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霸王》 第一章 一梦千年 姜琅踏出大学的校门已经有四年了。毕业之后进了一家还算是不错的单位,勤勤恳恳的工作着,永远是一成不变的工作内容,永远是忙忙碌碌浑浑噩噩的,今日犹如昨日的复制粘贴,毫无新意没有丝毫的惊喜和意外。 “叮叮…” 姜琅拿起手边的山寨手机,一个熟悉而又惊悚的声音传来:“小姜呀,华东地区设备又出现问题了,比较着急。你暂时先别休假了,飞过去给解决一下吧。你那块比较熟,交给别人做我也不放心,你看行不行?“ 你看行不行?听着像是商量的语气,但是没给姜琅任何回旋的余地。一年有三百六天在出差,还有那块地区是不熟的。刚从华北区吃完沙尘暴,年假才休了一天,又要去华东区看阴雨连绵…… 心里虽是一万个不情愿,但是姜琅还是爽朗答应道:“好的经理,没问题,你把出差相关信息发我邮箱就行了,我收拾一下,立马就过去。“ 听到姜琅答应的如此干脆,经理可能有点不好意思了,电话那头说道:“辛苦你了小姜呀,你真是咱公司的骨干精英。暂且不说公司以后上市股票分红,就公司这季度的优秀员工,我也一定会帮你争取一下。“ 听到电话那头经理又给自己画饼充饥,说一些假大空的承诺,姜琅已经彻底的免疫了。自己早已不是刚职场的愣头青,这种话就是说的人当屁放,听得人当放屁,你要当真了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公司上市也不是上大学,给钱就让上的。就连季度奖金,经理也是优先考虑的是身边嗲声嗲气的小助理。 估计经理还等着自己表态呢,姜琅立马换成一副惊喜而又感激的语气道:“真的吗?真是太感谢您了,您总是一直照顾我。“ 假话全都说,真话不全说。又寒暄几分钟,终于是撂了电话。 挂了电话姜琅就像是摘了面具,工作不能丢,生活还要继续。纵有万般无奈,更与何人说。 简单收拾了昨天才拿出洗漱用品,装了几套整洁的衣衫,拖着行李箱,下楼拦了了一辆出租车,就向机场奔去。 买好了机票,姜琅坐在候机大厅,等候着每次都让他万分激动的一刻。姜琅就这么有恃无恐的坐着,这一刻终于到了。只听候车大厅喇叭传来靓丽空姐的声音:“开往浦东的航班将要起飞,请您登机口准备登机“。声音干净清澈,犹如雨后晴天,犹如空谷幽兰,听得姜琅如痴如醉,臆想联翩。 当听到“请您准备登机“,姜琅都会整理衣服,庄重而又严肃。此刻姜琅都觉得自己应该九龙至尊真命天子,王八之气外泄,让人不可侧目而视。姜琅本想多听几遍,奈何又怕耽误了航班,在听了第三遍之后,终于一狠心,走向了检票口。 飞机在云层中穿行,姜琅带上眼罩,打算再小眯一会。迷迷糊糊中,只听机舱外电闪雷鸣声骤起,接着就是机舱中惊恐的尖叫声,声嘶力竭的呼叫声。姜琅听着身边的呼声惊叫,心中顿时一惊,一下被吓尿了,不会是赶上飞机是事故了吧?…… 完了!这次是真“登基”了…姜琅伸手就要扯掉眼罩,只觉得整个人处于失重状态,手臂沉重无力,浑身的疲惫不堪,然后整个人就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昏睡中姜琅做了一个美梦,梦中自己穿越到了明朝,成了帝师加首辅的张居正。头戴乌纱,身着朱紫蟒袍,坐着三十二的抬的“巨无霸”。怎么形容呢,“步撵如斋阁,可以贮童奴,设屏榻者。”排场之浩大,气势之煊赫,真可谓是气冲斗牛,声势震天。 姜琅就这么随意的躺在撵中的软榻上,听着坐下战战兢兢的朱翊钧背诵功课。身边的娇妻美婢萦绕,捶腿揉肩的,还有剥时令水果的。这时一个美婢身着轻纱,玉颈生香,一只芊芊玉手,拿着一个夜光杯,杯中葡萄美酒馥郁醇厚,小心翼翼的喂着闭目养神的姜琅。美酒一直的往口鼻里灌,姜琅感觉就要呛住了,有这么伺候人的吗?姜琅不禁愠怒,张口斥责道:“够了,够了!” 然后姜琅就醒了…一睁眼看到一个‘小弟弟’,一个垂髫小屁孩正光着小屁股蛋子,往自己的脸上撒尿。姜琅想起刚才梦里的葡萄美酒,忍不住腹中呕吐翻滚。姜琅微微一抬头,看到一群人正围着自己。多得是粗布长衫,个别文雅一点的是锦缎右衽,头裹褐色幞头,个个的都不是现代人的装束。 “醒了,醒了,这书呆子醒了。“一个老头捋着颔下全白的胡须说道。 这老者的口音陌生又熟悉,姜琅天南地的出差,各地的口音方言都是能听懂一些的,可刚才老者的口音自己从未听过,但神奇的是自己能听懂。 “九公你真是神了,一脚踏进鬼门关都让您老给扯回来了。”一个长脸汉子恭维道,话音刚落周围一片附和声。 老汉面带得意,谦虚道:“这童子尿是纯阳汤,有阳气他自然就醒了。” “高,实在是高呀,真不愧是当世神医。”周围又是一片的惊赞。 神医???姜琅看着眼前的庸医都无奈了,自己是被尿呛醒的,跟他的医术有一毛钱的关系。还是先知道这是哪儿要紧,于是张口问道:“我这是那里?你们是谁?为什么穿这样的衣服……” 那老头听着姜琅喋喋不休的发问,还有他那一脸茫然的表情,心中顿时不安,不会出了医疗事故,把人看傻了吧?于是赶紧带着围观群众跑路了…… 姜琅现在脑子里很乱,全都对不上了!葡萄美酒变成了童子尿,娇妻美婢成了一群的抠脚大汉。周围的一切的人、口音、建筑都是陌生的,分不清那个是真实,那个是虚幻,姜琅仔细的回忆着,坐在地上想一个人捋一捋。 “啊!!!” 突然间姜琅脑袋一阵刺痛,脑中不知何时增加了一部分记忆。记忆中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姜琅,江宁府江宁县人士,年方十五,是大宋朝汪洋士子大军中的一员。父亲去世之后,姜琅就和母亲哥哥三人相依为命。后来哥哥娶了亲之后,大嫂强悍跋扈就和姜母娘俩儿分了家。分家之后姜母的所有期望就寄托在姜琅身上。为了给姜琅找一个好的先生,姜母变卖了所有的家财,白天出去做帮工,晚上浆洗缝补衣衫,最后终于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撒手西去。姜琅这个饱读圣贤书的书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而束手无策。 姜母去世之后,姜琅更是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吃了上顿没下顿,除了读书别的什么都不会了。姜琅骨气还很硬,不愿出去帮工,觉得有辱斯文。也不愿出去乞讨,因为“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最后终于被“气节”所累,把自己给活活饿死了。然后后来的记忆就续上了,姜琅飞机事故,机缘巧合之下算是借尸还魂鸠占鹊巢,竟穿越到了宋朝。 姜琅愤恨骂道,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然后就泪流满面了。这并不是被自己感动哭了,而是梦境和现实的落差太tm大了。张老师和这姜琅的处境差距不啻于天堂地狱,这哪是鸠占鹊巢,这分明是占了一个“鸡窝”…… 姜琅坐了良久,总算是平复了心理的落差。闻着身上的尿骚味,胃里又是一阵的翻滚,但是什么都吐不出来,因为肚子里空空如也。姜琅打算先回到住处,拿一套干净衣衫,再去去洗个澡,然后再找点东西填饱肚子。 这叫什么事儿呀,姜琅满脸的悲痛,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好难过,这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结果结果…” 第二章 一一风荷举 跟着自己的记忆,姜琅终于找到了住处。顺着河堤的陡坡滑到到底,一个桥洞出现在面前,没错就是这里了。 桥洞两面各支起来一块木板,堪堪能算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屋子。屋内阴仄昏暗,紧挨着潺潺流水显得潮湿异常。还好这个时候没有水污染,要在后世光是味道就能把人熏死。 姜琅挑挑拣拣总算是凑齐了一身相对干净点的衣衫,洗漱用品更是一样没有,自己一个穷酸书生,吃饭都成问题,这些都是奢侈品,而且以前的“姜琅”也并不注重自己的个人卫生。 说到个人卫生,姜琅不禁吐槽一些整日之乎者也的文人士子。近的就仁宗朝的王安石,仪表邋遢,着衣肮脏,须发凌乱,不修边幅的样子登峰造极。远一点的就前秦王猛,有一个成语“扪虱而谈”说的就是他。晋书记载:“一面谈当世之事,扪虱而言,旁若无人。”就是一边捉虱子,一边谈论当世之事,旁若无人。王猛扪虱的时候不说虱子的感受,也不知道有没有考虑其他人的感受。 虽说这些人都比较邋遢,但丝毫的不影响他们的才干,不影响他们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王安石饱受争议暂且不提,王猛则是被誉为“功盖诸葛第一人”,辅佐苻坚歼灭群雄,统一北方。只可惜王猛逝世,苻坚淝水一役一败涂地,最后只落得个国破身体下场。这些都是名人的个性,姜琅从小接受教育就是勤洗手讲卫生,毕竟“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沿着青石小巷寻觅着,姜琅总算是找到一处相对僻静的荷花池,环顾四周,四下无人,打算就在此处沐浴更衣了。 姜琅先俯身在水池边,仔细的打量一下自己现在的样貌。皮肤白皙,五官俊美,虽没帅到让美女面红耳赤,呻吟尖叫的地步,但也算是俊秀灵动,翩翩少年。褪下身上繁琐的长衫,姜琅一低头,也颇为满意,最重要的是还有很大发育空间。 一边洗澡姜琅一点消化脑海中的信息,想起年号,姜琅就咂舌苦笑。此刻年号是“建中靖国”元年,是端王赵佶登基的第二年,是著名的“青楼天子”宋徽宗的第一个年号。宋徽宗实在不是一个好皇帝,《宋史》的评价就是“宋徽宗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徽宗任用奸佞,六贼当政,又穷奢极欲,荒淫无度,使得内忧外患,导致“靖康之变”,落得凄惨无比的下场。 姜琅想起后世史书介绍“靖康之变”,就觉得愤懑郁结,心情久久的不能平静,那是史书上最耻辱的一页,姜琅都不愿想起。但是自己回到了这个时代,他是这个时代的先知,姜琅想要尽最大的可能改写这段历史。有任何一丝的可能姜琅也不打算放弃,一定要阻止那场惨剧的发生。 想通了这些,姜琅打定主意,学业不能丢,文人士子的身份不能丢。自从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解决掉“朱李石刘郭,梁唐晋汉周,都来十五帝,播乱五十秋”藩镇割据的局面后,一直是“重文教,轻武事”,这一治国政策执行的矫枉过正,过犹不及。所以姜琅想要有所作为,还是士子身份好使,最好是能“东华门唱名”方能一展抱负。 想到到“靖康之变”还有很长时间,说不定自己还能回去,姜琅也就释然了。 澡洗的差不多了,姜琅上岸往身上套衣衫。时令正是夏暑,水面荷叶清润圆正,荷花亭亭玉立。姜琅突然诗兴大发,想到一首诗词非常的贴切,决定做一次文坛的剽窃大盗。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姜琅刚吟完上阕,正喘口气的功夫,突然听到一个惊呼,“好词,好词,没想到在这僻静的荷花池畔,还能听到如此佳句。” 姜琅听到这清脆悦耳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巷口走出一绝美少女。少女柳眉杏目,明眸皓齿,身着一身粉色缎面齐腰襦裙,犹如出水芙蓉一般,与池中荷花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少女看着正在套衣衫的姜琅,又看地上的脏衣服,顿时面红耳赤,拉着身边的小丫鬟,躲在湖边的垂柳后面,羞道:“你这书生好生无礼,光天化日之下沐浴更衣,真是有辱斯文。” 姜琅顿时无语了,我这白日沐浴,也不是白日宣淫,怎么还有辱斯文了。说不定这小娘皮偷窥自己洗澡,然后倒打一耙呢。 姜琅笑道:“小生只是白日沐浴,姑娘不知躲在何处偷窥在下,子曰:‘非礼勿视’,姑娘这么做丝毫不合乎礼数。” 听到姜琅如此说,少女气急,碎了一口,怒骂道:“你这登徒浪子”。小丫鬟听到姜琅骂自己家小姐没教养,气不过,站出来道:“你这登徒浪子,出言不逊,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我怎么认得你家小姐,我也不是你家姑爷”,姜琅道。 姜琅的话音刚落,这主仆一起从柳树后跳了出来,伸着芊芊玉指,指着姜琅道:“你…你这登徒浪子,真是欺人太甚。” 看着这主仆二人衣着不凡,小娘皮还气的杏目泛红。姜琅觉得自己调戏良家少女实在罪恶,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道:“小生一时失言,姑娘莫要见怪,小生这就把这词下阕补齐,权当是赔罪。” 姜琅看出来了,这少女极喜欢这首词,之所以现在都没有掩面羞走,就是为了听他的下阕。 听姜琅如此说,少女的俏丽小脸终于缓和下来,娇哼一声,道:“你且说来,莫要糊弄于我。” 看到鱼儿上钩了,姜琅暗自窃喜,故作为难道:“补齐也不难,只是小生家境赤贫,平日都是靠卖字画为生活计,这润笔费用…” 少女看姜琅眼里冒着金光,鄙视的看了一眼,道:“你且补齐这词,润笔费不成问题。” 听了这话,姜琅顿时心安,北宋的第一桶金就要挖到了。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金陵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如芙蓉浦。” 为了更贴切一点,姜琅把周邦彦的《苏幕遮燎沈香》做了一下微调,把地名给换了。 少女听了这下阕更是眼前一亮,如痴如醉,喃喃自语道:“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金陵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如芙蓉浦。好词好词,开始写这一池的荷花姿态,然后梦回故乡。有虚有实,让人遐想联翩…” 姜琅看着少女吟词走神,没有给钱的意思,不禁使劲咳了几声。 “咳…” 听到这不和谐的声音,少女终于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一眼姜琅道:“这首词的意境如此之高,是你这样登徒浪子能做出来的吗?” 姜琅一听这少女有赖账的意思,急了。老脸也不红,虽然只改了两个字,但这也算是自己写的,说道:“自然是小生写的了,难道姑娘囊中羞涩,想要赖账不成。” 少女瞥了姜琅一眼,哼了一声,道:“本小姐岂能赖账,环儿,拿十两银子给这位公子。” 小丫鬟鄙视的看了一眼姜琅,从香囊中拿出一个银锭,朝姜琅丢过来。 姜琅接过银锭,用牙使劲咬了咬,立刻显出一个牙印,这才放心的揣入怀里。这可是十两,这小娘皮果然出手阔绰,十两够姜琅省吃俭用的吃两年了! 真是赚大发了!看在银子的面子上,这小娘皮就算是故意偷窥自己的“风荷举”,姜琅也不打算再追究了。 银子已到手,这是非之地多留无益,姜琅跟少女道了一声谢,在二人鄙视的目光中,匆匆离开了这片荷花池。 第三章 食包包食饱 江宁府位于长江下游,寓意是江南安宁。江宁原是金陵旧都,南唐李后主时期,将金陵府改为江宁府,后来宋军攻占金陵,李后主出降,南唐灭亡。史书有传言,徽宗乃是李后主的转世,这二人都是天赋超凡,艺术方面造诣极高,堪称文采风流。史书虽然如此传言,姜琅还是觉得李后主比宋徽宗强多了,宋徽宗这皇帝当的荒唐死的窝囊。 姜琅洗漱干净后,换上了一袭士子衣衫,站在江宁县的街头。看着两边鳞次栉比,古色古香的房舍屋楼,不禁心胸激荡,忍不住想大喊一声,“大宋朝,我来了。” 江宁县虽不是通州大邑,但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看着两边的酒楼茶肆,宅地店铺,姜琅不禁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姜琅在街上闲逛,一来是熟悉了解生活环境,二来想吃个饱饭再找上一份差事,姜琅不想再被“饿死“一次。 姜琅在街道上随意的逛着,看到前面一食铺前围着一群人,这些人个个粗布麻衣,衣衫褴褛,像是一群乞丐,姜琅挤进去一看,这家食铺正在舍包子。姜琅虽然刚得了十两的不义之财,但要买的东西太多。衣服被褥,笔墨纸砚,还有住宿的地方,现在都没着落。还回去睡桥洞,是姜琅这个洁癖万万不能接受的,当看到桥顶的蛛丝萦绕,还有阴仄角落的蚊虫鼠蚁,姜琅就决定再不回来住了,这实在不是人住的地方。 本着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理,姜琅偷偷排在了这群乞丐的后面,立马遭到这群人翻眼鄙视,但都被其强大的心理素质给无视了。 亦步亦趋的排着队,总算是轮道自己,姜琅伸长双手,打算去接那个近在眼前的大包子,只是递包子的手突然停止了。 姜琅一抬头,一个大婶正一脸冷笑的看着自己,冷声道:“是你这个书呆子,这些包子是舍与那些乞丐的,不是给你的。“ 听这大婶的口气,自己在这一片还挺有名,百无一用遭众人鄙视呀。姜琅顿时窘迫不已,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正在这时只见,从食铺中走出一少女。那少女衣衫朴素,但都干净整洁。长的虽算不上国色天香,但也算是亭亭玉立,颇有英姿,与荷花池畔的粉缎娇柔女子截然不同的感觉。 素衣少女看着姜琅满脸窘色,说道:“张婶儿,想来他也是饿极了,笼屉中还有许多包子,你就给他一个吧。” 心慈而貌美,姜琅觉得这素衣少女在自己心中又美了几分。 张婶扭头道:“小姐你不知道,这书呆子连自己老娘都养活不了,还把自己老娘活活累死了,你说他有什么用?” 沈小姐听了蹙眉说道:“张婶儿你不要这么说,姜公子只是暂不得志,日后自有富贵之时。” 看着沈小姐表情认真,并非调笑自己,姜琅感动的心都化了,立刻将沈小姐引以为红颜知己,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必娶名单上。 张婶不情愿的将一个包子递了过来,咧了一下嘴,说道:“还日后富贵时,我看还不如我一个卖包子的妇人。” 这张婶儿的冷嘲热讽,让姜琅十分的气恼,这种种都是以前的“姜琅”,跟自己的也没多大关系,这委屈受的也太冤了。 姜琅接过包子,并没有掉头羞走。而是问道:“张婶儿,你这包子能卖几文?一天能卖多少个?” “老娘包的包子都是真材实料,六文钱一个。一日下来也有二百文左右的进账,你问这个什么意思?是要给包子钱,还是觉得自己是读书人就高人一等呀?” 张婶一边瞪眼看着姜琅,一手抽出笼屉边的擀面杖,面色平静的问道。 看着张婶儿手中鸡蛋粗细的擀面杖,姜琅冷汗狂涌,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张婶儿你误会了,小生怎会有此意。小生只是白食您的包子,心中十分的愧欠,想要帮您卖包子。” 听了姜琅的话,张婶儿一下就乐了,指着姜琅揶揄道:“就你,帮着吃包子还差不多。”然后扭头对沈小姐说道:“大小姐,这书呆子要帮咱卖包子,你说他是不是想赖上咱家呀。”张婶儿大声说完,又跟周边众人添油加醋的描绘,惹得人群中又是一阵阵的哄笑,对呆立在人群中的姜琅指指点点。 沈小姐瞪了一眼张婶儿,喝止她继续同众人羞辱姜琅。看着姜琅歉然一笑道:“姜公子还请宽恕,是秋月没有管好店中伙计,让你受辱了。至于卖包子之言,姜公子休要再提,‘士农工商’商贾一道,虽不是贱籍,但传出去也是有损你读书人的清誉的。姜公子日后若是有困难,自行来这‘沈家茶食铺’中取食便可。” 沈小姐的一席话,犹如春风甘霖一般,姜琅的心中暖的犹如炭火一般,差点没流下泪来。倏然之间,沈小姐已经彻底的俘虏了姜琅的心。 沈小姐的话虽然暖人,但并不相信姜琅的能力。在美人面前,怎能让她觉得自己不行,姜琅说道:“沈小姐误会了,小生真的是想帮张婶儿卖包子。小生自食其力,何来有损清誉一说。” 姜琅扭头又看着张婶儿又道:“张婶儿一个包子卖到六文钱,一天能卖两百文钱。小生能将包子卖到一两一个,一天最少能有百两银子进账,不知张婶儿可信小生?” 听了姜琅的话,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张婶儿手里的擀面杖掉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声响。看着众人一个个嘴巴长得能塞下大包子,姜琅自信一笑,对沈家小姐拘了一礼道:“还请劳烦小姐拿点笔墨纸张来。” 沈家小姐的小嘴也长的能塞下个小笼包,将信将疑的从柜子中拿出笔墨纸砚,铺在了桌子上。 张婶儿也终于回过神来,瞪着大鱼眼看着姜琅道:“我说大兄弟,一两银子一包子,你是用龙肉剁的馅儿吗?” 姜琅头也不抬,提笔,蘸墨,笔锋转动,一气呵成。只见纸上,写着五个字:“食包包食饱”。姜琅这才满意的放下毛笔,十分满意,看来以前的自己读书不行,字写得还算是可以。只是字体缺少些许灵气,只能称之为笔迹而不是笔法。 这副上联就是姜琅让包子大卖的秘诀,这五个字看似简单,一般读书人都能看出来是拆字组合联,但是要对上却不容易。重点就在这对联的第三个字上,前面的“包”字是主语,第三个字“包”字则是当谓语用的。姜琅曾经自己尝试拆字对下联,但都是差强人意,觉得不太合适,想必也不会有人能轻易对上。 张婶儿不识字,沈小姐却是请过私塾先生的。看了姜琅的写的几个字道:“这五个字似乎是一副上联,而且是拆字联,要对上却也不难。”沈小姐本想随口说一个,但却突然止住了,咦了一声,终于发现其中的秘密,蹙眉思索了片刻,终于歉然一笑,对姜琅说道:“这上联看着简单,实在不易,姜公子真是才思机敏,文采不凡。“ 姜琅故作谦虚一笑道:“沈小姐过奖了,我们现在只要把上联散出去,自会有食客上门的。“ 沈小姐疑惑道:“江宁县大,如何才能散出去?“ 姜琅指着一群等着领包子的乞丐道:“有他们帮忙自然是不难,还有什么比乞丐传播消息更快的吗?“姜琅站在桌子上,对下面衣衫褴褛的众人喊道:”请各位大叔大爷吃饱喝足晒太阳的时候,传出点小道消息出去,就说:沈家茶食铺偶得一上联,若有文人士子能对上来,赠送纹银十两,对不上来则收取一两银子,再赠送沈家秘制包子一个。“ 这些乞丐得吃食,又有了茶余饭后谈资,个个领了包子欢欢喜喜的去了。 第四章 包吃包住 江宁府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文风甚盛,文人士子无数。江宁县虽是偏安一隅,但也是文士风流聚集无数。 夏风微暖,紧邻河畔有一个茶水铺子,河畔有垂柳如绦,树下蔚然成荫。此时树荫中正支着几张桌子,几个文人士子正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品茗聊天吹牛狂侃。一个个青纱长衫,手摇折扇,羽扇纶巾。从吟风弄月说到了风花雪月,从各大书院聊到了各大妓院,一个个唾沫四溅,眼红面赤,狼性毕露,说得不亦乐乎。 “周兄你知道吗?小弟昨日在如意坊,可是有幸见到了飘飘姑娘…”一士子摇着折扇,对旁边的士子得意道。 “飘飘姑娘?是号称江宁城才貌双绝那位吗?” “呵呵,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飘飘姑娘长得什么模样?”一士子好奇道。 大伙听到这哥们要爆料,立刻围了上来,一脸崇拜的看着这位同窗。 这士子脸上的得色更浓,咽了口口水,两眼泛着淫光,比划道:“我跟你们说,飘飘姑娘那小模样,真是绝了……” …… 就在这时,路边来个两个乞丐,随意的躺在旁边的树荫下。一个乞丐一边捉着虱子对另一个乞丐说:“听说了吗,沈家茶食铺得了一副上联,好多人都对不上下联,还说对上下联的有十两银子拿呢。“另一个乞丐揉揉搓了几下道:”我也听说了,好多读书人都去了,至今还没人对上下联呢,我看呀,整个江宁没人能对上来!“ 这些文人士子本还一脸嫌弃看着两个臭乞丐,但最后的嫌弃都变成了愤怒。茶也不喝了,扔了几个铜板,就争先恐后的向着沈家茶食铺杀去,文人士子都有一种老子聪明绝顶,文采天下第一的气概,怕去晚了让别人拔了头筹,没了这扬名立万的机会。 这样场景在县城各种酒楼茶肆,勾栏瓦子,不同场景相同版本的演绎着。一波波的文士都向这沈家茶食铺杀去。 姜琅刚让张婶儿快去后厨蒸包子,铺子里就已经聚集了一大群文士。姜琅又把规矩跟众人讲了一遍,在宋朝能读书做学问的都是一些家境殷实之人,定然不会为了一两银子扭头就走。刚将上联挂出来,坐下众人就已经按耐不住了。一个年长的文人争先站起来,蔑然一笑,捋着三绺胡须道:“老夫以为多难,就是最常见的拆字联,这种对联老夫张口就来,一天能对几十个,小子下联你听好了‘水青青水清’。” 这老书生刚坐下,周围一片的叫好声。头筹已被拔走,剩下的这些人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想好的下联说出来,露露才顺便挣十两银子。 只听有人说“米良良米粮”,“不正正不歪”,甚至还有人对“土里里土埋”,让姜琅狂汗不止。 场面有点失控,姜琅立马站起来道:“不得不说这位老书生才思机敏,满腹经纶,让小生十分的钦佩。但是…老先生的下联并不适用。” 老书生听着姜琅前半句的话,得意满面,正前后左右相互恭维,整句话一听完,立马的不干了,站起来吹胡子瞪眼道:“你小子什么意思,竟说老夫的下联不对,你今日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老夫定不饶你。” 姜琅装的憨厚一笑道:“从字面上看,老先生的下联十分工整,青和清字也谐音了,但细致分析则并不适用。小生的‘食包包食饱’第三字不是当包子理解的,而是作包准保证的意思,老先生的虽然工整,但似乎少了这一层的意思,所以小生才说不适用的。” 坐下众人再一看,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两字要谐音,而且还有两个同字不同义。对“土里埋”的士子,轻摇折扇淡定自若左顾右盼,似乎想要要寻找这没品的下联是谁对的。 听姜琅解释完,一众书生士子,都苦思冥想挠头抓耳。这时张婶儿的包子也蒸好了,姜琅看大家憋得难受道:“此联不难,大家都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饱学之士,相信回去之后很快有巧妙绝对。承惠每人一两银子,沈家茶食铺还有特色美味大包子赠送。” 听姜琅的意思要送客,众人也实在没有合适的下联,只能怪自己学问不够被坑了。一人掏了一两银子,姜琅又用荷叶给每人包了个“特色”大包子,奸笑着送众人出门。 仅一会的时间,沈小姐看着姜琅桌柜前堆的碎银,足足有二三十两,不禁膛目结舌。姜琅这一会的收的银子,足足比茶食铺一个月的进账还要多,不禁对姜琅又高看了几分。沈小姐家族世代经商,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对姜琅又捧又送的手段最熟悉不过,怎么看姜琅不像个读书人,倒是像个商贾老手。 直到日头偏西,前来对下联的士子才终于渐渐稀少,这时姜琅面前的桌子上已经堆了一堆的碎银,足足有两三百两银子,可谓是收获颇丰。 张婶儿包了一天的包子,从后厨走出来一看,这一堆银子,晃得老眼昏花。看姜琅的眼神都不对,目瞪口呆的向沈小姐问道:“真的是一个包子一两吗?”沈小姐苦笑一声,默默点了点头。 张婶儿突然有点失神,同样是包子,经过姜琅的手,价格咋就差这么大呢。自己卖六文钱一个,姜琅竟然卖了一两银子,一两就是一贯,整整一千文钱,这足够卖多少包子了,张婶儿嚎叫一声,掰扯着手指算了起来。 姜琅这边已经将今天所有的银钱清点完毕了,总共是两百六十五两。姜琅随手掂了掂银袋子,大概有二十斤重。虽然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但姜琅正眼都没看一眼,并不是他视金钱如粪土,而是所谋者大,那就是沈大小。为了给沈小姐留下一个不贪财的谦谦君子好形象,姜琅可是下了血本了。 姜琅一手将银袋推给了沈秋月道:“沈小姐这是今日食铺的收益,还请你入账。” 沈秋月看姜琅没留下丝毫,不禁暗叹姜公子不愧是读书人,果然是清风高节。姜琅虽然都给了她,但自己却不能要,免得被看轻了。于是连忙制止道:“这些银钱全是因为姜公子的绝妙上联而所得,和食铺也没有关系,小女子怎能收下。姜公子以后读书做学问,少不了这些银钱,姜公子还是都收下吧。” “小生只是有点小聪明,然后再借食铺这金鸡下蛋,怎能拿这些银钱。而且小生也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沈小姐能成全。”姜琅面有愧色道。 沈秋月美目疑惑的看着姜琅道:“姜公子还请说,小女子能帮上一定不袖手旁观。” 姜琅面露悲伤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事儿,只要沈小姐一句话即可。沈小姐你也知道,自从家母去世之后,小生一直是居无定所餐风饮露,真是无根无蒂飘若浮尘。小生每到夜深人静孤苦无依之时,真是随了家母而去。但奈何无丝毫功名在身,无颜与家母黄泉相见。小生也想自食其力,但实在是身无一技之长,因而被世人所轻视。小生今日在茶食铺,才感到有了用武之地,因而想在茶食铺谋个差事,一边读书,一边干活,今后也算是有了依靠。” 姜琅这一席话,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张婶儿站在姜琅身后感动的涕泪横流,店里的小伙计小六,更是嚎啕大哭起来。 沈秋月也是感动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拿着小手帕轻轻的擦拭着泪花,小琼鼻啜泣的微微发红。哽咽着道:“姜公子要是不嫌弃,那便留下吧,在这食铺里随意的帮衬着,千万不要耽误了读书才好。” 听到沈小姐竟然答应了,姜琅高兴的差点乐出来,但一看周围的人都在落泪,顿时觉得太不合适。悲痛的道:“多谢大小姐可怜,小生感激不尽。只是不知道大小姐能否给包吃包住?” 第五章 大小姐的家世 姜琅的生活总算是有了着落了,再也不用住桥洞了。姜琅的一席话至情至理,闻者无不潸然泪下。听说姜琅无处落脚,大小姐连忙叫小六去后院给他收拾出了一间空房出来,想住多久都行,姜琅再一次感受到了家一般的温暖。 白天挣得两百多两银子,沈小姐百般推脱就是执意不收。最后姜琅说自己已经是这沈家茶食铺的一员了,若是大小姐不收下,就是拿自己当外人,一脸悲痛的转身就要走。沈小姐看自己要枉作恶人了,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一半,强行给姜琅了一半,就这样也有一百三十多两,姜琅心中直呼“发财了,发财了!......” 小六是张婶儿的儿子,看个头有十三四岁的光景,精精瘦瘦的像个小猴一般,小眼珠一转一转的,十分的机灵活泼。白天见识到姜琅的挣钱手段后,对他真是钦佩不已,围着姜琅“姜大哥,姜大哥”的叫个不停,非缠着跟他读书识字。 茶食铺的后院是不大的四合院,院子不大,但很整洁。姜琅的房间以前是做库房用的,虽说不大,但是通风向阳,姜琅十分喜欢。和小六一起房间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之后,姜琅便带着小六去大采购了。 此刻已经日头偏西,夕阳西下,江宁城在这落日的余晖中显得分外妖娆。此时正是倦鸟归旧林,池鱼回古渊,炊烟唤游子,异客归兼程。这是姜琅来到北宋的一天,此情此景之下,姜琅觉得自己就像是幽暗处的一棵枯草。这个世界虽然美丽,但不知是梦境还是真实的。“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不觉间姜琅一泪流满面,也不知异世的父母是否安好?是否还在等着自己回家? 小六见姜琅望着落日泪流满面,出声安慰道:“姜大哥你不要伤心了,姜伯母看到你这样也不会高兴的。” 姜琅听了收住了心神,事已至此,伤心难过也于事无补了。当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姜琅只能把这些感情埋在心里,毕竟还有一件更大的事儿,等着他去做呢。 虽然时候尚早,街道上还是人流走动,十分热闹。姜琅先去解库将一百多两银子换成交子,不然带着十多斤中的银子逛街实在不便。此时距交子的发行已经有八十多年,交子已在北宋大部分推行,江宁府更是商贾云集之地,交子的使用十分广泛。 街道上热闹非凡,摊位接连不断,叫卖声不绝于耳。两边肉香直冲鼻腔,姜琅的馋虫被彻底的勾动了。姜琅和小六一路走来,手里一直没空过,炙鸡鸭,煎肉片,煎白肠,吃了个嘴角流油。吃的差不多了,姜琅才去采购铺盖被褥,桌椅家具,书柜书架,笔墨纸砚之类。指使这些店铺伙计将买的东西送回去,姜琅这才拉着小六来到了路边的馄饨摊,决定跟他谈点正事。 小六狼吞虎咽的吃的一碗混沌后,一边又叫了一碗,一边道:“姜大哥跟你出来真是太刺激了,从来都没这么爽快过。” 姜琅心里道,你小子是爽快了,哥哥我兜里的银子没了。看小六吃的尽兴,姜琅心一动道:“小六你慢慢吃,哥哥跟你打听点事。” “你说你说,姜大哥。”小六扒拉着馄饨,口吐不清道。 “大小姐嫁人了吗?”姜琅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六小眼珠滴溜,嘿嘿一笑:“姜大哥你不会是看上大小姐了吧?” 一下被人给拆穿了,姜琅脸皮再厚,也有点不好意思。恼羞道:“小孩子不要胡扯,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大小姐。” 小六鄙视的看来一眼姜琅道:“姜大哥你也没比我大多少,你的心思我还不懂。”然后贼眉鼠眼的笑道:“秦大哥你运气好,大小姐尚未婚嫁。” 姜琅不禁面带疑色,大小姐头挽发髻,插着一根骨笄,姜琅知道这叫笄礼,加笄礼表明女子已经过了十五岁,表示已经成年。古代的女子一般嫁人的比较早,未成年嫁人的比比皆是,虽然听到了未嫁人的好消息,姜琅还是疑惑道:“大小姐也是才貌双全之人,怎还未嫁人呢?” 小六“哎”了一声,喝了一口面汤,借酒浇愁一般道:“只怪大小姐是沈家人......” “为什么这么说?”姜琅更加的疑惑了。 小六咽了咽嗓子,小声道:“大小姐家在江宁府也是豪门大户,门下有很多产业,家财颇丰,但是,唯独出身不好......大小姐的父亲是团头出身的,姜大哥你知道什么是‘团头’吗?” 团头姜琅是听过的,正所谓行有行老,团有团头。团头就是一个行业的首领,但不知道大小姐的父亲是那个行业。姜琅茫然摇了摇头,让小六继续说下去。 小六看着姜琅道:“姜大哥我看你跟别的读书人不一样,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呀。大小姐家里几代家主都是乞丐的团头,那些乞丐平日里要到了财物,要交一部分给团头,这叫‘日头钱’。而团头要提供给乞丐一些破衣烂衫,若是刮风下雨还要舍粥舍饭,让那些乞丐不至于饿肚子。沈家就是靠这些‘日头钱’做本钱,最后才成了江南的大商贾。” 姜琅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但还是疑惑道:“但这跟大小姐有何关系?” 小六痛心疾首的道:“姜大哥你不知道,沈老爷虽说是商贾,但背后人都叫他‘叫花头子’,这名声实在不好听。本来给大小姐做媒的络绎不绝,但一听大小姐是沈老爷的女儿,那些书生个个的避之不及。说什么怕污了读书人的清誉,对那些媒婆十分不客气,轻的赶出去,重的直接打出来,这一来二去就再没人给大小姐做媒了。” 姜琅一听立马就明白了,乞丐在三教九流中也是下九流的存在。那些读圣贤书,受封建阶级思想熏陶的书生,自然是耻与之为伍的。那些人爱惜名声胜过性命,这就是以前的‘姜琅’宁愿饿死也不去乞食的原因。自己跟他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并没有这种思想作祟,姜琅觉得沈小姐就是老天给自己预留的绝佳良配。 小六越说心情越低落,接着道:“后来大小姐听说了这事儿,十分的生气,站在香满楼上,指着全城的书生道:‘我沈秋月这辈子要么嫁于王侯将相,要么青灯古佛一生’。这件事当是轰动了全城,成了那些书生士子茶余饭后调侃的谈资。”小六说完,认真的看着姜琅道:“姜大哥,你也是读书人,你不会嫌弃大小姐的出身吧?” “怎么会,大小姐这种至刚至烈的贞毅女子,真是我辈读书人的典范。”姜琅立刻摇头道。姜琅听了大小姐的事儿,心中是敬佩万分,在桎梏旧世,大小姐说那样的话,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呀。 小六见姜琅回答的很干脆,这才放心道:“姜大哥你一看看就跟那些呆头呆脑的书生不一样,大小姐的为人真的很好。我爹去西夏打仗没了之后,可恶的‘刘半城’克扣了我爹的抚恤钱,我跟我娘流落街头,大小姐好心的收留了我们,还盘下那‘沈家茶食铺’给我们娘俩儿谋生,不然我和我娘早饿死了。” 说到此处小六已经涕泪交下,“我张小六生天生蠢笨,知道自己配不上大小姐,不敢生出丝毫想法,就怕亵渎了大小姐。但姜大哥你不一样,你是读书人,还很聪明,一天挣得银子抵上我和我娘辛苦几年了。姜大哥你一定好好读书,争取早日把大小姐娶进门。” 看着小六期待的眼神,姜琅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小六天真的以为只要读书就能成王侯将相,殊不知这里面还隔着十万八千里。看着小六期盼的眼神,姜琅实在不忍拒绝,信誓旦旦安慰道:“小六你就放心吧,大小姐就交给我了。” 第六章 姜琅的目标 (祝大家中秋月快乐!!!) 花窗外刚蒙蒙亮的时候,姜琅已经从床上爬起来了。来到院子里,用铜盆从水缸中打了半盆水。此刻正是初夏,姜琅伸手一摸,水温正合适,抓了一把“澡豆”开始洗脸。“澡豆”在古代是全能化妆品,比姜琅用的“大宝”还要全能,不管是洗头洗脸,洗衣服洗裤衩都能用。“澡豆”是粉末状的,和他想象的不一样,用起来十分不便,姜琅决定有时间一定要做一块肥皂出来用。 洗完脸之后就是刷牙环节了,其实在北宋中叶已经有牙刷了,用竹板在一头植上马尾或者猪鬃,和现代用的牙刷没多大区别。由于制作繁琐,所以价格不低,姜琅买这些东西的时候小六还在一旁直嚷嚷:“嚼根柳树枝就完事儿,破费这钱干啥呢?” 洗漱完毕之后,姜琅回到自己的“大开间”房间。临窗下是一张木桌木椅,旁边立着一个书架,墙角的花几上摆着一盆兰花,然后就是剩下一张床了。虽说布置的很简单,但和后世的出租小屋差不多,姜琅一进来就觉得熟悉又自在。 姜琅昨晚从小六那得知,像大小姐这样的秀外慧中,心地善良,而又性格刚烈的女中丈夫竟然嫁不出去,不禁抚胸长叹,真是暴殄天物!如此,也只好便宜他姜琅了,哈哈...... 在后世像大小姐这样的女子有了一个更加贴切的称呼,那就是“女汉纸”。姜琅知道每个“女汉纸”坚强的外表下,都有一颗柔软的心,就等着有人能融化她,而那个人就是他。姜琅觉得他就应该那冉冉的篝火,汩汩的暖流,流进大小姐的心房,融化她冰冷的身心…. 想到此处姜琅竟不自知的笑了起来,只是笑的比较猥琐。笑了两声,姜琅又觉得太过邪恶,连忙止住了意淫的想法,大义凛然的骂了一句:“无耻!” 意淫归意淫,但是书还是要读的。大小姐曾当众立誓“非王侯将相不嫁”,姜琅可不想让她食言。而且姜琅想要改变北宋的命运,就必须能够成为朝堂举足轻重的人物。为了大小姐能够嫁出去,为了北宋王朝能够国祚延续,这一切都从“东华门唱名”开始吧!奋斗吧,少年人! 姜琅现在没有任何功名在身,还不算是读书人,所以他现在第一步就是参加童子试,先取得功名成为一个“生员”,然后才有资格参加以后的科举考试。童子试的试期一般在每年的二月份,距离现在还有七八个月。时间或许有些紧迫,但是姜琅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自己的所处的年代网络发达,知识信息井喷迸发,汇聚了五千年华夏文化的精华,姜琅虽是学的不到冰山一角,但相比于现在文化闭塞,还是有很大优势的。 童子试是从六经,和《孝经》、《语》、《孟》中取题,这些书姜琅昨日已经都买齐全了。打算趁着这段时间,统统诵读几遍。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隐隐约约间传来噪杂声。姜琅吹灭了案上的蜡烛,合上了书本,揉了揉眼睛,准备去前面帮忙了。大小姐虽说让他随意的帮衬,但他可是那种勤劳敬业好员工,但凡是工作,一定要用心做好。 可能时间还的缘故,茶食铺里零星的坐着几个食客,姜琅看前面没的忙,就向后厨走去。 进了后厨一看,张婶儿正在专心的包包子,小六则在灶台旁烧火。 张婶儿一抬头看到来人,说道:“哎呀,姜公子你怎么进来了,这可不是你来的地儿,你在房间好好读书就好了。” 可能是昨日姜琅将包子卖上了天价,让张婶儿对姜琅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 “张婶儿,我也是这店里的伙计,怎能白吃白住呢。“姜琅道。 张婶儿咧嘴一笑道:“姜公子你是读书人,跟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老妇人昨天心直口快,那么羞辱你,姜公子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才好。铺子里这些活儿,我和小六就能忙活过来,姜公子你只要好好读书,早日高中当大官就好了。“ 姜琅挠头苦笑道:“张婶儿你说笑了,小生以前的作为,自己也颇为不齿。若不是你的一席话,小生现在还执迷不悟呢。“ “姜公子你不怪罪就好,老妇人昨天才见识到你们读书人的厉害,同样一个包子,姜公子卖一个抵上老妇人卖几天了。以前小六他爹在世的时候,也督促小六读书,但这孩子跟个皮猴子一样,不好好学。姜公子以后若是有时间,教教我家小六,也不指他能去考取功名了,只要能算术识字,以后卖包子不被坑了就行了。“张婶儿一边跟姜琅说着,一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烧火的小六道。 姜琅一点头,痛快的说道:“没问题张婶儿,我以后一定好好教他。张婶儿咱以后都是一家人,你不要太客气了,直接叫我姜琅或是小姜就好了,你也不要总说‘老妇人老妇人’的,我听着怪别扭的。” 张婶儿扭头一乐道:“我说的也挺别扭的,你这么说我就不跟你见外了。你也没比小六大多少,我以后就叫你小姜吧。小姜你说咱今天的包子还能卖一两一个吗?昨天卖那么贵,我这心里挺不好意思的,我今天的包子都特意的多放了猪肉。” 姜琅摇头道:“今天估计不行了,昨天是趁别人不知道那上联,所以才能忽悠来一群读书人,今天那对子估计都传遍全城了,自然不会有人来看对子了。” “啊,那咱还是六文钱一个卖吧,做人也不能太贪。”张婶儿虽是略感失望,但也是一晃而逝,毕竟昨天卖了那么多钱。 “张婶儿你也不用太失望,虽然不可能卖到一两银子了,但还是可以适当的加价的。比如说卖到五十文一个,这个价格大家还是能承受了。”姜琅道。 “为什么突然加价这么多,大家还能来买吗?”张婶儿担忧的道。 姜琅自信一笑道:“张婶儿你就放心吧,昨天我已经给你做宣传了。跟他们说的‘沈家茶食铺’特色肉包,估计不管士子文人,或者城中百姓都想来尝尝的。但是张婶儿你不要卖太多,告诉那些人每天定量的卖五百个包子,卖完就不再卖了。” 张婶儿和小六一起疑惑的看着姜琅,疑惑道:“这是为什么?做生意还有怕客人多的道理。” 姜琅笑道:“张婶儿这你就不懂了,这只是一种心理。要让买到的觉得是赚了,买不到的还惦记着明日来买,这样咱们的包子铺才会食客不断。” 张婶儿听了这话似懂非懂,但一想读书人说的话,指定是有道理的,就满口的答应了下来。 翌日。 茶食铺的生意果然很好。那些文人士子没对上对子,还被被姜琅白白坑了一两银子,都很下不来台。只能到处说沈家的‘特色包子’味道很好,绝对的物超所值,来以此证明自己的一两花的不冤。 而且这时茶食铺今日又打出了大减价的牌子,包子只要五十文一个,只卖五百个卖完为止。不大一会,茶食铺门前已经水泄不通大排长龙。五百个包子不大一会就卖光了。买到包子的欢天喜地,犹如中了大奖。买不到的看着别人大快朵颐,眼馋不已。但也只能悻悻的离去,牟足了劲,打算明日早点来排队。 第七章 新吃食 姜琅在茶食铺呆坐了一天,自从早上那一阵门庭若市之外,剩下的一天时间都是人影奚落。他本来还心心念念的的等着大小姐,结果干等了一天大小姐都没有来铺子里。找小六一问才知,大小姐平日里过来也就是入入账,食铺生意稀松平常,大小姐隔着几日来一次就行了。 这也难怪了,后厨就张婶儿一个人忙活,张婶儿蒸的包子吃着还算可口,炒菜之类的手艺很是一般。姜琅中午去后厨蹭吃的,捏起来一片炒青茄子,没有油水暂且不说,吃到嘴里都淡出鸟了,犹如水煮的一般。若不是当着张婶儿的面,姜琅肯定的吐出来。 姜琅前世一个人惯了,骨子里也是一个饕餮之徒,想吃就只能自给自足,一来二去也有几个拿手菜。比如说“西红柿炖牛腩”,或者“土豆炖牛肉“,或是”可乐鸡翅“,姜琅一想起来就口水直淌。这要是放在宋朝指定得大卖,但是只能是空想。西红柿和土豆还有可乐这些舶来品,都还没过来呢。就算是有了西红柿和土豆,牛肉也不是想吃就能吃。耕牛在古代是重要的生产力,随便的屠宰是犯法的。就算是耕牛已老不堪耕种,想要宰杀也是要去官府报备的,牛皮牛筋等能制作军用装备的东西,官府是要回收的,总之是杀牛比杀人还要难。 可能茶食铺生意的好坏,大小姐不会在意,张婶儿也已经早已习惯,按说和姜琅这个外人更加没有关系。犯不着为此上心,只是姜琅却不这么认为。姜琅知道大小姐收留自己,更多的是因她心地善良,不忍看他流落街头,纯属于无心插柳。 姜琅的对子虽说是机巧,但都是小聪明上不得台面,不足以让大小姐刮目相看。他现在就是要大小姐知道,她的无心插柳之举,却换来了绿柳成荫。姜琅就是要证明自己,让大小姐对自己刮目相看,先确立一个小的目标,比如说:让茶食铺先挣他一个亿… 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姜琅揉着额头苦声道。手里的资源实在是有限,牛肉不能吃,羊肉又太贵,就只剩下猪肉了。姜琅对猪肉的吃法,也是深有研究,什么“红烧肉”,“东坡肘肉”尤其是“东坡肘子”更是这个时候苏大文豪创制的。伟大的苏文豪此时估计正在黄州虚火煨炖肘子呢,一边吃一边还吟上两句:“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嫌。” 虽说自己操刀当厨子也没什么,但一个人的精力实在有限,还不足以振兴茶食铺。姜琅思前想后,看到包子突然有了灵感。既然张婶儿最拿手的是包子,那以后茶食铺就只卖包子,不过不再是一种了,加上了姜琅刚想到的“小笼包”。 姜琅召集来张婶儿和小六道:“张婶儿,你想不想让茶食铺生意更好?” “当然想了!平日里生意不好,大小姐来入账的时候,我都臊得慌......”张婶儿有点不好意思的道。 “姜大哥,你有啥好主意不成?!...”小六期待的道。 姜琅一笑道:“好主意谈不上,我只是在书上看到了一种新的吃食,和包子类似,叫做‘小笼包’,想必能大卖。“ 姜琅也不敢把话说满了,毕竟还没有试营业。但是一想当年慈禧老太太第一次吃了之后,只夸着香,还说食之长寿,就应该能没啥问题。 “你们读书人想出来的主意,肯定是不会错的,小姜你就说怎么弄吧!”张婶儿对姜琅很有信心。 “好!既然你们这么相信我,今晚咱们先蒸出一屉来,先试吃一番。” 一听到姜琅说试吃,张婶儿娘俩都很兴奋。 姜琅决定先从素包子做起,肉包子还得细细准备一番。 “张婶儿你先去菜行买几斤韭菜,回来之后摘洗干净。” “买那么多韭菜干嘛?现在也不是立春?”张婶儿疑惑道。 在宋朝韭菜是“五辛”之一,只有在元夕或者立春的时候才会食用。这“五辛”分别是:大蒜,小蒜,韭菜,芸苔,胡萝等五中辛辣菜。这些辛辣菜都有杀菌消毒,预防感冒的作用。虽然大宋还没有细菌的概念,但生活是最好的老师,劳动人民的智慧是不容小觑的。 姜琅也懒得解释了,跟张婶儿说试吃会用到,张婶儿就匆匆的去了。 然后姜琅就带着小六去购买厨具等物件,先找一个竹器铺子,将已经设计好的小号笼屉和老篾匠详细的介绍了一番。商定好价格后,姜琅先订购了一批。笼屉定制好,姜琅带着小六向肉行走去。 小笼包想要鲜香,味精鸡精必不可少,但是这些北宋都没有。味精是从海带里熬制处理的,可北宋连海带没有。实在是没办法了,姜琅只能想着熬制一锅的高汤了。高汤不仅能弥补味精的缺少,以后做“灌汤包”也会用到。 买好骨头之后,然后就是干货铺子了,高汤少不了各种菌类。“果珍李柰,味重芥姜”,各种调味品也是必不可少的。姜琅逛完调料铺,还去了一趟草药铺。进去之后买了一些陈皮、枸杞、野山参一些中药,这才带着小六回到了茶食铺。 安排了小六先将老汤炖上,叮嘱了小六火不能熄灭,一定要文火慢炖,汤头才能鲜香。 看张婶儿买回来的韭菜已经摘洗干净,姜琅扯过围裙就要亲自动手了。 张婶儿看姜琅正往身上套围裙,连忙制止道:“小姜你一个读书人,那会做这些呀?你在旁边告诉我怎么做就行了。” “张婶儿,你就瞧好吧。”姜琅自信一笑道。 一切都那么熟悉,还跟在前世自己做饭差不多。张婶儿看着姜琅熟练的刀工,心中十分纳闷,这穷的饭都吃不上的穷书生,竟然还会做饭… 鸡蛋炒好切碎,和切好的韭菜拌在一起。姜琅尝了了一口,咸淡正好适中。 张婶儿早上蒸包子的发面还剩下不少,姜琅正好拿过来用。将面揪成枣子大小一团,然后擀薄擀均匀,用筷子夹了馅儿,姜琅小心的捏了几个褶儿。 哈哈哈!第一小笼包总算是成型了,虽然不太美观...... 张婶儿看着姜琅包的那歪歪扭扭“小笼包”,笑道:“小姜你这包的是不是有点走样呀?婶儿已经知道怎么包了,这些活儿还得我们妇道人家来才行。” 姜琅的包包子技巧只存在理论阶段,包出来的实在是差强人意。只好把“主战场”让给了张婶儿。张婶儿包包子是此中好手,在姜琅的指导下,很快包出了“薄皮大馅十八个褶儿”的效果,这样姜琅惊喜不已。 小笼包的笼屉尚未制成,张婶儿小心的将小笼包一个个捡到蒸笼上,几分钟的时间,一股鲜香气息飘逸出来,勾引的小六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张婶儿也是一边贪婪闻着香气,一边眼巴巴的看着蒸笼。 姜琅估摸着时间差不都了,对张婶儿道:“可以了。”大宋的第一锅小笼包终于出炉了。 张婶儿迫不及待的将包子捡出来,小六也不顾烫手,捏起一个,吹了几下,就往嘴里填。 一个包子下肚,小六眼前一亮,直嚷着:“太好吃了,娘,姜大哥你们快吃呀。”说完就又填了一个进肚。 张婶儿看着小六狼吐虎咽的,也拿了一个咬了一口,惊道:“这!...真的很好吃,没想到韭菜还能做的这么好吃。婶子以前简直是在吃草,咱家的小笼包肯定能大卖。”说完把剩下的半个也塞进了嘴里。 张婶儿一边吃,一边的埋怨姜琅,有这么好吃吃食为啥不早点拿出来呢? 姜琅很受委屈,我这昨天才来好吧… 但看着灶台上根本停不下来的两人,顿时有了回家的感觉,温馨而又随意。 第八章 小笼包大卖 在姜琅的“饥饿营销”下,茶食铺最近的生意依旧十分的火爆。虽说这种营销技巧会让茶食铺暂时的食客人流不息,但是弊端也十分的明显,会损害茶食铺的口碑形象,慢慢消磨掉食客为数不多的耐心。 就在刚才,姜琅还看到人群中一个身着褐色缎面长衫的胖子,因为没有抢到包子,扯着小六怒吼:“现包现蒸的包子还有卖光一说的,你们是不是消遣小爷,不想卖给小爷我!” 看到“饥饿营销”的弊端已经出现,姜琅觉得时机差不多了。趁着现在食客还不少,正好推出茶食铺的新吃食“小笼包”。 姜琅扑了扑身上的白面,微微弓腰,挂着一副伶俐的谄笑,迎了上去道:“客官,客官不要着急,包子没了不要紧,小店还有更美味的吃食,您要不要尝尝?” 缎面长衫的胖子,回头看着姜琅皂色小帽,粗布短衫腰间还束这着一条裤带,便知是食铺里的另一个伙计,恶狠狠到:“尝!为什么不尝!小爷我有的是银子!快去端出来吧...” 姜琅连忙去后厨,端出了几屉热气腾腾的小笼包。 老篾匠的手艺非常的好,不仅做出了姜琅设计的效果,还锦上添花的在周边雕刻上了枝叶花纹,整个小笼屉立马变得高大上起来,姜琅对这老匠人的手艺十分的赞赏,对这种匠人精神十分的钦佩,还特意的每个笼屉多给了十文钱。 姜琅将小笼包摆在食铺的中间,一群的食客便立马的围了上来。 只见那笼屉小巧精致,沥沥青青,周身还攀枝花纹。笼屉中还放着九个小笼包,晶莹剔透犹如白玉雕琢一般,姜琅为了好看还在包子上各点缀了一颗枸杞,一时间红白绿交相辉映煞是好看,光外形就让众人食欲大开。 接着笼屉中升起一阵的香气,有包子的鲜香,绿竹的青香,蒸熟的肉香,夹杂在一起,直往众人的鼻子里钻,只听一阵“嘶嘶”的吸气声,接着就是众人“咕咕”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缎面长衫胖子最先的反映过来,伸手就要上手去抓,姜琅连忙拦住,笑道:“客官不要着急,等小的介绍完再吃也不迟呀”。 胖子急不可耐,瞪着大眼吼道:“你是不是又想耍小爷!” “肯定不会!”姜琅奸笑一声,对众人道:“这是小店推出的新吃食,叫做‘小笼包‘,肉馅都是精挑细选的猪肉,放在药草里熬炖出来的。多吃有滋补壮阳,延年益寿,好处功效太多了,小的就不一一说了。这几屉是本店请各位试吃的,若是吃的喜欢,后厨还蒸着呢,大家尽管要。” 说完姜琅拿起筷子,把包子分给围着的众人。人太多一一的分肯定的不够,姜琅捡那些人有威望的人先试吃。 “给我一个,给我一个,小子我救过你的命,快给我老头子一个!” 姜琅一看还碰到熟人,正是请自己喝童子尿的九公。老头虽是个庸医,但心底还算善良,夹着一个包子递了过去。 “九公蘸上醋吃,味道更香呢!”姜琅的话还没说完,九公已经一口咬了下去。 “嗞…” 浓稠的汤汁飙了出来,溅得九公胡须衣衫上都是。 汤汁浓郁,肉香醇厚,鲜美可口… 九公眼睛一亮,“呃,好吃呀!”发出一阵舒爽的长叹,接着低头看着那半个包子,满脸的老摺儿聚在了一起,竟哭了出来,“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东西!” 九公虽不是姜琅请的群众演员,但姜琅看九公的表情如此的夸张,演技如此的到位,也是深受感动,于是又夹了一个小笼包给他。 胖子手里的包子早已经吃完,正嗦着手指,回忆刚才的美味。 看着姜琅终于分完了,冲着姜琅吼道:“小子,快再去给大爷来几屉,银子后算,爷我吃的的起!” 吃完的觉得香,没吃的看别人吃的香,吃完的还想吃,没吃的垂涎三尺更想吃。 于是一群人围着姜琅乱哄哄的嚷起来,群情激愤。 “快上包子!” “我们还要吃!” “不给吃不走了!” “…” 姜琅看着这群“吃货”都无语了,但还是先把价格给讲清楚了,素馅的包子是五百文一屉,肉馅的是八百文一屉。包子事业刚起步,姜琅没准备出太多品种,就只有荤素两种,韭菜鸡蛋的和猪肉大葱的,后续的品种等到食客的口味刁了之后再推出了。 食客太汹涌,姜琅和小六忙的脚不沾地,前前后后的来回伺候着。姜琅还特意的介绍小笼包的不同吃法,蘸着香醋,蘸着酱油,或蘸着蒜汁都有不同的风味。唯一可惜的是北宋没有辣椒,不然加点辣椒油味道更是一绝。 姜琅本想再搞点豆浆油条来卖的,但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油。北宋一般的升斗小民吃的都是动物油,羊脂猪油,“凝者为脂,释者为膏”,民脂民膏一词就是这么来的。炸油条只能用植物油,北宋最常见的就是香油,香油太过金贵,炸油条实在有些浪费,索性作罢。 油条虽说吃不上,但是豆浆还是能喝上的。 这几天张婶儿包包子,姜琅也没闲着,和小六买了一大袋子的黄豆,已经泡制好了豆子。 豆浆在我国很早就出现了,据说西汉时期已经有了。姜琅为了卖相更好,搞了很多的品种,加上了绿豆,枸杞,红枣等,都是一些补气养血的,食之百益而无一害。 “客官,我看你两手并用狼吞虎咽,噎的两眼直翻,是否要来上一碗小店的特制豆浆舒缓一下?” 姜琅在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地点,出现在一个噎的翻着白眼,两手挠着脖子,衣着华丽脑肥肠满的商贾前,一脸关心的问道。 那商贾听到这话,犹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没有丝毫的迟疑,一个劲儿的点头。 姜琅立马去后面,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豆浆来。 店里的众人也是噎的直喘,一看还有豆浆,哪能拒绝,一人上了一碗。 一会的时间,那缎面长衫胖子的胖子,就干光了两屉素包子,三屉的肉包子,还还喝了一碗豆浆,这才心满意足。打着饱嗝,扭着身子来结账。 姜琅一算包子是三贯四百文,豆浆是二百文。这货吃太多,姜琅特意豆浆打了五折,要了三贯五百文。 那胖子一边丢过来几块碎银子,一边直夸姜琅滑头机灵,会做生意。 吃饱的满意而去,没吃的慕名而来,姜琅钱收的心满意足,总之一句话,大家都很满意。 第九章 大小姐的震惊 忙忙碌碌的一天下来,茶食铺的小小账房里已经堆了一堆的银子。姜琅眼里都是这堆黄白之物,清点的合不拢嘴。 张婶儿和小六也挤了进来,两眼放光,啧啧咂舌道:“啊呀妈呀,这么多钱,啥时候见过这么多钱?” 张婶儿更是凑过来,摩挲着一堆堆的银子,一串串的铜钱,眼里闪着“慈爱”的光。 本来茶食铺的账都是由大小姐来记的,但是这几天生意太过火爆,流动银钱比较多,若是不及时记录,大小姐过两天来的时候指定的乱套了。张婶儿和小六都是目不识丁的人,所以姜琅当伙计的同时还兼着账房先生。 为了方便记账,姜琅将一千文穿成一贯,银子按照十两一堆的区分开。粗略的计算了一下,今日入账竟有四五百两,三人顿时乐成一团。 将账本拿出来准备记账,张婶儿则看着银子傻笑,小六兴奋的跟个小猴子一样,在银钱堆中乱窜。 姜琅最开始记账的时候,还怕看不懂账本,翻开一看,果然是看不懂。 大小姐记得都是流水账,“出”、“入”都是混在一起的,杂乱无章,看得姜琅头都大了,害的他整理一个多时辰。但一想也难怪了,这个时候复式记账法刚刚出现,估计只有账房管理的老手才能掌握,大小姐记成这样也算是不错了。 为了让账目更加的清晰明了,姜琅特意的在账本上画出了几页的二维表格。斜线表头,以时间为轴,收入支出详细列出。收入包括着卖了多少笼屉包子,素馅多少,肉馅多少,豆浆多少碗都详细记录着。支出包括果蔬菜肉,干果豆子都记录在册,一天一结算,七天一总结。 姜琅正打算记录今日的账目,忽闻到背后一阵的幽香,便知是有人来了,毕竟张婶儿和小六都是葱花味儿。 一抬头,果然是大小姐。大小姐今日的装扮更加的漂亮,外穿一件茜色彩绣宽袖褙子,内穿一件浅色芙蓉纹拽地长裙。头上梳着髻鬟,还有一缕青丝,顺着如雪的皓颈流淌下来。再配上她那白净的瓜子脸,更显的袅袅婷婷佳人玉立。姜琅一时间不禁看得呆住了。 “姜公子,姜公子…” “咳!!!” 姜琅听到张婶儿咳声,终于得反映了过来。脸也不红,站起来道:“大小姐来了,是来入账的吧?” 姜琅虽然脸没红,但沈秋月却让他看得俏脸微红,面露羞涩,连忙出口掩饰道:“是呀,我今日路过,顺便过来看看,把账目也录了,免得日积月累的乱了。姜公子在这里住的习惯吧?” “习惯习惯,一切都很好。”姜琅忙不迭的回答道,这可比破桥洞好多了。连忙出了柜台,顺手将账本推了过来。 沈秋月莲步轻移,刚走过去,便看到地上的一堆堆银钱。虽说沈秋月是富贵人家出身,倏然看到这么多钱也,也是玉手掩着小口,惊呼了一声。 “啊!张婶儿,怎么这么多的钱?”茶食铺的生意她最清楚不过了,虽说姜琅出对子那天小赚了一笔,但那主意可一不可二,对联流传出来就不会有人来了。 张婶儿看大小姐发问,连忙将茶食铺这几天发生的事儿,跟大小姐说了。小六也是忙不迭的在一旁补充着,一边补充,一边添油加醋。 两人的话听得沈秋月杏目圆睁,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姜琅。 姜琅虽是第一天用对子难住了很多人,但那些都是浪得虚名之徒。江宁是南唐旧都,人杰地灵,文风甚盛,青年才俊极多。真正的有才之士,更是不会自贬身份屈尊纡贵来对着包子联。沈小姐从小心善如佛,正是因为看姜琅说的可怜,才收留他的。 原本是积德行善,无心插柳之举,竟遇到一个人才。姜琅的一些手段,张婶儿虽看不出来,但沈秋月是商贾世家,怎会发现不了,那可都是一些商界精髓。还有那新吃食“小笼包”,自己也算是阅览群书,从来没发现有关这个的记载。若是按照今日的火爆程度来算,市场有多大她最清楚不过了。 而这些,都是自己随手收留的呆头呆脑的书生做的,这让沈秋月吃惊不已。 沈秋月看着姜琅,不由赞道:“姜公子真乃是大才,深藏不露,小女子佩服”。 姜琅连忙“谦逊”的道:“大小姐过奖了,你快看账簿吧。这几日的流水太多,小生怕日积月累不好处理,所以一直帮着记账,大小姐快检查一下有无差错。” 沈秋月听姜琅的话,顿时心生疑惑。从没听说过那个书生还会算账的,自己的流水账记账法也是跟家里的老账房先生学的。转念一想,还是看了再说吧。 低头细细的看起账簿来,只见账簿上都是横横竖竖的线条,横竖着看账本,感觉都不太对,于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姜琅。 姜琅正眯眼看着大小姐的满头青丝,大小姐突然仰起脸面带疑惑。姜琅连忙瞪大眼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姜公子,你记账本的手法太过独特,请恕小女子才疏学浅没有看懂。“沈秋月歉然一笑。 姜琅第一次看到大小姐笑,出尘脱俗犹如是雪莲绽放,让他心旷神怡。 “啊…大小姐是这么看的“姜琅连忙挠头道。 姜琅连忙接过账本,指给大小姐道:“小生记得账簿是以时间为轴,需要和表头的栏目结合才能说清。大小姐请看,咱们就依左侧的六月初五这天看,然后往右看,结合支出的栏目,就是买肉五贯,青菜一贯。结合收入的栏目就是,包子进账二十五贯,炒菜进账三贯。然后最右侧就是今日的结算,支出和及收入和。小生七日一统计,出来一个总计放在了最下面。“ 沈秋月毕竟是商贾世家,姜琅说的并不难理解,立刻就明白了。 顺着姜琅的解释,沈秋月看着账本,觉得条理清晰,一目了然。条条目目的列的非常详细,支出和收入都是清晰明了。回头翻翻自己以前记得账,真是觉得繁琐不堪,又臭又长。还好的姜琅已经帮她都整理一番,不然绝对是这本账本的败笔。 若是刚才还微微吃惊的话,现在就是震惊了。她的记账方法是从家里的老账房的学来的,这么来说,姜琅竟比家里的老账房还要厉害…… 沈秋月这次是真的服了,抬头看着姜琅,面带正色,微微屈膝,向姜琅道了个万福道:“姜公子果真是低调谦逊的之人,以前多有怠慢,还请多担待才是。” 第十章 扩张扩张 让大小姐误解“低调谦逊”姜琅真的很不好意思。以前的他还是真不是“谦逊”。真是因为穷死,然后才差点饿死的。完全不是大小姐想象的”大隐隐于市“的境界。 张婶儿看大小姐和姜琅聊的很投机,很有眼力劲儿的,带着小六一头钻到厨房包小笼包了。这么好吃的东西,一定得让大小姐尝尝才行。 姜琅从来都是自来熟,和大小姐恭维几句,套了几句近乎便熟稔起来。 “大小姐,想必张婶儿的包子已经蒸好了。咱们去后面一边吃一边聊,我正好有事儿和你商量。“姜琅道。 大小姐微微点头,笑道:“好呀,我也有事儿正想和你说呢。“ 两人来到后院客厅,张婶儿已将碗筷摆好,热腾腾的小笼包也刚刚出锅。姜琅待大小姐坐下后,像往日一样,大大咧咧也一屁股坐了下来。 姜琅正要动筷子,却看到张婶儿和小六站在一旁,并不落座。疑惑道:“张婶儿你们怎么不坐下吃,等会包子都凉了。“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张婶儿,此时变动忸怩起来,羞愧道:“大小姐吃饭,我们这些下人,哪有落座的道理。小姜你是读书人,是有大学问的,你坐下是没关系的。“ 哎!这些都是深受封建阶级思想荼毒的劳动人民,姜琅正想开口劝慰两句,只听大小姐这边已经怒了。 “张婶儿,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咱就像一家人一样!不要总张口闭口‘下人’的,你若是再这样,我沈秋月以后再也不来了!“ 看来这次大小姐是真的怒了,杏目圆瞪,俏脸带霜,颇有一股巾帼英豪的气势。 看到大小姐真的生气了,张婶儿和小六这才坐了下来。 姜琅看他们坐了下来,忙去拿碗筷,一边摆一边道:“来来来,一家人吃饭应该和和气气的坐着吃,还能有坐有站着的。“ 沈秋月听姜琅又说“一家人”,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故意的。若是一家人,张婶儿和小六是母子,她和姜琅算什么?刚真是口误了,不觉间俏脸微红。恶狠狠的瞪了姜琅一眼,忙夹起笼屉中的一个包子,微遮羞态。 沈秋月微张檀口,轻轻咬了一口,瞬间惊呆了。果真是十分可口,油而不腻,鲜美多汁,咽肚后口齿留香,回味无穷,不禁赞道:“果然是鲜美可口,美味珍馐。难怪我在诗社的时候还听说,三槐巷临河街一家茶食铺,有一种新的吃食叫‘小笼包’十分的美味。今天一吃,果真是如此。” 姜琅刚撩骚了一下大小姐,正暗自得意,听大小姐如此一说,顿时想起不能忘了正事。 随手给大小姐盛了一碗豆浆,慢慢放下道:“大小姐觉得这小笼包如何?” “十分的可口!“大小姐点头道。 “能否大卖?“ “必然大卖!“ “若是一人食用两屉的话,一日需要多少?“ “一人两笼屉的话,一日最少要有千笼屉才够。“大小姐喝了一碗豆浆,赞道:”豆浆也不错,跟我以前喝的不一样。“ “一笼屉八个算的话,一天需要有八千个才够,但是一人的话,一天也就包三百多个包子“姜琅苦笑道。 沈秋月多么聪慧机敏的人儿,怎能不明白姜琅的意思,笑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说铺子里人手不够,想多招揽些人来是吧?只是我有些好奇,张婶儿你们今日卖了多少屉?“ 张婶儿忙的放下包子道:“回小姐的话,我们今日大概卖了有六百笼屉吧。“ “我奇怪的是,六百笼屉,一笼屉八个的话,就是四千八百个小笼包,你们是怎么一下包这么多的?“沈秋月疑惑道。 “我们三人包了几天才攒下这么多的,没想到今儿还是不够卖。最后来的没吃到的人,还要揍我呢…“小六插了一句。 “几天?只是这些东西容易坏掉呀,家里的馒头放几天就会发乌变味,坏了的东西,我一般都不会舍与别人的,会吃坏肚子的。你们不会卖变质的吧?“大小姐盯着小六道。 “啊,大小姐是担心这个呀?我们怎么会卖变质的东西,我们卖的都是好的。几天不坏是因为姜大哥制作一种东西,叫做‘冰柜’…“小六急辩道。 “冰柜?”大小姐疑惑的看着姜琅道。 看大小姐对食品安全抓的还挺严格,姜琅道:“就是一种用竹子制作的柜子,上下都有冰块。食物在冰冷的环境下,变坏的速度能慢很多,但是也不能放太久。” “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我想去看一下…“大小姐像个好奇猫一样,看着姜琅道。 大小姐的要求,姜琅怎能拒绝,只得带着大小姐去偏厢走去。 偏厢里阴暗寒冷,沈秋月不自觉的往姜琅的身边靠了靠。 姜琅伸长鼻子,狠狠嗅了两下大小姐身上香气,便不敢有别的动作了… 屋子里摆了一排的竹柜,姜琅随手打开了其中的一个。只见柜子里分上下三层,上下两层各放了一个大铜盆,中间的一层又用竹席细分为几个小层。 姜琅顺手拉出下面的铜盆道:“大小姐请看,铜盆里面是硝石,硝石在溶解于水的时候会吸热,降低周围温度。这些柜子上下的大铜盆里都是硝石和水,只有中间这一层用来放置包好的包子,温度低自然不容易变坏。” 沈秋月这才恍然大悟,硝石制冰,从唐朝就有。但像姜琅这么活学活用,还是钦佩不已,看来他不是一个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 “冰柜”也看完了,姜琅这才带大小姐来到客厅。扩充人手其实姜琅早有此意。只不过他初来乍到,实在不好越俎代庖。当时只推出两种馅儿的包子,就是因为人手不够,实在是忙不过来。今日大小姐来了,正好将此事定下来。 沈秋月今日来到茶食铺,发现了很多惊喜。不仅是“小笼包”,更重要的发现了姜琅。这曾经的落魄书生,给她了太多惊喜,这是一种明珠蒙尘的感觉。沈秋月偷偷的打量着姜琅,白皙的皮肤,灵动的双眸,虽是穿着粗布短衫,但那是别有一的番隽秀潇洒。 姜琅可能没有发现大小姐在窥视,抬头张口道:“大小姐,招揽人手的事儿,考虑的怎么样了?“ “啊,这事儿呀…“ 沈秋月终于回过神来,不禁有些羞臊,我这是怎么了?…… 轻咳了一下,随即正色道:“这也正是我想和你说的事儿,姜琅你有没有想过去做大生意,见识更大的世面,你不觉得在这个小小的茶食铺委屈了自己吗?“ “呃…“ 姜琅明白大小姐的意思了,他听小六说过,大小姐家里是做大生意的。他呆在在这里,大小姐觉得是虎落平阳龙游浅水了,大小姐这是想要挖他去打点家里的大生意。但自己几斤几两姜琅还是知道,虽说有点小聪明,但是不堪大用。 “大小姐,我只想呆在茶食铺,一步一个脚印,看茶食铺慢慢壮大我就心满意了。“姜琅坚定的摇头道。 听了姜琅的断然拒绝,沈秋月更是心生敬佩,姜琅不仅是有商人的精明,更有文人的风骨,若是自己再开口,岂不是羞辱了他。于是道:“好,既然你这么有骨气,我这就把茶食铺全权的交给你打理。“ “这???大小姐我真的不是有‘骨气’……“姜琅心里吼道。 第十一章 青楼的外卖(1) 大小姐一言不合就做了甩手掌柜,直接的将茶食铺交给了姜琅打理。这让姜琅直接从打工变成了个人创业,稳定的工作丢了,还背负上了创业的风险。让姜琅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 但一想董事会如此的相信自己,姜琅便大刀阔斧的干起来。 姜琅先让张婶儿去牙行招揽了十个手脚利落的厨娘,再由张婶统一培训她们包小笼包的技巧。为了不让小笼包的秘方流传出去,攉馅儿的工作都是由张婶儿一人完成。姜琅为了让高汤更加的鲜美,特意又加了老母鸡,老鸭,鸽子,猪骨和各种草药等几十种材料,用料十分丰富,熬制出来的更加味道鲜美,营养丰富。 包包子时凡是用到加水的地方都换了加高汤,小笼包的味道不鲜美才怪。这些秘诀都是只有姜琅和张婶儿才知道。垄断市场才是最赚钱,姜琅可不想竞争对手过早的出现。 铺子就小六一个伙计也是不够的,姜琅让张婶儿招揽厨娘的同时,顺便再招几个伙计。特意叮嘱了张婶儿,伙计要聪明伶俐,手脚小巧的。 沈秋月就在一旁十分的不解,问道:“聪明伶俐我能理解,为什么还要手脚小巧的?” “手比较小巧的人,拿着小笼包才会不显得包子太小。让食客觉得八百文的一屉包子并不贵,物超所值。这只是一种心理暗示的小游戏。”姜琅道。 姜琅说“心理暗示”看大小姐都蒙圈了。 只得又解释道:“就比如你去买菜,你只要一斤青菜,小贩一下抓太多了,秤高了,于是从秤盘往下拿。而另一个小贩,一开始给你抓的就不够,于是一直往秤盘里添。这两种小贩你下次会去那个买菜?” 沈秋月不假思索的道:“当然是第二个了。” “对呀,这就是心理暗示,一定让顾客觉得自己赚了。有可能第一个小贩给的菜更多,但他往下拿的时候,拿走的不是自己的菜,而是顾客的菜,顾客心里能好受吗?”姜琅笑道。 沈秋月美目斜瞥了一眼姜琅道:“你都从哪里学来的歪理邪说?孔孟之道可没讲这些……”虽嘴上说姜琅的是歪理邪说,心里却十分的认可… 听了这话,姜琅只能苦笑无语了…… 人员配置齐全了,接下来就是硬件设施了。姜琅将厨房和放置“冰柜”的偏厢打通,让厨房扩大一倍不止,又将偏厢里放置了更多的硝石,改名成了“冷藏室”,外面用棉被遮罩,用以制冷保温。一些细枝末节又逐一完善,这样才有了一个现代饭点后厨的规模。 沈秋月这几日每天都会来,看姜琅有条不紊,驾轻就熟一般的对茶食铺内外进行整改。几日下来也是获益良多,姜琅的一些见解和举措总是能独辟蹊径,让她眼前一亮的感觉。当给了她太多的震撼后,她也渐渐的习惯了,愈发的觉得姜琅太神秘。而她是天性好奇,越是神秘,越想探索清楚,就这么被吸引着…… 沈秋月在监督姜琅整改铺子的同时,也不忘了督促他的学业。“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考取一个功名在北宋还是很有必要的。 她本身就是江宁城有名的才女,姜琅虽是有点下聪明,但在读书方面沈秋月还有点自信的。但是几天下来,她这点自信就灰飞烟灭了。不管是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姜琅总能见解独到,名句频出,最后她也不好意思再督促姜琅了,又埋头苦读起来。 姜琅这几日过得是春风得意,一边是包子铺正蒸蒸日上,一边是大小姐青睐有加,让他有点飘飘然,总是在私底下教育小六,男人一定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这日黄昏时分,姜琅正在入今日的账目,一个声音从底下传来:“伙计,送几屉小笼包,三屉肉馅儿,三屉素馅儿的。”那嗓音犹如是捏着脖子的公鸭,嘶嘶哑哑。 姜琅头伸出柜台一看,下面站着一个不足身高五尺的男子,后背微驼,长的比较随意,丑态毕露。一身的脂粉味儿,比张婶儿身上的葱花儿还要浓烈。 进门就是客,人丑没关系,银子也不分美丑。 “好的客官,不知道要送到哪里?” “送到绿柳巷里的如意坊。” 算好银钱,那男子结了账便走了,想是去置办别的了。得,这还要送货上门,刚都没收快递费... 姜琅本想让小六或者伙计去送的,但他们一个个都忙活一天了,凳子还没坐热,实在不好再麻烦他们。 找出一个褡裢,前后各塞了三屉包子,姜琅便直奔绿柳巷而去。 姜琅来北宋的时间也算不短了,对绿柳巷如意坊的更是如雷贯耳。如意坊是江宁城的有名的烟花之地,是文人士子的温柔乡,是商贾富豪的销金窟。听说如意坊的“花魁”飘飘姑娘,长的更是倾国倾城,飘若仙人。这些都是他在包子铺里听说的,那些人说的是时候,都是口水和着油水一起往下淌。 姜琅虽是第一次来,但是很好找,夜幕降临之下,随着这些衣衫楚楚,摇头晃脑,轻摇折扇的士子文人准能找到。 还离得老远,就见前面一座两层楼阁,灯火通明,烛光影煌。外面装饰的彩旗飘飘,富丽堂皇。门口是莺歌燕语,长袖飘香,男女的欢声娇笑交汇成一条河。 “赵公子你怎么才来呀……” “李公子奴家都想死你了….” “秦老爷,你越来越帅了...” …… 姜琅本想从正门直接进去的,一看他的粗布短衫的打扮,还背着个褡裢,便被拦了下来。在一片的嫌弃鄙视中,被那个驼背杂役带到了后门。驼背杂役怕他又走错了,直接带他上了二楼。 阁楼中脂香呛鼻,莺飞蝶舞。两边是锦绣帷幔,脚下是绒毯如波。姜琅从一个个暖阁中走过,总是有不和谐的声音传出,听得小伙血气贲张。 穿过暖阁走廊,杂役带姜琅来到一个独立的阁楼。这里环境清幽,不同于外面的富丽堂皇,别有一番的风流雅致。 房间里乱糟糟的,一群人不知在讨论什么。 那杂役轻轻敲门道:“刘公子,沈家茶食铺的‘小笼包’送到了”。 “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姜琅走进去一看,房间里十分的宽敞,东厢垂直帷幔,里面有一个低矮的高台,台上的琴架上摆着一张古琴。西厢的圆桌上围坐五六个文人士子,除了一个年长一些,留着山羊胡,长的尖嘴猴腮之外。剩下的几人都很年轻,个个锦衣华服,衣衫楚楚,手摇折扇,无比风骚。 这群人隐隐以中间的男子为尊,那男子满脸傲气,一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欠揍模样。 只听后面的一个青衫士子,凑上前一脸谄笑道:“这次还要多谢刘兄,若不是刘兄得了这绝世好词,我等也没这机遇得见飘飘姑娘。“话刚一说完,周围人一片马屁声起。 那傲气的刘公子也没谦虚,道:“那是自然,这等好词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家父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弄到的。“ 听了刘公子的话,众人心领神会,又是一顿的拍他爹的马屁。 这群都是江宁城的二世祖,姜琅都是惹不起的。他忙把褡裢放在桌子,将笼屉拿出来一一摆好,想要尽快的离开。惹不起就要躲得远远的。 “这就是有名的‘沈家小笼包’,小弟在诗社的时候提到过,十分的鲜美,刘兄你快尝尝。”后面一绯色锦衫士子道。 那士子一边说,一边还夹了一个放在那刘公子面前的碟子里。一副的奴颜媚骨的样子,让姜琅看得都恶心了。 “刘兄你听说了吗,沈家茶食铺有一日卖包子,还出一副上联,听说难倒很多人。“旁边一贼眉鼠眼的男子道。 “对呀,小弟也知道,还让骗去一两银子”后面立马有人附和道。 “小弟也知道这事儿…” …… 姜琅听到这话,快速的将笼屉摆好,这说的不就是我吗?是非之地不能久留… “哼!” 刘公子身旁的年长士子,捋着小胡须,冷哼一声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 “以李主簿的才华,自然是手到擒来的!”一个士子谄笑道。 “极是!李老夫子可是秀才之身!” ...... “哎哎哎,就是他,他出的对子,还骗我一两银子...”后面一士子竟认出了姜琅。 “对对对,我那天也去了,就是他”有人附和道。 …… 这就被认出来了,姜琅心中吼道,立马的扭头就要走。 但是,只听后面傲然冷声道: “站住!!!” 第十二章 青楼的外卖(2) 姜琅一听这些人认出了自己,心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脚底抹油就要开溜。 虽是听到一声“站住”,但腿长自己身上,开玩笑,你说站住就站住,你谁呀… 但是这死驼背杂役,竟和这些士子穿一条裤子,一个恶狗挡道,就拦住了姜琅的去路。 姜琅一看今日是无法善了了,只得转身,笑道:“客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店里伙计众多,你是不是记混了?“ “没错,就是你,拿我一两银子的时候,小爷我可是记得真真儿的!“那士子恶狠狠的道。 “没记错,就是你,不是你,你跑什么?“ …… “小店离不开人,小的只是想早些回去。“姜琅还在狡辩。 “哼!巧言令色!低贱之人行苟且之事!“山羊胡李主簿骂道。 听这尖嘴猴腮的老书生这么骂自己,姜琅一下就火了。老子送个外卖还成了“低贱之人“了,你们智商不够,对不上对子,输了钱就说老子骗你,成了“苟且之事”了。 姜琅一声冷笑道:“诸位,当日对联之事,在下已事先讲好规则,诸位智商不够就要多读书,怎的还污蔑在下欺骗,这是何道理?” “你!….“ 姜琅的一句“智商不够就多读书”,将众人气的脸成了猪肝,气血郁结,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啪!…“ 那傲气的刘公子一拍桌子,道:“果然是牙尖嘴利之徒。莫不是你以为一副对联就可以小看天下好汉不可?” “我呸!就你们一群的绣花草包也敢自称好汉!“姜琅心里道。韩琦曾说“东华门唱名者方为好汉”,不知他看到这些窑子里的“好汉”做何感想。 一听到“好汉”二字,群情激动,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斗志昂扬。 还未等到姜琅反驳,那尖嘴猴腮的老书生李主簿,跳出来道:“小子,你喜欢对对子,老夫就出个对子考考你!你听好了,‘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好!说的就是你这种没有根基,还滥竽充数的人!“那眯着眼的士子指着姜琅叫道。他跟这老书生长的不相伯仲,估计是父子俩。 听了这话,其余人也是嘲弄着拍手叫好。 “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姜琅道。 “好呀,形象贴切…“那眯着眼士子又叫了一声,立即觉得不太合适,马上闭嘴了。 李主簿老脸微红,狠狠瞪了一眼那士子,道:“好,算你有点小聪明,老夫还有一联你且听好,‘二猿断木深山中,小猴子也敢对锯?’” 姜琅刚骂他嘴尖皮厚,这老头儿立马说他长得像猴子。 “一马陷身污泥里,问老畜生如何出蹄。“ 姜琅话音刚落,坐下众人哄笑肆起,乐的前俯后仰。 “你们!……”李主簿涨红着脸,冷眼一扫,众人立马不敢笑了,不过都憋得很难受。 “李主簿,不要恼怒,本公子有一联,这就为你报一箭之仇。”那傲气的刘公子道。 “小子你听着,‘稻梁菽麦棃粟这些杂种哪个是先生?’。” 这刘公子更缺德,直接骂姜琅是杂种。 “诗书礼仪春秋许多正经何必问老子。”姜琅不假思索答道。 刘公子的脸,立马变成了猪肝。怒吼一声:“你敢辱骂小爷,知道我爹是谁吗!…?” 众人虽然又想笑,但一看刘公子的脸色都忍住了。 “咯咯…..” 众士子都惧刘公子的淫威,不敢出声,只听窗外传来一阵风铃般的笑声。 这时,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从外走进一位绝色女子。女子身着一身的白纱罗衫,青丝盘成一髻,插着一个手掌大的象牙梳子,面若桃花,媚眼如丝。走进了之后,还在“咯咯”的笑着,一只玉手拿着手帕虚掩樱桃小口,另一只手还在轻拍着高耸的胸口。 可能笑的幅度太大,几缕青丝调皮从耳后滑落。绝色女子终于止住了娇笑,顺手将青丝捻到了耳后,这才抬头看着西厢中的众人。 轻拢慢捻之际,举手投足之间,虽是随意的一个动作,也是媚态十足。再加上婉转的体态,殊绝的身姿,果真是闭月羞花,倾国倾城。 姜琅想,这应该如意坊的花魁飘飘姑娘了,果真是绝色。 众士子看的眼睛都直了,一个劲儿的吞咽着口水。 飘飘姑娘微微屈膝,向众人道了一个万福道:“飘飘见过诸位公子。” 坐着的士子,连忙起身争先恐后的回礼。李主簿虽然年长一些,但也不甘人后。 “刚飘飘在窗外偷听众公子比拼对联,十分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刘公子不要见怪才好。”飘飘姑娘又道。 飘飘姑娘的一席话,娇媚动听,温婉柔和,刘公子早听得骨酥筋麻了。咽着口水,忙道:“姑娘多心了,刘某怎会见怪……” “呀,李主簿也在,还有李公子,余下的众位公子,也都有数面之缘。只是这位公子面生的很,不知是?”飘飘姑娘望着姜琅道。 “在下是沈家茶食铺的姜琅”姜琅不卑不亢道。 “他就是一个送吃食的,是茶食铺的小伙计。”刘公子一看被姜琅这个“公子”拉低了身份,连忙开口“帮忙”解释道。 “是吗?飘飘刚在窗外听姜公子巧对如簧,还以为…”姜琅尚未开口,这飘飘姑娘倒是先帮姜琅找回了场子,还顺带的踩了刘公子众人一脚。 刘公子众人听了这话,面红耳赤。贬低了姜琅了,也拉低了自己,自己众人岂不是连沈家的伙计都不如了。 姜琅也十分好奇,这飘飘姑娘为何无故的帮自己,难道是长的太帅,古代也是靠脸吃饭的吗? “在下确是茶食铺的伙计,铺子里还有杂务,这就告辞了。”姜琅说道。 虽说飘飘姑娘帮了自己,但也不知这六男一女,接下来会有什么节目,姜琅也不想掺和进去,直觉感觉这飘飘姑娘并不一般。 姜琅要走,刘公子众人肯定是没意见的。 “姜公子请留步,刘公子得了一首绝世好词,公子也是腹有诗书之人,何不留下赏析品鉴一番。” 得,今晚是走不了了,刚是刘公子不让走,现在是飘飘姑娘不让走了。 飘飘姑娘的话音刚落,驼背杂役又一个恶狗拦路挡在了门前。 飘飘姑娘让姜琅留下,刘公子虽然不高兴,但也无法张开反驳。一众人个个耻与之为伍的表情,那杂役只得搬了一个绣墩放在了旁边,一个人和一群人泾渭分明。 “刘公子,那绝世好词…” 听到飘飘姑娘提醒,刘公子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带着谄媚的笑脸,献宝一般的送到飘飘姑娘面前。 飘飘打开纸一看,一看之下也欣喜不已,对众人喜道:“原来是欧阳文忠公的一首词,词牌名是蝶恋花,标题是《庭院深深深几许》。” 第十三章 青楼的外卖(3) 姜琅听飘飘姑娘说是欧阳文忠公的《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心中也是略微的诧异,看来这青楼词曲并不是柳三变一人的天下。 只是心中还有些疑惑,欧阳修是仁宗朝的人,现在是徽宗朝,他的词竟还没流传开来,就连见多识广的飘飘姑娘也会惊喜不已。 深思了片刻,也就释然了。古代文化传播的不快,跟后世的网络传播根本没法比。一些古诗词能够流传下来,并不是靠的出名程度,而是靠的运气。千古第一才女李清照,很多诗集都失传了,只剩下了九十多首。诗仙李白流传下来的诗篇不足四分之一。当朝的苏轼苏大文豪,现在虽然在黄州炖猪肉,但他的诗词并未流传开来。直到认了沽名钓誉的梁师成当私生子,苏大文豪的诗词才得以解禁,若是不然,就可能读不到“十年生死两茫茫”这样的千古奇文了。 还有每一次的战火纷飞,改朝换代,不仅仅是人民的灾难,也是文化的浩劫。有多少的文化典籍都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姜琅后世背诵的《唐诗宋词三百首》也不过是历史星河中随意攫取的几颗罢了,在后世能读到这些诗词,不仅是自己的幸运,也是这些诗词的幸运。 姜琅正在思绪纷飞越千年,恍然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姜公子,你是否已经拜读过欧阳公的这首词?”柳飘飘看姜琅正走神,轻声呼唤问着。 柳飘飘从姜琅和李主簿刚开始斗法就在外面,只觉得姜琅十分的机敏睿智。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人并不简单。所以对姜琅十分的感兴趣,索性就将他留下了。 姜琅恍然间,听到有人问自己,是否听过欧阳修的这首词,他下意识的回答道:“啊…听过的……“ 其实他在前世也是十分的喜爱这首词。尤其是下阕的“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这一句话。对女子心理的描写,那种如泣如诉的,叹息韶华空逝,人生易老,春光将逝,年华如水,那种无奈叹息,那种痴情绝望。都不知道欧阳公住过多少旅馆,换过多少张双人床才揣摩出来的,这让姜琅每每想起都肃然起敬。 “哈哈!…“姜琅的话音刚落,刘公子众人嘲笑声肆起。 “他可真敢胡诌,就一跑堂子的,还拜读过这样的绝世好词……“刘公子讥笑道。 李主簿也是捋着山羊胡,面带冷笑,一副高人的模样,鄙视的看了姜琅一眼道:“黄口孺子,口出狂言。“ “哈哈,吹破牛皮,你拜读过,你背一段听听呀?“ “是呀,背一段我们就相信你,哈哈“ “背呀小子“ …… 一群人笑的前俯后仰,指指点点着姜琅嘲笑道。 “哎!” 姜琅看着这群傻叉,十分的痛苦,叹息了一声道:“夏虫不可语冰也!” 柳飘飘本来是要谱曲奏唱的,看姜琅在发呆出神,就随口问一句。他若是回答“没听过”,自己也就谱曲奏唱了。没想到这人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回答“听过”,一下就节外生枝了。柳飘飘就算是想要给他台阶下,现在也来不及了,只能顺着大家的意思了。 但看着姜琅波澜不惊的模样,柳飘飘又恍然有种错觉,也许这个粗布短衫,眉清目秀的男子,会给自己意外的惊喜。 “姜公子,你若是拜读过,就背诵一两句,看看是否是同一首诗。”柳飘飘为了让姜琅不至于太尴尬,给他留了点余地。 姜琅看众望所归,本着文化传播精神,道:“好吧,那我就背诵两句吧。” “咳,咳…” 清了清嗓子,不加思索背诵道:“上阕: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下阕: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听到姜琅竟一口气不打嗝的背诵完了,柳飘飘连忙拿起手中的纸笺,一看居然一字无错。竟是全都背下来了,这!...这姜公子果然是深藏不露之人! 刘公子也是一脸的懵比,他是背过这首诗的。还特意在好几个姘头前显摆过,才拿过来给柳飘飘的。自然是知道姜琅背的是一字不差。 李主簿也看过纸笺,也就记下来了。李主簿自幼是好学之人,酷爱读书,从闺房图解到四书五经,都是揣摩过好几遍的。从未见过有那本书上记录过这篇词,难道说这小子看得书比自己都多!他才多大光景呀?是妖孽重生吗?李主簿不觉间将自己的小胡子都揪掉了几根。 剩下的众人,也都是看过两眼,虽不能像李主簿那样记下来,但也能记住大概。听姜琅不打嗝的都背了下来,似乎就是这首诗。大家都不咧嘴笑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一起盯着这小子,个个好奇他从哪里看到? 柳飘飘先反映过来,屈膝施了一礼道:“姜公子果然是腹有诗书之人,这首词背诵的一点都不错,让小女子真是十分的钦佩!” 刘公子想了好几种的可能,甚至有姜琅给他带了绿帽子,但是都是不能的呀。他到底从哪里知道这词呢??? 刘公子和李主簿脸面有点挂不住了,一起怒视姜琅道:“你是从哪里知道这词的?是不是刚来的时候在门外偷听了?” “对!绝对是这样,是不是???”一群人义愤填膺,如丧考妣的责问着姜琅。 柳飘飘也是十分的好奇,问道:“姜公子是从何处拜读到这词的,飘飘也想拜读一下。” 姜琅满脸的苦笑,总不能告诉他们是在网上吧。只得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在下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 “古籍呢?拿出来本公子就信你!”刘公子紧咬不放。 “古籍看完丢了!”姜琅道。 “丢哪里了?本公子去找出来!”开玩笑,有这么多的幽怨婉约绝世词曲,这得哄骗多少深闺怨妇。刘公子已经开始幻想以后的“幸福”生活了。 “丢厕所里了”姜琅道。 “你!!!” 姜琅现在是千夫所指的了,不仅是刘公子一伙了,还加上了飘飘姑娘。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焚书坑儒’!真乃我辈文人的奇耻大辱!”听了姜琅的话,李主簿一下就把事件升华了,想要发动所有力量谴责他。 “对,你这厚颜无耻!” “是寡廉鲜耻!” …… 柳飘飘还是不信,说道:“姜公子,既然是古籍就不可能就只有一篇好词,公子能否再背诵一篇出来?” “对对对,飘飘姑娘果然是冰雪聪慧,说的太对了,小子你再背诵一篇出来。”刘公子一边拍着马屁,一边说道。 他的那帮狗腿子,也都跟着起哄起来。 “再来一篇,你要是再背一篇,我们就相信你的话。” “小子快背呀!“ ……. “好了!不要吵了,都闭嘴,你们这帮傻缺!“姜琅被吵得头晕,倏然起身怒吼道。 姜琅盛气凌人指地着这群人道:“一首诗词而已,都听好,小爷这就还依照蝶恋花这个词牌名,给你们背诵一首。嗯,这两首放在一起,更是有相得益彰的效果。“ “咳,咳…“ “小爷背诵的这首叫《蝶恋花春暮》,都听好了,上阕:遥夜亭皋闲信步。才过清明,渐觉伤春暮。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淡月云来去。下阕:桃杏依稀香暗渡。谁在秋千,笑里轻轻语。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姜琅刚背诵完,一群人膛目结舌,细细的品读着。 然后,个个一脸震惊的看着姜琅,心中波澜骤起,难道说真有这样的古籍!或者说这小伙计自己新作的? 第十四章 订餐服务 姜琅每次剽窃古诗的时候,都会麻痹自己说这是文化的传播。虽然我们不是古诗词的创作者,但是是古诗的传播者。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它发扬光大,流传千古。估计能将剽窃升华到这样的高度,也就唯他一人吧。 他的一首《蝶恋花春暮》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这首词和欧阳公的那首可谓是不相伯仲。尤其是最后一句的“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寸心之小,人间之大,小小的心田积聚着千丝万缕的相思意,广大的人间竟没人能懂这种愁绪,这种鲜明的对比,将春闺幽怨升华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 柳飘飘早已将《蝶恋花春暮》记在了纸笺上,细细品读之下,用如雪的手帕擦拭着桃花双眸,梨花带雨惹人生怜。 刘公子等人则是不再狂吠,红着双眼,一脸嫉恨的看着姜琅。这种奇书古籍自己怎么就没捡到呢,这得撩多少妹子呀!!! 柳飘飘不相信姜琅的古籍之说,觉得姜琅太过谦虚,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古籍只是他的推搪之词罢了。不觉间已将他和刘公子这群二世祖区分开了。姜琅虽是粗布短衣,但眉目之间总有一种儒雅之风,再加上俊秀的五官,竟有些看痴了。 姜琅看柳飘飘两眼春情的看着自己,李公子等人则是两眼的妒火,觉得再待下去也没意思了,于是起身告罪一声便离开了。柳飘飘极力的挽留姜琅在如意坊过夜,一起彻夜赏析品鉴这首春暮。虽说她的提议很有诱惑力,当然她本人更有诱惑,狐媚的双目还流露出一丝丝的哀求之色,但姜琅一狠心一咬牙,还是无情的拒绝了。刘公子等人都是满腔的羡慕嫉妒恨,从未有人成为飘飘姑娘的入幕之宾,这小子竟成了第一个,他竟然还拒绝了,这好事怎么没落到自己头上...... 翌日。 姜琅正在柜台算账,深感到茶食铺的生意进入了瓶颈期。造成的原因也很明显,一是铺子太小,虽然每次爆满但是容纳有限。二是铺子的位置比较的偏僻,食客不愿意跑太远。三是知名度还是不够,没有“如意坊”那样大的名头。 不觉间,大小姐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大小姐今日衣衫修身,如雪的脖颈,瓜子脸,显得亭亭玉立。大小姐本来凸翘就不明显,姜琅自从昨夜见识到了柳飘飘波涛汹涌的之后,就更觉得大小姐的更加“小巧玲珑”。 沈秋月也不说话,盯着姜琅来回看,俏脸上都是鄙夷。 姜琅让她看的浑身不自在,道:“大小姐虽然我长得英俊,但你这么看我还是会害羞的...” “呸...” 沈秋月啐了一口道:“那首词真的作的?” “那一首?”姜琅没反应过来。 “哼,还装?”沈秋月白了姜琅一眼,接着道:“就你在如意坊作的那一首,现在整个江宁城都传开了。‘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果然是好词呀!现在江宁城不知有多少大家闺秀想要见你姜公子呢...” 听了大小姐微酸的话,姜琅心头狂汗。这如意坊果然是名头大,昨晚的事儿,今儿就传遍全城。不禁忙道:“大小姐你听我解释呀,昨天就是纯粹去送外卖的,作词的事儿就是一意外。” 沈秋月听了这话,心中稍稍释然了,不禁着急辩解道:“你跟我解释什么?都是你自己的事,你有如此的才华,想去哪里作词都行...” “我既然是铺子里的人,就是大小姐的人,更是沈家的人,大小姐你莫要误会了。”姜琅调笑道。 沈秋月听了姜琅的话,俏脸微红,嗔怒道:“什么我的人,你不要口无遮拦。我是问你那词是不是你作的,你不要扯远了。” 姜琅心里道,是你先扯远的好吧。只得如实回道:“不是我做的,是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 沈秋月听了这话,摆摆手道:“算了,你不愿承认也无妨。你既然有如此才华,下次江宁城有赛诗会,自是要带着你的,我也介绍一些江宁的青年才俊给你认识。对了,我有一闺蜜好友,酷爱诗词,你们到时候可以交流一下。” 一听这话,姜琅头都大了,忙解释道:“大小姐,我真的是在古籍上看到的...” 沈秋月看姜琅着急解释的模样,笑魇如花道:“你莫要藏拙了,下次一定要带你去的。没想到你打理铺子有一手,诗词上还有如此的造诣,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了呢。” 姜琅看自己现在是百口莫辩了,只得说正事了,于是将面临的三种困境和沈秋月细说了一下。 沈秋月一边听,一边默默的点头道:“我也发现了这种情况,只是苦于没有解决的法子。我也细细的留意过,江宁城最近也无合适的铺子出手,翻修铺子我又怕影响了生意。” “翻修铺子和重新选址都不合适。一个周期长,一个花费巨大。而且现在小笼包也起步,实在不宜有大举动。”姜琅摇头道。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吗?你这人向来是诡计多端的,肯定早就有了注意。”沈秋月笑道。 “哈哈,真是知我者大小姐也!咱先说铺子小和位置偏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推出订餐服务。”姜琅笑道。 “订餐服务?...”沈秋月满头雾水,她最近和姜琅在一起听到了很多的新词儿,但这个还是第一次听到。 “点餐服务就是食客不用出门,告诉我们想吃什么,铺子里就送包子过去就行了。”姜琅介绍道。 沈秋月听立刻就明白了,这方法确实是巧妙,但是还有一个很大问题,疑惑道:“确实是方便了食客,但问题是食客如何将想法送过来,难道还写一封信,或者跑过来告诉你一声,那还不如来铺子里吃一顿了。大户人家有下人使唤,一般人家就不行了。” 大小姐果聪明,一听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姜琅自得一笑道:“这问题我早想好了,而且有了解决办法。” 沈秋月十分的好奇,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似乎是一个死循环。好奇道:“什么办法?” 姜琅“嘿嘿”一乐道:“大小姐忘了我们还有一种,别人都不曾有的优势,那就是人多。大小姐你想想,江宁城每个地方都会有什么人?” “难道...你说的是那些乞讨者???”沈秋月疑问道。 “是的,江宁城每个地方总会有一两个乞丐,他们看着杂乱无章,但私底下都有底盘划分的,这个大小姐最清楚不过了。咱们可以利用他们传送消息,若是有食客先要吃什么,只需和家附近的乞丐说一声即可,那些乞丐再将消息送到铺子里。当然了,我们也不让他们白跑,送到消息就打赏,”姜琅一口气道。 沈秋月听了姜琅的话,顿时眼前一亮,这个法子果然是巧妙可行,赞道:“你果然是诡计多端呀,这法子是可行的。” “诡计多端?大小姐你这是夸我吗?”姜琅黑着脸道。 沈秋月听了,面带愧色,调皮一笑道:“我说错了,是聪明伶俐...” 姜琅第一次见到大小姐露出调皮表情,看的有点愣住了。直到大小姐面红耳赤,羞赧低头了,姜琅才回过神来。“呵呵”傻乐一笑,打算将自己的想法一口气说完。 “而且,我还有个想法,对整个江宁城最熟悉的人,莫过于那些整日在城里晃悠的乞丐了,哪家那户在什么位置,都是最清楚不过了。我还打算,到时候从他们中间,挑选年轻机灵的,到时收拾干净了,成立一个送餐队,专门给店里送外卖,你觉的怎么样?”姜琅道。 沈秋月听了这个,不禁对姜琅更加的佩服,他总是能步步为营,事事都计算的十分周全,还敢为人先,当真是读孔孟之道的人吗? 她一听便知道这法子可行,点了点头道:“这个没问题,那些乞丐都是一些可怜之人,又没有一技在身,所以只能被迫乞讨了。你到时候让林叔帮你,挑选一些勤快的,手脚干净的,不偷奸耍滑的。” 第十五章 形象代言人 姜琅昨日和大小姐商讨了一天,才将茶食铺“订餐服务”,和成立送餐小队的相关事宜确定下来。 都讨论出眉目后,姜琅也没闲着,趁着脑子中思路尚在,立刻着手要写一份企划书。大小姐也十分好奇,第一次听说企划书这种东西。姜琅为能让大小姐尽快的看到,昨夜挑灯书写,搞到半夜,总算是写出来一份相对完整的企划书。 姜琅企划书中先描述了铺子目前的营业状况,然后就是昨日和大小姐讨论的相关事宜。想到的记录下来,没想到的姜琅也做了补充。估算了前期的人工成本,其实也没啥人工成本,都是一群闲的捉虱子的乞丐。然后就前期投入,运营周期。预估了将要到达的效果,甚至还有风险评估和补救措施等。个个方面,面面俱到,前后审查了几遍,这才满意的睡觉了。 翌日,沈秋月早早的来到了铺子里。仔细的看了姜琅的企划书,心中满意万分。觉得他不做生意真是可惜了,这企划书可谓“未雨绸缪”到了极至,有这么详细的计划,焉有失败的道理。沈秋月打算拿走这份企划书,带回家给父亲看看,家里以后的生意也必须有个章程才行。 看着姜琅布满血丝的双眼,沈秋月十分的感动,甚至有些心疼,特意去后厨姜琅冲了一杯豆浆。姜琅为了豆浆方便存放,食用便捷,特意将豆子煮熟后,晒干后研磨成粉末,喝道的时候只需要用开水冲泡可以了。沈秋月一边冲着豆浆,一边想姜琅真是诡计多端的,昨日说他还不乐意了…… 沈秋月泡好豆浆欢欢喜喜的去了,后厨的一群妇女凑在一起八卦起来。 一个妇女笑道:“大小姐这是给谁冲豆浆呢,这满脸笑的,大小姐这是‘怀春’了,我是过来人,能看出来…” “虎子娘,这还用想吗?肯定是姜公子了,我昨日看他们在账房里,呆了一天,俩人这有说有笑的…”另一个妇人嚼着舌根道。 “秦嫂你还别说,我看他俩真是挺般配的,郎才女貌的。” “谁说不是呢,呵呵…” “大小姐高兴就好,以前我可没见大小姐这么笑过。”张婶儿笑道。 …… 姜琅喝着大小姐冲泡的豆浆,一边喝,一边啧啧笑道:“豆浆真甜呀,真是喝到嘴里甜到心窝里。” 沈秋月白了姜琅一眼,知道他向来是狗嘴吐不出象牙,道:“莫要贫嘴了,你快喝完咱们说说你的‘形象代言人’事儿。 “对,这正是昨日我说的三个问题。咱的小笼包,虽是在东城这一片小有名气,但整个江宁城来说,还不能做到人尽皆知的。”姜琅道。 “俗语不是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吗?”沈秋月插了一句。 “大小姐此言差矣,韩文公还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呢’。若是没有伯乐,就算是千里马也只能死于槽枥之间。所以我们就得先将名气打出去,有了名气食客才会慕名而来,然后我们用心把吃食做好,这样才能财源滚滚来。”姜琅乐道,一副的财迷相。 沈秋月似懂非懂道:“我好像明白了,只是我们从那找形象代言人呢?” “当然是找江宁城名气最大的人了。” “你是说县令大人?” 姜琅都要醉了,说道:“县令大人能给你推销包子吗?名气最大的女人…“ “哦,我知道你说的哪位了…“大小姐鄙视的看着姜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手指点了点头道。”你想说的是如意坊的飘飘姑娘吧,你不会上次见了一面之后,就念念不忘吧?“ “大小姐怎么如此的冤枉我,我这可都是食铺的生意呀!”姜琅一脸的痛色,大义凛然道。 沈秋月看姜琅一脸的冤屈,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他了。笑着安慰道:“好吧,算我冤枉你了。但你要如何请的动飘飘姑娘,虽然你是差一点做了飘飘姑娘的入幕之宾,但人家可是如意坊的花魁,是不会随随便便的抛头露面的。” “我还有一事十分的好奇,飘飘姑娘我在诗社也有数面之缘的,长得果然是十分美艳,绝色倾城。你那晚是如何拒绝她的?”沈秋月八卦的道。 女人果然是天生八卦,不管是大小姐还是后厨的那些妇女,姜琅每天在后厨听那些妇女嚼舌根早习惯了,没想到大小姐也这么八卦...... 姜琅黑着解释道:“大小姐我要解释一下,飘飘姑娘那晚留我纯粹是要一起品鉴诗词,不是想象的那样?” “我想的那样?...”姜琅的话刚落,沈秋月的俏丽通红,刚才真是太多嘴,有损女儿家的清誉。这呆子故意污蔑自己。“你不用跟我解释,快说如何请的动飘飘姑娘吧?” 这这...女人还是不讲道理的,姜琅心理道。大小姐要转移话题,他也就不纠缠了,说道:“咱不用请飘飘姑娘,把她和咱的包子都作在一副画上就行了,到时候让林叔找几个小乞丐,贴的满城都是就行了。” “这样不好吧?飘飘姑娘能同意吗?”姜琅的想法虽是能吸引眼球,但有点阴损。 人飘飘姑娘一大美女,你在旁边搭配一屉包子,你这也太缺德了吧,沈秋月心里道。 “没关系的,我到时候画的时候,只是神似飘飘姑娘,就是有那种含沙射影的效果...”姜琅道。大不了我到时给她画的漂亮一点,反正这时候也没有“肖像权”一说。 “这样我们不仅能省下了一大笔的代言费,还能吸引住江宁城广大士子的眼球,何乐而不为呢...”姜琅一边说,一边奸笑道。 “代言费?什么是代言费?”沈秋月又迷糊了,姜琅总能创造新词儿。 “哦哦,代言费就是用飘飘姑娘推广,得给她的那份钱。但是,我到时候作画的时候让人能想到是飘飘姑娘,但人物的一些特征又不是飘飘姑娘,这样飘飘姑娘也怪不着我。”姜琅“嘿嘿”一笑,说道。 “你这人忒狠心,飘飘姑娘还让你做入幕之宾,你居然想方设法欺负她...”沈秋月鄙视道。 姜琅听大小姐又提这茬儿,还为柳飘飘鸣不平,自己反倒是做了恶人,老脸黑的和锅底儿一样。 “等等,你刚说什么,你作画的时候?难道说?难道说你还会画画不成了?...”沈秋月突然反应了过来,睁大了美目,盯着姜琅,难以置信的道。 姜琅一边顺着头上的发髻,扭头甩了一下挡住侧脸的头发,一副骚包至极的表情,说道:“那是当然了!大小姐我可是多才多艺之人。这有的时候,怀才就像是怀孕一样,你得时间久了才能看出来!” 第十六章 作画能加分 关于故意侵犯柳飘飘“肖像权”的事儿,姜琅已经在心里琢磨几天了。柳飘飘那晚一连得两首的绝世好词,最近在整个江宁城名声大噪,尤胜从前,远近州县的商贾士子都慕名而来,只为一睹飘飘姑娘的芳容。 尤其是姜琅的那首“一寸相思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听过飘飘姑娘奏唱的士子,都是到处的宣扬,盛赞飘飘姑娘柔情如水演技到位,有“见者伤心,闻者落泪”那种伤情幽怨,去如意坊听曲儿的都得自带手帕,门口卖手帕的早就卖断货了。 如意坊如今的生意更是十分的火爆,门槛总是让踩烂,一天要换好几次。飘飘姑娘的身价也是直线飙涨,有人一掷千金只为见上一面...... 姜琅最近郁闷不已,柳飘飘唱着小曲儿,张张小嘴儿,听说一晚能挣上千两银子,姜琅则是毛儿都没捞着。虽然会有大家闺秀慕名而来,给姜琅抛媚眼送书信什么的,但后来都让茶食铺门口的叫花子给“不小心”吓跑了,也不知道这些乞丐是大小姐有心安排,还是故意安排的...... 姜琅向来不能让人白占便宜的,就算是美女也不行。所以侵犯柳飘飘肖像权的事儿,他干的心安理得。 遥想当年高考的时候,姜琅为了考试加分,还充当了几个月的特长生,特意的学了一些绘画的技巧,没想到现在却用上了。 姜琅最近每日在读书之余,都会抽出时间来练习绘画。不为别的,当年是高考能加分,现在是科举能加分。宋徽宗酷爱画画,一生时间不是在画画的路上,就是在妃嫔的身上。皇帝当的不咋样,画画却是一绝,流传到后世的幅幅都是绝品,随便一个在世界上都是价值连城。徽宗皇帝为了能够发现同道中人,在崇宁三年的时候,标新立异的把绘画也加入科举考试,气的广大考生只骂娘,用毛笔写完文章,还得在画幅画,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沈秋月听说姜琅会作画,心中十分的好奇,跟着他来到后院的小开间。姜琅总能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不管是店铺的管理,还是诗词创作,现在居然还会作画,还有什么是这个呆书生不会的吗...... 姜琅的小开间十分的干净整洁,沈秋月曾提出给他换一间大点的,沈家向来对伙计都很优待的,更何况姜琅这种人才了。但是被姜琅给拒绝了,说小开间住着才有感觉。 沈秋月看姜琅一件一件的绘画工具摆弄好,别的都没什么,只是多了一根鹅毛,忍不住问道:“这是干嘛用的?” “这是‘鹅毛笔’是我绘画的画笔。”姜琅道。 姜琅本来是想做一根铅笔的,用石墨和粘土就能做一个,但一时间又太麻烦。索性做了一个鹅毛笔当钢笔用,鹅毛笔简单呀,一根鹅毛斜切一刀,再把尖儿分叉成钢笔尖那样,处理一下就能用了。 纸铺好之后,姜琅拿起鹅毛笔就开始创作了。 古人作画重义不重形,现代化则是重形不重义。而且现代画受西方画的影响很大,加入了西方速写个感觉。 沈秋月默默站在桌子旁边,看姜琅作画。他用的画笔不一样,作画方式也十分的独特,只听“唰唰”的声音,一条条粗细深浅的线条出现在纸上。姜琅手中的鹅毛笔大起大落之下,一副《月下侍女图》已经略见雏形。 纸上画的是一个唐装的侍女,身着齐胸襦裙,肩披飘带,样貌和柳飘飘十分的神似,窈窕别致,飘飘若仙。侍女玉手中拿小罗扇,在远处的花丛中捕捉着萤火虫。近景是一个石桌,桌上摆着几笼屉小笼包,十分的精致,让人垂涎欲滴。最后是周边景色的布置,都是错落有致,都十分的有烘托力。 看的沈秋月心中十分敬服,原来还能这么画画。 “大小姐,怎么样?”姜琅丢下鹅毛笔问道。 沈秋月看的眼都直了,一边拍手道:“没看出来呀,你还有这么一手呢,姜公子果然是大才,让小女子十分的佩服。” “大才小才,不知道是不是大小姐的菜。”姜琅“嘿嘿”一声调戏道。 “什么我的菜?”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姜琅乐道。 沈秋月也知道他说的不是好话,也就不再追问,免得尴尬。白了一眼姜琅道:“你画的虽是极好,但大家还是看不明白的,你怎么推销包子?” “大小姐莫着急,我还没画完呢,等我将诗词提上就可以了。” 说完,姜琅就又拿起了鹅毛笔,刷刷写道:“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七夕将近,给你的家人和佳人,带上不同的味道和惊喜!” “妙呀,眼下正好快到七巧了,你是早就谋划好的吧?”沈秋月拍手道。 姜琅“呵呵”一笑道:“知我者大小姐也。” “你果然是诡计多端,很有做商人的潜质呀!”沈秋月调笑道。 “多谢大小姐夸奖,姜琅以后一定更加的努力,为大小姐和咱沈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姜琅连忙表忠心。 沈秋月忙用小手捂住姜琅的嘴,急道:“瞎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不要胡说八道...” 大小姐的纤纤玉手,十分柔软,还股少女的幽香,只是捂的太用力,姜琅都有点喘不过气了。 沈秋月看姜琅脸色微变,顿时将小手收了回去。想起刚才的举动,立马俏脸通红,心里也臊的慌,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是不好,扭头便跑出去了...... 看大小姐吓跑了,姜琅满脸的坏笑。口鼻间还留着大小姐的幽香,姜琅一想不能浪费呀,连忙双手捂住口鼻狠狠嗅了几口,才陶醉的放下,开始臆想联翩起来...... 回过神之后,姜琅又将画儿整理一番。下面又介绍了沈家茶食铺的位置,以及食客的订餐方法,以及相关的优惠活动介绍,这才满意的放下鹅毛笔,拿着纸笺向门外走去。 路过厨房的时候,姜琅还特意的拿了两笼屉包子。 茶食铺门外台阶上,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乞丐蓬头垢面,头发灰白,虽是略显干瘦,但双目却是炯炯有神,看不出一丝的羸弱。这就是林叔,全名叫林冲,姜琅第一次听到这名字吓了一跳,反复确认之后,才肯定不是“八十万禁军教头”的林冲。 林冲在这江宁城很有威望,据说他的武功也很好,是江宁城里的乞丐头子。那些小乞丐都叫他林老大,姜琅没事的时候喜欢和林老大瞎侃,林老大有时候都侃不过他… “林叔麻烦你办点事儿呗,麻烦你帮我找个熟手的雕刻师傅,帮我把这幅字画做成拓片模子。”姜琅一边说,一边将笼屉放下。 林老大接过字画,一手抓过包子道:“小子你就放心吧,老头子办事那次不是妥妥帖帖的。你上次说的那事儿我都吩咐下去了,我的徒子徒孙都准备的差不多了。” “好,那就好,咱这就要上新业务了。”姜琅乐道。 第十七章 美人痣 林老大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第二天就将姜琅的画做成了拓片模子。接下就很简单了,跟活字印刷术一样,姜琅找人印刷了厚厚的一摞宣传单,让林老大见墙就往上贴,连路边的树都不放过。 第二日,整个江宁城就沸腾起来来了。不管是商贾士子,还是贩夫走卒都三三两两的围着宣传单评头论足。 “这幅画儿,不论是构思、布局,都实属上佳呀!”一个长衫士子赞道。 锦衣士子点头道:“确实如此,一看便是大师之作。只是这画里的仕女我怎看着如此眼熟,似乎是如意坊的飘飘姑娘...” “确实像飘飘姑娘。”一士子肯定道。 “这上面写的什么呀?”一个粗布大汉问道。 周围的几个书生,鄙视的看着这目不识丁的粗人,但又怕不说挨打,只得将上面的文字念了一遍。 那粗衣大汉一听,眼前一亮道:“好呀,这个法子好,方便省事儿。我还正愁七夕不知给我那婆娘送啥子呢,这都有人帮着想好了,还送货上门。哈哈,好...” “粗俗”,几个书生鄙视道。 “小生看这字画十分不俗,不如揭一张回去细细研究一番。”一士子说罢,揭下一张塞在了怀里。 其他几个也都不甘人后,纷纷去揭下宣传单。 姜琅的宣传单画的太过出色,包子没卖出去呢,宣传单快让揭光了。没办法,只得让人又印了一批贴上了。 那些士子的宣传单,拿到家里内宅之后,在妻女家眷里引起了轩然大波。那些女眷都觉得,这个七夕节,能吃到沈家茶食铺的包子,才算是完整... ...... 宣传打出之后,接着就该送信儿的和送餐的忙活了。姜琅特意在茶食铺侧面开了一个小门,专门找个了几个读书识字的伙计,在那边记录订餐信息和传报送餐地址,那些乞丐不识字就很麻烦了,姜琅特意对那些送餐队伍进行了培训,不要求他们能会写字,但是一定是要能看懂的。 铺子里现在不似从前那么人流汹涌了,但是流水并没有比以前减少,反而比以前有高涨的趋势,这让姜琅十分的欣慰。 这日,姜琅正整理着铺子里账目,伙计送来一个订单。姜琅拿起来一看,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上面写着:绿柳巷如意坊飘飘姑娘,指定送餐人:姜琅。 没办法,客户就是上帝。姜琅准备好了包子,一脸的悲痛之色,在大小姐的一脸鄙视之下,出了门直奔绿柳巷而去。 还是上次的丑脸杂役带路,这次没去上次的静雅暖阁。这次是直奔飘飘姑娘的闺房而去,这让姜琅内心十分的紧张,弄不好第一就要交代到这里…… 柳飘飘的闺房在如意坊的后花园中。跟着杂役在亭台假山,拱桥轩榭中七转八绕的走了半个时辰,进了一个月门后,只见里面是一个花园,花园中百花斗艳,垂柳依依,还有流水池塘,游鱼水鸟,当真是雅致极了,姜琅转的心中啧啧只叹,和这儿比起来,自己住的真是狗窝不如呀! 转过荷塘,姜琅看到一个二层小楼出现在眼前,小楼通体红木搭建而成,雕梁画栋,古色古香,虽不如如意坊的门面金碧辉煌,但也是考究雅致,别具匠心。这里应该就如意坊“花魁”飘飘姑娘的闺房了。 那杂役给姜琅开了门,将姜琅让进去之后,就转身关门离开了。 姜琅将笼屉放在圆桌上,正打算转身离开。只听东厢传来一个呢喃的声音:“姜公子止步。”姜琅听到声音凑过去一看,不禁有种鼻血喷涌的冲动。 只见幔帐轻纱后,坐着一个人,不是柳飘飘还能是谁?柳飘飘一副慵懒之态,似乎是刚起床,正坐在锦墩上梳着如瀑的青丝。身披一件薄纱,几乎透视的,里面春色一览无余。柳飘飘香肩外露,里面是一件绣边锦缎的抹胸,胸前的一对雪峰仿佛是要破衣而出,抹胸紧绷,往下是窈窕细腰,抹胸太过短促,平坦的小腹上还能看到肚脐… 此时柳飘飘如羊脂美玉的双臂,正来回的舞动,梳着满头的秀发。可能幅度太大缘故,牵一发而全身,胸前一顿的颤动,惹得姜琅的眼睛也跟着颤,心也跟着颤抖…… “进来吧,姜公子。这屋里没有外人,丫鬟仆人都让我打发走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柳飘飘媚眼如丝,柔声娇笑道。 “咳,咳…这样不好吧,飘飘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容易惹人非议。”姜琅轻咳了一声,费力扭过头正色道。 “咯咯...” “姜公子是怕自己名声受损吗?”柳飘飘调笑道。 “那倒不是,在下就是铺子里的伙计,主要是对飘飘姑娘不好...”姜琅道。 “唉,青楼女子何来清誉之说...”柳飘飘有点意兴阑珊的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柳飘飘故意的叫自己来,绝对不会是聊天这么简单。不会是追究肖像权的事儿吧,姜琅想道。三十六计走为上,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好。随即说道:“飘飘姑娘,包子放在圆桌上了,你趁热吃吧,若是没事在下这就回去了。” 听说姜琅要开溜,柳飘飘忙道:“姜公子且止步,今日相邀是有事告知,且等奴家梳洗穿衣后细谈。” 柳飘飘说有事儿告知,他也不好立刻离开了。只得坐在绣墩上等着柳飘飘梳洗穿戴,帷幔太过单薄,里面春色一览无余,姜琅就这么坐着,偷偷的看了半个时辰的香艳大片,只觉得自己营养都跟不上了。 姜琅发现柳飘飘钟爱白纱素衣,裙衫是白色的,连里面的抹胸和褒裤都是白色的,再搭配上她那白皙的皮肤,当真是出尘脱俗,飘若天仙...... 柳飘飘一步一莲的从东厢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纸笺,姜琅扫看了一眼,正是自己画的宣传单,心道:坏了,她不会是要代言费用吧... “这字画是公子的手笔吧?”柳飘飘望着姜琅的双眼道。 姜琅让她看的都心虚了,连忙扭头道:“不是,不是...是大小姐找城里的画师画的。” “画师?奴家怎么不知江宁城还有如此厉害的画师?虽是拓印出来的,但你瞧这画的惟妙惟肖,虽是只有廖廖数笔,但和奴家神似有八九分了...”柳飘飘一边说,一边看着姜琅调笑道。 “我怎么没看出来像飘飘姑娘呢?”姜琅开始睁眼说瞎话了,当时他为欲盖弥彰,还在那仕女嘴角点了颗美人痣,于是伸手指着那宣传单道:“这唐朝仕女嘴角是有美人痣的,飘飘姑娘是没有的...” “是吗?”柳飘飘细看一下,还真是有的。然后面带惊喜道:“果然是如此,点上一颗美人痣之后,果然看起来更有韵味,奴家以后也得点一颗才好...” 姜琅都给整无语了,这次真的是十分相似了。 第十八章 江宁城的形势 看姜琅一副死鸭子嘴硬,死不认账的模样,柳飘飘娇笑道:“公子不承认也没关系,奴家心里明白就好。” 姜琅也想承认的,要是承认了不让用了就亏大发了...... “公子放心吧,奴家可不是小气的人儿。公子上次赠送一首绝世好词,奴家正无以为报,这次奴家能帮公子一把,也算是礼尚往来了。”柳飘飘仿佛看透了姜琅的小心思,抖了抖手里的宣传单笑道。 看到想法让人戳破了,姜琅就算是脸皮再厚,也只得承认了。 “姜公子是有大才的人,难道真的甘心,在一个小小茶食铺,做一个庸庸碌碌的账房先生?”柳飘飘问道。 谁说我要当账房先生的,我可是要考取功名的。姜琅心里想着,说道:“飘飘姑娘误会了,明年二月的童子试,小生自会去参加的,看能否博取一个功名在身。” 柳飘飘看着姜琅,美目中略有失望之色,叹道:“原来公子意在仕途,以公子的才华,必定能够高中的。” “公子在茶食铺里,杂务缠身,怎能安心读书。奴家愿意出资资助姜公子读书,不知公子意下如何?”柳飘飘娇嗔道。 姜琅一听这话,心里道,哇靠!这是想要包养我呀!你倒是早点呀,哥现在不缺钱了,只缺大小姐的爱...随即正色道:“多谢飘飘姑娘的一番美意,小生半工半读已经习惯了,不影响读书学习。” “半工半读?”柳飘飘好奇道,她从未听过这词儿。 “就是一边做差事,一边读书。”姜琅忙解释道。 “好吧,倒是奴家折辱了公子。”柳飘飘一脸的幽怨之色,看着姜琅道。 “咳咳...姑娘多心了,不知飘飘姑娘请在下来,就是说这些事情吗?”姜琅看柳飘飘俏脸都是幽怨之色,犹如是被夺走了布娃娃的小女孩,顿觉自己太过绝情,再待下去怕是会沦陷了,所以想早点走。 “当然不是了,公子不想知道那日得罪的都是些什么人吗?”柳飘飘媚眼狡黠,看着姜琅笑道。 姜琅那日在如意坊,骂是骂痛快了,但是彻底的将那几个二世祖给得罪了。后来回到铺子里一忙,就把这茬忘了。都不知道得罪的是什么人,以后自己被坑了,可能都不知道是谁?姜琅做任何事情,都喜欢未雨绸缪的,所以他也想知道,那些人是什么身份。 于是好奇道:“还请飘飘姑娘告知。” 柳飘飘看鱼儿上钩了,说道:“那个傲气凌人的刘公子,叫刘俊楚。是勇武营都指挥使刘兴城,刘都头的大公子。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是江宁县的主簿,李文博李主簿。那个眯着小眼睛的是他儿子,李奇胜。剩下三个倒是无关紧要,但姜公子还要知道,你那日可是将这江宁城里,最有权势的人都得罪光了。” 最有权势的人,姜琅心里疑惑不解,问道:“这江宁城最有权势的人,不是县令大人吗?” “咯咯...” 柳飘飘“扑哧”一声笑了,姜琅真是个书呆子,在这江宁城生活这么多年,竟然没看透这城里的形势。她不知道,姜琅其实是刚空投下来的“外来户”。 娇笑完,柳飘飘看一脸茫然的姜琅道:“本该是县令大人,这是没错,但是江宁城是一个例外。勇武营是常年盘踞在江宁府的一个厢军指挥营,官府的军饷都发给了驻扎在东京开封府的禁军,再无钱粮,供养这些地方的厢军。那些厢军虽是不如禁军,但是也是拖家带口的,也需要粮饷的。于是官府就允许他们在地方做买卖或者务农来养活自己。” 柳飘飘顿了顿接着道:“刘都头在这江宁城几年的盘踞经营下来,早已经树大根深,把控这江宁城的各行各市,在江宁城置办了很多产业,开始欺行霸市,横行枉法。江宁城的百姓在背后都叫他‘刘半城’!而那个李主簿是个软骨文人,跟着刘都头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两人一起欺压百姓,巧立名目,科以重税,江宁县的商贩百姓提起这二人,无不咬牙切齿。江宁县一切民政要务都被二人架空了,县令大人就成了聋子的耳朵就一摆设。” “姜公子,刘都头父子俩都是小肚鸡肠的人,你得罪了刘俊楚,还有李主簿父子俩,你说说你是不是把江宁县最有权势的人都得罪光了?”柳飘飘笑道。 姜琅听了柳飘飘一席话,就一下子全明白了。 现在已经是北宋末年,大宋朝的军政已经糜烂到了骨子里。自从宋朝和大辽签署了《檀渊之盟》之后,一百多年边境无战事。虽是跟西夏素有争斗,但是西夏是小国,不足以消耗掉大宋的兵员,整个西北镇西军足够了应付。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官家还是会每年从地方厢军中,抽调精壮之士补充到东京开封府的禁军中,贯彻着老赵家弱枝强干的政策。在这种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下,开封府的常驻拱卫禁军,从最开始的三十万,增加到现在的八十多万,每日的钱粮消耗之巨不敢想象。官府不仅要供养这些禁军,还要养活他们的家眷,八十万禁军的家眷,这要多少钱粮...... 抽调地方精壮,弱枝的目的是达到了,但是并未强干。八十万人凑在一起,吃饭都成问题。本来应该是金戈铁马,甲士如林的禁卫军军营里,整个一鸡飞狗跳,还充斥着大量的老弱病残甚至还有妓女。因为军饷消耗巨大,庞大的军费对大宋王朝造成沉重的压力。再加上军饷发下去的层层贪腐,很多兵卒都活不下去了。为了解决这种问题,大宋王朝创造性的发明一种新方法,那就是“军队经商”。 本着包就业包分配的精神,大宋朝的军官们操碎了心。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有一技之长的都去作坊了,有力气的都去当劳力。你要是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直接把你的妻女送到军营开的妓院创收。这样的八十万禁军,战斗力可想而知了。靖康之变的时候,开封的可战之兵,不足三万,焉有不败之理。所以有时候并不是蛮夷凶残,而纯粹是老赵家自己找死。 想的有点远了,姜琅虽思虑了这么多,但是目前麻烦还没有解决办法。听柳飘飘的意思,刘俊楚和李主簿都不是良善之辈,自己却是把这两个土皇帝都得罪了。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后福姜琅没享受到,刚睁眼就一泡童子尿。去送个快递,还一不小心把江宁县的土皇帝给得罪了。 一抬头,姜琅看柳飘飘似笑非笑的表情,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活脱脱的像个小狐狸精一样,姜琅就知道被她给耍了。 于是,带着一脸真诚的微笑道:“飘飘姑娘这在如意坊中,见多识广久经风浪,阅人无数遇事儿无数,还请姑娘教我解决办法。” 柳飘飘听了这话,只对姜琅翻白眼,娇嗔道:“姜公子,你这是夸奴家吗?奴家只是好心提醒你,却是遭来你的一顿编排。”刚说完,一双美目中,竟真能挤出几颗珍珠了。 姜琅哪里过这架势,立马手忙脚乱起来,一顿的作揖道歉,说道:“飘飘姑娘误会了,在下绝无此意。只是飘飘姑娘既是告知此事,必定是有良策相告。” 看姜琅如此的上道儿,柳飘飘心里窃喜,也不再卖关子了,娇笑道:“姜公子果然聪明,飘飘是有良策的。不过呢,自从上次得了姜公子的一首好词之后,飘飘就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期盼着公子什么时候能来这如意坊,什么时候能有好词相赠……” 听了柳飘飘这话,姜琅心道,这小狐狸精在这儿等他呢,不过现在毕竟是有求于人,只得给想了一首李清照的词。 李清照是千古第一才女,更是婉约派的代表人物。此时正和赵明诚在京畿河南道的齐州和赵明诚完婚。姜琅十分的仰慕这位大才女,打算以后有机会一定去看看的。 柳飘飘得了姜琅的词,更是心花怒放,一副的小女人得志的表情,捧着这词正要细细的品鉴一番。 姜琅正着急知道柳飘飘的良策,哪有时间听她品鉴诗词,急道:“飘飘姑娘,新词等下再看也不迟,不知姑娘的良策是……” 看姜琅着急,柳飘飘笑的媚眼如丝,说道:“姜公子,你不要担心。你既然不想小女子庇护,就好好在沈家呆着,沈家也是能护你周全的,沈家地方豪绅大户,底蕴并不简单……” 姜琅一听这话,立马知道让耍了,眼睛瞪得老大,吼道:“这就是你的良策???” 第十九章 香满楼赛诗会 姜琅昨日在如意坊听了柳飘飘的“良策”后,扭头就走了。 一听就是被这小狐狸精给耍了,柳飘飘明知道自己不会受她的资助,到她嘴里成了她有心庇护。最后自己还得回到沈家,受大小姐的庇护。不过用一首词,从她嘴里换了很多的有价值的消息,也算物超所值了。 不仅知道了江宁城的形势,还听闻了大小姐的家世。沈家虽出身低,但是有钱还有人,那些乞丐中不乏有卧虎藏龙之辈,说不定还有洪七公那般的英雄人物…… 姜琅正幻想着,学习降龙十八掌那样的武林绝学,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身边是万人仰慕,还有女侠环绕。刁蛮任性的,千娇百媚的,温柔可人的,百依百顺的...... 金庸武侠传里的女主角,都让他一一的邂逅,然后就是进行一段刻骨铭心,轰轰烈烈的感情纠葛.......姜琅一边的意淫,一边发出一阵阵低声的窃笑。 “啪...” 额头一痛,姜琅终于回过神来,一看,大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沈秋月刚进账房,就看到姜琅正走神,一边咧着嘴巴傻笑,一边竟还淌着口水。笑道的还十分之猥琐,一看就没想好事儿,顿时心中有些生气。 昨日去如意坊送个外卖,一送送了一下午。也不知道干嘛呢,送了那么久,不会是有别的活动吧......沈秋月心里越想越臊,越臊越生气,抄起案子上的账本,就往姜琅的头上招呼。 姜琅回过神儿一看,大小姐俏脸微红,还带着怨气和怒意,正杏目圆瞪的看着自己。姜琅立马意识到不好,迅速的擦干了嘴角口水,带着一副惊喜的笑脸,道:“大小姐,你来了!” “我最近天天都来的,尤其是昨日也来了。”沈秋月盯着姜琅,不冷不热的道。 大小姐的话一股子酸味儿,还着重提了昨日。姜琅昨日去给柳飘飘送外卖,被那小狐狸精给拖在了如意坊,直到给作里一首词后,才算脱身。 回到铺子里的时候,并未见到大小姐,一问小六才知,大小姐早就走了。然后小六是一脸悲愤的看着姜琅道,大哥,我对你很失望!还没等姜琅解释呢,就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然后就是张婶儿把姜琅拉到一旁,语重心长的教育着,男人不能太花心,不要大白天去烟花之地,不要辜负大小姐的一番情义....... 听了这些话,姜琅是心里直呼冤枉呀,昨日就是单纯的送个外卖,到头来羊肉没吃着,还惹着一身膻...... “大小姐,你得听我解释呀。”姜琅苦笑道。 “听你解释什么?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 大小姐虽然嘴上如此说,但还是依依然的坐在了旁边的红木椅子上,一脸鄙视的看着姜琅,像是给他解释的时间....... 姜琅忙起去给大小姐倒了一杯豆浆,还特意加了冰。宋朝人喝东西,不是大碗就是茶盏,姜琅觉得这样喝豆浆都不太合适。于是去找做笼屉的竹篾匠谭老头,用竹筒做了一批的竹杯,这样喝起来不仅逼格上去了,情调也有了,有一种在星巴克和大小姐就约会的感觉。 “大小姐,事情是这样的......” 于是,姜琅从第一次去如意坊送包子说起。初次碰到刘俊楚、李主簿被刁难,对对子,骂李主簿这老畜生,自称是刘俊楚的老子。然后就是诗词时候的争执,以及这次柳飘飘相邀的原因。当然了,被柳飘飘耍了这事儿就没说了,太掉价了。 “咯咯......” “看老畜生如何出蹄......” “咯咯...姜琅,你就不能积点口德呀...” 沈秋月听了姜琅绘声绘色的描述,笑的花枝乱颤,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还用手帕抹眼泪儿。 “大小姐你不知道,当时是他们欺人太甚...”姜琅满脸委屈的道。 “咯咯,好吧。刘俊楚和李主簿父子俩都不是好人,在江宁县向来名声不好。”沈秋月止住了笑,喘口气说道。 “是呀,昨日飘飘姑娘也是如此说的,还让我小心他们使阴招。”姜琅面带忧色道。 “没事儿!骂他们也就骂了,他们还想怎的。他们虽是在江宁县欺男霸女、横行无忌,但是我们沈家也不是软柿子,让他们随意拿捏了!” 沈秋月十分的护短,站起身来,双手叉着细腰,对姜琅大义凌然的说道。 姜琅看大小姐果然是护着自己的,心里十分的感动。于是站起来,深情的注视着大小姐的双眼,温柔的道:“大小姐,你真好......” 本来姜琅想的剧情是,在自己的一往情深的注视下,大小姐带着一抹娇羞,闭上眼,低下头,然后自己再来一深情一吻,然后就...... 但事实证明,古代女子的思想太过保守。大小姐是红了脸,低了头,但一看姜琅有别的企图,塞给他了个随身带着的包袱,告诉他里面是衣衫,明日穿戴整齐了,一起去香满楼赛诗会,然后便满脸羞红的跑了...... 香满楼赛诗会?姜琅心中十分的疑惑,但大小姐太过害羞,一天都没来铺子里。 姜琅叫来小六一问才知,香满楼是整个江宁城里最好的酒楼,似乎还是刘都头家的产业。江宁城的文人士子诗社聚会,一般都会去香满楼包间儿的。还有就是,当日大小姐正是在香满楼上,羞辱江宁士子的。 好吧,姜琅一听就明白了,这就跟后世同学会性质是一样的,都是凑到一块相互显摆的。大小姐让去,自己也不能拒绝,只能去静静的当一个护花使者了。 翌日,姜琅早早的穿戴整齐后,在茶食铺门口等着大小姐,一转眼便见大小姐下了轿子。 沈家虽然是大户,但是大小姐素来低调,今日是去参加赛诗会,打扮的更加的素雅。上身是一件浅蓝色的交领襦裙,下身是一件纱罗绣花曳地裙裾。盈盈一握的小腰缠着锦带,锦带上缀着玉佩流苏。再加上她那五官标致的俏脸,耳后还有青丝滑落,真可谓是袅袅婷婷,美貌不凡,姜琅一时间看傻眼了...... 沈秋月看着铺子门口的姜琅也是眼前一亮。 平日里姜琅都是粗布短语,一副伙计的打扮,沈秋月都看习惯了。今日他穿上文人士子的衣衫,一看竟也是英俊的翩翩少年。只见他眉目清秀,气定神闲,站在那里不卑不亢,似笑而非的看着自己,当真是玉树临风,气宇不凡。 沈秋月俏脸微红,走过去问道:“衣服可还合身?” “合身,十分的合身。大小姐眼光果然厉害,从未问过我尺寸,做出的衣服居然大小正合适。大小姐若是不开茶食铺,开个裁缝铺子也是游刃有余的。”姜琅调笑道。 沈秋月白了姜琅一眼,心想道,什么眼光独到,为了给姜琅做这身衣服,她让张婶儿私下偷偷去量过几次的,能不合适。 这呆子穿的合适了,还有心在这儿编排自己,嗔怒道:“你若收拾好,咱们这就去了。” 第二十章 林梦竹 香满楼位于江宁城的中央位置,地址位置比较好,属于那种寸土若金的cbd地区,从茶食铺过去,大概有半个时辰的路程。 沈秋月坐着二人小轿,姜琅就在旁边跟着。本来沈秋月是要给姜琅租上一匹马的,奈何他不会骑马。为此姜琅暗暗发誓,有时间一定要学会骑马,在这个没有交通工具的年代,四条腿肯定是快过两条腿的,骑马是居家旅游,出行逃命的必备技能,一定得掌握了才行。 还好沈秋月比较体谅姜琅,让轿夫不要走太快,姜琅这才能不急不缓的跟着。 “大小姐,这香满楼的赛诗会是干嘛的?”姜琅在轿子外问道。 “怎么说呢,就跟诗社差不多吧。就是江宁城的所有才子才女,饱学之士,大家一起交流新作的地方。”沈秋月道。 “那组织这次赛诗会的是江宁城的哪位士子?”姜琅随口问道。 “这人跟你是熟人,正是刘都头的儿子,刘俊楚。”沈秋月笑道。 姜琅一听,大叫一声,“不是吧,那你还去,还带我去???我这去了不是惹人嫌吗?” “我本来也不想去的,但我的一个好姐妹一定要让我去的,说是前段时间得了一首好词,请我品鉴一番。我一个人去又怕节外生枝,昨日听了你的‘丰功伟绩’之后,就决定带你去了。”沈秋月一边说,一边在轿子里咯咯笑道。 好吧,我这是充当挡箭牌了,姜琅心里道,但能见识一下大宋朝的同学聚会也不错。 …… 香满楼。 今日的香满楼布置的格外的奢华,门前红毯铺路,两旁百花开道。周边是彩带飞舞,锦旗飘飘。 今日的刘俊楚也打扮的格外风骚,一身的锦绣华服,束发玉簪,手摇折扇,站在香满楼二楼的露台护栏前,一脸傲然之色,睥睨着楼下进进出出的文人书生,才子佳人。 每一个进出的人,抬头见到刘俊楚,必定是仰慕的叫一声,“刘兄好”。美女必定是一脸春色,满眼小星星的,挥舞着小手帕,娇笑呼唤着:“刘公子,刘公子,下来玩呀…” 刘俊楚最近心里十分的不爽,先是在如意坊当着飘飘姑娘的面儿,一群人竟然被姜琅一个低贱下人给羞辱了。接着姜琅的一首词被飘飘姑娘奏唱开来,无数大家闺秀,文人士子,都对他仰慕无比。这已经威胁到他刘大少爷,在江宁城的文学界泰山北斗的地位,所以很有必要就举办一场赛诗会来证明自己。 刘大公子正装深沉卖弄风骚,暗自很爽时,只见街头那边缓缓的驶来一辆马车。马车是高头大马拉着,车厢是粉色油布围成,车厢飞檐两角个各挂着一个小巧风铃,随着马车的颠簸,发出一阵阵的“叮玲玲…”的悦耳之声。 一看这粉嫩的,充满少女情怀的马车,便知道是谁来了。刘俊楚一阵激动,两眼闪过一丝红光,抬手狠狠的顺了顺发髻,形象也不顾了,犹如发情的公牛一般,嚎叫一声,便往楼下冲去,一边跑一边高呼道:“林姑娘……” 冲到香满楼门口,那马车刚好停下。车帘轻轻掀起,从里面走出个绝色少女。少女身穿粉色锦缎的齐腰襦裙,裙边金丝银线锁边,裙面上绣着荷花花纹,看起来华贵不凡。小小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玉笄,青丝顺着左右粉白的脖颈流淌下来,明眸皓齿,面若桃花,貌如天仙,楚楚动人。 刘俊楚在一旁看到直吞咽着口水,一脸的猪哥相,带着猥琐的笑,腆着脸凑上前去,施礼道:“林姑娘,你总算是来了,小生都等你一早上了。”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江n县林县令林正初的掌上明珠,林梦竹。刘俊楚他爹刘都头虽是不待见林县令,但刘俊楚可是对林梦竹一往情深。林梦竹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刘俊楚觉的自己是文武双修的将门之后,两人可谓是江宁城天造地设的一对。 刘俊楚虽这么想,林梦竹却是不这么看,她十分不耻刘俊楚父子的行为,对着金玉其表,败絮其中的刘大公子,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林梦竹微微回了一礼,不冷不热的道:“有劳刘公子了,不知沈姐姐可曾到了?” “沈姑娘吗?小生还没看到。”刘俊楚听林梦竹又提沈秋月,心中不太爽。 沈秋月出身低贱,刘俊楚向来是鄙视之的。那会沈秋月嫁不出,刘俊楚就开始上蹿下跳的羞辱,没想到最后被人在香满楼羞辱回去了。沈秋月是江宁城有名的才女,自己办的赛诗会,沈秋月也是必然回来的,这次一定要在江宁城的所有士子佳人面前找回场子才行…… 刘俊楚虽是不喜欢沈秋月,但是佳人询问,刘俊楚还是扭头,假装着四处找寻了一番,没想到还真看到了沈秋月,竟然还看到了姜琅这下贱伙计…… 姜琅离的老远便看到了传说中的香满楼,果然是十分的富丽堂皇,气派不凡,门口还有两个一人高的石狮子,看起来更加的威风凛凛。这酒楼看起来完全不像个酒楼,比江n县衙门还气派…… 此时酒楼门口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都是文人书生,青年才俊。今日江宁城所有的饱学之士都汇集一地,更是吸引了无数大家闺秀,前来围观凑热闹。 听说沈秋月还未到,林梦竹也扭头寻起来,一打眼,便看到从轿子上下来的沈秋月。 “沈姐姐,你可算是来了,小妹正四下寻你呢。”林梦竹一脸的喜色,便迎了上去。 姜琅正走神呢,听到一声如黄莺鸣啼般女子呼声。然后就见大小姐正满脸喜悦的拉着一粉衣美女。这两女都是有倾国倾城之貌,一个亭亭玉立,一个是楚楚动人,二人凑在一起犹如并蒂盛开的莲花,一下吸引了一大批青年才俊的目光…… 这便应该是大小姐的闺蜜好友了吧,姜琅心里道。只是那粉衣美女,看起来有些微微的眼熟,一时间没想起在哪里见过…… 沈秋月知道林梦竹是酷爱诗词的人,姜琅是腹有诗书的人,在如意坊作的诗词,就足以证明他的才华。和好姐妹一番寒暄之后,便拉着林梦竹手,来到姜琅面前,介绍道:“姜琅,这位是林县令的千金,林…” “是你!!!”林梦竹美目圆睁,和身后的丫鬟环儿,异口同声发出一声惊呼。这不正是在荷花池碰到登徒浪子吗?!竟在这儿碰到了… “是我?!!!”姜琅也发出一声惊呼,这不是偷窥自己“风荷举”的小娘皮吗,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呀…… 沈秋月看着两人的表情,狐疑道:“姜琅,你和林姑娘见过吗?” 姜琅一时间都不知怎么回答,那小娘皮正用杀人眼光瞪着自己,若是跟大小姐说洗澡时候碰到的,今儿估计得死无全尸了。 只得目光游离,吞吞吐吐的道:“这个…这个大小姐有所不知道,小生以前落魄时,曾在街头卖诗词字画为生,这位…林姑娘,买过小生的诗词……” “对对对,就是这么认识的!”林梦竹立马附和道,若姜琅说沐浴时候碰到的,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秋月这才恍然大悟的道:“我说呢,你上次说得了一首绝好的词,是不是从姜琅那儿买来的?” “姐姐你真聪明,正是这位姜公子创作的。”林梦竹美目瞪着姜琅,狠狠道。 “那妹妹你可真是赚了!姜琅虽然其貌不扬,却是腹有诗书的人,他作出来的都是绝世好词。如意坊的飘飘姑娘,前些时日奏唱的《蝶恋花春暮》,就是他创作的。”沈秋月夸着姜琅笑道,美目中闪烁着自豪。 大小姐一席话,夸得姜琅都有点心里不安了。 “确实是赚到了,等下小妹自会拿出来让姐姐品鉴一番。”林梦竹咬牙切齿的说着“赚到了”,鄙视的看着姜琅这有才无德的登徒子…… “什么样的绝世好词?姐姐也想品鉴一番。” 忽地听到一个熟悉的银铃般笑声,然后是一阵幽幽香气扑鼻。一扭头,看到一美女白衣胜雪,飘若天仙,不是别人,正是如意坊的柳飘飘到了。 第二十一章 江宁城“三贱客” 柳飘飘内穿白缎长裙,外罩一件薄纱,若隐若现之下,只见光华流转,华贵不凡。俏脸面如挑花,媚眼如丝,盈盈一笑,千娇百媚。她今日还特意在嘴角点缀了一颗美人痣,乍然一看果然是别有一番韵味。 她其实已经来有一阵儿了,一直被刘大公子缠住,听到有姜琅的绝世好词,再也忍不住了,撇下刘俊楚便走来过来。 沈秋月和林梦竹一看是如意坊的柳飘飘,虽是心中不喜,但和柳飘飘在诗社也都有数面之缘的,知她素有才艺双绝之名,她们二人倒也不好拒人千里。 “原来是飘飘姑娘,飘飘姑娘也是爱词之人,等下自当是一起品鉴的。”沈秋月先反应过来笑道。 “对对,人多才热闹,不过现在不能拿出来,且等小妹卖个关子”林梦竹笑魇如花的说道。 柳飘飘美目流转,笑看着姜琅道:“姜公子的词都是极好的,纵然多等一会也无妨。” 然后三女就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还不时的看姜琅一眼,或者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 姜琅站在一边十分的尴尬,三女都长的倾国倾城,各有千秋,可谓是各占了世间一分绝色。三女凑在一起更是惊艳全场,貌压群芳,香满楼的青年才俊,一个个都驻足不前,都围着三女吞咽着口水。 “快看,是飘飘姑娘,还有林姑娘...”一士子惊呼道。 沈秋月虽也是绝色美女,但门风不好,还羞辱了江宁城广大士子,这些士子虽然也盯着她看,但个个掩耳盗铃的就是不说...... “果然都是世间绝色呀!”一士子红着眼睛赞道。 “江宁城十分绝色,二人占了八分...”一道貌岸然的书生,摇着折扇评论道。 “对对对,翟公子说的对极!...”有人附和着。 ...... “只是,这三位绝色美女旁边的人是谁?看样子他和这三位美女都很熟呀...”终于,一个白面书生看出了端倪,提出异议。 “我也很好奇呀,这小子还跟我的女神站的那么近!”一哥们咬牙切齿的道。 “我太羡慕他了,飘飘姑娘都没正眼看过我...”一面相丑陋的书生,一手拂面欲哭无泪道。 旁边站着个长相隽秀的书生,鄙视的看着丑陋书生,劝慰道:“周兄,飘飘姑娘都没正眼看过我,更何况你了。狗尾巷的翠花姑娘,一直对你一往情深,你为还何不知珍惜,反而觊觎着飘飘姑娘呢?” 那丑陋书生听了这话,一脸的愤恨,吼道:“狗尾巷的翠花,和飘飘姑娘能比吗?老子长得虽丑,但并不表示就喜欢丑的!!!” ...... “我知道他是谁了,是沈家茶食铺的姜琅。”终于有人认出了姜琅。 “姜琅?听着名字很耳熟呀” “就是在如意坊,为飘飘姑娘作了一首《蝶恋花春暮》的那个...” “是他呀???” “对对,就是他!不要让他跑了...”一群青年才俊,文人士子,个个一脸妒火盯着姜琅吼道。这小子差点做了飘飘姑娘的入幕之宾,乃是我等江宁城士子的头号公敌... 姜琅看这群才俊不看三美女了,改盯着自己了。虽然同样都是眼中泛着红光,但现在个个都是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恨不得上来咬自己一口。顿时心中一阵苦笑,不好呀,这拉仇恨了,变成众矢之的得了...... “咳咳...” 一阵咳声响起,犹如卡着脖子的公鸭在叫,众人终于回过神来,只见从香满楼中走出三个人。为首的是刘俊楚,旁边是李主簿,和他儿子李奇胜。刘俊楚刚咳的有点猛了,现在弯腰捶背的,脸憋得通红。 姜琅扭头一看,可真是冤家路窄,这不是江宁城的“三贱客”吗... 刘俊楚衣着华贵自不用说,李主簿这老夫子也不甘人后,穿的的十分的滑稽。外套一白底儿花大褂,头上带着个秀才帽,两根帽带在脑后还打了个蝴蝶结,风骚无比... 花大褂也没什么,姜琅十分奇怪的是帽子为啥是绿色的?也不知道李奇胜他娘在家都干了什么,让李主簿如此的自暴自弃...... 李主簿捻着小胡子,一双小眼珠在人群里不同的踅摸,专盯着大姑娘小媳妇的身上看,李奇胜贼眉鼠眼的,跟他爹也一个德行,真不愧是父子俩。 回过气儿的刘俊楚,看人都来的差不多,现在正是万众瞩目,该他刘大公子说两句了。 “各位,欢迎众位百忙之中,能来参加刘某的赛诗会,众位都是江宁城的翘楚......”刘俊楚没他爹的能耐,翻来覆去就那两句,索性就直接宣布赛诗会开始了。 大家都是文人士子,平时闲的就剩吹牛逼了,这次刘俊楚开个赛诗会,大家不仅能吹牛逼,还能在美女佳人面前装逼,一个个都十分的兴奋。 由于人数太多,相熟的凑成一团,形成了一个个不同阶层小圈子。穷酸书生一圈子,富家子弟一圈子,有钱有势的就属姜琅这个圈子了。姜琅本不屑与“三贱客”为伍的,但是刘俊楚喜欢缠着林梦竹和柳飘飘,林梦竹和柳飘飘又要跟着沈秋月和姜琅,于是就只好就这么组团了。 赛诗会的会场在香满楼的后花园中,众人三五成群沿着青石板路,向着后花园走去。 香满楼的后花园十分的宽阔,有十亩见方大小。这时节正值盛夏,园中百花绽放,馥郁飘香。近处的花圃中种着牡丹、百合、兰花、千日红等花儿,万紫千红,争奇斗艳。远处小桥流水假山池塘中,绽放着荷花、睡莲、菱角等,更是碧叶亭亭,怒放争艳。 进了花园之后,一个个的小圈子便分开了。咏牡丹的去了牡丹园,颂兰花的去了兰花圃中,姜琅一行人百无聊赖,刘俊楚正在围着林梦竹大献殷勤。 “林姑娘,今日这香满园中百花绽放,不知姑娘喜爱哪一种呢?”刘俊楚轻摇折扇,凑到林梦竹面前,笑着问道。 “小女子独爱荷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林梦竹嫌弃的甩开刘俊楚,冷淡淡说道。 刘俊楚自讨没趣,于是围着柳飘飘道:“飘飘姑娘情趣高雅,不知独爱哪一种呢?” 柳飘飘娇笑一声,说道:“奴家最是钟爱玫瑰花。” “妙极呀,小生也喜爱玫瑰美丽动人,娇艳欲滴,妖娆多姿...”刘俊楚犹如找到知己一般,围着柳飘飘夸个不停。 “不不不,刘公子你理解错了,小女子喜欢玫瑰花,只是因为它带刺儿!”柳飘飘一副戏谑的表情,看着刘俊楚笑道。 带刺儿! 一群人听到这儿,都忍不住偷乐了起来,只见刘俊楚的脸,跟开了染料铺子一样,不停的变着色儿...... 刘俊楚的马屁拍在马蹄上,更是没趣,也不在柳飘飘身上浪费功夫了。 “咳咳...” 轻咳了两声,掩着脸上的囧色,说道:“既然林姑娘喜爱荷花,前面不远便有荷花池,我们这就过去吧” 于是一群人沿着林荫小道,径直向荷花池畔的凉亭走去。 第二十二章 赛诗会之咏荷 香满园的荷花池有半亩见方,池边便植垂柳,花圃围栏。众人沿着鹅卵石幽径走了片刻,便见池心小岛屿上,有一座八角凉亭。岸边有一个别致的渡口,连着曲曲折折的栈桥,直通向荷花池中的岛上,果然是个雅致之地。 众人来到凉亭中,只见湖面如镜,清澈见底。微风吹过,抚出阵阵涟漪,盛开的莲花,亭亭玉立争相摇曳。水中各种金鱼,在水草间穿梭自如,悠游嬉戏。水面的浮枝上站着几只翠鸟,正梳理着艳丽的羽毛,悠然惬意。 “这地方果然十分雅致,正配上‘风雅亭’这三个字。”林梦竹看着亭檐上,红漆牌匾上的三字说道。 “那是自然,为修建此亭,花费了刘家近万两银子。”刘俊楚立马接过话儿,满脸的自豪和傲气,一口大嗓门,对众人说道。然后,立马变成一副讨好的笑容,低声下气的对林梦竹道:“林姑娘若是喜欢,以后可常来,小生随时恭候。” “多谢刘公子,那倒是不必了。”林梦竹不打算给刘俊楚一点机会,摇了摇头道。 “林姑娘,这是为何?”刘俊楚不死心问道。 姜琅十分鄙视的看着刘俊楚,刘家万两银子,我呸!还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看刘俊楚泡妞吃瘪,姜琅还是十分开心。林县令和刘都头可是生死对头,一山不容二虎,一公一母都不行。林梦竹也是心知肚明的,能正眼瞧他才怪,于是说道:“还能为何,林姑娘和刘公子不是同道中人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对,就是这么说的!” 话音刚落,一群人便凑了过来,都细细品着姜琅的话,表情各异。 林梦竹看姜琅眼神也客气了许多,像是感激他为自己解围。 柳飘飘回味姜琅话,笑说道:“好一个‘话不投机半句多’,言语虽是直白,但贵在精辟,奴家真是受教了。” 沈秋月则是有些好奇,姜琅向来十分低调的,从来都是才不外露的。他今儿这是怎么了,竟主动为林梦竹解围,还有他们第一次见面奇怪的表情。这书呆子肯定有事儿瞒着我,不行,等会我得细细盘问才行…… 刘俊楚和李主簿父子俩,还有他的一众鹰犬,自然跟姜琅冤家路窄。盯着姜琅怒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你什么意思你?” 姜琅呵呵一笑道:“林姑娘说雅致,刘公子张口便是万两银子,这不是话不投机是什么?“ 众人听了,琢磨一番,都觉得姜琅说的对呀!李主簿心里也十分鄙视刘俊楚,果然是杀猪宰狗之辈,泡妞都不会…… 林梦竹看刘俊楚脸色微怒,他今日毕竟做东,不想搞的众人太过尴尬。于是连忙张口转移话题,说道:“既然大家是因为小女子才来这荷花池,那今日赛诗的题目便由小女子来出吧。“ “好,自然是林姑娘出题才合适。“刘俊楚看女神要出题了,狠瞪了姜琅一眼,谄媚笑道。 “今日既然是在这荷花池中,大家便以咏荷为题如何?“林梦竹笑道。 林梦竹出题,刘俊楚自然是第一个响应。刘俊楚虽不学无术,但也是背过几首古诗的,肚里二两墨水的,于是自告奋勇道:“既然是林姑娘出题,小生自当第一个来‘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姜琅一听,叹道,这刘公子十分撩骚呀,背诗也不忘调戏一下林梦竹。 “好!刘公子果然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人…“李主簿父子和江宁城的公子哥们,立马拍手叫好,拍着马屁道。 柳飘飘媚眼如丝,接过话道:“奴家‘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好!“这次姜琅也忍不住赞道。柳飘飘不愧是才艺双绝,果然是才思敏捷,意境比刘俊楚这“淫才”高多了。 亭中一众士子,都声嘶力竭的叫好,一个个狂赞着飘飘姑娘,个个都是她的铁杆粉丝…… 李主簿也不甘人后,摇着折扇,接着道:“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李奇胜眯着小眼睛,接着道:“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 李主簿父子说完,众人连连叫好,二人顿时得瑟无比,飘飘然了... 接下来是沈秋月了,大小姐接着道:“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沈秋月说完,叫好声寥寥无几,也就姜琅柳飘飘等人,毕竟她在江宁城里朋友不多。 接下来,姜琅不假思索的道:“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姜琅的话音刚落,引来众人的哄堂大笑。沈秋月在江宁城朋友不多,姜琅却是江宁城遭人嫉恨。想比之下,他反而更不受人待见。 只见李主簿满脸冷笑,鄙视看着姜琅说道:“无知小儿,今日题目是咏荷,不是带‘荷’字就可以。”说完又捋着胡子,一脸冷笑摇头。 刘俊楚难得看到姜琅吃瘪,嘲笑道:“小子,看你请不起先生,教你一次,‘荷锄归’这个‘荷’是扛着的意思。” 李奇胜和一干士子都笑得前俯后仰,对姜琅指指点点,真是没文化!... 沈秋月和柳飘飘看姜琅面不改色,未有一丝的窘迫之感,便知他自有计谋,他可从不是吃亏的人,对对子便能看出来…… 姜琅看众人笑声渐小,环顾四周,冷笑说道:“题目虽是‘咏荷’,但并没要求一定要赞美这一池的荷花。小生歌咏的不是荷花,而是江宁城的黎民百姓,劳苦苍生,他们比荷花更加美丽,刘公子若不搜刮他们,何来余财建这‘风雅亭’?” 这一席话,掷地有声,将刘俊楚骂的面红耳赤。刘俊楚父子在江n县横行枉法,欺压良善,巧立名目,苛捐杂税,贪婪无度,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姜琅的一席话,这是彻底的和刘都头父子得罪死了!环顾四周,刚还满脸嘲讽的士子都闭口不语了,不禁心中肃然起敬,虽然他不识时务,倒是有些骨气....... 林梦竹此时也对姜琅敬佩不已。父亲江n县父母官,更清楚刘都头和李主簿父子的所作所为。身为县令,本正应该上报皇恩,下安黎民的,但来到江宁后诸事不顺,处处受人掣肘,最后竟成了一个空架子。父亲每每说起无不痛恨无比,但只有孤身一人,实在是孤掌难鸣,江n县敢站出来的人太少了,姜琅是她见到的第一个…… 姜琅虽是有才,但是锋芒太盛,一定不能让他和刘都头父子直接相碰,现在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不能让他受到伤害才行。一想到此,林梦竹站出来道:“姜公子以前卖诗词时,小女子有幸求得一首,这词用在此处十分合适,不知众位有没有兴趣品鉴一番。” “好呀,好呀,姜公子的诗词,一定都是极好的…”柳飘飘欢呼雀跃道。 沈秋月也十分的好奇,姜琅以前写的什么词,林梦竹已经在自己面前炫耀好多次了。 众人一听有诗词品鉴也十分兴奋,说不定还能有幸听到飘飘姑娘谱曲奏唱。 “环儿,把姜公子的词取出来。”林梦竹说道。 于是环儿将带在身着的卷轴,挂在了亭子中的柱子上,众人围了上来念道:“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吴门,久作金陵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如芙蓉浦。” 众人念完,无不敬佩的五体投地,看姜琅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首词构思巧妙到了极至,读完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不管是写景、写人、写情、写梦都是浑然天成,虽然没有过多的修饰,但都表达的淋漓尽致。 就连李主簿虽是嘴上不服输,但也心中叹道,这首咏荷的词,真是绝了! 沈秋月也是一脸的崇拜之色,没想到姜琅还作过此等好词! 柳飘飘遇到好词,顿时技痒难耐,吩咐下人拿古琴,要当众谱曲奏唱。 听说飘飘姑娘要奏唱姜琅的新词,香满园中的士子顿时沸腾了,犹如参加演唱会一般,都向亭子里奔去…… 第二十三章 赛诗会之行酒令(1) 不管是什么年代,美女的号召力都是巨大的,偶像的力量都是无穷的。柳飘飘得了姜琅的好词,即兴奏唱起了。风雅亭的小岛屿上立马人满为患,一席难求,就连曲折的栈桥上也站满了人,刘俊楚的“赛诗会”立刻变成了飘飘姑娘的“演唱会”。 一些富家子弟甚至要花高价,想要谋个好位置,但没人搭理。拜托,大家都是读书人,更何况还当着偶像的面儿,君子重义,小人才重利呢,钱多了不起呀…… 柳飘飘真不愧是才貌双绝,刚得了这首《苏幕遮燎沈香》,便立刻能谱曲奏唱出来,这让姜琅心中敬佩不已,果然是“术业有专攻”! 一曲唱罢,全场敬服,曲美,词美,景美,人更美。柳飘飘再一次受到了士子们疯狂的追捧,但她并不想独占这份荣誉,着重的介绍了我们的作词人,姜琅姜公子! 一个人若是出类拔萃,那只能遭到周围人的妒恨。一个人若是让人高山仰止,那就只能崇拜了。演唱会现场响起了排山倒海的欢呼声,纵然是姜琅这样心理素质很好的文坛剽窃大盗,也有点无地之容…… “飘飘姑娘曲好,姜公子词绝……”一士子高呼。 “对!姜公子我们看好,明年童子试的‘廪生’非你莫属…”一士子满脸崇拜的呼喊着! “姜公子和飘飘姑娘就是我们“江宁双绝”,一对的金童玉女!”忽地听到一声高喊。 “对对对!江宁双绝,天作之合!”一群人口无遮拦的叫着。 ……. 柳飘飘听了这个俏脸带着娇羞,还偷偷瞟了姜琅一眼,狐媚的双眸中,都是爱慕之色。 姜琅被柳飘飘的一眼看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往大小姐身边凑了凑。扭头看大小姐脸色异样,咬牙切齿的盯着柳飘飘蹦出三个字“狐媚子”,然后杏目斜瞥着姜琅,满是鄙夷之色…… 沈秋月心中愤懑不已,盯着姜琅道:“词作的不错呀?你家不是江宁吗?怎么还‘家住吴门’呢?” 听了这话,姜琅心中尴尬不已,当时随口就诌出来了,也没深思。吴门大概就是宋朝的苏州之地,还好离并江宁不算远,还能补救。于是姜琅干笑一声道:“大小姐别误会,我祖上是苏州的……” “是吗?”沈秋月满脸的不信,接着说道:“正好我沈家在苏州有生意,你这么想家,有机会带你回去省亲……“ “如此…如此甚好,谢谢大小姐……“姜琅满脸的尴尬之色,咧嘴干笑道。 现场气氛十分的高涨,柳飘飘不好驳了众人,又奏唱了几首词,将现场的氛围推向了高潮。不觉间,已经是中午时分,众人也觉得腹中空空,一看饭点儿到了。 “三餐制“是始于宋朝的,宋朝经济繁荣,人民富足。所以大家有时间,也都吃得起,以前都是诸侯三餐,现在老百姓也是三餐了。 既然是在刘俊楚的香满楼,当然是刘公子请客了。大家跟着刘公子的脚步,向香满楼的二楼走去。 香满楼二楼十分的典雅奢华,雕廊画栋富丽堂皇,地上铺着红绒地毯,金丝绸缎成帷幔,广阔的大厅中,摆着几张檀香红木圆桌,一众上来也不觉拥挤,大家分宾落座。 刘俊楚等人和姜琅以及“三美”一团儿的,自然是在一个桌上。此刻,李俊楚的心中郁闷不已,今日的赛诗会他才是主角儿,没想到风头都让姜琅抢去了,等会一定得找回场子才行…… 香满楼的厨子是整个江宁城中最好的,个个菜肴都是色香味俱全,不一会便摆了满满的一桌子,看得姜琅眼花缭乱。 刘俊楚等人为了在美女面前保持形象,吃相斯文至极,一道菜尝不了一口。林梦竹她们是大家闺秀,更是窈窕淑女,吃起来更是浅尝辄止,一桌子的菜肴都便宜了姜琅。全桌子的人看着姜琅左右开弓,一手拿筷子,一手拎着酒壶,吃的酣畅淋漓,好不尽兴。 看姜琅吃太爽,刘俊楚不爽了。于是站起身来,看着他不屑一笑,说道:“刚才的咏荷,想必大家并未尽兴,现在埋头吃喝岂不是索然无味,不如大家行个酒令如何?” “妙哉,刘公子的提议我等赞成!”李主簿捻着小胡子,眼中带着篾笑,看着姜琅说道。 李奇胜自然和他爹,以及刘俊楚穿一条裤子的,也拍手叫好。 众人一看着三人同意,也都不好反驳。姜琅正吃的十分的嗨,想张口反驳无奈分不出嘴来,心中直骂不好好吃饭,搞什么劳什子“行酒令”…… “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么本公子提出的行酒令,规则还是由本公子来定吧。”刘俊楚摇着折扇道。 “好!”话音刚落,李主簿父子已经代表众人发言了。 刘俊楚满意一笑,低头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心中一动道:“大家即是对着满桌的美味珍馐,那酒令就以面前菜肴为题,吟诗一首如何?” “刘公子此法极妙!既然是公子提出,那就以刘公子为首开始吧。”李主簿恭维一句说道。他极了解刘俊楚的为人,既是他自己提出的,必定心中有了佳作,美女当前容不得他大意。 一听刘大公子要行酒令,周围几桌的士子也都来了兴致,纷纷围观了过来。 刘俊楚看着围观的众人,满意一笑,指着面前的“糟香鹌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从本公子开始吧。我这道菜是‘糟香鹌鹑’,有诗‘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呃...这有关系吗? “好诗!绝佳!绝配!”李主簿父子已经站起来,觍着脸,一脸谄笑恭维起来。 这?…这好个毛线呀!“糟香鹌鹑”和“两只黄鹂鸣翠柳”有个毛线关系?不只是姜琅,众人心中都是疑惑不解... “这?李主簿,这鹌鹑和两只黄鹂有干系吗?”姜琅忍不住问道。 李主簿捻着小胡子,鄙视的看了姜琅一眼道:“无知!鹌鹑是鸟儿吧?黄鹂也是鸟儿吧?而且李公子的诗里还有‘一行白鹭’呢,白鹭也是鸟儿吧?都是鸟儿,为什么没有干系呢?” 听了这解释,姜琅和小伙伴们都惊呆了!个个目瞪口呆的,呆若木鸡的,这?这有个鸟儿关系也算呀?…… 刘俊楚则是满脸的得瑟,自己当时就想到这首词,没想到吟出之后,还有这么大的干系。还整个一诗双鸟儿,自己都没想到,心中不禁对李主簿的机智又敬佩了几分... 这,既然李老夫子吹了黑哨,众人都表示很无奈,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十四章 赛诗会之行酒令(2) 众人围着圆桌而坐,按理说本该轮着李主簿了,但刘俊楚为了早点看姜琅出丑,非得要倒行逆施。执意让下首的林梦竹先来,说什么林姑娘是江宁有名才女,论才华应该先来... 林梦竹面前是一道“白玉竹笋”,这对林梦竹这样的才女来说,都不是事儿,张口吟道:“‘白玉竹笋’,有诗‘江南孟夏天,慈竹笋如编。蜃气为楼阁,蛙声作管弦’。” 诗刚吟完,叫好声一片,这可比刘俊楚的鸟儿诗强多了! 柳飘飘面前是一道“蜜汁木瓜羹”,柳飘飘也是手到擒来,美目一转,随口说道:“‘蜜汁木瓜羹’,有诗‘早起见日出,暮见栖鸟还。客心自酸楚,况对木瓜山’。” 众人听了纷纷叫好,大赞飘飘姑娘才艺殊绝,倾倒众人… 沈秋月面前是一道“糖醋莲藕”,大小姐饱读诗书,自然也是小菜一碟,张口道:“‘糖醋莲藕’,有诗‘青荷盖绿水,芙蓉披红鲜。下有并根藕,上有并头莲’。” 话音刚落,姜琅放下筷子大声叫好!众人也都情不自禁纷纷叫好! 接下来就轮到姜琅了,他面前本来是一道“枸杞桂圆鸽子汤”,鸽子也是鸟儿,带鸟儿的诗词很多,姜琅早就想好了。 但是,意外发生了…..机智的刘公子及时的觉察到了,刘公子眯着眼睛看透了姜琅的心思,怕他剽窃了自己鸟儿诗的创意,居然临场的让下人将“枸杞桂圆鸽子汤”撤换成了“红烧鹅肉”,你说可以鸽子是鸟儿,总不能说大鹅也是鸟儿吧?呵呵呵,本公子真是太有才了…… 李主簿父子上蹿下跳,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顿了顿,李老夫子站起来说道:“姜公子饱读诗书,各种好词是随手拈来,更是号称江宁城的“词绝”。老夫听说前朝的骆宾王,七岁能诗,写出《咏鹅》,当时以为绝唱。姜公子有如此才华,不如也当场赋诗一首如何?“ “对呀!这对姜公子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李奇胜眯着小眼睛,露出揶揄的笑声道。 有如此机会,刘俊楚岂肯放过,高呼道:“对对对!姜公子你就不要藏拙了,大家说是不是?”说完扭头看着众人,眼神带着一丝威胁说道。 一干士子都是软骨头,惧怕刘都头父子的淫威,只得随声附和着,起哄让姜琅当场吟诗一首。 这真是欺人太甚了!沈秋月满心不平,俏脸变色,作诗岂能跟吃饭一样张口就来的? 柳飘飘虽是觉得李主簿老而无耻,但还是对姜琅充满了信心,这个衣衫朴素,相貌平常的呆书生,总能给她惊喜…… 林梦竹虽然也不耻刘俊楚三人故意刁难人,但对满城士子更是失望至极。平日里个个自诩是正直君子,可刘俊楚的一个眼色,这些士子就都没了脊骨,都是些卑躬屈膝之辈! 姜琅本来鸽子肉吃的挺开心,鸽子诗都准备好了,没想到临场了给换成了“红烧大鹅”,接着又听了李主簿的话,心中十分不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鹅肉,尝了一口淡淡说道:“鹅肉不错。” “哈哈,姜公子做完诗再吃也不迟,一盘烧鹅都给姜公子留着呢。”李主簿看姜琅黔驴技穷了,心中十分的舒爽,嗤笑道。 “对极呀,若是不够,本公子让厨房再给姜公子来一盘。”刘俊楚挖苦完,便和李奇胜一起讥笑起来。 “哈哈哈,烧鹅管够,姜公子先作诗要紧!”李奇胜一边添油加醋一边奚弄着。 周围一众士子也附和着,都觉得刚才的崇拜太盲目,姜琅是浪得虚名,能在众人面前作诗一首,才是真本事。 姜琅一看大小姐俏脸变色了,就要发作,啃完鹅肉放下筷子,轻咳嗽了一声道:“既然是这样,那姜某不负众意,当场作诗一首吧。” 听说姜琅要当场赋诗,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鹅鹅鹅鹅鹅鹅鹅”姜琅的第一句诗句刚落,周围一阵的喷饭声,接着就是哄堂大笑。 “姜公子...老夫知道你喜欢吃鹅肉...”李主簿本来呷了一口茶,听了姜琅的第一句诗,立马笑喷了出来。笑的太急了,被茶水呛得面红耳赤,但还是忍不住嘲笑道! 刘俊楚和李奇胜也笑得前俯后仰,伸手指着姜琅,“你,你…“的不停,不知编排他什么好,只好用手揉着笑疼的肚子,狂笑着看他出丑。 姜琅看这“三贱客”快笑死过去,接着又来了一句“一鹅一鹅又一鹅”。 听了这句,李主簿都快不行了,笑得喘不过气儿了。拱着手,老脸笑的通红,连笑带喘的对姜琅施礼道:“姜…姜公子…果然大才,哈哈哈…….” 刘俊楚和李奇胜也觉得喘不上气儿了,笑的趴在桌子上揉着肚子,听了李主簿讥讽的话,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姜琅施礼道:“姜公子大才,哈哈哈哈……!” “一鹅一鹅又一鹅,哈哈哈……”,周围众人更是笑的七零八落,重复着姜琅的这句诗词,纷纷用手指着姜琅,觉得他他就是个笑话,上午所谓的“词绝”就这点水平,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林梦竹用手帕捂着小嘴儿,强忍着笑意,满脸狐疑之色看着姜琅。对姜琅能做出《苏幕遮燎沈香》这样词充满了怀疑,难道说真像传言那样,他得了一本古籍,诗词都是剽窃来的吗? 柳飘飘一向对姜琅很有自信,这次心中也有了丝丝的飘摇…… 沈秋月早已经爆发了,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众人骂道:“笑什么笑,你们能作出来诗吗?个个的五十步笑百步,恬不知耻!!!” 一个人无耻,大家可以鄙视他,但是一群人都无耻,大家就一起恬不知耻了。姜琅看大小姐气的不行,这群人是笑的不行了。 姜琅连忙的安慰大小姐坐下,开玩笑,气坏了身子他得多心疼。然后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众位请严肃一点,小生还有后面两句呢。” 众人听到这话都安静下来了,刘俊楚一个眼神儿,还在笑的也憋住了。大家都憋得非常难受,等着姜琅把这“一鹅一鹅又一鹅”补全,然后再继续笑。 姜琅盯着脸憋得通红的刘俊楚和李主簿三人,脸上带着戏弄的笑,铿锵有声道:“小生的后两句:‘食尽人间千钟粟,凤凰何少尔何多?’” 众人又想条件反射的接着笑,一听这两句,不对呀,都在心里把整首诗揣摩了一遍,“鹅鹅鹅鹅鹅鹅鹅,一鹅一鹅又一鹅。食尽人间千钟粟,凤凰何少尔何多?” 揣摩完,刘俊楚三人再也笑不出来了,犹如被人当众扇了一个大耳刮子。前面两句没什么,后面两句加上整体就不一样了,立刻的化腐朽为神奇,成了一首充满讽刺的诗!讽刺自己三人是白吃粮食的大鹅。最后一句更是掷地有声,犹如被人指着鼻子骂,这傻子才笑的出来呢…… 刘俊楚都能明白,周围的士子更是一听就懂了。心中不禁对姜琅的才智敬佩不已,可笑刘公子三人被人耍了还不知道,刚还笑的如此的开心。 周围士子又暗自嘲笑着刘公子三人,但一看着刘大公子快绿的脸色儿,想笑也不敢笑了。毕竟,这么英俊潇洒,衣冠楚楚的大公子,让人比喻成了大鹅,论谁都不会高兴的。而且得罪了刘公子就是得罪了刘都头,听说他手下的“勇武营”的强兵悍卒,个顶个的都不是吃素的...... 众人不敢笑了,厅中却响起了三个清脆的笑声。 沈秋月、林梦竹和柳飘飘三人用手帕虚掩着小嘴,个个笑道花枝乱颤。俏脸憋得彤红,身之颤颤发抖。 沈秋月一边笑,一边偷瞥了姜琅一眼。这“书呆子”正面带坏笑,看着脸色发绿的李主簿三人,心道,这书呆子都是装的,一点都不肯吹亏的。不愧是我们沈家的人,可真是“诡计多端”…… 第二十五章 赛诗会之对子风波(1) 香满楼的“红烧鹅肉”做的果然是一绝,姜琅胃口特好,连着吃了两盘才停下。刘俊楚说烧鹅管够的,姜琅也没跟他见外,吃的十分的尽兴。 李主簿等人的脸都彻底的绿了,跟他的帽子一个色儿。主要是姜琅有的吃,嘴也没闲着。双手拿着烧鹅,一张油乎乎的嘴巴,一边吃一边喊着:“饮其血,抽其筋,啖其肉,啃其骨……” 刘俊楚板着脸,如丧考妣一般在那儿坐着,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姜琅吃烧鹅。好几次都想撤席了,都被姜琅给拦下了,说没吃尽兴呢,这一桌的好东西岂能浪费了…… 林梦竹在旁边坐着,看李主簿等人的表情,一直低着头偷笑,都没抬起来过。最后觉得实在有损自己淑女形象,抬起来一看姜琅吃烧鹅,又低头掩面笑起来…… 周围的一众士子,个个憋的面红耳赤。实在忍不住了,就跟刘公子告罪一声,尿遁而出,刚下楼梯就听一阵“哈哈”大笑声。下楼的人越来越多,刘俊楚也不想再看到姜琅的嘴脸,冷哼一声,便也离席了…… 姜琅看正主儿都走了,也吃的差不多了,招呼了大小姐等人,也一起下楼了。 …… 刘俊楚面沉如水,走到一片静僻之地,扯着李主簿道:“老李,今儿个我们在全城的士子面前颜面丧尽,被那下贱小子比作是大鹅,狠狠羞辱一番。你说怎么办?” 李主簿老脸上的褶儿,皱成一团抹,低沉的道:“刘公子你就放心吧,老夫早有定计,等会在‘避暑亭’吃水果的时候,定让他和沈秋月加倍奉还!” “好!等会本公子和奇胜一定好好的配合你!” 刘俊楚和李奇胜满脸信心满满,给了李主簿一个放心的表情,于是三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再一次组成了“反姜琅同盟”…… 避暑亭。 避暑亭位于香满园中,和周围的花卉苗圃不同的是,亭子周边种满了时令果蔬,只见葡萄藤蔓蔓延成廊,西瓜瓜藤匍匐成片…… 姜琅众人酒足饭饱之后,在酒楼伙计的带领下,沿着葡萄藤长廊,向避暑亭走去。避暑亭不同于风雅亭,是一片长亭,厅内十分宽敞,还摆着几张长长的石桌,想必是吃水果的地方。姜琅倚栏而坐,只觉得石板凳清凉,周围还有阵阵的过堂风,心中忍不住长叹,真是个好地儿,有钱人真他妈会享受呀…… 姜琅躺坐的正舒服,只见李主簿等人簇拥着刘公子走了进来。 刘俊楚神情倨傲摇着折扇,扫了一眼众人,阴冷的看了姜琅一眼,然后笑道:“午后酷暑,想必大家也都热了,本公子请大家吃点水果吧。小二,去冰窖取几个西瓜过来,给众公子消暑解乏。” 姜琅一听有冰镇西瓜吃,顿时眼前一亮,来了精神。不大一会,只见那店小二,便带人拿着几个西瓜过来,放在石桌上,操起手里的刀就开始杀西瓜。 小二刚一刀切下去, “慢着!!!” 突然平地听到一声惊呼! 姜琅和众人都惊呆了,避暑亭中一片寂静,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那小二刚手起刀落,听到这声惊叫,一哆嗦,手里的杀瓜刀“咣当”掉在了地上,一脸的懵比相…… “咳咳…” 场面有点尴尬,刚一嗓子太过突然,一下冷场了。李主簿轻咳了两声,缓和了一下气氛,看着盯着他的众人,故作高深说道:“老夫刚看下人切西瓜,忽地想到一副上联,今天当着众位才子的面,想要求得一下联。” “是吗?李主簿你尽管说出来好了,这里聚集着江宁城的有才之士,定有人能对上下联的。”刘俊楚十分配合的道,说完还不忘看了姜琅一眼。 “即是如此,那老夫便说了,‘切瓜分客,横七刀竖八刀’。”李主簿一边捋着小胡子,一边将“想到”的上联说出来。李主簿心里道,开玩笑,这当然不是我想出来的了,这可是老夫如意坊一败涂地之后,遍翻古籍,才寻到这一千古绝对,为的就是难住你小子,让你小子出丑…… 一众士子听了这上联还在茫然,沈秋月已经反应过来了,双眸一亮,忍不住赞道:“这上联十分绝妙呀!李主簿这个是两字的拆字联呀,‘切’字拆成了‘横七刀’,‘分’字拆成了‘竖八刀’。李主簿不愧是秀才之身,果然博学睿智!”众人一听沈秋月的解释,这次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恭维之声立刻的响起来了。 李主簿的心理素质十分过硬,听了沈秋月和众人的夸奖,捻着胡子,一副当之无愧的表情,一点都没有谦逊的意思。 “李老夫子果然是饱学之士,张口便是一个千古绝对。不知亭中哪位士子,能够对上此联?”刘俊楚摇着折扇,环顾四下,缓缓问道。 亭中士子一副的苦思冥想状。姜琅也学着众人一样,闭着眼睛,摇头晃脑。这对子一听就不是李主簿想的,李主簿有几两墨水,他自己不清楚,姜琅还是很清楚的,他有这水平也不至于止步于秀才。一听对子,就知道李主簿这是要为难自己了,姜琅还不想和他们撕破脸皮,所以想低调一点...... 李奇胜看姜琅在闭目苦思,心中十分的高兴,料定他必定对不上来,必须的把他揪出来出出丑才行。于是眯着小眼睛,狡黠一笑,说道:“众位同窗平日里都苦读诗书,并不擅长对对子。小生知道亭中有一人,十分的擅长对对子。” 亭中士子听了李奇胜话,都十分的赞同。一人对不上对子,一人出丑就行了,余下众人还能一起鄙视他。死道友不死贫道呀,纷纷点头道:“李兄说的对呀,平日里读的是孔孟之道,并不擅于对子此道。不知亭中哪位同窗擅长对对子?” 目的已经达到,李奇胜小眼珠闪烁着贼光,指着和众人一起装傻的姜琅道:“当然是姜公子了!” 姜琅这次是真傻眼了,还搞我,这多大仇多大怨呀,就不能换个人坑一次...... “啊?居然是姜公子呀,姜公子果然是学贯古今的全才!姜公子这次不能再藏拙了,一定要对上此联才行!”一士子非常的有眼力劲儿,也不管姜琅行不行,一把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刘俊楚也对这个会审时度势的士子非常喜欢,连连送上几个赞许的眼神。 余下的众人也反映过来了,人选已经定下,不是自己出丑就好。这种高难度对联,岂能随便让人对上来。姜琅风头过盛,大家等会一起看他出丑就行了。于是纷纷对姜琅拱手施礼,诚恳的道:“姜公子千万不要推辞,一定要让我等众人开开眼界才行......” 沈秋月看这群等着看笑话的伪君子,又打算赶鸭子上架,心中大骂“无耻之极”!站起身来,要和他们理论一番。 姜琅看他们要为难的只是自己一人,并没有针对大小姐。总把大小姐牵扯进来实在是不忍心,何况大小姐还如此的护短儿。他们想看自己出丑,自己偏偏不能出丑,不为自己也得为大小姐争口气儿...... 姜琅站起身来,先安抚大小姐先淡定。然后看着大家真诚而又期盼的眼神,笑道:“既然诸位如此的信任小生,那小生就不妨试一试了...” 第二十六章 赛诗会之对子风波(2) “不妨试一试”,李主簿听了姜琅的话,心中篾笑不止。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老夫挑灯夜读,翻遍古籍才找到的千古绝对,岂能是你随便对上来的!无知呀,小子你跟老夫玩还嫩了点...... 李主簿不着痕迹的给刘俊楚等人一个眼色,一干人围观了过来,打算静静的看姜琅出丑。 姜琅拿起了石桌上的笔墨,轻蘸墨汁,在“切瓜分客,横七刀竖八刀”的旁边埋头写了起来。 林梦竹书香门第之家,家中藏书甚多,她是看过这上联的。当时暗自思忖几个月,一直也没能对上下联。她有点不相信姜琅一下子就能对上来,抢先一步侧身过来,见姜琅已经放下毛笔,看着他写的下联,忍不住读出声来。 “冻雨洒窗,东两点西三点”。 林梦竹随口读出下联,愣愣盯着姜琅,满脸震惊不已!这?这居然就对上了?... 本来打算过来看姜琅出丑的李主簿,老眼瞪得老大,犹如被一坨热翔噎住了。疾走过来,夺过林梦竹手中的纸笺,上下左右来回看,还忍不住读了几遍,吹胡子瞪眼吼道:“不可能呀!老夫没日没夜的翻阅古籍,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千古绝对的,你小子不可能一下就对上的......” 林梦竹也终于回过神来,心中更是敬佩万分!姜琅的下联对仗工整,实属上佳,挑不出任何的缺陷!心中忍不出叹道,这姜琅果然是不世出的奇才,没想到江宁城还有如此人物,今日的赛诗会实在不虚此行,有机会一定将他引荐给父亲才行...... 柳飘飘也一脸仰慕的看着姜琅,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沈秋月琼鼻朝天,一副趾高气扬的得意。蔑视的看一眼在场众位士子一眼,这些士子现在在她眼中,给姜琅提鞋子都不配了。 刘俊楚也一脸的尴尬,也不摇扇子了。偷偷的扯了李主簿几次,李主簿都浑然不觉,依旧在挑姜琅对子的毛病,一边找还一边嘶吼着,把自己老底儿都抖露出来了…… 周围的众人,都看着已经陷入癫狂的李主簿,个个都鄙视不已,明明跟我们智商一样,非得充什么大头菜。 “咳咳…” 李奇胜站在李主簿的耳朵旁,嗓子都快咳得冒烟了,才看到他爹从魔怔中反应过来。 李主簿抬头看到亭中众人目光,微微的感到有些尴尬。但当了这么多年的江宁城主簿,见过各种大风大浪,早已无惧世俗的眼光,脸皮功夫已入臻境。 捋了捋山羊胡,李主簿仿佛已经忘了刚发生的事儿,轻咳了一声说道:“姜公子如此之快的对上这对子,不免有侥幸之嫌。老夫刚又才思泉涌,得了一上联,不知姜公子能否对上?” 侥幸之嫌???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这也能说出口,李主簿果然是老而脸皮弥坚!!! 姜琅倒是没什么,在公司一直乙方,什么样的客户没伺候过,有的客户和李主簿比起来大巫见小巫。总体来说,古人读的是四书五经,学的是孔孟之道,无耻也是有下限的。 他能忍住,沈秋月就不行了,心里大骂李主簿无耻,这么大岁数都活到脸上了,倏地站起身来,讥讽道:“李主簿在古籍上看得的就是‘才思泉涌’,姜琅对上的就是‘侥幸之嫌’了?敢问李主簿是到底如何区分的?” 沈秋月话音刚落,亭中众人哄堂大笑,个个一脸嘲笑的看着李主簿。李主簿就算脸皮再厚,这样当众让人奚落,也是老脸通红。 刘俊楚看李主簿让诘问的哑口无言了,出来解围道:“沈姑娘误会了,李老夫子这是有意考核姜琅的学问,为明年二月的童子试筛选人才呢。” 筛选人才?说的好听!是筛选到时候要打压的人才吧。 姜琅听刘俊楚如此托词,若是大小姐再纠缠,传扬出去会有损她的清誉,立刻说道:“即是如此,就请李主簿说上联吧。” “哼!” 被这小女子当众羞辱,李主簿心中十分生气,吹胡子瞪眼的冷哼了一声,说道:“小子你听好了,‘赛诗台,赛诗才,赛诗台上赛诗才,诗台绝世,诗才绝世’。” 姜琅不加思索的回道:“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流千古,江楼千古”。 李主簿脸色十分难看,还难不住你小子了,接着道:“鸟在笼中欲张飞,望孔明,无奈关羽”。 “佛于龛里陪弥勒,听观音,本性如来”。姜琅往石凳上一坐,笑着随口说道。 李主簿脸上的冷汗淌出,顺着老摺儿往下流了,这三幅对联都是自己,挑灯夜战才找到绝对,没想到姜琅想都不想就对上了…… “好好!姜琅你真厉害!”沈秋月再也忍不住了,站起来欢呼雀跃道,一双美目满是仰慕之色的看着姜琅。 姜琅冲大小姐臭屁的一笑,甩了甩额前头发,摆了个poss。 看着在自己面前,眉目传情眉来眼去的二人,李主簿气的眉毛都直了,一口老牙都差点咬崩了,真是不知廉耻,伤风败俗,门风败坏….. 哎?李主簿想到“门风败坏”忽地眼前一亮,这个大有文章可做呀!还想到了一个上联,满脸的奸笑,老脸皱成了菊花,轻咳了一声,说道:“小子,老夫还有一联,你若真能对上,老夫才真服你!” “李主簿你就一口气都说了吧,看姜琅有没有‘侥幸之嫌’。”大小姐有点得意忘形。 呵呵呵,李主簿听了沈秋月的嘲讽并没有生气,看着姜琅和沈秋月,贱贱的笑道:“听好了,老夫的上联是‘两情相悦,何必求门当户对。’” 李主簿的话音刚落,沈秋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俏脸也变得煞白。她一听就明白,这是在故意羞辱她和姜琅,羞辱沈家... 姜琅也渐渐止住笑脸,面色渐冷,李主簿这老王八,技不如人,就开始攻讦家世门风。 刘俊楚和李奇胜今日第一次看到姜琅吃瘪,终于志得意满。摇着折扇,满脸笑意,揶揄道:“李主簿此言差矣,就算是‘两情相悦’也得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连门当户对都不要求了,那岂不是污了门风?” “对呀?父亲大人,你不是也经常谆谆教导我‘笃学修行,不坠门风’吗?”李奇胜贼眉鼠眼的戏谑笑道。 听这二人如此配合,李主簿的老脸菊花绽放,拜拜手,笑道:“唉…无关门风,老夫只是才思泉涌,有感而发。”说完捋着胡须,看着气的脸色煞白的姜琅和沈秋月,满脸的得意。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李主簿说“无关门风”就是在欲盖弥彰,其实就是在侮辱沈家和姜琅二人。众士子一看有重头戏了,一个个饶有兴趣的看着姜琅,看他如何对这下联。 姜琅听了这三人的一唱一和,气的双目微红。这“三贱客”摆明了故意羞辱大小姐,故意羞辱沈家。江宁城的人都知道,沈家门风微贱,是乞丐团头出身,这三人还张口门风,闭口门风的,真是欺人太甚!!! 看旁边的大小姐俏脸煞白,美目中还噙着泪水,小手攥的关节发白,指甲陷进了肉里犹不自知,姜琅的愤怒到达了顶点!王八蛋!故意为难我姜琅能忍,故意欺辱大小姐,那就不能忍了!!! 姜琅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满脸怒火,眼珠发红,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走到石桌旁,顺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块西瓜,咬了一口,冷酷盯着还在得瑟的李主簿道:“听好了,老子的下联是‘蛇鼠一窝,三个人狼狈为奸’。” 李主簿被姜琅发红的双眼盯得脊背生凉,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刘俊楚一看李主簿这怂包居然被姜琅给镇住了,满脸桀骜和怒火的走过来,指着姜琅的鼻子骂道:“你这下流贱民也敢指桑骂槐,说谁‘蛇鼠一窝’呢?你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可是勇武营的都指挥使,信不信我让我爹带兵,分分钟把你给灭了……” 姜琅听了这话,怒极反笑,顺手将手中的半块西瓜,一下扣在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刘俊楚脸上。西瓜汁立刻顺着刘俊楚帅气额头淌了下来,场面十分的滑稽可笑…… 又从桌子上拿了一块西瓜,狠狠的扣在了懵比的李主簿脸上,使劲按着西瓜皮,狂笑道:“你不是喜欢对对子吗?老子的上联是‘坐南朝北吃西瓜,皮往东扔’。” 看着姜琅的疯狂的举动,亭中众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他竟如此大胆!!! “你!你竟然如此羞辱我!!!”刘俊楚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扫下了额头的西瓜子,目眦欲裂的冲着姜琅嘶吼道。 “羞辱你?老子还要打你呢!“姜琅这次是彻底的豁出去了,狠狠一拳将刘俊楚撂倒,然后上去拳打脚踢…… 场面彻底是失控了,亭中众人都吓傻了,眼珠掉一地,个个目瞪口呆看姜琅胖揍地上的刘俊楚,这发展的有点超乎预料…… 李主簿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看姜琅正在逞凶,自己若是不阻拦一下,刘都头面前不好交待。自己这么大岁数了,想必姜琅有所顾及不敢动我。于是,李主簿冲着打的正嗨姜琅吼道:“贼子,安敢如此放肆!!!” 事后老李非常之后悔,悔不该喊这一嗓子,因为他完全想错了…… 听到这一声吼声,姜琅想起来还有李主簿这老不要脸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又一拳将李主簿撂倒了,给二人来了个双打…… 此时的亭中,寂静无声,只闻刘李二人的惨叫声,此时的香满园万籁俱寂,只闻刘李二人的哀嚎声…… 众位士子个个瞪着鱼眼,嘴张的老大,看着姜琅逞凶,惊惧无比!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害怕让姜琅注意到了,有池鱼之灾...... ....... 打的十分爽快!总算是出了一口恶心,姜琅心情爽快了!站起身来,旁边竟然还站着像个小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的李奇胜。 李奇胜看姜琅打的酣畅淋漓,又看了地上痛苦哀嚎的盟友,吓得涕泪横流。 姜琅鄙视的看着怂包样儿的李奇胜,一手指着他,和声和气的说道:“小爷有一上联,你要是对上来我就不打你。听好了,上联是:‘沙包大的拳头,打在脸上,让你不敢还嘴!’” 李奇胜一手抹着鼻涕和眼泪,两腿抖似筛糠。看着混世魔王一样的姜琅,还有他那滴血的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呼道:“好汉饶命,不要打我!!!我有下联,下联是:‘七尺高的男儿,跪在地上,只得张口求饶!’” 此联一出,众人皆傻,全城皆惊…… 第二十七章 你有麻烦了 昨日姜琅和大小姐一起回到茶食铺不久,香满楼的发生的事儿便风一般传遍了全城。 姜琅在香满楼的各种桥段,被传扬成了不同的版本,被江宁城百姓津津乐道,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主要谈资。 什么“姜琅暗讽刘都头跋扈似大鹅”,“姜琅巧对对子”,“为了沈家名誉,姜琅胖揍刘李二人”,“姜琅和李奇胜的‘千古绝对’”......各种的版本,各种的流言,北宋若是有媒体报纸,指定得上一个月的头条。 昨日的香满楼,不仅火了姜琅,同时李奇胜也在全城火了。姜琅成了江宁城文弱书生里面最硬的男人,李奇胜成了江宁城所有男人里面最软的书生,人送外号“下跪书生”...... 此时,江宁城最红的人,姜琅,正坐在窗下静静的翻着一本《春秋左传》。 此时的姜琅外表平静,内心汹涌。昨日是怒火攻心十分冲动,所以揍起刘李二人来也未曾多想,只想着先揍爽了再说。今日心平气和了,想起昨日的事儿,他还是有些后怕的。 昨日姜琅出气了之后,趁大家还在愣神的功夫,拉着大小姐就跑路了。后来跟林叔一打听,才知道后续的事儿。 众人听刘李二人的哀嚎声,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终于反应了过来,通知人去药铺叫了大夫,刘都头府上也通知了。 刘都头是极护短的人,听说儿子让打了,顿时火冒三丈,这江宁城还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立刻去了县衙,让林知县以寻衅滋事,无故殴打他人的罪名逮捕姜琅。林知县推脱身体有恙,抱病不起,刘都头也一直没能见着。刘都头本来想直接过来找姜琅麻烦的,但又怕沈家人多势众,于是昨夜在城外吹了半宿的集结军号,说是要召集“勇武营”的强兵悍将,还放出话来,今日要踏平茶食铺,不弄死他不罢休...... 姜琅听说刘都头要集结大军讨伐自己,顿时都快吓瘫了,没想到打个人居然被大军征讨,这次是真的要交代了。 林老大看姜琅都吓傻了,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笑道:“小子你不要担心,勇武营的人都是一帮乌合之众,他们若是敢来,老子带着江宁城的小乞丐灭了他们。” 沈秋月听了这信儿,也有些担心,毕竟这次事儿有点大,但还是安慰道:“姜琅你不要害怕,你既然是为我沈家出头,我沈秋月定要保你无恙,刘都头就算是要杀人,也让他先杀我...” 大小姐一个柔弱女子,虽俏脸都是惊慌,但眼神却十分的刚毅。姜琅一点都不怀疑大小姐的话,刘都头冲进去来,就算是所有人都跑了,大小姐还是会用身体挡在姜琅身前!挡住他手中的剑!姜琅心中都融化了,我还害怕个毛线呀,就算是今日要死,有此佳人夫复何求? 林老大看这对小年轻正生离死别一般,哈哈大笑,指着二人道:“你俩别肉麻了,到时候让刘都头先杀老头子,别因为一个被杀了,另一个殉情而死......” 沈秋月听了这话,俏脸通红,拿起笼屉里的包子,往林老大的嘴里塞,直骂他“为老不尊”,捂着脸跑了。 姜琅脸皮比较厚,还是一脸担忧的问道:“林叔,你的一帮叫花子能干的过正规军吗?” 林老大听了这话,急的直翻白眼,喝了一大口豆浆,顺了口气,吼道:“小子你别看不起老夫的小叫花,勇武营的人来了你就知道了,说不定你还能看到熟人呢......” 看林老大都急了,姜琅也稍稍安心许多。 大小姐今日一早便早早的来了,姜琅发现大小姐变了。跟自己说话温柔了很多,拿着个账本坐到后院大厅中,总是偷偷盯着临读窗下的姜琅,看着看着便俏脸通红,偷偷窃喜,不知道少女情怀,在想些什么... 看大小姐如此的担心自己,姜琅感动不已。为了不让她担心,随手拿着本书掩饰着,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比较平静。 “咣当” 一声突响,后院的门让推开了,小六火烧火燎的跑了进来。 姜琅克制住了钻桌子底下的冲动,颤声问道:“小六,什么情况?” 小六哈哈一乐道:“大哥别担心,不是刘都头来了,林梦竹林姑娘来了。” 姜琅满脸的窘迫,走出房间,鄙视的看了小六一样,问道:“她来干什么?” “林姑娘说是来求一副对子。”小六看着姜琅的脸色,边乐边说道。 这都火烧眉毛还有心情对对子,不过林梦竹刚帮了自己一把,姜琅也不好将她拒之门外。对小六说道:“你去请林姑娘,我去跟大小姐说一声。” 对于林梦竹这小娘皮姜琅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昨日接触发现这女人的心机很深。 如今江宁城里的势力有三股,刘李二人是最大一股,沈家人多势众也是一股,林知县虽独木难支,但是名义的地方官也是一股势力。只不过林知县是三股中最弱的一支。昨日在香满楼的时候,林梦竹的态度就飘忽不定,并没有明确的站在沈家这边。姜琅甚至怀疑林梦竹故意的接近大小姐,就是利用沈家保护他爹的地位。但她又想看刘都头和沈家争斗,好坐收渔翁之利。姜琅想到这儿,不禁揉着额头心里说道,读过书的女人心眼真多。 林梦竹今日穿的比较素,但还是难掩她书香门第绝色才女的气质。 林梦竹和沈秋月“姐妹情深”,姜琅等她们俩儿寒暄完,分宾落座之后,站起施礼道:“多谢林姑娘,林知县仗义相救,若是不然小生现在就在衙门牢狱了。” 林知县是地方父母官,负责地方的治安,若是林知县要拿姜琅下大牢,沈家虽是地方大户也不好出手阻拦的。 沈秋月一听也明白了,若不是林梦竹求父亲帮忙,林知县也不会突然的身体有恙“一病不起”。于是也起身谢道:“多谢林妹妹,若是以后有用到姐姐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林梦竹连忙起身,扶起沈秋月,微蹙眉头,笑叹道:“沈姐姐你千万别客气,奈何我父亲能力有限,不能保姜公子周全。”扭头对又姜琅笑道:“姜公子你也不必客气,刘李二人都不是良善之辈,你昨日虽是大显神威,但你有麻烦了。” 姜琅昨日因沈秋月受辱,当场痛殴刘李二人,林梦竹看得心中大呼痛苦,这才是好男儿!真君子!比亭中的那些道貌岸然,附炎趋势的软骨文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林梦竹恍然间,竟有些嫉妒沈秋月…… 后来刘都头扬言要找姜琅麻烦,林梦竹立刻找到了父亲,让他不要干预此事。一来可以给姜琅这样的人才示好,二来还可以看看沈家的实力到底如何。林梦竹在江宁一直听说沈家根基深厚,但不知和刘李二人的势力相比,谁雌谁雄? 沈秋月接过林梦竹的话,笑道:“林妹妹你不用担心,昨日回家我跟爹爹说了此事,爹爹让我不要担心,他说今日会来处理此事。” 林梦竹听了,也是满脸的惊喜,说道:“是吗?沈伯伯今日会来?小妹来江宁城这么久,也就得见沈伯伯几面。沈伯伯若是能来,这样的小事儿还不是易如反掌。” 姜琅在一旁听得更紧张了,听二人的意思沈秋月他爹今日会来?这,这见未来老丈人,他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呀…… 沈秋月“咯咯”一笑道:“姐姐昨日也十分担心,这才求爹爹帮忙的。对了?刚听姜琅说,妹妹你来求一副对子?” “嗯,是求一副对子,姐姐不说,小妹都忘了。”林梦竹笑道,然后看着姜琅道:“姜公子昨日羞辱李主簿时,出了一个上联,‘坐南朝北吃西瓜,皮往东扔’。小妹听后觉的十分巧妙呀,看似是姜公子的气话,细想实则不然。这一联中巧妙的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融了进去,小妹苦思了一宿,也没对上下联来,今日特来向姜公子请教?” “是吗?”沈秋月昨日正被李主簿羞辱,也没留意,今日听林梦竹这么一说,果然如此!这书呆子果真是文采斐然,看似是随口一句话,竟也成了绝对了,不禁敬佩的向姜琅看去。一看,姜琅正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秋月也想知道对子的下联,大声问道:“你发什么呆呀?我和林妹妹问你话呢?” “什么话?”姜琅正想着如何见未来老丈人呢,哪有心情听她们闲扯。 “姜公子,就是你昨日出的对子呀,‘坐南朝北吃西瓜,皮往东扔’”林梦竹酷爱诗词,对对子也十分的感兴趣,若是对不上来,就是她的一块心病。她昨晚在牙床上想了一宿,愣是没睡着,今日一大早就跑来请教姜琅下联。 “哦,你说的这个呀?”姜琅终于回过神来,但看着还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姜琅顺势往凳子一座,将手中的那本《春秋左传》顺手放在桌子上,随意的道:“很简单呀,这就是下联,‘自上而下看左传,书向右翻’。” 这?很简单??这就出来了??? 沈秋月和林梦竹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二人面面相觑,不禁对姜琅的才华佩服的五体投地…… 第二十八章 深夜火并 姜琅心里揣着事儿,想着今日见到未来老丈人如何才得体,也不跟这两个小女子掺和了,抄起桌子上的书就走了。 沈秋月和林梦竹看姜琅一脸嫌弃的走了,本来圆睁的杏眼瞪得更大了,不禁心中娇叱不已:“有满腹才华了不起呀?聪明过人就可以看不起别人了?你这样是没朋友的……” 姜琅回到卧室拾掇一下午,大小姐给买的那套新衣衫,他特意找张婶儿借了个铜壶,里面倒上热水,做成了一个临时的熨斗,将衣衫熨的棱角分明。从来不拿折扇的他,还特意找了一把,打算提高一下品味,总之比昨日去香满楼收拾的还要仔细。 等他再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食铺里的人都惊呆了。看着手摇折扇,青衣长衫,眉清目秀,英俊潇洒的姜琅啧啧咂舌。小六一脸逗逼的表情,扯着他平整的衣衫问道:“大哥你这是咋的了?是想走的体面一点吗?……” 月黑杀人夜,分高放火时。 三更半夜,月明星稀。姜琅实在睡不着,心中还有些忐忑,走到前面的茶食铺中。 只见铺子里外坐满了乞丐,面相都十分凶狠,随身还都带着家伙。都是一些斧头棒子之类的钝重之物,更多的是直接带一根铁棍完事儿。姜琅大概看了一下,大概有一二百人。 看完姜琅不禁心中摇头苦笑,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完全是黑社会群殴的架势,这如何能挡住披坚执锐的勇武营?对方是快刀长枪,浑身甲胄,铁骑铮铮的地方正规军,虽然是厢军比不上禁军,但好歹是个兵吧…… 事后姜琅想起这茬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想错了,还错的很离谱…… “咚咚…” 街道上传来更夫的锣声,已经是三更时分。 街头终于传来乱糟糟的脚步声,和踏踏的马蹄声,接着看到一簇簇的火把,姜琅的心都跳出来了,刘都头的勇武营终于到了…… 愈来愈近了,姜琅已经能看到模糊的身影了,为首几人骑着高头大马。旁边还有几个旗手在挥舞着勇武营的营旗,在惶惶火炬的照耀下,只见其中一个营旗绣着“勇悍果敢”,另一个则绣着“威武无敌”,姜琅看到这八个威风凛凛的大字,不禁望而生怯,心中凛然… “大军”终于在茶食铺十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月色如昼,火烛映煌,姜琅看着对面乱糟糟的人群,不禁眼珠子都掉了一地,不由自主的张口道:“哇靠!这?这就是‘勇悍果敢,威武无敌’的勇武营???” 只见对面来的勇武营,人数也有一两百人。为首几人骑着高头大马,其中一人中年大汉,穿着鲜亮铠甲,满脸横肉,一脸络腮胡子,面相颇凶。坐在马上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不用想这就是江宁城的“土皇帝”,刘兴城刘都头了。 剩下的几人跟姜琅是老熟人了,两个鼻青脸肿,顶着黑眼圈,脸上缠绷带,胳膊夹竹板,在那“哼哼唧唧”的是刘俊楚和李主簿。还有一个跟个小媳妇萎缩那的是李奇胜。 刘都头身后是五六十个衣衫还算整齐,穿着布甲的兵卒,这些兵卒个个手拿火把,还有两个挥舞着营旗,看上去还算是颇有气势,应该是刘都头的家将。 但是一往后看就不行,后面这群人睡眼蒙松,穿什么衣服的都有,有的是一身的绸缎,有的是粗布短衫。这些人哈气连天的,拿各样家伙的都有,甚至还一手提着灯笼。仔细一看,熟人果然很多呀,很多是姜琅在肉行、菜市上,相熟的老朋友。有卖肉的郑屠户,卖家禽的张三儿,卖青菜的方麻子...... 上次姜琅买菜,方麻子故意给他缺斤少两,以次充好。被他发现后当众给了几个耳刮子,这货还哭诉着说,卖菜不容易,一次小误会不要影响了以后的生意,没想到他竟是勇武营的“强兵悍卒”...... 这?这就是勇武营?没有铮铮铁马,也没有披坚执锐兵卒,有的就是一帮的乌合之众。只不过林老大的是光脚的乌合之众,勇武营的是穿鞋的乌合之众。姜琅在心里怒吼着,这尼玛对得起“勇悍果敢,威武无敌”这几个字儿吗?...... 林老大看姜琅一手指着,目瞪口呆的看傻眼了,捋着胡子,哈哈一笑道:“对呀,这就是勇武营的兵卒,小子你看到熟人了吗?” “看到了…”姜琅傻眼点头道。 “哈哈,刘半城这缺德货,非得欺行霸市,开什么肉行菜市,勇武营的人都去当小贩了给他挣钱了,谁还有心思操练…”林老大笑道。 “这…”姜琅都无语了,果然是全军经商...... 刘都头一马当先的而出,站在人群中,手中马鞭指着茶食铺,声若洪钟怒吼道:“哪个贱民叫姜琅,竟敢打我儿子!这他娘的分明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赶快出来受死!” 姜琅尚未开口,林老大拿着根铁棍跳下台阶道:“哈哈,打你儿子咋了!你他娘的只生不教养,别人帮你管教一下也不行了!” 林老头话刚落,周围一群大大小小乞丐哄笑起来。他们都是深受沈家大恩,和沈家都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姜琅昨日香满楼的事儿传出来后,人人心中大呼痛快… 刘都头是火爆脾气,听了这话气的面红耳赤,怒道:“你们这群叫花子,竟敢羞辱老夫,看老子今日不灭了你们!兄弟们给我上!” 刘都头一言不合就开打,群殴的号角终于吹响了。 勇武营的小贩们一听都头发话了,不上不行了,放下手里的灯笼就冲了上来。林老大的小乞丐也不是吃素的,抄起家伙就迎了上去,顿时兵对兵,枪对枪的斗成一团。这场江宁城声势浩大的街头斗殴,终于拉开了帷幕...... 街道上都是“噼里啪啦”的火并打斗声,把在后院休息大小姐都吵醒了。姜琅何曾看过如此热血的场面,又见大小姐出来了,顿时荷尔蒙彪升,抄起食铺中的长凳,也不顾大小姐的阻拦直冲到人群中。 冲到人群里,一抬头正好看到一个熟人,正是卖菜的方麻子。此时方麻子手里拿了一根长棍,正抡的呼呼作响,只是周围都没人,也不知跟谁干仗。姜琅怒吼一声,拎着板凳就冲了上来,还未交手,只听“咣当”一声,方麻子手里长棍居然抡掉了! 方麻子一脸惊恐的看着姜琅道:“大哥,别来真的呀!我就想在都头面前露个脸,平日也没钱送礼,有这机会不容易呀,我不想卖菜了…” ...... “都住手!” 平地一声惊雷,一个威势十足的声音,镇住了场中的所有人。 姜琅回头一看,一个中年男子从大轿中走出。中年人身穿缎面长衫,衣衫华贵,面相威武轩昂,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之人,气度十分不凡。 男子雷厉风行龙骧虎步,带着一群精壮汉子走了过来。看大小姐满脸欢喜的迎了上去,便知这来的是沈家家主了。姜琅也不跟方麻子演戏了,扔掉小板凳,拾掇了一番迎了上去。 大小姐见姜琅过来了,立刻扯着沈家主的袖子,撒娇道:“爹爹你看,他就是姜琅。” 姜琅赶紧躬身上前,施礼道:“家主好!”这可是未来的老丈人,他可不敢怠慢了。 沈万山看着姜琅,不苟言笑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就是姜琅了,果然是少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昨日的事我都听秋月讲了,你是我沈家的人,老夫会帮你处理的,你无须担心。” 看到老丈如此和颜悦色,姜琅心中大喜,这总是找到组织了,感激道:“多谢家主!小的一定为沈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唉,无须客套”,沈万山眉头略皱,走上前来小声笑道:“你小子十分对我的脾气,昨日的事儿我听了都大呼痛快。”然后看女儿满脸担忧神色,又笑道:“咱以后可能还是一家人,你以后就叫我沈伯父吧。” “多谢沈伯父,小侄一定不让你失望。”姜琅立马的顺杆爬,看着沈秋月高兴道。 沈秋月看这书呆子和父亲有说有笑,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刘都头坐马上看沈万山和姜琅聊的开心,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沈万山是江宁豪门大户,他也不想撕破脸皮了,于是下马吼道:“沈家主,你沈家人打了我儿子,你说怎么办吧?” 听了刘都头的吼叫,沈万山终于冷着脸转过身来,冷声道:“是你儿子和李主簿侮辱我沈家在前,被打也是活该。” “你!你安敢如此强势,是欺我勇武营没人吗?”刘都头目眦欲裂怒道。 沈万山看眼前这贪财好色,只知欺压百姓的莽夫都无奈了。沈家虽并不惧勇武营,但沈家的家训是“万事低调,不可张扬”,也不好和刘都头当众搞的下不来台。 沈万山扫了一眼马上的李主簿,心中有了主意,说道:“刘都头,此事你我去房间中细谈如何?” 刘都头当着众人的面岂能胆怯,粗声道:“去就去,本都头还能怕你不成?” 姜琅看这江州城的两位大佬,要通过谈判解决这件事,众人也就不用打了。这刚群殴的一会,已经有人负伤了,不过都是勇武营的“悍卒”。事实再一次证明了,穿鞋的干不过光脚的。 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两位大佬从屋里便出来了。刘都头满脸笑意,也不知沈家主许了什么好处。 刘都头出来便招呼勇武营的众人离开,刘俊楚急得哇哇大叫,直嚷着没给他报仇呢,不让姜琅出血誓死不走!刘都头也不跟他啰嗦,直接让人牵了他的马便离开了。 第二日,刘都头单方面宣布,姜琅已经赔礼道歉,并给予了应有的补偿。刘都头大人有大量,不再追究这件事,并号召全城百姓,强烈谴责姜琅这种野蛮行为…… 第二十九章 买肉风波(1) 沈家主不知许给刘都头什么样的好处,刘都头便欢天喜地的去了,一向睚眦必报的人,竟大人大量的原谅了姜琅。 姜琅十分好奇刘都头得了什么好处,但沈家主不说,他也不能问。毕竟有些事儿,不是他一个小小伙计能掺和的。 昨夜打发走刘都头已经是半夜时分了,沈家主嘱咐了姜琅几句,让他不要荒废了学业。并告诉让他避两天风头,给刘都头点儿面子,然后还跟原来一样,看好铺子就好,交待完便带着大小姐回去了。 既是未来岳丈的吩咐,姜琅必须的贯彻落实到底,在铺子里整整呆了一周的时间,都没有出门去。这段时间姜琅也没闲着,将四书五经都细细的温习了一遍。 大小姐这几日都是经常来的,陪他一起读书学习。姜琅虽是有些小聪明,但论对四书五经的理解,远不及从小接受老先生教导的大小姐。所以他有疑问就请教“沈先生”,沈秋月也非常乐意给姜琅解惑,毕竟像他这么机智多才的人,能低头虚心请教实在是难得...... 总之,二人琴瑟相和,志趣相投。用姜琅的心里话来说就是,红袖添香,相得益彰。 这日,晨读之后,姜琅来到前面的铺子里打理生意。 铺子最近的生意有下滑趋势,姜琅和张婶儿商量之后,打算再多推出几种口味的小笼包。 虽说推出了“订餐服务”,解决铺子狭小的问题,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包子的品种虽是增多了,但口味都相差不大,食客早晚得吃腻歪了。姜琅认为卖小笼包当作是周边产业还是可以的,要是单调的一种,迟早是要食客凋零的。 他最近谋划的是开酒楼,上次去了香满楼之后,决心就更大了。酒楼高端大气上档次,一桌酒席,不知道得抵上辛苦卖多少屉包子。 要开酒楼茶食铺就得拆了重建,姜琅决定这次改彻底了一步到位。预想是达到后世的五星级大酒店的档次,到时候还不是财源滚滚而来...... 来到账房中,细细的核算最近的账目流水,每天差不多都有几百贯左右进账的。折腾这两个来月,茶食铺的账目上有几万贯,翻修酒楼差不多是够了。 姜琅自己在解库有千两银子的私存,到时候再找大小姐申请点资金,把酒楼装修的标新立异别具一格,最好能成为江宁城的“地标性”建筑。 这几日读书之余,姜琅都会画酒楼的装修设计图。虽不是专业搞着这个的,但在前世见多识广,什么夜总会,洗浴中心,个个都是气派无比金碧辉煌,随便汲取一些过来,也足够吸引眼球了...... 姜琅一边入账,一边寻思着翻修酒楼的事儿,正想着到时候请飘飘姑娘来造造势...... “咣当!” 这时只听一声响,门被推开了,小六面带怒色,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了。 “你这火急火燎的,我不是跟你说要‘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大哥你不知道,今天去买猪肉,肉行那些混蛋说我是沈家人,竟然不卖给我!”小六满脸愤怒的嚷道。 “什么!还有这种事儿?...”姜琅顿时傻眼了,再也不淡定了,也不喋喋不休跟小六讲大道理了...... 若是买不来肉包不了包子,茶食铺就得倒闭了。不用想就知道是刘都头父子俩在背后捣鬼,这招釜底抽薪的计策可真够阴损的! “是呀!”小六义愤填膺的道,“我去买肉,郑屠夫那腌臜货,就不是卖给我,还说什么是刘大少爷的吩咐......” “刘俊楚这缺德玩意儿!看来他脸上的伤好了...”姜琅咬牙切齿的道。“走,咱们一起去肉行看看!”带上小六,二人便向城西肉行走去。 肉行菜市位于江宁城的西侧,离茶食铺不远,走路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清晨时分正是菜市最热闹的时候,两边摊位不断,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一摊摊时令果蔬或是摆弄整齐,或是随意的堆成一堆,青的,红的,白的,黄的...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两边的吆喝声震天,叫卖声不断。 穿过菜市往里走便是肉行,里面各种家禽家畜都能买到。偶尔还有野味儿卖,甚至只要你钱够还能买到牛肉呢。 这肉行菜市都刘都头的产业,城里别的地方是不允许摆摊的。虽然有很多勇武营的兵卒摆摊,但更多的是给江宁城周边乡县的百姓用的。当然了,也不能让你白用,是要交摊位费的,听说这个摊位费还不低,基本这些菜农都为刘都头忙活了...... 姜琅来到一个地段最好,铺面最大的肉铺前。只见一个大汉正赤着膀子,挥着手中的砍骨刀,正奋力剁着一块腿骨。这郑屠夫是刘都头的家将,管理着肉行的营运,别的肉铺都是仰人鼻息的。 “砰!砰...” 听着剁肉声,看着郑大壮手中的那把砍骨刀,姜琅一下冷静了下来。吞咽了一口唾沫,觉得很有必要重新组织一下语言,不能直接开骂了,得先“讲道理”。 “郑大壮!为何不卖我们茶食铺猪肉!?...”姜琅责问道。 郑大壮“砰”的一声将手中的砍骨刀插到砧板上,瞪着一双牛眼,嚷道:“老子的肉,想卖就卖,就是不卖与你沈家!” 一听这憨货说是他的肉,姜琅都气乐了,真是秀才遇到兵,没法讲道理了,直接吼道:“谁要你的肉,小爷要的是猪肉!” “你说什么!看老子剁了你!”郑大壮脾气火爆一点就着,也不跟姜琅废话,抄起桌子上的砍骨刀就冲上来。 还好姜琅走到菜市场的时候,想到今天的事儿必然不能善了,让小六通知了林老大,看到林老大的身影,姜琅才敢如此的硬气!... 林老大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手里的铁棒一点,便将郑大壮手里的刀拨飞了,又是随手一棒将五大三粗的郑大壮,砸的向后退了几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大家一看到这边有热闹看,一群好事儿的百姓,立刻围了上来,围着铺子指指点点...... 林老大立刻带着几个小乞丐,将姜琅保护了起来,心里道,这可是沈家的未来的姑爷,可不能有损伤了,不然大小姐得找麻烦了...... 刘俊楚和李主簿都在铺子里,扒着窗户看的也急了。本来是姜琅要和他们讲道理的,李主簿教唆郑大壮跟他耍流氓。现在看姜琅要跟他们耍流氓了,只能出去跟他讲道理了。 “姜公子这是何为?为何无故殴打我刘家家将!”刘俊楚站出来“义正言辞”的质问道。 “为何你刘公子心里不清楚吗?”姜琅看着带着夹板绷带的刘李二人冷声道。 “哼!我刘家的东西,想卖就卖。这光天化日之下,姜公子你还想明抢不成了?”刘俊楚盯着姜琅阴冷的双目,色厉内荏的道。 “就是抢你咋的了?”林老大也是火爆脾气,吹胡子瞪眼的就要张罗人动手抢。 姜琅连忙偷偷扯住林老大,“明抢”传出去实在不好听,他也不想总给老丈人惹麻烦...... 李主簿看要和沈家搞僵了,也觉得不太好。毕竟刘都头刚和沈家主刚握手言和,现在拆台还太早了。但也不能便宜了姜琅,这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于是捻着胡子奸笑道。 “姜公子不要着急,不是不卖于你肉,主要是现在肉食太紧俏,你若是想要也可以,不过得加价。” 大夏天肉食还紧俏,忽悠谁呢?但谁让自己是客户呢,只能听人张口胡诌了。 “现在是多少钱一斤?”姜琅张口问道。 “一斤猪肉五百文。”李主簿对刘俊楚臭味相投的一乐,戏谑笑道。 “五百文!”姜琅小六瞪着大眼高呼道。 这不是故意宰人吗!?...在宋朝有钱人都吃牛羊肉,猪肉是有价无市,苏文豪还曾道,“黄豕贱如土,富者不肯吃”。江宁城更是商贾如云,猪肉价格更贱,姜琅平时买都是不到五十文一斤的,这足足涨了十倍! “对呀,猪肉确实是五百文一斤了,不信你问问周边的那些屠户?”刘俊楚带着嘲笑,瞟了一眼四周围着看热闹的屠户说道。 那些屠户或者惧怕刘家淫威,或是跟刘家一个鼻孔出去,纷纷一个劲点头称是。 姜琅看众口铄金,一下子犯难了,不知道是抢呢,还是抢呢,或者是抢呢...... 第三十章 买肉风波(2) “五百文一斤猪肉!”姜琅的嘴巴都咧抽搐了,一下涨价十倍,这刘俊楚摆明了跟自己过不去了,这是要明抢呀。 刘俊楚和李主簿等人,则是带着一脸得笑,看着被震住了姜琅等人,感觉心中十分的爽快。 林老大脾气火爆,吹胡子瞪眼的,已经怒不可遏了,抡起手里的铁棒,一招“棒打双犬”,就往二人的下三路招呼,边打边喝道:“两个獐头鼠目之辈,试试老夫的断子绝孙棒!” 姜琅眼疾手快连忙拦住了林老头,就买个猪肉,不足以殃及人家的子孙后代。上次是李主簿当众侮辱大小姐,他才出手教训他们了的。现在就为买块猪肉,把人给打残了,刘都头还不得搞个鱼死网破不成。 高山看云,低估听风,姜琅也是个审时度势的人。老丈人都不想和刘都头这“土皇帝”撕破脸皮,他也不想总给沈家惹麻烦。 看这老叫化子举着铁棒要打,刘李二人都吓傻了,都是斯文的读书人,何曾见过这架势。一听是“断子绝孙棒”,二人下意识的夹紧大腿,护住重要部位,面色惊若寒蝉。 四周围观的小贩菜农,看两人滑稽的动作,个个都是哄然大笑...... 李主簿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自己堂堂的一县主簿,大小也算个官儿,没想到被这叫花子搞的,在这些菜贩老农面前丢因颜面。李主簿看勇武营的兵卒围了上来,顿时心中大定,脾气也上来了,指着姜琅大声吼道:“一斤猪肉五百文,少一个子儿都不卖!” 这么嚣张!姜琅也心头怒火起,恶向胆边生了。一边活动着手腕,打算再给李主簿这老匹夫松松骨。刘俊楚不能随便打,这一心助纣为虐的老家伙就无所谓了…… “一斤猪肉五百文!???” 姜琅还未动手,只听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传来,语气里满是震惊,更多的则是一股子的惊喜。接着人群就被“呼啦”一下子拨开了,从外挤进来两个人。 这两人都是肤色黝黑,前面岁数稍长的五大三粗,穿着一身的兽皮粗布短衫,衣衫上满是补丁。此时二人正抬着一根长棍,杆子上正四蹄朝上的捆着一头野猪。那野猪獠牙外翻,猪鬃如针,膘肥体壮,估摸也有三四百斤,但二人扛在身上一副举重若轻之感,看来都是孔武有力之人。 二人放下那头挣扎嘶鸣的野猪,憨厚的脸上一副惊喜之色。前面的汉子一脸的拘谨,搓了搓手,朝着李主簿道:“俺刚在外面听说一斤猪肉五百文,这是俺们昨夜刚猎的一头野猪,抬着有个四百斤左右,麻烦您老给开个价吧,呵呵呵...”那汉子说完,还带着一阵不好意思的傻笑,真是纯朴可爱之极。 话音刚落,围观群众都蒙圈了,这谁呀?李主簿刚要五百文一斤把猪肉卖给姜琅,现在忽然冒出一人,要把野猪肉五百文一斤卖给他,这是个什么情况?...... 李主簿看着面前憨厚汉子,一脸茫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了。 这时,郑大壮揉着胸口,从地上爬起来了,看来一眼那憨厚汉子,对李主簿嚷道:“主簿,他们是牛首山的流民猎户,平日里有了猎物就会往铺子里送,换一些银钱。小的这就收了猎物,打发他们走了就好。” 李主簿一听是山里的流民猎户,都是一些“非编户”的贱民,更是不愿搭理了,怕辱没了身份,冷哼一声,长袖一甩背过身去。 郑屠夫刚还跟死狗一样,现在一股子跋扈气势,走了过来,冲那憨厚汉子道:“唉!你刚听错了!卖猪肉是五百文一斤,收的价格是五文一斤。你这野猪四百斤,五文钱一斤,刚好是二两银子。” 郑大壮说完,伸手从腰间摸了二两碎银子,递给那憨厚汉子道:“给,二两银子,多的不用找了,拿着快滚吧!” 憨厚汉子本来脸上还带着笑,听了郑大壮的话,笑容渐渐消失了,最后被气的通红,粗糙的大手攥的指节发白,健壮的身躯气的微微发颤,两眼怒火的盯着郑大壮! 周围的百姓,听了郑屠夫的话,发出一阵的嘲笑声。都笑这汉子太憨傻,一斤猪肉还想卖五百文,这不是白日做梦吗? 那汉子听着周围众人的嘲笑,一脸的怒火渐渐熄灭,最后低下头来,满脸的无助之色。红着双眼,松了拳头,抬手就要接那二两银子,逃出人群而去。 “爹!不要卖他!咱们在山里守了好几夜,才好不容易捉着这头大野猪,不能就这么贱卖了!” 只见从后面走上来,一个黑黑壮壮的虎头虎脑的少年,那少年和姜琅年龄相仿,但比其壮硕太多。 少年也是眼圈发红,咬牙切齿的看着郑屠夫,对他那憨厚的爹爹喊道。 “闭嘴!没有银钱怎么给你娘抓药,你娘还等着咱带药回去呢!”憨厚大汉眼圈通红,就要掉下泪来,一把接过那二两银子,回头对儿子吼道。 在这俗世人间,纵然你是笑傲八方的英雄豪杰,一文钱也能将你难倒,就为了这屈辱的二两银子! “哈哈,这就对了,爷要不张口,这一街的人都不敢收的野猪,拿着银子快滚吧!”郑大壮得意大笑,戏谑的看着这窘迫的父子俩,嗤笑道。 憨厚汉子听了这话,将二两银子死死的攥在手里,一手拉起旁边的儿子,就要落荒而逃...... 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姜琅看到这一幕,真是怒火冲顶,如此的作践别人,如此的羞辱别人,如此的趁人之危,这他娘的还算人吗? 一个箭步,姜琅追上了那卑微窘迫的父子俩,伸手从大汉手中夺过那二两银子,回过身来,使出吃奶的力气,狠狠砸到依旧大笑的郑大壮脸上,指着这猪头,趾高气扬的道, “谁说没人敢收他的野猪,五百文一斤,小爷我要了!” 郑大壮本还笑的开心,倏忽遭袭,额头被二两银子砸个口子,顿时哇哇大叫起来,瞪着两眼就要冲上来干翻姜琅。 “哼!”刚冲了一步,林老大便站了出来,犹如鹰隼的两眼,凌厉的翻了郑大壮一眼。郑大壮立马像是一头放了血的猪,萎了下来,一脸冤屈的看着刘俊楚,希望大公子给出出头。 刘俊楚被林老大一招吓尿了,求助的看着李主簿,这姜琅又逞凶了,得给他点颜色看看才行! 李主簿战战兢兢的站了出来,对那还在发呆的父子俩吼道:“野猪必须卖给肉行才行,不然没收你们的庄稼土地!” 那父子俩终于反应过来了,虎头虎脑的小伙一脸厌恶的看着李主簿,说道:“俺们户籍也没有连地都没了,还怕你收不成,你想收就去牛首山里找俺们吧!” 姜琅一听便知道了,这些都是被吞并了土地之后,逼上梁山的劳苦人民。 “你!你这贱民安敢如此放肆!”李主簿吹胡子瞪眼的吼道,转念一想也确实管不了这些流民了,转头对姜琅厉声道:“江宁城的所有食铺,必须从肉行购买猪肉,不然...不然加倍收取市税!” “加倍收取市税?老子看到时候那个敢去收税!”姜琅怒极反笑道。 也不搭理气的直翻白眼的李主簿二人,姜琅招呼了一声那憨厚的父子俩道:“叔,抬着着这野猪,跟我去铺子里拿钱去。” 立刻几个小叫花过来帮忙搭手,众人抬着这头大野猪向茶食铺走去。 第三十一章 积德行善的买卖 一群人抬着一头吱哇乱叫的野猪回到铺子里,姜琅打算直接宰杀了放冷藏室。有了猪肉储备,一段时间不必去肉行,不用仰人鼻息看刘李二人的嘴脸了。 回到铺子里,姜琅立马从账房中支出二百两交子交给那父子俩。答应了五百文一斤,就不能失信于人。 那憨厚汉子看了银票连忙摆手拒绝,脸颊微红说道:“刚才是俺听错了,那群人故意刁难小相公呢!俺要是也五百文一斤,不是跟他们一样了。” “叔,你就拿着吧,家里还有病人等着你抓药呢”姜琅硬塞过去道。 “恩公,抓药用不了这么多钱的。俺们若是收了这钱,回去肯定被俺娘戳脊梁骨骂呢!”那虎头虎脑的小伙,跟着连连拒绝道。 三人一番撕扯之后,总算是做成了买卖。姜琅道野猪肉肉质鲜美,口感醇厚,做包子最好不过,提高了一倍行价,以一百文一斤收了这头野猪。那憨厚汉子死活不同意,说以前卖个郑屠夫最多才十文钱一斤,不能要那么多银子。姜琅劝的口干舌燥,说的天花乱坠,那汉子总算是收下了。 这么大的一头猪,宰杀也是需要技巧的,众人个个都束手无策。那汉子道山里人个个会杀猪,愿意留下了搭把手。姜琅听了虽然乐意,但也不能耽搁了拿药,又添了十两银子凑够了五十两银子,让小六和那小伙子先抓药后送回去。 烧水,杀猪,铺子里立马的忙活了起来。姜琅在旁边帮衬着,和那汉子闲聊熟稔起来。 这汉子叫高大山,刚那憨厚小伙是他儿子叫高彪,都是山里的猎户。他们原本也是周边乡县的百姓,但被乡里的富户豪绅吞没了土地。为了生计,被逼无奈之下,一头扎进了莽莽的牛首山中做起了猎户。 山里日子十分清苦,没有盐巴布匹和药草粮食。高大山本想让高彪出了大山,在县城谋个差事,但户籍已经让销掉了,成了名副其实的流民黑户。说起这事儿这汉子就唏嘘不已,一个劲儿的自责,说害苦了儿子,害苦了子孙后代...... 姜琅看这七尺高汉子一脸的伤心自责,但凡有一丝的退路,谁愿意背井离乡的当流民。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劳苦大众,在山里碰到斑斓猛虎也不曾惧怕过,但苛政猛于虎! 这事儿姜琅一介布衣,也是爱莫能助的,只能力所能及的帮衬一把了,心中有了主意之后,他叫来林老大,三人商议了一番。 “高大叔,你们以后有了猎物直接送到铺子里就行了,想要换成银钱或是换成米面粮油,布匹药草全凭你做主。”姜琅道。 高大山听了这话,黝黑的脸上一阵激动之色。山里各种猎物多,但都苦于没有销路。但各种生活物资却十分的匮乏,若是真能如姜琅所言,能换成吃食衣衫,那可真是山里人的大恩人! “姜公子若能真是这样,你就是俺们山里人的大恩人!”高大山站起身来,眼圈微红,对姜琅深鞠一礼说道。 “高大叔你不用多礼!”姜琅忙手忙脚乱的把淳朴汉子扶起来,接着说笑道:“大叔你不用如此,小子我收了你的猎物皮草山货这些东西,在县城倒手一卖,又能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呢!” 高大山一脸憨笑,挠了挠头道:“这个俺们不懂,你收了俺们的猎物,给换成了吃的用的,就是山里的大恩人!” “以前山里猎物多了吃不完,就只能扔掉了。但是用啥缺啥,一个针头线脑都是稀罕东西。现在天热还行,到了寒冬没有棉衣棉被,大风呼呼的冻的睡不着。病了也没得药吃,只能硬扛着,扛过去还好,抗不过去...唉...” “俺们在大山里,有钱也使不出去,姜公子给换成吃的用的就行。储备到过冬,山里人今年也能过个好年了!” “没有问题高大叔,想换啥你们到时候做主就行了。”姜琅听了高大山一席话,心中感慨不已,生容易,活下去不易呀! 林老大捋着胡须,在一旁听得暗自摇头叹息,纵容是他这种见惯了人世疾苦的人,听了这些话,也不禁生出一阵的悲怆之感,第一次感到当乞丐也不错。 这头安排妥当了,就该另外一头了,姜琅一脸坏笑的看着林老头。 一看这小子又想打自己小叫花子的注意,林老大也顾不得悲怀了。自从上次姜琅招募了一批人去当送餐员后,那些人有工钱有提成,偶尔还有大户人家的打赏,现在个个过的有滋有味的。看到这种情况,江宁城的小乞丐都不安心乞讨了,居然扬言要放弃“光荣”的乞讨事业,加入到送餐的队伍中,这如何能不让他老头子揪心...... “你小子闭嘴,你一张口指定没好事儿!”林老头扯着胡子,一脸警惕的看着姜琅道。 “啧啧啧...这种行善积德,还能发家致富的好事儿找上门来,居然有人会拒绝!”姜琅一边啧啧咂舌,一边摇头叹息道。 呃?还有这等好事儿,林老头好奇心大起,指着姜琅道:“小子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了!” 呵呵呵,鱼儿上钩了,姜琅心中窃喜不已。这林老头虽是活的洒脱不拘,不屑于尘世俗物。但有一副好心肠,总喜欢杞人忧天,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一听有行善积德救济苍生的事儿,肯定感兴趣。 姜琅十分不理解林老头这种人,自己都混的要饭了,还有心思管别人,这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吗?...... “林老你想呀,小子若是做成了山里的生意,山里的人卖出了山货,换的了吃食、衣衫、被褥,药材这些东西,他们是不是就用挨饿受冻,能过个好年了?你说这算不算是积德行善?”姜琅循循善诱道。 林老头皱着白眉,想了一下说道:“确实如此!” “嗯,你在江宁城的这些小乞丐,得了山货倒手卖给那些皮草铺子、干货铺子是不是也能大赚一笔,你说这是不是发家致富了?” “呃,听着好像也有道理。”林老头捋着胡子,点头道。 “而且你老想想,这中间的利润有多大!一张完整的老虎皮在城里,最少能卖到三十贯。你买一家三口的口粮、被褥、粗布麻衣这些东西,能用到几个钱?”姜琅诱惑道。 “哈哈,你跟老头子说这些没用,老头子是视钱财如粪土。”林老头捋着胡须,看着姜琅两眼的金光调笑道。 姜琅急了,这种走私买卖,他也想参一股进去的,林老头要不搭茬,就是断了自己财路呀,一脸痛心疾首道:“您老是超凡脱俗的老神仙,自然不会在乎这些,但是你的那些小叫花怎么办?总不能乞讨一辈子吧,好赖也得娶妻生子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林老头听了这话,止住了笑,眉头紧锁,思索片刻,终于摇头叹息一声道:“哎!又要上你小子的贼船了,你说怎么吧?” “您老能想开,小子十分欣慰呀!”姜琅贱笑道。 既然两边都谈妥了,接下来就很好办了。林老头出人,姜琅出主意,高大山回到山里组织流民出山货就行了。 赚钱了直接分成四份,山里的村民一份,林老头的人一份,姜琅自己留一份,当然还有一份是孝敬大小姐。 第三十二章 有人砸场子 姜琅这次的走私生意,布的局比较大,绝非朝夕之间能够实施。 林老头挑选人手需要时间,高大叔回到山中宣扬也需要时间,姜琅安排人手策划方案也需要时间,最重要的是选一个隐蔽的交易地点。毕竟私通山中流民,任何朝代法律都是不允许的,要在私底下运作才好,得给林知县留点颜面才行。 更重要的是还没和大小姐商量,大小姐的那份也不能白拿,粮食衣衫被褥这些东西得出吧。她家世代都是团头,这些东西肯定是有储备的。那些都是饥寒交迫的山野流民,只为个温饱,粗布麻衣就可以了,你给整一身的绫罗绸缎,打猎都都不方便…… 暗自思忖着,姜琅将每一环都算好,每个人都算计到了,这才觉得有个方案初定了。到时候找好交易地点,得先尝试一次,积攒一点走私经验…… 又有了挣钱的路子,姜琅心头兴起,亲自下厨做了一锅卤煮火烧。只闻着锅里一阵的飘香四溢,茶食铺里的大小食客,勾引的垂涎欲滴,一个个直勾勾的盯着姜琅跟前面前的那口大锅,“咕咕”的只听吞咽口水的声音。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开锅了。姜琅先拿起高大叔的大黑碗,给他盛了一大碗,又剁了两个火烧放进去,再浇上蒜汁小葱芫荽等,顿时色香味俱全。高大叔馋的都不行了,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 一口下肚,顿觉口舌留香眼睛发亮,高大山一个劲儿的嚷着:“好吃!好吃!这是俺老高这辈子吃过最好的东西了!” 林老头和张婶儿等人,也都吃的“嗞嗞”有味,个个如狼似虎一样。姜琅看得眼都直了,也不知这一锅能不能够。 高大山这憨厚汉子,很是实在,一连吃了三碗才放下筷子。姜琅又给他打包了两大碗,让他带回去给卧病的高婶和高彪尝尝。叮嘱他回去和山民好好商量这事儿,有信儿了回一声。这汉子又吃又拿的十分过意不去,“砰砰”的拍着胸口跟姜琅打包票。姜琅怕他把刚吃的饭给又给拍出来,赶紧打发他回去了…… ...... 翌日,姜琅忙活完,便静静一手支着脑袋,看着铺子里来来往往的食客。 虽然茶食铺能送餐上门,但还有很多人喜欢来铺子吃,用后世的话说,这应该就是一种情怀。古人没有手机电脑电视机,所以十分注重生活的细节,就算是一个杯子也做的十分巧妙,完全是艺术品的标准。 姜琅闲下来的时候,就会静静看这些食客。他们或是贫贱富贵,或是高傲卑微,或是垂髫黄发,或是正值年华,他们在这历史的一瞬,舞台的一角,演绎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史书上虽没他们的痕迹,但他们确实存在过。姜琅静静看着他们吃包子,品味他们的五味人生,品读这世间百态。 一个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姜琅一扫而过,终于在一张桌子上停了下来,他发现了一奇葩... 只见临窗边的木桌上,坐着一位翩翩俏公子。这俏公子大约有十三四岁光景,穿着一身华丽的劲装疾服,头发随意挽成一髻,额头缠着一个金丝银线点缀宝石的抹额。一张小脸精雕玉琢一般,五官玲珑小巧,看起来十分可爱。更神奇的是随身带着一根牛皮马鞭,一把小巧的流苏银剑,这让姜琅十分的好奇,现在的富家公子,带折扇的满大街都是,带佩剑的绝对是第一个。 小六端上一屉包子之后,俏公子看了一眼木桌上的筷碟餐具,皱着小琼鼻子,一脸嫌弃的表情。旁边跟着的丫鬟见状,立马的心领神会,从随身的包袱中,拿出一个精致瓷碟,和一双匝金丝的象牙筷子,小心的摆在那公子面前。 看到这一幕,姜琅不禁心中暗道,哇靠!讲究,局气呀!长得像个***还是个洁癖,真不知从那个脂粉堆里爬出来的小公子...... 那俏公子伸着兰花指,拿起象牙筷子还未动筷,先恶狠狠的瞪了姜琅一眼,吓的他一激灵,不能吧?...这在心里骂人,他也能听到吗? 俏公子张着小口,吃了一口小笼包,然后...一脸的享受表情。连吃了两个,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用小舌头舔了舔嘴唇,十分的调皮可爱。 拿出丝帕擦了擦嘴后,小公子一脸冷笑的看着姜琅,“啪”的一声,将银剑拍在了桌子上,用手指着姜琅道, “伙计!这包子没蒸熟吧,怎么还夹生呢!” “呃...” 刚不是吃的挺享受吗? 铺着中的其余食客,也十分好奇,吃了一口自己面前的包子,小声道,不生呀?... 姜琅看着小公子带着冷笑,一副挑衅滋事的架势,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得,这是碰到砸场子的了,只是印象中没得罪过这号人呀...... 碰到故意找茬的,姜琅向来是先礼后兵的。自己先过去跟他讲道理,若是他听不进道理,直接让林老头给扔出去完事儿。 “哈...” 换上一副笑脸,打着哈哈,走上前道:“夹生?客官搞错了吧,都是一锅出来的包子,你这一屉不能没蒸透吧?” “本公子就是觉得是生的,你说怎么办吧?”俏公子蛮横无理道。 “不然给客官换一屉如何?”姜琅本着做生意,和气生财的想法说道。 “好呀!给本公子换一屉!”俏公子戏谑地看着姜琅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姜琅亲自跑到后厨,端了一屉包子,放在木桌上。鄙视看着这小***扭头就要离开,这已经是他的忍耐极限,再故意刁难只能让林老头直接送到如意坊了...... “哼!...慢着!,这一屉也是生的!”前脚刚走,后面便传来一声冷笑。 没完没了了,这绝对是故意的了!!! 姜琅回头怒视着这小***拿起桌子上那双象牙筷子,夹了一个包子,放在嘴慢慢的嚼着... 俏公子看姜琅倏然出手,拿了自己专用的筷子,毫无规矩的大喇喇用起来,气的小脸通红,瞪着姜琅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旁边的丫鬟也是脸色大变,指着姜琅嚷道:“你这人好生无礼,我家小...公子的东西,岂是你一个下人随便用的?...” “呵呵,没关系,我不嫌弃他!”姜琅一脸无赖的笑道,咽下嘴里的包子,接着道:“再说了,我不尝尝怎么知道包子是不是夹生呢?客官,我刚才尝了,这包子都熟透了!” 不嫌弃他???...这谁不嫌弃谁呀? “哼!你这人果然无耻无赖!本公子今日就要除暴安良,灭了你这贼子…” 小**急眼了,“唰”的一下,抽出随身的佩剑,就要灭了姜琅这暴徒。 一双筷子而已,这小子就要拼命!姜琅看讲道理不管事儿了,只能让林老大把这厮清出去了。 第三十三章 我要和你决斗 形势比较危机,姜琅何曾见过这阵势。那小公子耍着手中泛着寒光的银剑,还口口声声要灭了自己,连忙抽身向外跑去,打算先找个帮手再说,刚到门口只见这时大小姐来了。 沈秋月这两日都没来铺子,今日终于得空,离得老远便见铺子里热闹非凡,拨开人群,只见铺子里一副剑拔弩张的场景。一个小公子手持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剑,把姜琅撵的上蹿下跳,险象环生。 “住手!!!” 听到这一声喝叱,两人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循声望去,只见大小姐正一脸寒霜的站在铺子门口。 看到大小姐来了,姜琅心中激动不已,有两日没见到她了,心中正十分想念,正是离别方知相思苦,辗转难眠思伊人...... 他激动比较正常,但那小公子更加激动。挥剑入鞘,上去一把抓住大小姐的双手,撒娇般的嚷道:“沈姐姐,我想死你了。” 哇靠!不是吧!大小姐不会好这口吧???这...跟着小**一比,姜琅自认是没有任何优势的... 看清了这人,沈秋月如霜的俏脸略微好些了,但仍是带着薄怒,不经意间抽回了双手,冷冷道:“刘小姐,你这是何故?为何无故我沈家的铺子逞凶?” 刘小姐???这是个小娘皮呀!姜琅终于反应过来,仔细一看果然没有喉结。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刘小姐的第二性征太不明显,若是像飘飘姑娘那么“突出”,肯定是一眼就能分辨的。 “沈姐姐,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说我?”刘小姐满脸委屈的道,小琼鼻抽搐着,显得可怜之极。 “我亲眼看到的,还需要问吗?我若是不及时制止,就可能伤着姜琅了。”刘乐瑶虽十分可怜,但刚差一点就伤了姜琅,这是沈秋月最不能容忍的了。 “就为了这个无耻之徒?沈姐姐你就忍心对我这么凶,我真是太伤心了,呜呜...” 刘小姐指着姜琅说完这话,竟真的大庭广众之下,不管不顾的,梨花带雨的咧着小嘴抽噎起来,看得姜琅也是醉了...... 沈秋月看刘乐瑶哭的十分委屈,知道她是小孩子脾性,心中也是不忍,缓声道:“姜琅不是无耻之徒,乐瑶你肯定是误会他了。好了,好了,不要哭了,你一个大小姐,哭成这样岂不是让人笑话?” “我就不!就是要哭!姜琅在香满楼避暑亭,无故把我哥哥打成那样,不是无耻之徒是什么?我刚才就是要除暴安良,为民除害!” 刘乐瑶哭的更甚,不管不顾的嚷嚷道。 哥哥?还姓刘,姜琅终于知道这小娘皮是谁了,这不就是刘都头家的刘二小姐吗?没想到了刘都头长的比较随意,这小娘皮却出落的十分标致,也不知道是不是后爹...... 听了这话,原来还心有不忍的沈秋月也火了,冷声道:“好一个除暴安良,那你怎的不询问清楚呢?是你哥哥和李主簿当众羞辱我沈家在先,你就如此确定姜琅就是暴徒,你也不怕助纣为虐?” 大小姐这次是真的有些怒了,话说的很重。 “哇哇,助纣为虐?我哥哥是好人,就是姜琅这暴徒作恶在先!”刘乐瑶本来是抽噎着,听了沈秋月的话放声大哭起来。 刘俊楚是好人?他可没少为祸一方,居然到了你嘴里就成好人了。沈秋月看铺子门口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饶有兴趣的指指点点,嚼着舌根子。今日的生意看来都做不成了,心中更加烦躁,也不愿跟刘乐瑶纠缠了,说道, “刘小姐,你在铺子里如此的胡闹,我还做不做生意了,你若是如此认为的,我也无话可说了。只能请你走了,沈家茶食铺不欢迎你。” 刘乐瑶一看沈秋月不能“秉公直断”,执拗劲儿也上来了,忍住了抽搐,拿手帕擦净了小脸,说道:“沈姐姐你如此的袒护自家人,我也不指着你给我做主了。但是我今日来了就不能这么走了,必须给我大哥讨一个说法才行。” 讨一个说法?看来刘乐瑶打算纠缠到底了,沈秋月耐心也消磨殆尽了,直道:“讨说法?刘小姐,你爹已经来闹过一次了,你还想怎样?” “我爹?我爹是来了,但不知被沈伯伯被什么法子给骗走了。但是当日香满楼的元凶,就是这个姜琅,没得到任何的教训,我岂能坐视不理!” 刘乐瑶一边蹙眉怒视着姜琅,一边冷静说道。如今已经和沈秋月撕破脸皮了,索性把想说的话都说了,不要让她以为自己年幼就好糊弄了。 听刘乐瑶污蔑自己爹爹,沈秋月脸上的霜色更重,怒道:“骗走了?!你不要空口无凭的污蔑我爹爹!指不定刘都头得了什么好处,你这是得了便宜还来卖乖!” “这是他们大人的事儿,我不管,我一定要看到元凶伏诛才行!”刘乐瑶仗着自己年幼,长剑指着姜琅,耍起了小孩子脾气,胡搅蛮缠起来。 “元凶伏诛?你好大的口气!今日就在这铺子里,我看谁敢动姜琅一根汗毛!”沈秋月也发狠了,直接将话放了出来,颇有一股子的巾帼英豪的凌然之气。 “你!...我以前真是看错了,枉叫你一声姐姐!”刘乐瑶指着沈秋月一脸失望愤懑之色道。 “咳咳...” 看这两女唇枪舌剑,你来我往的互不相让,完全把姜琅晾在一旁当道具。这二位为了自己还把姐妹情分都闹掰了,作为当事人很有必要说一句公道话。 “咳咳...二位好,我能插一句吗?”姜琅腆着脸,夹在了中间,小心翼翼的道。 沈秋月看姜琅出来说话了,不知道他有了什么鬼点子,默默的点了点头,站到了一旁。 刘乐瑶看他还敢站出来,还算是有一点读书人的骨气,不是个只会躲在女人背后的胆小鼠辈。 “刘小姐,当日之事确实是李主簿和你哥哥故意刁难在先,姜末敢作敢当,就算是当日你也在场,我也是照打不误的!”姜琅不卑不亢,看着刘乐瑶手里的利剑,凛然不惧道。 “你!若是本小姐当日在场,岂能容你放肆!”刘乐瑶咬着贝齿,怒视着姜琅道。嘴上虽是如此说,但刘乐瑶也细细询问过铺子里的伙计,确实是李主簿出言羞辱在先,哥哥也在一旁推波助澜。但哥哥自幼疼爱自己,岂能让他随意让人欺负了,一定给这家伙点颜色看看才行! 姜琅看刘小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自己难看,为了大小姐,也不能让她小觑了,光棍的说道:“好!不知道刘小姐今日又想如何?文争武斗尽管放马过来好了!” 刘乐瑶没看出来姜琅还有如此气魄,要和自己来个文争武斗,文争就算了,想欺负我年幼无知吗? “文争武斗?文争肯定不行了,江宁城谁不知道你姜公子满腹经纶,出口成章!比文采小女子肯定是甘拜下风。本小姐今日来,就是要和你比武决斗!” 第三十四章 赛马(1) 沈秋月一听刘乐瑶要和姜琅决斗,心中大呼不妙。文争武斗,若是文争,姜琅自然是稳操胜券。武斗那肯定是必输无疑了,她听林叔说过,刘乐瑶一江湖门派高人的弟子,若是武斗,姜琅肯定是让打成猪头的节奏。 姜琅看话已经撂出来了,周围这么多的街坊邻里听着,若是露怯,还不被人贻笑大方了。已经是骑虎难下,索性硬气到底,被打成猪头也认了,遂故作镇定道:“不知刘小姐想如何决斗?” 刘乐瑶一看都这个时候,姜琅还在充大头,心头大乐咯咯一笑道:“本小姐是舞剑骑射,刀枪棍棒,均有涉猎样样皆可。你一介文人,既然有如此的胆量,全凭你挑选,本小姐一定奉陪到底。” 舞剑骑射,刀枪棍棒,姜琅是均未涉猎,样样稀松,不禁犯难了起来...... 思前想后反复琢磨着,以前在内蒙大草原上学过骑马,只不过是一百一次的那种。这种情形下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就来赛马吧。比别的姜琅怕对方未动手呢,先把自己伤着了。 “刘小姐说的这些,我都从未学习过,唯有骑马稍有涉猎,不如你我二人赛马如何?”姜琅问道。 “当然没问题!你既然提出赛马,本小姐自当奉陪到底!”刘乐瑶胸有成竹的扭头看着姜琅,接着问道:“你既然想赛马,不知道输了又当如何?” “输了?输了我就任由刘小姐处置!”姜琅是豁出去了,也不管大小姐挤眉弄眼使眼色了,大丈夫自有担当,岂能临场畏首畏尾。 听了这话,刘乐瑶也被姜琅的胆气镇住了,但一想这无耻之徒,肯定是虚张声势,自己一身功夫在身,岂能让他吓着了。小琼鼻冷哼一声,满脸英气道:“好!我若是输了也就任凭你处理!” “你也不要担心,本小姐不是滥杀无辜之人,等会你输了,只需要去照顾我哥哥直到痊愈就好。”刘乐瑶觉得自己是稳操胜券,戏谑的看着姜琅,咯咯笑道。 “尚未比试,刘小姐现在下定论未免过早了吧!”不到最后一刻,姜琅就嘴硬到底,当着大小姐的面儿,怎能轻易认怂。倘若输了要伺候刘俊楚那损人,可真是比杀他都难受了...... “哼!等会就让你好看!”刘乐瑶撅着小嘴,凶狠的对姜琅说道。 拿起桌上的马鞭,被姜琅玷污了的精致餐具也不要了,刘乐瑶带着丫鬟走出门去。解开门口枣红马的缰绳,一跃而起翻身上马,扭头对姜琅挑衅道:“本小姐先走一步,在城外的勇武营赛马场等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哟...” 刘乐瑶说完提拉缰绳,马镫轻拍马腹,那批枣红马便犹如蛰燕惊起一般,甩蹄狂奔起来,片刻间便没影儿了。果然是良驹宝马,骑术精湛,这次是必输无疑了...... “你这么随意就应下来了?你会骑马吗?”刘乐瑶刚走,沈秋月便没好气的问道。 “我只会拍马屁,从未骑过马”,姜琅苦笑道。上次去香满楼的时候,他也曾想学骑马的,但回来后就一直在铺子里禁足也没学成。 “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有心思说笑,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何总如此冲动呢?”沈秋月一脸幽怨的看着姜琅道。 姜琅挠着额头,满脸苦笑,也不知说什么好了。他也想忍一忍的,但那小娘皮太咄咄逼人。大小姐为了他,都和以前的好姐妹翻脸了,若是再躲在背后,也太说不过去了。 场面正十分尴尬,林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刚铺子里闹腾半天,这老头儿也不露面,若是早点出现把刘乐瑶拎出去,也没这么多事儿了,平日的包子真是白给他吃了。 “小子你要和那小女娃赛马,那肯定是必输无疑了!”林叔看了半天戏,老脸乐的起褶儿了,兴致勃勃的说道。 “林叔你还说呢,刚才姜琅那么危险,你就在门外,怎么不出手帮他呢?”姜琅还未张口,大小姐先埋怨道。 “啧啧,这就开始心疼上了,真是女大不中留。”林叔咧着嘴,吹胡子瞪眼的盯着大小姐看了两圈,啧啧咂舌道。 大小姐立马的满面绯红,心虚的反驳道:“我哪有?我没有,你别为老不尊...” “哈哈,刚才那小女娃吓唬这小子呢,没真想下手。再说了我一个江湖前辈,欺负后辈传扬出去也不好听呀!”林老头捋着胡须,看着沈秋月乐道。 “那您老说,现在怎么办吧?”沈秋月满怀期待的问道。 “怎么办?”林老头难得看姜琅吃瘪,满脸的兴奋,“还能怎么办?只能看这小子到时候给刘俊楚洗马桶了!” “不是吧?”大小姐目瞪口呆的问道。 哇靠!这老头儿真是居心不良呀!包子都喂狗了!姜琅都彻底的无奈了,黑着脸回头说道:“走吧,咱不能让那小妞小瞧了,咱们是输人不输阵。” ...... 勇武营赛马场位于江宁城外,在一片挺大的林场草地上。 刘都头人长的粗陋,但并不是个傻大愣,不然也不能在江宁城经营的树大根深。为了让产业最大化,他侵占了勇武营的营地屯田,还大肆侵吞了周边百姓的土地,将这些土地整改成了赛马场,供江宁城富贾乡绅赛马赌马,真可谓是财源滚滚来,日进斗金呀! 姜琅一行人来到赛马场外,只见一排的木桩栅栏,纵深远方不见边际,两侧遍植杨柳,绿荫夹道,绿意盎然。远方是野旷天低,绿波一片,牛首山赫然可见。虽是正值暑夏,走在林荫中,只觉得凉风习习,浑身舒爽。 转角便见一高大寨门矗立,和江宁城主街道上的牌楼相比,也是不逞多让。飞檐翘角,气势恢宏,木柱擎天,金碧辉煌。寨门正中挂着一块黑漆木匾,牌匾上写着几个烫金大字“勇武营赛马场”。 进了赛马场只见营房马棚林立,看台遮阳棚分布两侧。此时正是上午,马场中看客不多,这让姜琅稍感安慰,等下不会在太多人面前丢人了...... 看到姜琅终于到了,刘乐瑶骑着枣红马兜头迎面上来,骄傲的像个小公主,手中的马鞭指着姜琅,脆生生道:“磨磨蹭蹭的,还有以为你不敢来了呢。你若是没问题,去马棚中挑选一匹马,咱们这就开始吧。” 姜琅看这高头大马趾高气扬,猥琐地摩挲刘乐瑶的马头,笑道:“不知哪些马棚能挑选?那些是不能的?马也是有三六九等之分的,况且刘小姐的西域胭脂红,如此的神骏雄健,岂是马厩中的驽马可比......” 话音刚落,刘乐瑶满脸吃惊的看着他,不可思议道:“你竟然识马?!真没看出来,你一个破落书生也是懂马之人?!” 沈秋月和林老头也是满怀好奇,饶有兴趣,他们也没想到这书呆子居然什么都懂呀? 刘乐瑶心直口快,心性坦率,既然被认出来了,直接坦白说道:“胭脂是我爹爹花高价,从西夏的马贩子手里买来的西域良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虽然用它跟你比试是有些胜之不武,但别的马我都骑不惯。” 说完,又一副歉疚的神情,缓声道:“这马场中的马随意你挑选,大不了你输了,我让你少照顾我哥哥几天。” 少照顾几天?就你哥哥的秉性,一天我就得死那儿!…… 第三十五章 赛马(2) 姜琅在一间间宽敞的马厩前走着,仔细挑选着自己的赛马,接下来的比赛关乎自己的尊严荣辱,甚至是身家性命,容不得他有半点的差池...... 刘乐瑶满脸不耐烦的跟在后面,这人围着这些马厩转了有个把时辰了,竟还没相中一匹合适的,她严重怀疑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看着马厩中一匹匹鬃毛锃亮的马,姜琅不禁黯然摇头。在前世时候,为了能和高逼格客户有共同语言,在网上浏览过马的介绍,对宋朝的马也都有个大概的了解。 看这厩中的马,让他一下想到北宋王朝的战马之殇。大宋战马奇缺,对外族的征战始终被这一短板所掣肘。细翻看《宋史》虽然大宋朝和西夏、大辽的战役是胜多败少,但是胜是惨胜,败了基本就全军覆没了。 至于为何一想便知了,西夏大辽都是骑兵,打赢了你去追击,两条腿肯定是追不上四条腿的,正想停下来喘口气,人家一个回马枪,直接踩死于马蹄之下。打输了都争着逃命,两条腿肯定跑不过四条腿的,人家的骑兵只需要紧追其后,切瓜砍菜一般的,收割人头就行了...... 宋朝不像大唐那么疆域辽阔,十分缺少养马之地。整个华夏版图上,适合养马之地有两个,一个东北的燕云之地,一个是西北的甘凉河套。 燕云之地丢了跟宋朝没多大关系,“儿皇帝”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给契丹的时候,大宋朝还没影儿呢,而且石敬瑭也不是个汉人,是西突厥后裔的沙陀人。 但是甘凉河套丢了,大宋朝就难辞其咎了。黄河九曲唯富一套,如此要地却被西夏党项人占了。没了甘凉河套,大宋朝不仅丢了养马之地,连打通西域的丝绸之路也断了,对西域没了丝毫影响力,整个西域只知有契丹,而不知有宋朝。 宋初连西夏国都没有,只有一个不成气候的李家定难军。当时的李家不过是占领了陕北五州小地,和南唐北汉相比,不过是介鳞之癣。没想到这介鳞之癣,在宋太宗的“悉心”培养下,最终成了心腹大患。 当年李家十几个人,被宋军追的满山跑,等过了十年时间,李继迁不但尽复五州之地,连宋之灵州都攻了下来,就是从丢灵州开始,大宋朝的战马产地才算真正全部丢失。 面前这些马厩中的赛马,虽然膘肥体健,长得十分光鲜,但都是一些淮马或者秦马。甚至还看到几匹低矮的滇马,这些马驮货拉车还行,但和刘乐瑶胯下那种真正西域战马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本来姜琅的骑术只存在理论阶段,骑这些马不是必输无疑了。不禁的一边啧啧咂舌,一边不住摇头。 “哎哎哎!你不会是不敢比了,想故意拖延时间吧?”刘乐瑶骑在她的胭脂上,皱着小琼鼻,满脸鄙夷之色的问道。 “你着什么急呀,我总得精挑细选才好。你有西域的胭脂红,我怎么也得挑选一匹实力相当的。不求像什么玉花骢,赤兔马,乌骓马那样的稀世宝马了,但也得过得去吧。”姜琅振振有词的反驳道。 “赤兔马?乌骓马?你也配骑?!英雄配宝马,能骑乘它们的都是绝世大英雄,好比西楚霸王这样的人杰,你骑上去岂不辱没了它们!” 听了姜琅的话,刘乐瑶的鄙夷之色更重,咧着樱桃小嘴,对他一顿的冷嘲热讽。 姜琅也不跟这小女子拌嘴,兀自慢慢悠悠的挑选着。大小姐和林老头早就累的不行了,躲在树荫下歇息乘凉,刘乐瑶骑着马跟在他后面,锲而不舍的催促着。 本来扶老携幼打算过来看热闹的城中百姓,一看姜琅若此的磨蹭,兴趣也消磨了大半。本还想看他如何输的,等半天也没见比试,一个个满是抱怨的走了。 …… 在马厩里转了几遍,都是这几十匹驽马,姜琅就要放弃了。这时,只听到马厩后面一声马嘶,高亢有力。 姜琅循声走过去,只见这些马厩后面有一个独立的马棚,一个马倌儿正刷洗着一匹白马。那匹马个头大小适中,颈腰细长肌肉丰满,脾气暴躁神骏非凡,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匹未未被阉割过的马。 古代为了提高战马的耐力和服从性,打仗过程中出现找母马的情况,大多就会将马匹阉割掉。男人让阉了不叫男人了,战马阉割掉烈性也没了…… 刘小姐的胭脂是一匹待字闺中的母马,那白马见了胭脂,鸡蛋大的马眼烦着淫光,兴奋不已,高扬着马头,更加高亢的引吭高嘶起来。 姜琅一看白马的性情如此的直率,跟自己秉性相似,顿时眼前一亮,指着扭头道:“就它了!” “哎!将这马套上缰绳辔头,披挂马鞍交给他。”刘乐瑶指着那马倌儿吩咐道。 马倌儿一看是刘大小姐的吩咐,本不敢违背。但这马比较特殊,它确实不是用来骑的…于是吞吞吐吐的嗫嚅道:“大小姐,这马它不能骑,它是一匹……” “你住嘴!是马就能骑,快去套缰绳!” 那马倌儿话还没说完,刘小姐就发火了。本来姜琅挑选马匹耽误了半天,好不容易选中了一匹,这马倌儿居然说不能骑。刚自己还答应姜琅,马场中的马匹任他挑选,这不开眼的马倌儿不是让自己食言而肥吗? 那马倌儿看刘大小姐脸带怒色,也不敢再触其霉头,麻利的套上缰绳,挂上马鞍交给了姜琅。 姜琅牵着白马跟在刘小姐身后,亦步亦趋的向着赛道走去。那白马此时已经饥渴难耐,伸着马脸在胭脂丰满的马臀上蹭来蹭去,他费了老劲儿才堪堪扯住。 无耻!鄙视的看着这白马,姜琅心中骂道,真是个禽兽!给你起个名字,就叫“大仲马”吧! 终于到了赛场,周围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群围观群众,大家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毫无悬念的马赛。刘乐瑶在江n县也是名声在外,号称是“骑术无双”,这一人一骑赛马还未尝败过! “你准备好了吗?若是妥当了,咱们这就开始吧?”刘乐瑶不耐烦得道。 姜琅此时正研究如何上马呢,他虽是有理论基础,一临场才发现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关键是他的大仲马也十分的不配合,本来只是胭脂眉目传情的,结果发现胭脂太过高冷,竟然不搭理它。这货也着实无耻,抛弃了姜琅,腆着马脸蹭了上去。 “哎哎哎!这怎么回事呀?”刘乐瑶看姜琅的那匹白马,对着胭脂蹭来蹭去,一副图谋不轨的样子,不禁急道。 “我也不知道呀,我也是一次见这马!”姜琅看大仲马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小母马,立马撇清干系道。 胭脂本来是十分高冷的,但毕竟涉世未深,经受不住大仲马这样马场老手的挑逗,不一会的败下阵来,和大仲马这禽兽耳鬓厮磨了起来,干柴烈火一般十分的火热。 刘乐瑶骑在马上,只感觉胯下的胭脂很不对劲,喘着粗气,越来越不好驾驭。想扯着缰绳,离姜琅的白马远一点,但胭脂竟不听指挥了,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姜琅!牵住你的马呀!”刘乐瑶费力扯着缰绳,冒着虚汗对姜琅喊道。 “我扯着呢!你走远点!” 此时大仲马已经得了胭脂的芳心,眼看就要玉成好事了,姜琅的小身板哪里还扯得住呀。 胭脂这匹无知小母马,此刻也是坠入情网了,不受刘乐瑶的控制了,上蹿下跳的生生将她甩了下来。 刘乐瑶功夫也十分玄妙,一个“鹞子翻身”,轻飘飘落在地上,竟没伤着分毫。回头看胭脂今日如此反常,她心中担心不已,连忙让丫鬟叫来那马倌儿。 那马倌儿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被刘乐瑶一把扯住,满脸担忧的指着意欲“霸王硬上弓”的白马道:“你养的马怎么回事呀?为何总是骚扰我的胭脂?” “大…大小姐…这马不能骑呀,它是一匹种马,勾搭你的宝马发情了!”马倌儿喘着气,一脸冤屈的看着刘乐瑶说道。 种马!... 发情了!... 刘乐瑶听了这话,立马的俏脸涨红,犹如熟透了苹果,都能滴出水来了… 虽然她未经人事,但也知道那马倌儿说的是什么个情况…尤其是看那白马已经有了下一步动作,抬着前蹄竟往胭脂身上骑,更是臊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刘乐瑶咬着银牙,对姜琅吼道:“你故意的是不是?你这无耻之徒!!!”说完“唰”的一声抽出了银剑。 姜琅正费力的扯着缰绳,打算拆散这段孽缘,听了这话高呼道:“我冤枉呀!你还不快让那马倌儿想个法子,对我吼有毛线用?!” “唰!” 关系到胭脂的贞洁,刘乐瑶不敢大意,剑锋指着那马倌儿,红着脸吼道:“你快去想个办法!我的胭脂若是有事儿,定不饶你!” 马倌儿都吓傻了,急道:“大小姐不用担心,小的扯住白马,你将你的宝马骑到别处去,二马不相见就没事了…” “那还不快去!”刘乐瑶急道,再晚点胭脂可能就要失身了。 那马倌儿经常在马场的养马驯马,在畜生界颇有威望,一把扯住白马的缰绳,狠狠抽了几鞭子,大仲马终于老实了不少,从胭脂身上不情不愿下来了。 刘乐瑶看白马已被制服,满脸羞臊不已,火急火燎的骑着胭脂向马场外冲去。 第三十六章 武学废材 比赛还未分出结果呢,刘小姐就要临阵脱逃,姜琅想要拦着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在后大声喊道:“刘小姐你这一走,输赢如何来算?” 刘乐瑶现在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听这无耻之徒还在身后说风凉话,恨得咬牙切齿,银牙咯咯之响。 小姑娘美目喷火,回头啐了一口,怒气鼓鼓,大声叱道:“你这个禽兽!”再不搭理姜琅,驾着胭脂呼哨一声,疾驶绝尘而去…… 姜琅面皮微红略显尴尬,揉着鼻子讪讪一笑,回头干笑着道:“这…刘二小姐赛马弃权了,这只能算作她认输了吧…”。 一听这话,大小姐和林老头眼中鄙视之色更甚,看的姜琅有点手心里发毛,只得回头冲着大仲马的马脸,狠狠给了一巴掌,正义凛然的骂道:“你这个禽兽!骂你屈你不!?…” 看他如此的厚颜无耻,大小姐两人都相对无语了。姜琅绝对是故意挑选一匹种马的,刘二小姐纵然是骑术精湛,但如何见识过如此下流的手段,只得掩面羞走而去,不禁心中同情刘乐瑶起来。 “禽兽!”二人鄙视地看了姜琅一眼,摇头转身离去了,独留他一人在风中凌乱…… 一连几日大小姐都是斜瞥着看姜琅的,搞的他很无奈,任凭他如何解释,大小姐就是不信,非说他是相马高手,焉有走眼的道理…… 这日,姜琅正蹲坐在铺子门口,和林老头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那日自从见识过刘乐瑶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之后,让他不禁对古代的武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刘二小姐那漂亮的身法,若是在后世绝对能拿个体操冠军。 姜琅从小就是金庸教主的骨灰粉,对那种行侠仗义,快意恩仇的武林大侠,更是心驰神往仰慕不已。更重要的一点,此时大宋朝应该诞生了一位惊才绝艳的武学奇才,著作了一本名声赫赫的旷世武学奇书,影响了几百年的江湖风雨。他不是别人,正是徽宗朝的大内文官黄裳,他在修撰誊写道藏经书的时候,一不小心参悟出来一本《九阴真经》…… “林老,是不是真的有武林江湖?武林中有没有盖世高手?有没有那种飞天遁地,开山断水,万夫莫敌绝世武功?”姜琅凑近正专心吃包子的林老头,表情十分严肃,声音低沉着问道。 “飞天遁地?开山断水?万夫莫敌?”林老头一脸惊愕的表情,包子都吓掉地上,失声惊呼道,“那还是人吗?岂不成神仙了?!” 看着老头一脸不淡定的表情,姜琅心中略定,看来这后世的武林高手,功夫再厉害,也没能像金教主写的那样十方无敌,不可战胜。 “咳咳..好吧,林老你先回答我前两个问题吧?”姜琅微露尴尬,轻咳一声说道。 林老头一脸纳闷的看着姜琅,也不知他不好好读书,抽哪门子风,捡起地上的包子,老气横秋的低声道:“是有江湖武林,江湖中也确实有武艺高强之人。但你小子说的什么飞天遁地,万夫莫敌却是不能的。就算是当世的绝顶高手,一个人打几十个还凑合,再多不得累死了!” 一个人打几十个!这也很牛逼了呀!姜琅听了心中顿时向往无比,若是能成为这样策马游缰仗剑天涯的侠客也不错呀! 李太白有诗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种一人一骑,白马银鞍,飒沓流星,快意恩仇的日子,是何等的风流潇洒,洒脱不羁! “林叔,您老好好看看,我能成为那种绝顶高手不?”姜琅心中砰砰直跳,两世为人怎么也得有点出众之处,说不定姜哥就有习武的天赋,千万不要埋没了才好! 林老头放下包子,围着姜琅上下仔细打量,又是号脉又是摸骨,口中啧啧赞道:“真没想到,你小子竟骨骼清奇,根骨极佳,居然是不出世的练武奇才!” “真的吗???”姜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的震惊失神,讷讷自语道:“我就说,我肯定不一般……” 回过神来,姜琅郑重其事的看着林老头道:“林叔,您老是武林中人,有没有那种入门的武学秘籍,给小子我看看,我决定从今天起要弃笔从武,做一名除暴安良的旷世豪侠!” 看姜琅一脸的郑重,林老头快憋出了内伤,煞有其事的从怀中摸出一个本子,摇着头,跟他说道:“罢了,罢了…老头子这里有本流氓神拳秘籍,今日既然与你小子有缘,就半卖半送传给你吧!” 流氓神拳???还有这种拳法?这名字也太奇怪了… 小心接过那本子,姜琅一脸疑惑的看着林老头,只见得着老头儿的脸色,由黑转红,由红变紫,最后终于憋不住,发出一阵捧腹大笑,还在地上打起滚了…… 流氓神拳?这老东西尼玛耍我的吧!?姜琅终于反应过来,低头看那本子,就是几张涂鸦乱画的废纸。 “哈哈哈…流氓神拳,配你这个挑种马的小流氓,真是再好不过了!”老头一边手舞足蹈打着滚儿,一边大笑道。 “你个老不修!竟然耍我!”姜琅一脸黑线,狠狠的说道。 “你小子不是向来诡计多端,机智过人吗?哈哈…没想到今日让老头子给耍了,真是大快人心,快哉快哉!哈哈哈…” 姜琅看着满地打滚,须发皆乱,为老不尊的林老头,想起刚才自己的那些信誓旦旦的话,顿时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恼羞成怒之下,一把那些废纸扔了个漫天飞舞。 没想到废纸刚扔出去,林老头一个“鲤鱼打挺”倏然而起,褴褛的衣袂舞动,犹如八臂罗汉一般,将那些飞舞的废纸攫取到手中,一张不落的收入怀中,捋着白须对姜琅笑道:“小子,不乐意也不能乱扔老头子的草纸呀,老头子上茅房还要用呢。”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林老头这一招也绝不简单,不是无名小卒能够使出来的,不行得让这老东西教我才行,姜琅佯装一脸怒火道:“老头儿,你这么耍我,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你只要把刚才那招教我就行了,若是不然,今后别想再吃到铺子中的包子!” 别想吃到包子!这威胁很严重!林老头现在每天都得几笼屉包子解馋,若是以后再也吃不到了,日子不敢想象呀! “呃…其实老夫教你也没问题,就是练会估计得一段时间。”林老头皱着白眉,支吾其词说道。 “一段时间?那是多久?”能习武就好,自己天赋秉异,必然不是问题,姜琅心里道。 “怎么也得三五十年吧…” “三五十年!?…”姜琅的嘴巴张能塞下鸭蛋,“你不是说根骨奇佳,是练武奇才吗?怎么要那么久?” “老夫那是逗你呢…刚老夫摸骨,发现你没有根骨,根本不适合习武,若是强行练习,恐怕半生都不能寸进。总之你不是练武奇才,而是练武废材…”林老头老脸微红,讪然说道。 练武废材!姜琅一副目瞪口呆表情,这一棒子,将他从天堂打到了地狱,这?这尼玛我的武林豪杰梦,全都成泡沫了… “全都是泡沫,只一刹的花火,怪我没有看破,才如此难过……” 林老看姜琅一脸的黯然之色,垂头丧气悻悻然就要离开,不禁一把抓住他,语重心长的道:“小子你这是何故?只因不能习武就做出如此颓然之态?你若是真的弃笔从武那就真是大错特错了!” “你从在江宁城崭露头角,这段时间来的所作所为,哪一件不是让人津津乐道?就凭你的满腹才华,你的聪明机智,就算是科举仕途一道,日后必定能名动天下,紫袍加身也不无可能!” “就算你有根骨,老夫也不会让你成为一介武夫!你纵然是绝顶高手,试问能解救几人?能保住几家几户?老夫苦练几十年功夫都没能做到!更何况是你!” “今日之大宋朝正是乌烟瘴气,军政民生糜烂不堪,各地盗匪滋生,占山为王为祸一方!江宁城只不过一冰山一角,尚且如此!你若是真有鸿浩之志,就不该成为一个武夫,真正的大好男儿,就应该去建功立业扫清寰宇,解万民于倒悬,还世道一清平!” 林老头的一席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把姜琅都是镇住了! 这见识!这胸怀!这席话!绝对不是一个偏远小城的无名老者能说出来的!看来林老头也是大有来历之人,绝对是个有故事的人。不然不会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满面的悲伤哀痛之色,这是他从未在林老脸上见过的神情…… 都说“位卑未敢忘国忧”,“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但真正能有如此抱负的读书人能有几人?至少姜琅在刘公子那群人身上没看到丁点儿,今日却在这衣衫褴褛的老者身上看到了,真是弥足珍贵! 姜琅整了整衣衫,对这位长者这位老师,深深躬身施礼道:“多谢林老教诲,小子受教了!以后必定安心读书,再不提习武之事!” 第三十七章 交易路线 林老的一席话,可谓是振聋发聩,醍醐灌顶。若是大宋朝有千千万万像他这样的有志之士,纵然是蛮夷环伺,又有何惧? 从铺子里拿出一坛水酒,和林老两人在台阶上,一人一碗对饮起来,当真是豪迈无比!古代酒水度数较低,姜琅正好灌个水饱,抬头只见街头出现一个缩头缩脑的兽皮麻衣黢黑小伙,仔细一看,正是牛首山中的流民高大山的儿子,高彪。 看到这憨憨小伙,姜琅心中略定,他能来就说明这牛首山中生意有信儿了。高彪走到茶食铺檐廊边,还是面色谨慎非常,走路左顾右盼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 “干嘛呢?你这鬼鬼祟祟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姜琅高声问道。 高彪吓了一跳,抬头看着姜琅,心有余悸的说道:“姜少爷是你呀,吓死俺了!” “大白天的你一步三回头的,干啥亏心事事儿了?”姜琅无奈道。 “亏心事儿?俺没干亏心事儿,俺们山里人走路都这样的,就怕一些豺狼虎豹之类的猛兽背后偷袭。”高彪讷讷的解释道。 好吧,这孩子是在山里待出后遗症了,流民的日子果然是悲苦,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不说,还要时刻提防大型猛兽袭击,生活的战战兢兢。 “这是县城,没有猛兽的,你不用这样小心了。”姜琅出声安慰道。 “那不行,俺爹说不管在哪儿都得小心提防,一旦松懈了就给猛兽有机可乘了!”高彪瞪着大眼反驳道。 呃…好像挺有道理,有了第一松懈就会有第二次,防微杜渐总归是没错的。 大小姐今日也正好在铺子里,姜琅连忙召集林老头和高彪一起商议山货交易的事儿。 众人围着圆桌而坐,姜琅呷了一口茶,先张口问道:“阿彪,我上次的衣食被褥交换山货的事儿,乡亲们反应如何?” “乡亲们个个都高兴的紧呀!以前拿到江宁城都卖的贱,来回进出城门,还要缴纳进城费,基本都不落下啥了…”高彪一脸的激动,喜色溢于言表。 “那为何这么久才来?是你阿爹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这样结果姜琅早已料到,李主簿和刘大公子二人,天天守在城门口,横征暴敛雁过拔毛,看到那些山民更是狠宰,山民基本每次进城都逛街了。 “姜公子你有所不知,山民都住的分散,阿爹不忍看这牛首山方圆百里的山民,天寒地冻时候再受苦,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又把山货整理了足足五车,这才让我来送信儿。”高彪挠着头发,不好意思的说道。 “足足五车?!”姜琅听了不禁啧啧咂舌,没想到到这几日时间,就收获颇丰,以后若是营运起来了,日进斗金不成问题。 “五大车?这么多的皮货,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运进来?若是让刘都头父子察觉,必然是要刁难阻挡的…”沈秋月满脸担忧的说道。 “大小姐,这个无须担心,路途我早已想妥当。不知道大小姐准备几车衣食被褥,需要多久?”姜琅胸有成竹的缓缓问道。 “城中有沈家的仓库,吃用之物都是现成的,若是几车我就能做主,随时可以准备妥当。” 沈秋月面带疑惑的回答完,看姜琅一副淡定安然的表情,知他必有良策,不会无的放矢的。心下十分好奇,这么大的车队,不知他如何才能神鬼不知的进出江宁城。 看到大小姐如此给力,姜琅不禁满心欣慰,笑道:“大小姐做事果然爽快利索,真是贤内助呀!” “你可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大小姐一下红透耳根,娇嗔怒道。 “咳咳…” 商议要事儿呢,打情骂俏成何体统!林老轻咳几声,一脸鄙视看着二人。 “呃…林老你那边都安排如何了?”姜琅讪讪一声干笑,随即正色问道。 “都安排好了,有二三十号人,都是些年轻机灵的好手。”林老捋着胡须,慢慢说道,“我老头子在江宁城这点人手,都让你小子划拉走了。” “林老你不要在意这些,咱们这可是积德行善的买卖,等以后有了出路,挣了万贯家财,你老的后辈都找个媳妇儿,给你生更多徒子徒孙。”姜琅一副苦口婆心的劝道。 “嗯…好像是这么个理儿。”林老头终于反应过来,捋着白须,哈哈笑赞道。 “你快说怎么交易吧?咱这都是见不得光的买卖。”大小姐忍不住开口问道。 看大小姐如此的心急火燎的,姜琅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小心的铺开之后,只见上面写着《江n县地图》。 那些送餐员在江宁城送包子的时候,他就开始留意了,多方打听求证,按照道路河流,街道走向,小巷胡同等信息先画了一副《江宁城地图》,方便考证个个城区的消费能力。后来高瞻远瞩的,将江宁城周边的乡里村落,高山大河都囊括了进去,多次细细的补充之后,才有这张详细的《江n县地图》,没想到现在却派上用场了。 “这!…这地图是你画的?”大小姐惊愕的问道,这地图有方向标示,她这么聪慧的人儿,一看便懂了。细看之下不禁吃惊不已,她从小就生活在江宁,对这周边最清楚不过了,而这地图都详细无误画了进去,对那些河流街道标示的分毫不差,就算是误差也是毫厘之间,但是瑕不掩瑜!可以说,这是她见过的最清晰明了的地图了! “这是自然了。”姜琅得意一笑道。 “没看到你还有这么一手呢,下次画一副江宁府的地图出来…”大小姐调笑道。 “江宁府地图?!大小姐你饶了我吧…”江n县的尚且费了他一个月时间,若是整个江宁府得半年出去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快说说你的路线吧。”沈秋月看林老头又吹胡子瞪眼,脸色古怪,怕这“老不修”再出口挖苦。 “大小姐你们请看,就是这条河…”姜琅指着地图上,一条江宁城的过城河说道。 “这条是秦淮河的一条支流,围绕着牛首山而过,叫做牛首山河。牛首山河经过这处小龙湾时候,有了分叉,一直河流经过了江宁城。十分巧合的是这条河,距离茶食铺并不远,我们到时候在铺子后院,开一个后门。穿过后门的树林,片刻便到了河边,到时候沿河溯源而上,直通向牛首山。” “你的意思是走水路?”听姜琅一口气说完,沈秋月一下反应过来了。走水路确实无迹可寻,悄无声息,更重要的是十分隐蔽。 “对!就是走水路,我已经看过那条牛首山河了,虽是来往船只不多,但确实可以通行无阻!”姜琅信誓旦旦说道。 “好!走水路确实便捷隐蔽,远比车马劳顿省事!”林老头也眼前一亮,十分赞同姜琅的提议。 “那就走水路吧,姜琅你安排接下来的事宜吧!”大小姐美眸中都是赞许之色,十分安心的问道。 看大小姐如此的相信自己,姜琅不敢辜负了这份信任,连忙安排起接下来的事宜。 交待一直听得云里雾里的阿彪,转告他阿爹,将交易地点定在了小龙湾,时间是明晚的半夜三更时分。留着小伙子在埔里饱餐了一顿,又给他带了几笼屉包子,才打发他离去。 大小姐去准备衣食被褥,粮食布匹,食盐药材等生计之物。林老头带着他的小叫花去寻找租赁船只了。姜琅带着铺子的伙计,专心的在后院开后门,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运作了起来。 第三十八章 小龙湾交易 满天星斗,银河璀璨,夜空深邃广袤,星空闪耀光芒。 此时姜琅一行人,正摇橹划桨,驾着五六艘小船,溯源而上向着小龙湾驶去。 小河水流淙淙,不急不缓,流水看似平静,底下暗流汹涌。颗颗繁星映在水面上,沿着弯曲的河流,宛若成了一条星河。河面几叶小舟,烛光朦胧乍看之下,仿佛是徜徉在九天之上的银河间翩然摇曳。 “好美呀!这蛙声一片,凉风拂面,泛舟河间,星月高悬,真真儿是充满了诗情画意!”大小姐站在船头,衣裙飘飘,犹如月下仙子一般,俏脸上都是兴奋之色。 “就你还不让我跟来,我若是不来能看到如此良辰美景?”大小姐扭头,佯装柳眉倒竖,一脸埋怨的看着姜琅道。 为你好倒还怪我了,看大小姐兴致如此之高,姜琅撇撇嘴,忍不住开口打击道:“这做买卖跟私奔一样还美呢...” 听了这话,大小姐一脸黑线,蛾眉微皱,气急败坏的走过来,修长秀腿给了姜琅一脚,钻进舱中再不出来...... 小龙湾附近有一块河水冲积的平坦之地,离得老远就见有人在河水中挥舞着火把。离得近了才看清楚,河中有两排木桩搭建的小码头,高大山和几个结实的大汉,正站在码头上高兴的挥舞着火把。 众人小心的将船靠近码头两边,高大山一眼看到了姜琅,高兴的迎了上来。 “姜公子,你可真是俺山里人的大恩人,第一次就带这么多东西来!”高大山看这一船船的吃食衣物,盐巴药材,高兴的合不拢嘴。 “高叔,第一次交易,小子总得拿出点诚意来。等会各位乡亲,想要换吃的用的都请随意,当然换银钱价格也绝对公道。”姜琅看着围拢过来山民,笑容可掬的说道。 这的一席话,入情入理和气近人,娓娓道来让那些山民听了,心中好感倍增。 “哈哈,俺们要那些银疙瘩干啥,也不能当吃喝,去趟县城就让摸光了,还是吃用的实在。”高大山身旁一个憨厚汉子,挠着打结的头发,木讷傻笑着说道。 高大山身后的几个汉子,个个赤.裸着膀子,手中擎着松木火把,火光照耀下,这些山里的汉子体格都很结实,身上或多或少都是带着伤疤,一看便知是经常和野兽搏杀。他们都带着淳朴笑脸,但个人卫生比较糟,身上的味道让姜琅有点难以靠近...... “这是牛横,俺们这儿就数他力气最大,一拳下去能把野猪撂倒。”高大山毕竟见过世面,连忙开口给姜琅介绍道。 “牛叔好!”姜琅连忙打招呼,虽然味道不好闻,但也不能嫌弃,礼数更不能丢了。 “这是...”高大山将这几个汉子介绍了一遍,都是这附近山里的好手,在山民都是颇有威望之人。 这些都是潜在客户,说不定什么时候能帮上大忙,姜琅都不敢怠慢了,一一礼数周道。然后拿了一包品相好的长衫,分给了众人,又一人一袋粮食和盐巴,算是做了见面礼。 这些山野流民何曾受过如此礼遇,到了县城都是人嫌弃狗欺负的,何曾被正眼瞧过。没想到姜琅不嫌弃不说,不仅礼数周全,还“厚礼”相赠。个个激动的脸色涨红,将胸膛拍的“砰砰”响,表示以后若是用得着地方,但说无妨绝不推辞...... 这些山民就是如此淳朴可爱,敬他们一尺,绝对的肝脑涂地相报,简单而又直接,品性高洁若水! 姜琅也介绍了一番沈家这边的人手,大小姐没让她下船,这种场合她一个大家闺秀实在不应该出现。 两方熟络之后,他忙指挥人手将米粮衣衫、盐巴药材等这些生活用品,一趟趟的搬下船来,和那些山民交换山货。 山民积攒下来的都是一些毛皮,上品的虎皮豹皮,一般的狐皮兔皮等,还有一些鹿茸鹿角,菌类野果等物。姜琅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反正这些皮毛就已经大赚了,光那张色彩斑斓的虎皮,怎么也得三十贯吧,这几船的衣衫粮食也不值几个钱。 反正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放仓位也是喂了耗子,姜琅半换半送豪爽无比,那些山民都是肩扛手拎的收获颇丰,个个喜笑颜开,对他都是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搞的他都不好意思了,一个劲儿的解释道:“都是等价交换,无需客气!...” 高大山颇具领袖魅力,聚拢起这么多人,隐隐成了这些人的头领。他看姜琅如此豪爽,怕他血本无归,以后不再来了,忙收集了一摞上好的白狐皮,送与了姜琅,算是弥补他的损失。 ...... 小龙湾的第一次交易,在山民的皆大欢喜中,圆满结束了。这些山民都是以货易货,竟没有一个要银两,看来都让江宁城门守卒个捋怕了,能不进城就不进去。 虽说这次的山货数量庞大,但是种类繁杂,良莠不齐贵贱不一。刚一番闲聊,姜琅实在痛惜无比,好多好东西都让这些山民白白丢掉了。还比一些雉鸡锦鸡的尾羽,都是绚丽无比,若是收集起来,做几件“霓裳羽衣”,绝对的比虎皮还要值钱的。这些山民都是吃了鸡肉,羽毛就随手丢掉了,这真是暴殄天物! 为了以后的交易利益最大化,姜琅“热心”的和那些山民交流起来。通过商人角度,告诉他们那些是值钱之物,那些能换取更多的粮食。还随手画了一些药材的图谱,让他们有时间就采集,晒干存储起来下次来收。 那些淳朴的山民,此时都成了一个个好学生,认真听取铭记于心,频频点头表示下来再来不会让姜琅失望,盼望能他常来。 这一番耽搁下来,又是两个时辰,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若是天亮后进城,实在是人多眼杂影响不好。 姜琅连忙召集伙计们上船,在山民的依依惜别,十里相送中沿河而下,载着一船船的皮货向江宁城驶去。 回到舱中大小姐小憩一番刚刚醒来,打着哈欠睡眼朦胧,面带倦容娇美无比,像是一只小懒猫,让人心生怜爱。 “抱歉,实在太困倦了,一不小心睡着了。”大小姐吐着小舌头,一脸歉意,调皮笑道。 “呵呵呵…谁让你执意要来呢,船舱没牙床舒服吧。”姜琅一脸笑意,揶揄道。 “哼,我若是不来,能有幸看到姜大奸商做生意吗?”大小姐皱着琼鼻,鄙视看着姜琅嬉笑道。 “哈哈,大小姐何出此言?我这是做善事,积德行善功德无量!”姜琅一脸冤屈的,反驳道。 第三十九章 一个都能少 一觉醒来,已是日落黄昏时分了,昨晚在小龙湾忙活了半宿又兴奋了半宿,一夜未眠。进了江宁城铺子中,姜琅又和伙计们一起把这些山货分拣出来。 一些山果干货,直接拉到江宁城的杂货铺子中倒卖出去,竟然卖了二三百贯,直接抵了那几船衣衫粮食的空缺,还富余不少。 剩下有两三船的毛皮,一一仔细的处理后,收藏入木箱中囤积起来,姜琅不打算现在出手。“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如今才刚进七月,到了九月才是制作棉衣御寒的时候,那时毛皮的价格才会最高,到时候再做成皮裘皮大衣,肯定能引领江宁城的时尚潮流...... 将这些零碎事处理妥帖,已经是烈日当空。铺子伙计也跟着忙碌一夜了,姜琅实在过意不去,一人打赏了二两银子,给大家放了一天的带薪假。他自己也十分疲惫,一觉睡到日头偏西,才刚刚醒来。 外面蝉噪渐息,暑热渐消,姜琅骨碌一声爬起来,穿戴整齐后,来到院子里打了盆凉水,醒了醒睡意。本想叫上小六一起出去逛逛的,但看这小子还睡的直淌口水,他也不忍心打扰,索性自己一个人出去走走。 江宁实在是一个好地方,号称“六代豪华”,“十朝京畿”要地。两三百年以后的大明王朝,正是定都于此,北伐挥师而上,击败蒙古苍狼,尽诛黄金家族于捕鱼儿海。 徜徉在街头,看这楼舍古城,衣衫古朴的人群,犹如是古风古韵的泼墨山水画,美不可言。山水斜阳,长河落日,天地尽镀上金泽。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这一城一人皆已经觅得,夫复何求?姜琅性子本是洒脱至极,顺其自然无为无求,若是昌平盛世,自然是无可厚非。但是生不逢时,正值多事之秋,外有夷狄环伺,内有盗匪四起,灭族亡国危若累卵… 靖康耻,这样的滔天灾祸就在前方,躲不及避不过,这些都犹若是悬挂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走走停停,不觉间已到了城门。江宁城城墙年代已久,裂缝弥漫杂草滋生,城头的女墙倒了大半,也不曾有人修葺,不要说御敌了小蟊贼都挡不住。 已是迟暮,城门口人流如织比较热闹,进进出出各奔归途。姜琅缓步走了过来,打算细细的考察一番,到时候木材石料,土方拉运都是要过城门的,也不知道进出城的钱捐是如何收取的。 刚走过去心就凉了半截,只见城门口左右两侧,拴着两条“恶狗”。进城的是捋着山羊胡,在那儿故作清高之色的李主簿。出城的是趾高气扬,一脚蹬在案子上的刘大公子。二人一左一右,分工明确配合默契,下手快狠准!刘大公子指挥着那些守门役吏,还清闲自若的摇着纸扇,嘴里直嚷着:“挨个收,一个都不能少!…” 看了几个进城买菜的让敲诈勒索十文钱,姜琅心中叫苦不迭。到时候将茶食铺翻修成酒楼,这来回物料运输肯定十分的频繁,若是按照刘公子这收法,进出城费用也是一笔开支了。再以他和刘公子的交情,给他来个“亲情价”,这预算都得超标了。 “站住!老倌儿你还没给出城费呢!”一个皂衣衙役,一手掩着鼻子,满脸的嫌弃的拦着一个白发老者喝道。 那老者年岁已大,须发皆白,颤颤巍巍的挑着一副担子,担子上是两个木桶,看起来分量不轻。老人放下担子,脸上都一副唯唯诺诺的表情,满脸讨好的干笑道:“官爷,老汉就是出城倒夜香的,不信你看。” “咦……” 一听是倒大粪的,周围一群人满脸的嫌弃鄙夷的掩鼻躲得老远,就怕沾到身上晦气。 “行了!行了!别掀开了,真他娘的晦气,快挑走吧!”皂衣役吏看这老头子老实憨厚之极,一把拿着马桶盖子,要掀开给他过目,立马的用袖子捂着口鼻夺得远远的,厌弃的指着老头儿嚷道。 老头儿感激一笑,挑着担子就要往城外走去。 “慢着!” 只见刘公子鼻孔里塞着两团白布,轻摇折扇走了过来,面色不快指着那役吏厉声道:“怎么回事儿!?不是跟你说一个都能少吗?怎么还要放走一个,你他娘的是不是想去当苦役?” 一听当苦役,那皂衣守卫一脸惊慌,连忙俯身辩解道:“刘公子明鉴,这老头儿,他就是去倒夜香的…” “倒夜香怎么了?倒夜香进出城也得有钱捐!”刘大公子气势凛凛,指着那皂衣守卫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 买菜的盘剥就算了,这尼玛出城倒大粪也得要钱!姜琅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乍舌不已。刘都头父子俩不愧是敛财的好手,果然是人过扒皮雁过拔毛,抠完鼻孔嘬手指头儿的主儿,不放过任何剥削的机会。 “老头儿,你这一桶十文钱,一担二十文出城费。”刘公子盛气凌人的指着老头儿说道。 “啊!二十文!刘少爷未免太多了吧?”老汉满脸委屈无奈,搓着双手,嗫嗫喏喏惊道。 “太多?你说个数,本公子听听。”看周围老百姓太多,刘公子想树立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名声,不愿宰这老倌儿太狠。 “真的要交吗?老汉就倒夜香而已…”白须老汉畏惧的看着刘俊楚,低声问道。 “必须交!一个都不能少,此例不可开!此风不可长!”刘公子不容商量,面色倨傲说道。 “一担一文如何?老汉挑一天,也就顾个温饱…” “一担一文钱?老倌儿你跟本少爷开玩笑呢?一担十文钱,不能再少了!” “十文钱?这老汉半天儿的收入都没了,老汉出苦力,挣几文钱不容易...刘少爷开恩,一担两文钱如何?” “两文钱?你这打发叫花子呢?本公子今日心善,算你一担八文钱。” “八文钱也太多了,三文钱吧?” “六文钱不能再少了!” …… 姜琅和周围的百姓都已经看醉了,这二人围着一担大粪有来有往调价还价,听这语气刘公子倒更像是卖大粪的了,正尽力的将他的一担大粪要个好价钱…… “一桶两文钱!一担四文钱!再废话就把你这老东西轰走!” 刘公子看这老头儿太过磨叽,周围百姓已经开始指指点点,实在有损他刘少爷读书人的清誉,气急败坏的冲着老汉吼道。 那老汉看刘公子满脸怒火,知道再说下去也是自讨苦吃,老老实实从怀中摸出四文钱放在桌案上,摇着头一声叹息,颤颤巍巍的挑着木桶,向城外走去。 曲终人散,闹剧落幕。城中的百姓个个一脸的麻木,一看没热闹看了,又是各忙各的了。该劳作的劳作,做小买卖的又吆喝起来。那皂衣役吏刚受了刘少爷的责备,受到责备鞭策之后,现在收起出城费来,更加心狠手辣,不榨干最后一滴油水绝不放行! 纵然如此,但必经之路不过不行,城中百姓又在城门口排起了长龙,犹如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整整齐齐的亦步亦趋的走着,等着役吏来那么狠狠一刀…… 第四十章 粪有税屁无捐 那老汉背影萧索,步履蹒跚的消失在破旧门洞中,这一幕让姜琅心中倍感无奈。四文钱对刘公子来说根本微不足道,但对那老汉来说无疑让他贫寒的生活雪上加霜。 但这带着体温的四文钱,现在从老汉贴身的口袋里拿了出来,放在了刘俊楚面前冰冷的桌案上,被他满脸嫌弃的扫在了地上,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嘀嗒声,便消失在尘土中再也寻不见...... 这几文钱就是封建阶级的缩影,当我们的老祖宗拿起木头棒子,学会使用工具,出现了剩余产物的时候,阶级特权就应运而生。 也许是一个原始人,今日生病了,他没能打到猎物,饥寒交迫之下身子垮了。而另一个身体强壮,不仅能填饱肚子,还把食物分给了周围的人,备受大家的拥戴。蝴蝶效应之下,这两种人的后人就是两个阶级,一种是低声下气的穷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富人,两极分化之下,这两个阶级在封建社会下,最终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 “唉!” 姜琅暗叹一声,转身摇头就要离去,他虽是有心但是无力。想要改变这个阶级,无疑是痴人说梦。活在这个时代,谁人又能和阶级抗衡?就是皇帝老儿也不能随心所欲,更何况他一个小老百姓。而这些芸芸众生生活在体制下,唯一能祈求的就是上位者吃饱喝足之后能有口汤喝,聊以生计而已。但这刘都头李主簿都是吃肉喝汤还舔盘子的主儿...... “哎呀!这不是姜公子吗?” 刚一转身,只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回首一看,正是李主簿捻着小胡子,眯着一对鼠目,似笑而非看着他。 刘公子在旁一看有搞头,也摇着纸扇,趾高气扬的走了过来。 “呵呵,原来是刘公子和李主簿,幸会幸会!”姜琅连忙打个哈哈说道。 “哼!你小子别得意!虽然我爹不让我找沈家麻烦,但你冒犯小爷这事儿,我可是记得呢,早晚要你好看!”看姜琅今儿就一个人,刘俊楚心中稍安,居高临下一般睥睨着他,厉声厉色的撂下狠话。 冲动、幼稚、毫无城府难成大器!这就是姜琅对刘公子的评价,最让他生厌的是,这小子总喜欢把他爹挂嘴边上,他不知道江宁的百姓喜欢把他八辈祖宗挂嘴边上吗?... “哎,当日实在是太冲动,都是姜某年少无知铸成大错!”姜琅一边心里偷乐,一边摆出一副悔恨懊恼的表情,摇头叹息道。 看这小子服软低头了,刘公子心中略感好受,被打的事儿虽然还是耿耿于怀,但至少现在面儿上过得去了。 李主簿就不一样了,他可是久经人事的老油条,绝不是三言两语就糊弄了。冷哼一声,笑道:“姜公子这是打算干嘛去?刚看你一直在城门口徘徊,是想要出城去吗?” 一听这话,刘公子立刻的心领神会,接茬道:“姜公子要出城去,费用肯定是和别人不一样,就以你我二人的交情,算你十吊钱好了!” 刘俊楚一脸的戏谑,不能给你放血,也得让你破财。不能去你茶食铺收市税,但到了这城门口,小爷的地盘你安敢放肆? 十吊钱??? 这尼玛是明抢吧? “不不不,不出城...”姜琅连忙摆手道。 一看十贯就把姜琅吓傻了,吞吞吐吐连话都说不清,刘李二人相视撇嘴一阵的篾笑。 “那姜公子这是干嘛去?”李主簿打破砂锅问到底道。 “啊...我...我这是寻找创作灵感,无意看到李主簿和刘公子二人,一左一右端坐城门两旁,犹如秦叔宝和尉迟恭在世,好似两位门神一样,威风凛凛让人不敢直视,不觉间竟然愣住了...” 这一席连哄带捧的话,夸得二人云里雾里,满面花开。 就连李主簿也暂时抛开了芥蒂,老脸笑的像个菊花,说道:“姜公子不愧是读书人,说话就是中听。不知刚才的‘创作灵感’是什么?” “哦哦,意思就是触景生情,创作佳句!”这是后世的新词,无怪乎老李不懂呢,姜琅连忙解释道。 “那不知道姜公子现在有灵感了吗?” 刘俊楚听姜琅把他比作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列,心中是万分欣喜,对他说话也客气了很多。 “嗯...本来是没有的,但看了您二位之后,偶得了一副佳联!”姜琅看着二人若有所思说道。 李主簿听了这话老脸都是激动之色,他虽是心中看不起姜琅这小子,但自从香满楼赛诗会之后,对这小子的满腹才华也不得不服。若是得了这佳联,传扬出去,虽说不能像凌烟阁功臣一样名垂千古,但是我李老夫子也能青史留名了! “姜少爷不亏在江宁文坛久负盛名!果然是才思敏捷之人,不知这佳联可否吟出,大家同乐一番?” 关系到自己身后的千古名声,李主簿脸色肃穆至极,不苟言笑不捻胡子了,一脸虔诚的看着姜琅,又是作揖施礼,又是拍马屁,恭敬的就像是一个晚生后辈。 “小弟第一见到姜兄,就知道姜兄你不一般,没想到果然成了江宁文坛,冉冉升起的新星,让我等才疏学浅之人黯然失色!姜兄你大人大量,一定要忘了以前小弟的不是,得了佳联当是你们读书人一同赏析,岂可藏私?” 刘俊楚收了折扇,面不红耳不赤,腆着脸赞道。 看着二人已经开始跪舔了,姜琅心中一阵的啧啧咂舌,这读书人果然是沽名钓誉呀,为了博个好名声,当真是无节操无下限...... “小弟我怎会藏私,正想和您二位一同分享呢!”姜琅满脸激动之色说道。 一看这小子被三言两语忽悠住了,李主簿心中乐开花了,忙道:“姜少爷请说,我等洗耳恭听!” 刘公子也连忙安抚周围的众人,努力给姜琅营造一个幽静的创作空间。 “呃...” 二人摒住呼吸憋了半天,只见姜琅一边撇嘴一边摇头,就是不吟诵佳联不知他在等什么,心怕他灵感没了。于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姜少爷这是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相比吟诵,小弟我更喜欢书写佳联。佳联只有写出来,才会有那种力透纸背,入木三分的酣畅淋漓!”姜琅意味深长的说道。 “对对对!姜兄不亏是学富五车的人,果然是见解独到,小弟我十分佩服呀!” 有才华的人思想境界不一样,就像祢衡、杨修,总会做出一些异于常人的举动,这很能理解。此时此刻,姜琅任何的要求都是合乎情理的,不过是想写出来,这个再简单不过了。 听完这话,李主簿一把夺过城门口小押司毛笔,将那小押司轰到一边。亲自铺上纸笺,压好镇尺,挥袖子扫了两下椅子,笑容可掬的对姜琅说道:“姜少爷,笔墨纸砚已经备好,请这边坐。” 姜琅也不客气,大咧咧的往那一坐,提笔就要书写,毛笔刚碰纸又顿住了。拿着笔杆挠着头发,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围在桌案边的刘李二人都憋出内伤了,这尼玛还写不写了,是不是逗我俩玩呢? 刘公子年轻人性子急,问道:“姜兄为何还不写呢?还有什么不妥吗?” “小弟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知道二位可否站到城门两旁。看着两位英姿威武的身姿,小弟写对联才更加的得心应手,雄浑有力!” “这完全不是事儿呀,姜少爷写好之后,老夫定然让装裱匠人做成楹联,挂在城门两侧。”李主簿打着包票说道,然后拉着刘俊楚向城门口走去。刚走两步回头问道:“姜少爷,没有其他要求了吧,若是有一气说完即可。” “没了,没了。”姜琅连忙的摆手道。 李主簿这才点了点头,拉着刘俊楚一左一右的站在城门两旁,犹如门神一样。 远远只见姜琅运动手腕,行云流水一般的在纸笺上写好两行字,然后抛下毛笔,撒腿就跑...... 这...跑了... 还在当门神的两人,看姜琅跑路了,都一脸的懵圈状,疑惑走到桌案旁,拿起纸笺来,只见上面果然写着一副“佳联”。 “自古未闻粪有税,而今只剩屁无捐。” 这是佳联?这不是拿小爷开涮吗?刘公子脸色红的像猪肝,想要寻姜琅的时候,这小子早跑没影儿了...... 第四十一章 老匠人 “自古未闻粪有税,而今只剩屁无捐。”这副满是讽刺对子一夜之间就传遍了全城,还有好事者做成楹联,半夜偷偷挂在了城门口。 李主簿虽说姜琅写好之后,就让人装裱挂在城门口,但是这种打脸的对联就不必了吧,毕竟都是江宁有头有脸的人物。刘公子第二日看到这楹联,气的脸色涨红,让人取下来砸了个稀巴烂,咬牙切齿的怒道,昨日若不是姓姜那小子跑得快,一定得把他挂在城门口示众...... 茶食铺中,姜琅正随意的拨弄着算盘,一抬头只见大小姐笑盈盈,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小姐今日的打扮比较土豪,一改往日素裙素衫的作风,换上了一身的锦缎华服。上身穿着一件蝴蝶纹缎面如玉的斜襟绸衫,下身是一个逶迤拖地金丝蝴蝶纹百合裙,墨黑的青丝在头上盘了一个凌云髻,云髻中间还别着一个金丝镂空的蝴蝶钗,发钗上还錾刻镶嵌着几颗蓝绿宝石,一看就是价值不菲。再配上她的瓜子俏脸,领如蝤蛴,齿如瓠犀,盈盈一笑间,美若花丛的蝴蝶仙子一般... “哗哗...” 姜琅看的两眼发直垂涎三尺,沈秋月已经习惯了,纤纤玉手一把拨弄着算盘,这呆子终于清醒过来。 “听说你昨日又作佳联了,快跟我说说那个‘粪有税,屁无捐’是怎么回事儿?” 大小姐一脸的八卦表情,眉飞色舞的,一张口就是屁无捐,这让姜琅正意淫的圣洁不染俗尘的蝴蝶仙子幻想,一下破灭了,这直接从仙子变成了小女子。 “呃...我就是看不过那刘公子盘剥一个倒夜香的鳏居老汉,戏弄他们一下而已。”姜琅回过神来,挠着额头讪讪笑道。 “快讲讲,说的详细一点!”大小姐唧唧咋咋,就像后世十五六的小女生,活跃阳光天性外露。 姜琅撇了撇嘴,一脸的无奈,只得将昨天下午的城门口的遭遇,添油加醋的描述一遍。 听姜琅绘声绘色的描述,真比看大戏还逗乐,沈秋月笑的花枝招展,直揉着小肚细腰。 “咯咯...你可真敢吹捧,就刘俊楚李主簿那样,何德何能和凌烟阁功臣名将比拟?最无奈的是他俩还真信了,当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呀!”大小姐嫣然巧笑,咯咯乐道。 “哈哈,我不那么说他二位能入吾彀中吗,读书人不都想搏得美名流芳千古吗?”姜琅摇头笑道。 “读书人?你不也是读出人,不想青史留名吗?”大小姐玩味笑问道。 “我?我的座右铭是‘任我生前荣华富贵,哪管死后洪水滔天’...”姜琅光棍说道。 “你倒是看得开!”大小姐上下打量着姜琅说道。 “唉,不过这两年江宁的百姓确实难过,苛捐杂税太过繁重,老百姓家无余粮,乞丐都渐渐多了...”沈秋月黯然坐下,幽幽一叹说道。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长此以往,恐生事端。”姜琅点头赞同道。 “好了,这也不是一介布衣能左右的,以你的满腹才华,明年二月参加童子试,科举时候谋个一官半职,到时候说不定还能管一管。” 大小姐眉目流苏,开导着姜琅说道。接着佯装微怒,蹙蛾眉琼鼻冷哼,斜瞥他娇嗔道:“不过你这‘肉食者鄙’,怎么听着有股子含沙射影指桑骂槐的意味?” 姜琅看大小姐浑身珠光宝气,还对号入座了,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大小姐误会了。不过看大小姐今日盛装在身,是沈伯父生意大赚了吗?” “说什么呢?这不是快过节了吗?”大小姐白了一眼,急辩道。 “什么节?” “七月七,乞巧节呀!你这呆子!”沈秋月气急败坏的道。 一拍额头,姜琅总算是想起来了。七夕又叫乞巧节,在宋朝算是比较隆重的节日了,无关乎男欢女爱,那是全民的狂欢。 “我爹出去做生意了,今年我在铺子里过乞巧节。对了,我还在裁缝铺子里给你定做了一身衣衫,估计过两天就送到了。” “是吗,大小姐能一起过节,铺子里肯定蓬荜生辉!”姜琅兴奋道。 “别贫嘴了,铺子里这几日可能会忙,你快打点一番吧。”这话说完,大小姐这甩手掌柜,就向后院走去。 ...... 姜琅面带苦笑,摇着头将里外都盘点了一遍。食材准备都十分充足,就是唯恐笼屉会不够,他还想做一套竹篾盒,便于食客携带还上档次。 想法既定,也不拖沓,招呼了小六一声,便向谭老头的竹器店走去。 今日的江宁城街热闹无比,处处张灯结彩,彩旗飘飘。众人都穿着崭新干净的衣衫,一派过节前的热闹气氛。 谭老头的竹器店就在前街,离茶食铺并不远,姜琅二人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到了。竹器店就只有谭老头夫妇老两口,老人本来是有儿子的,但是战殁在了西北的伐夏战场,去的时候是活生生的人,回来的是一捧骨灰,怎能不让人唏嘘不已?... 看姜琅来了,谭老头高兴无比,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连忙招呼铺子里的老婆子,给他们拿竹凳子,端茶倒水。 一阵的热情寒暄,店里的竹器太多,姜琅也不见外,和谭老头一样坐在了店门口,随意唠着家常。看着老人满是老茧皲裂的,粗糙不堪的双手,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儿。 “谭老伯,又得麻烦您老了,我这次来是想定一批的竹篾盒。” “姜小相公说哪里话了,您总照顾老汉的生意,每次多付钱,还从不赊欠,你这样好人,老汉碰上就是福气!”谭老头送上两杯热茶笑道。 接过茶水,姜琅忙将怀中的设计图纸拿了出来,和老人合作很多次了,二人默契十足,一看他的设计图纸,谭老头就清楚明了。 一番推搡客气,老人做生意第一收到了定金,满面的感激之色。 “谭老伯,你都做哪些物件拿手?”姜琅看这老匠人问道,老人日子过得十分清苦拮据,他想帮着开拓一下渠道打通市场。 “哪些拿手?只要你小相公能说出来,老汉就能做出来!”老人捋着白须,满是自豪的说道。 “老汉这是祖传的手艺,已经干了几十年了,小相公你想做什么物件?” “不不不,就是谭老伯你做什么物件,又快又好的?”老人理解错了,姜琅忙换个问法道。 “又快又好?老汉以前经常做竹篦子,做的又快又好。”谭老伯老实回答道。 “梳子能做吗?” “梳子也拿手,梳子做的更快。”老人疑惑的答道。 “那好,谭老伯你有空先做出一千把梳子,我帮你卖出去。”姜琅胸有成竹的笑道。 一千把梳子?... 这卖给谁呀?... 谭老伯目瞪口呆,看着姜琅解释道:“不是小相公,你不知道梳子这东西,不挣钱还不好卖,平常买一把就能用很久了,一千把得卖朽了...” “老伯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全包在我身上!您老不知道我是‘销售高手’,逮谁卖谁,肯定一个贵十倍给您卖出去!”姜琅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打着包票吹着牛皮道。 “哼!逮谁卖谁?逮住个和尚,你还能卖出去吗?” 第四十二章 再遇刘乐瑶 姜琅正牛皮吹的山响,只听背后传来不和谐的声音。声音清脆犹如鸟雀啼叫,虽是悦耳,但满是嘲讽的意味,一回头只见一个正值豆蔻芳华的少女,俏生生的站在后边。 少女一张娃娃脸,身着碎花苏绣香缎斜襟褙子,外罩一件撒花蝉翼轻纱,乌黑浓密的秀发,一左一右在耳鬓旁扎成垂髻,十分的活泼可爱惹人喜欢。 此时这可爱的小萝莉,两手卡着小腰,眼中满是熊熊怒气的看着姜琅,小牙齿若编贝,咬的咯吱响,似乎和他深仇大恨。 这是谁家小萝莉?怎么还有点眼熟呢?姜琅一时间有点蒙圈了,看到旁边那丫鬟,才终于反应过来,这不是刘二小姐吗?上次赛马是疾服劲装,高头大马,这次换了一身女装,一时竟没认出来...... 看刘乐瑶面色不善,姜琅忙挂着笑脸迎上去,讪笑道:“这不是刘二小姐吗?上次赛马结束的真是十分仓促,竟都没来得及道别。” 听这家伙说赛马场的事儿,小萝莉的脸蛋羞红欲滴怒火更炙,恶狠狠的道:“你还敢提上次!再说一个字儿,我就用我的翎羽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说完还掀起外罩的轻纱,只见小蛮腰上别着一把小巧银剑。 “那输赢如何来算?”听这小萝莉威胁的语气,姜琅凑近压低声音,疑惑问道。 上次赛马输赢是有赌注的,输了姜琅就去伺候刘公子,赢了这小萝莉任凭他处置。虽然刘公子现在活蹦乱跳没事儿了,可上次也没赛出输赢。若是小萝莉想接着比,他肯定必输无疑了。关键是昨天又戏弄了刘公子,此时再去伺候刘公子,肯定死的很惨...... “要不我们马路朝天,各走一边吧,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当作没发生过,再见就是陌生人了。”姜琅热心提议道。 “那不行,岂能如此便宜了你这家伙!上次虽说我先走了,但也不能算我输了,最多算平局,我们今日再去一决雌雄如何?”刘乐瑶虽满脸怒气,但也悉悉索索小声说道。 “还比?不比了,不比了!...”傻子才跟你比呢,上次躲过一劫已是纯属侥幸了...他上次牵马都费劲,便知道骑马并不简单,再来一次,肯定想在后面吃尘土都赶不及...... “好!你不赛马也行,那我只能按照江湖规矩来了,长兄如父,你羞辱我大哥,这是我刘女侠的奇耻大辱,我跟你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话音刚落,这小萝莉便“唰”一声抽出银剑,锋锐剑尖儿指着姜琅,信誓旦旦的说道。 昨日见到刘俊楚那小子,看他没皮没脸的活的挺开心,还张口姜兄,闭口姜兄的,都忘了这茬儿了。你这小娘皮儿道好,还死咬着不放,处处找我麻烦... “刘女侠,不比不行吗?”姜琅小心翼翼拨开剑锋问道。 “不行,一定要比,我今日找你就是接着比赛马的!”刘乐瑶挺了挺短剑说道。 看终究是躲不过去,姜琅思索一番,说道:“刘女侠你是侠义之士,是不是得遵守江湖道义?” 刘乐瑶刷一声挥剑入鞘,骄傲自得说道:“那是自然了,下山时候师傅还跟我要行侠仗义,替天行道呢!我可是时刻谨记师傅的话,江湖道义肯定遵守了。” 遵守江湖道义就好,姜琅一看这小萝莉如此好骗,心中乐道,姜哥可是从不讲江湖道义的,“刘女侠果然高义!上次女侠提出比试,姜某是不是立刻同意了,但遗憾的是女侠没抓住机会,没决出胜负。这次女侠又提出比试,请恕姜某不能立刻答应了...” “什么叫不能立刻答应?”刘乐瑶皱着琼鼻问道,不是只有答应和不答应吗?不能立刻答应是几个意思? 姜琅摇着头,一脸为难之色道:“主要是铺子里太忙,这不马上乞巧节了吗?姜某实在是分身乏力呀。刘姑娘既然是侠义之士,就应该‘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等姜某有时间再比不迟。” 姜琅这次打定主意就是一个字儿“拖”,能拖多久拖多久,讲究的是非暴力不合作。 “好像是有点道理。”刘乐瑶被他连夸带捧的,忽悠的晕晕乎乎的。但小萝莉毕竟聪明伶俐,马上的清醒过来,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当然是过了乞巧节再说了...” “过了乞巧节什么时候?具体是哪天?”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不知道到时哪天能有空呀!” “哦...我知道了,你这是拖字诀呀!”刘乐瑶恍然大悟,点着小脑袋,鄙视看着姜琅说道。 没天理呀,就连古代小孩儿也这么不好糊弄了吗? 都让人揭穿了,但姜琅还老脸不红,强词夺理道:“比试决斗是一件很神圣的事儿,一定要对手心无旁骛才行,不然肯定是胜之不武,刘女侠是江湖中人,更能理解才是!” 一听这话刘乐瑶不禁犯难了,强拉别人比试肯定是不符合江湖道义。但若是这家伙的今日推明日的,想要比肯定是遥遥无期了。就以这家伙的无耻程度,心里估计就是这么打算的,这可如何是好?有了... “哼...你既然是拖字诀也行,你一天不和我比,我就跟你一天,直到你有时间和我比试为止。”刘乐瑶自得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纤纤玉指,点着姜琅乐道:“你有拖字诀,本姑娘是死缠烂打,不不...是锲而不舍,让你天天不得安宁!” “算你狠!”姜琅一脸暴汗,这那是个小萝莉,就是个小魔女! 事已至此,姜琅也没心情和谭老伯吹嘘了,又取了一些钱作为梳子的定金,这才带着小六向茶食铺中走去。没想到刘乐瑶果然是言出必行,亦步亦趋的紧跟其后...... 回到铺子里,大小姐正悠闲的喝茶,一抬头看姜琅从外面进来了,迎上来乐道:“你回的正好,给你定做的衣衫到了,快去试试合身......”话还没说完,看后面还跟着一个绝色小美女,仔细一看竟然是刘乐瑶了,不觉得愣住了,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 刘乐瑶是冷哼一声,一句话不说的看着沈秋月,二人看得火花四溅... 姜琅看着二位美女,以前的好姐妹,大眼瞪小眼的,没有和解甚至是说话的意思,只得尴尬地拉着大小姐到一旁,把他的拖字诀招式和刘乐瑶的死缠烂打对策都说了。 大小姐听这话也是一脸的无奈,她本性子高傲,上次的事完之后,自然是不肯主动搭理刘乐瑶,只有把她当空气了。但毕竟是有外人在场,再说衣衫的事儿也不合适,只得意兴阑珊的问道:“听说你去定竹篾盒了,这是干嘛用的?” 刘乐瑶虽是年龄不大,但也是心高气傲的人,看沈秋月不搭理她,她也落得耳根清净,大咧咧往旁边一坐,低头玩弄自己的小佩剑。 姜琅干笑一声,说道:“就是便于携带,当作礼盒用的,到时候里面再放置几块冰,包子不是储存更久吗。” “对,这个法子好。”有个灯泡在场,大小姐也不能表现太热情,不冷不淡说道。 “还有我看谭老头生活拮据,想帮开拓梳子市场呢...”姜琅对大小姐向来毫无保留的,就像自己的家人一样,永远是最信任的倾诉对象。 “你这人就是热心,牛首山之行就是良善之举!” 听了大小姐的夸赞,姜琅有点飘飘然,心花怒放...... 这无耻之徒热心?没搞错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到梳子的事儿,刘乐瑶又想起姜琅吹牛皮的“逮谁卖谁”,不禁冷哼一声,悠悠说道:“我还记得某人说梳子好卖,逮谁卖谁,这牛皮真是吹破天,也不知逮住个和尚,这梳子还能卖出去不...” 大小姐刚还夸姜琅呢,听了刘乐瑶这带刺儿的话,俏脸顿时挂不住了,出口反击道:“姜琅这是助人为乐,就算是卖不出去了,有这份善心总归是好的!” “善心?说来说去就是卖不出去吧...”刘乐瑶把玩着佩剑,若无其事嘲弄道。 “你!...” 看着二人犹如两个小母鸡,见面就要掐架了,连忙开口道:“不要吵了,刘小姐我若真把梳子卖给和尚当如何?” 一听这话,这二位美女都抬起头,看傻子一样看着姜琅,和尚没头发,你去卖梳子不是找揍吗? “咯咯...笑死我了,居然有人要把梳子卖给和尚!”刘乐瑶揉着肚子,一手指着姜琅,笑的前俯后仰,眼泪儿都出来了。 “哈哈...”刘小姐的丫鬟拿着手帕掩着小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铺子听到这话的伙计,也咧嘴偷笑起来...... “你若是真卖出去了,咱们比武的事儿算你赢!咯咯...”看着姜琅一脸的认真,刘乐瑶喘息笑道。 “好!就这么定了!”姜琅也不管大小姐呆滞的眼神,爽快的答应下来,抬手冲着刘乐瑶道,“君子一言!” “八马难追!” 第四十三章 好吃的香皂 回到房中,解开大小姐给的包裹,里面果然是一套锦绣衣衫。姜琅穿戴妥当之后,走到院中让大小姐点评一二。 正在院子中装作赏花的沈秋月,看着一身锦衣华服的姜琅不禁眼前一亮。只见他身着白娟细布圆领大袖襕衫,外搭一件云纹纱衫,腰间系着一根米色锦带。一头一丝不乱的长发,用玉簪玉箍随意的束起。一身衣衫十分得体,显得体型挺秀高颀。再配上他深邃犀利的双目,英俊的五官,还有嘴角若有若无的坏笑,当真是玉树临风品貌不凡...... “果然十分合适...”大小姐前后打量一番,面颊微红,点头赞道。毕竟有外人在旁边,她也不好多说,羞赧赧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打道回府了。 坐在廊下栏杆上无所事事的刘乐瑶,看他这一身行头穿上,果然是别有一番气质,哥哥和他一比也黯然失色,不觉得开口揶揄道:“果然是人靠衣衫马靠鞍,狗配铃铛跑得欢!...” 这话听的姜琅一脸黑线,也懒得搭理这总当灯泡的小魔女,回到房中读书习字。 刘乐瑶看没人搭理她了,也觉得无聊,只得悻悻而回了。 ...... 翌日。 姜琅昨夜没睡好,辗转反侧思虑半宿,寻思着送大小姐什么节日礼物好。大小姐三番两次的送他名牌服装,自己不送点什么实在说不过去。古人讲究的是礼尚往来,女孩子就更得送礼物了,生活得有点浪漫和小惊喜...... 送点什么好呢?这是一个没有玫瑰鲜花巧克力,钻戒香水爱马仕的时代,送点东西都犯愁呀。再说了大小姐是富家千金,能买到的她也看不上。一定得送点有新颖、有创意的才行。 思前想后,终于有了主意,姜琅想到一个神奇的东西,那就是香皂。大宋朝人民洗脸沐浴用的都是澡豆,澡豆是豆子研成粉搓成细丸状,用起来实在不方便,远没有用香皂使用方便,洗涤洁面效果好。 吃过早饭姜琅刚坐到铺子里,椅子还没捂热呢,刘乐瑶便来了。大咧咧的往旁边一坐,随口问道:“谭老头梳子做好了吗?” “没有!” “你今天有时间比试吗?” “没空!”姜琅没好气的回道,这个小魔女,真是快烦人了! “哼哼!看你躲到什么时候!”刘乐瑶洋洋得意的说道。 姜琅也没心思搭理她,闷声想着制作香皂的事儿。制作香皂需要三种东西:油脂、火碱和水。油脂和水很容易弄到,就是火碱比较麻烦一点,但也可以制作出来。 油脂就一块猪油就行了,他本想去冷藏室拿一块的,但是冷藏室都是野猪肉,瘦肉多油脂少,都不太适合制作香皂,如此也只能去肉行买一块了。 一想去肉行不禁又犯难了,上次为了高大山父子俩,他大闹肉行,还和肉行的行首郑屠夫结梁子了。那次之后,不要说他去了,铺子里伙计们去都买不来肉了。这次为了制作香皂,总不能再去大闹一场吧...... 姜琅正犯难呢,抬头看到刘乐瑶顿时有了主意,肉行不卖给他,刘二小姐的面子总得给吧。于是挂着个笑脸说道:“不知道刘女侠现在有时间吗?” 一听姜琅问她是否有时间,刘乐瑶顿时来了精神,条件反射一般,说道;“有呀!你是要现在比试吗?我这就安排人去准备。” “不不不,姜某就是有事想要麻烦刘小姐。”姜琅连忙解释道。 “什么事儿?那得看本姑娘有没有时间了。” “一件小事儿,刘小姐刚还说有时间的,怎能前后不一?” “呃...好吧,你说是什么事儿?” “就是想麻烦刘小姐去肉行买一块猪油。” “什么?你让本姑娘去给你买菜?”刘乐瑶一阵大呼小叫,翻眼瞪着姜琅,大声问道。 “哼!你把我家小姐当什么人?”她旁边的小丫鬟也厉声指责道。 不就是买个猪油吗,至于这么大反应吗?于是忙解释道:“刘小姐误会了,不是给铺子里买菜,而是买来给我有用。” “给你也不行,本小姐岂可自贬身份。”刘乐瑶不容商量的回道。 “刘小姐你知道吧,小笼包就是我创做出来的,我这次买猪油就是要制作新吃食,你若去买肯定是第一个吃到的人!”姜琅循循善诱加坑蒙拐骗说道。 “此话当真?”刘乐瑶顿时来了兴趣,这小笼包味道极好,她每天都会来品尝几个的,若是有新吃食,肯定得大快朵颐一番了! 看刘小姐像个小馋猫,姜琅便知这事儿没跑了,点头说道:“必须当真!” 听了这话,刘小姐积极非常,偷偷的淌着口水,带着小丫鬟向肉行冲去。姜琅忙在后叮嘱道,记得要油脂,越肥越好!...... 打发走了刘乐瑶,姜琅也得安心制作火碱了。虽然厨房有碱面,但那个弱碱,制作香皂还得用火碱这样的强碱才行。 关于火碱的制作,其实史书早有记载,这得感谢我国古代的化学家,就是那些炼丹术士们。他们仙丹虽没炼出来,但是炼出了火药,对火碱制作也有介绍。“取白炭灰,荻灰等分,煎令如膏。”其中白炭灰就是石灰,荻灰就是草木灰,两者加水后加热,就能得到“煎”,这就是火碱。 刚安排好小六去准备制碱的石灰和器皿,就见刘小姐指点着小伙计,扛着一大块肥猪肉进了铺子。姜琅连连直夸刘小姐办事儿牢靠,马到成功手到擒来,然后把一大块肉都留了下来。吹捧别人,然后自己捞好处的事儿,他向来都是乐此不彼的,更何况以后用到刘小姐的地儿还多呢...... 刘乐瑶听了姜琅夸奖,顿时心花怒放,看这家伙都顺眼了许多。只觉得是良驹碰到伯乐,伯牙遇到了钟子期,非要参与到姜琅的新吃食制作过程中。 可不管是制作火碱还是香皂,都是有一定危险的。刘小姐是如花似玉的娇滴滴的大家闺秀,若是被烫出几个麻子,刘都头得跟他玩命了,只是拗不过刘二小姐,只得让她远远的地方旁观。 姜琅先从后厨里拿了围裙套袖一类东西,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然后就正式开工了。 先割下一层一指后的猪板油,切均匀后放入锅中熬出猪油。然后是石灰和草木灰加热做火碱。火碱放入水中混合成碱水,再把熬好的猪油一边搅拌,一边缓缓倒进去。 为了让香皂好看好闻,姜琅又指使刘乐瑶去香料铺子里,买了香粉和花瓣。他现在指使起刘大小姐来,真是得心应手,更厉害的是买东西还不用报销。 全部材料都加进去之后,锅里慢慢成了膏状,犹如蜂蜜一般,惹得人垂涎欲滴。 刘乐瑶在旁边闻着肉香花香,眼巴巴的看着锅里翻滚的,犹如糖浆一样的美食,偷偷咽着口水问道:“什么时候才能吃?” “还得再等等呢,出锅之后必须晾干才行。” “啊!这么麻烦呀?得等几天呀?” “怎么也要四五天吧...” “四五天,那不就是乞巧节了吗?” “是呀,刘小姐到时候派人来取就行了。” “那不行,我得亲自来品尝才行!对了,你的新吃食叫什么名字?” “这叫‘香皂’”姜琅看着馋猫一样的刘乐瑶,无奈道。 “‘香皂’...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第四十四章 乞巧节(1) 七夕乞巧,在宋朝是相当隆重的节日,其热闹程度不亚于元夕。 铺子里这几日都很忙,尤其以今日更甚。各式各样各种口味的小笼包,放在竹篾盒中立马的高大上起来,卖的十分火爆,姜琅挣了个盆满钵盈大发其财。 月悬当空,华灯初上,月色如洗倾泄而下,照的院中的树影斑驳婆娑。 由于今年大小姐在铺子里过七夕,所以铺子里热闹异常。院里张灯结彩,灯烛影煌,犹如白昼一般。姜琅将上下打点的井井有条,有家室的都打发回去了,剩下的张婶儿母子俩,林老头和几个聪明伶俐的伙计,大小姐怕人手不够,又从家里叫了几个仆妇,大伙都是一身的崭新衣衫,一派过节喜气洋洋的氛围。 院子里月光下,早摆好一张红木长桌,桌上放置着香炉,鲜花、五子和茶果酒水等祭品。就等着吉时一到,给大小姐“拜织女”的。 本来拜织女这事儿应该组团的,拉上左邻右舍,约上三五个好友一起的。奈何大小姐家世独特,她性子也孤傲,整个江宁城也没几个至交好友,索性就自己一个拜。 众人刚吃过晚饭,正坐在院中乘凉闲聊,只听“咚咚咚”的一阵急促敲门声。小六利索的打开门,只见刘乐瑶大咧咧的走了进来。 看这小萝莉,姜琅一脸的黑线,走上前来问道:“你怎么来了?不在家过节跑这儿干嘛?” “我是来品尝你的新吃食‘香皂’,你忘了吗?”刘乐瑶一脸气恼,反问道。 “我不是说了吗,你派人来取就行了,大过节的不必亲自来。” 看这家伙没忘,刘乐瑶心中稍定,委屈的说道:“我本来是要在家过的,但是我爹和我哥都出去宴饮了,我自己一个人太无聊,索性就出来找你了。” “出去宴饮,都请的何人?”姜琅随口问了一句。 “请的林知县,好像是要给我哥提亲呢。”刘乐瑶回道。 提亲?看来刘公子这是要对林梦竹下手了,姜琅心中压根不看好这段孽缘。虽说他和林梦竹也就几面之缘,但也不愿看她往火坑里跳。最终就看林知县这个读书人,能不能挺直腰杆了...... “香皂什么时候拿出来吃?”刘乐瑶一副馋相问道。 “等会自会给你的,刘小姐你先这边稍等。”姜琅想的是等大小姐拜织女之后,再拿出来给她一个惊喜的,没想到刘乐瑶总喋喋不休问个不停。 “哼!你要食言而肥,我让你好看!”刘乐瑶恶狠狠的“威胁”道,坐在一旁生闷气。 大小姐现在和刘乐瑶也闹掰了,也不愿搭理她,在一边和张婶儿唠家常,无视她的存在...... 感受着院中的火药味,姜琅苦笑一声,过完七夕得尽快把比试的事儿摆平才行,刘乐瑶总来破会氛围也不是事儿。 “咚咚...咚咚…” 刚坐下来,又听到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姜琅满脸疑惑的看着小六,这又是谁呀? 小六忙去开铺子门,只见林梦竹步步生莲的走了进来。 林梦竹今日也是裙裾华贵,身着一身粉色金线荷花纹百褶长裙,外罩着一件绣边对襟纱衫,大方得体亭亭玉立。再配上她面若银盘的俏脸,双目明眸善睐,顾盼生姿,果然是好一个月下佳人。 “林姑娘来了,快里面请。”姜琅一脸和笑迎上去招呼道。 “姜公子好。”林梦竹微微见礼道,巧笑嫣然,十分淑女。 大小姐听了动静,知道林梦竹来了,满面笑意迎了出来。她在江宁的闺蜜好友不多,林梦竹算是一个。 “林妹妹,如此阖家同欢的日子,你不在家陪林伯父,怎么来这儿了?”大小姐疑惑问道。 “爹爹出去赴宴了,我一人也觉得无味,本是去沈府寻你的,老管家说你在铺子里,我就顺道过来了。” “呵呵好吧,你能来我也有个伴儿了,等会咱们一起拜织女。” 说完二人欢欢喜喜的,有说有笑的向院中走去。路过廊下只见栏杆上坐在一个气鼓鼓的小姑娘,林梦竹面色生疑,张口问道:“这位姑娘是?...” 刘乐瑶一看是林梦竹,爹爹今日正是去提亲的,说不定这就是未来嫂嫂了,也不好失礼了。立刻脸色转晴,挂着盈盈笑脸,甜甜说道:“林姐姐好。” 一看是刘乐瑶,林梦竹心中顿时十分不喜。她本来就看不过刘都头父子俩,自然是对刘乐瑶也没了好感。而且她感到刘都头今日邀请父亲,绝对没有好事儿。 可她是大家闺秀,也不愿失了礼数,不冷不热的回道:“刘姑娘好。”说完牵着沈秋月往院中走去。 刘乐瑶虽是小孩脾气,但也是聪慧伶俐的人儿,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林梦竹,不知她为何和沈秋月沆瀣一气,给自己脸色看。 哼!既然都不欢迎我,本姑娘还不乐意呆了呢!打定主意,刘乐瑶打算要了香皂,就打道回府了,不陪她们玩儿了呢...... “咚咚...” 姜琅刚在院中加一把椅子,只听前面敲门声又起,不禁心中纳闷不已,这是个什么情况?都不过节了吗?... 一个眼神过去,小六老大不乐意的跑过去开门。片刻后,只见他一脸激动兴奋之色小跑回来,高声乐道:“大哥,大哥,飘飘姑娘来了,说是要见你!” 院里大伙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头儿,个个意味深刻看着姜琅。有的是仰慕飘飘姑娘芳名,有的别有深意,就比如是大小姐,搞的他脸黑的锅底儿一般,一时间尴尬不已...... 还好是月色下,看不清脸色。纵然如此姜琅还是恼羞成怒,给小六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气急败坏的问道:“飘飘姑娘大晚上见我干吗?” “她说偶得一上联,想让你给对个下联。”小六一脸委屈的说道。 我就说吗,肯定没有私情,不然当着大小姐面儿都解释不清。姜琅长吁一口气,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小六呀,下次记得把话一口气说完...” 这...“那请进来还是轰走?”小六撇嘴问道。 院子里有大小姐在,姜琅不好擅自做主,只得面带疑色的看着沈秋月,请她来定夺。 如意坊飘飘姑娘芳名远扬,平日里那些豪绅富贾一掷千金,也难得见上一面,现如今她就在门口...... 沈秋月看院中的伙计个个一脸激动之色,都想一睹飘飘姑娘芳容,她虽心中不快,但也不好拂了众意枉作小人,只得张口说道:“有请飘飘姑娘!” 第四十五章 45乞巧节(2) 铺子门大开,一个倩影轻移莲步依依而来,摇曳生姿影姿卓绝。 月花影动之下,未见其人先听到一阵金玉相击般清脆的娇笑,接着一个绝色佳人出现在院门口,正是如意坊的飘飘姑娘到了。 柳飘飘今日依旧是一身白纱罗裙,看似朴素烛光影照之下,隐隐只见光华流转煞是好看,披帛飘飘随风而动,再配上她那婀娜身形宛如月下仙子一般。盈盈一笑间,只见娇面如桃花,美目如丹凤,让院中众人一阵的目眩神迷愣在当场。 看着众人的表情,柳飘飘心中升起一丝骄傲,盈盈笑道:“沈姑娘和林姑娘也在,冒昧叨扰,请勿见怪。” 听了这话,众人终于反应过来,沈秋月满脸欣喜,迎上去道:“飘飘姑娘说哪里话,你能来小店真是蓬壁生辉。这不,大伙都仰慕你的芳名,今日一见个个都惊为天人呢。” 林梦竹也热情洋溢,过来微微屈膝,算是见礼了。 沈秋月和林梦竹一个富二代,一个官二代,虽说跟芳名远播的飘飘姑娘不对路子,但对她的才艺十分钦佩,也不好怠慢了。 “沈姑娘谬赞了,飘飘实在担当不起...”柳飘飘忙谦逊道。 “听小六说飘飘姑娘,今日是来找姜琅求一下联的,不知是什么样的对子?”沈秋月疑惑好奇道。 柳飘飘意味深长看了姜琅一眼,笑道:“今夜正值乞巧节,偶遇二位姑娘正好叙叙旧,对子的事儿不提也罢。” 听柳飘飘不肯说,沈秋月也不便再问,心中甚是怀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来求对子的...听说要叙旧,她忙招呼小六去加椅子。 柳飘飘还未落座,只见廊下坐着一个眉清目秀,撅着小嘴的小姑娘,面色狐疑问道:“这位姑娘好面生,不知道是谁家小姐?...” 看另外两位大小姐都没引荐的意思,姜琅干笑一声,说道:“这位是刘俊楚的妹妹,刘乐瑶刘二小姐。” “原来是刘姑娘,果然是伶俐貌美的可人儿。”柳飘飘十分热心拉着刘乐瑶的玉手道。她在如意坊阅人无数,深谙人事,自然一眼就看到沈林两位小姐都是外热内冷,今晚为了不至于被孤立,于是立马找了一个“战友”,那就是相同遭遇的刘乐瑶。 刘乐瑶正撅着小嘴,一看这貌若天仙的姐姐对她这么热情,还夸自己貌美,顿时心花怒放,立马给这位漂亮姐姐贴上了好人的标签,围着柳飘飘“柳姐姐,柳姐姐...”的叫个不停。 姜琅是旁观者清,看得不禁暗自摇头。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四个女人竟分成了两个战壕,大小姐和林梦竹一个战线,她俩这是官商结合。刘乐瑶和柳飘飘一个战线,刘乐瑶常自诩为江湖儿女,柳飘飘是风尘女子,这二人在一起也很搭。 四女月下而坐,个个都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婀娜多姿,倾国倾城。坐一起顿时满院光彩,让人目不暇接,不怎该看那个才好。 柳飘飘毕竟是长袖善舞的人儿,虽四女心中有芥蒂,但她在一旁插科打诨之下,四人竟聊的其乐融融,好似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样,看得在旁的姜琅也心生敬佩。 “如此坐着也着实无趣,姜公子给我们讲个故事来听吧?”柳飘飘看着姜琅笑道。 “好呀!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刘乐瑶欢呼雀跃道。 “姜公子饱读诗书,就讲一个吧。”林梦竹也满脸期待附和道。 姜琅一看众女呼声很高,只得说道:“好!既然是七夕,那就讲牛郎织女的故事吧,话说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女也,年年机杼劳役...” “织成云锦天衣,容貌不暇整。天帝怜其独处...大哥,我们年年听这个,你能换一个成不?” 姜琅刚开个头,就让刘乐瑶不打嗝一口气背完了,搞的他在众女前尴尬不已。 “姜公子不要见怪,我们年年都听这个的,都能倒背如流了...”柳飘飘忙在一旁打圆场道。 扭头一看大小姐和林梦竹也掩着小嘴,似笑非笑看着他,默默点着头...... 好吧...这个故事可能流传太广,只能换一个了。 于是瞪着刘乐瑶,不耐烦喝问道:“你想听什么故事?” 刘乐瑶眼珠一转,说道:“我喜欢打打杀杀的那种,那种诛杀叛贼的什么最带劲儿了...” 我去,你这要求很过分...刘乐瑶的要求听得姜琅一脸黑线,转而问道:“飘飘姑娘呢?” “嗯...奴家喜欢情深意重,缠绵悱恻的那种...”柳飘飘羞赧道。 “林姑娘呢?”姜琅接着问到。 林梦竹理了理秀发回道:“小女子喜欢那种有勇有谋的故事...” 不愧是才女,这要求也果然独特。 “大小姐呢?” 沈秋月思虑了一番,说道:“我每年听到‘天帝怒,责令归河东,许一年一度相会’这句时,心中都着实不忍,本是两情相悦,却不能朝朝暮暮,这是何等的煎熬。所以我的要求不多,只求故事能有个圆满结局。” 姜琅听了默默点头,大小姐果然是心善,随口应道:“大小姐放心,一定给你想个圆满结局的故事。” 可真是众口难调呀,听众女都讲完要求之后,姜琅思索片刻,开口总结道:“你是杀贼锄奸,你是爱情缠绵,你是计谋韬略,大小姐是大团圆结局。” 总结完,四女一脸期待的看着他,忙不迭儿点头... “且容我想一个。”姜琅揉着额头,咧嘴说道。“嗯...有了,我给你们讲个《西厢记》吧。” 一听有故事听,院中众人都来了兴趣,个个搬凳子凑在姜琅周围,屏声静气的听他讲故事。 “话说在sx河中府的东边,有一座寺庙,叫做普救寺,乃是大唐则天娘娘......” 故事比较冗长,姜琅删删减减,断断续续的讲了一个多少时辰。等讲完已是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了。喝了几口茶水之后,看大家还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这故事好,我喜欢!”刘乐瑶最先反应过来,拍手叫好道。她听故事也就听个热闹,不像另外三位闺秀千金情窦已开,被里面曲折百回的情节,婉转动人的爱情故事吸引着。 “那个叛将孙飞虎真是该杀,竟敢光天化日的包围寺庙,抢掠良家女子,若是被我刘女侠碰到,一定要替天行道惩恶扬善的!”刘乐瑶一边抽出腰间的翎羽剑,俏脸正气凛凛,指着姜琅说道,那语气仿佛孙飞虎和他是一路货色...... 周围众人也都反应过来,看着剑拔弩张的刘乐瑶,一脸轻视鄙夷之色,不亏是鲁莽武夫的女儿,果然一点女子女德都没有。 “莺莺小姐不愧是才情满腹,情真意切的人儿。一句‘天长地久,不负知音’比得上山盟海誓海枯石烂了...”柳飘飘眸中含泪,幽幽看着姜琅叹道。她也是自负才艺双绝,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张生什么时候能出现。 “好一个智勇双全的张书生,临危不惧运筹帷幄之下,一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谋搬来救兵,一举解了普救寺的危机。这份胆识勇气,绝不是一般的读书人!”林梦竹不觉频频点头,微微赞道。 林梦竹心里想道,江宁城今日之形式,恰似被重重围困的普济寺。刘都头的专横跋扈好似叛将孙飞虎,她自己就是被刘俊楚觊觎的莺莺小姐,也不知她的张生又在哪里?会不会正是眼前的姜琅...... 大小姐听故事没有杂念,一波三折情节,让她回味无穷。还有莺莺小姐的才情都让她敬佩不已,忍不住吟诵着莺莺诗词:“‘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好一个才情横溢的莹莹小姐。” 周围众人也是表情各异,或是唏嘘不已,或是击节赞叹。果然是一千个听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 姜琅这个讲故事的也感慨不已,相同的故事,不同的人生有不同的领悟,大千世界芸芸众人,就因这些差异而精彩...... 第四十六章 乞巧节(3) 故事也讲完了,众人个个心生感慨。四位大小姐感叹完,回忆着刚刚的故事桥段,叽叽喳喳争论的不亦乐乎。 “这老夫人也太过分了!说的好好的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能杀退贼军,扫荡妖氛,就将莺莺小姐许配给他,结果呢?张生巧计退敌之后,老夫人不但言而无信,甚至还让张生和莺莺结为兄妹,真是过分至极,你们说气人不?!...” 刘乐瑶正值豆蔻年华,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但听出来老夫人失信于人,还棒打鸳鸯,立马的给贴上了坏人的标签,一通的高谈阔论强烈谴责起来。 这话说完,院中众人顿时目瞪口呆鸦雀无声,一个个异样的眼光的看着刘乐瑶,搞的刘二小姐手足无措,不知所以...... 林梦竹实在听不下去了,缓缓站起身来,冷声道:“刘小姐你这话真是大错特错!这世上焉有做父母的错?崔老爷在世时,已将莺莺许配给了郑尚书之子,若是倏忽改嫁,崔老爷泉下有知岂能安心?崔莺莺还有何颜面回河中老家?左师公劝解赵太后就曾说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老夫人正是思虑周期,才横加阻拦失信于人,你不理解也就罢了,岂能如此的指责老夫人?” 这一席话,真可谓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林梦竹是大家闺秀,从小熟读女德女诫,三从四德的牢记于心,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敢有丝毫违逆。刚听了刘乐瑶的一通悖世之论,终于忍不住张口反驳道。 院子里的人听了林梦竹的一番话,无不频频点头,纷纷赞扬林小姐不愧是大家闺秀,这话真是至情至理,不似刘小姐年少无知,不通情理。尤其是张婶儿和几个妇人,看着刘乐瑶频频摇头,指指点点窃语嗤笑起来...... 刘乐瑶本是心直口快的人,一通口无遮拦的话后,被林梦竹引经据典批驳的体无完肤。环顾院中自己竟变成了众矢之的的了,不禁撇着小嘴,小脸都是委屈之色,低头丧气的就要偷偷溜走回家去。 看这小萝莉委屈的要走,姜琅忙站起身来,错开一步挡住去路,对着林梦竹问道:“林姑娘是觉得老夫人做法丝毫无错吗?” “当然!毫无不妥!”林梦竹下意识的回道。 “那若是林知县让你明日嫁给刘俊楚,你嫁是不嫁?”姜琅随口问道。 “这?...”林梦竹满脸疑色的看着姜琅,不知他为何要这么问?姜琅饱读圣贤书,自然知道她的话合乎情理,难道是为刘乐瑶出气,给自己难堪吗?一想是如此不禁心生气恼,冷声道:“姜公子你多虑了,我爹不会这么做的!” “不会这么做?”姜琅似笑非笑的重复道,转而问着还在发愣的刘乐瑶道:“刘都头今夜宴请林知县,是不是给你大哥提亲而去?” “好像...是这么说的...”刘乐瑶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家伙,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替自己出头。就连热情的柳姐姐此时也作壁上观,真不知这坏人为何要帮她?... “这!...不会的,我爹爹不是答应的!”林梦竹听了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满脸的惊慌之色,指节发白揉搓着手帕,失声惊呼道。刘俊楚是什么人她能不清楚,那可是江宁城柳街花巷第一人,若是要自己委身于他,真是不如一死了之!... “若是林知县答应呢?”姜琅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的问道。 “我?...”林梦竹此时一脸惶恐不安,神色憔悴至极,犹如饱受凌风骤然蹂躏的娇花,低下头来,黯然失声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是嫁是不嫁?”姜琅无视林梦竹的痛苦之色,接着问道。 “姜琅你不要再问了!”沈秋月看闺蜜好友被如此逼问,心中着实不忍,开口制止道。 听了大小姐的话,姜琅苦笑一声,摇头道:“林姑娘,我并非故意给你难堪,这么做只是想告诉你,做人一定要有自己想法,若是事事都听命于他人,那你是一个牵线木偶,一个物品,甚至是一个筹码,那样的活的岂不悲哀?做人一定要先为自己活着!” 姜琅这话太过惊世骇俗,和刘乐瑶的话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句为自己活着,已是让人无法理解接受。自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后,世人接收的都是“天地君亲师”的传统思想,如何敢把个人排在第一位? 看众人的表情,姜琅一阵苦笑摇头,他可从不奢望自己一句话能够警醒世人,个人是其自身的最高价值,这样的观念,就算在后世也不是人人都能领会的。他只想林梦竹在身临其境的时候,能够有所醒悟。毕竟西厢记讲述的就是张生和崔莺冲破封建思想桎梏枷锁,追求自由恋爱精神的。 院子中气氛比较尴尬,柳飘飘起身盈盈一笑道:“已快到亥时,若是再不拜织女,吉时就该过了。” 大伙这才反应过来,忙忙碌碌的准备供果议程,姜琅在旁边充当献官执事。 “相聚即是缘分,咱们四位姐妹一同拜织女可好?”沈秋月大方的提议道。 刘乐瑶和柳飘飘自然没什么异议,林梦竹听了姜琅的话后,好似失了神儿,也木然的点头答应了。 迎神,焚香献酒,分酒饮福分福,送神,礼成。这一套流程姜琅早已做好功课,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经过刚才那一出儿,林梦竹心中忐忑不安,拉着大小姐窃窃私语了几句,就要起身离开了。柳飘飘看林梦竹要走了,自己一个外人留下也不合适,也起身作离开状。 看大家都要走了,刘乐瑶十分着急,直嚷嚷道:“都别走呀,还没吃香皂呢!” 一听这话,姜琅都无语了,若是在后世,这小萝莉绝对的一根棒棒糖骗走了。 “什么香皂?”大小姐疑惑道。 “就是好吃的!新吃食!不信你问他!”小萝莉气鼓鼓地指着姜琅说道。刚帮她解围的恩情,早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了,这小萝莉为了吃真是什么都能出卖...... 姜琅的心里哇凉,尴尬一笑道:“四位姑娘请稍等,我这就去取香皂。” 还好准备的比较充足,香皂从模子里凝固后,被他塑形上色之后,放在竹筒做成的圆盒里,看着十分的漂亮。姜琅拿出几盒,给这四位绝色佳人一人分一盒。当然了,大小姐的比较有型,被他塑成了一颗红心,上面还写着“loveyou!”几个英文单词,也算是让他闷骚的心聊以慰藉。 刘乐瑶拿出盒子里的,晶莹剔透花香幽幽的香皂,就开始两眼发直口水直淌,张口就要咬上去。姜琅连忙的制止道:“刘小姐且慢,这香皂不是吃的!”这一大口下去,还不得喝一桶凉水洗胃呀。 “不是吃的???”刘乐瑶愣神问道。 “那这是干嘛用的?这味道形状太像一块糕点了...”柳飘飘捏着手里像水胆玛瑙一样的香皂,好奇问道。 “这是洗脸沐浴用的。”姜琅连忙解释道。 “你!你这家伙又戏弄本小姐!”刘乐瑶听了这话,想起刚才自己直嚷嚷着要吃,不禁脸颊烧红,恼羞成怒道:“来来来,本小姐现在就要和你决斗!” “你赶紧打住吧!”姜琅一脸黑线的拉住要掏佩剑的刘乐瑶,说道:“我没想戏弄你的,虽然不是吃的,但你用这个洗脸沐浴绝对是一绝,包你用完下次来求我要!” “我来求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刘乐瑶虽是如此说,但是把短剑收了回去,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万一下次要求这家伙也好开口...... 听姜琅把香皂如此神奇,柳飘飘这种爱美之人,心中十分的期待,和刘乐瑶一起起身告辞离开了。 大小姐送走情绪低落的林梦竹,也觉得有些乏累了,更重要想试试姜琅的香皂,带着几个仆妇便打道回府了。 跟着伙计们一起将院子收拾利索后,已是月悬当空。姜琅回到房中点上灯,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纸条,这小纸条是分香皂的时候,柳飘飘偷偷塞给他的。摊开纸条,只见上面几个娟秀的小字,“寂寞寒窗空守寡”...... 第四十七章 财迷的大小姐 乞巧节也过完了,也该想想铺子里的事儿了。姜琅的想法是盖酒楼,走高端路线,包子生意当然也保留了,只不过更多的是外卖了,整改后是两不耽误。 虽是得罪了刘都头父子,肉行菜市的路子断了,但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搭上了猎户流民这条线。一般山珍野味真可谓源源不断,野猪野兔之类的太多了,小小的包子铺都消化不了,所以扩大规模是势在必行的。等酒楼盖起来,江宁城消化掉这些野味不成问题,山野中没有的,直接让高大山带几人在山脚几个村落收取,沿江而下直接送过来就行了。 姜琅正想的美好,只见大小姐笑盈盈的从外面走了进来,站在他面前玉立亭亭,一脸笑意问道:“你仔细看我,今天有什么变化吗?” 一听这话姜琅不敢怠慢,围着大小姐前后仔细打量了一番,还是该大的地方小,该翘的地方凹,别的也没什么变化。 但是吧,这种问题不好回答,一但张口回答错了,大小姐肯定会说“不对,再好好看看。”如此的三番五次之下,脾气再好也得发飙了......怎么办?姜琅脑子一动,一边打量着大小姐,一边啧啧咂舌的赞道:“果然是不一样了,于昨日相比,今天的大小姐更加的光彩照人,美丽不可方物。” 大小姐让姜琅夸的略带娇羞,满面欣喜的忍不住说道:“咯咯...你看出来了是吧?没错,我换用你的香皂,果然整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了!” 小六在一旁,一脸吃惊的看着姜琅,忍不住小声的嘀咕道:“大哥你也太神了!大小姐换了洗浴物品,你都能一眼看出来?你也太厉害了!我昨夜刚换了裤衩,大哥你能看到什么颜色吗?” 这话听的姜琅相当无语,回应小六的是一脚,让他该呆那呆那儿。 “你的香皂如何做的?果真十分好用,感觉洗完白净了许多,还带着阵阵幽香,连胭脂水粉都不用了。”大小姐连连感叹道。 “主要是用猪油膏,制作手艺并不复杂。”姜琅淡然一笑解释道。 “你有这手艺,为何不早拿出来?就这一块小小的香皂,肯定能在江宁城,富户商贾的女眷中引起轩然大波!你这可真是空有宝山而不自知呀!”大小姐看着姜琅,一阵的扼腕叹息道。 其实姜琅当初也想制作香皂的,但思之深远还是忍住了。古代社会是士农工商,生产力水平不高,以农业社会为主,老百姓是靠天吃饭,家有余粮粮仓丰实,人民心里踏实了,国家才能安定。而香皂是工业产物,虽是一时间能获益丰厚,但家家户户拿粮食养猪了,若烽火再起,国库里面纵然是有金山银海,买不来粮草辎重,那就是一堆粪土。 当然这些是属于货币战争的范畴,现在和大小姐讲她也不一定能理解,只得随口搪塞道:“咱们不是得罪了郑屠夫吗,买不来猪油膏了,这点猪油还是诓刘二小姐弄来的。” “牛首山的野猪不行吗?”大小姐好奇道。 “野猪都是瘦肉多,炼不出来油膏。”姜琅摇头道。 “那怎么办?要不让我爹想想法子,找刘都头说说理?”大小姐彻底的财迷心窍了,一脸希翼地征求姜琅的同意。 “还是算了吧,别为了这点小事,再给沈伯父惹麻烦了。”姜琅撇嘴摇头道。 “我爹为了赚钱,向来的是不怕麻烦的!”大小姐信誓旦旦争取道。 “呃...好吧,有机会说吧。”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呀,姜琅虚幻一枪,从柜子下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忙转移话题道:“说到赚钱,我这有个新想法,大小姐请看,这是我的计划书。” 沈秋月一听这话心中好奇不已,拿着姜琅厚厚的计划书,细细的翻看起来。大小姐虽是做了甩手掌柜,但那种女领导气质和商人天赋是与生俱来的,每次总能姜琅新颖的想法中,找到根本问题。但遗憾的是姜琅每次都想好了对策,奇思构想让大小姐拍案惊奇。比如说这次: “不错嘛!两三个月的时间,茶食铺的盈利流水就有天翻地覆的变化,竟有六万贯进账,姜琅你真厉害!”大小姐先对取得成绩表示肯定,对姜琅的个人能力十分赞赏。 “全都是仰仗大小姐福泽庇佑,铺子才能有如此收益!”姜琅忙谦逊道,马屁拍的自己直恶心。 “哼!贫嘴!”大小姐深知姜琅的秉性,虽是知道他是嘲讽,也不跟他计较,接着道:“你想将铺子扩建成酒楼,这我是也十分赞同,只是有些问题你还是思虑周全。首先你看...” 得,果然挑出问题了,姜琅忙凑过去,虚心受教道:“大小姐请讲。” “你看这个,酒楼高三层,这就很有问题。你可知汴京七十二酒楼之首的樊楼,也不过是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在这小小的江宁府,根本没有能建造三层高楼的工匠!” 三层算高楼吗?姜琅在后世摩天大厦见习惯了,觉得不算什么呀......但转而一想这是一千多年前,心中也就释然了,宋代的街市建筑大都是砖木结构,《清明上河图》中的建筑大都是一、二层楼,三层的高楼确实是高出云表、摩天碍日了。砖木结构的楼房自然是不宜太高了,但到时候给他来个水泥石灰混凝土骨架,盖三层高楼还是很轻松的。 “大小姐无需担心,到时候我亲自设计指挥,盖三层高楼小菜一碟。”姜琅胸有成竹说道。 “你?你还懂房屋构建!?...”大小姐呆若木鸡的问道。 “略懂一二。”姜琅实话实说道。 “不容易呀,难得谦虚一次!”大小姐奚落道,“但是,若是你要盖三层的酒楼这六万贯估计是不够的吧?” 这确实一个问题,不过他早已深思熟虑过,精打细算之下将将够,于是说道:“建房费用我已预估好,基本是够用的。” 听他如此说,沈秋月心中略定,姜琅向来是谋定而后动的,以他锱铢必较的性格,说是够用,那就一定够用。但是考虑到江宁城的形势,还有一个本不该是问题的问题,张口说道:“这些虽然你都考虑到了,但恐怕还有是有遗漏的。” “什么遗漏?”姜琅好奇道。 大小姐得意一笑说道:“你没考虑到进出城门的费用。你要盖三层高的酒楼,在江宁城来说可是个相当浩大的工程,这来回的建筑物料运送,奠基沙土远送,边角料垃圾运送出城,这来来回回一趟趟的,可都是要经过城门的,刘大公子能轻易的让你过去?” 第四十八章 破土动工 大小姐果然是心思缜密,翻看计划书竟连外界因素都考虑进去了,不过这个他早考虑到了,反复推敲之后,有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嘿嘿,这个我早想到了,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姜琅得意一笑说道。 “什么法子?走刘二小姐的路子?”大小姐满脸疑色问道。 “大小姐你怎能如此小看于我?我可是读书人,岂能走裙带关系!?”姜琅装作一副铮铮铁骨的读书人,满面的痛心疾首说道。其实他也想过走了刘乐瑶路子的,但就怕她大哥阳奉阴违不买账,关键时刻给来一下子,别酒楼还没盖好,最后整成烂尾楼了...... “我开玩笑呢,你别生气了...”看他这么大反应,大小姐心中忐忑不安,以为羞辱了他这个浩然正气的书生,一阵的赔礼道歉,还陪着笑脸。 姜琅是见好就收,差不多得了,于是板着脸道:“下不为例呀!” “好的,姜公子!小女子一定记住了!”大小姐调皮的吐着香舌,装作一副楚楚可怜表情说道,忙转移话题,“姜公子快说说你过城门的法子,小女可是洗耳恭听呢...” 听大小姐问起这个,姜琅洋洋自得说道:“谁说要走城门了,我们不过城门。” “不走城门???那你走哪条道?”大小姐十分惊奇问道。 “走水路,小龙湾,牛首山过城河。”姜琅提示道。 “呃...这确实是一个好法子!但你从树林里车船运送物料也不方便呀!”大小姐还是不解道。 唉!真是曲高和寡呀!姜琅心中暗叹一声,呷了一口茶,坐下来跟大小姐解释道:“大小姐你且听我细细说,咱要要过城门的就三个必须,必须运送垫地基的泥土,必须运送建筑物料,必须把建筑垃圾运送出城。你看这样如何.......” 姜琅随手拿了茶碗当作茶食铺,一根筷子当作是小河,然后沾湿手指,在茶碗和筷子之间划开了一条水渍路线。 “你...你是想开沟挖渠???”大小姐惊得膛目结舌的看着姜琅说道。 “不错!”姜琅微微一笑说道:“不是缺少垫地基的泥土吗?从小河开沟挖河到铺子后院,挖出的土方就能垫地基用。开通河沟之后,就不需要车马运送了,驾着小船就能直通后院中,把建筑的物料运送到跟前。酒楼盖好后的建筑垃圾再把小河回填就好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归之原样,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看姜琅缓缓的抹掉那条水路,大小姐一下全明白了,心中真是敬佩万分,有种五体投地膜拜的冲动,如此环环相扣法子,真是亏他能想出来! “真不知你的脑袋怎么长的,这么巧妙的法子也能想的出来!”大小姐摇头叹息感慨道。 “呵呵,大小姐谬赞了。”姜琅谦虚的道,接着又说:“开通沟渠绝对是一劳永逸,后益良多的法子。房梁椽子可以从牛首山采伐,直接沿河而下送到后院。而且以后和高叔他们交易,也便捷了很多。” “啧啧...你可真是深谋远虑想得深远呀!那以后把道沟渠保留下来吧。”大小姐一边咂舌赞道,一边看着他缓缓说着。 “我也正有此意。”姜琅一乐挠头回道。 大小姐细细的打量着姜琅,恍然间有种不能窥其真实面目的朦胧感。和这书呆子在一起总有有一种,这么近那么远触不能及的感觉,他的点子层出不穷,他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他虽是读的孔孟之书,但并不真心实意信这些儒家之说,昨晚劝诫林梦竹的一席话就可看出。他虽是个落魄书生,可奇文妙语总是时有冒出,任何的麻烦在他这儿总能迎刃而解,一点没有读四书五经之人的迂腐顽固。总之沈秋月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姜琅被大小姐崇拜的眼神,看得心中骚动不安,偷偷拉扯着她的柔荑小手,打算一亲芳泽。只听门外一阵的热闹喧杂,一抬头只见郑屠夫这瞿髯大汉,像个小媳妇儿一脸委屈不甘,招呼着几个小伙计,往铺子里送猪肉,都是一些又肥又腻的猪油板儿。 两人正十分疑惑,只见刘乐瑶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腆着个笑脸儿,羞涩的跟姜琅嘟囔道:“姜公子,小女子...小女子求你来了......” ...... 挑选个黄道吉日,酒楼便要破土动工了。开始盖楼之前,姜琅建议先将沟渠通到后院,有了这条水路装卸木石材料都方便许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刘公子和李主簿看茶食铺招募了大量劳力,声势浩大的开始大兴土木,心中好奇不已,隔三岔五的派人来打探消息。姜琅就对外宣称是羡慕香满楼后院的荷花池了,也想在后院挖一个,刘公子知道后嗤笑他是东施效颦自不量力。 劳力们开通沟渠,姜琅也没闲着,执拗不过大小姐刘乐瑶,几位佳人的紧逼暗示下又做了几次香皂之后,他就开始构思着烧制水泥了。 原始的水泥原料有:石灰石,粘土(黄土),煤渣,无烟煤,这四样。石灰和黄土好找,煤就比较麻烦一点了,但也并不是没有。其实聪明智慧的劳动人民,早在魏晋朝时期就开始用煤了,只不过那时候的煤煤叫石涅、石炭。 材料都备齐之后,姜琅又把江宁城的烧窑烧砖老手都雇佣了过来,跟他一起摸索着水泥的烧制。理论基础和工匠的实践技术想结合下,在走了几次弯路和挫折后,总算是略有斩获。烧制出来的水泥有大有小粗细不均,有粉末也有黄豆大的颗粒,看起来粗鄙不堪。不过有这样的收获已经不错了,毕竟也没像碎石机那样的硬件设备,烧制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人手分成了两拨,一波专心的挖沟河道,一波烧制水泥烧砖准备建材木料。两拨同时进行,互不干扰。姜琅在中间指挥得当,一副的运筹帷幄游刃有余,大小姐看得心中佩服不已,暗叹着有的人天生就是干大事儿的…… 这一通的不分昼夜的忙活,终于开通了一条一里长,可以通舟的沟渠。水泥石灰,砖瓦木材也准备的堆积如山了。这天他正忙的昏天暗地,大小姐又送来一套崭新的衣衫,让其月夕陪着去栖霞寺上香拜佛,姜琅一看黄历,不觉间已经忙活了一个多月,八月十五中秋节到了。 第四十九章 月夕中秋 月夕中秋,良辰佳节。中秋节始于唐朝,盛行于宋朝。这充分说明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这话不是无的放矢的。 沈老爷日理万机诸事缠身,常年的漂泊于各地商号处理杂务,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这次从七夕外出,直到中秋都没有信儿捎回,大小姐留守儿童也早当习惯了。 中秋虽是不及七夕热闹,但也是团圆的节日。大小姐一个人在家待的太过无聊,于是提议去栖霞寺过中秋。姜琅这边自然是没有异议的,水沟河渠已经开通,下一步就是拆掉旧铺子,旧址起新楼了。这些活儿都不需要自己操心了,江宁的精工巧匠都足以应付。专业的事儿,就应该交给专业人来弄,自己这个外行就不横加干涉了。 栖霞寺位于栖霞山中峰西麓,是中国的四大名刹之一,更是四大赏枫胜地之一。时节正值秋分,虽不能看层林尽染,但也可一睹山色参差红绿交织,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由于要在栖霞寺寄宿几晚,所以大小姐准备的东西比较多。姜琅两件衣衫已经打包好,左等右等也不见大小姐的马车影子,不曾想刘乐瑶悠悠然走了过来。 刘二小姐今日恢复了一身的劲装疾服,骑着她的胭脂看起来英气飒飒。看着他身上的包裹,忍不住开口揶揄道:“嗨,你怎的打着包袱,是让沈大小姐扫地出门了吗?” “呵呵,这就不劳刘二小姐费心了,你只要牵好你的胭脂就好了...”姜琅微微抬头,瞟了几眼那枣红马奚笑道。 “你!...你还敢提这事儿!”刘乐瑶一听提起赛马场的荒唐事,俏脸立马窘迫臊红,恼羞成怒之下,气急败坏的抽出腰间的短剑,娇喝道:“如今七夕已过,已是中秋,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跟我比武决斗?” 看着小萝莉又在虚张声势,姜琅早已习以为常,笑道:“这也不是我有意拖延呀,总有人死乞白赖的央求我做香皂,时间都耽搁了,如今大过节的更没有时间了。” 听姜琅说起香皂,小萝莉犹如泄气的皮球,转着眼珠儿,恍若未闻一般,默默地收起了手中短剑,故作大方说道:“本小姐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自然不能跟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般见识,看在你香皂那么好用的份儿上,比武的事儿就此作罢了。” 就此作罢,那最好不过了,他终于摆脱这个小尾巴,满脸惊喜笑道:“多谢刘女侠高抬贵手,小生真是感激不尽!” “看你笑的如此开心,好像很烦我的样子?”刘乐瑶蹙眉斜瞥着姜琅说道。 “不不不,我只是欣慰刘女侠的高义!刘女侠如此的义薄云天,想必在武林中颇有盛名了?”姜琅连忙转移话题,抹着额头的冷汗恭维道。 “那是自然了!”刘乐瑶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说道:“本女侠可是号称‘翎羽一剑惊飞鸿,千里侠影不留行。除暴安良荡贼寇,江宁城中有芳踪!’翎羽剑刘女侠,说的就是我!” 看刘乐瑶一边“吟诗”,一边比划着短剑,忘我的自吹自擂。姜琅在一旁不禁啧啧咂舌的“品鉴”道:“果然是好诗!这首诗辞藻华丽用语浮夸,还大量使用了夸张的手法,将刘女侠的大义彰显的淋漓尽致。整个江宁城能作出如此好诗的,不超过五指之数,我猜这是李主簿李老夫子写的吧?” “你也太厉害了!这都能听出来!”刘乐瑶呆若木鸡的惊道,“这首诗正是李主簿送我的,说是他平生的得意之作......” 姜琅憋着笑意夸道:“果然是得意之作!就是不知道刘女侠师承何处?是江湖上哪门哪派?”对于江湖轶事,他还是很八卦的,林老口风太紧,从不跟他说。 “我跟你说,本姑娘可是名门正派出身,池州九华山,你知道吗?九华上宗你听说过吗?你肯定没听说过,跟你说你也不懂......”刘乐瑶终于逮住一次机会,对他一顿的冷嘲热讽,得意无比。 姜琅还未反驳,只见大小姐的马车到了,他也懒得跟刘小姐闲扯了,和马夫一起坐在车辕上,就要驾车离去。 没想到刘乐瑶呼哨一声,跃马挡在了马车前,理直气壮的问道:“你们要去干嘛?” 这!...挡人道路还有如此底气,姜琅还未回答,沈秋月掀开车帘,没好气的回道:“我们去栖霞寺上香,碍着刘小姐何事儿?” 一听说是去上香游玩,小萝莉立马来了兴趣,转动脑筋立刻有了主意,指着姜琅道:“不行,你们得带着我,我也想去!” 为什么?想去你就自己去吧,怎么还得带着你呢,大小姐没好气的说道:“我们凭什么要带着你呀?” “哼哼,姜琅还没跟我比武呢,没比之前我就得跟着他。”刘乐瑶哼着琼鼻,振振有词的说道。 “不是,你刚不是说比武的事儿就此作罢吗?怎的重新提起?”姜琅急道。 “你刚笑得太开心,本姑娘看着来气,反悔了。”刘乐瑶蛮不讲理的说道。 这?姜琅干笑一声看着大小姐,相顾无语唯有无奈,默默的点头算是答应了。 看着小萝莉胜利的笑脸,姜琅一脸黑线的跟车夫说道:“师傅,等下从等下从老谭头的竹器铺门前过,我取点东西。” “竹器铺?你取什么东西?”刘乐瑶像个好奇宝宝,在旁叽叽喳喳的问道。 “梳子!”姜琅恨恨的说道。 “啊!难道你真的要把梳子卖给和尚!?”刘乐瑶吃惊的道。 “对呀,既然你刘小姐言而无信,我只得出此下策了。你不是说过,若是我能把梳子卖给了和尚,比武算我赢吗?” “你真的要干这种傻事!”大小姐也是目瞪口呆的,从车里钻出来问道。 “事在人为吗,有的事你不去尝试,你永远不知道结果。”姜琅微微一笑,颇为自得的说道。 “好吧,果然是无知者无畏呀!你这一次尝试,小心被智清大师揍成猪头!”刘乐瑶幸灾乐祸的笑道。 “妇人之见,本公子不仅不会被揍成猪头,还会让大师感激涕零。” “你就吹吧,到时候我不会眼睁睁看你挨揍的,本小姐会把眼睛闭上,静听你的哀号惨叫就好......” 拿了五百把梳子之后,姜琅也懒得和小萝莉打嘴仗,到了栖霞寺输赢自当见分晓的。因为有刘二小姐在,所以一行人顺利的出了城门。刚往北边古道走了不远,静待着一辆华丽的马车,掀开车帘,只见林梦竹从里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