心得。当然,还有一些经典的段子——属于他们那个时空的赫赫有名的经典段子,有些还是有意思的电影对白。 据杨进说,这是江慕白让他带到这里来给她赵锦绣解闷的。 赵锦绣翻着,指尖流淌过字句,一路过处,感觉是他身体的温热。瞧着看着熟悉的欧体,飘逸潇洒,字里行间全是他的睿智。当然,赵锦绣还品出他曾在这世上的深沉孤寂与无奈。 赵锦绣看着这些,眼前不断回闪前世里的片段,一幕幕都像是放电影一般,快速掠过。她看书的过程并不顺畅,往往会联想很多。 她想:或许在这个时空,不仅仅自己曾经感到过无根的迷茫,或许就是许华晨也是有这般感觉的。只是他历来强大,所以活得比她明确吧。 如今,他是自己在这个时空的根,那么,自己也是他在这个时空的根吧。 彼此是彼此活着的意义所在,奋斗的意义所在。赵锦绣看到后来,已经看不下去书里的内容。眼前全是江慕白在晃动,仿若耳边也全是他低低的声音,带着坏坏的笑,说:“小锦绣,要乖乖的等我。” 心,一想到他就感觉安宁温暖,说不出的舒畅。 哎,真想见到他。是不是,宝宝?赵锦绣自言自语,尔后又笑自己傻。最后,终于是有些乏了,便在软榻上小憩。 这一小憩,再醒来,就是暮色四合,紫兰在一旁伺候,赵锦绣坐在梳妆台前,瞧了瞧外面,原来已是傍晚,园内已经上了轻雾。 “竟是睡了这么久。”赵锦绣自语道。 “能睡是福呢,尤其是有小公子,这休息可最重要了。”紫兰高兴地说,又为赵锦绣插了一支檀木的梅花发簪在发髻。 赵锦绣瞧着铜镜端详,问:“楚公子可有回来?” “没有回来,倒是让一名叫李锦的人来带话过来。说有事要办,请夫人不必挂念,好自尊重。”紫兰回答。 “李锦?”赵锦绣听到这名字,倒是一惊。自从锦王府一别,便再也没有见过李锦三人。上次与楚江南说起,也只说三人那一次受伤很严重,在养伤。却不计这李锦竟在荆城。 紫兰面对赵锦绣的疑惑,点点头,说:“是的,那人说叫李锦,本来是要求见夫人的。婢子说夫人在小憩,让他等等。他却说有事,让婢子转达楚公子的意思。” 赵锦绣站起身来,不由得蹙了蹙眉头,暗想楚江南到底什么意思,这屋里放个疯癫的苏青岚,自己就出去办事,也没吱声几时回,倒有些像是将烂摊子丢给她一样。 正想着,紫兰拿来大氅替她披上时,又补充一句:“您睡着时,苏姑娘又醒过一次,这一次没有说话,就是盯着铜镜看了好久,最后晕过去了。” 赵锦绣听到这话,有些不悦地喝道:“早说过这事不许管,你还去?” 紫兰一怔,不明所以地小声说:“婢子只是——” “只是什么都不许去,传令下去,咱们的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去楚公子的院里,违者,按照宁园的规矩处置。” 宁园规矩法度向来严格,江慕白最注重这些。一说法度,紫兰也变了脸色,匆匆去传了命令。 赵锦绣一人在屋内用了饭,就着油灯琢磨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到底是桑骏,还是楚江南,或者还有别人? 百思不得。终是觉得这般思虑过深,不太好。于是懒得想,小声哼着歌:“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哎呀~” 她哼着歌,斜靠在床边,瞧着林间的那一轮圆月,朦朦胧胧的,像是隔了一块毛玻璃。 根据经验,这可是大雨来的征兆。赵锦绣心里倒是咯噔一下,想到好几个月前,萧月国、大夏国、桑国就屯兵锦河两岸,严阵以待今年的雨季。 但是今年的雨季却是迟迟不来,日头常常是闪闪都不打,天永远是蓝色的,温度节节攀升,热得人死不瞑目的。 如今,这月不是郎晴的,这种现象意味着大雨将至。而地势最低的就是大夏的回江、昌州、江城、宣称、江都这些地方。 尤其是江城,可以说是建立在锦河淤泥滩上的城郡,是锦河中下游,地势最低的地方。如果洪峰来临,江城就是首当其冲的。 虽然前世里,长江洪水有好几年发大水,许华晨都有在前线,经验是充足。但是,那时的交通运输相当发达。 而如今,即便他能指挥千军万马,方案绝佳,如果运输跟不上,什么都是白搭。 她想到自己的夫君在对岸,心里不由得着急,一下子关上窗户,铺开白纸给江慕白写信,却只是写了一个开头“吾夫慕白”,就写不下去。 却是听到外间有人敲门,道:“夫人,属下白喜求见。” 听闻是白喜,赵锦绣十分高兴,立马搁了笔,走了出去。 白喜一坐下,便是十分高兴地说:“夫人,九少见到您的回信,十分高兴,便也托属下带了信件过来,请您过目。” 赵锦绣立马抓过来,攥在手里,想立刻看,又觉得不好意思。便清清嗓子,说:“白将军辛苦了。不知这一路上,可有什么消息可以要带给本夫人的?” 白喜一边喝紫兰送来的茶,一边说江慕白已经正式接管了大夏以西,宗祠发了诏告天下的文书,宣布九少为江家继承人。 “如今各路诸侯纷纷投诚,就连大少与三少那边也有不少。三少是早就表示了诚意,而大少的东边也是流言四起,据说最近天灾不断,都说是因为大少不施仁政。这大夏看来是不战就可以被九少收入囊中。”白喜一阵激动。 赵锦绣自然高兴,又询问了西边桑骏军队的情况。白喜说到他们的主帅落飞在江城刺杀九少时被苍穹剑客击杀,如今对方军中,据探子汇报,说新任将领还没有到任。 “不知桑骏会不会有所行动,大举进攻!与江慕天合谋,毕竟现在楚江南已经与江慕天决裂了。”白喜有些担心地说。 赵锦绣摇摇头,说:“桑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他便不会出手,这个人,一出手,必定要完胜。至于江慕天,他也不是傻子,如今大势所趋的道理,他懂。而且桑骏与九少,两相权衡,他会知道选谁更有利。所以,桑骏如果继续屯兵边境,那对九少迅速执掌大夏有好处。” 分析到后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恍然大悟,道:“这桑骏倒是在帮九少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06章 夜袭 夜,深了,四周一片寂静,屋外是昆虫的啾啾鸣声,像是低沉喑哑的琴声,紫兰与明云欢拉了竹榻睡在帘外,说是随时伺候。但二人的呼吸渐渐绵长,显然是沉沉入了梦乡。 这一晚,格外燥热,即使是深夜也没有退凉。赵锦绣在床上躺着辗转反侧,横竖睡不着,想要摸下床,却又怕这园内蚊虫甚多,这会儿出得帷幕就是喂蚊子的。于是便兀自摸了一旁的靠枕放着,自己坐起来靠着床头独自思索。 傍晚,白喜回来一说当前形势,两人分析一番,竟都不约而同地想到桑骏如今屯兵边境,按兵不动,其实对九少十分有利。 先前,桑骏屯兵边境,是在寻找合作者——江慕辰或者江慕天。他以期让这二人其中一人与他合作,最终建立一个他在幕后操纵的傀儡大夏。那么,他就可以将大夏的沃野千里化作他的又一粮仓。 而江慕天显然不肯与他合作,剩下的就只有江慕辰。而八少江慕辰的绊脚石就是江慕白。而江慕白如果一旦掌权,显然又是他桑骏的劲敌。 所以,于情于理,桑骏都想要灭掉江慕白。可是前几日这场订婚的鸿门盛宴,是几方的博弈,而这一局赢的那个人是江慕白,不是桑骏。 这样一来,桑骏就改变策略了? 他为何愿意以这种屯兵的方式来促进大夏的迅速统一,让江慕白早日登上大夏帝王的宝座?他这举动其实是为他自己树一强敌啊。 赵锦绣与白喜当时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这桑骏葫芦里埋的什么药,这戏又唱的是哪一出?他的劲敌已经有了一个萧元辉,如果楚江南回到车容,他还要面对车容国和楚江南,他实在没有必要为自己再培养一个执掌一方沃土的江慕白啊。 这男人,到底意欲何为? 赵锦绣思考了许久,没有理出一点头绪。白喜也在一旁,眉头紧紧蹙着,觉得桑骏的举动十分诡异,但也说不出所以然。 到后来,白喜顾不得荆城入夜关了城门盘查严格,执意要想方设法回去一趟,听听九少如何说。 赵锦绣有些担忧,喊了一声:“白将军,等天明再从长计议。也许这事,九少早就察觉了。九少的谋略你是知道的。” 白喜摇了摇头,道:“夫人,不是这样的。虽然属下也知道九少谋略,天下少有,这种我们都能洞察的事,他必定早就看得清楚。但是,我想到这情况,这心里就一点都不踏实。属下说实话,看不得九少,哪怕一丁点的危险。” 赵锦绣看着白喜的急切神色,也不便阻止,加上她也跟白喜是一样的心情,所以,她只是问:“你能出城?这么晚了,盘查很严的。” “夫人别担心,以前也跟九少走过好几趟,再说,这城里可有咱们不少人。”白喜一说完,便是下了楼去了。 白喜走后,赵锦绣才快步走到书房,移了油灯过来,将一直攥在手中的信拿出来,上面湿湿的,全是她手心的汗。 急切地拿出来,展开,上面是江慕白的欧体行书,在清江白纸上,甚为好看。 他写: 吾妻锦绣: 读伊之言,不禁心旌激荡。你的诸多叮嘱,为夫皆一一记在心上。至于这大夏河山,小锦绣不必挂心,羽家之事,洪大夫施恩,加上三哥那边的人情,以及以前为夫对羽家的恩情,他们的归顺已是指日可待。如今为夫名正言顺,只等收了大夏江山,除了那些世家绊脚石,即可迎吾妻子归来。 倒是锦绣,为夫十分挂念。今日才知“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的蚀骨滋味。真是恨不能时时见,夜夜抱着你入眠。然为了将来的幸福,不得不这般暂时分离,实非我愿。 荆城虽无性命之虞,但别有用心者定是不少。为夫甚为忧心,吾妻锦绣聪颖,却切记不可妄动。切记,养好身子,养好孩子,等待为夫。 另,为夫这几日甚为忙碌,改日定会为我们的孩子选一个好名。小锦绣,要乖,等为夫来接你。 夫君慕白 赵锦绣看着江慕白的信,心里满是甜蜜,不觉中有逐字读了一遍,兀自笑了。坐在桌前,提着笔写回信,却是不知该写什么。难道写这里发生的诡异,说苏青岚疯癫,口口声声说林希的鬼魂回来了?这不是让江慕白分心么?这绝对不能写,不仅不能写,还要让别人都不能对他说。 不过,难道写自己很想他?这似乎也不是自己的范儿。 因此,赵锦绣磨磨蹭蹭,铺开纸,消磨了大段时光,也没写出一个字来。可是就是很想念他,他的笑容,他的气息,他坏坏的话语。 还有,他会为孩子取什么样的名字?赵锦绣一边将那信放进竹篮的书页里收好,一边冥想。倒是越发想知道孩子的名字。于是,这才提笔在展白的清江白上写了关于孩子名字的讨论。 洋洋洒洒的一大篇,也没说个所以然,只觉得畅快。写好后,待晾干,放入信封。紫兰、明云欢与绿玉三婢已经第三次来催促该沐浴更衣睡觉了。 这日格外闷热,浑身黏乎乎的,赵锦绣在楼下的浴池里沐浴,明云欢撒了香花,绿玉点了许多的蜡烛,整个浴房倒是明亮得很。 洗到一半,寂静里又响起苏青岚凄厉的叫声,紫兰被吓得一抖,扯了赵锦绣的头发,扯得她龇牙咧嘴地痛,生生地吸气。 紫兰慌忙道歉,赵锦绣只是摆摆手,说:“没事。只是你这般大惊小怪,我倒真是怀疑为何九少会让你跟着我。” “夫人,是紫兰不对,冒犯您。请您恕罪。”紫兰立马跪在浴池边。 赵锦绣自己伸手梳理着长发,漫不经心地说:“你们怕什么?有什么事,自有本夫人在。莫说有人在装神弄鬼。就是真的有鬼魂降临,本夫人也不怕她。她活着的时候,本夫人都不怕,何况是死了之后。只有懦弱的人才会选择死亡,选择魂魄离体。” 是的,就像是前世里,自己在许华晨的墓碑前靠着,那时昏昏沉沉的,是生无可恋,想着再不要醒来,再不要去经历那些痛苦。天上地下,只要能跟着他就好。 也许正是自己的那份儿懦弱,以及那份儿执念,或许还有他们彼此对对方的想念,最终才牵引着她魂穿而来吧。 那么,林希在与齐眉对决的那刻,也许除了重伤之外,或者也是生无可恋,才会这般吧。 紫兰一听,连忙镇定下来,压低声音问:“夫人,您的意思是,那苏姑娘是装的。” “我看着不像,她眼神都是乱的。应该是真的疯了。”明云欢很是疑惑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赵锦绣漫不经心地梳理着头发,说:“我可没说苏姑娘是装的。也许她的确是看到铜镜里有东西了。” 紫兰又是一颤,压低声音说:“夫人,您可别吓人。您不知,这种事,很吓人的。” “呔,有啥好怕的?我叔叔说,正气自压鬼一头。”明云欢取来浴巾为赵锦绣擦身子,一边很是不屑地瞧紫兰一眼。 赵锦绣拉了薄衫穿上,只将头发披拂着,往楼上去。 屋内甚是炎热,紫兰开了半扇窗户,有些幽幽的凉风,又点了香薰驱赶蚊虫。 明云欢与绿玉在一旁打着扇子,主仆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自然是围绕着苏青岚的事情,听得苏青岚叫了一阵,渐渐没了声息,想必是那边处理好了。 赵锦绣觉得头发也干了,看着绿玉偷偷打了好几个哈欠,紫兰也是有些疲累之色。虽然,她自己没有睡意,也是伸个懒腰,说头发干了,让大家都散去休息。 紫兰和明云欢怕晚上有啥情况,也便支了床在屏风那边,拉了蚊帐睡下。 赵锦绣在这床上,却是睡不着。靠在床头,思索好一会儿,却也思考不出桑骏到底要出什么招。 忽然,从半掩的窗户出来一阵清风,甚是凉爽,赵锦绣正觉得舒服,暗想这终于是退凉了。却听得闷雷响起,像是极远的地方,极厚的云上传来的。 晴了几个月,这终于是要下雨了么?这样的雷,怕不是下一场小雨就完事的。赵锦绣不由得翻身下床,紫兰的睡眠不及明云欢,自然是极浅,已经起身走进来,小声问:“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赵锦绣拉了一旁的衣衫往身上一搭,一边系腰带,一边推开窗户瞧,果然月亮已经隐形,整个天幕墨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一向江风猛烈的荆城,这一刻却是寂静的,蝉也不鸣叫,偶尔有一阵风出来,带着彻骨的寒一般,可周遭明明是炎热,额头也在渗出汗。 “这天气太怪了,像是要下大暴雨了。”紫兰喃喃地说。 赵锦绣没有说话,侧耳听着雷声传来的方向,隐约是在西边。那么,这意味着河陵地区,桑国境地正在下着一场大雨。凭借经验,这场雨应该不小。 江城今夜应该无眠。无论水位会不会过警戒,今夜,江慕白一定都睡不着。赵锦绣眉头一蹙,不禁忧心起来,大堤上到底多危险,她很清楚。 各国不会轻易动武,难保不会有暗杀主帅。如果在这大堤上杀了江慕白,而桑骏抑或萧元辉直接派兵救援百姓,这是赢得民心的事。 对于民众来说,他们不会介意谁掌天下,他们只介意掌天下的人会不会让他们安居乐业,不用动荡,有地种,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 江慕白一定很危险。赵锦绣不由得抓紧窗棂横木,喊一声:“去让杨进来。”(未完待续) 第07章 迫在眉睫 任是向来熟睡的明云欢也被这红红的雷声惊醒。她迷迷糊糊的,一骨碌爬起来,拉过一旁的衣衫一裹,翻身就下床,应声道:“婢子马上去找杨统领。” 正站在窗前的紫兰和赵锦绣一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看。明云欢已经拿着烛台往外间走。 这还没走出两步,却听见屋外有人低喊:“夫人,属下杨进求见。” 这倒是瞌睡碰到枕头,来得及时。赵锦绣与紫兰也一并往外间走。这明云欢已经去开了门。 杨进闪身进来,站定行了礼,说:“夫人,探子回禀,容州,河陵、汉州,暴雨如注,锦河水位上涨。今年的雨季来了。” 他最后一句话,十分凝重,虽然声音不大,却在赵锦绣心里重重敲了一下。这雨季是这个乱世里,人们最惧怕的。如果稍有不慎,中下游一旦决堤,沃野千里将是哀鸿遍野。 当然,各国的军队绝对不会在这时刻有所行动,成为天下百姓唾弃的,从而失去民心。但是,这个机会,也没有一个阴谋家会放过,因为在这个时刻,灭掉劲敌,提出有效的方案,就能得民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 这句话,即使在这个不知名的时空,也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江慕白懂,桑骏与萧元辉一样懂。 所以,如今最危急的江城大堤,也是江慕白最危险的场所。虽然有苍穹剑客在,有他的顶级卫戍在,这个男人也有着惊天的谋略。但是,赵锦绣很了解他。这男人就算清冷自持也好,吊儿郎当也罢,他一旦在那个位置上,心里装的就是天下百姓。 “这家伙自己的安危倒是不会顾的。”赵锦绣往黑木椅上一坐,心里腹诽,说这话,感觉骄傲,又顿觉心疼。 杨进在一旁见赵锦绣陷入沉思,一直没有说话,然后又说:“夫人。属下看这天气,这中游地区也快要下暴雨了,如果萧月国军队守不住荆城大堤。荆城怕也危险万分。所以,属下想请示夫人,是否开始准备撤离?” “撤离?撤到哪里去?”赵锦绣一听“撤离”这两个字,不禁万分疑惑。这杨进作为江慕白的卫戍统领之一,向来只有执行命令的份儿,哪里会擅作主张,提这么个建议?难不成江慕白这家伙早就将这些情况都预计好,做了部署安排,叮嘱了杨进,届时执行?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江慕白这家伙,向来喜欢掌控,把事情都做得滴水不漏的。赵锦绣想到他竟然为自己考虑这么多,心里一阵暖,鼻子有些泛酸,眼睛也湿润了,好在四周烛火摇曳,屋内人并不能看到她红了眼圈。 当然,这感动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心疼地腹诽:这家伙还说自己思虑过重,他这样就是个不要命的主。什么都要去思量。在他心中,自己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连这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么? 想到后来,心里是埋怨,却还终究是被泪模糊了双眼。 果然,杨进的话语证实了赵锦绣的猜测,他小声说:“在荆城后山上,有个庄子,名曰弈剑。那是九少在四年前初次来到荆城时,顺手买下来的,一直闲置在那里。这一次,临行前,九少有吩咐人去整修过。并且,还叮嘱属下:若是遇见雨季,就让夫人撤退到那里。” 赵锦绣听得泪眼婆娑,也不好去擦泪,只好一手支着头,斜倚在黑木椅上,将自己的脸埋在烛火的阴影里。 这撤退与否还是个问题。江慕白既然没有一开始就让自己去山庄,说明这山庄并没有结庐人境安全。去山庄是下下策,是逼不得已才要执行的方案。 所以,赵锦绣认为不可轻举妄动,再说了,荆城近二十年来,虽然也有一些小的险情,但是大体上还是固若金汤。尤其是这六七年,萧月国丞相苏澈总是亲自坚守大堤,指挥众人,与民众士兵一起面对险情。这荆城大堤便再也没有一次微小的险情。只是这一次,苏澈与萧元辉已经决裂,坚守大堤的到底是谁,能否守得住着繁华的北地江畔。 所以,她并没有回答杨进的问话,反而是低声问:“杨统领,可知如今,守在荆城江畔大堤上的将领是谁?” 杨进显然没有想到赵锦绣的思维跳跃幅度这样大,面上一怔,这才回答:“萧月国兵部尚书,董承,还有曾是林希少将军副将的张彦。” “董承和张彦?”赵锦绣不由得自语。这董承,是在她料想中的,原本,萧元辉能用的人才就不多,在苏澈之后,也只有董承够分量来让民众安心。可是,另一个协助的人为何不是长期驻扎在荆城的林景松,反而却是张彦? “是的。董承在三个月前,就来到荆城,当时九少也是知道的。但这个张彦,据说是前不久从汉州大营调回来的。”杨进进一步解释。 萧月国在这个节骨眼上,进行将领的调动,十分的蹊跷。赵锦绣不由得坐直身子,问:“可知这林景松调到何处去了?” “属下无能,具体还没查到。但萧月国调走他的名目是回帝都养伤。因为前不久在荆城,林家军大营,林景松被刺客所伤。”杨进回答。 林景松被此刻所伤。赵锦绣一听,不由得“咦”了一声,觉得事情很诡异。因为桑骏和江慕白都说过,要进林家军的军营,比登天还难。那么进去,还要刺杀主帅,这是难上加难的事。 看来,萧元辉也有大的动作。她不由得想起在荆城与萧元辉初次见面的点滴,那个男人句句试探,滴水不漏,满脸的阴鸷。虽然谋略之名不及桑骏和苏澈,但凭赵锦绣的判断,这男人也是个谋算的高手。并且是隐形的那种。 赵锦绣分析一番,只觉得自己与江慕白的前途还布满荆棘,而今,鸿门宴这关算是闯过去了。这锦河大水,便是对自己与江慕白的第二关考验,必须不能有一步的差池。 她想到这些,觉得一块大石压在心上,不由得咬紧唇,默默地问自己:“到底能够为他做什么?” 杨进还在一旁等赵锦绣的决定,见她思索良久,迟迟没有决断,不由得又问:“夫人,您看是不是该准备撤退?” 赵锦绣抬眼瞧了瞧他,慢慢站起身,吩咐:“你让大家秘密收拾,按兵不动,看情况而定。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撤出结庐人境。” 杨进应声,就要去吩咐。赵锦绣瞧着窗外,雷声和闪电隔着一段时间,想必雷雨的发生还在远处。 她立刻叫住杨进,问:“杨统领留步,你瞧这天气。大雨还有多久来到荆城?” 杨进一下子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据实回答:“回禀夫人,这没个准信的。但依据属下的经验,半个时辰内荆城必定降暴雨。” 一个小时内,必定暴雨。从这里出发,出城,渡江,一个小时应该够了。在这危急时刻,真想立马就在他身边,看着他的脸才会安心。 上一次,鸿门订婚宴,凭借他的谋算,顶多失败,失了性命是不太可能。可是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凶险。 这一刻,赵锦绣恨不得有一双翅膀,直接飞回他身边。所以,她一下站起身,说:“杨统领,你准备一下,务必在一个时辰内,出城渡江,将我送回江城。” 此话一出,屋内的三人皆低声阻止:“夫人,不可。” 赵锦绣没有说话,她也知道这时候不可涉险,可一想到危机四伏的江城大堤,听到轰隆隆的雷声,这一颗心就揪着痛,什么都不管不顾。 “夫人,九少一定不想你涉险。而且锦河水位暴涨,不一定能够回得去,请夫人不要为难属下,让九少分心。”杨进一下子单膝跪在地上,语气恳切,紫兰和明云欢也一并跪下来。 赵锦绣也明白他说的是实情,方才的急切倒是退了一半,幽幽地吐出一口气,说:“你起来吧,是我着急了。” 三人这才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站起身。 赵锦绣让紫兰和明云欢去吩咐大家做秘密的收拾,将杨进留下,吩咐道:“杨统领,若本夫人吩咐你在这样电闪雷鸣,水位暴涨的时刻,到大堤上去刺杀九少,你有多少把握可以成功?”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让杨进彻底蒙在原地。他不可置信地瞧着眼前的女子。她是九少竭尽全力要护住的,她也一直将九少看得比她的生命还重要。可是这一刻,她问的是刺杀九少。杨进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由得问:“夫人说什么?” 赵锦绣扫他一眼,淡然地说:“你没听错。我就是在问,你在这种天气条件下,如果带人刺杀九少,有多少把握。你会有多少种方案?” 杨进一下子跪在地上,道:“属下别无二心,更不敢谋害九少。” 赵锦绣一听,心想,这杨进看似老实,却也是个人精儿,他能看不懂这些么?却还在这里表忠心,做事可够谨慎。 不过,这刻,时间迫在眉睫,不能有过多的时间去说废话,于是她便开诚布公地谈:“你不敢,自然有人敢。如今,这大堤之上,九少就是任人宰割的主。不是我不信任你们卫戍的办事能力。只是因为实在担心。难道杨统领不明白本夫人的意思?”(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08章 他是我的命 雷声越来越近,有几个像是从房顶上滚过去一般,闪电也越来越密集,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适才没有一丝风,空气中浮着憋闷的热。这会儿,却是忽然,狂风大作,周围的树林疯狂摇曳,那声音像是大海的咆哮。 有些窗户没有关严,窗板子被吹得翻过来,又拍过去,发出“啪啪”的脆响。赵锦绣走过去,想要将那窗户关上。 跪在地上的杨进却是一下子站起身,抢先一步,说:“让属下来。”然后,话音未落,已经大步跨过去,将那扇摇晃不止的窗户关上,又检查了一下别的窗户都关好了,他这才走过来,站在赵锦绣的面前,深深一鞠躬,说:“夫人,请原谅适才属下的愚钝。属下可以回答您的提问。” 这杨进果然也是精明的人。赵锦绣负手而立,点点头,道:“很好,你能明白要防之,就要能杀之的道理,我也很高兴。你说吧,如果你是刺客,你可有把握刺杀九少?” “如果军令状之下,属下从此地出发去江城大堤刺杀九少,有四成把握能刺杀到九少,但是加上九少身边的护卫,实际的成功率不到两成。可是如果提早两个时辰动身,成功率会提高到四成。”杨进一字一句,说得很慢,看得出是经过深思熟虑。 四成把握,虽然没有过半,但却还是让赵锦绣忧心忡忡。因为杨进毕竟是卫戍统领,而不是做刺客的料,属于生手。再说,杨进就算是做刺客,也只能算作中等,而不可能是顶级。如果有人要谋害江慕白,那么派出的刺客必定是顶级的。 赵锦绣来回踱着步子,杨进见状,又说:“夫人,如果路线的话,混迹在士兵中是最好的方式,因为每年雨季的大堤上,非常混乱,最适合刺客藏身。如果这个时候,使用远程的暗器,比如弓弩等,刺杀成功的几率很高。如果是属下担任刺杀,必定要使用这个方案。” 弩,倒是一个好选择,混迹士兵也是好。但是杨进想得到,江慕白的其余卫戍也想得到,所以这方面的防范和盘查是十分严格的。那么,如果换作自己是刺客的话,必定还有更好的方案,确保一击即中的方案。 到底会是什么方案?赵锦绣不由得蹙起眉头思索,窗外的雷声越来越大。杨进不由得低声问:“夫人,可还有别的吩咐?” 赵锦绣这才停住脚步,问:“还会不会有别的方案?” “别的方案——”杨进伸手抓抓头,思索片刻。 忽然,两人猛然对望,不约而同地吐出一个词“易容”,雷声迅速淹没他们的声音,闪电紧接着前来,彼此还保持着吐出这个词时的口型。 一颗心因为这发现而悬起来!如果对方采用的是易容伪装,然后伺机刺杀。很可能防不慎防。绝顶高手,只要在一定的距离内,会一击必中,绝对没有活的道理。 杨进大约也是想到这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忧心忡忡地说:“希望他们会想到这一点。本来,九少是可能想到的这种情况的,可是最近这么多事。真是怕九少一时疏忽。” 这话说得赵锦绣的一颗心更是悬空。失去一个人,一次就够了,自己必定不能再失去他一次。 所以,赵锦绣立刻对杨进说:“你立刻想办法去大堤,将这个情况告知九少。” 杨进一听,立马往前走,这才跨出一步,突然又停住脚步,摇了摇头,说:“夫人,是属下一时心急了。九少给属下的命令是拼死护住夫人,不可离开夫人身侧一步。” 这军令如山,即使泰山崩于前,也不可后退一步。这些道理,赵锦绣很清楚。可是如今形势迫在眉睫,如果稍有差池就会失去江慕白…… 不能让失去再重演一次。赵锦绣果断地说:“杨统领,你是怕九少怪罪,砍了你?还是其他的?” 杨进立刻鞠躬行礼,道:“夫人,属下从来不怕死。只怕未能护住夫人,那也是要九少的命啊。” 这句话让赵锦绣一愣,她不由得抬眉瞧着杨进,狐疑地:“你这话什么意思?” “九少将夫人交给属下保护时,曾对属下说过,夫人就是他的命。如果夫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便是要了他的命。”杨进说得很慢,整个人还深深鞠躬在那里。 江慕白居然说自己是他的命。他这样对杨进说,固然是要让杨进竭尽全力护住她。可是,她到底明白他的心,也是这般的看重她。 眼泪倾泻而下,模糊了视线。本来不是爱哭的女子,也不是喜欢在人前抹泪的人。可到底是无法自持。她紧紧抿着唇,抬着宽袖去拭擦眼泪,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可是,他也是我的命啊,没有他,我又且能独活。杨统领,如今危险迫在眉睫的是他,而不是我。所以,你要护我的命,先得护住他的命。” 赵锦绣说的很慢,期间雷声大作,她便是停下来,等待那一阵雷声过去,又继续说。其间,闪电明明灭灭,杨进始终看着赵锦绣的脸。 最后,当赵锦绣说完这一句话,杨进一脸凝重地瞧了她一会儿,然后数双膝跪在地上,一字一顿地说:“夫人,您这是在为难属下,属下见着九少,如何交代?夫人若有三长两短,属下这是要九少的命。” 赵锦绣并不答话,而是将手上的指环取下来,这指环是江慕白亲自为她戴上的,指环的内侧刻着“华晨”两个字,在江慕白左手的无名指上,也戴着一个指环,内侧刻着“锦绣”二字。 她将指环递给杨进,很严肃地说:“你拿着这个指环,立刻去找九少,说今晚的事。若是九少怪罪,你就告诉他,我说的:来保护他,就是保护我的命,并没有违背他的命令。去吧。” 杨进一听这话,立刻将那指环收在怀中,说:“属下不惜性命,一定会完成任务。” 他一说完,也没等赵锦绣再说其他的,人倏然蹿出去。 屋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赵锦绣一颗心揪着,横竖还是不宁静,在屋内踱步,暗暗祈祷:老天,您既然慈悲,将我跟他带到在这个时空,并且相遇相爱,那么,您一定要让我们幸福。 祈祷了一阵,又点了香,将各路神仙都拜了一遍。又郑重地叩头,将香插在香炉里。赵锦绣这才站起身来,忽然觉得方才的举动像是自己曾经嘲笑过的妈妈、外婆、奶奶等,每逢初一、十五,他们总是点一盏清油灯,俗称长明灯,三拜九叩地请求神仙的保佑,保佑一家人的平安健康。她们只是拜,连自己拜的到底是哪路神仙也说不清楚。那时,赵锦绣总是嘲笑她们。而今,却算是懂得她们的心情,原来是这般的诚挚,却又是这般的无助。 她苦笑一阵,走到窗边站着,只期望这天气赶快过去,天赶快亮起来,一切危险都过去,江慕白会站在面前说:“乖,我的傻锦绣,又瞎担心,不相信为夫么?” 眼泪又有溢出眼眶的趋势,她使劲吸着鼻子,竭力仰着头,不让眼泪溢出来,这个时刻,千万不能哭,要坚强地在这里,等待着江慕白的胜利。 以前,那么多的艰难险阻都能走过,这一次,也可以的。赵锦绣咬着唇,手却不由得覆上小腹,轻轻抚着,心里觉得温暖。这里正有小生命在孕育成长,是属于他们千山万水的爱情的见证。 赵锦绣焦躁的心不由得舒缓下来,心也变得格外柔软,抚着肚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宝宝,你的爸爸是大英雄,是妈妈见过的人中最聪明的。所以,任何的困难,他都应付过去的。你要跟妈妈一起,等着爸爸为你赐名,你以后还要跟爸爸一起练剑,一起打猎,一起下棋,要像爸爸那么聪明,嗯,还要保护妈妈……” 屋外是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不知未来的黑暗,形势一片严峻。而屋内,幽暗不明的烛火摇曳,赵锦绣慢慢地踱着步子,独自冥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心里已然一片平静。 是的,她不得不承认,她的男人是天下无双的妖孽,那些要害他的伎俩手段一并都跟他不是一个段位的。 赵锦绣用如此的安慰之法,让自己焦躁的心暂时平静。待紫兰与明云欢吩咐人收拾好一切归来,看到的又是那个向来淡漠如水的沉静女子。 二人皆一愣,紫兰上前汇报:“夫人,一切皆准备就绪,不知夫人还有何吩咐?” “静观其变。今晚横竖是睡不着,你们且掌灯,紫兰,陪我下一局吧。”赵锦绣说着往书房移步。 紫兰应了声,明云欢刚拿着烛台走一步,忽然,雷声停了,连风声也停了。主仆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紫兰和明云欢没有听出什么,可赵锦绣的听力一向很好,她听得远处有人快速地奔跑,而且不止一个人。 忽然,狂风再起,噼里啪啦的雷声劈头盖下来,透过窗格子,看到闪电将暗黑的天空中撕开一条大口,暴雨瞬间如柱,哗哗倾泻而下。 雨季终于光临荆城。(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09章 雨夜的博弈 那么,自己是他的妻,也要守护彼此的幸福,等待他来接自己回家。所以,一定不能让人得逞,让他被掣肘。 赵锦绣,无论如何,你都要保全自己。她抿着唇,瞧着窗外闪电如白昼,在心底对自己说。不觉间身子站得更直,浑身充满力量。 她立马将身上的大氅一拉,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扔,一边往里间走,一边低声吩咐:“紫兰,让卫戍们都进来,有人冒着大雨来拜访咱们了。” “啊?”紫兰一怔,明云欢倒是一闪身,将墙上的剑拿在手中,挑灭了几盏油灯,又将两盏烛台也弄灭,对紫兰低声喝道:“夫人听力向来甚好,一定有人潜入结庐人境,怕来者不善,快去召集卫戍们来。” 紫兰一听,立刻动身,大约也是知晓白喜和杨进皆不在,有些慌乱地往外走。赵锦绣沉声喝道:“成何体统?你倒是做事都不沉静了。来的不过跳梁小丑,冲着本夫人而已,本夫人都没有慌,你慌什么慌,在这里呆着。欢欢去将人都召过来。” 明云欢应声出去,紫兰悻悻地退回来,站在一旁。赵锦绣往屋内走,将那把枪装上子弹,绑在手上,又将枕头下的匕首藏于宽袖之中,又吩咐紫兰点了一炉香薰,为她掌灯,她便端坐在书桌前,展开清江白,提着毛笔很悠闲地写字,写的是蒋捷的那首《虞美人.听雨》: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她一字一顿地写,写到“断雁叫西风”时,雷声的间隙里有兵戈相碰的声音,她继续写,写到“鬓已星星也”,有人破窗而入,刀锋凌厉,在闪电里让人心脏都忍不住痉挛。 紫兰早已放下烛台,拔剑相向。赵锦绣却还是认真地写着字,漫不经心地对紫兰说:“来者是客,紫兰,奉茶。” “夫人。”紫兰不悦,坚决不肯放下手中宝剑。 “林少将军,赵三公子,果然有魄力,难怪定启帝那样的人也会动情,江九少要为你拿这天下。”来人压着嗓子,声音沙哑,听不出性别,听不出年龄。但是能说出这些,也必然是知情人士,不外乎就那么些人。 “不是魄力不魄力的问题。第一,来者是客,本夫人不会丢了礼仪;第二,本夫人杀伐决断,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不做不在自己掌控中的事。”赵锦绣这招不过是虚虚实实,靠的就是谁更稳得住。 她写着毛笔字,抬眉瞧了来人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风急雨骤,阁下何必那么着急,不如坐下来,喝杯茶,欣赏一下本夫人的笔法如何。” “夫人的茶贵,鄙人怕喝不起。”那人声音依旧压着。 赵锦绣又对着那人一笑,一袭的黑衣,身上的蓑衣上滴着水,斗笠的帽檐拉得很低,手上拿着一柄刀,倒是上好的质地,不属于重型武器。 赵锦绣也不理会,依旧从容地写着字。是的,这一刻,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慌乱,要静如日光下的一滴水,透明澄澈,只有这样,才能在初次的交手中处于有利的位置。因为能来到这屋里的,必然是绝顶高手,而自己若是乱了,便是未开战就败了。 那人果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站在桌前。赵锦绣慢腾腾地写完最后一句“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慢慢站起身,摇了摇头,道:“今晚的雨,倒是可惜了这诗的意境。这雨让人不太安生啊。” 她一边说,一边将墨迹未干的清江白抬起来给来人看一眼,问:“阁下觉得我这字如何?” “飘逸潇洒,俊秀不凡。若非亲眼见夫人书写,倒不会认为是女子所写。”那人声音没有先前压得厉害,但依旧沙哑,听得出上了年纪,却是依旧判断不出男女。 “多谢阁下夸奖,昔年,我夫君亲手教得这手字,自然也亲手教得谋略处世。”她嫣然一笑,宽袖一拂,在滚滚雷声的间隙,朗声问:“紫兰,还没泡好茶?那一罐子‘醉云’便不要藏着掖着,招待客人便是。” “是。”紫兰应声,已经捧着白瓷杯与黑砂壶从珠帘后转出,旁边的火炉上水沸腾着。 “醉云适合用紫砂锅煮,用小竹勺浇。紫兰,记得上次,本夫人教的?”赵锦绣慢慢踱步过去,根本没有管对方一直抬着的那把刀,仿若对方真的只是大雨夜来拜访的一个朋友。 这一刻,赵锦绣赌的就是来人并不是来取自己性命的,而是怀着某种目的,要挟持自己,来达到一些目的。 所以,没有性命之虞,她便可以最大限度地作秀装逼,以便寻找最好的机会,一击即中。瓦解对方的优势,转换自己的劣势,最终找寻最好的机会,这是许华晨讲论剑客决斗的时候说的。那时,许华晨兴趣来了,在家里练剑,赵锦绣在一旁观看,他便是轻描淡写地说了。 赵锦绣对于他说过的话,记忆力总是超强,每一次想起,都历历在目,仿若刚刚发生过。 “回禀夫人,紫兰正是要用这种方法来煮茶。”紫兰大约是见赵锦绣都平静下来,她也是比先前平静不少,不过拿着小竹勺子的手还是微微发抖,在洁白的闪电里,被人看得清楚。赵锦绣弯腰下去,握住她的手,说:“做每一件事,想要成功,都心无旁骛,心这般不静,就会影响火候,醉云的滋味又怎么能让客人品尝呢?” 那人将蓑衣一仍,却还是戴着斗笠,帽檐低,所以看不见脸,他说:“夫人好意,在下心领。品茗之事,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这暴雨如注,荆城一旦失守,夫人也是危矣。我家主子,挂念夫人安危。特命我来带夫人撤离。” 赵锦绣漫不经心地直起身,拢着衣袖瞧着他,微笑着说:“阁下这身装束,持刀破窗。竟不是来取我性命,倒是让我觉得好奇。” “夫人身边高手如云,没点手段,如何请的了夫人前去?”那人说着,抬着刀直取紫兰。 紫兰将紫砂锅一掀,沸水泼过去,抬手拔剑去挡。 赵锦绣却早已闪身在一旁,往书房外的椅子上一坐,沉声道:“紫兰,回来,休得无礼。” 紫兰退回来,到底不甘心地喊一声:“夫人。” “没眼力劲的东西,方才不是靠着你的那点沸水,你早就身首异处了。这位客人的功夫岂是你能比的?”赵锦绣不悦地批评紫兰,尔后又瞧着那人,说:“你家主子既然让你来接我,可有说折往何方?总不会让我跟你跋山涉水吧?” 这跋山涉水自然指的是桑国。那人自然也懂,立马说:“主子说,你若问起,就说血浓于水,情难自已,自从别离,总是牵挂。所以,自然是帝都。” 这话也是明了,很简单,这人口中的主子不是桑骏,而是萧元辉。 赵锦绣自然将信将疑。这样毫不隐瞒告诉她,只有两种可能,一种便真是萧元辉,而且萧元辉根本没有打算瞒着她;另一种则是栽赃嫁祸,掩人耳目,此举所图,必然与萧元辉有关。 “自从凤楼败落后,本夫人在帝都没有什么朋友,亦没有什么亲戚,这荆城倒是住得舒服。再说,所牵所挂皆在对岸,所以,抱歉,倒让你白跑一趟了。”赵锦绣还是坐在那里,一脸的笑意。 这人还是戴着斗篷,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是吗?我既然来,就不会空手回去。走不走,也由不得夫人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在屋脊上滚动,闪电如同白昼,赵锦绣忽然哈哈大笑,那笑声银铃般的,却又透着一种妖冶,而屋外乒乒乓乓的刀兵相搏声,还有分不清到底是谁人的惨叫声。 “你笑什么?”眼前的人终于按捺不住,冷声问。 赵锦绣忽然停住笑,问:“难道你家主子没有告诫过你,来执行任务的话,绝对不可以与我多说话吗?” “什么?”那人重复了一句。紧接着,抬剑刺过来。 赵锦绣端坐在椅子上,也不躲闪,倒是横斜里闪出一个人,挑起一剑,顿挫的剑猛然压下去。 正是昨天就失踪的云鹤。 “你竟然还没死?”那人一惊。 “你,没死。我,为什么,死?”云鹤还是一贯的口吻,三两下将那人逼到角落,对方的功夫着实不低,提着刀一个回旋砍过来。 云鹤抬剑一挡,忽然那人身子一歪,被云鹤刺中胸口,血流如注,他在地上挣扎一番,惊恐地说:“你——,你——,你居然下药——” “哦,只是凝神的香薰,你既然知晓我是三公子,必然知晓凤楼的香料都是我经手的。还有,你说话的语调带着尾音,出自香料国度,居然如此大意。”赵锦绣好心地提醒那人。 “你居然看出来了——,贱人。”那人吐出最后一句话,终于不动了。 赵锦绣慢慢站起身,笑着说:“云鹤,喝杯茶吧。不然出去,等一下再来人,你可是打不过了。” “谢,夫人。”云鹤接过赵锦绣递过来的一杯茶一饮而尽,也顾不得大雨,直接跳出窗外。 赵锦绣却也是虚脱般,靠在黑木椅上喘息,手放在小腹上,久久不能动。(未完待续) 第10章 苏青岚的身世 闯入结庐人境的人很快就被擒住,无一例外,一个活口都没有,因为全部自杀。身上的铭牌与纹身皆表明这些人来自萧月国皇宫,属于从小训练到大的宫廷侍卫。 晨光熹微,雷声消失,风已停,但暴雨依旧如注倾泻,荆城韵书塔上的大堤告急的钟声已经敲了好几次,紫兰也催促建议过好几次,撤离到后山的山庄里去,赵锦绣却是拒绝。她要在这里,看着锦河两岸的安然无恙。 于是在楼上一宿未眠,写了一夜的毛笔字。天刚蒙蒙亮,她喝了一点清粥,这才站起身。款款走下楼。 大厅里,云鹤与侍卫们站在那里,面前是整齐摆放的三十二具尸体,有十五具是楚江南的护院,有三具是她的卫戍,还有十四具便是刺客的尸体。这些刺客,有一些原本没有死,被生擒了,也是直接抽出短刀,刺入左胸,立时毙命。 “夫人,一个活口都没有。”其中有名卫戍上前报告。 赵锦绣摆摆手,只是蹙着眉头,摆摆手,说:“无论身份,死者为大,都妥善安排吧。” 说完,她也不等卫戍应声,径直走到宽廊里,结庐人境的排水系统还算不错,可这后院树林间也是一片泽国,秋棠披着蓑戴着笠,还撑着一把油纸伞,头顶着药箱从楚江南的小院过来,水没过膝盖,一路走来,带起一股浑浊,房檐口全是瀑布般飞溅。 “夫人,您怎么在这廊檐下?”秋棠顶着药箱,上得廊上,大声地喊,周遭是暴雨的声音。 “秋棠,杜先生让你去给苏姑娘用药?”赵锦绣问。 “回禀夫人,是的。昨夜,苏姑娘的病又发了,这回却是拿刀刺了自己一刀,还一直说‘林希,我知道是你回来了,我知道是你回来了’,那样子癫狂得很。那些伺候她的丫头做了简单的包扎,昨晚电闪雷鸣的,就有丫头过来找杜先生了。先生冒雨过去看了。回来让婢子煎药过去。”秋棠一边拧着裙摆上的雨水,一边回答。 赵锦绣眉头一蹙,点点头,问:“如今,苏姑娘如何?” “已经睡下,杜先生已经回去研究药草去了,说苏姑娘的病会好的。”秋棠将那药箱搁在一旁,直起身来抖油纸伞上雨水。 赵锦绣在一旁站立了一会儿,忽然吩咐屋内的卫戍:“你们抽调五人。去将苏姑娘接到我的园内来,这样的天气,我与苏姑娘到底是旧识,不能不管。” 卫戍们都是做事的,即使有意见也不管。倒是紫兰与明云欢总觉得苏青岚不祥,进言阻拦。 赵锦绣径直上楼,不予理会。不一会儿,那五人将苏青岚抬上来安放在里间的软榻上。赵锦绣坐在一旁,看着她紧紧蹙着的眉,像是陷入极端的痛苦中,非常的不安,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到底与林希有着怎样的过节?到底是谁知晓她的过往,对她下这样迷幻的药剂? 这美丽的女子身上全是谜团,那么窥伺的那个人,安排这一切的那个人到底在何方?是昨晚来的那批人? 一切都不得而知。但既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无论如何的谋划都与自己有关吧。她站起身,亲自点了一炉凝神的熏香,又命紫兰打来热水,拧了热毛巾为她擦脸。 “夫人,这不妥。”明云欢终于担心起来。 “无妨,你让那些丫头都回她们的院子里去。”赵锦绣挥手挥退所有的人,包括紫兰在内。 就这样,赵锦绣守着苏青岚直到黄昏,没有知道这一天,这个阁楼里的两个女子到底是在作什么。 事实上,苏青岚一直在昏睡,没有醒过。 而赵锦绣拿着毛笔在纸上百无聊赖地画,这是她的思考方式。一直到黄昏时分,她走出里间,大吃大喝一番,草草地梳洗一下,瞧了瞧窗外似乎小了一些的雨,在窗前站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白日里似乎没有听见韵书塔上的警钟了。” 紫兰在收拾碗筷,回答说:“雨小了一些,看这雷声也停了,想必上游的雨也小了不少,这样一来,锦河的水就没那么大,当然是让人松一口气了。看这样子,今年的雨季不会太长。” 赵锦绣“嗯”了一声,瞧着窗外暗沉沉的天,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果这雨就这样渐渐小下去,不出几日,一定会有江慕白的消息。 而今,自己要将一切的谜团都解开,暗的让它明了,明的将他打碎。她站一阵,倏然转身,只一句“我乏了。你们无须伺候。” “夫人请留步。”紫兰快步挡住她,一下跪在地上,说:“夫人,紫兰的主子是九少,夫人是九少最在乎的人。自然也是紫兰最在乎的人。若是需要,就算赔上紫兰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紫兰何出此言?”赵锦绣施施然一蹲身,扶紫兰起身。 紫兰摇摇头,并不愿意站起身,而是继续跪着说:“夫人谋略无双,巾帼不让须眉。婢子们私下里也极其佩服。以前,红莲还感叹说,这世间除了夫人,不知还有哪个女子能配得上九少。然后,现在的形势凶险,紫兰不想夫人太过于冒险。” 赵锦绣听得出她的意思,她也知道自己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冒险,可是她就是没有办法对任何人透露一分一毫,这一局,她要将这背后的人彻底揪出来。 所以,她只是摇摇头,漫不经心地说:“紫兰,你想多了,我只是累了,并没有谋划什么?” “可是,为何您将苏青岚带到这里来?”紫兰毫不留情地指出,十分地急切。 赵锦绣瞟她一眼,不悦地说:“你知道我的赵三公子,自然知晓赵三公子与第一歌姬苏青岚的关系。我与青岚姑娘历来私交甚好。如今,她虽然跟着楚公子,但这般被人算计,我岂能袖手旁观?” “可是,请夫人将她放到婢子们的房间。如今,她是癫狂状态,怕会伤及夫人啊。”紫兰在地上磕几个响头。 “你越来越逾矩了。出去吧,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上楼,否则,千刀万剐而死。”赵锦绣一拂袖,转身走进屋内,掩严实了门窗,点了一炉新的香薰,又将平常的五盏油灯减少为一盏,将墙壁上平常夜里长明的灯全部灭掉,屋内呈现一种幽暗不明。 她慢慢地披上大氅,坐在衣柜的阴影里,独自调息着呼吸。她在等待,等待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也许马上到来,也许一直都不会到来。 屋外是倾泻而下的雨,簌簌声就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终于动了动,然后翻身坐起,挑开帘子坐在床边,像是恍然怔住,看着周围许久都在发呆。 “怎么?不认识我了?”赵锦绣低声说,大氅的帽子拉起来,整个人全裹在大氅里。 “呀。”苏青岚凄厉地叫,神情癫狂,喃喃地说:“我没办法的,我没办法的。你必须死,必须死。你如今找我,我也认了。你别找我哥。” 赵锦绣还是在那椅子上,一动不动,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找你哥,只找害死我的人。” 苏青岚身子一怔,恨恨地抓着帷幕,由于过于激动,竟是一把将帘子扯下来,说:“你只要找我就可以了,找我就可以了。当年,是我借我哥哥的手对你下的药,让你死在齐眉剑下。” 赵锦绣一听,原来当年林希是中了毒,怪不得被齐眉伤成那样,眉头不由得蹙起,只是不知她的哥哥到底是谁,却也是讹诈了她一把,问:“你兄妹为何这样恨我?我与你们有仇?” 苏青岚听到这里,大笑一阵,立马又大哭起来,最后倚着柱子,苦笑着说:“什么仇恨?你林家与我苏家什么仇恨?你父亲林浩然与林媛那个贱人为了那所谓的太子位,暗害我苏门一族。亏得我生下来体弱,就被奶娘带到容州寻神医救治,躲过这一劫。可是苏门灭门,怎么能说没有仇恨呢?” 赵锦绣一听,已然明了,难怪她姓苏。之前,在楚江南的院落看见她,也只道是巧合。却不料还真是苏家的幸存者。 “云锦楼的锦娘就是你的奶娘?”赵锦绣不由得问。 “是。”苏青岚扬着头瞧过来,又是恨恨地说:“我知道你没有害苏家,可是仇恨不共戴天。何况你迷惑我哥哥,让哥哥对你下不了手,甚至打算放过林浩然那狗贼。我不可能让哥哥总是悔恨不能亲手报仇。” 赵锦绣躲在阴影里,一时无语。苏青岚却像是比前些天清醒很多,顿了一会儿,说:“一命抵一命。你既然找上门来,那我的命给你就是。” “你知道我是女子,难道没有见过我的脸?”赵锦绣忽然问。 苏青岚轻描淡写地说:“无所谓,重要的是你死了。” 赵锦绣慢慢站起身,将斗篷一掀开,将自己露在烛火里,问:“那么,你不知道赵三公子就是昔年的林少将军吗?” 苏青岚瞧她一眼,道:“当年,因为我是苏澈的妹妹,林希格外爱护我,所以我下药。然后,齐眉出手。你断然不可能活着。何况我拖着哥哥,隔了许久,才上山救你,你断然没有活着的道理。” “可是,我活着。”赵锦绣踱步到桌边,手中握着冰凉的匕首。 “所以,我用了四年的时间来看,你到底是谁。”苏青岚这会儿倒全清醒了,一丝一毫的癫狂都没有。 “我是赵三公子,亦是林希,当然,如今是大夏江九夫人。”赵锦绣微微一笑,将那油灯拨的明亮一些。 “也许。”苏青岚瞧着赵锦绣,也是笑而不语。认识四年多,赵锦绣第一次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到了高深莫测的笑意。 (月底了,挥爪为《嫁给极品太子》求一下粉红,正在PK呢~!~)(未完待续) 第11章 过往的阴谋 两个女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对视,眼神交汇处,电光石火。苏青岚向来楚楚可怜的眼神里,有着许多的笃定,与高深莫测,更多的还是探究。 短短的几秒钟,赵锦绣闪过很多的念头,比如灭掉苏青岚,因为她早在四年前就怀疑她不是林希。可是最终,赵锦绣忍住了。毕竟她是楚江南的妹妹,可以说是苏家唯一的血脉。再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她赵锦绣从来不做。 所以,她依旧与苏青岚对视着,最后淡然地收了一下衣袖,问:“如今你闹出这么一出,惹得结庐人境人心惶惶的,可有验证你要的答案?” “只能说你老谋深算,心境不是一般的稳定。四年了,竟然是一分一毫都瞧不出来。”苏青岚在一旁坐下来,看来服过杜秉的药,加上宁神香的调养,她的精神已经好多了。 赵锦绣也在一旁坐下来,淡然一笑,道:“你倒也是花了大力气,竟然对自己用药,你也够魄力。不过,这药,连杜秉都没有见过。也必定珍奇。我倒不知青岚姑娘居然能有这样的能耐。” “承蒙夸奖。不过也是败给你。如今,你到底要如何处置我?倒是希望给个痛快。”苏青岚有些坐不住。 赵锦绣摇摇头,不语。心里却是暗自分析:苏青岚一个人断然谋不出这么大的局,她的背后一定还有人。 “你不杀我。我迟早有一天会将你的身份揪出来的。无论你经过怎样的特殊训练。你始终不是林希。”苏青岚十分笃定。 这女人到底哪里觉得自己不是林希了?赵锦绣很是疑惑,脸上却不动声色,替我淡笑一下,手指敲击着黑木的椅子把手,漫不经心地问:“我原本就是林希,你为何这样笃定我不是?” 苏青岚一眼扫过来,说:“久病成良医。我从小体弱,在药罐子里泡大的。治病的就是容州陈家的人,不怕告诉你,那容州陈家的家主就是我大师傅。而容州陈家,所擅长的就是易容术。所谓‘遗忘前世或替换来生,都去找容州陈家’。研究的就是人的神行体态。当年,我哥哥找到我。也是在这荆城,我第一次见到林希。她虽然带着面具,极少说话,课一举手一投足,却是将门之风,军旅生涯锻炼出的性情。而你——,扮作男子,身上全是公子哥的做派,那是林希即使失去记忆也不会做出来的;另外,你做人太狡猾。林希虽然在战场上狠,但那只是杀戮。而你的狠,在于不动声色,在于谋。这根本就是两个人。起初,我以为你是易容了,因为我道行太浅,怕看得不准确。可是,那一次,你送江慕白离开荆城,我让大师傅亲自瞧了你。他说你那张脸并不曾用过易容术。我倒是百思不得解。但是我同样可以笃定:即使这具躯体是林希的,而在这躯体里的魂魄却已经不是她。你到底是何人?” 苏青岚的话语,从最初的叙述,到后来咄咄逼人,竟然是一下子站起来,质问道。 赵锦绣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心里一惊,没想到这苏青岚居然是容州陈家这一代的传人。质问她到底是来自哪里的灵魂,这个问题就是同为穿越者的江慕白也不曾正面问过。可是她竟然这样来质问。这女人还真不是一半的厉害。 不过,诚如苏青岚五年来都没有瞧出赵锦绣,也没有捉到证据。赵锦绣是铁证如山,也会抵死不承认的人。所以,尽管她心中如屋外的暴雨一般滂沱凌乱,可面上还是淡然的微笑,连眼眸都是那种淡然无辜的清澈,她漫不经心地说:“我倒是孤陋寡闻,不知容州这一代有传人,而且除了医术之外,还能跳大神,开始看所谓灵魂的事情了。” “果然是赵三公子,我这样问,你竟然还能泰然处之,真让青岚佩服不已。即便是我哥哥,在令州计划中,还是因为你的安危,在最后关头乱了方寸,去锦王府找你,几乎一瞬间,放弃了颠覆萧家的计划。”苏青岚慢慢地踱步。 赵锦绣坐在椅子上,宽袖中的枪已经拉了保险,淡扫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那是楚公子能及时领悟,天下乱,百姓苦,要报仇,只需杀掉仇家即可,无需让全天下都背负仇恨。” “呸。”苏青岚狠狠啐一口唾沫,平日里的优雅全都不见了。她咬牙切齿地说:“林媛那个贱人为了她儿子的太子位,一石二鸟,借胡铃儿的手来灭我姑姑,陷害我苏家通敌叛国,让苏家满门抄斩。这是血海深仇。杀她?太便宜了。” 苏青岚神色癫狂,一只手捏着床沿柱子发抖,另一只手将那帷幕狠狠抓下来,扔在地上。 这癫狂让赵锦绣有些害怕,更多的却是心疼。这个女子的一生都背负着仇恨,完全没有了自己。从心疼这女子,到底又更加心疼楚江南,他比苏青岚大了好些岁,对于那场血案是亲眼目睹,心里的疼痛,以及后来得知真相后的癫狂,绝对不比苏青岚少。难怪对挚爱的林希,对于肯为他拿下面具的林希,始终只是若即若离的对待。他心里的仇恨一点都不比苏青岚少。可是,他到底后来是放下了吧。看他在最后关头像是幡然领悟,放弃全盘的计划去锦王府找她,还说:“如月,你愿意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我们回家。” 那一刻,他终于是放弃了仇恨,至少是放弃了为难全天下的那种仇恨。可惜,他永远等不到他要等的那个人而已。 不过,到底楚江南是放下了。可是苏青岚倒像是魔障太深,赵锦绣轻叹一声,摇摇头,说:“悬壶济世,你师傅竟没有教给你医者的心。青岚,你将自己捆缚太深了,不容易幸福。回头是岸,看看你哥哥。” 苏青岚神色一怔,继而癫狂地一拂袖,厉声说:“你别迷惑人心了。我哥哥就是被你迷惑的,很多时候,我真想立刻将你杀掉。你在凤楼,我哥哥就一直顺着你。后来,你嫁给桑骏,我想倒是好,绝了我哥哥的念头,可是你居然又从桑国跑了。好了,你终于嫁给江慕白了。我哥哥却还要去帮江慕白,生怕他护不住你。哼!我就要揭下你这层皮,让他瞧瞧,这皮囊之下,还是不是当初的林希。” 她竟对自己早起杀心,赵锦绣无奈地笑,说:“前尘往事的,我早就放下了。不曾想青岚对我的恨意竟是如此的深。” “是!非常的深。我恨不得你马上死。可是我弄死你,我大哥会恨我一辈子。所以,我就睁大眼睛盯着你,看着你露出马脚来,让我哥哥亲自了解你这个贼。”苏青岚咬牙切齿的。 赵锦绣瞧那样子,忽然觉得这女人将什么都讲白了,瞒也不瞒,丝毫不怕激怒她,完全就是求死的状态,说:“你如今将什么都讲了,原来是在求死。” 苏青岚听这句话,一怔,瞧着赵锦绣好一会儿,才像是回过神来,慢腾腾地说:“真不愧是赵如月,能将人看穿。原本以为你会害怕林希的鬼魂回来,却不料你足够强大,竟然不怕鬼神。” 事情到此已经明了,之前恐怖的气氛都是苏青岚策划。可是那一天来杀自己的人,明明是西门瑾的侍卫易尘。那么,当时那批杀手里有苏青岚的人,或者是桑骏的人。苏青岚也一定知晓那张面具会重现。这样一看,有两个可能:一,那张面具是假的,是苏青岚装神弄鬼;二,苏青岚是桑骏的人,一同来讹诈她的。 看来要讹诈一下这个女人,探一探她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 于是赵锦绣缓缓地站起身,挥挥手,淡漠地说:“我不跟你谈。你这样求速死,无非是为了保住一些人。你倒是想将我跟你哥都骗了。也不看看凤楼三公子和楚江南是谁。” 苏青岚听到这话,果然有些激动地说:“我没有要保住谁!四年来,我都在探你的底。首先,你与沧海大师的相交,是我刻意的布局;还有年初,你在韵书塔上初遇萧元辉。他根本就不是路过,而是我引他去的。林府之行,他是为了考考你的反应,想考出你就是林希,然后将你带回去,养在深宫,做他的女人,达成他的夙愿。而我则是为了借林希的忌日来瞧瞧你的反应。可是你真是老谋深算。” 赵锦绣更觉得精心,原来这一切的推波助澜竟都是这个名满天下的第一歌姬所为。可是一说她要保住别人,她就这样激动。那么,她背后必定有人需要她去保住。 “你多说无益。我知道你要保住的是谁。”赵锦绣决定赌一把,反正讹人是一件快乐的事,讲究的是心理的战术,所以就这样说。 “没有,绝对没有,你猜测是错的。”苏青岚走过来,近在咫尺对着赵锦绣说。 “令州。”赵锦绣大胆猜测了一下。 “不是。”苏青岚否认。 “萧家。”赵锦绣继续说。 “不是。”苏青岚继续否认。 “间者。”赵锦绣笑了,苏青岚脸色一白,宽袖里寒光一闪。(未完待续) 第12章 他竟来了 寒光一闪,苏青岚动了杀意,手中的短匕首,直直往赵锦绣胸口刺。 她之前的癫狂神色表明,今晚她抱着必死的决心。死,固然是为了守住背后的人,可如果赵锦绣换做她,一直以来都那么想除掉她,那么在最后的关头,必定要鱼死网破一把。只是赵锦绣始终不愿意做那个先出手的人。毕竟她是楚江南的妹妹。 从开始到现在,如果说楚江南有利用过她赵锦绣,那也微不足道。她赵锦绣只记得来到这个时空,真正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微微蹙起的眉头。起初的每个晚上,他基本上都会立在她的床前,悄悄伫立。他给她安身立命的本领,派云鹤暗中护着她的安危。他在锦河上与桑木森对决,虽然是布局到底也是想着他;在锦王府,他不顾危险前来;在宁园,他其实给了她承诺。如今,听苏青岚的意思,楚江南又去帮江慕白了。 他与江慕白说实在的,没有什么交情。萧元辉与慕白无论谁,都可以跟桑骏抗衡。放下一切的楚江南也回不到车容,因为他虽然是车容的皇子慕容澈,可到底没有在车容长大,且先不论在国内的实力如何,回去也是一番厮杀,即便得到那天下又如何?还是孤寂的位置,反而不如一个凤楼楼主来得痛快。 这么些年,楚江南虽然清冷,但赵锦绣到底还是有几分了解。到后来知晓他是苏澈,反而越发看出他身上其实更多的是苏家的气质,若说慕容皇家的,倒是淡了。 那么,他一定很疼苏青岚这个妹妹。而且他应该很清楚苏青岚的企图。 所以,赵锦绣没有率先出手。可是这一刻,苏青岚出了手。赵锦绣早有防备,在她手动那一刻,就已经开始闪身,一下子窜到到屏风,躲过她的第一刺。苏青岚却是动了杀心,哪里会善罢甘休? 赵锦绣在犹豫着是不是对她动枪,可终究没有动。她想赌一把,于是继续往外间闪身,将珠帘一扯,珠子滚过满地。 苏青岚拿着匕首追出来,好在赵锦绣在宁园养好身体后,加上江慕白有时候的指导,这身手到底算是恢复一些,躲避之类的倒还不赖。 她刚窜到外间,有个人挡在她和苏青岚之间,一柄顿挫的横剑挡住苏青岚的匕首,将她狠狠往后一挡,然后长剑一划,立马往前,对着苏青岚狠狠砍下。 苏青岚躲也不躲,站在那里,昏黄的灯光下,视死如归一般,说:“你要替我杀掉林媛。” 那人没说话,长剑下去。 这人到底是谁?浑身全是冷冽的气质。 赵锦绣不由得哈哈一笑,道:“阁下果然中计。” 那人剑一顿,回头瞧赵锦绣时。赵锦绣手持着枪对着他,微微一笑。 “你要杀我?”那人声音刻意压低,但是赵锦绣觉得很熟悉。 “青岚是苏澈的妹妹。而苏澈是我的亲人,是我哥哥一样存在的人。青岚就等同于我的妹妹。你杀我妹妹,我怎么可以袖手旁观。”赵锦绣微笑着,一字一顿地说。 “可是,方才,她要杀你。”那人语气里有些疑惑。 赵锦绣慢慢往后踱步,枪口还是对着他,注意着他的每个细微的动作,她说:“青岚一定有她的苦衷。做亲人的如果不能谅解,便妄为亲人。” 那人没有说话,举着手,抬着剑指着赵锦绣,说:“她与你没有血缘关系,何为亲人?何况,当初,是她在你饭菜里下毒,你才会败给齐眉的。否则以你的武功,怎么可能让齐眉打得那么悲惨。这个女人有苦衷?” 黑衣人越来越激动,赵锦绣一下子僵在那里,倒不是因为他说的事情,而是他说那句话的气势,以及那种恨恨的责备。 “是你,你怎么会在荆城?”赵锦绣不由得问道。 那人抬着的剑不由得放下,冷笑一声,说:“朕以为,你真的这么无情无义,早将朕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不曾想,你还能听得出朕的声音。到底该是荣幸了。” 果然是他。这个天生的王者,昔年杀伐决断狠毒的锦王,志在天下的桑国定启帝。那个从庶子一路掌控生杀大权的男人。 赵锦绣曾经祈祷永远不要再遇见这个人,却不料这一刻,在这里遇见了。并且遇见得毫无征兆。 她抿着唇没有说话,手中的枪依然对着他。他对她的好,她不曾忘记。可是,那只是他对她的好而已,她当做恩情。她要与之白头到老的,用性命去守护的,就算跨越时空,变了容颜,也只得那么一个人而已。 “怎么?我的定贤皇后。”那人将脸上的面巾扯下来,果然是一身夜行衣的桑骏。 他身上没有一处湿的,那么这表明,他早就躲在结庐人境,至少在暴雨来临前,就躲避在这里,窥伺着她的一举一动。赵锦绣想到这里,浑身不由得一阵寒。 “如月,你可真是狠心。”桑骏将剑往后一划,身子一闪,将苏青岚抓在手里。 “玄素,不可。”赵锦绣不由得喊。 桑骏一眼扫过来,眼眸全是冷然,恨恨地瞧着赵锦绣,嘴唇紧抿。 “怎么?你自身难保,还想保住这个歹毒的女人?”桑骏十分讽刺,扬了扬手中的长剑直指赵锦绣,说:“我一挥剑,你就可以身首异处,你行不行?” 赵锦绣知道桑骏有这个能力,这会儿也许对决是最坏的打算。所以,她将枪收了起来,拢着袖子站得笔直,说:“玄素,这里毕竟是萧元辉的地盘,董承就在荆城大堤上。你这样来,而今暴露自己,到底是危险。” 桑骏很狐疑地瞧了赵锦绣一眼,还是冷言冷语地讽刺:“江九夫人倒是担心朕的安危了?朕要的从来是天下,所以,从来不需要女人,昔年对你,也不过是逢场作戏,想引萧元辉来而已。却不料这人甚为精明。不过,很遗憾,当时没有杀了江慕白和楚江南。” 他的话语一字一顿,像是要将昔年对赵锦绣好的那个桑木森,那个锦王桑骏统统剔除干净。 到底是伤了他。赵锦绣垂了眸,知道他说的不过是一代帝王挽回尊严的话。所以,她只能顺着他,为他保留最后的尊严,缓缓地说:“皇上雄才大略,谋略无双,自然不会为任何一个女子停留。” “你知道就好。”桑骏将苏青岚拖到一旁,一掌劈过去,像是骨头断了,咔嚓一声,苏青岚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桑骏不悦地说:“当年,朕就让你不准动林希,你背叛朕一次,朕原谅你,因为你和齐眉是为了朕的天下。后来,你居然知晓林希还活着,居然不来告知朕。朕让你查赵三公子是何人,你给朕带来的全是假消息。你倒是好得很。后来,朕下命令,不许对如月动手,你今晚却敢动了杀意。你,必死。” 赵锦绣听得惊心,这苏青岚原来是桑骏的人。可她刚才要保的人是桑骏吗? 无论是不是,苏青岚不可以死。她是楚江南的妹妹,是苏家唯一的血脉。当年,林家说到底是亏欠苏家的。如果今天换成林希,怕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救她的。 所以,赵锦绣忽然问:“玄素,你为何在荆城?” 桑骏不可置信地瞧着赵锦绣,好一会儿,才很讽刺地问:“这句话是谋算人心的赵三公子问的?朕倒是好奇了。” 赵锦绣垂了眸子,低声说:“当天拿了那个面具来考我的身份,想必青岚有对你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吧?方才,你也在房间里的。那些话,想必你也是听到的。你就也想证明我到底是不是林希吧。” 桑骏没有说话,一下子走过来,伸手拖着赵锦绣的下巴,逼迫她与他对视,紧紧抿着唇,说:“你知道不知道。太聪明,总是死得很快。” 这男人的举动和眼神都没有一丝的柔情,像是赵锦绣在锦王府后院初见他时那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冷冽。 “我知道。但是,玄素让我如何做?你来到荆城就是想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当初与你对垒的那个林希。”赵锦绣垂了眸子,不再看他。 “那你到底是不是?”桑骏恶狠狠地问,屋外大雨滂沱,又有狂风。韵书塔上的警钟又敲了一遍。 窗外有人敲窗户三下。桑骏低语:“看着就行。” 赵锦绣知道这是一场赌局,搞不好就会丢掉性命,这个男人杀伐决断从不会犹豫。她紧紧抿着唇,想:也许能够拯救自己的,不过是过去的温暖片段八楼。 所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回忆一般,说:“木森对我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锦王对我说的话,我也记得。不过,不知皇上可听锦王说起过一件事?” 这种叙述方式,是对彼此都好的方式。桑骏也是接受,问:“什么事?” “在锦王府,锦王受伤,桑江妄图将锦王实力连根拔起,那一次,令州风雨飘摇。锦王受了伤。我自是挂念,央得香菱姑娘带我去见她三哥。在那养伤的密境小楼上,我曾问过锦王一个问题。锦王的回答。不知皇上可有听他说起?”赵锦绣说到这里,一下子抬眼去瞧他。 视线相触之处,桑骏又露出他标准的老虎眉,紧紧抿着唇,然后吐出一口气,缓缓地问:“你的意思是:因为他的那个回答,所以你离开他?” 当然不只是这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江慕白很可能是她的许华晨。赵锦绣在心里补充道。面上却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继续说:“在锦王的眼里,天下高于一切。即便是任何的理由,若我说的假设成立,也便是身首异处。” 她一说完,对着桑骏一笑,笑得格外苍凉。桑骏依旧是标准的老虎眉,唇抿得太紧。他箍着她下巴的手,终于松了劲儿,缓缓放开,就站在赵锦绣面前。(未完待续) 第13章 峰回路转 “你说——”桑骏站在那里半晌,终于问出这两个字。 赵锦绣垂着眸子站在他面前,低声问:“皇上让我说什么。” “你难道不知,当初,朕指的的什么?”桑骏语气里很不悦,近乎恶狠狠地责问。 他当初那句话说得很明确:如果她不是林希,那么他一定会以天下为重,将她灭了。如今他倒是来责问她。她一字一顿地说:“除了林希,其余人必死无疑。” 桑骏没有说话,忽然伸手抓着赵锦绣的脖颈,一直拖到外间,扔到窗前的那一方竹榻上,他蹲身在一旁,紧紧握着的手一直在发抖,他非常愤恨地说:“你难道不知?只是告诉你,如果是林希,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谅。难道你不知?” 赵锦绣揉着被摔疼的肩膀,然后又下意识地扶着自己的肚子,在心中默默祈祷:千万不要伤着孩子。 “赵如月,你就是失去记忆的林希而已。你怕什么。”桑骏伸手扶着她的双肩,摇着她的肩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皇上,难道您还没有明白——,明白吗?这个女人......她根本就不是,就不是林希....”苏青岚从里间爬出来,拖着她断了的手臂与腿,近乎癫狂地说。 “闭嘴。否则我不仅杀了你,连李家都满门抄斩。”桑骏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扔在地上,瓷杯四溅开来,许多碎片落在苏青岚身上。 “夫人,怎了?”紫兰在外急促地敲门。 赵锦绣一听,立马深呼吸一口,平静地说:“摔了一个茶杯而已,没啥事,你明天再来打扫吧。” “夫人,可是您今天晚上还没有吃药呢。”紫兰喋喋不休地说。 “告诉杜先生,我今天好多了,不想吃药。”赵锦绣这么说。 紫兰显然也是冰雪聪明的,赵锦绣又不是不适才吃药,她是为了调理身体,安胎才吃药的。一听她说好多了,便觉得其中有诈,立马接口:“那好。婢子这就回禀杜先生,夫人,您早些就寝,婢子一会儿再来伺候。” “恩。雨大风急,你们也累了,早些歇着吧,晚上无需伺候。”赵锦绣说。 “是,婢子遵命。”紫兰蹬蹬离去。 桑骏却是一下子托住她的下巴,问:“你病了?” “只是旧伤未曾痊愈,郁结胸中而已,也只得是调理着。”赵锦绣回答,抬头看着桑骏。心里微微疼,平心而论,他对她那一段也是极好的。这男人这一辈子吃了许多的苦,到底是想要一个人去疼爱。偏偏,她给不了他疼惜,她的一切在上辈子就放在那个男人身上。 桑骏抿了唇,微蹙眉头,眯了双目,好一会儿,才说:“如月,你为何那么傻。你不想想起的以前,我也不愿意让你想起以前。那以前的林希与你又有何干系?” 他的话模棱两可,让赵锦绣十分疑惑,这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她一脸不明所以地瞧着他。 “我不再叫你月华,愿意叫你如月。难道还不够么?月华与我,不过是两次桃花溪边偶然相逢,一晚滂沱大雨的度过,一次救命之恩。若说话语,倒模模糊糊,记不分明。记忆里,她总是沉默不说话。可是,如月对我笑,如月对我关心,如月为我与人周旋,如月吃我做的菜,很开心,我受伤,如月很担心。这记忆里,却只有如月了。”桑骏断断续续地说,倒没有一分一毫像那个杀伐决断皆狠戾的帝王。 赵锦绣听他的话有些明白,却又有些不明白,于是也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言。 “对于我来说,如月就是林希,林希就是如月。当初的话,不过是证明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我可以原谅。想来是我当初没有说清楚。”桑骏的说得很慢,脸上浮着哀伤,十分的懊恼。 赵锦绣终于是明白他的话,他是在告诉她:他的那句大局为重,并不是说如果一旦得知她不是林希,就会将她杀掉。而是用那一句告诉她,这世间他只有对她才是与众不同。 不知为何,明白这意思,她鼻子一酸,泪一下涌出来,在脸上奔突。 桑骏慌忙伸手擦她的泪。 她抿了抿唇,问:“玄素,你不怕我是假扮林希的间者么?” “你以为我从被迫害的庶子到手揽大权的锦王,再到如今取得桑国帝位,没有一点的眼力么?间者,没有比桑国的间者更优秀的。傻!”桑骏掏了丝巾为她擦眼泪。 赵锦绣忘记哭泣,瞧着桑骏,心里只是惊。难道这人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林希么? “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不同。我桑骏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桑骏竟是轻笑起来,抚了抚赵锦绣的发,坐在一旁,瞧着她看。 这话已然明确。他早就怀疑她不是林希,且在相处中越来越笃定她不是林希。 赵锦绣还是瞧着他。苏青岚却是翻个身,趴在地上,恨恨地说:“森哥,你原来早就清楚这女人是冒牌货,你居然还不杀她?清音真是白死了。” 苏青岚到底跟桑骏什么关系,竟然是叫他森哥,而且还提到李清音。赵锦绣十分意外,瞧了苏青岚一眼,她满脸的血污,倒在地上。 “你最好闭嘴,否则,朕让李家满门抄斩,你知道,朕说得出,做得到。”桑骏说。 苏青岚哈哈一笑,说:“我原本以为挖出她的身份,你就会断了带她走得念头,将这女人就地诛杀。没想到,你也不过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孬种。妄清音为你做那么多。妄我为你做这么多,甚至背叛我哥哥,告知你,他的计划,告知你,他的身份,告知你,他和萧元辉的矛盾......”苏青岚最后一句话极其的小声,混在窗外滂沱的雨声里,听得不太分明。可是,赵锦绣却是听到了,苏青岚一直中意的人原来不是她赵三公子,而是这桑国的帝王。 “你对朕做的,朕很清楚。所以,才会三番五次地容许你的挑衅,要不然,你以为你还会活着?就是香绫不按照规矩办,一样死路一条。青岚,如果你还不闭嘴,今晚就是你的死期。”桑骏冷冷地说。 “森哥,我早就不怕了。当年在容州,我与师傅去接你,码头初见,落霞漫天。你跟二师傅从船上下来,我永远记得你的样子,哪里是今天这般冷漠?我常常想:那天在码头遇见刺客,卿然出剑慢一点,我为你挡那一刀,死了倒也干净些,你总还会记得我。何至于到后来做这种种,瞧你这脸色。”苏青岚趴在原地,乌发披散着,满脸哀逝的笑容,是绝望里开出的花朵。 桑骏手一凝,也许是想起从前,在那里思考片刻,还没说话。苏青岚又说:“回江的情况,我已给了你大师姐,便也是为你做这最后一件事了。至于其他的。森哥,我没求过你,我如今只得求你两件事,放过李家,放过卿然。你知道,他一直就想过云淡风轻的日子,家大业大的,你是皇上,你自然有打算,我只是想你放卿然一条路。第二件事:如果与我哥对决,记得放过我哥一条路。” 苏青岚像是交待后事一样,说完,就死死地盯着桑骏,眼神十分的恳切。 桑骏一直没有说话,思索片刻,反而是转过身来,对赵锦绣说:“如月,跟我回家吧。” 这话无异于一个霹雳,直接将赵锦绣炸蒙在原地。如果她爱桑骏,她便会义无反顾跟他走,哪怕他是利用她来对付萧元辉与江慕白。问题是她爱的人,自始至终都只会是那个人而已。、 “来,我们回家,一切的事情,都不必担心,有我。”桑骏向她摊开他的手。 赵锦绣看着那双手,慢腾腾地说:“玄素,我已经为人妻。” 桑骏冷笑一声,说:“你为人妻?江慕白与之订婚的可是连国公主西门瑾。没你什么事。” 赵锦绣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桑骏继续说:“如月,他江慕白愿意拿四座城池换你。我答应你,我将这如画江山都拿来做聘礼,让你做我的皇后,同样是冠夫姓。我要为你结束这乱世,许你一个天下太平。” 这对于任何一个女子来说,尤其是这个时空的女子来说,无疑是最动情的情话。冷酷残暴的锦王桑骏承诺天下为聘。然而,她心中从上辈子,也许是上上辈子,在某个时空,某个陨落的梦,就已经与许华晨相逢,心念转动,暗暗相许。如今与许华晨好不容易又遇见,能够相守,她便是小心翼翼,更是心无旁骛。 只是如今,如何拒绝这男人,才能避免自己身首异处?赵锦绣略一犹豫,听见窗外极其细微的响动,有人短促的惨叫声。 桑骏立马站起身,手持青铜剑,将苏青岚往旁边一拎,全然进入防备状态。 赵锦绣也是听出有人来了,心想得是紫兰找救兵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觉间又提到嗓子眼。桑骏的功夫,在林府也是见识过,萧元辉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在锦河之上,与楚江南对垒,更是恐怖得很。来人能不能赢得了他?说不定也是送死罢了。 “如月,跟我回去可好?”桑骏趁着间隙问了一句。 赵锦绣一愣,还没回答,门被倏然推开,一袭红衣的男子,发丝披拂,带着一张面谱。 “哥哥,哥哥,你不是回帝都救梁思妍了么?你怎么在这里?”苏青岚大惊,挣扎着要站起来,挡在桑骏面前。 来人竟是楚江南。可是这家伙什么时候喜欢鼓捣起面具了?认识这么久,他貌似没有这个嗜好呢。 楚江南却并没有回答苏青岚,而是负手而立,对周围冲进来的赵锦绣的卫戍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他这才缓缓地说:“原本,我想咱们见面还需要一些日子,却不料定启帝来得这么快。” 这声音哪里是楚江南!分明就是.... 赵锦绣十分惊异地瞧着他。苏青岚也大叫起来:“森哥,森哥,那人不是我哥哥。” “唉,懒得装。定启帝要不要坐下来喝杯茶,屋外大雨滂沱的,你就算现在赶路,也倒地不是上策。”那人说着,将面具拿下来,随手扔在一旁的桌上。 赵锦绣咬着唇,半天没说出话来,于是只得死死咬着唇,怔在原地,瞧着那一张脸。 那人倒是笑意盈盈,微微眯着双目。 “竟然是你。朕倒真是小瞧九少了。”桑骏将剑一收,冷冷地说。 江慕白也没理会,只是笑着瞧着赵锦绣,一字一顿地说:“锦绣,将天下太平作为聘礼,这种事情,只得为夫来做,可记得了?” “嗯。”赵锦绣郑重地点头,只站在原地,瞧着日思夜想的容颜,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锦绣,可是想我了?”江慕白也不看场合,倒是直接问。 赵锦绣也顾不得矜持,郑重地点点头,问了一句:“ 你怎么来了?” 江慕白缓步走过来,不回答,反而是问:“那千山万水的,你怎么又来了?到如今,你竟还问这问题?我自然是记挂你的安危。” 他从来都是清冷自持的男子,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表达?赵锦绣抿着唇,扶着肚子朝他走过去。 “森哥,你可瞧见了?这女子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可是瞧见了。她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在骗你罢了。”苏青岚凄厉地喊。 真是火上浇油的主,如果她不是楚江南的妹妹,赵锦绣早不管她死活了。这女人越发惹人讨厌了。 桑骏却是冷冷的一声:“闭嘴。”转而问:“如月,我们回家。” 这一句一点温度都没有,赵锦绣听得出桑骏的挣扎,然后这一刻,她只能袖手旁观。于是张了张嘴,她终于还是狠心地说:“我的家在大夏,我的夫是江家九少江慕白。对不起,定启帝怕是认错人了。” “你不肯?”桑骏继续问。 赵锦绣快步走到江慕白身边。回过头去瞧桑骏,只觉得那一双眼全是如刀的冷漠。 “我的女人,就算是跨越时空,变了容颜,也会记得来找我。怎么会跟着你走?”江慕白很是得意地说。(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4章 慕白来了 “如月,你到底是肯,还是不肯?”桑骏的话语充满着哀伤与绝望。 赵锦绣在江慕白的怀里瞧着桑骏,只见他那双眼瞪得极大,神色十分的慎人。 “对不起。”赵锦绣抿抿唇,小声地吐出来,倒像是自己做了一次坏人,根本不敢看他的眼。 “你是被他挟持而已。朕知道。如今,朕只问你,如果你愿意跟朕一起,睥睨天下,那么,我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如果——”桑骏没有将“如果不愿意,该如何”说完。他就一字一顿地问:“如月,你愿意跟朕一起睥睨天下吗?” 赵锦绣张了张嘴,还没有说出话来,江慕白握着她的手,小声说:“你无须内疚,以前的事,你我皆不知。我们没有义务为别人买单。” 江慕白的话语温温柔柔的。赵锦绣只感觉温暖四溢,在周围流淌,先前内心的纷乱全部退去,心一下就安定下来。她鼓足勇气抬头瞧桑骏,正要说些抱歉的话,桑骏忽然说:“如月,我知道你的答案。你等着我。今天朕对情况估计不足,带不走你。可是,你放心,朕一定会拿天下太平作为聘礼,迎娶你。” “定启帝。”赵锦绣生分地喊一声。 桑骏瞧她一眼,说:“你不用说话,朕什么都懂。朕最注重承诺。”他说着,往旁边一闪,朝着卫戍挥出一剑,然后将一旁苏青岚一抓,破窗而出。卫戍群里有人问:“王,可要追捕?” 江慕白摇了摇头,说:“桑骏敢来荆城,就会有无数种全身而退的方案,咱们这一次也是涉险过关,凭我们的部署,追捕不了。” “可是,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好不容易灭掉桑骏部署的人。”那人从卫戍群里走出来,竟然是先前离去的白喜。 “白将军,桑骏的可怖,你永远不要小觑,稳一些吧。这结庐人境越发不安全了。夫人在这里不安全。”江慕白瞧了瞧周遭。 那些卫戍自然是很识时务的,于是都纷纷退守到外面,屋内很快就只剩他二人。 江慕白立马将赵锦绣一抱,放到软榻上,拿了靠垫,自己靠着,又让赵锦绣靠在他怀里,仔细地看了又看。 赵锦绣倒是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抿着唇,低着头,有些娇嗔:“你莺莺燕燕没有看够么?这些日子,我不在,得是拥红宿翠的了。” 江慕白捏捏她的脸颊,责备道:“你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可不知为夫在对岸是惊涛骇浪的。居然说我拥红宿翠。我是那种人吗?” “你一天不拥着,你受得了吗?”赵锦绣反唇相讥,一说完,才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太过。立马伸手掩住嘴。 “哈哈哈。”江慕白一阵爽朗的笑,心情极好,然后悄声说:“小锦绣,做人要公平,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有不要以自己去揣度别人。” “我怎么以自己去揣度别人了?”赵锦绣理直气壮,却瞧见江慕白一脸的坏笑。 “是你想,你却是我想。”江慕白俯身过来,吻了吻赵锦绣的额头。 “我没有。”赵锦绣抵死不认账。 “好吧,你给没心没肺的,不想为夫。那么,我就坦白吧。其实我有想,我天天都想着小锦绣的一切。”江慕白将赵锦绣搂在怀里,将那几个“小锦绣的一切”咬得特别暧昧。 “不听,不听。”赵锦绣捂着耳朵,江慕白将她的手拉下来,忽然正色说:“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让我好好看看你。” 于是两人就对视着,彼此的眼眸都乌黑澄澈,跨越了时空之后的两人之间除了形势的艰难,再也没有心灵上的阻隔。再不需要遮掩想念、爱恋,还有——,欲念。 江慕白忽然抱着她滚落在软榻上,压抑地说了一句:“真有些忍不住。” “以前倒是忍得住。横竖嫌弃我不够美。”赵锦绣垂了眸子,就是喜欢反唇相讥,与他斗嘴显得很愉快。 “小锦绣,没良心。那时候,要了你,我不能保证只有你一个。我保证不了能收心,我也保证不了会向有些情况低头。你这家伙,平素不说话,性子又激烈,你以为我不知?我终究是不想伤害你。”江慕白缓缓地说,将赵锦绣搂在怀里,慢腾腾地回忆往昔。 “傻。我就只想跟着你。你凭什么就将我的命算了?凭什么来论断我愿不愿意,你都没有问过我。”赵锦绣听得格外心疼,慢慢地翻身,将脸枕在他怀里。是啊,年少的岁月如果傻傻地想过做他的唯一,那么随着年龄增长,她已经不计较以何种身份,何种形式呆在他的身边了。她只想在看得到他的地方,只想他难过的时候,自己还有资格去说一声的问候;在他艰难的时候,还能有资格去伴着他走。 可是,这男人却始终觉得要给她就给她唯一。 “你才傻。我怎么舍得让你难过?”江慕白刮刮她的鼻子,轻轻一笑。 赵锦绣抿着唇,只觉得身边两侧,就是万水千山,一切都是花好月圆,即使窗外滂沱大雨。 她将头放在他的怀里,闻到这个优雅男人身上的汗味。这倒是奇怪的事,无论前世的许华晨,还是今生的江慕白,他都是优雅的男子,决计不会留下这样的气味。那么,这男人这几日一定是风尘仆仆,想到此,她不由得心疼起来,伸手搂着他,问:“你这几日都没休息好吧?对岸形势如何?你怎么会扮成楚江南?” “煞风景的家伙,这会儿才想起问这些。”江慕白将她放在软榻上,凝视着她,说:“大夏以西全在掌控之中,羽家家主给的答复是容他们考虑,其实这已经是很明确了,许多士兵无心恋战,加上之前的造势,不日,江慕天会投降的。至于洪水,我之前已做了周密部署,确保荆城固若金汤。倒是你问我为何而来,自然是夫人记挂,信中担忧无比,我便是来了。至于楚江南,他说:他与萧元辉斗了多年,彼此熟悉,这一次萧元辉用梁思妍逼他,怕是严正以待,他胜算不大。正巧,他精于治水,我就在大雨滂沱前,将荆城大堤给他来守。” 赵锦绣一惊,不由得问:“你信得过他?而且你真傻,萧元辉那人也是十分阴险的,你没与之交过手,居然答应楚江南去救梁思妍。” “我信得过的是我自己。再说,楚江南的用意很明显,他将梁思妍的事交给我,原本就不是让我去救他的。他下不了狠手,让我去罢了。”江慕白轻描淡写地说。 赵锦绣听得惊心,眉头一蹙,不由得问:“你——,你杀了梁思妍?” 江慕白摇摇头,说:“下狠手指的是对梁思妍袖手旁观,这一次,我是虚晃一枪,根本就没有离开荆城。这个信号表明:楚江南再也不会因为梁思妍而受到任何的掣肘。你或许是不知,以前的苏澈,有三个人是软肋,一个是梁思妍,一个是董家二小姐,还一个就是林希。楚江南太儿女情长,否则以他的谋略,萧月国怕早就变天了。” 这些情况还真是复杂。赵锦绣眉头一蹙,不由得说:“先前听人说,这董二小姐早就死了,可如今萧元辉为何宣布董家二小姐进宫为妃?这似乎含着阴谋。” 江慕白拍手赞美一下,说:“锦绣,你猜董家二小姐的闺名叫什么?” 瞧着江慕白一脸的神秘,赵锦绣抿抿唇,说:“我记得那些人说叫董明珠的,至于闺种小名,不知道,该不会是——” “没错。就是锦绣。董锦绣!”江慕白一字一顿地说。 赵锦绣只觉得骇人,有不祥的预感。江慕白却是说:“所以,这不是巧合,我怕是有人想打我小锦绣的主意。我能不来到这里守着我的小锦绣么?” 这种话,梦里千回百转的念想,如今听得他说,便也是不觉滚烫了脸,低着头不语。 “小锦绣。”过了一阵子,江慕白喊她。 赵锦绣一下子抬眉瞧他,他猝不及防吻在她唇上,滚烫而灼热的吻,辗转一会儿。她只觉得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攀附着江慕白的脖颈,他倒是停了下来,说:“好想,不过不能,得让我们的宝贝好好出生。” 脸越发滚烫。无论隔了多久,穿越了多少光年的距离,她在他的面前,还是那个小丫头,娇羞而慌乱。 “锦绣,你知道么?你长大了?”江慕白忽然没头没脑地说。 “嗯?”赵锦绣瞧着他。 “这一次,苏青岚用林希鬼魂逼迫你,我倒是想出手。可是我想你自己走过。你果然不愧是我教出来的。”江慕白一字一顿地说。 赵锦绣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转念一想,不悦地“呵”了一声,嘟哝着嘴说:“哼。你这个家伙,每句话都不忘了夸人赞己。儿子,女儿,看看你爹。”她一边说,一边抚着肚子。 江慕白却是低头去听,呵呵一笑,说:“瑜儿,你娘这么快就找你告状了,以后你要跟爹一起疼你娘。”(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5章 赐名 “咦?瑜儿?你给的名字?”赵锦绣一听,想到前几天,他在信中说要为孩子取名的事,这会儿看来是定夺了。 “嗯。江瑜。”江慕白坐起来,将赵锦绣搂在怀里。 “江瑜,江瑜。江边钓鱼?你这爹可真是俗气。”赵锦绣明知不是那意思,就是喜欢歪曲。 果然,江慕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捏捏她的脸,说:“不是吃的那条鱼,而是周瑜的‘瑜’。你这个家伙,让你读那么多书,还是一文盲。” 赵锦绣甩开他的手,靠在他胸口,朗声问:“那么,博学多才的大爷,你告诉奴,这瑜字何解?” 江慕白拍拍她的肩膀,叹息一声,说:“哎,还真是文盲媳妇。” “是啊,是啊,文盲的媳妇。”赵锦绣小声嘀咕。 “敢对君上无礼。反了你。”江慕白一侧身,箍着赵锦绣,狠狠吻在她脸上。 火辣辣的痛,赵锦绣却是咯咯笑,一边求饶一边说:“好了,是奴无礼。求君上原谅奴。还是赶快为奴解答这‘瑜’的含义吧。” 江慕白瞟了她一眼,搂着她,挪了挪靠垫,这才说:“既然是嫡长公子,那么就叫江瑜。瑜,乃是美玉。玉者,君子也。而君子中的王者,就是瑜。当然,这个君还代表统治。我们的儿子自然得是这样的规格。” “江瑜,江瑜。”赵锦绣念了念,果然觉得是好。这个男人就是有这样的魅力,给孩子取个名字都让人觉得如此的奥妙,原本不觉得好的,这样一听,再来念就有无穷的味道。 “可是喜欢了?”江慕白在她耳边悄声问。 “嗯,听你这么一说,越发的有韵味了。”赵锦绣点点头,不由得去抚着肚子,不由得撇撇嘴,说:“切,万一是女儿怎么办,重男轻女。” 江慕白可是一脸的冤枉,将赵锦绣一搂,说:“我跟你的孩子,儿子、女儿都是极其喜欢的。女儿的名字,我也有想好。只是我更希望这是个儿子,这样就可以更好地守护你。嫡长子之母的地位会更加稳固的。” 这男人考虑事情永远那么周详。她也明知他说的是事实,却就是忍不住咬了咬嘴唇,说:“你啊,原来还是想要多弄些莺莺燕燕的在身边。”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要多弄莺莺燕燕在身边了?”江慕白无可奈何地笑笑。 “都要靠孩子稳固我的地位了,潜台词还不是?”赵锦绣继续嘟囔。 江慕白这下坐直身子,将赵锦绣也扶正坐着,然后扶着他的双肩,郑重其事地说:“我的大小姐,你不会天真地以为你没有子嗣,那一帮老家伙会不说吧?满朝文武会不说吧?到时候即使我可以做为博美人一笑的周幽王,那么,也保不了你几时啊?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不讲理,任性了。这还是不是我的小锦绣。” 赵锦绣撅着嘴在一旁不说话。江慕白这会儿怜惜地捧着她的脸,低声说:“怎了?是生气了?”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瞧着他。 “人家说孕妇情绪变化大,看来果然不假。”江慕白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后背,慢腾腾地说:“别担心。我们都是经历了生死的人,你要相信,我的心早就收了,若不是你,怎么会想要这天下。主要是那群人对我的小锦绣虎视眈眈,连谈情说爱,养个孩子都不自在。我这才有所谋动的,你可又想多了。以为我有了权力,得又要莺莺燕燕的?” 赵锦绣一听,立刻抱紧他。他总是能知道她心底的不安,纵然强悍如赵锦绣,纵然经过生死离别,经过众多的波折,她还是免不了有微小的担心。担心在强权之下,爱情也会腐化。因为看多了沧海桑田的遗憾,看多了牵手不能到白头的凄惨。 所以,江慕白与西门瑾订婚那天,她其实想了很多。 她以为自己保持得够隐秘,不想只是不经意的撒娇,却是让江慕白挖了出来,还给了她这样的承诺。 “傻瓜。怎么?感动了?”江慕白问。 她也不说话,就使劲地靠在他怀里,不说话,眼泪无声流着。江慕白也一动不动,桌上寒灯不明,悠悠闪烁,屋外雨声纵情。 良久,她止住哭泣,才低声问:“倘若是女儿,又该叫什么名字?” 江慕白这才敢换个姿势靠着靠垫,伸手在她脸上一抹,低声说:“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你说怎么舍得将你放在我之外?” “那就一辈子都放我在你身边。”赵锦绣近乎撒娇地说。 江慕白没有说话,只是拍拍她的后背,而后话锋一转,说:“女儿的话,我想过了。叫江语琴,语言的语,古琴的琴。” “江语琴?”赵锦绣一听,皱皱眉头,说:“好俗气的名字,华晨,你退步了。” “乱说,敢怀疑君上?哼。”江慕白不悦。 赵锦绣眨巴着无辜的双眼瞧着他。江慕白却是笑了笑,说:“这名字也是有深意的。我总在想,我们的女儿一定很可爱,说话一定像是空谷琴音一样。嗯,小名叫绵绵。” 果然,经过这家伙的解释,这名字就是变得不一样了,赵锦绣一边听着解释,咀嚼了一番。 江慕白将她抱起来,说了一句:“傻妞。”一直抱到外间的桌子旁,这会儿才拉开门,问:“这么久,宵夜还没有准备好?” 却听得紫兰在门外笑着说:“只等王吩咐,这不,已经来了?” 紫兰、明云欢、绿玉三人端着托盘走进来,秋棠则是端着药在之后低眉垂首地说:“夫人,该用药了。” 江慕白则是亲自端了药喂了赵锦绣,二人吃罢宵夜。紫兰等人又是弄了水给二人沐浴。等到沐浴归来,房间里已经打扫好,熏香炉里点上别的熏香。 江慕白抱了赵锦绣上床,拉了薄被并排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最后也不知说了什么,赵锦绣就安然入睡。这一觉,是来到荆城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等到醒来,雨已经停了,一睁开眼就看到江慕白坐在床边看她,一脸的笑意。 “怎了?”赵锦绣直起身子。 “日光普照,荆城无雨,江城大堤安然无恙,今年第一次雨季最后一波的洪峰昨晚午夜安然过了。”江慕白压不住的高兴。 赵锦绣穿好衣服,快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看,满院子的青翠滴露,只是院落里的洪水还没有完全退去,显出破败来。杜秉和秋棠在花圃前清理着。杜秉一个劲儿地说:“可惜了,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四周鸟鸣蝉叫的,日光扑洒过来,人的细胞都像是活动起来了。 白喜披着蓑匆匆赶来,说:“王,已经查看过,周围没有大问题,而且袭击江城大堤的刺客已经抓获,纹身是车容的,但是楚公子说了,那绝对不是车容的,身份有待查证。” 江慕白拥着赵锦绣坐下,又命紫兰等人摆好饭菜,让白喜也坐下,又询问了各处消息,得知萧元辉忽然大兵压境在加洛山,截断车容国与内地的通道。 “这萧元辉到底是要搞什么?”江慕白也不由得蹙眉。 “自然是要逼我。或者虚幻一招。”门外响起清雅的声音,进得门来,却是一袭红衣的楚江南,一脸的憔悴,眸子布满血丝。 “楚公子。”赵锦绣一下子站起身,想到苏青岚,心里到底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不叫澈哥哥了?”楚江南将身上的蓑衣往旁边一扔,有些打趣地说。 江慕白不经意地瞟了赵锦绣一眼,似笑非笑的,瞟得赵锦绣有些发毛。他却是转过视线,气定神闲地说:“楚公子竟是回来的这么快,我以为得等到我回去,你才会从江城回来呢。” “那不是我的地方,横竖呆着不自在。尤其是看到西门瑾,那女人碍眼。我怕我多呆一会儿,你江九少就首先要与连国兵戎相见了。”楚江南说着就往桌边一坐,对着紫兰挥手说:“添副碗筷。” 紫兰一愣,看赵锦绣一眼。明云欢很是上道,已经递了碗筷过来。 楚江南径直拿起筷子, 吃了一口,说:“这菜不错,有北国的滋味,谁下的厨?” “回禀公子,是绿玉。”绿玉怯生生地在一旁。 “哦!”楚江南“哦”了一声,又继续吃,一边吃一边说:“这厨艺不多见啊,以前倒是我疏忽了,埋没了这等人才,都没有尝过这厨艺。” 赵锦绣觉得楚江南话中有话,很是狐疑。江慕白却是不咸不淡地“哦”一声,说:“是吗?我对北国的菜式还真没什么研究。” “那等九少定天下,来日方长的事。”楚江南呵呵一笑,又瞧了瞧赵锦绣,说:“这几天,因为有些部署,总是委屈你了。” 江慕白却是往赵锦绣碗里夹菜,说:“这话不该楚公子说吧?” 楚江南不予理会,自顾自地吃了一阵,才说:“大堤上的活可真不是人干的,饿死我了。” “来,多吃一点,养好我们的瑜儿和绵绵。”江慕白往赵锦绣碗里夹菜,一字一顿地强调。 “哦?瑜儿和绵绵?”楚江南一听,瞧了瞧赵锦绣,然后一边对付一块鸡翅膀,一边对江慕白说:“锦绣不是没有后盾的,我凤楼要厉害起来,不比他连国差,你赶快将你大夏搞定,把西门瑾那个娘们儿给我打发掉。否则锦绣就住在娘家了。” “锦绣是我的妻,我自然知道打算的。”江慕白也不客气,两人剑拨弩张。 “我是娘家人,如果夫家不够好,不放心,有权拒绝。”楚江南继续说。 “谁也不能阻止我跟锦绣的。”江慕白放了筷子。 “拿出点诚意来再说。”楚江南也放了筷子,向紫兰伸手要了丝绢,擦了擦嘴,走了出去。 (嗯,嗯,谢谢还一直陪着锦绣走的人。尽管这条路布满荆棘,有时候,令狐都觉得寂静得怕人,也曾想过放弃,可是始终是喜欢这个故事,喜欢这个故事里的每个人。即使我写再多的故事,怕也只有这一本,会让我如此的爱不释手吧。也许是魔怔了,我便是喜欢了。)(未完待续) 第16章 笑着流泪 江慕白在结庐人境停留三日,终于还是回了大夏,因为对岸还没有统一,还有许多的事情等待他这位君王去处理。 而这一次,他并没有带走赵锦绣,依然将她留在结庐人境,由楚江南守护着。 他离开的时候,是悄悄离开的。赵锦绣还在熟睡。手下蹑手蹑脚地上楼来通知他一切都准备好时,他已穿戴整齐多时,坐在床边瞧了赵锦绣许久。他走到外间打发了前来禀告的人,又转身回到屋里,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替赵锦绣理了理被子,最后,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才离开,出门的时候,他吩咐紫兰:“别去吵她,让她自然醒吧。她昨晚累着了。” 赵锦绣其实早就醒了,在江慕白还没有睁开眼睛之前,她就醒了,一直看着他的脸,棱角分明,睫毛轻颤,眉目皆可入画。她看着就舍不得离开移开视线,这张脸倾国倾城的容颜,理应说是陌生无比的,她熟悉的是那一张清冷淡然的脸,永远都没有笑容。可是,如今想的念的就是他,只有他了。 她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脸的轮廓,胡茬在指尖,有微微酥麻的触感,她无声地笑,觉得时间就这样过去,那多好。 后来,他忽然动了动,吓得她闭了眼,这才听得他窸窸窣窣地翻身,最后慢慢坐了起来,低声喊:“锦绣,锦绣。” 她没有说话,也知道今天是他要回大夏的日子。昨晚两人下象棋,连连厮杀了二三十局的快棋,都没有说话。她就知道他心里有事,最后,他终于说了:“锦绣,明天,我要回大夏,我想——” 赵锦绣将一枚棋子放在河边,只瞧着一旁的灯花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自不必解释。你只需知道做任何事,都要保全性命,这荆城,还有我和孩子们等着你回来就好。” “锦绣。”他喊了一声,一只手覆在她拈着棋子的手上,另一只手臂绕过腰,将她抱在怀里,颇为怜惜地吻了吻,说:“我自是记得,从前,总觉得一切不那么重要。人总是要死的,丢了命,也就丢了。可后来有了你,现在又有了孩子,便是会格外珍惜的。” 赵锦绣一下子往他怀里靠,头重重撞在他胸口上,在他龇牙咧嘴抗议她要谋杀亲夫的时,她又不争气地掉了眼泪。 后来的事,比较微妙,他吻着她的脸,擦着她的泪,打趣着说:“倒越来越像孩子,以后怎么教导瑜儿和绵绵。” “哦!你这么快就嫌弃了。”赵锦绣嘟着嘴。 “你这个家伙,说话可没良心了。”江慕白将她抱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窗外,夜色宁静,因为下过雨,所以空气中有着些许的土腥味,但月却极其朗净。 “是你自己说的,对女人,只喜欢身段和容貌,我现在怀孕了,身段会渐渐不好;以后年龄大了,容貌也会走样。”赵锦绣最近越来越爱翻以前的旧账了,江慕白笑她是以前装淡定装凶了,给压抑出心理疾病了。 赵锦绣说压抑出心理疾病,也是因为你,你得负责。江慕白则是勉为其难地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不,赵锦绣又说这种话。 江慕白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刮着她的鼻子,用方言说:“丫头,这种做法,要不得哦。” “有啥子要不得嘛?我是实话实说得嘛。”赵锦绣也是回以方言,扭过身子,搂住江慕白的脖子。 江慕白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还是换回平常对话的口吻,说:“傻。忘记了么,我以前说过:我喜欢的就是标准,还管鬼的容貌身段。你这丫头,存心气我。” 赵锦绣翻翻眼,瞧着窗外的月光,“嗯”了一阵,说:“那你忽然不喜欢我了,那怎么办,如果——” “话多。”江慕白将她一把搂过去,狠狠吻住她的唇,她“呜呜”地说话,江慕白吻得更厉害,到后来实在拧不过他,不说话,只攀着他的脖颈,和他唇齿嬉戏了好一会儿。江慕白才放开她,低声说:“你换了这张脸,可只是因为你是小锦绣,我才喜欢,否则,即使这张脸倾国倾城,也只是一张脸而已。这世间倾国倾城有很多种,环肥燕瘦,小家碧玉,大家闺秀,多得很的种类,一个一个,对我来说,却只是女子,只是一张张的脸。而只有你是鲜活的。如果你走在人群里,我便可以一眼认出来,如果你蹙眉,我就知道你心里是难过还是高兴。这就是不同,明白了?” 赵锦绣靠着窗,抿着嘴,只瞧着眼前的男人,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扑洒在他的脸上,本来就英俊的男子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的好看。 “怎么?不同意我的说法。”江慕白搂着她的腰,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不是。”赵锦绣轻轻摇头,抿了抿嘴,问:“华晨,你说我现在在想什么?” 江慕白刮她鼻子,不悦地说:“还说同意,这会儿就来考我了。你这家伙,这模样,当然是被朕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赵锦绣听闻,低下头,终于绷不住,噗嗤一笑,笑出泪光。是的,她确实是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也不知为何在怀孕后,总是这样的多愁善感,动不动就流泪。 “那相信我了?”江慕白低头来瞧她的表情。她自然不肯,一边躲闪,一边擦眼泪,不让他看见。终于以一张笑脸对着江慕白,又在他的注视下不太好意思,最后终于是害羞地一下子过去,吻在他的唇上,学着他那样辗转的流连,像是蝴蝶飞跃花丛一般。 江慕白身子一怔,僵直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声音也僵硬地喊了一声:“锦绣。” “嗯?”赵锦绣略略离开他柔软的唇。 “会出事的。”江慕白低声说。 赵锦绣“嗯”一声,身子挪动了一下,江慕白重重地喘息一声,她才知道什么事,这会儿有些慌了,想到肚子的娃,伸手去摸肚子。 江慕白却是将她抱起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极其压抑地说:“锦绣,现在不行,会伤着孩子。” 这话本来是她想说的,可是这会儿被抢了台词,她一愣一愣地瞧着江慕白,只得郑重其事地点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话不是暗指她..... 赵锦绣想到这个问题,不由得脸一红,低着头。 两人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各怀心事过了好久,气氛才缓过来。 江慕白率先开口,说:“夜深了,你怀着孩子,身子也不好,我们就寝吧。” 赵锦绣也是点点头,两人一并去躺着,还是横竖的不自在,又有些把持不住,最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坐起来,对视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了。 前晚,昨晚,都不是这样。他一直在说要对宝宝好,不能有别的逾矩行为之类的,两人拉拉杂杂也是睡着了。可今晚,不知是不是因为即将而来的长时间分别,竟然是这样的缠缠绵绵的。 “好吧,我们许久没有对弈了,来下对弈几局吧。”最后,江慕白提议。 赵锦绣披了衣衫去翻围棋,江慕白点了香薰,又为赵锦绣穿好衣衫,虽然是七月末,到底还是说夜里凉,给她多加了几件。 两人摆开围棋,厮杀一番。这段位本来就差很多,一开始,赵锦绣还能运筹帷幄,跟得上节奏,走得游刃有余,走了一阵便是走出了差距,见招拆招,最终一看,四面楚歌,杀不出一条路,死棋了。 “夫人输了。”江慕白兴致颇好,落了最后一子。 赵锦绣一下子搅了棋局,撒娇地说:“不依了,这不算,摆明欺负我,明明段位就高。” “是你不用心。”江慕白敲敲她的脑袋,竟然开始讲什么乱七八糟的围棋天元战,火灾杯,还分析那些棋手的成败,与赵锦绣争论了好一阵子,最终字字都在指赵锦绣在于一个懒字。 “你以为我不知?布置给你的功课,你用了几分的心?”江慕白义正言辞地说。这会儿,赵锦绣想到“功课”二字,很不纯洁地想歪了,耷拉着脑袋。 江慕白说了几句,也是意识到什么,咳嗽几声清清嗓子,转移话题,又说了许多怀孕的注意事项,后来觉得说都不放心,就动手磨墨,一边说一边写,不一会儿写了洋洋洒洒几大张清江白。 赵锦绣在一旁,无比幸福,不过,她几乎都要怀疑这江慕白是不是自己亲自怀过孩子,生过孩子,每个细节都说得那么清楚。 “可记住了?你这个懒婆娘。”江慕白在说了N遍后,又将晾干墨迹的清江白折叠起来,递给赵锦绣。 赵锦绣最后扶着肚子一直在那里笑得前合后仰的,后来,她靠在江慕白的怀里,一起看着窗外的月,说了很多的话,有过去的,有反复叮嘱过的,不知不觉睡着了。 但是,也许是因为他天明就要回大夏的原因,赵锦绣虽然困,但是睡得不沉,他抱她上床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一直没睁开眼而已。 后来,他睡着了,她偷偷地瞧了他好久。等到他醒来,她才闭上眼装睡。 他醒来,轻轻穿好衣衫,就在床边坐着。她虽然闭着眼,但是知道他在看她,就这样过了许久,她维持一个姿势,已经有些僵硬,他才起身离开。听到他对紫兰说这让人误会的话,又是气又是恼,终于是睁开眼睛,笑着流泪。哎,这男人—— (月底了,月底了,过年了,过年了。大家都要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像锦绣和慕白一样甜甜蜜蜜的~!~)(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7章 想念 江慕白走后许久,赵锦绣才慢慢起身,走到窗边,屋外已经是日光满眼,明云欢还在指挥着结庐人境的护院在清理着院子,秋棠则在命几个护院在满院子里撒着药草汤汁,大约是在消毒。 “夫人,你醒了?”紫兰端着木盆走进来,立刻将木盆一放。 “嗯,醒了。”赵锦绣理了理头发,将窗户一并拉开。 “使不得,外面风大。”紫兰一下子奔过来,又将窗户半掩。 赵锦绣只是笑笑,说:“没事,你们都紧张过度了。” “什么过度,婢子们巴不得夫人生下世子,那时候,夫人和世子就可以一直伴着王,王就会一直开心的。”紫兰一边说,又朝楼下喊:“欢欢,准备准备,夫人醒了。”明云欢脆生生地在楼下应答,十七八岁的少女,欢快得很。 “你们就觉得我陪着王,王就会快乐了。”赵锦绣小声自语。紫兰牵引了赵锦绣在梳妆台前,一边小心梳头发,一边说:“那是自然,婢子们跟着九少也是许久了。九少以前即使笑,也是没有温度的,让婢子都觉得很发慌。可是九少对夫人笑,那可是真的开心了。你可不知,这几天,九少是找了杜先生谈了好多次呢,都是担心夫人的身子。” 赵锦绣又怎么不知道?她午睡的时候,江慕白去找杜秉,或者楚江南。谈的内容,不用去询问,她也猜得出是什么。 “是吗?”赵锦绣随口回答,明云欢已经蹦蹦跳跳地上来,笑着说:“夫人,欢欢亲自下厨了,而且,欢欢与秋天、紫兰商定,这几天开始为夫人制些冬天的衣衫,还有世子的,公主的。” “那倒是有劳你们了。不过,给小孩子做衣服的时候,拿到楼上来,我这个做娘的也一并动动手。”赵锦绣一想到做衣服,不知怎的就想起自己的妈妈来。 小时候,一到冬天,她就忙活开,乡邻们的衣衫都让她翻新,飞针走线,顶针在枯瘦的骨节上套着,却是坚韧有力的。忙活到最后,也会将赵锦绣的衣衫翻新,多加一些棉花,或者在破的地方用五彩的丝线绣上好看的花纹。所以,新年,是赵锦绣最骄傲的时候,大家都会羡慕她有绣花的衣服裤子,还有五彩的荷包...... 如今,自己也快做妈妈了,也有了为孩子缝衣服的心,可是自己却在这个不知名的时空,找不到回去的路。妈妈不知怎么样了,爸爸是不是会好好照顾她。林希不知是不是跟自己互换了灵魂。如果是,她会不会对妈妈好?如果不是,那么自己是不是死在了许华晨的墓碑前?老六他们会不会感叹:看不出来,小锦绣居然会殉情。 那时候,他们会不会想当然地成全一下有情人,来一个合葬仪式,做一个什么“生不同衾死亦同穴”的...... 也许孕妇真的是多愁善感,情绪化的。穿越以来,赵锦绣刻意回禀的这些情况,都在这个时刻浮上来,尤其是她放心不下的妈妈。她是真的想了。不仅想小时候妈妈牵着她去集市,买一碗凉粉让她吃,却说自己不喜欢吃;还想后来十四五岁,为妈妈多说自己几句而与妈妈争吵......还有好多啊。妈妈叮嘱上学带雨具,教她绣花,抱着她讲连环画上的故事,做她喜欢吃的煎饼........ 还有后来工作了,她在城市里,与妈妈聚少离多。每次匆匆回家,夜晚,母女两人躺在床上,一直说话,一直说话,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天还没有亮,又醒了,又一直聊天,东家长、西家短,还有她的青春年华里那些有趣的事,她一一地铺陈过来,赵锦绣就认真地听着,偶尔回应,安慰说:我们到时候一起去看看。 妈妈就摇头说:“哪里还有呢,不过是想起来觉得像是昨天罢了。也不知怎么就走了这一步了。” 那时,她已经过了二十四,还没有交男朋友。妈妈头上有了白发,但性情沉静了不少,身子也不如以前,睡眠极少,头会经常痛。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她的胳膊,喜欢依赖她,越发有些孩子的举动。却还偶尔惦记着她的婚事。一会儿说遇见好的就别犹豫了,一会儿又说女怕嫁错郎,要擦亮眼睛,别像你妈妈一样。 “嗯。我知道的,妈,你别担心。”她拍着妈妈的后背,像是她当年拍着她,哄她入睡那般。 妈妈却是明白的人,过了一阵子,要起身做早饭之前,说:“我知道你喜欢许先生,可妈妈也是有点眼力的人,许先生跟我们不是一路的人。即使许先生不嫌弃,嫁过去,将来怕也是抬不了头的。收心,找个同类的人就是了。” 赵锦绣鼻子一酸,瞧着高高的屋梁顶端的晨光,竭力平静地回答:“妈,别担心。我知道的,这不是在找么?” 妈妈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幺婶家的陈姐姐有个同学,听说不错,你幺婶也说了,你有空就给你陈姐姐打个电话,去吃顿饭,合适就试试,不合适就算了。” “嗯。我忙完手中这个单就去。”赵锦绣说,心里记挂的是在外执行任务的许华晨。 妈妈也没说啥,就在斑驳的红漆梳妆台前梳头,一把篦子梳到底时,她又说:“女人没结婚前总是很多想法的,以为多重要的。可是养个孩子,心就定了,那些很难过的心也没有了。锦绣,你好好的吧,听妈的,没错的。” “嗯。”她回答,略略呼吸,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痛,自己与许华晨是真的没有未来可言的吧,那么,就找个什么人过这平凡的一生,养个女儿,可以教她如何去幸福。 “夫人,好了。”紫兰摇了摇赵锦绣。她这才反应过来,发髻已经梳好,一群丫鬟正捧着盆子等着她洗漱、净手。 “嗯。”赵锦绣吸吸鼻子,才发觉眼里噙了泪。起身,洗脸、漱口、净手,然后穿好衣衫,去用了饭。 用完饭,她恍然在桌前坐了一阵子,忽然觉得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这里等着生下孩子,不由得有些沮丧,又有些烦躁。索性走了出去,在廊子里走,明云欢已经在指挥一群人拭擦廊子的柱子、栏杆,廊子的那头有一人在指挥众人重新刷漆,吆喝的声音很大。 赵锦绣愣了愣,快步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瞧了瞧,哈哈一笑,喊:“李锦。” 那人转过身,一瞧,一愣,然后也是哈哈大笑喊:“老三,你小子发达了。” 赵锦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跟公子一起回来的,前些日子跟随公子在江城大堤上忙活。哈哈,这回,我也是做了个万人敬仰的英雄了。”李锦在旁边石井栏上一坐,十分高兴地说。 “前天回来,倒没有见着你。”赵锦绣也想坐,因着江慕白再三叮嘱,于是只在一旁站着。 “困啊。我饭都不想吃,直接就躺下去,在来仪客栈的天字号床上给睡到现在,哈哈,可真是睡得香啊。”李锦嗓门颇大。 “你好意思说。鼾声如雷,将我的客人都赶走了。”旁边有人说话,正是那来仪客栈的老板,白袍折扇的,乍一看,别人还以为是赵三公子出现了。 “你好意思这等天气?哪里来的客人?”李锦反驳。那人一笑,也不怒,而是对着赵锦绣一拜:“赵晨见过锦绣姑娘。” “你?”赵锦绣惊讶地指着他。 “不错,是我让他叫赵晨的。锦绣,你以后是我楚江南最疼爱结义妹妹,是凤楼的大小姐,就再不是赵三公子了。咱们虽是商贾,可凤楼的分量放在任何一国都不会轻。何况我们的嫁妆也会很丰厚的。”楚江南从另一侧款款走过来。 其余几人皆对他行了礼,他挥挥手,说:“自家兄弟不必多礼,如今妹妹在这里,做哥哥的,自得要守护,萧元辉将林景松调走,那李锦,你下午就将张彦叫来。他若不来,就告诉他,他还欠苏澈两条命。” 李锦嘿嘿一笑,说:“当家的放心,这事,我拿手。” 不一会儿,凤楼以往的几个负责人都来了结庐人境,楚江南让欢欢和紫兰摆了几桌,因得赵锦绣怀孕,许多的东西不能吃,一切从简,不过大家聚在一起,又像是以前尾牙宴那样快乐。酒喝到兴头,李锦还在念念不忘,说:“老三,你骑马还没学会,一年推一年的。” 赵锦绣只在一旁笑,后来一桌子的人都醉了,她没喝酒,站起身往楼下走,楚江南也跟出来,两人沿着回廊一直走。走了良久,楚江南忽然说:“我让李锦他们跟着江慕白了,这些都是血性的汉子。如果带他们回车容,必不肯的,慕容家原本属于车姜部落的一支。” “嗯。”赵锦绣脚步一顿,这些都是他的左膀右臂。 两人又好久没说话,一直走了一阵,楚江南又忽然说:“看到他对你好,我才知道我败在那里。” 赵锦绣没有说话,楚江南却继续说:“他爱你,不仅仅是将你当作他的女人,更是朋友、女儿、妹妹,甚至是娘亲。而我,如今才学着当你是妹妹一样去守护,虽然有些艰难。” “澈哥。”赵锦绣忽然停住脚步,瞧着他。 “别这个样子,这是我必须走的过程,也是必须要接受的结果。你们两个教给我很多东西。”楚江南很轻松地笑。 赵锦绣靠着廊柱,瞧着他,他背后是七月末的傍晚,雾霭沉沉。 (新年快乐,~!~一月又过去了,令狐为《嫁给极品太子》求一下粉红票,因为那书今晚入V,会冲新书粉红榜单~!~大家支持一下哈。嗯,继续锦绣和慕白的旅程,一起去看看我们生命中那些错过的人,错过的遗憾,以及最终的花好月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8章 意想不到的情况 江慕白走后,楚江南一直呆在结庐人境,闲事翻翻账本,与赵锦绣对弈,聊聊天,也谈谈天下形势。至于那些阴谋阳谋的,因为有楚江南在,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能入得结庐人境,就是绿玉,那日江慕白在,楚江南因为回来吃饭,吃到宫廷的味道,立马就将绿玉调到了前院,任随赵锦绣说了好几遍,绿玉是跟着自己好多年的。就算真是间者,也让楚江南放她一条生路。 可是,楚江南只是冷冷地说:“锦绣,有些间者,一潜伏就是一辈子,不要去同情敌人。你的安全,我必须保证。即便是错杀,我也无所谓。” 赵锦绣也知道这个道理,便不再说什么。凤楼楼主要做的事,谁曾经阻止得了? 她只是默默地转身回了楼上,这一天傍晚没有去散步,早早地吃过饭睡下。紫兰与明云欢在帐子外站了良久,最终长吁短叹了一阵,还是没有说话。 第二天早上,李锦去荆城驻防找张彦。原本,楚江南好几日前就让李锦去找张彦,因为萧元辉迟早是要对荆城下手,他之前动了梁思妍,就必定知道荆城的动向。可以说,间者是一个帝王的耳目,萧元辉自然知道她赵锦绣在荆城。不过,荆城向来也不是萧元辉能控制的地方,昔年有一半势力是苏澈的,另一半是林家的。而今,楚江南就是为了萧元辉不能轻易动赵锦绣,所以,命人去找张彦。这张彦曾是林希的副将。 可是,当天下午情况有变,楚江南便让李锦缓几日。所以,就到了这一天,才让李锦一大早去找张彦来。 因为绿玉的事,赵锦绣还是没有理会楚江南。 早上一大早,紫兰就悄悄打听了,说绿玉果然是奸细,知人知面不知心。亏得楚公子精明,将她揪出来,不然,多恐怖。 “绿玉,她——”正在吃早饭的赵锦绣问。 紫兰抿了抿唇,说:“听护院大哥说,服毒自杀了,他们那种人都是时刻准备着的。” 赵锦绣“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吃饭。想起以前在帝都,凤楼后院,自己身子没有好,绿玉总是一声不吭,炖很多进补的汤汁给她喝。她那时候不能受凉,晚上有时候会踢被子,绿玉总是支了小床在一旁守着,夜里也是几番不得安睡。后来,走南闯北的,自然也是带着绿玉。凤楼总共三个人知道她是女儿身,一个是楚江南,一个是小红,还有一个就是绿玉。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小红飞扬跋扈,楚江南太过于清冷。只有绿玉,虽然极少言语,但是极其贴心。所以,她一直当绿玉是妹妹,是家人一般的存在。 昨天,她不争,只因为她清楚楚江南,如果她为绿玉争得太过,即便绿玉罪不至死,楚江南也会杀了她。如果她争得不太厉害,楚江南反而不一定会杀了绿玉。 可是,如今,绿玉还是死了。 她喝了几口粥,想起绿玉熬的粥来,硬是没有吃下去,将碗往旁边一推,说:“不吃了。” 明云欢在一旁,面露难色,说:“夫人,你才吃了两口。” “我是真的吃不下,你撤了吧。”赵锦绣站起身,觉得有些冷,又加了一件衣裳,往屋外走。心里始终是想到绿玉,那丫头怯生生的眼,不爱说话。 紫兰也通透的人,陪着赵锦绣走了一阵子,悄声说:“夫人,婢子去打听一下绿玉姑娘的安葬情况,您别挂心了,要为孩子着想。” 赵锦绣点点头,示意她去,一个人在园子里走。 早晨的晨光随着雾气涌动,走了一阵,转过一座假山,还是遇见了楚江南。 她转身就走,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像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 “锦绣。”楚江南喊她。 她装作没有听见,依旧是快步地往回走。最终还是被楚江南拦住,他有些局促不安,站在她的面前,好一会儿,才说:“绿玉是萧元辉的人,潜伏在凤楼那么久,我居然没有发现。不过,她说后来得到的指示是照顾你的起居。” “那你赶走她就是,何必要逼她自尽。”赵锦绣低着头,瞧着自己绿萝裙的褶皱。 “我只是说将她送到车容宫廷去。谁知道她会自尽?”楚江南也有一些生气。 “你放她自由就是,好端端的,你送去车容宫廷做啥?”赵锦绣这话一说,也知道是无理取闹。谁会将一个敌人放走?自然是要放到自己可以监控的地方去。 “锦绣,你越来越无理取闹了。”楚江南不由得说,语气严肃。 赵锦绣绕开他就走,说:“我是无理取闹。她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如果换做是你,也是一样的。” 她才走了几步,楚江南一下子走过来,将她一并搂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任凭她如何的挣扎也不放开。好久,待她安静下来,楚江南才慢慢地说:“锦绣,我知道她对你的重要。所以,我审讯她,都是小心翼翼,连重话都没有。你以为我想弄成这样?我尽力了。就像是青岚的事,你也尽力了。如今,她被桑骏带走,生死未卜。我也不曾怪过你和江慕白一丝一毫。因为,你们尽力了。” “你现在是来跟我算账了?”赵锦绣明知不是这样,却就是忍不住暴跳。 将她搂紧,楚江南就是不说话,任由她推搡。待她平静下来,才慢慢地说:“锦绣,我知道她对你重要。所以发生那事后,我一宿未睡,就琢磨着怎么来跟你讲这件事。锦绣,你不要这样不公平地对我!” 楚江南拍着她的后背,赵锦绣的眼泪却是哗啦啦地流,最后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 他慌了手脚,连忙要替她擦泪,一边擦一边像是哄孩子似的:“锦绣别哭,锦绣不要伤心。” 最后,两人一并从园子里回来,到底还是有罅隙,各自回了各自的院子。 回去时,紫兰已经打听回来,说楚公子厚葬了绿玉。赵锦绣百无聊赖,觉得实在无聊。 江慕白走后,楚江南的身份也明朗化,大夏那边的统一指日可待。周围也不是那么波云诡异。所以,她在结庐人境的日子越发的简单无聊。 每天起床洗漱完毕,吃饭散步,然后读一会儿书,抚琴,等杜先生来诊脉,然后吃饭,睡午觉,午睡起来,在园子里走走,有时候会跟楚江南对弈一两局,或者跟紫兰她们一并,绷了绣架绣花,可是杜秉是不允许的,说是伤眼睛,费神。 所以,她剩下大段大段的时间,反而不知该做什么的好。 昔年杀伐决断,运筹帷幄,需要去考虑的很多,哪里有空闲?后来,周遭处境堪忧,四面危机四伏,也需要步步为营,每一分每一秒都得布置好。 可是现在,怀着孩子的她,一要为孩子着想;二又因为江慕白为她做了周密的部署,在她周围布下铜墙铁壁。楚江南更是不容许任何的可疑情况出现。所以,虽然起初,她还需要去提防一下周遭的人,可后来为了能顺利生产,要养好身体。每一天的生活,越发像是猪的生活了。 晚间,睡眠还好,只是白日里的大段大段光阴真是难熬,总是会一直想江慕白,想得心里慌,巴不得想要立马见到他。 她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唉声叹气的。紫兰在整理夏天的薄衫,因为荆城有些秋凉的意味了。 “夫人,别着急,下午就会送王的信来了。”紫兰安慰。 恰逢杨进在外喊:“夫人,结庐人境的李木匠说,您画的麻将图,全部做好了,请您过目。” 赵锦绣正无聊,一听,便是让那人进来,数了数,果然是做工精细。命杨进给了那李木匠打赏,立马让紫兰在院子里的榕树下支了桌子凳子,开始教明云欢和紫兰打麻将,教了几局,觉得人太少不好玩。又半命令式地将杨进也一并拖过来玩。四人坐了一桌,旁边几名卫戍也按捺不住,在一旁观看,都觉得新奇。 一开始,大家还因为她是夫人的身份没太放得开,后来就不管了。 连输十八把的杨进最后好不容易小糊一把,一下子蹦起来,哈哈大笑。众人都是一愣,谁人见过九少的卫戍这副模样啊。他也立刻察觉了,很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说:“不好意思,夫人。属下失态了。” 赵锦绣倒是觉得格外开心,摆摆手说:“无妨,无妨。玩游戏嘛,就是要大家开心。” 期间,杜秉来为赵锦绣诊脉,秋棠也一并背着药箱过来。诊完脉,也是很好奇,赵锦绣想多发展一些麻友,杜秉立马挎着药箱回去,说要继续研究药品,秋棠也赶忙说还有药草要照顾,匆匆撤退。 一伙人正玩得欢,李锦就带着张彦来了。 张彦先是路过这院子,只是一瞥,赵锦绣着的是女装,又背着院子门,所以,他也没有在意。 待他见过楚江南,听闻林少将军竟然就在这院落中时,十分激动。因为林希的事也已经天下皆知,都只林希是女儿身,美得很。昔年作为左膀右臂的张彦是如何也不相信,如今要亲眼见到了,怎么能不激动。可是一进来,就看到赵锦绣“嗖”地站起身,哈哈大笑,道:“清一色,杀三家。给钱,给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19章 真正的棋子 张彦在门口一愣,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楚江南,蹙着眉,十分怀疑的神色。 而楚江南则是对他点了点头,很明确地那哈哈笑着让人给钱的女子就是林希。 大约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向来沉静少言的少将军和眼前这个哈哈大笑的女子联系起来,张彦只得一直摇头,低声说:“苏相,我向来敬你和少将军。如今,军务繁忙,若不是李锦来说,少将军有难,如今我的身份是不适合与苏相相见的。” “张将军如今还能顾念少将军的生死,也不愧当年少将军出生入死都护着你们这帮兄弟了。”楚江南淡淡地说。 张彦一低头,低声说:“戎马生涯,兄弟就是意味着将生命交付。与少将军一起担任过多次突袭,打过好几场大仗,都是过命的兄弟。如果有人对少将军不利,就算是将我的性命豁出去,也是可以的。当然落凤坡一役,我只恨我喝了酒,误了事,没能替少将军去赴难。而后,流言四起,说少将军还活着,又是女儿身,却终究是捕风捉影。如今听得苏相证实少将军还活着,这是上天给我为少将军陪性命的机会,自然的。” “那我就放心了,原本这荆城最近风声紧,我也怕我纵使有百臂千手不能防,最终护不住她啊。”楚江南的淡淡地说。 “可是——”张彦还是有些不相信。 楚江南这会儿有些不悦,说:“本公子没有必要骗你。那就是少将军。当年落凤坡九死一生。我救她回来,她就失去了记忆。如今她能这么快乐,难道不比以前一言不发,装哑巴,装男人好吗?” “苏相教训得是。”张彦低声说。 其实赵锦绣在楚江南和张彦出现在小院门口时,已经看到了杨进的示意,已经察觉。她这会儿一边吆喝着给钱,一边她听两人的对话。听了一阵,也是不动声色,继续招呼众人打麻将,却在摸牌时,不经意地往门口一瞟,眼神审视地扫了张彦一眼,又转过来继续打麻将。 反正今天的一切,楚江南是导演,自己不需要那么操心。 果然,过了一会儿,楚江南款款走到她旁边,站着瞧她打牌,瞧了三四把,楚江南居然说:“锦绣,你应该打这张。” 这事惊骇得众人齐刷刷地瞧楚江南,紫兰瞠目结舌地问:“楚公子,夫人早就教过你了?” 楚江南摇摇头,说:“方才,看了一下,略懂一二。锦绣,你这游戏倒是好玩,改天,可是要好好教教我了。” 赵锦绣这会儿知道什么叫做天才了,才看她玩了四把,就知道应该打那一张牌。她打出一张九筒,懒懒地说:“澈哥哥哪里会看得上这不入流的玩意儿?对了,今天来,到底有何事?” 楚江南这才指了指张彦,问:“锦绣可还记得?” “张将军?”赵锦绣扫了张彦一眼,将牌一推,站起身让大家玩,一边理理衣裙,一边回答楚江南:“年初出城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语气不咸不淡的,对着二人做了请的手势,于是三人便一并往屋里走。 这夫人一走,杨进他们哪里还敢继续玩,也都纷纷站起身,各就各位去了。 紫兰收了麻将,让几位卫戍往屋里搬桌子凳子,自个儿泡茶去了。 这边,赵锦绣三人一进屋,照例是请了宾客落座,她先发了话,问:“澈哥哥今天找了张将军来,不知所为何事?记得我曾跟澈哥哥说过,前尘往事,都是过往,与我无关了。” 她说着,不经意地扫了张彦一眼,那张彦正襟危坐,正打量着她。 “锦绣,若是世人都道与你无关,你以为我还追究这些作甚?你倒是以为澈哥不想你有新的生活?”楚江南说得有些无可奈何。其实这些话不过是演给张彦看的而已。 赵锦绣有些不耐烦,语气有些不高兴地说:“如今,我的夫是江慕白,执掌大夏的君王,这萧月国虽没有与大夏为敌,但是到底也没有结盟。你这样带了张将军来,不合适吧?我倒是没有什么,要是有心人在竞元帝面前撺掇一下,倒是会误了张将军的前程。 “锦绣,你又说这些?你忘了从前,张将军可没有忘了跟你出生入死的日子。这林家军中就没有一个贪生怕死,为了所谓前程不顾兄弟情义的。这也是林家军素有威名的原因啊。”楚江南果然不愧曾经是闻名七国的苏相,每句话都是软刀子,每句话都在给张彦下套。 赵锦绣心里暗中佩服,眉头却是蹙起来,不觉间站起身来踱步,在屋内踱来踱去的,最后狠狠一下决心,说:“澈哥哥,麻烦你送我回大夏。” “胡闹!”楚江南一下子将杯子摔了出去,白瓷四溅开来。 赵锦绣也吓了一跳,这做戏也做得太逼真了吧?他什么时候发过火?就是敌人打上门,他也是优雅清冷的对待。 “澈哥哥?”赵锦绣低声喊,挥手示意在一旁打扫的紫兰退下去。 “大夏危机四伏,西门瑾虎视眈眈不说,江慕白要顾及大夏,他也是怕护你不周全,你难道不明白?你回去,更是危机重重。在荆城,无论是我,还是林家诸将都不会让任何人动你一分一毫的,你可知道?”楚江南蹙着眉,一边说,一边走上前来扶着她的双肩,语气越发凝重。 赵锦绣也明白当前的形势,江慕白要平定大夏国内,而国内的势力错综复杂,他必定不能分心来守护自己。所以,他才会走这下策将自己放在荆城,让楚江南来守护。 “可是,为何一定要是在荆城!”赵锦绣轻轻叹息一声,忽然觉得有种很怪异的感觉,似乎在被谁算计着一样。是啊,这七个国家中,适合避祸的地方很多,为何一定是荆城?仅仅因为林家的势力在这里?楚江南有一半势力在这里?还是因为这里是离大夏最近的城市? 如果说安全,江慕白的桂城也许更安全啊。 为何是这里? 本来是在设计张彦,可是这一刻,赵锦绣却忽然觉得恐怖。到底是谁在谋划什么,还是自己的错觉? 她不敢往下想——只得怔在原地。 “为何是这里——,只有这里可以快速地一决胜负。知道么?”楚江南忽然低下头来,对赵锦绣悄声说:“形势这局棋,你不会不懂。” 赵锦绣往后一退,咬着唇,只觉得八月初的荆城就开始凉了,她慢慢地退坐到座位上,久久不说话。 “锦绣。”楚江南喊了她一声,缓缓第说:“你知道必得如此,拖得越久越不利,无论是谁都想速战速决。江慕白亦不例外。” 赵锦绣想到江慕白将她放到这里,到底还有有谋算的一部分,她心里就难过。虽然从道理上来讲,必须如此。但是,那人是许华晨,是一直守护着她的许华晨啊。即便是跨越了时空,自己依旧会去找的那个人。可是为什么是这样的。 “速战速决,还有绿玉的事情,你应该明白。你从来就不在计划之外,即便不是九少,也有别人。应该从很久以前。我不确定。”楚江南慢慢地说。 赵锦绣只觉得胸口压得疼,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你和慕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最近都不愿耗费心力去想什么,只想把一切都交给你们。我想,有一个人保护,就不要去自我保护。这么多年,我也想享受一下这样的待遇。可是澈哥哥,如今,我还可以相信吗?可以继续去走这条路吗?” “可以。你应该相信我们,就算是陪上性命也不想你有半点的损伤,会以性命来守护你的。如今这一步,实在情非得已。”楚江南一字一顿地说。 赵锦绣无力地挥挥手,说:“如今,我就是一颗棋子,也不去多想。半点不由人。只是今天澈哥哥让张将军来,横竖不妥当,会连累张将军的。” 这句话一半是真心话,她确实从来没有这样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棋子;另一半则是配合楚江南而已。 “锦绣,你还没听张将军的意思了。再说了,事关多年前的旧事,张将军的心结怕是一辈子也解不开了。”楚江南淡淡地说。 “哦?张将军的心结?”赵锦绣不由得坐直身子,这会儿才去瞧在一旁坐着的张彦。 楚江南淡淡地问:“张将军,瞧了许久,可是相信这是林少将军了?” 张彦站起身,说:“回禀苏相,属下不确定。但有一个冒昧的请求。昔年,属下与少将军出生入死,少将军曾为属下挡过一刀,左臂之上留下了疤痕。如今夫人乃是金贵之躯,可是苏相之前所说之事事关重大。” “张将军,这怕是不妥吧?”楚江南有些顾虑。 赵锦绣却是倏然站起身,将左臂袖子一扯,嘶啦啦断了一截,露出的手臂,正有一块淡淡的刀疤印子,她淡淡地问:“张将军问的可是这一道?” 这一句话,让张彦立刻跪地,颇为激动地喊了一声:“少将军,没想到,末将还能见到您,还能赎当年犯下的罪,请您原谅末将。” “张将军快快请起,当年你不能按时赶到落凤坡救援的始末,我皆已清楚,是有心人想要摆我这道,对你下了药,你无须自责。倒是如今,你要三思。毕竟,我已经不是少将军,而是大夏的九少夫人。”赵锦绣扶起张彦。 “末将一心只想跟随少将军。”张彦抱拳行礼。 “那好。张将军可要将当年的始末都讲一下,这样我们才可以理清整个形势。”赵锦绣缓缓地说,一抬眉,对面的楚江南一脸讶异的神色。 (几分钟后就是新年了,谢谢大家陪了锦绣这么久,新年快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0章 棋局的开端 原来,六年前,帝都初定,大夏由将军杨辉屯兵江城与林浩然隔江对峙,虽然看起来剑拨弩张,但实际双方都趋于平和,打了六七年,都默默接受了锦河为界、分疆而治的理念。因为大夏和萧月国都明白,他们共同的敌人是日益强大起来的桑国,那个由摄政王桑骏一手把持朝政的桑国。如果他们继续在锦河磨蹭,到时候,就是鹬蚌相争,得利的渔翁就是桑国。 因此,双方虽然没有结盟,但是不约而同地停了战争,互不侵犯。到此为止,号称火药桶的锦河中游已经没有任何的火药意味,反而是起了一种迷魂阵的作用。大夏让大将杨辉驻守在江城,而暗中却是派了羽家军悄悄启程,驻扎在大夏以西,云召国边境处。因为云召国实际上桑国的军事基地。在萧月国这边,则是林浩然继续驻守,甚至为了表示局势紧张,将在汉州军中作为林希左膀右臂的林景松也一并调回了荆城。 这样一番暗中的部署与调动后,是这三个心怀鬼胎的大国真正博弈的开始。 而所有博弈的棋局是从汉州军中与河陵地区开始,在这里对战了好几年,互有输赢的林希和桑木森,就是这场博弈的开端,而在这场博弈,起着推波助澜作用的人便是那个以谋略著称的苏澈,如今的凤楼楼主楚江南。 当时,林希与桑木森对战,互有输赢,加上河陵地区是山区,易守难攻,沟壑深渊密林无数,所以,战斗异常艰难,谁都灭不了谁。 张彦蹙着眉头,回忆起当初,说:“当时,我们进行过很多的摸排,都没有成功。有一次,大冬天的晚上,我和少将军还一并悄悄摸到方陵渡那边去,结果不想遇上了阮香绫那个臭娘们儿,还有她口中的四哥,对打了一阵,九死一生的,唉。” 楚江南挥了挥手,说:“这些峥嵘岁月,凶险万分。大家都清楚,如今只是想知道当年的旧事。” 张彦点了点头,说:“当年,有一份儿朝廷的密令下达到军中,当时韩琦还没有调到加洛山去驻防。那份儿密林是给韩琦的。少将军当天不在营中,来送密令的人是皇上的卫戍统领吴威。” 楚江南一下子站起来,问:“这份儿密令,少将军可知道?” “少将军不知。当时少将军不知去了何处。当晚暴雨如注,少将军也没有回来,我们十分担心,还找了神机营的几个兄弟一起沿途寻找,直到第二天快到午时,少将军才回来的,当时也没顾得上说密令的事。”张彦蹙着眉头回忆。 赵锦绣一听,料想这一晚就是林希和桑骏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桑骏曾多次向她提起的那个晚上。 楚江南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说:“当日,你们也不曾向我提起这封密令。” “当时,少将军回来十分疲惫。前方军情紧急,敌人又多次攻城,所以,大家都忘记了这件事。再加上苏相又让我们不能对少将军讲你来到了。所以,这事也是忘记。却不料,唉!”张彦长长地叹息一声。 赵锦绣斜倚在椅子上,瞧着窗外明媚的春光,不紧不慢地安慰:“张将军,那些皆是前尘往事,你直接说,你从这密令中到底发现了什么,就可以了。” 张彦立马起身拱手行礼:“是,少将军。后来,因为有苏相的指挥,所以,敌军的那一次偷袭反而被我们利用,打了很漂亮的一仗。我们林家军一举击溃桑木森的军队,桑木森在那一仗中几乎丧命,仓皇逃回河陵府。从此后,桑国防线后退三十里。再也没有往前推进,也没有入侵的举动。本来依照少将军您原来的计划应该是趁胜追击,夺回河陵地区,撕开敌人的西北门户元州,可是朝廷忽然将苏相宣了回去,让人林家军原地待命。这样一耽搁就是三天,苏相回去后,吴威又来了一次,是说让少将军接驾。” “接驾?”赵锦绣一下子坐直身子,不由得问。 “是的。接驾,皇上要亲自要军中犒劳士兵。”张彦说。 “这自然是不合规矩的,任何人都知道。”赵锦绣自言自语地说,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帝王慰问边关,这才历朝历代都不曾有,就算有,也不会是在战时。帝王就算是出个皇城都是大事,何况在这样动荡的年代,萧元辉怎么可能铤而走险?这不过是作秀而已。 “是的。所以,少将军在接到吴威的信件后,立刻就修书一封让吴威连夜带给皇上,劝阻皇上不要来边关。”张彦说着。 “信?当时有一封信给我?” “是的,是私信,所以属下们皆不知。三天后,听闻在朝中大臣的劝阻下,皇上打消了慰问边关的念头。当时,吴威又来了一趟,说是皇上赏赐了庆功酒,一并来赏酒的人还有后来的第一歌姬苏青岚。同时,带来的圣旨是让少将军回帝都受封。”张彦说到苏青岚的名字近乎咬牙切齿,看来他也知道自己当年是着了苏青岚的当。 “你很恨她?”楚江南问。 张彦眉头一蹙,道:“苏相,因为少将军说她是你的妹妹,我们才对她毫无戒心,却不料庆功宴后,她与我们一并回朝,在路上,就在我们的酒加了东西。而少将军接到的不知是什么命令,又必须赶回去,所以带了极少的人匆匆赶路。当时,韩琦那小子护着少将军,也不知怎么就出事了。顶级杀手齐眉啊,韩琦怎么就活下来了?这么多年,我都在驻地,倒是无时无刻不想问问他,当年,那密令里到底有什么,他怎么就活下来了!” 张彦说到后来,咬牙切齿愤愤然,赵锦绣也听得晕乎乎的,理不出头绪,不过,她也不想去理清,料想楚江南更懒得去理当年的破事,例如密令里到底写的啥,韩琦到底起着什么作用。这些都无关紧要,如今萧元辉有没有暗害过林希,拿她做棋子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争取张彦。 所以,她挥了挥手,说:“张将军,都是前尘往事。如今,我只问一句,当日在军中,多少人知道我与桑木森惺惺相惜一事?” 张彦一迟疑,抿了抿唇,说:“极少,苏相让我们不能透露半个字。” “那么就是有了。好了,当年的事,不说了,张将军今天来者是客,苏相也是因为我的事才引你来。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得不死。当年,到底皇上要我做什么,我如今想不起,也不想去追究,更不想去责怪。但是如今,我是大夏九少的夫人,九少执掌大夏。我是大夏的国母,一举一动皆牵扯着局势的稳定。张将军,当年我们浴血奋战到底为的是什么?”赵锦绣忽然问。 “当然是为保国土不失,百姓安宁。”张彦拱手回答。 “很好,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大夏和萧月国恐怕就要开战。张将军可明白?”赵锦绣瞧了张彦一眼,脸上似笑非笑的,漫不经心地从盘子里拿了一颗腌制的梅子干嚼在嘴里。 “那夫人的意思是?”张彦问。 “我,绝对不能离开荆城!好了,张将军,你下去吧。我有些累了。”赵锦绣向他挥了挥手,然后站起身往楼上走。因为余下的一切,楚江南会处理好。如今,她只是男人们的一枚棋子而已。到底这局棋是怎样的,反正百无聊赖,慢慢地看吧。 回到楼上,她也不去想刚才的一切,只是坐在书桌前,看着砚台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抚着肚子,用很小很小的声音,极其缓慢地说:“瑜儿,以后我们可以过平淡生活吗?现在,娘过得好累啊,好想呆在你爹身边,可是他却是要做大事。” 她说着,不由得压抑地哭起来。 哭了一阵,不由得又想起江慕白来,他固然是想守着她一辈子,珍惜着她。可是为了速战速决,他将自己作为筹码与棋子放在荆城,与萧元辉、桑骏,或者还有楚江南周旋,那么如果不慎再一次失去她,他会不会很难过? 五年前的萧元辉不就是以为不会失去林希么? “瑜儿,绵绵,我好怕与你爹分开啊。”她将双手捂住脸,指缝间全是滚滚流出的泪。纵使坚强如她,也曾杀伐决断,她清楚地知道:失去一个人,一次就够了。 哭了一阵子,才听得紫兰在屋外低喊:夫人,白将军回来了。 她抹干了泪,整理了衣裙走出去,白喜十分高兴地说:“恭喜夫人,羽家军归降了,如今大少少了左膀右臂,蹦跶不了几日了。如今三少与九少同时起兵夹击大少,已经连下七座城池。不日,大夏会尽归九少,到时候,九少就会迎接夫人回去。” 赵锦绣淡淡地点了点头,一丝高兴都没有。白喜十分意外地喊了一声:“夫人。” “我没事。今天我有点累,就不写信了,你回去告诉九少,就说西边守好一些,我会好好的呆在荆城,什么都不想,哪里也不去的。”赵锦绣一说完,就转身往屋子里走去。晚上饭也吃得极少,非常早就睡下了,她只觉得非常的累,躺在宽大的床上,蜷缩着身子,抱着自己,抚着肚子流了泪,就这样沉沉睡去。 (哎,最近身体不适,订阅糟糕,发了防盗的,有读者有意见,对不起!!)(未完待续) 第21章 别人不知道的事 第二日一大早,赵锦绣才刚起床,楚江南就来看赵锦绣,让紫兰等人准备了鸡肉粥,又熬了一些滋补汤汁,逼着赵锦绣吃下。 “澈哥哥!”赵锦绣喝了粥,就有些反胃,一直想吐,于是有几分撒娇地喊。 “必须喝,为了孩子,还有你的身子。”楚江南站在窗边,语气不容反驳,眉头也蹙了起来。这样的楚江南真的就是记忆中的楚江南么? 她端着鸡汤嘟着嘴瞧着他,楚江南靠着窗户,蹙了蹙眉,问:“你瞧什么?必须喝。” “不喝。”赵锦绣说。 如此撒娇再三,楚江南终于败下阵来,低声说:“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是,他毕竟是九少,是大夏的君王,也不能百分百装着你啊。男人到底是志在四方的。” 这话是楚江南的安慰,赵锦绣一下子低着头,神色沮丧,摆摆手,说:“澈哥哥,你不要说这些,到如今,我倒是希望自己生在一个平常的人家才是好,哪怕是粗茶淡饭,贩夫走卒。” “可是,这是命运,你必须接受的。锦绣,你竟然是看不透的人么?从前,你在我凤楼杀伐决断,或者在战场上运筹帷幄。还有当年,我们鲜衣怒马,一起为萧元辉打这天下。你都是极其看的懂的。如今,倒是不明白了?”楚江南一字一顿地说。 赵锦绣摇着头,十分烦躁地说:“澈哥哥,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 楚江南却是不依不饶地说:“你必须听,必须正视这个问题。你选择这么一个不甘于平凡的人,就必须去接受。说实话,我很奇怪,当初,你既然与他相守,为何不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这样一个乱世,有了桑骏和萧元辉,他非得来争强。” 这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赵锦绣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她抬眼瞟了楚江南一眼,不悦地说:“澈哥哥,你这意思是我遇人不淑,看人眼光有问题?如今落得被人当做棋子是活该倒霉?” 她的话语也算尖酸刻薄,立马让楚江南眉头一蹙,拉了凳子坐在她面前,很郑重其事地说:“锦绣,你这样歪曲我的意思?我不过是想告诉你,你选择了,就需要去接受所有的,不管你甘心不甘心。江慕白也算是人中龙凤。作为他的夫人,你有必须承担的责任。” “可是,他不应该放我在这里。好了,不说这些。澈哥哥,你不明白。”赵锦绣摆摆手,将那鸡汤一推,碗在桌子上打转,差点就被扫到了地上。 “锦绣,我不说了,你不要激动,这样对孩子不好。”楚江南站起身,向着赵锦绣摆手。 赵锦绣这会儿才叹息一声,说:“澈哥哥,你对我好,我自然知晓的。方才也是我失态。你不要怪我才好。” 楚江南身子一怔,没有说话,然后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说是通一下新鲜空气,然后转过来,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锦绣,你知道,我永远都不会怪你。只是有些事,你不要怪澈哥哥才好。” 赵锦绣站起身伸了伸懒腰,笑着说:“澈哥哥不怪我那就好。对了,那张彦的事,能有几成把握?” “自然是十成把握。不过,张彦是十成,林家军的话,就要看张彦的说服能力了。锦绣不必担心,这只是后备而已,你知道这荆城有一半守兵是我的人。再说了,这董承在大堤上守着还没有回去,如果萧元辉有所动静,我们就挟持董承。这就是了。”楚江南说。 赵锦绣始终微笑着点头,尔后又说自己该去散步了。楚江南这才告辞。 赵锦绣便真的披了一件斗篷去园子里散步,紫兰和杨进自然一直跟着他。在园子里走了一阵,她便在廊檐下的石井栏上坐着休息,前面却是忽然窜出一个人来,吓了赵锦绣一跳,定睛一看,正是白喜。 “属下拜见夫人。”白喜笑着说。 “咦?你这速度够快的,城门口的检查都形同虚设了?”赵锦绣抚着胸口问。 “哈,属下哪次走过城门了?我打小就是在江城、荆城这些地方混大的。夫人不用担心属下。”白喜说着就在一旁坐下来。 赵锦绣眉毛一挑,这白喜虽然大大咧咧的,向来也懂得守规矩,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他的举动引起赵锦绣的怀疑,她立刻站起身,不悦地呵斥:“白将军,你这举动太无礼了吧?” “夫人,何必动气呢?属下这可是马不停蹄地带来九少的消息呢。”白喜笑着说,靠着石井栏的柱子在一旁调息。 “九少?”赵锦绣自语地问,又瞧了瞧白喜。自从江慕白取得大夏之后,这白喜就没有再提过九少,都是说“王”“君上”之类的,如今这举动到底不是白喜。 “你是谁?”赵锦绣忽然沉声问,袖中的匕首已然在握。 白喜忽然抬起头,面上全是笑意,低声说:“我自然是白喜,昨晚回去向九少禀告夫人的事,九少甚为忧心,怕夫人有所误会,所以让属下连夜马不停蹄地赶来瞧瞧夫人。” “是吗?”赵锦绣淡淡地说,瞟了他一眼。 白喜刚巧也是抬起头,抿着唇对着赵锦绣一笑,说:“到底是怪九少将你放在荆城涉险?九少说,他到底是做了万全的保护的。” “是吗?有多万全?”赵锦绣不由得往前一步,笑着问他。 “九少说,如果夫人不喜欢荆城,现在就可以跟我一起去散散步。”白喜瞧着赵锦绣说。 赵锦绣一下子直起身子,哈哈一笑,说:“白将军辛苦了,今天就不必这么赶了。这会儿,随我到书房去吧。”她说着,率先往书房里走,又吩咐了紫兰和杨进不必随侍。 一进书房,赵锦绣就关了窗户,转过来,见白喜还站在一旁瞧着她。 “瞧我作甚?哼。”赵锦绣不悦地往椅子上一坐。 “你倒是眼尖,就知道是我?”白喜将面具一拉,赫然正是江慕白,笑嘻嘻的过来搂了赵锦绣在怀里。 “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如何不知道?你看看你那双眼。哼。”赵锦绣还是怨气颇大。 江慕白吻着她的额头,问:“我这双眼到底是如何惹你讨厌了?这次信也不写了,只是说一些有的没的。小丫头,我对你如何,你倒是现在还不知?” 赵锦绣怎么可能不知?如果说昨天想到他将自己放在荆城是做棋子用的那一瞬间有些迷失,有些责怪他,那么,后来,他已经全然没有怪他的意思了。因为想到了很多,前世里,她与许华晨走得那么艰难,终究不能在一起。两个人纠纠缠缠,而今来到这个乱世,各自无相见,却还是怀念着彼此,用各种方式在思念着对方。 江慕白说过,因为千山万水,她又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所以,他有了君临天下的心。他要这天下,确确实实是在守护她,要不然,凭他的计谋,凭太后早些年就铺就的道路,江慕白怎么可能走得这么艰难? 他曾经说:“锦绣,无论如何,你都要相信我。” 当时,赵锦绣就暗中骂自己,怎么可以去怀疑许华晨,怎么可以怀疑他。即便是他不愿意将自己放到这个地方,自己也要只身来到这里来下一局的。所以,睡到半夜,她已经将周围的事情分析了个遍,最后一拍床板,翻身坐起来,暗中骂自己:“真是脑子不用要生锈,怎么就这样呢,真是越发活得回去了。” 这会儿,江慕白问她,她倒是不说话了。江慕白将她搂了搂,叹息着说:“你说,你这丫头还真不让人省心。从我们认识那一刻开始,你说哪一件事,我没有护住你?如果你不是怀着瑜儿和绵绵,哼,我一定好好惩罚你。” 这话让赵锦绣脸一红,捶在他胸口上,近乎撒娇地说:“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最烦的就是你,做什么也不吱声,就将人家蒙在鼓里,哼。” 江慕白吻住她的嘴,辗转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低声说:“为夫想了又想,还是怕失去你,所以,这局棋,我换个下法算了,今天为夫就带你走。就算是死,以后我们也得死在一起。” “不要。”赵锦绣搂着他的脖颈,笑着说:“华晨,我才不要跟你死在一起呢。我们要好好地活。咱们的智慧可不是白搭的。他们都想着算计咱们,还指不定谁算计谁呢。” “放你在这里,我不放心了。尤其是昨天晚上,我在前线后来,见到白喜,就想看到你写的信,结果,你让白喜带给我那番话,我当即心里跟刀割似的,你这丫头,就是爱钻牛角尖,唉。”江慕白又将赵锦绣搂紧,吻了吻她的额头。 赵锦绣垂了眼帘,只觉得心里又是喜欢,又是难过,这个男人始终是以她为重的。她低着头,像个小媳妇似地说:“我暂时没有危险,你应该知道。而且会有让替你除掉不少劲敌的,咱们就等着最后的对战就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瑜儿和绵绵的。” “你啊。”江慕白叹一声,将她抱在怀里,书房里燃了安息香,淡淡的宁静。屋外的知了东一声西一声地叫着,两人互相拥抱着,觉得是这样的安宁。 “真想时间就这样过去,多好。”赵锦绣低低地说。 “锦绣,你要记得:许华晨一直都疼赵锦绣的。”江慕白咬着她的耳垂说。 (我几经周折,上来了,表拍我。起点抽得太销魂了)(未完待续) 第22章 合谋 江慕白的这一句话让赵锦绣禁不住落泪,紧紧地搂着他,靠在他怀里。良久,她才问:“大夏的情况如何?” “自然一切都在朕的手中。江慕天以为可以挟持十弟,其实在回江还有一支我的精锐,那是白喜的大哥秘密领着的。”江慕白说到此,倒是十分高兴非常得意。 赵锦绣瞧着他,倒是不禁笑了。她的男人就是这样的盖世英雄,无论前世今生,都是指挥若定,自信满满的。 “笑什么?笑得这么开心?”江慕白捏捏她的鼻子。 赵锦绣摇摇头,主动凑上去亲亲吻了吻他的唇角,却被他反而摄住柔软的唇瓣,反反复复地摩挲了一番,又撬开她的唇齿,缠绵了一番,这才放开她,低声说:“锦绣,你越发会勾引人了。” “哦,夫君这话可是在骂我呢。”赵锦绣嘟着嘴不高兴,就要挣脱开。 “怎的又是骂你了?”江慕白一头雾水,蹙着眉头,捧着她的脸问。 ”怎的不是了?说我越发会勾引人。那不是变相骂我不守妇道,有出去找人练习.....”赵锦绣越说越小声,最后将脸埋在他怀里,死活不露出来。 江慕白则是惩罚性地咬着她的耳垂,辗转品尝,弄得她不安地扭动,喊着:“华晨,不许,不许。” “哼,你就不能是想我,所以琢磨得越发会勾引人了?你这个小东西,就是爱钻牛角尖,牙尖嘴利的。”江慕白没有再辗转品尝,可是还是咬着她的耳垂不放,只在她的耳边说。 “人家....”赵锦绣只觉得自己一点力量都什么,瘫软在他怀中。 江慕白听她的声音,这才放开她,靠着椅背,直起身子,说:“好了,抬起脸来,让朕好好瞧瞧。” 赵锦绣依言抬起脸瞧他,眸光盈盈的,看着他的那双眼,直觉还是在宁园里,他还是那个眸光清冷的许华晨。两人对视了一阵,彼此都觉得是穿越了时空,回到过去。 好一会儿,江慕白叹息了一声,说:“锦绣,我最近一直在前线,都总是在想,这像是梦境里的部分,是不是梦醒了,我们又得是前世那一番景象。我就是狠不下心去碰你。” 赵锦绣心里一紧,想到前世里,不由得抱紧他,低声说:“其实无论哪个时空,哪一种身份,只要能伴着你,便是幸福了。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梦境,醒了,你还是承担着家族责任的许华晨,而我还是那个丑小鸭赵锦绣,那也未尝不可。不管那个时空,我都是许华晨的女人。” 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慢。江慕白将她一下子搂紧,说:“锦绣,你不知。那时候,我也曾狠下心,想断了联系,放你去过平静的生活。可是,我就是做不到将你拱手让人。我对自己一次又一次地食言。” 赵锦绣鼻子一酸,心里细细密密的疼,她一下子从江慕白怀里挣脱开来,在他的讶异里,站在他身边,一下将他搂在怀里,紧紧地搂着,一边哭泣,一边说:“那时候,我以为你不需要我。你每次去执行任务,我都祈祷你平安。可是每一次,你执行任务完了,都是带着别的女人在外面逍遥。我以为你不需要我。” 她的泪越发汹涌,江慕白站起身来,重新将她涌入怀中,拍着她的背,说:“笨,你怎么就没看出我对你的不同么?我身边的女人换了那么多,却只有你始终都在的。” “老六说,我们是兄弟,他说你注重兄弟情谊的。”赵锦绣的嘟囔着,话语越发小。 “呸,该死的老六,活该被他老婆管束,祈祷他被他老婆管得死死的,工资、私房钱全部上缴。”江慕白在一旁愤愤地说。这倒是让赵锦绣破涕为笑,在他怀里笑了好一阵,说:“没想到许少的报复心这么强。” “是啊,我报复心一直很强。这段时间闲来无事,我就将我们从认识那一刻开始的事都想了想,有些重要的都记了下来。哼哼,有些人前世、今生都将我气得够呛。我得列一个账本,等这天下平定了,我得一笔一笔地讨回来。”江慕白斜瞟了赵锦绣一眼,看得她毛毛的,笑嘻嘻地说:“我似乎没有做过什么惹许少生气的事吧?” “自己心知肚明。”江慕白板着脸,然后说:“放心,我会很公平地记下来,然后以后拿着账本来收账的。” “哼,谁怕谁,我也要写。”赵锦绣说着就绕到桌子另一侧,铺开清江白,就开始磨墨,煞有介事地说:“我十八岁生日,许华晨欺负我,送红肚兜作为礼物,有调戏的嫌疑,还有蒙混不想送礼物的嫌疑,并且在锦绣指出的情况下,还不思悔改。三罪并发,嗯,该判什么罪呢?”她提着笔在一旁做冥思苦想状态。 江慕白走过去从背后搂住她,低声说:“当然是罚许华晨好好地疼爱赵锦绣,嗯,三条罪的话,就三天不下床。” “你美吧你。”赵锦绣一挣脱,脸却是一片滚烫,觉得跟这人说什么都是占不了上风,索性将笔往旁边一放。 “好了,不逗你了,说真的,跟为夫一起回去吧。我放你去桂城,那边是我的地盘,没人敢打你主意的。”江慕白郑重其事地说。 赵锦绣抿着唇,摇了摇头。她知道江慕白其实是担心她了,昨天她的不理智也直接导致江慕白的害怕。可是仔细来想,自己在荆城是最好的方法,也是最快捷的方法。如今这个乱世,拖得越久就可能横生很多的变故,到时候万一生出对江慕白不利的局面,那想要扭转乾坤就很困难了。 “傻丫头,你无须担心的。你忘记你的男人是怎样的人了么?前世今生,我都没有怕过什么。但是唯一就是怕再一次失去你。”江慕白扶着她的双肩说。 是的,前世里,他执行过无数的任务,都是稍有不慎,就尸骨无存的事。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回来了,还是那个淡然的许华晨。就连老六那个损嘴,又一次都竖着拇指,对赵锦绣说:“许少,稳。”这就是许华晨,穿越成为江慕白后,他在面对各方追杀时,依旧处之泰然,算得出各方的谋动,谋算得出各方的人心。 可是,即便是这样的江慕白。她赵锦绣又怎么敢让他有一丝一毫的冒险? “华晨,我自然知道我的男人谋动天下,一举手一投足,处之泰然。计算局面丝丝入扣。可是,如今是最好的时机。那么多人谋算我们,我们为何不来个将计就计,等着那人替我们扫清障碍呢?”赵锦绣低声说。 江慕白这下子俯身过来,问:“小锦绣,这个事,你知道多少?” “从前不知。也不愿去想。昨晚想了大半夜,算是领悟了。华晨,如果我跟你不是经历过生死,跨越了时空,失而复得彼此,那么这一次,我怕会是魔障了。对不起。”她说着,低下了头,十分的抱歉。 “笨,我怎么会怪你。我只是怪我自己,没有事先跟你说明。总是想你不要思虑过重,以免对瑜儿和绵绵有影响。”江慕白低声说,摩挲着赵锦绣的脸。 赵锦绣握着他的手,低声说:“如果我猜测得没错,我在这荆城安稳得很。夫君当初也是想过这件事,所以才会这样做的吧?即便是在鸿门宴后,还将我留在荆城。” 江慕白赞许地点点头,靠着桌子,一脸柔和地瞧着她。 “有人要你替他办事,他必然要帮助你扫清障碍,呵呵。所以,我觉得将计就计最好。反正,我这脑子不用,就要生锈,你可不许挡着。再说了,我跟着你,总是种——,是种——”赵锦绣说到这里,也是说不下去,然后立刻转移话题,说:“我去让紫兰拿一套茶具过来,我泡茶给你喝。” “是种什么?说完再准许去。”江慕白拉住赵锦绣,一脸暧昧的笑。 “不说。”赵锦绣低着头,江慕白从身后将她整个抱起,然后坐到床边,问:“说不说?” 赵锦绣不说话,江慕白就解开了她的外袍,又去拉她的深衣。 “色狼。哼,跟着你,还不是种折磨啊。”赵锦绣一边护着自己,一边还是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江慕白呵呵一笑,也是叹息一声,说:“确实是种折磨,你不知,我恨不得就一遍一遍地要了你才好,将你蹂躏一番。” 赵锦绣听得面红耳赤在一旁坐着不敢动,江慕白也没有动,两人都听得彼此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江慕白才说:“我总是怕出意外。即便是种折磨,也想你在我身边。” “华晨。”赵锦绣喊了一声,扑过去抱着他,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瞧你。瑜儿和绵绵都会笑话你的,呵呵。”江慕白为她擦了眼泪。 赵锦绣点点头,最后两人又缠缠绵绵一番,赵锦绣还是坚持要留在荆城,说她无聊得很,也要来下这一局棋。又与江慕白分析了一番,至少在孩子出生之前,她都是绝对安全的,再说了还有杨进、白喜他们在荆城护着的,江慕白最终也是勉为其难地答应,并且横竖不放心,又琢磨了另一套方案出来。(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23章 做戏 赵锦绣一天就与江慕白在房里呆着,期间紫兰来叫吃饭。赵锦绣都以要与白将军商量大事为由,让他们将饭菜送到房里来。楚江南来拜访两次,说是甚为担心她,她也说在与白将军商量大事,待之后会亲自去拜访楚公子的。 赵锦绣与江慕白两人缠缠绵绵的,打趣斗嘴,又互相琢磨了天下局势,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别。分别前,江慕白还叮嘱了几番,让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可涉险。 “知道了,啰嗦的君上。”赵锦绣拖着他的胳膊,一直咯咯笑。 江慕白走了两步,又狠狠地过来,在赵锦绣唇上辗转蹂躏了一阵,这才匆匆离开。赵锦绣横竖不放心,命了杨进来,说:“你与白将军一并回去,替我看看君上,我倒要看看君上是不是白将军说的那样。” 杨进一愣,江慕白站在一旁,也是一愣。 赵锦绣一脸的愤愤然,杨进低着头,说:“夫人,这不妥当吧。没有君上的命令——” “你们到底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早就觉得我是不得势的?”赵锦绣恨恨地说,将桌上一个青瓷杯子狠狠地掷在地上,杯子碎裂,青瓷碎片四处迸溅,明云欢与紫兰立马跑过来打扫,秋棠赶快执起赵锦绣的手瞧了又瞧,检查到底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还死不了。杨进你到底是去不去?我要知道九少的消息。”赵锦绣十分烦躁地说。 江慕白和杨进纷纷跪地,语重心长地说:“夫人,别为难属下们啊。君上对你情深意重,常常念着你。” 赵锦绣瞟了江慕白一眼,说:“得了,白喜,我不太相信你了。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夫人。”江慕白又喊了一声。 赵锦绣不说话,只瞧着杨进,说:“杨进,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了,如今,你回去替我瞧瞧,不然我这心不安宁。” 杨进皱着眉头良久,才说:“夫人,杨进承蒙您垂爱,自然是高兴,可是,我还得护着您的安危啊。” “有楚公子在,你可不比担忧,从前,楚公子就一直护着我。再说了,云鹤也在,你的功夫与云鹤比,谁高?”赵锦绣靠在窗户下,瞧了瞧窗外。 然后扫了杨进和江慕白一眼,杨进也不是笨人,自然知道一些端倪,立马拱手说:“既然如此,那属下就冒着杀头的危险,也不会辜负夫人这番苦心的。” “嗯,白将军你先退下吧。我与杨统领交待一些事。”赵锦绣对着江慕白挥挥手,转过脸,却是嫣然一笑,还比了个V的手势。 “属下告退,夫人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然君上会十分担心的。”江慕白站起来身,退出门外去。 赵锦绣咳嗽了几声,这会儿对杨进招招手,说,:“你且过来。” 杨进依言走进了一些,正在这时,听得有衣袂飘飞的声音,杨进正要跳出去,赵锦绣一下摁住他将要拔刀的手,摇了摇头。杨进这才假装没有听见有人来,说:“夫人,不知您有什么吩咐?” 赵锦绣这才叹息一声,小声说:“你这次去大夏,就只是向君上说一声,就说我想他了,看看他的反应。他必然会遣你回来的,到时候,你就答应。然后悄悄地去瞧瞧。瞧瞧君上与那西门瑾到底如何,或者他是不是另结新欢了。你一定要帮我了,如今我是走不出去,瞧不见。我也没有多少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 杨进一听,立刻跪地,说:“夫人,您放心。您对君上的好,属下向来佩服,属下一定会为您打探靠实的。” “去吧。我等着你消息。”赵锦绣挥了挥手,这杨进也退了出去。 听得杨进下楼,她这才不由得站在二楼的窗口,瞧着小径,江慕白扮作白喜与杨进正往外走,暮色四合,远处,落日如血。 这样闹了一出,算是演了一场戏,她靠在窗边,直到瞧不见江慕白的身影,这才有气无力地呼唤了紫兰来,说:“你陪我去拜访一下楚公子吧,今天楚公子都来了两次,我也没有见,这会儿要有些礼数了。” 紫兰应声,取来披风,明云欢已经掌灯,提着驱蚊的香炉在前面引路。 主仆三人来到楚江南的小院,几个洒扫的丫头正在那里清扫竹叶,见赵锦绣来,其中一个便是上前行礼,说:“夫人,您且稍后,公子在沐浴。” “呀,倒不是时候了,那我还是转回去。”赵锦绣说。 那丫头笑了,说:“您是贵客,哪能呢。公子吩咐,若是夫人来了,到内堂等他便是。” 这丫头说着,将赵锦绣引到了内堂,点了许多盏灯,又端了一些果品瓜子上来,说:“夫人,公子一会儿就来。” “你去忙吧,这里不必伺候,都一个院子的。”赵锦绣对那丫头笑,挥手示意她不必伺候。 那丫头犹豫一阵也是出去了。不一会儿,楚江南便是来了,头发还湿着,没有束着,一袭的淡青色袍子,瞧了赵锦绣,柔声问:“锦绣可有认真吃饭?” “自然是有的,谢谢澈哥哥关心。”赵锦绣掩面一笑,挥手示意明云欢与紫兰也退下。 这屋内便只剩赵锦绣与楚江南二人,两人隔着一张案几坐着。楚江南斜倚着案几,隔着明明灭灭的灯火瞧着她看。 “澈哥哥瞧我做什么?”赵锦绣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楚江南轻轻一笑,低声说:“我就是瞧瞧,你这丫头是不是又糊弄我了。不好好吃东西,思虑过重,你忘了以前在凤楼么?每个大夫都说你思虑过重,我就是怎么做也不能让你轻松些。绿玉那丫头也说你夜里总是睡不靠实,点了安宁香都不行。后来,你遇上这江慕白,看着这身子越发好了,睡得也沉。我就想着,这倒是好,却不料,这几天,你的这表现,可是让我担心。” 赵锦绣听到这些,不由得抿着唇,一言不发。 “呀,都是我又提这些了。唉。”楚江南似乎忽有所悟,立刻坐直身子,十分自责地说。 “澈哥哥,没啥的。就像你说的,权贵之家,难免的。我不难过。”赵锦绣说不难过,可话语都有些哽咽。 楚江南忽然站起身,走过来,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后背,低声说:“傻丫头,你不难过。你瞧瞧你的样子是不难过?想哭就哭出来,澈哥哥这里不能哭,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虽然你是记不得了,我总是想我们好歹是一起长大的。我算是看着你出生的。” 赵锦绣一听,也是将楚江南抱住,一想到江慕白万一真跟西门瑾在一起,倒还真的是来了眼泪,呜呜地在他怀里哭,含糊不清地问:“澈哥哥,你说他会不会真的就是想牺牲我。可是我都怀着他的孩子,他还说男孩叫江瑜,女儿叫江语琴,小名绵绵的。” “不会的。你怎么不相信你的眼光呢。”楚江南拍着她安慰着. “你这话就是骗人的,你之前说的话。我又不是笨蛋。”赵锦绣不悦地推开他,在一旁瞧着他,一边抹泪,一边数落。 楚江南有些哭笑不得,理着衣衫叹息了一会儿,最后才说:“那你要我怎么说?我看江慕白还是不错的。至于你担心的问题,我只是想让你多个心眼,你现在也是怀着孩子的人。为孩子着想,还要暗中购置自己的实力。不过,你到底不是喜欢争斗的,那种日子横竖不适合你。” 赵锦绣听着楚江南说这些话,心里总不是滋味,她一直希望楚江南就是楚江南,是真的看破看透了的凤楼楼主,而不是谋算着其他的。说实话,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错觉。 轻轻叹息一声,垂了眼眸,坐在一旁的黑木椅子上,幽幽地说:“知我者,澈哥哥也。当初也是我不智,去走了这条路。” 楚江南慢腾腾在一旁坐下,也似乎是有所感触地说:“即便是你再来一次,也只能是走这条路吧。有时候,有些情况容不得人选择,好像所有的条件都逼着你不得不走这条路。必得如此,我们都解释不清楚,因此,有人将这叫做命运。锦绣,你我的命运都是这样的。如果有的选择,谁不希望鲜衣怒马,和和美美,不要这些纷纷扰扰的争斗呢。命运,必得如此。” “命运,必得如此。”赵锦绣重复了一句,不由得叹息一声,愁云惨淡的模样。 “也许,你可以想想别的出路,不是非得他。”楚江南犹豫几番,终于是说出了这句话。 “澈哥哥。”赵锦绣忽然怒了,站起身极为不悦,就要往外走。 楚江南一下子从背后抱住她,低声说:“锦绣,别生气,是我不该说这话。” 赵锦绣没有动,只低声说:“澈哥哥,我没有怪你,你先放开。” “那你答应我,好好地。什么都不想,将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你想回去,我就助你回去,要那个位置。若是不想,在这边,我也一样会十分疼这个孩子的。你乐意就好。”楚江南还是抱着她,在耳边轻轻地说。 “嗯。”赵锦绣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我答应澈哥哥,不再犯傻了。”(未完待续) 第24章 天下 江慕白走后,赵锦绣恢复了平静。不再如同最初那么癫狂,似乎真的是答应了楚江南,只为腹中的孩子着想。杨进自然只是送了江慕白过江,然后在结庐人境外停留几日回来了,给赵锦绣的消息自然是谎报的。当然,赵锦绣也清楚这是谎报的。楚江南自然更清楚。 天气渐渐凉了。紫兰她们做了秋衣,然后又做了冬衣,杜秉与秋棠准备了很多御寒的药物,又配了很多安胎药,赵锦绣的肚子逐渐大起来,胎动有些厉害,有时候晚上孩子都会踢肚子,她倒是常常念叨:“瑜儿,你莫不是要像你爹那样?不过,你爹那个盖世英雄做得可是累啊,娘只想你做个普通人。呵呵,你那个爹必定又是不肯的。呵呵。” 她躺在床上,倒是不由得展望未来,想象着江慕白与孩子们在一起的样子,止不住的高兴,竟然是失眠了几晚上,杜秉来瞧她,又开了一些安神的药,叮嘱了几番。 就这样,转眼,秋天就过去了,江边的城市风特别大,赵锦绣早早地就穿得很厚,加上肚子越发大了,行动有些不方便,上下楼梯,紫兰都万分小心地来扶着她。有时候,赵锦绣自己下楼梯,被紫兰瞧见,就立马跑过来扶着,一边扶着,一边一个劲儿地责备:“夫人,您要下楼来,就喊婢子们啊,您是有身子的人了。” 赵锦绣觉得她们太夸张,这肚子还没有大到那个程度,只是稍微弯腰有一点不便而已。 不过,明云欢、紫兰、秋棠倒都是贴心的丫鬟,杜秉也是竭心尽力的,让赵锦绣什么都不想。偶尔有一次诊脉后,忽然对赵锦绣说:“锦绣,今天我以舅舅的身份说一句,对于九少,你不要过多怨言,就从你在这荆城,九少丢下那边的事,不管不顾来看你,凭得这点,九少对你可算是宠到极致了。” 赵锦绣坐在椅子上,瞧了瞧杜秉,问:“舅舅,你是知道些什么吗?” 杜秉一边为赵锦绣点安宁香,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我就是一个成天在药房里研究的糟老头子,能知道什么?有的不过是一点点察言观色的经验罢了。” “哦?那舅舅是察到了什么?又观到了什么?”赵锦绣问。 杜秉瞧了瞧周遭,这才压低声音说:“楚公子对你,唉!我倒也不便说,毕竟昔年,你们也是一起长大的。你,竞元帝、董承、苏澈,这四人一并平定萧月国的局势,将摇摇欲坠的萧月国弄成今天与大夏、桑国三足鼎立,这期间的事,舅舅自然不知。只是——,你如今一定要清楚,你是九少夫人,是九少的女人了。当年,你娘就是不清楚这一点,你爹也是不清楚这一点,要不然,怎么会是那样的悲剧。” 这是赵锦绣第一次听见杜秉说到杜衡,连忙追问当年的事,杜秉却不愿意说起,只说是个悲剧,逝者长已矣,没有必要再去追究,只希望赵锦绣能把握好自己的心。 “锦绣多谢舅舅。”赵锦绣站起身要行礼。 杜秉连忙扶着她,说:“夫人,你以后一举手一投足,皆不可任性。你如今是大夏一国之母,得是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要为成为九少贤内助而注意自己的修行。只有这样,才是你的出路,切忌。没有哪个男人会对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好得无怨无悔的。即便是有,也只是一时的,他心里会一直有一道疤痕,一直介意的。” 赵锦绣一听,鼻子一酸,叹息一声,说:“这是肺腑之言,如今听得舅舅一席话,如醍醐灌顶。锦绣牢记。” “夫人运筹帷幄,这些道理便是懂得比我这个郎中多,是我多言了。只是怕夫人一时有些想不开。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了。那楚公子的话,便是听听即可,没必要去深究。”杜秉低声说。 赵锦绣展眉一笑,说:“舅舅这话你也就说与我听这一次便可。多的,切勿说了。” 杜秉十分讶异,继而恍然大悟,呵呵一笑,说了句:“倒是属下班门弄斧了。” 两人相视一笑,赵锦绣点了香,吃了一些药粥,扶着窗前瞧着窗外的景色,窗外已经是深秋,风大得很,黄叶满天飞,结庐人境也是一片萧瑟, 倒是楚江南的院落里,竹子还青绿着,独特的风景。冷风时不时灌进来。杨进在一旁,忍不住说:“夫人,拉了帘子吧,这风大,最近局势也有些变故,白将军怕今天是不来了。” “我盘算着,今天应该是来了的,你说的也对。关了窗户吧。”赵锦绣慢腾腾地站起身,不由得扶着腰慢慢往屋内挪步,杨进在一旁关窗户。 自从江慕白回去后,大夏以西尽归了他,羽家也选择了他。而江慕天一方面与江慕白议和,说要俯首称臣,一方面又派了不少杀手前去刺杀江慕白。这样对战几番,江慕白自然是每一次都化险为夷,不由得派杨辉向东边逼近。江慕天自然也是反抗,想去将十少江慕寒抓在手里,却不料白喜的大哥在回江,杀了江慕天一个措手不及,损失了一半的人马。仓皇往东边逃窜,只占据了江都、宣城、苏城等十座城池。到了中秋过后,三少江慕云也在林州起兵,响应江慕白,对江慕天形成合围之势。 江慕天的败绩,本来是铁板钉钉的事。可是这人也卑鄙,在杨辉进攻秀城时,江慕天竟然以全城妇孺性命相要挟,大冷天的,还让孩子脱光了站在城楼上。杨辉愤愤然,却不敢贸然攻城,只得快马报告给江慕白。江慕白自然前往劝说,皆没有效用,所以没有完全的办法,暂时围而不攻。只是对江慕天说:“给他三天时间,否则定然不念兄弟情。” 三天后,这城门倒是开了,是江慕天趁夜晚弃城而逃。他丢了这座城,退守到宣城去。杨辉带兵全力围剿。不过大夏似乎是多事之秋,南海那边,红日国贼寇时时骚扰,江慕白只得让经验老道的羽家前往阻击。谁知,刚入冬,这西边的云召国也开始蠢蠢欲动,时不时在边境上发生一些小摩擦。最后,竟然开始挑衅边境。 本来七国之中,西边的云召国是最弱的,它现在几乎不能称之为国,当年桑骏建功立业就是从这里开始,虽然云召国有崇山峻作为天险,又有蛇虫鼠蚁等瘴气作为屏障,云召国的人善于用毒。但当年桑骏化名桑木森,带领着军队几乎就踏平了云召,这云召十九州可是全部投降,到后来这国君也向俯首陈臣,成为唯桑国马首是瞻的附属国。 他们断然不可能擅自做作来挑衅对他们来说强大很多倍的大夏,必定是桑骏有所动作了。 难道他要先拿大夏开刀么? 但是云召也好,桑国也好,也没有多大的动静。江慕白也不敢大意让西边空了,于是将驻守桂城的心腹薛文涛调往西边边境,并且让白喜时不时去督促。因为白喜向来谋略得当,算是一个看得透局势的人。也便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来二去,白喜倒不是经常来往于荆城与大夏。 赵锦绣虽然很想每天都看到江慕白的信,但一则是因为要提防楚江南,给他造成一个假象,好看看他到底要如何做,另一则是因为大夏却是局势并不乐观,岂可让白喜这样的将才去做这种私人的事,白白浪费了。 所以,入冬以后,白喜也不是常常过来,起初是隔个五六日,后来是半个月来一次,再后来就不太定了。 赵锦绣在平日里听了杨进的汇报,跟自己对弈时,想想对方可能的出招外,就是盼着白喜前来,好带来江慕白的亲笔信。 那信里的话语其实无非是说过很多遍的叮嘱,以及一些他日常生活的描述,以及诉说他的想念。还有几次,热切地让她回到他身边去,不要再执拗了。 可是,看着他的欧体,抑或魏碑,看着这些句子,就是千遍也不厌倦的,看着这些信件,自己常常焦躁的心就会平静,偶尔的脆弱也会消失无踪。 华晨,你在守护我。我何尝不想要守护你。她瞧着窗外的风景,渐渐秋凉,渐渐冬来。 晚上起了很大的风,白喜果然没有来。晚上,用过饭,赵锦绣在桌前看书,紫兰和明云欢在一旁陪着,杨进则是来例行汇报,说竞元帝已经对车容发起进攻,车容国是楚江南的家,如今的帝王正是他的父亲。车容是小国,一入初冬,加洛山以北全是冰天雪地的,北地全靠囤积的粮食过冬,可是萧元辉早在夏日就派了林景松驻守加洛山,不许商旅行走,将整个车容国的南边通道全部截断,而西边绕过去是啸城,荒蛮之地,属于南车姜的,也不是出产粮食的富庶之地。至于桑国,元州山区是萧月国控制了一半,也不让车容取道,而连国自身也是北地,与车容是一样的情况,哪里敢借粮? 就这样,萧元辉公然在冬天向车容发起进攻,天下局势自此,开始了真正的洗牌。楚江南自然也坐不住,三天前就消失了,匆匆出去。(未完待续) 第25章 乱世 因为萧月国的军队经过五年的休养生息、韬光养晦,越发的强大,加上萧元辉多年的经营,荆城以北、帝都以南全是大片肥沃的良田,这几年风调雨顺,国库充足。虽然去年有五王叛乱,直接到宫门口逼宫,可是不到一个时辰,萧元辉就将八王全部拿下,就地正法,萧月国的根基一点都没有动。 如果说对萧月国有些影响的,还是丞相苏澈与竞元帝萧元辉的决裂,这在萧月国国内引起了不少的震动。苏澈与萧元辉在百姓心中都颇有威名,尤其是苏澈,每年有什么灾情,总是代替竞元帝亲临,指挥若定,人又有魄力,百姓自己喜欢。百官也是称道。加上这人谋略得当,在政治上,鲜少有对手,唯一能与之弈棋的是萧元辉。 不只是一山不能容二虎的原因,更有国仇家恨的。苏澈必定要被逼走。 但是苏澈的走,却恰恰是让萧月国松了一口气,以前苏澈可以把持朝政,文武百官要说什么都得看看苏相的意思,看看苏相的脸色,对苏澈到底是噤若寒蝉的。他这一走,倒是让萧月国国内出现了百家争鸣的局面,文武百官都松了一口气,也都纷纷踊跃在政治上出谋划策,这对于政治家萧元辉来讲是绝佳的。 所以,理论上讲,如今的萧月国比当日林浩然与林希两位父子将军在时更加的强盛,更有资格与桑国和大夏一较高下。 而对于另外四个小国家,依附大国或者被吞并,下场其实都是注定的。比如云召,无论是依附大夏,还是依附桑国,无论大夏胜利,还是桑国胜,云召国的下场只有一个:被吞并,无论它与谁结盟。至于连国、车容、南车姜,这几个原本就没有沃野千里作为后盾的国度,摆明就是鱼腩。 南车姜如果败了,大不了退回自己的草原,以罗耿山脉为界限,反正现在的国土也是从原来的萧月国手中抢夺过来的。而连国和车容都是原来萧月国的大将叛变所建立的,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处境就堪忧。 这连国因着西门瑾与江慕白的婚事的缘故,萧元辉暂时还不想动它,因为一动,江慕白其实是有借口出兵过了锦河的。而要论水上的军备实力,大夏羽家,还有杨家是最强的,江慕白的军队一旦要打过来,萧月国水师是抵挡不了的。即便是董承在大堤上守着。 所以,萧元辉很聪明,并不对付连国,却是拿了车容国来开刀。车容是与桑国结盟,但是如果桑国与萧月国一旦开战,就不是一天两天的消耗。因着赵锦绣的事,桑骏跟江慕白那边是有些明争暗斗的,谁也不肯便宜了谁,桑骏自然不肯出兵去帮车容国,从而挑起自己与萧月国的战争,最后天长日久的消耗,倒是让江慕白的大夏壮大,到时候要灭江慕白就困难了。 萧元辉大约也是算到了这一点,于是很猖獗地派了林景松公然攻打车容国重镇伧都,拉开了吞并车容的一战。 本来,林景松在夏季来临时,就已经北上,在加洛山一带去驻守了,与当时加洛山北方门户守将韩琦一并守着加洛山,常常进行大规模军演。这一次,却是借助军演,偷袭了伧都,在半个时辰就将号称北地第一险的伧都城拿下,这一下车容国大乱,老皇帝也是一病不起,太子匆匆执掌,指挥虽也有板有眼,毕竟对方是经验老道的林景松与韩琦,背后还有萧元辉。 就这样,车容危急。太后想到了自己流落在外的儿子,也就是昔年的萧月国苏相,如今的凤楼楼主楚江南。这个儿子有惊天的才能,或许能够化险为夷。于是派了人从萧月国与桑国边境绕道河陵地区,悄悄来到荆城,到结庐人境找到楚江南,传达了太后的意思。 楚江南并不愿意前往,毕竟在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太后觉得他回去并不适合,国内纷争很多,皇权的争夺好不容易平息,他的弟弟好不容易坐稳了太子之位,言下之意非常明了,拒绝他回去,让他在萧月国做苏相,暗中帮助他的弟弟扩展江上。他对自己的母亲不得已将他放在外面自然是谅解,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却到底是怨的,加上他记忆中,一直觉得自己是苏家的人,所以在他与萧元辉决裂后,也没有回车容国,反而是去了大夏,宁愿做凤楼楼主,也不回车容国去。 所以,如今太后派来使者,希望他回去力挽狂澜,他依旧是清冷的神色,说:“你回去告诉太后,我姓过苏,姓过楚,从来没有姓过慕容,对车容国没有任何的义务。” 那使者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匆匆赶回了车容。那使者一走,楚江南也坐不住了。来找赵锦绣下棋,却破天荒地走错子。 赵锦绣便撤了棋局,让紫兰泡了参茶过来,便是说:“澈哥哥与我说说心里话可好?” 楚江南还坐在一旁,神色有些恍然,听得赵锦绣这么说,自然是点点头,也没有说话。 赵锦绣走过去一瞧,都是入了冬天了,他额上却还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赵锦绣拿了丝绢替他擦,眉头一蹙,这男人到底还是记挂着自己的生母,便是说:“澈哥哥,当年的事,你也跟我说过,你母后当时到底是一心想抱你平安,那一刻,她只是母亲,哪里舍得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儿与自己分离?如今,你瞧瞧我便是,我怀着孩子,这还没有生,我就在谋划着,如果谁要将我孩子与我分开,我定得让这人碎尸万段了不可,加倍奉还。每个孩子都是娘的心头肉。送你走自然是不得已的。” 楚江南眉头皱得更紧,一下子抓着赵锦绣的手,紧紧地抓着,说:“我没有怪他送我来苏家,苏家也给了我良好的教育,虽然命运使之然,我有了后面不好的记忆。我只是恨,当初我不愿意留在这里,我就是回去做个逍遥王爷,我比在这里做什么苏相强,萧元辉是我的仇人。可是,我如何不顾百姓安危?我爹曾说过,为官者,天下百姓为己任,这就是为官的正道。” 赵锦绣心里甚是心疼,这个男人的心终究志不在天下,只是想过一种温暖明亮一些的生活罢了,这些恐怕是苏家赋予他的。可是——那之前自己的猜测都错了么? “锦绣,你觉得我应该去么?”楚江南这一刻像是个无助的孩子,他坐在椅子上拉着赵锦绣的手,一脸的征询。 赵锦绣也不好拿主意,于是思考片刻,只是问:“澈哥哥,你惦记的是自己的娘亲、弟弟的安危,还是整个车容国是否被灭?” “自然只是我娘亲的安危,我那弟弟巴不得我死在外面。之前还派过杀手来杀我。哼,与我何干?”楚江南说到这里,有些愤愤然。 赵锦绣一下子愣在原地,她没想到车容国的太子居然惧怕楚江南到这个地步。也是,楚江南的聪明与谋略太让人害怕。就连阴谋家桑骏也佩服,江慕白也不曾小觑过他,萧元辉都忌惮。难怪太后不想他回去,他就像一柄利器,即便没有杀人的心,别人也觉得这是凶器,有杀意,想主动毁掉。 权力之下,何来的兄弟亲情?这种亲情的沦落让她说不出一句话,只站在那里。 楚江南却像是在说服自己一般,继续说:“车容灭亡是必然的,那里本来就不适合成为一个国度,北地九州,原本苦寒,除了加洛山的木柴,还有什么?那里的百姓打猎为生,牧马牧羊的,物品都得靠这边供给。迟早的事。多了抵抗,只会让百姓苦不堪言。想守着?哈哈哈,根本是不可能的。” 他的笑声有些可怖,有点慎人。赵锦绣抽出手来,拍拍他的手背,说:“澈哥哥,你是看得清形势的人,那你就只救太后便是。” “锦绣,你知道么?车容,无论是谁都守不住的,萧月国一旦宣战,必定会在十日内拿下车容。这一次,号称天险的伧都,董春燕当年称之固若金汤的城池,在半个时辰就被林景松拿下了,为何?因为军民都不抵抗,早就对物资的封锁深恶痛绝了。巴不得畅通无阻。他慕容浩凭什么守得住?”楚江南哈哈一笑,一下子站起身,扶着赵锦绣的双肩,仔细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锦绣,但我必须去救我的娘亲。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娘,不想再失去这个。可是,我总是担心你的。你知道,这几个月,这周遭有多少势力暗潮汹涌的。” 赵锦绣抬眼瞧着尽在咫尺的楚江南,嫣然一笑,说:“澈哥哥,锦绣自会周全,再说了,你可是在这荆城布下了铁桶阵。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的,你且放心去救你娘,不要记挂我。” 楚江南蹙着眉站了良久,这才低声说:“锦绣,我悄悄去,你可别对人说。我将云鹤也留在这里。” “你要一个人去?”赵锦绣忽然扶着肚子追到门口问。 楚江南转过身来,对着她笑,这男人清冷的脸上展开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他说:“锦绣,你终于担心我了。” 这话说得赵锦绣一愣,眉头一蹙,不高兴地说:“澈哥哥,你说什么话?我如何不担心你,这多凶险的。你一个人去?” “不怕,韩琦也是你的旧部,曾经在我手下任职,我与你的事,林景松知晓。不会太为难我。你得周旋着,我最多三日就回来。要乖乖照顾自己,知道吗?”楚江南站在门外,低声叮嘱。 不知怎的,赵锦绣的眼泪唰地流出来,楚江南一笑,伸手为他擦了眼泪,说:“好好照顾自己。” 然后他消失在夜色中,到如今倒是整整三天了,也该是回来了吧? 然而,让杨进去打听的结果,却是音讯全无。赵锦绣的一颗心不由得悬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26章 几方博弈 三天,这是楚江南给出的时限,然后三天却还没有出现。赵锦绣坐在书房里,紫兰、明云欢、杨进皆在一旁。 “还没有楚公子的消息?”赵锦绣问。 杨进摇了摇头,说江慕白的情报系统其实是非常厉害的,可是都没有楚江南的踪迹。 “那么萧月国与车容国的战斗如何?”赵锦绣不觉在桌上敲击着,一下一下的,这北边的局势其实也关乎南边的。 杨进忽然上前一步,问:“夫人,若是你现在要对付萧月国,你得如何下手?” 如何下手?自然是截断对方的粮草供给。历朝历代的战争都是如此,即便是现代战争中,各种军需供给也是必不可少的。 “对粮草供给下手罢了。这是最快捷的方法。不过,萧月国早有预谋,早就一点一点地屯兵,粮草也是分批抵达,早在夏季,九少收到的情报中就有这些了。”赵锦绣慢慢地说。 杨进一笑,竖起拇指说:“夫人果然聪明。本来,君上是让属下们静待,如果桑骏一旦出手,我们立刻就将云召吞并,并且屯兵锦河边上。” 赵锦绣一听,摸不透江慕白到底要做啥,心里一紧,问:“君上要做啥?如今就要动桑国?这可是硬碰硬啊。而且江慕天的事还没有处理。” 紫兰掩着嘴一笑,说:“夫人怀了孩子后,一心就想着世子,倒是极少去想这局势了。君上是什么人呢。江慕天想翻天,还不是一下就拍死了?何必派杨将军去呢。”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赵锦绣,江慕白这人何曾怕过谁?以前如果说不敢轻易动江慕天是因为有楚江南在那里,那么如今楚江南已经离开江慕天,他还有什么好忌惮的?江慕天的十三州,不是在三天之内就被杨辉拿下八座么?剩下的几大州府也不是天险,可凭什么可以让江慕天在那里盘踞那么久?而且还命杨辉围而不攻,明说是江慕天卑鄙,以满城的妇孺作为要挟,其实江慕白这人要灭了江慕天,手段多得是,不必非得兵戎相见。 那么,其实这里的围而不攻就是一个战略部署。 赵锦绣一笑,说:“那怎的是派的杨将军,倒不如让羽家军去围而不攻。” 杨进不由得拱手,说:“普天之下,能与君王智慧相当的,怕只有夫人了。这一说便是知道了。” 赵锦绣自然是想到,这萧月国的帝都倒是很像今天的京城,那位置比京城还要更靠海一点。萧月国的水师与拥有最长海岸线大夏水师相比,不堪一击。至于江慕白到底为水师装备了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既然能够在这样落后的冶铁技术下,制造出枪支,那么船上携带的鱼雷或者炸弹之类的应该也是可以的。如果围而不攻,最后是打击萧月国的海岸线,将津城防守给彻底掏空,帝都就是空城,石城的军队最快也要三个时辰,如果得当,两个时辰就可以拿下帝都。 当然,西门一族想要活命,届时就可以挥军南下,与大夏登陆的军队联合作战。 这就是江慕白的完美演绎,而萧元辉无论是佯攻车容,诱敌深入也好,还是真的打算吃掉车容,只要桑骏一搅合进来,就是给了江慕白最好的时机。可以一举将萧月国大片江山收于自己的手里,大夏加上萧月国,再加上连国,而同时让白喜吃掉云召。 这天下,直接面对的就只有桑骏一个人。 如今,这几个王者都在棋行险招啊。最后就是看谁能做得更好,谁能把握住机会,就能拥有这天下,成为真正结束乱世的人。 江慕白这一招是虚晃,那萧元辉对付车容也许也是半推半就,诱敌深入。 “你倒是夸奖我,我可是后知后觉的。君上这倒是妙招,不过都给紫兰瞧出来了,这秘密怕是——”赵锦绣不由得摇头,早就觉得紫兰不简单,不由得瞧了紫兰一眼。 紫兰立刻跪地,说:“夫人,这可不是紫兰瞧出来的,原本荆城这边就是部署的一部分,君上自然是要通知紫兰的。” “你什么身份,君上要通知你?”赵锦绣半垂着眸子,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这人在自己身边,自己却一直不知其身份。 “回禀夫人,紫兰是也是君上的二十六路卫戍队长之一,与杨统领一样。”紫兰这会儿倒是不隐瞒。 赵锦绣瞧她一眼,惊异地说:“那秋棠,红莲也是了?” 紫兰摇摇头,说:“秋棠是大丫鬟,我们八个里面,只有紫兰是卫戍里的人,君上当年亲自安插进去的,因为太后要派人过来,横竖要谨慎些的,毕竟不是自己人。” 这倒是奇闻,原本以为真正的江慕白对权势地位并不在乎,也不喜欢这些阴谋手段的,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他也有这一手。母子之间都因这权力欲望而生出这等罅隙来。她不由得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奇妙的胎动的,如果将来有一天瑜儿或者绵绵也算计自己的话,自己该多么伤心啊。 “夫人,紫兰实在不是有心隐瞒,因为紫兰的身份即使在宁园也是保密的,所以,一直都没有说明,如今是夫人问起,君上也示意过,对夫人不必保密。”紫兰在一旁颇为担忧。 赵锦绣摆摆手,摇了摇头,说:“我无所谓,只是怕君上的大计被人看穿,这便是不好了。那么这局棋,如果换做你们来下,待要如何?” “夫人,有个人,却是不得不防的。”明云欢在桌上写了一个“苏”字,这明明白白就是说楚江南。 “嗯?何解?”赵锦绣心中历来有定论,却也不说话。 “他摆脱了我们的探子,可是在我们周遭密布了眼线。他肯定知道萧元辉是为了引君上取道水路攻打萧月国帝都,车容一时半会儿灭不了,他老娘也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这人是我们捉摸不透的。”明云欢说。 “欢欢,你啥身份?”赵锦绣这下子算是明白了,这江慕白在她身边安下的每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回禀夫人,欢欢的叔叔曾经是君上的老师,欢欢小时候在君上的府邸长大,跟着君上研习兵、练武、布局,一直到十二岁才离开。”明云欢脸上也是收起了少女的调皮,全是一脸的肃穆。 这真正的江慕白还真不是省油的灯,早也是培养了这么多的人才,之前还担心许华晨手上没有牌,这家伙也很配合地一脸苦瓜相,原来竟然这么富裕,保不齐还有很多的杀手锏呢。 赵锦绣这下子倒是很放心,板着脸说:“能耐了,一个二个地瞒着我。那杜秉和秋棠呢?” “夫人,秋棠只是大丫鬟,确实是杜秉先生的徒弟,而杜秉先生因为是夫人的舅舅,也是君上放心之人,所以才让他二人一并在这荆城。不过,这荆城还有我们的人,顶级的刺客、探子、还有一支水师在对岸随时候命。所以,夫人倒是不必担心。属下们就是拼死也得保护您的。君上可说过,您是他的命哪。”紫兰也是打趣。 赵锦绣伸伸懒腰,那就瓮中捉鳖吧,你们把各自的位置守好了,看鳖来不来,来的是哪只鳖了。 “夫人英明。那夫人认为哪一只来的可能性比较大?”明云欢饶有兴趣。 赵锦绣耸耸肩,说:“我怎么知道?人家个个都比我会算计的。再说了,来不来,全凭人家的兴趣,你们要有兴趣,去开一个赌局好了。” 紫兰一听,两眼放光,笑道:“我赌博来的那只姓桑。” “不可能,那人怎么可能来?虽然上次来过,但那时,他笃定君上应付着大堤,想将夫人劫走,以后要挟几方。如今的局势,怎么可能。”明云欢摇头,觉得不可能是桑骏会来荆城。 “那你以为是谁?姓萧的会来?姓萧的多阴险啊。多年前,齐眉能够对付得了夫人,以及那么多武功高强的将领?还不是他用苏青岚对付了夫人的手下,让齐眉击杀夫人,让苏澈去救夫人。他就深谙苏澈与桑骏对夫人的心,想要夫人,就得要这个天下。放眼天下,能够与桑骏抗衡的人有几个?那时咱们君上韬光养晦的,便只有苏澈一人了。他不就是在逼苏澈回车容,然后夺北地,灭连国,让他和桑骏两败俱伤,他好得利么?这个人,不太可能。”紫兰也反驳。 不苟言笑的杨进却在一旁笑,说:“刚才也没见你们认真讨论,还说理不清,夫人一叫开赌局,你们倒是头脑清晰了。” 紫兰脸一红,转到一边,说:“我们这也是看表面现象,还得问问夫人的意思呢。夫人,您觉得谁会来?” 赵锦绣看着她们分析了一阵,说:“我得去睡了,养足精神。不过,有一点,你们要搞清楚,他们来的动机是什么。” 几人又在那里嘀咕,赵锦绣扶着腰入了内间,才听得紫兰哎呀一声,说:“瞧我,夫人要睡了,快伺候去,欢欢。” 这二人才又跑进来,赵锦绣已经躺下,说:“你们各就位就好。反正最近无聊得很,打麻将我也没什么兴趣,看看吧,谁运气这么差,非得中了楚江南的圈套,送上门来。唉。” “夫人,婢子二人就在外间,你有需要就喊我们。”紫兰放下帘子,点了熏香退出去。 赵锦绣倒是睡不着,躺在床上,心里有些不痛快,如果谁来了,到底还是对自己有那么一丝的情谊的,动情者便是死路者。楚江南这一招还真是太绝了。(未完待续) 第27章 来人是谁 结庐人境的人各就各位,每天都严正以待,等待着来人。 紫兰与明云欢天天都要做总结分析,因为这两女人开了赌局,还很下作地问赵锦绣要不要下注,赵锦绣以孩子教育要从胎儿抓起为由,拒绝进行赌博。 紫兰和明云欢皆同时撇嘴,很以下犯上地说:“那麻将还是您教的呢。那时,也怀着小世子呢。” 赵锦绣抚着肚子将鸡汤喝光,漫不经心地说:“麻将是娱乐,过点小钱,纯属激励。你们现在是赌博,其实不应该的,以后君上的军中要严禁,这一条,我得向君上反应。” 两女子无言以对,面面相觑,最后只得说:“我们夫人的智慧,发人深省,惹不起。” 赵锦绣也只是笑,端了一些梅干、瓜子、核桃,百无聊赖地倚靠在窗边,慢腾腾地剥着,嘴里倒是不断地嚼着。 她怀着孩子倒是十分好,并没有妊娠呕吐的反应,只是特喜欢吃,这身子越发的胖了起来。杜秉每每来看,都开了一些果品食用,说是不能吃过多,否则胎儿会发育过度。 在于赵锦绣的理解就是孩子会营养过剩。所以,她倒是节制了许多,但是这瓜子、核桃等补脑的干果类是必须吃的。 江慕白那家伙每次写信就是叮嘱应该吃什么。搞得赵锦绣回信问:“夫君啊,你都入医了?” 他的回信却是:你自己想想,以前你病了,我给你的秘方,可记得,那是本公子开的。 这以前自然指的是前世里,赵锦绣病了,而且是女人病,月经不调的那种。许华晨同学居然拿了方子丢给赵锦绣说是秘方,自己去买药熬。结果,倒真是好了。如今,这厮居然说这房子是他开的。 “吹牛了吧?”赵锦绣回信里问。不久收到回信:本公子能开从头晕目眩,中风一直到崩漏带下的所有方子,并且还附带了几副方子。 赵锦绣给杜秉瞧瞧,杜秉研究一阵,直接赞美是天才,说有些药材他都没琢磨透,君上居然能知晓其药效。 这样一来,杜秉对江慕白的崇拜之情更是滔滔江水泛滥了。还一直说难怪洪老头死活要君上传承衣钵,原来早就看出君上在医药上的惊天之才。 赵锦绣没有说话,将那些方子送给杜秉研究,心里想这个男人确实可能是会开方子的。妖孽型的许少啊。不过,这些方子到底有没有忽悠的嫌疑呢? 回信里,自然是死活都说他在作弊了。江慕白只是感叹:女子与小人难养。 赵锦绣一边吃核桃,一边想着那些信件,不由得笑了。吃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去喝水,紫兰在一旁,眼明手快,倒了温水递过来。又笑着问:“夫人,你倒是说说,在你心中,如此艰难的局势下,谁会来?” 赵锦绣半闭着眼,依靠着窗棂,看着窗外的风景,这结庐人境入了冬,树木凋零,江边风大,倒真有些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意境,越发凄凉了。 她看了半晌,不由得叹息一声,说:“你为何不问,如果他们都不来,会如何呢?你们倒是没有想过这个。” 紫兰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说:“楚江南既然布局,必定是有把握的。毕竟他是诡计多端的苏相。” 赵锦绣没有说话,轻抚着肚子,孩子又在胎动,算算日子,明年三月春暖花开,就是预产期了。到时候,不知又是什么光景。 “夫人,你倒是分析分析,我们这样等,也是好几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紫兰有些着急。 赵锦绣等这一阵厉害的胎动过去后,才叹口气说:“紫兰,你作为卫戍队长之一,竟然是沉不住气了。唉,其实楚江南赌的不过是感情罢了。可是帝王家,又有多少感情可言?前些日子,董家二小姐的事,你也是听说的。这董家二小姐早就死了,如今怎么奉诏入宫做了贵妃?据说还在竞元帝的寝宫旁边大修了一个锦绣宫。宫人皆不见这二小姐的天姿国色,竞元帝倒是夜夜留宿在那里。紫兰应该知道为何吧。” 紫兰垂目,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夫人,属下们一直都瞒着,。不料您竟然是料事如神了。这董家二小姐,大约就是竞元帝为夫人准备的新身份吧。” 赵锦绣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心里到底不知该是悲凉,还是其他。只是觉得在这个乱世,感情都成为被利用的对象,弈棋的筹码了。 那一次见到萧元辉,舍身为自己挡那断剑,到底是极其喜欢林希的。先不说林希到底喜欢他与否,单单是萧元辉在得知桑木森的身份以及他对林希的情感后,就敢于那样冒险去策划这样一个阴谋,想引苏澈入局。只可惜,出了苏青岚这一状况,到底是害了林希魂归天国,他还不自知。 今日想来收回当日的布局,补偿亏欠,给一个贵妃宠冠六宫又有什么用? 至于楚江南,对林希到底是下不了手,到底是疼惜。她赵锦绣是女人,每一次与楚江南相处,他说的那些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但是有些东西到底是有体会的。这一次,他极其聪明地提醒她,江慕白将她放在荆城是在做诱饵,要速战速决,是在利用她。这恰恰是楚江南的高明之处,日复一日地催眠她,让她对江慕白渐渐地死心,在最后,唯一的依靠,最后的依靠就只能是他楚江南了。 因为经过五年的相处,楚江南太了解赵锦绣的性格,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只可惜,他如此天才,算不到的是赵锦绣与江慕白都是经历过死别然后再重逢的人,前世里种种的折磨,在重逢那一刻,全部化作挡不住的情感洪流。这一生,仿若只是为他而来,这一世,再也不分离。纵使失去天下,也只要对方。纵使丢掉性命,也要与对方在一起。 当然,桑骏呢?他是楚江南算计的另一个人。他对林希的感情,以及他那句“以天下为聘”的诺言,临走时的眼神,赵锦绣都历历在目。 从河陵山区的相处,到锦王府的并肩作战。两个人不是没有美好的时光,他对她的宠溺与喜欢,她也是知道。当时种种离开他的理由,不过都是借口,说来说去,还是她的心里只有许华晨,冥冥之中,即使认不出他,却也只能被他吸引。 现在回头来瞧,桑骏对林希倒是倾其所有地宠溺。这一次,楚江南假意离开,并且假意卷入车容宫廷的纷争,而江慕白也在对岸摆出了无暇抽身的假象。如果想要掳走她,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如今也是最危险的时机。萧元辉必然是清楚的,这是一个会弈棋的人,从小就有着非凡的弈棋能力。他的母后是能以贤良著称天下,却能搞出一石二鸟除掉他皇位绊脚石的人。 来的绝对不会是他。赵锦绣抿了抿唇,他是可以利用感情的人,可以冷酷无情的人。 那么,来的就可能是桑骏了。 说实话,这个时空,如果说她赵锦绣觉得亏欠了谁的情分,便只有桑骏了吧。 不过,江慕白有一句话说得好,那时,还在江城宁园,楚江南来找她,等楚江南走后,赵锦绣说总是觉得亏欠了他。 江慕白吻住她的唇,低声说:“傻丫头,人生在世,总是会犯错的。不能给自己定位,更不能给自己定罪。每个人都得如此。” 赵锦绣想到江慕白,心就宁静了许多。不由得站起身来,瞧瞧天色,已经是黄昏了,明云欢与紫兰在布菜。 吃饭的当口,外面忽然起了一阵风,呼呼地吹过,十分寒冷,窗板子砸得脆响,杨进连忙去关了窗户。紫兰拿来狐皮大氅来给赵锦绣披上。 “这风起得怪异,瞧着像是要下雨了,你们得警醒些。”赵锦绣叮嘱,心里越发不安起来。虽然,理论上说,无论是谁来到这里,三国鼎立的局面都得改变。但是这到底是利用感情的事,她不喜欢。而且,她越来越觉得来的人会是他。 吃了几口,终于吃不下,早早休息。紫兰和明云欢自然是部署了人,杨进也在楼下部署。只听得紫兰在屏风外与明云欢说:“这天气怪异,瞧这天色,分明是暗,却又是有些亮堂,莫不是要下雪了。” “没有这么早吧?”明云欢问。 “得是了。今年比往年都冷得早。帝都前几天都降雪了。若是我们的士兵作战,这冬衣必得要准备充足。”紫兰低声说。 两人在那里讨论,到后来越发笑声,凭着赵锦绣的听力也是听不见了。 赵锦绣躺在床上,一直到了半夜,也睡不着。 他今天应该会来吧。她想。又等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中,忽然有人轻轻挑开帘子,只见那人在床前站了一会儿,慢慢地弯下腰,替她盖好被子,却又在一旁坐下来,也没有行动。 赵锦绣有些纳闷,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既不是紫兰,也不是明云欢,他身上的气息也不是江慕白。 等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坐在那里,像是在瞧着她。 赵锦绣终于按捺不住,翻了个身,将被子踢开了。那人在一旁瞧了一阵,又替她盖上被子。 看来没有恶意,赵锦绣躺在一旁,这才慢腾腾地开口,问:“是谁?” 那人身子一怔,没有回答,也没有动,依然坐在那里。(未完待续) 第28章 桑逝 赵锦绣慢慢地裹着被子,扶着腰要站起来。他忽然扶着她,低声说:“今晚寒凉,不要起来。” 即便是这样低的声音,她依然听得出来是他。 心里陡然一阵疼痛,低声说:“你快走啊。来这里做什么?” 他握着赵锦绣的手,低声一笑,说:“有你这句话,便是够了。” 这话说得人心里酸。赵锦绣摇摇头,话也说得绝情:“说实话吧,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和你一起,这一趟,你不值得。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他轻轻一笑,说:“月华,你知道,我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我来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别人也做了万全的准备,严阵以待的,你为什么还要来?大家都耗着,你不明白么?”赵锦绣心里总是不痛快。她不是不想结束这乱世,每一次想到在令州城外山顶,桑骏的模样,她总觉得这个时空欠了情便是他。 虽然江慕白说过不要给自己定罪,人生在世,都有罪的,没有必要去背负不必要的。可是也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越发变得脆弱。不断想起河陵山区,他背着她下山,漫天的星斗,他在河边钓鱼,为她下厨,还有在锦王府邸门口,他几乎是耗尽了生命来留住她。 他固然是对人狠戾,对她也竭尽利用,可是终究不曾痛下杀手。 可是这一次,她就是一颗炸弹,谁来找她谁死啊。 “你终究还是关心我的,我便是没有白来。”桑骏低声说。 赵锦绣捂着被子,竭力抿着唇,低声说:“玄素,你的月华已经死了。我不是你的月华。” 桑骏坐在一旁,慢慢地握住她的手,说:“记得在锦王府我跟你说过的话,如果我与你的记忆除了战场上,除了那个雨夜,还有桃花林里,那么,月华,最真实的记忆是我在商船上遇见你,然后在河陵山区,尔后的锦王府邸。我怪只怪当初什么都没有对你说。总让你不安,这才离开了。” 她反握着他的手,轻轻摇头,说:“玄素,你快走,永远也不要因为我来涉险,不值得。” 桑骏轻轻坐在床边,将她抱起来,连同被子一起搂在怀里,低声说:“月华,我来这一次,就是想告诉你,即便是丢掉性命,我也是要来的,他萧元辉不敢来的,我便是敢来。即便是江慕白不能做的,我也能做到。” “我不值得。”赵锦绣说,想要挣扎出来。 桑骏却是说:“好了,我一会儿就走。我来这里已经好几天了,只是一直在找机会来看看你。” 赵锦绣的心定了一些,如果桑骏没有要带走自己,只是他自己走,危险就会大大降低。 “那你赶快。”赵锦绣推他。 他却低声说:“拿天下太平来做聘礼,你可愿意?” 赵锦绣眉头一蹙,推了推他,说:“首先,我为人妻,为人母了;其次,我爱的那个人是我的夫君。玄素这世间很多事,是不可强求的。你息心吧,不然你多年的苦心经营,都会毁于一旦的。” 桑骏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在怀中,好一会儿,才说:“世人不是阿谀奉承我,便是践踏我。敌人算计我,亲人防着我。只有你,便从头到尾,每一件事都为我打算。月华,好多次,我忽然醒来,就在想我到底要的是什么。很累。” 他的声音也听得出疲累,似乎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锦王。 “发生什么事了?”赵锦绣警觉,不由得一问。 “只是因为没有你而已,没有什么的。”他淡然地说。 这话让赵锦绣无从去继续说下去,只得静默,任由他抱着。屋外大风盘旋,吹着林木让人心里直发慌。 这像是大战前夕的那一点点的宁静。桑骏很聪明,不是来带自己走的,所以没有累赘,不必费那么多的心思。只是江慕白、萧元辉、楚江南,这三个人到底又在这荆城周围布了什么来等待桑骏? 赵锦绣不知,可是桑骏不可能不知。否则他不可能在这里停留了好几日,这才选了这样一个夜晚来见她。而且,自己的贴身护卫全都无声无息,说明桑骏确实做了周全的打算。但是,她的心就是不宁静。 “玄素,快走,不然天就亮了,你若有什么,令州沃野千里,就要乱了。”赵锦绣推推他。 他也许也觉得时间差不多,站起身,却又转过来,低声说:“别担心,我的几个师妹都与我在一起,你知道她们的幻术很厉害的。你好好的,等着我。” 赵锦绣没有回答,桑骏要挑帘子出去,走到那屏风处,赵锦绣这才喊了一声“玄素”。他一下子转过来,暗夜里,瞧不见彼此。 “其实我早知道你不是她的。你好好的。我先走了,会早早接你回去令州的。”他说着,挑帘子出去。 赵锦绣十分担心,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总是不断想起在河陵山区,他们一起去挖野菜,一起去钓鱼,一起下厨,他背着她在山路上走,漫天的星星闪烁。 还有锦王府邸的桃花林,他在断崖上的背影,这些往事一幕幕,不断地闪现。她的心越来越不宁静,忙不迭地喊:“紫兰,紫兰。” 外面没有应声,难道紫兰遇害了? 赵锦绣更觉得慌了,立马就要下床,跑进来的是明云欢,她说:“夫人,你不要慌,桑骏出现了,就走不了。” “什么?”赵锦绣一听,立刻慌了神,翻身下床,却是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胎动得厉害,明云欢立刻扶着她,拿来大氅给她披上。 “你们到底部署了什么?”赵锦绣不由得问,心里到底有些发麻。 “具体,我并不清楚,这一次是白大将军指挥的,白二将军在今天攻打云召。”明云欢说,扶着赵锦绣在外间,点了许多的灯。 她坐在那里发冷,秋棠也没有睡,赶快搬来了炭火。屋外还是呼呼的风声,偶尔有枯枝断裂。就这一夜,忽然之间,只听得惊天的巨响,像是闷雷滚过荆城,整个荆城的人都从沉睡中被的惊醒,最初都在惊讶为何冬日会有震震雷声。 赵锦绣却很清楚,这并不是闷雷,这是火器在这个时空第一次的正式使用。江慕白在回江府的武器制造,今日用上了。却不料是对付桑骏。 不过,桑骏带了他的师妹们,那种机关术非常奇妙。若要对付这些机关术,最快捷的方法,还就得是火器。 作为江慕白的妻子,她并不能去阻止什么,因为大战不可避免,如果江慕白不用火器,战争的时间可能会更长,百姓会更悲苦。一次战争的快速结束,必然要依赖有新型武器的出现,比如二战的快速结束,便是因为原子弹的出现。 可是,桑骏,或许就此一败涂地吧。到底不够无情,看不穿,便是害了自己。 赵锦绣坐在椅子上,听着隆隆的炮声,大约是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明云欢劝她去睡了,她也只是摇摇头,让明云欢去瞧瞧是什么光景。 明云欢哪里肯离开,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说是君上吩咐。 赵锦绣也不勉强,只在椅子上假寐,胎动又太厉害,她不由得用手抚着肚子。约莫在天明时,紫兰和杨进上见赵锦绣,禀告了外面的情况。 “来的果然是桑骏,只是没想到他们的机关术那么强大,若不是君上早有部署,就得让桑骏跑掉了。”紫兰擦了擦额上的雨水,很高兴地说。 赵锦绣抬起头瞧了瞧她,原来外面下雨了。听紫兰的口气,仿若是说桑骏败了。 他终究是败了,赵锦绣忽然站起来,说:“我去睡一会儿。” 明云欢与紫兰立刻来伺候她,紫兰还一个劲儿地赞叹:那火器的威力太大了,一座城池怕轻而易举就可以拿下。 赵锦绣躺在床上,终究是按捺不住,问:“桑骏不在了吗?” 紫兰摇摇头,说:“夫人,这一次,君上吩咐过,我们只负责灭掉接应他的机关师们,不能灭他,桑国不能乱,至少大夏不能跟桑国结仇。所以,我们很注意的。” “哦,你们下去吧。”赵锦绣挥挥手,已经明了江慕白的想法。大夏今日攻打云召,就是取道云召进入桑国,那么必然不能让桑国百姓仇恨,所以桑骏不能死在大夏人的手里。 而有人要成就江慕白,会对付桑骏的。 桑骏,一切都看你的造化了。赵锦绣费了很大的劲儿,才侧身躺着,觉得非常的累,于是就这样沉沉地睡去。 迷迷糊糊里,桑骏在说:“你等着我,我拿这天下太平来作聘礼。” “不要,你回去。”她摇摇头,十分的着急。 “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无论多凶险,我都来了。”桑骏在说。 乱七八糟的梦境里,全是一些乱起八糟的片段,后来她知道着急哭了,可是醒不了。只听得有人在说话,也醒不了。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吃了午饭,头痛,继续睡觉。刚躺下,就有人来说桑骏在河陵地区遭到不明身份的人截杀,最后身受重伤,与赶来的苏青岚一并跃下了断崖。 上一次,为了摆脱桑木森的身份,他也是跃下了河陵地区的山崖的。这一次,一定也是权宜之计的。赵锦绣想。 “听说左胸穿了两箭,这次必死了。”紫兰与明云欢的谈话将赵锦绣唯一的一点希望都扑灭了。再仔细听,话题已经转了,今天,两个时辰就拿下了云召,真好。 可是,赵锦绣闭着眼流泪了。心里只重复着一句话:桑骏不在了。 (这本书,不说了。有些太多的干扰因素。其中以盗版让我心寒,当然,谢谢一路陪伴锦绣和九少的各位。另外,另一本书《嫁给极品太子》正在努力更新中!!希望支持。)(未完待续) 第29章 时局 左胸穿了两箭,然后跃下河陵山区。 这其实宣布了桑骏的陨落。原来自己这几天的惴惴不安,是因为桑骏的消逝么? 林希,你为何留给我这样一个复杂的身份? 她慢慢地翻身,侧着身子,也流不下泪来,就这样睡了很久。每一次醒来,都是询问可有桑骏的下落。 明云欢与紫兰只道她是关心江慕白的大业,摇摇头,都说:“不可能活着,楚江南早就部署了一切。君上只是配合着,将他的机关师们一网打尽。缺少机关师的桑国军队,其实不堪一击。” “那桑国如何?”赵锦绣还是靠在床边问。 “桑国大乱。荣王桑江匆忙登基,桑国几方势力意见不一,各个世家互相争斗,现在的桑国四分五裂了。”紫兰说着,为她披上大氅。 桑骏对于桑国来说,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可是为了证明他能不顾一切的危险来到她身边,为了证明这莫须有的情分,他丢了自己。 赵锦绣不由得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间滚滚而出,无声无息,吓坏了紫兰和明云欢,都问她怎了。 她只是摇摇头,说:“不知,就是难过,一会儿就好。” 就这样气若游丝三天,秋棠与杜秉也是如临大敌,叮嘱说:“夫人,这会儿,你切不可劳了心力啊。” 赵锦绣只是点头,又睡了过去。秋棠便一直在她身边照顾着,连杜秉都从结庐人境搬到了楼下,随时待命。 三天后,赵锦绣从迷迷糊糊中醒来,下了床,喝了粥,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临窗梳妆,穿得干净整洁。 是的,她用了三天时间来祭奠桑骏。无关乎爱情,只是觉得亏欠。只是去偿还他对她的好。如今,她应该振作起来,楚江南暗中相助江慕白,让他荣耀到极致,最后要对决的便是萧元辉。 两败俱伤!或者借助江慕白去灭掉萧元辉。这是楚江南乐意看到的。 而这个时刻,她不能浑浑噩噩,让江慕白分心。更不能让孩子发育不好,所以,她必须安静下来。 荆城暂时非常安全,因为楚江南和江慕白都分别布下了铜墙铁壁。 就这样,天气渐渐凉了。江慕白对江慕天依旧是围而不攻,可西边,云召已经全部归属大夏,改为大夏西边的十个州。由于实行了一系列得政策,又有江慕白的桂城作为范例在那里,当地的百姓早有耳闻,也乐得逍遥,对于他们来说,平和、有地种、有饭吃,这就够了。江慕白深谙此道,所以,很快将大夏的权势收归在自己手里,选拔了一系列的人才去掌管各地。 可是,这一次江慕白却是出乎赵锦绣的意料,迟迟没有动桑国。 不仅是江慕白,就是萧元辉也没有动桑国。甚至停止攻打车容国。一时间,时局呈现一种诡异的状态。 大夏占领了锦河以南,但是江慕白对于江慕天围而不攻,其余地方全部治理妥当。 萧元辉停止攻打车容,按兵不动,反而是在国内实行减免税收的制度,又修引水渠,灌溉农田;还出台政策鼓励手工业者。 萧元辉做的,与江慕白做的,同样都在笼络人心。当然,两人的军队都倾向于西边,严阵以待,却不是要攻打桑国。 事实上,在桑骏与苏青岚一并坠崖后,原本的三强国鼎力的局面已经过去。无论是萧元辉还是江慕白,只要动用军队,是可以拿下桑国的。 但是,这二人都没有动,反而是做了一系列的举措。他们都是深谙百姓心理的高手。等着时机成熟,就开始争夺令州盆地的沃野千里,届时要看令州盆地世家的选择,也要看百姓的选择。 当然,两方调配军队还有一个目的在于南车姜见形势不对,如果萧元辉一拿下车容,下一个就是南车姜,所以南车姜与以前分裂的北车姜积极接洽,达成共识,想率先拿下失去了桑骏的令州盆地。 这会儿局势化作三方人马都对沃野千里的令州盆地虎视眈眈,就是看谁能更厉害,令州盆地里的世家名门会选择谁。 时局越发的诡异,当然,也根本无人再来顾及赵锦绣如何。这个时刻,她已经不重要了。至于楚江南,从那日一别,再也没有回来,杳无音讯。 车容国暂时苟延残喘了一番。 就这样,转眼入了冬。赵锦绣的肚子越来越大,江慕白的来信也极少,只是杨进会时不时地报告大夏的进展。 赵锦绣只是听着,默默地分析着局势,一切其实对江慕白更有利。因为在初冬时节,他忽然命令羽家军全力出击,将盘踞在东南沿海红日国水师一举击溃。火器第一次出现在大海之上,震惊了海上。 这样一来,大夏解除了长期以来的海患,与萧月国对垒就轻松得多。就在灭掉红日国水师大天后,羽家军水师再一次出现在东海之上,将伪装成渔船的云海国水师船只全部击沉。 同一天,杨辉围困江都,将江慕天擒获。江慕天自尽而亡。 就这样,江慕白取得了海上的绝对权力,他的火器也震惊了各个国家。 因为他的武器太过于震撼各国。所以,对于令州盆地,车姜与萧月国都不敢轻易出兵。他却一统大夏,正式登基为大夏第二代帝王,克定祸乱曰武,因此,江慕白为武帝。 皇帝登基,按照礼法,自然是册封皇后。可是江慕白并没有接赵锦绣回去的意思。虽然她有他亲手写的婚书,有冠夫姓的帖子,但是这一次的皇后却不是她。而是连国的西门公主。 这是冬天刚来的事,紫兰与明云欢都怕赵锦绣知道。于是那几天都封锁得很严密,连杨进回答也只是说:“一切如常,说君上在积极准备,看形势,不久就可以拿下令州,到时候,加上先进武器,就是车姜都得扫平。” 赵锦绣就着炉火,为小孩做棉衣,并不多言语。她想或许眼前的人都忘了她曾经是名满天下的赵三公子,她可以蜕变为一个妇人,但她的审时度势,她的智商绝对不可能低下。 不过,一切的一切,她都不会去轻易地动情绪伤身。 事实上,在桑骏死后,她已经很少去伤心了。把自己调整得象一滴水,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江慕白真的逼不得已与别人一起,那么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或许,这是每个为人母的女人都会想到的。我还有孩子。 所以,她不去为难紫兰与明云欢,更不会去为难杨进。 如一滴水一样安静。就这样拉拉杂杂到了冬至,各方势力依旧按兵不动,只是与令州盆地内的世家接触的各方势力明显多起来。 冬至这一天,照例是要过一下小节气。却不料一大早起来就寒冷,吃过早饭,竟然是飘起来雪花,赵锦绣穿了大衣,就着火炉看书。却听得外间,有人说话。不一会儿,明云欢上楼来禀告,说:“有客人来访。” “何人?”赵锦绣将手中的书放下,还没有站起身,屏风外就有个人走进来,淡青的衣衫,头发用紫冠束着,竟然是许久没见的李卿然。 “李公子。”赵锦绣十分疑惑,他怎么会突然到访,而且知道她在这里。 李卿然走了过来,也不知是喊谁,于是就得说:“你最近身子可好?” 赵锦绣笑着点了点头,命紫兰去沏茶,让明云欢多准备些汤圆,让李卿然一并在这里过节。 李卿然也没有推辞,待紫兰下了楼。二人就着火炉,倚着窗口,瞧窗外雪花飞舞。赵锦绣这才漫不经心地说:“李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天来,可是有事了?” “你还活着,终究是好的。你的事,青岚已经跟我说过了。”李卿然答非所问。 赵锦绣瞧了瞧他,他脸色十分平静,可是整个人像是憔悴了不少,似乎这大半年没见,他已经老了十岁。 也许是苏青岚的事吧。上一次,听苏青岚说起,那断断续续的不全,但是似乎苏青岚跟李卿然之间有着一些纠葛。可是苏青岚却是钟情于桑骏。 赵锦绣不由得叹息一声,说:“往事种种皆不可追。今日,能与李公子再次重逢,共同就着小火炉,吃一顿饭,已是人间难得。多谢公子前来看我。” 李卿然皱了皱眉头,说:“如今来,一是来看你,二是有件事要征询你的意见。” 赵锦绣也是料到李卿然有事前来,于是一笑,打趣道:“我就说,怎么会有人来瞧瞧我?定是有事的。” 这话让李卿然尴尬一阵,抿着唇,一脸的为难,倒是赵锦绣扑哧一声笑了,说:“李公子不必介怀,因为当作朋友,便是这样口没遮拦,胡乱开玩笑了。” 李卿然因这句话笑了笑,说:“是啊,朋友不必介怀。所以,我今天来,自然是要问问你。你希望李家是帮萧家,还是江家?” “李公子这问题怎么来问我?这可是关系着李家的前途命运的。”赵锦绣大惊,忙不迭地说。 李卿然摇摇头,说:“帮谁都一样。无论是江慕白,还是萧元辉,两人都是有魄力的帝王。” 赵锦绣听着这话,很郑重其事地说:“李公子,这如何一样?这两人都是少有的帝王,但是一山不能容二虎,迟早是要对决的。如果你为李家的前途命运考虑,就不该来问我。你李家的百年基业,我可担不起。”(未完待续) 第030章 信任 李卿然听闻,只是轻轻一笑,说:“如月,我来问你,便是有自己的打算与计较的。” 赵锦绣这倒是有些不知他的用意,瞧了他一眼,这人脸上全是询问,真是在征询她的意见。其实这件事,对李家来说,没有什么好征询的。萧元辉与江慕白实力相当,同样都是有魄力的帝王,毋庸置疑。 但是,江慕白比萧元辉更有优势。因为他有震惊天下的火器配方,这就是优势。作为商贾之家的李家,每一笔帐都得精打细算,那么又有什么理由看不到江慕白的优势呢。 可是,李卿然却又不像是开玩笑。到底,他在盘算什么,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大家族,他们必定有他们自己的打算,所以赵锦绣并不打算去搀合一脚,搞不好又是欠人情分的事。于是,她不由得说:“李公子,这是明摆着得事,哪一个更适合李家,你便选哪一个了。” “如月不是外人,自然也知道,大夏江慕白取胜的把握很大,尤其是火器的出现。如果两军对垒,萧月国没有胜算。李家自然想选择江慕白。”李卿然也是十分诚恳,对赵锦绣全盘托出。 赵锦绣这下更是狐疑,说:“既然如此,李公子为何还来问我?” 李卿然这下蹙了眉,局促不安,最后才说:“因为你是江慕白的女人,可是你却不是他的皇后,所以,我要问问你。” 赵锦绣心里一咯噔,这人原来兜兜转转,在意着自己的。 “这事,他们怕是瞒着你。不过,你的聪明,怕早就知道了,所以,我考虑再三,便是不瞒着你了。”李卿然眉头微微蹙着,缓缓地说。 “你是因为我的事?所以来问我的意见?”赵锦绣忽然问。 李卿然瞧着窗外的雪花,说:“因为我们是朋友,李家也可以谁都不选的。先前,因为你是九少夫人,桑国又乱作一团,迟早是要易主的,所以,我琢磨着选江慕白,如果大夏稳定,也可以让人荣登后位,可是如今——” 赵锦绣也瞧着窗外的雪花,抚了抚肚子,说:“这是两件事,作为朋友,我希望李公子选对家族有利的。作为九少的妻子,我自然希望你选大夏。” “可是,他——”李卿然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一脸疑惑地瞧着她。 赵锦绣对着他一笑,说:“李公子,我从来都信任我的夫君,也信任我的眼光。” 李卿然沉默了好一会儿,端了一旁的茶兀自喝了一口,说:“既然如月如此坚持,那么我也知了。” 他这一句知了,自然是会选择与江慕白合作。赵锦绣也不多说,只与李卿然又拉拉杂杂地谈了一些话。 最后,李卿然还是按捺不住,忽然低声问:“如月,我自然知道你的眼力,可是如今这个事情,却是明摆着,你的身后没有任何的依靠,你凭什么认为江慕白真会为了你而放弃西门瑾。”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她与江慕白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话。现在这就是横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即便是现在,有时候,江慕白很多天不来信,她心里都会抓狂,很不舒服。 可是,每一次,她慢慢地沿着记忆回溯,想他们前世里的点点滴滴,想他们在这个时空的点点举动。她的心就平静下来。 这个男人从最初遇见到此时此刻,都是在守护她。那么,无论他用什么方式,用什么手段,总归是为她好的。这一路上,他经历的苦难,不比她少多少。 所以,她要信任这个男人,等待着他披荆斩棘归来。 这一刻,李卿然提出这个疑问来,她倒是从容一笑,伸手将炉火弄得旺了一些,说:“如果经历了生死,便自然是信任的。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去解释的。” 李卿然抿了抿唇,瞧了她许久,才慢慢地说:“你怕是极爱他吧。从前,锦王对你也可以说是倾其所有了。虽然有算计与利用,但是终究是做到了他的极致。可是,你却是一门心思地跟着江慕白。直到如今,我也只能说你是极爱他的吧。” 赵锦绣手一顿,想了想,慢慢地低着头,说:“即便换了时空,变了容颜,也会找到这个人。只能爱他,别无选择。” 她说得很慢,过往一幕一幕的。李卿然像是有所领悟,忽然说:“我知了。这便是极其的爱了,像是那一年,容州码头,残阳如血,我便是瞧见了她。到底只是一厢情愿,却也心甘情愿。” 赵锦绣懂得他说的这句话,那个她指的应该是苏青岚,当年在容州码头,是李卿然救了苏青岚。而苏青岚是为了桑骏挡了那一剑。 这便是阴差阳错的喜欢。那一年,残阳如血的容州码头,情根深种的不只是苏青岚对桑骏,更是李卿然对苏青岚。 这是人世间最遗憾的方式,自己深爱的那个人,深爱着别人。可是,自己与许华晨却可以一路走来,彼此深爱,这是何其的幸运。 赵锦绣抬起头,看到屋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已经密密洒下来,漫天飞舞。 “也许,她这一刻是快乐的吧。终于如愿以偿,可以陪着她喜欢的人一起死。”李卿然的语气里有一种难以言诉的孤寂。 “李公子。”赵锦绣不由得低喊一声。 李卿然却已经露出笑容,说:“没事,经年往事,会在回忆里沉淀的,倒是你双身子,何时会是好事近?” 赵锦绣一低头,脸倒是一红,低声说:“李公子,你问这话,就不忌讳了么?男人切忌的。” 李卿然一拂衣袖,道:“昔年,我也是仗剑江湖的人,哪里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忌讳?再说了,你是我朋友,关心一下,也是无所谓的。” 李卿然说得坦然,倒是让赵锦绣觉得自己小人,嫣然一笑,说:“约莫是明年三月桃花开时吧。” “春暖花开,甚好。”李卿然也是一笑,又补充:“看今年的瑞雪,来年一定不错。” 两人又是闲话一些江湖事,明云欢与紫兰一并煮了汤圆端上楼来,一群人围着在一起吃汤圆。屋外冰天雪地,屋内却是热火朝天。 明云欢看到李卿然自然是高兴,问长问短,连李家园子里的那个扫地大妈的情况都问了一遍。紫兰在一旁笑,打趣:“你为何不问问李公子,他们家园子里有多少块石头?你还真以为任何都跟你一样闲?” 明云欢撇撇嘴,不高兴地瞧了瞧紫兰,就连杜秉也是打趣,说:“夫人,欢欢丫头大了,当嫁了。” 明云欢的脸更红,抿着唇,反驳:“你怎么不说说紫兰和秋棠,她们还比我大两岁呢。” 紫兰是卫戍队长自然无所谓,倒是秋棠变了脸色,说:“我是君上的大丫鬟,不能嫁人的。” 赵锦绣吃着汤圆,自然知道这个大丫鬟的意思。在这个时空,某少爷的大丫鬟说白了就是这个少爷的人了,不能嫁人,以后少爷成家立室了,如果正室容忍,便可以收这个大丫鬟做一个小妾之类的。 “秋棠,你如今是跟着我的。又是杜先生的徒弟,自然是要嫁人的。”赵锦绣吃了一只汤圆,慢腾腾地说。 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了。这句话说出来,自然有放秋棠自由的意思。可是又让赵锦绣有了赶人的嫌疑。 秋棠一听,立马跪地,说:“夫人,是婢子做错什么了吗?” 赵锦绣也不急着让她起来,喝了一口水,说:“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难道,秋棠不这样认为吗?” 秋棠没有说话。赵锦绣继续说:“我的丫鬟,自然如同家人,不能随随便便嫁人的。” “可是,君上——”秋棠有些担忧。 “你们都是竭心尽力伺候君上的,自然希望你们都好过。”赵锦绣说。 秋棠还是一脸的担忧,这会儿,却忽然听得屏风后响起清雅澄澈的声音,带着笑意,说:“朕自然是希望。倒不知秋棠丫头可有意中人?” 众人一听,都立刻跪地,拜见江慕白。 只有赵锦绣坐着。赵锦绣自然是身子不方便,李卿然却不是他的臣下,于是没有必要下跪,只是行了拱手礼,说:“倒不知会在这里见到武帝,李某这厢有礼了。” 江慕白将落满积雪的大氅解开,里面穿的是一袭蓝色的夹棉衣衫,对着李卿然一笑,说:“前日里,我还琢磨着,应该亲自去拜见李公子的,不料在这里倒是遇见了。” “李某来拜见朋友,一并在这里过节了。”李卿然回答。 江慕白则让众人免礼,瞧了瞧一桌子的杯盘狼藉。众人不免噤若寒蝉,虽然有夫人先前说了免礼,过节就是一家人,一并吃饭,但是现在君上来了,自然是不同的,所以一干人都站在一旁,面面相觑的。 “你怎么来了?”赵锦绣瞧着他,不由得泪湿了眼,她似乎有将近一个月没有收到他的信件了。 “你总是每次都问这句,每次都要听我说是想你想得不行了么?”江慕白旁若无人,坐在她身旁,执起她的手。 这一举动倒是让赵锦绣羞红了脸,低头说:“有人看着。” 江慕白只是一笑,对着众人说:“今天都没煮朕的份儿。紫兰,欢欢,你们重新去做些汤圆,朕也一并与你们过节,对了,这天气吃些羊肉。杨进去拿笔墨来,朕写个菜谱给你们。” “君上是要做羊肉锅么?这个属下还记得。”紫兰一笑。 “紫兰倒是上道了。行了,你去指挥,再温些黄酒,难得李公子在此,也一并饮几杯。”江慕白吩咐着,却是一直瞧赵锦绣,那样的亲昵,旁若无人。(未完待续) 第31章 幸福 因为有李卿然在一旁,赵锦绣更是觉得不自然,低着头,活脱脱一个小媳妇模样。李卿然放下碗筷,明云欢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偷笑。 江慕白则是握着她的手,居然就在问:“瑜儿最近有没有常常踢你?” “大约是想当大英雄了,天天都在踢。”赵锦绣回答他。 “我的儿子,自然的。”江慕白说。 李卿然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咳嗽两声,说:“我在这院子里赏赏雪景,就不打扰二位了。” 江慕白这才站起身一笑,喊道:“李公子请留步,这屋外雪景甚是不错,便与你一并除去瞧瞧。”他说着,又转回头,对赵锦绣一笑,说:“你这身子不方便,就不带你去了,在这里等着为夫回来。” 赵锦绣微微一笑,孩子却在肚子里闹腾得厉害,她也强忍着疼痛,对江慕白点头。待他与李卿然转过屏风,她才很艰难地侧着身子,去揉最近越发爱肿起来的小腿。 窗外雪花漫天,风吹进来一阵阵的寒,即便是狐裘在身,炉火烧得旺盛。赵锦绣斜靠在窗边,瞧着雪花飞舞,看到江慕白与李卿然靠着长廊说话,激动之时,李卿然居然抓了江慕白的衣口,旁边的卫戍纷纷拔剑。 赵锦绣不由得站起身来,想看看这形势。可是江慕白一挥手,那些卫戍又纷纷退下。两人又站在那里说了好一会儿话,期间,紫兰弄来羊肉火锅,明云欢又重新做了汤圆,还做了不少的配菜,全是江慕白喜欢吃的。 等一切都摆上桌子,江慕白与李卿然二人才一路有说一笑地走上楼来。 这会儿,这桌宴席,便只有赵锦绣、李卿然与江慕白三个人。其余的人皆说君臣有别,他们有另开一桌。 江慕白也不阻止,三个人一并吃饭。赵锦绣只吃一些汤圆,至于那羊肉,江慕白自然是不让她沾的,所以她只能在一旁眼馋,江慕白吃了几口,实在是忍不下心,又命明云欢将从宫里带来的糕点弄热了,给赵锦绣送上来。 这“宫里”忽然让李卿然的筷子一凝,赵锦绣也因这两个字心里一凉,不知怎的,这比得知他封了西门瑾为皇后还更让她不安。 恍然间,就觉得周围非常的凉寒,不由得喊:“欢欢,替我弄热了床,我要去休息。” “锦绣,你不吃些糕点?”江慕白关切地问。 李卿然却是悠然夹起一块羊肉,漫不经心地问:“如月,你昔年在凤楼,可有调差过李家?” 赵锦绣不明所以,问:“李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自己,李家做你的娘家,可是够分量?”李卿然说完,又夹了一块肉在碗里,啧啧地赞美这种做法与用料非常不错。 赵锦绣却是愣在原地,直觉刚才李卿然一定跟江慕白达成了什么共识。 李卿然将那块肉吃掉,这才抬起头,对着赵锦绣一笑,说:“不是让你入李家,或者拜我为义兄之类的乱七八糟。而是说,即便将来有人欺负你什么的,有我在李家一天,李家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他这话是对赵锦绣说的,可是赵锦绣知道,李卿然的这句话是在警告江慕白,即便你女人多,你也不许委屈了她,否则就会失去李家提供的一切。 “李公子,这——”赵锦绣眉头一蹙。 “是朋友,就叫卿然。”李卿然兀自端着鎏金杯,喝了一口黄米酒,一笑,说:“武帝昔年的桂城所出的黄米酒,果然是佳酿,味道醇香。” 江慕白也兀自夹了一块肉,笑着说:“先前还怕李公子瞧不上眼,李公子说喜欢,甚好。来这煮酒赏雪,甚是惬意了。” 二人又是一阵语言上你来我往,各自不想让。 赵锦绣则是在明云欢的搀扶下,去卧室休息。床已经暖过,赵锦绣躺进去,觉得温暖四溢。也只有这样的温暖十分真实吧。 她慢慢地侧过脸,流泪了。早上,她就盼着江慕白会来跟她过这个节,可是却是一点都不相信他会从广城赶过来,并经广城那么远,不比江城。而且,他现在是帝王,出行是大事。 可是,他来了。但是想到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后宫,那座华美的宫殿里会住进去无数各色的美女。她心里就难过,虽然似乎许华晨应该是厌倦了莺莺燕燕的日子,但是谁知道呢?许华晨的性格就是不会去装逼,装清高的。 他曾经说过:如果全国的乌鸦都是黑的,你长一身白就是你的罪过。最好赶快去染黑了。 这就是他。 那么所有帝王都妻妾成群,他又怎么可能只有她赵锦绣一个人呢? 呸,你在这个社会里去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岂不是为难他? 她想得越发纠结,不由得叹息一声。 “为何而叹息?”江慕白的声音忽然响起,吓了赵锦绣一跳。 她身子一怔,慢慢挪过来,才发现他坐在床边。 “你吃好了?”赵锦绣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他。 “我哪里有心思吃?你这丫头总是爱乱想。”江慕白脱了衣衫,拉开被子就上了床,从背后将她搂住,把头放在她的脖颈。 “可是李卿然还在,你这样,不是待客之道吧?”赵锦绣觉得他的呼吸弄得脖颈酥麻,于是挪了挪身子,想要离他远一些。 “他让我来的,你知道他跟我讲的条件是什么吗?”江慕白低声问。 “什么?”赵锦绣转过头,将头放在他的胸口。 “他的条件是你必须是我的皇后,而且你生的儿子必须是将来的太子。我没想到我的小锦绣有这样的魅力。”江慕白慢腾腾地说,最后还不忘打趣一下赵锦绣,伸手抚着她的下巴。 赵锦绣倒是没有说话,只觉得自己欠下的太多。 “丫头,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没有信心?”江慕白托着她的脸,郑重其事地问。 “没有。”赵锦绣回答得底气不足。 江慕白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从怀里掏出一本线装的书递过来,封面上是他的欧体“账本”,他得意地说:“来,我们现在就算算,你惹我生了多少气,2005年,相亲十次,一次比一次差劲,所选男人皆为垃圾,而且其中五个,你还巴巴着约人家,有倒贴的嫌疑;2005年,和老六、胖子那群淫人一起说我坏话;2004年6月,你将我的名章摔坏了,还若无其事地放到盒子里,并且在我询问时,抵死不承认…..” “那绝对是招招干的事,真不是我做的。”赵锦绣立马打断他的话,心里暗想这厮的记忆力可真是好。 “不要诬陷招招,招招是只好猫,成天都只知道睡觉。而且最关键的是招招能够自己将名章装好,还再次放到书桌上?”江慕白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赵锦绣讪讪地笑,说:“那不知是你哪个莺莺燕燕了。” 江慕白脸色一沉,将书一扔,一下子吻住她的唇,掠夺性地亲吻,不让赵锦绣说出一句话。 吻了许久,赵锦绣终于彻底瘫软在他怀里,江慕白才咬牙切齿地说:“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吗?你还唧唧歪歪的。我告诉你,等你生了孩子,我会加倍索取回来的。你以后如果再提莺莺燕燕,只要提一次,我就和你做一次。” “哈,不怕我每天都提啊?”赵锦绣忽然很调皮地问。 江慕白一听,乐了,说:“我相信我有这个能力让你天天下不了床。” “呔,你就吹牛吧。”赵锦绣嗤之以鼻。 “其实你相信的。”江慕白靠过来,戏谑地一笑。 赵锦绣抿了抿唇,在他怀里不语。 “怎么?装深沉了?”江慕白推了推她。 赵锦绣摇摇头,伸手抱着他,说:“华晨,我想你,是真的好想你,又怕别人抢走你。” 江慕白将她搂住,拍着她的后背,说:“我也好想你。不过,你知道现在你回去,母后会对付你,西门瑾也会,我不想你累,在这里多少要单纯一些。” “我知道。可是忍不住会想,你是不想我回去的。”她将平素里瞎想的傻话都说了出来。 “傻丫头,你能这样对我说,我真高兴。”江慕白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然后继续说:“以前不知,后来知道,生生世世都只要你一个就够了,这不是哄骗的甜言蜜语,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珍贵,赵锦绣与许华晨是永生永世,千秋万载,永不分离的。对不对?” 赵锦绣听得鼻子一酸,靠在他的胸口,不争气地流了泪。他却是翻身起来,替赵锦绣捂好被角,说:“来,我帮你揉揉腿,我看你方才不舒服,想必是腿浮肿了。” 赵锦绣一惊,问:“你见过杜先生了?” “傻,我何须问杜先生?”他十分得意的样子,开始为赵锦绣按摩有些浮肿的腿。赵锦绣看着那一张绝美的容颜,正专注地帮自己摁腿,而他就是肚里孩子的父亲,现在就在自己的身边。 于是,便任凭窗外是寒冬肃杀,雪花飘飘,金戈铁马,她都觉很温暖。这一种温暖,就叫幸福吧。 她想到这些,抿着唇笑得格外的开心。 (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不过很多人都已经在这一路上走失。大约很多人都不喜欢这个故事吧。不过这个故事却是我投入心力最多的。哎,总是这样遗憾。)(未完待续) 第32章 静默 江慕白作为大夏的帝王,帝王就是出一下皇城都是大事情。虽然他是克定祸乱,南征北战才登上帝王宝座的,并不是生来就在皇城里的。 可是,无论如何,他是帝王,一出行,即便是微服私访,身边的卫戍也是如临大敌,到各地,各地驻军,州府驻防都会严密防护。 所以,江慕白执意要来到荆城与她过节,这件事让贴身卫戍如临大敌,江城、回江、江都,乃至平州、宣城等地的驻防都枕戈待旦。 大夏明里暗里的一干人等都各司其职,确保江慕白的安全。据说杨辉的水师在江城岸边,如果荆城有什么风吹草动,杨辉将会在半个时辰内拿下荆城,并且进攻洛州,而江都的驻军也会发动水面进攻,直接进攻帝都的左边防护津城驻防。 “丫头,别担心,为夫的卫戍防卫可是说是这个时空的精锐,他萧元辉的。”江慕白懒懒地靠在铺着柔软虎皮的软榻上,漫不经心地说。 “哼,知道你厉害,可是,你这也是太任性了,到底不应该,这样危险。”赵锦绣抚着肚子坐在一旁,不悦地斜瞟他一样。 江慕白慢慢地坐起身来,抓过旁边的核桃一捏,碎了,然后将核桃仁细心地放在她手中,懒懒地说:“无所谓,重要的是我知道小锦绣想我陪她过节,上一次中秋,我在江都那边布防,围困江慕天,后来在路上有杀手刺杀我,所以耽误了行程,加上莞城那边有几个老家伙不安分,我便顺道去收拾一下。横竖遗憾,没能与你一起过中秋。” 赵锦绣抿了抿唇,想到那一天,确实是一直盼望的,他久久不来。都夜深了,她就一个劲儿地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结果不一会儿,白喜就来了,说君上无法赶到这里,特意命属下带来月饼。 “那月饼倒是好吃。”赵锦绣笑着说。 “哟,倒是不想为夫?”江慕白又抬起她的下巴。 赵锦绣笑而不语,只瞧着这一张脸,几个月的时间,瘦了,也黑了,却更见威严的气势,也许这个男人天生就是王者。 他也是瞧着她,眸光盈盈,低声说:“锦绣,开春,你生了孩子,估计一切就部署得差不多了,那时,为夫就可以接你和孩子回去的。只是横竖苦了你,你这头一胎,我却没有陪在你身边。” 赵锦绣鼻子一酸,摇着头,说:“华晨,不要说,我都懂。” 他将她拥入怀中,一手搭在她肚子上,漫不经心地说:“瑜儿,你要听话,要爱护你娘。” 赵锦绣扑哧一笑,江慕白扫她一眼,说:“文盲,道德教育要从胎儿抓起,懂咩?” 这下子,赵锦绣笑得更大声,紫兰端着补品从屏风外进来,向江慕白行了礼,也是笑着说:“夫人,这样笑才好。” “丫头,你都来打趣我。小心,我让君上将你嫁了,哈哈。”赵锦绣靠着江慕白,更是乐不可支。 “咦?紫兰丫头有中意的人?”江慕白问赵锦绣。 “唔,这个不清楚。不过我倒觉得白喜将军不错,要不君上就来个顺水人情,赐个婚?”赵锦绣提议。 “嗯,不错,这倒是美满姻缘。”江慕白也配合地点点头。 “人家不要嫁。”紫兰着急了,一旁的杨进也略一蹙眉。 江慕白自然是观察入微之人,立马说:“白将军战功赫赫的,紫兰还看不上了?” “回禀君上,不是。”紫兰一脸的着急。 赵锦绣咄咄紧逼,最终惹得紫兰掩面走了。她倒是对江慕白说:“怎样,心有有谱了?” “自然,夫人真是大才。”江慕白捏了捏她的下巴。挥手让杨进下去,人家也有人要安慰的嘛。 “夫君也是大才,懂得成人之美。”赵锦绣顺势靠在他臂弯里。 “你这丫头。”江慕白语气宠溺。两人就那样对视着,良久,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眉间,鼻尖,唇上,辗转了许久。 “锦绣,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你都会跟着我,是不是?”江慕白忽然问。 赵锦绣心里一咯噔,问:“怎了?” “没事。”江慕白回答。 赵锦绣却是不依,推开他,不悦地说:“我最恨你了。从前是,现在也是。最恨的就是你每一次遇到事情,遇到险情,就将我排除在外,放在离你最远的地方。你可不知道,我多想和你并肩站在一起,与你一起努力。” “锦绣,你知道我是担心你。”江慕白眉头蹙起来。 “是。我知道,你前世里不把我变成你的莺莺燕燕,也是在爱护我;你从不对我说喜欢,冷漠对我,也是在爱护我;将我扔到荆城也是爱护我。可是,你就不知道,我心里多着急,多担心。”赵锦绣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 “傻。你这丫头。”他将她抱在怀里,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低声说:“丫头,我其实不想要这江山累人,所以,可能会有别的打算。但是不知能不能行得通。” 赵锦绣一听,心想这原本就是许华晨的性格,并不喜欢这种帝王这种累人的事,看来他是要平定这天下,便是有别的打算了。 “是不是铤而走险?”赵锦绣十分担心。 “有一点风险。不过,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吃亏。”江慕白安慰赵锦绣。 赵锦绣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最后不由得说:“只要你好好的,做帝王,三宫六院,我也愿意。” 她说到后来,语气已经变了,像是委屈的小媳妇,引得江慕白哈哈一笑,捏着她的下巴说,:“爷对那些没什么兴趣,只对你有莫大兴趣。” “哦。是谁跟我说女人关了灯都一样。灯一拉,肥姐都可以是张曼玉,是不是?”赵锦绣一脸的坏笑,瞧着江慕白。 江慕白一下子笑得扑在软榻上,捶着枕头,笑得不行,说:“错,关了灯,肥姐还是肥姐,张曼玉还是张曼玉。还有,我对老女人没兴趣,即便是美女,也容易布袋。” 原来许华晨真是这么风骚的男人。 以前,赵锦绣跟他的发小老六、胖子一直都比较好。有一次,赵锦绣忍不住担心许华晨如何。 老六摇着头说:“小锦绣啊,你的眼力。哎哎哎,真是差,他向来荡漾,就在你面前装而已。” “六哥,我在说正事。”赵锦绣不悦。 胖子在一旁插嘴说:“我们说的也是正事。” 后来,许华晨退婚回锦城,喝多了。赵锦绣还是担心,想让老六和胖子去陪陪,怕他难过。两个男人一脸不屑地看着赵锦绣,说:“你的眼力真差劲,那就是一风骚的主,比我们强大得多,他,不需要。” 果然,后来地震后,他的风骚本质越发显露,但是到底还有所保留。却不曾想到化身江慕白的许华晨,风骚得简直一览无遗。 赵锦绣在一旁啧啧地鄙夷,说:“看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哎,色衰则爱弛啊,男人的本心啊。” “你就布袋了,我也不嫌弃的。”江慕白一下子翻身,在她胸口上轻轻一握,啧啧地说:“是要养瑜儿和绵绵,不然那刚好是不足盈握,怎么会布袋呢。” 赵锦绣拍开他的手,娇嗔:“色狼,这下子说实话了,嫌弃人家小。哼。” “我就喜欢不足盈握的,真的。”江慕白翻身一跃做起来,举着手发誓,说:“真的,非常真,我一向如此的。” “不理你,男人都是谎话连篇。”赵锦绣觉得这些话毫无意义,可是与他说起来就是一辈子都不够。 江慕白一下子将她抱起往窗边的软榻走去,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上辈子的身体,我也甚是喜欢,那不是不足盈握,是刚刚好。” 这话让赵锦绣心里一慌,伸手就拍过去,说:“你——” 她又急又恼,脸上竟全是滚烫,仔细回想前世里哪里有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的。 “你胡说。”赵锦绣脸红。 江慕白将她放在窗前的软榻上,又替她披上大氅,将窗户半开着,屋外还是茫茫大雪。 他坐在她身边,低声说“那一次,你醉了,我替你换衣服,我没忍住——” 赵锦绣一听,一巴掌就拍在他手上,很气恼地说:“色狼。” 江慕白只是笑,开了一局围棋,一边落子,一边说:“那一次,我让自己不要看,可是没忍住,只是握了,在手里恰好。不过,我横竖是忍住了。其实——” 他咳嗽两声,又不说话,赵锦绣蹙着眉,侧耳倾听,问:“啥?” 咳,咳,江慕白又清了清嗓子,这才慢悠悠地说:“其实那晚上,我差点就不管不顾要了你,我差点没忍住——” 赵锦绣一听,倒是没有说话,前世里一幕幕的心酸又在眼前,好在现在两人终于在一起,一定要好好珍惜。 她想着,不由得靠过去,躺在他怀里,一言不发。 江慕白将棋子一丢,搂着她,二人一并看着窗外的雪花飞舞。良久,江慕白对她说:“锦绣,纵使有人拿这如画江山与我交换你,我也是不肯的。” 她静默在他怀里,想:这便是值得了。(未完待续) 第33章 策略 江慕白在荆城停留三日,一直陪着赵锦绣,两人自然是耳鬓厮磨,打趣斗嘴,足不出户,俨然世间最平凡的夫妻。 然而,即便是幸福,还是要分离。虽说是暂时的,但赵锦绣心也是空落落的。 每一次相聚都幸福得不得了,可每一次分开,总是这样让人惆怅。自然,江慕白离开的方式跟历次一样,都是趁着赵锦绣熟睡时离开的,而赵锦绣则与以前一样,也是假装熟睡。 当然,他离开后,众人也是松一口气,因为他毕竟是一代帝王。之前,桑骏之死,就让桑国直接跌入任人宰割的深渊。 所以,大家都十分担心江慕白,这样一走,回到大夏,各方防护都松了一口气,就是赵锦绣虽然不太开心,但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他活着,即便不能与他在一起,知道他好好的,也就足够了。 她在惆怅之余,生出这等心思来,靠在高楼上望着远处。这样一分别也不知猴年马月相见。 天气越来越冷,赵锦绣的身子越来越笨拙,年底了,大家都在为过年做准备。虽然是在外面,到底不是在自己的宅子,但还是忙得人仰马翻。 准备过年的各种祭祀用品,各种糕点,还有每人两身的新衣裳。到了年关,一直阴沉的天终于放晴,日光有了暖意。 紫兰、明云欢、杨进等人将小院落的树木刷了粉,又打扫了院子,重新刷漆。杜先生也是亲自写了对联,却又笑着说:“夫人的字甚为漂亮,不如这‘海棠春睡早’‘映花入帘里’让夫人来写?” 众人都拍手叫好,赵锦绣也是扶着肚子走过去,紫兰连忙磨墨,赵锦绣执笔,先是用魏碑写了大门口的对联,然后又用欧体写了几个花窗处的贴花。 明云欢与秋棠又弄了红灯笼。眼看着除夕一天天近,赵锦绣越发思念江慕白。 自从上一次冬至,他来陪自己过节后,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都在外面奔走。因为江慕白的火器横扫了东南沿海的寇匪,这也震惊了各国,尤其是令州盆地的世家,通过暗中接洽,也是默许了大夏国进驻桑国。 只是大家都按兵不动,等待着车姜大举进攻桑国,这样一来,大夏师出有名,就可以将整个桑国收归了。 所以这一个多月,倒是四处都按兵不动,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总让人惴惴不安的。 至于楚江南更是黄鹤一去不复返,杳无音讯,就在那一次一别后,连凤楼的人都似乎不见了踪影。甚为诡异。 就在这平静的关口,大夏却是风云突变,先是曝出江慕白早年在林州和回江早就有秘密的船坞场,早些年就大量生产船只。现在这些船只全部投入使用,之前羽家练的水师编了舰队在海上航行。江慕白还不顾大臣的反对,以白喜和十少江慕寒为远征军,横渡南海,远征更远的岛屿。 赵锦绣也不知他这到底是怎样的举动。老实说,未来的战争,自然要经历海上的争夺,二战中,英国之所以一败涂地,完全在于德国潜艇如刺客般的掠杀,切断了英国的运输供给线路。 但是,这个时候远征海外,还派出精锐水师显然是不太明智的举动。 不过,这个男人每一步都是神来之笔,他总是有他的打算。认识这么多年,她总是信任他,就是以前工作上遇见解决不了的事,总是跟他讲,他听完,总是三两句话就抓住本质然后给出可行的方案。 所以,她不能太担心,于是也便不多想,再加上孩子越发大了,她便越来越困倦,经常想睡觉。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忙到除夕。 除夕一大早,照例是祭神,然后一堆人一起吃福橘,年糕之类的。 赵锦绣一大早就盼望江慕白来。可是自己又十分清楚:除夕时,江慕白作为大夏的帝王,自然要大宴群臣,还要与后妃家宴,自然不可能脱身过来。 所以,她一直不太舒服,对除夕夜并没有任何的期望,早早吃了饭,便是睡去了。 半夜里,觉得有些响动,睁开眼,一下子就看到江慕白,一袭的蓝色袍子,紫冠束发,坐在床边笑着瞧她。 “小锦绣,新娘快乐。”江慕白低头吻在她的额头上。 赵锦绣有些恍惚,觉得这事不太真实,广城到这里至少要四天,今天除夕夜他还要大宴群臣的。所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他的脸。 江慕白将他的手握在手中,呵呵一笑,说:“傻瓜,是我。” “可是——”赵锦绣还是有些恍惚,觉得这个情况不应该。 “易容术了,笨。”他捏捏她的脸,低声说:“白将军在帮我大宴群臣呢,不过还是迟了一些,路上临时有事,取道去了桂城一趟。” 他一边说,一边将一旁的大氅拿过来给他披上,将她轻轻抱起来。 “去哪里?”赵锦绣攀着他的脖子问。 “去了就知道。”江慕白笑而不语,一脸的神秘莫测。 他抱着赵锦绣来到窗前,将她放在软榻上,又盖了被子,旁边早有紫兰提过来的小火炉,炉火正旺。。他则是将扇窗全部推开。 赵锦绣问:“做啥?” “看风景。”江慕白回答。 赵锦绣扑哧一笑,觉得这人真疯,大半夜的看啥风景。 “嘿嘿,自然有好风景。”江慕白卖关子。 杨进却是蹬蹬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君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恩,去吧。”江慕白轻轻挥了挥手,在赵锦绣旁边坐下来。 屋外是茫茫的夜色,幢幢树影,这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赵锦绣扫了他一眼。 “乖,专心点。”他坐过来,将她搂住。 正在这时,“砰”地一声,墨色的夜空绽放着美丽的烟花,映亮了整个天空,火树银花不夜天。这个时空第一次绽放了美丽的烟花。 “呀,你——”赵锦绣惊喜地看着江慕白。 “送给小锦绣的新年礼物,喜欢吧。”江慕白将拥着她。 她靠着江慕白,痴痴地瞧着那些绽放的美丽,不由得想起二十岁那一年元夕,他在苏州,元夕前一天,他突然回成都,将她从大学里挖走。然后很难得地说:“我带你去看花灯。” 两人在古街上走,起先隔着一段距离,街上人很多,都是年轻的男女,如果身着古装,还真有点穿越时空的感觉。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着,偶尔赵锦绣问他灯谜,他瞟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了答案,竟然就是正确的。 然而,赵锦绣却不能像电视里的那些女子那样去夸他好棒。因为许华晨的性子太冷,浑身的气场让人难以靠近。 两人一直走,走到后来,一前一后,他走在前面,她走在后面,他也没有说等一等她。 到后来,人渐渐多起来,他们终于被人群分开,失散。 他回过头在人群里找她,遍寻不着,这才开始着急。她也被这人群吓到,一直退到一旁的老树下,准备给他打电话,摸出手机来才发现手机没电。 她就像个迷路的女孩一般,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站了一会儿,便瞧见许华晨走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将她一拉,责备:“为什么不跟着我?” 赵锦绣没有说话,只是瞧着他。这时候,周围开始燃放焰火,霹雳巴拉,夜空五颜六色。两人却是对视着。 过了一会儿,许华晨拉着她便回去了。那一晚,他在房间里抽了很多烟,赵锦绣在一旁瞧着,不一会儿,他去睡了。 赵锦绣洗了上床睡着,半夜里,略略醒来,发现暗夜里,他俯身来轻吻她的唇,温柔的唇落在她的双唇,轻轻一触碰,像是一片羽毛那么轻柔。 “丫头,你在想什么。”江慕白忽然问。 “没有想什么。”她笑,那些都是属于她内心中的秘密档案。 “不诚实。”江慕白刮刮他的鼻子,一下子吻过来,也是这样柔软的触碰,辗转流连。 “有话对你说。”赵锦绣招招手,江慕白乖乖地凑过去,她一扭头吻在他耳朵边,惹得江慕白身子一怔,她却是在他耳边低声说:“华晨的礼物,我很喜欢。” 江慕白一笑,将她抱起来,说:“我们上床去纯粹睡觉。” 赵锦绣听闻,哈哈一笑,十分高兴。不过,有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似乎生活有他才有了色彩,才有了阳光。 “瞧你乐得,傻妞。”江慕白说,将她抱到床上,吻上她的额头,辗转摩挲了很久。后来又为她揉腿,然后又将最近的账本拿出来宣读了一阵,赵锦绣也将她写的账本来证明他上辈子对她犯下的错罄竹难书。 就这样,江慕白在结庐人境留了十来天,陪着赵锦绣过完了年,这才悄然离开荆城回去运筹帷幄。 而直到这个时刻,各国都一片太平,仿若这个时空从来没有兵祸一般。 (谢谢一直支持我的人。这本书成绩惨淡,我一直写,算是我写的一个童话吧,许多的爱情要到最后才能看清楚,经历过死亡的泅渡,才知道我们真正不能放手的是哪一个。)(未完待续) 第34章 陪着你 过了年,天气开始逐渐回暖。 在经历了十多天的平静后,各国终于有了动静。 当然,最招摇的莫过于大夏江慕白的舰队,自从年前开始谋取海上霸权以来,捷报频传,在海上扩展自己的疆域,拿下很多岛屿,并且开始进行海外贸易。 2月初,羽家军公然将东海岸边的云海国岛屿一并拿下,作为大夏国的军事基地。这样一来,大夏的军队就将所有的海岸线全部掌控,可以将云海国作为军事基地,在那里攻打萧月国,那么萧月国将无可阻挡。 车姜则在年初发动试探性进攻,这给了江慕白最好的时机,大夏军队以驱赶蛮夷为由,直接分三路进军桑国。 而与此同时,车容国却忽然在加洛山一带与林景松对上,萧月国无暇自顾,更别提入主令州盆地。就这样,在二月初,江慕白拿下了令州盆地,经过世家的接洽,江慕白的一系列政策,对桑家的封王,到后来,桑国正是并入大夏。 大夏的疆域空前盛大。而车容依靠加洛山天险,凭借凤楼北方粮仓提供的粮食储备,与萧元辉周旋。 到了二月底,车容国与萧月国停了战,大夏也在积极恢复中,采取了一系列鼓励农耕的政策。 而赵锦绣还是被留在荆城,预产期已经接近,她挺着大肚子,行动比较艰难。 紫兰、秋棠、明云欢都在杜先生的带领下,天天学习医理,并且将荆城最好的稳婆也接了来,日日住在结庐人境。 三月初,荆城日光和暖,花光正好。结庐人境,满院子都是花香四溢。赵锦绣在水门汀里支了木质的躺椅晒太阳。 有人轻轻捂住她的眼睛,她心里一动,轻轻一笑,说:“欢欢,不要闹了。” 那人没有动,还是这样捂着。 赵锦绣也没有说话,周围花香四溢,日光和暖,有细小的鸣蝉声了。 好一会儿,他慢慢地放开,有些失望地说:“小锦绣居然认不出我来,好伤心。” 赵锦绣呵呵一笑,略略挪动身子,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最近很忙么?” 江慕白拉了椅子在一旁坐下,耸耸肩,说:“忙又如何,管他如画的江山。我老婆孩子重要。”说着低着头在锦绣肚子上听。 赵锦绣扑哧一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幸福。很奇怪,她最近越发不担心,总是觉得无论什么情况,他都会陪在自己身边的。 比如,对于自己身孩子,他会不会在身边,紫兰一干人等都十分担心。可是赵锦绣却坚信他会来到自己身边。 “我可是怕你生产期提前,亏得是没有。要是你生孩子,我没有陪在你身边,这辈子我都不会安心的。”江慕白抬起头来,瞧着赵锦绣,眼里全是疼惜,看得赵锦绣的心暖暖的,看得她不好意思,低着头,说:“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你能在我身边,我便是什么都不怕的。” 江慕白就这样握着她的手一言不发,两个人都躺在躺椅上晒太阳。 这样美好安闲的时光,多好啊。 江慕白在结庐人境住了四天,第四天早上,赵锦绣一大早就感觉有些不舒服,肚子一直在疼。整个结庐人境都如临大敌,稳婆们立刻准备到位,杜先生不好进去,自然是让秋棠在屋里,他在屋外指导。 赵锦绣只觉得疼痛排山倒海的,叫喊里想起医院麻醉剂,暗叹穿越真是不好玩。然而这些想法只是一瞬间,秋棠在施针法,据说是催生的。 几个稳婆一直在喊用力。 娘的,自己已经很用力了,可是那么痛,像是当年被人刺中胸口时的那种痛,排山倒海,无处遁形。 最后,似乎不那么痛了,因为周围似乎只剩下痛,她在昏昏欲睡中,听见耳畔有人在喊:“锦绣,锦绣。” 那声音惶惶的不安,她听得出来是他,便睁开眼,对着他想要笑,可是笑不出来,她喊:“华晨,我痛。” “乖,我在。”他握着她的手。 “君上,这不适合。”紫兰在一旁低声说。 “有什么不适合的?朕的妻子在受罪,朕的儿子即将降生,有什么不适合的?”江慕白不悦,对着紫兰吼。 稳婆还在催赵锦绣用力。 “用力,用力,你们这些庸医,除了这个,还会啥?”江慕白一直在烦躁,紧紧抓着赵锦绣的手。 赵锦绣在迷迷糊糊中,听见他说“你们这些庸医”,想要批评他,实在没有力气。 就这样,她多次想要睡过去,可是听得他在一旁说:“锦绣,我们好不容在一起,谁都不可以放弃。” “嗯。”赵锦绣哼哼唧唧的,一边喊痛,一边回答,到后来嗓子也哑了。 就这样一直折腾了一个上午,最后那一瞬间,像是整个人都虚空,听到孩子响亮的哭声,稳婆在说:“恭喜君上,是位世子。” 真好!赵锦绣睡了过去。这一觉绵长到不行。等她再度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黄昏。春日迟迟,春天的黄昏,日光有一种暧昧不明的色调,暮光呈现一种橙色,从窗户纸漏进来一些。 赵锦绣惶惶然睁开眼,就瞧见守在一旁的江慕白,他正在一旁打盹,手还紧紧握着赵锦绣的手。 “华晨。”赵锦绣低声喊。 江慕白一下子醒来,怔怔地瞧着她好一会儿,才喊了一句:“锦绣,你终于醒了。” 这话是孩子式的傻话,从这个杀伐决断的男人口中说出来,让她鼻子一酸。她对他一笑,要直起身,可是没办法。 “别,你身子还没有恢复,还得要休养很久,对了,现在还疼吗?”江慕白摩挲着她的脸,语气全是疼惜。 说不疼是骗人的,只是跟生孩子那天比起来,就是小巫大巫了。但她还是向江慕白摇摇头,说:“我不疼,可是华晨没有好好睡觉。” 江慕白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说:“只要锦绣好好的,我就很高兴,无所谓其他。” 赵锦绣蹙了蹙眉,他伸手来抚平她的眉,说:“不许蹙眉,瑜儿也会不答应的。” “瑜儿呢?”赵锦绣这才想起孩子已经不在自己肚子里了。 “刚刚睡了,奶娘刚刚喂过他。我去抱来你看。”江慕白说着要站起身。 赵锦绣将他一拉,摇摇头,说:“不要吵醒他。我晚些看也是一样的。” 江慕白自然是依她,便坐在床边与她说了一会儿话,赵锦绣忍不住问:“华晨,你要拿下萧月国有几成把握?” “八成。”江慕白很是疑惑地看着赵锦绣,问:“你怎么突然问这句?那些事,你无须操心,为夫自然会处理好的。” 赵锦绣抿抿唇,心里总是有些担忧,也不好说,只得点点头。正在这时,屋外想起响亮的婴儿啼哭,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清晰地听到瑜儿的声音。 江慕白站起身说:“我去抱孩子来。” “嗯。”赵锦绣略略挪动身子,总觉得这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江慕白将小孩抱过来,孩子还没有睁眼睛,就着片刻功夫,又睡着了,呼吸均匀。赵锦绣将孩子抱在怀里,十分的高兴,江慕白坐在一旁,将她揽入怀里,低声说:“锦绣,谢谢你成为我命运的一部分,不因为我的坏脾气与自大而离开我。” 赵锦绣一听,心里自然疼惜,嘴上却是打趣:“许少可从来不说自己有坏脾气的哦。今天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江慕白也不反驳,只是瞧着她,慢慢地叙述过去,说:“那时,我总是想这个丫头要是忍受不了离开多好啊,可是你就是不离开,你在我心里挥之不去的。你可知道?” 这话让赵锦绣怎么回答?这个男人就是往旁边一站,只留给她一个背影,她也不得不爱,抵挡不了,何况是说这种甜言蜜语的表白。 赵锦绣只觉得泪湿了眼眶,紧紧靠着他,怀中抱着孩子,这是多么隽永的画面。这是他们盼望了两辈子才得来的家庭温暖。 第三天下午,江瑜睁了眼,那眼睛明亮像是星斗,十分爱笑,总是瞧见赵锦绣就喜欢得不得了。 “瑜儿,以后要跟爹一起保护娘,知道么?”江慕白抱着他,对他说话。江瑜就高兴的笑。江慕白也很孩子气地笑着说:“锦绣,看看,瑜儿多聪明。” “是啊,也不看看是谁的儿子!”赵锦绣学着他平日里的语气,自己说完也是扑哧一笑。 “长能耐了,敢学你夫君了。”江慕白板起脸教训赵锦绣,谁知江瑜哇地一声,哭得很大声。 江慕白赶快拍着孩子,说:“哦,是爹的错,是爹的错,爹不该斥责你娘。” 江瑜竟然就笑了,呀呀地闹了一声,终于又睡了过去。江慕白擦擦额头的汗,说:“这小子聪明,不过带孩子果然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这一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赵锦绣自然知道他停留不到几日又要回大夏去,心里难免惆怅。 “我知道你难过,我会呆到满月的,孩子百日宴,我再回来。”江慕白安慰赵锦绣,给了她这样一个承诺。(未完待续) 第35章 形势急转 大夏吞并了桑国、云召,又远征海外,吞了云海国,所以一时间,已经成为几个国家里疆域最大的;再加上有火器,大夏的军事实力也是最强的。 作为这样一个国度的君王,江慕白在荆城呆到了孩子满月。这期间,江慕白细心照顾赵锦绣,亲自为她沐浴,亲手煮红糖鸡蛋,还与杜秉一起琢磨药膳。 夜里,孩子一哭,奶娘带着,江慕白不太放心,还亲自起来查看,又会抱着孩子好一会儿。 这孩子极其爱笑,尤其是对着赵锦绣。不过,江慕白如果一板起脸,孩子就哭了。得赵锦绣抱着,才会停止哭泣。惹得江慕白啧啧地说:“瑜儿,你要保护你娘,可不是来跟你爹抢你娘的。” 江瑜就哭得更大声,江慕白在一旁很严肃地说:“哭什么哭,爹说的是实话。” 赵锦绣正在穿衣服,听到这语调,不由得噗嗤一笑,说:“这孩子还没有满月,你就这样教育,听不懂的。” “文盲,敢情上辈子你都没研究过孩子?”江慕白瞟赵锦绣一眼。 这句话可是让她来了精神,巴巴地拽着江慕白的胳膊,很八卦地说:“夫君,夫君,你上辈子研究过?” 江慕白咳嗽几声,有些不自然地说:“那个,这我好歹也能开方子的。这些自然是研究过的。” “嘿嘿。夫君要诚实。”赵锦绣不怀好意地笑。 “这个,自然。”江慕白抱着孩子在屋内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瑜儿要听话,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要和爹一起保护娘。” 江瑜居然“呀呀”地笑,声音清脆,手舞足蹈的。 赵锦绣还是不死心,再三逼迫,江慕白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时,我总是我们的孩子会是怎样的。有一次你病了,在喊‘华晨,我疼’,我就睡不着,就翻了翻书,所以,就——” 赵锦绣脸一红,江慕白所指的病了,是指她女人家的问题,每一次都痛得惊天动地。有一次,恰逢许华晨来邀她吃饭,她哼哼唧唧地在床上躺着不肯去,结果被许华晨发现了,两个人都尴尬。许华晨带了她去医院,医生以为是夫妻,就再三叮嘱他,说了一堆的注意事项。到最后,一向淡然的许华晨,一个劲儿地点头,脸都红了。 从那之后,他倒真的经常给赵锦绣很多各种各样的补血的汤药。原来是在研究。 虽然那是上辈子的事,赵锦绣还是觉得鼻子酸酸。自己何德何能,能遇见这样一个人,不过是包扎一下伤口,也谈不上救命之恩,他还给她的,虽然有十年的苦涩,但是那十年大多数是甜蜜,如今还将这一份儿甜蜜延续到这个不知名的时空。 是啊,自己何德何能,延续两世的幸福。她不由得低下头。江慕白轻轻摇着孩子,孩子终于是睡着了。 他将孩子轻轻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这才拉着赵锦绣往外走,走到窗边,拥着她,低声说:“丫头。如今我有瑜儿,有你,便是真的很幸福,现在我才知道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境界。” 赵锦绣一笑,眼角湿润,远处,所有的树木都已经吐出嫩芽,形成一种嫩绿的喜悦,结庐人境,那些早的花已经开放,一片得姹紫嫣红,如此的美好,身边有自己最爱的人,眼前是最美得景色。 “不料春天已经到来,去年这个时刻,我还在各处晃荡。时不时地想小锦绣在那个时空不知嫁人没有。不知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江慕白忽然说,语气有些伤感。 赵锦绣紧紧靠在他怀里,说:“你能想着我,我便是如何也无憾了。” 江慕白将她抱起来,一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点着她的鼻子,说:“可是我很担心,你的性子我向来清楚,认死理,就怕你不肯再找任何人了。” 赵锦绣抿着唇,扑哧一笑,说:“夫君,你又在夸人赞己了。” “你这家伙,真是煞风景。你夫君好不容易抒情一下。”江慕白刮着她的鼻子,赵锦绣笑得扑在他怀里。 整个结庐人境的人都在准备着孩子的满月酒宴,又因为是春天到来,于是将春日宴也一并举行,没有过多的人,但是都是心腹,也算是热闹。杜秉作为长辈,这会儿也是为孩子做了祈福。 这满月酒一过,赵锦绣心里就有些难过了,这意味着江慕白即将离开。 孩子已经安然入睡,赵锦绣在摇篮边瞧了许久,奶娘是江慕白带来的,十分靠实的人。和紫兰、秋棠一并抱了孩子在别间休息。 赵锦绣一言不发的,靠在软榻上,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但是又暗中笑自己怎么越活越回去了,竟然有这种小孩子气。 江慕白自然也知晓,为她披了厚厚的大氅,说什么春寒料峭,二人也舍不得睡,就下了一局围棋,还是不提离别。最后江慕白都有些无奈,抱着她去书房,说:“小锦绣,好久没有为为夫磨墨了。” “嗯。”赵锦绣端一方香墨,在那里认真地磨墨,想起前世里的点点滴滴,心里感慨万千。到最后,江慕白不得不提醒:“小锦绣是要将墨弄成浓稠的粥?水也不加。” 赵锦绣这才停手,瞧着他,撅着嘴。 “呵呵,你这丫头。”江慕白将她拉到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头,问:“想什么了?” 赵锦绣搂着他的脖子,说:“我在想,为何你以前总喜欢让我给你磨墨。” “可有想明白?”江慕白问。 赵锦绣摇摇头,看着他的脸,不由得亲吻他的脸颊,他摸了摸赵锦绣的额头,说:“不要引诱我。现在不可以,你身子要紧。” “哼,你亲我就不是引诱了?”赵锦绣撇撇嘴,江慕白一阵笑,然后捏捏她的脸,说:“我情不自禁,可是我在控制。如果是你主动,我就不太控制得了的。” 这话让赵锦绣心里一紧,头埋得低低的。害羞得要命,江慕白在她耳边低声说:“小锦绣,你真想知道,我为何那么喜欢让你帮我磨墨?” 赵锦绣一听,大概也知道一些,但是还是想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于是点点头,说:“嗯。” “那时,总喜欢看着你在我身边,磨墨可以很慢,很慢。我就坐在椅子上翘着你。你老不高兴的,觉得我在折磨你,那副表情,真是好看。”江慕白说,又忍不住吻她的唇。 赵锦绣也是主动回应,到后来,江慕白不得不得放开她,低声说:“不行,不能这样了。你这丫头,怎么就这样诱人。” 赵锦绣也是面红耳赤在一旁不说话。江慕白咳嗽两声,说:“嗯,好久没写过毛笔字了,今天有佳人磨墨添香的,自然是要写一写。” 他提了笔,却不知写什么,最后终于是丢了毛笔,将赵锦绣一抱,往床上走。赵锦绣心里一怔,慌乱地一阵跳。 “小锦绣有不纯洁的想法。”江慕白将赵锦绣放在床上时,打趣她。 “我才没有。”赵锦绣反驳。 江慕白拥着她躺下,说:“好了,不逗你了,夜已深,早些休息,你身子还虚,要休息好。” “嗯。”赵锦绣翻一个身,往他怀里靠,闻着他的气息,觉得很安宁。但是睡不着,因为这样的幸福总是让她隐隐害怕。 辗转几次,江慕白将她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说:“好了,孩子满百天,我就回来,得为你的身子着想。” “色狼,你又想到哪里去了。”赵锦绣不悦地抗议,这样就坐起身来,说:“我是在想,最近太平静了。我与楚江南相处了五年,他的脾气品性,我虽捉摸不透,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布局的高手。还有萧元辉,那天在林府,你也是在的。他也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如今你的形势一片大好,可总觉得光华太盛,便是让人惴惴不安。” 江慕白将她搂住,说:“为夫现在这一步,确实有些艰难。楚江南和萧元辉都是难以对付的主。还有一件事。到如今,我还不太清楚楚江南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这一点,让人很不踏实。” 连江慕白都这样说,赵锦绣不由得担忧,心里暗想楚江南的事,最后才问:“那华晨认为他可能会有哪些目的?” “第一,复仇,借我的手让萧家灭亡。第二,你;第三,让我和萧元辉两败俱伤,他渔翁得利,要这个如画江山。第四,你和江山。不外乎这几种结果。”江慕白分析着。 赵锦绣一听,心里生出几丝难过,摇摇头,说:“那时刻,我还以为他领悟了,不曾想是这样。” “权力是毒药,但是却让人欲罢不能。这世上很多人,都是鱼和熊掌皆想要的。如果我不是前世里看惯了那些东西,便是如今也不会有这般透彻的。”江慕白将她搂紧。 “这样说,楚江南就一定是敌人了。”赵锦绣心里空落落的一片,自从桑骏死后,她心里一直祈祷这些都跟楚江南无关,毕竟他是家人一样的存在,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最后都不想兵戈相向。 “是敌人。他也很强大,比起桑骏来,更加冷静,所以那一次,桑骏必死。”江慕白说。 赵锦绣心里一空,鼻子一酸,一半儿的伤心,一半儿的担忧。 江慕白捏捏她的鼻子,说:“不要怕,你的夫君从来都是弈棋的那个,这一局的胜负取决于我。”(未完待续) 第36章 呼之欲出的真相 赵锦绣听闻一惊,心里忽有所领悟,立刻坐直身子,扭头瞧着江慕白,说:“华晨,这无异于与虎谋皮啊?” “你放心。萧元辉会舍得的。我的聘礼足够丰厚。”江慕白将她一搂。 “不要,那样太冒险,夫君,你忘记你以前教育我的那些话了么?帝王不可能允许威胁他的人存在。所以,这一番,必须的,我们不能将命运交给别人,萧元辉不行,楚江南也不行。”赵锦绣一下子,激动地摇摇头。 江慕白将她抱在怀里,说:“别怕,我会有所安排的,你要相信你的男人的实力。” 赵锦绣也不多说,在这场战斗中,目前自己已经不是主角,而且纷纷扰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能为自己的男人带来灾难。 两人一直拥抱着,沉沉睡去。第二天,江慕白离开,这一次没有悄然离去,而是陪赵锦绣吃了早饭,又逗了一会儿江瑜,才与赵锦绣母子告别。 江慕白这一走,风云突变。先是连国忽然对萧月国发动进攻。这让众人都百思不得解,小小连国为何这样猖獗。尔后,众人恍然大悟,连国公主正是当今大夏国的皇后。连国攻打萧月国,意味着大夏进攻萧月国。 这样一来,人心惶惶。荆城的局势也相当的紧张,晚上都可以听到军队的调配。可是就这样,也没有人送来江慕白的指令。 赵锦绣怕事情有变,这里毕竟是萧月国的领土,林家在这里经营颇久,加上楚江南的卧虎藏龙,也许还有隐藏势力,不太安全。所以,担惊受怕一个月左右,赵锦绣还是毅然做了自己的决定。 当年,没有遇见江慕白,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奋战么?当年的布局今日不能白费了。于是,赵锦绣召来明云欢、杨进等人,进行商议。 “你几人跟着我,自然是保护我。而今,这风声鹤唳的,虽然杨将军的军队在对岸严阵以待,但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尤其是世子的安危。他是完全没有自保能力。”赵锦绣十分的忧心。 “夫人,您放心,荆城周遭我们控制着。”杨进说。 紫兰也是点点头,赵锦绣一笑,说:“古往今来,多少的失败就是从轻视开始,再坚固的铜墙都有脆弱处,即便是明师傅做的天衣无缝,他自己也承认有缝隙,其实只是针法精妙,所以看不出来而已。你们这样实在不应该。” 众人都无言以对,都默不作声,赵锦绣继续对几人说:“如今,君上将我与小世子留在这里,固然是为我们好,但是,我总觉得忐忑不安。你们皆是我的家人一般的。如今让你们几人去做一件事。” 这几人皆不说话,赵锦绣也不问他们同意与否,直接说:“我希望你们将小世子悄悄带回大夏,但是务必要看护好。大夏国内也不是很太平。” “夫人。”紫兰有些为难。 赵锦绣知道她的意思,摇摇头,说:“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你们记住,一定要秘密回去,不要露出半点的蛛丝马迹。欢欢,你过来。” 明云欢依言过来,赵锦绣将手中的一些首饰银票交给她,说:“银票暂时不要使用。先用这些,等过一段时间再用。” “夫人,我不会离开你半步的。杨进的责任是保护夫人的安全。”杨进说。 赵锦绣眉头一蹙,说:“放肆。你以为呢?我的生命如今是没有半点的危险,小世子就不一样了。你们都清楚。好了,多的话我不说,你们不要给我提些有的没的。” 众人皆喊了一声夫人,赵锦绣一挥手,道:“这件事必须要办。君上现在正在布大局,我们这里的事,他不一定清楚,你们听我吩咐办就是。” 众人不再说话,赵锦绣这才一一部署,让杨进、秋棠、明云欢带着孩子和杜秉一并回了大夏。 “记得,这事要告知君上,但是不要让别人知晓。”赵锦绣又将自己带着的玉佩挂在江瑜的脖颈上,亲吻了一下孩子的脖颈,为孩子理好了帽子。 四月的荆城,日光和暖。赵锦绣一直在结庐人境等到傍晚,紫兰才来禀报,已经秘密到达江城。当然这事是通过的杨将军,杨将军将孩子保护得很好。 赵锦绣不是不担心,但是没有办法。这几日,她总是心绪不宁,荆城怕是要戒严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采买的丫鬟回来就说荆城戒严了,任何人不得出城,也不得入城。傍晚时分,紫兰带回的消息是说张彦布置的全城戒严。 赵锦绣不语,用完了饭,对紫兰说:“来到这荆城已经快一年了,我还没有出去逛过,走吧,今晚就陪我出去走一趟。” 紫兰一惊,立刻阻止,说:“夫人,万万不可,这荆城如今戒严。” “我总得去拜访一下故人,我倒要看看楚江南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赵锦绣说着,从包裹里拿出当初萧元辉托董承送来的骨雕令牌,换了男装,俨然就是当初白衣折扇的找三公子。 “夫人,你这男装一看,倒是十分俊俏,难怪当年很多人都芳心暗许赵三公子呢。”紫兰在一旁啧啧地笑,又拿了一件男子的披风递给赵锦绣。 “你这丫头,当年就对我芳心暗许了?”赵锦绣折扇一合,托着紫兰的下巴,哈哈一笑。紫兰倒是不好意思了。 夜幕刚降临,主仆二人一并出了结庐人境。进入了秀水街,一直往张彦的驻防而去。张彦的驻防靠近西门,毗邻浮光塔。 夜色朦胧,一弯新月,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只有巡逻的士兵来来回回,终于是拦住了赵锦绣与紫兰二人。 “深夜,戒严,宵禁,二位不知?拿出你们的通关文牒,身份标识。”那士兵喝道。 赵锦绣不紧不慢,从袖中伸出手,递过那一块骨雕的牌子,对那士兵说:“我是去拜访张将军的,你二位可看仔细了。” 那为首的士兵一看这牌子,脸色大变,就要走掉。赵锦绣一看,立刻一闪身挡住那人,说:“既然你们问了,就麻烦带路了,也免得我再去讲那些繁文礼节。” 那为首的被赵锦绣挡住,也不好发作。这腰牌既是林家军的兵符,又是林希的信物,那里容得下他们反抗。 那几人面面相觑,紫兰在一旁说:“耽误国家大事,你们就是祖宗十八代都不够砍。” “军令如山倒。我们奉命戒严。”其中有个不怕死的说。 赵锦绣折扇一开,笑着说:“很好。但是你不会不会认识这个牌子吧?这也是军令如山啊。” 那士兵没话说,便也是带路,一直绕过闲云寺,来到张彦的大营。 门口的士兵进去通传,不一会儿,就见到张彦,中军大帐,张彦一袭戎装,屏退左右。就要行军中跪拜之礼。 赵锦绣摇摇头,说:“早告诉过张将军,我现在已经嫁做他人妇。今日前来这里,不过只有一事忐忑。想要告知张将军。毕竟萧月国君王是我表哥。” “将军就吩咐。”张彦十分恭敬地站在一旁。 赵锦绣也不在于拘泥于那些,只低声说:“苏相之事,你须得谨慎,有些事情,你张将军也是粗中有细的人。这苏相原本是车容国皇子慕容澈。这一点,你应该清楚,而林家时代忠良,你张家时代跟随林家,也是忠良之后,这不仁不义的事,千万不要做。” 这一句出去,张彦脸色微变,略略低头,说:“多谢将军教诲。但是,将军,您呢?” 赵锦绣摇摇头,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如今是大夏君王的人,便也是大夏的人。虽然如今来见张将军已经不合时宜,但是对我来说,有些事,我必须要做。张将军,你是萧月国的军人,一切都要为萧月国着想。可是知了。” “属下知了。”张彦向她行礼。 赵锦绣一拂袖,瞧了瞧四周,笑道:“如果这兵祸未起,倒还是欢迎将军去结庐人境喝杯酒的。” “属下一定去。”赵锦绣一笑,拉了大氅的帽子,与紫兰一并走了出去。 在街上行走,紫兰终于忍不住问:“夫人,你是不是有所发现?” 赵锦绣停住脚步,低声问:“你确信张彦是楚江南直接指挥的?” 紫兰点点头,说:“大夏的间者系统不可能出错。这件事,我们是再三确认过的。” “如果是这样,我倒是要写封信给君上了在,走吧。”赵锦绣折扇一关,一直往结庐人境走。不料拐过一条街,却忽然看见了一个人影挡在面前。朦胧的夜色看不清面目,但是那身影却是十分鲜明,俨然是一副出家人的打扮。 赵锦绣也停住脚步,那人却说:“三公子,好久不见了。” 原来是沧海。赵锦绣心里一惊,这人虽是出家人,到底有些古里古怪的。 所以,她站在原地,并没有除去大氅,只是折扇一开,笑道:“沧海大师,这一别一年,却如同隔世啊。” “是啊,恍若隔世。今晚在此恭候,也算得上缘分至此。”沧海合掌,有小沙弥在一旁点燃了灯笼,说:“师父说,这点了灯笼,就招摇了。也浪费了灯草与灯油。” 赵锦绣一笑,这才除去大氅帽子,道:“不知沧海大师在此等候,可有要事?” “佛家事,何来要不要紧的。只是三公子颇得禅机,也便是与你讲论一番罢。”沧海站在那里,夜色里也看不清面目。 赵锦绣横竖觉得不靠谱,于是说:“那倒是好,只是家中有人等门,怕得是等久了。兰儿,你且回去瞧瞧,告诉大家不必等了,我今晚跟沧海大师讲论佛法去。” 她用手中的折扇瞧了瞧紫兰,平素里主仆也算是默契,这一敲一打的,紫兰顿时明白,立刻说:“公子放心,兰儿这就回去说一声,立刻就掌灯过来。” “好。你去吧。”赵锦绣这样说,人却已经一转身,对那小沙弥说:“无心,这一年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37章 弈棋 那无心一合掌,对着赵锦绣行礼,笑道:“三公子,好久不见,这浮光寺也寂寞不少。” 赵锦绣哈哈一笑,转过头对沧海说:“大师,你这弟子慧根了,这一年,倒是领悟了不少。” “他哪里是慧根。分明是生出了世俗的心,世间哪里来的寂寞与不寂寞?迷途的是哪一颗心。”沧海一袭的僧袍,在江风中衣袂飘飞,一路往寺庙里去,语速也不紧不慢。 “大师字字珠玑,我倒是俗了。”赵锦绣呵呵一笑。 “三公子是大智之人,每每与三公子对话,贫僧倒是获益良多。”沧海也是一笑,江风猛烈吹过来,这笑倒是有些苍凉。 “彼此彼此。”赵锦绣也是一阵寒暄。一并来到禅房。 这禅房在佛寺的三楼,窗户正对着锦河,窗户半开着,虽有屏风隔挡一下,但冷风还是源源不断地滚进来。亏得赵锦绣穿了大氅,否则肯定要着凉。 “春寒料峭,大师还是注意一下身子。”赵锦绣提醒,旁边在掌灯的小沙弥立刻上前去关了窗户。 “多谢三公子。不知今晚能否有幸与三公子下一局棋。”沧海在一旁盘腿而坐。 赵锦绣知道今晚凶险异常,虽然不至于送命,但从今晚开始,定然要有一番周旋。从前,自己是为了将来一个安稳的生活而争斗。再后来,是为了守护心爱的人;如今,则是为了江慕白和瑜儿。 这一局棋当然要下,而且每一步都要走好。 “大师棋艺精湛,能与大师对弈,实在是赵某三生之幸事,请。”赵锦绣做了请的手势,坐在棋盘旁边。 小沙弥端了一些果品与清茶过来,说:“三公子请用。” 赵锦绣谢过,便是落了子。她的棋风向来诡异,有时候步步紧逼,有时候却处处让。沧海与她对弈多次,这下了十来子,他突然说:“三公子的棋风与以往相比,倒是变了一些。” “哦?大师何出此言?”赵锦绣又落了一子,恰好截住沧海的杀意。 “比起以前的步步为营,现在的三公子显然可谓是大开大合,似乎一切就在胸中。”沧海笑着落下一子,恰好是困局无破。 赵锦绣瞧了瞧棋盘,也是一笑,让无心将灯拨亮一些,说:“大师这一年的修炼可算是白费了。出家人不宜争斗。” 她说着,又落了一子,恰好是困子自破的局面。 沧海一看,倒是一笑,赞叹道:“三公子好眼力,好魄力,这一步险中求胜。” 赵锦绣漫不经心,与他来回十来子,胜负难分,她这才笑吟吟地说:“昔年曾闻,引虎斗,皆自伤。弈棋者,人亦弈之。时局如棋,棋如人生。沧海大师,这一子,是破军,小心了。” 沧海一看,在外围处布了一子,说:“这是守城,忠君爱国。” “这便是世俗的心了。这一年,大师果然退步不少。如果,不是如此咄咄逼人,多了世俗的牵绊。凭借大师的空灵澄澈。这一局,在十子之前,我已然败下阵来。可是,这一次,是大师毫无逆转了。”赵锦绣在另一旁,安放一字。整盘棋就成了死局。 沧海看着棋盘,眉头微微蹙,既然赞叹:“妙。三公子的棋艺真是今非昔比了。贫僧竟然没有还手之力。” 赵锦绣紧了紧大氅,笑着问:“大师当真不知破解之法?” 沧海又瞧了许久,摇摇头,说:“那一道玄机确实没有参透。” “大师果然生出了世俗的心。不应该的。”赵锦绣遗憾地摇摇头。 “此时此刻,非彼时彼刻,万物皆在生长。”沧海回答。 赵锦绣一下子站起身,从他的棋盒里拿出一枚棋子往这死局里一放,整个局面又活了。明明是兵败如山倒的一方,却偏偏就是活了,又是战场对垒两军交战的局面。 “高,三公子果然高。”沧海赞美道。 赵锦绣笑而不语,站起身,理了理衣衫,紧了紧大氅,说:“夜已深,在下告辞了。” 这话是试探性的,试探沧海的态度。 “三公子,这夜风颇大,这边有厢房,便是早已为三公子打扫了。”沧海站起身。 “不想打扰佛门清净,并且我有病在身,也不想侮了神明。”赵锦绣微微一笑,继而就要往外走。 沧海一下子挡住赵锦绣的去路,道:“这局棋才刚刚开始,三公子何必这样着急。” 赵锦绣垂了眼眸,叹息一声,说:“大师,如果我认真跟你下,这一局,你赢不了。你又何必执着呢。” 沧海不悦,只看着那棋局,淡淡地说:“时局动荡,何来的安稳。有些事不得不做。” 赵锦绣也不在说离开,既然来了,根本就没办法离开。她嫣然一笑,说:“苦心孤诣,用心良苦。林家既然可以做到那般,又怎么会留下余孽。到底是我被一时蒙骗了。” 沧海一惊,问:“三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夜深了,我累了,无心,领我去厢房。”赵锦绣紧了紧大氅,跟着无心走了出去。这一天终于到来,华晨,你要好好活着,保护好瑜儿,我们来与这些想当我们是棋子的人下这惊世的一局。 她沿着木楼梯往上走,一步一步的,很缓慢。厢房果然不是平常的厢房,四周都有加固,无异于一个牢笼。 赵锦绣也不管,拉了被子倒头就睡。现在,她有瑜儿和华晨,必须要保护好自己。如今,也不需要去步步为营,她只需要大开大合的棋风就够了。这一局,毕竟是他们处于劣势。因为火器的出现,是在他们意料之外的,江慕白的出现也是在他们意料之外的。 这一次,他们如此的着急,就是因为怕江慕白将一切都部署好,他们便是功亏一篑,兵败如山倒。 何况最近连国已经突然进攻萧月国,这无疑于宣布大夏即将发动最后的攻击。有人着急了。所以这才急着要拿住赵锦绣,威胁江慕白。 所有的一切真相都要浮出水面,在这最后关头,已经不需要再去隐瞒什么。 她赵锦绣今天也不需要知道他们的目的,于是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依旧是沧海与赵锦绣一并用饭。用完早饭,赵锦绣垂了眼眸,说:“大师,你可看得透命运?” 沧海不明所以,却还很装逼地说:“看得透,看不透都叫命运。” 赵锦绣没跟他说废话,直截了当地说:“不要说那些没用的。我想见他。” “不知三公子所指何人?”沧海还在装傻。 赵锦绣淡淡地扫他一眼,然后瞧着窗外的江天一色,平静地说:“苏相。” 沧海良久没有说话,赵锦绣也就那样倚在窗边,等着他的回答。过了许久,他才问:“三公子何以认为贫僧会知道苏相的下落。” 赵锦绣慢慢垂下眼,说:“大师说的这话无意义,不管什么原因。我已经知道了。你告诉他,我想见他。” 沧海站立了一阵子,便退了出去。赵锦绣也没有回头,就那样倚靠在江边,心里默默地祈祷:华晨,这一次,你千万不要来。 过了良久,身后有衣袂飘飞的声音。赵锦绣也没有转过身,依旧看着那大江东流。 “锦绣。”澄澈的声音,是属于清冷的楚江南。 赵锦绣这才慢慢转过身去,展开笑颜问:“公子几时回的荆城,怎么都不回结庐人境?” 楚江南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眉头紧紧蹙着,并没有回答赵锦绣的话。 赵锦绣也不理会,在一旁坐下来,等着他的说法。等了好久,他才说:“你引我来到底何事?” 赵锦绣扑哧一笑,说:“自然是认亲。” 这句话让楚江南的脸瞬间灰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赵锦绣。 这个神态更让赵锦绣笃定自己的猜测,于是她轻轻喊了一声:“哥。” 楚江南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讪讪一笑,说:“如今怎么怪怪的,叫澈哥哥。” “因为那不合适,是吧,哥。”赵锦绣一脸高深莫测,对着楚江南一笑。 是的,楚江南不是楚江南,更不应该是苏澈。她之前有观察过很多次,早就觉得疑惑,但是百思不得其解。 最近,李卿然来到结庐人境,闲聊之际,讲述与苏青岚的点滴,她的疑虑更深,一个真相呼之欲出。 但是,一直想不出该是什么。直到前些几日,江慕白的情报部门传来荆城军队表面上由张彦控制,实际上一直都是楚江南控制,即使是苏澈离开萧月国后。 当即,赵锦绣就觉得疑惑,让人查苏家和林家。直到今天下午,紫兰才传回最新的情况,虽然不确切,但这已经足够赵锦绣将对方的面目揭露出来。因为荆城是林家的地盘,即便是林浩然和林希死后,也该由林景松控制。林家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可是,这个荆城从来都是楚江南来控制。如果不是林家默许,又是为何? 楚江南听到赵锦绣那样笃定地叫他“哥”,唇边露出一抹笑,说:“锦绣,你为何瞒也不瞒,这样很危险。这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 “此一时,彼一时。我喜欢大开大合。”赵锦绣说着,坐在一旁,等待着楚江南说出真相。(未完待续) 第38章 楚江南的身份 楚江南坐在竹榻上,一直摆弄着茶具,一言不发。赵锦绣在案几的另一侧,摆弄了一下炉子里的熏香,然后,斜倚着竹榻上的柔软靠垫,半垂着眸子假寐,心里一片平静。因为所有的对决到了最后,需要的就是看谁耐得住性子。 过了许久,屋内都没有动静,只是远处隐隐有喧闹声传来,还有河水拍打堤岸的声音。看来整个荆城都已经苏醒。 楚江南却还是没有说话,却是站起身,从一旁拿了一床薄被替她盖上,说:“江边风大,你刚生产不久,切不可受凉。” 语气平常,充满关心。似乎刚才她刚才根本没有逼过他承认是她哥。 赵锦绣慢慢地睁开眼,便看到楚江南站在面前瞧着自己。他背后虽然是一堵屏风,但天光到底刺目,于是不太看得清他的神色。 “谢谢澈哥哥。”赵锦绣裹了裹薄被,语气终究没有先前那般咄咄逼人。无论他是苏澈,慕容澈,还是楚江南,抑或是林奕晨。那都终究是跟林希有关的身份,自己又何必这样的意难平呢?如今自己是占了林希的身份,有着属于自己的幸福,对他始终是抱歉。 “锦绣。”楚江南忽然喊,欲言又止的。 “嗯。你说什么,我都相信。”赵锦绣裹着薄被直起身,垂了眸子。这一句话也是一种博弈。如果他真是林奕晨——林浩然为萧元辉训练的秘密卫戍之一。那么,他就是林家的人,对自己必然不会痛下杀手,但是这般家国天下,到底不能两全。 楚江南却没有说话,而是慢腾腾地转身,坐在案几前,摆弄茶具,煮茶。茶香扑鼻,他端了一杯给赵锦绣,叹息一声:“丫头,你为何要这样聪明?” 赵锦绣接过那白瓷杯,垂着眸子,反问:“澈哥,你为何要这样复杂,如果一切都只是当初的那些,岂不是很好?” 楚江南转过脸,看着她,淡淡地说:“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说过的话都是真实的。我是车容国皇子慕容澈无疑。” 赵锦绣心里一咯噔,暗想:到这个时候,她都身陷囹圄了,他还不说实话么?不由得眉头一蹙,正要说话,楚江南却是一摆手阻止,说:“原本是想将一切平定后,才告诉你,可是如今——,你既然问了。我便只能告诉你,不想你与我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赵锦绣一听,垂了眸子,低声:“我要先问一句,这沧海是你的人,还是萧元辉的人。” “沧海的祖籍在伧都,你尽管放心好了。”楚江南淡淡地说。这话是在说沧海是他的人。赵锦绣略微放心,也不说话,只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楚江南过了好一阵才说:“这不过是一场博弈罢了,当初的混乱已经无从考证,但是可以确定的一点是:我是林奕晨,也是慕容澈,更是苏澈。对了,你对林奕晨了解多少?” “林奕晨,林浩然堂哥的遗孤,从小就被林浩然训练,成为萧元辉的秘密卫戍。不过,我从来没有想到,林奕晨就是当今的苏相,凤楼的楼主,居然还很讽刺,说是车容的皇子。” 赵锦绣回答。 楚江南忽然坐在她的身边,说:“你知道吗?我不是你哥,可是我的身份却永远是你哥。” 他语气哀伤,神色愤然,有些恨恨的。赵锦绣隐隐感觉当年的事情比她预想的还复杂,低声说:“我不想那么多的纷纷扰扰,如今这个情况,我与夫君本来就无意于这如画江山,只想过平淡生活,可是形势逼人强,我们也没办法。” “够了。你一口一个夫君,口口声声都是他。小希,你是忘了,我们是要在一起的人。我们说过要在一起的。”楚江南忽然将赵锦绣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赵锦绣没有挣扎,可是感到楚江南微微发抖,将她完全拢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我不是你哥,我也不做你哥。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哥。”赵锦绣低声喊,反手拍拍他的背。 “不许你叫我哥。我不是林奕晨。你知道林奕晨的父母怎么死的吗?双双死在伧都,林奕晨当时就死了,而我母后为了保护我,就有了战场托孤这一出。后来,为了卫戍的秘密性,你爹只能使用自己人。于是‘千里传书,我母后托稚儿给手帕交’这一出,就是你爹娘的杰作。我是货真价实的车容国皇子,被养在苏家,我又以林奕晨的身份活着。这样的可笑,这么多的身份,我竟然找不出一个能与你在一起的。”楚江南说到后来,在笑,可是赵锦绣感到肩头有灼热的湿润一大片。她心里一紧,这个男人竟然在哭。她的心像是被拧在一起,有种痉挛的疼痛。 她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只觉得很难受,不由得反手抱住楚江南,喊了一声:“澈哥。” 这一声绵长细密,宛宛转转的,赵锦绣忽然就哭了。莫名其妙的,像是不受控制。 “小希,对不起。你爹是我除掉的,因为他不会让我和你在一起。你,也是我设计让齐眉击杀的。只是没想到我算计有偏差,青岚会从中作梗,差点害死你。”楚江南一字一顿地说,语气充满自责,懊恼。 赵锦绣又觉得心里一阵阵痛,她一直以为设计将自己打落山崖的是萧元辉,却不料是楚江南。到底是震惊,心绪难平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如果,我是车容的皇子,你绝对不会跟我一起,即便我统一天下,你也不会跟我在一起。你的性子我清楚。而苏澈、楚江南这些身份终究是棋局里的一部分,不适合。所以,唯一能够跟你在一起的身份就是林奕晨。但是前提,你不是你。那一局,我设了。好在天垂怜,没有让我失去你。”楚江南言辞恳切。 赵锦绣一下子推开他,几乎是本能的。只是愤愤然地瞧着他,摇着头说:“你杀了我的父亲。你觉得我会跟你在一起吗?” “要说杀林浩然,是大夏的杰作,我不过推波助澜而已。那你是不是因此就离开江慕白?”楚江南的脸上凝着一股寒霜,冷冷地问。 “他没有杀,别人与他无关。再说,那刺杀是国事,而你的不是。”赵锦绣问。 楚江南哈哈一笑,笑声悲凉,一下子站起来,说:“我的也是国事,不是吗?” “你到底要如何?”赵锦绣眸光一凌厉,楚江南瞧她一眼,说:“乖,别怕,我们终究会在一起的。既然他们大家都选择荆城为博弈的地点,我就陪他们玩。我要让他们有去无回。” 赵锦绣不说话,只坐在那里。心里已然明了。楚江南如今盘踞在荆城,表面上是萧元辉的卫戍统领林奕晨,实际上是慕容澈。他之前以她做诱饵,引桑骏来这里,又借江慕白之手,灭了桑骏的左膀右臂,最后不费吹灰之力灭掉桑骏。这一步,萧元辉自然会夸苏相高妙。 可是,他的谋划却不仅仅是桑骏,还有江慕白,应该还有萧元辉。 “你安心住在这边,到时候,我平定天下,会亲自迎娶你的。”楚江南伸手过来托她的下巴,她身形一闪,避开他的触碰,一闪身到达窗边,这里是三楼,她欲要往下跳。楚江南一闪身挡住她,将她一搂,说:“你死都不愿意跟我一起?” 赵锦绣没有回答,只是说:“你太过执着,澈哥,缘分这种事情不可强求的。” “你本来就是我的,我们是相爱的,你忘了?加洛山多么的快乐,还有去江都,我们一起去上香。后来,我们在结庐人境住着,多么惬意。我们说过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楚江南回忆着往昔,赵锦绣忽然十分地烦躁,一下子甩开他,闪身到一旁,厉声说“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从你算计你爱的人开始,就没有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了。爱一个人,是要守护,疼惜,爱护。不论什么,你都只会想要他好,哪怕是为难自己。每一件事,只要跟她有关,你都会去在乎他的喜怒哀乐,在乎怎样做才是对她最好的。这样才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赵锦绣说着,心里那股郁结之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幸福。她的华晨就是这样的人,默默的守护,决没有算计。所以,上天才会垂怜,让自己再次遇见他吧。 “我没有算计。她最想的就是和我一起,过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而要过这个生活,只能丢掉林希这个身份。”楚江南辩解。 赵锦绣不予理会,垂了眸子,再次坐到软榻上,淡淡地说:“爱情有很多种。放弃之爱,守护之爱,疼惜之爱。有时候,形势逼人,只能选其中一种。相爱的人,不一定要在一起的。如果这个代价太大,执意为之,彼此都不会幸福。楚公子,在这佛寺之中,禅音袅袅,你好自为之。行了,我累了,要休息。” 她说完,闭上眼睛,裹了裹薄被。好半晌,才听到楚江南冷冷地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这一局,我赢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你休息。”(未完待续) 第39章 囚禁 终于还是这样没有出路。赵锦绣心里一片荒芜,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裹着薄被依旧寒冷。于是索性起身,绕过屏风,站在窗前,瞧着对岸。 江风猛烈,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天高云淡,宽阔的锦河向东流,对岸也看得清清楚楚。大片的芦苇塘,在风中摇曳,此起彼伏。 那是属于华晨的万里江山,那边有自己的儿子和丈夫,自己最在乎的人。然而,只是这湾浅浅的河流,却是隔开了彼此。 华晨,我不会输,一定会留着命与你团聚的。赵锦绣抿着唇,忽然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她也没有转身去看来人是谁。 来人却也没有说话,一直走过来,站在她身边,一并看着窗外的江天一色。 赵锦绣这才略扫他一眼,淡淡地问:“大师此来,不知有何赐教?” “与故人叙旧。”沧海还是一层不染的风骨气质,语气宁静淡漠,仿若将她执意留在这里的,不是他。 赵锦绣看着窗外,没有说话。沧海也一并站着,许久才说:“三公子的棋艺精湛,颇有禅机。沧海想再次讨教。” “可是本公子没有心思,大师也不必拐弯抹角,有话直说。”赵锦绣负手而立,日光和暖,落在窗前的格子上,窗口那一盆茶花,有了花苞。 沧海也没有显出尴尬的褪色,只是说:“昔年,我有幸为林少将军看过一次命格。当时,林少将军与苏相一并来的。” 这话似乎有所指,说到了命格。赵锦绣心里警觉,可面上依旧是秋水长天,波平如镜,语气也极其淡然:“哦,倒不知一年不见,沧海大师也开始说命了。我记得以前大师说过,因果而已,没有注定,没有命运这回事的。” 这句话让沧海略略有些尴尬,双手合掌,道:“从前,只是不敢看三公子的命格。” 这话让赵锦绣一笑,宽袖一拂,倏然转身,绕过屏风往屋里去,便是对着门口的小沙弥吩咐:“无心,去取些井水来,吩咐人去结庐人境,替我取些我喜欢的茶叶。” 那无心在门口尴尬,沧海走出来,向他挥挥手,说:“去吧。” 无心退去,沧海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下来,问:“三公子难道不想知道林少将军的命格?” 赵锦绣往后一靠,拿起桌上的折扇一开一合,这才懒懒地说:“大师做事,什么时候也需要这样铺垫了?出家人,讲究的是大开大合,看得透江月古今,参得透一切皆为虚名。” 沧海听闻,淡然一笑,眉目里全是明月清风,双手合掌,缓缓地说:“三公子果然慧根,与佛有缘。” 赵锦绣一展眉,不经意地扫他一眼,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棋盘上的棋子。心里想着这人今天来,大约是试探自己的身份的。林希的命格之事大约也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可惜,她赵锦绣是抵死不承认的主。 沧海见赵锦绣没有说话,便是几乎自言自语地说:“昔年,苏相与林少将军一并来寺庙,看的是命格。当时贫僧没有说林少将军的命格是短命之格,因为林少将军的短命之格里蕴含着变数。” “哦?如何的变数?”赵锦绣换了个姿势靠着一旁的软垫,半垂着眸子问。 “血光之灾,短命无可逆转。当时,林少将军不知,只有苏相清楚。让贫僧改命格。”沧海继续说,神色平静,像是叙述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赵锦绣心里琢磨着这人估计要说到自己穿越时空的事了。那就静观其变,看看他们到底知道多少,又掌控多少。 “那倒不知大师可有改了林少将军的命格。”赵锦绣问。 沧海垂了目,叹息一口气,说:“贫僧如何能改。林少将军横竖是短命之格。贫僧不过是沧海一粟,无力回天的。” “那倒是林少将军的不幸了。那样英勇的人,居然是早逝的命格,天妒英才了。”赵锦绣也是叹息一声。那无心小沙弥已经打来水,在门口问可否进来。 赵锦绣让了他进来,问:“可有去为本公子寻茶叶?” 无心将水壶放好,笑着说:“三公子不必担心,楚公子已经命人送来了,让小的一并带过来,这是碧影,这是栖梧,还是这是绛雪…..” “好了,搁着,下去吧。”赵锦绣吩挥了挥手,让无心下去,视线落在篮子里的茶叶上,那几罐子的茶叶都是上好的茶叶,是赵锦绣平素里喜欢喝的。他倒是都弄了过来。 坐正身子,轻轻拢了拢衣袍,伸出如玉的手,挑了绛雪茶。这茶需要井水煮沸,才能得其色香味。 她往一口小锅内徐徐倒入清冽的泉水,将这小锅放到炉火上煮,一边用小勺子浇水,免得这水沸腾时,翻腾过度,不适宜茶叶萃出精华来。这动作优雅,看得一旁的沧海不由得赞叹:“三公子内心的宁静,是凡俗之人做不到的,如此形势,还能处之泰然。” 赵锦绣对着她一笑,说:“大师过誉了,我乃凡俗之人,只懂凡俗之事,佛家事,便是不懂,至于命格,也想让大师瞧瞧,横竖心里又是怕了。” “三公子所怕为何?”沧海问。 赵锦绣长眉一展,唇边浮起几抹笑,然后不经意地一抖手,手中红色的茶叶没入沸水中,这才笑着说:“如今我不太相信命格,反而相信的是因果,将来的命运走向,无法预计,若非得要预计,那也只能看如今的因,去揣测他日的果。然而,农家事,农民最清楚,花开不一定会结果,还得看天气。结果不一定会成熟,还得看有没有外界侵害。由此而定,命格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沧海大师说出我的命格,岂不是给了我暗示,须得让我往那方向走。” “三公子大才,如此,沧海便不便说了。”沧海合掌笑道。 “说说也无妨,不过笑谈罢了。我也不会往心里去。”赵锦绣漫不经心地说,伸手将火炉风口关掉,锅里翻腾的已经是红色的茶汁,用小勺舀茶水往旁边的白瓷薄杯里徐徐注入,端了一杯给沧海,继续说:“这茶汤色极好,须得这青州的白瓷杯能尽得眼福。” 沧海一笑,说与三公子相处总是能让人顿悟,沧海万幸。 赵锦绣兀自饮了一杯,嫣然一笑,说:“那沧海大师认为我的命格是?” 这会儿,倒是赵锦绣咄咄逼人了。沧海面目平静地说:“三公子既然不信,又何须执着。” 赵锦绣哈哈一笑,说:“人总是有好奇心,想知道自己不清楚的部分,大师,是吧?”这话是有所指的,这沧海今天其实就是来试探赵锦绣的。 可惜了,她是许华晨的徒弟,那人就是个妖孽型人才,揣度人心,杀伐决断,谋划布局,无一不精通。那些个虚虚实实,假假真真的手法,赵锦绣耳濡目染的,早就炉火纯青的。 沧海垂了眼帘,这才说:“请三公子八字。” 好家伙,真是装逼的和尚,以前跟自己装逼说得多高的境界,现在都开始看生辰八字了。 赵锦绣说了自己的月份和日期,将年份挪动了一下,和林希同一年。 沧海一听,略一笑,说:“三公子的命格:一朝选在君王侧,九重天上鸾鸟鸣。凤凰命格,母仪天下是也。” 赵锦绣一听,哈哈一笑,说:“大师要原谅赵某,这是赵某胡诌的生辰,到底做不得数。对于这事,我还是不太相信。” 沧海听闻,脸色也没有变化,只是淡淡地笑,说:“此人必定会母仪天下。” “是吗?那我倒是要去恭喜她了。”赵锦绣又喝了一杯。屋外有人喊:“大师,可否移步,有要事相谈。” “三公子,贫僧告辞,对了,这佛寺有别的僧人实在不适合三公子在此居住,楚公子琢磨着让三公子搬到塔上去,那里清闲。”沧海说完,对着赵锦绣一欠身,僧袍飘飞,走了出去。 搬到佛塔上。这事情让赵锦绣心里一紧,很是不舒服。因为想到以前不好的一个梦。似乎就是在这个佛塔顶端,自己与江慕白一并双双死去。而这佛塔之上,楚江南、萧元辉、还有沧海,或者还有其他。 想到这些,她心里越发不舒服。一下子站起身,往门外走。门口一个小沙弥挡住她,极其有礼貌地说:“三公子,请您等一等,那边还在打扫。” “让开。”赵锦绣淡淡地说,瞟了小沙弥一眼,那眼眸如刀,小沙弥不由得往后一退,还是说:“请三公子不要为难无尘。” “本公子要去寻楚公子,你且退下吧。”赵锦绣手一挥,也不理会小沙弥,径直往楼下走。 那小沙弥一下子闪身,要来挡住她。她倏然一转身,手腕上的匕首在他脖颈间,淡淡地说:“去通报。” 小沙弥身子瑟缩发抖,旁边一名小沙弥看到,吓得大惊失色,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赵锦绣徐徐收起匕首,拢着衣袖往下走,刚走了几步,就看到楚江南出现在楼梯口,一袭淡青的衣衫,负手踱步过来,斥责旁边的小沙弥一番,这才说:“锦绣,走吧,这春日迟迟,日光和暖,佛寺周围花光甚好,我便陪你走走。” (最近比较疲累,不过月底就要结束本文了。所以大家月底看吧。谢谢大家一路陪伴锦绣。)(未完待续) 第40章 不能说的秘密 春日的日光和暖,两人在佛寺周围走了走,一前一后保持着一段距离,都没有说话。佛寺里的僧人比以前多了一些,在做洒扫。 其实,他们洒扫得并不专业,从这点就可以判断这些人都是潜伏在这里的高手,并不是什么僧人。如今的佛寺,俨然就是一座无形的牢笼,抑或者说是静待人来自投罗网的死局。 “再过一阵子,江都的槐花就要开了。满城的槐花,和暖的风里带着甜香,你说你最喜欢的。处理完这边的事,我们去江都,应该就可以赶上槐花胜景,或许还可以去参加曲水流觞的诗歌会了”楚江南踱步下台阶的时候,站在一棵槐树下,对赵锦绣说。 赵锦绣也是喜欢槐花的,但是跟楚江南无关,那是属于她和许华晨的隐秘片段。她站在台阶上看着一脸笑意的楚江南,总觉得很陌生。在她的印象中,她还是喜欢那个一袭红衣,神色清冷的凤楼楼主,即便让人感觉疏远,却也感觉踏实,心里充满喜悦。 “锦绣,你说可好?”楚江南低声问,江风在周围穿梭,摇得树木沙沙作响。 赵锦绣慢慢踱步下去,拢了拢衣袖,慢慢地说:“江都现在是大夏的领土。” 这是一种提醒,也是一种挑衅。楚江南不以为然,漫不经心地说:“很快就不是了。” 他的语气很淡然,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赵锦绣也不知他谋划成什么程度。但是她清楚江慕白和萧元辉都不是省油的灯。在表面的平静与繁华之下,很多的暗潮汹涌。这三个男人都有着各自完整的间者系统。这些系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一次的博弈,也是这些间者系统的博弈。 她对于楚江南的自信,自然不予理会,只是慢慢地踱步向前。青石板的台阶因前些日子的雨,有了苔痕,湿润青翠。 楚江南跟在后面,走了许久,他忽然低喊她的名字。一声“锦绣”,缠绵悱恻地绕。赵锦绣脚步一顿,慢慢地转过身,瞧着他,问:“公子有何事?” 这一声“公子”让楚江南身子一怔,只是瞧着她,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你历来喜欢三月到江畔去。以前总是看到你站在那里,很孤独,也不知在想什么。想要陪你去,总是有太多的顾忌。如今,我便陪你去走走吧。” 陪她去走走?难道他不怕她跑掉么?她向来是诡计多端的女子,这几年在凤楼,她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了。 楚江南像是猜出她的心思,说:“你不会轻易涉险的。你的性格我清楚。” 这一点倒是说对了,她不会轻易涉险,但是并不是性格,而是为了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她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男人,还有出生不久就不得不被送走的孩子。 如果她不在,华晨会很难过,瑜儿也会没有妈妈照顾。因此,她确实不会轻易涉险。不过,她倒是长眉一挑,有些讽刺地说:“楚公子未免太笃定。每个人都戴着假面生活。” 楚江南不置可否,只是温和地说一声:“走吧。” 赵锦绣站在原地,瞧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微微焦虑,这个男人何苦去趟这浑水。他却是忽然转过身,站在原地瞧着赵锦绣,一言不发地等在那里。 赵锦绣走了过去,两人也是一言不发,一并往江边去。 荆城江畔的望江楼,赵锦绣站在那里瞧着江畔的风景,风景旧谙,心境却大不一样。以前看着这样的风景,想到与许华晨的点点滴滴,想到他站在江畔吐出那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心里疼痛得缩成小小的一块儿。而今,看着这样的风景,她只想急切地回到他身边,与他并肩一起,看云卷云舒,细水长流。 “这江畔风景,虽意境阔大,却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可是每一年,你都会来这里看。锦绣,你告诉我,你是锦绣,还是小希?”楚江南忽然问。 怎么?他这个问题什么意思?赵锦绣站在原地不动,自然不会去鲁莽,只是用极其淡然的语气问:“那公子以为我是谁?” “沧海说,你的命格是短命之格。我让他替你改命。他说只能一试。”楚江南慢慢地叙述。赵锦绣的心一紧,原来他是来试探自己的。如果自己不是林希,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利用了吧。 赵锦绣颇为讽刺地说:“公子居然相信命运。” “如果遇见自己想要守护的。起初不相信的,后来也不得不相信了。因为容不得一丝的闪失,一丝的意外。”楚江南慢慢地说,而后又自嘲地笑了一声,说:“可惜那时,还是没有全力护住你。” 赵锦绣没有说话。他这一句话,她颇为赞同,自己之于许华晨,许华晨之于自己,不都是这样么。楚江南到底对林希太过于执着,只是此时此刻,自己到底不是林希。 世界上的事,总是如此,太少的圆满。她颓然闭上眼,听见楚江南低喊一声:“小希。” 语气里全是缠缠绵绵的伤悲,让她的心也不由得一阵痉挛的疼痛。她没有回答,楚江南却忽然站起身,从背后搂住她。 赵锦绣没有动,任由他搂着,因为这一刻,她感到他的脆弱与难过。这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小希,对不起。我没办法,我无能为力。”楚江南将头放在她的肩头,在她耳畔低声说。 “澈哥,过去就过去了,我总是希望你好好的生活。你原本就该是桃花层叠处,溪流潺潺声里,抚琴的公子。不应该这般——”赵锦绣说着,也是鼻子一酸,眼泪扑簌簌地掉,到底觉得楚江南是家人。这五年的相处里,即便是阴谋,他到底是真心护着她。 楚江南将她搂得更紧,还是那种低低的语气,说:“锦绣,过去的早就过去,可是现在还在继续。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将来。” “澈哥,何苦执着。我是他人妇,你会遇见更好的。”赵锦绣只能这样苍白无力地安慰他,原来说这些话,心是这样疼痛难受。 楚江南明显有些激动,说:“锦绣,我为你,连逆转命格的机会都能放弃,你懂么?你怎么可以这样。” 这话让赵锦绣一惊,心里一咯噔,挣脱他的怀抱,转过脸来瞧着他,想要问他什么意思,可是一言不发,因为怕一问出去,就暴露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楚江南再度强硬地将她抱住,紧紧地搂着,像是要将她彻底糅在身体里,从里永不分离。赵锦绣只觉得骨骼都被他搂得疼。她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搂着,等待着下文。 果然,楚江南一字一顿地说:“沧海当日说小希是短命之格,唯一的改命是引有强大意念的游魂替她挨这一劫,然后剔除这游魂,让她魂归位,就可以用别人的命格改了她的命格。” 赵锦绣一怔,原来自己穿越时空,固然有对许华晨的思念。但附身林希,却是这个男人执着的选择。 从头到尾,楚江南都知道她不是林希,难怪那时虽然来看她,却都是夜里来,因为她不用睁开眼,那张容颜就是林希,如果一睁开眼,那双眸子里的东西就属于赵锦绣,会让他感到陌生恐慌吧。还有,如果自己是林希,即便是失去记忆,那昔年点点滴滴的美好都在。 林希为他第一次拿下面具,换做女装;林希跟着他,第一次喊“澈哥哥”;林希和他一起去看江都的槐花,一起去加洛山执行任务…… 他与林希到底有那么多的美好在,即便是他们之间横亘着家族、命运、世俗、身份,到底是相爱的。 如同当年的许华晨与赵锦绣,即便是克制着爱,还是不能放下彼此,隔一段时间,两人总是情不自禁地要看着对方,与对方单独相处,情不自禁为对方考虑。 如果是这样的相爱的人,即便没有记忆。他楚江南又怎么可以五年来,与她隔得那么远,除了尾牙宴会偶尔多说几句,除了日常的回报,什么都没有。 原来,一切皆因她不是她。原来自己过去刻意的掩饰,在楚江南眼里都是可笑的举动。她忽然觉得沮丧,身子一软。 楚江南一下子将她抱起来,十分着急地问:“锦绣,你怎么了?” 赵锦绣躺在他臂弯里,蹙着眉瞧他,刺目的天光里,他的轮廓有些模糊,绝色的脸似乎又魅惑众生的妖冶。 她只觉得心里一阵慌,低声问:“澈哥,你为我改了命格?这是逆天的事。” 楚江南忽然吻住她的唇,辗转着,然后低声说:“锦绣,我不是为你,我是为小希。沧海说只能一试,结果看天意。那一次,引了游魂为她渡劫。” “所以,你们选中了我,然后渡劫之后,就牺牲我。”赵锦绣只觉得浑身冰凉,一点劲儿都没有,语气里有淡淡的讽刺。 楚江南点点头说:“最初的打算是让你渡劫后,满八十一天,就可以引小希的魂附体,将你剔除。这样小希就渡过大劫,用你的命格活着。而你从此后拥有小希的命格,转世轮回都不再是你自己。”(未完待续) 第41章 那些被窥伺的时光 原来,自己不过是一个引子,别人命格的引子。这几年,还傻傻地觉得他是家人一样的存在。她一下子挣脱楚江南的怀抱,闪身到一旁,与她隔着一段距离,像是隔着遥远的时空。 “锦绣。”楚江南彻底慌了,一下子跨一步。赵锦绣倚着望江楼的栏杆摇摇头。然后,一脸平静地瞧着楚江南,问:“可是,你为何没有这样做?” 楚江南的脸色陡然颓然,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继而低下头,像在回忆什么似的,慢慢地说:“起初,是没办法将你和小希回来。因为根本不是我们选中你,而是你选中小希。沧海说你的执念很强,强大到他都不能掌控,因此根本没办法不能剔除。如果将小希的魂贸然引入本体融合,也只能被你的强大吞掉,只能成为你的一部分记忆存在。所以,当时,根本不可能。沧海说,只能想办法,找齐一些材料,才能将你的魂剔除。” “所以,这几年,你们都在想办法将我的魂剔除吧。”赵锦绣展眉一笑,全是凄然。 楚江南抿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瞧着赵锦绣。 “想必已经找到了方法吧。”赵锦绣一拢衣袖,转身看着岸边的沙鸥翔集,天高云淡。对岸,是她唯一的向往。 那里有温暖所在,那里有她生生世世都没办法放下的人。她曾为那个人穿越时空,仿若此生就是为他而来。那里还有他们的孩子,以幸福之名诞生的孩子。 而如今,有人要剔除她的灵魂,让她彻底跟自己爱的人永诀。她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害怕,同时还伴随着焦躁与发狠。 身后的楚江南一直没有说话。静默,只有风猛烈着,望江楼上挂的风铃清脆作响,纷纷乱乱的声音一如她的心。 过了许久,楚江南终于开口,说:“锦绣,我不想失去你。” 赵锦绣心里更加烦躁,一下子转过身,说:“你说反了吧?你不能失去的是林希。” 楚江南原本颓败的脸色,更加颓败,竟然是显出几分落寞来,紧紧抿着唇,只是瞧着赵锦绣,什么都没有说。 两个人对视,赵锦绣的神色咄咄逼人,眼神狠戾,然后几步走过去,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无论是谁,想将我剔除都不可能,你,不可能;沧海,更不可能。其余的人,更加没有一丝的可能。” 楚江南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一旁,手中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从我睁开眼睛那天开始,这命运与日子都是我的。包括这具身体。所以,你们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因为我现在比以前更加强大。”赵锦绣唇边一抹笑,颇为讽刺。 楚江南没有理会赵锦绣,而是这样说:“沧海的能力,很强。这几年,找了很多法器。” “我知道,这一次,你找出了剔除我魂魄的方法,但是我告诉你,如果是一年前,你让我让出这命来,我无所谓。可是今天,没有可能。如果谁敢打扰我的幸福,即便是死,我也不会让林希活着。”赵锦绣说到后来,语气已经十分强盗。 是的,现在这躯体在她的掌控里,她想毁就毁。谁要让她与许华晨分开,都不可。 “锦绣,如果我想那么做,我根本不会告诉你。”楚江南忽然说,语气很是无奈。 心情有点癫狂的赵锦绣因这句话,忽然愣住。是啊,如果他要剔除她的魂魄,他大可不必告诉她,到时候阵法一来,她没有这样强大意志,成功率就会高得多。 两人之间又只剩静默,风在四周穿梭。她终于低声问了一句:“为什么。”问出这一句,心里就慌乱得纷乱。 索性楚江南没有那样直接地说出来,而是低声说:“你的性格原本就比小希强势。你的杀伐决断,你的坚韧、聪明,都比小希强。小希就是被林浩然训练出来的人。除了打仗,拼杀,再也没有别的乐趣存在。她一直活得很累,沧海曾经努力召唤她的魂魄,可是无果。沧海也十分遗憾,说小希的魂魄很弱,似乎没有任何生的念想。那么,我想这也是她的选择吧。” 楚江南说得很纷乱,赵锦绣算是听懂了。他是说因为林希不想活着,所以,他便放过她。也好,原本就不是什么家人,那些个关怀都是借了林希的光。 她长袖一挥,说:“我累了。”然后往楼下走。 楚江南快步将她拉住,拉入怀中,说:“不要走,再陪陪我。” “我是赵锦绣,楚公子,请自重。”赵锦绣冷冷地说,要挣脱他的怀抱,他就是紧紧地抱着,说:“不放。” 赵锦绣叹息一声,说:“如果我没有遇见慕白,没有生了瑜儿。我到底是可以将这身体还给林希的。你也不早说。” 是啊,如果这时空没有许华晨,对她来说,又有何意义呢?那些日子,影影绰绰的,只知道东西南北,自己像是无根的浮萍,心早已遗落,不知去处。 “那些都过去了。我很清楚,我现在抱着的是赵锦绣。”楚江南低声说。赵锦绣一怔,才想起之前他的那一句“小希,对不起”,难道那一句“对不起”是说他喜欢的她赵锦绣么? 疯了。自己一个有夫之妇,他喜欢啥。赵锦绣心里烦躁,叹息了一声,说:“楚公子,你有你的执着,我也有我的执着。你可知,我为何每次路过荆城,都会到这江畔来看风景么?皆因在我的家乡,也有这样一座江边城池,有一年,有个人跟我讲述他的过去,说到他心爱的女子。我问他现在如何,他说:十年生死两茫茫。我每次到这里,我就会想起他。” 是啊,那是恍若隔世的日子,一天天,都是以许华晨的身份活着,做每一件事,都会想:倘若是他,又该如何。 “那人叫华晨。”楚江南忽然说。 赵锦绣一惊,匕首抵在他脖颈间,速度极快。楚江南没有动,瞧了瞧匕首,露出一抹悲凉的笑,然后说:“你好几次说梦话,就喊他的名字。那时,你身体没好,有一次哭着,说:‘华晨,我是锦绣,你的小锦绣,你在哪里啊。’那一刻,我就呆呆地那里,我想这个女子一定很爱很爱一个人。” 他说到这里,又顿了一下,然后才说:“看这模样,江慕白就应该是那个华晨了。我也听他叫过你小锦绣。你看着他,眼角眉梢全是喜悦。你看他的眼神,仿若这天地间别的都不存在。即使是我——我以为我们到底不同的。” 楚江南说到这里,颓然闭上眼,然后对她说:“如果你要杀我,现在可以动手。” 慢慢松开匕首,收在袖间,叹息一声:“公子,你为何不成全我和他。我和他爱得何其艰难。曾经,我们也是隔着世俗、家族、权贵层层叠叠东西,因此,即使相爱,也不能在一起。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却到处都有人来拆散。我们无意于天下,可形势逼人强啊。锦绣向来感激公子给我安身立命之所,让我不至于沦落为卑劣的姬妾之流。在事事的考虑里,总想公子是我家人,如今这样的局势,锦绣真是伤心。” 赵锦绣说到后来,也是哽咽了。自从桑骏死后,她越发的厌恶这些争斗。 楚江南在一旁默不作声,好久才说:“锦绣。你为何要对我好?” 对他好?她哪里有对他曾好过?所做的不过是为自己打算罢了。她十分的惊讶,却听得楚江南说:“你与那江慕白谋划,送他出城那点心思,我自是知道,你是怕我凤楼树大招风。萧元辉迟早要对付你。如果知道有这后来的种种,我那日便出现阻止了这事。这日后,便不会走得这般的艰难。锦河之上,你在我身边,我是多么的高兴。只不过,那一次是一部分计划,我依旧不能带你走。在令州,忽然发觉,我可能终究要失去你。后来,我嫉妒江慕白,嫉妒你那样地念着他,对着他笑。如今,听你说起,前尘过往,却是一点都不嫉妒了。只是遗憾,不是我先遇见你。” 他的声音很小,又极其缓慢,在风中若隐若现的,像是一把钝刀在赵锦绣心上慢慢地割着,只看着远处的江天一色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小沙弥在望江楼下匆匆上来,对着楚江南行礼,说:“苏相,主上有请您和锦绣姑娘。” 赵锦绣一听,大约这主上说的是萧元辉。没想到这个男人也来了荆城,她不由得瞧了一眼楚江南。如果楚江南真是慕容澈的话,那么他这一次谋划的不仅仅是江慕白,自然还有萧元辉。 楚江南也只是瞧了赵锦绣一眼,淡淡地说:“走吧,该来的总是来了,我凤楼的三公子该不会是怕了吧?” 他这会儿的语气与之前大相径庭,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人。这让赵锦绣一愣,随即也说:“我赵锦绣从来不怕什么。上一次,青岚用鬼魂吓我,其实是想让我的魂魄弱下去,然后你们就可以达成目的了。那一次,我没有怕,这次,也不会。” 她一说完,提着衣裙,匆匆下了望江楼。(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42章 谁是谁的棋子 与萧元辉初次相见,便是在韵书塔上。如今,时隔一年后,再次相逢,依旧是在这韵书塔上。 从江畔的望江楼回来,赵锦绣便被人直接带到韵书塔上。韵书塔已不是从前的模样。以前,这里是供人游玩的佛寺,而今却是囚禁赵锦绣的牢笼。 韵书塔的顶端,布置了道场,香烛缭绕。楚江南一直走在赵锦绣前面,有一种保护的意味。 赵锦绣默不作声地跟着他,在刺目的天光里看到他的背影,风在周围盘旋,风声无边,吹得衣袂猎猎作响。他的背影有些模糊,却唯独突出了孤独。 人生中有些事,可以装作不知道。可是一旦捅破了,彼此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赵锦绣抿着唇,心里到底是感到遗憾。 不过,这一刻,她不能去过多地纠结,心里唯一的担心就是梦境成真。当初在江城,那个梦境太过于真实,也是发生在这韵书塔上,沧海,楚江南,似乎还有萧元辉,貌似还有桑骏。所有的都记不清楚,唯一清晰的就是江慕白来救她,然后被打下楼去,她一跃而起,耳畔是呼呼风声。 所以,这一刻,到底对着韵书塔有忌讳。与楚江南一前一后,来到韵书塔的二楼拐角,楚江南忽然转过身来,看着赵锦绣,说了一句:“不要担心。” “多谢公子安慰。”赵锦绣只是瞧着他,话语疏离而客气。楚江南也没有说话,两人一并上了韵书塔的顶层,那端坐在主位上的人自然是萧元辉,与上一次的试探不同的性情流露不同,这一次他坐在主位上,一脸的威严,眸光冷敛,有一种逼人的气势。而周遭是严阵以待的卫戍。 招魂幡挂满四周,香雾缭绕,沧海一袭白色僧衣坐在雪白的蒲团上,似乎是超然物外。那香案之上,赫然是林希的牌位。赵锦绣站在那里,瞧着萧元辉,楚江南也站在一旁,并没有向萧元辉行礼。 几名卫戍却是过来,对楚江南说“林统领,上一次你从桑骏府邸带回来的招魂诀可有带来,这就要误了吉时了。” 楚江南没有说话,只是瞧着萧元辉,问:“皇上,也许小希并不想回来。” 萧元辉半敛的眸子,陡然睁开,凌厉地扫了楚江南一眼,说:“林奕晨,她是你妹妹。” “正因为这样,微臣比任何人更了解小希。她的一生,可以说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跟你的命运绑在一起,如果皇上有任何的危险,二选一,林家必定牺牲小希。小希从来就没有过自己的梦,没有过自己的人生。皇上,你可想过,你的如画江山里,有她如花的青春,少女梦的埋葬。”楚江南讪讪地说。 萧元辉一拍桌子,倏然站起来,喝道:“放肆,你这是在指责朕?林家一门忠烈,小希也是胸怀天下,我们一起长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如今,我会给她全天下的荣耀。” 楚江南站在一旁,下意识地将赵锦绣往身后护着。这个举动显然让萧元辉不高兴,瞟了楚江南一眼,说:“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不想小希回来?或者有其他的想法?” “小希不会想去做那个皇后的位置,她曾说过她的梦想就是能过平淡的生活,相夫教子。”楚江南平静地说。 萧元辉忽然拔剑过来,抓着楚江南的衣衫,恨恨地说:“闭嘴。” 楚江南漫不经心地瞧了瞧他,平静地说:“小希说过:她奋力拼杀,就是想为你平定天下,然后她就可以放下所有,去过平静的生活。你何曾想过她的心。如今,你让她回来,不过是飞入紫宫而已。” “她一样可以相夫教子,这后宫,我便只有她一人。”萧元辉还是抓着楚江南的领口不放。 这是属于两个男人的对决。赵锦绣百无聊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倚着栏杆看风景,想起过往的一幕幕。与许华晨认识,似乎是昨天的事,又似乎是很久远的片段。今天凶吉难辨,不知以后会如何。自己不怕与华晨一起共赴黄泉。但惟独只担心瑜儿,在这世间孤单。 正在楚江南与萧元辉唇枪舌战,甚至开始最不优雅的拳头对战时,沧海从蒲团上站起身,对着两人鞠躬,道:“皇上,楚公子,再不进行,就要误了时辰,林少将军的英魂便是永远回不来了。” 两人停止打斗,赵锦绣却是气定神闲地说:“在林希离开身体的那一刻,就注定他回不来,你们做的这些事,不过是缘木求鱼罢了。” 楚江南倒没有说话,萧元辉脸色一沉,喝道:“闭嘴。” “从前,你们控制不了我。今天,你们更没有可能。说句实话,江山美色,向来不是可以兼得的。竞元帝是胸怀天下之人。桑骏就是例子,前车之鉴啊。”赵锦绣笑着说,微眯着双眸扫了一眼萧元辉。 萧元辉不愧为帝王,适才的怒气顷刻之间消散,敛起所有的情绪,问:“多谢赐教。但到今日,你我也不必藏着掖着,有话直说。” “竞元帝果然爽快。”赵锦绣一下子站起身,微笑着瞧他,仿若是万物皆在胸中的神色,说:“这一局,选择落子的是我,而不是你。” “早就耳闻三公子足智多谋,谋算人心了得,今天总算是见识了。”竞元帝缓缓踱步过来。 “竞元帝过誉了。我不过就是个想过安稳日子却得不到而已。再说了,我所学也只得我家公子爷一层而已。不过,也算是幸运,得我家公子爷垂青,便是这如画江山也不及我这样朴素的容颜。”赵锦绣说到这里,略带讽刺地瞧着萧元辉。 他脸色略有颓色,问:“你到底要如何,直说,不要拖延时间。” “很简单。今天,我们来赌一把。也可以说是选择:看你选如画江山,还是选美人在怀。”赵锦绣凑上前,低声说,一脸的笑意,这刻的她,活脱脱的土匪。 萧元辉眸光一寒,低声说:“江山美人,朕都要。你没资格跟朕讲条件。” “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萧家必定灭族。”赵锦绣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她相信许华晨的能力,清楚他的作风。 “你威胁朕。朕从来不受任何威胁,尤其在弈棋的时候。谋算人心,你比朕胜一筹,可是掌控局面,就是江慕白,朕也不放在眼里。”萧元辉一字一顿地说。 赵锦绣抿唇一笑,轻声说:“那游戏,现在就开始了?你确定以及肯定要这样做吗?” 她的神色太过淡然,淡然到让萧元辉也不由得蹙起眉头。赵锦绣却是折扇一合,对着蒲团上的沧海一笑,说:“大师,今日,你我这一局,算是绝版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来吧。” 沧海还是一脸淡然,清风明月的闲静,徐徐说:“三公子,这是归位,不是生死。你应该回到原本属于你的位置上去。” “我可以原谅你,佛祖可不会原谅你。大师,你是剔除我的魂魄,即便是为我超度,我也回不到我原来的地方了。你这就是逆天而行,生生世世,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是无法参悟的。佛祖不会原谅你。”赵锦绣说着往那指定的阵法上一坐,对着楚江南一笑,说:“公子,麻烦你了。” 这一招叫虚虚实实,迷惑萧元辉。因为她实在不想楚江南冒险,自己再背负上一分情债。再者,她想借助沧海的阵法会一会林希。因为,她笃定自己不会输给林希。如果说以前她认为林希是神一般的存在,那么今日,再次遇见许华晨的她,有了无数的力量,不会败给任何人。所以,沧海想到剔除她的魂魄,她倒是要赌博一把。 “锦绣,不要。”楚江南忽然说。 沧海已经开始念咒,萧元辉冷冷地说:“林奕晨,把那招魂诀交出来。” 楚江南从旁边卫戍身上倏然拔剑对着萧元辉,说:“今日,你在这里,就不可能活着出去。任何妄图让小希受苦,伤害锦绣的人,全都得死。” “你要造反?”萧元辉眸光一寒。 楚江南淡然一笑,一脸的讽刺说:“你的卫戍是我一手训练的。荆城是我的地盘,在这佛寺周围全是我的人。萧元辉,今日锦绣在这里,你谋划江慕白,我却是将你们一网打尽。” 赵锦绣心里一紧,不是为江慕白,而是楚江南。她立马站起身,奔过去,一下子涌出泪,她说:“公子,快走,用招魂诀作为条件,离开荆城,快走。” 楚江南看到她的哭,一惊,将她往身后一拉,低声说:“锦绣,不要怕,我一切都部署好了。” “公子,百密一疏,这一次,你大意了。”赵锦绣看到萧元辉的神色,在楚江南说出那番话后,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神色。她太熟悉那种神色了,以前许华晨就是那样,所有一切都在掌控中,便是那副样子,她心里越发的不安。 萧元辉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略一抬手,那些卫戍纷纷拔剑,对着楚江南。楚江南也是一挥手,周围埋伏的弓箭手全都现了身,却是对着他的。 这形势早就明了,楚江南唇边淡出一抹笑,说:“到底是竞元帝,萧家的人,林家的人,都是这样的阴谋家。” “过誉了,慕容澈。你以为你能做得天衣无缝?”萧元辉淡淡地说,“张彦的军队在外面等着你。今天,你的死期到了。”(未完待续) 第43章 最难自持是死别 “萧元辉,我跟你做一笔交易。”赵锦绣一下子绕到楚江南身前。 “三公子,你有什么资格与本钱跟朕做交易。”萧元辉反问道。 “锦绣,别傻。”楚江南一下子抓着她的手,要将她带开。这一刻,赵锦绣也不想去他的阴谋算计,她便只当他是家人。即便是他最开始有着别的目的,到后来,到底是认真地守护过她的。 “澈哥哥,无论如何,我们是家人。我赵锦绣没有什么好。但是,知恩图报,守护家人和朋友,这一点,也是要做的。澈哥哥守护我,我为何不能守护澈哥哥。”赵锦绣一笑,反握着他的手。 然后对萧元辉说:“林希要的是这具身体,如果你逼我,我可以将这身体毁了。还有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的夫君会以雷霆之怒踏平萧月国。不要跟我说你萧月国的军备多么强悍。我夫君所拥有的火器,难道你不想拿到配方?” 萧元辉眸光微敛,有些若有所思地瞧着赵锦绣,过了一会儿,才不可置信地问:“你竟然为了一直算计着你的楚江南,肯这样做?” “当然。他是我的家人。守护家人,是我应该做的。相信我的夫君也是这样的人。”赵锦绣还是站在楚江南面前,有一种守护的意味。 “倘若朕不答应呢?今日有你在,我就要看看他江慕白到底是来不来救他的女人。来,当然好,不来,我自然换回小希。”萧元辉以气势来压着赵锦绣。 赵锦绣没有说话,袖间的匕首抵在脖颈间,对着的萧元辉诡异一笑,说:“你知道赌博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就是忘我。我今天的要求只是放走我澈哥哥,然后我可以自动进你们的阵法。你知道,倘若我执意,你什么都得不到。” 萧元辉瞧着她,眉头略略蹙起,思量了一会儿,略微赞赏地说:“你倒是让朕有些欣赏了。” “能懂得欣赏对手。竞元帝也是一代明君,这天下四海升平,也能信手拈来的。何必拘泥于一些小小的执念。”赵锦绣暗含劝慰。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执念。这里不属于三公子,可是三公子却还是执意不肯让步。这不也是一种执念么?”萧元辉回答。 赵锦绣略一笑,说:“执念,要看有没有执的必要。林少将军与苏相两情相悦。即便,是回魂了。你杀了苏相,林少将军也必不肯原谅你。她也不会快乐,你这样的执念只为自己。而我,守护着我的家人,守护着我的爱人。我的执念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如果今日,我活,还是我的家人活,要我选其中一,我宁愿选我家人活着。” 萧元辉眸光一凌,对周围的人,说:“放苏相走。”然后对赵锦绣招招手,说:“过来。” 赵锦绣摇摇头,说:“竞元帝,我先送我家哥哥到江边,这才过来。” 萧元辉自是不肯,厉声喝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颇为不耐烦,看了看法阵上的沙漏,那里意味着还有一刻钟。就在这时,楼下跑来一人,跪在萧元辉面前,道:“皇上”,然后欲言又止,看来是有机密的事。 “说。”萧元辉也毫不避讳,手一挥。 楚江南忽然俯身在赵锦绣的耳边,低声说:“如月,谢谢你。” 赵锦绣听这话,心里一紧,不知怎的,感觉不对劲,转过眼瞧他,他一脸笑意。 却听得那人对萧元辉说:“皇上,大夏水师攻打了宣城,津城,连国也发起了攻击,还有车容也进攻加洛山驻防。” “哼。任随他进攻,我倒要看看江慕白的魄力。来人,将林奕晨拿下。”萧元辉一声喝。 “住手。”赵锦绣喝道:“你就不想林希回来?” “小希会愿意看到我许天下永太平的。”萧元辉冷冷地说。 果然,这个男人才可能是赢家,永远是以江山为重,至于感情可有可无。桑骏、楚江南、江慕白与他相比,不是不会谋划,不会运筹帷幄,杀伐决断也不是不如他狠戾。可是“情”之一词太伤人,无论是对于林希,或者是对她赵锦绣。 所以,他们终究是要败了。难道又要配上楚江南的姓名么?她心一紧,楚江南却是将她手上的匕首缓缓地拿开,笑着说:“如月,你知道这些没有用的。不过,有你这份心,我就算死也无憾的。” “澈哥哥。”赵锦绣喊了一声,心像是痉挛的痛。 “以前执念你在我身边,后来听你说起你和他的过往。我便是领悟了,我只希望生生世世都不要与你相见。那样我就可以一直和小希在一起的。”楚江南将她抱在怀里,绽放一脸的微笑。 从认识这个男人以来,他就没有这样笑过。他的脸上一直是清冷的疏离,像是与人隔着遥远的距离。尽管一袭红衣,风华绝代。 可是这一刻,他的笑容,比他坠落锦河时对她的笑,更温暖,更艳丽。比在结庐人境时,更加的诚挚。 这一笑,让赵锦绣觉得周围都盛放着大片大片的鲜花。她听得他说:“萧元辉,这一次,你终究是败了。” “你别故弄玄虚,你的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中。慕容澈!”萧元辉一字一顿地说,十分的笃定。但是赵锦绣觉得他是疑心了。 楚江南没理会,忽然问:“沧海,你可说说你的身份了吧?” 沧海有什么身份?赵锦绣不由得一惊,瞧着沧海。一袭的白色僧袍,安然坐在那里,合掌祈祷,不紧不慢地回答:“贫僧法号沧海,现在是此寺主持。” “如果不是为了引来萧元辉,我早就想除掉你了。”楚江南冷冷地笑,说:“你果然是合格的间者。林家人果然是诡计多端。对吧,林奕晨。” 那沧海一听,施施然站起身,淡然地扫了楚江南一眼,阿弥陀佛一声,说:“那是世俗之名,早不在修行之列。” 这些真相真是太让人震惊了。一天之内,风云突变。明明铁证如山,说了林奕晨早就死去,而楚江南冒名顶替,这才有了之后的种种。可是这沧海决然就是林奕晨,难怪他本来是云淡风轻的人,却对于林希的事那样上心。 “好吧。是我百密一疏。我也是愿赌服输。不过,萧元辉,你知道,我的布局,从来都不会只有一步,你最好祈祷你能安然保住你的性命,至于你的江山,结局已经定了。哈哈哈。”楚江南哈哈一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那言下之意,像是说他还留了后手。 “该死。杀无赦。”萧元辉也是暴怒,一挥手,下了命令。便有人弓箭手准备。他起先是中了一箭,然后几名卫戍的刀划过他的胳膊,血染青衣。 赵锦绣的泪一下就来了,身子一斜,也是要往前去。 “如月,好好的,你还有瑜儿和你的华晨。”楚江南叮嘱她,然后斩杀了数人,却又中了五箭。 “楚江南。”赵锦绣忽然大喊,没有喊“公子”,也没有喊:“澈哥”,这一刻,她身形极快,奔过去。也不管箭雨纷纷。沧海一看,长袖一挥,为她挡去了箭。那些弓箭手也不敢贸然行事,纷纷停止。 赵锦绣只觉得血腥味弥漫,充斥着肺部,她抱着楚江南,止不住泪流,说不出一句话。楚江南靠着她,笑着说:“刚才喊得真好,我只想之于你,只是凤楼楚江南。” “江南。”赵锦绣哽咽,要去为他止血。 他摇摇头,说:“傻。今天的情况在我预计中的,没可逆转的。” “为什么,你可以置身事外的。”赵锦绣觉得他身子越来越沉。 萧元辉在一旁不耐烦地说:“将刺客就地正法。” 赵锦绣厉喝一声:“萧元辉,不要得寸进尺。” 萧元辉眉头一蹙,赵锦绣没有理会他,对着那几个动刀的卫戍,说:“我与苏相告别一下,你们可以尽管动手。” 那几人瞧瞧萧元辉,见自家主子没有反对,便也在一旁围着。 楚江南却是笑,伸手抚她的脸,慢慢地说:“别担心,西门瑾的势力我已经全部瓦解,不出两日,大夏就会传出皇后身亡的消息。我派去的,是我的亲信,是萧月国的刺客。” 这些消息,太过于震撼。这一日,比以前的所有岁月都绵长。她心潮汹涌,所有的震撼与难过,还有那种疼痛,只能化作一句:“为什么,你可以置身事外的。” “傻。你幸福和我为苏家报仇都可得兼,我为何不做?”楚江南抬手抚摸她的脸,对着她笑,那笑容颠倒众生的美。 “江南,谢谢。”赵锦绣不知说什么,也只得说这句话。 “好好活着,江慕白很爱你。”楚江南慢慢地说。 这已经是遗言了,赵锦绣明白,眼泪止不住地流,她不停地抬袖去擦,就是不想错过他的样子。 他抬手为她擦泪,说:“凤楼三公子,不应该的。” “嗯。”赵锦绣点头,他一笑,却将她一推,然后从韵书塔上纵身而下,青衣碧血,风华绝代的男子再一次以这种决然的方式离开赵锦绣的视线。 上一次,锦河之上,他也是这样跃下锦河。那么,这一次,这样精明的男人也一定不会死的。 赵锦绣往前一扑,沧海以为她要跳下去,一跃而来,拉住她。于是她便只看到楚江南坠地,与大地相撞的声音,在猎猎风中,她居然听见。 泪,一下子,倾泻不止,外面的江天一色全然模糊。她止不住地哭出声来,颓然在地。(未完待续) 第44章 天下形势尽归夏 她死死抓着栏杆,瑟缩发抖,只是瞧着青石板上那一团模糊不清的影子。 “三公子。”沧海一直拽着她,也许是怕她一并也跳了下去。 她一回头,对沧海凌厉地扫了一眼,喝道:“放开。” 那声音颤抖,沧海也不觉间有了惧色。于是真的放开了。她便是瞧着楚江南的尸身,眼泪唰唰地流,最后便是看着士兵拖走楚江南的尸身。她流不下泪来,一直以来,那个梦境里,是她和江慕白一并坠下楼去,一瞬间,就看尽人世间的风景。她从来没有想到,坠楼的人会是楚江南。 不一会儿,士兵来禀告,说楚江南已死。萧元辉只是说:“那是苏相,按照相国之礼厚葬。” 赵锦绣还是坐在原地,却不再流泪,心也比先前平静得多。楚江南一直在为她的幸福谋划。她又怎么可以辜负他的期望。她一定要好好幸福,否则怎么对得起他。 萧元辉在询问沧海没有招魂诀,可否进行招魂。沧海点头,说:“可以一试。”然后瞧了瞧赵锦绣。大约那神色是说赵锦绣现在正是弱的时候。 赵锦绣瞧了瞧他们的神色,倒是露出几抹讽刺。这些人,到底是不懂,这会儿,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 “赵姑娘,请吧。”萧元辉走过来,礼貌而客气。 赵锦绣慢慢站起身,对着他一笑,说:“竞元帝既然那么想知道答案,我就入局让你看看。” 萧元辉看到她的笑,不由得一怔。赵锦绣却已经翩然入阵,坐在蒲团之上。沧海焚香,是一种很奇异的香,会让人产生幻觉,应该是来自容州的深山。昔年,凤楼的香料多半是她三公子经手的,这点自然是要有所认识。 耳畔有飘飘渺渺的声音,赵锦绣不由得闭上眼。那声音起初在天边,又似乎在近前。最后雾气迷茫的林间,有白衣的女子宛若仙子,那一张脸风华绝代的好看。正是赵锦绣常常在镜子里瞧着的那一张。 “林希。”赵锦绣低喊。 那女子站在她的面前,没有说话,只是笑。笑了一阵,却是说了一句:“谢谢你。”而后,便是飘悠悠地走了。 这一声“谢谢”实在是莫名其妙。赵锦绣瞧着她飘悠悠远去的身影。也懒得去理会,就在一旁站着。谁知她又回头来看她,说:“如此,我便是放心去了。” 过了许久,听得钟磬音,她似乎颓然回到人境,施施然睁开眼,瞧见沧海与萧元辉,眼波如水,波澜不惊,而后,她眸光迷茫。 萧元辉一下子窜过来,低喊一声:“小希。” 那声音缠缠绵绵的柔和,倒没有他之前的狠戾。赵锦绣瞧了他一眼,一片茫然的神色。沧海却在一旁说:“皇上,这不是少将军,这依旧是赵姑娘。” 萧元辉有些不甘心,说:“胡说,这神色明明就是小希。” “唉。皇上,是贫僧把握不住。赵姑娘的魂魄太强大。如今就算是拘魂使者,怕也没办法使他强行离魂的。” 萧元辉到底不甘心,又喊了一声:“小希?” 赵锦绣瞟了他一眼,说:“我见到她了。” 这一句让萧元辉的脸色颓然,眼眸里却是有一丝光,问:“小希说了什么?” 赵锦绣摇摇头,说:“她说谢谢我,然后可以放心去了,就这么多。” 这话让萧元辉在一旁呆坐了半晌,继而向沧海挥挥手,说:“撤了吧。” 沧海欠了欠身,撤去了法阵,赵锦绣还坐在原地,想着楚江南。萧元辉也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小沙弥们撤走了一切。卫戍们也隐去身形。这时刻,这塔顶又只剩他们两人,如同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 风在四周穿梭,塔外天光刺目。好一会儿,赵锦绣才说:“你没必要为难自己。你原本就不是那样的人。在你心中,江山最重要,那便想着江山。这历朝历代,江山美人必不可兼得。倘若,你要的美人不仅仅是那些阿谀奉承你的话。” “朕从来就是希望小希能跟朕一起看这天下永太平。只是如何将她推到那个境地!”萧元辉自顾自地说。 一代帝王到底有了颓势。怕这人间便就是这般的人,也总有一段付出,只是看付出的多少而已。 “你选择了江山,就不要回头去看。”赵锦绣说,然后慢慢站起身。正在这时,忽然听得震天的响声。似乎周围都震了一震。 定了定神,赵锦绣才明白这是炮声,江慕白攻打荆城了。这一声,也让萧元辉颓然清醒, 一瞬间,神色恢复如常。站起身,所有的情绪都敛去,问:“何事?”旁边的卫戍还没有说话,张彦匆匆上来,跪在地上说:“皇上,请您尽快撤离,荆城大堤失守了。” 萧元辉一听,眉头一蹙,却也没有责怪张彦。毕竟军备实力悬殊太大。 “传令下去,回帝都。”萧元辉一把拖过赵锦绣扔给卫戍,吩咐:“绑起来,一并带回帝都。” 就这样,赵锦绣被绑起来,扔进马车里,暗无天日,颠颠簸簸的好几天,终于被带到帝都。 这期间,她反而极其的平静。 时夜,赵锦绣被扔进龙渊殿建筑群落的湖心小筑。据传,这里就是萧元辉最得宠的贵妃董锦绣的居所。 当然,谁也没有见过这位被藏起来的美人。如今,赵锦绣就是董家二小姐董锦绣,也就是竞元帝的贵妃。 被幽禁在湖心小筑,赵锦绣吃好睡好,等着江慕白来找她。他知道江慕白一定会将她救出去,他一定有他的谋划,给她想要的幸福。何况,还有楚江南先前处心积虑的,为她的幸福做的谋划。 这一刻,她只需要保护好自己。萧元辉将她扔在这里,期间只来过一次。那是回到帝都后的第三天深夜。 这一夜,月色尚好,赵锦绣很想念江慕白与孩子。横竖睡不着,便半开了窗。窗外是大片的荷塘,五月里,莲叶如盖,有荷花绽放,风中有着荷的清香,月色倾泻而下,朦朦胧胧的美丽。 她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在那个时空的宁园,也是月色如水,荷花飘香。她点了香在阳台上乘凉。一直在忙工作的许华晨走出来,拿了毯子给她盖上,后来不知怎的,也许是月亮惹得祸,总之,他亲吻了她的额头,低声说:“我的小锦绣,娴静如月。” 后来,她便一直记得那一晚,他的眼睛很明亮,他的气息很清香,微微的甜。于是在这个时空,她给自己的名字叫如月,赵如月,许如月。 她微微笑,不知那个家伙可有知道如月这个名字,也是一种纪念么。 这时,伺候的宫女们早已退出湖心小筑,站在那边的廊檐下。四周极其安静。萧元辉却就是来了,起先在门口站着,,尔后,他走了进来,喊了一声:“小希。” 那声音极其柔和,一点都不像她所认识的萧元辉。 赵锦绣却没有应答,依旧是青丝披拂,抱着膝盖坐在窗边的榻上,瞧着窗外的荷塘月色。萧元辉便是走进来,在她身后站着,好一会儿,才说:“小希,你可知,我多想你。” 赵锦绣略略挪了身子,转过脸来瞧了瞧萧元辉,闻到酒味,她张口的那句话没有说出来,便只是瞧着他。 这一刻,他怕是喝了酒,借助酒精的一点点麻醉,才敢来假装将她当作林希吧。这一张脸,怕是他心底最隐秘的柔软。但是人各有志,每个人要的不一样。当初,失去林希的时候,他的内心必得也是兵荒马乱的吧。 她没有动,他也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 不知多久,月色已入户,洒在他们中间,风吹来,赵锦绣觉得有些冷,起身起披衣服。萧元辉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低声说:“到底是我失态了。” 赵锦绣没有说话,只站在月光照不到的阴影里,淡淡地说:“这个位置,就是全天下最孤寂的位置。如果要站得稳,睥睨天下。也便只得这条路,她不会怪你。相反,你比任何人适合这个位置。” “适合。”萧元辉自嘲地一笑,然后才慢慢地说:“只是没有回头路罢了,如果当初,谁不曾想。到底是没有第二次机会。” 赵锦绣黯然不语,倒是良久后,萧元辉淡淡地说:“你与他,到底是令人羡慕得发狠。好多次,听到探子的一系列消息。我就想,为何小希不会如你这般笃定,跟着我走。或者,又为何我遇见的不是你,你钟情的不是我。这些——,到底只是细枝末节的浮想。”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已有些飘悠悠的。又过了好一会儿,赵锦绣才发觉萧元辉已经睡着了,也许是喝了酒,呼吸格外均匀。 她拿了薄被为他盖上,月光下,他眉宇纠结。赵锦绣轻叹一声,往外间走去,点了烛火,写了一夜的毛笔字。 第二日,晨光熹微,萧元辉就醒来,赵锦绣还在外间默写《论语》。他走出来,在桌前站定,瞧着那字,有娟秀的字体,属于楚江南的。也有飘逸潇洒的,还有顿挫厚重的。 他略微讶异,赵锦绣一边用欧体写字,一边说:“想某个人的时候,我就会写字。用他的字体。这欧体是我年少时,夫君逼我练的。这魏碑是我夫君左手的字;至于这娟秀的字,则是澈哥的。有些人,只能怀念,有些人,可以把握。而我——,这一刻,想的则是如何从这里走出去。” (还有几章就完结了,真的很感谢一路陪伴我的人。还有在祝福墙上写祝福的几位,我看着,泪湿了眼。你们一直鼓励我。我会继续写下去,写我们都爱的故事)(未完待续) 第45章 天下为聘 萧元辉在一旁瞧着那些字,好一会儿,才说:“昨晚,江慕白有送信来。” “我知道。”赵锦绣写完论文的一则,又开始写一首歌词,这是一直以来充斥在她脑海里的。 “你知道?”萧元辉十分讶异。 “嗯。我的夫君必得会来救我。而且我夫君要的是什么,我自然清楚。竞元帝,只是有一句话:有时候,给人留一点余地的好。”赵锦绣一边回答,一边在清江白上用欧体上,继续写:我要去看得最远的地方,和你手舞足蹈聊梦想,像从来没有失过望,受过伤。还相信敢飞就有天空那样。 是的,这是她一直以来喜欢的句子,前世那压抑得绝望的日子里,每当看到许华晨的背影,她总会莫名其妙地想到这个句子,真想跟他去最远的地方,去没有隔着世俗、权贵、门第的地方,能手舞足蹈地谈梦想,能敞开心对他说: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 “朕不需要你来教训。”萧元辉有些不悦。 “皇上认为你与楚公子比,如何?”赵锦绣没有理会他,继续写这首歌的歌词。 “你什么意思。”萧元辉问。 “公子从来都无意天下。他原本就是个平和的人,你们太多人自以为是,给了他逼迫,便是给了他这样的命运。儿时,他的母后为他选择林奕晨这条路,自然是为了护住他。林浩然却为他选择苏澈这条路,为的是林家,为的护着你的皇位,可不知就将他的命运推到这样一个境地。本来,他与林希一样,就这样成为铺就你皇位之路的棋子,可偏偏他是慕容家的人。这样一个名满天下的男人,慕容家不会放过。公子性格清冷,内心却敏感丰富。你们实在是——”赵锦绣缓缓地说,这几日,她一直在想楚江南的事,前前后后,便是明了。却也是越想越心疼。独自流泪,呜咽哭泣。后来便是慢慢缓过来,仔细思量,便是想:这样或许是最好的。他总是摆脱了命运。下辈子,他会和林希做平凡的人,过平淡生活的。 萧元辉在一旁不语,窗外鸟鸣声上下。赵锦绣将笔搁下,抬眉瞧着他,说:“陛下要的是天下。我们要的不过是平淡生活罢了。” 两人对视。过了好一阵,屋外舍人在低喊:“皇上,谢将军求见。” 萧元辉这才移开视线,说:“你好好的,有什么需要就跟宫女们说。” “多谢皇上。”赵锦绣盈盈一福身,萧元辉已经走出去。 不几日,湖心小筑四周的所有荷花都绽放,四面都是荷香。赵锦绣心境越发淡然,每日里绣花看书,写字。 期间,萧元辉没有再来过,倒是太后来了一次。太后来时,悄无声息。赵锦绣正在门口绣花,日光和暖的,一抬头就瞧见了一位妇人走来,并非穿的是太后服,而是一袭简单的素衣,绾的是道冠。 赵锦绣瞧她气质不凡,来得了这湖心小筑,并且没有人阻拦。也暗自猜测她的身份。她走上前,瞧着赵锦绣的绣像,开门见山地说:“哀家乃萧月国太后,也算是你姑姑吧。算起来,到底是哀家母子欠了林家的。” “原来是萧月国太后,不知太后到湖心小筑,有何见教?”赵锦绣没有对她行礼,根本没有起身,继续绣着绣样。 不是她因为楚江南的事记仇于这个女人,而是从理论上来说,她是大夏的九少夫人,并且冠夫姓,如今江九少是大夏帝王,所以,即便是西门瑾贵为大夏皇后,也得在她之下,见到她都要向她行礼。 理论上对于萧月国,她的到来等同于帝王,只需要对对方的帝王行欠身礼,表示感谢即可,对于别的人,并不需要理会。 太后也并不多计较,只是在一旁坐下来,屏退了左右,说:“哀家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也不喜欢拐弯抹角,今日来,是想与你谈一谈。” “我自小喜欢绣品,太后倒是找对人了。”赵锦绣穿了五彩的丝线,闲话家常一样。 太后却冷笑一声,说:“哀家今天来,可不是跟你说绣品的,你可知你江家是乱臣贼子,当初是他们起兵占了锦河以南,如今却又跨过锦河来——” “后宫不得干政。萧月国有没有,本宫不清楚,但是大夏有。所以,军事政治上的事,都是我家君上说了算。于本宫,便是半丝都不得谈论,太后要问的事,本宫帮不了。”赵锦绣飞针走线,绣的是一只可爱得兔子,想着做一个布兔子娃娃,等见到瑜儿的时候,就可以送给瑜儿玩了。 赵锦绣的一席话将太后堵在那里,是一个字也没得说,坐了好一会儿,临走时,很是不悦地说:“我林家一门忠烈,不料倒是出了你这么个——。” 这话让赵锦绣很不爽,她倏然站起身,朗声喊道:“太后请留步。” 太后转过身来,赵锦绣对着她一笑,说:“本宫乃令州赵氏锦绣,如今冠夫姓,江赵锦绣,大夏九少夫人。九少乃当今君上。太后,您可是记清楚了?我姓江,姓赵,就没有姓过林。” “孽障。若不是这江山还要留着你这个筹码。哀家这就劈了你。”太后恨恨地说,拂袖离去。 赵锦绣搁下手中的绣品,瞧着和暖的日光,五月底,北地的日光已经猛烈。四周林木里,鸣蝉不遗余力地嘶鸣,这个五月初夏,注定是不平的。 就在楚江南坠楼那一日,杨辉的水师半个时辰内拿下了荆城。萧元辉抓着赵锦绣仓惶逃回帝都,调了石城的军队来固守。然而帝都左边护卫津城部队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羽家三公子带领江都水师从海上进攻津城,双方激战两个时辰,津城沦陷。 萧元辉来湖心小筑的那个晚上,津城刚刚陷落,江慕白的军队早就兵临城下,派了白喜亲自送信给萧元辉,并且许诺三日容许他三日考虑。 可是三日后,萧元辉没有回答。江慕白也是围而不攻。又过了四天,江慕白的军队兵临加洛山,从三路进攻车姜、车容,用了十日的急行军,历时一月,将南车姜、车容灭掉。令令州盆地以西希宛国成为附属国。 连国也是顺应大势,立刻向大夏称臣,并接受改编,恢复之前的州府称号。江慕白扫平了车姜、车容、连国,并且将董春燕和萧天成萧月国版图又扩大了三分之一,因为云海国所在的岛屿已经被大夏所收,先前被红日国所占领的南海诸岛也被悉数占领。 就这样,江慕白将周遭的局势全掌控在自己手中,但是对于帝都就是围而不攻,帝都的物资早就缺乏。 就这样到了炎夏,天下百姓都惶惶不安,怕再起兵祸,各路诸侯也纷纷来见江慕白,来投诚,并且,其实是撺掇江慕白尽早入帝都。 江慕白并不行动,就以石城为自己的临时行宫,召集了各路诸侯,十分忧虑地说:“锦河水患。这刚刚动过军队,资金紧缺啊。” 众人也知晓他的意思,便是纷纷出资。这资金一筹措好,江慕白又对各路诸侯王,说:“昔年七国之乱,也皆因诸侯贪欲,如今好不容易天下太平,朕甚为忧虑。” 这话跟当年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有得一拼,各路诸侯面面相觑。江慕白也不多说,只是抱着自己的孩子逗乐,末了,请了众人去行馆休息,说过改日设宴款待。 就在这一日,帝都打开大门,大夏军队却并没有进入帝都,依旧驻守在外。进入帝都的就只有杨进、明云欢,紫兰三人。骑着马由帝都东门徐徐进入,并且一直进入皇宫,来到赵锦绣身边。 当然,赵锦绣正在跟自己下棋,萧元辉领了三人一并进来。赵锦绣一抬眉,瞧见是紫兰,眼眶一湿润。 明云欢喊了一声:“夫人。” 第二天,沐浴更衣,换了锦袍,坐了马车出了紫宫,一直往石城而去。同去的还有萧元辉以及董承带领的帝都东西两大营。 车队很慢,刚出了帝都不久,白喜就在前面带着人迎接,对萧元辉行了帝王之礼。又对赵锦绣说:“夫人,九少日夜想念,这下可算是等到了。” 赵锦绣自然觉得这氛围十分诡异,白喜一直以来非常懂分寸,自从江慕白取得帝王后,他一直称君上如何,这会儿却是称九少,看来江慕白与萧元辉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 赵锦绣也不点破,只是命白喜护着。黄昏时分,便是到了石城。 起先,赵锦绣也不觉得心里紧张,可是单单看到石城的城楼,心里就是紧张,终于是要见到他了。 果然,他在石城的门口,带了文臣武将迎接萧元辉,行的是大臣对帝王的礼仪。然后走到车前,隔着帘子,也便是笑着喊了一声:“锦绣。” 赵锦绣一听,眼泪“唰”地流下来,她可是日夜想念他,都无法安然入睡。 “嗯。”她回答,江慕白一挑帘子将她抱在怀里,一跃上马。 时夜,帷幕低垂,在石城的临时行宫里,宴请各路诸侯。 各路诸侯纷纷到达,看到坐在主位上的人不是江慕白,而是萧元辉,皆一怔。江慕白却是跪地,说:“皇上,江家不辱使命,完成您的嘱托,现在请求交换兵权。” 萧元辉结果兵权,大声赞道:“江家一门忠烈,为了天下太平,忍辱负重这么多年。真是天下之典范楷模。朕特赐你江都宣城作为封地——” 刚说到这,江慕白立刻打断他的话,说:“皇上,万万不可,这之前的国土分裂,皆是诸侯权利过大造成,臣下是不会对江山有任何的觊觎,但是儿孙后世难料。所以,臣下绝不容许江家成为这样的祸端,给天下百姓带来苦楚,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又发烧了。这书还有两章,大家不必着急。哎。新书会过一阵子,我先休整一下。)(未完待续) 第46章 奔向幸福生活 这话一出,显然是为饮宴削诸侯做了铺垫。 端坐在主位上的萧元辉一下子站起身,说:“好,倘若各家能有江家的觉悟,这天下便是太平,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朕在这里替天下百姓谢过江爱卿。” “皇上过誉了。在其位谋其政。为人臣者,理当忠君。为官者,理当为民。臣下只是做分内之事。”江慕白继续说。 赵锦绣自然是赞赏这一出削诸侯权利的戏码。但是心里不觉担心,这萧元辉是心狠手辣的主,当年可以那样对待林希,那么对于能够问鼎天下的江慕白,他又怎么可能放过? 即便是她也不会放过这样的人。所谓“枕畔岂容他人酣眠”。 江慕白这样实在是太铤而走险了。说实话,在湖心小筑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即使他有三宫六院,她也不介意。因为可以活着,可以每天看到他,那便是最大的幸福。 心里着急,不由得低喊:“慕白。” 江慕白看了她一眼,目光柔和笃定。她看得懂,是在让她不要担心。 赵锦绣没有说话,端坐在位置上一言不发。这人是许华晨,是任何事都胸中自有丘壑的男子。况且这些帝王家、权贵斗的点点滴滴都是他教给自己。他应该有自己的决断吧。 想到这些,心略微放下。只在一旁瞧着眼前的形势。那群诸侯领主的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 萧元辉则是将江慕白大家赞赏,说这是大家风范,非得要赏赐江家。江慕白自然是提议,说:“皇上历来厚爱臣子们,臣子们一直心怀感激。这封赏江家一事。还请皇上慎重。江家是绝对不能要一兵一卒的权利。愿得良田,屋舍,便是最大的恩赐。” 萧元辉没有说话,一旁的董承却是上前,说:“上将军说得极是。皇上,今日各路诸侯都在此地。大家也是受了连年的兵祸,都是不忍心看天下乱的。他们自然是同意这种做法的。所以,请皇上为了将来的太平,便是将这诸侯制度改了。” 这话一出,诸侯议论纷纷。赵锦绣端了酒杯,看这几个男人表演。这几个男人皆不动声色,等到那些诸侯议论出一个结果,其中一个老者上前,说:“皇上,这好歹是祖上留下的基业啊。您如果实行新政,那我们如何向祖先交代啊。” “放心,朕会保留你的祖屋,赏赐一定的田地。你们可以有自己的规定限额的护院家丁,并且世子世袭王爵。当然,你们得举家迁入帝都,在东区,朕会为各位建府邸的。”萧元辉瞟了那人一眼。 那人脸色一怔。赵锦绣心里乐,大约这也是江慕白的想法了。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江慕白已经谢恩,并且让人将拟好的文书递给萧元辉。就这样,依照历史上的杯酒释兵权,诸侯各路藩王纷纷被控制在石城。 这一场虽然不属于鸿门宴,可到底是比鸿门宴更凶险。君臣同席,其乐融融。在觥筹交错之间,白喜奉命击杀了不少诸侯乱党。 直到酒过三巡,歌舞升平,白喜与李锦共同拜见萧元辉,说一部分乱党皆被诛杀。请皇上放心。 席间自然有人脸色俱变。萧元辉也不理会,只说:“白将军,杨将军,你二人带精锐与董尚书一并到各地接收诸侯各军,宣布新令吧。” 说着,又赐了三人金令。 三人皆领命前去。这时,江慕白上前,说:“皇上,四合之内,皆为您所掌。然,先前,臣下与红日国和云海国交战,发现海域之外皆有洞天,您的威仪到达。所以,臣下恳请与羽将军同行,共同将南海诸岛之外的烈日岛国拿下。还请皇上恩准。” 萧元辉只是瞧瞧江慕白,顿了顿,说:“好,那朕就等着上将军凯旋。明日,朕亲自为你校场践行。” “多谢皇上,臣定不辱使命。”江慕白喝了手中的酒,又命了歌姬舞姬来助兴。一干人等这样折腾,一直到了深夜。 江慕白也是醉了,一直抓着赵锦绣的胳膊,喊:“小锦绣,不准离开我。” “知道了,知道了。”赵锦绣看了看一旁站着的萧元辉。 “小锦绣,你可知,我多想你。”江慕白继续问。 “好了,九少。我知道了,咱们回房休息吧。”赵锦绣像是安慰小孩子一样,轻言细语。然后她又吩咐紫兰和欢欢打水到房里伺候九少。 “嗯,回房好,我早就想要你了。”江慕白忽然说,赵锦绣感到十分尴尬,周围的一干人也是咳嗽。 脸倏然滚烫,不由得瞧了瞧周围的人,只见萧元辉眼神微敛,神色肃穆地站在那里。 “小锦绣,回房。”这会儿是江慕白连拖带拽地将她拉着回房。 一回到房里,江慕白就吻住她的唇,唇齿纠缠了一阵子才放开她,低声说:“以后要跟着夫君亡命天涯,可是愿意了?” 赵锦绣一下子搂着他,说:“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无怨无悔。”说着,她咯咯一笑,吻住江慕白的唇。他的唇柔软得不可思议,气息里带着酒酿的甜香。 江慕白一把将她抱住,嗓音沙哑,低声说:“锦绣,不要逼我。” “我怎的逼你了?”赵锦绣搂着江慕白,爪子四处游走,一脸的坏笑。 “小锦绣,你越来越猖獗了。”江慕白一下子将她抱起来,压在床上,狠狠地吻了一会儿,然后说:“放心,我会加倍让你还回来的。今天跑路要紧。” 赵锦绣早知道是这样,掩面一笑,门外明云欢与紫兰低声说:“夫人,九少,都准备好了。” 这普天之下,现在已都是江慕白的军,这石城也不例外。所以,一行人一路出城,往莞城方向去。 江慕白将赵锦绣抱在怀里,一并在马车里。这马车外在朴素,里面却是装饰豪华,柔软的被褥一应俱全。赵锦绣一被他抱进去,就知道悲剧开始。 “小锦绣,我要收债了。”江慕白低声说,然后将她抱住,压在身下,低声一笑,说:“从我们认识那一天开始收债。” “色狼,我们认识那一天,就对我有想法。哼,原来一直居心叵测。”赵锦绣又不敢大声,车外是护卫的军队。 江慕白在她唇上辗转一阵,又绕到她耳边,低声说:“当时不知,后来真是后悔浪费那么多时间。” 这话让赵锦绣脸上滚烫,想要避开。他却不依不饶,将她死死压住,辗转亲吻她的唇。 赵锦绣只感觉在这颠颠簸簸的马车之上,只想彻底臣服于这个男人,不由得浑身失去了重量,瘫软在他怀里。 他呼吸更加浓重,将她抱起来,近乎粗暴地扯掉她的衣衫,拉了薄被将她盖起来,自己飞快地脱掉衣衫,掀开被子将赵锦绣搂过来,细细亲吻,一寸一寸的,像是亲吻着绝世珍宝。 赵锦绣只觉得自己的身子是蘸了酒精的棉花,他的吻便是那火源,一触碰,就噌噌的星火燎原。 不觉想要呻吟,尚存的一丝理智提醒着她,这是在马车里。 “锦绣。好久没尝你了。”江慕白低声说,一下子突入她的身体,在她因突然的侵入而略微的疼痛要叫出来时,他吻住她的唇,压着她的身子,便是十八般的姿势与力度都来个遍。赵锦绣只觉得和他紧紧融合,一并被抛入无边天际,又像是滚入醉人的花丛,暖风流水的醉人花香…… 到后来,彼此似乎都筋疲力尽,她枕在江慕白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觉得身边两侧,便是幸福永远。想着来路的种种,不由得流了泪,低喊一声:“华晨。” “嗯。”江慕白回答,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乖,好好休息,过两天可就见到瑜儿了。” “嗯。”赵锦绣闭上眼,也不想去问他的部署,这个男人从来都是让她放心的。 就这样,车在天微明时,到达江城宁园,一干人等也没有停留,一直往莞城方向而去。走了一阵子,紫兰上来低声说:“九少,所有的尾巴都已经成功摆脱,现在我家老爷和夫人得要回乡了。” 赵锦绣这时还迷迷糊糊的,只听得什么要回乡,立刻睁开眼,看自己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被绑成大辫子,正被江慕白搂在怀里,紫兰、明云欢、杨进等人一并都在。 她到是羞了,赶忙将脸埋在江慕白怀里。 “没事。都是熟人,来吧,改变一下妆容。”江慕白将她放到椅子上,也是改了一下妆容。 一群人装着行商,往云召国而去,到处游玩。三天后,听闻海上大风暴,上将军江公慕白与其夫人葬身大海。 这时,一干人等刚从云召转向令州,正在饭馆里吃饭,听得几个香料商人都在感叹:“你们说这九少都拿到天下了,凭什么又拱手相让呢?这下倒好了,赔了命啊。” “九少是想天下太平吧。”另一个人说。 又一个人插话:“九少自己做君王不就做到了呗,何苦来着,唉。” “不过,据说是竞元帝绑了九少夫人,九少才不得不投鼠忌器来着。唉,真是红颜祸水啊。”旁边又有人感叹。 赵锦绣已经气定神闲的吃完饭,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当家的,启程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 第47章 尾声:那样那样的幸福 游山玩水几个月,一行人一直向西部山区而去。一路上,几人都扮作客商,江慕白自然是那个被老婆管得严严的软耳根老爷。 许多时候连紫兰和杨进都在一旁掩面偷笑。 江慕白委屈,说:“你夫君已经长成这样了,没人惦记的。” 其时,江慕白易容成平凡的男子,赵锦绣还是惴惴担心,说自己生完孩子后,似乎身材没有以前好了。这里遍地是美女的,如何,如何。 最后,江慕白又吩咐紫兰将他弄得再丑一些。问:“夫人可满意了?” 赵锦绣托起他的下巴瞧了瞧,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这便又上路,往目的地——令州盆地出发。 从云召前往令州,走的是险峻丛林,过的是一条古栈道。这条栈道因为在崇山峻岭中,所以格外的危险,常常是在高万仞的半山腰。来往的客商极少,倒是风景格外奇特。 某一天,天刚熹微,江慕白就将赵锦绣吻醒,说:“锦绣,这附近就是著名的齐明峰,高险峻秀,被人称为不可逾越的天险,昔年的桑木森就是带兵奇袭云召,走的就是这里。我们一起去山顶看看奇异的景色。” 睡眼朦胧的赵锦绣穿戴整齐,便打着火把与江慕白一起去爬山,道路崎岖处,江慕白紧紧握着她的手,护着她。 居然还打趣她:“小锦绣,怕不怕跟我一起死,万劫不复?” 赵锦绣白他一眼,说:“跟你一起活都不怕,还怕跟你一起死?” 江慕白将她紧紧搂住,说:“你这个家伙,是嫌弃我了?”说着,又是将她紧紧搂住,亲吻一番,这才一并往高峰而去。 走到山顶,东方还红彤彤的,太阳还没有蹦出云海。 江慕白看着四周的山峰,也不得不感叹,说:“桑骏真是军事天才,这种路径也敢派兵打仗。可惜了他始终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如果是合格的帝王,夫君要将这天下交给他?”赵锦绣搂着他的胳膊,站在山巅,看着远处的云海缭绕。 “不会,因为他太执着于你,而这些人中,唯一不直执着于你的就只有萧元辉。”江慕白看着远方气定神闲地说。 赵锦绣一听,瞧着江慕白嘿嘿一笑,说:“我可没有想到杀伐决断的许少做事会凭感情了。” 江慕白将她一搂,低声说:“我凭的是情势,我只要我想要的而已。桑骏要跟我抢,自然不能让他做大了。” 他说着,低头亲吻赵锦绣。早晨的山风猛烈,带着山里的清冷冰凉,植物茂盛的气息在呼吸之间。 他的唇柔软得不可思议,带着灼热的气息,不管亲吻多少次,都不会厌倦。 两人互相在对方的唇上辗转,赵锦绣觉得这叫饮风沉醉。 也不知亲吻了多久,两人才额头抵着额头咯咯地笑了。江慕白抱着她在山顶的大石上坐下来,低声喊:“锦绣。” “嗯。”赵锦绣偎依着他,看着远处远云海生波,日光从云海里突出来,如此良辰美景,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今生今世便别无所求。 日光将云海染成橙色,耀眼而喜悦,像是之前所有的凄凉都烟消云散。 她将头枕在江慕白的胸口,听着沉稳的心跳,低声说:“华晨,有时候想,这一切真的不是做梦吗?我真的可以叫你华晨,真的可以这样偎依在你的胸口吗?” 江慕白低了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说:“又说傻话了。” “没有。你知道从前,我总是想,如果能去一个更远的地方,什么阻隔,世俗都没有。我不是我,你也不是你,那样我就可以跟你坐在一起,手舞足蹈地聊梦想。那便是光华灿烂的幸福。”赵锦绣慢慢地说,想起过去那些日子,便觉得眼前的一切格外的珍贵。 “结果老天如你所愿了,你这个丫头。”江慕白刮着她的鼻子,宠溺地说。 “那人家也是经历了不少的痛苦与难过的。”赵锦绣反手抱住江慕白,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知道你辛苦。那时候,也是怪我顾忌太多,也太自私。总是怕成为你的男人后,会离你越来越远。最终失去你。”江慕白低声。 赵锦绣一怔,他这样的男人也会怕失去她么? “你这什么神色?不相信?”江慕白有些不悦地问。 赵锦绣摇摇头,说:“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从来不知你也怕失去我。” “是的。我也怕。抱着你,会睡得舒心。跟你说话,会觉得放松。看到你的喜怒哀乐,都会觉得心里很宁静。你说,我能不怕失去你?”江慕白说完,又吻在她的唇上,辗转流连极其的温柔。 赵锦绣闭上眼,迎接他的吻,沉溺于唇齿的嬉戏,感觉身体为他打开,只想跟他融合在一起,永不分离。 而那些往事,忧伤的、快乐的、压抑的,一幕幕都烟消云散。唯一在脑海中的便是:他们是相爱的,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不离不弃。 吻他,怎么都不够。这个男人是她跨越时空,都不愿意放弃的。 两人在这奇秀的山顶之上,在鸟鸣山风中亲吻,像是等待了亘古万年,终于遇见的激烈。直到彼此喘息不过来,才稍稍分开。 她微眯着眼,看到他眼眸里的浓烈的欲望,略略往后一退。他立马将她抓住,将双手都捉住,低声喊:“锦绣。” 声音沙哑得让赵锦绣的心一颤,她应答一声“嗯”,声音软绵无力,又是九曲回环的婉转。 江慕白呼吸更加浓重,将身上的披风一解,铺在石头上,将赵锦绣一搂放在上面,一下俯身而下,将她的手紧紧捉住,固定在头顶上方,瞧了瞧她,低头吻下来去,使劲地吮吸她的唇,像是愤恨到极致,却又终于不忍下狠手。 赵锦绣竭力向后仰头,伸展开身子,等待着他的进入。这是她的男人,惟愿生生世世都只与他的。 “锦绣,锦绣。”江慕白的声音越发的沙哑,最后终于离开她的唇,撩起她的裙,徐徐进入了她。 每一次,都是一种圆满。每一次,都舍不得停下来。 即便是这些日子,每一晚,两人都会身体痴缠,可是一旦开始,还是不够。 赵锦绣只愿意这样沉沦,被他压着的双腿终于被放开,得到片刻的喘息,便是缠在他的腰上不放。 “锦绣,你——”江慕白将她身上的衣衫尽褪,低头在她身上一寸寸地亲吻着。 赵锦绣竭力地弓起身子,迎接着一波波的冲击,喉间滚落绵长的呻吟,咿呀不成调子。 她用力抱住江慕白紧紧不放,在攀登上顶峰的欲望里,喊:“华晨,我爱你。” 这一喊,眼泪陡然倾泻而出,这么久,这么久,她终于喊出这一声,亲口对他说这一句,即便是他们已经有了瑜儿,她也爱他那么深,总是不好意思这样对他说。 江慕白陡然一停,伏在她身上没有动,可仅仅是那么一瞬间,他陡然用力,像要贯穿她一般,那样狠。 一波波的冲击里,赵锦绣像是散架一般,只能紧紧抱着他,任凭他在自己身体里驰骋。到后来,他在极度的压抑里低喊:“锦绣,我们生个绵绵。” “嗯。”赵锦绣回答,出声却变成呻吟。只感觉江慕白将她狠狠一搂,身体里散射开灼热。 他伏在她身上喘息着,她也大口地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渐渐平复了呼吸,他却还是不想动,只是拉了衣服将两人盖住,低声说:“我不想出来。” 赵锦绣听得心里一动,撅着嘴没有说话,瞟了他一眼。江慕白哈哈一笑,慢慢从她身体里退出来,翻身躺在一旁,将赵锦绣搂在怀里,轻声笑道:“锦绣,真是怎么要你都不够,所以,生生世世都不能离开我。” “我只要华晨,谁都不要。不过,你也不可看别的女人,别的女人送上门,你要义正言辞地拒绝。还有,从今以后,只对我一个人好,只爱我一个人。”赵锦绣略略支起身体,瞧着江慕白,像个小女孩般撅着嘴说。 江慕白哈哈笑着,说:“全都答应我的小锦绣。可是小锦绣是不是应该答应我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赵锦绣问。 江慕白一脸的坏笑,低声说:“偶尔让你老公我省一下力,享受一下,嗯——,就是你上我下。” 赵锦绣的脸一下子红了,拉了衣服过来穿,说:“色狼。” “谁求着华晨不要停来着?”江慕白将她一拉,再次跌入他怀里。 “不认识。”她贴在他胸口上,想到刚才他的提议,身体又有些不安的涌动。 “是吗?真不认识?”江慕白搂着她的腰,咬着她的耳垂。 “放开蜡,回到令州桃源再说了吧。”赵锦绣趁机想要坐起身。是的,江慕白之前在令州找寻了一处无比隐蔽的地方。令州城南五十里的一个山间小镇,杜秉和秋棠带着瑜儿在那里的宁园等着他们回去。 他们为避人耳目,自然不敢贸然回去,这样走走停停,竟然有好几个月了。她也是越发想念瑜儿了。 “不要,就这里。”江慕白不依不饶,一下子拉住赵锦绣,逼她跨坐在他身上。 她原本想要翻身下来,可是不小心触碰到他的灼热,竟然是昂然的挺立。她身子一震,不敢动,然后抬头瞧见江慕白脸上的坏笑,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坏人,我吃掉你。” 在她行动之时,江慕白哈哈大笑,说:“我的小锦绣就是上道。” 这一场,终究没有百分百成功,因为起初是赵锦绣吃掉了江慕白,到后来,形势再度翻转,江慕白压着她,带着她一并攀上高峰,在无法自持的癫狂里。 她流下泪来,这个男人上辈子用了沉默来守护她,这辈子用了用天下为聘,宁愿抛却如画江山来换她的笑颜如花。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华晨。”她紧紧抱住他,便是抱住了整个世界的幸福。 (嗯,终于写完天下为聘,一路的艰辛,伴着我的朋友都知道。自不必说。感觉如释重负,好累。需要休整一阵子才开新书。当然,大家可以支持一下我另一本书《嫁给极品太子》,种种原因,披了个马甲。呵呵,《天下为聘》完本了,撒花)(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