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汉》 引子 史上最窝囊的穿越 引子 史上最窝囊的穿越秦始皇帝三十六年冬,已经到了腊月,这天还暖和得跟阳春三月一般。 虽说暖和的冬天会让缺衣少食的黔首百姓们舒服些,老人们却暗叹:“这时气可是不大好呀,别是瘟神爷又要出巡了吧。” 冬寒春暖才是时气之常,在这个医药尚处于启蒙状态的时代,过分暖和的冬天往往意味着瘟疫流行的可能性大增。 所以久经世事的老人们不免有些担心,各自暗地里告诫子孙,串门时候要小心些,如果谁家有人突然生病,那可千万不能往那家去。 但不管有没有瘟疫发作,病总是有人会得的。 在泗水郡沛县沛右里,刘老太公的孙子刘常满这会儿就病得不轻。 这病来势凶猛。 先是满身发痒,接着就发起高烧来,而后全身遍出晶莹剔透的水疱。 刚发病时,别人都怕这孩子是感染了时气,得了天花,都不敢近前。 唯有刘常满的母亲吕雉,人称刘三嫂的,却是爱子心切,让自己兄弟前去县城里请了一位大夫。 大夫看过后,却说并不是天花,只不过水痘罢了。 水痘与天花不同,不直接碰到病人的脓疱,是不会传染的,比能够隔空传播的天花弱得多了,总算让里中父老放下了一桩心事。 然而在发病的小儿身上,照样凶险无比。 这刘常满过了秦历新年才不过六岁,这会儿已高烧了四五天。 到了腊月初十,刘常满已经奄奄一息,眼看是不行了。 刘常满年龄虽小,平素却聪明伶俐,甚得长辈喜爱。 见他病得不轻,刘常满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各自领着儿女前来探视,但饶是爷爷刘太公活了快七十岁,外公吕公见多识广,见到刘常满病的这般后,也都眉头紧锁。 “阿季还没回来?”母亲吕雉抓着生病儿子的手哭得天昏地暗,刘常满的父亲刘季却始终没有露面。 吕公听着女儿的哭声,禁不住有些恼怒的问道。 “夏候去找过了,泗水亭上说他去方与县办盗案了,他们这会儿也找不到他。” 站在吕公身后的二儿子吕释之急忙回答道。 “唉,亲家,我看满儿的病势怕是不祥了。 大媳妇,你和二媳妇都进去,看着你们兄弟媳妇点。” 刘太公也长叹一声说道。 “阿媭咱俩也进去陪着你姐姐!”吕老太抹了抹眼泪说道。 吕雉的情况也极其不妙。 吕老太和吕媭进来时,吕雉已经不再哭了。 她的眼睛,呆滞的盯着儿子的脸,生怕一不小心,那小小的鼻翼就不再翕动了;她的双手,轻轻的捏着儿子娇嫩的胳膊,好象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传递给儿子,让他在这世上多留一会儿。 吕媭看到姐姐的样子,自己先鼻头一酸,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正当屋里的人都偷偷抹眼泪时,突然听到吕雉轻轻叫了一声:“咦?”众妇人连忙抬眼看去,只见吕雉往刘常满旁边凑了凑,说:“阿妈,你看,满儿这里,怎么突然出了一个血疱?”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刘常满的鼻翼根旁,突然隆起了一个紫黑色的血疱。 “说不定是热毒发出来,我把这个疱给他挑了!”已经陷入绝望的吕雉不由分说,伸手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一下子把那个血疱刺破,流了许多血出来。 说也奇怪,那紫黑血疱破溃之时,躺在**已经奄奄一息的小常满,眼睛突然眨了两眨,仿佛有醒过来的意思。 “妈,怎么来这么多人?我可困,叫她们都出去。 别管我,我想睡会儿。” 刘常满艰难的睁开眼睛,有些恍惚的说完话后,又翻过身去,面朝里睡着了。 “满儿!”吕雉喜极而泣,刚想抱住儿子大哭一顿,突然又想起儿子的交待,急忙把声音咽了回去。 听说刘常满醒来过,而且还口齿清晰的说了一句话后才又睡去,长辈们都轻手轻脚的进来查看。 果然刘常满转身睡去后,呼吸均匀平缓,再不象发烧时的急促不一,而且身上的高烧也逐渐降了下来。 见刘常满睡得甚沉,众人便不肯再惊动他,也就悄悄散去了。 只有吕雉舍不得去睡,还坐床边守着儿子。 刘常满的姐姐刘乐,虽然只比刘常满大两岁,但已经极为懂事,看阿妈已经劳倦至极,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就也坐在刘常满床边陪着阿妈。 吕雉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儿子细细的呼吸声,那比世上所有的催眠曲都有效,不一会儿她便打起盹来。 刘乐见阿妈俯在床边睡着,轻轻的拿了一个枕头垫在阿妈脸下,自己看着弟弟。 突然刘常满的呼吸又急促起来,好象做了什么恶梦一般,刘乐还没来得及去摸他的额头,便听刘常满“啊”的一声大叫,醒了过来。 吕雉虽然睡得极沉,但她的心时刻都悬在儿子身上,刘常满一出声,她也猛的醒了过来。 抬头看去,只见刘常满已经翻身坐起,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常满回来,常满不怕……”吕雉连忙将儿子搂在怀里,边轻轻拍抚,边拖长了声音叫道。 这种做法名叫“叫魂”,农村里至今常用。 传说小儿的魂魄不稳,受了大惊大恐之后三魂七魄容易部分离体而去,所以好得惊悸之症。 因此母亲们便将小儿搂在怀里,边拍他边拖长声音叫他的全名,只要小儿一答应,那离体的魂魄就会安然归位,惊悸之症自愈。 这叫魂刘常满是知道的,小时候自己受了惊吓,做了恶梦之后,哪怕不得病,母亲也会这么做,而且总是提前教自己,一叫就得答应,图个安心罢了。 然而令刘常满惊恐万分的,正是这一点:为什么自己会回到了六岁时候,被妈妈搂在怀里叫魂呢?毕竟是二十六岁的人,喔,不,或者应该说是二十六岁的“魂”了,刘常满在刚醒来时惊恐了一会,但慢慢的就镇静了下来,气息也逐渐平息。 过了许久,吕雉终于听到儿子的呼吸稳了下来,只听他在怀里说:“妈,我饿了。” 儿子终于答应了,吕雉心里高兴万分。 “我这就去给你盛粥!”她急忙站了起来,没想到这些天来吕雉已经非常虚弱,猛起之下,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一头磕到了床沿上!“妈!阿妈!”刘常满和刘乐齐声叫道。 “乖孩子,妈没事儿,起得急了,有点头晕。” 吕雉连忙扶着床沿站起来,强笑着说道。 “妈,你头都磕出血了还说没事。 我去盛粥吧。” 刘乐急忙跳下床,去盛中午吃剩下的粥了。 第一次醒来时,只觉得神魂俱疲,困倦无比。 看到母亲年轻时的脸孔,竟然什么也没想就又睡过去了,这会儿可不一样了,得好好的考虑一下。 “眼前的妈妈和姐姐,都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我在六岁那年也确实得过水痘发过高烧,到现在背上还有出水痘留的坑,难道说我这是时光倒流二十年,回到六岁了?不过妈妈和姐姐穿的衣服怎么有点怪怪的,难道是自己做的棉睡衣?”刘常满轻抚自己手臂上的水疱,一眼就认出这正是自己六岁时得过的水痘。 纵使如此,刘常满决定还是得问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刘常满不知道,他的时光确实倒流了,不过却不是二十年,而是二千二百二十年。 秦始皇帝纪年是以十月为岁首的,三十六年又闰八月,所以这一天,正是公元前212年的最后一天。 “妈,我有点迷糊。 今天是几号了?”刘常满探问道。 “傻孩子,真是睡迷糊了。 你是问今儿几了吧?今儿是腊月初十呀。” 吕雉答道。 “晕,我怎么忘了,妈从来都只记得农历,不知道公历的。” 刘常满心想。 “那今年是哪一年呀?我不是睡了一年多吧?”刘常满又问道。 “常满你烧糊涂了吧?”吕雉有些害怕的又摸了摸儿子的额头。 “今年当然是秦始皇帝三十六年呀,你只睡了三四天,哪儿能睡一年呢,这孩子。” “什么?”刘常满心里狂叫一声。 “秦始皇帝三十六年?那是什么时候?公元前吧?天哪,我明明是生活在和谐社会的四有青年,怎么突然被弄回到秦朝来了?他八辈祖宗的,我还当是时光倒流二十年呢,这下看来,至少倒流了二千年呀,够得上他一百零八辈祖宗的了!”见刘常满呆呆不语,吕雉有些担心的问道:“常满怎么了?刚才做什么恶梦吓到了吗?”刘常满苦笑着摇了摇头,做什么恶梦,刚才那梦现在想来,根本就是真的,也就是自己为什么会来到秦朝的原因。 刘常满原本是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单身青年,二十六岁,某高中体育教师。 上班四年的刘常满也攒了点钱,心里对汽车颇为痒痒,就特地去报了个驾驶班。 刚学会开车的人都特别恋方向盘,因此趁周末闲着没事,刘常满把朋友的一辆奇瑞qq借来遛遛,代价是还车的时候替人加满油。 没想到在高速上正往西开得起劲,突然发现前面堵车了。 下车后刘常满发现,原来前面有一辆大厢货倾倒了,偏偏车上拉满了大肥猪,倾倒后车厢后门挤压变形,大肥猪们全都跑了出来,高速公路上出现了可笑的一幕:一百多头猪在高速上乱跑!闻讯而来的警察急忙指挥汽车围成一个半圆,把那些猪都围在圈内,刘常满的车正好堵住了半圆上的最后一个缺口。 然后警察又组织人把这些大肥猪赶回厢货里,作为身强力壮的青年体育老师,刘常满当然义无反顾的参加了这次赶猪活动。 不过猪群乍得自由,怎肯再回到那又窄又闷的车厢之中?于是便上演了一出人猪追逐的大戏。 二十多个人不停的驱赶着,大肥猪们则有的怎么赶就是不动,还有的转着***猛跑,更有的在低声哼哼中寻找机会。 正忙乱着,突然一个女同志叫了起来:“看,看,猪从那儿跑了!”众人转头一看,可不是,几头猪被追得急了,突然用力拱起充作围栏的庞然大物来。 偏偏刘常满开的这辆奇瑞qq车体轻薄,竟然被两头猪齐心协力推得朝后倒了两三步,露出一个缝隙来,五六头大猪趁机钻过空隙,沿着高速公路撒丫子狂奔。 “快来个人挡住。 咱俩去把它们追回来!”警察同志一边指挥,一边向刘常满招呼道。 猪毕竟只是猪,人跑到它前面一拦一挡,它们就吓得扭头往回跑了,只剩一头最先跑出来的还在朝前狂奔。 “警察同志,你去招呼后面的,我去追。” 不愧是体育老师,刘常满跑了几百米一点事儿没有,看看头发花白的老警察,刘常满觉得还是自己这样的年轻人接着追的好。 “看你往哪儿跑!”狂奔了足有一千多米才追上那头大猪,饶是刘常满年富力强,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等追上后,刘常满拦在那猪前面,恶狠狠的骂道。 谁知这头白底带点黑斑的花猪不愧是高速公路大逃亡的发起者和先行者,智力竟和其他猪大不相同。 看到刘常满拦在前面,花猪并不是掉头就走,而是哼哼叫着直往后退。 等刘常满扎煞着手迎来时,花猪大叫一声,低着头猛的拱了上去。 刘常满见势不妙,急忙发挥身手敏捷的优势,两手一按猪头,借力跃起,既能避过它拱过来的猪嘴,又能避免被它撞倒,可算是一举两得。 然而刘常满过于小看了这头大肥猪的力量,力是借到了,不过借得太多了点。 花猪已经被刘常满挤到了高速公路围栏上,刘常满这一跳不要紧,猪拱的劲太大,他猝不及防之下,身形没能控制好,竟然从围栏上仰翻了过去!高速公路的路基都是垫高的,身在半空时,刘常满想用力翻转身子以使脚先落,却发现全身僵硬,一点力也发不出来。 眼看自己就要头下脚上的摔在一堆乱石上,刘常满唯一能做的只有闭上眼睛,迎接扑面而来的死亡。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中刘常满突然感到脸上剧痛,醒来后就在这张**上,身体也回到了六岁时候。 “他一百零八辈的,我算不算得上是史上最窝囊的穿越者?”想到自己竟然因被猪拱而穿越,刘常满禁不住又苦笑了。 “阿妈,粥来了!”正想着,姐姐刘乐端了一碗粥进来,吕雉拿起木匙,一勺勺的喂给刘常满。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咱可是有志青年,就算是到了秦朝吧,也得活出个样子来!”喝完粥,看着母亲和姐姐关切的眼神,刘常满心里暗暗发狠道。 跳至 第一卷 第一章 杀猪(上) 第一卷 第一章 杀猪(上) 腊月节眼看就要到了,沛右里的打谷场上,今天热闹非凡。四个杀猪用的大肉案子一溜排开,旁边是两个大土灶,灶上的大瓮里正在烧水。里中二百多户人家,一千多口,家家户户都有人出来,围坐在里门侧面的打谷场上观看专门举办杀猪比赛——当然,县衙贴出的榜文上说是“屠会”。 天下只太平了八九年,黔首百姓们却已经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时逢腊月,因战乱而多年没有热闹过的西楚乡村中,又重新开始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来庆岁贺腊了。不过要说起这杀猪比赛,不,是屠会,的举办,还是有些曲折的。 今年腊月大,这天是腊月二十五,再过五天就是祭祖的日子。祭祖用的好酒,早已准备就绪,猪羊也都要在今天屠宰,好为祭祖准备肉食。大秦律规定,三人无故聚饮,即处罚黄金四两,也就是千钱,相当于普通人家数月的开销。平时家里没有酒肉倒也罢了,如今眼看就要酒已酿成,又要杀猪宰羊,偏偏为律令所限,竟不能煮上一釜,呼朋唤友的小酌几杯,着实叫人心痒难当。 幸好按照秦法,郡县主官全部由朝廷派遣,真正办事儿的吏员则必须从当地人中选拔。正所谓“上有律令,下有策对”,吏员们也得回家祭祖享腊不是?于是主吏大人就替大家想了办法:既然不能“无故”聚饮,那让它“有故”呗。所以主吏萧大人告诉乡老们,想办法举行一些赛会,然后以庆贺赛会的名义“小酺”数日,也就是排五桌宴席聚饮而不违法。 但赛会申请收上来以后,主吏大人却是哭笑不得:里中父老读过书的不多,报上来的净是些斗鸡会,鞠蹴赛,剥羊皮大赛之类,而沛右里报上的,就是杀猪比赛。各里中申请的文字也粗俗不堪,难怪萧大人会哭笑不得了。 倘若真的原样报上去批复存档的话,沛县的文吏们都不用再混了,准得成为文场官场双料笑柄。不过这难不倒素来以“文无害”闻名泗水郡的萧大人。所以不到一天,父老们交上来的申请就变了样儿,比如说沛右里的申请就成了如下文字: “维大秦始皇帝三十六年腊月,沛右里三老某某某等伏维沛令徐公以举屠会事:且今傅籍男子,虽曰皆备役为兵,然赖皇帝威德,天下一统,四海咸宁,承平之日既久,则武备之心益懈而战斗之事不修。故值此农闲无事之际,沛右里奏请于里中稷黍塬行屠会,令里中男子年五岁以上悉往观摩,俾赛刺击之术以激其武心,观屠戮之会以励其斗志,会后令民得小酺贺之,以彰大秦‘有过必罚,有功必赏’之意。以闻。沛右里三老某某某等。” 这杀猪比赛的申请到了萧大人手里略加润色,顿时有了雅名曰“屠会”,举办意义嘛,当然也变得深远起来:锻炼老百姓的战斗技能和直面鲜血的勇敢之心。真正的目的聚饮也被冠以美名:彰显大秦法治精神。杀猪吃肉喝酒一下子都成了具有崇高目的和深远意义的乡曲佳事,真可谓点石成金,不愧是考功第一的功曹主吏。 腊月二十五日辰时,县里贴出榜文来,传谕全县父老举行各种赛会的申请已被通过,赛会都可以举办了。 榜文一出,整个沛县都欢腾起来。由于萧大人提前向父老们透露过肯定能批准,所以沛右里其实早早就准备好了场地。等榜文下来确认时,两口大瓮里的水已经烧得咕嘟嘟直开花,就等着屠夫们上场表演了。 虽说是为了过节庆贺而巧立名目,不过上场的屠夫们可不这样想。沛右里自古就出屠狗者,现今沛县市集上七个屠夫,倒有四个出自于沛右里,因此里中今天办这个杀猪比赛,倒也算得上是实至名归。 二十余头待宰的肥猪被圈在临时围成的栏里,哼哼直叫,四个屠夫也穿好了皮围裙,急不可耐的在等着开赛。让人帮忙杀猪,是得把猪大肠送给屠夫的,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所以今天屠夫们都有四五盘猪大肠可拿,倒也不白辛苦一趟,更何况里中最富的雍老太公还专门为赛会设了奖品:一个硕大的连项猪头。 只听一声锣响,屠户们都带着助手奔向了猪栏。这时候杀猪不是个轻松活计,可不像后世的双汇生产线,把活猪赶进去,出来就变成装好的火腿肠了。 二三百斤的大肥猪,一般得四个人一起上,先用杆子把它按倒捆好,然后抬上杀猪案子按紧,屠夫再用红刀捅入猪脖子放血致死,红刀又细又长,杀猪时候绝对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拔刀时候用力要匀,不能让猪血喷溅而出,而是得缓缓的顺着刀口流到下面准备好的盆子里。猪血放一会儿便会凝固,文火烹一下就是一盘不错的菜肴,杀猪后吃饭的第一盘荤菜准是这个。 猪是杀死了,不过并不算完,老鼠拉锨板,难的在后面。肉食得来不易,而且猪皮不容易剥掉,必须除去猪毛和外层黑皮,把猪收拾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光滑白腻的胴体供人们享用。 但猪放血死后身体软塌,特别是猪肚子那一块,更是软绵绵的无处着力,必须得趁着猪刚杀后身体尚热,用嘴往猪肚子里吹气,将它吹得圆滚滚的才好刨毛。 刘常满这会儿就和姐姐刘乐一起,站在打谷场边上看着众屠夫虐待这些死猪。看到众屠夫把猪放血完毕,准备吹气的时候,刘常满连忙拉着姐姐往前凑了凑,好看清自己心里好奇了很久的场面,当然也为自己出一口气。该死的猪猡,竟然敢把老子给拱到秦朝来了,恼了以后我也当个屠户,专门宰你们这些黑猪白猪又黑又白的花猪,刘常满在心里恶狠狠的想道。 众屠户先拿起刀将猪后腿划开一个斜口,然后用一根圆头钎杆朝里面捅了几下。这样做刘常满明白,是为了将猪腿与猪腹腔之间捅得透了气,好往里面吹气,用圆头钎杆是防止捅破捅漏了。不一时捅好了,屠夫们又拿出一个小小的竹管插在猪腿的刀口里,用手紧紧捏住猪后腿以防漏气,然后带来帮忙的人俯身噙住竹管,用力吹了起来。 猪苗难得,所以农家养猪,至少是二百多斤才杀,这些肥猪没有一头小的,想要把它们吹满了气,难度可想而知。不过看起来屠夫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让带来的四个伴当轮流上阵,任凭他们一个个挣得满脸通红,屠夫们只是紧紧的捏住竹管,仿佛无动于衷。 眼见猪被吹得越来越饱,伴当们全都头晕眼花,再也吹不进去气了,屠夫们这才深深的吸上一口长气,俯身咬住竹管,将这最后一股长气充进了猪肚子。身边的伴当也都是有经验的,用手指在猪肚子上轻轻一按,便知道气已充得十足,连忙拿出一根细麻绳来,将肥猪腿上的刀口扎紧,扑嗵一声推下案板,掉入下面已经装满热水的大木盆里。 而后便是去毛、吊起、开膛、分割诸项流程,刘常满却是看得多了。唯有这吹气一项,刘常满是百看不厌。这些屠夫个个都是牛人,那么大的肥猪,也不知道吹得饱胀起来得多大的力量,难怪屠夫都是些膀大腰圆的。刘常满估计哪怕换了穿越前自己那具体育老师的身体,也不见得能吹动这些个大肥猪。 几个屠夫都是老手,到午牌时分,大肥猪已经只剩了九头,整个上午大家不分胜负,每个人都杀了三头,谁能得到那个大猪头,全看下午的赛会了。准备贡献自己的猪头作礼品的那头大肥猪足有四百来斤,为比赛起见,自然是谁也不先去选它,估计它还能多苟延残喘一会儿,等着给胜家作表演用猪。 偏偏这四个屠夫都是手脚利落之辈,谁也不肯相让,最后竟然是四个人一起完成了屠宰,让主持赛会的乡老作了难。 “诸位乡亲,今天王胡刘张四位的手艺,大家也都看到了,不知道今天这彩头该给谁,哪位帮忙作个评判?”乡老无奈,只好求助于围观的乡邻。但连见多识见的乡老都看不出来谁干得最好,乡邻们自然莫衷一是,说什么的都有。 刘常满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到这里已经十余天了,最初的惶惑不安已经过去,刘常满抓住一切机会观察现在的世界。不过这四个屠夫的身手确实都不错,刘常满也看不出来是谁胜出了。 “那四位的意见?”乡老无奈之下,只好再询问四个屠夫的意见。 “我看不如将这头肥猪杀了,猪头我们四个均分就行。也是时候了,回家后还得趁亮收拾下水呢。”屠夫中年龄最大的张屠夫说道。 “也好,那不如你们四位一齐动手,也好让乡亲们开开眼界。”乡老说道。 正当四个屠夫拿着棍棒绳索,准备去猪栏里将这头大肥猪放倒之时,却听到一声大喝道:“慢着!” 这声大喝宛若炸雷响过,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扭头看去,却是一条大汉径直从人群人走了出来 跳至 第二章 杀猪(下) 第二章 杀猪(下)“姨爹!”姐姐刘乐叫道,不过那人直接朝猪栏走去,显然是没听到刘乐的叫声。 “我乃泗阳里樊大,也是屠宰为业。 今天看到贵里正在赛会,咱想得了这彩物,不知诸位意下如何?”樊大大声说道。 “原来是樊大,久仰了。 不过里中赛会,我们四个比了一天,不分胜负,你既然想得此彩物,那得拿出本事来压服了我们四个才行。” 王屠夫倒也豪爽,直接给出了条件。 “那简单得很,你们四个这是准备去杀这头大家伙吗?”樊大问道。 “不错!今日彩物,正是它的头项。” 乡老听到几人对话,连忙过来说道。 没想到这小小赛会,竟然还出了变数,倒是意外之趣。 周围的村民们也都笑呵呵的看着樊大与几位屠夫交涉,这杀猪比赛,根本是为能够名正言顺的聚众吃喝而开,多点子乐趣大家自然都是喜欢的。 “哈哈好,今天我让你们看看,我如何一个人把它给收拾了!”一语既出,众人都有些惊讶,这不纯粹是吹牛皮吗?“好,要是你一个把他收拾了,我们四个就甘拜下风,这彩物就归你了!”张屠夫看了看其他三位,说道。 “哈哈好,看我的!”樊大大笑两声,从刘屠夫手里接过绳子杠杆,跳进了猪栏。 刘常满自然也睁大了眼睛,看姨爹如何施为。 高手出马,果然与众不同。 只见樊大走上前去,根本没准备把肥猪绊倒捆上,而是一木杆猛击在肥猪脑后,登时将那头大肥猪击得软软晕倒。 然后他将猪的四蹄握住,两膀用力,“嗨”的一声大喝,就把大肥猪倒提了起来,跨步出了猪栏,将猪扔在案子上。 至此众人已经鸦雀无声,呆呆的看着樊大举重若轻的提起三四百斤的大肥猪跨过猪栏,落案后用左手按住猪后脑,红刀一闪,便刺入了它的脖子。 谁知这会儿那头大肥猪突然一声长嚎,醒转过来,估计是脖子上扎着的红刀疼得它发了狂,蹄子把案板蹬得咚咚作响,看样子是准备翻身起来。 刘常满对这玩意是有心理障碍的,不由得一阵紧张,连忙往姐姐后面躲了躲。 “奶奶滴,不会昨日重现,这家伙又发狂来拱我吧。” 刘常满心里嘀咕着。 周围的村民们也有些紧张,以前出过这事儿,大肥猪没捆蹄子上了案板,被扎后发狂,挣脱四个按着的壮汉,在打谷场上奔了几圈,拱翻数人,把猪血淋得满地都是,这才力尽而亡,所以后来里中杀猪,那蹄子都是捆起来的。 不过看起来樊大早就防着它这一手。 只见他左手用力,那头大肥猪竟然被按得翻不过身来,然后右手缓缓抽出红刀,鲜红的血随即涌了出来。 大肥猪哀嚎了几声,慢慢没了声息。 “这样血放得最干净了,这头猪的肉肯定好吃!”樊大高声说道。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叫好的,拍打大腿的,跺脚的什么都有,人们用各种声音表达着自己的兴奋之情。 谁能想到,开个杀猪比赛竟然能看到力提数百斤跨栏而过,又只手按住发狂大肥猪的大力士呢?谁知道让大家更加惊讶的还在后面:只见那樊大照样用圆头钎子捅好之后,也不用竹管,直接用嘴对着猪腿上的刀口,一口气不换直接把那头快四百斤的大肥猪给吹得饱饱满满!天哪!刘常满简直有些崇拜姨爹了,人说吹牛皮吹牛皮,那也不过是一只牛皮筏子而已,姨爹这下,竟然一口气吹起了一头四百斤的大肥猪!姨爹这才叫真牛!众人齐齐大喝一声彩,哄笑声、喝彩声把个打谷场弄得热闹非凡,连附近正在家里干活的妇女们都听到声音,探头张望。 但接下的一系列动作,让刘常满也看得发傻了。 只见樊大将那头大肥猪推进大盆用热水烫过后,根本不用泡石,直接挥动剔肉尖刀,如同理发店里给人剃头一般,刀过之处,猪毛被刮得干干净净,白生生的肉露了出来。 见众人都看傻了,樊大更是存心卖弄,用尖刀沿着猪脖子轻划一圈将猪皮划开,抓起砍骨刀来,大喝一声,那只硕大的猪头就落了下来,却并不掉到地上,只是在案板上弹了一弹。 顺手拿一条麻绳从猪鼻子里穿过,将猪头挂在旁边的木杈上,樊大单手将猪身子提起,另一只手握住挂在分猪杆子上的大铁钩,两膀用力一合,顿时将猪身子倒吊在钩子上。 刀光一闪,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头大肥猪已经被樊大一刀开膛!刘常满仔细看那一刀,齐堑堑的从猪脖腔开到猪尾巴根,白花花的猪膘全都翻了出来,猪内脏却一点没伤到,连猪排上也一丝刀痕没有。 接着樊大刀光飞舞,猪肝、猪心、猪腰子一样一样的被直接挑到猪肉案子上,樊大甚至连左手都没动过。 直到他终于将内脏全部剔下,扭过头来问雍老太公道:“太公,你老这板油是留在肉上呢,还是剔下来炼油?”时,众人这才从眼花缭乱中反应过来,响起了一阵震天价的喝彩声,根本没人反应过来樊大正在绕弯骂雍太公呢。 见樊大如此手艺,四个屠夫自然是甘拜下风,于是乡老隆重宣布:“三十六年腊月戊午,沛右里屠会,樊大胜出,赢得彩物!为贺赛会,全里小酺五日!”“哈哈,好嘞!”里中乡邻们一齐大笑着,各取肉食,回家乐呵去了。 “姨爹,你怎么来的?我阿妈在家吧?”终于等樊大忙完,刘乐连忙迎上去问道。 “我来给你家送些肉,没想到见了这赛事,这样的热闹事没碰上就罢了,碰上了怎么能错过呢哈哈哈。” 樊大边说,边将带项圈的大猪头提起,和刘常满姐弟一起,前往他们家中,不过一路上刘常满都想起姨爹那张因吹猪而沾满了鲜血的大嘴。 “姐你看看,我刚才赢的,怎么样,够大吧?给你挂这里了。” 樊大将猪头挂到耳房的墙上,笑呵呵的问道。 “啊哟,谁家的猪头这么大,不会是雍太公家的那头肥猪吧。” 吕雉有些惊异的问道。 “可不是他家那头,他把这猪头带项圈作了屠会彩物,我就一个人将它宰了,赢了回来。” 樊大得意的说道。 “姨爹可厉害啦,一个人把猪打倒,还一口气把大肥猪给吹饱了!”刘乐的脸上也是一脸崇拜。 “既然是你赢来的,该带回家才是,好歹是个彩头嘛。” 吕雉说道。 “带回去做什么呢,呵呵,我家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年四季也没少了肉吃。 倒是你这里三哥常年不在家,你还得下地没空去买肉,还是留着给满儿和乐儿吃吧。 姐你怎么把大鱼都给我装上了呀?留着给满儿和乐儿呗。” 樊大正说得高兴,突然看到给自己准备的鱼,连忙阻拦道。 “你三哥在泗水边上,还怕弄不来鱼?他这两天肯定还得捎回来,你就拿着吧,阿媭最喜欢吃鱼了,又不会吐刺,当然得把大的给你。” “好的,那我就拿着了。 对了,满儿你们两个后天到我家去吧,你小姨说想你们了。 伉儿也会说话了,你们阿妈要忙着祭祖的事儿,到时候我来带你们逛庙会去!”樊大交待一声,提起装鱼的口袋回去了。 跳至 第三章 刘常满(上) 第三章 刘常满(上)不过直到祭祖那天,刘常满也没能见到阿爹回来。 听爷爷刘太公说,阿爹在五十里开外的泗水亭当亭长,不过最近发生了盗案,阿爹又得前往胡陵县协助治盗,没法回家拜祭。 沛县刘氏是从刘太公的爷爷那一辈才迁来的,在沛县并没有真正的祠堂祖坟。 刘氏宗祠本在原魏国都城大梁,始皇帝灭六国时,引水灌大梁,夷名都为废墟,城墙街市全都湮没,刘氏宗祠自然也没能幸免。 所以腊祭之时,刘太公只能带着子孙前往丰邑自己的祖、父坟前上供致祭,算是尽了“腊祭”之礼。 不可能每天都是过年过节的日子。 祭腊之后,天气慢慢转暖,地里活也随之忙了起来。 由于两个孩子没人照看,下田的时候,吕雉就只能带着姐弟俩一起。 孟春三月,暖洋洋的太阳照在身上,对于闲着无事的人来说,那是颇有“炙背”之趣的。 所谓“吹面不寒杨柳风”,春风里已然没了料峭的寒意,拂面而过之际,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暖暖的花香。 “这气温怕是有二十度了吧,没想到晒太阳也这么舒服。” 刘常满趴在田埂上想着,趁阿妈不注意,他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拈起一片草叶放进嘴里。 “阿妈,常满他又吃草了。” 刘乐的声音在田里响了起来。 “满儿!”吕雉一声断喝,吓得刘常满连忙把嘴里的草叶吐了出来。 “这不长进的毛病,多早晚才能改了,你都六岁了呢。” “阿妈,弟弟他要是不改,赶明儿送他去马老夫子那里,让老夫子打他的手心。” 姐姐清脆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在这温暖阳光的照耀里,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面,刘常满的心里,常常就恍惚起来了。 阳光下的田地里,妈妈拿着锄头,姐姐提着个小篮子跟在母亲的后面,不停的拾起妈妈锄下来的杂草;自己则趴在田埂上晒太阳,看着妈妈和姐姐在地里忙活。 等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姐姐和妈妈一边一个拉起自己的手,挎上盛满猪草的篮子,轻快的走回家去。 同样是北方的春天,同样绿油油的麦田,同样醺然欲醉的暖风,同样是年轻的妈妈和爱打小报告的姐姐,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刘常满觉得,仿佛真的是时光倒流了二十多年,让自己回到了六岁的时候,回到了父亲、母亲、姐姐都在的时候,重新来过一番。 然而到这里不久,刘常满就知道,自己的时光确实倒流了,但不是二十多年,而是二千多年。 现在是秦始皇帝三十六年。 以刘常满那蹩脚的历史知识,除了知道这一年是在公元前二百多年之外,实在没有太多的印象。 唯一有点印象的就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皇帝秦始皇陛下,应该快要驾崩了。 让刘常满一直以为自己是回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最大原因,就是在这个世界里,自己的名字也叫刘常满。 而自己的妈妈和姐姐,也长得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只是阿爹在外地奉差,所以到了这里已经有两个月了,尚未见到父亲的面,也不知道长得象自己的阿爹不。 “这孩子,发什么呆呢?”阿妈的声音把刘常满从思索中拉了回来。 “走啦,回家了儿子,明天晚上你爹爹要回来呢。” 阿妈的话里仿佛带着什么刘常满不太明白的情绪。 “晕,妈妈这是在含蓄的表达着自己的高兴呢。 我不会这么糊涂,用这六岁的脑子想了两个月事情,就真把自己当成小孩了吧。” 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拍了拍脑袋,刘常满刚想来个“自嘲的微笑”,谁知道嘴一咧,一道亮晶晶的口水流了下来,惊觉到的他连忙又用力吸了回去。 “这六岁的身体真古怪,该死,怎么可能控制不住口水呢,真是丢死人了。” 刘常满简直有些恨起这具身体来了。 “小胖子,不羞羞,嘴水挂,明啾啾,吸回去,哧溜溜……”果然,刘乐看到了刘常满的窘相,用指头在脸上比划着羞他,嘴里还唱着歌儿。 “坏姐姐,你都敢笑我。” 刘常满把嘴一撇,一幅要哭出来的样子。 “别哭,别哭嘛,男子汉大丈夫的,这么爱哭,真没出息。” 刘乐连忙过来哄他,冷不防刘常满把自己的口水抹了她一脸。 “小坏蛋!”刘乐生气了,把小篮子放在地上去追打他,胖墩墩的刘常满跑不快,很快就被姐姐追上,两个人压在地上滚来滚去。 含笑站在旁边看着一双儿女笑闹,妈妈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天下所有的父母,看着儿女快快乐乐的玩闹时,都会露出这般慈爱的笑意。 这个场面看上去是如此温馨甜蜜,若非刘常满眼里偶尔会闪出些朦胧之色,真算得上是一幅完美无缺的《春日天伦图》了。 是的,在原来的世界,刘常满也有过这样的日子,这种美好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他十二岁。 但十二岁那年,父母离了婚,母亲带着姐姐远嫁他乡,从此再也没了音讯。 参加工作以后,刘常满终于找到母亲的新家,但十年未见,母亲已经认不出他了。 说明身份后,母亲表现得惊喜异常,但看在刘常满眼里,她的笑容中,总有些闪烁不安的意思。 在沉默而尴尬的气氛里,陪着母亲、她的后夫以及新的儿子一起吃了顿午饭,刘常满就匆匆告辞了。 临走的时候,母亲拉着刘常满送到了村外,然后将姐姐的坟指给他看。 记忆中那个最最亲他爱他的姐姐,竟然在三年前因急病去世,再也看不到了,而且因为死的时候尚未婚配,属青年暴亡,所以不入祖坟,只能孤零零的葬在村边荒地上。 回到学校之后,刘常满心里很是后悔,“相见不如怀念”,不见的时候,倒还能保持原来的那种美好,见了之后,宛如好梦突然醒来一般,击碎了所有的美丽。 让刘常满没有想到的是,一场穿越之后,竟然真的有机会重温那段时光。 所以两个月来,每到这样的时刻,刘常满总会偷偷的忘记现实,好让自己能够沉浸在这最最幸福的温馨之中。 “阿妈,爹爹他明天真的回来吗?”玩闹够了,回家的路上,刘乐仰头问道。 “噢,明天晚上又能吃好吃的喽,还有夏侯叔叔任叔叔他们也该来家里玩喽。” 见阿妈点头确认,刘乐高兴了起来。 刘常满却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因为到今天为止,刘常满甚至都没有见过爹爹,倒是知道周围的人们都叫他刘季。 这个时代,刘季就是刘三的意思,这个刘常满倒是知道的。 所以这两个月来,刘常满总听到别人叫自己的母亲三嫂,还有人称她为刘嫂,爷爷奶奶叫她三媳妇,邻居也有叫她常满妈的。 刘常满听姐姐说起来过,自己的舅舅是姓吕,那么母亲的标准称呼,应该是吕氏,但几乎没听人叫过。 刘常满知道,中国古代就是这样,妇女只能靠着丈夫或儿子获得称呼,以此来标示自己不过是附属者罢了。 女子一旦出嫁,不但没了自己的名字,就连姓氏提起来的也很少了。 跳至 第四章 刘常满(下) 第四章 刘常满(下)已经快到家了,老远就望见奶奶刘老太正坐在屋门前的石头上,妈妈连忙丢下儿女,快步迎了过去。 “三媳妇,听说季儿明天回来,你公公怕萧老爷他们来了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让我拿些东西来。” 刘老太边说边指了指旁边的东西,那是一条腊肉和几样青菜。 “娘,你可不能总这样。 家里也没几条肉了吧,阿季他回来会带些东西的,再说我还有点钱呢。” 吕氏连忙说道。 “呵呵,季儿是我养大的,我还不知道他吗?别看他活了这四十多岁,还在外面当亭长,按月领着俸钱,可他那一月几百大钱,还不够他自己花的,什么时候也没给过家里。 打小我就瞒着你公公给他钱花,他三十四岁当了亭长,就这样我还是一直给钱,直到他三十七岁你们成亲。 你的钱还是家里给的嫁妆吧?搬过来时候修场院已经花了不少钱了,就剩那几个钱,还是留着备个冷热吧。” 走到奶奶和母亲身旁的刘常满,清清楚楚的看到,虽然正在数落着自己儿子,但刘老太的脸上,显示的全是慈爱。 是的,哪怕儿子已经年过不惑,出将入相,膝下也子女成行,母亲说起他时,表情也和他童蒙时一样,充满了温柔慈爱。 “好了,我回去了。 这几样儿菜得泡在水里,那腊肉最好明儿晌午就蒸上,等晚上他回来了才软和好吃。” 见刘常满走了过来,奶奶自然不便在孙子面前数落,于是便嘱咐几句,踽踽而归了。 “阿妈,爹爹回来真的会带好吃的吗?”刘乐也提着篮子过来问道。 “那当然了,每次你爹爹回来,你不都能吃到好东西吗?”“嗯,倒也是的。 不过,好象上次的拐枣是任叔叔在山上摘的,再上次的甜瓜是夏候叔叔从集上买的,还有那次的香肉,是姨爹带来的,阿爹每次都是空着手回来的。” 刘乐仰头说道。 “丫头,有你吃的就行了,还记着是谁拿来的做什么?再说要不是因为你爹爹,谁会给你拿好吃的呢?哈哈哈。” “就是,难道我那次给你俩买的东西不好吃吗,怎么就想不起来你舅舅呢?”笑声中两个人一起从屋后转了过来。 “姨爹!舅舅!”正在往猪栏里倒猪草的刘乐看到两人,高兴的叫了起来。 刘常满已经知道,母亲同胞的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 小姨吕嬃嫁的就是那天获得杀猪比赛冠军的姨爹樊大,舅舅吕释之也见过两次,大舅吕泽也匆匆见过一面。 樊大手里提着一大块卤好的肉,闻那香味肯定是姐姐口中的香肉,也就是狗肉了;吕释之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马鞍两旁挂着两坛子酒,看起来两人并不是一块来的。 “你俩凑得倒巧。” 看到自己哥哥和妹夫,吕雉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二哥你怎么又拿酒来,不灌醉你三哥不高兴是不是?”“哪儿呢,这是阿爹叫我拿来的,说是怕明天萧大哥曹大哥他们都要过来,拿来好预备上。” “就是,我这也是听任敖说的,说是三哥这次回来怕是有事儿,叫我弄点肉过来预备着,恐怕一会儿王陵他们几个也要来呢。” 樊大也说道。 “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值得这么兴师动众的。 我看纯是趁他回来找空子来喝酒取乐的吧。 我带着两个拖油瓶,想去集上买点东西都难,次次都麻烦你们给买。” 吕雉说道。 “都是一家人,姐你这话可见外了不是。” 樊大连忙说。 “倒也不是想趁空子,不过你想想,照大秦律法不许百姓一起饮酒作乐,要不趁着萧大哥他们都来喝上几顿,还真没空子喝呢。 萧大哥和曹大哥也真是的,除了三哥这里呢,又不肯去别人家喝酒,就连我那儿,除了伉儿抓周,他们就没进过我家门。” 樊大又说道。 “那还不是因为姐夫他厉害,从那件事后,沛县里谁敢去出首他呢?嘿嘿。” 不过吕释之的笑声,怎么都感觉有些古里古怪。 “厉害什么,也没见他买过地盖过屋,来个客人还得你们给送东西。” 话虽如此,吕氏的口气中却听不出责怪之意。 “行了行了,三哥估计明天傍晚时分就到家了,阿雉你明儿后晌就别下地了,在家里收拾收拾吧,晚上家里肯定热闹得紧。 好了,别管那些猪草了乐乐,乖外甥们,来看舅舅给你们带了什么。” 吕释之说完转过身来招呼道。 “三哥也真是的,臭摆什么,爹说给他置点地,再给你们买几个奴仆,可他就是不干,说什么靠老丈人的钱算不得本事,就是不要。 看看你,还有我的乖外甥女,才这么点儿都得下地拾草了,真是的。” 吕释之掏出一包核桃递给刘常满,又伸手替刘乐把衣服上沾着的猪草叶子拿掉,嘴里不满的说道。 “谁说不是呢,不过你三哥就那脾气,穷硬穷硬的。” 吕氏说道。 “你俩知道什么。 三哥他从小就大方,就算是要了阿爹给的东西,他转手就和大伙儿一起花个精光。 知道这样,还不如留在阿爹那里,什么时候实在过不下去了再要呢。 你看我就不一样儿,阿爹给了我就要,不然指望我一天卖那几斤狗肉,我一个人倒也罢了,阿嬃可过不了姐这种日子。” 樊大边说边把东西搬进耳房里,吕释之又嘱咐了刘常满几句,骑上马又回去了。 虽说到了这里还没去串过亲戚,但姨爹和舅舅刘常满已经见过两次了。 姨爹倒也罢了,舅舅看起来是极喜爱自己的,见到刘常满时的高兴劲绝对是发自内心,假装不来的。 舅舅这人虽然三十多了,儿女也生了三四个,却还甚有童心,办起事儿来风风火火的,倒象是二十几岁的毛头小伙。 看起来刘季要回来的事情真的是大家都知道了,进了家门没多久,果然又来了好几个人,听姐姐叫他们,有王伯伯、雍叔叔、任叔叔、周叔叔等好几个,有见过的,也有没见过的,有送菜的,有送酒肉的,热闹得很。 送过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吕雉的脸色却越来越沉。 “阿妈,叔叔他们来送东西,你为什么不高兴呢?”正用门轴挤核桃的刘乐终于忍不住了,问道。 “傻孩子,吃你的核桃吧。” 吕雉说着,又到灶台旁忙碌去了。 刘乐不明白,心智已经二十六岁的刘常满却十分清楚,今天这种阵势说明,爹爹这次回来,肯定是有大事要办。 结合到他的官职是亭长这么个小吏,最大的事情估计就是出远门押送犯人之类的事情,所以明天晚上大家才都会来家里为他饯行,也难怪阿妈的脸上会这么不高兴。 唉,要是能知道日后都发生什么事情就好了,可谁让自己上学的时候就不好好学习呢。 高中毕业凭着体育特长勉强上了个三流体育学院,大学期间除了训练就是玩网游,对于历史这种东西兴趣缺缺。 早知如今会穿越到秦末汉初的这个年代来,刘常满一定会把东周列国志、史记、汉书全都背下来,然后再倒背三百遍。 可惜时光在意外中倒流了过来,刘常满却没那个能耐让它再快进回去,世上又没卖后悔药的,所以也只能“书到用处方恨少”,早知如今何必当初,自怨自艾一下罢了。 唯一让刘常满感觉有些庆幸的是,自己穿越后还生在农村,大家都说的是简单易懂的大白话,见的也都是简单明白的邻里亲朋,这才让自己这么一个对古文什么都不懂的家伙,看起来不算奇怪。 要说起来那时候也看过几本网络上的穿越小说,那里面的主人公都特别牛,简称主牛。 诗词歌赋平常事,欧颜柳苏小意思,烧点玻璃水泥,造点车床蒸汽机冲锋枪什么的,最多算是毛毛雨。 最厉害的是人家那些主牛们多半前知五百,后知一千。 哪怕是穿越到一些从来没听过的时代,竟然都跟提前知道自己要穿越到这个时段一般,连历史学家都不一定记得的人和事,也都清清楚楚的晓得。 再加上文攻武卫无所不能,阴谋阳谋样样精通,宫斗枪戏处处逞雄,端的都是些人上之人,牛中之牛。 可惜刘常满不过一普通人,会的东西没一样儿敢拿出来和主牛们比试。 拿历史知识来说,除了感兴趣的略知道一点,其余的就全靠从成语或是名句里知道个一鳞半爪的,能够完整背下来的诗词刘常满都屈指可数。 但不管么样吧,日后这一点点从语文课本里知道的历史文化知识,就算是自己最大的本钱了。 绞尽脑汁,刘常满也想不出什么对自己现在有用的东西,饮食知识倒是有点,就是喝牛奶能长身体,晒太阳能补钙,可惜这个时代一个六岁的小屁孩要是天天去挤牛奶喝,不被牛踢死也会被人当成妖怪的。 “算了,不想了,还是睡觉好了。 小时候睡觉多的孩子长大脾气好,估计这是对我现在唯一有用的知识了,靠。” 卷了卷自己的小被子,刘常满翻了个身制造日后的好脾气去了。 跳至 第五章 相命 第五章 相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村的生活就是这样,几千年来仿佛一直没有变过,如同早起时窗外麻雀的叫声,总让刘常满觉得是穿越前自己窗户外边的那只。 现在的生活和刘常满小时候一样,按照它固定的节奏一天天走过,似乎一成不变,却又宁静祥和。 所以第二天上午,刘常满仍然和昨天一样,随阿妈和姐姐下地去了。 今天吕雉专门带着姐弟俩到了最近的地里,刘常满坐在田界石上,就能看到自家的院门。 看起来刘季确实不怎么治家,交往的说起来也都是沛县一带的“豪杰”,自己也算得上是沛县的著名人物,不过住的场院也很简陋。 沛右里农家的房屋格局大都差不多:外面是低矮的院墙,一道简陋的院门,正对着院门的是正房,有的在侧面还有厢房。 刘常满家是三间,中间是堂屋,堂屋山墙上开门,通着两边的两间卧房。 不过这套房屋的结构是“一头沉”的,也就是在三间正房的左边,又搭有一间耳房,里面有些农具,当然来客人的时候也作客房。 这四间房子看起来很新,应该是新盖的。 左下则是两间厢房,看起来都很破旧,一间做了灶房,另外一间是存放杂物用的,估计是刘太公很久以前盖好,分家时候分给三儿子的,说不定还是老爷子给刘季的最贵重财产呢。 吕雉今天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一会儿工夫,刘常满就见她锄断了三株禾苗。 刘乐倒是兴奋得紧,不停的念叨着晚上要吃香肉,吃米糕,吃黑鱼,嘴都没闲住过。 “夫人,老朽赶路之人,能给点水喝吗?”正无聊得仰躺在那里胡思乱想的刘常满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翻身一咕碌坐了起来。 这是一个很老的老头,看上去足有六七十岁,身上的衣着已经很破旧了,右手握着一根已经磨得很光滑的藤杖。 虽然看起来很疲惫,不过老先生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好的,乐儿,回家给老丈端点水来。” 吕氏吩咐道。 “唉,好的!”刘乐答应一声,把篮子放在地上,小跑着回去了。 “多谢夫人好意。 不过……”老头对着吕氏上下端详了一下,欲言又止。 “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老丈?”吕氏问道。 “喔,是这样,我懂一些相面之术,夫人心地良善,大老远的让儿女端水给我,我就送夫人一相好了。” “是吗?那多谢老丈了。” 听老头这么说,吕氏连忙放下锄头,轻轻衽裣为礼。 打心里讲,刘常满对看相算命这一类的玩艺从来不信,这固然与从小所受的无神论教育有关,更与自己的生活经验有关。 农村的小孩,一生中都难免被算过几次命,但任他千算万算,绝对不会有人能算出刘常满会穿越到秦朝吧?其实现代农村人也没几个相信这些东西的了,“算命打卦,净是瞎磨牙,”就是刘常满老家对这些事情的总结。 不过在这个时代,好象人们对这种事情还是蛮相信的,除了人们思想落后之外,据刘常满想,恐怕最重要的是,在这个缺少知识的时代,能学懂这些命相之理的,全都是识文断字之人。 出于对自己不懂的东西的本能敬畏,人们才会对看相算命的人普遍客气,正因为这样,吕雉才会称眼前的老头为老丈。 不过母亲既然这么说了,刘常满也就捧住自己的腮帮子坐在界石上,静静地等着这老头儿来忽悠。 “以老朽观之,夫人面相,日后虽略有苦难坎坷,但终将大富大贵,荣华终身。” 老头端详半晌,很笃定的说道。 “真的吗?”吕雉有些将信将疑。 她原本是富家女,不过嫁过来之后,一直过苦日子,天天都得自行下田劳作,才能勉强保证衣食无缺,丈夫已经四十多岁,想那富贵荣华恐是极不容易的。 “老爷爷,水来了,你喝水吧。” 正说着,刘乐已经把水提到了田边。 瓦罐口上还冒着热气,显见得是把茶窠子里的热水都给倒出来了。 “多谢夫人了。” 老头看来是渴极了,接过瓦罐就着罐口便喝了起来。 这个时代,普通老百姓一般都是喝凉水的,想随时都能喝上一口热水很不容易。 除非家里有老人或是胃病病号,需要长期喝温水的,才用造一个简单的茶窠子用以保持温度。 刘乐的胃就有点先天虚寒,喝凉水容易拉肚子,所以在建灶房的时候,吕雉专门让泥瓦匠给留了个茶窠子,每天都煨着半瓦罐温水,只是没想到刘乐会提来给过路人喝。 仿佛好久都没喝得这样舒坦了,老者喝过水后,微眯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才轻轻的将罐子递给了刘乐。 “阿公,这是阿妈专门给我温的水,里面还加了姜汁,好喝吧?”刘乐仰脸问道。 “好喝,好喝,真是好孩子。” 老者仿佛有些看不清,两手都按住拐杖头,微俯下身子对刘乐说道。 “嗯,阿妈也常说我是好孩子。” 刘乐说过之后,仿佛觉得应该对老头儿这句夸奖再给点回报,伸手到篮子里把自己的小布包拿了出来。 因为女儿脾胃不好,每顿吃得不够,吕氏就专门做了些黍米饼子让她包在小布包里,好在饿的时候稍微吃一点。 “给你吃吧,阿公,你走了那么远的路,一定饿了。” 刘乐将小布包里的黍米饼拿了两块出来。 “呵呵,真是好孩子。” 老头儿也没客气,接过刘乐递过来的饼子,却没有就吃,而是放入了自己怀里,接着又注目于刘乐脸上,一幅全神贯注的样子。 “老丈,能不能麻烦你为我这一双儿女也相上一相?”吕氏看到老头神情,哪儿还有不知道的,顺势说道。 “夫人便是不说,单为了这小儿女的善心,我也得送她一面。” 听老头同意,吕氏连忙把刘常满也拉了过来,姐弟俩并肩站在老者面前。 “恭喜夫人,你这一双儿女,可都不是凡品呀。” 老头先指着刘乐道:“令媛心地良善,面容恬和,日后得嫁贵婿,又主生贵子。” 又看了看刘常满,说:“此子日角峥嵘,隆准垂耳,日后贵不可言。 夫人一生富贵,当从此子身上而来。” 吕雉听得满脸高兴,刘常满却有些不屑上。 说几句好话又不要钱,算命的都这样。 “那请老丈给我母子推一推寿数如何?”吕氏又问道。 “夫人和令媛寿数都在花甲以上。 倒是公子的寿相有些奇异。” 老者仔细看了看刘常满说。 见吕雉一脸担心,连忙又说道:“夫人勿忧,倒也没什么障碍。 只是此子寿脉自首而折,法当入六岁即夭,不过此时看来,竟有一条隐血纹贯通寿脉,星命辉映,似非人力可知。 不过想来两月前公子定有一大劫,凶险异常吧?”老人拿手指着刘常满脸上说道。 “老丈说得一点不错。 两个月前我这孩儿差点就没了,他出水痘,滚烫滚烫的一直高烧不退,连着说了三四天胡话,差点没把我吓死。 到第五天上眼见得不说不闹了,但热还是不退,老人家们都说没指望了。 我一直哭,就是不死心。 谁知道就那天晚上老丈你指的那块儿,突然出了一个大血痘,我一狠心,拿簪子给挑破了。 不成想手抖了一下,竟然扎得深了,出了许多血。 没想到他竟退了烧,人也醒过来了,就是这儿留了一丝血纹。” 虽然事隔两月,吕氏的口气里,依然又是害怕又是骄傲。 “原来如此。 夫人舐犊之心,可感天地,公子脸上血纹,原来由此而来。 如此一来,此子寿数悠长,只恐夫人日后要多历坎坷艰辛了。” 老头想了想,仿佛在想怎么措词似的,又说道:“我观夫人面容,膝下本应有二子一女之福,如今少子之纹却被磕断,夫人面上细痕,怕也是因此子病时所得吧?”吕氏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老丈不说,我都忘记了。 您说的是这道小口子吧?是的,给满儿挑破血痘后他醒过来一会儿,喝了点水又睡着了,我困极了却舍不得睡,谁知就在那儿磕了一下,划了个小口子。” “喔,那夫人此生,恐怕只得此一子一女了。 看来此子日后还有一次逢凶化吉之机,当由少弟之福运移来。 天意呀天意!”老头叹息良久,又转过身摸了摸刘常满的脑袋,说道:“日后要多孝敬母亲,你这条命,是她拿自己的福运给你换的。” “多谢老爷爷,我会永远记得的。” 刘常满端端正正的站好,规规矩矩的答应了。 是的,刘常满是真心答应的,老者是算命先生不重要,算不出来这躯体里人已经换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在那个时代的生命已经终结,而现在,不管是身体还是生命,都是眼前的母亲给的。 孝敬自己的母亲,永远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阿公你先别赶路了,眼看晌午了,就在我家吃过饭再走吧?”刘乐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多少有点那啥的气氛。 “呵呵不能再叨扰了,谢谢夫人赐水,还有谢谢小姐的饼,我今天还得往赶到留邑,这就走了。” 老头说完,拄着藤杖往南而去。 经此一闹,吕雉也没心思锄地了,用手拄着锄把站在田里发起呆来。 刘常满无聊之下,只好在起上画了个小棋盘,和刘乐一起玩起了“跳青蛙”。 “看,看,阿爹回来了!”连着赢了十几把的刘常满正准备放水让姐姐一局时,刘乐叫了起来。 这是刘常满第一次看到刘季,也就是自己的阿爹。 他看起来中等个子,身形倒也挺拔,头上戴着一顶帽子,离得太远看不清楚相貌。 “阿爹!”刘乐可不象刘常满,见阿爹回来,她满心欢喜的跳起来就朝家里跑去。 “这孩子!”吕雉把刘乐丢下的篮子、瓦罐都拿了起来,拉着刘常满也往家门走去。 跳至 第六章 惊闻(上) 第六章 惊闻(上)原来,刘乐嘴里的夏候叔叔名叫夏候婴,是沛县县衙的马车夫,平素和刘季最为要好。 知道刘季今天要从泗水县回来,他一大早就假公济私驾车去把他载了回来。 为防被人发现,夏候婴把他拉到沛右里时放下,自行回县里交差去了。 一到家,刘乐就叽叽咯咯的跟刘季说起算命之事,看起来刘季也很相信这个,急忙问明方向追了出去。 老头儿应该走的不快,刘季出去只一个时辰便回来了,满脸都是喜色,应该也得了不少好话。 不过吕雉提出,既然提早回来了,不如就让大家晌午便来家吃饭,也省得晚上熬油费蜡的,刘季当然是答应了。 于是刘季自己出动,前往县里去请他那一班朋友,刘乐被打发去请卢绾和姨爹,刘常满被打发去请爷爷刘太公前来。 刘太公住得并不远,刘常满跟着刘乐来过几次,早已是熟门熟路,因此不一时便到了。 听说儿子今天回家了,和朋友们聚个饭局,叫孙子前来请老爷子过去吃饭,刘太公当然高兴得很,倒背着手跟着刘常满就过来了。 有长辈在的话,家常摆饭局是一定要将老爷子请来坐上席的,这是沛泗一带的规矩。 吕氏自然在灶房里忙活,刘乐帮忙烧灶火,刘常满只能坐在灶前的长凳上看阿妈和姐姐忙碌。 不过一会儿,刘太公就也离席到了灶房里。 看着刘常满正坐在灶台前的长板凳上,刘太公笑呵呵的让吕氏盛了碗菜来,爷孙儿俩你扒拉一口,我扒拉一口,其乐无穷。 “公公,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吕氏问道。 “咳,阿季他们人这么齐,肯定是要说事儿。 我坐在那里他们不方便。 再说坐在那里吃着也不得劲呀,还得坐得端端正正的,不然不好看。 你看坐这儿跟我孙子一起吃多美,是不是常满?”边说边挟起一块煮得喷香的狗肉喂给刘常满。 “啊嗯,是的爷爷。” 刘常满连忙张嘴接住,含糊不清的说道。 “公公总是这么宠小孩子,别把他给惯坏了。” 吕氏说道。 “怎么会呢。 常满,吃完了和爷爷玩会儿好不好?”“好”埋头大吃的刘常满头也不抬的答应着。 不一会儿爷孙俩都吃得差不多了,刘太公和刘常满就面对面坐着玩起了“报家门”,报家门这个游戏,自古以来农村的爷爷奶奶都教小孩子玩,就算刘常满原来已经算是“80后”了,小时候爷爷依然教过他这个游戏。 “你姓啥?”“我姓刘”“你叫啥?”“刘常满。” “谁家娃?”“刘季家”“家哪地?”“沛右里”“咋走哩?”“沛县城往东,泗水河河西。” 玩报家门这个游戏的目的,其实是农村的爷爷奶奶们,为了让小孩子记清自己家而想出来的法子。 小孩子一旦走失或迷路的情况下,可以借此给遇到他的人提供线索,方便好心人送回,与现在城市里教小孩子背家长电话号码是一个道理。 这套报家门,爷爷奶奶阿妈已经教了数遍,刘常满早就记得清清楚楚,所以爷孙俩一个问一个答,如同连珠炮一般,清脆押韵,把刘太公乐得呵呵大笑。 “看我这孙子多聪明,这么长的句子记得都这么清。” 刘太公高兴得无可无不可,摸着刘常满的小脑袋说道。 “阿爹,别夸坏了小孩子。 乐儿火小点,一会儿炕糊了。” 吕氏一边忙着烙饼一边笑着说道。 “嗨,对了,乖孙子,差点都忘了。” 刘太公一拍大腿说道:“你也六岁了,离集又近,保不定得去县里赶集了往后。 要是在集上走散了,人家问你是谁家娃,你可别说是刘季家,你得说是刘邦家。 你爹爹官号叫刘邦,还是往年去试亭长时候,马老夫子给他取的。 谁说问你谁家娃,你就说‘泗水亭长刘邦家’,保准在这一县都不会找不到家。” 刘邦?刘邦!难道阿爹刘季就是那个刘邦?那个号称“斩白蛇,兴汉室”的布衣天子,被后世诸多史家学者诟病的无赖皇帝,逼得史上最强战将项羽自刎乌江,奠基了汉家几百年江山的汉高祖刘邦么?不过刘氏这个姓很常见,别是同名同姓的吧?“爷爷,那外面的萧叔叔和曹叔叔叫什么呀?”刘常满强压心中震惊,问道。 “你这个傻孩子,你萧叔叔名叫萧何,是咱沛县主吏;你曹叔叔名叫曹参,是咱沛县狱掾。 以后你要是真走丢了呀,只要报他们两个名字,在整个泗水郡官府里都有人知道。 不过你可别平时提起他们来就直接喊名字。” 刘太公笑着说道。 “阿妈,我姨爹的大号,是不是叫樊哙?对了阿妈没嫁过来时候叫吕雉吧?”刘常满问道,平时听人叫吕雉都是刘三嫂,常满妈的叫,却从没听人叫过阿妈的闺名。 “是呀。 不过你这孩子,怎么直接叫你姨爹大名呢?可别在别人面前说,让人家听见了笑话。 还有,别人问你妈叫啥的时候,你该说你妈叫吕娥姁。 吕雉那是你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们才能叫的,可不是谁都能知道的。 这孩子平时懂礼的,今天怎么傻了。” 吕雉嗔道。 天哪,我的老爹,果然就是那个刘邦!生于沛县丰邑中阳里,妻吕雉,旁边人是萧何、樊哙、曹参,天哪天哪,果然就是那个刘邦!我的父亲是刘邦,我的母亲是吕雉,我的父母,就是史上最强悍的夫妻组合,汉高祖与吕后!刘常满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真象刘太公和吕雉说的那样,傻了。 那我是谁?汉惠帝刘盈吗?就是那个在历史上逃亡时被自己老爹一脚踹下马车,当了皇帝后又被自己老妈制造的“人彘”活活吓出病来,又被逼着娶了自己亲外甥女,不几年就郁闷而死的倒霉蛋刘盈?我是他吗?不过我的名字叫刘常满,这一点与那家伙不同,而且记得刘盈登基时好象挺小的,十七八岁的样子,二十几岁就挂了,是一个纯种的倒霉蛋皇帝。 按照这个算来,自己比他也大了五六岁,说不定刘盈是那个算命老头嘴里自己应该有的那个“少弟”呢,刘常满安慰自己道。 可是这历史上,从来没有刘常满的痕迹。 看起来,本该六岁就夭折的刘常满,命运已经被穿越而来的我改变了,那我该做些什么呢?刘常满心里想着。 既然原来没有我的印迹,那么,在这历史的星空中,就让我用自己的手,刻上刘常满这个名字吧!刘常满给自己定下了目标。 跳至 第七章 惊闻(下) 第七章 惊闻(下)“爷爷,那这会儿厅上都有哪些叔叔伯伯在呢?你带我也去席上给叔叔伯伯们行个礼好不好?”既然确定自己老爹是刘邦,自己又是刘邦和吕后的长子,那这厅里的人就必须得去见个面认识一下,也好把历史上那些简单的名字和这时活生生的人对个脸。 “我的乖孙子,怎么跟你爹爹一个脾气,是不是想跟着爷爷到席上蹭点酒呀?”刘太公摸着刘常满的头顶说道。 “嘿嘿嘿。” 既然刘太公这么想,刘常满就趁势默认了。 农村的规矩,从来爷爷可以抱着孙子同坐上席,客人坐右侧面,子侄辈只能陪坐左侧下首。 刘常满当然不知道这种情况乃是由祭祀时左昭右穆,父子相对,祖孙同列的规矩延伸而来。 不过刘常满却已经发现了,很多风俗习惯,二千年后和现在是通用的,谁叫我们至今用的黄历还叫做“夏历”呢。 虽然基本吃饱,不过做为礼节,上主食的时候老爷子还是得回席上表示一下,因此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刘太公这便起身,携着刘常满胖乎乎的小手,往堂屋而去。 桌上总共坐了七个人。 上首空着一个席位,自然是刘太公的位置,挨着刘太公坐的,正是刘常满的大舅吕泽,刘邦则和另外一人坐在下首相陪。 右侧坐的,一个是年龄看上去足有五十岁的粗豪大汉,髯须虬曲,与他对面坐着的胡须如戟的姨爹樊哙相映成趣。 大汉下首那位,却是白面无须,穿着长袍,戴着一个黑色的头冠,满屋子人里面,唯有他看上去与众不同,略有些文气,估计定是萧何。 而坐在樊哙下首的那位,袖子捋得老高,正和刘邦划拳赌酒。 “太公,你怎么又逃席到灶房里去了,我们都喝了八九十来碗了。 来来来,先喝补一碗再说!”正划拳的那位见刘太公领着孙子进来,立刻弃了刘邦,一只手将酒坛拎起,为刘太公满斟了一碗。 “好好好,我喝就是,不过我这老骨头,可是经不起曹大人敬酒呀!”见曹参起来敬酒,刘太公忙接过来一饮而尽。 “太公说哪儿去了。 来来来,我们共敬太公一碗!”右上首大汉也举碗说道,坐在刘邦身边那位忙站起来将杯里的酒全都注满。 “哈哈,王陵你这小子,我老了,喝了一大碗,怎么也得挟口菜再喝嘛。” 说完,刘太公这才将酒碗放到桌子上,挟了两口菜吃了,又挟一口喂给刘常满。 原来坐在右上首的这位叫王陵,可是任刘常满如何去想,也无法想起任何有关王陵的资料。 不过看他竟然坐在萧何的上首,想来地位应该不低才是。 “太公这话可就太谦了点,雍齿上回还说,听老一辈人讲的,你老人家当年曾在街上和一条大水牛比赛喝酒,把它都给灌翻了,有没有这事儿?”众人一听,不由哄堂大笑起来,连太公也撑不住笑了。 “这个雍齿,可是胡说,这不绕弯骂我比畜性还厉害吗?下次去他家,定告诉雍老头打折他的牙!”众人听了一发笑得合不拢嘴,唯有倒酒的那位强忍住笑将众人碗中酒都倒满了。 “看看你们,净拿老爷子取笑,看人家卢绾多好,不跟你们一样。” 众人都笑完了,吕泽才笑着说道。 “他那是哪门子的好呀,这个笑话本来就是他发明的,上次就是他给用在雍老爷子身上了,他当然不笑了!”樊哙当场揭发道。 “你,你,你……哈哈哈哈”众人一听,更是指着卢绾笑得喘不过气来。 “雍老头那么古板的人,你也敢绕弯骂他?”半晌,刘太公才止住笑问道。 “就是呀,雍老爹那样儿,走路这样,看人这样,骂人这样,你也敢说他?”曹参站起来学着雍齿老爹的样子,怪模怪样的,又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哈哈,其实雍太公也喜欢逗个乐子,不过平常大家都叫他给吓着了,没人敢罢了!”樊哙也笑着说道。 “哈哈哈,这个雍老头,原来那鸟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下回看我怎么摆治他!”刘太公大笑道,端起酒碗来照了一照,大家伙都连忙举起酒来,同刘太公一起一饮而尽。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呀?”门口传来吕雉的声音,原来是饼烙好送过来了。 “正说着雍老爹的笑话呢,三嫂要不要也来一碗?”卢绾连忙站起来接过。 “你们慢慢喝吧,爹你要饿了先吃点。” 吕雉将烙饼递过又回灶房去了。 “对了,来来来,再给我倒点儿酒,一碗底。” 刘太公突然想起自己对孙子的承诺,连忙招呼卢绾给自己倒上小半碗米酒。 “阿爹,满儿还小,你怎么给他喝酒呢?”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刘邦见刘太公要给孙子喝酒,连忙说道。 “怕什么,你刚学走路时候就在我怀里用指头沾酒喝了。 满儿这么大了,再不学着点,多不象个男人样!”刘太公不由分说把刘常满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又把酒碗递了过来,刘常满接住一饮而尽。 说实话,这个时代的酒度数很低,口感也就那么回事,不过好处是一点也不辣,喝上去带着点米酒的香甜,刘常满毫不犹豫的一口全咽了。 “好小子,将来肯定比你阿爹还厉害!”曹参见刘常满饮得豪爽,禁不住大声称赞道。 “叔叔伯伯们消停着用,我去玩儿了!”目的已经达到,刘常满也不想多呆,被抱在太公的腿上总觉得有点别扭。 来了两个月,小孩子的发声系统尚未固定,刘常满也能说一口似是而非的当地话了。 “常满六岁了,也该送去启蒙了吧。” 出房门的时候,刘常满远远的听到萧何说道。 “就是,三哥走之前还是把他送到马老夫子那里吧,看样子日子快安稳下来了,识文断字的总是沾光些。” 卢绾也说道。 启蒙,也就是该上学了吧?刘常满边想着边往灶房里走去。 跳至 第八章 蒙学(上) 第八章 蒙学(上)看来刘邦这次回家确实是有急事,第二天一大早,刘常满就被拎了起来,前往蒙学去了。 蒙学的路上,刘常满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父亲的样子。 这位未来的大汉开国皇帝年龄己过不惑,但额头饱满,鼻子高隆,胡须长得也甚漂亮,想来年轻时候定是一个美男子了。 就是嘴角上总挂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让人一看就知道此人不是个普通角色。 一路过来,见到的人都纷纷跟他打招呼,看起来在这里的人缘甚好,名气不小。 路过村口时从酒坊里出来两个人,说道:“刘季呀,可是好久没来我们这里照顾生意了吧!这是送儿子上蒙学去?”看她们身上的装束,应该是这两个酒坊的女老板。 “哈哈王大娘、武大嫂一向可好?想是好久不见,怕刘季忘了还你们这里的酒钱了吧?”刘邦也笑着回答道。 “哪儿有什么欠的酒钱,只是听说你要去咸阳出远门了,晚上叫上几个人来给你饯行才是。” 那被称为武大嫂的说道。 “那是自然,晚上少不得前来叨扰。” 刘邦拱了拱手,拉着刘常满往蒙学里去了。 见刘邦亲自提了礼物送儿子前来启蒙,马维老夫子倒是吃了一惊。 这个刘季是何等人物,马维老夫子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了。 刘季的老爹刘太公和卢绾的老爹卢太公两人,都是本份农家,从年轻时两人就相亲相爱,到了成家立业之后,两家恰巧生的都是儿子,更巧的是刘季与卢绾还是同年同月同日所生。 自古异姓兄弟结拜,发誓时都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话虽如此说,仍然以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为憾事。 偏偏刘季与卢绾竟能有此幸运,两位做父亲的早就指腹为亲,待生出都是男丁,就让他们结为兄弟了。 此事在乡里传为美谈,待两家儿子满月,大家提着羊肉老酒前去祝贺,卢家与刘家合办了酒席,请大家入座庆祝。 待到两家儿子长大,卢老太公出资相助,让二人一起来县里入学。 两人同窗读书,也是相亲相爱,同起同行,亲密处不下两位太公。 刘季卢绾降生之时,沛县已是楚地,不过沛县原属宋国,乃是尧舜禹曾经活动过的地方,又地近于驺鲁礼仪之乡,“犹有先王遗风”,民风一向淳朴厚道。 因此到两人十五岁生日时,,乡邻们觉得这刘季与卢绾两人,既是同日降生,长大后更能相亲相爱,延续父辈情义,所以乡邑里认为这是乡曲美事。 恰值丰年农闲时节,大家就又带了羊肉老酒前来,再次为两家庆贺,当然席间免不了推马老夫子这位师尊坐了上席。 刘季的父亲和两个哥哥,都是本份之人,成家之后分产另过,也都兢兢业业的勤劳农事,家道颇为殷实。 乡邻们自然认为,待刘季成丁之后,肯定也是一位厚道农夫或是敦厚循吏,乡里又多一位可靠的乡邻了。 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刘季成年后竟然性情大变,一改过去模范少年的形象,开始迷上了任侠使气。 天天持刀弄剑,好勇斗狠,再长大些,更是好色贪杯,游手好闲。 除了在外和一班妇人游侠厮混外,就是喝得酩酊大醉,睡在酒馆里不回家。 眼见成丁已经数年,早到了分家另过的年龄,却毫无成家之心,更无立业之意,天天趁食于父兄,不事产业。 丰邑住的都是些老实本份人物,如此一来,乡邻们固然对刘季大失所望,在背后指指点点也就在所难免。 传入太公耳朵里,让一辈子为人厚道的刘太公很是下不来台。 一气之下,刘太公干脆让二儿子刘仲操持丰邑家业,老两口带着刘季离开丰邑,搬到县城附近的沛右里前来居住。 可怜天下父母心,刘太公心里觉得儿子既然不愿务农,那离城近些让他碰碰运气,士农工商嘛,农工两样是不用提了,说不定有机会能学习吏事或是商事,也算一条谋生之路。 偏偏刘季不领这个情,到了沛县后更是变本加厉,除跟过来的铁杆兄弟卢绾外,又结识笼络了任敖、夏候婴、纪信几个,跟随沛县大豪王陵,在沛县混得那是风生水起。 人人都知道在王陵王老大的手下,有两员大将,一个是人称雍老二的雍齿,另外一个就是被称为刘老三的刘季。 虽然他们自己号称“侠客”,不过在县里人看来,刘季这种家伙纯粹是些地痞混混的典型、流氓无赖的代表。 有道是儿大不由爷,刘季这样,刘太公也无可奈何,只好听之任之了。 刘季不比王陵雍齿,他们都已经独立成家,而且家里都有产业,能够供养小兄弟。 刘季自己名下是一文不名,全靠为人大度、诚心待下来服众,但隔三差五的总得带大家伙聚个会吃个饭什么的。 喝酒自然经常在王大娘、武大嫂那里赊账,但这饭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刘季既不愿欺压乡邻,那只能去自已家吃饭。 刘季甚有孝心,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这样,所以很少带朋友回父母家,一般都是去两个哥哥家混饭。 二哥住在丰邑,距离较远倒还罢了,大哥家却离沛右里甚近,所以就成了刘季最常去的地方。 刘季的两个哥哥都是殷实人家,管几餐饭倒算不得什么难事儿,亲兄亲弟的也没什么话好说。 偏偏他大嫂极不喜欢刘季这种作派,于是在一次刘季带了不少兄弟前去混饭时,刘大嫂就在灶房里将锅刮得震天价响,表示已经吃过饭了。 本来就是来蹭饭的,人家吃过了当然也没法让再做一顿,大家只好就地散了。 没想到刘季把人送走后扭头进来,准备舀些水喝哄哄肚子时,却发现锅里饭菜尚多,原来是嫂子故意弄出些声音来拒客的。 刘季是个光棍人,一怒之下再也不去大嫂家吃饭,这倒是遂了大嫂的愿。 不过没几天,他就通过手下把这事传得满沛县都知道,以表示对大嫂不厚道行为的愤怒,就非他大嫂始料所及了。 不过这事也让刘季发现,在家乡,自己的行为已经很不受欢迎了,连自己亲嫂子都不待见,遑论他人。 于是没多久,在秦始皇十八年,也就是他二十八岁的时候,刘季告别沛县的朋友们,一个人往西闯荡去了。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乃是增长见识阅历,提高做人境界的重要法门。 刘季这次出去虽只游历了两年多,走的也不甚远,但见识阅历却真是提高了不少,一般人或许看不出来,象马老夫子这样的,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刘季原本天性大方,为人热诚,但毕竟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虽然有点小名气,却上不得台面,最多算个“乡井级”小人物罢了。 这次游历回来,却突然能耐大涨,于待人接物之间,浸浸然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回到沛县不到两个月,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全都与他结交。 就连萧何那等庄重干炼的宗族子弟,王陵这种原来做他老大的,全都与他平礼相交。 而且听说他在别的郡还都结交了些人物,一时之间,原来的那个乡邑混混,一跃成为“郡县级”的大人物了。 秦始皇帝统一之后,实施里保制度,普通人想在外面随便晃荡就很不容易了。 为笼络人心,始皇帝要求各地公推吏员,通过文字测试后出任吏职以治乡土,通过武艺测试后任武职以治盗贼。 萧何、曹参等便被选拔出来,而后萧何又推举了刘季,让他出任低级尉职,也就是他当的泗水亭长了。 刘邦虽然无赖好酒色,但能耐是尽有的,这点马老夫子知之甚详,出任武职时老夫子给起的官号里,自然也蕴有深意。 果然当上泗水亭长以后,沛县东边这块地方,几乎没发生过什么大案,而县里每有送徭、力役、治盗、冶兵等事,也多半交给刘季去办,刘季也得以交游砀、薛、东郡诸地,职位虽不高,却真正成为沛泗一带响当当的人物了。 能耐确实是长进了,但从外边游历回来,却让刘邦添了一个极坏的毛病:讨厌儒生。 也不知道儒生是哪儿得罪了他,反正他是一看见人身穿儒服儒冠,就必定想办法将人家的衣服帽子弄破弄脏才肯干休。 马老夫子虽然不是儒生,却也是读书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所以从刘季当上泗水亭长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这个曾经的得意门生了。 但如今,就是这样一个人,号称要拿儒生帽子当夜壶的刘季,竟然亲自提着礼物,送儿子前来启蒙了。 跳至 第九章 蒙学(下) 第九章 蒙学(下)“夫子多费心了!”师生见面,张了张口,却发现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因此刘季安置过后,就准备告辞了。 “慢着,听说你明天就要送人去咸阳了?”马老夫子突然问道。 “正是。 夫子你也听说了?这次去的人可不少,足足有往年三倍还多。” 刘邦说。 “这可是春上呀,唉!”老夫子出了一回神,长叹了一声,摆手进了屋子。 蒙学的屋子,不过是老夫子家的厢房收拾了一下,墙上挂着一块石板,老夫子写字的东西也不过是拾来的白垩石,众童子当然也只是一块小些的石板和几块白垩石罢了。 白垩石这东西,北方出产极多,随处可见,到刘常满上小学的时候,也经常拾来替代粉笔,在地上写写画画,所以拿起来并不陌生。 看着马老夫子站到大石板前,准备开讲了,刘常满心里竟有些好奇起来。 从电影电视里看多了古人上课时的样子,没想到自己也这么快就要真正的开始在古代上课了。 不过看起来真实的生活,和后人凭空演绎的完全不同。 刚进来时,刘常满当然也学着已经在屋里的那些童子们,跪坐在地上,面朝马老夫子。 老夫子站定之后,对着众童子略一颔首,童子们一齐说:“夫子好!”马老夫子庄容听完,又点头示意听到了,然后将手一摆说道:“好了,地上还凉,你们都坐下听吧。 小孩屁股三盆火,坐坐还没什么,别把你们膝盖给冰坏了。” 于是众童子便都笑嘻嘻的席地而坐,等着老夫子说话。 “今天是头一回给你开讲,说起来你们都还小,最大的也才十岁,不过我今天说的这些话呢,你们一定得记着,长大后慢慢的就会懂了。” “蒙学,说起来只是教你们识字的,不是教你们读书的。 读书这个东西,不一定是好事儿,但识字呢,肯定不会是坏事儿。 识字为的是能书姓写名,记帐达意,所以你们一定得把字给记住了。 既然识字了,就有读书之能。 读书却不一样,它既能修身养性,也能诲**诲盗;既能学成不可思议之贤能人物,也可学得不可思议之奸恶人物;能学成正人君子,也能学成奸佞小人。” “所以识字以后要读何等样书,尔等须得慎之又慎。 目下简帛之书难得见到,所以为师倒也不甚担心。 然天下已经一统,昔时夏王五百,商王六百,周王八百,如今秦王称皇帝号尚不足十年,国祚尚长。 天下已经太平,这作官的就慢慢的都会变成读书人。 所以尔等须识得文字,而后待志学之年,即可游学从师,得成术业。 但成业之后,定须存心良善,勿为祸害,切记切记!”老夫子说着说着,已是声色俱厉,座下众童虽然不明白老夫子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为他声气所摄,一个个都坐得端端正正的,大气也不敢出。 但这一番话听在刘常满耳边,却激起了无数波澜。 看来,这个时候,人们识字的目的和后世宋明之时还是有很大区别。 科举制度好象是唐朝才开始的,既然没有科举制度,当然也就没有那种“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狗屁理论了,也不必培养出一大群光叫唤不干活的废物了。 这个时候,人们让子女读书识字的原因更加简单朴素:会写自家姓名,能够记个帐,关紧时节能写字来表达一下自己心里的意思,也就是了。 或者也有别的念头比如出仕除吏什么的,但古今父母都是一样,都想尽力为子女铺平道路,提供更多发展的可能性,这是人类再发展一万年也改不了的事情。 最让刘常满讶异的,却是老夫子认为,秦朝刚刚开国,天下还要太平许久。 昨天晚上听萧何他们说起来的时候,刘常满还没往心里去,不过今天再跟老夫子的话一验证,这才发现这种想法在这个时代的人心里,乃是根深蒂固的。 想想也是,前面三朝都是好几百年,而今秦始皇帝刚刚开国,谁能料到等他死后,短短三年之间大秦就亡国了呢?当然此时天下百姓认为大秦不会亡国的另一个重要理由,是人们普遍认为,始皇帝死后,公子扶苏肯定即位。 秦始皇治国虽说极为苛刻严厉,一人犯罪往往举族受刑,故意往驰道上撒灰都要在脸上刺字后徒刑,最近几年更是大兴土木,修驰道、修长城、修阿房宫、修陵墓,劳役繁重,让天下黔首痛苦不堪。 但百姓们已经在争战里过了数百年,始皇帝的政策再严厉,只要小心些总是能安稳过活的,不象原来那样随时都会面临抛妻弃子、破家灭门的危险。 再说始皇帝乃是古往今来第一等厉害人物,天下诸侯尽为所灭。 如今天下一统,六国豪杰贵族尽迁关中后,如同离水之鱼,无根之木,再兴不起风浪了。 没了诸候王国政权,天下不过是一盘散沙,只要始皇帝活着,就没人敢胡思乱想起来造反。 然而老百姓们还是有盼头的。 始皇帝已经四十九岁,再过些年位列仙班,定是长子扶苏继位。 扶苏公子是个贤明宽仁的,断不会再让天下百姓如此劳苦。 因此老百姓都盼着始皇帝早日找到仙药,位列仙班——始皇帝实在是太厉害了,连在背后说起他都得恭敬点。 刘常满对于秦末这一段历史,还是有些印象的。 毕竟上学的时候学习过《过秦论》、《鸿门宴》这些课文,知道往后始皇帝死在出游途中,被赵高、李斯偷改遗诏,扶立少子胡亥为帝,扶苏公子、大将蒙恬皆被迫自杀。 胡亥袭号皇帝后任由赵高倒行逆施,结果很快就由陈胜、吴广发起大泽乡起义,陈胜死后,由项羽、刘邦接着猛攻,不到三年就推翻了秦王朝。 刘常满知道这些,这时候的老百姓却不知道。 天下黔首百姓都在苦苦打熬,等着好日子到来的那一天。 刘常满替这时候的老百姓们想想,不由得有点心酸:几年之后,天下就得大乱,经过七八年战争,天下青壮男人死了大半后才能恢复秩序,与这些百姓们的期望差得远了。 不过刘常满很快就顾不得替这些“古人”心酸了,因为他被马老夫子在石板上写的字给吸引了目光。 “好了,今天头一天上课,就教你们认认几个简单的字好了。” 马老夫子指着上石板上的字说:“跟着我念!”“泗~”大家都念道。 “是的,这个泗字,就是郡边的那条河,叫做泗水,我们的郡名叫什么?”“泗水郡!”童子们一齐回答。 “好了,这个字的左边,从水旁,右边呢,从四音。 记住了没有?”“记住了,夫子!”“那好,我们学下一个字:沛。 你们说,这个字和泗字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左边都从水旁!”“对,沛呢,是雨水充足之意,所以也从水旁。 那水字应该怎么写,知道了没有?”“知道了,夫子!”众童子齐声答道。 刘常满关心的,并不是老夫子如何教授这些童子。 秦朝用小篆,刘常满是知道,但老夫子教过小篆之后,在旁边又写了一排字。 “刚才教你们的那几个字,乃是官文,平时很少用到,这几个字呢,乃是佐文,除非以后你们到关中做官,不然看到的多半都是佐文,大家跟着我念!”马老夫子又开始教起旁边的文字来。 虽然老夫子说那叫佐文,不过常满可是明明白白的知道,旁边的那几个字,明明就是隶书!看过繁体书的人都知道,隶楷魏宋诸体的繁体字,哪怕你一点繁体字也没学过,对照上下文意思,也能蒙对十之七八;但篆字,十个能蒙出来一两个算不错的了。 只是秦朝的通用文字不是小篆吗,怎么教字的时候就已经用隶书了呢?所以等到晚间散学之时,刘常满便故意迟走几步,问起马老夫子来。 虽然有些诧异刘常满为何会问这么深奥的问题,不过老夫子依然解答道:“佐书确实又名隶书。 其实,这隶书,原来是齐字的写法。 齐国冠带衣履天下,多出行商,隶书原本是便是商人所用。 既为商人所用,这字体转折之间就颇为简捷,慢慢成了天下行商共用的文字。 只是后来秦皇帝一统天下,废除六国文字,由李丞相创出小篆。 但小篆刻画之间颇为不便,所以民间记帐写事,往往便用齐字,就算是官吏行文,也多用齐字,图它笔画简单,容易刻画。” “不过这样一来,小篆便用得少了,除了官府行文,民间只有关中才用,所以始作小篆的李丞相便给它安了个‘隶书’的名字,以贬损齐字。 也因此使用之人,都称它为佐字。 唉,其实现在的隶书,有很多字并非齐隶,不过取隶书笔意写小篆罢了。” “夫子,想来你也是齐人吧?”刘常满仰脸问道。 老夫子不禁呆了一呆,仔细看了看刘常满,这才笑着说道:“不错,我原是齐人,你这小子倒是鬼机灵得紧。” “就是嘛,不然你怎么老说齐字的好话。 不过齐字确实比小篆方便多了。” 刘常满笑着说。 “是呀,天下物事都是一理,想要通行天下,必得便捷方可通行。 一味恃强,硬要驾着大楼船过咱门外那条小沟,总是不成的,唉。” 老夫子说着说着又叹起气来了。 “夫子何必如此忧心,实在不行,把那小沟拓宽也就是了。” 刘常满随口说道。 “小孩子家家的,说话倒轻巧,就算你拓宽了那沟,水从何来?”话一出口,马老夫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和一个六岁的蒙童说话,遂又长叹一声,躺回竹椅上闭目养神去了。 晚上躺在**,刘常满一直在翻来覆去的想着今天得到的信息。 离乱世真的不远了吧,是不是得提前做些准备呢?这真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但直到刘邦醉醺醺的回来,也没能整理出什么可切实执行的想法,夜已经深了,刘常满也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跳至 第十章 舅家(上) 第十章 舅家(上)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刘常满除了学字的速度飞快,让马老夫子直赞他天资聪颖外,创造了一个半月学完佐书的纪录之外,目前能用的东西一点也没搞出来。 想想人家那些主牛们,回到古代有造纸的,有烧玻璃的,还有干脆造机床的,刘常满对这些玩意儿心里一点概念没有。 要说学习大唐永徽年间的王子豪王大将军,画个抽像点的猪头嘛,倒还有些天赋。 天渐渐的热了,地里活也忙了起来,吕氏农事之余再照看两个孩子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所以这一天,舅舅吕释之便按照往年的例子来接他们两个去舅家闲住一段。 正好最近马老夫子也病了,吕氏就让他俩跟着舅舅前去外祖父家。 刘常满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之一,便是去外婆家做客。 在舅家毕竟是小客人,吃好喝好不说还常常有点零用钱买点糖果过瘾或买个避孕套当气球吹什么的,幸福得紧。 如今又有了这等好事儿,当然是答应不迭。 (诸君莫笑,过去农村避孕都是靠上环或结扎,根本没人用避孕套。 所以计生办发的避孕套都被有门路的人弄去送到小卖部当成汽球卖了。 小时候农村拿避孕套当气球玩的小孩子很多,都是在商店里买的,一分钱两个,比五分钱一个的气球可便宜多了,还结实软和不容易破。 当然如果一看到我这段文字,您那纯洁的脑子里就蹦出来如下景象:几个小孩子发现地上有用过的套套若干,拾起来分而吹之,不胜快活之至。 那只能说明你的思想境界确实太那啥阳春白雪,高处不胜寒了,嘿嘿。 )早就听说自己外公家乃是有名富户,到了地方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外公家住的地方,县里的人都称为吕庄,建在沛县城东一块高台上,东邻沛水,西望县城,面积足有二十余顷,周围是稀疏的树林,从林子里引一条直道与大驰道相连,象这般形胜地方,没点势力肯定是弄不来的。 刚走到庄口,随着一声爽朗的笑声,吕老太迎了出来。 刘常满仔细看去,外婆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妇人,头发花白,声音洪亮。 吕老太直接跑到马前,两手一伸就把刘常满给抱了下来——以她的身材,做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轻而易举,将刘常满放在地上后,她伸手又把刘乐也抱了下来。 “我去市上给他们买些好吃的去!”吕释之调转马头,得得的出庄去了。 “哎哟,来来来,让外婆好好看看你们俩。 你爹爹老是不在家,害得你妈也没法回家来,一年才见你俩两回,真是想死外婆了。” 吕老太一边念着,一边领着两人朝庄子里走去。 刘常满一边听外婆说话,一边饶有兴味的看着庄里的情形。 吕公的庄子很大,庄里共有四处院子,除了吕公自己住的一处院子在庄右外,庄左的院子是吕泽住着,庄前是吕释之住着,右后方住着数十名仆役庄客。 几处院子之间密密的栽着刺柑树,结成了一道刺篱笆,把住宅与外面隔开。 庄子中间的空地都是良田,从泗水引的明渠自东墙流进,西北角流出,所有田地都能够得到灌溉,比起刘季家那几亩“望天收”的薄田,不知强了多少倍。 让刘常满感兴趣的,是那些刺柑树。 刺柑树和花椒树、洋槐树都是农村里最常见的用来种刺篱笆的树种,洋槐树现在当然是没有,花椒树刘常满已经见到了,自己家的院墙外面就有一棵,这刺柑树倒是第一次见,刘常满就问外婆这些刺柑树的来历。 “这些刺扎子呀?还是你大舅专门托人给运来的,好象说原来是在淮阴那边种的,运来的时候都这么高了。” 吕老太比划着说。 “对了外婆,听阿妈说,你们原来不是在这儿住的?给我说说呗。” 刘常满晃着外婆的胳膊请求道。 “好好,不过咱们走着说着,去你大舅家跟你哥哥妹妹一起玩。 对了,你这傻孩子,什么你们原来不是在这儿住,应该说咱们,你这样说话,叫外婆多伤心呀,哈哈哈。” 吕老太笑骂道。 刘常满连忙点头,自己确实没注意到这些说话的口气。 小孩子说话是应该象吕老太说的那样,对所有至亲用词都得用“咱家”,就象姑姑回娘家的时候,去迎接时一定要说“您回来了”,可不能说“您来了”,不然姑姑会生气的。 “嗯,那时候,我跟你舅舅们一起住在单父县,离这儿有二百里地呢。 谁知道后来咱家跟县里一家子结了死仇。 咱家是本份人家,那家子可都是些强盗,欺男霸女的,有次他们在大街上抢人,让你大舅看到了,上去教训了他们一下,谁知道下手过重,把那家领头给打成重伤,抬回去就死了。” 见刘常满点头认错,吕老太接着说道。 “那家人知道自己没理,也不告官,却找上门来,说是你大舅打死了他们老二的独生子,要让你大舅抵命。 你外公找了不少人讲和,那家人也不听,还放出话来,要烧要杀的,咱家这才迁到这儿的。” “外婆,那我们家迁到这里他们就不来找了吗?”刘乐也没听过这事儿,问道。 “哪儿能呢。 不过你外公跟这里徐县令两个人从年轻时候就要好,搬到这里后也算安生了一阵子,咱家又盖了这房子,还当就要平平安安的住下来呢。 谁知道摆了乔迁宴没到俩月,那家人又找到了这儿,不过因为不是在当地,他们没敢怎么着,还被你二舅舅打伤了一个回去了。” “哇,看起来我两个舅舅都很厉害呀。” 刘常满说。 “厉害个什么劲儿,好舞枪弄棒的,净惹祸,跟你们外公年轻时一模一样。 不过也有点好处,泛泛的没人敢来欺负咱家。” 吕老太笑着说。 “那后来怎么样了呢外婆?”刘乐急着听故事,又问道。 “后来呀?后来嘛,呵呵。” 吕老太笑了笑,仿佛想起了什么。 “正房上梁时候咱家办了个乔迁酒,从那天起你外公就认识了你爹爹。 后来一起喝酒时说起过这事,你爹爹当时就拍胸脯说,这事儿交给他了。 你外公和你舅舅都没在意,反正你爹爹常说这样的话,次数多了,也没人当过真。” “那这次呢?阿爹办成了没有?”刘乐问道。 “谁知道这回不一样,一旬也不到,那边那家人捎话过来说,看外黄那边的面子,事儿就算了。 不过叫你大舅日后不要在单父露面,露面就杀。” 外婆笑着说道。 “真的吗?阿爹这么厉害吗?我咋看不出来呢。” 刘乐有些不信的嚷道。 “是呀,你阿爹厉害的地方多着呢,小丫头家家的哪能知道那么多。” 突然从明渠那边传来了声音,原来是外祖父吕公在明渠那边闲坐,因被渠挡住了,三个人走过来时都没看到外公。 “外公!”刘常满和刘乐同时叫道。 “哈哈好孩子们,来来来,听外公讲讲你们爹爹。 当时你外婆还不同意把你阿妈嫁给你爹爹呢,现在看看怎么样了老太婆?”吕公大笑道。 “死老头子,在孙子们面前也说这种话!”吕老太笑骂道,一家四口边说笑着边往大舅家走去。 跳至 第十一章 舅家(下) 第十一章 舅家(下)大舅的院子,是庄子里最大的院子。 一进院子里,就闻到一股扑鼻的味道,接着听到“咴聿聿”一声长嘶,引动了许多马匹一起叫了起来,看样子后院里养着不止一匹骏马。 “外公,我也要骑马!”刘常满心里有些激动,这个时代,最快的交通工具恐怕就是骑马了,所以早些学会骑马是很有必要的。 “呵呵好,不过现在你才到马肚子高,怎么骑呢?小心掉下来摔伤了。 不如让你舅舅们抱着你骝一圈好了。” 外婆连忙阻止道。 “你外婆说的不错,你还小,回头让你舅舅专门挑一匹小马给你先学着,这高头大马嘛,最起码也得等你长高点才能骑。” 看起来自己确实太小了,外公外婆一起反对之下,刘常满估计现在想学骑马确实有点难度。 不过既然说让舅舅们教自己骑,以二舅舅对自己的疼爱劲,准能想到办法让他教自己骑马呢。 于是刘常满赶紧转移话题,闭口不再提学骑马的事情。 看到公公婆婆带了两个外甥一起前来,大舅母急忙出来迎接,接着大舅家的两个表哥吕台和吕产也跑了出来。 “啊哈常满来了呀,乐乐也来了!”二表哥吕产见到刘常满姐弟俩很高兴,连忙打招呼道。 但大表哥吕台就有些带理不理的。 “是呀。 大表哥你咋总这样,烦死人了,我欠你二百钱了还是偷吃你黑馍了?”刘乐是个炮仗子脾气,一见大表哥的脸色气就不打一处来,当时便跟他呛开了。 “小丫头片子,一到我家就跟我吵架。 刚才过来时候也不说在渠里把脸给洗洗,本来长得就丑,再弄个大花脸。 赶紧去打盆水照照,先把脸给弄干净再来跟哥哥说话!”吕台一张嘴就把刘乐给气了个半死。 “你才是个大花脸呢!还说我呢,也不看看你,一年胖一圈,再过五年你准得变成个大肥猪!”刘乐也毫不示弱。 “死丫头,你这是在跟表哥说话吗?跟谁学的这么凶霸霸的!我是男人,胖点怎么了?倒是你,那么丑小心找不到婆家……”吕台还是一幅阴阳怪气的模样,气得刘乐直哆嗦。 “好了姐姐,你说不过大表哥的。” 刘常满连忙拉住刘乐劝道。 吵架的时候,最怕遇上吕台这样的,你说什么他都不生气,阴阳怪气的反击两句,就把你气得半死。 象他这样的人,根本就是刘乐这样直肠子人的克星。 “你俩怎么这样,一见面就吵架,上辈子有仇呀?”吕产正拉着刘常满的手说话,听两个人吵得起劲,忍不住在声说道。 “小子,你说谁呢?”吕台和刘乐异口同声的骂道。 惊觉到不对,两人对望一眼,各自“哼”了一声,一个回了自己房中,另一个跑去找外婆告状去了。 “好了,台儿跑一趟腿,去你小舅家把禄儿和云儿也叫过来,就说常满和乐乐都来了!”见吕台又准备钻沙,吕公连忙命令道,吕台不情不愿的去了。 吕产已经八岁,只比刘乐小一岁,比起刘常满来却是大了两岁,已经微微显出些少年的英气来,不象他哥哥吕台那样是个圆团团的小胖子。 刘常满听吕氏说起过,这个小表哥是吕家兄弟里最有出息的,这会谈了几句,果然有些见识。 吕产也有些奇怪,虽然一直和刘常满极好,但没想到今天再见面,言语举动之中,刘常满身上竟然有了很多自己不明白的地方,莫非他去蒙学读了几天,就这么厉害了不成?吕产暗暗决定,晚上一定要和表弟抵足而眠,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进益。 刘常满可没想过自己随口而说的那些话会对吕产有什么影响。 然而虽然他不记得什么历史知识,但两千多年文化发展的力量非同小可,无数代人知识的积累,让刘常满随意说出的话里,都会出现一些让吕产深思的东西。 人生活在幸福之中时,会本能的维持这种感觉,甚至过滤掉会影响幸福的信息。 穿越以来,一直沉浸在能够重新得到母亲和姐姐的幸福之中,刘常满的心里,不由自主的也在麻醉自己,想让自己忘了穿越,忘记了将要到来的乱世,好能最长时间的享受这份温馨。 然而幸福和痛苦最大的敌人,都是时间。 已经过了几个月,再加上离开了母亲身边,刘常满仿佛突然间找回了二十多岁的沉稳心境,俯仰之间自然不同,震撼一下八岁的吕产实在太小菜一碟了。 和吕产说话的时候,刘常满心里也在仔细的整理着自己的知识,是该仔细考虑一下日后的事情了。 估计秦始皇陛下最多只有两三年时间好活了,秦二世上台不久就天下大乱,陈胜、项羽、刘邦只用了三年就把秦朝给灭了。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 到那个时候,天下纷乱,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想来留给自己的准备时间,足头足脑的算上,也最多三年。 虽说在历史上刘邦确实乘时而起,做了汉王,刘盈后来也做了太子,吕雉做了皇后,但自己却并不是刘盈,历史上存在的痕迹根本没有。 就算那个相命老头说的是真的吧,自己也得未雨绸缪,作好应付一切的准备。 作为一个具有成熟思想的男人,刘常满深知,命运必须自己把握,除了自己,把命运寄托在任何人的手里都是不可靠的。 可惜纵然是灭秦战争时候,自己这具身体也不过才九岁,没有办法象人家那些主牛型人物一样,亲自提枪上阵,和项羽大战三千回合不分胜负,最后被项羽逼进厕所,避无可避之时,突然大叫暂停,先一起撒泡尿再打。 然后在甩尿之时,尽显自己身上王霸之气,顿时让项羽低首匍匐,拜服在自己的大裤衩下。 系裤子时,再装做不经意的问起虞姬来,项羽立马领会自己意思,急忙将虞姬洗白白送入自己帐(厕?)内,而后虎躯一震什么什么的,发现虞姬随了项羽后竟然还是处子(知道项羽为何拜服在大裤衩下了吧?)。 从此让项羽、韩信分头共进,一个扫清中国,一个降灭匈奴,造就史上最强中华大帝国,再出本自传,名字就叫《我的厕所》,影响无数代热血yy青年云云。 抹抹嘴角流出的口水,廓清头脑里的yy幻想,刘常满知道,这些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项羽那样的英雄人物,已经是人类某种意义上的巅峰,恐怕他才是真有王霸之气的说。 好好的谋划一下往后该怎么行动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晚上和吕产一起睡觉的时候,刘常满尽自己所能想到的细细的问了问吕产。 说起来这吕产也算博闻强记的,虽然只有八岁,知道的东西竟出奇的多。 始皇帝设制的天下大郡,大驰道走向,著名都会,竟然都能侃侃而谈,总算让刘常满对如今的情况,有了一个粗略的了解。 “看样子,明天就要开始第一步了。” 刘常满想了一夜,这才制订了一个比较切实的计划,直到破晓时分,方才沉沉睡去。 跳至 第十二章 谋划(上) 第十二章 谋划(上)在刘常满看来,生存的第一步,自然是锻炼身体。 在这个医学的蒙昧时代,虽然不可能真的上阵与项羽对垒,但有一个好的身体却是必要的。 具体到这个时代来说,成系统的锻炼方法无非是击技之术。 听说外甥要学习击技之术,吕释之很是高兴。 吕释之自小就不爱读书,对骑射击刺之术倒是挺感兴趣,当年也是单父县里有名的侠客,吕公早就不大管事儿,吕泽又不在家,家里的事情自然由吕释之说了算。 等晌午过后,吕释之便召集子侄,问问还有没有想学击技的。 吕产已经被刘常满灌输了许多习武健身的好处,不消说是要参加的,别的几个却只有吕禄愿意学习。 吕释之便禀告吕公,在庄子后面的小树林里专门辟了一小块地,当作几个人的练武场了。 这时候的武技,主要有击刺和弓马两类,吕释之是每样儿都能来上几下子的,倒是三个小的想学什么教什么。 十余天下来,刘常满整整瘦了两圈,不过却精神大涨,再不象以前的小胖子样儿了,让刘乐看得啧啧称奇。 这天刘常满正和吕禄对练,吕产突然跑过来告诉他们,大舅吕泽回来了。 自从那次在家宴上见过一次后,刘常满就再没见过大舅。 不过早听说过,大舅吕泽是外祖父家的顶梁柱,吕公已经快五年没管过事情,全都由大舅吕泽操持。 吕泽的性情,原本和吕释之相差不大,都是极飞扬佻脱的。 但自从那年失手把人打死,后来又被迫搬家避难一系列事情,吕泽的性情被磨炼得沉稳起来,做事儿也有条有理,大有法度了,因此上吕公就放心的把家业交给了大儿子,自己和老伴只管享享清福。 吕泽也不负厚望,几年时间里,把家产足足翻了几倍,远超出事前在单父的家业。 甚至妹妹自己看上了屠狗的樊哙,吕泽也敢担当,亲自出面说服自己母亲同意此事,又为她置办了嫁妆。 如今妹妹新添男丁,樊哙为人又好,一家子过得甚是和美,彻底的让父母亲对自己的能耐放了心。 吕公原来的产业,主要是在单父县置下的一些田地,因为避祸,自然是贱卖了。 但在吕泽手里,除了把吕公原来建的宅院变成了如今拥有几百亩良田的庄子之外,并没有再购置太多田地。 吕泽现在最重要的收益,乃是经商。 吕家一迁到沛县,吕泽就通过沛令徐公的关系,从泗水郡里弄到了行商的关文,也就是在大秦境内经商的许可证。 一开始,吕泽的行商范围仅限于泗水郡附近,最远的不过到达彭城、淮阴、陈留这些地方,经营些民用物品,赚个十之一二的利润。 不过随着经验积累和财富的增长,吕泽不想局限于区区十一之利了,他盯上了利润丰厚的军用物品。 直供军队使用的物品很多,其中以武器、盔甲和军马利润尤为丰厚。 可是武器盔甲这些军械,需要有冶炼、铸造的专业作坊和技术,吕泽这种新人是没法可想的,但军马就不同。 这时候的军马,常备军如中尉和朔方、九原边境部队,主要靠官用马场补充。 而地方部队和南方边境部队,则主要靠从匈奴、乌孙、月氏等游牧民族处交换,马源不多。 中原与胡人时有交恶,军马补充极不稳定,因此秦始皇下诏,令民间皆可蓄马,以备军用。 然而这条诏令,其实是下达了一条商人可以自行购马养马,然后卖给军方的经营许可。 秦朝以韩非子之法治国,的确苛刻严厉,但却胜在一视同仁,公平公正,或许秦始皇帝当政期间,是历代吏治最为清明的时代。 因此军方若急用民间马匹,可能会强行征购,但绝对会按市价付钱,商人们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长途贩马利润丰厚,不过风险也大。 先不说前往胡境,深入边地的危险性,单说这长途贩运中可能出现的偷盗和疫疾,就能让贩马人头大无比。 不过这些对于吕泽来讲,都算不上问题,以他的武技,再加上还有几名会武的门客,小偷小盗自然是不敢打他的主意,至于大盗,在始皇帝治下,好象还没听说过有大盗出现。 至于疾疫与养马,说起来也该吕泽发这门财,养马与治马病这两门技术,在这个时代算是比较偏门的手艺,但吕泽门下偏偏就有两个门客精擅此道。 吕泽所以决定走贩运军马这条道路,也与这两位门客的加入有关,这两个门客,善于养马的叫做傅宽,善于治疗马疾的叫作张遇。 有了这两个门客,贩马的过程甚为顺利,若非秦法规定不得大量往胡地运送物品,吕泽的财富还得翻上几番。 不过即使如此,搬迁到沛县三年多一点的时间里,吕泽就已经把家业整顿得兴旺如初,用行动弥补了自己当年莽撞给家里带来的损失。 因此在第五年上,吕公就把家事全部交给吕泽打理,自己再不管事儿了。 果然等刘常满和吕产吕禄赶到时,庄子里正人声马嘶的热闹异常。 如今吕泽的生意做得不小,带去的都是上好的丝绸和铁器,所以一次能换回二十余匹好马,再加上大车上拉的其他货物,偌大的院子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满儿也来了?好好,来看看给你们买的东西!”众人忙着搬运货物,吕泽却甚是悠闲的站在台阶上招呼道。 “来,把中间大车上的那口箱子给我抬过来!”“大伯,又是些吃的玩的东西呀?你都送乐乐云云他们吧,我不要!”吕禄不是第一次收礼物了,一看又是用箱子装的,顿时不干了。 “这小子,哈哈大伯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打开看看?”吕泽笑着说道。 吕禄打开箱子,怔了一下,突然欢呼起来:“马具!大伯你已经把小马给我们买回来了?”“当然了,你们几个小子已经缠了两年了,大伯腊祭的时候不是答应过你们吗?这次大伯专门买了八匹,有你们挑的!”吕泽笑呵呵的说道。 “对了,这些马具里没常满的,就把阿胜的给你好了。 你们先去马厩里挑马,回头再给你做!”刘常满有些惊讶。 吕泽买马的地方应该在后世北京往北内蒙古的地方,贩运一趟的难度可想而知,但他却为了答应子侄们的一句话而买了八匹小马回来。 结合种种情况分析,自己这个大舅绝对不是一般人物。 虽然对于历史中吕泽到底有什么能耐刘常满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从现在看来,自己要想有所准备,就得从大舅这里着手了,既有财力又有担当,自己父亲刘季是没有这种优势的。 “走了常满,挑马去了!”吕禄吕产却不象刘常满这样发呆,两人一边一个,拉着刘常满朝马厩走去。 马厩里几个奴仆正在为刚刚安顿下来的马匹分厩,吕泽的那匹大宛马独自占据了一个马槽,那位叫张遇的门客正在替它刷毛。 说起这个张遇,却是世居昌邑,数代的马医。 数代都依附于昌邑田氏门下,虽然是门客,不过有独门技术,日子过得还不错。 偏偏始皇帝三十三年,田氏全部被迁入关中,张遇便失了依靠。 高头大马骑起来威风无比,但耕起田来,可比牛差得远了,而且又难养。 所以没有豪门大家,始皇帝在地方上又不驻骑兵,张遇的生活顿时成了问题。 吕泽当时,也只有区区数匹马,还大都是部队退役的老马,用来拉车运货用的。 因为马少,所以吕泽出门时,也只带三两个门客,毕竟对待门客得用主宾之礼,可不能让门客们和奴仆一般步行。 这天行至昌邑,就在城里停下来打尖。 张遇当时正是最落魄时候,正好这天也坐在这旅店门口,想看看有没有人需要零工的,也好混顿饱饭。 偏偏吕泽一众来时,将骑着的马都拴在旅店门外。 吕泽骑的是这匹大宛马,膘肥体壮,身材比中原常见的口马高大许多,吕泽素来珍爱。 但张遇一眼便看出此马有隐疾。 待吕泽一行打过尖准备解马赶路时,张遇便上前告知吕泽,他所乘之马腹部有个大阴疮,需要及时治疗。 听他这么一说,吕泽顿时想起这匹大宛马原本脾气温顺,最近却经常无缘无故的有些烦躁,而且经常扭头去舔自己肚子,看样子面前这个落魄得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人,倒象是个有真本事的。 于是吕泽当场便请他施治,张遇也不推辞,取来自己的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把那马肚子下的阴疮割开,脓血足足接了两大碗。 见张遇如此好手,吕泽自然不肯放过,当下问过张遇的意思后,立刻取出两千钱让他将几年来欠旅馆、酒馆的钱全部结清,跟随自己门下当了门客。 跟随吕泽后,张遇对于这匹对自己有引荐之恩的大宛马优待有加,每次出门回来,都要亲自为它洗刷毛皮,配制精料,照顾得无微不至。 并且还奏请吕泽,为大宛马取名叫“赤云”,所以一回来,他就不顾劳累,直接把赤云牵进马厩,细心养护。 见到吕产带着两个小兄弟进来,张遇急忙停下手中活计,笑着说道:“几位公子是过来看马的吧?傅宽在那边候着,几位公子快去挑挑吧,买的时候我都看过了,全都是上好的马驹!”跳至 第十三章 谋划(下) 第十三章 谋划(下)傅宽和张遇不一样,他是因为在陈留和吕泽喝酒谈得投机,两人相见恨晚才跟随吕泽的,身份完全是客人,庄子里的其他庄客也把他当成半个主人来看待。 养马、相马这些能耐,在他身上不过小道而已。 不过纵使这样,他也是这方面的专家级人物。 不一会儿很快就根据刘常满三人的特点,为他们各配了合适的马驹,然后请三位公子给自己未来的坐骑取个名字。 “取什么名字,不就是一匹马嘛,男人一辈子得骑多少匹马呀,哪儿有这些讲究。” 等三人都挑过马后,吕台方才赶到后厩,见三个小兄弟听了傅宽的话后,都在潜心思索马匹的名字,吕台不屑的说道。 “大公子这话也是实情。 不知道大公子看中了哪匹坐骑?”傅宽一笑问道。 “这些我都不要,以后出门时候随便拉一匹就行了。 我已经告诉阿爹了,这次马驹我就不要了,让他下次出门给我捎套最好的博陆。 不过看你们半天没出去,我才进来转转的。 啊哟,这匹马怎么尿了,真臊!”吕台捂着鼻子跑了出去。 见吕台跑了出去,刘常满和吕产相视而笑。 这个吕台,枉担了个大哥的名义,吃得跟肉球相似,又不爱动,天天呆在房里研究博陆,对马匹不感兴趣也是正常的。 “三位公子。” 傅宽见吕台走了,含笑说道:“还是为坐骑取个名字的好。 马不光是坐骑,在战场上还是相依为命的伙伴,所以还是为它取个名字的好。” 傅宽替刘常满选的,乃是一匹黑马,约有八九个月大小,全身皮毛油光发亮,虽然体形还未长成,但已经可以想见日后的神骏模样。 刘常满突然想起一事,便对傅宽笑道:“我这匹马,就取名为乌骓好了!”乌骓,这可是项羽那匹宝马的名字。 “今天我就给自己这匹马用了,嘿嘿。 要不要找找看哪家女儿叫虞姬,提前弄来呢?到时候看他项羽怎么办。” 刘常满坏坏的想道。 不过想只能归想想,对于这个时代的战争,刘常满心里可没什么概念,看样子自己的课程除了武技锻炼外,很有必要恶补些时代知识。 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知识,这个时候不一定能用上。 于是从第二天开始,刘常满就一头扎进了大舅的书房。 要说起来这个时代的书读起来真叫人痛苦。 这个时代的书,多数是竹简和木片串起来的,早期的字是刻上去的,难怪“左丘失明,爰有《左传》”,如果中国一直用这种方法的话,后世根本不用再创造盲文了。 后来就是用笔写在竹简木椟上的,也有一小部分书籍是写在上好的白帛上的,称为帛书。 但用白帛写字,在这个平民百姓连麻布都穿不起的时代,实在是件极奢侈的事情。 不过管不了这么多,刘常满一头就扎进了书堆里,每天除了练武,其他时间全都在书房里连门也不出。 也幸亏吕泽只识得隶书,藏的书全都是隶书写的,刘常满倒能看懂。 半个月后,直到把堆了大半间房子的书简全部理了一遍,刘常满这才前去找吕泽。 “大舅,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 刘常满开门见山的说道,在他心里,有十成十的把握,以这六岁童子的身份说服吕泽。 不过半个月来一直埋头于书房的刘常满却不知道,他这些天的表现,已经在吕泽和吕公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吕泽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己的外甥。 这次回来,吕泽也发现刘常满与以前大不一样,再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童子,让阅人极多的吕泽竟有些看不透的感觉。 首先被吕泽发现的,正是刘常满在武技上的天分。 跟着吕释之学习武技的三人里,刘常满年龄最小,比吕产小三岁,比吕禄小两岁。 十岁以下的普通小孩子们,年龄差上两三岁,个头力量的差距已经非常大了,对练的时候刘常满在这方面处于绝对劣势。 但吕泽在考察三人武技时却发现,虽然刘常满体力个头远不及两个表哥,但在对抗之中从来不落下风。 仔细观察之后,吕泽发现,刘常满在力量对抗处于劣势的情况下,经常不由自主的使用一种划圈圈般的剑术,再仔细观察,发现他在空手搏击之时,也常用这样的方法。 刘常满还没有觉悟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把二千年后的太极用在武技中。 作为体育老师,刘常满对于各种教学用的武术还是有所涉猎的。 面对身高体壮的对手,若说到以弱敌强,以柔克刚,最好用的莫过于太极拳剑了。 但吕泽和吕公哪见过什么太极,只觉得刘常满所用拳术剑术闻所未闻,而且一招一式之间大有深意,心里不由得就把他当作天才儿童来看。 近来这半个月,刘常满的行动更是出人意料,得了坐骑后吕产和吕禄都高兴得恨不得天天泡在马背上,只有刘常满竟然一头扎进了书房,把吕家尘封许久的书籍全部读了一遍。 随着读的书越来越多,刘常满对于这个时代的认识清晰起来,将自己已有的知识结合起来,心里终于有了相对系统的计划。 随着刘常满把自己的思路整理顺畅,言谈举止之中也越来越有自信,让吕泽对这个外甥越来越感觉到奇异。 正在这时,刘常满出了书房,前来来找吕泽说话了。 但不管怎么天才,刘常满在吕泽的眼里,也只是个六岁的蒙童罢了,见他正色前来,吕泽倒有些哑然失笑。 不过对于刘常满提出的建议,吕泽倒是答应试一试。 跳至 第十四章 失败的马蹬和成功的象棋(上) 第十四章 失败的马蹬和成功的象棋(上)按照刘常满自己制订的计划,第一件提供给吕泽的,就是制造和使用马蹬。 听了刘常满的设想和画出来的马蹬草图,吕泽想了想,答应先做三套小号的,给几个小家伙试试,如果真的象刘常满说的那么好用,再行大量制造不迟。 毕竟这个时候,铁的产量还不大,去冶铁作坊里定制东西也不便宜。 不几天,马蹬就做好了,刘常满这才第一次骑上了自己的乌骓宝马。 吕禄和吕产对这样新事物也很好奇,在吕释之和吕泽的注视中,三人骑上马背绝尘而去。 然而半个时辰后,吕产骑着马狂奔了回来,说是刘常满骑马时受了重伤,吕禄正在那里照看。 吕释之和吕泽大惊,问明方向,策马往出事地方赶了过去。 刘常满躺在地上,右小腿上鲜血淋漓,头也磕破了几块,吕禄正手忙脚乱的按照刘常满的指点,用布条将他的大腿根部扎了起来。 “好了表哥,别这么蛇蛇蝎蝎的,不过是在地上擦了一下,看你满头大汗的,好象比我还疼。” 刘常满虽然狼狈,却还不失风趣的逗着吕禄。 “你这小子,被马拖了半里地还有心情说笑。” 吕禄一边用手替他擦着头上的泥土,一边说道。 “啊哟,哥哥你轻点儿中不中?我快叫你弄死了。” 吕禄说着话,手里劲大了些,刘常满一痛,把前世的方言都给说了出来。 “满儿怎么成了这幅样子?”狂奔而来的吕释之看到刘常满的惨状,急忙跳下马来,查看伤口后,双手轻托着刘常满上了自己马背。 吕泽问起吕禄吕产,为何刘常满成了这幅样子,吕禄急忙说明原因。 原来,马匹第一次上鞍具骑乘的时候,由于脊背和鞍具摩擦发疼发痒,脾气都远较平时要差。 乌骓从来没被人骑过,刘常满半个月来又一直埋在书房里,乌骓对他也不熟悉,所以骑上不久,乌骓就因为背上疼痒,把他给抛了起来。 若是马匹没有装上马蹬,被马抛起来后自然是被重重抛落在地,摔个嘴啃泥,鼻青脸肿的倒也罢了。 偏偏乌骓是装了马蹬的,刘常满右脚脱了出来,左脚却塞在马蹬里没能脱出来。 于是刘常满就这样被发狂的乌骓拖了足有半里路,由吕产吕禄兄弟两面夹击,才把它给拦住了。 吕释之仔细检查了刘常满的伤势,幸亏都是皮肉之伤,将养一段后当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很心疼的骂了刘常满一顿后,这才牵着闯祸的乌骓回去了。 不过经过这件事情一折腾,马蹬的使用就被搁置了起来,刘常满也被勒令养伤,计划自然是被打断了。 养伤的日子里,刘常满无聊至极。 这个时代也没什么娱乐,最多只能看看大舅给他新找来的书简,或是和吕台下下博陆。 博陆是这个时代最流行的娱乐活动,不过玩法既复杂,运气成分又大,刘常满觉得它只适合赌博,根本不适合娱乐,也难怪人家叫“博陆”。 赌性不强的刘常满却怎么也上不了劲,于是他想起了后世自己常玩的象棋,便画好了图样,让吕禄去找一位门客,做成了一副象棋。 说起做象棋的这位门客,却是吕泽在定陶收入门下的,名叫阳成延,据他自己说是公输门的传人。 阳成延生就一双妙手,在制造物品上有特别的天赋。 上次的马蹬,刘常满画的是最简单的草图,拿到阳成延手里加以改动,竟然与后世实用的马蹬相差无几,让刘常满从些注意上了这个叫阳成延的匠作。 象棋这个东西,这个时代还从没出现过。 围棋倒是已经有了,不过刘常满对围棋这类要求超高智力的慢吞吞游戏从来敬而远之,唯有对象棋这样简单明了的游戏情有独钟。 不过划图时候作了一点简单改动,这时候还没有楚河汉界,就改为山关河津;没有炮兵,就改一方为弓,一方为弩,规则不变。 刘常满没有想到,比起马蹬事件的惨淡收场,象棋的发明却在庄子里成了大热门。 围棋乃道家之戏,象棋为兵家之戏,它原本就是结合冷兵器时代的战争现实而发明的,自然立即获得了吕泽等人的共鸣。 不几天,吕释之就令人在院子里用砖铺成一个大棋盘格子,令门下奴仆身着绣了棋子字样的衣服,自己穿着“帅”字衣服,让傅宽穿着“将”字衣服也站在棋盘里,两人对垒,其乐无穷。 吕泽虽不如吕释之那般张扬,对象棋的研究却只有更深,棋力也比乃弟强上许多。 不几天下来,身为联众一级棋士的刘常满也常被大舅杀得满头是汗,让刘常满直叹象棋这东西,果然是讲究头脑的游戏。 这天,吕泽和吕释之都不在庄子里,只有傅宽闲得无事,便前来刘常满房里,刘常满腿伤尚未全好,白布把右小腿裹得跟粽子仿佛,只好坐在胡**和傅宽对弈。 对于这个傅宽,刘常满心里也有些好奇。 从这些天听到的传闻和自己的观察看来,傅宽此人的能力不在大舅吕泽之下,虽然对历史上这个人毫无印象,但凭着自己的感觉,此人做事有法度,考虑问题有见地,肯定不是简单人物。 因此在弈棋之余,刘常满便问起他对马蹬的看法。 说实话,刘常满对自己发明的第一样东西就此夭折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后世也看过些文章,说马蹬这个东西,对于骑兵来说,是一件划时代的革命。 有了马蹬,骑士就能更好的和马匹结合,可以把马匹的奔跑的能量转化成攻击力,绝对是一件极其有用的发明云云,为什么到了自己这儿,一发明出来就颇有夭折的可能呢?“小公子发明之物,其实大有用处,这是勿庸置疑的。” 傅宽将当门卒前推一步后抬头说道:“不过据我所想,马蹬在战阵之上用处甚大,但对于庄上来说,这马蹬不过鸡肋罢了。 弩将!”边下棋边听傅宽的解释,刘常满这才明白过来。 后世的文章分析没错,傅宽的分析也很正确,大舅吕泽选择把这件物事暂时束之高阁也没有错,错的是刘常满推出这件东西的时机不对。 傅宽说道,马蹬此物,用处在于使战士身体保持稳定,且使人马更加融合,对于战士,特别是刚刚招募的骑兵战士,马技又不熟练的情况下,用处很大,可以令战士很快适应马上作战。 而对于熟练的战士来讲,如果使用长枪、大槊一类长兵器,那也是用处极大的,可以增加冲击能力,特别对于步兵战阵更加致命。 但对于象吕泽这样行商的,骑马主要用来赶路,就是在马上使用武器吧,也不过是剑或弓罢了。 长枪大槊强弩之类的制式武器,只有中尉军和边防军才能使用,不但民间严禁持有,就连地方政府里也禁止使用,属于绝对的管制武器。 象主管缉盗治安的泗水亭长刘邦,亭里也不过六把长剑、三面盾牌罢了。 所以除非是吕泽想造反从而组建骑兵部队,否则这马蹬对于他的用处,只不过长途奔波时让双腿不那么累罢了,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用铁制的马蹬,马鞍两边拴两根布条照样能解决这个问题。 “喔……”刘常满听得入迷,竟把手里拿着准备跳过河津的一只马给放到了吃掉的子堆里,傅宽却不说破,趁势猛攻,几下就把刘常满的老将逼进了死角。 “啊哟!傅宽竟然连满儿也赢了?哈哈哈厉害厉害,走走走,满儿看起来也累了,我俩去大杀三百回合!”吕释之一进来便看到还没败过的象棋发明者刘常满,竟然被傅宽给菜了,高兴的哈哈大笑。 待他拉着傅宽便出去后,只剩刘常满一个人陷入了沉思中。 ***************非常抱歉,今天才发现原来我的管理号没法说话,所以一直没能出来与大家交流,深感不安。 我的qq是932200230,大家有什么想要直接对我说的,就在qq里留言吧,估计还得一星期这个管理号才能说话,目前只有加精加顶来表达我的意思的,真是万分抱歉!跳至 第十五章 失败的马蹬和成功的象棋(下) 第十五章 失败的马蹬和成功的象棋(下)看样子,马蹬事件也罢,宴席上大家说的话也罢,还有蒙学里马老夫子讲的也罢,都在说着同一件事情。 联系起来思索之后,刘常满算是彻底明白了马蹬失败事件的根本原因:这个时候的人们,根本就没想过天下即将大乱。 既然大家没法认识到天下即将大乱,自然就不必冒着抄家灭门的危险违禁建立部队,自己又从没想过要把马蹬献给伟大的祖国大秦,那马蹬这个发明没法打动吕泽,暂时被搁置是必然的。 可是要想在即将到来的战乱里未雨绸缪,建立一支骑兵部队又是必需的。 记得陈胜大泽乡起义时候,不过九百个服苦役的农民,武器盔甲一概没有,却能攻下大半个中国,等到项羽起兵时,就需要有八千子弟兵了,还苦苦支撑了好久。 所以刘常满觉得,必须得有五六百名经过训练的骑兵在手,这样在动乱的初期就会起到决定性作用,甚至可能象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成为一支不可阻挡的力量。 太少了人不怕,太多了又没办法养住。 看样子,需要中止原来的计划,将自己通过“发明创造”来打动吕泽的计划暂且搁置,重新规划其他行动才行。 时间很紧迫,刘常满苦苦想着对策。 这些天来刘常满看了许多这时代的书籍,加上自己的分析和计算能力,刘常满已经得出结论,按照大舅目前的财力,养上五六十名骑兵已经是他的极限——这还是他愿意全力配合的情况。 再大规模的话一没场地,二没资金,三来门客过多的话,影响太大,也容易引起官府的注意。 “要干的事情还多着呢。” 刘常满心里想道,高声叫起来:“丁复叔叔!我要出去!”这个丁复也是吕泽的门客,和弟弟丁礼一起,都是吕泽早期任侠时投入门下的。 丁复武技既好,为人又甚为谨慎细心,因此吕泽托他帮忙照看伤了腿的外甥。 刘常满知道后来的康复办法,受了伤可不能一直躺在**不动,得适当活动才行,因此他不管外婆怎么哄,还是在伤势恢复了些之后,就常常让丁复扶着,在院子里缓缓走动。 因为只是皮肉之伤,再加上外孙是在自己家出的事,吕公觉得有些亏对亲家刘太公,所以没有将刘常满的伤情告知给吕雉,因此刘常满受伤的事情,刘家竟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农村里交通不便,父母忙的话,让小孩子到外婆家住上数月也是常有的事情,因此吕雉一直没回娘家看望。 想把儿女接回去,除非是刘邦从咸阳回来或是农忙结束,否则是断没有工夫的。 至于刘太公,此时膝下尚有一个十余岁的少子刘交,到底想起孙子孙女的时候有多少,那也难说得很。 对于这个小叔叔,刘常满倒是知道,是爷爷五十多岁才生的儿子,生的时候刘交的母亲——也就是刘太公后娶的小妾——难产而死,所以一直由刘老太亲自抚养。 “庄稼佬,偏爱小”,刘太公素爱刘交如珍,一如刘季儿时。 听说娶那小妾的钱还是二伯刘仲给爷爷贡献的,这时候的家庭也挺有意思的。 估计爷爷搬家到沛右里来,是不是也与娶小妾有关呢,刘常满想着想着就想远了。 “公子,小心刺!”见刘常满想事儿想得出了神,连面前横过来的刺柑树斜枝也视而不见,丁复连忙叫道。 “哦!”刘常满连忙侧头让过刺柑树的横枝上,差点没被扎到。 不过眼前的刺柑树突然让他想起了一件事情。 “丁叔叔,这些刺柑树,我听外婆说过,是从淮阴那边运过来的?不知道大舅你们去淮阴都做些什么生意?”刘常满问道。 “这些树吗?那是有一次回来的时候没买到合适的货物,大公子装上压车的,没想到吕太公大加赞赏,说是做围墙最好了,才专门去装了几趟,算不上生意。 如今的话,淮阴挨着邗沟,地近会稽、九江,原来是吴和南楚之地,那边人生性剽悍,最爱使性斗气,正是高价卖马的地方;靠近江南,丝绸之类的运过来后,也都从那里往北发卖;吴越之地又出吴钩越剑,都是天下名品。 所以如今大公子除了马匹卖给郡尉官家外,别的货物倒有大半是在那里转手的。” 丁复说道。 “这么说来,丁叔叔你们是常去淮阴了?”刘常满问道。 “不错,公子在那边还有一间铺面,常年驻有人收购货物呢。” 丁复说道。 “喔,很好,扶我回房去吧。” 刘常满说道。 有了上次马蹬的教训,刘常满可不想再贸然说出自己的想法了。 印象中,刘邦手下大将韩信,就是淮阴人,而且没动乱时候混得跟乞丐差不多,只不知道他这时候怎么样儿了。 小孩子恢复得快,不过二十来天,刘常满就已经活蹦乱跳的重新开始武技训练了。 受了一次教训之后,刘常满按照傅宽所说,天天抚弄乌骓,直到人马之间互相熟悉后,这才再次把鞍具套上,骑上遛了一圈,感觉挺不错。 只可惜自从上次出事以后,吕释之就把刘常满的伟大发明给收了起来,再也不肯让三个孩子使用了,让刘常满心里又有些遗憾。 庄子里又忙了起来,吕泽回家才两个月,就又到了出发前往燕地的时候。 一般来说,前往草原交易马匹的最好时候,乃是春秋两季。 春季马驹出生,马群增大,需要分流;秋季马匹都养得膘肥体壮,但即将过冬,草料紧张,需要缩减,所以这两个时段是草原上马匹最为便宜的时刻。 但官府的收购价却是固定的,比卖给私人低了不少,所以平时的话利润不大,因此近两年吕泽都只春秋二季才去做军马生意。 纵使这样,由于路途遥远,一年也得有四五个月在外面奔波。 刘常满原本还满心打算着前往淮阴,好去把未来的大将军韩信给弄过来,不过听说大舅要前往草原换马,刘常满心里又活动了起来。 大舅不在家的话,人家韩信会愿意跟着一个六岁的小屁孩混么?还不如和大舅一起前往草原上去看看,也权当游历天下,日后战乱起来,心里更有数些。 不过吕泽当即拒绝了刘常满的异想天开。 开玩笑,这个时代出门坐的是木制的马车,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跟上,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之:累赘。 吕泽虽然对他感到好奇,但还不至于没脑子做出让他跟着自己的事情。 再说又不是自己儿子,倘若再出点差错,刘季三哥回来是没法交差的。 ***********马上就够五万字了,大家得给左左准备点票票才是,呵呵,快到冲榜的时刻啦!跳至 第十六章 远行(上) 第十六章 远行(上)出行的时刻到了。 农历七月下旬的时候,天气还是极其酷热的,但把车队从沛县赶到燕地的蓟城,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所以想做军马生意,必须赶在时间的前面,九月中旬一定得进入胡地。 为了前往胡地换马,吕泽车里装载的全是丝绸和武器。 燕代边境的边民和胡人换马,最常用用的反而是粮食和盐巴,而象吕泽这样长途贩运的,就只能运些附加值高的产品了。 在这个时代,铜铁是做武器的最重要原料。 因匈奴等胡人常常掠抢中原,小规模战争从没断过。 所以大秦朝法律规定,民间贸易之时,一张文引贩运铜铁不得超过二十斤。 胡地武风鼎盛,不管老弱少壮皆能骑射,却不会冶炼铜铁,只会简单的锻造,因此中原地区精美的武器,就成了胡地百姓的最爱。 五斤铁就能换一匹好马,作工精美的武器能换到的更多。 吕泽已经算得上是神通广大的人物了,但在极其严格的管理制度下,还是最近才又替吕释之弄到了一张文引,所以一共只装得四十斤铁制武器。 虽然全都是上好的武器,但胡地人物剽悍,马上只用弓箭,步战则只喜爱沉重的武器,武器首看重量。 所以刘常满估计这趟前往草原,最多也只换得三十几匹好马。 平时都只有吕泽一人出去,吕释之总是在家留守的。 这次兄弟俩一起出门了,吕公夫妇便带着几个孙子孙女到庄口送行。 “满儿怎么没来?舅舅要出远门了,连送都不送一下吗?这孩子,枉我疼他一场!”吕释之骑在马上看了一圈,发现几个子侄都来了,刘乐也在,就偏偏不见了刘常满,因此心里颇为不满,有些生气的对吕泽说。 “该不会是因为我不让他跟着出门,赌气到哪儿哭了吧?”吕泽对外甥没来送自己倒不以为意,笑着说道。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点气性!”吕释之无奈的说道,然后躬身与父母告别,一径追着马车去了。 沛县这个地方,今属江苏省徐州市,乃是江苏、河南、山东、安徽四省交界之处,四省边境犬牙差乎,互相交叉。 虽说江苏省大部份属东南沿海地区,但徐州市一带,不管从地理位置还是风俗习惯上来讲,都更近于北方。 秦时沛县地处泗水郡北端,正是泗水郡与砀郡、薛郡交界的地方。 自沛县出发,沿泗水河旁的驰道往北走,不到二百里就进入了砀郡地界,不到四天就到了砀郡昌邑城。 昌邑已经是砀郡的东北端,再往北走,就进入了大野泽的范围,车马前进就难的多了。 因此第四天下午到达昌邑后,吕泽便吩咐停下来休整一下,歇一天再走。 听听周围终于没了声息,刘常满悄悄的扳动箱子上的机关,把自己放了出来。 这口箱子还是刘常满让阳成延特制的,能够在里面从安合页的地方打开箱盖,不过做的时候刘常满说是和吕禄捉迷藏用的,可没敢说要用来让自己偷跑出来。 这四天来可把刘常满给闷坏了,虽说箱子底铺的是丝绸,但大热天钻在箱子里冒充货物真不是人能受的。 每次都是等夜里众人睡下后悄悄扳开箱盖出来疏散疏散,没想到今天才半下午大舅就停下来住店了。 幸亏舅舅上街前把装了贵重物品的几口箱子抬进了房里,刘常满才有机会溜出来。 因为从人众多,所以吕泽把这家小客栈包了下来,只留了一个仆人在客栈门口守着,正好给了刘常满方便。 眼珠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就发现厨房的后门也与院子相通,于是便悄悄潜了出去。 临出门时,刘常满又回身从舅舅的钱袋里抓了一把铜钱,想想还是不放心,又拿了几小块金子,这才潜出门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象他这样一个小小孩童,自然是谁也不来注意于他。 信步在街上闲逛,待走到昌邑城北时感觉有些饿了,刘常满就找了一家客店,先点两个小菜,又要了一碗米酒,准备安慰一下四天来饱受干粮之苦的肚子。 虽说他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到店里又要菜又要酒的有些奇怪,不过既然他在点菜之前就先把数枚当百的大钱拍在了桌上,看上去又气宇不凡,象是哪家的小公子,店伙计自然不敢怠慢。 很快刘常满的饭菜便送了上来,他一个六岁童便坐在窗户旁自斟自饮。 时间也到了饭时,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昌邑城虽然离沛县只有三百多里地,但由于原属魏地,和原属楚地的沛县风土人情大不相同。 刘常满仔细观察着,再听听当地人说话,心里感觉异地风情大有趣味,正好拿来下酒。 不一时酒尽,刘常满又要了一壶酒两个热菜,并告诉伙计在客店里为自己订了一间上房,反正是偷拿舅舅的钱,不花白不花。 昌邑靠着大野大泽,盛产鱼虾,刘常满要了一盘烩鲤鱼,一盘莲藕蒸糯米,吃得不亦乐乎。 突然店门被推开,涌进七八名持弓佩剑的年轻人,手里还提着野兔大雁等物,应该是刚刚打猎回来。 店主人连忙亲自迎上去为几人安排座位,又让店伙计把他们手里的猎物接过,拿进后厨整治去了,看样子是这店里的常客。 早就听说越往北去,游侠之风越盛,今日一见果然是真的。 沛县之中虽然也有号称游侠儿的,但自从秦始皇帝一统天下,划天下为郡县之后,就极少见到这种成群结队佩带武器的游侠少年了,没想到昌邑只不过往北了三百来里,游侠之风就比沛县盛了许多。 不过看是看,刘常满可没一点去招惹这些人的意思,当然也没人会把一个刚到自己腰胯的六岁孩童放在眼里,刘常满只是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周大哥,你说这次我们进泽去告诉彭越,他会不会出来下手?”其中一个少年问道。 “彭越是有规矩的,我看这伙商人象是正经行商,彭越恐怕不会动手的。” 那被称为周大哥的年龄看上去稍微大些,也只不过二十五六的样子,呷了口酒回答道。 “彭大哥也真是的,官府都说他是强盗了,他还天天领着手下那一帮兄弟们打鱼为生,还定下什么这不抢那不抢的规矩。 前一段我有个兄弟想去跟着他干,他又推三阻四的,还编了几句‘年龄大了,准备在大野泽里打鱼到入土’之类的瞎话。 谁信呀,他那样做惯了老大的会安生当老百姓给官府交口赋算钱?不过是看不上我那兄弟罢了。” 旁边一个青年愤愤的说道。 “彭越行事自有道理,你们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那大哥见手下兄弟对彭越有些不以为然,急忙喝止道。 “还是议议那件事情吧,我看彭越不会出手。” “这姓吕的客商,据说是去北地换马的,财物肯定不少。” 一个青年分析道。 “不过据我看,他们带的人里面,有四个是会武的,带上吕氏兄弟两个,总共有六个会武的。 其他人众还有十来个,所以大哥,我看我们不如再把丁义也叫来才比较有胜算。” “那好,不如你这就去叫上丁义,明天午时在这里见面。” 那被称为大哥的说道。 刘常满听到这里,已经知道他们想对付的,乃是自己舅舅一行了。 不过这昌邑的盗贼也太猖狂了点,居然在公共场合商量劫人钱财,周围人也不以为意,真真不可思议。 跳至 第十七章 远行(下) 第十七章 远行(下)不过虽然有人在背后打主意,但对于吕家车队来说,这帮人却没有太大的危险性。 虽说年龄还小,但刘常满对武技的眼光却不低,一眼看去,就知道这几个人把自己估计得太高了。 就凭他们这七八个人,小舅一个人就能把他们收拾了,吕泽傅宽根本都用不着出手。 就算他们再叫几个人来吧,那也不过是同等级别的罢了,刘常满想了想,决定先不用管他们。 “伙计,带我去房里!”刘常满吃饱喝足,伸了个懒腰说道。 总算是能在**睡一夜了,真不容易呀!狠狠补了一觉后,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床,果然神完气足了不少,刘常满起床后在院子里又练了一套拳,这才结帐出门。 仔细想了想,刘常满还是有点放心不下,万一那位大哥判断的不准确,叫彭越的那个盗贼头目带领大批人马前来打劫呢?还是想办法给大舅吕泽捎个信让他早做准备,不然等晚上自己回去再给信怕是来不及。 路也不算远,刘常满溜到吕泽住的店门口,在路边找了个过路的,给了他两个大钱,让他去给吕泽捎个信,就说明天在大野泽附近将有人打劫,让他小心些。 并且再三嘱咐,让他千万不要说出自己的样子。 然而那人进店之后,很快就跑了出来,背后跟着吕释之和丁复。 刘常满心里咒骂着,撒腿就跑。 到底是人小腿短,吕释之抢过几步就将他捉住,一把抱了起来,报信那人趁机溜了。 “大舅,家里一来找我,你就知道我是跟来了吧?不过小舅是怎么发现我藏在这里面的?”刘常满一进客店就看到了满身尘土的丁礼,顿时明白了。 既然躲不过去了,就稳住神来笑嘻嘻的跟大舅说话。 “我就说这小子不会害怕吧,你还不信。” 吕泽也不生气,笑着回头对自己兄弟说道。 “臭小子,你悄悄的跑出来,怎么连字也不给家里留一个?你知不知道家里外公外婆还你阿妈为你担了多大的心!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心没肺的!”吕释之可不象吕泽这么洒脱,想想刘常满为了偷偷出来,大热的天竟然在箱子里窝了四天,不由得又是恼怒又是心疼。 “算了,小孩子家,想事情不周全也是难免的。 以后再做事的时候,记挂着点就是了。” 吕泽说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你那把箱子的机关上垫了个布条,是防着它合上你晚上进不去吧?还有,大舅的钱袋里有多少钱不记得,有几块金子也不记得吗?更不用说你拿了二百钱买人来送信,大舅拿五百钱他自然就把你给供出来啦!”吕泽笑着对刘常满说道。 “大舅就是厉害,我想小舅也发现不了我,原来是你亲自来小舅屋里看了。 本来我准备过了大野泽再出来的,谁知道这么早就被抓住了,看样子我得跟着丁叔叔回去了吧?”刘常满笑着说道。 “满儿,你既然这么想出来看看,大舅就带你走这一趟。 不过你得说说,你跟着大舅到底想做什么才行。 还有你叫人来捎信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吕泽和蔼的说。 “好了,别愣着了。 丁复去给满儿找点药粉搽上,看他热的这一头一身的大痱子!”吕释之见大哥同意刘常满留下,又心疼起他来。 有些诧异的看着吕泽,没想到大舅竟然这么肯通融,刘常满还以为这次出来见世面的打算又落空了呢。 本来准备过了黄河再钻出来,让大舅没法送自己回去,现在看来,可以少在箱子里呆几天了。 第二天一大早,吕泽就打发人快马赶回庄子,告知吕公刘常满在自己这里。 又把拉车的马全都换成了牛,派三个仆人把拉车的马都赶回去。 “异基,这两支信简是常满的,你捎回去交给太公和小姐;另外这支你拿着,回去后你告诉太公,就说是我说的,因为三哥常年不在家,亲家太公跟前没人,你们三人把马匹交割后,让太公在亲家太公场院旁边再为你们建些房屋,以后你们就带着全家老小在新房子里住下,侍奉亲家太公和大小姐!”吕泽交待道。 “大公子!”那被称为异基的男仆,年龄已经不小,看上去足有三十几岁了。 他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主人转送他人,但又不能违抗主人意志,只能痛叫了一声。 “好了异基,你们去侍奉亲家太公,还算吕家的人,一应所需,仍自家里领取。 我在信里都写清了,不要想那么多。” 吕泽温言安慰这个追随了自己快十年的仆人。 “多谢大公子,异基自会尽自己本份的!”他躬身施了一礼,赶着马走了。 让吕泽把拉车的马都送了回去,全都换成牛车,以便走私活动的建议,确实是刘常满出的。 但让审食基送门回去后就前往侍候刘太公——谁都知道吕泽这么说不过是个借口,实际上是去侍候吕雉的,刘常满提前却没能得知。 “大舅,你怎么……?”刘常满问道。 “常满呀,不管这一趟成不成功,你这想法都让舅舅以后做生意的路子,宽了不少呀。 你爹爹常年不在家,你爷爷年纪大了,你大伯身体弱,照顾不了你爷爷和你家。 这次带你出来,也没告诉你阿爹阿妈知道,我就自己作主了,虽说舅甥如父子,不过总是不太合适。” “按你说的做去,不出意外的话,大舅这一趟就赚大了,送几家奴仆使唤,那也是该当的,就当大舅给你的酬劳算了。” 吕泽说道。 “大舅,你都说舅甥如父子了,怎么还这样见外?这三家仆人送就送呗,你和我阿妈是同胞兄妹,也不过外,就是别再说什么酬劳的话了。” 刘常满正色说道。 “好了常满,大舅已经照你说的做了,往下就看你的了。” 吕泽看着换成牛拉的大车,转头说道。 “放心吧大舅,今年这一个秋天,我定会让你带回以往十倍的马匹!”躲在箱子里四天,这一头痱子可不是白捂的。 刘常满已经想好了计划帮吕泽发一个大财,因此十分有把握的说道。 “好,大舅相信你!”吕泽拍了拍刘常满的背,大笑道。 跳至 第十八章 梦魇(上) 第十八章 梦魇(上)出了昌邑城往北,就进入了大野泽的范围。 大野泽正处在薛郡、砀郡、东郡交界之处,正是三郡的分界线。 它由济水与濮水共同灌注而成,面积达数百平方公里,是北方最大的巨泽。 此时天下湖泽中,北方的大昭泽湮没,巨鹿泽萎缩,面积能和它相比的唯有南方的彭蠡、具区、云梦等廖廖数处。 大泽边上的道路泥泞难行,吕泽一行人的牛车比起原来的马车来,不但稳当得多,速度也不见慢,反而有些优势。 基本上从昌邑直到濮阳,路都很差,马车行动不便,这也是吕泽早早就把马车换成牛车的原因。 果不出所料,出城还不到二十里,二十多个带着刀剑的年轻人就从芦苇荡里窜了出来,拦住了去路。 刘常满一看,其中果然有那天看到的那些人,其中两个骑着马,想来是头目了。 刘常满便笑着看一个喽罗跑到路中间,静待他说出劫路强盗的经典台词。 没想到这家伙跑到路中间以后,竟然只大喝一声“我们是大野泽彭大哥手下,乖乖的把车辆马匹钱财留下,我大哥自会饶了你们性命!”这让刘常满大失所望,看样子“此路是我开,此事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经典台词,这个时候还没有创造出来,却让等着听的刘常满心里极端不爽,恨不得上去照着那喽罗屁股踢上一脚,然后大骂一句“你到底会不会劫道?”吕泽骑在马上没有动弹,傅宽上前喝道:“大野泽彭越彭老二乃是当世豪杰,虽然为盗,却从不劫过路客商,天下谁不知道?你们是哪儿来的毛贼,竟然冒充是他的手下?”那喽罗吃了一惊,估计面前这伙人不是自己所能应付的,连忙跑了回去。 刘常满那天看到被称为大哥的,纵马往前走了两步,拱手说道:“在下乃是昌邑周信,不知前方这位尊姓大名?如何识得我家彭大哥?”傅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这位乃是我家公子,单父县吕泽吕大公子。 我乃横阳傅宽,便是彭老二自己来了,也得给我避道让行,你是何人,敢劫我家公子的道?!”“什么狗屎吕公子,傅宽,彭大哥怎么会认识你们?哪儿来的家伙在这里充大头!我没听说过!”谁知周信听了后并不信服,一边大叫着,一边双腿一夹,策马冲了过来。 “那看样子,今天是得让你知道了!”听他辱及吕泽,傅宽顿时也大怒,拍马冲了过去。 傅宽的武艺如何,刘常满是见过的,比起吕泽也只差了一线而已,那位叫周信的头目显然不是对手,三个回合不到,就被傅宽一剑击飞了兵器。 等傅宽再次横剑拍出时,已经没了躲闪之能,眼看就要被拍下马来。 “手下留情!”见周信这就要在众小弟面前落马出丑,劫匪头目中的另外那位一箭射了过来,竟然将傅宽的长剑击开,让周信险险的避了过去。 “在下楼烦丁义,我的这位兄弟说话不知高低,冒犯了吕公子、傅大哥,还请见谅才是!”虽然替周信挡开了剑,另外那位说话却甚为客气,发了一箭之后立刻住手不发。 “丁义?”他这句话说完,护卫在车队旁边的丁复却叫了起来。 “莫不是小箭?”“你是?大哥!”丁义说着朝发话之人望去,突然惊喜的叫了出来。 “哈哈,果然是小箭,我就说嘛怎么这弓箭的样子这么熟呢,没想到你都能出来打劫了,哈哈哈!”丁复大笑着走上前来。 “大哥!可算找到你了!我足足找了你五年呀!”丁义确认了是自己大哥以后,扑嗵跪了下来,泪流满面。 事已至此,周信和丁义的打劫行动自然也就此打住。 当下由丁复向吕泽禀明缘由,吕泽命就地休息,商议善后之事。 原来,丁复、丁礼与丁义是同胞兄弟,都是赵地边境楼烦人。 楼烦原是游牧民族,素来不善农事,在族里,抢劫盗墓替人卖命那是男人们的本份,丁复与丁礼也不例外。 不过秦朝建立之后,严禁这些行为,他俩也因为曾在赵地杀人而被通缉,不得己之下,只好告别家乡,出来躲避,后来便投到了吕泽门下。 楼烦人既然爱结伙做些不良之事,“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就更讲究家庭势力。 丁氏兄弟自小丧父,两个哥哥又远走他乡,因此丁义少年时极受欺负,到十几岁时,听说两个哥哥都往东南去了,就跑出来寻找。 没想到找了两年多,也没能找到两位哥哥,倒是在昌邑停了一段后,让丁义发现这里是个劫道的风水宝地。 不但地近大泽,道路难走,行人跑不快,而且蒿深草密,易于躲藏,更兼宋鲁之人比起赵人来,禀性很是柔弱,看到对方人多面凶,武器雪亮,往往只须恐吓几句,就会乖乖的把财物交出来。 虽然念念不忘找两个哥哥,但毕竟还得安身立命。 丁义出身赵地,弓马娴熟,劫道又是熟悉的勾当,所以没多久,丁义竟收罗了十几个小弟,做起黑道大哥来了。 大野泽面积广袤,小股盗匪为数甚多,对外大都打着彭越的旗号,所以今天周信找他一起,说有笔大买卖时,他便答应合作,没想到竟然碰上了自己亲大哥。 “真是想不到,你这小子,竟然做起人家大哥来了。” 丁复看丁义让自己的小弟们一齐拜见大哥的大哥,不由得笑道。 “好了,兄弟,你往后怎么打算?”“当然是跟着大哥了!大哥去哪儿我去哪儿。” 丁义毫不犹豫的道,看看丁复此时穿戴坐骑,丁义当然知道大哥现在日子过得不错。 “公子,你看?”丁复转身问吕泽道,吕泽含笑点头。 “那你这帮小弟怎么办?”丁复见吕泽同意了,转身又问丁义道。 这帮劫道少年的水平普遍较低,要不然也不会去做丁义的手下,看得丁复大摇其头。 “你们愿意还劫道的,以后就跟着周信吧,不愿意的,直接回家去好了,不用再跟着我了。 我以后跟着吕公子,再不做你们大哥了!”丁义看周信低头不语,知道他好面子,肯定不会一起加入吕泽门下,便对众小弟说道。 “那丁兄弟保重,我们后会有期。” 周信是失了面子的,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呆下去,拱了拱手,一拉马便消失在大泽中。 “大哥保重!”丁义原来的手下都是昌邑附近的无赖子弟,虽然以劫道为乐,却都是有家的,多半都决定跟随周信好继续在附近厮混,因此纷纷跟丁义告别离开了。 跳至 第十九章 梦魇(下) 第十九章 梦魇(下)“丁义小兄弟,我刚才看你的箭法非同小可,不在你哥哥之下,想是从小练出来的吧?”一起上路后,吕泽笑着问道。 “回公子,我们楼烦人原本是胡人,骑马射箭是从小就会的把式,不敢当公子的夸奖。” 丁义答道。 “丁义兄弟不必太拘谨了。 我们这些人都是长年在外的,没那么多讲究,以后私下里说话,直接你我相称就行了。” 傅宽见丁义有些放不开,连忙告诉他道。 “哈哈,不错,小箭你跟平常一样就行,你二哥也在庄子上,等这趟回去,咱就见到他了。” 丁复也笑着劝自己弟弟。 “啊?小弦哥哥也跟大哥在一起呀?”丁义不由喜动颜色。 “是呀,以后我们兄弟三人都跟着公子,有你两个哥哥的,自然不会少了你的!”丁复笑着说。 “那倒不要,哥哥们吃肉,给小弟点骨头啃啃就行啦!”丁义也笑着说。 “小子,你是狗吗,啃什么骨头?给你点汤喝还差不多!”丁复笑骂道,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路在欢声笑语中前进,倒也不嫌枯燥。 虽说牛车甚慢,不过有了刘常满的安排,行程也不用太紧张,所以一行人沿着濮水缓缓前进,朝濮阳而去。 “这大野泽倒是不错,面积巨大,又有水源。 就是离沛县太远,人太多,情况也复杂,还得多想想才是。” 刘常满想道。 “也不知道小舅他们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让他和阳成延快马赶去,应该早到邯郸了吧。” 这一天终于到了濮阳,以后就不用再走濮水边上的简易道路,可以沿着大道直奔白马津了。 濮阳城原来曾是卫国的首都,也是天下有名的大城,入秦后成为东郡的首府,而白马津则是黄河南边最重要的渡口之一。 由于历代修整,从濮阳到白马津的路是和大驰道同等级别的好路。 在刘常满心里,从昌邑到大野泽的路,就跟乡村土路差不多,但濮阳到白马津的路,级别至少也相当于现代的国道,又干燥又修直,走起来速度快多了。 白马这个地方,春秋时代属于卫国,“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便是《诗经卫风氓》里的诗句。 诗经刘常满还记得一些,《氓》便是少数刘常满全章会背的诗。 这句诗里的“垝”,指的是墙,但也有人说,“垝”便是指白马津这一带,古时把河北岸的黎阳津和相对的白马津,合称垝津。 下面的诗句“淇水汤汤,渐车帏裳”里的淇水流经朝歌,就在白马津对着的黄河北岸不远,刘常满当年迷恋诗经的时候专门研究过这些,有一段时间还曾觉得这种说法还是蛮有道理的。 不过随着对诗经研究的加深,刘常满就知道说“垝”是指白马津这一带的人,学术不够精湛。 因为诗经的时候,黄河的流向与秦代大不相同。 那时候,黄河北岸流向今天天津附近的故大河才是主流,白马还不是大河的重要渡口。 而到了秦时,黄河只有流向今天河北沧州的那条是主河道,白马津这才成为重要渡口。 既然写这诗的时候,垝津尚不存在,那说垝是指白马渡这一带的,自然也就不可能正确了。 摇了摇头,刘常满收回这些思绪。 现在可不是趁着穿越来实地考据诗经的时候,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 天下大乱在即,建骑兵部队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等自己真当了太子,做了皇帝再来赏玩不迟。 不过眼前的这条黄河,走向确实已经与战国时期大不相同了。 从书上得知,流向广阳郡也就是如今北京天津一带的两条河道都已经不再行黄河水,被称为故大河,只剩了在巨鹿郡也就是今在河北沧州一带入海的这条河道才是黄河的干流所在。 所以过了白马渡,很快就接上天下五大驰道之一的河内广阳道了。 河内广阳道走的方向,基本上沿如今京广铁路北段,是始皇帝发动天下民夫,垫高垫平路基后,再把黄土夯实成为路面而修成,在秦代,这算得上是国道级别的上等硬化路面了。 纵然是没有什么缓冲的木轮牛车,走在上面也不怎么震动,刘常满坐在车里,竟歪着头睡着了。 骑马走在旁边的吕泽看着自己的外甥,从刘常满这些日子的举动里,他已经感到了一丝令人不安的气息。 刘常满的谋划看起来完全是想换取更多马匹,获得更多的利润,而且只要按照他的策划走下去,吕泽敢肯定自己的财富将获得空前的增长。 但让吕泽不解的是,刘常满的行动里,明显的带了某种迫切感。 象他这样一个六岁的蒙童,哪怕他真的是个天才,也没有理由有这种迫切感的。 虽然只是直觉,但吕泽心里总是隐约的有些不安。 睡梦里的刘常满却不知道舅舅的心思,他做梦了,梦到自己六岁的时候,和姐姐一起去河滩上玩。 自己家门口的那条小河,也叫淇河,三四月间,河滩上长满了草,夹杂着些红红白白的小花。 姐姐拿着一个小小的网子,在那里扑蝴蝶,自己则追着一只蜻蜓,在春天的沙滩上,在融人的阳光里,在无忧无虑中,跑啊,跑啊……“常满,常满,看,看!”姐姐扑到了一个漂亮的花蝴蝶,高兴的朝自己叫着。 “姐姐,给我看看……”刘常满放弃了追逐蜻蜓,朝姐姐跑了过去。 然而姐姐站在那里,却突然变成了一座坟墓,孤零零的躺在村口;那只漂亮的蝴蝶,也幻成一只丑陋的乌鸦,站在坟头的树枝上,“哇……哇……”的怪叫着。 “姐姐,姐姐!”刘常满高声叫着,忘记了自己曾经长大成人,也忘记了自己已经穿越,心里的恐惧如同洪水般蔓延开来,让他难以呼吸;一股无可阻挡的哀伤,从心底涌了出来,眼泪如泉涌般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常满!常满!”吕泽急促的呼唤和猛力的摇晃,让刘常满“啊”的一声大叫,从梦魇里醒了过来。 “梦到什么了满儿?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吕泽问道。 “没什么舅舅。 让我坐在你马上好不好?”刘常满问道。 梦魇中撕心裂肺的哀痛,让他短时间内都不敢入睡。 天哪,再也不要让我遭遇那样的痛苦了吧,坐在吕泽的怀里,刘常满忍不住向上天乞求道。 搂着怀里小小的身子,吕泽心里更加奇怪了。 这个六岁的孩童,正是无忧无虑之时,竟然会在梦里有如此深沉的哀痛,他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呢?跳至 第二十章 走私(上) 第二十章 走私(上)往胡地换马这条路,吕泽是常走的,加上又是大驰道,路上倒也平安。 不一日渡过漳水,到了邯郸,吕泽便派人去约定好的客栈里寻找吕释之。 远在昌邑之时,吕泽就把吕释之和阳成延提前遣了过来,当然是带着刘常满口授、阳成延落笔的图纸。 邯郸是天下最大的都会之一,原本是赵国的都城,比起濮阳那样小国的都城来,气象自然不同。 进城的时候,正是午市之时,城内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摆摊的小贩,耍把势的艺人,算命的看相的测字的术士,还有卖马的卖刀的卖药的种种不一。 再加上两旁酒肆里的喧哗,艺楼上的招展,甚是热闹。 众人一路上都走得木了,乍到这热闹繁华之处,心里忍不住都活泛了起来,东张西望的收不住眼睛。 “等到了下处,大家歇两天再走,先看着货!”吕泽也注意到了手下的神情,发话道。 “哈哈大公子说得是,先找到二公子,安置了下处我们再出来乐呵!”傅宽也笑着对一众门客奴仆说道,众人这才收拾心情,直奔客栈去了。 吕释之早已等得急了,见大哥终于到来,连忙着一个下人带领众人到各自房间,稍做安置,便关上了门,只留刘常满、傅宽、丁复几人,说起早过来这么多天的事情来。 自昌邑分手之后,吕释之和阳成延一起,带了三个仆人快马赶到了邯郸,直接买下了一处院子,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邯郸不但是赵国的都城,还是天下有名的冶铁之都,和原楚国的宛一起,并称天下两大铁都,这也是刘常满为什么让小舅尽快赶来的缘故。 铁制品比起青铜器来,不但要结实得多,更要锐利得多,因此在战国后期,就逐渐有取代青铜器的趋势。 只是铁的冶炼锻造要求更高,因此铁制品生产很不容易,所以到这个时候为止,单以使用规模而言,铁是远远比不上青铜的。 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对铁的外运严加控制,专门制订了律令,规定铁器一次出口不得超过二十斤。 但铁制物品的好处,游牧民族早有所闻,只是没有能力和技术开矿冶铁,所以只能以自己物产向中原诸国交换,其中最常用的就是马匹。 应该说,秦始皇的律令是没有错误的,胡人常常入侵中原,所以允许向胡人出售铁器纯属资敌。 不过这条律令却成了刘常满换马的最大障碍,因此他准备用后世走私时最常用的方法来破解这个律令。 当时吕泽听说刘常满准备一次带出去五千斤铁的时候,顿时惊呆了。 五千斤!也就是说能换一千匹好马!一千匹,那是个什么概念?一匹马能赚二千钱,一千匹,能赚两百万钱!两百万钱呀,一斤黄金做成的金饼才换五千钱,两百万钱,就是四千金!别说是沛县、单父县,就是把泗水郡、薛郡、砀郡、东郡四郡现有的富人全都划拉划拉,也不见得有几个拥有四千金的!自从秦始皇二十六年、三十三年两次把天下豪右迁往关中,富豪已经极少,千金之家已经不多,更别说一趟生意就赚四千金的了,那一瞬间,吕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过刘常满娓娓道来的谋划,彻底树立了他的信心,虽然奇怪外甥怎么会知道他能拿出来的现金只够买五千斤铁,不过吕泽还是明智的选择了不去追问。 刘常满考虑的却不在这里。 秦律规定,持行商关文至边关换马者,必须把所换马匹全部卖给所在郡的郡尉,但是允许路上有一成的正常折耗,超过一成的,就必须持马骨申报。 所以这一次虽然能换到一千多匹马,但自己手里能留下的只能有一百来匹,距离建成一支骑兵部队的还远得很呢,怎么说也得有五六百人才能起作用吧,刘常满想。 他心里确实很急迫。 虽然不确切的知道秦始皇帝什么时候驾崩,但留给自己的时间肯定是很少了。 获得足够的马匹,招募、训练骑兵都需要不少时间,一旦在大乱之初没能拥有足够的实力,说不定连命也保不住,谁敢保证不会再出现骨肉分离、生离死别的事情?眼前看来,这傅宽、丁复还有自己两个舅舅,都是极好的骑将人选,待这次回去,一定设法把韩信给弄来,做个大将,恐怕这支部队就以后不得了。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这次走私成功上,手里有了钱,以后想做的事情才有可能,说不定灭秦战争的时候,也有我一份力气呢,刘常满心想。 不愧是公输门的传人,阳成延的手艺真不是盖的。 院子里刘常满画的那架豪华马车已经成形,只剩下外面的装饰工作了,看样子很快就能搞定,而那些特殊的牛车,已经做成十辆,剩下的五辆正在组装,眼看也就成了。 见到刘常满前来,阳成延急忙抢上来行礼。 阳成延属于那种标准的为技艺痴迷的人,刘常满画的图纸虽然简单,却从他从没想到过的角度,解决了这个时代的车轴磨擦过重和马匹难以驾驶的问题,让阳成延佩服莫名。 要说起吕泽这批人中,最为真心敬服刘常满,莫过于阳成延了。 见牛车已经做好,刘常满就让阳成延套上一头犍牛试试。 果然改进过的轴承再加上蓖麻油的润滑,效果不同凡响。 光是车架子就达四百来斤的牛车,一头犍牛牵拉之下,竟然就轻巧的拉走了,看上去完全是一辆普通的木制牛车。 这次走私,刘常满采用的是瞒天过海法,把架子的车架子都变成了铁制的,只在外面用一层薄薄的木头包裹起来,在阳成延的妙手下,就算是仔细看也找不到任何痕迹。 这个办法还是刘常满在电视里学的。 话说在一个小国家里,有个人经常走私东西,关卡上的老警察知道他是走私,但抓了他十年也没找到证据。 直到老警察退休了,这才前往诚心请教,以求解惑。 走私者就告诉他了:我天天都骑一辆自行车过去,却挑一捆柴回来,你因为思维定势,看不出来我每天都走私一辆自行车,其实走私的东西就在你眼皮底下。 老警察恍然大悟。 谁知这老警察却是个敬业的,第二天就报告了警察局,然后带了两个年轻警察去那走私者出入关的地方守了一天。 偏偏第二天这走私者回来时,骑的自行车纹丝不动,老警察仍然什么也查不出来。 直到走私者也退休了,这才又告诉老警察:从那天开始,我就不再走私自行车了,我改走私衣服了。 我每天穿一套普通西装,里面则是最高级的衬衫领带,然后一到那边就把衬衫领带换成最便宜的再回来,所以你就还是看不出来,哈哈哈。 刘常满就准备学这老哥,玩一次瞒天过海,海参脱肠。 把牛车都弄成木壳夹铁心的,把他的两套方案一齐用上。 跳至 第二十一章 走私(下) 第二十一章 走私(下)走私材料已经准备好了,按照这个时代的检测手段和防范心理,应该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刘常满看着做好的夹心车架想道。 那么往下的话,就得采用另外一个商业手法来尽可能的获得最高价值了。 “阳成,赶紧把马车给作好了,明天我就要用!”刘常满吩咐道。 从邯郸到蓟城,足足有九百多里的路,哪怕走的是黄土夯成的大驰道,哪怕坐的是特制的豪华马车,刘常满也被晃荡得全身酥软了。 但这天黄昏到达治水南岸时,刘常满一行三人终于望到了蓟城的城墙。 根据一路过来的位置感,刘常满感觉蓟城的位置肯定不是今天的河北蓟县,而应该在如今的北京城附近。 蓟城是广阳郡治,原属燕国,曾做了燕国一百四十五年的都城,是天下有名的大都会之一,城墙蔚为壮观。 刘常满在一路过来经过的安阳、邯郸等都会,都远远比不上蓟城。 在战国时期,燕国是七雄中最为弱小的国家,蓟城也算不上是最大的城市。 然而在秦初时候,蓟城看起来却远超邯郸等都会,完全是因为它地近边境,作为北方防线的重要一环,幸运的免除了被拆毁城墙的厄运。 对于燕地来讲,八月份已经彻底的进入了秋天,爱发洪水的夏季已经度过。 所以治水上的浮桥又架设了起来,比起过别的河流时等船来载已经快捷得多了。 吕泽依然骑着他的那匹大宛马,马车由丁复驾驶,在微微有点晃荡的浮桥上缓缓前行,刘常满也趁机下车走走,也好舒散舒散筋骨。 突然间两个硕大无朋的流星划过,照亮了黄昏时分已经有些暗淡的天空。 刘常满愕然抬头,只见那两个流星拖着长长的焰尾,在空中滑行了足有五分钟,然后一个朝着正南方越落越远,另一个则落在微微西南的方向,据刘常满感觉,应该是在东郡地界。 “好大的流星!不知道又该发生什么大事了,还是两件。” 吕泽惊叹道。 “就是,我也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流星。” 丁复也说道。 两个人都神情肃穆。 这个时代,天上的任何变化,都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吕丁二人自然也不例外,只有刘常满感觉有些好笑。 古代的书里,每当天上出现巨大的流星和彗星,都是不祥之兆,史书会珍而重之的记下来。 也许,在这个时代,这些不可知的自然现象,是臣子们对皇帝最有力的说服和约束工具之一吧,所以才能受到如此的重视。 “和你去看流星雨,飘落在这地球上……”莫名的,刘常满心里突然浮现出这首歌来。 想起那个曾经一起看流星雨的女子,如今已经远隔千年,再也无缘见到了,心里不由一痛。 “大舅,该进城了!”刘常满高声叫道。 心里痛楚的地方,一旦触及,就得快速转移注意力把它移走,这是刘常满最常用的办法。 人生就是这样,苦痛宛如挠抓,而幸福宛如抚摸,抚摸得再久,那皮肤表面也不会留下痕迹,留下的只有沉浸在里面时的感觉;而挠抓哪怕只有一秒钟,也会留下一道永久的划痕,让你每次触到都会记起那时的疼痛。 过蓟城后四天,一行人就到了蓟城北边的纲成。 纲成位于燕山背后,再往前走不远就是长城了。 大秦一统之后,将原来各诸候国建在内边境上的长城悉数毁坏,只有燕、赵、秦北边的长城,由于地边胡人,不但没有被毁坏,秦始皇还派大将蒙恬将原来的各国长城修葺后连成一体,形成一道长达万里的防线。 不过刘常满看到的长城,并不象后来他去八达岭旅游时看到的那样。 八达岭长城是明朝又修整过的,主材料是砖石,而这个时候的长城,和这个时代的城市城墙一样,修建方法乃是夯筑。 就是说,这座长达万里的长城,全都是黄土和碎石用人力夯成土版建成的,和大驰道的修筑方法一样。 将各国长城连成一体后,蒙恬又沿着长城筑了许多城障亭燧,和长城一起,构成一个多纵深的强大防御体系,秦始皇并调发三十万大军常年驻守于长城沿线。 驻了三十万大军,总得有住的地方,所以以驻军为主体建立的城市,就称为“障”,纲成就是一座障城。 这个时候,沿长城万余里防线上,都是地广人稀的边郡,只有善无、代、云中、九原这样的郡治方能真正称得上城市,大部分县治都象纲成这样,只能称之为“障”。 纲成地近无穷之门,是拒守在长城防线背后的第二列要塞。 无穷之门是战国时故赵长城的东端,而后蒙恬将位于故赵长城外侧的故燕长城修葺一新,并与秦赵新长城连接起来,建成了举世闻名的万里长城。 而在新长城与故长城之间,形成了一个胡人与秦人的缓冲地带。 在两道长城防线之间,所筑城市均为纲成这样的障城,普通百姓是不敢到这个缓冲地带耕种的,土地全部归当地驻军使用。 始皇帝命令军队就地屯田,所以纲成这样的障城又有点象是今天的部队农场性质。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机,普通百姓不敢来,却不代表唯利是图的商人们不敢来。 自春秋时起,纲成就是胡人和中原人进行贸易的集市,秦统一后,仍然在它周围设了集市,胡人秦人均可自由在此进行贸易,因此它又有点象今天的内陆开放城市。 刘常满和吕泽此行的目的地正是纲成。 往外运出铁器丝绸被秦限制,往内运入马匹则被胡人限制,因此铁器的交易,秦人得负责把东西送出边境,而马匹等也必须由胡人送进关来,双方各自在自己地方接到货物,才算完成交易。 相对于秦人而言,胡人的信誉极好,只要将价格谈定,他们送进来的物品只会多不会少,这些吕泽早就告诉过刘常满了,因此刘常满决定先到纲成来看看,象这么大宗的交易,必须得找到草原大部族的重要人物才能完成。 纲成内部是不准普通商人和百姓进入的,所以纲成的集市建在纲成障的南边,离雁门水汇入修水不远的地方。 这个地方,正好是匈奴、东胡和大秦交界的地方,但真正的地头蛇却是一个不算太大的草原部族,叫作澹林。 在各方势力的互相牵制下,纲成反倒显得极为平静,百年来极少发生战事,才成为东北一带中原人和胡人最重要的贸易城市。 *************昨天虽意外没能按时,今天把这章补上。 今天还有两章,请朋友们多给点支持!跳至 第二十二章 换马(上) 第二十二章 换马(上)吕泽的马车一进纲成,立刻就引起了商人们的注意。 这是一辆漂亮的马车,宽大的车厢足有普通马车两倍那么大,车厢外壁上的涂漆含蓄的反射着阳光,与普通涂漆那干巴巴的光泽大不相同;涂漆层外装饰的是简单而又明快的大幅金属掐花,显得既漂亮又实用,车轮上也不知用什么方法,竟然在轮子里嵌垫了一层牛皮,想来震动定然少许多。 最重要的是这辆看起来比普通车辆大了许多的双辕车,竟然只用了一匹个头不高的马拉车,看上去还显得非常轻快,赶车的车夫坐在车辕前面的抬板上,戴着个大帽子,连头也不抬,仿佛那马匹根本不用指挥似的,与普通驭手全神贯注的神态大不相同。 “谁家的马车这么特别?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儿的。” 一个商人看了半天,也没从车夫和旁边骑马的人身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偷偷问旁边的人道。 “笨蛋,这是单父吕家的,路可不近呀,估计是来换马?”旁边人不屑的回答。 “单父吕家?没印象呀,不记得他家做过什么大买卖,咱俩常年都在一起,你怎么可能记得起来?”那商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你笨你还真够笨的,他那车厢后面的幄帘上,不是绣着‘单父吕氏’四个字吗?”旁边那人说道。 “喔,真是的。 这家伙把字弄得那么花,也不挂个旗子,谁知道他是哪儿的。” 商人不满的嘀咕。 这时候吕泽下了马,集市上的的各路商人、掮客纷纷走了过来,打听吕泽想做什么生意。 听说是来换马的,立刻就有数名常年做马匹生意的掮客围上来,争相打听吕泽的本钱。 大秦的条令谁都知道,走私铁器一旦被抓住,最轻也是黥刑,就是在脸上刺上墨字,终生无法褪去,所以走私的事情除了盗匪,无人敢做。 商人们所谓的打听本钱,不过是问问吕泽到底有多少张文引罢了。 听说吕泽只有两张文引,这些商人们顿时没了兴趣。 单凭这两张文引,就算他还再带二十匹上好的绸锻,也不是二十几匹马的量罢了,就算他带的铁器都是上好的武器,也不过再加一倍,四十匹马罢了,这种生意在秋天多得很,还不值得上来巴结。 吕泽也不说破,刘常满跳下车来和吕泽一起走路。 乌骓还小,马匹至少得三年才能彻底长成,当然不可能带它出来长途骑乘,因此吕泽把大宛马也拴在车辕上,拉着刘常满就在集市上随意走走,顺便看看有什么可用的东西。 市场上卖什么的都有,刘常满先去卖马具的地方看了看。 他发现这时候的马具,马鞍还有马头上用的套具都已经用了,唯有马蹬、马蹄铁根本没有。 刘常满想了很久,也没想起来马蹄铁到底是什么时候发明的,不过看起来秦朝肯定没有就是了。 最让刘常满感兴趣的,却是胡服。 赵武灵王是赵国的明君,胡服骑射,又是历史上唯一不流血的大改革,令刘常满颇感兴趣,所以记得一点。 现在仔细看胡服,确实比秦人穿的衣服要简单实用,已经有了后世常穿的衣服样子,所以刘常满专门买了两身,又买了一套小弓小箭,当场穿戴起来,再让吕泽把自己抱上大宛马,持弓搭箭摆了个骑射造型。 刘常满的鼻子随刘邦,生得高隆,顾盼之间,竟颇有几分胡人的样子。 吕泽看得有趣,给自己家的小孩子们也买了几套,算是出门一趟,回家给小孩子们带的礼物。 “小公子穿上这身,倒真象是胡人。” 丁复也笑着说。 他祖上是楼烦人,也算是胡人的一支,不过楼烦王廷早已迁入大漠二百多年,留下的这些人融入赵国已久,与赵人相互通婚十数代,早把自己当成了中原人。 对于丁复来说,楼烦只不过是个地名,已经不再有种族的含义了。 不过从小在赵胡边境长大的丁复,对附近活动的几个游牧民族语言还是精通的,这也是吕泽每次来做生意都要把丁复带着的原因之一。 虽说纲成的商人们认不出吕泽这样的小客户,丁复对于市场上的大商人可都熟悉得很,等吕泽和刘常满在客栈里住下不久,丁复就带了几个常作铁马生意的胡人过来。 听说吕泽竟然有本事送过去五千斤铁,几个商人并没有喜动颜色,因为他们知道,这种大生意,多半与盗匪走私有涉,根本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所以被叫过来,不过是为了让自己传个话给部落里的大人物罢了。 因此在得到吕泽的确认后,几个商人分头回去告诉自己的部族首领了。 因为游牧民族的特性,草原上的政权形式和中原不同,主体是部族联盟。 这些商人们,其实不过是自已部族里派来这里的代表罢了,所以特别大的生意,都需要请示部族会议,然后由部族派出一个有份量的人物前来拍板决定。 草原上的部族平时随水草迁徙,只有春秋两季交易的时候,才会派出几名重要人物,带着大匹的马匹皮货前往纲成。 为了解决牲畜的饮水问题,一般来纲成附近交易的部族,匈奴、东胡会将牲畜在修水两岸扎下帐篷,而楼烦、澹林部则住在雁门水两岸,也算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正如刘常满所预料的那样,五千斤铁对于任何一个游牧部族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因此当天下午,四个大部族的代表全都赶到了纲成集上与吕泽会面了。 跳至 第二十三章 换马(下) 第二十三章 换马(下)经过激烈的争夺,最后东胡的四王子以一千六百匹马的价格买走了所有的铁块。 其实在拍卖之前,刘常满已经料定应该是被东胡人买走。 楼烦、澹林实际上有一部分人生活在燕赵一带,对于铁器看得不是很重,最重要的竞争对手应该是东胡和匈奴这两个强大的胡人国度,但东胡王廷离这里更近,实力应该最强才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匈奴人却是最先退出的,只出价到一千二百匹就不肯再跟了,倒是楼烦大王子一直跟到一千五百匹,这才败下阵来。 虽然刘常满早就给吕泽分析过这种可能,但吕泽仍然被拍卖的威力吓了一跳。 一千六百匹马!足足比正常的价格多得了六成!看着刘常满不动声色的样子,吕泽突然觉得自己嘴角忍不住露出的微笑实在是太浅薄了。 “大公子!真的吗?我们得到了一千六百匹好马?”送走客人,丁复终于忍不住也向吕泽表达自己的惊讶。 一千六百匹呀!比起以前一次只有二三十匹的时候,这一次买到的,岂只是以前的十倍!这让见多识广的丁复也惊讶了起来。 全国有三十六处马场,总共也才养了十万匹军马,一个马场才合三千多匹,而今吕泽一趟就换了一千六百匹,简直能抵上半个官办马场了!不管他们两个的讶异,刘常满心里已经开始快速的运算开了。 一千六百匹马,等赶回泗水郡上交后,还能截留下一成,也就是一百多匹,这一百多匹马,再加上吕泽家现有的十几匹,是绝对没法再养在庄子里的。 看起来,需要说服大舅建个养马场,就用繁育马匹的理由说服他好了。 刘常满想道。 等这里的事情一完,赶马回去的任务又得交给傅宽和小舅了,自己和大舅得先回去找个合适的马场才好。 谁知刘常满一说要建马场的想法,吕泽是表示绝对赞成,根本用不着刘常满找理由。 这次换到的全是好马,等马匹送回去后,找个马场养一段,然后分批偷偷卖给私人,可比卖给官家的收益要高得多了。 吕泽在淮阴经营已久,官府是不会发现他违禁出售马匹的。 既然吕泽同意了,刘常满也就没再往下说。 当然,对于自己想建马场是为了给骑兵作准备的实际想法,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现在只好走一步算一步,顺着吕泽的想法做些事情,谁让自己顶着个六岁的身体呢。 缓冲一段时间后,再想办法来说服吕泽,让他相信天下很快就要大乱,才好着手建立骑兵部队。 “对了,那些没买到铁的胡人,出去后不会乱说吧?”刘常满唯一有些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这也是拍卖的后遗症。 “不会的。” 吕泽和丁复异口同声的说道,看样子对胡人的信誉十分信任。 “对了,为啥那楼烦人也跟到了一千五百匹?”刘常有些不解的问丁复。 “唉,说起来楼烦人居住的范围也不小,不过离关中太近,管得极严,他们买铁器远不如澹林人这边容易。 而且近年来匈奴人强盛,常常侵夺草场,楼烦夹在大秦和匈奴两个大国之间,恐怕想多打点武器吧。” 丁复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 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小舅他们赶来吧。” 刘常满说道。 半个月后,一辆牛车队缓缓的驰到了纲成北边的关塞。 从外形上看,这些牛车是最为常见的农家牛车:粗大的木制架子上连个象样的车厢也没有,只有几根连皮都没去的木头做的围栏,车子上拉的都是最最常见的麻布,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去胡地交换物品的,只有最前面那辆马车看上去豪华些,估计是主家所乘坐,贵重些的东西也都在那个车厢里。 北出草原的关卡设在长城的一个关口上,守关的士兵要求把马车厢里的箱子一个个打开,一丝不苟的检查之后还称了称铁器的重量,刚好是四十斤,再看看绸缎,也正好是二十匹,全都符合律令。 至于牛车上的麻布,本来就不是禁止出口的物品,因为两大车麻布才换一匹马,很少有人愿意运这样的东西出关。 纵使这样,守关的兵丁还是很仔细的在十五辆车里抽查了三辆,结果完全没有发现有违禁物品的迹象,便抬手放行了。 吕泽和丁复骑在马上看着兵丁放行,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若是被发现,自己这一行人恐怕都得人头落地了。 出了关卡,自然有东胡部族里的人上来接住,车声辚辚,往草原深处去了。 因为关卡上规定,一张文引只能过一主一仆两人,所以进入草原的吕氏兄弟,只带了丁复和阳成延一起。 带上丁复当然是为了做翻译,而带上阳成延,却是刘常满的意思:让他给胡人拆车子取铁的时候,尽量的把轴承再悄悄的收回来,现在制作轴承还是极难的。 刘常满和傅宽却不能闲着,两个人带着剩下的人一齐赶往马场。 纲成的马场在治水和修水的交汇处,也是处在缓冲地带,地属大秦,正是胡人交付马匹的地方。 按照约定,铁车出了秦关,东胡方面就先把一千匹马赶进关来,送到马场;待验货结束,再和交货人一起,把剩余的六百匹从关外赶进来,全部交付完毕。 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刘常满几人赶到时,一千匹高头大马已经由数十名胡人赶着,聚集在马场里。 不到两个时辰,吕泽几人又坐着那辆漂亮的马车回来沿治水回来,接着丁义骑马从雁门水方向过来,身后跟着二十名楼烦人。 原来,吕泽考虑到马匹过多,自己带的人手不足,所以特地让丁义早早赶到雁门水旁边,找了二十名楼烦人前来帮忙赶马回去。 跳至 第二十四章 种马(上) 第二十四章 种马(上)终于到了回程的时刻,看着庞大的马队,所有人的脸上都满是笑容。 这一趟获得的利润之大,完全超出了想象。 等马匹交付官府,大家都免不了一份重赏。 而且随着吕庄的实力提升,日后在泗水、东、砀、薛郡都是数得着的大商人了,庄客们出去,自然脸上有光。 过了进长城的关卡后,一路上只要有马引在手,就不会再有人前来为难,只需让人赶着缓缓往沛郡前进就是了。 所以等马队上路后,刘常满就向吕泽提出,得分出两人来快些赶回去挑个地方做为马场。 刘常满原以为肯定是吕泽和自己一起回去,没想到吕泽说:“让你小舅和你一起吧。 他在家里人头比我熟,还有单父老家那边也能帮得上忙,钱不是问题。 以后要做什么事情,你直接在家里支钱,额度就同小舅一样就是了。” “多谢大舅!”这句话是当着庄客们的面说的。 刘常满知道,这是吕泽把自己的权限等同于小舅吕释之了,对于一个六岁的童子来说,这已经是一份不可思议的信任了。 “呵呵,大舅还得谢你呢。 你这一趟,替大舅赚了往常十年都赚不到的钱,回头你母亲知道了,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好了,你和小舅先走吧。” “好的大舅,我们先走了!”刘常满钻进了那辆宽大舒适的马车,这就准备出发了。 “吕公子!等等!”正要启程的刘常满和吕释之,听到声音后也停了下来,扭头看去。 只见一匹黑马狂奔而来,马背上骑着的,正是那天前来参加拍卖的匈奴人。 “吕公子,请稍等,我家太子想找公子谈谈。” “太子?”吕泽一愣。 “莫不是冒顿太子?”丁复也惊讶的问道,他对匈奴的情况了解的还是要多些。 “正是我家冒顿太子。 太子命我快马赶来,请吕公子等上一等,他正带人快马前来。” 那匈奴人说道。 “既然是太子殿下相请,我自当从命。” 吕泽说着,示意众人都下马休息一会,好等着冒顿前来。 冒顿?刘常满心里突然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那不就是后来把刘邦围困在白登山,匈奴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单于之一冒顿吗?当然他这个时候应该还只是太子。 象冒顿这样不太出名的人物,原本刘常满是没机会记住的,所以能想起来而且记得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他牵涉到一桩两千年前的八卦。 传说刘邦后来的重要谋臣陈平是个大帅哥,刘邦被围困白登山时,无奈之下,就派陈平前往,据说是使“奇计”于匈奴阏氏,也就是冒顿的老婆了。 然后冒顿的老婆就劝说冒顿,让他把包围圈开了一个小口子,刘邦这才得以逃离。 然后史书说“其计秘,世莫得闻”,立了这擎天保驾之功,却不肯说出他到底用的什么计策。 史书上对此讳莫如深,因此许多人便据此猜测,这个陈平,估计肯定是使的美男计,牺牲自己色相,陪那冒顿老婆那啥一次,或者数次也有可能,把人阏氏侍候得舒服了,这才吹了吹枕头风,让老公把自己的一夜情帅哥给放走了,正因为如此书上才没好意思说云云。 正因为这事儿,刘常满才记住了这个冒顿,传说中那个被戴绿帽子后,又因老婆枕头风而主动放走奸夫的著名冤大头。 这个冒大头,明知道铁器已经交易给了东胡人,还来做什么?总不成是要预约下次的铁器吧?不过据刘常满看,匈奴人对铁器的兴趣远没有东胡人大,不可能出到这么高的价格。 千里行商只为利,生意场上,价钱不给够,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刘常满相信冒顿绝对懂得这个道理。 烟尘飞扬。 果然不愧是匈奴最精锐的虎骑,仅仅十三匹马,气势却如同千军万马一般,激得路上烟尘滚滚而起,显见得是全力催马朝这里赶来。 “是我家太子到了!”本来骑在马上的匈奴人看到烟尘,连忙跳下马来迎接冒顿,吕泽等人也随着站起身来。 从马车里看去,这个冒顿才是个帅得冒泡的大帅哥,一张雕塑般标准的脸上,洋溢着让人嫉妒的阳刚之美,让刘常满顿时想起《血疑》里那个光夫来。 “这小子要是生到二十世纪,不知道会迷倒多少象幸子那样的少女呢。” 刘常满暗暗想到。 “太子殿下要我等在此待候,不知有何见教?”虽说冒顿身份极高,不过那毕竟是异国的太子,吕泽等人表现得倒也不卑不亢。 “吕先生请了!”冒顿作了个手势接着说道。 “叫我冒顿即可。 今天我是来做生意的,可称不上什么太子。” 听说是做生意来的,吕泽顿时定下心来。 “此番我所带货物已经售謦,不知太子此来要与泽做什么生意?”冒顿展颜一笑说道:“东胡人没见识,只取了铁器,却将车子尽数拆毁了。 你们中原人骂人不会做生意,就说人是买椟还珠,不过我今天前来,却正是要买你这盛珠之椟的。” 刘常满恍然大悟,原来这冒顿是来买车子的。 看着冒顿脸上那迷死人的笑容,刘常满心里庆幸自己不是女人,要不然被他这笑容一迷,东西双手奉送那是小事,说不定连自己也洗白白送上的可能性也有。 吕泽一听,顿时也明白过来。 不过这车子的事情,吕泽却并不清楚其中内幕,只知道刘常满和阳成延在一起鼓捣了好久,才将车子做成如此样子。 于是吕泽心念一转,便将话题递给了刘常满。 “太子殿下,这车子的事情,吕泽却不能做主。” 说着他伸手一指刘常满道:“车子乃是我这外甥制来自己用的,所以有关车的事情,还得问问我外甥的意思。” 冒顿一说出车子的事情,刘常满就知道吕泽要把此事推给自己处理。 自己估不出价值的东西,是不能轻易出手的;把自己不明白的事情,委托给专家处理,更是经商赚钱的不二法门,这也是吕泽经商数年总结出的赚钱规律。 跳至 第二十五章 种马(中) 第二十五章 种马(中)冒顿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童子,有些不明白吕泽把他推出来是什么意思。 但既然是谈生意来的,那也该尽到最基本的礼节。 于是冒顿拿起马鞭微微拱拳,说道:“想不到这车子竟然是这么一位年轻的公子所治,中原果然人才济济,不是我匈奴蛮荒之地所能比拟的。” “太子过谦了。 这车子乃是小子从古书中发现的图样,因小子雅爱游玩,所以特制了一辆,不是小子夸口,全天下也只有这么一辆。 只不知道太子买我这车辆,却是做何用处?”刘常满回了一礼说道,看似漫不在意,其实目光正紧紧盯着冒顿脸上的表情。 “呵呵,不瞒小公子说,我匈奴一族乃放牧为生,须得随水草所在而迁徙,所以普通百姓搬迁之时,全部家当都在大车之上。 我刚刚赶到不久,便听到有人说起公子大车式样,以冒顿看来,甚有利于我族百姓。 因此我这才急急赶来,还得请小公子将这辆大车割爱于我,我自当有所回报。” 冒顿好象没什么花花肠子,直接说出了自己买车的原因。 刘常满却大失所望。 冒顿想来是用不着大车的,所以买车定是送人,若是送给匈奴大汗作为贡品,或是买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之类的,刘常满自然可以狮子大开口,来个漫天要价,不怕他不就地还钱。 但如今冒顿说出原因来,竟是为了匈奴的广大劳苦百姓着想的,这下子可就不好要价了。 献不龟手药者,利数万人,得车五乘;为王舔痔者,利一人,得车百乘。 小秘们服侍老板一人,一个个香车豪宅;袁隆平让中国多养活几亿人,全家住在旧房子里十几年,这种情形再过一千年也变不了。 上位者为百姓肯花的代价,与为自己肯花的代价,两者差距何值千倍万倍?刘常满心里明白得很。 心念电转之下,刘常满说道:“既然冒顿太子是为贵国百姓前来,我这辆车就送给太子好了。” 冒顿有些诧异,刘常满这话和他常见的秦人大不相同,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很诚恳的说道:“今天前来强要小公子割爱,已经是冒顿的不是了,哪儿还能平白拿走这车子呢。 有什么要求小公子尽管提,冒顿自当尽力。” “大舅,你看?”刘常满见自己的以退为进已经奏效,便让吕泽提提条件。 自己既然说出了要送车子给他的话,想来只要不太过分的要求,这冒顿连讨价还价都会不好意思。 这么容易就把主动权全部交过来了,不亏是史上最著名冤大头之一。 “啊?既然太子殿下这样说了,我就斗胆请太子殿下将座下骏马相赐如何?”吕泽反应过来,这是提出要求的大好时机,赶快说了出来。 “这恐怕不行。” 冒顿想了想说道:“我座下这匹,乃是族里的上等种马。 上等种马是我游牧之族养生立命的根本所在,恕冒顿难以从命,还请吕公子见谅。” “那如果我只要这匹马呢?”吕泽又说道。 “草原上的雄鹰,是不会用自己飞翔的翅膀来换取食物的。 如果吕公子定要如此要求,冒顿只好放弃这辆大车了。” 冒顿也是寸步不让。 见刘常满有些疑惑,丁复连忙悄声解释道:“公子可能不知,匈奴和东胡素有条令,严禁将上等种马卖入中原,以免中原配种成功,日后断了匈奴和东胡的财路。” “那我们买的这一千多匹马里,竟然没有一个能挑出来当种马的?”刘常满问道。 丁复苦笑一声说道:“小公子尚且不知道吗?匈奴人卖给我们的马,都是阉过的,根本就不能用来育种。 一匹中等种马,价格也在普通马匹的三十倍,下等种马的价格是普通马匹的十倍,而且还都是偷运进来的。 至于上等种马,那是出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刘常满惊出一头汗来。 幸亏用不着拿繁育马匹作为建马场的理由,不然吕泽肯定不会同意。 难怪吕泽贩卖这么久,竟然一直没有起过要自己办个养马场的念头,原来根由竟在这里。 抬头看去,只见吕泽和冒顿还在互相僵持,谁也不肯先让步,但又都舍不得对方的东西。 “这个冒顿还挺精明的嘛,你有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这可是做大生意的人才用的法子呀。” 刘常满不禁笑了。 “冒顿太子远来是客,这样好了,我素来爱好游玩,久闻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乃是天下雄景,不如太子携带我去草原上游玩上一年半载的,这辆车子就当是我送给太子了。” 刘常满说道。 “有朋友前来,我们草原人都是欢迎不尽的。 小公子这么说,冒顿本来自无不答应之理。 不过我来此之前,父汗已经下令,要我前往东胡国、沧海国一行,倘若带小公子前往,恐怕有慢客之嫌,还请小公子见谅。” 看起来冒顿说的也是实情,让刘常满借机到草原上发展一番的愿望也落了空。 “原来是这样。” 刘常满下意识的想了想,又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只能按照我大舅的意思,拿马来换了。” 冒顿看着刘常满乘坐的那辆大车,心里也是矛盾翻腾。 这辆大车装饰的华丽在冒顿眼里不值一提,但却有两个特异之处让冒顿不由得不动心。 第一就是它的双辕,第二就是它的载重量。 双辕决定了它的驾驶非常简单,而只用一匹马却拉动了这么巨大的车厢,说明了它的载重量很大,草原上有的是马,如何用四匹拖曳的话,估计一个家庭的所有家什都能用一辆大车装下。 大秦的马车技术已经遥遥领先于草原了,不过大秦官方使用的,依然还是需要高超驾车技术的单辕车,草原上自然也使用的是这种车子。 然而普通的草原百姓,一家也就只有五六口人,驾单辕车是个技术要求极高的事情,这么一来,迁徙时大部分成年牧民都得驾车,一路上看管牲口的责任就全交给了妇女小孩,因此丢失极多。 如果能有这种双辕车,驾驶就会方便得多,只要有个人坐在车辕间的挡板上哟喝就行了,妇女小孩都能做得了。 仔细想了一想,刘常满随即也明白了这种马车对于草原的意义。 虽然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草原上才能造出轴承来,但单是双辕一项,就解决了草原上不少问题,毕竟草原上马不是问题,一匹拉不动再加两匹也就是。 眼看冒顿和吕泽都不愿让步,刘常满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转,登时想起一个办法来。 “太子,大舅,既然你们都不肯让步,不如我说个办法可好?”刘常满笑嘻嘻的说道。 “什么办法?”冒顿和吕泽一齐问道。 “既然没法交换,不如由我和太子赌一把怎么样?如果太子胜了,我们就把大车送给太子,如果我们胜了,就由太子把种马送给我们。” 刘常满说道。 “不行,上等种马不能入关,这是祖宗留下来的死规矩,你便是赢了我也给不了你们。” 冒顿却也豪爽,直接说道。 “那就太子从者骑的中等种马怎么样?要两匹铁蹄马,两匹草原马,两匹宽蹄马!”吕泽一看上等种马没希望了,只好退而求其次。 “好!草原上的狼王,从来不拒绝别人的挑战!”冒顿吼道。 “我们怎么赌?!”“不如就让我和太子赌一把射箭吧。” 刘常满笑着说道。 “啊?!”吕泽和冒顿同时张大了嘴。 “须教小公子得知,我十三岁那年就得了射雕者金箭头,还是请公子换个项目的好。” 冒顿说道。 虽然出于好心,但言外之意也是明显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和你比这个,胜之不武,还是换个项目的好。 买大车这件事,说起来是为民着想,其实对冒顿来说,不过是收买民心的权谋罢了。 在激烈的汗位竞争中,冒顿早已锻炼得心如铁石,做事丝毫不择手段了,但今天冒顿却对自己的表现有些意外。 今天我怎么不愿意沾这小孩子的光了?莫非是我心软了?但总不成真让我一个射雕者和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赌射箭吧?在心里替自己开释着,冒顿扭头看了一眼属下们,见众人也都是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 匈奴人最重英雄,若是冒顿真的答应了比赛箭术,这些手下也得看不起他。 不过刘常满说道:“冒顿太子善射天下闻名,小子岂有不知之理。 不过今天赌赛的,却不是比赛谁射得准,谁射得远,小子也不敢和太子相比。 咱比赛的,是谁射得响!”“喔?怎么说?”冒顿顿时来了兴趣,比赛谁射得响,这还是头一次听说。 “太子不知,小子虽然年幼,不过在家里曾经替母亲看过麦子。 那麦子脱出粒后,得放在院子里晒干,每当此时,总有许多雀鸟前来啄食,不胜其烦。 我拿箭射击,不过箭术粗疏,却从来没有射中过一只。 不过有一次射出箭去,不知怎么的箭头竟发出些声音,那些雀鸟全都被吓跑了。” “自那之后,小子就专门练习了射响之术,好赶跑那些雀鸟。 所以太子箭术虽精,但这射响之术,恐怕还不如小子呢。” 刘常满说完,笑着正在沉思的冒顿,看他答不答应。 “呵呵小公子说得有趣,既然如此,我就奉陪小公子一局。” 冒顿考虑已定,笑着说道。 跳至 第二十六章 种马(下) 第二十六章 种马(下)“好的,太子远来是客,就请太子先射。 我们每人各射三次,以最响那次为准如何?”刘常满说道。 “好!把你们六个的坐骑都解下来拴到一起!”冒顿命令过后,抽出了自己的箭支。 前两射的声响并不算大,看起来冒顿是在实验如何射出才能令响声达到最大。 待第三箭时,只见冒顿伸手拔出四支箭来,拿把把箭头轻轻劈裂,然后伸手将四支箭同时搭到弦上,只听飕的一声,四支箭在空中同时发出了“呜呜”的风声,听起来如同一头苍狼在低声嚎叫。 “好功夫!好心思!”傅宽和吕泽不由同时在心里夸奖道。 刘常满鬼扯的看麦子、练响箭他俩不知道真假,但这冒顿的功夫可不是盖的。 同时射出四去箭头开裂的箭支,竟然在空中并行十余丈远才分开,四支箭头互相激荡之下,那箭头上的风声更是加强了数倍。 刘常满纵使原样照搬,也不可能有冒顿的膂力手劲,这场赌局怕是输多赢少了。 只有阳成延心里暗笑,刘常满一提出这样赌赛,他就知道冒顿是输定了。 果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刘常满伸手拿出一支箭来,轻轻摘下自己背着的那张只能称为玩具的小弓,轻轻一拉,果然也是双臂用劲如抱满月,一张小脸努得通红。 待终于拉满弓弦,一声弦响,只见那箭如流星赶月一般对空射去,却只往前飞了不到三十丈,便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除了落地之音之外,箭上竟然没发出半点声音。 “呵呵太子见笑了,看我这支!”刘常满一边笑着,又从箭壶里挑出一只箭来,拉满了小弓朝前射去。 只见这第二支箭也是歪歪斜斜的毫无力道,和冒顿射出的箭支不可同日而语,但众人却全都听到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响声从那箭头上传来。 直到那箭飞行力尽,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冒顿输了!是的,冒顿的确是输了!要论起刘常满射的这只箭,无论是准头力道都比冒顿差得太远,但众人却都在箭射出后,听到“日”的一声尖啸,直到它一头栽进泥土里。 丁义心里也好奇,急忙纵马过去,将刘常满射出的响箭拾起,这才发现,原来,这箭的箭头是特制的,看起来应该是用什么动物的腿骨磨成的,但令它发出响声的,却是在那骨制箭头的尾部,还有一个孔洞,看起来这箭头应该是阳成延的手笔。 匈奴人也齐齐呆住了。 谁也没想到,在他们眼里骑射无敌的冒顿太子,竟然败在一个六岁小孩子的手里。 虽然看起来那小孩子的箭头上肯定有问题,但提前既然没有说不准用,看起来冒顿确实是输了。 “哈哈小公子天赋奇才,冒顿认输了!把那六匹马给小公子送过去!”冒顿命令手下道,然后便纵身上马,愿赌服输,冒顿是准备离开了。 “太子且慢!”刘常满见冒顿要走,急忙说道。 这个家伙以后可是极厉害的人物,此时大好机会放在眼前,不结交一下实在是太可惜了。 “赌射之事,不过是游戏罢了,小子也是凭外道取胜,太子不用放在心上。 既然收了太子的马匹,这辆马车,我就送与太子好了!”刘常满说道。 反正拿回去以后草原的工人也不可能学会做轴承,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的好。 “既然如此,那冒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冒顿大喜。 本来以为这次的行动又落了空,没想到突然出现了转机。 “不过我不能白得小公子的东西。 这样吧,”冒顿解下自己的金箭头说道:“这是我成为射雕者的凭证,上面有我的名字。 既然小公子爱好游玩,日后等我从东胡回来,只要小公子愿意,只管前来游玩便是。” 刘常满笑着收下了金箭头,虽然现在还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先拿着就是了。 想了想,刘常满伸手把自己赢了冒顿的那支箭从箭壶里抽了出来。 “冒顿太子,这就是我取巧赢你的那支箭,我给它取名叫‘鸣镝’,就送你给做个留念吧。 对了,我叫刘常满,日后到草原上找你之时,别忘了就行!”刘常满说道。 “哈哈,忘不了,刘常满,刘常满,嗯好名字,好名字!匈奴的帐篷永远为你敞开,我的朋友!我们草原上见!”“草原上见!”刘常满急忙拱手还礼,吕泽等也都与冒顿道别后,冒顿这才令手下赶上大车,缓缓而归了。 “公子,这趟收获可大了。” 傅宽兴奋的说道。 “有了这六匹中等种马,再找些草马配配种,用不了几年,我们的马场就兴旺起来了!”“是呀,还有两匹铁蹄马呢!铁蹄马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而且蹄子从不磨损,可是中原从来没有引进过的上品马!”丁复兄弟也高兴的不得了。 这铁蹄马匈奴管理极严,中原历来不得引进,没想到这次竟然弄了两匹种马回来,虽说种马配本地母马会退化,但总比一般的马要好得多。 “好了,你们也该走了。” 吕泽看看刘常满,想了想将那两匹宽蹄沙马牵了一匹过来,说道“没了大车,你想回去的话,就骑这宽蹄马吧。 这个马种蹄子宽大,走起来最为平稳。 再给少公子配一套最好的马鞍!”跳至 第二十七章 马场(上) 第二十七章 马场(上)虽然宽蹄马走起路来平稳无比,但到东垣休整时,为了更加舒服,刘常满又到市上订做了一个新马鞍。 按照刘常满的意思做出的马鞍放到马背上以后,吕释之和傅宽都笑了起来——这哪里是什么马鞍,根本就是一个篮子。 不过刘常满可不在意这些,这个四面都有围栏的马鞍虽然确实看上去象个篮子,不过坐在里面极其舒服,坐上后再套上一个厚厚的围子,刘常满发现自己终于达到了自己的目标:坐在马鞍上也可以极安全的睡觉了。 为了路上安全,由傅宽骑了一匹铁蹄马和他们一起回沛县,快马加鞭之下,一天能走上快两百里地,因此不到十天,一行三人便回到了沛县。 刚回庄里,吕释之甚至没来得及喘一口气,吕老太就立逼他前往沛右里,去把吕氏接了回来。 被抱在母亲怀里,刘常满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是的,这次出去时候,只想到了要为将来努力谋划,却忘了母亲在家里替自己担心。 真不知道,母亲得知自己不见了时,会有多么的担惊受怕。 “阿妈,以后不管要去哪儿,我都提前告诉你。” 替母亲抹了抹眼泪,刘常满看着母亲的眼睛说道。 “好儿子,你能这么说,阿妈高兴得很。 不过男儿志在四方,日后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只是记得叫人给阿妈捎个信,阿妈心里就高兴得很了。” 吕氏已经听吕释之说过刘常满这次的表现,心里对有这么个能干的儿子还是很欣慰的。 “对了,你阿爹捎信说已经快回来了,估计两天就能见面了。” 吕氏又笑道。 “真的吗?”刘常满也高兴了起来。 自从到了这里,和阿爹刘邦在一起的时间仅有三天,说的话总共也不到十句,这次他回来,也得想办法加深对自己父亲的认识才行。 然而寻找马场的事情进行得很不顺利。 原来刘常满有意在大野泽附近找一个,可后来打听之后,才发现那里属于四郡交界的地方,盗贼极多,而且大野泽水面广阔,湖畔却并不是适合放马的草场,生的尽是蒿杆。 沛泗一带,自古就是地狭人稠的地方,想寻到一块合适的马场还不引起官府注意那是难上加难。 只有沛砀之间的芒砀山上人比较少,可那是石头山,这些在草原上长大的马如何能去那里放牧?正在吕释之和傅宽为难的时候,刘邦终于从咸阳赶了回来,刘常满自然也被吕氏接了回去。 离家这么长时间,自然免不了请兄弟们来撮上一顿,也好诉诉这风尘劳顿,吕释之和樊哙两个本来就好这一口,那是一请就到。 据刘邦在席间说起来,这次去咸阳送徭,服役时限原本说的是三个月,但由于秦始皇大建阿房宫人夫不够,所以又加了三个月的时限,加上路上来回,竟让刘邦从三月中旬就出发,直到十月初才能赶回,整整离家了七个多月。 和送罪囚去咸阳服徒刑不同,这徭役送去的,都是自己的家乡人,所以送徭役去的吏员,都要留在咸阳照顾老乡们。 但出远门去毕竟算不得什么好活儿,而且还担责任,所以临行之时,同事们都要送钱给他,以助行资。 “来来来,老萧咱俩得碰两碗!”刘邦一喝上酒,那就兴致高得不行,让站在吕释之身边的刘常满想起自己那世的老爸,也是这个德行。 “老萧你知道我为啥要和你多喝这两碗不?”刘邦问道。 “阿季做事总是神出鬼没的,我怎么能知道得了呢。” 萧何说道。 “老萧就是这样,一点都放不开,装什么糊涂呢,怕臊着老曹了?哈哈哈”刘邦大笑道。 “你走时候多送我两个当百的大钱嘛,我记得清着呢。 日后等我老刘发达了,你这两个大钱的人情,我必定十倍、百倍的还你!”“刘季你这家伙,又喝高了。 在说什么胡话呢,两个钱还说什么人情,倒是这次去咸阳我没能拦下,让你一去就是七八个月,这两杯我自己全喝了!来来来,我跟吕兄弟碰一个,别骂我这个当头的就行!”萧何也喝了不少酒,说话舌头有点大,和平时拘谨守礼的样子大不相同。 “好好,大家一起喝一个,给三哥接风!”吕释之连忙举起碗来,让所有人一起干上一碗。 “对了三哥,这次去咸阳有什么新鲜事儿没有?说两个咱下酒!”曹参大笑道。 在刘常满看来,这屋里属曹参的酒量最大,叫得也最欢,把樊哙的声音都给压没了。 “鸟的新鲜事儿,在咸阳成天堆陶土烧陶俑,身上总是粘乎乎的,人都快变陶坯了。 咸阳那块儿天也不好,光下雨,差点没长出毛来,没发霉就不错了,还新鲜呢,我呸呸呸,说起来就想到那陵里的霉气。” 刘邦边喝边骂道。 “听说烧陶俑是为了给皇帝建陵用的?”坐在下首一直没出声的任敖突然问道。 “就是。 皇帝也不知道咋想的,硬要按照中尉军的模样,一模一样的塑成陶俑,埋到陵里陪葬。 真是的,皇帝才比我大三岁,怎么想起这些东西来了,我可觉得自己还强壮着呢。” 刘邦作了两个扩胸动作说道。 “唉,不过说真的,我在咸阳见皇帝出巡的车驾了,除皇帝坐着的御驾外,还有足足三十六辆一模一样的副车跟着!前后都是卫尉军官摆队,真他娘的叫一个豪奢。 他***,做男人就得这样才痛快!他***,他***!”刘邦说着说着,在桌子上猛击一掌,大叫道。 “都醉了,不如散了吧。” 萧何见场面已经有些混乱起来,连忙劝道。 “老萧,你怕个鸟,咱在这里说说罢了,天下难道还真有人敢造反不成?”刘邦见萧何要走,想起来阻拦,不过还没站起来,就扑嗵一声倒到地上,呼呼大睡去了。 “三哥也累了,我们散了吧。” 众人见刘邦已经醉倒,也就不拘什么礼节,一起站起来走了出去。 只有吕释之留了下来把刘邦弄到了**,走的时候,拍了拍刘常满的肩膀说道:“明天记得叫你爹爹来庄里,我和傅宽等着你们。” 说完才走了出去。 “小舅这是怎么了,不拍我脑袋,拍我肩膀起来了?他不嫌欠腰吗?”刘常满想了想,嘿嘿笑着回自己房里去了。 跳至 第二十八章 马场(下) 第二十八章 马场(下)等刘邦宿醉醒来,早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刘常满转告了吕释之的话后,刘邦自然很高兴的前往吕庄了。 吕庄离沛右里并不算远,父子二人说说笑笑也没多长时间就到了。 一路上刘常满仔细的观察着自己的父亲,却发现他与农村里常见的大叔大伯们一样,并没有太多奇特之处。 想来昨天晚间喝酒时说起始皇帝来的那段话,只不过是人们对上位者本能的一种羡慕罢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这么想的。 吕释之和傅宽早已经在庄子门口等着了。 这些天他俩已经焦头烂额,将周围的地界考察了个遍,也没能找到合适的地方。 眼见已经过去了数天,吕泽他们虽然走得慢些,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吕释之不由得头大无比。 刘常满对这些也不熟悉,诗经上学来那一点点地形知识,运用在名山大川上还有点大致概念,到了具体的小地方,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不过幸好刘邦已经回来了。 果然刘邦年轻时候的游侠经历不是拿来吹的,听吕释之一说,刘邦便想起了一个极好的建马场的地方。 在单父县与宁陵县的交界处,有一个中等规模的湖泽,名叫盟诸泽,由泗水支流丹水灌注而成,草场也有,周围住的人也不算多,只是其地湿陷,并不适合牧马。 但在盟诸泽往南不到五十里,却是一片绝好的草场,而且正夹在芒山和丹水之间,地形隐蔽,人迹罕至,建立马场最好不过了。 吕释之听说之后大喜,倒是傅宽问道:“三哥,既然你说那地方如此之好,为何一直没人前去耕种放牧呢?”“那个地方,你去一看就知道了。 十多年前,它还是一个湖泽,名唤空泽,后来丹水改道,被芒砀山挡住它的进水路线,这才慢慢干涸。 空泽的地方,原本就是芒山的一个极隐蔽的山坳,所以如今虽然水草丰美,但知道的人甚少,地又常满潮湿,耕种极为不便。 估计在单县的册文上,那块地方到现在还标着‘泽地’呢。 真想要的话,你去单父,应该不用费什么劲就能买下。” 刘邦解释道。 “那好得很,我明天回单父找人,把那地直接买下。” 吕释之道。 “小舅,咱家在单父不是有仇人吗?”刘常满好奇的问道。 “呵呵常满到底是小孩子。 咱家在单父有仇人,当然也有在一起好的人呀。 再说结下死仇的是你大舅,他们也不敢把你小舅怎么样的。” 吕释之说道。 果然第二天吕释之便拿到了原空泽一带的地契,然后由吕释之出面,从单父招募了数十名乡民,交由傅宽带往新买的马场里进行前期建设工作。 刘常满也去看了,这个被瘀平了的空泽果然是好地方。 北面是丹水挡着,南面和西面大部分地方都是芒砀山脉的峭壁,这样一来,不但外人难以发现,单是围栏的建设工作就省了不少。 偏偏吕泽路上不知遇到了什么事情,马场已经建好十几天了,他才带着马队回来,足足比吕释之料定的行程慢了一旬。 因此等吕泽回到家后刚刚坐定,吕释之就急急和刘邦父子一起到了吕泽院子里,问起吕泽路上情况。 “嗨,别提了。 其实十五天前我们就到河北的黎阳津了,但不知道怎么搞的,皇帝在东郡那一带大索,谁都不准过不了河南的白马津。 所以我们被隔在河北足足十天,要不然怎么能这时候才回来。” 吕泽说。 “那究竟为什么事情呢?”刘常满问道。 “好象听说是天上掉下一块陨石,石头上写着‘始皇死而地分’,被人拾到后交给了县令。 县令遇到这样的事情,当然不敢怠慢,连忙逐级上交,最后到了李丞相手里。 常满,你说,这块石头是不是咱看到的那陨星呀?”吕泽问道。 “说不定就是那个呢。” 刘常满也有些含糊。 “后来呢大哥?”吕释之着急了。 “后来?后来李丞相一看,说这天上掉下的东西上,怎么能刻着隶书呢?且笔法也粗陋不堪,显见得是有小人故意诅咒皇帝。 这么一来,始皇帝就封锁了整个东郡追查此事,所以才被挡住了。” “那结果呢?”“结果?结果到底是谁刻的也没有查出来,皇帝大怒之下,下诏把发现那块陨石的地方方圆十里的住户全部处死!”吕泽说道。 “啊?!”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皇帝这几年,行事真是有些颠三倒四了。” 吕释之心直口快,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 吕泽和刘邦都没有应声,刘常满陷入了沉思。 对于历史上的这次陨石事件有那么一点点印象,好象与秦始皇帝的死期有关,恐怕始皇帝活不了多久了,但具体时间还是记不清楚。 “怎么都不说话,我说错了吗?”吕释之见气氛不对,问道。 “其实在咸阳也有人传说,始皇帝明年就会驾崩。” 刘邦压低了声音说道。 “真的?”此言一出,众人都惊异不已。 “是的,关中到处都在传说。 不但这次东郡里出了这块陨石,而且在我回来前头,有使者回咸阳,路上有人送给他一块璧,说让交回给皇帝。 还说‘明年祖龙死’,你们说,祖龙,这可不说的始皇帝吗?”刘邦说道。 “嗯,不错,肯定是说的始皇帝。” 吕泽点头道。 “就是,听说皇帝接到东郡的陨石时,还勃然大怒,派了御史去查,杀了不少人,这才有你们回来时被拦在河北过不来的事情;但拿到璧时,皇帝却一言不发,默然良久后说‘这送璧的不过是个只知道一年事情的山鬼,哪儿知道得了明年的事儿呢’,而后就什么话也不说了。 你们说,这可不是心里怕了吗?后来还听说,那块璧不是别的,正是皇帝二十八年时沉在江里的祠江神用的。 大秦说自己得水德,所以水神提前知道这事儿了。 因此上现在满关中都传说皇帝明年就要驾崩了。” 刘邦又说道。 刘常满心里顿时翻江倒海起来。 不错,难怪那天见到流星时就隐隐觉得与什么事情有关,历史上确实有这么两件事,记得始皇帝是死在最后一次出巡途中的,这么说来,始皇帝不过一年的寿命了,自己的准备更得加紧了才是。 “大舅,我们什么时候去淮阴?”刘常满问道。 跳至 第二十九章 六国旧事(上) 第二十九章 六国旧事(上)待前往淮阴的时候,刘常满这才发现,刘邦所选的这个马场,还有一个很大的好处:虽然看起来偏僻,但其实它离大驰道的距离很近。 马场的西北角,是一个藏在山谷里的出口,原来是进水之处,现在当然已经干涸。 转过山坳后后就已经出了单父县境,身在宁陵县境内了,离横穿砀郡的大驰道也只有十余里的路程。 秦人祖上乃是牧马出身,有了马车后,对于他们来说,驾车简直成了一种癖好。 由此而来的,秦人对于修路也有着巨大的兴趣。 战国时候,各国除在本国修建道路之外,还在天下都市之间都修建了四通八达的道路。 这个时代,可没有混凝土柏油水泥之类的好路,基本上都是泥土路面,晴天还好,雨天就泥泞不堪,难以行走了。 等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后,将天下原有的大道全部平整一遍,并发动人夫修建成了五条平整宽阔的大路,称为大驰道。 上次前往燕地换马的时候,走的就是南北交通的大动脉——河内广阳道。 而在马场外面不到十里处的这条大驰道,就是三川东海道。 三川东海道自咸阳发出往东,沿渭河出函谷关,而后沿黄河朝东,过三川郡治洛阳,至陈留、外黄后折向东南,过砀郡郡治睢阳,再过泗水郡彭城,往东到达东海郡朐县,与自咸阳往西的陇西北地道一起,构成了连接秦帝国东西方向的交通大动脉,与现在的陇海铁路走向基本相同。 大驰道的路面,乃是用黄土揉合碎石黄沙夯成,坚硬结实,硬化程度很好,再加上路基垫高,纵使雨天也很少发生泥泞难走的情况,马车走在上面,比起普通路面来足足能快上一倍。 因此吕泽一行,很快就到达了彭城。 彭城这个地方,位于泗水与丹水的交汇处,乃是楚、魏、齐三地的要冲,自古以来就是一个重要城市。 虽说泗水郡的郡治在相县,但要论起繁华程度来,相县是拍马也赶不上彭城的。 刘常满抬头看着这二千年前的徐州市。 坐火车的时候,他曾经在列车上的解说中,知道徐州的古名叫做彭城,全国的历史旅游目的地中,秦唐文化看西安,两汉文化看徐州,明清文化看北京,历代兴衰看洛阳,出生地离洛阳不远的刘常满,自然也曾听说过这种说法。 徐州这个地方,一直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抗战时著名的血战台儿庄就是徐州会战的一部分,解放战争中的淮海战役,也是以徐州为中心展开的。 想来虽然时代不同,但这用兵之地却不容易改变,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彭城这个地方必定也是极其重要的战略要地。 彭城东面和北面都有天然的护城河,所以西南两面城墙又高又厚。 始皇帝也知道此地的重要性,特意在这里驻扎了一支千人的小部队。 此刻这支部队正在丹水河畔演练仪仗,估计是为迎接始皇帝东巡作准备的。 虽然只有千人,但这支黑甲军队的表现,震慑了所有人。 城墙和大驰道边,有许多人驻足观望这支雄壮的部队。 刘常满也是第一次见到秦朝的正规军,毫不夸张的说,这是一支职业化的铁血之旅,他们雄壮威武,军容齐整,让所有人望而生畏。 这不过是一千人的小部队,真想象不到当年王翦率领的六十万大军会是怎样的盛大。 等秦军收队,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刘常满和吕泽驱马往彭城西门而来。 彭城西门外,果然悬挂着丞相府的号令:“皇帝东巡,诸郡县洒扫备道,仪仗郊迎!”自彭城前往淮阴,有水陆两条路可以选择。 水路是坐船沿泗水而下,一路顺流到达淮阴,速度既快又省力气,对于不用车马,只带些轻便货物的人来讲,是极方便的。 不过吕泽这次所带马匹车辆甚多,泗水一路上汇合沂水、沫水、睢水等诸多支流,水急浪紧,吕泽唯恐这些马匹在船上会出什么意外,所以走的是陆路。 彭城作为齐楚魏之间的要冲,陆路交通也是异常的发达。 前往淮阴的话,直接取三川东海道,到朐县后转会稽辽东道往南,就可直达淮阴。 一路上全是上好的大驰道,吕泽一行不一日就到了朐县。 停下来打尖的时候,刘常满发现朐县的酒馆食肆里,到处都有人在说着皇帝此次东巡的事情。 想来这就是秦始皇帝的最后一次东巡了吧,所以刘常满也颇为关心的听着别人的话头。 “听说皇帝这次东巡,是要沿南阳郡,走南郡,再沿江东下,到吴中,再沿海北上,直到辽东,然后再顺北边道回去,路上得走整整九个月呢。” 一个食客说道。 “始皇帝从来没有东巡这么远过,这次到底是为什么呢?听说李丞相也跟着皇帝出来了,那关中咸阳那边怎么办呢?”另一个食客不解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咸阳那边怕什么?扶苏长公子就和蒙大将军驻在九原,沿直道三天三夜就能赶回咸阳,谁还敢在关中做怪不成?我听说皇帝这次出来,是为了……”那食客的声音小了下去,似乎生怕别人听到。 不过刘常满的座位离那人甚近,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听说皇帝是来海上求神仙仙药的,这次徐大师、卢大师他们都跟着皇帝一起呢,恐怕是要沿海边巡游,好见到仙山仙药的吧。 听说皇帝这两年的身体很差……”再往后就连刘常满也听不清了。 刘常满听那人话中之意,秦始皇帝这此的巡行计划,乃是沿着南阳南郡道,下至荆州,然后再沿长江乘船而下,至会稽,然后再沿会稽辽东道北上,一直到达右北平郡治无终,然后再沿长城旁边修筑的北边道,返回九原城后与扶苏、蒙恬会合,沿直道回咸阳。 始皇帝巡游天下的路线,早就告知了天下臣民,所以这些食客都知道了倒不奇怪。 不过那食客话里的“徐神仙”倒引起了刘常满的兴趣。 这个传说中由秦始皇帝给予船队、带五百对童男童女出海求仙的徐福,乃是中国历史上最最有名的方士之一,近代甚至还有人考证过他是否登陆日本,建立了王国,他本人是否就是日本国所谓的“神武天皇”云云。 虽说不知道这些传说是真是假,但想来这徐福必定是个有非常能耐的人物。 “常满怎么不吃了?路上累了吗?”吕泽见刘常满手里夹着的菜都夹了小半天了也不见送进嘴里,出声问道。 “喔喔,这就吃。” 刘常满急忙扒拉了几口饭,然后起身跟着大舅走出了门外。 “对了大舅,这里人怎么和咱们那边都不一样了?在茶馆里都敢谈起皇帝事情,也不怕有人出首杀头?”刘常满有些奇怪的问道。 在沛县,象这样公然讨论皇帝的事情,是不可想象的。 “这是已经是东楚的地方了,别说是这里的郡守县令,就连皇帝都管不住东楚这个地方,谁还在乎这些个东西呢。 在整个楚国,也就咱西楚的人被管得严些,南楚听说还有不少人根本就不知道现在的皇帝是秦始皇帝呢。” 吕泽回答道。 跳至 第三十章 六国旧事(下) 第三十章 六国旧事(下)原来,朐县这个地方,听吕泽讲起,原本是吴国的地盘,后来吴国被越王勾践灭掉后,整个吴国都成为越国的属地,再后来,楚国战败越国,又尽取原吴国之地。 传统上,因楚国地方广大,为诸候之最,在战国中期,世人就把楚国的地盘分为三楚来分别称呼。 战国中期,楚国的汉中、黔中、南阳郡等已经被秦夺去,而楚则夺取了南方吴、越的大片土地。 所以把楚国得自原吴国的地方称为“东楚”,楚国的核心地盘南郡以及夺取陈、蔡、宋、鲁中原诸国的地方合称“西楚”、原楚国以南夷为主的外围地盘和夺取越国的江南之地称“南楚”,合称“三楚”,划分的根据大概是根据当地的风俗习惯。 “噢,原来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的西楚,还是有这个讲究的。” 刘常满心里暗想。 “连秦始皇帝都管不住东楚和南楚吗?怎么说?”“咳,你小孩子家家的,虽说看了点子书,也知道不了这么多事儿的。 今天舅舅就跟你说说以前的事儿。 这些事儿说起来话就长了。” 因为出了沛县那样让人栗栗危危的氛围,又是在大道上策马而行,周围一个外人也没有,所以吕泽说话也直白了不少。 “秦始皇帝扫平天下六国时候,数我们三晋离秦国近,被打得最惨。 赵国男人几乎都死光了,光是长平一战就整整活埋了四十万,虽说魏公子无忌前去救赵,赵当时没给灭了,不过经此一役,赵国算是彻底完了。” “韩本来就弱,又与秦赵相邻,两百年来被割割打打,等秦占了周王的地后,韩就只剩了颖川一郡。 幸好韩最后是投降的,还算给韩留了一点活人。” “我们魏本来离秦远些,不过夹在几个大国中间,四面受敌,幸亏有公子无忌联络诸国,合力对付秦,秦这才不敢动弹了些年头。 等无忌公子一死,秦始皇帝就打了过来,先灭韩,再灭赵,又灭魏,三晋之地就全都归入秦国了。” “大舅,那我们魏国打到最后怎么样了?”刘常满听爷爷说起过,刘氏祖上也是魏国大梁人,所以说起我们魏国来,倒也不过外。 “还能怎么样,秦王派人水灌大梁城,魏王假冒险出兵,结果就被俘虏了。” 吕泽说道。 “后来呢大舅?”其实这段历史刘常满从吕泽的书房里已经看到了,不过他非常想听听吕泽的见解。 “后来?后来还能怎么样,秦始皇帝灭三晋时候,楚已经被打得迁都了好几次,齐又不肯抗秦,结果灭魏第二年,王翦就带六十万大军大破项燕军,再过一年,把楚王负刍给俘虏了,楚就也灭了。” “燕从来就是小国,秦国大军一到,根本没力量抵抗,很快也就被灭;回兵的时候,王翦顺便又派自己儿子王贲把逃到代地的赵王嘉也给俘虏了,这样就只剩下齐了。” “那齐呢?”刘常满又问道。 “说起来,齐和韩这两个国家被灭那全都是活该!”吕泽突然有些愤怒起来。 “齐国最后这一任齐王叫田建,他的母亲人称君王后,虽然是女流,却深明大义。 公子无忌攻秦国时候,还派军马前来支援,和诸候联合抗秦。 谁知道等君王后薨了之后,这个又笨又怯的田建,手下用了一帮子没用的门客,天天只会拍秦王的马屁,周围各国都被灭了,他还不紧不慢的在那里大摆宴席,载歌载舞的。” “最后秦军打过济水,驻兵历下了,这家伙还照旧乐呵他自己的,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等秦军逼近临淄,临淄人多半是商人出身,精明得很,象他这种齐王,谁肯替他卖命?所以临淄人直接开城投降,齐也就没了。 也就是那一年,秦王才称为皇帝的。” “那你咋说韩也是活该呢?”吕泽说的这些六国故事,刘常满从书里已经看到过了,不过有点奇怪吕泽的说法。 “咳,常满,我问你,你知道诸候争战,最重要的是什么东西不?”吕泽问道。 这个问题,刘常满当然知道得很清楚,战争打的不光是军队,更根本的乃是综合国力,这是现代人都知道的东西。 “恐怕是这个国家的国力吧?”刘常满不知道综合国力该怎么说,只好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不错!就是国力。 不过说起来,国力的根子,就是粮食。” 吕泽有些讶异刘常满的回答,不过他马上给出了自己的说法。 “秦本来就一直想打六国,不过秦地处关中,虽然有平原,却地方狭小,能耕种的地方并不算多,只能供应咸阳附近。 从巴蜀、汉中两地运粮供应关中军队太远,消耗极大,所以原来的时候,秦和赵韩两国相持时候为多,取了巴蜀后,就全力攻打楚。 象黔中、汉中、南阳郡,都是从楚人手里取得;而三川郡,是取了原来周天子的地方。” “这个韩王安倒不是齐王建那种国君,还想了点法子去消耗秦。 谁知他好死不死的,偏偏朝秦派了个奸细叫郑国。 这个郑国是个水工,想通过兴修水利来消耗秦国,于是他就劝说始皇帝说,可以在关中建一条渠,把泾水和洛水连接起来,这样关中的土地就能得到灌溉,粮食产量就会大增。 他***,这种傻得冒泡的主意,真不知道是谁给这韩王安出的!”吕泽恨恨的拍了一下马鞍说道。 “那后来呢?秦皇帝发现没有?”刘常满问道。 “后来被发现了。 始皇帝,不那时候还是秦王赵政一听说,当然同意他建了。 不过耗了两年力气,秦国发现这事儿后,郑国为了保命,就告诉秦王说,虽然修这个渠的时候,确实是为了拖住秦国几年,但其实建好以后,那可是万世之利呀!秦王一想有理,就让他建了下去。 好个秦王!好个该死的韩安!”吕泽越想越气。 “大舅,那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别再为这些事情生气啦。” 刘常满劝道。 “就是,我现在气也没用呀。” 吕泽自失的一笑,说道:“那田地有水浇灌跟没水浇灌的差距你也看到了,收成能差几倍的。 秦国自从郑国渠建好以后,关中再不发愁粮食了,国力大增。 这韩王安又好死不死的把韩非子给送到秦国去了,韩非子替秦王写了以法治国的律令,秦本来就强,再经韩非子的律令这么一规整可好,部队的战力,立刻暴涨起来了。” “韩非子去了不到两年,郑国渠也修好了。 那之后不到三年,秦王就派兵打到了韩都阳翟,韩王安兵少将弱,只好开城投降。 你说这家伙是不是自作自受?派了两个人去,全都帮了秦国大忙,亡了自己国不算,顺带着让秦国把天下一锅端了,猪头猪脑的家伙,不,猪都比他强些,最起码猪不会帮秦王!”吕泽骂道。 “哈哈,那个韩王安要是听到大舅这话,非得气死不行。” 刘常满笑着说道。 “那韩国就没有有见识的将相吗?就任他这么干?”刘常满问道。 “那韩国的丞相倒是好的,不过这个韩安偏偏是个自己有点馊主意的,还和田建这个软耳朵根子的不一样。 对了,你在书上看到过博浪沙的事儿吗?”吕泽问道。 “这个倒没看到过。” 刘常满想不起来有这件事情。 “也是,这是本朝的事情,书上不一定敢写。 那是秦皇帝二十九年时候的事情。 皇帝东游,到博浪沙时候,有人掷出了一枚大铁椎,差点打中皇帝。 幸亏皇帝车驾众多,那人没有算准是哪一辆,误中副车,皇帝才逃过一劫。 后来一称,那枚大铁椎足有一百二十斤,真不知道得什么样的力士,才能把那么重的铁椎掷出两百多步。” 吕泽咋舌道。 “后来皇帝大怒,大索十天,也没找到那个刺客。 不过据官文上说,那人名叫韩良,乃是韩相的公子。 你说这韩王安虽然不是个什么好君王,不过臣下倒是挺替他尽心的。” 吕泽赞叹道。 “后来那个韩良呢?”博浪沙这个地方刘常满没印象,但误中副车这个成语可是知道的,那说的乃是张良的故事。 想来张良策划了这起恐怖袭击以后,当然只好改名换姓,原来姓韩,后来就改姓为张,也不算什么怪事儿。 “听说逃跑了,我估计他肯定是逃到东楚西楚这一带来了。 这一带本来就是各地的人都有,哪儿的土话都能听到的地方。 各郡县的吏员又都是楚国人,对秦国本来就不满。 所以在别的地方杀人犯法的,多半都逃到了东楚西楚一带。 你看秦始皇帝东巡时候,总共出来五次,四次都过东西楚这一带,恐怕也有加强对东西楚这一带教化治理的意思在内呢。” 吕泽说道。 “喔,原来这样。” 见刘常满又沉思了起来,吕泽也说得累了,车队又匆匆往前,直奔淮水而去。 跳至 第三十一章 韩信(上) 第三十一章 韩信(上)“江淮河济”乃是天下四渎,刘常满已经到过济水河水,淮水今天也终于呈现在眼前。 和北方的河水、济水不同,淮水已经算是一条标准的南方河流了,河水清澈,水量充沛。 刘常满还记得地理学上说过,秦岭、淮河以南,就算是亚热带了,气候物种都大不一样,“桔生淮南为桔,生淮北为枳”,古人也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吕庄作为围墙的刺柑树,其实本来是淮南用来嫁接柑桔的母本,被吕泽从淮阴移来后,就只生刺不结果,只能做为刺篱笆使用了。 这个时候的淮阴算不上是什么大城市,不过是东海郡辖下的一个县治罢了,就算这样还是沾了邗沟的光。 邗沟与鸿沟一样,都是天下闻名的运河,邗沟是吴王夫差所开挖,沟通了江水淮水两大水系,成为江淮间最重要水路大动脉。 淮阴就在邗沟与淮水的连通处,从江南来的物产和从淮北来的物产,这里都能找到,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型的商业城市了。 吕泽在淮阴照看生意的时候,刘常满就让阳成延、丁义陪自己一起,前往淮阴街市上寻找韩信。 阳成延虽然微觉奇怪,不过他对于刘常满早已心服口服,于是自愿充当车手,赶着新为刘常满打造的豪华马车,前往市上去了。 丁义年轻,与淮阴街上的那些无赖子弟相近,所以派到街市上一问,很快就问到了“胯夫”韩信的消息。 “小公子,他们说你要找的那个韩信,自从钻了人家裤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在街上出现过。 不过有个人说好象看到他常常在河边钓鱼当饭吃。” 于是刘常满叫丁义请过那人来,一顿酒肉过后,那人便拍着胸脯要去帮他们找到韩信。 于是没多久,那人便在邗沟边为刘常满指出了韩信的背影。 虽然知道韩信如今混得很惨,不过刘常满没想到他会混得这么惨。 只见他全身的衣服都褴褛不堪,面色青黄,一幅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头发也乱糟糟的,唯有腰间那把剑还象个样子,可惜却是用一根草绳拴在身上的。 把马车停在路边,刘常满示意阳成延和丁义先不要去惊动韩信,三个人坐了下来,远远的观察着韩信。 韩信垂钓的这个地方,其实根本不适合钓鱼。 离他不远处,就是一个妇女们洗衣服的塘口,不管什么时候,女人们聚在一起干活,那都是热闹得紧,刘常满看了半天,也没见韩信钓起一条鱼来。 看看到了饭时,刘常满远远见到一个大娘走向韩信,韩信看起来是早有准备,连忙从身旁拿起一个碗来,那大娘将自己的饭分了韩信满满一碗。 只见韩信说了些什么,那大娘却显得有些恼怒,气冲冲的说了句什么走了。 想起韩信将来“千金报漂母”、“生死两妇人”的故事,刘常满不意自己今天竟然成了目击者,不由得笑了起来。 “好了,阳成去将那位韩信请过来说话吧。” 刘常满吩咐道。 远远看见韩信对这里看了看,仿佛有些疑惑,不过听阳成延照刘常满的话说了一遍后,韩信还是将渔杆收了起来,往刘常满的马车处而来。 “在下淮阴韩信,不知尊驾所言兵家之戏何在?信虽不才,敢请一试,还望小公子赐告。” 虽然衣衫褴褛,不过韩信说起话来却文质彬彬。 见眼前豪华马车的主人,不过是一个六七岁的蒙童,韩信眼里闪过一丝讶色。 “这兵家之戏名曰象棋,乃是我家小公子所创,在沛泗一带,未逢敌手。 近日来到淮阴,偶听人说起,淮阴韩信常在街上倡言自己精擅兵法,我家小公子说,象棋之戏,实乃兵家之事,故特来寻淮阴韩公子一战。” 这一段文绉绉的话,把学说的丁义弄得满头大汗。 刘常满其实也不想这样,不过他觉得面对这千古名将韩信,自己还是先少开口为妙,免得露出了什么破绽,给人家看得轻了。 不过显然韩信此时还根本没有名将的自觉性,只见他呵呵一笑说道:“兵法我是知道点儿的。 不过信先得问清楚了,你家公子所说,平一局给千钱,胜一局给一金的话可是真的?”那脸上向往之色跃然而出。 刘常满顿时放下心来。 看起来人心都是这样,养移体居易气,糟糠不饱之时,恐怕最想的只不过是能吃饱饭罢了,还远不到想着如何做千古名将的事情。 “我说的,自然是真的。 不过我也跟你有约定,若是我连胜你三局,你便得拜入我的门下,从此之后终生追随于我!”刘常满说道。 “哈哈就此为定!”韩信笑道。 不过刘常满总觉得他的笑容里,有些怪怪的感觉。 详细讲解了规则,又让韩信与一手屎棋的阳成延对奕两盘练习之后,刘常满和韩信的棋局正式开始。 出乎刘常满意料,这个韩信的棋虽然看起来凌厉,不过每每在关键时候出现错手,刘常满势如破竹,连胜三局。 奇怪,莫非韩信这时候还不是大将之才?他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才学会行兵布阵的吗?刘常满心里感觉不对劲。 这象棋之道,虽然不一定说大元帅就一定要下得比小兵好,但棋如其人,这个韩信的棋势看似凌厉,其实粗糙不堪,若战场上真是如此用兵,必败无疑。 “多谢公子!”见刘常满已经赢足三盘,韩信起身长拱为礼道。 “谢我什么?”刘常满一愣,突然想起那个连胜三局就要收他入门下的约定,不由得哈哈一笑,说道:“既然这样,你以后就跟着我好了。 可要记得,以后不能离我而去的。” “那是自然!”韩信躬身为礼,算是过了入刘常满门下的套路。 “哈哈好,那我们再杀两盘?”刘常满笑道。 不过再杀几盘后,韩信虽然还是输,但原来那些低级错误却再也没犯过了,有几次险险就要赢,看得旁边观战的丁义也满头是汗。 “公子,你所创的这套兵戏,确实甚合用兵之法,不过却有一处瑕疵。” 终于在赢了刘常满第一盘后,韩信抬头说道。 “喔?!”刘常满倒有些好奇起来。 这象棋说实在的,根本不能算是自己发明的,而是直接照搬后世积累了数百千年的成果,难道这韩信真有这么厉害,能从这里面发现错误?“公子这套兵戏,与战阵之理极合。 从大而言,乃是与国之阵,从小而言,乃是坚城险塞之阵,将帅居中,士相为佐,兵卒乘塞,车马在侧,都是不错的。 唯有这弩箭两员大将,甚是不合城战之法。” “且从棋理上言之,‘车行直路马走歪,象飞田字弩打隔’,弩箭虽可及远,但并非能隔物而击。 且兵阵配备之中,弩箭都是兵卒骑兵之配。 而如今既有兵卒,又有骑马之士,再将弩箭独作一子,似为不妥。” 韩信说道。 “那以你之意呢?”刘常满听得大奇,这些道理,连吕泽傅宽等都没有深思,这韩信果然有过人之处。 “以信观之,这两员大将,应设为炮,方合城战之理!”韩信语出惊人。 “不是吧,现在可就有炮了?”刘常满在心里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韩信接着说道:“咆之一物,抛石极远,既可以防守,亦能攻城,方是这两个棋子隔阵杀敌之意,弩箭虽能及远,但想隔阵杀敌,那是万万不能的。” 韩信见刘常满不解,在地上画了个咆字说道。 原来是这个!刘常满恍然大悟。 韩信说得不错,这个时候的抛石机械称为“咆”,确实有他说的功效。 “好的,那回头我便把这两枚棋子,都改成咆了!”刘常满笑道。 “阳成,替韩信拿一套衣服来!”原来,在停车观察的当儿里,刘常满已经让阳成延前往街市上,为韩信买好了衣服鞋帽。 怎么说也是自己收的第一个直接手下,回去太寒伧了也不好。 果然是人靠衣装,原本落魄的韩信换上了这一身绵里绸面的夹衫深衣之后,登时大显精神,再在刘常满的车厢里饱餐一顿,喝上两碗老酒。 等回到吕泽下处之时,已经精神焕发,宛然一英挺青年了。 听说刘常满今天出门收了一个门客,吕泽急忙前来看看。 虽说已经给了刘常满等同于吕释之的权限,招收几个门客也算不得大事,不过毕竟他只是一个刚满七岁的小孩子,吕泽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不过眼前这个韩信看起来是没有什么不妥的,待私下里问起刘常满为何把他收入门下时,丁义告知说是因为这人的象棋学得快,下得好,吕泽想了想就什么也没说。 不到三天,刘常满又收了两名门客,吕泽叫来一问,一个复姓公冶,名千,乃是个养鸟的高手;另一个叫庄不识,却是因为楚歌唱得甚好而被刘常满看中的。 吕泽不禁哑然失笑,常满到底还是小孩子,也太爱玩了,招的门客不是下棋的就是玩鸟的,再不就是唱歌的。 不过比起常满做生意的天才来,这点小事,就由着他小孩脾气去吧。 既然韩信已经入了自己门下,这目的也就算达到了,刘常满便告知吕泽,自己想先行回到马场去。 一路上可能随便走走,看看有什么可做的事情没有。 吕泽在淮阴的事情堆积了不少,见淮阴小城,刘常满住着也甚无趣,当然也没有异议。 于是就吩咐还由丁义、阳成延跟随刘常满,再带上刘常满新收的三名门客韩信、公冶千、庄不识,五骑一车往北而去。 跳至 第三十二章 韩信(下) 第三十二章 韩信(下)“韩信,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出名的人物吗?”刘常满闲来无聊,便把韩信拉上车来,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对奕。 “公子,这一带有什么人物我可不清楚。 我的景况你也知道,天天饥一顿饱一顿的,哪儿还有空去打探什么人物呢。” 韩信笑着回答。 “这倒也是。 对了,我天天看你带着一把宝剑,祖传的?拔出来给我欣赏下?”“呵呵,说起这剑来,可让公子见笑了。” 韩信将那剑拿起,用力一拔,只听哧啦一声,如同裂帛一般,刘常满急忙看去,果然是哑然失笑。 原来,韩信的这把号称祖传的宝剑,剑把上根本就只剩了小半截烂铁皮似的东西,看起来是韩信故意把那剑鞘的销口给敲得咬实了,防止这截破铜烂铁掉出来露了馅。 “哈哈哈,你这把剑,可真不愧是‘宝’剑呀!”刘常满大笑道。 “哈哈,惹公子见笑了。 信素来无业自立,只是带了这把剑装个幌子罢了。 不过后来大家都知道我这把剑只能看不能用,也就没人信了。” 韩信笑呵呵的说道。 “行了行了,把你那把剑收起来吧。 我听说吴越之地,素来出宝刀宝剑,还当你这把也是什么名剑呢。” 刘常满笑着说道。 “公子这话不错。 我倒知道,往前沿沂水往下,在沂泗之交那一块,有个下邳县,那儿的刀剑天下闻名,公子要是喜欢,不妨去那里看看。” 韩信也说道。 “好!我们这就去下邳看看,也得真替你买上一把好剑才是,以后你这把宝家伙要是拿出来,还不把全沛县的人都笑死!”刘常满哈哈大笑着说。 “公子,前面有人正在打斗,我们要不要前去观看?”突然丁义纵马回来说道。 “既然你想看,那我们就去看看好了。” 刘常满笑道。 这个丁义是毕竟是赵人出身,几天不打架,已经闲得混身发痒,这时候突然看到前面有人打斗,正是搔着了他的痒处,要是不让他去凑个热闹,他准得急出火来。 “且慢。 公子,那是官兵正在捉拿人犯,我们还要不要靠近?”韩信突然低声说道。 “官兵?”刘常满张眼望去,果然那些追捕的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盔甲,正是闻名天下的大秦官兵。 这队官兵正好二十五人,按照大秦军制,应该是一“火”之数,也就是行军时用一套锅灶的兵员,由一个火长带领。 这一火人显见得都是步卒,所追捕的却只有五人,坐在一辆马车里,不过如今马已经被射杀,这五个人身处包围之中。 “一伍,射!”火长命令道。 他操的口音刘常满觉得颇为耳熟,仔细一想,原来关中话,估计这个火长,竟然是从秦地派来的老兵。 “二伍,端矛!”“三伍,平戟!”“四伍,上弩!”那火长不停的指挥着。 只见最前面的五个兵射出弩箭压制敌人之后立刻闪到右翼,第二、三列的兵分别端起长矛大戟朝前移动,最后一排人则用脚蹬上强弩,自左翼闪出后,将弩箭射出。 剩下的四个看起来最为强壮的兵士,则手持刀盾,和火长一起在右翼防范,静待弩手上弦。 开始时那车上的人尚能格挡,等两轮强弩射出后,已经有人中了箭,待两列长矛大戟招呼过来时,几名逃亡者已经毫无抗拒之力,登时被刺死身亡。 “报!斩贼首五级,缴获车一架,马尸两具,武器刀剑如数!”两名刀盾手快步上前,斩下五名被追者的首级后,前来向火长汇报。 “收!”火长下令道。 第二伍和第三伍士兵立刻上前,将马尸、人尸一齐装入车中,然后由第三伍士兵推车,各伍纵队变横队,护在车子两侧,沿驰道北上了。 “公子,这是彭城的驻军。” 静看这简直可称得上是屠杀的战斗,愣了一会儿后,韩信向刘常满说道。 “何以见得?”刘常满问道。 那天在彭城,确实见过部队演习礼仪来着,不过刘常满却万万没想到,这支部队的战斗力,竟然如此强悍。 看那车上的几人,也全是身强力壮,素习击技之人,没想到竟然毫无抵抗之力,便被秦兵如同杀两只小鸡般斩下了头颅。 “在彭城的驻军,乃是自关中调派过来的,专门扼守于此的,所以才有关中人做火长这么低的职位,此其一;由郡县招募的更卒、治盗、门监这些兵卒,虽说也有按火编伍的,不过地方上的官兵,都只能配短兵,长兵强弩只有大秦的直属军队方有。 而这一带方圆三百里内,只有彭城才有直属驻军,所以我说这些军卒定是彭城的驻军。” 韩信分析道。 “韩信,我问你,如果让你带刚才这一火人,你能做得更好么?”刘常满问道。 “公子,不能。 天下步兵之阵,以秦兵为最上。 秦始皇帝扫灭六国时,以赵兵之勇气,魏兵之精强,楚兵之剽悍,都不能挡秦军虎狼之师。 便以刚才区区一火人论之,其用兵之精,公子也已经看到。” 韩信说道。 “公子,韩信所言不虚。 刚才看那一火人的进退趋守之间,颇有法度,估计要是我冲上去,一百步外就没命了。” 丁义说道。 “公子,丁义说的不错。 如果全用丁义这样精熟骑射的赵人骑兵编成行伍正面进攻的话,从千步外冲锋,需得五十人方能近前;自五百步外冲锋,需得三十人方能近前;若要取胜,则人数得再加上一倍才有希望。 若用我这样习用剑器的楚人步卒,更须四倍于方阵人数才行,这还只是一百人以下的方阵。” 韩信说道。 “真的吗?”刘常满有些诧异了。 这丁义的武艺在吕泽门下虽然说算不得上上,但也在中等,想打败这秦兵的普通步卒兵阵,竟然需要两三倍的人数?“不错公子。 军阵与独斗相差极大,当年我们赵国的马服子赵括就是在秦兵的方阵上吃了大亏,这才兵败被杀的。” 丁义对韩信的判断毫不怀疑。 “那如何才能破阵呢?”刘常满有些疑惑。 “这说来就长了。 赵与秦打仗打得最久,名将众多,最值得以为镜鉴。 以我看来,以李牧、廉颇将军之法为上。” “象李将军那样,近城则守,野战则用轻骑,从数个方向调动秦兵方阵,军阵力分必弱,可以击而破之;象赵国老将廉颇那样,避其锋锐,利用地形,据壁坚守,跟秦打消耗战,最后也必能获胜。 这两种战法,说不上优劣,根据当时形势不同而来。 李牧乃是以弱击强时的战法,廉颇那是在势均力敌时的战法。” “李牧的战法看似常胜,不过其实是败战之术,只能胜不能败;而廉颇的的战法看似局面上不占优,其实是敌战之法,指挥余地大得多。 当年长平之战,如果廉颇不被换走,诸候又能支援的话,秦此战必败。 若指挥得宜,胜后多杀秦兵,恐怕此战过后,秦国得三五十年休养生息才能恢复元气。 只可惜了那是赵惠文王和平原君一君一臣主事,倘若换了是武灵王和魏公子无忌主事,定能将秦打得抱头鼠蹿!”“韩大哥说得不错。 我听说马服子赵括,就是用了最笨的法子,在旷野上和秦方阵对撼,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不说,还害得我们赵国被秦活埋了四十万军兵!”丁义愤愤的说道。 “喔,这秦始皇帝也够狠的,都投降了还杀,而且一次杀那么多!”刘常满说道,韩信奇怪的瞅了他一眼。 “呵呵公子,长平那时候,秦始皇帝还没出生呢,那是他爷爷干的。” 丁义笑着说。 “喔。” 刘常满不说话了,晕,不想初次见面时就在韩信面前露怯,这还是没能防住呀,果然是书到用处方恨少的说。 再望望秦军那一火人的背影,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呀。 现在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后来陈胜、项羽、刘邦的部队,是如何把这么一支无坚不摧的铁军给消灭掉了的。 *******呵呵点推比实在是见不得人的话。 下周个人书屋封面推,朋友们有票票多给点呀。 跳至 第三十三章 醇酒长歌论英雄(上) 第三十三章 醇酒长歌论英雄(上)阳成延见秦兵已经走远,刘常满却还有些心事重重,连忙说道:“公子未曾见过此等杀戳之事,难免心惊。 不如我们尽快前往下邳,找个地方打尖喝酒,然后再寻访几口宝刀宝剑才是。” “也好。 就是,大秦官兵再厉害,与我等何干?哈哈,不如喝酒去休。” 刘常满也笑道。 下邳这个城市,和东楚别的城市一样,都带着一般水乡气象。 从沂水引过来的一条大明渠与街市上最宽的一条街道并列,渠街两边都是商铺,自沂水顺流而来的船舶,只须缓缓沿渠撑过,根本不用下船便能买到补给,因此街道上显得很是热闹。 走在大青石铺成的街道上,刘常满忍不住蹦了两蹦,想试试这青石板铺得到底有多厚。 丁义几个都知道他是忽发童心,都笑笑扭头看向别处。 东楚的城市和别的地方不同,因为常常下雨,所以城墙都是用石条砌成,而不是用黄土夯成,大街上也铺着青石板,烟雨蒙蒙中,有那么一刹那,刘常满感觉仿佛回到了现代的小城雨巷。 “伙计,把你们上好的白酒给我上一坛子来!”作为本地人,韩信自然而然的替大家点起菜来。 “白酒?不会吧,这会儿就有白酒了?”刘常满心想。 “来咧!”一个伙计用脆生生的吴语应道,接着一大坛子酒就送了上来,阳成延急忙先给刘常满倒出一碗。 端起来品尝了一下,刘常满发现东楚地方喝的酒果然和沛县不同,类似后世的加饭酒,是用白米酿成,故称“白酒”,酒汁清洌,味道甘甜,和北方混浊淳厚的黄酒大不相同。 下邳城不算大,这座酒楼的位置却绝佳。 它建在一个小小的石台上,远远望处,下好看到沂泗汇流之处。 刘常满叫伙计将白酒拿去,专门为自己热了一壶,一边在窗边自斟自饮,一边看着韩信他们四个行令划拳。 “几位公子,你们要找的人小的替你们叫来了。” 正喝着,突然雅座的门被推开,店小二领着一个人进来。 “听小二哥说,几位公子想买些上好的刀剑?小人倒知道一个作坊,打造得极好的刀剑,不知公子可肯跟小人前去一观?”那人说道。 “你是南楚人吧?”韩信问道。 南楚之中,颇多能说会道之人,善做经纪掮客,加上韩信生在东楚,一听口音,便知道此人定是南楚之人。 “公子好眼力,小的正是长沙郡人。” 那人诌笑着说道。 “别叫我公子。 这位才是我家公子。” 韩信指了指刘常满,然后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去把你说的那个作坊的老板叫来,就说我们公子要买他的宝剑,让他将上好的刀剑一股脑拿来就是了。 我家公子这么娇贵的人,怎么能去他那乌漆八黑的铁匠铺子里呢?”那人面露为难之色,又看了看刘常满,说道:“还请小公子见谅。 那人的脾性古怪得紧,就算是去了,也不一定就能买到上好的刀剑,更别说让他上门前来了。 只可惜整个下邳,就属他的铁器打造得好,要不然我也不会介绍公子去他那里。” “既如此说,待我们喝过酒后,就去他那里一趟又有何妨?”刘常满哈哈一笑,将面前碗里的“白酒”一饮而尽后说道。 “公子,您所喝这白酒,却并非是这家酒楼最好的,要不要让他们上一坛子‘三酿’给您尝尝?”那人见刘常满几人喝的乃是普通白酒,连忙提醒道,不脱掮客本色。 “喔?既然你说了,那就上两坛来尝尝!”问了店小二,刘常满才知道,所谓“三酿”,乃是指酒的做法。 将酒米蒸好后添加酒曲,却不倒进清水发酵,而是把已经酿成的酒汁子倒入坛子,代替清水进行发酵。 这样做出来的酒,酒精浓度要比普通的酒高了不少,称为二酿。 若是再如此发酵一遍,就称为三酿。 只是这酒精度过高时,酒曲就没法再发酵了,所以最多只能三酿。 在刘常满尝起来,跟现代南韩人常喝的烧酒差不多,酒精度数在十八到二十度左右。 纵使如此,在这个时候,已经算得上是极烈极醇的好酒了,据那掮客说,只有下邳一带才懂得酿这种好酒的方法,别的地方统统尝不到,据说当年周天子祭祖用的醇酒,就是吴国进贡的云云。 喝烧酒时候,照例是喝烫过的,那酒的味道就刺激得很了。 久已不尝高度酒的刘常满,被这烧酒一激,差点没连鼻涕眼泪一起流了出来。 “不错,这酒够劲!”丁义、阳成延两人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不过一尝之下,个个大呼过瘾,一会儿便下去了一坛子。 韩信倒是老老实实的陪着刘常满小口饮酒,公冶长是从来滴酒不沾的,庄不识也只是微微喝了几口也就算了。 “阳成去跟柜上说一声,就说要十坛这样的好酒,你去招呼他们装到咱马车上去!”想到父亲和姨爹几个人看到这种好酒的表情,刘常满心里就有些想偷笑。 那位据说自堂溪迁来的铁匠,为了取用沂水淬剑,把作坊建在下邳城西沂水的边上,于是刘常满一众人喝完酒后,便出了下邳城往西行来。 出城不外,突然间一阵歌声传了过来,在这烟雨蒙蒙之中,歌声显得尤为苍凉宛转。 “公子,这位的楚歌唱得真不简单,想来肯定是个人物,我们要不要过去听听?”庄不识雅擅歌吟,听到后忍不住心里痒痒的,怂恿道。 “不错公子。 你听此人击剑之音正合编钟石磬之节,此人不但是个英雄人物,而且是楚国宗族贵人,剑术也极高,公子你听这击剑之音便知道了。” 韩信说道。 “我倒,我哪儿听得出来什么见鬼的钟磬之节,击剑之音。” 刘常满心下暗道。 不过见众人兴致都很高,便点头同意,一行人扭头往那歌声传来之处行去。 那歌声便是从不远处一个亭子里传来,越往前走,那歌声听得便越清。 只听他唱道:“沂泗汇兮曲流觞,行颠沛兮离故乡,离故乡兮变名姓,舞剑器兮摧肝肠!”声音怆凉低徊,听得众人的心,仿佛和着他的声音,在这苍茫的烟雨之中,随着河流大地的地伏,贴地飞掠。 ********为庆祝不再裸奔,今日三章,大家多给点支持哟!跳至 第三十四章 醇酒长歌论英雄(中) 第三十四章 醇酒长歌论英雄(中)那亭子处在一个矮矮的小山上,走得更近了,已经能看到两个少年正舞着剑器矫夭盘旋,与他的歌声节拍相和,相得益彰。 歌声渐渐低了下来,众人也靠近亭下,已经能看清亭子里有五个人,两个舞剑的少年与那击剑高歌的中年人之外,另有一人面向沂水而立,还有一个则坐在亭边。 忽听面水而立的那人也高歌起来,声调却是慷慨激昂,且以手指弹击剑鞘,其声扑扑,和着歌曲,别是一番滋味。 只听他唱道:“天亡我韩兮,报国无门!父祖陨身兮,归国无家!宗庙为墟兮,复国无由!”坐在亭边的人也站起身来,伸掌拍击亭柱,与那人歌声相和。 随着他的歌声和节拍,众人仿佛看到,铺天盖地的秦军围困韩都,韩王无奈投降,秦军入城后随即驱逐百姓,拆毁城墙,将韩传世百年的都城阳翟夷为废墟。 “张兄弟好魏曲!慷慨豪迈,击铗之音声如韩缶,相得益彰呀!我还当自躲于下邳之后,再也听不到三晋之慷慨激昂,没想到今日从张兄弟这里得偿宿愿。” 唱楚歌的那人大笑道。 “那也万万及不上项大哥的楚歌,宛然有钟磬之音,良可是闻所未闻呀!”面水而立的那人这时也转过脸来,说道。 “哈哈哈,可惜天雨酒尽,不然今日定当一醉方休!”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忽然亭下也响起了歌声,听那曲调,正是燕地名曲易水寒。 易水寒原本无此名,只是燕代之间,歌谣多豪壮悲凉,令人闻之涕泣,自荆柯刺秦之时以燕曲高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士闻之皆涕下后,人们便将燕曲称为“易水寒”。 只听亭下之人唱道:“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万涓成水兮,百川汇海,千帆竞波兮,百柯争流!何为幽寒兮,相对呜呃,往者不谏兮,来者可追!”“不知何方高人歌此妙曲,可否至亭上一见?”那面朝沂水之人听了这曲易水寒,霍地转过身来,抱拳朝下说道。 这阙易水寒,曲调是易水寒倒没错,只是这唱者的嗓音,却明显带着吴越侬语软音,使得这苍劲悲凉如同西风秋水的歌子之中,凭空添了两分燕语呢喃般的春意。 但歌词、曲调、嗓音结合起来,这首易水寒听在亭上人的耳中,却别是一番滋味。 与前番楚歌魏曲相合,不但有拂去秋寒悲风,微露春风浩荡的意思,而且一扫颓废,深蕴劝慰之意,令亭中两人一听之下,胸怀顿为之开。 这首歌子,是刘常满匆匆将词写出,让庄不识按谱唱的,庄不识生于吴地,语调之中总带有几分吴侬之气,刘常满还生怕他唱砸了,没想到竟能有如此效果。 刘常满知道这时候的歌子,都是什么兮什么兮的,时间紧迫,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词,就先抓了两句本身带兮的作开头,然后又将知道的一些文雅一点的字句摘出来,剽窃了一锅大杂烩,这才勉强拼凑了六句歌词。 纵使这样,也把刘常满努得够呛,在这冬日雨雾之中,还出了一头大汗。 “不敢当!”刘常满见亭中有人问话,连忙抱拳说道。 “在下冒昧,得聆两位抒怀长歌,忍不住做燕曲,令门下歌以和之,还望勿怪才是!”亭中人此时已经看清,答话的乃是一个七岁蒙童。 虽然尚在髫龄,但言语之间颇为老成,再看周围几人神情,明显是他带的随从,心里都有些讶异。 “哈哈,甘罗十二为相,项橐十岁为孔子之师,没想到小兄弟年龄更小,才气竟不让先贤!在下张良,与大哥项缠在此小酌,不知公子可愿上亭一晤?”那人说道。 “张良!”刘常满心里一震,这就是那个张良吗?听他歌子中的意思,倒还真有可能是那个张良才对。 “呵呵,在下沛县刘常满,年方七岁,可不敢当两位叔叔伯伯兄弟之称。” 刘常满眼珠一转,赶快变了身份。 开玩笑,看那亭里舞剑的两人在张良说话时提都没提,估计是他们的子侄辈,就那舞剑两人的年龄,自己也得叫叔叔了,更别说项缠张良了。 “沛县?贵县有一位王陵王兄弟,数年前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你可知道?”项缠问道。 “那正是小子父执,家父与王伯伯乃是至交。 小侄刘常满,见过项伯伯,张叔叔!”刘常满连忙躬身为礼。 既然叙了辈份,那就得执子侄之礼,虽然秦代并不讲究太多礼节,但这基本的礼节还是得注意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托大称你一声侄儿了。” 张良还没说话,项缠就笑着应了下来。 “可惜今日酒尽,不然聆此佳曲,遇此佳儿,更得一醉方休才是!”项缠举了举空杯子,无奈说道。 “项伯伯不必担心,小侄车中,却正好备了几坛三酿醇酒。 阳成,不识,还不将酒搬上来!”刘常满说道。 “那如此甚好!”项缠看上去颇为豪迈,不拘小节,听刘常满一说,立刻便令舞剑的两人,一个是自己儿子项它,另外一个是侄子项冠下去,和阳成延、庄不识一起,将酒尽数搬了上来。 这亭子依地势而建,面积却是不小,等罗列酒浆后,便由项缠、张良、刘常满、韩信还有那击柱之人一席,围几而坐;项冠、项庄、阳成延、庄不识、丁义一席,席地而坐,唯公冶千从不饮酒,所以和那掮客一起,坐在车里看守车辆马匹。 当下项缠问起刘常满,来下邳所为何事之时,刘常满便说起是来找人买些刀剑,项缠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同席的这位击柱之人,便是刘常满要去找的铁匠,名字却甚是奇怪,叫做合传胡害。 座中三人模样大不相同,项缠白面微须,身形高瘦,性格却甚是豪放;合传胡害高大魁梧,**的右臂上肌肉坟起,刘常满十分怀疑他刚才击柱时为何没将柱子给击塌了,却从没说过话。 听张良说,合传胡害有喉疾,轻易是不肯开口的。 张良的长相,却让刘常满极感兴趣:听他说话行事,张良宛然一大丈夫,但这相貌嘛,却是标准的男生女相,而且还是极漂亮的那种。 这三酿酒就是不一样,虽然地处野外,没法温酒而饮,但那酒劲也比寻常白酒大得多了,不到一个时辰,众人都有些醺然欲醉。 “今日这酒喝得,痛快!痛快!”项缠已有狂态,端起一卮酒仰头喝下后,拔剑击亭柱说道。 “项伯伯说得不错,今天能与项伯伯张叔叔合传叔叔这等英雄人物相聚,也是人生快事!”刘常满也笑道。 冷眼看去,韩信也有些醉了,只有合传胡害和自己还比较清醒。 想来这项缠既然和张良在一起,说不定还真是项羽那一族的人物,于是便出言挑道:“久闻项伯伯族中,英雄辈出。 张叔叔,不如今天我们趁着酒意,说说天下英雄如何?”“哈哈贤侄此议甚好。 说起你项伯伯一族,的确是名不虚传。 项氏祖辈皆为楚国大将,项燕大将军力抗暴秦,为吾辈后生小子多所景仰;单说眼前你项伯伯,也是腹藏雄兵,胸有韬略,若非逢此季世,建功立业何足道哉!”张良笑着说道。 “张兄弟谬赞了。 说起我项氏族中,我这点能耐算不得什么。 我有个哥哥,名唤项梁,诺,就是我这项冠侄儿的父亲,那才真称得上韬略如海,雄兵百万,比我高了十倍不止,想来这天下间,能比上我那哥哥的,也是少之又少呀!”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叔叔喝多了。 哪儿有这样夸自家人的,看张叔叔和刘兄弟笑话。” 项冠听项缠狂态毕露,急忙站起来拦阻道。 刘常满却还没听到正点子上,急忙也站起来说道:“项冠大哥说到哪里去了。 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项叔叔所说,正是唯大贤士能本色。 我听说贵宗有一位叫项羽的,有万夫不当之勇,项叔叔为何不曾提及?”说完,静待项缠说话。 *********今天晚上冲榜,朋友们有票票给票票,没票票给点点!跳至 第三十五章 醇酒长歌论英雄(下) 第三十五章 醇酒长歌论英雄(下)“你说阿籍吧?阿籍此儿,虽说才气过人,不过却有一个毛病,不肯好学上进,再说他跟随我大哥项梁,我也好些年没见过他了。 那时候他和冠儿庄儿差不多,也没什么可提的。” 项缠说道。 “哈哈,说起外举不避仇,我倒也想起来一个人物来了,当起起天下头一号英雄人物!”张良突然把酒卮在桌上猛的一顿说道。 “是谁?!”众人齐声问道,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天下间谁能当得起这头号英雄?“秦皇帝赵政,他算得上天下头一号英雄人物吧!”张良哈哈大笑道。 “不错不错,虽说这赵政行事暴戾,但要论起来,他真算得上是天下头一号英雄人物!要不然关东六国,也不会给他一个人灭了!”众人一齐举杯笑道。 刘常满心里有些奇怪,这个时代的人们评判英雄人物的理由,直到现在自己也搞不明白,不过看起来,人们虽然恨秦始皇,但毫无疑问,也都给予他极高的评价,不知道秦始皇帝听见会作何感想。 “张兄弟说得好!不单这赵政,他手下的王翦,赵国的李牧,魏公子无忌,刺秦王的荆卿,那也都是一等一的人物!”项缠笑着说道。 “两位叔叔所说,多半都是已经故去的英雄人物,不如我们说说现下的英雄人物如何?”刘常满心里有想法,却不愿再听这些旧事,因此举卮笑道。 “我先说一个,大野泽彭越叔叔,算得上一位!”“呵呵,贤侄连彭越也认识?十年前我与彭越乃是至交。” 张良笑道。 “要说起三晋豪杰贵人,大都被迁进了关中。 这些人物一离故乡,便如同离水之鱼,无本之木,称不得豪杰了。 倒是我听说外黄张耳、陈馀,已经逃离魏地,这两人算得上是英雄人物!”“不错不错,张兄弟所言张陈两人,我也久闻其名,恨不得一见。 三晋豪杰尽迁,倒是如今三楚之地,豪杰颇多。 东楚地方,吴中桓楚、曲阿季氏兄弟、伊庐钟离昧诸人,也都是一方豪杰。” “叔叔,常邑龙且也算得上一号人物。” 项冠补充道。 “不错,常邑龙且也是一号人物。 南楚地方辽远,我却只知道鄱阳吴芮、东江黥布翁婿两人,算得上一号人物。” 项缠又说道。 “这西楚一地,豪杰极多,但大多都隐名埋姓,我所知也不多,唯符离葛婴、汝阴邓宗,算得上小有名气。” 项缠说道。 “不错,西楚地面乃龙蛇混杂之处,隐藏豪杰甚多。 我听说陈县周文年龄虽老,蕲县狱椽曹咎虽为秦吏,也都是有名英雄!”张良笑道。 “不错不错!”众人一同点头赞同。 “我听彭越叔叔说起,不但刚才所说张耳陈馀可能藏在西楚,便是当年在博浪沙伏击秦始皇帝的韩良,也改名换姓,藏在西楚,不知张叔叔项伯伯听说过没有?”刘常满心中暗笑,别人可能不知道,他可是在学那个成语“误中副车”时记得清清楚楚,博浪沙的事情,乃是张良所为,此时当面提出来,且看他如何应对。 只见项缠、项冠、合传胡余几人闻言色变,项它最忍不住,呛啷一声,便把剑拔了出来,一时间亭中众人脸上全部变色,唯有张良安坐不动。 一句话说出,亭里众人全都变色,刘常满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鲁莽了。 不过看到张良脸上神情,刘常满心里便安定了下来。 “哈哈,它儿想给大伙舞剑助兴吗?亭狭人多,就不必了吧。” 张良脸上笑容不改,一句话便把众人拦了下来。 韩信等人也感觉到气氛不对,不过眼前这些人,明显不是自己能对付得了的,再看看刘常满也不动声色,所以都各自戒备,却不敢表现出来。 “贤侄此言倒是有趣得紧,不知彭越从何得知那韩良隐在楚地?”张良笑问道。 “彭叔叔说,西楚之地人员庞杂,各地吏员又多不服秦治,估计诸位豪杰逃亡之时,多半选在西楚栖身。 韩良天下英雄,审时度势之能无人能及,所以才有此一说。” 刘常满现搬现卖,把吕泽的话说了出来。 “哈哈,贤侄这话,怕不是彭越所说,乃是贤侄自己想的吧?贤侄所料不差,我正是博浪沙伏击始皇帝的那个韩良!”张良说道,脸上笑容一直不改。 张良此言一出,众人一齐大惊,气氛也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项缠等惊的是张良轻易就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刘常满惊的却是张良为何知道自己从没见过彭越。 韩信等人更是着紧,如此一来,为了不泄露秘密,一场生死搏斗恐怕在所难免。 不过看张良一方的能耐,怕是今天自己一方饮恨收场,横尸就地的可能居多了。 唯有张良和刘常满仍然一个站一个坐,笑颜相对。 “贤侄,不妨说说你为何知道我便是韩良的。” 张良笑着问道。 “张叔叔,不如你先说说,为何知道我说的话不是彭越叔叔说的?”刘常满反问道。 “哈哈,彭越此人为人最是谨慎,虽然为盗,却从不议论他人能耐,所以他是不会这样说我的。” 张良笑道。 “呵呵原来如此。” 不是说我没见过彭越就行。 刘常满心想。 “彭越叔叔确实没说过这话。 不过彭越叔叔却说起过你的相貌,因此我一见之下,便认了出来!”刘常满笑着说道。 “这个彭越,拿我的相貌取笑了好几年不说,还当笑话说给子侄辈听!”张良苦笑道。 众人一听,都笑了起来,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散于无形。 “贤侄年少聪颖,果然不同凡响呀!”得知刘常满确实和彭越相熟之后,项缠的心也放了下来。 彭越是著名盗匪,大秦连坐之法极严,他的子侄辈,自然是不会去向官府出首告密的。 当下众人尽欢而散,临走时,项缠张良几人都已经东倒西歪了,刘常满也被了酒,笑着拉住张良说道:“张叔叔,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贤侄但说无妨。” 张良笑呵呵的道。 “张叔叔,你以后说话能不能简单直白点,不要文绉绉的,小侄听着费劲不说,还得想办法说得跟你一样文绉绉的,真是头疼!倘若日后遇到英雄人物,却又听不明白你这文绉绉的说话,那岂不是就错过去了?”刘常满笑着说道。 “哈哈哈,贤侄,不,常满此言,倒是实话。 只是你叔叔如此惯了,怕是一时难以改变了,日后为叔注意些就是了,哈哈哈。” 张良大笑着,与项缠等扬长而去。 *********今天冲榜,请多支持!另:推荐朋友的一本书。 《汉末莽军师》,书号1007078,不一样的三国,不一样的军师,带来不一样的精彩!跳至 第三十六章 配种与骡子 第三十六章 配种与骡子第二天一大早,却是项它与合传胡害一起,送来了几把刀剑。 项它说自己父亲和张良等人都尚宿醉未起,就不来相送了,这几把刀剑,权当是昨日的好酒的回礼,日后有缘,自能相见云云。 刘常满知道,张良几人这是避祸隐居,所以不愿过多露面,甚至连居住的地方也不让自己知道,还是存有戒心的。 因此也没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取了两块金子塞给合传胡害,以作购买刀剑的费用。 想想也是,以张良之智勇,能和自己把酒言欢,已经是不小的机缘了,想把他那样的人收到手下,恐怕还真得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由合适的人比如自己老爹出马,才能做到这种事情,自己怕是机缘本事都够不上了。 “公子,我想起来了,那个合传胡害!”走在回彭城的路上,韩信突然说道。 “喔?”刘常满有些疑惑。 “那个合传胡害,怕不就是在博浪沙击秦王的力士!”韩信说。 “公子记不记得,那合传胡害走起路来,右腿稍稍有些跛,也从不见他露出左臂,恐怕是在击秦王时为弩箭所伤。 合传这个姓氏,只有辽东才有,韩良击秦之时,力士是由沧海君提供的,沧海国就在辽东,隔着东胡和燕地相望。 还有他左袒衣袖,也是辽东风俗。” 韩信一下子分析了一大堆。 “喔,这么说来,这个合传胡害还真有可能就是那个力士。 如今看来,他不说话,也是怕露出辽东口音,被人注意到了。” 刘常满说。 “公子说得不错。 只可惜了这么一个力士,竟然成了残废,只能打铁为生了。” 韩信叹道。 “不过他打造的刀剑真是不错!”丁义兴奋的把剑抽出来,在空中刺了几刺道。 这么说来,看起来东胡人善于冶铁的是真的,沧海国刘常满知道,就在东胡和大海之间,也就是朝鲜半岛附近,距离东胡极近,是东胡的属国。 没理由冶铁这么重要的事情,附属国会的,东胡国反而不会。 韩信的“祖传宝剑”,当然也换成了一把真正的锋利的锻铁宝剑,一行人回到马场时,这几把罕见的精铁武器,吸引了不少庄客羡慕的目光。 人人都知道马场的实际缔造者,乃是吕大公子的外甥刘常满小公子,因此刘常满在马场里说的话,效力等同吕泽,比吕释之还管用。 虽说这次去淮阴,吕泽带走了十几匹马前去售卖,不过马场里依然有将近二百匹好马,所以傅宽、张遇等人都留在马场,由吕释之坐旌,负责照顾马场。 不过庄子里事情也多,吕释之又是个坐不住的,因此吕泽不在时,马场的实际负责者就是傅宽,那二十个楼烦人也在丁复的劝说下留了下来,倒是增加了不少好手。 刘常满回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看傅宽那里配种的事情弄得怎么样了。 现在是始皇帝三十六年腊月,离始皇帝驾崩越来越近了。 刘常满算了算,马场里如今的马匹,距离目标六百匹还远得很,而且暂时还没有理由不让吕泽售卖,所以把种马与草马配种就成了头等大事。 所谓草马,就是中原本地产的马。 而北方草原上产的马称为口马,个头高大,足有一米五以上,西域出产的马称为大宛马,身高更是可达一米六,而且都骨架强壮,耐力持久,适合骑乘;草马则个头偏矮,一般只有一米三多点,骨架细弱,耐力不足,不适合作为军马使用。 因此上中原地区,长期以来都会选用良种口马、大宛马种公,来为本地草马配种,以求改良马种,吕氏马场着手这项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 但仔细询问了配种情况以后,刘常满却弄了个透心凉。 要说起来,配种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 傅宽尽力收购了五十余头母草马,丁礼更是将沛县附近养母草马的人家都告知了一遍,让他们等母马**后牵到吕家庄子上配种,产出马驹后只要符合要求,由吕家一体收购。 目前已经有十余匹母马**怀崽,这样算下来,等到来年秋天,至少能再增加一百余匹马驹,而且成本比起前往草原换马来说,要低得多,也尽够在淮阴售卖的了。 可问过马匹的生长周期后,刘常满发现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马匹是要三岁才能骑乘的!也就是说,就算一切顺利,通过配种获得的马驹子,也得等到秦始皇帝死后两三年才能骑乘。 可等到那个时候,恐怕只有天才知道沛县这块地方属于谁,这马场又属于谁了。 这等于说,通过配种获得马匹的路,是行不通的,刘常满恍然明白了这个问题。 看样子来年春天再去北边的话,得多贩点马匹回来才是,刘常满想。 “公子!”正在马栏边沉思的刘常满,被一脸兴奋跑过来的公冶千和丁义吓了一跳。 “你看,你看!”刘常满抬眼看去,原来,这公冶千的手心里,轻轻的捧了两只小鸟。 小鸟估计刚出蛋壳还不到十天,嘴角尚留着黄色的绒毛,刘常满却看不出来是什么鸟。 见刘常满疑惑,公冶千连忙解释道:“公子,这是一对岩鹰的雏鸟,我和丁义费了极大的劲,才将老鸟射杀,从窝里把它们捉了出来。 冬天孵出的岩鹰极其罕见,但养大之后,却也厉害非常,能够凌空抓起一头羊来!”见公冶千高兴的样子,刘常满突然想起一事来:“公冶,你擅长养鸟,不知道有一种鸟你可听说过没有?就是鸽子。” “公子说的,可是那种和斑鸠差不多的鸟儿么?这种鸟儿穴也石壁上,常见得很。 不过这种鸟头颅不大,个头又小,羽毛也不好看,既不象鹰隼能搏狐兔,又不象八哥能懂人言,所以养来没什么用处。 不过听说其肉鲜美,公子可是想弄上几只烤来下酒?”刘常满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时候养鸟看的是它能用来打围射猎,逗乐游玩的。 “先不说它的用处,我问你,就这种鸟,你能多长时间养熟了?”刘常满问道。 “这种鸟好驯得很,三个月就能驯熟一大窝,日后任其繁殖就是了。” 公冶千很有把握的说道。 “那好,我就给你半年时间,给我训出一百只来!”刘常满说道。 “一点问题也没有,公子!”这是刘常满收公冶千入门下后,第一次布置任务给他,公冶千很是高兴,拍着胸脯答应了。 是的,这个时代,通讯方式极端落后,倘若能有一群驯养好的信鸽,那传递信息的速度,不知道要快了多少。 “对了,把那有夜眼的鸟儿也抓几只,以后好夜间放哨用!需要什么东西直接和傅宽说就是了。” 刘常满想了想,又吩咐公冶长道。 “好的公子!”公冶长答应一声,捧着那两只小岩鹰走了。 想了想无事可作,刘常满便晃到阳成延的作坊里去,阳成延正在那里按刘常满原来画出的图形,为刘常满打造家具。 看了一会儿,刘常满突然发现一件事情,便问道:“阳成,你这些木头之间,为何都只用楔合,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说钉子。” “钉子?”阳成延有点迷惑。 “就是这样的东西!”刘常满顺手拿起笔把钉子的样子画了出来。 “倒是在书上看到过。 不过公子,这钉子一物,需要军用匠作才能浇铸出来,民间所作,多半脆硬易断,没法用呀。” 阳成延说道。 “脆硬?”刘常满心里有些糊涂了,这铁打的钉子,怎么可能和脆硬扯上关系呢?仔细一问,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大量生产钉子,那是需要通过浇铸的。 但这个时代,能够浇铸的,还只有青铜,为防脆硬折断,青铜钉一般都又粗又大,根本没法用在小巧的家具上。 而专门打造铁钉太过耗时,一般铁匠都不愿意接这种活。 喔,那铁是怎么冶炼出来的呢?刘常满心里有些糊涂,不过这些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想了想,刘常满还是决定,等日后有机会,先搞清楚这个时代的铁器是怎么生产的,然后再看能不能想起来点什么吧。 ******晕就差一名就上首页新人榜了,朋友们,再给点票票!推荐朋友的好书:《声色犬马之风情大宋》,狐云大作!极品精品!跳至 第三十七章 配种与骡子(下) 第三十七章 配种与骡子(下)在马场里闲了几天,吕释之突然跑来马场接刘常满回去,说是刘邦回来了。 刘邦供职的泗水亭,离家足有四十多里,所以自从上次匆匆一见之后,刘邦就又回了泗水亭去,做他的泗水亭长了。 这次县里召集刘邦回来,是因为有了一项大事:治道。 现下是秦始皇帝三十七年十一月,始皇帝已经过了云梦,准备前往浙江会稽一带。 皇帝的行程早已经下发过来,沛县虽然并不在会稽辽东道上,但依旧得按照诏令,大发民夫,参与修整从睢阳过单父、亢父至曲阜的这段大道。 这段大道虽然不是驰道,但却是从关中出来后,前往齐地的陆路干道,历来每隔三年都得修葺一次。 今年遇上始皇帝出巡,也就提前修了。 既然发动力役,就得官吏出面组织。 说起来在沛县几个亭长中,刘邦算得上是唯一一个善于随机应变,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 因此只要县里有了重大公差,定要召他回来,这才有了吕释之前来接刘常满回家的事情。 平时由于吕雉家事很忙,吕泽也告诉过妹妹,要刘常满和刘乐随意在舅家居住,所以刘常满在舅家从来是随意的,只是偶然回家看一下母亲和爷爷奶奶。 如今刘常满也和往常不同了。 众人都知道他是新富人家吕庄管事儿的,出门总是高车大马,身边常常跟着四五个门客,人既精明,花钱又痛快,所以除了吕雉刘太公外,很少有人再拿他当七岁小儿看了。 在吕雉眼里,儿子这是因祸得福,一场高烧下来,不但没给烧傻了,反倒比原来聪明伶俐了不少,听他大舅说,这一趟出去,刘常满一个主意,就替吕庄挣了几千金的家产,给他点钱花也不算过分,舅甥如父子,既然他大舅这么说了,吕雉也就没多说什么。 刘邦却是整天在外面,根本很少问起刘常满的事情。 不过他脾气是个粗疏的,儿子回家后放下什么好东西,去看爷爷奶奶时候送点什么好吃好喝的,他是从不过问,反正只要回家后有吃有喝就得了,再加上马老夫子也夸奖这个小子,只用了一个半月就把佐文学完了,想来篆字也差不到哪儿去,以后就是来蒙学也没什么可教的了。 因此上刘邦夫妇二人基本上都不怎么管刘常满的事情,除了姐姐刘乐还常常与弟弟笑闹外,刘常满竟然恍惚觉得仿佛舅家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过了年后,刘乐也大了一岁,刘邦等人喝酒时,已经能替阿妈往堂屋端菜了。 今天因为是要商议力役的事情,刘太公却没有来,刘邦家堂屋坐的,除了樊哙这个专门来陪喝酒的,全都是沛县的吏员,连吕释之都打个招呼回庄上去了。 在堂屋里打了个招呼后,和姐姐一起回了灶屋。 吕雉正在锅台后忙着,见儿子回来,笑道:“啊哟,这不是刘公子回来吗?辛苦了辛苦了!”“嘻嘻,就是,我听那几个人都这么叫‘公子’‘小公子’,舅舅庄上的人都叫‘表公子’,‘少公子’什么,常满答应得可欢了,嘻嘻。” 刘乐拖长了声音学人家叫刘常满的声音。 “坏蛋姐姐,又笑我!我咬你!”刘常满真的扑上去抓住姐姐的手咬了一口,姐弟俩又打闹起来。 一回到母亲和姐姐面前,仿佛那个二十六岁的灵魂就悄悄退回,刘常满瞬间便显出了七岁小儿的真面目。 “咬我?我胳肢你!”刘乐也不甘示弱。 在她心里,可不管弟弟有多大能耐,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还是那个流着口水啃草叶的小胖子。 这时从堂屋里传来了要酒的声音,刘常满见母亲要去酒瓮里倒酒,就笑着说道:“阿妈,上次我送回来那十坛酒呢?拆了封给阿爹他们尝尝呗!”听儿子说起,吕雉这才想起那十坛三酿酒的事情,忙提了一坛出来。 “阿妈,先在茶窠子里煨热了再上,那样好喝!”刘常满笑道。 “对了常满,我听你大舅说,你喝起酒来比你阿爹都厉害?”吕雉突然想起一事来。 “哪儿有呀阿妈,人家那是嘴到碗干,我那是嘴唇沾上一沾。 哪儿能呢,我的肚子就这么大,怎么能比阿爹还厉害呢。” 刘常满夸张的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说。 “就是,想想也不靠谱。” 吕雉说着,将酒坛放进茶窠子里温上了。 听阿妈说起,刘常满这才想起,别说,自己的酒量确实不小。 上次把张良项缠几个都喝趴下了,自己也没事儿。 “莫非是继承了那时候喝白酒的功力?”刘常满心里暗想。 闻着酒香,刘常满又想起了后世真正的高度白酒。 记得有些印象,那些高度白酒和纯酒精,都是靠蒸馏法得到的,靠酿造的话,最多只能得到象三酿酒这样十几二十来度的烧酒。 可惜自己的脑子里这些物理化工的知识,只有比历史更差,想起蒸馏的具体方法,那简直是一盆浆糊,只能罢了。 “阿爹,这是我和大舅去淮阴时买的三酿酒,送上来给你和叔叔们尝尝。” 三酿酒的坛子其实并不算大,刘常满用布包上温好的坛子,抱着来到桌前。 “呵呵常满这么大一点,出门就记着你阿爹了?真不错,比我们家那几个臭小子可强多了。” 曹参笑着把刘常满手里的酒坛子接了过来,看看酒量不多,想来应该是名酒,就只为每人斟了半碗。 “来来来,我们先尝尝常满带回来的好酒!”夏候婴端起碗说道。 刘常满却没走,站在旁边等着看热闹。 众人见只有半碗酒,当然是一下全倾入口中。 接着便听哧,扑哧,啊扑各种声音不断,堂上八人之中,倒有七个把酒给喷了出来。 只有萧何喝得慢些,酒没喷出,不过也被激得涕泗迸流,和刘常满喝第一口三酿时一模一样。 今天这席上,除了刘邦、樊哙外,萧何曹参是认识的,任敖、夏候婴也都见过面了,只有两人不认识,不过这会也都是鼻涕眼泪齐流,加上喷了一前襟的酒,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刘常满忍住笑,赶紧拿出一块白布来,先递给阿爹擦擦,再递给姨爹樊哙擦脸。 众人这会才反应过来。 “乖乖,常满,这是什么酒,这么厉害,把我这老酒袋子都给激得吐了你雍叔叔一脸,哈哈哈。” 任敖大笑道。 原来和任敖一起坐在下首的,乃是雍齿,刘常满心里暗想。 真是久闻大名呀,这个雍齿,当年和刘邦一起,都是王陵的手下大将。 不过刘邦游历回来后能耐大涨,这雍齿就退了一箭之地,沦落到和任敖一起坐下席了。 “你还说,你这家伙。 来常满,把布给叔叔用下,擦擦!”雍齿笑骂道。 “呵呵好教各位叔叔得知,这酒名曰三酿,乃是用白酒汁代替清水,回酿三次方成,故称三酿,酒劲比咱的黄酒可大得多了。 叔叔们第一次喝,又喝的是温酒,猛一下受不了是常有的。” 刘常满一边给雍齿递过布去,一边笑道。 “早听说刘季的儿子聪明伶俐,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呀!想起我家那个傻小子,跟常满是比都没法比呀!”与刘邦并肩坐在侧的那人说道。 “我说周勃,你这话可就说过了,我儿子当成是你儿子也不是不行嘛,哈哈。” 刘邦笑道。 原来这个叫周勃,刘常满心想。 晕,可惜自己还是除了萧何曹参樊哙这几个人外,别的都不知道曾经干过什么事情。 管他呢,以后慢慢就看出来了。 “萧叔叔,阿爹,你们喝着,我再去热一坛送上来!”刘常满就回灶屋里去了。 第二次送酒来时,刘常满刚走到门外,就听到堂屋里几人正在闲聊,估计正事儿已经商量完了。 “对了,告诉你们个新鲜事儿。” 刘邦的声音。 “什么新鲜事儿?不是你又勾搭上哪个寡妇了吧?还是谁家女人又勾引你了?”雍齿的声音。 “你这个雍齿,那都是啥时候的事儿了,三哥后来都不大干这种事儿了。” 夏候婴的声音,应该在替刘邦辩解。 “不大干这种事儿了?那一次回来还在武家的店里鬼混到半夜呢,别当人家都是瞎子!还有,王家开店的都五十多了,你也还看得上眼?听说你在泗水那边还混着两个对不对?什么破烂都拾,还说不大干这种事儿了,真是笑话。” 雍齿嗤之以鼻道。 “他***,男子汉大丈夫,多找几个女人有甚么大不了的?老子是找了,但老子敢作敢当,有种你去灶房,到你嫂子那儿告状去?!谁象你这小子,敢做不敢当,不按住屁股死不承认的家伙,一点男人样儿都没有!人家刘家的、孙家的生的儿子都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连你家老太公都说肯定是你的种,你咋不死不承认?就你这种家伙,全都应该割了卵子去跟着赵高混,不象个男人的家伙!”刘邦大骂道,估计是当场被揭老底,羞恼了。 “刘三你就吹吧!你也真敢说,你敢作敢当,那你咋不把肥儿给接回来?”雍齿冷笑道。 堂屋里顿时哑场。 “好了好了,别说你俩那点子球事儿了。 雍齿不就是那时候曹家媳妇没跟你混嘛,值当记这十来年?”曹参骂道。 听到这里,刘常满却觉得不好就这么进去了。 要让屋里大人们知道自己听到了这些话,准得羞臊得下不来台。 “行了,你们都别说了,一会儿孩子们来了听见笑话。” 夏候婴站起来打圆场道。 “对了阿季,你不说有新鲜事儿要说吗?我们都等着听呢。” 萧何的声音,看样子是要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了。 “咳,也说不上多么大的新鲜事儿。” 刘邦的声音里,明显没了刚开准备说时的**。 “不是前几天我小舅子托我看看泗水亭那一带有谁家有母草马的事儿。 谁知道我到有一家去问的时候,那家人告诉我说是他们家的马去年下了一个怪崽。” “领我去一看,你还别说,真是个怪崽。 身子跟蹄子都象马,那脸、耳朵和尾巴可都象驴子!脾气也跟驴子一样,倔得要命。 不过可煞怪的不光是这,这个怪崽才十一个月,连一岁都不到,拉起车来比长成的驴马都厉害!”“日他***,这就叫杂种比纯种的还厉害!”只听雍齿骂道。 “这怪崽还有一个可怪处,它倒是从肚脐那里出的尿,不过就是没见过它的吊伸出来过,想来怕是串种串得没法配种了。” 刘邦顿了顿,咽了一口吐沫又说道。 “真是,啥怪东西都有,我那年还见过……”听到这里,刘常满急忙进去把酒送到桌了。 “阿爹说的,那是骡子呀!难道真的它只需要一年就能长成吗?”刘常满心里想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好了。 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刘常满,是知道骡子的。 象刘邦说的那种,用公驴和母马配成的,叫作马骡,脾气性格象驴,个头却象马;而用公马和母驴配出来的,叫作驴骡,脾气禀性都象马,个头却象驴。 用现在话来说,体格基因那是母系优势,而性格基因那是父系优势。 但最大的好处是,不管驴骡马骡,都比作为亲代的驴马更耐粗饲,也更加耐用,这点在农村是广为人知的。 唯其最大的不足处,就是不能生育。 但刘常满此时已经知道,部队里使用的马匹都是阉过的,所以这点不足对于刘常满来说是不碍事的。 刘邦的话,打开了另一条解决途径,刘常满不由得在心里暗暗谋划着,先去泗水亭一趟,考察一下这骡子的生长周期,然后再考虑是否着手配种。 跳至 第三十八章 送徭(上) 第三十八章 送徭(上)谁也没有想到,在为修路而出力役两个月后,沛县的百姓们又迎来了第二项大徭役——骊山役。 这一下子,不但沛县的百姓们不知所措,就连县里的官吏们,也齐齐慌了神。 为修路而出力役,就算是三丁抽一,但毕竟离家近,家里有个事情也方便得很。 可这骊山役,那是替秦始皇帝修陵去的,因此虽然只不过六丁抽一,但路途遥远,就算不象上次那样又加了役期,一来一往也至少得四五个月。 现在已经是秦始皇帝三十七年一月下旬了,四个多月后回来,就把麦收秋种都给错过了。 按照大秦律令,如今一家多半只有一个丁壮男子,一旦被抽到,就意味着全家两季的口粮,全得指望妇女和老人操持了。 但这样并不是最惨的,象召欧这种只有一个多病的老母亲相依为命的,这样被抽调去,简直就是要了老母亲的命。 然而更加恐怖的是,一些流言逐渐在沛县蔓延开来。 传说始皇帝快要驾崩了,这一批人被抽去骊山役的,是再也回不来的。 这一役三个月之后,肯定象去年一样,再延三月徭役,等到那个时候,最后这一批骊山役徒,就得随着秦始皇帝陪葬。 不过修骊山陵的工役足有十几万人,要说全部陪葬,再没知识的老百姓也都知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接着便有另一种说法出来。 传说上次徭役烧的那些陶俑,只是陪葬品的一部分。 秦始皇帝陵里总共有八个陪葬坑,以象八方,分为礼器、酒器、乐器、车马四个物,刑徒、黔首、军尉、官吏四个人坑。 军尉和官吏自然没法用真的,所以要用陶俑代替,各五千具,上次制作的就是;但刑徒和黔首就没必要使用昂贵的陶俑,所以会在修骊山陵和阿房宫的刑徒和黔首中各选取一万人陪葬!这种说法听起来有鼻子有眼的,比起说让所有人陪葬的说法,更加令人心里感到恐怖。 传说越来越烈,等到二月上旬抽徭的时候,传来了更头头是道的:传说此时始皇帝已经沿邗沟到了淮阴。 始皇帝最喜欢琅邪台,往年还曾经专门为琅邪台移民三万户,又让他们十二年不用出口赋,经维护琅邪一带风景;现如今始皇帝与琅邪台近在咫尺,竟然停了半个月才前往,说明一向身体健康精力充沛的始皇帝,确实是生病了!二月下旬,官方又传来消息说,始皇帝已经到达齐地东端的之罘山,到了大海边。 然而此时却发生了一件事情:始皇帝派人给予了徐福五十只大船,又派遣五百军士、五百童男童女,前往海外求仙。 但民间的版本却大不相同,都纷纷传说是徐神仙推算出皇帝寿命将尽,大秦气数将至,他知道东海有大岛曰扶桑、琉球,所以生个法子要了军士男女,自行率领船队出海称王去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沛县中的传言愈演愈烈,让萧何等一干官吏也无可奈何。 虽然他们不太相信这些传言,但这些事情,却让送徭之事比往常难办了十倍。 然而始皇帝毕竟没有死,所以大秦的律令还是生效了。 不管这些前往骊山役的百姓多么不愿意,但也只能在三月初三,一个**雨霏霏的日子,由泗水亭长刘邦带领,更卒周勃协助,二百多人一起出发上路了。 然而谁也想不到,这些谣言的源头,竟然来自于审异基。 审异基自从被吕泽送给刘太公以后,就由吕公出资,在刘太公家附近建了一院房子,专门给审异基和其他两名奴仆居住。 这审异基倒也痴心,既然吕泽把他送给了刘家,他对于刘太公和吕雉尽心尽力,吕雉倒还罢了,本来就是自家仆人,却让从来没被人侍候过的刘太公,对审异基赞不绝口。 刘常满听爷爷夸得多了,对这审异基也就留了点心,发现此人确实心思细腻,做事可靠。 而且虽说他名义上是奴仆,但沛右里都是些本份庄稼人,都是一样种地的,也不会拿人分三六九等看,审异基为人又好,因此与里中关系,很是融洽。 刘常满正愁着找不到这样一个人出来,仔细和韩信讨论后,决定就把散播谣言这事儿,交给审异基来办。 等到二月初,吕泽发现如果前往燕地换马,回来时候正好是四月下旬,那时候正好是始皇帝到达平原津的时候,恐怕从东垣直到黄河,会封路两个月。 一千多匹马停在路上一两个月?那样的生意必定血本无归。 因此就和刘常满商议,这次前往关中换马。 刘常满自然无异议,于是特地在临走之前,把审异基叫来,密密交待一番,这才带着自己的门客们,和吕泽一起上路,前往关中了。 既然是往关中换马,那去制造夹心铁车的活计,就必须在宛城完成。 从吕氏马场到关中,有两条大路可走,一条是从睢阳,过淮阳郡治陈县,再到方城,然后进入南阳郡治宛城后,等待铁车造好,再沿南阳南郡道西上,过武关,商县,蓝田县,抵达咸阳。 第二条路是直接沿三川东海道北上,至陈留后折而向西,一路顺着三川东海大道,直接到达关中。 这条路上全是大驰道,走起来比第一条路速度要快不少,而且路也直,但因为要冶铁车,因此只能走宛城那一条路线。 刘常满借口想欣赏一下路上山川大都,只派阳成延跟着吕泽走南阳南郡道,自己则带了韩信、庄不识两个门客一起,沿着三川东海道前往关中。 自己这个外甥常有奇特的行动,但想来他一个小孩子,又带着两个门客,再派上一个武艺高强的丁义赶车,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才对,吕泽就没加拦阻。 出发之前,刘常满早已派人去泗水亭寻到那家养了匹骡子的人家,将那匹骡子连同母马一起买了回来,然后又派人询问了不少老人家,终于确定:骡子这个性畜,确实是一年就能完全长成使用的。 “难道不需要要发育生育系统,就能省这么多事儿吗?”刘常满嘀咕着,心里可是高兴得很,这下子终于有个替代的东西了。 然而接下来却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老人们肯定了骡子的优点之后,又说道,中原所产的驴子,都是体形甚小的那种草驴,就是刘常满在电视剧里经常看到的解放前小媳妇们常骑的那种塌腰小毛驴,别说是口马,就算是拿大宛马配种,也产不出能骑来冲锋的健骡,只能生些拉车拉柴的草骡罢了。 这顿时让刘常满如同“揭开九辫天灵骨,倾进一盆凉水来”一般,冰了个透的。 得,还是好好的去关中再贩两趟马吧。 然而还有一个障碍,吕泽的马场虽然建立起来了,他可不知道刘常满是在为日后的乱世做准备,让他同时饲养六七百匹马,再配上起码千把人队伍,那简直不能想象。 所以刘常满临走前就计划好了,要通过审异基来散布谣言,逐渐在沛县一带,渲染一种乱世将至的氛围。 至于效果究竟能有多大,这回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不过就尽自己的力量吧,刘常满觉得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三十七年三月初四这天,刘常满到达了巩县境内。 他却不再沿三川东海道往西,而是吩咐丁义停车路边,自己下车骑上马匹,带着韩信一起,两骑朝南而去。 刘常满的骑术,如今已经相当不错,再加上只要是他骑的马,阳成延都给做了特殊的马鞍,除非是那马在地上打滚,否则是绝不会把他给扔了下来。 韩信虽然心里诧异,却觉得刘常满可能是喜欢这阳春三月、雨后初晴的景致,因此什么也没问,只是打马紧紧跟着刘常满一起,沿着险阻小道,直往嵩高山驰去。 但刘常满的父亲刘邦,就没有这份闲心了,哪怕是一向精明能干的他,对于这趟送徭骊山的差事也苦不堪言。 虽然沛县的传言刘邦也不怎么相信,但对于这些前去修陵的百姓们来说,那可都是有鼻子有眼的事情,因此上大家的情绪都极不稳定,背过脸就商量着如何偷偷跑掉。 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不好意思过分催逼,因此上走了两天竟然还没出沛县境内,等过丰邑时接召欧上路时,他的瞎眼老母亲哭倒在地,召欧也长跪在地,抱着母亲的腿放声长号,向着里中所有人叩头,请求帮忙照料自己的娘亲。 当时情景,前往咸阳的一群老爷们个个都心酸不已,情绪算是低落到了极点。 跳至 第三十九章 送徭(下) 第三十九章 送徭(下)好不容易在路上又挨了一天,待到三月初四,到了盟诸泽旁边,刘邦停下来一点数,人竟然少了五十多个,其中就有召欧。 刘邦和周勃相对愁坐,都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 按大秦律法,服徭役者如果中途逃跑,或者失期半月以上,即按逃亡律论处,抓住后即处重刑如黥刑、劓刑等。 而押送徭役刑徒的吏员,如果押送人数无故逃走十个,就得为城旦舂,即剃了头发,在当地守城三年;如果逃走二十个以上,就得罚为黥徒,即脸上刺字,送到外地服有期徒刑五年;如果逃走三十个以上,则主吏斩,副吏绞,反正是都得死,不过是副手留个全尸罢了。 如今一天就逃走了五十多个,那下场是不用提了,再说这才第一天,别说到骊山,估计一出沛郡就会跑个精光。 刘邦和周勃也是无可奈何,这些人既然是逃跑,多半不会直接回家,不定藏到哪里去了;就算是回家了,象召欧那样,也不能真去把他给抓来呀!都一个邑里的乡亲,以后还用不用在沛县活人了?“去他***,周勃,我看算了,反正左右是个死,不如把这些人都放了,咱俩逃跑算了。 以后的事儿走着瞧呗,也算替乡里做点好事。” 刘邦愁坐了半天,终于一拍大腿站起来说道。 “事到如今,那也只有这样了。 我听三哥的。” 周勃也是没了办法,人被逼到没法活的份上了,就顾不得官府通缉了。 于是两人便行动起来,刘邦让众人先等着,自己带人去买了数十坛好酒来。 以后就得到处流亡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故乡人,再不趁机大醉一场,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兄弟们,这回去咸阳的事儿,大家也都听说了!”酒酣耳热之后,周勃站起来说道:“这回去修骊山陵,大家都知道,那是死多活少的事儿。 刘三哥有话交待大家,大家先别喝了,听三哥说话!”众人都抬起头来,看着刘邦。 酒入愁肠,最容易喝醉,刘邦此时已经满脸通红,只见他摇摇晃晃的站到一块石头上,大声说道:“老少爷们,废话咱就不说了!一会儿吃饱喝足,大家伙儿各回各家就是了。 官府问起来,就说是我刘季逃跑了,大家没了领头的,只好自行回家!等你们一走,老子就也不在泗水郡呆了,谁要有心,回去给我家里捎个话,就说我刘三没死,有机会就回去看他们,叫家里不用替**心了!”“来来来,再跟大家伙儿喝了这最后一碗!喝完就都走吧!他***,这熊世道不想叫人活命,老子偏不信这个邪!”说完一仰脖把酒灌进了肚里。 “三哥保重!三哥保重!”众人喝完碗中酒后,大都依次来向刘邦鞠躬为礼,回去与自己家*儿团聚去了。 只有十几个人没走。 这些人本来都是没有家小拖累的男子,平素都有些任侠习气,此时为刘邦义气吸引,便不肯离开,纷纷表示不管是落草为寇,还是流亡天涯,都愿意追随三哥,同甘共苦。 “都是些好兄弟呀!”见到众人义气深重,刘邦忍不住热泪长流。 “好,既然兄弟们看得起我,日后只要有我刘季的,就有兄弟们的!纪信,你在前面开路,我们先往南走走再说!”领着这十几个人把剩的酒全部喝完后,刘邦将酒坛子往地上狠狠一扔,说道。 “哈哈,好,走喽!”众人都将酒坛子猛的一扔,大笑着往南去了。 虽说从此以后前路茫不可测,但这些人都是在战国时代成长起来的,任侠者的天性就是这样,决定了的事情就要无所畏惧的去做。 因此人虽不多,情绪却是极高。 看看就出了盟诸泽,到了芒砀山的边缘了,正在前面开路的纪信突然跑回来说道:“三哥,前面有一条大蛇,足有小水桶粗细,我看我们还是等它过去了再走不迟。” 刘邦此时喝饱了老酒,满腔子都是热血,哪里听得这话。 “他***,有我们这么多条大汉在此,有啥好怕的!”正所谓酒壮英雄胆,若是平时,看到那小桶般的巨蟒,刘邦准也得退避三舍,不过此时他却在众人目瞪口呆之间,噌的一声拔出腰间佩着的宝剑,冲上前去,一剑斩在那大蛇七寸处,蛇血登时喷出一丈多远。 那大蛇断头的身子扭了几下,就再也不动了,众人这才敢上前。 刘邦醉得厉害,连剑也插不回鞘中了,就那么握着宝剑自行在前开路,领着众人披荆斩棘,往盟诸泽外走去。 跟着刘常满纵马狂奔的韩信,此时也和刘常满一起,上了嵩山之阳。 嵩山绵延百里,并不是一个孤峰,本来韩信还以为刘常满是想来观赏山景,但走到山脚才发现,刘常满根本没有观赏山景的意思,只是沿山脚策马狂奔,根本置那雨过天晴,群峰滴翠的美景于不顾。 奔行到一处小山坳里,刘常满这才停了下来。 他跳下马来,呆呆的对着山坳的每一寸地方都细细察看。 最后,他走到一块大石头旁边,停住不动了。 这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大青石,可能因为下雨的时候常常有沿石缝流下来的水冲洗的缘故,显得格外干净平滑。 “搬开它!”刘常满指着大青石旁的一块较小的石头说道。 韩信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刘常满是对自己说话,急忙上去将那块小石头搬开。 小石头搬开后,露出了一个不大的洞口,刚好够刘常满这样的童子钻进去。 见刘常满低头就要钻入,韩信连忙拦住说:“公子,小心里面脏。” 不过刘常满冲他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便钻了进去,在里面呆了有一刻钟,这才钻了出来,又让韩信把那石洞堵上,然后一言不发,骑上马便走。 韩信满腹疑惑,但又无从问起,只好跟着刘常满策马狂奔。 任韩信再聪明,他也无法想到,这个小山坳,便是两千年后刘常满出生的地方。 古今水系地名多有变幻,然而这山峦的位置,却是极少变化的。 刘常满钻的那个石洞,当时离近村子并不远,他小时候发现后,就成了他和小朋友捉迷藏最管用的地方。 但是如今,这里并那个名叫刘楼的村子,只是一片荒地罢了。 从在石洞壁上刻下“西汉刘常满”五个字起,他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将二千年后的自己分割了出去。 “从此,我就是一个真正的汉朝人了。” 刘常满暗暗对自己说道。 天色已近黄昏,刘常满和韩信策马急速往停在巩县大道边上的马车奔去,刘邦等人却已经停下休息了。 众人都喝了不少酒,在这荒草野地里跑了两个时辰,实在是把人累坏了。 “三哥,这样不行,我看我们得找个地方落脚才是。” 周勃过来和刘邦商量。 “嗯?嗯?兄弟,先别想明天的事儿了。 今儿夜里就在这儿露宿一晚,明儿再说!”刘邦把身上的被单裹了裹,鼾声大作起来。 跳至 第四十章 神异事件(上) 第四十章 神异事件(上)和外出的刘邦、刘常满、吕泽三路人马比起来,留守在家的吕释之,这几天简直就要焦头烂额了。 三月初五这天,先是马场里快马来报,说是昨天晚上马场失盗,被盗走了十余匹好马不说,最可气的是连最为贵重的铁蹄种马也被盗走了一匹。 铁蹄马产于匈奴三岔口一带山地,打一生下来就坚硬如铁的山石上行走,世代积累下来,这铁蹄马的蹄子就也被打磨得坚硬似铁,就算是在石头上行走,也不会磨损。 更兼在山路上纵跃自如,与普通马匹大不一样,所以纵使在匈奴地面,也是少有的好马,中原从来未曾引进过。 还是上次靠刘常满的豪华马车换了两匹回来,吕泽素来宝贝得不得了。 偏偏这盗马贼跟知道马场里马栏方位一般,在外栏里盗走了十余匹好马这后,又特特地跑进内栏,把铁蹄马也给偷走了一匹。 留守马场的傅宽不敢怠慢,一边加强戒备,一边让人急忙赶来报告吕释之。 吕释之大怒,这一带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成规模的盗贼,可马场里报来说有数十人潜入马场,将马场守门的都给打晕了,这才被偷了马去。 想来这么有计划的盗马活动,邻近只有单父县的几个豪猾才能组织得起来。 “备马!待我亲自去单父问个明白!”吕释之一怒之下,这就要去单父找到那一班专做这路生意的游侠豪猾们问个明白,看看是谁这么不开眼,敢来自己头上动土。 虽说十来年不在单父了,但吕家二公子,仍然是单父响当当的人物,更不用说自己一干堂亲表亲全都还在单父了。 正准备出门时,却见吕公扶着刘交,喘吁吁跑了过来,告诉了吕释之一个更为震撼的消息:刘邦在盟诸泽一带,将自己押送的役夫全部放走,自己也带了十几个人逃走了!这些被放回家的役夫一到沛县,就有几个亲近些的直奔沛右里,将事情都告诉了刘太公。 刘太公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急忙派刘交前来告知自己亲家。 按大秦律法,刘邦如果是自己逃亡也就罢了,最多按逃亡律,抓到后或处流刑徒刑,甚至判绞判斩,也不过他一个人承当罢了;但他不光放跑了所有役夫,还带了十几个人逃跑,这就颇有点准备落草为盗匪的嫌疑了。 一旦坐实了他是去做了盗匪,这麻烦可就大了。 大秦一朝,对于盗匪治理极为严厉,凡为匪反抗朝廷者,匪首夷三族,从者捕斩全家。 而且一旦境内出现盗匪,连该县的县令、县尉全都得受牵连,轻则丢官,重则坐罪。 秦朝又实行保甲制,一人为匪,不但自己,自己全家,就连亲戚邻居和所属郡县的官吏都要受牵连挂落。 在如此严刑之下,不但官吏用命,就连百姓也都互相监督,不敢行盗匪之事。 所以尽始皇帝一生,敢公然为匪者极少。 所谓捕斩全家,就是将犯罪者连同其妻儿、父母及父母名下所有儿孙全部杀光;所谓夷三族,就是将犯罪者的父族、母族、妻族直系亲属和旁系三代全部杀光。 所谓捕斩全家,就是将犯罪者连同其妻儿、父母及父母名下所有儿孙全部杀光。 具体到刘邦来说,所谓捕斩全家,也就是除了自己必自己的妻儿吕雉、刘常满、刘乐以外,加上父亲刘太公及名下所有儿孙不分男女老少全部杀光。 而夷三族更加恐怖。 所谓夷三族,就是不但捕斩犯罪者全家,还要将犯罪者的父族、母族、妻族亲属全部株连。 具体到刘邦来说,除自己全家仍被捕斩外,刘太公的父母及父母亲名下的其他儿孙称为父族,刘老太的父母及父母亲所有儿孙称为母族,吕雉父母及父母亲所有儿孙称为妻族,合称三族,全都会被株连问罪。 所谓株连问罪,就是所有入傅籍者即十七岁以上者处斩,成童者即十二岁以上者一律发卖为官奴,未成童者一律罚入贱籍,由乐户、贾人、官奴等贱籍之人抚养,长大后自然也就入了贱籍。 甚至连刘邦同里邻居家的户主,也都要被罚劳役,而同甲的十户人家,同保的五户人家,更是要被罚城旦、黥刑不等。 如果刘邦为盗首的事情坐实,那刘邦毫无疑问,必定问成大逆,车裂凌迟都是正常的。 而刘邦全家十四口,都得陪着斩首,这也是不消说的。 只是刘邦三族二百余口人,许多亲戚一辈子也没和刘邦说过几句话,也都得陪着杀头,那可真叫作冤哉枉也了。 所以比起这种可能让全家都人头落地的大事来说,丢几匹马实在算不得什么。 吕释之立刻便将马场的事情丢到脑后,急忙将刘交和吕公引进内室,商量对策。 三人一起,将刘邦逃走的时间和马匹丢失的时间一对比,立刻便知道这取去马匹的,定是刘邦无疑。 吕释之倒也不怪他,毕竟比起三哥的命来,这几匹马算不得什么,不过让他有点生气的,是刘邦想要马匹,打个招呼就是了,就算不打招呼,偷偷骑走马时,也该给留个字什么的,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让自己白白担了半天心。 吕释之不擅机变,吕公头脑可清醒得很。 “你知道什么,阿季这是替咱摆脱干系呢。 你想想,日后一旦有什么事情,他尽可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是去偷走的马匹。 倘若打了招呼,留了字,被官府得知的话,不就得被人说是我家和女婿串通?”听了吕公的分析,吕释之也恍然大悟。 “那这么看来,三哥是准备前往芒砀山躲避一段了?”吕释之问道。 “不错,这么看来,官府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阿季的。 象他这样的,找不到他时候,就只能按逃亡律论处,最多只牵涉到自己家,不会涉及家族的。” 吕公很肯定的说道。 “阿交,回去告诉亲家太公,就说阿季此次的事情,应该不会连累到亲家太公的。 等到我去徐公那里探探情况,过些时候我再去拜会亲家太公。” 吕公说道。 “好的。” 刘交此时不过十几岁,也没什么见识,听吕公这么说,连忙应了一声就回去了。 “就怕雉儿这次要吃点苦头了。 徐公与我虽好,也总得掩人耳目才是。” 吕公叹道。 “阿爹,那三哥他不会有事吧?”吕释之还是有些担心。 “不会的,你三哥这人看似粗疏,其实心里有数着呢。 他放人时肯定就已经想好了,你看他去庄上取马,又逃往芒砀大山,都是计划好的。 他作亭长这么多年,对大秦的律法熟得很呢,他这样做,已经是获罪最小的办法了。” 吕公说道。 “那就好了,我就不用再替他操心了。 三哥做事,其实比我大哥都想得远,我早就知道了。” 吕释之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吕公好象把自己女婿看得高了一点,刘邦此人行事,多数时候是一种本能,他会按照当前最有利的原则来做事。 实际上,直到偷马之前,刘邦这才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 不过想好了后,刘邦办事确实如同吕释之说的一样,水平很高。 盗马出来后,刘邦带着众人骑马到了大驰道上,往东一阵疾驰,直到发现了一个挨着大驰道的山径,这才纵马上山。 大驰道和山道都是硬路,这样一来,留下的马蹄印就很容易消失,而且驰道上南来北往马匹甚多,冶盗者想来追查他们的行踪,就难得多了。 芒砀山一带,刘邦其实是很熟悉的。 作亭长这么多年,协助治盗的的时候常常到这一带来,所以很快就带着众人找到了一处极好的山谷。 由于战国时代几百年的争战,等大秦统一天下之时,人口已经大为减少,秦始皇二十六年之时,天下满打满算还不到五百万户,总人口不过二千来万,大秦统一这十余年来不断用兵,百姓们也没能很好的休养生息,人口增长并不算快,所以荒芜的土地还有很多。 象芒砀山这种山地,基本上十余里都难得见到一个村子。 芒砀山的位置,正处在今天安徽砀山县、河南夏邑县、江苏萧县之间,在秦朝的时候,砀山是砀郡属地,不过与泗水郡的沛县,却也只有二百来里的路程,与泗水郡治相县更近,还不到二百里路。 这一带都是广阔的平原,方圆几百里内,唯有芒砀山脉是一带绵延二百余里的高地。 丹水和睢水分别沿它的东西两侧流过,三川东海道也沿着它的东北侧通过,让它的地势更形险要。 山谷里还有以前战乱时期山民们留下的旧房子,刘邦带人草草修葺一番,便暂时住了下来。 要说钱是尽有的,出徭役时花销需要自己承担,所以众人身上都带了足够十个月花的钱,此时既然落了草,那不用说都献出一部分来交给刘邦,以供买粮草之用。 其实众人都有些迷惑,不知道往下该怎么办,也只有听三哥的安排了。 跳至 第四十一章 神异事件(下) 第四十一章 神异事件(下)要说起众人刚刚决定追随刘邦时,多半是热血上涌,但这一路上经了斩白蛇、盗马匹的事情以后,对于刘邦的组织指挥能力,众人都是极佩服的,建马场的人都是单父的,沛县人可不知道那个马场就是吕家建的。 不过让众人对刘邦甚至有些敬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当时人们都喝多了,斩过白蛇之后睡了一觉,快走到马场了,这才发现人少了一个,却是丰邑的王吸。 当时都以为他后悔了不愿前再来跟着刘邦,偷偷回家去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所以谁也没在意。 没想到等第二天大家正准备赶路时,王吸匆匆回来了。 据王吸自己说,头一天晚上刘邦斩白蛇时,他因为喝多了酒,控制不住睡意,竟然一头歪倒在草丛里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王吸被一阵哭声惊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地上死着一条巨大的白蟒,旁边一个老太太正抚尸痛哭。 这条死蛇,王吸还是隐约记得的,他就是闻到那死蛇的血腥气头晕眼花,这才抑制不住酒意倒地睡着的。 这时见那老太太抚尸痛哭惊醒了他的好梦,他就问那老太太哭什么呢。 老太太说道:“这死的不是别人,正是我儿。 我儿乃是白帝之子,今天出来游玩,变成这条白蛇,没想到竟然被赤帝子给斩了!”说完更放声大哭起来。 王吸一听大怒,马上朝前逼了两步。 这老太太分明蒙人的,什么赤帝子白帝子的,这明明是刘三哥斩的那条大白蟒嘛!见王吸来意不善,那老太太突然身子一晃,不见了。 王吸吃了一惊,再也不敢在那里睡觉了,这才起来趁着晨光,沿着刘邦剑上滴下的血滴方向,追上了刘邦诸人。 听了此事以后,众人看刘邦的神色,自然也有些敬畏,就是刘邦心里,也有些自负起来。 结合那次算命老头的话,刘邦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还有点什么天命在身上呢。 不过后来,刘常满听到此事时,却是一笑了之。 虽然穿越之后却仍不把鬼神之事放在心上,显得有些可笑,但刘常满自己的观点却是根深蒂固,难以改变的。 刘常满从来都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不过他有自己的理论。 他素来认为,神是有可能存在的,就象天上有可能掉馅饼一般。 可是天上虽然可能会掉馅饼,但正好掉到你嘴里的机率,那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了;同样道理,神是可能存在的,但可能存在的神又正好眷顾到你的机率,基本上也可以认为它无限趋近于零。 “子不语怪力乱神”,说的是孔子不愿谈论鬼神等超自然现象,但只是不谈论而已,并不是孔夫子就认为这世上不存在鬼神。 刘常满甚至觉得,孔子的思想说不定和自己接近,认为神是存在的,但基本上都不会主动影响世人,所以才会“敬鬼神而之”。 所以刘常满对于类似王吸遇神这类鬼神灵异事件,是素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推测的。 象王吸说的回来的原因,是因为睡了一夜而被惊醒后追上来的,那根本也无从考证是不是真的。 那如果是他偷偷溜了后,想想觉得不妥,又跑回来找刘邦等人呢?这样的话,他必然会找个光鲜点的理由。 在这种情况下,编个有利于刘邦的神话故事自然是又能转移人们注意力,又能讨好刘邦的最佳选择之一。 就算他真如同他说的那样吧,他是因为被血腥气熏倒,昏睡了一夜,而后又追上来的。 那么,根据经验,喝黄酒和喝啤酒差不多,喝饱了后再睡觉,**里就会很快充盈。 而人在**充盈的情况下睡觉,大脑活动是会异常频繁的,极其容易做梦。 所以象王吸那种情况,在睡着后做点与那条死蛇有关的怪梦,也是正常的事情。 很可能是他醒来后,在混混沌沌中,把梦里的情形,当成了实际发生过的事情,而后又告诉了刘邦等人。 另外,据刘常满所知,这个王吸,也上过两年蒙学,是识点字的。 若说起编故事,或者说做怪梦的能力吧,读书识字的人可要厉害多了。 所以对于这件事情,刘常满心里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不过这些事情,刘常满都是后来才知道的,此时,他正在从洛阳城里游玩。 自巩县往西不远,就是三川郡治洛阳。 这里原来是周王的直接辖地,所以秦时人们常称洛阳一带为周室,称三川郡人为周人。 周被秦灭后,因有谷水、伊水、洛水三条河流流过,所以改称三川郡。 因为前世的家就在这附近,所以刘常满对于洛阳一带的地形,是非常熟悉的。 谷伊洛三条河流,在洛阳附近冲刷出了一块三百多里的平原,这块平原的四周,尽是山地,洛阳城正处在平原中间,谷水入洛之处,是个位置极好的城市。 中国历史上建都时间最长的三个城市,分别就是西安、北京和洛阳。 而且历史上周汉唐两代,都是后期衰落了才迁都洛阳的,“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试看洛阳城”,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作为距函谷关最近的战略据点,周王数百年经营的洛阳城墙丝毫也没有损坏,从城外看起来,洛阳城气象森严,巍然大都,乃是刘常满到秦代以后见过的最为宏伟壮丽的城市。 从洛阳出发,再往前走,一路上过新安、渑池,地形越发险要起来,三川东海大道,只能贴着黄河南岸才能修建。 等过了虢,也就是如今的三门峡市之后,再往前不远,就是关中东面最重要的门户函谷关了。 函谷关在秦人眼里,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地方。 它夹在崤山的两座险峰之间,位置极端险要,易守难攻,有效的保障了秦国本土的安全。 自从秦强大以后,东方六国就再也没有打进过函谷关,因此在秦人心里,函谷关成了秦国本土与夺取来的土地之间的天然分界,所谓关东,关外,那关说的都是函谷关,函谷关对于秦人的重要性,怎么说都不过分。 到达函谷关时,刘常满终于明白了它为什么叫函谷关。 函谷关周围,全是险峻的山岭,唯有一条大道能够贯通,而函谷关,就卡在这条大道上一个被两旁大山的峭壁围得如同匣子一般的地段。 难怪它叫做函谷关,这个时候的函,就是装东西的小盒子,这个关卡,果然是建在一个由天、地和两旁山崖围成的盒子中。 从战国时代开始,不管敌兵来势如何凶猛,都会被阻挡在这雄关之外。 和上次看到秦军一样,无论刘常满怎么想,都找不出来如何才能在这冷兵器时代攻破函谷关的方法,就连韩信也是苦苦一笑。 是呀,历代名将想了几百年都没能搞定的事情,凭我这兵盲恐怕也是没有希望的,刘常满自我安慰道。 想来大舅那边也该过了武关,马上就到咸阳了吧?过函谷关时,刘常满在心里想着。 自己一路上走走停停,跟游山玩水差不多,吕泽那边肯定一直在抓紧工作,这已经三月中旬了,下旬就必须赶到天水一带换马,所以刘常满估计他的脚程,肯定已经快到咸阳了。 不知道这次能换到什么样儿的好马。 刘常满心里暗想。 “千里渥洼种,名动帝王家。” 辛弃疾词里的渥洼种,那就是秦时的陇西,后世的甘肃天水这一带,自古都出产上等马匹的地方。 “莫不成我也走一回冲天大运,换几匹郭大侠那样的汗血宝马回来?”跟吕泽会合前往大散关之下时,刘常满不由得在心里嘿嘿一乐。 跳至 第四十二章 奇物计划(上) 第四十二章 奇物计划(上)这次换马,竟然出忽意料的顺利。 同样是夹心铁车,同样是拍卖铁块,同样是顺利过关。 但因为关中对铁器的管制更严,所以刘常满的五千斤铁,这次竟然换了一千三百匹大宛良马!要知道,大宛马比起草原马来,又高大强壮了不少,实价是七斤铁换一匹马。 所以这次走私拍卖活动,马匹虽然少了,实际却比上次多赚了两成。 实在是因为吕庄上的人力资源已经不太够用了,吕泽才放弃了走私更多铁块的想法。 马场里需要人照顾,因此吕泽把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傅宽给留了下来,又把吕释之留在了家里。 已经有了走私数千斤铁的方法,吕释之那一张二十斤铁的文引,不要就也罢了。 为解决养马和赶马的难题,上次丁义招来的那二十个楼烦人,吕泽带上了十五个,加上张遇也跟了出来,这才让吕泽放心了些。 在关中人手极不好找,吕泽仔细计算之下,发现自己这一行人,最多也只能带走一千多匹马,所以还是稳扎稳打,一次也只能走私五千斤铁。 毕竟关中不比燕地,从来没趟过这条路的生意,做得太大了,怕出问题。 然而一换过马吕泽就后悔了,早知道这陇西长城的关卡管理和燕长城的关卡一模一样,那还不如把留守的人全部抽空,一趟贩运它四五千匹好了!本来还担心换的马太多了招眼,谁知道吕泽发现,在这里收购牛羊马匹的,一天收进上万头的都有!据说从萧关那里入关的更厉害。 有一个善于养马的乌氏,那牛马多得都数不过来,所以他常常让人把马匹尽量的赶进一个山谷,装满一个山谷算一个计量单位,称为一谷。 因此乌家卖马,从来都成谷的卖,你要是去找人家买个三两千匹的,人家连理都不带理你的。 想想也是,自从秦始皇帝两次迁进豪杰之后,关中之地大富,据说天下十分之六的财富,都集中在关中地区,万金以上的富豪多不胜数,所以做生意的手笔大些,那也是正常的。 象自己这样有几千金就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小商人,在关中只能算得上是土佬罢了。 难怪都说关中是天府之国,帝都所在,果真是不同凡响,这回咱也算是长了见识。 回到大散关时,吕泽不禁在心里自嘲着。 正在吕泽边欣赏关中的富庶景象边赶马群往回走时,却出了点意外。 赶着这么多马匹,一路上消耗惊人,因此回去时吕泽自然要选择三川东海道前进。 一直过了咸阳都还没有什么事情,但等到了灞上,就有军兵上来询问这些马匹的数量了。 灞上位于骊山的西端,在这里,有一个巨大的军营,那是大秦最为精锐的部队中尉军的大营。 骊山和渭水之间,是一个狭窄的通道,因此就成了都城咸阳在东方的最后一道屏障,中尉军在这个通道西端的灞上和东端的鸿门,都设有大营,各驻有五千常备军以卫戍咸阳。 等过了鸿门营,吕泽正准备率领马队渡过戏水时,麻烦来了。 一队官兵,大约有一百人左右,前来拦住了马队的去路。 大秦正规部队的能耐刘常满可是见识过的,见他们摆出的阵势,吕泽一行人不由得都吃了一惊。 不过毕竟是常年在外行商的老生意人了,吕泽很快镇定下来,催马上前交涉。 询问之下才得知,原来,大秦有律法规定,凡关中之马,一律不得贩往外地!凡各地方前往关中者,入关前先要登记骑从马匹数量,出关时只能再以同样数量出关,违者一律没收!凡从匈奴羌陇之地往关内贩马者,也必须将马以平价卖于关中军方。 唯一可以有些例外的,是贩卖者若是前往汉中,可带走自己贩运进来的四分之一;贩卖者前往巴蜀者,可带走自己贩卖的十分之一。 关中乃是秦国的本土,起源之地,虽然秦国灭了关东六国,但其实始皇帝也一直担忧六国再起来造反,所以特别的规定了许多律令政策来巩固关中本土之地。 比如迁六国豪杰于关中,和这不准关中马匹往外运输就是其中最重要的规定之一。 不过因为汉中巴蜀归附于秦国时间很长,算得上是秦国的准本土,所以秦始皇帝特别给予了优待。 但这些律令未免有点示天下以怯懦,有损秦始皇帝横扫六合、席卷八方的英雄形象;又示天下以私心,不利于大秦朝廷宣传的天下一统、基业万世的宏伟规划,所以这些地方保护主义政策,只是在关中悄悄颁布的,吕泽等人远处泗水郡,又从没进过关中行商,当然无从得知。 如今吕泽赶马已经出了鸿门,到达戏水西岸。 已经过了大散关、陈仓、杜县、蓝田等关口,完全排除了通过栈道前往汉中巴蜀,通过蓝田前往商县、武关的可能性,再往前走,就直接往东出函谷关而去了,所以这些中尉军才拦路质问。 得知吕泽等原来是因为并不知道律令,这才引起的误会,那中尉军官对此种情形估计见得多了,也没说什么,直接告诉吕泽应该怎么做后,便收队回去了。 然而关中由于常年与胡人买卖,加上关中人养马的也多,所以马匹的价格十分透明,象吕泽这样的,就只能以平价卖给官方牧场。 在栎阳交了官马后,扣除一路上的开销,出入关货物所交纳的关税,吕泽发现,虽说是因为拍卖而多赚了几百匹马,但这一趟的收获,竟然连一千金都不到。 要是在以前,一趟千金已经是不敢想象的厚利了,但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本来多赚了两成,能赚五千金的,最终却变成了九百多金,连预期值的两成都不到!吕泽心里极为不满,但在大秦的律法威胁下,他也不敢怎么样,只好乖乖的把马匹上交给了官马场,领过钱引之后回来了。 由于几年前蒙恬在北方将匈奴打得大败,将河套地区全都夺了过来,所以关中地区匈奴与秦人之间的关卡极严,让刘常满凭冒顿的金箭头前往匈奴之地的念头落了空。 陇羌之人又没人识得刘常满制造的大车的好处,刘常满这次不但“汗血宝马”的愿意落了空,更因为关中的地方保护主义措施,甚至连一匹普通的种马也没能弄到。 所以不但吕泽心里极为不满,就是刘常满也愤愤不平,在栎阳交过马后,两人都没有直接回去的意思,找了一处旅馆住下,准备看看有没有别的机会。 跳至 第四十三章 奇物计划(下) 第四十三章 奇物计划(下)这个时候已经是四月上旬,大河解冻,待春汛到来后,黄河极易决口,所以游牧民族马上就得朝远处移动,以避春汛了,再去宛城治铁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谁知刚刚住下不久,便有一个不速之客前来,说有一笔富贵要与吕泽分享。 要搁往日,象这种一听就知道是掮客的穷酸家伙,吕泽定是看也不看就赶了出去。 不过这次心情不同,便吩咐丁复将他叫上来,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那说客自称姓靳名歙,是栎阳本地人。 这次所以来找吕泽游说,就是看中了吕泽对这次贩买的收益极不满意,前来教吕泽一个办法,能获得极大收益,所以说是有一笔富贵要与吕泽分享。 一听他的说词,刘常满就知道自己遇到战国时候极常见的那种说客了。 想当年苏秦张仪两人以说客的身份名闻天下,二千年后还被奉为以口才谋得富贵的典范,这靳歙想来就是苏秦张仪诸人的流泽。 不过看起来靳歙的口才,跟苏秦张仪那是差上了十万八千里。 虽然他说得口沫四溅,但就算在刘常满眼里,也觉得没什么可信度,更不用说吕泽和韩信这两个观察力更强的人了。 等靳歙很郁闷的结束了自己的游说,走出门去后,韩信这才悄声向吕泽和刘常满说:“两位公子,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靳歙,可不是个简单的说客。 我的意思,虽说他说的那桩富贵不可靠,不过此人肯定是个英雄,不如把他请回来,也作个门客的好。” 一段时间以来,韩信已经成功的在众门客中脱颖而出,成为了门客中和傅宽并驾齐驱的人物,虽说名义上属于刘常满的直接属下,不过吕泽也一直没拿他当外人看。 这会突然听他如此说,吕泽刘常满两人都不由得注目于他。 “两位公子,你们发现没有,这个靳歙虽然落魄,不过他行走之时双腿微微罗圈,腰腿之间极为稳当,这说明他的骑术肯定是极为高明的;再看他手上茧子的位置,说明此人不但弓马之术娴熟,步战也是使用长枪大槊的猛将,我看他的武技,定在我和丁义之上,恐怕和大公子傅宽也在伯仲之间!”刘常满有些意外的看着韩信。 这个韩信,刘常满已经搞清楚了,应该还远远不到后世所传用兵如神的地步,只不过是学习能力比较强罢了,这会儿才发现原来他的观察能力也非同一般。 想想也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没有极强的观察力,如何能做好大将军呢。 已经走出旅馆的靳歙,在被丁复请回来的时候,也有些意外。 自从家道中落以后,他就学着别人在马场周围作掮客,借此养家糊口。 不过他并不擅长口舌之事,游说别人时总有些心虚。 别的掮客都是那种能假说成真,死说成活的利口,他倒好,说起生意上的事儿来总觉得心气不壮,真事儿从他嘴里出来,怎么听都象假的,活马从他嘴里说出来,让人听着也觉得定是匹半死不活的,如此笨嘴拙舌之下,所以那收益也就可想而知了。 听吕泽问他愿不愿意入自己门下,靳歙想了一想,答应了。 虽然入了别人门下,以后就得千里追随,但总比如今全家都跟着挨饿的好。 见靳歙答应,吕泽立刻让丁复取出十金,陪靳歙一起前往他的家中,让靳歙把家里安置好了再来不迟。 仔细询问之后,这个靳歙果然象韩信说的那样,原来是一个武技高强的军官,因作战勇猛,获得了四级爵位。 后来因被上官所忌,就找了个理由把他夺爵归田。 夺爵之后,因爵位而获得的田地、宅院、奴仆全都没了,家道自然也就跟着中落。 对于这样的人才,吕泽当然舍得下血本。 问明他家情况之后,立即取出十金——这可是足够普通人家一生衣食无忧的财富——交给靳歙,让他去安置家小。 “大舅真是越来越有大家气象了。” 刘常满见了吕泽的作派后,心里暗暗赞叹道。 待靳歙再次回来之后,几人这才坐下真正说起靳歙提到的事情。 原来,由于关中和陇羌一带接近,陇西的乌孙、月氏,河套的楼烦、白羊等胡人部族都经常与秦人来往。 这接触的时间长了,游牧民族也受了许多中原文化的吸引,对于中原各种奇异的物品兴趣极大。 象萧关的乌氏一族,所以能到今天以“谷”为计量单位来数马匹,就是因为当年他们的祖父乌氏倮,从关中买了许多特别漂亮的地毯和挂毯献给了月氏王,以装饰月氏王的王帐。 月氏王得到这些东西后大喜,为了酬谢他,就拿了十倍于绣品价值的马匹送给乌氏倮,乌氏也自此发了家。 靳歙的办法,也类似于乌氏,想献些奇物,好让胡人给些回报。 胡地风俗质朴,只要真弄到让他们高兴的东西,不一定十倍,但三四倍的回报还是可以预期的。 不过如今听说胡人那边汉人物品已经不少,听说连春宫画都有,所以进献奇物这条路也是越来越难走了。 “不过我这里倒是有一件奇物,能去碰碰运气。” 说完,靳歙伸手拿出了一个东西来,刘常满急忙抬眼看去,却是一个形状古怪的青铜器皿,却是弄不明白是做什么的了。 见几人疑惑,靳歙连忙解释道:“这个东西的来头可不小。 这是徐神仙炼丹时用的器具,想来那些月氏人一定没见过。 徐神仙不但在关中大名鼎鼎,就算是在胡地,那也是如雷贯耳的,月氏人肯定感兴趣的紧。” “喔?徐神仙在胡地很有名吗?怎么说?”刘常满顿时来了兴趣,这个徐福,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当然有名。 以前有人出海寻药,药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一个玉版,版上写着‘秦亡于胡’,那人例把玉版进献给了皇帝。 皇帝问徐神仙这是什么意思,徐神仙就说,这是说大秦将来会和西周一样,为胡人所亡。 始皇帝一听大怒,说道,大秦存亡由我,岂由胡!就派蒙大将军把匈奴打退,将河套全部夺了回来,又加修两道长城,将胡人挡在了阴山之外。” “仙药玉版这种事情,那是谁也说不准的。 匈奴在胡人里,是最为强大的,尚且因为徐神仙一句话就成了这个样子,别的胡人能不害怕吗?所以徐神仙的名声,在胡人里那也是极响亮的。” 熟悉了之后,发现这个靳歙的口舌还是蛮清楚的,难道是和生人说话时候有点情怯?“原来是这样。” 吕泽几人都点头道。 这靳歙不但武艺高强,见事也是极明白的,那十金给的不算冤枉。 “既然如此,那我们都再去准备些东西,明天就出大散关换马去!”吕泽说道。 跳至 第四十四章 汗血马(上) 第四十四章 汗血马(上)出了临洮不远,就到了月氏地面。 听说吕泽诸人有奇异的物品要献给自家大王,月氏人顿时来了兴趣,立刻有几个牧民自愿领路,不到十天几人就到了月氏王的大帐之中。 游牧民族不管是王公贵人还是普通牧民,一律都住在帐篷里。 刘常满仔细观察着月氏王的帐篷,不过遗憾的是,除了陈设看上去豪华些,围成帐篷的牛皮厚了几层之外,并不比一路上住的普通牧民家里好到哪儿去。 月氏王接见客人,照例都在吃饭的时候。 胡人可没那么多规矩,月氏王居上坐,吕泽一行坐在右边,月氏王的大臣们坐在左边,每人面前都放上一大盘子手抓羊肉,斟上一大尊马奶酒后,月氏王说一声请,宴会就算开始了。 看看这喝酒的东西,还有地上铺的地毯,面前摆的小几,全都是秦地的产品,月氏王爱好秦物的传闻果然是真的。 眼珠子四下转动之时,还真让刘常满在帐壁上挂的画毯中,找到了几幅颇有些“春宫”色彩的东西,心里不禁暗笑。 待吃饱喝足之后,吕泽一行便拿出了所收购的物品,敬献给月氏王。 吕泽收购到的,是一袭造型古朴的盔甲,看样子本来就是作仪仗用的。 即使没有穿在人身上,也能组装成一个完整的人的样子直立不倒,月氏王笑呵呵的收下了,当场便令人组装,立在了自己帐篷门口,月氏人都哈哈大笑,对这个礼物甚是满意。 吕泽献礼过后,便是韩信了。 刘常满实在是太想得到汗血宝马了,因此这一次狠了狠心,做了十余个马蹄铁,让韩信献给了月氏王。 满以为月氏王看到这至关重要的马具,划时代的发明后,就算不激动得当场晕倒,那也得蹦起来舞上半个时辰以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才是。 谁知道月氏王看了马蹄铁,又听韩信说过马蹄铁的作用后,说了一句让刘常满差点晕倒的话:“这是什么东西?马匹是我们最好的伙伴,怎么能给它们的脚掌钉上这些东西呢?”待刘常满仔细解释了马蹄铁可以防止马蹄磨损,大大增加马匹的使用寿命时,月氏王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又怎么样?天空中的雄鹰,不会害怕大风吹乱了翎羽,我们月氏的马匹,更不会害怕青草磨损了脚掌!”说完顺手将刘常满的伟大发明扔还给了韩信。 “我晕,我怎么忘了,草原又不是大驰道,马匹在上面跑,蹄子的磨损是很轻微的。 这算什么事儿嘛!可是马蹬和轴承又是绝对不能给他们的。” 刘常满虽然很想弄到几匹好马,可胡人乃是中原的重大威胁这一点,他可不会忘了。 不管怎么说,这天下以后可能不是自己的,但一定会是自己老爹刘邦的,孰轻孰重刘常满还是分得清的。 胡人是个极其注重实用的民族,必须得有实在的好处才能打动他们。 因此等靳歙拿出那个连刘常满也看不明白的青铜器时,月氏王很不礼貌的打了个哈欠,显示了自己的态度。 虽说得到的东西不尽如意,不过天色已晚,月氏王还是留他们在附近的帐篷里住下,待明天早上再说回报的事情。 住在帐篷里,由靳歙几人商议的结果是,根据这次月氏王的表现,那个盔甲不过是个摆设,所以这趟前来,最多也不过赠给每人一匹普通骑乘马匹罢了。 普通马匹在草原上,是极不值钱的,因为是深入月氏之地,吕泽一行只来了七个人,这一趟可算赔大了。 几个大人都跟着靳歙和丁复一起,出去参加草原上的酒会了,只有刘常满无心睡觉,拿着那只青铜器翻来覆去的研究。 炼丹,应该算是最早的化学试验才是,但绞尽脑汁,刘常满也没能想起有什么化学上的东西,会与这个怪模怪样的青铜器有关。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个夜壶似的肚子,上面连了一条拐弯的铜管子,就是炼丹的主要装置?而且这铜管子上,还有一个铜碗似的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刘常满百无聊赖的摆弄着那个青铜器,却什么也研究不出来。 “他八辈的,我怎么看这玩意都象是个安了个长拐嘴儿的夜壶?别是那徐福夜里不想起床撒尿,所以弄这么个东西放在床边,想尿时就直接把这长管子拿进被窝嘘嘘,省得冬天夜里起来冻到吧?”想到自己对这个破玩意寄予的希望,想到自己的汗血宝马,刘常满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去他***,既然你长得这么象夜壶,老子就拿你当夜壶好了!”想到做到,刘常满立刻将自己的小鸡鸡掏了出来,在那铜器里尿了一泡。 尿完之后,刘常满觉得还不解气,看到帐边插着用来照明的火把,刘常满伸手将火把拔了下来,把那青铜器放在火把上炙烤。 “你奶奶臭夜壶,你***臭夜壶!”刘常满边烤边恶狠狠的骂道。 然而不大一会儿,就有一股极其浓郁的尿骚味,从那铜器的壶嘴处喷了出来。 刘常满被熏得差点没流出眼泪来,他忙不迭的将那青铜壶从火把上移开,顺手把它扔到了帐篷外面。 “这到底什么玩意,好的没有,骚味倒是给浓缩得不错!”刘常满骂道。 把火把插回原处,刘常满也玩累了,恨恨的躺回了榻上。 “不对,不对!浓缩,浓缩就是精华,我怎么给忘了!”刘常满突然想起了这个青铜器可能是做什么的。 急忙跑出去将那青铜器拣了回来,又找了水将它洗得干干净净的,出门去找牧民要了一皮袋马奶酒,回来试验自己的想法了。 果然不出所料,刘常满把马奶酒倒进那个青铜器后,然后再用火把烧了一会,帐篷里便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再将它“歪把”上那个铜碗里装入凉水,不一会儿,“歪把”的开口中,便流出了一滴滴的**来。 事已至此,刘常满也顾不得自己刚刚才在这个“夜壶”里撒过尿了,用手指沾了一滴尝了尝,刘常满发现自己果然没有料错,这个“安了个长拐嘴的铜夜壶”,正是秦代的蒸馏器具。 用刘常满那几乎已经全部忘掉的中学化学知识来分析,这个青铜器跟“夜壶”似的地方,作用如同化学实验室里蒸馏时用来装料烧煮的烧瓶;上面的“歪把铜管”相当于蒸气导出管;而铜管上那个跟铜碗似的东西,就是用来装凉水的凉凝装置了。 第一眼看到这个青铜器时,刘常满也隐隐觉得,既然是炼丹的东西,那它肯定是一种类似后世实验室器材之类的装置。 只是实验室用的东西多种多样,加上这青铜器又不象玻璃器材那样,是一段一段分别组装的,而是整个连在一起的,所以他根本想不到它是做什么用的。 但正是从那浓郁的尿骚味中,刘常满想到“浓缩就是精华”,再从“精华”两个字想到了“提纯”,这才突然想到蒸馏上的。 蒸馏法是提纯物质最简单、最常用的方法之一,上学时候老师其实也提过,古代方士炼丹时,就用蒸馏法提纯物质了,不过刘常满一时却想不起这些不关紧的话。 但如今一想到这青铜器可能是用来蒸馏用的,那使用方法可就难不倒刘常满了。 打死刘常满,他也不会去考虑拿这个玩意去炼丹,但他却知道蒸馏法有个极为重要的用处:提纯酒精。 虽说这套蒸馏器具极为简陋,刘常满试蒸后发现,它只能把酒精提纯到二十度左右,也就是和三酿的烧酒差不多,但对于刘常满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草原上喝的酒乃是奶酒,酿造过程和江南的米酒大不一样,而且这三酿之法,也仅有下邳一带才会,别的地方并没有人会这种极费粮食的造酒办法,也就无从知道世上还有酒精度高达二十度的烧酒。 所以刘常满上次带回沛县的三酿酒,才让刘邦等老酒鬼闹出了大笑话。 胡地苦寒,马背上的男人们,从会喝水时就学会了喝酒。 不管什么时候出去,水可以不带,吃的可以不带,但一大皮袋马奶酒,那是必须挂在马鞍边上的。 事不宜迟,刘常满立刻出门找到韩信和丁复,要他两人分头去买些马奶酒来,然后教给阳成延和庄不识如何使用这个青铜器,自己便躺在帐篷里,和着浓郁的酒香味睡着了。 不出刘常满所料,第二天把这蒸馏出的烧酒献上后,月氏王与臣子们的表现一如刘邦等人,对这醇厚的烧酒喜爱至极。 刘常满又教会月氏王的仆人使用这个青铜器蒸酒,便算彻底完成了“献物”的过程。 跳至 第四十五章 汗血马(下) 第四十五章 汗血马(下)当天晚上,月氏王的大帐旁边,就举行了盛大的歌舞宴会,附近十余里的牧民们都赶来参加这场熏人欲醉的宴会。 “草原上的猛虎,最爱喝的,是甘美的鲜血;草原上的男儿,最爱喝的,是醇厚的美酒!来来来,我们再干上一尊!”月氏王的帐篷外,吕泽等人一边陪坐欣赏草原上的歌舞,一边和月氏王喝着刘常满刚刚献上的美酒。 “跑得最快的宝马,只能送给最为勇猛的战士;最为醇厚的美酒,只能献给最强的大王!我们共祝大王永远象草原上的猛虎一般强壮!”见月氏王端起酒杯来敬酒,吕泽连忙也奉承几句。 “远方来的客人们呀!你们中原人有一句话,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草原的真神也教导我们,‘对于朋友的真心馈赠,你必付出十倍的回报,方能显示你的心意’。 远方的客人们,你们为草原人带来了最好的礼物,让马奶酒的香味比原来醇厚了十倍!从此以后,你们就是我们草原人的朋友!”距离月氏王最近的一个大臣站起来说道,竟然能引用孔夫子的话,倒叫吕泽等有些意外。 但听他话中之意,这次给予的回报可是不少,纵使吕泽老成持重,心跳也不由突然加快了。 刘常满也极为关注的看着那人,想听听他到底能给予什么好处。 “远方来的朋友们!这次你们给予的礼物太珍贵了,所以我们大王决定,也送给你们草原上最为珍贵的礼物!来呀!去大王的马栏里,取六匹上等种马来!”那人说道。 “上等种马!”众人立刻知道,自己这趟是中了头彩。 上等种马是个什么概念?全大秦总共才有不到一百匹!除乌氏拥有十匹外,其余的全都是蒙恬率领三十万大军击破楼烦、白羊王时抢来的,说是万金难求也不过分。 吕泽高兴得不得了,但对于刘常满来说,这上等种马可远不如给几千匹普通马匹来得实惠了。 如果送几千匹给刘常满,可以绕道汉中运送出去几百匹,骑兵部队直接就够用了。 而不管上等种马也罢,中等种马也罢,那繁殖都是需要时间的!现在刘常满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但人家月氏人已经说了,这些马匹,是作为朋友之间的互赠才给的。 靳歙和丁复早就说过胡人的规矩,和草原人交往,如果对方称你为客人,那就是生意来往,随便讨价还价都没关系。 但倘若对方称你为朋友,说是赠送的礼物,那可是绝对不能讨价还价的。 否则的话,对方会认为你看不起他送你的礼物,在草原人眼里,这可是巨大的羞辱,搞得不好,他们会当面和你反目成仇,提出决斗的。 正想着,旁边的韩信捅了捅刘常满,低声说了一句,正在沉思中的刘常满这才醒悟过来。 就是呀,这月氏王也真是的,自己这一行明明是七个人,凭什么只送六匹上等种马呀!难道看自己年龄小,这一匹马就省了不成?不一时,六匹上好的种马就取了过来,靳歙、吕泽、丁复三人六只眼睛都放出光来,盯着那六匹种马不放。 看到几人神情,月氏王哈哈大笑着说道:“远方的朋友们!这些马儿,全都是我们草原上最最珍贵的物品,代表了我们草原的谢意,还请你们收下才好!”吕泽几人连忙跟着靳歙,向着月氏王抚胸为礼,表示自己很高兴接受这些礼物。 “听说这件最最珍贵的酒器的用法,是你们中的这位小朋友发现的?”月氏王又笑着问道,这是阳成延教月氏人蒸酒时候说出来的,月氏王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 “大王安康!”刘常满急忙站起来,按照月氏的礼节向月氏王敬礼。 我说他不应该忘了我这个最大功臣的好处嘛,刘常满心里暗喜。 “哪怕是最小的鹞子,也一样能搏击长空。 小朋友如此年幼,却能想到这么精妙的法子,为我草原人造就福祉,实在是真神开眼,借他之手,把这等美酒给大王送来了呀!”那为首的大臣笑着恭维月氏王道。 “就是就是,小朋友乃是真神的使者,草原的小福星呀!”众大臣纷纷附合道。 “哈哈哈,既然如此,小朋友以后就是我草原人永远的朋友了。 说出你的大名来,也好让草原人永远记得为我们送来美酒的朋友!”月氏王笑道。 “好教大王得知,我叫刘常满。 这位是我的大舅,姓吕名泽,这位是……”刘常满正准备把众人都介绍一遍,却被月氏王打断了。 只见他举起酒尊,说道:“传令下去,就说以后我们月氏人的朋友里,又多了一位叫刘常满的中原人!”看他的意思,除了刘常满以外,别人的名字丝毫没兴趣知道。 “来来来,让我们举起酒尊,为我们永远的朋友刘常满干上一杯!”月氏王大笑道。 草原上欢声雷动,众人对于这个送美酒来的使者成为月氏人永远的朋友,都是由衷的高兴,于是纷纷拉起竖琴,敲起手鼓,吹响号角,载歌载舞的为朋友干杯。 “亲爱的朋友,你想要些什么礼物?哪怕是我最漂亮的女儿,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送上的!”月氏王大笑道,诸臣下也都哈哈大笑。 “大王说笑了。” 刘常满笑着拒绝了月氏王的说法,开玩笑,自己的新身躯才七岁,要他的漂亮女儿来做什么?再说看他那黑脸膛大胡子的样子,他的女儿也不见得就会多漂亮了。 “久闻月氏国出产汗血宝马,号称天马,不知道大王能不能牵来让我看上一眼,摸上一摸,也算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 刘常满又抚胸为礼说道。 由于不知道这汗血宝马对于月氏人有多贵重,所以刘常满也不敢贸然说要,因此就说想看上一眼,不过话中的意思,对这汗血宝马的渴望,那可是表达得再明白不过了。 此言一出,众月氏人顿时静了下来。 月氏王面上颜色变了几变,终于换成了笑容说道:“好的,来人,去把我的坐骑牵过来!”与刘常满那深受武侠小说毒害的头脑所想象的不同,月氏王的汗血宝马,虽然流的的确是红汗,却并不是一匹跟郭大侠相同的红马,乃是一匹马经上有名的“乌云踏雪”。 这匹宝马果然不同凡响,身材高大,骨格匀称,目光炯炯有神,这都是好马的特色,那倒也罢了。 只是这匹宝马一出现,原来牵进来的那六匹上等种马,顿时有些畏缩,显见得这匹宝马,原本就是马中之王。 “我这个伙伴,乃是草原上的马王,小朋友看它如何?”见自己的爱骑被牵了进来,月氏王离座而起,走到它身边抚摸着它光亮的鬃毛说道。 见月氏王把自己的坐骑牵了进来,刘常满心里一沉,看来要走一匹汗血宝马的希望是破灭了。 胡人对自己的坐骑极为看重,往往把它当成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同生共死的伙伴,比妻子儿女都要重要,所谓草原人“妻可共骑,而马不可共骑”是也。 “大王的坐骑,那自然也是马群里的大王,果真不亏天马之名!”刘常满急忙拍马屁道。 那马仿佛能听懂月氏王在夸奖自己一般,先是把头在月氏王身上蹭了蹭,然后昂首长嘶。 嘶后不久,只听一阵马鸣之声如春雷滚地一般,在草原上远远传了开去,却是草原上的马匹们听到自己的王者嘶鸣,纷纷出声应合。 嘶鸣过后,那马又拿嘴轻轻挨擦月氏王的手掌,状极亲昵。 月氏王大笑道:“是了,今日所得的好酒,你还没尝呢!”说完吩咐众人端上一盆烧酒来,那马果然欢呼一声,低头喝了起来。 看到这马如此神异,刘常满心里更羡慕了。 不过此情此景,势已不可能再要到此马,只好羡慕一下作罢。 “朋友,我这爱马却是不能送你。 不过我另一个礼物,还望朋友笑纳!”刘常满看了汗血马的表现后,对于别的礼物已经索然无趣,但既然人家珍而重之的说了出来,刘常满也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却见月氏王叫人牵过一匹马驹来。 这匹马驹样子和月氏王的坐骑没什么两样,只是看上去只有一岁左右,而且不象那匹乌云踏雪蹄子上有一圈白毛,而是通体乌黑,再没有一丝杂毛。 “雄鹰所生出的,都是雄鹰,猛虎所生出的,也全是猛虎。 它名叫乌骓,乃是我这伙伴的亲生儿子。 虽说不象我这伙伴一样生在天马群里,不过也是和上等母马所生,还望朋友收下才是。” 月氏王说道。 “乌骓?”刘常满嘴里念道,心里不由失笑。 这叫乌骓的,还真不少呢,就不知后来项羽的那匹乌骓是从哪里来的。 谁知这匹小马甚是聪明,仿佛能听懂有人叫自己似的,头一下子转了过来,望着刘常满。 见它如此通灵,刘常满心里也高兴了起来,向着月氏王抚胸拜谢,亲手过去把小乌骓牵了过来,与那六匹种马放在了一起。 “哈哈今天晚上是草原最为高兴的一天,让我们再干一杯!”月氏王见刘常满收下了礼物,也显得极为高兴,举杯大笑道。 众人也都高呼举杯,喝完后那首席大臣走出来,恭敬的向刘常满献上了一枚铜牌。 “哪怕草原变为森林,高山变成平地,朋友之间的友谊都永远不会改变。 只要你拿着这枚铜牌,任何一个月氏人,都会知道你是我们的朋友!”那大臣说道。 刘常满急忙双手将铜牌接过,向着首席大臣还礼为敬。 跳至 第四十六章 大西驴(上) 第四十六章 大西驴(上)回大散关的路上,众人都兴奋异常,唯有刘常满有些闷闷不乐。 这一趟收获确实巨大,就算是按平价把这些种马卖给官方,获得的钱财也当在三万金以上,但对于刘常满来说,没法搞到足够的马匹,仍然是一个颇为遗憾的事情。 吕泽已经在和丁复韩信策划着,有了这些上等种马,纵使和中原的普通草马配种,那生出来的马匹也够得上官马的规格了,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之路,从此之后根本不用再远途经商,只要坐在庄子里,也会财源滚滚,兴旺发达了。 唯有走得近些的靳歙发现了刘常满的异样,问道:“公子莫非在为乌骓不是种马生气?这匹乌骓可不是凡马,我看它出的汗虽说不是鲜红色的,却也是粉红的汗呢。 别说中原,就是关中,也从没见过如此宝马,公子还有什么不豫之处的吗?”刘常满苦笑一声,反正闲来无事,就跟靳歙说起了在马场里改良马种和育骡的事情,又说起那健骡的好处来,唯中原所产灰驴,跟种马相配后所产骡子不敷使用,只能拉车拉柴,甚是可惜了这极好的军用品种。 “原来公子是在思索此事,据我所知,关中却产一种驴子,名唤大西驴,体格甚是高大,足能和口马并肩。 若是能和良马配种,恐怕产下的那种骡子,就能如公子所说,体格高大,样貌似驴,脾性如马,可以充作军用了!”靳歙说道。 “真的!”刘常满大喜。 又听靳歙说起,大西驴本来也不是关中所产,乃是从西域引进的品种,因它爱叫唤,所以又称叫驴。 它个头高大,比马匹好养得多,拉车耕地又比牛的速度快,所以关中人家多半蓄养。 只要肯花价钱,那想买的话容易得很。 “那这大西驴限制出关不?”这才是刘常满最关心的问题。 “这大西驴好倒是好,只是脾气极其倔强,发起驴脾气来,打着不走,推着它就往后直退,容易误事儿,却没法充作军用,所以关中并不限制外运。” 靳歙说道。 刘常满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觉得奇怪,这大西驴既然如此之好,那为什么在关东从来就没见过呢?便询问靳歙原因,靳歙有些回答不上来。 倒是韩信在旁边听到,接过话头来回答了刘常满的问题。 “关东和关中不一样。 而且关东丁壮男子本来就少,又多出徭役力役,所以田亩之事,全靠老弱妇人,倘若这大西驴果然如同靳兄所言,那恐怕老弱妇女就不好役使了。 而且关中地狭人稠,役畜也只能圈在栏中饲喂,势必得选择耐粗饲的牲畜;关东却地势宽广,放牧牛马之处甚多,所以耕地自然就会使用耕牛,出门骑乘也多半使用灰驴了,这两种牲畜,脾气都甚为温驯,便是童子也能役使。” 韩信说道。 “韩兄所言不差,正是此理。 关中号称天府之国,八百里秦川无闲田,农户饲喂役畜,全凭在栏中喂养,根本无处放牧,所以才不得不喂大西驴这类耐粗饲的牲畜。 这畜生脾气甚是怪异,象我家里养的那匹,除了我之外,谁也别想呼呵得动它,欺软怕硬得紧!”靳歙听了韩信的分析后深以为然的说道。 刘常满听他说得有趣,不禁笑了起来。 骂人脾气倔的时候,常说人“倔得和头驴似的”,看样子那倔驴说的就是这大西驴,反正那些灰驴脾气温驯得很,小媳妇儿们都经常骑,肯定不是说人家的。 “那好,既然如此,我们就买些大西驴回去!”刘常满说道。 听了刘常满所说,吕泽倒也答应试一试,但他提出,只能买五百头大西驴回去。 毕竟这骡子的好坏,只是听老人家说的,并不确切知道;二是马场里也最多只能容纳一千多匹马,吕泽还得留出地方来购买母草马进行配种,不能让这些驴子把地方都给占完了。 “五百头就五百头吧,反正只要生下三四百头健骡,也就够用了!”刘常满算了算现有的马匹数,答应了。 栎阳往北不远,就是着名的郑国渠,沿郑国渠以南至渭河之间,全都是一马平川的肥沃土地,也就是如今的关中平原。 自从郑国渠建成之后,这一带就再也不受水旱灾害影响,成了天下最为富庶的地方。 听说栎阳集上有人高价收购三四年的母驴,附近的百姓纷纷奔走相告,不到三天,便收到了五百多头上好的。 刘常满一行这便赶上驴群启程来。 这次却再也没受阻拦,到戏水西岸,照例检查的中尉军官仔细查对后,发现他们果然只骑走了来时带入的马匹数目,而那些驴子既然不在限制出关范围内,当然就不去管了。 说也奇怪,按照熟悉驴靳歙的安排,韩信丁复率领四个庄客骑了种马走在前面,离驴群约有里许。 那些生性倔强的大西驴们受了种马的气味吸引,竟然根本不用怎么赶,都一窝蜂的往前跑,倒让维持驴群秩序的十五个楼烦人累得满头大汗。 更令刘常满心喜的是,这些大西驴也都到了**的时候,这些上等种马也不是盖的,就在路上,已经把上百头母驴给配种成功了。 回到沛县时已经是五月下旬了,此时秦始皇帝的车驾已经过了济水,即将到达平原津,而沛县里的传言,此时也已经达到了最高点。 传说,始皇帝的病已经极重,不过因为始皇帝讨厌别人说起病的事情,所以谁也不敢再他面前提起。 又有人说,始皇帝已经很久没见过大臣,政令都由李丞相和中车符令赵高发出,看样子始皇帝已经命不久矣。 又有传言,说是以前天上陨石上刻的“始皇帝死而地分”是真的,从下邳那边过来的消息,说是有小儿正在传唱一首歌子,歌词是“天崩地坼兮,帝死地分,三户亡秦兮,英雄起楚;天下纷乱兮,万民流离,嗟彼圣人兮,出于草莽!”头一句就呼应了那陨石上刻的字。 一回到马场,审异基就在刘常满的屋子里等着,一见面先汇报了当前沛县的形势。 不过奇怪的是,除了刘常满教给他的那些谣言之外,又出了始皇帝病重将崩和下邳儿歌的事情,这就不知道是谁的手笔了。 刘常满也有些奇怪,难道自己编造的那些谣言,还引出了什么大人物不成来配合不成?下邳,别张良他们编造的吧?据说他有一本从黄石公那里得来的道书,善用兵法,能窥天机,就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了。 跳至 第四十七章 大西驴(下) 第四十七章 大西驴(下)正要问问审异基家里的情况,吕释之却和吕泽一起,闯进了刘常满的房里。 见审异基也在,吕泽不禁愣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满儿,让你小舅把家里的事儿给你说说!我们得合计合计才行。” 这个时候,刘邦在送徭路上逃亡的事情,已经传到了泗水郡,泗水郡尉郡守都下令严加缉捕,沛令徐公不得己,只好画了图影在全县通缉刘邦。 刘邦早就逃进了芒砀山里,那边地属砀郡,泗水郡的吏卒自然拿他没办法,虽然郡里督责越来越紧,但他确实已经逃出本郡,郡守也无可奈何,最后只好下了火签,让把刘邦的家属先抓起来再说。 刘邦因为逃亡在外,罪行未能定性,所以目前只是按逃亡律追捕。 既然只按逃亡律,因为刘乐刘常满都尚未成童,所以只能把吕雉给抓进了县里的大牢。 县令徐公虽然极不愿执行这个命令,但上命难违,还是让狱吏去把吕雉抓来下了狱。 按说沛县的狱掾,也就是司法和公安局长,就是与刘邦极好的曹参,吕雉就算是在狱中,也吃不了什么亏的。 偏偏这天值班的狱卒,却是那曹家寡妇的小叔子。 说起这位曹家寡妇,出嫁前在沛县是有名的美人儿,偏偏命薄,出嫁后不到两月,丈夫就突遭横祸一命呜呼了。 这个时代妇人再嫁那是极平常极自然的事情,因此她就又嫁了人家。 没想到接连三次,丈夫都是不到两月就死了,最后一个就是这位曹狱卒的大哥。 这下沛县里纷纷传说,说是这位曹寡妇生性克夫,因此上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不过虽说没人敢娶,但这曹寡妇年轻貌美,前来招惹的狂蜂浪蝶甚是不少,其中就有刘邦和雍齿两人。 最后是刘邦占了上风,与曹寡妇好上了。 自和刘邦好上后,那曹寡妇也就断了和其他诸人的来往,县里其他男人只能看着干咽口水了。 那时候刘邦尚未成亲,后来娶了吕雉后,还常与那曹寡妇来往,甚至还生了一个儿子,对外称为曹肥,实际上私下里人们都知道这是刘邦播的种,多有叫他刘肥的。 后来因为吕雉有所觉察,刘邦碍着娇妻,只好在明里断了和曹寡妇的来往。 刘邦此人年轻时甚是风流好色,据说那卖酒的王大娘、武大嫂都曾和他有过一腿,在泗水亭那边还跟几个女人鬼混过,结婚后因为吕雉管束得严,这才收敛了些。 但这么一来,曹寡妇婆家人就对刘邦有了仇隙,平时碍着他是县里的一方人物,拿他没办法,如今他却逃亡他乡,吕雉又被关进大牢,这曹狱卒便趁些酒意,有些不三不四起来。 对于刘邦和曹寡妇的事情,吕雉是知道的,因此这会落了难没法反抗,只好暗自落泪,怪自己命苦罢了。 谁知正在尴尬时刻,任敖来了。 那天本来不该任敖值班,只因他和刘邦极好,有点放心不下嫂子,这才跑进来看看。 结果进来一看倒好,那姓曹的正借了酒意,色咪咪的往吕雉身上蹭呢。 任敖登时大怒,冲上前去一拳把那家伙打倒在地,又狠狠的踢了几脚这才罢休。 这下子打闹起来,惊动了曹参前来,见了当时情形,当即把那家伙罚了出去。 任敖却不放心,吕雉虽说已经年过三十,又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但在沛县乡邑,容貌却依然不错,就这么在狱里受苦,难免别人会再动非份之心。 曹参是监狱的主官,却不便自己出头,于是任敖便出门找到夏候婴,两人商议之下,前去找萧何了。 萧何与刘邦虽然从来都以礼相待,其实关系却极好。 这会儿也正为刘邦的事情烦恼,又听任敖说了吕雉窘状,心里更为不安,想了想,便叫来任敖来,叫他如此如此。 于是第二天县令徐公上堂时,便有人击鼓送来了一面保状,却是说因吕雉在狱中身染重病,沛右里二百五十户人家一齐具词保她外出视疾。 徐公把保状递给萧何处理,萧大功曹当即签押批准,夏候婴与樊哙早就等在监狱外,马上便把吕雉接回了家。 当然吕释之说的时候,把刘邦和曹寡妇的事情含糊了过去,但刘常满何等样儿人,再结合那次听到雍齿和刘邦吵架时说的话,立即便明白了这件事情确实是真的。 而后说到狱卒中竟然有人想调戏自己母亲,刘常满不由得大怒。 自从到秦朝之后,毕竟经历了一次生死,刘常满觉得自己的性格平和了许多,这么久都没有生过气,但这一次,刘常满的确是怒了。 不管他有什么样的仇怨理由,但这家伙胆敢调戏自己的母亲,那就得要他付出代价。 任敖打他那几下,实在是太轻了,明天老子亲自去要他好看。 刘常满心里恶狠狠的想道。 “舅舅,今天先把这些驴马安顿下来,我夜里把这些事情想想,明天再说吧?”刘常满心里这会儿充满了要去打那家伙揪出来暴打一顿的念头,一点想事情的念头也没有,便对吕释之说道。 老人们都说,马和驴杂交想怀上骡驹子是很不容易的,但看起来这些大宛种马不亏是上等种马,生殖能力确实不凡,母驴们和它们放养在一起不到一月,就有一大半怀上了,看样子全部怀上也问题不大,刘常满便放了心。 天色已晚,在马场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刘常满便带了韩信诸人往家去了。 远远的,刘常满就看到母亲吕雉正在地里劳作。 虽然经过一场牢狱之灾,但地里活还是要干的,刘乐也如同往日一样,挎着个篮子跟在母亲后面拾猪草。 看到母亲和姐姐的样子,刘常满心里稍稍安定了些,气也平复了不少。 “阿妈,以后这些地里活你就不要做了,好生在家休养就行,还有姐姐也别再干活了,在大舅家住着就是了。” 刘常满将母亲和姐姐接回家中说道。 “呵呵常满别担心了,妈哪儿有那么娇嫩了呢?早好了。” 吕雉看到儿子鲜衣怒马的回来,心里也很高兴。 刘乐却把嘴一扁,说道:“我再也不去大舅家住了!”刘常满吓了一跳,连忙问是为什么。 却听刘乐说道:“还不都是因为你!现在大舅庄子上都说你是多能耐多能耐,让那个吕台天天笑话我,我再不去了!”说完愤愤的出屋看她养的小猪去了。 刘常满不禁一笑,姐姐到底还是小孩子,这才是真正的小孩心性呢。 “阿妈,我任叔叔他们呢?最近几天没来吗?”刘常满问道。 “找你任叔叔做什么?”看刘常满神色不好,吕雉很**的问道。 “不是因为那件事儿吧?算了儿子,都是乡里乡亲的,哪儿没有点磕磕碰碰的,再说你任叔叔把人家牙都打掉了三颗,你就别再去闹了。” 看了看儿子带着的四条大汉,吕雉急忙劝道。 “阿妈,你不要管了!爹爹虽然不在家,也得叫这些家伙们知道,我们家的人,不是别人能来欺负的!”刘常满腾的站了起来,带着韩信众人出门而去。 “这孩子,怎么这么大火气!”吕雉望着刘常满的背影,喃喃的道。 儿子都能为自己出气了,以后倒是有了指望。 只是这孩子,实在也太不象个七岁的小孩子了。 “这孩子这么不听话,不会要去闯祸吧?”吕雉高兴过后,又忧虑了起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他闯祸去。 跳至 第四十八章 剁手(上) 第四十八章 剁手(上)刘常满气冲冲的了带了韩信几人出了家门后,被冷风一吹,心里又平静了些。 不知道怎的,在阿妈和姐姐面前,自己总会忍不住有些小孩脾气,真是奇怪。 不过虽然心里平静了些,刘常满却没准备放过这个姓曹的家伙。 ***,老子的妈妈也敢调戏,不给点教训那是绝对不行的。 曹家其实并不远,几人马速飞快,很快就到了。 那家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刘常满已经带着人闯了进去,把曹狱卒给抓了出来。 这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人已经被抓到了沛右里的打谷场上。 “说,你是哪只手碰到了我阿妈!”刘常满的小脸,早就不再是原来那胖墩墩的样子,而是显出了些清秀的样子,不过此时却摆出一脸凶神恶煞样儿。 那曹狱卒看了看刘常满,一个七岁的漂亮小孩儿,却装出一股恶狠狠的样子,嘴咧了咧想笑,但旁边几个执刀佩剑的大汉,看上去可不是吃素的。 想想刘邦年轻时候的名声,他又有点害怕。 “呃,好侄儿,哦,不,刘小公子,我那是灌多了黄汤,冒犯了刘夫人,请小公子大人大量,放过我这一次吧!”姓曹的并不硬气,又是打躬又是作揖的求饶。 “说,是哪只手!”这时沛右里的人们已经发现不对,跑来看热闹了。 那人见求饶无效,想想刘常满问是哪只手的言外之意,不由心一横,吼道:“老子两只手都摸了,你敢怎么样!”“你倒光棍得很!”见这货竟然横了起了,原本只想吓吓他的刘常满,心里火气又焰腾腾的涨了起来。 “来呀!把他两只手都给我剁了!”听着刘常满狞厉的声音,曹狱卒被吓了一大跳。 看到丁义、韩信冷笑着逼近,想起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曹狱卒顿时两脚一软,扑嗵跪在地上,两条手臂紧紧抱在一起,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他们砍断自己手臂似的。 丁义脚步最快,上前一脚把他踢倒在地,示意韩信踩定他的手臂,就要执行刘常满的命令。 “都给我住手!”眼见那曹狱卒的手臂就要不保,一个颤巍巍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刘常满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爷爷刘太公和叔叔刘交、母亲吕雉一起,跑了过来。 刘太公顾不上责骂刘常满,上前把那曹狱卒扶起,好言安慰之后让他离去,然后这才朝刘常满一瞪眼,拉着他的手往自己家走去。 丁义韩信等面面相觑,这叫什么事儿嘛。 跟着老大来剁人手,结果老大被他爷爷掂走了!不过既然刘常满已经被长辈捉走,自己几人也只好前往刘常满家,静待他回来了。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怎么行事如此暴戾!”刘太公气得在自家堂屋里乱转圈,好象觉得在刘老太和吕雉面前,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刘常满才好,突然间命令道:“你们都出去!把门给我关上!”刘老太和吕雉对望一眼,也拿老爷子没办法,只好带着刘交出去,并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常满,你叫爷爷怎么说你才好呢?”见众人都退了出去,刘太公却好象有些泄气一般,长叹一声坐到椅子上说道。 刘常满只是低头不语。 其实刘常满也有些奇怪,为何那一刻自己心里,竟然真的想把那家伙的手给剁了。 难道自己心里,根本就有暴戾的因子深埋在内,只是前世一直碌碌无为,这一世有了势力后就发作出来了吗?还是人类都有这样的劣根性呢,刘常满有些想不明白。 “常满,按说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不过你阿爹人虽说好色贪杯,不治家业,是个无赖人,但你阿爹这人,却是极仁义的。 他年轻时候虽然做事荒唐,但就算再穷再难,也舍不得去杀人害命。 哪儿象你,小小年纪就要剁人双手!”“都是乡里乡亲的,要都照你这样,有点小仇隙就去打人杀人的,那咱沛右里早就没活人了!人家不过碰了你阿妈一下,你就要剁人家手,那你阿爹跟人家曹家媳妇鬼混,连儿子都生出来了,那该咋着?!”见刘常满一直低头不语,刘太公叹了口气,声音也小了一些。 “常满,县里都说你是个有能耐的,你舅舅上次来看异基他们时还说什么甘罗项橐的,爷爷也不懂得那些。 不过爷爷活了快七十年了,有些道理还是得给你说说。” “就算你再有能耐,也不能光想着自家的理,遇事儿要多想想旁人。 象这回的事儿,你阿妈下了狱,受了苦,你心里有气,爷爷是明白的。 但你得想清,你阿妈为什么下狱?还不是因为你阿爹!要怪也得先得怪你阿爹才是。 仗着你大舅的势,把气撒到旁人头上,算什么本事?男子汉大丈夫的,越是有本事,气量越是得放大点!不信回头你问问你阿爹,看他会咋说!”“算了算了,也不知道你听进去没有,不过爷爷还是得交待你一句:遇事儿多想想,别凡事光想着自家,不要仗势欺人,动不动要打要杀的。 做人,要学你阿爹,仁义点!”说了半天,见刘常满毫无反应,刘太公长叹一声,站起来拉开门出去了。 刘常满并非是毫无反应,爷爷的话他句句都听进了心里。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原来在刘太公眼里,刘邦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仁义,难道这就是刘邦后来能打出天下,当上皇帝的基础么?刘常满嘀咕着。 刘太公出去后,正在院子里等着的吕雉急忙跑进堂屋,拉着刘常满看了看,发现他身上连一点灰也没有,心里放心了些。 刘太公年轻时候的暴躁脾气全家人都知道,那时候恼起来能把刘伯刘仲捆到树上往死里打,这次刘常满闯了如此大祸,吕雉还真怕公公生气了把刘常满给打坏了。 刘常满见阿妈进来,抬起头来笑了笑,吕雉这才完全放下心事,看样子也没把他给吓到。 不过想想也是,这小小年纪就要去砍人手的暴力小子,想吓到他还真不容易,吕雉想到此事儿又有些生气。 “好了,阿妈,别生气了。 我知道我错了,我去跟爷爷认错去!”说到做到,刘常满果真跑到刘太公面前,恭恭敬敬的认了错。 “阿爹,那我领常满回去啊!”吕雉见刘太公认可了刘常满的认错,连忙牵起儿子的手说道。 “别急,来,给乐乐和常满把这个带上!”刘老太为孙子悬了半天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急忙跑回屋里取出一袋不知道珍藏了多久的栗子来,递给了媳妇。 路上走到审异基等人的住所时,刘常满专门折进去转了一圈。 审异基却不在家,只有一个叫周緤的在,见少主人和大小姐进来,急忙行礼。 刘常满和吕雉含笑回礼后,告诉他让审异基到马场找自己,这才跟母亲一起回到家里。 跳至 第四十九章 剁手(下) 第四十九章 剁手(下)韩信和丁义在刘常满家里已经等得急了。 这几个门客中,阳成延和刘乐最熟,因此刘乐就拉他跟自己下起了“跳方”来,让她没想到的是,从来赢不了刘常满的她,竟然连赢了心不在焉的阳成延十几盘。 见刘常满回来,众人急忙向刘常满汇报,说是吕泽已经派人来找过了,让刘常满赶快回到马场去,有要事商议。 吕雉虽然有些不舍得儿子,不过如今丈夫已经出了事儿,儿子要去办正事儿,总不能拦着,也就远远的把众人送到大路上,这才回去。 “大舅,有什么事情,这么急把我叫了回来?”刘常满一到马场,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不但吕泽、吕释之,就连一向面带笑容的傅宽,总是不紧不慢的丁复两人脸上,表情也都极为凝重,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常满,你回来得正好。 韩信留下,其余的都去门外守着!”吕泽直接命令道。 其余几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对望一眼,就退了出去。 “如今在座的,都是自家人了,也是咱吕家庄里最有见识的几个。” 吕泽扫视了众人一眼道。 “今天要和大家商议的,就有关我们所有人身家性命的要事,如果不愿意与吕氏共进退的,现在就可以离座出去,我绝不阻拦。” 屋子里的气氛紧张压抑,见半天都没人出声,吕释之说道:“大哥,你就直说了吧。 这里都是心腹人,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我也是信得过各位,才将各位请来商议。” 吕泽等了一下,还是没有人说话,这才开口说道。 “我要告诉大家,这天下,就要大乱了,我们呢,得提早做好准备!”天下即将大乱,刘常满比谁知道的都清楚,正因为一直有着得提早做准备的想法,所以在一年前刘常满就已经开始动手布置了,要不然也没有今天的吕氏马场。 但这话突然从吕泽嘴里说出来,还是把刘常满吓了一跳。 刘常满早就意识到说服吕泽的难度,因此为自己准备了几套方案,其中已经实施的包括让审异基传播谣言,制造天下即将大乱的气氛。 谁知道这气氛倒是制造出来了一点儿,不过还没来得及传到吕泽耳朵里,就把自己阿爹刘邦害得弃家逃亡了。 刘常满回来后就让审异基前往彭城一带,寻找一个神棍类的人物,前来冒充高人,好说服吕泽,不过审异基去了之后还没有回来报告;刘常满甚至还让人雕了一个石人,自己偷偷刻了些字在上面,已经埋到了空泽马场里面,正准备借加盖马棚之际将它挖出来做为天兆。 诸如此类,刘常满准备了不少,反正这时代的人相信这些。 但这一切,都还没来得及使用,吕泽却已经自己转变了思想!这下可得好好听听,看吕泽到底是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改变,让刘常满省了不少装神弄鬼的把戏。 却原来,令吕泽转变思想的,正是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最早的起源,便源于刘常满和吕泽那次前往北边换马时看到的两个流星。 象这样的流星,按照这个时代的说法,主天下大乱,刀兵大起。 两道流星中,有一道就落在离沛县不远的东郡,更令吕泽心里不安。 接下来,始皇帝将死的传言与那块陨石上刻字的契合,徐福的出海,一步步的加深了吕泽对天下即将大乱的怀疑。 沛县里流传的那首从下邳传来的儿歌,刘常满只能从字面意思上去理解,吕泽可是知道的,“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一句,乃是秦灭六国时楚南公的谶言,也正与歌谣相合。 刘常满知道历史的,只当是哪位高人出手造势,但对于吕泽来说,自古许多谶言都是有隐世高人以儿歌形式传播的,对他的震撼那不言而喻。 然而真正让他下定了决心的,却是刘邦。 回到马场之后,刘常满休息了一夜就回了家,吕泽却在听了吕释之的话后,一下也没休息,立刻找来妹夫樊哙,一起上芒砀山寻找刘邦去了。 到芒砀山落草不久,刘邦就派纪信偷偷的潜回沛县,与妹夫取得了联系,樊哙也偷偷跑到芒砀山中,记下了刘邦所在的地方,回来告诉了吕释之。 因此吕泽这才叫上樊哙,三人一起前往寻找刘邦。 说起来,吕泽、吕释之、樊哙、刘邦四人,那全是郎舅至亲,吕雉虽然在兄妹中排行第三,但刘邦年龄却比其他几个都大,所以大家都称他三哥。 等吕泽找到刘邦时,刘邦手下已经发展到五十多人,在芒砀山里也有了固定据点,除自行耕种外,偶尔也出去抢劫,颇有些占山为王的意思了。 见到吕泽几人找来,刘邦也颇为高兴,毕竟很久没能见到家里人了,而且还是妻族最能挡事儿的三个家主了。 当下商议起时局来,刘邦就告诉吕泽,为在芒砀山里修建住房,带领手下采石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大铜尊,上面刻有“祖龙死,天下分。 关东作战场,流血飘千里!”,说完还带着吕泽去看了那个铜尊。 那铜尊上犹有出土里所沾灰泥,吕泽仔细看了,果然那上面所刻之字,极为古拙,不象是伪作。 再加上刘邦在旁相劝,樊哙也帮腔说如今沛县里到处流传这种说法,而且始皇帝如今的所作所为,也确实越来越让人没法过活了,劝吕泽不如趁着如今手里有人有马,及早着手准备。 刘邦又说道,实际上,如今各地里已经有人在暗作准备。 小股的人马就不说了,单是大野泽里彭越,人称彭仲的彭老二,手里就有两百人马;还有长江黥布,手里有水盗四五百人,官府也都拿他们没办法。 就连刘邦,也准备再招些人手,即将到来的乱世蓄积力量了。 吕泽本来就不是个安分的,吕释之那更不用提了。 经过刘邦的怂恿,两人当即决定,就算现在不起事儿造反,那也得未雨绸缪,暗地里做些准备。 因此他俩准备一回来就向门客们宣布,要依托马场,组建骑兵部队,以待时机,这才有了这次会议。 “看起来,这冥冥之中,难道真有那么点天命的成份在内?”刘常满心里想着,想来刘邦那一套,应该还是受了斩蛇遇神事件的启发,自己弄出来的天兆吧,不然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样,吕泽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开始组建骑兵部队,到底还是省了刘常满不少事,往后要做的,就简单了不少。 跳至 五十章鲍鱼辒车始皇死凄风苦雨渔阳征(上) 五十章鲍鱼辒车始皇死凄风苦雨渔阳征(上)三十七年五月,秦始皇帝的车驾终于缓缓到达平原津。 此时的传言已经被证实:始皇帝确实已经病得不能见人了。 而且皇帝讨厌别人说起死的事情,所以绝对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这件事儿,更不用说安排后事儿了。 也就是说,再过两个月,英雄一世的秦始皇帝,就要驾崩了。 象刘常满这种不懂历史的家伙,原本是没可能把始皇帝死的时间位置记得这么清楚的。 然而等秦始皇停到达赵地沙丘停住不动时,刘常满突然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句诗。 他已经记不清全诗了,只记得那是一首讽刺人妄想成仙的诗,其中有一句叫“赢政梓宫费鲍鱼”,诗的下面专门有注释和批注,说是秦始皇帝赢政,是在七月最热的时候,死在赵地沙丘平台。 因为秦二世和赵高李斯等谋划,秘不发丧,把秦始皇帝的尸体装在车里运回咸阳。 途中因天气太热,尸体发臭了,所以就在装尸体的车里,塞了很多鲍鱼,以混淆气味,掩人耳目。 诗的下面还有批注叹道:想秦皇扫平六国之时,何等英雄,死后却落得如此下场,悲夫悲夫!刘常满等人可顾不上为秦始皇帝即将到来的死亡“悲夫”,如今已经五月,秦始皇帝眼看要死。 虽说吕泽等人并不知道,但要做的事情也多得很。 除了给刘邦送去些马匹粮草,并安排吕雉前往探望刘邦之外,吕泽又派出了几路人马,分头行事。 按着傅宽的策划,吕泽派丁复丁义兄弟潜往赵地,丁义回楼烦地面招人,丁复前往邯郸定作武器。 这个时候,秦军的制式武器仍然是青铜的,毕竟经过上千年的积累,青铜器成了可以在采矿、冶炼、铸造、打磨诸多方面实现量化操控,能够规模化生产的东西,对于需要极大数量而又必须相同制式的部队来说,仍然是最好选择。 但铁器毕竟也已经有了不小的发展,对于吕泽这样小型的部队来讲,就更需要锐利的铁制武器来增加战斗力了,因此前往邯郸定制的,全都是上好的精铁武器,恐怕得半年时间才能取货,必须及早前去定制。 上次去下邳,刘常满也没机会前往参观那位无余胡害大叔的铁作坊是怎么造武器的,不过听说好武器都是锻打出来的,象上次走私的那种铁块性质的东西只能算是毛料粗坯,要想做成武器的话还得反复锻打,耗时很久。 对于丁义招人的事情,吕泽倒是承诺,每个楼烦人来,都按基层军官连敖使用。 这些楼烦人都是天生的骑兵,能多招一个,不单增强单兵素质,甚至能算得上是招来了半个骑射教练,那效果可比招一个生手好得多了。 除了丁氏兄弟派出去外,吕释之亲赴临淄,去打造矛、戈、槊、殳等违禁武器。 临淄原是齐国的首都,因不曾受战火影响,是战国时代天下最大的城市,虽然不象宛、邯郸那样有名,但冶铁业也是极发达的。 而且地近东海,所谓天高皇帝远,这些违禁武器也只有在临淄的作坊里才有人敢接。 傅宽和阳成延一起赶赴锻工最为精巧细致的宛城,专门打造刘常满制造出来的蹄铁、马蹬、马掌钉等物,甚至还有一些马刀。 吕泽则亲自前往淮阴招募人马。 本来想带韩信一起去的,但韩信坦言自己在淮阴名声不好,在少年人中是着名的“胯夫”,钻过人裤裆的家伙,去了反而会坏事,因此吕泽就安排韩信陪着刘常满一起,先在马场里训练已经有的人马。 这个时候,由于吕泽大富,吕家在单父县的亲戚们也有人前来投靠。 其中能干的就有吕泽的远房堂弟吕婴,还有吕泽一个堂姐的儿子吕忿。 要说起吕泽的这个堂姐,刘常满叫大姨的,刘常满知道她的闺名时还吓了一跳。 吕雉的闺名叫娥姁,这位堂姐叫长姁,猛一听还当是亲姐妹俩呢。 不过想想也是正常的,农村经常把堂姐妹列在一起算排行,起名的时候也是按顺序往下起。 刘常满小时候家里就这样,管自己父亲的的亲大姐叫二姑,因为叫大姑的是大爷家的女儿,一位堂姑,名叫刘大萍的,而二姑就叫刘二萍,三姑叫刘小萍,因为就三个姑姑,就是这么序排行的。 如今吕氏三个亲堂姐妹,大的叫吕长姁,老二叫吕娥姁,最小的吕媭闺名叫吕幼姁,意思也都差不多,都是堂姐妹列在一起序排行、起名字。 吕长姁年龄比吕泽大得多,所以吕忿已经二十六岁,人也甚是精明能干,吕泽便让他在马场里协助刘常满和韩信处理马场的事务,这才带着吕婴一起,前往淮阴去了。 七月,正当吕泽紧锣密鼓的准备之时,北方的丁复传来讯息:始皇帝的车驾在沙丘停留了十几天后,终于北上至井陉塞,路上不再停留,估计是要回咸阳了。 接着八月初,身在楼烦的丁义传来消息说,秦始皇帝的车驾已经通过楼烦地面,到达九原郡,看样子是要沿直道回咸阳了。 然后在帛书后又有一行小字说,听说北方边境已经全线封闭,又有人传说扶苏公子已经自杀,大将军蒙恬也已被捕,现在长城边防部队已经全部归王离将军统辖。 “终于来了!”刘常满看完帛书后,伸手把手里的信鸽放飞,那鸽子咕咕叫着,飞回巢里去了。 这个时候,宛城已经先挂出榜文,诏告天下,说是皇帝驾崩,遗诏立少子胡亥为太子,皇帝梓宫已经返回咸阳,择九月乙卯日下葬,天下服衰絰三月云云,不到三天,沛县里的榜文也挂了出来。 刘常满所以得到消息如此之快,得益于公冶千的特长驯鸟。 他果然实现自己的诺言,三个月之内驯化了一百多只鸽子,现在已经繁殖、吸引了快二百只,因此在众人出远门之时,刘常满都特意让他们带上几只,好以最快的速度传递信息。 毕竟这两个翅膀的鸽子,可比四条腿的马要快得多了。 如今那两只小岩鹰也已经长大,虽然还不能搏狐捕兔,但翱翔高空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了,守夜用的猫头鹰也驯服了几只。 幸亏刘邦盗马的时候,公冶长还没能把猫头鹰给驯好,否则他一翻过马场的围栏就得被这些夜猫子发现。 不过这些天公冶长却不在马场里,他这一段都住在刘常满二伯刘仲家。 信鸽这个东西虽好,但因为让它送信是利用它认得自己巢的习性,所以有一点很麻烦:它只能单向定点传递送信,也就是巢在哪里,它就只能送到哪里。 狡兔必须三窟,所以刘常满就让公冶长在吕庄建了一个鸽巢后,又到二伯刘仲家,也就是丰邑,也建了一个鸽巢,虽然其中还有很多不妥的地方,不过趁着时间,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丁义诸人也陆续从各地返回,吕泽在回来的时候,还专门到芒砀山里看了看刘邦,又送给他不少武器钱粮。 自从和吕泽商量过暗地里加紧准备后,刘邦也不用再靠抢劫维持山里的开销,反倒经常的资助附近的贫民百姓,因此刘邦的名声,在芒砀山一带越来越响亮,任侠少年前去投奔的不在少数,人数看看就要突破一百大关。 而且不但在芒砀山中,还有在沛县里,有关刘邦的种种神异之处都传扬开来。 先是传说他斩白蛇遇神事件,说得是神乎其神,更有甚者,当时被他放回来的那些役夫们,十个倒有九个站出来证明,那事儿确实是真的,好象当时不光是王吸,就连他们也都在那死蛇旁边睡了一觉似的。 接着又有人说,刘邦在当泗水亭长时候,曾派亭里的治盗小卒前往薛县,打造了一顶竹冠,等这小卒取冠回来时,在路上碰到一个老头,说戴这种冠者,必将大贵,说完就不见了。 那个治盗小卒名叫纪信,别人问起时只笑而不言,让人似信非信。 然后又有人说传说,刘邦身上常有龙气,将来必定大富大贵,甚至有可能贵为天子。 这个传说却有三个源头:最早的源头起自于刘邦常去的那两个酒馆,那两位据说跟他有一腿的女老板说,原来刘邦在那里喝酒时候,常常喝酒,每一次他睡着后,身上都有一条龙盘着,人一走近便张牙舞爪的。 她们两个所以从来不叫醒他,也绝对不找他要酒钱的原因,就在于此。 不知道原因是不是真的,不过她们两人从来不找刘邦要酒钱倒确实是真的。 象刘邦这种天天喝酒,而且还经常带着一群人去赊酒的家伙,一年下来,那欠的酒钱绝对不少,人们先有了两分相信。 接着又有一件事验证了这种说法。 刘邦藏在芒砀山的事情,在沛县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吕雉也常常和刘老太一起,由刘仲、刘交和公冶长陪同,前去寻找刘邦。 加上那些被他放回来的人心存感激,也隔三差五的去送点东西什么的,所以大家隔个十天半月的,总有人去找刘邦。 不过秦始皇到达齐地时候,刘邦心里害怕,经常变换住处。 只有跟吕雉一起,才能准确的找到他,自行前去的,常常就找不到他的位置。 于是就有传说,说是吕雉告诉大家,刘邦身上有一股龙气,不管他管到哪儿,只要看那龙气位置,那是一找一个准。 更有人传说,说是秦始皇帝所以东游,就是因为东南有天子气,所以来镇压这天子气的。 看来这天子气,说不定就应在刘邦身上了。 自己找刘邦找不到,这件事情可是许多人都经历过的,因此人们不由得信了五分。 而后又有老人们闲聊时说起,刘邦并不一定是刘太公亲生的。 说是生刘邦前,刘老太有一次在池塘边洗衣服,突然风雨大作,刘太公担心妻子,就前往送斗笠蓑衣。 谁知道走到池塘边一看,原来有一条赤龙正伏在妻子身上,后来便有了刘邦。 与这个传说相呼应的,是和刘邦混得极熟的那些人比如卢绾、夏候婴,都声言刘邦的大腿上,确实有七十二个黑痣,据相命的人说,七十二正是赤帝之数,那条龙便是赤帝的化身;加上刘邦鼻子高隆,额骨饱满而隐隐显方形,这在相书上称为“龙颜”,乃是大富大贵之象。 又传说当初吕公所以把女儿嫁与刘邦,便是因为看中了他的“隆准龙颜”,对此吕公吕雉等人自然不予辩驳。 几番传说下来,结合斩蛇遇神事件,沛县里便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刘邦乃是赤帝之子,感赤龙之气而生,将来当不当天子不好说,但大富大贵,前途不可限量,那就是一定的了。 跳至 五十一章 鲍鱼辒车始皇死,凄风苦雨渔阳征 五十一章 鲍鱼辒车始皇死,凄风苦雨渔阳征听到这些后,刘常满自己都对散布的这些流言得来的效果感到诧异。 上次散布流言让刘常满发现了在这个时代,谣言有时候起的作用极大,所以这次回来,专门和韩信、审异基两人商量,如何散布流言,把刘邦的地位抬升一些。 不过刘常满只让审食基想办法把刘邦斩白蛇遇神事件散布出去,而后又让公冶长把岩鹰放在空中,帮忙寻找刘邦的位置,以制造龙气假象之外,别的什么也没做。 没想到这两件事情,竟然引出了如此之多有利于刘邦的传说,甚至让自己爷爷都被戴上了绿帽子,确实让刘常满始料未及。 不过见到爷爷奶奶后,发现两人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看他俩的神情,既象是当那些传说不存在,又好象是那些传言根本就是事实一样,倒让刘常满有些意外。 九月,一代英雄人物,统一六国,以天下为郡县,修长城,治驰道,却匈奴七百余里,收南越千里江山,以赫赫武功造就前所未有大帝国的千古一帝,秦始皇帝赵政,在死后两月,发臭数十天后,终于被安葬在骊山,算是入土为安了。 九月,胡亥在咸阳登基,称为秦二世皇帝。 十月,改元秦二世元年。 朝廷发生的大事,在县衙外悬挂的榜文上,都能看到,韩信每隔两天便要到县里去看看,然后回来与刘常满说说这些东西。 如今吕氏马场里已经上了正规,从关中买回来的大西驴大半都怀了骡驹,丁义从楼烦又招回了三十名骑射高手,吕释之丁复傅宽三人也都运回了第一趟武器,吕泽从淮阴带回七十多人后,吕婴和吕释之一起,又回单父县招募了五十多人。 这么一来,加上原有的庄客,吕氏马场里已经有了二百多名壮士,又按照楚国的编制,建立了军事结构,以傅宽为将军,统率全军,丁复、靳歙、韩信为户将,每人各统率六十人,丁礼、丁义、庄不识、吕婴,还有从原门客里选拔的郭蒙,从单父招来的郭亭为队将,吕氏新来投奔的吕元,每人率领三十人,分归三位户将。 诸楼烦善骑射者皆为连敖,相当于伍长,分归六位队将。 又以吕忿、阳成延、公冶千,加上从门客里选拔的周灶,四人为执盾,各统领十名士兵,专门负责粮草、运输、通信、伙食等诸多事务。 其实楚制的骑将,相当于秦制的军候,一般手下得有两千人马,而楚制的户将,相当于秦制的司马,至少也得有五百人,而楚制的队将,则相当于秦制的百将,至少也有一百人。 只是吕泽手里没那么多人马,只好暂时压缩了。 到秦二世元年一月,第一批骡驹终于出生,刘常满的两匹小乌骓也都过了两岁,很快可以骑乘武将了。 不过因为汗血乌骓极端强势,经常欺侮原来那匹乌骓,后来发展到刘常满叫乌骓之时,只要两匹马在一起,那匹原乌骓根本不敢应答,仿佛放弃了叫乌骓的权利一般。 刘常满无奈之下,只好给它改名乌云,让那匹霸道的汗血宝马独占了乌骓这个名字。 两个月后,刘常满和吕泽又一次前往淮阴招募人的时候,再看看彭城的部队,感觉上也没那么恐怖了。 这时候再想想,如果是如今训练有素的骑兵部队,和秦兵方阵比起来,不一定能占太大优势,但手执长枪大槊的骑兵,和这些步兵方阵打个平手还是不成问题的。 六月,最后一批武器也送到了吕氏马场,丁义又前往大野泽,将周信等人找了过来。 此时的周信,已经聚集了五十多个手下,单父人不但吕氏宗族,就是普通百姓,也多有过不下去的前来投奔,沛县也开始有人前来,吕氏部队已经骤然扩大到五百余人,队将级别的将领,已经达到十六人,分属五个户将,共属将军傅宽,吕释之,大将军吕泽,结构更加合理。 因为马匹不够,骑兵部队的训练,已经必须分批次进行了。 就在吕氏马场紧锣密鼓的准备之时,天下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七月,一队戍卒正在淮水的支流秽水边缓缓前进。 秦二世即位后,各种力役比始皇帝时更加频繁了数倍。 役卒的粮食都要从官仓里支出,纵然是富有四海的大秦皇帝,官仓内的粮食,也险险就要见底了。 因此秦二世和丞相李斯下令,天下戍卒都要自带粮秣以备路上食用。 偏偏今年江淮一带,自五月起就阴雨连绵,成熟的稻麦全都在田里发了芽,烂在了地里。 百姓连吃的都没有,富有人家还强些,贫困人家再出劳役,简直就要了命了。 然而真正要了命的,却是这连绵的阴雨。 在这连绵数十天的凄风苦雨中,道路统统被泡成了泥浆,就连大驰道上也漫了水,这群戍卒自寿春出发,到大泽乡三百多里地,原本五六天的路程,竟然走了快二十天才到!眼看这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屯戍的地方渔阳离这里还有一千多里,秦二世新的法令规定,凡失期十天者,斩无赦!眼看这一趟,是只有死的道理,全没活的可能了。 无可奈何之下,一个原来不为人知的豪杰站了出来,吼出了“王候将相,宁有种乎”的宣言,举起了“诛暴秦,张大楚”的大旗,掀起了波澜壮阔的一页。 二十年后,大汉皇帝刘盈东巡此地时,曾作了一段半通不通的“骈文”,以陈胜大泽乡起义前十八年往刺秦王赵政的荆柯作比,记下自己对这位揭开灭秦战争序幕的大英雄、大豪杰的景仰之情。 唯大汉皇帝刘盈一生,虽然天赋奇才,更兼聪明仁孝,缔造了大汉盛世,不过文字之事是否擅长,后世就不得而知了,这一页纸上的文字,也从未面世过。 后来不知怎地,同朝一位姓左名角的,撰写野史时,竟将此文寻出,这才令世人得见其面目。 但书成不久,第十一代留候张若虚却站出来说道,自家书房里珍藏有祖上的笔记,有先祖张良记下的一阙歌词,也是大汉皇帝所作,却文字雅致,甚合节拍,所以左氏此文,定系伪造,左角却说当时能用以写字的纸张发明不久,唯有大汉皇帝宫中,方能用此上等纸张,更兼其字形怪异,正是大汉皇帝手书,所以自己找到的这些文字,确是大汉皇帝御笔手札,不容怀疑,愿与留候对案。 然而两人相约对案之后,就没了下文。 后人也不知其真伪,不过将原文录在此处,由阅者见仁见智罢了。 十八年前,易水边上,曾有过一个壮士,名曰荆柯,怀藏半尺之匕,身入不测之秦,图穷而刺秦王。 临易水时,高渐离击筑,慷概作歌曰:“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反!”那一刻,仿佛数百年来,燕人累积的豪迈,易水凝聚的萧瑟,刺客挥洒的热血,皆凝入这秋水长天的画卷。 十八年后,秽水边上,又有了一个豪杰,名曰陈胜。 引领九百戍卒,举起反秦大旗,首事以抗暴政。 于秽水旁,袒右臂而盟,迎风狂吼道:“王候将相,宁有种乎?!”。 从此时,直至千百年后,饱受欺压的百姓,逼上梁山的好汉,待时而动的英雄,都寻到了揭竿而起的缘由。 呵呵,第一卷至此就写完了,敬请关注第二卷:风起云涌。 跳至 第二卷 第一章 定陶朱氏(上) 第二卷 第一章 定陶朱氏(上)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事的时候,刘常满正和夏候婴、吕释之一起,驱车驶在前往定陶的路上。 事情的起源,还得从吕氏马场扩大后说起。 自从吕氏马场扩大后,在单父县一带,知道的人也多了起来,其中就包括了吕泽的仇人张平。 张氏在单父世世代代都是地方豪猾,基本上相当于现在“有黑社会性质的”家族,在单父势力很是可观,张平正是当代家主。 当年吕泽失手打死了他的堂弟后,张平曾经放出话来,要将吕泽杀了抵命,这才逼得在单父也曾是一方豪猾的吕家搬迁到了沛县。 后来,还是刘邦请出大剑客盖聂从外黄过来调解,张平这才同意只要吕泽以后不再在单父出现,就不再难为于他,事情总算平静了一段。 如今吕氏马场建到单父境内,吕泽来往的多了,难免被张平发现。 虽说以如今吕泽势力,就算是再来三五个张平也没关系,但毕竟天下尚未乱起来,私建部队那可是谋反的大罪,吕泽生怕张平发现后以此要挟,因此不愿把事情闹大,只好避着他。 谁知这么一来,张平还以为吕泽怕了他,常常带人堵截,搞得吕泽狼狈无比。 天长日久,老是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吕泽便又到砀山上去找到刘邦,也好问个法子。 但自从秦始皇帝统一天下后,刘邦原来在外黄认识的大豪杰张耳,就同陈馀一起,隐名埋姓逃亡他乡。 而大剑客盖聂在外黄住了数年,如今也已经年老去世,刘邦又是逃亡之身,不便出面。 不过刘邦不亏当了数年的准侠客,沉吟了半晌,便对吕泽说道:“大兄,我听夏候说过,他好象认得定陶大侠朱家,我看你不如回去问问他。 倘若其事属实,那你便让他带你去定陶一趟,当面解了这段仇隙,也就是了。” 吕泽大喜,急忙跑回来找到夏候婴一问,果然他几年前与朱家有过数面之缘。 听吕泽说是刘邦托自己想想办法,夏候婴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去定陶走一趟好了。 不过恐怕朱大侠会把张平叫到定陶,所以我看还是让二兄去的好,免得一旦仇人见面,多生枝节。” 吕泽当然连声答应,当即就让吕释之和夏候婴一起前往定陶。 作为一个饱读武侠小说的人,刘常满听说此事后,便嚷着要跟小舅一起去见识一番。 吕释之一向疼爱这个外甥,不忍扫他的兴,便答应了此事,于是夏候婴便带着他舅甥两人,前往定陶了。 说起这定陶朱家来,虽然在士大夫之中并无多大名声,但在各地游侠刺客豪猾大族之中,却是威名赫赫。 侠客之风,大盛于战国时代,到战国四公子时,达到鼎盛时期,是有它的原因的。 人难免有一时之困窘,就算是如孔子这等宗师,也曾被困于陈蔡之间,几天都吃不上饭;姜子牙这样的智者,七十岁了还混得在街上摆小摊;甚至帝舜那样的贤德之人,还曾被困在仓顶井底,差点丧命。 到了战国这样的乱世,普通百姓遇到危难的更是不计其数。 当人遇到危难困窘之时,心里便渴望能有强大力量来救拔自己脱出困境,这是人类最为自然的反应。 战国时期,图腾时代已经没落,神佛时代尚未来临,普通百姓所能指望的,也只有这些侠客义士们了,这正是战国时代侠客产生的根本土壤。 到了四公子时候,各国统治者为了吸引民间人才,而广泛招收各种宾客,并给予财富地位,其中就包括了许多侠客,如荆柯、聂政、侠累等都曾是贵族的座上客。 上层贵族和下层民众的一齐重视,顿时让侠客事业蓬勃发展起来,终于在战国末期达到了顶峰。 然秦始皇帝一统天下后,用法家之说,以侠客为不事生产、以武犯禁的“五蠹”之一,游侠刺客开始从上层被抑制,特别是荆柯刺秦事件和兰池遇盗两件事情后,秦始皇更是严禁侠客之事。 再加上统一之后,天下百姓生活逐渐稳定,底层需求变少,侠客自然也少了许多。 象刘邦这类原本很希望成为一方小侠的,都回家老老实实当起了秦吏,实在是几方面因素综合的结果。 不过这些打击,都远不足以让侠客之道消失。 在刘常满这个时候,侠客之道虽然不再大盛于朝堂,在民间却依然拥有极大势力。 而定陶朱家,正是方圆数百里内最为着名的大侠,只要有他出面调解,想来那张平定得卖他面子。 不过见到朱家本人时,刘常满在他身上,可是一点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大侠的样子,因为他根本没有武侠电影中演的那些大侠小侠们酷酷的样子。 朱家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黑黑的脸膛,矮矮胖胖的,脸上总挂着一幅憨厚之极的笑容。 如果在路上碰到,刘常满定会以为这是哪家种地的大叔。 不过夏候婴却极为恭敬的向朱家行礼,吕释之和刘常满自然也跟着行了礼。 落座之后,朱家笑着问起来意,夏候婴和吕释之便将事情的始末说了。 朱家敛起眉头聆听时,在他眼睛总有精光一闪而过,也只有这时候,刘常满才切实的感觉到他的不凡之处。 “既如此,明日我便让庄客去将张平请来。 两位放心,倘若事情真如两位所说,我定会让他不再追究此事。 还请三位在此住上几天,待那张平来时,好当面说个清楚。” 听完两人说话,朱家脸上又露出了那幅憨厚的笑容。 “那我们就多多讨扰了!”吕释之和夏候婴一齐拱手为礼道。 朱家的宅院甚是广大,刘常满又生性好动,每天除了和吕释之练上两趟拳之外,就要跑出去四处闲逛。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刘常满就发现,其实这一大片宅院,应该有几十户人家吧,建筑风格都是一模一样,看起来住的都是朱家的宗族。 后面那座最为宏伟的,定是朱氏宗祠。 原本以为这朱家既然号称大侠,那朱氏族里,肯定都是练武的。 谁知道住了两天,刘常满把这一片大宅院都快转完了,却根本没有发现练武的地方。 这让他不由得心生怀疑:莫非这朱氏练武的地方,是设在宗祠之中?于是第三天一大早,刘常满便偷偷的跑进了朱氏宗祠之中,想去看个究竟。 宗祠里地方果然很大,院子里的地面,也正是青石条铺就,确实是个练武的好场子,不过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刘常满蹑手蹑脚的把宗祠转了个遍,却根本没有发现有存放武器的房子,而且那些青石地上也长满了青苔,也不象经常有人在上面活动的样子,刘常满心里很是疑惑。 “皮皮,皮皮,你在里面吗?”正站在宗祠的大树后发呆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听上去年龄和姐姐刘乐差不多,十一二岁的样子。 接着便听到吱呀一声,一个白衣少女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她的一刹那,刘常满心里如同雷轰电击一般,呆在了当地。 对于刘常满来说,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再漂亮也只能用“可爱、天真”这些词语来形容,然而,面前这个小姑娘给他的感觉,竟是如此的似曾相识,不禁让他呆住了。 红楼梦里,宝哥哥见林妹妹时,曾经笑着说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而黛玉当时,也在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好象在哪里见过一般,居然眼熟到如此!”这样的经历,刘常满也曾有过一次。 但他却从未料到,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他,还能再次遇到这样的人儿,再次经历这样相似的时刻。 “和你去看流星雨,飘落在这地球上……”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首歌,那个俏生生的白衣女子,仿佛又站在了自己面前,只是如今相隔千年,再也无法拥抱。 也不知道她在那一世里,得知自己突然死去的消息,会是怎样的伤心。 她是刘常满穿越之后,心里唯一一直放不下的一个人。 想来知道自己出了意外的消息后,她是一定不会号陶大哭的,她会到自己出事的位置,呆呆的看着自己堕下的地方,直到天黑,这才回去。 想起她如雪的白衣,微蹙的眉头,刘常满心里就一阵阵的刺痛,所以他总是把这份思绪,深深的压在心底。 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脸,和她长得一点也不象,但不知为什么,刘常满心里,却和遇到她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想起当年的相遇,刘常满的心里,顿时痛不可抑。 见从来没人的祠堂里,突然多了一个小男孩,那少女也是一愣。 却着刘常满便又听她说道:“你是谁呀?怎么在我们家的祠堂里?”泪眼朦胧中的,突然被她清脆的声音一激,刘常满马上醒了过来。 是的,这是秦朝,自己回到了两千年前,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想来,那边的她,也和自己一样,会把这份苦痛,深深埋在心里。 到了年龄的人自然会理解,人并非完全因为情爱而生,爱人死了,照样还得努力的活下去。 甚至,还得更好的活下去,活出两人份的精彩来,才是对爱人最好的纪念。 跳至 第二章 定陶朱氏(下) 第二章 定陶朱氏(下)这样的经历,刘常满也曾有过一次。 但他却从未料到,经历过一次生死的他,还能再次遇到这样的人儿,再次经历这样相似的时刻。 “和你去看流星雨,飘落在这地球上……”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首歌,那个俏生生的白衣女子,仿佛又站在了自己面前,只是如今相隔千年,再也无法拥抱。 也不知道她在那一世里,得知自己突然死去的消息,会是怎样的伤心。 她是刘常满穿越之后,心里唯一一直放不下的一个人。 想来知道自己出了意外的消息后,她是一定不会号陶大哭的,她会到自己出事的位置,呆呆的看着自己堕下的地方,直到天黑,这才回去。 想起她如雪的白衣,微蹙的眉头,刘常满心里就一阵阵的刺痛,所以他总是把这份思绪,深深的压在心底。 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脸,和她长得一点也不象,但不知为什么,刘常满心里,却和遇到她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想起当年的相遇,刘常满的心里,顿时痛不可抑。 见从来没人的祠堂里,突然多了一个小男孩,那少女也是一愣。 却着刘常满便又听她说道:“你是谁呀?怎么在我们家的祠堂里?”泪眼朦胧中的,突然被她清脆的声音一激,刘常满马上醒了过来。 是的,这是秦朝,自己回到了两千年前,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想来,那边的她,也和自己一样,会把这份苦痛,深深埋在心里。 到了年龄的人自然会理解,人并非完全因为情爱而生,爱人死了,照样还得努力的活下去。 甚至,还得更好的活下去,活出两人份的精彩来,才是对爱人最好的纪念。 “我是朱家的客人,刚刚见到这宗祠甚是壮观,所以进来看看。” 刘常满回过神来,笑着说道。 呵呵,毕竟是差了两千年呀,那时候,自己说的可是“我叫刘常满,初二三班的,是张老师叫我来找你的。” “啊,这么说,你是我大哥的客人了?”那少女仿佛有些不相信的看了看他。 “对了,我的小狗跑丢了,我正找它呢,它叫皮皮,胖乎乎的,看到了吗?”“啊?小狗呀?我在这里转很久了,没看到呀。 要不我和你一起找找?它叫皮皮是吧?”刘常满随口说道。 “喔,你在这里转很久了呀?那它肯定不在这里了。” 那少女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珠。 “好呀,我们出去分头找吧?它可乖了,听到你叫它的名字,它就会出来了,所以你出去之后,一直大声叫着它的名字就行啦。” 那少女很高兴的说道。 呵呵,这个少女,可是比她好打交道的多了。 那个时候,她捉弄了我多少次呀!刘常满边想着,边出了宗祠大门,与那少女分成两路去找那小狗皮皮了。 谁知道出了大门没多远,就见那少女抱着她的小狗,领着一个男子跑了过来。 “二哥,就是他,就是他。 刚才我看他鬼鬼祟崇的在咱宗祠里,你抓住他问问,看他是不是个偷东西的小贼!”那少女叫道。 “晕,我看着很象贼吗?”刘常满不禁苦笑起来。 “不过这个丫头,和她小时候的脾气倒是挺象,古灵精怪的。” “我是从泗水郡来的,是朱家的客人,你们去问问他好了。” 见跟那少女一起的那个男子走了过来,刘常满笑着说道。 那男子看了看刘常满,却没有造次。 眼前这个八岁的男孩举止从容,装束不凡,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妹妹口中的小贼。 “二哥,他明明是个小贼。 我刚才在宗祠里看到他时,他说刚刚进来,等了一会儿,他自己又说溜了嘴,说在那里转很久了,这还不是个小贼是什么?你怎么不抓他呢?”那少女叫道。 她怀里抱着的小黑狗,看样子就是叫皮皮的那只,也大声吠了起来,以助主人声势,只可惜它还是只小狗,所以叫声不但一点也不威武,反倒哼哼叽叽的有点搞笑。 “三妹,大哥那边确实来了几个泗水郡的客人,其中就有一个年少的,怕不就是这位小公子了吧?咱们一起到大哥那里就知道了,顺便也见见泗水郡来的客人们,免得你这鬼精灵再冤枉了好人。” 那被称为二哥的笑着捏了捏少女的鼻子说道,看样子她没少干这种事情。 “真是的,二哥一点都不好玩。” 那少女生气的跺了跺脚。 这丫头,不是故意的吧?难道是想找我陪她玩?不过跺脚的样子,也有点象她呢。 刘常满看着她的动作神情,心里胡思乱想着。 等几人到了朱家那里,当然就真相大白,那少女一看没趣了,正准备转身出去时,朱家叫住了她。 “二弟,三妹,你们先别走,都还不认识吧?这位小兄弟名叫刘常满,是我的客人,二弟看着点,别叫三妹再捉弄人家了。” 朱家说道。 “哎,大哥,我知道了。” 那被称为二弟的答应道,那少女却噘了噘嘴,偷偷的扮了个鬼脸。 “小兄弟,这个是我的二弟陶泉,比我小十岁,就住在后面的院子里。 这个鬼精灵爱捉弄人的呢,就是我的三妹范芑,以后大家就认识了。” 朱家笑着说道。 “大哥,那我先走啦!”范芑好不容易听朱家介绍完,急忙跑了出去。 “二弟,左右无事,你带着小兄弟转转,也是来咱定陶一趟。” 朱家交待道。 “好的。 小兄弟,我们走吧?”陶泉答应着带刘常满出去了。 跳至 第三章 范蠡与西施的八卦(上) 第三章 范蠡与西施的八卦(上)“朱二哥,你家宗祠真大,不过为什么没有看祠的人呢?”到了定陶街上,刘常满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呵呵刘兄弟,你可别叫我朱二哥,我是姓陶名泉,我那三妹,姓范姓芑,我那大哥呢,才是姓朱名家。” 陶泉笑着纠正刘常满的错误。 “喔?我看你们的宅院都建得一模一样,还当你们是亲兄妹呢,原来你们是异姓兄妹?”刘常满有点惊讶。 这世上异姓兄弟姐妹自然也不少,刘邦和卢绾就是异姓兄弟。 但异姓还建一模一样的房子,用同一个宗祠的,这可是头一回见。 “呵呵,我们是亲兄妹,不过没用同一个姓罢了。 你说的不错,那一大片宅子,都是我们本家的,那宗祠,也是我们一家三姓共用的。” 陶泉说道。 晕,真是你不说我还明白点,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刘常满心里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陶二哥说的,我好象不太明白呀。” “我家规矩是先祖定下的,与别人家不同,也难怪小兄弟迷惑。” 陶泉笑着说道。 “我家先祖,人称陶朱公,本姓范氏。” “啊?”刘常满顿时张大了嘴巴。 陶朱公,也就是范蠡,这位集财神、贤臣、智者为一体的传奇人物,在后世的代代传诵之下,不知道曾被多少人景仰。 至今河南南阳市宛城区,也就是原楚国的宛城,范蠡的故乡那儿,还有为他而建的财神庙宇,刘常满还进去看过的。 如今陶泉竟然自称是他的血裔,倒要听听是如何说的。 “看来先祖的事情,小兄弟也听说过一些。” 陶泉看见刘常满神情,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越国灭吴后,先祖便浮船出海,先至齐,后至陶邑。 他去世前定下规矩:凡是他的后代,不分男女顺次按年龄往下排行,长者姓朱,以应他最后使用的姓氏;次者姓陶,以应陶邑;再次者姓范,以应他的本姓范氏,然后以次类推。 这下小兄弟明白了吧?”“喔,原来是这样,我说嘛,一看就知道你们这些人家,就是一个大宗族嘛。” 刘常满恍然大悟。 陶朱公范蠡大人不亏是传奇人物,连为子孙定下的姓氏也如此新颖有趣。 “按路程算,今天单父张家的人也到不了,二哥,别看小弟年少,不过很是喜欢喝酒。 要不咱俩去街上,顺便找个地方喝上一杯?”刘常满笑着说道。 定陶城就在济水的南岸,其实离大野泽也不算很远。 刘常满一边走,一边留意街上的风俗景致,看起来跟昌邑那一带风俗很近。 刘常满到了一个新地方后,就爱看人家风土民俗,留意一些小景致小趣事的习惯,还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 教师这个职业虽然薪水很一般,活儿也不算轻,但却有一个很大的好处:假期悠长。 每年除了法定节假日之外,寒暑两个长假合起来差不多有九十天,给爱好旅游的刘常满带来了不小的便利。 但刘常满上大学时就知道了,普通的跟团旅行方式,其实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好一点的旅游景点吧,门票贵不说,最讨厌的一点是,里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花了高价门票进去之后,根本不用看景色,直接找个高点的地方蹲下,在那里数人头得了。 大二时候,刘常满有一次跟团泰山五日游。 为了看日出,半夜里就开始爬泰山,到了山顶上寒流阵阵,冻得人半死,刘常满只好租了件脏得要命的棉大衣裹住自己,猫在一块大石头下面准备眯上一会儿等着。 为犯防困,刘常满还特地用手机定了个闹铃,没想到等被闹铃叫醒后,却发现前面已经被数十层人头挡得严严实实的,等人头散去,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这云海日出的景色自然也就没能看成。 经过此事之后,刘常满算是得了一个教训:象这样的旅游,根本是花钱找罪受。 然而爱好旅游的天性是按捺不住的,所以刘常满再出去玩时,就自行选择一些地方,去了也不往那些着名景点凑热闹,只在城市乡村里转转,尝尝当地小吃,看看风土人情,自己找些小的景致去坐坐,倒也其乐无穷。 到了这里之后,这种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所以不管走到哪里,刘常满都会不由自主的对当地的风土人情进行观察。 象今天在定陶,刘常满就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我说陶二哥,我看你也就比我大上十几岁吧,在这里的辈份,好象可是高得很呀!刚才路上那白胡子老头见了你都得让道,管你叫什么来着?叔公?!”刘常满笑问道。 “哈哈,你说刚才我那侄孙子吧?那是,我正经是他叔公呢,可不是胡乱叫的。” 陶泉笑道。 “咦,真的?为什么你辈份这么高呀?”刘常满笑问道。 其实刘常满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古代并没有计划生育的概念,只要怀上就要,因此妇人从十几岁到五十岁之间,随时可能生下小孩。 这样一来,长兄和少弟相差二三十岁的都有,出现侄子比叔叔还大两岁的现象也是常有的。 这样有那么十代八代积累的,那差的辈份可就多了去了,也就是红楼梦里面说的“摇篮里的爷爷,拄拐杖的孙子”现象。 “这事儿可就说了话长了。 不如咱们两个找个地方坐坐,暖上一壶,我慢慢的说给你听?”眼见饭时也到了,陶泉笑道。 “喔?那好得很呀,陶二哥愿意请客,小弟求之不得呀!”刘常满笑着回答,陶泉看着他装大人样子,也大笑了起来。 等坐到了酒馆里,陶泉有心看刘常满的笑话,很起劲的劝他喝酒。 刘常满心里暗笑,这陶泉不亏和那范芑是亲兄妹,都有些爱捉弄人的基因在身上呢。 偷笑是偷笑,但陶泉这主意打得可是大错特错了,三酿酒尚且灌不倒的刘常满,这普通黄酒刘常满喝下去简直跟过去喝啤酒一样,喝得再多也最多感觉撑得慌,绝对不会醉。 想当年在学校人送外号“啤酒不倒刘大侠”,那可不是白叫的。 跳至 第四章 范蠡与西施的八卦(下) 第四章 范蠡与西施的八卦(下)陶泉可没这么大酒量,两壶温酒下去,就有些醺醺然了。 刘常满只要一劝,他就杯到酒干,问起话来,那也是问一答十,不一会儿就让刘常满套到了不少话,不过最让刘常满感兴趣的,却是一桩有关于西施的八卦。 据这陶泉自己说,他的辈份所以这么高,完全是因为朱家和他这一系,乃是范蠡的第三个儿子范宣的后裔,而范宣,正是范蠡与西施的儿子。 话说自从他家先祖范蠡,乃是有名的智士,助越王勾践复国之后,知道自己立下了不赏之功,便上书请辞。 勾践正中下怀,却又不肯落下个容不得功臣的名声,便放出话来,不准他走,敢辞官就杀头,暗地里却赐给范蠡金银细软若干,大船三艘,说是范大夫喜游,为寡人苦身戳力十年,寡人当助范大夫巨舰行资,以俾公事之余,可得尽兴,意思不言而喻。 于是范蠡便带了金银财宝,携了家小,乘大船浮海而出,从齐地上岸,后又定居于定陶,改姓朱氏,作生意大富,名闻天下,成了生意人眼里的先贤,所谓“陶朱之富”是也。 “先祖一共生了三个儿子。 不过那时候的排姓方法,却正好与今天相反,大太爷爷生得早,自然随先祖本姓,所以姓范,二太爷爷生于定陶,所以姓陶,我们这一支的太爷爷,却是随先祖最后所用的姓氏,姓朱。” “刘兄弟,你知不知道,我大哥是我们这一代的家主?”陶泉已经喝得不少,晕晕乎乎的问道,说话也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了。 “知道知道,不过你不是说,你们这一支的太爷爷,是最小的一个吗?怎么反倒成了家主了?”刘常满急忙替陶泉斟上半碗酒——可不能斟满了,不然他要是喝醉了,上哪儿听八卦去?“小兄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我太爷爷,乃是先祖和吴王后所生,又是最小的,先祖未免就宠爱一点,不过嘛,这倒不是他当家主的原因……”陶泉又喝了半碗,竟然就有些要倒下的意思,刘常满急忙扶他趴在桌上,然后问道:“吴王后?那是谁?”“兄弟,你连先祖娶了吴王后都不知道?吴王后嘛,当然就是西施了,我那太爷爷名叫朱宣,偏偏后来因为大太爷爷犯了错,害死了二太爷爷,所以他宁死不肯当家主,就把家主让给我太爷爷了。 所以,后来,我们宗里,因为家主姓朱,所以先祖才立下家训,让他的后裔不论男女,全都老大姓朱,老二姓陶,老三姓范,明白了吧……”陶泉的口齿,已经有些不清了,说着说着,就趴到了桌子上,竟是睡着了。 “什么?西施?范蠡原来娶的是西施,还成了陶泉和范芑的祖先?原来他俩身上,都有着西施的基因么?不对呀,这么说来,她的名字叫陶青青,莫非也是西施的后裔?要不然为何这范芑和她少女时候,举止神态如此之象呢?”“小兄弟,我们接着喝!”正胡思乱想着,在桌子上趴了半天的陶泉突然醒了过来,抓起酒壶又准备和刘常满喝酒了。 “要是我大哥在这儿,准能陪你喝到明天都不醉!哈哈哈哈。” 陶泉大笑道,拿起酒壶倒了自己半身子酒后,继续呼呼大睡去了。 一直等到朱家派人找到酒馆,陶泉仍然没有醒酒,只好由几个家仆把他给搀着,回到了朱家的大厅里。 见到陶泉又喝得大醉,朱家急忙把他接了过来,指派几个仆人将他送回去,刘常满自然也准备回房休息。 “臭小子,不准走!你知道我二哥不会喝酒,怎么还把他灌得这么大醉?”站在朱家身边的范芑却没准备放过刘常满,瞪着眼睛说道。 刘常满又好气又好笑的看了一眼这个小丫头,没有说话。 说也奇怪,从在心里重新叫出陶青青名字的那一刻起,刘常满的心结,仿佛突然打开了。 再看到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时,也不象刚见到时候那样,不管怎么样都会想起她了,因此交往之时,好象突然正常了一般。 “三妹别胡说!小兄弟这点儿年龄,怎么能灌得倒你二哥呢?你二哥是个见了酒命都不要的,你不知道吗?”朱家训斥道。 范芑这才不说话了,不过临出门的时候,又狠狠的剜了刘常满一眼,然后作出了一个“小子,敢跟我来吗?”的动作,跑出门去了。 既然范芑这小丫头如此挑战,刘常满可不能畏缩,当即跟了出去。 “姓刘的小子,你敢把我二哥灌醉,敢不敢跟我拼一场?”见刘常满果然跟了出来,范芑双手叉腰,气鼓鼓的问道。 “嘿嘿,你二哥都不是我的对手,我还怕你不成?”刘常满童心大起,笑着接受了挑战。 “笑笑笑,一会儿非把你灌得趴地上哭不行!”范芑气鼓鼓的在前面带路了。 “这家店可贵得很,先说清,谁输了谁出钱!你有钱输没?”终于走到地方,范芑先提出了彩头。 “你说呢?”刘常满很臭屁的从腰包里掏出一块金子来。 两碗酒下肚,刘常满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这个丫头,其实根本就没有生气的。 看她的样子,明明就是想沾自己刚喝过一场的光,好让自己拿钱请她喝酒罢了,难怪刚才还要看看自己有没有带钱。 这丫头,别是根本没带钱吧?刘常满忖度着。 “不过你以为我刚刚才喝过一场,就会输给你吗?小丫头片子!”刘常满恨恨的想着。 “今天就让你看看我刘大侠的厉害!”不过刘常满最后还是发现自己上当了。 这个范芑的酒量其实差得很,还不如她二哥陶泉,但其实她是胜利者:喝得醉的不省人事的人,是没法付帐的,所以嘛……第二天下午,张平终于一起从单父赶了过来。 这朱家的面子果然大得吓人,不等他张口调解,张平当即抢先表示,从此以后,他会约束家人,不再给吕泽难堪。 “些须小事,朱大侠派个人给我传上一句话就成了,张平敢不奉命?只是怕不来面见朱大侠不恭,这才前来回禀。 夏候兄,吕二兄,回去告诉吕大兄,就说从此之后,只要他不踏进我张氏之门,我就不会为难于他!”张平在朱家面前甚是客气,但吕释之仍然能感觉到,他心里的仇恨并没有消失,只不过碍于朱家的情面,自行克制罢了。 “多谢张大哥大量!多谢朱大侠宽解!”但人家有亲人死在自己大哥手里,有仇恨那是没办法的事情。 反正吕释之要的,也只是让他不要再处处找事就可以了,因此吕释之便谢过朱家,准备告辞了。 临走时,陶泉代朱家前来送行,一直到了大驰道上,这才分手别过。 “小兄弟,舍妹说叫我捎话给你,让你有空再来陶邑,还要找你拼酒!”大家都已经翻身上马,陶泉这才笑着对刘常满说道。 “呵呵,二哥,回去告诉芑芑,下回我再来,就带上几坛子三酿,一碗就让她趴下了,看她还耍小心眼不!”刘常满也大笑着道。 跳至 第五章 举事(上) 第五章 举事(上)刘常满和小舅一起回到马场后才知道,陈胜起义已经暴发,不到半个月时间,他就占领了淮阳郡治陈县,并在陈县父老的拥戴下筑坛称王,建立了张楚政权!虫达和摇毋余都是居巢人,大泽乡起义时,他俩都只不过是屯长陈胜、吴广手下的一个普通戍卒,不过等刘常满他们知道消息时,他俩都已经是陈胜王手下的骑将了。 居巢地属南楚,和戍边的目的地渔阳距离几近三千里。 楚国归入大秦已经十三年,虫达和摇毋余也早就知道,居巢人被派往北边郡的戍卒,能有四成活着回来就算不错的了。 然而没有办法,轮到自己戍边时倘若胆敢不去,不但自己得死,全家人都得被黜罚,为了全家人考虑,虫达和摇毋余只好跟家人告了死别,在两个校尉的押送下,踏上了前往渔阳的征途。 听老辈子说,千百年来,居巢人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好,虽然很少有大富人家,但也极少有冻饿而死的。 南楚气候湿润、物产丰富,百姓们根本不用太过辛苦,就能吃饱穿暖,日子还是比较平安喜乐的。 拜楚王数代的“归化”教育所赐,虫达十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国家,名叫楚国,自己的长官,名叫居巢君,在居巢君之上,还有楚王。 不过他对于自己的“祖国”所有的认识,也就仅此而已。 楚国是一个中央集权执行得很不彻底的国家,特别是南楚,占去了楚国一半土地和四分之一人口的地盘,实际上并不直属楚国中央政权。 在南楚地方,实行的是自治政策,各位“君”们其实是推选出来的部族首领,并非由中央政府任命。 直到九十年代的时候,在中国的边远地区还有些这样的老人,你问她中国的领导人是谁?她张口就告诉你:“当然是毛主席!”然后顺口再来一句:“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象这些老太太一样,虫达和摇毋余对于“国家大事”,也是很不上心的。 所以当楚国归了大秦,居巢成了大秦九江郡辖下的一个县治时,虫达根本不明白这件事情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楚王负刍战死,秦国入主楚国的消息传来时,虫达正在院子里吃饭。 听到这个消息,虫达怔了一下,说道:“哦?是吗?楚王不是怀王吗,什么时候变成负刍的?秦国在哪儿来着?”说完后,虫达照样把嘴里的鱼头嚼得咯嘣作响,招呼婆娘再给自己盛碗饭来。 然而很快南楚百姓就感受到了秦国政府的厉害。 楚国中央政权,一直是由熊、景、屈、昭四个大家族共同控制的,集权程度不够,办事效率自然也就低。 正因为如此,楚国的政策一直执行得不好,南楚这些地方的风俗也没能改变过来。 秦国的统治方式,和楚国大不相同。 它的中央政权集权程度极高,大事都由皇帝一人说了算,因此效率也高得惊人。 接管南楚之后,秦廷立即将所有的“君”全部废除,在各地大筑城市,设郡县,为人口田地造册,并从秦、西楚等地派人前来充当官吏。 对于这些虫达倒无所谓。 随便他们怎么闹,只要不耽误自己种地收割,不妨碍自己吃过饭后喝上两碗浊酒,抱着婆娘睡觉就行了,楚国闹腾了几百年,也没见闹出个什么名堂来,想来秦国也是一样。 反正南楚地广人稀,江河湖泽众多,官府就是派兵过来,大家最多一跑了之,官府也没什么好办法。 可是虫达很快便发现,自己所想,是大错特错了。 居巢县令到任以后,很快就完成了前期工作,然后就颁布了政令,把秦国本土实行的那一整套非常严密的法律,照样不动的搬到了南楚,又派了许多人前往各地宣布政令。 虫达和摇毋余在喝酒的时候,还笑话秦朝的法律来着。 “他先人板板的,老子种完田收完稻,在自己家里酿点白酒,然后叫亲戚朋友来喝几碗,竟然还犯法?”虫达干了一碗酒,笑着对摇毋余说道。 “就是,龟儿子的,昨天那个鸟功曹来说啥?说是十七岁以上的,六十岁以下男的,每年都得去给官府白干一个月的活,叫什么来着?对了,更卒!而且还得每年给官府交口赋算钱,要是不交,就得抓去坐牢?”摇毋余也说道。 “去他个先人板板的,把咱居巢人全都扒拉扒拉,活过六十岁男人,能有几个?男人过了五十岁,一个个路都走不动了,还去替他干活?真他先人板板的笑话!”虫达骂道。 “实在不行,咱就跟以前一样,惹毛了老子钻到亲戚家住几天,他上哪儿找老子去?”虫达又说道。 “就是就是!”摇毋余附合道。 然后两人相视一眼,同时骂道:“去他秦始皇帝个先人板板的吧!哈哈哈哈”,又接着喝酒去了。 然而两人想错了,这秦始皇帝跟楚王大不相同,玩的全是真的。 没过几天,邻居里有家人叫亲友一起喝酒时,因人数超过三人,便被抓去,每人罚了四两金子!四两金子呀!那可是卖二十亩地里的橘子才能得到的钱数!但这只是个开头,各种各样的政令陆续开始执行了。 半年后,等县长前来要求出徭役的时候,乡里些人懒点的,干脆直接逃跑了事。 这在以前,是最常用的法子,国家什么时候颁布下来政令,“君”们抗不住要求百姓执行时,不愿执行的人就逃到别处躲上一段再回来,然后就没事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秦国的官吏们根据编户简册,很快就把那些逃跑的全都抓了回来,然后脸上都给刺了黑字,有的送到南方打仗,有的送到一个远得想象不到的地方咸阳,天天替皇帝和泥巴造陶俑去了!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虫达和摇毋余,才对这个据说是上天之子,比楚王还要高级的“秦始皇帝”,心里产生了一点栗畏之情。 后来又听说,因为不愿意执行官府命令,昭关人又找回以前的昭关君,想聚众对抗官府,结果被九江郡尉派出部队,不但把造反的几百个壮丁全部杀光,就连家属也不放过,十七岁以上的全都给杀了个一干二净!这在楚王统治的时候,都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然而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虫达和摇毋余,也恐慌了起来。 两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旦自己出了事情,不知道家里人该怎么过活。 等秦始皇帝派出四十万大军,把以前比南楚更远的越国全部吞并,也设成了四个郡以后,见过始皇帝大军过境的虫达和摇毋余,几乎已经变成了本份百姓。 以后官府再来要求缴纳口赋算钱时,出工服役时,两人便乖乖的遵纪守法了。 然而除了这些,还有兵役。 在秦国的兵役制度中,凡是入了傅籍的男子,除了每年充任更卒一个月,还得前去戍边。 象虫达和摇毋余这样的,一生之中得在郡、塞、关、都城等国内地方服役一年,再去边境服役一年,总共两年兵役,由各郡县根据人口册表轮流遣发。 于是,在南楚改俗归流于大秦后第十三年上,终于轮到虫达和摇毋余前往边郡服役,他俩一齐被征召入伍,派往渔阳戍边。 今年的雨特别大,从征兵时开始,就一直大雨滂沱。 大驰道再好,也毕竟是黄土的,因此众戍卒走得很慢。 虫达和摇毋余并不懂得秦律,当然也不知道失期的危险性,心里除了咒骂老天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然而到大泽乡时被大水阻住道路,停下了动不了时,他们的屯长陈胜、吴广偷偷告诉他们说道,现在秦始皇帝已经死亡,秦二世皇帝新颁的法令,“戍边失期十天者,斩无赦!”秦始皇帝威名赫赫,虫达听说过他,可这秦二世,他就不知道是哪根葱了,可不管他是谁,怎么能因为白干活去晚了几天就把人杀头呢?虫达和摇毋余在一起想了好久也没想明白。 可再怎么着急,大雨不停,秽水河的洪水就不会退去,众人也就不能继续前进,只能在河边等着雨停。 停在大泽乡等候雨停的日子里,经常在夜里听到社祠里传出来怪响,说是“大楚兴,陈胜王”,还有从鱼肚子里吃出了帛书,也说的是此事。 因此很多戍卒都议论起来,说是上天降下了谕示,屯长陈胜看起来要当王了。 说起来楚国虽然巫风极盛,其实虫达对这些东西是半信半疑的。 前一阵子,传得神乎其神的那首“三户亡秦兮,英雄起楚”的儿歌,都说是地里挖出来的一个铜鼎上写的东西,其实虫达知道,儿歌是住得离自己不远的那个死老头范增编出来的,那个铜鼎也是他假造的。 虫达原本不想理他的,不过看在他肯出十丈布的份上,这才和摇毋余一起,帮他把铜鼎埋在了土里,尔后那老头又装神弄鬼的找人挖了出来,说是天降神谕,这才传唱了开来。 其实就算没有经过这件事,随着年龄增长,阅历增加,虫达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早就不再深信,本能的采取了“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与孔夫子不谋而合。 不过虽然不怎么信神巫,但虫达却听自己的屯长吴广说道,自己这些人,不造反是不行的,因为已经失期超过了十天,到了渔阳就得被砍头,还不如造反了,才有可能活下来。 吴广是个好人,他的话准没错,虫达是个朴实汉子,对吴广最为相信。 而且在南楚的传统中,被砍头而死的人,是绝对不能葬入祖坟的,因为据说这样的话,祖先会认不出你到底是谁。 出于对被砍头的恐惧,在大泽乡秽水边上,他便听吴广的安排,等吴广夺下押送校尉的剑后,便和身扑了上去,抓住那校尉的胳膊,并和周围的人一起,把他给绑了起来,与此同时,摇毋余也和陈胜一起,把另外一个校尉给绑了起来。 等陈胜杀了两个校尉祭旗,又带领大家攻进了大泽乡之后,虫达心里终于感到了造反的好处。 吃过热气腾腾的晚饭,虫达躺到**时,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他先人板板的,老子终于又能在房屋里睡觉,再也不用睡在泥地里了!”大泽乡前来投奔的百姓不在少数,虽然虫达觉得自己对行军打仗的什么也不懂,但因协助吴广绑缚校尉有功,所以被吴广指定为队将,与摇毋余一样职位,两人各统领一个百人队,随着陈胜吴广一起,前往进攻蕲县(今江苏宿县附近,并非今湖北蕲县,千万不能搞错了)。 整个楚国的百姓,都因为楚国中央政权的松散组织,所以生活在诸候中最为闲适优裕。 习惯了楚国宽松法律的他们,早就受够了秦始皇帝的严法,更不用说是秦二世的苛法暴政了,大家早就想过回原来的生活,只是没人领导罢了。 因此听说陈胜举起义旗,攻下了大泽乡后,蕲县丁壮几乎是倾巢而出。 他们纷纷从自己家里拿出农具做为武器,并自带干粮,朝陈胜靠拢。 这些不愿再忍受苛政的人们,要起来造了大秦朝廷的反,恢复以前的幸福生活。 因此等到达蕲县县城时,虫达的手下已经变成了五百个。 陈胜一声令下,上万人手执锄头铁锹,浩浩荡荡的从四面八方奔向蕲县县城。 事起仓猝,蕲县没有城墙,县令手里又只有一百多更卒,如何能抵挡得住?于是蕲令当即弃城逃跑,让县城拱手让给了陈胜。 接着陈胜便派大将军葛婴率领众人,一路往西前进,很快便攻下了陈县,并应陈县父老所请,筑坛称王,建立了张楚政权。 跳至 第六章 举事(下) 第六章 举事(下)刚刚回到马场,就听到了这么具有震撼性的消息,吕泽当即通知马场的人手:天下大乱已至,“王候将相,宁有种乎?”,我们等的就是这一天,所以大家都砺兵秣马,准备大干一场吧!吕氏马场里顿时沸腾了起来,军官们聚在一起会议,考虑起事路线,而士兵们也加紧操练,随时准备跟随大公子出征,准备一刀一枪,谋得个功名富贵。 刘常满的心情也有些兴奋。 自从穿越到秦朝以来,他一直把自己没能记住这一段时间的历史,所以不能从中插上一脚引为憾事。 但陈胜起义这一段的历史不同,刘常满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生在红旗下的刘常满,当然知道我们国家政权的根本,来源于工农起义,而陈胜吴广起义,正是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因此在推本溯原之下,陈胜起义因为它蕴含的特殊意义,被语文教育、历史教育、政治教育、思想教育还有爱国主义教育反反复复的强调了无数遍。 正因为如此,虽然刘常满是个极不爱学习的,却也被强行灌进了不少关于陈胜吴广起义的知识,甚至连陈胜吴广起义的意义这种极没营养的东西,他也发现自己竟然记得十之七八。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孜孜不倦的替吕泽谋划着骑兵部队。 “***,原来老子么深谋远虑,一来到这里,就在为今天做准备吗?我简直要崇拜自己了哈哈哈!”刘常满在心里狂笑着。 陈胜称王是秦二世元年七月下旬,虽然沛令极力封锁消息,但萧何、曹参都在县里任要职,因此早就派夏候婴、任敖等偷偷告诉了吕泽和刘邦。 听到这个消息,吕氏马场顿时沸腾了起来。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吕氏马场里,已经谋划了两年,眼见如今大公子预言的天下大乱到来,功名富贵眼看到手,因此在军事会议上,众人都兴奋得紧,纷纷建议吕泽起兵直取最近的砀郡郡治睢阳,然后再把砀郡整个扫平,也学陈胜一般,筑坛称王,封将拜相,过上一把富贵瘾。 此时吕泽手里,已经有了将领十几个,骑兵二百多,步卒七百多,实力比起陈胜刚刚起兵时只有九百名连武器都没有的戍卒,可是强大了不少,所以众人的情绪才如此兴奋。 不过考虑到刚刚起事就直接进攻砀郡的郡治,人手难免不足。 于是吕泽决定采用陈胜王已经验证过的方式,以攻击小城市着手,把军队壮大后,再去攻取睢阳。 于是吕泽宣布,出了马场之后,先攻取最近的下邑,然后把附近的县治全都攻下,收取了足够的人马后,再去进攻睢阳。 这样一来,既能稳妥的收取砀郡,更能和已经起事的陈胜王所在的淮阳郡连成一片,以防秦国反击。 这正是老成谋国之见,众人听了,当然齐齐点头同意。 出发往攻下邑的时候,不光是吕泽、傅宽等兴奋不已,就连刘常满也难以遏止自己的兴奋之情。 “他***,就陈胜那点人马,还能打出一片天地来,如今老子的实力比他强多了,难道秦国不再是由俺老爹老刘同志,而是由俺刘常满小刘同志消灭的?俺印在这历史上的第一个脚印,就是从进攻下邑开始的么?”从吕氏马场到下邑的情况,对于早就准备趁乱起事的吕泽来说,自然是摸得清清楚楚的。 从吕氏马场出来就是大驰道,沿大驰道往南,经过一个名叫磨石湾的小邑,就到了下邑县城。 磨石湾不过是个小邑,只有两三百户人家,吕泽根本没有费劲,便将它拿了下来。 然而让吕泽没想到的是,磨石湾的百姓,不但没有追随吕泽前往进攻下邑的意思,甚至还颇有抵触,见吕泽军高举义旗进了邑里,家家都关门闭户,连个“壶浆箪食,以迎义师”的象征性仪式也没有。 吕泽本来就号称是“吕氏义军”,因此断没有强迫百姓追随自己的道理,再说强迫去了,也没有战斗力不是,于是吕泽在磨石湾稍做停留后,便拔军前进,往下邑攻去,不过刘常满的心里,已经掠过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等快到下邑县城时,不祥的事情再次发生。 磨石湾背靠砀山,等吕泽军开拔到县城旁边,砀山上便升起数道狼烟来。 熟悉秦国军制的靳歙当即指出,那些狼烟是磨石湾乡民在向下邑城发出警报,狼烟三粗七细,正是为了标明吕泽的军力是三百骑兵七百步卒。 带着千把人往攻县城,吕泽靠的就是个出其不意,如今被人泄露了行踪,倘若城里有了防备,形势就有了变化。 不过因为秦始皇帝时候的政策,一般的县城都没有城墙,而且县城里的常备兵力也只有一百多更卒,因此吕泽听靳歙汇报后,仍然指示傅宽带着骑兵部队快速前进,攻他个措手不及再说。 谁知到了下邑一看,原来并无城墙的下邑,已经建起了一道简陋的城墙不说,而且下邑城内的百姓,也都在下邑令的组织下,拿起武器站在了城墙上,随时准备抵挡吕泽军的进攻了!眼前的景象,与出发前众人所想象的截然相反。 还是韩信比较冷静,派手下去附近抓了两个乡民来问,这才明白情况。 原来,下邑令在此当县令已经有十年,素来公正爱民,听说陈胜起兵攻下了淮阳郡,他便号召全县父老,先修筑了一道简易的城墙,然后又在全县设立了警示制度,严防有人趁乱前来进攻下邑,涂毒百姓。 吕泽大怒,指挥靳歙几人立即攻城。 然而拿千余人来攻有了防备的县城,在没有内应的情况下,根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更何况吕泽部队只有几架临时绑成的梯子作为攻城器械呢?白白的损失了几十人后,吕泽无奈,只好停止进攻。 等到了晚上,县城里燃起了烽火;第二天,各邑民兵纷纷赶来县城附近救援。 虽然这些民兵武器不全,建制不整,暂时不敢前来进攻吕泽的部队,但却在人数上,给了吕泽军巨大的压力。 眼看事情已不可为,吕泽当机立断,命令部队在第二天夜里悄悄撤退,回到了吕氏马场。 跳至 第七章 沛公(上) 第七章 沛公(上)原本充满了雄心壮志的吕氏马场诸人,受了这当头一棒,士气很是低落。 三天后,听说他们起事失败,樊哙和刘邦一起,绕过砀山来到了吕氏马场,吕泽和刘常满连忙接住,设宴接风。 席上都是至亲之人,说起话来就不用转弯抹角的,刘邦问起吕泽起事的情况,吕泽直接告诉了刘邦,然后又说道:“想那陈胜,既无名声,又非宗贵,且是仓猝起事,却能一呼百应,筑坛称王。 而我谋划了两年有余,乃是有备而发,却连一个下邑都攻不下来,这却是怎么回事呢?”刘常满也正想着这件事情。 陈胜吴广起义,他记得很清楚,书上说的都是陈胜登高一呼,“应者云集”,天下人“羸粮景从”,但轮到了吕泽,就会遇到这种情况呢?前几天出兵的时候,还当是自己改变历史的第一个脚印,就要印在这名为“吕泽下邑起义”的大事件上呢,谁知道直接无功而返,在历史的大道上踩一脚的宏图大志,直接流产。 “我也想不明白呀,难道真应了那句‘亡秦三户兮,英雄起楚?’的谶言?难道咱是魏国的,所以不能成事吗?”刘常满随口说道,主要是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情况。 “傻常满,这些玩意,那都是假的。 什么狗屁的谶言儿歌!前几天下邳街上的狗屠赵老大来我这儿喝酒,说起来那首儿歌,赵老大哈哈大笑,说那是居巢那儿一个老头子编的!”“这首儿歌,据说是刻在一个青铜鼎上,被那老头认出来后,才传唱开了的。 其实那个青铜鼎上本来是赵老大买到家里装门面的,上面根本没有字。 那老头从赵老大那儿买去后,又刻了些古文在上面,一做一做的,就成了上古谶言,神谕童谣了!”樊哙笑道,浑不知自己把刘邦的老底也一齐给揭了。 “阿哙,话也不能这么说。” 刘邦拦住了樊哙继续揭露下去的势头,然后呷了一口酒说道:“大兄,你虽到过淮阴,但毕竟是做生意,你又在魏地长大,不象我经常去那边办案,清楚楚人风俗。 依我看来,楚人生性好勇斗狠,为人轻悍剽疾,不惜生死,所以极不愿受人管束。” “你们可能不知道。 很早以前的时候,现在的东楚,还是吴国的时候,楚国有一个边邑叫作钟离,和吴国相邻。 这吴楚两国百姓,都是以养蚕为业的,经常出去采摘桑叶。” “你说这桑树它可不知道自己这边是吴国,那边是楚国,它就正好长在边境线上。 结果有一次,钟离的一个丫头采这棵桑树上的桑叶时候,吴国的一个丫头也来采桑。 两个女娃娃互不相让,都说桑树是自己这边的,于是就打了一架。” “结果两家怒而相攻,楚国这家吃了大亏。 钟离公一听大怒,派兵越过边境,把吴国那家人打死了数口。 吴国人也不是吃素的,于是把整个郡兵都调动起来,又报了仇回去,楚王听了又大怒,又举国往攻吴国。” “就这么一来一往的,吴楚两国之间,为这把桑叶结成了死仇,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几十年,死伤了数万人,直到吴国被越国灭掉,这才算完事。” “你们别看这事儿听着跟笑话似的,在人家吴楚,从边邑百姓到吴楚将相,可都觉着自己这么干,那是理所当然的。 而如今吴国已经成了东楚,这习俗可是一点也没变。” “你们想想,蕲县全县人口,不过五六万,陈胜一起兵,就来了一万五千多人攻打县城,那就是九成以上的丁壮男子,都拿起锄头铁锹跟秦国干上了,咱这儿拿什么跟人家比?”“咱这儿可不一样,咱魏国原来是诸候中最强的,这秦法倒有一大半是从咱魏国学去的,所以说百姓早就习惯了。 而且咱这儿的父老,哪怕是乡里人,心眼也多得很,可不象人家楚国的乡里,净是些实心眼的汉子,觉得你好就掏心窝子给你。” “所以呢,大兄不必气馁,楚人能以义集之,以声招之,但我们魏人,只能以势驱之,以利诱之。 如今且稍安毋躁,静待时机吧。” 刘邦说完,又端起酒碗来喝了一口。 “唉,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天意难知,不过人事我们还是要尽的。” 吕泽苦笑道。 然而机会很快就来了。 八月初二,已经被提升为骑将的虫达,带了一百名精锐骑士,从陈县出发,往北边各地张贴陈胜王的命令。 八月十三,沛县的城墙上,就被贴上了一张榜文。 榜是用布做成,虽然有些潦草,但却写得明明白白,正是陈胜王的口气。 “张楚陈王有令:凡各地率众举事反秦者,一律实授将军,着领原部!凡各地官吏以郡县从义反秦者,仍着以原职领各郡县!凡各地官吏有敢负隅顽抗、拒不从义者,各地百姓均可自行杀戳,以其首献陈胜王者,一律赐将军号,金十斤!”八月二十五,又一张檄文贴在了沛县城墙上,这张榜文,文气了许多,看来是陈胜王已经找到了善于文字的幕僚,替自己润色了榜文。 “夏桀无道,成汤代之,商纣暴虐,武王伐之。 今暴秦无道,天将亡之,而托其事于孤王。 今令大将军葛婴将十万人,取九江,定大楚;令假王吴叔将二十万人,伐函谷;令左将军宋留将十万人,伐武关。 秦亡之日不远,凡诸豪杰故吏,赞襄助义者,孤岂惜裂土分疆,王之候之哉?将相无种,唯功是图。 传檄天下,咸使知闻!”虽然榜文很快就被县里的更卒揭了下来,但却已经在沛县掀起了轩然大波。 父老们纷纷议论此事,都不知道前景如何。 而沛县的一干官吏,当然更是着急了。 沛县原来的县令陈公因为年龄老大,已经辞官回乡了,新来的县令,人称张公,到任尚不到一年,便出了陈胜起义的事件。 然而以前镇压起义叛乱不遗余力的大秦朝廷,这次竟然毫无动静。 陈胜已经尽占淮阳大郡,筑坛称王了,在朝廷的公文当中,还是提也没提这场叛乱。 见到这两张榜文之后,张公的心里终于决定了该怎么做,便召萧何前来商议。 萧何也正密切关注着陈胜事态的进展,见张公召集,自然一刻也不怠慢,急忙前来县衙商议。 现在的情势是明摆着的,对张公、萧何这些秦国官吏来说,如果不响应陈王,那么死亡就在眼前;倘若背叛朝廷,那至少也要等朝廷平定了陈王叛乱才会说事儿,所以在选择上其实是用不着考虑的。 和张公有所不同的是,萧何、曹参的宗族都在沛县,跑是跑不掉的,不象张公是燕人,还能只身逃亡。 因此萧何、曹参更是坚决的支持张公起事,以沛县属陈王,先不说自己的死活,把宗族给保下来再说。 但考虑到张公是外地人,沛县人不会支持他;再加上沛县的军事力量实在太弱小,仅有百余地方武装,举事的话也不值得一提。 所以萧何、曹参建议,让张公写一封信,前去招刘邦带着手下回来,也好为沛县增加一点安全系数,以防别的县趁乱前来攻占。 张公自然是同意了,信写好后,萧何就让夏候婴将信拿着,前去交给樊哙,由樊哙去砀山中寻找刘邦,让他尽快回来。 与沛县城内紧张不安的气氛不同,吕氏马场里,更多的是兴奋。 虽然上次进攻下邑失败,但和刘邦密密商议了好几天后,吕泽根据形势,重新确立了发展方向,现在就等着机会来临。 八月二十七这天,从芒砀山同时飞来的三只信鸽,捎来了确切的消息:刘邦已经接到沛令张公的信,让他带人回沛县,准备起事以应陈王了。 刘邦让吕泽作好准备,一旦沛县成功起事,吕泽就要按照原来商议的行事。 其实在陈胜起事不久后,刘邦就从萧何那里得到了消息。 但在衡量了自己的情况之后,刘邦决定还是暂且蛰伏,而吕泽攻下邑失败,更让他验证了自己的判断。 四十八岁刘邦,对于世事早就透彻洞明。 在陈胜王已经率先举起大旗的情况下,想在沛泗一带一举成功,成为一方势力,必须是自己的实力足以制服他人,或是自己的名声足够响亮,可以号召他人追随自己。 然而这两个条件,刘邦都不具备。 因此仔细考虑后,他觉得深自隐藏,待机而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这个时候出山,只能前去陈县,投奔陈胜王帐下。 听说名闻天下的张耳陈馀两人,在陈胜帐下也没得到重用,象刘邦这种当年连张耳面儿也不常见的低级门客,去了也是白饶。 但等到樊哙拿着张公的信前往砀山来召自己回沛县的时候,刘邦感到机会来了。 这正是借助沛县力量,壮大自己的大好时机。 而只要有了实力,在这乱世之中,便一切好说。 因此刘邦立刻率领自己的人马,跟着樊哙一起径直往沛县而来,并放信鸽出去通知吕泽,准备起兵行事。 跳至 第八章 沛公(下) 第八章 沛公(下)没想到刘邦刚刚走到半路,张公却后悔了。 信送出后不久,郡里就传下公文,敕令各地守令严缉盗贼。 虽然没有明说,这说明了大秦中央政府已经意识到了陈胜造反的危害性,准备严加缉捕。 张公越想越怕,大秦朝廷的厉害他是知道的,一旦重视起来,恐怕陈胜很快就要败亡。 而且他更怕刘邦等流亡者回来会杀掉自己,自行举事,于是就反悔了招刘邦入城的决定。 因此刘邦刚刚进入沛县境内,便遇到夏候婴驱车来报,说是张公命令县里更卒封了县城,正在搜捕萧何、曹参等人,让刘邦想好对策再去不迟。 刘邦原本想着既然有人应合,根本不必再去叫上吕泽一起,就只带了自己手里来的一百来人。 虽说这一百来人都是铁了心要追随自己的老兄弟,战斗力也很可观,但想要指望一百来人攻破有了防备的县城,恐怕连城头也爬不上去,就得全数给放倒在城墙外。 但既然已经下了砀山,不管怎样也得到沛县去看看再说。 因此刘邦便带上夏候婴一起,往沛县赶去。 谁知走了没多远,萧何曹参也骑马迎了过来,樊哙和夏候婴急忙上去接住。 “老萧,阿参,你俩怎么出来的?”樊哙见到两人脸上身上颇为狼狈,惊问道。 “他***,别提了。 要不是彭祖告诉我俩,任敖又把我们从城墙上缒了下来,恐怕这会儿我俩的命早没了!这两匹马,还是从老萧的侄儿家要的!这个该死的张公,等着吧,老子饶不了他!”曹参恨恨的说道。 “阿季,本来想留这张公一命的,如今既然他不仁,咱也就不义了!待会儿我写几封书信,你拿箭射进城里去,我谅这张公也没什么能为。” 萧何乃是文官,不象曹参身有武艺,因此在被缒下城墙时,很是吃了些苦头,脸上身上蹭破了不少地方。 不过他是深沉之人,纵然极为狼狈,也不肯破口大骂。 当下几人带着人马开到了城外。 萧何写好了帛书,刘邦便持箭射进城去。 又告诉城里更卒,让他们拾去交给县里父老传看。 这些兵士,全都是沛县本地人,谁不认得刘邦、萧何、曹参几个着名人物?很快信的内容便在县里传开了。 秦朝统一到陈胜造反,只有短短的十二年,县里父老,当然都是战国时的遗民。 在数百年的征战里,各地的父老乡民们,已经对战争麻木了。 “看遍春秋无义战”,以名为务的春秋时代如此,更不用说以利为务的战国时代了。 对于沛县老百姓来说,他们的记忆里,根本不存在正义的战争。 所有的战争,带给他们的都是丁壮战死,老弱饿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惨结局。 在这样严酷的生存条件下,老百姓们,也学会了本能的保护自己。 组织起来,选出一个值得信任的领头人,然后在他的领导下,谁的势力大就追随谁,谁的棒子粗就服从谁,这就是他们的做法。 这样的做法,听起来很墙头草,很无耻,根本不符合成天被人宣传的“气节”、“骨气”这些优良品质,但对于老百姓来说,更多的,却是无奈。 象沛县这样一个用兵之地,数百年来属过宋,属过魏,属过齐,也属过楚,最后又归了大秦。 沛县的民众,原来属于哪国的都有,根本也就无所谓国家了。 他们所有的要求,不过是能够安安稳稳的活着罢了,一如那地上的小草。 然而风总是要吹来的,所以小草们就只能随风摇摆,风大的时候,就只能低头弯腰伏在地上,以免被吹折甚至连根拔起。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不过都是些小草,只想活着罢了!他们倒想做中流砥柱来着,可惜人家砥柱是石头做的,他们却没有那样坚挺的资本和必要。 刘邦从来都是他们中的一员,当然对自己父老的这种心理完全明白。 所以他相信,只要把消息传递进去,给父老们分析一下怎么做是有利的,父老们绝对会杀了张公,开城接自己这些人进去的。 果然书信射进去不久,一群武装过的子弟就冲进了县衙,很快张公的头便被砍了下来,扔出了城外。 见了县令人头,刘邦立刻便让自己带来的一百多人鼓噪了一阵,很快就由彭祖打开城门,把刘邦等人放了进来。 这种做法是心照不宣的,倘若事败,父老们可以把事情推到刘邦等逃亡者头上,说是杀官攻城都是他们干的,反正刘邦也不在乎多加一条罪名。 不过既然攻下了县城,就算举起了义旗,当然得选个主事的。 当时沛县城里,最有资格的当头领的,莫过于文吏之首萧何,武吏之首曹参,还有就是逃亡者首领刘邦了。 不过萧何、曹参和刘邦不同,他们两家在沛县都是枝蔓极广的大宗族,一人行事,往往关系到全族数百上千人的性命,因此不敢出头,便一起推刘邦为首。 刘邦则是破罐子破摔,反正抄家灭族的大祸早就闯过了,杀一次头是碗大个疤,杀十次头呢,照样是疤大如碗。 再加上从前的流言,沛县人都知道刘邦生具异相,必将大富大贵。 想来跟着一个注定了大富大贵的人物,当然也是能沾点光的。 因此九月初六这天,沛县父老们便同意尊刘邦为沛公,并派人前去报告陈胜王,说是沛县已经起兵反秦,属陈王,以刘邦为将军。 按照陈胜王的榜文,刘邦率领沛县起义后,自然就有了将军名号。 不过对于沛县人来说,陈胜王麾下有将军名义的,至少也有几十号人,不足以区分。 因为秦楚皆称县令为某公,刘邦实际上就相当于沛县县令。 于是,从此之后,沛县着名的无赖子刘邦,便被尊称沛公,成了沛县父老的首领。 跳至 第十章 围城 第十章 围城庄不识和丁义本来就是士兵,反应过来的更早,刘常满和刘交刚刚跑到里门,两人便带着审异基、周渫、朱轸三个家仆,一起奔了出来。 “走,跟我一起上城门楼子去!”城上的锣声越发急促,刘常满也顾不上多说,一挥手,几个人便冲上了城门楼子。 城外不远处,有三队人马正朝着丰邑快速移动,但月色朦胧,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唯有那些人手里持着的刀剑,在月下泛着青光。 “举火!起烽!”刘常满正在计算到底有多少人前来,忽然听到王陵的命令声。 “是!举火,起烽!”命令被城墙上的士兵们依次传了出去,只见城墙垛子上插着的火把,一个接一个的被点燃,然后几大桶菜油被泼上了烽火台上的柴堆,一个火把扔了进去,烽火瞬间腾起了几丈高!“王叔叔,你看这些家伙是从哪儿来的?有多少人?”见王陵前来指挥,刘常满总算放了点心,转头问道。 “我看象是泗水郡的郡兵!这附近百里之内,除了你阿爹和大舅,能调动三千人的,恐怕只有泗水郡的主官了!”敌兵当前,王陵虽然不象平时那样随和,但神色也说不上严峻。 “咱城里没事儿吧王叔叔?”刘常满问道。 “没事儿,放心吧,有叔叔在,再来三千人,他们也攻不上来!”王陵豪气万丈的道。 王陵此时能在丰邑城内,而且还带了五百士兵,完全是因为他的傲气。 王陵本是沛县大豪,刘邦、雍齿原来都是他的手下,因此刘邦起事后,王陵不愿居于刘邦之下,便尽出家财,招募了五百子弟兵跟随自己。 刘邦当然知道王陵的想法,便在军中特地按照战国时代的风俗,专门为王陵、萧何两人创造了一个职位:宾客,意思是自己不敢居于他们之上,以示尊敬。 不过和萧何忠心辅佐刘邦不同,王陵是真不愿意居于刘邦之下,因此他的部队,一直不归属于沛公名下,只算是刘邦的一支友军。 在刘邦把家属迁到丰邑后,由萧何守沛县,王陵便提出,愿意守在丰邑,以防有人偷袭,刘邦当然是同意了。 也幸亏如此,才让丰邑这次幸免于难。 王陵所料不差,这城下前来偷袭的,正是泗水郡监公孙壮。 公孙壮乃是关中人,陈胜势大,孙壮等无力剿灭,但却把本郡的小势力给剿灭了十来个,也算是对大秦尽了心。 也正因为如此,沛泗一带,除了刘邦之外,再没有其他地方势力。 要说行军打仗,本来该泗水郡尉指挥,但那郡尉却是与秦国仇恨最深的赵人,一听说陈胜起兵,当即弃印而逃,把挑子撂给了郡守郡监两个文官。 郡监公孙壮和郡守姬平无奈,只好自己领兵,往来各地剿灭叛乱。 这才有了公孙壮带兵偷袭丰邑,想端了刘邦老窝的事情。 然而到了丰邑城外,公孙壮这才发现打错了算盘: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丰邑竟然会有城墙!泗水郡有一百多个乡,作为郡里的三大主官之一,公孙壮又从来没过问过军事,当然不可能知道每个乡邑的情况。 第二天天亮后,刘常满仔细的观察了城下围城的郡兵后,这才完全明白了王陵说再来三千人马他也能把城守住的豪言,一点也没有吹牛皮。 “王叔叔,这些人连梯子都不带,怎么也想来攻城呢?”刘常满好奇的问道。 “梯子?我看这个孙壮根本都没想到咱丰邑还有城墙,还带个鸟的梯子!你看到没,他那些手下,连强弩都没有,就敢带人前来偷袭。 他***,连个探马都不派,就直接带着人马可奔过来了?文官带兵,净他***瞎扯淡!”王陵说着,呸的朝城外吐了一口吐沫。 “我见过彭城的兵,看上去厉害得很,不过这些兵看起来,还不如你的这五百人呢,王叔叔你说怎么回事?他们为啥不调彭城的兵来?”刘常满又问道。 “彭城的兵那是什么兵?那是中尉的兵,只有皇帝的虎符才能调得动!象孙壮这种地方官,只能调地方的郡兵。 那郡兵也是普通百姓去服役的,当然不如我这兵了!”王陵说道。 “对了常满,你昨天晚上也没睡好吧?一会儿只管回家睡觉去!这城头上的事儿,交给叔叔好了,放心吧,出不了事儿。 你阿爹他们见了烽火,三天准能回来,别操心了。” “对了,你回去告诉你奶奶,就说让她吃过饭后,去陪我娘说会儿话。 昨天晚上锣声一响,把她惊醒了,再没睡着,我看她脸色有点不大好。 他先人的这个公孙壮,敢惊醒我娘,等后天你阿爹他们赶回来,我非亲手宰了这货不可!”王陵恨恨的骂道。 “好的王叔叔,那我回去了。 你要累了要歇歇,丁义,你和周渫、朱轸轮流在城楼上看着,得空就让王叔叔歇歇!”刘常满命令道。 “是,小公子!”三人一齐躬身答应,刘常满这才回家去了。 跳至 第十一章 剽悍的算术(上) 第十一章 剽悍的算术(上)王陵的判断极为准确,果然到了第三天上,刘邦的部队便从方与县杀回,回援丰邑。 刘邦手里,此时也不过四千多人,然而与公孙壮不同的是,刘邦这些人马,多数是沛丰子弟,如今见孙壮竟然敢来抄后路,端老窝,个个怒火万丈。 而公孙壮的兵都是泗水郡本地人,全凭没有遇到过强烈抵抗,才能勉强使用。 因此两军交战的结局,其实在战前就决定了。 秦二世元年九月二十三,刘常满亲身经历了一场屠戳。 刘邦起兵时,因为觉得自己是“赤帝子”,所以以血衅旗,使用的乃是赤帜。 刘常满站在城门楼上,只见阿爹身边的大红旗朝前一指,然后就听到牛皮大鼓的声音响了起来。 军用的大牛皮鼓敲起来,声音并不象小鼓那样清脆,然而,那声音却仿佛从地底传过来一样,震得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它的声音咚咚的跳。 对于冷兵器战争的记忆,刘常满大部分来自于三国演义。 从小说到电视剧到电子游戏,给刘常满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然而当直面冷兵器战争的时候,刘常满这才发现,三国演义本身,确实不过是本小说罢了,而且还是比较yy的那种。 真正打仗的时候,倘若两军的大将真的出去单挑,来个大战三百回合,那恐怕只能pk出自己的傻b程度。 最多的时候,就象在丰邑城外这样,刘邦大旗一指,然后麾下兵马鼓噪前进。 刘邦击鼓进军后,孙壮也不示弱,于是两支队伍就撞在了一起。 刘常满看过老谋子拍的《英雄》,曾经被里面大秦飞蝗般的弩箭深深震撼过;刘常满也看到彭城驻军追捕逃犯,只用数轮齐射,便不伤自己一兵一卒,就击杀了数名强悍的逃犯。 然而,强弩是大秦的中尉军和边防军才能有的配置,孙壮率领的郡县兵却不在此列。 这两支队伍,看上去更象抗战片里游击队和鬼子拚刺刀,没有阵列,没有队形,全凭个人的单兵作战能力和意志力。 远远的,刘常满就看到了姨爹的身影。 樊哙身为右司马,算得上是沛公帐下的大将了,但见他带了数十名短兵扑入敌阵,刀光闪处,敌兵纷纷倒下,紧跟着他的前司马曹参与他齐头并进,很快就将秦兵的队伍劈成两段。 刘邦自己指挥的,是几十辆战车,卢绾、任敖、夏候婴等都在他身边充任侍卫。 不过刘邦可没参加战斗,他指挥手下的战车,每十辆扎成一堆,正在那里劝降。 卢绾的声音最高,刘常满听得清清楚楚:“沛公军听令,全军不得使用弓弩!泗水乡亲们,沛公有令,凡投降者,一律有赏!凡逃跑者,就请自便,我军一律不得追杀!”刘常满差点笑出声来,阿爹这命令下得有趣。 不过这命令确实也极其有效,不一会儿,公孙壮的队伍就开始大规模溃逃,公孙壮旁边虽然有些亲兵挥刀乱砍,但怎能止得住这么多人?公孙壮本来就是文官,刘邦军来时,他自然在部队的后面。 这时部队逃跑的越来越多,王陵看出便宜,一声令下,丰邑城门大开,王陵率领五百人冲了出去。 本来就已经兵败的公孙壮,被王陵从背后这么一冲,慌忙在亲兵的卫护下往外逃窜。 刘常满看得真切,下令全军不得使用弩箭的阿爹一挥手,身边的弓箭手一阵猛射,顿时将公孙壮射死在乱军之中!公孙壮被杀后,秦兵逃亡的更多,但这个时候,沛公军中明显违背了“凡逃亡者,不得追杀”的命令,骑兵们纷纷从后面追了上去,将这些逃跑的纷纷射倒射死,甚至刘常满还看到不少士兵将已经投降的秦兵杀死。 战争是惨酷的,这一点刘常满深深知道,然而发生在面前的屠戳,还是把刘常满心底深处的厌恶感,给提到了嗓子眼里。 见秦兵已经逃远,众士兵便纷纷把已经砍死砍倒的秦兵的头,都给割了下来,挂在自己的腰带上!刘常满远远看见,樊哙把敌首的发髻全都打开,手里提了足有二十个人头!而追杀秦兵回来的后司马周勃,左司马曹无伤,马鞍上也都挂了十个人头不止!然后,刘邦指挥的数十辆大车一字排开,每个车旁都站了一名计吏,手里捧着简册,众兵士排成队列,分别把自己砍掉的人头、缴获的旗鼓和物资上交计吏,以计功劳。 刘常满知道,刘邦军里实行的是秦制。 为公平起见,除刘邦和两位宾客外,其余人的爵位,一律都是最低级的公士,然后在升到五级爵位“五大夫”之前,全都要靠人头来计功升迁。 然而刘常满没有想到,这种场面,竟然是如此的让人受不了。 阿爹大胜郡兵,射杀郡监公孙壮于丰邑城下,刘常满自然要前去道贺。 可一走出城门,就发现到处都是鲜血,这些鲜血,不是别的动物的,全都是刚才那些活生生的人的!到处是残肢断臂,到处是无头的尸体,比起寻常小儿来,刘常满的心志可以说坚强了不知多少倍,但仍然觉得,丰邑城外,简直就是一个修罗场。 等走到刘邦面前,向阿爹道贺后,刘常满就转身想回城里去,逃开这个修罗场,可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场面,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那是一个普通的士兵,刘常满记得他叫陈夫乞,也是沛右里人,跟刘常满家住得不远。 他是一个老好人,平时说话细声细气的,脸上总挂着一脸憨厚的笑容。 此时此刻,陈夫乞的脸上,仍旧挂着那憨厚的笑容,但手里,却提着四个血淋淋的人头!只听计吏扬声报道:“公士陈夫乞斩首四级,赐二级爵上造!赏米一石!”旁边立即便有人递上代表“上造”的帽子给陈夫乞。 陈夫乞兴奋不已的伸手想接,偏偏两只手都提着人头,于是陈夫乞便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四颗人头,用最温柔的动作,把它们放到了计吏身后的战车上。 战车上,数十个人头已经高高堆起,陈夫乞仿佛有些舍不得似的,把那几个人头拿着,用自己的脸蹭了蹭,这才放进了车里。 “呕……”刘常满终于忍不住,弯腰吐了出来。 血淋淋的杀场他能忍住,然而这些脸上挂着憨厚笑容的士兵们,把死人的头颅当成了珍宝的行为,让刘常满再也忍不住了。 看着他们脸上憨厚的兴奋,刘常满觉得,在他们心里,手里提着的,仿佛根本不是人的头颅,不是刚刚从那些活生生的人的脖颈上砍下来的,而是一处处宅院,一块块田地,一堆堆赏钱似的!这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的屠宰场呵!电影上那些制造出来的场景,杀猪时那些猪们的嚎叫,所形成的冲击力,连这个屠宰场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见刘常满弯腰按住大车的车轮,仿佛要把五脏六腑全都给吐了出来似的,从随从都吓了一跳,审异基急忙过来轻拍刘常满的脊背,丁义则伸手将刘常满架了起来。 “这小子,胆子怎么这么小,不就几个死人头吗?吓得都吐了出来!”被丁义和审异基架着往回走的时候,刘常满还隐约听到刘邦在向王陵抱怨。 “你这个爹当得有趣!小孩子家家的,那是撞了客,人怕了最多吓晕过去,咋能吓吐了?回去叫他喝点姜汤回回神就好了!”又听到王陵的回答。 眼看快到城门了,谁知道走在左边的丁义不小心,猛的一脚踩在了一具无头尸身的脚上。 那具尸体已经僵硬,被丁义一踩之上,竟然“忽”的一声站了起来。 那尸身竖起来后,正好比刘常满略矮,无头的颈腔里,乌黑的血块仿佛凝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冷冷的睁着刘常满。 “快走!”刘常满大叫一声,甩开了丁义和审异基的搀扶,逃回城中,进了自己房里,半天没有出来。 “鲁迅先生说,真的勇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看样子,我算不得勇士呵。” 刘常满终于止住呕吐,心里想道。 以前听一个作交警的朋友说过,说是有一次处理车祸现场后,自己半年都没敢喝豆腐脑,因为那豆腐脑看上去,太像人的脑浆了!如今刘常满算是彻底明白了他的感受。 “日他娘的,难道我也再不吃猪血了?”终于平定心情的刘常满骂道。 “不过不是说,老子以后就没法上战场了吧?异基,去问问谁家杀猪了,给我弄点猪血,补补!”刘常满不过随口一说,谁知这审异基办事很是恭谨,特特地骑马到沛县城里,去买了一块猪血回来。 然而等吕雉把猪血炖好后,刘常满只对盆子里看了一眼,便立马跑到门外去大吐特吐。 “异基,以后每天都去给我弄一盆鲜猪血来,老子就不信了!”刘常满吐过之后,却对自己恼怒无比。 三天后,“满贯疗法”终于起效,刘常满对着满满一盆猪血,照样也能吃下两大碗饭。 “这人的胃嘛,养养就深了,我说我不至于这么菜嘛!”第四天中午,刘常满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挟起一块炖好的猪血放进了嘴里。 “我呸!”那滑腻腻的感觉,还是让刘常满忍不住把已经放进嘴里的猪血给吐了出来,不过以前那种翻肠倒肚的感觉,再也没有出现。 “***,老子非得吃一块不行!”刘常满又挟起一块,塞进了嘴里。 “小公子,二公子让我来请你回单父去!”刚刚和半盆炖猪血搏斗完毕的刘常满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便见丁礼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喔?有什么事情吃完饭再说。 来来来,这半盆猪血归你了!”刘常满顺手一指桌上的饭菜,跑进了厨房。 “阿妈,你告诉异基一声,叫他明天不用再去买猪血了。 我小舅来接我,估计是又遇见什么事儿,我去单父住几天再回来。” “我知道了。 去跟你爷爷说一下,你王叔叔那里也去告诉一声。” 吕雉交待道。 跳至 第十二章 剽悍的算术(下) 第十二章 剽悍的算术(下)刘常满料得不错,吕释之确实是遇到麻烦了。 虽然刘常满很恶心战场上拿人头计数报功的行为,但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一种极为行之有效的方法,大秦正是靠着这“首功”之法,成就了虎狼之师,这才平灭了六国。 不过这种考功方法,需要很多熟练的计吏,就是刘常满看到的那些拿着简册收人头,计军功的吏员,而吕释之手里,却没有这样的人才。 要说这首功之法,其实很简明。 士兵初入伍时无爵,上阵后斩一首即赐一级爵,为公士,斩三首即为二级爵上造,斩六首即赐三级爵簪枭,斩十首即赐四级爵不更。 而从五级爵五大夫以上,就属于军官,计爵时就不再看你个人斩的首级数,而是看部队的总战绩折算了。 但就是这些简单明确的算术,在这个教育很不普及的时候,竟然找不出人才来担当计吏!吕释之自己算算士兵的爵位还差不多,一到了五大夫以上的军官爵位,就连吕释之自己也算不清楚了,这才让丁礼赶回丰邑,把刘常满叫了过来。 “常满,上次我记得你外公给你出的那道题好难,你也都算了出来,我看你还是得来给我帮忙。” 说了自己的难题后,吕释之说道。 “难题?什么难题?”刘常满奇道。 “就那个算羊腿鸡腿螃蟹腿的题,多少人都不会,给你一说,你就算出来了。” 吕释之说道。 “喔,原来是那个题呀!”刘常满恍然大悟。 以前在吕庄住的时候,有一次吕太公闲着没事,便拿出了一个据说难倒了无数人的“难题”来考考子孙们。 题目是这样的:说一只鸡两条腿,一只羊四条腿,一只螃蟹八条腿。 现在总共有一百二十条腿,鸡是羊的一倍,螃蟹是鸡的三分之一,问总共有多少只鸡,多少只羊,多少只螃蟹。 结果连一分钟也不到,刘常满就回答道:“外公,有六只螃蟹,九只羊,十八只鸡!”吕释之吕泽当时都在苦思冥想,听刘常满即刻就能答出,个个惊诧不已,吕太公更是乐得什么似的,直夸自己这个外孙真是项橐复生,甘罗再世。 这道题倘若用俗称“太婆堆”的普通运算法计算起来,确实是很难的,但实际上,只须列一个简单的一元一次方程,就能轻松解出。 所以刘常满当然连一分钟也不用,就将它解了出来。 但这件事却让吕释之记住了刘常满在算术上的“天才”,因此在实在玩不转“上计”工作时,吕释之便想起了刘常满,急忙派丁礼将他请了过来。 “原来是这事儿呀。” 刘常满不由哑然失笑。 “小舅,那好,这样,你手里的我今天晚上就替你算好,你把那些计吏都叫来,明天我教他们怎么算!”阿拉伯数字的发明,可以说是现代数学的基础。 刘常满虽然是个不爱学习的体育老师,但对于阿拉伯数字和简单的方程解法,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而有了这些,基本上计吏们就足够用了。 “好了,你们已经学会了《十章算术》的所有内容,下面我出两道应用题,你们验算一下,凡是得数正确的,一律赐爵一级!”终于完成了自己杜撰的算术奇书《十章算术》的所有内容,刘常满长出了一口气。 管他呢,反正自己就记得这些最简单的数学知识,这些计吏也算是这个时代的专业人才了,能不能灵活运用,就得看他们自己了。 “下面说第一道题:今有公士陈夫乞,于战斗中,斩首十级,并得敌军尉印一方,军候旗一面。 该公士属五大夫纪信,则依首功之律,陈夫乞、纪信各该记功几何?赐爵何如?”“第二道题:今我部某曲斩敌首甚多,因故无法一一计首。 故大计吏命将敌首堆起,得一方堆,长阔各两丈三尺,高六尺,设五首为一方尺,问该曲斩敌首共几何?倘本部士卒共有两千,则人均得首功几何?”看着众人运笔如飞的运算,再看看自己出的两道应用题,刘常满不禁大汗。 “他***,要是老子上学时候,都出这样的应用题,那恐怕老子的胆子也不会见了死人头就吐吧?看来,剽悍的人生,是需要从小培养滴……”跳至 第十三章 强者的特权(上) 第十三章 强者的特权(上)教会了计吏们后,吕释之认为刘常满奇才可居,便将一些内政事务也交给了他处理。 虽然刘常满年方九岁,不过在马场的这些人中,早就是大名鼎鼎。 不必说阳成延、公冶长这些本来就信服他的,就连张遇、丁礼甚至傅宽,都打心眼里把他当成了“小公子”看待,对他发出的指令,也都凛然信服。 吕释之对他喜爱之极就不说了,就连吕泽也极少驳回他的意见。 他自作主张,给那“算术学习班”成功毕业的计吏们加上一级爵位,吕泽也毫无疑议的执行了。 原本刘常满是准备解决了问题就回去的,但数日下来,竟然颇有些喜欢这种指挥若定、挥斥方遒的感觉,竟有些舍不得回去。 然而过了秦历新年没几天,吕泽的地盘就出了变故,固守安阳的韩信逃了回来。 攻下安阳、宛朐、贯丘三县后,吕泽就派韩信负责三县的防卫。 当初吕泽前往攻打缗县时,大梁方向有人率领二千人前来攻击,结果被韩信以自己厩将手下五百人马击得大败,不但让自己脱颖而出,被提拔为骑将,更让吕泽对安阳一带的防守放了心。 然而这次,手里已经有一千人马的韩信,却不战而逃,直接放弃了三个县的守卫,把吕泽惊得不轻,便和刘常满一起,出城接住了韩信。 “阿信,这就是你说的走为上计吧?”早就知道了情况的刘常满笑道。 “韩信惭愧!还望大公子责罚!”韩信低头道。 不管怎么着,败军之将也没什么好说的。 “罚什么罚!你一千人对上人家五万人,还把人马完好无损的给我带了回来,有什么可罚的?”吕泽回头看了刘常满一眼,又说道:“不过既然回来了,就把兵先交给傅宽吧,你先陪常满一段好了。” “多谢大公子!”韩信急忙跳下马来,恭恭敬敬的将代表自己骑将身份的石印交了上去,吕泽伸手拿过。 “阿信,到底怎么回事,那周市怎么会去进攻于你?”毕竟是自己收来的门客,回到帐篷后,刘常满急忙问起详情。 “嗨,别提了。 九月间,周市不是奉了陈王之命,来略魏地吗?当时我倒是挺紧张来着。 谁知道这个周市只略魏地没有归服陈王的,象我们这样归服了陈王的,他倒也没动,直接就越了过去,进攻齐地去了。” “谁知道他在齐地好象打了败仗,这七八万人去的,回来时候就只剩了五万人不说,还一个个狼狈得很。 我看他夺这三个县城,根本不为别的,就是行军跑累了,想找个地方歇歇脚,休整一下再加大梁,省得看着太难看!”韩信知道刘常满不爱听雅语,直接用大白话解释开了。 “那这么说来,他不是专门要对付大舅,只是因为顺路想休息一下,所以把咱的三个县城都给取了?”刘常满有些疑惑。 “不错,据我看来,就是这样。” 韩信叹了一口气说。 “他娘的,这就是强者的特权呀!”刘常满也长叹了一口气道。 然而这次事件可以用偶发来解释,但到十一月间,周市带了十万大军,气势汹汹的朝单父压来的行动,就绝对不会是偶发事件了。 那天,刘常满正在屋里和韩信讨论最近的形势,很早的时候,靳歙就悄悄回了一趟家,把一笼鸽子放在了他的兄弟靳强家里,因此函谷关附近的形势,刘常满也很快就能得到,不过这天带来的这封信,内容与其他时候不同。 “兄长如面。 因传瘟,鸽子仅剩此一只,日后恐不能再写信了。 最近关中沸沸扬扬,说是叛军打进了函谷关,皇帝大怒,派章邯将军又把叛军打了回去。 家里他事都好,唯母亲听说关东叛乱,甚是担心兄长安危。 弟上。” “公子,看起来,这周市所以退回魏地,怕是与上将军周文兵败函谷有关呀。” 韩信说道。 “我看他这次打来,怕也与周文兵败有关吧?丁义!派几个人去大梁一带问问,看看周市那边最近有什么变化。” 刘常满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叫丁义道。 “好的公子!”丁义答应一声去了。 “公子,难道你怕周市此举,与魏国有关?”韩信问道。 刘常满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其实刘常满想不明白这么复杂的东西,只是听到周文兵败函谷关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些东西。 陈胜起义,是刘常满知道得最清楚的历史事件之一。 记得那时候的教材上,是这么说的:陈胜吴广起义,是我国第一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 在起义取得了一定的成功后,六国旧贵族如张耳、陈馀等人,趁机混入了起义队伍中。 在周文兵败时,不但不救援周文,反而复辟六国,妄图窃取胜利果实,导致了陈胜被杀云云。 虽说这些话极没营养,长大了看着还觉得颇有点搞笑意味,但这段被强行灌进脑子里的废话,却成了刘常满记得最清的“历史知识”。 且不管那些阶级意味极浓的话吧,但周文兵败,正是“六国旧贵族们”大搞复辟的时候,周市此举,莫不也是为此吧?果然几天后,丁义前来报告,魏国确实已经立了魏咎作为魏王,除此之外,齐国田儋、赵国武臣,也都自立为王了!“这就更不对了公子!大公子也是魏人,能够归于魏王那是好事,周丞相派个使者来通告一声,再给个名份,不就完了吗,干嘛要带大军前来?”韩信疑惑道。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隔壁屋子里,吕泽也在拍案大怒。 魏王咎刚刚建国,理应最大限度的团结魏国内部势力,对于吕泽这样的地方势力,更是应该加以封赏拉拢,至不济也得派个使者招降一下,怎么可能连派个使者都不派,就直接提兵来攻了!祸无双至,祸不单行。 除周市亲自派大兵压向单父之外,吕泽仅剩的一个县治缗县,也被周市派偏将取走,镇守缗县的陈豨只好带着手下五百人马,逃归了正在围攻亢父县的刘邦。 见周市来意不善,颇有把自己人马一举消灭的意思,吕泽无奈下令:撤回马场!刚刚撤回马场,刘常满屁股还没来得及坐热,就见樊哙急匆匆的进门,满头大汗的,连坐都没坐,就直接向几人报告了一个极坏的消息。 “大兄,三哥叫我来告诉你,说是魏相派人相招,雍齿便带着丰邑父老投降了周市,诸将校家小尽在丰邑,个个焦躁无比。 因此沛公让你急起兵马,前去增援,务必要夺回丰邑!”樊哙一边擦汗,一边说道。 “什么?!”刘常满和两个舅舅一起跳了起来。 丰邑竟然降了魏国?那这么说来,阿妈和姐姐,全都落入了敌人手里?想起抗战片里日伪军对待八路军家属的手段,刘常满不禁不寒而栗。 “三哥说的不错,丰邑必须夺回来!要不然我这马场和沛县之间,就被丰邑给断开了。 好,我这就带着全部人手,前去增援!”吕泽一挥手,出去召集人手去了。 “阿雉他们没什么事吧?”吕释之担心妹妹,急忙问道。 “应该没什么事情才对。 雍齿虽然降了魏国,但王陵大哥也在丰邑。 再说乡里乡亲的,刘太公和雍老太公、卢老太公他们三个是七十多年的老兄弟了,二姐他们断不会受什么委屈才对。” 樊哙宽解道。 听了姨爹的话,刘常满心里这才放松了一点。 要说也是,以刘常满之所见,目前的战争,除了和秦国打仗以外,别的时候更象一场势力划分游戏,对老百姓的影响甚小,并非抗战时候那种你死我活的争斗。 然而绕道到了沛县后,刘常满等人却发现,原来最该紧张的刘邦,却将兵马全都驻在城里,按兵不动,刘常满和韩信对望一眼,心里都明白:恐怕两人设想中,最坏的情形已经发生了。 见了刘邦一问,果然周市已经开始在丰邑集结部队了。 刘邦和吕泽两个人加起来,不过万余人马,对方是有名大将,早早的就背依丰邑扎下了大营,手里又有七八万人,刘邦却拿什么去和人家周市比拼?因此军事会议上,众人的情绪都很低落,商议了半天,也商量不出个结果来。 刘常满听了许久,觉得了无意趣,便向韩信示意后,起身退了出来。 丰邑城如今已经是戒备森严,每个城门口都守有周市的士兵。 远远的韩信就把马车停在了一个小丘后面,刘常满提着一个鸟笼子从车上下来,大摇大摆的跟着一队运粮进城的马车,朝城门走去。 原本还准备了一套说词的刘常满,走到城门时那些士兵验看了一下粮车,就直接摆手放行了。 而城中大街也,也净是身着魏服的士兵在走来走去,连旧衙门外都站着兵丁,但却没一个人来管他这么一个九岁的小不点。 “他***,连老子拿鸟笼子挡脸的做作都给省了!”刘常满一边心里暗笑自己,一边快步回到了家里。 吕雉正在做饭,突然看到儿子出现在面前,眼睛顿时湿了。 就连刘乐那么爱闹的,也陪着垂泪,什么话都不说。 刘常满还当是母亲和姐姐受了什么委屈,急忙问时,吕雉这才说道,其实丰邑降魏之后,雍齿并没有前来说什么,王陵还来送了不少吃的用的,所有的不便,也不过是城里加强了防御,不准邑人随便进出罢了。 但心理上的压力还是巨大的。 听说周市已经尽取吕泽、刘邦原来攻下的地方,如今又连丰邑也都叛变了,局面的糜烂可想而知。 最近周市又亲自整兵数万,准备攻打沛县,吕雉和刘太公更加担心了。 这时突然见到刘常满出现在面前,担心、惊恐、伤感诸般情绪迸发而出,自然是难过得紧。 亲眼看见母亲和姐姐并没有受什么委屈,刘常满这才放下了一点心事,连忙安慰母亲道:“阿妈,你不用怕,我阿爹和大舅都很好。 现在他们在沛县商量该如何来攻下丰邑,救你们出去呢。” “满儿,行军打仗的,阿妈也不懂,不过那周丞相听说厉害得很呢。 你再出去了就告诉你阿爹,我们在这儿好得很,他要是打不过人家,就不要来攻打丰邑了,别把你阿爹和大舅也失陷了。” 吕雉叮嘱道。 “阿妈,你放心。 阿爹他们能着呢,断不会莽撞行事的。 我陪陪阿妈,过了这两天我就回去,只别对旁人说我回来过了。” 刘常满交待道。 刘太公的房子和吕雉的房子建得极近,中间夹着的就是审异基三家的房子。 刘常满到爷爷家里时,审异基正在刘太公房里,陪刘太公下象棋解闷。 “爷爷,让小叔带我到城墙上转转,我看看魏军的大营去。” 顾不上和爷爷寒喧,刘常满直接向刘太公提出了要求。 “好的。 阿交,带常满出去转转。” 刘太公虽然吃惊孙儿此时回来,但人老成精,如今非常时刻,大事要紧,便赶紧吩咐刘交道道。 大营在侧,所以城内的戒备并不算严,刘交很容易便带着刘常满一起,看到了周市的大营。 除了彭城那一火人布成的军阵之外,刘常满其实没有什么机会观摩这个时代的军营布置。 象吕泽和刘邦的军队,都是一窝蜂似的,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乌合之众,远远不象面前的这座魏国大营一般气象森严。 “我怕是阿爹手下的那些人,人数相等时也打不过人家周市的人呀,更别说人家人数现在多了快十倍。” 刘常满心里暗暗吃惊。 不但如此,周市的部队还在源源不断的开来,据刘常满看,这周市是个很会打仗的,他根本没准备给刘邦做困兽之斗的机会。 “完蛋了,阿爹这下,连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周市的出兵意图,果真和韩信料想的一模一样。” 刘常满心里想着,低着头和小叔一起回到了家里。 跳至 第十四章 强者的特权(下) 第十四章 强者的特权(下)接下来的两天里,刘常满天天都去看周市操练部队,但越看越觉得韩信的思路是正确的,刘邦一点希望都没有。 在第三天时,刘常满还远远的望到了周市本人,他身穿一件长袍,看上去没有一点武将的样子,倒象是个马老夫子那样的文士。 “算了,还是回去跟阿爹说说情况,叫他要么投降,要么逃走算了,恐怕沛县是没什么撑住的可能性了。” 第三天傍晚,刘常满垂头丧气的在心里替自己阿爹设计了一个无比黯淡的前途后,把随身携带的鸟笼里的那只鸽子放了出去,和韩信约好明天来接自己。 听刘常满说了周市军的情况后,刘邦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满儿,那以你之见呢?”吕泽见刘邦皱眉不语,在一旁问道。 “大舅,阿爹。 若以我看,我们恐怕只能或降或逃了,待那周市集结完毕,势力将比我们大上十倍不止,沛县未必肯为阿爹死守。” 刘常满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绝不能逃!也不能降!”刘邦断然道。 “是呀,满儿。 如今这沛县是你阿爹,还有这几千人马的立足之地,一旦逃走,就只能象以前那样,沦为流寇了,砀山里可养不下这么多兵马。 而且你也看到了,人家周市根本没准备让我们投降的意思。” 吕泽替刘常满分析道。 “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常满说道。 “他***,我就不信了。 阿信,去替老子把萧大哥叫来!”刘邦说道。 “好的!”韩信转身出去了。 刘邦这人就是有点不拘小节,哪怕原本不是他属下的人手,他也照样该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刘常满听说吕泽的手下对此已经啧有烦言了。 毕竟吕泽出身富家,对人要客气得多,很讲究礼貌的,哪象刘邦这样,逮住谁都用,还一点礼貌也没有。 “萧大哥,你上次告诉我说有个人来投奔你了,叫什么来着?”拧着眉头想了半天,刘邦这才张口问道。 “他叫随何。 你不是说儒生不见的吗?他又不肯换下儒服。” 萧何说道。 刘邦这个毛病大家都是知道的,要在往常,大伙定要会心一笑,但今天这种气氛之下,却是谁也笑不出来。 “你说他是会点什么来着?”刘邦又问道。 “他是个说(音税)客。” 萧何说道。 “那好,你叫他来我见见。 我忍着点就是了,满儿,出去告诉你姨爹,让司马以上的都进来。” 不一时,众人落座,那叫随何的也儒服儒冠跟着萧何进来了。 “先生来我帐下已久,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刘邦笑着说道,这个时候,任谁都看不出他是一个极讨厌儒生的。 “今日有事请教先生,愿先生有以教我。” 刘常满在旁边听着,发现自己阿爹果然是上过学的,不然这种文绉绉的话他说不出来的。 “沛公言重了。 请讲。” 随何行礼后问道。 “听萧大哥说,先生为天下说客,今日事情紧急,我就长话短说了。 不知道先生能不能为我前往丰邑一趟,对周市晓以大义,让他莫来攻打沛县。” 刘邦说道。 “啊?”满屋子的人都吃了一惊。 沛公这不纯粹异想天开嘛,周市辛辛苦苦让部下行军快半个月,这才聚集到丰邑,你派一个使者前去游说一下,人家就能退兵了?有道是孔子遇大兵,有理还说不清。 这随何不过一介儒生罢了,无拳无勇的,纵然是苏秦复生,张仪再世,也不见得就能阻止周市大军。 “随何既入沛公门下,但教沛公有所用处,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这一趟却是去得。 只是不知沛公何所教我?”随何长揖问道。 “他***,我就说儒生没用吧!老子要是知道怎么能说得他退兵,还叫你来做什么?说得好听,什么赴汤蹈火的,净是些没用的屁话,连个周市都没法说服,你耗的那些干饭,算是喂狗了!”见随何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周市,刘邦顿时放下了文绉绉的样子,破口大骂道。 看样子他对儒生的讨厌劲,果真和传说中一样,刘常满想道。 估计原来因为是萧何介绍来的,没法出气,今儿可算逮住机会了。 不过阿爹这一番话,把满屋子的人,连他自己都给骂了进去,他不知道么?“阿爹,周市不是魏王的手下吗?我们是楚地,又是陈王的部下,周市以前也是陈王的部下,他凭什么要来进攻我们呢?”刘常满提醒道。 “现在这个世道,谁还管谁呀。 能多占地盘,多拉起些部队增加实力,那才是正经。” 半天没说话的吕释之撇嘴说道。 “二公子这话原也有理。 只是事到如今,随兄不如就以此为辞,往说周市吧。 我听说那周市原本也是文臣,听了此说,便是缓上两天也是好的。” 萧何朝随何说道。 “且慢!”见随何就要出去,韩信终于忍不住插话了。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韩信却也落落大方,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以韩信之见,随先生此番前往游说,周市必定不听!因那周市此举,意在彭城,不在沛县!”韩信出语惊人,刘邦和吕泽也都惊异的看着他,想听听他的判断。 “倘只为沛县,周市只须派一偏将,率两万人马足矣。 沛泗一带,进可攻,退可守,正是齐、魏、楚三国用兵之地。 如今他率领五万人马前来,定是想一直攻到彭城,将沛泗一带全部收入囊中,独占砀山、泗水、睢水地形之利。” 韩信一口气说道。 “可他为什么不派使者跟我们接触呢?只要魏王一纸诏令,我和沛公追随魏王,也是一样的,他为何不宣而战,而且来意如此不善呢?”吕泽不解的问道。 “正如刚才小公子所说,楚王如今是天下共主,他又曾是楚将,而沛泗一带,本是楚王之地。 他如今既想取了沛泗,又不愿落下招降楚将,公然反叛楚王,背弃故主的名声。 因此这才带领大军前来,意欲将沛公、单公二位或杀或逐,使沛泗之地空出,然后他再带兵取了彭城。” “沛公是否还记得,在取薛城时,被左司马曹无伤斩杀的那个郡守姬平?”韩信问道。 见刘邦点头,韩信接着说道:“姬平被斩之事,楚王诸将知道,诸候却不闻沛公大名。 等他逐走沛公,取了彭城,占了沛泗之地后,他大可以宣称沛公乃是被姬平军逐走,地也被秦人夺去。” “然后他再宣称,他听说此事后,为了共同抗秦起见,这才带兵破了彭城,击杀姬平、秦国军候等,把沛泗之地从秦人手里夺了回来。 这么一来,他反倒落了个好名声,而这沛泗之地嘛,自然也名正言顺的归了魏王。 当然他也可以不用姬平为辞,不过套路应该就是这样的。” 韩信解释道。 “这周市既然布局如此之深,所以我说,随何先生此去,周市必定不听,沛公和大公子,还是做好逃入砀山的准备,以备不虞。” 韩信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的结论。 一时间大厅里静得可怕,众人都被韩信指出的事实震住了。 是的,这就是强者的特权,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但你却碍了我的事,所以嘛,就得被我一脚踢开。 至于这一脚踢了过去,你受得了受不了,那可就关我鸟事了。 作为强者,予杀予夺的感觉确实很爽,但作为弱势的一方,刘邦却感到了处境的无奈。 无奈是最令男人痛苦的事情。 男人最爱的,无非美女权势金钱,倘若有美女在怀固然好,没有也就算了,但最讨厌的,就是明明怀里抱着美女,自己却萎软了,那种无奈劲带来的挫败感,最让男人受不了。 玩弄权势和玩弄美女的心理差不多,刘邦是个豁达人,处境舒服固然好,处境痛苦也能忍耐。 唯独象这样处于无奈之中,是最让他无法忍受的。 “随先生,还照刚才萧大哥说的,前去游说一下周市,等你回来我们再说。” 刘邦再说话时,嗓音已经微微有些沙哑了。 韩信的话,挑明了他的处境。 处在这种身为弱者的无奈当中,刘邦仿佛被人扼住脖子了一般,难受加憋气。 跳至 第十五章 大丈夫的特质(上) 第十五章 大丈夫的特质(上)“公子,我刚才说话是否太直截了,让大公子和沛公心里不舒服了吧?”随何出发后,韩信和刘常满回到了房里,韩信低声问道。 对于周市的心理,他能分析得头头是道,然而面前这些人的心理活动,他却感觉把握不住。 “不会的,我看阿爹和大舅纯粹是因为处境无奈,这才不高兴的吧。” 刘常满安慰韩信道。 “我也不知道现在该希望随先生这一去,带回什么结果来。” 韩信苦笑道。 “不过我倒挺佩服沛公的,明知道没希望了,也要试上一试。” 他又说道。 刘常满明白韩信的意思。 随何如果带真的说服了周市,那韩信的判断就是错的,韩信既得罪了人,又落得个判断不准的名声;倘若随何没说服周市,那他回来之后,大家就得准备逃亡,更不是什么好事儿。 不过刘常满和韩信一样,也挺佩服自己阿爹的韧性。 在事实已经被韩信戳破的情况下,仍然要去试上一试,以把握那万分之一的希望。 “莫非这种不放弃最后一线希望的韧劲,就是阿爹成为汉高祖的另一个决定因素么?”刘常满不禁暗暗想到。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天下午,随何就乘车返回了沛县,看他一脸喜色,刘邦等人便知道有了好消息了。 “恭喜沛公!周市已经答应以丰邑为界,固守魏土,不再来攻楚地了!他已经和我约定,明天早上就撤军回大梁!”跳下车来匆匆行了一礼,随何就急忙向迎接过来的刘邦等人汇报,连雅文也顾不上说了,直接白话说了出来。 “啊?哈哈哈,随先生真是一张利口呀,就算苏秦再世,张仪复生,在随先生面前,也不过尔尔吧,哈哈哈!”刘邦一听,紧绷了数天的神经顿时松驰了下来,上前拍随何的肩背大笑道。 不过刘常满却看到,他的手还是习惯性的在随何衣服上抹了几把,好象还想把人家的衣服弄破似的。 “阿爹不会是有强迫症吧?”刘常满坏坏的想。 第二天一大早,派往丰邑的探马果然来报,说是周市大部队已经拔起大营,往西北而去了。 刘邦大喜,当即命令摆起宴席,要为随何庆功。 席间问起随何是如何说服周市的时,随何说道:“按照沛公和单公所说,我前往周市大营后,便劝说周市,谁知他根本不听我的。 反倒要我回来转告沛公,说彭城驻军虽少,却是精兵,乃是诸候之敌,让沛公速速让出路来,倘若误了他往攻彭城,一切罪责就由沛公承担!”“正没奈何处,有魏王使者前来,说是秦将章邯,已经率大军出函谷,击破楚上将军周文于渑池,周文自杀。 率兵围困荥阳的假王吴广,也被手下所弑。 秦二世皇帝又派王离率大军南下,意欲沿太行陉道攻赵之东垣,魏之河内。 魏王已派王弟魏豹,往守河内郡,恐丞相在军中,哨探不得其便,故特派出使者往告丞相。” “我一听,这不是来了机会吗?于是我就告诉周市说,暴秦未亡,诸候岂能相攻?于是周市便答应以丰为界,退兵回守了。” 随何笑着说道。 “随先生太谦了,我不过是个粗人,也记得随先生当时说的。” “随先生说:‘且今章邯已率七十万大军东出函谷,王离率五十万大军南塞井陉。 暴秦者,虎狼之国,心腹之患,天下共敌也。 ‘兄弟阋于墙,共御外侮’,夫沛公,兄弟也,夫章邯、王离,寇仇也!愿将军孰思之!’连我这等粗人,都给随先生说得明白了道理,何况那周市自称儒将呢!”和随何一同前往周市大营的纪信笑道。 “哈哈哈,先生好口才!来来来,我们为随先生干上一杯!”刘邦举卮大笑道。 “多谢沛公夸奖!随何已与周市当面订下简册,还请沛公遵约行事!”随何从怀里拿出一轴简册,递给了刘邦。 “好好好,我当然遵约!”刘邦把那简册拿了过来,看也没看,就递给了萧何。 “这个随何有趣,阿爹怎么可能守约呢?”刘常满心里暗笑。 果然十天之后,估计周市的部队已经开拔回到大梁,刘邦立即点起兵马,要前往攻下丰邑。 见刘邦要毁约,随何急忙赶来劝谏,要求刘邦信守承诺,不可食言而肥。 随何游说周市的时候,刘常满并没有亲耳听到他的口才到底如何,这次算真是领教了。 在旁边听了有一刻钟,刘常满觉得随何这张嘴,简直比得上电视购物里的那个卖手表的候总。 那位候总,属于那种只要你听上五分钟,就会觉得倘若不买他的手表,简直就是错过了天大的好机会;听上十分钟,就会觉得倘若再不买他卖的手表,简直就是犯了不可弥补的错误。 但倘若是听上半个小时,你就会觉得,应该找一张狗皮膏来,把他那张嘴给贴住了,省得聒噪得人心烦。 这随何就颇有那候总的潜质,听了一刻钟下来,刘常满就觉得,倘若刘邦这次不听他劝,执意要去进攻丰邑,那肯定得成为不信、不义、不仁之人,成为千古罪人,为世人所唾弃,遗臭万年,万劫不复。 然而听了半天,刘邦却无动于衷,随何依然在上引圣贤,旁征仁义,口沫四溅的说着:“无信无义,何以立于世间?虽富贵而又若何?大丈夫立于世间,当一诺千金才是……”正当他准备继续滔滔不绝时,一直在签署军令的刘邦抬起头来,淡淡的几句话,就把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大丈夫身处乱世,定当以不能建功立业,获取功名富贵为耻,至于你说的那些,还是先放放罢!再说,男子汉大丈夫鲜廉寡耻,又有何不可?莫非世上只有你那孔夫子才值得效法么?我看秦始皇帝就不错!”刘常满算是当面见识了自己阿爹那“流氓无赖”的一面。 但刘邦所说的道理,却不一定就错,身处乱世,原本就当如此,难道为做好人,就伸头等别人杀么?刘邦不过是一地痞混混出身,能拿秦始皇当作偶像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这个傻乎乎的随何却想拿圣贤、仁义之类的说教来规范他的行为,这不痴人说梦么?哪怕他能把死猫说成活狗,刘邦也绝不会听他的。 而刘邦“大丈夫鲜廉寡耻”的观点,在接下来的军事会议上直接得到了验证。 当刘邦提出要前往收取丰邑时,除了随何外,没有一个人反对的,根本没人拿违背了和周市的约定当回事。 就连随何,最后也找了个理由替刘邦解释说:“子曰:要约不遵。 沛公此举,行不违义!”刘常满在一旁听得差点笑出声来。 随何这话倒也不错,孔子确实也说过“在要挟下建立的约定可以不用遵守”,但结合随何此前的态度,刘常满立刻得出了一个结论:我靠,又是一个不要脸的!“脸厚心黑,厚颜无耻,看来也是俺老爹的一个特质了。 不,应该说是俺老爹和手下这一大帮子人共同的特质。” 刘常满在心里苦笑着又给刘邦总结了一条特质。 跳至 第十六章 大丈夫的特质(下) 第十六章 大丈夫的特质(下)然而就算是刘邦的脸皮再厚,却也没丰邑城墙厚,这道城墙,原本是他把丰邑作为根据地的凭籍,如今却成了他攻下丰邑的最大障碍。 刘邦往攻亢父的时候,有鉴于公孙壮偷袭事件,特地加强了丰邑根据地的防备,把那一千丰邑子弟兵全部给拨了出来,交由雍齿带领,让他和王陵一起,固守丰邑。 没想到周市在攻下单父后,就派人给雍齿送信说:“丰本来就是魏地,你也是魏人。 倘若你带着丰邑投降,我就封你为丰县县令,仍守丰邑;倘若你敢抵抗,我便攻下丰邑,并且屠城。” 从前的时候,雍齿和刘季都是王陵的手下,而且雍齿人称雍老二,地位在刘季之上。 但到了起事之后,刘邦成了沛公,雍齿却成了他的手下。 雍齿心里,本来就极不愿归属于刘邦,如今得了周市的信,当即便召集王陵和丰邑父老商议。 王陵乃是客军,对于雍齿和刘季两人,他是不偏不倚,无可无不可的。 丰邑父老本来就是些墙头草,刘季是丰邑子弟,雍齿也是丰邑子弟,跟着谁都一样。 但大家本来都是魏国人,如今雍齿是魏将,而刘邦乃是楚将,还是跟着雍齿,投奔自己的“祖国”大魏,更加名正言顺些,于是父老们便同意了雍齿投降。 周市也不食言,当即把丰邑提升为县治,并封雍齿为丰县县令,又赞助他五百人马,让他仍守丰邑。 雍齿到底也没弄明白周市为何只招降他,却不招降同是魏人的刘邦吕泽,不过这不要紧,重要的是如今自己终于又和刘邦平起平坐了。 而等刘邦提兵来攻时,雍齿仗着坚城,根本不怕他多了两三千人马。 两军士兵都是熟人,自然也没有肯拚命的,双方打打停停,十多天过去了,丰邑一点要被攻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见了这种情况,众人也都无可奈何,看看到了十一月二十,一夜北风刮过,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天气骤然变冷。 别人倒还罢了,唯有沛公刘邦,却因偶尔感染风寒,生起病来。 男人只要过了四十岁,那身体就会一天不如一天,而刘邦此时已经四十八岁。 虽然只是偶感风寒,但最近因战事不顺,他心里正着急上火,受了风寒后,外寒引动内火,病势竟日渐沉重了起来。 见沛公病重,吕泽无奈之下,只好下令退兵,回到沛县,且待刘邦的病养好了再说。 谁知刘邦这一病,竟然在**躺了两个多月。 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坐起来和吕泽等人说说话,等到十二月份,竟然时昏时醒,不省人事起来。 看着**气息奄奄的刘邦,刘常满虽然知道他肯定不会死去,但也心里莫名的有些害怕。 倘若他真的就此一病不起,这历史该是何种走势呢?自己不过是八岁的身躯,又该何去何从呢?突然之间,刘常满发现,在自己内心深处,对于自己将来能当上汉王太子、大汉皇帝,还是有着很深很深的期望的。 “难道我是被他们同化了吗,老爹生死不明,我却只想着他死了我将来就当不了太子了。 难道象我这样九岁的大丈夫,也要为了建功立业,不惜鲜廉寡耻么?”刘常满不禁苦笑着想道。 仿佛要验证刘邦“大丈夫鲜廉寡耻”的观点似的,刘邦病重的这两个月里,有无数人跳出来,表现自己的“鲜廉寡耻”这种男子汉大丈夫的重要特质。 秦二世二年十一月到一月这段时间内,局势风云变幻,那些平素号称“英雄”的人们,也都一个个跳出来,让这乱世的熔炉,检验自己的成色。 见吕泽势弱,刘邦病重,有些人就开始离心了。 首先离开的是陈豨。 陈豨起事的时候,自己就有五百宛朐子弟兵,所以他一直是客军身份,并非是吕泽的直属部队。 因此这天陈豨说起要回宛朐发展时,吕泽也没法挽留于他。 然而他要走的时候,靳歙却提出,想和陈豨一起,好替大公子在宛朐一带拓展势力。 靳歙乃是吕泽花了大价钱从栎阳聘为门客的,如今虽然话说的客气,但意思却已经表达得十分明显,让吕泽十分无奈。 门客之风,乃是从战国时候遗留下来的,所谓“宾客舍人”,那就不是奴仆,没有无条件追随主家的义务,讲究的是“合则留,不合则去”。 因此见他去意已决,吕泽也只好赠予马匹武器,让他随陈豨而去,图个好聚好散罢了。 接着走的是周信。 这个周信,自从被丁义找回来以后,就在丁复名下做了户将,最多时候手下也有二百来人,多半是他从大野泽带来的。 见陈豨一走,他也不想再在沛县呆着,于是也向吕泽告辞,领着仅剩的三十多个昌邑同乡,自回昌邑去了。 刘邦手下的兵丁也大幅度减少。 原本全盛时期,刘邦手里有五千多人,等他病重卧床后,在别的县里招到的兵丁大都逃离,丰邑子弟兵当时又都给雍齿留下了,只剩了沛县子弟兵不到两千人还没散去。 但不管怎么说,刘邦手下的核心将领,却都没有一个离心的,就连召欧、薛欧、王吸这三个丰邑子弟,也都始终如一,跟随在刘邦身边,比起吕泽的人来说,可要忠心得多了。 周信走后,吕泽手里只剩了一千来人,不过幸好全是骑兵,由傅宽、丁复两人统领,实力倒还不错。 但这天连傅宽也提出要走时,吕泽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靳歙倒也罢了,毕竟相处时日尚短,可这傅宽,和吕泽同心同德了数年,亲密得跟兄弟一般,怎么能说走就走呢?“阿宽,你我虽名为主仆,实则兄弟。 别人倒也罢了,为何你也要弃我而去呢?”在内堂里,傅宽提出辞行后,吕泽忍不住问道。 “大公子,你待我之情,傅宽时刻在心。 只是如今天下纷乱,正是建功立业之时,非是宽要弃公子而去,只是如今公子龙困浅滩,傅宽留此无宜。 还不如回老家横阳,拉起一支人马来,待公子日后龙飞九天之时,傅宽也好相从;万一有不祥之事,沛县也非公子根本,公子倒不如前来横阳寻我,也好有个去处。” 傅宽很诚恳的说道。 听了傅宽的话,吕泽心里好受了不少。 毕竟是相随多年的兄弟,还是在替自己考虑着呢。 想想傅宽说得也得,树挪死人挪活,自己这段时间是动不了的,何妨让傅宽回去打拼一番呢。 就算不做狡兔三窟之计,倘若他能自己打出一片天地来,也不枉了相知一场。 “那好,我助你骑兵一队,你就带上回去吧!”吕泽说道。 在吕泽的部队里,一队骑兵是六十人,就吕泽目前捉襟见肘的兵力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傅宽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但教傅宽有一口气在,定当报答公子厚意!”傅宽躬身说道,然后起身带兵自去了。 然而除了刘常满、吕释之诸人外,别人却不知道这些内情。 于是就有传言在军中流行开来,说是吕泽原来的五个将军,如今只剩下丁复一个,看样子吕泽是个没本事的,连手下人心都收拢不了。 若不是病**还躺着个尚有一口余气的刘邦,再加上萧何、樊哙的镇压,恐怕早就有人要求召开军事会议,让吕泽腾出将军之位了。 这个传言是秦二世二年一月初的时候开始流传开来的,那个时候,就连韩信也已经走了,所以吕泽手里才只剩下了一个将军丁复。 韩信是正月初五来向刘常满告别的,刘常满惊问他为什么要走。 “公子,信在淮阴入公子门下时,曾言道,永不离开公子身边。 但如今情势,信留此无益了,还望公子放行才是。” 都是聪明人,刘常满和韩信之间说话,其实从来都不用点得太透。 刘常满默然。 是的,其实刘常满早就感觉到了。 刚刚投入门下的时候,韩信只是理论水平高些,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韩信的能耐,逐渐显了出来,在军事上的表现,已经超过了傅宽和吕泽。 正因为如此,在吕泽帐下,韩信并不受信用。 而如今父亲刘邦生死未卜,连曹参、周勃等人都惶惶不安,更别说是韩信了。 但刘常满还是想尽自己的力量,先把韩信留在身边。 “我大舅那边,只是如今兵员缺乏,所以才没给你派兵,你且不要着急。 至于我阿爹,我只能说,他绝对不会死,你跟着我比去哪里都好。” 刘常满觉得,自己也只能把话点到这一步了。 总不能直接说,你别走,我老爹是未来的汉高祖,史上着名小强,逆天人物,怎么打都不会死的一个人,而我铁定了是未来的汉王太子,所以你根本不用怕,跟着老子就是了吧。 “呵呵公子言重了。 不过信还是要请公子放行才是。” 韩信笑了笑,却并不辩驳。 韩信的水平,的确是越来越高,但在一起说话也是越来越没趣了。 他不象刚刚入门下时那样,有什么话就和自己说了,他只是笑着对你说出自己的判断和决定,根本不和你辩驳,让你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刘常满想着,摇了摇头。 “那你准备投奔何处呢?”刘常满问道。 “陈王虽败亡,但亡秦必楚,却非空话。 我听说如今项梁起于江东,乃是楚国大将军项燕之后,准备回到老家淮阴,等待投奔于他。” 韩信说道。 “啊?!”刘常满吃了一惊。 项梁已经起事了吗?那么韩信此去,其实就是投入了项羽门下吧?“算了算了,你想走就走吧。” 刘常满突然泄了气。 看样子,自己的力量,不见得能改变历史什么呢。 前面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没有一件改变了历史的走向,反而把历史给推上了它的轨道,这韩信的事情,看起来也是如此了。 虽然把他给找了过来,并锻炼了他的水平,但他最终他还是要去投奔项羽,走上他自己的轨道。 “对了,你的剑呢?拿来给我!”刘常满见韩信行礼后转身要走,急忙说道。 韩信怔了一怔,但还是连忙解下剑来,双手递给刘常满。 “此剑本为公子所赠,公子要收回,也是应该的。” 脸上却还是淡淡的笑着,仿佛真是应该的。 韩信的这把宝剑,正是刘常满刚收下他时,前往下邳替他买的,剑鞘倒还是原来韩信“祖传”的那个。 “宝剑赠壮士,此剑既已送你,哪有收回之理?”刘常满把韩信的剑抽了出来,用自己的剑鞘盛了,递给韩信。 “你身无长物,这个剑鞘却得放在我这里,作个信物。 阿信,我告诉你一句话:如果以后我派人持此剑鞘前来找你,还望你念着旧情,应我所请是!”“公子吩咐,韩信谨记在心!”韩信低头说道。 “公子,不过信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刘常满一愣,说道:“说吧。” “有道是疏不间戚,不过信就要走了,还是得告诉公子一句:如果沛公康复,公子还是追随沛公,多替沛公打算的好。 大公子看似宽仁,其实忌才,公子细想韩信之事便知。 以公子天赋奇才,等年龄再大几岁,大公子定会忌才压抑,公子还得善自珍重才是。” “这些我省得,阿信此去小心,以后自有相见之日!”见刘常满不愿在此事儿上多说,韩信便辞了出来,骑马自行去了。 跳至 第十七章 本份(上) 第十七章 本份(上)就在刘邦病重的这段时间里,陈胜王那边的局势,也发生了逆转。 吴广往攻荥阳时,摇毋余作为骑将,带了五千兵马,负责假王吴广的保卫工作。 到了荥阳后,吴广便派他去镇守极为重要的敖仓。 等周文退出函谷关不久,正奉命镇守敖仓的摇毋余突然得到消息:假王吴广因久攻荥阳不下,以至于延误军机,不能及时入关与周文会合,导致周文兵败,已经被陈胜王下令诛死,并派使者赐田臧楚令尹印,为大将军,带领荥阳精锐,前往渑池接应周文。 不久又传来了周文兵败自杀,田臧力战而死的消息,摇毋余急忙率领部队放弃敖仓,回荥阳与留守的李归会合。 然而章邯来势凶猛,李归不到三天也战死在荥阳城下,侥幸逃出生天的摇毋余,只好带着几十个部下仓惶逃回了陈县。 见到虫达后,摇毋余这才得知,原来吴广并非由陈胜王下旨处死,而是被田臧矫旨杀死后上报陈胜王的。 陈胜王为了顾全大局,这才将错就错,赐他令尹印,上将军职位,但最后田臧还是不免一死。 接下来的情形,一天坏似一天。 章邯军在击破荥阳军之后,势如破竹,很快便将陈县附近的楚军全部肃清,逼近了陈县,最后关头,陈胜王只带了百余人马逃出陈县。 但楚王上柱国,赐号房君的蔡赐却不肯走,他带着剩下的部队,誓要与陈县共存亡。 虫达和摇毋余也跟着蔡赐出城迎敌。 房君是个年老体弱的文官,还敢和章邯拼命,虫达和摇毋余这样的精壮汉子,又怕他个先人板板的来?自然是跟着房君一起,去和章邯拼命了。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有始有终,为举大事而抛头颅、洒热血,原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本份,从来就不用待圣人之教,君子之诲而后有。 楚国男儿身体里,自古以来奔涌着的,全都是男子汉的鲜血。 然而滚烫的热血,不见得就能敌得过冰冷的锋刃。 跟着房君的,不过五千人罢了,纵使全都抱了必死之心,战争的进程也并不因为这些男儿的热血而改变。 秦兵三轮齐射,便让正在渡河的楚兵死了大半,刚到河中间的虫达只觉得肩窝一阵剧痛,便失去了知觉。 摇毋余和他一样,也被秦国的强弩射倒,翻身落入了河里。 但摇毋余伤在左腿,虽然血流如注,但却始终清醒。 忍着剧痛,他把右腿扎了起来,然后一只手抓住虫达,另一只手划水,在冰冷的河水里载沉载浮。 快飘入鸿沟大运河时,摇毋余抓住了半边破碎的车架子,他拚尽全力把昏迷的虫达放到了车架子上,自己在水里推着车架子沿鸿沟而下,又飘进了颖水。 幸亏摇毋余从小在水乡长大,水性极佳,这才在受伤之后,还能推着虫达,在冰凉的河里顺流飘了一百多里。 好不容易,摇毋余才在颖水岸边找到一个地势平缓的地方上了岸,等虫达醒来后,两个人稍事休息,便找了一条小船顺流而下,从寿县郊外逃回了老家居巢。 见到家人后,两个人都恍若隔世,与家人抱头痛哭。 秦二世二年正月初六,回到老家居巢后,因伤连腊祭都误了的虫达,终于能缓缓的下地走路了。 而这个时候,在沛县吕庄中,史上着名逆天人物,不死小强,极具yy小说男主角特质的沛公刘邦同志的病情,也在吕庄诸人的精心照料下,终于好转了。 秦二世二年正月初九,刘邦在吕庄吕泽的大堂里,召开了生病以来的首场会议,安排进攻丰邑的事宜。 没有刘邦的这些日子里,众人算是体验到了没有主帅指挥的难处,窝在沛县里憋得好不难受。 如今刘邦终于好转,众人不由得大喜过望,急忙赶到吕庄来参见沛公。 刘邦大病一场,差点没把性命给丢了,对于始作俑者雍齿的恨意,不由得又加了几分。 因此病体稍愈,刘邦就点起所有人马,前往攻击丰邑。 然而上次四五千人马时,尚且攻不下丰邑,如今只剩了二千多人,却如何能攻破坚城?攻了十几天后,刘邦暴怒之下,骑着马绕城大骂雍齿,并宣称,等攻破丰县之后,要将雍齿抽筋扒皮,活剥了点天灯,更扬言丰县父老再不投降,等攻进城后,就要屠城!屠城在战国时期,是常有的事情。 一旦攻城时城内坚守超过十五天,或是攻城之时抵抗过于剧烈,便多有被屠城的,以恐吓其他城镇的人民。 但丰邑人可不信刘邦手下的这些乡亲们会执行屠城的命令,再说刘邦家人也还在城里呢。 于是听了刘邦的恐吓,非但不怕,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甚至雍齿部队里还有一个刘邦家原来的邻居,站在城头上叫着刘邦的小名“刘季”,指指点点的笑话他是个瞎话篓子,从小就爱说大话的无赖家伙,让城上众人笑得更响了,弄得刘邦极没有面子。 丰县作为刘邦的生养之地,根本就不是强攻的地方,刘邦也深知这一点。 无奈之下,刘邦便找来众人商量周遭形势,想去找人借兵,准备凭借外来优势兵力恐吓丰县父老,让他们投降自己。 自从刘邦病愈之后,刘常满就没有跟着刘邦前往丰邑,而是在外公家里住了下来。 刘邦前去借兵的地方,正是往南五十里处的留县。 此时陈胜王已经败亡,楚国的大政,落在了一个叫秦嘉的人手里。 陈胜王出逃时,秦嘉便迫不及待的立了一个叫景驹的故楚宗室为楚王,建都留县。 留县离沛县只有五十里地,因此刘邦这才起意前往秦嘉处借兵。 刘邦到达留县后,刘常满收到公冶长的飞鸽传书,说是秦嘉已经前往彭城,刘邦没能见到他。 第二天又收到一封飞鸽传书,说是刘邦准备前往彭城时,被一位客人劝止了,转而拜访楚王景驹派在留县驻守的大司徒宁君去了。 跳至 第十八章 本份(下) 第十八章 本份(下)平时接到消息后,刘常满自然的要分析一下这些消息的含意。 然而这次,刘常满却发现自己根本想不明白,这么大的事情,刘邦为什么会听一位初次见面的客人的劝,更是想不出那位客人为什么要劝刘邦不要前往彭城借兵。 因为刘邦本来就是去借兵的,这一停下来,此行任务势必无法完成。 理不出头绪的事情,就不再去想,这倒是刘常满的一贯作风。 不过这次刘常满心里觉得很不舒服,仿佛丢了什么东西似的,有种深深的失落感。 仔细思量后,刘常满突然发现了原因。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韩信走了!刘常满本来就不是个爱思考的,思路也算不上特别清晰,要不然也不会凭着体育特长才混了个三流大学。 所以虽然他脑子里确实装了不少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但却必须得有了什么事情刺激到他,才会促使他积极起来。 比如说帮吕泽走私换马的事情,这走私的办法,完全是因为看到吕泽经商换马的套路后才想起来的。 而如果没有路上骑马坐车的痛苦,他就绝不会想起对马具和车轴进行改进;倘若没看到吕台的博陆,他也很难想起做幅象棋出来玩。 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有了眼前东西的刺激,他才能想到一些东西,而且还非得手边有合适的条件。 就象那个蒸酒用的青铜器一样,有了机缘才能想到它是做什么用的。 至在深度思考,很好的分析局势,甚至能深谋远虑,什么什么之中、什么什么之外,那就更不是他这简单脑瓜所能做到的。 象那次散播谣言,把使用了先进技术的大车换给匈奴太子冒顿,想把马蹄铁献给月氏王等等,这些事情可能造成的不良后果,刘常满事前根本没做考虑,只是临事起意罢了。 倘若换了个深谋远虑的,绝对不会这么做得这么蠢。 正因为刘常满不愿过于深入的思考问题,做事又全凭兴趣爱好,所以对于归纳信息、分析时局这些东西,刘常满是极不喜欢的,其实一直都是韩信替他的做的。 以前刘常满没感觉到,如今韩信一走,刘常满这才明白过来。 韩信总是将各种信息综合起来,分析出一些头绪后再与他探讨。 到了这个时候,刘常满脑子里已经提前知道的历史知识,就往往能够起到引导作用,使韩信在惊叹小公子果然天赋奇才之余,顺便得出最切合实际的结论。 当然,由于结论总是和刘常满一起探讨得出的,所以刘常满心里,自然而然的也就认为,这些结论本来就是自己分析得来的。 如今韩信走了,刘常满这才发现,没了韩信的引导,自己在局势分析上,其实什么也做不了。 象这次刘邦去留县的事儿,自己根本连这些信息到底代表什么意思都看不出来,更不用说分析出留县、彭城一带的局势走向了。 “唉,想不明白就算了,看样子我根本不是什么天赋奇才嘛。 别说和韩信、阿爹这些人尖子比了,就是跟我大舅、丁复这些人比起来,也不见得我就高明到哪儿去嘛。” 刘常满突然发现了自己的真实水平,心里不由得有些索然无趣。 “要不从此以后,就做回我这九岁儿童的本份来?”刘常满晃了晃脑袋,然后抬头看着面前正在荡秋千玩的表妹吕云。 “云儿,想不想再荡得高点?”刘常满笑着问正噘着嘴怪吕禄不肯把自己荡得高点的表妹。 “好呀,常满哥哥荡得最好了!”吕云咯咯笑着,突然两手抓住秋千绳站了起来,把在旁边看着的吕禄吓了一跳。 “好妹妹,你慢点,要是摔下来,爷爷非得打死我不可!”吕禄大叫道。 “哈哈,云儿抓紧了,我来替你荡高点!”刘常满却不管吕禄,飞快跑了过去,抓住秋千底猛的替她荡了起来。 “啊噢,啊噢!”吕云又是开心,又是害怕的尖叫声,响彻吕庄。 “常满呀,小心点,你舅舅可是准备把云儿嫁给你做老婆的,你要把她摔坏了,以后就得娶个瘸腿的!”吕老太听到吕云的尖叫声,急忙从屋里出来,看到是刘常满在和吕云玩,笑着说道。 “没事儿,瘸腿的我也要,哈哈哈!”刘常满笑着回答了外婆。 这种事情,父母是开不得玩笑的,因为他们一说出来就得当真,但爷爷奶奶是不碍的。 其实在农村,不光是在这些事情上,很多事情上都是“祖孙不论,父母当真”,这是长久以来的传统,爷孙辈之间要比父子辈随意得多。 因此以前吕释之拿这件事开玩笑时,曾经被吕雉好好的数说了一顿,但吕老太开起玩笑来,大家都笑嘻嘻的听着。 刘常满当然知道这种传统,也就笑呵呵的答应着外婆。 但这样一来,吕云可不干了。 她狠狠的剜了表哥一眼,又叫道:“奶奶,你怎么老说我的事儿呢!你为啥不说她们几个呢?”“那不是就你和你表哥好嘛?你看人家几个都自己在房里玩,就你最爱出来找你表哥疯了!”吕老太逗起孙女来。 “哼,说你说,我就是要出来玩。 她们最没意思了,天天在那儿学绣花,闷死了!”吕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照自己的意思来。 “你就疯吧。 看你啥都不学,到时候找不到婆家!”正好从房里出来的大舅母张氏,听到吕云说话后笑骂道。 “人家云儿才不怕呢,这不常满刚才都说腿瘸了也娶她呢,是不是云儿?”吕老太说道,张氏听后,莞尔而去了。 “就是就是,怎么了?哼!”吕云又撅起她的小嘴了。 刘常满发现,自己最喜欢这种气氛。 这种温馨融洽的田园生活,能让人心里平静安宁,充满了一种淡淡的幸福感。 来到这个世界后,刘常满体验了许多在原来的社会里,很难体验到的感觉。 在马场中的一呼百应,和韩信谈论局势时的指点江山,和吕释之坐镇单父时的指挥若定,被人尊称“公子”“少主”时的傲然尊崇,都不是那时候容易体验到的。 然而刘常满总觉得这些体验里,缺了点什么。 虽然这些感觉也很让人陶醉,让人感觉仿佛身处云端里一般飘飘然,但那心,却是空落落的。 只有在母亲和姐姐身边,还有这样在外婆家的院子里,才会真正体验到那种满心都是平安喜乐的感觉,自己的心,也仿佛只有这个时候,才算落到了实处。 “看起来,我不是什么能干大事儿人了,我就喜欢做点小事,看点小景色,迷恋点小幸福。 难道我果然是个小男人?”刘常满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又再驱除出去,继续陪吕云荡秋千了。 替表妹荡秋千的刘常满,此时已经满心觉得自己是个普通小男人了,不过留守沛县的吕泽可不这么想。 他发明的马具、双辕大车、十章算术,可都带给了自己不少实踏实的好处。 等那些骡驹子也都装备了部队后,吕泽仔细回想,这才发现自己这支嫡系部队的建立,有一大半功劳都是外甥的。 而吕释之比他还要依赖刘常满,现在吕释之已经形成了习惯,一遇到过于困难的事情,就要找刘常满前来帮忙解决。 第二天一大早,刘常满又被舅舅派车接往丰邑。 “难道小舅又遇到什么麻烦,要让我去给他帮忙?还是又让我进城打探消息去?不过如今是萧叔叔主持内政,他还有什么事情摆不平的?再说城门上都换了当地人,谁都认识自己,也是肯定混不进去的呀。 舅舅到底叫我来丰邑干什么,难道又叫我云看死人头?”刘常满坐在车上胡思乱想着。 想着想着,便到了丰邑军营中,中军大帐里众将都在,只是气氛有点沉闷,估计没有什么好事儿。 “满儿,你阿爹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秦嘉已经前往彭城,他没能借到兵,只好带人前往拜会驻守留县的宁君去了。” 待众人坐定,吕泽向刘常满介绍情况道。 这些刘常满其实已经知道了。 看看帐里,刘邦的大部分重要将领都被带上前往留县借兵了,帐里如今只剩下了丁复、吕婴、吕忿几个老熟人,还有就是曹参、纪信、薛欧几个,都是刘邦的手下,吕释之和萧何坐镇沛县,并没有过来。 “你阿爹说宁君为人甚是仁厚,已经答应替他向秦嘉进言,借兵于咱们,让咱们安心等待就是。” 吕泽又说道。 “大舅,你让我过来,该是有什么别的事儿吧?”刘常满直接问了出来。 这些情况自己知道得比吕泽还早,吕泽也早就知道自己在吕庄里有一窝能传消息的信鸽,没理由一直说这些没营养的话才是。 虽然刘常满没能耐深入分析局势,但这些人的心理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是这样的。” 曹参见吕泽有些不便出口,便插口说了出来:“满儿,城里头王陵传出话来,说是你奶奶病重,让你阿爹和你回去送丧,他负责你们的安全。” “啊?!”刘常满眼圈顿时红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奶奶刘老太对自己和姐姐从来都是慈爱有加。 “我上次回去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满儿,据王陵说她已经是不起了的。 你阿爹带兵在外,也没法告诉于他,只有等他回来后再行进城了。 一会儿我便去城上叫王陵把你放进城里去!”曹参说道,看起来他们已经是商量过的了。 “好的。” 刘常满黯然点头。 生养死葬,这是为人子女的本份,父亲回不来,刘常满自然得去代他尽了这份孝心。 跳至 第十九章 人情(上) 第十九章 人情(上)中国永远都是一个讲人情的地方,哪怕是在最不讲人情的战争中也是如此。 正因为这样,才会在两军对峙的情况下,还能开城放对方主帅回家送丧。 虽然说刘季没能回来,但刘老太的葬礼依然办得很风光。 丰邑算不上大,只有两千来户人家,刘老太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老一辈的当然都认识。 如此她不幸病逝后,刘邦竟然因为和雍齿之间的事情,闹得连回来送丧都不能,这让丰邑的父老们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起来,毕竟雍齿背叛刘邦转投周市,是他们同意了的。 因此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丰邑父老几乎全部到场,齐齐到刘太公家为刘老太送丧。 就连雍齿,也按照辈份,在右臂上拴了一段白麻。 同样六十多岁的雍老太公和卢老太公,专门前来安慰刘太公。 他们三个,从小就厮混在一起,且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年龄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以他们在一起,其实也不过相对愁坐,一口接一口的喝酒罢了,根本不用张口把话说出来。 刘常满代行父职,和大伯二伯四叔一起,在前厅里迎接客人。 “孝子头,满地流”,但凡前来吊丧的,叔侄四人都要上前磕头为礼,一天下来,把刘常满磕得头晕眼花。 “算了,常满明天别在前面磕头了,孙子辈的嘛,有个意思就行啦。 和你哥哥姐姐们一起在后面歇歇好了,看你这额头上给磕得。 明天再磕就得磕破了。” 刘太公心疼孙子,等晚上吃饭时,便不肯再让刘常满第二天继续去磕头。 “爷爷,我没事。” 刘常满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傻孩子,你奶奶已经死了,她能知道什么?你尽个心也就是了。 外头的事儿才是大事,你阿爹不在,你也不在,尽是些外人,几千人马的,可怎么了得?等后儿把你奶奶送上山,你就赶快回去吧。” 刘太公说道。 “没事儿,那不是还有我大舅他们在吗?”刘常满随口说道。 “你大舅又不姓刘!”刘太公说道。 突然意识到儿媳妇也在旁边听着,便住了口。 刘常满看了自己阿妈一眼,见她脸上不动声色,也就没说什么。 第三天出殡回来,王陵亲自护送到城门口。 出城之后,跟来随身保护的丁义和吕忿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左一右护卫着刘常满出城而去。 回头望去,城门关闭的一刹那,爷爷脸上的嘱托,母亲嘴角的叮咛,姐姐眼里欲滴未滴的眼泪,都深深的烙进了刘常满心里。 “满儿回来了?正好,你阿爹那边传过信来,你也一起听听!”见到吕泽却是在中军大帐里,他正召集众人准备议事。 自从刘邦前往留县后,这在丰邑“攻城”的两千人马,完全就是象征性的了。 营里的兵丁松懈得很,隔着城墙头吹牛唠客的,互相笑骂的,在东城墙这边天天都有。 南城头那一班子更有趣,城上城外两班巡逻的都爱喝两口,天天城上出菜,城外出酒,从城头上拿篮子吊来吊去的对着喝开了!至于吕泽这些将领,也明知现在的情况,反正这些人都是经过淘漉磨砺后铁了心跟着的,不用管他们也没关系。 因此吕泽除了和曹参一起巡巡营,安抚安抚士卒之外,倒也不算很忙。 唯有这天刘邦派纪信快马传回来的消息,让吕泽几人很是看重,刚刚坐下准备商议,刘常满正好送丧回来了。 甚至来不及问问刘常满代父送丧的细节,吕泽就直接把刘邦送来的信读了出来:“章邯遣将军司马枿(音卉)攻楚,已至砀县。 因吾熟悉芒砀地形,今楚王大司徒宁君特请吾会同前往,共抗司马枿。 仍烦大兄与曹参驻军丰邑,相机行事,不日定将向楚王借兵,回取丰邑。 沛公邦字。” 送信回来的纪信也还在座,读过刘邦捎回来的信,众人便一起问起他当时情形。 纪信便是跟着刘邦上山的役徒之一,对刘邦素来忠爱,又有带兵之才,一直是刘邦贴身卫队的头目。 象传达命令、联络吕泽这等事情,虽然也很重要,但一般是由夏候婴、任敖、卢绾三个没有带兵之才的随身侍卫出马的,但这次竟然派了纪信这个能带兵的回来,可见刘邦之意,原本就是让纪信前来告诉大家具体情况的。 刘邦往回捎信时,从来还没有郑而重之的写过书信,这次不但写了书信,还派纪信回来解说,那边的形势,必定很是紧张。 不然以刘邦那粗疏的性子,知道庄不识经常以飞鸽传书报讯,也必定不会再专门派人送信回来。 果然在纪信的解说之下,众人这才知道,留县一带的形势,确实已经非常危急了,甚至连沛丰一带,也都处在危险之中。 章邯打败陈胜王后,认为楚地秦嘉等人不足为虑,就派了手下将军司马枿前往攻打,又另派几支部队,分头前往清扫楚地剩余势力,自己则率领二十万大军,回攻南阳郡宋留部队去了。 司马枿率领的部队倒也不算多,只有两万多人,但却都是以正规部队战士为基层军官,又跟着章邯征战了几个月的,战斗力极强。 自陈胜王败亡后,属下将领率部队分头逃散,各自保命去了,因此是芒砀山西部一带,防守极为薄弱,没过多长时间,司马枿就攻到了泗水郡治相城。 因相城军民抵抗比较激烈,司马枿一怒之下,攻下后屠了相城,然后沿砀山往北进攻。 离相城不远,就是砀县。 见司马枿势大,又听说相城因抵抗被屠,砀县便不战而降。 秦嘉此时带着大部队驻扎在彭城和项梁对峙,司马枿攻来时,他也没有在意。 此时见砀县也被攻下,根据地留县受到威胁,秦嘉这才以楚王景驹的名义,派驻守在留县的大司徒宁君率部前往,准备将司马枿阻在芒砀山以北。 沛县和留县唇齿相依,因此适逢其会的刘邦也就没有推辞,便带着自己的一百多部下,以沛公的名义,和宁君一起前往芒砀山了。 留县情况和司马枿双方情况,座中诸人都不清楚,所以谁也没法分析出当前的形势。 只有吕泽叹道:“留县宁君本是文官,手下想来也没什么精兵。 恐怕沛公此行前往砀山,难以取胜呀。” 大家也都点头赞同吕泽的说法。 没想到过了六七天,刘邦又派纪信回来传讯说,已经带人从留县前往砀县收取兵马,收获甚大,不日就将带兵回来收取丰邑了。 吕泽等人这才喜形于色,连忙问起纪信战况到底如何。 原来,确实如同吕泽所说,宁君和刘邦一起前去阻拦司马枿的战斗,并没取得胜利。 说起来刘邦带去留县的一百多人,正是沛县部队的精英所在,樊哙、周勃、曹无伤等重要将领都在里面,其余的也全是军官。 原本刘邦就是来借兵的,因此带来的全都是军官,专等着借兵后将他们安插进去。 毕竟借来的兵估计也不会是什么精兵,不安插自己直属的军官进去,却如何能指挥得动这些乱七八糟的农民军呢?吕泽所料不差,守卫留县的,确实都是些刚刚招募来的新兵,精兵全被秦嘉带到彭城了。 宁君本人又是文官,所以对上训练有素的秦军,怕是没什么胜算。 宁君见刘邦虽然带的人少,但却个个精悍,沛公又是个能打仗的,只凭二千人马便斩杀了泗水郡守、郡监两个大员的事情,整个楚国谁不知道?于是宁君便把指挥权交给了刘邦。 危急关头,刘邦也顾不得谦让,便和宁君一起,带领留县的几千兵马,前往砀山去了。 跳至 第二十章 人情(下) 第二十章 人情(下)虽说刘邦对于砀山地形极熟,樊哙周勃等也极勇悍,但对手是率领了两万多人马的秦军大将,手下又全是准正规军,比起刘邦这群刚刚接手的乌合之众来,战斗力要强大得太多了。 因此在砀山上接战一番,刘邦也没能取胜,只好退回留县。 司马枿趁势杀过砀山后在丹水边上集结,准备攻下留县,收取沛泗之地。 眼见后路即将被抄,留县事态危急,秦嘉这才重视起来。 于是便派朱鸡石带领四万精兵前往,在丹水边上将司马枿击得大败溃逃,秦军也被打散了建制,分头逃入砀山之中。 待朱鸡石击败司马枿后,秦嘉又让朱鸡石收兵回彭城防守,传令宁君率部前去痛打落水狗。 宁君当然还是让奏请沛公一起前往,秦嘉照准了。 打起顺风仗来,刘邦手里这些乌合之众的战斗力可一点也不差。 再加上刘邦所率基层军官,多数是在砀山逃亡时的老兄弟,对砀山里的形势熟悉得很,因此溃逃的秦军很快便被杀的杀、收编的收编,刘邦部队也扩大不少。 唯有宁君出了意外。 他在带领亲兵肃清一个山谷时遭遇了剧烈抵抗,结果他手下的亲兵抵挡不住,败退之时被谷中人马趁势杀出,众兵丁大败溃逃。 宁君年老体弱,又是文官,奔逃不及,竟然被对方骑兵追上,死于乱军之中!刘邦闻报大怒,特地派周勃和新投奔来的灌婴一起,率领骑兵前往追杀那队秦军。 等杀光之后这才发现,原来司马枿正在其中,难怪战斗力如此强悍!当时刘邦已经进兵围困了砀县,见司马枿已死,便把他的人头用长杆挑起给砀县看。 城中留守的秦军见主帅已死,只好开城投降。 刘邦便收编了留守的秦军,又在砀县招募军士,结果连上收编的,总共竟然得了六七千人,加上原先从留县带来的,刘邦手里便有了万余人马!宁君已死,这些兵马当然便归于沛公名下,刘邦正在加紧收编部队,准备尽快赶回丰邑来,迫降丰邑。 “哈哈哈,那这么说来,沛公不日就将带领这万余人马,回来收取丰邑了吗?”吕泽笑问道。 “不错,沛公正是这么说的!”纪信答道。 “那好,传谕下去,就说沛公不日即将率领万余兵马,回攻丰邑,让他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吕泽大笑道。 众人也都笑了起来,郁闷了许久的沛公军,终于熬过困难期,马上就要兴旺发达起来了。 于是第二天,连城下的士兵和城上的吵架时,声音都大了不少。 然而,十天之后刘邦回来时,却仍然只有一百多人跟他回来,原来捎信回来说的那一万多人马,竟然一点也没有了!吕泽忙问原因时,刘邦气得乌眉灶眼的,端起酒碗来猛灌了一气,这才大骂一声道:“他***秦嘉这个混蛋,欺人太甚!”原来,刘邦手里有了万余人马后,想借这些兵马之威,尽快把自己的根据地丰邑给收回来,于是便命令部队就地整顿后,立即启程翻过砀山小道,先回留县,再杀到丰邑。 谁知部队刚刚翻过砀山,原来出兵打败司马枿的朱鸡石,便带了几万部队在丹水旁边迎接沛公刘邦,说是楚王景驹有请。 虽然心知不妙,但刘邦还是心存幻想。 这一场战事刘邦是立了大功的,自己手下这些人马里,有一部分是宁君原来的部属,估计秦嘉还是要收回的,毕竟那是人家的兵。 但就算不能把这一万多人马全都送给自己,至少也得把从砀县收编过来的几千人马给自己吧,至不济也得给点功劳赏赐什么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坏事儿才对。 谁知相见之后,刘邦这才发现,秦嘉比他想象中还要黑。 他不但把功劳全都归了朱鸡石,还把刘邦带回来的所有人马悉数拔到了朱鸡石名下,就连沛公刘邦自己,也成了朱鸡石手下一名骑将,率了几百人马充任斥候。 要说按照秦制,刘邦这个如今只有二千人马的沛公,本来就只相当于军候,到了楚军制中,给了一个骑将的名义,正是平级调动,算不上什么委屈。 但刘邦刚刚立了大功的人,却一点好处也没捞到,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再说这秦嘉目光短浅,态度恶劣,明摆着准备拿自己当劫灰来使,刘邦顿时起了心思,当夜便带着手下逃回了丰邑。 “呵呵,阿爹真的一点好处也没捞到么?”刘常满见众人都是满脸激愤,心里有些好笑。 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常有的嘛,刘常满在电影电视里看得多了,所以坦然得很,便出言活跃一下气氛。 原本有些僵的气氛,被刘常满这清脆的少年口音打破,顿时活泛了一些。 刘邦看了看自己儿子,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臭小子,就你眼尖。 也不能算啥也没捞着,就是他***太窝火了。” 刘邦说完,忍不住又笑了一下,这才伸手将腰间佩着的宝剑解下,握在了手里。 他用大指在剑柄上轻轻一按,只听绷簧响处,那剑便铮的一声弹了出来。 众人急忙看去,只见那剑剑刃如水,显得十分锋利,更兼全身都闪出青光,一望而知是把上好的精铁宝剑。 “三哥,你这莫非就是堂溪宝剑吗?”吕泽是个见多识广的,惊问道。 “不错,正是堂溪宝剑!”刘邦笑道。 原来,这柄堂溪宝剑本来是司马枿的佩剑,他被周勃斩杀后,宝剑自然也就贡献给了沛公。 “嘿嘿,不光是我,兄弟们都在砀县弄了两口趁手家伙,全都是精铁的,以后再不用操心打着打着武器碎了的破事儿了。” 刘邦很得意的笑道。 “真的?”众人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这个时候,部队里装备的武器,多半都是收缴郡县府库里的。 秦国制式武器都是青铜的,虽然也不错,但比起精铁武器来,差的可就远了。 刘邦这次竟然弄到了二百多件精铁武器,虽说比起一万多人马来,确实算不上什么,不过也算没白跑一趟。 “纪信,你带上五百个兄弟,骑快马到砀山咱原来住的那儿,把我存在那里的东西都给取了回来!”见众兄弟对这二百多件武器就如此惊诧,刘邦更得意了,又下达了一个命令。 “还有私货呢三哥?”吕泽的眼睛也瞪大了。 “哈哈,放心,让你替我守了这么久,哪儿能一点好处没有呢?你上次不是说,你那些兵都骑上马了,趁手的长家伙就不够用了吗?这回了,我缴获了好几千件长家什,范式还都是一样的,都让我派人偷偷藏到砀山里原来住那房子里头了!等纪信拿回来了,你先挑,还你个大人情!”刘邦笑道。 跳至 第二十一章 宽仁(上) 第二十一章 宽仁(上) 秦二世二年正月到三月这两个月时间,是刘常满和阿爹在一起相处最长的时间。自从刘常满穿越入秦,他就很少见到自己阿爹刘邦,倒是陈胜王败亡的这些日子,让刘常满很好的熟悉了阿爹的为人。 这是一个在乡村长大的男人,从小生在民风淳厚的中阳里,也正因为如此,才养成了他心底里那一份“宽仁爱人”的基本性格。从少年到现在,刘邦除了对敌之时杀伤过敌人之外,从不因为个人私欲去做一些伤命谋财之事——原本作为任侠者的他,是很有些这样的机会的。 刘常满很能理解这种性格。自己也是在农村长大的,乡村生活,很容易培养出热爱自然,热爱生命,热爱亲戚邻居的纯朴感情。虽然用三言两语难以表达,但从呱呱堕地开始,就会被几份乃至数十百千份爱包围着的农村孩子们,骨子里总是透出一份可称为“博爱”的情怀。 这些话,听起来很傻很无聊,很老生常谈,很没有滋味,然而老生常谈原本都是真理,没有滋味的五谷才最养人。这些听来傻乎乎的话,也正是刘常满心里感到眼里看到的事实。 但对于沛县甚至中阳里的乡人来说,刘邦天性宽仁爱人这种在争天下的“英雄豪杰”中极为了不起的性格特质,是算不上什么的,因为大家原本都是这样的人。 所以在家乡人眼里,更多看到的是他的豁达、大方、听得进劝谏这些好的特质,甚至是流氓无赖、贪酒好色、眼高手低爱吹牛皮说大话这些不良特质,真让刘常满替自己老爹感到不平。 秦二世二年正月到六月之间,正是抗秦事业自周文攻破函谷关达到**之后,进入的一个低潮期。但对于刘邦来说,他的最低谷就是丰邑叛变,自己又病重倒下的那一段时间,而今他病愈之后,这些低潮对他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据刘常满观察,刘邦病愈后虽然极为不顺,他比起以前来说,他的性子平和了不少,这一点沛县子弟兵也多有这么说的。看起来,在沛公心里,已经有了这种想法:只要老子活着,这世上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因此虽然被秦嘉摆了一道,但刘邦只过了两天就不再生气了,反而很有兴致的天天训练部队,从各方面增强战斗力,以迎接后面的挑战了。 刘邦部队的武器盔甲,因为他的私藏行为整整提高了一个档次。正因为如此,刘邦和吕泽的这两千来人马,终于看上去非常象一支正规部队了。不过部队的战斗力,还是很需要提高的,其中特别需要提高的,就是击刺之术。 虽说击刺之术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才能收到效果,但刘邦一回来,就让武艺好些的将官们分别教授部队,甚至自己也经常去亲自传授。 刘常满这才发现,自己阿爹的剑术其实很不错,抛开樊哙、吕释之这几个故意相让的不说,别人还真难得打过他。 如今刘常满经过两三年的训练,击刺之术大有长进,吕禄等年龄大不了几岁的,早就不是他的对手了,不过刘常满估计,就算自己刻苦训练,也得再过几年,等到身体长高些,才有希望赢过自己阿爹刘邦。至于姨爹樊哙的武艺,刘常满都有点怀疑自己就算是一直练习下去,也不见得就能够打得过他。 武术其实远不象小说中说的那么神奇,全国武术冠军遭遇几个小混混抢劫时奋起反抗,还受了伤的事情,刘常满听说过不止一次。 象他原来搞体育的,身体素质确实比普通人强些,但若说到实战,对付三五人倒还罢了,打不过还能跑掉;但倘若是七八个人一起拥上,恐怕也就只有被暴扁一顿的份了。 而象樊哙、项羽这样的,恐怕是特例。听说樊哙在砀山时,一个人同时对上三十多个秦兵,竟然没受什么伤;项羽更牛,据史书上说,一人杀掉数十百人那是正常现象,大喝一声就吓得上千人扭头就跑的事情,也发生过不止一次。 世上有些人天赋异禀,这是有可能的,但武术只是在禀赋基础上,提高一些能力罢了,与人的禀赋有很大的关系。刘常满估计按自己的禀赋,再刻苦训练,也不见得能达到樊哙的境界,至于象项羽那样的悍将,五百年也不一定能出一个吧,几率和出孔子这样的差不多。 不过刘邦对于自己儿子的能耐,已经很满意了,毕竟有一个九岁就能打倒壮汉的儿子,实在让老爹脸上有光。以刘邦的眼光,自然能看得出来,那些普通军士也并不是故意让着刘常满的。 众人也都众口一词的夸奖刘常满不但身手出众,头脑更是不同凡响,如此天赋奇才,定是从沛公那里得来。怪不得人家都说“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稀泥儿软蛋”,这种规律,在沛公与刘常满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验证云云,拍得刘邦心里很是舒服。 “满儿,你***事儿出来,多亏你了。不过如今都说你是甘罗复生,项橐再世,你大舅的马场部队,都是靠了你才给拉起来的。不管是与不是吧,今天咱父子闲说会儿话,叫我也看看到底人家是不是看老子的面子替你吹的。” “如今人都说你连兵法都懂,你大舅那半屋子谁也不看的书,你都给看完了。还说以前你大舅和我起事儿的时候,你早就料到周文将军必败,还说周市过来时候,你还让你大舅防着他点。那我问你,你说阿爹如今情形,这带兵是用刚好呢还是用柔好?是该象眼前这河水呢,还是象远处那砀山?”这天,在丰邑外的小河沟旁,刘邦指着河水问刘常满道。 跳至 第二十二章 宽仁(下) 第二十二章 宽仁(下)“什么?”刘常满听得一愣一愣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难道是因为和阿爹差了两千多年的代沟?什么用兵是刚好还是柔好,象河还是象山?这都什么东西呀,刘常满是看了半屋子书没错,可那半屋子书里又没有兵法书,刘常满怎么可能知道这些玩意呢。 “阿爹,我看还是刚柔并济,有时候象山,有时候象河的好。” 刘常满挠挠头说道。 “臭小子,不懂就别乱说。 什么刚柔并济,有时候象山,有时候象河?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老子看你根本就不知道兵法。” 刘邦笑骂道。 “阿爹,我可没说我知道兵法的,你别听他们乱嚼舌头。 我大舅那些事,那是凑巧赶上了!”刘常满急忙为自己辩白道。 开玩笑,以前那些局势分析都是韩信给帮忙整理出来的,至于帮吕泽的那些,那也都不知道得碰了什么样的巧才能想起来,如果真被阿爹当成是天才,天天要自己搞点跟马蹬马蹄铁那样的发明,再分析综合一下天下大势什么的,非得要了自己的小命不可。 “就知道你小子没这么神,不过小能耐还是有一点的。” 刘邦很客观的评价了自己的儿子后,又说道:“你知道不,这次我在留县遇到一个客人,他告诉我说,当前世道之下,用兵、治事都当似水,须得以柔克刚。 用柔下趋低之法以自存,用包容万物之心以容贤,用水滴石穿之力以克敌,用汪洋恣肆之势以制胜。” “儿子,你知道,阿爹虽然读过书,却说不出这些道理来,但他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他算是说到我心里去了。 前些天病好之后,阿爹就在想,天下势力众多,阿爹不过一个小小沛公,手里不过两千人马,带着大家在这乱世里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阿爹手里人少,势必得先依附于人,借人之力,才能发展壮大。 想借人之力,就得伏低作小,嗯,‘柔下趋低’,可不正跟水一样吗?不过阿爹没他说得清楚罢了。 后来他听说我想去彭城,又劝我说,如今彭城一带乃是非之地,江东项氏正与秦嘉争夺楚国正统,象阿爹这样的,去了也是没用,不但兵借不到,不定还得跟人做劫灰。” “这回攻砀县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看看,他说的可不都是应验了吗?知道为啥攻砀山时我把好东西都存到山里,我那天又为什么要下决心逃回来?因为他告诉我说了,万一迫不得己,必须隶属于秦嘉名下的话,凡事都要留上一手。 一旦被秦嘉收编,得尽快想法逃回沛县,因为此战秦嘉不论胜败,当劫灰的却是死定了。” “从砀山回来时候,我还将信将疑的,毕竟阿爹也算是楚王部下,又立了大功,他总不至于做得这么绝吧?谁知道最后这个混帐东西,竟然敢这样对待他老子!等老子势力大了,非扒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把他和雍齿这个混蛋一起剁碎了喂狗!”刘邦说着说着气又上来。 “阿爹,你说的那位叔叔是谁呀?”见刘邦生了气,刘常满急忙转移话题道。 “嗨,说起你那位叔叔,那可是大大有名。 他就是在博浪沙伏击秦皇帝的韩良,现在改名叫张良的!要是他别回去,能跟我一起去砀县,说不定这次你阿爹得的好处更多呢!”刘邦说道,可惜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是他!”刘常满也惊叹道。 看起来刘邦这次前往留县,遇到了他宿命中最为亲信的谋士,那个长得如同美妇人一般的张良。 刘常满到最后也不明白,为什么张良和刘邦这两个几乎完全不同的人物,竟然能在偶遇之后便倾盖如故,更在以后的生命里一直互相信任,或许这些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或者连他们两人自己也不明白。 “那位张叔叔,是不是脸长得可漂亮了?比我小姨还要好看些,是不是?”刘常满笑着问道。 “不错,你见过他?”刘邦也惊问道。 听刘常满说过在下邳与张良相遇的事情之后,刘邦高兴了起来。 “哈哈知道他的下落就好,等一有机会,我就派人,喔,不,亲自去下邳找他!”得知了张良的下落后,刘邦看起来心情大好,正好营里派人来找,说是彭城那边,有重要消息传来,刘邦便拉着刘常满一起回去了。 原来,驻扎在彭城的秦嘉,在和江东项梁的对抗中,已经大败亏输。 败退到胡陵后,被项梁部将龙且追上杀死,而景驹逃得远了一点,但终于也没能逃出狂追而来的龙且手心。 秦嘉和景驹死后,依附在秦嘉名下的将领全都投降了项梁,项梁自号为大柱国,首事造反的楚国,大权已经尽归江东项氏。 此时的项氏首领,正是在项缠嘴里胸怀百万雄兵,腹有如海良谋的项梁。 这个名字,刘常满的历史知识里并没有存储,不过胡陵、彭城都在沛泗一带,因此刘常满倒是经常听说他的事情。 这个项梁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而是个比陈胜王更有能耐的天才领袖。 他和刘邦一样,都是秦二世元年九月起的事,不过人家是名门之后,又在会稽大郡的郡治吴中经营了数年,所以一起事手里力量就很大。 后来他整合了整个江东地区的力量,这才打着已经死去的陈胜王的名号,自封为上柱国,经维护楚国正统的名义,起兵往讨秦嘉。 击杀秦嘉景驹后,又派秦嘉老将朱鸡石、馀樊君率领两三万人前去攻击章邯,结果馀樊君死,朱鸡石兵败后,被项梁派兵诛杀。 此举不但杀鸡骇猴,巩固了他的地位,更示敌以弱,让章邯认为,首事起义的楚国,实力不过尔尔,已经不足为虑了。 于是章邯便率军北上,进攻魏国去了,给了楚国宝贵的休整机会。 项梁“上兵伐谋”的心计,指挥若定的帅才,从容不迫的王者之风,不但新投入他部下的黥布、吕臣、韩信等人看在眼里,就连刘邦、范增等外围人员,当然也看在眼里。 于是乎,刘邦那颗其实从没停歇过的借兵收复丰邑之心,又活跃了起来。 在秦二世二年三月,项梁驻兵于薛县之后,刘邦又故伎重施,带着一百多人,前往项梁处借兵了。 而在居巢老家闲居的虫达和摇毋余,也被范老头找上门来,说要让他俩重新出山,再次检选子弟兵,随自己一起,前去投奔新楚王,但虫达和摇毋余坚决的拒绝了。 一是因为身上伤势并未痊愈,二是虫达和摇毋余,打心底里讨厌这个阴沉沉的死老头。 这老头应该读过不少书,说话行事倒也罢了。 只是天天摆着他那张臭脸,弄出一幅智者的熊样子,叫人一看就恶心。 从壮到老,这范增都在居巢住,自己常干些神神道道的事情倒也罢了,还常常去给别人出些馊主意。 不过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混进家里一石米一百钱的,倒是弄得精穷,虫达和摇毋余打心眼里看不起他这样的“智者”。 只要看见他那幅阴不拉叽的样子,两个生性豁达汉子连喝酒都觉得不爽,更别提和他一起做事了。 虽说出去过了一段变幻万千的生活后,对于目前这种过于安闲、一成不变的生活,虫达和摇毋余其实也有些厌烦,但那绝对不能成为和这个臭老头一起做事儿的理由。 范增见二人执意不愿前去,也只好一个人上路,前去投奔他的“新楚王”了。 跳至 第二十三章 小人得志(上) 第二十三章 小人得志(上)阿爹要去项梁处借兵的时候,刘常满虽然觉得他不太可能借来,不过倒还是挺佩服阿爹的这股韧劲。 你说你一个手里只有两千人马的小势力,与人家拥兵十几万的项梁可以说一点关系没有,就这么着去借兵了。 听着没什么,但仔细一想,可就有点很那啥了。 刘常满怎么想怎么觉着这就象是一个乡下种地的农民,突然跑到人家大城市里一个百万富翁家里,对人家说,喂,大哥,我知道你是个仗义的,借我五万块怎么样?我用过就还你!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可能借到。 然而刘邦果然不亏是刘邦,就在前往薛城后不到十天,便带了项梁赞助的五千人马、十名厩将回来了。 刘邦前去借兵时,仍然带了自己麾下一百多名军官,准备安插在借来的兵中。 但项梁毕竟与秦嘉的水平不同,刘邦带来的军官一个也没让他安插,借兵给他的时候,项梁只是把十个厩将召来,当面向他们交待,让他们听从刘邦将军的指挥,前去丰邑驻扎一段时间。 刘邦何尝听不出项梁言外之意?但他所要的,也不过就是借这些人马去丰邑吓唬一下城里的父老们罢了,因此很高兴的带着人马回来了。 项梁所练的精兵就是不一样,这五千人刘邦用起来顺利得很,根本不象是宁君手下那几千新兵,甚至比刘邦自己的兵用起来还省劲。 到丰邑后才三天,不但摆成了一座完整的攻城阵势,还在丰邑城外堆起了土山,显见得是铁心要攻城了。 而且一直到项氏的人马将云梯取出组装,沛公刘邦仍然不在城下露面,连个传话的机会都没有,攻城后的打算也探问不出来。 在刘邦蓄意营造的这种压力之下,再想起刘邦以前说过的那句“若不投降,攻下城后就派人屠城”的告诫,丰邑的父老们终于忍耐不住了,便派代表到雍太公家里,让他劝雍齿出逃,丰邑还是投降回刘邦那边好了。 事已至此,雍齿也无可奈何,只好夜里偷偷开了城门,带了些亲信人马投奔周市而去。 王陵则带着刘仲刘交把丰邑东门打开,将刘邦放了进来,丰邑又归了刘邦治下。 接下来,仗着项梁借给的兵势,趁着魏国正在与章邯打仗,刘邦和吕泽把以前的地盘都给收了回来,傅宽、陈豨、靳歙等人听说吕泽已经收复单父,便又投奔了回来。 只有周信没有回来,听丁义说,因为周信的偶像彭越也已经在大野泽起事,所以周信投奔他的偶像去了,恐怕没法回来。 周信原本就算不上是什么特别杰出的,因此吕泽也没在意,倒是刘邦和傅宽听说彭越起兵的消息,都吃了一惊。 这个彭越可不是简单人物。 大秦统一后追剿各地盗匪,唯有这个彭越,深藏大野巨泽之中,在附近百姓之中名声又极好,所以秦始皇帝连下三道诏令,严责东郡守尉捉拿,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只是彭越今年已经五十多岁,没想到他还是人老心不老,终于拉起大旗,准备自行起事了。 不过彭城在昌邑一带,却没有扩张的意思,因此忙乱的刘邦倒也没怎么在意于他。 经过一次背叛与离散的洗礼后,吕泽和刘邦的心肠,比原来强硬了许多。 等吕泽取下单父后,两人合兵又将宛朐、缗、方与等县全部收回后,几乎将县里青年子弟全部征召入伍。 “慈不掌兵”,对于家乡人太过客气了也没有用,连丰邑都能背叛,这个世上的乡情父老也就不那么可信了。 反正这些人自己不征召,留着也还得被别人征召去做了劫灰,倒不如跟着自己,说不定还有点照顾些。 傅宽倒也罢了,毕竟和吕泽相知甚深,而陈豨可就不同了。 他带回来的部下被吕泽全部打散,与自己直属人马分编。 而且借口兵力不足,只给了他一个“治粟都尉”的职位,听起来级别比将军还高,其实是个后勤上的职位,完全成了吕释之的手下,连刘常满的权大都没有。 项梁在薛城练兵,周市在大梁集结,齐王田儋都城在临淄,又隔着泰山,在没有大势力的情况下,吕泽和刘邦带着一万多人马,很是耀威扬武了一段,那股狂劲,让刘常满看得直撇嘴。 吕云年龄还小,说得更直接:“大伯和大姨爹两个,真是两个得志的小人!那样子叫人吃不下饭!”一番话说得刘常满哈哈大笑,把她的小脸蛋捏了十余下才算作罢。 与阿爹不同,刘常满这一段可安闲得很。 刘常满陪着母亲和姐姐一起,先是去吕庄住了些日子,替母亲和姐姐压惊后才回到丰邑。 在吕庄的时候,刘常满甚至还带着姐姐和几个表兄弟姐妹,前往吕氏马场去玩了三天,又替他们在那些草马生出来的小马驹里,每人挑了一匹小马。 阳成延和公冶长一直跟着刘邦吕泽在军中效力,但庄不识原来是韩信手下,如今也没有了职份,便跟着刘常满做个侍卫,陪他们到处玩耍,无事的时候,就替诸位公子小姐唱歌解闷。 刘常满的两匹小马都已经长成,身形极为强壮了。 知道小公子素爱如珍,马场里众人自然不敢怠慢,特别是那匹乌骓,长大之后,已经颇有些马王的气势,不但在栏里时要独占一个槽头,放在牧场里吃草时别的马也不敢靠近。 乌云也已经长成,虽然没有乌骓那么神骏,但对刘常满却更加亲近,看到主人回来,正在吃草的它急忙得得跑来,拿马头在刘常满身上蹭来蹭去,看得吕云和刘乐咯咯直笑。 见马匹都已经长成,刘常满回去的时候,便自己骑着乌骓,让庄不识骑上乌云,径直回丰邑去了。 还没到丰邑,便听到喝声震天,刘常满急忙看去,差点笑出声来。 刘常满作为体育老师,除了平时教学之外,最出风头的时候,就是在学校召开的运动会上。 而丰邑城外此时的情景,正象是一场运动会。 拉过一个在外围放哨的军士细问,刘常满这才发现,原来果真是在进行比赛。 比赛是在刘邦的部队和项氏派来的部队双方间进行的,项目无非是摔跤、射箭、投石、超距,还有各种类型的战斗,获胜者会得到一点奖品。 此时场上正在进行的,正是步战。 刘邦这边出场的,正是樊哙,而对方出场的,却是一个刘常满从来没有见过的将领。 要说起来,项氏的这队人马在刘邦手下已经呆了快两个月,队里的重要将领刘常满全都认识,而象这么一个能和樊哙打成平手的大汉,在军中定然不是泛泛之辈,刘常满竟然毫无印象,倒是有些奇怪。 再问那军士时,那军士告诉刘常满道,这正是项梁刚刚派过来的骑将丁固,人称丁公者是也。 “丁公?”刘常满仔细想了想,发现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的印象。 正面的场地上,樊哙与丁固正战到紧张处。 樊哙一改平常出刀如飞的状态,只是全身微微作势,盯着对方;而丁固则刀尖微微下垂,双脚不丁不八的站着,眼睛微眯,看似漫不在意,但刘常满一看就知道,他全身的状态都已经调到最好,只等着樊哙发招。 樊哙到底性急,终于忍不住大喝一声,刀光一闪,庞大的身躯便合着刀光扑了上去;而丁固则不同,他稳站不动,只用手里的长剑,极快的在樊哙刀上点了数十下。 只听叮叮当当直响,两人会儿便战成一团,看得周围人眼花缭乱。 突然听“嗤嗤”两声,场里静了下来,众人急忙抬眼看去,原来是樊哙的头巾被丁固刺下,而丁固的衣袖则被樊哙削掉一片。 一触之下,两人立刻向后跃出,住手不攻了。 “哈哈,丁公果然技高一筹,樊哙认输了!”樊哙大笑道。 “樊将军太客气了!刚才我的胁下已经全卖给了你,倘若你不是蓄力不发,恐怕我已经身受重伤,这一局最多只能算是平手!”丁固也拱手道。 “就算是受伤,那也被我头颅洞穿要好得多吧?哈哈,还是丁公胜了!”跳至 第二十四章 小人得志(下) 第二十四章 小人得志(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是丁公技高一筹,仗剑刺向樊哙的头部,而樊哙当时也已经发力,于是刀势毫不停顿,直向丁公胸胁砍去。 眼见得两人就要两败俱伤,众人已是吓得呆了。 谁知两人不但招式精妙,更兼力道控制也极好,最后不过一个头由被刺,一个衣袖被削罢了。 坐着观看的众人齐齐以手击地,口中“嗬嗬”而呼,表明自己的兴奋之情。 就连刘常满身旁的乌骓,也突然昂首嘶鸣起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匹死马,人家是美女爱英雄,你不过一头阉过的公马罢了,还凑什么热闹?”站在乌骓身边的刘常满被它的长嘶吓了一跳,不由伸手在它的头颈上拍了几下,笑骂道。 “咦?你看人家打架这么兴奋,竟然连汗都出来了?”刘常满看了看手上淡红色的马汗,不由又笑骂道。 不过乌骓这家伙,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呢,哈哈哈。 刘常满心里想道。 “哈哈哈,丁兄弟武艺高强,我丰邑军中,无人可及呀!来来来,今天晚上大摆宴席,为丁兄弟洗尘!”刘邦大笑道。 几天的赛会下来,原来在项梁帐下只个侍卫,武艺超群却郁郁不得志的丁固,天天都能大出风头,已经和刘邦等人好得什么似的,只差没磕头撮香,结拜为异姓兄弟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稠如蜜,你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丁固准是个小人,一帮子得志了小人,看他们那个鸟样!”这天晚上,诸人都喝多了,口沫四溅的在那里互相吹捧,刘常满心里暗骂,一不小心,连自己阿爹刘邦也给骂了进去。 丁固前来之时,刘邦已经知道,肯定是项梁派他来取回当初借人家兵马的。 果然当晚的席上,便听丁固说,项梁已经广遣信使,让楚国境内诸将尽数前往薛城会合,有大事相商。 不过因为丰邑与薛城甚近,这才把丁固留下欢宴了几天。 而趁着这几天的工夫,刘邦也和张良商量好了留守的将领人马。 当初刘邦小人得志,耀武扬威之时,项梁因见他闲着无事,又是本地的地头蛇,便派人发了一道命令,让他带着手下人马,沿泗水往南直到下邳,把这一带肃清、巩固一下,顺便练练兵。 攻城掠地是大有好处的事情,不过因为刘邦手下的主要战斗力,多半是从人家项梁那里借来的,所以才按捺着自己,没怎么往南去。 如今有了项梁这道命令,那正如犯困时送来个枕头,他便很高兴的带着自己本部数千人马,沿泗水往东掠地去了。 刘邦心里掂记着张良,在彭城几乎没有停留,直接就奔下邳去了。 合该有缘,到了下邳时,正好又遇到张良带着百十个少年子弟,准备北上。 两人上次就相见恨晚,这次一见之下,张良便投入了刘邦部队中。 刘邦也投挑报李,立即封张良为厩将,也算答谢了他上次指点自己的一番功劳。 在刘常满看来,有了张良做为参谋以后,刘邦行事显然细密稳妥了不少。 从这次驻守人员的分派上,就可见一斑。 刘邦首先指定以樊哙和萧何为首,带领自己病重时仍然跟随的那些子弟兵们,镇守沛县。 又让吕泽把起家那千余人马挑选出来,由他和傅宽一起,驻守单父。 然后再派丁复、纪信带了几百子弟兵,镇守吕氏马场,丰邑则仍由王陵、任敖、吕释之镇守,不过手下兵丁,却换成了单父、丰邑各一半。 放在以前的时候,他对兄弟们都是一样心思,抓住谁用谁,根本不象这次的安排一样,有条有理,头头是道,将与将之间,兵与将之间,各地人马之间,全都互相牵制,谁也别想造反叛变。 与张良相见之后,刘常满也很高兴。 他身边的那位胡余不害,自然也跟着到了刘邦身边。 见张良身体不好,出入常得坐车,刘常满还特地把自己的大车送给了张良,又到马场里挑了一匹最为驯良的健骡替他拉车。 说起来作为军用骑乘的这些骡驹子,表现上也真给刘常满长脸。 那些大西驴身高体壮,配种的又全是少有的上等种马,因此这些骡驹子长成以后,全都够得上优等军马的标准。 虽然比大宛马略矮,粗壮耐用上可比大宛马好了许多,而且性格温顺,既能拉车又能骑乘,比起那些娇贵的军马还要好用。 听老人们说,骡子的寿命甚短,只有短短十二年,比起马匹来少了一倍。 不过在这种世道中,谁还敢想十二年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只要它能骑乘就行。 刘邦骑的那匹铁蹄马,本来是头种马,可刘邦骑它很顺心。 它的蹄子永不磨损这一项好处,有了刘常满发明的蹄铁之后,效果倒是不大了,但铁蹄马出产于三岔山中,善走山路的好去,却没有马能比得上。 据说在芒砀山里逃窜时,全靠着铁蹄马翻山越岭如覆平地的本事,救了刘邦好几次。 因此刘邦回来后吕泽一狠心,便把两匹铁蹄马都给阉了,刘邦那匹自然还让他骑乘,另一匹则拿来自己做了坐骑。 刘常满给张良选的这头驯骡,乃是最后出生的一批。 传说驴马杂交之时,越难配上种的,生出来的骡驹子越好,不知道传说是真是假,但张良用的这匹驯骡,确实是最好的之一。 张遇曾经专门提到过这头小家伙,说拿什么吓它,它都不会怕,拉起车来绝对不会惊了。 为此刘常满这才专门挑出来给了张良。 刘常满的车子,乃是用了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做成的,虽然只是把轴承和轮子改进了一下,但那舒适程度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车子能比的,张良自然也很高兴的收下,和刘邦一起前往薛城了。 跳至 第二十五章 项羽(上) 第二十五章 项羽(上)从刘邦去了薛城后,各地又都安置了守将,刘常满更加的闲了起来。 看看已经六月了,大人们都忙着,于是刘常满无聊之下,天天陪着一手臭棋的爷爷下棋。 要说也有趣,刘太公固然是一手臭棋,那庄不识更是一手屎棋,但两人合力时候,刘常满还会被偷袭成功,一天下来,也得输个三四盘。 除了陪爷爷下棋之外,刘常满也常在傍晚不太热的时候,带着姐姐一起,到丰邑城外的小河边转转。 如今刘常满也算得上是要紧人物,因此每当他外出之时,吕释之就严令丁义和庄不识两人,必须有一个得跟在他身边。 六月初七这天傍晚,刘常满正在姐姐一起,在城外的小河边玩。 刘乐是女孩子,不方便,不过刘常满可就不用顾忌了,当即将全身衣服脱了个精光,跳进了水里。 已经习惯了新身体的刘常满,知道自己的小铅笔还得好几年才能变成小辣椒,想变成小胡萝卜,恐怕就得到十五六岁。 刘常满在姐姐面前,也没什么可害羞的,这大热的天,又没个空调什么的,实在是太难熬了。 而且刘常满每天都到河边来,还有一个重要项目要做,那就是便便。 到了这个时代,一切现代工业的成果都没了,不过刘常满并没有感觉到过于的不方便。 让他感觉最不方便的,却正是在方便了之后,没有了擦屁屁的东西。 记得小时候看童话故事,有一则故事上说,过去有个王国的太子,曾经试过各种各样的东西擦屁屁,结果他发现,用刚刚出生的小鹅擦着最舒服。 而小时候,妈妈还讲过一个故事,说是很久很久以前,地里的麦子,每个都生十个麦穗,因此面多得吃不完,有些人没事儿干就拿面蒸成软饼,专门用来给小孩子擦屁屁。 因此据刘常满想,这蒸好的热呼呼的软面饼擦屁屁,可能也是极舒服的。 然而到了这儿才发现,鹅这个东西,沛泗一带的人根本没听说过,估计是在很靠南边的地方,才有人养;而这面饼,别说饼了,连面都没有!现在别的地方不清楚,反正沛泗带,或者说函谷关以东,黄河流域以北的人们,主食主要是粟米,烙的饼子,当然也是粟米饼了。 小麦确实有,而且还种的不少,然而大家都是直接脱粒了弄成麦仁煮着吃,根本就没有面,更不用提面饼了。 “他***,等老子当了太子,非得找一帮子专业人才,专门替老子研究研究,卫生纸是咋做出来的!”每次用竹片石块擦自己娇嫩的屁屁时,刘常满就在心里暗暗发誓。 刘常满倒是知道造纸的流程,可惜他自己弄不明白里面的火候,阳成延是公输门传人,对于机械销器、土木工程之类的,都颇有造诣,偏偏对于这鞣晒之事,却一点也不懂。 浪费了不少丝料,最后晒出了一堆不知道什么玩意,反正不能称之为“纸”,倒是塞枕套里当枕头挺不错的,刘常满费了几天劲,最后只给自己全家每人造了一个上好的软枕头!正因为如此,每等天气热起来后,刘常满从来都是到游到河那边去,在河边便便后,趁着河边光滑的鹅卵石把屁屁给擦擦,免了用那竹片、树叶刮擦屁屁之苦。 夕阳给所有的物体都镀上了一层金光,小河流水哗哗的唱着欢歌,远处的树林里,一阵飞鸟扑愣愣的惊起,远远的朝着西边飞去。 阳光下,河滩上,却偏偏有一个赤身**的小屁孩正在那里拉粑粑,要多煞风景有多煞风景。 刘乐是知道弟弟毛病的,隔河看他又开始煞风景了,便跑到河边,拿起石头就丢他,水花溅得刘常满一身都是。 “死姐姐,你再扔我,我一会儿拉粑粑时候,把那粑粑拉成个人形,在旁边写你的名字!”见姐姐扔自己,刘常满童心大起,隔河笑道。 刘乐一听大怒,当即便要脱了靴子,过河前来追他。 “好姐姐,我错啦。 你别闹了,我拉完屎就过河去找你玩!”刘常满边笑着逗姐姐玩,一边一蹦一蹦的往远处躲。 “去你的,死常满,臭常满,一会儿你要敢不把你那爪子糙上十遍,就别想过河来!”刘乐一边扔石头,一边叫道。 姐弟二人正闹着,突然丁义跳上马背,到路边望了一望说道:“公子别闹了,快过来,好象有部队过来!”刘常满也是一惊,难道是上次泗水郡监公孙壮偷袭的事情又重演了?河水其实又窄又浅,刘常满几步便跨了过来。 也顾不上穿衣服,光屁屁跳到乌骓背上,冲上旁边的小丘一看,刘常满笑着对丁义说道:“呵呵,那恐怕是我阿爹回来了!”丁义听了,急忙站到马背上一看,这才发现果然那队伍里飘扬的,正是沛公绣着“刘”字的大红旗,不过旁边的另一面大旗,却不是绣着“沛”字,而是绣着“项”字的另一面大旗。 驰得近了,这才看到,原本那“项”字大旗之下,正坐着一位异常威武雄壮的武将,却是从来没有见过,想来应该是如今风头最劲的江东项氏子弟了。 见来了这么多人,丁义便要带刘常满和刘乐回去。 不过刘乐却不愿意,说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整齐的骑兵军阵,想要在旁边看看。 转眼三年过去了,刘乐已经从一个八岁的小丫头,长成一个十一岁的少女,正是好奇心最强的年龄。 平常刘常满带着姐姐玩时,都是和她共乘一马,但如今前去看人家的队伍,难保不被人看到。 堂堂沛公的子女,姐弟俩挤在一匹马上,未免让人笑话。 见阿爹的队伍其实甚远,刘常满便让丁义回城,去把乌云牵了出来,好让姐姐骑上,又把庄不识也一起叫了出来。 乌云脾性温良驯善,刘乐和它见得也多,骑上自然没事儿,可不象乌骓的臭脾气,没了刘常满在背上,不定它发什么疯呢。 第一次单独骑马的刘乐虽然有点怕,不过见乌云走得甚是稳当,又有庄不识和丁义在两旁卫护,倒也是稳稳当当的骑了上去。 刘乐虽是女子,但年龄还小,而且这个时候也并不忌讳女子抛头露面的事情,所以刘常满的意思,四人直接骑马立在路旁,看看项氏的军阵也就是了。 只是刘乐不知道为什么,从十岁后就极害怕刘邦,眼看骑兵离得近了,刘乐心里又莫名的害怕起来,死活不敢跟阿爹照面。 对于这种小女孩的心理,刘常满也觉得好笑得紧,但这个时候的少男少女,正是好奇心最强,某名其妙的恐惧感也最多的时候,刘常满也不去强求于她。 于是四人便躲在路旁的一个小丘上,从树丛后观看人家的军阵。 虽然只有几百人,但驰过的动静仍然如同地动山摇一般,刘常满扭脸看看姐姐,却见她伏在自己身后,睁大了一双眼睛,小脸兴奋得发红。 “姐姐长大后,恐怕比小姨还要漂亮吧?”刘常满心里猜测着。 “公子,沛公前往时,连一匹马也没带,为何如今回来时,却全是骑兵呢?”丁义有点奇怪的问道。 “估计是人家项氏给的马匹吧,听说人家起事之时,就有八千骑呢,现在总得有一两万骑兵了吧!”庄不识有些羡慕的抿了抿嘴。 刘常满等人躲藏的这个小丘地形极好,矮树灌木茂密,把刘常满四人和马匹的身形都给掩了起来,但丘下经过的部队,却一眼就能看清。 见到沛公带着人马回来,城里留守的任敖、吕释之、王陵自然都带着人到城门外迎接。 只见那大汉马鞭一挥,他背后的骑兵们便齐刷刷的停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煞是好看。 而刘邦背后的一百多人,虽然也是刘邦带去的人马里选出来的精锐,表现可就差劲得很了,足足比那大汉背后的骑兵多用了十余息的时间,又往前多冲了两个马身,这才稳定住队形。 “哈哈哈,项兄弟麾下精兵,比起我这帮乌合之众,强得太多了!”刘邦哈哈大笑道。 “沛公客气了!他们都是叔父带出来的兵,籍却没什么功劳!”那大汉谦虚道。 那大汉的声音磁性极强,刘常满听得清清楚楚。 “籍?项籍?那么这位,就是项羽了?!”刘常满顿时吃了一惊。 “禀沛公、项将军,既然到了城外,不如让兄弟们都下马扎营,先歇息一下。 城里正在安排酒食。” 却是任敖上前施礼后,对两人说道。 “也好!”项羽点头答应道。 然后也没见他怎么动作,就跳下了马来。 “下马,扎营!”旁边的传令兵一声大吼,顿时数百人又齐刷刷跳下马来,极快的开始扎营了。 “项兄弟,不如我们进城去好好喝上一场,兄弟们的饭菜一会儿就会送来的。” 刘邦也跳下马来,笑着对项羽说道。 “按说沛公盛意,小弟自当奉命。 只是我项氏祖训,凡带兵为将者,须与麾下将士同吃同住,因此还请沛公比照手下兄弟们的饭菜,也给我们摆上一桌来,我们就在此把酒言欢可好?”项羽说道。 此时太阳已将下山,夕阳在项羽的脸上镀了一层金光,配着他身上血红的大氅,身后雄壮的军队,远处灰黄的城墙,这幅油画一般的景象,曾经在刘常满的脑子里,存了许多年。 跳至 第二十六章 项羽(下) 第二十六章 项羽(下)正准备带项羽进城放松一下的刘邦,听到项羽的话后一愣。 但他毕竟也是个阅历丰富的人物,一愣之下,便笑了起来,说道:“好!项兄弟不亏家学渊源,这般仁义之心,刘季愧不能及呀!哈哈哈哈。” 项羽倒很客气,又抱了抱拳说道:“非是小弟不恭,实是家规在上,不敢变更。 沛公乃是仁义之人,老将们天天都夸奖你呢。” 很快项羽带来的人马已经扎好兵营,一顶硕大的中军帐搭了起来,刘邦和项羽并肩而入。 但丰邑城里原本为项羽部下准备的东西,想来只是些简单的饭菜,肯定没法拿来摆上桌面,让沛公和项小将军喝酒用。 这会去重新准备酒席的话,几百人的酒席,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端得上来的,负责招待的任敖不由犯了难。 正在这时,刘常满见张良上去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任敖急忙去了。 然后又对王陵和吕释之说了些什么,两个也连连点头。 不一时,便看见王陵进了中军大帐,再过一会儿,项羽和刘邦一起,从中军帐里走了出来。 “项兄弟,如今饭时尚早,还请项兄弟露上两手,让我这帮乡下兵也见识一下?”刘邦笑着说道。 “既到丰邑,那一切便听沛公安排便是!”项羽也含笑说道,然后甩掉外面大氅,昂然下场。 这是刘常满第一次看到项羽正面。 项羽体形极其高大魁梧,因此刘常满看得清清楚楚。 在他身上,诸如“虎背熊腰”、“彪形大汉”这一类的词汇,已经不足以形容之了。 仔细想想,刘常满感觉,这些词只说了外形,却说不出项羽的那股精神。 他站在那里,仿佛一座山岳一般。 看到樊哙时,你会本能的觉得,这是个不好惹的;但看到项羽时,你会本能的想到,这是个不能惹、不敢惹、惹不得的。 面前这个人,既象一座厚实无边的山岳,又象一把寒光闪闪的巨剑,这就是和项羽对阵的周勃此时心里的感觉。 这个青年不在场上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和煦的笑容,让人感觉到一股温暖扑面而来。 没想到一到战场上,竟然有如此气势,让周勃感觉不管是攻是防,都没法下手。 对峙时间越来越久,周勃终于抛剑于地,废然长叹道:“我认输了!”旁观众人大惊。 周勃在刘邦手下,算得上是一流的好手了,步战比起樊哙虽略有不如,但也绝不是个没胆气的,如今竟然连招都不敢发出,就败下阵来,这个项羽,竟然如此厉害么?“吃我一剑!”见周勃颓然下场,王陵上了气,大喝一声,举起他那柄又厚又重的铁剑冲了上来。 王陵是沛县大豪,天生神力,家里又颇有资财。 因此在年轻时候,便去打造了一柄又厚又重的铁剑,作为随身武器。 王陵的这柄铁剑,与其说是剑,还不如说是把开了刃的铁锏。 他双手高举,根本不管胸前空门大露,直接猛冲了上去。 “来得好!”项羽见势,也大喝一声,右手握剑,从下往上撩了起来。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王陵顿时往后登登登退了三步!众人的耳朵,都让双剑相击之声震得嗡嗡作响,但众人心里的惊讶更甚。 王陵的铁剑,足有三四十斤,又作足了势道,跑出五步后才自上往下双手击出,力量何等巨大!可这项羽,不过单手握剑,又是自下往上,竟然把王陵击退了三步!众人看着犹有余力的项羽,都说不话来。 王陵的神力,丰沛子弟都是知道的,也只有樊哙能与其相较。 但如今王陵竟然一招就败退得如此之远!王陵却是个不服输的,被击退之后,不怒反笑,举起重剑来大喝一声,又冲了过来。 项羽见王陵又冲了过来,也一改原来踞立不动的样子,冲了起来,与王陵在场子中间,连对了十几剑。 这次项羽也是双手握剑,却再也没把王陵击退。 但对到第十五剑的时候,王陵的重剑,竟然叮的一声,折了!“王陵兄承让了!我手里这把宝剑,乃是用陨铁所制,锋利无比。 以兵器之利获胜,项籍惭愧。 这一阵,就算是平手好了!”项羽见王陵重剑已断,便止剑不攻,笑呵呵的说道。 旁观众人纷纷喝起彩来。 但刘邦和傅宽这些有眼光的都知道,这一阵,项羽是大获全胜了,不过是顾及王陵面子,没当场让他下不来台罢了。 刘常满眼光极好,早就看出项羽第一招过去后就试出了王陵的能耐,后来就是有意相让了。 “他连续十几剑都斩在同一个地方,姨爹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反正我是做不到,我看阿爹这辈子也没这个本事了,项羽果然是项羽呀。” 刘常满心里暗想。 “项少将军气吞山河,想我王陵,却是老啦!”王陵却不肯沾光认个平手,当下将半截断剑投在地上说道。 “哈哈,项兄弟果然好武艺,沛县小地方,武功以王陵大哥为首,看来这一场比试,就是项兄弟胜了!来,准备酒席,我今天要与项兄弟一醉方休!”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项羽的武艺刘邦早就知道深浅,纵使在项梁十几万人马里,也是首屈一指的,败在他手里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跳至 第二十七章 绝代(上) 第二十七章 绝代(上)见刘邦出言认输,项羽微微一笑,正要答应时,却听外面一个声音说:“且慢。 我这合传兄弟技痒,想与项少将军切磋一番,不知少将军意下如何?”这个声音刘常满一听就知道,正是张良。 那他说的合传兄弟,自然便是那下邳的铁匠,博浪沙击秦的力士,合传胡害了。 自从张良随营参赞,跟他一起的百余人,也都由刘邦按才施用,分别安置了。 这位合传胡害,虽然走路微跛,又不会说话,却极得张良看重。 因无法带兵,刘邦就给他安排了一个侍卫的职位跟在军中,和夏候婴等看齐。 此时见他下得场来,众人这才感觉到压力。 这合传胡害,如同一座沉默的大山一般,手里提着一柄黑黝黝的武器,拖着一条微跛的腿,缓缓的踏进场来。 此时太阳只剩了半边脸在山顶上,暮色把合传胡害的影子拉得极长,就那么缓缓的一步一步朝项羽逼了过来。 别人不清楚,刘常满几个知道根底的,心里可明白得很,这可是能将一百二十斤的大铁椎投出半里路,博浪沙一击,震惊天下的大力士呀!虽然在被追捕的时候受过重伤,但那身上的气势却是丝毫没减。 赢过王陵后,项羽的气势已经散去,如今见合传胡害上场,他的双眼,也微微的眯了起来。 刘常满记得清清楚楚,书上说,项羽的眼睛,乃是一双重瞳。 虽然离得远看不清,但刘常满依然感到,项羽的双眼里,仿佛突然暴射出两道光芒来。 然而这比吓退周勃时更强的气势,并没能影响到合传胡害。 他缓缓走上前来,缓缓的举起手里一百二十斤的大铁椎,平平的朝前刺了过去。 大铁椎名字里虽然有个“椎”字,但那椎尖甚至比普通的剑柄都粗,再这么缓缓的刺过去,却能做成什么?正在众人疑惑之中,却见项羽也脸色凝重,缓缓的举起手中宝剑,仿佛那剑有千钧之重一般,也是平平刺了过去。 包括刘常满在内,所有的人都看不懂他俩到底在做什么。 两人的武器根本没有接触,但不一会儿,却都满脸凝重,出招也越来越慢了。 “我倒,他俩这是在玩内力呢?玩剑意呢?”在刘常满心里,这什么内力剑意,只不过是武侠小说上的东西罢了,从来只当做玩笑。 但看这两人的样子,又颇象是拼剑意的意思。 只见项羽出招越来越慢,脸上也微微见汗。 众人虽然看不懂,却也知道到了关键时刻,个个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在小丘上偷看的刘常满,不知不觉间,也被场里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突然他感觉到有个东西在自己背上拱了拱,伸手一摸,原来是乌骓的头也伸了过来。 突然只听项羽一声大吼,那声音真如同霹雳轰鸣,又象受了挑畔的猛兽在纵声长啸。 随着吼声响起,项羽的剑势也突然变化,再不如刚才那般缓缓攻守,而是轻捷起伏,攸忽东西,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合传胡害猝不及防之下,项羽剑势已经逼近身前。 他急跃后退,却终因右腿已跛,在地上踉跄了一下。 合传胡害急忙以椎尖点地,这才退了开来。 项羽猱身复上,抢进中宫,剑势连绵不绝,逼得合传胡害回不过手来,终于被攻到身前,弃椎认输了。 “我腿未跛时,你打不过我的!”从来没听过合传胡害说话的众人,竟突然听到合传胡害开口说了一句,虽然口音蹩脚、腔调怪异,但却听得清清楚楚。 “是的,若你腿未跛,我转换剑势之时,就已经败了!”项羽也直认不讳,然后两人相视一笑,突然一起仰天长啸起来。 这两位绝代壮士一起长啸,声势如同千军万马一般,除刘邦几人脸上尚能强笑之外,他人尽皆失色。 正当两人笑声将歇之时,刘常满身后的乌骓,突然也昂首长嘶!这匹草原王者的后裔,人立而嘶之下,声音与项羽、合传胡害的长啸声相呼应,远远的传了出去,周围的马匹,受了乌骓的感染,也一齐长嘶起来。 这种情形,刘常满在草原上见过。 乌骓的父亲,就是月氏王的那个座骑,草原马王长嘶之时,草原上的马匹也是这样呼应的。 难道乌骓长成之后,王者之气终于显露,这些马匹所以应合,正是承认了自己的王吗?但这样一来,刘常满几人在小丘上再也藏不住了,只好拉着姐姐一起,从小丘上的树丛里,转了出来。 “哈哈,常满,快快来见过你项羽叔叔!”刘邦见刘常满突然从小丘上下来,倒是一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招呼他去拜见项羽。 但项羽却似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双眼,那双刘常满终于看清了的重瞳双目,正紧紧的盯着奔跑过来的乌骓,一如看到了心爱的女子一般。 乌骓也煞是奇怪,以往虽然它有点傲气,但还是听话的。 今天却怪了,项羽看着它,它也望着项羽,刘常满已经停下,它却并不跟着停下,直直的越过刘常满,直朝项羽奔去!“希聿聿!”只见看似朝项羽直撞过去的乌骓,却妙到毫巅的轻轻一侧身,从项羽身边如电掠过,项羽也顺势单手在乌骓的马鞍上轻轻一按,便纵上了马背。 乌骓从外边奔进,本来是直朝城墙而去的,但它在急奔之中竟仿佛不用缓冲似的,轻巧巧的便转过身来,又朝人群略了过来。 经过卫士旁边时,项羽微微俯身,猿臂轻舒,便把自己的长槊抓在了手里,然后乌骓载着他,朝远处奔去。 这一下突变,如同电光火石一般,谁也来不及做出反应。 但与刚才所有人都被项羽的气势武技惊呆了不同,项羽与乌骓的配合,如同羚羊挂角,雪泥鸿爪一般,转折之际天衣无缝,让人无迹可寻!“今日我等何幸,竟然能看到如此赏心悦目的武技!三哥还不上酒,让我们为项将军浮一大白!”众人都是佩服英雄人物的,见项羽如此英雄,谁不热血澎湃?登时刘邦便传下命令,让众人把刚刚准备好的酒席,全都端了上来。 跳至 第二十八章 绝代(下) 第二十八章 绝代(下)酒宴摆上时,项羽正好回转归来。 众人自然要推他坐到上首,乌骓却有些恋恋不舍,围着项羽不肯离去。 “哈哈可是因今日相逢,也想与我饮上一坛吗?”项羽见乌骓不肯离去,大笑着拿出两坛酒来,一坛自己喝,一坛放在地上。 果然那乌骓跟它老爹一个德性,欢嘶一声,把头扎进坛子里喝了个干净。 “他***,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跟了我这么久,让你喝过多少坛好酒,也没见你这么高兴过。” 看乌骓的兴奋样,刘常满气得要死,简直找不出来什么词形容它了。 早就知道它有点那啥,没想到竟然疯魔到了如此地步。 “回头看我咋教训你!”刘常满心里恶狠狠的想。 从它应合项羽啸声,到从小丘上奔出来,刘常满的心里就气愤得不行,这也太不把我这个主人放在眼里了!你还当你是山里的野马呀,想跟谁就跟谁来着?这个项羽也是的,你留着你那王霸之气去用在你那个虞姬身上呗,干啥没事儿跑到丰邑来撒欢呢?“既然此马与项兄弟投缘,不如就骑了去,也不枉我与项兄弟相识一场!”落座后,刘邦端起酒卮与项羽碰了一下之后,顺口说道。 “呵呵,沛公说到哪里去了。 君子不夺人之好,此马如此神骏,想来沛公也是极爱的。 沛公只要肯将这马背上的鞍具图样赠予,籍就感激不尽了!”项羽连忙说道。 “咳,这匹马嘛,却是刚刚长成,还不是我的坐骑。 至于这鞍具图样,项兄弟既然有兴趣,我自当双手奉上。” 刘邦笑着说道。 “什么?这该死的项羽,他那匹着名的乌骓马也是从我这儿弄走的?不会以后他的虞姬也是从我这儿弄走的吧?”刘常满的怒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韩信是从我这儿跑到他那儿去的,乌骓马也是,那我成啥了?他***,他***,老子这不是成了超级冤大头吗?刘常满心里怒不可遏。 “阿爹!”见项羽正要答应,刘常满急忙端起一卮酒来,跑到刘邦席上叫道。 刘邦回头看了看自己儿子,愣了一下这才想到,原来乌骓是儿子的坐骑,还是儿子自己从草原上挣来的。 自己这么问也不问就把儿子的东西送人,也未免有点那个了。 “满儿,我看乌骓与你项叔叔投缘,就作主把乌骓送了你项叔叔,你不会舍不得吧?”刘邦说道,那意思其实是明摆着的了。 “哈哈,原来这乌骓是常满侄儿的坐骑,我怎么能抢小孩子的东西呢?沛公此言,就作罢了吧。” 项羽虽然有些不舍,但大庭广众之下,如何能张口要一个九岁稚子的东西,还不叫人笑掉了大牙。 “我日,什么常满侄儿,你叔叔项缠叫我侄儿,你也叫我侄儿,那你跟你叔叔是一辈的?本来你应该管我爹爹叫叔叔的,硬是仗势压了我爹爹一辈,跟我爹爹称兄道弟的。 本来我跟你是一辈的,我算是吃了大亏了!”刘常满心里恶狠狠的想道。 此时他心里净是无名火,可不管面前这个面皮白净却长着一脸大胡子的汉子,就是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西楚霸王项羽。 不过这些可不能说出口来。 “呵呵,项叔叔说哪里去了。 此马既然与项叔叔投缘,宝马遇英雄,正是传世佳话,倘若日后能因此佳话让小侄青史留名,那小侄可就赚大了。” 刘常满笑嘻嘻的拍着马屁。 一边的刘邦心里紧张了起来。 自己这个儿子,他心里还是清楚的,越是这么说话时候,越是心里极为不满。 自己虽是他的老子,可那汗血宝马是他的宝贝疙瘩,又是凭自己本事挣回来的,倘若他说出一句难听的,当场让自己和项羽下不来台,那可就不好看了。 “项叔叔,不如这样。 听说项叔叔不但是大英雄大豪杰,而且酒量极宏,象刚才那种坛子,项叔叔便是喝上十坛八坛也不会醉。 不如我和项叔叔拼上一回酒如何?”刘常满笑道。 “嗯?”项羽被刘常满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听他的意思,倒是愿意把乌骓送给自己的,但怎么七扯八扯的,又扯到拚酒上来了?“贤侄尚在稚龄,哪儿与我拼酒呢,还是等你长大几年再说吧。” “项叔叔,你不会是怕了吧?我的酒量大得很呢,你问问,这里人都知道,我阿爹,还有王伯伯,还有胡余叔叔都知道的。” 刘常满笑道。 “是吗?”项羽的重瞳里,又闪出了刘常满看到过的光芒,这说明,他来兴趣了。 众人也看呆了这天才少年和盖世英杰之间你来我往的交谈,至此才反应过来,急忙点头。 “哈哈,那好,不知贤侄何意?是想与叔叔赌点什么?”项羽果真来了兴趣。 “项叔叔,那些鞍具的图样,却也是我画出来的。 如果项叔叔胜了,我不但把鞍具的图样全都画出来给你,还把乌骓送你;倘若你输了呢,鞍具的图样还是送你,但乌骓嘛,就得你拿一样东西来换!”刘常满说道。 “噢?说来听听?”项羽更感兴趣了。 “现在我还不知道要什么。 不过项叔叔可以送我一样信物,日后我带着此信物,可求你答应一件事情。” 刘常满笑道。 “哈哈,常满侄儿果然如此自信?那好,拿酒来!”项羽大笑道,抓起了一坛庄不识专门送上来的三酿酒。 然而让刘常满失望了,项羽对于三酿酒的口味看起来熟悉得很。 “哈哈贤侄这三酿酒,可是够劲得很呢。 莫非贤侄知道我是下相人,专门捎了三酿酒来?”一坛饮完,项羽用手一抹胡须上沾着的酒,笑着说道。 这时刘常满也喝完了一坛,仰脸看着若无其事的项羽,刘常满简直有些嫉妒他了。 项羽的脸,虽然因为长了一脸大胡子而看上去极端生猛,但若仔细看时,便发现他其实颇为白晳。 一张闪着晶莹的陶瓷光泽,不,应该说“冠玉”光泽的脸庞,和那丛浓密茁壮、根根挺立的胡须结合起来,再结合他的浓眉重瞳,形成了一张无比具有男人气概的脸庞。 与他比起来,冒顿那张帅得跟雕塑一般的青春阳光脸,顿时显得有些稚嫩,少了几分成熟气质,而刘邦原本长得挺不错的脸,干脆就泯然众人了。 “他这张脸,让人一看就顿起信赖之感,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我靠,秦朝的基因优势么?”刘常满简直有些愤愤不平了。 “哈哈,贤侄还要再比么?”见刘常满看着自己呆呆不语,项羽呵呵笑道。 “啊?!当然,直到分出胜负为止!”刘常满说着,又抓起了一坛。 奇怪了,自从见到这个项羽之后,自己心里就极其容易愤怒,难道是他的男人气概,刺激到自己了?刘常满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反正刘邦寻找张良时候,用车带回来的那些三酿酒,都已经被他俩虽得差不多了。 终于在最后一坛喝了一半时,刘常满的手再也抓不住酒坛子,那坛子当的一声在地上摔碎,刘常满也躺到椅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常满醒了!”第二天早上,姐姐熟悉的声音把他叫醒,从没喝醉过的刘常满只觉得头疼欲裂。 “这孩子,怎么能喝那么多呢。” 吕雉边嗔怪着,边给儿子端来一盆凉水。 “洗把脸吧,你阿爹走的时候,还说让你醒了就去军营呢。” “喔。” 刘常满一边用擦脸,一边仔细想着昨天晚止拼酒时的情形。 好象自己倒下时,传来的是两声坛子响,莫非项羽那时也倒了?我倒,我这永远不倒这次也给喝倒了,眼里到现在估计还红着呢吧,洗脸后刘常满揉揉眼睛苦笑着想。 刘常满的骑术,早就锻炼得极好,乌骓背上,也是阳成延给特制的金缕鞍。 想到从今天起这该死的乌骓就要去追随它宿命里的主人项羽了,刘常满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阿义,把这马鞍给我卸了,换个普通的!”刘常满愤愤的叫道,然后把金缕鞍替乌云装上,自己也骑到了乌云背上。 “还是乌云最好了,从小就养在身边的就是不一样,不象那该死的乌骓。 咱出发吧,叫它在后面跟着就行了!”刘常满对乌云说道。 仿佛听懂了刘常满的话一般,乌云箭一般的冲了出去,而乌骓则被丁义牵着,低着头跟在后面,往城东门外的军营走去。 “哈哈满儿,昨天你和你项叔叔拚酒,竟然是只早倒下了几息,也算难得呀!不过你总是先倒下,那就是你输了,哈哈丁义还不乌骓牵过来给项将军?”刘邦见刘常满前来,笑着说道。 “呵呵,常满侄儿真是了得,你不过九岁之龄,便把我这从没醉倒过的给灌躺下了,厉害厉害!其实叔叔倒下得晚了一点,那也是侥幸之至了。” 项羽边从丁义接过乌骓的缰绳,边竖起大拇指说道。 “我靠,你屁股大身子粗,自然倒下得慢些,可不见得就是喝赢了我!”刘常满心里暗暗骂道。 不过昨天晚上的现场还在那里摆着,刘常满仔细一数,实际上人家项羽是多喝了半坛子才倒下的,何况人家之前还喝了不少,倒确实是赢过了自己。 “贤侄,听说你天纵奇才,发明了这些鞍具。 以我大楚士卒之勇,配上这些鞍具,势必如虎添翼,诸候谁敢争锋?灭秦而得天下者,必我大楚也!我回去必上报怀王,为贤侄记一大功!”项羽昨天已经体验到了高桥马鞍和马蹬的好处,对于他这种能步能骑的武将来说,用处实在是太大了。 但项羽显然更爱极了乌骓,接过缰绳后立即翻身上马,让自己的部下数十人排成一个方阵,然后他纵马冲了过去。 只听“呔”的一声大喝,原本直冲向戟阵的项羽突然一个转折,单膀用力,长槊起处,把四十几柄矛戟一起挑起,军士们纷纷翻了开去。 那乌骓也卖弄精神,项羽一拉缰绳,这绝代名马便希聿聿一声,人立而起,配合绝代名将项羽举槊指天的姿势,这个完美的雕塑造型,同样在刘常满心里,存了很多很多年。 但这都是很多年以后回忆起来时的情形了。 刘常满当时心里可是气愤得紧,见了乌骓和项羽的完美造型,刘常满狠狠的在心里骂道:“我靠,臭屁马碰上臭屁人,你***,一对臭屁!老子看你这造型,比起我拉在河边的大便坨子也好不到哪儿去!”跳至 第二十九章 季后赛(上) 第二十九章 季后赛(上)不管刘常满心里如何舍不得,乌骓马最后还是追随了它宿命里的主人,绝代名将项羽。 刘邦和项羽能回丰邑来住上两天,完全是因为在项梁的将军里,就数刘邦的根据地位置和薛城最近,而项羽,也正好被项梁指派,和刘邦搭伙计的缘故。 等阿爹和项羽走后,刘常满又恢复了自己的悠闲生活,每天照样和爷爷上下几盘棋,然后在傍晚的时候,和姐姐一起到河边转转,顺便脱光了衣服游到河对岸去,来一次夕阳下的大便,其乐无穷。 韩信离开得久了,刘常满也渐渐的习惯了用自己的思维方式,来考虑这场风起云涌的灭秦战役。 在刘常满的感觉中,从陈胜王起兵到如今,这几个月的形势,就仿佛是一场nba的季后赛,比赛过程迭宕起伏,让人目不暇给。 这场规模宏大的比赛,对战双方当然是秦国队和诸候队,比赛时间长达三年。 场上局势风云变幻,场下“外联”工作也是幽微深远,极有深意,让刘常满看得十分过瘾。 双方比赛第一场,就是陈胜王起兵造反,在陈县建立张楚政权,建立一支草根球队,成功闯进了季后赛,并与秦国队进行了第一场的比赛。 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知道了,在主教练陈胜王的指挥下,张楚队节节胜利,主将周文直接攻入秦国本土,差点灭了秦国队。 于是第一场比赛诸候队大获全胜,场上比分1:0。 但第二场比赛,就风云突变。 在首场比赛中,秦国队上下都如同梦游,根本找不到手感,贵为皇家球队的秦国队,竟然被陈胜这样一个草根球队击败,激起了秦国队的反击之心。 于是秦国队派章邯为主将,以李斯为主教练,从戏下之战开始,拉开了大反击的序幕。 结果第二场比赛,实力虽然衰退,但虎威犹在的秦国队,在主将章邯的率领下,大破张楚队,最后击杀周文、陈胜,张楚队解散,教练、主力球员全部退役,张楚队风流云散,总比分变成了1:1平。 但就在张楚队解散之前,陈胜王已经把诸候球队的理念,传播到了全国各地,于是在陈胜王的张楚政权倒下后,诸候又纷纷建立了球队,或单独作战,或结为诸候联队,与想独霸球坛的秦国队对抗。 然而刚刚建立的各国球队都很弱小,很快章邯又率秦国队大败魏齐联队,把大比分改写为2:1。 这一场胜利,章邯不仅击破魏齐联军,而且还杀死魏相周市。 魏王咎为民约降后自焚,前来救援的齐王田儋也被击杀,章邯更进军围齐军于东阿,诸候形势岌岌可危。 但这个时候,六国联队又出了一位天才教练,那就是楚怀王熊心的上柱国项梁。 齐王田儋被击杀于临济后,他的两个弟弟田荣、田横退保东阿,章邯带兵追往东阿,田横坚守东阿城,而田荣则逃出东阿,前往薛城项梁处求救。 此时的项梁,就象一位高手教练一般,早就将球队内部关系理顺,把楚国内政处理得井井有条,就等着在赛场上大显身手了。 正好田荣前来,说是章邯已经击破魏齐联军,进而围齐军于东阿城下,请项梁出兵救齐。 眼看章邯已经灭魏,齐国倘若再亡了国,那章邯军就会将关东六国诸候分割成南北两段,然后再各个击破,形势逼人,不容项梁不救。 于是项梁尽起楚国军队,自己为大将军,率大军十几万人,与田荣一起,前往东阿救齐。 这一场楚齐联队对秦国队的比赛,在天才教练项梁的指挥下,却是大胜了。 在项梁北进的道路上,唯一的障碍,就是刘邦、周市数次进攻都没能拿下的亢父城。 然而在项梁手里,攻下亢父只用了半天功夫。 攻城过程中,黥布极为勇猛,率领部下沿云梯而上,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在城墙上打开突破口,把楚军源源不断的接上城去,不过半天功夫,坚城亢父就被攻下,刘邦、韩信等都是叹服不已。 在攻亢父的战役中,项羽的骑兵部队并没有显示出什么特别的能力,但在东阿救齐的战斗中,项羽的骑兵部队终于大显身手了。 章邯用兵厚实,习惯围城打援,而且屡屡得手。 渑池破周文,陈县灭陈胜,临济胜魏齐联军,都是用的这个法子。 既然这个阵容屡屡得胜,当然就没有更换阵容的必要。 于是到了东阿,他自然还是打着围城打援的老算盘,在东阿城南,布置了极为坚固的守阵,而在守阵两侧,分别布置了奇袭的车骑混合部队,准备将前来救援的齐楚联军包围击破。 然而这一次,在诸候里建成最早的大秦骑兵,却在项羽的新式骑兵面前吃了大亏。 相比秦国笨重的马车和近战时连步兵也比不上的骑兵来说,项羽的冲锋阵就象是一把破阵之锥,狠狠的撕破了章邯军的防线,然后就开始了屠戳。 是的,只能说是屠戳。 项羽的部下,马背上有高桥马鞍可以依靠,脚底下有马蹬可以助力,因此手里的长枪大戟,可以借助马匹的冲刺力量,随意的进攻秦国的车兵。 而秦国引以为傲的车兵,却只能在马车错身而过的时候借助车驾的冲击力进攻,虽然力量更大,但和骑兵比起来,只能朝一个方向进攻的车兵,简直就是活靶子。 借助马匹的冲刺,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从后方、侧方攻击车兵,很快便将秦国车兵屠戳一空。 跟在车后的步兵,在失去了车兵的保护后,更是不济,在项羽骑兵的追击下,象一群被饿狼追逐的猪羊一般,拚命的往章邯中军处靠拢。 按说章邯的中军,都是跟着他征战了许久的老兵,更兼早早的就布下了步兵方阵,原本项梁没什么可能轻易击破这闻名天下的黑衣铁军。 项梁进攻章邯,正是在秦二世二年六月底。 此时此刻,秦国首都咸阳发生了重大变故:为大秦称帝立下汗马功劳的重臣,丞相李斯被秦二世囚禁了,朝廷政事,全都由关东诸候最最亲密的朋友赵高大人决断。 赵高大人一上台,便断了李斯爱将章邯的物资供应和援军。 秦国的步兵方阵之所以进攻时无坚不摧,防守时无利可破,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秦国的强弩。 在步兵方阵里,外围是三列弩兵,而阵的中心,也有两列强弩。 秦国的强弩射程极远,可达半里之遥,三列弩兵轮番射击之下,敌人想要冲到面前,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当年秦赵长平之战时,赵国主将赵括就是在突围时死在秦弩之下,而房君蔡赐领着虫达等人想去和章邯决一死战之时,也是悉数倒在了章邯军的强弩之下。 但弩和它所用的箭矢,都是制式装备,必须从关中源源不断的供应过来。 章邯军中的弩箭在临济大战时就已经捉襟见肘,攻东阿城又全靠箭矢,弩矢早已用尽。 所以章邯中军战阵之中,竟然缺少了至关重要的远程兵种,纯粹由矛兵戟兵两个近战兵种组成。 项梁的部队从四面八方攻来,矛兵方阵顾此失彼,很快就进入了短兵相接阶段。 不借助集体的力量,在近身肉搏战中,谁也打不过从小就把打架斗殴当成游戏的楚国人。 因此接战之下,章邯的部队侧翼被击破,主阵被击退,形势顿时不妙起来。 原来章邯是把齐楚联军给包了饺子的,只是他没想到项梁这次竟然以倾国之力前来救齐,而且战斗力如此强悍,这才吃了大亏。 眼看项羽、龙且从两个侧翼掩了过来,自己的部队反而有被包围的危险,章邯急忙后撤。 跳至 第三十章 季后赛(下) 第三十章 季后赛(下)这是章邯组军以来,第一次失败,从这场战斗里,项梁和项羽一齐发现了,配备新马具的骑兵,威力甚至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很多人都认为中原地区使用骑兵,始自于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但其实秦国有骑兵更早。 不过这个时候,骑兵并不做为一个独立的兵种存在,更大意义上是作为一种能够快速运动的“奇兵”而存在的,从本质上讲,它只是步兵的一个特殊兵种,除运动速度快以外,其他战斗方法都与步兵相同。 唯有这些配备了新式马具的新式骑兵,使骑兵的进攻方式和进攻效果产生了质的飞跃,从此脱离步兵,成为一个独立的兵种了。 也正是凭着这个新的兵种,项梁的部队才能够快速击破章邯屡试不爽的战法,成功击退了章邯,取得了诸候对章邯的第一次胜利。 当然击退了章邯,并不代表这一场比赛项梁就胜了。 于是救下东阿城之后,项梁就催促田荣田横迅速出兵,追击章邯,务求将这诸候大敌击杀,方能称得上是完胜。 但这时善于内斗的齐国,又发生了内乱。 田儋本是齐国宗室疏族,以武力自立为齐王。 因此他被章邯击杀后,趁田横田荣正在东阿忙着抵抗章邯,齐国就有人在临淄立了原齐王建,就是那个在吕泽嘴里因为昏庸无用、不救诸候而导致六国灭亡的齐王田建,的弟弟田假为齐王,田角为相。 等田荣击败章邯后,才发现国人竟然立了田假为王,顿时大怒,率部回到了临淄城下。 田假田角不过是众人趁势拥立的,手里没什么兵马,拿什么和田荣大军对抗?不得已,田假和田角弃城而逃,田假奔到了项梁这里,田角则逃到赵国。 在此之前,因王离也开始进攻赵国,田角的弟弟田间带兵去救援赵国,等这事儿一出来,见哥哥逃命前来,也只好领兵住在赵国,不敢回齐国了。 章邯虽然被击败,但实力并未受特别大的损失,因此项梁屡次派使者催促田荣派兵前来,一起进攻章邯。 偏偏田荣兄弟三个,都是些脾气刚暴的,虽说项梁刚刚救了自己,但田荣对于他收纳田假一事儿,极为不满。 因此催得急了,田荣便对项梁使者说道:“要我出兵也可以,只要楚国了田假,赵国杀了田角田间兄弟,我就出兵!”使者回报后,项梁大怒。 战国时候,诸候之间出现田假田角这样的事件,那是极为平常的事情。 就如同今天泰国总理他信被国内政变推翻后,逃去别国避难一样,那是很常见的,而象伊拉克老萨那样的惨事,是极少发生的。 道理很简单,毕竟大家都是政客,互相留点余地才是正常的,而且容留他国政客,有可能会给自己国家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也是各国政府愿意见到的。 偏偏这个田荣认死理,非要楚赵两国把田假田角田间这三个“叛徒”给处死,答应了他的条件才肯合作,正触了项梁的逆鳞。 如今魏国已破,魏王咎,丞相周市全都战死,现在的魏王豹,和新立不久的韩王成,都是项梁在薛地赞助几千兵马后,才又回去掠地的,因此在项梁心里,这两路诸候,根本只能算自己的部下。 燕国小弱,赵国刚刚内乱过,如今又被王离逼得固守东垣,自顾尚且不暇,都不足为虑。 唯一实力强些的齐国,又刚刚被章邯攻破,现任齐王田市乃是田儋之子,是自己刚从东阿城里救下来的,楚怀王熊心更不过是一牧羊儿罢了,全靠自己扶持,手里一点实权都没有。 因此,在项梁心里,自己根本就是关东六国诸候的霸主,所以自己对齐相田荣发出的,根本就是号令,他凭什么还敢跟自己讲条件?所以项梁勃然大怒了。 但怒归怒,项梁可不象田荣这么不识大体。 如今章邯败退,正是追击破敌的大好时机,必须好好把握,等把章邯灭了,把秦国打下后,再来收拾这些家伙不迟。 因此项梁估计了章邯军和自己的兵力后,作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不再等待齐军前来,单以楚军之力挥师西进,追击章邯去了。 章邯此时,已经败退到濮阳城旁。 濮阳城以处在濮水之北而得名,但其实此时濮水河道已经南移,而黄河单走汉志河道后,濮阳城离黄河的距离其实很近,更兼沿黄河往西不远就是白马津。 章邯将部队屯于此处,那是提前就有打算的。 但项梁却不管这些。 章邯如今的部队,只剩了八万人左右,远不及自己麾下十三四万的规模,战斗力更是远远不如自己,项梁率部急追,很快追到了濮水边上。 章邯军在濮水西边摆下阵势,以迎项梁。 在任何将军看来,濮水都可以是一道可资利用的天险,然而在项梁部下的黥布、蒲将军诸将眼里,简直就是一条小溪。 确实,比起这些人常常活动的汉江、长江来说,这濮水还真只算得上一条小溪。 因此接战之后,把濮水当作依靠的章邯军,又一次被击得大败,章邯率残部五万人逃进濮阳城,坚守不出。 这一次击败章邯,项梁丝毫没有使用项羽、龙且所将的骑兵部队,单凭步卒就把章邯击得大败,更加坚定了他的信心,当然想起其他诸候面对章邯时不堪一击的样子,心里便颇有些不屑起来。 于是楚齐联军在伟大教练项梁的指挥下,在局势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击破章邯,将章邯死死压在濮阳城里龟缩不出,项梁指挥部队压住章邯猛攻,濮阳城危在旦夕。 这时候已经是秦二世二年七月,李斯终于在下狱一月后,就五刑,被显戳于咸阳街市。 眼见秦国朝廷形势不明,期望的支援又迟迟不来,章邯只好使出了撒手锏:决河。 章邯当时退兵濮阳城,早就考虑过濮阳城背靠黄河,决河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招数。 于是见事不可为,章邯派兵掘开了黄河大堤,黄河水奔腾而出,弥漫于濮水、黄河之间,将城墙厚实的濮阳城团团围住。 此时虽然黄河水还是清的,但黄河水原本行于故道、汉志两条河道,全凭赵、魏、齐三国建成大堤,才把黄河水限制在了浅浅的汉志河道中。 如今大堤被掘,河水至少有一半流量冲出缺口,涌到了濮阳城下。 这样一来,章邯掘河自固,河水形成了一道囚笼,把章邯军囚禁在濮阳城里无法出来,不能为祸了。 于是季后赛第四场,项梁率领的楚齐联队大胜章邯率领的秦国队,总比分被反平为2:2。 不过濮阳城外一马平川,河水弥漫之下,章邯固然无法出来,项梁也没了屯兵之处。 于是项梁便率部暂时退回定陶,接替久攻定陶不下的项羽、刘邦军,让项羽刘邦前往攻取东郡去了。 跳至 第三十一章 秦汉经行(上) 第三十一章 秦汉经行(上)虽说刘常满对于下围棋这种极费脑子的游戏,很不感冒,不过作为体育老师,这棋类游戏也算是体育的一种,特别是围棋更是我国的“国粹”,因此刘常满还是懂得一点点的。 老是跟一手臭棋的爷爷下象棋,让刘常满感到实在是太没意思了,于是这天,他便找到丰邑唯一会下围棋的小舅吕释之,主动要求要和他手谈一局。 下过了一局之后,刘常满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象原来那样,看到围棋就头疼了。 “莫非我的脑子,比原来聪明了点?”刘常满不禁为这个发现有些窃喜。 不过再下两局后,刘常满就发现,原来不是自己脑子聪明了,而是吕释之的棋力太低,连“金角银边草包肚子”的基本棋理都没搞清楚,所以才让自己连胜了几盘。 不过几局下来,刘常满恍然觉得,与其说诸候队与秦国队的比赛是nba季后赛,还不如说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围棋赛。 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争夺地盘的比赛。 一开始,由陈胜王占了先手,执黑落子天元位,很快就围成了大模样,棋盘上十分之七的地盘,都被黑子笼罩,局势上黑方明显占优。 然而白方很快反应过来,章邯就率领秦军,依托秦国本土的厚势,很快的击杀陈胜王大龙周文军,然后将周文军直接杀死提掉,接着占据了三河之地,收获了巨大的实空。 陈胜王因用脑过度,下场吸氧休息去了,黑方暂由张耳、魏咎、田儋三人商议落子。 但三个臭皮匠,那是绝对顶不上一个诸葛亮的。 黑方在三人的指挥下节节败退,让出了广大腹地,章邯趁势猛攻,击杀小片黑子于临济。 魏王咎,齐王田儋下场,章邯继续前进,围孤子齐军于东阿,接着又在上边布下王离军,压迫黑子小龙赵、燕两国。 就在这个危急关头,黑方主将项梁上场。 这俗话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项梁果然出手不凡,他借助已经在下边营造成型的楚国大龙,一举救活被白方围困的数个孤子不说,还将赵、燕等形势危险的小龙连了起来,并进而提掉白方数子,章邯被迫败退濮阳,决河水以自固。 然而不久之后,局势就又发生了逆转。 在秦二世二年八月,赵高诛杀李斯等人后,觉得秦国已经完全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了,于是他便停止了对秦国的破坏,开始为这个“俺自己的秦国”做打算了。 于是赵高又恢复了对章邯的物资供应不说,还由秦二世下诏,尽发关中材官甲士,组成了十万大军,由苏角率领,前往援助章邯。 对于秦国内部的变化,楚国方面却毫不知情。 章邯围齐军于东阿时,东郡、砀郡一带,自然是又回归了大秦治下,于是章邯就饬令各地官吏征兵自守,没有官吏的地方,就派些偏将往守。 这些经过战火陶冶的将领,可远不象原来的那些秦国地方官一样怯懦,因此项梁很是担忧这些人扰了粮道,便派刘邦、项羽一起前往肃清这些小股秦军。 六月二十二那天,刘常满接到公冶长的飞鸽传书,说是沛公和项少将军一起,经过数天强攻,终于把成阳攻下,然而攻下之后,项羽却要把成阳男女老幼,全部坑杀。 幸亏沛公极力劝阻,这才把成阳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全部坑杀,放过了其他人。 然后沛公又和项少将军一起,带兵往攻定陶去了。 丰邑城外的杀戳虽然惨烈,但那毕竟是战士之间互相斫杀,可这项羽,分明是残杀百姓,这种行为,跟日本鬼子的南京大屠杀,有什么不同?再结合他以前往攻襄城时,只因襄城抵抗超过了十五天,便将襄城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坑杀的行为,刘常满只觉得,无论如何没法把他和自己见到的那个脸皮白净、笑容俊朗的青年联系在一起。 而听说他们进攻定陶去了,刘常满更有些担心,和陶泉范芑在一起的时日虽少,刘常满心里,却觉得已经异常亲密,如今遇到了项羽这个杀神,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样。 不过七月初八的时候,公冶长又发来消息说,因项羽残暴之名过于昭着,定陶死守不下。 正好上柱国项梁从濮阳拔军前来,接手了定陶的事情,让他们往西进攻雍丘去了,刘常满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个项梁的能耐,刘常满早就如雷贯耳,想来只要是他出手,定陶一定会和平投降,陶泉和芑芑应该没事儿才对。 刘常满猜的不错,项梁出手,果然比项羽刘邦的水平高上很大一截。 他只不过派了魏国原来的一名将军进城,定陶很快便和平投降,归了项梁。 然而就在此时,得到援助的章邯已经偷偷的出了濮阳城。 在一个漆黑如墨的夜晚,章邯领精兵突袭了项梁军。 因家训“必与军士同吃同住”的项梁,竟然在偷袭中被击杀!这样一来,风光无限的大楚上柱国,诸候实际上的霸主项梁被杀,在秦国队与诸候队的季后赛里,秦国队顿时又把比分变成了3:2,秦国队领先,并获得了赛点。 跳至 第三十二章 秦汉经行(下) 第三十二章 秦汉经行(下)章邯击杀项梁后,刘邦、项羽被迫回撤,和吕臣一起,退保彭城,而章邯则以为黄河以南的名将尽被自己诛杀,余人不足为虑,便率军渡河,和王离一起,击破赵国邯郸城,把赵王君臣围在了巨鹿,又摆出了他熟悉的围城打援阵形。 巨鹿倘若被破,则整个黄河以北的广大地方,从此将不属于诸候,而齐、楚两国,也势必被各个击破,因此造反的诸候们,纷纷前来救援。 但到达巨鹿后,却都畏于秦兵之势,不敢进击。 眼看秦军的厚势越扎越牢,这场围棋赛秦国将以绝对优势胜出,而季后赛的比分,也将凝固在4:2上,首事起义的楚国,却又出了一位天才教练,一举挽救了颓势,并连扳两局,彻底的消灭了秦国。 这位天才教练,围棋国手,就是楚怀王熊心。 秦二世二年九月,熊心派宋义为主将,项羽为次将,范增为末将,率大军十万,前往救赵。 与此同时,又加封沛公刘邦为砀郡长,让他往西收陈胜、项梁散卒,并与诸将约定道:“先定关中者,王之!”于是在秦二世二年后九月,项羽悍然杀掉延误时机,不愿前去救赵的主将宋义,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于巨鹿城下大破章邯、王离军,诸候趁势夹击,杀王离、虏苏角,章邯率二十万残部,退保棘原。 章邯虽败退,但他乃当世名将,用兵厚实,项羽等诸候虽然部队比章邯多出一倍,足有四十余万,却也没法在仓猝间攻破章邯,于是项羽和章邯隔着漳水对峙。 因此从秦二世三年十二月项羽击破王离军,解巨鹿之围,一直到秦二世三年七月,项羽都被拖在漳水一带,寸步难移。 而受命西收陈胜、项梁散卒的刘邦,却在秦二世三年三月开始北上,并在秦二世三年八月到达武关之下。 原本以刘邦和吕泽联合的几万兵力,是没什么可能击破秦国从来没被击破过的重镇武关的,但在进攻南阳郡的时候,番君将梅鋗率领三万人马,加入了刘邦军,而这个时候,秦国又起了内乱:秦二世被赵高弑杀了。 很久以后,刘常满才从吕臣嘴里得知,原来,赵高弑秦二世之事,竟然是楚怀王熊心的手笔。 虽然没有自己带兵打仗,但熊心的“外联”工作却是做得极好。 考虑到西入灭秦的刘邦部队实力弱小,熊心便派人前往咸阳,与赵高约定,让他杀了秦二世皇帝,并以关中降楚,则熊心把关中分他一半,并封他为王。 于是关东诸候最最亲密的朋友,大秦国丞相赵高大人,便听从了楚怀王的指示,派自己女婿将秦二世杀死,派使者往报刘邦。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杀了秦二世皇帝后,赵高派的使者还没到武关,赵高便又被子婴所杀,子婴立为秦王——此时,子婴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不敢再称皇帝,只称秦王,意思不言而喻。 如此危难之时,秦国尚连番内斗,给了刘邦可乘之机,于是刘邦用张良计,先招降武关守将,而后击破武关,率军直逼咸阳。 秦二世三年九月底,最后一任秦王赢子婴,白马素车,系缨以组,跪在轵道旁边,双手将大秦地图和传国玉玺献于刘邦。 兵威赫赫,传世六百多年的秦国,就此被灭。 项羽击破王离,降章邯,就已经把季后赛的比分,扳成了3:3平,而后刘邦击破武关,入定咸阳,更是直接把季后赛的比分,定格成了4:3,最后的胜利者是,诸候队。 听说刘邦已入关中,应了怀王之约,项羽大怒,匆匆率领未曾收编好的部队往西前进。 走过洛阳,到达新安城时,为防秦兵回到故土后做乱,便趁夜坑杀了秦卒二十万人,然后又派黥布连破洛阳、函谷,在十一月份,也到达关中,屯兵于鸿门营中。 其实,项羽七月就接受了章邯的投降,但却窝在巨鹿附近一动不动。 直到秦二世三年九月底,刘邦击破关中,接受了秦王子婴的投降后,才猛然反应过来,但怀王之约天下皆知,关中王之位已经归于刘邦,无法更改了。 身处项羽麾下的韩信却知道,这个时候,不是项羽不想西进,委实是情势所迫,寸步难移。 原本项羽根本不信只会做点后勤工作的刘邦,率领两三万人能击破关中。 而其他人又都归项羽号令,项羽大军不到,谁也不敢先行叩关。 项羽嫡系人马,从项梁败死后,不过三万人,就算连上龙且、季布、范增等人所属人马,总共也就七八万人,就算再加上吕臣等陈胜王老部下,楚国军队,其实不过十四五万人罢了。 其余的,则都是各诸候的军队,其中有赵国七万,齐国五万,燕国四万,魏国三万,零星救赵的小部队十几股,合起来也有五六万人,总共约有四十万人马。 这四十万人的部队,单是楚国内部就分成三股势力,其余诸候也大致如此。 有共同敌人章邯时还能拧成一股绳。 而章邯投降后,又投降过来二十万秦卒,诸候见了这块大肥肉,当然是人人争抢利益,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在巨鹿之战中,楚军表现出的战斗力,震慑了诸候。 当时诸候都不敢击秦,纷纷作壁上观,唯有楚军以一当十,大呼酣战,最后将王离军杀得血流成河。 诸候看出便宜,便纷纷出击,痛打落水狗。 等战斗过后,项羽高踞大帐之中,诸将踏着满地的鲜血和破碎的内脏前来拜见之时,无不被项羽麾下的杀伐之气,吓得不敢仰视,一个个匍匐在地,诚惶诚恐的膝行而前,恭请项羽为上将军,统率诸候所有军队。 正因为诸候都极怕项羽,因此项羽还能镇得住场面。 加上有范增在旁边出谋划策,看起来倒也相安无事。 不要想要有效的收编相当于诸候联军一半的二十万秦国降卒,那可就不是个简单任务了。 这些事务原本就是非项羽所长,和刘邦一起行军时,全凭刘邦替他打理,而今刘邦离去,他的内政事务顿时没了主事之人。 项梁死后,项羽所喜爱并重用的,除了黥布、龙且、钟离昧这些气味相投的勇猛武将外,其余的就是他所亲近的项缠、范增、曹咎这些人了。 这些人中,外交以项缠为首,项羽称他为伯,因此人人称楚左尹项缠为“项伯”,而谋略当然以项羽的总策划师范增为首,曹咎则负责处理内政事务。 偏偏这些人中,没有一个象萧何那样,处理内政事务极为拿手的文臣,更兼项伯、范增、曹咎诸人都是些讲究礼仪的,商量起事情来繁文缛节,效率极低。 因此诸候军整合的事务,在项羽帐下处理得极慢,直到秦二世三年九月底,刘邦率军击破武关,揭开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中最后一户的谜底时,天下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楚南公的谶言之中,“三户”不但代指了项羽破章邯所渡三户津,更代指了刘邦会梅鋗的三户邑,还代指了陈氏、项氏、刘氏这三个灭秦战役的关键人物。 消息传来,刘常满不禁微微一笑。 这么看来,历史仍然走着它自己的轨道,下面,就该是刘邦前赴鸿门宴、项羽分封诸候,然后就是天下大乱,楚汉相争了罢?不知自己这具十岁的身躯,却能在这楚河汉界之际,出些什么力气?听说阿爹入关后,对待秦地百姓很好,就连降王子婴,也没有杀掉。 但等项羽入关,不但把秦王子婴杀掉,更把秦国已经所剩无几的宗室全部族灭,然后项羽又放起火来,把秦国宫室全部烧毁,甚至连秦始皇帝的骊山陵尚未来得及封口的部分,也都被项羽烧了个透!也许是宿命轮回,自战国以来,秦国屡次征伐,都多杀关东诸候士卒,秦赵长平一战,更是坑杀赵兵四十万人。 后来破败秦国的,正是一个赵高——或许他正是赵国的疏族吧,到了项羽,更是坑杀秦卒二十万,又将秦始皇帝“写仿诸候”而建成的宫室,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结结实实的替诸候报了大仇。 然而不管是赵兵也罢,秦卒也罢,他们原本都是种地的百姓,有什么错?刘常满事后回想起来,常常为这些百姓扼腕叹息。 有一首应该是元曲吧,刘常满不记得原作者是谁了,但因为在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还是《神雕侠侣》里面看过,所以记得很清楚。 汉五年刘邦称帝,派人入栎阳接汉王太子刘常满,喔,不,此时他已经被赐名为刘盈了,到洛阳参加大典,册封刘盈为大汉皇太子,并册封刘盈之母吕雉为皇后时,刘常满和萧何一起路过潼关,心里突然想起了这首《山坡羊潼关怀古》:峰峦如聚,波涛似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念给随行的萧何听时,萧何却笑着说道:“天下谁都能这么感慨,唯独皇上和太子却不能呵!”第二卷风起云涌完,敬请阅读第三卷楚河汉界跳至 第三卷 第一章 逃亡(上) 第三卷 第一章 逃亡(上)汉元年十月,刘邦击破关中,秦王子婴投降。 汉元年十一月,项羽击破函谷关,入关中。 汉元年四月,项羽在鸿门分封诸候,项羽自封为西楚霸王,封刘邦为汉王,王巴、蜀、汉中,都南郑。 消息传来,沛丰的百姓们都极为高兴。 毕竟自家的子弟大部分都跟随汉王刘邦,如今刘季被封为汉王,那自家子弟们肯定也都得了不少功名富贵。 果然汉元年六月,项羽回到彭城后,派项伯亲自前往丰邑,向刘太公致贺,并传达项王诏令:因汉王和项王乃是兄弟,特将丰邑赠予汉王,作为刘太公的汤沐邑。 至于单父、沛诸县嘛,因为砀郡、东郡、泗水郡都在鸿门分封时给了项王,所以当然是被项王收回了。 丰邑父老们大喜,把丰邑给了刘太公做汤沐邑代表了什么?也就是说,从此之后,丰邑就再也不用交纳口赋算钱,不用出劳役兵役,自己收入多少,全都归了自己!于是里中大摆宴席五天,以庆贺刘季升任汉王,更庆贺刘老太公养了个好儿子,里中父老们,日后可就要跟着汉王升官发财了。 把个刘太公乐得无可无不可的,连着喝醉了三天,就连刘伯这样根本不会喝酒的,也都喝得酩酊大醉。 不过里中都是自家父老,因此等五天宴席摆过,也慢慢就恢复了平常的生活,只是对刘老太公更加礼貌了些。 看看到了五月,天气又热了起来,吕释之便按照往年一样,前来接刘常满去吕庄住上一段。 如今吕释之前来丰邑时,说是刘太公搬到丰邑后,因为路远,他来得少了,所以总是带不少礼物,让刘太公很是过意不去,每次他来的时候,都要留他吃饭。 席上喝了几杯后,刘太公便和吕释之说起刘季的事情来,太公也喝了点酒,说着说着便长叹一声道:“唉,这个阿季,虽说是当了汉王,给我脸上装了光,但这孩子,也是个没心没肺的。 别说你是当了汉王,就是当了皇帝,自己回不来也就算了,咋连个送信儿的也不派呢?”“太公可别这么说。 别说汉王,就是我大哥和王陵大哥他们,不也都没派人回来吗?看样子肯定是路途遥远,诸候又多,送信不便。 太公莫急,等项王回来,我便去彭城找他讨张引文,让异基前往南郑一趟。” 刘太公快七十的人了,什么事不明白?一听就知道吕释之是安慰自己的。 “怕是他没派人回来,还是因为项王的吧?唉,不说了不说了,等信儿通了,就让常满和云儿的亲事给定下来,就说是我做的主!”“多谢太公还想着小孩子们的事儿。 不过他俩都还小,再过两年也不碍的。” 吕释之笑道。 不过刘太公说刘邦音讯不通,恐怕是因为项王,吕释之更是心知肚明。 汉元年六月项王归国之前,吕泽、王陵都还派人回来过,等汉元年六月之后,便再也没了音讯。 吕释之急了,就派了两个家人,准备前往汉中,结果一出沛县,就被砀郡长丁固给拦了回来。 不过话说得极客气,说是因为路上诸候众多,如今没有项王亲自签署的引文,怕吕庄之人出去后有个什么闪失,有损汉王项王兄弟之情,还是请吕二公子等到项王回国后再派人去不迟。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打的官腔,肯定是项王让人封了道路,不让汉王与家人通音讯。 再说如今他已经去齐国打仗了,上哪儿找他要引文去?所以丁固不过是一句推托的话罢了。 砀郡长丁固那是熟人,偏偏正因为他是熟人,所以丰邑吕庄的人,一个也跑不出去。 如今四面都是项羽的地盘,刘常满等只好老老实实的呆在沛县。 刘常满倒是比小舅多知道了一点阿爹的行踪,不过他不敢说出来,生怕大家知道了惊恐。 刘邦军攻进关中后,庄不识仅剩了两只信鸽,因此在使者不通音讯之后,只捎了两封信回来。 一封信上说,汉王已经派薛欧、王吸出武关,和占据了宛城的王陵合兵一处,准备回丰邑来接家小。 另一封信上说,汉元年八月,汉王拜韩信为大将军,率军北出陈仓故道,攻入了关中,战况进行顺利。 “他***,这段历史,我可是啥也不知道呀。 就知道阿爹和项羽打了四五年,一开始总是项羽赢,把阿爹打得狼狈得要死,光是差点要了他老命的战斗,就有好多次。” “不过最后还是咱的逆天老爹赢了,在垓下把项羽围住,项羽唱了垓下歌后,表演了霸王别姬,然后逃到乌江后,不肯过江,自刎而死,完成了他的悲剧谢幕。 咱老爹赢了之后,便高唱大风歌,践位登基,当了皇帝。” “他***,这一段的诗词我都会,有用点的东西,咋就一点也没记住呢?尽记住些‘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这类没用的玩意。” 刘常满心里恨恨不已。 如今已经是汉二年五月,吕庄地傍泗水,可比丰邑要凉快得多了。 因此和往年一样,刘常满姐弟俩随小舅一起,到了吕庄小住。 没想到这天下午,刘常满正和姐姐一起,在刺篱笆旁边看那含苞欲放的刺柑花时,几十个楚军冲进了吕庄,气势汹汹的见人便抓。 一看情况不对,反应极快的刘常满便拉着姐姐,从刺篱笆上的一个洞里钻了出来,虽然两人都挂得灰头灰脸的,但也不敢再回去了。 “姐姐,把身子伏低些,咱俩躲一会儿再出去。”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刘常满便拉着刘乐伏低了身子,躲在深长的草丛之中。 一边倾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刘常满一边仔细思索。 如今既然连吕庄都有楚兵前来,那丰邑就更不用提了。 项羽一向待丰邑刘氏很客气,如今肯定是楚汉之间,已经开始大战,估计刘邦、吕泽、王陵这些着名人物的家人,恐怕都不得幸免。 因此目前形势下,只有往楚兵不知道的吕氏马场方向去,才有可能能躲避一下。 跳至 第二章 逃亡(下) 第二章 逃亡(下)刘常满已经十二岁,姐姐刘乐更已经是一个十四岁的豆蔻少女。 自己倒也罢了,姐姐倘若落入那些楚兵手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因此刘常满让刘乐把脸再抹黑点,听听外面并无人追来,便仗着地形熟悉,拉着她一路潜行,往吕氏马场的方向跑去。 就在快到丹水边上时,刘乐突然叫道:“阿爹!阿爹!”刘常满急忙抬眼看时,果然是两年没见的阿爹,汉王刘邦,正坐在夏候婴拉的车上拚命飞逃。 听到刘乐的叫声,刘邦愣了一下,夏候婴立刻把车停了下来,招呼姐弟两个赶快上车,一起逃命。 上车时刘常满心里不由有些好笑,作为一个知道一点历史的人,刘邦在逃亡途中把亲生儿女踹下马车数次的不良纪录,素来是人们诟病他的一个重要依据。 如今看起来,鸿门分封、汉中拜将、陈仓暗度那么多有趣的事情自己都没能经历,但这件倒霉事,自己作为主角之一,肯定是要经历一遭了。 和刘常满的想法一样,刘邦的逃亡方向,正是吕氏马场,毕竟那里不但是楚人唯一不知道的根据地,更兼地形隐蔽,背靠着刘邦熟悉的砀山,往西还能通到大驰道,是一个绝好的藏身之地。 后面的楚兵追得甚急,夏候婴这一停之下,楚兵就又追得近了一点。 和骑兵比起来,夏候婴这驾四匹马拉的快车,用了轴承之后,速度也不比骑兵慢。 但长途奔逃之后,马力已疲,速度及不上骑兵了。 再加上刘常满和刘乐两个半大孩子,就相当于多了一个人的重量,马车速度顿时比原来更慢,楚兵越追越近。 那些追兵中,领头的正是丁固。 幸好进了沛县之后,夏候婴地形极熟,绕得他们走了不少冤枉路,这才迟迟没被追上。 但如今这条道却是一条没有岔道的狭道,远远的就能看到刘邦的马车了,丁固便带领部下狂追了过来。 知道自己这几个人都不会死的刘常满,并没有多么紧张。 甚至对于刘邦即将露出本性,踹自己和姐姐下车的事情,也并没有多少痛恨,甚至连愤怒也没有。 在这个父权被极大化,视子女为私有财产的时代,刘邦踹儿女下车的行为,并不值得过度批判。 城市被围没有东西吃的时候,可以“易子而食”;敌人攻城的时候,可以“以子弟为兵”;和平年代遇上灾荒,可以“卖儿弼女”,这些都被人们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然而反过来,子女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子女的生命是“父叫子死,子不得不死”,父权和君权一样,那都是不得违抗的东西。 所谓“天伦”,除开父子骨肉之亲外,还有一半意义是体现父对子的拥有权上的,与现代社会子女是小皇帝的情形,恰恰相反。 但看着丁固等人的骑兵越追越近,刘常满便意识到,那着名的“亡路弃子”大戏,就要开幕了。 出乎刘常满意料,一开始时,刘邦并没有那么恶劣的用自己的大脚踹在儿女的屁股上,他只是伸手抓住两人胳膊,把两人放了下去,嘴里还说道:“你们年龄小,楚兵注意不到你们,你们躲起来就行了!”但夏候婴和刘常满姐弟都知道,刘邦这是一句空话。 这时候,正走在丹水河边的狭道上,西边是河,东边是上不去的陡坡,让两个小孩子往哪儿躲去?因此夏候婴立刻跃下马车,将两人提上去后,自己再跃上马车继续逃跑。 如此来回了三次,刘邦终于怒了,嘣嘣两脚将儿女踹下车不说,又拔出剑来要宰了夏候婴。 “阿爹的脚,也不算太重嘛。 看起来阿爹的武功,现在还不一定胜过我呢。” 刘常满心里想道。 但伸手拉起姐姐后,刘常满这才惊觉到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这要搁原来的刘盈身上,那可都是生死关头了,我怎么还有心情想这些,我在干嘛?看戏么?”刘常满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正胡思乱想着,夏候婴跳下车来,一手一个,又将刘常满和刘乐放到了车上,嘴里还分辨道:“自家儿女,没看到他们就算了,哪儿救上车了再扔下去的道理?!”眼见追兵越来越近,刘邦气得要命,大骂夏候婴,拿剑在他脖子上比划了十回不止。 夏候婴却镇定得很,知道他脾气再臭也不会真杀了自己,就是不理他。 终于冲出了陡坡和河岸之间的险道,刘常满突然发现前面也有数十骑人马冲了过来。 刘邦一惊,正要说话时,却听夏候婴叫道:“任敖,快过来,汉王在这里!”原来,这数十骑人马,正是任敖接应他们来了。 虽然比起后面几百骑楚兵,算不上什么,不过形势总算是好了一点。 见来了援兵,刘邦立即跳下马车,骑上任敖递过来的马匹,对夏候婴吼道:“拉着他们快点往沿着大路往北跑!”然后对任敖说:“我们往马场跑!”“那常满和乐乐他们?”任敖有点迟疑。 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儿侄女,怎么能用他们当作诱饵来摆脱追兵呢。 从刘邦让夏候婴拉着马车往北继续跑的时候,刘常满就明白了爹爹的意思。 见刘乐因为又痛又怕,正在哭泣,刘常满急忙哄她道:“乖姐姐,别哭啦,看爹爹他们去把那些人引开了。” “喔?真的吗?”又痛又怕的刘乐急忙止住了哭声,抬头看时,却发现那些楚兵果然追着刘邦等人去了,连一个追来的也没有。 “阿爹真好,他才几十个人,人家几百人呢,他怎么打得过人家?”刘乐说着又哭了起来。 刘常满此时也惊讶不已。 本来是骗骗姐姐的,没想到那追兵竟然把刘邦认得极为清楚,追着他不放,刘常满不由得也有些担心起他来。 “不过,咱老爹是着名的小强,打不死的,应该没事儿吧。” 刘常满想想又放了心,接着安慰姐姐道:“没事儿的,阿爹厉害着呢,比姨爹还厉害,他们再来几百个也没事儿,别哭啦,姐姐乖……”夏候婴这时候可没心情去哄这两个小儿女,他一听刘邦的话,就知道了他的意思。 夏候婴生怕汉王脱险后找不着儿女,便对着任敖大吼一声:“我们去找朱大侠了!”然后驱车往北拚命逃走。 夏候婴人为老成,这时候危急关头,却来了急智。 现在东边、南边净是楚军,那些楚兵又追着刘邦往西边的马场跑,估计那里也安全不了,只有只有逃往定陶方向,投奔大侠朱家,方能暂避一时,所以他才对着任敖大叫一声,既说明自己去的地方,又不让楚军明白过来。 虽然没有明下诏令,但刘常满毫无疑问就是汉王太子,夏候婴深感自己身上责任重大,一路小心翼翼,两天后终于接近了定陶城。 谁知定陶城早就由楚兵掌握,夏候婴只好抹黑了脸,跑进城里探查情况。 问了当地人后这才知道,原来定陶朱氏,已经风流云散了,此时朱氏院落,也尽被定陶楚军占据,做了军营。 “兄弟,你是外地来的吧?你找朱家,可千万别让那些楚兵听到,他们正到处抓朱家的族人呢。” 那当地人好心的低声告诉夏候婴,夏候婴连连点头。 百里来投的夏候婴仍不死心,潜到朱氏宗祠附近一看,果然堂堂大族、定陶朱氏的院落里,来来往往活动的,净是楚兵。 夏候婴的心里,也不禁有些茫然,但他是个坚强汉子,立刻便在城中买了些瓜果吃食之类,带回去放到大车之中,又策马拉上刘常满姐弟二人,往西前进了。 虽说是越往西走,便距离刘邦此时的大本营关中更近一步,但前面砀郡却是项羽的地盘。 夏候婴一个人倒也罢了,有了这两个小孩子坠着,纵是插了翅膀也飞不过去。 但如今情势,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跳至 第三章 重逢(上) 第三章 重逢(上)往西走了两天之后,刘常满倒还能坚持,但刘乐在惊吓之后,又一直风餐露宿,终于生病发起烧来。 刘常满坐在车里,只能将姐姐的头枕在自己腿上,又把自己的衣袖切下一只,沾了河水不停的放在她的额头上。 可刘乐的烧越来越高,满脸通红,嘴里已经开始说起胡话了。 “夏候叔叔,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找个人家停下,待姐姐养好了病再说!”刘常满见刘乐的病越来越重,便对闷头赶车的夏候婴说道。 然而他们不敢走大道,一路只拣些偏僻的小路走,如今突然想找人家,却是难了。 纵使刘常满心急如焚,夏候婴也只能边走边找。 “常满你看,那儿在冒烟!”终于在傍晚时分,夏候婴突然看到不远处一个小土包后,冒出了几缕炊烟。 刘常满精神一振,有炊烟,就意味着可能有人家。 刘乐的病不过是感受风寒,因无法救治,才生生拖成了这个样子。 只要找到个人家,让她喝些热粥,再好好的焐在被窝里发上一身大汗,恐怕就会好了大半。 于是夏候婴便把马匹放开吃草,又把大车藏起,自己抱起刘乐,和刘常满一起,前往那冒出炊烟之处。 “汪汪汪汪……”正一门心思寻找人家的夏候婴二人,被小土包后突然跳出的一条大狗吓了一跳。 只见那狗身子足有牛犊大小,满身黑毛油光发亮,在暮色中瞪着一双绿荧荧的大眼,看上去极是凶猛。 “皮皮,皮皮!还不快回来!”听到狗叫声,一个少女的声音传了出来,那大狗这才悻悻的低吼两声,退了回去。 “芑芑,是你么?”那少女的声音传出来时,刘常满便觉得有些耳熟,再听了那大狗的名字,顿时叫了出来。 “啊?哈,偷东西的小贼,原来是你呀!皮皮咬他!”那少女听刘常满叫出自己的名字,一愣之后,也认出了刘常满,两年过去,刘常满虽然长高了些,但男孩子发育未免慢些,不象刘乐和范芑变化那么大。 眼前的范芑,和刘乐一样,已经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了,个子比上次相见时又高了不少,只是脸上眉间的模样,倒还没变,那喜欢捉弄人的性格,也没怎么变。 只听她一声令下,那头本已缩回她身后的大狗,又呲牙咧嘴的准备扑上来了。 “皮皮回来!”屋内传出陶泉的声音,接着便见陶泉拄着双拐走了出来,笑着招呼道:“不意竟能和小兄弟在此相逢!还是先进屋歇歇吧。 三妹别闹了,没看常满兄弟带着病人么?还不先把病人放到**!”“啊?!”范芑这才看到原来夏候婴怀里,果然抱着一个发了烧的少女,连忙把她接了过去,安置在自己**。 刘乐的病,果然如刘常满预料的一般,并不怎么严重,喝了些热粥后就开始出汗,又被范芑灌了半碗草药,烧也退了一些,嘴里胡话也停了,躺在范芑**沉沉睡去。 待范芑和刘乐睡着,刘常满、陶泉、夏候婴三人这才围坐在一起,说起了最近的遭际。 “陶二哥,你和芑芑怎么到了这里?城里是怎么回事?你的腿又是怎么了?”刘常满见陶泉拄着拐杖,很是担心,当即出言问道。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还是因为我哥哥起兵助了齐王,项王大怒,这才派东郡长项它前来,要杀灭我等宗族,于是我只好逃了出来。 没想到缒下城墙时候,绳子短了点,差几尺远没到地面。 我一狠心,就松手跳了下来,结果就成了这个样子。” 陶泉苦笑道。 “啊?那陶兄弟仔细说来听听才好,朱大侠曾说过,贵宗家训里,不让出仕,朱大侠如何会去助了齐王?”夏候婴对朱家极为敬服,朱家说过的话,他记得很清楚,当即出言问道。 “唉,我大哥倒不是故意要违家训,实在是这个西楚霸王,太过伤天害理,我大哥忍无可忍之下,这才出兵助了田横。” 陶泉呷了一口水后,为刘常满和夏候婴缓缓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自从田儋自立为齐王后,他的三弟,也就是现任齐相田横了,得知朱家侠名,数次派使者相邀,朱家因先祖遗训不得参政,一直没有答应。 只是在诸候击破章邯之后,收集了定陶附近的民众数千人,结成地方武装,以保护定陶一带安宁。 项羽鸿门分封时,把田都、田安、田市全都分封于齐地为王,偏偏因为私仇,就把齐国权势最大、功劳最高的齐相田荣晾起。 等诸候回齐后,田荣大怒,起兵诛杀齐地的全部诸候王,自己将三齐之地全都吞并,号为齐王。 田荣这一反,正中了范增和项羽的下怀。 在故意不封田荣时,便考虑到了田荣势大,肯定会起兵造反,自王齐地,正好给项羽出兵讨伐的机会。 齐地富庶,百姓又生性怯懦,正是统治者最为喜欢的地方,田荣这一起兵,就给了项羽这个霸主出兵讨伐的口实,于是项羽便集结兵将,往讨齐地。 田荣虽说统一了三齐,但不论是国力还是自己的本事,比起项羽来可都差了不少,因此不到两个月,田荣便被项羽击破首都临淄,田荣逃跑时也被齐国平原城里的百姓杀死。 唯有田荣的弟弟田横逃了出来,带领麾下几百人马,前来定陶投奔朱家了。 田横身为齐国大将军时,朱家不愿前往投奔,但如今田横穷急来投,朱家身为侠者,自然是把他收留了下来。 而西楚霸王项羽占领了齐地之后,便立了逃归楚国的原齐王田假为王。 田假手下没有兵马,项羽给他留了数万新招募的楚兵后,就回国去了。 这些楚兵仗了项羽的势,非但不存恤百姓,反倒在齐国烧杀抢掠,无恶不做。 而且往往在烧杀抢掠之后,为掩盖罪证,就把当地百姓全都屠杀灭口,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朱家和田横都是有着真正侠义心肠的人物,怎么看得下去这种惨状?虽然这些恶行不是项羽自己干的,那与他亲自下手也没甚么区别。 于是朱家召集宗族,告之当前情况。 宗里老人便支持朱家前往宗祠告祭先祖范蠡,然后便带领定陶人马和田横一起,一路收拾散兵,又攻占临淄,击走田假,并立田荣儿子田广为齐王,田横为丞相,朱家为将军,又造了项羽的反。 听说田横又造了反,项羽大怒,诛杀逃回彭城的田假后,又带兵重新进入齐地,把田横和朱家打得节节败退,一直退到了田儋起事的狄城。 “霸王听说齐王全靠我大哥的兵力才能起事,所以就派砀郡长前来抓捕我等。 我这条腿,便是在逃出城外时,从城墙上摔下摔的。 幸亏舍妹略通毒药之术,我这两条腿才保住了。 不过这两个多月里一直都行动不便,也是最近几天方能缓缓走动,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常满兄弟。” 陶泉苦笑道。 “那朱大侠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刘常满忙问道。 “听说因为汉王带了五路诸候兵攻下彭城,霸王这才解了齐王之围,我大哥他们应该没事儿才对。 不过我也好久没听到外面的消息了,这还是芑芑有一次去城里买药时,听城里的兵说的。” 陶泉说道。 “是的,汉王确实是带兵前来了。 不过汉王如今也败啦,不然我们怎么会到了你这里?”夏候婴也苦苦一笑说道。 “汉王也败了?!”陶泉大惊,身子一撑想站起来,却硌疼了伤腿,不禁哎哟了一声。 “呵呵,陶兄弟,你我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瞒你了。 我便是汉王驾前太仆,这位便是我家太子。” 夏候婴笑道。 见陶泉又撑持着想起来,刘常满急忙扶住了他。 “陶二哥这是做什么?你我是兄弟,什么太子不太子的,我阿爹如今还不知逃到哪里去了呢。” “呵呵,兄弟,倒不是为见礼,只是汉王于我大哥,实有救命之恩,听说你便是汉王太子,倒叫哥哥吃了一惊。” 陶泉笑道。 “对了,夏候叔叔,我阿爹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只有你俩逃了出来?”一路都在紧张的逃命,又遇上刘乐病重的事情,刘常满其实也不清楚夏候婴和刘邦是如何从彭城逃了那么远逃回沛县的。 跳至 第四章 重逢(下) 第四章 重逢(下)“哎,这次的事情,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呢。 说出来你们两个也听听,帮我理个头绪出来。” 夏候婴端起茶碗来喝了一大口,这才说道。 对项羽不满的大有人在,不但田荣,刘邦、彭越、陈馀等一干人,谁都觉得项羽分封太不公平,自己没得到应得的封赏,早就心有反意。 齐王田荣不是个省油的灯,那汉王刘邦更不是个好捏的柿子。 立了大功,应了楚怀王“先定关中者王之”约定的刘邦,因为势力不大,结果被迫在鸿门宴上低头服软,拱手让出了“王关中”的权力,被项羽塞到了巴蜀荒蛮之地为王,他心里如何能服气?于是几乎和田荣造反同时,刘邦便和韩信一起,率军北上,击破雍王章邯,又击降翟王董翳、塞王司马欣,平定了三秦之地,关中尽归刘邦。 这三位都是秦国降将,项羽坑杀秦卒二十万之后,就剩他三个当头儿的没死,还被封在秦地为王。 趁着项羽中了张良之计,先攻齐国的机会,刘邦率兵出关,又收服了河南王申阳、西魏王魏豹,击破韩王郑昌,俘虏殷王司马昂,再加上陈馀率领的赵国部队,共五路诸候,五十六万人马,杀奔彭城而来。 彭城大军都被项羽带去进攻齐国了,如何能抵挡得了刘邦大军?于是很快便被刘邦攻下,项羽的老窝被一锅端了。 自从巨鹿战后,项羽战神之名,早就传遍诸候。 因此一开始的时候,诸候们都很紧张,生怕项羽率大军回来复仇。 但几天后,因迟迟不见项羽部队的踪影,诸候就有些懈怠,刘邦更是召集诸将,饮酒作乐起来。 没想到第七天早上,原本应该被拖在东边齐国境内的项羽,却突然从诸候联军的背后杀了出来。 虽然只有三万骑兵,但装备了新式鞍具的骑兵,简直就是步兵的克星,何况还是从背后杀出?再加上项羽从一开始,就死死咬住刘邦的帅旗不放,毫无防备的刘邦军,顿时乱作一团,被项羽驱赶着,拚命的往东逃去。 “他***,诸候都在泗水东边布了重哨,严防项羽从东边突袭,谁能想到,他会从西边过来?当时项羽骑兵冲来,真如山崩海啸一般。 我一看情形不对,急忙驾车冲到汉王身边,让汉王坐上车子,拉着他往东逃跑。” “谁知道没跑多远,就是泗水河。 兵将在泗水河边布得极厚,如今都不知道西边发生了什么事儿,也全都跟着往泗水河里跳,我一看再跑就掉进河里了,急忙调头朝南,带着汉王继续逃命。” “项羽那三万人其实根本没杀几个人,汉军伤亡的,全都是被自己人踩死、误杀还有掉进河里淹死的。 我们的人已经全乱了,项羽冲在最前面,根本没人敢去挡他。 魏豹的一个将军带了一千多人,挡了他的路,项羽大吼一声,竟然把那将军吓得掉下马来,被踩成了肉泥!”夏候婴摇了摇头,仿佛项羽那声大吼,还在他耳边似的。 “可是沿泗水往南冲不了多远,就是睢水,我知道得再没这么清楚了。 可后面是追兵,东边是泗水,外面是被驱赶着的自己人,堵得根本走不过去。 等到睢水时候,还是灌婴将军看到汉王,带着骑兵斩杀了几百自己人,这才杀出一条血路来,我才能带着汉王调头往西跑。” “这时候樊哙将军和周勃将军也看到汉王,带了一万多步兵,挡在汉王外围,这才算阻了项羽一阻。 可是别的那些人马,因为没人指挥,被挤进睢水淹死的不计其数,最后连睢水都被塞死,水都流不动了,河里净是咱汉军的尸体!项羽就三万人,就三万呀!咱可是五十多万人,光是被他挤进两条河里淹死的,就有二十多万!”夏候婴用力抹了抹脸,仿佛那地狱般的景象,还在眼前似的。 “但樊大哥和周大哥也只是挡了项羽一下,诸候乱兵实在太多,灌将军拚命开路,也杀不胜杀,最后汉王还是被围住了,当时我们只剩了几千老兄弟在身边,项羽那三万人可是几乎没有损伤,整整围了我们三层!”“那后来呢?你们怎么逃出来的?”听着夏候婴描述的地狱般的杀戳景象,还有当时的紧张局势,刘常满和陶泉也觉得透不过气来。 “只能说是天助汉王。 眼见就逃不出去了,谁知道突然刮起了大风,睢水河里的水全都被刮了起来,打在人脸上比石头都厉害。 围在外面的那些楚兵只好拿手蒙住脸,我拉着汉王,灌婴、樊哙、周勃、纪信四个将军开路,还有虫达、摇毋余两个侍卫护着汉王两侧,我们几个这才趁机逃了出来。” “一路上大家分头替汉王引开追兵,一直到我逃到沛县遇到你们姐弟两个。” 夏候婴说道。 “也不知道阿爹到底怎么样了。” 刘常满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儿的常满,你放心吧。 这一路上,我和汉王有十几回都差点没命,这次遇上的不过是丁固,肯定没事儿的。 我原来不信这个的,现在是真信了,汉王他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夏候婴说道,刘常满仔细看了看,发现他话意极为真诚,乃是打心底这么认为的。 “呵呵天色也不早了,明天还得去城边探听消息呢,我们不如早些歇息才是。” 陶泉笑道。 刘常满和夏候婴这才发现,早已浑身发酸,又困又乏,便答应一声,就在地上铺了些柴草胡乱躺下,不一会儿便听到夏候婴鼾声大作,刘常满也沉沉睡去。 跳至 第五章 太子(上) 第五章 太子(上)陶泉和范芑藏身的这间小屋,好象原来是庄户人家用来看守瓜田的棚子,除了两个简陋的床榻之外,就只有一个做饭用的最简单的土灶。 范芑和陶泉这些天也不敢远去,只敢在附近的荒地里,采摘些旅瓜旅谷——也就是种籽落在田里,自行生长的庄稼,聊以充饥。 旅生的庄稼一般都长势不好,再加上没有人管,夹在乱草之间,产量就低得很了。 但幸亏附近原来都是田地,如今虽然荒了,这旅生的果蔬谷物,倒也不少,兄妹二人这才挨了下来。 屋子原本就狭仄,如今多了刘常满三人,显得颇为拥挤,因此第二天一大早,夏候婴就动手砍伐树木,在旁边新搭了两个窝棚居住。 那四匹拉车的马自然也找了回来,拴在窝棚附近,五人才算是暂时安顿在这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土丘后了。 上次前往定陶时,刘常满以为朱家既然号称大侠,他的兄弟陶泉,自然也是习武之人。 如今发现他从数尺地方摔下,竟然还摔断了腿,便知道他其实并非武人,因见范芑所学,乃是医药之术,便问起陶泉所学。 “小兄弟,说来惭愧,为兄所学,正是经营之术。 只可惜为兄刚刚加冠,还没来得及去行商天下,就遭逢战乱,这又跌断了双腿,以后能否再用这经营之术,那也难说得很。” 陶泉苦笑道。 “二哥,我说过你那腿没事儿,再将养一段就好了,你这话说的,可是不相信我的医术么?”范芑听见这话,顿时不高兴了。 “唉呀,好妹妹,我哪儿敢呢?你要生起气来,给我的药里加上几味苦的臭的,我可就吃不消了。” 陶泉连忙陪笑道,看样子这些日子以来没少受妹妹折磨。 “什么?你竟敢怀疑我给你熬药时候故意害你?那好啦,今天晚上你的药就会又苦又臭的……”“啊呀,好妹妹,千万别这样呀,哥哥可不是那个意思。” 陶泉连忙求饶道。 含笑看着他兄妹二人笑闹,刘常满发现这朱氏兄妹三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镇定逾恒,莫非这个特点,才是陶朱公范蠡的遗传?刘常满心里暗暗忖度着。 两天后,刘乐的病情也好了起来。 她和范芑年龄相当,两个人一个古灵精怪,一个爱笑爱闹,倒也相处甚得。 这小小土丘,仿佛挡住了外面的战乱一般,乐趣融融,刘常满简直不想再去探听阿爹的消息了。 然而十几天后,刘常满和范芑还是在定陶城外,看到了前来寻找他们的任敖,带着他一起回到住处后,这段静谧的生活,就此结束。 “那天分手之后,汉王到底怎么样了?”一见到任敖,最为关心刘邦的夏候婴就急忙问道。 “唉,那天汉王倒是罢了,你老弟我,可是差点就没命啦!”任敖叹道。 原来,那天刘邦让夏候婴拉着刘常满姐弟往北,意图吸引走追兵的时候,追兵领头的丁固,却是个和刘邦极熟的,当即认出刘邦,便弃了大车,率领部下朝刘邦和任敖追来。 到了开阔地上,任敖等人便仗着自己马力比丁固等人充足,分头逃跑,既能分散追兵,又能掩护刘邦逃跑。 谁知丁固把刘邦认得极清,骑马死死咬住刘邦不放。 丁固骑的也是骏马,很快便追上刘邦,两人短兵相接。 刘邦本来就是不丁固的对手,如今逃了几天,又困又累,几招过去就抵挡不住了。 眼看就要受伤落马,刘邦突然低声叫道:“丁兄弟,以咱俩交情,怎么能互相斫杀呢?”丁固一愣,顿时想起了以前的同袍之谊,便住手不攻,刘邦趁机逃出。 正好任敖也从十几个追兵中逃了出来,幸好两人都没受伤,就急忙奔回马场。 马场里守着的吕忿接着后,任敖和刘邦这才知道,原来吕泽因为驻兵下邑,并没有前往彭城,所以逃过一劫。 听说汉王兵败,吕泽便传令让马场众人前往下邑与他会合。 刘邦一听大喜,急忙派人告诉诸将,让他们往下邑会合,自己也带着马场仅剩的人手,前往下邑与吕泽会合后,往关中逃去。 但任敖终归放心刘常满姐弟不下,这才在护送刘邦到达下邑后,带了几个人前来定陶寻找,并约定在陈留一带与沛公会合。 听说汉王无恙,又会合了吕泽的部队,正准备逃回关中,夏候婴这才放下心来。 但刘常满的心,却越来越沉。 “那我阿妈和爷爷他们呢?”刘常满问道。 “呃,这个,还不知道消息呢,汉王已经派人寻找,不过却没找到他们。” 任敖说道。 几人都沉默了下来。 谁都知道,丰邑其实一直都在监视之下,如今连吕太公、吕释之都被捉走,恐怕吕雉、刘太公等都难以幸免。 但此时此刻,也不是伤感的时候,任敖便和夏候婴商议,要尽快赶去与汉王会合。 见陶泉有伤,刘乐和范芑都是女孩子,夏候婴便将大车找出套上,又在车厢里铺上一些麦草,这便和任敖带来的几个人一起,往西而去。 当时形势之下,陶泉和范芑自然是愿意跟着众人一起行动的。 在这荒野之中虽能勉强活命,但终究不是个长久之法,项王势大,远远逃离他的势力范围才是正确的选择。 然而到达陈留时,刘邦军已经退走,陈留城早就被东郡长项它派人守住。 刘常满几人一路上也遇到不少残兵败将,于是也收拢了约有几百人部队。 见陈留被挡,无法过去,夏候婴就带着刘常满转道往东,进入颖川郡后,终于遇到了王陵的部队,刘常满一行这才被王陵送回武关,逃到了关中。 而经过一番辛苦逃亡,汉王刘邦终于在汉二年六月回到关中。 待刘常满为太子也到了咸阳,刘邦便立十二岁的嫡长子刘常满为太子,赐名刘盈。 咸阳城已经破败,故使太子治栎阳,丞相萧何自巴蜀回,侍太子。 立刘常满为太子,本是顺理成章之事,因此刘邦甚至没有举行很隆重的仪式,只是召集众臣,告知立太子之事,并让太子刘盈前往祭拜汉社稷,便算成了立太子之礼。 跳至 第六章 太子(下) 第六章 太子(下)彭城大败之后,诸候又纷纷叛汉归楚,诸将一路潜行,这才逃回关中。 清点之下,幸喜虽然兵卒损失超过了七成,众将倒大都无恙。 大败之后,有了立太子这件大喜事冲上一冲,诸将的士气倒也为之一振。 但败了就败了吧,也得仔细检查一下损失,于是刘邦强打精神,把逃回关中的将领们全都召来,在自己的中军大帐里召开会议,刘邦东向坐,太子刘盈侍坐,诸将坐在下首。 “都是自家兄弟,就不用再说废话糊弄大家了。 这一趟虽说端了项羽老窝,不过咱手里的人马,恐怕也没剩下多少,大家都报上数目来。” “跟我一起逃回来的,只有七百人了。” 灌婴先说道。 他的部下都是骑兵,能逃回来的多一点,倒也并不意外。 “我手里还剩了五十三个人,全都是户将以上的!”樊哙说道。 他是材官将军,手下尽是步卒,又替刘邦挡了项羽一阵,能够逃出性命来,就算是不错的了。 “我也只有四百二十三个人!”“我还有三十七个!”“报汉王,我单身逃了回来!”诸将纷纷报上数目,最后一算,从彭城逃回的残兵败将,总共只剩了一万多人!刘邦在灭秦战役里辛苦经营起来的家底,这下子算是败了个精光。 就凭这点人手,别说再去攻打项羽,也别说再去劫迫诸候,能不能守住关中的地盘,就已经成了天大的问题。 正在诸将面面相觑之时,突然中军大帐门被虫达掀开,两个探马一前一后冲了进来。 “荥阳急报!张良报称,楚将淮阳郡长钟离昧,率骑兵三万、步卒五万,已经进入颖川郡,看他行军方向,目标正是荥阳!”“报汉王!萧丞相率蜀卒二万人,已经到达汉中,不日即将赶到关中!”可是现在钟离昧的骑兵速度极快,眼看要不了半月就能打到荥阳城下;而萧何率领的全是步卒,光是赶到栎阳就得十几天,更不用说还得从栎阳再徒步前进到荥阳,恐怕至少得一个月才能赶到。 “他***,小小的钟离昧,也敢来跟老子叫板?”刘邦是个输阵不输胆的,可不象诸将那么愁眉不展。 “把你们手里的兵马都给老子收拾一下,咱也赶到荥阳,我就不信这个钟离昧,还能在老子手里讨得了好去!都散了吧,回去给老子收拾兵马去!”刘邦拍着桌子骂道,然后挥手让众将散去。 这个时候,汉王阵营的形势,明显是极端不妙。 刘常满已经看出,连樊哙、傅宽这等素来乐天的,也都愁眉紧锁,就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阿爹,我看姨爹和大舅的精神头,可都差得很呀,别是这么安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刘常满问道。 “我也知道不妥,可老子不亲自去,他们都是让楚兵打怕了的,谁能挡住钟离昧八万人马?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罢了,唉!”见众人都出去了,刘邦也忍不住长叹了声。 “汉王为何叹息?莫非是因为钟离昧往攻荥阳之事么?”只听外面一个声音响起,虫达将帐门挑开,郦食其走了进来。 见刘常满也在座,郦食其点头为礼后,又转身对刘邦说道:“汉王,如今章邯尚在废丘拒守,胡人虎视眈眈,太子又尚在稚龄,汉王万不可轻离关中!如今荥阳尚有兵将,让他们拒城坚守即可,实在抵挡不住,不妨退守函谷。” “关中为根本之地,汉王一旦带兵前往荥阳,倘若再发生王武、申公之事,或是章邯竟然逃出废丘,却又做何处置?因此汉王定须待萧丞相回到关中后,方能前往荥阳!”“郦生说的甚是。 可如今我不亲往荥阳,荥阳城内魏豹等诸候尽在,无人压制,恐怕不肯为我守城。 倘若荥阳一丢,三川、河东之地便不为我有,关中士卒早就空虚,却叫人如何是好?”刘邦说道。 “阿爹,大将军韩信可曾逃回关中?为何不让他前往荥阳守城,魏豹是被他迫降的,其他各王也都见识过他的能耐,还怕他们做乱不成?”一路上,刘常满早就听说了韩信率兵北上陈仓、击定三秦、出函谷后降魏王豹、掳河南王申阳、破韩王郑昌等等事迹,便出言问道。 “也罢,除了韩信,还真没人能镇住荥阳城了。 虫达,传我诏令,让韩信从废丘快马前往咸阳,与我在咸阳会合!”前往咸阳见韩信的时候,刘常满这才隐隐约约的从樊哙等人的话里,知道了刘邦所以不愿派韩信前往荥阳,却是因为有些惭愧起见。 自从刘邦答应萧何,在汉中筑坛拜韩信为大将军后,韩信便显示出了他无与伦比的军事才能。 刘邦前往汉中为王时,手里只剩了三万嫡氏人马,其他的部队,都被项羽以各种名义给调走了。 项羽以为,把刘邦塞到汉中这个号称“天狱”的地方,再夺了他的大部分兵权,又把章邯、司马欣、共敖这几个与他关系很铁的诸候封在刘邦的出口处,便可以限制刘邦,让他无力作乱。 然而刘邦和张良商量之后,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在巨鹿之战前,有十几股独立作战的小部队见赵国形势危急,也前往救援赵国,其中包括了陈武,也就是人称柴将军的那位,还有孔聚、陈贺等,都是手里有几千人马的,都和各诸候一起,参与了巨鹿救赵的那一场生死大战。 等项羽战胜后入关,这些小部队自然也是跟到了鸿门,指望项羽能看在并肩作战的面子上,给些实惠。 偏偏项羽根本没把他们这些只有几千人马的小部队看在眼里,分封之时对他们视而不见,众人大失所望。 因此在刘邦和张良的争取下,等刘邦前往汉中时,这些小部队纷纷追随,人数竟然有数万人,比刘邦的直属人马还要多。 韩信升为大将军后,立刻着手将这些人马整顿成一支建制统一、战斗力强悍的部队,再加上关中召募的人马,共有十万余人,这才能北上击破三秦,扫平关中。 然而等刘邦劫掠了五路诸候人马之后,刘邦觉得以韩信的名望,不足以指挥诸候——再说也得维护自己的正统,防止韩信干项羽曾经干过的事情不是,便将韩信的指挥权收了回来,自己亲自指挥五十多万大军,往攻彭城。 但刘邦的指挥能力,其实在知人善任上,而不在人马众多上。 因此彭城一役,刘邦先胜后败,把自己的老家底给败了个精光,这才退回了关中。 刘邦见到韩信时,心里便有些讪讪的,恰好这时有原三秦降将王武、申公二人造反,企图里应外合,把被围在废丘城里的章邯给救了出来。 刘邦便把韩信派去进攻镇压叛乱,更重要的是为了把他支开,省得自己看到他心里惭愧。 不过如今诚如郦生所说,荥阳形势危急,自己却无法离开关中,于是刘邦这才顾不上再想自己心里那点小惭愧,又调发大将军韩信往守荥阳,这才有了咸阳合兵之事。 侍坐在中军大帐里,刘常满仔细看着已经成为初露千古名将气质的韩信韩大将军。 沛县一别之后,虽然也听说过韩信的消息,不过这还是刘常满第一次见到韩信。 一晃已经四年过去了,那个微显稚嫩的韩信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了自信的名将。 见面之后,刘邦便让韩信带着诸败将的兵马,往守荥阳,这已经是汉王刘邦灭战战役时集下的唯一一点家底了。 谁知韩信却说道:“汉王和太子万金之躯,岂能没有护卫之师?听说荥阳尚有诸将败兵八千人,当项羽不足,当钟离昧足矣!兵卒汉王全部留下,只须让诸将随我前往荥阳可矣!”说完之后便一躬而去,俯仰之间,英风四溢,看得刘常满久久说不出话来。 韩信去后没过几天,原本守卫汉中的将军郦商,带了数万人马前来关中,刘邦当即命令他将部队沿秦国故长城防线驻扎,把关中的防卫都交给他,接着萧何也带领两万人马到了栎阳。 跳至 第七章 叔孙太傅(上) 第七章 叔孙太傅(上)栎阳行宫乃是秦始皇帝的祖先建的,其实并不很大。 但正因为它不大,这才在项羽大肆焚烧秦国宫室的劫难中得以幸免,先做了塞王司马欣的宫殿,又成了汉王太子的居所。 汉二年七月,萧何从巴蜀回来,带回士卒二万余人,尽数交由刘邦带走,往守荥阳去。 而刘邦见到萧何回来,终于放下了心,让太子刘盈留守关中,并把关中事务完全委托给萧何,辅佐太子治理内政。 说是辅佐,其实太子刘盈不过只有十二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完全就是个坐旌的,真正的事务处理,几乎全部由萧何来完成。 当然,对于处理政务这样冗杂繁重的活计,刘常满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 “处理政务”,看起来不过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但真要做起来,没有经年累月的锻炼,那是肯定做不好的。 有些“怀才不遇”的愤人常说,只要给我职位,我连中国的总理都能当好,那纯粹是屁话。 不过萧何绝对是个好丞相,刘常满可是看得出来的。 凡是好丞相,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总理了,那必定是很瘦的,这一点不庸置疑,就象周总理、温总理一样。 作为丞相,萧何每天需要处理的政务多达几百件,据随侍他的陈涓汇报,萧何夜里一般只睡两个时辰,连吃饭时候都在想着如何处理政务,因此回到关中才一个月,人就整整瘦了一大圈。 不过关中的事务,在他这样的内行手里,却也渐渐上了轨道。 萧何忙得紧,刘常满可就闲得很了,倘若不是废丘还有个章邯在那里杵着,萧何不允许他乱跑,刘常满还真想趁着这个空儿,好好在关中旅游一番。 不过汉二年七月,就在刘邦带兵前往荥阳后不久,被围在废丘已经十个月的章邯,终于彻底败了。 巨鹿大战投降后,章邯就被项羽封为雍王,等分封诸候时,项羽果不食言,把秦国关中六郡,分给了章邯两郡半,算是很对得起他的。 章邯也感恩图报,知道项羽不放心刘邦,就派兵将刘邦自关中出来的栈道出口全部守死,防止刘邦北上。 但自从项羽坑杀秦卒后,原本身为秦军主将的章邯,已经被秦人摒弃。 比起对秦人甚好的刘邦,秦人倒是更希望刘邦前来做秦王。 而被贬到汉中的刘邦部下之中,也有许多人看出了这一点可资利用,这才有了汉元年八月韩信率军北进的事件。 被沿陈仓故道而出的韩信打了个措手不及之后,章邯收拢部下,坚守废丘,刘邦便派樊哙、陈希为将,带两万人马围住废丘,防止章邯突围。 其他诸将分头并进之下,很快平定了三秦之地,唯有章邯固守废丘不下。 不过章邯城内,只有万余人马不说,秦地百姓也早就恨透了他,章邯是无法偷偷逃亡的。 齐王田荣就是因为对百姓不好,这才在逃亡时被国人杀于平原城中,章邯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也没做突围的打算,只是坚守不下,等着机会出现。 但刘邦败退之后,深感很有必要把章邯这祸根给拔除,这才在王武、申公不过千余人造反的情况下,还派了主将韩信前往废丘,其实也有观察敌情,伺机拔除这根钉子的意思。 章邯乃是名将,守城极有法度,纵使韩信,也觉得无机可乘。 败退后汉王刘邦人马极缺,犯不着去强攻这个守于死地的章邯,损伤人马。 于是韩信便定下计谋,让樊哙等待时机,自己回咸阳与刘邦会合,带兵前往荥阳去了。 等韩信到了荥阳后,他只以区区数千人马,再加上荥阳城里收集来的几千辆破车架子,就在京索之间大破钟离昧,展示了自己的指挥能力。 而他所交待给樊哙的机会,也终于来临了。 汉二年七月,连降五天大雨之后,渭河水位抬升了不少,樊哙便派人挖渠引水,灌向废丘城。 这时的城墙,都是由黄土夯成,废丘又不是大城,很快城脚便被泡软,城墙摇摇欲坠。 章邯见事不可为,率部突围时被陈希斩杀。 “他***,老子终于可以放心的出去玩了!”听到废丘被拔下的消息,刘常满心里很高兴,以为可以出去游玩了。 谁知这个时候,刘邦又下了一道诏令:命诸候子年十二以上,十八以下者,尽居栎阳,卫太子!萧何当即把诸候子弟全都集中起来,轮流排号,在太子行宫里值卫。 刘邦要求诸候子弟守卫太子,很有些“质子”的意味,刘常满素来极讨厌这种做法。 而且这么一来,身上如同贴了一大堆狗皮膏药一般,想干什么都不方便了。 于是刘常满便给老爹上表说,丞相萧何事务冗多,每日接待官员甚众,但其居所狭仄,不敷使用,请让萧何换到行宫处理政务。 如今废丘已降,章邯已死,咸阳乃秦地之中枢所在,不可无人治之,奏请让自己往治咸阳。 刘邦见表大喜,没想到儿子竟然已经这么能干了,立即照准不说,还派了一个硕儒叫叔孙通的,回来做太子太傅,辅佐太子,治于咸阳。 接表后刘常满哭笑不得,这可好,甩掉一堆小膏药,换来一贴大膏药,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刘常满确实不愿意呆在栎阳了,萧何忙得要死,自己一点忙都不帮也就罢了,萧何还得分心照顾自己,倒不如去咸阳那边的好。 “阿爹说什么了,让你这些傻呆呆的!”刘乐见弟弟拿着诏令不说话,便伸手将刘常满手里的诏书给夺了过来。 “不就给你派了个师傅嘛,值当这么愁眉苦脸的!”刘乐嗔道。 “傻姐姐,你知道什么?你没看上面写着‘硕儒’么?阿爹真是的,他自己讨厌儒生,却偏偏塞给我一个‘硕儒’,还不如弄来两只‘硕鼠’让我玩呢!”“该死的家伙,竟敢说我傻?看我不拧烂你的嘴!”刘乐可没刘常满这么多心思,一听弟弟出言不逊,顿时大怒,伸手便朝他脸上拧来。 “好姐姐,是我不小心说错了嘛,别拧了,哎哟……”刘常满一边护着脸一边躲闪着。 “芑芑,帮我抓住他!”正追得太子弟弟满屋跑的刘乐,见范芑进来,连忙说道。 “我可不敢哟,我二哥说了,叫我以后呀,别跟常满闹了,人家可是太~子~哟”范芑拉长了声音笑道。 “太子?我看他成了太子也还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嘛,也没见长进了什么,说话还是没大没小的。 再说了,他是太子又怎么样?太子不还是我弟弟么?我弟弟就是你弟弟,快来帮我拧他!”刘乐好不容易逮住了刘常满,见刘常满挣得厉害,便一边使劲拽住他,一边对范芑叫道。 “听见没太~子~,这可是公主的命令哟~”范芑嘴里说着,上前来捏住刘常满的脸蛋,狠狠的拧了两下不说,更将中指屈起,将刘常满的额头上弹出了两个大红包。 “我认输了,认输了,好姐姐们,别拧啦……”刘常满生怕用力过猛把姐姐摔到地上,谁知范芑这小丫头的手太重,拧得刘常满呲牙咧嘴的,这才猛一抽手把姐姐挣开,然后将她推到范芑身上,远远逃开。 “好姐姐,现在咱们在闹闹还行,倘若那叔孙太傅来了,他可是硕~儒~来着。” 刘常满学着范芑叫自己的音调说道。 “那时候,咱们在一起玩闹要让他看见,准得一顿教训,要是象芑芑这样,把我弹出两个大红包来,在脸上挂了幌子出去,他不知道要把我们批成什么样子呢!”刘常满说道。 见刘常满一脸愁苦,刘乐和范芑这才重视起来。 “真的吗?为什么他那么厉害?这世上除了阿爹阿妈还有我,难道还有人能管得了你?”刘乐很诧异的说道。 “就是呀,你已经是汉王太子了,我看连萧丞相都对你客客气气的,难道那叔孙通,比萧丞相还厉害吗?”范芑也有些讶异。 “要不怎么说你傻呢。 阿爹诏书里面说什么来着?硕儒,他是儒生呀,跟萧叔叔、马老夫子都不一样的。 儒家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做得不对的,他当然要管,这是师傅的特权,连阿爹都不能干涉的。” 刘常满愁眉苦脸的说道。 只有“硕儒”这两个字倒也罢了,但当它和“师傅”两个字连起来以后,总让刘常满想起电影上私塾里的塾师,手执戒尺,面目可憎,实在是一种很恐怖的东西。 跳至 第八章 叔孙太傅(下) 第八章 叔孙太傅(下)听了刘常满所说,刘乐也没了主意。 范芑却眼珠一转,说道:“那我们要不要想办法试试,看看这个叔孙太傅,到底是怎样的?太子是往治咸阳,又不是去咸阳读书,哪儿能什么事儿都让太傅管呢?”“就是,常满,我们要不要想点办法,治治这个叔孙太傅?”刘乐也怂恿道,范芑不便说是治这叔孙太傅一下,她可没什么忌讳。 想到以后都不能这么和弟弟玩闹了,生**闹的刘乐立刻热心起来。 刘常满对身上以后都要贴这么一贴老膏药当然也不愿意,三个臭皮匠,虽说并不一定能顶个诸葛亮,不过办法却真的商量出来不少。 于是在移治咸阳后,刘常满便派人在路上守着,凡有身穿儒生衣冠者,就把三人的安排让他尝尝。 虽然都是些小孩子把戏,不过也够叔孙太傅喝上一壶的了。 谁知等了四五天,身穿儒生衣冠的人倒是戏弄了不少,却偏偏都不是那叔孙太傅,刘常满诸人也就有些懈怠了。 直到第十天上,方才有一个身穿楚地短衣的人前来太子行宫拜会,说是新来的太傅叔孙通。 刘常满见这位所谓的“硕儒”竟然身穿短衣,大惊之后,又是大喜。 此时天下百姓常穿的服饰,主流乃是三种。 中原诸国以周王室为首,包括秦室在内,正式衣服都是名为“深衣”的长袍服式。 而“儒服”,将“深衣”更加的形式化了。 儒生衣冠,讲究的是“峨冠博带,广袖深衣”,乃是天下最为讲究礼仪的服饰,已经成了儒生迂阔无用的象征。 穿上这种衣服,除了站在那里侃侃而谈之外,实在也不方便做点别的什么。 据刘常满估计,他们便是解开衣服撒个尿,也得比别人慢上三五分钟,至于田亩劳作,那是想也不用想了。 而燕赵等国因为地近胡人,再加上有赵武灵王“胡服骑射”的改革,经过数百年的潜移默化,百姓日常多穿胡服。 所谓“胡服”,刘常满也曾买过两身,最为显着的特点就是窄腰束袖,比起深衣来,要紧身得多,也短了一截,更方便骑马射箭。 深衣和胡服都是“通服”,即上下身一起罩住的长衣服,都属外套。 而外套下面所穿的衣服,称为中衣,中原和胡地都是上衣下裳,不过是中原所服下裳名为“袴”,而胡服所穿下裳为“裈”罢了。 唯有楚国所穿衣服,与各地都不一样。 楚国自先王开始,就“文身断发”,以适南蛮风俗,表现在衣服上,也与其他各地大不相同。 因楚地湿润多雨,更兼闷热天气极多,穿长袍既拖泥带水,又闷热焐人,多有不便,于是楚人便习惯穿短装,也就是如同今天一般,上下衣分开穿,上穿夹衫,下着裤子,以便劳作。 但在中原人看来,楚人这种穿法,就如同把内衣穿在外面一般,殊不雅观。 楚人所以一直被视为“楚蛮”,直到楚国强大起来后,中原诸国照样看不起楚人,常拿楚人的生活习惯取笑,很大程度上就与楚人的服饰式样有关。 但如今,这个本该极为讲究礼仪,讲究“非礼勿言,非礼勿看”的硕儒叔孙通,这个据说秦二世时候就是“博士”的叔孙太傅,竟然穿了一身短装,前来见自己的学生,汉王太子刘盈了,这才让刘常满大惊。 人家超人把内裤穿在外面,那是摆酷;人家美女们单穿着比基尼上电视,那叫艺术的卖骚,或曰卖骚的艺术;但这叔孙太傅甘愿把“内衣”穿在外面前来见自己,那意思可就深了。 所以刘常满一惊之下,顿时大喜。 果然阿爹手下,没有真正的儒生,便是有几个号称“儒生”的,也都是象随何那样善于变通的。 倘若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大儒,估计早被阿爹手下那一帮子人给气死了,也轮不到他们来当自己的太傅。 不过师傅前来,拜见的礼节还是要的。 因此刘常满急忙把一身短打装扮的叔孙太傅让到上座,自己恭恭敬敬的行了二跪六叩大礼,叔孙通也屏息端坐,受了刘常满的参拜。 但他身穿短装却又满面端庄的坐在那里,还不由自主的摆出个儒家的姿势,实在是太搞笑了,让躲在帘子后面偷看的刘乐和范芑笑得说不出话来。 这哪儿是“硕儒”收弟子,倒象是一个武师在收徒弟。 “子曰:吾十五而有志于学。 今太子虽年仅十二,然吾受命之初,就得闻太子有甘罗、项橐之名。 诗云: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非谓太子而谁?”等刘常满行礼毕,叔孙通改颜说道。 听了此话,刘常满也差点扑嗤一声笑出声来。 这个叔孙太傅可真有意思,收弟子后说的第一句话,虽然子曰诗云全都引用了,其实就是一个意思:拍自己弟子的马屁!“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于朋友交,言而有信。 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可见人之所学,未必从师而得,举凡游历、任事,甚或日常嬉闹,也自有治学之途。 自今日之后,太子有疑惑不解不处,可与我参酌,余事一任太子之意。” 叔孙通又说道。 我靠,这个太傅实在是太有眼色了!刘常满心里更加高兴。 知道老子不想学那些狗屁的子曰诗云,竟然还能从《论语》里替咱找出不用跟着他读书的理由,真是不亏了他那一身短打装扮!“太傅自荥阳赶回,一路也辛苦了!暂且请在府里休息几天,待弟子有疑惑不解之处时,再前往太傅府上请益好了。 来人呀,为太傅献上黄金十斤,绸缎二十匹!”刘常满见这叔孙通知情识趣,心里大喜,送的“束绦”自然也多了不少。 这些礼物却不是赏赐,而是收学生时应收的礼金,叔孙通当即欣然接受。 接着又由太子的专用车驾礼仪相送,在咸阳城里周游一圈,然后回他的太傅府里居住去了。 一个原来令刘常满姐弟感到颇有些恐怖的人物,竟然是这么一个妙人,顿时让他俩放下了心,叔孙太傅一出门,姐弟俩便闹做一团,连范芑也拉了进来,三个人滚成一团,笑闹不停。 *************下面是广告时间:强烈推荐非读不可的精彩好书——《篡宋》,壮怀激烈,一代宗师横扫七海,直捣黄龙府!书号:101544跳至 第九章 东陵候(上) 第九章 东陵候(上)叔孙太傅既然不来管束自己,自己当然不会弄点什么疑惑上门去找不自在。 因此除隔三差五的派人前往太傅府送些东西之外,刘常满的玩心,便又蠢蠢欲动了。 此刻刘邦正在荥阳忙得天昏地暗,萧何则在栎阳累得昏天黑地,吕雉等人在楚军中过得暗无天日,再没了管束刘常满之人,他正好随心适意。 那些军政民政的问题,刘常满也没本事去管,刘邦萧何也没指望于他,自然不会给他分派这等任务。 咸阳说起来是关中枢纽之地,但连遭兵祸之后,已经残破不堪,街市荒芜,百姓逃亡。 秦始皇帝常常出游的兰池里,飘满了断梁残柱。 项羽焚烧骊山时,秦始皇帝陵未曾完工的外围陪俑坑,也被项羽一把火烧得黑乎乎的。 还是刘常满看不下去,派人将烧毁的骊山陵掩了起来,这才让一代英雄秦始皇帝能安息九泉。 至于秦始皇帝仿照六国故宫所建的宫殿群,此时早就成了一片瓦砾,因此刘常满所居,不过是原秦王子婴的宅院罢了,而太傅叔孙通住的,更是当时秦国一个小官的院子。 所以咸阳城内,其实已经没有了什么好玩的,又正值七月最热的日子,出远门更是想也别想了,刘常满三人只好天天在内宅厮混。 陶泉自伤好之后,便一直留在栎阳协助萧何处理政务。 他所学的经营之术,在处理起民政、后勤诸事上极为有用,萧何有赖于他的才干,刘常满来咸阳时便没把他带走。 倒是范芑与刘乐甚好,便和刘乐一起,来了咸阳。 前线兵事忙乱,因此太子行宫里的侍卫很少。 整个咸阳城,只有郦商将军拔给的一千短兵负责护卫工作。 因此每日在太子行宫轮值的,不过一火人罢了。 而太子行宫里,更是总共只有十来个侍女。 此时也都没那么多讲究,刘乐和范芑情同姐妹,便住在了太子行宫的右殿之中,十个侍女,更有八个分给了公主刘乐的,太子刘盈不过只有两个端茶端水的丫头罢了。 如今太子已经十二岁,刘乐和范芑都是十四岁。 虽说因战事忙乱,儿女的婚姻刘邦也顾不上去管,但太子行宫的侍卫诸人,却都知道范小姐与太子甚好,将来就算做不了太子妃,那做个侧室也是必然的。 刘常满心里,对此也跟明镜似的。 看起来,思想过于成熟的话,也会丧失许多乐趣的,就象自己这样。 虽然面对的,是和遇到青青时感觉极象的范芑,却依然不可能再把那时的情感,重新经历上一遍了。 爱情是个奇异的东西,刘常满也说不清楚它到底应该是什么样子。 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和范芑之间,虽然实际上范芑大一点,说起来是姐弟,但自己对她和对刘乐一样,其实都充满一种兄妹之情。 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原本就奇妙得很,不过现在,也只好先就这么混着吧。 如今刘常满身边随侍的侍卫头目,其实就只剩了庄不识,原来相处甚好的那些人中,韩信已经被封为大将军,成了汉王军中除刘邦外唯一一个能独挡一面的人物;丁义、纪信等已经成了刘邦帐下骑将。 而阳成延、公冶长两人,也都因各有长处,一直是吕泽帐下极为得用之人。 后来吕刘两军合并,阳成延更是一跃成为主管军械的治械都尉,而公冶长也成为主管发令、通信等事的治旗都尉,与治粟都尉、治服都尉一起,统属主管后勤的丞相萧何,成为后勤上的支柱力量。 公冶长原来发迹得用,全靠了那几百只鸽子。 后来以行军为主之后,因鸽子只能朝固定地点传信,用处大大减弱,但公冶长却对这通信、传令之事,很有个钻研的劲头。 很快他便结合旗帜、金鼓与传令兵的特点,创造出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传令方案,使得刘邦军的指挥效率大大增加,立了不少战功,这才被刘邦提拔为治旗都尉。 都尉一职,在刘邦军中已经是裨将军级别,只比吕泽、曹参、樊哙将军等略低,和灌婴、陈武、傅宽这些人都是平级的,对阳成延和公冶长这样其实并不能上阵厮杀的人来说,算是极得重用了。 看到同伴都立下军功,得到重用,庄不识自然也是羡慕的很,不过自己会的,不过唱歌而已,纵使前往军中也无甚大用,只好老老实实随侍太子。 话虽这么说,庄不识在服侍太子一事上,做得甚为尽职。 因天气炎热,庄不识偶然在街上听闻人说东门有人卖瓜,味道极好,便前往购买,准备献给太子。 待庄不识把瓜献来之后,刘常满发现这瓜果然不同寻常。 在秦汉之际生活已经五年,又生在乡村之中,刘常满对于这时农田产出些什么,早就熟悉得紧了,但哪怕把二千年后见过的东西也想想,也找不出来和这种瓜相似的东西。 这瓜看上去很大,听说又是切开吃瓤的,应该是西瓜。 不过瓜皮的颜色,却是在碧绿的底色之上,泛出些五彩斑斓的样子,不象西瓜那么通体碧绿,切开后瓜皮的厚度,也比记忆中的西瓜要厚上许多,倒有些象哈蜜瓜的样子。 瓜瓤也并非象西瓜那样,色呈鲜红,而是微泛金黄之色,尝上一尝,果然是香甜美味,齿颊溢香,名不虚传。 “不识,派人给叔孙太傅送上两个,再派人快马给萧丞相送上十个,给阿爹军中送上两车!”刘常满命令道。 “太子,这叔孙太傅和萧丞相倒也罢了。 可是汉王那边路远,恐怕这瓜……”庄不识有些为难的说道。 “也是。 对了,你这瓜是在哪儿买的?能不能找到种瓜的人?”刘常满又问道。 “是在东门外买的,这种瓜的人好找得很,咸阳人都知道他的大名,就是故东陵候召平。” 庄不识说道。 “原来是他!”刘常满突然想起来这个东陵候是谁了。 “昔闻东陵瓜,近在青门外。” 忘了是谁的诗句了,不过这东陵瓜,又称青门瓜、召平瓜的典故,和陶令菊一样,都是极着名的隐士典故,常常在那些真的假的隐士诗里出现。 它的出现频率是如此之高,以至于连刘常满都记得清清楚楚。 “连太子也知道东陵候的大名吗?”庄不识见状问道。 “哈哈,知道,知道。 快点派人去给叔孙太傅和萧丞相送瓜,一会儿我们一起,前往拜会一下这位东陵候。” 刘常满笑道。 听说刘常满要到东门外去玩,刘乐和范芑也要跟去,为了不让自己脸上再多几块红印起见,刘常满只好答应了。 其时“男女授受不亲”的陈腐观念,在民众之中并没有什么市场,男女同行的事情多了去了。 赵卫两国,更是普遍尊重女子,女子地位甚高,一如今天上海、英欧诸地。 孔子游历卫国时,尚且被迫和卫君小妾南子一起乘车招摇过市,害得孔老夫子引以为耻,“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并非没有根源。 而赵地对女子的尊重,更胜卫国。 虽然秦地不象赵卫那么尊重女子,但刘常满和两位姐姐同车而出的事情,还是极常有的事情。 召平见刘常满几人怒马轻车前来,估计是来了大主顾,急忙从瓜棚里出来迎接。 跳至 第十章 东陵候(下) 第十章 东陵候(下)因为提前已经告诉过几人不要说**份,所以刘常满也没摆出太子架势。 见召平出来迎接,便如同平常客人一样,和召平聊起了瓜的事情。 “久闻东陵瓜乃天下美味,今日一尝之下,果然名不虚传。 如此甘美之物,吾不忍独享,想送些与我父亲,只是路途遥远,深怕这瓜果诸物,不便运输,不知东陵候可有办法?”刘常满一边说一边观察召平为人。 这东陵候召平奇怪,人家叔孙通当太傅的人了,还穿了一身楚服,这东陵候可好,下田干活的人,大夏天却还穿一身深衣,弄得刘常满生怕他是文士,也小心翼翼,满口文绉绉的起来。 “小公子有如此孝心,老朽敢不奉命?别的瓜果倒也罢了,我这五色瓜乃是异种,只须将七分熟的瓜果摘下装车,上覆树叶遮阴,十日之内不但不坏,味道还和熟瓜一样。” 召平笑道。 “那相烦老丈为我摘上十车,我这便派人送往父亲所在。 老丈田里可有这么多瓜吗?”刘常满道。 “莫说十车,就是二十车也有。 只是公子要送十车瓜前往,莫非令尊是在荥阳军中?”召平问道。 “不瞒老丈,正是如此。 不过我那车厢甚大,老丈不妨将所有合用的瓜都摘来,我一并付钱便是!”刘常满笑道。 召平答应一声,自行招呼家人摘瓜去了。 庄不识立刻便回去整饬送瓜之车,刘常满则带着刘乐和范芑在瓜地里行走,仔细观察召平的瓜地。 召平家里,不过老幼十几口,能够干活的,不过五个半人罢了,而面前这一片瓜地,足足有二十顷,要不然也摘不出十大车恰好六七成熟的瓜来。 “一菜二瓜三庄稼,”种瓜这个活计,刘常满是知道的,不但对于水肥地力要求比庄稼高,对于人力的要求,比庄稼活也要高。 如今关中其他庄户人家,全家能劳动的一般有三口,也不过就是经营两顷地的庄稼罢了,看起来这召平不但瓜种育得好,这耕作效率也比别人要高了数倍。 但召平这瓜种,据刘常满看来,倒象是西瓜和哈蜜瓜的杂交种,不过这两种瓜都是西域所产,所以西瓜才称“西瓜”。 而哈蜜瓜此时还没有这个称呼,因它吃起来香甜,一般人称为“胡甜瓜”,而被直接称为“胡瓜”的,其实是黄瓜。 关中和陇西接近,因此西域的事物多有传入,除了西瓜、胡瓜和胡甜瓜之外,象小麦、核桃、葡萄、胡蒜(即大蒜)等,也都是西域品种。 秦国鼓励耕种,因此能够引进、研发好的粮食蔬菜品种,也会受到朝廷的奖励,所以关中的粮食蔬菜,比起关东六国来,更加的丰富。 不过象召平这样,因军功贵为东陵候,却喜欢钻研农业技术的,可是很少见。 自秦国破灭之后,原来的东陵候自然成了庶人,不过召平却不以为悲。 全家移居东门郊外后,将先前留下的西域瓜种拿出来,试着种植,竟然种出了著名的五色瓜,召平全家也因此衣食无忧,虽然没了以前的风光,但全家老小平平安安的做个庶民,倒也不错。 初次见面之下,也不便多问,刘常满只是在瓜田里看召平全家人劳动,然后随口探问,召平家人也就随口回答,一如在吕庄田间一般。 不过看起来这东陵瓜,确实是西瓜和胡甜瓜的杂交种,这是召平亲口承认了的。 不过对于东陵瓜杂交的技术细节,还有这田地的管理方法,召平却闭口不谈。 想来这是人家赖以为生的秘诀,刘常满自然也不好多问,待十大车瓜摘来后,刘常满便付过金子,回城去了。 自此之后,刘常满便常常带刘乐等前去吃瓜,日子久了,召平也和他们熟悉起来,往往在他们来之前,便摘上几个好瓜,湃于井底,等几人来后再从井底捞出,井水镇出来的凉意,让刘常满感觉比后世的冰镇西瓜还要好吃。 投桃报礼,刘常满也带来一幅象棋送于召平,也好一边吃瓜,一边下上几盘棋,不知不觉间,两人竟成了忘年之交。 虽然知道刘常满父亲是在荥阳军中,对于军中之事,召平却从来不问,平素见面,也只说些家常话,让太子刘盈满腹把召平笼络到自己帐下的念头无从出口。 象他这样的农业专家,倘若不只是用来种瓜,而是研究稻、麦等粮食作物,虽然不敢想像和袁隆平那样,可以把粮食产量翻上几番,但只要能提高上个两成三成的,那意义可就不可限量了!而且故秦时他贵为东陵候,对于政治上的事情肯定也极为熟悉,若是能弄到自己帐下,有事也好有个商量。 刘常满虽然不愿意耗费心思去处理政事,然而不知不觉间,太子刘盈这个身份,还是让他开始在潜意识里对国家大事进行考量。 在比他大两岁的姐姐刘乐只知道谗瓜谗得少女腹疼那几天还不愿意放弃吃井水湃瓜,大夸召平瓜种得好的时候,他却已经把视线转移到了召平能提高粮食产量和成为帐下谋士两件事情上。 不过从召平的言谈举止之中,刘常满已经发现,他对于目前这个自食其力的瓜农身份极为满意,丝毫没有再掺合到政治中来的意思,碍于目前的和谐气氛,刘常满觉得很不好张口。 交情深了之后,刘常满几次想把话题往政治上引,都被召平堵了回来,刘常满无奈,专门去找太傅叔孙通说起此事。 叔孙通说召平这个人他知道,以前在秦时曾和他同殿为臣,是个软硬不吃的难缠角色。 自秦王子婴被杀之后,他便说过永不出仕。 因此叔孙通劝刘常满不如保持目前这种忘年交的关系,摆明身份后反而不美。 七八两个月里,刘常满带着刘乐和范芑两人,去吃了无数次瓜,又给刘邦和萧何送了不少次。 刘常满也数次说起,让召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提高稻麦产量,也好造福百姓。 然而每次提起,召平都说自己所以善于种瓜,不过是因为生性贪吃瓜果,那稻麦之物的产量,总得由善种稻麦之人着手才是,弄得刘常满毫无办法,只好先就这么混着。 跳至 第十一章 妖魔化宣传(上) 第十一章 妖魔化宣传(上)汉二年九月,随着赵、齐等与项羽讲和,原本拖住项羽的彭越独木难支,被项羽大军逼得退过大河,逃到大河与故河水之间的沼泽里不敢出来。 项羽当即挥军西进,也到了荥阳城下。 荥阳城下的钟离昧军本来就已经有十几万人,再加上项羽的二十万大军也将开来,荥阳城里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荥阳一带左有武库,右有敖仓,乃是天下最最紧要的战略要地,一旦失守,项羽军就会尽得三河之地,进而军逼函谷、武关,汉王集团的形势,绝对会大为恶化。 于是刘邦向萧何下了死命令,要求尽可能的多派士卒前来守城,至少也得十万人。 可萧何将名册翻了又翻,却实在是找不出能在关中招募十万人的可能性。 关中作为秦国本土,原来是天下最为富庶之地,曾几何时,八百里秦川上人烟稠密,城镇繁多,号称天府之国。 但经过秦始皇帝多年征发,再加上项羽、范增的弱秦政策摧残,坑杀了关中二十万秦卒,耗尽了关中的元气。 从萧何收来的秦国典册里可以看出,秦始皇帝三十六年,关中总共有六十七万户,而到了萧何主持关中事务时,竟然只剩了二十一万户,而且几乎四五户才有一个壮丁!但纵是如此,汉王的命令也必须完成,荥阳的重要性,熟知秦国官方图典的萧何比谁都清楚。 而刘邦要求十万兵卒,已经是最低限度了。 但将关中典册翻来翻去,萧何却忧愁得很。 除自己日夜不停的努力征募不说,还派人带领数人前来咸阳,问计于太子刘盈。 虽然太子刘盈在沛丰故人之中颇有神童之名,不过对于萧何这样的叔伯辈来说,还是没将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放在眼里。 对于刘盈,萧何的观点和刘邦差不多,他不过是有些小巧处罢了,真正说到做事,还差得远呢,单看他在栎阳时候的表现就知道了。 可是如今汉王征兵令下得紧,关中确实没法征到这么多兵员,萧何无奈之下,这才同意陈涓的建议,派他带人前来咸阳试试。 本来咸阳一带,就是征兵的重点地区,就算是太子刘盈也没什么办法吧,也得把咸阳、废丘、雍这一带的兵员征来,聊胜于无罢了。 然而,令萧何大出意外的是,太子刘盈仅出了一个小小的主意,便使他超额完成了原本感觉不可能完成任务。 作为头领前来问计于刘盈的陈涓,还有他带的一帮兄弟,都是南楚人。 和虫达、摇毋余一样,当初陈胜王起事时,都曾是陈胜王的部下,他们所以能投入萧何帐下,正是虫达两人的引荐。 拒绝了范增的要求后,虫达和摇毋余在居巢老家,一直住了收秋之后。 眼看农事闲了下来,两人的心里,又忍不住想外出闯荡了。 因此在秦二世二年后九月,虫达和摇毋余带了十几个人,沿泗水北上,前往彭城,准备投靠一支队伍。 此时项梁已被章邯袭杀,怀王移都彭城,并了吕臣、项羽之军。 虫达两人一打听,得,范增这死老头在怀王手下,还受了重用,顿时便到了砀郡,归了沛公刘邦。 听说有壮士前来投奔,刘邦大喜,亲自接见了虫达二人。 问起两人原来是做什么的时候,两人对望一眼,说是陈胜、吴广驾前侍卫,刘邦当即任命两人为侍卫,随侍在自己帐下。 经过一番磨砺,两个敦实汉子也长了心眼。 如今就带了十几个人前来,说的职位高了徒惹笑话,还不如充做侍卫,以后常常能见到主帅,机会多得是,想法竟然和韩信当初投入项梁帐下任执戟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久之后,虫达和摇毋余二人就发现沛公为人宽仁,且是个干得成大事的,于是便派同来的十余人回去,分头把南楚地方自己知道的老将们全都召了过来,其中包括了这次前来咸阳的陈涓、刘钊、陈濞、戎赐、吕元、华无害等人。 不过除虫达和摇毋余跟随刘邦帐下为侍卫外,其余几人因投靠得较晚,刘邦当时已经开始西征,无暇一一接见,便把他们都划归了萧何帐下。 偏偏萧何是个搞后勤的,陈涓这种谋士倒也罢了,象刘钊、陈濞、戎赐、吕元、华无害诸人,跟着萧何只能做些押运粮草的活,挣不来功劳,只能积点苦劳。 虫达和摇毋余因为彭城战后奉卫刘邦立下功劳,早就封了骑将,这些积苦劳的,却连个队将也没捞着,很是郁闷。 因此这次招募兵士之时,这些老兄弟就来和陈涓商量,借着前来咸阳之机,尽量的多招兵士,再找太子刘盈要点推荐,也好让自己前往荥阳时,有一个进身之阶。 因此对于募兵之事,众人都极为热心。 庄不识也是楚人,老乡相见,分外热情,正好陈涓来时,刘常满几人到东陵候召平的田里吃瓜去了,庄不识便带着众人,前往东门外,既能早些见到刘盈,也好趁机蹭点瓜吃。 不过告诉他们,别在召平面前提起刘常满乃是汉王太子,众人自然都答应了。 到了瓜棚,大快朵颐之际,几人也没什么别的好说的,就聊到了这次募兵的事情上。 听到众人说起荥阳战况严峻,项羽大军将至,而荥阳守备力量薄弱之时,对这些事情从不插话的召平,却破天荒的开了口,和大家一起出起主意来。 召平并不是贵族出身,所以能官封东陵候,乃是因为追随王翦大将军立下战功所致。 如今年纪老迈,又受了秦亡的挫磨,故不愿再问军政诸事。 然而象他这般久历沧桑的,想起事情来只有比常人更加清晰,也更为老到。 “诸位将军有所不知。 因项羽坑杀我秦地子弟,秦地父老无不痛恨入骨,象我的三子,便是死在新安城外。 因此项羽在秦地有个名号,叫做‘白面杀星’,也有人称他是‘西楚煞王’的,反正没有什么好话。” “汉王为沛公时,便待百姓极好,如今为汉王,虽然战事危急,亦不肯横征暴敛,苛待百姓,秦地父老谁不知之?因此诸位将军不用忧虑,只须把荥阳城危在旦夕,煞王项羽又将至秦地的消息传播出去,父老们自然知道该如何去做。” 听召平如此说,陈涓便立刻有了主意,用袖子在杀瓜的桌子上抹了抹,然后拿手指沾着瓜汁子,按召平说的,刷刷刷便写成了一道诏告关中父老的榜文。 读出来给刘常满等人听,众人尽皆称妙,但召平却有不同意见。 “陈将军有所不知,我秦地识字之人,只有比关东更少。 盖因大秦有焚书坑儒之事后,更颁下‘挟书令’,凡有私藏方士占卜种树之外的书简者,杀无赦,因此父老们早就把所有书简自行焚烧了,也不令子弟学字,以防犯禁。” “陈将军榜文虽佳,然父老们多半都读不出来,也是无可奈何呀。 要想让父老咸相知闻,须得父老们喜闻乐见才是。” 召平说道。 听他们这么一说,刘常满心里顿时活动了起来。 喜闻乐见?这个词好熟,仿佛后世的宣传工作,也多半强调这句话吧?哪怕是讲点历史,也得弄点“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是因为包了二奶”这样的噱头,才能引人注目,让“俗人”们喜闻乐见一番,才能成名出书发财随之而来。 那现在这个年代,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形式都有些什么呢?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自从商鞅变法以后,秦国百姓的思想便被愚化,只知道耕战二字,仿佛人生于世,就是为了耕战而活似的。 虽然这种愚民政策,使得百姓的欲望很少,极大的提高了秦国的凝聚力和战斗力,这才造成了大秦帝国一统天下的伟业。 但既然秦地父老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那刘常满等所要做的宣传,可就简单了许多。 不说后世在电视上见了无数娱乐方式的刘常满,就算是陈涓诸人,也常常在居巢斗鸡鞠蹴,乡社赛会,知道的方法多得很。 于是便由陈涓、召平两人执笔,分别做了数段“落子”,庄不识又作了数支可以传唱的曲子,几人当即演练起来。 跳至 第十二章 妖魔化宣传(下) 第十二章 妖魔化宣传(下)召平的儿孙们听得有趣,也都凑了过来,召平的长子,名叫召奴,精擅秦声,便把庄不识作的吴歌改为秦声,一起演练起来。 “这些曲子,便是后世的通俗歌曲,而这落子,便是后世的相声了吧?不过老黄宏说的,相声明显干不过小品,不如我写一段小品出来?”刘常满在心里笑道。 想到做到,刘常满当即提笔,写了一段小剧,专说项羽如何坑杀秦卒、焚烧秦地之事。 召平年龄大了,虽不愿参政,却极爱热闹,要不也不会和刘常满成了忘年交。 看了刘常满所做的小戏,便嚷嚷着要就地摆上一台,自己亲出演那个老奸巨滑的范增,由五大三粗的丑汉刘钊饰演西楚煞王项羽,吕元、华无害、戎赐三人演三个秦国降将,儿孙们拍瓜为鼓,众人击桌为节,当即便表演了起来。 刘常满根本不知道这个时候的戏曲是什么样子的,只是按照在电视上看到的小品,把台词和各人形象描摩出来罢了,谁知道召平当年极爱宫廷宴乐,几人根据他的指点演出起来,除了唱词稍稍雅了一点,竟然真的颇有几分小品的神韵。 众人鼓舞之下,再接再厉,除《煞王坑卒》之外,又创作了《汉王存恤》、《煞王弑主》、《煞王西来》数出小剧本,庄不识、召奴根据剧本,创造了不少儿歌,陈涓、召平编了数十段落子,这便分头召集人手,开始内部试演。 剧本写出后,陈涓立即快速呈报给萧何,让他组织人手,在全关中各地开始表演。 既然是广泛宣传,做的都是些极简单的内容,人们一学就会,容易得很。 而萧何的组织能力果然非凡,接到剧本后五六天,关中的城镇里,便开始上演这些剧目、落子,儿童们的歌谣也都传唱了开来。 果然是群众喜闻乐见的表演形式,演出还没到十场,煞王西来,荥阳势危的形势就在关中就传得人人皆知。 西楚煞王项羽本来就是秦地百姓极为痛恨的人物,如今再经过萧大丞相这么一宣传,全关中百姓都知道煞王如今带大军西征,又要来坑杀秦人子弟,焚烧秦人房屋,掳掠秦人妇女,生吃秦人婴儿了。 于中关中父老大为震恐之下,纷纷踊跃参军,不但适龄的子弟几乎全部加入了部队,就连五十六岁以上、十七岁以下年龄不适的,按秦律个头不足以参军的,也都纷纷前来报名,父老们强烈要求奔赴荥阳前线,抵挡项羽,以防煞王再临秦地。 事态发展的顺利程度,连刘常满这位始作俑者都有些始料不及。 民众的情绪果然很容易被调动,想要妖魔化一个人,也并不是件特别困难的事情,特别象项羽这样原本就毁誉参半的人物。 想想后世里情况就知道了。 同样是表现日本人的片子,但看上十遍《南京大屠杀》和看上十遍《血疑》,得到的感觉截然不同。 一个让你恨不得现在就杀到日本,将日本男人全部杀光,女的全部卖去做鸡,而另一个则让你深深觉得,日本确实和我国一衣带水,两国人的生活习惯和文化传统,竟然如此一脉相承。 可能你会恨《血疑》里的多加子甚至相良,但你无论如何不会象看《南京大屠杀》那样,去恨全体日本人,至少不会去恨幸子、光夫、大岛茂。 作为统治者,只需要善于把握让民众知道什么这个尺度,就能充分的调动民众情绪。 (明知道这段可能会引起争议,但左角实在不是个善于隐藏自己观点的人,还是写了出来,请板砖拍得轻点吧,呵呵。 )不过不管怎么说吧,在这场妖魔化项羽的宣传造势中,关中人被充分的发动起来了,而萧何的征任务,不但顺利的完成,而且最后清点之下,竟然多征了六万人,踊跃参加部队的,竟然有十六万人!虽然多数都算不上合格的材官,但守城的工作,比起野战来要求要低得多,这些抱有必死决心的人们,守城效果不见得就比正规军差了。 因此九月中旬,就在项羽即将攻到荥阳时,萧何从关中发出的十六万士卒,在陈涓、刘钊、华无害等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前往荥阳守城去了。 就连庄不识刘常满也放了出去,虽然身边不能缺了人手,但看着庄不识对刘钊等人的艳羡之意,刘常满也不忍心阻了他的建功立业之路。 反正关中现在安全得很,侍卫只要随便从驻在大散关的郦商部队里挑些短兵也就是了。 士卒征发完毕之后,萧何亲自前来咸阳,分派士卒前往荥阳之事,刘常满乐得清闲。 就在士卒即将出发之时,太傅叔孙通亲自上门,来找刘常满。 叔孙通没来之前,刘常满就安排了人在咸阳大街上捉弄儒生,叔孙通当然知道。 因此两人一直心照不宣,两人很少见面。 如今见太傅亲自登门拜访,刘常满知道他定是有事相求。 见面之后,果然叔孙通直接说道:“叔孙通来侍太子,已经两月有余。 然细察之下,深觉太子天赋英才,通才疏学浅,无以教导太子。 今萧丞相听说汉王军前甚缺文臣,通虽然才具浅薄,然久在汉王帐下奉承,习知军前之事。 今荥阳事急,请太子上书汉王,通将奉书而行,前侍汉王军前。” 刘常满一听这帖老膏药要走,当即口授书信一封,让陈涓帮自己写了,递于叔孙通。 不过刘常满留了个心眼,并没有请刘邦去掉叔孙通太子太傅的名份,这么一来,刘邦当然就无法再派太傅给刘常满了。 “难道说阿爹的形势,只是危而不堕么?要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人急着去军前建功立业呢?这些人里面,可没一个傻的!”送走叔孙通后,刘常满心下暗自揣摩。 跳至 第十三章 广武君(上) 第十三章 广武君(上)不过就在这些老弱士卒即将前往荥阳乘塞之前,刘常满却发现了一件怪事。 有一队士卒,刘常满怎么看都不对劲。 虽然这一次招的士卒里,也颇有些年龄不足、个头不高的,不过那一队士卒,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有一两个长得漂亮的也就罢了,两千多个士卒,个个都比常人漂亮不少,这可就怪了。 因此刘常满叫来刘乐和范芑偷偷看了一看,熟悉医术的范芑当即断定,那队士卒,全都是女子!刘常满急忙派庄不识把那队女子中领头的几个全都叫入了宫中。 开玩笑,花木兰的事情,那是传说,实际上的行军打仗之中,女兵女将可能也真有过,但真是女扮男装前往,不出三天定会露馅。 看这些女子的装束,还只是比范芑刘乐大不了几岁的青年女子,甚至其中有几个还是少女,到了军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刘常满问起之后,领头的那个名叫秦莹的女子,却苦苦哀求刘常满,请太子不要说破,一定要往阵前杀敌报仇。 细问之下,刘常满这才知道,原来这群女子,都是洧水一带的。 洧水一带地边楼烦、白羊之地,民众也多是半耕半牧,所以不论男女,都从小习得骑射。 洧水男子都不惯稼穑,因此秦始皇帝时期,洧水男子多半都去当兵,图个功名富贵。 谁知后来章邯兵败,项羽坑杀秦卒时,这些女子的父兄尽死于项羽之手。 战场杀敌,天经地义,士卒战死疆场那是活该,诸女子也不以为仇。 唯这些父兄都已经寄书回家,说是投降了楚上将军项羽,不日即拔寨西归,很快便是相见之日。 没想到后来消息传来,才知道这些父兄,全都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那个杀人魔王项羽的活埋之下!陇西上郡一带,不但男子雄健剽悍,就是女子,也大有其风,报父仇雪兄恨并不限于子弟。 因此众女见萧何大招士卒,这才女扮男装,准备前往阵前杀敌,替父兄报仇。 原本已经下定决心,坚决不让这些女子前往的刘常满,这却犯了难。 不让她们去吧,其志可悯;让她们去吧,这也太那啥了。 最后还是刘乐劝解,让他想办法安排一下,不让这些女子直接上阵也就是了。 于是刘常满让众女出去之后,便把庄不识叫来,令他带着这队两千多人的娘子军,前往韩信大将军处,告诉他就说是太子刘盈的意思,让他妥为安置。 最好不要让刘邦看见。 对于自己这个老爹,刘常满是极不放心的。 虽说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不过大不检点。 上次逃亡时候,把亲生儿女扔下不管不说,还在路上收了个姓戚的侧妃,甚是喜爱,如今竟然一直带在军中,所以刘常满这才专门交待庄不识。 上次刘常满回到咸阳和阿爹见面时,突然发现刘邦身边多了一个女人。 当面自然是不便问及,下来后刘常满便急忙问任敖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这才知道原委。 原来是刘邦在逃亡途中,尚不忘拈花惹草。 从下邑前往陈留的途中,刘邦在一个老人家里借宿,偶然看见人家女儿貌美,便表示了艳羡之意。 那老头听说汉王想收自己女儿做侧妃,自然是洗白白送上,刘邦当然笑纳了,而后就带到了咸阳。 这么一来,刘邦是颇过了把yy小说男主角的瘾,可把刘常满气得不轻。 自己姐弟两个被父亲拿来当诱饵后逃到定陶,生死不明;爷爷刘太公和母亲吕雉以及刘家家小全都被楚军掳去,下落不知,刘邦还有心情采这路边野花,让刘常满恨不得上去抓住自己老爹踹上几脚。 但刘邦的脸皮,不亏是著名的厚。 见刘常满和刘乐回来,还恬不知耻的向儿女介绍道:“尔父年纪老迈,尔母不知下落,因此收取侧室一名,以侍为父起居。 尔等称为戚夫人即可了!”说完还赐座赐饭,刘常满气得要命,便推说是肚子疼,要去拉屎,拉起姐姐就跑了。 做了太子之后,刘常满便开始寻找机会,派人前往打探母亲和爷爷等人的消息,不过听说母亲和爷爷等人被关押的地方,正是楚国的大本营彭城,因此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等陈涓带着他的一帮老兄弟前来咸阳后,因相处日久,刘常满未免也和他们有了些交情。 于是募兵过后,刘常满便细细问起几人能耐,也好写封荐书给大将军韩信,让他量才使用。 这些人里,陈涓善谋,其余几人都擅武,倒也罢了,唯有陈濞所长,与众人不同。 他所学的,乃是刺客之术,原来在葛婴帐下时,屡屡前往刺杀敌方令尉,得手次数不少,被葛婴封为“刺客将”。 刺客之术,讲究的是潜行隐匿,一击必杀,正面对抗时并不占优,但若潜于暗处,则令人防不胜防。 见他如此本领,刘常满顿时想起一事,便将他招入行宫,问他愿不愿前往楚营一趟。 “太子可是要我去刺杀项王帐下大将?只恐项王帐下诸将,小将对付不了。” 陈濞还以为要让自己去刺杀钟离昧、龙且甚或项羽,有些迟疑的问道。 “以项王用兵之精,自然不会给你刺杀大将的机会。 我是让你去替我送一封信到楚营,交给霸王。 想来看在送信的份上,他必不会为难于你,你可敢去么?”刘常满问道。 “太子所遣,濞只恐力有不逮,反使楚营落了口实,有了防备,故不愿往。 区区送信之事,小将有何不敢?”陈濞答道。 于是刘常满便把当年项羽赠他的信物拿给陈濞,让他持此信物和自己的信前往楚营,要求项羽善待自己阿妈,切不可为难于她,陈濞答应后去了。 项羽当初送给刘常满这件信物时,只是觉得白要了刘常满的乌骓马有些过意不去,这件信物并非真是刘常满赢来的。 所以刘常满也没指望这件东西能替自己做成什么大事,这才拿出来用了。 自阿妈被捉走了,刘常满常常觉得心神不宁。 虽然按照历史,阿妈最后被平安放归,但谁知道这两年多的时间里,阿妈会吃多少苦头,受多少委屈?她那么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刘常满是一点委屈也不愿意让她受的,于是这才把项羽给的信物拿出来,去让项羽做一件很简单、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想来项羽看在乌骓马的份上,还是会答应这个请求的。 在瓜棚里计议募兵之事后,召平其实已经知道了刘常满的真实身份。 不过老幼两人都不说破,两人依旧在一起说话、下棋、吃瓜,刘乐和范芑当然也常常跟着前往,直到九月份广武君李左车前来。 这日刘常满又来瓜棚之时,却见召平正在和一个不认识的人下象棋。 只见那人杀伐决断,与召平互相拼子之后微略优势,便立即驱车过了河界——现在的棋盘上,山关河津已经被刘常满改为楚河汉界了。 然后将能攻的棋子全部压上,在召平的半边棋盘里纵横捭阖。 召平却并不着急,缓缓消耗着那人的优势,把那人的子悉数逼了回去。 但那人仍不死心,暗藏了数次杀招,却都被召平识破,两人最后拼得都只剩了一只单咆,只好握手言和。 那人的棋力和召平相差不大,两人一攻一守,都是极有法度的。 再看看他的装束,刘常满一眼便看出来那人肯定也是个善于行军打仗的老将。 跳至 第十四章 广武君(下) 第十四章 广武君(下)那人的棋力和召平相差不大,两人一攻一守,都是极有法度的。 再看看他的装束,刘常满一眼便看出来那人肯定也是个善于行军打仗的老将。 “我说老伙计,你都年纪这么一大把了,还是争胜之心不熄。 这次回来咸阳,莫非还不愿歇了你这把老骨头,还想做点大事?”刘常满来到身边时,召平早已看到,不过却没打招呼,而是自顾向那人说道。 “想我李左车一生,轻易不肯为人出谋划策。 那陈馀、赵歇将我请去,却又不听我的,最后落了个兵败身亡,被韩信所斩杀,也就罢了。 后来韩信听了我的,魏、赵、代、殷、燕数处诸候尽服,我还当这次能大展拳脚了呢。” “谁知道凭空里冒出来一个蒯通,韩信又听信于他,我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这个韩信,最后定要坏事在这个蒯通手里!反正他也听不进我话了,我便辞了回来,这不前来找你了吗?现在荥阳围城,汉王那边人多,一时也轮不到我出头。 听说关中是萧丞相主事,倒是个识货的,我看我还是去投奔他好了。” 那自称为李左车的愤愤说道。 “哈哈,左车兄,你这一世,非得把你腹中所学卖尽了才甘心么?”召平笑道。 “召平兄,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 帝王家不要,卖于识家。 ’这文武艺又当不得饭吃,我不去卖于他人,混点功名利禄,却拿什么养家糊口呢?难道来跟着你学种瓜养活自己不成?”李左车也笑骂道。 “那眼前就真有一个帝王家可卖,你想卖不?”召平又笑道。 “老家伙,不会是你吧?你那东陵候跟我这广武君一样,早就没了,还吹什么帝王家呢。” 李左车笑道。 “我可没说是我,这不咱身边这位,就是当今汉王太子,莫非你嫌他年幼,不肯把你腹中那点破烂售卖于他么?”召平说完便向刘常满挤眼。 正听得饶有兴味的刘常满,冷不防听召平说到自己,一愣之下这才反应过来。 “呵呵东陵候说得不错,我正是刘盈。 这位便是广武君了?久仰大名了!”刘常满笑道。 “啊?!草民李左车见过太子殿下!”李左车可不象召平那么安然自如,听说面前这个小孩儿,就是当今汉王太子殿下,急忙俯身行礼。 “呵呵,我和东陵候乃是忘年交,在这瓜棚里,可没什么太子草民的。” 刘常满笑着扶起了李左车,但心里对他和召平,立刻有了不同的评价。 在召平也笑着劝说后,李左车这才重新跪坐,不过吃瓜之时,依然有些拘谨,远不象刘常满和召平谈笑风生的样子。 “刚才听你说起大将军韩信往击赵国,不知当时情形如何,能否说与我听听?”见李左车终于恢复镇定,刘常满这才问道。 李左车这便说起了韩信在赵地的作为。 七月间,魏王豹背叛刘邦,派兵塞绝河津的事情,刘常满是知道的,也知道九月间韩信率兵绕回关中,从夏阳偷偷渡河,击溃魏豹,并把魏豹生擒活捉,送往荥阳的事情。 河东郡天下用武之地,素来出精兵,魏国素败秦军的“强卒”就是出产于此。 因此平了魏地之后,韩信和张耳一起,把河东精兵尽皆收取,全都送往荥阳守城,再加上关中大出士卒乘塞,这才使荥阳城能在项羽三十多万大军猛攻之下,坚守不下。 但后来攻击赵地的事情,刘常满就不太清楚了,这时听李左车说起,这才通晓了事情的始未。 原来,张耳和陈馀两人,原来曾经是刎颈之交,后来却因为功名富贵,变成了生死之仇。 因此韩信收下赵地后,虽然精兵尽数给了刘邦,但却依然率领手里两三万人马,前往井陉口,准备往攻赵地。 “当时陈馀手里,足有十几万人,我劝他给我五万人马,绕出轵关,从背后包抄韩信。 陈馀号称儒将,其实乃是腐儒,不懂兵法,自以为堂堂之师,当行正正之阵,又觉得韩信兵少,我这么做多此一举。” “最后他不但不主动进攻韩信,反而生怕韩信不来跟他决战,主动放开井陉口,让韩信军出了井陉,背水列阵。 最后陈馀这个‘儒将’倾巢而出,前去攻打韩信时,被韩信派人从背后偷了营,赵军大乱,陈馀被斩杀,赵王歇也死了。” “这个陈馀,整天号称自己是儒将,我看他就是个呆将!什么堂堂之阵,正正之师?孙子曰:兵者,诡道也。 而且还说了,诸候之兵战于己方之地,因逃散后容易活命,所以其军心不坚,故称散地,需要为将者多加提防。” “这个呆将,自己对军阵之事,不过一知半解的,竟然还愣充大头鹰,我的计策不用就罢了,那井陉口只要派上两万人马,就能轻松把韩信给堵在井陉里出不来,他竟然白白的把韩信军放了过来,就因为生怕把他的大仇人张耳给放跑了!”“把私仇加在军事之上,这个陈馀,死得活该,儒将!我呸!”李左车恨恨的把嘴里的瓜籽吐在地上,怒骂道。 “行了,老伙计,别为死人生气了。” 召平笑着劝解道。 “那后来呢,你怎么投了韩信,怎么又辞了回来?”“这个陈馀真不亏是个呆鸟。 张耳在他前面做的赵王,后来被他打跑了,他就全盘接手了张耳的人马,连整肃一下都没有,说是‘我行仁义,人必不负我’。 这么一来,那军中张耳的眼线多得很,我给他献计之事,早就被人偷偷告诉了张耳。 听说他不用我的计策,韩信大喜,连探都不探,直接进兵前来。” “战败之后,韩信听说我替陈馀出过计策,就把我叫去,让我替他策划一番。 原本败军之将,是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这韩信虽然是汉王的大将军,却是礼贤下士,待人不错。 于是我便劝他,先巩固赵代殷三地,然后传檄燕国。” “燕国弱小,见魏豹、陈馀都被韩信捕杀,早就怕了,见韩信使者一来,立马上表汉王,表示愿意归附。 然后,我让他收拾兵马,和齐国结盟,再联络彭越,这么一来,齐、赵、梁、汉,就对楚王项羽形成了包围之势。 项羽形势不利,必定会将梁地吐出,退保楚国本土。 到那个时候,再由汉王任了霸主,重分天下,岂不是好?”李左车瓜也不吃了,用手拿起树枝,在旁边沙地上画出一个粗略的草图来,对刘常满和召平解说道。 “谁知这韩信后来不知怎么搞的,听信了那蒯通的鬼话,竟然不再听我的了。 我一怒之下,这才辞了回来。” 李左车将树枝掷于地上说道。 “喔,原来是这样。” 刘常满点头道。 这个李左车,对于军事上的见解果然不凡,不过对于天下形势的走向嘛,可就有所欠缺了。 韩信不再听他的,分明是因为李左车对于天下走势的见解,和汉王的命令直接抵触,关人家蒯通什么事儿?“听广武君一席话,刘盈胜读十年书呀!不知广武君可愿入我帐下,做个宾客?”刘常满笑着问道。 “左车正有此意!早就听人说道,汉王太子虽然年少,却是天赋奇才。 昔日黄帝轩辕氏幼而徇齐,长而敦敏,成而聪明,如今以我看来,假以时日,太子必将成一代英主,千古明君!”刘常满哈哈大笑,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连马屁也拍得这么雅训,与那叔孙太傅有异曲同工之妙。 于是便带上李左车一起,回宫去了。 跳至 第十五章 幸甚(上) 第十五章 幸甚(上)李左车此人,虽然对于功名热衷了一点,但却是个一心为主的谋臣,在与他的相处中,刘常满渐渐的感觉到了这一点。 而且这个李左车,不但忠心可嘉,智略也非同小可,分析时局屡屡得中,让刘常满对他的信任程度,也越来越强了。 汉三年十月,张耳、韩信攻下西魏、赵、代诸国后,派使者晓谕燕,燕王臧荼上表称臣,表示愿意与汉王结盟。 韩信上表,请封张耳为赵王,镇抚赵地。 张耳原本就是十八诸候王之一的常山王,因此刘邦当即许之。 此时的荥阳,形势已经极为危险。 荥阳这个地方,正扼守在天下之中,并且左有武库,右有敖仓,乃是天下最最关紧的战略要地。 敖仓的秦国积粟,当然早就吃完,但它北接黄河,南邻荥阳,从关中顺河而下的粮食,通过敖仓的转运,可以沿刘邦筑起的甬道,很方便的送进荥阳城中,以备大军食用。 但正因为如此,敖仓其实也正是荥阳城的罩门所在,钟离昧弄不明白,项羽一到,当即就看了出来。 于是项羽立即派丁固击破甬道,又经过两个多月的拉锯战,终于把甬道全部占领,然后又派钟离昧击破防守敖仓的周昌和摇毋余,两人无奈退回荥阳城。 这么一来,荥阳城里粮食短缺,形势顿时告急。 到汉三年十二月,被刘邦策反的九江王黥布,也被项羽大将龙且击败,项羽将龙且的人马也调来一半,四十多万人马,将荥阳城团团围住。 刘邦见形势不妙,就派人与项羽讲和,约定以鸿沟为界,平分天下。 范增却认为荥阳容易击破,项羽至少能占到函谷关,便劝项羽急攻荥阳,不许讲和。 刘邦焦急之下,用陈平之计,给予陈平黄金四万斤,行反间计,离间楚国君臣。 与韩信一样,陈平也是从项羽帐下投奔到刘邦这里的。 韩信做的一直是执戟郎中,很靠近主将,因此对于项梁、项羽的战术、战法学得极多,最后因项羽一直不能信用而逃归刘邦。 但陈平不同,他一直做的是都尉一职,协助项羽管理内务的,更兼他是个有心人,对于诸将间的秘事知道得极多,对于项羽的性格,摸得更是清楚。 陈平善于迎合,所以项羽对于陈平,一直还是比较重用的。 但项羽乃是绝代武将,不世勇者,性格爱憎分明,眼里揉不进沙子,脾气上来九头牛都拉不住。 这种性格,做个兄弟朋友很不错,但作为执楚国大政的霸王,甚至是天下的霸主,可就绝对不行了。 最终陈平终因项羽不肯包容过错而弃官逃逸,归了刘邦。 陈平是个善于揣摩、玩弄别人心理的高手,这一点刘常满在后来的日子里也多有体验。 虽然他不喜欢陈平这样的阴谋家,但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时候,阴谋还是极好用的。 在陈平拿了四万斤黄金行离间计后,项羽果然不象以前那样信任手下诸将,连钟离昧、龙且这样一直忠心追随的大将,项羽都产生了怀疑,专门把自己的两个堂弟项悍、项声派到他俩帐下,名为护军,其实根本就是监军。 而精擅阴谋的范增,竟然也因为离间计受害。 其实自从坑杀秦卒、鸿门宴、彭城大战以来,项羽和范增之间,就开始渐渐有了裂痕。 而在听信谗言之后,项羽对范增疑忌之心日重,有一次范增急催项羽击破荥阳时,项羽没好气的说道:“行伍之事,由籍主之,亚父谨守本份可也!”一向被称为“亚父”的范增,何时受过这种重话?楚人性格暴躁者居多,范增年纪虽老,火气却不减壮年。 听了此话,范增顿时大怒,说道:“天下事大定矣,君王自为之。 原赐骸骨归卒伍。” 意思就是你自己玩吧,老子再不侍候你小子,老子不干了!项羽正在气头上,便应范增所请,赐金还乡。 范增见项羽不加挽留,更加恼怒,不到彭城便背疽发作而死。 范增走时,李左车便说:“楚人性躁,范增又有背疽之症,怒则发背,恐范增此去不归。” 而后又说:“项王虽然性躁,然事后必明悟,大怒之下,荥阳恐怕不保。 那时则汉王必回关中,太子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可是李左车的话虽然应验,但关中确实已经没法再“打算”了,连老弱都发往荥阳乘塞的关中大地,此时已经十室九空,再也贡献不出兵员了。 正在这时,萧何派来使者,说是项羽攻荥阳急,关中士卒已空,已奏请汉王,请尽发汉中巴蜀材官甲士,以待不虞。 因治理蜀郡的卢绾、治理汉中郡的任敖声望都不足以服人,故请太子移驾前往巴蜀汉中巡行,以抚其民。 后面盖着汉王刘邦的大印。 此时已经是汉三年二月了,正是大地回春之时。 巴蜀路途遥远,这一去之下,不知得多久方能回到咸阳。 因为和召平的感情深厚,刘常满便带上李左车一起,去瓜田里和召平告别一声。 二月之时,地里当然没了又大又甜的西瓜,不过召平家就住在瓜田边上,见刘常满前来,召平急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让儿孙继续埋设瓜籽,自己扎煞着两只泥手,就进了堂屋。 “太子此行,不知做何安排?”召平听李左车说了太子将去巴蜀之事,当即问道。 “安排?什么安排?”刘常满有些奇怪。 “我是说,太子前往巴蜀路途遥远,倘有小小不顺,恐怕得半年以后方能回到咸阳。 太子为关中之事、巴蜀之事做了什么安排?关中由谁留守,路上带多少侍卫?”召平解释道。 “喔,关中有萧何丞相在,还用我安排么?至于路上侍卫,现在咸阳城里,总共只一千人马,此行一路都是汉地,我带上百人也就是了,就委屈广武君和我一起,暂充侍卫头目。” 刘常满笑道,这是他心里早就计议好了的事情。 “太子宅心仁厚,原是天下幸事。 然而太子将来,乃是为帝为王之人,虑事且不可如此轻率!”召平正色说道,然后又招呼长子召奴,替他打盆水来,洗了洗手。 “萧丞相对汉家固然忠心耿耿,然而太子,为帝王者,绝不能全凭属下忠心,更不能认为,属下理所当然的就会对自己忠心。” 召平说道。 “可是父王常常告诫于我,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丰沛故人就不用说了,象那陈平,刚刚投降,父王就让他尽护诸将,象大将军韩信,曾是我的门下,却叛归项王,但父王都对他们信用不疑。 如今东陵候却说,对萧丞相也要防着点,难道东陵候发现什么了吗?”刘常满惊问。 “呵呵太子富于春秋,有些时候,想不到这些也是常有的。 汉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是汉王能把握情势,为何那殷王司马昂、河南王申阳、还有雍王章邯这些人,汉王当时都是擒住了他们,却又杀掉不用呢?”“如今关中之势,虽然太子年幼,但毕竟是太子,有太子坐镇,萧丞相、郦将军二人,凡事先得通告太子,且太子居于咸阳,正在栎阳、雍两地之间,倘若太子一去,若是一旦有不忍言之事,关中则不属汉王矣。 功名富贵,人之极欲,太子不可大意呀。” 召平又说道。 召平的话,语调虽然平缓,却让刘常满不寒而栗。 跳至 第十六章 幸甚(下) 第十六章 幸甚(下)“东陵候所言极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李左车接口道。 “不如让老朽为太子谋划一番如何?”召平见刘常满沉吟不语,示意召奴送上茶来,然后说道。 “东陵候请直言无妨。” 刘常满急忙说道。 “于今之计,太子前往巴蜀之行,亦属必需,所以请太子奏请汉王,以公主刘乐镇咸阳,太子可以将广武君留下,有了我们两个老家伙,再加上汉王的手段,萧丞相恐怕就不会起什么异心。” “左车比我小五岁,已经五十七了,而且他长在谋略,不在行军,太子带他前往其实也没什么用处,可让他在咸阳,拱卫公主。 但太子路上奉卫不能无人,太子可下诏令,就说出巡时侍卫过少,听说萧丞相的少子萧延,与公子年龄相同,请调来和太子一起前往巴蜀。” “另外,我这长子召奴,太子也是见过的,也请太子带在身边,做个侍卫。” 召平说道。 “喔……”刘常满依然沉吟不语。 召平所说的计划,可谓算无遗策。 自己一走,将关中大权都交给萧何,坐镇咸阳的姐姐刘乐,其实什么也不会。 而真正作为牵制力量的召平和李左车,都是新来的,所以召平才让自己的长子追随自己,又把萧何的少子给要了过来,话虽说的好听,其实都是“质子”,可谓用心良苦。 “东陵候为用心良苦,刘盈在此谢过了!”刘常满站起身来,对着召平长揖为礼。 “不过这质子之事,刘盈年纪虽幼,却将相君臣之间,不应以此为相处之法。 李左车!”“臣在!”李左车本来和召平一起跪坐在地,听到太子突然提高了音调,急忙站起。 “本宫命你为太子少府,持我使节,前往郦商将军帐下效力,你可愿意?”刘常满问道。 “臣李左车,愿往!”李左车大声应道。 “召平!”“臣在!”召平见刘常满突然变了称呼,当即也站起身来。 “本宫封你为太子内史,本宫不在咸阳之时,便由你住在太子行宫前殿,辅佐公主刘乐,你可愿意!”刘常满察颜观色之下,早就明白召平既然愿为自己出谋划策,这内史之职,他定是愿意出任的。 “臣召平,愿往!”召平大声应道。 “李左车,回宫之后,你持我诏令,前往郦商将军处,让他调拔三百短兵于我。 待我出巡之后,关中军事,你便须多多在意,辅佐郦商将军,严防匈奴入侵!”“召平,咸阳文政之事,就交给你了。 卿于萧丞相处,不得有掣肘之举,只须拱卫咸阳,卫护长公主安全,也就是了。” 刘常满说道。 “东陵候,广武君,两位名为我臣,实为我之客卿师友。 以后说话,还是一如从前才好。 唉,这样说话就有些过于生份了,刘盈甚不习惯。” 见两人一齐躬身受命,刘常满笑道。 “呵呵太子既然这么说,老臣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召平笑道,不过话虽这么说,再让他直呼太子的小名“常满”,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 “太子,你命我前往郦商将军中,但身边的确不可没有奉卫之人,我看还是让召奴跟着你好了。 可惜我没有儿子,不然定派他追随太子。 跟着太子这样的英主,不定将来比他老子还出息呢。” 李左车笑道。 “禀太子,小臣除擅长秦声外,尚习有薄技数项,还请太子不吝粗鄙,收下小臣才是!”召奴其实和刘常满早就混得熟了,不过这会儿的情势,让他说话也拘谨了起来。 “再说,老是在地里跟着阿爹种瓜,也没什么意思,太子如不嫌弃,就带我出去见识见识才好呢。” 召奴偷偷看了自己老爹一眼,又说道。 “哈哈,既然召大哥如此说,那就跟着我好了。” 刘常满见他确实肯跟,而且此行前去汉中招募,说不定又得上演原来在关中对项羽进行妖魔化宣传的那一套,这个召奴倒确是熟手,带上也是对的,便点头答应了。 “太子,臣有一友,姓鲍名子鱼,人唤鲍生,乃天下智士,又有任事之才,我意不如遣他前往萧丞相处,太子意下如何?”召平问道。 刘常满深深看了召平一眼。 想想也是,萧何权倾关中,倘若真起心叛变,还真难以控制,也罢,召平既然对他深怀戒惧,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东陵候为汉家之苦心,本宫在此,代父王多谢了!”刘常满又对着召平深鞠一躬道,这一躬是真心实意的,能遇到这么替自己操心的属下,是每个领导者的梦想。 “不敢当。 召平此举,并非全为太子。 想我关中故土,如今人口,已经十余二三,倘若再有一二次兵祸,恐怕我秦川一带,就此被夷为废墟了。 能得汉王、太子这等仁厚之人为主,关中幸甚,天下幸甚!”召平也对着刘常满深鞠一躬。 刘常满恍然大悟,召平一直以来都淡漠名利,为何最近如此热心,自愿替自己出谋划策不说,还引荐了李左车、鲍子鱼等人,甚至把自己长子也送到自己身边充当侍卫?原来,他才是一个真正心怀天下的仁义之人!“能得东陵候为辅,刘盈幸甚,汉家社稷幸甚!倘若真如东陵候所言,刘盈得为天下之主,定当善待百姓,休养生息!”刘常满当即说道。 “太子明见!”召平、李左车、召奴三人,一齐拜伏于地,赞叹道。 不过回宫之后,考虑到萧何处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兵马,刘常满最终还是没有采纳召平的建议,和他说的鲍子鱼见上一面之后,就让他带了数种礼物慰劳丞相,前往栎阳效力。 而郦商将军得了太子号令,急忙把自己亲信的短兵拨了五百名,前来奉卫太子出巡。 召平和刘常满计议之时,却并没有考虑过郦商会叛变的事情,盖因这郦商虽非丰沛故人,却是一名贤将,在鸿门分封前,曾替刘邦扫平汉中巴蜀,毫无异心。 而且郦商的哥哥郦食其也一直随侍军前,郦商素来敬兄如父,所以郦商叛变的可能性极小,因此刘邦才派他率兵驻守长城。 所以刘常满派李左车单身前往郦商军中,并非为了监军,而是加强与召平的联络,一旦萧何那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也好借郦商军平叛。 召平和李左车对此也都心知肚明,因此暗地里两人对于太子的安排,也都大加赞赏。 跳至 第十七章 出巡(上) 第十七章 出巡(上)出巡的日子,眨眼就到。 刘乐虽然极不愿弟弟离开,但毕竟是汉王之女,如今汉王家人,只剩了自己姐弟二人,弟弟前往巡视,自己当姐姐的,当然得分担一点工作。 不过听说巴蜀等南方地面,多有瘴雾毒虫,刘乐不放心弟弟,硬要粗通医术的范芑跟随刘常满前往。 一路上只带了两个侍女,十个侍卫,其余五百人都是郦商送给太子的亲兵,刘常满一个也不认识,刘常满正感寂寞,听老姐如此说,刘常满当然欣然接受安排。 听说太子刘盈前来巡视,汉中守任敖急忙前来接住。 汉中地方六百余里,物产丰富,为故秦三大粮仓之一,南郑更是当初汉王始封之时的国都所在,与当地百姓的关系,处理得极为融洽,因此汉中征兵征粮之事,倒也并不难做。 守卫汉中的任敖,是刘常满的老熟人了,从几岁起就常常见面不说,彭城大败之后,又全靠任敖去定陶找到刘常满,又被王陵接回了武关,这才能顺利的回到咸阳。 如今汉中朝南的出口处,正被王陵、薛欧等守卫着,因此任敖专心内政,处理得倒也罢了,刘常满只是听他报了几个数目,便没再去问他详细的事情。 走在当初筑坛拜将的点将台下,刘常满听任敖说起,当初筑坛之时,众人谁也不知道汉王即将要拜的大将军是谁,樊哙、周勃、吕泽等几个有资格的,都当成是自己,还私下里喝酒庆祝来着。 等最后结果一出来,竟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韩信,诸人大惊。 但汉王、萧何都力挺韩信,诸将也无可奈何,待樊哙因抱怨了几句,便被罚去修理被烧毁的子午栈道后,更是没人敢说什么了。 谁知韩信作了大将军后,果真表现出了非凡的指挥能力,若不是劫五路诸候后,刘邦害怕项羽怀王之事重演,收了他的兵权,彭城战役,汉军不见得就败。 “任叔叔,现在王陵叔叔和雍齿叔叔在南阳郡情况如何?阿爹知道雍齿叔叔回来,没说什么吧?”刘常满问道。 这个雍齿,因率丰邑背叛一事,和刘邦结下了死仇,竟然还敢回来投奔汉军,胆子倒也不小。 “没有。 不过汉王还是极恨雍齿的,他俩现在还没有见过面,等见面后怕就不好说了。” 任敖对这些事情的曲折尽皆知道,也不好说什么。 “现在用人之际,雍齿叔叔是咱丰沛故人,又和王陵叔叔极好,恐怕阿爹不会太过为难他吧。” 刘常满笑道。 “那倒也是,汉王一向大度。 不过雍老二做的也太过了,汉王差点没病死在那件事上,这事儿呀,还得看雍老二的造化了。” 任敖说道。 到底是丰沛故人,说起话来,比召平和李左车随便多了。 因巴蜀地方广大,路途遥远,因此在汉中待了十天,接待了当地的头面人物后,刘常满就起身前往沿金牛栈道前往蜀郡了。 这条金牛道,据传是秦国先王为了夺取蜀国地盘,便派使者前往蜀国,说是有一头金牛,想赠予蜀王,蜀王大喜之下,便派出五个大力士,凿开山崖,修成了这条栈道,所谓“五丁开山”是也。 传说虽不可考,但这条穿越了蜀山的金牛道,比起从关中前往汉中的骆谷道来,确实更加险峭。 这些栈道,都是在悬崖绝壁之上,凌空插入木桩,然后再在木桩上铺上木板做成的,没有经过的人,绝对想象不出,那会有多么恐怖。 刚刚走上栈道时,刘常满还骑着乌云,探头探脑的看着两边的景致,只觉得云山雾海,饶有情趣。 但看得久了,只觉得到处都是一样的险峭,头也有些发晕,便下了马,钻到大车里和范芑说话。 路上走走停停,刘常满很快便被晃睡着了。 等醒来时,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枕在一个热乎乎的物体上,伸手捏捏,还软软的,仔细一摸,还湿乎乎的,原来是自己睡觉时候又流口水了。 再想伸手去摸摸时,刘常满突然感到耳朵一阵剧痛,抬头一看,原来是范芑也醒了,发现睡着后刘常满偷偷枕在自己腿上不说,还流了自己一腿口水!更有甚者,这家伙醒了后还又捏又摸的,想占自己的便宜!范芑顿时大怒,拿出平时的拧他脸蛋的劲,狠狠的拧在他的右耳朵上。 “啊……”大汉国太子殿下的痛叫声响彻群山,众兵士愕然止步时,召奴强忍住笑,摆手道:“继续前进!”两个小儿女一路打打闹闹,这一天终于下了剑阁,到了巴蜀大地。 相对于今天美丽富饶的“天府之国”四川盆地来说,那时候还只能算是一块没怎么开发的土地。 刘盈这时候也有“天府之国”,不过指的却是关中。 成都平原自从秦国蜀郡守李冰修成都江堰以后,粮食产量确实大大增加,但蜀地毕竟人口稀少,土地的开垦面积并不大。 更因为蜀地风俗近于楚越,哪怕是在被看作“戎夷”的秦人眼里,蜀地也是一个蛮荒地带。 蜀守卢绾是刘邦的异姓兄弟,忠心是没问题的,不过能耐就差得很了。 刘常满到了蜀郡之后一问,汉中守任敖已经招募了一万多人马,而蜀守卢绾竟然连一个人也没招募到!刘常满详细问了情况之后,当即要卢绾派人云把巴郡的郡守也给请了过来。 巴郡的郡守,乃是吕青,这位却是楚怀王的老臣,曾被封为怀王令尹,相当于其他诸候的相国,而他的儿子,便是大名鼎鼎的陈胜王老将吕臣,苍头军的首领。 不过鸿门分封之时,两人却没得到什么实惠,只在项羽帐下,作了一名文臣。 刘邦攻破彭城后,吕青父子与项羽又没什么交情,当即投降了刘邦。 而后刘邦败退时,两人也随刘邦退往关中。 从定陶前往陈留时,刘常满心里还暗暗责怪阿爹不肯等待自己姐弟二人,这时听吕青说起来,才知道阿爹逃回关中的路上,其实凶险万分。 从下邑到荥阳,一路上被项羽手下将佐追上数十次,短兵相接的也有二十来次。 多亏了吕青吕臣两人身为陈胜王老将,楚怀王重臣,资格老,面子大,所以常常代为劝解,这才令许多追兵止步不追,帮刘邦逃回了荥阳。 “呵呵,听吕老将军这么一说,当初我父王从彭城败逃时,霸王倘若颁下诏令,‘俘汉王者,封十万户,杀汉王者,封五万户,得汉王诸将者,各以其爵赏之’,那我阿爹可就逃不回来喽。” 刘常满笑道。 “太子明见。 当初倘若项王真下此一旨,重赏之下,我等劝解定然无效,汉王还真有可能陷在楚地,回不来了。” 吕青也捋须笑道。 “唉,其实霸王就算不下此诏令,换了别人,也不一定就能逃回来。 汉王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有好几次我都觉得没指望了,偏偏汉王不知怎的就逃了过去。” “最厉害的一次,是被季布追上。 这个季布,是项王帐下爱将,他伏强弩射伤了汉王,当时那一箭穿衣而过,我等都道是汉王已然无幸。 谁知急忙替汉王解开衣裳看时,竟然只擦破了点皮!真真是天佑汉王!”吕青回忆起来,还是不胜唏嘘。 “就是就是,倘若那一箭射实了,你我二人,也不能在此相见了。” 刘常满笑道。 正在感叹之际,卢绾来报,说是巴蜀豪族听说汉王太子来巡,一齐前来参拜,刘常满便和吕青一起,前往郡守大堂去了。 跳至 第十八章 出巡(下) 第十八章 出巡(下)要说卢绾这人虽然没什么能耐,但在巴结奉承上却是很有一套。 这一次说是请巴蜀大族自愿前来参拜太子,其实在听了介绍后,刘常满发现,卢绾几乎把巴蜀所有豪族都给弄来了。 坐在右手边的第一个,就是著名的寡妇清。 听说面前这位看上去五六十岁的老妇人,就是天下闻名的寡妇清,刘常满不由得吃了一惊。 寡妇清乃是蜀地土著,因先人发现了盛产朱砂的丹穴,所以世世殷富。 在秦始皇帝收服蜀地后,曾献给秦始皇帝万金以助军资,因此秦始皇帝专门在咸阳为她筑了“怀清台”,以示褒奖之意,和向秦始皇帝敬献马匹的乌氏倮一样,被赐可与天子亢礼相见,成为天下闻名的“布衣候”。 接下来这位的大名,刘常满更是如雷贯耳了,这便是蜀郡以治铁致富的卓越人。 要说卓越人虽然富裕,家僮八百人,但还不至于让刘常满惊讶。 令他觉得如雷贯耳的,乃是他携同一起前来赴宴的小孙子:卓王孙。 对于正规的历史知识,刘常满几乎记不住什么,但对于历代文豪,特别是比较八卦的风流才子,刘常满可是记了不少。 最为著名的风流才子之一司马相如,就是“文君当垆,相如犊鼻”的那位男主角了,他的夫人,自然是卓文君,而卓文君的老爹,正是临邛铁冶大户卓王孙。 不过如今卓王孙尚是黄口童子,恐怕那卓文君,总还得二十来年才能生出吧?莫不成咱等着来个那啥养成计划?“哈哈,我等蜀郡边鄙之人,今日何幸,能得见汉王太子容颜?让我等一齐举卮,为太子寿!”卓越人见刘常满突然呆呆不语,哪儿想得到他的龌龊念头?还当他是因为自己行止不凡,所以出神,急忙举卮圆场。 “我等恭祝太子,万寿无疆!”众人一起举卮祝道。 “呵呵小子何德何能?敢当众父老相敬?我也祝众父老子孙兴旺,多富多寿!”刘常满也举卮答礼,然后众人一起饮下。 众人见太子毫无架子,态度可亲,也都很高兴,气氛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刘常满也有意笼络,频频举杯相劝,并出声询问蜀地风土人情,宾主之间,言笑甚欢。 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刘常满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 “诸位父老都是明白人,本宫也就直说了。 本宫此行,实是因汉王与霸王在荥阳相持日久,需要兵员粮饷,因此特地派本宫前来,请父老们集思广益,同渡时艰呀!”刘常满话一出口,席上顿时静了下来。 刘常满早已经看出这群蜀人,虽然自谦是边鄙之人,其实都是极精明的,倘若旁敲侧击,不知道要绕到什么时候,还不如直接说出要求的好。 果然静了一会,卓越人轻咳一声说道:“好教殿下得知,汉王入主巴蜀之后,萧何丞相前来抚蜀,待我巴蜀民众甚是有恩,我等岂有不知的?只是巴蜀地广人稀,粮饷倒是好说,唯其这兵员,实在是难以措办呀。” 说完便摇头。 “越人兄所言,确是实情。 汉王军中器物,多由我等冶坊锻铸,我等虽广有僮仆,但铸冶之事,也须这些僮仆操持,一旦奉献,汉王军器便难以赶出,还望太子见谅。” 坐在卓越人下手的程郑说道。 接着众人纷纷诉说难处,无非是巴蜀人少,无法征兵。 自己拥有的家僮奴仆又各有差使,无法奉献等等。 总之是钱好办,这些人都是大富豪,随便贡献一点就能完成任务,但想要人,那可就难得很了。 刘常满沉吟不语。 在汉中征兵时,刘常满故伎重施,派召奴带着宣传队做了不少鼓励当地人建功立业、拜将封候的宣传,不过效果已经远远不及关中。 但汉中人没有受过项羽荼毒,妖魔化项羽的宣传,效果只有更差。 可到了巴蜀之后,刘常满发现由于成都平原一带土地肥沃,物产极其丰富,人们只要稍稍劳作,就能过得很好。 纵然不愿劳作的,挖点野芋野菜的,也饿不死人,因此对于参军征杀,建功立业,那是兴趣缺缺。 不得己之下,刘常满这才让卢绾大摆宴席,请巴蜀豪族前来赴宴,更派人将老将军吕青请来镇场,一定要这些人把家里僮仆都献出来参军。 象冶铁大户卓越人、程郑家里,僮仆都有八百多人,而寡妇清族中,更是有矿工三四千人,其余各家虽然较少,但少的也有百人,聚集起来,怕不也有上万人?谁知诸人早就料到了刘常满打的主意,提前把难处说了出来,倒让刘常满犯了踌躇。 汉王军少兵弱,所以刘邦让部队尽量的都装备铁制武器,以提高杀伤力,这点刘常满是知道的。 没想到听这些人说起,现在的冶铁方式,根本不是后世那样,炼铁炉一开,铁水就流了出来,然后浇铸一下,就成了武器。 现在冶铁,铁矿石尚不能熔成铁汁,只能炼出黑乎乎的那种铁块,就跟刘常满见过的大炼钢铁时遗留下来的那种黑疙瘩差不多。 然后全靠人工锻打,把杂质挤出,成为铸铁,这才能制成武器,因此速度很慢,全靠人海战术,才能保证产量。 虽然这些人说的情况并不完全属实,不过倒也大半是真的,这样一来,可就把刘常的如意算盘给打碎了,他当即开始思索对策。 见刘常满沉吟不语,众人如坐针毡。 寡妇清长跪而起,缓缓说道:“汉王之难,便是国家之难,我等虽是边鄙之人,也知国家大义。 只是萧丞相已经调发巴蜀两万丁壮,巴蜀之野,再无闲人。 如今倘若调发我等僮仆,蜀郡作坊便得全部停产,武器、被服、车骑、药砂等势不能再供应汉王,还望太子孰思之。” 这些情况,卢绾是早就知道的,如今他也和刘常满一起,有些不知所措。 跳至 第十九章 蛮兵(上) 第十九章 蛮兵(上)就在刘常满和卢绾面面相觑,席上诸人陷于沉闷之时,突然一个童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僵硬的气氛,说话的正是卓越人带来的小孙子卓王孙。 “爷爷,太子是要找人去打仗吗?那为什么不去买点人呢?”“小孩子家家的,不知礼仪,让太子见笑了。” 卓越人被孙子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急忙向刘盈致谦。 “喔?令孙所说买人,却是从何说起?”刘常满问道。 “好教太子得知。 我们蜀郡人口一向稀少,因此我等僮仆不足之时,便出钱向夷人君长购买一些少年男女。 少年男女容易教化,待其长大后便充作仆役。 我这孙子便有两个小奴,是从夷人处买得,所以才出言惊了太子的驾。” 卓越人连忙回答。 “喔?那这兵员也能买得么?”刘常满问道。 “禀太子。 这些蛮人不懂礼仪,常常相互攻伐,俘虏者尽为胜者奴仆。 蛮人视奴仆若猪狗,残杀买卖都是可以的。” 一个跪坐在最后排的蜀人说道。 卢绾连忙向刘常满介绍,原来这就是蜀人最大的人口贩子唐厉。 唐厉因操业低贱,这才被安排坐在最后,不过他做这种勾当的人物,见识手段,可比前面坐的这些人高多了。 见太子有意购买蛮夷作为兵员,便长跪而起,告知刘常满。 “那这些蛮人,打起仗来如何?”刘常满又问道。 “这些蛮人勇悍无比,只要啖之以利,赤膊上阵者大有人在,尤擅于山林之中战斗,用之得当,不失为一支奇兵。” 唐厉虽然只是个人贩子,对答之间竟颇有法度。 “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刘常满这才转头笑问道。 众人听到此处,哪儿还有不明白的?纷纷表示,待会散席之后大伙儿便分头商议,把这笔买人的钱数献上,请太子定夺。 至于军器粮饷,更是请太子放心,众人自然会如数奉上,断不让太子为难。 见事情圆满解决,烦恼已久的卢绾自然是喜上眉梢,起身亲自将众人送了出去,唯有刘常满把唐厉留下,细细问起他蛮人风俗来。 对于贩卖人口的勾当,唐厉果然极为熟悉,第二天金钱送来之后,唐厉便前往南夷酋长之处,要他们把奴仆卖于自己。 见他价钱出得甚高,众酋长自然是高兴得很,反正这些奴仆,都是掳略别人的子民,卖了之后,再去找滇人打上几仗也就是了。 十天之后,唐厉便买到了一万三千蛮兵,众酋长发了大财之后心情大好,连问唐厉还要不要人,只要再带兵前去滇地,用不了一百天,便能再抓些奴仆前来出售。 不过这次的收获已经超出刘常满意料。 原本以为能征上万余兵员,就算是极为不错的了,没想到竟然得万余蛮兵。 唐厉是久做人口买卖的老手,办事极为干练,买来的蛮兵个个身强体壮,加以训练,肯定都是上好的兵员,刘常满甚是高兴。 见唐厉手下有一百余人,都是通晓蛮话的,刘常满便将唐厉和他手下能充军的,一齐招进军队里,并封了他一个骑将的名号。 然后又和吕青军中交换了两千汉兵,让他们暂充基层军官,教导这些蛮兵如何行军打仗,再发出信鸽,让萧何速派将军前来蜀郡,带领这支部队。 这些蛮兵多数都是滇人。 被掳之后,日子过得都是猪狗不如,甚是艰辛。 如今跟了刘常满,不再挨打挨骂,每天都能吃上饱饭不说,隔三差五的还能享用酒肉,那日子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更兼这些蛮人都不识隶篆文字,进入成都城后,连东南西北都找不着,更别提千里迢迢,逃回滇地了。 因此没过多久,这些蛮人都心甘情愿的认了刘常满做“大酋长”,每每见到刘常满过来,便有蛮人俯下身子,亲吻他走过的泥土,更有蛮人机灵些的,刘常满只要下马,便滚到鞍边,伏身为蹬,让刘常满踩着自己的背上下。 不过也有闹出乌龙的时候。 这天刘常满正和范芑在自己院子里笑闹,两人滚成一团之后,范芑的手越来越重,掐得刘常满嗷嗷直叫。 正在外边院子里操练的蛮人听到,顿时有十余人冲了进来,把正将刘常满按在榻上狠掐的范芑提起,就准备扔出院外。 吓得刘常满连声喝止,并告诉他们以后要象尊重自己一样尊重范芑,那些蛮人这才拜伏于地,出去继续训练了。 但这件事情,也让刘常满深自戒惧。 当即便告诉唐厉,让他去传谕各蛮酋,以后只收少年子女,再不收购奴仆了。 唐厉一愣之下便明白过来,执行命令去了。 这些蛮兵的心地,比起虫达、摇毋余等人当初更为质朴,已经可以说有些愚昧了。 但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愚忠,刘常满从这些蛮兵身上已经看出端倪。 因此才让唐厉去传喻各蛮酋,防止自己走后,再有人收购蛮兵加以训练,就凭卢绾那点材料,可没法抵挡。 忽忽一月过去,刘邦果然派奚涓为主将,虫达、陈涓为副,前来蜀郡接兵了。 “奚叔叔,你怎么来了?你离了萧丞相那边,谁管给阿爹运粮的事儿?”刘常满见萧何竟然派了奚涓来领兵,心里很是惊讶。 这位奚涓,当初也是沛县吏员,与萧何一向相得,因此等萧何治关中后,便让他做了自己属官,主管往敖仓运粮之事。 “嗨,别提了。 那项羽厉害得紧,自从腊月间他到了荥阳,就将派丁固攻占甬道,又派钟离昧攻打敖仓。 你周昌叔叔和摇毋余将军守不住敖仓,只好逃回了荥阳。 这敖仓和甬道都丢了,我还往哪儿运粮去?所以萧丞相就把我给派来了。” 奚涓苦笑着说道。 “这么说来,阿爹他们在荥阳的形势,现在很危险?”刘常满马上反应过来。 “是的,荥阳的形势确实不好。 不过太子请放心,那项羽再厉害,他也打不进函谷关来。 而且河北还有赵王和韩大将军在,项羽得分心对付他们两个,荥阳城里,又有存粮,支撑两三个月还是可以的。” 奚涓说道。 “虫达,陈涓,你们二位不是在父王驾前吗,怎么也来了这里的?”这个虫达刘常满也是见过的,为人忠厚老实,正是刘邦的贴身侍卫之一。 “禀太子:汉王说道,太子殿下年幼,巴蜀僻远,深恐太子殿下身边无人奉卫,特地遣在下前来!陈将军原本是要派往大将军帐下效力,后来汉王虑及太子殿下缺少谋臣,这才让陈涓将军和末将一起,前来奉卫太子!”虫达的声音,还是那么瓮声瓮气的,不过刘常满心里,却突然的有些感动。 阿爹虽然有种种毛病,但总归并没有忘了自己这个儿子,特别是自己正为汉家江山出力的时候。 陈涓是自己荐去的倒也罢了,这个虫达,自从夏候婴、任敖等都有了重要职事之后,就成了时刻卫护在身边的贴身侍卫,竟也分出来给了自己。 不过三人的到来,终于让刘常满松了一口气。 于是刘常满将众蛮兵召集训话后,又大宴一日,便传令下去,说是自此之后,部队就由奚涓率领,并将代表这支部队统帅的将旗将令,全都当面交接给了奚涓。 交接之时,众蛮兵无不痛哭流涕,拜伏于地,久久不肯起身。 刘常满也有些伤感,虽然自己购买这些人的动机不纯,但在他们看来,自己真的就是救拔他们于苦难之中的“大酋长”。 相处一月有余,刘常满也学了些蛮话,便以蛮话告诉他们,奚涓也是自己部下,自己不过因为事务烦忙,这才让他代为训练。 自己不会离开,隔上几天,就会前来部队视察的。 众蛮兵这才破涕为笑,起身列队,随奚涓去城外训练了。 跳至 第二十章 蛮兵(下) 第二十章 蛮兵(下)闲下来的刘常满,总算可以在慕名已久的巴蜀大地上,游览一番了。 原来的时候,倒也不是一点工夫没有,但一来心里牵挂着这三万蛮兵的事情,二来身边也没合适的侍卫。 原来的侍卫长召奴固然忠心,但据刘常满观察,他的武功,连自己都不如。 召平和李左车说起来也是带兵的将领,但估计当年都是参赞角色,观察形势都是高手,但论起武艺来,俩人都是外行。 外出的时候,带上一大堆侍卫,那根本不叫游览,叫显摆,叫扯淡,刘常满可不想来这一套。 但巴蜀汉夷杂居,没有个好的侍卫,刘常满还真不敢随便外出。 猛虎架不住一群狼,倘若一个失手,被哪里的夷人君长弄去做了奴仆,那这大汉太子的脸可往哪儿搁?但如今虫达一来,这个问题就也迎刃而解了。 单看他走路时的样子,刘常满就看得出来,凭虫达的武技,腰间的脸都不用出鞘,也能打倒二三十个壮汉;至于那把剑一旦出鞘,战斗力恐怕还要增加一倍。 四五月份,正是巴蜀大地最为漂亮的日子。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虽然此时成都并没有“锦官”美名,然与范芑并肩缓驰时,眼前绿草如茵,马蹄微没;繁花似锦,蜂蝶乱舞。 耳边黄鸟嘤嘤,翩跹乔木;双燕昵喃,交颈桑榆。 如此良辰美景,顿时让刘常满的心里,也有些陶醉了起来。 “芑芑,你看这眼前景色多好,要不,借你的腿,让我枕着享受一会儿?”两人下马,在河堰上坐下后,刘常满笑道。 “想得倒美!好流口水的家伙,还想枕人家的腿呢,看见没,那边有块烂木头,去抱来枕住!”范芑可不象刘常满这样,在美景之中迷失,听刘常满提出如此无理要求,顿时警觉起来。 “不让枕就算了,干嘛还说人家是口水男?对了,芑芑,你知道不?前段你们定陶呀,可发生了大事儿了!”刘常满说道。 “什么大事?与我大哥有关吗?”范芑顿时紧张了起来。 她和二哥陶泉逃出来之后,因为路途遥远,一直没能得到大哥朱家的消息,听刘常满如此一说,连忙问道。 “很大很大的事儿,跟朱家大哥的关系嘛,也有那么一点。 不过嘛,我这头枕在石头上,硌得厉害,倘若没个软点的东西枕着,恐怕会想不起来的……”刘常满笑道。 “去死吧你,又想骗我。 咱现在离定陶那么远,传一回信得三四个月,我才不信你能得到什么信儿,想枕我的腿,门都没有!”范芑不亏是陶朱公的嫡系,精明得很。 “真的,我有个门客叫公冶长,你知道吧?就在萧丞相那边做治旗都尉的那个?他最擅长的,就是驯鸟,所以到关中后,他就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养了一笼鸽子,这鸽子是不是就比骑马传信快得多了?所以奚涓来的时候,才能知道。” “真的?那我大哥那边有什么信儿?”见刘常满笑着不说话,范芑气呼呼的把腿伸了过去。 “枕吧枕吧,只准枕在小腿上呀,你敢往上一点,我掐死你!”很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刘常满施施然的把头枕到了范芑腿上。 看着她脸上轻嗔薄怒,刘常满忍不住想要去捏上一捏。 “可惜要是捏了,她准得把我掐得满脸红印,要是换了云儿,怎么捏都没事儿,人生不如意,十常居八九呀,哈哈。” 刘常满心里暗笑。 “看什么呢?一会儿口水又该流出来了,快点说!”范芑见他突然望着自己含笑不语,还当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伸手摸了一下,什么也没有,便催促道。 “这回奚涓过来,告诉我说,现在魏赵两地,都被大将军韩信占住,项王数次派兵,都没能击败张耳、韩信两人。 这倒罢了,不过齐地现在,也立了田荣的儿子田广为王,田横为丞相,你知道大将军是谁?”“是谁?不会是大哥吧?”范芑问道。 “正是大哥!听说田广自立为王后,就封了咱大哥朱家为大将军,赐号武义君,赐食邑定陶,你说这是不是大好事?”刘常满笑道。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范芑也高兴了起来。 “别高兴得太早,我还没说完呢。 但大哥说,他带兵助田横,大违祖训,但当时因项羽荼毒齐地百姓,实属无奈。 如今齐王复立,齐国又和项王讲和,齐地安定了。 于是他便在接了将军大印的第二天,就偷偷的悬印于梁,自己走了!”刘常满说道。 “啊!大哥真是的,他不干就不干了呗,为什么不来找我和二哥?”范芑埋怨道。 “傻丫头,大哥他因为不肯为官,这才弃齐国大将军之位而去。 如今倘若前来汉地,我父王还有大舅、夏候叔叔他们,都早知他的大名,自然要封他为将,岂不违了他弃齐将之意?因此他才不会来找咱们呢。” 刘常满说道。 “也不知道大哥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我们宗里的那些哥哥妹妹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范芑说道。 “乖芑芑,不怕。 大哥他武功既高,人又精明,更兼侠名满天下,怎么会有事儿呢?既然二哥腿摔折了还能和你一起逃出来,别人自然也都不要紧才是。” 刘常满见范芑泫然欲泣,倒不好意思再枕在她的腿上了,翻身坐起,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又找些闲话来说,好引开她的注意力。 不过范芑本来就不是那种心思重的,少女心性,不一会儿便不再烦恼,与刘常满一起站起,奔到河边,比赛打水漂去了。 看着河面上的波纹泛起,嗅着花香扑鼻,听着耳边笑语盈盈,刘常满突然心有所悟,拿双手在河里沾了沾,把水珠全都甩到了范芑脸上。 范芑也不示弱,把双手沾满了水,过来抹在了刘常满脸上,刘常满趁势一把抱住她的腰,两人在草地上扭打成一团。 “芑芑,要是我做了皇帝,你想要个什么封号?”躺在草地上喘气时,刘常满笑问道。 扭打半天,两人都累了不说,身上也狼狈不堪,范芑的靴子都掉了一只,刘常满更惨,脸上又留了好几个幌子。 “那天下什么爵位最大呀?”范芑问道。 “爵位吗?当然是候。” “那就封我个候好了,封号嘛,就叫定陶掐盈候!”范芑笑道。 “晕,我都封你为候了,你还想着掐我?对了,我想起来了,候并不是爵位最大的。” 刘常满笑道。 “那还有什么?对了,还有王呢,你准备封我为齐掐盈王?”范芑看着刘常满,眨了眨眼睛。 “去你的,还有比王更大的呢。” 刘常满笑道。 “比王还大?莫非你要我篡了你的位?”范芑道。 “那哪儿能呢,比王更大的,除了皇帝,还有一位呢。” 刘常满哈哈大笑。 “去你的!”范芑明白过来,一只晶莹的脚掌,正撑在刘常满的肚子上。 跳至 第二十一章 秦椒(上) 第二十一章 秦椒(上)春天的时候,巴蜀一带的气候真是舒服,但这一到夏天,可就很不是个滋味了。 刘常满知道,后世的时候,重庆号称天下四大火炉之一,这成都虽然强些,但也比咸阳要热得多了。 “去年这个时候,咱俩正在东陵候的棚子里吃瓜吧?唉,今年可就惨喽!”刘常满穿了短衣,搬了个踏几坐在树荫下,一边让侍女替自己摇晃大蒲扇,一边笑着对范芑说道。 “就是,东陵候那瓜,在井里一湃,真好吃!乐乐姐一天到晚恨不得连饭都不吃,光吃那瓜了!可惜这儿却没人会种那样的瓜!”范芑也是热得要命,但女孩子家,又不好意思跟刘常满一样,脱得只剩了背心犊鼻,只好把袖子挽得高些。 “怪道人家都说江南卑湿,丈夫早夭,你看这天气,再这么呆下去,非得生病不可!”刘常满说道。 哪怕他是活了两次,但他一直是北方人,从来没经过南方这么又湿又热的蒸笼天气,当即明白了为何古代北方人不愿意前往南方生活的原因。 “就是,闷热之下,汗浆难出,最易得病。 不过你得不了病,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就每天给你熬一剂药,让你天天都能好好的发发汗。 这闷热的天气,必须得能发出汗来!”范芑说道。 “别别,好姐姐,求你了,你那药喝起来,真叫一个苦呀!你用的都什么药呀那是?”刘常满问道。 自从前几天他因天气过热而得了一次小病后,算是记住范芑的药了。 “什么药?你这点小毛病,不过是因为天气过热,汗出不得,所以我给你了些发汗的药物。 不过你那几天,四五天才去河边一次,我便知道你是怎么了,又给你添些了酒军,让你拉拉肚子,所以就有那么一点点苦了。” 范芑笑道。 “酒军?那是什么东西?”刘常满对于中药知道得确实很少,不过这酒军之名,却是一点也没说过的。 “酒军,就是酒制大黄啦。 那大黄因为通便之力极强,所以人称将军,酒制大黄,自然就称为酒军了。” 范芑笑道。 “我说怎么会那么苦呢!”刘常满舔了舔酒唇道。 “对了,芑芑,你刚才说,这里闷热,人易得病,需要常常发汗,是不是?”“也不是这么说。 我师傅说过,人体之外,覆有毛窍,而毛窍乃汗出之所。 汗出过度,则损伤正气,易感外邪;但若汗郁不出,则内邪不得外出,也易生病。” “象你那病,就属于汗不得出,郁热于内。 郁热之后,那大便便有些秘结。 所以我让你发汗解表,又用酒军泻下导滞,这就好啦。” 范芑解释道。 “你说的我听不懂,你说明白点。 你的意思是,这儿的人,都需要常常发发汗是不是?”刘常满问道。 “对!”范芑说道。 “那好的,我知道了。 召奴!去告知卢叔叔,就说让他到行宫里来一趟!再去城外,把陈涓将军也叫进来!”刘常满说道。 与两人会议之后,刘常满发现,果然如范芑所说,这里人多数都属热邪致病,倘若真能象范芑所说,让每人每天都出上两三身痛汗,那恐怕病就要减少得多了。 刘常满还不放心,又和范芑一起,走访了不少当地医生,发现这里人所以短寿早夭,易得疾病,果然与这种闷热得让人出不来汗的天气有关。 另外,蜀地最著名的医生孟如林说道,因为这里过于闷热,因此百姓贪凉饮冷,爱喝那井底凉水,最易腹泻。 和刘常满一起的陈涓连声称是,说就连蛮兵之中,也已经有数百人因此腹泻不止,延医救治了。 蛮兵个个身强体壮,尚且如此,普通百姓就不用说了。 “那这里的百姓,可都靠什么治病呢?”听了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医生说完,刘常满问孟如林道。 “不瞒太子,我蜀地十数万口,真正识得医术者,不过二十几人,哪儿能看得过来?再说我等都住在城中,象我这样的,百姓若到了我门前,我当然不能不管。 但百姓们等闲也不到城里来,所以百姓得病,倘若不能自愈,就只好等死。” “我也曾告知蜀守,请他广发榜文,告知百姓发汗、止泻诸方。 但太子知道,蜀地荒蛮,识字之人人廖廖无几,再说纵使蜀地广大,各地药草之名大不相同,倘若百姓误用,则更是害人性命。 唉,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老先生说完,摇头叹息不已。 “先生仁心仁术,刘盈佩服!不过据我想,这草药虽好,但其味苦涩,百姓无事总不肯服用吧?先生就没想过,教百姓在膳食之中,加入发汗、止泻之物?”刘常满问道。 “观太子之意,莫非太子心中已有成算?倘若太子真能解了此厄,蜀地百姓,不,整个江南百姓,恐怕一年要少死数万人!”孟如林的眼里,闪着热切的光芒。 “呵呵,刘盈正有此意,已着人从关中运送秦椒、胡蒜前来蜀地,不日就到。 老先生深明医理,不如就由老先生替刘盈试验这两物效用如何?”刘常满笑道。 “老朽当得效力!”这等造福万家的好事,孟如林当即一口答应。 “不过观太子之意,是想让蜀地百姓,能甘愿天天食用此物。 那老朽须得再找一位老友前来,共同操持此事。” 孟如林又说道。 “喔?老先生请讲!”“我这老友姓张名成,乃是俾县人,精擅酱酿之事,所酿枸酱味美无比,蜀地百姓多所称颂。 不但蜀地,就连江南、滇夷、番禺之地,都用我这老友的枸酱。 太子既欲民在膳食之中,多用秦椒、胡蒜,必得与我这老友商议。” “呵呵好,待秦椒胡蒜送到,你就派人告知于他,就说汉太子刘盈有请!到时候我在行宫里,设宴招待两位!”刘常满笑道。 有了信鸽传讯,办事效率就是不一样,七月刚刚过完,萧何就派人从关将刘常满所要之物送了过来,顺便还捎来了几封信。 秦椒一物过于辛辣,秦地百姓并没把它当做菜肴。 倒是它的果实结成之后,火红亮丽,根根朝天撅起,一簇一簇的,煞是可爱,因此秦地百姓给它起了名字叫“朝天望”,原本多是野生或是零散种植。 偏偏秦二世皇帝对这漂亮的小玩意极为喜欢,因此命人在皇家林苑中,广泛种植,等到夏天结实之后,远远望去,连绵十余里的秦椒园好似赤湖火海,倒也算得上是皇家美景。 而且这辣椒的生命力极强,纵使项羽一把火将秦皇宫室烧了个干净,这辣椒第二年照样春风吹又生,等刘常满在咸阳闲住的时候,曾经去上林苑游玩,这才发现,那辣椒因上林苑无人管理,竟然蔓延了数百顷,红透透的一片,蔚为壮观。 刘常满原本是个不爱吃辣椒的,想当年,川菜湘菜风靡全国,辣得人人满头大汗,还一个个吃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刘常满从来敬谢不敏。 原来说要来蜀地,还有些担心蜀地饭菜过辣,难以下咽。 等到了蜀地这才发现,原来蜀地此时,尚不知道世上有辣椒这道菜!千百年流传下来的风俗,究其根源,那是必定有原因,爱观察各地风俗的刘常满,这才留上了心,用心查访之下,果然发现这蜀地百姓千百年来都爱吃辣椒,果然和这气候原因极大,这才有了飞鸽传书给萧何,让他派人,速把上林苑中的辣椒采摘装车,再装上几十车胡蒜过来的事情。 大蒜的好处,刘常满知道得就更清楚了。 刘常满已经决定,除了拿出一部分给张成他们实验、留种之外,其余的就放在军中,让所有兵将每人每天一头大蒜,既佐餐,又防病。 押送这批军资过来的,正是刘钊、戎赐、吕元、华无害一干南楚将军,让虫达喜出望外,但这惊喜之事,非止一桩。 跳至 第二十二章 秦椒(下) 第二十二章 秦椒(下)押送这批军资过来的,正是刘钊、戎赐、吕元、华无害一干南楚将军,让虫达喜出望外,但这惊喜之事,非止一桩。 最让范芑惊喜的,莫过于陶泉给她写了信来,说是大哥已经托韩大将军传信,说自己安然无恙,并把朱家的信给范芑附了过来。 “二弟三妹如晤:为兄辞别齐王后潜归定陶,遍寻二弟三妹不着,甚为挂念。 后听彭越将军说起,二弟三妹已追随常满兄弟前往关中。 常满兄弟乃汉王太子,为人聪明仁厚,弟与妹可安心在关中住着。 前番逃逸之时,我宗族老弱有十余人死于乱军之中,为兄身为家主,甚是悲怆。 父亲仙逝之前,曾经告诉为兄,说先祖曾说,自蓬莱出海百余里许,有大岛可以居人,倘我子孙遇乱世,可以乘槎浮海,移宗族于海上,以避时乱。 今为兄已召集宗族从人,不日将前往海上,弟与妹毋须挂念为兄及宗族之事,善自珍重,待太平之时,自有相见之日。 三妹年将及笄,可自择佳偶,亦可由二弟代择。 唯二弟可助汉王,但不可出仕,更不可要爵赏,切切!兄字,齐王广二年三月。” 得知了大哥的消息,范芑总算放下了心来,不过大哥去了海上,不知道何时才能见着,又有些伤感。 “好了乖芑芑,大哥好好的这是好事,难过什么呢?哎对了,大哥说让你自择佳偶,你看我怎么样?是不是上佳良偶呀?”刘常满笑道。 “就你?多大了还流口水的家伙,想得倒美!”范芑柳眉一竖,便要找东西扔他。 “嘿嘿,大哥那不说了吗,也可以让二哥‘代择’,到时候我请二哥喝酒,把他灌晕了,他没准就答应了。” 刘常满笑着说道,不过那笑容确实很猥琐。 “刘常满!”范芑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一字一顿的叫道。 每当她这么叫自己的名字时,刘常满就知道她是真的怒了,他一边往门边闪,一边说道:“嘿嘿,其实我不用灌醉二哥,你酒量比二哥还不如,哪天把你灌醉了,你说不定就糊里糊涂的答应了呢,嘿嘿嘿。” 范芑大怒,冲到门口就要给这满嘴胡柴的小子来两下狠的,谁知刘常满早就料到她的意图,身子一缩,范芑收势不住,登时冲出了门外。 范芑不比刘乐,身手矫健得很,冲出门外了原本倒也没有什么,偏偏这时候一个侍女正捧着东陵瓜进来,却被范芑撞到了地上。 东陵瓜已经切好装在托盘里,被范芑这么一撞,顿时漫天飞舞,幸亏刘常满眼疾手快,急忙和身扑出,这才将将接住了两块,其余全都掉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该死,你赔我的瓜!”范芑一看到嘴的美味没了,也顾不得再拧刘常满,伸手便把他左手抓的那块大的给抢了过来,又伸手去抓他右手那块。 刘常满急忙一个腾身,退出几步,然后将右手里抓着的瓜咬了一小口,这才走上前来,笑着说道:“你都抢走一块大的了,连块小的也不给我留?给,我咬了一口,你还拿去呗?”谁知一向爱洁的范芑这次却不在乎是刘常满咬过的,抓过他手里咬过的瓜来,啊呜便是一口,弄得刘常满目瞪口呆。 “啊,不行,这瓜就这一个,我的瓜,还我的瓜!”刘常满大叫着,准备再去抢回一口来。 “太子,孟老先生、俾县张成来拜!”正闹着,召奴进来叫道。 “好,我这就去前厅!”刘常满只好恨恨的放下了这吃这唯一一个东陵瓜的机会,去前厅接见客人。 这个东陵瓜,来得可是真不容易。 二月份刘常满和召奴从咸阳出发后,召平让家人种瓜时,就专门留了心,在十几个大瓮里栽上了瓜苗,指望将来一旦有运送物资的大车前往蜀地时,能连瓮带瓜运去,好让太子和儿子尝个新鲜。 然而咸阳离成都实在太远,一个多月的运输过程中,瓜秧不耐巅簸,路上全都死掉了。 只有一根瓜秧熬到了剑阁才死,瓜秧上七成熟的西瓜唯有一个,这才能拿到成都,献给了太子。 召奴当然是一口也舍不得吃,湃好后让侍女端了上去,谁知却被范芑撞翻,大半喂了土地爷不说,接住的两小块又全被范芑抢走了。 “这丫头一向不是这个样子的,今天怎么连我的嘴巴子也抢?真是失算!”走进大厅时,刘常满心里还在可惜着那个大瓜。 可怜见的,三辆大车送了一千多里,就运过来这么一个好瓜,还都被她给抢去了!“见过太子!”孟如林和那位叫张成的,早就在大厅候着,由陈涓陪着说话。 见太子进来,众人一齐施礼道。 “两位不必多礼。 我送去的秦椒和胡蒜,两位也都见了吧?”刘常满问道。 “禀太子,这秦椒一物,辛香走窜,发汗之力甚佳,而且佐餐之后,颇有滋味,我已经与张兄弟商议,马上就能在做出一种枸酱来。 只是这胡蒜嘛,生吃之后,却有一股臭味,我恐怕百姓不会喜欢。” 孟如林说道。 “咳,我下令军中生吃胡蒜,又没说这胡蒜非得生吃,你们也可以把它做在酱里嘛!再说,这胡蒜在西域一带,不但能酿在酱里吃,还能用酸酒泡了吃,还能煮熟了吃,烧着吃,据说烧着吃还能止腹泻呢!”刘常满说道。 “听太子所言,原来西域也有会做酱酿的?何时到了西域,还得讨教一番才是。” 那张成却是个技术流的商人,一听西域也有人会做酱酿,顿时来了兴趣。 “不但有,而且做得还特别好吃呢!别的不说,就拿这秦椒胡蒜来说吧,他们把秦椒切碎,胡蒜切茸,做成的酱叫什么来着?对了,蒜茸辣椒酱!东陵候以前从西域人那里买过,赞不绝口呢!再说这秦椒、胡蒜孟老先生既然试验出来它的药效,便不妨告诉百姓,说是它既可作为菜肴,又可防病,令百姓广为种植,不一定非得吃这枸酱,怎么方便怎么吃就是了!”刘常满一边把后世的东西往人家西域人身上安,一边教导张成和孟如林道。 “太子说得甚是!我二人也在计议此事!”孟如林答应道。 “那很好,对了,张老先生,待你把蒜茸辣椒酱作出之后,先给我军中献上一些,当做我教你作酱的束修如何?”刘常满笑道。 “太子仁心一起,救拔我蜀地百姓无数,些许小物,算得了什么?张成定当奉献!”张成正色鞠躬回答,倒让正笑着的刘常满不好意思起来,还施一礼,让陈涓送他二人出去了。 “太子,奚涓将军求见!”送走二人,刘常满刚刚准备回内室去,却见虫达又跑了进来。 “有请!”刘常满说道。 跳至 第二十三章 手令(上) 第二十三章 手令(上)奚涓原来一直跟着萧何运粮,具体打仗上能耐有多大,刘常满却不知道。 不过萧何和刘邦都同意他前来带领蛮兵,想来肯定是个有本事的,因此刘常满也就把部队交给了他。 刚刚接手时,这些蛮兵已经在唐厉等人手里,练了将近两月,还只是刚刚知道行列罢了,指挥起来极不顺手;但到奚涓手里不过十天,竟然都已经能明白旗鼓之意,进退有度了。 因此在十天之后,刘常满便知道,这位平时名不见经传的奚叔叔,在带兵上,绝对是个不下于郦商、傅宽等人的大行家,所以他便放心的住回了城里,部队的事情一任奚涓所为。 奚涓平日和蛮兵们同吃同住,等闲极少回到城里,今日突然进城来,定是有事要说。 “奚叔叔,今天怎么有空进城来了?”刘常满见奚涓又要参拜,急忙扶住说道。 “禀太子,萧丞相派来的这些将军加入后,那些蛮兵已经可以随意驱策,因此奚涓前来请示太子,看我们以后如何?”奚涓说道。 “哈哈,奚叔叔这么快已经把那些蛮兵练好了吗?我要禀报父王,为叔叔记上大功一件!”刘常满笑道。 “不敢当太子夸奖。 这些蛮兵,实是因为对太子感激之意极深,方能这么快练好。 再说萧丞相派来的诸位越将军,不但懂蛮话,更与蛮兵之俗,大略相同,这才能使这些蛮兵尽快练成,奚涓何人,岂敢贪天之功以为己有?”奚涓和萧何一样,说话时总带着几分文气,而且礼数周到,在丰沛故人之中,属于很难得的。 “奚将军有所不知,这些蛮兵说是滇人,其实祖先都是南楚人。 滇国先王庄桥,正是楚国将军,被楚王派去往略滇地,后因被秦始皇帝取了巴、黔中,遮绝道路,无法回楚,所以才在滇地为王,与南楚东越之地,风俗原本就大致相同。” 陈涓解释道。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这些萧丞相怎么会派这些越将军来,这些越将军又都会说蛮话,原来蛮话就是越话!”奚涓笑道。 “不错,正是如此。” 陈涓笑着用越语说道,几人一齐哈哈大笑。 “奚将军,这是汉王手谕,请看。” 陈涓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交给了奚涓。 “末将奚涓,愿从大将军调度!”奚涓拆看之后,当即拜伏于地,向刘常满行礼。 这次刘常满却没去扶他,稳稳的站着受了他叩拜之后,这才笑着开口说道:“奚叔叔,小子年幼无知,但父王既然传出军令,命我为大将军,巴蜀两地军事,尽归我调度,我也只能勉为其难了,还请奚叔叔多多费心。” “太子切勿如此说。 末将本来只是萧丞相麾下一名裨将,如今寸功未立,竟然升为将军,全是托赖太子洪福。 但教太子有所命,末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原来,刘邦为了替儿子笼络人心,已经在手谕之中,将刘常满麾下众将齐齐升了一级。 接到军令后,因奚涓就在成都城外,刘常满本来是想等吕青从巴郡赶来来之后,再传谕奚涓等人的,如今见他提前来了,当然是把军令先给他看了,而老将军吕青直到三天后方才到达成都。 吕青老将军已经是巴郡郡守,赐上将军称号的人了,因此刘邦在军令之中,干脆把他升为彻候,赐号阳信。 积累军功,歃血封候,乃是每个军人心中的梦想。 秦爵二十级,唯有列候才能子代父职,世袭罔替,如今大秦虽灭,秦国的爵制,楚汉两国却都承袭了下来。 要说按吕青吕臣父子二人在灭秦战争时的功劳,当初项羽鸿门分封,就算不封吕氏为王,至少也得封个万户候。 偏偏吕青父子乃是怀王一派,项羽想做霸主,主持分封,就得先排除楚怀王这个绊脚石,因此吕青父子才没能获得好处,别说王爵了,连个候爵也没捞着。 如今刘邦突然赐吕青为候,册封表文中说,是为了酬谢他在灭秦战争中的大功,还有彭城战役时替刘邦“解随马”的功劳。 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汉王此时兵困荥阳,连平了魏代两国的韩信都没空封候,吕青这点子“功劳”,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为了让他能死心踏地的侍奉太子,为年轻易冲动的刘盈拾阙补遗,而专门施的恩惠罢了。 因此接到阳信候印信的吕青,感动得老泪纵横,当即面西行三跪九叩大礼,答谢汉王恩典。 诸将见吕青已经年迈体衰,尚且能因功封候,谁不踊跃?看得刘常满心里直叹老爹的手段,果然不同凡响。 就在众人大摆宴席,为吕老将军贺喜的当儿里,汉中突然传来急报,说是荥阳食绝,汉王用陈平计自西门出,逃回了关中。 正准备收集关中残兵,继续困守荥阳时,因受袁生所说,汉王率兵前往武关,出兵宛叶之间。 汉王兵少,因请太子拔军而西,往援汉王。 “那荥阳城破没有?城内诸将安否?”刘常满急忙问道。 “禀太子!荥阳城尚未被破,诸将中除纪信将军以身代汉王,被项羽烧杀之外,余皆无恙!”使者答道。 “禀太子,庄不识将军、秦莹将军使我告诉太子,洧水女兵因助汉王出逃,已经尽数陨命,秦莹将军因随韩大将军出征,平定太原,如今秦将军已经回洧水,重召女兵入伍!”使者背后一人说道,等他抬起头来时,刘常满赫然发现,竟然是陈濞!此时情景,当然不便问起自己阿妈在楚营情况,刘常满只好捺着性子,令他暂且等候,待商议过军情后再回内厅细说。 陈濞会意,便低首不再说话,刘常满与诸将一起,开始计议荥阳局势,并往援阿爹之事。 ******************呵呵好久没说话了,出来问大家一声好!跳至 第二十四章 手令(下) 第二十四章 手令(下)“在座都是将军,你且将荥阳战事,说来听听!”刘常满先对那使者说道。 “是,太子!自从项羽到达荥阳之后,便夺了敖仓和甬道,荥阳城内十多万人马,仅靠积粟支撑,到七月时,积粟渐尽,汉王用护军中尉陈平之计,出荥阳西门,回到了关中。” 那使者说道。 “纪信将军和洧水女兵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奚涓问道。 这个纪信,正是沛县老兄弟中的一个,为人既好,又能打仗,更对刘邦忠心耿耿。 突然听到他的死讯,饶是奚涓久经战阵,惯见生死,心里也极为难过。 “护军中尉陈平为汉王画策道,须得趁夜派出人马,着汉王中军衣甲,从东门冲出,然后再派一将军,乘汉王车驾,也从东门冲出,声言降楚。 如此一来,楚人必以为汉王欲从东门而去,我方多造声势,大事喧哗,楚人生性不受拘束,听说此事,必定前往东门围观,如此一来,便可将西门之敌引开,汉王可从西门趁隙而出。” “那这么说,纪信是替汉王赴死的?”奚涓问道。 “正如奚将军所言。 陈中尉此计一出,纪信将军便说自己身量与汉王相似,愿意冒充汉王,当即便乘了汉王的黄屋车外出了。” 那使者说道。 “那那些洧水女兵呢?也自愿充当敢死队,冲出东门送死了?汉王的中军,莫非还不如这些女子?”刘常满一急,把后世的话头也说了出来。 “禀太子,小人便是中军的一名士卒。 当时中军之中,人人甘为汉王赴死,但汉王说中军士卒乃是精锐,前去送死有些不舍。 于是戚夫人言道,她帐下亲兵,也就是秦莹将军带来那些女兵,愿替中军赴死。” “就这样,她们换了我们中军衣甲,冲出城外大呼酣战,才引走了楚军,让我等保护汉王,顺利出城的。 只秦莹将军当时随韩大将军出征,镇守太原,这才没有赴死。” 那名使者想起当时情形,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什么?!”连刘常满在内,诸人都腾地站了起来。 “这些士兵虽是女子,却委实可敬可佩!”吕青说道,众人齐齐点头。 “正如吕老将军所言,连这些女子都能如此忠义,我等热血男儿,岂能落后?我这就回去整顿兵马,往援汉王!”奚涓热血上涌,当即便要告辞。 “且慢!”陈涓叫道。 见众人都愕然望着自己,陈涓突然想起,屋中尚有数人身份高过自己。 不过话已经出口,他也只好尴尬一笑,对刘常满说道:“太子殿下,臣有一言,还请太子恕罪后,方敢讲出!”“陈将军只管讲!你身为谋臣,以后有话就直说,不用管这些繁文缛节,大家都一样,以后有话就直说!”“那臣可就不揣冒昧了。 臣以为,太子殿下不宜往援汉王!”“此话怎讲?”这一下,众人的心都被他这一句话吊了起来。 汉王形势危急,仅有数万人马在宛城、叶县一带活动,一旦项羽掉头来攻,恐怕刘邦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虽说如今蜀地兵马不多,宛城又远,等刘常满带兵前去,已经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了。 为人臣子,如何能不顾君父死活呢?难怪陈涓要太子恕罪后方敢说出,他的胆子也太大了一点。 “太子,奚将军,吕老将军请看!”陈涓示意侍卫把一幅巨大的地图打开——这正是当初萧何从秦国丞相府抢出来的地图复制品。 “我等此刻,身在成都,而汉王身在宛、叶之间,两地相距,足有两千余里!我等尽是步兵,行军到汉王所在,虽然有汉中、咸阳两条道路。 但不管哪条路,都得两个月行军,方能赶到宛城。” “而如今项羽身在荥阳城下,倘若听说汉王在宛、叶之间,必定拔军前往。 荥阳距宛城不过六百余里,项羽又多骑兵,旬日便可赶到,待我等前往,局势必定已经大变,太子徒劳无功,不如不去,此其一。” 刘常满听陈涓侃侃而谈,觉得有理,便示意他说下去。 “其二,吾观汉王出兵宛叶之意,本就为引项王前来。 太子试想,汉王与项王相拒荥阳,全凭关中之力支持,旷日持久,关中已经凋弊不堪。 如今汉王出兵宛叶,其意乃是借汉中之力,与项王相持,可使关中、荥阳稍事休息。” “喔,那还有其三呢?”刘常满听得用了心,见吕青等也都连连点头,便出言问道。 “不但有其三,还有其四。 南阳郡一带,前有故楚方城、鲁关可以拒守,后有坚城宛城可以依托,更兼南阳大郡,民间殷富,又是冶铁之都,王陵在南阳经营有年,项王所带,多是骑兵,因此汉王在宛人马虽少,但至多退回武关,绝无大虞,此其三。” “其四,项羽虽然军势强横,但其内政无人,楚国之力早已空虚,而观我方则关中有萧丞相,汉中、巴蜀有太子坐镇,士卒粮草、军服兵器源源不绝。 因此太子这万余人马,守巴蜀足够,攻项羽则无济于事,还请太子孰思之!”陈涓说完便躬身退下,静等刘常满等人评说。 “陈将军此说也有道理。 只是如今父王已经下了诏令,我若不往,父王怪罪下来,我倒也罢了,诸位恐怕就麻烦了。” 听了陈涓的话后,刘常满觉得他说的大有道理。 但刘邦脾气很臭,疑忌心也不轻,虽然还不至于因为不听命令就拿自己怎么样,但日后倘若对景说事儿,恐怕奚涓陈涓一干人,便有得苦头吃了。 一时众人都没了声息。 太子虑得也是,他们亲生父子之间,有点小小违碍倒也没有什么,但刘邦那脾气在座的大半清楚,自己这些做臣子的,恐怕就不好过了。 “禀太子,老臣此来之时,倒有一事要禀,只因年老健忘,这却忘了禀报太子。” 正在众人迟疑之时,吕青突然发话了。 “阳信候请讲!”刘常满连忙说道。 “是这样,老臣前来之时,故临江王共敖,已经亡故了。 但奇怪的是,共敖之子共尉继位,却并没有给我发帖。” 吕青说道。 刘常满沉吟起来,如今他的心智,经过数年磨炼,已经和当初韩信刚走时大不相同。 听吕青一说之下,便知道此事确实不同寻常。 这个临江王共敖,在项梁死后,就做了楚怀王上柱国,而吕青正是楚怀王令尹。 按照楚制,上柱国主管军事,相当于秦制的国尉,而吕青这个令尹,则相当于秦国的丞相。 两人一将一相,那是多年的老同事了,不过后来临江王共敖奉怀王之命,在刘邦、项羽转战黄河两岸时,率军平定了江淮之间的小割据势力,因在灭秦战争中的战功,被项羽封为临江王。 在楚怀王的重臣中,这个共敖独得封王,除了那点小小功劳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是偏向项氏的。 因此在鸿门分封之时,项羽违了“先入定关中者王之”的约定,把刘邦塞到了巴蜀汉中之后,在刘邦的三个出口处都封了偏向自己的将领为王,其中共敖就被封在了巴郡的出口处,做了个临江王。 也正因为如此,刘邦反了项羽之后,才让丞相萧何、大将傅宽全都留在巴蜀,严防共敖偷袭。 直到得了吕青之后,这才让吕青防守巴蜀,把萧何等人全部调走。 据吕青说,这个共敖,并不是项羽的忠实手下,当初巴结项羽,不过是为了获得封地罢了。 而且他与吕青一直极好,手下诸将也大半认识吕青。 所以凭吕青的面子,只要带上几千人驻扎在巴郡入口一带,那共敖就绝不会来攻巴蜀。 刘邦当时兵力稀缺,这才听从了吕青的建议,把他派往巴蜀接替萧何、傅宽,又把汉中郡郦商的兵也给调回了关中。 至于吕青的独子,苍头军首领、陈胜王老将吕臣嘛,当然是留在了汉王身边,以备下次逃亡时再“解随马”了。 不过刘邦这一把赌对了,果然如吕青所说,共敖一直在楚汉之间保持中立,从来没有打过巴蜀的主意,吕青和共敖两人,有了事情也是互通声息的。 但如今共敖薨逝这么大的事情,他的长子共尉竟然不给吕青说上一声,其中含义,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既然如此,老将军回去后加强戒备,更多派哨探,注意那共尉动静!待弄明白共尉情况后,我等再决定行止!”刘常满下令后,便示意陈濞随自己到了内厅之中。 跳至 第二十五章 出征(上) 第二十五章 出征(上)入内厅坐定后,刘常满急忙问起了母亲的情况。 陈濞回答说,当时他受命后,便前往彭城,准备面见项羽。 谁知到了后才发现,项羽根本不在彭城,已经往梁地击彭越去了。 于是他便悄悄的潜入楚军囚营,见了吕雉和刘太公一面。 “禀太子,这是汉王后的信札,并及公主的信札,请太子亲自启阅。” 陈濞从怀里取出两封信来,刘常满急忙接过,打开看时,却是一幅白布,显见是从衣服上撕下的,只见上面写着:“常满吾儿:览书如面。 楚军破城之前,吾已随汝祖父伯叔一起,沿间道逃亡,不幸路遇楚军,被挟而归。 至楚营方知,汝外祖小舅,也被掳来,更兼王陵母弟,也尽被掳来,方知楚王意欲取吾等为质也。” “楚营之中,看管虽紧,但衣食无缺,吾儿勿忧。 唯与外不通音讯,今吾儿遣人前来,则知吾儿女无恙,心甚喜之。 诸候取质之事,甚是寻常,吾儿切勿以吾为念,努力侍奉汝父,但使汉王不亡,自有相见之日。 吾儿虽身体孱弱,但离乱之际,必当善自看护,并及汝姐。 切切。” 刘常满鼻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母亲困于敌营,尚且念念不忘自己和姐姐的安危,这么长时间了,真不知道她在楚军的看押之下,是如何过来的。 陈濞虽是勿勿一见,但据他回忆,刘太公和吕雉在楚营里的生活,估计甚是艰难。 单看他们身上的穿着就知道,他们白天肯定都得干些洒扫粗活,才能换到饭吃。 “记得母亲是在项羽被迫讲和后,才还回来的。 看起来我这个太子,从此以后也真得好好做些事情,早日把母亲接回来才是。” 想到母亲艰难处境,刘常满暗下决心道。 然后刘常满又把母亲的书信仔细翻看,却发现在最下边还有一行小字,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因王后不善文字之事,故由小臣代为书写。 审食其敬上。” 看到这个名字后,再看看这写信所用的布幅,赫然是男子的衣服下摆,刘常满心里顿时一个激灵。 象刘常满这种人,对于正宗的历史基本上没兴趣,但对于古人的八卦消息,可是记了不少。 这个审食其,不就是刘邦死后,吕雉的那个姘头吗?记得以前看过一个署名为“贫僧法号无聊”的贴子,里面专门就说中国自上古到后世,哪些皇帝被公然戴过绿帽子,其中汉高祖刘邦的大名赫然在目,给他戴绿帽子的就是这个审食其。 那时候看起来只觉得好玩好笑,但毕竟是些古人的八卦,哪怕他脏唐臭汉呢,与自己有个鸟的相干。 如今可不一样了,这个审食其到底是什么东西,竟敢对自己的母亲有非份企图?是可忍孰不可忍!刘常满急忙向陈濞问清,这才知道,这个审食其,就是审异基。 原来,食其二字连用在人名上的时候,读如“异基”。 不过刘常满是个读书不求甚解的,哪儿能知道这么高深的历史文化知识,又一直没能看到过审异基名字所用的字到底是哪两个,一直想当然的当成是异基二字,没想到竟然是这两个字。 可这就奇怪了,审食其是个极其恭谨小心的人,数年的观察之后,刘常满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绝没理由会起这种非份之想的。 那难道……?但这就更奇怪了,这审异基年龄已经不小,又一直是下人,相貌谈吐身份地位无一可取之处,怎么可能……刘常满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急忙摇了摇头,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不管了,等他们一回来,我就找个理由把这个祸根给处理了。 老子可不是项羽那种傻得冒泡的。” 刘常满恶狠狠的下着决心。 见刘常满呆呆不语,脸色数变,陈濞还当他因想念母亲过度,连忙出言劝慰道:“太子切勿过度悬心。 太公曾言道,一日汉王不死,汉王后和太公就安全得很,所以让太子尽力辅佐汉王,早些逼得项王讲和,他们自然就能回来了。” “爷爷果然是人老成精,这么深奥的问题都能想明白。” 刘常满心里想道,又对陈濞说道:“我给你的信物,你可交于项王了?”“禀太子,我到彭城不久,项王就击败彭将军,回了彭城,我便在大营之中将那信物交于项王。 项王答应了太子所请,说以后会善待汉王后和太公,然后就让人把我赶了出来。” 陈濞说道。 “你一路上也辛苦了,你的功劳不便明赏,我会记着的。 你去休息吧。” 刘常满拿起姐姐的信说道。 “太子,末将不累!今日在大帐之中会议,末将位卑职小,不敢议论,不过那共尉之事,我倒可以和阳信候一起回到巴郡,再寻机潜进临江城,查上一查!”陈濞说道。 “那就有劳陈将军了!”刘常满当即写了一条手令递给陈濞,让他去吕青帐下报道。 然后才拆开了姐姐的信。 “常满:你在蜀地过得好么?我在咸阳很好,前一段阿爹从荥阳逃回来时候,还夸我能干来着,说是我未雨锄苗什么的,提前就替他募了两万兵士。 其实那都是召叔叔和李少府的功劳,我什么都没干。 不过召叔叔说,不让我对阿爹说你收了手下,所以我装了两天很能干的样子,累死我了。” “听说你运了不少辣椒去蜀地,可别吃多了上火。 阿妈的事情,你派去的那个刺客将军,已经告诉我了,你别着急,阿爹说过,咱们家只要不败,项家就不敢拿咱家人怎么样。 对了,阿爹和萧叔叔都夸你能干来着,阿爹还说,要让你好好的历练历练,将来好接他的天下。 对了,芑芑又拧你掐你没有?你不在咸阳,好久没人让我拧掐了,手可痒痒,到时候回来了,得让我好好的拧几下,巴蜀容易中暑气,你自己小心着点,别弄坏了身体。” 刘乐只略略识字,没读过什么书,这通篇都是大白话,但却真切有趣。 刘常满想笑,却觉得满脸发涩,怎么也笑不出来。 跳至 第二十六章 出征(下) 第二十六章 出征(下)吕青回去后不几天,便派人来报,说是新任临江王共尉,开始从国都江陵源源不断的朝临江城(今重庆忠县)运兵;再过几天,前往临江城内刺探的陈濞也报说,共尉世子共驩已经亲自到达临江城,城中正在修缮军器,看样子是已经与项羽联盟,准备前来进攻巴蜀两郡。 得了此信,刘常满等人立刻便忙了起来,陈涓急忙给刘邦拜表,说明临江王共尉之事,并拜请汉王,说是太子、汉巴蜀大将军刘盈,因临江之事,无法前往汉中,请汉王准太子率军平定临江后,再行支援。 就在奚涓大军整装待发之时,张成的蒜茸辣椒酱也研制成功,刘常满尝了一尝,竟然有数种口味。 听说太子即将亲征临江国,张成立即让家人送上五十大坛新制的酱菜,以助军资。 刘常满大喜,便在蜀郡张榜行文,表彰张成的义举。 这么一来,顿时引发连锁反应,蜀中豪族前来献钱粮的、献军资的络绛不绝,刘常满自然是笑纳了。 待大军开拔的前夜,孟如林来拜,除献上几张行军用的秘方外,还恳请太子写一道诏文,劝蜀地人民食用辣椒大蒜,刘常满当即让陈涓写出一篇,盖上太子玉玺、汉巴蜀大将军印,赐予孟如林。 “王言如丝,其出如纶。 太子这篇诏书一下,蜀地黔首,可就从此有福了。” 孟如林见太子毫无架子,有求必应,心里极为高兴,再三拜谢后去了。 “记得武侠小说里常说,身在公门好修行。 不说那狗屁的修行,但身处高位,一个念头就会关系到许多人的福祉,自然也得谨慎点吧?”刘常满若有所思。 第二天便是阅兵出发的日子,奚涓一直便是直接训练诸蛮兵的将领,当然被安排作了中军将军。 “各位袍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临江王共尉图谋不轨,意欲攻我巴蜀之地,汉王命我等兴王师以讨之!汉王有令,凡擒斩共尉父子者,候之!凡攻下临江城池者,各图以功!各位袍泽,太子年方十三,便与我等同往,共讨临江,尔等可愿擒斩共尉父子,献于太子马前?!”奚涓站在阅兵台上喝道。 “万岁!”众蛮兵齐声大呼,这也是故楚风俗,每有兴奋之事,便呼万岁以贺之。 “有请太子殿下、汉巴蜀大将军!”奚涓大喝一声,退了下去。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赳赳武夫,公候干城!诸位袍泽,从今天起,我便和大家同吃同住,一齐上阵杀敌!大家可愿随我一起,将那共尉父子,斩于阵前?!”穿着卓越人专门贡献的小号盔甲,刘常满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稍大了一些,这些话说出来也铿锵有力,激动人心。 “万岁!万岁!万岁!”众蛮兵见自己的“大酋长”出来讲话,一齐喝喝大呼。 “衅旗!衅鼓!赐酒!”虫达大声传令。 这是出兵前的常规仪式,用牛马之血涂在旗鼓之上,再赐所有军士老酒一碗,以壮行色。 众军士端起酒来,由虫达和陈涓起头,一齐唱起军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与兴师,修我甲兵……”听着这雄壮的歌声,看着眼前一张张专注的脸孔,刘常满的心里,又涌起了前几天和范芑一起时的那种真实感。 “袍泽们!让我们喝了这碗壮行酒,这就前去临江,杀他娘的一个落花流水!”军歌唱完,刘常满端起酒碗,对着台下的蛮兵们,用蛮话喝道。 “杀他娘的一个落花流水!”众蛮兵齐声喝道,然后众人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咣!”的一声,酒碗全都被摔碎在地上,汉太子刘盈帅旗指处,大军缓缓开拔。 汉三年八月,汉王太子、巴蜀大将军刘常满,率兵三万,出征临江,历史,终于掀开了新的一页。 临江城原本属于巴郡,按说巴郡之地封给了刘邦,这临江城当然应该归于汉王刘邦。 但项羽鸿门分封时,考虑到临江城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乃是巴蜀浮江而下的重要关口。 为防刘邦顺江而下,在自己背后造反,便和范增谋划,把此城分给了共敖。 共敖的实际封地,乃是楚国最早的富庶地区南郡,都江陵。 按照项羽和范增的习惯,他理应被称为南郡王或江陵王,但项羽和范增为了使他得到临江城名正言顺,干脆把他的王号给改成了临江王,可谓用心良苦。 不过这么一来,临江城这个扼守长江上游的关口,就归了临江国。 更让临江国在与巴蜀相争的时候,进可攻退可守,占尽了地势之利。 刘常满抬头看着眼前的临江城,很显然,共驩并没想到蜀地竟有这么多兵马,更没想到,他的兵马刚刚集结,还没有出发,汉军却已经兵临城下。 这却是陈涓早就计算好了的。 临江城与巴城极近,而且往攻蜀郡也很容易。 巴蜀一带地形复杂,与其让共驩先出兵,汉军分头防守陷入僵持状态,倒不如提前到达临江城下,即使不能消灭共驩,至少也可以把他挡在临江城下,让巴蜀两郡保持安宁。 兵贵神速,巴蜀之路甚是难走,但奚涓等早就打定了主意,要用水路把兵马快速运到巴郡,再上岸进攻临江城。 巴蜀地处内陆,虽然也有船,但同时运送万余大军,那就很是杯水车薪了。 不过幸好蜀地盛产毛竹,此时又是夏天,于是奚涓便让蛮兵们砍伐毛竹,做成了大竹筏子,用以载兵。 顺流而下的速度极快,不过两三天工夫,就到达了巴城。 合上吕青的数千人马,刘常满手里,总算有了一万八千余人,虽然比不上临江城里两万多人马,不过自己的蛮兵可都是精兵,刘常满一点也不怕那共驩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刚到临江城时,刘常满就远远看到城门上的吊桥正在急速拉起。 想是临江守兵看到自己大军开来,这才急忙将吊桥扯起,显见得那共驩并未料到自己大军会到得如此迅速。 “告诉你们太子共驩,就说汉王太子刘盈,请他出来说话!”扎下营寨后,奚涓见共驩城上兵马并不算多,而且被自己大军出其不意扑到城下吓了一跳,因此立刻便要攻城,但刘常满并不赞成强攻。 陈涓的意见,与刘常满相同。 这临江城乃是大县,背靠长江天险,城外又有高墙深垒,强攻之后纵使能够拿下,恐怕这带来的人马,起码也得死伤一半,两人商议后,便定下了夺取临江城的方案。 跳至 第二十七章 破城(上) 第二十七章 破城(上)于是扎下营寨后的第三天,便由刘常满穿上盔甲,手执亮银枪,纵马到城外挑战。 在阵前挑战这种行为,实在是一种傻到冒泡的行为。 人家共驩前有临江坚城可守,后有长江天险可依,凭什么要出城来和你单挑?然而陈涓却说,楚人最爱面子,而且听说这共驩素来好名,自认为是临江国第一勇士。 虽然有夸大的成份,但临江城内两万多人马,必须诱得他带兵出城,不然进城突袭的部队,恐怕难以取胜。 于是刘常满问过陈濞这共驩的真实能耐之后,觉得自己的武技恐怕也能和他打个平手,于是便和陈涓商议,要以自己身为汉王太子、年方十三的特殊条件,与他挑战,诱他出城。 于是陈涓当即组织了一套说词,让召奴亲自带队,领了十几个大嗓门士兵,到城外骂阵,作为挑战的开始。 “城上众军听着!汉王太子刘盈,年方一十三岁,听闻临江王太子共驩,乃是临江国勇士,因此前来挑战,还望临江王太子不吝赐教!”十余个大嗓门的士兵一齐叫喊,那也声闻数里,城上听得清清楚楚的。 配合众军的喊声,刘常满将头盔摘下,显出自己的面容来,以示自己确实只十三岁。 见城上没有应声,众军又喊道:“我们太子说了,你们太子倘若不敢应战,那就是徒有虚名,让他从此之后,别再来我们巴郡了,老老实实回他的江陵趴着去!”见城上仍然不应,又出来十个士兵,和原来那十名站成两列骂道:“我们太子说了,你们那个共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浪得虚名,根本不是我家太子的对手。 他若是当缩头乌龟,不敢下来受死,就回去告诉他老子,让他们全家,都改姓为龟,临江国也改名乌龟国算了!”共驩生来就是南楚人,如何受得了这个闲气?听了前面几句,就已经气得暴跳如雷,若非被他的大将黄极忠牢牢拉住,早就冲出去和刘常满拚命了。 “太子,如今我临江城中虽然有两万多人马,却都是从长江逆流而来,士兵都疲劳之极,如何能出城和汉军拚命?不如我且坚守不出,待数日后,我军士卒稍事休整,汉军锐气已失,再攻之不迟。” 黄极忠本是长江水盗出身,却识文断字,颇有见识,因此被封为临江国大司马,跟随共驩出征巴蜀。 “大司马,非是我要气恼,你听听,这小子都骂的什么?”共驩黄极忠拉住他的手甩开,气呼呼的说道。 黄极忠侧耳听时,果然外面的骂声更响,士兵也换了词儿。 “共驩你这个兔崽子给我听好了!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十三岁童子的挑战都不敢应战,还当个什么劲的太子?你爷爷当年,一人连挑南郡十八公,天下谁不知道?你爹爹是个病秧子,也还斩杀了秦国三个大将,轮到你这一辈,就成了缩头乌龟了?!”“我们太子说了,他和你单枪匹马,决一死战!你要是胜了,他就退回蜀郡,把巴郡拱手相送!若是他胜了,看在你爷爷曾是汉王袍泽的份上,只取临江城,饶你一条狗命,放你回江陵去!”那骂声是越来越响,显见得是城外又加派了骂城的人手。 “太子,小不忍则乱大谋,刘氏多诈,你单看他老子刘邦的举动就知道了。 如今他越是想诱你出去,我们越不能上当。” 黄极忠是个老于军事的,极力劝谏共驩。 “不行,再不出战,我临江全国都会看不我,我还当什么太子,取什么巴蜀!你听听咱自己城上现在都说什么来着?再不出战,咱城上的士兵,还真把老子当成了缩头乌龟了呢!”共驩也知是计,但辱骂他能强忍住,自己的兵也在那里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却让共驩忍不住了。 当即拔出剑来,推开黄极忠就冲了出去。 “快快,带上一万五千人马,随太子出城,余人跟我上城门楼押阵!告知诸将,小心扎营,严防那刘家小儿偷袭!”黄极忠眼看阻拦不住,只好命令诸校尉多带士兵,跟随太子出城列阵。 来此之前,临江国方面早就探知巴蜀精兵全都被萧何带走,给了刘邦,剩下的净是些老弱残兵,最多太子挑战打不过刘常满,其余的黄极忠倒也不认为会出意外。 见共驩真的受不了挑逗,冲出城外列阵,刘常满和奚涓相视一笑。 “好名者,可辱而挑之,兵法说,果然不错。” 刘常满在实战之中,慢慢的体会着萧何送来的兵法书上的道理。 “刘盈小儿!尔辱祖骂宗,太过无礼!汝父不过一个亭长小吏,果然是市井小人,教出来的儿子也是这等小人!”共驩早已怒不可遏,好容易布好阵势,立即便提枪跃马,冲了出来。 他这一冲出来,众人不由得都喝了一声采。 从脸上看,这共驩果然不亏临江国第一勇士之名。 只见他身材魁梧,面容狰狞,手里执一根大槊,**骑一匹黑马,昂昂然往场中一停,让人立刻对刘常满敢不敢出场打了个疑问。 比较起来,刘常满此时,身体只有一米六不到,又矮又小不说,手里执的一杆亮银枪,也不过七尺长短,连黄极忠都怀疑,这汉王太子,他骂的虽响,却真敢出战么?“哈哈哈!”刘常满长笑三声,可惜他没看过曹操是怎么笑的,所以这笑声很是猥琐,有点象星爷的调子。 “原来你还怕辱没祖宗。 我且问你,当初霸王划分天下,临江、巴郡之间,以临江为界,尔今集结重兵,意欲犯我巴郡,意欲何为?”“原来尔父子也知项王乃是天下霸主?如今项王有令,汉王刘邦起兵造反,劫掠诸候,攻打彭城,大逆无道!特敕令我临江国往讨巴蜀,解民于倒悬之中!”共驩说道。 “我呸!尔父子背叛义帝,又受项羽之命,杀义帝于长江之中,天下谁人不知?尔父子与项羽乃一丘之貉,我说尔怎么打扮得跟项羽一样!”刘常满骂道。 “刘盈小儿!休逞口舌之利,看招!”说到口舌交锋,共驩哪儿是伶牙利齿的刘常满的对手?几句话下来,便恼羞成怒,举槊扑了上来。 谁知这汉王太子嘴上工夫了得,这手上的工夫,看起来确实是不怎么样。 共驩举槊往攻,刘常满拍马就走,仗着乌云跑得甚快,和这共驩兜起了***。 两军主将挑战用的规矩,还是春秋时代传下来的。 虽说战场上实际这么做的很少,但在日常训练的时候,却常常这么练兵练将。 因此刘常满和共驩使用的,也正是这套老规矩。 主将单挑时,两军阵前会留出四箭之地的空间,双方主将在中间的两箭之地交锋,大约二三百米的样子吧。 倘若一方不敌,可纵马快速逃进己方的射程之内,这时己方部队就要放箭拒敌,以救援自己的主将,称为“射住阵脚”。 而两将对战之时,需要拍马对冲,两马交错之时,举起兵器交锋,称为“一个回合”,马冲过去之后,再把马调头,重新对冲,便是下一个回合了。 但如今这个刘常满根本就不和共驩对冲,既不进入自己阵地逃命,也不和共驩交锋,却仗着马快,和共驩兜起了***,把共驩气得哇哇怪叫,恨不得追上去将刘常满一槊捅死。 正在这时,临江城后响起一支鸣镝,趁共驩愕然之时,刘常满停住马匹,扭头冲了过来,和共驩战在一起。 此时众人这才看出,汉王太子的武技大有可观之处。 虽然一直处在下风,但却是因为银枪甚短,绝非武技不如。 而且每每在关键时刻,汉王太子便使出妙招,迫得共驩回槊自守。 若不是刘盈年纪尚小,身量远未长成,这共驩怕是早就败了。 眼看十几个回合过去,刘常满一会儿打一会儿跑,却是跟共驩耗上了。 刘常满自然是得计,这共驩却不禁恼怒了起来。 “我一条八尺大汉,竟然和一个五尺小童缠战良久,传了出去,叫我如何见人?”心里计议已定,共驩拖槊便走。 “你***,还真想杀个回马枪呢?”刘常满心里暗笑,抬头一看,临江城里已经烟火四起,便知道陈濞等人已经得手,当下将计就计,拍马猛追。 这“回马枪”、“拖刀计”在演义小说里说得神乎其神,其实刘常满早就知道战阵上有这么一招,不过现在正是要他使出这一招来。 听刘常满追来,共驩突然扭身发力,那长槊如同毒龙出洞一般,直朝追来的刘常满捅去。 眼见追得正急的刘常满虽然急扭身躯,也眼见要被刺伤左臂,共驩心中暗喜。 突然之间,共驩觉得腰胁一疼,然后他捅出的大槊,也被一支强弩射偏,刘常满毫发无伤,自己却被一柄银白色的矛尖刺穿!“啊!”的一声大叫,共驩瞪着一双不相信的眼睛,倒栽下马。 跳至 第二十八章 破城(下) 第二十八章 破城(下)见主将倒栽于马下,临江国诸将急忙冲了过来,想抢自己太子回去。 但汉军这边早就准备停当,那些蛮兵见临江兵众冲向刘常满,一个个哇哇怪叫着猛冲过来,与临江人杀成一团。 “将乃兵之胆”,主将被对方刺于马下,生死不知,临江国士卒当然有些心慌,这些蛮兵围在刘常满身边,又一个个奋不顾身的杀敌,因此很快临江国军队便显了败象。 待要逃回城中去时,却见城门紧闭,城头上高高飘扬的,正是汉军红旗。 临江国将士见进退无路,太子又被斩杀,只好投降了汉军。 见太子“斩”共驩于马下,又杀败临江人马,收降临江兵将,虫达大开城门,迎接太子入城。 刘常满当然是驱马直入,昂然坐于堂上。 “禀太子,我军顺利拿下临江城!斩首一千二百余级,俘虏二千余人,生得临江国大司马、共驩副将黄极忠!”率奇兵潜水入城的虫达率先汇报战果。 “禀太子!中军俘虏敌军一万零七百二十人,斩首九千四百余级,生俘敌将五大夫以上十九名,太子亲斩临江王太子,太子短兵尽得临江王太子旗鼓印玺!”跟随刘常满在城外列阵的奚涓也大声汇报道。 “很好!这些兵丁都是百姓,有什么过错?传我军令,善待俘兵,把那些敌将,都给我押上来!”刘常满喝道。 二十名敌将都被押了上来,其余的倒也罢了,唯有那位黄极忠虽然被五花大绑,却拧身昂首,不肯下拜。 “尔等无故起兵,犯我边境,如今兵败被擒,尔等还有何话说?”刘常满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惜他年方十三,嗓音刚刚变过,那声音怎么压也不够威猛。 “我把你这个暗箭伤人的无耻小贼!有种把我放开,咱俩拚个你死我活!”余人都低头不语,唯有黄极忠已经豁了出去,一改平时坚忍性格,破口大骂道。 他说刘常满暗箭伤人是有根据的,当时刘常满和共驩单挑时,他正站在城楼上,亲眼看着汉军阵中,突然射出了一枝强弩,结果共驩就倒地身亡。 “败军之将,也敢言勇!”虫达听了黄极忠的话大怒,霍的一声站了起来。 虫达率奇兵从城中玉溪杀出后,正遇到从城楼上急冲而下的黄极忠。 这黄极忠极是勇悍,一连杀伤了十余名士兵。 但虫达剑术何等高明,等他冲到虫达面前,虫达只出了三招,就将黄极忠手中长枪挑飞,然后将他生擒活捉了过来。 见虫达站起,黄极忠顿时不说话了。 毕竟败在人家手里那是事实,而且据黄极忠估计,自己再练上十年二十年的,也不可能胜过虫达。 “哈哈,你说的可是这个?兵器乃手臂之余,我这乃是武器的妙用,何谈暗箭伤人?”刘常满抽出枪来,不知怎么的在抹了一下枪身,然后一按枪尾,那枪头连着一尺多长的枪身,就突然射了出去,疾如劲弩,嗡的一声,扎入黄极忠面前的木板足有五寸!黄极忠见虫达站起后,锐气早堕,如今又见了刘常满击杀共驩的手段闻所未闻,顿时低头不语。 “对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 陈濞!”“末将在!”“你带来的那位墨门高弟,叫什么来着?”刘常满问道。 “他叫室中同!”陈濞答道。 “传我诏令,赐室中同爵两级,着补入中涓!”刘常满命令道。 “末将明白!”陈濞自去通知室中同了。 见陈濞去了,刘常满这才解释道:“黄将军不说,我倒忘了,今天和那共驩争斗之时,我军阵中,确实有强弩射出,帮我来着。 但那强弩只是把他刺向我的回马槊给射偏了,要不然我难免还要受点轻伤,共驩却是死在我的飞枪之下。”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齐声称颂太子洪福齐天,方能免了此厄。 “奚将军,这些降将,就由你看着处置吧。” 等众人吹捧完了,刘常满这才说道。 “按汉王军令,从逆不降者,斩!归降者,以其爵爵之,尔等可愿降归太子?”奚涓问道。 除了黄极忠外,剩余的十九人急忙点头不迭。 “把这十九位将军,送到戎赐将军麾下,继续为将!将这不肯从义的黄极忠,推出辕门,斩首来报!”奚涓下令道。 “奚将军且慢!”见众短兵就要上去将黄极忠推出斩首,老将军吕青急忙出来阻拦。 “黄将军,自从你随临江王而去,你我也已经数年未见了吧?”吕青拦下众人之后,转脸对黄极忠说道。 这吕青乃是楚怀王令尹,在怀王老将中年龄最大,职位最高,可以说是当今楚国资格最老的老将了。 黄极忠原来和他同为楚怀王手下,不过黄极忠那时官职尚低,这交情倒也不是攀来的。 “老令尹,我……”黄极忠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了。 你这也才四十多岁,跟我臣儿一般大吧?我听说当初项王命共敖逐杀义帝,你曾力阻共敖,也是忠义之人。 可如今形势,你名为临江王麾下,其实前来攻打巴蜀,乃是受了项王劫迫,想来如今项王的使者,就住在江陵吧?”吕青问道。 “老将军如何得知?”黄极忠惊道。 “项王的使者,确实是在江陵,不过共驩太子也力主攻汉,我等劝阻不住,这才受临江王之托,随他前来。” 黄极忠见吕青不答,又说道。 “黄将军,我还听说,一进临江城,你就要把那玉溪之中的睡莲全部拔去,共驩不听;你又劝共驩派兵力守卫玉溪入城之口,他仍然不听;最后我在城下挑战之时,你又死死拉住,不让他带队出战,共驩依然不听,这才落败,对吗?”刘常满笑道。 “你,你怎么知道?”黄极忠大惊,别的倒也罢了,自己拉住共驩之事,只有数人知道,这汉王太子如何得知?“哈哈,临江国中,早就众叛亲离,何事我不知道?黄将军莫非还要愚忠于那不足与谋的小竖子么?”刘常满笑道。 “黄将军,太子所将,不过数月前所募的万余蛮兵罢了,尚且如此勇猛,遑论汉王麾下,尚有精兵数十万?项王行事暴戾,弑主违约,天下共知。 黄将军智勇双全,良禽尚且择木而栖,黄将军又何必为他卖命呢?”吕青娓娓劝道,黄极忠低头不语。 刘常满一使眼色,虫达当即上前,刀光闪处,便把黄极忠身上的绳索劈断。 “唉!”黄极忠长叹一声,终于什么也没说,拜伏在地。 刘常满亲自上前扶起赐座,黄极忠这才起身,和大家一起,计议下一步的动作。 跳至 第二十九章 千里江陵(上) 第二十九章 千里江陵(上)却说黄极忠投降之后,众人商议下一步行动时,诸将大都议论纷纷,声称为今之计,既然临江王共尉胆敢起兵攻汉,不如一股作气,率大军顺流突袭江陵,杀了共尉,灭了临江国,方才确保巴蜀无虞。 刘常满听众人话中之意,临江国本来就不大,只有五万人马,如今共驩带来的两万多人马,尽数折在汉军手里,江陵守军,最多三万人马。 而如今收编临江降兵之后,刘常满手里也已经有了两万多人,倘若能快速沿江而下,打他个出其不意,那共尉体弱多病,算不上什么人物,估计肯定能轻松拿下江陵。 “在座的各位,对江陵城最熟的,莫过于吕老将军和黄将军,还请两位说说情况才是。” 刘常满倒也觉得诸人所说不差,唯有陈涓见吕青和黄极忠都皱眉不语,连忙说道。 “诸位有所不知。 那江陵城原名郢都,曾做过楚国四百年的都城,地势险要,城墙又高又厚,而且还是土石混夯而成的坚墙,倘若我等前去强攻,莫说三万人马,就是十万人马,恐怕也不敢说轻易就能把江陵城给拿下!”吕青说着,白眉皱成了一个川字。 “吕老令尹,喔不,吕老将军所说极是,江陵城不但地势险要,而且南郡盛产稻米,先临江王数年经营,城里粮草充足,足够三五年食用。 太子虽得天助,恐怕这江陵城也并非朝夕可下。” 黄极忠毕竟刚刚投降,说话比吕青小心了不少,然而听他话中之意,江陵城形势,比吕青所说更为易守难攻。 兴致正高的众人顿时象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刘常满却见黄极忠脸色,仿佛有话没说,便问道:“黄将军久在江陵,定有妙计教我,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参酌参酌。” “不瞒太子,末将确有一计,能轻松取得江陵,只不过……”黄极忠欲言又止。 “黄将军只管直言,有何为难之处只管说出!”刘常满说道。 “那我可就说了。 临江王共尉体弱多病,军政要事多托付于大臣。 如今我与共驩走后,江陵城里,就是上柱国顷无管事。” “顷无?他现在做了共尉的上柱国?那不是你的义兄么?”吕青问道。 “不错,义兄和我,都是先王的老臣了,共尉刚刚即位,倒也没将我俩换下。 太子原本身兼令尹,如今他已身亡,临江国政尽入我和义兄手中。 为今之计,倒不如让我回去江陵城劝说我义兄。 到那时,我和义兄一起执了共尉,太子再顺流而下,江陵如探囊取物耳!”“这条倒是好计!”刘常满击节叹道,正想答应了此事,却发现众将都皱眉不语。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压力,见众将都不赞同,刘常满也只好捺着性子,静等众人说话。 黄极忠刚刚投降,正是很**的时候,当然也感觉到了诸人的情绪,端详了一圈说道:“我一人回去,恐怕难以成事。 虫达将军武艺超群,太子不如让虫达将军随我前去。” “原来是为这个!”刘常满心里恍然大悟。 原来诸将是怕黄极忠一去之后,便联络顷无、共尉,拒城坚守,反了自己。 到时候自己再带大军过去,恐怕也是无用,因此黄极忠这才要求让虫达前去,说是帮自己,其实完全是因为虫达武艺极高,一旦自己反叛,虫达尽可杀了自己。 黄极忠家室都在临江,无以为质,便想以自己为质,取信众人。 “黄将军是个有信有义的汉子,岂会做那反复无常之事?虫达将军乃是我的卫队长,我须臾也离不开他,再说黄将军行此计策,当得严密,怎能带一生人回去?黄将军要带何人回去,要多少人马船只,悉听尊便!”刘常满说道。 刘常满倒也没有多想,虽然他不怎么懂得军事,但也知道,行间乃是密事,既然让黄极忠去行间,就得相信人家。 派虫达跟着,倘若人家忠心的话,徒惹人心里不快;倘若人家起了反心,又白白把虫达葬送在江陵城中,那是何苦由来?“多谢太子!我这就下去准备!”黄极忠的眼里有些湿润,有这么一个肯相信人的主子,实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太子此举大善!”等众人都散了,陈涓这才对着刘常满笑道。 “有什么大善小善的?父王常常教导于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行间乃是密事,君不密则丧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岂能再派监督之人!”刘常满说道。 “太子,黄极忠将军此去,定能成功!如今临江王太子已死,他回去江陵,势必要将共尉或囚或杀。 而项王使者在彼督战,他又势必得将项王使者一齐斩杀,这么一来,他和顷无既得罪于临江王,又得罪于项王,只能投靠太子与汉王,方能保得性命。” 陈涓分析道。 “他先人的,老子这回还真蒙对了!”刘常满心中大喜。 他不愿派虫达前往的理由,实在是出于他的本心,而非为了军事原因。 如今听陈涓一分析,这事儿竟然是件十拿九稳成功的事情,自己既当了好人,又能办成了事情,当然高兴得很。 “我看我真是越来越象个汉朝人了,哈哈。” 刘常满在心里自嘲着。 “朝辞临江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十余日后,刘常满得了黄极忠和顷无的信儿,便率军泛舟直达江陵。 经过巫峡时,听到巫峡猿啼,刘常满突然想起此诗,便朗声吟哦出来,丝毫不以自己剽窃了李太白为意。 “太子好雅兴!以涓观之,太子这四句极佳,虽曲律闻所未闻,但却声调铿锵,甚合音律,不如就让召奴谱曲,唱出来如何?”陈涓原本也是文学之士,只因久在军旅参赞,公椟害文,差点没把文学给忘光了,此时乍闻刘常满如此佳句,当即上了兴头。 “哈哈好说好说,来来来,召奴这就唱起来,对了,别用你那秦声唱,难听!用庄不识教你的吴歌的调子唱!”刘常满哈哈大笑。 靠,李白的诗?谁说的,老子把历史这么一搅一搅的,天知道李白到时候会不会出生,就算是他出生了,谁知道会不会做诗?这诗就是我做的!果然如同陈涓所料,黄极忠回去江陵后不久,就派人回报,说是已经将共尉囚禁起来,并和顷无一起,斩杀了项羽的使者,江陵城已经尽在掌握,请太子劳动玉趾,前往江陵城受降。 众人大喜,当初共驩运兵临江城时,带来不少船只,此时正好派上用场,运送刘常满军队前往江陵,尽够用了。 “他***,这个共驩人还真是不错呀,不但贡献了一万多士兵给我,还给我送来钱粮船只,更把自己的将军也送给了我,帮我取了临江国,回头真得去他坟上,好好谢谢他!”刘常满心里暗想。 “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想到得意处,刘常满不由得哼起了八路军的战歌。 “太子唱得真好,这词更好,没有车,没有船,自有那敌人送上前!”虫达赞叹道。 “什么没有车、没有船?喔,这是虫达把我唱的没有吃,没有穿,听成楚音中的没有车、没有船吧?”刘常满想到原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个虫达到底是个憨厚汉子,想奉承自己两句,还能整错词。 “虫达将军说的不错,以后我们缺什么了,就找这些人要!”刘常满大笑道。 跳至 第三十章 千里江陵(下) 第三十章 千里江陵(下)汉三年九月初,太子刘常满首战告捷,顺利攻下临江国,占了南郡全境的表文,很快便传到了正在南阳郡的刘邦军中。 “汉王大喜!”跟随刘邦在南阳郡的护军都尉陈平,是最先见到表文的,当即带着表文前往中军大帐,报告刘邦。 “这小子还真有点出息了,哈哈。” 刘邦见了表文,也是一乐。 旁边王陵、雍齿、薛欧诸人一看原来是刘常满取了临江国,立了大功,个个也都颇为高兴。 “汉王,太子年方十三,便能连施计谋,破坚城,降名将,灭敌国,实在是汉王之喜,也是我大汉众将士之喜呀!”看了表文之后,雍齿边忙说道。 “哈哈,雍老二,你不是一直都不服老子吗?现在看看怎么样?就算你不服老子,你也生不出来这么厉害的儿子吧?你家钜鹿,已经十八岁了吧?昨儿我还听说,连人家萧延十五岁的小孩子都打不过,打架输了,还跑出去哭鼻子!”刘邦大笑道。 “那是那是,汉王这个英明神武,生的儿子那也是我大汉将来的天子,我那犬子是个不成器的,哪儿能和太子相比呢?”雍齿连忙说道。 刚到南阳时,刘邦见了雍齿就牙痒痒的,恨不得一脚把他踹死。 但如今一来用人之际,二来有王陵、薛欧等从中作保,三来嘛,这看着昔日素来不服自己的老伙计,如今却天天在自己面前摇尾巴,那也是人生一大乐趣,所以就暂时放过了雍齿。 “行了,你俩别扯淡了。 常满侄儿立了大功,你们也该好好看看表文,说点正经的。” 王陵是个戆直的,一看到刘邦和雍齿俩人的样子就恶心,当即出言说道。 刘邦却不以为忤,笑道:“王大哥,你说常满如今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该怎么赏他?”“我说?我说常满现在已经是太子,再说他当儿子的替自己老子出力,赏不赏都行,你就夸奖几句得了,难道不成你还想赏他几个丫头婆娘玩玩,好让他跟你学学?”王陵笑骂道。 整个汉王军中,敢和刘邦这么说话的只有廖廖几人,偏偏王陵就是其中一个。 “你这当叔的,咋能这样说侄儿,你臊不臊得慌?不过你这句屁话倒也有理,我看也只有夸奖他几句算了。” 刘邦也笑骂道。 “传我军令,蜀汉大将军刘盈所奏麾下封赏之事,一律照准!封故临江国降将黄极忠、顷无二人为彻候,着王吸将军前往临江国,与二人一起,率故临江国降兵前来南阳,与我会合!”刘邦下令道。 “末将遵命!”王吸听刘邦叫道自己,急忙跳起来应道。 “汉王且慢!”陈平急忙拦住王吸,转头对刘邦说道:“汉王,临江国尽是水军楼船士,来我北方,却没甚么用处,何必召来?我听说那黄极忠、顷无二人对太子甚是忠诚,倒不如让他二人,留侍太子身边好了。” “陈护军的话,也有道理。 不过南阳兵马甚少,如今我等虽坚壁不下,但迟早被项羽击破。 到时候倘若退回武关,南郡孤悬于外,也必定被击破,因此倒不如调临江之兵前来南阳,还能多撑一段。” 薛欧沉吟道。 此时在南阳的众人之中,除了陈平、刘邦,要算他心思活些。 “薛将军言之有理!”众人纷纷附合,刘邦也点头称是,这正是他要调临江兵前来的重要原因,倒并全为了控制临江局面。 “汉王,诸位将军!”陈平却并不因为自己势单力孤而有所退缩。 “如今我等在南阳,前有方城,后有宛城,再退尚有武关,纵有小败,绝无大碍。 而且周吕候、樊将军固守荥阳,韩信、彭越在项羽侧翼策应。 彭越擅断粮道,项王帐下却无人能当彭越,因此项王势必亲往救援,我等虽在南阳与项王相持,尚不能说是必败。” “但太子那边,如今虽占了南郡,但一来初得敌国,其势不稳,二来退却之时须得逆江水而上,远不如我等退保武关方便,三来倘若抽走南郡之兵,则太子只好固守江陵,无所作为。 以陈平之见,太子如今已经初露大将气象,虽不能当项王,但项王帐下余人,恐怕唯有龙且能与太子一较长短。” “以陈平之见,汉王不如遣上将以助太子,收服南楚之地,且寻机隔绝江东、威胁彭城。 汉王不如去了太子蜀汉将军封号,改封太子为上将军,俾得以便宜从事。” 陈平侃侃而谈,丝毫不以众人脸色为意。 “我想这小子不过侥幸罢了,真有陈护军说的这么神?大将气象,我看他还差得远吧?”刘邦何等人物,当即明白按照当前形势,陈平所说,确实是最好选择。 但他有些怀疑陈平对于刘常满“大将之才”的论断。 “呵呵,虎父尚无犬子,何况汉王乃是龙父!太子有大将之才,那正是理所当然之事。 汉王请细思,倘若太子只是个骑将之才,那汉王下令太子前往宛郡之时,他便已经拔军而起了,何来平定临江之事?我怕那样的话,巴蜀两地,恐怕已经频传急报了。 而倘若太子只是个将军之才,那取了临江之后,他定会直下江陵,率军攻城,断不会放那黄极忠率领数百亲兵,回去江陵城策反顷无,轻取江陵。” 陈平分析道。 “嗨,那恐怕不是他的能耐,乃是奚涓等人的主意吧!”王陵打断了陈平的分析。 他和刘邦一样,也觉得陈平的结论过于武断。 再说这十三岁的小孩子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比自己这一帮老哥们儿还厉害吧,他心里还有些不服的意思。 “王将军,正是为此,我才说太子乃是大将之才。 唯有大将之才者,方能如汉王这般,对部下才能直任不疑,对部下计谋择优决断。 想那陈馀名声虽高,不过一将军之才罢了,倘若当初他用了广武君之计,何至于被韩信斩杀于阵前?”陈平笑道。 “哈哈,陈兄弟,照你这么一说,盈儿还真能独当一面了?”刘邦笑道。 “汉王此言,一语中的!想我汉军之中,原本唯汉王与韩大将军能独当一面,如今有了太子,这三面夹击之下,项羽的日子,可就更不好过啦!”陈平见刘邦彻底被自己说服,也笑道。 “那诸位谁愿前去辅佐盈儿,平服楚越?”刘邦问道。 “禀太子,属下愿往!”雍齿第一个站出来说道。 “但凭汉王吩咐!”众人见雍齿表态,一齐说道。 “王大哥不能离了南阳郡,不如就由薛兄弟和雍老二一起,前往江陵如何?”刘邦向陈平问道。 “薛将军和雍将军自然去得,但汉王怎么忘了,还有一位大将尚在帐下呢?”陈平笑道。 “喔,就是,亏得陈兄弟提醒!王大哥,你这带上本部人马,前去鲁关换防。 传我军令,有请九江王和随先生前来!”刘邦命令道。 跳至 第三十一章 与子同仇(上) 第三十一章 与子同仇(上)攻下江陵之后,军事归奚涓,内政归陈涓,而侍卫诸事归了虫达管理,刘常满其实闲得很。 这天他想起那位墨门高弟,特意让召奴去把他和陈濞一起请来。 刘常满平了临江国,取了南郡之后,汉王回复的诏令已到。 除奚涓、陈涓、虫达等各晋爵禄之外,其他有功之人如戎赐、华无害、刘钊等,也各有封赏,升官晋爵的速度比在萧何麾下运粮时,那是快了十倍不止。 就连陈濞,也因刺探军情有功,被升为骑将,因此众人脸上,未免都有些喜气。 “空将军,我听说君乃是墨门高弟,精研弩箭之技,那日我同共驩决战,你是如何准确射中他的槊柄的?”等陈濞和室中同就座,刘常满这问道。 “禀太子,我秦墨门中,有一种方法,可以根据望山刻度,算出弩箭在空中飞行所由途径。 那日我伏弩于阵中,实是想直接射杀共驩,可惜太子与共驩缠战,末将不敢发弩。 待他使那回马槊之时,我终于得了机会,谁知事起突然,却顾不上射杀于他,只好发弩击他槊杆。” 室中同答道。 按刘邦军制,象室中同这样的,爵位一律从最低级的公士算起。 而这室中同在临江一战中,单靠强弩射杀敌将,就消灭了临江国五大夫以上的军官三名。 后因刘常满赐爵两级,竟然直接从公士跃升到七大夫,更补入了刘常满的短兵侍卫之中,从一个士卒直接升任了太子短兵的队将,绝对是不次超迁了。 “喔?还有这种说法?你家钜子如何肯派你前来?不知道墨门之中,还有多少此类秘法?”对于这种能大大提高部队战斗力的本事,刘常满很感兴趣。 “禀太子,前番农家大匠召平前往我墨谷之中,劝说我秦墨钜子出助太子,但我派钜子说道,墨门之能,不在阵前杀伐,因此他往助萧何丞相去了。 只有小将素来追随钜子,学习弩箭之技,这才被派往太子军前。” “我墨门之中秘法甚多,不过只有钜子才知道全部秘法,象我等只能得闻一两种罢了。 太子可知那秦国战阵之术?还有大秦军械由千万人铸造,为何都是一样范式?那都是我墨门钜子献给秦王的秘法所致!”室中同说道。 “果真如此?这么说,等本宫回了咸阳,一定要和你一起,前去拜会钜子,共商此事了。” 刘常满笑着答应,正准备继续聊下去时,忽然外面侍卫来报:“九江王前来拜会太子!”“有请!”刘常满急忙站起身来,挥手令室中同等人下去。 这是刘常满第一次看到黥布。 他的身材只能算做中等,但看上去却极为精悍,因在秦时曾因犯罪被黥,所以至今额头上还留着两行青字,这也正是他把姓名由“英布”改为“黥布”的缘故。 “黥布叔叔万万不可如此,莫非想折杀小侄么!”见黥布要给自己行礼,刘常满急忙拉住,不让他行下礼去。 黥布如今虽然被项羽赶了出来,但怎么说也是和刘邦、项羽同等身份的诸候王,既是叔叔辈,又比自己这个汉王太子还高半级,怎么能让他给自己行礼呢。 “太子,黥布此来,便已非是九江王,乃是太子帐中一名将军!黥布一任太子驱使,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黥布坐下后见刘常满说得客气,当即欠身说道。 “给黥布叔叔看座!传令骑将以上的军官,就说九江王已到,请诸位前来议事!”刘常满吩咐道。 “黥布叔叔请用茶!小侄年幼无知,黥布叔叔这么一来,我可就放下心事了!”刘常满转向黥布笑道。 这个黥布,和吕臣一样,都是陈胜王起义时就有不小势力的老将,在整个灭秦战役中,立下了赫赫战功。 陈胜王死后,黥布和吕臣一起,攻下陈县,斩杀刺杀陈胜王的庄贾,又击败秦国校尉,替陈胜王报了大仇。 后来黥布成了项梁麾下和项羽、龙且并列的大将,项梁死后,他和龙且逃归项羽。 等怀王徒都彭城,他又追随项羽北上巨鹿救赵,当初项羽到达平原津时,就是由黥布率两万人渡过黄河,夺取王离甬道,隔断了王离、章邯两军,这才令项羽能有时间各个击破,率诸候一举击杀王离,解巨鹿之围,逆转了形势。 而后项羽前往关中时,又是由黥布率军击破由刘邦军把守的函谷关,将项羽迎入关内。 黥布带兵极为勇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楚兵所以常胜,诸候所以慑服,黥布立有大功。 正因为如此,鸿门分封时,项羽为鼓励诸将起见,就把黥布封在了九江郡,都城就是黥布的故乡六(今安徽六安)。 九江郡正夹在吴楚之间,乃是项羽的腰胁之地,幅员也极大,相当于普通的郡两三个大小,因此项羽对待黥布,也算得上是极好了。 然而最终黥布和项羽还是闹翻了,起因只是一件小事。 项羽往攻齐国之时,考虑到黥布乃是攻城陷阵的名将,便派使者前往九江,让黥布带兵前来自己军前,和自己一起攻打齐国。 偏偏这时黥布生了病,便让一名偏将带了几千人马,前去替项羽助攻。 项羽见他不肯亲自前来,心里已经很不舒服,不过没说什么。 待到刘邦进攻彭城之时,黥布见刘邦驱五十六万大军前来,自己手里不过数万人马,便缩兵固守淮南,不敢前去救楚,而且刘邦之势,也吓到了黥布,等项羽大败汉军之后,黥布仍然称病,不去佐楚。 项羽大怒,一边往追刘邦,一面派了数名使者前往九江,责骂黥布,黥布见项羽知道自己是首鼠观望,更加不敢前去,因此推说病重,拒不见客。 因此在刘邦从下邑败退的时候,就遣说客随何前去九江说降黥布,并和黥布一起斩杀楚使,遮绝道路,尽发九江兵反楚。 同时彭越也起兵反于梁地,田横反于齐地,因此项羽、龙且二人都被牢牢拖在梁、九江两地,这才让刘邦顺利逃回关中,东山再起。 但拖了龙且军半年之后,田横和项羽讲和,彭越败退,刘邦固守荥阳,黥布兵少不敌,终于被龙且击破,黥布和随何轻车逃归到荥阳,归了汉王刘邦,后来又随刘邦逃出荥阳,到了宛城,这才被派到江陵协助刘常满。 楚兵剽悍善战之名,自巨鹿之战后,早已声闻诸候,而这位黥布,更是楚军中勇冠三军之人,不但刘常满,就连刘常满帐下诸将,也都仰慕已久。 “黥布叔叔,你乃九江国王,熟知江淮风俗,以你之见,我等该如何在楚越一带行动?”众人都道了仰慕之意后,刘常满问道。 自从刘邦军令上改封他为上将军之时,就明白了刘邦的意思,是让他不用再回巴蜀提调军务了,而是便宜行事,自行专阃,从南楚入手,夹击项羽。 “太子请看!”黥布扫了一眼诸将,吕青留守临江城,此时帐中,确实自己的身份最高,资格最老,当下也不推辞,说道:“当初项羽分封诸候之时,南楚故地共有四国。 我的九江国,共敖的临江国,其余两国,便是衡山国与梅涓的十万户候国了。” “如今我等已经取了临江国,而我的九江国则被龙且夺去。 不过我听说自亚父死后,项羽不信龙且,派了项声为护军,龙且大怒,已经称病退回彭城,把九江之地交给了项声。 项声此人有勇无谋,不足为虑,我这就派使者前往九江,探听消息后再定行止。” “衡山王因部将梅涓追随汉王故,受封之时,仅实得六县,而梅涓说是受封十万户候,其实受封之地,乃是桂林、南海、象郡三郡。 这三郡早被南越王赵佗占去,项王封他之时,不过指山卖磨罢了,梅涓实际上连一县也没得!”黥布说道。 此时此刻,黥布果然表现出了他的将才,将自己熟悉的南楚情势,分析得头头是道。 “我听说九江王和衡山王有翁婿之谊,可是真的?”陈涓问道。 “不错!因此请随何先生和我的使者一起,前往邾县和家岳相见,就说我已投奔汉王,现在江陵,请家岳尽起衡山兵马,以助汉王!”跳至 第三十二章 与子同仇(下) 第三十二章 与子同仇(下)汉承秦制,仍然是以十月为岁首。 因此汉三年九月过完,就是汉四年的第一个月十月了。 黥布派去的使者纷纷回到了江陵。 率先回来的,自然是前往邾县的随何一行。 此时衡山王吴芮已经年过六十,身体很是虚弱,长成吴臣侍奉汤药,不能暂离,因此特地派自己两个儿子吴浅、吴阳前来太子军前效命。 “家父让小臣禀报太子,说是衡山臣吴芮、吴臣,已经在衡山郡厉兵秣马,专等太子前击九江国,便尽起衡山之兵以助太子!”见了汉王太子后,吴浅当即说道。 随即示意吴阳上前,献上衡山国六县地图一幅,并吴芮亲笔写成的表文。 这是一个具有象征性的仪式,献上地图和表文之后,就代表衡山王国从此归服于汉王国,承认汉王刘邦是自己的盟主。 “家父并让小臣转告太子,十万户候梅涓因未得实地,但已经前往百越联络,不日即将率百越兵将前往衡山国,这是梅将军所献表文,请太子收阅!家父又命小臣兄弟二人,前来太子军前,奔走太子鞍马之前。” 吴浅见刘常满接了地图表文,又说道。 “多谢衡山王深明大义,我定当修表上奏父王,褒奖贤父子拳拳之心!两位王子与本宫一见如故,此后就是本宫的客人!传我军令,在中军大帐摆宴,为两位王子接风!”刘常满命令道。 黥布所娶,正是吴浅吴阳的姐姐,郎舅至亲,酒席之中,难免说起家事。 “二弟三弟,我逃出九江国后,一直没有得到家里的讯息,你们两人,可有什么消息么?”黥布问道。 “大哥,我俩也没得到什么消息。 就是听说前一段因彭越又从梁地攻来,大司马周殷抵挡不住,调项声回去,准备和彭越决战,现在九江国主事的,乃是项伯。” 吴浅说道。 这个时候,刘常满已经看出,吴芮的家教甚严,二哥吴浅说话之时,三弟吴阳从来不插话。 “项伯来了九江?那倒也罢了,他这个人看似精明,其实糊涂,估计他们这趟前去九江,除了探听消息,说不定还能带几千人回来。” 黥布听说是项伯主事九江,好象放下了点心事。 “就是,前一段他还派使者来咱衡山国征兵,阿爹派人对他说,当初分封之时,自己只得了六县之地,仅有一万多户,五万人口。 前番项声将军,已经征走了四千余人,衡山国如今所剩壮丁,尚不足五千人,绝不能再征兵员,他也就信了。” 吴浅笑道。 “那阿爹那里,现在到底有多少人马?”黥布问道。 “呵呵,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阿爹从二十年前算起,就是咱南楚最有名望的主君,说是实得六县,其实整个衡山郡的百姓,多半都投奔了阿爹。 现在多的没有,等你和太子去攻打九江时,五万人马总是拿得出来的吧?”吴浅笑道。 “啊?!”这下不但刘常满等人,就连黥布也吓了一跳。 南楚地方广袤,但却人烟稀少,以黥布九江郡之大,共敖南郡之富,尚且只有四五万人马,谁知这吴浅竟说,自己阿爹吴芮,单凭那荒凉的衡山国就能拿出来五万人马!“大哥,没吓到你吧?我说的五万,是至少的,这没算梅将军的兵呢。 你也知道,梅将军在百越那是威名赫赫,虽说没得实地,但庐江、苍梧、黔中诸郡,谁不唯他马首是瞻?多的不敢说,两万人马,那些越君还是要奉献的吧?”吴浅笑道。 不管席上众人如何吃惊,身为谋臣的陈涓当即开始盘算起来。 刘常满手里,原本有一万八千人马,收编临江城后达到三万,不过留了四千人马守巴郡,两千人马守蜀郡,尚有两万二千人。 等收编了江陵城里的三万人马,就足足有五万多人了。 按最少的算,衡山郡能拿出五万人来,这么一来,除了留守江陵的部分人马外,还有将近十万人马!有了这些人马,又有了九江、衡山两国的支持,太子已经可以在南楚稳稳的站定了!甚至攻下九江后,以九江为出发点,往攻东海、泗水,阻断西楚和江东的联系,甚至一并连江东也吞下,那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到这里,陈涓心里大为高兴,急忙站起来,向刘常满、黥布、吴浅等人敬酒。 众人也分头还礼敬酒,一时酒席之上,气氛颇为热烈。 就在众人兴高采烈之时,突然有侍卫送来急报,说是黥布派往九江的使者令人快马所送。 黥布见是给自己的,急忙拆阅,谁知一看之下,便听他大叫一声:“项籍匹夫,我与你不共戴天!”说完朝天一踊,当即直挺挺的晕了过去!吴浅正坐在黥布身边,急忙把那表文拿来一看,也双膝跪地,痛哭失声。 吴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急抢过表文看后,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膝行几步,流泪将表文呈给了刘常满。 刘常满急忙看时,这才知道,黥布逃归刘邦后,黥布的亲戚故旧也都密谋逃出九江,前往南阳郡追随黥布。 项声主政的时候倒也罢了,而项伯听说此事后勃然大怒,当即把黥布全家老小,男女老幼七十余口,一个不留,杀了个干干净净!黥布的王后正是吴浅吴阳的姐姐,因此三人才如此失态。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黥布救醒。 黥布醒来后,不言不语,眼睛瞬也不瞬,只见眼泪顺着眼角流出,却听不到哭声。 明知这无声之泣最是伤人,但众人却也无法劝解。 正没奈何处,突然又有侍卫来报,说是王陵将军率南阳郡兵,赶来江陵,已经到了辕门之外。 刘常满急忙带着众人前去迎接,却远远看见,王陵的右臂上,缠着一条麻披。 王陵的父亲早就去世,他如此装束,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母亲大人,也去世了!“王叔叔,奶奶她?”王陵的母亲曾在丰邑和刘常满等人一起住了两年有余,是极有见识又极为慈爱的一位老人家,更烧得一手好鱼。 那时候,刘常满常和姐姐一起,去她那里蹭鱼吃。 如今乍见她已经去世,刘常满顾不上别的,直接问了出来。 “是的,她去世了。” 王陵说道。 “她不是和我阿妈他们一起,被项羽抓了去吗?前一段陈濞见她时,还说她身体很是强健,怎么会突然去世的?”刘常满急忙问道。 “***项籍,我与他誓不两立!常满,我这次前来,就是要和你合兵一处,去找那项籍匹夫,报这杀母之仇!”王陵的声音,嘶哑而平静,但其中蕴藏的恨意,谁都能听得出来。 看起来他得到消息时间已经不短,但那恨意不但丝毫没减,反而更浓了。 急忙拉王陵入席坐下,王陵恨恨的喝了一大碗酒,这才示意他身边的一个随从对刘常满众人说起自己母亲之事。 “区区归于王将军麾下之前,与楚大司马周殷有故,前年王将军母被楚国取以为质,拘于彭城,而周殷为彭城守将。 王将军至孝之人,因此常常遣我前往彭城,探望母亲,以表孝心。” “待汉王出于宛叶之后,王将军因和汉王合兵一处,项羽又阻住道路,也不便再往楚营探母。 八九月间,因彭越又从河北归来,下梁地二十余城,大败楚军。 项羽无奈,只好自行带兵,回援彭城。 汉王趁隙北上,回到荥阳。” “因见项羽退去,道路已通,我便又前往彭城,探视主母。 谁知等我到了彭城之后,项羽已经击败彭越,也到了彭城。 得知我前来探望,项羽便令王将军母亲东向坐,并告诉我说,让王将军叛汉归楚,他不但赐以厚爵,还可保主母无恙。” “但老人家是个深明大义的,待我即将离开时,便让我转告王将军,说汉王乃是长者,让他忠心事汉,万不可因自己被囚楚营而起二心,我不知她何意,连忙答应。 谁知主母她老人家早就掖剑衣底,听我答应后,主母便当即伏剑自杀!最后主母告诉我说,她愿以死送我,以坚王将军之心!”使者说着说着,眼泪就淌了下来。 众人听王陵之母如此深明大义,个个又是伤心,又是敬佩。 但王陵之母虽然是死于楚营之中,却是自杀,须不能把责任全推到项羽头上才是,王陵为何如此恨项羽呢?正疑惑着,却听那使者又说道:“谁知道那项氏匹夫听说了此事,知道自己从此再不能得王将军之心,竟然迁怒主母,把主母的尸身,扔进大鼎烹了!”说完,使者痛哭出声,王陵更是悲不可遏。 黥布郎舅三人本来就伤心,刘常满想起自己母亲爷爷被至今仍在楚营,也是悲伤不已,席间顿时一片哀声。 “都哭什么哭!”突然一个声音,让大家震动了一下。 抬头看时,原来是跟着王陵一起前来的合传胡害。 “我们沧海国风俗,尊长被人害死,不杀死仇人,是不准哭的!尔等不思报仇,反倒在这里做儿女子之态,羞也不羞!”这绝代壮士怒吼一声,众人登时都止住了悲声。 “不错,项籍,你这个***,等老子攻下楚地,非扒了你的祖坟,将你全家的尸骨,都挫骨扬灰,方能消了我心头之恨!”王陵怒骂道,拔出新铸的重剑,将面前的矮几一劈两半。 “等我等收复九江国,攻下彭城,我要那项伯全家的命!还有这个该死的项籍,我要把他留在彭城的家小,全部杀个干净,方能消了我心头之恨!”黥布也跳脚怒骂,吴浅吴阳等纷纷大骂项羽,誓要攻杀项羽宗族跳至 第三十三章 定南(上) 第三十三章 定南(上)哀兵不一定必胜,但爆发出的战斗力绝对是恐怖的。 王陵带来南郡的,不过三千人马,而黥布从九江国收集的亲友故旧,也仅仅四千人马罢了。 但就是这七千人,在王陵和黥布的带领下,却势如破竹,打得留守九江郡的项伯毫无还手之力。 项梁执政时,对故楚的九江、会稽、东海郡一带百姓甚好,江东项氏在九江郡的声望极佳。 哪怕是黥布受封为九江国王,也并没有把项氏的影响消除,因此黥布反楚后,百姓还啧有怨言。 然而等到项伯前来主政,却又是杀人又是征兵,闹得九江郡鸡犬不宁,连带着把项梁创下的名声都给败坏了。 黥布这个不怎么合格的九江国王,竟然也成了九江百姓眼里的大救星,因此黥布所到之处,百姓纷纷出城迎接自己的国君,黥布更是如鱼得水,迫得项伯节节败退。 项伯为人固然颇有勇力,但有勇力跟能领兵,那可是两码子事情。 既不能抚民,又不能领兵,因此上不到一月,手里率领着四万兵马的项伯,就被黥布王陵七千人迫回淮北,将九江国境,拱手让给了黥布。 等刘常满和吴浅一起,率领着九万大军,缓缓抵达淮南城,与项伯隔河相望时,项声听说叔叔败退,急忙从彭城率大军前来,这才帮项伯压住阵脚。 项伯也知道自己的能耐不足以当黥布、王陵诸人,便回去荥阳项羽军中,由项声固守淮北,与刘常满大军隔河对峙。 “常满,如今那项伯已经被我们打怕了,我军只要渡过淮河,定能直捣彭城,何必固守淮南呢?叔叔愿为前锋,直捣淮南!”黥布得回故国后努力经营,比较繁忙倒也罢了,唯独王陵为报母仇,心里着急得很,天天前来催促刘常满尽快渡河击楚。 “王叔叔,非是我不愿渡河,项声虽然有勇无谋,但在领兵打仗上,可比项缠强得多了。 再说彭城还有周殷龙且二人,一旦迫得过急,将这二人引了出来,恐怕我等讨不了好去。” 这个回答却是和陈涓早就商议好的,刘常满的部队看起来人数不少,但倘若攻过淮河,引得项羽回兵追击的话,恐怕是不堪一击。 攻下九江之后,巴蜀、南楚、南阳郡连成一体,已经形成了一块巨大的地盘,倘若不好好巩固,就贸然出击的话,很容易前功尽弃。 因此刘常满持心坚定,一定要等到黥布安抚好九江国,巩固了根据地,更得等到梅涓带领百越之兵前来会合,平定后防之后,刘常满才会渡河进攻淮北。 到那个时候,进可攻退可守,纵使项羽回军攻击自己,也很容易退回淮河之南。 为今之计,刘常满只要能守住现有地盘,就会对项羽形成巨大的牵制,因此刘常满不紧不慢,急得王陵干转圈没办法。 汉四年十一月,黥布已经粗定九江郡,而往收百越之兵的梅涓,终于也到了九江郡,刘常满大喜,一边上表父亲,一边和梅涓谈起了越地的形势。 越地,即越人所居的地盘,其实是一个笼统的概念,一般说的是江南地方。 在中原人嘴里,淮河以南的人统统被称为“南蛮”,而越人,更是南蛮中的南蛮,中原人说起越人来,就仿佛今天我国人说起“撒哈拉土著”、“亚马逊部落”一般,那是蛮荒的代名词,落后的图腾柱。 江水汹涌奔腾,自西向东流入大海,因此以它为分界线,称其南岸为江南。 但实际上,在中原人相约成俗的说法中,长江以南的地盘,并非全都是江南。 世人所说的江南,乃是长江以南的地盘除去了江东之后,西边的部分。 听起来很拗口,但简单的说,我国大陆长江中下游以南的部分,以九江为界,下游以南被称为江东,而中游以南才被称为江南,至于上游以南嘛,那是黔地。 长江自西往东流,原本只有南北之分,不应有东西之说。 但因长江有一段河道,即今九江到南京这一段,江水突然折而向北,呈现自南往北的流向,因此这一块地方,即江水以东,浙水以西的这块地盘,都被人称为“江东”。 而长江以南的地盘,除了江东外,则统一被称为越地。 “梅叔叔,江东乃是项氏根本,越地却是我们的后方,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呢?”刘常满听梅涓介绍了形势之后,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太子千金之躯,这一声叔叔,小将可担当不起。” 梅涓听刘常满称自己为叔叔,连忙谦逊道。 “梅叔叔,当初项羽分封不公,要不按你的大功,至少也得封个富庶之郡为王。 阿爹常常向我说起你来,当初若不是你义助于他,恐怕单凭他的兵马,能否顺利击破武关,尚未可知呢。” 刘常满笑道。 “暴秦无道,那是天假汉王之手灭之,梅涓何功之有?梅涓乃衡山王座下裨将,便是有功,那也是衡山王的,这叔叔之称,梅涓实不敢当。” 梅涓固辞道。 这个时候,刘常满才看出,这个番君吴芮,果然是个人物。 虽然如今老病将死,但象梅涓这样的将军,立了大功之后,依然对他如此忠心,实在难得。 “那好,就依梅将军所言!不知道梅将军以为百越之地,当做何等处置?”刘常满不想扯远话题,当即答应了梅涓所说,继续问起百越之事。 “小将久居越地,有些浅见,这便禀告太子!”说到正事,梅涓当即站了起来。 “梅将军快快请坐,你不让叫你叔叔,你也不用这么小将末将的自称,咱赶快说事儿,这些就都免了吧。 我们坐而议道可也。” 刘常满很是奇怪,不都说百越乃是蛮地吗,怎么这梅涓在礼数上,比王陵、奚涓等人更加注意呢?“谨遵太子吩咐!诚如太子所说,江东乃项氏根本之地,但以梅涓愚见,目前只能压迫江东,不能进攻江东!”梅涓语出惊人。 “江东地势险要,两面傍海,北有江水天险,西有浙水怒潮,易守难攻。 而且江东地土肥沃,人民众多,自故楚以来,一百多年都没打过仗,因此极为富庶。” “项氏为巩固江东根本之地,自项梁起,对江东父老极好,赋税不兴,兵徭不征,江东父老对项氏极为拥戴,比之关中对汉王的拥戴犹有过之。 项王行事太子也知道,对亲爱之人无所不为,因此对江东父老更好。 而今江东又派了大将桓楚守卫,因此江东之地,我等倘若想去攻战,必定旷日持久,不可攻下。” “江东不可攻下,但越地太子却可拱手而得之。 越地除有鄙主衡山王和我之外,尚有东越、南越、百越三处,南越如今是赵佗自立为王,东越与江东临近,又分为瓯越、闽越两部,倒也不难收服。” “而我在百越之中,略有名声,因此得了太子檄书之后,便往喻百越,百越诸君献兵两万,我已经令这两万兵马驻军南野。” “于今之计,南郡、衡山、九江、百越已经收服,唯余南越一地尚未归化。 太子可前往南越,晓喻赵佗,以汉王之名封他为南越王,令他遣兵助汉。 江东虽然难下,但太子收了越兵,当亦可牵制江东。 桓楚乃江东子弟,素来仁厚爱人,他见越兵前来,必然为父老们固守江东,不敢过江,则长江以西,尽归太子矣!”梅涓说道。 一番话说得刘常满诸人当即对梅涓刮目相看。 在梅涓到来之前,刘常满和黥布、吴浅、陈涓等人计议了十几天,这才得出这番布置之道,没想到在梅涓心里,同样早就有了成算。 “好,就依梅将军所言!”刘常满当即说道。 跳至 第三十四章 定南(下) 第三十四章 定南(下)这个南越王赵佗,也是秦末汉初的牛人。 当初秦始皇帝派四十万大军击平杨越,新设了南海(大致相当于广东)、桂林(大致相当于广西)、象郡(大致相当于今越南河内以北)三郡之后,派任嚣为南海尉,赵佗当时是任嚣属下龙川令。 这四十万大军,乃是由六国的罪犯、战俘等为主组成的,战斗力算不上强大,击定南越的过程中,竟然阵亡了将近十万,因水土不服病死的人更超过十五万。 等秦二世时,赫赫有名的大秦南边防军团,不过只剩了十几万人。 中原战乱四起时,任嚣老病将死,便把南海尉的职位传给了赵佗。 赵佗接手南海郡后,便派兵塞绝北边道路,又将桂林、象郡取下,号为南越王。 在陈胜、项羽、刘邦诸人打得天昏地暗的时候,闭关自守的赵佗却广纳流民,隐隐然有发展壮大的趋势。 正因为如此,梅涓才劝刘常满前往南越,与那赵佗结成盟国,许他一点好处,让他贡献些兵马,好去收服闽越、瓯越诸王,威胁项羽江东根据地。 “不谋一国者,不足于谋一域,梅将军思虑深远,令人佩服!”陈涓由衷赞叹道,奚涓也连连点头。 这三个人有趣,名字都带一“涓”字,看起来这个名字和那“食其”、“去疾”一样,都是这个时代的好名字呢,刘常满暗暗思量。 与南越王赵佗结盟,原是顺理成章之事。 按大秦军制,官吏在军队者,当然是一律不允许带家属的,赵佗虽自称南越王,但父母妻子,全都在他的老家常山郡真定县。 而且他这个南越王,那是自立为王的,在北方封候之后,其实就是“僭号”。 但如今刘常满和梅涓一起,带了百越、临江、衡山混编兵将四万人前来,与赵佗执平礼,亲颁领汉、赵、韩、九江、衡山、临江六国盟主,汉王刘邦的诏书,封赵佗为南越王,那从此之后,这南越王的王号,就真正的列于诸候之间了。 经过中原千百年的“教化”,赵佗虽是武人,心里对这名份也是看得极重。 如今自己名正言顺的成了南越王,汉太子又承诺,等战争一结束,就把自己的宗族送来南越,与自己相会,赵佗当即大喜。 经过刘常满的保证,梅涓的劝说,加上随何那张如簧巧嘴的鼓吹,赵佗大喜,当即大摆宴席,并在席间,向汉太子刘常满奉上南越国地图。 前来之前,刘常满就知道这赵佗与自己结盟是一定的,这递表献图之事,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也就笑着收下了。 “来呀,奏乐,献果,为太子上寿!”行了仪式后,赵佗当即说道。 顿时歌舞大作,一群打扮得极为怪异的越人,跳起了舞蹈,众人都看津津有味。 然后一队队侍从捧着果盘前来,为每个人的案前都放了一盘果子。 越国礼仪与中原不同,献果之时,越是地位高的人,越是最后奉献,当然献上的也是最大最好的果子,因此刘常满的果盘,乃是最后由两名校尉亲自捧上来的。 众人凝目看去,只见那果子足有人头大小,外面布满硬刺,只是那味道有些怪异。 赵佗脸色数变,但南越礼节,果子既然已经放在案子上,就不能再拿下去。 在座梅涓、虫达等都是越人,是知道礼节的,他也无可奈何,只好看着那校尉拔出剑来,一剑将那果子劈成两半。 “呕……”一股剧烈无比的臭味从那果子中冒了出来,宛如数十只黄鼠狼同时放出臭屁一般,除南越众人之外,刘常满带来的人齐齐掩鼻俯身,几欲呕吐。 “呕,南越王这是何意,莫非竟敢欺我汉家无人乎,拿出这等臭物来作贡品?”侍立在刘常满身后的召奴虽然被熏得几欲晕倒,但却最先反应过来,按剑怒道。 “将军息怒,这是下人不懂事……”赵佗恨恨的看了一眼那两个似笑非笑的校尉,急忙朝刘常满解释道。 “呵呵,南越王不必解释了。 这榴莲果本宫闻名已久,只是路途遥远,没有这份口福罢了。 如今摆在本宫面前,本宫可就要不客气了!”说完,刘常满当即挖出一块果肉来,张口大嚼。 “南越王美意,诸位都别客气呀,这榴莲果闻着臭,吃起来可香得很呢,有劳这两位将军再去拿上数枚,给每位将军面前,放上一枚!”刘常满笑道。 榴莲本来是他最喜欢吃的水果之一,这味道虽臭,吃起来却别是一番滋味,只可惜到了这世,交通运输不发达,没机会吃到,一直引为憾事,今日能大快朵颐,当然不可放过。 “对了王上,南越之地,除了这榴莲之外,尚有荔枝出产,王上何不也一并送上一些,让我等尝尝这岭南美味呢?”榴莲全部送上来后,整个王宫里都臭气熏天,刘常满见众人一个个皱着眉头试尝榴莲,不由嘿嘿一乐,然后又问赵佗道。 “呵呵岭南小物,竟也曾入太子贵耳么?来人呀,去冰库里取些荔枝来,献于太子!”赵佗命令道,然后又向刘常满解释道:“这荔枝一物,不耐贮放,如今方当孟春,那荔枝必须藏于冰库之中,才能食用。” “我知道我知道,哈哈,这荔枝我慕名已久,今日方才得见呢。” 端上来的荔枝经过十个月的存贮,竟然鲜美如初,刘常满大喜。 冰库唯有帝王方能享有,北方战乱已久,冰库早已废弃,倒是这南越王偏安一隅,还能享到这份福。 赵佗只当刘常满麾下,颇有越人,与岭南相近,因此这些岭南方物,定是这些越人说与他知;而虫达、陈涓诸人,则以为是刘常满进入岭南之后方才得知这些东西,混不知他在那世,早对这些南方水果熟悉已极,这荔枝榴莲,正是最常吃的南方水果。 “我看南越王麾下这两位将军,似乎对我等甚是不满呀。” 等那两个献果的校尉下去,陈涓站起来说道。 这榴莲果只产于南海一带,就连陈涓也没见过。 但他何等样人,一眼就看出那两个校尉乃是故意为难,当即问了出来。 “咳,一言难尽呀!”赵佗听陈涓问了出来,似乎也甚是颓丧。 原来,赵佗的直属兵马,全都是当初大秦的南边防军。 而南边防军原本是从中原诸国的罪犯中派出来的,因此在军中派系林立,共有九个校尉,其中赵人三校尉,燕、魏各两校尉,齐、楚各一校尉,每个校尉统本国兵一万人。 对于赵佗的闭关锁国政策,最不同意的,就是黄河以北的燕、赵、魏三地人马。 赵佗乃是赵人,因此赵国人倒也罢了,但燕、魏两国将士呆在南方已经十几年了,年龄越大,思乡之心越切,常欲北归故乡,但赵佗的政策,限制了他们。 因此中军三校尉中,燕魏两校尉对赵佗极为不满,所以才有了在宴席上敬献臭果,意欲看刘常满和赵佗双方难堪的事情发生。 “哈哈这两位校尉倒也是性情中人,王上可千万别责怪他们才好!”刘常满笑道。 “算了,他们原来和我乃是平级校尉,如今我为南越王,他们仍是校尉,不来找我的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还能去责怪他们?”赵佗苦笑道。 这一刹那,刘常满恍然明白,这些校尉和赵佗的关系,一如王陵、大舅和阿爹的关系一样,还是挺微妙的。 “听说王上麾下,原来都是北方人,这南方水田之事,他们可能习惯么?”来南越之前,陈涓就探听过了,南越蛮荒之地,根本养活不了这么多军马,赵佗的十万部队,倒有七八万是在屯田。 “河南诸国人倒也罢了,唯有河北魏赵燕诸国人,对这水田之事,极为不满呀。” 赵佗看起来也比较直性子,当即说道。 “对了,去把新酱菜拿上来,请太子尝尝!”赵佗突然想起,命令身边的侍从道。 等那酱菜送上来之后,刘常满诸人不由得哑然失笑。 “太子为何发笑?莫非这边郡鄙物,入不得太子之眼么?”赵佗见刘常满一众人笑得奇怪,连忙问道。 “哈哈那倒不是,王上这酱菜,可是从蜀地贩运而来?”陈涓忍住笑问道。 “不错,太子如何得知?”赵佗大惊,那水果刘常满知道也就罢了,毕竟是天生之物,但这酱菜,分明才到军中数日,自己还没来及尝尝,怎么可能这汉太子已经知道?莫非他在自己亲信之人中,安插了奸细?“呵呵王上,你先尝尝这酱菜再说!”陈涓笑道。 等赵佗将信将疑的舀了一口尝尝,陈涓这才笑道:“这道酱菜,却是太子怜惜蜀地闷热潮湿,百姓多病,因此令人从关中运送秦椒胡蒜前往蜀地,交由张成实验,这才作出了这等新鲜酱菜,以飧黔首,不然王上哪儿能尝到如此滋味呢!”“太子宅心仁厚,佗佩服!”赵佗被辣得满头大汗的说道。 “我听说南越将士,也常得瘴疬,但南越地方虽热,却不闷,与蜀地不同。 因此我恐怕这酱菜不适本地,王上可召集当地父老,询问当地饮食药物之事,庶几可减免军士之苦。” 刘常满记得当初的粤菜之中,可没有辣味这一说,与湘菜、川菜大不相同,自然应该也有它的原因,当即提醒赵佗道。 “王上,今太子将兵前来,你可知意欲何为?”奚涓见刘常满起了谈兴,一直不往正题上说,当即把话题扳了过来。 “奚将军不必多说,我已知将军之意了。” 赵佗摆手止住了奚涓的话,然后站起身来,转头向刘常满说道:“太子此来,可是要我南越出兵助汉,往收闽越、瓯越之地,夺了江东吗?”“哈哈南越王快人快语,不瞒你说,本宫正有此意!”刘常满见这赵佗如此说话,倒是一怔。 “身为汉王臣属,君王之事,当然就是我赵佗的事情,来人呀!”赵佗喊道,原来那两个献果的校尉当即进来。 “张瞻师、革朱,我命你二人各领本部兵马,随汉太子前往建功立业,尔等可愿意?”赵佗问道。 “真的?”那被称为张瞻师的高兴的叫了一声,急忙答应。 “这二人在我麾下,多立战功,就是生性顽劣,到了太子帐下,还得多多**才是!”赵佗笑道。 见赵佗如此豪爽,刘常满奚涓等人倒是吃了一惊。 按照越礼,张瞻师和革朱刚才既然能上来献物,那就说明他们是赵佗中军当中的校尉,位置仅次于赵佗。 按秦制,中军编制比普通部队要大一半,也就是说,这两个校尉麾下,足有三万人马!前来封赵佗为南越王时,大家都已经料到赵佗会奉献些人马以助太子,但大家都认为,他最多奉献几千人意思一下也就是了,谁也没有想他,他竟然把自己中军帐下精兵,献了三万出来,而且还派了两个仅次于他的校尉级军官。 不过赵佗有自己的算计。 南越地方蛮荒,根本养不了太多人马,因此赵佗的部队,全靠屯田自己养活自己。 但革朱、张瞻师二人麾下,尽是赵、代人。 赵代之人从来都不爱耕种,更何况是南方的水田,赵佗无奈,只好让二人带领麾下留在中军。 别人的中军都是最心腹的部队,赵佗的恰恰相反,中军都是最不好管的部队,只能留在自己身边,方能压制住他们。 因此在席上赵佗这才顺水推舟,把这两个校尉全都送给了刘常满,顺便把他们那些久怀归思的部下也送了出去,正好少养些光吃饭不愿干活的。 “哈哈,南越王厚意,本宫心领了!闻听番禺往南不远,就是南海,待天下平定之后,我必再来南越,与南越王一起,泛舟海上,岂不快哉!”刘常满很高兴的举尊朝赵佗说道。 他并不知道赵佗的这些想法,在他看来,那三万北方将士,可全都是精兵,战斗力与自己中军的蛮兵得一拚。 “佗边鄙裨王,怎敢当太子如此厚意?佗明日便下令国中,造十艘最好的大船,倘若他日太子玉趾真能再踏我这南越之土,我定亲自为太子操橹!”赵佗连忙举尊先饮为敬后,抹了抹嘴说道。 跳至 第三十五章 击楚(上) 第三十五章 击楚(上)自南越回来,刘常满当即发出军令,由梅涓、吴阳率四万越兵,统一受衡山王吴芮调遣,往抚闽越、瓯越,而以顷无、雍齿二人率领临江兵以为后援,共攻江东。 回到淮南城后,刘常满又命令黥布、奚涓二人一起,率兵往攻故鄣、东海两郡,截断江东和彭城之间的通道。 黥布勇冠三军的名声,果然不是盖的,东海郡长季心根本不是对手,被迫放弃守郡,逃到淮北。 还不到十二月,刘常满就接到了捷报。 “恭喜太子!九江王和奚将军一起,已经把东海郡淮河以南全部拿下,东海郡长季心退保郯城,九江王遣我前来请太子示下,是否渡过淮河,追击季心?”如今黥布被项伯杀了全家,死心踏地的追随了汉王,当然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刘常满当即指示,让黥布便宜行事,只要有利军事,只管放手做去,不必再来请示自己,耽误时间。 “好侄儿,你得给叔叔安排点事情呀!要不让我去给奚涓打下手也行呀,这样非把你叔叔憋出病来不可!”黥布打仗横冲直撞,全凭勇力击溃敌人胆魄,最合王陵脾胃。 因此听说黥布打了大胜仗,对手还是以勇气名闻楚国的季心,王陵心里痒痒得要命,急忙向刘常满请战。 “王叔叔,父王亲自下令,让你保护于我,难道你想弃了侄儿,自行前去战场上冲杀快活么?”刘常满笑道。 如今后方已经安定,淮北已经可以试探着进攻了,但还不宜大举出动。 那项羽部下骑兵众多,一旦扭头回攻,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在刘邦面前,王陵耍蛮耍横耍无赖的次数极多,刘邦也命他没法,众将尽皆知晓。 偏偏对着这个过了年才刚刚十四岁的刘常满,王陵拉不下脸,登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看得众将偷偷直笑,都在心里想着:这才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呢。 然而,与刘常满在江南战场上节节胜利不同,在荥阳苦苦支撑的刘邦,却吃了大败仗。 荥阳城经过多年攻防之后,已经很是残破。 加上敖仓被夺后,荥阳的战略意义变弱,因此刘邦便放弃荥阳,退到成皋(即后世的虎牢关,今河南荥阳汜水镇),固守不出,却把吕泽、周苛,还有投降的魏王豹留在荥阳城里固守。 汉四年十二月初,汉中传来急报,说是荥阳城破,周苛因魏王豹乃是反国之王,难以一起守城,提前便把魏豹杀掉了。 而城破之后,周苛、枞公被项羽生擒,因二人不肯投降,已经被项羽用火生生烧死在荥阳城外。 “那我大舅呢?”刘常满急问使者道。 “报太子,周吕候在城破之时,已经由冯无择将军奉卫出城,太子请勿担忧!”使者说道,刘常满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还没轻松到十天,汉中又传来急报,说是项羽又击破了成皋,汉王又一次表演了单车逃亡的大戏,逃到了河内郡,这次的车夫,仍是太仆夏候婴。 信鸽传讯之法,只能传于固定位置,公冶长虽然费尽心力,也只在栎阳、南郑两处建了信鸽之巢,能够接到汉王军中急报。 不过汉中守乃是任敖,他供职极为尽力,一旦有鸽书前来,便让亲兵分乘十余艘小舟顺流而下,沿汉江顺流直下,一天即可到达穰县(今河南邓州),然后换快马赶往桐柏,两天后,再从桐柏换乘小舟,沿着淮河顺流漂下,一天半即可到达淮南。 不过从汉中传往淮南途中,汉江倒也罢了,那淮河上源水势极为湍急,小舟往往舟覆人没。 但为了能让刘常满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消息,任敖不惜牺牲自己的亲兵,虽然十余人往往只能到达一两个,却总是让刘常满以最快的速度,获得了宝贵的情报。 五天就能得到消息,这就意味着,刘常满的布局,总是要比依靠骑马传递消息的彭城方面,速度快了两天。 从荥阳前往淮北,虽然也有鸿沟相通,但鸿沟乃是运河,水流缓慢,尚不及马匹来得快些。 “传令九江王,令他立即率军往西,往攻彭城!”刘常满与陈涓商量了一下,当即觉得,如今确实是一个需要北进的时机了。 刘邦从荥阳败退,连成皋也丢掉了,项羽的部队,很可能会前进到洛阳城下,阻断萧何从函谷关往援刘邦的路线,这个时候,坐拥重兵的刘常满,必须北上接应,调动项羽的部队。 就算调不动他吧,也得打通从淮河到黄河的路线,和刘邦会师合兵。 “当年假王死于荥阳,周市死于渑池,如今项王倘若胆敢孤军深入,待我等与汉王会师,便收取彭城,攻下东郡、颖川,断了荥阳退路,必定叫他也死在周王之地!”谋划已毕,陈涓击案说道。 “他***,终于有仗打了?”王陵听说刘常满即日就要拔军北上,大喜之下当即请缨,愿为前锋,刘常满自然是答应了。 项声虽然也颇有勇名,但在黥布、刘常满的击夹下,依然节节败退,回到了彭城。 彭城乃是楚国首都,现在已经修建得极其坚固,而且项羽急行军的话,只要五六天便能赶回来,因此刘常满也不想在城下耽误时间,当即吩咐部队继续北上,准备打到黄河边上,先和阿爹会合了再说。 于今之计,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个便宜老爹,还是抵抗项羽的中流砥柱,倘若没他在荥阳固守,恐怕别的这些势力,早就全被项羽破灭殆尽了。 不过刘常满所率大军并没有西进太久,不过数日,便在亢父城遇到了彭越、刘贾的部队,两支人马顺利会师。 刘常正在担心阿爹的情况,见两人明显是阿爹派来,自然很高兴,立即在亢父城摆上一桌小席,请彭越等人入座。 建成候彭越刘常满尚是第一次见面。 席间说起以前在下邳冒充彭越子侄的事情来,彭越笑道:“在下这点贱名,竟然还能对太子有点用处,却是始料未及了!来来来,我敬太子一卮!”众人哈哈大笑,都举起酒卮来,一饮而尽。 这个彭越好大的名头,但那张脸长得跟个老渔民没什么区别,唯有两道浓眉斜挑入鬓,状若鹰翅,叫人一见难忘。 跳至 第三十六章 击楚(下) 第三十六章 击楚(下)“卢叔叔,你不是在蜀地吗?什么时候到了荥阳的?”见面之时,刘常满就发现卢绾也和刘贾一起,心里很是奇怪。 不过自从他卸任巴蜀大将军职务后,对蜀地的情况也不怎么了解,没想到卢绾会前来。 “禀太子,自从太子走后,仍由萧丞相兼管巴蜀之事,汉王便派张苍来任蜀守,就把我调到荥阳军前来了。” 卢绾听刘常满问起,连忙放下手里的筷子,恭恭敬敬的说道。 “那汉王如今情形如何?”刘常满急忙问起。 “禀太子,汉王退守成皋后,项羽又麾军前来。 成皋城小无粮,汉王便和夏候太仆一起,赴河内郡取兵。 赵王和韩大将军见汉王前来,便将精兵悉数奉上,又发使者诏令我等前往河内,这才能到此地与太子相会。” 卢绾答道。 “这个卢绾,难怪爹爹喜欢他,就是会说话。” 刘常满心里暗道。 刘常满如今,早就会用不同的方式听取别人的话了。 这个卢绾说的好听,以刘常满对阿爹的了解,什么赴河内郡取兵,分明弃诸将而逃;什么赵王和韩大将军将精兵悉数奉上,肯定是用什么歪招将两人的兵权夺了,只有这样才符合刘邦的作风。 刘常满也不揭破,转头朝刘贾问道:“七叔,成皋城破之后,三川郡如今怎么样了?项王的兵马,打到函谷关下没有?我父王在河内,怎么安排的?”刘贾乃是诸刘疏属,按辈份刘常满称他为七叔。 听卢绾说话,还得从心里替他翻译一遍才能得到真相,让人着急,所以刘常满决定不再问卢绾了。 “常满,你阿爹现在没事儿,赵代精兵合起来足有五六万人,给我和你卢叔叔二万,还有三四万呢,过河击楚不足,但依河而守足够了。” “成皋城破之后,我们从孟津渡河,逃往河内寻找汉王,你姨爹和大舅他们,率军往西去了,项羽在后面追着,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刘贾本来就是刘氏族人,说话就不象卢绾那样注意,让刘常满倍感亲切不说,听起来也省劲多了。 “彭叔叔,你在梁地布的哨探多,可有什么消息么?”刘常满见彭越不出声,扭头笑问道。 “呵呵太子太客气了,直接叫我彭越就行。 我那边倒有些消息,说是项王击破成皋之后,在巩县被郦将军阻住,樊将军和吕将军也都退进了巩县。 如今汉王项王麾下,都是疲惫之师,唯郦将军麾下数万人乃是生力军,因此项王被阻于巩县不得前进,洛阳、函谷尚无战事。” 彭越说道。 “他***,这个***项羽也有今天?十几万人连人家几万人都打不过,这就叫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黥布大笑道。 “不错,常满侄儿,我们得趁这个机会,从背后给那姓项的匹夫一下狠的!”王陵也说道。 他听到战无不胜的项羽,竟然在离关中咫尺之遥的周地,十几万大军被几万人阻住,顿时明白了项羽现在的情况,也很不乐观。 “不错,项羽二十多万大军屯于荥阳数年,颖川、东、砀诸郡的粮食,早就已经耗尽,现在全凭从楚国本地运粮。 ‘千里齑粮,必蹶上将军’,我们定当趁此机会,合兵一处,将彭城拿下,再将泗水、淮阳诸郡道路阻断,把楚国活生生饿死在荥阳!”奚涓说着说着激动了起来,长身而起,向诸人说道。 经过数月的领兵,奚涓屡打胜战,早已不是原来那个只会运粮的后勤将军了,连王陵、黥布都尽皆佩服他的带兵之能。 刘常满也在心里评价过,奚涓带兵的能耐,恐怕尚在姨爹、大舅之上,与郦商、曹参在伯仲之间,已经是个一等的将军了。 因此奚涓此言一出,黥布、彭越、王陵等人纷纷赞成,刘贾和卢绾这两个能力弱些的,当然就不用说了。 “诸位将军,如今彭城守将,乃是项声。” 进攻之前,黥布在帐中谋划道。 既然决定了要进攻彭城,刘常满和彭越的两路人马自然是合成一军,要按说此时帐中名位,最高的是刘常满和黥布二人,但黥布只有几千人马,当然不愿和刘常满争夺指挥权。 但刘常满是个知道自己斤两的,自己说起来是主将,其实真正主管打仗的,乃是奚涓和黥布,自己不过居中坐旌罢了,真要让自己指挥人马去冲锋陷阵,那可绝对没有这个本事,但奚涓位份甚低,出来指挥全军却甚是不妥。 刘常满听阿爹说过,这个黥布,当年乃是楚将中第一攻坚能手,从战亢父开始,到破章邯甬道,击破刘邦函谷关,一次比一次打得漂亮。 因此刘常满便固辞不受主帅之位,把军马给了黥布指挥。 “项声此人,勇猛过人,但谋略不足,我与他共事多年,固深知之。 因此我等只须如此这般,便可轻松将彭城拿下!”黥布不亏攻坚第一猛将,一番布置之下,自彭越以下,人人点头。 彭城这个城市地理位置极好,它的正处在泗水大河和丹水的夹角之中,东面和北面都有河水作为天然壕沟,而西、南两面的城墙,则修得又高又厚。 原来项梁击杀秦嘉景驹时,曾经强攻彭城,黥布正是水军先锋。 那时候彭城东面和北面都没有城墙,秦嘉猝不及防之下,被黥布率领楼船士攻入城内,顿时大败溃逃。 然而现在彭城东面和北面,都被项声修筑了简单的城墙,并且沿河布防,严防敌军从河上上岸,进攻彭城的薄弱环节。 刘常满记得三国演义上常有佯攻数次,玩那“狼来了”的游戏,等到敌人意志松懈后再行假戏真做,一鼓拿下敌人的战术,如今看来,黥布玩的,也正是这一套战法。 谁知道这个项声却是个谨慎的,不管黥布是虚张声势也好,还是真的率兵进攻也好,项声的兵都毫不松懈,在河边严阵以待。 “军半渡可击之”,这么一来,在黥布的指挥下连续攻了数天,彭城一方,都毫无松懈的意思。 第六天上,王陵终于忍不住了,问黥布如此这样做的目的,本来是准备玩那假虚为实之计,如今项声并不松懈,绝不上当,却让下一步的计策如何实行?“我就知道,这个项声他不会上当的!他虽说计谋不多,但却是个听话的,这城内还有一员名将,乃是龙且。 他的本事大家都是清楚的,原来我等攻城掠地之时,他因为项王不肯信用于他,所以托病不出。 而今我等到了城下,他为保护宗族起见,只能指挥项声,与我等周旋了。” 黥布笑道。 “不过龙且此人虽然能耐不小,却也颇为自大,目中除了项羽,再无他人。 因此我就是要他上这一当!”黥布笑道。 跳至 第三十七章 下三滥招数(上) 第三十七章 下三滥招数(上)接下来的十天内,彭城下汉军攻城的方法大变。 汉军放弃了从泗水、丹水两面河道强攻的做法,大军绕道留县,从上游渡过丹水河后,在彭城坚墙之外摆下了阵势。 “龙将军,你看如今黥布小儿一计不成,又将出何计?另外龙将军,汉军仿佛换了主帅一般,黥布布阵时类似项王,这汉军如今所布兵阵,却很是奇怪,看不明白。” 彭城之内,项声将黥布改换战术的情况说给龙且听闻。 “项兄弟不用着忙,如今我等依托坚城,那黥布一时也攻击不下,倒是得防着他们囤兵城下,劫掠泗水、淮阳,让彭城成了孤城。 这主帅之事,却是得速速探听,不过汉军之中,除黥布彭越二人之外,却也没什么大将了。” 龙且说道。 “那河边的军士?”项声问道。 “撤回城墙防御!想要攻破彭城,哪怕他偷偷渡河进城,至少也得万人以上才能奏功,然而万人渡河,声势何等巨大,我等岂能不知?所以河边不用再留军士,你只在新建的城墙上,留些军士就罢了。 这黥布攻坚之能,天下知闻,还是在东城上加重防御为好!”龙且说道。 项声早就知道龙且的能耐,唯其目前项羽不信任龙且,自己作为监军,却也不好说什么,因此只是每天都去和龙且一起,商议军机。 “天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主帅,让彭越攻坚,黥布游击!”龙且哈哈大笑。 这天听说了刘常满的布置之后,龙且当即断定,这个主帅肯定是个外行。 “就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我看这刘邦是背晦了,竟然让一个十四岁童子前来带兵,把这些能征惯战的宿将胡乱使用!”项声也大笑道。 然而很快他俩就笑不出来了,这个看似胡乱用人的主帅,在第四天上,竟然突然变换了主将,黥布亲自率军,攻城来了!彭越的兵都是些老油条,指望他们攻城简直是笑话,因此城上人都没怎么在意。 但这黥布的兵可就大不一样了,攻坚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一旦全力猛攻,东城头上猝不及防,黥布的兵很快就有人上了城墙。 项声这才明白,刘常满用的,其实跟黥布的计策一样,只不过换了个手法。 不过城内有好几万守军,项声倒也不怕,亲自率军,去把登上东城的兵全部杀死,然后又派人从西城墙上调兵,协助东城防守。 然而,真正的杀招并不在东城,东城头固然是黥布的兵在攻城,但真正指挥的,却是王陵,黥布本人正在西城之下,领着革朱、张瞻师的三万人马和刘常满的中军蛮兵,等的就是项声调兵的时刻。 “三军儿郎,随我冲上城去,杀光项家这帮王八蛋!”见西城头防御变弱,黥布亲负板筑,身先士卒,顿时冲上了西城。 他大喝一声,奚涓和他一起,率蛮兵往东城杀去。 黥布勇冠三军,在楚军中大有威名,见他亲自率众杀来,东城上的士兵顿时惊恐万分,纷纷退缩,王陵也趁势猛攻西城,让西城人马无法前来救援。 因此很快东城墙上就被肃清了一大块地方,汉军源源不断的涌了上来。 革朱和张瞻师麾下人马,也都是能征惯战的老兵,蛮兵冲开缺口后两人当即冲上城墙,指挥部队朝城门楼急冲,准备活捉敌方主将,立下跟随刘常满以来的首功。 一旦城门楼被控制,城门被打开,汉军大举入城,这彭城就算完了。 项声根本没有料到,刘常满军中,善攻坚城的精兵竟然有这么多,眼见黥布已经上了城头,项声兵败如山倒,率军退往城门楼,彭城马上就要被拿下之时,突然发生了意外。 “哈哈哈,刘家小儿,你别高兴得太早了!你给我看看,这两个人是谁!”龙且托病不出,项声虽然听他的,但他毕竟没有亲在军前指挥,形势快速改变时,来不及策应。 等他接到项声急报,出城便看到黥布已经攻上城头。 但龙且不亏是楚国大将,见军事上已经无法挽回,事情已不可为,当即便决定使出奇招,逼迫刘常满退兵。 刘常满抬头一看,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 原来,那城门楼的旗杆上绑着的,正是自己母亲吕雉和爷爷刘太公!“阿妈!爷爷!”刘常满高声叫道。 “龙且,你这个混帐东西,项羽不是答应老子,要善待我阿妈和爷爷吗?难道他敢食言而肥?”“哈哈,刘家小儿,项王与尔有何约定,尔翁却不知道!我命尔立即退兵,从此不得再犯项王之地!倘若尔敢不退兵,我这便一刀将这两人砍了!”龙且哈哈大笑道。 “龙且,你个***,枉你还是堂堂八尺丈夫,竟然拿妇孺老者为质!有种的下来,跟你黥布爷爷大战三百回合!”黥布怒骂道。 “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九江王大驾光临呀!听说九江王后和九江王太子,前段都得病仙去了,不真道是真是假呀?”龙且笑道。 “**你八辈祖宗!你先人板板的龙且,还有那个猪狗不如的项缠,等老子攻破彭城,非把你们都剁碎了喂狗!”黥布听他提到伤心之事,顿时暴跳如雷,王陵也大声怒骂。 “九江王且请息怒。 如今汉王后和太公都在龙且手里,我们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奚涓见黥布暴怒起来,急忙拉住了他。 “鸣金!”刘常满望着阿妈和爷爷半天,终于下了命令。 阿妈被绑在旗杆上,看起来受了不少苦,刘常满恨不能扑上去将阿妈救出,可看着架在她颈上明晃晃的钢刀,刘常满只好下令退兵。 自汉二年失散后,谁也想不到,三年后竟然会在这么一种状况下亲人相见。 吕雉望着顶盔戴甲的儿子,眼泪止不住滚了下来,刘太公也是老泪纵横,刘常满更是心酸难耐。 “龙且,你个***给我听好了,好好对待我爷爷和阿妈!老子就在淮南看着,你若胆敢伤了他们一根毫毛,老子就先到常邑把你的祖坟给刨了,再来踏平了你这彭城!”临走时,刘常满也扔下了几句狠话。 跳至 第三十八章 下三滥手段(下) 第三十八章 下三滥手段(下)刘常满虽然知道的历史知识不多,却也知道,日后当项羽要烹了刘太公时,刘邦不但毫不在意,还说自己和项羽在怀王面前约为兄弟过,所以“吾翁即尔翁也”,甚至还要求项羽把烹了老爹得到的肉汤,分给自己一点,这就是成语“分一杯羹”的来历。 然而刘常满不行,他没有阿爹刘邦那份能耐,虽然明知道此时一旦退回九江郡,原来所做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但他却不敢拿自己的母亲去冒这个险,因此只好退兵。 “太子孝义通天,必有后福!彭越这就别过了!”刘常满已经答应条件,退出项羽的地盘,回到九江郡。 而彭越和刘贾乃是受刘邦所遣,前来劫掠梁地的,自然得和刘常满分开,自去执行刘邦的命令。 “彭叔叔,如今我退往九江,也用不着这么多兵马,这样吧,我再助你三万精兵可好?”刘常满命令道。 “多谢太子!”彭越躬身道谢。 彭越用兵之能极强,只是一直处在项羽腹心之地,被项羽打压得总是只有万余常备兵马,如今平白又得了三万人,当然高兴得很。 “常满侄儿,你派我领兵,跟着彭丞相一起如何?”刘常满要退回九江郡,王陵一想到没仗可打了,就觉得很是无奈,如今突然见了机会,当然急忙争取。 “王叔叔,那可不行,阿爹说过,让你贴身保护我来着。 戎赐!由你率领这三万人马,和彭将军一起,前往梁地!”刘常满已经渐渐摸到了用人的诀窍,随彭越去兵员,自然是南越王送与自己的三万北方兵马,而带兵的大将,早就在心里选定了。 “多谢太子!”戎赐为人沉稳有余,机变稍显不足,加上名气也不大,跟彭越这样的游击大师相得益彰,正是最佳人选。 倘若换了王陵去,恐怕按他那脾气,不一定肯听彭越的指挥。 极为无奈的回到了九江郡后,刘常满心里非常恼怒。 但为了阿妈的安全,是绝对不敢再去进攻彭城了,只好天天砺兵秣马,等待时机。 人在仇恨的驱动之下,常常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回到淮南后,汉军的三个主将,个个都让亲兵们觉得奇怪至极。 往往每到午后,校场的一角,就会传来朗朗的诵书声,那便是王陵找了几个文士,在读书给他。 据他自己说,自己年龄越来越大,武技上想胜过项羽是不可能的了,因此要想报这杀母大仇,必须得读点书,学点兵法,到时候好在战阵上给项羽一个教训。 而黥布正当壮年,因此每天都拚命加练武技,准备在战阵上遇到项羽之时,与他一决生死。 而刘常满更绝,除拚命的加练武技外,还开始亲自处理起政事来,这可是他原来极力逃避,从来不想做的事情。 “太子殿下的武技,是越来越强了,在下这把老骨头,已经不是太子的对手啦!”每天刘常满都要和诸将共同练武,这天和黥布一起对练之后,黥布笑道。 “就是,太子如今的武技,真是让臣等甘拜下风呀……”旁边诸将见勇冠三军的九江王都如此说话,当然大众都连忙随身符合。 刘常满心里也觉得有些骄傲,刚才和黥布过招,硬是打了七八十个回合,最后才凭巧劲胜了他一着,而黥布也被自己击成轻伤,看起来经过临江一役后,自己的能耐确实见长。 “哼!”众人正拍马屁,突然一声重重的鼻音传来,接着便看到合传胡害提着他的大铁椎下了场。 “合传叔叔也想教我两手吗?”这位合传无害,毫无疑问是军中第一高手,只是他从不轻易出手,今日竟然肯赐教,刘常当然大喜。 合传胡害不太习惯骑马,因此总是徒步作战,不过他身材高大,刘常满骑在乌云背上,也不见得比他高上太多了。 “叔叔等我先出招吗?”刘常满见合传胡害不动如山的站在场中,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拍乌云,便冲了过去。 只听“当”的一声大震,众人急忙抬眼看时,只见刘常满的亮银枪,已经被合传胡害的神力震得脱手飞出,往天上冲了十几丈方才掉落尘埃。 刘常满还不服气,过去拾起亮银枪,又冲了过来,但结果无一例外,也不见合传胡害怎么作势,刘常满的兵器次次脱手。 “项羽骑在马上,力量比我还大!”合传胡害撂下这一句话,又缓缓的退回了场边。 “合传叔叔的意思,是我连项羽一招也接不了,那这些将军们,恐怕也多半是让着我了。 听说黥布能跟项羽杀上五十招不败,那是绝不可能被我杀败的。” 刘常满心里顿时明白了合传胡害的用意。 “合传叔叔,你觉得我如何才能再行长进呢?”刘常满问道。 得了教训之后,刘常满顿时回想起来,从个人感觉上讲,自己的武技,确实好久都没有进步过了。 “你,力小,不能用那样的兵器,长枪不是这么用的!”合传胡害答了一句后,便又不愿再说话了。 “王叔叔,奚叔叔,你们说呢?”刘常满扭头问道。 “合传兄弟说得不错。 常满,我早就想说你了,你那枪看着亮闪闪的,其实全靠投机取巧。 遇上力气大的,一下就把你那枪给崩飞了,看你还怎么用那飞枪伤人的招儿。” 王陵说道。 经过几人的解说,刘常满这才明白,原来长枪的枪杆,是要用有弹性的木头做成,阵上作战时的战斗力才强,而自己的这把枪乃是用铁做的枪杆,结实是结实了,却没有弹性,枪的妙用连一点也用不上不说,和别人硬碰硬的时候,还容易吃亏。 “那好,给我换一根上好的长枪,我从此再不用这亮银枪了!”刘常满吩咐道。 刘常满在九江郡闲着练兵,得了许多兵马的彭越可没有闲着。 梁地对他来说,那是太熟悉了,因此不到半个月,整个梁地就又被彭越全部占去,鸿沟、三川东海道两条粮道全被阻断说,项冠存在外黄、陈留两城的存粮也尽被彭越搬走,全部送给了身在河内郡的刘邦。 对于彭越这种滑溜的对手,项羽也是无可奈何,但粮道被断,又不能坐视不理。 见巩县急切难下,项羽只好派人守住成皋,自己率军回击彭越。 彭越当然是打不过项羽的,因此项羽还没到梁地,彭越就开始后撤,等十天后项羽到了睢阳,彭越早跑得没影了,项羽顺利收回梁地,到彭城与项声等相见之后,正准备前往淮南,把黥布收拾了再说时,刘邦又渡过黄河,回到了荥阳。 刘邦的战力非同小可,一回到荥阳,就收回了成皋,并在荥阳以北靠近黄河的广武山上,建了军营。 广武山背后不远就是敖仓,刘邦建营于此,正是要依靠广武山的特殊地形,引项羽前来对峙,自己好就食于敖仓。 跳至 第三十九章 灭齐(上) 第三十九章 灭齐(上)就当刘邦和项羽两人在荥阳一带打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刘常满也接到了任敖的急报,知晓了荥阳一带的消息。 得知母亲和爷爷已经被项羽抓到荥阳,刘常满当即麾军重新占领了东海郡,而后又沿大道朝彭城逼去。 被外黄舍人儿劝说之后,项羽心里确实隐隐有了一丝悔意,不但体现在他自己的政策柔化了不少,就连用人上,也改变了一些。 返回成皋之后,项羽当即革去了项声、项悍等的监军职务,重新启用龙且、钟离昧、周殷、曹咎等一帮故臣,虽然仍然让自己的亲族子弟在其帐下任职,但再也不是监军身份了。 正当刘常满准备再次会合彭越,率军攻破彭城,以报上次之仇时,刘邦发出军令,令刘常满部、彭越部一齐朝齐地前进,准备灭齐战役。 楚汉相持至今,双方都已经疲惫至极,谁布局得更好,谁就能坚持得更久,笑到最后。 齐国的战略位置极为重要不说,而且盛产粮食,因此刘邦下了血本,要把齐地拿下,好对项羽形成包围。 韩信、彭越、刘常满三部加起来有十几万人了,但灭齐事大,刘邦仍不放心,又派郦食其前往齐地,游说齐王田广,劝他投降汉王;因成皋夺回,刘邦又把原来驻守巩县的吕泽、曹参、王吸等尽数调出,往佐韩信。 齐王田广手里,足有二十多万人马,而且占了地形之利,韩信军原本并无必胜的把握,就算是赢,恐怕也是旷持日久的事情。 然而刘邦派出游说田广的郦生,凭着一张巧嘴,硬是说服了田广和齐相田横两人,两人当即向汉王上表,以示臣服。 但二人虽然上表称臣,刘邦仍准备沿用自己当年袭破武关的手法,灭掉齐国。 因此在田横田广两人天天宴请郦生,收了历下之兵,放松警戒之后,韩信受蒯通之教,出兵击破历下要津,兵临临淄城下。 齐王田广失了要津,又素闻韩信之名,觉得无法抵挡,大怒,遂烹郦生,退到高密,派使者往报项羽,请求支援。 齐地若灭,项羽立刻就处于汉军的包围之中,于是项羽当即应齐王所请,派龙且率十几万大军,号二十万,前去救齐。 击破齐国都临淄之后,韩信当即率军追到高密,龙且也和田广合兵一处,形成了三十万大军,准备迎击韩信。 此时高密形势,韩信自西往东追来,与龙且夹濰水列阵,而刘常满军于城阳,彭越军于诸城,曹参等人率军埋伏于龙且背后。 有人献计与龙且道:“如今齐楚军战于本土,士兵逃亡之后容易活命,因此战心不坚。 而汉军从二千里外前来,运粮困难,我等不如学那汉王刘邦之计,固守高密,然后让齐王派人招降齐国城镇,汉军不得食,其势必或退或降。” 但龙且是个骄傲的,而且在齐国求援之时,项羽已经晓喻龙且,要他救下齐国后,趁势将离楚国近的这一半割来。 如今倘若用了这条计策,韩信军不战便投降或撤退,龙且就说不上什么功劳了。 于是龙且不听,派兵攻击韩信。 龙且以为韩信不过是个“胯夫”,乃是楚人中最让人看不起的怯懦者,名声虽响,未必真有什么能耐。 而且韩信直属部队只有七万多人,人数也远不如自己,便放胆渡水攻击。 韩信早就料到他的作法,派人用万余沙囊塞濰水上游,但却并没有全部堵死,但也聚集了许多水量。 等龙且军一小半渡河之后,韩信便让人放水,把龙且军隔成两半,渡过河水的只有四五万人,怎是韩信军的对手?于是楚军当即便被韩信击溃,龙且跟项羽一样,是个爱冲锋在前的,也被陈贺斩杀。 龙且已死,濰水东的部队大乱,韩信埋伏在水东的曹参、灌婴等人趁势出击,田广率领部队仓惶往城阳逃亡,却正迎上刘常满的部队。 一群拚命逃亡的溃兵,遇上刘常满蓄势已久的生力军,还有何幸?除一小部分被歼灭外,其余全都被刘常满军包围。 被包围了的齐王田广见事已不可为,便自缚军前,请诣汉太子帐中,为齐国约降。 刘常满当即好言相慰,保证善待齐人,将他收在自己帐下。 齐相田横却并没有和田广在一起。 他原本与彭越极好,因此彭越与项羽游击战时,常常退入齐境,由田横代为庇护,因此穷窘之时,田横便逃归彭越。 谁知田横在路上却被虫达发现,以他的剑术,田横怎么能是对手?当即被生擒了回来。 田横为人极好,原来在定陶时,范芑就与他常常见面。 如今见田横兵败被擒,范芑便偷偷地请求刘常满,让他放了田横。 身为侠者,最不愿受的就是阶下之辱,那比受伤陨命还难受,身为朱家的妹子,范芑当然知道这一点。 对于这个田横,刘常满不但在这一世久闻大名,就是在上一世,也是知道的。 前往青岛旅游时,刘常满曾听导游介绍过,说是在青岛外的胶州湾上,有一个小岛,具体名字叫不上来了,就是当年五百义士自杀以徇田横的地方。 刘常满当年,就对田横这样的人物心生仰慕。 这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呀,能让五百人都毫不犹豫的随自己自杀呢?刘常满当即答应了范芑的要求。 只是这田横是虫达擒住的,虽然别人不怎么知道,刘常满却觉得有些不好张口。 谁知自己还没说出来,虫达就告诉刘常满说,这个田横乃是一位大义士,大豪杰,而且“将相不辱”,因此想请刘常满把田横放了。 “虫达叔叔,这生擒敌国将相,可是能够封候的大功,我若应你所求,偷偷的将这田横放了,他倒是免了一场羞辱,但你的大功,可就不翼而飞了。” 刘常满问道。 “太子,我居巢人最敬的就是田横这样的英雄豪杰,不就一个候位吗?跟着太子,我有的是机会挣回来!”虫达昂然道。 “虫达叔叔,那我问你,倘若是你抓到了项羽桓楚,你也会求我放了他们吗?”相处这么久了,刘常满这才知道,原来南楚人想事,和中原人果然大不相同。 “禀太子,若是桓楚被我抓到,我说不定真会偷偷把他放了。 但这项羽倘若被我抓到,我定会交给太子,任由太子处置!”虫达答道。 “为什么?这项羽难道不是大英雄大豪杰吗?”刘常满有些惊讶虫达对于英雄豪杰的标准。 “哼!他原来倒算得上是个英雄豪杰来着,可现在,竟然拿老弱妇孺为人质,协迫汉王,这算个屁的英雄!男人之间的问题,当然要放在男人之间解决,拿人妻小算什么本事?这事儿要是放在我们居巢,他准得被臊得连吃饭都不敢去院子里坐!还有那个龙且也一样,常邑离居巢这么近,竟然还出了他这样的东西!”虫达怒骂道。 “呵呵既然这样,就照叔叔说的,你和芑芑前去,偷偷的把他放了。” 刘常满说道。 “太子,为何你不亲自放他,让他感恩于你?”虫达有些奇怪。 “算了,他如今是败军之将,阶下之囚,我去见他的话,岂不让他感觉臊得慌?既然你和芑芑都说他是个大英雄大侠客,那我就好人做到底,成全他的面子罢!”刘常满笑道。 “对了,芑芑,你去告诉田丞相,就说让他从军中挑五百随从,再给他两条大船,让他前往灵山岛找大哥去吧。 告诉他不要再搀合大陆上的事情,等天下大定,我自会派人前来找他和大哥!”刘常满说道。 “哎!”范芑答应一声,和虫达一起,前去释放田横去了。 “陈将军,我如此安排,你觉得如何?”陈涓一直侍候在身后不言,刘常满问道。 “太子宅心仁厚,陈涓无话可说。” “呵呵,陈将军这是在怪我不肯将那田横杀掉或是囚禁喽?你放心,田横乃是义士,这次放了他,虽然我没出面,他也该知道是我拿的主意。 等他见了朱家,朱家肯定得把他留在海上,不会让他再回齐地来的。” “这个田横,倘若为敌,固然是劲敌,但等天下太平之时,可就很难得的人才了。” 刘常满笑道。 “太子深谋远虑,陈涓佩服!”这次的话里,终于透出了几分真实的意味。 跳至 第四十章 灭齐(下) 第四十章 灭齐(下)刘常满原本是想前往高密,会见韩信的,但陈涓谏阻道:“如今汉王已得天下泰半,楚败局已定,待平定天下,汉王践位为皇帝,太子定当成为皇太子。 韩信号为大将军,职不过赵丞相,爵不过关内候,彭越亦不过魏丞相耳。 太子不可轻动,须得等韩、彭两位将军前来拜见。” 名份这个东西,在讲究人人平等的后世,刘常满对它是没什么概念的。 但随着父亲和自己地位的提高,刘常满越来越感觉到,它实在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陈涓说的有理,汉军中如今除了黥布之外,其他的人名份上都低于自己。 因此上,计议已定之后,刘常满就在城阳不动,静待韩信和彭越前来拜见。 在等着韩信和彭越前来的日子里,刘常满也在为他们两人安排着。 刘常满的历史知识再差,也知道刘邦做了皇帝后,这些异姓诸候王没什么有好下场的,非但汉朝,多数朝代都是如此。 然而刘常满毕竟是个心性仁善的,就连田横这样的都要想办法保全,更别说象韩信和彭越这样相处过一场的。 “人家那些yy主角,都是要快意恩仇的呀,韩信背叛过我,项羽抢了我的乌骓,我应该想办法把他们都打倒在地,再踩上一百脚,然后一泡热尿浇在他们头上把他们淹死才对,为什么我不但想保全韩信,就连这项羽,我也没什么恨意呢?莫非我真的没有主角潜质么?”刘常满胡思乱想着。 “可是若为了一匹马就非得把别人掐死,因为一次正常的背叛,就得把人给弄死的话,阿爹不但当不了皇帝,而且恐怕早就死了无数次了吧?再说老子乃是正常成熟性感男人,可不是那种看日本暴力漫画长大的小屁孩子,干不出那种变态的事情,我小时候,只有故事会能看的说。” 刘常满在心里替自己开脱道。 几天后,彭越和韩信果然只领数百亲兵,前来大营拜会太子刘常满。 齐国乃是当世大国,战国后期,秦楚齐三国占了天下绝大部分的实力。 因此灭了齐国,乃是一件巨大的功劳,并且灭了齐国之后,汉王刘邦集团,就对西楚霸王项羽形成了包围之势,意义重大。 因此这场庆功宴会,也就格外的隆重。 太子刘常满身着黑色冕服,和九江王黥布、大舅吕泽一起东向坐,韩信、彭越、王陵、陈武等人南向坐,曹参、薛欧、灌婴、王吸、孔熙、陈贺等人北向坐,奚涓、召奴、陈涓、虫达等人西向侍。 “列位将军,今日这一番盛会,真可谓是将星济济,群英荟萃!此番灭齐,当推韩丞相为首功,次推彭丞相!我不日就当拜表给父王,为两位丞相请功!来,尽饮此卮,为诸位庆功!”刘常满率先举卮,为宴会定下基调。 这一仗韩信仅以七万新兵,配合吕泽曹参等五六万人,就消灭齐楚联军二十多万,而且斩龙且,降齐王田广,走齐相田横,彻底平定了齐地,确实是大功一件。 “韩信何德何能,不敢当太子如此夸奖!灭齐乃是汉王统筹全局,太子居中指挥,彭将军从旁策应之功,某不过适逢其会罢了,岂敢当此大功!”韩信急忙举卮谦逊道。 刘常满从没想到,这个在历史上军事上是天才,政治上则是白痴的韩信,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圆滑的话来,因此不禁呆了一呆。 “大将军此言差矣!大将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取要津,破坚城,阵斩杀将龙且,这灭齐的大功,当然得是韩大将军首功!”灌婴是个急性子的,听韩信说了之后,当即站起来说道。 “灌将军快人快语!来来来,我们共敬韩大将军一尊!”彭越也站起举卮道。 韩信急忙起身端起酒卮,和大家一起喝尽杯中之酒,刘常满也当即回过神来。 “我已派使者前往荥阳报告父王,即日我等便将拔军而起,前往邀击项羽!”刘常满边说,边观察着众人的回答。 记得后来有文章分析过,刘邦为何要杀韩信,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韩信灭齐后,听从蒯通之计,自立为齐王,这才种下了祸根。 “汉王为天下共主,我等自当往助!太子西行之时,黥布当尽率九江之兵,为太子前驱!”攻下九江国后,刘邦已经派人前往九江,立黥布为淮南王,王故地。 黥布投靠刘邦,为的就是能安安稳稳的当他的九江王,如今心满意足,当然一心一意追随刘邦,好报全家被杀之仇。 彭越见黥布如此说,当即也起身说道:“九江王勇冠三军,世间无人不知,不过要攻项羽,还是得由梁地进军,较为便捷。 彭越愿率本部兵马,掠下梁地,为太子前驱!”彭越的势力本来就不大,全靠刘邦父子借给的人马,这才壮大了声势,跟当初刘邦借项梁人马时情形差不多,形势格禁之下,对刘邦也还是忠心得很。 “禀太子,齐人多诈,又地近楚国,齐相田横又尚未擒获,臣恐怕无人镇守之下,齐地容易作乱。 臣在齐地,尚薄有微名,不如让臣镇守齐地,待汉王诏来,再出兵不迟。” 韩信迟疑道。 “呵呵,韩大将军说的也有道理。” 刘常满心里暗恨,这个韩信呀,果然还是个政治白痴,在众人面前也不会说话。 看样子,倘若我不救你,不久你真得死在阿爹阿妈手里了!“大将军!臣等来时,汉王已经困于荥阳良久,如今我等军容壮盛,人马将近四十万,为何不前往荥阳,救援汉王?齐地已平,只须把大军带走,但使一将守之即可,何必大将军亲自守卫呢?”曹参忍不住插嘴道。 他对于刘邦极为忠爱,听韩信不愿前去救援荥阳,刘常满又有赞同的意思,当即表达不意见。 “就是!如今汉王危急,我等身为臣子,如何能不去救援?”灌婴虽然自从韩信北上击魏之时,就在韩信麾下为将,但却对刘邦颇为忠诚,也出声说道。 “好了,诸位将军,韩大将军的考虑,也是有道理的,待会我和韩大将军商议之后,明日再行告知尔等!”刘常满见形势有些失控,当即说道。 “我等谨遵太子吩咐!”陈武、孔熙、陈贺几人一齐说道。 他们原来都是追随刘邦前往汉中的小势力,后来被派给了韩信麾下,因此对韩信和刘邦都是一样的,说不上对谁更忠诚些。 “这个韩信,真是个白痴,唉!”刘常满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韩信才好,待席散之后,他便示意韩信,跟自己一起,进了中军大帐。 跳至 第四十一章 对阵(上) 第四十一章 对阵(上)“阿信,这个东西,是你手下那个蒯通写的吧?”进帐坐好之后,刘常满便示意陈涓将一册文书,放在了韩信面前。 这册文书,正是韩信派往荥阳的使者所持,见这样东西竟然到了刘常满手里,韩信有些惊讶,更有些不安。 “正如太子所说。 不过此物如何到了太子手中?”韩信惊问道。 “你手下那个蒯通,以后不能再用了!”刘常满断然道。 “你可知道,这册文书一旦递到汉王手中,日后你定遭横祸?若不是我派人将这册文书追了回来,恐怕你已经把祸根种下了!”刘常满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太子,我文书之中所请,乃是正当要求,为何会种下祸根?”韩信用兵打仗,确实是个天才人物,但涉及到人心和政治上,确实显得很白痴。 “你这个大傻瓜!”刘常满气得差点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不过合传胡害、陈涓等人都在一旁看着,这样做未免太失体统。 “亏你还是楚国老兵,你也不想想,当初葛婴是怎么死的!我知道你定下魏、赵、代、齐四国,功劳之大,无与伦比。 可是有我在齐地,你就敢这么自立为王,当真不把我和汉王放在眼里了?”刘常满缓缓问道。 “韩信不敢。” 韩信好象也意识到了些什么,急忙低头说道。 “阿信,你还记得,当初在淮阴之事么?”刘常满问道。 “韩信不敢忘!”韩信仰头答道。 “你记不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让你好好的跟着我,比什么都强?”刘常满又问道。 “韩信惭愧!”韩信的头又低了下去。 “好了,阿信,你也是聪明人。 这个蒯通,回去你就让他给我滚蛋,以后不要再用他了!我已经调李左车前来,辅佐于你。” 见韩信有些松动,刘常满又说道:“阿信,如今形势,你比我更清楚。 只要你我合兵西进,项王之亡,指日可待,但齐国广大,看父王之意,恐怕要留给我弟弟如意,你就别想了!我问你,你想王于何地?”“太子?”韩信一惊,那册表文之中,他不过是要求自己为“假齐王”,也就是代理齐王,就被刘常满劫了下来,还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如今刘常满却突然问自己想王于何地,却是什么意思?“韩信但凭太子安排,不敢擅做主张!”韩信急忙说道。 “算了,别假惺惺的了!男子汉大丈夫率千军万马,于枪林箭雨之中建功立业,所为何来?还不是为了裂土分茅,封妻荫子?你虽然在灭秦之时无功,但对我刘汉的功劳,谁也比不上你,我难道心中无数么?如今齐地有我镇守,你王于齐地不合适,不如我上表父王,让他准你王于西魏如何?”刘常满这话,已经深思熟虑了好久,韩信功劳极大,裂土封王是应该的。 而如今天下,除齐地之外,也唯有西魏之地共有三郡,才能酬谢韩信之功,使他满意。 “多谢太子!”韩信拜伏于地道。 西魏之地虽然没有齐国广大,却是天下最为膏腴的土地之一,仅次于秦之关中,韩信当然极为高兴。 然而十几天后,刘常满拜上汉王,请封韩信为西魏王的表文,竟然罕见的被驳了回来。 只见刘邦在上面批注道:“大将军韩信功大,西魏之地,岂足王之!今封韩信为楚王,王故楚之地,此令!”看了老爹的批示,刘常满和陈涓对视而笑。 汉王身边有张良、陈平在,谋划的水平比起刘常满等人来,果然又上一个档次。 原本考虑把韩信封为西魏王,最关键的原因,是因为刘邦已经夺得的地盘里,赵地有赵王张耳,韩地有韩王信,燕地有燕王臧荼,齐秦之地又不可能封给韩信,那剩下的地盘,唯有西魏和梁地。 不过彭越兵马虽少,但功劳也是极大,虽然暂时还不足以封王,但这梁地还得给他留着,没理由在这个时候打击他的进取心是不是?因此刘常满这上表阿爹,让他晋封韩信为西魏王,也就是原来魏豹的那个位置。 然而刘常满和陈涓的苦心孤诣,在刘邦和张良陈平面前,实在太小儿科了。 刘邦的回复中,不但确认了韩信的大功,并且也封他为王了,但却封的是楚地!楚地是什么地方?那是项羽的地盘,意思很明确,小子,老老实实的给老子打工吧,什么时候把项羽灭了,你才能真正得到分给你的地!但韩信被封王这件事情,还是极大的鼓舞了诸将的信心。 韩大将军的功劳,人人知道,如今他受封三郡,身为楚王,那按大家的功劳,封个候爵还是满可以的嘛!彭越更是心急如焚,当即带领自己兵马,前往梁地继续抗楚。 陈涓所以为刘常满划策,让他奏请刘邦封韩信为西魏王,从某种意义上说,还是因为战国七雄的格局,在人们的头脑之中,实在是太根深蒂固了。 如今魏豹已死,韩信又获封为楚王,彭越自然就成了魏国实权最大的人物。 裂土封王,成为一方诸候,这乃是诸将最高的追求,彭越自然也不例外。 就算自己不想要吧,也得为子孙后代打算是不是?因此彭越告别刘常满后,一反游击常态,带兵横扫梁地不说,更驻兵于外黄、睢阳各地,打定了主意要和项羽当面干上一场。 汉四年三月,整合了齐、九江、梁三国的刘常满,带着大军三十万,朝彭城压了过去。 龙且已死,项声、周殷两人根本不是韩信的对手,稍作抵抗,就退回彭城,死守不出。 彭城之内,尚有五六万人,正当韩信准备将其扫平之时,黥布对刘常满说道,自己和守彭城的楚大司马周殷一直甚好,愿意和随何一起,前去劝降周殷。 果然黥布一去,周殷当即和随何定约,叛楚归汉。 项声闻讯前来质问时,被周殷呵令亲兵,将他拿下,然后周殷带着彭城人马,全部投降了刘常满。 唯有东郡长项它、东海郡长季心,带着项氏宗族逃到了鲁地,刘常满却没理他。 项羽回到广武后,又将成皋夺了回来,占了敖仓,断了刘邦在广武的粮道。 然而还没高兴几天,就传来急报,说彭越又一次收回梁地,断了楚国粮道。 项羽怒气勃发,当即让大司马曹咎守成皋,约定十五天为期,自己率精骑回击彭越,定要将他击杀,绝了后患。 然而彭越虽然干不过项羽,但有了刘常满、韩信大军作为后盾,却步步为营,不肯就撤,项羽攻了七八天,尚未击破睢阳,却听说曹咎中了陈平之计,出城攻敌,结果被刘邦斩杀了!连年征战之后,龙且、项声等又各各大败,项羽手里直属的,仅有二十几万人马。 走的时候,考虑到曹咎才干不足,因此项羽留给他了十二万人马,让他谨守成皋,慎勿出战。 然而曹咎此人好廉爱名,被刘邦派人侮辱了五六天后终于暴怒如狂,率军出战,结果却正好掉入刘邦设好的圈套内,兵败身亡。 成皋守军破后,项羽的人马在数量,已经处于绝对劣势,且不说刘常满手里的三十多万大军,单说刘邦此时手中,就有快二十万人。 项羽听说成皋已破,知道荥阳的钟离昧孤军难以支持,当即弃了彭越,回攻荥阳。 汉军全是被项羽杀怕了的,正围攻荥阳的汉军见项羽率军归来,一个个拚命逃窜。 因为怕被项羽骑兵追上,汉军全都走山间小道逃跑,项羽不战而胜,解了荥阳之围。 刘邦封韩信为楚王,调刘常满大军前来围攻项羽的消息,是被严密封锁了的,就连黥布招降周殷的事情,也因道路被彭越隔绝,项羽全不知晓。 如今死了龙且、曹咎之后,项羽实力大降,一直咄咄逼人的项羽,不得不决定和刘邦讲和,停止战争。 跳至 第四十二章 对阵(下) 第四十二章 对阵(下)邦早就打累了,再说上父亲妻子都在项羽手中,当即和条件。 汉四年三月,楚汉双方在阳立下和约,以鸿沟为界,平分天下。 汉四年三月二十五,项羽归还刘邦父亲刘太公和妻子吕雉,岳父吕公以及其他留为人质的家小,双方拔军而起,各回楚汉。 然而汉四年四月初十,项羽突然发现,原来刘邦并没有准备放过自己。 他不但派了彭越、刘常满等部队前来,而且刘邦本人率军在后,衔尾急追自己。 项羽大怒,在他心里,自己实力远远强过刘邦,自己肯和他讲和,放他一马,那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如今他竟敢包藏祸心,前面使绊子,背后捅刀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久战之后,天下皆罢,百业俱废,因此讲和之后,刘邦倒也想休息一段时间,再重启战端不迟。 但陈平和张良不这么认为,觉得放项羽回去绝对是养虎遗患,放虎归山,因此劝刘邦急击项羽,趁他病要他命,一旦项羽缓过劲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陈平原来久在项羽帐下,从项羽上次释外黄人不杀后就看出,项羽行事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隐约之间,项羽似乎有些后悔自己以前杀戳过重、用人唯亲的意思。 很多事情,男人得过了三十才能慢慢明白,而项羽今年,正好三十岁。 倘若在这而立之年,由得他回去躬耕自省的话,不出三年。 楚国实力必定暴涨。 那时候汉王刘邦已经将近六十,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因此陈平便和张良一起,劝说刘邦急击项羽。 万万不可放虎归山。 其实在刘邦心里,对于和项羽正面对抗,心里还是极怵的。 而当初围攻阳时,吕泽、樊哙等都在军中,但见了项羽还是逃跑不迭,所以军中无人不怕项羽。 不过听了陈平、张良之说后。 刘邦也觉得深以为然,如果放项羽回去,恐怕当年吴王夫差、越王勾践地事情,就会重演,因此在项羽走后不久,他便率本部所有人马,前往追击项羽。 项羽实在是太大意了,以为刘邦不敢来追自己。 背后连个斥候都不派。 而楚国将士已经离国数年,也都个个思归,因此上一直不知道刘邦追在自己背后。 一直到了固陵一带,刘邦部下与项羽后队偶然相遇。 项羽这才知道刘邦原来在追自己,派出斥候之后。 这才发现,在自己前面,尚有彭越、刘常满两路兵马,正往固陵合围。 与项羽地后队相遇,乃是一个意外事件,此时距离彭越到达固陵的日期尚有两天,离刘常满到达固陵尚有五日。 刘邦率军急追之下,那些关中老弱疲卒皆不能用,追来的只有六七万精兵,本来就不是项羽地对手。 不过项羽如今军中食少兵疲,也不愿浪费体力,因此项羽便装作不知道刘邦军的计划,定下了作战方案。 项羽讲和之后,仔细检阅兵马,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只剩了十来万人马,粮草也仅有三个月的,又探知梁地已被彭越占去,彭城也背叛了自己,如今剩下的,唯有颖川郡、淮阳郡还在自己手里。 项羽不愿再和彭越等多做纠缠,便沿颖川郡而下,准备取道淮阳郡,先将彭城根本之地收复,然后再慢慢的“待从头,整理旧山河”不迟。 偏偏这刘邦不愿放过自己,一激之下,项羽如同打盹的猛狮一般,突然醒了过来,恢复了他绝世勇将地英姿。 他当即命令部队,在固陵一带停了下来,专等彭越过来。 第三天上,彭越果然如期到达。 此时彭越手里,已经有六万多人,倘若能和刘邦合军,虽然不敢进击项羽,但拒壁固守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然而项羽不会让他们两个的如意算盘打定,正在刘邦开壁迎接彭越的时候,项羽的骑兵又突出其来的冲了出来。 一如以前的所有突袭一样,项羽用兵奇正变幻,让人防不胜防,就在汉、梁两军防守最为空虚的时候,项羽亲自率军杀了过来。 一时间,早就被吓破了胆地汉军,纷纷逃命去了,刘邦当然也不例。 但项羽最爱使用的,便是斩首战术,一如彭城大战时一样,他率了一万多人,死死咬住刘邦的部队不放,将刘邦军朝淮水挤去。 眼看彭城之战,汉军被挤进河里淹死的故事又要重演。 可那时候刘邦手里五十六万大军,经得起挤,这个时候却只有六七万人,这一挤进河里,可就全部没命了。 正在危急时刻,一心想立功封王地建成候彭越站了出来,他指挥部队拦住了项羽,救了刘邦一命。 拦住楚军铁骑的,正是大秦步兵方阵。 刘常满支援彭越地三万人马,乃是完全按照大秦的军制练就的。 革朱、张瞻师两人,也从来没有和项羽打过仗,因此彭越一声令下,两人当即率领麾下三万部队,列成了两个厚实的步兵方阵。 在冷兵器战场上,高昂士气带来的力量无与伦比。 革朱、张瞻师两人出自大秦正规军,在心里从来以为,自己的战阵是天下无敌的,他们的部下也同样这么认为。 和汉军仓惶奔逃不同,在呐喊声中,三万步卒组成的方阵,喊着号子,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项羽的骑兵迎了上去。 如同钢铁洪流一般,项羽的部队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畏惧,更何况这是由项羽带队的骑兵铁阵!于是,有史以来最强的骑兵铁军强大的步兵方阵,猛的撞到了一起!彭越、戎赐站在阵中,大声的激励着部队,如果说项羽的骑兵是洪流,这两个步兵长矛阵,就象洪流中的礁石。 七米长的矛阵显出了它地威力。 虽然死伤惨重。 但却在碰撞之中,将这股追击地势拦了下来。 刘邦看到项羽军被拦住,这才惊魂稍定。 急忙指挥部队退入一附近一个名叫其思的小县城内,并派人传令给彭越,册封他为梁王,让他带兵扎营于其思城外,以防项羽再来。 —封王的诏书就象一颗定心丸,更象一颗大力丸。 彭越吃下去后,果然精神大振。 跟随他地那一万多老兵油子,也趁机从后面绕进了项羽大营,到处烧杀放火。 项羽粮草本来就不足,此时见大营起火,当即退兵回去,据营固守。 刘邦和彭越依靠其思小城固守,项羽却无意恋战。 见彭越和刘邦不敢再来追自己。 当即便拔营而起,沿九江和衡山之间前进,准备抄近路回江东。 按照刘邦当初的布置,彭越、戎赐率梁军。 刘常满、布率九江军,韩信则率领彭城三十万大军。 一起朝固陵前进,准备将项羽围在固陵,予以歼灭。 然而项羽何许人也?就因为刘邦斥候无意见撞上了项羽的后队,他的军事意图马上就被项羽侦知,这就给了项羽各个击破的机会。 项羽不但强攻厉害,偷袭之术也是炉火纯青,刘常满在遭遇项羽时,终于也尝到了苦果。 按照刘邦的意思,项羽生性高傲,绝对不会放弃正道,抄小路往江东,那样逃跑地意思就太明显了,项羽丢不起这个人。 然而已经三十岁的项羽,心性已经有了改变,他开始变得能屈能伸,不再以此为耻了,这才让刘常满与项羽遭遇上,差点没命。 寿春和居巢之间,有一带缓坡,楚人称为芍。 知道项羽已经击败彭越、刘邦的部队,刘常满和布自然是深自戒惧,因此在过芍之时,刘常满等人多派斥候,严防项羽偷袭。 好不容易过了芍,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芍之下,乃是一望无际的草莽,刘常满和布驰下芍,总想着到了平地之上,大部队无法躲藏,绝不会遇到偷袭。 谁知就在刘常满军心生懈怠之时,异变突生,项羽亲率两万骑兵,从草莽中杀了出来!这草莽之中,原来竟然有一个面积巨大的陨坑,连虫达这些本地人都不知道的地形,项羽却早就派探马探访清楚,他的人马正是藏在那陨坑之中,这才能出其不意的杀了出来。 刘常满这是第一次在战阵上面对项羽,然而就是这一次,便让他在生死关头打了几个转。 项羽骑兵偷袭地一贯手法,刘常满也是知道的,那就是追着主将大旗不放,实行斩首战术。 在冷兵器战场上,只要将旗被砍倒,士兵立刻就会认为,主将已经被杀。 主将被杀,军心当然马上溃散,兵败就会如山崩一般到来,因此不到万不得己,主将绝不能放弃大旗。 刘常满所带人马里,中军蛮兵一万多人,九江郡兵两万多人,彭城降兵两万多人。 除刘常满的蛮兵外,其余的尽是楚人,对项羽畏之如虎,见项羽铁骑冲来,当即丢盔弃甲,拚命逃窜。 刘常满地汉军,自然是红色战袍,而项羽的骑兵,全都是银白色地盔甲。 如同雪亮的刀刃劈进炖熟的猪血一般,以项羽为锋矢的锥形,极快的朝刘常满的帅旗逼来。 “保护太子,后撤!”布是深知项羽能耐的,一见项羽的冲锋已经发动,就知道势不可当,急忙命令虫达、合传胡害等近身侍卫,保护刘常满往后撤退。 然而项羽骑兵的速度何等之快,刘常满还没逃开几步,项羽的骑兵就冲了过来。 “保护太子!”唐厉用蛮话怒吼一声,众蛮兵顿时反应过来,嗷嗷猛冲,以血肉之躯,在自己的大酋长前面,形成了一道屏障。 然而众蛮兵虽然忠心无比,却远不象革朱、张瞻师的部队一样,能够布成坚固的战阵,项氏铁骑刀枪翻飞,很快就刺破这道屏障,冲近了刘常满。 “刘家小儿,吃我一槊!”项羽大槊扬起,直冲过来,身边数十骑紧紧追随着他,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冲锋阵形。 “太子快走!”布大吼一声,率部下亲兵撞了上去。 然而布的五百亲兵,竟然在数息的工夫里。 被项羽地小队屠戳殆尽。 刘常满亲眼看到,单是项羽一个,就杀死了五十多人!布连续击杀了三名楚兵后。 见项羽突然回过头来盯着自己,布大惊,驱马远远退开,将项羽放了过去。 项羽直冲过来,只听“当”地一声巨响,原来是王陵斜刺里冲出。 与项羽过了一招,但他的力量,原本就不如项羽,如今又老了几岁,越发的不济,不到三招,手中长枪便被项羽挑飞。 “让开!”正当王陵夷然不惧,拔出重剑要与项羽拚命之时。 刘常满叫道。 只听“飕飕飕”三声,三枝强弩突然从刘常满坐车之中射了出来,直朝项羽飞去。 王陵乃是劲敌,项羽正聚精会神与他战斗。 突然三枝其疾无比地强弩射来,项羽连忙用盾挡住一枝。 又用槊挑飞一枝,但射向大腿的那枝,眼看是躲不开了。 然而正在此时,项羽附近的一个骑士从马上飞身跃起,挡在项羽之前,将那挡了下来。 那骑士被射中头颈,当即身亡,项羽瞋一声,直朝刘常满刺来。 那三枝强弩,乃是用机簧之力事先上好了的,仓促之间当然无法再射。 而王陵、奚涓见太子危急,急忙扑来救援时,项羽麾下诸将也已经赶来,将二人挡住。 刘常满身边,只剩了虫达和合传胡害两名侍卫。 虫达剑术极高,但对上项羽这种绝世勇将,竟然发挥不出威力,不到三招,长剑便被项羽磕飞,唯有合传胡害站在刘常满车右,举起手中铁椎,牢牢的挡住了项羽。 刘常满见坐在车上已经极不安全,当即跳下车来,上了乌云之背,与合传胡害、虫达一起,夹击项羽。 只有正面面对项羽时,你才能感觉到他那股迫人的气势。 除了合传胡害几乎不受影响之外,奚涓、刘常满都被他气势所迫,竟然发挥不出平时地战斗力来。 刘常满的战力最为不济,虽然已经换成是枪杆弹性极好的长枪,还是在第三次兵刃相交时,就被挑飞。 接着奚涓的武器也被挑飞,项羽用盾牌挡下合传胡害的进攻后,直朝刘常满追来。 扑过来救援的诸将大惊,唐厉滚鞍下马,奋不顾身的徒步前冲,要去砍项羽的马腿,这才迫使项羽停下脚步,一枪将他右腿刺透,缓了一缓。 然而乌云虽然和乌从小一起长大,但终究比不上乌神骏。 击倒唐厉后,项羽绝不停歇,又一枪迫退布和虫达二人地夹击,朝刘常满追去,合传胡害不惯乘马,仓促之间根本无法追上项羽。 拚命逃亡的刘常满,从来没有感觉到离死亡这么近过。 “阿爹真是的,怎么偏偏要拿这该死的乌去讨好项羽呢!”自己竟然还有心情生气,连刘常满都不由得对自己佩服一下。 见项羽越近越近,刘常满手里已经没了武器,当即将怀里地一柄小弩掏了出来。 这柄小弩是室中同特意为刘常满做的,用地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的科技,提供动力的弹簧,乃是用极少有的精钢打造而成,因此虽然弩机不大,但发射的力道可是很厉害。 项羽距离刘常满已经不过五丈,眼见一个冲刺就能击伤刘常满时,战士的本能使他感觉到了危险,他一个仰身,两枚弩箭从他上空险险的略了过去。 然而机簧的速度何等之快,刘常满这柄手弩,是三发齐射的利器,项羽凭借本能躲过射向自己的两枝,另外一枝,却结结实实的射在了乌的额头上!“他先人的,当时只顾着让空中同做得小巧一点,这力量就不够大,没能把这匹没良心的傻马给射死了!”刘常满心里大呼可惜。 乌不亏是汗血宝马,在弩箭临头的情况下,竟然怕伤了主人,不肯扭头闪避,只是微微低头,用自己坚硬的头骨,挡住了这一枝弩箭。 “希聿聿!”这一箭虽然没能要了乌的命,但也让它疼的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刘常满的手弩乃是暗器,总共就能发射一次,趁乌一顿之下,刘常满当即猛夹乌云,又逃出了数丈。 项羽见爱马受伤,心中大怒,从腰间拔出宝剑来,朝着刘常满的后心,猛的投了过去。 “太子小心!”室中同刚刚用弩箭替奚涓射杀了缠住他的楚将,眼见宝剑冲出,却来不及上弩装箭了,只好大叫一声。 刘常满背后又没生眼睛,哪里看得到背后射来的宝剑?待他愕然扭头,就见那宝剑已经离自己已经很近,避无可避了。 “去他***,难道再穿越一次?”刘常满知道项羽那柄剑乃是宝剑,漫说自己手里并无盾牌,就是有,普通盾牌也挡它不住。 电光火石间,突然斜刺里冲过一具人体,挡住了那柄宝剑。 项羽含怒出手,那宝剑掷出的力量何等之大?宝剑穿过那人前胸之后,带着那人的身躯一起,仍然往刘常满身前冲来,乌云受惊,人立而起,那宝剑又正正的插入乌云前胸,这才势尽而停。 “奚叔叔!”刘常满跳下马背后才发现,飞身替自己挡住宝剑的,正是将军奚涓!“我跟你拚了!”刘常满悲愤若狂,伸手拔出穿过奚涓前胸的宝剑,就要上去与项羽拚命。 虫达、王陵诸人也红了眼睛,拚命冲杀,朝项羽围拢过来。 刘常满的中军,正是那些蛮兵,除刘常满外,就数奚涓最受爱戴,听虫达诸人以越语大吼着要为奚将军报仇,他们当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蛮兵们顿时撕开衣甲,纵声长啸,以别人听不明白的方式联络着,往刘常满身前汇集。 一人拚命,尚且百夫莫当,更别说上万人一起拚命了。 被蛮兵的士气带动,九江军与彭城军也觉得,原来不敢仰视的项羽铁骑,也没有那么可怕了,各各在自己将军的带领下,奋勇冲杀。 乌头上受伤,血流不止,蛮兵奋勇拚命之下,项羽一时之间,再也无法冲破防线。 骑兵的冲击力一旦被挡住,步兵的人数优势就慢慢显示了出来。 待布、王陵、合传胡害等都汇集过来,列于刘常满阵前时,项羽知道,自己的斩首战术,今天无法实现了。 天色已经不早,项羽不愿与刘常满军缠战,当即鸣金收兵,退回大营之中。 跳至 第四十三章 狭路相逢 第四十三章 狭路相逢项羽遭遇之后,刘常满部全军后退,依靠芍一带固羽越过防线。 项羽攻了三次都没能将刘常满军攻破。 项羽军中缺粮,士卒也疲惫已极,无奈之下,项羽决定不再强攻刘常满部,反而拔军北上,进入了淮阳郡。 “汉王大喜!项羽被太子所阻,竟然入了淮阳郡。 虽说此举能让他与项襄会师,重聚粮草,缓上一缓,但淮阳郡更靠北方,项羽此举,无异于饮鸩止渴,我看他离败亡不远了!”得知这个消息,陈平当即替刘邦分析道。 “大将军,我看项羽军中,粮草必定已经尽了,不然他定会急行军前往江东,绝不会转头北上,会师项襄!这么一来,我军三路合围,项王必回不了江东矣!”彭城军中,已经前往辅佐韩信的李左车也在为韩信分析。 “太子,据我看,韩大将军必定将收围之地放在这里!”奚涓指着地图对刘常满说道。 “不错,传令韩信,就说让他先带兵拦住项籍,我与太子率兵前往与他会合!对了,子房,你亲自前去给他传令,就说此次进攻项籍,一切军事,全部由他措置,我和盈儿都听命于他!”其思城中,刘邦传令道。 “项氏之兵战于楚地,易离散,而我军畏项王,非置之远途,不肯为我用命。 因此信请大王及太子率军,会于垓!”韩信的表文上如此说。 汉四年四月,韩信、刘常满、刘邦三路人马,终于在垓下相会。 围项羽军于垓下。 虽然项羽只有不足十万人了。 但没有人敢小觑了这凭三万人马就能击破五十六万大军的不败军神。 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当中,刘邦、彭越、布都是被项羽打怕了地,因此韩信将三十万大军。 自当项羽。 为严防项羽惯用地斩首战术,另外十万大军则交由刘邦率领,居于韩信背后,最后面乃是由周勃、柴武两人率领的万余轻骑,专门为一旦失败,保护刘邦逃跑使用.纵然在这样绝对不利的情况下。 项羽依然给了韩信惊喜。 韩信军刚刚出动,项羽便率部下冲了过来,韩信麾下抵抗不住,一直退到刘邦阵前,这才稳住脚跟。 然而汉军地人数优势实在是太大了,没了出奇不意的效果,纵然是项羽,也没有办法让自己麾下这帮疲兵再实施那样的四两拔千金绝招了。 等孔熙、陈贺两人的兵从后面围上时。 项羽也只好停于下,与汉军对峙。 如今虽然项羽暂时势弱,被困垓下,但他的部队。 还远远没有丧失战斗力,韩信也不敢过份紧逼。 兔子急了尚且咬人。 何况是项羽这头猛虎?虽然人人都知道如此围下去,项羽最后难免一死,但这十万楚军,谁知道能杀伤多少汉军?先正先冲上去的人是死定了。 “子房,于今之计,必得瓦解阿籍军心,才能将他拿下了吧?不如围阙一角,放他出去,然后在背后追他如何?”大营里,刘邦笑着问张良道。 如今项羽被围,败亡指日可待,刘邦总算扬眉吐气,说话间也笑意盈然。 “汉王,如今项王已是必败之势,但围必阙一角,却是下策。 项王战力盖世无双,**又是汗血宝马,一旦放他回到江东,恐怕我等又得食不安寝了。” 张良直接否定了刘邦地说法。 “汉王,我倒有一秘计,不如请周勃将军前来议事?”陈平笑道。 “好的,石奋,你带我诏令,去请周勃将军前来!陈平你接着说。” 刘邦当即命令道。 合兵之后,刘常满当然归了刘邦帐下,此时正在侍坐,笑着观察他们三个行事。 这三人都是当世顶尖人物,说话做事各有法度。 张良喜欢用阳谋,而且和刘邦相知甚深,因此两人之间,不太象君臣,倒象是真正的朋友关系。 一贯粗话连篇的刘邦,和他说话时候,也正正经经的叫的表字“子房”,极少称其在刘邦帐下,这是唯一一个得此殊遇的人物。 而陈平则不同,他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而且使用起来得心应手,从实用性上看,比张良更加厉害,刘邦确实也对他言听计从。 然而对刘邦来说,他不过是一个能干点地臣子罢了,对待他远不象对张良那般客气得甚至有点尊敬。 “汉王,我听说周勃将军从龙之前,雅擅吹箫,可是真的?”陈平问道。 “不错,周勃这小子原来是个织蚕筐子的,只够个肚圆。 想给婆娘扯件新衣裳,还得靠人家有丧事时候,他去吹箫混点赏钱,哈哈哈。” 刘邦毫不客气的揭破周勃老底。 “如此说来,沛县原属楚地,周将军一定雅擅楚歌了?我看不如让周将军去韩信军中选上数万楚兵,教他们四面高唱楚歌。” 陈平献计道。 “喔?不错,陈护军好计!这么一来,项羽部下,准以为楚国全被我得去,军心肯定动摇了!”刘邦一愣之下,顿时明白了过来。 “陈护军此计甚好。 不过当初安排周将军于后阵,如今调了周将军出来,汉王还得再给后阵安排一位将军才是。” 张良说道。 “盈儿,你帐下何人堪用,不如就让他去后军接替周将军之位吧?”见刘常满一直不出声,刘邦出言问道。 —刘常满带兵平定临江,收复九江,安抚越地,逼得江东桓楚不敢动弹之外,又北收彭城,东平齐国,南阻项羽,功劳赫赫,不在韩信之下,因此这次见面,刘邦对他地态度,明显好了很多,最起码来说,不拿他当小孩子看了。 “后军乃是万不得已备用之军,阿爹不如就派摇将军去吧!”这灭楚一战,乃是部下捞功劳的大好时机,刘常满可不愿拦了他们地前程,再说后阵乃是专门备来逃跑之用,还是让刘邦自己派人去合适一些。 “就依盈儿所言。 对了,阿勃,刚才子房已经把叫你来的缘故说给你了吧?”刘邦见周勃已经到来,出言说道。 “三哥,你说这吹箫这玩意,我多少年都没摸了。 再说我现在这样子,你再让我去阵前教他们楚歌,这不太那个了吧……”周勃挠头说道。 替人吹箫那是贱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周勃当初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已经是将军了,再去干这老本行,那可真是十分不愿。 “阿勃,你这是什么话!未必你现在就比当初替人家吹箫时候高贵多少吧?这瓦解楚国军心乃是大事,怎么能推三阻四的?再说了,又不是只让你去吹箫,你给我过来!”刘邦大怒,待周勃走到身边,伸手就扭住了他的左耳朵,扯着进了后帐。 刘常满等人看得直笑,周勃如今已经封候,乃是刘邦帐下有名大将。 不过刘邦对于沛县这一帮老兄弟,那从来都是不客气的,当着众人臭骂那是轻的,稍有不满,提脚便踢,伸手便打,甚至当着众人扯耳朵拧脸蛋这种事儿他都干得出来。 不过沛县老兄弟们都知道他的脾气,除王陵外,别人都被他打疲了骂惯了。 反正连萧何他都照骂不误,曹参还常常被他拳打脚踢,周昌、卢这几个,更是常常被他抓住,纵身上头当马骑,别人谁还敢说他什么?跟随刘邦时间长一点的老兄弟都知道,经常被他拔出剑来要砍头的樊、夏候婴两人,是他最亲的,被他骂得最惨的卢绾、任敖两人,是跟他最近的,而他客客气气的吕泽,从来不打的雍齿,那是他最讨厌的两个。 因此张良和陈平见刘邦臭骂周勃之后,又扯着耳朵进了去,当即相视一笑,知道周勃肯定是会答应的。 果然不一会儿周勃就眉花眼笑的出了后帐,拿起刘邦写好的诏令,自去韩信军中报道了。 跳至 第四十四章 四面楚歌 第四十四章 四面楚歌【勃领命去后,果然到了半夜,汉军大营里,幽咽的箫起,接着四面八方都响起来楚歌之声。 “看起来,这就是四面楚歌了么?难道下一步,项羽真会军心叛离,自己出逃么?”已经见多识广的刘常满,总觉得这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时代的人,一点都不傻,刘常满早就认识到了。 明知道这是动摇军心之计,项羽难道就不加防范么?项羽军中,全是忠心耿耿跟了他数年的战士,难道真的连这点计谋都应付不过去吗?刘常满打死也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果然到第三天上项羽营中,突然也传出了歌声。 那歌声雄壮豪迈,正是楚国著名的豪歌《沧海曲》:“舞沧海兮,弄狂潮,笑傲龙舟兮,看我曹!惊涛骇浪兮,乱云飞,手把红旗兮,出云霄!”“三楚汉兮,铁骨男,敢在九天兮,耍龙船!翻云覆雨兮,寻常事,雷轰电闪兮,亦等闲”这曲《沧海歌》,正是三楚之地赛龙舟时所唱的壮行之歌,短短两阙,却声调铿锵,豪气冲天,绝无普通楚歌的低徊之意,顿时将汉营中的楚歌之音都压了下去。 听到楚营歌声,刘邦等人的脸色都很是难看,首先献计的陈平更是没趣。 刘邦项羽两人做为楚将,军中都有大量楚人,会唱楚歌的人多得很,项羽中计了那才叫怪事。 “盈儿,我看你脸露笑容,莫非想到了什么可用之策么?”刘邦见帐中诸人。 唯有刘常满脸露微笑。 当即出言问道。 “回阿爹的话,其实陈护军之计不错。 不过我等所唱之歌,楚人尽所知之。 如何能动摇其军心?阿爹记得不,原来我派往阳有个偏将,名叫庄不识,雅擅江东吴沤,不知他现在何处?”刘常满笑问道。 “庄不识?是带领娘子军前来阳那个吧?他应该在韩大将军帐中任侍卫。” 见刘邦张良都皱眉不语,表示没印象。 陈平说道。 “不错,就是此人。 前些时我正好曾前往江南一带,我部下有一侍卫,喜欢搜集各地歌曲,特地将最常听到的吴沤抄了数首,据说乃是吴国一个女子所作,名曰《子夜吴歌》,我看不如调庄不识前来。 让他俩将这吴歌唱出,说不定就能奏效了。” 刘常满笑道。 陈平大喜,当即调了庄不识前来,与召奴一起。 将那吴地地流行歌曲,唱了几首出来。 自去军中布置了。 “空中同,你想不想封万户候?”回到自己帐中,刘常满将已经升为偏将地空中同叫了出来。 “太子说笑了,万户候谁不想封?只是小将功小职低,等汉王平定天下时,能封个关内候就知足了,可不敢想那万户候。” 刘常满与这些中涓之间,一旦很随意,空中同只当他是开玩笑,便也笑着答道。 “那就得看你敢不敢想了。 我让你训练的强弩手,你训练了多少个?”刘常满问道。 “属下惭愧,只有五十个。” 空中同说着,脸上可没一点惭愧的意思,因为这毕竟已经是很难得地成绩了。 “那这样,你给你指一个地方,你去埋伏在那里,一旦楚营中有人冲出,你就放弩猛射。 汉王军令,杀项羽者得万户候,生擒项羽者王之,要是你撞上大运,能射翻了项羽,这不就是万户候了吗?”刘常满笑道。 “多谢太子!”空中同连忙答应一声,率领自己麾下几百人马,按照刘常满所说,前去埋伏了。 “合传叔叔,你也带着唐厉一起,去埋伏在前往乌江的路上,伺机杀了项羽,为奚叔叔报仇!”空中同去后,刘常满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狞厉的神色。 “项叔叔,我们已经是死敌,倘若你死在乱军之中,切莫怪我心狠!”刘常满心里暗暗祷告了几声。 当天夜里,汉营之中,幽幽然响起了那《子夜歌》,正在营中喝酒的项羽大惊。 这子夜歌乃是近两年才有的,尚未传入他地,就连项羽,也只听过虞姬唱过一次。 “难道说,江东也已经失陷了么?不然怎么会有人传唱吴歌,而且还有这么多人?”项羽的心里惊疑不定。 从来未尝一败地项羽,在连遭梁地、阳、固陵三处挫折之后,心理承受力已经很差,这小小的吴歌,终于成了压垮他判断力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项羽决定,要轻骑溃出重围,先回到江东,护住根本之地再说。 汉四年四月十五,天阴欲雨,项羽乘夜色率领八百壮骑,弃十万子弟兵于不顾,溃决汉军南阵,朝江东冲去。 接报后刘邦先是大惊,而后大喜。 惊的是项羽竟然逃了出去,喜的是项羽虽然逃了出去,却把十万子弟兵留在了垓下。 楚汉战争至此,汉军已经算得上是胜利了,把这十万子弟兵留在垓下,项羽的主力已经丧失殆尽,哪怕他自己真的能逃回江东,在汉军的优势兵力面前,也只不过是稍延残喘罢了。 以全国之力打击一郡之兵,刘邦倘若再打不过项羽,还不如直接跳江算了。 “报汉王!灌婴将军已经率领部下骑兵,全力追赶项羽!大将军已经命令部队,准备围歼楚军!”第二天一大早,刘常满等都集于刘邦帐中议事之时,韩信地一个侍卫赶来向刘邦汇报军情,刘常满骇然发现,此人竟然是华寄!这个华寄,乃是刘邦在西进途中收的一名中涓,跟陈一样,精擅刺客之术,不过据说他的刺客之术比陈还要高上不少。 而今竟然被刘邦派在韩信帐下为侍卫,刘邦的用心,不问可知了。 “韩信真是个大傻瓜,子不管他。 我看他死十回他自己都找不着原因吧!”笑笑。 这个韩信,在政治上还真是白痴,看他竟然派华寄前来给刘邦送信。 那显然是华寄在他帐下,颇为得用了,至少也是个贴身卫士,说不定还是卫士长。 “我已经知道,回去告诉韩大将军,就说一定要取了项羽之头。 回来报我!”刘邦说道。 华寄答应一声,就要回去。 —“且慢!”张良和刘常满一齐叫道。 “张叔叔先说。” 刘常满笑道。 “不,还是太子先说,太子和我说地,定是一事。” 张良笑道。 “那好,父王,如今天下凋弊,户口十不足二三。 我看不如下令韩信,让他尽量活捉这些楚兵,不宜杀戳过重。 张叔叔说呢?”刘常满说道。 “呵呵,太子果然说的果然和我是一件事情。 汉王。 不如这样,如今项王已经逃走。 楚军主事地,定是项伯。 不如由我前往楚营,让项大哥前来归降,一来保存项氏,二来也省些工夫,三来嘛,这些楚卒,也能如太子所说,存留下来。” 张良笑道。 “不行!子房乃我之胘股,怎能轻赴险地?如今项伯势穷力蹙,就让叔孙通去一趟也就是了!”刘邦说道。 “华寄,回去告诉韩信,就说让他暂停进攻楚军。 另外,颁我军令:号令全军,捕虏者,其赏倍于斩首!”刘邦看了刘常满一眼说道。 刘常满笑笑,呵呵姜果然还是老地辣,这么一来,不但这被围的楚卒得以保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打仗时将军们凭借优势兵力大肆屠杀的现象也会减少,阿爹这一道诏令下去,不知道会保全多少人地头颅。 “汉王圣明!”帐内诸人一齐躬身,衷心赞扬刘邦,如同所有电影电视上一样,刘邦受了此等衷心赞扬,果然是龙颜大悦。 “好,好,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各自散了吧。” 刘邦笑道,刘常满连忙退了出来,回到自己帐中。 空中同已经回来了,不过看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刘常满就知道他没立太大的功劳。 “怎么了?不就是让项羽跑了吗,别这么跟霜打了似的,起来给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刘常满倒是不以为意,项羽是死定了,就算逃回江东又能怎么样?“是,太子!”刘常满这才看出,空中同不是垂头丧气,他是有些怔忡。 “怎么了,让项羽吓掉魂了?要不要让召奴出去帮你叫叫魂?”刘常满又好气又好笑。 “唉,正如太子所说,属下这次,真是让项羽给吓坏了。” 身为侍卫,空中同一直都是个说实话的,不过他当面直承自己如此怕项羽,倒是让刘常满一愣。 “没关系,当初周勃将军和项羽对阵之时,还曾被吓得一招不出就认输了呢。” 刘常满劝道,合传胡害等人也连忙劝解。 这个空中同官职不高,为人却很不错,尽显墨家“兼爱”之意,众人都很喜欢他。 “不瞒太子,我按照太子所说,伏于前往乌江的路旁,果然昨天夜里,有几百骑冲了出来。 待那些人走近,我当即命令放箭。” “太子知道,这黑夜之中,别地箭倒也罢了,那强弩是万万避不开的,只听那些人啊呀声中,纷纷落地,还伴着一个女子的声音,项羽军中,不听说有秦将军这样的女将,想来是项羽临出阵时,还带着姬妾?”“我心下暗喜,正要再射之时,突听项羽大吼一声,声如雷震,吓得我魂飞魄散,接着数十骑冲了过来,兄弟们不敢抵敌,都顺着路边缓坡滚了下去,连弩车都扔掉了,这才逃出性命。 他那一声怒吼,真是如千万个霹雳一同暴响,到现在我都没回过魂来。” 空中同摇摇头说道,仿佛那声怒吼,还在身前一般。 众人正要出言安慰,突然公冶长闯进了帐中。 “殿下,请你发令给韩大将军,派我出征!我可以让鹰儿飞在空中,查看那项羽动向!”公冶长也不废话,直接说道。 “好!”刘常满当即写了手令。 这公冶长久为治旗都尉,如今看到众人纷纷抢功,也忍不住来撞太子这口大钟。 刘常满是知道那两只岩鹰用处的,当即发出手令,让他拿着去了。 “对了,殿下,刚才听空将军说,被项羽吓到了,那你不用觉得丢脸,刚才传来消息,杨泉将军带了数百人追上项羽,结果项羽扭头大喝一声,吓得赤泉候人马俱惊,辟易数里!”“别说项王,就是乌怒嘶一声,还把灌将军的马吓得抛了蹶子,把灌将军给摔了下来。 耽搁了这两次,到现在还没能追上项羽呢!”公冶长身为治旗都尉,得到消息是最早的,临出帐时,对空不同说道。 “听到没有?别害臊了,项王天下人杰,别说是你,除了合传将军廖廖几人,天下有几个不怕项王的?”刘常满安慰空不同道。 “不错,那项羽果然不凡,他不肯恋战,我也拦不住他!不过他身边轻骑,被我斩杀大半,灌将军已经追下去了,料想他也逃不过今天!”伏击结束地合传胡害也冲了进来。 “合传叔叔也没能拦住项羽?”刘常满见合传胡害进来,惊道。 “看起来,项羽还是要走完自己的路,自杀于乌江了吧?”刘常满心中想着,站起身来:“传令虫达将军,我短兵全部乘轻车,赶往乌江!”“是,太子!”召奴答应一声,急忙前去传令了。 跳至 第四十五章 乌江 第四十五章 乌江常满率领自己的八百短兵赶往乌江之时,刘邦正焦急圈圈。 刘常满走前已经向他报告过,经过空中同的伏击,合传胡害的拦截,项羽只剩了二百余骑,而且早已人困马乏,灌婴几千人马追了上去,擒他或许不能,但将他斩杀应该还是很容易的。 可是已经一天多了,不但没能将项羽斩杀,前方传来的急报还声称,项羽已经被追丢了!“这个灌婴,是干什么吃的?项羽二百多号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刘邦怒骂。 “汉王切勿急躁,那项羽极善伏击,这潜踪斥候之术,天下无出其右者,追丢了是正常的。 不过灌将军也是将才,追丢之人,定是分遣人手,守在项羽前往江东的必经之路上,汉王静待佳音也就是了。” 陈平劝道。 “唉,阿籍和我原是同袍,情同兄弟。 非是我心狠,只是此子太过残暴,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呀。” 刘邦长叹一声道。 石奋等后进侍卫都点头赞叹,张良陈平不动声色,一帮老兄弟则都低头暗笑。 陈平所料不错,刘常满还没到乌江,就听到喊杀声震天,一问之下,果然是项羽又出现了!不败战神项羽,终于败在了自己的暴政恶名之中。 被空中同、合传胡害伏击时,项羽不愿恋战,脱身急走,然而纵使他潜踪隐迹之术再好,也抵抗不过天意。 逃到九江郡时,天阴雨雾。 项羽迷了道路。 正好路边的地里有一个田父。 也就是老农了,项羽便驱马上前,问他道路。 然而项氏在九江国的名声。 早就被项伯败坏殆尽,刘常满布二人又派人将项羽地残暴宣扬得尽人皆知。 这田父人老成精,一见项羽等人形状,当即便猜到了是项羽被打败,准备逃回江东。 于是田父便骗他说道:“往东!”,然后自行锄草去了。 项羽以为。 这田父与自己素不相识,没理由欺骗自己,当即往东而行。 谁知东边是一个巨大地沼泽,项羽一进去,便被陷进了泽中,进去时随从二百余骑,出来时只剩了二十八骑,就连项羽拚命保护的虞姬。 也死于沼泽之中。 前番在外黄时,项羽就已经有些后悔自己的作为,如今却是连后悔也来不及了。 项羽率领这最后地二十八名壮士,准备渡过乌江。 回去江东时,这才发现。 自己的判断是大错特错了。 项羽所以率轻骑溃围逃走,乃是以为江东沦落,急着回江东收复本土,这才将自己所带的子弟兵全都留下。 但到了乌江渡口,乌江亭长摇船前来迎接项羽时,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判断错了,完全错了!江东并没有沦陷,还好好的掌握在桓楚手里!倘若不轻骑逃走,以项羽的战力,这十万子弟兵在他地率领下,虽然不可能完全逃出,但出来一半是至少的。 以汉军对他的畏惧,甚至带回来七八万也是完全可能的。 然而项羽判断失误,他轻身出逃,将这十万子弟,全都留给了汉军!被韩信围上,这算不得失败,但在巨大的压力之下,自己没能承受得住压力,作出了极端错误的决定,这才是真正的失败!项羽的确不是一个合适地政治家,但谁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个真正的王者。 在得知江东无碍,自己判断失误,亲手葬送了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十万子弟之后,项羽当即拒绝了过江为王的提议,转向扑向蜂涌而来地汉军,要用王者的鲜血,流刷自己地过失。 刘常满赶到乌江渡口时,项羽已经身负重伤。 在杀伤了数百人之后,纵然是绝代战神项羽,身上也被刺了数十处大大小小的伤口。 “哈哈哈哈!”项羽身边,最后一个骑士也被杀死后,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汉军为他声势所慑,一时竟然不敢进击,数十人各挺刀枪,围在项羽身边。 “想我项羽,怎能死在尔等小丑手中!这不是吕马童吗?听说得我人头者,封万户,赏千金,来来来,我今天就成全了汝!”说着项羽拔出剑来。 “项叔叔且慢!”刘常满一到乌江,就发现项羽要自杀,急忙叫道。 合传胡害知他心意,摘下弓来,射出一枝巨大的鸣镝。 鸣镝声乃是太子到来的标志,汉军都愕然回望,果然见刘常满车驾疾驰而来。 合传胡害和虫达在前排直入,护卫着刘常满到了包围圈的最里面。 “项叔叔,倘若你肯弃械投降,我向父亲担保,仍将你封为鲁公,你看如何?”真正的到了阵前,刘常满又有些不忍心项羽就此死去,还想尽自己的最后一点力量,劝说项羽。 “常满心意心领了,只是叔叔身为霸王已久,不惯居于人下。 倘若有心,就将我的首级砍下,将我的身体,葬于江东罢!叔叔这次葬送了江东子弟,是再也无颜见江东父老了!”项羽丝毫不以自己的生死为意,但说起江东父老来,脸上仍闪过一丝愧疚之色。 “常满身边这位,便是当初那击秦壮士了吧?来来来,项籍死于壮士之手,也算瞑目了,哈哈哈!”交待完后事,项羽哈哈大笑,勉力朝前移动一步,提剑作势。 合传胡害一声也不出,缓缓的提起大铁椎,往场中走去。 项羽已经油尽灯枯,绝对不会再是合传胡害的对手,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但人人都明白,合传胡害这是要送项羽一程。 “希聿聿!”正在这时,场外传出一声马嘶,正是乌的声音。 项羽不愿过江,自度必死,因此已经将乌送给乌江亭长,请他带过江去。 谁知乌恋主,不愿离去。 刚到江心。 便突然跃入江中,游回了西岸。 项羽此时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但那乌身为马中之王。 所到之处,众军马纷纷避让,竟然被它奔了进来。 看到乌回来,项羽用手抚摸着乌的长鬃,苦笑一声道:“你这又是何必?非要回来陪我一起送死么?”乌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拿头在项羽身上蹭了几蹭。 似乎在示意项羽骑上自己,再去冲杀。 “乌,可惜我已经没有力气再骑到你地背上啦!”项羽苦笑一声,然后转头对合传胡害说道:“不污壮士之锥,项籍这就自行了断了!”血光喷溅,项羽地宝剑在自己颈上一挥,身子登时软软的朝地上倒去。 乌见状,急忙跪伏下来。 让项羽的身子,轻轻地倾在自己背上。 一代战神项羽,在被扶上了一个他不适合的位置后,终于败在了自己的暴政之下。 并且用鲜血洗刷了自己的失误。 —汉军都被惊呆了,就在此时。 只听乌长嘶一声,仿佛没有看到周围如林的刀枪一般,急冲而起,正正的撞了上去,登时殒命。 “好生收起项王尸身,还有乌地!”刘常满的眼里有些湿湿的。 乌临死之前,还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扭过头来,轻轻的注视着项羽,那目光,与它第一次遇到项羽时一模一样。 只可惜项羽的重瞳已经闭上,再也看不到它了。 然而就在合传胡害准备前去收殓项羽尸身之时,却被一个将军拦住了。 “合传将军,我乃大将军帐下贺,大将军有命,令我等持项籍尸身回报!太子虽然来了,但我等受命在前,还请太子殿下见谅!”贺皮笑肉不笑的带着部下,拦在合传胡害之前。 “另外,汉王诏令,得项籍尸身者,封万户!如今我等浴血奋战,项籍力尽将死之时,太子方才前来,取了项籍尸身前去的话,我等可就白忙活了!”他身边一个校尉说道。 “滚开!”合传胡害大怒。 他和项羽英雄惜英雄,见项羽自刎身亡,心里正在难过,听这人的话大怒,大铁锥也扬了起来。 “合传将军,你乃是太子帐下,我等乃是楚王帐下,我没理由听你地命令吧?袍泽们,汉王军令,杀项籍者,封万户!得其体者,以其份封之,我们上呀!”贺身边那个校尉头脑倒是灵活得紧。 “空中同!给我瞄准了,将这乱喊乱叫的兔崽子给我射死了!虫达,去将那个贺给我拿下了,明天叫韩信自已来找我说话!”项羽自杀,刘常满心里正在不爽,闻听贺和校尉出言不逊,登时大怒,当即命令道。 只听弩声响处,那校尉登时被空中同的强弩从嘴里射进,从脑后穿出,而贺虽然在韩信帐下颇为得用,但在武技上却连不是虫达一合之将,虫达怒他胡言乱语,下手奇重,一招就将他武器崩飞,接着只听嚓嚓两声,他的两只胳膊也都被虫达扯脱了臼。 “你们谁是头目?”见刘常满发怒,众军士不敢动弹,但依然目光炯炯地盯着合传胡害收起项羽的尸身。 这些将士都是灌婴麾下,灌婴乃是刘邦亲信重臣,刘常满觉得不宜过分扫了他们地兴头,当即问了出来。 “报太子,我乃灌将军麾下,骑司马吕马童!”“报太子,灌将军麾下,郎骑将杨喜!”“我是郎骑将王翳”“我是郎中将吕胜!”“我是郎中将杨武!”五个将军当即出报,刘常满点头说道:“很好,击斩项王之功,就记在尔等五人身上罢!尔等不可且在此勿动,使军士归伍,遍记军士之功,凡从骑者,各以斩杀军候之功爵之!”其实此处最大的官,乃是骑将军贺,但刘常满恼他出言不逊,偏偏夺了他的功劳,并使虫达将他押起,带回了中军大营。 见了项羽尸身后刘邦大喜,消灭了宿命中的敌人项羽之后,其他势力已经不足为虑了。 被围在下的十万楚卒,已经尽数在项伯、项襄等人的率领下,投降了汉军,西楚霸王唯剩的两小块地方,固守鲁城的项它微不足道。 就是江东桓楚。 没了项羽,以全国之力压上,那也容易对付得很。 消除了敌人之后。 作为开国帝王,所要做地,就是如何巩固自己统治,削夺臣下地实力了。 于是汉四年五月,刚刚消灭了项羽,刘邦袭夺了韩信的军权。 韩信军中。 连贴身卫队长都是刘邦的卧底,韩信地军权被夺,刘常满一点意外也没有。 但接下来,自己的军权也被阿爹收回,并被派回关中时,刘常满这感觉到有些苦涩之意。 的确,夺了韩信的兵权之后,这世上。 对刘邦威胁最大的,就是刘常满与萧何两人了,刘邦夺了刘常满的大部分人马,封他为关中大将军。 正好让他和萧何互相牵制。 “阿爹这是连我也信不过呀!”回关中地路上,刘常满苦笑道。 据陈涓估计。 倘若不是因为这仅剩的几千蛮兵谁也指挥不动,刘常满估计只能剩几百亲兵。 “不过阿爹,我可从没想夺你权的意思。 日子太平了,我可有的是事情要做呢!”想到天下终于安定,刘常满不禁又高兴了起来。 是的,太平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终于也有时间了吧?第三卷+2;*****************题外话:以前的时候,左角是非常喜欢项羽的,心里从来以为,他是一个死于阴谋诡计之下,壮志难酬地英雄。 大概刚上大学的时候吧,有次在新浪艺廊——现在已经关闭了吧,和别人对诗时,还曾写过一首这样的诗:咏项羽——和侠少兄,反其意而用之霸王豪气何曾空,千古命世真英雄。 登基践位探囊易,何须阴谋鸿门中?磊落重瞳围攻死,无赖刘二赋大风。 他日往寻乌江上,英魂屹立傲苍穹!呵呵,现在想来,那时候对于项羽,真的是崇拜得紧。 可随着年龄长大,阅历渐深,对那些电影、小说中表现出来地项羽慢慢的怀疑起来。 待得自己仔细探究历史之后,这才发现,项王他,远远没有少年时想象地那么好。 如今在我的心里,项羽他仍然是个英雄人物,是一个悲剧英雄。 他是一个军事天才,怎么溢美都不过分,然而他在其他方面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 因为年轻,因为武者的刚暴抑或是项氏血统?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但一代战神项羽,确确实实是败在了自己的手里,败于暴政,死于傲气。 他的失败,可以说是天意,无数人的愿望汇集起来,就是天意么?或许,战争需要锋芒而政治需要圆滑,所以战神与政治家总是冲突的,而且战神们总是难以斗得过政治家。 纵观历史,堪称战神的几位,吴起,白起,李牧,项羽,岳飞,全都是战无不胜的战场神话,却偏偏都死在善玩政治的人手里。 我绝不同意真正的妖魔化项羽。 不能因为他最后失败了,就将他说得一无是处。 事实上,我认为,他是一个完美的战场之神。 他战力无双,才气过人,善抚士卒,部下无不为之用命,倘若他不做西楚霸王,而是做了一个大将军,当世或无人可及。 可他偏偏被扶上了一个他绝对不适合的位置,行政工作,需要处事圆滑,知人善任的人才,绝非项羽这样脾气暴躁,任人唯亲的人所适合做的。 “宰相肚里能撑船”,尤其是一个真理,当一个合格的政治家,全凭肚量,倘若读者中有愤青,可千万别去从政。 或许,项羽失败的根本原因,不是别的,完全是因为他被扶上了一个他完全不适合的位置。 时势固然造就英雄,可时势照样也能毁灭英雄,这“时势”的需要,便是所谓的天意么?跳至 第四卷 第一章 洛阳北宫 第四卷 第一章 洛阳北宫云低垂,暮色四合,老榆树上的几只渡鸦被路过的军哇叫着往远处飞去了。 洛阳城高大巍峨的城墙已经遥遥在望,鲜红的赤帜表明,这是汉军的部队。 部队中央拱卫着黄屋右的大车,正是汉太子刘盈的车驾。 不过太子素来不爱坐车,便将车子让给了太傅叔孙通,自己骑在马上张望洛阳城。 “易曰: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今日天象,正应了这句,莫非洛阳城中,还有什么变故不成?”叔孙通缓缓抬头,看看远处洛阳城墙说道。 “太傅多虑了。 如今鲁地己下,项氏已平,天下即将安定。 就算这洛阳城中,有些小小阴云,那也奈何不得我才是!”叔孙通乃是硕儒,说话半遮半掩的,不过刘常满早已听出了他话外之音。 “太子心中有数就行!”叔孙通点头道。 洛阳城数千百年来都是天下名都,街道修得极为平整。 加上一直没有遭受太大的兵祸,看起来倒比秦都咸阳,楚都彭城都气象森严的多了,难道阿爹前番已经放出话来,准备建都洛阳。 刘常满心里想着,北宫却已经到了。 洛阳城里有南北二宫,汉王既然要建都洛阳,那南宫自然是留给他办公用,这北宫便是王后吕雉所居。 刘常满数年未曾与阿妈见面,一进洛阳,当然先来拜见阿妈。 或者是近乡情更怯吧,不知怎地,走近北宫时。 刘常满心里竟然有些踌躇起来。 一别三年。 不知道阿妈怎么样了,如今戚夫人也住在北宫偏殿之中,也不知道她和阿妈相处得如何。 一想到戚夫人日后的下场。 一想到“宫斗”这个阴森森的字眼,刘常满心里,就颇有些不愿接近那座在暮色里看起来阴沉幽暗地宫殿。 不过等他快步迈过阙门,抬头看到阿妈正站在正殿门口等他时,顿时这所有地一切,都抛到了脑后。 “阿妈!”“满儿!”离别三年之后。 乍见儿子,吕雉顿时哭了出来。 见刘常满长跪在膝前,吕雉急忙把他拉了起来,拉到灯下仔细看着儿子。 分别的时候,刘常满脸上稚气尚未脱尽。 而如今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单从脸上看去,已经是个英挺青年了,身量也高出吕雉一头。 “我的满儿长大了……”刘常满个子高了。 吕雉想抱住儿子,却发现已经颇为不便,只好改成用手捧着他地脸蛋看了又看,又是高兴又是心酸。 “孩儿不孝。 这些年让阿妈受苦了!”好容易等母亲平静下来,刘常满长跪说道。 “我儿说到哪里去了。 你阿妈无能,不能护持于你和你姐姐,反倒要让你派人来楚营救我,已经愧为人母了。 我儿放心,日后谁再想动我儿一根指头,阿妈须让他好看!”吕雉说道。 “阿妈,孩儿已经长大了,再说我如今是汉太子,关中大将军,谁还敢来欺负我不成?”刘常满见阿妈说起话来咬牙切齿的,连忙笑着劝道。 “你真是个傻孩子!”见面痛哭一阵过后,吕雉很快也就恢复常态。 “你们都下去!”吕雉挥手命令道,侍候王后的宦者和宫女连忙避了下去,唯独刘常满身后的虫达、唐厉等人却动也不动。 “虫达叔叔,你们也回避一下吧,我和阿妈说会儿话!”刘常满回头说道。 “满儿,看样子你这兵是真带成了!”吕雉目送虫达等出帐后,扭头对刘常满说道。 “不过你不要以为你能带兵,就当自己什么都知道了。” 吕雉呷了一口茶,想了想才说:“儿子,有些事情,不想让你知道得太早,不过三天后你就得前往关中,有些话,阿妈提前得敲打敲打你。” “儿子,原来你阿爹就你这一个儿子,他有什么,那自然就是你的,所以阿妈也没想那么多。 不过如今不同了,单是现在有的,就已经有三个儿子啦。” “那个戚夫人,想来你也是见过地了?两个月前,她生了儿子,还没出生时候,你阿爹就取名如意。 你阿妈年龄大了,你阿爹自然要喜欢那戚夫人些,不过如今你立了大功,如意又小,三五年里,你阿爹还不至于动心,但往后可就难说得很了。” 吕雉说道。 “阿妈,如意的事儿我知道,戚夫人不就住在偏殿里么?但另外那个是谁?”刘常满奇道。 “什么住在偏殿里!你那阿爹呀,生怕我害了他的美人儿,早就把她搬到南宫住去了!另外那个你应该知道,就是刘肥,我也是在楚营里知道的!”吕雉恨恨的说道。 “原来是他!”刘常满恍然大悟,很久以前,刘邦和老兄弟们喝酒时,曾经在酒席上提起过,刘邦和曹家寡妇鬼混,生了个儿子,起名曹肥,看样子如今恢复刘姓了。 “当初楚军入丰邑时,曹狱卒死于乱军之中,他弟弟曹无伤也死在鸿门,后来丰邑父老被捉到楚营,曹寡妇母子也被捉了。 她没了依靠,在楚营里很是艰难,便找到我和你大娘二娘,说起此事。” “我倒是不想理她来着,可你大娘二娘都一口应承,说这肥儿确实是你阿爹所生,你爷爷也一口答应他认祖归宗,当即让他改名刘肥,还拜了我三拜,我这个便宜阿妈就做成了!”吕雉说起当时情景来,也有点哭笑不得。 “阿妈,这也没什么可生气的,阿爹亲之时,已经三十二岁了……”刘常满说道。 “我没生气呀,只是觉得好笑,成亲前他作什么事情,与我有什么相干?却偏偏留个种来,给我弄来个便宜儿子,给你弄了个便宜哥哥!”吕雉骂道。 “阿妈还是生气了嘛。 这戚夫人的事情。 我和姐姐也很生气的,可是他是爹爹,又说身边没有人侍奉汤沐。 天要下雨。 爹要娶妾,我俩可有什么办法?”刘常满想起刘邦半道上扔下自己姐弟不管,隔了没几天便娶小妾风流快活,心里也是一阵窝火。 “算了,别说这些让人恶心地了,男人都这样。 你看你大舅姨爹他们。 谁不是三妻四妾地现在?就连张良那么稳当的,还娶了一房小妾,这没什么稀奇的。 再说过得几年,阿妈也要替你张罗,让你多娶上几房,替阿妈多多地生些孙子呢!”大丈夫三妻四妾,这是现实,吕雉心里其实看得很开。 戚夫人虽然受些宠爱。 虽然也有了儿子,但吕雉的王后地位却是动摇不了地,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阿妈,既然这些你都能看开。 我和姐姐当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可是我看你依然眉头紧皱,还有什么事情让你为难么?说出来孩儿替你解说解说。” 刘常满笑道。 “满儿。 项羽这么一死,你阿爹就该晋位皇帝了,等他晋位之后,肯定得大封功臣,你看如今,有几个能封王的?”吕雉问道。 原来是为这个!刘常满顿时明白了阿妈地想法。 “阿妈,大舅功劳确实不小,但阿爹不会封他为王的,你也知道。” 刘常满慢慢的说道。 “为什么?从陈胜王那时候起,你大舅帮了你阿爹多少呀,他凭什么不封你大舅为王?就连你小舅,我看也得给个万户候当当!”吕雉虽然心里也知道结果,但听儿子这么斩钉截铁的说了出来,还是有些受不了,声音当时就提高了。 —“阿妈,别生气,你想想,大舅功劳是不小,单说灭秦时候的功劳,就足足比得上梅涓,封个十万户候都是应该的,更不必说再加上灭楚时候的功劳了。 可是阿爹为什么不愿封他为王?就因为那时候阿爹刚刚攻下阳,他便带兵返回陈留,想争个魏王当当。” “结果魏王没当上,倒是失陷了不少人马,又回去投奔阿爹了。 这样一来,任凭他功劳再大,阿爹也不会封他为王了吧?阿妈你想想,倘若我这个太子当得不稳当的话,阿爹绝对不会封大舅为王,以便他来襄助于我。” “而倘若我这个太子当得很稳当地话,阿爹更不会封大舅为王,因为封王是为了贿赂臣下,让他们安心追随。 而我是他亲外甥,你是他亲妹妹,就算什么也不封,大舅也得跟着老刘家好好干,所以嘛……”刘常满笑道。 “那照你这么说,你大舅二舅是没可能封王了?”吕雉皱眉问道。 “呵呵,是呀,在阿爹手里,当然是没机会封王了。” 刘常满笑道,吕雉眼前一亮。 “阿妈知道了,就是,我怎么忘了,我的好儿子,将来也是个乖乖的小皇帝呢!”吕雉说道,母子俩相视而笑。 “阿妈,大舅不被封王,其实未尝不是好事。 你想想,倘若我稳稳的当太子倒也罢了,倘若阿爹想让如意当太子,这些封异姓王地,恐怕得被阿爹杀个精光!”刘常满说道。 原本吕雉是一门心思想让自己的两个兄弟都能被封王地,但听儿子这么一说,她顿时陷入了沉思。 “我儿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你大舅若被封王,你阿爹想要动你,那不也得有所顾忌吗?”在吕雉的头脑里,终究还是想让兄弟封王的想法占了上风。 “阿妈,咱先别说这事儿了。 还是叫刘肥哥哥和如意都过来,我们兄弟也都见个面吧。” 刘常满不想在此事上与阿妈多做纠缠,便出言说道。 吕泽不可能封王是明摆着的事实。 虽然他早年有些功劳,但总的论起来,不见得就比萧何、曹参、樊哙甚至灌婴高到哪儿去,从名份上说,他又一直是刘邦手下。 功劳既然不高,名份又没有,实力也被刘邦剥得差不多了,刘邦凭什么要把大块国土送给他,让他当个国王?再说倘若封了吕泽为王,那萧何、樊哙等人封不封?都封的话,恐怕大汉国的土地,根本都不够瓜分的;不封地话,诸将心中不平。 天知道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项羽地下场还在那里摆着呢!“也好,你回来洛阳一趟,总得见见才是。” 吕雉当即传下命令。 让侍者去请两人前来。 刘肥住在北宫偏殿,自然先到。 刘常满仔细端详过去,发现自己这个异母哥哥脸上,果然有着阿爹的影子,特别是鼻子嘴唇,和阿爹长得很象。 就是眼睛有些眯,估计是从他的母亲曹寡妇那里遗传过来地。 曹寡妇年龄原本就比刘邦大几岁,如今刘邦已经五十六岁,她也已经然老妪了。 待项羽已死,天下稍定,曹寡妇就和丰沛故人一起,回归故乡去了,唯独把儿子留在洛阳北宫。 “肥哥哥。 早就听雍齿叔叔他们说起,咱俩乃是亲兄弟,你是大哥呢,也不必太拘束了。 住在洛阳北宫。 你还习惯吧?”刘常满见刘肥有些局促不安,出言说道。 “习惯。” 刘肥看了刘常满一眼。 低头说道。 “肥儿,你跟着阿妈也不止一天了吧,你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吕雉大为奇怪。 这个刘肥,虽说是十六岁马上就入傅籍的人了,但还有种傻乎乎的莽撞劲,今天却颇为局促不安,真是奇哉怪也。 “阿妈,我,我,我有点怕……”刘肥抬头望了一眼说道。 “合传叔叔,你和虫达叔叔先到偏殿休息一下吧。” 刘常满顺着他的眼光回望了一下,不禁恍然大悟。 果然,合传胡害和虫达一走,刘肥当即活跃起来,拉住刘常满问东问西的,仿佛他倒是弟弟,刘常满倒是大哥似地。 此时刘邦虽然称为皇帝了,但家里的规矩,还远远没有立起来,在刘肥眼里,也就跟在丰邑住的时候差不多。 这人不和人比,那是显不出来的,将刘肥和刘常满拿到一块一看,吕雉脸上禁不住笑开了花。 刘肥虽然大了两岁,但和刘常满一比,除了高点肥点,没一个地方能及得上刘常满十一的。 “满儿,你也看到了吧?肥儿虽说比你大点,倒不足为虑。 你看着他有点傻乎乎的,其实心里还是清楚,只能跟着咱娘俩,他才能活得自在点。 那戚夫人倒是聪明,可她就是拉不走肥儿这种笨孩子,说不定呀,以后你当皇帝,这个肥儿还是一大臂助呢。” 等刘肥告辞后,吕雉笑着对刘常满说道。 “阿妈,爷爷不常说,憨人定有憨福气吗?我看肥哥哥以后呀,日子说不定过得比谁都好!”刘常满也笑道。 刘肥是个可爱的人,有个这样的实心眼兄弟,可真有点福气地意思了。 但刘肥告辞后,刘如意和戚夫人母子一直没来拜见。 据南宫宦者令前来报告说,戚夫人因偶感风寒,身体不爽,无法前来拜会,请太子和王后鉴谅。 听了宦者令的话,吕雉含怒不语,刘常满却知道戚夫人这话,定是托词。 早就听虫达说过,戚夫人乃是猿公传人,修习过导引之术和越女剑法,并非普通女子。 不过这个戚夫人,自然由阿妈来收拾,自己却不便说什么,因此刘常满含笑慰问几句,便让那宦者令回去了。 三天之后,刘常满自洛阳起身,前往咸阳时,留治邑的相国萧何也接到汉王诏令,让他移治咸阳,随侍太子。 萧何居官一向谨慎,听了这个消息后,当即就要派人前去函谷关迎接刘常满。 但他的属吏鲍生拦住了他,并且对萧何说道:“如今汉王夺太子军,使太子入治咸阳,欲使君与太子互为牵掣也。 愿君待太子以礼,勿以私,汉王必喜。” 这个鲍生,就是召平地外甥鲍子鱼,汉二年由召平所遣,往侍萧何。 汉三年时,刘邦与项羽在阳相持,刘邦数次派遣使者慰问萧何,萧何不知刘邦什么意思,只是平常对待,鲍生却看了出来,因谓萧何道:“汉王暴衣露盖,数使使劳苦君者,有疑君心也。 为君计,莫若遣君子孙昆弟能胜兵者悉诣军所,上必益信君。” 萧何从其计,将子弟数十人尽遣入军,刘邦当然大悦,萧何由此也倚重鲍生。 待到刘常满太子车驾进入关中,萧何果然与太子亢礼相见,刘常满称呼萧何为萧叔叔,萧何直受不疑不说,还当着下人的面,常常直呼太子小名。 太傅叔孙通此时,又变回了他极讲究名份地儒家本色,所以常常为此恼怒不已。 但见到太子从来都笑而受之,萧何又官高望重,叔孙通也只好背地里发发脾气罢了。 汉四年五月下旬,因鲁原是项羽封地,项羽待鲁地百姓甚是有恩,因此鲁地父兄为项羽守城,坚拒不下。 刘邦使人向鲁父兄展示项王尸身,鲁地乃下,刘邦赦鲁地百姓,并封守将项它为彻候。 汉四年六月,因元顷等都前往江南,与灌婴、樊哙等夹击江东桓楚,原临江国王共尉趁机叛汉,刘邦派刘贾、卢绾前往,数月不下,刘邦大怒,派常胜将军傅宽出马,只用了短短半个月时间,就斩杀共尉,平灭临江国。 汉四年七月,燕王臧荼造反,攻下代地,欲与匈奴联合击汉。 刘邦亲率韩信、卢绾、布、彭越等,前往燕地平叛。 临行前,使使者前往关中,问太子、萧丞相何为?使者回报称,太子和爷爷志同道合,天天在槐里新居莳弄稼,怡然自得。 而萧丞相移居咸阳后,政事悉由丞相府处置,政事处理得倒是井井有条,唯有一样,就是对太子亢礼不尊,叔孙太傅啧有烦言。 而太子所带的几千蛮兵,则成了拱卫咸阳的中尉部队。 刘邦听后大喜,当即放心的带着众人前往燕地。 燕本来就是小国,如今天下战力最强的几个人物全部到来,却让臧荼如何抵挡?臧荼逃跑不及,被韩信麾下轻骑追上,生擒了过来。 汉四年八月,平定燕地后,诸候将相共议,上表请尊刘邦为皇帝。 汉四年九月,汉王有诏,令太子刘盈、相国萧何、公主刘乐、将军秦莹一起,前往洛阳,参加皇帝即位大典。 汉五年十月初一,刘邦在洛阳南宫接受群臣表文,祷告天地后,晋位皇帝。 同日,封嫡长子刘盈为太子,发妻、太子之母吕雉为皇后,并大封诸候王。 跳至 第二章 尸乡驿 第二章 尸乡驿黄六月正是最热的时候,狗儿们都趴在树荫下伸着长就连树上吵闹的知了,也在用有气无力的叫声控诉酷暑带给自己的痛苦。 尸乡驿长张大虎光着个膀子躺在竹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着大蒲扇,这时候正是午后,头顶上的太阳毒辣得很,想来是没什么人这会儿来投宿的,因此张大虎听到门外的马蹄声后,连眼皮也没抬一下,继续眯着他的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 张大虎原本是河南王申阳手下的一名士卒,河南王被汉王俘获后,张大虎自然随队投降了汉王。 在彭城一役中,张大虎因为留为后军,方才幸免一死,追随当时尚为韩王太尉的韩王信逃回关中。 |+拱卫城中最高长官吕泽逃出阳,回归汉营。 后来汉王打败项王,韩王信又逃回汉营,待天下大定之后,韩王信被封韩王,王颖川郡,都阳翟(今河南禹州)。 韩王信既然得以封王,那国内除相、内史外,皆可自行择吏,当初追随他的老部下,自然大都分配了职务。 但张大虎却陷入了尴尬境地,因为他所追随的吕泽,原本极有希望封王的,最终却只得了个候爵。 候爵和王爵不同,只能在封邑收点衣租税,却没有置吏之权,追随他的张大虎也只好归于汉营,等待分配职务,结果便只得了这么一个驿长小吏。 越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人们。 越是眷恋这种安定平和的日子。 就象今天这样地大热天。 倘若是打仗那会儿,指不定还全身盔甲在烈日下赶路呢,哪儿能躺在竹椅上摇蒲扇地乐子?想着想着。 张大虎眼看就要眯上眼睛睡着的时候,突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久在行伍地张大虎,当即听出这是配了马蹄铁的良马。 “莫非有什么官儿从我这儿过不成?”张大虎心想,这马蹄铁可是个稀罕物什,听说还是大汉太子所创。 唯其铁制器具打制颇难。 因此军中也只有上好的良好才舍得装配此物。 “不过这才过晌午,不会有人在我这里投宿的。” 一边想着,张大虎又眯上了眼睛。 但今天的事情有点古怪,马蹄声越来越近,明显是在驿站外停下来了,接着便听到一个微带越音的男子说道:“驿里地人呢?我们要投宿!”张大虎极不耐烦的睁开眼睛,却被进来的人吓了一跳。 这个人的身上,带着一股凛烈的杀气。 那分明是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许多次以后才会有的气势,他的眼神更如同出鞘的宝剑一般,在驿站里一扫,张大虎顿时觉得这驿站里如同吹过一阵冷风一般。 身上地热汗顿时止住。 连忙跳下竹椅,穿上衣服后。 张大虎这才恭恭敬敬的起来洒扫,为这人带着的一行三人挑了三间上房。 尸乡驿距离洛阳仅有三十里地,快马只需要大半个时辰就能到达,按理说这些达官贵人们,绝对没有在此处住宿的,不过看那大汉地神色,张大虎怎么敢去问他?就是和他一起来的那两个少年,也各各气度不凡,定是官宦人家子弟。 不过那年龄看上去稍大,骑着一匹玄黑良驹地少年却很和蔼,待张大虎打上水来,他亲手接住,然后笑着问道:“我们可能要在这里住上两三天,不知这位驿长尊姓大名?”“不敢,小的名叫张大虎,公子有什么使唤处,叫一声大虎就行了!”张大虎此时已经看出,那气势凌厉的男子,仿佛还是这位公子的仆从,当即更加恭敬。 他这样在几个势力中打过滚的,虽然不脱军人武勇,但也学会了察颜观色之术。 “张大虎?记得当初阳城破时,拱卫建成候出城的,就有一个叫张大虎的中涓,勇猛过人,可就是你了?”那少年又问道。 “不敢当公子夸奖,正是小的。” 张大虎有些骄傲,看看,咱的大名,连这少年人都知道,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吧?“很好,你这两天替我留点心,倘若有人从东方前来投宿,立即上来报告于我!”那公子说道“小的省得。” 不知怎么的,他的话里有一种不容抗拒的权威,张大虎不由自主的点头答应了,不过他心里有些疑惑,这尸乡驿很少有宾客住宿,这公子怎么这么肯定东方会有人投宿?但看了看他身边的那个大汉,张大虎还是打住了这个念头。 “虫达叔叔,田横他们应该今天就到了吧!”待驿站的驿长下去,那高个少年这才笑着问那大汉道。 “太子明鉴,不出意外的话,田横今天晚上必到,说不定一会儿就到了。” 虫达答道。 “你俩说得还真准,你们看,那可不是田横叔叔?”旁边女扮男装的范笑道。 刘常满和虫达从木制的窗栏中望去,果然从东边缓缓过来八骑人马,中间簇拥着的,可不正是田横?刘邦大定天下之后,践位皇帝,定都洛阳,大封诸候,解散甲兵后,国政一体委给萧何等人处理,刘邦反倒闲了下来。 每每想到这里,刘常满就甚是佩服自己阿爹——他对于处理天下大事,果然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处理政务原本并非刘邦的特长,但刘邦有办法,他把政务全都交给象萧何这样的专家去处理,自己五日一朝,享受一下当皇帝的乐趣罢了,只有萧何忙得不可开交。 不过刘邦是个闲不住的人,这一闲下来,当然要找点事情来做。 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这是刘邦一生信奉的原则。 如今身为天子,口含天宪,手握天下生杀予夺大权。 刘邦当然感觉到机会来了。 刘邦一生最恨然莫过于项羽。 但项羽已经死了,只有项伯、项襄、项它几人投降了刘邦,于是刘邦便赐几人为刘氏,又在宴会上命令项氏故人全部“以籍名之”,也就是说。 以后这些原本是项羽手下地人,称呼项羽时候,不得称为“项王”“项羽”“子羽”等敬称,只能直接叫他“项籍”。 项氏降将们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自然都照刘邦命令做了。 但项羽当初掌控天下,麾下精兵悍将不少,也有几个有名地人物不肯归降的。 这些不肯归降的。 除桓楚不愿为官逃走了之外,其余地都是当时在和汉营的战斗之中,出力最大,与刘邦仇隙最深的。 比如说钟离昧,比如说季布季心兄弟。 刘邦当即大索天下,要捉拿这几个人归案。 不过这几个人在楚国都素有名声,刘邦也知道楚国情况,恐怕一时三刻捕不到他们,因此刘邦觉得无聊之下,就派了两个使者前往海上,召田横前来觐见。 要说刘邦召田横觐见的心理,刘常满可是明白得很。 看三国演义上,吴主孙皓、汉后主刘禅投降后,魏主曹为什么不杀他们?盖因这成功人士,多半愿意看到当初的对手,在自己脚下匍匐称臣,那种成就感,可不是一般人能感觉到的。 那现在刘邦地心理,就和曹差不了多少,这位田横,当初名义上说是齐相,其实齐国大政,全在田横手里。 而且倘若不是韩信用计破齐,估计项羽死后,自己迫于形势,仍然得封他为齐王。 因此闲来无事,刘邦便起了要见这田横一面的心思。 人得意了,总是得做点事情来“明得意”吧,当初秦始皇帝建阿房,修骊山,封禅泰山,无非也是为了这份心思。 但对于田横来说,这可就是飞来横祸了。 田横是个极要面子的人,这一点天下皆知,正因为如此,刘常满当初放他时候,根本都没有亲自出面。 以前他与刘邦同等身份,如今却成了臣下,心里已经很是惭愧,而令他最不安的还是另外一件事情。 —当初韩信破齐前,刘邦曾派商的哥哥食其前往齐地,说服田横降汉,田横也同意了。 结果最后发现,那不过是局中之局,韩信按照刘邦的计划,趁齐国不备,将齐国要津历下攻破,田横大怒,烹了食其。 如今田横奉诏即将前往洛阳时,刘邦又传令商,让他不得记仇在心,这就更让田横心下不安了。 因此田横从海岛出发时,就决意要自杀以谢,不愿面见刘邦。 然而刘常满此次前来,就是要阻止此事的发生。 田横一出发,朱家就从灵山岛发出信鸽,让刘常满多加照拂,最起码要保证田横平安归海。 接到朱家信鸽之后,刘常满当即让虫达传令下去,让各郡国报告田横行踪。 刘常满清楚的记得,当初在田横岛上旅游时,那岛上有一块石碑,详细记载着田横受诏之后,就带着两个宾客前往洛阳。 等到尸乡驿时,田横告诉使者说:“觐见天子,是需要沐浴更衣地。 因此我今天要在这里休息一晚上,明天才好去拜见天子。” 这乃是正常礼仪,使者当然是答应了。 然后使者中便有两人回洛阳禀报皇帝,说是田横已经驻于尸乡驿沐浴更衣,只待明天再见,留了三人和田横一起。 谁知第二天早上,田横便拔剑自尽。 临死的时候,田横说:“皇帝所以召我前来,不过是想见我一面罢了,今尸乡驿距离洛阳不过三十里地,我死之后,快马解我首去,面目尚不变色。” 他的两个宾客持其头进献给刘邦之后,刘邦大惊,拜其两客为都尉,命二人率卒二千人,以王礼葬于洛阳城郊。 等田横葬后,他的两个宾客在墓穴旁穿孔,自杀以从田横于地下。 刘邦大惊,乃知田横善得人,听说田横还有五百名客人在海边,当即又派使者往召,结果那五百人听说此事,全都自杀以殉,刘邦为此痛哭流涕,既悼田横之得士,又悼如此义士,尽不为自己所用。 但刘常满这次来尸乡驿,就是要阻止此事地发生。 当天晚上田横果然停留在尸乡驿沐浴更衣,但第二天早上,田横将使者了出去,准备拔剑自杀的当儿,却被虫达拦了下来。 “虫将军这是何意?士可杀而不可辱,虫将军莫非欲绑缚齐王前去天子陛下受辱么?”田横地两个宾客,显见得是赞成田横自杀的,见虫达自窗外突入,挑飞了田横手中之剑,当即有一个宾客质问道。 田广投降后,逃往海岛上的齐国遗士们,自然拥立田横为王,因此这宾客才称田横为齐王。 “田将军,此行并非虫达本意,但太子有令,说是田横将军万万自杀不得,他有大事要交给田将军去办,因此还请田将军稍待片刻。” 虫达却也不清楚刘常满要如何劝导田横。 在他心里,象田横这等人物,自杀虽然可惜,但却正是义士所为。 “田叔叔!”正说着,刘常满和范都挑帘进来,范看着地上被挑飞的宝剑,吓得眼泪汪汪的捉住田横的胳膊,不肯放开。 “不知太子想要见我,可有话说?”田横被范抱住了胳膊,却也并不甩开,只是很沉静的问刘常满道,仿佛刚刚就要拔剑自杀的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看来我对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是不够理解,刘常满心想。 但田横沉静的状态告诉他,眼前这个男人的自杀心理并没有袪除,自己今天必须得说服他,不然能拦得一时,却拦不住一世,等错开自己眼睛,谁也拦不住他的自杀。 跳至 第三章 闲棋 第三章 闲棋乡驿的客栈里,田横自杀被拦下后,很沉静的和刘常刘常满感觉形势非常不妙。 “幸好我早就备好了说服你的理由。” 刘常满心里暗自庆幸。 好死不如赖活着,象刘常满这种人当然是这么想的,但来到秦汉日久,刘常满也见识过许多不怕死的人物,这田横毫无疑问就是其中一个。 “田将军,其实呢,你义不受辱,宁肯自杀也不愿去见汉王,这做法是不错的,我很支持。” 刘常满却不着急,在田横对面站定后,不慌不忙的说道。 “常满,你……”范吓了一跳,还当刘常满发了什么疯,竟然认同田横的自杀倾向。 “哦?”田横听了这话,却来了兴趣,再不站着。 轻轻的挣脱了范的手,示意众人都坐下。 这个时候,才看出来田横举手投足之间的王者风范,他轻轻一挥手,众人自然而然的都随着他的意思,席地而坐。 “田将军,想来你自杀之后,当由这两位持君之首前往洛阳,献与皇帝面前。 三十里路嘛,面容尚不改变,我说的可对?”见田横的宾客猛的想站起来回话,刘常满挥手止住了他的话。 “到那时,田将军虽然身殒,皇帝敬重义士,自当以王候之礼送丧,田将军生哀死荣,我说的可对?”“你,你,你怎么知道?”这次不但田横的宾客,就连田横自己也有些惊诧了。 “田将军,好打算呀!只不过宝剑这么轻轻一挥。 田将军便虽死犹荣。 芳名千古不朽,世世代代为后世所景仰,真是好生意。 好生意呀!”刘常满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那语调里含着地讥讽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太子这是何意?前番田某落入汉营,虽然虫达将军不说,我也知道私放于我乃是太子之意,你若要田横这条命,只管来取就是。 却为何要来羞辱于我?!”田横大怒,长跪而起,但伸手去按剑时,却发现剑已经不见,原来是刚才被虫达打飞,还没有拾起。 “哈哈哈,田将军,就这么几句话你就受不了了吗?看来是我错看世人了。 所谓义士,都不过是些心胸狭窄地自了汉罢了!韩信能忍**之辱,你却连一气之辱都不能忍,现在我知道。 你为什么兵力倍于韩信,尚且被他打得一败涂地了!”刘常满大笑道。 当初韩信以十万人马。 便大破齐军二十万于历下,更进击齐楚联军三十万于高密,正是田横最大的耻辱。 听了刘常满此话,田横气得呼哧呼哧的说不出话来,田横地两个宾客愀然变色,当即就要拔剑起身,舍命与刘常满相搏。 但田横伸手一拦,便压住了两个宾客的冲动,改颜朝刘常满说道:“太子此来,莫非就是逞口舌之利,想来替皇帝羞辱田某一番么?太子于我有恩,此番我不与你计较,太子这就请罢!”田横话说到这里,已经是很不客气了。 虽然人在矮檐下,但田横命都舍得出来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刘常满见田横真的急了,这才呵呵一笑,又说出了一番话来。 “田叔叔,我知道你原来与我父皇同时南面为王,如今他当了皇帝,你却要北面为臣而事之,所以心里不愿。 更因杀了生,如今再与商同朝为臣,心中惭愧,所以才不愿前往,我说的可对?”刘常满笑嘻嘻地说道。 “太子所说不错。” 田横的宾客见刘常满突然变了语气,其中一个回答道。 “田叔叔这么拔剑一挥倒是痛快,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要做义士就做罢了,可你麾下这些叔叔伯伯们,哪个不是义士,你这么拔剑一挥,要的可不是你自己的命,你连着把岛上那些叔叔伯伯们的命,全都要了!”刘常满厉声说道。 “真的吗?关兄,侯兄,你们两个真的是这样想的?”田横仿佛这才明白过来,转头问他地两个宾客道。 “田叔叔,你不用问他们了,等你自尽之后,关叔叔和侯叔叔自然会把你的头捧着献给我父皇,然后等你下葬,他俩定会穿穴墓旁,自杀以殉的,对不对?”刘常满突然转头问田横的两个宾客道。 那被称为田兄、侯兄地被刘常满目光一扫,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田叔叔,等到那时候,岛上地人听说你们三个的事迹,定会全部舍身成义,以全你得士之名,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刘常满的话里,又一次充满了讥讽之意,但这一次,却没一个人说话。 说真的,刘常满极不理解他们这种舍身为名,杀身取义,舍生求仁的作风,或许那真的是人类的一种伟大情操,可在刘常满眼里,这种行为,唯有一个解释:傻b!刘常满永远都不会同情自杀的人,更不会看得起自杀的人,这些人在他心里,唯有一个解释:懦夫!唯有不敢面对现实,对自己感到绝望的人,才会自杀,不是吗?沉默,屋子里一阵难堪的沉默后,田横终于开口了:“如此说来,田横意欲舍生求义,倒是害了众位兄弟了!不知太子何以教我?”见田横终于放松了口风,刘常满心里很高兴,当即拍胸脯表示,让田横跟随使者前去晋见皇帝,自己定会安排,不但让田横获封为王,更能让田横晋见之后,避居远方,再也不用前来中原晋见。 田横想了想,便答应了。 其实前面已萌死意的他,倒是对封王封候的没什么兴趣,但刘常满劝他说,让他一定要接受封王,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手下这几百人着想。 更重要的是,刘常满说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等田横封王后交给他办,因此再三交待。 等到时候刘邦封他为王时。 一定要接受封号。 田横也不知道刘常满葫芦里卖地什么药,不过田横还是答应了。 汉五年七月,最后一任齐王、诸候中唯一没有归顺地田横。 到达洛阳南宫,晋见皇帝。 刘邦大喜,当即在洛阳南宫大宴群臣。 刘邦既然有意定都洛阳,那父子家人自然都接到了洛阳。 这个时候,新兴的大汉王朝,还不讲究什么皇家规矩。 王候礼仪,皇帝大宴群臣也一如平常宴饮一般,奉刘太公端坐正中,皇帝在旁相陪,其余臣下杂集而坐罢了。 宴中说到兴奋处,刘邦举起酒杯来为自己父亲祝寿,并笑着说:“昔日大人总是觉得儿子无赖,治产业不如我二哥。 如今看来,这治产业的能耐,是我大些呢,还是我二哥大些呢?”刘太公哈哈大笑。 座下群臣也都大笑为乐,连一直有些闷闷不乐地田横也禁不住笑了。 “久做父子如兄弟”。 刘邦和太公两人之间,说话素来随便得很,汉时农家,也正本来如此。 刘太公见儿子如此出息,当然是高兴及呢。 宴席之后,皇帝的诏令下来,册封田横为靖海王,将外海的岛屿一股脑的赐给了田横,并允许田横自行招募两千人出海。 “田叔叔不要惊疑,父皇这道诏令,正是我替叔叔争取的。” 田横前来拜会时,刘常满笑着说道。 “叔叔虽然逃往海上有一段时间了,但其实叔叔所见,不过灵山诸小岛罢了。 叔叔可知,在东海之上,有两个大岛,一名崖山,一名琉球?这两岛之大,每岛都等于一郡之地,百姓虽然不多,也有上万户,因此我才在父皇面前,为叔叔求此两地。” 刘常满说道。 “多谢太子费心了!”田横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感激之意。 说到底,那崖山、琉球两岛,名义上是大汉领土,其实根本是无主荒地,连秦始皇帝那么厉害人物,都没能在这两岛上设立政府,单凭田横这点人手,能干得了什么?“呵呵,田叔叔一定以为,那两岛面积虽大,却蛮荒芜菁,不足为王吧?田叔叔,你可知那徐福之事?”“那不是出海求仙药不归的方士吗?与这两岛有什么关系?”田横奇道。 “哈哈,那可是大大地有关系!田叔叔知否,那徐福为何不归,乃是因为他在海上找到了扶桑之岛,其岛广大,足有三郡面积,因此徐福留而自王之,从此不归了。 田叔叔既然不愿为大汉臣下,何妨做个藩属呢?”“琉球崖山两地土地肥美,盛产稻米甘蔗,极宜人居,若有田叔叔这样的明主,百姓蕃息必定极快。 五年之后,田叔叔若觉得我所言非虚,还请派人捎个信来,到那时候,我倒有事要请田王相帮了。” 刘常满笑道。 —见刘常满意思甚诚,田横当即答应。 “另外,南越王赵佗处,尚替我造了十艘大船,一会儿我写个策文,你好带去给他,告诉他就说我说的,让他把这十艘大船都送给你,再给你补满船上所需士卒工匠,你看可好?”“多谢太子!”见刘常满为自己准备得如此仔细,田横终于露出了几分感动神色。 汉五年八月,田横接受诏封后,前往灵山岛上,诏告自己的宗族部众,愿意追随自己的即将择日出海,乘大船往东,前往赵佗处。 经刘常满告知当时情形之后,刘邦深感田横麾下众人之义,派使者至齐,以高爵厚禄诱之,结果田横麾下无一人应皇帝之诏,全都表示愿意追随田横。 “太子,你可觉得皇帝最近,有什么变化吗?”自韩信就国后,李左车身为楚相,当然也随他而去,刘常满身边随侍的心腹人物,唯有召平一个。 “阿爹这段,仿佛有些喜欢这些仁人义士了?”召平一问,刘常满当即想了起来。 想当初打天下时,刘邦身边聚集的,尽是些顽钝无赖嗜利之人,就连张良萧何身上,也不乏这种特质。 那张良先后追随刘邦、韩成,甚至还在楚营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中间离开刘邦两次;萧何更不用说了,当初刘邦与项羽相持之时,萧何久居关中,尽得关中民心,虽然还远远说不上叛变,但有些懈怠之意却是真的。 当初幸亏召平布下地暗棋,也就是他的外甥鲍子鱼劝诫萧何,让萧何明白自己的命运与刘邦紧紧挂在一起不说,还用计让萧何把自己宗族子弟能当兵者全都送到汉王军前,防微杜渐,彻底绝了萧何叛变的念头。 至于其他人那就更不用提了,韩王信曾经叛变投了项羽,韩信、彭越、赵佗等人也都曾首鼠两端,就连吕泽这样地亲近之人,照样也曾起过二心。 然而这些,刘邦都包容了下来,刘常满和召平都极端赞赏刘邦的这一点。 记得刘邦登不久,刘常满也问起这个问题,当时正在祭河大典,刘邦就指着黄河告诉儿子道:“儿子,你看,眼前这条河,虽然河水混浊无比,却造就几千里地平原;你看远处那个小水塘,固然是清澈无比,却连一片树叶都浮不起来。 儿子,人想干大事,这心里就得能容污纳垢才是。” 如今不同了,刘邦的心思起了变化。 追随自己的这些人的特质,多半都跟自己差不多,这正是刘邦成功的原因,但这也正是最让刘邦恐惧的一点。 想想吧,几百个当初起事时都和自己有着同样心思的家伙,哪个不是想做皇帝才起的事?虽然最后只有自己成功了,但谁敢保证这些家伙就死了那份当皇帝的心呢?因此上,刘邦心里一直有一种危机感,但作为他来说,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危机感,直到田横前来。 听刘常满说起田横那种舍生取义的精神,再看看田横带来的那两个随从,再看看田横留在岛上的五百宾客,刘邦当即感到了自卑。 是的,不错,大汉皇帝在田横面前,感觉到了自卑。 身为天子又怎么样?看看身边的人都是些什么样儿人吧的,再看看人家田横身边的!不是只有打下江山才叫成功!见了田横和他的宾客们,刘邦突然明白,治理天下与打天下太不一样了,连需要的人才都完全不一样。 这些顽钝无赖嗜利如同自己一般的人们,当然能帮自己打下江山,但要治理江山,却不一定能靠得住他们。 每一个君王,都绝不希望自己手下有着一堆虎视眈眈,随时可能背叛的臣下,哪怕再愚钝无知的人都是一样。 但刘邦手下,最最缺乏的,正是具有这种坚贞不屈,誓死追随特质的人才。 当然,有这样特质的人也曾经有两个,一个是纪信,一个是公,可惜在刘邦屡战屡败的年月里,这两位都死在战场上——这样的人才,原本就是最容易牺牲的。 刘邦在心中可以想象,倘若有一天,某个诸候起事,许以更好的条件,自己的这些手下,不定得有一大半会造反,这种想法会让每个君王都寝食难安。 所以自田横走后,刘邦当即下诏,让天下举贤良方正,年高德勋之人前来朝廷,并让太傅叔孙通演练礼仪,真正开始治国了。 所以刘常满和召平,同时发现了刘邦的变化。 不过这些变化,短时间内还显不出来效果,刘常满只是告诫召平要多加注意,便又回洛阳北宫了。 “唉,总算是送走了一个田横,只是这只能算是一步闲棋,将来到底如何,还不知道呢。” 这天送走田横,刘常满心里想道。 “,大哥他们也已经搬回定陶,什么时候还得请他来洛阳一趟才好。” 刘常满扭头笑着对范说道。 “就是,好些年没见大哥了!”范也笑道。 跳至 第四章 燕王事件 第四章 燕王事件横被封为靖海王后,原有的诸候王们的封地,总算是在刘常满眼里,这就是解决了“历史遗留问题”,在田横封王之前,皇帝已经下诏,令韩王信、梁王彭越、淮南王布、赵王张敖仍王故地。 接着第二道诏令也下来了,着楚王韩信王会稽、东海、琅琊三郡;衡山王吴徙为长沙王,王衡山、庐江两郡,着原十万户候梅涓为王,王苍梧、洞庭两郡。 当初刘邦能够击破武关,梅涓作为吴部将,与他会师三户邑,立了大功;而后楚汉相持之中,吴、梅涓同样立功不小,刘邦这是报恩来了。 至于楚王韩信,不管从功劳还是实力上来讲,天下都知道他这个楚王,那算是实至名归。 接着出了第三道诏令,着闽越王无诸,南越王赵佗,瓯越王摇三个越王,仍王故地。 这三位越王一直都不受汉王管辖,不过是上表称臣,以示尊刘邦为皇帝罢了,刘邦发下这道诏令,也不过因循故事,承认既成事实。 第四道诏令,便是敕封田横为靖海王,中国海外诸地,皆可王之。 但在诸将眼里,这其实是一种严重的谪迁,随便抓一个被封候的将军,问他愿不愿意拿自己的一个县换这个靖海王,估计他也会很明确的告诉你:门都没有!不过这四道诏令,除敕封田横那一道外,其余的都在诸将意料之中,对于这些已经有主的土地,诸将也没有什么指望的。 大家等待地。 乃是刘邦地最后一道封王诏令。 虽然分封了十一个诸候国,但其实只占去了赵、韩二国的故土以及东南楚、东魏之地和海外的荒地,大面积地国家。 尚有燕、齐、西魏、秦、周、西楚数处地盘尚未分配,诸将无不翘首以待。 如今灭秦之功已酬,外藩已封,就该轮到在灭楚中立下大功的汉王帐下诸将了。 在这中间,功劳最大的韩信、彭越都已经获封为王,韩信王三郡。 彭越王两郡,都是天下腹心膏腴之地。 诸将功劳虽然小些,但就算只能分封得一两个偏远郡治,那也是裂土封疆的诸候王,能与皇子客礼相见的百姓君父,万民之主呀!然而苦苦等待了数十天,封王的诏书始终不下,诸将天天都聚酒会餐。 急得跟无头苍蝇似地。 在这数十天里,因封赏尚未结束,刘常满当然也住在洛阳北宫,算是彻底见识了一番。 刘邦分封诸候。 对于新成立的大汉帝国来说,应该是一件极其重大的事件。 然而放入历史的长河中,却不过极小极小的一个浪花,象刘常满这样的人,连一点记住的可能性也没有。 虽然刘常满和陈涓、召平等人商议时,早就估计到吕泽绝不可能会封王,但吕泽自己可不这么认为。 刘邦帐下,除了大将军韩信、魏相国彭越二人之外,最有资格封王的,当然是上将军刘常满。 不过刘常满身为太子,未来整个天下都是他地,这块土地当然是省下了。 除了这三人,最有资格封王的,吕泽认为非自己莫属。 且不说自己和刘邦是郎舅之亲,自己乃是当今皇后的亲大哥,太子刘盈的亲大舅,单说功劳,自己也当得起一个王位。 然而数十天地博弈过后,刘邦颁下的诏书中却煌煌写道:“太尉卢绾,持心端正,佐皇帝入关,定三秦,守巴蜀,以将军击项氏,又佐皇帝平定燕地,生得将相甚众,功最多,宜立为王。 於戏!小子卢绾,赐为燕王,维稽古建尔国家,世为汉蕃辅。 於戏!保国艾民,可不敬与?王其戒之!”这官样文章做出,看上去倒也无懈可击,但诸将得知此消息后,无不愕然大哗。 这个卢绾,刘常满知之甚详,勉强能说得上地本事,那就是拍刘邦的马屁了。 从很小的时候,卢就是刘邦的小弟,哥儿俩的感情,那绝对是好得没话可说,比亲兄弟都要亲。 刘邦所做的封赏,到现在为止,都是论功行赏。 这个卢绾的功劳,硬要排起来,恐怕在刘邦帐下叫得上号的将领里,排在五十名开外,而卢的能耐,更在百名开外。 但这次刘邦偏偏封了卢绾为燕王,显见得是任人唯亲所致,诸将都极为不满。 如今刘邦已经是皇帝了,谁敢拿他怎么办?吕泽更是气得几天都不出门,天天召集兄弟朋友,在家饮酒。 “你们说说,那卢绾什么本事,能去当得了五郡之主,燕国之王?”这天晚上摆的是家宴,只有吕泽、吕释之、樊哙、吕须、吕伉几个至近人,说话随便了许多。 “行了,大哥,如今诏书都下了,你发个牢骚有什么用处?那个时候你要是好好跟着打洛阳,怎么会有今天这事?”吕释之见刘常满不出声,当即接过了话头,责怪起吕泽来。 “二弟,当初怎么了?别说当初,就是去年,那韩王信还不是投降了项籍,回来还不照样当他的韩王?还有孙赤他们几个,阳城破时候,不都是投降了?我那个时候虽然跟他分了兵,可我谁也没投降,前后不过两个月,就又回去帮他了,有什么害臊的?要论功劳,除了咱常满,就属我了!”吕泽对自己的过错不以为然,对刘邦不肯按功劳封自己为王,却是耿耿于怀。 “咳,大兄二兄,你俩别吵了。 其实这回,谁想得到卢绾这小子竟然成了燕王?别说大兄,就是萧何、王陵他们,哪个愿意?但皇帝派陈平、张良、叔孙通伙天天告诫咱们,就差明说了,他那脾气,谁敢逆他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 樊一直喝酒不语,突然接口说道。 —“就是,刘三他要是封你为燕王。 我保证连屁也不放一个!哪怕是萧何王陵当了燕王。 我也啥话不说!就算是让二弟越过我当了燕王,我也不说什么呀!偏偏是这个卢绾当了,老子不服气!”吕泽恨恨的将酒碗咣当一声扔到桌子上。 吓了众人一跳。 “行了,别说了,别看咱们是亲戚,人家卢绾和三哥地亲热劲,可比咱哥仨强多了。” 吕释之也有些不满地说道。 “大兄二兄,其实皇帝让卢绾当燕王。 也是有他自己考虑的。” 樊呷了一口酒说道。 “你们想想,燕地一旦作起乱来,内可劫掠赵代,外可交通匈奴,燕地距关中这么远,倘若燕王要造起反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但这个卢绾,跟他极好是一。 最重要的,是这家伙根本没啥本事,也没那个胆子造反做乱。 大哥你想想,不管是你还是萧何王陵。 这点上可比得过人家卢绾吗?”樊哙笑道。 “去他奶奶地,这没本事还成了长处了?”吕泽被气笑了。 “没本事可不就是长处!”洛阳北宫中。 刘常满也正在问阿妈这个问题,吕雉笑着敲了敲刘常满的脑袋笑道。 “阿妈,那照你这么说,卢叔叔当燕王,你是同意了的?”刘常满有些惊奇的问道。 “当然是我同意了的,不然他卢绾跟你阿爹再好,也当不了燕王!”吕雉傲然道。 “那你是怎么想的,跟我说说呗阿妈,让儿子也学学。” 刘常满笑道。 “儿子,你想想,这卢绾是个没本事地吧?他既然没本事,国事就得照着朝廷的安排去做。 想那燕地关塞重重,只要派兵守好了关塞,不去跟匈奴挑畔,谅那匈奴也不敢前来进攻大汉,这是一。” “第二呢,赵地是你姐夫的地盘,你姐夫虽然能耐也就那么回事,可比这卢绾厉害多了,倘若他胆敢造反,咱大汉国连兵马都不用动,派个将军带上虎符,只用赵兵,就能把燕地给平了,所以派个没本事的卢去当燕王,是最合适的。” “再说了,你阿爹既然当了皇帝,就得让他称心快意点,这卢绾是他最好的兄弟,他想亲之贵之,咱娘儿们管不着。 但等你阿爹万岁之后,咱们掌了权,当然也可以照葫芦画瓢嘛!”吕雉笑道。 “那照阿妈这么一说,卢叔叔当燕王,还是最佳人选了?对了,赵王什么时候娶我姐姐过门?”刘常满问道。 “当然是最佳人选。 别人谁都不行,你那天说得对,不能放你大舅他们出去当王,要不然到时候谁在朝中辅佐你?就是想给他们个王位,也得等我的乖儿子当了皇帝,才好让他们感恩于你呀。” 吕雉笑道,但刘常满心里听着,却颇不是个滋味。 “你姐姐今年已经十六了,就这两年吧,等你阿爹闲些再说。 张敖快三十岁了,小妾都娶了十几个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吕雉说道。 整个燕王事件,乃是刘邦独断专行的结果,心里舒爽地,估计也唯有刘邦和卢绾两人了。 帝者家天下,天下都是我一个人的,我当然是想让谁当国王谁就可以当国王,刘邦终于找到了一点做皇帝的感觉。 然而卢绾辞行就国不久,刘邦就发现了,自己再上殿议事时,这殿上的气氛变得比以前古怪了。 这天正是汉五年八月初一朔日,又到了刘邦上朝地日子。 刘邦这个皇帝当得也很舒爽。 政事本来就不是他所擅长的,刘邦也没那个心情再以五十五岁高龄,去学那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术,他采用了一个管理者最为简单,但却往往是最有效地办法:把事情交给专家去办。 于是全国的国政大事,便一齐交给了丞相萧何,而刘邦自己,只需要每月朔望两日上一下朝,象征性的处理一些东西便罢了。 这个时候,朝廷的规矩还远远没有立起来,刘邦上朝的时候,摆得跟平时开大宴会差不多。 在南宫的前殿里,刘邦高踞上座,诸将相官吏按照品级,或坐或站,大家说一会子话,便算是上朝了,远远没有后世影视里那么规范。 “今天有什么说的没有?有的话就快说,没有地话就散了。 老子回去再补一觉去!”刘邦打了个长长地呵欠说道。 在群臣中。 太子刘盈当然位次最高,坐在最上首,和萧何遥遥对望。 “皇上。 臣,臣,臣有话说!”第二排上一个大臣站起来说道,这位便是御史大夫周昌,朝中三公之一。 不过他说话有些口吃,很少发言。 因为众人一听他说话,必定要哄堂大笑。 果然周昌一说话,整个前殿的君臣都笑了起来。 “周昌你这小子今天怎么开了风门了?他***,说来老子听听!”“禀皇上,臣,臣,臣以为,上次皇上所说地事情。 还是暂不执、执、执行为好。” 周昌结结巴巴的说完,当即退下。 “他***,到底什么事情呀?老子一天要说几十上百件事儿呢,你这么没头没脑的来一句。 老子怎么能知道?”刘邦大骂道。 “阿爹,周叔叔说的。 恐怕是遣散兵士,让诸候子弟归国的事情吧。” 刘常满忍住笑,对刘邦说道。 “喔?原来是这事儿。 萧兄弟,你地意思呢邦抬头问道。 “陛下,周御史所说,便是我和樊太尉三人商议后所得的浅见。” 萧何却不象周昌那样随意,听刘邦问起,急忙避席而出,躬身说道。 萧何、周昌、樊哙三人,正是朝中三公,九卿也多半是丰沛故人,诸候王已经就国,他们的意见,其实就代表了丰沛故人的意见,刘邦有些沉默。 “陈平,你的意思呢?”“陛下乃天下之主,国政大事,陛下圣躬独断即可,臣一体凛遵。” 陈平躬身说道。 他名为假丞相,也就是副丞相,其实什么实事儿也没有,平时做的最多的,就是陪刘邦说话聊天。 陈平、韩信和萧何不同,他们是从敌人那里投奔或投降刘邦的,不是丰沛故人集团中地人,因此官爵虽然不低,实权却小得多了。 但这些人对刘邦的态度,却比丰沛故人要恭谨得多,有点象君臣奏对的模样了。 “子房以为呢?”“皇上早有定见,何必问我呢?”张良仍然不紧不慢的笑道。 他身体一直不好,从来没有单独操持过事务,但却和刘邦关系最好,是刘邦帐下最为得用、最为信任地人才之一。 他和陈平、萧何又不同,乃是丰沛故人之外,一心追随刘邦的诸候宾客典型,与陈希、傅宽、商等人算是一类。 “你们到底有完没有?皇上,不就你上回说地那事儿吗?我看行!”王陵是个憨直的,听着几个人在那里斗心眼子,心里就烦,当即冲口而出。 王陵在丰沛故人中,乃是资格最老、地位最高的人之一,若说在在朝中影响,唯有吕泽、萧何能与他相比,夏候婴、樊哙这些人都得退让一箭之地。 “现在又不打仗了,白白养着这么多兵做什么?还不如把钱省出来给老子分点呢,老子穷得都坐牛车了,你们没看到?”王陵笑骂道。 “看你这话说的,回头等把兵都遣散了,老子派人给你送几匹军马过去拉车!”见王陵出来支持自己,刘邦大喜。 然而刘常满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刘邦要放士兵回乡务农,丰沛故人大多反对,其中包括了吕泽、萧何、樊哙等重量级人物。 张良从不掺合这些东西,陈平是个滑头的,绝不会站出来直接跟萧何他们作对。 王陵倒是个直性子的,不过如今看来,他这话恐怕也是一时口快说出来的,等下次上朝,怕就得让王吸薛欧张苍他们几个给改了。 果然等到望日再上朝时,王陵也说诸候子可以放归,但天下尚未安定,士兵不可遣散,把刘邦气了个倒仰。 刘常满早就明白,纵然是当了皇帝,也绝不可能随心所欲,不过刘邦这次做的事情和封卢绾为燕王不同,其实是一件善政。 打了七八年仗后,天下壮丁锐减三分之二,生产已经凋弊不堪。 刘邦出身平民百姓,所以深体民间疾苦,急着将这些士兵放还回去。 大汉国有四十多万士兵,全都丁壮男子,如果能放回去,哪怕是一两年时间,生产就会恢复不少。 然而诸将的想法和刘邦大不相同。 卢绾封了燕王,但诸将仅封了二十几个候爵,还远不到让众人满意的时候。 如果把士兵遣散,那就意味着只保留中尉军五到十万人,诸将大部分将失去兵权。 诸将所以跟着刘邦,图的是搏个功名富贵,如果一旦没了兵权,诸将靠什么去升官发财去?王陵在朝廷上说的虽然有点夸张,但象王陵、吕泽几个没能掌握实权的,确实现在日子过得很不怎么样,诸将都心里有数。 正因为如此,一向与刘邦共进退的丰沛故人们,这次却成了刘邦放兵归田的最大阻力。 “阿爹,那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后殿里,刘常满请教刘邦道。 “盈儿,你知道你阿爹为什么要放这些兵回去不?”刘邦问道。 “你不是说,为了让他们解甲归田,恢复生产吗?”刘常满记得刘邦说过原因。 “傻小子,现在天下未定,让他们回去的话,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又得征召他们,哪儿来的解甲归田?老子放他们回去,是为了你这个臭小子着想的!”刘邦笑骂道。 “为我着想的?”刘常满有些奇怪。 “是呀,谁知道还得打多久的仗,不趁着这个空儿放他们回去,恐怕又得耽误数年。 你想想,这一趟让他们回去了,哪怕是过两三个月就召他们回来,他们也该在家里种下不少人了吗?老子已经五十多了,他们这一趟回去种下的人,可不都是你小子的臣子?”刘邦笑道。 刘常满也掩口葫芦,阿爹还真是为老不尊,这种事儿也挂到嘴上。 “皇上,你怎么跟太子说这些东西呢!”戚夫人抱着如意坐在旁边,嗔怪道。 “来来来,我抱抱如意。” 刘邦笑着将如意接了过来。 “笑话,这些事儿他阿爹不教他,谁教他去?将来盈儿当了皇帝,也得这么想事儿。 百姓不但得吃饭住房种地,还得生儿育女。 现在天下三四个女人才摊一个男人,这三四十万兵放回去,可不得播下百十万人口?抵得上好几郡的人口了!”“再说了,百姓除了种田吃饭,总共就这么点乐子,咱皇家全都给人夺了,难道不怕女人们造反吗?”刘邦大笑道。 跳至 第五章 镇守关中 第五章 镇守关中五年五月中旬,大汉皇帝不顾群臣反对,毅然下诏,者,皆罢归家;诸候子愿归者尽皆尽国,愿留关中者,可入汉籍。 上行下效,各诸候国见大汉朝廷尚且把兵士放归,以示不再用武,纵然有些诸候不太情愿,但也得随着大汉法规执行。 一时之间,被放归田里的百姓,将近百万,天下百姓父子夫妻尽得团聚,谁不感恩戴德?于是大汉帝国的统治基础,不经意之间,竟然牢固了许多。 不再养活数十万大军,百姓的负担顿时轻了不少。 刘邦当即又下令,大汉国比照大秦,实行法制,唯那刑罚比原来少了不少。 秦始皇帝时候,在驰道上撒灰,就要笞五十,役三月;而等到秦二世时,就变成了面,流三年。 但等到大汉国,则只不过是由各地三老长吏“戒饬”罢了。 在税赋方面,大秦的税赋极重,百姓甚至要上交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的收获,等到大汉朝廷颁布政令,百姓们欣然发现,大汉国的税,只要十五税一。 从著名贤王周文王开始,天下主流税率就是十税一,大汉帝国甚至比先周朝还好,百姓们踊跃感戴之余,也更加努力生产,以弥补已经千孔百疮的农业生产。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老百姓最重要的负担,其实就是赋税、兵役、徭役三项,刘邦如今罢兵归田,轻徭薄役之后,又将天下赋税一下子降了数倍。 老百姓的日子。 当然好过得多了。 罢兵归田后,刘邦又派太子仍然入驻关中。 刘常满知道,这实质上。 也是为了酬谢自己灭楚的大功,虽然不便再加封号,但入驻关中,实际上就是封自己为秦王了。 不过关中原来一直在萧何治下,各种事务井井有条,因此刘常满回到关中后。 只须让陶泉、鲍子鱼、召平等人按照萧何原来地方略暂时走着,因为刘常满知道自己在这个关中王当不了几天。 对历史再不熟悉,刘常满也明白,刘邦所创立地汉朝,史称西汉,定都是在长安的。 因此回到京城,刘常满就陪爷爷住在槐里。 槐里就是原来的废丘城,被樊哙决水灌城后。 废丘被夷为废墟,然后很快便在城墙边上,长出了许多槐树。 槐里地理位置重要,又离咸阳不远。 因此刘邦便在此建了行宫,让太上皇刘太公居于此地。 而刘常满到达咸阳之后。 觉得无事可做,所以常常前来槐里,陪爷爷一起居住。 而阿爹刘邦地德政,刘常满这等离百姓近的,自然也感受到了百姓的情绪,正在高涨。 关中原本是秦国最为富庶的地方,但大秦时期,百姓辛苦一年,也只不过勉强温饱而已。 但等归了汉王刘邦,哪怕是楚汉相持时几乎所有男丁都前往阳守城,百姓的日子仍然过得比原来要好,如今士兵放回后,槐里各乡邑全都自发庆贺三日,为大汉皇帝寿。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天下大乱时,老百姓的生活正处于最凄惨地时期,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是也,但这却正是统治者最大的机会。 当此即,只要稍施恩惠,老百姓当即便会象尊敬自己的父亲那样尊敬君长。 倘若再辅以宣传造势,那便会出现东方红太阳升中的大人物,肉身成圣也不在话下。 不过很显然大汉皇帝对于肉身成圣这玩意没什么兴趣,他手下的丰沛故人个个深知他的底细,当然也没人替他造势,在槐里,众人茶余饭后,很有兴趣谈有关大汉皇帝的话题。 这天刘常满和姐姐几人一起在茶馆雅间里喝茶时,就听到数人正在谈天。 “老哥,我听说,咱皇帝起事前头,是个小亭长来着,真的假地?”“兄弟,当然是真的,而且我还听说了,他那时候穷得紧,经常借贷欠,他们家老爷子都说他没出息呢。” “嗨,就是,我还听说,他三十二岁才娶到老婆,不过娶的可是个黄花大闺女不说,还是有钱人家的女儿。 来,咱三个凑近点,我告诉你们,他那个时候呀……”“兄弟,照你这么说,这吕老太公,还真是眼里有水呀,他咋就能看出来这个小亭长日后要当皇帝呢?你说要是我也能看出来,那时候把我闺女也嫁给他多好,就是不嫁他,那嫁给留候萧丞相也行呀!”“瞧你那个没出息劲!”这是茶馆地老板娘听到了,笑骂道。 “你女儿那时候才两岁,未必人家就肯娶你家的吧?你要有本事,想法把你女儿嫁给皇太子也行呀!”“唉呀,你别说,我听人家说了,咱那皇太子可是个厉害人物,当初打临江国时候,那临江王太子想暗算他,谁知被他大喝一声,就吓得跌下马来摔死了,你们说说,他这样地厉害人物,到底长什么样子?”刘常满正在听人怎么评价自己阿爹,没想到这话头绕着绕着绕到自己身上来了。 “我估计,他肯定得身高丈二,膀阔腰圆,一脸络腮胡子。 要不然你想,咋能把人吓得跌死了呢?”“别在这儿扯你娘的了!皇太子才十四五岁,上哪儿找一脸络腮胡子去!不知道别瞎说!”茶馆老板娘听不下去了,又笑骂道。 这间茶馆里是以老客为主,大家互相间熟络得很。 “扑哧!”刘常满一嘴茶没噙住,当即喷了出来,刘乐、范、萧三人也笑个不停。 他们四个年龄相仿,没事儿的时候,也经常到槐里酒肆茶坊里坐坐,没想到这些人说着说着,就说到刘常满身上来了。 “来,让姐姐看看,你的络腮胡子呢?”刘乐笑着拧住弟弟的脸说道。 三四年了。 她也长大了不少,唯独好欺负弟弟地习惯,可是一点没变。 “。 还不来帮帮我?你相公被人欺负了你也不管!”两人没闹一会儿,刘常满就被姐姐拧住脸蛋摁到了座垫上。 “去你地!才是太子妃呢,与我什么相干!”范笑着,不但不帮刘常满,反倒也伸出手来,狠狠的在他脸上拧了两把。 “好了姐姐们别闹了。 看外边人家听见。” 萧脸嫩,不好意思上来帮手,只在旁边劝道。 “哟,还没过门呢,就帮起你相公来了?你可小心,等你过门了,我这大姑子要你好看!”刘乐笑道。 “还有你,死。 你现在拧他连个印都不起,是不是怕过门了你相公受气呀?别怕,有我呢,他敢欺负你来告诉我!”终于放开了刘常满。 刘乐笑道。 “死姐姐,你都快出嫁了。 还没个正经,我看到时候跟赵王一起,你还这么着?”刘常满反唇相讥。 被封为太子之后,当即便由刘邦作主,将萧何的小女儿萧指给了刘常满。 萧跟刘常满从小就认识,虽然算不上青梅竹马,倒也互相知道。 虽然这是一项带了味地婚姻,不过刘常满早就明白,自己这一生,是不个女人的。 而且比起那个被迫**,娶了自己亲外甥女的真刘盈来,这种安排,已经好了许多。 而刘乐的婚事,则在很久以前就已经由刘邦和张耳约好了,虽然张敖已经三十多岁,但他一直没娶正妻,为的就是和刘乐的婚约。 如今刘乐已经十六岁了,过了及之年,若不是刘邦吕雉一直太忙,张敖应该早就迎娶刘乐过门了。 听说萧被指为太子妃时,范地神色当然有些黯然。 不过自回到关中后,就一直和刘乐萧在一起生活,也知道萧为人很好,因此虽然黯然了几天,不过少女心性,被刘常满姐弟哄了几次,也就又恢复常态了。 “对了姐姐,为什么我看一提起赵王,你的脸色就怪怪的?莫非你不喜欢赵王吗?”回到行宫,刘常满偷偷到内室中问刘乐道。 “哪儿有!就是想着快离开你和她们了,心里有点难受。” 刘乐强颜说道。 “好姐姐,你那点心思,还能瞒得过我吗?”不管怎么说,刘常满前世就已经是大叔级的人物了,这些小萝莉们的心思,还能摸不清楚?“好姐姐,如今咱这一辈儿的人里,赵王已经算得上是个尖子了。 他身为赵国三郡之主,人又长得好,而且为了等着你,六七年都没有娶妻,只跟几个丫头小妾混着,算是不容易的了。” 刘常满笑道。 “我知道,他比萧延雍鹿他们强多了。” 刘乐说道,但眼睛就是不肯抬起来。 —“好姐姐,项王已经死了!他那样的人物,是个女人都会喜欢地,可惜他那样的人物,几百年才出一个!”“你,你,你怎么知道?”刘乐大吃一惊,这是埋在她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刘常满从何而知?“傻姐姐,你自己在关中主事这么久,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逝去的东西,是永远追不回来了,抓住眼前地吧!”刘常满劝着姐姐。 刘乐的这点心思,他早就看出来了,自从丰邑一见之下,刘乐就被项羽地风采倾倒,然而天下只有一个项羽,而且他已经死了。 少年男女都会在心里有个深深的影子,然而随着年龄渐大,这影子会慢慢淡去的。 但真的能淡去吗?刘常满在心里问着自己,眼前仿佛又浮起了那个白衣女孩的身影。 “青青,再过两年我就要大婚了,你在那边可好吗?大婚之后,我就要全心全意对待眼前的女孩了,你呢?”刘常满心里默默念着,一时之间,姐弟两人都沉默不语。 “太子,公主,萧丞相和叔孙太傅来拜!”正在屋内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一个侍卫前来报告。 “有请!”刘常满当即和姐姐一起,前去接待两人。 “萧叔叔,叔孙太傅,你俩不是在洛阳吗?怎么到了关中的?”落座后刘常满问道。 看着两人脸上都是风尘仆仆,看样子一路上赶得还很急。 大封诸候时刘常满去了洛阳观礼,但不久就又回到咸阳,坐镇关中。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刘常满这个太子,此时的实权,完全相当于秦王。 从洛阳回来时,诸将都生怕自己离得太远,封候赏爵时自己得到的少了,因此刘常满仅带了召平、李左车两个太子府的人,还有唐厉、虫达等亲近侍卫回到了咸阳。 此时关中守备,唯有女将军秦莹驻守在长城一线。 相国萧何自然是留在洛阳辅佐皇帝,而太傅叔孙通,这个本来毫无疑问应该跟着太子的人,竟然也留在了洛阳,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要召集齐鲁儒生,替皇帝演练礼仪。 这个礼仪的事情,确实也是大事。 刘邦的核心力量丰沛故人集团中,全都是些泥腿子出身,根本不懂礼仪,刘邦也是个不讲究的,刘常满曾经上过几次朝,差点没有笑死。 因此叔孙通这个建议,提出的正是时候,刘邦当即便将他留在洛阳。 此时见两人突然从洛阳赶到,刘常满当即问起出了什么事情,叔孙通说道:“汉王已经下令,移驾咸阳,都关中,特命我等二人,先来禀报太子,也好早做准备!”是的,刘邦所创立的汉朝,因都于长安而被历史书称为西汉,这一点刘常满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但此时关中根本没有长安这个说法,看起来刘邦定都长安一事,其中还是很有波折的。 汉五年八月,大汉皇帝车驾临幸关中,册封太子刘常满为关中大将军,率一半中尉军,也就是两万五千人守关中;丞相萧何、太傅叔孙通、留候张良、将军商、秦莹等人一律留在关中,侍太子,并修葺秦国留下的宫室,以备皇帝入驻。 至于皇帝自己,已经习惯了洛阳高大宫室的他,当然不会留在这里看众人筑土垒墙,皇帝车驾在咸阳转了一圈,便即回洛阳南宫居住了。 当初秦王的都城乃是咸阳,因此宫室也大半都建在咸阳。 而项羽入咸阳时,一把大火三月不灭,把咸阳城中巍峨的宫殿群烧了个一干二净。 唯一幸免于难的,便是位于渭河南岸的宫室了,其中保留得最完善的,便是长乐宫。 因此萧何当即命令少府阳成延修葺长乐宫,自己则在渭河南岸选址,准备新建宫室。 “看样子,这就是日后的长安城了!”刘常满心里想着。 西安城是在渭河南岸,当初修三门峡水库时,差点没把西安城给淹了的事情,刘常满可是记得很清。 “不过说起来是宫室,这看起来也不怎么地嘛!”这天,刘常满围着长乐宫转了一圈,心里想道。 秦国建造的宫室,从远处望去,绝对巍峨壮观。 底下是台基,上面垒的是二三十米高的高台——诸位倘若到河南开封的龙亭公园,便能看到这种建筑风格。 然后再在高台上面建成宫室,宫室的顶上又起高脊,看上去分为三层,仰望之时,让人顿生栗畏之心。 但这宫殿对于刘常满来说,绝对属于“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类型。 走近了一看,黄土夯成的台基,黄土夯成的高台,黄土夯成的宫墙,着实叫人感觉不好看。 不过想当初长乐宫本来就是秦王的行宫,根本不是重要的地方,要不然也不会建在渭河以南了,所以建得粗糙些也是可能的。 可惜极其漂亮的阿房宫被项羽一把火给干掉了,要不然倒可以欣赏一下。 但从洛阳南宫的建筑格式看来,这个时代,已经开始使用砖瓦了。 “那就借着修宫殿的机会吧,也让我这个当太子的,关心一下民谟好了。” 刘常满心里暗笑。 “我要改变你了,大汉,你准备好了么?”刘常满心里呼喝道。 跳至 第六章 改变的开始 第六章 改变的开始实早在刘常满被派驻关中时,他就已经开始策划,如界做点事了。 听起来很傻,但实际上就是这么回事。 虽说刘常满一直有这个心做些事情,但他属于那种没有由头就引不出想法的人,因此一直以来,也没找到什么事情可做,直到陪刘太公前往槐里居住。 按说照着这个时代的规矩,儿子立了大功,父亲自然也是要给个封号的,但刘邦没有。 因为这个时代还有一个规矩:儿子立了大功,父亲可以代享其成。 当初吕青所以能当上楚国的令尹,完全是因为吕臣的苍头军击秦有功;而吕太公没有任何功劳,竟然在刘邦入霸上之时,就被封为候,完全是因为吕泽的大功在那里支撑着,刘邦没法再为他争取王爵,只好给吕太公一个爵位以示安抚。 但轮到刘邦身上,他可不认为自己应该把帝位让给自己父亲。 当初有人提起过这事,刘邦当场说道:“提三尺剑取天下者,吾身也,虽亲父子不易!”当然,从形势上讲,刘太公一介老农,也确实没那个能耐去当这个皇帝,但刘邦这么让也不让,毕竟于情理有亏。 就象在家里吃饭,明明父亲已经吃饱了,但儿子们去盛饭时候,也要问一声“阿爹还要吃不?我再帮你盛一碗来好么?”这是个礼节问题。 更有甚者,刘邦登基之后,只给自己母亲上了一个名号,却提也不提给父亲上尊号的事情。 最为过分的是。 刘邦当初定都洛阳,却把父亲送到了关中居住,远远地离开自己。 对于这种情况。 刘常满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皇家无亲情,真地是这个样子。 这个天下,对刘邦皇位有可能形成威胁的,当然是那些异姓诸候王们,特别是比较有能耐的韩信、彭越、布这三个。 当然。 内部地吕泽、萧何等人,也是一些潜在的危险,不过这种危险比异姓诸候王要小得多,毕竟候爵手里权力不足,没能自己的行政权,想造反就难得多了。 而且候爵共有一百多个,在分封时,刘邦让他们的封地犬牙交错。 互相制衡,谅他们也翻不起大浪来。 然而实际上,这些都不是对皇位最大的威胁,最大的威胁。 反倒是刘邦地父亲刘太公、儿子刘常满。 虽然是一家人,但这两个人都是有直接资格取代刘邦的。 更有可能获得那些别有用心的诸候和诸将的支持。 可这些都是刘邦心里不能说的东西,因此他当然要把刘太公和刘常满一起塞到关中,远离首都洛阳。 更让吕雉留在洛阳自己身边,严防儿子篡位——毕竟老爹篡自己位的可能性要小得多,父子之心他还是明白的。 当然这些都是刘邦的想法,刘常满也只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些,刘太公则完全没有感觉。 但刘太公一直不高兴,哪怕三儿子当了皇帝,哪怕子孙都被封候,哪怕身为太子的刘常满搬到槐里,天天和他一起嘻闹,刘太公还是高兴不起来。 这天审食其从军中回来拜会太子,刘常满知道他对于侍候人有一套,便和他说起爷爷的事情。 自从回到洛阳后,刘常满想了想,这审食其其实啥也没做,杀了人家太冤,便把他从吕雉手里要了过来,借口想让他立更大的军功,将他塞到了秦莹麾下当了一个都尉。 “只要以后防止他和阿妈见面,谅他也干不出来什么邪事!”刘常满心想,不过还是不放心,仍然派了陈去监视他。 这审食其不亏是侍候过刘太公地,在槐里呆了两天,便找到了原因。 “太子,我看太公这次,恐怕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乃是思乡了。” 审食其说道。 “思乡了?”刘常满有些奇怪。 “是呀,太公自年轻时候,就爱斗鸡走狗,博陆鞠蹴之戏,最喜欢地杀猪屠狗的汉子,最爱的是顽劣无赖的少年,如今你让他住在宫殿里,周围尽是规规矩矩侍候他的人,岂不叫他闷煞!所以无论侍候的怎么周到,太公都不会高兴!”审食其说道。 得了此信,刘常满也犯了难。 如今丰邑虽然还是汉地,但与洛阳隔了韩、梁二国,将来迁都关中后,隔得更远,势必不可能让爷爷再回丰邑去住,谁敢保证将来韩梁两国不造反?到时候再来一出“广武烹太公”,刘邦可不一定再敢说出“分我一怀羹”的话了。 刘常满当即跑去找萧何商量此事,萧何却笑笑说道:“此事甚为简单,太子只须择一地方,再建一座丰邑,将太公怀念的丰邑故人,一体移来便是!”听了此话,刘常满只觉得豁然开朗,就是呀,如今自己是大汉太子,很多事情都可以调动国家资源,不必拘泥于自己一身之力呀!想到此处,刘常满当即高兴起来,立即让阳成延派人回丰邑,将丰邑图形描了下来,又让留守丰邑的二伯之子,沛候刘派出丰邑中数个“能人”前来关中,协助建筑新丰城。 经过选择,大家都觉得灞上那一带的地形依山傍水,特别象是丰邑一带,于是汉六年十月,刘常满便率众在戏水旁边,开始动工筑城,仿照丰邑建成了一座城市,取名新丰。 国家有移山之力,丰邑不过一个小小乡邑。 因此不到一个月,一个一模一样的丰邑就在戏水岸边落成了。 落成之日,从丰邑迁来的亲戚故旧们也都携家带口前来,甚至有的连家里的猪羊鸡鸭都带来了。 看到新丰城,众人都欢呼了一声。 这个新丰城除去新了一点,别的都和丰邑一模一样,最大的证明便是,不但各家的小孩子们不用大人引领。 便能走回自己家去。 就是把那些猪羊鸡鸭放在地上,它们竟然也能在新丰城里找到自己地“家”!能找回以前地生活,刘太公大喜过望。 又住回了新丰城自己的房子内,和一群故人混在一起,再也不肯回槐里行宫居住了。 “呵呵,象爷爷这样的,在后世就是所谓地低级趣味吧?”刘常满心里想着。 然而这次建筑新丰城,却切切实实的让刘常满从头开始。 体验到了这个时代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他改变这个世界的大计,创造一个新的汉朝的开端,也就由此开始了。 或许在军事上地功绩,已经足以为刘常满这个太子留下一些名声了,但刘常满并不满足于此。 这些都是些虚的,百姓们说起来,也不过就如同那两位酒客一般夸上几句身高丈二。 腰阔十围,声如洪钟,满脸络腮胡子,临江王太子那个倒霉蛋吓得掉下马摔死了”之类的谈资。 这些玩意。 对于刘常满这个后世来的人,没有什么意义。 他所要的,是对这个时代实实在在的改变,让它变得更适合大多数人生活,让它变得更美好。 “造那些复杂的东西,我确实不会,可是有些很简单的东西,我总是会地。 纵使我不会吧,咱不是大汉太子吗?我可以让人研究呀,我就不信这个时代的人笨,只要知道了原理,应该很快能研究出来吧!”刘常满心想。 刘常满是个习惯从小处做起的家伙,暂时还没想过要大张旗鼓的干什么,能提起他兴趣地,就是如何解决眼前的问题,比如说,砖瓦地烧制问题。 在北方农村生活过的,都知道后世的大部分房屋,都是砖瓦木架结构。 但在刘常满这个时候,多半却是土木结构,也就是说,墙壁一般是用夯土或是土坯构成的。 这倒不是说,先秦的人就笨蛋,连把泥土烧成砖都不会。 秦砖汉瓦,那都是极为有名的东西,这个时候,石灰也早就造了出来,根本不需要刘常满去“发明”。 —然而秦代为何不用砖建房?刘常满观察了许久,这才发现,原来,最大的原因是,这个时代烧砖的窑的问题。 秦代的砖窑,远不象后世那般,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窑洞,一窑能烧出的砖,足够建设大半间房子。 这个时候由于通风道的设计问题,烧砖瓦的窑都是一个很小的圆形直筒窑,而且烧制之后,要靠自然晾干,也没有掌握灌水的技术,因此一窑烧出的砖很少,效率大概是后世的五分之一。 后世那种圆形大窑,刘常满是清楚的知道那是什么样子。 其实制砖是一件比较简单的工艺,凡是在农村生活过的男孩,多半都会记得。 将粘土和成很稠的泥块,然后上去用脚踩,一直踩到泥“熟”为止。 等泥熟之后,再在平整好的地上洒上细沙,然后将泥块搬出,用“砖模子”做成砖坯,在地上晾干。 所谓砖模子,就是一个四方的木框,基本上相当于把一个木盒子的底和盖都去掉。 这套工艺流程,在秦代就已经很完善了,因为土坯也是这么做的。 但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烧制,毕竟砖所以是砖,完全是因为烧制才成的。 对于我国来说,农村经济一直以自给自足为主,就连烧制砖瓦盖房这样的大事也是一样。 很多想盖房却又买不起砖瓦的人家,人丁兴旺,劳动力宽裕的话,会用两到三年的时间,为自己集攒砖瓦盖上一套房子。 一般在春秋有空时,会把砖坯拓好晾干。 夏天太阳太厉害而且容易下雨,冬天泥土会结冰,都不是做砖坯的好时机。 而在冬季农闲时腾出人力割柴禾,待春夏晾晒后方好烧制砖瓦,所以除了冬夏两季,春秋时候一般砖窑都在空置着。 在农村,一般一个村子共用一两口砖窑——毕竟那不是天天都有的事情,而象刘常满这种小顽童,不烧砖时的窑,则成了他们捉猫猫时最好的去处之一。 因此上,刘常满对于砖窑记得极为清楚,因为小时候看别人烧窑是件很有趣的事情,而且还能蹭点烧窑人烤的红薯什么,极爽。 砖窑上一般有三个烟道,而下面的进火口,还有里面砖的码放方法,甚至最后封火时灌水的方法,都是很有讲究的。 刘常满直到现在也不明白它到底是有什么讲究,但祖祖辈辈都这么烧制青砖,想来必有它的道理。 一件事情当你看了数十遍后,自然会记得的,这一点刘常满是深信不疑。 按照太子亲自画的图样建造的新窑果然不凡,一窑烧制的青砖,足足比得上以前五倍的量不说,使用的柴草却只多用了一倍!阳成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这种砖窑的用处的,但等太子拿出第二个图样时,阳成延更是惊呆了。 其实那个图样,不过是一个后世农村极为常见的瓦轮的图样。 制瓦的工艺,前面和制砖差不多,但和制砖只是差了最后烧制的方式不同,制瓦的工艺在秦代差了更为重要的一项:制瓦。 其实,制瓦和制砖一样,都属于制陶器的范围。 既然是制陶,那就需要一个“范”来作为模式,制砖的倒还罢了,反正是个四四方方的木框,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制瓦就大不一样了。 瓦片是有弧度的,因为它排列后,需要有沟槽让雨水流下;瓦片必须比较薄,不然房梁和椽子会支撑不住房顶的重量而塌掉。 这些限制,都导致瓦坯的制作很难。 在这个时候,是用两块弧度相同的木板夹住泥版,然后用劲挤压,使之成型后再取下来的,再加上烧制时候容易破碎,产量可想而知。 但刘常满却知道,后世的瓦片,根本不是用这种方法制成的,那是用陶轮技术来生产瓦坯的。 具体说来,就是象陶土店里玩的那样,将泥版切下来后,糊在陶轮上,然后外面用一块木板作为刮片,转动陶轮,瓦坯自然平整光滑,然后再将陶轮上端多余的泥土刮掉,泥坯就制成了。 这样制出来的泥坯乃是圆桶状的,然后再将泥坯按等份划出四道深痕,但不能划透了,再将圆桶状的泥坯轻轻取下,这瓦坯便算制成了。 这圆桶状的泥坯比起当初挤出来的泥版瓦片,很容易就能竖在地上晾干,等干透后拿手轻轻一敲,便成了一块块完整的瓦坯,而且大小形制都是一模一样,跟原来用木范挤压出来的没甚么区别,甚至还更光滑平整些。 陶轮工艺在这个时候,已经算得上是顶级的制瓦工艺了,以后的两千多年里都没什么改变就是明证。 想要超越陶轮工艺,就必须得等到机械化时代出现,开始大规模机器生产后才有。 虽然刘常满知道,陶轮制瓦不过是手工艺的顶峰,日后还会有大机器生产将它替代,但对于阳成延这种浸**建筑二十多年的人来说,简直是如获至宝。 有了快速制造砖瓦的方法,以后甚至是民间的建筑,也可以采用砖瓦结构了。 砖瓦结构和土木结构比起来,不论是比较坚固耐用还是美观舒适,那可都是前进了一大截。 跳至 第七章 观念问题 第七章 观念问题的砖瓦烧制工艺出来之后,在和阳成延等人详细商讨常满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将长乐宫、长安城都用砖瓦结构垒起来!然而丞相萧何并不同意这个想法。 要知道,天下刚刚安定,民力还凋弊得很,用烧制好的砖筑城,所需要的费用,比起用黄土夯筑要大得多了。 在萧何看来,太子这种想法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典型的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但刘常满的想法却不一样。 天下刚刚安定,老百姓正是最穷的时候,如今刘邦内府充盈,正好以工代赈,周济百姓。 汉承秦制,对于国家财产,使用的仍然是皇帝的内府和国家的国库分开的制度。 如今皇帝才践位一年,又+:|里当然没什么积蓄,但刘邦的皇帝内府可就不同了。 征战天下数年,败亡诸候的积蓄自然都被搬入了内府库中,萧何是个谨慎的,当然也不肯随便动用刘邦的私财——毕竟原来谁也不敢保证刘邦就能当上皇帝,拥有天下的。 但现在不同了,建造宫室相当于替皇帝建私宅,动用的当然是皇帝内府财物。 基本上,从内城墙开始的宫城,还有禁城外皇帝的行宫园苑,都算是皇帝的私有物品,简称“宫苑”,所有开支都从内府支出。 而宫城以外的建筑,包括国都的城墙和护城河在内,则属于“国人”共有,乃是国家之都。 故开支都由国库支付。 所以刘常满这才动意。 要修筑一座砖瓦结构的宫城,既能扩大砖瓦结构住宅的影响,又能给自己造一套上好地宫殿。 更能周济百姓,何乐而不为?但会议此事地时候,刘常满这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想推广开来,阻力甚大。 “太子在新丰城中所建住宅,我已经回去看过。” 萧何先发了话。 自从新丰城建好,萧氏宗族没有军功的,也多半搬到新丰城居住,萧何经常去故居,所以有此一说。 “砖瓦结构地住宅果然很好,但偶一为之尚可,倘若宫城都用此物,恐怕极伤民力。 得不偿失。” 萧何仍然持自己的观点不放。 “不错,殿下意欲将砖瓦住宅推而广之,令我大汉子民,皆能住上良宅。 以免风雨修葺之苦,臣甚敬之。 但此物耗时费力。 想推而广之,非一朝一夕之功,今宫城建造,迫在眉睫,臣以为不如仍照秦时旧法,以土垒之。” 商文武双全,镇守大散关一带甚为尽职,为刘邦信臣之一,因此说话也比较直接。 召平也已经被刘邦正式颁诏,成了萧何名下的长吏——这也是二千石的高官了,刘常满见他也少了很多,但刘常满深信召平会支持自己。 谁知召平说出话来,却让刘常满大失所望。 “太子美意,召平甚知之。 太子可是想逆用那‘都中好高髻,城外高三尺;楚王好细腰,宫人多饿死’之意,以裨使砖石之宅尽快推广否?然臣以为,太子此举操之过急,阳成少府也在,且请阳成少府计算一下,需得多少人力物力,方能如太子之意,建成这宫城。” 此言一出,刘常满当即知道,召平也是不赞成自己的了。 不用阳成延计算,刘常满也知道,这用砖筑城,所需的人力物力,至少超过用土夯城地三倍。 然而这又有什么?花的是皇家的钱,建的皇家的城,老百姓出工出力替皇帝烧制砖瓦、垒墙筑城,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到底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确实如召平所说,这宫城建成之后,必然比那黄土宫城雄伟许多,四方诸候前来朝贺之后,见了这天子宫城,回去再看自己的黄土宫城,必定是恨不得立刻扒了重建,而列候将相呢?文武百官呢?世家贵族富商大贾呢?有条件地有毅力的农户呢?有好的东西,大家自然愿意效仿,到时候不用诏令推广,天下自然慢慢的都会考虑建这砖瓦住宅地。 而这样一来,手工业中,又多了烧砖制瓦两种,建筑业者,自然也多了垒墙编棚数项,因为烧砖制瓦编棚等的需要,这伐薪地樵夫也多了卖柴的地方,卖炭的商户也多了收炭的渠道,一条产业链就形成了,何乐而不为?在刘常满穿越前,那房地产业就是支柱产业之一,如今为何不能复制那时房地产业带动的经济发展?刘常满就是不信这个邪!但如今除了自己之外,萧何、商虽然算不得心腹,也都是和自己过从甚密的人物,但他们两个,甚至召平这样的心腹,也都反对自己这样做,症结到底何在?自己话已经说得够清了,难道他们确实头脑愚钝,看不出这好处吗?还是他们认为,天下刚刚平定,皇家宜示人以俭仆?不过看起好象他们三人都没这个意思,而是单纯的认为,此事耗费民力太过,不宜使用。 刘常满心里极其郁闷,但又找不出症结所在,只好拂袖散会,回行宫去了。 躺在行宫的**,刘常满越想越郁闷,范见他不高兴,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问他到底怎么了,一回来就板着个脸在那里发呆。 —见是范过来,刘常满这才高兴了一点。 要说起来,虽然如今没有圆房,但刘常满和范在一起翻滚已经数年,早已经是亲密无比了,唯有萧脸皮薄,自从订亲以后,只除了刘乐派人去叫她时方才前来行宫,平时都是回新丰城居住。 “,你说他们为什么都不同意我用砖瓦建城?你说说,倘若这都城全用砖瓦建筑,我估计不出五年,这砖瓦房屋就会大行天下,百姓岂不也少了许多风吹雨淋之苦?”“常满,恐怕萧丞相有他们的想法。 这是天下大事。 我可说不明白。 要不你去问问叔孙太傅去?我看他是个厉害人物。” 经过数次事情,范和刘乐也都认定了这个叔孙通,果然不是普通人物。 虽然号称儒生,其实是个有能耐的。 “那样也好,等我去新丰城里见过爷爷后,再让叔孙太傅去家里一趟,正好看看家里地房屋样式。 不过你得先让我抱抱,要不然我没劲去!”刘常满笑着说道。 “你想地倒美。 大白天的,也不别人看见!”范是知道他毛病的,轻啐了一口,自去找刘乐玩了。 刘常满也打起精神,带上几个侍卫,骑马直奔新丰城而去。 和项羽打仗时,乌云马被杀,乌马自杀。 刘常满只好让傅宽给随便挑了一匹军马骑用。 不过傅宽是高手,这挑出来地军马确实也性情温良,没犯过什么错。 只是刘常满习惯了乌云那样恋恋不舍的样子,陡然换了匹马。 感觉很不好。 “什么时候还能到月去,再要一匹好马自己养大算了!”刘常满心里想道。 跨进了新丰城门。 新丰城里,唯有刘太公的房子,是刘常满用最新的砖瓦技术建起来的,在村子里看着别具一格。 见刘常满回来,刘肥、刘交都出来迎接。 “大哥,你先去叔孙太傅那里一趟,请他前来爷爷这里!”刘常满先对刘肥说道。 说起来太子太傅其实也兼管着教授诸皇子的任务,刘肥去请正是符合。 “诶,那我去请了!”刘肥答应一声,连忙去了。 对于自己地“本家”,刘肥心里其实只喜欢刘常满一个。 这倒不是说刘太公等人待他不好,但刘肥总觉得,爷爷叔伯这些人,待自己都太客气了。 是的,太客气了,客气得不象一家人。 刘肥虽然有些憨憨的,但并不是说他就是笨蛋,客气是好事,但对于一家人来说,客气就代表着生份。 但唯有自己的异母弟弟刘常满,对自己从来是很随便的,这才让刘肥心里感到舒服了不少。 正在演练礼仪的叔孙通,被刘肥请过来后,急忙拜见刘太公,刘常满这才说起会议中有关筑城之事。 “原来是为这件事情。 此事我也曾预闻。 有些话,萧丞相他们不便说,我倒要劝太子一句,宫殿能住就行了,何必让首劳,民众腾怨呢?”叔孙通说道。 要说叔孙通这话,又比萧何他们重了不少,刘常满更加不解了。 “叔孙太傅,我就不明白了,这件事情怎么就让首劳,让民众腾怨了?”刘常满简直有些愤怒了。 “太子不必动怒。 太子试想,这修建宫室,势必大发徭役。 如今天下初定,百业待兴,皇家修筑宫室确是要事,但也不必为求美奂,就徒耗三倍民力吧!”叔孙通也有些不耐烦了,太子乃是人人知道的小神童,怎么会连这点东西都想不明白?原来如此!刘常满这才明白了自己和萧何他们交流时的症结所在。 “说到根底,还是政治制度地原因呀!”刘常满心里暗叹。 没穿越之前的刘常满,对于政治制度虽然没什么太深的理解,但毕竟生在红旗下,长于新中国,一些基本的政治理念还是知道地。 就比如说这筑城一事吧,在刘常满心里,皇家需要建宫室,当然就需要建筑材料、建筑工人。 那建筑材料当然要向老百姓购买,而建筑工人嘛,自然是在百姓中招募。 但萧何他们想的就不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帝王乃是天下君父。 既然这天下都是皇帝地,那皇帝想给个宫室,建筑材料自然就由征来服役的百姓生产,而当然也由服役的百姓们无偿劳动。 所以萧何他们坚决不同意用砖瓦修筑宫城,因为这么一来,恐怕调服徭役的百姓,甚至不止三倍,再加上路上的消耗,恐怕得耗费十倍民力,才能满足太子的一时异想天开。 然而,从根本上说,却实在是政治制度的不同。 在现代,虽然当官的不一定是真的“公仆”,但毕竟是打着“为人民服务”地旗号去地。 在国外那些民主制度发达的地方,百姓对政府的基本观念甚至是“我向你缴了税。 养活了你。 你就理所当然得保证我地利益。” 而当官的口号,自然是“服务纳税人”,忠于职守是因为“我花的纳税人的钱。 不能随便浪费纳税人的钱”。 刘常满不懂孟德斯鸠的社会契约论,但这个观念在刘常满心里也是很深入地了。 但在中国古代,这个情形就大不一样了。 中国古代的政治观念,因为皇权是至高无上的,所以在理论上讲,天下人都是皇帝的臣子。 天下地都是皇帝的领土,天下财物自然也都是皇帝可以随意支配的。 因此古代当官的,讲的乃是“为天子牧民”,当官时地信条乃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所以在民主制度中,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当以“民”为主,而在君主制度中。 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当以“君”为主,这就是两者最大的不同。 而刘常满和萧何地碰撞,说到底。 就是民主心态和君主心态的碰撞。 原来是这样!终于想通了症结所在,刘常满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看起来。 这日后想真正地改变大汉,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呢!但这宫城,我还是必定要用砖造出来的!刘常满心里暗暗发狠道。 汉六年三月,汉太子、关中大将军刘盈颁下诏令,诏令中说,皇帝即将移驾定都关中,因修筑宫室需大量砖瓦,因此令三辅百姓皆可自行烧制如范,烧制后由皇家统一收购,可给予钱、粮、牛羊不等。 这砖瓦百姓倒是知道的,但汉太子所下的诏令中,给的价钱也太低了点,倘若烧制,那砖还能赚个辛苦钱,这瓦可就通赔不赚了。 于是百姓们并没有什么动作。 但没过多久,本来被丞相诏令发往关中服徭役修建宫室的三辅百姓全都返回。 并且回来之后,纷纷开始选址造窑、平整土地,看得众百姓将信将疑。 要说这新式的制砖制瓦技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很多原来制过砖瓦的一看就会了,而那砖窑的原理,更是一看就懂,只是那制瓦的陶轮,需要到咸阳一带方能买到。 转眼间到了四月底,第一窑青砖青瓦出烧了出来,官府果然不食言,当即照价收购,由役夫运往咸阳。 三辅百姓顿时沸腾了!那些青砖青瓦大家已经明白了烧制过程,按照造价,卖给官府获得竟然达到两三倍之多,谁不愿意?顿时,三辅地面轰轰烈烈的烧砖运动开始了。 人民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刘常满算是深深感觉到了这一点。 原来想着,这青砖的烧制方法想要在三辅完全推广,至少也得等到一年之后。 谁知不到三个月,三辅地面就开始大面积的烧制砖瓦,百姓们农闲时的时间,倒有一半人用在了砖瓦之上。 战乱刚刚结束,除了耕种,百姓可做的营生很少,因此有了这等“赚外快”的机会,如何能不去把握?眼见砖瓦生产的速度越来越快,汉太子又颁下另一道诏旨:招募关中各地的能工巧匠前来筑宫城,凡被选中为大匠者,皆赐爵一级;凡被选中为小匠者,皆赐复三年!赐爵一级,就意味着可以多一处宅基地,一顷耕地,赐复三年,就意味着三年不用纳税!顿时,整个关中又轰动了起来。 经过砖瓦事件,关中人已经知道了汉太子的信誉和名声,如今又颁下诏令,关中的能工巧匠纷纷前来,一时间宫城的修筑速度,大为加快。 然而砖瓦的烧制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连九原一带的百姓,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纷纷烧砖制瓦,沿直道往咸阳运送。 而洛阳、河东的工匠也纷纷赶往咸阳,不为得那爵位赐复,就为学习这烧砖制瓦的技术、垒砖调灰的能耐,咱也得来是不是?终于这一天,刘常满在新丰城和爷爷一起闲谈时,阳成延、萧何、召平一起,苦笑着前来寻找太子了。 跳至 第八章 秦墨钜子 第八章 秦墨钜子殿下,如今咸阳城中,砖瓦工匠都过多,我已经控制阳成延先说道。 他本来就是个长于技术的人才,如今过来的人太多,确实让他招架不住,没法指挥。 “如今长乐宫即将建好,不知下一步太子打算如何筑城?”萧何也问道。 对于刘常满拿着内府的钱购买百姓的砖瓦这一点,萧何非常不解。 不过没办法,人家是太子,内府的钱本来就是皇帝、皇后、太子三人支配的,如今皇帝听说懒懒的不想理事,洛阳内政都是皇后处理,而皇后早就说过,关中内政,一任太子处置。 “内府里钱财不还多着吗?我看民心可用,不如就趁势再建一座宫殿,如果还有闲钱,就把宫城也建了吧!”刘常满随口说道。 这有什么好禀报的?这个萧何奇怪!“太子,臣可能没说清楚。 长乐宫乃是用了前秦遗址,但如今倘若要建新宫新城,却非臣能力范围,还请太子派人助我才好!”萧何说道。 “小臣也正要禀报此事。 太子,宫殿乃天子所居,必须示威重于天下。 都城乃国之首都,必须示雄伟于四方。 故定都之前,须善风水,精研术数的高士划策,臣虽稍长于建筑,却不擅此道,还得请太子寻访高士,方可修筑宫殿。” “喔!”刘常满长长的应了一声。 这一向高兴,竟然让他忘了还有这么一茬事情,可不是嘛,古代修个民宅还要看看风水术数。 何况这建国定都的大事?“东陵候以为呢?”刘常满对这些玩意。 可是一窍不通,谁会这些更是摸门不着。 “太子,精通术数之人。 本朝莫过于北平候张苍,他原掌秦王律令,后来逃归汉王,因此必可胜任。 至于阳成少府所说,咸阳之内人、物驳杂,不便掌管之事。 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是谁?”三人一齐问道。 “墨门子!”召平道。 “原来是他!”萧何、阳成延一齐说道。 “不错,正是当今秦墨子魏无相!如今皇帝帐下室中同,正是秦墨高弟,而阳成少府是公输门高弟,想来也知秦墨子大名。” 召平说道。 “不错,魏子对于统谋筹划,别有研究。 太子可知当初秦国军器乃万人所制,但为何形制都是一般吗?那便是秦墨子的功劳!”阳成延说道。 “是地。 我也听说,秦墨子当初与齐墨决裂后,受秦王收留,因此效命秦王。 为秦王做战阵之具,当初建筑阿房宫。 也是秦墨子地手笔!”萧何说道。 听三人纷纷夸奖秦墨子魏无相,刘常满倒是来了兴趣。 “那就把室中同调回来,咱一起去拜会一下这位秦墨子!”刘常满笑道。 按照室中同的说法,墨门共分为两派,一派是山东的齐墨派,以研究墨家经典,传播墨门学说为主;另外一派,就是秦墨了,以研究墨子留下地实用技术为主。 “那这么说来,当初你等修的是墨术,他等修的是墨经,应该是墨术派大获全胜,把墨经派逐出山东才对,为何偏偏是墨经派全胜,倒把墨术派给逐了出来,成了秦墨呢?”刘常满有些奇怪。 “太子有所不知。 我墨门经义,不管是墨术墨经两派,都要砥身砺行。 因此墨经派以兼爱、非攻为辞,在穷人中广招门徒,而我墨术派多半闭门钻研,至多不过招收几个弟子,哪儿有他们人多势众?最后当然是我秦墨不敌了。” 空中同苦笑道。 这倒也有几分道理,刘常满想道。 想来以墨子那“兼爱、非攻”的信条,倘若真有人认真执行,肯定能感动无数穷人,加入墨派。 记得后世在网上看过,说墨门就是最早的黑社会,如今看来,黑社会倒不一定,但确实应该是一个组织严密的民间社团。 “那后来秦墨子又是如何受到秦王赏识,成了秦国供奉地呢?”刘常满对于秦始皇帝的治国方式很感兴趣。 “后来我秦墨子流落到秦地之后,却发现秦国上下锐意求治,不拘一格,广求人才,于是我秦墨子便接受秦王之诏,主管器械制作之事。” “但墨子之术,天下无双,很快的秦王就把军械、盔甲甚至农具的制作,都交给了我墨门。 秦国军器太子肯定见过,在一万柄相同的武器里,随便拆下一柄的零件,就能直接安在别的武器上!那便是我恩师之力!”“再说我恩师策划定案之术,也是天下无双,就连大驰道、阿房宫、山陵、长城的修建,也都有我恩师之力在内呢。” 室中同说道。 这下刘常满算是听明白了,敢情这秦墨子当初为了生存,直接放弃了墨子“兼爱、非攻”地基本教义,全力研究墨子留下的统筹、整合、设计、制作等方用技术。 抛弃了政治方面的诉求投靠秦始皇帝后,秦墨子受到了重用,从而成了秦王军工厂地头头,不,应该说总后勤部长,因为听室中同说,当初秦始皇帝六十大军扫灭六国,那后勤上的事务,就是由秦墨子统筹安排地。 —“太子有所不知,咸阳焚毁之前,我曾前往秦国制造军械的山谷之中,将那里的工匠图样全都收了过来。 那里面的器械,萧何简直闻所未闻呀!”萧何说道。 “是吗?拿来我看看!”刘常满也来了兴趣。 到了这个时代,刘常满才发现,秦始皇帝当初维持的军队数量和战斗力,绝对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的。 以这个时期的后勤工作能力,全凭牛车运送物资的时代,竟然能保证全国上百万大军旷日持久的供应,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阿房宫和骊山陵被项羽一把火烧掉了。 刘常满没能看到有多么壮观。 但大驰道和长城却是知道地。 很难想象,在这个时代,在地形复杂地广袤国土上。 是凭借什么手段来进行测量的。 如今听了室中同和阳成延所说,刘常满这才知道,原来在秦始皇这一切奇迹的背后,存在着这么一个牛人!这等牛人,当然不能不见,于是这天。 刘常满便带着召平、室中同、阳成延三人一起,前往墨子谷拜会魏无相。 前往墨子谷前,从召平、室中同、阳成延等人地嘴里,刘常满已经知道了此时各门各派的来龙去脉。 要说起来,此时的门派,还远不象武侠小说中那么组织严密,其实是战国时候诸子百家的流亚。 不过经过战国数百年的发展,诸子百家学说之中。 有得志的,有失意地。 这得志的自然首推法家,其次便是儒家。 这两派学说创建之始,其意就在于帮助“君王”治理国家。 可以说先天便占据了优势,很快便成为“显学”。 意即被各国君主大力推崇的学问,先后在数个诸候国实践过。 当然,最为成功的还是法家。 这法家自己宣称“根源于道”,但和老庄所说的“清净无为”之道正好相反,若说老庄是“顺其自然”,那法家便是“驱之入笼”,要用完全的条条框框把人类所有的行为都规范起来,达到一种理想的“规矩方圆”状态。 法家地治国方法直接有效,乱世用重典,在战国乱世中,起效最快,因此各国纷纷采用法家学说。 然而法家学说却有一点大坏处:不易变通,不近人情,松散惯了的六国法治贯彻得都远远没有秦国彻底,最后终于全部被秦国所灭。 而在法家兴起之前,各国治国的办法,其实按各国习俗统治,没有什么成系统的名目。 后来孔老夫子便把他老先生心里认为正确地综合综合,便成了儒家。 不过正因为如此,儒家比起法家来,显得更贴近人情些,而他的“入世”思想,又比道家地“出世”思想,更适合治理国家的需要,所以在法家兴起之前,儒家——如果说得上儒家的话,才是真正的“显学”。 然而除了儒法两家,其他的学说便没那么幸运了。 象召平任“大匠”,也就是掌门人的农家,先天就注定了它不可能成为治国的显学,其他的比如公输门、阴阳家甚至兵家,都因为学术的局限性,无法成为显学。 但道家和墨家却是其中的例外。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道家曾经占过统治地位,甚至有人说“三皇五帝”时代,基本上都是以道家的方式为主进行统治的。 并且道家的创始人——或者说总结人吧——老子,在诸子百家的创始人中,年龄最大,生活时代最早,而道家作为一个哲学意味极浓的学派,其实诸子百家都杂采道家之说,因此道家可以说是百家之宗。 墨家则是另外一种情况。 在战国时代,曾有一段时间,墨子的学说也成为显学,然而很快它就衰落了。 毕竟墨子的“兼爱”思想,归根结底是绝对平均主义,那不过是一种理想状态。 然而平均主义和公平是两码子事,真正执行起来,恐怕结果和我国建国初实行的制度效果差不多。 这些东西,在当今大家当然认识得极为清楚,然而这些话在二千年前说出来,绝对是高屋建瓴的“见识”,就连召平这等见识广博的大家,也都赞叹不已,对太子的能耐,更是佩服莫名。 据室中同说,他的恩师,秦墨子魏无相,是个脾气很执拗,很不容易说服的人。 从前秦始皇帝曾三派使者不至,最后派皇长子扶苏亲自前往墨谷奉帖不说,还在大殿亲自设宴招待魏无相。 室中同还说,当初魏无相并非屈从于皇帝的权威,而是李斯丞相以“平天下,正所以解民倒悬之苦,行墨子兼爱之义”,这才说服了魏无相忠心为秦皇服|不料刘常满哈哈一笑,说道:“放心,我自有办法说服子!”便带着他们来了。 见农家大匠亲自带着皇太子前来墨谷拜会,魏无相倒也不便摆什么架子。 只是见了之后,神色之间并无热切之意。 好象根本不想出仕。 “好教子得知。 太子这次前来,正是对子经术高山仰止,所以特地前来恭请子出山相助。 还请子钧鉴。” 召平见情况不对,连忙替刘常满说道。 “大匠言重了。 只是如今天下已经太平,我之所学,秦始皇帝不过用于战阵之事。 当初李斯丞相劝我说道,平天下所以止杀戳,亦行兼爱非攻之义也!可结果呢?始皇帝屠戳天下生民无虑百万。 且平定天下之后,又北伐南征,大事兵戈,殊失墨子之意。” “且如今我年老力衰,精力大不如前。 门下子弟,欲追随太子者尽可前往,我却恐怕是难效驽钝了。” 刘常满看这魏无相的样子,虽然确实年过六十。 但精神矍烁,双目开合之间精光四射,哪儿有一点“年老力衰”的样子?听室中同说,墨门有养生之法。 当初墨子活过九十岁还精力旺盛得很,这魏无相分明是推托。 “师傅。 您老人家制造筹划之术,天下无双,我等弟子谁也不及你之十一,你不出山,我等可就失了头领,如何行事呢?”室中同急道。 自他屡立军功之后,获封候爵,墨门子弟也颇有艳羡功名富贵地,便出山投军,魏无相倒也不加制止。 但室中同深知师傅之能,听说他不愿出山,当即急了。 “是呀,子只比我大五岁,何来老迈之说?我还准备为太子卖命二十年,看着我汉家天下稳若泰山呢!”召平笑道。 但那魏无相只是拈须不语,刘常满却知道,召平和室中同地话都没说到点子上。 自己亲自来请,这魏无相还不肯出山,那就说明,唯有一个可能:自己没有打动他。 具体是他嫌自己年轻,还是嫌皇帝没有亲自来请,还是自己这方说的话没能让他引起共鸣,这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前两个可能性自己没法改变,那就只能试试看最后一条了。 “子请了。” 刘常满站起身来,微微欠身道。 “不知子以为,齐墨和秦墨之间,哪个的名望更高呢?”刘常满一言既出,大厅里顿时寂静无声,室中同急得直搓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在秦墨门中,乃是一个禁忌话题。 先不说秦墨当初被齐墨赶出大本营齐鲁地耻辱,就算在受了秦王上百年的扶持,秦墨在声望上,也并没有超过齐墨的可能性。 声望这个东西很奇怪。 秦始皇帝灭六国时,齐墨的大本营稷下学宫自然被取消,而秦墨势力庞大,几乎掌握了整个秦军的后勤供应系统,但这个时候,并不是说秦墨的声望就超过了齐墨。 情况是相反地。 齐墨诸子“苦身砺行”奉行墨子之义,在齐、魏、赵三国大力宣传墨子教义,很多贫苦人都加入了墨子学派,可以说,齐墨门徒,无虑十数万人。 而其中精英辈出,诸子百家之中,没有比齐墨门徒更多的。 反观秦墨,弟子不过数千人,而且因为秦墨注重实用的实际情况,发展的多数是匠人。 但这些匠人的实用技术高是高了,在宣传墨子经义上,却是差劲得很了。 因此在诸子百家这个“江湖”之中,墨家的主流其实是齐墨,而秦墨,道宗张元的一句话最能说明秦墨的江湖地位:一群匠人耳!秦墨诸人自然也深知此事,无奈精研经义这个玩意,实在不适合秦墨这些热爱实用技术地。 数十年累积下来,凡是和秦墨交往的人们,自然也都知道秦墨的这条禁忌,所以谁也不肯提起,没想到刘常满竟然不顾室中同的再三交待,很贸然地提了出来。 “太子可是有意嘲讽于我么?”被人捅到痛处,魏无相的脸色自然也很难看。 他是有史以来秦墨子中极为惊才绝艳地人物,不但将墨术精研到极致,甚至因此通彼,将墨经也精研了至深。 但弟子们都是些匠户出身,学起技术来倒是一点就透,但研究起经义来,却没有一个能学出点名堂的。 一个门派的兴盛,靠的是一大群人,魏无相再有能耐,也只能发展出千余弟子,却没有办法象齐墨那样,发展数十万民众成为教徒——当然秦始皇帝也断不许他这样做。 越是有能耐的人,越是害怕遇到让自己无奈的事情,正因为这样,提到门派声望,魏无相才更加生气,当即厉声喝问了出来。 跳至 第九章 兴学 第九章 兴学在厅中气氛极为紧张的时候,却听刘常满嗤的一声笑“子为何如此生气?莫非是因为觉得声望确实远不如人家齐墨么?”这一句话说出,连召平也捏了一把汗,阳成延更是挺身而起,站在刘常满身边。 身为公输门弟子,阳成延早就听说,秦墨子不但惊才绝艳,更有一身世所罕见的武技。 如今见他脸色铁青,阳成延生怕他暴起发难,对太子不利。 虽说绝不至于要了太子的命,但以太子的武功,恐怕没法招架,受点羞辱是免不了的。 因此他这才急忙站起,护住刘常满。 “哈哈哈哈,我秦墨声望,原不如齐墨。 太子不如去请那齐墨前来辅佐便是,何苦来我墨谷呢?”谁知魏无相却并不发怒,突然大笑道。 “哈哈哈,子度量,小子佩服得紧!”刘常满也笑道。 如今他的声音已经过了变声期,虽然说不上混厚,不过确实也象个男人了。 “不过以小子所见,或者今日秦墨声望,不如齐墨,但那不过一时黄花。 百年之后,学子所以记得墨子经术,全是因为秦墨!”刘常满断然道。 “喔?”厅里众来都来了兴趣。 说真的,若说墨子之术是因为秦墨,还有几分可信;但若说墨经也全是因为秦墨,那可就是笑话了。 “子可是不信小子所言?”刘常满心里暗笑,笑话,后知两千年呀。 再忽悠不了你们这些人?我知道的墨子知识虽然不多。 但却是经过两千年千锤百炼的真知灼见!“子试想,齐墨修习墨经,所为何来?还不是为了使人君信用墨子之术。 治理国家吗。 可子再想想,倘若真用墨子之术治理国家,会有何等情况发生?”室中同想插话,魏无相缓缓摇了摇头,示意他听刘常满继续说下去。 “不瞒子说,以墨子兼爱之义治国。 最后得到地,是一国之人尽皆懒惰,举国挨饿!人性本是好逸恶劳,每人平均所得,则多劳者吃亏,少劳者得利,久而久之,则多劳者少劳。 少劳者不劳,子想想,可是这个道理?”刘常满这番话,乃是二千年后我国建国之时。 被证明过地真理。 吃大锅饭,只能饭越吃越少。 越吃越差;搞绝对平均主义,就会摧残劳动积极性,结果大家都陷入泥潭之中!听父辈说过无数次吃大锅饭时候情况的刘常满,对于墨子学说的坏处,算是认识得极为清楚了。 魏无相何等人物?仔细思索之下,发现果然会是如此。 素来信奉墨家经义地他,不由得脸色苍白起来。 “所以墨子之学,必不能行于朝堂,原因正在此处,所以齐墨之说,定不能成功,而后还会多遭压抑,最后隐匿无踪!”“而我秦墨以有用之技,辅以墨子之术,可富国强兵,必为朝堂所用。 所以日后墨子之道,倘若行于世间,必由秦墨而来!”刘常满侃侃而谈,众人皆听得呆了。 见众人的反应正在自己意料之中,刘常满回到自己的几案后坐下,静待众人说话。 这些话,都是被后世的真实情况验证过的,事实胜于雄辩,不过事实再加上雄辩,更让刘常满说起来自信满满。 “唉!”魏无相长叹一声。 “从今日之后,我秦墨一门,自我魏无相以下,尽随太子驱使!”“多谢子盛意!有子相助,何愁我大汉不强,百姓不富!我即日便上表父皇,请为子晋爵!”刘常满也衷心说道。 “只是太子,老朽有一事不明,还请太子赐教。 如太子说来,这墨子经义,于治国之道,毫无裨益么?”魏无相情绪非常低落,奉信了一生的教义,突然发现是祸国殃民地玩意,令他很是难过。 刘常满神秘一笑,挥手屏出他人,这才俯到魏无相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魏无相这才哈哈大笑,精神为之一振。 多年之后,当室中同接任子之位时,才由魏无相告诉了他,墨子经义于治国的用处:这墨子之义,利在保民。 墨子经义,难用于朝堂,但却能在民间形成巨大的力量,形成对君主的制衡。 “数千载而后,墨子之义,必将大行于世,子之力,灿然史册矣!”魏无相告诉室中同,这就是太子刘常满的原话。 是呀,数千载之后,可能共产主义社会了吧?那个时候,可能兼爱非攻真的会实现,谁知道呢。 但人类就是这么奇怪,这样近乎虚无缥缈的精神支柱,却如同兴奋剂一样,让魏无相顿时迎来第二春,而在他的带动下,整个秦墨系统都被发动了。 有了魏无相地统筹,建设的进度果然大不一样了。 就拿正在建设的未央宫来说吧,由阳成延主持其事的时候,也已经尽已所能。 按照萧何地意思,这座宫殿,必须要建得宏伟巨大,一则显示大汉帝国无与伦比的实力,示威“四夷”;二则也好让宫室足够庞大,免得以后地皇帝随意建造宫室,招致民怨。 因此上,未央宫的设计,比起长乐宫来,足足扩大了十倍不止。 严格来讲,未央宫本不是什么宫殿,而是一座巨大“宫城”。 光是正仓,就足足比得上新丰城的大小,而这只不过是第一期工程罢了。 可是长安城位于渭河之南,骊山之西,和咸阳城一马平川不同,因为山的影响,长安城地势,是起伏不平的。 这么一来,就给运输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建造宫室所用的无数砖瓦石灰木材,还有工人的给养、建筑废料都需要从城外运入。 别看只是这短短的一段路,却让全凭牛马拉车的役夫们苦不堪言,成了工程进度上地瓶颈。 但魏无相一来。 立刻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命人在长安城中挖出两条大渠。 将渭河、灞水、戏水连接了起来,渠宽数丈,深可通船。 这么一来。 各种物资地运输顿时快了许多。 对于开挖大渠有些异议的萧何,也让他一句话就给说服了。 “这渠开挖之后,不但可以加快运输物资,而且挖出之土,可用来建造园苑景观,而等工程完毕之时。 再将废料剩物填入渠中,再在上面用黄土夯实,便可成为通衢大道,一举三得,有何不可?”这么有见识的话说了出来,萧何等人自然拜服,从此筑造长安城之事,就悉数委托给了魏无相。 而魏无相也尽心尽力。 忽忽数月过去,那未央宫地台基,竟然有了点模样。 —不过连罗马那种小破城都不是一天可以建起的,更不用说宏伟壮丽的长安城了。 在等待未央宫建成的日子里。 诸事顺利之下,刘常满便又开始考虑起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兴学。 前世身为一个教师。 虽然只是一个体育教师,但毫无疑问,刘常满对于学校教育,有一种本能的热情。 秦朝由于实行法家统治,采用愚民政策,因此对于学校之类地当然就不大上心。 但刘常满不同,在他心里,不管怎么说,学校还是培养人才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古代也是有学校的,但和现代教育大不相同的是,那时候的学校,多数是由私人主办,讲述“一家之言”的私堂。 刘常满心里非常怀疑,中国人的思维一直缺乏验证性,是否就与这件事情有关。 而唯一有一点点“博采”意味的国子监,其实博采地全是儒家学说。 儒生这种东西,一旦脱离了乱世,就会产生许许多多迂腐无用的玩意。 说到底,修身齐家倒还罢了,治国平天下那是高级脑力劳动,岂是一群只会坐而论道、夸夸其谈的儒生能搞定的?中国现代教育,被人诟病地地方自然不少,但毫无疑问,它还是要比古代的这种私塾相授地教育方法先进得多,最明显的一点便是学生有了更多选择,可以为自己的未来设计不同的目标,而非象儒家统治时期的教育那样,所有的目标都只是为了中举——做官。 然而时代条件所限,刘常满还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要在汉朝完美复制现代教育,不过刘常满有自己的想法。 穿越之后已经八年了,基于多了两千年的知识积累,刘常满对于这个时代的认识高度,很可能比这个时代任何人都要高。 因此刘常满准备采取一种温和的方法来改变汉朝。 刘常满心里明白,从根本上讲,自己便宜阿爹刘邦经过七年努力,从平民升格为天子,这自古以来未曾有过。 汉朝会亡的,每个朝代都会灭亡,这是一件毫无疑问的事情,但汉朝亡后呢?下一个朝代的皇帝,恐怕也会从一个下级官僚甚至是平民升格为天子。 做皇帝是一件很繁杂的工作,而一个从平民升格为天子的人,需要极长的时间来学习如何做皇帝,或者说,因为皇帝只有一个,而且还是绝对的“你只有在工作中才学习工作”的事情,所以每一任皇帝都必须学着做皇帝。 这么一来,问题就来了,你从哪儿学呢?除了开国皇帝之外,其他皇帝都可以从父祖辈的言传身教里学到一些,但更重要的,是从以前的皇帝身上学习。 美国实行的法律制度,前任法官的判决,可以做为后任法官判决的依据,对于中国的皇帝来说,这也是有那么一点点象的。 所以阿爹和自己的行事方法,治国方针,很可能,不,是一定会对后代的皇帝造成巨大影响,哪怕改朝换代了也是一样。 一想到自己会影响中国几千年,刘常满就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确实有点沉甸甸的。 身为汉皇太子,刘常满当然只能实行自上而下的改变,但这种改变方法虽然见效极快,但最大的缺点就是一不小心,就容易造成巨大破坏。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真理,不到生死存亡关头,绝不可随便翻动治国方针。 在改变风俗习惯上也是一样。 从远的来说。 虽然没有经历过**那种急进的改革时代,但后来**造成地极坏影响,对文化和人性地破坏之力。 并非象官方宣传那样,令中国经济倒退多少年那么简单。 而从近的来说,秦朝所以覆灭,与秦始皇帝急功近利,想快速的在全国进行改革,把原来秦国地制度转嫁给国不无关系。 因此。 刘常满对于自己的动作,一向小心翼翼,具体到兴学这件事情上也是一样。 刘常满并没有准备广造学堂,让所有适龄儿童全都入学的打算;更没有打算禁绝私人传授,全部改成公立学堂的意思。 现在的条件下,这两项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在物质丰富几百上千倍地新中国,尚且不能达到如此效果。 刘常满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做到这一点?因此刘常满的办法,是类似后世官府最为常用的方法。 而兴学首先要做的,是笼络人才,为我所用。 没有人才。 也就没了教师,那兴学就是扯淡。 建国之初。 最需要的人才,就是各类实用技术人才,这也是我国建国后为什么理工科为主,工程师治国数十年的原因。 在汉初,这些实用技术人才,如农家、秦墨、兵家、公输门,还有各种各样有技术的工匠,在官方的地位其实都很低,但刘常满决定给他们一个名份。 首先,汉太子刘常满下诏,令天下诸子百家尽可传授学徒——管他是公学私学呢,只要能多培养出来人才,肉烂在锅里不是?管他黑猫白猫,只要能抓住耗子地,当然全都是好猫。 接着,汉太子又颁下诏令,指定槐里城——也就是原来的废丘城了,为学都,并号令诸子百家,只要愿意接受朝廷号令的,尽可以给个名份,公开在学都开堂授徒。 说到做到,汉六年八月初,槐里城就建起了儒家的明堂,农家地学圃,兵家的演武场,阴阳家地传经台,道家的白虎院,并且诸家宗主全都被授以“博士”称号,可随时入朝参见皇帝太子。 诸家又各有三名门徒,被授予荣誉称号。 接着,槐里城又建成供奉院,号为上院,凡是对国家做出特殊贡献的重要人才,一律被授为“供奉”衔,秩比二千石。 同时,又设立尚材院、尚文院、尚武院三院,号为下院,各行各业,只要能显示自己的特殊能力,获得认可者,都可进入三院,成为国家承认的“有特殊才能者”,虽然不发俸禄,却颁发给执照和三院院士荣誉称号,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尊敬。 刘常满承认自己不算是什么具有创造性的人,不过这供奉院仿照的乃是后世的科学院、工程院的设置,而尚材、尚文、尚武三院,则是仿照战国时豢养门客的办法,算不上什么新方法。 然而此举却在整个大汉帝国掀起了轩然大波。 各宗派都有自己的传播渠道,汉太子的诏令,很快的传遍了全国,一时间,不光是关中的人才,就连各诸候国的人才,也都纷纷奔赴槐里城。 很多人前来关中,并不是奔着入上下院而来的,毕竟谁都能想明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成为院士。 但入不了上下院不要紧,关键是到了槐里,就能见到许多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人妙手,自己的技艺不定就获得了什么提升。 就算提升不了吧,去上下院测试的地方长点见识总还是可以的吧?汉六年八月十五,正是中秋月圆之时,汉皇帝刘邦正抱着如意,和戚夫人一起在南宫赏月,说起此事来,刘邦笑着对戚夫人说道:“阿越,看起来日后治国,盈儿说不定比他老子还厉害呢!”与此同时,燕王卢绾正在向刘邦缮表:“臣燕王卢绾敬呈大汉皇帝陛下亲启:太子前日诏令一下,我燕国诸子、能工巧匠纷纷沿北边道前往关中。 燕地边穷,作养人才不易,倘若全都流入关中,则我燕国危矣!尚乞皇帝诏谕太子,待关中事毕,遣返我燕国工匠,卢绾其感激不尽!”韩王信、赵王敖也都上表皇帝,说法和燕王卢绾大同小异。 而楚王韩信、长沙王吴、梁王彭越则直接上表汉太子,说是虽然修筑长安城重要,但各诸候国也是百废待兴,如今大匠多半流失,恐怕不利诸候国建设,敬请太子遣返工匠。 “萧丞相,你觉得应该如何?”已经修好的长乐宫里,刘常满看着一堆从刘邦处转来的、直接送呈自己的表文,笑着问萧何道。 “强干弱枝,天下定理,太子不必管他们,凡是前来关中的工匠,太子只管招募,随其自愿便是,谅诸候也无话可说!”萧何也笑道。 当初刘常满想建学宫时,萧何还有些不同意,但如今看来,这效果好得出乎意料,所以萧何大力支持刘常满将这些工匠以各种名目留下。 这可都是各诸候国的重要人才,少了这些人才,各诸候国内的建设就要慢上许多。 “萧丞相此话倒也有理,不过诸候也都是我大汉治下子民,似乎不必做得太过了。 这样吧,给各派宗师、诸院院士说一下,让他们降低门槛,把诸候之人多多招入门下,然后以宗派的名义,派人在各诸候国设立分部!”刘常满微微一笑道。 “太子此计大佳!”萧何笑道,自去执行了。 跳至 第十章 告急 第十章 告急见兴学效果良好,刘常满正准备大展拳脚,在关中设始成批量培养人才时,变故出现了。 汉六年九月,镇守长城北线的秦莹派人前来告急,说是匈奴两个俾小王楼烦、白羊王在匈奴王冒顿的支持下,开始侵犯边境地区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汉皇帝刘邦、汉太子刘盈全都大怒。 汉皇帝生气的是,自己遣散诸候子弟、全国兵员,为的是与民休息。 并且如今国内诸候尚多,暂时并没有朝外用兵的意思,没想到这冒顿竟然敢来进攻自己的地盘。 而刘常满生气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意识到自己对全国子民和后世担负的责任,正想好好的来处理内政,准备做个千古表率的时候,竟然有人敢来打断自己的兴致。 “你***,这不就跟老子正看a片时候,你在外面敲门差不多吗?”刘常满心里很是生气。 人正在做事的兴头上被打断,那是极有脾气的,刘常满也不例外。 不过生气归生气,行兵打仗乃是大事,还是要好好商议,谋定而后动的。 若说当初楚汉战争中,攻打临江、江陵两城时,刘常满还是生手的话,但经过九江、彭城、灭齐、垓下等战争,刘常满已经真正的成为了一个用兵的老手。 要说起来,大汉帝国都城所在的关中地区,原本就是汉族和许多少数民族杂居的地方,秦国列祖列宗是硬生生的把各个游牧民族消灭、收服,最后直到秦始皇帝。 才算完全解除了周围游牧民族对关中地威胁。 黄河是我中华发祥之地。 自秦代以前,文化中心自然都在广义上地河洛一带,然而秦国的发祥地关中。 却与河湟、河套地区息息相关。 河湟一带,早就被秦国先祖打下,将月等民族全部赶了出去,而河套地区则不同。 黄河百害,唯利一套,河套地区水草资源丰富。 因此自古以来,就是匈奴、楼烦、白羊等族的根本要地。 要说起来,河套地区利在游牧,游牧民族势力又很强大,所以秦国一直也没和河套地区地游牧民族发生太大的冲突。 但等到秦始皇帝三十三年的时候,因为方士向秦始皇帝进献了“秦亡于胡”的符文,结果秦始皇帝大发雷霆,为把危险扼杀于萌芽状态。 秦始皇帝派大将蒙恬率秦军四十万前往攻取河套地区,尽取黄河以南的土地。 当时秦国兼并天下不到十年,军队战斗力极强,很快就把匈奴都给赶了出去。 并在黄河两岸的阴山、阳山全都修筑了长城,并设了四十四个县治。 全部建设了障城作为县城,屯兵驻守。 经此一役之后,匈奴人不但丧失了广阔富饶地河套地区,而且王庭也被赶得朝北了一千多里,东胡和月顿时兴盛起来,趁机占据了匈奴以前位于河套两边的地盘。 匈奴其时势弱,也就无可奈何,只好韬光养晦罢了。 刘常满前往月贩马之时,正是东胡、月最强,匈奴最弱的时候。 当初冒顿告诉刘常满说,自己要往东胡一行,其实当时他并非前去访问,而是去充当人质的,不过外交辞令听起来比较好听罢了。 然而很快中国就开始了灭秦战争和楚汉战争,在这你死我活的内部争斗之中,谁还有空去防守北边的障塞?因此就给匈奴了可乘之机,冒顿的老爹头曼单于趁机派兵又重新夺占了河套地区。 得回河套,匈奴人很快便又强盛起来,再加上冒顿从刘常满那里得到的双辕大车技术,虽然匈奴缺乏阳成延这样一流地工匠,轴承一直没能制造出来,但光是双辕大车,就带给了草原无尽的好处。 正如当初冒顿所说,有了双辕大车,便是妇人小孩,也能在搬迁的过程中,很好的赶车前进,而强壮地男人们则能腾出身来照看牲畜。 这么一来,牲畜的损失率自然大大降低。 而牲畜就是草原人地粮食,刘常满这大车技术一送不要紧,草原的牲畜损失率足足下降了三成,拿到中原来,那意义不啻于粮食的产量提高了三成!有了草原,有了牛羊,匈奴人的实力极快的发展了起来,待到冒顿用鸣镝弑杀了自己父亲头曼单于,又击破东胡之后,匈奴实力大涨,北边所有的胡人,都归顺了匈奴人。 等大汉立国之后,这才发现原来河套地区已经被匈奴牢牢占据。 其实从项羽分封时候,河套就已经归了匈奴,天下用兵数年,已经十室九空,刘邦自然也没有再把河套地区夺回来的心思。 那个时候,中国正忙着窝里斗,谁有心思去管那块“荒地”?因此一直以来,秦莹、商所镇守的,都只不过是秦在开拓边疆前的防线,也就是故长城防线了。 然而就算这样,这匈奴竟然还敢派兵攻击大汉国,难怪刘邦愤怒了。 不过他倒并不算紧张,因为匈奴人以骑兵为主,而且并没有什么攻城器械,一般来说,强攻长城这样的要塞,可不是他们的作风。 此时大汉朝的兵马,才刚刚放归田里四个月,刘邦也不想兴兵,因此生气了一段,就抱着不去管他的态度,只是下谕让秦莹加强防守就是。 秦莹虽然是个女将军,却正是水一带的本地人,而且自来忠心耽耽,刘邦对她极是信任,想来那匈奴人只不过侵扰一番,自然得再退回去。 刘邦此料果然不差,那匈奴人试着攻了几次,却发现自己的骑射工夫固然厉害,但在坚城之下,却是没了用武之地,也就只是在外围骚扰,再也不接近城墙了。 然而到汉六年十月,刘邦的哥哥,代王刘仲却从代地逃了回来。 这个刘仲。 乃是刘邦仅存的个哥哥。 封刘太公为太上皇之后,为体现“尊尊亲亲”之意,刘邦便把自己这个只会种田地二哥给封做了代王。 然而刘仲确实只是块种田地料。 让他做个国王,主管一国政务,真正是难为了他。 这不没过多久,匈奴人一次小小的骚扰,就把他吓得弃国而逃,带着家属奔回了洛阳。 但见了兄弟的面。 总不能说自己是这么没脸地逃了回来,当下便把情况说得严重了十倍,好象整个匈奴的主力都在进攻他似的。 说完后,见刘邦面色不豫,似信非信,他又连忙告了一个罪,跑到新丰城来,跟老爹住在一起。 避免弟弟再找自己麻烦。 对于自己这个二伯的能耐,刘常满心里也是一样有数。 不过血缘关系在那,不管怎么说,在刘氏家族之中。 除了刘太公,就刘邦也拿他没法,只好把他的王位给废了,改封为合阳候。 匈奴人原来只不过是想骚扰代国一下罢了,没想到这么轻轻一骚扰,代王就弃国而逃了,让匈奴人大喜。 冒顿当即派了自己的左谷蠡王带领楼烦、东胡、沧海诸归属国地人马,入寇代地。 但这么一来,刘邦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或许秦始皇帝取了河套,那算是侵略人家匈奴,所以人家又夺了回去,算是打个平手,刘邦可以不用管它。 但与河套不同,自从赵武灵王以来,数百年间都是中国的领土,绝不可能送给匈奴人。 于是刘邦大怒,征发三河之士,又下诏韩王信、赵王敖、梁王彭越各自率兵前来,和自己一起进攻代地。 更移诏关中,令太子刘常满掌管关中所有事务,谨防匈奴、月等国入侵。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对于这种事情,刘常满自然责无旁贷,全力以赴。 —经历了这八九年的磨炼,刘常满早已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也更习惯了以大汉太子的身份去看待所有事情了。 不过越是这样,刘常满越是经常感叹,自己阿爹能从布衣升格为天子,虽然确实有很大偶然性,但毫无疑问,这其中刘邦本身身力,绝对是一项极端重要的原因。 要说刘邦,少年时游侠浪荡,成家后也不过一个小小亭长,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经历了七年战争之后,心机之深,可以说在整个大汉国,也唯有张良与他能有一比了。 就说这次出兵代地吧。 刘邦目前的临时首都乃是洛阳,因此在出征时,刘邦便把周围的诸候全部抽出,和自己一起前往攻打代国,那些在外围的诸候,就是想造反,也得先越过梁、韩诸国地国境对不?再说对刘常满的安排,原来刘常满在关中的名义乃是“监国”,但其实不过是个坐旌的,民政由萧何管理,军政由商、秦莹分治,而这三位,全都是刘邦直属地部下。 但这次要出征了,刘邦身在前线,自然没法再管这些东西,这才令太子统关中事务。 从某种意义上说,从刘邦这道诏令发下来后,刘常满才真正的象一个“秦王”,而不是象原来那样,不过是个监察大臣。 不过之前大汉皇帝为了“造人”起见,已经放兵士尽行归田,要重新征调回来,需要两三个月地时间才行,各诸候国的情况也大致如此。 而就在这段时间中,却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 汉六年九月底,大汉皇帝突然游兴大发,诏令天下,说自己要往游云梦大泽,并诏令梁、韩、赵三王及相不用前往陪同,只需要在国内尽力征调士兵即可。 按理说,眼看就要过新年了,皇帝没理由再出去巡游。 再说了,九月底已经是秋冬之际,草木摇落,露重霜冷,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他是皇帝,他说自己游兴大发,那就必定是游兴大发了,诸臣下当然得满足皇上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于是汉六年九月二十三,大汉皇帝带着几千卫兵,到了陈县。 云梦泽在楚、淮南、长沙三王的交界处,按照古例,天子出巡,诸候当然得尽臣子之礼,等皇帝快要到达自己国家时,要前往行在拜谒天子,皇帝在自己国内游玩时,诸候亦得全程陪同,尽量满足天子的要求。 皇帝到达陈县时停了下来,说是要追思陈胜王的功绩,准备沐浴戒斋三天,然后再去砀县,亲自为祭祀陈胜王。 在皇帝出发前,就曾遣使讽谕楚王韩信,让他前往陈县拜谒。 韩信虽然有些惊疑,不过想来自己并无过错,再说又与太子过从甚密,想来不会有事,于是便把国政全部交给相国李左车,自己前往陈县拜谒。 然而一见之下,韩信当即便被刘邦派人拿下,捆绑后塞进车里。 “阿爹真厉害,捉拿韩信的时机,果然把握得恰到好处。” 接到李左车的飞鸽传书,刘常满便知道刘邦此次出游纯粹是假的,肯定是打着韩信的主意。 如今刘邦准备前往代地进击匈奴,周围的诸候都不足虑,他心里最担忧的,就是这个韩信。 一旦刘邦前往代地后韩信造反,恐怕大汉帝国所能保有的,就仅剩关中这一块地方了。 因此在出发之前,刘邦肯定要解决了韩信。 果然,刘邦接下来的行动表明,他此次出行,根本没有巡游的意思,拿下韩信后,刘邦当即起驾,扭头又回到了洛阳。 据说,捉拿韩信的原因,是韩信麾下一个叫乐说的人前来告密,说是韩信要造反。 其实刘常满知道,这个乐说根本就是刘邦安插在韩信身边的眼线,这次正好用上。 “召内史,楚王此次被擒,你有什么看法?”长乐宫中,刘常满问召平道。 “以臣所见,皇上此举,恐怕早有布置。” 召平想了想说道。 不过在人家父子之间,他这已经算是很坦白很交心的话了,刘常满心里非常清楚。 赞许的看了召平一眼,刘常满这才接着说道:“召奴如今在我身边也有些日子了吧?不如这次让他前往秦莹将军帐下效力好了。” 召奴是刘常满的内侍长之一,移居长乐宫前,刘常满身边的杂事基本上都由他处理。 但移居长乐宫后,因是皇宫内院,大部分事务就移交宦者令,召奴也就闲了下来,因此刘常满也想趁着这次攻匈奴,给他个升官的机会。 “多谢太子。” 召平和刘常满相交已久,刘常满的心思如何不知?按照目前的趋势下去,等太子立国,自己当然会被封候,但若儿子能多建军功,自己一门两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皇上所忧者,诸候之中以楚王为最。 如今楚王被执,恐怕天下封建之势,又要大做变动了,太子还得多用些心思才是。” 召平想了想又说道。 这些话就不能点得太透了,再说得过多,那就是公然挑拨帝王家事,极有可能给自己带来不测之祸。 不过刘常满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召叔叔放心,我自有分寸。 你回去告诉萧丞相,让他在关中给我精选五千骑兵,我要亲自训练!”刘常满说道。 “召平遵命!”跳至 第十一章 又见韩信 第十一章 又见韩信七年十月,大汉皇帝下诏,废楚王韩信为淮阴候,传太子训诫,并监视居住。 接着又下诏令梁王彭越、韩王信率本国兵马各一万人,赵王敖以举国之力供应军需,往攻代地。 连楚王韩信都被皇帝兵不血刃的拿下,诸候又一次领教了皇帝的手段。 因此等皇帝诏令一下,韩王信尽率本国精兵,与皇帝所率三河兵士汇合于管。 梁王彭越比大汉皇帝尚大三岁,已经是花甲之年,更兼常年征战,身体多病,皇帝诏令下达之时,曾一度卧床不起,但听闻韩信之事,还是勉力起床,坐着大车前往白马津,为皇帝效犬马之劳。 长沙王吴素来恭谨,更兼长沙一带人口稀少,又都是南兵,刘邦原来没准备让他前来。 但吴仍然派自己两个儿子,已经被封候的吴浅、吴阳率精兵两千人,王梅涓属国地方卑湿,实在派不出军兵,但也派自己太子亲自前往军中效力。 就连三个越王也都遣人送来茶叶、丝绸等物资,说是“敬献鄙物,谨备皇帝凯旋之时,赏赐甲士之用”。 见处理了韩信之后,诸候如此识情知趣,刘邦大喜,当即选了一个黄道吉日,麾军前往代地去了。 “阿信,这次吃大亏了吧?”长乐宫中,刘常满含笑问道。 虽然并没有太长时间不见,但做了一年多的楚王,韩信的气质仿佛也有了一丝改变。 倘若是在以前,韩信此时早就嗷嗷置辨了。 可现在不同了。 他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些沉凝之气,这也是他沉吟不语地原因。 “韩信能来关中。 恐怕还是靠太子援手吧?”静静地望着刘常满的眼睛,韩信说道。 “呵呵,你是我的手下,我不维护你谁维护你?再说阿爹也只是想对你拂拭一下罢了,也没真地准备拿你怎么样。” 刘常满笑道。 看起来这个韩信,确实比以前聪明了一点呢。 竟然完全理解了刘邦拿他的意图。 “多谢太子!”韩信低头说道。 “行了,别装样子了,阿信,你不要急,你的王位,以后我会给你恢复的。 不过阿爹在位之时,恐怕就得委屈你一下了,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别落到别人手里才是。” 刘常满嘱咐道。 历史上,这韩信乃是死在吕后手中,然而骗他进宫的关键人物,便是当初大力举荐他的萧何。 “成败一萧何。 生死两妇人。” 这就是韩信一生地写照。 但既然遇到我了,这个历史。 必须得改写,不然,谁替老子打仗去?刘常满心里想道。 “行了,阿信,你也别这么闷着了。 我让萧丞相给我招了五千骑士,以后就由你来训练好了!对了,你得给我记住,这五千骑士,我会把他们编成一军,和蛮兵一起,一同拱卫长乐宫,你可听明白了?”刘常满交待道。 “阿信明白!”一说到军事,韩信的头脑立刻灵活了起来。 刘常满的意思很明白,这五千精骑,日后就和那五千蛮兵一起,也算是太子近卫军了——也就是说,他们不受征兵制的限制,成了常备军的一员了!“那好,楚地事宜,父皇已经下旨,着李左车暂行处置,练兵之事,就由你为主将,虫达将军为副将,尔两人共同参酌吧!”说完,刘常满便退回了内宫。 就刘常满所知道的历史之中,就不乏韩信这样的人。 在军事上天纵奇才,在政治上却是一塌糊涂。 难道军事才能过高的家伙,是不能从政地吗,要不然为什么白起、吴起、狄青、岳飞这些人,全都会死在政治家手里?刘常满简直有些疑惑了。 “常满,这个韩信连阿爹都怕他,你不怕吗?”刘乐说话仍是那么直接,要是刘邦听见,非得气吐血不行。 “怕什么?这家伙顶天也就一个大将军的材料,我可是又帅又有才的帅才呢,哈哈。” 刘常满笑道。 刘乐这次却没有反驳他,弟弟办事自己已经有些想不明白其中的深意了,就连萧何这些人,也都对太子佩服有加。 其实在刘常满心里,却并不觉得自己做地事情,有多大的深意。 就拿筑城地事情来说吧,老百姓既然已经交过赋税,那再要老百姓的东西,不管是物资还是劳力,那就得拿钱买,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在刘常满看来。 可在他人看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在阳成延眼里,太子诏令一下,百姓的生产积极性被调动得极其充分,甚至已经可以说有些狂热了。 在过去,征召匠人役夫时候,只有逃役避工的,哪儿象现在这样,匠人们从全国各地源源不断的涌来,阳成延甚至要让他们轮流上阵,才能展开手脚?说起来是给钱的,但其实绝大部分工匠,为了能学习到最新的技术,甚至都愿意白干,只要管饭就行。 费用比原来抽劳役时候高不了多少,但效率却成倍成十倍的增加了,这就是阳成延的感受。 甚至连秦墨子也感觉到,这些工匠的积极性简直不可思议,以前用法家政策拼命约束的时候,劳动效率也远远没有这么高。 太子诏令后,由于出钱购买付给工匠役夫报酬,确实增加了一定的费用,但倘若增加,因而工期大大缩短获得的利益加上,太子这道诏令,其实并没有多花内库多少钱。 —对于那些工匠来说,能替皇帝建筑宫室,就代表着学到了最新的建筑技术,日后再回到家乡,只要打出牌子来,说自己曾应太子之聘,修筑过大汉国的宫室,那当地的缙绅富户再有工程,还不争着请自己去?而对于萧何这样,对于政治制度有深刻理解的人来说,太子的诏令。 更代表了另一层含义:皇帝和平民之间。 除赋税外,其实也是需要对等交换地,而且这种交换带来地效益甚至超过了皇帝的不对等掠夺。 萧何是个很因循的人。 这一点毫无意外。 他原本只不过一个小吏,哪怕做到了丞相,使用地却多半还是原来做小吏时候的那一套东西。 他的忠心和能力不用怀疑,但要让他突破秦朝制度进行创新,实在是难为他了。 其实不光是萧何,刘邦手下的这些人。 唯有张良等廖廖几个是贵族出身,其余的都是平民出身。 而政治制度的建立,是一项极端复杂地工作,比执政更难,因此“汉承秦制”,刘邦和萧何两人因循秦朝制度也是应该的。 正因为如此,对于这个敢于创新,敢于突破旧有制度的太子。 萧何的心里,也真正的开始敬畏了起来。 眼看着比以前工程复杂十倍,却更坚固更壮观的未央宫以极快的速度,一天天成形。 萧何对刘常满的称呼,也完成了从直呼小名到恭称“太子”地转变。 因此当刘常满让筹集五千精骑。 并交给韩信训练的时候,萧何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说韩信造反,那纯粹是扯淡,当初在齐地时候,韩信手握重兵,居于刘项中间时不去造反,现在偏居一隅,兵马散尽时却去造反吗?但和刘邦搭了几十年伙计的萧何,乃是最明白刘邦地人之一。 这个韩信的军事能力太强了,大汉朝廷地臣子,没有一个能胜过他的。 刘邦好好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关系,群臣估计还能老实点,但一旦刘邦生病或是去世,恐怕那个时候,就没有人能控制韩信了。 与彭越花甲之年不同,韩信只有三十四岁,还年轻得很,而刘邦已经五十七岁。 到时候,就算韩信不想造反,倘若他的儿子孙子有人想做皇帝呢?所以还是先把他收拾了再说。 毕竟彭越不一定能活过刘邦,而其他诸候吧,危险性又低得多。 不过不管怎么说,韩信也是楚汉战争中功劳最大的人,刘邦也爱惜他的才能,有些舍不得杀他,再说杀了他,也会令诸候栗栗危危,更容易叛乱不是。 刘邦有这份自信,只要在自己身边,韩信就翻不了天去。 别说他现在没兵没将,以前手握重兵之时,现在获封楚王之后,还不是照样被刘邦捏在手里握扁挤圆的?但这是刘邦,圆滑老到,做事滴水不漏的刘邦。 换了其他上级,韩信这个人,是一把真正的双刃剑,用得不好,很可能就会割伤了自己。 不过看皇帝的意思,将韩信送来与太子管教,看样子是想通过对这个韩信的使用,来测试一下太子的用人之能吗?想到这里,萧何又觉得自己想得太深了,摇了摇头,把这些念头驱了出去。 其实萧何想的一点也不错,刘邦虑事周密,却算不上城府特别深的,他把韩信送来时候,刘常满就已经知道了阿爹的意思。 象韩信现在的情况,在已经被剥夺王位,贬号淮阴候的情况下,杀了他是最蠢的选择,刘邦没有用,刘常满当然也不会用。 “历史上只有阿妈用过吧?呵呵,看来她是用不着做这种蠢事了。” 身临其境,刘常满这才发现,历史上吕后的行动,算不上什么高明之举。 事实上,在历史上,正是因为韩信、彭越先后被吕后所杀,这才逼反了布,而刘邦也正是死在征讨布的时候。 吕后作为第一位真正执政的女人,做的只能算做一般吧。 她死之后,孝惠的儿子全部被杀,吕氏宗族也全都被杀,甚至樊哙的子女、张耳和刘乐的子女,也全都被杀。 对于吕雉本身来讲,她的所有后代全都死于非命。 从现代意义上讲,吕后所有的基因传递都被消灭,彻底的断子绝孙,虽说与因果报应无关,但这与她执政时候做得不怎么样,恐怕不无关系。 当然刘常满记不了这么清楚,他只知道,韩信这个人,杀了是最可惜的,然而如阿爹授意的那样,监视起来也不算什么好办法,最好的办法,还是利用之。 韩信的军事能力实在是太强了,只用在内战上,而不用抗击外敌——不,应该说暴扁外敌,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有什么好怕的,倘若韩信真的把匈奴给灭了,等我即位,就封他做个镇北王好了!”刘常满心中暗想,随即又为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笑了起来。 跳至 第十二章 援助 第十二章 援助七年三月,大汉皇帝御驾亲征,率领汉梁韩赵四路大越、韩王信亲自从军,汉廷大将樊哙、周勃、吕泽,军师陈平等随驾,带领大军十七万,浩浩荡荡的开往代地。 但其实匈奴人原本并没有长期占据代地的打算,完全是因为代王刘仲太过没用,这才导致匈奴一部人马前来卤掠一番罢了,因此等刘邦大军一到,匈奴左谷蠡王当即率众退出长城防线,然后又退回到河套地区。 如此一来,刘邦几乎没有接仗,就轻松收回了代地。 此时刚刚太平不久,诸候和士兵都打了数年的仗,一个个很是厌倦。 见目标已经达到,便以梁王彭越带头大拍刘邦的马屁,说是大汉皇帝天威赫赫,匈奴人不过是些跳梁小丑,见到大汉皇帝御驾亲征,当然是吓得屁滚尿流的逃回去了。 因此臣等以为,不如派一二员上将驻守北方边境,皇帝便可班师回朝了。 刘邦当然知道彭越他们是在拍马屁,不过刘邦其实也已经极是厌倦兵甲之事。 在灭秦战争时倒也罢了,刘邦没吃过什么大亏。 但在楚汉战争期间,刘邦身受创伤七十余处,光是被箭矢刀枪贯通的伤口就有四个,已经五十七岁的他,其实也极不愿意再行兵革,因此才轻轻将河套地区放过,甚至大散关外的河湟地区,也都由得羌人随意放牧,不去理他们了。 不过这次既然出兵了,刘邦却不太想就这么回去。 不管怎么说,十几万大军已经带出来了。 这总得去河东巡视一圈。 让河套地区的匈奴人,知道咱大汉朝的煌煌天威不是?就在刘邦带着大军缓缓朝太原前进时,留守关中地刘常满。 却突然接到了两个方向地急报。 首先来的秦莹方向的,急报声称,匈奴最近在河套地区集结重兵,单是军队就超过十万人,似乎有图谋不轨地迹象,请太子留意。 接着。 从大散关方向又传来急报,说是有十几名月人,持月王节杖求见汉太子刘常满。 匈奴左谷蠡王逃回河套的事情,刘常满早就知道,因此对于秦莹的急报,刘常满只是派人转给萧何,让他再稍稍增兵,好加强北方萧关一带的守卫力量罢了。 但大散关方向传来的急报。 情况就不同了。 刘常满立即下令,让商礼送那些月人前来咸阳,刘常满亲自予以接见。 “草原人永远的朋友啊!”见到刘常满后,月人全都跪倒在地。 其实这些月人已经无法把眼前这个英气勃勃地青年。 和原来那个几岁的小孩子联系到了一起。 不过作为西域接壤大国,月人一直也关注着中原的动向。 所以才能知道,当初这个“酒神的使者”,为草原送来美酒的朋友,就是如今的大汉太子。 领头的一个月人,刘常满依稀还记得,好象是月人的一个裨王。 一见他们地情状,刘常满就知道,这些月人,恐怕是遇到危难了,不然的话,他们不可能花费这么大力气,前来找自己这样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草原人永远的朋友呀!那些凶恶地匈奴人,正在侵略我们的草原,掳掠我们地牛羊,屠杀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大王让我们前来寻找我们永远的朋友刘常满,请这位真神的使者再次帮助草原人,帮助我们草原人,渡过这次难关吧!”扶起月人后,刘常满这才问清楚。 原来,自从冒顿弑父成为匈奴王后,便积极开拓疆土,南取河套地区,东灭东胡,并迫使沧海、楼烦、林胡等小国全都依附匈奴,然后往西又进兵月,企图一统草原。 此时大散关以西的地区,对于中国人来说,就是西域了。 西域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国家,其中又以月最大,离匈奴也最强。 月居于西域日久,在草原游牧国度中,算得上是人口繁多,经济发达的一个,冒顿刚刚接任匈奴王时,东胡强而月盛。 但冒顿夺回河套后,局面渐渐的就朝匈奴倾斜了过去。 等到冒顿灭匈奴,一统北方草原后,月的实力,就显得弱小了许多。 自从得了刘常满赠送的双辕大车技术,匈奴的发展速度很快,而月自从得了刘常满赠送的蒸酒技术,经济上是略有发展,但因蒸酒耗费马奶羊奶青极多,整体实力反而是滑坡了。 这么一升一降,等冒顿挟东胡之力侵略月后,月败退,目前全凭浩瀚的大漠为屏障,方能固守河湟一见匈奴步步紧逼,月国的草原眼看被蚕食将尽,月王大急,派出数路使者,分赴西域诸国和汉朝求救。 —谁知西域诸国都害怕匈奴,没有一个敢发兵救援的,甚至月西边的吐谷浑,还打顺风旗,出兵侵占了月的一小块草原。 现在月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汉朝能够出援身上了。 “喔。 这件事情,明天再说,来人呀,赐筵!”刘常满听了月裨王的说法,心里也思考了起来。 要说起来,这匈奴和月的事情,却和自己真有那么点关系。 不过出师西援事关重大,还需要和召平等人商量后才能决定。 “朋友有难,能帮就帮他们一把吧,怎么说人家也跑了好几百里来报太子帮忙了。” 虫达是个直性子人,又是个重情义的,因此在军事会议上率先说话道。 “虫将军此言差矣!想那月人,与太子其实算不得什么朋友。 且如今我中国局势刚刚稳定,国虚兵少,不宜再去管人家的闲事。” 召平是个稳重的,再说国家之间,为朋友两胁插刀之类的说法那纯粹扯淡。 “召内史说的不错。 如今皇上带兵外出,太子受命镇守关中。 而关中兵将,尚不足五万之数,却要镇守四个关口和长城一线,拱卫京师的唯有蛮兵部队和新建的五千骑兵,就算想去援助,这兵力又从何而出呢?”萧何考虑则更为全面,这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子之见呢?”刘常满又扭头问道。 这军事上的意见,从来都数李左车想的最为全面,如今身边这几个心腹人物,主要都是文臣,虫达做侍卫是绝佳人选,但若说到战略头脑,那就差得远了。 “老朽不懂军事。 不过以老朽之见,如今关中局势倒不用担心。 以太子在关中威望,一旦有事发生,这长安城内城外十几万工匠,随时可以披挂上阵,为太子出生入死。 老朽一直以兵法部勒工匠,到时候只需太子一声令下也就是了。” “倘若他人想要造反做乱,恐怕关中百姓,没一个会听他的,如今守兵尽是关中子弟,太子力行仁政,三代以来未尝有也,百姓普沾恩惠之下,这关中是不可能出现什么乱子的。” 魏无相拈须说道。 见萧何、召平、韩信等人也都点头赞同,倒让刘常满有些纳闷。 我不过是颁布了几项政策么,也没有直接给老百姓派发红包什么的,关中百姓真的就这么感激么?“那子还没说出,到底对西援月之事有何见解呢。” 虫达说道。 “我的意思是,太子只要认为对的就只管去做好了,不管是援救月,还是不救月,关中都不会出什么问题的,萧丞相以为呢?”“不错,关中局势,乃是我大汉朝最为稳定的时刻,太子不必多虑,就请太子下决断就是。” 萧何说道。 “淮阴候为何不发一言呢?”刘常满笑道。 这个韩信也算学聪明了一点。 “韩信听从太子差遣就是!”韩信说道。 “那好,韩信听令!”“末将在!”“我命你率领麾下五千精骑火速出关,往援月!我会传令商将军,让他替你备好十日粮草的。 召奴,替我给月王写信,就说让他在军事上多听韩信意见!”刘常满下令道。 “遵命!”召奴和韩信一齐答道。 然后躬身出去,自去执行命令了。 “萧丞相,传我军令,命商将军把骑兵尽数遣往萧关,并调武关、函谷傅宽尽率麾下骑兵前往萧关,令夏候婴、王陵前去守武关、函谷!再调建成候回来,和萧丞相一起,镇守长安城!”“太子,你这是?”召平有些疑惑,但萧何和魏无相都已经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太子,老朽门中,有数十名护卫,精擅弩术。 以步抵骑,以弩术最为犀利,不如让他们也跟着太子前往萧关可好?且我墨谷库中,尚有历代所积强弩万柄,不如让他们一齐带去,教授军士使用好了!”魏无相欠身说道。 “很好!我正担心骑兵不够,怕难以制服匈奴,有了子倾力相助,想来河套之敌不足虑也!”刘常满大笑道。 跳至 第十三章 布局 第十三章 布局在刘常满调兵遣将,并准备自己亲自前往萧关之时,封信由信鸽带了回来。 “禀太子:韩信为楚王时,项籍降将钟离昧曾前来投奔韩信,今韩信已被捕,钟离昧尚被我拘于行馆,请太子示下!另左车得闻匈奴入寇,以左车观之,中国之地,匈奴得之无用,故其志必不在中国,而在胡夷之地也,望太子察之!”“看看,军事上的事情,左车就是比你精通吧!”刘常满笑着把信递给了召平。 “左车尽得兵家谋略之学,见识当然比臣高明许多。” 召平倒也不以为嫌,因为这一条上,他自己也是深知的。 “太子,以我看来,这钟离昧却是一员骁将,不如让左车将他礼送入都,居于太子帐下如何?”召平建议道。 “让他礼送入都倒是可以,不过居于我帐下就不必了,还是让夏候叔叔出面说个情,让他还归于阿爹帐下吧!”刘常满笑道。 “不错不错,就如同季布之事一般?”召平也笑道。 “哈哈哈,正是如此。 等他到了都中,由你亲自安置就是了!”刘常满交待道。 汉七年三月,汉皇帝刘邦率兵到达太原郡,汉太子刘常满同样率兵到达萧关。 两路大军合起来有二十多万,呈铁钳状压向河套匈奴兵,河套地区的局势,顿时紧张起来。 留守河套的匈奴左右谷蠡王连忙向匈奴王冒顿拜表,请求冒顿回师支援。 可冒顿这个时候,实在是不便回兵。 自从遇到刘常满。 得了双辕大车技术后。 冒顿在匈奴百姓里的威望越来越高了起来,渐渐的就对他地父亲头曼单于地地位有了些威胁。 要说起冒顿的他的父亲头曼单于,那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匈奴人原来各分部落。 逐水草而居,虽然人数众多,实力却不强盛。 于是头曼单于用了二十年地时候,终于统一匈奴,号为单于。 谁知他的能耐过大,引起了秦始皇帝的不安。 再加上徐福那句“秦亡于胡”的言,导致秦始皇帝派蒙恬率三十万人北伐,将匈奴打得远避千里,实力大减。 当时北方胡人有三个大国,从西到东依次是月氏、匈奴、东胡。 当时东胡强而月氏盛,匈奴除了地域广大外,没什么优势。 头曼单于年龄大了之后,新娶了一房氏。 生了一个儿子,头曼非常喜欢,颇有些想立少子为王。 加上冒顿在匈奴百姓中威望过高,于是头曼心生一计。 便把他派到月氏当质子。 等冒顿一到月,头曼便派兵猛攻月氏。 想借刀杀人,让月氏把冒顿杀了。 月氏的马种,在胡人中也是最好的,而且盛产千里马。 冒顿深知父亲之意,便看准时机,盗了一匹千里马,逃回匈奴。 见儿子竟然能在那种情况下逃回,头曼觉得这个儿子不简单,是个壮士,便给了他一个万人长地职务。 然而头曼错了,虽然他觉得自己已经笼络安抚了这个长子,可冒顿却不愿意继续这样的生活。 于是冒顿私下里开始训练部下,将他们都变成对自己完全忠心的死士。 刘常满送给冒顿的鸣镝,在这个时候起了巨大作用。 冒顿规定,所有部下听到自己鸣镝声者,都必须同时朝发出鸣镝声的地方射箭。 一开始的时候,当然是照空地上射;后来有一天,冒顿就把鸣镝射向了驮自己逃回匈奴的那匹良马身上。 所有人都知道,这匹马是冒顿最好的伙伴,最亲密地朋友,更对他有救命之恩,因此有些人难免就手软了不敢射。 冒顿大怒,当即诛杀了不敢射的那些人。 又过了一段,冒顿出猎时带了一名最喜欢的小氏,走到半道上,他突然后撤数步,摘弓射箭,鸣镝声落处,正是那名氏!终于上次良马事件,冒顿手下的卫兵,已经很明白他地意思了,于是个个奋勇出箭,将那名千媚百娇的氏射成了刺猥!经过数次训练,冒顿知道,自己手下士兵已经可用,便在打猎地时候,将鸣镝射向他的父亲头曼单于。 可怜头曼单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被连人带马射成了一个大箭团!弑父之后,冒顿就接替了匈奴单于的位置,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趁着楚汉战争,中国内乱期间,派兵把河套地区又给夺了回去。 夺回河套之后,冒顿又故意在东胡人面前,表示得极为谦卑,东胡人派人要东西、要种马,甚至要了冒顿最喜欢的一个氏,冒顿都毫不犹豫的送给了东胡人,让东胡人对冒顿彻底放了心。 与此同时,冒顿又巩固内政,发展生产,让老百姓休养生息。 有了双辕大车后,老百姓们的财产很少受到损失;而得回了河套,匈奴赖以安身立命的根据地又拿在了自己手里,于是匈奴的势力,很快就暴涨终于,东胡人在冒顿的突袭下被灭亡,东胡的广大地域,全都归了匈奴。 见强大的东胡也败了,东胡附近的沧海、高丽、林胡、楼烦等小国,也全都向匈奴表示臣服。 这个时候,胡人中唯一能和匈奴对抗的,就是月氏国了。 月氏国的情形和东胡匈奴又有些不同。 月氏国的主要地盘是河湟一带,而河湟一带不但地处东西交通要冲,而且宜农宜牧,所以月氏人其实是一种混合生产体制,牧业为主,农业为辅,兼营工商业。 正因为如此,在胡人之中,月氏国才是经济最为发达的国家,所以才说东胡强而月氏盛。 对于月氏,冒顿垂涎已久,只是一直忙于征服军事实力强大的东胡。 这才把月氏的事情先放下了。 如今东胡已亡。 冒顿当然要来征服月氏,完成自己地统一大业。 可是他这个打算是不错,但他忘了。 现在大汉朝廷地太子,正是送他大车技术和鸣镝的刘常满!当初年少无知,不知天高地厚的把先进技术送给了冒顿,导致匈奴强大了起来,那是自己地错误,不过刘常满正准备用行动把这个错误纠正过来。 记得后来有首诗里面说过。 “白登幸曲逆,鸿门赖留候”,说的就是大汉天子刘邦,曾经被冒顿兵马困在白登山七天七夜,传说最后全凭陈平的美男计才得以脱身。 不过刘常满对此事持怀疑态度。 冒顿他是见过的,那是一种极阳光的男子之美,陈平这种有些阴柔的美男子和他一比,顿时象是温室里地花朵一般。 估计不见得会讨大草原上豪放的美女们喜欢吧?历史上肯定另有原因。 —“但现在老子是大汉太子了,恐怕冒顿就没有这个机会了吧?”刘常满心里想道。 首先要做的,当然是破坏冒顿对胡地的统一。 只要在胡地保存一两个反抗势力,恐怕冒顿就得时刻防止后院失火。 根本不可能再来入侵中原。 说实在的,刘常满并不想打仗。 但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象冒顿这样的,如果把他给打残打废了,总有一天会成为中原的心腹大患。 因此,刘常满这才布了这么一个局,正是要趁着冒顿全力进攻月氏之时,让他吃一个大亏。 “盈儿看来想大干一场呢!”太原行宫中,刘邦笑着对吕泽说道。 “不错,看起来,太子这次,是准备一举夺下河套了!”彭越也凑了过来,这些人全都是军事上的大行家,自然一眼就看出来刘常满地军事意图。 “那以梁王和韩王之见,我们该渡过河去,与盈儿呼应,一举将这河套夺了回来?”刘邦皱眉道。 “可那匈奴有控弦之士四十万,冒顿又精于用兵,他率领三十万人马,正在攻月氏,一旦听说河套动摇,必定回援,到时候可如何是好?”陈希却有些担心。 “太子既然如此布置,定是有办法让那冒顿不能回援!”陈平笑道。 “不错,我听说他把韩信派了出去,援救月氏去了!以韩信之能,虽说不一定能消灭冒顿,但把他拖在月氏地面不能回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樊对韩信有些盲目崇拜,当即说道。 “那好,命令大军,渡河击胡!韩王信徙封太原王,领太原、上党两郡,就地守卫!”刘邦霍然站起身来,下命令道。 “阿爹真的渡过黄河了?那好,秦将军,傅将军,将军听令!”得知这个消息,刘常满大喜。 “属下在!”“命你等三人,各带本部兵法,分批骚扰匈奴人,记住,不得离开萧关一百里地,一切等阿爹大军过河后再做定夺!”刘常满命令道。 “禀左谷蠡王!汉国皇帝率领十五万大军渡河,朝我大帐压来!”“禀左谷蠡王,汉国太子麾下秦将军率兵朝我大帐压来,不过在没走多远,就撤军回去了!”牛皮大帐里,匈奴人的探子不停地前往汇报道。 “大王那边呢?大王那边怎么说?”左谷蠡王是真急了。 中原的兵马器械精良,行伍规整,战斗力极强,当初大秦军给他们留下地教训,实在是太深刻了。 如今人家以两倍于己的兵力压了过来,恐怕自己讨不了好去。 “大王说,让您和右谷蠡王想想办法,只要能拖过两月,他便能灭了月氏,回来救援!”那士兵说道。 “好吧,两月就两月,我大草原上的雄鹰们,也不是吃素的!”左谷王狠狠的说道。 对于自己部下的战斗力,左谷蠡王再清楚不过了,两个月总是能够坚持过去的。 “哼,等大王平了月氏,回军过来,就要你们这些混蛋好看!”他在心里恶狠狠的想着。 跳至 第十四章 匈奴穷途 第十四章 匈奴穷途而左谷蠡王想错了,两个月后,伟大的匈奴之王冒顿回来。 虽然刘常满仅仅支援月氏人了五千人马和一个韩信,可这件事情却大大激励了月氏人的士气。 而且接到刘常满诏令的商也派人告诉月氏王,让他们可以把老弱妇孺全都转移到靠近汉朝边境的河湟地区,并且保证绝对不会从背后进攻月氏。 如果月氏还是当年那个兴盛的月氏,月氏王是绝对不敢把自己的后背如此卖给汉朝,在汉朝边境上丝毫不留防守军队的。 这个时候,不相信大汉朝廷的保证,那就直接面临着被冒顿灭国的危险;而相信了汉朝的保证,虽然也有可能被两面夹击,死得更快些,却也有可能凭着全国之力,抵挡住冒顿的进攻,从而使月氏国生存下来。 形势比人强,月氏王在权衡之后,终于决定接受大汉太子,草原人永远的朋友刘常满的建议,把全国的兵力都抽调出来,赶往大漠边缘,与冒顿对峙,月氏王的后方,则完全空虚,全部卖给了大汉朝廷。 冒顿的心里,此时也焦急万分。 他是一个既坚忍,又有雄才伟略的人物,自从弑父夺位之后,便夺回了河套之地,而后在他带领下,匈奴大肆扩张,地盘之大,人民之众,在匈奴历史上前无古人。 然而在他处心积虑的要来攻打月氏之时,却遇到了麻烦。 冒顿早就探听明白,中原地区已经十室九空。 中国皇帝即位之后。 很快便下了诏令,让士兵全都解甲归田,休养生息之意不问可知。 再说纵使中国无事。 冒顿也不认为中原皇帝会来管自己这边的事情。 按照他的计划,收编了东胡人地军队之后,冒顿率领三十万大军进攻月氏,以月氏人地战斗力,绝对不会撑过半年。 而刘常满和刘邦准备进击河套之时,冒顿已经将月氏的边境城寨全部拔下。 而且消灭了月氏北部军的主力,眼看月氏就支撑不下去,所以冒顿才说,让左谷蠡王支持两个月,因为他很有把握,在两个月内将月氏消灭。 然而,就在韩信带着五千人马前往月氏之后,事情出了重大地变化。 本来。 按照人家冒顿的三十万人马,五千人连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可带领这五千人的不是别人,却是韩信!月氏和匈奴一样。 是个部落联盟性质的国家。 对于部落联盟性质的国家来说,有一个巨大的缺陷。 那就是在受到强大地打击之后,极易出现内部分裂。 原本月氏北部的主力被消灭,国家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边缘,冒顿认为自己甚至不用进军,只需要再将大军压在月氏境内,不出一个月,月氏肯定就会分裂,那时候自己想拉一个打一个,或者是自己带行带兵,去将月氏消灭,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谁知刘常满偏偏把韩信派了过来。 韩信的军事天才,是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就连草原人也多有所闻,月氏王自然不必说了。 既然把后背已经卖给了汉朝,月氏王其实已经豁出去了。 在韩信带着自己的五千人马伏冒顿的小股部队,打了两个漂亮地歼灭战后,月氏王一咬牙,除了自己直属的几千侍卫亲军,其余的全部交给韩信指挥。 也幸亏国破家亡的关头,月氏王肯下这个决心。 韩信果然不负所托,带着一批残兵败将,韩信和两倍于己地敌人对战,打得有声有色,丝毫不落下风。 消息传来,刘常满也很高兴。 虽然自己对韩信也极有信心,但韩信原来的对手,都是以步兵为主力地中原部队,现在换成了完全以骑兵为主的匈奴人,实力又很是悬殊,韩信其实也是生手。 最为重要的是,草原上的士兵和中原大不相同,他们天生就是战士,又是劳师远征,基本上不会象在中原打仗时那样溃败。 象韩信在井口以一万多人击败陈馀十几万人的情况,在草原上绝不可能发生。 然而韩信不亏是军事天才,很快就找到了在草原上打仗的窍门,冒顿被他挡在北边,硬是打不进月氏国去。 而月氏国内,则因为连续的胜利,很快便恢复了秩序,月氏王又重新掌握了大权,开始组织国人源源不断的支持前线。 耐人寻味的是,刘常满送给月氏国的蒸酒技术,在月氏全国内都被禁止使用了。 蒸出来的酒固然醇厚美味,但却消耗了大量的马奶羊奶,更使许多月氏人醉生梦死,月氏国的实下降不少。 因此月氏王痛定思痛,当即下令全国禁止蒸馏、饮用醇酒,以维持国力,加快打败匈奴人的步伐。 汉七年八月,接连十三封沾了鹰羽的急报送到正与韩信相持的冒顿大帐之中,左右谷蠡王的语气迫切万分,说是大汉太子和大汉皇帝两路人马已经迫进河套腹地,大王倘若再不回师救援,恐怕河套地区即将不保!到了这个时候,冒顿再也顾不上消灭月氏,扩大地盘,当即宣布拔营起帐,准备回师救援河套地区。 然而,等匈奴大军快速移近黄河,准备涉河之时,善于水攻的韩信,又给了冒顿一个惊喜。 对于长期经营河套地区的匈奴人来说,对于黄河的水文情况极其熟悉,冒顿也早就派了斥候前去,发现黄河水并无异样,周围也没有敌人,于是休息一夜后,冒顿放心的率军渡河了。 就在大部分士兵过河,一小半士兵仍然在等着渡船的时候,突然之间一道滚滚黄水自上游冲来,顿时把冒顿尚未过河的士兵,全都给困在了黄河滩涂上!—谁也不知道这股河水从何而来,因为黄河大堤根本完好无损;但这股水确实又是黄河水,从水的样子上就能看出来。 接着,数百条着了火的小船从黄河河道里顺流飘下,将摆渡用的大船焚烧一空。 被困的士兵正在惶恐时候,三万精骑突然杀出,沿着预先踩好的道路涉水而过,朝着那些惊惶失措的士兵杀去!冒顿是最早过河的,等他发现不对时,渡船已经全被焚烧,冒顿只好看着自己麾下三万多士兵被困于河对岸,接着被韩信的精骑屠戳殆尽。 就这样,在河套地区被占去大半之后,率领三十万大军前去消灭月氏国的匈奴大王冒顿,只带回了二十三万人马,终于回到了河套。 然而现在河套的形势,对他非常不利。 虽然河套地区一马平川,极其适合善于运动战的骑兵。 但冒顿已经是久战之师不说,刘常满又在河套地区使用了一个极不要脸的战术:只要占领了土地,刘常满就立即派人在扼要处修建城寨。 很多城寨里,其实根本没有驻兵,但对于以步兵为主的汉军来说,只要有了城寨,就可以依托防守。 而对于冒顿来说,那些个城寨虚虚实实,仓促间也搞不清楚,到底哪些城寨里是有人的,哪些是没有人的,只好绕过大部分城寨前进。 这二十多万的大军,比刘常满和刘邦联军的总人数还多,而且还是骑军,因此一路上倒也没人敢惹他,冒顿很快便与匈奴王庭会合了。 “大王,不好了!东胡人也造反了,还有沧海国人,也都宣布脱离咱匈奴大王的控制了!特别是那沧海国,听说是一个叫胡余不害的做的大将军,原来是汉朝的将军!”“现在沧海国、高丽国都宣布脱离我匈奴大王,臣服大汉朝廷了!还有楼烦、林胡两个小王,也私下里偷偷派人向汉朝皇帝暗输款曲,对我等命令阳奉阴违,大王,我们该怎么办?”大约自从追随冒顿以来,左谷王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挫折,因此显得颇有些慌乱。 “不要着忙!一切有我在,大汉皇帝他打不倒我的!”冒顿说道。 “报!大王,右贤王派人来报,说是他防守的黄河沿线,已经被韩信率军攻破,现在月氏王和韩信亲自率领月氏大军,前来与汉太子会合了!”“报!大王,东胡人与沧海国联军,已经突破左贤王防线,进逼我匈奴本土了!”一连串的坏消息,让袅雄如冒顿,也有些头疼了起来。 然而现在留给他的选择实在不多,最好的选择,当然莫过于击破汉国联军,那时候,林胡、楼烦等小国当然得朝匈奴靠拢,月氏和大汉只能力图自保,冒顿就可以腾出手来,将东胡、沧海两国一个一个的收拾掉。 其次的选择,是退出河套地区,大汉国势必不可能越过阴山和大漠去追杀匈奴人,但那样一来,匈奴就回到了头曼单于的时代,而且丢失了河套地区,匈奴的根本重地拱手与汉,恐怕冒顿日后的日子,就不会那么好过了。 “左谷蠡王,派人安置族中所有老弱妇孺,让他们尽可能渡河,回到河北去!右谷蠡王,击鼓升帐,我要亲自见见我们的好男儿们!”跳至 第十五章 兵围白登山 第十五章 兵围白登山连最后赶来的韩信也没有想到,冒顿的攻势会来得这就在冒顿和王庭会合后的半个月之内,冒顿连续发起了十余次进攻,攻势一次比一次猛烈。 在快到黄河沿子上的地方,有秦始皇帝修筑的长城,还有四十多个障城,如今当然都被匈奴人占了去。 这四十多个障城和长城防线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坚固的防御群,一旦被汉国夺去,那从此以后,冒顿再想夺回河套,那是难上加难。 所以在快被逼到黄河沿子上的时候,冒顿开始了疯狂的进攻。 在大草原上,弓马娴熟的匈奴人有着极大的优势,特别在骚扰后勤补给这方面,就连号称军事天才的韩信,也拿不出来更好的办法来对付这种游击战术。 倒是彭越,这个善用游击战的老将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派人通告移镇太原的韩王信,让他也组织韩国国内的楼烦等胡人,结成一支游击部队,以游击打击游击,也到匈奴人的背后去烧杀抢掠,破坏他们的生产。 这个办法果然见效,冒顿的攻势越来越弱,想是后勤保障不灵的原因,再也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进攻了,而是屯兵于各个障城之内,开始用他们最不熟悉的守城战术,来延缓汉军的进攻步伐。 汉七年九月,正当大汉朝廷君臣都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突然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出:韩王信造反了!这个韩王信,名字虽然也叫韩信,不过和身为大将军。 曾封楚王的韩信不是一个人。 他是韩国地公子。 灭秦战争时被封为韩太尉,后来因助刘邦灭楚有功,被封为韩王。 秦国末年。 韩国地地盘已经极小,只余下了颖川一郡,因此韩王信的封国,当然也是最小的,连彭越地梁国大都没有。 不过颖川郡居于天下之中,土地膏腴。 人口众多,韩王信立的功劳又不算太大,还曾投降过项羽,因此对于刘邦的分配倒也没说什么。 可等刘邦北伐代地时,却把他的封地转到了太原郡,韩王信就不愿意了。 太原郡虽然也曾是韩国领土,可它是北边郡,常年与匈奴相邻不说。 境内还多是山地,不宜耕种。 因此太原郡人烟稀少,比起颖川郡来说,差了很多。 等后来刘邦让韩王信派人前去匈奴境内游击。 韩王信趁机和匈奴人勾结,准备叛乱。 于是。 在大汉皇帝和太子与冒顿对峙的时候,韩王信派兵攻下了代、上党、河东三郡不说,还派人越过井,把赵王敖的地盘衡山郡也给抢了去!刘邦闻报大怒,但这韩王信徙封太原郡是他自己做出地决定,原来是信任韩王信,想借他的力量抵挡一下匈奴人的威胁,没想到竟然成了开门揖盗!不过韩王信的军事能力刘邦心里深知无疑,最多也就跟吕泽、商这些人差不多,比起自己和彭越来,还差着老大一截呢!于是刘邦当即把河套事务交给刘常满全权指挥,自己移军河东,准备消灭韩王信。 刘邦所料不差,韩王信果然不是彭越的对手,再加上樊哙、陈希、吕泽等人在旁协助,很快就把韩王信打得稀里哗啦的到处乱跑。 不过韩王信也绝对不是毫无抵抗力,他派部将王黄、赵利等人四处攻掠,调动刘邦军,自己则伺机反攻。 不过总的来说,河东地区的战事,刘邦军是节节胜利,等燕王卢绾也出兵协助刘邦,和赵王敖一起,把衡山郡收复了之后,韩王信地败局就已经是注定了的。 留在河套地区的刘常满,带着关中和月氏王的联军,也足有十几万人,这些人在韩信地调配下,战斗依然很顺利,冒顿的部队在重压之下,开始往东北方向收缩,黄河沿阴山一线地障城,已经大部分收复。 “太子,我感觉有些不对!”这天终于收复了最后一个河阴的障城,刘常满兴高采烈,正准备让部队渡河,前去收复河对岸的障城时,韩信突然说道。 “为什么?”刘常满有些疑惑,只收复河阴的障城,这场夺取河套地区的战役就不算完全胜利。 因为只有把河阳的障城也给收取了,汉朝廷才能独占黄河天险,而且对上匈奴,也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有利地位。 “太子,你不觉得,最近几天我们打下这些障城太容易了吗?”韩信说道。 “嗯,是的,是有些太容易了。” 刘常满细思这几天的战事,不禁悚然而惊。 “你的意思是说,匈奴人正在引诱我们渡河攻击?”“不,这个倒不是。 不过我心里有些怀疑,从十天前开始,匈奴障城里守城的人马,就开始以牧人为不象以前那样,纯是匈奴铁骑,因此我怀疑,这些匈算。 冒顿此人是个雄,太子万万不可大意。” “另有打算?他还能有什么打算,难道撤回主力,再去攻打月氏?可那时间不够呀,咱处的位置比他近。 回援东北部,击退沧海、东胡两国?也不象呀,再说东胡国不又和匈奴讲和了吗?难道是……”“皇上!”韩信和刘常满一齐叫了出来。 “糟了,这冒顿的目标,说不定还真是阿爹!”刘常满心里暗叫一声。 “白登幸曲逆,鸿门赖留候。” 刘邦兵困白登山,好象就是发生在韩王信造反的时候吧?虽然不记得韩王信在历史上到底是什么时候造的反,但从现在的局势看来,这个造他到底是造了,而且还确实是在白登山所在的太原郡造的反。 —历史上,有数次中原皇帝被围困的事件发生,刘邦兵困白登山算是其中开山之作。 不过这次困的,是老子阿爹呢,哼哼,冒顿,我要你好看!就在韩信和刘常满发现匈奴主力撤走了的时候,刘邦正处在高度兴奋中。 韩王信这家伙果然不经打,号称三十万的军队,在自己十几万人面前显得是不堪一击,这不,太原城也被拿下后,韩王信已经无处立足,带着麾下人马,往北逃去了。 “这小子,看样子是想进入匈奴地界,投靠匈奴了?笑话,匈奴人现在正在河套绑着,谁能来救他?就他那两万不到人马,好做什么?”刘邦心里想着。 “来人呀,传我旨意,调集所有骑兵,前去把韩信那厮给我追回来!”刘邦命令道。 韩王信的部队,倒有一大半是步兵,因此是远远跑不过刘邦的骑兵部队,因此很快,刘邦就在白登山附近,追上了韩王信。 然而,让刘邦没想到的是,一辈子打雁的他,这次竟然被韩王信这个小雀雀啄瞎了眼。 刚刚追到白登山脚下,冒顿就率领七万主力涌了出来,朝刘邦军杀来!见势不妙,善于脚底抹油的大汉皇帝便在自己骑的铁蹄马屁股上猛的一鞭,铁蹄马当即发挥自己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本领,载着皇帝上了白登山。 诸军一看皇帝上去了,得,也上山去安营得了,于是两万多骑兵,全都跟着皇帝,到了山上扎营。 不得不说,刘邦确实是个运气很好的人,白登山上,竟然真的有一大块平地,而且还有水源,于是刘邦军便一边在白登山扎下大营,一边飞鸽传书,让太原大军速来救援。 “阿信,你说这次如果咱们把我阿爹救出来,你想要个什么赏赐?”带着麾下所有精骑渡过黄河后,刘常满什么也没说,直接指挥部队往白登山赶。 就连韩信也是一头雾水,很疑惑为什么太子这么确定,战场就在白登山。 “皇上和太子想赏阿信什么,阿信就要什么。” 韩信说道。 “这个韩信,终于学得圆滑一点了。” 刘常满心里想道。 “太子,前面就是白登山了,我军已经望见匈奴人的营帐,请太子示下!”“告诉众军,由韩大将军指挥,直接冲上山去,活捉冒顿,活捉韩王信!”刘常满当即命令道。 “阿信,就看你的了!”刘常满笑道。 “定不负太子所托!”说实在的,这一场战斗其实几乎没有什么悬念。 用七万人堵着白登山四个出口的冒顿,注意力全都放在太原赶来的援兵身上。 不过用他的想法,太原的兵马全是步兵,这一路上又难走,等他们赶到,至少得在十天以后了吧?想来大汉皇帝仓猝之间出兵追击韩王信,绝对可能带太多的食水,因此估计十天之后,饿也快把刘邦军饿晕了!那时候只要派上两万人马往山上冲击,估计很容易就能拿下。 倘若活捉了刘邦,那河套地区毫无疑问是可以要回来的不说,还可以和他签订城下之盟,让他以后不得管自己攻打月氏东胡诸国的闲事。 冒顿倒是没有想过要杀掉刘邦,或者是占领中原地区。 因为在他心里,杀了刘邦毫无意义,倒还不如要协于他,让他给自己些好处;而中原地区又不能放羊牧马,要来有什么用处?因此他打定了主意,要把刘邦围困在白登山里,让他最后投降。 “就是我那氏,最近有点不对劲,为何老是劝我网开一面,把刘邦这小子放走?莫非是受了什么调唆?回头得好好问问她。” 跳至 第十六章 美男计的真相 第十六章 美男计的真相一次,轮到冒顿猝不及防了。 韩信手下的精骑冒顿见过,如果当面拚杀,恐怕自己的兵两个都不是人家一个的对手,不过匈奴兵马术极佳,因此灵活性上远超韩信精骑,因此真要对上,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但现在的问题是,自己不是在广阔的草原上和韩信打仗,而是守在山谷口,防止刘邦逃出,因此是无法移动的。 在这种情况下,对上韩信精骑,无疑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在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必败无疑!但冒顿也有自己的撒手锏:汉军不知道刘邦的真实情况。 于是他的脑子快速的运转起来,准备和刘常满谈判了。 白登山上,陈平正在向刘邦汇报出使结果。 “禀皇上,我这次出使,见到了匈奴大氏,她已经答应替我等说项,让冒顿放开一条出路,放我们出去。” “哈哈真的么?你怎么说的,莫不是用的美男计,把那冒顿的氏哄上了手?”虽然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刘邦却并不慌张,还在与陈平调笑。 “呵呵,皇上说笑了。 不过美男计倒是没用,这美人计就用了一次。” 孙平神秘的说道。 “喔?你对女人用美人计?”刘邦瞪大了眼睛。 “那是当然了,皇上,你没见过冒顿,我倒是早就派人打听过了,那冒顿从年轻时候开始,就是一个美男子。 再说皇上你想想,草原人风俗与我华夏不同,打扮又怪异。 咱华夏男子。 那些蛮夷女人不一定喜欢呀!”“可这女子和女子之间就不一样了,这不,我只是在那氏面前。 夸说了我华夏美女何其之多,姿容何其之盛。 那氏还不信,我就拿了一张画像给她看,结果那氏就害怕了,生怕冒顿打下中原之地,娶了甚多美女回去。 不再理她了,便答应劝说冒顿了!”陈平笑道。 “喔?真的么,你拿的是谁地画像给她看地呢?拿出来给朕看看。” 刘邦也来了兴趣。 “哈哈哈哈,你这个陈平,倘若是留候在此,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看了那张画像,刘邦笑得指着陈平,差点喘不过气来。 原来。 陈平拿出来的画像,竟然是张良年轻时候地一张画像!见刘邦笑得厉害,陈平笑着解释道:“这不是身边没有女人的画像,又没有女人做样子。 如何画得出来呢?臣突然想起身边有留候的画像,便拿出来用上一用了。” “不过皇上。 你别说,我告诉那氏了,说,你看这张画像上的人,漂亮不?那氏当然点头,然后我告诉她说,你仔细看看,这张画像的脖颈。” “没想到那氏竟然也是一个细致之人,看了半天后讶然道:这画像上的人物微有喉结,莫非竟然是个男子?”“我当即便告诉她道,这确实是一张男子地画像。 想想我华夏男子竟然能长得如此美丽,何况女子?就是这句话,一下子把那氏吓坏了,嘿嘿嘿。” 陈平的笑声,怎么听怎么有点那啥的味道。 “哈哈哈,你这家伙!”刘邦更是笑得前俯后仰,混然忘了自己尚处在敌人的包围之中。 就在此时,突然外面来报,说是匈奴使者求见。 “让他进来!”刘邦起身整了整衣冠说道。 “我匈奴冒顿大王多多拜上汉皇帝:大王说,只要皇帝肯把占去的河套地区还给我们,并且订立盟约,世世为兄弟,互不侵犯,就放大王出去!”那使者说道。 “回去告诉你家冒顿,就说他老子说的,想要回河套就自己去我儿子手里夺回去!订立盟约是可以,不过得等老子打出去之后再说,就这么回去告诉他!”刘邦怒目叱咤一声,那匈奴使者吓了一跳,急忙出去了。 “皇上,这匈奴人的要求,也不算过份呀,你为何要拒绝呢?”陈平有些奇怪。 要说起来,在目前的状况下,这个条约订地确实也算正常。 “去他娘的,我就不信,这个该死的冒顿,能一直把老子困在这里!什么时候山穷水尽了再答应他,也不迟嘛。” 刘邦笑道。 陈平敬佩的看了刘邦一眼,这就是刘邦,这就是大汉开国皇帝呵!任何时候,他都从不轻言放弃,哪怕是被人围困住地时候!匈奴使者刚刚离开,帐外就又有人来报,说是韩信求见!“韩信,哪个韩信?”陈平吃了一惊。 如今这两个韩信,可都算得上是刘邦的敌人了。 “大王,是我来了!”陈平话音未信就从外面昂然走了进来,在他身边跟着地,是十几子,还有周昌和摇毋余两人。 “原来是你来了!”刘邦长身而起。 “那这么说,盈儿就在山外了?”“禀大王,正是如此!”韩信答道。 “臭小子,你这个大王,等着老子死了,你叫盈儿吧!老子活着的时候,是不会恢复你的王爵的!”刘邦心情大好,明知道韩信一口一个大王的意思,当即骂道。 “谢皇上!”韩信也笑道。 称皇帝为大王,那是只有诸候王才有的权利,韩信一口一个大王,分明是讽刺刘邦无故贬掉自己王位的。 不过刘邦既然一口道破,韩信也就不说什么。 再说刘邦的口风已经松动,意思是等刘盈即位后,自己还可恢复王爵,虽然有些失望,但韩信心里,终归是喜悦的。 “你们是如何进来的?”陈平见韩信和刘邦都毫无紧张之意,心里虽然佩服,不过还是忍不住问道。 “靠这些墨门高弟,我等才能进来。” 摇毋余和周昌都是刘邦最忠心的臣子,此时见刘邦无恙,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当即由周昌回答道。 “那皇上把虎符交给淮阴候,我们走吧?”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见了刘常满派摇毋余和周昌前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是让韩信接替刘邦守在山中,而让刘邦先行出山了。 —“好,他娘的,这回出去,可要让冒顿这小子好看!”刘邦哈哈大笑道。 白登山口,冒顿正在阵前和刘常满谈判。 “太子,要说按当初你我交情,本来现在放你的父亲出来也不是不行。 可惜,你不肯归还我的河套,我就不会归还你的父亲!”“大王,你可要记住了,现在我军主力正从太原赶来,再过五天就能到达白登山下。 你倘若不放开路口,让我父皇出来,小心到时候我军主力来了,我一样把你逼进山中,让你也尝尝被围的滋味!”刘常满怒道。 “哈哈哈,太子这么说,莫非是想逼我攻山,好将你的父亲杀死,让你早些做上皇帝么?”冒顿口舌也很是犀利,连消带打不说,还暗含挑拨离间之意。 “哼,你自己弑父自立,可不见得天下人都是你这样的禽兽!”说心里话,刘常满对于冒顿这家伙借着自己送的鸣镝弑父自立这件事情,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不管怎么说,你不还我的河套,我就不会放你的父亲……啊?!”正在滔滔不绝讨价还价的冒顿,突然发现,刘常满背后驰来一骑,那马背上骑的,可不正是大汉皇帝刘邦?“臭小子,他说要打你的老子,你应该告诉他,去打吧,我正想他早点死了,好自己做皇帝呢!皇家无父子,这点你都不知道!”刘邦在儿子耳边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抬头一笑,对着冒顿说道:“怎么样,我说你要是想要回河套,总得从我儿子手里夺吧?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刘邦大笑道。 “怎么可能?你怎么出来的?”冒顿好似见了鬼一般,一个示意之下,他身边的一传令兵当即射出一支响箭,接着其他三面山口也都传来镝声,显然是没有漏过人。 “好,好,好,咱们后会有期!”冒顿一看,这还谈什么条件呀,自己最大的砝码都给弄丢了!趁着汉廷大军没来,咱趁早撤吧!汉军能战的,此时其实也只有三万人,而匈奴人有七万骑兵,所以对于冒顿的撤退,刘常满倒也并没有阻拦,只是让刘邦给卢绾下令,让他注意观察沧海国和东胡国的情况,在匈奴过于强大时候,可以去帮忙。 “阿爹,这次阿信立了这么大功,你怎么不恢复他的王爵呢?”要说起来,这场对匈奴的战役,韩信又是立了大功的,不过刘邦就是不恢复韩信的王爵。 “傻儿子,老爹还能活几年?你不明白,韩信他若一天不是诸候王,他就得天天朝着诸候王的方向努力,可一旦恢复他的王爵,他就该想办法当皇帝了!所以等你登基以后,再看看他的表现再说吧!”“那总也得赏赐点什么呀!不然以后谁还替我卖命?”刘常满急了。 “喔,那倒也是。 就让留候出面,赏赐他一面免死金牌吧!在我活着的时候,哪怕他真的造反,也可以凭此牌留下一命!”刘邦想了想说道。 跳至 第十七章 太上皇崩 第十七章 太上皇崩八年十一月,匈汉战争结束,汉国不但获得大胜,并了匈奴统一北方,使北方仍然维持着月、匈奴、东胡三强并立的状态不说,匈奴的两个俾小王楼烦、白羊二王因河套被夺,转而向汉廷投诚,表示愿意归顺汉朝。 刘邦大喜,楼烦王为归义候,白羊王为顺义候,允许他们带着自己的部落,继续在水草丰盛的河套地区繁衍生息。 月氏王因受汉廷恩惠,自行上表大汉皇帝,表示尊汉天子为帝,愿为藩国,年年贡献方物。 刘邦当即下诏,表示接受,并册封月氏王为大月氏国王,允许他“建节铖、专征伐”。 其实这是双方互给面子的说法,月氏王受不受册封,并不影响他当月氏王;而刘邦也知道人家这是表示客气,所以特地按照春秋时代的最高规格给他待遇。 所谓建节铖,就是可以自行管理国内事务,基本上高度自治,就跟现在加拿大和英国的关系一样,中原汉廷不过算是个名义上的“宗主国”罢了。 而所谓“专征伐”,意思是外围不肯服从的国家,当然包括匈奴,月氏王可以随时攻打,而不用禀报皇帝。 这些都是些虚名,一点也不实惠,唯一实惠点的,是月氏王所贡的“方物”,其实是每年良马三千匹,种马二十匹,还算是不错。 而以合传胡害为大将军的沧海国,在脱离匈奴后,和高丽国一起上表。 也尊大汉国皇帝为天子。 刘邦自然是笑着接受了。 不过按照刘邦的性子,这些都不过是虚名,算不得什么。 倒是回到长安时。 萧何筑成地未央宫,让刘邦吓了一跳。 这是一座前所未有地宏伟宫殿。 秦始皇帝的阿房宫,大固大矣,美固美矣,然而要说气象森严,巍峨壮观。 却也比不上这座未央宫。 这座庞大的宫殿,从远处看上去,根本就是一个城池。 外面围绕地护城河是由渭水、灞水双向供水,数座汉白玉的平桥架在河上当做通道。 走进围墙,扑面而来的是宏伟的前殿,二十丈的高台,纯用青砖包面。 高台正前方的一面是阶梯,站在阶梯地底部。 人必须抬头仰望着那些雕梁画栋。 扶着天青色的栏杆缓缓上行,阶梯的正中间是浮雕,上面雕满了云龙纹藻,让人一看而生敬畏之心。 站在殿外。 长安城尽在脚下;瞩目下看,左有敖仓。 右有武库,后面又有复道与长乐宫相连;游目四顾,万丈豪情凭空而生。 饶是刘常满在前世见惯了宏伟的建筑,却也被这未央宫吓了一跳。 刘邦更是手扶栏杆,望着长安城外,久久不语。 这是未央宫落成第一天的典礼,萧何带着文武百官,跟着刘邦父子身后,前来观看。 身为刘邦身边追随最久的臣子之一,萧何对刘邦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了。 虽说现在当了皇帝,但刘邦那爱说大话,爱面子,爱排场的性子,是一辈子也改不了地。 因此萧何便将这未央宫造得格外巍峨壮观,可以说远迈前代,前无古人。 眼看刘邦已经被这宫殿吸引住,萧何心里暗笑,知道正合了他的心意。 谁知就在此时,刘邦突然转身,神色阴沉的问道:“萧丞相,如何天天匈匈数岁,尚未安定,百业待兴之时,你为何要空耗民力,盖这等豪奢的宫殿?嗯?!”萧何吓了一跳,不过他马上明白过来,跪下说道:“好教皇上得知!我大汉朝廷为万国朝拜之处,这宫殿倘若不造得雄伟壮观一点,那如何显示我大汉威风?”“再说正是因为如今天下未定,才好招集民夫,造此宫殿。 而且这宫殿造得好一点,也可以让后世子孙不用再改建了,从长远看来,那还是节省地!”“嗯,丞相此言倒也有些道理,既然如此,以后再上朝,就在这未央宫吧!”刘邦展颜笑道。 站在旁边的刘常满不由得撇了撇嘴。 靠,这是标准地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天下谁不知道刘邦是个什么样儿的人?这宫殿正是按照他的意思建的,单看他在南郑建的王宫就知道了,只在那里住了几个月,还建了一所豪华的王宫,何况如何得了天下,要作皇帝了?在洛阳时就听说,刘邦常常骂洛阳南宫太小,不够气派,如今建了大的,又怕天下人说自己不恤民力,便把责任推到人萧何头上。 不过刘邦这点小伎俩,现在已经是公开的了,看看底下群臣都面带古怪笑容,就可以明白。 毕竟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呢?汉八年二月,就在迁都事务有条不紊的进行时,新丰城里却突然传出噩耗:太上皇病重,眼看就不行听到这个消息,刘氏一门,全部赶往新丰城中,侍奉于太上皇床前。 “季儿,你过来。” 刘太公已经虚弱得坐不起来了,但眼神却很清明,神态也很安详。 “阿爹,我在这儿呢。” 刘邦虽然贵为天子,但听到父亲唤自己,也连忙趋前,轻轻的坐在刘太公床前。 “儿子,阿爹这回,看来是挺不过去了。 你不用安慰我,我十七岁成亲,十八岁有了你大哥,十九岁有你二哥,二十岁上得那个夭折了,二十一岁才得了你。” 刘太公仿佛要回忆自己的生平,缓缓的说道。 刘仲、刘交、刘常满、刘信、刘几人都跪在床前,听刘太公用微弱的声气交待着后事。 “你妈前几年就去了,你大哥也去啦。 如今就剩了你们这兄弟三人。 人说皇家无父子,更别说兄弟了。 但阿爹去了之后,你得答应阿爹,不管他们犯了什么事儿,都不能要他们的命!”刘邦脸上也满是眼泪,点头说道:“阿爹放心,我这就封四弟为王,二哥他犯了错,贬号为候,日后慢慢想法恢复吧。” —刘太公见儿子答应,心里好象挺高兴。 “你能这么做,阿爹就放心了。 不过你大哥死得早,小信你好歹也得给封个候爵吧?也不要多,五六千户就行了!你不会还记你嫂子的仇,不肯给吧?”“我给,我给!一会儿出去我就下诏,封小信为候,世世勿绝!”刘邦连忙答应。 “嗯,儿子,你得记住,不管怎么说,这世上还得靠着咱自家人呢,咱自家人再不好,也比别家人强些,对不对?常满,如意,你俩也都听着,不管以后谁当了皇帝,都不准杀自己兄弟叔侄,听到没有?”刘太公的声音里,竟突然带了点严厉的味道。 “记住了爷爷!”刘如意奶声奶气的和刘常满一起答道。 “唉,这我就放心了。 季儿,肥儿也大了,他虽是外妇所生,但毕竟是长子,也不能亏了他,给他封个大国吧。 大儿媳妇,我死了之后,家里就属你最大了,这些叔侄们,要是皇帝皇后照顾不过来,你可得帮着照看着点呀!”刘太公长叹一声,便没了声息。 “阿爹,阿爹!”刘仲突然听老爹没了声音,知道老爹已经去了。 当即扑上去抓住刘太公的手大哭起来。 一时整个屋子里哀声不住,刘常满想起爷爷平日对自己的好处,也不由得举手拭泪。 第二天,大汉皇帝刘邦宣布,太上皇驾崩,谨遵太上皇遗诏,封四弟刘交为楚王,王彭城,封刘贾为荆王,王吴中。 这样一来,其实是把原来楚王韩信的一分为二,以淮河为界,分给了两人。 接着,又封自己长子刘肥为齐王,齐国七十余城,民能齐言者,皆属齐。 诏令天下诸候前来为太上皇奔丧。 汉八年三月初七,太上皇发丧,楚王刘交、荆王刘贾、淮南王布、长沙王吴臣、梁王彭越、燕王卢绾、齐王刘肥,皆来朝于长安。 太上皇于七十九岁高龄寿终正寝,说起来,这样的事情在刘邦家乡沛县,根本就不能叫丧事,那叫做“白喜事”。 因此新丰城内的父老们,倒也并不过于悲伤,守灵、送丧等事也自然由宗正安排,也不算忙乱。 但刘太公的死,对于刘家人的触动却是很大的。 刘太公活着的时候虽然不管事,但不管怎么说,上面有老爷子压着,刘邦兄弟之间还是很和睦的,而再下一辈的这些孙子们,更是一团和气。 平时有个什么事情,比如说戚夫人和吕雉互相看不顺眼这样的事情,也常常由她们的大嫂二嫂说给刘太公听,刘太公听不下去时候,也会叫来吕雉或是刘邦劝说一番,让他们各自收敛些。 但如今,没了太上皇,没了老爷子镇压,这些矛盾的爆发,就到了边缘地段。 不过刘邦暂时还不想去管这些事情,老爹的死,对于刘邦的触动也很大。 对着镜子照照,从来不服天不服地的刘邦,终于也服了:自己是打不过时间的。 刘邦今年已经五十七岁,鬓角的白发已经斑斑可见,脸上的皱纹也如同刀刻一般,爬满了那张曾经帅气的脸。 更加催人老的是,自己的大儿子刘肥,二儿子刘盈,站在面前已经和自己一般高了!这是令天下父母最为感叹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儿女已经和自己一样高了,难度还能不老么?“刘老三呀刘老三,你也捣腾不了几年了!该想想身后事了!”刘邦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终于长叹一声。 跳至 第十八章 第一次换太子风波 第十八章 第一次换太子风波太公的丧事办完之后,首都也彻底的迁到了长安。 政机构完全迁移到长安,刘常满一天天闲了下来。 身为大汉太子,刘常满对于汉朝的皇帝生活,算是知道得极清的,每每想起后世电影电视上描写的皇帝,刘常满就直想笑。 说实在的,汉朝的皇帝,恐怕是历代皇帝中当得最舒服的之一。 当然,这个传统肯定是从刘邦这个数一数二的懒皇帝开始的。 要说起刘邦来,当初造反起事时,他恐怕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当皇帝。 不过当了皇帝之后,不耽误他自己躲懒不动。 记得刘常满上大学时候,对于大学生的学习有一种说法,叫做“想学的能累死;不想学的能闲死”,如今看起来,当皇帝也是一样。 别说大汉天下,就单说这关中一地,当初刘常满镇守关中之时,也曾亲自处理过一段政务,萧何没来之前,把刘常满忙的是头晕眼花;就算是刘常满出兵打仗时候让姐姐刘乐坐镇过一段时候,刘乐这样啥都不懂的,也照样忙得不得了。 可人家刘邦不这样。 即位之初,刘邦便召见了萧何,一句“我素不习政事,丞相酌情处置则可!”就把所有政务都推给了萧何,只有最最关键的,才拿来告诉刘邦一声。 比如说二千石以上官吏的任免,比如说全国性的诏令。 就算是这样,刘邦一般也只是拿起表文看上一眼,然后大笔一勾。 再盖上玉玺就算完事了。 谁能相信。 大汉朝第一任皇帝刘邦,嘴里说的是五日一朝,其实半个月也不见得他上一次朝去。 每天都躲在后宫里,玩他喜欢玩的事情,比如和戚夫人一起唱歌饮酒,比如抱着如意四处游逛。 然而你不得不承认,刘邦这人地运气极好。 他所委任地萧何,不但忠心可嘉。 更是处理政务的绝对高手,比起刘邦自己处理来,效果还要好上十倍。 而且刘邦这样隔很长时间才上一次朝,几年不变革一件事情的做法,竟然也恰恰符合了这个时候天下百姓力求稳定,不愿扰动地心情。 长安城里,甚至流行这样的儿歌:“半月一朝,自在逍遥;五日一朝。 心情尚好;三天一朝,大事不妙;一天一朝,定兴兵刀!”听到这首儿歌,刘常满不由苦笑一声。 老爹上朝的频率,竟然成了百姓们眼里天下稳定与否的晴雨表了!不过这个时候。 吕雉可高兴不起来。 长乐宫和未央宫虽然近在咫尺,但居住在长乐宫的吕雉和居住和未央宫的戚夫人两人,却是死对头。 其实刘太公活着地时候,吕雉也没怎么考虑过,这个刘如意还有可能夺去自己儿子的皇位,但如今看来,有些传言竟然是真的。 以前不管怎么说吧,刘邦一个月之中,还是回长乐宫住上几天,虽然不一定住在吕雉殿里,但其他几个妃子如薄青、赵姬那儿,还是常常去的。 可自从刘太公死后,刘邦竟然一次也没回过长乐宫!不但如此,听说他在接见能够直接进后宫见他的重臣时,经常抱着如意不说,还经常让戚夫人坐在旁边!听到这些,吕雉可有些坐不住了。 刘邦以布衣当上天子,是自古至今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当然做皇帝天下最为复杂的工作之一,而且只能“在工作中学习工作”。 象刘邦这样,没有学习过做皇帝的家伙,只能是以“家天下”地方式来统治国家,也就是说,象老百姓治理家庭那样,来治理天下。 既然是家天下,那按照家庭的规矩,见客时候,在旁边陪客的,理应是太子;而能出面见客的,当然也是主妇,什么时候轮到戚夫人这个小妾出头露面了?还有那个刘如意,才三岁地吃屎娃娃,能懂得什么,却偏偏常听刘邦对别人说:“如意类我,盈儿不类我!”因此上,吕雉这才找两个兄弟来,商量商量如何对付那个戚夫人。 “妹妹,照你这么说的,肯定不行地!”听了吕雉的计划,吕泽断然否定了。 身为吕雉的大哥,他可没什么顾忌。 “你想想,你说要想办法把那戚夫人弄死,最好连如意一块弄死。 可你想过没有,他俩不管哪个无缘无故的死了,皇上他肯定怀疑是你干的!再说了,皇上天天跟戚夫人在一起,他手里那些侍卫是吃素的吗,要是一个失手,派去的人再让拿下了,戚夫人再反咬咱一口,那可全完蛋了!”“大哥说的有理,这个手段绝不能采用!”吕释之也说道。 “哼,那就先饶了这个小贱人,等刘季死了,我再要她娘俩好看!”吕雉恨恨不“大哥,那你说该怎么办?”吕家的几个兄妹中,要属吕泽最有智谋本事,因此吕雉很是倚重。 “妹子,你别着急,听我说说。” “首先,你比刘季小十二岁,所以说呢,你耗得起。 第二,别看那戚夫人天天跟皇上在一起,可她没有根基!”“第三,也就是最关键的是,咱的盈儿,比她那个如意,要强得多了。 这男人对待女人,一到年老色衰就失了兴致,女人也就失宠了,可男人对儿子不一样,儿子什么时候也不会失宠的!所以只要咱记得多长点心眼,护好盈儿,就什么事情也没有!”“嗯,这倒也是。 不过眼下那小贱人天天在刘三儿面前叽哝,刘三儿要是耳根子一软,起了心思,那可就糟了!”吕雉说道。 “哼,这个倒不怕,那小贱人的长处,不就是吹吹枕头风吗?咱吹不上枕头风,但咱可以从外面吹风!”吕释之说道。 —于是,汉八年五月初一,刘邦上朝时抱着如意。 太傅叔孙通当即跪下启禀,圣人曰:“尊尊亲亲”,严以教子,慈以爱孙,故孙可抱子不可抱,请皇上在意。 接着殿将将军虫达跪下说道:“皇上上殿倘是为议事,可召太子前来侍候,如今三皇子尚未封王,皇上为何抱之来殿呢?”接着群臣一齐跪下,奏请刘邦奉前朝故事,封如意为王。 刘邦大怒,当即退朝出殿,直往内宫而去。 在刘邦的心里,确实隐约有了换太子的想法,但这个原因却并不是因为太子刘盈不好,而是为了吕雉。 自楚营为质回来后,吕雉就变得心肠刚硬,下手狠辣,刘邦知道得很清楚。 倘若自己死后,吕雉当了皇太后,恐怕戚姬、如意这帮人,还有自己余下的几个儿子,能活的没有几个。 倒是如果如意当了皇帝,戚姬背后没有外家支持,群臣又都是丰沛故人,吕雉母子当然能安然无恙。 所以刘邦封了刘肥为齐王后,迟迟不愿封如意为王,就是想留着名份,好为日后换太子留下地步。 群臣都是跟老了他的,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想法。 但群臣想的可和他不一样。 刘盈今年已经十六岁,对待臣下一向很好,明显是一个好皇帝将来。 而刘如意才三岁,可塑性还大得很,谁知道他将来长大是个什么样儿的家伙?再说他现在才三岁,到时候刘邦倘若死得早些,他恐怕不到十岁就要当皇帝,摆明了是戚姬垂帘听政到时候。 要说是吕雉垂帘听政,群臣还能忍受,毕竟她一直就是主母,丰沛群臣都习惯了把她当作和刘邦同等身份看待。 可这戚姬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刘邦在路上娶的一个小妾罢了,王陵、萧何、张良这些人,凭什么让他骑在头上?对于群臣的态度,刘邦心里也是明白的,再说废嫡长立庶幼,本来就不是正理,所以刘邦也没明说,只是想借着一些细事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谁知道就受了当头一棒,让刘邦气不打一处来。 刘邦心烦意乱的回到内宫,叫出戚夫人来一起喝酒以解愁闷之时,御史大夫周昌从外面急匆匆的赶了进来。 “禀皇上,那个,那个,那个……”周昌有些口吃,还没说完,抬头就看到戚夫人从后面端酒出来给刘邦。 刘邦接住后伸手一拉,就把戚夫人抱到了自己怀里。 刘邦常干这样的事情,甚至有一次,陈平进来汇报时,他还正搂着戚夫人跳舞。 不过周昌和陈平那是大不一样,见刘邦如此动作,周昌大怒,也不说话了,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拔脚便往外走。 刘邦刚把酒喝完,可看到周昌已经走到门口了。 刘邦心里当然知道周昌是怎么回事,不过周昌可以算得上是自己臣子中,最为贴心的之一了,刘邦也不避笑闹,当即纵身而起,跑出去抓住了周昌。 “你小子给我回来,刚才你要说什么来着?”刘邦拧着周昌的耳朵骂道。 “我不说了!”周昌大叫一声,竟然没有口吃。 “不说,不说你今儿就别想走!”刘邦说完,一使劲把周昌按得弯下腰来,然后骑到周昌的脖子上,双腿夹住他的头,不让他抬起身来。 “好,我,我,我说,我说皇上,你,你,你是桀纣之君!见大臣时候,还抱着小妾,象,象,象什么样子!”周昌脸憋得透红,却毫不示弱。 “你这个混帐小子!给老子滚吧!”刘邦颓然放开周昌,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自行回到了屋内。 跳至 第十九章 占城稻 第十九章 占城稻说,在风暴的时候,暴风的中心,也就是“暴风眼”安全的一块区域。 如今刘常满的处境就象是如此,虽然朝堂上争斗得颇为激烈,但身在暴风中心的他却毫无所知。 这一切,都源自于靖海王送来的一份礼物。 汉八年,被封为靖海王已经三年的田横,派使者前来朝贡,并向皇太子进献了意义非凡的礼物:一斗稻谷。 “靖海王臣田横谨奉太子殿下座前:洛阳一别,勿勿三年矣!臣得皇帝敕令后,于南越王处得大船十艘,甲士千人,往渡崖山。 崖山本有土人,我以皇帝诏书示之,遂有崖山矣。” “思及太子所言,海上尚有大岛数十,而琉球、爪哇等为尤大者,故三年来,臣浮海出航数十次,终于取得琉球岛,并远航至交趾。 南洋诸岛上大都已经建国,臣示之以天朝威仪,则各国纷纷拜服,欲往朝贡矣!”“唯臣在交趾、占城之地,见其所种稻米,与我中土之种大异。 虽其米质参次,粗难咽,但其既不择地而生,生长之日又短,最短者至有六十日、八十日者。 屡思太子厚恩,无以为报,特遣微使一介,往贡方物,并为太子寿!”占城稻,竟然是占城稻呵!刘常满接过那一斗稻谷之时,只觉得手里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他是个不记得历史的,但作为农村人,这占城稻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它实在是太有名了!我们中国人的主食是稻米和小麦。 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事情。 然而在历史上很长一段时间内。 稻和麦是无法一年两熟地,稻麦收获之后,只能种些大豆、高梁之类生长期短地作物。 直到占城稻的传入。 “占城”是一个地名,在如今越南的中部。 当时越南南部被称为交趾,入秦时为秦国地象郡,在刘常满这个时代,是南越王赵佗的辖地。 占城那个地方虽然雨水不少,但地势却不平坦。 到处是矮山丘陵,占城稻就是野生在那些矮山丘陵上的稻谷种类。 正因为生在矮山丘陵上,所以它对于水的要求并不高;而极短的生长期,又使得冬小麦和夏稻联种,一年两熟成为可能。 因此在我国历史上,由于占城稻的传入,经过宋代地大力推广,逐渐在有条件的地方。 全都形成了稻麦两熟制的耕作方式,大大提高了粮食产量,使得我国的人口稳步上升,而不致于有饥饿之患。 这占城稻可以说是立了大功。 我国原生的自然也有许多稻谷种类,不过大都生长期偏长。 所谓的早稻晚稻,也并不能够两季联种,可以说直到北宋末年,主要口粮品种还是一年一熟制,直到占城稻大力推广开来。 “太子,这么说来,这些稻谷如果培育成功的话,大汉国的粮食产量,足足能增上一倍?”召平被刘常满地话震惊了。 身为农家当代大匠,他当然更加明白这“不择田土,六十日即可收获”的占城稻的意义。 “不错!你去跟萧丞相告个假,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办吧!这可是功德无量的大事呀,召叔叔可别让我失望,让天下人失望才是!”刘常满笑道。 “太子请放心!再苦再难,召平也要把这稻米在全国推广开来,让我大汉百姓,从此温饱无忧!”召平也心潮澎湃。 作为一个精研农事地大家,什么封候拜相,高官厚禄,都比不上能够实实在在的研究这样地作物更有成熟感啊!“对了,召叔叔。” 刘常满很少见的又叫了叔叔,“你那个种瓜的技术,到底是怎么做的?”说实话,对于东陵瓜,刘常满一直很好奇。 不过一向也没什么机会问起,这次趁机问问。 “哈哈,比起占城稻这种造化生出的佳物来,我那瓜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我那瓜的瓜种,确实是西瓜和胡甜瓜杂交而来的,倒让太子见笑了。” 召平笑道。 “可是,我听别人说过,这薄皮甜瓜都是不耐旱的,可我看你那瓜地里,根本没有灌溉之物,为何瓜长势如何之好?”刘常满其实一直想不通的,正是这一点。 “呵呵,太子有所不知,我那瓜的瓜藤的确是瓜藤,却那根系,却是瓜的根系!”召平笑道。 “什么,瓠瓜的根系?”刘常满一愣,转念间便想明白了。 瓜就是如今所说的葫芦为中国北方原生物种,它的根系极为发达,也非常耐的意思,估计他是把他那杂交的瓜秧,在刚刚生出子叶时,就嫁接到葫芦的根系上了。 “这个时代,可已经能够进行异种植株嫁接,还是草本植物的嫁接了么?”刘常满心里极为疑惑。 (蔬菜和一年生草本植物的嫁接,听起来不可思议,实际上在农业生产中经常用到,读者诸君不必怀疑。 )“来人!诏令靖海王,告诉他沿海岛屿,他尽可自行探索,都算是他的领地!另外,告诉靖海王,让他派人前往高丽、沧海两国,我有更重要的任务给他!”刘常满命令道。 看到田横送来的占城稻,刘常满突然想起,这世上还有另外两种极好的粮食作物还没有到达中国,那就是红薯和玉米。 —红薯和玉米都是美洲原产的(嗯,辣椒也是,左角龙前面写的有误。 ),至到明代才传入中国。 可是这两样作物,特别是红薯,对于贫困山区的百姓,意义实在是太大了。 “红薯南瓜半年粮”,这是原来刘常满小时候常听到的一句话,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比起占城稻来,红薯才真正是“不择地而生”的作物,而且产量奇大,营养丰富,绝对是备战备荒的佳品。 而玉米,许多人根本不知道,在袁隆平开发出超级杂交稻之前,玉米的亩产量其实一直远大于水稻,比小麦也要高。 不过玉米算是粗粮,我国百姓一直不太喜欢食用罢了。 不过这两种作物,都只产于美洲,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前,是无法传进中国的。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刘常满这个“作弊器”式的家伙,这个过程,当然要往前推进一些。 从欧洲到达美洲和从亚洲到达美洲,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在亚洲,只需要沿着海岸线北上,一直到达白令海峡,然后穿过白令海峡就到了美洲;而从欧洲前往美洲的距离,就要远得多了。 “他先人个板板的,记得印地安人也是黄种人。 到时候若是中国人和美洲人来往得多了,等哥伦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达美洲之时,却听到一个印地安人用中国话问道:哪儿来的洋鬼子?却不知道他做何感想!”刘常满一边在尽里yy着,一边哈哈大笑。 说实在的,刘常满告诉田横的,就是让他去探索一下周围的海岛,就算到时候探索到了美洲吧,刘常满也没准备去往美洲殖民。 大汉国自己的人口还不够用呢,殖他娘的民呀!不过将美洲和亚洲的航道打开之后,不排除日后自己的子孙中,有些争夺皇位失败,拉起一票人马杀向美洲,在那里占地为王的可能性。 记得历史上玛雅文化其实相对落后,远远不如古四大文明这么发达,倘若日后自己的子孙真的跑到美洲,那打出一片天地,成为美洲霸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那这样一来,咱中国人不是遍布亚美了吗?到时候哥伦布去美洲,估计要被老子的子孙暴扁一顿,扔进海里喂鱼了吧?那这么一来,到时候黄色人种权利太大,会不会影响世界和平的说?不过那是一千多年后的事情了,关老子鸟事?再说按现在的航海技术,田横他们能不能到美洲还是另说呢!”人家说“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看来说的就是自己这种人?刘常满心里暗笑自己。 不过真的要是把红薯和玉米也移植过来,当然,蕃茄土豆也不能少了,大汉国百姓从此为温饱担忧的日子,总是要少得多了。 在这个时代,为政者最重要的,就是首先要保证老百姓不会饿死。 所谓民以食为天,只要能吃饱饭,老百姓极少有愿意起来造反的。 因此,在我国封建社会的漫长岁月里,“以农为本”,一直是统治者不遗余力奉行的准则。 刘常满算得上是超越这个时代的人物,但他却无法让天下都超越时代,所以,提高粮食产量,保证百姓能够吃饱,仍然是他首要的任务。 不过现在看来,有了占城稻之后,这个任务象是很快就会完成。 倘若再有了红薯玉米这两样作物,那估计大汉国的百姓,从此就再无饥饿之虞了。 跳至 第二十章 四大发明 第二十章 四大发明常满这个人,绝对说不上是什么治国高手。 对于他汉国所做的一切事情,多半都是兴之所至,另外有一部分,则是依靠当前事物给自己激发的灵感而来。 但有一件事情不同,那就是造纸术。 这个造纸术,其实刘常满一直想把它弄出来,只可惜原来的时候,他没遇到合适的人才,而后来当上太子后,又一直在打仗,没有什么空闲时间。 可如今不同了,大汉国首都已经迁到长安,各种政务细事也完全不需要自己来处理,这造纸的事情,可终于有工夫来把它好好的整出来了。 说起造纸术,它便是我国古代四大发明中最早出现的一个了。 造纸术,指南针,火药,活字印刷术,它们所以被称为四大发明,乃是因为它们的出现,对于世界的影响极其深远,并非是说发明它们的难度更大。 就象指南针吧,知道了原理,那是最简单的一个:把钢针在天然磁石上磨磨,它就获得了磁性,然后用线绑在合适的位置,令它平平的悬在空中,静止时候,它指向的位置就是南北方向了。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东西,偏偏欧洲那些人就发明不了,非得等中国人传给他们,才让他们在海上有了指路的物什。 不过指南针刘常满早就发明出来了,就在田横出海前,刘常满就把指南针的原理和制成的数十枚都交给了他,要不然,田横也不得这么快就横渡大海。 刘常满更不得野望着开辟亚美航线。 至于火药那也算不上什么难地。 硝三硫二炭一经典黑火药配方,刘常满还是知道地。 可是和很多人认识的不同,和历史书上写的“中国人发明了火药。 只用来作烟花爆竹,却被欧洲人利用传过去地火药,做成洋枪洋炮,敲开了中国的大门”也绝不相同,这么说,其实是在给咱中国人脸上贴金。 我们的黑火药。 其实原本就是只能用来做烟花爆竹的。 大汉朝的铸造水平还非常低下,远远不可能做成枪炮。 最重要的是,人家欧洲人敲开中国大门时所用地洋枪洋炮,使用的可不是咱中国传去的黑火药!国人常常缅怀我们的祖先是如何的发达,可是人家欧洲人的祖先也不全是笨蛋。 在黑火药传入欧洲后,确实也产生了一批火药枪。 可那些火药枪的威力,还不如十字弩来得大!而且火药子弹是分开的,装填极其麻烦。 绝非现在这样,一个弹夹塞进去,然后一扣扳机就突突地直往外喷子弹的感觉。 中国人从宋朝开始,就发明了竹筒火枪。 到了明末,更是有了大炮。 但这些炮用的都是威力不大的黑火药,远远不能和“红毛夷”地洋枪洋炮相比,因为人家用的是威力更大地黄色火药。 中国的精英阶层们,更习惯于相信传统,相信权威,穷中国两千多年的时间,无数精英人才,去翻儒家的故纸堆,却蔑视实用技术,厌恶实验研究,对于实用技术人才如工学、农学、算学、商业等一律抱着高高在上的态度,甚至不惜打击、压抑之。 当中国人的思维方式,脱不出处处寻找“天人感应”,什么事情都能塞进阴阳五行这个怪圈里解释的时候,古中国的科技,注定了不可能有更大的成就。 因此别怪人家欧洲人来打中国,落后就要挨打,那是活该;也别说人家是学了咱的技术又来打咱,那只会更丢人!不过刘常满所知道的,也只是黑火药的制造方法,对于黄色火药,他只是听说而已,至于如何制造,却是一窍不通,摸门不着。 因此上,火药的“发明”,就被刘常满搁置了起来。 但四大发明中剩余的两项,那可就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了。 有了纸才能印刷,反过来,印刷大行,又更能促进纸张的改进。 现代人用的纸,自然是造纸厂里用机器生产出来的,现代人又都是拿来主义者,纸生产出来了,买来用就是了,我可管他是如何生产的呢。 因此这造纸的原理是什么,没有机器的时候人们又是如何造纸的,现代人知道的可真不多。 不过偏偏刘常满就是一个知道的。 这并非因为他是个博学多才之人,更非是因为他喜欢历史,最爱研究古代科技——实际上,这些品质正是他最为缺乏的。 他所以知道古代造纸术的方法流程,完全得益于,他的故乡是河南省巩县。 在行政地图上,属郑州,和隶属洛阳市的偃师相邻。 有一条小小的和偃师之间流过,这条小河的名字,在巩县和偃师本地,都称其为“造纸河”。 相传,当初蔡伦最早试验造纸时,就是在这条河边的。 当然,这只是个传说,不过在旅游开发的大力推动下,这个传说自然就被当成了真的,而且还煞有介事的在河边造了一个“蔡候台”、“蔡候祠”,并将其中一段河流圈了起来,取名为“造纸河公园”。 (嘿嘿,造纸河是真的,其它可都是杜撰的,读者中有偃师的别骂人才好。 )—而且,每年春天,这个“造纸河公园”内,都要举行仪式,纪念蔡候造纸,造福人民的功绩。 当然,仪式的重头戏之一,就是用古代的办法,重现当时造纸的过程。 家住得离这造纸河公园不远的刘常满,曾经去看过好几次这个造纸的表演,所以在他心里,对于造纸术的流程,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造纸河公园的介绍里写有,最早的纸张,是蚕茧抽丝之后剩下的部分结在竹帘上,形成薄薄的一层,就成了最原始的纸。 不过这种纸数量极少,再加上纯用蚕丝造成,价值昂贵,无法推广。 接着,有人试着用麻头等造纸,不过纸质粗糙,无法书写。 到了东汉蔡伦时候,他试着用麻头、破布、渔网、树皮等物造纸,最后取得成功,这就是闻名天下的“蔡候纸”了。 从那以后,纸张才算真正大行于天下,渐渐的代替了笨重的简册,昂贵的丝帛,成了专用的书写用品。 不过刘常满在造纸河公园里看到的造纸方法,比起蔡伦所用的又更进了一步,应该说大概相当于明清时期的传统造纸方法了,造出的纸张质量已经极好。 用树皮或竹子、龙须草等造纸,需要六个步骤。 首先,要把造纸的原料放在塘里泡,竹子得泡一百天,树皮泡六十天,草类可只泡十余天。 接着,把泡好的原料入进一个铁制或陶制的“徨桶”内,与石灰一起,煮八天八夜。 然后,把煮好的原料拿出来在石臼里打,直至打成糊浆。 这样,纸浆就算是做成了,不过这还没造成纸,还需要荡料,压帘,晾纸三个步骤,才能造出纸张来。 所谓荡料,就在把打成糊糊的纸浆倒入水中后,用竹帘在里面荡,使纸浆在竹帘上覆上薄薄的一层。 然后,把帘子反过来,帘子上湿淋淋的纸就脱落下来,如此反复操作,直至叠压至上千张后,在纸顶上用木头压住,把纸里的大部分水都给挤出来。 然后把压过的纸一张张揭起来,贴在墙上晒干或是贴在烘纸的夹巷里干。 至此,这纸就算造成了。 说实在的,这种造纸方法造出来的纸,成本比起大机器生产来高了几十倍,但对于以小手工业生产的古代社会来说,却正是许多家庭作坊和小手工业者的财源。 不过刘常满只是知道流程和理论,但实际操作中,如何把那些竹草树皮上的杂质洗去,石灰与原料的比例如何,火候如何控制,竹帘该如何操控,却都不是他所能清楚明了的事情了。 因此对于刘常满来说,造纸术只是“纸上谈兵”的一件事情,(说到这里左角龙很奇怪,赵括那时候根本没纸,为啥大家都说他是纸上谈兵呢,一笑。 )而许多具体的操作,必须得找到专业人员来实施,刘常满可不认为自己那个本事。 不过幸好现在他是太子,需要用些这方面的人才,那是很容易找到的,墨门里面就有不少这方面的专业人才。 于是造纸术的事情,刘常满就拜托给了墨门子魏无相,而对于这种流芳千古的事情,魏无相自然也是高兴得很。 至于活字印刷术嘛,知道原理后,反倒比这造纸术容易得多了。 其实这个时代和宋朝不一样,需要活字印刷的时候还比较少,毕竟这个时候主要的书就那些多,刻成雕版印刷也是一样的。 《新汉史大皇帝本纪》中说道:“大皇帝天纵奇才,发明发现之处甚多。 除推广占城稻、田候瓜(即红薯)、木棉之外,尚有造纸之术、刻印之术发明。 我大汉百姓丰衣足食,习文字而崇实用,皆为大皇帝遗惠矣。” 跳至 第二十一章 老男人的爱情 第二十一章 老男人的爱情常满从来不认为象自己阿爹这样的男人,还会有爱情说,象刘邦这样,一生之中最爱的就是自己,做事首先顾虑的就是自己的男人,是不应该,也不配拥有爱情的。 然而种种事实表明,大汉朝伟大的开国皇帝刘邦陛下,在他五十八岁那年,正式的开始了一场恋爱。 而他恋爱的对象,竟然是已经成为他的妃子数年,替他生了儿子的戚夫人。 这个戚夫人绝对不是个简单人物,刘常满早就知道。 她是猿公的后裔,从小修习养生功法,甚至还可能会几式越女剑法,不过这些根本都不在刘常满心里。 说实在的,这些都只不过是些“小道”罢了,如今见识大涨的刘常满对这些小道末技,确实不怎么看重了。 会几式越女剑法又怎么样,估计不会是虫达三合之敌,很可能在自己手下,也十个回合都走不过去。 至于修习养生功法嘛,倒是能够让她老得慢些,可刘邦还能活几年?再说老得慢些又怎样,谁也别想抗过时间的侵蚀!真正让刘常满对这个戚夫人重视起来,是当初阳城围之时,她竟然能使秦莹手下的二千名女兵,心甘情愿的出城送死,这份心机手段,可就让刘常满刮目相看了。 不过后来刘常满发现,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不光是让自己对这个戚夫人刮目相看了,其实刘邦也颇有对她刮目相看的意思。 但凡帝王,都是不愿意自己身边人过于厉害。 威胁到自己的。 哪怕是自己最喜爱地儿子,最亲爱地妃子,这才是帝王之心的本质。 因此。 当戚夫人展现出她的政治才干时,刘邦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有意无意地一直在限制她的动作。 戚夫人也没料到自己在这件事情上做得有些过火了,竟然使刘邦起了戒心。 然而她毕竟是个聪明人,从此之后,再也不在政治上掺合任何事务。 只做好自己的本份事务,一味的讨好起刘邦来。 身为大汉皇帝,刘邦身边的女人当然也不会少了,能叫得上来名号的就有十几个,生了儿子地也有五名。 不过从来没有听说刘邦多么宠爱某个妃子——这是素来为大汉朝廷的臣子们所称道的一点,不宠爱妃子,保持神智始终清明,那是一个合格帝王最应该做的事情。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 在大汉皇帝五十八岁的这一年,或许是皇帝自己想抓住青春的尾巴,或许是戚夫人终于铁杵磨成针,把大汉皇帝这块百炼钢。 化成了绕指柔。 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 是皇帝自从搬到长安之后,就一时一刻也离不块这位看上去仍然只有二十多岁的戚夫人了。 不过他是皇帝,多宠爱某位妃子一些,那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大不了的,臣子们最多腹诽几句也就是了,绝对不会去在这件事情上和皇帝过不去。 但倘若这名妃子——请注意,是妃子,而不是皇后,对于“家天下”地汉朝来说,对天下臣民来说,皇帝是家主,皇后是主母,那是理所当然要干政的——想干政的话,臣子们就会开始抵制了。 原因无他,皇后只有一名,而皇帝的妃子理论上可以有无数个,倘若个个都来干政,那臣子们还要不要活了?汉八年,就在汉皇帝和皇太子双双北征,击退匈奴,取地千余里,胜利班师后不久,内廷里就传出消息来说,皇帝有意纳北地大将军秦莹为妃。 据说,这个建议,是戚夫人提出来地。 朝野哗然。 其实汉朝是个思想很开放的时代,妇女绝对不象后世那么没地位。 秦莹以一介女流,能做到与商并称“关中双壁”地北地大将军,就说明了这个问题。 楚汉战争时,秦莹曾经在戚夫人麾下做过一段时间的亲卫队长,但后来因为属下女兵尽数身殒,秦莹又辞别汉王,回到水重新招募女兵,并以北长城一带的民兵为基础,组建了新的队伍,成为镇守大汉边疆的重要将领。 秦莹的相貌原本就不怎么样,再加上常年征战,那更是近乎丑陋了,象她这样的女子,平素好色的大汉皇帝绝对是看不入眼的。 但如今竟然传出要纳其为妃的消息,那就只说明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就是,戚夫人已经很好的控制了大汉皇帝,开始准备在内宫组建自己的势力集团了。 而刘邦的行动更验证了这一点。 汉八年五月,刘邦东巡洛阳,唯一随行的便是戚夫人;汉八年六月,回到长安后,刘邦立即下令,召秦莹回都面圣。 这下子,刘常满和吕雉都真正感到了危机。 人家说,老男人一旦迸发出了爱情,那就是无法挽回的事情,所有的劝诫,都如同火上浇油,只会让他的爱情越燃越烈。 所以很聪明的没用去向父亲进言,甚至也不让别人去劝诫这不耽误他破坏刘邦娶秦莹这件事情。 这只需要一个最简单的手段就足够了:到达京城后,吕雉以皇后的身份召见了秦莹,并且与秦莹相见甚欢,于是吕雉便当着宫里其他嫔妃的面,收秦莹做了自己的干女儿,并且令刘常满和刘乐前往长乐宫,拜见自己这个新收的“姐姐”。 这一下子,把刘邦弄了个哭笑不得,却把戚夫人策划了许久的事情给打乱了。 不过戚夫人也不是容易认输的,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要求刘邦在诸候里面挑一个位高望尊的,替秦莹择偶。 要说起来,秦莹投军时候已经二十一岁,如今也是二十七岁的老姑娘了,这择偶也是理所当然的,正好吕臣新近丧偶,刘邦便放出话来,让吕臣来京朝见,准备见了面后,再把这事说出来。 不料此事又被吕雉知道,她暗地里遣刘乐前去套话,问秦莹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 要说起来,还是吕雉更理解女人的心思,这秦莹开始不说,后来经不住刘乐的催逼,便红着脸说出,自己喜欢的,原来便是公冶长!说实在的,这公冶长虽然也封了候爵,却是个只有六百户的最低等的候爵,而且说起来本事也不大,既无勇武也无文才,谁也没想到,秦莹便是在当初公冶长送她去阳的路上,便喜欢上了这位以善于驯鸟出名的冶旗都尉!不过知道了她的心思后,事情便好办了。 不知怎么操作的,反正就在吕臣还没动身的时候,吕雉便发动了第一波攻势。 这一波攻势,看起来跟秦莹的事情毫无关系。 —大汉八年七月,由十几位功劳最大的功臣一起联名上表,请求追封楚汉战争中死事的大功臣、汉太子刘常满帐下大将军奚涓为候。 表文拜上后,刘邦留中不发。 但群臣不死心,又接二连三的上表,并在朝堂之上,和刘邦争论起来。 刘邦本来是不想理会这件事情的,可是看看表上那些联名的臣子吧,萧何、王陵、樊哙、傅宽、王吸、薛欧、周昌、虫达……个个都是大汉朝威名赫赫的功臣,这些人的面子,实在不能驳得太狠了。 可刘邦确实没法答应。 为什么?因为刘邦大封功臣的标准,是以灭秦战争和楚汉战争的功绩合起来计算的。 想想吧,单是一个灭秦战争,死了多少有功劳的诸候将军?就算是楚汉战争中,以死事的臣子也不在少数,倘若这么一个一个的追封起来,有多少人户用不完的?其实象这种事情,本来是有一个解决方法的,那就是将他的功劳,封在他的儿子身上,也算是不埋没了功臣,比如说赵王张敖,以他的功劳,本来也就是个三四千户的候爵罢了,但因为他老爹张耳的关系,刘邦依然保持了他的王位不动。 问题是,现在奚涓的情况不同——他没有后代!按照大汉朝的律令,没有后代的诸候,不管是诸候王还是列候,死后所属的土地都一律充公,回归大汉朝廷所有。 因此,刘邦觉得这些臣子们,全都是在无理取闹。 现在追封他又怎样?追封了之后,他没有儿子,这地不还是直接归进了汉朝?关键是这个口子不能开,奚涓固然是没有儿子的,但其他那些人可不见得没有儿子,到时候那些有后代的也跳出来,追述自己先人的功绩,都让追封,刘邦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所以刘邦是坚决的不同意追封这个玩意。 其实终大汉一朝,也极少有追封这一说。 不过群臣不依不饶,连续上表,也让刘邦很是烦闷。 最后,还是太子刘常满出了一个主意,算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原来,当初奚涓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极其孝顺的孩子。 他自小父亲早死,唯有一个寡母相依为命,这些丰沛故人们都知道,而且他活着的时候,多次说过,如果自己死在战场上,希望刘常满能把他的封号转封给他的母亲。 大汉朝是起兵造反,夺了人家秦朝的天下的,所以刘邦上台之后,就标榜要“以孝治天下”——其实后面的朝代,几乎每个都这样标榜。 如今有了这样的活榜样,刘邦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于是,汉八年八月初八,奚涓的母亲大人被封为鲁候。 在封鲁候的同时,大汉皇帝刘邦下诏,让宗正府计议了十八位功劳最大的列候,将他们的功劳记在玉册之上,典殿内府之中,其中,萧何名列第一,虫达名列第十八,而鲁候奚涓名列第四。 跳至 第二十二章 女候秦莹的婚事 第二十二章 女候秦莹的婚事大汉皇帝和臣子们各让一步的情况下,大功臣奚涓的定了下来:赐封号为鲁候,四千八百户。 汉七年九月,大皇帝下诏曰:“鲁候奚涓以死事,因其无子无弟,故以其母代候,世世勿绝,以褒其功!”这算得上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了。 在刘邦的儿子们中,就算不论血缘,只论功劳,大汉太子刘盈的功绩,足可以封以天下任何大国。 把秦晋齐楚任何一国的国土整个封给他,也都不算过分。 不过他既然是太子,大汉国的储君,这天下所有国土将来都是他的,所以这个王位就不封也罢。 不过太子麾下的将领们则不同。 当初在太子麾下,功劳最大,最后又以死事之的,便是这位鲁候奚涓。 偏偏因为他死在平定天下前夕,竟然没能封上候爵!奚涓的地位很有意思,他既是大汉太子的麾下,陈涓、虫达等楚将军,唐厉等蛮将军,黄极忠等降将的直接上司,又是丰沛故人,萧何、王陵、曹参等人的同伴,所以,在为他争取封号的这件事情上,刘邦麾下的诸候,竟然出奇的一致。 不过大汉开国皇帝坚持认为,在这个时候,追封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开先例的。 但为奚涓争取的臣子面太广,势力太大,就算是刘邦,也不得不掂量一二。 因此,最后陈平献计,把奚涓的爵位,转封给他的母亲孙老太。 才算是双方各退一步。 共同接受了这个结果。 然而,这样地结果,正是刘常满最愿意看到地。 他推动这件事情。 并非全是为了奚涓,而是为了另一个目标:女候!是的,刘邦在不经意间,造就了大汉帝国首位女性候爵,这就为刘常满下一步的运作,扫平了道路。 刘常满地目的很明确。 按照秦莹的功劳,她最起码也得封个千户以上的候爵。 而一旦封候,她的所有事务都可以自行做主,完全不必再禀报皇帝——这是大汉国的规矩,皇帝以家治天下,王候就是另外一个小家,在这个小家里,除了立继承人这样地大事外。 其余的事情完全不必禀报皇帝,包括婚娶大事在内。 按照大汉朝的规矩,十月是过年的月份,所以既不杀人。 亦不封候(难道大汉皇帝跟现在做生意的一样,正月间不送钱送地给人?)。 所以在汉八年十一月,经过楚王、齐王、羹候、沛候四人共同上书,请求尊羹候刘信母、沛候刘母——也就是刘邦的大嫂和二嫂了,为女候爵。 这都是一家人,盛意难却,刘邦只好下令,封自己的两个嫂嫂为列候。 这么一来,麻烦事就接踵而至了。 先是皇后吕雉放出话来,说自己和皇帝刘邦乃是敌体(就是对等身份的意思),要求封自己妹妹吕嬃、还有两个嫂嫂为候。 刘邦已经很生气了,不过没办法,吕泽和吕释之地面子可以不给,这樊的面子不能不给,便下诏封吕嬃为候,驳回了吕雉给自己嫂嫂封候的意图。 刘邦是个聪明人,看出了自己无意间弄出的漏洞,于是,汉八年十一月,他诏令天下道:“自此之后,无军功者,一律不得为候!”意思是刹住这股封女人为候地“歪风邪气”。 但这样问题就来了,那有军功的呢?为响应皇帝地号召,大汉太子刘常满上表道,皇帝既然令无军功者不得为候,那反过来说,就是有军功者,必须褒奖为候了?如今北地大将军秦莹,自楚汉战争以来,屡立功勋,为国征战多年,又辅助皇帝攻打匈奴,夺河套之地,却匈奴千余里,当为候。 饶是刘邦再聪明,也想不出来,只因为自己听了戚夫人的话,想纳秦莹为妃,竟然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不过现在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秦莹这个候爵是一定要赐的了。 于是,汉八年十二月,皇帝下诏道:“北地上将军秦莹,守边有方,拓疆有功,特赐列候,赐食邑肤施一千八百户。 剖符宗正,世世勿绝!”这条诏令,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它代表着,大汉朝已经承认,不论男女,只要有功于国家(当然,不如有亲于国家),亦可象男子一样,封候拜将,与天子亢礼!说起女权,刘常满心里清楚得很,就算是二千年后,男女也照样不平等,要不然为啥有个三八妇女节,提示要尊重妇女,却没有个四六老爷们节,提示大家要尊重?不过汉朝的女权,虽然不算太好,却也还没受程朱理学那群变态的害,还不至于象后世明清时代那样,女人得缠小脚、守闺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一大堆专门限制妇女的狗屁杂碎。 汉初的女权其实很简单,或者说,还比较原始,因为这个时候,孔二愣子那些关于女人的狗屁理论,也还没有被信奉成教条。 结婚之后,夫妻双方在理论上就是平等的,对于家庭事务,必须商量着处理。 丈夫死后,女主人自然是要当家的,绝没有“夫死从子”那种没人性没天理的教条。 身为男人,刘常满也不知道,到底该为女权做些什么。 男女平等么?好象这是个几千年都没可能实现的口号,这个时候喊出来,也很不合适。 但为了自己的姐姐妹妹,女儿孙女,甚至外甥女外孙女,身为大汉太子,在这个民族性格即将成形的时刻,刘常满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做些什么。 很早的时候,刘常满听过一个小小的故事。 那是一个住在海边的小女孩,每天退潮之后,她都要去海滩上,把那些搁浅在海滩上的小鱼放回大海里去,天天如此,年年如此。 —于是,有一个聪明的大人劝说她道:“孩子,海边搁浅的鱼儿这么多,你一个人的力量,能放回去多少?你做得再多,也没人会在意你的努力。” 可是那个小女孩轻轻的捧起脚边一个小坑里的小鱼,轻轻的把它举了起来,对着那聪明的大人说:“我知道没人会在意我的努力,可是,它在意。” 说完,她把那小鱼轻轻的放进了海里。 此时,刘常满觉得自己在秦莹这件事情上的努力,就是这样的一件事。 可能,我为天下的女性做不了什么吧,但我最起码能为自己认识的女性,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说,让秦莹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嫁给自己愿意嫁的人。 汉八年二月初八,黄道吉日,肤施候秦莹将军和阳候公冶长的婚礼,在长安举行。 这次婚礼的规格极高,为男方主婚的,正是大汉太子刘盈本人,而为女方主婚的,竟然是大汉皇帝的妃子戚夫人!在长安城附近的列候齐齐到场,为两位新人祝福,大汉皇帝更是送来一封诏令,诏书中说道:“因北地大将军秦莹军务繁忙,无法离任,特封阳候为翟候,食邑一千八百户,加封北地都尉衔,钦此!”有了这份锦上添花的诏令,总算抹去了公冶长入赘的嫌疑,诸人闹得更是起劲了。 “姐姐,怎么了,不高兴了吗?”好不容易主持完婚礼,回到行宫后,刘常满却发现姐姐刘乐的脸上不怎么高兴。 “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刘乐连忙扭头说道。 “我说姐姐,不会是因为爷爷的事情,让你晚了一年出嫁,你不高兴吧?”刘常满笑道。 “才不是呢,你说的那是你的、,关我什么事儿?”刘乐反唇相讥。 按制度,父母去世,子儿要守孝三年的,称为大服;祖父母去世,子孙要守孝一年,称为小服,这就是所谓的“守制”。 刘太公去世尚不满一年,因此刘常满和刘乐本来早就安排好了的婚事,也就这么耽误了下来。 不过看刘乐的神情,确实不是为了这件事心烦,刘常满心念一转,就知道了她的想法。 可是,这是没有办法劝的。 刘常满知道,自己的姐姐,心里一直暗暗喜欢的,乃是西楚霸王项羽,如今项羽尸骨早寒,上哪儿再去帮她找一个项羽那样的绝世之人?要说起自己的准姐夫赵王张敖,也算得上是年轻代中很不错的人才了,文武双全不说,地位又高,天下诸候中,除了齐王楚王,就连刘邦亲生的四儿子刘恒,也只封了个偏远的代地,和张敖的封地差得远了。 不过男女之间的情事,是谁也说不清楚的东西。 贵族女子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刘乐,可刘乐偏偏一点也不喜欢张敖,用她自己的说话:“一看到他那小白脸,我就恶心!”当然,这话是范在背后偷偷告诉刘常满的。 不过就算她不说吧,刘常满也知道姐姐的心思。 可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跳至 第二十三章 张良计 第二十三章 张良计八年六月,在守孝满一年之后,已经二十周岁的大龄终于出嫁了。 女婿张敖是当世一等一的人物,吕雉的心事总算是放下了一桩。 然而对于已经十八岁的刘常满,刘邦却迟迟没有让他完婚的迹象,吕雉的心里,就有些着急了。 但刘常满心里明白,阿爹的年龄越来越大,但在他心里,想换太子的心却始终不熄。 所以不急着让自己和萧完婚,很大一个原因,也是由于不想让自己这方面的势力过大。 毫无疑问,萧何是丰沛故人集团,也就是刘邦用来治国的核心集团中,最有代表性的人物,而刘常满一旦和萧完婚,那就获得了萧何、吕泽、王陵、樊哙等人的共同支持,刘邦想将动他就更难了。 不过刘邦也不是毫无办法。 在刘邦的麾下中,有三个势力集团,其中势力最大、枝蔓最广的,当然是丰沛故人集团。 然而这个集团的人物多数比较粗豪无文,因此虽然爵禄甚高,但说到官职,并不见得有多么重要。 在官职上,能和丰沛故人集团抗衡的,是第二集团,也就是在争霸天下的过程中,逐渐靠拢过来的人物,比如张良、陈平、张苍等人。 还有一个势力集团,那便是最后失败投降的那部分人,除项伯、项它、项襄等人外,韩信也算是最近一代的代表人物了。 既然张良陈平所代表的这个集团有可能与丰沛故人集团取得一定的平衡——当然,任何一个势力集团都不能压过丰沛故人集团,毕竟那是刘邦地根底。 但刘邦才是丰沛故人集团地大头子。 这一点谁也无法否认。 因此。 刘邦就考虑让张良和陈平出面,替自己造势宣传换太子的事情。 谁知道一辈子都和刘邦同心同德的张良,这次却说什么也不同意刘邦地意见。 刘邦一怒之下。 就找来陈平商议。 陈平和张良大不相同,他是个有奶便是娘的人物,只要刘邦当着皇帝,他便对刘邦效忠,与刘邦细细讨论了之后,他便给刘邦出了几条主意。 帮着刘邦扶植刘如意,贬抑刘盈。 刘盈也是刘邦的亲生儿子,刘邦当然没有要他的命的意思,因此与陈平的计议之中,最重要地,便是削弱太子的影响力和势力,为刘如意登基扫清障碍。 要按说,绝大部分臣子。 还都是忠于刘邦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然而刘邦需要削弱的,并非绝大部分臣子,而是那些一旦自己驾崩。 有可能强力扶持刘盈上台的臣子。 有了这条线的划分,那其实很简单。 刘盈和刘如意的父族当然都是一样的。 是最有可能保持中立地,特别是丰沛故人们;但刘盈的母族却也有着极大的势力,而且是绝对会强力扶持刘盈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刘盈地死忠臣下,也是有可能到时候死保刘盈。 这么一来就好办了,刘盈母族的人物,便是吕泽,吕释之兄弟,樊夫妻,另外一个,便是刚刚和刘乐完婚地赵王张敖。 刘邦深知自己这一对儿女的感情之深,而且一旦刘盈即位,张敖的王位当然稳如泰山,这也是张敖愿意看到的。 本来诸候王们就是刘邦铲除的对象,虽然张敖在刘邦眼里不算一根葱,但倘若自己死了,这根葱在刘如意和戚夫人孤儿寡母那儿,说不定就能变成一根大棒。 对于吕氏兄弟、樊哙等人,刘邦暂时也没法下手,但这张敖就不同了。 于是汉八年七月,大热的天,刘邦竟然出巡燕地,号曰:“避暑”,并在燕地接见了东胡、沧海、高丽诸国国王,接受了方物贡献后,刘邦御驾返回,到了赵王敖的领地里。 赵人素重礼节,刘邦却故意在众人面前,把赵王敖骂得狗血喷头不说,连故赵王张耳都被他拎出来糟踏了一顿,据随行官员们说,皇帝当时在酒宴上——可能是喝多了吧,说:“张耳庸奴尔,因人成事罢了,他活着时候,我就没怎么把他放在心上……”云云。 赵王敖手下的重臣,大都是故赵王张耳的臣子,赵相贯高等人听了刘邦的话后,都怒不可遏,商量着要行刺杀死刘邦。 但张敖不愿如此,贯高等不便勉强,便设谋要在刘邦入厕时行刺。 其实这些谋划,通过陈平控制的谍报网,刘邦早就知道了行动细节。 于是,在到了贯高等设好陷阱的“柏人”时,刘邦故意装作心神一动,说道“柏人者,迫于人也!”便没有入城,直接回洛阳了。 过了没多久,有人告诉赵王敖和贯高谋反,于是张敖便被逮捕下狱,系于长安。 张敖下狱后,刚刚结婚才三个月的刘乐急忙回到长安,请母亲出面说情。 但刘邦不许,说道“使张敖得天下,岂少而女哉!”意思就是,要是他把老子杀了,自己当了皇帝,要娶多少个女人不行!—言外之意,就是这亲家的关系,那是不可靠滴!“好姐姐,你别怕,姐夫他不会被杀头的!阿爹一向对亲戚很好,你不知道么?”事已至此,刘常满心里其实也没完全理清头绪,只能随意劝着刘乐。 要说起来,仅仅结婚了三个月,刘乐的想法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门心思的为张敖打算了起来,看起来,小女孩子时期的感情,确实是很不可靠的。 可是刘常满理身在局中,理不清这是阿爹对付自己的第一手棋,旁边的吕泽却看得清清楚楚:刘邦已经开始清除刘常满的外家势力,为刘如意登基扫清道路了。 不幸的是,吕泽和吕释之明显是下一个要被清除的对象,樊哙这人一向对刘邦忠心异常,清不清除还得另外说。 可是吕泽的能耐,本来就比刘邦小了不少,如今刘邦又当了皇帝,手握天下大权,吕泽更加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帮助刘常满,也就是帮助自己了。 不过自己想不出来好办法,可以找人帮忙,吕泽在这一点上倒是很清楚。 刘邦的谋划,出自于陈平,那在这大汉朝中,唯一能和陈平对抗的谋臣,当然非张良莫属了。 自从和刘邦意见不合之后,张良便韬光养晦,杜门学习“辟谷导引”之术,不问世事。 不过刘邦和张良那算得上是君子之交,张良不同意刘邦的想法,刘邦也不强迫他。 吕泽可不管这一套。 于是汉八年九月的一天,吕泽以邀请张良一起参观研究一本道藏为名,把张良劫走,送到了长乐宫中。 吕雉也知道自己兄妹几人的脑子加起来,也斗不过陈平加上刘邦,因此见了张良之后,便苦劝他想个办法,挽救刘盈的太子之位。 说实在的,历史上任何一个聪明点的臣子,都绝不想介入帝王家事之中,因为但凡介入这类事情的臣子,几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三国时的杨修,南宋时的岳飞,都是极好的例子。 因此张良也不根本不想介入,他便说道“以前为大王设谋,那是事在紧急,大王幸许听了我的。 但现在不同了,大王得了天下,以私情爱欲而易太子,就是一百个张良,也劝不动他呀!”但吕雉不吃这一套,非要张良拿了主意再走。 张良想了想,说道:“现在有四个人,号称商山四皓,都是著名贤者,皇帝曾经派我前去征召,他们却不肯奉召前来。 为今之计,令太子卑词安车,以迎四人。 四人倘若肯来辅佐,恐怕太子之位就稳定了。” 吕雉将信将疑,说实在的,她实在无法相信四个老头儿就能安了自己儿子的皇位,可没有别的办法之前,也只好这么一试了。 于是就照着张良所说,由吕释之亲自前往商山,把四皓给接了过来,并在吕释之家辟了一个别院,让太子刘盈时时前往拜会。 然而四皓来后,只以仁义之说教太子,另外就是要求吕氏兄弟安分守己,切莫出头惹事,言外之意,吕雉也要安分些。 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有关争夺皇位的建议,把吕雉急得团团转。 然而四皓这一举动,其实正是切切实实的打在了要害上。 刘邦本来准备,收拾了张敖之后,就寻个机会把吕泽也给收拾了,毕竟他也是个有大本事的。 谁知自从四皓来后,吕泽接受了建议,在家安分得很,根本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搞得刘邦也无法可想。 等汉八年九月,吕泽竟忽然得了重病,不数日上,就一命呜呼了!对于吕泽的死,刘邦且喜且忧。 喜的吕氏的一个厉害人物没了,忧的是这么一来,吕泽儿子吕产是个老实的,袭爵之后,自己恐怕数年之内动不他。 吕泽其实比刘邦还小五岁,吕泽的死,也让刘邦的心里更加的忧虑起来:自己得加快动手了,不然,等自己一死,倘若刘盈当了皇帝,那爱妃戚夫人,爱子刘如意,说不定都得没命!跳至 第二十四章 鸿鹄歌 第二十四章 鸿鹄歌常满自己并没有觉查,原来父亲拿张敖下手,实际的自己。 因为刘邦当了皇帝后,把异姓诸候王一个一个的收拾掉,在历史上他本来就是这么做的,所以刘常满并不在意,只当是“历史的车轮又一次被推动了”。 然而四皓可不这么想。 他们又不象刘常满那样,早早就知道了事件的最终结果,因此,等贯高宁死不肯攀咬张敖,到张敖最终被废去王位,贬爵为候,得了和韩信一样的惩罚时,四皓就嗅到了不安的味道。 人说“人老成精”,果然一点也不假。 象刘太公那样没什么知识的,到老之后还什么事情都能想得明白,象四皓这样八十余岁的老知识分子就更不用说了,而且还是四个。 陈平的计谋固然厉害,但四皓很轻松的就看破了他的做法——当然,陈平是个两面派,没敢用全力恐怕也是真的。 于是,一系列的应对措施就出来了,这一场阳谋对阴谋的比拼。 让吕氏兄妹保持安静,不要留出把柄给刘邦抓住,这是最基本的一条。 原本在吕雉心里,是恨不得派人去把戚夫人母子给刺杀了的,但不但刘常满、四皓,就连吕泽活着时候,也绝对禁止她这么做,甚至露出这个想法。 刘邦毕竟是大汉皇帝,如果惹恼了他,大家都得人头滚滚落地。 而害死刘邦好让刘盈早日当上皇帝更是不可能执行。 刘氏天下并未完全安定,现在大部分还是靠着刘邦的力量在镇着天下诸候,倘若刘邦暴毙。 只会给他人起来争夺天下落下口实。 所以自从四皓分析了利害关系以后。 吕雉竟然难得的深居长乐宫,很少出来过问政事,更不用说象以前那样。 三天两头地到未央宫中坐下,好让戚夫人在旁侍候了。 然后,四皓又分析了形势,告诉刘常满,按照目前情况,刘常满最好韬光养晦。 不要再管军事政事,先让刘邦放下防止儿子夺权地心——毕竟长子刘肥远在齐国,三子刘如意年方四岁,所要防范的,当然是在军政上都颇有建树的刘盈了。 对于宫斗,刘常满本来就一直唯恐避之不及。 在刘常满小时候,家乡巩县人对窝里斗厉害地人有一个形象的称呼:“门里猴”,意思是说那种在自己家里。 对付自己亲人熟人很厉害,但一到外面,遇到外人生人就软蛋的家伙。 刘常满从来不认为内斗有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最让他笃定的原因,是在历史上。 那个懦弱的刘盈,最后还是当上了皇帝。 更不用说自己了——所以刘常满竟一点也不着急。 退一万步说,只要自己不干什么特别出格地事情,以阿爹的脾气,肯定不可能要自己的命;那到时候就是阿爹犯糊涂,把皇位传给了如意,想夺过来也还是很容易。 毕竟,刘肥尚且封了齐王,自己至不济也得给封个赵王,到时候两个大国联合,再有韩信这样的家伙当大将军,攻下区区关中,那还不是不在话下么?因此刘常满一点也不着急。 不过四皓可不这么想,他们的阳谋是一步接一步,一环套一环的。 以静制动只是最基本的策略,是为了松懈刘邦的意志,防止他采取过激行动地。 而另外一个方面,也必须主动出击,以防戚夫人的枕头风。 对于皇帝来说,不管纳多少妃子,都可以不用跟臣下商量,自己的儿子封王封候,也可以不用跟臣下商量。 但有两件事情必须与臣下商量,那就是换后和换太子。 不通过臣下这一关,你就莫想顺顺当当的做成这两件事,因为皇后乃是“国母”,太子乃是“储臣”,这两件事不单单是皇帝地家事,更是天下的大事。 因此刘邦心里虽然一直想换太子,但却不得其便。 朝堂上,张良虽然不怎么上朝,但太傅叔孙通和御史大夫周昌两人,乃是维护太子地急先锋。 丞相萧何虽然避嫌不多说话,但谁都知道他乃是太子的准岳父,态度自然不用说也知道。 私下里,刘邦的两个嫂子,一个哥哥,弟弟楚王刘交,甚至还有新丰城里居住的数十宗族,没有一个赞成刘邦换太子的——这些人的意见,在当时可是非常重要的。 一旦出了重大变故,群臣想换皇帝的时候,必定得刘邦的哥哥嫂子出面,这皇帝才能换成。 因为是“家天下”嘛,这刘家的大事,总得刘家的长辈出来说话才成|恒被接来当皇帝时,名义上就是用的刘和弟弟刘交的名义。 因此刘邦看着自己的白头发越来越多,年龄也越来越大,虽然满心焦躁,却一直找不到机会换太子,也很着急。 —其实群臣都觉得奇怪,象刘盈太子这么好的接班人,去哪儿找去呀!那刘如意就算聪明伶俐点,也不过是个四岁的孩童,能懂得什么?在一次又一次的角力中,刘邦渐渐明白了,群臣之中,赞成自己的没有几个。 等到那一天,汉八年正月十五,刘盈前往未央宫拜谒阿爹时,刘邦突然发现他身后跟了四个老头。 这四个老头,一个个壮貌魁伟,衣冠高古,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有道高人。 刘邦惊问四人姓名,四人分别上前施礼,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刘邦大吃一惊。 商山四皓的名声他也听说过,建国之初,曾经让张良亲自修书去延请四人,结果四人避入深山,不肯前来相见,而如今,他们竟然肯来辅佐刘盈了?刘邦惊问其故,四人回答道:“陛下慢而侮人,我等义不受辱,故不肯前来。 而今太子仁而爱人,礼贤下士,所以我等诚心归附,辅佐太子了。” 刘邦大惊,下座拜道:“幸善调护太子!”刘常满带着四人退出未央宫后,刘邦招来戚夫人,指着四人的背影对她说道:“看样子,太子是更换不了的了。 有这四人辅佐,盈儿羽翼已成,连我也动不得他了!”戚夫人大哭,刘邦说道:“你为我舞楚舞,我为你唱楚歌!”戚夫人下阶而舞,刘邦击节歌曰:“鸿鹄高飞,一举千里。 羽已就,横绝四海。 横绝四海,当可何!虽有矰缴,尚安所施!”要说起来,招来这四个老头儿,并不见得就能真正对刘邦形成什么威胁,然而刘邦是个聪明人,对于时局的分析独步天下,见到这四个老头儿后,刘邦所以告诉戚夫人,换太子是不可能的了,主要是基于三个方面。 首先,商山四皓只有张良知道隐居位置,刘盈所以能请到四人,毫无疑问,那是张良献的计策。 张良在刘邦的心中,一直有着异乎寻常的地位,这一点没有任何争议。 从留县初见就让刘邦逃脱了一次险境开始,一生之中,张良料事奇准,让刘邦对他产生了极端的信赖。 张良不愿意刘邦换太子时,刘邦就已经感觉到了张良的态度,而如今,张良又直接出谋献计给太子,这显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料事如神的张良,也认为刘盈这个太子不能换!所以他才会替太子谋划。 另外一个方面,由于张良是第二集团的代表人物,他的意见,基本可以代表第二集团大部分人的意见。 刘盈和吕氏合力的话,本身就占去了第一集团一小半的力量,再加上第二集团大半的力量,这就是一个不可小看的力量了。 何况刘邦知道,自己倘若一死,那丰沛故人大半还是会倒向刘盈,这么一来,自己想让如意当皇帝,不是为他好,反而是害死他了。 最后一个方面,商山四皓这样的高人能前来辅佐刘盈,也从侧面说明了刘盈在民间的威望之重,和他本身的能力也是值得辅佐的,起码来说,商山四皓这四位高士就认为,刘盈比刘邦更值得辅佐。 在那一瞬间,刘邦又恢复了一个父亲的基本清明。 都是自己的儿子,刘盈现在已经证明了,自己至少在治国理政这方面,要比老爹还要强。 而如意,虽然看上去也不错,但毕竟还小。 说起来群臣山呼之时,都叫“万岁万岁万万岁”,但自己的身体情况刘邦自己清楚,恐怕活不了几年了。 每当阴雨天气,身上的箭创刀口都是钻心的痛;往年夜夜无女不欢,现在只想和戚夫人一起躺着说说话罢了。 这也是刘邦为何不回长乐宫的原因,未央宫的那些女人们还年轻,个个盼着要生儿子好有个依靠,偏偏刘邦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满足不了她们了,只能在未央宫守着这个自己喜欢的,又有了儿子不怎么兜搭的戚夫人。 “儿子都出落得比老子还厉害了,看来我真是老了!”深深的未央宫里,大汉皇帝站在镜子前,悠悠的叹息道。 跳至 第二十五章 平藩(一) 第二十五章 平藩(一)九年三月,扰扰攘攘的换太子风波,终于以刘如意获一段落。 这道旨意一下,就表示皇帝已经不再考虑拿如意代替刘盈的职位了,吕雉和吕释之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刘邦心里,可一点也不轻松。 虽然确定了刘盈的太子地位,但刘邦觉得,自己活着的日子里,还有许多事情得办,特别是平藩。 刘盈的性格刘邦知道,确实如同四皓所说“仁而爱人”,绝对不会忍心平白无故的对臣下横加屠戳。 但刘邦可不这么想,这些异姓诸候王,除了卢绾之外,别的都是必须铲除的。 人类的欲望是永远填不满的,刘邦知道得很清楚,就象自己吧,在外游荡时落魄到没吃没喝时,去张耳门下当个低级门客,就觉得很满意了;回到家乡,当了泗水亭长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就是梦想着什么时候能升到县尉。 然而后来风云变幻,自己被拥戴,当了沛公,手下有了几千人马时,就想着如何能扩大势力,掌握更多人马;待到秦朝将灭,自己又看到了希望,就直奔诸候王,特别是秦王努力去了。 等当上了诸候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有机会当皇帝,于是又跟项羽打了四年,这才当上了皇帝。 这就是人心,一山永远还有一山高,当了国王望皇帝,当了皇帝想成仙。 但你若把他限制得当不了诸候王,他的目标中,就一直隔了这么一层。 最起码没那个机会造反。 再说。 刘邦的儿子此时已经有八个,除了刘盈和齐王刘肥,赵王如意。 代王刘恒外,还有四个小儿子没有封王呢,不把这些诸候地地都给削来,拿什么封自己这些儿子们?于是,汉九年五月,仅剩地几个异姓诸候王国。 就开始被有目的的铲除了。 首先遭到铲除地,当然是军事能力最强的梁王彭越。 梁国不大,仅有一郡之地不说,彭越也老了,六十一岁的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就被逮捕,送到了京城,刘邦将他废为庶人。 迁处蜀地。 彭越已经老了,根本没有力量,也没那个想法再去和刘邦对抗。 对刘邦的做法,他也心知肚明。 所谓人告梁王谋反,不过是欲加之罪罢了。 不过彭越毕竟是刘邦的老兄弟了。 因此刘邦没杀他的头,还算是留了面子。 梁国一铲除,沿着黄河两岸地中央地带,包含齐王刘肥的封地在内,彻底的连成了一片,诸候就算是造反,也仅能在南北两个被隔开的地段造反了,汉国的统治地位得到了进步巩固。 本来,下一个应该遭到铲除的,应该是淮南王布——一是因为他的军事能力够强,二是因为他占住的那一带,实在是很肥美地地段。 不过这个时候,北方出了变故。 因代王刘恒、赵王如意都尚在髫龄,因此虽然封了王,但实际上并没有到任统治。 于是刘邦就派陈希作为代相,实际上管理着赵、代二地。 谁知陈希到了代地不久,就开始兴兵造反。 刘邦只好暂时放下布,前往代地消灭陈希。 这是一场艰苦的战役。 赵代素出侠客豪士,因此攻打起来格外艰难。 刘邦无奈之下,将自己的大将曹参、周勃、樊哙尽数调来,历时八个月,一直到汉十年,方才平了陈希之乱。 在此期间,刘邦一直都在军前,未曾回过长安。 刘邦离开后,镇守长安的任务,自然是落到了刘盈地肩上。 他又被封为关中大将军,以太子身份监国政,叔孙通、萧何、张良等辅佐之。 自从被楚营掳去做了两年多的人质后,刘常满就发觉母亲地性格变得有些扭曲。 以前那个慈祥和蔼的母亲不见了,代之的是一个心狠手辣,做事刚毅果断的女强人。 就象这次吧,刘邦大军出发前方才授予刘常满监管关中的权力,可一回到长安,吕雉一句“盈儿,你上次不是说你正在研究那什么印刷术来着么?你回槐里忙去吧,长安的事儿,有阿妈呢!”就把刘常满给打发了回去。 印刷术其实简单,刘常满早就研究出来了,不过暂时还没有用上。 刘常满现在正在研究的,却是其它实用技术。 不过吕雉的本意,也就不在刘常满到底研究的是什么东西上,她关心的,是自己要掌握权力。 刘常满也没想到阿妈的权力欲这么强,不过没什么,亲生母子嘛,她想过瘾就让她过把瘾好了。 于是刘常满支吾一声,便又回到槐里,和范厮混去了。 不过刘常满对阿妈放心,可不代表四皓、召平、李左车这些人对吕雉放心。 自韩信的地被分为荆、楚两国之后,李左车就返回了长安,重新开始辅佐刘常满了。 汉十年十一月,李左车突然骑快马跑到槐里城,告诉刘常满一个极不好的消息:吕雉要对韩了!—“为什么?韩信不好好的是我的手下,一直安分守己的呆在长安吗?阿妈为什么对他还是不满意?”“太子有所不知,现在有人禀报皇后,说是陈希与韩信甚好,陈希谋反,乃是韩信所教。 而现在又有人出首韩信,说是韩信已经聚集家兵,密谋攻杀太子、皇后,所以皇后才要杀他!”“扯淡!守卫内城的,是我的五百蛮兵和阿爹的五百禁卫,韩信区区一个候爵,不过一百多个家丁,能做成什么?再说老子住在槐里城中,没有我的将令,韩信就是出长安城也不可能呀,凭什么来密谋攻杀我?”“这显见得是有人借刀杀人,想要韩信的命,阿妈怎么连这种当都上?现在阿爹想削弱我的实力,阿妈怎么也跟着掺合,这不明显害我吗?”刘常满心里想道。 “皇上在外打仗,皇后此举,也是为了稳妥起见。 对了,听说皇后已经派人押解彭越回京,看来彭越这次也麻烦了。” “咳!”刘常满心里有些懊恼。 这么看起来,阿妈吕雉的执政水平,确实和历史上记载的一样,很不怎么样呀。 韩信明显是刘常满手下最重要的将领,乃是一个可以以一当十的名将,就算是将来刘常满当了皇帝,也得拿他来和丰沛故人集团达成平衡——刘邦可不就是这么做的?看看真正掌兵权的人物,除了樊哙、曹参、周勃外,就是商、秦莹、陈希,正好达成平衡。 刘常满确信,只要把韩信牢牢抓在自己手里,那天下不管谁想造反,都得掂量掂量!想想当初与韩信对敌的人们吧,魏王豹、河南王申阳这种水平的就不用说了,武安君陈馀、齐王田横,甚至连战神项羽、匈奴大单于冒顿,个个都败在他的手里,韩信这把快刀的锋利程度可想而知。 这固然是一把有可能割伤自己的快刀,但更是一把威慑心怀不轨的人们的利刃。 这样的人才,值得花十倍的力气抓在自己手中。 想想吧,就算是花了十倍的力气,但一个韩信,就有可能镇住几百上千个想造反的人们!不说韩信,就说那彭越吧。 那是个成精的人物,本来人家就没有造反的意思,被人诬告后贬为庶民,还罚迁蜀地,这惩罚已经不低了,可人家彭越没说什么。 为什么?因为彭越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样下场对于自己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灭,谋臣亡。” 伴君如伴虎,这是规律。 正因为彭越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老老实实的随刘邦处置;而刘邦也不为已甚,总算是饶了他和他全家的性命,并没有赶尽杀绝——毕竟彭越也六十多的人了,还能活几天呢?就让他芶延残喘着吧!刘邦肯定这么想的。 可吕雉的水平,明显不到这个境界。 刘常满估计她的意思,分明是准备把彭越召回长安杀掉。 这么做有什么用处?除了逼得天下诸候一股脑起来造反之外,别的一点好处没有!“备马,去未央宫!”刘常满高叫道。 未央宫中,萧何苦着脸站在吕雉身边,看着底下被五花大绑的韩信。 “萧大哥,没想到,当初举荐我的是你,如今诱我进宫,要杀我的也是你呀!”韩信望着萧何,微微一笑说道。 “少废话,韩信,有人告你和陈希勾结谋反,意图不利于我和太子,因此我这才让萧丞相把你带进宫来。 武士何在?把韩信押下去,斩首来报!”吕雉喝令道。 “皇后,大王可是说过,我就算真是造反,也可免得一死的!我府里有皇上御赐的金牌,留候可以为证!”韩信挣了一下说道。 “皇后,此事我也有耳闻。 另外,此事没有通知太子,毕竟他才是关中大将军,我们擅杀他麾下的大将,这恐怕……”“怕什么!有我呢,来呀,给我押进钟室斩首!”吕雉喝道。 两个武士一左一右挟起韩信,就往钟室走去。 “何人敢夜闯未央宫?啊,原来是太子殿下!”气氛最为紧张的时候,殿外武士突然叫道。 “阿妈,这韩信是真有免死金牌的,我看他这颗人头就暂且寄下吧?来人哪,把这韩信押回槐里,待我审明后处置!”刘常满笑嘻嘻的说道,然后一挥手,身后跟着的几个蛮兵便将韩信架起,抬出了长乐宫。 “对了,阿妈,彭越已经到了汉中,我已经移命汉中将军,把彭越押送廷尉大牢,待我审理明白,再交由阿妈处置,你看如何?”刘常满又笑道。 “…………………”吕雉呆呆的看着儿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跳至 第二十六章 平藩(二) 第二十六章 平藩(二)在刘邦平藩的过程中,刘常满这才深深的理解了这些在的意义.中国太大了,虽然汉朝的时候,面积还远不象今天这么广袤,但对于当时的交通条件来说,中国,实在还是太大了。 难怪欧洲一直到中世纪时候,都还是几百个小王国公国在那里混杂着;难怪春秋时候,一个中国地面上就有一千多个诸候国,难怪老庄二人希望回到“小国寡民”的状态去。 从某种意义上讲,对于当时的条件来讲,说不定真的是小国寡民的状态,更适合百姓的生活——请注意,是百姓的生活,老子庄子两人,才是真正的人本主义者呀,刘常满心里暗叹。 中国太大了,从长安发出的政令,传递到辽东,足足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中国太大了,哪怕都是华夏子民,风俗习惯和思维方式也大不一样。 正因为如此,对于中国不同的部分,需要用不同的方式来统治。 也正因为如此,“封建”制度,也就是为臣子诸候封土建国的统治方案,一直延续到了清朝。 我们绝不可以小看古人的智慧,小学生作文上常出现的“难道我们还不如古人吗?”的疑问,不过是小孩子口无遮拦罢了。 当然,随着狭义上的“中国”“华夏”地区越来越融为一体,对于北到长城,西到大散关甚至是玉门关,东南两个方向到大海的广大范围内,逐步的完全实行了中央集权,但对于其他地区。 也就是所谓地“藩国”。 依然采取封建制度。 从某种意义上讲,封建制度下地王国,有些类似于今天的“高度自治”地区。 直到清朝。 蒙古、青、新疆、高丽、安南等藩国,都还是标准的“博格达汗”“大可汗”属下地封建王国,属地方高度自治的藩国。 当然,可能人家高丽棒子会找出论据,说乾隆是接受了高丽的封号才能当上的中国皇帝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二千年后的清朝。 尚且有这许多藩属国,更不用说二千年前地汉朝了。 汉朝建国后,刘邦吸取了秦朝灭亡的教训,在地方设置了十余个诸候王。 这一来是迫于形势,二来呢,各地也确实需要诸候王来坐镇,比如说燕国吧,它处在胡汉混杂的地域。 完全使用汉朝廷的制度,肯定是不现实的,所以臧荼被灭后,刘邦立即封了新的燕王卢绾。 基本上来说。 汉朝廷在开始的数年之中,天下四十余郡中。 汉直属的只有十几个郡,其余地全都封给了诸候王们。 那个时候,是为了保持时局的安定,也为了酬谢诸候的功劳,最关键的是,要顺应人心。 人心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然而它地力量却是极大。 没有了人心的支持,刘家不过父子数人而已,能做得成什么?因此刘邦很明智地在得了天下之后,按功行赏,分封了十余位诸候。 但所有的这些诸候国,除了国相以外,其余的事务都完全由自己掌握,包括人口、税收、军事等等。 可以说,从分封那一天起,刘邦就为汉树立了十余个潜在的敌国。 那些偏远的地域,如长沙、中、东越、闽越、瓯越、崖山等倒也罢了,唯有地处中原腹心地带的梁赵韩楚淮南诸国,刘邦是万万容不得他们存在的。 因此,先从军事实力最强的楚王韩信着手,刚刚分封还不到一年,便立即把韩信的爵位削掉,国分为二,封给了刘交和刘贾两人。 接着是韩王信,接着便是赵王张敖,然后又轮到梁王彭越。 记得在历史论坛上,有人说刘邦不如宋太祖赵老大,不懂得杯酒释兵权,用和平方式解决这些功臣。 真正到了汉朝,刘常满这才明白,这些话纯粹是狗屁。 赵老大所以能杯酒释兵权,那是因为他释去的,是自己直属部下的兵权;而对于刘邦来说,自己直属的这些部下,要释兵权连“杯酒”都不用,一句话下去,属下就得乖乖交上兵权。 那些诸候王和刘邦根本就是“敌国”,他就是再大能耐,能去和平拔掉“敌国”的兵权吗?让赵老大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去弄杯酒释一下北汉、南唐的兵权试试?刘邦在平藩上的决心早就下定,而且埋伏在各藩国的内线也早就由陈平安排好,因此平藩的时候,下手又快又准,象韩信、彭越这些军事能力强大的,更是出其不意的就将他们捉到京城,然后宣布处理结果不过原本,刘邦是没准备平灭赵王张敖的,毕竟自己才嫁女儿给人家两三个月不说,这个张敖平素也是个谨慎的,本事嘛,也不算大,只比卢强那么一点点,几乎可以排除他造反的可能性。 毕竟,随便派一个樊哙、周勃这样的将军就能平灭的诸候王,他想造反,那还不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么?就算刘如意当了皇帝后,刘常满、韩信、吕泽这样的他驱使不动,但商、周勃、灌婴等人,还是肯出力的。 —可因为想换太子的事情,刘邦和陈平匆忙间改变了目标,本来应该拿先拿下彭越、布后再考虑赵王张敖的,结果先把赵王张敖拿下了。 这么一来,问题就出来了。 在除去了韩王信之后,汉国的直属地盘,已经朝东方延伸,与齐王刘肥、楚王刘交的地盘连成了一片。 刘肥已经二十岁,刘交年龄更大,已经接近三十岁,都是成年人了,治国虽然就那么回事,但毕竟是大人,刘邦又派了曹参、陈涓等辅佐他们,守住自己的国土还是很稳当的。 这么一来,梁王彭越就被包围在汉、齐、楚三国中间,翻腾不起来什么浪花儿了。 而黄河之北是赵国,那又是张敖的地盘,在汉朝拿下彭越时,他至少也得保持个中立吧?刘常满估计,按阿爹的思路,本来肯定是要先拿下彭越,然后再拿下布,并把这两个国家分封给自己的两个小兄弟或是收归朝廷直属,也就是所谓“国除为郡”了。 拿下这梁和淮南两国,再等刘恒长大一些,代国安定住以后,才能考虑再动手拿掉张敖。 毕竟他们放在那里,虽然也占去了一大块地,却没有什么造反的可能性。 谁知道这中间出了变故,提前拿下了张敖。 张敖一被拿下,赵国国除为郡,然而赵国地方不小,全国共有三郡,汉朝中央势力一时渗透不及;再加上赵王张敖素得民心,此番又无故被捉拿,民间皆有怨气。 而刘邦这边也深知此事,却因为手边没有合适的人才,只能让兼着代相的陈希暂时管理赵国。 代国是刘常满弟弟刘恒,也就是历史上的汉文帝的封国,此时刘恒不过三岁多一点,还在深宫中由乳母带领,如何能治理国家?所以代国的事务,完全委托给了陈希。 刘恒的母亲本来就没得什么宠爱,只是偶然和刘邦来了一次,就怀了儿子,后来几乎就不得见面了。 所以刘恒虽然封王,却封的是极偏远,又与匈奴相邻的穷地方代郡。 也正因为如此,陈希在单领代国的时候,还是比较老实的。 可后来赵王张敖被削夺王位后,刘如意被封为赵王。 他一个四岁的小孩子,懂得什么?所以赵国还是得派人管理,刘邦就让陈希兼领赵国相。 可现在不一样了,土地肥沃、人民众多的赵国三郡上党、巨鹿、郸全部交给了陈希后,陈希的心理大大膨胀。 赵代素出精兵,人民强悍,风俗硬朗,被自己手里的实力所迷惑,陈希领代赵两国后,当即开始着手准备造反。 终于在接手赵国半年后,陈希联合赵国原来的武将们一起,造起反来。 赵代两地地土广袤,地形复杂,因此这次叛乱,持续的时间也很长,一直过了八个月,御驾亲征的刘邦才将这次动乱剿平,回到长安。 发起叛乱的陈希,人头也被自己的部下斩下,贡献给了刘邦。 陈希原本是极信刘邦信赖的大臣,原本归属吕泽,后来背吕归刘,并追随刘邦,在楚汉战争中,也立下了赫赫功勋。 当初刘邦西进关中时,陈希就曾立下大功,后来征伐诸候,陈希也表现得极为忠心,因此刘邦才会把赵代两国都交由他管理。 谁知道陈希有了两国的管理权后,转眼便背叛了自己,不仅害得刘邦征战了八个多月,更使刘邦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有些怀疑起来。 人老成精,然而人老却也多疑,因为见过的背叛太多了。 想来想去,刘邦觉得,还是自己的亲戚们可靠一点,再说现在确定让刘常满当太子了,那就派一个不会背叛他的人去吧。 因此,汉十年七月,刘邦派樊哙为将军,率军镇守,为平衡起见,又派周勃为将军,屯守代地,严防匈奴。 跳至 第二十七章 平藩(三) 第二十七章 平藩(三)也没有想到,刘邦这个意在稳定河北的决定,竟然得料的效果。 汉十一年,刘常满隐约记得,那该是布造反的年头了,谁知道,被揭发有谋反意图的,竟然不是布,而是卢绾!在平陈希的过程中,卢绾曾经大力协助刘邦,他亲自到达前线,派出军马,供给粮草,忙得不亦乐乎。 不过后来卢绾因为“得病”,回蓟城休养去了,刘邦也就没再要他的东西。 谁知道卢绾得的不是一般的病,是心病。 陈希造反时,因卢绾与刘邦的左右夹击,眼看不敌,陈希就派人告诉卢道:“你我原本都是大王的亲信,可如今大王容不得诸候存在,你看看现在的诸候,除了刘家人以外,还有几个?我若被灭,下一个被清除的,可能就是你了!”卢绾当时大怒,把陈希的使者骂了出去。 可是晚上回到卧房自己想想,陈希的道理还真没有错。 于是卢绾便换了想法,开始为自己保存实力,并暗地里接济陈希,这才让陈希的叛乱能支持到了八个月之久。 然而陈希死后,他的降将之中,有人揭发了此事,被樊哙报到了吕后处。 对于卢绾能当上燕王,不但吕雉,诸将中不满的也大有人在。 就在刘邦还没有回师到长安的时候,吕雉就已经派出了使者,前往燕地。 质询此事。 很多时候,中央处理事务地时候,派出的人就是一个重要信息。 吕雉此次派出的正是审食其。 审食其是吕雉的死忠亲信,虽然因刘常满多加防范,审食其被塞进了军队之中,几乎不得与吕雉相见。 但他作为吕雉最为信用的臣子这一点,还是不受影响的。 卢绾虽然没有治事之才,却也不笨。 一见是审食其前来质询,心里就知道大事不好。 因为封燕王地事,吕泽没能争到燕王之位,吕雉对卢已经极为不满,如今她主掌未央宫,又派审食其前来质询。 那别说自己确实与陈希通谋过,就算是没通谋过,也得被查出“确有实据”来。 于是便在暗地里多加准备,随时准备对抗汉军。 果然,审食其回到长安后,报说卢绾反端已具,请求发兵击灭燕国。 但就在吕雉要发诏令的时候,却被刘常满拦了下来。 刘常满以为,卢绾是个没本事的,随便他闹腾。 能闹腾个什么劲出来?虽说与陈希通谋,也不过是一时糊涂,最多把他抓来,废掉他的王位也就是了。 “盈儿,你说把他捉来,废掉他的王位也就是。 可他乃是一国之王。 你如何能轻易把他捉来?”对于刘常满的说法,吕雉也以为然。 可是说着容易做着难,他身为一个想造反的国王,如果不攻打他,怎么可能把他抓来长安呢?“这个容易得紧。 阿妈放心,不出两个月,他就得乖乖的来跪在你地面前,求你饶命呢!”刘常满笑道。 事情果真如同刘常满说的那样。 没过多久。 卢就被自己手下最亲信的大将栾布擒获,送抵长安。 这个栾布,原本是前燕王臧荼的大将,臧荼死后。 栾布逃归自己的生死兄弟彭越。 后来彭越被擒,布又逃到燕国,投了卢绾。 的信任,成了他手下最亲信的大将。 可是谁也没想到,栾布是刘常满亲手在卢绾身边布下的棋子。 就如同当初韩信身边有李左车,如今的刘肥身边有召奴,刘交身边有陈,刘贾身边有黄极忠一样,每个诸候的身边,刘常满都或明或暗地伏有棋子。 因此,卢绾很轻易的就被栾布骗到了燕赵边疆之上,被拿下后送给了樊,而后就被押解长安。 “盈儿,你说,我该如何处理这个卢绾?”卢绾被抓来之后,刘邦已经回到长安。 得知卢绾也起了叛意后,刘邦心里又愧又恨。 恨的是,这个卢绾,是自己比亲兄弟还要亲的人,竟然也敢背叛自己;愧的是,事实又一次证明,自己看人时眼光不准,倘若不是儿子提前布下暗棋,这次又要酿成大祸。 “阿爹,卢绾叔叔乃是你的兄弟,这天下人都知道。 不过越是这样,他起了反意,更是应该严惩!”刘常满庄容说道。 最惹人恨地是什么?根本不是敌人的刀剑,而是兄弟的背叛!“唉,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不过事情倒不象你说的那么严重。 卢我知道,他这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再说,他就那点斤两,若不是一时糊涂,谅他也不敢来反我!”“这样吧,盈儿,不管怎么说,卢绾是我的兄弟,我老了,也他的命,还是让他好好活着吧。 你替我想个好法子禀报我一声!”刘邦说完,又感叹了几声,回内宫去了。 刘常满一愣,没想到阿爹竟然把这个烫手栗子扔给了自己。 刘常满原来还以为,刘邦会让卢绾削号为候,仍然陪着他的。 现在看来,纵然原来是亲密无间地兄弟,在经历过背叛之后,心里也还是存着芥蒂。 不过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汉太子刘盈太久,因为田横又一次派人前来长安觐见了。 “好叫太子得知,靖海王自得了太子给的海图之后,经过一年的航行,竟顺利的到达了太子说地‘美洲’!那里地土丰美,而且人迹稀少,靖海王已经带着诸候子弟,在那那开边定疆了,所以才派我们回来,向太子禀报一声!”觐见过了皇帝之后,田横的使节,就是在尸乡驿曾经准备陪田横自杀的那两人,专程前来找刘常满汇报。 “喔?是吗?哈哈那可太好了!从此靖海王就自成一个大国之主了!你们回去告诉田王,就说那一洲的地面上,生产数种作物,需要他给我运来!”刘常满示意侍者拿出一叠图样来,递给了两个使者。 “这点些须小事,我等自当效力!不过田王说过,那美洲地广人稀,田王手下,仅有三千多人,因此希望太子能开恩发令,让中国过去些人口,也好让我中华子民,在海外生根散叶。” 那使者恳求道。 “呵呵,这可不行!现在中原民众缺少,你等又不是不知!不过,等等!”刘常满突然想起一事,这卢绾和他的部属足有千余人,送去美洲,岂不是好?再说哪怕是在美洲发展,能有数个势力,总比田横一家独大,到时候图谋中国的好吧?那两个人却没想到,一瞬之间,刘常满就转了这许多念头,见刘常满不肯答允,其中一人笑道:“田王也料到太子必有此虑,因此托我等转告太子,并不需太子赠予平民,只需将那些犯了重罪,却又有可悯可怜之处的犯人,发送至沧海国就行了!”—“好教太子得知,沧海国因为地处偏僻,气候寒冷,因此已经答应和田王一起,开拓美洲,怕是再过数十年,沧海国人就会大半渡海,定居美洲了呢!”另外一个使者也笑着说道。 “嗯,田横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自古以来,罪犯之中,也不全都是该死的,可又不能破坏法律,这流放海外,也算是个不错的办法。 后世的欧洲,可不就是这么干的吗?要不然哪儿来的美国?”“既然田王这么说,那正好本宫在处置一件谋反事宜,就让他们前往美洲好了!”刘常满笑道。 汉十一年,原燕王卢绾,改封北海君,举族被流放海外。 从出长安到卢上船,大汉皇帝刘邦一直未曾相送,这对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终于以这种方式,结束了一世的情谊。 汉十一年,最后一个需要铲除的藩王布,一如大汉帝国君臣预料到的那样,起兵造反了。 大汉皇帝已经六十一岁,老病缠身,不愿用兵,汉太子刘盈将兵,率韩信、彭越、傅宽、虫达等人,前往淮南国平叛。 到达淮南国后,以汉太子用兵之精,威名之盛,仅用了半月时间,布就大败亏输,在逃亡过程中,被长沙王吴臣诱杀,将头颅献于汉太子座前。 汉十一年三月,皇帝下诏,封自己的几个幼子,年方三岁的刘恢为梁王,年方两岁八个月的刘友为淮阳王,年方一岁半的刘长为淮南王,最小的儿子,尚在襁褓的刘建为燕王。 至此,天下有些威胁的诸候全被削平,梅涓无子,国除为郡,长沙王吴臣恭谨异常,且在讨伐淮南国时立下大功,故不诛。 三越之地,本来汉朝廷就没准备去管理,所以三越诸候仍然保留。 而靖海王因王庭移至美洲,也上表请求大汉朝廷派丞、监驻守崖山、琉球等岛,以防成为盗贼渊,等于是变相把汉朝的封地给还了回来。 汉十一年冬,汉皇帝刘邦下诏,令群臣诸候来朝。 计得候四百余人,王十人,三越王遣子入侍。 史书记载:汉十一年冬,高皇帝与诸候杀白马以盟,与诸候约,令诸候世袭不绝其嗣,其辞曰:“使黄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存,爰及苗裔”,并赐诸候丹书铁券为证。 将饮歃血酒时,高皇帝又盟诸候曰:“自今而后,非刘而为王者,无军功而为候者,天下共击之!”“诺!”诸候的敬诺响彻天地。 跳至 第二十八章 大风歌罢 第二十八章 大风歌罢于汉人来说,“衣锦还乡”,那是人生一世,“明得要项目之一。 据说当初项羽驻军鸿门,分封诸候时,一个书生前去劝他说道“关中四塞之地,天府之国,帝王之基也,愿项王王于关中。” 结果,项羽张口就来了一句“人生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耳,其谁知之?”拒绝了这个提议。 当然,项羽当时不愿王于关中,还有很多其他原因,但拿不愿意放弃“衣锦还乡”的荣耀来作说辞,也可见当时衣锦定须还乡这个观念,在人们心目中有多么重要了。 西楚霸王不能免俗,做了皇帝的汉王刘邦,也一样不能免俗。 封过诸候,盟誓白马之后,皇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衣锦还乡之意甚浓,新年刚刚过完,便促装就道,要回老家沛县去一趟。 要说起来,新丰城虽然把丰邑的乡亲们迁来了一部分,但对于刘邦来说,在他心里,自己真正的故乡,乃是沛县城。 因此虽然他登基之后,把丰邑也升为县治,又指派刘信驻在丰邑。 但在他心里,新丰城里的人并不亲,远没有沛县城里那些当亭长时在一起混的人们亲热。 于是,汉十二年十二月,汉皇帝刘邦带着一大帮丰沛故人,回到了沛县。 在刘常满的印象中,好象自己阿爹,是因为征讨布。 这才中矢得病,后来驾崩地,时间仿佛就是汉十二年。 这次攻打布,却是刘常满自己出的手,阿爹那时候一直躺在长安享福,想来这一劫可能会避过去。 不过刘常满还是不放心。 特地让阿妈带了良医一起,回去沛县了。 毕竟阿爹已经六十二岁,历史上他就是死在这一年的,大大小小是个坎吧,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自从平灭布后,刘邦已经开始有意无意的放权给刘常满了,父子二人,也在背后交待了不少次。 “盈儿。 许负曾经替我算过,说我的寿数,当在甲子以上。 如今阿爹已经六十一岁啦!”“我四十七岁方才起兵,五十岁上当了汉王,五十五岁又做了皇帝,到了如今,阿爹也算是活得够意思了!从小你爷爷就说我顽钝无赖,可是儿子,这人生在世,有时候还真就得顽钝无赖点!”“看看你二伯吧。 他倒老成实诚,可是怎么样?阿爹白送他一个国王,他照样做不好!封他个候爵,他还不是闲得发慌,天天非得背个锄头下地里干上一会儿?还怕人家看见笑话,次次都戴个大斗笠。 穿身破蓑衣!”“儿子,我看出来了,论本事,当皇帝,你可能比阿爹更好;论心眼,你倒是有点太实心眼,对人太好了!你阿爹我对人好坏,那是一凭自己喜好。 你却是一心对人好。” “要想当好皇帝呀,该厉害时候还得厉害起来!儿子,阿爹把话给你说到这里,到时候阿爹闭了眼。 倘若戚姬和如意他们有些异样心思,你只管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阿爹便在地下,也不会怪你地!”老年人话多,刘邦也不例外,想起来时候,絮絮叨叨的能说半天。 不过刘常满听到这些,却不知道阿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阿爹,如意是我的亲兄弟,再说他也还小呢,只要到时候给他派个好师傅,他怎么会起什么异样心思?说到底,戚夫人是靠着你才敢有点心思,靠着如意,她那点心思恐怕就使不出来了吧?”刘常满笑道。 “儿子,那我问你,到时候倘若是你至亲之人,起了异样心思,你会怎么做?”刘邦问道。 来了来了,阿爹还是放心不下,生怕他死了之后,我对付如意吗?“那我只好戒之惧之,训之导之,实在不行,就把他关起来罢了!难道自己骨肉至亲,还要杀头不成?”刘常满正色说道。 “那倘若并非你能训导教育之人呢?比如说你的叔伯,还有你阿妈?”刘邦的眼里突然射出两道光芒,灼灼的盯着刘常满。 “我阿妈?呃!”刘常满这才明白阿爹的心思。 说实在地,不光是刘邦,就是满朝大臣,还有刘常满自己心里,也感觉阿妈这些年来,对权力的欲望实在是太强了。 可能是在楚营那两年的生活,让她对于权力有了更加深刻的渴望;也可能是这几年和戚夫人的争斗中,她本人因不得宠爱,其实一直处于下风,所以心理有些扭曲。 然而不管怎么说,那毕竟是自己的阿妈,孝顺父母乃人之天性,这却如何能违背呢?难不成让自己学那秦始皇帝,把母亲囚禁起来不成?为这个皇帝的宝座,似乎不必如此吧?“盈儿,阿爹说你心软,就是软在这里了!你到时候,肯定会被后宫之事惑乱的!我听说,你对你宫里那个侧妃,也是百依百顺的?儿子,对女人,宠之爱之可以,可是不能之!否则,后患无穷!”“再说,你对她们听之任之,不见得就是宠爱她们,只会为她们埋下极大祸患!”刘邦正色说道。 那一瞬间,刘常满仿佛重新认识了自己阿爹。 一直处在换太子传言中的大汉宫禁,都知道刘邦是极宠爱戚夫人地,但如今看来,自己的太子之位所以得保不失,还是与阿爹的这一线清明有关!—“阿爹,倘若日后阿妈想要些权力,恐怕我真的不好违拗。 不过我答应你,尽力劝阻她不做太过非份之事就是了。” “我的这几个兄弟,你都只管放心,我保证想办法让他们都能好好的。 就算是戚夫人,我到时候也会想法把她送到赵国,好好当她地王太后的!”刘常满也正色向刘邦保证道。 “好,儿子,你这么一说,老子就真的放心了!阿懿。 阿懿,你听到了没有?还不快带如意出来谢过太子!”刘邦突然高声说道。 戚夫人携着如意从屏风后转出,朝着刘常满盈盈拜谢,刘常满急忙避座还礼。 “老爹的心眼子还是这么多,我答应他的事情,还要再来板上敲钉!”刘常满心中暗笑。 也就是经过了这次晤谈之后,刘邦开始逐渐的把皇权放给了儿子,而自己开始筹划衣锦还乡地事宜。 满足自己在临死前再回故乡一次的愿意。 汉十二年正月,汉皇帝刘邦回到沛县,沛县原来地一帮子故人,如武大嫂、王大娘、诸叔伯婶母等等,全都到皇帝行宫里,大家不拘礼节,饮酒为乐,通宵达旦,火烛十余天不息。 刘信见三叔回来,也着意巴结。 把沛县小儿,找了一百二十名,带到了行宫里,在刘邦等人喝酒时,替他们唱丰沛的童谣。 虽然其中不乏新做出来颂圣的调子,但刘邦还是高兴至极。 刘常满虽然没有回去沛县。 却也能遥想父亲在沛县之乐。 记得有首歌唱道:“蜜桔甜,酒香醇,如蜜如酒故乡音。 人生得意千万回,难比,醉在乡音里,醉在乡音里。” 想来大汉皇帝刘邦,当即在沛县之中,目中所见。 全是故人,耳中所闻,尽是乡音,自然也是如痴似醉。 留恋忘归了。 那一晚,刘邦酒醉之后,便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端起金杯,走上高台,挥手示意正在唱歌地儿童们都停了下来,然后,自行编辞,以楚歌唱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歌数十遍,诸儿和之,父老皆以楚音高声歌唱起来。 唯有大皇帝刘邦,却觉得人生之乐无尽,而人生之寿有穷,乐极悲生,涕泪横流。 汉十二年正月底,刘邦以为自己人马过多,父老供给不足,便拔营起程,即将西归长安。 沛县父老倾城而出,送到城西,留恋不去。 大汉皇帝感其意,命驻营于城西,再痛饮三天之后,终于要起程了。 先前高歌大风之后,刘邦就已经下令,令沛县为自己汤沐邑,永免赋役,但父老们认为丰沛一体,丰邑岂可不免?于是挽留不去,为丰求情。 大皇帝刘邦此时,又显出了他的本色。 “丰邑是我出生地地方,我也极不能忘。 可当初我最困难的时候,丰邑父老竟然和雍齿一起,背叛了我,所以我才不免!”与当初告诉太上皇,为何不封刘信为候,一样言辞凿凿,唯大英雄能本色。 父老求之再三,刘邦方才下令,免丰邑赋役,同沛邑。 车驾这才西行而去。 然而,这一次的狂欢,却让皇帝突然得起了病来。 刘邦一生命硬,受过的轻伤不计其数,重伤也有十余次,但一旦养好,就再也不曾发作。 但这一次却不同,这病来得突兀暴烈,不数日间,皇帝竟然气息奄奄了起来。 留守洛阳的吕后听说刘邦病重,急忙把带来的良医派去,替刘邦治病。 那医生详细诊断后,告诉刘邦说病可治,谁知刘邦却说:“老子提三尺剑而取天下,老子的命,乃是上天注定的,治之何益!”赐之五十金,却不用他的药方。 或许皇帝说的竟是真地,汉十二年三月,过了洛阳后,皇帝的病竟然一天天的好了起来,等到了长安,竟然还能接见群臣了!然而这一次,终归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汉十二年四月,大汉开国皇帝刘邦,终于在长乐宫溘然长逝,享年六十二岁,谥高皇帝,世称汉高祖。 同月,皇太子在未央宫即位,这便是史上有名的“大汉盛世”开创者,被后世尊为“大皇帝”的大汉帝国第二任皇帝刘盈了。 跳至 第五卷 第一章 大婚 第五卷 第一章 大婚然尚是正月,却仿佛一夜之间,被春风催开了天地间朵,到处张灯结彩,就连大汉国百姓的脸上,也都多了一份洋洋的喜气。 “嗨,我说大嫂子,你怎么把出嫁时压箱底的绸布,都拿出来扎了花儿呢?”槐里城外,一个村妇正笑问邻人道。 “我说他二姑,你不也把给丫头过节时准备的花头绳,也都拿来拴了彩蛋了么?”那被问到的妇人笑着说道。 “我说爷爷,你都七十多了,还真舞得动这狮子头?”一个年青小伙子对于爷爷抢了自己舞狮头的权利,很是不满,大声问道。 “什么?舞不动?你小子,爷爷舞狮子头的时候,你爹爹都还没出生呢!”老爷子耳朵有些背,依老卖老的骂着,一把将孙子推开,自己夺过了狮子头。 汉十五年正月初八,正是黄道吉日,整个大汉国里,就仿佛沸腾了一般。 从长安到东海,从南越到北燕,到处都是欢声笑语,甚至,就连远在海外的属国扶桑、新齐、沧海诸国,国王也都率群臣往着长安的方向朝拜,以示敬贺之意。 这一切,不为别的,只因为汉十五年正月初八,正是大皇帝刘盈的大婚之日,所以天下臣民,才如此欢欣鼓舞。 和前代的皇帝都不一样,汉十二年,高皇帝驾崩之后,大皇帝灵前即位后,当即下诏天下曰:自古帝王即位。 即行改元,重新纪年,天下臣民颇为不便。 朕以薄德,掌高皇帝之天下,不敢改元以自纪,即以高皇帝之年为永续。 用我大汉纪元。 凡我子孙,不得妄行改元,即以汉之年为纪,著为永例,钦此!大汉臣民都知道,自己这个新皇帝是个有本事、敢创新地人物,却谁也没想到,他一上来就是如此大手笔:直接废除了千年来。 皇帝个个改元的历史!诏书的意思很明白,从此之后,都以汉高祖刘邦开创汉国开始为大汉纪元之始,刘盈汉十二年继任,不再改元,则下一年就是汉十三年,汉十四年,直到汉万万年。 对于刘常满来说,这道诏书实在是极为顺理成章之事,以前看历史上的事情时。 最讨厌的就是中国的纪年方式,每一任皇帝——哪怕上台后只活了两三年,就得重新纪一次年,更有甚者,一个皇帝改元好几次地都有,搞得人头晕目眩。 白白的给了那些靠故纸堆骗钱花的人不少材料。 所以登基伊始,刘常满就直接下诏,要改用大汉纪年,从汉元年开始纪年,不再更改年号,所有刘氏子孙,只用大汉纪年便可。 颁布诏书的时候,刘常满本来还以为自己更动这沿用了千余年的传统。 会遭到群臣的抵制——群臣要是抵制起来,皇帝其实很难办成事情,这一点刘常满早就领教过了。 不过诏书写好后,刘常满却发现。 群臣中没有一个人出来提反对意见的。 他也曾很奇怪的问过范,范一句话就给他说清楚了:“想怎么纪元,本来就是皇帝说了算地事儿,谁还敢来管你这事儿?”不过范的话也只说了一个方面,刘常满知道得很清楚。 真正采用帝制的时候,到这个时候,唯有秦始皇帝、秦二世、刘邦三人,秦朝不足为训,而对于汉朝群臣来说,刘邦实在是太随便了,群臣又都深知他的底细,根本不象个皇帝。 所以,规范帝制模式下的一系列行为准则的任务,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刘常满的身上。 正因为如此,他的所有命令,都会成为后世效仿的对象。 想明了这一点后,刘常满觉得,自己坐地这个宝座,简直就跟挑在身上的重担一般,沉甸甸的。 就说高皇帝去世后的“守制”吧,刘常满想了想,便仍按照古制,为父亲守孝三年。 在这三年期间,不宴乐,不饮酒,不婚配。 据说,圣人所以让为父母的丧事守孝三年,乃是因为子女出生之后,三年后才能离开父母的视线自行活动。 对于孝道,刘常满是本能地要去遵守。 何况,有了孝心,这个以感恩心为基本的道德规范打基础,这人世间的坏事恶事,怕不要少了许多?不过这么一来,可就苦了萧和吕云两个女孩。 刘常满身为太子时,就已经和同岁的萧订婚,而他的表妹吕云,从小就崇拜这个表哥,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之交。 等年龄大些之后,吕雉便撺掇吕老太公,由老太公出面和刘老太公、刘邦说知,要将吕云嫁给刘盈。 虽说太子妃的名位已经订下,但刘常满明摆着是要做皇帝的人,就算是作妾,那也是“婕妤”、“贵人”级别的,何况这两个孩就好?刘老太公自然是满口答应,刘邦也就没好推托这么一来,连上早就和刘常满在一起地范,刘常满身为太子时,就已经订下了三个女子,不过吕雉还是不满意,时不时的要再兴起念头,给刘常满再寻上十个八个的,好让自己更加的孙子孙女满堂跑,吓得刘常满敬谢不敏。 本来刘常满十七岁成年地时候,就准备要娶萧和吕云过门的。 但当时刘乐尚未出嫁,刘肥也没娶亲,刘常满不忍在哥哥姐姐之前,就想先等一年再说。 谁知这一等可好,先是刘太公去世,好不容易守过一年的孝,把刘太公葬了,又把刘乐嫁了,刘肥等人封成王位不久,刘常满就去征讨布了。 等征讨过布回来,刚刚接手国政,刘邦便也大风一曲之后,撒后归天了!刘盈又替阿爹守了三年。 这么一来二去的,大皇帝刘盈,足足到了二十二岁,这才娶这三个订婚好几年的女子过门。 范还好点,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和刘乐刘常满混在一起。 两人都是少年男女,又情愫早生,所以虽然没有走那个过场,但两人早就悄悄的把该做的事情给做了。 倒是萧,自从刘乐出嫁后,萧也大了,又订了婚,和刘常满偶尔见上一面,还是随母亲去拜见皇后的时候。 与刘常满话都说得少,更别提其他的了。 吕云稍好点,比较是吕后的侄女,还能经常进宫走动走动,但刘常满心里却总有一个疙瘩解不开:这毕竟***是近亲呀!到时候生出来个傻瓜怪胎咋办?所以和吕云之间,反倒没有小时候那么亲近了。 对于刘常满守制三年,吕雉其实颇有微词。 —圣人之言,一般的时候,也不过就是圣人之意罢了。 刘邦和吕雉都算是小户出身,对于丰沛单父一带来说,父母亲丧,并不影响子女婚配,最多守过一年之后,便可以去坟上祭奠一番,告诉父母亲儿女婚配之事,就算尽了礼了。 毕竟怎么说呢,这婚配乃是喜事,父母亲就是在地下,也是高兴的嘛。 所以吕雉很反对刘常满为刘邦守孝三年,耽误了自己抱孙子,不过见儿子执意如此,想到将来自己若是死了,也能享受这个待遇,吕雉倒也没说什么。 这三年的孝期,吕云来说,倒算不得什么。 她毕竟比刘常满还小上两岁,再加上素来个性爽朗,还能借着去给姑父拜灵的机会,多见见表哥。 但对于萧来说,实在是太漫长了。 在汉代,女子十五岁就可以出嫁了,二十岁再出嫁,其实年龄已经不算小了。 可萧从十五岁订亲,生生等到了二十二岁,这才嫁出!不过幸好,订亲的时候,她的身份不过是太子妃,如今一出嫁,就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后,倒也抵得过这个损失了。 自己的这位夫君,不但是天下至尊,更是天下百姓极为崇拜的明君,每每想到这一点,萧的心里,就腾腾的跳个不停。 皇帝大婚,照例是要在未央宫的正殿里举行典礼的。 能与皇帝交拜天地的,当然只有皇后一人,而象吕云、范,只能在帝后交拜之后,再盈盈出殿,由皇帝、太后发给宝册文符。 “好妹妹,这几年见你见得最少了,来,让我看看!”回了内殿,萧害羞,扭头不语。 刘常满却是嘻皮笑脸惯了,凑过身来,便要扳她的身子过来说话。 “皇上,如今你也是天下之君了,怎么还是这幅嘴脸,也不怕别人看到笑话……”见萧始终不肯扭过头来,刘常满便在旁边打躬作揖,终于逗得萧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妹妹,什么人君不人君的!这不是你和姐姐一起,拧我的时候了?”刘常满见萧终于肯扭过头来,一把捉住了她的小手说道。 “我看,今天晚上,你还是去云妹妹那里吧,她最小,你得多疼她些才是……”见刘常满扎煞着手便要来宽衣解带,萧又不禁害羞起来。 见萧大了几岁,竟然更加害羞了,刘常满大感有趣,不由逗起她来:“那哪儿成呢,你怎么说也是皇后呢,要不这样,我让内侍去把她请来,今天晚上我们三个睡在一起如何?”“皇上!”萧信以为真,不禁大羞,转脸见刘常满嘻皮笑脸的,才知道他是说笑。 “呵呵,怕了吧?不过呢,日后有咱们三个,不,还不姐姐咱俩四个睡一起的时候呢……”刘常满笑着吹灭了喜烛。 跳至 第二章 新丞相 第二章 新丞相于大汉国皇后萧来说,汉十五年是个有喜有悲的年终于熬成正果,嫁入皇家,成了天下之母,悲的是汉十五年八月,她的父亲,大汉国丞相萧何因年纪老迈,因病逝世了。 贵为皇后,萧自然没法回家替父亲守孝,只能在出殡那天,和皇帝一起,回到相府替父亲送丧,平日在宫里时,也穿上素衣,以示哀思罢了。 不过“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皇后哀思尚未消失,另外一个重要的议题就摆在了大汉国君臣的面前:该再挑谁来做丞相呢?丞相乃是三公之首,职官之最,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也。 和后世的朝代贬抑相权不同,在汉朝能够做到丞相,那是真正的“位极人臣”。 基本上在汉朝,全国的事务除了特别重大的皇帝过问一下,其余的都归丞相处置,皇帝和丞相之间,更象今天的董事长和ceo之间的关系。 当然,对于极有知人之明,又有自知之明的高皇帝刘邦来说,采用这个方案是绝对正确的。 他以一个泥腿子身份,做到了大汉国的皇帝,却依然对处理那些庶务没什么兴趣。 于是,他采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法子,那就是找一个善于处理这些事务的人物,比如说萧何,将政务一股脑的推给了他,并给他极大的权利,颇有后世的大家族企业花高价雇用ceo管理企业地意思。 对于老爹的做法。 刘常满是举双手赞成。 就算是自己处在那个境地,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可以实行,刘邦天赋聪明,善于用人,正是他能开国当皇帝的关键原因之一。 不过现在自己的情况不同了。 实际上,从汉十一年冬。 刘邦萧何双双老去,大汉国的国政,大半就是由刘常满来处理地,而经过四年多的改良,大汉国百姓对于自己这位年轻的皇帝,那是心悦诚服,敬佩得不得了。 其实刘常满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想着天下初定。 刘邦萧何制订的“休养生息”政策固然不错,但未免有些太不积极了。 因此在萧何制度的基础上,刘常满又增加了一条:扶贫助民。 国家初定的时候,适当的德政,确实能很好的赢得天下人心。 刘常满即位之初,当即宣布,天下税赋,从汉十三年起,一律降为十五税一!就算是学者们嘴里地“三代”,也就是夏商周三朝。 号称“圣人之治”的三代盛世,通行的税率,也都是“井田制”,也即十税一制,而大皇帝一上台,就把税率减了一半!而且。 是全天下一齐减掉的!要知道,就算是“三代盛世”,天子的命令,也不可能真正的在全天下执行。 其实,三代时候,按照分封制的特点,天子的命令,不过在都城附近执行得还好。 五百里外,恐怕就没人理会了。 但大汉国不同。 大皇帝上台后,首先发布高皇帝遗诏,封自己的几个兄弟为王。 但接着。 又发布了一封皇太后的旨意,说是诸王年幼,封国路遥,恐路上失于调养,因此,除已经就国地代王、赵王、齐王外,其余四个年幼的小王,都留在都城,待傅籍后再令归国。 梁、淮南诸国,由汉廷派国相、内史前往治理。 这样一来,四个诸候国的政权,就完全的收归了中央。 毕竟高皇帝驾崩时,梁王、淮南王、燕王等人,最大的才五岁,最小的才一岁,要等十七岁成年,还得十几年呢!其余地诸候国,齐王刘肥一向唯大皇帝之命是从,代王刘恒、赵王如意年幼,吕后又不肯遣代王太后、赵王太后归国,因此国政也完全由汉廷把持。 除了大皇帝的七个兄弟都被封王,充当藩国之外,尚有刘盈的四叔刘交、堂叔刘贾分别作着楚王、荆王。 除此之外,高皇帝封的异姓诸候王,则只有长沙王吴臣,而吴氏父子素来极为恭谨,对于汉廷的规定,连丝毫都不敢僭越。 汉廷规定,诸候王不得从汉国买马,更不得与其他诸候交通,买卖军马、军械等物资。 长沙国本不产马,又因为这个原因,不能随便买马,以至于吴臣有一次前往长安朝见时,竟然只坐了一辆两匹马拉的普通马车!还是吕太后看他寒伧,问起他来,才知道他是路上马死,进入关中后,因为遵守汉廷规定,不敢私自在关中买马所致。 于是吕后当即赐他良马十匹,高车一驾,以褒奖他的耿耿忠心。 买马不过区区小沙王父子尚且如此,更不必说国政大事了,基本上汉他便照着做什么,丝毫也不肯违拗。 故梁王彭越已经逝世,大婚过后,大皇帝当即下诏,恢复了淮阴候韩信的王爵。 楚地已经一分为二,分给了自己地两个叔叔,刘常满当然不会再去把楚地夺回来给韩信,而是将他封为陇王,封地便是秦关之外的整个河套平原。 此诏一下,群臣议论纷纷。 特别是那些丰沛故人们,都认为刘常满此举太过鲁莽。 毕竟那韩信的军事能力极端强大,河套又在关中之北,将他放在这么近的地方,一旦他起了异心,恐怕就不可收拾。 然而不到三个月,韩信就让朝中所有地人闭了嘴。 出关时候,韩信带着所有家眷,却没要大汉国一兵一卒。 待秦莹、公冶长从撤往萧关时,冒顿见大汉国兵马尽去,顿时感觉机会来了,便率着匈奴大队人马,准备夺回河套。 谁知几场战斗下来,韩信只用河套本地的居民,就在北方边境线上,将匈奴主力击得大败,冒顿也受伤呕血,不数日而死!就在群臣又惊又惧之时,突然韩信又带着两个儿子,回到了关中。 对于在自己国内做惯了国王的诸候们来说,主动去朝拜皇帝,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毕竟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去朝拜皇帝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反正韩信上次丢掉王位,就是在前往陈县朝拜皇帝的时候发生的。 而对一立下大功的诸候,朝见皇帝更是大忌,一般人都是能不前往就不前往的。 但韩信不同,刚刚恢复王位,又立了大功,他却毫不犹豫的回到京城,朝见了皇帝不说,还把他的两个儿子,全都留下给皇帝当了侍卫!—韩信已经四十岁,在子嗣上素来艰难的他,总共就只有这两个儿子,如今全都留在汉廷,那意思不言而喻。 在韩信要留下儿子在此的时候,刘常满就告诉他自己信得过他,让他不必如此,不过韩信却说“臣失国已久,赖陛下恩德,方能复国。 但臣身为陇王,封国与朝廷近在咫尺,倘不如此,非忧陛下不信为臣,乃是恐诸候不信为臣也!”他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常满想了想,也就让他把儿子给留下了。 因此,韩信对于刘常满的命令,也是无条件执行的。 地方上的全力支持,才是刘常满这“十五税一”的德政,能够在全国颁行,并使天下百姓欢欣鼓舞,甘愿为皇帝大婚祈福的原因。 也因为如此,汉十五年的时候,汉朝廷的实控面积其实极大,再加上政令统一,君臣齐心,汉国的经济恢复得极快,老百姓的生活,虽然不敢说一天一个样儿,但确实比以前好过得多了。 经过五六年的推广,生产日期短的占城稻,已经开始和小麦轮作,这大大提高了产量;而从新齐王田横和沧海王卢绾那里送回来的美洲作物,也开始在关中小面积试种了。 红薯和玉米的亩产量,在汉朝的时候,比小麦和水稻的产量,那可是大得多了。 刘常满估计,只要红薯——这就是民间称为“田候瓜”的作物了,在大汉国的名声,早就超过了需要高端嫁接技术的东陵瓜——推广开来,那估计从此之后,不但江南水乡,就是北方比较干旱的地区,老百姓也会极少挨饿了。 民以食为天,农业是一切的根本,一旦粮食产量大大提高,那就会有更多的人从“望天刨食”中解放出来,投身于其他行业,这正是刘常满想看到的。 在大汉历十五年,这种情况已经初见端倪。 刘邦活着的时候,曾认为曹参继任萧何做丞相比较合适,萧何自己也这么说过。 可刘常满不这么认为。 随着一年两熟制的推广,大汉国的粮食产量,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因此,社会的复杂性,开始大大增加。 曹参这个人恬淡无为,若是在单纯的“休养生息”阶段,他倒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可如今,大汉国的情况,已经到了必须大展手脚,加快发展的时段,曹参看起来就很不适合了。 因此,要想确定大汉国的第二任丞相,就比原来要复杂了许多。 但这丞相是自己最重要的助手之一,刘常满也不想马虎,因此一直拖了两个多月,这丞相的人选,还没有确定下来。 跳至 第三章 民以食为天 第三章 民以食为天二伯,你种的红薯,现在怎么样了?”“不行呀,我咋天扒开了一堆看看,那红薯小得很,跟你说的差远了!不过,好象那红薯秧子上,也都扎了不少根,我看到秋天都能长出来红薯!”“二伯,忘记告诉你了!这红薯隔一段时间得翻秧子,不能让它秧子上扎根!一扎根那养份就分走了,红薯结得就少了!”“我说嘛!唉呀,那明儿我就带上他们几个,都去翻秧子去!”远远的,新丰城外,骊山的地头上,两个人都是农事打扮,正在那里热烈讨论红薯的种植方法,不走近了看,谁也不敢相信,这两位之中,年轻的就是大汉国皇帝刘盈,而年老的那位发须花白,精神却很矍烁的,正是刘盈的二伯,合阳候刘仲。 刘仲自从被废王位以后,倒也没觉得什么。 毕竟象他这样的人,给他封了个偏远的代王,让他背井离乡,到了一个没什么熟人的地方当国王,他觉得还不如在家乡什么也不当呢。 因此这王位废就废了吧,也没什么可惜的。 但回到新丰后,有一点却让他后来一直闷闷不乐:眼看着年龄一天天大了,老朋友们都纷纷逝去,连个喝酒说话的人也找不到了!正在无聊的时候,刘常满突然过来找他,说是有些事情,要交给他做。 刘仲当时心里很奇怪呀。 心想我这个有大本事地侄子,怎么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帮忙的?结果一看,竟然是几样新鲜庄稼,想让他帮着试种一下。 刘仲这一下可来了兴趣。 这庄稼农活,那是他的老本行呀!再说听侄儿说起,这红薯苞米要是种成功了。 能让北方的粮食产量翻上一番甚至更多,那可是有利天下的好事。 听说这红薯被新丰的伙计们称为“田候瓜”,这苞米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称为“代王米”呢,谁知道!刘仲年纪虽大,对于这事儿却非常热切,答应之后,天天守在地头,看着这两样庄稼地长势。 不过毕竟是第一次种。 那苞米种子倒也罢了,红薯种子却是费了千辛万苦,才从船上运回来了几粒,因此刘仲种得煞是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过了两年,才有了这几分地的规模,没想到刘常满这就检查来了。 “二伯,这红薯你是怎么种的,怎么两年了,才弄出来这么大一块地?”听刘仲说完,刘常满有些奇怪的问道。 “那红薯当初你给我的不是种籽吗?我当然是等它开花结实。 结出种子来我才种的呀!可红薯开花的不少,结实的很少,所以两年才弄了这么大一点。” 刘仲很奇怪,这还用得着问吗?“晕!”刘常满心里狂叫一声。 当初送过来地时候,确实是种籽,刘常满还满心好奇的看着那些自己也没见过的红薯种籽呢。 可后来就忘了这事。 收红薯的时候,忘了交待刘仲了,结果才出了这事儿。 “二伯,那红薯不是这样种的。” 结合自己小时候的知识,刘常满详细的给刘仲讲了红薯如何用块根育苗、堆垄、插、转秧、收获、窑藏一系列的注意事项,这才令刘仲恍然大悟。 “我说呢,那红薯根一存到冬天,就冻烂了。 怎么能春天再拿来育苗呢?原来这红薯秧还能插活呀?明天我就试试!对了,就是,这红薯秧能自行生根的,就算插不活。 我等它生根了再截断,总能栽活吧?唉,人老了,脑子就是不行了……”刘仲拍了拍自己的头叹道。 嘿嘿,二伯年轻时候,脑子也不怎么样吧?好象还没现在好使呢,刘常满在一旁听得暗笑。 不过这个红薯,是一定要育好地。 占城稻来了之后,南方的粮食产量果然大增,包括关中和四川能灌溉的地方,粮食也是年年双丰收。 可是,中国北方的大部分土地,那是得不到灌溉的,冬小麦收了之后,秋季只能种些生长期短的豆类,当不得主食吃。 而且山坡上地田地,秋季的豆子、胡麻等作物,都长势很差,收成也是有一把没一把的。 刘常满记得清清楚楚,自己家小时候就在山坡上住,地狭人稠,人均只有八九分地,但从小刘常满也没有挨过饿。 虽说后世的粮种有了改良,又有了农药化肥,对产量的提高有很大作用,但在刘常满心里,印象最深的,还是红薯。 这种作物,它不择地土,不管是在土地贫瘠的山坡上,还是阴暗缺少阳光的山谷中,都能够茁壮成长。 对于贫穷地农家来说,在无法栽种其他作物的山沟里,每年春季就把红薯栽下,从初夏捋红薯叶当菜吃,到仲夏开始刨未长成的红薯当主食,到秋天收获后,贮存于红薯窑中,一直吃到第二年的三四月份!那时候,白面是细粮,农家一般只有中午能吃一顿“清水煮面条”,而早晨一般是红薯玉米,晚上呢,玉米红薯或是南瓜红薯。 红薯、玉米、南瓜,那个时候,就是百姓地救命粮毕竟不是学农学的,刘常满心里,对于一亩红薯的产量到底有多大,还真是说不上来。 不过估计在同等条件下,红薯的产量应该比其他作物都要高才对。 光看它那块根的个头就知道了。 但玉米的产量,刘常满是知道的。 哪怕是在二千年后,杂交稻之父袁隆平院士的二系杂交稻研究成功,使水稻产量成倍提高了之后,在同等条件下,玉米的产量,也仍比稻米要高!而且玉米最大的好处,是它也是一种旱地作物,可以在北方在规模推广,与冬小麦一起。 实现一年两熟——这可是中国直到明清才解决地问题,哪怕是在宋朝,也只有江南能一年两熟的!—“民以食为天”,而民心,又是皇帝的“天”,所以刘常满才非常关心这两种作物。 当然。 能吃到可口的烤红薯和香甜的玉米棒子,那不过是副产品罢了。 “常满,你说这红薯你也没有见过,你为何知道得这么细致?”正思考时,二伯的话飘了过来。 “呵呵,这都是他们送这红薯和苞米地人告诉我的,不过那时候一太忙,忘了告诉你了!”刘常满笑道。 “常满。 既然你对这红薯已有成算,我看不如这样,趁着现在还是春天,我把咱新丰的父老们都发动起来,把这骊山一带,都种上红薯,你看怎么样?”刘仲问道。 “好!不过那苞米怎么办?地都用完了?”刘常满笑着问道。 “那还不容易?你那御林苑里空着的地方多呢,辟一块出来,专门种这苞米不就得了?不过常满,二叔可有个要求!”刘仲说道。 “二伯有什么要求。 只管说!”刘常满笑着答应。 “我知道,你发诏的的时候,这红薯的名称,是田候瓜,所以嘛,这苞米的名称。 得叫新丰米!替咱新丰地父老们,也扬扬名!”刘仲笑道。 “放心吧二伯,这个容易得紧!对了,我想起来了,这红薯呢,还有一个种法呢。” “象你现在这个时候种的红薯,名叫春红薯,一般都种在坡田谷地。 别的庄稼没法种的地方;不过还有一种种法呢,就是在收麦之后,在麦茬田里起陇,种在麦田里。 那种种法叫夏红薯,虽说没有这春红薯好吃,不过毕竟省了一季时间,你到麦收之后呢,也再试试。 直接从红薯秧了剪了秧子插上就行了!”刘常满说道。 “是吗?不过我看这红薯,虽说产量大点,可吃下去之后,肚子里容易发酸,怕也不能常吃吧?算不得什么好粮食吧!”刘仲说道。 去年秋天他试吃红薯,可没少泛胃酸。 “哈哈,二叔,这你就不知道了,这红薯的吃法可多了!要是怕泛酸,到时候苞米种出来了,就和苞米一起煮,就好多了!而且这红薯还能作粉条、粉面,能烤着吃,蒸着吃,能晒成干,还能酿酒呢!”刘常满笑道,不想不知道,一想起来,这高淀粉的红薯,用处还真不少呢。 “好,我的皇上侄儿!虽说你二伯不会当国王,更不会当皇帝,但听你对准备给老百姓吃的东西这么上心,二伯就放心了!咱刘家这天下,说不定因为你推广这红薯苞米,要多坐上几百年也说不定呢!”刘仲笑道。 “呵呵,二伯这话我爱听!不过那红薯倘若冻了、发黑了,就绝对不能吃了,这点二伯也得记住,可别到时候把你给撂倒喽!”刘常满笑着和二伯一起,走下了骊山。 汉十六年元旦,皇帝突然宣布,今天御赐群臣“新谷宴”。 众臣都不知道这“新谷宴”到底是何名目,不过君王赐,不敢辞,大家都端坐御殿,等着上菜。 菜端上来后,群臣才知道,今天这“新谷宴”,根本就是田候瓜和新丰米宴,一道接一道的香酥丸子,八宝牛肉酿,松仁玉米,清蒸佛手,狮子滚绣球,二龙戏珠等名目,其实都是红薯和玉米作为主料做成的。 最后上了两道汤,一道便是从此之后,每逢年景不好时,民间天天必喝地红薯玉米汤;另外一道却是味道清淡的嫩玉米粒汤。 在大冬天也能尝到味道鲜嫩的鲜玉米粒,让群臣啧啧称奇。 其实这不过是在夏天玉米粒尚嫩之时,将玉米棒子摘下,煮熟后晒干,再将晒干的熟玉米粒掰下放于坛子中保存,等冬天拿出来煮汤,别有一番新鲜滋味。 “今天这道新谷宴,众爱卿觉得滋味如何呀?”赐宴结束,大皇帝发话问道。 “禀皇上,味道鲜美不可方物!不知皇上赐臣等宴席,有何用意?”召平率先奏道。 “这两物,乃是海外之粮,我意欲推广于天下,众爱卿以为如何?”“皇上圣明!”一波波的呼声,在此后的几年中,从未央宫开始,一直传遍了整个大汉国。 跳至 第四章 科考 第四章 科考粗的解决了百姓的吃饭问题后,刘常满将自己的眼光了另外一个问题上,那就是人才制度问题。 这是一个极端重要的问题,任何一个上位者,都对人才制度关心备至。 因为,一个人的力量有限,皇帝也吧,郡守也罢,都不可能靠自己一个人来管理整个国家,整个地区,他们必须依靠各种各样的人才,来协助自己。 可是,并没有人的脸上写着“人才”两个字,自古以来,发现、作养、使用人才,都是每个统治者最为重要的课题,一言兴国,一念丧邦,也无不与人才息息相关。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当皇帝之前,哪怕是一直做着太子,但人才却多半是自己阿爹给提供的,刘常满当时没有感觉到,实际上,心里却一直按照刘邦给予的指点,在使用人才。 可如今刘邦死了,吕后在这方面没什么能耐,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的指点自己之后,刘常满这才真正发现了一个完善的人才制度的重要性。 开国的时候,刘邦手里的老兄弟们,多数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又一起在战争中出生入死,所以很容易的就知根断底了。 但刘常满知道,从自己开始,一直到大汉国亡国,所有的皇帝们,都再也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机缘,去拥有这么一帮老哥们儿了。 注定了。 以后地皇帝们,都肯定会在深宫里长大;注定了,以后的皇帝们,从小接触的人都是有求于己的“臣下”,再也不可能有平等相处,推心置腹的日子了。 因此。 制定一个合理的人才制度,不但对于儿孙,就是对于刘常满自己,也有着重大地意义。 这一点,在选定丞相、推广新粮等种种事务上,就已经完整的显示出了它的必要性。 因此在新粮自然推广的过程中,刘常满就已经开始深入思考,如何建立大汉朝的人才制度了。 建立一个完善的人才制度。 首先要做的,当然是发现和选拔人才,这是人才制度的基础。 在秦汉以前,发现和选拔人才,最主要地方式有两种:恩荫和荐举。 秦汉以前,做官那是贵族和士人才能享有的资格,因贵族豪门都是世袭的,所以恩荫就成了做官的首要途径。 翻一翻秦汉以前的历史就会知道,位高权重的官职,多半都是由本国的亲贵担任。 除了需要改革等特殊时间里,别的时候,一个国家最为重要的职位,根本不会给宗室以外的人员担任。 但宗室亲贵之中,不可能每代都有杰出地人才,而且这样也阻断了士人们前进的途径。 于是便出现了第二种选拔人才的方式:荐举。 荐举这个方式,自从传说中的“尧舜”时代就开始使用,甚至一度还成为主流。 毕竟,“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很多时候,百姓推举地人才,那都是真正的人才。 不过从夏朝建立,世袭制代替了禅让制后。 这荐举的地位,可就慢慢的衰落了下去。 而随着皇权王权的一步步加强,统治者离百姓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荐举也就逐渐成了高官权贵们的特权——你一平头百姓。 连皇帝的面儿都见不到,怎么可能去荐举呢?然而人才地选拔,本来就是一个很难找出统一标准的事情,因此在没有统一标准的情况下,恩荫和荐举,仍然占据了主流。 毕竟对于皇帝来说,自己熟悉的这些官员家中地子弟,还有熟悉的官员们推荐的人才,总要比一个一无所知的陌生人,来得可靠一点是不?秦汉以前是如此,刘邦上台之后,他也没有能力改革此事,但刘常满不同。 刘常满虽然对历史不熟,也知道历史上的汉朝,最后是亡在军阀手中的,三国演义中早就说过。 而这些军阀形成的重要原因,就是世代恩荫、互相举荐而导致的盘根错节的豪门大族,最后完全控制了地方事务,形成了割据一方的军阀集团。 在古代,选拔人才,其实还有另外一条制度,那就是科举。 历史上,科举诞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包括整个唐朝在内,在选拔人才的时候所占的比例都极小。 以唐朝为例,每三年一次科举,一次科举选拔的,也只有十几个,最多几十个人罢了,在大唐朝需要的人才比例中,只占了极小的份额。 但从宋朝开始,科举在选拔官吏中所占的比例就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完全占据了优势,著名的官吏几乎都从科举中产生。 不但如此,刘常满还知道,科举制度,乃是皇帝拉拢读书人,进而拉拢天下精英阶层的重要手法,哪怕一科只取一名,也会给寒门士子们一个希望,使他们不容易心生异心。 用现代的话说,既拉拢了人心,又稳定了社会,促进了和谐,何乐而不为呢?于是,汉十六年秋,大皇帝下诏国中曰:“朕既处深宫,无由得见天下高士;而国土辽远,耆德士俊欲至长安见朕,亦难矣。 今诏告天下,若有以厚德高行,耆英长者,孝义廉明,明经通郡国者,其郡守国相,当以秋为期,公车载之,恭送朕,所过诸驿,以九品官礼待之,谓之待诏,钦此!”这道诏令,其实并没有什么新意,不过是重申了“百姓举荐”这一条自秦以来就执行着的制度罢了,只是大皇帝加了一条,要求诸驿以九品官礼待之,更加荣宠一点罢了。 一般来说,按照察举诏上的要求,百姓中有人能够“名动郡国”,而各郡国又敢于、愿意送他到都中待诏地。 一般都是年高德勋的长者。 毕竟,若是弄错了,送了个浪荡无行的“明经通算”者到了都中,惹出祸端来可就不好了。 所以这一条对于天下寒门士子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激励意义,毕竟那都是若干年后的事情了。 但汉十六年冬又颁布的一条诏令。 却让大汉国地士子们陡然看到了一番希望。 汉十六年冬,大汉国各郡国的交通要道、城隘各处,都贴上了一张榜文——自从大汉皇帝命令供奉院创出造纸术之后,大汉国的诏令,基本上都是写在了纸上。 “大皇帝明诏天下曰:自汉十七年始,朝廷开科举之制,凡我大汉子民,不论士农工商。 尽可参加!兹定于汉十七年春,于各郡国春试,合格者,于汉十八年秋,公车送于长安,行秋试。 凡秋试合格者,即可身登青云,授予官职,钦此!”此诏一下,天下寒门士子的心。 都被惊动了起来。 这说明了什么?这就说明,以后读书,不光是可以用来明明德,通大义,知微言,洞玄妙。 而且还可以参加科考,搏得些功名利禄,争它个锦衣紫袍!对于芸芸众生来说,那些玄之又玄的道理,修身行的教义,都远远比不上功名富贵来得诱人。 —于是,一时间,果然是“长安纸贵”。 科考要求的五个条目,即治国,理事,明刑。 通算,杂务五条,当即被大量的印刷,传遍了郡国各地,士子们纷纷根据自己所学,默想自己如何金殿策试,玉堂赴宴了。 “儿子,你这一手,可是漂亮得很呢,天下士子,当即都被你笼络到了手心。 从此之后,我刘家天下,恐怕就更稳当了。” 长乐宫里,吕雉也听说了此事,笑着对刘常满说道。 “呵呵,阿妈今天叫儿子来,不会只是为了夸奖儿子这么一句吧?”刘常满也笑着说道。 历史上,吕后是一个极端擅权地皇太后,不但刘如意死在她的手里,而且三个赵王都先后死于她手,刘肥差点也难逃毒手,堪称是心狠手辣。 但那个时候,当皇帝的是那个“仁弱”的家伙,如今换了刘常满后,却没有感觉到阿妈再有什么心狠心辣的地方。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刘常满表现出来的能耐,让吕雉感觉到,儿子的能力太强,她完全控制不了,所以没法做更大的动作。 刘常满登基不久,就兑现了自己对阿爹的承诺,把赵王如意地母亲戚夫人给送到了赵国做赵王太后,而且还派了族中最为宽厚的一个族叔,前去赵国替赵王打理国事,严防戚夫人再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这也正是保全她母子的方法。 吕后几次想要征召赵王如意,却都被刘常满拦了下来。 毕竟召诸候王回京,那是需要玉玺的,吕雉再生气也没办法。 不过自从刘乐有了女儿,吕后抱了外孙女之后,她仿佛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有起过要害死赵王如意地心,仿佛是因为做了外婆,突然觉得生命可爱了一般。 有时候,看着母亲抱着的外甥女,刘常满心里就会生出极为荒唐的感觉:真不知道,历史上到底是怎么搞的,吕雉竟然让自己的儿子孝惠帝娶了自己的亲外甥女为皇后,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难怪人家说臭汉脏唐,埋汰宋乱污元,明邋遢清鼻涕!“儿子,想什么呢?”见刘常满出了神,吕雉一边逗弄外孙女,一边笑道。 “啊?阿妈,你刚才说什么了?”刘常满急忙问道。 “说什么了?阿妈问你,什么时候能让阿妈抱上孙子!问你几次了,你都不说,这可不是个小事儿!你是我大汉国的天子,儿子是定须多生几个地,不然拿什么继承宗嗣?”“这个嘛,顺其自然吧……”阿妈一问起此事,刘常满就很无奈。 他也是很努力的播种了,可奇怪的是,三个女人的肚子都没反应。 “对了,盈儿,我问你,你登基前说过,等你当了皇帝,要补偿你舅舅地功劳,把他们封王。 如今你大舅已经死了,你二舅年纪也不小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分封他们呀?还有,你姐夫本来就是诸候王,却无缘无故的被你阿爹给捋了,你什么时候替他复国?”“啊,这个嘛,阿妈,这个就得从长计议了。 我那边还有些朝政需要处理,回头再说吧……”刘常满逃一般的从长乐宫跑了出来。 跳至 第五章 倘若我明天就死 第五章 倘若我明天就死做皇帝的时候,刘常满心里觉得,按自己大舅吕泽当确实应该封王;而赵王张敖虽然功劳不大,但也没有过错,将他的诸候王位削掉,也甚是没有道理。 因此那个时候,刘常满确实私底下和阿妈说起来过,等以后自己做了皇帝,一定要给大舅吕泽封王,姐夫张敖的的赵国虽然已经封给了如意,但也要想办法再给他恢复诸候王号,另封一郡给他。 可等自己做了皇帝,刘常满这才明白当初阿爹的苦衷:这些异姓诸候王根本就是敌国!所以刘邦才煞费苦心,宁肯背着天下人和后世“诛杀功臣”的骂名,也要将这些异姓诸候王铲除——想来以后的历代王朝之中,都有类似事情发生,就可以想见诸位开国皇帝的思路,基本上是一样的了。 等异姓诸候铲除得差不多了,刘邦这才与诸候订下白马之盟,约定从此以后,“非刘而为王者,天下共击之!”非刘不得为王,刘常满当上皇帝后,算是彻底的理解了阿爹的心情。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中国古代皇帝们的治国理念,一贯禀承“家天下”的宗旨。 所谓国家,就是国是放大的家,家是缩小的国。 既然如此,那距离皇位最近的诸候王,当然只能封给自己家的兄弟子侄——哪怕是有人起来造反夺了天下,那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照归在咱老刘家转圈不是?所以对于阿妈地要求。 刘常满左思右想,不能答应。 医疗技术和医疗条件的不同,会从潜意识里,给人类的思维打上烙印,这一点,刘常满是早就知道了的。 比如说刘常满穿越之前的二十一世纪吧。 很可能。 在医疗技术上,美国与中国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但是在医疗条件上,特别是医疗费用地问题,中国与美国的差距可就太大了。 在美国的医疗保险制度下,美国人得了大病的话,基本上都由社会保险负担;而中国人得了大病,基本上都由个人或是家庭负担。 有一个笑话。 说是中国人和破产之间的距离,就是家中任何一个人大病一场。 当然,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因为它说的是实话。 所以,在医疗技术和医药费都有保障的情况下,美国人一般是这样打算的:二十岁以前努力学东西;二十岁到四十岁之间赚钱,然后就考虑退休事务,把余生献给自己热爱地东西,比如艺术,比如慈善等等。 可中国人不行。 在医疗技术有保障。 医药费却没有保障的情况下,中国人只能拚命的攒钱、攒钱。 二十岁参加工作后就得开始攒钱,等到三十岁有了小孩更要攒钱,四十岁之后,家里父母都老了,更得攒钱。 五十岁以后,那更是得为自己拚命攒钱: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场疾病就会降临到自己或是家人的头上,而倘若你没有攒到足够的钱,就得眼睁睁的看站他们受尽折磨然后死去,把无尽的悔恨留给自己。 这还仅仅是医疗费,不说医疗技术上的差距,就在人们的思维方式里烙下这样的烙印。 如此深远地影响着人们的思维方式:美国人总是预支将来的钱,而中国人却拚命的为将来存钱。 单是一个医疗费用的问题,就能如此深远的影响人们地思维,更不要说医疗技术的差距了。 汉初的医疗技术极为落后。 年纪轻轻就暴病而亡的人不可胜数,贵为皇帝也不能例外。 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有一种危机感。 “倘若过不了多久,我就一病暴毙而亡了,那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呢?”是这个时代很多人潜意识里的一种思维方式,甚至刘常满觉得连自己都受到了影响。 想想吧,自己阿爹刘邦贵为皇帝,却也在六十二岁就得病亡故——而在现代,这个年龄,正是后世大部分“总统”、“总理”上台伊始的年龄。 在这样地情况下,“倘若我很快就死了,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呢?”就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思维方式,一种极端的危机感,压迫着每一个人,特别是那些身处高位、学识丰富、见闻广博地“精英”阶层。 是呀,倘若我明天就死了,事情会怎么样呢?刘常满也常常这么想。 照现在局势,如果我明天死了,那阿妈肯定得从代王刘恒、淮南王刘长、燕王刘建等人中选出来一个,接替自己的皇位吧,毕竟他们几个都是弟弟。 赵王如意肯定不行,自己活着还强些,倘若自己死了,阿妈非得想法把他娘俩都弄死不行,肥哥恐怕也不行,他已经二十多岁了,阿妈要是扶他当了皇帝,自己对朝政可就一点控制也没有了。 倒是肥哥的三个儿子,可能会选出来一个过继给自己,好继承大统。 但是,倘若是答应了阿妈的要求,把大舅小舅还有姐夫都扶植成诸候王呢?那倘若自己死了,这事情就难说得很了。 自己没有儿子,并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人,那阿妈肯定会政——按照鲁候以母代候和萧何死后,候位传给其妻来,阿妈以太后身份执国政,那也是正常的。 除了自己和姐姐,阿妈最喜欢的,当然是吕产吕禄几个侄子了。 倘若他们有了诸候王位,那把持国政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到时候会不会起异心,也想当皇帝呢?自己这几个兄弟,除了阿妈讨厌的如意还象个样子以外,其余的,可没有一个能斗得过阿产阿禄兄弟俩的!还有,和韩信、彭越、布等人比起来,自己姐夫赵王张敖算不上什么人物。 但和别地将领比起来,张敖却不输给任何一人,若是将他恢复了诸候王号,日后起了变故,他也想当皇帝呢?“怪道原来的国君们,都自称孤家、寡人。 原来是真的!”每每念及此处,刘常满都苦笑着摇摇头。 当皇帝的滋味,原来和坐在未央宫的大殿中一样,四边不靠,那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来人呀,传我旨意,令赵王、陇王入长安朝见!”汉史记载,十七年。 陇王韩信、赵王如意入都朝见。 赵王虽然年幼,却为人忠厚,国政多委王叔刘礼,赵民深感其德,因此赵王出时,万民多出城送之。 虽说知道当今太后深怨赵王母子,不过当今天子宽仁爱民,民间也是称颂不已,料想赵王此次入都虽然事起仓猝,却无甚危险。 再看看前来迎接赵王地。 又是原刘邦麾下大将灌婴,赵民更是放了不少的心。 可就在赵王车驾刚出城时,却突然起了一阵怪风,将赵王的大旗拔了起来!说来也煞是可怪,那大旗被拔起之后,却并没有翻倒折断。 却是跳了两跳,又插进西面一座副车之上,仍然烈烈飘扬!赵国臣民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却不知主何吉凶。 只有一个老者叹道:恐怕我王之国即将西移,赵民再无福份,得此贤王了!—果然,汉十七年冬,汉廷突然颁下诏旨。 徙封赵王如意为河东王,王以雁门、太原、上党三郡!原来封给赵王的三郡巨鹿、、恒山三郡收回。 而进京朝见的陇王韩信,因近来匈奴又有蠢蠢欲动之势,故加授北方大将军衔。 随时可以调动河东、陇两国兵马,以抵御匈奴。 同时,又授灌婴为守赵将军,授周勃为燕代将军,领燕代两国兵马,以御匈奴。 “皇上,你徙封赵王何意,难道是怕臣妾等不能诞下皇子,所以提前预备么?”寝宫里,与刘常满最为贴心的范,偷偷问他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是不秦莹姐姐告诉你的?”听范叫破了自己心思,刘常满心里不由一惊。 “这次可真不是秦姐姐告诉我地,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范笑着说道。 “不过皇上春秋鼎盛,就做如此打算,不嫌太早么?再说,皇上不怕太后看出你的意思,责怪于你么?”范靠进刘常满怀里问道。 拥着这个最亲近的女人,刘常满心里也有无限感概。 也就只有她还能真正说说贴心话了,有些话,就是和萧她们,也不便说出来的。 “傻,你想想,我把如意徙到又穷又偏僻的河东三郡,阿妈心里,还当我是在替她出气,不知道多高兴呢!再说了,现在赵国空了出来,她还以为我要恢复张敖的王位,估计心里正偷偷的高兴着呢!”刘常满抚着她光滑的脊背,笑着说道。 一直以来,张敖的王位问题,都是一个很让刘常满头疼地问题。 现在早就查明,当年张敖谋反的事情,是一桩冤案,照吕雉的说法,韩信的事情是冤案,所以韩信早就平反了,凭什么张敖就不能平反?可刘常满所以替韩信恢复了王位,那是战争的需要——只要韩信活着一天,匈奴人就不可能再踏入河套一步,再说韩信与刘常满交情之深,功劳之大,也根本不是张敖能比得了的。 那彭越最后不也是在临死前,才由刘常满赐了一个候爵吗?不过吕雉可不管这些,吕产吕禄是侄子,不被封王吧,说起来是他们自己没有军功,如今吕泽吕释之都已经去世,按刘邦旧例,大汉朝廷不会追封,所以先就这么委屈着,等有机会让他们立了军功再封就是。 但张敖不同,他本来就是诸候王,而且吕雉也是看中了他是诸候王里地拔尖人物,才把女儿嫁给他的。 如今可好,他什么错儿也没有,却生生的被捋了王位;他被捋了王位也就罢了,带累得自己女儿刘乐,如今也跟着穿一身候爵夫人的服色进宫来见自己,却成什么体统!难道说,等自己死了之后,自己女儿连戚夫人那个小贱人也不如,只能穿一身候爵夫人的服色给自己守孝么?等张敖也死了,自己的女儿,连个王太后也算不上?不行,那是绝对不行的!跳至 第六章 毒计 第六章 毒计常满徙封赵王如意的真正目的,天下能看得出来的,吕雉看不出来,吕产吕禄自然也看不出来,丰沛的老兄弟们,也没人能看出来。 而能看出来的张良陈平,却都是心机深沉之辈,只会知之于心,是绝对不会宣之于口的。 而受命领陇、河东两国兵马的韩信,自然是对刘常满的意图知道得最为清楚的人物,不过他更不会说出来。 在给韩信的密诏中,刘常满命令韩信,一旦自己驾崩,就颁发自己的旨意,率两国兵马入京,拥赵王如意为帝。 而在未央宫正殿的匾后,刘常满也存着一封“遗诏”,一旦自己驾崩,便由自己后宫的皇后萧——那时候已经成了皇太后了拆阅,颁行天下,诏中立赵王如意为皇太弟,即日继位。 更有一道号令天下臣民和长安群臣,要求他们拥护新帝的旨意,也秘藏在范手中,不过这个新帝,那可就是谁都行了。 所以把刘如意徙封于河东,除了让他距离韩信最近,以便发动之外,还有一层含义:历史上,孝惠帝死后,是身为代王的刘恒继位的。 可在刘常满眼里,这个刘恒傻乎乎的,跟齐王刘肥有得一拚,根本不是当皇帝的材料,跟刘如意可差得远了。 因此刘常满把如意徙封于河东,意在使他挡住刘恒,一旦真有什么变化,也好抢在刘恒前面。 当然。 实际上代地贫弱,刘恒根本没什么力量来自己争取皇位,历史上貌似是众臣拥戴起来。 “倘若到时候真有这种事情发生,那就说明那个时候,他已经更适合做皇帝了,就让他做也就是了。” 所以刘常满才又在范说破自己心思后。 在她手里又存了一封“遗诏”,惹得范哭了好久。 当然,这些“后事”事后证明,大皇帝完全是庸人自扰罢了,他实实在在地活了七十多岁,这才寿终正寝,这些安排,也都随着皇太子的降生。 完全作废了,倒让他落了一个“徙赵王于恶地”的小小失德之名,为后世所诟病。 不过在布置这些“后事”的时候,刘常满心里根本没有感觉到,原来,在自己的心里,已经把阿妈当成了最危险的一个对手。 不知道是历史上吕雉当政后导致地一系列恶果对刘常满造成的印象太过深刻,还是吕雉急着要给吕氏和张敖谋取王位的步伐太过急切,这才让刘常满从内心的最深入,产生了深深的疑惧。 因此在潜意识里,把自己阿妈当成了最大的对手。 不过吕雉的努力,也并没有白费。 汉十八年,她终于得偿所愿,成功的替自己女婿恢复了王位,号为城阳王。 汉十八年元旦。 齐王刘肥照例前来长安,居住在齐国行宫之中,只等着第二天前往长乐宫,拜见太后和皇帝。 不过他却不知道,一张大网已经撒向了他,目标正是他地国土。 齐王刘肥被分封之时,刘邦的子弟长成的唯有刘肥和刘交二人。 而齐国临山带海,地方广大。 百姓富庶,是天下除了秦国故土之外最好的地盘,因此刘邦便将它封给了自己这个庶出的长子。 后来,经过一系列的变故。 拥有齐、胶东、济北、城阳四郡七十余城的刘肥,已经成了诸候王中地盘最大,也最富裕的一个,因此吕雉才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新年前夕的时候,吕雉正为张敖地事情,坐在宫里生闷气。 原来吕雉让刘常满恢复张敖的王位,刘常满总是推托说,削夺赵王之位,那是阿爹的意思,如今阿爹死了没多久,不宜变更,就这样一直拖了三年。 好不容易等三年守制过去,刘常满又说,如今如意已经被封为赵王,自己不好找地方安置张敖,还是先等等看,一旦哪个诸候出了问题,就把他的国家削了给张敖。 可是刘常满治理下的诸候王们,见韩信都老老实实的趴在河套替刘常满守边,谁还敢再起贰心?你想造反么?好呀,先掂量掂量你能不能打得过韩信吧!于是一连几年,天下都没有敢动造反心思地。 这么一来,可就让吕雉着起急来了。 直到新年前夕,被远远的派到燕国做国相的辟阳候审食其回来。 审食其是吕雉的心腹,虽然刘常满防范得紧,两人并没有发展出什么男女之情,但对于吕雉来说,这个审食其是个靠得住的谋士,什么歪门邪道都敢跟他商议。 于是在审食其进来拜见之时,吕雉便和他说起此事。 对于吕食其是绝对忠心的,因此他眉头一转,便来了一条毒是说,不好找到地方安置张敖么?那么好,太后就替他找个地方来安置吧!两人在大汉国的地图上指指点点,最后终于定在了齐国。 为什么选齐国?因为它又大又富,如果想个法子把刘肥拿掉,齐国就空出四郡来,足可以安置吕产吕禄还有张敖三个诸候王,一举了了吕雉的心事。 于是,元旦时候刘肥进宫参拜之时,吕雉就派审食其在一旁盯着刘肥地举动,以寻找他的把柄。 刘肥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人又不算聪明,那毛病很快就被找了出来:在皇帝面前时,刘肥竟然不加大礼参拜,皇帝只说了一声“大哥远来辛苦了,就不必参拜了!”那刘肥便顺势站了起来,处处与皇帝亢礼相见,果真如同小户人家的家人一般!吕雉一听大喜,这不就是一个现行地“大不敬”么?虽说刘肥身为皇帝的亲大哥,没法“满门抄斩”“诛九族”,不过杀了他,再废了他的儿子们,那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在晚上酒宴上,吕雉上座,刘常满和刘肥左右相陪。 —席到中间,吕雉就使个眼色,派人端了两杯毒酒给刘肥,意欲等他喝了毒酒后,再宣布罪状——她心里知道,如果不下毒手,只宣布罪状的话,刘常满轻轻一句话就能把这事儿揭了过去:“大哥所以那样,是我让他不必拘礼的!”谁知道一向精明的皇帝,这次竟然糊涂了起来,在家宴上见母亲送来两杯酒给齐王,在座的除了自己,其余的弟弟都在童年,不会饮酒,因此皇帝站了起来,端起一杯毒酒来,也准备陪着大哥喝下。 吕后大惊失色,站起身来,就在酒快到嘴边时,她伸手拂掉了刘盈手里的毒酒。 刘肥虽然憨厚些,可也不是傻子,见吕后惊貌失色的,心里害怕,便推说喝多了,将那杯毒酒泼在了地上,逃席而去。 然而吕后的手段天下知闻,刘肥虽然逃回了齐王行宫,却也自思如今太后想要自己的命,自己恐怕是逃不掉,没法回齐国了。 于今之计,唯一能救自己的,便是当今皇帝刘盈了。 谁知派去未央宫见皇帝的使者,都被宫门使拦了回来,说是太后有令,皇帝偶感风寒,暂住长乐宫,不能见客!刘盈这会儿,也在长乐宫里急得团团转。 可是阿妈的脾气他知道,如果不想直接和她撕破脸皮,是绝对不能硬撞出宫的。 未央宫是刘常满的居所,卫士当然也都是刘常满的亲信,但长乐宫就不同了,这里完全是吕后的天下,哪怕刘常满是皇帝,守卫内宫的女官,还是不放刘常满出去。 为防刘常满寂寞,吕后还派人去把吕云给接了过来,说是大过年的,也没什么朝政需要处理,要让他们在长乐宫里陪自己三天,一是让自己享享天伦之乐,二是也仔细问问,为何皇帝至今没有儿子。 就在刘肥急得团团乱转,不知计从何出之时,却有一人前来,救了刘肥的性命。 这个人就是召平。 如今他年龄已经大,只领了个供奉的名义在家闲居,除了和李左车等几个老朋友下上两盘棋外,什么事情也不做。 不过刘肥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突然想起当初刘常满说过,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这世上有三个人可以询问:张良、陈平、召平。 不过张良早就声称要学习导引之道,辟谷食气,极不好找;陈平又是个滑头的,不肯说实话;倒是唯有这个召平能问上一问了。 于是刘肥便派了使者去找召平,没想到一请之下,召平竟然亲自来了。 对于刘肥的困境,召平仔细想了一想,便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让他去试一试。 于是第二天,齐王刘肥便派使者向太后上表,说是自己受先皇宠遇,分裂四郡为自己建国,称齐王。 然而自己德薄能寡,沗居诸候,实在没有能力治理这么大的疆土。 刘肥又提出,因自己异母妹妹,也就是吕后的亲生女儿,长公主刘乐,素来孝谨,待人宽厚,颇有母风,却仅有食邑一县,让自己实在有亏于心。 因此,自己愿意献上齐国面积最大的城阳郡,为长公主刘乐的“汤沐邑”,请吕后转告皇帝、长公主,笑纳奉献。 跳至 第七章 效忠 第七章 效忠知此表奉上之后,吕后处却不见反应,刘肥心想,这了,自己这条小命,可真要丧在长安了!急忙又派使者去将召平请来。 刘肥献上一郡之后,太后处尚且没有反应,召平也有些奇怪,却也找不出来原因。 正在一起猜测着,行宫守门人前来禀报,说是辟阳候来访。 刘肥大惊失色,这辟阳候审食其,正是太后心腹,莫非是来赐毒酒的?召平却说无妨,怕是这审食其,正是来送信号的。 果然审食其一来,说话的语气便缓和了许多,意思中隐隐透出,要刘肥以先皇长子身份,替刘乐要一个名份来。 刘肥和召平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吕雉打的主意,还是要恢复张敖的王位!虽然献上了一个郡,但这个郡既然是长公主的“汤沐邑”,那等长公主死后,还是要收回汉廷的。 可是倘若以此为机会,恢复了张敖的王位就不同了,那这个郡就能世世代代的传给自己的外孙!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再说皇帝如今一面也不见,说不定他心里,也正希望自己把郡献给他的亲姐姐呢!刘肥无可奈何之下,就又写了一道表文给皇帝,表示自己愿意献出一郡给刘乐,并请皇帝封刘乐为“王太后”。 接到刘肥的表文之后,刘常满又好气又好笑。 好笑的是,如今刘肥自己尚是齐王。 却请封刘乐为“王太后”,这不是乱了辈份了么?好气地是阿妈为了恢复张敖的王位,并为吕产吕禄谋得封地,竟然不惜要杀掉刘肥!“算了,既然是这样,我看还是就答应了阿妈。 再封几个诸候王吧!就是不知道天下群臣该怎么看我了!”刘常满苦笑道。 汉十八年正月初三,大皇帝下诏曰:“今有齐王刘肥,敬献城阳一郡于太后,以为太后汤沐邑。 太后曰朕为天下之母,不宜有地以示人以私,故以其地赐宣平候张敖,令其复国,为城阳王。 钦此!”正月初五,又下诏曰:“燕地苦寒偏远,故燕王刘建年幼体弱,朕甚怜之,其以燕王为河内王,钦此!”正月初八,又下诏曰:“燕地地边匈奴、东胡、沧海,不可无王以制之。 先周吕候吕泽,有大功于国家,未得其位。 故封周吕候吕产为渔阳王,王渔阳、右北平二郡,钦此!”正月初十,又下诏曰:“代王刘恒居国谨慎,数年之间,百姓安居。 匈奴无敢犯边者,特加封上谷郡,钦此!”“故代王刘仲,沛候刘,父子皆有功于国家,以细故失国,今封沛候刘为渔阳王,王辽东、辽西二郡。 钦此!”“九原、云中二郡地边匈奴,不可无王以镇之。 故建成候吕释之,有大功于国家,未得其位。 故封建成候吕禄为云中王,王九原、云中二郡,钦此!”数日之间,皇帝连下诏令,害得群臣连反应都来不及。 正月十五朝会,一向以直言敢谏著名的王陵,当即奏道:“高皇帝与群臣白马盟誓,非刘者不得为王,如今高皇帝言犹在耳,皇帝和太后却弃之不顾,大封异姓诸候,岂不违了高皇帝之意?”但这些年来,刘常满的权威已经大大加强,而且这些诸候的分封中,隐隐含有奥妙,因此除了几个老武将和王陵应合之外,著名大臣们,竟然没有一个应声的。 就连新任丞相,一向视王陵为父地张苍,也默然不言,直把王陵气了个倒仰。 待退朝之后,王陵当即拦住陈平、周勃两人,怒骂道:“先皇言犹在耳,诸公为何在朝廷之上,装聋作哑,任由吕家小儿封王?”“王将军,行军打仗,直言敢谏,可能我不如将军;但若说到行政理事,协助君王,恐怕将军也不如在下吧?”陈平仔细看了一眼这个固执己见的老将军,淡淡的说道。 陈平虽然是文官,身上却自然有着一股奇异的气势,哪怕王陵胆气无双,却也被他这几句淡淡的话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冷哼了一声,自行拂袖而去了。 “陛下,曲逆候陈平求见!”刚刚入夜不久,就有宫使前来报告。 “有请!”刘常满急忙命令。 这个陈平,在刘邦手里的时候,是负责秘密工作的头子,在这大汉朝廷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不过刘常满即位后,陈平一直都是在朝会上禀报事务,很少前来宫廷,而刘常满打心眼里不喜欢他身上那股阴冷地气质,所以两人根本没有什么深入的交不过今天陈平突然一反常态,前来宫中,那自然是有要事商议。 对于父亲手下的两大智囊之一,精擅阴谋的陈平,刘常满当然不能得罪了他。 “皇上,按照先皇手里的规矩,新任的诸候身边,都要由臣安插些人手。” 陈平刚一坐下,就开门见山的说道,丝毫也不避讳自己特务头子的身份。 “只是臣有些疑惑,想来请教一下皇上,这新封的三位诸候王,身边是安插侍卫呢,还是安插辅臣武将?”陈平接着说道。 “哦?有什么区别么?”刘常满对这些事务没甚么研究,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好教皇上得知,对于象齐王、楚王这样的诸候王,臣一般都只安排些辅臣;对于河东王、代王这样地,都安插武臣。 而对于陇王、长沙王这样的,为臣都是安排侍卫。” 陈平说道。 原来是这样!刘常满当即明白了。 所谓安排辅臣、武将、侍卫,也就是按照诸候王的忠心程度,分别安置三种防范手段罢了。 安排辅臣的,就是对于那些至亲的子弟,没有什么造反可能的,就安排一些上好地辅臣,比如齐王刘肥处的曹参,赵王如意处的刘礼,协助他们处理国政,并顺便对该国的国政产生重大影响。 —而安排武将的,则是对于象那些国家偏远、与外敌接境的诸候王,就派去武将统领武事,另外还有素产精兵的楚、吴、河东等处,自然也都派去武将统领武事,以控制各国兵权,防止其造反。 至于安排侍卫的,那就属于最不信任地一种了,一般对于异姓诸候王或是不太信任的疏亲,比如韩信、吴臣、刘贾这样的,安排了侍卫之后,随时可以由明的暗地侍卫出手,取其性命。 那这么说来,这个陈平,其实心里早就知道了该如何做,只是前来问我一下,表示对我的尊重罢了。 刘常满心想。 要说起来,虽然当了五六年皇帝,但刘邦当初的老兄弟们,真正前来表示效忠的并不多。 毕竟他们都是叔叔辈的人,又一辈子粗疏惯了,对于这个大侄子没怎么放在眼里,人家也不屑于去掩饰。 汉朝的时候,人们还没有那么多奴性。 “主不善,臣投外国”,那是通用的规则。 而各诸候国当初收容刘邦敌人的现象,也时有发生,都被大家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陈平不同,他是心机深沉,又大有权势之人,就连吕后在背后说起他来,都颇有敬畏之意,如今带着他所代表的势力——也就是当初投降刘邦的各种势力,其中颇有各地的豪强势力一起,前来向刘常满表达忠心了。 不过他既然来表现忠心,那也得向他示以好处,避免让这些旧势力觉得冷落。 毕竟这次新封的四个王中,有三个是丰沛故人集团的,另有张敖是属于早期的盟友,和张良一样属于第二集团。 唯有陈平、韩信等人所代表的第三集团,没有人封王。 然而刘常满其实已经用一种微妙的方法,解决了这个问题。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刘常满对于张敖,还是比较放心一点的,所以把他放在了城阳。 而吕产和吕禄封的地方,那算什么鬼地方?说起来是两郡,但要论起人口来,至多两万户!而且,最重要的是,吕产和吕禄封的地方,都地边胡人,极容易受到侵犯,而且吕禄隐隐被韩信看管,吕产更是被牢牢的堵在东胡、沧海、高丽之间,靠着汉国的一面,又是刘家子弟里,最能打仗的刘,这意思还不明摆着的吗?这一次封王,其实象陈平张良这样的人全都知道,只要有吕后在,那是势在必行的。 可是,能象大皇帝这样,做得这么好,这么天衣无缝,可就很不容易了!不管是推广新粮食,还是开展科举制,对于陈平张良这样的人物来说,都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要想当好一个皇帝,最重要的,便是对群臣的操控,只有做好了这一点,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而如今,刘常满终于在政治上开始成熟,表现出了自己能当一个好皇帝的能力,这才让陈平亲自前来,向刘常满表达了自己的忠心。 当然,对于这一点,刘常满心里也知道得很清楚,于是,汉十六年正月十八,又一道诏旨颁下:因国政日繁,特简陈平为左丞相,原相国张苍为右丞相,襄理朕躬!跳至 第八章 除肉刑 第八章 除肉刑许连刘常满自己也不甚明,他使用两个丞相的做法,使权力进一步向皇帝集中的第一步。 在我国漫长的封建时代里,皇权和相权一直是相互依存,却又互相防备的两个体系。 皇权的核心在于,它要使权力更大的集中于皇帝一个人的手中。 权力集中的极限,也就是皇权所能达到的极限,当然是天下的事情,都要由皇帝来最终拍板解决。 不过事实上,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皇帝们不是笨蛋,当然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对于皇帝来说,不可能任何事情他都拍板,但他可以决定一个界限,让这个界限以上的事情,由他来拍板决定。 比如说大秦天子,秦始皇帝赵政吧,他所认为的“大事”,就是二千石以上官吏的考核任免,大辟以上的严刑,十万钱以上的开支,都必须见到他老人家那方“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玉玺印文后,方可执行。 汉承秦制,刘邦在位的时候,规定的也是如此。 不过刘邦和始皇帝不一样,他是个不爱处理政务的,所以大汉帝国的事务,基本上都是萧何萧丞相说了算,不过临到大事,还是会向皇帝汇报的。 刘常满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他经常看到父亲一边逗着如意,一边捏住笔管,在待勾决的犯人名字上打勾。 甚至,有的时候。 他还喜欢把如意地小手指头在红墨中沾上一下,然后捏着他的指头当笔杆子,去执行“勾决”这个无比严肃的事务。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刘邦是真的从心里喜爱刘如意,想把他扶上皇位的。 这个看似玩笑的动作,就是一种潜意识里地表达。 “难怪说庄稼佬,偏喜小,看来阿爹当了皇帝,也没完全脱去他庄稼佬的气质嘛。 不过晚年得子,喜爱一点也是正常的。” 现在再想起来,刘常满也在心里暗笑。 不过刘邦可以对那些待“勾决”的人毫不在意,随手一个红勾勾。 就决定了他们的生死,刘常满却不行。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二十一世纪穿越回去的,对于生命,特别是人命的最起码尊重,他还是得有的。 因此在执行皇帝最大地权利时,他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眼前这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呢,只要一个红勾打上,这个人就得被秋后处斩。 没了性命!所以每年勾决完毕,刘常满心里都颇有些沉甸甸的。 刘常满仿佛记得,在唐朝的时候,有这么一个规定,就是所有的死刑犯,都得由皇帝最后面见。 给他一个最后喊冤的机会。 有时候想起来,刘常满估计,这肯定是唐太宗皇帝实行的办法。 恐怕他只有他那样雄才大略的皇帝,才敢这么规定,而且也能身体力行。 反正刘常满是没有办法做到。 不过大皇帝自然有他自己的办法。 他和新齐王田横、新燕王卢绾都有过商量,倘若在这些死刑犯中,有可悯可恕之人,就将他们交给田横、卢绾设在胶东的使馆。 由他们负责押送,发配到新齐大陆。 想来当初英国发配整船整船地罪犯到新大陆、澳大利亚殖民,可能也就打的是这个主意吧?可不管怎么说,大汉国秉承的是秦国法律。 虽然已经放宽了不少,但涉及到绞、大辟、车裂、凌迟四种死刑的罪犯,每年仍有上千人,这让刘常满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可当他提出,要进一步放宽法律的时候,整个朝堂的臣子,竟然没有一个同意他地!就连一贯对他极为忠心的召平,虽然已经回家颐养天年了,听说了大皇帝要进一步放宽法律,也赶到未央宫中,私下求见了皇帝。 “皇上,老臣以为,这律法必不可轻动!”一进偏殿坐下,召平当即就开门见山的说明了来意。 “东陵候不用着急,只管慢慢说来。” 刘常满见他跑得气喘吁吁,连忙让宫女给他设了座,递了一杯茶来,这才缓缓说道。 反正今天在朝堂上,他提出这个建议后,已经被群臣反对得一塌糊涂,就连素来不爱多说话的陈平,也表示大汉国建国以来,已经数次放宽法律,对百姓的束缚已经很轻,现在万不可再轻释法绳了。 “皇上,小慈为大慈之贼!皇上只见那些犯人痛苦难耐,却并没有见到他们祸害百姓时,百姓痛心疾首的样子!老臣以为,万万不可再宽释法律,使猾民强贼有机可趁!”叔孙通的话最为激烈。 刘常满当太子时,他就是太傅,也就是太子的老师,话也很直接。 “叔孙太傅言之有理。 皇上,水性柔弱,民多狎玩之,故死之者甚众;火性凶猛,民避之不及,故死之者甚少。 因此,制订法律,宁可凶猛如火,不可柔弱似水呀!”右丞相张苍也出班说道。 眼看再说下去,只会越弄越僵,刘常满只好示意身边地郎官宣布退朝。 没想到刚刚回到宫中,又被得到消息的老召平缠住,说了起来。 “召爱卿,此事你不必多说,我心中自有成算了。 召爱卿,暂且不说这更改法律之事吧。 我且问你,你那东陵瓜是怎么种出来的,你还记得不?”“陛下说笑了。 我那瓜是老臣一生心血,怎么会忘得了呢?老臣虽然老,却不糊涂。” 召平笑道。 “那好!我问你,你那东陵瓜,是如何来的?可是先将那胡甜瓜与西瓜杂授,然后又把它嫁接于瓠瓜根上?”刘常满问道。 “正是如此。” 召平老老实实地答道。 本来这些东西他早就告诉过刘常满,大皇帝天赋聪明,记得清楚些倒也是正常的,只是这个时候说这些,未免有点牛头不对马嘴。 “那好,我再问你,倘若在胡甜瓜、西瓜、瓠瓜中只要缺了一样,你恐怕也种不出来这东陵瓜吧?”刘常满又问道。 —“不错,少了这三样造化之功生出的作物,老臣的东陵瓜确实无从得来。” 召平心里,已经隐隐知道刘常满要说什么了。 “好!召爱卿,如今天下都觉得东陵瓜乃是瓜中第一,你觉得如何?”“禀陛下,那是父老们抬爱,老臣愧不敢当。” 召平听刘常满夸奖,急忙站起身来说道。 不过嘴里虽然说是不敢,其实脸上的表情,早就把他出卖了。 “那好!既然召爱卿也认为东陵瓜比那几味瓜菜更好,那我今天就拿这瓜菜打个比方如何?”“在我大汉国立国之前,这世上就有三种法治。 其一是秦法,纯用法家,结果以苛厉闻名于世,秦虽以此得国,然而却二世而亡。” “其一是齐法。 齐国之法,虽然儒道杂用,抱残守缺,不肯应时而动,但终战国数百年,齐国之民最为富庶,而齐民所受刀兵之苦最少。” “再其一是楚法。 楚国之法,取先王之法为本,又革以法家之义。 虽说楚国地处荆蛮之地,在诸候中的生命力却是最强的。 最后破灭秦国,重得天下的,也正是我大楚后裔。” “今天我好有一比,若说秦法、齐法、楚法便是上天造就的胡甜瓜、西瓜、瓠瓜,那我大汉国为何不能搏采众长,使我大汉法治,如同你那东陵瓜一般,夺天地造化之功呢?”刘常满微微笑道。 “陛下志向高远,老臣愧不能及!”召平站起来躬身说道。 “不过臣还是不明白,这律法该如何去改。 而且倘若骤改之下,容易引起百姓不安,也使天下官吏不得其便,还望陛下三思才是。” 听召平已经被自己一番话说得放软了口气,刘常满心里有些高兴:总算有了一个同盟,理解自己的了。 “召爱卿放心。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的。 朕不会猛打蛮干,我会一步一步的进行,直到让我大汉国百姓都安居乐业为止!”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刘常满昂然说道。 “臣虽老,愿为皇上宏愿,效犬马之劳!”召平拜伏于地道。 过了不久,皇帝亲自巡视了大理寺,带着一大帮文官朝臣一起,近距离观看了行刑的刽子手,是如何的将犯人的鼻子割掉,手指剁掉,面上刺字,膝盖剜掉的。 这一帮文官,大都是后来提拔上来的,和高皇帝在位时无论文武,都在阵前打过仗不同,谁也未曾见过这种阵势,因此一看之下,顿时倒了胃口,有好几位甚至当场吐了出来。 接下来,就有御史台谏官上章,切请皇帝减轻刑罚。 接着,民间又有百姓伏阙上书,愿意以身代父,替父亲受刑。 于是,汉十八年,借着皇太子出生的机会,大皇帝颁下诏旨,大赦天下。 并下诏曰:“自古皆有肉刑,残损肢体,不可胜数。 然而其过可改,而其肢体损伤,不可复也,朕甚悯之!自今之后,废除肉刑,改以笞刑,钦此!”诏书颁下后,各郡国依次照行,大汉国的法制改革,算是艰难的迈出了第一步。 跳至 第九章 播种须知(男士必看) 第九章 播种须知(男士必看)汉国皇太子的出生,终于让长安城里的所有人都松了有一个象大皇帝这样的好皇帝不容易,但他已经成亲数年,却迟迟无法诞下皇子,这确实令臣民们心焦万分。 习惯了“民主、自由、平等”口号,嗯,哪怕只是口号的现代人,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古代的人们,对皇帝会那样忠心耿耿,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什么“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什么“舍生取义,杀身成仁”之类的玩意,在现代人看起来,既可笑可怜又复可悲可叹。 可穿越而来的刘常满,却从自己的切身经历中,深深的体验到了,这个时代人们的思想。 大汉朝开国的时候,正是我中华民族——毋宁说是大汉族——的民族精神的青壮年时期,人们思想进取开放,敢于不择手段的为自己的理想打拚。 不管这个理想是想称王称霸,还是想当个富家翁,甚至只是想多娶两房娇妻美妾。 相比起后世来说,唐朝时,我大汉族的民族精神宽宏博大,包容万物。 以男人的一生作比方,如果说汉朝时候,正是男人从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强盛阶段的话,那唐朝就是四十五岁至五十五岁的平台阶段,身体尚未虚弱,而智慧却正是顶峰,正是民族精神的黄金时期。 而到了宋朝,大汉朝的民族精神,就开始彻底地走下坡路了。 用刘常满家乡的话说。 大宋朝的皇帝们,都他娘的是最没出息的“门里猴”,对内控制做得很好,对外却是屡战屡败,最后终于使北宋亡于敌手,将中华民族传统上的领地。 中华民族地发祥地黄河流域都送给了敌人。 到了最后,南宋小朝廷一边偏南一隅,一边却整理出了“理学”这个***玩意,拿女人的贞操和生命说事,作为最后的一块遮羞布。 结果,走入暮年的大汉族精神,终于在宋人手里被败坏完毕。 “崖山之后无中国”,因为全中国的土地。 都被夷人所占,从此以后的数百年内,虽然经过明朝的恢复,但熟悉明史地人都知道,在大明朝的时候,大汉族精神已经腐朽无比,大汉族自然也就光荣不再了。 而后清朝入关,又一次以蛮夷之人为中华之君,历史的车轮忽忽倒转,中华文明不进反退。 终于彻底落后于世界,再次沦陷于八国联军、东洋倭奴之手。 但就在这整个过程之中,皇帝,一直都是中国的精神支柱,这一点却毫无疑问。 南宋小皇帝被陆秀夫背着跳海时,军民十余万一起跳海自杀;就连末代清帝仪。 被日本人弄到东北去成立伪满洲国时,依然有许多遗老遗少前去效忠。 虽然在我们看来,这些人都是既可笑复可悲的,但在他们心里,他们所做的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就象岳飞虽然手握重兵,却依然回到临安从容就死,用我们今天人的眼光看来,那叫愚忠。 但岳飞的《满江红》里,倘若最后一句变成“待从头,收拾旧山河、百姓乐!”那就纯粹是扯淡了。 关于忠君的这个思想由来,以刘常满浅薄地理解。 除了教育之外,最大的原因,便是农业社会的生活方式,所带来的巨大限制力。 政治书上,常常将历史时代分为“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共产主义社会”等等,其实,在刘常满这个穿越者的眼里,那都是闲扯淡。 按刘常满的理解,历史时代应该分为“采集与狩猎时代,农业时代,工业时代,商业时代,信息时代”才对,以人们对资源地利用能力来分类,就更能理解人们的思想。 在农业社会,也就是从夏商周三代开始,农业社会的生活方式,逐渐的越来越深入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在农业社会,百姓们的所有东西,从名义上讲,都是属于皇帝的,甚至包括百姓们的身体和家人,都属于皇帝。 而百姓能够耕种田地,能够获得相对安宁地生活,则完全仰仗能有一个好皇帝来统治自己。 用鲁迅的话说,中国的历史,唯有两种时候:一种是能够安心做奴隶的时候;另一种是想做奴隶而不可得地时候。 这话虽然有些刻薄吧,却也一针见血。 农业时代的最大特征就是自给自足。 正因为自给自足,百姓们的生活中,才缺乏有效的协作和组织,因而在日常的政治和社会活动中,很难表现出巨大的力量。 正因为没有有效的渠道和保障表现自己的力量,所以处在最底层的百姓们,只能将自己过上好日子的希望,放在能获得一个好皇帝的身上了。 然而没有一个皇帝会认为自己是不好的,在中国又有“为尊者讳”的“高尚”传统,所以中国的皇帝当然都是好皇帝——只要他不亡国,不把外敌放进国内来屠杀百姓,百姓们都会真诚的把他当成一个好皇帝来崇拜的。 正是在这种历史环境下,古代的人们,对于自己的皇帝,很多就有一种盲目的服从。 而当他们发现自己真正得到了一个好皇帝,甚至是好的地方长官时,也都会衷心的祝福他,爱戴他,这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对于“与民休息”的高皇帝,大汉国的百姓就已经很感激了。 虽然他因为平藩,在国内打了许多场仗,但百姓们却从心底支持自己的刘姓天子。 等到大皇帝刘盈上台之后,根本不用官吏们宣传如今天子是如何仁迈三皇,德超五帝的,老百姓们都看在眼里。 刘常满还记得,上高中的时候,正是叛逆时代。 那个时候。 也正是党内腐败初显,毛太祖和党都走下神坛地时候,刘常满正处期,因此回到家后,也曾跟自己的老父亲说起来过,愤愤不平的骂了几句。 谁知。 对这些东西从来不关心的父亲,一个满脸皱纹的农民,一个几乎不识字的文盲,却一本正经地,甚至说是极严肃的告诉刘常满道:“儿子,莫管别人怎么骂共产党,咱不能骂。 你没过过旧社会,要是没有共产党。 谁知道现在过的啥日子呢!”其实刘常满知道,父亲是五十年代生人,也没有过过旧社会,其实从他出生开始,已经是“新社会”。 但是,在父亲的心里,**以前,可能都还算是“旧社会”,只有从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老百姓慢慢都能吃饱穿暖后。 才算是“新社会”吧。 应该来说,父亲少年时的生活,还是完全的农业社会时代。 虽然和大汉朝开国时候相差了两千多年,但那生活水平和思想认识,其实并没有相差多少。 大汉国的百姓们也是这样。 用不着官方的宣传,用不着华丽地词藻。 更用不着刻意的去向百姓们表示什么,百姓们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他们的大皇帝,是个比秦始皇帝、汉高皇帝更好的皇帝。 无论是十五税一的仁政,还是平价购买民间人力物力的德音,还是新粮品种的大力推广,大汉国的百姓们,都从中得到了切切实实的好处。 吃得饱了。 穿得暖了,农闲时节去替公家干活,不但管饭还给工钱补贴家用,这都是百姓们以前想不到地。 —用河东郡一位历经了战国、秦、楚、汉四代六朝的老大爷的说。 如今的百姓们,算是过上好日子啦!受苦不到他们那时候的一半,收成却比那时候多了两倍就这样,大汉国地民间,慢慢的开始殷富了起来。 我们的祖先对于传宗接代的热衷,是世上任何一个民族都无法超越的。 在人们的日常行为规范中,甚至专门规定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终极指导思想,要求人们多多播种,多多展开“造人运动”。 当然,在那个没有什么娱乐的时代,晚上钻进被窝之后,进行一下造人运动,那是既锻炼身体,又兼带着完成了祖宗们交待下来地伟大任务,百姓们自然也是乐意的。 而如今民间富起来之后,也能养活更多的人口了,百姓们对于生育,自然更加的热衷了起来。 想想我国刚刚解放那段,总共只有四亿五千万地基数,一代人就整整生出了五个多亿,使我国人口飙升到十亿!刘常满领导下的大汉国,也颇有提前呈现这个“错批一人,多生三亿”的盛况的意思。 不过虽然民间的生育运动进行得如火如荼,但大皇帝的三个嫔妃肚子里,却丝毫不见动静,这下子,可把大汉国上下都给急坏了,皇太后吕雉更是急得要命,虽然刘常满蛮不在乎,但她可实在坐不下去了。 因此太后宫中一道懿旨传下,太医院了数十个据说能够“壮阳补肾”、“育嗣衍宗”的妙方。 但刘常满根本没有**不举这些毛病,却如何能有效果?还是一个偶然的机会,刘常满这才让范怀上了皇子,总算了结了大汉国臣民的心事。 原来,自从当了太子之后,刘常满就恢复了自己前世最喜欢的一件事情:泡热水澡。 在前世的时候,在家里的浴缸里一泡大半天,正是刘常满的最爱,如今虽然没了太阳能热水器,但当了太子,自然有条件弄一个巨大的木制浴缸泡澡,偶尔还能把范、萧、吕云三人一起哄进澡池子,其乐无穷。 可就是这件事情,却害得刘常满差点断子绝孙。 男人的**,是经不起过高的温度的,因此,在热水中泡上半个小时后,**就会被大部分杀灭,幸存的活性也会降到极低。 因**的生成周期问题,一般需要一个多月才能恢复正常。 可刘常满是个不洗澡就睡不着觉的家伙,如何能忍住一个多月不洗热水澡?所以嫔妃们一直怀不上,也就是正常的了。 还是因为汉十七年的夏天天气极热,热水缸里实在是下不去了,刘常满用微水洗了一个夏天,这才能让范怀上了皇子。 当然,大皇帝许多年后才知道这件事情,因此在他给儿孙写的训示中,专门有这么奇怪的一条:凡我子孙,当体恤天意,惜福养身,不可享乐过甚。 夏日只可用温水擦洗,冬日用热水沐浴,也不得超过一刻钟,尔其勉哉!后世子孙虽然对这一条诏令莫名其妙,但对于祖宗家法却不敢违背。 当然,谁也不知道,这是大皇帝刘常满为儿孙颁下的“造人播种注意事项”。 不过有此一条,大汉国皇家,倒是再也没有出过绝宗断嗣,无法生育的现象,是否与此有关,就不能妄加揣测了。 跳至 第十章 初为人父 第十章 初为人父从刘常满无意间破除了使嫔妃们无法受孕的关键原因爱的范第一个生下皇子,接着皇后萧也诞下一女,两个月后,吕云也生下了一个女儿。 对于女人生孩子这件事情,刘常满确实是没什么经验。 按照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女人生孩子是标标准准的鬼门关,十个里面,能有七个母子平安的活下来,就是很不错的了。 所以当初范生孩子的时候,刘常满心里极端紧张。 不过按照这个时候的风俗习惯,女人生孩子时候,男人是不能站在旁边的,因为那“不洁净”,会使男人沾了“晦气”。 刘常满当然不管这一套,不过吕雉可是很在意的,因此在范生孩子的时候,吕雉亲自把守在产房门外,不准刘常满靠近。 知子莫若母,她可是很知道自己这个宝贝儿子的,他从来没把“我是皇帝”放在心里,如果范在里面叫喊得紧了,保不定他就就拔拉开众人冲了进去。 他是皇帝,除了吕雉外,还真没人敢拦他。 可也正因为他是皇帝,吕雉才更不能让他沾染了“晦气”。 皇帝虽说是“天子”,但他也毕竟是凡人,是要受漫天的神明保佑的,倘若进了女人生孩子的产房,沾染了晦气,惹得神明不高兴了,不保佑大汉天子刘盈了,这可怎么得了!于是吕雉很尽心地守在产房外面。 直到里面传来了“哇!哇!”的婴儿啼哭声,她这才忍不住跑了进去,接着,所有的宫人宦者,都听到了皇太后惊喜的叫声:“是个儿子,是个儿子!”听着产房里一连串的叫嚷声。 刘常满心里更急了。 可是,奉了皇太后懿旨的太监们,死死地拉住皇帝,绝对不让他进产房里去。 好不容易等到孩子包裹好,地面也擦洗干净了,刘常满这才得便,进入了产房。 范面色虽然有些苍白,见到丈夫进来。 还是抬起头来,勉强的朝着他笑了一下。 刘常满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脸蛋,这才和她一起转过头去,看着包在旁边的那个小小的人儿。 这是一个多么有趣的小人儿呀!那一瞬间,刘常满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儿子,将来会是大汉国地天子,他只是盯着他的脸蛋看个不停。 他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躺在母亲的身体。 可能是出生的时候,费了极大的力气吧,因此他睡得很熟。 看上去。 他只有一尺多点的样子,“瘦瘦的,象个小猫儿似的蜷着”。 刘常满心里,突然想起来在前世时候,自己的母亲说自己出生时地样子。 “这小子,出生时候就开始象我了。 嘿嘿”刘常满心里,简直有点得意了。 因为是刚出生的缘故,虽然替他擦拭了,可是他脸上的汗毛和头上茸茸的头发,依然因为有些湿意而卷曲着,看上去怎么说呢,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出生的,刘常满心里突然浮起了这个想法。 他的脸蛋。 看上去洁白晶莹,仿佛是半透明地一般,小小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的翕合着,让人心中。 莫名的心生怜惜。 看着他半透明的脸蛋,刘常满忍不住伸出左手的食指,轻轻的在他的脸上摸了一下。 就在这时,刘常满发现了一个奇妙地现象:原本侧着头睡着了的儿子,竟然睁开他的右眼,嗯,确实是只睁开了右边的眼睛,对着他看了一眼,又合上右眼皮,睡着了!刘常满吓了一跳,这小子,不会也是穿越过来地吧?怎么可能控制得这么好?左眼皮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动的意思,右眼却开合自如的睁开眼睛看了他老爹一眼!“阿妈,他这样,没什么吧?”刘常满见母亲不知何时又进来了,含笑看着自己逗弄刚刚出生的儿子,连忙问道。 “当然没什么了!刚刚出生的小儿,都是这样的!你刚出生那会儿,你阿爹逗你,你跟他一模一样,只睁开这半边眼睛看了看,就又睡着了!”吕雉笑着说道。 “这小子,还真是一出生就象我!”刘常满笑了起来,吕雉和范也都忍不住莞尔。 接下来,萧和吕云都生了女儿,而吕雉见刘常满再无纳妃之意,便和他商量,让他把唯一的儿子立成太子,刘常满自然是答应了。 于是,汉十九年三月,大皇帝诏告天下,立长子刘裕为太子,同时大赦天下,田赋免半,赐年七十以上民爵一级,牛酒若干。 大汉国立太子的事情,惊动了大汉国辖下的所有国家。 自从冒顿死后,冒顿的儿子到提支小单于迫于压力,已经向大汉国上表,甘愿尊大汉天子刘盈为天子。 至此,大汉帝国名义上的领土,已经极为广大了。 虽然说大汉国直辖的地盘并没有什么改变,但如今,在整个大陆上,包括东胡、高丽、沧海、匈奴、占城诸国在内,全都上表尊大汉国皇帝为天子。 这个地盘,已经远迈前代,基本上包括了东亚的所有地盘——那个时候,西伯利亚是标准的无人区,而蒙古国,又全都匈奴人占据。 南边的占城,已经是如今越而西边,因为月氏国的归附,西域的小国家几乎全都在名义上尊汉皇帝为天子。 有些只有几千人的小国家,甚至连汉国在哪儿都不知道,但连强大的匈奴、富裕的月氏都归附了的大国,当然是一个令人向往的宗主国。 唯有青海、西藏、云贵一带的蛮夷,原本他们是各立土王,根本不归附任何国家的,却因为唐厉当初带领地那些蛮兵们回到家乡之后。 受了大汉国多年薰陶的蛮人精英们,多半都在家乡混得风生水起。 西南蛮的君长以百千数,这些人很快便有一部分获得了当地的君长名义。 —而这些在一起作战许多年,享受过大汉国繁华的蛮兵们,却比当地普通的君长们更通协作之道。 因此很快便以、贵两地为中心,形成了两个部落联盟性质地小国家。 一个称为王,另外一个称为苗王。 两个国家成立不久,就派人向大汉皇帝献上表文,起头便是“大汉皇帝辖下,王唐某,苗王米某,敬告大皇帝陛下阶前……”,称臣之意。 一望可知,刘常满反正又管不到那些地方,当然顺水推舟,给他们颁发了册文金玺,承认了他们藩属的地位。 而此时在海外,靖海王,嗯,现在应该说是新齐王田横果然不是盖的,在到达北美洲之后,很快便应用自己的能力。 在人烟稀少的美洲大陆上,建起了新齐国。 而后来到达的卢绾,虽然前往的时间较晚,却因为刘邦的刻意照顾,也在更靠中美洲地地方,建立起了“新燕国”。 大皇帝登基之时,新齐和新燕两国不辞道路遥远,都派人驾船回到祖国,替大皇帝祝贺,大皇帝自然也赐予物品工匠书籍若干。 当初田横决定要前往美洲之时,就已经上表大汉皇帝,请求让靖海王相留守琉球、崖山诸岛,而靖海王相。 正是陶泉。 要说起来,陶泉能当上靖海王相,与他大哥朱家的功劳绝对分不开。 但朱家身为大侠,坚守侠客之义。 不肯去和田横见面。 而田横到了美洲之后,深深感觉到美洲的潜力,远大于两岛,因此决意要带着宗族前往美洲。 可是这经营多年的岛屿,就此放弃大是可惜,而给了别人,又因为它们孤悬海外,容易成为盗贼渊。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给了陶泉最放心,由于朱家和范的关系,他肯定会好好经营这几个岛的。 没想到,田横的这个举动,却让陶泉的才能,得到了最大的发挥。 陶泉当了靖海王相之后,因为大岛有两个,陶泉管不过来,因此在田横建立新齐国之后,硬生生的把朱家拽了过来,帮他镇守琉球岛,而他自己,则去了崖山岛。 崖山岛和琉球岛不同,它距离吕宋、占城等地坐海船已经很近了,而那些地方,也就是后世说地“南洋”了,包括了如今的菲律宾、印尼、大马等国,都是香料的重要产地。 陶泉原来所学,就是经济之道,因此有了这么个大显身手的舞台,很快的就开通了“海上丝绸之路”,用大船装载着中国的丝绸和茶叶,远销南洋、印度等地,同时也把大汉国地威名和文化,传播到了遥远的南亚次大陆。 因此,在大汉天子册立太子那天,坐在高高的御座上,刘常满心里颇有些感概:如今我们中国人就已经分布得如此广泛,那以后呢?到时候哥伦布到达“新大陆”的时候,会不会突然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群很厉害的黄种人士兵,但他们却说着世界通用的汉语,大声的呵骂自己呢?不过好象因为自己地穿越,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就很值得怀疑了,因此,一千多年后的实际版本很可能是:在比西域更西很远的地方,有一个“荒服”于大汉天朝地国家,名叫西班牙。 不过,西政牙人从来没有见过大汉天子的样子,因为,他们所见过的大汉国最高级别的官员,就是“大汉国西域镇抚使!”“难道说,为了我的儿子,我真的考虑一下,向全世界殖民,让这世界上,只有黄种人才配称为贵族么?”抱着儿子坐在御座上,看着各种形象的臣民,刘常满心里忍不住想道。 跳至 第十一章 盛世 孩子教育问题 第十一章 盛世 孩子教育问题怪人家说“天伦之乐”是人类最大的享受之一,自从后,大汉皇帝刘常满心里,就越来越感觉到这天伦之乐中最为深沉和隐秘的乐趣。 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的长大,仿佛是在用着成年人的眼光,看着一个小小的自己,从只会闭眼睡觉、呱呱待哺的幼童,一点一点的学会说话,学会走路,学会用他们稚嫩的小手抓你的脸蛋,学会用他们粉滑的小脚蹬你的肚子。 这个时候,象“抱孙不抱子”之类圣人所放的狗屁,尚未在后来得到的形尊敬中发扬光大,所以刘常满毫无顾忌的抱着儿子女儿随意逗弄,一如当年高皇帝天天抱着刘如意逗弄一般。 当然,父子天伦固然是至乐,但对于皇太后吕雉来说,含饴弄孙,那自然也是不可或缺的乐趣。 事实上,刘裕很少跟着父亲,一天之中,倒有大半的时候,是呆在长乐宫中,被皇太后亲自看护着。 两个小丫头,萧生的大些,被封为楚国公主,赐名刘园;吕云生的小些,封为魏国公主,赐名刘佳。 要说起来,吕云和吕雉用是姑姑侄女,戚谊相关,刘佳原本应该得到更多宠爱的。 可是事实证明,吕雉这个人,也是标准的重男轻女,她最喜欢的,绝对是那个带了个小把儿的孙子,而不是这两个孙女。 说起重男轻女来,刘常满却发现了一个极端有趣地现象。 记得前世的时候。 刘常满看古龙的书里有一句很经典的话:女人往往爱说:“这世上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们常常忘了,她们地父亲也是男人。 而回到了千年之前,刘常满却发现,这个世界上。 造成重男轻女现象严重的,往往便是那些做了母亲的妇人们。 而在后世,一直有人说男女不平等,而造成男女不平等,固然与男人的强势有关,但在很大程度上,女人们还真有摆脱不了的干系。 要说起来,重男轻女这个现象由来已久。 刘常满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以前读乐府诗时候,就有这么一首“苦相诗”:苦相为女身,卑污哪堪论?男儿当门户,落地自生神……说的就是恨不该投生为女身,不如男子的意思。 当然,刘常满当初读到的时候,感觉这首诗很可能是伪托地,因为这“苦相”二字,是从佛经中来,大汉朝佛教尚未传入。 不过那诗里的句子虽然记不清了。 但意思却是清清楚楚的:因为重男轻女的现实存在,该女子不愿再世为女子,如果能投胎的话,一定做男人。 刘常满经常暗自揣摩,要说起来,男人女人在世间的力量。 应该是平均的。 上天造物,必然给了男女各自的优点,但这重男轻女是如何发展壮大,流毒数千年,至今在农村地区还一直这样的呢?不过原来作为男人,刘常满心里对这个只是好奇,却并没有去探究。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做了父亲之后。 大皇帝就想探究一下这个问题,替自己的女儿想一想。 及至自己有了儿女,看了母亲地表现,刘常满心里好象明白了一点。 据说。 在很早很早的时候,世界都是以女子为中心的,家族的姓氏往下流传,也都是以母姓为基础的,被称为母系氏族时代。 可以说,一直在汉初,母系氏族时代的痕迹,都还流传了下来。 所谓地“三代”,也就是夏商周了,夏国的国姓是,周的国姓是姬,都是女旁;而在周天子的封国之中,齐国姓姜,秦国姓嬴,也都是女旁,所有这些,都是母系时代的痕迹。 但是那些,都只不过是痕迹罢了。 很可能从历史上很早的时候,也就是中国进入农耕社会开始,男人们的力量就逐渐显现出来,女子的地位就开始衰落了。 不过一直到秦朝,女子地地位并没有显著的降低,当然,汉承秦制,女子的地位仍然远没有象后世那么低。 事实上,就算是程朱礼学横行的南宋,女人地地位,也比我国建国前要高了不少,女子的地位降至最低点,正是在最后一任大汉族政权明朝时候达到的。 清朝的时候虽然略有提升,但一直保持到了建国后,以至于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刘常满还经常从老家人的嘴里听到重男轻女的故事。 关于女子的地位,刘常满其实还看过一首诗,那就是陇西健妇行: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 桂树夹道生,青龙对道隅。 凤凰鸣啾啾,一母将九雏。 顾视世间人,为乐甚独殊。 好妇出迎客,颜色正敷愉。 伸腰再拜跪,问客平安不。 请客北堂上,坐客毡。 清白各异~跳至 第十二章 女子参政诏 第十二章 女子参政诏得自己小时候,阿妈也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阿妈姐姐,都是很公正的,可如今当了奶奶,怎么都变了?“阿妈,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把裕儿送回新丰城我二伯那里去养着,只准他一月来你这里玩儿一回!另外,阿妈,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自己也是女人,为什么还要重男轻女呢?”刘常满简直急了。 “重男轻女怎么了?传宗接代,靠的不就是孙子吗?难道你还能让闺女当皇帝不成?闺女养得再好,将来也是要嫁人的,真是的!”吕雉却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的。 “算了,阿妈,你已经老了,糊涂了!今天本来还想跟你商量点事情的,我看也用不着商量了。 对了,以后你要想偏心,也别在孙子孙女们都在的时候偏心,你想咋宠着裕儿,也得等园儿佳儿不在的时候才宠,不然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刘常满说完后抬脚就走,直回未央宫去了。 “表哥,今天的都是小事儿,你怎么跟姑姑吵起来了?”回到未央宫后,吕云过来问道。 她生性爽郎,哪怕是嫁入了宫中,私下里和刘常满说话的时候,也仍然以原来的称呼互称。 “真生气,阿妈怎么能这样!今天去长乐宫,本来有件大事要跟她商量的,现在一看她的样子,我干脆也不商量了。 对了。 云儿,我问你,如果我下诏令天下男女平等,你觉得如何?”刘常满问道。 “男女平等?什么意思?皇上,我好象有点听不太明白,不如让范姐姐和皇后一起前来听听吧?”吕云说着。 嘴里已经换了称呼。 “好吧,本来这件事情就是想跟你们商量地,谁知道去了阿妈那里,她竟然是这种想法!”刘常满感到极为郁闷。 说实在的,在此之前,刘常满还以为自己的想法,最大的支持者肯定是自己阿妈呢!真是奇怪,这么看来。 加剧了重男轻女思想的,竟然有许多女人的力量!记得不知道在哪本书上,刘常满还曾经看到过这么一句话:毒害和压迫女人地,往往不是男人,而是那些曾被毒害和压迫过的女人。 想想真的是大实话呀!都是男女不平等,男人不够尊重女人,可是在刘常满想来,女人们真的就没有责任么?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世界上每个男孩的母亲,当然都是女人。 如果每个母亲都教育自己的儿子,要尊重女子。 爱护女子,刘常满估计,很可能第一代时候的效果很小,但如果有三五代过去,这世上想找出来一个不尊重爱护女子地男人,恐怕也都很难了吧?可是。 如果事情象想象的这么简单就好了,但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在这个以男子为尊,男子掌握大部分资源的时代,就连身为母亲,本应该最为大公无私的母亲们,也会存了私心。 生了儿子,养好了儿子。 自己的家庭地位会提高,老了会更有人可以依靠等等原因,促使母亲们不但不去想办法改变男尊女卑、重男轻女的观念,还会去进一步加剧这种观念。 使它不但深入自己儿子的心灵,更深入自己女儿的心灵,造就另一个私心的母亲。 当然,这种情况地形成,与长期以来社会传统有关,一味的把责任推给本来就是弱势人群的母亲们当然不公平,但不可否认的是,母亲们在这件事情上,做了许多并不值得夸耀的事情。 而吕雉,就是这类母亲的代表之一。 难道眼前自己地这三个妃子,三个刚刚晋升为母亲的女子,也会是这种心态么?在等着范和萧过来的时候,刘常满心里胡思乱想着。 “皇上,原来是这点事儿呀,我还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呢,急匆匆的把妾身叫来。 园儿刚刚要睡,我还正哄她呢。” 听刘常满说了事情原委之后,萧微嗔道。 “就是嘛,我也当是什么事情呢,原来是这点小事儿!”范也说道。 看样子她午睡尚未起床,就被叫了起来,也是相当的不满。 刘常满默然。 是的,他也只好默然,原来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支持他的三个嫔妃,在这件事关天下妇女幸福地事情上,却都是这种态度。 在刘常满看来,阿妈喜欢孙子,还算是有些原因吧,可她们三个,竟然毫无理由的就拒绝了替天下女子谋福利!想想也是吧,既得利益者就是既得利益者,她们三个,因为嫁了最好的丈夫,根本无须做过多的努力,就得到了一切,不能指望她们理解那些有能力却没有出头之路地女子们着想吧?“那好吧,既然你们不愿意考虑这件事情,那朕就自己决定了!我宁愿以后的天下,多出十个八个女皇帝,也绝不会容忍天下多出几十代的小脚女人!”就在这个时候,刘常满的心里,忽然涌起了身为皇帝的傲气。 于是,第二天,大汉皇帝下达了他登基以来唯一一份没有和任何臣子商量的诏书,诏书的开头,就是从来没有用过的“颁示天下四方诸国”,以断然决然、毫不犹豫的口气说道:“奉天承运,大汉皇帝诏令天下四方、颁示诸郡属国曰:天生蒸民,元无男尊女卑之别;地载庶黎,非有重男轻女之义。 男女者,阴阳之两端也,天生平等。 今朕诏示天下,令男女等尊卑。 凡妇人通晓吏事可任为吏,通经明义者可用为官,知晓军务者可简为将,孝义节行者可举为乡里表率。 凡我大汉诸郡国蕃属,须得明示庶民,以朕之意告之。 流布四方,咸使知闻,钦此!”这道被后世称为“女子参政诏”地诏令,在大汉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对于关西、陇、河东、燕代这些传统上妇女地位较高的地方,这道诏令当然是通行无碍,很快就真的“流布四方。 咸使知闻”了。 虽然真正出来作官任吏的妇女为数还极少,但也绝对不象原来那样,唯有秦莹和她的部下,才有女军官了。 但这道诏令,受到最强烈地方,当然是号称“礼仪之乡”地齐鲁。 鲁地的儒巢而出,先是到齐国国都临请愿。 要求齐王刘肥收回成命。 —但刘肥虽然憨些,却是个最听话的,雅不愿违背刘常满的诏令,因此便告诉他们说道:“这道诏令,是当今圣上亲自颁发的,连海外的新齐和新燕,都收到了诏令,让他们通行国中,不得有误。 我齐国为大汉蕃国,岂可有误?诸生若实在不愿。 可前往长安,请叔孙太傅代为通告便是。” 要说起叔孙通来,因为沾了当初太子太傅的光,又引导汉高祖刘邦使用了儒家礼仪,如今也是海内儒望了,这些儒生中颇有些激愤的。 便真地组织了起来,数百人浩浩荡荡的到了京城,去找叔孙通了。 可叔孙通压根不想管这件事情。 他可不是那种傻不拉叽的腐儒,叔孙通是那种极为灵活变通的人物,大皇帝的意图,在诏书中已经传达得非常清楚。 跟在刘常满身边多年的叔孙通,已经很了解皇帝的脾气了。 这位皇帝,平时看起来和蔼可亲。 待臣下也甚是有恩,可一旦认准了要做什么事情,那可是天下谁也劝不回来的。 但这些儒生的人数实在太多,又都是故乡之人。 叔孙通觉得他们的面子也实在不能不给,于是便专门选了一个时间,趁刘常满高兴时候,替那些儒生通报了。 “是吗?那些儒生们呢?把他们都叫到前殿里,我倒要当场与他们辩上一辩!”刘常满笑道。 那些儒生倒还没想到皇帝竟然真地能接见他们,但得了这个机会,自然更要与皇帝当庭折辩,以显示儒家才是天下正宗治国方法,什么墨家道家法家,都是些野鸡把式,根本都是不能用来治国的。 大汉国的诸臣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听说皇帝要与儒生当庭折辩,谁不要来听听?特别是王陵、虫达、周勃这类没有什么文化的,更想听听皇帝怎么驳倒这些傻不拉叽,一看就叫人倒胃口,一张嘴说话就叫人恶心的儒生。 “尔等既然说,女子不宜为官,那还得说说理由才是。” 因是折辩,所以皇帝让人搬了御座到院子里,并没有在气象森严的大殿里仗势压人。 “皇上,子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这小人和女子一样,都是不能为官地,否则只能祸害天下,危及社稷,皇上,还望三思呀!”一个四十多岁的儒生抢前一步,对着刘常满长揖一礼后说道。 “喔?孔夫子还说过这句话么?”刘常满故作讶异。 “对了,百善什么为先来着?”“禀皇上,百善孝为先,这也是儒家先哲总结出来的话,教导我等子民的。” 那儒生说道。 “喔?原来如此呀!那我倒想问问了,倘若一个不孝之子,他能做好官么?能管好百姓,不祸害天下,危及社稷么?”刘常满又问道。 “这个,那当然不能!”那儒生断然道。 “你们也都说说吧!”刘常满对着台下一点头道。 “皇上,臣等也以为不能!”那些儒生齐声说道。 “那好,我问你们,既然你们那孔夫子说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可他又是女子所生,这么说来,他是不是在骂自己的母亲是小人呢?骂自己的母亲是小人的人,能算得上孝子么?能当好忠臣么?”刘常满突然抬高了声音问道。 “这个……”那些儒生这才知道,刘常满绕了半天,原来是要问这一句。 “我再问你们,你们难道都不是母亲所生养么?凭什么这么看不起女人,看不起自己的母亲?谁告诉你们,天下男人就一定会比女人强地?就凭你们这点浅薄见识,连这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连‘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行’都不明白,心里先把自己的母亲看不起了,还讲什么孝道!还想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嗯?!”“你们给我回去后,把你们那些书都给我扔了,男女平等,天经地义,孔子的话,作不了数!”大汉皇帝地话,在前殿里久久回荡。 齐鲁两地的儒生,在与皇帝的折辩中无言以对,败下了阵来,就连他们的宗师孔子,也被大皇帝骂了一顿不说,儒家的亚圣孟子,也被大皇帝作了一首戏诗嘲讽了一遍。 以至于后来墨家和道家跟儒家争辩时,根本不屑于多说,只引用大汉皇帝那句经典的诗就行了:“当时周王天子在,何事纷纷说魏齐?”是呀,孔孟之道最讲究“必也正乎名”,但当时名义上的天子尚是已经衰落不堪的周王,孔孟二人,也没有一个表示要去辅佐周王的,还是在当世纷扰中寻找各大国游说,难道能算“忠”么?忠孝之道俱废,那儒家还能剩下什么,还能拿出来吹吹牛皮的东西,也就几乎没有了。 而在法家和道家眼里,男女本来就是平等的,所以,大皇帝的女子参政诏,在扫除了儒生这个小小的障碍之后,正式的颁行天下了。 一直以来,法律上的规定,都是对男子有利的,但如今有了这道最高诏令,女子既然连参政都可以,也就是说,有朝一日,女人也照样可以做一郡之长,诸国将相,甚至有可能成为一国之主,天下之君了!有了这个打底,从此以后,女子的地位虽然并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改变,但有了这个思想作指导,总有一天,女子的地位,会和男子相等吧,最起码表面上会是这样的吧。 刘常满在心里想着。 跳至 第十三章 巡狩重典(一) 第十三章 巡狩重典(一)流。 在新汉的书页里,作者推荐的全是铁骨风流,大家只要点一下就行啦,呵呵。 皇帝这个职业的正式名称,是由创立这个称号的秦始皇定下来的。 人君有德者称皇,有功者称帝,秦始皇帝所以定了这个名号,便是取其“德盖三皇,功迈五帝”之意。 人此之后,皇帝作为一个人间最高级别的职业名称,便固定了下来。 刘常满记得,自己在后世看书时,见上九流歌中唱道:“一流佛主二流仙,三流皇帝四流官。” 那自然是也把皇帝算成一个职业了,可见我国自古以来,对于皇帝这个玩意的本质,都认识得很清楚——它也不过是一种职业罢了。 不过说起来,除了“一流佛主二流仙”这两味人间不存在的职业之外,皇帝自然就是人间最高等级的职业,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了,一般来说,在同一个时段,一个国家中,只能有一个人做这个职业,所以当然赋予它了不少特殊性。 掌握了最高权力,又是独一无二的职位,所以历代的君王,还有那些臣子们,就为皇帝想了不少法子,来彰显皇帝的尊贵和独一无二。 于是,皇帝说话不叫说话,那叫叫“圣旨”;皇帝吃饭不叫吃饭,那叫“用膳”;皇帝走路叫不叫走路。 那叫“起驾”;皇帝出行不叫出行,那叫“巡狩”。 甚至,皇帝被人赶出了宫,那不叫逃命,那得叫“蒙尘”;皇帝和女人xxoo不叫日,也不叫操。 更不叫“敦伦”,那得叫“临幸”;皇帝不幸挂了,也绝不能叫死,亡,那得叫“山陵崩”,叫“龙驭上宾”,叫“龙归大海”!当然,对于皇帝本人来说。 臣下对他一举一动地过份关注,也会感到极不舒服。 比如说和妃子们xxoo一,某月某日,上幸南殿”,于是日后倘若住在南殿中的范怀了孕,起居郎们就可以根本这条记载,查出皇上播种的具体日期,以便为皇子的出生时间提供准确依据。 倘若某一天哪个妃子怀了孕,却和皇上临幸的时间对不上号;或是皇上临幸了,起居郎竟然没记上。 那可就是天大的麻烦了。 据说在秦始皇帝地时候,哪怕是他和嫔妃正在xxoo的当儿,旁边会有两个太监站着,随时听命侍奉。 不过刘常满可没这种变态的嗜好,他睡觉的时候就严禁屋子里有太监和宫女,至于搂着嫔妃的时候。 更是绝不允许有人前来打扰。 然而女人生了孩子之后,这注意力确实转移到孩子身上太多了。 就连素来最爱腻着的吕云——她也是第一个被哄着和范一起大被同眠,让刘常满享受一龙二凤乐趣的,而且很放得快,绝不象萧那样,直到现在四人同眠还是半推半就的——也不象以前那么爱来腻着表哥了,她更多地精神都放在了女儿身上。 平时一回到宫中,三个女人都会想方设法的讨他的欢喜。 可如今不一样了。 三个女人的一多半精力,都放在了儿女身上,让刘常满觉得怅然若失的同时,却也有那么一种解脱的感觉。 是时候了。 也该出宫去“巡狩”一番了吧?刘常满自嘲的想着。 对于儿子要出宫,到全国各地去看看,吕雉倒也没什么意见。 这个时候不象后世,皇帝几乎寸步不能出宫。 先秦时代的小国君王就不用说了,从秦始皇称皇帝开始算起,到现在为止,排在大皇帝前面正式名义上的皇帝仅有位:秦始皇帝,秦二世皇帝,汉高皇帝刘邦。 秦始皇帝一生出巡次数甚多,几乎每隔两年就出巡一次,而且一去就是几个月大半年的,最后还死在出巡地路上;秦二世皇帝也是一登基就出巡。 而刘邦就更不用说了,他即位后天下未靖,帝都也未定下,因此出巡出征的次数竟然是最多的。 而刘盈即位后,至今尚未出巡过。 虽然大皇帝在天下名声极响,但“巡狩”乃是展现皇家武力的重典,一如后世的领导人们“国庆大阅兵”一般,有彰显武功之意,吕雉还是很赞成的,她甚至提议,让儿子把拱卫帝都地中尉部队半,去全国好好的转上一圈,让天下人都看看咱大汉不过刘常满可不能象阿妈那样胡思乱想。 带着二万多人的部队,出去转上一圈?那简直是开玩笑。 但转念一想,阿妈说的倒也有些道理,毕竟这“巡狩”一事,乃是皇家重典,按照自己原来想的那样,过于简单了也不好。 —于是刘常满改变了自己的想法,特意把韩信召回,命令他在中尉中精选五千精兵——全都要步骑皆能的精兵,拱卫自己出行。 皇帝出巡,自古以来都是要在史笔上大书地大事。 在春秋时代,周王被晋文公召到河阳见面,天子沦为诸候颐指气使的对象这样的窝囊事,《春秋》里也还得记上一笔,当然,善于为尊者讳的孔老夫子,改写为“天王狩于河阳”。 要说起选兵布阵地本事,天下确实没有人能强过韩信。 不过对于刘盈让韩信带兵拱卫自己出关,吕雉是绝对的不同意。 在她眼里,这个韩信,始终是个不可靠的人物,虽然当年刘邦把他吃得死死的,但儿子毕竟还小(嗯,在母亲眼里,儿子永远是长不大的)。 倘若路上韩信突然发难,以他的军事能力,就算只有五千人马,照样也可以造成不可预测的破坏。 虽说当初刘常满重新立韩信为王时,吕雉没说什么,但那个时候,是她存了私心,想让刘常满立韩信为王,率先破了刘邦“非刘不得为王”的白马盟誓,好为自己的两个兄弟立王趟路。 而且韩信虽然被封在河套,但有秦莹这个出身水一带的女将军镇守长城一线,韩信微有风吹草动就能侦知,谅他也做不起怪来。 可要是让他跟着去巡行,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现在韩信的儿子也十几岁了,就算他不为自己打算,说不定还会为儿子打算呢!吕雉可是深深理解这种心情的,所以她当初差点把韩信、戚懿、彭越一帮子人全都干掉,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儿子!因此她坚决不同意让韩信跟着出巡,刘常满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在韩信选出兵士后,让夏候婴为主将,跟着自己。 要说起来,夏候婴的军事能力跟韩信差得没边,就连刘常满的指挥能力也要比他大了不少,不过夏候婴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忠心。 夏候婴原来不过是沛县县衙的马车夫头,因为与刘邦感情极深,经常在一起玩闹,成了好朋友。 而后刘邦与他扑击为戏时,不慎把他击伤,县里要治刘邦的罪时,夏候婴拒不承认是刘邦击伤的,结果被打了几百藤条,吃尽了苦头。 (前面有个兄弟提出,说是汉文帝除肉刑时,改为笞三百,笞五百,还是量刑过重,其实兄弟是误解了。 当时的笞,用的是藤条,可不是电视里常见的那种水火棍,大板子,笞刑打出的,只会是皮肉之伤,疼是疼了点,但和杖刑打出筋骨之伤,致人伤残还是大有不同的。 )后来彭城大败之后,又是夏候婴驾车载着刘邦逃命。 那是刘邦一生中最为危险的时刻之一,想当初,陈胜王就是在乘车逃命时被车夫庄贾所杀的。 但夏候婴却凭借自己的车技,把刘邦带出了险境。 而且,在逃到沛县一带时,还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刘常满和刘乐两人。 因此,吕雉母子三人,对于夏候婴都极为感激,刘盈即位后,当即加封夏候婴两千户,又把长乐宫北边最近的一座大宅子赐给了他,号曰“近我”,以示尊崇。 如今夏候婴虽然也年将六十,不过要说起来,在武将中,当然以他带队,吕雉最为放心。 “那好吧,阿妈既然如此说,就让太仆带兵好了。 陇王那里,我自有安排。” 对于吕雉提出来的这个人选,刘常满确实没法拒绝。 跳至 第十四章 巡狩重典(二) 第十四章 巡狩重典(二)说起来,这巡狩大典虽然有彰显武力的意思,但更多实可以称之为“耀威扬武”,既然是炫耀,那这带兵的将军,当然也是荣耀非凡,“与有荣焉”,吕雉想让夏候婴去,当然也带了让他沾光荣耀一把的意思。 大汉国从征战纷乱中建国,将星如云,要主到打仗能力,夏候婴只能算得中下,不过这次出巡,根本没有可能打仗——天下谁不知道,大皇帝当初带着两万蛮兵,就把临江国、九江国、楚国打得稀里哗啦的?就算是不偏不倚的评论,当世名将中,除了韩信之外,恐怕也就只有商、傅宽还能和大皇帝一拚了,别的根本都不是大皇帝的对手,只要看看当初淮南王布的下场就知道了。 于是,汉历十九年春,大皇帝终于准备好了一切,由夏候婴为虎贲将军,率领五千近卫,浩浩荡荡的东巡去了。 不过吕雉没有想到的是,刘常满根本就没有打算真的去“耀武扬威”一番。 这番出巡,刘常满只想看看自己做了这么些年的努力之后,世间的百姓,到底得到了什么好处。 因此,等军队到了大梁,刘常满就吩咐夏候婴按着既定的路线缓缓前进,该做什么做什么,但不管是谁求见,都一律都皇帝旅途劳顿,需要休息为由把他们挡回去。 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是因为到大梁这个地方后。 齐王刘肥,楚王刘交,都已经前来拜见过了皇帝。 自古旧例,皇帝出巡地时候,到了诸候国境,诸候需要离开国境前去迎接皇帝。 以示尊敬。 而刘肥、刘交回去之后,除了齐楚两国,淮阳国和淮南国的国王都还小,尚未就国,所以也不存在前来拜见的事情。 因此过了陈留之后,会有很长时间没有诸候王这个量级的非见不可的臣下,于是刘常满这才准备溜出出巡队伍,到自己熟悉的那些地方转转去。 皇帝地奇思异想。 把素来持事谨慎的夏候婴吓了一大跳。 不过夏候婴终归拗不过刘常满——他本来就不是个意志特别坚定,凡事都有主意的人。 刘常满一番大道理说得他连连点头,最后竟然催着皇帝赶快收拾行装,回去单父、沛县一带看看家乡的父老们过得到底怎么样,从大汉皇帝的行政中得到了多少好处。 虽说刘常满本人已经算得上是技击的高手了,不过出巡的时候,带着忠心而又武功高强的大剑客,曲成候虫达那总是错不了地,另外又带了一个年轻的郎官,名叫田亮。 却是田横的二儿子,专门送到长安来“恭领教益”的,还有一个文士,也只有二十几岁,正是刘常满的小舅子萧尚。 要说起来,萧尚也算不得文士。 当初也参过军,和雍齿的儿子雍鹿打架,把人家打得跟猪头也似的,还让刘邦笑话雍齿了好些天。 不过比起精擅剑术的虫达,水陆功夫都极好的田亮,铁枪无敌的大皇帝,萧尚也只好算个文士了。 这三个人都是心腹臣子,又都有功夫在身。 四人一起,便是真地遇上百余人的盗贼之类,也不见得就会输,因此夏候婴倒也同意了。 不过等皇帝一走。 他便派出了一百名精锐的士兵乔装成各种客商,远远的吊在皇帝后面十几里处,以防万一。 “皇上,前面有个小店,我们要不要停下打个尖再走?”从陈留出来已经两天多了,眼看着就进入了单父境内。 刘常满他们因是微服私行,所以只带了两匹走骡,一匹供刘常满骑乘,一匹装了些丝绸货物——武器等物自然也混杂在内。 本来夏候婴要他们驾车的,不过刘常满却说,驾车的话,一路上走马观花,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反正这里到单父、沛县一带又不远,大军缓缓而行地话,刘常满几人从彭城穿出,正好能再回到军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可以接见南方来的诸候们了。 不过武器带在身上确实太过扎眼,特别是刘常满的双截铁枪和田亮的亮银刺。 因此几人中除了萧尚配了一柄剑外——他是文士打扮,佩剑才符合身份,大汉朝的规矩就是怪异——其余三人的武器,都放在了货物底下。 四人之中,以田亮最为年轻,又身手敏捷,头脑灵活,因此由他充了小厮,刘常满当然充了少公子,萧尚充了门客,虫达便成了老经纪了。 所以一路前途的事情,都由田亮来做,因此他才回来汇报。 “那就停下打个尖吧?也走得累了,我们歇歇再说!”虽说是春天,不过天气已经渐渐地热了起来,走了半天的路,刘常满等人也感到有些疲惫了。 “哎哟,老客你又来了!”刚刚走近小店,一个妇人便笑着迎了出来。 “上回光临小店,怕不有好些日子了吧?老客你这总算又想着照顾小店生意了!小子,出来把老客们的坐骑接住,好水好料伺候着!”那妇人言语爽利,口齿清楚,一口一个老客,差点把刘常满叫晕了。 “我们明明没来过这里呀,她怎么一口一个老客?”萧尚毕竟年轻,坐下后便问虫达道。 “嗨,这是店家拉客人的话头罢了。 不信你看,外面又来那位,她上去也照样这么说!”虫达走南闯北地,什么事情没见过,笑道。 “原来是这样,我说嘛,我也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田亮也醒悟过来,笑道。 —“大嫂子,我问问你,你这家店里,就你一个人照应吗?”刘常满却不和他们掺合,转脸便问起了那妇人。 “可不是嘛。 我们当家的腿不灵便,出来做不了事儿,家里老老少少七八口子,我不出来支应一下,家里可拿什么嚼用呢?”那妇人见路过的店门的客人没有停下的意思,又听刘常满问起,便坐过来笑着说道。 “那你这店子里,一年能有多少出息?”刘常满说起来,也是在单父一带长大的,骤闻乡音,倒颇有些高兴。 “能有多大出息?不过挣个钱混个肚圆罢了,还能有什么出息?你看这个店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就靠着官道上的行脚客商留下吃个饭打个尖什么的,没有什么出息的。” 那大嫂笑道。 “大嫂子,听你说话爽利得很,你贵姓呀?”虫达听刘常满不太会拉家常,便接过了话头。 他可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什么贵姓,我姓赵,娘家就是单父城里的。 自从嫁到这里.就一直在这儿开店啦.”那妇人说道。 “嘿,那我是沛县的,咱俩也不算远呀!”刘常满笑道。 “就是,就是,说起来还都是同乡呢。 我说怎么听着老客的口音,象是咱这一带人呢!”那妇人笑着说道。 “对了,赵大嫂,你知道最近朝廷颁布的诏令不?”刘常满接着问道。 “诏令?什么诏令?”“那就是那道让女子参政的诏令。” 萧尚在旁边接口道。 他打扮成文士模样,正适合这个时候出来说话。 “原来是这事儿呀!我不知道什么诏令不诏令的,里正大人倒是来说过一回,大家笑了一场,也就算了。” 赵大嫂笑着说道。 “笑了一场?”“是呀,当然是笑了一场。 你想呀,皇帝想让男人女人平等,那是好的。 可这种事情,皇帝说了,那也当不得真,做不了数呀,所以我们大伙就当是听了个笑话儿了。” 那大嫂笑道。 “就是嘛,皇帝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便颁布十道诏书,那晚上睡觉的时候,女人不还是压在男人下面?”提着茶壶过来的小子突然插了一句道。 “扯你娘的!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什么?回家问问你娘,不定晚上你那没用的老爹在下面呢!”赵大嫂突然怒了起来,骂道。 “老客们先坐着,我去后厨上看看饭做好了没有。” 赵大嫂似乎不愿再谈,站起身来,便去了后厨。 原来是这样!看来朕费尽了心思颁布的诏令,到了民间,竟然成了一纸笑话!刘常满缓缓摇了摇头。 “这是乡下妇人,没什么见识的,皇上不要见怪才是。” 萧尚见刘常满有些闷闷不乐,当即劝道。 “她说的自是实话,我有什么好见怪的?对了,以后得称我为公子,再不要带出来宫中字样了!”刘常满说道。 “是!皇……啊,刘公子。” 萧尚接口道。 跳至 第十五章 巡狩重典(三) 第十五章 巡狩重典(三)下了大驰道,沿着熟悉的便道往前急驰一阵,就看到了原来吕氏马场的山口。 马场门口的木门本来就是用木头随便做的一个木栅栏,长期无人管理,早就被雨水沤朽了。 倒是在峭壁最为同陡峭的地方,有几个石洞,里面的鸽子飞进飞出,仿佛还有些当年的气息。 自从刘邦当了皇帝后,这个小小的马场,也就失去了它的使用价值,后来一场洪水,又将马场里淹了一遭,因此吕泽活着的时候,就决定将这个马场完全废弃了。 刘常满也是心血**,到了大驰道那里后,突然很怀念当初在吕氏马场时候无忧无虑的日子,因此就带着萧尚、虫达和田亮三人一起,回到了故地。 有关刘常满和这个破败荒凉的小山谷之间的故事,萧尚还听叔伯辈们说起过,但虫达和田亮可就一无所知了。 见刘常满前来,心里还很有些奇怪。 “唉,想想当实初,倘若没有我稀里糊涂的努力,阿爹会不会还照样会走上他的道路呢?我那时候努力所做的一切,现在看起来,好象并没有改变什么呢。 难道说,我对大汉时代还是把握得不够好么?”“象男女平等这种事情。 我也早就想过,仓猝间颁布,可能起不了什么效果。 但在我想来,不管怎么说,总会起那么一点点象征性地作用吧?谁知道到了民间,竟然被当成了笑话来传播。” “不过我总也做了一些改变吧?美洲不是被我提前开发了吗?大汉帝国虽然不一定能永世长存。 但大汉文明,总是要比以前传播得远了一些,我中国的疆土,肯定要要更大一些吧!”站在自己最早开始“发迹”的地方,刘常满在心里,仔细的总结了一遍自己长期以来做过的事情。 可是往后该怎么办呢?刘常满在心里想着。 历史上,两千年来,中国治国的方略。 大都采用地儒术,或者是“内法外儒”。 历史事实也证明了,儒术在农业社会里,确实是一种很适合治国的方法。 可是在刘常满心里,对儒术有着一种本能的抵触和反感。 儒术所以是一种很适合农业时代治国的方法,最根本的原因在于,它并非凭空产生的思想,而是孔子孟子等人对农业时代生活的总结,提高到了一定的高度,就成为了儒术。 或许世上地哲学思想和治国的方法论。 都是这么产生的,但儒术和中医一样,其中的经验和总结的意味更重一些,真正的理论基础,却比较那啥。 在国人的传统思维中,对于“前辈”、“圣贤”的尊重。 其实也就是对于权威的尊重,达到了变态的境界。 建国后,关于“两个凡是”地辩论,就很好的说明了这个问题。 在刘常满看来,儒术的本质,其实就是对日常生活的总结和归纳,并从中提炼出一些通行的东西。 然而后世对于儒术和儒家经典的研究应用,很多时候。 是极为教条,根本看不到儒术地本质的。 他们不是去按照儒术的本质,从生活中总结、提炼行之有效的方法,并应用之。 而是死搬孔子孟子这些人的话——甚至他们自己有些话也自相矛盾的。 当然,任何一个思想体系取得压倒性优势后,它自然会抑制其他思想体系的发展。 所以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开始,其他思想体系就慢慢衰落,唯剩了一个儒术。 而没有了竞争,没有了“从生活中提炼知识”这个根本给儒术输送养分,儒术就在那里慢慢的腐烂,一直到宋明理学提出“存天理、灭人欲”地口号,将儒术的根本彻底斩断,儒术终于烂成一堆臭狗屎为止。 而在儒术本身的系统之内,确实也有许多维护权威的说法。 “为尊者讳,为亲者讳”就是其中著名地一条。 皇帝干了错事,是要替他隐讳的;自己父亲杀了人,那是绝对不能去告官的。 本来这种做法,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确实说不上对错,但等儒生们把它推而广之,那就颇有以偏概全之嫌了。 再等儒生们把它最大化,“为尊者讳,永远正确,为亲者永远正确”时,上位者、前辈的权威被无限放大之后,儒术就开始变成了一种具了。 刚刚当上皇帝的时候,刘常满甚至有意的撇开儒家的东西治国。 但当了这些年皇帝之后,刘常满已经深深的发现,“儒”在中国,它并非完全是儒术、儒生,甚至不完全是儒家、儒教,它是中国人骨子里的一种观念,从远古至今,几千上万年来缓慢养成的一种生活方式和习俗。 从这个意义上说,孔子并非创立了儒教,而应该说,他总结出了儒教。 孔子总结出来的那些东西,是避不开绕不过的,因为它就流淌在每个人的。 不管怎么样,中国最终都要走到儒教的道路上,民族性格和生活习俗决定的,绝非人力可以扭转。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对儒教作一些改良了。 幸亏这个时候,还没有那么多的腐儒,更没有那么多皓首穷经的无聊傻冒老先生,这个时候,离孔子的时候还近,应该还来得及吧?”刘常满心里想着。 见皇帝站在峭壁前,望着鸽子飞进飞去。 就是不言声,三个臣子也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好了,我们出发吧,今天晚上,还要在单父吃饭呢!”站在自己最初起事地地方。 刘常满终于想通了一个很大的关节,心里顿时觉得舒畅了不少。 见三个臣子都看着自己,便笑着说道。 丰沛两地认识他们的人实在太多,刘常满既然是微服,当然无法前去。 不过单父可就不同了。 虽说当初吕泽是单父县人,但其实早就搬到了沛县,起事后,刘常满虽然去单父帮过一段时间的忙。 可那个时候他只有不到十岁,现在已经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倒也不虞有人认出。 单父的城市,明显地比原来漂亮了不少。 不光是城里,城外的人口密度,也明显的得到了增长。 一路上看看庄稼的长势,倒也还好,刘常满的眉头,慢慢的舒展了开来。 “大哥,转秧呢?”刘常满大声的问着一个正在给春红薯转头一遍秧的农夫。 —“是呀。 公子有什么事情要问么?”见刘常满诸人衣饰不凡。 那农夫连忙停下手中地活计,站起来问道。 “大哥,我就想问问,你这红薯,现在一亩地能产多少斤呀?”见到自己推广的红薯种了很大一片,刘常满心里挺高兴。 当即问道。 “我这一片地,都是沟滩好地,又是春天种的,侍弄得好的话,一亩地产个一千多斤问题不大!”那农夫答道。 “那现在粮食够吃了吗?”“够了,够了!自打那年种了这田候瓜,我们全家老老小小七口人就没再挨过饿!”那农夫笑道。 “那就好。 什么时候等你红薯一亩收一千五百斤了,我到你家吃蒸红薯去!”刘常满笑道。 “嘿。 要是一亩收一千五百斤了,我就磨了粉,请你喝凉粉!”那农夫听他善颂善祷,出言吉利。 也很高兴的笑道。 要说起来,大汉国的吃食,这几年可是丰富多了。 这个红薯的产量既大,种植面积又广,推广开了不久,刘常满就尝试着让人做了些红薯粉条来吃——这玩意在农村村村都会做,非常简单。 不过磨出来粉之后,刘常满当然就想到了当初在街上吃的“胖子炒凉粉”,还有夏天在凉皮米线店里吃到的凉拌凉粉等等吃食,当即就让御厨房里照自己说的样子做了出来。 要说这大内地御厨房果然不同凡响,很快就将凉粉做好。 于是,从此之后的“寒食节”里,京里的王公贵族们,又多了一道美味。 不过制凉粉粉条的手艺实在简单得很,很快就在民间流传开了,随着红薯——也就是百姓嘴里的田候瓜了的扩大种植,慢慢地全国到处都能吃到了。 民以食为天,这句话一点不错。 等老百姓用较小的努力就能够吃饱时,他们的创造力当即就暴发了出来。 首先表现出来的,当然还是在吃上。 汉十五年的时候,因上年淮南两季都是十二成大熟,百姓们的粮仓个个堆得满满的。 谁知第二年阴雨连续数月,许多家的粮仓都过了水。 有一家百姓地急忙把过水的粮仓腾出来后,发现底部的大豆,都被水泡得胀鼓鼓的了。 阴雨天也没地方晒,该百姓就开始全家吃煮豆子。 可是湿了豆子地实在太多,该百姓吃了数天也没吃完。 顿顿吃同样的东西,不免厌倦了,于是他便把豆子扔进了磨面用的石磨里,准备磨一下,看会怎么样。 要说这石磨,也是大皇帝从西域专门引进的,百姓们脱粒磨面才有了更好的工具,这一磨之下倒不要紧,竟然把那些湿豆子磨成了浆!该百姓一看这浆流了出来,心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只管煮煮看吧!谁知一煮之下,发现这东西吃起来很不错,于是就告诉了邻居,一来二去的就传开了。 (河南名吃豆沫,就是这么做的,嘿嘿)。 再后来,有人觉得那豆渣吃着不舒服,又用细纱把它过滤一遍,于是豆腐便被做了出来。 不光是豆腐,自从刘常满教导百姓用油炒菜后,许许多多的吃法,都渐渐被发现了出来。 跳至 第十六章 巡狩重典(四) 第十六章 巡狩重典(四)“豆腐脑,豆腐脑,热腾腾的蒸豆腐脑!”刚进单父县城,就听到城西门上一家豆腐脑铺子的老板正扯着嗓子招揽生意,刘常满不由喷的一笑。 想想真快,到了汉朝竟然已经十几年了!不过比起刘邦刚刚起兵那会儿,单父城的模样已经完全变了。 原来低矮的黄土城墙,已经变成了整体都用青砖砌成的城墙,城里的百姓们原来住的房子都很破旧,现在也多半是砖瓦结构的房子了,很明显单父人的生活,过得比原来好得多了。 街市上做各种各样生意的店铺也都多了起来,时近晚饭,到处都是一片喧闹之声,刘常满边走边仔细的观察着。 先秦时代的城市,和现在的大不相同。 那个时候,居民区,也就是“里”和商业区,也就是“坊”那是严格区分的。 但刘常满即位以后,不,甚至他还没有即位的时候,就在建设长安城的时候,刘常满就和长安城的总设计师、墨门子魏无相商量,把这个区分给去掉了。 最早的时候,里和坊所以要严格区分。 最重要地原因就是要突出“士农工商”中商人地位的低下。 “士农工商”号称四民,在我国的农业社会时代,长期以来都是社会的主体构成部分。 请注意,这是“四民”,贵族和统治者是不包括在内的。 “士”一般是有特殊技艺的平民,当然也是最接近贵族。 最有机会成为贵族地,在民众之中,处于最上层的地位。 而工也是掌握某些技术的,因此工匠的构成和人群比例,也都相对稳定。 农业社会既然称为农业社会,那“农”当然就是社会的根本基础,历代统治者都认识到了这个问题。 为了稳固基础,历代统治者多半采取了一种措施:重农抑商。 在农业社会。 其实大量的“工”人们,都是由农民兼职的,专职的工匠与农民地数量比起来很少,而且工匠也都非常辛苦,又需要一定的技术,所以统治阶层从不担心工农之间的转换,最起码在大机器生产没有到来之前,他们是不用考虑工把农给拉走了的。 而士的要求更高,对于没有机会受教育的百姓来说,想成为士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统治者也不用担心这一条。 但唯有“商”这一道,最容易把农业人口转化走。 而且商业获得同样的利益,要比从事农业轻松数倍,因此统治者对于弃农经商一种抱着极大的担忧心态。 正因为如此,在宋朝以前,历代都采取了严厉的措施“劝农抑商”。 商人和农、工比起来。 最大地特点就是富裕,钱财多。 因此,但人家又是正当经营所得,政府无法剥夺,所以就从政治上进行打压。 象秦朝时期,一直到汉武帝时,都还有“发天下七科”的说法,所谓七科。 就是吏有罪一,亡命二,赘婿三,贾人四。 故有市籍五,父母有市籍六,大父母有市籍七。 其实仔细一看就可以看出,后四种都是贾人。 “行商坐贾”,在历史上,商和贾其实是不同的,所谓行商,就是专搞流通、批发的那些大商人们,这些商人们的社会地位其实很高。 但“坐贾”就不同了,所谓坐贾,就是在城市坊间摆摊卖东西的小商贩们。 很多时候,这些小商贩都是罪犯被“籍没入官”地家属中,发落比较轻的那些,所以政治地位一直很低。 正因为如此,秦始皇帝和汉武帝征发的“七科”里,才会有这么多小商贩和小商贩的后裔们。 不光如此,就算是在日常生活中,小商贩们和平民也不能住在一起。 小商贩们被集中居住在“坊”里,而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则被称为“里”。 但在刘常满眼里,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简直就是笑话。 小商小贩们卖的,多半是百姓生活的必需品,现在把商贩集市和居民区完全分开,有地百姓甚至买点盐巴也得跑上几里路,这算什么事儿?于是在建造长安城里,刘常满特意和魏无相商量,要把坊和里建设在一起。 等长安城落成,各地的诸候郡守前去观礼之时,当然就发现了这个情况。 “城中好高髻.城外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城外覆半额;城中好大袖.城外全束帛。” 这是一首汉朝的民歌,可见喜欢流行贵族阶层的习惯,在我国有着极为悠久地传统了。 建设,本来就有些作为样板示范城市的意思。 于是很快的,全国各地的城市,都开始放宽了坊和里之间的限制,允许居民区和商业区进行混合,这才有了刘常满在单父城里看到的一幕。 —刘常满还曾经颁下诏令,不管是在哪儿,只要百姓们有需要,都可以向各郡县长官申请,按期在各地举行“墟市”、“草市”,也就是民间自发的物资交流会。 当初刘常满颁布诏令的时候,想的最多的是这样做能够很好的方便百姓。 虽然汉法并不禁止百姓日常聚会,但经过秦代的严酷法律,百姓们的思想,已经被限制得很厉害了。 想想吧,八十年代初,我国刚刚实行改革开放的时候,不但百姓们心里没底,就连政府官员心里,也都没底,不知道什么东西算是姓“资”,什么东西算是姓“社”呢,刘常满刚即位时民间的心态和这个时候很有些相似。 在秦朝的时候,人们已经在“三人无故聚饮”即为犯罪的日子中过了好多年,现在突然放开政策,百姓们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到,噢,原来自发的形成一个小市场,既能方便自己,又能创造额外收入。 所以刘常满当时用政策引导了一下。 这样的政策引导显然非常成功,单父城的西门外就是一个草市,左边是牛马市,右边是卖刀具、木叉、盐巴、旧衣服等各种各样物品的人们,临时凑起来的的一个集会,看起来生意还非常兴隆。 而且,刘常满这样的引导,让更多的人参与到商业活动中之后,原来那种岐视小商小贩的心态,在民众中大有缓和,而商人的地位虽然还没有实质性的提高,但刘常满相信,在不久之后,人们就会对“四民”一视同仁了。 颁布过女子参政诏后,刘常满心里其实也有些后悔:因为自己做得太莽撞了。 男女平等是需要条件的,那就是男女在经济上都能拥有独立能力。 然而在农业种植为主的社会时代,男子的体力条件更好,决定了男子在经济上占有统治地位,女人是无法快速获得和男人一样的地位的。 现代所以能提倡男女平等,实在是因为工业化的发展,使得劳动对体力的需要降到了最低点之故——但实际上,男女依然是不平等的,这一点人人都心知肚明。 “治大国如烹小鲜”呀!老子的话,一点都没有错。 做为一个大国的统治者,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深思熟虑,三思而后行才是。 哪怕这样会导致政策有些滞后,哪怕这样会显得过于保守拘谨,可那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象女子参政诏这样的事情,最多也就是天下臣民都象路上遇到的那个大嫂子一样,听完之后哈哈一笑,只当是听了个笑话。 可倘若不是这样的诏令,而是其他诏令呢?会不会引起巨大的变故呢?刘常满心里有时候还真没有把握。 就象这抑商重农的政策吧,历史上实行了上千年,必然有它的原因在内。 刘常满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聪明,古代的顶尖人物,也绝对不会比现代人笨蛋。 很多时候,他们实行的政策,在后世看来很莫名其妙,但在当时,大部分却都是最佳选择,甚至有的时候根本就是唯一选择。 就象儒教,刘常满无论怎么想,都想不出在农业时代,还有什么教派能象儒教这样,创建“君权神授”“大一统”“仁爱”等等学说,来确定君王统治的合法性合理性,确定皇帝管理天下的方法论的。 “可能我也算不得什么大本事的人吧!但只要我小心翼翼的做去,总还是能把我的汉朝,改变得更好的!”看着城内城外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气,刘常满的心里,不禁也高兴起来了。 是呀,单父城比起那个时候来,面积扩大了一倍不止,城里的百姓,也都比秦朝时候,过得看上去好多了。 “不管怎么说,我大汉国的百姓们,比起先前秦国的时候,过得好了数倍吧?嘿嘿,这总该算上有老子的一份功劳才是!”刘常满在心里笑着。 跳至 第十七章 小康生活? 第十七章 小康生活?大梁城出来后,一路上虽然是走马观花,刘常满的心高兴。 百姓们生活的变化,甚至不用进入百姓的家中询问,单是看百姓们的房子,脸上的神情,身上的衣裳,出行的车马,就可以看得很清楚了。 就象如今我们看电影时候,英美等发达国家的生活,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富裕的生活;而古巴、朝鲜这些国家,几乎就是贫困的代名词,虽然我们连这些国家的电影也不怎么看到,但只要从报纸上时常发布的“古巴近期开始放开国民自行购买手机、个人电脑等物品”,“朝鲜人民共和国发生饥荒,六百万人挨饿”之类的报道中,就可以想象得到它们的情况了。 按照我国后来的区分,国民的生活,可分为温饱以下,温饱,小康,富裕等标准,刘常满不知道现在自己的百姓们,生活水平应该怎么划分,不过好象应该达到温饱是没有问题的吧。 汉朝的百姓们,一天都是只吃两顿饭的——实际上,一直到元朝末年,中国人都是只吃两餐的,据刘常满几次故意闯到百姓家混饭吃得来的印象,百姓们的日子还是过得的。 记得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刘常满还很小的时候,常常听奶奶叹息道,什么时候能一顿炒上两三个菜,衣裳都穿的确良的,那可就是天堂了。 而爷爷当时也还活着,他老人家的最大梦想。 就是顿顿能吃上几片牛肉,一天能喝上二两烧酒。 要是照奶奶地标准,刘常满觉得自己这些百姓们,可比八十年代初时候,很多农村的百姓们日子过得好多了。 “的确良”布这个时候当然是没有的,可是每人每年用上一两匹绢做做衣服,还是可以的。 至于吃饭时炒的菜,刘常满发现。 普通百姓的生活。 普通也达到了九十年代时候农村的生活标准——每顿至少能用油炒上一个菜下饭。 刘常满记得很清楚。 八四年地时候,地刚刚分产到户不久,农村才能每天吃上一顿白面。 八九年刘常满上初中地时候,农村地日子,过得还是极艰苦的。 他出生的地方,就是河南省巩义的山区里,条件当然算是比较差的。 不过全国农村拉起来算,刘常满家的地方,当然算得上是中等的了。 可八九年刘常满上初中时候,因为全乡只有乡政府所在地地村子——那时候还没升镇,所以不能叫镇上——有一所初中,而刘常满家离学校有二十多里地,所以当然只能住校。 住校的情况下,吃饭当然也只能在学校内解决了。 那时候。 学校的大伙房里。 每天早上供应的是河南话俗称为“稠糊汤汤”(前一个汤读如糖,后一汤儿话音,读如汤儿)。 中午供应面条,晚上供应的是“稀糊汤汤”和馒头。 所谓“糊汤”,是玉米面的俗称,所以稠糊汤汤,其实就是玉米面稠粥,而稀糊汤汤,自然是玉米面稀粥了。 那时候的玉米,可远不象现在吃的那样,是去了皮地精细玉米。 没有一点油滋润地情况下,那玉米粗难咽得很。 而中午的面条更绝,吃过大伙饭的都知道,一般大伙里卖地面条,多半都是煮成一小段一小段,介乎面糊糊和面条之间的东西了。 但刘常满小时候吃的远不止这样,那面条里,根本没有一根菜,就连个菜星也没有,只是纯白色的面条里加了点白盐!唯有晚上的馒头要好一些。 有些朋友说了,那学校怎么安排的,馒头怎么能晚上吃呢?可原来出身农村的学生们都知道,农村的初中,特别是寄宿的初中,晚上要上两节晚息,早上又有一节早自习,还要出早操,活动量大得很,这晚上吃馒头,正是最佳的安排。 要说起来,玉米里没有菜也就罢了,馒头没菜也罢了,可那面条里一点菜星也没有,确实是让人极难下咽的。 刘常满记得很清楚,刚进初中时候,有一个小胖子,胖得那叫一个厉害,学校教学的台阶他都上不去,只能一级一级的挪动。 可等到毕业时候,小胖子已经变得跟普通人一样了,可见这学校的伙食减肥效果有多么的上佳。 可那个时候,刘常满从来不觉得学校的饭有什么难吃的,因为家里平时吃的,也是这种白饭,甚至可以说,学校的生活,比家里还要好一些,因为每天都能吃上一顿馒头,而在家里,通常只有农活繁忙的时候才能吃到。 生活真正好起来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到了九二九三年了,那个时候,全乡才出现了第一个沿着公路贩菜的菜贩子,人们想吃点自家地里没有的菜时,才有地方买到——然也在公路附近,但距离最近的市集也有二十多里路是很难的。 说到这里,又有朋友问了,那为什么他家不种点菜呢?说起来,一菜二瓜三庄稼,种菜是极费力气的事情不说,而且种菜对水肥土种的要求都极高。 刘常满家里每个人平均只有八九分地,还都是山坡地,有赖于农药化肥,地里的产出才勉强够一家人吃饭,却拿哪儿的地去种菜去?再说种菜一般都需要水浇地,刘常满家住的地方,也缺乏这种条件。 至于穿的,刘常满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直到他上高中的时候,也就是九二年,刘常满根本就不知道“内衣”是个什么概念。 小时候在农村长大的朋友们可能也都还记得,那个时候,农村孩子穿衣服都不讲究,当然,一年总共就两身衣服,不论春夏秋冬都一样,也没那个资格讲究不是?夏天热点倒也罢了,刘常满印象最深的是冬天。 那个时候,身上穿的衣服,在农村俗称“空筒子棉裤空筒子祅”,所谓空筒子,也就是说是把棉衣棉裤直接贴肉穿着,里面不着内衣,外面没有外套。 农村做的衣服,又都是直筒的,裤脚袖口开的也都不小,冬天西北风一吹,果真是极为凉爽的。 不过幸好小孩子屁股三盆火,刘常满小的时候,竟然也无病无灾的长大了。 等到九二九三年之后,农村的生活,这才真正的好了起来。 农村里的剩余劳动力,能够出外打工赚钱了;而农村内部的经济,也活跃了起来,基本上家家户户都起了新房,原来的土坯房子几乎完全绝迹;不管谁家到了吃饭时候,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肯定都是炒菜的味道;人们身上的衣服,也开始分出一年四季了,一到晚上,家家都传出电视机的响动。 刘常满不知道那算不算“小康”,不过日子确实是比原来好过得太多了。 想想小时候经常吃黑面,时不时的妈妈还得上山挖点野菜——她当年就是忍受不了这个,才带着姐姐改嫁的——的日子,刘常满心里觉得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不过后来随着学越上越高,生活自然也水涨船高,越来越好了。 或者说,按照当时的标准,刘常满每月挣的钱虽然不多,还远远算不上“小资”,但“小康”应该是肯定能够达到的。 一路上,刘常满不光是在城市和官道旁走,也带着三个手下,到那些比较偏僻的地方去看过,结果发现,如今的百姓们的生活,应该是处于温饱和小康之间,不过总体上比较偏向小康。 举个例子说吧,单父城内的百姓就不用说了,一般生活得都比较好——当然,这个和单父城是吕嘉的封地,而吕嘉这个人虽然肥钝无用,却对家乡的父老们不错,从来不干横征暴敛的事情,甚至基本上不管单父的事情,因此单父城内的生活,当然要好了不少。 不过城外的农村里,基本上就只有有地三百亩以上的人,才能过得比较好了。 这个数字听起来很不容易达到,其实在农村里,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能达到这个标准,因为大汉国授地的标准就是一丁百亩,一般人家都有两丁,所以只要家里无病无灾,又稍微努力些的话,很容易就能达到这个目标。 “这么看来,现在我大汉的百姓们,生活标准已经过了温饱阶段,准备迈向小康了?他***,也想不起来当初党中央国务院是怎么促进经济的了,不过就是记得,也不见得就能用上了,现在我上哪儿搞开放搞活去?”一路上听着百姓们的欢声笑语,刘常满心里想着。 “不过搞不了开放搞活,但扩大内需好象还能搞那么一点点?另外,看来棉花得推广了,还有,回长安之后,得告诉魏子,让他想想办法,尽快改进用棉花织布的法子了。” 刘常满看着百姓们的穿着,还是差得很远,以麻布为主,心里颇有些不舒服。 “萧尚,你帮我记住,回到长安后,一定要尽快把棉花的事情搞好,这可是以后咱大汉国百姓衣裳的最大来源了!”刘常满笑道。 跳至 第十八章 南方大开发(一) 第十八章 南方大开发(一)服出行的日子很快就过完了,算算日程,夏候婴带着就到彭城了,刘常满也早早的就在彭城外等着与他会合。 毕竟了彭城,就到了楚王刘交的地盘,虽然刘交是叔叔,不过如今君臣分际,他是必须要出城迎接的。 刘常满如果不在军中,势必无法出来接见刘交,这在礼貌上也太说不过去了。 想想后世看过的电视剧“戏说乾隆”,还有“康熙微服私访记”之类的,人家那些皇帝出来微服私访,很简单的就能遇上三五个七八十来个美女,必定这美女还得发生点什么正好给皇帝他老人家处理的事情——当然,这世上皇帝处理不了的事情一般不多,纵使有,人家电视里也不演是不是?而后自然是美女爱英雄,英雄上美女的狗血情节,观众大呼过瘾,演员们一个个大红大紫,各取所需,皆大欢喜,跟在起点写书混稿费那是一个手法。 可惜当了皇帝之后,刘常满就发现,当皇帝的想真正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出宫去游逛一圈,那可能性微乎其微,能象自己这样带着三四个人出宫就算很不错的了,所以戏说乾隆上的戏份基本不可能出现。 至于到处都有美女等着被自己发掘,而后还正好出点事儿来让自己摆平,最后投怀送抱的事情,刘常满也根本没有发现过。 美女倒是发现过几个,不过现在这世道,女孩子十六七岁就出嫁的居多。 上哪儿找能看得上眼地美女去?要说起来,刘常满这家伙的审美观点,绝对是有问题的。 他最喜欢的,一般就是二十三四五岁这个档里的女人,反正低不能低于二十岁,高不能高于二十八岁,再小的他看不上眼,再大的呢他觉得有点老了。 不过在大汉朝。 说实话这个阶段的女子。 几乎全都是名花有主地了。 而且刘常满是出来巡视地,又不是出来采野花儿地,上哪儿找那种艳遇去?并非世上所有的男人,都是看到美女就走不动路的。 而且男人到了刘常满这个心理年龄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这世上该你的才是你的,不该你地。 强求也没有用。 所以刘常满根本不会去没事儿了做那些非份之想,而人一旦没有了这非份之心,那天上掉下来的艳遇之类的,就绝不可能在你身上发生。 不信大家都可以试一试,如果大街上突然遇到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可不一定是美女哟,毕竟大家的审美标准不一样,说芙蓉姐姐好看的也有。 很亲热的和你打招呼。 那不是卖保险的,就是搞传销地,再不就是别有用心地。 因此大汉皇帝的第一次微服出行。 就以平平淡淡开始,又以平平淡淡结束,一路上只看了看百姓民生,便在进入彭城之前,回到了夏候婴军中。 过了彭城,就是淮南王刘长的国家了。 淮南王刘长是刘常满诸兄弟中年龄最小地一个,说起来他的身世甚是可怜,因此刘常满待他却是很好。 从某种意义上说,刘长算得上是一个私生子。 当初刘邦征讨代地时,曾经从赵国经过。 当时的赵王还是尚未与刘乐成亲的张敖,见准岳父大人从此经过,张敖自然是大力巴结的。 刘邦好色的毛病那是天下皆知的,他曾经说过,自己无法“鳏睡”,也就是不抱着女人,是睡不好觉的。 因此到了张敖这里,张敖自然不便让他睡不好觉,就派了一个女人前去侍候他。 张敖这个人治国素来谨慎,虽然是一国之王,却从来不敢胡做非为的。 他知道刘邦的毛病,等闲的女子是看不入眼的,可相貌好些的一时又不好找,张敖又不愿去民间抢夺,便把自己的个美人打扮了一下,送给了刘邦。 刘邦这人,对美女可是从来来者不拒,不管她们的出身来历的,当初倘若不是樊哙张良等人拉着,估计秦二世和子婴的后宫,得有一大半被刘邦收入帐中。 后来项羽不知道怎么撞了客,一把火把装着无数美女的阿房宫给烧了个干净,还让刘邦后悔了好些日子呢。 因此张敖既然献上美女来,刘邦就毫不犹豫的笑纳了。 已经年近六十的老刘,可没有什么处女情结之类莫名其妙的少年情绪,是个美女就行,于是当天晚上他便让这女人侍寝。 当时刘邦已经快六十了,不过他龙马精神老当益壮,这一夜露水姻缘下来,竟然珠胎暗结,那女人怀孕了!在赵了一个多月后,刘邦率领大军启程,这美人自然是还谁知张敖召入这美人一问,原来已经怀孕了,于是他不敢再用(估计给老丈人睡过了,他也不一定有那个情趣了),便在宫外另筑一个行宫,让那美人住了进去。 谁知道后来张敖犯了事儿,全家除刘乐外,父母兄弟诸美人都被逮了起来,关押在河内郡。 于是刘长的母亲——那时候刘长还在肚里——就告诉吏员说,自己曾经被刘邦宠幸过,有了身孕。 吏员不敢自专,便回去禀报了刘邦。 刘邦本来就是个薄情薄义的,自己亲手抱大的儿女,逃命时尚且可以推下车去送死,亦可以用作诱饵引开敌人,何况是一个曾经睡过几天的女人?当时他正在恼怒之中,就没有理会这个女人。 见刘邦不肯理会,刘长的舅舅赵兼就找到了审理此事的主官,辟阳候审食其。 要说起来,派审食其去审询张敖,本来就是带了保全他们的意思——审食其是吕后的心腹,当然会比较的维护刘乐的利益了,因此审食其对赵国这一帮罪犯还是比较好的,所以赵兼就存了侥幸心理,去告诉了审食其,请他向国母吕雉缓颊。 按说赵兼想的也没有错,男主外,女主内,关于子嗣的事情,吕后身为国母,当然应该维护的。 然而审食其待赵国君臣好,那是因为刘乐,赵兼这次却是撞到了板壁上。 吕雉年龄大了,颜色早衰,在刘邦面前极不得宠是必然的。 但她并不象有的女人那样,随着年龄变大,这争宠之心日渐消磨,她是个心气极高的,见不得刘邦宠爱别的女人。 如今审食其来报告说,刘邦在赵国的时候,竟然不顾**的嫌疑,笑纳了张敖的妃子,吕雉顿时大怒,当即拒绝了替刘长的母亲向刘邦缓颊。 审食其是唯吕后马首是瞻的,吕后不愿理会此事,他当然不会去触霉头,于是这件事情就搁了下来。 刘长的母亲听说此事之后大怒,当时她已经即将临盆,于是等刘长一生下来,当即便服毒自杀,以死报之。 吏员见刘长母亲自杀,这才急忙报告刘邦,刘邦心里很是后悔,便把刘长接了过来,令吕后养在宫中。 要说起来,吕后虽然有些恼怒刘邦,但刘长小小孩子,什么也不知道不说,吕后有了儿女之后,也没再生育,因此极爱这个小孩子,便养在自己宫里,而后刘邦驾崩之时,又力主刘盈给他封在淮南国膏腴之地,也算是尽了抚养他的一份心意。 不过如今刘长尚不到十岁,自然不能回国治事,一直住在长乐宫吕后偏殿之中,由吕后抚养,所以淮南国之事,全都委给了国相吕种。 这位吕种,正是吕后的堂弟,算不上什么有本事的人,不过做一向很老实,因此淮南国中完全按照汉法治理,跟汉郡没什么区别。 淮南这个地方,应该来说,在传统上属于“南方”了。 秦岭淮河在如今的地理分界上,是亚热带和亚寒带的分界线,而在古代,也正是南方和北方的分界线。 大汉朝时候的南方,都是比较贫穷的地方,唯有淮南国和吴国两个地方不同,是极为富庶的地方。 传统意义上的吴国,指的是会稽一带,也就是今天的江苏苏南和上海一带了,从先秦时代就是富庶的地方,再加上秦末之乱并没有影响到吴国一带,甚至可以说,正是秦末的乱世,把更多的人才给逼得往南前进,到达这片比较安宁的土地居住,所以才能够更加富庶。 但这只是沿海一带的情况,再往西边,包括了如今的湖南、江西、福建、浙江、重庆的绝大部分地区,湖北的一部分地区,都算得上是很穷的地方了。 而广东广西贵州云南越南这些地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蛮荒了。 这次东巡,刘常满最大的目标,就是要效仿两千年后的某位伟人,来一次南部大开发,尽快带动南方的经济发展。 跳至 第十九章 南方大开发(二) 第十九章 南方大开发(二)南沿海地区,在后世改革开放的时候,因为政策和地成为了全中国经济最为发达的地方。 有一个小段子,就是这么说的:“不到北京,不知道你官小;不到深圳,不知道你钱少”,上海、江浙所在的长三角地区和深圳广州所在的珠三角地区,成为了新中国九十年代以后经济最为发达的地区。 在那之前,深圳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渔村,很多人还把它的名字读错为“深川”,但现在不管城市农村,不知道深圳的人恐怕极少了。 然而这一切的发生,正如《春天的故事》里面唱的那样,“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圈”,政策的倾斜和引导,造就了以深圳为代表的东南沿海地区的崛起。 但现在摆在刘常满面前的这盘全国大棋,却和后世的时候大不相同。 中国历史上,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一直在广义上的河洛地区,也就是陕西、河南一带,汉唐宋三代的都城,都是长安、洛阳、开封一线,在刘常满所处的汉初更是如此。 “关中之富,天下十居其六”,最为富裕的地区,首推关中秦地,其次是河南、河东、河内这“三河之地”,然后是山东、梁国、淮南、吴郡等地,其余的地方,都因为种种原因而非常贫穷。 至于后来创造了奇迹的深圳一带,这个时候仅有一个小小的番禺,而且还是南越王赵佗地地盘。 刘常满暂时鞭长莫及。 而且改革开放时候选取的那些开放城市,政策的优惠和倾斜,很大方面是针对外资而言的,但对于刘常满来说,外资几乎可以不考虑,他所有要做的,就是拉动内需。 在以自给自足为最重要特征的农业社会,拉动内需的可选项目实在不多。 不过幸亏有些最为重要的资源。 在东南沿海极多。 是地。 对于这个时候,想要发展某地地经济,最好又最快地,便是有自然资源可供利用。 君不见,就算是工业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世界上花钱最大手大脚的,还不是那些地下直接喷出黑色黄金的阿拉伯人?工业社会尚且如此。 何况汉初的农业社会中呢,因此刘常满便把重点放到了当地的资源上去,想要通过资源来拉动南部的经济。 经过一番考察后,刘常满不得不说,上天对于沿海地居民,在给予了暴烈的飓风、无边的咸水之外,依然给了海边居民们极多的好处。 不过和后世不同,这个时候运输业极不发达。 又没有冰箱冷冻车之类的可类。 所以海鲜、沿海的新鲜水果,都是无法作为真正发家致富的资源的。 能成为沿海居民财路地有两个最重要地资源:盐和铜。 食盐的重要性自不必说,人人每顿都要吃的东西。 但却不是每个地方都出产。 对于自给自足为基本特征地农业社会来说,“男耕女织”,粮食、衣服都可以自己创造出来,但食盐却不行。 盐这个东西,最重要的产地,当然还是来自于大海。 虽然在内陆地区也有一些井盐池盐,但盛产青白盐的大盐湖却都在蕃邦之地,并不在大汉国内,因此海盐就成了大汉国民众最重要的供应方式。 自古以来,海边就有许多百姓百姓依靠煮海为盐过活,但刘常满却知道,后世大量生产的盐,是靠盐田晒出来的。 用太阳光晒盐虽然没有煮盐那么快,需要的技术要求也更高,但好处在于消耗的资源却少得多,不需要收购木柴,成本就降了不少。 虽然生在内陆,但海水晒盐的法子,当时在东南沿海很多地方都有,刘常满去旅游的时候,还专门的在旁边看过盐民们的操作。 虽然并不知道所有的细节,但他身为皇帝,自然不必事事躬亲,有了大致的方向,自然会有人来替他把晒盐的办法研究出来。 如果说盐这个资源并非是新发现的话,另外一种更加直接有效的资源,也在吴郡一带和巴蜀一带被发现了,那就是铜。 铜是自然中少有的几种可以直接找到的天然金属,因此人类从石器古代走出之后,就开始了对铜的广泛应用,特别是铜和锡的合金,也就是青铜。 正是因为如此,石器时代后,青铜成为了时代特征。 秦朝是青铜时代最后的辉煌时代,大秦国以不可思议的超越时代的管理办法,造就了手工时代不可想象的奇迹:几十万大军使用的武然都是相差无几的制式兵器!不过铜器作为武器的历史,在汉初的时候,已经大大减弱,铁器取代了它的地位。 然而在另外一个方面,铜却一直牢牢的占据着最为重要的地位,那就是钱币。 自从秦朝统一货币之后,由铜铸成的圆形带方孔的钱币,就成了历朝历代通用的货币,一直到清朝为止。 大汉帝国的钱币,当然也由铜铸造而来。 但铜矿在我国并不算太多,因此钱往往不够流通所需。 可这次刘常满出来巡视了一趟,就发现了吴郡有一座巨大的铜山!接着巴蜀方面也报来消息,在巴蜀也发现了铜山!最让刘常满高兴的,是梅涓那边也发现了大铜山。 要按说梅涓的封地在贵州云南一带,属于偏远的蕃国,发现铜山后根本不必上报,只要自行开采也就是了。 但梅涓和他的老主人吴一样,都是极为小心谨慎的,得了这桩天大富贵后,他却不敢独吞,专门派使者上报朝廷。 当然,这些铜山里发现的,都是铜矿石,不过这个时候的冶炼业已经大为发展,铜已经可以完全从矿石中炼出,而不是象以前那样,只能使用天然形成的铜块来冶炼物件了,因此发现了铜矿,基本上就等于发现了铜。 在以铜钱作为主要货币的时代,发现了铜,就意思着发现了钱,哪个地方有铜山,那就象现在有个印钞机一般,对当地经济的促进无可估量。 “真不知道江苏苏南这块儿得了什么地气,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机会富裕起来!”发现吴郡铜山后,刘常满还在心里嘀咕。 记得后世的时候,苏南人,特别是苏锡常一带,嫁女陪嫁一般都在十万块钱以上,所谓“生个闺女赔钱货”,在苏南那可是千真万确的。 那时候刘常满根本想不通一家倘若生上三五个千金,那可怎么得了!不过现在不同,自从发现了铜山,朝廷又在这里设置了铸造司,专管铸钱,很快的吴郡一带人就更加的富裕起来了。 荆王刘贾是刘常满的疏堂叔,年龄已经将近七十,对于皇帝在自己国内的一切措施,刘贾都照章遵行——反正也活不了几年了,刘贾又没有儿子,到时候还不是得“无后,国除为郡”,何必再跟皇帝过不去呢?而巴蜀之地原本就是大汉国的地盘,虽然人口不多,但却很是富庶,如今又有了铜山,很快的巴蜀就变成了和三河之地一样富庶的地方。 毕竟是农业社会,大汉国南方的开发并不算快。 但在大皇帝已经苦苦推广了数年的两季稻后,又有了铜山和晒盐两大支柱产业的推动,在南方地区,至少形成了以吴郡为中心向外辐射的长江三角洲一带,以淮南国为中心向外辐射的沿淮一带两个重点经济发达区域。 而在巴蜀的经济实力大大增长之后,南方的总体经济实力得到了显著的增长,几百年来连“千金之家”都没有过的南方,慢慢的也开始出现了富裕阶层。 “不患贫而患不均”,那是老庄的思想,刘常满素来也不怎么赞成。 绝对的平均主义,才是对平等的最大伤害,必须有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作为先导,才能带动更多的人富起来,这早就成为被历史证明的事实,刘常满自然也不会去怀疑。 对于富贵的人家,普通人可能会有一定的仇视心理,但他们的心里更多的应该是艳羡的心理。 而有了这艳羡的心理,才能促使更多的人想办法发财致富,充分调动人们的主观能动性。 看着数千百年来都很悠闲的南方人,也渐渐开始有了发财致富的紧迫感,刘常满心里很高兴。 毕竟,只有人人都努力创造财富,这个社会的总财富才会增加。 总财富增长了,人们的日子才能过得更好。 当然,天下的财富都是皇帝的,刘常满肯定是最高兴的一个。 连南方的经济也走上了正规,往下的目光,就该放得远一点了。 大皇帝暗自想道。 跳至 第二十章 南方大开发(三) 第二十章 南方大开发(三)大汉国的南部大开发,除了充分利用海盐和铜矿这两项见效较快的方案外,另外一种方案,刘常满也开始推行,那就是农田水利建设。 大汉国的南方,所以一直比较贫穷荒凉,有一个因素不可忽视,那就是农业生产一直并没有很好的发展起来。 南方和北方的地理环境大不相同,因此种植的作物以水稻为主。 虽然刘常满已经大力推广了双季稻,但无奈南方长期以来一直地广人稀不说,很多地方,比如说如今的湖南湖北重庆的一部分,都还处于极原始的刀耕火种的时代,生产效率自然是不用提了。 大汉国建国后,由于大皇帝对境内的“蛮夷”们也一视同仁,南方的经济有所发展。 然而比起精耕细作了数百年,沟沟岔岔都能利用到的北方黄河流域来说,南方的长江流域,生产能力比北方差了很多。 这其中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南方的水稻生产,一直都是“望天收”为主,专等老天爷风调雨顺后。 才能收获得比较好,如果老天爷不给面子,那今年的收成就没法保证了。 于是刘常满便在临走之前,亲自将荆王、楚王、淮南相都召集过来,让他们在境内组织百姓,大力修建农田水利设施,以期尽快使南方地沃土都成为良田。 “湖广熟,天下足”。 这可是后世流传极广的一句话。 说的便是湖广一带的稻米种植和产量都很大。 但现在不行,在农田水利设施极少的情况下,南方也仅是能够自给自足罢了。 “不过,经过我这么大力推广,这南方总归会早些发达起来吧?”刘常满离开江南回归长安城时,自己在心里想道。 刘常满并不知道,在此后的三百年里。 因为刘常满的政策,南方的发展速度极快。 而南方地百姓们,也是极记恩惠地,为大皇帝建地庙宇在各地都有。 甚至,在三百年后,大汉国国运衰微,差点被臣子篡位时,正是南方的百姓们站了出来。 坚决支持刘氏王朝。 并组建了“南方义勇勤王军”,北上勤王,终于迫使长安城里的权臣们收敛了不少。 刘汉国运得以延续。 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大皇帝刘常满此时所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他又得纳妃了。 要说起来,纳妃这件事情,是每任皇帝都免不了的。 刘常满是个现代人,倒并不是说他是个不爱吃腥的猫,不愿意纳妃,可刘常满有自己地原则。 要让他和一个一点感情也没有的女人在一起生活,刘常满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哪怕这个人是吕雉派使者快马驶到洛阳告诉他的。 就在刚刚回到洛阳,吕后就派了使者前意,从长安城赶来,告诉刘常满,让他路上稍微快些,最好在半个月之内赶到长安城。 “为什么?难道宫里还有什么事情阿妈解不了,必需我回去解决的么?”刘常满心里有些奇怪。 “那倒不是,而是太后她老人家请人给看了日子,要让你回去纳妃,时间就订在半个月后!”食其说道。 “什么,纳妃?”刘常满心里更奇怪了,不管怎么说,娶妃子都是自己的事情,阿妈这次是怎么了,竟然一点也不和自己商量,就直接派人前来通知自己,要纳妃了?不过看起来,那使者也不知道得太多,刘常满便没再问他什么,挥手让他下去。 “阿妈,什么时候你帮我定下妃子了?我不是说过,我不必再纳妃的吗?”刘常满这句话倒也是实话,他确实没有再纳妃的意思。 恐怕得等这些女人都过了三十岁,儿子才会再想办法纳些年轻漂亮的吧?不过吕雉对于自己只有两个孙女一个孙子地情况很不满意,所以四处帮他物色妃子,结果却都因为种种原因而放弃了。 但这次遇到地这个不同,吕雉很有把握说服,让他好好的把这一房妃子给娶了回来。 “什么,你说,这个妃子,还是阿爹替我定下的?”刘常满心里更奇怪了。 “是呀。 儿子,你还记得鸿门宴地时候不?”吕雉问道。 “当然记得。” 刘常满连忙回答道。 不记得才怪呢,那一次的宴席,是刘邦一生之中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场,而且鸿门宴后,天下格局就慢慢的发生了改变,这才让刘邦最终能夺到皇位。 “那个时候,阿妈还被囚在楚营,你阿爹带了十万兵,项羽却带了三十多万兵,驻在鸿门。 那个该死的曹无伤去向项羽告密后,项羽就要出兵攻打你阿爹。” 这一段历史,刘常满记得是极为清楚的。 当时的情况极端险恶,以刘邦的十来万杂牌兵,我们的情况不同,我们面对的,一般都是地理环境不是太好。 但这个时候,楚营中,也出现了一个告密者,那就是项伯。 项伯这个极讲义气,做事儿却很是稀松。 张良是项伯的铁哥们儿,在鸿门宴前,项伯因不愿自己的兄弟和刘邦玉石俱焚,因此他偷偷的跑到刘邦军营之外,准备把张良给带了回去。 然而张良是什么人?项伯一说话,他就明白意思了。 于是张良便告诉他说“我并非是沛公的臣子,我乃是韩王殿下派来协助沛公的,如今倘若一声不响的逃走,未免太不讲义气,等我埂去打个招呼”,“所以,请兄长稍等,我去去就来。” 张良说道,然后转身便进了沛公刘邦的帐子里。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在沛公营里,言谈甚欢。 刘邦那是什么人?当然很快的就取得了项伯的信任,并和项伯“约为婚姻”。 当时的时候,刘邦身边只有一儿一女,而项伯跟前,男子没有合式的,便把自己的一个女儿,小名叫项眉的约给了刘常满。 可后来大汉国击败项羽后,项伯也成了“降虏”,虽然最后赐姓刘氏,又封了候爵,但身份地位和以前的时候大不一样了。 而刘邦对于自己随口答应的东西,却又很容易忘记,所以后来等刘常满长大该娶亲时候,刘邦压根就没想起来过这事儿。 刘邦不提,项伯以为他想悔婚,当然也不敢说些什么。 终刘邦活着的一生,项伯都没敢提及当初约定的“婚姻”。 然而,这样却把项眉给害惨了。 大汉国的女子们,一般二十岁以前就出嫁了,偏偏项眉一直到了二十多岁,也没法嫁出——她是父亲和大汉高皇帝约定好的,怎么敢随意出嫁呢?可是,让她一直这么在家里住着,也确实不是个事情,终于还是项眉的母亲不忍心看女儿受苦,这才托人到刘乐面前,提起了这事儿。 刘乐和吕雉母女同心,都大大希望刘常满再娶上十个八个嫔妃,好生上一堆小侄儿侄女的,因此一听说竟然还有这事儿,当即便跑去告诉了母亲吕雉。 正如渴睡时天上掉下个枕头,吕雉正愁着怎么以正当的理由为刘常满纳妃,如今有了这个由头,那还有什么说的?当即便派人看了日子,又算着刘常满的行程,派出使者让他尽快回长安城中,也好娶人家项氏姑娘过门。 对于项家姑娘,刘常满其实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母亲既然这么说了,也不能让她的面子掉地上不是?于是刘常满也真的一路上快马加鞭,准备回长安纳妃了。 跳至 第二十一章 天可汗(一) 第二十一章 天可汗(一)常满得承认,自己的感情,实在说不上丰富。 记得刘常满和陶青青开玩笑的时候曾经说过:“我是个小心眼的男人,我的心里,只能装得下一个女人。” 那个时候,陶青青还笑他来着,说他是没什么机会,要是有了机会呀,他恨不得比韦小宝的老婆都多。 不过如今现实摆在眼前了,刘常满确实发现,自己的心怀真是不够宽大,装了现在这三个女人,已经是极限了。 要说起来,新纳的妃子项眉,绝对说得上是一个大美人了,在长乐和未央两宫中,几乎所有人都惊叹这个妃子的美貌,就连同为女人的范、萧、吕云等人也不例外。 然而刘常满却自始至终对她提不起来兴趣,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反正刘常满觉得,对于自己没什么感情的女人,抱在怀里不过是一具比较软和的身体罢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记得那个时候,陶青青就经常笑着说,她最不操心刘常满外出了,因为知道他不会同别的女人胡搞。 不过下半句她没说出来,那就是刘常满一旦同别的女人胡搞了,那肯定是他爱上别的女人,移情别恋了——那时候操心也没有用了,这个男人已经属于别人了。 不过心里只装得下一个女人的大汉皇帝,从另一个方面讲,却装着整个世界。 刘常满的历史并不好,不过他也知道。 在自己这个时代,也就是大汉初年的时候,中国在世界上地地位,乃是和罗马帝国并立东西方的两个顶峰之一。 或者这个说法也并不正确,因为对于罗马帝国来说,他们和中国并没有交集,而且在古罗马人的世界观和古中国的世界观里,自己都是世界的中心。 天下以我为最大。 所以能记得古罗马帝国是和大汉帝国几乎同时的原因。 还在于刘常满无意间曾经看过一个贴子。 上面说是古罗马时期,迦太基的军神汉尼拔,和中国的军神项羽,是在同一年失败地,所以刘常满推断,大汉帝国和古罗马帝国,是存在于同一时期地。 不过相对于这个时代地条件来说。 古罗马帝国是一个遥远到不可即的存在,这一点刘常满却知道得非常清楚。 从中国到古罗马帝国的首都,也就是现在的意大利罗马城,粗略的计算,光是直线距离就得两万多里,再加上道路和地形的起伏,那就是好几万里的路程了。 刘常满不是成吉思汗,根本没有想过要去占领全世界。 如果当时地中国和现代一样。 有十几亿人口。 刘常满没准真会想把法去侵略别人,可是实际上,当时大汉国的人口只不过才一两千万。 自己的国土上还不够用呢,去占领那么多地方干什么?拿来荒着么?不过不想去占领全世界,却不代表刘常满不想更好的统一中国。 我们中国的那幅“雄鸡”状的地图,相信任何一个中国人都在心里有数。 建国后,中国也不过只有区区三十来个省市自治区,因此刘常满记得还是极清楚的。 不过记得上初中的时候,老师曾经说过,我们国家地地图,原来并非是象一个雄鸡,而是象一大片枫叶。 谁知后来被俄国啃走一大块(该死地俄国人,什么时候中国强大了,照样得要他们好看,小样儿的),蒙古国又独立了出去,所以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历史上,中国所以自称为“中国”,也就是中央之国,有很大原因便是因为中国的地理条件。 对于我国来讲,南面和东南面都是大海,再无陆地可占,因此,东南面和南面就不用说了,基本上是占到了极限了。 而东北面出了如今地黑龙江之后,就是极为苦寒的西伯利亚,在今天尚且不太适合人类居住,更别说在汉朝的时候了。 因此在东北方向,也算是占完了。 当然,到了刘常满穿越之后,再往东北方向,一直到白令海峡的部分,还都算作是大汉国的领土。 虽然大汉国并没有在那里驻扎一兵一卒,但东胡、沧海都国都是大汉属国,而距离更远的远在美洲的新齐和新燕,也都是大汉的藩国。 这样一来,夹在新齐和东胡间的无人区,自然而然的也算是大汉国的属国了,虽然刘常满知道,此后的一千多年里,那里都不怎么会有人居住。 东面和南方的情况是如此,大汉国的极西面,又是青藏高原和喜马拉雅山脉,当时的条件下,黄河流域一带的人们,根本无法在那里生存,而青藏高原又极其宽大,所以我国古代的世界观里,一直以为那里就是天地的一,也就是昆仑了。 这么一来,唯有正北方和西北方两个方向,可以通向极远处了。 不过越往北方越冷,而且土地已经不宜耕种,只宜放牧了。 因此北方自古以来都是游牧民族的天下,匈奴人也都已经归附了汉朝,上表奉刘常满为“天可汗”了,而刘常满暂时也没有理由再去攻打匈奴人。 相对于刘常满记忆中的中国地图,目前唯一没有征服的,就是西域。 西域这个地方,是一个笼统的称呼,大概指的就是玉门关以西的地方,相当于现在的甘肃一部、内蒙古的一小部分和新疆全境。 西域和中国之间,隔着辽阔的沙漠和草原,路途也极为遥远(从火车,特别是闷罐子去过乌鲁木齐的人肯定都知道。 ),而且它的文化自成一体,受中国的文化影响并不算很大,因此一直并没有归附中国。 其实,在大汉国的直接属国中,月氏人已经算得上是西域人了,月氏王刘常满也见过,脸上已经隐约有些后世新疆人的影子,不是标准的黄色人种了。 不过月氏人的国度地近中原,而且受中华文化影响极大,所以看上去和中国人没有什么区别。 在刘常满心里,一直有一种急迫感,就是想尽快的把西域全境都纳入中国的版图。 其实,真要想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只要派出一二名将——甚至韩信都不用出动,只要商出去一趟就行了,估计西域的国度就得被打下大半来。 然而,那样做的话也有极大的祸患,而且和刘常满与民休息的基本国策不符,刘常满这才没有进行这项计划。 而且,刘常满的紧迫感来自于另外一个方面,并非是军事和战争所能解决的,此时派人前去攻打西域,说不定反而会促进那件事情的形成。 刘常满记得,佛教、伊斯兰教、基督教这三大宗教,在这个时候可能都已经创立了。 佛教和基督教倒也罢了,但那伊斯兰教教派的教义,刘常满心里是极不喜欢的,刘常满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就是不喜欢。 此时的西域,虽然有自己的文化和传说,但伊斯兰教教义尚未在西域传播,刘常满觉得自己有责任阻止将中国文化提前在西域抢滩登陆。 说起来文化侵略,虽然是一种比较和平的方式,但它起到的作用,往往比军事所起的作用更大。 君不见,现在高丽小棒子们,天天叫嚣着中国文化中的很多东西,甚至连汉字都是他们的祖先创造的。 虽说这些在泡菜坛子里腌过的棒子们的话(顺便说一句,韩国泡菜真难吃),都是些没有根据的胡说八道,但却从一个反方面说明了,中国的文化,对于他们的意义有多大,以致于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出来抢祖宗了。 刘常满常常想,如果有一天,中国强大得跟美国一样了,会不会也打着“同祖同根,同一个中华”的名义,把周围的日本、韩国、朝鲜甚至新加坡、越南等都纳入“大中华国”的体系,建立一个新的“大中华联盟”呢?谁知道。 所有这些国家,都是中国文化的输出对象,而且它们的价值观和思维方式,都是标准的“东方式”的,这就是文化的威力。 因此,在对西域的征服上,刘常满也决定好了方式,那就是文化侵略。 当然,到了必要的时候,采用一下雷霆万钧的军事手段,那也是极有必要的。 早在韩信建国之时,刘常满就已经给他下了死任务,要他建立一支五千精骑的部队,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全员参战的精骑部队,其实就已经有了这个意思。 西域的国家大都是些小国,如果真有那么几个不服的,韩信一个人就能灭了他们。 “就算我把西域全都封给韩信,也比让伊斯兰教入侵,导致中国文化西进的道路从此被阻强得多吧?这个时候,除了欧洲的文化已经定型之外,非洲的文化也还早呢,我是不是真得考虑一下,重新布置一下世界格局了?”不知不觉间,刘常满终于从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世界级的强人,想要展现自己的力量了。 跳至 第二十二章 天可汗(二) 第二十二章 天可汗(二)说起文化侵略,刘常满对此并无经验。 虽然知道人家日本人拿着动画漫画,搞得汶川大地震时从废墟里挖出来的小男孩给叔叔们“敬礼”,其实那根本不是敬礼,而是一个标准的“奥特曼”动作;而人家美国人更厉害,拿着好莱坞电影、快餐、“民主自由”全世界贩卖,一个二百年历史的国家,居然成了世界文化的主流!但刘常满这个时候,却并没有动漫作品、好莱坞电影好拿去贩卖,甚至连好一点的文艺节目都没有,不过刘常满却有一点:大汉国百姓富庶安宁的生活状态。 大汉国和西域相邻的地方,就是关中了。 而关中正好又是大汉国最为富庶的地方,再加上朝廷的政策倾斜,在汉二十年的时候,你到关中去,想在路边看到一座破旧的土坯房子,那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西域的很多国家,并非都是游牧生活,也有很多以种植为生的。 不过他们种植的作物和中原作物大不相同,颇有葡萄、瓜果、棉花等物品,粮食产量却不算大。 因此自古以来,西域的商人们,足迹就走遍了欧亚两个大陆。 以往由于匈奴人的阻隔,西域商人想来往西域和关中之间,颇为不易。 但现在却不同了,自冒顿死后,韩信又结结实实的教训了匈奴人几次后,匈奴现在的王老实得不得了,早就上表尊大汉国皇帝为天子了。 而夹在西域和大汉国之间的另外一个国家就是月氏了。 月氏国王受了大汉国莫大恩惠,原本是要把河湟一带送给大汉国作为谢仪地。 但刘常满拒绝了这个提议。 取了一块河湟地区,固然能增加大汉国的领土,但刘常满志不在此。 河湟一带,正处在如今的甘肃和青海交界处,也正是河西走廊的源头,丝绸之路的必经之路。 刘常满正要借着河湟一带的开发,来向西域诸国展示大汉国的优越性。 人性就是这样,看到别人的日子过得比自己好上一两倍。 那心里就会产生羡慕情绪;看到别人比自己富十倍。 那就会产生自卑情绪;看到别人比自己富百倍。 那就产生畏惧情绪。 而富于常人千倍者,必有役使之人;富于常人万倍者,必有仆佣之属,这自然就不必说了。 所以人地优越性,就是这么产生地。 就象如今地美国人一样,总觉得自己比别的国家牛x些,动不动就对别的国家指手划脚甚至出兵攻打。 把自己当成世界警察了。 为什么?就因为它比别的国家富裕得多,所以总以为别人就是自己的仆役,应该听自己的。 刘常满就是要利用这种力量,来促使西域诸国主动向中国学习。 刘常满记得,有一段时间电视上有一条新闻:“因为食品涨价,美国的很多免费食品屋开始人满为患。” 当时刘常满还和陶青青笑着说道:“你看看,美国看样子是没机会饿死人地嘛,这大街上还有免费放发食品的地方。” 陶青青则笑道:“是呀。 美国就是有钱呀。 什么时候咱中国也能富到那个地步就好了。” 为什么中国崇拜美国的人数那么多?(或明或暗的。 大家伙都可以扪心自问,如果给你机会移民美国,你会不会去?当然。 我指的是二十五岁以上有点阅历的兄弟们。 )为什么美国能够那么牛?所有这一切,都是因为它太富裕了,太有钱了——在美国肯定也有穷人,但最起码,它给世界上所有人一个印象:美国太有钱了。 刘常满确实没有接受河湟地区,但在月氏和大汉国的协议上,刘常满签署了这样一条:由大汉国协助月氏国开发河湟地区。 河湟地区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是一个极其适宜耕种地地方,刘常满打算用几年地时间,逐步的把河湟地区给开发得跟关中一样富庶。 体验过草原上游牧生活的刘常满,心里知道,如果能够安稳地生活,谁愿意天天风吹雨晒的逐水草而居?或许这一代人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可他们的下一代呢?一旦适应了农耕生活,再去过游牧生活,那实在是太痛苦了。 刘常满估计,如果操作得当,一个河湟地区,就能养活大半月氏人,而到了那个时候,首先在河湟地区建城定居的,必定是月氏王族。 可是农耕、筑城、凿井、修渠等种种事务,月氏人这些世代游牧的民族,如何能做得好?当然是要完全求助于大汉朝廷。 于是,大汉国虽然名义上并没有接受河湟地区这个贡品,但大汉国的文化,却会完完全全的在吐蕃的结合部扎下了根来。 月氏人在西域人中,威望仅次于匈奴人,却完全依照大汉国的方式生活了,而且过得比以前安逸富庶得多,那么大汉国的影响力扩大,自然就不用说了。 不过这只是一点点间接的影响力,最为直接的影响力,就是大汉国三年一度的“秋狩”。 自从月氏和匈奴都奉大汉国皇帝为天子之后,刘常满就订立了这样一个计划,那就是秋狩。 天子秋狩之典自古皆有,不过刘常满所行的和历代都不相同。 他的秋狩,其实就是一场标准的“联合军演”,每隔三年,匈奴国、月氏国都会各出一千精兵,大汉国出三千精,在与西域相邻的沙漠边上进行军演。 每次秋狩的时候,西域各个国家自然要派人前来观摩。 要说起来,这西域的国家其实多数都不大,象乌孙、大夏、楼兰诸国,都基本上限于如今的新疆境内,一个新疆,分了二十几个小国,能有多少地方?原来匈奴和月氏一强一盛时,这些国家都分事匈奴月氏,如今见这两个昔日的霸主都臣服于大汉皇帝,秋狩时候,月氏王亲自捧酒为大汉皇帝上寿,而匈奴王则自称儿单于,敬献方物于大皇帝之前,这些西域小国的国王们,自然也都一个个凛凛畏畏。 而另外的那些国家,如安息(伊朗一带)、身毒(今印度北部)、康居(今白俄罗斯一带)、于(今哈萨克斯坦一带),国家虽然大些,但国势国力,甚至连乌孙等国都不如(想想成吉思汗殴打俄罗斯人时候,俄罗斯的国势国力就可以明白了),见了大汉天子如此威势,当然更是凛然拜服。 然而大汉皇帝却很是亲切,待到秋狩结束,大汉皇帝便邀请所有参加秋狩的国家派使者前往大汉国观光一番。 自从和大汉国合作开发河湟后,月氏和大汉的交流日渐增多,特别是大汉国的美酒佳肴,更是让月氏王赞不绝口,如今听大汉皇帝有请,月氏王立即没口子答应——他确实没有什么好怕的,倘若没有大汉皇帝救援,月氏国早就亡国灭种了。 匈奴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婉言谢绝,派自己的太子前往大汉国了。 而其余的西域、域外诸国,也都纷纷或派亲王,或派使者,甚至极为偏远的天竺国,也派了一个使者前往大汉国观光。 从进入河湟开始,众人惊叹声就没有停止过。 看看吧,道路两旁,到处都是烧制的砖瓦建造的房子,在许多小国家的人们看来,就连一个县城的衙门,也建得跟宫殿似的——这个时候,河湟地区的行政方式,也几乎完全照搬大汉国了,河湟地区,根本就是大汉国的一个缩微版。 路上偶尔有外国的使节到村民家里去,要买些水喝,买些饭吃时,人们都热情的告诉他们:河湟人民,是极为欢迎朋友的,所有的外国使节,都可以随意在村民家里用饭。 而村民们丰富多彩的饭菜,更是让这些粮食金贵国家的使节们大呼:天哪,这儿的人们,为什么都这么富呢?吃的喝的都比我们这些贵族还好!中国人对饭菜的讲究,是世界上最为著名的,刘常满印象中,唯有法国大餐能和中国美食相比。 而热爱吃喝的刘常满,在执政之初,就向天下推广了用油炒菜、用中药调味等中国美食中的基本要素。 而“食不厌精,不厌细”的中国人,在得了大汉皇帝的传授后,很快就青出于蓝,涌现了无穷无尽的美味佳肴,在河湟地区开发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传入了河湟。 大汉皇帝也没想到,进入河湟地区后,让这些外国使节最为惊诧的,竟然是在吃饭问题上。 不过大汉皇帝深信,在往后的旅程中,让他们更为惊诧的东西,会一样接一样的出现。 “小样儿的,我就不信你们不上钩!”大皇帝在心里想道。 这就象在七几年的时候,突然把一群中国人送到美国去体验生活一年半载的,回来他要是还大叫“社会主义好!”“贫则革命,富则变修”这类扯淡口号,那只能说,这货真是脑残。 跳至 第二十三章 天可汗(三) 第二十三章 天可汗(三)呵兄弟们有空的话,还是请多支持新书……大皇帝想得没错,还没走到长安,那些西域人就已经上钩了。 进入河湟地区后,一路都是官府的四轮大马车迎送,就这么最简单的迎送小事儿,也让那些西域人颇为惊讶。 在当时的世界上,唯有继承了大秦国政策的大汉帝国,才有这样固定的驿站邮传设施。 我国刚刚建国时候,邮政曾经是极为重要、待遇极好的单位之一,当然,那个时候,还是叫作“邮电局”来着,就是邮件和电话电报共用的单位,那可是当时极牛的一个单位。 在刘常满的印象中,上初中高中的时候吧,还经常写信,甚至大学一年级的时候,还曾经给同学们写过半年信,但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怎么写过信了。 因为大学一年级下半年的时候,每个宿舍里都装上了二零一电话,有什么事情一个电话就搞定了,谁还辛辛苦苦的写封,邮上十天半月的才收到呢?所以从大学以后,邮政这个东西,除了偶尔收个包裹外,基本上就从刘常满的生活里消失了。 而各地政府招待所,更是至今为止都很厉害的单位,虽然刘常满从来没享受过住政府招待所的待遇,但其中奥妙,自然也不用多说了。 在我国古代,因为通讯技术极不发达,所以基本上所有的政令、邮件,都需要靠陆路用马车运送。 因此上。 驿站在我国古代,就是综合了现代邮政、政府招待所两项职能在内的一种行政设施。 自从大秦统一全国后,书同文,车同轨,在全国大修驰道地同时,又每隔一段距离,都设置了官营的驿站,专门派一些低级武官驻于驿站。 直接归军队领导。 负责政令的传达、来往人员包括官员、罪犯、驿卒等的住宿等。 到了大汉皇帝刘盈执政后。 又进一步强化了驿站的功能,每个驿的驿丞甚至也都有了个从九品的出身。 等大汉、月氏两国合力开发河湟地区时,河湟地区自然也照搬了大汉国行之有效的制度。 而且因为河湟地区原本是牧区,所以规划起来特别容易,在路上整齐地每隔五十里路就有一个驿站,可以停下来休息、打尖、换马等。 这些驿站建设得是如此地规范,已经让那些西域人大为惊讶了。 可进了驿站之后,吃地喝的都是免费的不说,就连拉车的马匹,也是每隔一个驿站就换上新的,以免马匹过劳,这就更让那些西域人惊讶了。 在进入大散关前一千余里的土地上,所有的驿站、人员、马匹都是这样规划地,那得多么严密的组织。 多么良好的控制手段呵!在现代社会。 这可能算不得什么,但在两千年前,这简直是个奇迹!进入大散关之后。 这些西域人更是被狠狠的震撼了一把。 原本他们以为,在河湟地区所见的情形,就已经够富庶的了。 可是进了关中,他们这才明白,河湟地区和关中比起来,那简直就是鸡窝和凤巢的区别。 一进大散关中,就看到一路上的大驰道两边地房子,大部分竟然是两层地小楼!天地良心,刘常满可从来没有做面子工程的意思,实在是关中的百姓太过富裕了,闲下来没事儿干地时候,大家伙都很羡慕新丰城里的两层小楼,于是纷纷盖了起来,大皇帝也管不着这等闲事儿不是?这样两层的砖楼,在当时住宅以帐篷为主的西域人看来,简直就要仰而观之了;再看看关中百姓身上穿的都是什么吧?丝绸!是的,大皇帝开发南方时,就在盐粮食铜钱之外,着重开发了丝绸这一项。 刘常满的历史知识不行,但丝绸和瓷器在中外贸易中所占的地位,他可是清楚的很。 虽然瓷器的发展,刘常满连一点也不懂,实在无法促进,但这丝绸,其实他要做的,只是鼓励百姓们多种桑养蚕罢了。 而且,刘常满知道,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丝织技术已经极为高超了,要不然,马王堆汉墓里的丝绸制品,是从哪儿来的?所以自己只要鼓励百姓多做一些好丝绸罢了。 虽说丝绸很贵,但对于关中的百姓来说,一个成年人要是没有几套撑门面的丝绸衣服,简直都不好意思上街赶集:因为这个时候,棉纺技术还远未推广,棉花更多的是作为填充物出现,因此作布料的,除了丝就是麻,那麻布衣服穿上,也只好下地干活罢了,怎么能出门呢?所以这些西域外国人在大街上看到的,自然到处都是穿丝戴玉的普通百姓,如何能不惊得连嘴也合不拢了呢?要知道,那个时候,上好的丝绸之外,全都是一两黄金换一两丝绸的!虽然一件衣服两,可那也是几两黄金呀!在外国人眼里,这大汉国真的是遍地是黄金呀,百姓们身上穿的是跟黄金等价的衣服,头上戴的是比黄金更贵的玉器,吃的是黄金也买不到的饭菜!更让西域人羡慕的,是这些百姓们的生活状态:他们走路唱歌,干活闲了的时候也唱歌,甚至连吃过饭后没事儿,也有人要来上两嗓子。 虽然听不懂歌词的意思,但他们却听得出来,这些百姓们,是发自内心的欢乐,他们在歌唱自己的生活,歌唱自己的工作,歌唱自己国家。 刘常满可没有想到,陕西老百姓们没事儿爱吼上几句信天游,竟然成了外国人眼里最有代表性、最具有说服力的事实,彻底的征服了这些西域人的心。 还没有走到长安城,西域的很多使节,就已经被大汉国给迷住了,有人甚至已经开始努力学习汉语——嗯,那时候汉语的标准发音,当然是关中话了,刘常满虽然心里挺不忿,但毕竟首都不在洛阳,却是没有办法把听起来很土气的河南话变成全世界通用的的普通话。 “皇尚(上),我想整(成)为你的爱卿,请你接手(受)!”进入了大汉国的宫殿后,所有的外国人,都被大汉国皇宫的雄伟壮观给惊呆了。 想想吧,那个时候,别说西域,就是世界上其他著名的文明古国,首都也不过几万人,但长安城里,已经有了二十多万人不说,大汉国的皇宫,更是大汉国建筑技艺的巅峰,又经过当代墨门子魏无相的设计,这大汉国的皇宫,足以让任何一个人感到无比的震撼。 因此,一进大殿,西域楼兰国的的太子就学着汉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接着来了一个楼兰的至高礼节“五体投体”,用他半生不熟的关中话蹩脚的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虽然他不懂中国话的奥妙,而且话也说错了,自已要求做“爱卿”,但大殿上的臣子们,谁也没有笑。 或许,身在大汉国,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国家有多么富庶,然而如今从这些外国人的表现上,让他们感觉到了莫名的骄傲。 什么叫民族自豪感?这才是***最纯真的民族自豪感!当别人都以加入大汉国,成为大汉国的一份子为荣时,当另外一国的太子,甚至愿意放弃太子身份,前来作一个小臣时,当别的国家的使节,对自己国家的普通百姓的生活羡慕不已的时候,那民族自豪感自然而然的就产生了。 为什么美国人觉得自豪?为什么美国人觉得自己牛?因为每年都有成百上千中国的贪官们,把自己的妻子儿女情人二奶钞票黄金都送到美国去;因为每年都有无数外国的精英人才绞尽脑汁想加入美国;因为象刘常满那样的人,还在心里暗暗羡慕,美国人就算是流浪汉也能领到吃的!就在殿上群臣都被楼兰国太子这个举动弄得有些骄傲之时,大汉国皇帝微微一笑,说道:“太子远来是客,他日且是楼兰一国之君,此言却令朕有些受宠若惊了。” 旁边的翻译连忙把原话翻译给楼兰国太子,却见楼兰国太子仰首答道:“大汗,哦,不,天可汗有所不知,我楼兰国小民贫,就算是在我楼兰做个太子,却也远远不如陛下的这些爱卿们”他伸出手来指着周围的大汉国群臣一下,又接着说道“舒服,因此我要上禀父王,请他允许我迁居大汉国,成为天可汗殿中的一名小臣。” 听楼兰国太子如此说,其他各国,如安息、大夏、乌孙等国使节之中,也纷纷有人出言,愿意成为大汉国子民,永远在长安侍奉“天可汗”。 这件事情,最后虽然以大汉皇帝接受了一些不关紧要的使臣留下,为大汉国通译之用外,其余的那些重要人物,大汉皇帝还是让他们回国了,毕竟怎么说都不好把别人的太子留下来当侍臣吧,那些小国家,目前还是外国来着。 但大汉国皇帝“天可汗”的名声,从此不铤而走,再经过月氏、大夏、安息这些商贾国家遍行欧亚的商人们传播,算得上是天下知闻了。 跳至 第二十四章 联邦(上) 第二十四章 联邦(上)大汉历二十二年,经过数年的接触,周围国家的汉化程度,那是真的越来越强了。 沧海国、东胡国、高丽国就不用说了,从一开始,他们的文化,都是仿照中原而来,如果连上海外的扶桑国、吕宋国、新燕国、新齐国,如今大汉文化的实际范围,已经远远超过了后世中国文化的直接辐射圈——这就是殖民的好处了。 而西域诸国、吐蕃、南诏一带,则稍有不同。 这些国家,原来有自己的传统和文化,但他们的文化系统性远远不及大汉国。 语言、文字、风俗、传统甚至宗教信仰思维方式等,都是一个民族文化的实质组成部分。 而那个时候,西域诸国的文字,还远远不及大汉国的先进和发达,而宗教信仰,当时都还处于原始阶段,只有一些朦胧原始的崇拜,并没有真正形成如今所谓的宗教。 (嗯,前面是我搞错了,这个时候,世界三大宗教都尚未诞生呢。 )西域的风水地土,其实并不适应大汉时候的中原人生活,再说这些地方,很多日后根本就是中国的领土,刘常满也从没有再把自己为数并不很多的子民派给西域地意思。 然而西域人甚是羡慕中国文化。 在行文时,往往在自己的尊号上面,再加个美好的字眼,比如和匈奴一样称为单于的吐谷浑、羌人,都称大汉皇帝为“天单于”,称自己君主为王的楼兰、乌孙,则称大汉皇帝为“圣王”等等,以示自己小国之君。 不敢和中原大帝国君主并称之意。 在所有这些国家中。 刘常满对于楼兰国。 是特别照顾的。 因为在他后世的印象里,唯有对楼兰有些印象。 “楼兰姑娘,你去何方……”的歌儿,曾经流传过无数年,刘常满地印象也就从此而来。 历史上,楼兰国是因为环境突变而湮没在风沙之中。 实际上在大汉朝地时候,这个情况就已经颇为严重了。 西北干旱苦寒。 沙漠面积极广,西域诸国大都拥有大漠戈壁这样地国土,但象楼兰这样,完全建在大漠之中的,就比较少了。 楼兰国的主要国土,其实就是沙漠上的绿洲,人口最多的时候,曾经有三十几万。 可不知道为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 大漠上的许多绿洲退化成了沙地,宝贵地水源也日渐干涸。 失去了栖息之地后,楼兰国的国土面积开始缩水。 人口自然也大幅度减少。 楼兰国的国王眼见此等情况持续下去,慢则百年,快则数十年,楼兰国就要彻底成为废墟,心头自然是焦急万分。 可是周围国家也大都在沙漠之中,不是沙漠的地方都是极其珍贵的,楼兰国家又小,无力侵占他国地盘,也只好慢慢等死罢了。 可是大汉国的出现,让楼兰王看到了一丝希望。 大汉国的广大富庶,根本不是楼兰这样的小国所能想象地。 在楼兰国王和太子看来,大汉国任何一个郡,都要比楼兰整个国家大得多,也富得多。 最重要地是,楼兰王还听说,大汉国和月氏国联合开发了河湟地区后,月氏国的大片土地,其实是没有人住的,而且在大汉国境内,也还有颇多闲置地土地。 身为王族,接受的是臣民的供奉,自然要为臣民办事,如今事关生死存亡,楼兰王自然是放下一切,极力的接近大汉国,以求一旦自己国家的沙漠化更加严重之时,自己国家的百姓,能有个地方安身立命。 要说起来,瀚海一带,是最适合楼兰国的,不过瀚海虽然没什么人居住,但却正夹在大汉国和月氏、匈奴之间,关系却挺复杂。 楼兰王思来想去,觉得要想能为自己的民族找一条合适的退路,只有一个办法:加入大汉帝国,成为大汉国的臣下。 到那个时候,一旦故土真的出了过大的问题,那大汉皇帝肯定得想办法替自己安排一下。 楼兰王已经五十多岁了,大汉皇帝只有二十几岁。 虽说倘若大汉帝国换了皇帝后,可能没有大皇帝刘常满这么仁义,但大汉皇帝还能活很多年呢,不定在他仙逝之前,事情就已经出过“诸爱卿,如今楼兰国想要加入我大汉国,不知众爱卿意下如何呀?”未央宫中,刘常满正在征询诸臣的意见。 其实这个意见根本不用征询,象这种扩大国土、彰显我大汉威风的事情,谁不愿意呀?于是众人纷纷表示,理当接受楼兰国的加入。 不过楼兰国距离大汉国的距离,至少也有三千里以上,中间还夹着月氏、乌孙等国,纵使接受加入了,也不过是一块飞地罢了,对大汉国其实好处不大。 而且,既然对人家没有什么约束力,那就不如显得大方一点吧。 刘常满心想,咱也制造出来一个大汉联邦好了。 想想后世的英联邦,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印度等国都是日不落联盟的国家,英女王实在是太有面子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英国的文化和思维,确实移植给了这些国家许多,因此刘常满这个本来没什么见识的家伙,当然也想移植一番。 大汉历二十三年,未央宫中,隆重的举行了楼兰国加入大汉国联邦的仪式。 本来这个仪式,是只为楼兰这个小国准备的。 谁知得到这个消息后,新燕国、新齐国、东胡国、沧海国、匈奴国、高丽国这些国家,都觉得大汉皇帝所定的这个联邦国的名义很有意味,纷纷要求,以联邦身份正式加入大汉国,统一称大汉皇帝为“中华天子”,而不再象以前那样,各用各的称呼。 对于这个情况,刘常满倒是始料不及。 他原来的意思,是要把沧海、匈奴、月氏、高丽这些国家,都变成和三越、靖海这些国家一样,成为大汉国的直属藩国,或者说,只给他们部分自治权的,没想到这几个国家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过来,要求加入联邦。 应该来说,联邦制之下,各国其实是完全独立的,只是名义上有个约束罢了,和大汉皇帝的想法有些出入。 不过想想也是,这些地方,真正的和中国融为一体,还需要快两千年的时间呢,自己虽然是穿越而来的,但也还不至于能一口吃这么大个胖子吧?这么一想,大汉皇帝心里,也就释然了。 不过如今只有楼兰这么一个国家加入联邦,那还差得远呢。 还得再下些钓饵,让这些西域小国,慢慢的都上钩才是。 于是,大汉历二十三年,典礼结束后,大汉皇帝当即赐予楼兰国王工匠千人、财物万贯,楼兰国王欢喜谢恩而去。 而楼兰国太子执意不肯回国,非要留下侍奉大皇帝,刘常满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工匠,正是这个时候西域各国都奇缺无比的人才。 看了河湟地区和长安城的繁华以后,西域各国使者都不是笨人,自然明白,这是大汉国的科技水平,发达到了一定的地步后才有的。 而这个时候,代表实用科技的人才,自然就是那些工匠了。 因此西域各国的使者,都拚命的设法收买一些工匠去他们国家效力。 但中国人恋土恋井那是出了名的,大汉国又是富国,大伙儿多半都存了一份“老子是大汉国人,凭什么去你那边陲子地方混?我在大汉国过得好好的,我可不是疯迷了么?”的心思,所以很少有人能拉到工匠。 可如今大汉皇帝一下子就赐给楼兰小国工匠千人!千人呀,这可是能使西域大部分国家的建筑、科技水平直接上一个台阶的人数!而且据说带队的竟然是一个供奉,十名院士!众人的心,不,应该说是诸国的心,都被激动了起来。 看看吧,楼兰国都做了点什么,就能得到如此赏赐?不就是加入了大汉联邦么?仔细研究研究大汉联邦的章程,基本上都是大汉国在帮助各小国,根本没有要求各小国太多东西,甚至连每年的朝贡,也都是象征性的。 那为什么我们不去加入大汉国呢?诸小国的君主们,心里都动摇了起来。 就连乌孙国、康居国这样大一点的国家,心里也在考虑。 如果能和大汉国联邦,那以后,最起码和匈奴国、月氏国的地位就平等了——大家名义上都是中华天子的臣下,谁也不比谁高级一点,那以后这两个国家,就不敢来欺负自己了罢?最起码说,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自己了吧?跳至 第二十五章 联邦(下) 第二十五章 联邦(下)入“大汉联邦”之后,楼兰国的日子,确实是一天比楼兰国所在的地方,基本上是不产粮食的,百姓们都靠在绿洲上放牧为生。 随着气候的一天天恶化,绿洲上的水草越来越少,百姓们养的牛羊驼马很难吃饱。 楼兰百姓们的日常生活,全靠这些牲畜,牛羊越瘦弱,百姓们只好就养更多的牛羊来满足自己的生活。 而更多的牛羊,必然使草地消耗得更快,沙漠化更加严重。 楼兰国的百姓们,就这样掉进了一个恶性循环的***里,日子越过越差。 可是加入了大汉国联邦之后,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一开始的时候,大汉国是免费接济了楼兰国不少粮食,暂缓了楼兰国的燃眉之急。 可是大汉国和楼兰之间距离遥远,路途运输非常不便,哪怕是楼兰国盛产牛羊马匹,路上的消耗也极为惊人。 而且,楼兰国人口虽然不多,也有二十来万,大汉国长期接济下去,自己也是受不了的。 不过幸好大汉国供奉、农家大匠召平出了一个主意:他从两院院士里面,取了五名精通农学的,派遣他们前往楼兰国,观察楼兰国能否种植粮食。 不久好消息就传来了:大汉国培育的一种耐旱的麦子,在楼兰国一部分地区,能够很好的种植。 要说小麦原本是西域传来的,但在大汉国,经过数百年的培育,产生了许多不同地品种。 有特别耐旱的,有特别抗风的,也有特别抗涝的。 等大皇帝上台之后,就由农家重点培育了一些高产品种,并且把这些特殊品种当中最优秀的都专门保留了下来,没想到在大汉国没怎么用上,反倒是在楼兰国给用上了。 谁都知道,种植产生的效益。 比起放牧来。 要高了很多。 虽说楼兰国的粮食还不能完全自给自足。 但有了这些补充,楼兰国百姓生存的紧张局势,顿时得到了缓解。 有了粮食,楼兰国地百姓们,就不必再养那么多牛羊,从而让草场得到休息。 而派去地工匠当中,更有许多精擅建筑引水渠、蓄水池之类地。 更是让楼兰国的用水紧张得到了直接的缓解。 以楼兰国王的计算,按照原来的局势发展下去,楼兰国很可能会在几十年内国土绝大部分退化成沙漠,楼兰国将不复存在。 但经过大汉国的援助,看起来,楼兰国的沙化虽然没有中止,速度却大大降低,倘若能够想出更好地办法。 来解决沙漠化问题。 那很可能楼兰国就不会消失。 就在楼兰国王考虑这个事情的时候,远方的大汉皇帝刘盈突然发来了诏令,让楼兰国王想办法在主要的绿洲外。 建设一道宽达五里的防护林带,林木最好用胡杨树。 “圣天子远处庙堂,竟然还替下国如此着想,真让臣下感激涕零!”楼兰国王拜表谢恩之后,老泪纵横的说道。 虽然他心里很疑惑大汉皇帝那么远,又从来没到过自己这里,为何却知道西域特产的胡杨树呢?他却不知道,这胡杨,在二千年后,被炒作成为了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东西,所谓“活着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朽”之类地宣传,在有一段时间曾经甚嚣尘上,很多销售团队,也都以“胡杨”为名,以自己具有“胡杨”精神为荣。 甚至,还有一首被称为“史上最贱女人之歌”地巨流行歌曲《香水有毒》,也是一个艺名叫“胡杨林”的人所唱。 因此上,刘常满对这西北大沙漠里生长的胡杨树,虽然并不确切地知道它的样子,却对它极端耐旱,生长在大沙漠之中知之颇深,所以在诏书之中,便直接卖弄了出来,小小的震撼了楼兰国王一把。 “陛下还说了,人定可以胜天,天定亦可胜人。 所以让你们努力自救,倘若人力可胜天意,自然世代居于故土,不用背井离乡;但倘若天意难违,便让你们朝东迁徙,到我大汉国去。 尔等既为大汉国臣下,中华联邦的一份子,自然有地方封给你们的!”那使者又说道。 “多谢圣天子!”所有的楼兰臣民都仿佛吃了一个定心丸一样,一齐跪倒,行五体投体大礼,以示对中华联邦圣天子的崇敬。 因为缺乏粮食和技术,而导致过度放牧、国土沙漠化的问题,并非只有楼兰一国,西域几乎所有国家,都面临着这的问题,不过这些国家不象楼兰国那样,全国都在沙了。 其实楼兰国原来是在一个大湖的周围建立的国家,可惜后来注入大湖的河流全都干涸了,大湖也逐渐缩小,楼兰国的国土,才被慢慢的分成了一个一个隔开的小绿洲,眼看就得消失了。 但一加入中华联邦,这么一个即将消失的国家,竟然很快的就止住了沙漠化的趋势,生活上了一个台阶不说,中华天子还派来工匠、医生,甚至专门派来两院的高级人才替楼兰国谋划种粮、蓄水事宜,楼兰的国势,眼看着就蒸蒸日上了起来。 楼兰周围的小国家一看,原来加入中华联邦这么好呀?其实根本不用做什么,只要在名义上承认大汉国皇帝为中华联邦的“圣天子”,就可以获得一系列的好处,那何乐而不为呢?于是大汉历二十三年,西域诸小国一齐上表,愿意加入大汉国联邦。 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却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大汉皇帝要求,如果想要加入中华联邦,那是可以的,但从此之后,他们的历法,一律得使用大汉历,而且全国的公文来往,一律都用汉字,所以他们必须派使臣前往大汉国学习汉语汉字!当然,如果不方便去大汉国学习,大皇帝也可以派老师前往各小国开办学馆,公开授徒之余,也替各国训练翻译人才。 这些小国的历法,当时形形色色什么样儿的都有,都远远不如大汉历的精密,因此各小国也都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不过学习汉语汉字,倒是颇让这些小国家犯了愁。 这些小国家很多根本就没有文字,因此哪怕是普通文字,也都让他们觉得艰深,更何况中华天朝的汉字意蕴丰富,变化万千,仿佛生怕外国人学会了一样?但和能够获得的利益比起来,让大汉朝在各国开设一些弘文馆、学馆之类的,那实在是微不足道的牺牲,因此各国都先后答应了。 终于在经过了大汉皇帝数年的努力之后,西域各小国都加入了中华联邦,虽然实际控制的地方并没有增加太多,但大汉国皇帝相信,以中国文化的优越性,这些番邦小国的人们,一旦接受了它,就不可能再摆脱掉“中华”这两个字的烙印。 “是的,在我这一生当中,很可能并不能把现在中华联邦中的所有国家,都统一到一起,但我的儿子,我的孙子呢?我国人最重名份,一旦有了这个名份,以后的皇帝们,自然而然的,也要以保有这个分份为荣了,嘿嘿。” “光是现在,中华联邦的国土,就已经多占了中亚的一大块地方了,是不是得想办法把印度和波斯也都给圈入大汉国的范围内?不过这两个国家好厉害的,恐怕需要费的劲也太大了吧?”刘常满在心里想道。 “不过还是算了吧。 好象这个可能性并不算大。 印度和波斯这两个国家,和中华一样,都是有极长时间的文明积淀的,和楼兰这些小国不同,他们有自己固有的传统和文化,恐怕没那么容易改变。” 刘常满又在心里,替自己的懒惰开脱道。 “不过,这样一来,我侵吞了这么一大块地方之后,大汉国以后的皇帝,就不那么好做了。” 站在地图前,刘常满的手指,缓缓的滑过了大汉国地图。 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你自己越大,接触的地方当然也就越大。 如今连哄带骗的让西域诸国,都加入了中华联邦。 而且刘常满也有信心,在自己有生之命,令西域尽可能多的融入中国文化。 可是这样一来,大汉国从此以后就和波斯帝国、印度国两个大国相邻,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恐怕就真的很不好说了。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 老子这不是找不自在么?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怎么能管得着呢?只有好好的教育我的儿子们,再让他们也好好教育子孙,日后就算完事了吧。” 刘常满暗笑道。 跳至 第二十六章 男人三十 第二十六章 男人三十“三十而立”,三十岁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个坎,是一个跨越成熟与年轻的坎。 记得有本书上说,男人不象女人,很可能一生都不会成熟,然而刘常满觉得,过了三十岁的时候,自己确实成熟多了。 有的时候,某个年龄段的心理体验,只有到了那个年龄段才能有。 记得那个时候上网聊天,经常有些论坛上的聊天室叫做“三十以后才明白”的。 刘常满是二十六岁时候穿越的,虽然穿越后又多活了二十多年,但心理上的成熟度在他自己感觉,总是没有越过二十多岁这个坎,也就是这个年轻的坎。 象那次贸然下诏号令男女平等,最后才在自己的微服私访中发现,那不过是个笑话罢了,便是刘常满不到三十岁时候干的事情。 过了三十岁,再回头看看以前做的事情,确实有很多不够成熟稳重的。 年轻人可能不爱听这一句,但做了这么多年皇帝,刘常满已经知道,后世几乎所有的政治家,年龄都偏大,那是有原因,更是有道理的。 男人这种动物,一般不到三十岁,是很难做到“稳重圆滑”这一条的。 然而这听起来并不怎么样地两条素质。 正是做为一个政治家,最最需要的素质。 从身体上讲,男人是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身体素质最好,过了二十五岁之后,在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是一个平台期,过了三十五岁,身体就完全的开始走下坡路了。 但从心理上讲。 十八岁的时候。 男人们仅仅称得上是“雄性”心理最强的时候。 而包括了责任感、包容度等等真正成为“男人”的指标,则几乎没有值得一提的地方。 一般来说,到了二十五岁左右,男人们开始希望找到一个女人,真正的成立一个安稳地家庭,从此以后,以“我”为中心地世界。 开始向着以“我们”或是“我和她”为中心地世界,从这个时候开始,身为男人的心理,才慢慢开始发育成长。 等过了三十而立之年,一般这个时候,都成立了稳定的家庭,甚至大部分有了小孩,这个时候。 才能真正的称为“男人”。 是的。 男人这个东西,是和“女人”相对应的,不成家。 不承当起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那是永远也不可能成长为男人地。 刘常满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已经年过三十的大皇帝,现在有四位嫔妃,三个皇子,五个公主,膝下也算得上是人丁兴旺。 被立为太子的皇长子刘裕已经五岁,另外两个皇子还尚在襁褓之中。 男人到了这个年龄的时候,绝不象二十几岁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那样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得考虑到全家人的利益,考虑事情的出发点,已经从“我”本位转换成了“我家”本位了,这才是一个男人真正成熟的标志。 象刘常满如今吧,就算不说他地大汉皇帝身份,单说说他在家里地角色吧。 对于母亲吕雉,刘常满自然是个孝顺儿子。 自从孙子出生之后,吕雉再也没有管过朝廷的政务,仿佛孙子的出生,使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是孩子地***。 而自己的儿子,已经也升格为孩子他爹了,不管是这国这家的事情,自然要由他主事了。 因此上,吕雉除了在长乐宫中安享富贵之外,别的时候,就是逗逗自己的几个孙子孙女,而刘常满自然也不肯亏待了阿妈,一般情况下,绝不与阿妈发生什么冲突。 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行,孝敬父母这件事情,刘常满素来认为,那是天经地义、根本不可能用任何理由推托的事情。 “有天才有地,有你才有我”,刘常满鄙视任何不孝敬父母的人,不管你有什么理由。 甚至看红楼梦的时候,刘常满心里一直不喜欢探春,不为什么,就为她看不起自己的母亲赵姨娘。 是的,红楼梦里的那个赵姨娘,确实不讨人喜欢,甚至让人讨厌,但任何人都能讨厌她,探春却不能,她没这个资这一点上,刘常满一直以为,她根本不如贾环。 对于白发苍苍的母亲来说,三十岁的儿子,是自己的依靠;而对于妻子来说,三十岁的丈夫,也正是最为可贵的时候。 三十岁的刘常满,除了对母亲孝敬之外,对于嫔妃们,也是需要考虑的。 大皇帝的这四个嫔妃,出身地位各不相同,性格也大相径庭,而大皇帝想要处理好与她们的关系,也是很复杂的。 看小说的时候,刘常满曾经很羡慕韦小宝能有七个老婆。 可真等到自己的时候,刘常满却发现,老婆多了,并不是一件怎么好的事情。 刘常满是个比较保守的人,对于没有感情的女人,他是很难在提起兴趣的,因此藩属诸国加入中华联邦之后,按照他们的惯例,都向皇帝进贡了不少美女。 但刘常满全都送给了太后作为侍女,根本没有收到后宫的打算。 说起来,一个男人在同一时间内,绝对只能爱一个女人;而就算不说“爱”这么高深的字眼吧,就算是刘常满,同时宠着四个女人,就已经感觉非常受不了了,根本无法再去宠爱更多的女人。 男人三十之后,身体条件当然是远远不如二十郎当时候能够时不时的来一次“一夜七次郎”之类的高难度行为,到了三十之后,身体条件一般要求,只能几天嘿咻一次。 而且最重要的是,从心理上讲,三十以后的男人们,由于久经沧海,对于女人身体的神秘性和渴望度其实已经大大降低了——其实男人性欲最强的时期,应该是十七八岁时候,绝不是三十来岁。 所以,男人过了三十之后,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一般都能够处理得很理智,当然,这种理智对于年轻人们来说,很多时候就是冷酷无情的别名。 可是三十岁的男人,他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他的身体、他的思想,至少有一半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如何能不多考虑一些呢?说至少有一半不属于他自己,那是因为,除了妻子分去了自己一半之外,尚有儿女们,又分去了不少。 三个儿子,五个女儿的大汉皇帝,自然更是明白。 如今大儿子刘裕已经到了六岁,嘴里的第一颗乳牙已经开始松动脱落了,每每看着他一天天长大,大皇帝心里,就觉得自己的时间,越来越紧迫了。 儿女的成长,是最令父母感觉到老之将至的因素,记得小时候,父亲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看看,我家常满都跟我一般高了,我咋能不老?”如今年过三十之后,刘常满终于也体味到了这一句。 刘常满一直记得,刘裕刚生的时候,湿乎乎的卷曲着的毛发和半透明的皮肤。 可是转眼之间,这家伙已经能够到处乱跑了不说,还能经常的抱着自己的大腿,求阿爹带自己出去玩。 看着他从一尺多长,慢慢的长大到满地乱跑,刘常满仿佛在看着一个小小的自己,正在慢慢的成长一般。 “三十了呀,我也三十了,看样子,得为这些小子们,再想想办法了。” 中华皇帝在心里想着。 注定了,自己这个“圣天子”的皇位,不出意外的话,只能由长子刘裕来接替。 但其他的那些儿子们呢?在大汉国内,替他们再封一些小的藩国,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大皇帝却不想这么做。 任何一个生命的存在,都必须承担繁殖后代的义务,这样才能保持种族,不会灭亡。 人类作为动物的一种,自然也有这样的义务,这是烙在本能里的事情。 大皇帝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子孙开枝散叶,因此他才觉得,很有必要在将来的时段里,把儿子们分开来,让他们既能够开创一片新天地,也可以固守自己的封土,反正到时候根据他们的情况再行授予封号就是了。 “说不定,到时候,欧洲的皇族里,还得加上我老刘家呢!”刘常满坏坏的想道。 跳至 第二十七章 养儿之道 第二十七章 养儿之道对于大皇帝来说,对于皇家子弟的养育,有许多可借鉴的模式。 一个国家的继承制度,会深深的影响到社会生活的任何一个方面,这一点毫无疑问。 看看中国古代皇室间的内战,民间财产的争夺,都能很清楚的看到中国沿袭的继承制度的巨大威力。 商朝的时候,中国采用的主流继承方式,乃是“兄终弟及”,而到了周朝,采用的主流继承方式,便确立成为了“父死子承”,后来更进一步明确为嫡长子继承制,所谓“殷道亲亲,周道尊尊”是也。 所谓嫡长子继承制,就是只能由嫡传长子,也就是正妻所生的最大的儿子来继承家业。 因为这样指定的继承者就只有一个人,所以从此之后,就被牢牢的固定下来了。 比如说大汉皇室刘家吧,刘邦膝下共有八个儿子,其中长子乃是刘肥,但刘肥的身份却低,甚至连“庶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婚外情”所生,甚至一度刘肥都随人家曹家的姓。 而刘邦的正妻吕雉,所生的唯一一个儿子便是刘盈,因此,刘邦的皇位,自然是要传于刘盈了。 刘邦当初有意想废太子,那他废太子之前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吕雉地后位给废了。 再把戚夫人扶上后位,这样才好立戚夫人唯一的儿子刘如意为皇太子。 当然,在没有了嫡子的情况下,或是嫡长子因犯错误被剥夺了继承权之后,家长或者皇帝还有两种选择,那就是“立长”、“立贤”。 但很多时候,嫡长子就既是嫡子,又是所有兄弟中的长子。 所以一旦嫡长子犯了错误。 那就唯有立贤一道可以选择了。 然而“贤”这个玩意。 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在内,又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答案来确实谁“贤”谁“不贤”。 老皇帝活着的时候,也很难判断哪个儿子最适合接任,而别说一旦老皇帝暴毙,没有时间指定继承人的时候了。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就最容易发生兄弟阋墙,外人得利地事情。 这在历史上层出不穷、屡见不鲜。 不过幸好对于大皇帝来说,有许许多多地养育皇子地模式可供借鉴。 历史上的大汉朝,皇帝的儿子当然都要封王,然后由诸王在各藩国生息,为大汉皇室绵延血脉。 一旦皇帝无后,或者是帝国都城发生什么意外,各诸候都有义务前来勤王——既然高皇帝规定“非刘不得为王”,那基本上诸候都是高皇帝的子孙。 所以不管谁做皇帝。 那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应该来说,大汉朝这种模式,很是有利于保证天下一直在刘家人手里。 但这样也有很多坏处:藩国过多,势必影响中央集权不说,还给不安于本位的皇子们造反提供了条件。 著名的七国之乱,就是源自于此。 而从唐朝开始,诸王都不再拥有实地,只是有一定的食邑罢了,管理权完全收归了中央。 因此各皇子虽然仍然封王,但其实只是一个住在京城里地高官罢了,根本不是汉朝意义上的“诸候王”。 不过唐宋两朝的皇子们,还都会委任以一定的职权,以锻炼其办事能力的,象唐朝的时候,就有很多皇子曾经担任过高官,而宋朝的“判开封府”一般都由亲王担任,应该来说,这两朝的皇子们,肯定还是有一定能力地,虽然能力远远不如汉朝需要管理一个小型地国家那么高明,只相当于一个普通的大臣,但也还是差不多的。 可到了明朝,因为成祖朱棣是造反夺来地皇位,为了杜绝此事的再次发生,于是朱棣定下了国策,基本上除了太子之外,其余的儿子都被养得跟猪头一般,根本没有任事之能。 不但如此,明朝还死死限制,凡是王爷的妃子,公主的驸马,全家都不能做官,以免借助外戚势力威胁皇位。 要说起来,大汉皇帝觉得,象大汉国这样的办法养育儿子,确实是很不错的,最起码保证了儿子们的竞争力和能力。 但在嫡长子继承制的前提下,同时拥有几个厉害的儿子,可就是很恐怖的事情了。 但若要刘常朝那样,把儿子们都养成那种在敌人兵临城下,围城库中尚有巨万钱财、无数粮粟的王爷们,却一点也舍不得拿出来犒赏军队的猪头,刘常满是绝对不干的。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这当父亲的,哪儿有不替自己儿子打算的呢?要说起来,成吉思汗的法子,倒也可以一试的。” 刘常满在心里想着。 成吉思汗的一生,是戎马倥偬的一生,他仿佛对于统治世界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欲望,对于儿子们的培养,他也有自己的一套办法。 成吉思汗的儿子们和草原上的普通子弟一样,从小就跟着军队打仗,直到长大成人。 在这个过程中,儿子们自然而然的学会了许多东西,成吉思汗也打下了极其广阔的江山。 于是,在成吉思汗去世之前,他便把自己名下的一直打到了欧洲的整个国家一分为四,分别封给自己的四个儿子统治。 当然,刘常满不是成吉思汗,中原也不是草原游牧民族,他对于土地也没有这种渴望。 但大汉皇帝现在的疆域,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比成吉思汗还要大得多。 整个美洲的疆域其实极为广阔,而且美洲的文明层次,尚且处于极为原始的阶段,美洲上的印第安人也不算太多,总共也不过一两百万人口。 要说起来,印第安人和亚洲人本来就是一种。 刘常满记得,好象在什么书上看过,说是当初白令海峡那一带,美洲大陆和亚洲大陆之间,可能有大陆桥,或是容易渡过的海峡,因此亚洲人这才到了美洲繁衍生息,所以印第安人种和蒙古人种之间,有某些基因上的联系云云。 那些说法,刘常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在新燕国和新齐国派来的使节中,确实是有印第安人,长得和中国人一模一样。 “或许原来印第安人和我们,确实是一个人种吧,如今再把中国文化传播给他们,也算是让他们认宗归祖了,总比等以后欧洲人去了,把繁衍了几千年的印第安人杀个精光好吧?”赵长安在心里想道。 不过新燕国和新齐国由于资源所限,无法再扩大面积,如今两个国家实际占据的面积,也仅仅相当于加拿大一带,连如今的美国部分都没能达到。 按刘常满所想,南美洲有一大半的地方,并不适合中国人的生活习惯,但北美洲和中美洲,那是很适合中国人生活的。 “等裎儿长大了,就让他去美洲发展吧,想来只要我活着,新燕国和新齐国,还是得给这个面子的。” 刘常满心里想着。 当时前往美洲的时候,田横只带了两千多人,而卢绾才只带了一千多人。 要说田横是个厉害角色,更有琉球、崖山两岛作为基地,发展了数年,但象卢绾那样的材料,竟然也能打下一片天地,这就说明,美洲那边现在落后得很,发展起来很容易。 “倘若裎儿的能耐连卢绾也不如,那只好让他回来,封个小郡让他混着。” 刘常满心里想到。 尚在襁褓里的刘裎,可没想到阿爹已经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而且还为自己安排了一条远赴海外发展的道路。 不过如今最小的刘最惨,刘常满已经决定了,让他到时候,去开发青藏一带去!要按说青藏一带,当时是最为地广人稀的地方,刘常满觉得,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有必要派儿子去开发,一旦开发成功,那大汉国又多了一块牢固的地盘。 而经过这样的影响之后,日后恐怕谁再要想搞“藏独”之类的东西,就不那么容易了罢?“看起来,老子还得努力再生点儿子出来才是,往南往北都还有很远的地方,需要我派儿子前去镇守呢,还有日本国土,也总得派个儿子去守着才放心点吧?”大皇帝心里想着。 跳至 第二十八章 太后驾崩 第二十八章 太后驾崩就在大汉皇帝踌躇满志的替自己儿子打算时,替儿子打算了一辈子的吕雉,突然病倒了。 要说起来,吕雉虽然已经六十三岁,但一向不问世事,含饴弄孙的她,身体可是健康得很。 刘常满对于历史上自己母亲何时去世的并不太清楚,不过见阿妈一向身体健康,却没想到她的病势来得如此突然。 等得知她吃饭时候感觉有些噎的时候,刘常满心里就咯噔一声,知道坏了。 吃饭喝水时都会感觉到噎,那是食道肿瘤的标准症状,虽然也有可能是良性的或是息肉,但结合吕雉的年龄来看,是食道癌的可能性极大。 食道癌在我国古代,被称为“噎食病”,乃是所有致人死命的病症中,最令病人痛苦的一种。 按照古代的想法,这是得罪于天,或者犯了“口孽”,遭了报应。 依照古代的治疗条件,得了食道癌的病人,只能躺在**,被活活的饿死。 刘常满在前世的时候,邻居家的奶奶就是得食道癌死的,刘常满曾亲眼看过她的惨状。 虽然已经到了九几年了,但农村人还是看不起病的。 而且象食道癌这种病,一等感觉到噎食地时候,就已经是中晚期了,所以邻居家的奶奶得病后,县医院的大夫直接告诉家人说,带她回家吧,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吃不下去干的。 就吃点半流质的吧。 医生这么说话。 意思就是这病已经没必要手术治疗。 可以回家等待那一刻的来临了。 果然,拉回家后不到两个月,邻家***病就越来越重了,慢慢的,任何食物都吃不下去了,到最后甚至连水也咽不进胃里,彻底地断绝了进食渠道。 幸亏是现代。 虽然花不起大钱,治不起病,农村医疗条件又差,但使用葡萄糖水和盐水吊命,还是做得到地。 就这样足足耗了一个多月,邻居家奶奶才溘然长逝。 记得在水米不进二十天时,邻居家奶奶曾经陷入过深昏迷,后来被医生用强心针救了过来。 救过来后。 邻家奶奶哭着骂自己儿子道:“你这个不孝子。 我走了就走了,少受点活罪呀,你干嘛要把我救回来……”那个时候。 她已经极端虚弱,只能用微弱地声气说话,可她语调里的意味,却让当时在周围的亲友邻居都黯然泪下。 可如今阿妈得的竟然是这样的病,叫刘常满怎么能不害怕?“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刘常满算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在大汉朝初年,哪怕贵为皇太后,却也没办法享受到超过这个时代地医疗技术。 不到半个月,等吕雉彻底的不能进食后,所有的医疗手段,都无法再用上了。 “阿妈,阿妈,来喝点生梨汁吧。” 断断续续的进食了半个多月后,终于水米不进了,吕雉的身上已经瘦得可怕。 刘常满伸手摸索着阿妈的胃部,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她的癌变部位,仿佛更靠近胃部,用手竟然能在俗称为“心口”地地方摸到。 完全是一种天性地驱使,刘常满轻轻的用手抚摩母亲的心口,竟然意外地听到她的胃部发出了咕咕声,接着又听到她的一口唾沫被咽进了胃里。 “难道是阿妈的癌变部位比较低,依靠按摩还能喝进一点东西不成?”于是刘常满连忙让人端来一碗梨汁,轻轻的喂了她一小汤匙,然后再用三根手指轻轻的揉摩。 或许真的是至诚感天,在刘常满揉摩了数分钟后,吕雉果然感觉那口梨汁咽进了肚里。 “满儿,再喂我喝一口。” 她声气微弱的说道。 “啊,好的阿妈!”刘常满急忙把她轻轻扶起,喂了一口梨汁后,再轻轻替她揉摩。 良久,吕雉方才又咽下了一口。 可是每天只能喝下半碗梨汁的吕雉,在又苦苦熬了六七天后,她终于油尽灯枯了。 她的身体,已经瘦得不成人形,躺在厚厚的四床锦被之上,还是觉得得慌,于是刘常满将自己的外袍解开,敞开胸怀,轻轻的将她扶起,抱在自己怀里。 年过三十的刘常满,也已经微微发福,他的块头儿又随阿爹刘邦,胸膛还是很宽厚的,依在儿子的吕雉终于觉得舒服了许多。 “满儿,阿妈这一辈子,自从在楚营中被关了两年后,就争胜好强了许多。 现在想来,恐怕天也容不得我,所以,才叫我这样难受呀。” 吕雉叹道。 “不过,如今阿妈就要死啦,等我死后,你舅家那边,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还有,儿子,我知道,你是个办得了大事的,大汉国在你手里呀,肯定兴旺,你比你阿爹可要强得多了。” 吕雉的嘴轻轻的扯动了一下,刘常满知道,阿妈这是想笑出来。 “好了,等我死后,就和你阿爹葬在一起吧,到时候戚夫人死了,你可不能让她也入陵来陪你阿爹,给我葬得远远的,就让她和她那儿子一起,葬在九原得了!”吕雉交待完最后一件悬心的事情,终于满意的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 “阿妈,阿妈!”刘常满的心一沉,不过摸摸阿妈的鼻孔前还有呼吸,他这才轻轻的换了个姿势,仍然让阿妈依在自己的胸前。 疲累已极的大皇帝,说什么也不肯让别人换下自己,就那么扶着阿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常满,常满,你摸摸阿妈!”刘乐的声音,突然把刘常满叫醒了过来。 吕雉昏迷过去的时候,是后半夜,而刘乐一大早天刚亮就跑进宫来看阿妈,谁知她上前拉住母亲的手里,发现她的手已经冰凉了,再一摸鼻孔,也没了呼吸,这才急忙叫醒还抱着自己母亲的刘常满。 刘常满一直抱着瘦弱得不成样子的母亲,所以吕雉虽然已经死去多时,整个肩背却依然被他暖得热烘烘的。 所以刘常满仿佛有些不信,轻轻的拿了一个棉线试试母亲的呼吸,再摸摸脉搏,这才发现,母亲真的已经在自己的怀抱中去世了!“阿妈!”刘常满和刘乐一起放声大哭了起来。 皇太后驾崩的消息,很快就通过六百里加急的驿传,传遍了大汉国,然后又传到各蕃国,接着是中华联邦。 听说皇太后驾崩,各国急忙派出使节前往大汉国吊。 不过刘常满心里此时已经完全被悲痛所充满,几乎不能处理事务。 吕雉是因为食道癌去世的,因为饿到了极瘦的缘故,成殓时候,眼睛竟然瘦得无法闭上。 刘常满和刘乐痛哭着替她合拢了好久,都没有办法让她闭上眼睛,刘常满悲痛之下,命令工匠用蓝田玉制了最最上等的金缕玉衣,把母亲的尸体装殓起来,这才入梓宫成殓。 “姐姐,阿妈这一辈子,你知道她心里,还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么?”刘常满原本不是个相信鬼神的,但此时此刻,他宁愿相信民间的说法:死人不闭眼睛,是因为有什么没有满足的愿望。 “我不知道。 不过记得阿妈说过,单父是她的老家,却没能按照丰沛的例,成就汤沐邑。” “那好,传我诏令:按皇太后遗旨,复单父为皇太后奉祀之邑,终朕一生,皆免赋役!”刘常满下令道。 跳至 第二十九章 推恩令 第二十九章 推恩令 后驾崩,诸候王自然都得前来送丧。 “阿信呀,你也老了。你在一方为王,还有什么人能难为你了不成?”刘常满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韩信了,因为河套离关中最近,因此得到皇太后驾崩的消息,韩信第一个赶到了长安。 要说起来,韩信的年龄并不算大,只有五十多岁,但韩信这些年,却明显的老了。刘常满心里有些奇怪,要说韩信的战力威震天下,周围的小国个个都对他毕恭毕敬,在鞑靼、羌人的小国眼里,他甚至比大汉天子都更要厉害。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愁得满脸憔悴、头发花白? “劳动皇上垂询,阿信惭愧呀。”虽然多年不见,韩信却也不见外,坐下后,便把自己的苦恼向刘常满娓娓道来。 听韩信说了一番之后,刘常满不由得哑然失笑。 原来,在战场上纵横无敌的韩信,在家事上却处理得很差。刘常满早就知道这个韩信是个情商差的人,没想到为王一方后这么多年,依然如此。 韩信这个人在女色上一贯不太上心,因此只娶了一房王妃,两房侧妃。王妃生了两个儿子,而两房侧妃,也都各生了一个儿子。 韩信的王妃年龄比较大,生的两个儿子也有些蠢,性格更是懦弱软蛋,极其不得韩信的欢心。倒是他的两个侧妃的儿子,都是精明强干,更善长军阵之事,颇有乃父之风。深得韩信的喜爱。 按照大汉国地规矩,韩信一旦去世,这王位自然是要传给嫡长子的,但韩信却非常担心,自己的国家所在的那个位置,正是大汉国的要害之地,倘若传给自己的嫡长子,恐怕他没有办法守住家业。很容易被匈奴人甚至鞑靼人攻入。 但传给庶子的话。两个庶子又都很出色。又不知道传给哪一个好,而且这样破坏了规矩,也害怕大汉国宗正不予通过,因此韩信忧愁得很。 大皇帝听了韩信的烦恼,不由得哑然失笑。看看,战场上千变万化地战机,没有难倒韩信。却偏偏是家事儿把他给难倒了。 “阿信呀,那你自己地想法,到底如何呢?”刘常满笑着问道。 “皇上,臣要是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就好了!如今我也作难,既怕传位非人,误了国家,又怕儿子们相争不下,伤筋动骨。唉。真是头疼。这比打仗可难多了。”韩信烦恼地又挠了挠头。 “别再挠了,再挠你那头发就掉光了!”刘常满笑着止住了他。 “等诸候们都来了,我替你出个主意。保管让你把所有事情都给解决了!”刘常满笑道。 “真的?那可就得多谢谢皇上了!”韩信大喜,急忙离座向自己的上司鞠躬为礼。 按照路程远近,刘如意、吕产等人都纷纷前来,甚至连吴臣、三越王都到了,最后,连靖海国相陶泉都来了,却迟迟不见吕产的到来。 一直到了定下太后下葬的那一天,辽东王吕台却一直没有前来,只派了一个使者前来,说是吕产身体不适,无法前来。 刘常满的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吕雉那可是吕台的亲姑姑,再说吕台地王位,那完全是看在吕雉的面子上,这才封给他的,如今太后死了,他竟然敢不前来送葬?据前来吊丧的沧海国相兼大将军合传胡害来的时候说,就在他们经过辽东时,还听说吕台正在无终的“黄金台”上饮酒作乐,甚至连合传胡害过境,他都不肯抽空出来接见一下。 更有甚者,高丽国的使臣、高丽国副相也报告说,他们从辽东过境前来吊丧时,辽东王吕台竟然派人截住了他们的车驾,要求缴纳过境费!高丽国使者一再解释说,这些东西是前往大汉朝廷吊丧用地,但吕台地使者说,他们大王最近正在研究一种御女术,急需高丽国的高丽参,因此不由分说,便把高丽国向大汉天子进贡的高丽参全都给取了去。 “请天子为我等小国作主哇,那辽东王仗着自己是大汉国亲眷,横行霸道得很,我国商旅,也多受其害,请天子为我等作主哇!”那高丽国地副相也是个精擅表演的,在大汉国朝廷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辽东王吕台的罪过。 “混帐!”刘常满脸色铁青,一拍龙案站了起来,把大殿里的臣子都吓了一跳。 “传我的命令,着太仆夏候婴、辟阳候审食其持我使节,前往辽东国,查明此事!”大皇帝命令道。 “皇上,臣……”吕产吓了一跳,急忙出班跪下,就要替兄弟谢罪。 “好了,没你的事儿,你先回班站着吧!”刘常满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便站起身来,拂袖而入。 “皇上,你别生气了,辽东王是个什么样儿人,你心 不清楚么?”回到内宫里,刘常满兀自怒气难消。得不敢说话,急忙上前来替刘常满按摩肩膀,一边使眼色叫吕云赶快到萧那里搬兵。 “我知道他是个混帐行子,可也没想到,他竟然敢这么混帐!阿妈是谁?是他亲姑姑呀!他在战场上寸功未建,凭什么受封为一国之王?还不是因为阿妈的关系!如今阿妈刚刚逝,他竟然敢如此狂妄悖乱,难道真当我治不了他么!”刘常满气咻咻的怒吼道。 “哟,皇上,臣子们的事情,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火儿么?乳娘呀,把娇娇给皇上抱抱,消消火气!”正在发怒时候,项眉进来了。她虽然不明白事情始末,但一见这种阵势,哪儿还有不知道的?当即便施出了她最常用的手法,把女儿递给了刘常满。 刘娇是刘常满最小的女儿,才刚刚牙牙学语——这个时候的小孩子是最最可爱的,再小的话什么也不知道,再大的话一安了腿,就不安分了,喜欢到处乱跑,远不如这个时候跟一个洋娃娃似的抱在怀里,又小又乖又可爱。 果然抱着女儿一会儿,刘常满心里的气消了不少。等吕云搬萧过来劝说时,气氛已经平静了不少。 “云儿,我不是说给你听的,可是这个吕台也太不象话了!枉我小时候对他那么好,他现在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据我看他这次的事情,肯定是真的,等他们回来,恐怕他这个辽东王是做不成了,我也不会怎么着他的,你放心好了。” “多谢皇上。”吕云估计刚才吓得不轻,这会儿还有点惊魂不定的感觉。说起来她也可怜,进宫这么久了,却只生了两个女儿,生了一个儿子还夭折了。 再加上虽然是表亲,但刘常满心里最宠爱的,显然是范,对皇后萧也只是敬重罢了,因此上吕云自觉在几个女人中提不起气来,说话做事也远没有当年俏丽爽快的样子了。 很快的,夏候婴和审食其就从辽东回来,向大汉天子说辽东王在“国丧期间,饮酒宴乐,多近妇人,并取国人妻女供已**乐,大不敬……”,应该严加惩治。 其实刘常满当时派夏候婴和审食其前往辽东,那结果就已经是注定了的,夏候婴忠心耿耿,审食其更是吕雉的心腹,对于吕台的行为已经恨得牙痒痒的了,一朝前往辽东,自然是极快查实,并通禀驻守在附近的周勃,就地把吕台擒下,囚禁在蓟城,等待大汉天子处置。 要按审食其罗织的罪名,吕台属十恶不赦的“大不敬”之罪,便是有十条命也给杀了。不过刘常满却不愿如此,于是,在太后下葬之后,大汉皇帝颁布了一条诏命: “辽东王行为狂悖,有伤国体,特令辽东王移居京师府弟,就近调治,辽东国归入大汉郡治,辽东王仍得按辽东国户数食租税,钦此!” 这道被称为“移居令”恩赦,从此之后被归入了大汉国的成例之中,一旦诸候王犯了严重过错,大汉国就把该王移入京师,成为一个闲居京师、坐拥巨额收入的“封君”,但其封国内的实际事务,就不由他管辖了。 不但如此,他的儿子孙子的级别,也每代下降一级,五代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收益了。 而在诸候即将辞别回国的时候,大汉皇帝又发布了一道诏令,这道诏令,就是后世有名的“推恩令”。 大皇帝在诏令中说,应陇王韩信所请,特将其国分为四份,每个儿子各封一份,仍用王号。但其实按照河套地区的户数,一分为四之后,韩信的儿子们,充其量也就是个万户候了,根本不足以再称为王。 此令一下,大汉国诸候又都不是笨人,还有不明白大汉天子意思的?三越王倒也罢了,其余各王都纷纷上书,要求在自己死后,将自己的国家都分为几份,分封给诸子——这也是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能够更好的延续宗祠的法子之一了。 甚至,在荆王刘贾临终之时,他也上表说道,自己没有儿子,但乞求大汉皇帝开恩,封他的四个女儿为候,在自己国土内令其各择五千户,其余国土,愿入汉为郡。大皇帝怜其意,就批准了他要求。 这便是大汉国历史上,有名的“推恩令”与“女子参政诏”相结合的产物了。跳至 第三十章 大汉天军(一) 第三十章 大汉天军(一)“皇上,推恩令虽好,可是,却有一条不便呀。” 李左车也早已经垂垂老矣,但对大汉皇帝的忠心却始终不变。 这些年来,他早就不再上朝,但刘常满的推恩令颁布以后,他终于忍不住还是前来向皇帝进言了。 是的,推恩令确实不错,能够有效的把各藩国分裂成一个个小国,使它们不再具有和中央抗衡的力量,实在是子孙万世的基业。 毕竟大皇帝不可能保证自己的子孙,都象自己这么有能耐。 可是这么一来,却又形成了另外一个极大的隐患:大汉国幅员辽阔,东西南北都相距数千里,倘若加上各联邦国,更是绵延数万里。 但各联邦国和大汉的直属藩国不同,中央于他们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控制能力,所以大汉国必须保证本土的安全。 如今将各藩国的力量减弱之后,一旦联邦之中有国家崛起,比如说匈奴、月氏甚至东胡、沧海、高丽诸国发生叛乱,进而攻打大汉国的话,那大汉国藩郡不强,势必将无法抵挡。 所以兵法大家李左车这才前来跟大汉皇帝献议。 本来这件事情,看出来的人自然不少,但能跟大皇帝真正面对面的交心谈这个问题地,也只有李左车一人了。 韩信也没可能如此直截了当的和大皇帝说起此事。 “李老将军果然是忠心耿耿呀,你所说的,我已经料到了。 不过我这里,有一个法子,正要派人请李老将军来商量,如今你既然来了,不如就请你一起能酌如何?”刘常满示意侍从给李左车搬来一个锦座,请李左车坐下说话。 “原来皇上已经胸有成竹。 那老臣就恭聆皇上教益了。” 和刘常满相处日久。 李左车当然明白大汉皇帝的说话方式。 听了皇帝的话,李左车当即坐了下来。 “把我写好的稿子拿来给李老将军看看。” 刘常满微微一笑,挥手示意侍从把自己写好的稿子递给了李左车。 这份稿子,是融合了刘常满心中所有的军事知识而创造出来地。 基本上,刘常满是参考了中国现代地军事设置而来地。 在治国上,刘常满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厉害,但毕竟他多了二千多年的知识。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后采用的大军区制。 无疑是参考了中国自古以来的军事制度,并结合现代的实际情况而总结出来的,可以说是军事专家们综合几千年智慧之大成。 当然,如果完全按照中国的军事制度来设置大汉国地军事制度,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二千年的时间跨度,使得许多事情都完全不一样,根本不能死搬硬套。 “皇上。 微臣觉得。 你的这封诏令,确实给微臣指明了一条从来没有想过的道路。 但实施起来,恐怕障碍也极多。 纵使皇上天赋英明,天下万民大力支持,恐怕也得许多年才能建成。” 李左车眉头紧皱,大汉皇帝的思想,已经颇有些超出了他这位军事大家的理解范围,诏书里的东西,有太多让他根本无法理解。 不过大军区制地分区制度,他还是理解地。 可是,那样一来,各军区的首脑拥兵自重怎么办?大汉国这么大,路程这么远,如何能对那些军区的首脑进行遥控?还有,大汉皇帝设计地这份方案,从根本上改变了从征兵、服役到后勤、防区各方面的问题,李左车的脑子,竟然觉得有些转不过弯来。 “老将军看起来有很多话要说吧,今天有的是时间,我们就从头开始说说吧。” 刘常满笑着说道。 这封“大汉国军事策划案”,说起来毕竟是刘常满闭门造车造出来的,能和李左车这样的军事大家讨论,绝对会有很大的好处,比如说如何和大汉国的实际情况相结合。 “那好吧,皇上,我们就从征兵开始说起吧。” 李左车皱着眉头看了半天,终于说道。 说起征兵方式,自古以来,有许多办法。 上古三代之时,自然是兵民合一,全国的老百姓,在打仗时候,都会被武装起来,当作兵员——基本上过了所谓的原始社会吧,这种情况就不再存在了。 等到了夏商周三代,那情况又为之一变。 在战国以前,当兵,那可是一种荣耀的事情,基本上只有贵族和他们的家将才能从军在春秋时候打仗,一般都只有几千人参战。 而到了战国时代,因为战争的扩大,慢慢的平民也成了征兵对象,打到最惨烈的时候,象秦赵长平之战,几乎赵国所有的成年男子,都被征发上了战场——以当时赵国只有三四百万人口来算,光是长平一役就死了四十万,当时“一夫挟五口”,基本上可以说是“全民男子皆兵”了。 秦朝定鼎之后,刚开始实行的,也是类似春秋时候的征兵方式,基本上只征富裕人家子弟为兵,毕竟这样一是影响生产小,二是兵员的生活费有一部分要靠自理,贫困人家供应不起。 不过后来因为北征匈奴,南开岭南,大征天下兵员时,也就顾不得这些了。 正是因为如此,陈胜吴广这些“佣耕”的穷人,这才被征到了渔阳,进而发生了大起义。 但是秦朝实行法制,虽然征调吧,还是按照规矩,每年分别征发一些人的。 因此大汉国建立后,自然也是承袭了大秦的法制,实行的仍然是“全民皆为预备役”的方法,按照户籍,按年征发戍卒。 大汉国朝廷实行的是这个方法,大汉国各藩国,自然也实行这个方法。 可是这个方法有一种极大的不便:这些军人,都不能算是职业军人,因为每隔两年,这些军人都要全部返乡,再重新征召一批。 如此一来,大汉国的战斗力就无法保证,除非每个将领都有韩信那般“驱市人为战”的本事,否则谁也无法保证军队的战斗力。 因此刘常满就考虑,也实行后世的义务兵役和志愿兵役结合的制度,就是打造一支这样的部队:首先,让所有足够年龄的成年男子,都有机会进入军队,然后,从这些青年男子中选择优秀的人才组成职业军队。 “皇上,你这个想法,确实是上上之法,这样一来,既能保证大汉国朝廷对军队的掌握,又能使我大汉天军的军力大涨,唯有一条:我看皇上所说,要求十七岁到二十五岁的青年自愿服役,可是,皇上想过没有,我大汉国男子十七岁入傅籍后,便算是成年,可以娶妻生子了。” “如今我大汉国富庶,诸民百姓无不希望多生子孙,这么一来,谁还愿意抛妻别子,前往军队?这自愿二字,自然是无从谈起。” 李左车说道。 “这个好办。 你看的这道诏令,可能需要数百道诏书才能完成。 明天我就发第一道诏书,命令天下万民,男子女子不足二十岁者,不得成亲!”刘常满斩钉截铁的说道。 “皇上,如此恐怕大拂民意吧?天下万民男子十七,女子十五成亲,已成风俗,一时之间,如何能改变得过来呢?”“李将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你想想,男子且不去说他,女子十五岁,那都还是小孩子,身体远未生发长大,却就要嫁为人妻,生儿育女了,对女子的身体,摧残极大的。 古医经有言:男子三八,女子三七生育,方可不伤身体。 我既为万民父母,岂可不为天下万民着想?”“上古之民裸裎同居,兄妹亲戚,不忌**,故有圣皇女娲氏、伏羲氏,使天下万民分室而居,兄妹亲戚不得成亲,故才有了天下五伦。 若当时两位圣皇也避天下万民之忌,如何会有今日盛世?”刘常满笑道。 “皇上说的是,微臣所虑浅近,不知皇上如天洪恩,天下蒸民庶黎,无不沐皇上天恩!”李左车半是真心,半是拍马屁的说道。 “呵呵,恐怕此诏一出,天下万民,还是骂朕的居多。 不过朕问心无愧,就算是多受万民几句骂,又有何妨?再说,此诏虽然暂时不见得能彻底执行,但十年二十年之后,百姓习惯了新风俗,天下得少了多少夭折的幼儿,少了多少因难产而死的少女母亲呵!”一想起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就怀孕做妈妈,刘常满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恶寒。 “传我诏令,明天的‘二十方可成婚令’,令诸郡国广加训喻,严加查,敢有违犯者,严惩不!”“遵旨!”跳至 第三十一章 大汉天军(二) 第三十一章 大汉天军(二)然,大皇帝限制婚育年龄的诏令一下,大汉国万民沸方郡守和朝廷官员也都纷纷上章表示反对。 但刘常满的态度很坚决,这道诏令,根本是建立新军队的第一步,若不能将其压制下去,如何能够实施下一步的方案?于是在大汉皇帝的授意下,天下郡国都接到了太医院的一封信札,在信札里,详细的罗列了几组统计数据:从大汉五年到大汉二十五年,这二十年之间,太医院总共统计到长安城中,女子十五岁到二十岁生育的一万六千例,其中成功生育一万四千零三例,婴死母存四百七十二例,母死婴存六百二十八例,母婴同亡一千八百九十七例!与此同时,统计到女子二十岁以上生育者两万八千例,其中成功生育两万六千九百九十一例,婴死母存五百零九例,婴死母存二百十一例,母婴同亡者仅三百八十九例!(在古代,女人生孩子是一道极其险恶的鬼门关,古代妇女生育时母子的死亡率,一直保持在每百人五人左右。 而头胎生育时的死亡率,更达到惊人的五分之一,至于少女妈妈的死亡率则更高。 不过刘常满的这条统计数据有一定的猫腻,因为当时二十岁以下的母亲,多半是头胎生育,而二十岁以上的,一般都是二胎三胎了,死亡率要低得多。 )这道敕文被广泛布告之后,百姓的心情这才平静了一点。 大汉皇帝又不失时机地颁布了一道诏令:“朕闻古之圣皇,心怀元元,抚育天下蒸民如父母,朕甚慕焉。 今天下万民,不论男女,皆朕之子女也。 少女孕育,五死其一,朕甚悯之。 故有前诏。 今天下万民为人父母者。 亦当如朕一般。 体上天好生之德,驱己女十五出嫁,与杀女无异也!朕亦有子女,为人父,从今日始,朕之子女,男不过二十四。 女不过二十一者,一律不得婚娶,以为万民表率,尔其钦哉!”至此,建立大汉天军的设想,真正的变成一个巨大的工程。 在百姓们逐渐接受了这个新诏令的时候,刘常满又派两院之中,选拔出数名院士开始招收徒弟。 其招收徒弟的标准中。 有一条很重要。 就是“二十以上,尚未婚配。” 有人问为什么要这么规定,院士们就解释说:“二十以上尚未婚配的话。 就说明这个人一是遵守大汉皇帝诏令,二是不曾婚配,就说明他有心向学,不立业就不成家,正适合自己招收徒弟的想法”云云,其实这是一套鬼话,正是大汉皇帝在为限制男子早婚想办法。 除去这条小插曲外,皇帝还下达诏令,号令诸郡国,自此之外,凡招收官吏衙役巡捕之类地公务员,遵守大汉国婚育政策者,也作为一个极为重要地考核标准。 以致于有那么一段时间,刘常满甚至觉得,自己差点变成了后世地计划生育干部了。 等这些诏令颁布之后,大汉国的百姓们,也渐渐感觉到了好处。 孔子云:“吾十五而有志于学”,古代所谓“弱冠之年”,也就是二十岁了,方算是成年,但到了秦朝,因为“傅籍”时间提前为十七岁,所以成年自然也就算是十七岁了,再加上百姓们生计艰难,养女养到十五岁,就想提前嫁出,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更是让家有儿子的家庭,迫不及待的想早早替儿子成亲,也好生育孙子。 但这么一来,作为社会主要劳动生产力的男子,就早早的被家庭所束缚,在十几岁这样一个任事不懂地年龄,就开始担当了许多责任。 古人说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代多有诟病的,可倘若你回到古代看看就知道了。 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屁孩子,懂得什么终身大事?不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又靠什么去?不信你看看如今十五六岁的小孩子们“自由恋爱”过家家,有几个真正成功了的?倘若古代人都和现代一样,二十五六,甚至二十七八平三十才结婚,结婚的男女双方自己都有了见识,估计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力量,恐怕就要小得多吧!不过对于大汉国百姓来说,此时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并非婚姻的全部,男女双方自己也是有一定发言权地。 而且不让过早结婚了之后,大汉国地青年男子们,从志学之年开始,终于腾出了不少时间,可以去学习各种各样的技能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望子成龙的心思,每朝每代地父母都是一样的。 眼看着儿子们不再受小家庭的束缚,或跟着家里人学习生产劳动,或出外游学,学习经文礼仪、工匠杂艺等等。 十几岁的时候,正是塑造人格、决定人生性格的关键时期万卷书,行万里路”又正是人生经验成长的不二法门见儿子出外学个两年三年的,不管学的是什么,回来气质也变了,人也长大成熟了,哪儿有不开心的?于是慢慢的便有人说起大汉皇帝诏令的好处来了。 “我说王大哥,你家那二小子,听说去了军队?如今也该回来了吧?”这天,大汉国郡中,两个屠夫正在交谈。 “是呀,回来几天了,这不,正在家里闷头想事儿呢。” 那被称为王大的笑道。 “想事儿?王大哥,就你家那二小子,还能呆在家里闷头想事儿?”问话的大吃一惊。 “可不是嘛,这小子原来是个猴屁股,根本坐不着,这可不,去了军队两年回来,那人整个变了一个样子!走路也端正了,说话做事儿也有模样了,这不,一回来就告诉我说:阿爹,我在军队里两年,也攒了些俸饷,我这两天想想,在街上盘一家铺子来,自己经营!这臭小子,还没成亲呢,就想跟老子分家了!看我晚上回去不敲打他!”王大哥嘴里埋怨,那心里可是乐滋滋的。 “嘿,这军队还有这本事?小二子原来那样儿,啧啧!”“你看,那小子来了,罗锅兄弟,你自己看吧!”王大哥眼尖,远远的便看到了自家儿子转出了街口,连忙推了推罗锅子道。 罗锅子急忙抬头看去,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还是那个皮猴似的不成器小子么?只见他着一身绯色军装,身子挺得笔直,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神气走了过来。 “阿爹,我已经想好了,前村拐角处有一家铁匠铺子,老铁匠已经打不动铁了,正准备发卖,我准备接下来干。 阿爹,你街面上人熟,去帮我盘下来好了,钱不用操心。” 小二子很有礼貌的朝罗锅子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自己阿爹说道。 刚才还生气儿子要分家另过的王屠夫,听说儿子竟然要接下铁匠铺子——那职业,可比他这杀猪屠户好得多了——当即便忘了刚才说过的话,连连点头称是。 “那阿爹,罗锅叔叔,你们忙着,我知道邻乡有一个师傅,铁打得不错,不过因为丁忧在家,算算日子,也该出来了,我这就请他去,那铺子位置好,我怕一个人忙不过来。” 然后又是一点头,转身走了。 “王大哥,这真是你家小二子?”看着这小二子彬彬有礼的举止,不卑不亢的说话,处处透着深思熟虑的架势,罗锅子屠夫简直眼珠子都要暴出来了。 这小二子是个什么东西,他算是再清楚不过了。 从小有名的“赖皮猴”,最爱干的就是欺负弱小,一遇到生猛的,立马吓得不敢说话。 而且最坏的毛病,还是在家里的表现,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了,一旦犯了错,他妈说他一句,他能顶回去十句;他爹一怒骂他打他,他立刻就蹲墙角哭去了。 因此和王屠夫相熟的人,都知道这家伙长大,肯定是个极没出息的东西,也颇有些鄙夷于他的。 没想到军队两年,竟然让他象重新换了个人样儿似的,不但气度行事都变了,而且还学了一手打铁的好手艺!“这小子说,他在军队,就在一个叫什么“后勤部”的地方,专管军械修理、养马、运输粮草这些事情,所以才开得成铁匠铺。 这小子还说,他不但会修理军械,还会相马、养马、赶大车、开粮草行什么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王大哥颇有些骄傲的说道。 见到儿子出息了,这是每个父母都倍感骄傲的事情。 “嘿,这军队真有那么好么?要不,大哥,你跟小二子说一声,叫他晚上到我家吃饭怎么样?我那小子也快十八了,天天在外面胡混,我这个样儿,也管不住他,可不是个长事儿呀!不如把他也送进军队去,就算没小二子这么能耐,但只要他成个人样儿,我也就放心了……”罗锅子感概的说道。 “这是好事儿呀,罗锅兄弟,你放心,我晚上一准叫他去你家。 诶,对了,上次你说起柳家有个姑娘,人才不错,如今我这小二子,你看可配得上她么?”“配得上,配得上,别说柳家姑娘,就是郭大户家的,我看咱小二子也不差什么!”罗锅子哈哈大笑道。 跳至 第三十二章 大汉天军(三) 第三十二章 大汉天军(三)远在庙堂之上的大皇帝,却不知道自己的“新军队”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已经渐渐高大了起来,他正在计划着另外一件事情。 通过征兵事务,大皇帝颁布了一系列的诏令,以求移风易俗,使大汉国百姓的结婚时间朝后推移五年左右,以更符合人类的生理情况。 但在征兵之后,大汉国的军制和官制也面临着重大改革。 要说起来,大皇帝当初根本没有想到,新军队的建设,竟然能触动这么多方面的事务,更需要进行这么多方面的修改。 首先改动的当然是军制。 在建设大汉天军的初期,刘常满并没有准备在全国实行——治大国如烹小鲜,先在一个地方实验,然后再推广到全国,才是比较稳妥的作法。 于是,最早的时候,刘常满仅仅是在关中地区实行了新制度。 对于新军队的建设,大汉皇帝也只是知道一个方向,很多东西都需要摸着石头过河,因此,在皇家控制最为严格的关中实验,那是再好不过了。 大汉皇帝按照后世的“职衔分离”政策,将部队设置如下。 首先,在军衔上,设置了将、尉、校三级军衔。 分置大将军,上将军,偏将军三个将级军衔,又设都尉、卫尉、副尉三个尉级军衔,都校、偏校、裨校三个校级军衔。 这么一来,军队中谁的军衔高,谁地军衔低,就成为了一目了然的事情。 然后。 又将部队分设成五人一伍。 设伍长。 一般由士兵担任;四伍一队,设队长,一般由裨校、偏校级军官担任;六十人一都,一般由都校级军官担任。 五都一曲,由副尉、卫尉军官担任。 曲以上的编制,则分为部、将、军等,分别由相应军衔的军官担任首领。 军队的最高指挥官,当然是大汉皇帝。 没有大汉皇帝的命令,任何人不得私自调动军队,包括各级指挥官。 但这么一来,大汉皇帝就发现了一桩极其不好的事情:这样的话,如果军队是在关中附近,那倒是好控制,可是如果军队驻扎在外地。 那就很麻烦了。 如果必须得到皇帝地命令才能调动部队。 那部队地灵活性几乎就不存在了。 但如果不让得到皇帝地命令就可以私自调动军队,那造反的可能性,可就大大提高了。 而且。 在大汉国的传统上,其实应该说是从周朝以来的传统上,地方长官同时都是当地驻军的长官,因此地方势力都是很大的。 按照大汉国的官制,地方各郡国其实是有极大地自治权的,很大程度上,一个郡国治理的好坏,基本上就依赖于该郡国的太守或是国王的能耐了。 但如今有了精锐部队后,刘常满就觉得,这种办法,其实很不安全。 记得大汉国最后,是亡于各地军阀割据的,这就是地方势力过大的祸害。 因此大汉皇帝决定,在民政上,仍然放权给各郡国,但在军事上,各郡国的权力一律收回!记得后世地中国,各地方上根本没有军权,所有地军权,都由中央统一管理。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是毛太祖的著名论断,也是屡经验证的真理。 不过大汉国时候和后世中国不一样,那个时候,一个电报、一个电话,都只需要几分钟就能传遍全国,但现在这个时候,要跨越几千里地距离,常常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因此刘常满决定,在全国设置五个大的军事集结点。 最大的军事集结点,当然是关中一带。 关中天府之国,养活十来万军队丝毫不成问题。 而从关中出发,前往汉中、巴蜀,都是比较方便的,因此刘常满决定,建立关中大军区,在长安一带驻兵五万,沿长城一线驻军两万,汉中驻军五千,巴蜀驻军五千,一共八万人。 这八万人,全都是大汉国精锐中的精锐,成员构成除了世家子弟、名门之后外,其余的全是从各地的新兵中,挑选出条件最好的送入关中,成为大汉国的“志愿兵”,也就是募兵。 第二个大防区则设在东垣一带。 当初大皇帝说要把第二个大防区设在东的时候,很多臣子都茫然不解。 毕竟东垣这个城市,并不算出名,北有蓟城,、鹿,西有晋阳,哪个都比东垣重要得多。 但刘常满却知道,东垣,也就是现在的石家庄这个地方,正是北方边境最重要的战略要地之一,而且它正处在中心地段,又扼住了太行山的咽喉,最适合建立防区。 新中国所以把防区建在北京,那完全是因为北京是首都的缘故,要说起战略地理位置的重要性,北京尚不如石家庄一带。 第三个大防区,当然是建在彭城。 这里正是传统上齐、楚、魏三国的的交汇处,而且地理位置极其重要,正是大防区的重要位置。 而另外的两个大防区,一个建在了长沙,另外一个,则完全出乎了所有臣子的预料:建在了无终!对于大汉国来说,如果说岭南一带,是蛮荒的话,那辽东一带,更是绝不适合人类生活的地方。 那里常年苦寒,也没什么产出,粮食一年只能一熟,对于以农业为根本的大汉国来说,实在是没有用处得很。 可大皇帝这次,却不听任何臣子的意目前了,执意要把这个大防区,建在了大汉国臣子们认为几乎毫无意义的辽东一带。 他们都不知道,大汉皇帝心里,正对高丽国和扶桑国打着主意,所以要在辽东一带建立一个大防区,那是极有必要的。 在各大防区草创之后,大汉皇帝又改革了大汉国的官制。 首先,他便剥夺了各郡国长官对于军队的指挥权,包括各藩国在内。 大汉皇帝把各郡国的驿卒和衙役,也都算入了军事编制,地方长官所能调动的,也就只有这点人手,基本上一个郡也只有几百人的样子;而各藩王们的私兵,则从此之后再也不能超过一千人,否则便是“逾制”,必受严惩。 在大汉皇帝的诏令颁布后不久,大汉皇帝就派员清查各藩王的私兵数目,结果发现齐王刘肥、楚王刘交两个人都逾制了。 大汉皇帝当即下诏,将两人的县治各削掉一个,薄示惩罚。 诸藩王一看,连大汉皇帝的亲大哥、亲叔叔都被惩罚了,各各敬服,很快的,各藩国的私兵数目,都大大的减少了。 “这么一来,以后七国之乱之类的事情,发生的可能就会少点了吧?”刘常满心里想道。 为了更好的控制军队,刘常满绞尽脑汁,和李左车一起,设计了许多天,终于也拿出了一套草创的方案:在部队中设立一个特别的职位,名曰同知军事。 这个同知军事全都派文官担任,对武将起一个监督、约束的作用,基本上相当于如今的指导员,全都选用政治上特别可靠、对大汉皇室忠心耿耿的郎官担任。 “唉,也不知道老子摸索出来的这个军队,效果到底怎么样。 还是找个国家练练兵吧。” 大皇帝心里想着。 不过不大一会儿,他就骇然发现,原来,自己的思想,早就已经如此的“皇帝化”了。 不过既在其位,须谋其政,既然自己早就是大汉皇帝,中华联邦天子,当然想事情是要“皇帝化”一些了。 刘常满心里想着。 “天子一怒,伏尸千里,流血飘杵”,可谁又知道,天子就算不怒,只要他起了一个心思,照样会这样呢?“这些小国家,对朝廷都毕恭毕敬的,也没有什么值得怪罪的地方,平白无故的去打他们,恐怕不好吧?”大汉皇帝的手指划过地图,周围的国家,真的是没有什么值得去教训的,而外围的又太远,不好打。 “要不,就在这些高丽棒子身上,试试这些新兵的身手吧。” 大汉皇帝最后,终于把手指指在了朝鲜半岛最外端。 那里有一个小国家,名曰新罗,所有的小国家里,唯有它一直未曾向大汉国朝贡过。 其实并非是它高傲自大,实在是因为它尚未开化,无法朝贡之故。 不过大汉皇帝既然要试兵,当然要找个由头才是,于是,小小的新罗,便成了第一个牺牲品跳至 第三十三章 大汉天军(四) 第三十三章 大汉天军(四)历史和发展的角度来讲,任何一种先进的文明,或者先进的文明,都会不断的、有意无意的向外扩张,自上古以来的中国文明是如此,从中古以来的伊斯兰文明是如此,自近代以来的欧洲工业文明,也是如此。 作为历史上最为持久、最为悠远的文明,不管我们愿不愿意承认,中国文明对外扩张的脚步,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中华文明最早诞生时,也就是我们所说的黄河流域文明了,其实影响力只存在于汉代所谓的“三河”之地和关中平原一带。 但在周朝时候,由于犬戎攻破镐京,逼迫周王东迁后,中原各诸候国意识到了危机,纷纷采取合作态势,原来所谓的“东夷西羌,南蛮北胡”都化入中原文化之中,中国的版图,正式扩张到了淮河流域以北、甘肃天水以东、燕长城以南的广大地区。 这是历史上中国文化的第一次大范围扩张,原本仅限于黄河流域一带的中国文明,沿黄河两岸扩张,到了周朝末年,用了三千多年的时间,将“中国”的概念,扩大了几乎有五倍。 虽然很多人认为秦始皇帝是一个暴君,但他统一中国,统一度量衡,统一文字,统一货币,又扩张疆域至南海,实实在在的奠定了今天我们的中国的基础。 也正是从秦朝以后,我们的族群才正式开始形成,而到汉朝时。 又经过上百年的融合和巩固,终于形成了我们中国地主体民族:汉族。 当然,纵使刘常满不穿越,在秦始皇帝的奠基之后,汉族照样也是要形成的。 因为我们祖先的思想、语言、文字、风俗习惯等,都正在使我们成为一个统一的大民族。 但汉族完全成形之后,自然而然的也要向外扩张,刘常满只是微微加快了一下扩张的步伐罢了。 不过和占据美洲大陆上那种几乎无人的荒地不同。 身为一个民族地领袖。 一个国家地皇帝。 刘常满也开始学会了使用自己手里地最大武器:大汉天军。 大汉天军这个名字,并非是刘常满自己封的,而是在庆贺大汉皇帝三十五岁大寿的阅兵仪式上,惊汉于大汉国军队的强劲,各联邦国给大汉国军队的美称。 在历史上,有很多国家和民族,因为它们的地理原因而得以避免了许多灾难。 最著名的例子之一。 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候,原苏联,今俄罗斯冬天地严寒。 据历史学家考证,俄罗斯的严寒,曾经救过他们的国家和民族三次。 同样的,在中国附近的小国家,比如朝鲜、比如日本,也正是因为它们的地理优势。 使得他们得以避免直接成为中国的一个省份的命运。 朝鲜半岛在大汉国地时候。 被称为“高丽”,其实在秦朝时候和汉武帝时候,朝鲜半岛上倒有一半地方。 是归入了中国版图。 (当然,人家棒棒们认为,那个时候,几乎大半个中国,都是归于人家高丽版图地,更有甚者,连汉字也是人家创造的,西施也是他们的,李时珍也成韩国籍地了,这么说来,屈原沉的,恐怕也是他们的汉江喽?)不过楚汉争战时候,高丽国又重新统一了朝鲜半岛,建立了高丽国。 在大汉国强盛起来之前,他们自然是向东胡纳贡的。 后来东胡被匈奴所灭,高丽国又向匈奴纳贡,待大汉皇帝施计打败冒顿,又助力东胡,使得东胡国、沧海国都又从匈奴中分裂出来后,沧海国又占了高丽国一半地方。 从此之后,高丽国便知道了大汉皇帝的厉害,就向沧海国借道,朝贡大汉国。 而大汉国允许各小国加入大汉联邦,成为联邦国中的一员时,高丽国也是很早就响应了大汉皇帝的号召,加入了大汉国,成为了中华联邦的一员。 待高丽加入中华联邦以后,刘常满有意的把政策向着高丽国倾斜,准备尽量的将高丽国汉化。 而高丽国当时的皇帝姓李,根本就是当初楚汉争霸时,从燕地带兵逃到高丽的汉人后裔,因此上也极有认宗归祖的愿望,颇想把高丽国建设得跟大汉国样富强。 但如此一来,高丽国中的原居民们,就有些不愿意了。 大汉族的文化美则美矣,可是要让高丽国原居民完全放弃自己的文化传统,他们肯定是不甘心的。 于是,在靠近海边的地方,就有一些不愿意“汉化”的原居民联合起来,组建了一个新的国家:百济。 高丽国皇这种分裂行为,自然是愤概得很,他下令部队前去攻果却接二连三的吃了败仗,只好向大汉天子求援。 正因为如此,刘常满才把第一场练兵的位置,定在了百济国。 历史上,中国曾经多次攻打朝鲜半岛,其实说白了,就是一种标准的侵略行为,从汉到唐,除了宋朝不与高丽接壤之外,几乎其他各朝代都打过朝鲜半岛。 然而朝鲜半岛却一直圪立不倒,自始至终,人家都做为一个完整的国家存在,原因何在?就在于它的地形。 朝鲜半岛和中国之间,隔着大江大山,易守难攻不说,和中国接壤的这一部分国土之内,还到处都是崇山峻岭,掌握了地形优势的朝鲜人当然是占尽了上风。 而且,在历史上,朝鲜半岛上的居民,虽然广泛的受到了中国文化的影响,甚至直到七几年的时候,韩国的教科书里,七成都是汉字。 (不过后来人家去中国化,把这些都弄掉了……)但是,高丽作为一个民族,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独立民族,因此它具有民族独立性,所以一直未曾被征服。 可如今对于刘常满来说,机会来了。 既然高丽国王向大汉联邦圣天子求援,刘常满没有理由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于是他当即下令,让大汉国第五防区主将周勃带兵前往百济国,协助高丽国王平息内乱。 大汉国第五防区虽然只有三万常驻部队,但战斗力却精悍之极,带兵的又是大汉国有名的猛将周勃,因此到达地方之后,仅用了短短半个月,就彻底的平息了百济的叛乱,速度之快,让高丽举国上下都瞠目结舌。 但打下百济之后,大汉国的军队并没有撤离。 按照大汉皇帝的说法,因为百济这个地方“民情殊异,民风凶悍,恐大汉国军队撤离后,仍成盗贼渊。” 因此,他建议高丽国王将百济原来的地方,划成一个自治领,由高丽、大汉国、百济三个方面组成联合部队,在此维持安定局面。 高丽国王正忧心此事,听大汉皇帝一说,当然同意——其实他不同意也没办法,别看周勃这次前来只带了两万人马,但想要灭掉高丽国,那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那时候高丽国只有大概如今朝鲜半岛的一半,百济更是只有一角。 )在百济驻军之后,大汉皇帝就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考虑一件事情:东征扶桑。 要东征扶桑,首先当然得找一个借口,不过百济的叛乱,已经给了大汉皇帝一个极好的借口:在平叛的过程中,发现不少扶桑国的人,在帮着百济人。 要说起来,如果不是后世对于日本人的印象太坏,按这个时候的形势,刘常满是没有理由前往征服扶桑国的。 也正因为如此,大汉国所有的臣子,都不明白,大皇帝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要说起来,日本的神武天皇正是徐福,所以扶桑国也算得上中正宗的中华藩国。 虽然它加入联邦的时间比较晚,但怎么说也不到罪至讨伐的地步。 大汉皇帝的那个说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借口。 不过要说起来,大汉皇帝可没说自己要去征服扶桑国,他的诏令里说的是:“朕闻扶桑之国,民众甚少而地旷狭,故令大汉将军周勃率兵两万、百济、高丽役夫三万,前往屯田。” 可是中华联邦名下的各属国,根本只是名义上的,你大汉国跑到人家扶桑国屯个什么劲的田?这不明摆着侵略吗?可是大汉皇帝的态度极其坚决。 “他***,就得从现在开始,就让这些日本人知道,在老祖宗面前,他们得老老实实的!他们侵略中国时候,不是鼓吹要建立什么狗屁的大东亚共荣圈吗?今天老子先去把他们给共荣了!”“凡我大汉子孙,须得在扶桑国常驻精兵两万人,由各藩国轮流向扶桑国输入罪犯,著为永例!”甚至到了最后,大汉国皇帝的遗诏里,还专门有这一句。 令大汉国臣子都茫然不解,不明白大汉皇帝为何如此在意这偏处海岛的区区小国。 跳至 第三十四章 扶桑攻略之分裂 第三十四章 扶桑攻略之分裂朝鲜半岛因为它的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在文化状态上,一直保持半独立状态的话,那么日本四岛就更因为它偏处海上,所以一直保持了一种相对比较独立的文化发展状态。 不过在大汉国的时候,日本的文化状态,还完全没有发展到后来独立于中国母文化,进而反哺中国文化的地步。 (朋友们别骂我,日本文化发展到后来,在很多方面已经反哺母文化了,这是史有明征的。 比如我们现在运用的很多词汇,如演绎、综合、干部、主义等词,都是由日本文化里反哺回来的,并非我国创造的。 )那个时候,整个日本国的人口,也不过二十几万人,而且在徐福渡海前往之前,日本国基本上处于一种比较原始、蛮荒的状态,全靠徐福到达日本后,带去了中国的科技文化,日本国这才稍有发展,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国家。 大汉皇帝明白,凡是受中国文化影响的地方,老百姓们对于生儿育女,那都是非常热衷的,因此上,要想从根本上解决小日本,从汉朝时候就解决,那才是最好的。 倘若过了几百年,以日本人的繁殖速度,倘若全国有了上百万人后。 那个时候形成地力量,就不一定是大汉国所能够制的了。 毕竟以这个时候的战舰条件,隔着汪洋大海的话,很难再去征服日本。 不过这个时候不一样,大汉皇帝只需要派出两万军队,只要能够顺利的到达日本,就足够征服整个日本了。 其实,大汉皇帝也不是想征服日本。 他只想限制着日本国。 让它永远不可能发展壮大也就是了。 毕竟日本国远离大汉本土。 想控制飞地,那是很不现实的想法。 大汉历二十九年,周勃率领的首批五千人终于顺利到达扶桑国。 扶桑国此时的“天皇”乃是徐如意——看样子如意这个名字,在汉初地时候,也算得上是好名字了,正是徐福地儿子。 听说大汉天子派将军前来日本,“帮助”日本开发土地。 徐如意当然有些抵触,不过看了大汉国地军威之后,徐如意甚至根本没有号召自己的部队。 徐如意这个时候,能控制的实际地盘,其实也就只有本州岛上很小的一块儿,纵然召集部队,也不过几千人罢了。 可他召集的那几千人,都只不过是些渔民。 拿什么来和大汉国有名的天军相对抗?因此徐如意审时度势。 当即决定按照大汉皇帝的意思,把这支部队先接过来再说。 待周勃地消息传回长安,已经是半年以后了。 “太尉臣周勃敬禀大皇帝陛下:自到扶桑国后。 除五千军队外,又陆续有高丽国民夫八千人,百济国民夫五千人前来。 如今日本各地人口稀少,土地闲置极多,因此臣奏请皇上,增派罪犯、民夫前来,军队可不必再派矣。” “按扶桑国共分四岛,如今扶桑国王徐如意自居本州岛南,臣居本州岛北。 臣以为,可让高丽国人居于九州岛,百济国人居于北海道岛,而罪犯囚人则居于四国岛。 再请皇上册封一位亲王,前来统领扶桑国。” 接到周勃的汇报之后,刘常满扑的一笑。 要说起来,周勃年龄也已经六十多岁了,但却依然害怕自己把他扔在扶桑国,不让他叶落归根,因此这才请自己派一位“亲王”前去统领扶桑国事宜。 听周勃的意思,如今在扶桑国内,日本四岛上,周勃的势力竟然占了大部分。 想想也是,人家日本这个时候,总共就只有二十几万人,而被徐如意真正统一的,连十万人都没有,算到大汉国,也仅算得上是一郡之地的人口。 不过,派一位“亲王”前去统领扶桑国事宜的想法,刘常满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在刘常满地意思中,他是要让日本四岛永远地分裂成几个小国家,最好是一个岛上就有三四个国家,让他们一直处于内乱当中,无瑕发展壮大。 而让他们处于这样一种状态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日本岛上,造就几个价值观念极难融合的族群了。 于是,大汉皇帝决定,令新齐国、新燕国都将国内实在难以收服地印第安人部落,全都送到日本四岛上,让他们也住在本州岛上。 又从西域各小国中,招募了一批人,把他们也运到日国岛。 最后,大汉皇帝又册封徐如意为“扶桑国主”,然后册封在日高丽人的首领为“日本国主”,在日高丽人首领为“九州国主”,在日印第安人部落的首领为“本州国主”,大汉国在日部队首领为“扶桑总督”。 而西域去的人,因为人数较少,则被分别封为“阿瓦亲王”“阿刺亲王”“阿依亲王”“阿罗亲王”,分别居于四国这么一个小小的岛上。 这样一来,再加上分封的七个日本土著大部落,小小的日本四岛上,竟然有十六个势力同时共存,而拥有全国范围内权限的,也有三四个势力。 “小样儿的小日本,你们不是说要把中国划成七块,分别吞食消灭么?那好得很,我们走着瞧,看到底是谁做得更好!”大汉皇帝在心中想道。 果然不出大汉皇帝所料,就在分封后不到半年时间中,日本岛上就开始争斗了起来。 而身为扶桑总督的周勃,因为处理这些事情没有什么经验,因此大汉皇帝严令他不得平息干戈,只是让他不管谁被打得只剩最后一口气时,就出面救下,然后暗地里资助于他,好帮助他东山再起。 照大汉皇帝估计,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这些国家之间,就会陷入长期的仇恨和争斗当中,到那个时候,这个扶桑总督其实也就没必要再存在了。 毕竟大汉国要遥控一个手握重兵的总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且只要日本陷入战乱之中,而且又给塞了这么多民族进去,那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也可能我这么做,也解决不了以后出现小日本的事情。 毕竟对于日本国来说,在这个国家的内心深处,一直存在着一种恐慌,这完全是因为那种孤悬海外的无依无靠感产生的,只要它发展壮大了,就一定会想办法往大陆发展的。” “造成它这种思路的,乃是一种先天性的毛病,实在没法治呀!但老子又没那个本事,真的把日本岛给炸沉了。 只要日本岛上有人,有国家,它就一定会犯这个毛病的。” 虽然占据了日本国,大汉皇帝其实心里更苦恼了。 这日本国这个时候,甚至连雏形都没有,但大汉皇帝一想到后世日本人对中国所做的一切,就禁不住更要想办法把它所能造成的危险消弥于无形。 “大汉国皇帝、中华联邦天子诏令:维扶桑四岛,虽属大汉藩国,却孤悬海外,交通不便,故大汉国皇帝有令,倘若四岛之中,有出类拔萃之士,皆可到扶桑总督申请加入大汉国。 一旦申请获得通过,即可由扶桑总督派船送往大汉国,居于大汉国本土,钦此!”这是一条釜底抽薪之计,一旦扶桑国出现很优秀的人才,大汉国便可以将这些人才都抢到大汉国去;而另外一条计策,便是源源不断的把各国最重刑的罪犯都改为“流配海岛”,大都送到了扶桑四岛,让四岛的形势,更加的混乱起来。 因此,后世说起来,在大汉皇帝治下,中华联邦几乎各个国家的生活水平,都上了一个档次,唯有作为大汉藩国的扶桑国,却成了真正的“垃圾场”,各国各种各样的罪犯都被送到了扶桑岛,岛上的情形一直混乱不堪。 终大汉一朝,扶桑岛的发展,一直被牢牢的压制着,而日本的“天皇”,则因为大皇帝的关系,只产生了“神武天皇”徐福,“平武天皇”徐如意。 而徐如意的“平武天皇”仅仅做了二十年,就接受了大汉皇帝的封号“扶桑国主”,自愿上放弃了“天皇”的称号,扶桑国的天皇传承,从此不复存在。 而大汉皇帝其实也为扶桑国做过好事。 除了源源不断的往扶桑岛发送罪犯之外,大汉皇帝还把许多儒生都送到扶桑岛上,让他们去“教化”这些蛮横无礼、混乱不堪的国民。 “儒家文化,是阉割尚武精神最彻底的文化,但在这个时候,却是最先进的文化。 慢慢的看着吧,我就不信,这些日本小鬼子会不中招!”刘常满在心里恨恨的想。 跳至 第三十五章 扶桑攻略之文化篇 第三十五章 扶桑攻略之文化篇“人之初,性本善,习相近,性相远……”这是三字经里的内容。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是千字文里的内容。 经过儒家文化的长期浸**,中国文化里,已经渗满了儒家文化的内容。 儒家文化,虽然在巩固封建统治方面颇有建树,但另一方面,它就象是慢性毒药一样,慢慢的将中国文化中的尚武精神,彻底的阉割掉了。 从汉到唐,尚武精神就开始慢慢的消失。 而到了两宋的时候,尚武精神就完全的被消灭了,中国人变得软弱怯战,脆弱不堪,后来竟然先被金,后被元两次灭国,“崖山之后无中国”,不能不说,与宋朝程朱理学不无关系。 到了明朝朱家王朝的时候,出身底层的皇帝朱元璋,已经连“外儒内法”都不相信了,他决意抛弃儒家治国,不行儒家所谓的“仁政”,而是创造了一套利用宦官和特务互相制约的办法,来进行一种彻底的“法治”。 可是这样的法治,最后也失败了。 而且没有了儒家思想的支持,朱明王朝最后,以一种极不体面的方式结束了:大明最后一任皇帝,在闯王兵临城下的时候,敲响了景阳钟。 满城军民,竟然没有一个人肯来助他,于是,他只好一个人孤零零地吊死在煤山上了。 反观在大明王朝之前的宋朝,虽然末代皇帝蹈海而死,随从赴死的,却有军民十余万人,与明朝皇室谁优谁劣。 治国需要不需要儒家文化。 那却也难说得很。 然而对于尚武精神来说。 儒家文化是彻头彻尾的慢性毒药。 前面说过,儒家文化,其实并非凭空创造出来的,而是在中国原始的农耕文化中,总结出来的。 世界上的文明对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几千年地时间里。 都是农耕文化和游牧文化地对立,中国也不例外。 从炎黄二帝奠定了汉族地基础之后,就一直面临着游牧民族的威胁。 历史上对秦始皇帝和汉武帝的评价,很多人认为是功过过半。 可实际上,如果不是汉武帝彻底的驱逐了匈奴人(当然,有很大一部分跑去祸害欧洲了,嘿嘿),而任由游牧民族势力发展壮大的话。 说不定在三国时候。 匈奴人已经席卷中国,入主中原了。 而宋朝的时候,倘若有一个强有力的皇帝。 能够把辽人和西夏人打败,不需要将其彻底消灭,只需要抑制它们地发展,恐怕中国也不会落得个“崖山之后无中国”,先后被元、清两个游牧民族入侵中国。 最让人恶心的是满清入侵中国后,许多儒者还替满清辩护,说是满清并非如同孟子说的“夷狄之有君,不如华夏之无也”,而是和大禹一样,乃是“夷狄之人为华夏之君”,替大开历史倒车的满清统治者脸上贴金。 儒家文化,正是中国文化的代表,中国太大了,既产生民族英雄,也产生鲁迅笔下那种冷漠的看客,更产生大批的汉奸二鬼子卖国贼。 但在日本入侵中国的战争中,虽然我们极其痛恨小鬼子,但也不得不惊叹于日本军人地精锐,日本鬼子悍不畏死、极少投降地行为。 不管什么时候,如果中国的民族精神一直能象日本侵略中国时那样坚定,恐怕日本人也不可能侵入中国,当然,金元满清就更不用提了。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衰。 象日本关东军那样的部队,其实是每个治国者都梦想拥有地,想想人家小小的日本,竟然可以侵略中国达八年之久,更在中国大陆和太平洋上两线作战,真真教人感觉不可思议。 而构建日本军队的两个根本支柱,就是对“天皇”的忠诚和“武士道”精神。 日本人对天皇陛下的忠诚,甚至可以说是狂热的,远远超过了我国历朝历代百姓对皇帝的忠诚度。 这种行为导致的结果有好有好坏,但说起来,儒家文化的“中庸之道”,却正是治疗这种狂热疾患的良药。 如今,刘常满已经消灭了日本的天皇传承,然而如果日本民族仍然具有那种偏执狂般的狂热精神,它不耽误再产生什么“地皇”“泰皇”“八大皇”之类的鬼东西,所以,一定得有一种文化因素,来将它的这种狂热精神给中和了。 而日本的武士道精神,其实也是这种狂热偏执的另外面的体现。 每每在电视上看到日本人动不动就剖腹就觉得非常恐怖。 是的,一个拥有连自己性命都不太在乎的百姓的民族,是一个可怕的、极具侵略性的民族。 不过幸好,这个时候,距离武士道精神的传入,尚有着极远的时间跨度,刘常满觉得,只要能在文化上,想办法中和了日本人那种狂热偏执的精神劲,恐怕就不会再有产生武士道精神的土壤。 其实,当刘常满调动全国之力,向日本四岛输入了七八个民族,又把日本四岛分裂成了十几个小国家后,他心里根本没有放下心下。 记得历史上,日本有一段时间,也被称为“战国时代”,而日本人正是在那之后,历经战火劫难,方才蜕变成了一个强大的国家。 说不定自己往日本岛上输入人口和民族的举动,正好帮了日本人的忙呢,谁知道。 因此,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大汉皇帝仔细思量了历史上对日本人的了解,刘常满觉得,很有必要向他们输入一种文化,以中和日本人的那种狂热精神。 可是在输入儒家文化后,过了一段时间刘常满就发现,儒家文化虽然有阉割功能,但它的效果太慢不说,最糟糕的是,儒家文体有一种强大的同化能力,按照它的传播速度,很快的,在二三百年内,日本岛上的所有民族和国家,就会全部被它征服,把日本所有岛上的民族变成一个真正的统一共同体。 “到底该给他们输入一种什么样儿的文化呢?”大皇帝心里,冥思苦想着。 突然之间,仿佛电光火石一闪而过,大汉皇帝心里,突然知道应该给日本人输入一种什么样儿的文化了。 日本是个岛国,它侵略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它对于自身的一种不安全感,唯有侵略了大块陆地,才能平息它的不安感。 因此上,在大陆上可能实行得很好的文化策略,到了日本,说不定反而会起逆反的作用。 而在世上的岛国文化中,唯有两个岛国具有强大的侵略性:一个是日本,另外一个,当然就是大不列颠了。 然而世上还有许多岛国,自始至终从来没有侵略过别人,比如菲律宾,比如印尼,比如马来西亚。 这些东南亚的岛国所以没有侵略性,也该与他们的文化有关。 印尼和马来亚一带,土著的生活环境先天比较优越,因此那里谋生甚易,百姓无须努力,就可以活得不错。 也正因为如此,印尼一带的民族发展,远远不如中、欧、印、阿等民族。 同样的道理,原来僻处美洲的印第安人也是这样:因为地广人稀,竞争不够激烈,所以文化技术发展都很慢。 想通了这一点以后,大汉皇帝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自己的思虑还是不够全面呵!倘若按照这个理论,也就是有竞争则发展更快的理论,那么自己往日本做的这些小动作,根本就是在为日本人帮忙!“那按照这个理论,我应该把所有的人都撤出来,然后任由日本土著居民自行发展喽?”刘常满不由得在心里想着。 想想也是,日本人基本上到了唐朝,才有能力渡海到中国,学习到中国文化,如今自己早早的把中国先进文化送上门去,自己想着是祸害他们,其实未免不是帮了他们。 想到这里,刘常满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做过的一件事情来。 小时候家里穷,房子是土坯的,地面当然也是黄土的,所以家里有很多老鼠洞。 有一次,刘常满发现自己的床腿旁有一个小小的老鼠洞,于是他便拿了一根玉米芯,将那老鼠洞塞死了。 谁知后来妈妈看到了,笑着告诉他道:拿玉米芯塞老鼠洞,那根本就是给老鼠送粮食去了,不信你拔下玉米芯看看!刘常满闻言,拔出来一看,果然那玉米芯下半段已经被老鼠啃了个精光!“难道说,我现在做的,也是为日本人这些老鼠们送玉米芯么?我都快四十岁了,还会做这样儿的事情?”刘常满不由得苦笑了。 跳至 第三十六章 扶桑攻略之上帝之手 第三十六章 扶桑攻略之上帝之手可是,倘若真的向他们输入东南亚岛国文化的话,大皇帝的心里,又觉得极不舒服。 本来是想祸害扶桑人的,如今却要让他们象东南亚的百姓那样,衣食无忧,靠天吃饭,闲散适意,没有什么竞争。 这明明是中国道教最期待的幸福生活,无数空想家心里的世外桃源式生活,凭什么要拿来给扶桑人享受?关键是,在大汉皇帝的心里,如果扶桑人是天生就得到了这种生活,刘常满也不会说什么。 但如今,却是自己要去帮他们创造这种生活。 哪怕帮他们创造这种生活,是为了培养他们的懒散心理,以免他们将来发展强大了祸害中国吧,刘常满依然觉得心里亏得慌。 而且,这个办法虽然有它的可行性,但也有很大的变数在内。 日本人和马来人印尼人不同,他们毕竟是受了中国文化影响的民族。 而凡是受中国文化影响的民族,都在“敬天地,敬祖宗”这个方面,做得特别虔诚。 具体表现在日常生活中。 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喜欢生孩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多子多福”地思想观念,一直影响着中国文化。 因此在中国文化里,对于祖宗最大的恭敬,莫过于生上一大堆儿子,再让他们开枝散叶,把祖宗的血统传播得越广泛越好。 可是这么一来。 就有很大的危险。 倘若日本人发展个几百年后。 它的人数到了一定的空间,必须引入严格的竞争和管理制度,才能够生存呢?所以刘常满对于朝日本输入马来亚一带的文化,心里也有些打鼓。 毕竟,南洋地处热带,物产丰富,人口稀少。 所以形成懒惰散漫地民风,那是很正常地事情。 而日本四岛都处于北寒带,天气寒令,物产也少,想形成那种懒惰散漫地民风,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这些日本人真讨人厌,老子就是想把他们当成猪养,可总觉得这样实在算是太便宜他们了。 而且日后还怕他们恢复了元气。 又想起来什么***大东亚共荣之类的狗屁。” “看起来,我还真得好好布置一番,这才好让这些日本鬼子永远无法发展过强的能力。” 大汉皇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后。 又冥思苦想起来。 事实证明,大汉皇帝原来希望依靠军事手段,把日本人的发展前景消灭在萌芽状态,但实际上军事行动在这种事情上,用处并不算大。 “难道说,我要用上帝之手么?”刘常满心里想道。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办法,才是最好的限制日本人发展地手段。” 大汉历三十一年,大汉皇帝颁下诏旨,旨意中说,扶桑国僻处海外,与中央政府距离太远,因此大汉皇帝特派一名大使臣前往日本,专司主持日本诸岛事务。 所谓“上帝之手”,这也是刘常满最近才想好的一个计划。 刘常满经过仔细考量,觉得日本人的数量,应该严格把他们控制在一百万以内,绝不能让他们的人数再多,这样的话,日本人的力量,就不可能延伸到外面。 如今全日本岛上,也只有二十几万人口,加上大汉皇帝移民过来的,也最多不到三十万。 因此,大汉皇帝专门的写过一道旨意给周勃,意思是让他看着日本国内地情况,而且,每当日本人地数量有所上升之时,就要想办法挑拔离间也行、打草惊蛇罢,都要让日本内乱起来。 也就是说,大汉皇帝会在暗处不断的拨动日本人内乱的那根弦,让他们不断地处在内乱之中。 这么一来,大汉皇帝引进许多民族,把日本四岛割裂成十几个小国家的效力,也就体现了出来。 就如同无形无影的上帝之手一般,刘常满随时可以推动日本人的科技和文化,当然,更可以随时打压日本人的科技和文化,而且,日本人从此之后,永远处在大的监管之下。 刘常满甚至在教育刘裕的时候,就已诫于他,假如是他当皇帝的话,一定要努力使日本人的人数,永远都保持在一百万以内。 “阿爹,你说的情况我倒也知道,可是我有些奇怪,你为何一定要保持扶桑四岛的人数,不足一百万人呢?”刘裕忽闪着自己的大眼睛,问自己阿爹道。 “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会向你解释的,但是有一条:你必须控制日扶桑岛上的人数!”刘常满站起身来说道。 “阿爹,我知道了。” 小刘裕见阿爹突然站了起来,连忙答应。 、、“你是不会知道的,不过你就当成是阿爹交给你的死任务,不但你得完成,等到时候你的儿子孙子,凡是我刘氏子孙为皇帝者,都必须完成这个任事,裕儿,你记得清楚了吗?”刘常满问道。 “阿爹,我记清楚了。” 刘裕笑道。 在大汉朝,大皇帝刘常满是后世子孙最为纪念的皇帝之一,他在位时候,百姓的生活水平,也是很高的。 一直到了汉末,还有人做诗歌诵大汉皇帝道:“忆昔盛世日,仓縻俱满实。 万国朝长安,天下皆王域。” 而扶桑四岛诸小国,经过大汉皇帝的旨意诏令后,大汉朝一千多年的历史中,任何一任皇帝,都极其忠诚的执行大皇帝的命令,因此日本四岛一直到了大汉历一千一百六十三年,这才能够自由发展。 不过经过了一千多年的懒散生活,日本人已经完全没有可能再拥有极高的合作精神和吃苦耐劳传统了。 《新汉史大皇帝本纪》中对这件事情,有专门的记载:“维大皇帝一生,出人意料之事甚多,而以扶桑岛事务为最奇。 大皇帝当时行事,殊不可解,然千年之后,南洋诸岛居民,皆纷纷攻入天竺等国,以求朝大陆发展时,大汉国近海之琉球、崖山归化已久,而扶桑四岛,虽有百余万人,却不堪一击,从未有过前往大汉国之意。” “由此观之,大皇帝仿佛能推知一千年后之事,非大圣而孰能为之乎?”因为大汉皇帝的介入,扶桑四岛和南洋诸岛居民的生活方式和命运,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原本最应该勤奋努力、勇猛精进的扶桑四岛居民,在大汉皇帝的密切关注下,终于蜕化成为一种不喜欢劳作、最爱饮酒空谈的民族;而南洋诸国,却因为和陶泉、三越王等经常接触,也有许多人曾经来过大汉国观摩。 但这一观摩不要紧,南洋诸岛的百姓和官员们,立即认识到了自己的生活水平和大汉国的差距,那真可谓是不可以道里计。 于是,回到南洋后,南洋诸岛上的小国家开始大规模的建立同盟和成立联邦国,最后,经过一千多年的努力,南洋诸岛的小国家们,竟然攻占了大半个南亚和土耳其的一部分!而在历史上,实际曾经攻占过几乎全中国,又妄图连太平洋也全部霸占的日本人,此时却仅有一百来万人口,连任何攻击意识都欠奉,根本不可能去侵略别人。 “该死的小日本,看样子,再想祸害中国,他们是没机会了吧?哈哈”大汉皇帝在心里得意的笑。 跳至 第三十七章 北方防御体系 第三十七章 北方防御体系终于处理完了扶桑岛的事宜,刘常满心里很有把握,使用了这么未雨绸缪,而且看起来颇为阴险毒辣的处理方法之后,扶桑岛上,应该在千年之内都难以发展起来。 就算是哪一天大汉国亡国了,扶桑岛照样也还得成百上千年的发展,才能发展到对中国有威胁的地步。 其实,处理扶桑岛的事宜,已经是大汉皇帝在为千年后绸缪了。 刘常满心里知道,在中国历史上,任何时候,威胁都来自于北方。 从来没有哪个南方的小国,比如说先后建国的南诏、大理、吐蕃等国,对中原本土的局势产生过重大威胁。 对中国威胁最大的,一直是来自于北方的邻国。 这可能与北方人体形更高大,生存环境更恶劣,因此在农业社会的时候,竞争力也更强有关。 正因为如此,北方游牧文明对于中原农耕文明的冲击,是从来没有间断过的。 虽说这个时候,从名义上讲,北方所有的国家,包括匈奴、东胡、月氏这样的大国,鞑靼、羌、楼兰这样的小国家,乌孙、善这样的中型国家,都属于中华联邦,可刘常满心里也知道,这样的联邦。 其实约束力极低。 一旦中国内部空虚起来,这些联邦地国家,照样不会对中原手软。 到那个时候,史书上自然会记载一句:“汉德衰微,诸戎蜂起,入侵中原……”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可是,朝代的更替那是历史规律,大皇帝再厉害。 也不是长生不老的神仙。 因此上。 等大汉皇帝去世后,这很多事情就难说得很了。 就算是大皇帝把自己的太子刘裕教育得很不错,但保不定以后出现一岁两岁就登基的皇帝呢?所以刘常满觉得,很有必要为子孙后代做些工作,以确保北方的安全。 站在大汉国的地图前,刘常满一眼就看到了大汉国最北方的防线:长城。 自大汉皇帝登基之后,长城沿线自然是完全收回到了中国。 甚至包括河套地区在内。 在中国历史上,历朝历代,唯有北宋建国之后,一直没能把长城收回到自己地统治之内,也正因为如此,北宋成了历史上第一个亡于外敌而不是内乱地中原政权。 如今刘常满要做地,首先就是要巩固长城防线。 秦始皇帝上台之后,为了防止国内地方势力拥兵作乱。 因此将国内的长城全部拆除。 只留了北方的长城。 不过大汉皇帝如今的形势,已经大不相同了。 大汉皇帝改革了军制之后,大汉国的军队。 已经根本不再是秦始皇帝时候的样子。 拥有了四十万常备部队的大汉国,基本上不会再害怕地方拥兵作乱:因为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兵,而五个大防区地兵,都是由中央政府直接控制。 当然,大汉皇帝也没有再在国内建长城的想法。 不过对于大汉国来说,过了长城防线之后,北方的防线,最重要的一道,就是黄河防线了。 黄河自西向东呈“几”字形流入大海。 在周朝的时候,黄河一直是按照山经河和禹贡河的方向,流入大海的,即入海口在如今的天津附近。 而后来,在春秋晚期,基本上到了秦始皇帝统一前四十年左右地时候,黄河地下游的走势,就完全改成了在山东境内入海,历称“汉志河”。 在冷兵器时代,黄河一直是“中原”的最后一道防线。 所以大汉皇帝特意在黄河一带,增设了几十个防御点,当然,这些防御点在设计地时候,是作为普通的县城建设的,建成之后,这些防御点也真的做为县城在使用着,只不过在军事专家眼里,一旦北方有战事发生,这些县城立刻就变成了绝佳的防御点。 不但如此,在东垣和晋阳两地,大汉皇帝特意的将这两座城市修成了两座气象森严的要塞,一旦真有敌人入侵,并顺利通过了长城防线,那这两个城市,就和周围的防御点一起,形成一道坚固的人工防线。 刘常满记得,在后世的时候,有许多战争,都是以石家庄和太原为中心展开的,因此上,加强这两个地御能力,形成一道防线,那是极其重要的。 原本,大汉皇帝还准备将防线再朝西推进一些,不过后来仔细一想,也就罢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如果儿孙是有本事的,那么很可能他们可以做得更好;但倘若儿孙是没本事的,那就拥有中原的传统疆域就行了。 要说起来,大汉皇帝也不是没有想过,学汉武帝那样,将匈奴、东胡甚至蒙古人,都给驱赶到其他地方去。 可是,从实际上讲,大汉皇帝这个时候形势,使他这样做的话,根本没有理由。 最关键的是,大汉皇帝认为,北方这个民族,其实都是很容易同化入大汉民族的,根本不必要驱逐他们。 就象匈奴人吧,这个曾经极端强盛的民族,此时的汉化程度已经非常高,在大汉国和匈奴人接壤的地方,匈奴人基本上都是说汉话、识汉字、过汉节的,你根本看不出他们和汉人之间有什么区别。 而象楼烦、白羊这些匈奴裨王的地盘,则完全已经成了大汉国的一份子,如果你问他是什么人,他一定会以一种很响亮的声音告诉你道:“我是大汉人!”是的,我是大汉人,这句话,已经成为大汉国百姓在和外国人说话时最常用的一句,这其中,包含了几多骄傲,几多自豪,恐怕也只有大汉国的百姓们自己才能体会到了。 其实不但是楼烦,就连原来“胡人”三大国之一的月氏,现在也已经完全的融进了农耕生活。 随着河湟地区的大力开发,月氏王带领自己的国民,慢慢的适应了农耕生活,基本上,除了一小部分百姓以外,大部分都放弃了游牧生活,而河湟一带,也发展得日渐象大汉国的一个郡,大汉皇帝、中华联邦天子的话,在河湟地区,比月氏王都要管用得多。 不过纵然如此,大汉皇帝对于北方的防御体系,还是不太放心。 大汉历三十七年,大汉皇帝有诏,令第一防区派了三万精兵前往河套东部的黄河大拐弯处。 以后的一年时间里,这三万精兵,都一直在黄河大拐弯处忙碌着,但碍于军事禁区,外人根本无法知道,那里在做什么。 其实,很多士兵自己也不知道大汉皇帝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皇帝的诏书中,要求第一防区,在大汉国黄河大拐弯的拐角处,开挖一条巨大的暗渠!这条暗渠是如此的大,以致于一旦水闸全部打开,甚至能将黄河水一下子全部引走!虽然河套东部的黄河大拐弯处的黄河,还没有汾河、渭河的注入,水量只有下游的大约一半,但那水量依然是非常大的。 而且河套地区地处黄土高原,在开挖了大约五十里的暗渠后,就到了地势较低的地方。 挖好后,大汉皇帝又命令在暗渠内,总共设了五道水闸。 但挖好之后,皇帝命令部队立即返回,只在五道水闸处,设了五个中尉军直属的驿站,而暗渠盖上之后,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下面藏着暗渠。 直到最后,那些士兵们也不知道条暗渠是做什么用的,只有历代大汉国皇帝,会在大汉皇帝的秘传里得知真相:这条暗渠,是大汉国的最后一道防线,不到万不得已的亡国灭种关头,是不得使用的。 刘常满将这里挖出暗渠后,一旦开闸放水,奔腾的黄河水将沿着暗渠直冲而下,浩浩荡荡的往东冲去,在大草原上冲出一条新的大河!后世能对大汉国形成威胁的,自然是草原上的民族。 一旦真到了亡国灭种的危难时刻,突然将黄河水放入大草原,形成一道新的大河的话,那大草原上的很大面积,都会变成沼泽,将会对草原民族的生活、运输造成致命的打击,很有可能就此扭转局势。 “唉,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如果这些手段都使用了之后,大汉国依然要亡国,那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在暗渠挖好,大皇帝又在皇家秘传里写下了这么一页后,他在心中叹道。 甚至,大皇帝将火药的配制方法也写在了皇家秘传里。 “倘若真有外敌入侵,就让他们开始使用火药吧!虽然黑火药的威力不大,不过总也聊胜于无。” 大汉皇帝心中想道。 跳至 第三十八章 联邦运动会(上) 第三十八章 联邦运动会(上)过二十天,就是大汉皇帝的五十大寿了,长安城里,土铺路,净水洒街,准备迎接各国使节的到来。 不过等各国使节到来的时候,长安城的百姓们这才发现,今年来的使节团,和往年大不一样。 首先,使节团里的人员,要比往年多得多。 一般大汉皇帝寿诞之时,各国也就是派上三五个使节前来恭贺一下,就算今年是五十大寿,逢整数吧,也只不过十来名使节罢了。 毕竟西域各国和新齐新燕国与大汉国之间路途遥远,交通甚为不易,象新齐新燕诸国,也就是逢五逢十的寿诞才会来一次。 可今年不同,光是新燕国,就来了二百多号人,楼兰这样的小国家,竟然也派来了三十七人组成的使节团。 大汉国诸郡、诸内藩中,人数更是前所未有的多。 幸亏大汉国朝廷对这件事情早有准备,在城外专门建了一个驿馆区安置这些远方的客人们,这才不至于闹出外国使节找不到地方住的国际笑话。 纵然是这样,大汉国的直属郡、内藩、外藩诸国,有将近二百个之多,来人最少的南洋吕宋国也有十二个人,长安城里突然多了几万名客人,顿时热闹了许多。 二是这次前来的“使节团”中,有许多团员都是看上去孔武有力、身体矫健的,与以往来的多半是些文质彬彬的文官大不相同。 不过很快皇帝地诏令就为大家解除了心里的疑惑。 原来,趁着各国前来长安贺寿。 大汉皇帝早在两三年前就通知全中华联邦,说是希望在长安举办一届“联邦运动会”,希望各国派员踊跃参加,“贵在参与”。 自从有了中华联邦之后,在大汉国皇帝的控制下,整个中华联邦之中,很少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当然,小规模的冲突那还是难以避免的。 可是动辄杀伤数十上百万人的大型战争。 或是消灭别人国家的事情。 却再也没有发生过。 而且,对于大皇帝陛下,中华联邦各成员国都心存敬意,因此大皇帝陛下华诞之日,多派些运动员前来参加一场运动会,对于各成员国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太大地问题。 于是。 各国早早地便按照大汉皇帝列好地运动项目,开始了准备工作。 象吕宋、楼兰这样的小国,当然是真正的“贵在参与”了,但对于匈奴、月氏、东胡、新齐、新燕这样的大国来说,如果在联邦运动会上,竟然连一块金牌也没有得到,那可是大没面子的事情。 因为是第一届运动会,大汉皇帝列出的比赛项目也比较少。 主要的就是“超距”。 也就是跳远、跳高了;“投掷”,也就是掷标枪、铁球了;“强力”,也就是举重、推重了;“弓马”。 也就是马术、射箭;此外,还有“奔走”“搏击”“游泳”等项目,最后一项是表演性质地“鞠蹴”。 说起来,这鞠蹴一事,据说是现代足球的滥觞,但其实汉朝时候鞠蹴所踢的球,和后世充气的皮球大不相同。 充气的球出现,那是唐朝后期才有的事情,而象大汉皇帝这个时候,鞠蹴踢的球是用软皮里面塞上丝绵缝成的,并非宋朝时所踢地用动物膀做为气囊地气球。 不过个时代的鞠蹴运动,其实完全是一种表演性质的,主要是各运动员表演各种花样来吸引眼球,以花样繁多、表演流畅为原则,与今天足球运动作为一种标准地竞技体育大不一样,真正和现代足球运动相似的,是到宋朝才出现的鞠蹴“直白”比赛,那才是真正的竞技体育。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我中华联邦,济济一堂,前来参加第一届联邦运动会,为大汉天子寿。 下面有请我大汉国太子殿下,主持本届运动会!”司仪官大声叫道。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扩音器,全凭司仪官声音洪亮。 不过等大汉太子刘裕登上主席台后,场下顿时哑雀无声。 如今,大汉太子已经二十多岁,正是英气勃发的年龄,在大汉天子的刻意培养下,刘裕从十几岁上,就开始慢慢的学习操持国政。 联邦运动会虽然是大场面,不过对于刘裕来说,也尽自拿捏得住。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今天这么隆重的场合,由他来主持其事,也说明阿爹对他很是放心,也有在天下臣民面前,让太子展现自己才华的意思。 刘裕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对于带领数万人马,将吐蕃叛羌犁庭扫穴般清洗过一遍的刘裕来说,这场理得很。 “诸位大汉国的臣民、诸位来自远方的朋友们!今天,是我大汉天子五十圣诞,也是我中华联邦第一届运动会开幕的日子,首先,让我们欢迎中华联邦天子入席!”刘裕的声音听着仿佛不高,却有一种金属般的质感,颤颤的震人心肺。 大汉太子的手一挥,旁边的乐队,当即奏起了轻松、欢快的音乐,大汉天子的身影,出现在运动场的入口处。 虽然已经五十岁了,不过刘常满看上去,最多也只象是三十多岁的人。 在辉煌明亮的龙袍冠冕的衬托下,大汉皇帝更是显得精神奕奕。 “大汉皇帝(圣天子,大汉天子,中华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底下的臣民们见到大汉皇帝出来,原本坐着的,当即都站了起来。 虽然人群拥护,不便跪拜,但大部分人还是尽量的腾出空间,齐齐的朝大汉皇帝行半躬之礼,以示对大汉皇帝的尊敬。 看着下面形形色色的各国“臣子”,刘常满的心里,也涌起一阵感概。 谁能想到,穿越到了一千年之前,竟然成了天下之君?后世在中国面前厉害得不得了的日本国王,如今不过是个三等藩国的小国主;后世传播“韩流”的高丽国,如今也须依靠大汉皇帝的册封才能真正嗣立?更不用提后世原本是美国和加拿大所在地方的北美洲了,如今,新燕、新齐、光汉三国,已经将北美洲的土地完全占据,北美洲的土著印第安人也都完全融入了中国文化当中。 与历史上的扩张都伴随着血腥和暴力不同,有了新齐新燕做榜样,大汉皇帝的儿子前往北美洲建立光汉国时,当地的印第安人很乐意的按照原来的各大部落为区划,形成了十几个“郡”,加入了光汉国。 不仅如此,就连中美洲和靠近中美洲一带的南美洲土著,也都派人向光汉国上表,请求光汉国朝他们那一带派遣一些人员,以帮助他们发展。 隐约之间,大汉国已经囊括了北美洲和几乎全部亚洲,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国家。 虽然只是联邦性质吧,但大汉皇帝永远都是中华联邦名义上的天子。 最重要的是,中国文化,已经完全的传播开来,眼前的运动会盛况就是明证。 接下来,大汉太子又请匈奴国主、东胡国主、沧海国主、月氏国王和太子、楼兰太子等嘉宾就座,每一个嘉宾的出现,都会引起场下的一阵阵欢呼声。 不过最令大汉国百姓感觉过瘾的,还是各个国家的运动员入场时的情景。 在三年前,大汉皇帝的诏书里,就隐约提到了,中华联邦运动会,是各国一个展示自己国家特色的机会,诸藩国当然是心领神会。 因此,在这次的运动会入场仪式上,各个藩国也都是想尽了办法,突出自己的民族和国家特色。 因此,在整个入场仪式上,各个国家的民族服装、特色道具层出不穷,让大汉国的百姓惊讶赞叹、目瞪口呆之余,更是让无数百姓起了“等有空了,就前往联邦各国游玩一场去“的念头。 象光汉国,因为当初大汉皇帝只赞助他了三千人马,所以光汉国的百姓,其实几乎全都是印第安人。 因此,光汉国的方阵里,所有人身上都闪烁着黄金的光芒——这是印第安人的习俗,从每个小孩子出生时,都要替他们准备黄金饰品套在手臂上,长大后就套在手臂上无法再取下来了。 而匈奴国,自然是穿着匈奴民族服饰,骑着匈奴快马入场;楼兰国的姑娘小伙子们,则跳着极具西域特色的舞蹈入场。 入场时候,声势最大的,却既不是以盛产“天马”闻名的大宛国,也不是除大汉国外,实力最强的新齐国,更不是将一艘小海船底上装了轮子推着入场的靖海国,而是与南越毗邻的占城国。 占城国中,盛产大象,大象也能骑乘,因此,在这次前往大汉国京城的路上,占城国干脆就用大象做脚力——反正进入大汉境内后,一应供应,都由大汉国驿站供给。 因此占城国入场时,竟然是五十头大象一起入场,其中最后的四头大象共同抬着一个木架子,上面站着据说是占城国最美丽的女子,她的身上到处都是银光闪闪的饰品,甚至连肚脐上都穿着一个小银饰,看得见多识广的长安百姓们也惊叹不已跳至 第三十九章 联邦运动会(下) 第三十九章 联邦运动会(下)南扎比是光汉国的土著,今天他特别兴奋。 作为北美洲土著,南扎比是个跑得极快的人,在自己上万人的大部落里无人能及不说,在和其他部落的比赛中,也从未落过下风。 不过远涉重洋,到了大汉国的国都长安城来参加运动会,在成千上万人眼前展现自己那引以为傲的速度,还是让他极为兴奋。 而且,南扎比还听说,今天获得冠军的,能够在主席台前,由大汉国皇太子亲自颁发奖牌,那更是无尚的荣耀——大汉国皇太子汉国王的亲哥哥,据说比光汉国王的地位还要高的人物,能够亲自得到他的奖赏,对于南扎比这样的运动员来说,当然是件极端荣耀的事情。 发令的锣声响了,南扎比冲了出去。 今天举行的比赛,是十里长跑。 南扎比知道,象这样十里路的长跑,考验的乃是耐力,是绝不能一开始就跑得太快的,因此南扎比只是占住了最内圈的位置开始奔跑。 近了,近了,终于近了,终点线就在眼前,南扎比第一个冲了过去!就在大汉皇太子替他戴上奖牌的那一刻,南扎比兴奋得差点没有晕倒了过去。 但这还没有远。 接下来,五里长跑、二里中跑,南扎比都获得了冠军。 接着,在大汉皇帝眼里,几乎有些不可思议地事情发生了。 按照刘常满的观点,长短跑的运动员表现,是会有明显区别的,倘若让短跑冠军去跑万米、马拉松。 或者让万米冠军来跑百米、二百米。 那结果可想而知了。 但南扎比打破了这一界限。 以十里长跑冠军的身份,竟然获得了百米跑的冠军!如此一来,南扎比就获得了整整四枚金牌,成为了首届联邦运动会获得金牌数量最多的。 就在南扎比在百米跑道上表演着他的速度时,刘常满几人也开起了玩笑。 “咱几个都想一句简单地话,来概括一下刚才南扎比地表现如何?”大汉皇帝笑着对旁边地臣子们说道。 “陛下,依微臣看。 这位南先生,当真可能是世上跑得最快的人物了,所以,臣以为,他不如叫做他穿林之箭好了。” 旁边的一个大臣,正是老武将李左车,当然笑道。 “陛下,依我看。 这位南扎比跑起来速度极快。 不如就叫他白驹过隙好了!”另外一个大臣也笑道,正是右相陈平。 “呵呵,还是让我来替他评价一下吧。” 刘常满笑道。 其实。 大汉皇帝的话凝聚成了一句“不是跑得太快,而是飞得太低!”可就是这一句话,马上就被传播开去,成为大汉皇帝最为经典的评价之一。 是呀,看看南扎比的奔跑速度吧,真的是“不是跑得太快,而是飞得太低”了!和南扎比这样地胜利者不同,罗英敏前来大汉国参加运动会之初,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拿到奖牌的机会。 罗英敏是高丽国人,他所参加的项目是游泳比赛。 高丽国地处半岛之上,罗英敏又是从小就下海的渔民,水性极佳。 不过对于大汉国的运动会来说,游泳比的是速度,那可就不是罗英敏的长项了,毕竟渔民在海里捕捞海鲜的时候,是根本不需要游得特别快地。 所以罗英敏前来参加比赛地时候,是真真正正的“贵在参与”。 高丽国是个小国家,僻处海疆,人口数量不多,又分裂为高丽和新罗两个国家后,更是只有四五十万人口。 不过高英敏还是很努力的完成了所有比赛,最后当然是什么奖牌也没能拿到。 不过令他惊喜万分地是,在穿上衣服,回到驿馆后不久,他竟然接到了大汉皇帝的一封请柬,邀请他到未央宫内参加大皇帝召开的酒会。 罗英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象自己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海疆渔民,竟然能得到大汉皇帝的邀请,到天下的中央、万国朝拜的地方,大汉皇帝所住的未央宫之中,和大汉天子一起共进晚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罗英敏到了未央宫中。 早就听说未央宫豪华壮观,乃是当世绝无仅有的宫殿,如今亲,罗英敏算是彻底相信了这个传说。 就座后,罗英敏这才发现,大汉皇帝这次宴请的大约有五百人,基本上都是各国的运动员,甚至连一个官员都没有请。 这些运动员中,既有南扎比那样的金牌获得者,也有罗英敏这样,什么也没有得到的。 “诸位都来自远方,乃是我大汉国的朋友。 今天,我代表大汉皇帝、中华联邦圣天子陛下,敬各位一杯!”酒宴开始后,大汉皇帝最小的儿子,年仅十四岁的刘衿站了出来,替大汉皇帝向各国的运动员们敬酒。 运动员们连忙站了起来,将面前的酒杯端起,一饮而尽。 开玩笑,站在这里,替大汉皇帝敬酒的,虽然是个尚有稚气的少年,但这名十四岁的少年,可是比在座各位运动员的国王来头更大的人物,更不用说他代表的还是中华圣天子了。 刘常满安坐席上,微笑着看刘衿在那里招待运动员们。 刘常满的每个儿子都是这样,从十岁开始,就有意识的进行待人接物、管理事务等各方面的训练。 也正因为如此,刘衿这才能以十四岁的年龄,将这酒宴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 “衿儿和我年轻时候很象呀,呵呵。” 大汉皇帝缓缓的挟起一口菜来,在心里想道。 怪道人家都说庄稼佬,偏爱小,人过了五十,慢慢的就更喜欢这样活力四射、天真烂漫的少年了,所以这也是有原因的。 不过衿儿再好,也不可能把裕儿的太子之位夺了给他。 看样子,得想办法让衿儿再往西走走?不然等他长大了,就这么窝在哥哥翅膀底下,未免有些可惜了。 大汉皇帝在心里,替自己最小的儿子打算着。 如今大汉皇帝已经成年的四个儿子,长子刘裕乃是范所生,立为储君;其余三个儿子,一个前往美洲,建立了光汉国;一个前往青唐一带,收服吐蕃诸羌;另外一个封在辽东。 而这个刘衿,因为还未成年,所以刘常满还是让他住在京中。 但刘衿的能力越来越强,勃勃英气也都大有显露,让刘常满心里喜欢得紧。 可象他这样的孩子,绝对应该放出去让他独当一面,就和他二哥去创立光汉国那样;不过刘常满觉得,虽然这世上,确实还有一块大陆,那就是澳洲大陆,目前几乎没有人,但海洋毕竟过于危险,澳洲距琉球一带的距离,可不象白令海峡一带,在冬季的时候,特别好度过。 可澳洲不行,实在是太远了。 因此刘常满觉得,其实很有必要把疆域再往西域伸出,将刘衿封到那里,让他再创立一个“西域汉国”,将中国的土地再扩张一些。 大汉皇帝的这些心思,当然不足为外人道。 不过通过运动会,大汉皇帝确实深入细致的了解了一下,如今乌拉尔山一带的形势。 比竟那一带就是欧洲和亚洲的分界线了。 大汉皇帝为刘衿安排的地盘,目前还仅限于亚洲范围,刘常满还没有想明白,到底要不要将欧洲文明消灭,然后将欧洲地盘也给占据了。 思来想去,刘常满总觉得欧洲的文明,自然有它的先进之处,倘若现在真的把欧洲文明给灭了——说实在的,大汉天军建成以后,这真不是个特别复杂的使命。 ——但那样一来,以后文明的发展,就主要靠着中国文明的推动了。 可中国文明,当然,世上任何一种文明,它本身就有着许多缺陷,倘若只留中国文明一项,这世上很多事情,以后的发展就完全改观。 但单一的文明系统,刘常满从来不认为它会好到哪里去,因此思来想去,大汉皇帝还是觉得,一来因为路途遥远,二来确实完全没有必要将欧洲文明的火种消灭。 不但如此,大汉皇帝甚至一反常态,派了许多人前往欧洲国家参观,以学习他们的一些知识。 “我想,国与国之间,最好还是要合作与交流吧,不一定都得打得头破血流,或者象八国联军进北京那种作派吧。” 年过五十的刘常满,突然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跳至 第四十章 合作与交流(上) 第四十章 合作与交流(上)如果说,年轻的时候,刘常满很乐意把中国文化扩张到全世界,最好是把其他种类的文化全都给消灭了,让全地球都只流行中国文化的话,等过了不惑之年,刘常满就已经完全的收起了这种思想。 甚至于大汉皇帝还有意的扶持一些小国的文化,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思路,有限制的吸收中国文化的元素,但却保持一定的自己特色。 在汉朝生活得久了,刘常满也纠正了许多自己原来不正确的想法。 原本,在刘常满的心里,儒家可能是造成最后中国文化衰落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但后来,刘常满慢慢的发现,儒家并非是造成中国文化衰落的罪魁祸首。 在我们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中,过分强调集体,而极度忽视个体。 在农业社会的时候,这种方式固然可以有效的提高生产力,但等到了工业、商业社会,这种传统,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限制。 而社会的生产力是发展的,随着农业社会越来越发达,工业社会和商业社会是必然要出现的,正因为如此,以儒家思想为代表的中国传统文化的衰落,是一个必然现象。 如果说儒家有罪过。 那它地最大罪过,也不过是让这种传统更加系统化了而已。 儒家本来就是在总结了农业社会的生活情况后而得来的,它所以成为“一家之言”,自然是要把这些情况系统化,才能建成理论的。 每每在想强行改变其他国家的时候,刘常满就在心里提醒自己,别忘了,中国文化到了明朝时候。 就变成了这样的标志:全中国都是缠小脚的女人。 到处都是厂卫特务。 这就是中国文化发展的必然结果。 这样地国家,是一个腐朽地国家,是一个不值得挽救、不配存在于世间地国家,所以清朝入关,与其说是外族侵略,不如说是中国文化自己把自己腐蚀成了空洞,即使没有外人用针来扎。 它也会自己破灭的。 每每想起这些,大汉皇帝就不由得不寒而栗。 中国文化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内省”,所以儒家对人的要求,也是“正意志学修身齐国治国平天下”,由内及外而来。 因此刘常满也不由得内省了一番,结果却得到了这么一个结论。 农业社会自给自足的特点,导致了中国文化在宋朝之后。 就开始目空一切。 眼高于顶。 “天朝一切均用,不必求诸于蛮夷”的思想,导致了中国在世界以后的发展中。 一次又一次地落后,直到被人欺上门来,打到头上。 很多人替明朝鸣不平,但其实,明朝是最不值得鸣不平的一个朝代,任何一个熟悉明史的人都明白,那是中国历史上最最腐朽和黑暗的时代之一,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事情。 但如何改变中国文化的这种特征呢?大汉皇帝发现,自己也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就象改良中国文化。 这是一项艰巨而长期的工程,大汉皇帝根本没想过会在自己手里,就能改变过来。 大汉皇帝有意地保留了中华联邦地许多文明之外,又派人与欧洲接触,希望能与更多的国家开展合作与交流。 刘常满也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这些做法,能带来些什么改变,不过刘常满还是希望,能在与各国地交流中,使中国文化找到一个改变自己的机会,使它不至于变得越来越狭隘、越来越闭塞,也越来越黑暗。 从民族精神上来说,大汉朝正是大汉民族精神的青年期,但从中国文化上来讲,大汉朝很可能已经是中国文化的中年期了。 经过青年期的塑形,中国文化此时,正和人到中年一般,是最有包容性的时候——因为诸子百家的争鸣刚刚过去,乱纷纷你方唱罢我登场,都还没有确立最高地位,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时候还没有来到。 “皇上,你说刚刚来拜见的那两个使臣,是欧洲人?”项眉一边用布揩着手背,一边问道。 “是呀,刚才他们那一下人家拜见尊敬的妇人时的礼节呢,怎么了,不习惯?项眉的窘态,笑着问道。 “要是能习惯了才怪呢!他一个男人,却毛手毛脚的来亲我的手背,你在旁边也不说拉住!”项眉有些生气。 说起来,她也是四十几岁的妇人了,却依然风韵不减,反倒更增了几分成熟美。 “咳,这可不赖我,那不是你要跟我一起,看看从没见过的人样子吗?”刘常满笑道。 “算了,不过皇上,说来也怪了,都是一样儿的人,为啥他们欧洲人的眼睛和头发是那个样儿呢?还有那脸,白得吓人,要是黑了碰到,没准当成是妖怪了呢!”项眉到底是个大方的,嗔了一会儿子,也就过去了。 说起来,这次欧洲派来的使者,已经是第十拨了。 自从大汉皇帝的使者通过波斯、大食诸国,到达欧洲后,就与欧洲人打上了交道。 对于欧洲人来说,中国所产的瓷器、丝绸,都是不可思议的珍品,而对于大汉皇帝来说,欧洲的很多东西,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吧,但以后总会有的,比如说苏格拉底、阿基米德等人的理论,总会创造出来,到那个时候,中国很有可能在文化交流中,得到益处吧。 不过就算是现在,中国也不能说没有得到益处。 就说现在的贸易吧,中国的丝绸运到欧洲后,换到的全是真金白银!从长安出发,经西域到达波斯的“丝绸之路”早就开始兴旺发达了,因为一路上都是大汉国的藩属国,因此经商的通道很是畅通,这条丝绸之路上的艰辛,比原来少了许多。 不但如此,大汉国从泉州出发,远销印度、欧洲的“海上丝绸之路”,也已经开通多年,而且大汉国的造船业,已经很是发达,尖底的海船已经可以造几百吨级的大船了。 而欧洲人也更多的来到中国,在这个时代,欧洲还落后得很,和中国这样富庶的地方,简直是没法比的,所以很多欧洲人到了中国后,也有不愿意再回欧洲去的,中国的人种里,慢慢的竟然开始有了少量的混血儿。 “难道说,三国时的孙权赤髯碧眼,就是我这个时候引进的人种么?”大汉皇帝自己想着,又为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笑了起来。 “什么事情让皇上这么偷着乐呀,要不要与臣妾说说,让臣妾也高兴高兴?”范见刘常满笑得诡异,便笑着说道。 “呵呵,,你真的想知道?”刘常满笑道。 “是呀,快说呀!”范笑道。 “那好呀,我就告诉你了。 ,你知道不,我根本不是这个时候的人,我是从两千年后来的,所以你看看,这些年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提前知道的,你不觉得么?”刘常满看着范的眼睛说道。 “裕儿都有儿子了,皇上你还来拿我寻开心!”范一把将刘常满的手推开说道。 在她心里,只当刘常满是开玩笑的,怎么能相信呢?“看看,我说实话了吧,你又不信我,嘿嘿。” 大汉皇帝自己笑笑,突然间又为自己竟然在五十寿诞之后,还能保持这种赤子之心有些意外。 “也不知道,现在的中国是怎么样了?我穿越这后,中国已经过了四十多年了呵,中国也不知道超过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国没有?”刘常满摇摇头,笑着想道。 跳至 第四十一章 合作与交流(下) 第四十一章 合作与交流(下)“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 这是唐人歌颂“开元盛世”的诗句,刘常满心里记得很清楚。 不过对于刘常满来说,几十年的休养生息,大汉国里,虽然不敢说全国都“小邑犹藏万家室”,但在关中、三河、三齐之地,一个邑中有上万户人家的,却也有很多了。 自从实行了新军制以后,大汉国的军队,都只让青年人们在二十岁左右入伍,再不抽调普通百姓,因此大汉国的百姓们,再也不用担心会突然被抽调前去打仗,因此在生活上,当即安定了许多。 而且,大汉国在高皇帝时休养生息近十年,到了大皇帝时候,又休养生息二十余年后,国力强盛,国库充盈,在大皇帝的改革努力下,官府也慢慢的转换了思路。 先秦以来,中原各国的百姓们,都必须为国家服劳役,基本上每月一次,两三天不等;每年又有一次大劳役,时间一个月左右。 但凡修桥铺路、筑城建宫、疏浚运河等等事务,都需要老百姓自带口粮,免费替国家工作。 但大汉皇帝登基之后,逐步取消了这种劳役形式,而是改为雇佣制。 也就是说,当国家有比较大的劳役或是工役时。 就出资雇佣百姓们前去工作,按时发给工钱。 正因为长期孜孜不倦地努力,终于在大汉皇帝登基二十几年后,在整个大汉国内,都消除了这种劳役的现象,国民的负担大大减轻。 当然,这里说的大汉国,指的是直属大汉国的郡国。 象中华联邦内的其他国家。 因为经济和传统方面的原因。 是不可能完全执行这种政策地。 而象楼兰那种小国家,本来就是部落制地匈奴等国,统治方式和组织方式和大汉国完全不同,自然也就不存在这样地问题。 不管怎么说,大汉国几十年的休养生息,让大汉国大大的富强了起来,前来访问的欧洲使者们。 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在他们眼里,这个遥远的东方国度里,到处都流淌着黄金。 人们身上穿的,都是贵比黄金的真丝制品——是地,大汉国的普通百姓们,也都有几身丝绸制成的衣服,谁让大汉国整个南方都盛产丝绸呢?大汉国百姓日常使用的器具,虽然只是普通的白瓷制品。 但对于欧洲人来说。 这已经是上层社会才能使用得起的奢侈品了。 毕竟这个时候的航运条件还很差,靠着海路运到欧洲的瓷器,价格翻了数十番。 自然是极其昂贵地了。 而且,这里到处都是美丽地东方艺术品,伟大的长安城里,竟然有二十多万人口!当时的欧洲,最大地城市也不过才几万人。 大汉国皇帝的名下,管辖着东到大海,西到葱岭的广大区域,中华联邦单是在亚洲的面积,就甚至已经超过了整个欧洲大陆!倘若再加上由大汉天子发现的“新大陆”,中华联邦的面积,已经有两个欧洲大陆那么大了。 所有的这一切,都让欧洲来的使者们心生敬仰。 这个时候,欧洲的发达程度,还远远不如大汉国,而且欧洲正处在战乱不已的时代,对于大汉国的富庶、安宁,更是仰慕不已。 不过,在和欧洲的使者接触了几次之后,大汉国皇帝发现,此时的欧洲,并没有形成真正发达的文化核心,此时真正已经形成了文化核心的,乃是四大文明古国的另外三个:印度、埃及、阿拉伯。 而在这三个文明古国之外,还有一个依靠吸收、消化别人的知识而形成的核心文化,那就是波斯文明。 于是,大汉国皇帝的视线很快转移,移向了这四个方向。 说是印度文化,其实此时应该叫做恒河文化才对,因为这个时候并没有后世意义上那个巨大的印度国,而是由恒河流域的一系列的小国,如身毒、天竺等构成。 但恒河文化在大汉皇帝的感觉中,和中国文化的交集实在太少,真正和中国文化交集多的,反倒是后起的波斯文化。 波斯今天的伊朗一带了,和中国一样,具有源远流长的文朗,也是个永远不会向敌人屈服低头的国度,在数千年的历史上,伊朗创造了无数文化奇迹,越和他们交往,大汉皇帝就越敬佩波斯人的兼容并蓄精神。 “可惜,到了后来出现了伊斯兰教之后,这种兼容并蓄的精神,就慢慢的消失了不说,波斯人的学习能力和愿意改变自己的愿望,竟然比中国人还要差,这也算是一个反讽吧?”刘常满想想后世伊朗人坚守伊斯兰根本教义的样子,心里苦笑着摇了摇头。 阿拉伯文化和埃及文化,距离大汉国比波斯更远,但大汉皇帝在发现了欧洲文化此时尚不够发达时,专门派了使者前往,去和阿拉伯文化和埃及文化进行交流。 大汉皇帝心里,也不指望这个时候,能从人家那里学习到什么,但各种古老的文明之间,有了交集之后,倘若后世有大智慧、大能力之人,可以让这些古老的文明互补互用,长盛不衰,那不是更好么?“或许,我根本做不了什么,但我可以把这些条件创造出来,然后帮助人类的发展吧?”大汉皇帝心里想着。 也正因为如此,在每个使节团中,特别是海路前往的使节团中,大汉皇帝都专门派去了一个工匠组,里面有专门的精通制造指南针、造纸术、印刷术全部流程的人才。 每到一个地方,大汉国的使者,都会把这些技术传给当地的小国家。 “也不知道我做的这些工作,到底能对促进人类文明发展起到多大作用,不过尽人事听天命吧,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大汉国皇帝在心里说道。 不过大汉国皇帝的努力没有白费。 造纸术和印刷术很快就在欧洲、东非流传开来,大大的促进了当地文化的发展。 “或许,中国以后在英文中的翻译,并非是因瓷器而来的‘china’,反倒是因纸而来的‘p是,他们直接翻译为‘zhonghua’,呵呵++则给他们确定了!”大汉皇帝在心里笑道。 但最让大汉皇帝想不到的事情,却还在后面。 前往东非的船队回来之后,东非许多国家,都派了整团整团的使节前来大汉国,为什么?因为他们要学习中国文化,特别是中国文字。 非洲的文明发展,除埃及一带外,其余的地方,都是比较慢的,很多国家很晚才有文字。 但有了大汉皇帝的使节团前往,形势就大不一样了,这些国家在见识了大汉国的文化后,第一反应竟然和大汉国毗邻的这些国家一样:全盘学习!在整个中华联邦中,除大汉国本土外,靖海国、新燕国、新齐国、光汉国自然是用的中国字,国内通用的官方语言,当然也是中国话;而大汉国附近的国家中,匈奴人有语言,没有文字;月氏人则几乎完全被中国同化,用的是中国字、中国话;沧海国、高丽国、东胡国用的都是中国字,但说的却不是中国话;扶桑诸国、靖海国、吕宋国等的情况也是如此,用中国字表意,但说的并非中国话。 而有自己语言文字的,唯有吐蕃、南诏,西域诸国几乎都没有文字,但有自己的语言,而且中国文化正在向他们渗透,估计离使用中国字表意的时间不远了。 这一次,倘若非洲的这些国家,也学习和使用中国字作为自己的文字,那么中国文化的扩张,可就又前进了一大步了!因此大汉皇帝很热心的向非洲的兄弟们提供了许多帮助,以使他们能够尽快学会中国字。 “或许,以后世界上流行的官方语言,只能是中国的方块字呢!那个时候,全世界都把中国文化当做自己的母文化么?”大汉皇帝在心里想道。 跳至 第四十二章 皇位更替(上) 第四十二章 皇位更替(上)生老病死,用是世间最大的规律,强如大汉皇帝刘常满,也是抵抗不了这个规律的。 大汉历五十二年,刘常满就六十三岁了。 说实在的,这男人一上了年纪,慢慢的就感觉到精力大大不济了,虽说距离老年痴呆那还远得很,但比起原来的时候,确实忘性增大了不少。 就象昨天的事情吧,大汉皇帝刚刚签署过一项命令,让一个叫“张大锐”的侍卫前去卫尉任军官,谁知第二天,大汉皇帝就突然又命令张大锐来内殿值宿卫,搞得中尉的首领是不知所措。 在我国历史上,皇帝往往是做到死的那一天为止,但刘常满不想这样。 做皇帝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大皇帝已经老了,所以他想休息了,太子刘裕已经年过而立,正是出力的时候,再加上在此之前,刘裕也已经接过了许多国政,大汉皇帝完全可以放心的将担子移交于他。 在老皇帝神志还清醒的时候交接皇位,好处多得很。 但在历史上,往往由于形势格禁,或者老皇帝希望多做些年头。 因此迟迟不肯交棒。 如今大汉皇帝膝下,总共有四儿六女,儿子们当中,最小的刘衿,也已经前往辽东国为王了,女儿们也都全部出嫁,刘裕最大地儿子,也已经七岁。 大汉皇帝早就对刘裕当这个皇帝考察完毕。 可以放心的交棒了。 在历史上。 庞大的后宫群,往往是老皇帝交棒的巨大障碍。 不过大汉皇帝不同。 大汉皇帝总共只有一个皇后,三个嫔妃,如今更只剩了一后一妃,移居也是容易得很,刘常满甚至早就派人把长乐宫打扫干净,要去住在那里了。 大汉历四十四年。 在大皇帝刘常满六十五岁生日的那天,当中华联邦、欧洲诸国、波斯、天竺、非洲诸国的使节都到长安城替中华圣天子贺寿的时候,大汉圣天子向天下臣民下达了诏令,将皇帝之位传给了长子刘裕,号为太上皇。 “朕以不德之身,沗居皇位,四十余年矣!如今朕年纪老迈,已经不堪再操劳国事。 为天下臣为计。 为大汉社稷计,为中华联邦的安定计,朕已决定。 即日将大汉皇帝、中华联邦天子之位,传于皇长子刘裕。” “嗟乎!尔小子裕,受此社稷,为天下臣民之主,为万邦朝拜之王,为上天之子,保国安民,可不敬!”大汉国地百姓们,虽然早就知道大汉皇帝要将皇位传于皇太子刘裕,但谁也没有想到,大汉皇帝会在自己地身体还很是强壮时,就作出这个决定。 按照大汉国百姓地看法,大皇帝身体一直很好,极少有过疾病,按照他的情况,再在皇位上呆个十年八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当然,政事的处理,可能会没有原来那么勤谨罢了。 对于自己的这个皇帝,大汉国百姓的心中,有着万分的感激地留恋,但大汉皇帝诏书已经下达,君无戏言,这个皇位,传给刘裕的事情,已经是一定的了。 “,眉儿,你们两个原来不是常说,等我们闲了下来的时候,就一起到天下各地去转转吗?这下子,老头子退休喽,我们可就有空啦!”发过传位诏书后,刘常满回到长乐宫中,笑着对项眉和范说道。 “呵呵,皇上,恐怕半年之内,你总走不开吧?裕儿那边,不明白的事情还多着呢!”范也笑着说道。 萧和吕云在五十来岁的时候,都因病去世,如今大汉皇帝身边,就只剩了范和项眉二人。 范的儿子刘裕继位当了皇帝,她自然也接替了皇后之位,喔,这个时候,已经皇太后了,到底心疼儿子,也笑着对刘常满说道。 “是呀皇上,你别说,现在我们一个老头,两个老太太,却去哪里玩好呢?还不如在京城看着裕儿顺顺当当的把事情办下来再说。” 项眉也是个识大体地,虽然如今她地儿子刘衿已经是掌管着辽东辽东王,但她却不愿跟着儿子前去享福,仍愿意和刘起。 其实她们不说,刘常满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是走不掉的。 刘裕虽然已经参与政事多年,但“只有在工作中,才能学习工作”,更不用说是大汉皇帝这个职位了。 象大汉国这么一个管理着一百多个郡国地大国家,事情千头万绪,有很多都必须向刘裕交待清楚;不但如此,刘裕在接掌大汉国的同时,也接掌了中华联邦的天子之位,这里面更有许多需要告知的东西在内。 因此刘常满也不过是和项眉两个说笑罢了。 再说如今以他的身份,虽然不当皇帝了,但依然是尊贵无比的太上皇,刘裕怎么会放心他孤身一人带着两位母亲出去随意游玩去?“嗨,这当了皇帝,不遂心的事情,也还多着呢!”刘常满在心里暗叹道。 在很多人心里,当了皇帝,就意味着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可是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当了皇帝,所受的限制和掣肘,根本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多。 就象刘常满吧,自从当了皇帝之后,刘常满几乎从来没有过单独活动的时候,甚至,连睡觉的时候,旁边也都站着侍者。 而且,一旦需要做出什么决断的时候,还必须过以丞相为代表的政府体系的通过,一旦政府不通过,皇帝的命令,也就无法执行。 汉朝的时候,上下的等级还远没有原来那样的森严,大汉朝廷之上,丞相和皇帝争得面红耳赤的情形,也时有发生。 刘常满记得,毛太祖年老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我管不了全中国,我所能管住的,最多也不过就是北京附近的这一块儿地方罢了。” 当了皇帝之后,又活了六十五岁之后,刘常满终于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了。 是的,哪怕是皇帝,也管不了太大的地方,只能管住以自己的宫城为中心的首都,根本不可能将下面的事务一一改进,对于基层的事务,需要的,还是那些贪官猾吏。 当了皇帝才知道,原来,当官的,根本就找不出来不贪的,有的只是贪多贪少的问题。 就象黄河大河道的整修吧。 刘常满清清楚楚的记得,大汉历十五年的时候,自己曾给派人修整过黄河大堤和河道,当时一共花了一百万贯。 可后来就不一样了,待到大汉三十五年的时候,大汉皇帝又派员前去修筑黄河的时候,只是将原来筑好的河堤修整一下,工程并不算浩大,但却花去了四百万贯,整整是当时修建的四倍!可对于这种事情,查了几次之后,刘常满就决定不再封查了,因为这样的事情,是阻挡不住的,社会富庶了,经济发达了,官员们自然就也腐败了,这和生老病死一样,也是一样自然规律呵!但刘裕的性格,和刘常满不同。 刘裕虽然为人彬彬有礼,处理事务礼节上也是做得很周到,看上去,完全是一个宽厚的皇帝,但刘常满心里知道,刘裕的性格和自己还不一样,在他的性格中,刘裕却有一种似乎来自先天的缺陷的眼里,太容不下沙子了。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说的就是当时历史的真实写照。 对于每个政治家来说,最最需要的一条,就是肚量宽宠,包容性强。 可刘裕的心气太刚,因此上,刘常满就说估计,这个儿子,需要一次挫折,才能真正的成为一个好皇帝。 跳至 第四十三章 皇位更替(下) 第四十三章 皇位更替(下)转眼间,大汉国皇位传给刘裕已经半年了。 因为大皇帝的妥善安排,诸皇子都有了归宿,自然也就没有可能再闹家务,整出个“九王夺嫡”之类的闹剧了。 而半年之后,刘常满也终于放心的把那方“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传国玉玺,完整的交给刘裕了。 要说起来,这方传国玺,乃是当初李斯派人用和氏璧雕成的一枚玉玺,献给秦王后,就成了天下帝位传承的标志,一如禹王的九鼎一般。 等到了大汉朝,这枚传国玺,自然是归了高皇帝刘邦所有,成为了大汉国的传国之宝。 大汉天子之位的传承中,这方传国玺,也是颇具象征意义的宝玺,只有拿到了传国玺,那才算皇位的传承正式完成了,大皇帝刘常满的帝位,也才真正的传给了自己儿子。 新丰城里,今天是一片欢腾,因为太上皇已经决定,以后除了在长乐宫居住之外,还会经常的回新丰城老宅子里住上一段。 大汉皇帝老了,新丰城里的百姓们,刘邦那一茬的,自然是一个也没有了,都是后世的小辈们。 但不管怎么说,新丰城。 仍然是大汉皇帝的故乡之一,而且距离大皇帝地陵寝也不远。 “等我死了,好就近送进陵里,还省事儿了呢!”太上皇经常这么笑着说。 按照大汉国的规矩,在皇帝登基那天开始,就要为自己建造陵墓,刘常满自然也不例外,他的陵墓。 就建在咸阳城旁的白鹿原上。 名曰安陵。 皇后萧和妃子吕云已经先他而去。 都暂时安在陵墓附近,单等着大汉皇帝一旦移山陵时,下墓陪葬。 “阿爹,听阿妈说,你要出去泛舟江湖?”刘裕听母亲说了此事后,急忙前来问道。 “不错,我正要和你说起此事呢。” 刘常满慈祥的说道。 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经长大任事。 刘常满的心里,自然也是很高兴的。 “阿爹,你年龄大了,若要游玩,就在长安关中一带转转也就是了。 再说儿子还有许多事情要请益阿爹,你一旦远行,我可上哪儿找你去?”刘裕劝说道。 “裕儿,你已经长大了。 我看你当皇帝还行。 用不着阿爹再在这里看着你啦!再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既然当了皇帝。 就可以按照自己地意思来,不必顾虑我。” “我在长安城中,朝臣们难免想着,有太上皇地例子在那儿呢,有什么事情,我们找太上皇诉苦去。 但我一旦出了京城,他们也就没了依仗,你才好放开手脚做事儿。” “儿子,当皇帝,就得有个当皇帝地样子,不要这么婆婆妈妈的啦!”刘常满见刘裕还要张口劝说,便打断了他的话。 “再说,你阿爹年轻的时候,就想去看看咱大汉国天下的美景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这次终于得了空,怎么说也得去把咱大汉国转上一半吧?老子的能耐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我现在还是太上皇,就算什么也不是,走在大汉国中,还能吃了什么亏不成?”刘常满笑道。 “阿爹,这我知道。 不过,你总得等着你的传记出来后,再去游玩吧?”刘裕又想了一个理由劝道。 就在阿爹准备要出游地时候,刘裕这才发现,原来,在自己的心里,阿爹永远是自己最大的依靠,一旦阿爹要出门远行,皇帝刘裕竟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那好吧,儿子,就听你的一次,不过等传记出来,你可别再拦着我了。” 说起自己的传记来,刘常满倒也来了点兴趣,当即答应了刘裕。 要说起来,在中国一直流行“盖棺定论”,但大汉皇帝在位期间,打破了这个规矩。 刘常满还没有退位时,就让史官开始替自己修订传记。 用大汉皇帝的话来说,只有这样,才能在自己这个当事人还活着的时候,看到自己地传记。 不管什么样儿地传记,在当事人死了之后再作,那就有很多东西是永远也无法弄清的了。 不但如此,大汉皇帝还要求,对自己的传记一定要真实,不要虚饰浮夸——不过大也知道,按照自己地身份地位,想找一位完全记载真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呵呵,这个史官倒有意思,瞧瞧把我夸的!”刘常满戴着老花镜子,捧着自己的传记给范和项眉看。 “呵呵,就是,这个史官说,你打起仗来,比韩信还厉害呢!”范笑道。 “怎么,咱皇上没有韩信打仗厉害么?那韩信为啥在咱皇上面前,连一点手脚都动不了?”项眉却有点不服气。 “看看,眉儿,你说到哪儿去了。 当初阿爹就亲口说过,要论起行军打仗,攻必克,战必胜,连他也比不了韩信,更别说我了。 我连阿爹也不如呢。” 刘常满笑道。 “谁说你不如高皇帝,就一定不如韩信了?韩信见了你,哪次不是服服帖帖的?可他什么时候在高皇帝面前服帖过?这就好比你教我们下棋,萧姐姐下不过吕姐姐,吕姐姐下不过范姐姐,范姐姐下不过我,我却总是输给萧姐姐!”项眉却振振有词。 “咳,要说起来了是,韩信他和我对阵的时候,还真没有赢过呢!”仔细回想前事,刘常满也不禁笑了起来。 “那就算了,不用让这史官改稿子了。 不过这一段,他说我在位期间,天下百姓更富十倍于高皇帝时候,总算是夸张了吧?”刘常满又问道。 “夸张?夸张什么,别的不说,就说我们老家那儿,富了二十倍都不止!高皇帝时候,我老家那里的,根本连饭都不吃饱,可现在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一天不吃肉,他们就觉得跟没吃饭一样!”项眉说道。 她的老家,当然就是项氏的发源地项城,原来生活得确实很苦,不过现在正如她所说的那样,百姓们几乎天天吃肉。 “是呀,别的不说,就说咱关中,现在你到谁家去搜检一番,都能翻出来二三十吊现钱,这要搁以前,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范也说道。 “就是嘛,上次记得靖海王他们回来,还说琉球岛上的百姓们,靠甘蔗榨糖,现在也是个个富得流油,整个大汉国,可不是比高皇帝时候翻了十倍么!”项眉又拉出一项佐证,大有“你敢不信,俺证据多得很”的意思。 “好好好,我信还不行么?”大皇帝笑着,又翻过了一页。 “你们听听这段呀,他说,因为我在位的时候,百姓生活得很好,日子过得富足安宁,因此,他建议,将这统治的这段时间,称为‘大汉盛世’,你们说怎么样?”刘常满又笑着问道。 “好呀,咱们这些年来,大汉国百姓过的日子,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我看他这个名字起得好,嗯,大汉盛世!”范和项眉齐声叫好。 “你们两个呀,哈哈,知道什么,这大汉盛世,可不能仅限在我在位的这段时间,最好是裕儿在位,裕儿的儿子在位的时候,都是大汉盛世,就这么一直盛世个一二百年的,那才叫真好呢!”刘常满笑道。 “嗯嗯,还是皇上说得好,想得远!等有空了,我跟裕儿说说去,让他好好的做,把咱大汉国的盛世,传他个十代八代的!”范也笑了。 “是呀,但愿天佑我大汉,让大汉国的百姓们,越过越好吧!”大汉皇帝在心里默默的替大汉国祈祷,替中华祈祐。 《新汉书.大皇帝本纪》中这么记载道:“大皇帝一生,文治武功皆臻极盛,实乃千古人君之楷模也。 唯大汉皇帝将自己传记之中称大汉国十二年到四十六年之间这一段为大汉盛世的说法,自传记中剔除,并谓后人曰:愿吾大汉国代代盛世,可总称大汉盛世也。” 跳至 第四十四章 天佑中华(大结局) 第四十四章 天佑中华(大结局)琊一带乃是秦始皇帝最喜爱的地方,他五次东巡,有琅琊一带,为此,他还专门调动了五万户百姓到琅琊台下居住。 现在刘常满便只带着范和项眉两个,住在琅琊台下。 琅琊山一带的景色,确实是天下至美。 阴雨的天气,到处云雾缭绕;晴朗的日子,又是一番山明水秀,刘常满常常早早就起床,端立在门外的石台上,望着远处的山海云雾。 大汉国如今,已经是刘裕在当皇帝了。 儿子上台后,和老子的做法当然有些不同。 并没有后世生活经验的刘裕,对于推广大汉国的文化,有一种狂热的冲动。 没过几年,原来楼兰一带的西域文化,就已经被大汉国新皇帝的政策消灭殆尽,就连吐蕃一带的文化,也被大汉国新皇帝强力更化了。 或许,在刘裕心里,自己无论如何是比不过阿爹的,因此,只有在他看来,阿爹做不到的事情上显示一下自己的才能吧。 倘若不是新燕新齐光汉国远隔重洋,天竺、波斯诸国路途遥远,大汉国新皇帝早就把中国文化全盘推广到那些地方去了。 而大汉国皇帝因为重洋路远有些顾虑,不愿前去开发的澳洲,也被大汉国新皇帝派靖海国相亲自出航,沿着吕宋、爪哇诸国自古以来传说中的路线,前往澳洲,进行大开发去了。 “或许,历史的发展。 并非由我一个人地意愿吧。” 刘常满对于儿子的做法,却也没说什么。 就算自己活着的时候,刘裕不如此做,那后来的的呢?自己死了之后呢?毕竟自己为他们打开了这一扇大门,以后的发展,就看他们的了。 但刘裕对于父亲钦定的对扶桑岛地发展控制,也执行得更加得力,下手也更狠。 对于扶桑岛地人口。 刘裕开始了更加严密地控制方法:他在开发澳洲、青唐一带时。 就从扶桑岛大量抽调人口。 却把各国的罪犯,全都发配到扶桑岛去,这么一来,大皇帝原来执行的政策,变得更加严厉起来,可以说,扶桑岛原来的居民。 已经全部没有了,变成了各国罪犯的集中营,一个庞大而严密的海上监狱。 从此之后,扶桑国这个名称,慢慢的也就消失了,在中华联邦中,“再不老实,信不信皇上送你去那个地方!”竟然成了一句骂人地俗语。 “那个地方”慢慢的变成了扶桑国的代称。 与大汉国百姓嘴里的厕所和烂泥塘等地方。 共用同一个称呼。 “也不知道,中国文化发展到最后,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但中国文化成为世界的母文化。 还是可以期待的呢!”大汉国皇帝心里欣慰的同时,也有些担忧。 谁都知道,有了竞争,才会有更大的进步,倘若全世界都被中国文化垄断,那绝对也是个不可想象地世界。 一想起中国文化历经唐宋之后,到了明清时候地腐朽黑暗,那种恶毒的智慧被发展成为锦衣卫、小脚女人等之类的玩意,刘常满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恶寒。 “或许我是杞人忧天吧,毕竟,这个世界上,其他的文化,也并不象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到了现代,英美那么厉害,欧洲文化也并没有统治世界嘛,说不定,就连中华联邦也不见得能存在多长时间呢。” 刘常满在心里想着,发现自己心里,竟然有些希望中华联邦解体的意思,刘常满又觉得,自己连自己也把握不定了。 “皇上,又在想什么呢?”范走到刘常满背后,笑着问道。 “我在想,如果现在我们都快死了,你会想些什么呢?”大汉国皇帝笑着问道。 “那个时候呀?我会想,儿子会给我个什么谥号呢?”范笑着说道。 “那皇上你呢,你会想什么呢?”“我会想,愿上天佑我中华,让我中华民族,世世代代屹立于世,永远是世界上最美的国度!”刘常满想了想,对范说道。 **************大汉历一千零七十二年,中华联邦正式解体。 自从大皇帝刘常满建立中华联邦之后,大汉国历任皇是中华联邦天子。 然而,大汉历四百七十年的时候,部,发生了内战。 那场内战,是由大汉国的两位皇子发动的,内战的结果,使大汉国以黄河为界,分裂成了南北两个部分。 分裂之后,由于势均力敌,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但大汉国内的疆土,开发得却更为完善了。 可这中华联邦圣天子的位置,南汉北汉两个国家却争执不下。 北汉仍然建都长安城,而且拥有传国玉玺,按说是中华联邦天子的不二人选,但南汉国一是力量较强,二是南汉国的皇帝,乃是哥哥,并且南汉国与北汉国分裂之后,中华联邦需要了出海前往的大部分联邦国,例如新燕、新齐、光汉、吕宋、澳列等国,都和南汉国的关系更亲密。 而靠西北部的联邦国,如西域诸国、蒙古、匈奴、欧洲等国,却和北汉靠得比较近,传统上也都更偏向北汉国。 于是,中华联邦在大汉历五百多年的时候,事实上已经分裂成为了南汉和北汉两个联邦,中华联邦已经名存实亡了。 大汉国分裂之后,本土实力大减之下,对于中华联邦内各国的控制,也逐渐弱了起来,除扶桑国仍被作为“那个地方”之外,其余的国家,对于大汉国圣天子的敬意也日渐减退。 在美洲,以占据了如今美国地盘的光汉国为中心,建立了新的联盟;而在非洲和欧洲,也都建立了自己的联盟,不过名义上尚尊大汉国为天子。 到了大汉历一千零七十二年的时候,崛起于河南一带的一个新势力“李唐”,经过数年的战斗,取代了已经千孔百疮的刘汉,大汉国终于走到了它的尽头,名存实亡的中华联邦,也随着大汉国的灭亡,而彻底走到了它的尽头。 大汉国虽然终于走完了它的历程,然而,大皇帝刘常满,在世界上,永远都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在耶历二千零九年的时候,最新出版的“影响世界历史的一百位伟人”中,刘常满赫然列在第二位,仅次于上帝耶!刘常满,这个被誉为“文化布道者”的中国皇帝,因为向全世界推广造纸术、活字印刷术、指南针、航海术,并以他自己的名义,建立了一个巨大的基金会,前后支持和奖励了数以万计的科学家、文学家而闻名与世。 时至今日,虽然大汉国早已不复存在,然而,大皇帝刘常满的命名的“中华联邦最高奖”,依然是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奖项。 当然,所有这些,甚至连刘常满在世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所以在世界文化中占了这么重要的地位,竟然是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以及自己异想天开的设立的这个“中华联邦最高奖”,而不是他的赫赫战功,广泛传播中国文化,以及将中国人殖民到世界各地。 可是不管怎么样,刘常满,这个灿烂光辉的名字,永远的刻在了历史的星空中。 而这星空,正是他自己亲手擦亮的。 已结局|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