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昏君万福》 第1章 林少味的曹魏来一打 “林勺,林大少,我们这个小地方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请您移驾别处吧!!” 随着一声暴喝,xx集团的部门经理办公室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出来的男人二十五上下,干净却有些凌乱的发丝往后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透露着散漫与无所谓的眸子镶嵌在桃花瓣儿似的眼眶里,鼻子挺直,淡红的唇不厚不薄,微微翘起,天然带着一股子招蜂引蝶的味道。他披着一件黑色的西装外套,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地拉开条纹领带,释放出被束缚了一上午的脖子,也是释放自己被压抑的肆意。笔挺的腿跨出一步,男人双眼微眯,扫了一眼四周怔愣看向他的人群。 “怎么?”他勾着眼尾,舔舔上唇角,刻意将声音压低了一个度,问道。 所有人又是一愣,几个把持不住的女员工已然受不住诱惑一般,捧着脸花痴地重复念道:“好帅好帅好帅,林少果然好帅,不论看多少次都不会腻!” 被这么一闹,几名男员工瞬间回神,其中一名小伙子掩去了眼中的失神,不屑地小声嘟嚷:“有什么了不起的嘛,不过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成的纨绔子弟!” 起先犯花痴的那个女的不服了,狠狠地拍了小伙子的手臂,鄙夷道:“你懂个毛,林少拿奖跟吃饭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挣扎呢!而且就算林少现在变得纨绔了,也一样帅得人神共愤,这是你羡慕不来的!” “就是就是,而且我相信林少之所以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这中间一定有一个凄美而动人的故事!”另一边一马尾女子听言,连忙凑过来,脸作梦幻状地搭话。 就是那小伙儿身后的一个中年大叔都忍不住拍拍小伙子的肩,开口叹道:“就算他什么都不是,他那身份背景也是你嫉妒不来的。小伙子啊,踏踏实实干活吧,别和他比,免得最后连个媳妇儿都娶不到。” 七嘴八舌的一通说得小伙子红了黑,黑了青。本是准备迈脚走人的林勺见此,脚下转了个弯,步伐轻快地往这几个人这边走来。 在众女员工激动到面色泛红下,林勺站定在小伙儿办公桌前,抬起胳膊撑在玻璃挡板上,轻佻地拍拍小伙的脸颊,意味不明地说了句:“加油。” 随后,他眼尾上挑,朝小伙身边的女人暧昧地眨眨眼,说道:“正好想效仿贝爷来个荒野求生,美女有兴趣陪我冒险,探索大自然的奥秘吗?” 女人血气上冲,想都没想就傻笑着答应了,“好啊好啊!” “你疯了,不要工作了?!”小伙听言,气急败坏地提醒道。 林勺也不阻止,似是断定女人不会后悔。果不其然,女人充耳不闻小伙的劝阻,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勺。 林勺轻笑了一声,并不是因为女人相信他而感到欣慰,反倒是有几分束缚不住的疯狂和嘲讽。 “吵吵吵,都在这儿吵什么!”本已关上的部门经理办公室门此时又打开了,一中年男人捧着一箱东西粗着嗓音打断了他们的互动。那些人很怕这个男人,虽然埋下的眼里都是不满,却还是谁都不敢说什么,乖乖假装忙了起来。 中年男人冷哼一声,大步跨到林勺跟前,说着反话:“林勺林大少,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忘泡妞,好本事啊!” 林勺耸耸肩,慢悠悠转过身,背靠着挡板,浑不在意道:“美女热情难拒啊~李叔你也别气了,一大把年纪了,总生气对身体不好。” 李叔双目一瞪,太阳穴凸了凸,愤愤地将手中的纸箱甩到林勺手里,咬牙切齿道:“不劳林大少操心,林少照顾好自己就好!” 林勺撇撇嘴,低头看了看纸箱里的东西。都是自己的私人物品,不用多说,自然是李叔给他从办公室里整理出来的。 李叔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啊,被自己气成这样还不忘给他收拾行李。这么一想,自己连续几次让人家亏了几千万好像真的说不过去?林勺难得自省,有错就改,拍着李叔的肩,保证道:“李叔放心,您亏的钱我都会给你补上的。” 说着,不待李叔回应,林勺将自己的东西放到了之前勾搭的女人的办公桌上,并挑挑眉照应道:“美女,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随时联系哟~” “联系什么联系,还不快给我滚!”还没等红着眼廓的女人回答,李叔随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就砸了林勺一下,恶狠狠道。 林勺作无奈状,朝女人摊摊手,引来女人噗嗤一笑,而李叔显然更怒了。林勺也不傻,不侯着等李叔再次发威,对众人摆摆手告别,潇洒自如地离开了办公室。 “朽木不可雕也,烂泥扶不上墙,林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纨绔!”李叔看着林勺消失的背影,恨铁不成钢地评价。然而,他一转头发现自己的女员工一个个还念念不舍地看着林勺离开的方向,更是气,“一个个都给我擦亮眼睛,这种男人真要嫁了,你们就等着被败光家底吧!” 李叔积威已久,女员工虽是不赞同也不敢说出来,倒是被林勺勾搭的女人死心向着林勺,忍不住嘟嚷道:“有什么关系,有颜值就够啦!颜值即是正义,就算被败光了我也愿意!” 李叔闻言,嘴角抽搐,深吸了一口气,一甩手丢下句:“不知羞耻。”眼不见为净地跟着出了办公室。 再说林勺,他刚离了李叔的念叨,就迎来了他脑内系统的怒斥。 没错,系统。 林勺这人吃喝玩乐、无所不通,正事却没做几件,整一个纨绔子弟,但和别的纨绔不同的就是他有一个系统,一个事业型系统。这个系统自以为是地绑定了林勺,扬言要将林勺带领到事业的高峰。林勺也乐得陪他玩玩,只是结果就不那么尽人意了。 “你这都是第几次失败了?!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各项天赋都那么高,但为什么就是什么都做不成呢?”系统虚拟出的小人型在林勺意识海中直跺脚,复又不服气地反问:“林勺,我就问你一句,你还能做什么?” 林勺不回话,淡然自若地到银行办理了转账,将李叔被他亏掉的钱都填了进去,随后转进了便利店,买了一听冰啤,倚在街角的墙上,这才边喝着冰啤,边漫不经心地回答系统:“或许做个昏君我挺拿手?” 系统也是被林勺气狠了,一噎之下爆吼一声:“既然如此,做你的昏君去吧!” 这一吼威力不小,震地林勺心神一晃,竟然产生一丝晕眩之感。他本以为这感觉缓一缓便也好了,却谁知随着时间的推移,晕眩感没消退,反而越来越严重。林勺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扶住背后的墙。可是,林勺手上还没使上力,眼前就全然一黑,整个世界消失在眼前。 “主公,袁尚如今不过丧家之犬。那关外胡人见无利可图,岂会支援于他?依末将看,我等实不需废那个心神,追进胡人之地。常言也道:穷寇莫追、穷寇莫追。” “属下以为此言甚是,除却这一层,若我方执意远征入关,那刘备必然不会白白浪费这等机会。到那时,刘备定然会挑拨刘表袭击许昌,于我军可是大大不利啊!” …… 林勺意识一清晰,还没来得及睁眼呢,就听到四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听那口音和说话语气,显然不是他所熟知的现代京都。林勺也不慌,就这么闭着眼,悠悠地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等待着系统的解释。 “叮——三国位面开启。 宿主:林勺,替代人物:曹操。 任务:不被别人发现假替身份的同时获得民众的昏君评价。 时限:一年。 任务成功获得属性加成及未知道具。失败惩罚虚弱状态一个位面。” 三国?曹操?他这么一晕就穿越了?还要玩角色扮演? 好像有点意思,只是希望他这次的兴趣能保持长久一点。 这么决定后,林勺回想了一遍那两个声音所说的话,又将他们的话和此时众人的讨论结合起来,推断出年份。 此时应该是建安十二年,袁尚等人逃入乌桓之时,他记得就是这一年的乌桓之征让年仅三十八岁的军师郭嘉不堪劳顿,病逝回程途中。 “天生郭奉孝,豪杰冠群英。腹内藏经史,胸中隐甲兵。运筹如范蠡,决策似陈平。可惜身先丧,中原栋梁倾。”他倒真想见识见识这鬼才郭嘉郭奉孝是何等不羁聪颖之人。 “主公,嘉以为远征势在必行,便是许都不留一兵一甲也是无碍。”正想着,与众人意见全然不同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很是清朗,间杂着清咳声,有些病弱,有些傲气,也有几分洒脱。便是未见其人,听了这声音也能想象出声音的主人是何般的俊雅风流。 “军师何出此言啊?远征万万行不得啊,许都更是不能不守啊!” “是啊,军师此言是何意?难道是要将许都白白送与那刘备小儿手中?” 郭嘉话一出口,不出所料地迎来了一片不赞同,然则郭嘉本人却淡定得很,信心满满地站起身,踱步到林勺身边,微扬高声音道:“自然不是,嘉这么说自有嘉的道理。” 说着,郭嘉微微低下头,与林勺耳边的距离拉近了一些,带着笑意地说:“主公何不听嘉细细说来?” 林勺勾唇一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轻缓地睁开眼,顺着郭嘉的声音看去—— 第2章 林少味的曹魏来两打 眼前的人一袭儒士青衫,清俊的面容有些病态的苍白,一双眉毛斜飞入鬓,浅色的唇勾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笑容。林勺在心中打了个响指:难得的气质美人,最是那一双如星子明亮的眼眸动人心弦。 林勺双眼微眯,支起胳膊撑在扶手上,下巴搁在手背上含笑道:“奉孝说说。” “刘表不过一介只知座谈的政客,其能力万不可能左右刘备。如此,刘表怎会安于被刘备挑拨,不防备于刘备呢?嘉料定,刘备若真去寻了刘表,刘表不但不会答应他,出于这番考虑还会从中阻止他!”郭嘉摩挲着袖口,侃侃而谈:“再则,袁绍对胡人有恩,让袁尚逃到了胡人境地,胡人又怎会不帮袁尚他们?若真留了袁尚,恐怕就是个隐患。主公你想,如到那时我方南征,胡人却在我们后方有了行动,可不就不安稳了?” 林勺对这段历史还有点知晓,自然知道郭嘉所说不错。然而,他并没有立即表示赞同郭嘉,而是不动声色地继续看着他。 郭嘉这才回过神,意识到林勺过长的注视,顿了顿,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脸,问道:“主公,何故如此看着嘉,可是嘉哪里说得不对?” 林勺笑着摇摇头,不慌不忙地抽开撑着下巴的手,移开视线,问下面或是恍然或是蠢蠢欲动的将领谋士:“你们怎么看?” “末将以为军师说得甚是有理。” “军师不愧是军师,想常人所不能想,不过末将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不明?”郭嘉显然没把这人的问题放在眼里,仿佛笃定了这人的问题必然不会给他构成威胁,神色淡定得很。 “那胡人之地偏远险峻,以我军现在的情况真的适合远征?军师又有几分把握攻下乌桓?”那人抓的倒也是重点,面色肃然地问。 “正是胡人之地偏远嘉才断然要一征乌桓。”郭嘉背手踱步到营帐中间,直视着问那话的人,一字一句道:“胡人向来仗着自身地势偏远,此刻必然无所准备。他不设防备,我们便趁这个时候来一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然能将乌桓一网打尽。将军考虑到我军此时境地也算不错,但此时我方虽是虚国以征,却能永绝后患,一劳永逸,如此利弊,想来将军也是能明白的。” 那将军一听,犹如当头棒喝,恍然于心,心中实乃佩服郭嘉的大局观,忙站起身,真诚地对郭嘉拱拱手,诚心诚意道:“军师大才,某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郭嘉没有因为将军连声的称赞感到一丝一毫的骄傲,倒反是觉得不过是稀疏平常之事。所有问题都解决了,没有谁再对他提出质疑,这是郭嘉意料之中的事。 如今,他只需要林勺的一声应允,乌桓随即便是囊中之物,将整个北方划入版图也是指日可待。 “主公?”久不见林勺出声回应,郭嘉回身唤道,提醒林勺做出决定。 林勺确实因为郭嘉的这声唤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郭嘉身上,但林勺却没有如郭嘉所愿,给出答复。 “都散了吧,我乏了。”林勺散漫地摆摆手,对一众茫然脸道。 “主公,何故迟迟不下决定,可是还有什么顾虑,何不与嘉说来?”林勺这般言语实在郭嘉始料未及的,心中一沉,试探着问道。 林勺不答,意味深长地看了郭嘉一眼,随后站起身,众目睽睽之下,意义不明地重重拍了拍郭嘉的肩膀。 郭嘉不过是一介文人,又体弱病寒,被林勺这么一拍,胸口一震,猛咳了几声。林勺不关心几句,也不安抚,就这么在众人更加莫名其妙、迷茫不解的眼神下,大步跨出了主营帐。 一出营帐,士兵操练之声就传了过来,林勺略带兴味地看了一会儿士气满满的操练,随后在系统的指引下,钻进了曹操的营帐。 曹操的营帐出乎意料地整洁,行军布图的案几上除却兵书地图竟还放了一盏酒。曹操这等性子多疑谨慎的人又怎么会在行军途中饮酒?转念又一想嗜酒成性,又无人拘束的郭嘉,林勺对这盏酒的存在意义有了几分猜测。 林勺揭开盖子,就盏口虚放于自己的鼻子下闻了闻,酒香清淡,相较于现代各式各样的烈酒,这盏酒实在算不上什么。 林勺也没有兴趣去尝这酒什么味道,盖上盖子放置于一旁,静静地等待着郭嘉的到来。 他是料定了郭嘉没有得到答案会来找自己的。 那一会儿他之所以不出声不赞同不否认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是要做昏君啊,如果他就这么跟着曹操的足迹走,他还做什么昏君啊?第二个则是郭嘉也是因为这次远征疲劳病疾而死,这么个赫赫有名的有趣之人,他还没欣赏够呢,就这么死了多亏啊! 正这么想着,营帐外传来郭嘉的一阵轻咳声。 “主公,可曾休息?”郭嘉压低了声音问道。 “奉孝进来吧。”林勺站起身,绕到案几前面,倚着案几说道。 “是,主公。”郭嘉应了一声,掀开帐帘的一角,弯身走了进来。 此时的郭嘉虽然还像林勺之前所见的一股子魏晋风骨,却又比那时更加病弱了。林勺笑容更深,也没刻意装扮做曹操的样子,对郭嘉招招手,“过来。” 郭嘉眼神恍了恍,疑惑了片刻还是靠近了林勺。 “主公今日那番举动到底何意?恕嘉愚钝,实在思索不明。”郭嘉皱着眉头,随着自己的话又认真思考了一圈,愣是没想通林勺的意思。 林勺轻笑一声,那张让人羡慕不已的俊脸猛然压向郭嘉。郭嘉一愣,下意识后仰,却被林勺伸手扣住了后脑勺。 “主……公,您……”暧昧的动作让郭嘉心头一跳,随之手足无措地偏开眼,强使自己不去注意林勺脸上的轻漫。 他的主公向来不会做这等轻佻之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使得主公今日变得如此反常?郭嘉面上急恼地涌起微红,心中惴惴不安。 林勺自是能看明白郭嘉心中所想,不过他倒没这么在意,郭嘉一时半会儿还不可能断言自己是假冒的。而且,就算发现了又怎么样?他自己开心就好。 “宿主,请不要这么猛烈地崩坏曹操人设,虽然系统已经做了掩饰,让所有看到宿主的人下意识觉得宿主就是曹操,但是宿主人设崩的太厉害还是会被人发现的!宿主你可不要忘了任务失败的惩罚,这和以前的过家家可不一样!!”系统在林勺脑海里一个劲儿地指责林勺,着急之态只恨不得在现实里现形,手把手地教林勺怎么做。 系统的焦急没有能传达到林勺心里,林勺可有可无地应了系统一声,转而顺着郭嘉的后脑勺抚了抚,捏起一束发丝置于郭嘉眼前晃了晃。 这束发丝与其他地方的顺滑黑亮不同,枯燥如死木不说,还隐隐呈现灰白之色。 “主公!”郭嘉神色一变再变,陡然伸手躲过自己的那束发丝,连连后退几步。 林勺也不说话,转头拿起案几上的酒盏倒了一杯酒,把玩似的捏在手中转了转,直转到郭嘉心痒痒才道:“这酒我早已为奉孝备好,奉孝要尝尝吗?” 郭嘉听言,埋首挣扎片刻,最终一抬头,目及林勺手指尖缓缓转动的酒杯时,眼神控制不住地一亮。 “嘉多谢主公厚爱。”说着,就要伸手去接。 林勺被郭嘉这一秒变脸的样子逗乐了,原并未想真给郭嘉的酒杯抖了抖还是到了郭嘉手中。 手中有酒,一时什么都不在心中,唯有杯中这股清泉。郭嘉嘴角勾着笑,比之平常,多添了几分浪荡洒脱。一杯酒一饮而尽,郭嘉满足地眯着眼咂咂嘴,赞道:“酒意人生才是尽兴,许久未曾碰酒,只这一杯也仿若直上云霄。” “奉孝果然乃是一酒徒啊~”林勺拉长了语调感叹着,见郭嘉早已转战战地,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身后的酒盏,眼皮微敛,举止自若地端起酒盏摇了摇。酒水撞上瓷璧的声音勾起了人的酒虫,郭嘉那双星子似的眸子完全黏在了酒盏上,林勺却恶劣地在郭嘉的期待下一松手。 “砰——”的一声,郭嘉眼睁睁看着酒盏碎成碎片,里面蒸腾着香气的酒水洒了一地。 “可惜没酒了。”林勺故作可惜,啧啧悲叹。 “主公,你做什么?!”心中宝贝被林勺糟蹋了,郭嘉一时忘了君臣身份,哀哀戚戚地收回下意识要去捧酒盏的手,懊恼地质问林勺:“美酒怎可辜负?” “那美人是否也不可辜负?”林勺不在意郭嘉的质问,挑挑眉,意味不明地问道。 郭嘉敛目,总算从痛失美酒中被林勺拉了出来,不解地问道:“主公何意?” 林勺不答反问:“奉孝近日身体如何?” 郭嘉耐着性子说道:“多谢主公关心,嘉身体还是老样子。主公与其关心嘉的身体,不如为嘉解了迷惑。” 林勺点点头,绕回到案几后,盘腿坐下,“奉孝足智多谋,算无遗策,可奉孝可曾算过自己的身体?今日奉孝字字珠玑,无可挑剔,乌桓之征也确实势在必行,但奉孝的身体真的吃得消远征之行?” 林勺的话让郭嘉久久回不过神,许久他才道:“主公,嘉无碍,嘉之身体与主公大计相比,算不得什么。” 林勺摇摇手指头,举过乌桓的地图,“小小一个乌桓可比不上我的奉孝。”林勺故意加重“我的”两字的读音,暧昧十足,好像郭嘉是他的私有物品。然而,他又不给郭嘉回过味的时间,随后肆意笑道:“何况,我可不喜欢打仗,无趣得紧。” 第3章 林少味的曹魏来三打 将郭嘉搅得一团乱的林勺转身就失踪了,到了傍晚,找遍了整个军营没发现林勺人的某小将不得不再次进入了郭嘉的营帐。 “军师,主公确实不见踪迹了,这可如何是好?”某小将一把汗一把泪地请教英明神武的军师。 郭嘉总算从林勺带给自己的影响中暂且冷静下来,想了想,问道:“主公的马匹可还在?” 小将回忆了一下,肯定道:“已是不在。” 郭嘉稍稍放心下来,“莫要惊慌,想来主公应是突有急事,来不及通知我等,自行驱马离开了。” 小将对郭嘉的话深信不疑,只是,“这……军营之中不可一日无主啊,主公到现在未曾归来,又未留下一字一句,我等该如何自处?明日……明日若主公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军营之中,我们又该……” 小将话未说完,剩下的话复杂实在却也不当说出来,郭嘉不甚在意,摇头安抚道:“大可放心,主公不是这等不知大局之人,定然会……”说到这儿,郭嘉顿住,翛然没了信心。 今日主公那些古怪的表现完全颠覆了自己对他的认识,若主公真有那样的一面,他可真能顾及军中局面? 郭嘉闭嘴,背过身去,沉了沉道:“主公极有可能回了许都府中,你大可遣一拨人回城中探察一番,便可知晓。至于其他人士,令其一切如常,静待主公命令。” 正如郭嘉所料,林勺撩拨了郭嘉,转头就拍拍屁股走人,打马回了城中。这时候正是傍晚时分,街市上的人不少,林勺也不知低调,顶着那张桃花泛滥的脸就这么招摇过市,还时不时挑挑眼尾看人,仿佛暗送秋波似的。 有些涉世不深的小女儿被林勺迷得七晕八素,捧着红红的脸蛋,一脸情动地挪不开步子。 “这是哪家公子,要是能嫁给他,哪怕为妾我也甘愿。”其中一小女儿情不自禁地喃喃了出来,言罢才察觉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羞得脸更红了,都快冒烟了。 小女儿旁边的妇人比小女儿见识面广,收回不自觉黏上去的目光,悄声对小女儿说,“你这小丫头胡说什么,这哪里是哪家公子,他是那位啊。” 小女儿一愣,疑惑过后似有所悟,心情有些复杂,“那位?” “是啊!那位家里儿子都比你大了,便不说年龄,那位姬妾如云,卞夫人、环夫人……哪一个还比不上你?你就不要做这个白日梦了!”妇人狠狠打碎了小女儿的美梦,小女儿瞬间瘪瘪嘴,娇哼地一跺脚,放下捧着脸的手,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小女儿和妇人一旁的谈话林勺可没有注意,他自顾自地左看看又看看,将三国时期的街市欣赏了一番,觉得没意思后立即打马照着系统提供的地图回了曹府。 府门外的侍卫似是没料到曹操会回来,一怔之下才赶忙上前牵马,将林勺迎进了门,“大人,可是回来找二位公子?二位公子与曲公子也刚刚回府,此时应在前厅。” 林勺往里迈的脚一顿,回头问:“曲公子?那是谁?” 侍卫这才恍然曲公子之事府中还无人告知林勺,脑筋一转,邀功一般侃侃而谈,“大人,那曲仪曲公子是小公子从外面带回来的,听说这曲公子啊,神机妙算,计谋鬼变,很是得两位公子的赏识,小公子更是对他信任不已。” “哦?这么厉害?”这三国何时冒出曲仪这号人了?若这人真如侍卫说得这么厉害,还连得曹家三公子的喜欢怎么会在历史上一点名声都没有? “小人无缘亲眼见证,不过听别人说确实很是厉害,他兵法布阵信手拈来不谈,还有预算大局之能。”侍卫认真地将自己听来的说给了林勺听,末了还肯定地点点头。 “如此大才,比之军师如何?”林勺挑挑眉,虽是这么问,心中并没有把这个曲仪看得太高,更不可能比过郭嘉了。 谁知,林勺这么一问,侍卫还真神色凝重地想想,随后低着头恭敬道:“这个小人无法揣度,大人慧眼,想必见过曲公子后自会有所评定,小人就不让大人见笑了。” 林勺微微一笑,摸摸自然上翘,勾人似的眼尾,意味不明地念道:“倒是有趣。” 说罢,林勺丢开了侍卫,向侍卫所说的前厅走去。 还未靠近,就听到里面三人的谈话声,林勺没有立即进去,听了一会儿,隐隐觉得有一人的声音有些女气。 这样想着,林勺在三人猝不及防之下闯了下去,一眼下去,三人都被林勺收入眼底。莫要多说,其中两个衣着考究,相貌各有千秋的小帅哥就是他的便宜儿子了曹丕、曹植了。而另一个看上去十七上下,和曹植差不多年纪的俊俏小少年就应该是侍卫嘴里的曲仪了。 不过,这曲仪分明就是个女孩儿啊,难怪他听着那声音有些女气呢。 林勺心中明白,却没有说破,依次扫了还未回神的三人,懒懒道:“子桓,子建,发什么愣呢。” “父……父亲。” “父亲!” 曹丕和曹植双目一撑,乖乖站起身,一前一后喊了林勺一声。虽是都只喊了一声称谓,但两人的情绪可不尽相同。曹丕第一个出声,却显得很犹疑,眼里还有些深思,而曹植一旦回过神,便只剩下林勺回归的真诚高兴。 曹丕和曹植这两人真的不一样,一个心思复杂,一个傻白甜,也难怪曹植再怎么有才,在政治上也无法挣过曹丕。 林勺兴味地走上前,拍拍曹植的肩膀,顺势大大方方坐到身边的座位上,老神在在地端起茶盏送到嘴边。 “父亲,这是我……”曹丕没料到林勺端起茶盏就喝,还好巧不巧地拿了自己喝过一口的杯子,下意识伸手想阻止林勺。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林勺已经喝完放下了茶盏。 曹丕怔怔无言,林勺明白过来,倒也没那么在意,似笑非笑地看了曹丕一眼,随后向自林勺回来就丢了神儿一样的曲仪抬抬下巴,问道:“子桓,他就是传说足智多谋的曲仪曲公子?” 还没等曹丕回答,听到自己名字的曲仪猛然回神,血气上冲到脸上,眼神闪亮地凑上前,激动不已地问道:“天啦,你就是曹操?好帅啊,原来曹操竟然这么帅,谁说曹操丑来着,一定是他没见过什么叫帅哥!” 呵……这倒是真有意思了。 帅?帅哥?原先看这曲仪心理素质不是很高的样子,已经有了比较,断定曲仪必然不能与郭嘉相提并论。现在看来,这人怕是和郭嘉比的必要都没有。 一个事先知道所有事的穿越小姑娘,怎么能和别人的真材实料相比较?这本身就是个不公平的存在。 当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别的穿越者,但他也不想揭穿她。揭穿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看着她凭借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可劲蹦跶来得逗趣。 “曲仪,不得无礼,你怎可与父亲这样说话?”林勺想了这么多,不过也就一秒的事,他刚想完,就见曹丕小心翼翼地瞥了自己一眼,假作严厉地呵斥了曲仪一声。 想来曲仪也是被人捧惯了,赫然被人这么一呵斥,娇小的身子一颤,眼里晃了晃,一副悬悬欲泣的样子。即便她此刻身着男装,也没法掩盖掉那股惹人怜爱的气息。 大概也是因为脸。 曹植不像曹丕那样思虑全面,虽也觉得曲仪这话说得不恰当,但一看到曲仪娇嫩妍丽脸上尽是委屈,忍不住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上前安抚道:“别哭,哥哥不是故意的,只是你的言语难免有些冲撞。不过,我想父亲一向爱才,一定不会和你计较的。”说着,曹植笑着抬头恳求林勺,“父亲,你一定不会和曲仪计较的吧?” 林勺没有出声,依旧似笑非笑地看着三人的互动。本已被曹植安抚住的曲仪一撞上林勺那黑沉沉的眸子,也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被惊到了,肩膀抖了抖,微垂着眼,眼圈薄红地委屈辩解道:“我……我不过是在夸他,我做错了什么?” 曹植听出了曲仪语气里的哭腔,更是不忍,少年生长完美的手学着大人那一套摸上了曲仪的头,轻道:“你没做错什么,不要难过。” 这边曹植只顾着安抚曲仪,已然忘了曹丕和林勺的存在。林勺还好,看戏看得正开心,那曹丕脸就黑得可怕了。不过曹丕毕竟是曹丕,就算这时候也能压制下自己的情绪,观察局势。 曹丕从林勺身上收回目光,出声提醒了曹植一声,“子建!” 然而,不论是曹植的傻白甜,还是他的怜香惜玉都没法让他明白曹丕的意思。曹丕抿抿唇,宽大的袖子下的手虚握了握,走至林勺身前。他垂首低头,正如最平常最乖巧的孩子面对自家严厉的父亲。 “父亲。”曹丕低低唤了一声。 “嗯?”林勺嘴角翘翘,撑着下巴,抬抬眼皮瞥了曹丕一眼,慵懒而沙哑地应了一声。 曹丕垂着的手一颤,莫名地觉得这声音有些撩人。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曹丕内心狂摇头,红着耳廓,掩饰性地取过桌上干净的茶盏倒上水,送至林勺手边,“父亲,曲仪年轻不懂事,现在想必已经知道错了,看在他是子桓朋友的面子上,父亲便原谅她吧。” 林勺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在曹丕紧张的注视下,悠悠哉哉地端起了曹丕倒的水,细细抿了一口,似真似假地说:“这茶水经由子桓之手,仿佛更甘甜了呢!” 曹丕不明白林勺的意思,一时也不敢乱说话,但见林勺大有曹丕不接话他也不接着说的样子,咬了咬牙,乖顺道:“父亲喜欢便好,子桓愿意一直为父亲斟茶添酒。” 林勺弯着眉眼轻笑一声,摸摸自己的下巴感慨道:“还是子桓孝顺啊!”没等曹丕再说话,林勺一把站起来,按住了惴惴不安的曹丕,说道:“我怎么会和一个半大的孩子计较,何况曲仪小公子确实很有才啊!天下人都知道我曹操爱才,我要是与她计较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我曹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曹丕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姿态卑躬道:“父亲英明。” 曹植也是一喜,与曲仪说了几句,真性情地对林勺道:“多谢父亲不与曲仪计较。” 曹植这话说得就不如曹丕高明了,曹丕虽短短四个字,却是把林勺放在了决策天下的高度上,而且本身态度不偏不倚,不向着任何一方,在谁那儿都说得过去。但曹植这话一出,不仅把林勺限制在心胸狭隘这方面,还将他自己与曲仪摆在一处位置,胳膊肘往外扭,拿外人当自己人,却把自己人生疏了,还替外人向自己人道谢。 了解曹植性情的还好,不了解的人这心里恐怕得膈应了。 不过,这一切与林勺无关。他是来做昏君的,这些个便宜儿子,觉得好玩的就逗逗,不好玩的他也懒得管。 这么想着,林勺含笑地对他们摆摆手,一副大度慈父之态。 这事结了,曲仪不敢再乱开口,缩在曹植身后,偶尔偷偷地看上林勺一眼。倒是曹植从美人的影响中摆脱出来,仪态比之之前好了不少。 “近日父亲本该在军中商讨袁尚之事,何故回府,可是已经做下决定?”曹植突然开口这么问,询问期间还总有意无意地瞄着曲仪。 林勺当然不觉得曹植是不舍得从曲仪身上移开目光,稍一想就明白了,这北征之事曲仪恐怕与曹植、曹丕分析过形势,曹植这才想向林勺求证一二,或是曹植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向林勺展示曲仪的才能,正式向林勺引荐曲仪。 曹丕可不像曹植那么心急,又懂得察言观色,在曹植得不到林勺回答后,曹丕便知道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子建,父亲的抉择要告诉我们的时候自然会跟我们说,不需我们多加追问。” 林勺没说谁对,也没说谁错,踱步到曹植面前,看着曹植身后的曲仪,问道:“倒是不知曲小公子对讨伐袁尚之事怎么看?” 见问道自己拿手的,又见林勺目中已经没了之前的不可捉摸,曲仪撞着胆子,发誓就算死也要英勇地死在高颜值之下,绝不能露怯。 “袁尚……”曲仪起先还有些胆怯,说得结结巴巴,但越往后越顺溜,自信之色也彰显出来,那神采飞扬,高傲恣意的样子倒确实引人注目,也难怪会让曹植、曹丕两人都喜欢上她。 只是…… 比之天然本色,建安风骨的郭嘉,曲仪还是逊色了。 林勺静静地听着照本宣科地分析,在曹植曹丕具是“这下放心了”的神情下,笑意愈深。 曲仪总算说完了,看林勺笑容满面,放松了心神,一时好了伤疤忘了疼,眼巴巴地看着林勺,一脸求赞赏。 林勺也很给面子送了曲仪一个赞赏,“曲小公子分析得不错,面面俱到,眼光独到,最令我惊奇的是,小公子的想法竟与军师不谋而合,想来小公子与军师定然有不少共同语言。” “军师?”曲仪双眼一亮,“大人你说的可是郭嘉郭奉孝?” “自然是的。”林勺点点头,一挑眼尾,问:“怎么?曲小公子原来是与军师认识吗?” “不不不,我并不认识军师,只是久闻军师大名,早已想见一见了!”曲仪眨眨眼,那眉飞色舞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扒着林勺,让他带着自己去军营见识一下郭嘉。 只是林勺刚出军营,哪里会这么快去自投罗网?不说他不想回军营,便是他想回也不会带着这么个拖油瓶去啊! 不过,说到郭嘉,他想起了他出军营时候的打算了。 从今天起,做个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吧。江山什么,谁要谁去争吧,他看曹丕就不错,再加上熟知三国历史事件的曲仪,这天下没准就被曹丕统一了。 好吧,这些不重要,重要的关于气质小美人郭嘉的打算。 “子建,你先带曲小公子下去吧。”顿了顿,林勺又故作严肃地交代道:“曲小公子大才,子建可要好好照顾了,别照顾不周,失了这等能人,为父可要拿你是问了。” “是,子建必然好好照顾曲仪,父亲还请放心。”曹植喜上眉梢,带着有些不舍离开的曲仪出了前厅。 前厅一下子只剩下林勺和曹丕,林勺转身回到正座,也不先开口,只是若有若无地看着有点无措,欲言又止的曹丕。 过了许久,曹丕总算镇定下来,靠近几步,问道:“父亲,可是有什么事要与子桓说?” 林勺承认,“确实有些事想和子桓说,不过我想子桓也有事要和我说吧?”林勺有节奏地敲敲桌子,不紧不慢道:“不如子桓先说?” 曹丕不好跟林勺客气,更不可能反驳林勺的话,想了想,说:“父亲不准备任用曲仪吗,为何将她交于子建照料?” “她是个女孩儿,子桓想必是知道的吧?”林勺也不正面回答,反倒绕了一圈,问道。 曹丕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子桓知道,但曲仪确实有助父亲一统天下之才,父亲可以考虑破例任用。” “不,这不是重点,如果我想任用人才的话,不会介意他是男是女,重点在于你喜欢她,子建也喜欢她。”林勺悠悠道。 曹丕慌张就要张口解释,忽然转念一想林勺让曹植照顾曲仪的吩咐,心中一冷,急道:“父亲,你是支持子建和曲仪成婚吗?” “不,我可没这么说。”林勺摇摇手指头,又对曹丕勾勾指头,示意曹丕过来。曹丕咬咬唇,慢慢挪了过去。林勺一乐,弹弹曹丕的脸颊,道:“曲仪我是不会用的,你们之间谁能得到她我也不会管。不过,子建心不在政,若是子建能追求到曲仪,那便只是人人羡慕的一对神仙眷侣。但若子桓得到她就不一样了,我不会任用她,子桓却是可以。如此一来,天下与美人岂不共同谋于掌心?” 曹丕恐惊引起林勺猜忌,连忙解释:“父亲,子桓没有……” 话未说完,就被林勺比了个禁声的动作给截住了后半句。林勺叠着腿,后倚到椅背上,一切尽在掌握似的说:“你不需要向我解释,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该怎么做你自己心中明白。” 说罢,林勺立即转到自己想说的话题上来了,“好了,你的问题我也给你解答了,现在该听我说了。” “父亲请说。”曹丕凝色拱手,毕恭毕敬地等到林勺进一步的指教。 “你带几个人去军营给我把军师绑回来,记得是绑回来,不是请回来。”啧了一声,林勺又补充道:“当然,不能少了军师一根毫毛,最好也别惊动军中士兵。” 曹丕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意识到林勺说了什么,不可置信地问:“绑回军师?父亲为何这么做?”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这么做的道理。”料定郭嘉不会轻易就范是其次,重要的是他觉得这样比较有意思。他很想知道郭嘉在得知自己被绑架的时候会不会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或者别的什么失常的情绪。 让气质美人偶尔“活泼”一下很有必要,运动有益身心健康。 “可是,父亲不是要北征吗?难道父亲将军师绑回来是不想军师随军北征?”曹丕思考了半响,游移不定地问道。 林勺恶劣一笑,“谁说我要北征了?”问着,林勺眯起他那桃花乱窜的双眼,站起身,贴近曹丕,拍拍他的脸,“子桓方才教育子建不要揣摩我的抉择,现下怎么自己问起来了?” 曹丕一颤,介于林勺的手还在自己脸上,又不敢后退,只能硬着头皮站于原地,认错道:“父亲,子桓知错了,请父亲惩罚。” “惩罚?惩罚就不必了。不过既然你们都这么关心北征之事,不如子桓与子建替父远征吧!对了,一定要带上曲仪啊,他可是你们的军师。” 林勺语气里带着笑意,曹丕听不出这话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张张嘴,愣愣地问道:“父亲这是何意?” 林勺笑而不语,曹丕还要追问,却被门外“咄咄咄”地奔跑声打断了。曹丕抿上了张开的唇,退了一步,向门外看去。 一十二岁左右的男孩儿笑嘻嘻地向林勺扑了过来,这孩子白白净净,脸上有些肉嘟嘟的,看着十分讨喜可爱。这府中这个年岁,还能这么不惧怕林勺的,必然是曹操颇为宠爱的曹冲了。 “父亲,父亲,你可回来了,仓舒好想您!”曹冲上来就一把抱住林勺的手臂,撒娇似的说:“仓舒刚刚听子建哥哥和曲哥哥说父亲回来了,立即就奔赴过来了!仓舒可想父亲了,父亲想仓舒吗?” 孩子稚嫩软萌,林勺一时手又痒了,捏了捏曹冲的脸颊,说:“父亲当然想小宝贝啦!” 曹冲眼前一亮,继而道:“那父亲今晚陪仓舒和母亲吃饭,好不好?” “好啊。”林勺随口应了一声,揉乱曹冲的发顶,转眼看到有些失神的曹丕,眉头上挑,调笑地问:“怎么?子桓小宝贝吃醋了?那等子桓小宝贝完成我交代的任务,我就也陪你吃饭饭,好不好?” 曹丕一惊,耳廓蓦然又红了一片,心神慌乱地道:“请父亲不要开子桓的玩笑,子桓已经是大人了。” “哈哈哈——”林勺忍不住大笑不已,等终于笑够了才在曹冲和曹丕不明所以的目光下抹抹嫣红的眼尾,丝毫不掩饰其逗弄之意地称赞道:“小宝贝真是可爱。” 也不知这声小宝贝说的是曹丕还是曹冲,反正曹丕和曹冲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父亲!”曹丕羞恼地闷闷喊了一声。 “父亲,不准欺负仓舒。”曹冲紧随其后嘟嚷道。 “好好好,不欺负仓舒。”林勺还挺喜欢小孩子的,特别是乖巧的小孩子,笑嘻嘻地捏捏曹冲还有些软的手,敷衍地安抚道。 “好了,我陪仓舒用膳去,子桓你先去做我交代的事吧,剩下的以后再说。”林勺总算放过了曹丕,不接着打趣他了,对他挥挥手,让他干正事去。 前一刻被当玩具逗弄,下一刻就成了跑腿办事的劳碌人员,曹丕心里也是挺苦。若是他身在现代社会,此时恐怕会更新一条微博。没有任何解说,没有任何配图,只单单有一个简单的颜表情—— qaq 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能说。曹丕忍着苦和泪,面上仍是一派恭敬孝顺,“是,父亲放心,子桓定然按照父亲的吩咐将事情办好。” 第4章 林少味的曹魏来四打 曹丕做事效率挺快,林勺和曹冲母子吃吃饭,聊聊天,晚饭吃完了曹丕也回来了。 就冲着这时间的掐点,林勺对曹丕的喜欢更进一层了!试想,如果曹丕这时候没回来,环夫人必然会试图让林勺留宿吧?到时候自己怎么说? 拒绝?美人盛情难却啊!何况环夫人还是曹操的宠姬,自己难得回来一趟却拒绝美人邀请,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答应?虽然环夫人是个美人,但她毕竟已经是当娘的人啊,难道自己的第一次要献给一个已婚妇女? 这样怎么算怎么都是自己吃亏啊! 说来有些尴尬,林勺虽然长了一张桃花泛滥的脸,为人也很放荡多情,但他还真没和谁上过床。不是他在这方面洁身自好,只是每当他与人发展到要上床的地步时,他就觉得怎么都不对味。随之,便也不了了之了。 也是如此,活了二十五年的林勺至今还是个处。 “父亲,您交代的事子桓已经做好了,是否……”曹丕说着,抬眼瞄了瞄林勺。 林勺灌了一口茶水,一脸欣慰地看着曹丕,说:“子桓做的不错,我这就去看看。”说着,起身向环夫人和曹冲交代几句,便在曹丕的带领下出了环夫人的院子。 “军中可有异样?”林勺突然出口问。 “并未惊动士兵,只有几位将军知道子桓的到来。只是,”曹丕抿了抿唇,犹豫了片刻才继续道:“军中众人似乎都在找父亲的踪迹。” 闻言,林勺脚步顿了顿,轻笑着说:“军师恐怕早料到我回府了吧?”他虽是一声不响地走人了,却没有多加掩饰,郭嘉有所猜测也是正常。 “父亲所料不错,子桓去的时候被派遣入都打探的人也正巧回来,据他们所说,确实是军师派他们回府探察的。”曹丕放慢了脚步,刻意落后的半步,既能引着林勺走,又方便交谈,“然而,即便他们已经知道了父亲的踪迹,子桓也还是希望父亲能回到营中主持大局。” “这些话是军营的那些家伙让你传达的吧?”林勺微微侧首,似笑非笑地问曹丕。 曹丕低头,真诚道:“也是子桓所想。” 曹丕其实比谁都不安,军中众人虽然失了主帅,但他们毕竟不知道林勺的打算。而曹丕从林勺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出来的具是林勺想止步不前。 曹丕是有野心的,他的心可不是仅仅拘泥于现在的地位,但如果林勺不愿前进又该如何?像林勺所说的,自己带兵北征?莫说军中众将服不服他,便是天下众人都没意见,他还要考虑这一切到底是林勺的试探,还是真的放手。 林勺看曹丕那样子便知道他这肚子里又不知转了多少圈,常人被人这么揣测了,想必不会多开心,林勺却觉得甚是有趣。想一想,你本没什么深意的一句话丢出去,却被人逮着反复拆分挖掘,绞尽脑汁,忙得团团转,最终却白用功了。这样想着,林勺脑海里具现化出一只小奶狗试探拨弄着来历不明的骨头,然后又叼着骨头左三圈右三圈无意义地转圈圈,最后才将骨头给啃了下去。 “哈哈哈——”越想越好笑,林勺捂着肚子拍腿直笑。 曹丕:…… 发生什么好笑的事吗?曹丕迷之尴尬。 #八一八那个一言不合就傻笑的父亲# #这么疯癫的一定不是我父亲# #我一定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 总算笑够了,林勺撑着肚子直起身,抹了抹眼尾的水痕,抬起手臂搭在曹丕肩上,正面贴着曹丕的侧脸,说:“小宝贝,你真的太可爱了!” 林勺此时眼里还铺着一层水痕,随着他的眨眼,水痕波动。明明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但在林勺那一双生来就多情的桃花眼里就不一样了。这眼此刻真是温柔深情得能溺死人,即便是身为儿子的曹丕都红着脸,愣愣地回不过神。 林勺嘴角的笑容浅一些,拿开自己的胳膊,一弹曹丕白嫩的脸颊,悠悠道:“小宝贝,回神了。” 曹丕双目一瞪,手如闪电一般捂住被林勺弹到的脸颊,飞速地后退两步,脸色爆红地垂头而立。 “父……父亲。”曹丕心跳快速,脑海里一团乱,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的父亲怎么会这样?而且,他的父亲原来长得有这么好看吗?曹丕心中问着,突然就一阵恍惚:他的父亲原来是长这样吗?好像是的,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又愣什么呢?”林勺无奈地戳戳曹丕的额头,问道:“你们将军师绑回来的时候,军师有什么反应吗?” 曹丕呆呆地顺着林勺手指的力度前后摆了摆脑袋,随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回答林勺的问题,“军师……军师一开始有些惊讶,还挣扎了一下,后来就平静了下来,而且有点太过配合了。” “哦?”林勺摸了摸下巴,又问:“你将军师安置在哪里了?” “在父亲寝室的隔壁。”曹丕渐渐回神,一本正经地回答。 林勺若有所思地看看曹丕,总有种曹丕帮他抢回了压寨夫人的感觉,还贴心地安排在了自己寝室的隔壁。当然,如果曹丕直接把郭嘉放自己寝室里,那就不是像了,那就根本就是了。 当然,这一切也只是随意想想。曹丕这样做也是打着掩人耳目的旗号,林勺还是明白的。 “行,我自会去找他,你先回去休息吧。”林勺过河拆桥,对曹丕挥挥手,末了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以后没事多去军营晃晃。” 曹丕张张嘴,最终什么都没问,作揖颔首应道:“是,父亲。” 打发了曹丕,林勺跟着系统免费提供的地图摸到了自己的寝室,又拐了弯推开了隔壁的房间门。此时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没有点灯,乌漆墨黑的看不见个人影儿,只能隐隐听到人浅浅的呼吸声,以及偶尔的低声咳嗽声。 林勺没有出声,借着微弱的月光摸到了桌子上的油灯点上,这才渐渐看清房间内的东西。 简单却不廉价的布置,很有曹家的味道。林勺将屋子扫了一圈,这才走进床边的人。床边坐着的人双腿双脚都被束缚着,双眼也被蒙上了黑布,发丝有些散乱,行容自然很是狼狈,但他本人却仍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样子。 林勺挑挑眉头,故意加重呼吸声,弯腰暧昧地摸摸郭嘉的眉毛,又从眉毛一路滑下,落在他微勾着的嘴角。 “主公要戏弄嘉到何时?”就在林勺跟着自己手下的冲动摩挲着郭嘉有些苍白的嘴唇时,郭嘉忽而出声问道。 林勺一笑,收回手,也没有解开郭嘉的束缚,问道:“哦?奉孝一直知道是我?” 郭嘉笑而不语。 林勺接着问:“怎么发现的?” 郭嘉:“军营哪里是什么人想进便能进的?又怎能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带走他们的军师?最为重要的是,没有哪个绑徒会贴心地为被劫持者准备好丝绸来束缚手脚的。” 听郭嘉这么说,林勺视线往下垂了垂,果然发现束缚郭嘉的都是裁得很宽,而且叠得很厚的丝绸。林勺弯唇乐了乐,这曹丕的心思还真是细腻。 “就凭这几点奉孝就断定是我了?”郭嘉说的虽然都不错,但能做到这几点的也不只是他啊。 “事实上嘉并不确定是不是主公。”郭嘉微笑的弧度拉大了许多,有些狡黠的味道。 “原来奉孝在诈我呢!”林勺“嘿”地笑了一声,想着郭嘉此时的双眼一定很漂亮,比之谈兵献计的时候定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一想,林勺弯腰摸到郭嘉的后脑勺将遮住郭嘉双眼的黑布解了开来。双眼得到释放,郭嘉眨眨眼,眼眸清亮、自得中隐隐有些戏谑。林勺不由跟着笑开了,拨着郭嘉浅褐色的眼睫毛,感叹道:“这样的神采就应该永远留在世间,没了可真够可惜的。” “主公?”郭嘉疑惑了喊了声,然则这一声并没有能暂停林勺的动作,郭嘉不适地往后仰了仰,却一时忘了自己没了依靠,身体顿时失了平衡,惊叫一声倒了下去。 “呜——”手被束缚在身后,这么一倒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手上面,痛得郭嘉不由连连低呼。 林勺眼皮一跳,停滞半空中的手连忙去把人拉了起来,顺便把他的身体拨转了过来,给他把手上的束缚解掉了。 “怎么样?没事吧?”林勺问。 郭嘉纠着一张脸,痛得说不出话,不停地揉自己的手,末了还幼稚地对自己的拳头连吹了几口气。 看着郭嘉这番作为,林勺不由开怀大笑,“原来奉孝这么怕疼,知道的当奉孝三十八岁,不知道的还以为奉孝八岁呢!” 郭嘉黑着脸瞪了林勺一眼,一动脚发现自己的脚还被绑着,迅速弯腰给自己解开了最后一道束缚,随后出其不意地猛地一跃而起,扑着林勺将林勺压倒在床上。 郭嘉虽然瘦弱,但毕竟是男人,力气不会太小,这么一扑还真把林勺压得不得动弹。 “主公多次戏弄调戏于嘉,现在又嘲笑嘉,嘉很亏啊!”郭嘉狞笑着贴着林勺,伸出舌头舔舔林勺的嘴角,模仿着林勺的语气,报复性地说道:“主公可真好看,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孩子都那么大的人。知道的当主公已过半百,不知道还以为您和丕公子差不多大呢。” 第5章 林少味的曹魏来五打 本来就差不多大。林勺在心中下意识反驳,随后收起脸上流露出的诧异,毫不退缩地舔了回去。 “所以奉孝想怎样呢?”林勺抛了个媚眼,抽出被郭嘉压在身下的右手,搭在郭嘉脑后,并按着郭嘉的脑袋往自己脸上压了压,嘶哑着喃喃。 郭嘉倒吸了一口气,之前还自如的动作有些僵硬。 郭嘉也是个放荡不羁惯了的人,活到这个年岁,什么都经历过了,美人也是遇到了不少。但至今为止,他还没因为谁一而再、再而三地失神过,林勺是第一个。 林勺身上天然带着一股子勾人的魅力,他不故意散发这种魅力还好,一旦他刻意为之,真的少有人能抵挡住。 郭嘉晃晃神,眼里沉了沉,近距离看着眼前的这张脸,那一张上翘微嘟的淡樱色双唇最为吸引人注目。 它仿佛在静静等待别人的亲吻。 “奉孝?” 郭嘉敛目,淡笑着问:“主公你说呢?” 说罢,未等林勺回应,郭嘉就垂首叼住了林勺的上唇,技巧性地舔咬了一段时间,随后伸出舌头挑开林勺的牙关,温和却风流地扫过林勺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林勺也不躲,微眯着眼,享受似的承受着郭嘉的吻,等到郭嘉撤离后,林勺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调侃道:“奉孝的吻技不错,当然,奉孝的味道更好。” “是吗?”郭嘉暗暗盯着林勺舔唇的动作,摸摸自己的嘴角说:“嘉多谢主公赏识。” “奉孝向来颇得我心。”林勺察觉不到暗涌一般,点点郭嘉的摸着自己唇的手指,扬眉问道:“所以奉孝是想向我投怀送抱吗?” 郭嘉一开始还真没这么想,他只是想调戏回去,谁都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不过,到此时郭嘉是真不介意来一发,于是,他反手握住林勺点上来的手,将它按在床板上,道:“主公这么认为也不无不可。” 手被郭嘉压制,林勺也不在意。他用脸蹭蹭郭嘉的侧脸,凑到郭嘉耳边慢悠悠地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郭嘉被撩得耳廓通红时,林勺手上一用力,将郭嘉的手反压在床板上。同时,另一只被压在郭嘉身上的手一把搂住他的腰,手上一带,身体一转,两人已经换了位置。 “美人的一片心意我总是无法辜负。”林勺从郭嘉的眼尾摸下来,扣住郭嘉的下巴,迫使他抬起下巴,同时“吧唧”一声亲了郭嘉一口。 郭嘉一顿,倒也不矜持,伸出自由的那只手搂住林勺的腰,笑眯眯道:“那还请主公随意。” 美人都这么说了,林勺还能怠慢?他从下巴开始点吻郭嘉,吻及喉结处,轻轻咬了一口,随后又舔了舔。 “嗯~”郭嘉闷闷哼了一声,高仰起头,将脖子全然送到林勺嘴边。 男人的本能使得他吻到深处自然而然地想去解对方的衣服,林勺摸索到郭嘉腰间的衣结,将紧系的腰带一拉,随后趁着这份空隙摸进了郭嘉的衣内。 比之林勺要软一些的侧腰就在他掌下,林勺摩挲了一番,却突然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下子冲淡了林勺的津津有味,这时候回味自己所做的事就有些枯燥乏味了,而且他现在怎么看怎么不对味,总觉得郭嘉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怎么了?”郭嘉紧了紧他扣着林勺腰的手,问着突然不动的人。 林勺抿抿唇,手从郭嘉衣服里抽了出来,撑起身对郭嘉笑了笑。 林勺正想着该怎么和郭嘉说呢,门卫忽而传来曹丕低低的喊门声,“父亲。” 林勺有些意外,他这才将曹丕打发走没多久,怎么又找上门来了?不过此时林勺自然不会嫌弃曹丕的频繁刷脸,利落地从郭嘉身上滚下来,整理整理衣服,用着情真意切的语气叹道:“真是可惜了。” 郭嘉无声地缓了缓,将身上的冲动压下去,随后看看门的方向,又转过头回之一笑。虽然林勺表面是可惜没有滚成床单,但郭嘉七巧玲珑心,怎会不明林勺并非此意? 然而,郭嘉对林勺也没什么好执着的,之所以会到这一步不过是一时的悸动加上男人的冲动,现在冷静下来了,郭嘉自是不会把这事放在心上。 郭嘉干脆也不起身了,将被林勺扒了一半的衣服脱掉,拉过薄被盖在身上,打了哈欠,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是挺可惜的,不过主公还是先去看看丕公子发生了什么事吧,他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好。”罢了,郭嘉闭上眼侧过身,“嘉先休息了,就不送主公了。” 林勺看着淡定得很的郭嘉,摸摸自己的眼尾,莫名地产生了一丝心虚。不过,此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他还是先去看看曹丕吧。 “那奉孝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找你。”说完,林勺放轻了脚步走至门边拉开了门。 喊门的声音在他和郭嘉沉默相对的时候就已经没了,林勺开了门没见曹丕人影,还以为曹丕已经离开了。谁知踏出门往前一看,就见曹丕可怜兮兮地坐在台阶上。 曹丕抱膝而坐,弓着背,从后面看来特别凄惨。林勺还没见过这样的曹丕,蓦然觉得贴心的小宝贝变成了没人要的小可怜。 林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惊得曹丕背脊一颤,下意识就转头看了过来。借着朦胧的月光,林勺看清了曹丕转过来的脸,不由愣了愣。 只见曹丕眼眶泛红,分明就是要哭的节奏啊! 能让心思深沉,不择手段的曹丕想哭,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林勺沉默地将郭嘉的房门关上,慢慢的走过去,蹲在曹丕面前,伸出大拇指揉揉曹丕的眼角,调侃道:“哟~小宝贝怎么哭了?想父亲了?” 出奇的,曹丕没有因为林勺的逗弄产生强烈的情绪,只是木木地看着林勺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勺不见曹丕回答,耸耸肩,手掌下滑,抓住曹丕的手,将他牵了起来,“好了好了,我们进屋再说吧!” “嗯。”曹丕闷闷应了一声,乖巧地任由林勺牵着他,将他带进了曹操的房间。 将木偶一般的曹丕按坐在椅子上,自己坐到他旁边,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惬意地喝了一口,这才问道:“小宝贝怎么了?” “我……”曹丕咬了咬唇,抬眼看了林勺一眼,说:“方才我听娘说,她要请求父亲将曲仪许给子建,她明明知道我也喜欢曲仪的……” “这样啊……”林勺撑着下巴,看着眼睛红红的曹丕,道:“小宝贝就这么喜欢曲仪吗,你娘说说便这么伤心了?不过小宝贝不用担心,我说过不会干涉你们之间的问题,你们谁追求到她就算谁的,我不会答应你娘的。” “不是这样的。”曹丕下意识否认,随后才喃喃道:“母亲的心思全部都在子建身上,父亲也……”说着,曹丕又扫了一眼林勺,咽下了后面的话,改口道:“明明我也是母亲的孩子,为什么都喜欢子建。” 曹丕向来不算得宠,不论是卞夫人还是曹操都偏心于曹植,长久以来,曹丕身心必然处于压抑中,这也就造成了曹丕偏于阴郁敏感的性格。 这么多年,这种不平等待遇曹丕也忍了,得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份亲情,那么他就默默舔伤,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强大到不需要这些软弱者才需要的东西。可是如今,父亲的突变,母亲地再次无视让他猝不及防地揭下了所有的伤疤,变得软弱,变得渴望理解,渴望属于亲人的一个拥抱。 “好了,小宝贝不要伤心,父亲抱抱。”林勺像是读懂了曹丕的心思,站起身,自上而下搂住曹丕,顺势在曹丕的颊边亲了亲,“小宝贝已经长大了,将来可是要指点江山的人,还这么哭,也不害羞。” 曹丕不可置信地捂着自己被亲到的侧脸,呐呐喊道:“父亲……” 林勺摸摸曹丕的头,笑意清浅地对他说:“谁说我更宠爱子建了?我最宠爱的明明是子桓啊!我打下的这片江山将来都会交到你手上,我没有打下的也是交给你练手的。以往那些行为,不过是为了锻炼你。” 曹丕眼皮一抬,似是怎么也不敢相信林勺会说出这样的话。然而,林勺也不避讳,大方道:“我们打下的这片天下以后必然姓曹,也是小宝贝你的。” 林勺放开曹丕,敲敲曹丕的额头,说道:“我之前和小宝贝说的话可不是试探。” 曹丕茫然地看着林勺,沉默了许久,用着几不可闻地声音说:“父亲真的不一样了,但是子桓存了一点私心,不想探究父亲为何会有如此变化,只想父亲一直这样。” 林勺弯唇一笑,困倦地伸了个懒腰,懒懒道:“好了,小宝贝别想这么多了,我们去睡觉吧。” 说完,林勺牵起曹丕往自己床边走,一副要和曹丕同榻而眠的架势。曹丕反应有些迟钝,直到被林勺拉到了床边才意识过来,一缩手,红着脸道:“父亲,子桓不打扰父亲歇息,这就离开。” “离开什么啊,小宝贝眼睛这么红,出去了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为父欺负了你呢!”林勺不容曹丕拒绝,一把将曹丕推倒在床上,动作迅速地除了曹丕的鞋袜外衣,恶劣邪笑着扑上床,抱住小白兔一样无措的曹丕,“小宝贝乖乖,不是说为父不宠爱你吗?为父这就来宠爱你!” 话一说完,林勺蹂躏了曹丕一番,随后一掀被子,将自己和已经魂兮不在的曹丕盖到了同一条被褥下。 “睡吧。”林勺一手揉揉曹丕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一手搂着曹丕,将他的身体环在胸前。 “嗯。”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林勺已经陷入了梦乡,曹丕才几不可见地拱了拱脑袋,带着哭腔地低低出声,“父亲……” 第6章 林少味的曹魏来六打 曹丕家教使之一直早起早睡,早上天刚蒙蒙亮,曹丕就醒过来了,可偏偏享受惯了,向来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林勺还没醒。 曹丕昨天晚上是被林勺搂着睡的,现在仍是保持着被林勺环在怀里的姿势。比之昨晚,今早的曹丕可是一片清醒,这么大的人还被人像孩子一样环住睡觉,曹丕一时羞得从脸红到了脖子。他手足无措,咬了咬唇,努力缩着自己的身体,试图从林勺的怀里滚出来。 林勺睡得迷迷糊糊,正做着美梦呢,忽然觉得怀里有什么在乱动,下意识收紧了手臂,伸出右腿压住了曹丕蜷着的双腿,上半身也压了上去,随后贴着曹丕的面颊喃喃道:“宝贝乖,再睡会儿。” 这下子,林勺和曹丕更为贴近了,而且更为尴尬的是,由于这样亲密的动作,林勺晨勃的部位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贴在了曹丕的大腿根。同为男子,他自是明白这不过是正常现象,然而,他还是忍不住浑身发烫,尴尬得不行啊!他呼吸滞了滞,不敢再动一下。他就这样呈现被林勺压着的姿势,定定地看了眼前的林勺许久,然后才试探着将贴近林勺某个部位的腿往后缩了缩,轻声喊道:“父亲,天亮了。” 林勺皱了皱眉:“……” “父亲……” 林勺摸索着抽出曹丕的枕头,往自己脸上一捂,“……” 曹丕欲哭无泪用趁机取得自由的右手捂住自己磕疼了后脑勺,揉了好一会儿才去推了推林勺脑袋上的枕头,试图让他醒过来,“醒醒啊,父亲。” 林勺扔了枕头,全然放开了曹丕,滚了个圈,背对着曹丕,顺势拉过被子盖过了自己头顶,“……” 突然没了被子又得到了自由的曹丕:“……”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人猝不及防。不过,不论怎么说,他总算不要面对那么尴尬的局面了,曹丕松了一口气,利索地从床上滚了下来。 将自己收拾整齐了,曹丕这才完全回到了平时的状态。他腰肢笔挺地站在床边,疑惑不解地看着床上只露出了一个脑尖的人。 他的父亲竟然会赖床? 真的是太奇怪了。 有时候觉得这根本不像他的父亲,有时候又觉得这就是他的父亲。然而,正如他对林勺所说,他其实从心底不想去探究发生了什么。 林勺昨晚对他说的那些话,真的让他很开心,那是他第一次体验做一个被父亲宠爱的儿子的感觉。他想,不论以后发生了什么,他都一定会将这种感觉深深刻在心底。 曹丕恍然回神,手指动了动,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腰将林勺的被子往下拉了拉。被子下的脸顿时露了出来,那张脸还带着笑容,一双杀伤力十足的桃花眼此时紧紧地闭着,让他这张脸安分了不少。 曹丕静静地看着,神思却不知不觉飞向了远方。 他在等待林勺的醒来,身为人子,断没有一声不响就离开的道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太阳的光芒愈加热烈,原还有些昏暗的房间瞬时明亮了起来,林勺也总算在这样的背景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睡眼朦胧中看见床边站着个人,他伸了懒腰,这才笑眯眯地歪头去打量床边的人。 “哟~小宝贝这么早就醒了?” 曹丕很想说现在已经不早了,整个曹府恐怕也就他到现在才醒,然而出口却是,“既然父亲已经醒了,子桓这就让人进来伺候父亲洗漱。” “好啊。”林勺站起身,随意地将散下来的衣襟拢了拢,捏了捏曹丕的脸颊,笑眯了眼赞道:“小宝贝真贴心。” 这么亲密的动作又让曹丕想起了早上尴尬的一幕,他脸一烫,拱着手后退了半步,结结巴巴道:“父亲,子桓……已经大了,不要……总这么称呼。” 这么称呼是怎么称呼?林勺一挑眉,心中知道曹丕的意思,却就是不称他心意。他戳戳曹丕烫手的脸皮,故意逗弄道:“好啊,小宝贝。” “父亲!”曹丕眼神一虚,顾不得礼数,慌乱地跑了出去。 凉风这么一吹,曹丕这才觉得自己好了一些,揉了揉自己的脸,故作镇定地吩咐守在门外的下人进去伺候。 伺候的人鱼贯而入,门外只剩下了曹丕,曹丕呼了一口气,刚要迈步离开,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郭嘉手持着一卷兵书,背手跨步而出,目及曹丕,对他淡笑了一下。 “军师。”曹丕走至郭嘉身前,对他弯腰作了个揖。 郭嘉微笑着回了个礼,握着兵书的手将曹丕托起来,“丕公子客气了。” 曹丕顺着郭嘉的力道抬起头,忽而瞥见郭嘉衣领处若隐若现的红痕,诧异地微张开嘴:他将郭嘉绑回来的时候可还没有这个痕迹的啊,昨晚他来找父亲的时候也等了很久,难道是那时候父亲在他身上留下的? 他的父亲竟然和军师是这种关系吗?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郭嘉久不见曹丕出声,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了自己不小心露出来的痕迹,也不忸怩,当做没发生似的平静喊道:“丕公子?” 曹丕一震,缓缓收回脸上的表情,敛眉说:“抱歉,子桓失态了。” “无妨。”郭嘉摇摇头,看看不远处的大开的房门,问道:“主公方起身?” “是的,父亲今日想必有些困倦。”曹丕真心尊敬郭嘉,对郭嘉的态度很是不错,再加上他之前的猜测,更是多上了几分心。 郭嘉点点头,侧身对着院子而站,“昨日是丕公子领人到军营将嘉带回来的吧?” 曹丕听郭嘉一说就说准了,有些尴尬,但也不否认,“正是子桓,昨日多有得罪,还请军师大人有大量,不与子桓计较。” “丕公子多虑了,嘉怎会怪罪丕公子。不过,嘉有一事不明,不知丕公子可知一二?”郭嘉问。 “何事?” “丕公子可知主公为何将嘉带回府中,又欲如何处置于嘉?”郭嘉侧头,看着曹丕的双眼,风轻云淡道。 “这……”之前曹丕是真摸不出个所以然,但现在看到郭嘉的那一身痕迹有种想法就要冒出来,不过,这想法实在太不正派了,曹丕咳了咳,说:“这个丕实在不知。” 正说着,隔壁房间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林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手上拿了块毛巾,随意地擦擦手,扔给了跟在身后的下人,“子桓和奉孝说什么呢,这么忘我?” “父亲。” “主公。” 二人一前一后唤了林勺一声,随后才回答起林勺的问题,“嘉和丕公子不过随便聊聊。” “哦。”林勺点点头,侧头想对身边的侍女吩咐什么,后而想起什么,先抬头问郭嘉道:“奉孝可用过早膳了?” 郭嘉踱步过去,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恐怕还没人知道主公的隔壁多了一个军师呢。” 分明是有些埋怨的语气,但林勺完全不当回事,摸摸自己的下巴,恍然大悟道:“也是,定然是我睡迷糊了。”说着,对身边侍女吩咐道:“去准备一桌早膳。”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这曹家人办事效率快,底下的侍女动作也是利索,林勺将郭嘉和曹丕迎进屋,刚说了两句话,婢女就将早膳送过来了。 一顿早饭,三人吃得心思各不相同。林勺是惬意地享受古代的早膳,郭嘉则一心惦记着林勺的目的,而曹丕嘛……整顿饭都在偷偷观察林勺和郭嘉,心中变扭地揣测着郭嘉和林勺的感情进度。 …… “主公,饭已吃完,现在主公可否告知嘉您到底有何打算?如今军营无主,久而久之必然人心惶惶,嘉以为主公应速速随嘉回到军中,担起大职。”郭嘉等到林勺遣人收了碗筷后,迅速却不显急躁地说。 “不急不急。”林勺摇摇手指头,对曹丕挑挑下巴,吩咐道:“子桓,你去把府中的大夫找来。” 素闻郭嘉身体不佳,又见郭嘉脸上确实有些病态,曹丕听闻林勺这么说,联系自己对两人关系的猜测,立马真相了! 父亲与军师关系密切,现军师身体不适,父亲定是心疼美人,不愿军师多加操劳才将军师接入府中,招来大夫为其整治。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立时,曹丕对郭嘉肃然起敬了,连看他的目光也特别起来。 竟然能让父亲为他考虑至此,还为此甘愿放手大权,军师真乃神人也!曹丕顿了顿,站起身,对林勺颔首道:“是,父亲,子桓这就去办。” 走了曹丕,郭嘉这才呐呐问出声:“主公原来是为了嘉的身体吗?” “不然呢?”林勺反问。 “可若只是为此,又何必将嘉带回府中?军中自有军医,嘉可去军医处调整。”郭嘉如是说道。 “奉孝若真能依照医嘱,调理自身,也不会到今天这么地步了。只要在军营一日,奉孝便不会有痊愈的一日。”林勺站起身,走至郭嘉身后,一手按住郭嘉的肩膀,低头在他耳边一字一句清晰道:“奉孝放心,你一天不好,我绝对不会让你碰一点军政之事。” 说着,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话里真实性,林勺手穿过郭嘉的肩膀,拿起郭嘉桌前放着的那卷兵书,随后站起身把玩片刻,随手扔到了房间的木柜上。 “那主公呢?”郭嘉沉默了许久,扭头问林勺。 林勺一笑,身上点了点自己的眼尾,慢悠悠道:“自然是陪着奉孝了。” “主公!”听林勺这么说,郭嘉一下子认真起来,猛地站起身,与林勺面对面而站,正色道:“主公切不可如此,军中大事,岂可儿戏?” 林勺抱臂而站,闲散地勾着唇角,不言不语。 最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人着急,郭嘉冷静了一下,蹙眉狠道:“主公,嘉一人的身体怎能比上天下大计?主公这么做,不是在帮嘉,而是将嘉陷入了不仁不义的境地,更是将主公的名誉毁于一旦,让天下人认为主公不过是一个不分局势,昏庸不明之人。如此一来,还有谁愿意追随主公,成就主公霸业?” 林勺平静地听完,末了还拍手称赞:“奉孝不愧是奉孝,这种时候也能如此清晰明了地分析局势利弊。不过……” “不过什么?”郭嘉问。 “不过,我愿意。”林勺勾唇笑道。 “陈大夫这边请。”郭嘉正要反驳,曹丕的声音传了进来,下一刻,曹丕领了一名胡子花白,肩背药箱的老者进来了。 “父亲,子桓将陈老先生请来了。”曹丕站定两人面前,引出陈大夫,说。 “大人,军师。”陈大夫拱拱手。 “好,”林勺对陈大夫点点头,随后同郭嘉说:“既然陈大夫已经来了,奉孝就先给他看看吧。” 郭嘉无奈,再怎么说大夫都到眼前了,还是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你总是晾着人家也不好。他微叹了口气,就近做了下来,并且撩起衣袖,手腕朝上,“麻烦陈老先生了。” “军师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陈大夫应了几声,放下药箱,在郭嘉对面坐下。他摸了摸郭嘉的脉搏,拧了拧眉,后而又撑开郭嘉的双眼看了看,接着检查了一下舌苔,连连摇头。 “陈大夫,你这摇头是什么意思啊?”看陈大夫这副样子,当事人和林勺还没什么反应,曹丕倒先急了,第一个出声问道。 陈大夫一愣,知晓曹丕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忙摇手道:“丕公子不要着急,我这摇头啊只是叹息军师实在不知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此话怎讲?”曹丕问。 “军师身体亏虚,偏生军师平日不知节制,更是操劳过度,长久以往必然会生出大事端来。以老朽所见,军师当服些温补的药汁,平日多注意一些养生之道。”陈大夫答。 “具体该怎么样?”林勺走到郭嘉身边,问陈大夫。 “平日多注意休息,保持温暖,适当地进行一些操练。还有,最重要的是切忌饮酒,更要……”陈大夫扫了眼郭嘉的衣襟处,欲言又止。 “更要如何,陈大夫尽管说。”林勺不疑有他,大方问道。 “咳!要少行房事。”陈大夫咳了咳,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倒是让还太嫩的曹丕红了脸。 林勺看了眼嘴角有些抽搐却不见害羞的郭嘉,摸了摸眼尾,跟着陈大夫干咳了一声,交代道:“陈大夫,你给奉孝开一些适合他的温补方子吧!” “好的。”陈大夫应声,熟练地从药箱里取出纸笔,一气呵成地写了一道方子交给郭嘉,“军师,你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吃上几天,再按照老朽交代你的做,必然能所好转。” 郭嘉一脸无言地要去接那方子,却被林勺抢了个先。林勺结果陈大夫手上的方子,随意地浏览了一下,将药方交给曹丕,说道:“交到府中药房,让人每日按方子煎好药给军师送来。” “不劳主公操心,嘉自会……”郭嘉眉头凸了凸,起身出声阻止,林勺充耳不闻,依旧看着曹丕。 曹丕看看郭嘉,又看看林勺,连声应是。 “行了,子桓你将陈大夫送走便回去吧。” “是。”曹丕应声,忽而想起一件事,想了想,对林勺说道,“父亲,子桓找来陈大夫的路上遇到了子建和曲仪,他们见子桓是为父亲院中请的大夫很是担心,说是要来看望父亲。子桓不知父亲的打算,不敢轻易泄露军师的行踪,又没有理由阻止二人前来,只能找了些由头暂且支开了二人,想来没有多久他们就该过来了。” 林勺摸了摸下巴,“没关系,他们要来便来吧,你把我交代你的事办好了就是。” “是。”曹丕乖乖称是,随后将陈大夫带了出去。 “主公,虽然……”人一走,郭嘉就连忙开口,想要改变林勺的决定。 林勺就像料到了他要说什么,似笑非笑地截断了郭嘉的话,“戒酒忌色,看来奉孝这身体是被酒色给掏空了啊!” 郭嘉眉角抽了抽,颇有些委屈道:“嘉已多日未近酒色了,酒也是主公给我的那杯酒,色也是主公点起的火。” “哦?”林勺眉眼上扬,那酒他明明就没准备给郭嘉喝,昨晚也明明就是郭嘉先想压倒他的,关键他们还没做到最后呢!“不论如何,从今天起,这些奉孝你是别想了,喝喝药也是不错的。” “主公!”见林勺抉择已定,郭嘉怒气冲冲地唤了一声,却换来了林勺散漫不在意的目光。郭嘉沉了沉,问:“就算如此,那主公呢?主公你就真的不回军营,以往所做的努力都不要了?如今是北征最好的时机,主公不作北征便算了,还要离开军营,安于家中,主公这是真要让天下人耻笑吗?主公,即便是为了嘉的身体,你也可以将嘉安置于此,而主公独自远征啊!嘉当真不想看着主公止步不前啊!“ 郭嘉软硬兼施,说得声情并茂,可惜林勺又不是那个充满抱负的曹操,怎么可能被他说动。林勺浅浅一笑,顺着郭嘉的发顶抚摸下来,揉揉郭嘉白软的耳垂,故意暧昧地叹息:“奉孝洒脱惯了,这世上除了我又有谁能拘束奉孝一二。” 第7章 林少味的曹魏来七打 “至于北征之事,奉孝便不要操心了,我自有安排。”林勺补充道。 “什么安排?”郭嘉没那么容易被打发,紧随着就问。 “嘿。”林勺笑了一声,放置于郭嘉耳垂上的手指又捻了捻才收回来,说道:“要想奉孝不理会此事还真难,好吧,我今天便破例一次。但过了今天,莫说奉孝想要参与军中之事,便是想与人讨论兵法也是不可能。” “方才子桓也说了曲仪会过来,正好给奉孝见见。”林勺放下手,踱步在门后,往外看了看。 “曲仪是何人?主公为何想要嘉见他?”郭嘉跟着走过来,站在林勺身边问道。 “一个……很神奇的人。”林勺想了想,只能用这样的措辞来形容曲仪。毕竟说惊才绝艳、才智高超什么的,曲仪也当不起,“想来奉孝见过不会太失望。” 郭嘉瞥了林勺一眼,不置可否。 说完这似是而非的话,林勺就没有了再开口的打算,一心等着曹植和曲仪的到来。郭嘉几次欲言又止,具是被林勺漫不经心的笑意给打了回去。次数多了,郭嘉干脆也不尝试和林勺沟通了,跟着林勺在门边无声地等着,预备看了曲仪再思索林勺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曲仪也没让他们等多久。 不远处并排而走的两个少年很快引起了郭嘉的注意,曹植郭嘉见过,他也就看了一眼便将目光落到了曲仪身上。 身形玲珑,面貌清秀,气质有些弱气,单单从外表,郭嘉实在看不出曲仪有什么神奇的。 正想着,二人已经到了面前,曹植先行对林勺和郭嘉行了个礼,曲仪学着曹植,刚对林勺行了半个礼,听见曹植称呼郭嘉为军师,诧异地抬起头。 “你便是军师郭嘉郭奉孝?”曲仪惊讶出声。 郭嘉的笑容顿了顿,淡淡回道:“正是嘉。” 说着,郭嘉似笑非笑地瞥了林勺一眼,仿佛在问:这便是你说的神奇?神奇没看出来,倒是挺跳脱的。 林勺扬扬眉,扫了曹植一眼,曹植这才后知后觉地拉拉曲仪的袖子,小声地提醒傻笑的曲仪,“曲仪,不得冒失。” 曲仪一怔,想起之前在林勺面前失态的事,恍然回神,手忙脚乱地拱手,磕磕绊绊地对郭嘉道:“让军师见笑了,早就听闻军师之名,今日陡然见了,一时得意,这才失态了。” “无碍。”郭嘉摇摇头,将人从上至下打量了一番,似有所思地说:“想必这位就是曲仪曲小公子,主公对曲小公子可是赞不绝口,今日能见到小公子,也是嘉的缘分。” “哎?是吗?”听郭嘉说林勺对她赞不绝口,曲仪一个激动又忘了礼数,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勺,希望从林勺嘴里得到肯定回答。 然而,林勺看见了当没看见,回身径直往屋内外室走,“好了,都进来说吧。” “是。” 林勺自顾自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这才招呼着曲仪和曹植坐下。至于郭嘉,早已不客气地坐到了林勺旁边了。 林勺对曹植挥挥手,说:“子建,给军师和曲小公子倒杯茶。” “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来。”曲仪连连摆手,伸手就要去抓茶壶,却被林勺一个淡笑给吓得不敢动了。 看看僵住的曲仪,又看看捉摸不定的林勺,曹植站起身,抿抿唇应道:“是,父亲。” 曹植虽是贵公子,又颇为得宠,衣食住行从不要自己动手,但倒个水还是没问题的。他不至于像熟手那样倒得流线漂亮,滴水不漏,然总不会闹出倒到别人身上的大尴尬。 曹植放下水壶,将第一杯递给郭嘉,恭敬道:“军师,请用茶。” 郭嘉单手接过,回之以笑,却未动分毫。 曹植神色动了动,很快敛去眼中的委屈,将另一杯递给了曲仪。 “谢谢。”曲仪双手接过,并在下一刻抿了一口,这才放下。 “听闻今日父亲往院中请了大夫,可是身体有所不适?”做完了林勺交代的事,曹植坐下,一脸担忧地问林勺。 林勺好似无意地扫了郭嘉,随后十分不在意道:“是有些不适,不过,先不要管这个。” 曹植:“嗯?” 林勺转转面前的杯子,不理会曹植的疑惑,对曲仪说道:“曲小公子,那日你与我分析的北征局势此时说来给奉孝听听。” 曲仪一愣,看看自己面前的茶:敢情林勺让曹植给自己倒茶是怕自己说得渴了吗?她暗中抠了抠自己的手指甲,无奈地转头对郭嘉重复了一遍当初给林勺说的话。 当然,她这些话全然是换了一种表达方式说出来的。 随着话题的深入,郭嘉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不以为然,越往后听越是惊愕不已。在他看来,曲仪的观点与她不谋而合,然而某些细节她又比自己想得细致。郭嘉定了定心神,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曲仪的钦佩。 这个曲仪如今不过十六七岁,已有如此大才,他日多加锤炼,怕是无人敢与他争锋啊!主公得此人才,天下归一不过早晚! 好似看到了曹魏的后路,也好似看到了自己的退场,郭嘉心情有些复杂,看向林勺笑意不下的嘴角更是莫名的酸涩。 “曲小公子见解一针见血,嘉羞愧啊!” “军师这是哪里话,我不过是……纸上谈兵。”听郭嘉这么说,曲仪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她只是借用了别人的言论,哪里值得本人赞赏。自己就像是偷窃者,拿着属于别人的珍宝,在别人面前炫耀,这么想着曲仪脸有些红。可是转念一想,那是林勺让她说的,她才不自觉的说出来的啊。她也没想靠着郭嘉的言论立上什么功勋,她也就是说说而已,荣耀自然还属于先一步想出来的郭嘉啊,林勺也必然不会跳过郭嘉来怎么自己的。 “曲仪,你再分析分析天下此时的局势。”林勺可管不得曲仪心中在想什么,抬抬下巴,又道。 “这……”有了之前那想法,曲仪有些说不出口。 “曲小公子,嘉也很想听听小公子的观点。”郭嘉含笑添了一句。 “曲仪,既然父亲和军师想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便说说吧。”曹植不知曲仪心中的难处,还当她谦虚,顺水推舟劝了一句。 曲仪骑虎难下,脸色不是很好地简单分析了一遍。这段分析前后加起来也没多少字,但相较于本土人,后世之人毕竟看得更清,再含糊也给人不少启示。 “奉孝以为如何?”等到曲仪说完了,林勺问郭嘉道。 郭嘉深深看了曲仪一眼,欣慰中也有一种自己老了感觉,“少年英才啊!” “奉孝都满意了,自然不会差了。”林勺意味不明地说着,其后出其不意地对曹植曲仪两人交代道:“明日,你二人便和子桓一道去往军营,替我远征。” “什么?!” 此话一出,始料未及地二人惊喊出声,便是隐隐有些察觉的郭嘉也愣了一愣。 “父亲,怎可如此?”曹植问。 “为何不可?”林勺浑不在意地反问。 “这哪里行?曲仪与子建还过于年轻,恐怕无人会服。”虽然想随军远征,但曹植从没想过他们现在就可以独自带兵打仗了。 “大局上你们听子桓安排便好,别的我自有计较。”林勺回答。 曹植:“那父亲你呢?” 林勺摸摸眼尾,笑得肆意,“为父身体不适,大夫说我近日不适操劳,当以修养身心为主。” 这理由找的好,曹植无法辩驳。林勺如此说,曹植若还硬让林勺行军,这可就有违孝道了。曹植抿抿唇,实在担忧他们三个应付不来,又问:“那军师呢?” “军师啊——”林勺拉长了语调,猛然上前捏着郭嘉的下巴晃了晃,调侃似的说:“军师身娇体弱,还不知节制,让他跟着你们,我怕他有命随你们去,没命随你回来。” 身娇体弱…… 曹植:“……” 曲仪:“……” 郭嘉:“……” 郭嘉无语地翻了翻眼皮,拍开林勺的手,叹道:“主公,不要把嘉说得像个女子一样。” 林勺笑着摊摊手,却是没有改口的意思。 呆愣愣的曲仪从“身娇体弱”的雷电中回神,转而又回想起郭嘉和林勺之前的互动,那暧昧的动作,那宠溺似的语气。哎呀,妈呀,怎么看起来这么基呢?想着,曲仪偷偷瞄了瞄两人,一个两个的还长这么帅,放一起真的好和谐啊! 话说……这两人不会真有一腿吧? 不不不,等等等等,刚刚他们说了什么,曹操和军师都不去北征,让曹丕、曹植和她去打仗? “不对啊,不是这样的啊!”太大的出入让曲仪不由喃喃出声。 “怎么了?哪里不对?”林勺问,后而没等曲仪回答,自己又假模假样地感叹道:“若不是我身体实在不行,奉孝也无力承担远征负担,断不会让你们冒这个险啊!” 啊,原来是曹操提前发现了两人的身体问题吗?难道是自己的到来引起的蝴蝶效应?好像能说得通,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对。曲仪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军师的状况应是需要养生吧?” “嗯,难道曲小公子有什么养生之道?”林勺摸摸下巴,问着,心里却在想:曲仪不会整出广场舞什么的吧? 好在,曲仪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你们听说过华佗吗?”曲仪问。 “有些耳闻,听说医术很是高超。”郭嘉接话。 “没错,不仅医术高超,还很擅长养生之道。他在研究养生之道时自创了五禽戏,很是有效,我因机缘巧合也学会了一些,不如教给军师?”曲仪托着下巴,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郭嘉,总有几分不怀好意。 郭嘉顿了顿,有些不知该如何应答。 军师他不喜欢运动,除了床上运动。 “我看这主意不错,奉孝你定要学会了,往后我可会日日看着你操练的。”林勺看出了郭嘉的不喜,轻笑了一声,恶意地交代着。眼见郭嘉这脸都成苦瓜了,林勺不嫌事大,又问曲仪道:“除了五禽戏,可还有别的?” “有啊有啊!”曲仪连连点头,笑得十分开心,“我还会健美操、广播操,其实广场舞我也会一点。” 广场舞。 哈哈哈,曲仪果然还是说了广场舞,林勺就觉得这么魔性的东西,曲仪肯定不会漏掉。 林勺和曲仪是一听一说,开心得很,苦了听不明白的曹植完全是一张茫然脸,当然,受害人郭嘉不仅是一张茫然脸,还附带一张懵逼脸。 只顾着自己说得开心的曲仪终于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堪堪停了下来,心虚地瞄了郭嘉一眼,又很快挺直了胸膛,“军师,这都是对你有好处的。不过看在你第一次学,我就先教你两套吧,一套五禽戏,一套健美操,早晚轮流跳,身体棒棒哒!” 说得忘形,曲仪不知不觉用上了卖萌体,末了,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闷闷地解释道:“我是说,这两套绝对适合军师跳,军师跳起来一定很好看。” 这解释比不解释还让人尴尬。 “咳咳……还是算了……”郭嘉揉了揉眉头,开口欲拒绝,被林勺无情地截断。 “好,就这么决定了。”林勺拍板定夺,完了还笑眯眯地凑近郭嘉的脸,威胁道:“奉孝你今天要是学不会就没有觉睡啦!” 不待郭嘉回答,林勺就缩了回来,站起身道:“不过我相信奉孝这么聪明一定能学会的。” “那是当然!”曲仪跟着应和,随后迫不及待地起身,说道:“军师,我们到院子里学吧?” 一直没机会开口的郭嘉:“……” “军师不出声就是默认啦!”曲仪活泼地喊道,随后自己跑了出去,又对里面连声催促:“军师,快出来啊!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这两套也有好多动作呢!” “奉孝,还不快去?”林勺挑眉,轻声道。 “唉!”郭嘉大叹一声,满脸写着“我不想学”,最终却还是迫不得已地站了起来,移出了门。 曲仪已经在院子里摆好了预备动作,见郭嘉出来,扬声道:“我先把两套都做给军师你看看,军师你能记多少记多少,随后我再慢慢教给军师。” 说罢,曲仪收起了面上的表情,做了几个起势,随后站直。 “五禽戏其一——虎戏。虎戏者,四肢距地,前三掷,却二掷,长引腰……” 曲仪边说边做,一套虎戏做得行云流水,柔中带刚,缓中带疾,倒真有虎虎生威之感。再加上她全古文的解说,看着太像那么回事了,让人不由认真对待起来。 林勺瞥见郭嘉正色起来,心中不负责任地想:这五禽戏还算好的,节奏动作什么的郭嘉耍起来也没那么违和,但是,健美操呢? 那画面太美,他……好想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8章 林少味的曹魏来八打[捉虫] 虎戏、鹿戏、熊戏、猿戏、鸟戏,一套接着一套,衔接流畅,毫无滞涩之感,让曲仪这么长相清秀的小姑娘舞起来挺是赏心悦目。 等到所有动作做了一遍后,曲仪做了几个收势,喘息着歇息了一下,转头看着郭嘉,说:“军师,刚刚那些就是五禽戏的全部了,下面我给你演示一遍健美操吧?” “曲小公子请随意。”郭嘉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曲仪甜笑了一笑,又道:“军师,我刚刚做五禽戏的时候改了一套曲子,军师可要记住了,到时候边唱着曲子边跳,特别有节奏感。而且,还能时刻给军师警醒。” 郭嘉脸色一黑,“……警醒什么?” “也没什么,军师听完就知道了。”曲仪不在意地摆摆手。 “好了,你快跳吧。”林勺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曲仪唱得肯定不是什么好曲子,未免郭嘉察觉出什么,忍着笑意催促曲仪道。 “好的!”曲仪蹦了蹦,对着林勺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是在三国,干笑着伸出另外一只手将自己的手势给掰了下去,“那个,我跳啦,军师耳朵眼睛动起来啊!” “咳咳!”说完,曲仪不待郭嘉回答,站好姿势,清了清嗓子,“预备,开始。”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起先,曲仪打了几声拍子,随着步伐进入正轨,旋转、跳跃、踢腿、扭臀、送腰,她开始唱了起来,“你正在说着什么我很模糊,只有好音乐让我听得清楚……不如跳舞、喝酒倒不如跳舞,让自己觉得舒服,是每个人的天赋。继续跳舞,泡妞还不如跳舞,用这个方式相处,没人觉得孤独,也没有包袱。” “不如跳舞,打仗倒不如跳舞,让自己变得健康,是每个人的天赋。继续跳舞,看书还不如跳舞,用这个方式活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没等曲仪跳完,看着郭嘉一脸便秘的脸,林勺已经忍不住捧着肚子拍腿直笑。 曲仪不明所以地停下来看着林勺,曹植没看出哪里这么好笑了,他就是觉得曲仪的那些动作看着有些羞耻,所以他也是一脸迷茫地看着林勺。 林勺可管不着别人,他只要一想郭嘉那个脸色,再想想郭嘉顶着这张生无可恋的脸开始扭腰踢腿的就忍不住想笑!不行了,实在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主公!”郭嘉瞪着林勺,阴测测地喊道。 “嗯?啊哈哈哈哈,怎么了,奉孝?”林勺艰难地站起身,笑意难平地问。 “主公确定要让嘉学这个?”郭嘉咬着牙挤到林勺面前,直视着林勺的水汪汪的双眼,问道。 “啊?学这个怎么了?这都是对奉孝身体有好处的东西啊,而且,奉孝你听这歌词多适合你啊!不如跳舞,喝酒不如跳舞,打仗不如跳舞!噗哈哈哈!”林勺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但说到最后,还是噗嗤一声大笑出声。 郭嘉嘴角抽了抽,突然胆大妄为地捏住林勺的嘴,眯着眼问道:“既然如此,主公笑什么?” “呜——嗯,呜……”林勺张了几次嘴都没发出正常的音节,不由出手拽开郭嘉的手,一脸深沉地拍拍郭嘉的肩膀,四十五度角望天,似是感慨道:“奉孝,你要相信,我只是觉得你跳这个一定很好看,才忍不住欣慰地笑出了声。” “如果主公敢看着嘉的眼睛这么说的话,嘉说不定还能相信一些。”郭嘉说。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奉孝怎么能不相信我?”林勺咬着牙,将笑声生生地憋在了嘴里,双眼忽闪忽闪,音调一抖一抖地说。 “呵。”郭嘉嗤笑一声,掉过头,勾着嘴角扬着眼角说道:“想要嘉跳这种舞,主公不如直接杀了嘉。” 林勺一挑眉,没把郭嘉的话当真,但也装得很震惊地怒斥道:“奉孝这说的哪里话?我们也是为了奉孝的身体好,奉孝怎能拿自己的身体要挟我们?” “是啊,军师你说这话大人听了该多伤心啊!”曲仪哀怨地看着郭嘉,添油加醋地对郭嘉说道,说着还用手拐顶了顶曹植,示意他帮忙劝说。 曹植看看这个看那个,很是无奈,不得不开口:“军师……” “不用说了,嘉绝对不会练的。”郭嘉甩甩袖子,扭过头看着林勺,“主公,你都让嘉禁酒忌色了,还要让嘉跳这种……这种舞蹈吗?” 林勺抿了抿唇,他刚刚好像在郭嘉脸上看到了活跃于二次元的表情包——你会失去你亲爱的宝宝的。林勺掀了掀眼皮,宠溺似得拿他那双情意绵绵的桃花眼睨了郭嘉一眼,哀叹地蒙上郭嘉的双眼道:“好吧好吧,既然奉孝实在不愿意,我又怎么舍得强迫你。” 真拿你没办法。 我就是这么宠你。 对你总硬不下心肠。 一时间,曲仪仿佛从林勺那双眼里读出了这些,呼吸都跟着心情变得急促起来。她旁若无人地捧着脸,喃喃道:“哇哇哇,好宠溺,受不了了!” “曲仪!”单纯的曹植只觉得他家父亲和军师一直怪怪的,但又想不通哪里不对,正疑惑着,听曲仪在那里神秘兮兮地呢喃,皱眉唤了唤,拉回了她的神思。 曲仪:“唉?” “注意仪态。”曹植提醒。 “好吧。”曲仪瘪瘪嘴,“我的世界谁都不懂,这苍白如雪的寂寞啊!” “你可以解释给我听啊,我会努力听懂的。”曹植忙表心意。 “这是需要天赋的,可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事。”曲仪一脸你不行的样子,拍拍曹植的肩膀,随后靠近郭嘉和林勺,侧腰歪头,笑眯眯地瞧了又瞧两人,问林勺:“那大人的意思是只要教军师五禽戏就可以了?” “嗯。”林勺也没看向曲仪,顺着郭嘉手上的力道,滑下捂着郭嘉双眼的手,捏了捏郭嘉的脸颊,这才放开,“只要教他五禽戏就好。” “没问题,一定完成大人的交代!”曲仪暧昧的目光在郭嘉和林勺两人之间不停地流转。 林勺和郭嘉都不是在意这种目光的人,就这两人在对待美人的态度,那是只恨不得世上所有美人都和他们绑在一起。特别是林勺,来者不拒,虽然他就是不拐上床。 没了健美操,只剩下五套动作的五禽戏郭嘉学起来简单多了,也快了不少。除却吃饭的时间,郭嘉练到太阳落山便已熟练了所有动作。 “军师不愧是军师啊!别看这五禽戏就这么几个动作,但我当初可是整整练了三天才能自己打出来!”曲仪比了个大拇指,真心称赞道:“果然不能和军师比啊!” “曲小公子太自谦了。”郭嘉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有些气喘地说。 “可没有自谦,实话实说。”曲仪摇头,突然道:“对了,打这套五禽戏每次都应量力而行,出汗为止。” 郭嘉颔首,“多谢曲小公子提醒。” “奉孝今天总算不至于睡不成觉了。”林勺适时cha进来,搓着下巴细细看着因为长时运动而出汗通红的脸,感叹道:“总算看到奉孝脸上有些血色了,不错不错,继续努力。” “嘉尽力。”郭嘉拱手。 “好了好了,练这么久也该饿了,奉孝你去洗洗出来用晚膳吧。”林勺招来下人,交代他们出准备了洗澡水,又让人准备了晚膳,随后又对曹植和曲仪道:“子建你和曲仪先回去歇息吧!” “是,父亲,子建告退。” “曲仪告退。” “子建,让子桓吃完饭过来找我,我有些事和他交代。”林勺点了点额头,想起正事来,漫不经心地对曹植说道。 “是。”曹植点头称是。 曹植和曲仪远去后,林勺和郭嘉各自回屋。 林勺等在屋子里,百无聊赖地拿起没收郭嘉的那本书随意地翻了翻。没多一会儿,晚膳被陆续地端了上来了,洗完澡的郭嘉也姗姗来迟。郭嘉的一头长发还湿漉漉的,贴在背后将衣服染湿了一小半,看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林勺丢开兵书,站起身走至郭嘉身后,很容易地挑起了郭嘉那抹灰白的头发,说:“这撮头发真碍眼,不如剪了吧。” 郭嘉有些诧异,挑挑眉,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说剪就剪?” “原来奉孝还是遵循这种礼法的人吗?”林勺意味不明地一笑,放开了郭嘉的头发,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那就等枯木重生吧。” “枯木如何重生?”郭嘉问。 “有何不能?凤凰可涅槃,枯木可重生,奉孝可以一直健健康康,它就可以重新黑回来。”林勺执起筷子,挑了一筷素菜扔进嘴里嚼了嚼,不在意地说道。 “既然如此,嘉可就信了主公你了啊。”郭嘉浅浅一笑,玩笑似的回答,然后,不用林勺招呼,自己拿起筷子开始吃了起来。 “奉孝当然要信我。”林勺语气散漫,一点都不可信。 第9章 林少味的曹魏来九打 林勺和郭嘉吃完饭,胡侃了一会儿,曹丕才堪堪赶来。 林勺转脸看了一眼一额头汗的曹丕,笑眯眯地对他招招手,轻佻道:“来来来,子桓小宝贝快来坐。” 第一次当着别人面被调侃的曹丕脚一歪,脸色微微红了红:“父亲!” 娇斥一般地喊了林勺一声,曹丕飞快了瞄了郭嘉一眼,见郭嘉正神色平淡地饮茶,咬了咬唇角,理了理神色,故作镇定地上前依言坐下,“父亲让子建唤我过来是为何事?” 林勺挑挑眉,倒也不急,心情颇好,随手给曹丕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小宝贝别急,喝杯水我们慢慢说。” 虽然还纠结于林勺的称呼,但他更震惊于林勺给他倒水的行径。他受宠若惊地双手从林勺手中接过茶盏,颤颤巍巍道:“父亲,这些事子桓自己来就好。” 林勺不在意地勾勾嘴角,余光看到郭嘉探究的眼神,扬起眼尾问道:“怎么,奉孝为何这么看着我?” 郭嘉见被林勺抓包,也慌张,不急不缓地放下手中的茶盏,语带笑意地说:“主公对丕公子很是疼爱呢!” 林勺不否认,“他是我儿子啊。” “嘉说句直白话,植公子也是主公的公子,但主公对待他们两人真的不一样呢。”郭嘉丝毫没有避着曹丕的意思,似是不经意地看了曹丕一眼,问林勺:“主公很中意丕公子?” “为什么不?小宝贝不是很优秀吗?”林勺逗狗似的挠挠曹丕的下巴,又捏捏曹丕因为害羞而红透了的脸,“而且还这么乖巧。” “父亲。”曹丕微微侧脸,躲开了一些,嘟嚷道:“子桓已经大了,不要这样。” 类似的话曹丕已经说了不知道了多少遍了,但林勺若是因此就放弃调戏曹丕就不是林勺了。 林勺完全不把曹丕的话当回事,反而觉得每次曹丕这样无可奈何、害羞又舍不得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到爆。林勺不由弯着眉眼,眼眸里都是笑意,“可爱又漂亮,我对漂亮的人一直很好。” “我想这一点奉孝也有体验,不是吗?”林勺转眼问郭嘉。 曹丕诧异了一下,转而自我按我安慰林勺不过是在开玩笑,这才镇定了下来。 郭嘉也是愣了愣,不过依照他这两天对不一样的主公的了解,林勺能说出这种话真的一点都不奇怪。 花言巧语,没必要当真的听。郭嘉这样评定。 “植公子难道是输在了容颜上?植公子与丕公子一母同胞,在嘉看来,两人容颜上是有几分相似的,都是风雅俊俏的人。”郭嘉顿了顿,扫了眼一脸尴尬的曹丕,说:“嘉竟才知道,原来主公选人还要看相貌的啊。” “是看脸,不过子建可不是输在脸上面,我只是单纯的回避未成年罢了。”林勺摇摇手指头,神秘兮兮地说。随后,不待他们想下去,一拍桌子,假正经地做出总结:“好了,不逗你们了,我们来说正事吧。” 郭嘉:…… 敢情你还记得所谓的正事。 曹丕:…… 为何能这么义正言辞地说出真相。 “子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吗?”林勺咳了咳,撑着下巴,问。 曹丕眨眨眼,想起曹植与曲仪和他说的那些,心中有了一点猜测,“父亲可是说北征之事?” “嗯。”林勺点点头,打了哈欠,“现在决定已下,之前让你多跑跑军营的事都可以免了。” “虽然是打着替父远征的旗号,但这以后,军队就是交到你手上了,学着自己掌权吧。”说着,林勺站起来,拍拍曹丕的肩膀,“曲仪和子建可以用,但不能放任,特别是曲仪。” “这是何意?”曹丕不明。 “往后你就懂了。”林勺不解释,收回手,伸了个懒腰,自顾自往床边走,“我想奉孝一定有很多话要和子桓交代,你们慢慢聊吧,我先睡觉去了。” 曹丕一脸愕然。 郭嘉倒没那么惊奇,但也有些不甘心,“主公就知道嘉的想法?” “当然,知奉孝者,我也。”林勺一点不谦虚,背过双手撑着后脑勺躺在床上,优哉游哉地说。 郭嘉一笑。 “奉孝一直放心不下军中事宜,我又做了这样大胆的决定,奉孝怎么能忍住不和新的主帅交代一番?”林勺侧过身,用单手撑着脸,眨眨眼,远远看着郭嘉说:“不过,奉孝可记住,我就承诺了这一天哦。有什么事都交代好了,过了今天,哪怕天塌下来,也轮不着奉孝顶着。” 郭嘉失笑,“那嘉可得好好谢过主公的好意了。” “关爱美人是我终其一生的职责。”林勺微微眯起眼,眼里水光泛滥,不要脸的话张口就来。 被迫围观两人打情骂俏,还要时不时躺(木仓)的曹丕心累累的转过脸,装作没自己什么事的喝茶。 可惜,你不去惹事,事情有时候偏偏不放过你。 林勺旁若无人拉起被子,把自己罩进去,舒适地蹭了蹭被角,忽而又觉得想比昨日,这床上有些空荡凉快了。 “没有人抱着睡真不舒服,子桓小宝贝和奉孝聊好了乖乖到父亲怀里来哦!”林勺小小地抛了个眉眼,故意把话说暧昧了,明明只是让人家来当抱枕的,听着却像让别人来给他睡一样。 曹丕一个不稳,差点把自己的额头磕在桌上。 难道当儿子的职责还包括替父亲暖床?那父亲那一屋子的姬妾是干嘛用的?谁来告诉他,这不是真的! 好吧,这确实不是真的。他的父亲定然又是拿这话来逗自己呢!不过,虽然话有玩笑的成分,但留宿却是真的。 曹丕这样想着,不由自主地就回忆起早上的尴尬,脸红红地结巴道:“父亲,子桓可以和军师到隔壁商议,您可让各位夫人来陪您。” 让自己和那些美妇人睡觉?不不不,那让他觉得自己才是卖身的那个,怎么看都是自己比较吃亏。那些身经百战的美妇人哪里有还显得稚嫩的曹丕好调戏逗弄呢? “不用了,那多麻烦啊!”林勺懒懒地摇摇手掌。 “那……父亲可以让军师陪您啊!”想到早上看到的那个吻痕,曹丕又是一阵变扭,偷偷地瞄了眼看戏似的郭嘉,再接再厉说道。 郭嘉:??? 林勺惊讶出声:“哎?”曹丕怎么会这么说?虽然他平时和郭嘉暧昧了些,但曹丕又不是曲仪那个腐女,这么容易看出郭嘉是可以拐上床的?林勺摸着下巴,看了看从惊愕转变为了然又无奈地郭嘉,好像也有了点猜测。他也不去追问,自然更不会去解释,只是叹息道:“可是,陈大夫交代过奉孝要戒酒忌色呢,我要是让奉孝陪我,这么抱得到吃不到,不是在考验我的自制力吗?我那都是为了奉孝好啊!” 哪个做父亲的会和儿子怎么解释的?!曹丕脸红了黑:而且,难道儿子就可以了吗? “子桓小宝贝是儿子嘛,这就不用担心我控制不住了。”林勺仿佛看透曹丕所想,食指轻轻敲着自己的眼尾,勾着唇轻漫地说道。 事实上,别管是谁,就算是四大美人送到他床上,他也顶多是摸上一摸,调戏调戏,绝不会做到最后一步。 说得自制力很差的样子,其实自制力比谁都好。 “主公可不要把这事赖在嘉身上,主公若是愿意,嘉绝对会欣然接受。而且,偶尔一两次,也是没什么的嘛!”郭嘉吃准了林勺本就没想怎么他,也看清了两人在此事上同样散漫的态度。 他们可以这么互相暧昧下去,甚至兴起了可以滚一滚床单,但是,他们谁的心都不会停在谁的身上。 动心动情都可以,但不谈爱。 郭嘉本身就是个放浪形骸的人,他不喜欢被任何人任何事束缚。而林勺,他享受着他所能触及的一切,疯狂的、放浪的、*的,来者不拒,但无论如何,他的心是不会有任何深刻触动的,他的底线始终也还是干净的。 林勺又一次打了个哈欠,困倦地抹了抹眼角的水痕,裹着被子半眯着眼,低着声音说道:“奉孝身体要紧。好了,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我就不让周公久等了。” 话一说完,床上就没了动静。郭嘉和曹丕对视一眼,无声地摇了摇头,轻声地商讨起来。 明明旁边还有个人在呼呼大睡,但谁都没有想过要换个地方聊。 烛灯下,两人越聊越晚,聊到激动时也会陡然高出一个声调,但床上的人完全不受打扰一般。 月上中天,两人终于显现出了疲色,好在郭嘉也交代得差不多了,郭嘉揉了揉眉心起身离开,接受了一晚上洗礼的曹丕恭恭敬敬地将郭嘉送到了隔壁。 再回林勺的屋子,曹丕站在门边怔了许久,然后才微不可闻地深吸了一口气,关上门,托着烛灯走到了床边。 林勺贴着外沿侧身而睡,曹丕看了林勺一会儿,将烛台放到一边的凳子上,将其吹灭,又小声地褪了外衫爬进了床里面。 刚一趟下,林勺翻了个身,抱住了曹丕。 曹丕一僵,一动不动。 黑暗中,曹丕仿佛听到了林勺的轻笑声。正怀疑是幻听呢,身上被盖上了被子。 “北征之事,莫要太担忧了,便是败了也无妨。”林勺轻声道:“这话不能被奉孝听见,不然他又得说什么国家大事,不可儿戏了。” 有什么不可儿戏的?人生在世,不过是个赌。国家大事也就是个豪赌,赢了便赢了,败了也便败了。 他是来败国的,何故要步步打算? 孤注一掷,凭喜好下注,生死输赢全然不计。 由此,他的便宜儿子又何必为此负担太多? 曹丕默了默,许久之后张了张嘴,“……嗯。” 第10章 林少味的曹魏来十打 别问林勺都为曹丕他们做了什么铺垫,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做,任性地随便说了几句,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 曹丕、曹植、曲仪三人就这么被他扔进了军营,而他自己则过上了美酒美人、纸醉金迷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几乎整个许都都知道了林勺的生活模式。大多数人心里自是对他没个好印象,但少数见过林勺的女孩儿反倒不自觉地忽略了林勺此时不当的行径,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挤破了脑袋指望进一进曹府。 许都掩盖在平静下的暗潮隐隐有往外延伸的趋势,而醉卧美人膝的林勺可不知道。也或者是他知道,却不在乎。 这一日,一曲舞罢,林勺醉眼迷蒙地搂着怀中衣衫轻薄的美女,笑嘻嘻地抬头看向从门外走进来的人。 那人一如初见,一袭普通的儒士青衫,笑容自带傲骨,只是比之当初,他的脸色真的健康了许多。反观林勺倒是因为长期饮酒,日月颠倒而脸色苍白,眼圈泛青,一副堕落无状的样子。 还真符合昏君的形象。 郭嘉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穿过美人自动让出的道路,来到林勺面前,问道:“主公昨夜又没有歇息吧?” “奉孝知我。”林勺挑挑眉,放下怀中的美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放置鼻下嗅了嗅,说道:“美酒还是要就着美人喝才有美酒的味道。” “嘉确实很了解主公,所以这几个月嘉是想通了。” 郭嘉洒然一笑,在林勺身边坐下,动手就要给自己倒上一杯美酒,却被林勺不客气地拍翻在地。 郭嘉也不恼,无所谓扯扯唇,瞥了眼自己红了手背,又瞧了一眼林勺。 “奉孝想通了什么?”林勺问。 郭嘉闻言一笑,卖起了关子,就是不说。 林勺也不急,伸出手捂着嘴打了哈欠,懒懒地对下面的一众美人道:“你们下去吧。” 对这些美人,林勺看起来缱绻,但一旦松手了毫无眷恋。 “是,大人。”众美人柔柔地应声,弯腰离开了,并从外面将此处的门给关上了。 林勺撑着下巴,对旁边坐着的郭嘉勾勾手指头,“奉孝,你到我跟前来。” 郭嘉撇撇嘴,站起来,站定在林勺面前,问道:“怎么?” 林勺邪狞地笑了,长臂一伸,搂着郭嘉的腰将他拉到了自己怀里。 林勺盘坐在榻上,郭嘉摔坐下来时背抵着林勺的胸口,腰身被束缚着坐在了他的腿间。 郭嘉一怔,随后放松了身体,窝在了林勺怀里,“怎么,气嘉将主公的美人赶走了?” “哪里话,奉孝没走不就好了?”林勺脸贴过来,用鼻尖蹭了蹭郭嘉的脸颊,带着酒气的鼻息环绕在郭嘉脸上,灼热到暧昧。 郭嘉坐得安然,十分享受地靠着林勺,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旁边茶几上的酒杯,“听说丕公子他们胜了。” 林勺一眯眼,一只手按住郭嘉拨弄酒杯的手,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漫不经心道:“奉孝很不安份啊,怎么又关心起军中之事了。” “可不是嘉要去关心的,这消息啊就像长了翅膀一样,非要飞到嘉跟前来,嘉也是很无奈。”郭嘉状似苦恼地摸摸下巴,顿了顿,又问:“莫不是主公还未得到消息?” 这话说得可就有意思了。 一个不管政事的人已经得到的消息作为主公的林勺却不知道?明里听出来没什么意思,暗里其实在提醒林勺自己的职责。 林勺是不管事,却不是笨,他虚着眼往后仰了仰,假装听不明白郭嘉的话,三分醉意地道:“哦,那看来将这消息带到奉孝面前的人很不听话嘛,不听话的人……” “主公!”郭嘉急声打断了林勺的话。 “嗯?”林勺懒洋洋地瞧着郭嘉的侧脸,不需要郭嘉再说话,已经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转而问:“奉孝今天的五禽戏打了吗?” “还未。”郭嘉撇撇嘴。 “那敢情好,为了惩罚奉孝的不听话,今天多打一轮吧。”林勺从郭嘉手下拿起酒杯,举到嘴边,一饮而尽。 “好。”郭嘉苦着脸,闷了闷。 多打一轮五禽戏虽然痛苦,但比起自己再打一轮五禽戏,郭嘉更怕林勺追究给他传这个消息的人。 郭嘉很清楚,林勺是因为懂他的意思才没有追查下去,可是,正是由此…… 郭嘉这么想着,不由脸色复杂地看向林勺,许久之后,低低叹了一声。 “这么不愿意打那五禽戏?”林勺笑笑,食指和大拇指捏着郭嘉的下巴,将他整个脸转向自己,说道:“很有效果啊,多跳跳有何不可?” 郭嘉背朝着林勺,被他这么硬掰过脸很是不舒服,他心中耸耸肩,干脆转了一下身子,将身子侧了过来。 “效果确实不错。”郭嘉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另一方面,“主公不让嘉喝酒,不让嘉接触美人,风雨无阻地练习五禽戏,但是主公却日日美酒美人相伴,怎么看嘉都是很委屈啊!” 可不是吗?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便也罢了,偏偏这个点灯的还要在自己面前点,让自己只能眼睁睁地馋着。 林勺不在意地笑着,单手扶着郭嘉的腰,另一只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在郭嘉期许的目光下将酒送到了自己嘴里。 “啧。”林勺赞叹一声,不急不缓道:“我和奉孝可不一样。” “有何不同?”郭嘉问。 “至少我身体很好啊!”林勺毫不谦虚地夸赞自己,忽而想起什么,手中的空酒杯转了转,戏谑地看着目光不由自主跟过来的郭嘉,说道:“却原来奉孝这么嫉妒我啊!可惜,偏偏我可以,奉孝就是不可以。” 郭嘉翻翻眼皮,一把夺过林勺手中的空酒杯,眼疾手快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猛地灌进自己嘴里,满足地眯眼笑了笑,许久才眼带挑衅地瞄了林勺一眼,说道:“主公,有句话叫做上行下效,上不行就别怪下不效了,嘉可是馋了好久了。” 林勺愣了愣,哭笑不得地把杯子拿了回来,“好你个郭奉孝,压制得久了开始反弹了啊,我的话可是一个接一个的不管用了。” “主公的话嘉自然会听着。”郭嘉温温和和地笑看着林勺,话说的没有一点犹豫,看着倒是真诚,但这在林勺看来就跟个狡黠的狐狸计谋得逞似的。 “今天的五禽戏多跳两轮。”林勺严肃道。 喝了酒再收到这份惩罚,郭嘉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他感叹道:“一轮五禽戏换一杯美酒,也是值了。” 说着,他跳出林勺的怀抱,“好吧,嘉这就去接受惩罚。” “等等,”林勺拉回郭嘉,挑眉道:“这就想蒙混过关了?我的问题你可还没回答呢。” “什么问题?”郭嘉回头问,好似真的一无所知。 “你有什么问题没回答,我不介意你一个一个慢慢回答。”林勺松开郭嘉,手撑着案几支着下巴半倚在榻上,姿态慵懒。 郭嘉从到这儿一共差林勺两个答案:一个就是这几个月他都想通了什么,一个就是谁告诉他曹丕打了胜仗的消息。 林勺要问的自然是第一个,但介于郭嘉的装傻,林勺不得不婉转地威胁一下。 郭嘉撇撇嘴,回身重新坐回了林勺的旁边。话还未说出口,伸手就要去给自己倒酒。这一次林勺可没让郭嘉得手,快郭嘉一步地将酒壶捞了过来,没有任何留念地将之前还赞不绝口的美酒扔到了远处。 “砰当——”一声,郭嘉的一片期许化为了泡沫。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林勺糟蹋美酒的郭嘉还算镇定,只是拿着酒杯看林勺的眼神有些哀怨。 “主公——” 林勺微笑,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奉孝,你刚刚要说什么?” 郭嘉张嘴,闭嘴,又张嘴,最终哀叹一声。他无奈地将酒杯重重放下来,说:“主公,这些月嘉一直在想,这世上有什么能将一个人改变得那么彻底呢?而且,还是在一夜之间。” “我的主公曹操他是个枭雄,他爱美人、爱美酒、爱人才,但他同样有一颗一统天下的野心。他可能对美人,对人才多几分忍耐,但他从没有与男子有什么暧昧,他多偏爱于曹植公子和曹冲公子,他不可能沉迷于酒色当中,忘其野心。”郭嘉说得很平淡,就好像在聊家常。 现如今的局面,林勺自然明白了郭嘉要说的是什么。他一点慌张的神色都没有,不顾系统地拼命提醒,转身盘坐,双手撑着下巴看着郭嘉,“继续。” “要说主公你是被掉了包,很多事也说不通。比如,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商议北征之事之前主公还无异状,但那之后主公已经变了。主公,你说众目睽睽之下,人要怎么才能做到悄无声息地偷龙转凤?”郭嘉话说一般,这么问林勺,并且执着地等着林勺的答案。 林勺想了想,“老实”回答:“这我可不知道。” 郭嘉失望地笑笑,“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如果主公你是假的,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你没有损害一点曹家和军队的利益,难道就是为了享受这如花美眷、甘泉美酒?” “有何不可?”林勺反问,转而又问:“奉孝仍旧叫我主公,你到底认为我是真是假呢?” “警告警告,请宿主注意不要暴露身份,一旦有人评定出宿主的身份,系统将直接判断宿主的任务失败。”系统在林勺意识海里不断地叫嚣,林勺却只作没听见。 郭嘉忽而举起手中把玩的酒杯,仰面躺在榻上,后脑勺搁在茶几上,举杯倾倒出杯中残酒,“是真是假正是嘉想通的问题。” “今日突然听到丕公子得胜的消息,嘉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冥冥之中看透了什么命数。”郭嘉丢开酒杯,许久未饮酒,猛然喝上这一杯,时间酝酿开来,酒意就上了脸颊,“主公,你告诉嘉,嘉是不是本该今日命走黄泉?” 林勺一怔,细细想来也说不准郭嘉具体哪天逝去的,但确实是北征乌桓战胜左右,“奉孝为何这么说?” “那时候,嘉觉得嘉的命数到了,嘉甚至觉得嘉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之地,然而只是须臾,什么将嘉拉了出来,嘉灵台一清,便失去那种恍惚之感。” “这世上真的有鬼门关?”林勺倒有些好奇了。 “也许只是感觉。”郭嘉道。 “你也说了只是感觉,为何要那么问?”林勺问。 “虽是感觉,但嘉的感觉向来很准,嘉感觉主公便是一早知道了这件事才会禁止嘉参与北征之事。”郭嘉已经不用谁来回答了,他想了那么多,不尽然能全说出来,但他心中明白。他闭了闭眼,头往上抬了抬,倒看着林勺,开玩笑似的问:“主公,救命之恩,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我自然不介意美人以身相许了。”林勺这样回答,已然是变相承认了郭嘉的猜测。 郭嘉轻笑出声,抬起手反勾过林勺的脖子,将林勺的头压了下来,不客气地亲了上去。 一吻罢,林勺舔了舔郭嘉的唇瓣,离开他的唇,伸出拇指轻轻拨了拨郭嘉鸦黑的眼睫,盖过他眼里的洒脱不羁。 “主公,你说被换掉的人怎么才能换回来?”郭嘉伸出舌头舔干净嘴角的津液。 他意识里总是顾忌着什么,也由此才到现在没有说出自己的结论。 “大概走了一个,另一个便会回来了。”林勺这么想。 “也是。”郭嘉点点头,勾着林勺的双手一直没放下,两人就以着这样一正一反的姿势打量了对方许久。 “主公,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你确实是假的。”郭嘉一字一句平静地说道:“然而,不论如何,主公一直是嘉的主公。” “叮——宿主林勺任务进度15%,身份被揭穿,任务判定失败,惩罚身体呈现虚弱状态一个位面。” “叮——宿主干涉历史重要人物的命线,为避免历史走势混乱,系统将没收‘郭嘉’,宿主惩罚加倍。” ……喂喂喂,你等等,什么叫没收郭嘉? 第11章 凤止阿房 林勺还没能得到系统的答案,转瞬间就换了个地方。 这替换的时间地点都有点尴尬。 此时此刻林勺的手上拎着一件纯白的亵衣,从大小来看,亵衣的主人必定没有多大。林勺嘴角抽了抽,从亵衣上移开目光,一下子就看到了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年。 说是少年都不符,这分明就还是个孩子。 这孩子看身形约是十二三岁,背对着林勺趴在床上,埋在枕头里的脸此时不知是和表情,一头乌发如丝绸一般顺滑,散落在奶白色的稚嫩背脊上。 谢天谢地,这孩子还穿着亵裤,不然他林勺一来可不就猥亵未成年了? 虽然看起来是挺诱人的,但林勺还是脸色复杂地把手上地亵衣丢到了小孩儿的身体。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林勺在意识里有些恼火地问系统。 “嘀——东晋十六国位面开启。 宿主:林勺,替代人物:前秦苻坚。 任务:不被别人发现假替身份的同时肆意的昏庸下去。 时限:不限。 状态:虚弱x2(随便来个人都可以撂倒你!) 任务成功获得属性加成及未知道具。失败滚回你自己的位面吃|屎吧!” 林勺:“……”他怎么觉得他的系统越来越暴躁了,滚回你自己的位面吃|屎什么的它以前真的会说? 好吧,这些不是重点,重点在于—— 前秦苻坚?有点耳闻,但他林勺对这部分历史可不了解。 【所以,我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会压着一个小男孩儿?这个苻坚是恋童癖吗?】 “你身下的男孩儿不久前还是个皇子。”系统知道林勺是对这段历史不了解,忽略了林勺无聊的问题,从他身下的人起头讲解。 【什么?皇子会这么乖地躺在别人床上?】 “他被你灭国了,而且你禽兽地看上了人家姐弟,作为还有着家族牵连的他,你非这么丧病,你觉得他能怎么做?” 林勺翻了个白眼,很无辜。 【那不是我。】 “但现在你就是他,他所做的事就是你的锅。” “……”他林勺真的觉得他现在比他身下的这个人还要可怜,要知道这小孩儿碰上了他是不会被人破处了,但自己不仅弱逼地小孩儿都能打倒,还得背这么口灭国欺凌的黑锅。 “咳咳……”林勺清咳一声,将随便扔在小孩儿背上的衣服给他盖好,这过程中难免会有肌肤的触碰,小孩儿身体微微颤抖着,似是极度害怕,又拼命地忍着。 林勺努力不去看小孩儿的反应,这显得自己没那么禽兽,他分散注意力似的问系统【对了,你说的没收郭嘉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看。”系统回答。 声音刚落,林勺意识一沉,感知到自己一部分意识落入了一片苍白的空间,空间中间有一处书架,书架放着杂七杂八的书,但最中间那个空档却没有放书。 这里放着一只手办,手办穿着蓝色的儒士衣衫仰面躺在隔板上,双目圆瞪瞪的,嘴唇微张,略微婴儿肥的脸蛋,真的是特别可爱! 但是!!! 请告诉他,为什么这个人的扮相这么眼熟啊???!!! “宿主你猜的没错,这就是郭嘉。郭嘉不能继续存在三国,不然历史就得改写了。没办法,系统为了维持世界的基本运行,只能把他变成这样没收到系统空间带走了。”系统很是公正认真地说。 林勺怔怔地看着动都不能动一下的郭嘉,有点好笑,又有点头疼。 【你快把他放出来啊!】 “宿主你确定要这时候在人家面前大变活人?”系统意有所指地引导着林勺去看他身下的少年。 林勺按在少年肩膀上的手一僵,张张嘴,干巴巴地问【他叫什么?】 “慕容冲,小字凤皇。”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林勺将系统扔在了一边,按着慕容冲肩膀的手不由自主地改为抚摸着他的后脑勺。 慕容冲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动作感觉好一点,压着枕头,屈辱似的闷闷道:“大王,请快一点。” 林勺一愣,慕容冲这声音虽然还稚嫩,但还挺好听的,就像溪水碰撞石头的声音一样,不算多么惊艳,可让人听着很舒服。当然,林勺并不是因此而怔愣,他只是觉得这声音里头带着一点莫名的熟悉感。 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林勺干脆不想了。他也明白自己的行为是让慕容冲误会了,干脆拿开手,完全离开了慕容冲的身体,坐在了床沿上。 “小凤皇,你多大了?”林勺问。 “十二,大王难道不清楚吗?”慕容冲侧过头,露出的右眼里满是难堪隐忍和不服输的倔劲儿。 见过无数美人的林勺一时竟然就被这露出来的一只眼睛给勾住了,这只眼是标准的杏眼,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下盖出浅浅的阴影,加上那像落入猎人之手的小狼崽的眼神,真是惹人怜爱极了。 “真的很漂亮。”林勺不带任何不纯意义地拨了拨慕容冲的眼睫毛,赞美道。 慕容冲眼色暗沉地抿了抿唇,浅浅的酒窝在他柔嫩的嘴角上方突然出现,惹得林勺不由轻笑着上去戳了戳。 突然有点理解那个苻坚怎么能这么禽兽了,不过小孩儿虽动人,但毕竟是小孩儿,作为成人怎么能一点自制力都没有?虽然懂苻坚那颗蠢蠢欲动的心,但林勺还是瞧不上这个人。 “你想说什么?说吧,我不会怪你的。”看慕容冲那样就是隐忍了一堆想说的,林勺很大度地让慕容冲尽管说,哪怕他开口就是恨骂也无所谓。不过,慕容冲显然没有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放松,反而更戒备地看着他。林勺想了想,补充道:“也不会牵连你的族人。” 慕容冲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咬了咬嘴唇,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林勺回答。 慕容冲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又将头全部埋进了枕头里,好久之后,久到林勺以为他不会在说话的时候,他才道:“放我皇……姐姐自由,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他姐姐是哪号人物,林勺愣了愣才想起来系统说苻坚要的是人家姐弟。 真是……无话可说。 这么一愣,林勺自己没觉得怎么样,但本来就如同在钢丝上行走上的慕容冲不由心下一紧,憋了许久问道:“你不愿意?”没等到林勺的回答,慕容冲嗤笑了一声,眼里狠毒一闪而过,嘴上却软着语调,撒娇似的道:“你真的很贪心。” 慕容冲现在毕竟还小,就算因为从小生在皇家,情绪也不可能控制得很好。林勺耳濡目染这些套路二十几年,自然一下子就看穿了慕容冲的伪装。不过,林勺没有说出来。 林勺完全可以放了慕容冲的姐姐,甚至放了慕容冲,但是就慕容冲这性格,他这么做了,没准他更怀疑了。 “你姐姐多大?”林勺摸摸下巴,想着要是他姐姐成年了,他就留下他姐姐放了他,这样他也不用猥亵未成年了,慕容冲也不会疑神疑鬼地装模作样在自己眼前晃荡了。只不过,没准那样这小鬼会更恨他。 无所谓,只要他身边的美人没有未成年就好。 可惜,他的打算注定成空。 “十四。”慕容冲回答,突然皱着秀气的眉全然转头看向林勺,问道:“你又在玩什么把戏,一而再地明知故问。” 林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张脸。 林勺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张脸。 林勺如遭雷击地看着那张脸。 不是因为那张脸多漂亮,不可否认,这张脸是很漂亮,若不是因为还稚嫩,恐怕得让无数男男女女为之失魂落魄。但……林勺真的不是为这容貌。 起先只露了一小半林勺还没注意,但这么一看,那让林勺熟悉的痕迹就一点一滴地冒出来了。 要是五官长开了…… “你怎么了?”慕容冲看林勺神色实在很奇怪,单手捂着衣襟,跪坐起来,不甘不愿地问道。 “没事。”林勺摇摇头,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脑袋突突地疼。 真的很像。林勺脑海里闪现出一个成年男人的身影,随后无聊地笑了一声:就是像又怎么样,隔了几千年谁知道隔了多少代的关系?而且,就算弄清楚了他们什么关系又有什么用。 自己和那人也没多大的关联,连他是什么人都没弄清楚,又有什么必要管谁和他是什么关系?何况那人已经自杀了,他自己都不会在意一个与自己隔了几千年的古人啊! “我有点不舒服,你先回去吧。”想着想着,林勺不由改了口,对慕容冲挥挥手,说。 慕容冲一笑,这一笑还有点真意,衬得那张脸有了点孩子的嫩感,“那大王,我先告退了。” “嗯。”林勺随意嗯了一声,在慕容冲爬下床,一丝不苟地给自己穿上衣服后,看着他明明稚嫩却笔挺的背脊说:“我会放了你姐姐的。” 不仅是他姐姐,慕容冲他林勺也是要放了的,只是这个时机不适合。 慕容冲系衣带的手一顿,转而欣喜地转身看向林勺,光亮的眸子无声地向林勺求证。 “一言九鼎。”林勺道。 慕容冲喜色上来,随后又暗了暗,敛目遮住眼底的神色,单膝跪下,“谢大王开恩。” 第12章 凤止阿房 慕容冲一离开,林勺就累瘫了似的倒在了身后的床上。 “这两倍的虚弱状态还真不是说着玩玩的,这才说了几句话就感觉和人滚了几天床单似的。”林勺一脚踹下床上乱七八糟的衣服,掀开被子将自己盖进去,“你说我顶着这样的躯体能干什么呢?” “你最好什么都不能干!”系统没好气地回答。 “什么都不能干我怎么做昏君啊?难道就整天躺着吗?”林勺很无辜地反问系统。 “这不是很好嘛?不管朝政,所有忠臣的劝诫全部‘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所有奸佞挑唆全部‘好啊好啊好啊’,这样我保证你能尽快得完成任务!”想到上一个位面,林勺不仅任务进度没完成多少,还私自干涉了重要人物的命线,系统一顿,忍不住提醒道:“宿主,这一次请绝对不要干涉重要人物的命线!” “我都不知道这些人是谁,怎么知道有没有干涉他们?” “王猛会在公元375年逝去,慕容冲也会在公元386年死去,也就是说慕容冲会在28岁的时候结束一生。”系统陈述道。 林勺挑挑眉,王猛是谁?死不死关他什么事?不过,那小孩儿那么早就死了吗?为什么? 系统:“王猛是……算了,你不知道也好,你只要记住,以后他的劝诫你都别听,这比较利于完成任务。” 不用说了,看来这个王猛是忠臣贤臣这一类的了。 “至于慕容冲……反正不是你杀的,你还是别问了,你要是能活到那个时候,别救他就好了。”系统说。 林勺想了想,也没什么,淡淡地“哦”了一声。 慕容冲和郭嘉不一样,他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郭嘉的存在,再加上郭嘉确实挺吸引他的,遇到他的时候又是个成年人,他顺手拉一把,调戏调戏也挺不错的。但是慕容冲虽然长得很得人眼缘,可毕竟就是个孩子,从一开始林勺就不想和慕容冲有什么暧昧的牵扯。 慕容冲有他自己的命运,他总是会走上自己的那条路,不论这条路是什么样都与自己无关。 或许,对林勺来说,慕容冲唯一特别的就是他的五官特别像当初给自己当头一棒的那个过客。 说起来,这一棒让他看清了很多事,可是看清之后林勺自己也不明白他到底是更清醒了,还是更糊涂了。 “宿主,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人真是个神奇的生物。”林勺勾着唇,悠悠道。 为什么?系统本想这么问,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确实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 林勺挑挑眉,不置可否。 “明明天赋很好,却总是做些豆腐渣工程。”这样的吐槽,系统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但今天说完后,他忍不住想起林勺看慕容冲那惊疑不定的眼神,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像那些女人猜测的发生过什么事,然后一蹶不振了?” “噗——”林勺为系统的猜测喷笑一声,“怎么可能,你以为生活是你看的那些小言情呢?而且,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被什么打击到一蹶不振吗?” 系统说不出林勺会不会是这种人,他换了种方式,“既然如此,那不如宿主就让我看看你以前的记忆吧!合作了这么久,你也该信任我了才是,只要让我找出你的症结所在,我一定会将你培养成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不行。”林勺敛目,嘴角还挂着笑意,声音却有些发冷。 系统一颤,沉默地收回了对林勺的注意。 就知道不行。每次说起来都是浑不在意的样子,但就是不让任何人去挖掘这段记忆。莫说记忆了,就连痕迹都没有在世界上留下一点,它搜遍了那个世界也没搞清楚到底在林勺身上发生了什么。 “唉!一个人睡觉真是太寂寞了,要是有个美人可以搂搂抱抱就好了。”林勺身子一滚,抱住了怀里的被子,脸上瞬间转换为色气。说着,他语气一顿,想起什么,对系统道:“对了,系统,你快把郭嘉放出来!” “好吧。”系统应着,将郭嘉从系统空间瞬移到了林勺床上。 原本在系统空间还是巴掌大的人,一接触到外面立马变为了正常人大小。 郭嘉脸上的表情有些懵,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林勺看着一笑,猛然蹿起来将郭嘉拉了下来,搂在怀里,“果然,怀里有个美人才舒心啊!” 郭嘉很快镇定下来,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林勺,放松了身体,任由林勺搂着,“主公,这里是哪里?嘉好像睡了很久。” “这是未来,上天容不下奉孝你的存在了,所以你只能跟着我混了。”林勺语气轻松地和郭嘉开玩笑,末了还不忘手上沾点便宜。 林勺这解释虽然听着挺扯,但郭嘉还真像从中明白了什么,不再纠结自己出现在这儿的原因,反而开玩笑似的问林勺:“跟着主公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可多了啊!”林勺扬眉一笑,“我现在可是皇帝,我们可以一起喝酒吃肉,一起泡美人。” 郭嘉先是为林勺一贯不变的*风格无奈地笑了笑,随后又意识到林勺是要和他一起喝酒睡美,眼神不由一亮! 这个好!他都多久没喝过酒,没碰过林勺之外的美人了! 可惜,没等郭嘉高兴多久—— “哦,想起来了,奉孝要戒酒忌色。”林勺恍然大悟,惋惜地说。 “主公,嘉的身体真的已经养好了,不信我们可以试一试!”郭嘉愤怒!好不容易有机会喝酒吃肉了,竟然又要被剥夺?郭嘉越想越不能啊,猛地从林勺怀里抽出手,拽住林勺的手腕压在床上,自己跟着压了上去。 “……”林勺愣愣地眨眨眼。 “……”郭嘉也跟着眨眨眼。 郭嘉后知后觉地看着林勺明显使不上多大力气的手,末了还为了验证一般拿着甩了甩。只见林勺那只手完全不能挣脱郭嘉的力道,郭嘉的力道往哪边倾斜,他的手就往哪边甩。 林勺嘴角抽了抽,他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废柴。 【你本来就是个废柴!而且郭嘉的身体已经被我改造过了,他现在是完全健康的成年男人,你觉得以你如今的废柴体质能斗得过他?】系统刚刚被林勺冷了一下,现在忍不住出来火上浇油。 林勺嘴角抽搐更严重了,他抬起自己还自由的那只手捏了捏眉心,无奈道:“奉孝啊,别闹了,快放开我。” 郭嘉没有依言放开林勺,观察了林勺半天,贴上去奇怪地问道:“哎?主公你这是怎么了?” “纵欲过度,这会儿身体有点虚。”林勺半真半假地说。 “哦?”郭嘉显然不信,舔了舔林勺的嘴角,扬起眼角,戏谑地问:“主公这是一夜御几美啊?怎么,美人太漂亮了,主公把持不住了吗?” “是漂亮,可惜和奉孝比还差了点感觉。”林勺自由的手捏着郭嘉的下巴,往自己嘴边凑了凑。好在郭嘉配合,才没闹出拖不过来人这样的笑话。 林勺回了郭嘉了一个深吻,在郭嘉身体软下来之后抽出自己被束缚住的手,搭在郭嘉腰间,又往下抚了抚。许久之后,在两人*将起的时候,林勺放开了郭嘉,漫不经心道:“若是美人都像奉孝这样的,就是死在美人身上我也是愿意的啊!” 郭嘉可不会傻得把林勺的话当真,他也不希望林勺的话是真的。 “照主公现在的身体,啧啧……”郭嘉说着,意有所指地摇摇头,“依嘉看来,需要戒酒忌色,调养身体的是主公才是。” 这可不是调养就能调养回来的。林勺在心里这么说着,将郭嘉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重新搂到怀里,拍拍他的脑袋,说道:“行了行了,我的身体没事,你的身体也没事,那我们一起喝酒泡妞吧!” 郭嘉笑容不下,满意得不行,“美酒不可辜负,美人其次。” “那你辅佐曹操争霸天下的抱负呢?” “天要收我,嘉能如何?”郭嘉耸耸肩,不在意道:“何况,嘉相信就算主公没有嘉,也可以做得很好。” “是挺好。”就是打得败仗多了点。 “最重要的是,嘉的主公现在是你,你要品天下美酒,拥天下美人,嘉怎么能不舍命陪君子呢?”郭嘉洒然一笑,“美酒美人现在就是嘉的抱负。” “你倒是看得开,对现状就一点也不惊奇?”可不是,郭嘉出来后,就一开始愣了一下,之后真是适应得比谁都好。 “既来之,则安之。主公都不慌,嘉一个跟着主公混的人怕什么?”郭嘉狡黠一笑,看着林勺的双眼,“而且,嘉感觉一切都会很有意思。” 嘿,是挺有意思,我一个不高兴就把你变成手办,任我折腾。林勺翻了翻眼皮,问系统【可以的吧?】 【事实上,真的可以。】 得到系统的肯定的回答,林勺看着郭嘉的笑容变得邪狞起来。郭嘉笑容一僵,下意识往床里面缩。 “奉孝缩什么呢,我们该睡觉了。”林勺“温柔”地说着,企图把郭嘉捞回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捞不动!林勺脸黑了黑,自己往里靠了靠,抱住郭嘉,掀起被子将两人盖进去,气闷道:“睡觉,明天我们去看美人!” 答应了慕容冲放了他姐姐,放之前至少看看是个什么样的美人啊! 第13章 凤止阿房 第二天,林勺和郭嘉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 两人在一众婢女太监的伺候下洗漱完毕,摆了早膳,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郭嘉倒还真是洒脱得很,原本明明也不过是个谋士,现在享受着帝王的待遇还很安然自得。林勺翻翻眼皮,挑了一筷子山药糕放到郭嘉碗里,说道:“多吃点,补肾。” 郭嘉看着碗里小块儿,嘴角抽了抽挑起来吃掉了,随后笑眯眯地将一盘子山药糕推到了林勺面前,“主公近日劳累了,您一定比嘉更需要。” 一众婢女太监死命埋着头:我们什么都没听见,我们什么都没看见,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嘿。”林勺瞄了一眼装死的众人,又瞥了一眼盘子里的山药糕,嘿笑一声,掰过郭嘉的头就亲了上去。 一时间,饭桌上都是暧昧的磨吻声。 一众婢女太监耳朵通红地继续埋头,一遍又一遍地默念:我们看不见,我们听不见,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我和奉孝共食就好。”林勺放下郭嘉,贴着郭嘉的唇瓣,说道。 郭嘉眼里还荡漾着水汽,闻言轻轻一笑,两人温热地气息缠绕起来,缱绻缠绵,却没有一点情动的莽撞。 “嘉的衣食住行都要仰仗主公,主公欲从嘉口中夺食,嘉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郭嘉回亲了林勺一口,说道。 正在这时,一名太监从殿外急匆匆跑了过来,见林勺和郭嘉缠绵不离,猛地低下头,小碎步迈脚到林勺五步外跪下,小心翼翼道:“丞相已在殿外守候多时,执意要见大王,大王是否召见?” 林勺翘起眼尾,悠悠地与郭嘉拉开距离,懒散地倚在椅子上,盯了跪着的太监半响。 太监被林勺盯得冷汗直冒,哆哆嗦嗦道:“大王,若……若……” 林勺嗤笑一声,在太监闭嘴再不敢发出一声的时候,说:“让他进来吧。” “是!”太监如释重负,一抹额头的冷汗,弓着身子快步走了出去。 太监出去没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疾步过来,一看见林勺,“砰”地一声就跪了下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始滔滔不绝。 “大王,慕容冲不可留啊!慕容氏……” 林勺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饭,等中年男人说得差不多了,懒懒地瞥了他一眼,问道:“你是谁?” “……”中年男人一噎,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勺,说得:“大王,臣是王猛啊,您这是怎么了?” 原来这个就是王猛啊,还是个丞相啊。林勺心里说着,波澜不惊地回答王猛:“睡糊涂了,你过来干什么?” 王猛:“……” 王猛摇了摇,咽了咽说得发干的嗓子,任命地继续重复道:“大王,那慕容氏本就……” 又是一通噼里啪啦,林勺听完毫不遮掩地打了个哈切,揩掉眼尾的水痕,问:“你是谁?” 王猛:“……” “哦,你是王猛。”林勺恍然大悟,平淡道。转而又问:“你找我做啥?” 王猛:“……” “哦……”林勺似有所悟地沉吟一声,随后还是不解地问:“做啥?” 王猛:“……” 王猛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明显不正常林勺,犹疑地问道:“大王,你到底怎么了?” “不是说了吗?睡糊涂了,脑袋有点不清醒。”林勺没好气地瞪了王猛一眼,活像看个老年痴呆。 王猛:“……”鬼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猛咽下一口接一口的老血,咬牙简洁明了地再次重复道:“大王,慕容冲不能留。” “那你说该怎样?”林勺问。 “诛杀。”王猛残忍说道。 “嗯。”林勺懒懒地应了一声,听他的才有鬼。他站起身,走到郭嘉身后,懒洋洋地挂在郭嘉身上,用着困倦的语调说道:“走,奉孝,我们去找小凤皇姐弟玩儿去。” 王猛脸上的残忍有些歪:“……” 鬼都不知道在他家大王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噗嗤!”全程安静围观两人对话的郭嘉目及王猛变形的脸色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一声正把两人的注意力引到了自己身上。 王猛打量了郭嘉许久,又见林勺与郭嘉不似寻常的亲密,若有所思地问道:“大王,这位是?” “哦,这是……”林勺顿了顿,开始鬼扯:“这是我的步步高点读机,哪里不会点哪里,soeasy。当然,旅游送的纪念品。” 王猛:“……”一定是我今天进宫的方式不对。 郭嘉:“……”我已经完全听不懂主公在讲什么了。 “好了,别愣了,看美人要紧,难道奉孝不想去见识见识?”林勺直起压在郭嘉身上的身体,说道。 “当然想。”想不通的郭嘉洒脱地不去想,美人美酒是重点,他对林勺一笑,随之站了起来。 两人并排而站,并排而出,那景象倒是挺和谐。 只是…… “大王!”王猛一声喊住迈脚而出的林勺。 “你还有什么事?”林勺似是有些不耐烦。 “大王,臣让大王那么做都是为了大王好啊,大王切不可贪图一时美色,败了整个国家啊!”王猛苦口婆心,劝诫道。 王猛这话林勺完全不当回事,林勺是全程贯彻系统告诉他的“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原则,而郭嘉听了倒是心情有些复杂。 毕竟不久前,他自己也曾劝诫过林勺类似的话啊! 事实上,这些劝诫完全是废话。经验之谈。郭嘉在心里默默对王猛说。 “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林勺嗤笑一声,慕容冲就是要死也是十六年后。 说完,林勺扔下王猛,领着郭嘉在系统友情提供的地图下找到了慕容冲姐弟所在的宫殿。 这座宫殿装潢华美,院落里种着雅致的竹子和梧桐,既华贵又不落俗套。这苻坚对慕容冲姐弟还真是挺上心的,一个宫殿都弄得那么上心。只可惜了他,献殷勤献了不少,终于要吃肉的时候还没吃到嘴就被人挤到犄角旮旯去了。 想一想苻坚那憋屈的样子,林勺不由勾了勾嘴角。 “怎么,主公很开心啊?因为要见到美人?”郭嘉问着,不待林勺回答,又是期待又是感叹道:“看来这美人不是一般的美了,竟能将主公迷成这样。” 林勺笑容变成了无奈地撇嘴,想想昨天见到的慕容冲,回答道:“美是美,就是缩着的爪子有点锋利,而且太小了。” “哎?还有人嫌弃美人太小吗?”郭嘉十分惊奇道。 “当然,我不喜欢小孩儿。难道奉孝你偏爱稚童?”林勺挑眉,调侃地问道。 “真巧,嘉和主公的喜好一样,嘉还是比较中意主公的这张脸。”郭嘉认真地打量着林勺的五官:每一处都留有情义,随时能乱放桃花,作为一个情人真是再完美不过。 林勺摸摸自己的眼尾,对郭嘉眨眨眼,咧嘴道:“我也很中意我这张脸,勾搭美人从来不费力,比如勾搭奉孝你。” 郭嘉耸耸肩,不置可否。 “清河恭迎大王。”正说着,闻讯而来的宫装女子弯腰垂首恭敬地行礼。她身后跟着个身着薄衣的男孩儿,相较于女子的恭顺,男孩儿虽低着头,却总有几分抵触和不甘。 “凤皇。”女子轻唤了男孩儿一声。 男孩儿这才抿抿唇,嫩声道:“慕容冲恭迎大王。” 林勺似笑非笑地看了慕容冲一眼,转过眼看慕容清河,说道:“把头抬起来。” 慕容清河依言抬起,虽是有些怯弱,眼里却很坚定,甚至有些晦暗难辨。 林勺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心中笑了一声:这慕容冲姐弟可没有一个简单的角色啊。 随着注意力从慕容清河的目光移去,林勺将慕容清河整张脸看在了眼里。和慕容冲有三分相似,比之慕容冲更女气一点,也更成熟了一点,不可否认,真正是个小美人。 说是小美人却不说大美人不是因为她的脸不够格,说到底,仍是一直以来的那个问题:她太小了。 “主公眼光真不错。”郭嘉从两人脸上收回目光,啧啧赞道。 林勺挑眉,勾着郭嘉下巴看了看,又看看慕容冲姐弟,“奉孝不要怕,虽然你的脸没有他们好看,但你的气质我甚是满意,我绝对不会宠了他们就冷落你的。” 郭嘉翻翻眼皮,自然不会把林勺的话当真。然而,他不当真,却有人当真了。 慕容冲脸一白,瓷白的牙齿紧咬着淡色的唇,隐含着愤怒的眸子瞪了林勺一眼。 “哟,小凤皇这是怎么了?”林勺放开郭嘉,踱步到慕容姐弟跟前,弯腰笑侃着慕容冲。 慕容冲忍了忍,没忍住,还未变声的声音特别清脆,有些男女莫辨:“你说过会放了我姐姐……” “凤皇。”林勺还未开口,慕容清河却急声打断了慕容冲,“你不要乱说,我是不会离开大王的。” 林勺笑容浅了浅,直起身,意味深长地看向慕容清河。 慕容清河没有说假话,也没有说违心话,她是真不想离开林勺。 这可就有意思了。 一个亡国公主怎么才会不想离开亲手毁了她国家的男人呢? 定然不是为了爱。 第14章 凤止阿房 听到慕容清河这么说,慕容冲一时忘了隐忍,失声问道:“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他……” 话没说完,换来了慕容清河警告地狠狠一瞪。慕容冲不可置信地一怔,随后缓缓地闭上嘴,咬着唇看向似笑非笑的林勺。 “大王,慕容冲失礼了,请恕罪。”慕容冲狠狠吸了一口气,四不像地欠身施了个礼。 “大王,凤皇还小,请您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清河绝对不会离开大王的。清河生是大王的人,死是大王的鬼。”慕容清河弯腰作礼的动作可比慕容冲像样多了,显然慕容清河在这方面比之慕容冲上心很多。可惜,慕容清河做着这些自愿臣服的动作时是低着头的,即便她语气再恳切,也没有人能观察到她眼里的情绪,更不会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一男一女两个有些相似的小美人同时向你表示臣服,随便哪个男人都恐怕心痒难耐,怜香惜玉了。可惜,林勺没多大感觉,不过他这表面功夫是做得不错。 林勺好像很心疼似的将两人扶起来,语气也是和他的动作相配得很,“你们两个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么会怪罪你们,又怎么会让你们那么容易死呢?”说着,林勺顿了顿,扇扇手,将两人往宫殿里驱赶,“走走走,都站着这儿做什么,累着你们可就不好了,我们进去好好聊聊。” 说得冠冕堂皇,事实上只是林勺自己累了。一到宫殿里,林勺谁都没管,径直往看着最舒服的贵妃椅上一躺,喟叹道:“果然该早点进来。” 刚准备将林勺引入桌边坐下的慕容清河:“……” 慕容清河僵了一下,收拾起脸上不当的神色,挥退了所有的宫人,亲自倒了一杯水,送到林勺身边,轻柔道:“大王,说了这么久,您一定渴了,请用茶。” 林勺不客气地接过茶,喝了一大口放置一边,推开了刻意黏上来的慕容清河。 “大王?”慕容清河不解道。 “我不用你陪,你去陪奉孝吧。”林勺说着,眼神向自动自觉在桌边坐下饮酒的郭嘉示意了一下。 林勺这一句话下来可真是太折辱人了,慕容清河和一直降低存在感的慕容冲脸上不由都血色全无,眼神闪烁不定。 慕容清河狠狠地闭了闭眼,敛去了眼里的愤怒,慕容冲却没有了慕容清河的那份自制,许是他还太小,不能完美地控制自己,也或许是林勺碰了他作为逆鳞的家人。 “你当姐姐是什么?苻坚,你不要太过分!”慕容冲血气上涌,眉头紧皱,握着拳头冲动地跑过来,想要暴打林勺一顿一般。 “凤皇!别!”林勺身边的慕容清河察觉到了慕容冲的意图,一惊,在林勺有动作之前出声想制止慕容冲的动作。 然而,她毕竟制止得太晚了。林勺轻轻推了慕容清河一把,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慕容冲面前。此时的慕容冲早就被愤怒洗脑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原来让人觉得可爱柔和的酒窝此时也像灌了烈酒一般,灼人得紧。 “苻坚,我一定会杀了你!”慕容冲怒吼着,红着眼睛,举着拳头重重地砸向了林勺的脸。 慕容冲的拳头很小也很粉嫩,但这力道是不可小觑的。拳头迎面而来自带一股劲风,恐怕慕容冲从小就武艺不离身。 林勺起先还不在意,等到拳头近在眼前后才侧过头,伸出一只想接住慕容冲的拳头。林勺所有的动作都没有问题,有技巧,准确度也很高,手心正好包住了慕容冲的小拳头,但是,他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他现在的身体是两倍虚弱状态,接一个普通小孩儿的拳头都接不动,何况自小习武的慕容冲? 林勺脸扭曲了一下。 “喝!”慕容冲猛喝一声,力道全然前倾,撑着身子将林勺的手掌压在了贵妃椅上。 ……疼,那是真疼!感觉手骨都快断了!林勺看着自己立马红了一片的手掌,心中想道。 虽然疼,林勺还真不好意思在两个小孩儿面前叫出来,他咬了咬牙,装作没事的样子,盯着近在眼前,“呼呼”直喘气的慕容冲,挑眉问:“怎么?我有说错什么?” 慕容清河看着两人的情形,有些无措地站在两人身边,拉也不是,不拉也不好,她下意识往四周看,瞧见安之若素在一边喝酒的郭嘉,不由对他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郭嘉向来爱美酒爱美人,如此美人放在一边,她对你不在意还好,这么可怜兮兮地向你求助,哪怕她还是个少女,郭嘉也忍不住起了怜香之意。 郭嘉送至嘴边的酒顿了顿,扫了一眼姿势暧昧,气氛却紧张的两人,调侃似的问林勺:“主公说是这么说,还真的舍得将这样的小美人让给嘉啊?” “有何不可?我本来是准备将她送出宫的,既然她不愿意,那就留着宫里陪奉孝你不是很好?”林勺抽不开自己的手,为了避免自己显得太弱势,他下意识伸出另一只手臂搂住了慕容冲的腰,造成了拥美在怀的假象。 慕容冲被林勺的动作弄得一僵,不敢乱动,这么一僵反而让他慢慢冷静下来。他勒了勒拳头,慢慢地松开了捶着林勺的力道,颤着声反驳:“姐姐不是货物。” “她不是那就是你是了?”因为慕容冲松开的力道,林勺很容易就抽出了自己被压着的那只手。他用那只手缓慢地掰开慕容冲握着的拳头,比了比那只不足自己一半大的手,嗤笑一声。他自己也没想明白为何嗤笑,顿了顿,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在慕容冲耳边反讽道。 “我……”慕容冲一哽,被林勺把玩地手微微屈了屈,随后,他咬了咬唇角,喃喃道:“不要这样对姐姐,她是女子。” 这似乎是慕容冲习惯性的动作,林勺发现只要他在情绪变化幅度较大的时候都会咬嘴唇。 从慕容冲的小习惯上收回目光,林勺这才去想他的话。 因为慕容清河是女子,因为女子细腻,因为女子柔软,因为女子脆弱,所以慕容冲更加在意她的自尊。反过来,自己是男人,所以可以默默承受一起?不管是压力、仇恨还是屈辱,都可以压在自己身上。 这种想法还真是……该死的让人愤怒。 愤怒从何而来,林勺说不清,但反正他一想明白慕容冲的话就挺不舒服的。 “嘉看主公口不对心啊,明明对这张脸满意得紧。”久不见林勺两人分开,郭嘉端着一杯酒慢悠悠地踱步到三人跟前,看看慕容冲和慕容清河相似的脸,打趣道:“虽然小了点,养几年就大了,主公要是喜欢何必做出送人这么赔本的买卖呢?” “也对。”林勺勾着眼尾笑了笑,抬手勾着慕容冲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养几年就好了,可惜……” “可惜什么?”郭嘉浅啄一口美酒,问道。 注意到慕容冲的呼吸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林勺轻笑一声,没有留恋地推开了已经僵硬了慕容冲,补充道:“可惜我不爱玩养成,还是放生吧。等这只小凤凰长大了,记得顾念我放生的恩情,给我玩一次就好。” 慕容冲踉跄地站稳,脸黑了黑,又瞬间从林勺玩弄的语气中回过神,问:“你什么意思?” “既然你姐姐不愿意走,我就放你走吧,也算我没有食言了。”林勺不和慕容冲兜圈子,坐起身,抢过郭嘉的半杯酒,毫无顾忌地喝下去,悠悠道。 面对林勺这么明确的话,慕容冲还没什么反应,慕容清河倒是先面上一喜,拍拍愣着的慕容冲,说道:“凤皇,还不谢谢大王恩典。” 慕容冲随着慕容清河的动作肩膀一颤,下意识回道:“不行!” “凤皇,这时候你闹什么?你不是一直希望可以出宫吗?不要任性,听姐姐的。”慕容清河紧抓住慕容冲的胳膊,急促地劝道。 “不,姐姐不出去我也不出去。”慕容冲坚定地看着慕容清河,摇摇头。 “胡闹!”慕容清河不知道被什么刺激到了,激动得湿润了双眼。她大声呵斥一声,一巴掌就扇了上去,“姐姐是自愿留下来的,姐姐不想离开大王,但你想要的是什么?” 长这么大,没有谁打过慕容冲。前十二年,他不仅有着让人惧怕和尊重的身份,他也有着家人的无限宠爱,所有,不会有谁敢打他,更不会有人舍得往他这种招人疼惜的脸上打。 慕容冲呐呐地捂着自己的侧脸,无言地望着慕容清河。 “凤皇,快谢恩!”那一巴掌打下去,慕容清河就后悔了,当时就想附上红掌印揉一揉,却被她生生压制了下来。她哽着声音,故作镇定道。 慕容冲没有立即回答,在慕容清河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执着却平淡道:“我不要。” 此时此刻,他就像回到了高高在上,人人宠爱的时候。 他正和家人闹着别扭,执着地争取自己想要的。不服输,不低头,任性地一往直前。 然而,一切只是好像。他什么都没有了,他不过是个亡国奴,更是个让天下人耻笑的娈童。 一场不在他们主场的闹剧,作为主人的林勺看着莫名地恍惚了一下。他体内有股冲动,没有道理地让他想用什么发泄一下。 “主公?”察觉到林勺的不对,郭嘉弯下腰,小声地喊了一声。 林勺眼睫一掀,眉眼笑开,桃花纷飞,随后,出其不意的,林勺拉住了郭嘉的后颈,轻柔地吻了上去。 “我可没兴趣看你们在这儿上演姐弟情深,什么时候讨论好了再来告诉我。”清浅的吻在一片沉默下结束,林勺咬了咬郭嘉的嘴皮,懒洋洋地勾着郭嘉站起身,说。 第15章 凤止阿房 回到自己的宫殿,林勺懒散地赖在了椅子里,挥退了宫人,撑着下巴看着郭嘉,笑问:“奉孝今天竟然会帮着他们说话。” 郭嘉微微一弯唇,反问:“嘉倒是更奇怪,主公为何故意说那些话激怒他们?” “哦?奉孝就知道我是为了激怒他们?”林勺放松了身体,往后仰着,将全身的力气都交托在椅背上。 “知主公者,嘉也。”郭嘉手搭在林勺旁边的椅背上敲了敲,随后将椅子挪了一些位置,让它正对着林勺。他依着椅子坐下,慢悠悠地说道:“主公也曾和嘉这么说过,现在嘉原话返还。” 林勺翻翻眼皮,接着问:“既然如此,奉孝以为我是为何要激怒他们?” “主公想让他们更恨你,不想面对你,从而选择离开?”郭嘉问。 林勺耸耸肩,不置可否,但郭嘉已然确定了答案。 “这种逼人离开的方法还真是损人不利己啊。”郭嘉幽幽叹道,随后摇摇头,嬉笑着贴向林勺,调笑道:“可惜,两个小美人似乎都不愿意离开哦。” 林勺没好气地掀掀眼皮,嘟嚷道:“是啊,都不想离开,一个拼命想报仇,一个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对方。嘿,还真当自己多伟大呢,这么喜欢以身噬虎。” 郭嘉没有立即回应林勺,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着林勺,猛然伸出食指勾着林勺的面皮,缓缓地往下划去,“哦?他们自愿以身噬虎,主公你就是老虎了?恐怕就是他们送到你嘴里,你也吃不下去吧?” 眼看着郭嘉的手指就要滑到禁地,林勺一把握住他的手,将郭嘉拉到自己的怀里,“怎么,奉孝是说我不行?” “主公不是不行,只是主公不想行。”郭嘉被林勺握住了手,也不挣扎,轻笑着说。 林勺嘴角一抽,有种冲动想现在就把郭嘉就地正法了。然而,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身体,还是……忍下了冲动! 这种弱鸡身体,别到时自己没吃到肉,就被肉给吃了。 “只是没到时候。”林勺放开郭嘉,淡淡道。 郭嘉也没揭穿林勺的心思,站起身来问:“那主公现在想怎么办呢?” “要去要留随他们吧,我也懒得管他们了。若是能等到他们长大,我可不介意奉孝和他们怎么样,只要他们愿意。”林勺撑着扶手,跟着站起来,踱步到殿门后,忽而离题地感叹道:“可惜最近身体太虚了,我还想去游玩一圈这时候的世界呢!” 郭嘉知道林勺这是不想在慕容姐弟身上多做讨论了,也不继续多言。他走到林勺身后,开玩笑道:“主公总是能很干脆地卸下一身重担。” “我不想担着它们,这也没办法。”林勺挑挑眉,突然侧过头,眉飞色舞地对郭嘉使了个眼色,轻声道:“奉孝,虽然我们没可能到处玩,但我们偷偷出宫玩一天应该没事吧?” 所谓的有事没事不是因为朝政,仅仅是林勺怕自己体虚成这样,还没玩到呢就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没了。为了玩赔上小命这种事林勺真能做得出来,但还没玩够本就让林勺赔上小命是难的。 “主公,你现在的身体还是修养为重啊!”郭嘉语重心长地劝道。 林勺心里正盘算着出宫安全玩一天的可能性,并没有听清郭嘉的话。他思索了半天,终于玩的*还是占据了上方。 “好,就这么决定了,奉孝我们出去吧!”林勺一转身,抓住郭嘉的肩,打断了郭嘉又要阻止他的话,“虽然我现在体弱得很,但还有奉孝在呢!” 天知道郭嘉一个文士在危险来临的时候能顶什么用。 “主公,嘉觉得你现在还是别处去了。”郭嘉摇摇头,余光瞧见林勺带着疲倦却仍旧不掩兴奋的脸,抿了抿唇,改口道:“便是出去玩也带些侍卫吧?” “不,带着他们一定玩不到什么。”林勺坚定地摇头,目光一闪,蓦然邪气地一笑。 “主公?”郭嘉直觉不对,肩膀一颤,挣开了林勺搭着他的手,后退了几步。 【系统,把郭嘉变成手办。】林勺见郭嘉想逃,也不急,眉眼弯弯地对系统说。 只听林勺声音刚落,郭嘉惊诧地双目一撑,瞬时不可控制地缩小为成人巴掌大小。林勺嘿嘿笑着捞起不能动、不能说话的郭嘉手办,捏捏他的脑袋,笑眯眯道:“等出了宫就把你变回来。” 说完,林勺抓着郭嘉手办去内殿换了一套常服,又找了一根和郭嘉衣服同色的绳子,一端绕在郭嘉手办的腰上,另一端系在自己腰带上。 “真不错。”林勺拨了拨腰间新出炉的郭嘉号装饰品,心情颇愉地自言自语道。 一切准备就绪,林勺又要挟贴身宫人给了他一些碎银子,然后大摇大摆地出了宫。 不得不说,苻坚这个人虽然好色了点,但在政治方面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融入了长安热闹街市的林勺这样想着。 逛了一会儿,林勺感到有些累了,肚子也饿了。他默默找了个地方,将憋屈了半天的郭嘉变回成人,随后带着他去了自己早已瞄了很久的酒楼。 这家酒楼环境优雅,来往的食客脸上都带着笑容,林勺相信这一定是这家酒楼食物的神奇魅力。 两人进了酒楼,被小二带到了二楼的包厢,林勺忽视了一边闷闷不出声的郭嘉,点了一堆酒菜,这才让小二下去准备了。 “奉孝,我们先尝尝这家店的酒菜吧,应该很不错。”林勺全然忘了自己将郭嘉强制变为手办的事,撑着下巴若无其事地提议道:“等到了晚上,我们再去尝尝青楼花酒的味道。” “主公。”郭嘉捏了捏眉心,不搭理林勺的提议,自己说自己的:“下次不用这样了,主公执意要出来,嘉绝对不会再阻止你。” 所有林勺不认同的阻止都是废话,郭嘉算是看得透透的了。 “奉孝真贴心,真是越来越爱你了。”林勺扬眉,用茶盏点了点郭嘉的脸庞。 气氛正轻松着,忽而外面传来好大一声撞击声,之后人体落地的闷声和人群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同时响起。 林勺他们的包厢并没有关门,两人随着响声往门外看去,正见一名身材挺拔,衣着低调的男人从隔壁出来,背对着他们踱步到楼梯口,俯视着下面。 “慕容暐,选择来见你就是个错误,你滚吧。”男人冷声说。 第16章 凤止阿房 酒楼的人一哄而散,酒楼的老板和小二也像顾忌着两人的身份,几次想站出来,却最终缩到了不会受到波及的角落。 慕容暐踉跄着站起身,伸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抬头看着楼上的男人,道:“叔叔,你也姓慕容。” “呵……你现在知道我是你叔叔了?可惜,现在你认我,我却未必要认你。不,应该这么说,我现在和你们还有什么关系吗?我只是大王的臣子而已。”中年男人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来,拍拍前额,恍然大悟道:“哦,我忘了,你现在也是大王的臣子。” “叔叔!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慕容氏永远被人踩在脚下吗?”慕容暐忍不住打断中年男人的话,大声道。 “你只是忘不掉你的荣华富贵,权势滔天。”中年男人顺着楼梯走下去,站在最后一阶楼梯上俯视着慕容暐,讽刺道:“一个可以将自己的亲叔叔赶出国界的人,一个为了自己可以将自己最宠爱的弟弟妹妹推出去的人,你觉得我为何要帮你?” 慕容暐抿了抿唇,许久才道:“当初的一切是我的错,叔叔要怪就怪我一个吧。可是,我慕容氏的尊严不可随意让人踩踏,凤皇和清河落得如此也是迫不得已,他们是为了整个慕容氏。” “慕容氏的尊严不可让人踩踏,那么凤皇和清河的尊严就可以随意被人玩弄?”中年男人哼笑一声,上前一脚将慕容暐踢翻在地,同时狠狠地踩住他的脸说道:“不仅被他们的敌人玩弄,还要被你们这些家人鄙夷不耻。为什么?因为他们顶着慕容的姓氏做着让你们难以接受的事。明明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你们将他们推出去,却还要做出这幅清高的样子。” “我没有。”慕容暐急忙否认。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冷声道:“别否认,我看着你长大的,你心里在想什么我清清楚楚。慕容暐,不问别的,我就问你,你配做一个兄长吗?凤皇是多么骄傲的人,你不知道吗?你就忍心将他这样毁了?” “那是……”慕容暐半张脸贴在地面,想说解释什么却最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说:“叔叔,不管如何,我相信叔叔也不愿意看着凤皇和清河这样下去,除了母亲,叔叔是最疼凤皇和清河的人了。” “叔叔,帮助我也可以早点让他们脱离苦海。”慕容暐说。 中年男人不留情面都踩了踩他的脸,移开脚又踢了他胸口一下,答道:“恐怕到时候你会杀了他们,杀了你们的耻辱。” 慕容暐闷咳了一声,捂住胸口,迅速保证道:“绝对不会。” 中年男人不为所动,拿开脚。 “叔叔!”慕容暐捂着胸口的手窝成拳头,催促地喊了一声。 中年男人没有回答,林勺是听不下去。林勺搂着郭嘉,右手半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倚在栏杆上,懒洋洋地问道:“你们俩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正僵持的两人同时一僵,迅速抬头想林勺看去。 林勺虚着眼瞥了两人一眼,亲密地给郭嘉喂着酒,说:“聊这种事也不隐蔽点,竟还一个劲儿的在我耳边不停地叨叨叨叨,总觉得是我比较尴尬啊。” 林勺说完,慕容暐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也不是想这么冒险地在此地讲出这些,但能让中年男人与他见面已是不易,他不能不把握好这次的机会。慕容暐敛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丧气地垂着头:“大王恕罪。” 中年男人毕竟比慕容暐见识广,没有慕容暐那么沉不住气,他腰挺得笔直,一撩袍子稳稳地跪下来,“慕容垂见过大王。” 林勺扯唇一笑,将被郭嘉喝空的酒杯,垂直地扔了下去。 “乒乓——” 静的掉颗针都能听见的酒楼因为酒杯碎裂的声音让跪着的两人绷紧了神经,林勺侧首舔舔郭嘉还沾着些许酒水的嘴角,用所有人都可以清晰听到的声音问:“奉孝,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以嘉看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去尝尝花酒了。”郭嘉摸摸被林勺舔过的嘴角,表面上是歪在林勺怀里,实际上暗里撑住了林勺的大半力道。 “莺歌燕语酒香浓,奉孝向之,亦是我意。”林勺掀了掀眼皮,搂着郭嘉慢吞吞都下楼往酒楼外走。 慕容垂和慕容暐不敢乱动一下,林勺悠悠踏出门口,突然回头提醒两人道:“对了,给我把账结了,长个记性。虽然我不介意底下的人到底能蠢成怎么个猪样,但你别在我眼前蠢,这样我很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你们。” 林勺一离开,慕容暐大松了一口气,瘫软下来。慕容垂缓缓站起来,看着早已不见人影的大门若有所思。 慕容暐缓过气来,跟着站起来,“叔叔,既然被发现了,我们就没有退路了。难道你以为他真的能放过你吗?” “而且,这样沉迷酒色的人叔叔你真的甘心效忠于他?”慕容暐步步紧逼,追问道。 慕容垂收回视线,冷漠地瞧着慕容暐,回答:“我该怎么做我自己清楚,不需要你来干涉。” 说罢,慕容垂给远处角落缩着的两人扔去了不少银两,随后又走了回来,跟着林勺他们离开的脚步踏出了酒楼。 慕容暐不服气,狼狈地跑着追了上去,冲着慕容垂大吼道:“叔叔,你是想见死不救吗?如果你不帮我们,清河不久就会有生命危险。” 慕容垂脚步一顿,回身伸手掐住慕容暐的脖子,阴狠道:“不要威胁我,而且还可笑地用你的妹妹。” “我……没有威胁你。那也是清河自己的选择,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慕容暐呼吸不畅,说话有些不连贯。 慕容垂磕磕绊绊地将慕容暐的话听全,猛一想,脸黑了黑将慕容暐摔到了一边,疾步向皇宫的方向赶过去。路走了几步,慕容垂忽而想起来林勺和郭嘉的话,一甩袖子,掉头向花街柳巷的方向追了过去。 慕容垂之前和慕容暐墨迹了一会儿,等他找到林勺和郭嘉的时候,郭嘉和林勺两人已经美人在怀,美酒在握了。 林勺没骨头似的倚在椅子上,扫了眼想拦住慕容垂却明显不敢真动手的老鸨,挥了挥手让她退了下去。老鸨如释重负,赔笑着点头哈腰:“这位客人,实在不好意思,这一次算我们倚香楼的过失,您的酒水钱我们给你免了。” 说完,老鸨退了出去,还顺势将房门从外面关了起来。 慕容垂沉着眼,有些不解地从动作娴熟地和美人调笑的郭嘉身上移开目光,微垂着眼看向林勺,说道:“老爷,道明对您绝对没有异心,道明一直感念老爷的赏识之恩。” “恩。”林勺带着鼻音长长的嗯了一声,将怀里想伸出头偷看的美人按了回去,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我相信你,然后呢?” 慕容垂一顿,恳求道:“道明想见见清河和凤皇,他们毕竟是道明看着长大的子侄。” 林勺不答反问:“你是觉得我亏待他们了?” “道明不敢。”慕容垂单膝跪下,低着头道:“他们作为老爷的奴仆自然是任由老爷处置,没有什么亏待不亏待。” 林勺轻笑一声,将酒杯摆回桌面,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你说话不真。”林勺点出。 “老爷恕罪。”慕容垂沉默了几秒,没有反驳,请罪道。 林勺自然不会真的去治他的罪,他连慕容垂在朝堂,在苻坚心中到底算个什么地位都不知道。 “你想去看便去看吧,就是你把他们带回去我都不介意。”林勺朝着慕容垂挥挥手,说。 “道明不敢。”慕容垂回道。 “这会儿倒知道不敢了,该不敢的时候我看你也敢了。”林勺拍拍怀里美人的臀,示意她站起来。美人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林勺怀里磨蹭出来,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林勺凑近的行为制止了,“乖,不要转过身哦。” 热气暧昧地喷在美人耳廓,美人涨红了脸,羞涩地捂着脸轻拍了林勺胸脯一下,“你好讨厌哦!” 林勺挑眉不否认。 他是看准了认识慕容垂的人不少,别到时候慕容垂被一堆人认出来,自己连带着倒霉。 林勺踱步到跪着的慕容垂面前,“能不能带走他们全看你的本事。” 林勺的本意是只要慕容垂能让慕容冲姐弟自愿跟他离开,自己就放手。谁知道他这么说太有误导性,反而像对慕容垂的轻视和警告。 慕容垂埋着的头不敢抬起分毫,“道明只想一见清河与凤皇,别无他想。” “看来主公的美人是送不出去了。”郭嘉美酒送至唇边,摇头晃脑地科科笑着,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主公也别为难道明了,答应了他的要求便是。” 慕容垂下意识地抬头,对郭嘉送去了感激的目光。 林勺看两人的互动,暗暗翻了个白眼:我让你把人带走你不谢我,倒去谢就会看热闹的郭嘉。 “那就依了奉孝吧。”虽然心里那么想,林勺还是顺着郭嘉的话说。 慕容垂心中一松,看向林勺道:“道明谢老爷成全。”转而又看向郭嘉,“谢过这位……公子。” 郭嘉回之洒然一笑,朝他举了举杯,自来熟地说道:“道明唤我奉孝就好。” 闻言,慕容垂深深看了几眼郭嘉,心中对郭嘉的看法一变再变,最终真诚道:“奉孝几次愿为道明美言,道明不胜感激。” “是主公大度。”郭嘉摇摇头,眼中含笑转眼对着林勺。 林勺一扯唇,勾着眼角,“还是奉孝会说话。” 第17章 凤止阿房 被慕容垂这么一折腾,林勺有些兴趣缺缺了。如此一来,林勺干脆顺着慕容垂的话,和郭嘉一起回宫了。 “明日早朝过后你自可留下去见他们。”到了宫门口,林勺对执意要护送他们回来的慕容垂摆摆手,让他回去。 慕容垂微弯下腰,点点头,说道:“谢大王恩典。” 这话说完,慕容垂站在原地,不在前进分毫,目送林勺和郭嘉两人进了宫门才转身离开。 他虽然迫切想要见到慕容冲姐弟,但现在毕竟晚了,他慕容垂一个外臣进宫也不方便。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就这么一个晚上的时间,他能见到的已经是慕容清河僵硬冰寒的尸体了。 当然,这事慕容垂想不到,林勺和郭嘉同样也想不到。 宫里此时灯火通明,林勺和郭嘉两人一到寝殿门口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守门的两个侍卫换了面孔,贴身伺候苻坚的太监脸色慌乱地在他殿门口走来走去。 空气里凝聚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林勺和郭嘉对视了一眼,走上前。 “大王,您可回来了,急死奴才了!”没头苍蝇一般乱走的太监无意抬眼看到了林勺,三步做两步上前,跪下道。 “怎么了?”林勺皱眉问。 “清妃去了。”太监靠近林勺,头低低的垂着,用只有林勺和郭嘉听见的声音说道。 “清妃?慕容清河?” “是奴才失职,请大王责罚。”太监不知道林勺这只是单纯的问句,还以为林勺在表达自己的不悦,连忙不停地磕头请罪。 “行了行了,别磕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勺不耐烦地挥挥手,问。 “奴才见大王出宫了,这宫殿暂时也不需要人候着就回去躲了个懒,让两位侍卫守着宫殿,等大王回来遣人通知奴才一声。可是奴才左等右等,等到天微黑都不见有人来通知奴才。奴才有些坐不住了,收拾妥当了就赶到了这儿,哪想奴才到这儿了,守门的两位侍卫不见了,殿门却半敞着。奴才起先以为是大王回来了,挥退了侍卫,就喊了几声。然而,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奴才奇怪,就斗胆闯了进去,可谁知……”太监说到一半,吞吞吐吐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林勺也懒得和他磨蹭,一甩袖子往宫殿内走去。太监身子一抖,哆哆嗦嗦地站起身跟着跑了上去。 “大王,您慢点,莫要冲撞了您。”太监鬼嘘嘘地跑到林勺身边,弯着腰要拦住林勺又不敢拦的样子。 林勺好笑地停在半路,似笑非笑地看着太监。 郭嘉慢悠悠地走过来,边摇头边感叹道:“你这又不敢说出是怎么回事,又不想让主公亲自看看情况,是想这事烂在你一人的肚子里吗?” “这……这……”太监支支吾吾地冒出一些词,看了看郭嘉,又对林勺道:“不是奴才不说,实在是这事不方便被太多人知道。” “你说吧,奉孝不是外人。”林勺揉了揉眉头。 郭嘉挑挑眉,顺手将宫殿的门从里面关了起来。 “大王可闻到了血腥味?”太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道。 林勺若有所思地看着内殿的方向,点了点头。 “奴才当时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连忙顺着气息寻了进去,却发现清妃被人杀害在了大王的龙床上,血流了一床。而且……而且清妃没有穿衣服。奴才不敢正视清妃的玉体,但起初的那一眼让奴才怀疑清妃被人……玷污了。”太监结结巴巴地说着,随着他的话,林勺和郭嘉两人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什么人如此大胆,不仅敢玷污皇帝的人,还胆大包天地在皇帝的龙床上。 这人打着什么心思呢。 “知道是什么人吗?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林勺这么问着,绕开了太监,坚定地往内殿走去。 “奴才不敢自作主张,也不敢声张,立即退出了寝宫。可是奴才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忽而就想起来那两个失踪的侍卫,奴才怕拖久了失去了时机,斗胆调了几个侍卫过来,说是秘密地搜寻刺客。然后,奴才和那几个侍卫在不远处发现了已经身亡的两人,两人具是中毒而亡。”太监小步跟在林勺身后,快速地说道。 “那两人的尸体呢?”林勺问。 “奴才让人守着,等待大王拿决定。”太监恭敬地回答。 林勺点点头,顿了顿,又问:“小凤皇知道这件事吗?” “恐怕还不知道。”太监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 “就算现在不知道,明早也会知道了。”林勺说着已经走到了床边,将床上惨烈的一幕收入眼底。 只见明黄基调的大床上一团乱,被子和女子的锦衣团在一处,丢至角落。少女赤身*地仰躺在床上,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红的痕迹。少女脖子的大动脉被人划出很大的一个豁口,满床的鲜血都是从那儿流出来的,但现在血迹已经有些凝固了。少女的小腹上沾着许多白浊,私处一塌糊涂。 太监说得没错,慕容清河确实被人侵犯了,但这和那两个失踪的侍卫有没有直接关联还不一定。 郭嘉幽幽叹息一口,从林勺背后上前来,拉过被子替慕容清河掩盖住身体,问林勺道:“主公要告诉慕容冲?” “他有权利知道。”林勺移开目光,淡淡道。 “只怕他接受不了。”郭嘉实话实说,“慕容冲本来就对他姐姐在乎得很,他甚至愿意用自己替换他的姐姐,又怎么能接受他的姐姐惨死在主公的床上?” 郭嘉:“而且,慕容冲看到这样的场景一定会觉得是主公害死了她吧。” “大王根本不在宫中,怎么可能是大王做的。”林勺还没激动,太监倒是忍不住替林勺说话了。 林勺扯了扯唇:他都背了这么多黑锅了,还怕这一个可以轻易甩掉的? 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轻声道:“这倒不是问题,我就在想小凤皇不会一个激动跟着殉情吧?” “主公,他们是亲姐弟,您这词用得不恰当吧?”郭嘉嘴角抽搐,提醒道。 林勺耸耸肩,转身拍拍太监的肩膀,“我们先去看看那两个侍卫的尸体。” “是,大王跟我来。”太监点头称是,将林勺两人领出了宫殿。 太监说是在不远处发现的尸体也确实是不远处,两人出了宫殿没走多久就看到了围了三个人的草丛。三人见到林勺跪下行了个礼,林勺挥挥手让他们站远了一些。 两具尸体具是嘴唇发紫,脸色青肿,眼圈乌黑,确实是中了剧毒的样子。林勺俯视地看了一下,忽然注意到其中一具尸体脖子后有一块小指长的划痕。 林勺眼睫一掀,蹲了下去,伸手就要去翻过尸体。 “大王,奴才来。”太监生怕林勺染上什么,快速地蹲下来,先一步翻过了尸体。 “这是指甲的抓痕。”林勺喃喃了一声,又让太监扒开了两个侍卫的衣服。 与脖子后面一样,这两人的背后也或多或少有些抓痕,抓痕很凌乱,有深有浅,某些地方还沾着女子涂抹指甲的色彩,那颜色与慕容清河指甲上残留的颜色一致。 “奉孝,你怎么看?”林勺站起来,问看着这些伤痕若有所思的郭嘉。 “恐怕伤害慕容清河的人确实是这两人,但是他们怎么会有胆量这么做,之后又为什么会中毒身亡?这事简单也不简单。”郭嘉围着两具尸体走了一圈,分析道。 林勺轻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行了,你帮他们把衣服穿起来吧。”林勺吩咐太监道。 “是。”太监任劳任怨地将两人的衣服裹了起来,这才站了起来,一边候命。 “你去找一个嘴风紧点的太医来诊断诊断,看看他们到底怎么死的。”林勺边说边往宫殿走。 “是。” “再找一个嘴风紧点的宫女替慕容清河清洗梳妆好。” “是。” “你快去吧,再晚估计得找不着人了。”林勺说。 “是,奴才这就去。”太监停了半步,应声就转身离开了。 郭嘉从后面上前,与林勺并排而前,问:“主公是有什么见解吗?” “我能有什么见解,我只能调查出所有的线索,剩下的就靠奉孝你了。”林勺象征性地弯弯唇,对郭嘉道。 郭嘉无奈:“可是主公,嘉是谋士,不是……” 话没说完,林勺就打断了他,一副我信你的样子,“聪慧放哪儿都能用,我相信这绝对难不到鬼才郭奉孝。” 两人正说着已经到了寝宫外,林勺踏上台阶,却在下一刻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寝宫的走廊尽头走过来一个少年,少年看到林勺两人停住了步伐,单薄的身体直笔笔地挺着,初显妍丽的脸上毫无表情地注视着林勺。 只那么看着,慕容冲挺正常的,但林勺感受得到,他周身的气息非常混乱,且隐隐约约有股来自深渊的阴沉。 微风袭来,慕容冲的袍角随着宫灯的方向飞起来,那种让林勺觉得很不好的气息伴随着风扑面而来。林勺不由半眯起眼,下意识抬起手挡在了额前。 “主公。” 郭嘉的唤声让林勺恍然回神,他懒散地应了一声,跨步走至殿门前停下,转身正对着慕容冲,等待着慕容冲的走近。 第18章 凤止阿房 慕容冲咬咬上唇,睫毛随着他微微的垂眼而颤了颤。他缩在薄薄的衣袖中的拳头紧了紧,随后试探一般跨出一小步,这一步落下得很不安稳,好似脚底是刀山火海。 几步的距离如今却像用了半生,慕容冲停在林勺一步前,轻轻喊道:“大王。” “小凤皇这么晚怎么会过来?”林勺嘴角微翘,问道。 “姐姐是在这儿吗?”慕容冲仰起头,想看着林勺的双眼,却又忍不住躲闪。 “……”林勺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慕容冲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我有种很不安的感觉,一直一直没有退散。我想找到姐姐,可是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见到她。只有……这里,姐姐可能会来我却没有找过。” 看着如此小心翼翼的慕容冲,林勺好像这才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真正软弱的一面。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绝对坚强的,之所以能坚强只是所遇之事还没有敲入心灵的致命点。 这一刻,林勺切切实实在意着慕容冲还只是个孩子,不是从郭嘉嘴中听来的分析,也不是因为自己似是而非的底线。林勺笑容淡去,伸出比慕容冲大了一倍的手按住他的脑袋,轻轻地揉了揉,下意识弯腰在他侧脸上安抚地亲了亲,问道:“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来这边?” 慕容冲被林勺的动作惊得身体一颤,他习惯性地抿了抿唇,露出了颊边的小酒窝。 “我……姐姐……”慕容冲犹犹豫豫,最终没有回答林勺,而是强硬地问道:“你告诉我,姐姐是不是在这儿。” 林勺点了点头,但表情已经告诉了结果不是那么让人满意。 慕容冲似有所感,猛然转脸看向殿门。不安感如沸腾到顶点的热水汩汩流出,慕容冲本就苍白的脸一时没了一点血色,他不顾礼仪地将林勺推到一边,快步就跑进了寝殿。 “姐姐!!!”娇嫩的童声此刻被撕破了一般,嘶哑地环绕在寝殿,并传到了殿外的林勺和郭嘉两人耳朵里。 林勺在郭嘉的搀扶下站稳,无奈地摇摇头。 两人有心给慕容冲一点发泄的空间,可是从那一声嘶吼过后,里面就再没有了任何动静。 “主公?” “我进去看看,你去偏殿休息吧。”林勺拍拍郭嘉扶着自己的手背,说道。 林勺这么说,郭嘉自然不放心,但林勺态度强硬,郭嘉只能叹息着离开了原处。 短时间内进进出出寝殿几次,每一次的感受都是不一样的。这一次,林勺觉得他的步伐有些沉重,好像在鞋子里灌了铅球。大约是因为慕容冲的悲伤太沉重,沉重到弥漫了空气的每一个角落,让他也不由受到了影响。 顶着一室“压力”,林勺停步在内殿与外殿的界线处。 不远处,慕容冲跪坐在床边,双臂搁在床沿,无声地看着慕容清河那张凝固在痛苦的脸。 他也不动一下,不发出一点声音,如同和床上的人一样被这个世界所抛弃,失去了生气,堕入了永无翻身之日的炼狱。 林勺甚至连慕容冲的呼吸都感受不到,他有些担忧,三步并两步走至慕容冲身边。 “凤皇?”林勺弯下腰,试探着喊了一声。 慕容冲未曾有一点回应,林勺也不知想了什么,单膝跪下,矮下身子半蹲半跪地看了慕容冲一眼,勾着手指摸了摸慕容冲温凉的脸,又喊了一声:“小凤皇。” 慕容冲睫毛抖了抖,却依旧没有给予林勺回应。 “如果难过为什么不哭出来呢?”林勺问。 慕容冲嘴唇张开一条缝,淡红色唇因为长时的紧抿黏在了一起,慕容冲这么一分开拉扯起了一层薄肉,有种心惊胆战的脆弱美感。 “哭有用吗?”慕容冲无波无澜地问,声音干涩得不像一个孩子。 “它可以让你好受一点,这是属于孩子的权利。”林勺眼神有些恍惚,不知不觉又摸上了慕容冲的头顶。 慕容冲似乎没有感受到他的动作,随着他的话眼神暗了暗,转头阴沉沉地看着林勺,一字一句道:“我不是孩子,我有我要守护的家人和族人。” 林勺一噎,搁置在慕容冲头上的手也有些僵硬,“……这不是现在的你该承受的。” 慕容冲敛目,充耳不闻林勺的话,自顾自地往下说:“可是为什么他们都要离我而去?他们都抛弃了我,只剩我一个人,那我存在的理由是什么?” 慕容冲话里的死气太重,林勺完全可以相信,如果此时没有人从中干涉,慕容冲就会真的跟着慕容清河去了。不论慕容冲自己怎么说,他确确实实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哪怕再早熟,心性也不可能发展得那么成熟。 林勺搭在慕容冲头顶的手滑下来,搂住慕容冲的肩膀,将丝毫不做力的慕容冲搂到了自己怀里。 “你可以为你自己而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放你走,以后你想如何全看自己。当然,如果你不愿意走,我也不会强求你做什么。”林勺说着,忽然想起上一个世界的曹冲。说来曹冲那时候和慕容冲是一样大的,可是曹冲至少死之前都是无忧无虑的,可慕容冲呢?林勺叹了一口气,抚抚慕容冲的肩膀,说道:“我可以把你当亲子抚养,给予你想要的一切。” “亲子?”慕容冲讽笑了一声,双手搭在林勺的肩膀上,拉开了一些距离,说道:“你姓苻,我姓慕容,这两个姓氏之间是灭国之恨,屠亲之仇,你觉得你说这话我们两谁会信?” “你愿意相信就是真的。” “那我要你的命呢?”慕容冲咬字清晰地问道。 林勺无所谓地耸耸肩,“只要你有这个能力取走。” 慕容冲闻言,猛然发狠,一把将林勺向地上推去。他只顾着发狠,却忘了林勺的手臂还搭在他的肩膀上,这么一来,林勺是不胜防备地摔了下去,慕容冲却也跟着摔了下去。 “砰——”的一声,林勺背着地,慕容冲又紧跟着压在了他身上,发出好大一声动静,听着都疼。 林勺皱着眉闷哼一声,松开手想让慕容冲自己先爬起来,谁知慕容冲并没有准备起来,就势趴在了林勺的胸膛上,埋着头不吭声。 “我说就算你现在想摔死我也不用连带着自己一起摔吧?”林勺捏了捏眉心,说道。 “为什么?”慕容冲瓮声瓮气地问。 “什么为什么?”林勺反问。 慕容冲:“为什么姐姐要抛下我?” 林勺:“她……” 慕容冲:“为什么要这样对姐姐?” 林勺:“我……” “为什么姐姐不肯离开?”慕容冲没有一次给林勺把话说完的机会,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问出来。 他虽然问出了一堆问题,但这些问题他可以不需要任何人回答。 他在委屈,在不公,在愤懑,不需要任何答案的。 “为什么?!”慕容冲出其不意地抬起头,握拳向林勺的侧面砸过去。 拳风擦过林勺的脸颊,落在林勺的耳边,小小的拳头狠狠地砸在地上,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脆响。瞬时,慕容冲的拳头红肿了起来,磨破皮的地方也冒出了点点的血珠。 “姐……姐。”慕容冲哆嗦着唇,两个字艰难地从嘴里吐出来,交杂了太多太多的情感。不舍的,绝望的,哀求的…… 林勺反手按住慕容冲的背,另一只手捧起慕容冲颤抖得不能自已的手,正想好好检查检查伤情,被林勺打发出去的太监领着一名宫女进来了。 太监和宫女同时看到了两人的情形,第一时间低下头。 太监:“奴才该死,打扰到大王了。” 林勺明白过来太监误会了什么,嘴角抽搐。他就是再丧病也不可能在尸体旁边xxoo啊! 林勺也没这心思和太监解释,捞着慕容冲站起来,随后,横抱起慕容冲走至外殿的椅子里坐下,将慕容冲放置在自己大腿上,圈在怀里。 “你让宫女去给慕容清河梳洗干净吧。”林勺淡淡地对太监吩咐道。 听林勺这么说,太监还没来得及回应,林勺怀里的慕容冲有些坐不住了。林勺一把按住怀里的人,抓着他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别乱动,你想你姐姐就那样入殓吗?” “那都是因为你!”慕容冲被刺激到了,哑着声吼了一声。 林勺也没解释,只是按住慕容冲,让宫女照着自己的吩咐去办了。 “让你找的御医呢?”等宫女进去后,林勺问太监道。 “回大王,御医正在检查那两具尸体。”太监回答。 林勺点点头,接着道:“你先让他过来给小凤皇看看手。” “是,奴才这就去。”太监叩首,随后疾步离开了宫殿。 “什么尸体?”慕容冲沉默了许久,低声问道。 “玷污……你姐姐的人。”林勺顿了顿,还是告诉了慕容冲实话。 慕容冲眼神闪了闪,神色莫名地仰头直视着林勺,“将我姐姐害成这样的是你。” 林勺一愣,慕容冲这么说其实也没错,他将一切的因果都追究到了起源,如果没有苻坚的灭国之征就不会有这些,如果没有苻坚的贪图美色什么都不会发生。 可是,这个前提得是他林勺就是苻坚。然而,很显然,这并不是个等式。 林勺张了张嘴,看着慕容冲越显阴沉的气质,最终债多不愁地说:“你觉得是就是吧。” 慕容冲寒着眼转过身,面对着林勺,跨坐到林勺的腿上。他伸直了手臂勾住林勺的脖子,意味不明地笑着凑近林勺的左耳。 “苻坚,如果我能活着,你一定会死得很惨。”慕容冲软软地说着。 林勺笑笑,不置可否。 “这样你还要一直养着我吗?” “如果你现在要我一直养着,我就可以一直养着你。”林勺回道。 以今天慕容暐的表现,就是慕容冲出去了,也没有什么依靠了。他姐姐的死对他打击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他自以为的仇恨能撑着他长大的话,林勺也不会轻易去毁了一个人。 阿房宫那么大,养不起一个娈宠还养不起一个儿子吗? “不会后悔吗?”。 “当然。”林勺将姿势暧昧地贴着自己的慕容冲从身上撕了下来,抱孩子一样抱在怀里。 慕容冲嗤笑一声,各种矛盾的气息转瞬即逝,最终归于沉寂,安安静静地侧脸看着内殿的方向。他映着隔帘的眸子犹如寒潭,平静却深不可测,一如他的心田。 第19章 凤止阿房 那天晚上,林勺本想和慕容冲一起在某个偏殿休息一宿,但慕容冲却执意要回他和慕容清河所居住的紫宫。面对乖得不正常的慕容冲,林勺自然不好拒绝,便亲自将他抱回了紫宫。 到了那儿也很晚了,林勺自然留宿在紫宫。 第二天早上,林勺磨磨蹭蹭地醒了过来,慕容冲还缩在床里面睡觉,他的眉头没有一刻松开过,偶尔还无意识地低声呢喃几句。林勺抚了抚他眉间的小丘,摇摇头,轻手轻脚地下床,在宫女的伺候下穿好了衣服。 “陛下,您该去早朝了。”太监偷偷瞧了瞧床幔后若隐若现的人影,轻声对林勺说。 “别叫醒他,让他多睡一会儿。”林勺自己理了理衣领,对太监道。 “奴才晓得。”太监弯下腰,低低道。 交代好了,林勺勉为其难去早朝。 早朝的内容林勺自然不关心,只是王猛似乎不杀了慕容冲不甘心似的,想法设法地各种劝谏。朝中不少人站在王猛这一派,但还有些人看在慕容垂的面子并没有明确站队。 吵了半天,林勺不耐烦地让下朝。 “陛下——”王猛大喊一声,显然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林勺。 “好了好了,这事以后再说。”林勺站起身,朝王猛一甩袖,随后对慕容垂道:“慕容垂,你跟朕过来。” “是,臣遵旨。”一直低调不发声的慕容垂在此时出列,跪下道。 待到林勺先行离开,慕容垂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对王猛说:“王丞相,陛下的后宫恐怕不在你的管辖范围啊!你这样紧追不舍,还真让人不得不想多了。” 丢完这句话,慕容垂也不管王猛的脸色多么难看,循着林勺的踪迹追了上去。 先行一步的林勺径直去了紫宫,属于慕容冲的那宫殿的门半掩着,贴身伺候林勺的太监守在门外,见到林勺忙快步走了过来。 “他醒了?”林勺抬抬下巴,问。 “醒是醒了,但……”太监犹犹豫豫,话说不全。 林勺也是挺烦这太监的吞吞吐吐,干脆也不追问了。 “待会儿慕容垂过来,你将慕容清河的事告诉他,如果他还能接受的话,你就让他进来。”林勺吩咐道,确定太监听明白自己的要求了,转身自己进了慕容冲的寝殿。 一进门就对上了外殿桌子上布满的早膳,林勺看了眼一点没动的食物,转而进了内殿。 内殿里站了两排宫女,她们或是端着洗漱用具,或是端着干净的衣物,但需要她们伺候的人并不是很配合。 慕容冲仅着单衣,屈膝坐在床中央,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虽然他的眼珠子一动没动,好似很专注,但实际上他眼里没有映入任何人的身影。 “陛下,慕容公子他……”见到林勺的到来,一众宫女跪了下来,说道。 “你们将东西放下,下去吧。”林勺挥挥手。 “是,奴婢遵命。”宫女们垂垂头,随后站起身将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林勺挑起托盘里干净的衣服,这是一件偏女性化的薄衣,和慕容冲之前穿的那些一样。很显然,慕容冲在这宫殿里能穿的也就是这些衣服,苻坚从一开始就将慕容冲定位为了男宠。 林勺自然不会有这种心思,他一开始没想管慕容冲,也就随他如何了,现在既然决定要把人当儿子养,怎么也不能让他穿这种衣服啊。 将拿到手上的衣服又扔了回去,林勺回身在寝殿的衣柜里找了半天,终于在最角落的地方翻出了一件半旧不新的衣服,这件衣服可比那些宫衣正常多了。杏黄色的锦袍,布料是最顶级的品种,暗纹明纹绣得非常精细却不显繁复,有种大方华贵的美。 可想而知,这件才是真正属于慕容冲的衣服,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慕容冲进宫之前会穿的衣服。 林勺摩挲着衣领,正想着这时候将这衣服拿给慕容冲穿恰不恰当,一双白嫩的手臂从后面环住了他,并抓住了他手中的衣服。 “这件衣服是姐姐以前让人做来送我的。”慕容冲隔着林勺,紧握了握衣服。 “小凤皇?”林勺顺势松开手,衣服全然到了慕容冲手中。 慕容冲放下手臂,双手捧着衣服,一步不动地站在林勺身后。林勺随之转过身,就见慕容冲赤着双脚,单衣衣领大开,露出了一对形状优美的锁骨。 林勺附手在慕容冲手中的衣服上,慕容冲双手一颤,在林勺坚定的动作下缓缓松开了手。林勺将衣服从慕容冲手中抽出来,展开给慕容冲披上,“既然这样,你就将它穿着吧。” 慕容冲没有吱声,抬起包扎了一圈的手拽着两边的衣领,攒在手心。 “刚刚怎么不让宫女给你穿衣服,也不吃饭?”林勺上前半步,俯视着慕容冲,问道。 慕容冲闷了半晌,淡淡道:“不饿。” 林勺也没再说什么,抬手将慕容冲抱了起来,走到桌边坐下,同时将慕容冲往自己怀里按了按,让他面朝着桌面坐在自己腿上。 也亏得慕容冲没有一点挣扎,这才使得林勺抱得虽然费力点,总不至于闹出笑话。 “待会儿我会让人给你重新做一些衣服,现在先陪我吃一点吧。”林勺说着,从桌上拿起筷子,夹了一点食物尝尝,觉得不错的也顺势会喂给慕容冲吃一点。 慕容冲秉承着不拒绝不主动的态度,林勺喂到他嘴边的东西他也会吃掉,但丝毫没有唤起他自主去吃的*。 一顿早膳吃了一半,殿门从外面被打开了,脸色不稳的慕容垂从外面看了进来,见到慕容冲和林勺此时的姿势,眉头一皱,双唇紧抿,却最终没有什么太过激烈的情绪出现。 慕容垂跨步进来,跪下道:“微臣见过大王。” 林勺点点头,“起来吧。” “谢大王。”慕容垂站起身,双臂垂在身侧,微动的手指暴露了他的不安。 “坐下吃些东西吧。”林勺指指对面的位置,不在意地说道。 慕容冲随着林勺的话抬了抬眼皮,没有情绪起伏地看了慕容垂一眼,又看了看对面,然后迅速垂下了眼。 慕容垂注意到了慕容冲的神态,张口欲言,最终沉默地走到林勺指着的地方坐下,“谢大王恩赐。” “王福,你去让人给慕容冲做一些衣服,以皇子的规格。”林勺语不惊人死不休,吓得贴身太监目瞪口呆,而他自己却淡然地继续投喂慕容冲。 “没听清吗?”林勺偏过头,眼尾上翘,笑容潋滟地问王福。 “奴……奴才听明白了,奴才这就去。”王福跪下叩首,之后迅速撤退。 “大王,您这是什么意思?”王福一离开,慕容垂张张嘴,问道。 “你觉得呢?”林勺挑眉,挑了一块糕点送到自己嘴里,反问。 慕容垂怎么可能想到林勺在想什么,就是想到了也不敢说出来啊。他顿了顿,说:“大王,你这么做恐怕于理不合,若是被王丞相知道了,恐怕又要一番劝谏了。” 林勺搁下筷子,优哉游哉地绕着慕容冲垂在自己怀里的头发,漫不经心地问:“是他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 “这……”慕容垂没料到林勺竟然会这么问,沉吟了半秒,回:“这自然是大王说的算。” “那不就是了。” “可是大王你这么做只会将凤皇推到风口浪尖。”慕容垂默了许久,还是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还未等林勺回应,慕容垂猛地站起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说:“大王,微臣要请您宽恕微臣的欺君之罪。” “哦?你怎么欺君了?”林勺身子前倾一些,问道。 “微臣昨日所说不想带回凤皇他们实属违心之话,微臣恳请大王看在微臣这些年尽心尽力的苦劳上,原谅微臣的罪过并让微臣带凤皇出宫。”慕容垂连叩几首。 “你也挺贪心了,既要我不怪罪你的欺君之罪又要带回慕容冲。”林勺看了一眼对这话没有任何反应的慕容冲,意味不明地说。 慕容垂低头,“大王,您若真的疼惜凤皇就该知道,如今的紫宫于他而言与无间炼狱也无甚差别。” “你是说我的宫殿其实就是地狱吗?”林勺轻笑,问。 “微臣并无此意。只是清河……”慕容垂想要解释,但顾忌着慕容冲,还是没有将话说完。 林勺扫了他一眼,抚抚慕容冲的头顶,笑着问:“小凤皇,你叔叔要带你离开,你愿意吗?” 慕容冲往后靠了靠,几乎是挤在了林勺的怀里,他眼睛都没抬一下,声调平平道:“不要。” 慕容垂:“为何?” “姐姐宁死不愿离开,所以我也不想离开。”慕容冲说。 像是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慕容垂一时又忘了场合,也或许是因为林勺已经知道了慕容暐的心思,所以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直白道:“清河的死必然和慕容暐脱不了关系,他想用清河的生死推行他的计划,可是现在清河死了,他的计划还没能进行下去,他必然不会放过你。难道你要步上你姐姐的后尘?!” 慕容垂的话让慕容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没有接着回答慕容垂的话,反手搂住林勺的腰,脸贴在林勺的胸口,轻轻道:“我不想再看见他,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他不是我叔叔。” “凤皇!”慕容垂不敢置信地喊着慕容冲的小字。 慕容冲没有给他一点回应,他仰着头,下巴抵在林勺胸膛,双目直视着林勺。 无奈,林勺只能赶人了。 “好了,人你也见到了,你先回去吧。” 第20章 凤止阿房[捉虫] 安葬慕容清河后的七天,慕容冲一直缟素着身,情绪也过于阴沉。这些天,除了林勺他几乎谁都不理会。要不是林勺一天来几趟,恐怕七天过后慕容冲自己就把自己饿死了。 头七过去,林勺让人给慕容冲赶制的皇子规格的衣服也出来了几件,宫人们已经习惯了慕容冲的无视,照着礼节象征性地请了安,将捧着的衣服收拾进慕容冲屋子里的衣橱里。 因为林勺交代过衣服赶制出来后就将慕容冲以前穿的那些宫衣扔了,宫女们理所当然地收拾出所有宫衣,准备放在托盘里带出去。 “不要动那些衣服。”慕容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些宫女的背后,沉着声道。 宫女们吓了一跳,下意识扔了手中的托盘,衣服洒了一地。她们手忙脚乱地捡起衣服,随后转过身,偷偷瞥了一眼明明好看得紧却掩饰不了恐怖气息的慕容冲,结结巴巴道:“慕容公子,这是大王的……意思。” 慕容冲闻言,看看窗外的天色,问道:“大王现在在哪儿?” 帝王的踪迹一般人本是不能探寻的,但这些天林勺对慕容冲的恩宠有目共睹,那些宫女自然不会瞒着慕容冲。 “大王在御花园和郭先生下棋。” “嗯。”慕容冲淡淡应了一声,转而盯着托盘里那些衣服,眼色沉了沉,说道:“你们将这些衣服放在这儿,晚膳的时候我和大王说。” “是,奴婢遵命。”宫女点头称是,将翻出来的衣服又一件一件放了回去。 “慕容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宫女们忙完了,见慕容冲目光还一闪不闪地盯着那些衣服,垂头问道。 慕容冲收回目光,背过身往反方向走,边走边拉开包扎着手的布带,“我要在这里沐浴,你们去给我准备热水。” 宫女们听到他这要求愣了愣,事实上每个宫殿都有专门提供沐浴的浴池,很少有主子会选择在自己的寝殿内沐浴。不过不管怎么说,只要是主子的要求,她们作为婢女的也只能听着。 “是,奴婢们这就去准备。” 话说两头,这些天林勺和郭嘉在一起的时间明显少了很多,不仅是林勺会去陪慕容冲,郭嘉也隔三差五地被慕容垂找上。慕容垂是以向郭嘉讨教棋艺的理由找上郭嘉的,但他们凑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只讨论了棋艺就不一定了。至少他林勺不信,就算慕容垂不会和郭嘉说慕容冲的事,郭嘉也不可能一点不和他聊聊军事上的问题。 这一天,林勺好不容易腾出了一点时间,又顺势把慕容垂挤走了,自己坐在了棋盘的另一端,执起一颗白子若无其事地在手上把玩一段时间,随后落在一处。 郭嘉看看林勺落子的方向,挑挑眉,打趣道:“倒没想到主公的棋艺如此了得。” “那比之慕容垂如何?”林勺嘴角噙笑,问道。 “道明自然不能与主公相提并论。”郭嘉看棋局已无翻转的余地,干脆扔下手中的黑子,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说道。 “奉孝与慕容垂相熟得可真快啊,我还真担心你们这些天是在密谋怎么毁了我的江山。”林勺食指和中指夹住一颗棋子,左右翻转着,开玩笑道。 “主公还会在意这?”郭嘉扯唇一笑,将棋盘上的黑子都收了回来,“不过若是主公真的在意,这般江山,文有王猛王丞相,武有慕容垂将军,恐怕主公你想毁了它都不容易。” “这可不一定。”林勺后仰,全然倚在椅背上,对郭嘉抬抬下巴,“就像这盘棋,我若让我手中的棋子落在正确的位置,它就可以赢,如我就是不让它们落在恰当的位置,它又怎么可能赢?” “主公为何不让它赢呢?”郭嘉问。 “输的体验有千万种,赢只有一个——无聊。”林勺将手中的白子投掷进棋盒,偏头问郭嘉:“算无遗策的郭奉孝,你说是不是?” 郭嘉笑而不语,注视着林勺的目光没有反对,却也没有支持。 林勺耸耸肩,站起身,“时候也不早了,该去紫宫报道用膳了。”说着,他又自言自语地嘟嚷了一声:“我觉得我养孩子也快养腻了。” “主公也是因为那张脸才破例养他的,嘉想,就算主公没耐心了,冲着那张脸,主公也是能坚持下去的。”郭嘉笑笑,将棋盘上的白子也收了起来。 “你说了句大实话,现在要换个丑点的,我管他去死。”林勺丝毫不觉得他看脸的习惯有什么不对,“怎么样,冲着那张脸,奉孝要一起去用膳吗?” “还是罢了,顶着那股阴沉沉的气息能吃下饭的也只有主公了。”郭嘉利落地摇头拒绝了林勺的“好意邀请”。 林勺也不是第一次邀请郭嘉一起吃饭了,对郭嘉的回应早有所料,不在意地扬扬眼尾,调侃道:“奉孝的道行还需要再修炼修炼啊,不论什么类型的美人都是美人啊!” “好吧,那我就孤身勇闯美人障了。”林勺背身而行,懒洋洋地对身后的郭嘉挥挥手。 林勺的话十句里最起码有八句是随口胡诌的,但是谁都没想到林勺某句胡诌的话还真实现了。 …… 身后跟了一堆宫人的林勺慢悠悠晃到了紫宫,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偏暗的地方已经点上了宫灯,慕容冲所在的宫殿同样亮起了几盏宫灯。 停在紧闭的大殿门外,林勺习惯性地挥退了所有的宫人,独自推门而入。 扑面而来的不是熟悉的清冷,反而是从未有过的氤氲湿热空气,这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香气。林勺怔愣了一下,条件反射地吸了吸鼻子嗅嗅。 香气是没有闻过的味道,却格外的清甜好闻。 “把门关上。”慕容冲的声音忽然从内殿传来,温软的调子中带着清淡的倦怠。 林勺眨眨眼,依言将门从里面关了起来,扫了眼空空如也的桌面,向里面走去,边走边问:“你在做什么?怎么没让人布膳?” 第21章 凤止阿房 林勺的问题换来了暧昧的出水声,他这才意识到什么,猛然顿住脚步,嘴角抽了抽,说:“你在洗澡?刚刚怎么不说?” “为何要说?”慕容冲带着鼻音的反问从若隐若现的屏风后传了出来。 林勺几乎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向屏风,只见素白的屏风上的倒影纤细优美,一件轻薄的衣衫被慕容冲随意地披在身上,随后他拢了拢自己的头发,从屏风后侧身转了出来。 林勺在眼及慕容冲整个人的时候眼皮一跳,之后不可抑制地被眼前的景色夺去了全部的注意力。此时的慕容冲身上还带着一股温热的水汽,仍滴着水的乌发全然披散在背后,蕴湿了白中带青的纱衣,勾勒出挺直而青涩的腰肢。慕容冲白嫩纤长的手指抓着屏风边缘,感知到林勺的目光后手指颤了颤,然后缓缓放下了手,慢慢转过身,往前走了一步。 鬓发贴着被热水泡得粉红的脸颊,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些许水珠,秀气的鼻子下的双唇被洁白的牙齿咬着,犹如被揉捏的花蕊。他的喉结还很小巧精致,半透明的纱衣里,粉嫩的身体隐隐可见。他双腿笔直,珠圆玉润的双脚踩在地面上,略显羞涩地蜷缩着十根脚趾。 此时的慕容冲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睡莲,林勺双眸恍惚了一下,鼻息有些发热。 慕容冲睫毛颤动着,又往前走了几步,在林勺一臂之外停了下来,然后微垂下头,从林勺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小小的下巴和如同玉制的耳朵。林勺鬼使神差地摸向了慕容冲的耳廓,还爱不释手地捏了捏。慕容冲肩膀颤动,却乖巧地没有挣动。这样的画面让林勺越加恍然,热流火山爆发似的蹿入了他的小腹。林勺被这激烈的身体反应弄地一愣,短暂的清明让他意识到一切的不同寻常。 林勺手一抖,迅速拿来了放在慕容冲耳廓的手,反射性地吸了吸鼻子,那种让他觉得格外好闻的气息让他警惕起来。他眼色深了深,瞥到了屏风旁缥缈着白烟的铜制凤鸟香炉,努力压制下情|欲,退开两步,扶着手边的椅子,暗沉着桑音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你想的?” 慕容冲没有出声,只是悄声地抬起了头,他原本青涩的表情被一抹以为不明的笑容占据了。 他眼里的光蕴一闪而过,最终化作一潭深水。他抬起手指勾了勾自己的衣领,若有似无地划过自己的锁骨。在林勺开始泛红的注视下跨步到林勺跟前,仰着头圈住林勺的脖子,轻声道:“是啊,这就是我想的,难道你不想?” 皮肤的相触就是在加快理智的吞噬,林勺僵着身体努力忽略脖子上的触感,愣是不敢抬手拿来慕容冲的手,“我不想,你也不该是这种想法。”林勺深吸了一口气,滑坐在椅子上,一字一句道:“做我的皇子不好吗?” 慕容冲弯着眉眼笑了笑,撑着林勺的双肩,弓着腰看着林勺回答:“我可以让你养我一辈子,但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做我的父皇?” 说着,慕容冲跨坐在林勺的大腿上,胸膛贴着林勺的胸膛,脸颊贴着林勺的脸颊,大腿紧夹着林勺的腿,故意不耐地磨蹭着,“我更喜欢这样。” 林勺倒吸了一口气,忍无可忍地想推开慕容冲。可是,本身他就处于两倍虚弱状态,再加上药效,林勺根本推不开缠着他的慕容冲。 林勺咬牙握了握拳头,偏开头扫了慕容冲一眼。他很清楚,慕容冲根本不可能愿意雌伏于一个男人身下,更不会亲自将自己送到别的男人的床上。 越是不现实,越是坚持;越是坚持,越是不现实。 “慕容冲,你非要自己糟蹋自己?”语气听起来还算冷静,但不时被慕容冲磨蹭到的地方已经坚硬如铁了,“你要做什么还不如直接说了。” 慕容冲轻笑,语调绕了绕,有一种清冽又缱绻的感觉,“我现在就在做我想做的啊!” 说完,他贴着林勺的身体滑下来,伸着食指描摹着林勺滚烫的胸口,逐渐往下,顽劣地勾画着林勺不可言喻的部位。林勺急忙抓住了慕容冲的手,却换来了慕容冲无所谓的一笑。 “你。”不妙的感觉让林勺发出了一声,下一刻就被慕容冲连人带椅子推翻在地。 倒地的疼痛并不能盖过身体一波胜过一波的情|欲,林勺支起胳膊想起身,然而随后就被慕容冲俯身压了下去。 “慕容冲,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开!”林勺抬头看挥开一边的椅子,坐在自己身上的人,凝着脸色艰难道。 “我需要这种机会吗?”慕容冲痴笑,压下自己的头搁在林勺的心口,阴气森森地喃喃:“它还在跳。” 最后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勺已经顾不上去追究了,他只感到慕容冲确实气人,而且那翻腾的欲念已经要脱离自己的控制了。 【系统,给我恢复身体状态。】 【如果那么做,接下来宿主的身体不仅会弱气,还会伴随着病痛。】系统提醒道。 【无所谓。】林勺想都没想就回答。 【可是就算现在你恢复了状态也没办法改变现状啊,你的欲|望已经压抑到顶点了,有了体力你同样只会选择发泄。】系统说。 【呵,谁说我要改变现状了。】林勺冷笑了一声,【自己闯的祸当然要自己解决,就算未成年不承担罪行也是要负起责任的。】 系统受到了惊吓,【宿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勺不耐烦地捏住了慕容冲的肩膀,狠狠地往自己身上按了按,粗喘着气道【快点,不然我拿你发泄!】 【……】你连系统都不放过,太丧病了。 系统一吓,瞬时帮林勺恢复了状态。 一旦恢复了力气,林勺立即翻身将慕容冲压在身下,还没长完身体的人在林勺身下显得特别娇小,然则那衣衫半掩的样子又极为惑人。慕容冲在笑,林勺也在笑,没有人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就连他们自己也同样不甚清楚。 “不需要的人是你,需要的人是我。”林勺模糊不清道。 两个需要在此时的意义显然不相同,这一点两人都明白得很。 第22章 三章 合一 从林勺布满血丝的双眼就可以看出他的理智已经没有残留多少了,他甚至来不及管慕容冲身上罩着的纱衣,隔着纱衣抚着慕容冲的身体,触及腰际处后没轻没重地揉了揉。 “嗯——”慕容冲的腰本就是他最为敏感的地方,被这么粗暴的对待让他不由拧着眉闷哼了一声。 他虚眯着眼,睫毛颤了颤,习惯性地咬住了樱红色的唇,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垂在身体两边的手握成拳头,颤抖的样子出卖了他的紧张。 这些细微的反应正常的林勺可能还会观察到,但此时的林勺哪有功夫去注意着这些。他只是本能地用双手不停摩挲着身下的人,以此来减缓自己的燥热。 林勺的双眼直笔笔地盯着慕容冲的脸,似乎很认真地注视着慕容冲,然而事实是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任何一个地方。 但是,就是这样的直视也让慕容冲觉得难以接受,他吸了一口气,猛然抬起手臂勾住林勺的后颈,自己抬头靠了上去。这样一来,林勺的双眼就不能在对向他了,可是,这么做同样有一个弊处。 林勺急于发泄,他这么一靠近好似一块肥肉主动靠近了饿了许久的孤狼。林勺身子一顿,随后贴着慕容冲腰的手猛然一抬,环住他的背,将慕容冲全然贴在自己身上。他的鼻子在慕容冲的侧脸蹭了蹭,然后顺应本能亲吻上慕容冲的脸颊、嘴角、喉结…… “唔……”破碎的呜咽再次脱口而出,慕容冲在下一刻咬紧牙关,封住了接下来的声音。他不适地高仰着头颅,却又好似急不可耐地将自己的脖颈送到林勺嘴里。 亲吻只可解一时饥渴,林勺不满足于现状,就着亲吻的动作直起身,盘坐在地上,同时将慕容冲抱起,让他面向自己,坐在自己大腿上。这样的姿势进一步方便了林勺的行为,吻如细雨一般密集地落在慕容冲的身上各个角落,林勺的手也从纱衣的衣摆摸进了里面。 更加直接地肌肤相亲,一寸连过一寸…… 不知纠缠了多久,林勺停下凶狠的亲吻,将慕容冲腰身往前捞了捞,这样一来,慕容冲的小腹正好和林勺的某个部位来了个亲密接触。林勺按着慕容冲的臀部,带动着慕容冲向自己的方向磨蹭了几下。 几乎可以称得上下流的动作让慕容冲有些屈辱地垂下了头,如此一来,在林勺看不见的方向,慕容冲的眼尾泛起红色,眼眶里也多了几分雾气。 林勺粗喘着气,眼皮抬了抬,神志回归了几分。他的视线之内只能看到慕容冲的背脊和上臀,慕容冲背脊上的纱衣已经被林勺撩到肩膀,流畅的曲线一路下来,直没入那无人侵犯过的地方。 林勺深吸了一口气,侧头在慕容冲的耳边喷着热气,呵呵笑着重复慕容冲之前说的话:“这是你想要的。” 慕容冲抱着林勺的手臂一颤,回道:“对,我想要的。” 闻言,林勺一下子抱着慕容冲站了起来,走向了床边,然后,毫不怜香惜玉地将慕容冲扔到了床上的被子上。没有等慕容冲有任何动作,林勺脱了自己的衣服,迅速压了上去,双手插|入慕容冲的后背,从他的后背滑下来,停留在慕容冲的腿弯。他轻佻地挠了挠,之后试图掰开慕容冲的双腿。 慕容冲一直是仰面朝上,被林勺这么折腾,忍不住抬起腰,然而,一旦亲眼看到这样的场景,慕容冲又不忍直视地抿了抿唇,睡了下去。他偏开眼不去注意分毫,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放松着自己,腿随着林勺的动作微颤缓缓打开。 双腿打开到恰当的弧度,林勺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之后快速将慕容冲的腿合了起来,下一瞬身体与慕容冲拉开一些距离,拽起慕容冲将他翻了个儿。 林勺横着右手小手臂压着慕容冲的后肩,左手按着慕容冲的双腿,将自己的欲|望送入了慕容冲的腿缝。 慕容冲一愣,惊讶于林勺的作为,想回头,下一刻却已被林勺的动作弄得晕头转向,无力思考。 虽然没有真正侵|犯他,但林勺的动作也是够凶猛的。 想想也正常,林勺二十五年一直没和谁成功滚过床单,堆积了这么多年的初次还有助兴焚香助威,他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放过”慕容冲? 来来回回,也不知道折腾了多少次,林勺的欲|望总算淡了下来,这时候的慕容冲已经耷拉在林勺怀里昏昏欲睡了。 慕容冲身上留下了数不清的痕迹,特别是大腿|内|侧,红肿不堪,有些地儿甚至磨破了皮,渗透出淡淡的血珠。看起来还真是凄惨极了。 林勺低头瞥了一眼自己怀里蔫不拉几的人,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看在自己心理上貌似对和慕容冲滚床单这件事没那么排斥,林勺决定还是稍微对慕容冲好那么一点吧。 即便未成年这件事还是够膈应他的,但总归会长大的。 “这次先放过你,等你成年了再补回来。”林勺捏着慕容冲的下巴,强使慕容冲面向着他。 慕容冲困倦地抬抬眼皮,眯着眼看着林勺,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然后脑袋一重,顺着一个方向从林勺手中滑了下来,磕在了林勺的肩窝。 林勺撇撇嘴,伸手弹了弹微微起伏着的人的脸颊,若有所思道:“慕容清河就是被那两个人杀害了,而那两个人中的毒也是慕容清河所下的。或者准确地说,慕容清河的身体就是装载毒|药的容器,一旦有人侵犯了她,那种毒便会她的身体里传到对方身体里,并且被激活,立马丧命。” 慕容冲一震,埋在林勺肩窝的双眼缓缓睁开,随之又恢复了倦怠,双眼再次闭了起来。 “如果当时不是那两人见色起意,慕容清河的目标就是我吧?”虽说谈论的是自己的生死命运,但林勺一点在意的样子也没有,懒洋洋道:“你姐姐之所以不愿意离开我只是因为她想实现她的计划。” 慕容冲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道:“我知道。” 他不仅知道慕容清河的目的,他甚至知道是谁给了慕容清河这样的药,又是什么让那两人撞了天胆。 “虽然与我无关,但是你能做出这些也证明了你现在的思想已经扭曲了。” 不论他是想和死者重合,还是想复制死者生前的道路,或者他对自己产生了仇恨夹杂好感的依赖感,每一样都很扭曲。 这是在把自己往灭绝的道路上逼,近乎极端自虐的宣泄,从身体到心理。 慕容冲没有给林勺任何回应,平稳的呼吸仿佛昭示着他的熟睡。 林勺得不到回应也不在意,正好他趁着说话的功夫也休息够了,便起身给自己披了一件外衣,随后将慕容冲从床上抱起来,又给他罩了一件外套,往寝殿外走去。 出了殿门,远远候着的王福蹿上前来,垂着头不去看林勺怀里的慕容冲,小声问道:“大王,有什么吩咐的吗?” “你去让人备两套干净的衣服。”林勺说着,抱着人绕过王福去往沐浴的地方。 帮慕容冲清洗完身体,又给他套上了一套亵衣亵裤,这才将人重新抱回了寝殿。 这中间一切平静,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他刚把慕容冲安置在床上,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了一样,身体各处还伴随其锥痛。 这…… 【系统!】林勺撑着床坐了下来,气愤道。 【我已经给你拖延时间了,本来你该嘿嘿完就恢复这样的状态的。】系统有些弱气地解释。 【……】 ……算了,林勺眼尾一挑。 疼就疼吧,又不是没疼过,多大点事,睡觉!这样想着,林勺忽略各处骨头被车碾压似的感觉,躺在慕容冲身边,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日早朝过后,林勺按着突突疼的太阳穴,径直回了自己的临时寝殿睡了大觉。一觉起来,太阳已经挂在正天了。林勺伸了个懒腰,这才觉得舒坦了不少。 林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睡懒觉的档口,后宫角角落落已经传遍了他昨夜恩宠慕容冲的事。那一个个说得有声有色,连他们两啥姿势,慕容冲咋娇喘的,慕容冲事后怎么个娇软无力都描绘的一清二楚,搞得他们好像在两人嘿咻的时候旁观了似的。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一切不过是众人胡扯的八卦,但在这后宫,只要是消息,甭管是秘密还是八卦都传得飞速。 那一边慕容冲所在的紫宫已经被来来往往的妃嫔踏破了,这边一无所知的林勺逛御花园去了。 林勺一路晃过来,只觉得今天路上撞到的美女似乎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纳闷了半天,见到湖中亭正似笑非笑地对他举杯的郭嘉,拍拍衣摆走上前去。 “那么多美女不去偶遇,倒一个人躲在这儿喝酒了。”林勺一屁股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说道。 郭嘉扬眉温笑,不答反问道:“主公昨夜温香软玉在怀,想必相当惬意。” 林勺温香软玉在怀没什么好稀奇的,但会让郭嘉提起来的那一定不是一般的温香软玉在怀。林勺嘴角一抽,看看自己露在外面的肌肤。 没有印记啊…… “奉孝怎么知道的?”林勺不懂就问。 郭嘉卖着关子,悠悠喝了两杯就才缓缓道来:“这皇宫已经传遍了主公你昨夜怎么恩宠慕容冲的事了,而且……”说道,郭嘉顿了顿,凑近林勺嗅了嗅,“主公身上还残留着情|欲过后的气息呢。” 林勺抬起袖子,自己闻了闻,并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狐疑地看向郭嘉。郭嘉调侃地瞥了林勺一眼,林勺耸耸肩,慵懒地靠着椅背,说:“这群人也够无聊的,这种事也能传得这么高兴。” “后宫的妃嫔不关心当今圣上的恩宠还能关心什么呢?”郭嘉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慢慢站起身,走向亭子边缘,欣赏着又一批想往此处靠近的女子,感慨道:“若是主公不表明你的态度那些妃子还不会轻举妄动,现在恐怕每个人都是急了。” 林勺听得云里雾里的,“我表明什么态度了?” 有这种事他自己会不知道? “主公一段时间内谁都不招寝,突然宠幸了慕容冲,还把人折腾得那么狠,这对她们来说不就是表明了你独宠慕容冲的态度?”郭嘉回头,眯着眼笑得格外狡黠。 林勺无语,爬起身,从后面勾住郭嘉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蹭了蹭,低沉着声问道:“难道我不宠奉孝吗?怎么就是独宠慕容冲了?” “那可不一样。”郭嘉对着林勺的脸,气定神闲道:“每个人都知道嘉必然不是威胁。” “我怎么不知道?”林勺挑眉,余光看见视线投放到这边的妃嫔,猝不及防地擒住了郭嘉的双唇,来了个抵死缠绵的深吻。 一吻结束,林勺去观察那妃嫔的表现。 很好,一脸惊诧,目瞪口呆,显然被吓得不轻,但随后,女子身形晃了晃,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姿态自然地往他们走了过来。 “这算什么?”林勺叨念着。 “女人对感情中威胁总是比较敏感?”郭嘉用着疑问的语调说着,忽而,又补充道:“比起那些会去找慕容冲麻烦的美人,这些妃嫔还是聪明的。” 林勺正对那些女人的敏感不以为然着,又听郭嘉那么说,惊讶道:“什么?还有人会去找慕容冲?找他做什么?” “主公很紧张慕容冲?”郭嘉兴味地问。 林勺放开郭嘉,捏了捏眉心,说道:“那小孩儿最近黑化得有些严重,我是怕他把去找他麻烦的人都生啃了。” 黑化是个什么意思郭嘉不明白,但联系前后也能听出个大概。郭嘉没说什么,送了个类似节哀顺变的眼神。 林勺望天自怜,哀怨了一会儿,眼看那妃嫔和他们不过三步之近了,林勺拍拍郭嘉的肩,交代了句:“我去慕容冲那儿看看那些人需不需要收尸。” 随后,溜之大吉了。 溜是溜了,是不是大吉有待商椎。 进了紫宫,还没找着慕容冲,林勺就被正殿里乱糟糟的尖叫声给镇住了。 一个女人尖叫还能接受,一群女人尖叫那感觉不比凌迟好多少。 林勺黑着脸捂着自己的耳朵,心想:那小孩儿不会真准备生啃了那群女人吧…… “陛下,要不奴才先去看看什么情况?”王福上前,瞧瞧敞开的正殿的门,但这个角度并不能让他们看到里面的情景。 林勺在思考着王福话的可行性,三个宫女被人推搡出了宫殿,摔在了门外。三人惊慌着脸,急忙要站起来再次进去,但一瞥之下看到了林勺,对视一眼,连连跑到林勺身边跪了下来,大声喊道:“大王,您快救救慕容公子,有人要杀他!” 林勺:“……”真是出乎预料的结果,就慕容冲那藏着的锋利爪子还能让人在自己头上动土,且毫无抵抗之力? “走吧,去看看。”林勺对还弯着腰等待自己吩咐的王福摆摆手,率先向正殿内走了进去。 一进大殿,屋内躺在地上乱七八糟的家具立即让林勺下意识地缩了缩脚,随后才给自己找了一个落脚的地方,抬头向蓦然静下来的地方看去。 尽头的躺椅上,慕容冲斜斜地倚在上面,本该严谨庄重的浅黄色衣服凌乱地罩在慕容冲身上倒显出了一种别样的诱惑。林勺嘴角抽了抽,为自己第一时间竟是这种想法感到抑郁:难道滚过一次就能忽略慕容冲的未成年,第一时间注意到他诱人的地方了?暗自吐槽了一番之后,他走上前,扫了一眼慕容冲肩头的血迹以及某个衣着华贵的女人手中沾血的匕首,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女人这时候好似才从恍然中回过神,手一颤,手中的匕首掉了下来。她慌张又哀怨地跪到林勺脚边,哭喊道:“陛下,陛下……臣妾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林勺垂头俯视着女人,反问道。 林勺的语气十分平常,但在这种情景中,越显正常的语调越让女人感到不安。女人整个身子一颤,猛然扑向前抱住了林勺的双腿,痛哭流涕道:“是的,臣妾是为了陛下,臣妾真的是为了陛下啊!” 对待美人,林勺还是有几分耐心的,哪怕被人这么毫无形象地抱着双腿也只是拧拧眉,弯下腰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拿开了她的手臂。 林勺转身坐到慕容冲倚着的躺椅上,将冷眼靠在里面的慕容冲捞到自己腿上,先是帮他把挡住视线的发丝拨到后面,然后用身体挡住了别人的视线,将慕容冲的衣服褪下了一些,露出吻痕和刀痕交相辉映的肩膀。 也是这一匕首没有用对力道,刀痕深浅呈现一个斜坡,最深的地方也不过镜片那么厚,最浅的地方只堪堪划破皮。林勺状似漫不经心地给慕容冲合上衣服,转过身问女人道:“你倒说说刺杀慕容冲怎么就是为朕好了?” 女人闻言,大胆地抬起头,满含愤懑和嫉妒地瞪了眼林勺怀里神情淡淡的慕容冲,底气十足道:“他就是个祸害,他就是苏妲己,就是褒姒,陛下若再这样留下他,朝堂迟早要乱,国家早晚要完!” 女人实在太胆大妄为了,身为后宫嫔妃不仅干涉朝堂正事,竟还敢当着君主的面断言其必将亡国。其他在场的下人早已把头压到最低,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而林勺这个源头显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在意。 林勺把玩着慕容冲的发丝,找不准重点似地问:“朕很好奇,爱妃是如何推断出这样的话的。” “我……我……”女人被林勺这么问,支支吾吾了半响,说道;“长安大街小巷早已传遍了。” “是吗?”林勺接着问:“那么爱妃常年身居后宫,怎么会知道长安街巷的传言呢?” “那是……”女人一时没话了。 她当然没话了,因为这些本不该她知道的事情都是宫外之人特地告诉她的,并且就刺杀慕容冲这件事恐怕也都是那人诱导的。 “爱妃叫什么?”林勺突然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女人一愣,周身的气息有些柔和了下来,“回陛下,臣妾王玉茹。” “……王玉茹。”林勺沉吟了片刻,看着脚下不过十□□岁的女子,出其不意地问:“王猛和你是什么关系?” 女人奇怪地看了林勺一眼,还是乖乖地回答道:“陛下已有些时日没见过臣妾了,陛下的后宫美人成群,一时忘了臣妾的来历也是正常,臣妾王玉茹,乃是王丞相的义女。” “哦。”林勺点点头,这就不奇怪了,有其父必有其女,父亲一心想捅了慕容冲,只苦于桶不到,教导教导自己的女儿,让其继承衣钵也是正常,“你若想继续在后宫安然地待下去,以后你义父的话就少听点。这次的事朕就不和你多计较了,只罚你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下次若再发生这样的事,朕不仅拿你是问,你的义父朕也不会放过。” 听前面王玉茹脸色还挺好,听到林勺说不会放过王猛时,王玉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失声问道:“义父一心为大王,这么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陛下之天下立了不少汗马功劳,陛下当真要为了这样一个祸国殃民的存在问罪臣妾的义父?” 林勺很好地诠释了一名昏君暴君该有的反应,他微弯下腰拍拍王玉茹的脸,直视着王玉茹的双眼,残忍道:“爱妃这就居功自傲了呢!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问罪一个小小的王猛需要谁的同意?” 话音刚落,王玉茹心如死灰地瘫坐在地上,喃喃念道:“陛下……他是祸害啊,您怎么能……怎么能如此……” 林勺低笑一声,也不再回话,拉紧怀里若有所思看着他的慕容冲,往躺椅里缩了缩,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半躺了下来,让慕容冲半趴在自己胸前。 “你们将爱妃带回去,别让她到处乱晃。”林勺看向王玉茹带来的一众婢女,吩咐道。 “是。”婢女们哪敢有什么异议,连连点头称是,上前要去扶起王玉茹。 王玉茹可不会让他们轻易如愿,她挣扎着躲开婢女们的手臂,疯疯癫癫地摇头退后,不停地重复道:“不不不,一定要杀了他,要杀了他,他会害了陛下,害了义父,害了所有人!” “娘娘!您别闹了。”打扮稍显精致的婢女不死心地上前,拉住王玉茹的胳膊,劝道。 王玉茹依旧没有听下去,一挥手将婢女的手臂甩到了一边。正于此时,王玉茹一转眼看到了被她丢在一边的匕首,双眼猛地一亮,快速抄起匕首就站了起来,向躺椅上躺着的两人冲了过来。 “大王,小心!”刀光一闪,王福急声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林勺目光一凝,意识里选择了保护慕容冲,在匕首扎下来的那刹那翻身将慕容冲挡在了身下。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落到自己身上。林勺愣了一愣,微微支起身,眨眨眼看向身下痛苦地皱着眉头的人,似有所感地回头看去。 “滴答——”一滴血顺着慕容冲握着的匕首滴落下来,在林勺的脸颊上晕开。 “去死吧!”王玉茹振红了一张脸,赤着眼,大喝一声,使力将被慕容冲握着的匕首往下按去。 手握利刃哪里能坚持多久?好在,在慕容冲支撑不下去的时候,王福已经及时上前用力推开了王玉茹。 王福气得跺跺脚,指着摔趴在地上的王玉茹,大声质问:“如妃,你疯了吗?难道你连陛下都要谋害?” 王玉茹呆呆地看了看跟着摔落一边,染满了血迹的匕首,又瞧着林勺,双目涣散开来,不知做何想法。 林勺蹙眉冷视了王玉茹一眼,抹掉自己脸颊的血迹,爬起身,并将慕容冲扶了起来。他掰开慕容冲血淋淋的手心瞧了一下,脸黑了黑,“别管她了,王福你快去叫御医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王福应声,匆匆忙忙走之前还不忘让人将王玉茹拖走。 “不是恨我吗?怎么还替我接下这一匕首?”林勺掰着他的指头,揉揉他纠结在一起的眉头,随后找出一块绢帕擦拭着他手心周边的血迹,问慕容冲道。 “她想杀的是我,我不需要你来替我受伤。”慕容冲抿了抿发白的嘴唇,说道。 “不想欠下人情,怕以后杀我的时候不好下手?”林勺好笑地问。 现在不杀,非要多出那么多折腾。心态扭曲的人真难理解。林勺想。 慕容冲瞥了他一眼,忽的对他露出微微一笑,猜不透意义的。 林勺:“……” “怎么了?”慕容冲歪头,展示着自己的酒窝。 “没什么。”林勺偏开脸,放下慕容冲用绢帕草草包扎的手,干巴巴地回答了一声。 慕容冲轻笑了一声,同样向另一个方向偏开头。转开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立马被木愣取代,弯弯如星月的笑眼里也只剩下一片黑沉。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儿,王福带着御医进来了,御医还是慕容清河死的那一天给慕容冲包手的那一个。他一进来就看到了慕容冲那只受伤的手,十分不赞同地斜了慕容冲一眼,随后才跟着王福向林勺请安。 “好了好了,别在那儿磨蹭了,快起来给他看看吧。”林勺磨蹭到躺椅边缘,又将慕容冲拉了过来,对御医命令道。 “是,臣遵命。”御医叩首,背着药箱站起身走上前,招呼不打一声就解开了慕容冲手上的绢帕。一眼之下,御医眉头一皱,放下了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些瓶瓶罐罐,开始仔细处理起慕容冲的伤口。 “这些天注意不要让伤口沾到水,如果不想以后留下痕迹就不要吃一些刺|激性或带颜色的食物。”御医面无表情地嘱咐,解决他的那只手,又道:“肩上的伤给我看看。” 这话出来,林勺和慕容冲同时愣住,林勺更是无言地看着慕容冲肩膀上被划开的布料,脸色有些讪讪的。看伤口没啥,但你不能指望御医只透过划开的布看伤势吧?大家都是男人,慕容冲甚至还是个小孩儿,脱个衣服给御医看病同样没啥,但是他们不能忽略慕容冲肩膀上一片狼藉的吻痕啊。 “你在等什么?难不成还等着伤口感染再来包扎?”御医不知道他们在纠结什么,医者之心让他不由带上了责备的语气。 慕容冲睫毛一颤,看上去极为乖巧地盘坐着,也不说话,也不动作。 林勺见此,手握成拳,抵着嘴干咳了咳,从躺椅上下来,站到慕容冲身前,对王福等人吩咐道:“你们去外面候着吧!” “是,奴婢/奴才遵命。”一众人作礼,鱼贯而出。 门关上后,大殿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几个度,御医吹胡子瞪眼,郁闷道:“陛下,看个伤口需要这样吗?” 林勺翻翻眼皮,不答话,替慕容冲将一边的衣服拉开。布料由于长时间与血迹接触,有些地方已经黏在了伤口上,林勺这么一动,慕容冲不由疼得咬紧了牙,双眼也跟着眯了起来。 “忍着点。”林勺眉头一挑,猛地将布料从伤口上撕了下来,新鲜的血液立时像找到了出口,汩汩流出。 “撕开了也好,好处理。”御医并没有看到慕容冲肩膀的情景,但就那么听着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背对着两人,慢悠悠从药箱里取出一些新的工具,捧着东西转过来。 “陛下,请您让一让。”上前一步却仍被挡住所有视线的御医不得不皱眉提醒道。 林勺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右眼尾,慢吞吞地移开了脚步。 “宝贝得跟什么似的,看一下都不能,以后还都别看病了。”御医特看不上林勺磨蹭的样子,以为林勺是不喜欢别人看到慕容冲的身体,忍了忍没忍住,自以为没人听见地嘟嚷了一声。嘟嚷完了,也不管旁边无语凝噎的林勺,转而正过脸,一下子撞上了慕容冲斑斑驳驳的肩头。他嘴角抽搐,一脸看禽兽的目光看向林勺,“陛下,慕容公子还小,您稍微节制点。” 林勺望望天,一派果然如此。 明明是慕容冲自找,明明他已经很节制了,明明他很君子了,所以说他到底在尴尬心虚个什么? “咳咳……您老先给他包扎吧。”林勺干咳。 苻坚对待臣子一向不错,众臣子尊敬他的同时有些话也是直言不讳。现在换了什么都不在意的林勺,御医也没察觉出哪里不对,由此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林勺面前说些臣子本不该说的话。 御医见林勺算是默认了他的提议,先是专注于慕容冲的伤口,罢了才对慕容冲再一次交代道:“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知道爱惜?别三天两头地弄得一身伤了,你这年轻人经得起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不时这么跑来跑去。” 御医毕竟是个医者,直言说的不外乎身体健康上的问题,也是为其本人好,慕容冲自然不会不识好歹,自己拉起衣服,点了点头,小声应道:“嗯。” 御医听慕容冲应了下来,脸上这才露出了一点笑容。他收起工具和药粉药膏,不忘又对林勺嘱咐一句:“陛下,这几天你就忍一忍吧,慕容公子这伤口也不方便。” 林勺现在解释也解释不清,一摊手拍在自己眼睛上,不去看御医语重心长的表情,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我有这么禽兽吗?”林勺咕哝了一句,另一只手对御医挥了挥,说:“您老下去休息吧?别传出去又说我虐|待臣子。” “虽然臣只是个御医,本不该说这个,但还是请陛下在私下的时候也注意一下您的自称吧。”御医没听到林勺之前的咕哝,劝谏上瘾地最后说了一句,心满意足地背起药箱准备告退。 直到御医的脚步声没了,林勺才长叹了一口气,拿开手,转了个方向,背朝着躺椅倒了下去,“唉,这些上了年纪的文臣是不是都这么唠叨的。” 慕容冲坐着缓缓转了半圈,面朝着林勺,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侧头看着闭着眼似乎烦不胜烦的林勺。 “不过他说的也对,你好像确实总受伤。”林勺喃喃了一声,睁眼问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王玉茹伤到?” “身体没力气。”慕容冲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勺的双眼,坦言道。 林勺嘴角一顿。 没力气,为什么会没力气?还不是因为昨晚的事。 “也没有料到。”沉默了半秒,慕容冲又补充道。 “下次注意点,我会给你殿里多调一些人手。”林勺默了默,说。 “嗯。”慕容冲没有异议,带着鼻音软浓地应了一声,随后顺势侧躺在林勺身边,蜷了蜷了身体,往林勺怀里靠近一些,闭眼道:“我累了。” 林勺一愣,看看埋在自己胳膊下的小脑袋,微微摇了摇头,抬起靠近慕容冲的那只胳膊,绕过他受伤的肩膀,落在他的腰背上,无言地拍了拍。 第23章 中秋番外(上) 林勺刚和林家和好没多久,从小照顾林勺的李妈被派遣偶尔过来替林勺的小别墅收拾收拾。这一天正是中秋前夕,林勺早上让人买了一些月饼送回了自己的别墅,准备中秋当天送到林家。李妈一进客厅就见到了这些月饼,从小看着林勺长大的李妈自然知道这些月饼的用途,欣慰地笑着点了点头。 李妈将月饼整齐地放到了沙发上,转头去厨房熬了一些汤,再回来时却发现月饼盒子全部都被拆开了。 “咦,奇怪了。”李妈疑惑了一声,走近翻了翻,发现虽然每盒月饼都被翻开了,但都只少了一块莲蓉味的。 正在此时,主卧隔壁的卧室门打开了,郭嘉穿着一身睡衣,头发凌乱,打着哈欠从楼梯上往下走。 “郭先生,您刚刚下来过吗?”李妈站起身,走到楼梯口,问郭嘉。 郭嘉伸了个懒腰,摇摇头,回道:“没有啊,昨天睡得晚了,刚刚才醒。”说完,郭嘉顿了顿,问:“李妈,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妈皱着眉点点头,转头看向沙发上凌乱地摆放着的月饼盒,说:“真是太奇怪了,那些月饼原本都包装完整的,但我刚刚去了一趟厨房,回来后这些月饼就成了这样了!真搞不懂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别墅里还有别的人?” 别的人没有,别的鬼倒有一只。郭嘉顺着李妈的视线,看向各种高贵冷艳坐在沙发扶手上啃月饼的慕容冲,眼角抽了抽。 “李妈,没事的,可能是主公养的小宠物把月饼偷吃了。”免得吓着李妈,郭嘉很快从慕容冲身上收回了目光,温笑着安抚道。 “宠物?少爷什么时候养宠物了吗?就算是这样也不行啊,这可是少爷送给先生和夫人的月饼啊!”李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卷袖子就想回头将这“宠物”找出来教训教训。 “李妈,您别找了,这宠物脾气可大得很,主公又宝贝,您就别费这心思了,等主公回来,他自然会补上送去林家的月饼的。”郭嘉信誓旦旦道。 “真的?”李妈将信将疑,末了李妈摇了摇头,喃喃道:“不行,我得打电话和少爷说一声,少爷这人一旦真的想做什么事,必然不愿意看到一点差错。” 说着,李妈转身就要去找电话。 正是此刻,“砰咚——”一声从李妈耳边响起。李妈一愣,下意识向声源看去,只见郭嘉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啃了一半的月饼,而郭嘉的额头还隐隐有些发红。 “发生了什么?”李妈不明所以地问。 郭嘉揉揉额头,捡起板块月饼扔进了垃圾桶,说道:“没事,小宠物发火了,您去打电话吧!” “哦……哦!”李妈愣了愣,四下看了看,也没看到郭嘉所说的“宠物”,一脸疑惑地打电话去了。 坐在沙发扶手上一身古装的慕容冲瞥了李妈一眼,随后站起身走到郭嘉面前,清冷道:“多管闲事。” 郭嘉微笑,神色自若地回答:“主公的事怎么能说是闲事呢?” “哼。”慕容冲冷哼一声,微微偏开了脸,只留给郭嘉一张成熟俊美的侧脸,“不过就是一个手办,早晚把你扔出去。” 郭嘉挑眉,“这可不是你说的算。” 说罢,郭嘉绕开慕容冲,往已经打好电话的李妈走去,边走边问:“李妈,您今天又熬得什么汤啊,真香。” “郭先生鼻子真好,我熬得呀是……”李妈笑嘻嘻地回话。 看两人相谈甚欢,自己一个人站在这儿竟然有种落寞的感觉。慕容冲扫了他们一眼,果断干脆地扔下两人,去了林勺的公司。 市中心某大楼总裁办公室,林勺一身正统西装正埋头批阅着桌上的文件,突然后背一重,熟悉的气息环绕在鼻前。 林勺一笑,也没有放下笔,镇定地签下的自己的大名,将文件放到一旁,笑问:“怎么突然过来了,难道月饼不够吃?” “你买的月饼挺难吃的。”慕容冲环着林勺的脖子,绕到林勺身前,面对着林勺跨坐在他腿上,看着林勺的双眼,不承认也不否认。 林勺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在他浅粉色的唇上印上一吻,反问:“难吃你还吃了那么多?” 慕容冲暗沉沉地盯着林勺,不回答。 林勺摇摇头,低头又亲了亲他的眼睛,看着慕容冲难受地眨眨眼,两片睫毛忽闪忽闪的,煞是动人。林勺忍不住搂着慕容冲的身子,把自己的鼻子送上去蹭了蹭慕容冲的,无奈说道:“好了好了,那种批量生产的月饼自然没有皇宫里的味道好,你要是实在想吃,待会儿下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试试。” “哦。”慕容冲应了一声,侧开脸,下巴搁在林勺肩膀上,闷闷地应了一声。 “行了,现在快下来,别扰乱我工作。”林勺见慕容冲还黏上自己了,好笑地拍拍他的臀,假作严肃地喝了一声。 慕容冲眼皮抬了抬,苍白的脸红了红,搁在林勺肩上的下巴没有分毫移动,抱着林勺后肩的手却慢慢往下移去。 林勺感知到慕容冲的动作,嘴角一僵,第一时间抓住了慕容冲在他后背乱窜的手,警告道:“别撩火啊!这里随时都可能有人进来。” “他们看不见我。”慕容冲淡定道。 林勺勾着嘴角,将慕容冲的脑袋掰到自己的眼前,问:“难道你要让所有人看到你老公光着身子在办公室化身泰迪,日天日地日空气呢?”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人象征性地敲了三下,从外面打开又关上,一名二十四五的年轻女子,一身职业装,抱着一个文件夹进来了。 “林总,《成功人士》杂志社想邀请您做个中秋访谈。”女子走到林勺办公桌前停了下来,甜笑着,将她那张娃娃脸的优势全然发挥了出来。 林勺还没回应,他怀里的慕容冲先是阴狠地看向了笑得过分甜腻的女子,顿时,办公室的温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女子笑容一僵,忍不住搓搓手臂,嘟嚷道:“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冷?” “咳咳。”林勺一手不动声色地束缚住慕容冲,一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干咳了几声,回道:“温度没什么变化啊,你大概是要感冒了。” “是吗?”女子呆滞地摸摸自己的脑袋,木讷地自言自语:“应该是的,看来还是要多穿一点。” “对了,林总,这个访谈……”女子猛然回神,将手中的文件放到林勺面前,面带期许地欲言又止。 林勺随意地翻了翻,将文件夹合起来,推了回去,“推了吧,中秋已经有安排了。” “可是林总,这个访谈不会占用您多长时间的,您就抽一点时间接受了吧?”女子双手合十,探出身子,做出祈求地样子说道。 眼见怀里的鬼又要冒黑气了,林勺眼疾手快地举起桌子上的文件夹挡住女子的视线,一伸头狠狠吻了慕容冲一口。 女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林勺不说话她直觉没有乱动,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女子觉得自己要变成一座石雕的时候,眼前的文件夹终于移开了。 女子眨眨眼,愣愣地看向林勺莫名湿润了很多的嘴唇,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红着咽了咽口水,“林总,刚刚……” 林勺打断女子的话,反问道:“为什么这么希望我接受访谈?” “《成功人士》影响很广,如果林总接受了他们的访谈将有利于我们公司的知名度。”女子一本正经地说着。 林勺知道女子并没有讲实话,最起码没有全部实话实说,所以他没有应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实在被林勺盯得招架不住,女子脸颊发烫,眼神心虚地乱飘。 “好吧,我得承认,是因为这次的采访《成功人士》想请林总做他们的封面人物。众所周知,《成功人士》的拍照技术一直是顶尖的,如果林总接受了这样的采访,让您的美照能公司人手一份一定可以造福众兄弟姐妹,让我们更有动力为林总卖命。”女子握着拳头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十分俏皮地说。 林勺被女子的说法逗笑了,摇摇头,暗中暧昧地抚了抚慕容冲的大腿,对女子说道:“下次有机会再说吧,中秋实在腾不出时间。” “好吧。”女子蔫蔫地点点头。 本想就此打发走女子,但瞟了一眼趴在他怀里不吱声的慕容冲,林勺忽而改变了注意,“我今天提前下班,你帮我把办公室收拾一下,和别人也说一声。” 听到林勺这么说,女子有些不可思议:原来林总也会提前下班吗?她还以为林总能一直做公司里走得最晚的那个人。 “有问题吗?”林勺勾勾眼尾,问道。 “没有没有!”女子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拍胸保证:“林总放心下班吧,交给我就好!” 林勺:“辛苦了。” 说完,林勺站起身,拉着慕容冲出了办公室,乘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几乎没什么灯光,林勺改牵为半搂着慕容冲,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之前不是说要工作的吗?”慕容冲倚着林勺,在他耳边吹着气,问道。 “和你比起来,工作当然什么都不算。”林勺从善如流地说着甜言蜜语,边说着,两人已经到了林勺的捷豹xj旁。没等慕容冲有所动作,林勺迅速地解锁拉开了后车门,将慕容冲推进了后座,自己跟着压了上去并关上了车门。 “说,怎么突然就过来了?过来便算了,竟然还想在办公室勾引我。”林勺掐着他的酒窝处,装得恶狠狠地问。 慕容冲拉开林勺的手,蓦然一笑,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诱惑问道:“不能吗?” “找事情啊!”林勺呼吸一窒,压着声音说。 慕容冲也不反驳,抬手捧住林勺的脸,凑上去舔吻着林勺的嘴唇。 林勺眯眼,一边享受着慕容冲小猫似的舔吻,一边拽开了慕容冲的衣服,爱抚着慕容冲的身体。 “嗯啊——”触及到慕容冲的腰际,慕容冲哼唧了一声,仰头暂时离开了林勺的嘴,但下一刻却发狠似的咬住了林勺的嘴皮,磨了磨。 “嘶——”林勺倒吸了一口气,拯救出自己的嘴,伸手一抹竟然摸出了一丝血迹,“你这小狼崽子,就知道逮着自己人咬。” 林勺疼了,慕容冲却开心地笑了。许是林勺表现得实在太夸张,慕容冲最终还是讨好地给他吮舔了一番。 “我要吹枕边风。”林勺正舒服着呢,却听慕容冲在他耳边轻轻道。 “什么?”林勺压着慕容冲,慵懒地问道。 “把郭嘉扔出去。”慕容冲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林勺睁开眼无语地看着慕容冲。 第24章 中秋番外(下) “用扔这个字不太好吧?”林勺无奈地坐起身,将慕容冲搂在怀里,让他的后背贴着自己的胸口,自己埋头于他的侧颈,揉捏着他的嘴角说道:“再说了,我看奉孝对你挺好的啊,你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他呢?” “他对你更好,所以你非常喜欢他了?”慕容冲一口咬住林勺的手指,微微偏过头,沉着眸子问道。 “咳咳……”手上感知微温的湿润感和暴露在外的肌肤感知的阴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勺下意识勾了勾被慕容冲咬在牙间的手指,低咳一声,安抚道:“就算是喜欢和对你的喜欢也不一样啊,奉孝是朋友和助手嘛,这种醋我们可以不吃的。” 慕容冲斜了他一眼,转眼从林勺怀里到了副驾驶座位上,“朋友和助理都是可以一起睡觉接吻的?” “……”不可否认,他以前是真和郭嘉一起睡过吻过,但毕竟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啊。林勺张张嘴,最终摇摇头,从后座出来,上了驾驶位,“奉孝这事啊我们以后再说,反正你只要记住,你和奉孝是不一样的。” 慕容冲不置可否,瞥了他一眼,冷着脸转向了车窗的方向。 “乖。”林勺探出身子,掰过慕容冲的侧脸,在他的唇上和浅浅的酒窝上各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这些事我不会再对别人做了,我现在带你去吃你想吃的月饼哦。” 说着,车已经被林勺开了起来。 慕容冲想过林勺会带他去哪里,想了一些可能,但怎么也没想到林勺竟然把他带到了大学城。 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将车停好,林勺解开安全带,抚着慕容冲的右耳,对他笑了笑,“宝贝,在车里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不等慕容冲答应,林勺迅速打开车门,向某个方向跑了去。 林勺跑得很快,不过一秒钟的时间慕容冲已经找不着林勺的身影了。这种一眨眼间,身边的人就消失在眼前的感觉很不好受,慕容冲盯着林勺消失的地方,不由拧了拧眉。 好在,林勺说话算数,说很快回来很快就回来了。只不过回来后的林勺一改西装革履的装扮,穿着一件印着一头卡通大灰狼的廉价t恤、一条破了好几个洞的浅色牛仔裤,头上还戴着一只卖萌的狼耳朵头箍。他捧着一身和自己身上相似的衣服,停步在慕容冲的副座窗前,扬着阳光又勾人的笑容敲了敲车窗。 慕容冲从里面将车窗降下来,瞬时被林勺手上的衣服蒙了一脸。 慕容冲窘迫地从脑袋上拉下衣服和头饰,展开其中的白t恤,瞧着上面印着的卡通狼崽子,问道:“这是什么?” “青春洋溢的情侣装啊,我是灰太狼,你是小灰灰!”林勺咧着嘴,歪着头,比了个胜利的姿势,“有没有觉得我穿上这衣服那就是个真真正正的大学生啊?” 慕容冲对林勺装嫩的行为回了个白眼,随后指着t恤上的灰太狼和小灰灰,问:“小灰灰和灰太狼那是情侣装?” 林勺嘴角一抽,停在脑袋边的脑残胜利手势弯了弯,可怜兮兮地摸了摸自己的眼尾,“你穿小灰灰比较可爱嘛!亲子装、情侣装什么的,反正都差不多。” “这可以一样?丧心病狂。”慕容冲如此评定道,干脆利落地将腿上的一身衣服扔到了后座。 林勺撇撇嘴,双臂搁在车窗,抵着下巴,调侃道:“若说起丧心病狂,宝贝你也不遑多让啊!十二岁就敢对别人用催情香爬床,我自认不如啊!” “闭嘴!”慕容冲脸颊一红,气恼着就要垂向林勺。 林勺对慕容冲那些反应早已了如指掌,笑嘻嘻地躲开了,站在一臂远,耸耸肩道:“宝贝,快去换上,别让我亲自帮你换哦!” “哼。”慕容冲轻哼了一声,喃了一声“就算穿上了也没人看到”,随后升上窗户,自己到后座给换上了t恤牛仔裤。 “咔哒”一声,车门从里面打开,林勺站在车门外看着和自己服装一样的人,无声地笑了。慕容冲这张可以称得上精致的脸此时褪去了战场上磨炼出的凌厉杀意,在青春体闲的衣着映衬下,仿若一颗刚成熟的果子,散发着清香,诱人采摘。 林勺逼近一步,半只脚已落在车外的慕容冲不由缩了回去,往后仰了仰,“我已经换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勺笑了一声,伸出手取过后座上放着的小狼耳朵头箍,给慕容冲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将头箍戴了上去,“你的耳朵掉了。” “你的耳朵才掉了!”慕容冲反驳了一句,抬手就要将头箍取下来,被林勺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我的耳朵没掉啊,在头上呢!”林勺无辜地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狼耳朵,笑说。完了,顺着慕容冲的长发抚了抚,“不要摘,很漂亮。” 慕容冲的手顿了顿,逐渐放松下来,“也只有你会说这种东西漂亮。” 林勺翘着眼尾,放下手,“我是说你漂亮呢!” 慕容冲脸色红了红,又青了青,转而沉着脸推开林勺,自己往外走。 “别急。”林勺一把拉住他,从后面环抱住,“凤皇小宝贝,我想让别人看到我牵着的是你,别躲着别人的视线了,好不好?” 慕容冲沉默,没有进一步动作。 “小宝贝也一定很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你才是一对的吧?”林勺对着慕容冲的耳蜗吹着热气,轻道。 “放开。”慕容冲热着脸,斜瞪了林勺一眼,也没见他答应林勺的要求,但往前迈出一步的时候已经将自己的身体实体化了。 林勺弯着眉眼,快步上前搂住慕容冲的腰,将他带到了自己怀里。 就这样,一只笑容灿烂,稍显轻浮的灰太狼和一只一脸变扭的小灰灰并排从暗处走向了人群。 大学城的中秋是热闹的,大多数大学生家在远地,三天的中秋假期都不会选择回家,而是和男女朋友或者舍友度过。人山人海的商业街本是夹杂着声音,热闹非常,但林勺和慕容冲两人一走近,瞬时以两人为中心点,周身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声音的制造。直到两人走远了,几个屏住呼吸的女孩儿才双眼冒星举着手机对他们的背影不停地拍拍拍。 “天啦,好帅,好萌!我们跟上去看看他们要去哪里?” “好啊好啊!” 男女朋友一起出来的还有几分矜持,只能念念不舍地瞧上最后几眼就离开了,但有几个和闺蜜一起出来的胆大女生就忍不住尾随两人而行了。 “我们被人跟踪了。”慕容冲蹙眉。 “她们是觉得我们很般配才会跟着我们看的啊!”不同于慕容冲的不喜,林勺很是自豪地对慕容冲说道。 慕容冲睫毛颤了颤,没有说话。 “好了,不要总皱着眉啦,你看小灰灰从来不皱眉。”林勺凑近,拨弄着慕容冲头顶的狼耳朵。就在慕容冲忍不住想将他的手打下来的时候,林勺手一垂,猛地一拽慕容冲,指着前面的小木屋,“看,我们到了。” 闻言,慕容冲抬头。眼前的小木屋没有多大但布置很温馨,玻璃窗口上贴着各种各样漂亮的小花,让人仿若置身花丛。 推开玻璃门,风铃“叮咚咚——”一阵响,柜台上的年轻女人从电脑后面抬起头,看到两人,双眼一亮,立即从柜台后走了过来。 “哟,林大少怎么有空来了?”女人问道。 “你猜?”林勺挑眉,笑着反问。 “我可不猜,和你在这儿猜下去,就算这位不会误会,我家那口子还要闹脾气呢!”女人暧昧地眼神在林勺和慕容冲之间转了一圈,说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总闹脾气?”正说着,一名娃娃脸男人从后面走了过来,看到林勺和慕容冲轻轻地点了点头,“林少,这位是?” “我爱人。”林勺直率地回答,顺势当着众人的面在慕容冲嘴角亲了一口。 “(**)哇~”——>众腐向女客。 “我去(ーー゛),这么优质的两个男人竟然搞基,还给不给我们女人活路了?但为什么看着看着还觉得挺美好?”——>众即将要腐的女客。 “我说林大少啊,你这是终于栽了?”老板娘瞧着慕容冲变扭又不想拒绝的神情萌了一会儿,打趣林勺道。 林勺耸耸肩,算是默认了。 “好了,小凌你别让林少他们站着了,快给他们找个位置坐下吧。”老板打断了老板娘小玲的话,用宠溺的语气交代道。 “我们自己去找位置就好,小凌你去给我们弄两杯红茶,一碟曲奇,一块黑森林,再来两块莲蓉味的月饼。”林勺说道。 “啧啧……林大少,虽然马上就是月饼节了,但我们这里真的不供应中点啊。”小凌翻了个白眼。 “小凌她开玩笑呢,还是因为林少我才学会了做月饼,追到了小凌呢!林少这个小小要求我怎么会不同意?”男人笑笑。 “切~”小凌一扭头,转身去给他们泡红茶去了。 男人和林勺相视一笑,随后一方去了后面的烘焙间,一方带着慕容冲找了个空位置面对面坐了下来。 曲奇蛋糕这些东西很快就上来了,慕容冲兴趣缺缺地拖了一块蛋糕到自己面前,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林勺见着,忽而起了恶作剧的心思,猛然站起身,撑着桌子俯视着慕容冲的头顶。 “小宝贝。”林勺喊道。 慕容冲条件反射地抬头,林勺扬起嘴角狡黠的一笑,随后半抱着他的后颈,在慕容冲诧异的神色下送去一个法式深吻。 “唔……”呜咽声不受控制地从两人相贴的唇畔泄露出来,一众观众脸红心跳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 好不容易等两人吻完了,慕容冲粗喘着气软倒在椅子上,换来林勺色气地舔唇微笑。 慕容冲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还氤氲着水汽的双眼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倒像欲拒还迎,“不要脸。” “我是不要脸。”林勺大方承认,“我要你啊!” “哼。”慕容冲余光看到周围已经要疯的人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两位学长,你们是哪所大学的啊?是不是艺术系的?你们长得好帅啊,我能不能给你们拍张合照啊?”一名身穿无袖短裙的女孩儿抱着手机跑了过去,兴奋地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问。 林勺揉了揉自己的眼尾,笑着回答:“拍照可以哦,但不能把我们拍丑了哦!” 自顾自地答应下来,林勺就起身挤到了慕容冲那张椅子里,亲昵地搂着慕容冲,脸贴着慕容冲的,上扬着语调说:“小宝贝,来,笑一笑,别让别人觉得我欺负你了。” 慕容冲:“你没有欺负我吗?” “没有呀!我那是在疼爱你呢!”林勺眨眨眼,猛地将半个身子都扑向了慕容冲,“吧唧”一口亲向了慕容冲的脸。 “咔擦!”快门声一响,林勺的唇也离开慕容冲的脸。女孩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脸,嗫嚅道:“太激动了,忍不住抓拍了,你们不介意吧?” “没关系。”林勺搂着慕容冲笑。 “那个……我可以把你的照片放到学校贴吧里吗?”女孩儿握着手机,紧张地解释:“你们真的很般配,站在一起炒鸡养眼,我想……” 没用女孩儿说完,林勺点头同意了,“没问题啊,不过你可一定要祝福我们哦,也要为我们收集更多的祝福。” “没问题!”女孩儿喜笑颜开,对他们鞠躬,抱着手机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 这时,月饼已经上来了,林勺好不要脸地贴着慕容冲,一口一口地喂食。 “小宝贝,明天中秋节我们一起过吧,就我们两个人。”将最后一口月饼喂到慕容冲嘴里,林勺提议道。 慕容冲一顿,“你不是要回林家吗?” “只是把月饼送过去,送完就走。”林勺回道。 “也不管那只手办了?”慕容冲掀掀眼皮,问。 林勺嘴角一抽,捏捏慕容冲的脸蛋:“奉孝他忙着喝酒泡妞呢,哪有功夫掺一脚!” 不等慕容冲找出他话里的把柄,林勺立即进行自我抢救,“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管奉孝啦!我只爱你,我亲爱的小宝贝!” 这一边两人你侬我侬,那一边女孩儿已经迫不及待地发了帖子了。 【收集祝福】出去吃甜点,偶遇一对帅攻美受,两人都炒鸡萌! 1l:【图片】 用图片说话,是不是炒鸡美? 这两人一进来楼主就注意到了,都长得炒鸡好看,而且两人还穿着情侣装,带着萌哒哒的狼耳朵头箍,动作很亲昵。小攻应该来过这里,熟门熟路地带着受受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后来他们叫的甜点上来了,小受受漫不经心地吃着,突然小攻就喊了小受一声,出其不意地吻起了小受受,小受受的反应特别可爱,又想推开又无力反抗的样子(星星眼)。 楼主瞧了他们半天,最终等他们吻完后还是压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暗搓搓地去要照片了。楼主本以为会挨一顿骂的,谁知那只攻很干脆的就答应了!但是,大概是因为小攻的善做主张,拍照的时候,小受受有些不高兴,然后小攻就特别温柔地喊受受“小宝贝”,还偷亲他。 楼主当时那颗心啊就化了啊,一个没忍住就抓拍了小攻偷亲小受的照片。 可气的是,楼主忘记关掉快门声了,被他们两抓个正着! 这种时候一般人总该生气了? 没有!楼主告诉你,小攻不仅没生气,还同意楼主将照片发上来,只不过他有个条件,他说我要给他们积攒祝福。 所以,楼主大声地告诉你们,我是来为他们收祝福的! 愿你们永远甜蜜,白头到老! 最后,中秋快乐~么么哒~ 2l:永远甜蜜,白头到老! …… …… 9999l:有情人终成眷属,月圆人圆合家欢~(顺便只有我觉得他们的衣服是亲子装而不是情侣装吗?) 第25章 凤止阿房 刺杀事件过后,王猛的劝诫也消停了不少。对此,林勺没有多大的反应,毕竟从头至尾林勺就没有把王猛的话放在心上过。 周身安生了不少,林勺待久了却觉得有些无聊了。 就在这时候,王福提议可以秋猎,林勺想想不错,就让人准备去了。 皇帝的衣食住行、玩乐消遣不比常人,就算林勺让他们尽快也折腾了十几天才算准备好了。 秋猎自然不会是一个人去,那就没意思了。那边林勺让王福邀请了几个以前苻坚惯常会带上的几个大臣,这一边他自己也带上了郭嘉以及最近越来越粘他的慕容冲。 当天,某皇家林场中—— 林勺拽着马缰,脚下一蹬跃上马背,回身对众大臣说道:“今天我和你们一样,只是来打猎的,我们就来比比谁猎的猎物最多。” 说完,收回目光,俯视着站在马边的慕容冲,问道:“小凤皇你是和我共乘一骑,还是单独射猎?” 慕容冲听到林勺这么问,双眼一亮,朗声回道:“我要自己单独骑一匹。” “好啊!”林勺答应,对待命一边的王福招招手,吩咐道:“去给他找匹小点的马。” “不用。”慕容冲拒绝,从被仆人牵着众马中选了一匹精神头十足的枣红色马匹,“我就要这匹。” 话音刚落,慕容冲已经在一众人各异的神情下身手伶俐地翻身上马了。慕容冲一勒马缰,动作熟练地赶马踱到林勺身边,侧头笑道:“我要和你比试。” 林勺笑,摊摊手,没有开口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正于此时,终于从所有马匹中挑出了最温和的那匹的郭嘉慢悠悠驾马过来,笑眯眯地打趣道:“主公啊,您这身体可不适于长久剧烈运动啊,恐怕比不过慕容公子了。” 林勺看慕容冲那势头,不置可否,对郭嘉挑眉,“比不过小凤皇还能比不过奉孝你?” “没关系,奉孝别担心,到时候我可以分你一些猎物。”慕容垂跟着郭嘉靠近几人,插话道。 对于林勺来说,只要玩到了,不管是输是赢都没什么关系。也是如此,见慕容垂明目张胆地说要作弊也没有明令禁止,反而鼓励道:“那你可要多猎一些啊,别到时候连小凤皇的一半都没有啊,那可就难看了。” “陛下放心好了,凤皇虽然天赋不错,但真功夫上毕竟缺了几分火候。”慕容垂一方面对慕容冲进行了肯定,另一方面也毫不否认自己的能力。 慕容冲瞥了慕容垂一眼,不服输地轻哼了一声,“谁高谁下,今日自可用实力说话。” “好啊,叔叔等着!”慕容垂再见到这样骄傲的慕容冲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声,拍拍胸口,应战。 慕容冲偏开脸,不再回应慕容垂的话,第一个打马前行。林勺对其他人挥挥手,示意他们自行活动,紧随着慕容冲而去。 “你们还不快跟上?”一眨眼两人已经消失在了眼前,王福一愣,连忙对一边没得到命令不敢乱动的侍卫们说道。 侍卫们一听,忙卯足了力追了上去。慕容垂和郭嘉相视一笑,随后一前一后追了上去。 话说两头,已经置身林子深处的林勺一开始还挺起劲儿,看着慕容冲漂亮的身手忍不住也试着射了一些小东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精力渐渐跟不上,身上很多地方也开始疼了起来。 林勺深吸了一口气,并没表现出痛苦来,只是放缓了驾马的速度,漫步一样地跟在慕容冲身后。 慕容冲一顿之间发现林勺落后了不少,勒马回头停在原地,等到林勺到跟前才问道:“你是认输了吗?” “年纪大了啊,哪像你这样的小孩儿,这么能折腾。”林勺哀叹着摇头,自嘲道。 慕容冲不屑地斜了林勺一眼,嘟嚷道:“老头子。” “嘿!说了一句你还上天啦?”林勺一抬下巴,敲了慕容冲的额头一下,不在意地开玩笑。 慕容冲也不躲开,等到林勺拿开手后顶着微红的额头,抿抿唇,露出自己的酒窝,“不仅是老头子,还是色老头,只会在床上卖力。” 慕容冲转头就把锅轻松扔给了林勺,林勺脸黑了黑,“喂喂喂,再说信不信我现在把你就地|正|法了?” 慕容冲回之灿烂地一笑,拽着马缰转过身,控制着马慢慢往前走,“你现在还有力气吗?” “你可以亲自试一试。”林勺回答着,加快了赶马的速度追了上去。 林勺不动倒还好,这么一动,慕容冲立马轻笑了一声,快速驾马跑了出去。 林勺虽然骑马技术不错,但比起慕容冲这种几乎在马背上长大古代人是不行的,再加上林勺的身体问题,没过一会儿林勺就找不着慕容冲的人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林勺身边不远处的侍卫已经开始上前劝说林勺回去了,然而派出去跟着慕容冲的人到现在还是没有消息。 这种情况下,林勺不由就想多了。 这不怪林勺,古装电影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一打猎就遇到猛兽或者遇刺。 林勺眼皮一跳,捏了捏眉头,想想慕容冲那动不动就受伤的属性,对身边的一部分人挥挥手,说道:“你们去找慕容冲,一有消息立即来通知我。” “是!” 一群人应声,正要动身呢,远处传来了一阵气势十足的马蹄声。 “驾!”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听起来挺有活力的,林勺不由松了一口气。 抬头间,慕容冲那匹枣红色的马已经进入了林勺的视线了,随之马匹奔跑的速度慢了下来,林勺这才看清马匹上英姿勃发、眸若晨星的慕容冲以及慕容冲马后用绳子拖着的死老虎。 慕容冲在林勺的五步之外完全停了下来,手背豪放地一抹脸上的伤痕,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林勺,鼻翼一动,指着马后的老虎,“你输了。” 林勺看看老虎,又将目光从老虎身上移到跟在慕容冲身后跟上来的那群侍卫,他们马上无不放着属于慕容冲的猎物。 “我输了。”林勺点头承认,打马上前几步,翻身下马,走到慕容冲马后的老虎跟前打量许久。 老虎的背脊上有很长一块划痕,划痕歪歪扭扭,应该不是用很锋利的器具划开的。 “真厉害!”林勺走回慕容冲马边,举着大拇指,不掩饰地称赞道。 不知为何,听了林勺的肯定,慕容冲的笑容反而顿了一下。 林勺歪了歪头,伸出手臂,做出要接住慕容冲的动作,“下来吧,回去的时候骑我的马,你这匹马受了不少惊吓,也跑得够久了,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嗯。”慕容冲轻轻应了一声,直接从马上跳到了林勺怀里。 五脏六腑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这让林勺疼了一下。林勺眉头拧了拧,抱住慕容冲稳了稳脚,之后故作轻松地抱着慕容冲到了自己马下,将慕容冲送上马后自己也跟着翻身坐在慕容冲身后,将慕容冲搂在怀里双手勒住缰绳。 “你们将猎物带回去。”林勺吩咐了一声,先一步和慕容冲往回路走。 之前那么久都没出现什么问题,这么一时的脱离大部队倒招来了麻烦。只见林勺刚与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一只冷箭从暗处射了出来,林勺正专心打马,直到冷箭到了背后才有了一点感觉。凭着直觉一拉缰绳,调了个方向,冷箭堪堪从林勺的后背滑落在地。 还没等他松口气,另两只闪着寒光的箭包抄着向林勺射过来。 “小心。”慕容冲按着马脖子,一转头提醒林勺道。 此时再提醒已是晚了,林勺躲过了当面的一箭却让背后的箭扎了个正着。 林勺被冲力压得往前一扑,闷了一声,还有心思开玩笑道:“刚刚还在担心你这动不动就受伤的体质会不会遇到危险,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慕容冲不说话,忽而眼神暗了暗,从马腹处的袋子里取出弓箭,单腿一抬,灵巧地改为横坐在马背上。 “抱着我。”慕容冲说道,在林勺搂住他的腰后,往后仰了仰,瞄准一个方向拉弓放箭。 “嗖——”的一声,箭飞快地滑破草丛,同时从那处传来了一声闷哼。 很显然,慕容冲射中了刺客。 “箭法了得。”林勺颤了颤嘴唇,评价道。 慕容冲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先是看了看另一边,说道:“另一边的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林勺没什么好在意的。 这样的语气让慕容冲抬了抬眼,就这么一眼,正看到林勺开始发紫的嘴唇。睫毛一颤,慕容冲感知到什么,站在马背上搂住林勺的脖子,往他后背上的箭看去。 “这只箭有毒。”慕容冲判定。 “应该是的。”林勺耸耸肩,“放心吧,暂时死不了。” 正说着,后面的侍卫终于姗姗来迟。侍卫们一见林勺受伤了,紧张地驱过来,下马磕头:“陛下恕罪,属下救驾来迟!” “你们去将那边的刺客带回去审问,还有你们先一步赶回去让御医准备好拔箭和解毒的工具,剩下的人护送我们随后跟上。”不待林勺说话,慕容冲井然有序地安排着。 虽然慕容冲的安排很合理,但得不到他们主子的话,侍卫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勺,等待指示。 林勺点点头,语气弱了不少,“照他说的做。” “是。” 这一声应,人立即去了一半。 慕容冲也在这时接过了林勺手上的缰绳,沉着脸驱马随后。 第26章 凤止阿房 ===================防盗章节,请支持正版===================== 陆小凤回了乔府,安奈住好奇心,没事的人似的和乔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午饭,说了些找不着重点的话。 下午,陆小凤照旧在乔府晃荡了一圈,临近日落,他假做不经意地经过乔茉的院落。 乔府里的人对乔徐两家许多事都讳莫如深,比如,他陆小凤是知道乔家人许多年未与江湖有联系了,但,是什么导致他们与江湖不再联系?再比如,虽然说起来大家都知道乔徐两家五年前就少有来往,可导致乔徐两家断了以往密切来往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没有人知道,或者有一部分人知道,却不愿意说。 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徐乔两家在江南称不上顶尖的家族,但也是喊得上名号的,两家若是出了什么大事,江湖上总有些传言的,然而巧的是,陆小凤一个与此相关的都没听说。 就从早上乔茉和徐似锦的互动来说,陆小凤觉得这乔家若是有人能说出这些事,那必然是性子怯懦单纯的乔茉了。 更何况,乔茉还想求自己替她办事。 隐隐约约见到院落里踌躇不定的身影,被陆小凤绑在身边的怀饶愣了愣,“那不是早上那个女的吗?我们赶快离开这儿!” 说着,怀饶就要拖着陆小凤走人,却又硬被陆小凤拖了回来。 陆小凤:“我就是来找她的,走什么走。” 怀饶诧异,一脸担忧地看着陆小凤,“她要算计你,你竟然还往她跟前凑,你是脑子是不是有坑?” 陆小凤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抬手半遮着脸,有气无力地解释,“我这是将计就计,不是什么脑子有坑。你待会儿别乱说话,等以后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陆小凤这种和你解释不来的态度让怀饶很怀疑,怀饶眯了眯眼,难得想得比较远,“说什么怕他们算计你,害了西门吹雪,你就是不想让我出现在西门吹雪面前才这么说的吧?现在这样往她跟前凑,肯定才不管她会不会算计你,你就是流氓本性暴露了,想去勾搭人家!” “咳咳!”陆小凤被怀饶的义正言辞给呛到了,怀饶这话是半对半错,但他必须一件都不能承认啊,“你这说得哪里话,我真的是有非找她不可的事,关于那个鬼的。你相信我,我绝不可能被她算计,不信你到时候可以监督我,我有任何不对你都可以打断我。” 陆小凤的声音越来越矮,原因无他,只是乔茉已经发现了他们,向他们靠了过来。 “陆大侠,怀小公子。”乔茉微微欠身,羞涩却动作标准地行了个礼,待得到陆小凤的回应后,她站直了身,微笑着道:“久闻陆大侠的事迹,小女子深处闺阁无缘一见,今日陆大侠能走到这儿,也是小女子的福分。不若,陆大侠随了这份缘,进里一坐,与小女子谈谈陆大侠在江湖上遇到的趣事?” 乔茉这番话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又将进女子闺阁这样的不当行为推脱给了缘分,这若是原本的风流浪子陆小凤恐怕早已心猿意马了。只可惜,陆小凤的风流花心被怀饶掐断了,面对美娇娘,陆小凤现在是心如止水。陆小凤自己没奇怪这番变化,只当自己深记着自己要办的正事。 陆小凤心无旁骛,见鱼儿上钩了,正要一口答应,就被怀饶冷脸推搡了一下。陆小凤这才想起来,怀饶还没答应他不捣乱呢,现在自己又一副急着进人家小姐闺阁的样子,也难免怀饶误会。 陆小凤搓了搓胡子,“这时候也不早了,进小姐闺房总归对小姐名声不好。不若这样,我看就在这院里,备上美酒佳肴,赏着落日,话说江湖趣事,岂不更惬意?” 乔茉自然答应,她毕竟是大家小姐,也是在意名声的。虽说在房里谈话更保密一些,但到时候她将人撤走也是一样。 乔茉:“那这位小公子……” 乔茉话没问完,但话里的意思显然是想和陆小凤独处。陆小凤自然听明白了,却不可能如了乔茉的意。 “乔小姐不必在意他,只当他不存在就是。”陆小凤说着,拍拍怀饶的肩,既是暗示怀饶配合,又是对乔茉的一种指示,“即使他这么大个人了,却总能顽皮地将自己走丢,不看着他我不放心啊!” 怀饶对陆小凤这种解释,不满地哼了哼,却最终没有说什么。 乔茉顿了顿,“没想到陆大侠这么细心,那既然如此,就请两位这边来。” 怀饶不过是个孩子,能支走最好,支不走也无甚大碍。在乔茉看来,一个十三、四岁半大的孩子不可能翻出多大的浪。 酒菜准备好,乔茉挥退了所有的下人,小小的院落只剩下怀饶、陆小凤、乔茉三人。 起先陆小凤和乔茉两人的谈话确实由几件江湖趣事开始,眼看时间越来越晚了,乔茉最先沉不住气,抿了抿唇,故作平常地打断了陆小凤的侃侃而谈,“世人都说陆小凤是天下第一聪明人,今日一见,果不其然,看来小女子这次是真的可以逃过一劫了。” 陆小凤闻言,悲戚一叹,啜了一口酒,道:“陆小凤枉称天下第一聪明人啊!其实不瞒小姐你说,我到现在对这乔府的鬼怪之事还一无所获呢。明日我也只能尽力保全小姐了,只不知这只鬼怪能力到底如何啊!” 乔茉一听陆小凤这么说,立即慌了,大家小姐的姿态也端不住了,急道:“陆大侠你真的没有一点头绪?” 陆小凤正色地点了点头,乔茉见此,焦急不已,不自觉地站起身来回踱步,独自喃喃:“他厉害地紧,若是不能提前抓到他,甚至连一点头绪都没有的话,明日……明日,我必然凶多吉少!这可如何是好,我还不想下去陪他。” “陪他?”其实在乔茉和徐似锦对话间,陆小凤就已经知道了这两人定然是知道“鬼”的身份的,但陆小凤却装作刚意识到,“听小姐话的意思是你知道鬼怪的身份?” 乔茉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再不肯多言。 她这样的表现在陆小凤意料之中,陆小凤也不急,幽幽哀叹,“唉,乔小姐也不愿多说吗?” 乔茉态度坚决,为难地跟陆小凤解释道:“陆大侠,这事是乔徐两家的禁忌,小女子不敢乱说,还请陆大侠不要多问了。” 乔茉让不多问,陆小凤就会不多问了吗?那陆小凤特地跑过来还有什么意义? 陆小凤沉默片刻,为自己倒了几杯就喝下,又挑了几块不错的糕点到怀饶碗里,漫不经心地说:“看得出来,这里面关乎到一个对你们来说很忌讳的人。” “为了能找到线索,我找不少人了解过情况,一开始大家还积极配合,但一说得深了,所有人都避而不谈。”陆小凤转了个身,背倚着石桌,看着乔茉说道:“我不能逼任何说他们不想说的话,乔小姐自然也一样。不过,乔小姐你确定选择和他们一样的态度?” 乔茉脸色凝重,“你什么意思?” “他们不说自然没事,要知道,现在直面危险的不是他们。而,你呢?”陆小凤说到这儿便停了,不再多描述。乔茉现在什么处境,不必说,当事人感悟最深。 “乔小姐,陆小凤再聪明也只是人,而不是神。你们什么都不愿透露,我也只能认命。”但见乔茉脸色惨白,陆小凤再补一刀。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心里是知道答案的,但是乔茉还是不死心地问。 这个时候,她需要的只是一个肯定的答案,哪怕这个答案是假的,是骗她的,她也愿意相信。偏偏陆小凤否定了她。 瞬时间,承受力不强的乔茉就感觉天塌下来一般,再也撑不住了。 她本就惧怕着死亡,恐惧着明天,她本就只渴望着活着,渴望着幸福美好的未来。 “呜呜——”乔茉捂住嘴,蹲下身,泪如雨下,“不关我的事,明明不关我的事,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死的要是我?” 没有人能回答乔茉的问题,她也不需要人来回答,她只是需要发泄出来,她怕如果她不哭诉出自己的委屈,自己的恐惧,下一刻就疯了,傻了。 这时候安慰只会加剧她的负面情绪,无声才是最好的安抚。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太阳已经掉落在地平线下,怀饶全程置身事外,陆小凤也只是无声地关注着乔茉的状态。 从隐忍的呜咽到嚎啕大哭,又到细声抽泣,到最后的无声沉默。缓缓的,乔茉抬起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开口还带着哭狠了的沙哑,“五年前我有个姐姐,她叫乔茵。” “乔茵……”提到这个名字,陆小凤似是有了那么一点印象,“好像是听说过乔府有个小姐叫乔茵。” “嗯。”乔茉应了声,慢慢站起身,扶着石桌坐下来,几不可闻道:“但那也是五年前,现在乔府已经没有乔茵这个人了。” 第27章 慕容垂独自在门外看着空荡荡的前方,许久,他无声地叹息着,转身回到了众人所在的房间。 房间内,已经洗漱完毕的林勺倚坐在椅子上,正语气轻松地和郭嘉聊着什么,见到慕容垂进来,林勺抬眼往他身后看了看,奇怪问道:“小凤皇呢?” “微臣也不知凤皇去了哪里,他并没有和微臣说。”慕容垂摇摇头,回道。 林勺眼神微闪,扯了扯嘴角,“他向来自己有主意,这行宫守卫森严,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 “陛下所说甚是,慕容公子不会有事的。”王福应和道。 林勺点点头,摸摸下巴问王福道:“说来刺客从哪儿来的,弄清楚了吗?” 王福脸色一白,一脸愧疚地跪下来,说:“陛下,奴才没用,不仅没弄清楚刺客的来历,也没能得到毒|药的配方。奴才……奴才愿以死谢罪!” “好了好了,别动不动就下跪磕头,我还没死呢!”林勺没好气地挥挥手,见郭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慕容垂和王福两人吩咐道:“你们也累了,特批你们俩一天假期,好好去休息一下吧!” 见他们还不想走的样子,林勺搂过郭嘉,让他坐到自己怀里,下巴抵着郭嘉的肩窝,拉长了语调暧昧说:“我想和奉孝要做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事呢,你们确定还要继续留在这儿?” 王福茫然了一下,顺利误会了,十分配合地告退了。慕容垂不像王福那么愚忠林勺,看林勺这么做,十分不喜地皱起眉。 他和郭嘉认识了这么些天,对郭嘉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越是了解越是敬佩,在他慕容垂心里,郭嘉才气斐然,计谋鬼变,根本不应该用男宠这样的身份来束缚住。 当然,慕容冲也同样不是应该被如此对待的人。 作为一个帝王,能者不用,却将他圈|养于后院是万万不该的。更不该的是,他祸害了一个不够,还脚踩两只船,每个都不放过! 实在太可恶了! 不不不,他是帝王,而自己是臣子,他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自己怎么能觉得他可恶呢?!慕容垂心中挣扎,满眼深色地看向林勺和郭嘉,张嘴欲说什么,但见着郭嘉一副习以为常,任由林勺所为的样子,一下子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爱卿还有何事?若是觉得不需要休息,不若去寻寻小凤皇吧!”林勺挠挠郭嘉的脸颊,漫不经心地对慕容垂说:“虽说这行宫守卫森严,但幕后黑手是谁我们还不知道,也许他就埋伏在我们身边。” “陛下当真……”慕容垂在林勺话音刚落时下意识想问什么,但话说一半,他咽下了下面的话,抿抿唇,“陛下说得对,微臣这就去找找凤皇。” 说完,慕容垂不再看两人一眼,转身出了房间,末了在门外顿了一秒,缓缓地给林勺把房门关了起来。 “主公有话和嘉说?”郭嘉知晓林勺身体的情况,没敢一直给林勺的身体增加负担,慕容垂一离开就从林勺怀里脱离出来,拉来一张椅子到林勺对面,问。 “是奉孝有话和我说吧?”林勺这会儿确实承受不来一个成人的重量,郭嘉自行离开了,他也没有阻止,只是歪头反问道。 “确实有些问题想问主公。”郭嘉大方承认,凝视着林勺的双眼,小心翼翼地问:“主公,就算配制不出解药你也不会有事的吧?” 林勺淡笑,睫毛掀了掀,懒散地半个身子往扶手上一靠,全不在意似的说:“怎么会没事?到无可挽救的时候我自然会死的啊。” 郭嘉一噎,“主公经历异于常人,嘉一直认为主公非同一般,这些寻常毒|药是不能左右主公的。” “御医也不知道的毒|药也不算寻常了吧。”林勺耸耸肩。 “主公。”郭嘉忽而沉下脸,站起身,无比严肃地俯视着林勺。 林勺:“怎么?” “大家一定会想办法配制出解药,也请主公不要放弃。” 林勺眨眨眼,“我没放弃啊。” 他是没放弃,但他也没多珍惜。 林勺本以为郭嘉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自己说,先下左右不过还是解药只是,回答完郭嘉问题的林勺不待郭嘉再说话,站起身,没什么力道地拍拍郭嘉的胳膊,“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今天阳光不错,我们到院子里晒太阳吧!” 说完,林勺自顾自地往外走,“奉孝啊,看在我是病人的份儿上,帮我把躺椅搬到院子里吧!当然,能把茶水也带出来就更好了。” 郭嘉眉头突突,甩甩袖子跟了出去,“主公,这些事不是有下人可以做吗?为什么非要嘉一个文弱书生来办?!” “因为我嫉妒奉孝比我有力气。”林勺步伐停了停,笑嘻嘻地说。 郭嘉没有反驳,出了房间直接将林勺的要求转达给门外候着的宫人。 林勺笑笑,踱步在院子中梧桐树下。这个季节的梧桐叶黄绿相间,很多叶子都开始从树上落下来。林勺眯着眼,将手虚挡在眼前,仰头看着树上密密麻麻的叶子。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脑海里忽然冒出这首诗,林勺不由喃喃念了出来。 郭嘉深深看了林勺一眼,林勺咳了咳,放下手不去看郭嘉,对搬着桌椅的宫人勾勾手指头,“就放在这儿吧。” “是,陛下。”一众人应声,忙上忙下给林勺将桌椅摆好,茶水沏好,退到一边。 林勺晃到躺椅前,一屁股坐下来,半躺了下去,老神在在地端起一杯茶水喝了一口。 躺椅只有一个,宫人倒是考虑到了郭嘉,给他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然而,郭嘉并没有去管那张椅子,慢步到躺椅边,坐在林勺身边,问:“主公在想什么?” “想奉孝你呢。”林勺张口随便说。 “嘉就在主公眼前,主公还需要想吗?”郭嘉挑眉,弯下身子,含笑看着林勺,问。 “是啊……”林勺回答着,音调慢慢弱了下去,手上茶杯也不知不觉松了下来。 郭嘉笑容一顿,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茶杯,看着突然就无知无觉进入睡眠的林勺,无声地对候在一旁的宫人招招手。 “郭先生?”宫人在郭嘉耳边问。 “去取一床被子过来。”郭嘉吩咐道。 “是。”宫人得令,脚步轻盈地回到了房间,不一会儿抱着一床被子就回来了。 宫人上前,想给林勺盖上被子,却被郭嘉拦了下来,“我来吧,你们都下去吧。” 宫人们犹豫了片刻,颔首退离了梧桐树。 接手盖被子工作的郭嘉倒没有急着就将被子覆上去,反是抓着被角顿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将被子拉到了林勺肩下。 将一切做完了,郭嘉叹息一口,转而坐到了小桌的另一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眼神涣散,很明显心中在想着什么。 “沙沙沙——”时有微风起,落在地上的梧桐树叶被吹了起来,相互摩擦,发出悦耳的声音。时间就在断断续续的“奏乐”中过去了,林勺神情安然,丝毫没有转醒的趋势。 眼见太阳已经落山了,空气中寒气开始重了。郭嘉刚想去喊起林勺,又一阵风吹过来,引起了郭嘉的注意。这一次的风里不仅珍藏了梧桐叶的音符,更压抑着一股血腥气。 郭嘉似有所感,抬头向前方看去。 原来空无一人的地方不知何时站了一名少年,少年杏黄色的锦衣上染了不少血污,脸色阴寒,眼瞳深邃。 “慕容冲?”郭嘉皱眉,轻喊了一声少年。 慕容冲冷冷地抬了抬眉头,只扫了郭嘉一眼,就将目光粘在了躺着的林勺身上。他伸出一只脚,跨步的动作掀起了溅着血点的袍角,偶有几片梧桐树叶飞舞到他的袍角,被衣角翻飞的动作重新打落在地面,翻滚、埋没。 橘黄色的夕阳下,慕容冲冰寒到称得上残忍的脸柔和了一些,他走到躺椅边后沉默了很久,这才移开了一直落在林勺身上的目光。 在郭嘉的注视下,慕容冲抬起胳膊,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和他的衣服一样沾着血点的纸张。 “把这个交给御医。”慕容冲这么说着,将折起来的纸张递到了郭嘉身前。 “这是?”郭嘉接过纸,疑惑地问道。 “那种□□。”慕容冲简单地解释,“看到你们的时候就知道你们并没有得到它。” 郭嘉一怔,神色复杂盯着慕容冲。 慕容冲敛目,避开了郭嘉的视线。随后目不斜视地与郭嘉擦肩而过,目的明确地往一个方向走。 “你去哪里?”一个声音响起。 “沐浴。”慕容冲下意识回答,答完才反应过来这个声音太弱气了。这分明不是郭嘉的声音,而是—— 慕容冲停下脚步,转过来,正见林勺侧倚着身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原来小凤皇是给我找配方去了,要不要奖励小凤皇一下。”林勺缓缓坐起身,掀开被子,摸了摸下巴,目光色气满满地在慕容冲身上逡巡:“不如,我来伺候小凤皇沐浴吧?” 慕容冲还凝着寒气的脸一僵,面皮一黑复又一红,转过脸,咬着嘴角,说道:“随你!” “那就这么决定了!”林勺哈哈一笑,起身拍着郭嘉的肩:“劳烦奉孝去送一趟药方了。” “这不过是小事。”郭嘉摇摇头,准头又语重心长地嘱咐道:“主公,纵欲伤身啊,何况你现在还有毒在身。” 林勺嘴角抽搐:他也就是心血来潮想调戏一下慕容冲,又不是真的要把人吃了。 这一个个还真当自己多丧心病狂呢! 第28章 说是林勺伺候慕容冲沐浴,事实上,到了浴池林勺自己先毫不客气地脱了衣服,泡进了浴池,享受着温水的轻柔包围。 等了一会儿,还没见慕容冲下来,林勺转过身,双臂搭在池壁上,下巴搁在手背,瞄着低头纠结地揉着衣结的慕容冲,懒洋洋问道:“怎么还不脱衣服?不脱衣服可没法儿洗澡啊!” 慕容冲僵了一下,微微抬头,手指颤抖,摸索似的拉开衣结。 “啧啧,小凤皇这是不好意思呢?还是没力气解衣服了?”林勺啧啧叹道。 慕容冲地目光错开了林勺,若无其事地褪下身上的衣服,“没什么。” 光滑的肩膀,对称精美的锁骨,胸前两点粉红……大约这就是对这具身体动过和没动过欲|念的区别,林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随着滑落下的衣服游移在这些部位。 慕容冲轻缓的呼吸因为林勺越来越热烈的目光滞了滞,他脸颊发烫,眼神不受控制地乱飘,垂着的眼睫毛不停地抖动。 “咳咳——”林勺回过神,握拳抵着唇干咳了一声,忽的长臂一伸,将手足无措的慕容冲拽进了水里。 “啊!” “砰——” 慕容冲脱口而出的惊叫和落水的闷响声先后落入林勺耳里,林勺朗声一笑,背靠着池壁,对还溅着水花的地方说道:“落水的凤皇,这是落汤鸡吗?” 正笑着,水面“噗”的一声又被破开,慕容冲半个身子猛地浮出来,长发缠绵似的裹着他的半个身子,一缕还滴着水的发丝贴着慕容冲的侧脸,滑过樱桃一般诱人采摘的嘴唇。那双弥漫着水汽的眸子满含怒气地瞪了林勺一眼,不像生气,倒像撒娇埋怨。 林勺笑容顿住,倒吸了一口气,“你……” “你做什么?!”慕容冲重重呼吸了一口气,手一抹将粘在嘴唇上的头发弄到耳后,下意识走到林勺面前质问道。 冷香入鼻,林勺心尖骚动,在自己都没反应的时候就伸出手将面前的人捞到了自己怀里。直到手下温热细腻的触感传到神经中枢,林勺这才清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既然都已经做了,林勺断没有委屈了自己的道理。 他轻佻地捏了捏慕容冲腰间的软肉,另一只手抚着慕容冲的脑袋,往自己的方向贴了贴,轻笑出声道:“你出水的那一刻可比落水的时候漂亮多了,像一只美人鱼。” “那是什么?”慕容冲一僵,随之放松下来,问。 “鲛人。”林勺回答,放置他腰上的手慢慢往腿上滑,猥琐地说:“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巴,我来检查检查你下面是不是鱼尾巴。” “你!”被林勺猛一摸到大腿,慕容冲差点破口口申口今出来,好在他及时咬住了嘴唇,压制下冲动后就去拽林勺滑到他腿上的手。 林勺倒也不抗拒,顺着他的力道将自己*的手抬出了水面。他半个身子往后一仰,一转手让慕容冲趴在了自己胸口,可惜叹道:“真不是鱼尾巴啊!小凤皇啊,不如我让人做一件鱼尾裙,你穿上给我看看吧!” 虽然不知道鱼尾裙是什么,但慕容冲可不认为那是什么好东西。他一动不动,嘴唇张了张,拒绝:“不穿。” “唉?怎么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呢?你穿上一定很好看的。”林勺诱惑道。 “不行。”慕容冲直接了当地再次拒绝。 说着,慕容冲从林勺怀里滑出来,刚要脱离林勺站起来,就被林勺反手勒得更紧了。 “走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给你洗澡就给你洗澡。”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林勺不要脸地说着。 慕容冲一阵尴尬。 之前说是随便林勺,然而他根本就没想过真的跟林勺一起沐浴是什么情景。虽然两人已经坦诚相见过,甚至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但那都是在林勺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啊!现在对上林勺清明戏谑的眼神,慕容冲厚下来的脸皮总在崩盘。 就在慕容冲和他僵持的时候,林勺已经将慕容冲安坐在自己腿上了。 出乎预料的,林勺没有进一步占慕容冲便宜,倒是认认真真用水浸湿着慕容冲头发,随后取过池沿上的猪苓,柔和地给慕容冲清洗着头发。 慕容冲愣愣回不过神,呆滞地看着水纹不断的水面,不知在想什么。 “把眼睛闭起来。”林勺突然开口道。 慕容冲睫毛一掀,下意识闭起了眼。 林勺一笑,顺口暧昧地称赞道:“小宝贝真乖。” 慕容冲一皱眉,眼皮一抖,好似就要睁开。 “哎哎哎,别睁眼啊,你现在要是睁开眼我就亲你咯!”林勺威胁着,不紧不慢地将手插|入慕容冲的发丝里,边顺着头发,边不轻不重地挠着,“小凤皇的头发真长,又黑又滑,摸起来就像丝绸。” 这样说着,林勺忽然想起了某芙的广告,失笑地摇摇头,随后给慕容冲的头发清洗起来。 林勺这也是第一次给别人洗头发,许是慕容冲的头发手感太好了,林勺不仅没有不耐烦的感觉,甚至想揉搓更久一点。 当头发从泡沫中露出本色,林勺将慕容冲侧过来,大拇指抹去了慕容冲额头的泡沫,将他湿漉漉的头发往后梳了梳,点了点他的酒窝处,说道:“睁开来吧!” 慕容冲依言睁开眼,他快速地瞥了林勺一眼,垂下目光,低声道:“我自己会洗。” “给小宝贝洗澡的感觉还不错,我们现在就来把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洗干净。”林勺不以为然,凑上前对着慕容冲耳朵吐热气。 慕容冲一惊,身体往后一倒,被林勺眼疾手快地接个正着。 “凤皇小宝贝总是这么主动地投怀送抱啊!”林勺眼中闪烁着光亮,抬手拨拨慕容冲的下巴,手随之滑入水中,肆意地抚摸着慕容冲的身体。 “嗯——”慕容冲脸瞬间红了起来,咬着嘴唇死死皱着眉。 林勺分开双腿曲坐着,让慕容冲正面朝他跪坐在他腿间。慕容冲被他摆弄得慌了神,手条件反射地去抓住一个支撑物,这么一抓,就抓住了林勺的双臂,看起来倒像在求抱抱。 林勺面色一柔,托住了慕容冲的肩膀,在他敏感的腰眼上重重一捏。 “唔!”急促的呼声随着微张的嘴唇泄露出来。 林勺表情扭曲了一瞬,托着慕容冲咯吱窝让他站了起来。 “小凤皇,你闯祸了。”林勺面色严肃地对一脸恍惚加迷茫的慕容冲说道。 “你这张嘴闯祸了。”林勺用大拇指按住慕容冲的嘴唇,狠狠地戳了戳。 “我说什么了?”慕容冲眼中恍惚褪去,不解地问林勺。 “你没说什么。”林勺拉过慕容冲的手,按向自己不知何时起了反应的地方,耍无赖地说道:“你的呻|吟唤醒了它,你得负责,快帮我解决。” 灼热的触感烫得慕容冲手一抖,林勺却不容慕容冲退却,坚定地吩咐道:“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你让它安静下来。” “你……”慕容冲被逼无奈地握着林勺的东西,眼角泛红,不知是被气得还是羞的。 上一次林勺背了慕容冲的黑锅,这一次明明是他林勺自己先出手撩拨的,却也一报还一报,甩了一口大锅给了慕容冲。 “怎么?”林勺满不在意地反问。 “你无|耻!”慕容冲打开林勺束缚着自己的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抽出自己的手,骂道。 林勺耸耸肩,双臂搁在脑后,惬意地仰靠着,悠悠道:“更无|耻的事我们都做过了,还是你主动的,现在害羞什么呀?” 慕容冲眼神暗了暗,一抿唇,嘴角的酒窝时隐时现。 “小宝贝,它快受不了啦,你再不安抚它,它就要开始暴躁啦!”林勺拉长了语调,更进一步地调戏着反应青涩的慕容冲。 “你知道的,它一暴躁,结果一定不会很好。”林勺意有所指,提醒道。 慕容冲一甩手,拍起一波水花,嘟嚷道:“色老头。” 林勺扬眉,一双桃花眼仿若含情,看着慕容冲的时候又似是装着无尽宠溺。慕容冲被他看得手脚僵住,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 “嗯,老头子的大家伙需要宝贝儿子安抚一下。”林勺大大方方说着下流话。 慕容冲青红着脸,反驳:“谁是你儿子?丧心病狂!”说完,对上林勺似笑非笑的嘴脸顿时觉得没意思。他握着拳,平静道:“你想要可以要我。” 林勺一愣,对慕容冲勾勾手指,“说了等你成年,现在先立即过来用手帮我解决。当然,我一点都不介意你用你甜甜的小嘴巴。” “滚。”本该气势十足的呵斥声到了嘴边却软弱无力起来,慕容冲停了半秒,还是艰难地往林勺靠过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柔嫩的手掌再次握住林勺的某处,动作生疏地揉弄了起来。 虽然没什么技巧可言,但这样的生疏某种程度上也是取悦了林勺。林勺愉悦地扣着慕容冲的后脑勺,给了慕容冲一个满是情|欲和嘉奖的舔吻。 “继续,不要停,还早呢。”林勺微笑着让开脸,舔去了两人分离拉出的银丝,催促着慕容冲因为无措而停下来的手。 还早呢!时候还早,情|欲未发。 第29章 怀饶觉得黑衣人们要找齐罗刹教的所有毒药恐怕要花费不少时间,所以他提议玉罗刹可以和他先比试一下。 玉罗刹觉得怀饶想多了。 既然怀饶答应了服毒自尽,那么就根本没有在此之前比试的必要了。不论结果如何,玉罗刹都无法向一个死人索要承诺。所以,玉罗刹很干脆地拒绝了他的要求,并且闭起眼,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怀饶倒也不觉得让玉罗刹现在跟他比,他就能赢了,但毕竟今日的玉罗刹是最弱的,过了今天,怎么也不会有这个机遇了。怀饶苦口婆心地对玉罗刹念叨,妄图打动玉罗刹。然则,他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的机遇,玉罗刹却就是不配合他争分夺秒的观念。 不过,很快怀饶也发现自己想多了。这无关玉罗刹,只是他发现黑衣人们脑袋挺好使的,他们顾忌着玉罗刹阴晴不定的性子,不敢埋头搜药从而把他们教主就这么弃于一旁。于是,他们便玩起了接力赛。几人先搜一些药品出来着一人送来,然后接着搜,搜到一定的量再让人送来,随后第一次送的人回来接着找。如此反复,药不会断,人也不会缺,真算个尽善尽美的主意。 看到那些毒药,怀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也不纠缠玉罗刹了,蹦跶到黑衣人身前,拽着黑衣人的袖子,让黑衣人将盛着毒药的托盘放低一点。 托盘里摆放了四种毒药,按照毒性弱强,从左到右分别为砒霜、马钱子、鸩酒、鹤顶红。 怀饶一个个看过来,杂乱的知识覆盖上来。 “砒霜和鹤顶红同属一类毒药,由不纯的三氧化二砷组成,为矿物性毒药。这种毒药进入人体后会和蛋白质的硫基结合使蛋白质变性失去活性。可阻断细胞内氧化供能的途径,使人体器官缺少能量供应而死亡。”[注] “马钱子的毒性属于神经剧毒。它的中毒症状是最初出现头痛、头晕、烦躁、呼吸增强、肌肉抽筋感、咽下困难、呼吸加重、瞳孔缩小、胸部胀闷、呼吸不畅、全身发紧,然后伸肌与屈肌同时作极度收缩,对听视味感觉等过度敏感继而出现惊厥症状,最后因呼吸肌强直而导致中毒者窒息而死。”[注] “鸩酒是由鸩鸟的羽毛在酒中浸一下酒而成,传说毒性很大,几乎不可解救。”,“鸩鸟是一种传说中的猛禽,喜以毒蛇为食,因此,古人认为鸩鸟身带剧毒,连它的羽毛都有剧毒。但生物学家未曾发现鸩鸟的羽毛有任何毒性。”[注] 怀饶的手指在那杯鸩酒上停顿了一下,端起酒杯,一派纯真地转身望着玉罗刹,疑惑地问:“它真的有毒吗?” “有毒没毒你何不自己试一试?”玉罗刹睁开眼,扫了他手中的酒杯一眼,戏谑地提议。 怀饶看着杯子里酒水,郑重地点了点头,赞同玉罗刹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尝尝。” 一滴冷汗从怀饶身后的黑衣人额头上滑下来,玉罗刹也是瞳仁微张,一瞬不动地盯着怀饶手中的酒杯。 只见那酒杯缓缓地被送至嘴边,怀饶抿了抿杯沿,皱了皱眉,微拉开杯子放到鼻下闻了闻,这才重新送回嘴边。 因着他这一来一回的折腾,玉罗刹不由紧张起来,心跳加快了少许。 站在怀饶身后的黑衣人看不见怀饶的动作,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压迫感越来越清晰—— 虽然他们都是因为怀饶才得罪了玉罗刹,但怀饶怎么说也是为了救他们才要服毒的啊!沉默是愧疚最好的发酵剂,他紧紧握着托盘的边缘,埋着头。 怀饶……还是个孩子,让一个孩子挡在他们身前,他们真的大丈夫? 死亡当头的时候,他们谁都想不到别人,但此刻想到了,他忍不住迈出了一只脚,生出了阻止的念头。 不,不不不!他们做的没错,一切都是因怀饶而起,该承担责任的也是他,与他们无关。 何况教主本就不欲留下怀饶,此刻自己站出来不仅害了自己,害了兄弟,怀饶也不可能救下来的。 别傻了,别冲动。你是一个死士,尽量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完成教主的任务就好。黑衣人在心里这样劝着自己,伸出去脚也轻缓地缩了回来。 玉罗刹无意发现了死士的动作,心中冷笑,往前几步,问还在舔杯沿,要喝不喝的怀饶:“你真的要喝?” 怀饶闻言,苦大仇深地抬头,说:“感觉味道不是很好。” 玉罗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怀饶,怀饶得不到玉罗刹的回声,咬了咬唇,大义赴死一般道:“算了,不好喝就不好喝吧!” 说着,怀饶一举杯,迅速地将一杯酒全部倒进了嘴里。 玉罗刹怔住了,怀饶也怔住了。 怀饶手一颤,杯子坠地,清脆的碎裂声像敲击在人心上,激烈得很。 怀饶顾不得地上的杯子,双手一腾出来立马就掐住自己的脖子,弯着腰死命跺脚。一张脸红红白白,双眼球突出,看着真像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玉罗刹呼吸一滞,忽然觉着这景象不太真实。难道让他头疼不已许久的怀饶就这么被一杯酒解决了?连后面那些毒药都没有用武之地了? 虚妄的感觉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玉罗刹随之畅快大笑出声。 “还以为你多厉害呢?现下看来不过虚张声势,剩下的那些你恐怕无福消受了。哈哈哈哈——”说着,玉罗刹就要吩咐静待一边的黑衣人去准备收尸埋人,扭曲着自己的人却忽然找回了自控能力。 “等一下,等一下,别撤走!”怀饶一手滑到胸口捂住,一手伸出去做出阻止的姿势,随后突兀地站直了身子,红着脸嘟嘟嚷嚷道:“这酒实在太难喝了,我差点就吐出来。” 再也笑不出声的玉罗刹:…… 怀着微弱的伤感准备去挖坑埋人的黑衣人:…… 人生何其艰难,为什么要互相伤害? 怀饶苦着脸咽了咽口水,将嘴里的味道冲淡,转脸就注意到了玉罗刹濒临崩塌的脸,他不明所以又莫名心虚地瞅了瞅玉罗刹,后而迅速抽开视线,小声辩解道:“这真的不能怪我,虽然我知道它可能不好喝,但我没想到它这么难喝啊!比陆小凤的那些酒都难喝,而且毒性也没什么意思……” 玉罗刹眉头一凸,挤着牙缝,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 怀饶吓得一跳脚,颤着身子假做强硬道:“我没说什么啊!” 说着,他眼中波光一闪,一转身,出乎所以人预料地抓过托盘里的所有毒药,一把全塞到了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之后,怀饶的动作被按下了暂停键,一闭眼,“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玉罗刹:…… 黑衣人:…… 玉罗刹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跳得头疼。他握着拳,揉了揉眉心,决定这次不再轻易下定论,要好好观察一番再说。 果不其然,这次也没那么简单,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僵直不动的人突然扶着头,晕晕乎乎地站了起来。 玉罗刹眼里深沉,背手走到怀饶面前,上下观察了怀饶许久,犹豫地问:“你没事?” “嗯,我没事啊!”怀饶晃了晃脑袋,感觉没那么晕了,回答道:“我还可以继续!” 玉罗刹算是看明白了,怀饶根本毒不死。怀饶从一开始笃定的就是没有毒能奈何不了他。 怎么样才能使一个人百毒不侵呢? 玉罗刹对怀饶的好奇更深一层,但弄死他的心情更甚一重。所以他眯了眯眼,最终还是决定先弄死他再说。 玉罗刹绕过怀饶往外院走,寒着声对他道:“跟我走。” “去哪儿?”怀饶问。 “比试。” 怀饶一愣,转而笑开了,“好啊好啊,到哪里比试?”怀饶追上玉罗刹,追问道。忽而想起什么,敛去了笑容,揪住玉罗刹,“不继续试毒了吗?” “不用。”音调没有起伏,音色却沉了一沉。 “那你还杀那些人吗?” 玉罗刹闻言,深深看了一眼站定在原地不动的黑衣人,恩威同在,道:“暂且饶他们一命,以后能怎么样,全看他们自己了。” “谢教主不杀之恩。”黑衣人虎口脱险,一颗心是真真实实放了回去,感动地笑泪共存。 怀饶也跟着笑了,“那就好,虽然有些可惜。” 所以,你有什么值得这么开心的?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玉罗刹眼皮掀了掀,没好气地丢下句“别废话”,随之,用力拽起怀饶的衣襟,往比武场拖去。 “哎哎哎!不要拖着我,我不好走路了!”被玉罗刹拖行的怀饶手舞足蹈地叫嚣,然则,玉罗刹左耳听,右耳出,发泄似的继续为之,不能动用“邪术”的怀饶也是无可奈何。 呵。毒不死你,我还砍不死你?玉罗刹背着怀饶的脸狠色一闪而过。 第30章 事实正如郭嘉所料,慕容暐的死讯传出去没多久,皇宫的大门就被朝臣给踏破了。林勺以强硬的态度将这些人拒之殿外,但久而久之这也不是个办法。 这一日是林勺回皇宫后第一次早朝,解药未成,林勺坐在龙椅上没多久就困倦了起来。他支着胳膊,手抵着额头,缓缓地揉了揉,说道:“慕容冲朕已经送走了,其他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大王,慕容冲留不得啊!”王猛三步上前,重重地跪下来叩首,大有死谏之势。 林勺懒懒抬抬眼皮,瞥了王猛一眼,也没将王猛的视死如归放在心上,“这里是王爱卿说得算还是朕说得算?不如朕将位置让给爱卿好了。” 王猛震住,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勺,“大王,微臣万万没有此意,微臣一心忠于陛下,一心为陛下之江山社稷打算啊!微臣之心日月可鉴啊!” “既然如此爱卿是不是该干嘛干嘛去?”林勺半眯着眼,抬抬下巴。 王猛不甘,还要再说什么,却见龙椅上的林勺眉头一皱,喉头一动,忽而头一歪,吐出一口污血来。 “大王!” 一时间,整个朝堂都乱了,所有人都蜂拥而至,就像去关心一下林勺。 林勺闷咳了一声,伸出手示意他们站住。 “陛下……”王福靠近林勺,凝重着一张脸,想去扶住林勺又缩回了手。 林勺擦去了嘴角的血渍,转眼笑着问:“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王猛张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林勺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撑着扶手站了起来。王福连忙跟上来扶住他,林勺也不拒绝,借着王福的力道离开了。 未及寝殿,林勺猛然头一昏,身子沉了下去。 “陛下!陛下!”王福费力地拉住林勺,嘴里惊慌失措地大喊着,一边对旁边的宫人喊道:“快去叫御医!快啊!” “是!”几个宫人闻言,一欠身连跑带滚地往御医院跑,另几个侍卫机灵地上前,从王福手上扶过林勺,将林勺扶进了寝殿。 御医们赶到林勺寝殿的时候,林勺已经昏迷不醒了。御医们被王福骂得满脑门儿汗,手哆哆嗦嗦地给林勺把脉,医治。 “怎么样了?”久不见御医下结论,闻讯而来的郭嘉忍不住有几分着急。 “这……这……”御医拿开手,擦擦汗支吾着说:“大王,大王这是毒及心脉。” 郭嘉闻言,脸色一白,王福在一旁和郭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见他脸黑如锅底,怒火攻心地上前一把拽开御医,毫不客气地批评道:“大王到如今这样都是你们这群庸医无能?若是你们能早日配出解药,大王哪里会到这一步?” “王公公,解药配置出来总是差了一味药,是我们学艺不精,到现在也没能找出这味药。”御医说。 “你们还知道是你们学艺不精?庸医!”王福啐骂道。 郭嘉在这段时间缓过神,走上前对王福示意地摇摇头,问御医道:“你们可有什么办法缓解主公的状况?” 御医思考半响,犹疑地说:“为今之计只有让大王服用药方不全的解药,然而,我们也不确定这个解药能不能起到作用,会不会带来别的伤害。” 郭嘉眼色沉了沉,看了眼床上仿佛失了生气的人,问御医:“如若主公不尝试解药,结果会如何?” 御医咽了咽唾沫,艰难道:“昏迷不醒,七日过后,再无……生息。” 沉默,唯有沉默。 服用效果未知的解药成了如今唯一的路,但有谁敢给林勺做出这样危险的抉择? 除了郭嘉,别无他人。 “给主公服用吧,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主公必可安然无恙。”郭嘉在静得掉颗针都能听到的时候扬声道,好似多么胸有成竹。 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慌得乱窜,他的手都在颤抖。 一步错,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这……”御医没有立即依言用药,还有些犹豫。 “出了什么事我担着。”郭嘉背过手,挺直腰背,说道。 “是,是是。”御医愣了愣了,点头哆嗦着从医药箱里取出一堆瓶瓶罐罐,又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挑出最新的一瓶,深吸了一口气,倒出一枚褐色的药丸,颤抖着腿,走上前将药丸喂进了林勺嘴里。 药渐渐下肚,几人眼睁睁盯着林勺,关注着林勺的变化。 起先林勺毫无血色的脸色慢慢显出一些血气,呼吸也也开始稳健下来。众人松了一口气,正为这样转好的迹象感到开心的时候,林勺呼吸一顿,上一刻还清晰可探的呼吸直线微弱了下去,直至最后再乎气息。 御医一慌,顾不得什么龙体不能放肆的规矩,探探林勺的呼吸,又掀开林勺的眼皮看了看,转而探寻起林勺各处的动脉。 “怎么样?!”王福冷硬地问道。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御医恍恍惚惚地说。 王福气得只差没上去扇御医一个巴掌,好在郭嘉的话及时阻止了他的想法。 “你看看,主公的胸口是不是还有跳动。”郭嘉盯着林勺胸口有着微弱动静的衣料,说。 御医一惊,连顺着郭嘉的话去听林勺的心跳,脸上沉重的表情也因为林勺规律的心跳好了不少。 “心跳正常,这真是太神奇了!”御医忍不住惊叹。 只要心跳还在就有医治的可能,但这也面临着一定的难度。毕竟林勺没有脉搏,心跳又很正常,他们并不能从中得知林勺的身体到底处于什么状况。 “是毒解了吗?大王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王福催促着问。 “这我们也不清楚,但我们一定尽力让大王尽早恢复过来!” “尽力尽力,你们就只会这么说,什么时候做到过?”王福气道。 “罢了,王公公,你现在便是杀了他们也不能让主公醒过来,不妨让他们试一试,我们也可以寻寻别的方法。”郭嘉建议道。 一切都只能用可能来说,但只要最后一丝希望没有破灭,他们就会等待下去。 …… 时间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过去了,在外界看来,林勺是心跳正常地昏迷了数年,实际上林勺是灵魂脱离了躯体,正进行着系统布置下的紧急小任务。 那次毒发确实会让林勺性命不保,系统为了维持住林勺的生命,透支奖励压制下了所有毒性,又给林勺安排了个足以改造身体数据的小任务。 小任务是让林勺的躯体来到现在所在世界的平行空间,引领慕容冲的灵魂迷途往返。在那个空间,历史没有林勺的插足,一切以正常轨迹运行下去。林勺以旁观者的身份,全程目睹慕容冲从荣耀摔下泥潭的全过程。 意气风发的慕容冲,骄傲的慕容冲,屈辱的慕容冲,绝望的慕容冲……这些他身上都还有他所认识的小凤皇的影子,但经历细节的不同毕竟还是让两人产生了很大的差别。 如果说小凤皇因为林勺的存在只是堕入了黑暗的深渊,那慕容冲就是历经刑罚,被压制在了十八层地狱,他所看到的,听到的全都是这个世间最为负面的东西,永无翻身之日。 最为痛苦的是,他只能孑然一身地行走于地狱之中,他的身前身后只有敌人和耻笑他的人,哪怕这些耻笑他的人是因为他才逃脱了地狱。 林勺忽然想起鲁迅的那句话,“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慕容冲从折辱中伤痕累累地站起来,离开,谋划,冷心冷情地夺位,带兵攻进长安。 他选择了爆发。 马蹄飞溅,铠甲威武,长发扎成马尾,露出一张冷艳摄人的面庞。 “群奴何顾前来送死?”苻坚立于城门,背手说道。 慕容冲仰头嗤笑:“奴便奴吧,只是我已厌倦了做奴隶的苦,今日必然取而代之。” 这一场战争打响数月,太元十年正月,慕容冲阿房称帝,改年号更元。 太元十年五月,慕容冲登入长安,火烧城池,大败苻坚。 随后,慕容冲安于长安,纵情声乐。 好像坚持了很久的事终于达成了,所有的支撑都没有,生活的希望也一下子被剥夺了。生命里剩下的只是那些不堪、痛苦和黑暗。也是如此,一切都变得不再有意义。 仇报了又如何?在乎的人还能回来吗?曾经的骄傲还能回来吗?曾经的温情都还能回来吗? 做了帝王又如何,自己想要的还能得到吗? 根本没有意义。 酒入愁肠,愁绪不解。 慕容冲微睁着,深沉不见底的双眼里透露给林勺的就是这些信息。 酒水打湿了他大半的衣襟,他不在乎,头发散乱地纠缠着衣角,他也不在乎。 这样的慕容冲和他记忆里自杀的那个人才更为符合,林勺默了默,不由又想起了同样阴沉却比他更有生机的小凤皇。 如果小凤皇真的按照这样的轨迹走下去…… 想想,他心口闷了一闷。 “唉!”林勺摇头叹息,飘到慕容冲身边,鬼使神差地伸手附上慕容冲的长发。 长发入手,带着水质般的顺滑清凉,林勺不由多摸了几下。 “陛下,我们需要的不是这样的沉迷酒色的统领者,你已经失去了指使我们的资格了。”光明正大带刀向前走来的人,指着半醉的慕容冲说道。 “呵……”慕容冲轻笑,眼睛瞥了那人腰间的刀,一针见血道:“我们只是在互相利用,现在你们的利用价值没有了,我的利用价值也没有了,正好我也觉得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所以你们赢了。” 他说着,眼睁睁看着那人的刀插入自己的心口,一动不动。 他的嘴角还凝着未尽的笑容,沾着血,好似残阳。 不不不,好似滑破黑暗的血腥,疯狂,残忍,最后沉寂…… 第31章 ===========================防盗章节,请支持正版====================== 怀饶初来驾到就把罗刹教主玉罗刹给得罪了,然而,他本人对此一无所知。他的认知里,在自己那番“英武不凡”的表现后,玉罗刹就应该被他的霸气所折服,娇羞不已,并且从心底喜欢上他。 至于娇羞、喜欢是什么意思,这不重要,总之是对自己有利的就好。 怀饶心安理得地在罗刹教住下了,享受着罗刹教上下的热情招待。当然,这些仅仅是怀饶自己认为的,事实上呢? 首先,不说他十三四岁的嫩脸上哪儿来的英武不凡,就是有,玉罗刹玉大教主也不是少女心的言情女主,根本不可能跟着怀饶的桥段走。玉罗刹玉大教主不仅没有跟着怀饶的桥段走,还恼怒得很。 众所周知,长期居于高位的人哪个不将面子看得很重?怀饶这么一来,自己的面子是保住了,却狠狠地驳了玉教主的面子。玉罗刹在怀饶死皮赖脸地住下后,立马遣人去调查他的底细,同时让人狠狠教训他一通。 结果是惨淡收场。 调查的人什么都没调查到,被派去教训怀饶的人事到临头总是莫名其妙地向他示好,回来后却对此也是无法理解。玉罗刹气急,下了死手,派出了训练有素的杀手欲取怀饶性命,然而,结果毫无改变。 怀饶的小日子是越过越滋润,罗刹教上下却一片乌烟瘴气。 玉罗刹头顶着乌云坐在书房里,听着手下又一次失败的禀报,硬生生将握在手中的杯盏捏碎,化为粉末。 见此,跪着禀报的人将头死命地埋着,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下一刻自己的命就被自家教主取走了。 意外的是,这次玉罗刹倒没有将火发在跪着的人身上,只是黑着脸,狠狠地捶了捶手边的桌子,仰倒在椅背上。不知沉默了多久,玉罗刹叹了口气,似是冷静下来了。他仰着面,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喃喃问道:“这个祸害,我玉罗刹还真奈何不了他了?” 虽然是问句,但跪着的人没有谁敢出声回答,他们都很清楚,玉罗刹此人的决定,从来由不得属下插手。果然,下一刻就听玉罗刹说:“再这么折腾下去,他怀饶还没什么,罗刹教恐怕就要先散架了。罢了,这祖宗本座惹不得,还送不走不成?” 玉罗刹做出决定,猛地坐起身,看着地上一动不动如同雕塑跪着的人,若有所思地问道:“周铭安在中原?” “回教主,在中原江南。” 玉罗刹点点头,“你们想办法把怀饶领到江南去,回来时只要带回周铭安就好。” 这意思非常明白了,玉罗刹就是想扔了怀饶这个祸害。说是扔,轻轻松松一个字,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很容易办到,但放在怀饶身上可没那么容易。除非怀饶自己愿意,不然你想让怀饶挪一步脚?简直天方夜谭! 几个杀手很为难,不敢反驳玉罗刹,又觉得任务难度太大,沉默好久,在玉罗刹不满的目光下终于支支吾吾道:“教主,若是……若是他不想离开,我们……也没有办法。” 玉罗刹未语先笑,几个杀手集体打了个寒颤,缩紧了脖子。 “他不想离开你们不会想办法让他们离开?不会哄?不会骗?什么都要本座来教你们,你们就只会吃闲饭?” 几个杀手垂眼,不敢再多说一句。 “还不快滚去想办法?要是办不好,怀饶的吃喝用度和毁坏的财物全部从你们身上扣。” “是,属下告退。”几个杀手叩首,心里哭唧唧,面上只是僵硬着退了出去。 几个杀手从小接受着杀手教育,让他杀人埋伏、处理个伤口还是手到擒来的,但说到哄骗人,这真不是他们的配方。也幸亏罗刹教对杀手的管理没有专业的杀手组织那么严谨,几个杀手没吃过猪肉,还是看过那么几次猪跑的。 他们少主子玉天宝小时候就是个小霸王,当年跟在他后面那些下人没少绞尽心思诱哄过,当时偶尔见到这番情景的他们还总是那么不屑,现在只恨记得不够细致。 三个臭皮匠,还赛过诸葛亮呢!加上这几个杀手为了自己未来不向乞丐看齐,颇有破釜沉舟之势,拼拼凑凑整出了主意不谈,还厚着脸皮去向当初的那些嬷嬷丫头请教。 皇天不负有心人苦心人,怀揣着众人之智的计划,几个杀手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天花乱坠下,怀饶终于饶有兴味地点头同意了。几个杀手抹了一把莫须有的汗,生怕怀饶过了段时间又反悔,在怀饶答应的下一刻就给几人收拾了行李,往中原赶去。 他们是想“赶”去中原,怀饶却是在一路游玩,顺便用着他们的钱吃吃喝喝,而他们还不能说一个“不”字。眼看着存来哪天绑个媳妇儿回来养的钱一点一点减少,众杀手欲哭无泪。 好在,他们的目的地终于到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怀饶右手举着三根冰糖葫芦,左手握着一包蜂蜜桂花糕,将嘴里塞得满满的。酸酸甜甜的感觉让怀饶幸福地眯起了眼,忍不住感叹道:“真是太好吃了,难怪人类总是喜欢吃这个!” 说的你不是人类似的。当然,就你这样吃了不用消化似的表现,还真不像一个人类。捧着一手东西的杀手闻言,苦着脸默默吐槽道。吐槽归吐槽,一想到他们就要完成任务,解脱了,不约而同地又舒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舒畅快,走在前面的怀饶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杀手们顿时跟着停了下来,问道。 怀饶半咬着糖葫芦,悠悠转过来,眨了眨眼,认真地回答道:“突然想起一件事。” 见此,杀手们不由一阵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事?” 听到他们顺着自己的话问出来,怀饶反倒不着急了,咬下了那半口被自己含在嘴里的糖葫芦,细嚼慢咽地咽了下去,这才说道:“你们就是想将我骗到这个地方吧?” 众杀手一僵,莫大的压力向他们侵袭而来! 为什么他会知道?根本没有谁和他说过! 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他会怎么办? 他是会让我们带他回去,还是…… 杀手们越想越多,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看着“跟班”们脸色变化莫测起来,怀饶在自己脑海里构建出一抹大度从容的笑容,随后,笑容被呈现在现实中。嘴角的弧度与脑海里的构建完美重合,精准度达到了100%。 杀手们打了个寒颤,预感着自己下一刻就要失去自我控制了,却听怀饶说:“虽然你们想要骗我,但我一开始就知道了,所以,我一点都不生气。相反,我感到很开心,因为这里确实像你们说的那样有趣。最重要的是,你们给我买的食物实在太美味了!” 怀饶冲他们扬了扬手中的食物。 众杀手泪目:那根本不是他们自愿买的,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怀饶一说想吃,他们脑袋一懵,就买回来了!不能好好过了,这小孩儿一定会邪术! 打落牙齿和血吞,杀手们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没关系,那都是小事。”只要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眼前就好。 怀饶满意地微眯起眼,又啃了一口蜂蜜桂花糕,口齿不清地说:“等你们办完自己的事就回去吧,不用管我了,只不过,这些吃的你们可不能带走。” 杀手们眼皮一抬,喜形于色,感动地只差没哭爹喊娘,“没问题,没问题,吃的都留给你!” 怀饶微微一笑,转过身,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他嘴里塞着东西,眼睛不时左右瞄瞄,搜寻着好吃好玩的东西。 “你们对可我真好,等我玩够了,一定会回去好好感谢你们和你们教主的。”在一群杀手又不自觉地买了一些东西后,怀饶感慨道。 理智立即回笼,杀手们如遭雷劈,石裂似的站在原地,好半响才急急忙忙道:“不,你别回去!” 撞上怀饶疑惑的眼神,回答的杀手噎了噎唾液,硬着头皮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回去了,我们不需要你的感谢,你开心就好。” “是吗?”怀饶眨眨眼,反问,复而又正色地拒绝道:“不行,我一定要去道谢的,这是我做人的底线!” 做人要有底线,不做人的时候就可以不用底线了。怀饶在心里默默对自己道。 天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人。 “祖宗,我叫你祖宗!对我们,你不需要底线,不需要感谢,什么都不需要!”几人当中,较为活泼的一个此时蹿了出来,哭丧着脸,点头哈腰道。 也难为他了,一手的东西还要做出幅度这么大的动作,跟耍杂技似的。怀饶看得一愣一愣的,心下却记下了他们话里的重点。 重点在于——怀饶做什么都不需要管他们,所以,他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就好了。 “真的是这样吗?”怀饶问其他人,求证自己想法。 那些人没觉得哪里不对,一听怀饶这么问,猛点头,“是的,就是这样!” 哦,好,那就这样决定了,等他玩够了就回去!怀饶扬唇一笑。 怀饶他们不知道,他们几人的互动一直被街侧酒楼包厢中的人观察着,看到这儿,那人似乎再也忍不住了,提着酒壶趴在窗口笑得合不拢嘴。 “哈哈哈哈——太有趣了!花满楼,这些人真是太有趣了!” 第32章 ===========防盗章节,请支持正版================== 怀饶醒过来的时候在床上,耳边是陆小凤和西门吹雪的对话声。大多时候是陆小凤一个人在说,西门吹雪只是偶尔答上一两个字。 他起身,盘坐在床中间,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回想昨晚发生的事。越想越慌:他好像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一旦意识到这个,怀饶一惊,已然顾不上陆小凤他们,满脸惊慌地扯着手边的被子。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听到动静,停下对话,走到床边的时候,怀饶已经从折腾被子改为折腾自己的手指,苍白到透明的肌肤上是一块又一块的红印,看起来惨烈地很。 陆小凤吓了一跳,快手抓住怀饶的手,阻止了他的自虐。他皱眉质问:“你做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怀饶惊得一颤,怀饶呆呆地抬起头,看看陆小凤,又看看阴沉地要滴出墨来的西门吹雪,哽了哽,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眼里闪烁着水雾。他咬了咬唇,支吾着道:“对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怀饶猛地低下头,不敢去看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就和所有做错了事不敢与大人对视的小孩子一样。 陆小凤未曾想过怀饶醒过来是这种反应,愣住了。看着乖乖地缩在自己手心的手,这只手那么稚嫩,他是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啊。陆小凤才意识到一般,露出了宽容的笑容。 他其实早就知道怀饶不会真的想害他们,他相信怀饶,更相信花满楼看人的眼光。只是,相信是一回事,不明白又是另一回事。现在看怀饶这番反应,恐怕怀饶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做错了什么?”虽然这么想,陆小凤还是掂了掂手里小一号的爪子,问。 “我……”在听完陆小凤的问题之前,怀饶一直安安静静地任由陆小凤摆弄自己的手,听完后,手下意识往回缩了缩,却被陆小凤一把抓住。怀饶握了握拳头,张嘴许久才继续说下去,“我不该那么对你们,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控制不了自己。” 陆小凤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拍了拍怀饶的小拳头,又抽出手拍了拍他的头,道:“没关系,在你醒过来之前,我也和西门商量过了,他不会再杀你了。不过,你也不能再总和他开这种玩笑了。” 这种玩笑是什么样的玩笑,大家心知肚明。 “可是,我没……”怀饶明白过来,第一时间抬头欲解释,却被陆小凤制止了。 “你还小,有些事情要等你长大了才能真正明白。”陆小凤难得用这种不容拒绝地语调和怀饶说话。 怀饶张着嘴,怔怔地看了陆小凤半响,瞬时委屈上来。他的脸颊上还有着未曾褪尽的红云,又眼眶湿润,鼻子皱皱的,叫人看着不忍。 “你又这样敷衍我。”怀饶轻声道:“说什么等长大了自然会懂,如果你真想我明白,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 陆小凤哑口无言,难道要告诉怀饶他还没到动情的时候? “我不想他和别人在一起,我不想看到他要杀我的样子,那样我会很难受。”怀饶低低地说,像是自言自语,“他不能杀我,他不能不要我,所以,他那么做我很难受、很难受,然后……” 陆小凤听清楚怀饶所呢喃的,诧异不已,他无法想象怀饶竟然是这样想的。是什么给他这种西门不能杀他,必须得要他的错觉,明明他们不过几面之缘。 陆小凤有种感觉,怀饶他的这种想法很病态。这是一种深沉又莫名其妙地执着,搭建这份执着的每一处都是错乱的。看似毫无干系的种种,奇异地搭建在了一起,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一旦坦白其中一环,那么整个理论随之崩塌,怀饶也会被自己强行堆积起来的“依靠”压垮。 陆小凤吞了吞口水,他不相信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需要这样虚假的依托,“为什么西门不能那么做?虽然你们见过几次,但西门和你也算不上熟悉吧?” 怀饶仰着头,茫然地看着陆小凤,“他是我的啊,我一个人的。” 一个一直身处无声黑暗世界的人,没有让他产生希望还好,一旦有了希望,这份希望就不能被破灭。陆小凤不知道西门吹雪哪一点触动到了怀饶,怀饶好像将西门抓做了黑暗里的光,也是一颗松开就是地狱的救命稻草。 陆小凤猛然忆起了怀饶说他没有家人的时候,也许,这种极端的思想是从那里起源的?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怀饶这一颗救命稻草抓得太糟糕,对他自己,对西门都没有好处。西门不可能爱上任何人,不论哪种爱,他的眼里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他的剑,他的道。怀饶从一开始就注定没办法用西门来弥补他所缺失的,甚至西门的冷淡会进一步摧毁怀饶的精神。 他看得出来,怀饶渴望一份只属于自己的陪伴,忌讳,或者根本接受不了自己认定的人舍弃他、背叛他。 “怀饶,你对西门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样的解释苍白无力,起不到一点作用。 “我们该谈谈。”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西门吹雪突然开口,虽然他脸色依旧很冷,但至少没有因为怀饶一而再、再而三地自主决定自己的所属权产生杀意了。 陆小凤识趣地闭上嘴,又见西门吹雪仍是看着他,不出声,这才意识过来西门的意思,他搓搓下巴,不放心道:“好吧,我先离开,不过,西门你可千万别激动。” 西门吹雪微不可见地颔首。 陆小凤又拍拍怀饶的头顶,对怀饶交代道:“怀饶,你也要控制好自己哦。” “嗯。”怀饶咬着下唇,乖乖地点点头。 陆小凤得到了两人的保证,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西门吹雪的房间。 房门从外面关上了,西门吹雪往床中间走了走,怀饶瞳孔一缩,往里面挪了挪。 西门吹雪眉头微拧,冷眼看着怀饶移到床最里面,“你怕我?” 怀饶屈起两膝,双手环着膝盖,将脑袋埋在两膝间,摇了摇头,模糊不清道:“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西门吹雪双眸凝了凝。 昨晚的事情西门吹雪全部都记得,包括被怀饶控制住的那段时间。昨晚那个疯子似的人和现在这个乖巧的孩子,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你要的人不是我。”西门吹雪平静地说。 怀饶露出一双水蒙蒙的双眼,想说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你只是懦弱,你需要面对的是自己。”西门吹雪从来不懂得是婉转,他要么不说话,说出来的自然直击重点,不留情面,“等你真正强大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你现在的可笑。” 怀饶咬着唇,抑制着泪水。 西门吹雪不以为然,没有一丁点同情地说:“没有人一定要接受你。也许会有人愿意如你所愿一直陪着你、宠着你一个人,但不会是我。” 随着西门吹雪一句句剥皮抽血似的话,怀饶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气场也不受控制地时强时弱。 西门吹雪看在眼里,却坚决要将所有话说清楚。 他相信男人总要学着自己站起来,不论他经历过什么,都不能成为他懦弱下去的理由。 不破不立,今天不让怀饶自己击碎他可笑的理论,总有一天他也会被自己的这种理论害死。 “强大起来才是你现在要做的,别让我看不起你。” “可是我亲了你,我要对你负责。”怀饶脆弱的木塔悬悬欲坠,他在做最后的抢救。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西门吹雪脸色又黑了一层,“不需要你负责,你最好忘了这件事。” “我不!我为什么要忘了?”怀饶将整张脸露了出来,大叫着,“我就是亲了你,我就是要对你负责!” 西门吹雪手腕一动,随身的剑随之出鞘,指向了怀饶。 这一切都是西门吹雪下意识的行为,并没有经过考虑。 怀饶缓缓张大了嘴,带着哽咽问:“你要杀我?你又要杀我?” 西门吹雪蹙眉。 “你明明说过你会对我好的,你答应我了!”怀饶激动地质问西门吹雪。 怀饶周身的气场骤低,西门吹雪忽略了怀饶的叫嚣带来的微弱的心里反应,泰然自如地陈述,“那只是你和自己唱的一出戏。” 控制着别人来应和自己的行为,可不就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木偶戏? “我不杀你,你走吧。”西门吹雪收回剑,背过身,淡漠道。 静默逐渐让怀饶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爬起身,看似镇定自若地给自己穿好了鞋,走向了门口。 “你是我的。”怀饶抓着门沿,情绪不稳的双眸与面色相持。他轻声道,带着一种预言似的宣判。 “自欺欺人。” 怀饶没有反驳,他回过身,踏出了房门。 西门吹雪或许说的都是对的,但他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怀饶崩塌了心中的木塔,又重新建筑出更为牢固的木塔。 结论从未改变,西门吹雪会是一直陪着他的人。 和懦弱与否无关,和强大与否也无关。 只因为怀饶的世界必须有光,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光,而西门吹雪恰巧打开了这样的开关,那么就只能是他。 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虽不知是孽缘,还是善缘。 第33章 =====================防盗章节,请支持正版===================== 此时虚空而来的水滴声于玉罗刹无疑是天籁之音,玉罗刹喜上眉梢,猛然转身,眸色光亮地看着还空无一人的地方,笃定地喊道:“怀饶!” 本已一脚踏入院内的令狐冲听到玉罗刹这声喊,一愣之下,转而快步进了房间。令狐冲张嘴正要问玉罗刹怎么回事,一抬眼就看到面对着玉罗刹站着一名青年男人。 这人令狐冲看着眼熟,一个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可是因为不确信又很快被他压抑了下去。然而,不用他多做犹豫,玉罗刹的话语就印证了他的猜疑。 “怀饶,这就是你说的很快回来?”发现怀饶变大的那刹那,玉罗刹也是怔了一下,但很快就从这无关紧要的问题中脱离出来。 怀饶闻言,嘴角的笑容僵了僵,扫了一眼玉罗刹怀中的猫。玉罗刹逮到他这番动作,狠狠地瞪了一眼,怀饶笑容更僵了。 令狐冲从震惊中回过神就发现屋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低声咳了咳,往两人靠近了一些,犹疑地问道:“怀饶?你真的是怀饶?” “嗯。”被令狐冲这么一打岔,怀饶没那么尴尬了,想起与令狐冲所经历的种种,对令狐冲友善地笑着点点头,真心实意道:“之前麻烦你了。” 怀饶长相本就出挑,这么对人一笑很难让人不感到亲切,令狐冲这么看着,对怀饶的好感又刷新了一层,连连摆手,说道:“没关系没关系。” “呵……你还有空在这儿废话?”还没等怀饶回应令狐冲的话,玉罗刹侧身挡在令狐冲和怀饶中间,讽刺道。 这话虽然刺耳得很,但终归说的是对的,怀饶顶着无法散尽的尴尬感,伸手搭在西门猫的脑袋上探察了一番。 走之前,怀饶将西门猫的所有身体机能暂停了运行,现在西门猫的数据和他走之前没有任何区别。怀饶松开手,想了想,与令狐冲交代了两句,让令狐冲先行回去,等他解决了这边的事再和他具体解释。令狐冲自然不会强留,痛快地起身告辞。 等令狐冲离开后,怀饶和玉罗刹换了一间房间,才说起正题。 “玉教主,西门吹雪我确实能救,但是……” “但是什么是但是,有话快说。”玉罗刹对怀饶可没个好脸色,看怀饶支支吾吾地,呵斥道。 怀饶也不恼,沉吟片刻后,叹道:“每个人的身体都是由无数的数据构成,而决定他们本质属性的就是核心数据。西门吹雪和玉教主来到这个世界后之所以会变成动物,就是这个世界的法则改变了你们的核心数据。然而,玉教主和西门的状况又不全然相同,玉教主的情况我可以轻易改变,但西门……由于某种原因我并不能轻松地转变回来。”怀饶隐瞒一些重点,比如只有生于二次元的人物才是由数据构成的。这一点不是怀饶故意想要隐瞒,而是相对于法则的意愿,这一点更加不能透露给他们。如果硬要透露,那只能害了他们。 在怀饶看来,他说的这些都是能接受的,却不想第一次接触法则意愿的玉罗刹还是愣了一愣。不过,玉罗刹动物都变过了,还有什么不能适应的,很快就回过神,思考了一下怀饶所说的话,问:“不能轻松变回来,那还是能变回来的?说吧,你想怎么样?” 玉罗刹这么一问,怀饶就知道玉罗刹误会他的意思了,他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我并不想怎么样,我只是需要玉教主做一个抉择。” “什么抉择?你说。”玉罗刹脸色凝了凝,条件反射地紧了紧怀里的西门猫。 “西门的情况不仅不能轻易变回人形,而且长久下去很可能会失去性命。现在唯一能救他的方法就是用我的数据重新编织出他原本的数据,但如果那样,带来的后果就是西门吹雪将永远不能离开我,并且他只能属于我,什么都无法改变。”怀饶这么说着,说到最后几句,明明都只是在表达字面的意思,但一想到小怀饶对西门的那些心思,从没恋爱过的怀饶脸红了红。 玉罗刹本就是忍着怒火听怀饶说完的,谁知听完后,眼神一瞥又看到怀饶脸上可疑的红晕,怒不可揭站起身,一脚将身边的桌子踹翻,“痴心妄想,怀饶,我早该明白,你根本就是狼子野心,说什么会救阿雪,就是为了得到阿雪耍得心计吧?!” 怀饶早就想到过他将这些话说出来玉罗刹会有的反应,淡笑地站起身,和玉罗刹面对面,“玉教主,这一切真的与我无关。如若我仅仅想要西门吹雪属于我,那么我随便改变他的数据组成,你们谁也是无法阻止的,我又何必动用自己的数据重新编织?要知道,这么做于我而言也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说着,怀饶顿了顿,又道:“我知道有些话玉教主未必能听懂,但总而言之,玉教主只要知道我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若是有别的方法能救西门吹雪,我也断不会用这种方法。” 怀饶说得信誓旦旦,玉罗刹不得不认真考虑起怀饶所说。 他真的要为了救阿雪毁了阿雪的一生?阿雪一心在剑道,怎么可能愿意自己和一个男人绑在一起。可是,若是他不答应怀饶,就这么看着阿雪死去吗? 玉罗刹:“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 “或许有,但我只知道这个方法。”怀饶抿了抿唇,注视着西门猫,微沉着声说道:“我知道玉教主在担心什么,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唯一能保证的就是西门吹雪想做的、想要的,我都不会加以干涉。某种程度上来说,西门吹雪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怀饶的话玉罗刹听着明知道是真的,却在此时矢口否认他对怀饶的信任。 怀饶面上不急不缓,他知道说再多也不能让一个不想再相信你的人相信你,他将目光从西门猫身上移开,背过身,意味深长道:“玉教主信不信我的话不重要,从头至尾,我只是想请玉教主做个抉择。在这之后,时间自然会证明一切。”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玉罗刹半步向前,掰过怀饶的肩,质问道。 “不是威胁,只是把选择权交给你。”怀饶不嫌麻烦,再次重复道:“我不能跨过西门替他做决定,但你也许可以。” 玉罗刹其实也不可以,只有西门吹雪能为自己做决定。然而,西门吹雪现在已经不能为自己做决定,退一步,这样的抉择权只能落在玉罗刹身上。玉罗刹深吸了一口气,他现在需要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 思考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玉罗刹不说话,怀饶也不吱声,转眼就到了傍晚。玉罗刹终于做出了抉择,他盯着怀饶的眼睛,缓缓将怀里的西门猫交了出去。 “你需要些什么?”玉罗刹问。 怀饶浅浅一笑,接过西门猫,说道:“一个独立的空间,在此期间不可以有任何人打扰。” “我也不能看着?”玉罗刹皱眉。 “嗯,一旦哪里产生偏差,后果是不可挽救的。”怀饶说。 玉罗刹无法,只能同意怀饶所说,他恶狠狠地瞪了怀饶一眼,“好,你要的我都可以满足你,但你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会尽力的。” 两方谈罢,玉罗刹这才摔门而出,怀饶抱着丝毫没有动静的西门猫,转身走到床边。他将其安置在被子上,先是附手于西门猫身上,仔细检查了一遍全身的数据,又将自己体内新生成的那串数据检查了一遍,随后凝神探入西门猫出问题的那部分核心数据。他强行将那串数据扭转为正常形态,又以极快的速度暂时封住了那些黑点的扩散,随后等到西门猫恢复人形后,咬了咬唇,附上身去。 怀饶闭着眼,额头抵着西门吹雪的额头,嘴唇贴着西门吹雪的嘴唇,利用这零距离的接触,快速而又艰难地把自己身体里的那串数据切离出来,同时将这串数据渡入到西门吹雪的体内,牵引着它覆盖上有问题的那串数据。 新生的数据融合着那些未知的黑点,在怀饶的控制下,缓慢改变着他们的形态和连接方式。数据缓缓成形,愈渐趋向于西门吹雪原本的数据。西门吹雪的情况在转好,怀饶却满头大汗,面色比之初生时更加苍白。 突然从怀饶身体里切出一部分早已安落的数据,就像从普通人身体里切除一部分器官一样。那种行为或许不致命,却还是痛苦难忍的。然而,怀饶不仅要将这串数据生生地切离出来,还要忍着身体的不适,高密度、高精准地给西门吹雪重新编织数据,甚至还需小心提防着一切意外,随时作出应对之策。 此中艰辛,唯有做着的人才能体会。 …… 当所有数据总算都编织完成后已是深夜,怀饶撑着疲倦的身体,等了一会儿,确认不会再发生什么意外了,才微微抬起来,嘴唇擦着西门吹雪的脸颊,虚弱地扯出一个微笑。之后,他再也支持不住了一般,一歪头,压着西门吹雪昏睡过去。 黑夜即将过去,迎来的黎明是清醒,是新生,也是面对。两人此时还沉浸在黑暗中,但当他们再次睁开眼时,有些东西,或许就不一样了…… 第34章 =======================防盗章节,请支持正版====================== 和陆小凤回去后,怀饶就一个人坐在房间外的台阶上发呆。陆小凤知道他受了打击,需要冷静,也就放任了他不说话也不动作。 “唉——”陆小凤揉了揉怀饶的脑袋,“冷静冷静也好,饿了就问府里的哥哥姐姐要吃食,我过会儿回来陪你。” 怀饶依旧不出声不动作,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陆小凤权当怀饶答应了,最后又嘱咐他不要乱跑,这才动身去解决乔府的事。 去找乔老爷的路上,陆小凤还不能全然放心下,直悲哀自己真的成了某人的奶娘了。悲哀是这么悲哀的,陆小凤总不能视而不见自己这份忧心。快速与乔老爷商量好了事情,连乔老爷的客气话都来不及回复,就赶了回去。 陆小凤离开的时候还是早晨,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太阳高悬在正空,偏高的热度让在外待久了的人难受得紧。然而,怀饶就像感受不到这份酷热一般,顶着红扑扑的脸蛋,依旧保持着陆小凤离开时的动作。 陆小凤噎了噎,揉了揉眉心上前,弯腰抽开怀饶支着下巴的双手。 “怎么还在这儿傻坐着,你不热吗?”陆小凤拎着怀饶的手腕,用他自己的手拍拍他自己的脸颊,问。 怀饶眨了眨眼睛,没有焦距的眼眸慢慢对焦,注视了陆小凤好久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 “好像有点热。”怀饶不确信地回答。 陆小凤也是无语了,扔开怀饶的手,站起身俯视着怀饶,“都晒成这样了,还好像有点热?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被什么吓傻了?”怀饶歪着头,仰视着陆小凤,不解地问。 陆小凤本意是怀饶被西门吹雪吓傻了,问出口才意识到自己此时这么说不是伤口上撒盐吗?他有些心虚地偏开脸,搓着自己的下巴,说:“没什么,就随口乱说的。” 怀饶翻了个白眼,回了个“傻的是你吧”的眼神。 陆小凤没什么好反驳的,挠挠头,“好了好了,别在这儿坐着了,有什么话进去说吧。再晒下去,你这身嫩肉都得变成焦肉。” 陆小凤说着,就要把怀饶拖起来,却被怀饶躲了过去。 “不想动。”怀饶撇撇嘴。 “怎么就不想动了,难道要我抱你进去?”陆小凤开玩笑说:“你又不是才三岁,让我抱你进去不害臊啊?” 怀饶重新恢复手撑脸的动作,侧着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一岁。” “噗嗤——”一声,陆小凤笑了,眯着眼道:“还会开玩笑了,不错不错,有前途。” 怀饶瞥眼,也不想解释什么,任由陆小凤笑着,等陆小凤乐够了,才开口问:“那只鬼呢?” 陆小凤收起了笑意,凝眉警戒地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问问。”怀饶语气平淡,没有过激的情绪,很容易就让人相信他确实只是随口问问。 要不是亲眼见着怀饶发飙,陆小凤恐怕也就信了。 “你也知道,他不是鬼,只是个人。” “嗯,我知道。”怀饶点头。 “咳咳——他和西门没什么,只是西门以前算是救了他半条命。”呸呸呸,他为什么要这么解释,好像在为西门吹雪昭示清白似的。陆小凤拍拍自己的额头,有气无力地补充,“反正你就别找他麻烦了,也别……” 怀饶打断了陆小凤的话,依旧用着平淡中带着软糯的语调强调道:“我只是问问,不会怎么样的。” 听到怀饶类似保证的话,陆小凤也安了心,“他就是那个和乔茵相恋的侠客,他叫周铭安。那时,徐似锦没有仔细检查就断定了他的死亡,西门路过给了他一瓶伤药。” “你也知道,西门并不是热心泛滥的人,会扔给周铭安伤药也完全看在他那把剑。西门给了周铭安伤药就再没有管过他的生死,只不过,他最后还是被人救回去了。根据西门的描述,真正救周铭安的应该是罗刹教的人。” “罗刹教?”听到熟悉的词,怀饶不由跟着重复了一遍,却让陆小凤误会了他的意思。 “对,就是罗刹教。那天在西门那儿找上他的人就是罗刹教的人。”陆小凤肯定地说。 “哦。”单提周铭安这个名字怀饶还没想起来,直到陆小凤说了罗刹教的人找上他,怀饶才明了过来,“原来二四七他们要找的人就是他。” 陆小凤没想到怀饶“哦”的后面跟了这么丰富的信息,吃惊地五官挤到了一起,“什么?你是说之前跟着你的人是罗刹教的?” “嗯。”怀饶应了一声,却不想顺着陆小凤的好奇心继续说下去,“他们将周铭安带回罗刹教了?” 怀饶不想再说,陆小凤也不能逼着。陆小凤不甘心地撇撇嘴,“谁知呢,只能说罗二他们找到了周铭安,但周铭安愿不愿意就这样跟着他们回罗刹教就不一定了。” 怀饶“嗯”了一声,爬起身,转身回了屋子。一切变化地太快,陆小凤差点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怀饶在屋内坐了下来,才连连叫唤着跟了进去,“哎哎哎,你不是刚刚还说不想动的吗?” “现在想动了。”怀饶不以为然道。 “果然孩子的脸就和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陆小凤感叹着,也随着怀饶坐了下来,给自己和怀饶各倒了一杯凉水。 “我只是想通了。” 陆小凤到嘴边的水都来不及喝,“想通了什么?” 怀饶眨巴眨巴眼睛,“我饿了。” “……”陆小凤无力地看看自己举在嘴边的水,十分庆幸自己没喝下去。这一口下去,听到怀饶的答案还不给全喷出来,“你坐了那么大半天就想通了这个?” 怀饶想通的自然不会是这个,但是他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陆小凤交代。 “我饿了。”怀饶瘪着嘴,重复道。 “好好好,你是祖宗,你最大!”陆小凤一口喝下杯子里的凉茶,任劳任怨地去给两人找饭吃。 陆小凤出了门,随手将门从外面关了起来。怀饶坐于桌旁,垂首盯着眼前未动分毫的凉茶。过了会儿,他忽的笑了笑,伸出手敲了敲杯身。 其实周铭安什么的,完全没必要在意,不过就是一串普通的数据。 周铭安是什么样的人,会怎么样,现在也完全与自己无关。周铭安不是鬼,也不会和西门吹雪有什么关系,正如陆小凤所说。 对他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事就是怎么让西门吹雪成为他的。 “滴答——” 水滴声突起,坐于椅子上的人在下一刻消失,只留下一盏还有水纹波动的凉茶。 寂静保持没多久,推门声从外面传进来,陆小凤拎着食盒进门,“怀饶”两个字吞在嘴里,还未来得及喊出来就被里面空无一人的景象震住了。 “怀饶?”意识到怀饶是离开了,陆小凤还不死心地喊了几声,确实没听到应答,也没找着人,他才青筋直冒地将手中的食盒重重地放到桌上,恨恨道:“这个死小孩儿,还学会调虎离山了!” 此时,再抱怨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陆小凤就是个操心命,狠狠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出门找人。 怀饶要是出门必然要经过乔府大门,陆小凤不疑有他地问了守门的护卫,却得到了自己不想听到的结果。 人没了,守门的护卫却没有看到。他是没有出乔府,还是用别的方法出了乔府? 陆小凤不知道怀饶随水瞬移的妖孽能力,自然只会按照常理来推断。照陆小凤对怀饶已知的了解,他觉得怀饶十有□□是真的出去了。 但是,如果他出去的话会去哪里呢? 找西门?他们刚从西门那儿回来,他还有必要再去一次吗? “不,有可能。”陆小凤顿住。 在打发自己出去之前,怀饶说想通了,陆小凤现在想来,他那个想通了,恐怕还是与西门有关。想通了与西门有关的事,去找西门也无可厚非。 陆小凤想到就要去找西门吹雪,踏出脚后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缩了回来,“你们让人在乔府找找有没有怀饶的踪迹,如果找到了就给我看住他,等我回来。” 以防万一,陆小凤还是不能漏了乔府。 “好的,陆公子。” 得到了护卫的答复,陆小凤这才赶到西门吹雪所在的客栈。 然而,他并没有找到怀饶。 没有去找西门吹雪,怀饶还能去找谁呢? 罗二、四、七?花满楼?周铭安? 周铭安和二四七在哪里陆小凤不知道,他只能抱着微弱的希望去花满楼那里找一找,虽然怀饶很可能根本不知道花满楼住在哪里。 结果自然是不在。 这样的结果在陆小凤意料之中,他算不上失望。 “怀饶在这江南不认识什么人,能去哪里?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出乔府,也可能只是出去玩一玩,很快就回来了。”感觉到陆小凤真实的焦急,花满楼温声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怀饶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唉——”陆小凤大叹一口气,“我就怕他太能耐,到时候双手难敌众怒,直接让人给烧了。况且,他现在……” 陆小凤说着,就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只能摇了摇头。 花满楼:“这样吧,你回去看看他在不在乔府,我让人各处找找。”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陆小凤耸耸肩,“自从接手了怀饶,我就有着操不完的心思,我就说我该改名叫陆奶娘。” 第35章 ==================================防盗章节===================== 小虎被两人笑得满脸通红,偏偏怀饶还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气得直跺脚,嚷嚷道:“不准笑不准笑,小哥哥可是很厉害的!当然,加上我就更厉害了。我们是小小双侠,待会儿打得你们屁滚尿流!” 店小二和账房先生更乐了,小虎脸色红了黑,黑了红,拽拽怀饶,道:“小哥哥,你快拿出你的本领打得他们爹娘不认。” 怀饶茫然脸看他,“可是我不会打架啊。” 小虎双目一瞪,店小二和账房先生听闻两人的对话,笑不能停,前仰后翻,眼泪都笑了出来。 “不准笑!!”小虎怒吼着,转而对怀饶说:“小哥哥,就算你不会打架也可以教训他们。快用你的本领教训他们,让他们笑不出来!” “哦,好。”怀饶听话地点点头,头上的西门猫没有被他的动作影响,稳如泰山的窝着,眼睛睁都不想睁一下。 店小二和账房先生指着怀饶,正要讽刺几句就和怀饶对上了眼。 “不准笑。”怀饶平淡地说。 顿时没了笑声的店小二和账房先生:…… 店小二不可置信地摸摸自己的脸颊,瞪着眼怀饶张口骂道:“小鬼,你……” 怀饶皱了皱眉,说:“不准说话。” 店小二顿时失声。 店小二和账房先生这次是真被唬住了,只见店小二扒着自己的嘴,不断尝试说话,却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咽声。那边的账房先生嘴僵硬地大张着,看看怀饶又看看店小二,不知想表达什么。 围观全程的小虎虽然也吃惊,但欣喜更多。他高兴地笑着拍着手掌,“小哥哥你太厉害了!” 说着,他跑到呆滞的两人身边,伸出脚用力一踢他们的脚踝,叉腰昂头骄傲道:“哼,让你们笑,现在笑不出来了吧!” 疼痛让两人注意转移,他们捧着脚踝龇牙咧嘴地蹦跳,待到疼痛感渐去,两人互看了一眼,猛然放下脚,无声地朝客栈后面飞奔而去。 小虎一怔,下意识跑过去拽他们,被他们一个甩手,摔倒了地上。小虎不顾疼痛,忙转头对怀饶说:“小哥哥,千万别让他们跑了,他们可狡猾了,跑了我们就逮不到他们了。” 怀饶歪歪头,不急不躁,走上前拉起小虎,带着小虎往他们逃跑的方向慢步过去。 “小哥哥,我们快点吧,不然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了。”小虎忍了又忍,没忍住催促道。 “没关系,他们还会回来的,他们只是想去找帮手。”怀饶拍拍小虎的肩膀,胸有成竹道。 这番未卜先知、镇定自若的样子让小虎对怀饶的崇敬之情又直线上升,小孩子的语言没有那么多花样,兜兜转转就是好厉害。换上一个人怕是不为所动,但怀饶还是挺受用的,看着围着自己转个不停的萝卜头,眯眼笑笑。 【我就是这么厉害,一来到这个位面就收了一个衷心的小弟。看在小弟这么乖巧的份儿上,我就不嫌弃他的没用了。】 正自我肯定着,迎面来了几个面色不善的男人,带头的那位笑容满面却满是淫邪狠厉,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小虎一见那人,肩膀一颤,拽着怀饶的衣襟就躲到了怀饶身后,怯怯道:“小哥哥,那就是林大刀,他最坏,也最厉害,你一定要小心啊!” 林大刀听到小虎这么说自己,也不在意,瞥了一眼小虎就将注意力放到了怀饶身上。他上下打量了怀饶许久,嗤笑着问身后畏畏缩缩的店小二和账房先生,“这就是你们说的邪门小子?” “对对对,就是他。”晃了一圈已经能开口说话的账房先生连忙称是,复而又不放心地嘱咐道:“老大,你别掉以轻心,这小孩儿真邪乎。” “邪乎?能邪乎到哪儿去?”林大刀不屑地斜眼,舞了舞手中的刀,“呵,他再邪乎能邪乎过我手中的这把刀?” 林大刀说完,也不招呼一声,抬手跨步就往怀饶砍过来。小虎被他们欺负了多次,逃跑已经成了本能,危险临近,脚下一扭,就抽身到一边。待站定了才发现怀饶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见林大刀的刀就砍过来了,小虎想上前拉开怀饶又不敢,只能在原地大喊道:“小哥哥,你快躲开啊!” 怀饶眨眨眼,转头看了小虎一眼,却没有躲开的意思。林大刀感觉自己被轻视了,眼里怒气毕显,大喝一声,在怀饶两步开外注力于刀上,劈了下来。 怀饶抬头,气定神闲道:“停下。” 林大刀脸一阵扭曲,被迫停了下来。怀饶上前一把夺过林大刀的刀,但由于他个子力气太小,抱着一把刀实在费力,到手后就直接扔了。怀饶推了一把林大刀,在林大刀脚步不稳的时候一脚踩在他的脚上,随后不待他痛呼出来,立刻先声夺人:“你这个社会的败类,应该受到法律的制裁,人性的洗礼。” 怀饶挺胸背手说得正义凛然,忽而想起他现在所在的不是现代社会,不可能谁杀人了都能送牢狱里,低落地顿了顿,手指指着林大刀改口道:“跪下为你的罪行忏悔。” 林大刀恶事做尽,从不曾对谁低声下气过,更别提下跪了。猛一听怀饶这么说只觉得是笑话,但随之就发现一开始的想法多么荒谬。 跪下忏悔的心思一点点蔓延开来,侵占了他整个心神。如果只是需要和内心斗争那还好些,恐怖的是,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呈现跪下的趋势。 林大刀满头大汗,青着脸挣扎,最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旦有了开头的臣服,那么所有的自制都功亏一篑,林大刀变了一个人似的痛哭流涕,哀声诉说着自己的恶行。 不远处林大刀的手下们脸上五颜六色,绷着头皮看着这番诡异地翻转剧情。不用谁来提醒,他们也知道了这里面的危险,管不得还在怀饶手上的林大刀,不约而同地拔腿就想跑。 这一次,怀饶哪会放过他们,出声定住了他们,对他们采取了和林大刀一样的措施。 “跪下为你们的罪行忏悔!” 一时间,客栈的后院满满都是七嘴八舌地忏悔声。 他们忏悔他们拐卖儿童妇女,强(女干)少女,杀人放火。他们忏悔他们抛弃妻子,不敬孝道…… 然而,被拐卖的妇女儿童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杀掉的人也不会活过来,被他们伤了心的家人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相比这些已经被他们毁了的人,小虎和小虎他娘还算幸运,即便他们也受到了这些人的欺负,但他们总归还活着,还没有被人当商品一样贩卖。 不过,说到这儿,怀饶又疑惑起来。为什么这些人宁愿一直欺负他们也不将他们拐卖杀害呢?这样想着,怀饶看向了小虎。 小虎从一开始为这些人得到了惩罚而觉得痛快逐渐沉入了那些人所诉说的罪行中,他恶心着这些人,又为受到伤害的人感到悲伤。好不容易从强烈的情绪中注意到怀饶的注视,小虎抽了抽鼻子,挪到怀饶身边,哽咽道:“那些人都回不来了,就像爹爹一样。” 这是小虎第二次在怀饶面前提他爹,怀饶出神了一会儿,问道:“你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爹爹……”话没说完,泪水就先流了下来,“我爹爹是天下最好的爹爹,他对我娘和我都很好。可是……可是他死了,被坏人杀死了,连同爷爷奶奶都被坏人杀死了。” 小虎咬着下唇,恨恨地瞪了一眼正忏悔的林大刀,斗志满满道:“他们都和林大刀一样,是顶坏顶坏的人,我长大了就要做一个武艺高强的大侠,为爹爹他们报仇,然后杀尽天下坏人。” “可是……”说着,小虎眸色一闪,随之黯然下来,“他们都说爹爹他们是被我和娘亲害死的。他们说我们是恶神附体,为家里带来了灭门灾祸,自己却好好的活着。他们还说要石沉了我们,可是谁杀了我们恶神就会附在谁身上,所以他们又不敢杀我们。我和娘亲被他们排挤,一路流浪到这儿,明明已经没有人认识我们,可是还是没有人愿意理睬我们。所有人都说我们是恶神附体,所有人都这么说。” “这是真的吗?”小虎仰头,问。 “假的。”怀饶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个世界没有鬼神。” 这个位面不存在鬼神,只有法则。 “嗯!”短短几个小时,小虎已然把怀饶当做了信仰了,怀饶说什么他都信,他含着泪笑,重重地点点头,“小哥哥说的都没错,我和娘亲才不会是害了爹爹的凶手,那些凶手明明那些自称日月神教的坏人。” “嗯。”怀饶应和了一声。 小虎咧着嘴,抱住怀饶的胳膊,道:“小哥哥,我以后能跟着你吗?我想跟着你学本事,以后打倒坏人。” 怀饶眨巴眨巴眼,“我不会武功呀!” “没关系,小哥哥的本事比武功还厉害,一句话就可以制服这些坏人,我要学,教我教我,好不好?!”小虎晃着怀饶的胳膊,哀求道。 怀饶没有被他打动,正色地摇了摇头。 这些不是别人想学就能学会的,首先,他得不是人。 第36章 |发 【防盗章节】 怀饶不难找,陆小凤出了乔府,一走上街市就看到了他。 怀饶此时正站在一家包子铺前和包子铺老板对话,离得太远,街市上人来人往又太嘈杂,陆小凤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好往两人靠近了几步。 听到两人对话的陆小凤:“……” 包子铺老板:“小孩儿,你总挡在我铺子前面做什么?快快让开,别打扰我做生意。” 怀饶:“我要吃包子。” “你有钱吗?”老板怀疑地问怀饶。 怀饶怔了怔,摸了摸口袋,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老板见此,立即不黑了脸,伸出手驱逐道:“去去去,没钱就走开,问你家大人要了钱再来。” 怀饶没反应过来,随着老板的动作退了半步,不明所以。 他家大人是指陆小凤?之前花满楼的话似乎就是这个意思。难道要让他回去问陆小凤要钱?这怎么可以,陆小凤那种大流氓的钱用了肯定要跟他一样流氓。 陆小凤在一边并不知道怀饶想了什么,只看着怀饶很是不开心的样子,有些不忍,正准备上前帮他把包子钱付了,就见怀饶突然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老板,认真地承诺道:“我不会向他要钱,不过我还是想要一个糖包。如果你现在给我的话,等我有钱了,我可以给你十倍的钱。” 小孩儿的话老板哪里会当真,张口就要回绝,但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他的手就不受控制地用油纸包了五个大糖包,舌头一转,兴奋异常地将包子递给了怀饶,手舞足蹈道:“糖包,大大的糖包,我家的糖包个头儿最大,馅儿最足,口味最正,你这么赏识我的包子,我实在太高兴了,这些都给你吃了!” 怀饶愣了愣,伸出两只手抱过老板手中的包子,没有丝毫怀疑老板话的里真实性,真诚地感谢道:“谢谢老板,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 被发好人卡的老板心里泪流满面:我的包子啊,五个啊! 亲身体验过这种“身不由己”感受的陆小凤可不认为老板是自愿的,无奈地捏了捏眉心,走到怀饶身后递给老板一块碎银。 这碎银付五个包子的钱是绰绰有余,陆小凤搓了搓自己的半撇胡子,朗声道:“家弟给老板添麻烦了,这些算是补偿老板你的,还请老板不要在意。” 直到陆小凤出声,怀饶这才注意到陆小凤,他咬着包子的动作一顿,瞪了陆小凤一眼,抱着包子边啃边无视陆小凤往前乱走。 陆小凤一路跟着怀饶,又不能态度太强硬地将人拉回去,只能不断地问他要去哪里,“小祖宗啊,你都走了这么久了,你到底要去哪儿啊?我们回去吧?” 就刚刚怀饶的表现,陆小凤忽然很担心,他担心怀饶自己一个人这么逛下来,一条街都得被他祸害了。要真如此,到那时候怀饶估计就成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妖魔鬼怪了! “不和你回去。”可惜,怀饶听不出陆小凤的好意,一口回绝了他,“嗷呜”一口咬住包子,突然眨巴眨巴眼,咽下了嘴里的包子,“这个包子这么好吃,我送一个给西门吧?”男人要担起养家的责任,所以省一个包子给媳妇儿吃是应该的。 “啥?”陆小凤身子一歪,差点没被自己绊倒。停下来,回味了一番,确定自己没听错,连连阻止,“别,你千万别去!我怕你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当然,如果你那什么了西门也不是我想见到的局面。” 怀饶直接忽略了他后面一个担忧,一瞥陆小凤,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怎么会懂什么叫做男人的责任!” ……这都什么跟什么。陆小凤反手揉了揉额头,尽量心平气和地和怀饶讲:“怀饶,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什么叫做我不懂,我当然懂!我不仅懂,我还懂的比你多呢!”怀饶不满,“你懂的我都懂,你不懂的我也懂。” 怀饶的确是比陆小凤知道的多得多,但他能不能真的将知道的都运用好就难说的。不过,不谈实践,怀饶说的可都是大大的实话,只可惜陆小凤不可能相信。 就怀饶种种的表现,陆小凤能信?他又不是傻。 “好好好,你都懂,你懂的比我多多了。”陆小凤违心地说。 这种哄小孩子的口气,当他怀饶听不出来?怀饶生涩地白了陆小凤一眼,一言不合就走人。 “等……”陆小凤一个回身,急忙喊住怀饶,话未说完,目及怀饶前方的情景,闭上了嘴,改为用手捞过怀饶,并且顺势捂住了怀饶的嘴,不让他喊出声。 你做什么?怀饶怒瞪陆小凤,紧紧抱住差点甩到地上的包子。 陆小凤目及怀饶的恼怒,低咳咳了,掩饰尴尬之意,“你看前面那对男女,那女的好像是乔府的小姐。” 原来,他们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个后巷子口,而后巷靠里的一处小门前正站着一男一女,看起来似是在幽会。 怀饶随着陆小凤的视线看过去,不甚在意那对男女本身,倒是以为陆小凤又盯上了乔府的小姐,对陆小凤的“流氓做派”失望透顶。 还好陆小凤没去看怀饶,不知道怀饶在想些什么。他自顾自看了看他们身边的院子,喃喃道:“这里是徐府吧?那男子看起来富贵,必然是徐府的公子少爷,乔家小姐怎么会与他有联系?乔老爷不是说乔徐两家已经很多年没有来往了吗?这其中必有猫腻!” 陆小凤分析了,下决定要去探究一二。 “怀饶,我们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想了想,怕怀饶不配合,陆小凤又补充了一句,“我想等弄清楚他们在做什么,抓到你想看的那只鬼就会容易很多了。” 交代完,陆小凤慢慢放开了捂着怀饶嘴的手。 “真的?”怀饶全然看不出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不由怀疑起陆小凤是不是在骗他。 “真的,我保证。” “那好吧,我暂且相信你。”怀饶勉为其难地应下来。 陆小凤噎了噎,只能将这份憋屈憋在肚子了,“那你等会儿可千万别出声啊!” 怀饶发号施令似的,朝着地朝陆小凤摆摆手,“知道了,别废话了,还不快行动。” 陆小凤眼皮抽抽,虚了虚眼,一把提起怀饶的后衣襟,将他甩到自己背上,悄无声息地翻身进了府院。陆小凤顺着墙根快步到后门,贴着半掩的后门,偷窥着门外的两人。 靠得近了,将两人的相貌穿着看得清楚。那女的果真是乔老爷子的小女子乔茉,那男的听两人的对话似是徐府的大少爷徐似锦。 两人甜言蜜语、腻腻歪歪着,一看就是偷情的小男女。这倒是稀奇了,乔府的小姐和徐家的少爷偷情。这两人单凭身份看起来倒是门当户对,只可惜那徐家大少分明已经有妻儿了啦! 这乔茉作何想法,堂堂一个大小姐,竟然会和一个有妇之夫不明不白。而且,乔茉当真喜欢徐似锦的话,就凭两家门户相当的优势,当初又怎么会没让他父母将她嫁给徐似锦,平白落得个偷情的下场? 想不通,想不通啊! 疑惑没多久,外面腻歪的两人氛围突变,陆小凤眼皮一掀,即刻被他们新的动向吸引过去。 “他说明天就要取我性命,似锦,我好害怕,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我怕下一个就是我。我不想死啊,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乔茉嘤嘤对徐似锦哭诉道。 本还有几分柔情的徐似锦听到乔茉的哭泣,一阵头疼,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不停的念叨:“行了行了,别哭了,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鬼,都死透的人还真能蹦出来不成?你爹不是请了陆小凤吗,那陆小凤是有点本事,肯定能抓住是谁捣的鬼,怕什么!” “可是……”乔茉还有些担忧。 “可是什么,哪儿来那么多可是。我知道西门吹雪要杀我都没像你这样,妇道人家毕竟是妇道人家!”徐似锦瞧不上乔茉的样子,蓦然,又问:“对了,我交代你的事做了吗?在西门吹雪面前,也就陆小凤能说的上几句话了。” 乔茉垂首,支支吾吾道:“陆小凤一直忙着调查府内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找机会和他说。” “真是没用,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徐似锦怀揣着最大的恶意,贬低道。 偏偏乔茉不觉侮辱,倒是一副愧疚的样子。乔茉低头沉默了许久,含着泪抬头:“似锦,我们跑吧!” “跑?”徐似锦嗤笑,“不论要你命的那个人还是西门吹雪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跑只会让我们死的更早。我们现在还不如留在府里,好歹有着府内的护卫,多少有些生机。” 乔茉沉默不语,幽幽地哭泣。 “行了行了,别哭了,你先回去吧。”徐似锦赶人。 “嗯。” “别被人发现了,记得找机会让陆小凤劝说西门吹雪打消杀我的打算。” 第37章 【防盗章节,请支持正版】 垂头看着埋在自己胸口的人,陆小凤挠了挠自己的头顶,正想着到底该先问清楚怀饶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该先安慰安慰貌似很伤心的怀饶,就见只露出后脑勺的人停下了哽咽。 怀饶猛地将脑袋抽出来,抬起头看陆小凤,眼里还蕴着湿气,嘴角却慢慢勾了起来,露出了单纯的开心笑容。 “他们在找我。”怀饶突兀地丢出这句陆小凤听不明白的话,一抹双眼,跳下小床拎起地上的鞋子就跑了出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陆小凤呆滞地看了眼蓦然空下来的怀抱,瞬时收回手,跑到门口冲往外蹦跶的人喊道:“你又去哪儿?!” “他们在找我,一定是他们得到消息了,我要去见他们!”怀饶停了半步,回首咧着嘴解释了一句,再次跨着小短腿跑了出去。 他们是谁?得到了什么消息,陆小凤还是没能明白,但他并没有非要追出去问个明白的心思。怀饶这人身上有太多他看不明白的,陆小凤也是看淡了,现下干脆抱臂倚在门框,看着空无一人的方向,好笑地啧啧嘴。 孩子心性毕竟是孩子心性,前一刻还能忧心忡忡,后一刻就阳光灿烂了。 话说两头,怀饶跑着跑着瞬间转移到了罗刹教,准确来说是转移到了某个黑衣人的房间里。 房门如他交代的一般紧闭着,房间里没有任何人,怀饶没有去怀疑什么,更不会为了谨慎先一步勘察周围情况,由此,他就直接兴冲冲地就走到门后,笑容满面地拉开了房门。 迎面首先撞上的不是他预想的那几个黑衣人,而是似笑非笑的玉罗刹。怀饶怔了怔,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也在?” “这里是本座的地方,本座哪里不能在?”玉罗刹踱步到怀饶面前,神色莫测地往他身后的屋子里看了看,又问道:“是不是觉得等着你的只能是那几个废物?” “教主饶命,属下再也不敢了!” 紧随着玉罗刹的话,跪在玉罗刹身后的几名黑衣人惶恐地不停磕头,祈求玉罗刹的原谅。 玉罗刹不为所动,笑容依旧。 怀饶恍恍惚惚地盯了玉罗刹许久,又注视了跪着求饶的黑衣人们一会儿,这才恍然似的绕过玉罗刹,走到几个黑衣人面前,问:“你们被他发现了,他要杀你们?” 黑衣人抬起脸,看着怀饶满是求生的*,但又不敢开口。玉罗刹转身瞥了他们一眼,那种看蝼蚁一般的视线让他们不由自己地打了个寒颤,埋下头,再不敢乱看。 见此情景,怀饶怒瞪了玉罗刹一眼,伸出手想拽起几名黑衣人,“不要怕,你们是因为我才得罪他的,我会负责的!我不会让你们了被他杀掉的!” “哦?你如何能阻止本座呢?”玉罗刹讽笑着问。 怀饶小胳膊小腿的实在拉不起执意要跪着的几个人,又听玉罗刹这样问他,干脆松开了黑衣人,正面对上了玉罗刹。 “继续动用你那些邪术?”不等怀饶出声,玉罗刹又问。 怀饶抿了抿唇。 用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将这些人从暴力又专治的玉罗刹手中救下来。 玉罗刹仿佛看穿了怀饶的想法,不紧不慢道:“也不是不可以,但你用那些邪术救得了他们,娶得了……他吗?” 介于有别人在,玉罗刹没有说出他是谁,但毫无疑问,即使不说出名字,这份要挟也起到了效果。 怀饶一顿,默默打散了正编制的代码。 “你不是想知道本座今天是否内力尽失吗?本座告诉你,确实如此。然而,就算如此,你就能占上风了吗?”玉罗刹步步逼近,停至怀饶身边后轻视地瞥了怀饶一眼,出其不意地伸出手掐住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脖子。 怀饶双瞳一缩,动作快于意识,右手猛然向玉罗刹的手腕袭去。怀饶的速度和反应能力让玉罗刹诧异了一下,但玉罗刹毕竟比他实战经验丰富,先一步卡着手中的人转移了阵地。 怀饶扫了一眼自己抓空的手,手指颤了颤,垂了下来。 那一下只是下意识行为,怀饶清醒着的时候不会再有那样的速度和力度,也无法如此之快地算出最恰当的角度。他很明白,所以他没有再去尝试,他怕再动一次手,玉罗刹扣着黑衣人的手会再紧一分。 现如今,黑衣人脸涨得紫红,已然呼吸困难了,再紧一分,这人怕是真的没救了。 “你放开他!”怀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黑衣人,大义凛然地对玉罗刹说:“是我让他们那么做的,有什么事你都冲我来!” “哈哈……”玉罗刹仰头一笑,“冲你来?好,本座如你所愿。” 说着,玉罗刹甩手扔开了奄奄一息的黑衣人。怀饶见状,神情一松,转而一挺胸膛,昂头等着玉罗刹的后招。 “他们几个背叛了本座,按照教规,当以死谢罪。”玉罗刹绕到怀饶身前,弯下身,一手背后,一手捏起怀饶的下巴左右晃了晃,“现在你让本座冲你来,那么你是准备替他们一死吗?” 死?他死不掉啊,他只会坏掉。怀饶茫然。 怀饶这副样子让玉罗刹误会了,他以为怀饶在挣扎,在迷惘自己的决定。玉罗刹是想弄死怀饶,但并不急于这一刻,所以他倒没有咄咄相逼,反倒是心情舒畅地欣赏起怀饶此刻的憋闷。 “对,你是得好好想想。现在选择为他们而死,那么你就连和我比武的机会都没有了。到时候,你一切的准备都要付诸东流。”玉罗刹抽回捏着怀饶下巴的手,不轻不重地在他的脸上拍了拍。 怀饶脸嫩,被玉罗刹这么一拍立即红了一片,他揪着脸,摊开爪子捂住被拍红的那边脸颊。 “你要怎么杀死我?” 玉罗刹一噎,仔细观察下来,确定怀饶是认真的,反问道:“你确定你要替他们一死?就是那心心念念的狗屁求亲也不管了?” 怀饶拧眉,“我觉得这两者并没有关联。” 怀饶不可能真“死”掉,自然认为这两者没关系,但玉罗刹可不知道他这样的想法。在玉罗刹看来,怀饶这番表现就是在嚣张,断定自己不会下死手。 玉罗刹不知该气还是该笑,顿了顿,咬着牙根重声说:“好,既然你觉得没关系,我们就一码归一码。现下,我们就来讨论一下你该怎么死。” “嗯,该怎么死。”怀饶一本正经地重复着玉罗刹的话,还肯定似的点了点头,那样子学术得跟什么似的,好像他们正在讨论的是什么天大的研究话题。 玉罗刹嘴角抽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这个话题。 怀饶让他觉得自己一棍子打到棉花上。 咽下一口老血,玉罗刹催眠自己忽略怀饶的态度,艰难地往下说:“别说本座欺负小孩子,给你选择,刀、剑、白绫,还是du药?五马分尸、凌迟,还是你想尝尝梳洗?” 玉罗刹一直关注着怀饶的表情,他等着怀饶随着他越来越残忍的言辞露出恐惧的神色。然而,怀饶不仅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因为他的陈述开始好奇、探究,甚至跃跃欲试起来。 …… 真的好无力。 “嗯……”怀饶掰着手,沉吟了片刻,面露为难之色,“只能选一个?” 玉罗刹从不觉得自己耐心很差,但是一面对怀饶,他时刻觉得自己的耐心要被磨尽。就像此刻,他非常想直接朝怀饶喷一句“就选一个,快点死去吧”。但是,话到嘴边他还是忍了下去。拳头在衣袖里勒了勒,玉罗刹神色不善地瞪了怀饶一眼,“别废话。” “哦。”怀饶略带可惜地应了一声,犹豫再三,选了一种:“我要毒药。” 玉罗刹心里想:怀饶还是怕的啊!装的那么大无畏,没见那些酷刑都没选,却选了可以一睁一闭就过去了的毒药吗? 嘲讽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做出来,就被怀饶下一句话堵住了。 “你都有什么毒药啊?”怀饶朝前靠了一步,仰起头目光闪闪地注视着玉罗刹。 毒药,古代五花八门,功能各异的毒药,他真的很想见识见识啊!虽然他也很想见识一下古代的酷刑,但是他毕竟是病毒,还是对异曲同工的毒药兴趣更大。 玉罗刹袖子里拳头松了开来,又握了起来,来回几次,终于一甩袖子,背过身去。 “你怎么了?”怀饶疑惑不解,转到他眼前,问。 玉罗刹粗喘着气,一把挥开怀饶,几步到一名黑衣人面前,伸出脚就将面前的人踹翻在地。 “去,把教内的毒药都找过来!”玉罗刹怒火中烧地吩咐道。 “是是是!”被踹翻在地的那名黑衣人连忙爬起来,跪好了,连同另外几名黑衣人连连磕首称是。 “哼。” 玉罗刹冷哼一声,黑衣人没由来地想起了玉罗刹给怀饶说的那些酷刑,缩了缩脖子,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准备去搜刮教内的毒药。 “教主,所有吗?”慢了其他人一步的人想了想,硬着头皮转头看了怀饶一眼,问玉罗刹。 “全部,少了哪一样你们就给我吞进去!” “是是是!” 第38章 不远处的慕容冲似乎仍风轻云淡,但可没有人会真的认为他现在很平静。 大风骤来,刮起一片灰尘,院子不堪重负,摇摇欲坠。小道士不得已眯着眼,伸出袖子半挡在眼前。 正是这当口,周身空气陡然凉到了骨子里。小道士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皱眉拿开手,想一看究竟。然而,未等他看清状况,一片袍角一闪,小道士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啊啊啊啊!”叫声跟杀猪似的,实在刺耳,林勺不由掀了掀眼皮,向小道士被甩出去的方向看去。 “这……”眼见小道士向无辜的吃瓜群众——郭嘉砸过去,林勺愣了愣,条件反射地想要往那边去。 这一步还没出去,惨白瘦长的手一把拽住了林勺的衣襟,随之一股不由拒绝的拉力上来,林勺踉跄了一步,脸贴上了慕容冲那张血迹斑斑的恐怖脸庞。 “看什么呢?”阴风阵阵下,冷问就在耳边。 林勺噎了一下,复而勾唇,漫不经心地一笑,抬手捏着慕容冲的下巴,心情莫名兴奋地在慕容冲还沾着血的唇角亲了一口,“看你。” 慕容冲双目一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见着慕容冲这副表情,林勺更加兴奋了。奇怪的情绪体验,让林勺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心理可能有那么点问题。这样想着,林勺哑声低笑了一声:“想着吓别人怎么还自己先被吓着了?” 慕容冲没好气地甩开林勺,下一秒身上血迹全无,脸上看起来比之正常人也就过分苍白了。 “谁被吓着了。”慕容冲嘴唇上下碰了一下,语气复杂地说了一句,转身要走。 林勺哪里会放任他,上前一步,从后面圈住他,笑眯眯地将脑袋搁在慕容冲冰冷的侧颈处,念叨:“其实还挺可爱的。” 慕容冲一怔,斜了林勺一眼,“发癫。” 林勺不甚在意,手滑下来,改为搂着慕容冲的腰,带着慕容冲往圈子外的惨剧现场走去。 慕容冲扔出小道士那速度,那力道,手无缚鸡之力的郭嘉根本躲无可躲,只有苦逼地承受的命。 小道士那人虽不大,但到底是个男人,一身重量毫不客气地压在郭嘉身上,实在是够呛。 郭嘉扭曲着一张脸,低咳几声,想偏过脸喘口大气。犹豫两人靠的太近,小道士也一直没反应过来,傻不拉几地不知到起来。郭嘉这么一动,侧脸正好和小道士的唇尖擦了一下。 浪荡惯了的郭嘉自然不会注意这么点细节,他便是注意到了也不会在意分毫,但是他身上的小道士不一样啊! 小道士虽然极其爱好美人,但他内里纯情着呢!初牵初吻初夜初恋什么的,一切都还在啊! 小道士呆了又呆,反射神经终于到达了末端,猛地一下,小道士一张脸红得跟煮熟的螃蟹一样。他目瞪口呆地捂着嘴,一下子蹦了起来,腾出一只手指着郭嘉,“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怎么?”郭嘉揉了揉自己被压疼的胸口,不明所以地抬眼瞥了一下行径奇怪的小道士,问。 “哟,小道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林勺刚过来,正好看到小道士红通通的脸蛋,意外地挑挑眉。 小道士闻言,咽了口唾沫,强装镇定地转过头。这么一看,小道士第一眼就盯上了林勺扣在慕容冲腰上的手,随后才注意到慕容冲妍丽阴寒的脸。 小道士瞳孔缩了缩,喉头一动。林勺似乎探寻到小道士的内心,当着他的面,低下头在慕容冲额角亲了一下,说:“小道长确实有些本事,不过我可不用你帮我驱鬼。” 小道士木愣愣地半响,随后才恍然。在彻底明白过来后,小道士脸上逐渐褪下去的红晕再次上来,并且比之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小道士缩了缩手,怯生生地瞟了郭嘉一眼,几不可闻地结巴道:“我我我……我会负责……的。” “什么?”郭嘉讶异。 小道士被问得身子一僵,背僵硬地直着。沉默了好久才在众人不耐烦的神色下,破罐子破摔地冲郭嘉吼道:“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刚吼完,小道士跟漏了气的气球,“噗”地一声缩成了一团。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一个比喻,小道士是真的缩成了一团,缩成了一只大猫大小的一团。 除了慕容冲,所有人都怔愣地瞧着那白绒绒的一团回不过神。小白团子好似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全身毛炸了起来,低吼一声撒丫子跑了…… “……”林勺张张嘴,看着已经没有小东西身影的方向,喃喃问道:“那是什么鬼?” “……”郭嘉犹疑地回道:“大概是只猫?” “不,那是只白虎崽子。”慕容冲淡漠地扔出真相。 郭嘉无言以对。林勺想到了他和小道士提到鬼怪之事时小道士那未完的话。当时小道士是想说“我就是妖怪”吧?林勺咂咂嘴说:“亏他还要抓鬼,敢情自己就是个妖。” 慕容冲默了默,“他不算是妖。” 至于为什么,慕容冲也没有解释。林勺耸耸肩,似笑非笑地瞧了郭嘉一眼,“管他是不是妖,他总归还是要找上来的,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小凤皇也回来了,我们先回宫吧!” “也好。”没理会林勺的调笑,郭嘉想了想点头道:“主公一夜未回皇宫,确实不妥。只是,毗沙门的事主公准备怎么处理?” 毗沙门?林勺愣了愣才想起来这是李建成的小字。这一来二去,郭嘉倒是真跟李建成近了。“奉孝对大哥比我想象中的关心啊。”林勺摸摸下巴,叹道。 “嘉只是觉得毗沙门确实有能力,主公必然不会愿意让他的才能蒙尘。”郭嘉毫不心虚地直视林勺的双眼,气定神闲地回道。 郭嘉所说林勺不否认。李建成确实有才,而且是治世之才。他可以驾马领兵攻克长安,他也可以宽厚待下,他唯一不会的大概就是使用阴谋,而且是对血缘亲属勾心斗角。如果李建成能够顺利登位,他未必不是一代明君,该狠的时候光明正大地很,该软的时候毫不介意地软。 也是如此,即使林勺他是来做昏君的,他也没想拿李建成怎么样。 如果有一天,他走了或者死了,李建成来接替他这个位置,他也算对这个天下负责了。 林勺突然嗤笑一笑,奇了怪了,他竟然会想到对这个天下负责。他什么时候会生出这种思想了,又是为什么会这么想? “主公,你怎么了?”郭嘉问道。 林勺眨了眨眼,看了郭嘉一眼,又去看怀里的慕容冲。慕容冲微抬着眼,眉头轻轻拧着,看得出其中的探寻和忧心。这一瞬间林勺好像抓住了什么,白光一闪,心胸也似开阔了不少。但下一刻,什么都归于虚无。林勺抿抿唇,虽然想不通,却还是好心情地勾了勾唇,回道:“没事,我们这就走吧。大哥的事我自由安排,奉孝不用担忧。” 第39章 林勺等人回到皇宫后,一切都像归于平静了,生活中处处透着惬意。如果非要有什么意外的话也不过是那偶尔要来刷刷存在感的后妃以及某个偷窥成习惯的小道士。 小道士还好,忽略便什么问题就没有了,那些后妃就有些难弄了。对那些后妃而言,她们全部的意义都在于讨好她们的丈夫,所以她们根本不愿意轻易放弃一点接近林勺的机会。人多了,难免有几个推脱不了。只是面对面说上几句话还好,若是林勺碰了谁了,保准到了晚上不是这些妃嫔闹些小毛病,就是林勺被某只喝了一桶醋的鬼缠着“精疲力尽”。 明里不沾女色,暗里夜夜笙歌,未有多久林勺的异色就被别人注意到了。站在李世民阵营的人纷纷担忧不已,站在其对立面的人倒是各个窃喜着,就差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林勺什么时候能把自己玩死。 对此,林勺可是一无所知。上天作证,林勺这几天也不是闲着没事干的,只不过他一直在帮倒忙罢了。别人当皇帝处理政事都是拣紧急重要的事先解决,好叻,他不是。紧急重要的事全被他挑了出来压在了一边,大有让它们永远蒙尘的念头。做完了这些,有闲空再凭心情处理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看着任务的进度条一点点往上叠加,林勺谈不上多有成就感,但上次差一点就成功的经历让他心里留下一点小小的疙瘩,他还是颇感愉悦地笑了笑。 瞧,不过只剩9%他就成功了。林勺摸了摸眼尾,心中想道:不过,9%看着少,越到后面却也越难前进,除非有什么大的突破。这样的突破该是什么呢? 林勺摩挲着手中的奏折,忽而掀了掀睫毛,将奏折往远处扔了扔,站起身拍拍衣角准备撂担子出去逛逛。 皇宫虽大,被林勺这么些天逛下来也没那么新鲜了。林勺脚步顿了顿,自然而然地拐进了安置郭嘉的宫殿。 熟悉的墙头上,一如既往地趴着正偷窥着的白虎崽子,与以往不同,它今天情绪有些不对劲儿。林勺停下步子,若有所思地瞧了半天,正思考着那小道士今儿是怎么了,那边白虎崽子终于注意到了林勺的目光。它腰背猛地弓起来,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闪电似的向林勺这边看过来。 许是没料到看他的人是林勺,白虎崽子双目一瞪,圆溜溜的双眼盯着林勺也不知道有个反应。不知过了许久,白虎崽子猛然想到了什么,身子一颤,心虚似的往林勺身后瞧了一眼,随后双爪一缩,“呜呜”一声撒丫子跑了。 “真没用。”林勺笑着摇了摇头,调笑着喃了一声。 “呵。”似是为了讽刺林勺的话,背后传来一声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之后声源处的空气一动,身着白衣的秀丽身影显现出来。与之一同出现在人们视野中的还有一把素净雅致的油纸伞,不用想,这把伞自然是那天林勺在街上买的那把。 说实在的,大晴天一个男人撑着一把伞难免显得弱气了些,但这弱气中又充斥着血性和威严。明明不相融的气质,但这一切放在慕容冲身上又是那么和谐,好似一杯醇香的酒,每一口都能品出不同层次的美。 “我难道说错了?”林勺不觉意外,偏过头对着慕容冲挑挑眉,问。 慕容冲没有回答林勺的问题,只是瞥了林勺一眼。这一眼淡漠中带了点魅惑,那点魅惑虽少,却勾的人难以把持。这与慕容冲以往装出来的媚意差别可大了,林勺搓着下巴,有些粗俗地想:难道被草多了? 就像爱狠了,不论多了禁欲的人都难掩眼中的柔情一样。长久处于下位,不间断被人滋润着,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改变? 这样想着,林勺的笑意越加深意了。这种感觉就像自己种下的种子终于开花了?某种意义上来说,林勺这个比方虽然抽象了些,却一点错都没有。 慕容冲似是看透了林勺的心思,眼神冷了冷,抬步与林勺擦肩而过,往院子深处走去。 林勺抚了抚眼尾,不急不缓地跟了上去,边走边悠悠道:“哎,小凤皇啊,跑什么呀,你怎么都不理我呢?” 慕容冲自然不会傻傻地停下来,跟没有回应林勺的打算。林勺耸耸肩,快步上前,从后面一把搂住了慕容冲劲瘦的腰肢,自觉转移话题,“小凤皇,那只小虎崽子今天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啊,你说是不是奉孝一个人偷偷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慕容冲看着不远处凉亭中隐隐可见的人影,停了下来,唇角含笑地问:“这不是要去找他吗?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为什么不飞奔而去呢?” 林勺眨了眨眼,埋首在慕容冲脖子间深吸了一口气,调侃道:“哎哟,小凤皇现在是越来越爱吃酸的了,难道是想为我生个大胖儿子?” 慕容冲起先脸色一黑,冷笑一声,瞪了林勺一眼,然后不知道看着林勺想起了什么,脸色还是一样的黑,冷笑却变成了讽笑,还沾着点难以察觉的担忧。他抿了抿唇,推开了林勺的脑袋,学着林勺以前的动作,扣着林勺的下巴,双目逼近林勺的面庞,不容林勺躲避分毫。 “你有这个命让我给你生孩子吗?” 林勺一怔,仔细琢磨着慕容冲话里的意思,迟疑地问:“你这是担心我被吸光精气吗?” 不论慕容冲这个鬼多么特别,毕竟他还是鬼。没有特殊情况,鬼和人长期交合根本不会有个什么好结果。 林勺和慕容冲之前就不知道吗?不,他们或许不那么确信,但他们都有想到过。只是对慕容冲而言,不论什么都压不过他要牢牢纠缠林勺的执念,哪怕林勺是会被他害死的,他也得让他“锁”在自己身边。而林勺……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不见慕容冲搭话,林勺觉得自己猜对了,弯着眉眼笑了笑,说不清是本身洒脱,还是为了甜言蜜语,“当然,小凤皇可不像一朵牡丹花。” 慕容冲松开了钳制林勺的手,朝着他掀了掀眼皮。 林勺会心一笑,接着道:“如果非要用一种花来形容小凤皇的话,那一定是……睡莲。” 出于污泥,却高傲地展现给世人清丽的姿态。 慕容冲好似对林勺的比喻不感兴趣,并没有追究林勺为何得出这样的比喻,林勺也没扒着去解释。 他笑眯眯地环着慕容冲恢复了前行,没走几步,凉亭里的景象已经全然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普通蓝袍的郭嘉和衣着低调的李建成面对面而坐,他们中间摆着一盘棋,看样子已经下了许久。这两人不时气定神闲地走上一子,偶尔又端起水杯,喝上一口水,温笑着交谈几句,瞧着倒是默契十足。 “奉孝和李建成倒都是爱下棋啊,所以那小虎崽子是因为这个才脸色不对劲的?”难道他还真把郭嘉当他媳妇儿了啊?林勺幸灾乐祸地想了想,又摇摇头不再关心此事。 “说来要不是今天看到了李建成,我都快忘了这一号人物了。”林勺旁若无人地喃喃着,忽而一顿,灵光一闪,眼波荡漾,“忘了?我大概知道我还差什么了。” “别乱放桃花。”慕容冲拽着林勺的头发将他拉底下头,冷冷一睨,说。 林勺挑眉,将头发从某只鬼手中解救下来,环着某鬼转了弯,往原处返回,“这里不就只有你嘛,除了你我还能勾搭到谁,担心什么?” 慕容冲不置可否,对他返回的行为提出的质疑,“为何突然回去?” 林勺笑容满面地在慕容冲侧颊亲了一口,回道:“我这会儿突然高兴了,所以决定不去看奉孝了,转而和小凤皇回去享受鱼水之乐去。” 慕容冲身子几不可见地一僵,又很快恢复正常。他半倚着林勺,仰头扫了眼面色不是很健康的林勺,不忍、阴狠、决绝和快意四种情绪在眼中依次一闪而过,最后归于平静。 “好啊。”慕容冲勾着嘴角,笑容清浅。 第40章 40 那一天过后,李唐的天变了。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首发初登皇位的帝王似乎收了玩心,该出现的地方没少出现,该做的事没少做,该说的话也从没说错过。 一些后进小生看不明白,只为圣上清明而乐呵着,然而,心里门清的老狐狸们明白着呢,这里头啊,暗波汹涌,指不定什么时候座上的那位就能给他们捅破一片天。 朝堂上,杜如晦看看外边的天色,暗暗瞥了上座含笑的那位,摇了摇头。 林勺瞧见杜如晦这番动作,心里怎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事情该安排的也安排得差不多了,林勺也就借着杜如晦这番动作,起个头。 林勺移了移身子,身子微微向一边侧过去,摸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杜如晦,悠悠道:“杜爱卿在肚子里编排朕什么呢?” 杜如晦一怔,也不敢去观察林勺的神色,赶忙出列行礼,“陛下明察,微臣只是在感叹陛下愈加有千古明君的风度了。” “哦?”林勺失笑,视线一瞄,将缩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的房玄龄拎了出来,“房爱卿以为如何?” 房玄龄头皮一紧,心里盘旋着不少疑问,手上动作不敢有任何迟疑,连连走出来,脱口道:“杜大人说的是,陛下圣明,自是千古明君。” 林勺心中自然将他们似是而非的话不当回事,只是嘴上还是一本正紧地回答着:“你们说得是啊!” 这话一出,顿时,整个朝堂的大臣都跟吃了屎一样,表情不可描述。 “......”房玄龄张了张嘴,还是将几乎脱口而出的嘲笑憋了回去。 众人忍得十分艰辛,倒是林勺畅快地大笑出声,大有失心疯的模样。好不容易等林勺笑完了,大臣们也都端好了姿态,仿若平常了。 “朕向来圣明,但朕做得最圣明的事是即将要做的这件事。”林勺微勾着唇,笑容诡异。 还在队伍之外的杜如晦和房玄龄两人齐齐打了个寒颤,心有灵犀地抬头向林勺看去。但一想到圣颜不可冒犯,又同时低下了头。 “陛下所说何事?”杜如晦咽了咽口水,问。 “禅、位。”林勺张嘴,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地从嘴里吐出来。 一时哗然,随后众人才齐刷刷跪了下来,痛心疾首地大呼。 “陛下,此事不可儿戏啊!” 杜如晦心口一跳,似是吃了一惊,但又诡异地觉得意料之中。他回首,看看身后跪着磕头的一片人,咬了咬牙,俯下身,“陛下继位时日屈指可数,怎可在此时如此戏言,这让臣等如何自处,又让天下百姓如何看待?” 林勺老神在在地撑着下巴,俯视着他们,悠哉地让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等到他们都说完了,他才慢悠悠拍了拍坐下龙椅,道:“朕确实拿它做儿戏,现在腻了,自然就撒手了。至于你们如何自处,百姓如何看待......”林勺恶劣地停了停,反问:“与我何干?” 其实弊端并没有他们说得那么严重,把这位置给李建成,这朝堂不会有什么动荡,百姓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变化。他只是想逗逗这些人,也做足了昏君的架子。 果然,那群人脸黑了一半。特别是那些有着从龙之功的臣子,无不摇摇欲坠。 “陛下,臣等跟随陛下出生入死,现在陛下一句儿戏就将臣等弃之不问,臣等......臣等......”长孙无忌说着说不下去了,恨铁不成钢地瞥了林勺一眼,道:“陛下怎会有此等昏庸做派?还请陛下收回御言。” “收回御言?”林勺眨眨眼,站起身,慢步踏到阶梯上,说:“虽然朕把这龙椅当作了儿戏,但朕此刻毕竟还坐在这张椅子上。爱卿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君无戏言。” “陛下——”见林勺铁了心,地下哀嚎一片。 林勺不为所动,挥挥袖子,对候着的太监吩咐:“宣读圣旨。” 太监身子一抖,颤着手捧出圣旨,“遵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事成定局,大殿反倒安静了下来,只不过这安静可以称得上死寂了。 圣旨虽然下去了,但大臣也没有都死心,这些人走尽了门路想要林勺回转心意。皇后请了,太上皇请了,就连被点名接位的李建成也被他们请动了,可是,这些人要么是被拒之门外,要么根本找不着林勺的人。久而久之,林勺竟这么消失在人们视线中。 禅位事宜还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终于在举行典礼的那一天,主角出现了。也是到那一天,他们才不得不承认,林勺是真的铁了心了,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林勺消失的这些天,他们或多或少也试探了李建成的态度,不得不承认,李建成继位,或许真的与他们无碍。 唉,罢了罢了,虽然刚经历过一个乱世,让他们思想产生了一些变化,但看在这个未来君主也不差的份儿上,他们还是好好切实老祖宗的那一套吧。 忠君爱国。 忠君,忠的向来只是皇位上传承下来的那个人,不论是谁。 爱国,爱的也向来是皇位上那个人的天下,无论这天下姓什么。 不过,就算接受了这样的变化,他们还是得在心里大骂一句:昏君啊昏君!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跟了这么一个主子。识人不清,识人不清啊! 事实上,他们就是奇怪着林勺这样的变化也不会往深处想,只有为数那么几个人清清楚楚,这李世民跟林勺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叮——昏君任务完成度100% 宿主:林勺 任务:昏君 任务性质:反派 经历世界:3 任务完成与否:是 任务奖励:《名人列传》(各种成功人士的经验谈)、启动资金、随身空间(小)、洗髓丹(脱胎换骨)、《修仙决》(初级)......” 这一个接一个消息砸得林勺有些意外,他挑挑眉,重新扫了扫一堆奖励,倒没那么在意。无人看见的角度,他牵着某只鬼的手,一步一步,将繁华的世界抛至背后..... “宿主是否离开此世界? 是or否” 林勺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看。远远的,那些人各自忙碌着,或许他们不是欢喜的,但每个人都是充实的。这画面有些和谐的,好似自己和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离开了也是一切回归本位。 啊,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啊!林勺恍然。 “是。”他在心里答道,将目光从那些人身上移到自己牵着的那只手上。 那只手透明却别样的好看,或许将某个东西握在自己手里,争取出属于自己的一切也不错。就像那些人,就像慕容冲...... “请宿主做好准备,离开倒计时开始:30、29......” 慕容冲似有所感,猛然拽紧了林勺的手,瞪着林勺,质问:“你又要离开了?” 林勺一笑,抽出手。慕容冲慌了一下,眼中一片狠辣,还没等他说什么,做什么,林勺抽出来的那只手一捞,将慕容冲搂到了自己怀里。 看着慕容冲诧异的表情,林勺轻松地一笑,凑上前,鼻尖在他侧脸上蹭了蹭,“是啊,我要走了,不过我准备拐个美人走。” “什么?”慕容冲反应不过来,愣愣地问。 “嗯,准确来说是拐个美鬼走?”说着,自己哈哈笑了两声,“我要回到我所在的世界了,带上你好吗?” “......” “突然觉得完成一个目标也不是那么无聊,我为你建一个家,好么?”林勺问着,不顾慕容冲的回答,自顾自地说:“这个目标不错,希望你能让我一直有这样的兴趣,让这个家越来越有意思。” 慕容冲一愣又是一愣,到林勺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一把拽住林勺的头发,满面狠色道:“你敢抛弃我,我就吸光你的精气。” 林勺不置可否地笑笑。 “3、2......” “走了。”林勺紧了紧手,往前虚跨一步。 “对了,郭嘉呢?”慕容冲猛然想起,问道。 林勺扬起眼尾,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自己的兜,示意揣着呢。 一人一鬼的身影在这个世间逐渐消散。 “嗷!” 正在此时,一声稚嫩的虎啸由远及近。白虎崽子快如闪电地奔来,双眸通红,紧紧盯着林勺消散的身影,不敢眨一下眼。可是,未等白虎崽子停下来,林勺等人已经全然无迹可寻。 “嗷——”白虎崽子终于赶到了所在之地,却只能狂躁地在几人消失的地方来回穿梭。一次又一次,扑空再扑空。白虎崽子试了无数遍,用尽了全力,一身白毛染透了尘土,但不论他如何努力,此地再无一丝异状,它也无法踏出尘世半步......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想,我这样就结局了会不会被打死,,,在纠结,到底把这个当结局,底下写现代番外,还是把现代再写个故事,促进促进他们感情,,,, 之前出了点事,没理到更新,抱歉了,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