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攻略男神[快穿]》 第1章 苏清河(一) 苏清河(一) 婵羽进门,见到沙发里多出的那道清瘦背影,缓下脚步。 对方闻声起立、回头,温言道。 “你好。” 有备而来。 婵羽朝来人礼貌微笑:“你好。”边思量起这人身份来。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还是江母捧着果盘出来,打破的沉寂:“婵羽啊——来来来。”把女儿招呼过来,正式给两人介绍,“这是我跟你爸给你找的补习老师,苏清河苏老师。” 又拉着婵羽:“这我女儿,婵羽。还不快跟老师问好。” “苏老师好。” “你好,其实不用这样客气。” 青年气质温润,皮肤很白,面相十分年轻,受了婵羽的问候和一鞠躬,刚要伸手去搀,又想到性别不同,显得有点局促。 婵羽留意到他的瞳色很浅,在白炽灯光下,温暖纯粹。 江母倒是很满意:“要的要的。”又热情招呼苏清河来吃水果,青年推脱不得,表示礼貌的拿了两粒提子,转头很敬业的问婵羽。 “江同学刚刚回来,会不会有点累?” 现在都七点了,补课估计得有两小时。 “没关系,我现在就可以开始。书房在楼上,苏老师请跟我走。”婵羽没忘记捎上果盘,跟江母眨眨眼,“妈妈,我拿走啦~学习很辛苦的,补充能量。” “好了都给你,拿去吧。” 苏清河见她面色正常,并非勉强。点点头,跟了上去,距离始终差了两级台阶。 婵羽今年高三。 现在距高考还剩一百天,上次模拟考排名下滑幅度颇大,因为她偏科——其它都不错,就数学严重拉分,江家二老这才想着给她请个家教。 不想如此迅速,这位家教还那么年轻。 二楼书房收拾得干净明亮,书架上摆放了不少学究派书籍,最初建来应该是给江父用的,但现在婵羽备考,时常要学习到很晚,桌子上、角落里也渐渐多了些可爱的小玩意。 桌前只有一把椅子,凳子在里头角落。 婵羽把果盘放下要去搬,苏清河抢先一步:“我来吧,江同学。” 婵羽道了声谢,青年低身侧出好看的腰线:“苏老师叫我婵羽好了,不是佛教那个禅,是女字旁一个单的婵,羽毛的羽。或者就叫全名,学校老师都是喊全名的,江同学、江同学……听上去总感觉怪怪的,好像倒退了好几十年。” “江同学”听起来确实画风不对,可“婵羽”的话,又太亲密了。苏清河抿抿唇,还是叫了声“江婵羽”的全名,声音低柔。 婵羽抬头“哎”了声,浅浅笑着露出梨涡,马尾甩了甩,很女高中生。 苏清河看着年轻,面对异性还容易放不开,可一旦进入状态则非常靠谱——气质从温润变成了清冽。 认真到乍一看似带着股冷意,实则是全身心投入、沉浸。 他很耐心,同一道题重复讲上两三遍也没有不耐烦;他很细致,细致到每一步都不含糊,势必要让婵羽完全弄懂后才会进入下一题。 苏清河在纸上边写边讲:“高考数学的花样其实并不算多,看似不一样,但很多都可以举一反三,你把一种类型彻底弄明白后,融会贯通,以后再遇到变形题,也不成问题。” 清隽干净。 和握笔的手一样,无可挑剔。 婵羽的视线落到他侧脸,苏清河蓦地回头:“这题懂了吗?” 婵羽看到自己正倒映在那双浅色眼瞳中,想了想:“好像会。” “那你自己重做一遍试试,我在旁边看着。”苏清河把写有答案的纸翻过一页,婵羽还在回味,他不由温声,“慢慢做,不用急。” 婵羽轻笑,拿过纸笔解了起来。 对着婵羽的解题纸,苏清河又纠正了几处细节错误,面前时钟刚好指向八点,便让婵羽休息会再继续。 “你要吗,苏老师?”婵羽递了块火龙果给他,苏清河没有拒绝,是削好的果肉插在牙签上,两手交接时难免碰到,少女的手非常柔软。 婵羽回头也给自己拿了块,指尖在明亮灯光下姣好细腻,和露出的脸庞一样。她还把果盘往苏清河那边推去,眨了眨清亮的眼,语气有点可怜。 “吃不完要被妈妈骂浪费的。” 苏清河唇角稍弯,不再那么拘谨。 短暂的休息结束,两人又回归师生关系。 苏清河把最新一题分析完,已是九点一刻,比规定时间多了十五分钟,苏清河直起身要下楼,婵羽却喊他等一下。 随后,她不知从哪掏出保鲜袋,把果盘里的提子装了个空,双手合十:“帮帮忙,苏老师。” 只是多伸了两次手,被她发现了。 苏清河跟江家二老简单汇报过补习情况,那两人很信任他,直说全权交付,他们不懂现在的应试教育,让苏清河又松了口气。 这是他第一次做家教,还是只剩一百天不到的准考生,压力不算小。 转身离去前,苏清河看到婵羽亲昵的靠在江母身边,笑盈盈的、毫不吝啬的称赞他。 苏清河想,他的学生还不错。 之后的辅导也验证了这点。 婵羽的数学上的思维逻辑能力是稍许差了些,但她很认真,很耐心,也肯下功夫,把难处慢慢的全部研究透彻,做不到举一反三,却也逐渐能自己解决问题。 每凭借自己做出一道题,她会开心的笑眯着眼;而实在无能为力的题目,则愁眉苦脸的深深皱眉,最后可怜巴巴的把草稿纸递给他:“苏老师。” 婵羽总时不时的“苏老师苏老师”,苏清河则是“你”。 苏清河收神,指着纸上的错处:“这里不对,你应该……” 两人在休息时的聊天内容也越来越宽阔。 在知道苏清河只是个大二的学生时,婵羽并不惊讶,笑容明媚的赞叹。 “完全不奇怪哦,猜到了,因为苏老师本来就长着一张很大学生的脸。a大拿一等奖学金的优等生给我讲课,物超所值,我真是占了个大便宜。” 苏清河眼眸垂敛,唇角稍稍弯起,脸上透着微红。 比起婵羽,苏清河的脸皮要薄太多。 补习时间是每晚七到九点,周末则调到下午一至四点。 婵羽凑近了听苏清河讲题,白日里,窗帘拉开,日光徐徐投撒着书桌,婵羽披散的黑发都被镀上一层薄暖,脸颊亦然。 呼吸和阳光交汇。 “你来——” 苏清河抬头便见少女宁静柔美的模样,一时失声,婵羽疑惑的瞧他:“苏老师?”扑在苏清河身上的气息,温度渐高。 “没什么,你来做一遍,我看着。” “好。” 抬手间,婵羽不经意碰到他手指。 这个下午,有些不太好受。 苏清河努力压下那些心不在焉,而最后婵羽也靠自己解了题目,听着苏清河的肯定,她大喜过惊,还有些难以置信:“原来我也可以做出来啊。” “做的很好。像我一开始说的,弄清规律就能举一反三,你以后也能自己解题。” 婵羽却摇头:“没有苏老师,这种题目放到从前,我看到就头疼,想都不敢想。”她眼中有显而易见的喜悦,笑了笑,梨涡浅浅漾开。 “要是早遇上苏老师,我一定会爱上数学!” 漆黑明净的眼里仅是自己的倒影。 苏清河心脏无预兆的不规律了两下,他挪开视线——有种被捕获的错觉,手握拳在唇边轻咳两声,掩饰溢于言表:“这种话,不要乱说。” 婵羽看着他局促的模样,笑容愈灿,小声道:“事实嘛。” 苏清河听见了。 藏在短发后的耳根,再度泛红。 四点过了些,苏清河离去,江母觉得今天的苏清河略显匆忙,有种落荒而逃的错觉,婵羽解释说,苏清河接下来还有事,自己也换鞋出门。 说,要送送苏清河。 苏清河行得飞快,走了一段,脚步又慢了下来,皱眉又抿唇。 “苏老师。” 婵羽遥遥而来,长发由风掠起,脸上愈显秀美。苏清河有一瞬想飞快逃走,脚却落地生根的踩实,清俊温润的脸,难得有稍许疏离冷然。 “谢谢。还有不用送了,江婵羽同学。” “不是的。”婵羽跑得气喘吁吁,脸颊醉酒的红,呼出的气息灼烫,断断续续说,“不是妈妈,是我自己想要见你。” “苏老师——”她忽然起身。 “苏清河。” 婵羽抬高声音,又叫了一遍名,“苏清河,你现在应该还没有女朋友吧。”她双手交叠搁于背后,人朝前倾,“对不对?” 少女不依不饶。 漂亮的眼中,亮若辰星。 第2章 苏清河(二) 苏清河(二) 苏清河抿了口咖啡,抬头,跟婵羽视线对上。 “怎么了?”他低声问。 婵羽单手撑着脑袋,姿势有些懒散,眼睛却明亮,她笑着摇摇头,坦率道:“我在看你呀。” 男人愣神的瞬间,婵羽索性直接趴到桌子上,脸颊枕着手臂,二者都分外柔软,那双翦瞳一直盈盈掠来。 “刚才讲题目时就一直在想、一直在想,苏老师长得真好看,苏老师可比题目好看多了……现在见到整张脸,就更加肯定了。”她轻轻蹙眉,“这种情况下想不走神,还真是难。” 苏清河侧身敛了神色,屈指在桌上轻叩:“江婵羽同学。”制止她的大胆,“休息完了吗?” 婵羽连忙坐直:“好了,随时可以开始。” “咳,先把这题做了。” 看着婵羽专注的侧颜,苏清河又回想起那个下午,少女明眸善睐,无声烙在他心底,仅是忆起,耳根又渐渐泛红。 他鬼使神差的点了下脑袋。 婵羽笑容更深,舒了口气,又像尝到了某种甜头:“我就知道!”随后,她把凌乱的头发拨到脑后,乖巧的挥了挥手,“苏老师再见。” 似酝酿着轩然大波。 苏清河密于防守,可随后半月,婵羽都不见任何动静,上课时专注认真,也再也没提及那日的话,就好像,是他单方面做了个梦。 也许是他多想了。 对方仅是好奇他是否恋爱。 待苏清河稍许放松,婵羽却又“进攻”了。 课间时不时撩他一下,在课上倒是收敛,可苏清河留意到——她又变“笨”了,一道题时常要讲两三遍才能理解,这让苏清河不得不多想。 她是故意的。 却也只能假装不知。 苏清河跟在婵羽身后。 婵羽下楼时会很专注的盯着脚下,步子踏得小,有些孩子气,苏清河能见到她纤细优美的脖颈,不料对方忽然回头。 “苏老师——” 被抓个正着,苏清河神色如常,心底有些紧张,可婵羽并未觉察,“苏老师可以把以前用过的笔记借给我吗?” “文理科数学难度不一样。”借了也没用。 婵羽停在原地,摇摇头:“不是那个,数学有苏老师在教了,干嘛多此一举的自己看笔记。”她话锋一转,“其实我是想要英语跟语文的,这几年都没有教材改革,只差两届,内容应该变得不多。苏老师不是每周都会回家吗,那就顺便一下,拜托啦~学霸的笔记在手,绝对事半功倍!” 婵羽说着,双手合十的请求。 苏清河家也在本市,和婵羽家刚好一东一西,往返要一个多小时,a大也落在西边,苏清河都是住校,但每周会回家一趟。 倒是不麻烦。 “我回家找找看,要是还在,就带来给你。”苏清河想了想,又补充,“应该还在的。” “好,我等着呢。”婵羽歪着脑袋,笑起来,“苏老师看上去就不像乱扔乱丢东西的人。” 所以,那肯定会是我的。 苏清河还想说什么,江母就在楼下召唤他们快点下来,别在楼梯上瞎杵着。 苏清河临时有事,比平时晚到一个小时,结束五点多,恰好晚饭时间,江父江母都在,热情的招呼他留下来一起吃饭。 苏清河努力推脱,都被江父江母给堵了回来。他脸皮薄,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旁边的婵羽笑声清脆,给他解围。 “爸妈,苏老师,你们要这样推来推去一直到明天吗?我脑力劳动了整个下午,都快饿死了。” “让你贫!”江母轻戳婵羽额头,“人家小苏要教你才累呢。” “好痛。”婵羽佯装着揉揉额头,朝二老吐吐舌,直接抱着苏清河的手臂坐下,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坐吧,苏老师。吃顿饭而已,爸爸妈妈想请你吃饭很久了,就当满足一下老年人呗。” 手臂残留着少女的体温。 江父江母跟着坐下,婵羽替苏清河布好筷,自己先动起手来,俨然当家做主的派头:“来来来,都别客气啊,想吃啥自己弄,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好了。” 二老笑声朗朗,苏清河亦低着头,唇角轻勾。 婵羽的性格随江母。 江母看着近来婵羽的成绩进步,对这个自己请来的青年,真是越看越顺眼,满意到心底去了,对苏清河夸赞不止,时不时拉同盟:“对吧,老江?” 江父又是疼老婆的,顺着江母的意思点头附和。 苏清河不太适应这样的热情,温润的脸上渐渐泛起红意,也直说婵羽乖巧认真,好分散一些他身上的光环,许是有点心虚。 回头,婵羽正目光悠悠的,视他而笑。 江母动口又动手,填鸭式给苏清河夹菜,那碗快堆满了。 婵羽瞧了眼,主动把自己的碗凑上去:“哎——谢谢妈!还是妈疼女儿!” 江母瞪她一眼:“这人脸皮怎么能厚成这样。” 婵羽不答,给江母夹了块她最爱的鸡胸肉过去,狗腿样十足,毕竟自己女儿,江母心底美滋滋的吃起来,这才稍稍缓了苏清河的尴尬。 苏清河冲婵羽感谢一笑,后者狡黠的眨了眨眼。 结束后,江父被赶去洗碗,其余人坐在沙发上,江母说起儿时婵羽的糗事,还说想要个跟苏清河一样的儿子,那该多省心。 婵羽在一旁挑眉,煽风点火道:“那就生呗,我又没不让你们生。” 江母横她:“我跟你爸都一把年纪了,还生?” “可不是嘛,这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这下可把江母给逗笑了,戳着婵羽额头:“当年要真生了,可就有你受的。我跟你爸啊,有你一个就够折腾的了——婵羽,刚才那话妈随口说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知道知道,我妈我还不了解吗?就是嘴上嫌弃,心里疼我还来不及呢。” 婵羽亲昵的往江母手上蹭,苏清河看到少女窝在母亲怀里撒娇,乖顺粘人的像只小猫,心底也因这家人的温情相处,柔软得不可思议。 “不过说起来——” 婵羽话锋一转,看向苏清河,笑容愈发柔美,“妈,你说我以后也找个跟苏老师一样的男朋友,像儿子一样来孝顺你,好不好?” 苏清河慌了神,稍许低头,仍能感觉到江母正看着他,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苏清河隐约觉得对方慈爱的眼里多了些探究的意味,又一闪而过的收回。 “只要你喜欢呀,就什么都好。” 江母在婵羽手上拍了拍,和蔼道,“现在先把书读好,等到了大学,那么多人随便你挑。” 苏清河面上保持着温和,实则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等江父出来,跟这家子人道了别,婵羽又站在他旁边换鞋,说要送他一程,江母挥挥手,由她去了。 苏清河深吸一口气,暗下决定。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这次苏清河没有再退后,保持一条直线的走在婵羽身边,可以看到少女姣好优美的下颚线,苏清河抿唇,眼色沉淀。 “江婵羽。” “啊?”婵羽马上回头,因困惑睁大眼睛,单纯而不知世事。 苏清河蓦地心一软,手指收拢,不停提醒自己,尽可能让声音冰冷:“我是你的临时补习老师,约定的时间一到我就会走,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我希望你能把精力都放在学习上,毕竟你马上要高考了,眼下这点最为重要,它关系到你念大学,你的未来。” “我知道。” 婵羽歪着头笑起来,黑亮的眼睛直视苏清河,“我有在很认真的学习,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距我的未来更近一些,苏老师不必特别提醒我。” 苏清河松了口气:“你自己清楚就好。” “不是错觉,你的感觉是对的——” 她站在夜色朦胧里。 “我喜欢你,苏清河。” “喜欢你,所以想要跟你在一起。” “喜欢你,就不可能满足于只跟你保持师生关系。” “喜欢你,才加倍努力的好好学习想跟你考到同一所大学,想创造一个有你的未来。” 苏清河哑声。 不知是为婵羽直呼其名的不“尊师重道”,还是其它。 少女站在他面前,脸颊绯红、言笑晏晏。那双明眸亮得不可思议,有如烈日落在她眼里,而她则……扎根在他的心底。 抽丝剥茧的,将他炽烤灼烧。 青年眉目清俊,气息温润,瞳色浅浅,一本正经却红了耳根。 婵羽唇角弯起,娇俏又甜蜜,霸道又无赖的重申。 “苏清河,无论你怎么想,反正我就是喜欢你。” 苏清河低着头,指尖自然下垂。 许久。 “嗯。” “我知道。” “我知道了。” 似有声微不足道的叹息,随即,他侧身,沉默的往前走去,再不回头。 第3章 苏清河(三) 苏清河(三) 那日起,婵羽再也没见过苏清河。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婵羽还是从江母那边听说,苏清河导师给他分了个很重要的实验,暂且请了两周的假,之后还不好说,但约莫是不会回来了。 婵羽沉默听完,而后,抬头很乖地笑了下。 “知道了,毕竟学业重要嘛。不过上周我问苏老师讨的笔记他还没给我,或许是给忘了,我再发个微信去问问。” 苏清河收到的信息内容当然不止于这些。 少女锲而不舍的热情令他有些难以承受,本以为自己离远了,对方就会慢慢淡下,但现在看来收效甚微。他虽不作回应,却把一切收入眼底。 连室友都觉察到他的心神不宁。 他们也晓得苏清河近来接了个给高三女生做家教的活,这些天都没去,说忙实验。可谁人不知苏清河是学神级别,况且也不见他真忙到哪儿去。 目睹苏清河再一次盯着手机皱眉,有人问起:“老四,那么频繁的看手机,不像你啊。”他扬眉一挑,戏谑道,“你该不是恋爱了吧?就那个你之前去补课的小妹妹?” “你想多了。”苏清河把手机收拢,面色微冷地扫去,“我只是去当老师的。” “好好好,我错了我投降。”那人也知苏清河是有些恼了,毕竟师生恋确实不好听,哪怕是临时的家教关系,他对口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我闭嘴总行了吧。” 苏清河前脚离开寝室,留下几个室友面面相觑。 “先前跟系花传绯闻也见有什么动静,这次居然那么大脾气,你们说,老四不会是真的……” 沉寂了须臾,最稳重的老大说:“这事我们几个心里想想就好,别乱传,也别在老四面前多提,能不能成,以后如何,都得看他自己了。” 几人心里有数,都点点头。 “唉,我这不也是担心他么?我们寝室老四人最小,成绩样貌哪哪不是拔尖啊,可就在那方面不开窍,这次好不容易有点感觉嘛,还是师生恋!我倒觉得没啥关系,反正临时的,那妹子高考结束就是大学生了,差两届,听起来还挺美的,嘿嘿!” 都说旁观者清,苏清河亦不糊涂。 他自幼成绩优异,性格也好,还生了张不赖的脸,在中学念书时便颇受女生欢迎。但在感情处理上却也一点都不含糊,该拒绝时绝不手软,将伤害降到最低。 这些年没对谁动心,都是如此心如止水的过来,但面对婵羽,似乎过于心软了。 几日不见,苏清河还清晰的记得,少女垂首时露出的那截纤细脖颈,优美如白天鹅,侧脸却异常柔美,她握笔书写的姿势很标准,遇到难题会不自觉皱眉,但若是抬头,迎上他的视线,那碧透的眼又会即刻弯起,绽开明媚的笑容来。 似绿柳抽芽,春风拂面。 不是顶顶好看,却十分舒服。 不对。 当时在他眼中,怕是万紫千红开遍也不及如此。 婵羽在微信里说,这些天的课业还能应付,让苏清河不必担心好好做实验,又絮絮叨叨讲了一些班里的琐碎小事,最后提起这周末有新一轮的模拟考试。 正是细水长流的攻势,时不时佐以一些热烈的告白,搅得他仓皇无措。 苏清河翻出来,又读了两遍,手指搭在屏幕上,最终缓慢的打下:好好考试。加油。 又隔了许久,才按下发送。 婵羽那头回得很快:我会以十二万分的努力答题,绝对不会让苏老师失望。 苏清河没有再回,收好手机时,眼中漾起清浅笑意。 避不开。 那就这样吧。 他性格温和却不优柔,能理智的解析自己。 只是苏清河怎么也想不到,那头婵羽盯着这短短的六个字加两个句号,双手握紧手机,又贴着胸口,笑不可遏,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直打滚。 模拟考很顺利。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跟婵羽分到同一考场的班长要去趟书店,恰好跟婵羽家顺路,两人结伴同行,边走边聊起这次考试发挥,未来大学报考等等。 听到婵羽的志愿,班长稍顿:“好是好,不过对你来说,会不会门槛太高了点?” 婵羽没有生气,笑眯眯回道:“何止太高,简直遥不可及好吗!但是我想考进去啊,所以必须更加努力,还有五十多天,我还能再冲一冲。” 班长点头,把那所大学记在心底。 婵羽燃起斗志,眼中亮晶晶的,自信灿烂,光芒万千,勾得少年深藏心底那些心思,悉数托出,他朗声:“江婵羽,高考结束后,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试试看?” 话开了口,余下内容说着也轻松许多,无非是他一直以来都在关注婵羽,逐渐发现这种注视在心底发酵成了喜欢,但高中学业沉重,他便一直压着不说。现在临近毕业,再憋下去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所以最后,他愿意冒险试上一试。 本身就是孤注一掷,没抱多少希望,听到婵羽没怎么犹豫的拒绝时,少年心底是有些难受,但更多是释然,他摊摊手,倒反过来安慰婵羽,叫她别太在意,好好备考。怕婵羽觉得尴尬,主动选择道别。 婵羽对着少年潇洒离去的背影,道了句再见,一转身,就看到了苏清河。 他站在不远处,身姿笔挺,气质如兰。 多日不见,婵羽遥遥叫了声“苏老师”,又快速跑来。 苏清河身旁的室友瞧了她两眼,识相的自行离去,婵羽站定在苏清河面前,语气如常的问起,他的实验做得如何,二人间好似没有发生任何嫌隙。 苏清河对上婵羽视线,想到她在微信里所说,问起:“考得怎么样?” “感觉还成。这次试卷难度比上次小,数学除了最后两个大题的最后一小题,其他都不难,特别是选择的最后一题,刚巧是你之前给我仔细讲过的,我会!” 苏清河点点头:“你现在回家?” “回去啊。” “走吧。”就是要送的意思。 婵羽清脆的应声,跟在他身侧,发现苏清河不经意朝班长离开的方向扫去。 “你刚刚都看到了?” 婵羽忽地蹿到苏清河面前,伸手晃了晃,她动作太快,苏清河又在思考,险些撞到,低头,比他矮半个头不止的少女,面上灿烂无比,“不开心啦?吃醋啦?” 她的笑容甜甜,轻戳着苏清河手臂数落:“谁叫你不答应我的,微信不回,电话不接,还故意消失跟我玩冷淡。不答应我,你就只能是苏老师,只能看着别人跟我告白,急不急,气不气?” 苏清河连忙捉住她作乱的手,却让二人姿势显得愈发亲密,街上人流不少,他俩又生得不赖,时不时有人看过来。 苏清河压低声音:“不要在街上闹,人太多。” 那就是默许可以到人少的地方……这样那样? 婵羽眼睛眯得更深,像被顺毛的猫咪:“好。”苏清河松手,可刚走两步,又听婵羽在身边柔柔的说起,“放心,我都告白过了。既然说过我喜欢苏老师,就绝对不会出尔反尔,更不会脚踏两条船。” 这话太磊落。 苏清河转身,捂住她嘴:“江婵羽。”浅浅的眼睛里有溪流静淌而过,带着点告诫,又似无奈纵容,“在街上不要叫我老师。” 婵羽眨眨眼。 那叫什么? 苏清河低叹一声:“叫我名字。” “好。” 婵羽眼眸弯弯,说话间,气息吐纳在苏清河掌心,比那更清晰的是双唇开合时略过皮肤的湿热温软,前所未有的感觉,令苏清河心头一颤,忘了把手拿开。 婵羽又说,“苏清河。” 触感愈发的细腻,清脆的声音似溪流。 心绪彻底乱了,苏清河退到安全距离,别开头不敢看她,婵羽又不依不饶的缠上来,紧盯苏清河的脸,娇声揶揄道。 “苏清河,你耳朵又红了哦~脸皮好薄啊,真可爱。” “我很喜欢。” 苏清河不说话,手指并拢,在掌心捻了捻。 苏清河羞得不行,恨不得拂袖一走了之,又怕婵羽一个人不安全,唯有克制的与她保持距离,婵羽调戏了一次后,再也没别的出格行为,只是那漂亮的眼底,说不出的戏谑狡猾。 瞧得苏清河连连回避,险些连面上的温润都维持不来。 路上看到小朋友吃着甜筒,婵羽也馋了。 苏清河摇摇头,说她怎么跟小孩子一样,婵羽很不要脸的回,自己比他小两岁,就是个小孩子,还需要别人宠着她。 最后,苏清河给她也买了个,甜筒很小,婵羽眼睛都亮了,心底甜蜜无比,嘴上却嘟囔说苏清河小气。 青年笑得无奈又纵容,顺手摸了摸婵羽脑袋:“女孩子不要吃冰的东西。” 婵羽眼睛一亮,贼兮兮的看他:“苏清河,你为什么懂那么多?” 苏清河轻咳两声:“常识。”眼神闪烁。 “哦~~~” 苏清河真的怕了她了,拍了下婵羽脑袋,示意她矜持一点。 “可还是很多啊。你买的,你要负责,帮我分担。”被咬掉一个尖尖角的甜筒伸到他面前,婵羽用眼神催促,“苏清河,来咬一口。” 苏清河对上少女清亮的眼,居然一时忘记这是在街上,当真弯下腰来,咬了一口。 婵羽连忙收手,沿着苏清河碰到的边线,又咬了口,眯着的眼像偷尝蜂蜜那样甜。 冰凉清甜,丝丝入喉。 又如沸水,翻腾不息。 良久。 苏清河听到自己用沉静的声音说:“旧笔记找到了,现在放在宿舍,我明天拿过来给你。” “好呀~” 彻底乱了。 第4章 苏清河(四) 苏清河(四) 新一周成绩放出,这次没有数学扯后腿,婵羽跃进年级前五十,是迄今最好的成绩,只需保持,考到她原定的c大不成问题,再拔一拔,也许b大也能一搏。 苏清河回到岗位,江母关心的问他课业要不要紧,青年心虚应着,婵羽就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睨他,憋着笑。 关系近了些,可补课时苏清河仍是兢兢业业。 婵羽也不闹他,只是说话时更为贴近,呼吸吐纳交织,随即,盯着苏清河不自然的面色,狡猾一笑。 二人皆不点破那层关系。 苏清河夸她进步快,婵羽也当仁不让的接受:“当然啦,我很聪明的。”在苏清河的失笑中,她又说,“那下次模拟考,如果我考进前三十名,苏老师能不能赏我一点小小的奖励?” 苏清河立刻警惕:“你要做什么?” “亲你。”婵羽答得流畅,注视着青年清俊的容貌,又补充,“脸颊就好。” 什么叫……就好? 苏清河慢慢也适应了婵羽时不时的调戏(……),避开不谈,反倒抓住了她话里的一个关键因素,“你要考b大?你妈妈说你的志愿是c大。” “c大已经是过去式了。”婵羽悠悠晃着手指,“目标a大。” 苏清河愣住,心里却一片温暖。 婵羽现在的成绩根本就触不到a大的边角,但他如何不知,她为何坚持要报考a大? 婵羽在桌面上敲了敲,笑盈盈的望着他:“别发呆了啊苏老师,任务艰巨,要更加抓紧时间才行,我觉得凭我的资质加上a大某位优等生的辅导,其实问题也不是很大。” 苏清河被她恬不知耻的自吹自擂逗笑,屈指在她额头轻弹:“骄傲死了。”又把厚厚的题集推到婵羽面前,“先把这些做了,再跟我说问题不大。” 婵羽撇撇嘴,似有些头疼恐惧,仍是展开做了起来。 苏清河如往常一样看着她解题,也看着她,那人忽而抬头。 “那奖励……也算的咯?” 许是当日阳光太过明媚,印在少女脸上极具迷惑性,苏清河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当时便隐约觉得,她能做到。 下一次模拟考,婵羽果然不负所望的达成。 她捏着成绩单,眼睛笑得弯起,得意洋洋,和坐在椅子上、神色温润的苏清河形成鲜明对比,男人也由着她骄傲。 “我做到了,说话算话。” 话音最终淹没在苏清河的脸上,于少女的唇间。 柔软甘甜。 事情开了先例,便不会停止。 终有一天,他们亲密的行为被熟人看到,熟人回头立刻告诉了婵羽父母。 江母叹了口气,好言好语的告诉女儿,她现在念高三,十多年的努力正到最后关头,应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到学习备考上来,不为父母也不为任何人,就是为了对得起她自己。要谈恋爱这种事先稍微放一放,等考试结束,他们也不拦着。 婵羽沉默的低着头,似乎都听进去了,又像只沉寂在自己的世界,最后坚持的坦白:“妈,可是我喜欢苏老师啊,我想跟他在一起。” 江母的手在婵羽背上轻拍,神情无奈。 女儿听话了十来年,却在最后关头“叛逆”了一回。 她唯有侧首去看那人。 苏清河的表情很平静,像是早料到这一天来临。 他先是态度诚恳的跟江家二老道歉,说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婵羽想辩驳,却被他拦在身后,那人看似清瘦的脊背,在此刻却充满力量,足以撑起一片天。 这些天下来,二老对苏清河的人品很了解,能猜出自家女儿应该在这中间起了主导作用,也不好多说什么,当苏清河说想跟婵羽单独谈谈,对视一眼,同意了。 “婵羽,跟我来。” 这是苏清河第一次喊婵羽的字。 苏清河把婵羽带到房间,合上门,两人均不开口,还是婵羽先说,她是不会放弃的,她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倔强到偏执。 “但是婵羽,这样是不行的。”苏清河在她头上摸了摸,语气像大人给孩童讲睡前故事般温柔,又坚不可摧,“你父母说的很对,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 婵羽却忽然抱住他的腰,直说我不要,我喜欢你啊。 固执极了。 苏清河低头在她手上轻拍,示意她放开,婵羽胡乱的摇头,把人搂的更紧。他唯有尽可能放松僵硬的身体,慢慢说起。 “我今年二十,从小学三年级被某个女孩子懵懵懂懂表达过好感以来,一直都没有谈过恋爱,没有想试试看,甚至连让对方近身都没有。” 那姑娘徐徐抬头,苏清河看向她,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对——就是你脑子里想的那样,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婵羽。” 婵羽木木的反应不了,苏清河的手已落在她额头,笑若三月春风。 “你懂我的意思吧,婵羽?” 呆滞,错愕,惊讶,欣喜……一并在少女脸上绽开,心脏仿佛不是自己的,若此刻开口,声音必然是颤抖的,也许还有些嘶哑。 必不好听。 苏清河却不给她机会,手指点在她柔软的唇间,摇摇头。 “不过现在还不行,你跟我都还没有准备好。” 他点到为止,婵羽听懂了。 “所以、所以如果我考上a大,就可以……”她声音抖的厉害,带着哭腔。 苏清河温和一笑:“对。” 随后,婵羽猛地撞进他怀里,苏清河一下下顺着头发,胸前逐渐传来点点湿意,动作一滞,梳发的力度更是温柔。 婵羽哽咽了许久才起身。 那个一直笑容灿烂,极富感染力的小姑娘,现在却哭得稀里哗啦,像只小花猫,接着,又盈盈的笑起来,她扯着苏清河的衣摆。 “那你等等我啊!你不许交别的女朋友,也不许再让别的女孩子像我这样靠近你。你等我去大学里找你,一定要等到我啊!” “别哭。” 苏清河弯腰勾掉婵羽脸上的泪水,可哪里止得住?索性换了唇,细密吻去,幸福又微苦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大抵这就是恋爱了吧。 他伸手穿入婵羽发间,揽过,额头与她相抵:“好,我等你。” 温情了一会,婵羽慢慢摸上他耳根,轻笑说:“苏清河,你这次没有红耳朵哎!”惹得青年好气又好笑的蹭她。 出来时,婵羽的表情已恢复平常,主动认错,并保证会好好学习,不被任何事耽误。江家二老明显发现二人间气息有些变化,又不好问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想着,还是把苏清河喊出来单独谈谈。 婵羽放心不下,江母佯怒劝退:“你别掺和,我跟你爸还能把他吃了么?” 苏清河也回头安抚一笑:“婵羽,去楼上做作业。” 婵羽离开时,还听得父亲酸溜溜的说:“她现在可真听你话。” 同样,苏清河跟父母谈了些什么,婵羽也无从知晓。 几方都让了一步。 距高考还有三十天不到,为了不让婵羽分心,苏清河提前辞了补习老师一职,而父母则言明,只要婵羽能考上a大,就再也不管她谈恋爱的事——但潜意识,他们又觉得a大遥不可及。或许还是保守点,定个c大?反正两个年轻人也算情投意合,他们早点功成身退,就别瞎掺和了。 婵羽比以前更刻苦的复习,江母没有没收她手机,里头苏清河的联络方式都在,可微信的聊天内容却变得越发简单。 婵羽把不会做的题目拍照发过来,苏清河解完,再拍照传回来。字迹清晰亦辨,步骤也列得详尽,旁边还带着些许注解。 婵羽把每张图保存好,这才慢慢看起来。 苏清河解高中数学题的草稿被室友瞧见了,那人故意夸张道:“老四,这工作你不是辞掉了么,该不会你真给一个小姑娘给迷住了?!” 苏清河毫不遮掩,最后一笔落下。 “是啊,被迷住了。” 他语气淡淡,开了台灯,找了个光线好的角度拍照,那侧脸怎么看怎么温柔,又似不经意的提起,“等她高考结束,应该就在一起了。你有空也可以跟老大他们提提,毕竟以后要见面吃饭的,先打个预防针也好。” 徒留下目瞪室友口呆。 “可这特么也太快了吧!” 后来,二人又在街上遇到一次,是苏清河先看到的婵羽,叫了声。婵羽身边还跟着几个人,苏清河走进来,发现当日那个男生也在其中。 婵羽是喜悦的,但碍于约定和那么多人,只能喊他“苏老师”。 苏清河点头致意,二人简洁问候了两句,擦肩而过。 没几步,婵羽的手机震了震。 [苏清河,不是苏老师。] 想着青年一本正经纠正的模样,婵羽不由微笑,旁边人见她忽然对着屏幕笑起来,还以为她读到什么有趣段子呢,纷纷围过来看,都被婵羽板着脸挥退。 她故意落到后面,把输入法换成手写,一笔一划认真的写下“苏清河”,发出去,又想起他多出的那眼,连忙把“今天出来做什么”、“为什么跟这些人在一起”……给解释清了。 [那个他:我知道。] [那个他:婵羽,我还没那么爱乱吃醋。] 宁愿你吃醋。 却又舍不得。 第5章 苏清河(五) 苏清河(五) 接下来,婵羽没日没夜的苦读,奋发图强的模样看得江母都心疼不已。 嘴上不说,眼里明明白白写着呢。 是以,每晚十点,总有一碟精致的点心会送入书房,婵羽笑眯眯的抬头:“谢谢妈。”手里的笔却未曾搁下。 努力的回报还不错。 婵羽的进步相当明显,到最后一次模拟考,进了年级前十;随后在高考里,婵羽又是大爆发,估了下分,恰好卡在a大往年录取的分数线上。 消息一出,可把江父江母高兴坏了! 苏清河这段时间都没有出现,似乎怕影响到婵羽,微信记录停在高考前一晚,发的鼓励的话,婵羽当时就熬不住,拨了电话过去,要苏清河亲口把那些字说一遍。 苏清河微笑,声音温润的重复,在婵羽心满意足的最后还道。 “婵羽,我在a大等着你。” 婵羽直呼受不了:“你别撩我啊,我明天还要考试的,还要早睡。” 电波那头,笑声清朗。 “好,不撩——晚安。” 婵羽心底欢喜,却沉住气,憋到成绩出来,又憋到分数线下来,和父母欢庆一遍后,终于憋不住要去找苏清河。 二老对视一眼:“想去就去吧。” 估计女儿这事,未来要被当成早恋成功的经典案例。 所以说,找一个正确的、能提高的自己的对象,真的很重要。 六月盛夏。 大中午的,婵羽伞都不打,冒着大太阳,直奔苏清河学校。到门口,才想起发个微信,问他人在哪里。 [在上课。] [那教室……在哪里?] 苏清河课上看手机已是很难得了,这下直接愣住,教授在讲些什么完全听不进去,他不由勾勾唇角,把教室地址发了去,还告诉婵羽具体该怎么走,不清楚就问路人。 [收到。] 苏清河指尖摩挲屏幕,宛若落在那人脸颊:[慢点,别中暑了。我一直都在。] “老四,怎么?” “她来了。”那么急,肯定是有好消息要给他。 接着,苏清河的室友就见他们家学神老四,表面上看似正儿八经在听课,眼神却时不时朝门口瞥,心思早就不在这了! 可偏偏这么走神,被叫起来回答问题还是滴水不漏的,真是羡煞一群学渣。 也因此,婵羽一到,苏清河就发现了。 婵羽一路鸡血上头,在校园绕了些弯路,脑子也清醒不少。 去教室边的窗口,候着苏清河下课,拿起手机想发消息,又怕打扰,只好把截下的成绩图打开,来来回回又瞅了好几遍,眼底笑意吟吟。 不想苏清河自己请假跑出来,就站在婵羽后头,听到有人靠近,婵羽猛地回头,见到是他,心底放松,灿若骄阳,举着屏幕给他看。 “我看到了。” 苏清河仅是一眼扫过,而后,目光悉数落在婵羽莹白柔美的脸上。 苏清河把婵羽拉到角落,低头温声道:“恭喜,辛苦了。” 日光落在青年发间,温暖极了,婵羽踮脚去勾他脖子:“苏清河,你低头。” “嗯?” 她说得轻极,苏清河没有听清,弯腰想叫她再说一遍,少女侧首,薄唇贴上他脸颊,哪怕此处只有他们二人,苏清河还是红了脸。 “那段时间我真的以为自己快要死掉了,咬咬牙都坚持了下来。” 婵羽说着,又亲他另一边脸颊,“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多日不见的人再次回到她眼前,婵羽再也控制不住,絮絮叨叨的跟苏清河诉说着那些日子的不易还有此时的喜悦,苏清河伸手将她额头的汗水拭去,认真聆听。 提到婵羽的成绩只比录取线稍高,怕是争不到好专业,婵羽却并不在意,说她文科生可选的专业本来就少,来a大就是为了他,大不了以后再转专业,再不济—— “以后还有苏老师养我嘛~” 同初见时一般,那双眼亮若星辰,甚至更甚。 苏清河笑着在她喋喋不休的嘴上吻了吻:“不许再叫苏老师了,听到没有?” 直到他离去,婵羽都呆愣在原地,苏清河看得有趣,又在她唇上点了点,又掠过额头。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婵羽主动,他被动,现在这幅样子,倒是画风正常了些。 甘甜柔软,远胜过猜想。 ——果然是实践出真知。 “婵羽?” 婵羽指尖轻抚嘴唇,木木的,又碰了碰额头,脑里搅成浆糊。 “你……你刚刚真的亲了我?不是做梦?!!” 婵羽伸手去捏自己脸蛋,被苏清河拦下,温柔包裹在掌心,细腻的传递着二人的体温。 “是真的。”他说,眼底温柔如盛满月辉,“婵羽,还记得你跟我说的吗?” 婵羽眼神茫茫:“什么?” 苏清河提醒她:“你喜欢我,所以想要跟我在一起。” “记得啊。” 迎着木然点头的婵羽,苏清河笑容渐深:“我记得我当时没有回答你就走掉了。那现在,它们还算数吗?” 婵羽不可抑制的心跳加速,乖巧道。 “算数的。” 而后,徐徐等待着苏清河的答案。 青年敛眉,清润的气息漾开,婵羽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须臾,那人又抬头,眸色深邃似海,如卷着狂风海啸,却是足以将人溺毙的温柔。 “在一起吧。” 他笑。 “因为你喜欢我,而我也刚好喜欢你,那么——就这样吧,我们在一起吧,婵羽。”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情投意合更美的事了。 婵羽被他这句“喜欢”、“在一起”搅得久久不能回神,像是仍不能置信,嘴巴开开合合好几次,连手机都快握不住了。 “你是说认真的吗?” “嗯,认真的。” 确认答案,婵羽连舒了好几口气,对上苏清河那双一直瞧着自己的眼睛,唇角上挑,绽开一个极绚烂的笑容。 “好,我们在一起。” 说完,苏清河的手机震了震。 他出来时间太久,室友喊他回去听个下课铃,顺便还调侃了几句。苏清河看看时间,确实马上就结束了,他看看婵羽,淡然的说起。 “等我一会,等下一起去吃饭。” “一起?” “你,我,还有我的室友。”见婵羽有些局促,苏清河又说,“别紧张,我跟他们提过了,你跟平时一样就好,我始终在你身边。” 见他如此简洁,婵羽唯有点头。 “哦,好。” 可下课铃一响,来的不仅是苏清河跟他室友,其他同学也各种朝她行注目礼,包括那位年过五旬的教授,他笑眯眯的看看婵羽,又看旁边的苏清河。 “小苏啊,刚刚出来就为这个?” “是。”苏清河握着婵羽的手,不慌不忙的承认。 他被婵羽撩了后,整个人越来越沉静,因为他是男人,很多时候需要他站出来。 教授哈哈哈的笑笑:“挺好挺好。” 随后是跟苏清河的室友一起吃饭,苏清河做东,挑了学校周围一家馆子,这些人都是会说话的,专挑苏清河在宿舍里为婵羽做的种种说。 他们可看出来了,这老四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次绝对是认真的! 由苏清河牵线,婵羽很快便和他们熟悉起来,饭后,这些室友也知趣的退场,婵羽说,会不会太早了些。 “不早。”苏清河笑,“反正都是要见面的,先见了,也方便你日后随时查岗。” 这个男人,温润清雅,寡言淡泊,看似不善交际,可一旦放到心头,又滴水不漏。他像一本厚厚的书籍,安静地摆在一隅,等待着他的伯乐,翻开扉页。 探索其中无尽的美妙与奥秘。 她何其有幸。 “苏清河。”婵羽眨眨眼,“我好像更喜欢你了。为什么我没能早点遇见你呢?” 若能早点遇见,那我喜欢你的日子,又能多上一天,真是太好了。 苏清河轻揉她脑袋:“现在也不晚,我们还有以后。” 很多很多的以后。 * 苏清河参加了婵羽的升学宴,之后婵羽报了驾校,因为高考成绩突出,又给亲戚介绍的一个准初三男生做了家教。 苏清河听说后,略略皱眉:“以后如果可以,尽量不要接家教那种活。” 婵羽知道,他是想到了他们的结缘。 她立马凑到男人身边,对着他的脸颊就是吧唧一口:“这次是他们联系我爸妈找到我的,推不掉,保证以后都不会再有!再说了,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我会恪守妇道的。” 说得苏清河耳根又是微红,直把作死的婵羽搂到怀里,亲了又亲。 八月底,新生开学。 因为军训,比其它年级提前了不少,苏清河却早早回到寝室,在当日,于校门口迎接婵羽,女儿第一次离家,江父江母全全出动,就怕女儿过得不舒心。 不知道,还以为是来度假的呢。 见是苏清河,大手一挥,让这对小情侣自个儿玩去,别添乱。 苏清河朝二老点头,婵羽穿得清凉,兜着顶大帽子就扑过来,不顾那么大热天,抱住苏清河。 她学车晒黑了些,等军训完了,估计还得黑,但养养就好。 人来人往,这两个发热体抱成一团,苏清河拨开婵羽湿漉的鬓发,弯腰凑到耳边。 “欢迎你来。” “婵羽。” 欢迎你来到我的小世界,也感谢你,锲而不舍的叩开我的心扉,进入到最里面,开辟了一个五彩斑斓的新纪元。 ——婵羽。 第6章 苏清河(番外) 苏清河(番外) 苏清河在a大声望颇高。 因而,婵羽是他女朋友的消息,开学前就有躁动,开学后更是在各处传遍。关于二人如何结缘的版本众说纷纭,但无论哪种,都是以婵羽的倒贴开头。 流到苏清河而中已有了段时间,他控制不了流言,皱眉。 婵羽却看得津津有味,见到有趣的还会捧腹大笑,说笑间就被拍了脑袋,男人眼眸深邃似海,糅合了无数情绪。 “别看这些。”他说,下手很温柔,“饿了没?我带你吃饭去。” ——我会对你好的。 男人的眼睛在说。 往后两年,苏清河用行动证实了这条。 和这个男人恋爱,不会轰轰烈烈,却也不止平淡似水,他的温柔和爱意都融入到日常的点点滴滴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便能全部招供。 被他这么宠着,婵羽不可能不幸福。 两人情投意合,又都是好相与的人,两年来几乎没有争吵,鲜少几次,也是当天立马和好。 因为相爱,不舍得对方受委屈。 因为珍惜,不在意自己先低头。 倒是婵羽高中那位班长也考入了a大,大一上半学期,两人在校内碰到,班长在拒绝后还想着到大学是否再努力一把试试,毕竟高中的同学情谊还在。 可在听说婵羽已经跟苏清河在一起时,得——心底那些情愫渐渐也都散了,立马投身到八卦队伍。 现在想来,告白那日婵羽的态度,已是初现端倪了。 婵羽点头承认,说苏清河是冲刺期的补习老师,班长笑笑。 “居然那么早,还在我之前,早知道就不自取其辱了。你这家教真不错,都考到a大了,得——等明年我有空也去接个家教活,没准能促成另一段情缘。” 他眼底尽是大方,婵羽和他又说了几句,临别前那人又说。 “江婵羽,祝你幸福,真心的。”好歹是他喜欢过的人。 婵羽回头一笑:“我们会的,也祝你幸福。” 事后,婵羽跟苏清河说起这事,男人把她搂到怀里专注地吻了吻。他知道,若是自己没有出现,现在,极有可能就是这两人在一起了。 幸好。 幸好。 婵羽高考大爆发,考上a大和遇见苏清河,仿佛将她毕生运气用尽,大学的成绩很平稳,没有再小宇宙爆发,也没换专业。 一是,挺喜欢现在所学的;二来,这个专业较空,让她有更多时间跟苏清河在一起。哪怕一起去图书馆,他看书,她睡觉或者看着他。 婵羽和苏清河的室友都挺熟,偶尔陪苏清河一起上课,挺多老师都对她有个印象,特别那位年过五旬的老教师,对婵羽不要太和蔼,还时不时调侃两句。 现在婵羽大三。 苏清河论文评优,没有选择保研,先前实习单位给的待遇不错,苏清河正在里面工作。双方都见过彼此父母了,早在婵羽高考后那个暑假,苏清河跟父母谈完,二老给他在学校旁买了套房,到苏清河大四实习时,两人都搬了进去。 半年多下来,屋里的生活气息越来越浓。 装修、做饭、打扫……皆是两人一起。 苏清河原先虽然温润,但性子冷,说拒绝就再无半点的发展可能;后来有婵羽陪着,苏清河是消融不少旁人,可眼里除了自家女友没有别人,还无意识秀恩爱,没人再敢插足。 倒在临近毕业前夕,有个大一学妹,在听过种种校园传闻后,跑来跟苏清河告白,准备好的长篇大论、内心戏解剖,苏清河听到第一句,就不留情的掐断。 “我有女朋友了。” 小学妹当然不能接受,备好的台词也不要了,就问:“江学姐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这话算问到苏清河心坎去了。 小学妹内心发悚,苏清河答得认真:“她在刚刚好的时间,刚刚好出现在了那里。这之后无论再遇见谁,都不可能替代她。因为我再也不可能像爱她这样去爱另一个人。” 他在回答,又像在是说给自己听。 ——是的,除了江婵羽,谁都不行。 而当初的“我喜欢你,苏清河”,现在他以“我爱你,婵羽”加倍归还。 “那你为了她就要放弃保研的机会吗?!这对你不公平!” 苏清河冷淡的睨她一眼:“谁说我是放弃?” 他只是遵从内心,选择了他最向往的生活,但看在别人眼底却是他为婵羽放弃许多,明明那个人给他的更多,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刚才那些话,不要让她知道。” 苏清河最后瞧她一眼,“谢谢。” 至今,苏清河工作转正一月有余,今日回家开门,厨房里传来阵阵声响,是婵羽在做菜,做菜这项手艺是二人同居后才慢慢点亮的。 苏清河换了鞋,轻手轻脚地走到身后,搂住她的腰。 婵羽围着围裙在炒菜,愣了下,很快放松身体,回头笑着赶他:“出去,都是油烟,洗衣服超麻烦的,饭菜马上就好,再等一下。” 苏清河轻轻应了声,抬头看她。 那目光深邃,宛若要将她的每一笔都刻入心底。 婵羽今年不过二十一岁,还是少女的清丽容貌,性格俏皮活泼,却也因同居生活,带上了些许少妇的气息。 苏清河渐渐把头埋在她脖颈里,顺手把火关了。 “你——” 婵羽推他。 男人轻轻蹭了蹭,似在汲取她的气息。 “婵羽。” 他的声音温柔低沉,“结婚吧——我们结婚吧,婵羽。” 这下抵在苏清河腰间的手完全愣住了,许是在心底演戏过许多次,婵羽这次很快回神,声音还是惊喜的拔高:“怎么那么突然?” 苏清河捉住婵羽的手,带到唇边,一根根的细细吻过。 “不突然,我想了很久了。之前不提,因为彼此都是学生,现在我的工作慢慢步入正轨,以后也会越来越好,况且我们住在一起也很久了,我想给你个名分。” 婵羽笑得眉眼弯起:“没有名分,你就不跟我在一起了啊?” 苏清河连忙说不是,婵羽也不是真想为难他,想了想,又提出一个问题:“但我现在才大三啊。” “可以先定下来,等你大四毕业再正式结婚。爸妈那边我会去说。” 婵羽点点头:“你还要一年半多呢,不急的。” “我怕再不说,又被你抢先。” 苏清河顿了顿,那双浅色的眼,盈满温情,他还含着婵羽的指尖,说话吐纳之间,尽是暧昧,同他的声音一样,“总有一件事情,我要比你先到。” 婵羽甜美的笑起来,眼底的光辉一如那时,而她的回答也一如当年。 “好。” 苏清河心底被温柔溢满,把婵羽拉到怀里,想亲了又亲,不想这次却被对方以手捂唇,“但是——你跟我求婚没有下跪,没有玫瑰,也没有戒指,还在这样没有格调的厨房间,一点都不浪漫。” 婵羽不依不饶,“苏清河,你是不是太敷衍了点?” 苏清河轻笑,转而攻陷她纤细优美的脖颈:“会给你的,你要的浪漫。” 后来的后来—— 他给了她要的浪漫。 他许了她盛大婚礼。 也将自己这一生,都许给了她。 只因她年少时那清脆的一声:“苏清河,我喜欢你。” 便是终生。 第7章 季钦(一) 季钦(一) 今天,季钦投资的首部电影杀青了。 其实也算不上投资,就是玩。 他新养的小情人是个小演员,事业心还挺强,那段时间把他服侍得不错,季钦对能让自己舒心的情人素来大方,手一挥,注资,塞了个女主进去。 现在电影拍完,那小情人早丢哪去都记不得了。 演电影的明星季钦玩过不少,玩电影还是头一遭。 导演电话打来例行通报,季钦恰好有空,图个新鲜便应了下来,那边顿了顿,似乎心情复杂,季钦屈指敲着桌面。 “怎么,赵导不欢迎?” ——这话可真不好回答。 季钦此人,在容城颇有名气。 季家是百年世家,爷爷在民国时做军阀,后来得以活下来,靠着原始积累的资本做生意,这家人在经商上头脑独到,就这么利滚利,成了容城四大世家豪门之一。 而往往有钱有势的人,讨的老婆必不会丑,哪怕本人不咋地,几代下来,基因中和,容貌自是可见一斑。 季钦便是这季家掌权一脉的三少爷。 他沿袭了季家生意人的头脑,背后傍着显赫家世,样貌生得俊美非凡,出手阔绰,但顶顶出名的,还是他的风流。 每两月必然一换,还不风流? 倒不下流。 季钦找伴儿向来讲究你情我愿,若是彼此能看上眼,那各取所需,再好不过,何况季钦对情人的确大方;若对方不乐意,也不玩强取豪夺那套,季钦便是笑笑,摆手作罢,想倒贴的他的人多的是,何必将自己姿态放低。 这人,往好听了说就是雅痞、玩世不恭,往难听了去—— 一表人渣。 季钦口头应着,转身又把这事丟到一边,眼看杀青宴开始,人赵导只得硬着头皮给他打电话:“季少,我们这边要开始了,你……还来吗?” 季钦笑:“来,怎么不来。” 随即,他便去了。 哪怕是参加小小宴会,季钦的装束亦是无可挑剔,他这人享乐惯了,对生活品质要求极高,何况去时本就抱着些许猎艳心思。 这一溜达,还真让他捞到了明珠。 一眼相中。 那人坐在人群里,穿着质地柔软的米色针织衫搭牛仔裤,很暖和,简洁又不失好看,妆容浅浅,想来导演是早先提醒过他今天要来,这人在一众艳丽的女星里显得寡淡了些,却也衬得愈加清丽干净,是季钦中意的类型。 她礼貌又坚持地拒绝着制片人不怀好意的灌酒,神色和姿态均不勉强,带着些说不出的优雅。 季钦更动心了。 所谓的动心只是有点兴趣罢了。 而试问身处这个圈子,又有几个能真正干净呢? 季钦一到,以导演为首的一众人便往这拥,那位女主更是站在最前排,甜腻的唤了声“季少”,季钦回头瞥了她一眼,习惯性扬唇,又见落在后头的婵羽。 这位女主便是让季钦投资那位,跟他一起时讨了不少好处,哪怕只是个床·伴,季钦俊美多金,那方面能力强又没有特殊癖好,心情好时还会甜言蜜语的哄她,真是位不可多得的金主。 见他一笑,念起对方的好,越发热情的想攀回这棵树上。 季钦却说:“今天我的身份是投资方,不谈私事。你知道我的规矩。” 呵。谁信? 这位就是来玩的,知道如此,赵导仍是给季钦排了上座,哪知他平和的摆摆手:“我就坐这好了。” 落在婵羽旁边。 制片人立马安静如鸡,婵羽搁下筷子,客客气气道:“季少。” 婵羽的妆很淡,又凑那么近,季钦却不能在她脸上见到任何瑕疵,样貌清秀妍丽,性格又乖巧安分,听话懂事,不错,就这个吧。 季钦点了点下巴:“别太拘束了。” 但凡能在这圈里混出些名堂的,都是识眼色的。 赵导马上起来给季钦介绍婵羽,说这人是他们组的女三,演女主闺蜜,虽然入行不久,可工作时认真,一点就通……总之是拼了命的把婵羽往天上夸。 婵羽安静听着不说话。 “是么?” 季钦似笑非笑的接了句,瞧着婵羽,“好好干,没准下回就该演女主了。” “承季少吉言。”婵羽笑笑,倒不谦虚,“还是得看机遇。” 季钦派头大,没人敢灌他,没喝几杯便要离去,赵导连忙推婵羽去送送,婵羽咽下这口,才慢慢起身往外走,转身前还听到那位女主演员轻嗤。 “装什么纯,还不是一路货色!” 旁边演男二的人像跟她关系不错,捞了一把:“她喝多了,脑子这里不太清醒。” 婵羽没有理会。 季钦当然不是真的要走,才出来一会便等到婵羽,挑了挑眉:“是赵导喊你出来的呢,还是你自己想?” 婵羽微笑:“腿长在我自己身上。” 暖色调的灯光落在她脸上,于纤长睫毛下投出一片暗影,打磨得侧脸愈发柔美,看得季钦心间一酥,下一刻,手就环到了婵羽腰间。 坚实的臂弯蹭着柔软纤细的腰线,相当惬意。 男人唇角上扬,眼中的笑意也变得放肆:“宝贝儿~你知道跑出来意味着什么吗?” 婵羽思忖片刻,狡黠而笑:“机遇。” 这下,季钦不再控制,弯腰在婵羽唇上啄了一下。 “乖。” 清甜软糯的滋味,想马上把她吃干抹净了。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季钦让人去提车,正值深秋的夜晚渐凉,婵羽的薄针织衫不避风,被冻到缩了缩,季钦瞧见,绅士的脱下外套为她罩上。 别人的体温顷刻席卷,婵羽扯着边角,看身旁愈显精瘦卓绝的男人,赞叹道:“难怪跟过季少的人都对你赞不绝口,果然名不虚传。” 季钦弯腰捏她脸,气息交织。 “宝贝儿,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他说的坦率,肆意在对方面前展现自己靡乱的情史,以他的身份,从来都不需要跟一个床·伴解释。 但恰好宠着,也愿意哄她,“以后这些都是你的。” 婵羽笑得眉眼弯起:“好啊,我看着呢。” 说话间,车到了,季钦先下去替她将副驾驶座的门打开,待婵羽进去,又从车头绕了圈,回到驾驶座上,眸色深深。 “别急,我们一样样慢慢的来。” 去的是季钦名下的酒店。 季钦梳洗完,坐在床上玩了会手机,饶是见过不少美人,在婵羽出来的瞬间仍有些被惊艳到——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婵羽没有洗头,但还是有几缕给淋到,季钦把她拉到怀里,接过婵羽手里的浴巾:“我来。” 还真像模像样的替她擦起湿发来。 眼见差不多,他俯首在婵羽发顶吻了吻:“真香。”缓缓的自背后将她抱住,声音黯哑,“宝贝儿,害怕吗?” “害怕你会停下吗?” “显然——不会。” 男人诚实道,细密的吻沿着发丝落到后颈,“别怕,都交给我。” 迄今季钦所有的表现轻佻,也别有温柔,可到真正开始,又似乎都是错觉,这个男人看似将姿态跟你放平,实则始终带着点高高在上的纡尊降贵。 说开了,就是少爷脾气。 向来给人伺候惯的,哪轮得到他伺候别人? 前半段还算温柔,慢慢有些按捺不住,季钦索性不忍,用低沉的声音说:“宝贝儿,放松。”行为却直奔主题! 旋即,他便顿住了—— “第一次么,宝贝儿。” 幽深的微光下,婵羽反手盖在眼上,疼得咬唇,季钦没有再动,弯腰在她眉心吻了吻,重复道:“宝贝儿,放松。这样我们都不好受,嗯?乖。” 接下去的动作体谅婵羽,倒是温柔了不少。 婵羽却是明白。 原来他是可以温柔的。 只是刚才不想那么做罢了。 季钦怜惜婵羽是初次,没多折腾她,两次后便不再继续,对方技巧乏乏,可意外的,自己还挺尽兴的,况且中途那个小插曲,令他心情颇好。 男人嘛,都有那么点劣根性。 季钦也不例外。 季钦替婵羽简单擦了擦,完事后,便懒洋洋的靠在床头,享受宣泄后的惬意,婵羽觉得浑身黏糊,想去浴室洗澡,这模样让季钦愈发满意。 真乖。 想着,就把她拦下,揽到怀里亲了亲,关切问到:“还疼吗?” “有一点,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季钦点点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扒着婵羽头发,“对了宝贝儿,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他第一次问婵羽名字,先前有无数机会,却偏生要选在这个暧昧的节骨眼。 “婵羽,好名字。” 季钦眯着眼,毫不吝啬的夸奖,“但我还是喜欢喊你宝贝儿,亲近——何况你可不就是我的宝贝儿么。” 说着,又亲了婵羽一口。 婵羽似不介意,也笑,刚经历过情·事,这笑容里糅合清丽和点点妩媚:“成,季少怎么顺口就怎么叫,不过我现在得先去洗个澡,难受。” “去吧。” 门一关,季钦沉默的靠在床头,额发濡湿,眼眸深邃,俊美性感如一尊雕塑。 他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显然没将“婵羽”这名字,放在心上。 宝贝儿。 反正所有人都是他的宝贝儿,来来去去,人员交替,又何必特意费心去记。 婵羽出来时,已换回来时的衣服,头发吹得半干,微湿的贴着白里透红的脸颊,那双眼则清透盈水,依稀能盛下姣姣月辉,徐徐望来,瞧得季钦身下又是一紧。 她是来告辞回去的。 从来都是季钦让人走,碰到如此主动的还是头一遭。 季钦幽深着眼,沉默的看了婵羽许久,终是笑笑:“宝贝儿,你这副模样,路上可得小心了。” “再见,季少。” 一阵很轻的脚步声过后,门再次被合上。季钦起身,不经意恰好看到床上那团红,顿住。 第一次。 也是第一次跟他滚完床单后,什么都没有讨,他自然也不会多提。 他的这任宝贝儿看起来一点都不蠢,理智得不得了,不可能是忘了什么的,估计是想放放长线钓条大鱼。 聪明,却也做得太明显了些。 可谁叫这饵的滋味着实不错,他还没吃腻,不介意上勾一次。 第8章 季钦(二) 季钦(二) 季钦陆陆续续又约了婵羽几次,但凡时间上不冲突,婵羽都是点头答应。 通常她会提前半小时到,洗完澡,靠在床头或者看电视或者玩手机,而后季钦抵达。她脸上被热气蒸腾的红潮已然褪下,晕湿的发搭在肩头,有些许落在深陷的锁骨里打着卷儿,映得脖颈愈发纤细优美,引人攀折。 听得声音,婵羽望来,唇梢勾起,温软道:“季少。” 乖巧又精致,真当迷人。 季钦身经百战,才开荤不久的婵羽自是比不得,她努力放开,又始终带着缺乏经验的生涩,可一旦季钦想玩点花样,她也会配合。 不扭捏,又学得极快。 这些特质都令季钦十分满意,也乐意宠她,某次隐晦的提起,婵羽可以在自己这边讨点什么。 半是试探,半是真。 真心实意的买卖。 婵羽只是笑笑,没有得寸进尺,也不搞真爱论那套:“多谢季少的好意,但我暂时没什么缺的,等有需要了自然会找季少搭把手,倒时季少不要嫌我烦就好了。” 季钦似笑非笑的眯起眼:“你就不怕我到时赖掉?” “怕啊——” 婵羽已清洗完毕,弯腰把季钦丢在地上的衣裳一件件捡起,小心的抚整,连边边角角都不放过,“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季少您不是那样的人。” 季钦笑声低沉,拉了把婵羽,后者跌到床上,又被男人搂着,拂开长发,细碎亲昵的吻,密密落下,连婵羽身上沐浴露的清香,此刻都甘美到不可思议。 “那么相信我,嗯?”季钦拍掉她手里的衣衫,“别管那些。” 反正等会有人会给他送新的上来。 他不玩那套,只是找玩伴而已,又不是讨贤妻。 婵羽果然不动了,季钦得寸进尺,他边吻边说,话音暧昧含糊,眼梢笑意加深:“宝贝儿,你可真是我的宝贝儿。真庆幸那天去溜了圈,捡了你这么个宝贝回来,不然,我可得亏死了!” 婵羽转过身,第一次那么强势的捏着季钦的下巴,在他唇上点了点,一本正经道:“嗯,你说的对,遇见我真的是你的幸运,另外——” “季少也是我的心肝宝贝儿~” 季钦愣了下,随即,笑声朗朗。 坦白说,婵羽的确是个相当不错的情人,容貌和性格皆是,她讨好他,却不刻意,客客气气的喊着他“季少”,姿态倒不放低,甚至是处在平等的层面。 这种感觉季钦倒是久违了。 他们之间,不太像包养关系,反而有种各取所需的错觉。 季钦熄了烟头,凝着那漆黑的一点,笑了笑。 可不是么? 这位清高得紧,从不问他讨东西。 “季少,想什么呢?一个人埋在角落里笑,大家难得出来放松放松,可不带你那么不合群的。” “都玩点什么?” 季钦站起,那边立马把中心的位置腾了出来,季钦不客气的落座,包厢里光线幽幽,又靡乱得很,偶尔有光打到他脸上,矜贵得不合群。 明明大家都是出来玩的,这位真要闹腾起来,许是这里最凶的。 他们这个圈,有自己的一套交际方式,在场都是在容城说得出名头的少爷,跟季钦都算熟悉。 “还能怎么,老三样呗。” 季钦随意扫了眼,兴致不高,目光落到某处时顿了顿,身边的人见了,立马给他说明:“那个啊,徐少前些天刚得的新宠,刚好十八岁,明年夏天就该高考了,年纪小又嫩得很,人现在可宝贝着呢,是不是啊许少?” 后两句是故意加的。 可再怎么宝贝,毕竟只是个玩物,那位徐少揣摩着季钦是不是瞅上这人了,要是,他还真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一个床·伴换一个人情,多划算。 于是,他直接大方的让季钦一起玩,别客气。 季钦懒洋洋靠着沙发,一脚踹过去,力道不轻,吓得徐少连带那高中生都抖了抖,季钦脸上光影明灭,下一刻又哥俩好的笑骂道:“去你的,我还没那么禽兽。我有更好的。” 不知怎么,就把那人跟婵羽做了比较。 一个天一个地。 比完又想,这都什么玩意儿也配拿来比? 季钦说好,那必然是好的。 这些人都来了兴致,让季钦抽个空,把人带来给他们瞅瞅——季钦这人很挑,极少玩别人剩下的,但他玩够了的,倒是有不少给他们接了盘。 “怎么,翻天了不是。” 众人纷纷说不是,季钦稍稍弓身,手指轻叩着桌面,一双锐利的带着笑的眼,漫不经心的在那一张张脸上扫过,却宛若凌迟,“人现在还在我手里,她啊,娇贵着呢,再说我现在还没腻。” 这又哪能不懂? 腻了就随你们。 这圈子消息传递极快,季钦找了个新人的事大家都有耳闻,听说这次啥都没送,还以为不得宠,今天这么一试,这哪是不得宠?都快宠上天了! 连“婵羽”这名字都被扒了出来,有人念了声,说这名字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又有人回,是个演戏的,耳熟很正常,便不再多想。 这事算是揭过,不多时,这帮人玩嗨了去,群魔乱舞。 被这群人一提,季钦还真有点想婵羽,凭什么他们一个个能快活自得,他只能坐着听狼嚎? 季钦从来都是实干派,念起,也不管现在已过零点,出去,任性的给婵羽打了个电话,等到忙音都快出来了,电话才被人接起。 那头低柔的声音传来,季钦心间那点火气立马被抚平。 “宝贝儿,是我,睡了么?” 婵羽的声线略低,应该是睡着了被吵醒,她也不跟季钦客气:“睡了,可惜被你吵醒了。”许是才醒还不太清醒,她语气带着点撒娇,“本来想着如果是经纪人,就按掉关机睡觉,没想到是你。” 季钦隔老远都能想象出她气恼又气馁的模样了。 “好了宝贝儿,我的错,都怪我。” “没诚意。你……怎么了?” “我的宝贝儿是在紧张我?挺好。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咦——这个时间,季少不是应该在外面风流潇洒么?” 这是起床气上来,不仅伶牙俐齿,还敢朝他挥爪子了,可这不痛不痒的跟挠痒痒似的,就是只猫儿在撒娇。 季钦低笑:“外面哪有你好啊,宝贝儿在家吧?” 婵羽亦笑了笑:“嗯。” “等着,我现在就来你家。” “好,你快一点,我怕我熬不住又睡过去了,算了,你大概多久能到?我多定几个闹钟候着,还有——你喝酒了吗?” 不等季钦回答,婵羽絮絮叨叨的继续说,“喝酒别开车,找个人代驾,安全第一。” 季钦一愣,不知怎么,舌尖一绕,“没”就变成了“好。” 挂断电话,打了招呼离开,又找了代驾的人,季钦坐到后头,直到车开出好一段路,季钦才慢慢回神,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蠢! 而这种郁塞感,等下又全部发泄到了始作俑者身上。 婵羽家地段一般,面积也不大,装修也称不上多金贵,却胜在温馨别致,每个角落都精心的装饰过,茶几上盛花的瓶精巧极了,电视壁后挂画亦别有风韵,处处都体现出主人家的用心。 且有浓厚的生活气息。 季钦是第一次来,却仿佛这里是自己家,巡视过一遍,视线又落到备好的男式拖鞋上,明显是全新的,看着就很柔软舒服,甚至……有点可爱? 季钦挑挑眉。 婵羽说:“之前生活采购时见到的,觉得很好看,想着季少以后可能会来,就顺便备了一双,没想到那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我的宝贝儿就是贴心。” 季钦知道,偏偏坏心眼的要婵羽挑明了说。 换了鞋,季钦又想着刚刚婵羽给他开门那幕,才响两声,门就开了,这人显然连看都没看,还穿着个很少女的,绘着小熊图案的睡衣。 季钦弯腰,把她睡到微乱的长发理了理,叹口气,道:“宝贝儿,我很高兴看到你那么热情来迎接我,但我还是得批评你。” 说着,他屈指在婵羽眉心轻弹,婵羽猝不及防整个人呆住,季钦又弯腰,以唇在她眉心和嘴唇分别点过。 薄唇危险的悬在一线之上,说。 “开门前猫眼先看一眼,宝贝儿你好歹是个明星,有狗仔还有疯狂粉丝这些什么的……还有也别穿成这样就出来,很不安全,我可不想我宝贝儿出事。” 婵羽徐徐的笑起来,映入暖光的眼中熠熠,似春水流淌。她主动踮脚吻上季钦的唇,还讨好的蹭了蹭,季钦像是要上纲上线,立在原地,无动于衷的看她。 “这不是知道来的人是你吗?” 婵羽笑眯眯道,“我只是个小演员,哪来那么多的是是非非。” 浑身上下都是她带来的温暖柔软,季钦感觉自己的心都软了,看着婵羽的眼色却越来越深,像是要把她解析拆骨。 最终—— 他埋首到婵羽脖子里,双手紧紧禁锢住她的腰。 “也是,我的宝贝儿有多迷人,我自己知道就成,轮不到别人觊觎。” 他的声音低缓悠扬似海妖,摇曳着肢腰,徐徐诱惑着天真单纯的未经人事的少女沉入深海。 “想红吗,宝贝儿?” 第9章 季钦(三) 季钦(三) 季钦埋首,玄关处的灯光搭在他头顶,自婵羽的角度瞧去,男人发梢染着暖橙,点点若满布夜空的星辰,俏皮又温暖。 她不禁伸手拨了拨。 “嗯?” 季钦环住她的手愈紧,像个孩子似的,胡搅蛮缠讨说法。 婵羽叹了口气:“想的。”下一句又岔开话题,“好歹我现在是个明星,红不红很影响我身价的。” “想就好。” 季钦应道,慢慢把婵羽放开,瞥到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面,“进来就闻到了,我说什么那么香……好饿。”他慢悠悠的蹭了蹭婵羽。 那么大一个人了,还撒娇! 婵羽被他弄得痒痒,轻笑着避开还讨饶,牵着季钦的手往餐桌走去:“醒来后,肚子就有些点饿了,随便煮了碗面吃,自是比不得外面,季少如果不嫌弃……” 季钦今日按时吃的晚饭,半夜跟狐朋狗友出去瞎混,垫了点点心,还有酒水下肚,如何会饿? 他反客为主的和婵羽十指相扣,调笑道:“宝贝儿的手艺,我可得好好尝尝。” 婵羽的手艺自是比不得大厨,这面做得也不够精致,却胜在气氛好。 凌晨已过,在如此温馨小家,有个穿着睡衣又睡眼惺忪的女人,愿意把煮好的面,让给你先享用,怎么看都是暖到不行,饶是风流似季钦,亦有些许触动。 他马上压下,挑起一筷面,朝婵羽示意:“要不要一起?” 婵羽摇头说不用,让他先吃,自己又跑去厨房做新的。 其实这面两人吃足够,可季钦今天仿佛着了魔了,就爱折腾婵羽,看着她为自己忙这忙那的,他像个幼稚的小男生,升起恶作剧之后的欢喜。 季钦只吃掉了三分之一,厨房和餐厅离得很近。 婵羽穿着那件低龄向睡衣外面还裹着围裙,模样还挺逗,季钦欣赏了一会儿的美人背影,捣乱的跑去搂她腰,细吻耳根。 情场高手的他,对婵羽的身体已十分熟悉。 见婵羽正在捞面的手一抖,那面条又落回锅中,溅起点点水花,涟漪同样在季钦心头漾起,混着些电流,酥酥麻麻,直扰心脏。 “宝贝儿,明天要不要拍戏?” 婵羽被季钦搂着,歪过头想了想,“有的,但戏份不多,也不是大早上的场。” “宝贝儿,你这是在邀请我么。” 婵羽在他怀里转了个身,身体亲昵的蹭过,她眼底盛着笑意:“是啊。”指尖在季钦胸前乱画,“季少爷大晚上赶我这来,如此劳师动众的,难不成还能放过我?” 季钦捉过她的手,递到唇边亲吻,眼底情绪翻滚似海啸。 “显然——不会。” 也许是被这温馨的氛围晃了眼,也许是酒精的余热,这晚季钦恃醉行凶,所有动作都又重又狠,凶猛阳刚得叫婵羽直呼受不了。 甚至都不怜惜她明天还有工作,来来回回统共折腾了三回,累得婵羽不想动弹。 这人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婵羽喜洁,结束后抱她去浴室清洗,可少爷就是少爷,没伺候好,弄了一地的水,还敢勾着唇凑过来索吻。 婵羽脾气上来,别开脑袋,直叫他出去。 夜深了。 季钦便在婵羽这留宿了一夜,婵羽的床足足有两米,也是个享乐的,两人睡丝毫不挤,只是见婵羽拿背对他,某位素来受万千宠爱的少爷有些不是滋味。 他是喜欢乖巧的,可这也太乖了点! 温香软玉在侧,季钦忍了忍,没忍住,待婵羽呼吸缓了些,自己贴了去,顺便把婵羽轻轻的往怀里捞了捞,这才心满意足的阖眼。 睡觉。 第二天婵羽七点整起床。 人一走,季钦就睁了眼,他这人向来浅眠,早晨闹钟一响就醒,只是故意装睡,摸了摸身侧的床位,上头还有淡淡的余温,而他现在所处的整间房间,都残留着婵羽的气息。 置身其中,说不出的平和心安。 婵羽没有给季钦准备早餐,也不搞留纸条这种暧昧的事,季钦将两人相处的种种在脑海里过了遍,勾了勾唇,笑了。 他们之间,应该就只是单纯的炮·友关系。 外人看着,是他养了婵羽在玩,可今天这么一瞧—— 倒是他被嫖了。 有趣。 季钦一个电话叫助理来婵羽这接他,带上衣物和早饭,前面那些助理都做过,可后面那项……那头迟疑了下:“季少,江小姐没给你准备啊?” 要知道,季钦虽然爱玩,但很少留宿情人家里,难得一次,哪个不是拼尽全力的讨好,哪有把这位少爷这么晾一边的。 “没。”季钦面上不显,语气却透着不爽,“这是奖金不准备要了?” 助理跟了季钦多年,早就把他的脾气给摸透了,当即顺了把毛,保住了那点奖金。 季钦顿了顿,又道:“去查查,她今天去的哪家剧组。” “好嘞~得令。” 季钦让秘书延后几个不那么重要的会议,又把必要的文件都挪上来,工作狂似的劳碌了一下午,才勉强挤出下午三小时的时间去看婵羽。 婵羽拍的是部古装剧,演个温婉的大家闺秀,还挺衬她。 季钦来时,婵羽刚好在补妆,昨晚没休息好,现在正最大可能的偷闲,阖眼,小鸡啄米似的晃着脑袋,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涂抹抹。 化妆师认得这位大人物,也听了不少圈里的传言,恭敬的朝季钦点点头,反正给婵羽补得差不多了,便识趣的退出。 季钦在旁边待了会,婵羽始终不见要睁眼的意思,不得已他只得喊她。 “宝贝儿。” 这么叫她的,只有那个人了。 婵羽见到眼前这人,脑子还没清醒,歪着脑袋又揉揉眼睛,后来索性伸手碰他:“季钦?” 季钦。 这声可比“季少”顺耳多了。 “是我。” 季钦笑笑,拉过一旁的椅子在婵羽旁边坐下,“果然把我的宝贝儿累坏了。” 这又是谁害的? 婵羽现在脑子比较一根筋,没空想那些花花肠子,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季钦,笑容明媚得不得了,把好好的闺秀妆都衬出艳色。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季钦也不客气,瞧着婵羽笑得更傻更甜,坏心眼的伸手捏脸,“我可是拼死拼活工作才抽出的时间,要怎么感谢我,嗯,宝贝儿?” “下次你来,我也给你煮面?” “那太便宜你了。” 季钦这人素来想一出是一出,风风火火,但思及婵羽,此刻还在剧组,两人稍许亲昵了会,便放婵羽去拍戏了。 导演邀这尊大佛近距离去看,季钦却摆手拒绝,见那人神色为难,轻笑说:“该怎么来就怎么来,我就随便来看看,一凑热闹的。” 导演舒了口气。 季钦站得挺靠后,他不搞这行,可因为那些风流事,剧组倒来过不少次,拍戏过程更是瞧过不少,随便瞅了几眼,觉得挺没意思,转身想去角落抽根烟,有人就娇滴滴又羞答答的凑了来。 瞧了瞧,还挺合眼缘,便跟这姑娘一搭一搭的聊了起来。 季钦的风流是刻在骨子里的,看似玩世不恭,但世家教育和多年耳濡目染的渗透,又怎么可能只是个绣花枕头,偏生他又十分会说话,没一会,小姑娘被他逗的笑声灿灿,瞧过来的眼底满是痴迷,只差以身相许了。 婵羽打板后过来,恰好季钦不知说了句什么,那姑娘娇俏的轻晃季钦手臂,男人也不避让。 男的俊,女的俏,真是养眼的一对。 婵羽不出声,平静的杵在原地瞧了好一会,还是季钦抬头见到她,主动打的招呼:“宝贝儿,拍完了?”说话间,手还不忘在身旁人背上拍了两下,示意她走。 婵羽仿佛没见到小姑娘不善的目光,温柔笑笑:“没呢,马上还有一条,好了才结束,我是不是不小心打扰到季少的雅兴了?” “没有,就随便聊聊,聊你的事呢。” 敷衍的谎言。 婵羽也不拆穿:“我有什么好聊的。”恰好有人在喊她,她弯着眼笑笑,清丽端庄,“叫我了,我得马上过去,那季少这边继续着。” “去吧。”反复确认她眼中并无愤怒或者吃醋的情绪,正如表现出那么落落大方,季钦说不出心头是个什么滋味,“晚上一起吃饭,去我那边。” 婵羽想了想:“成。”朝季钦身侧瞧去,“这位就留着别走了,季少一个人在片场怕是会无聊,多陪陪她也好。” 她的确不甘心,哪怕方才季钦示意了,也不肯离去。 听婵羽这话,既高兴又屈辱,凭什么她一个玩物能对季少指手画脚,看季少这态度,将来还不是一脚踹掉!殊不知,自己连个玩物都不如。 小姑娘年轻、大胆、热情、奔放,也傻得很,对真爱白马王子啊仍抱有幻想,季钦这个男人的样貌家世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方才一番交谈,那点玩世不恭的温柔更是令她动心不已。 婵羽一走,她立马黏上去道:“季少~” “嗯?” 季钦低头,似笑非笑的视线幽幽落在小姑娘触碰自己的那条手臂上,不见半点怒意,却冷得要把空气都冻结了去,小姑娘撒了手,季钦这才勾了勾唇。 “听话。”威胁又危险。 那一点点的念头,被婵羽的态度和这人的不识趣搅得全熄了。 季钦点了烟来抽。 他承认他就是故意的,给颗甜枣又狠敲一棒子,就为了告诉婵羽,这场游戏里,他才是唯一的那位主导者! 也是叫婵羽对他好些,不然你很容易失去我! 季钦估摸着依婵羽的性格,会生点气,但不至于闹翻,一个玩物,谁给她的胆子来闹天闹地?届时他只消搂到怀里哄哄亲亲就好。 可现在看来,是他想太多。 婵羽从头到尾都平静的可怕,妈的演个大家闺秀还真入了戏,不仅容许他三妻四妾还要求他雨露均沾了不成?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季钦越想越气,他堂堂季三少爷,何时受过这种气? 季钦丝毫不显,面上笑得更妖孽,等婵羽全拍完,季钦一路没有说话,走到车边,猛地转身,报复性的把婵羽摁在车窗上。 吻得毫无章法又昏天暗地。 许久。 在婵羽感到窒息的前一刻,季钦总算把她放开,手指揩着婵羽唇间的津·液,强势的往她嘴巴里送,指尖捉住柔软的舌尖亵·玩。 他笑了笑。 “宝贝儿,你可真大方啊。” 或许也说不上来有多喜欢,就是婵羽这种将他往别人身边推的行为,挑战了季钦作为男人的权威,也激怒了他大脑里那根骄傲自负的神经。 婵羽被问得迷迷糊糊,答非所问:“你抽烟了?好呛。” 季钦一愣,眼底的晦暗退散,又笑。 “对。” 手指在婵羽脸上徐徐抚过,他的指甲长出来了些,还没来得及修剪,侧了侧,轻易便能让底下人这张脸皮开肉绽。 宝贝着呢,这可舍不得。 他可是季钦啊。 高兴的时候宠上天,不高兴的时候踩到泥里也不会多看一眼,现在他还算高兴,那就让他的宝贝儿继续在天上飞几日。 至于何时落下来,摔得有多惨……那些都是不高兴时候的事了。 季钦收了手,用唇顺着吻过安抚,温柔似恋人:“晚上想吃什么呢,宝贝儿?” 第10章 季钦(四) 季钦(四) 季钦把婵羽宠到天上了! 倒不是说他给了婵羽多少多少钱、多少多少资源,而是那态度—— 原先哪怕表现的再温柔亲昵,都带着一丝傲慢的恩赐感,仿佛婵羽就是他养的一只猫,高兴时拿来逗逗的;现在季钦跟婵羽说话时,渐渐学着平等相处。可放低姿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位少爷做得也可能没有他自己想象中那么的好。 但总是聊胜于无。 连季钦那帮狐朋狗友听了都要道一声:“季少,玩心吗?” “我玩你你给么?去你的!” 套路玩的深,谁把谁当真。 季钦不再跟婵羽约酒店,时而去他的某处居所,时而留宿婵羽家,见面的次数也渐多,大概平均一周两到三次。 起初就是为了各自需求,渐渐的,直奔主题的次数少了,更多的满足于温存,仿佛真的是小两口的同居生活,新鲜感和乐趣性十足。 季钦释放完,整个人舒爽不已,心情自是不错。他轻咬着婵羽的耳朵温存:“宝贝儿,你这儿好是好,可每天来回赶着拍戏,我看着都心疼,我在江景苑刚好有套房,离你们剧组近,开车就十来分钟,你要不搬过去住?” 婵羽倚着他的手臂趴过去,想了想才问:“那离你公司远么?” 季钦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近,但也不比从公司到你这儿远。” 婵羽点点头:“那成,就是得先收拾一下东西。”又问,“我什么时候能搬进去?” 季钦勾了勾唇,捏她脸:“随时。”想了想,又补上,“不用带太多东西,里头都有的。” “好。” 刚好后天只有一场戏,婵羽请了个假,听季钦所言,只整理了个行李箱,直接拎包入住。 季钦说的轻描淡写,但他送出手的东西必不会差,这里光房价便是婵羽家两倍有余,婵羽把行李箱往玄关处一放,连拖鞋都没找着,索性地上都铺着地垫,光脚踩着也不会冷。 婵羽参观似的巡视一圈,这江景苑本就刚造好没多久,从阳台到厨房没半点生活气息,就是个全新的模样。 这是故意的了? 婵羽笑了笑,往房间里走去。 衣柜里倒是塞了不少,还备了内衬的,一排当季的秋装,奢侈得紧,可明明还有二十来天就得入冬了。 婵羽简单的扫过,视线落到角落里那几身西装时,慢慢顿住,抚上去是冰冰冷的触感,跟那人的本质一样,可婵羽还是手指勾着领带的尖,卷了卷。 徐徐绽开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婵羽把带来的收拾摆放好,发现还缺了不少,便跟季钦发了个消息请求许可。 那边回的很快:【宝贝儿,你喜欢什么就怎么布置,把这里当你自己家,住得舒服就好,不满意我让他们拆了重装,这次都听你的。桌上的卡也是你的,密码你生日。】 得到首肯,婵羽带着卡,不客气的去超市采购了。 季钦推了朋友聚会回来,就见婵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她把头发束成马尾,穿着素蓝绘着小碎花的围裙,见是他,手上东西也没放下:“你回来了。” 温婉又娴静。 季钦视线瞥向餐桌,盛着干花的花瓶边摆着一荤一素一汤,做的很家常,闻着倒是香,那冬瓜排骨汤上还撒着葱,切的细碎,热气氤氲,煞是好看。 很有家的滋味。 季钦解了外套挂到一旁,单手松着领带,边走边打趣婵羽:“看来我回来的还真是时候,没想到这回养了个田螺姑娘——我来吧,当心烫。” 他把婵羽手上的菜拿了,摆到桌上后,还嗅了下,表情很是享受:“勾的我馋虫都出来了。” “你就会哄我。”婵羽抿唇而笑,“季少先坐着,我去盛饭。” “多盛点啊。” 他们面对面坐着吃饭,季钦忽然给婵羽夹了块肉,婵羽一惊,瞪圆了眼睛,呆呆的看他,季钦被逗乐了,伸筷敲她的碗。 这动作痞极,他微侧着身做起来,别有一番风流。 季钦眼波流转:“吃饭啊,看我干什么,能管饱?” 不想婵羽点头:“能饱,你好看。” 这话把季钦夸的美滋滋的,他的确生得不凡,也听过许多对他容貌的赞美,可婵羽这声不假思索的回答,就是顺到他心尖尖去了,特真诚。 “合着我还有这功效,秀色可餐?”季钦勾唇笑开,眉目舒张,俊美又恣意,可随即,却坏心眼的把筷再搁到婵羽碗里,夹住那块肉。 “既然宝贝儿看着我的脸就能吃饱,就别浪费粮食了,还我。” 婵羽哪能啊?连忙去护,那样子像护着个宝贝似的,嘴里还念念有词:“这是我买的,我做的,而且还是你夹给我的。”宛若撒娇。 季钦也不再逗她:“那就好好吃着,浑身上下没几两肉,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不等婵羽回答,季钦把碗筷搁下,手摸着下巴,半开玩笑的说起:“宝贝儿,我看你就是太操劳把自己折腾的。别忙活这些了,早点休息,明天我找个家政来打理。” 婵羽低着头,长睫于眼前投下一片暗影。 季钦站起来,手穿过整个餐桌,抚上婵羽的脸颊,沿着那优美的线条一直落到下巴,细细蹭过:“你要知道,我要你搬来可不是为了做这些的,嗯?” 就见婵羽的睫毛有那么一瞬颤得厉害,随即她抬头,面色平静又乖巧:“我知道了。” 那碗汤在吃饭间早就凉了下来,合着连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不少。 季钦眯着眼,强势挑起婵羽的下巴,隔着餐桌弯腰吻她。 “乖,宝贝儿。”他的声线宠溺又深情,执起婵羽的一双手,“我家宝贝儿这双美手我可是喜欢得紧,要因为做这些粗活给弄损了,我找谁说理去。” 他低头亲了亲,“宝贝儿,我都是为你好。” 说谎。 骗子。 要你过来不过是为了玩起来能更方便,他就跟皇帝似的,把人养在深宫,想到了就能过来临幸临幸,仅此而已。不想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玩家庭氛围,妻子的诱惑那套? 他季钦不吃。 见婵羽吃瘪的表情,季钦仿佛打了胜仗似的,愉悦的眯了眯眼,可随即,对方那低落的表情又让他觉得太他妈碍眼! 不如还是跟她玩玩吧? 反正她小娇妻的扮相看着还挺顺眼,要不就哄哄她?玩而已,又不是真。 这叫啥? 情趣! 这头季钦正纠结着,那边婵羽却恢复了正常,她笑着问:“季少这是吃完了?” 季钦觉得这笑怎么看怎么假,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连声音都低沉不少:“嗯,饱了。” “那就好。” 婵羽绕过餐桌走来,脸上笑容温柔适当,季钦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下一秒,那双温热柔软的手便勾到他脖子上。 “剩下的时间,来做点我应该做的事?” 季钦:“……” 能不用这种公事公办的语气么?! 最后季钦用他自己都不能理解的,郁结于心的怒火,把作死的婵羽捅了个对穿!结束后仍不满足,哪怕在餐厅和客厅都来了一遍,对方依旧是那该死的公事公办的态度! 季钦想把婵羽就这么扔沙发上,自己跑了,可见她被自己折腾到累及的模样,先怂了。 季钦骂了句,任劳任怨的抱婵羽去浴室,服侍她洗澡,再抱回床上,小心的放下,擦干又穿衣,回过神发现自己手里的长发都干了大半,恨不得把吹风机给砸了。 想他堂堂季三少爷,可现在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他自己累死累活,可身边那人倒好,激怒似的撩完了他倒头就睡,季钦狠狠的把婵羽往怀里搂,露出虎牙凶恶的朝那人脖子上咬,想弄两个血骷髅出来,可一碰到就是很轻的掠过。 缩回来,眼神复杂。 季钦越想越火大,恨不得把婵羽摇醒,让她也受受这苦,可到底还是起身把灯熄了,极小媳妇的凑到婵羽旁边,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闭眼,睡觉。 婵羽一早又走了。 季钦缠着索了个吻,又经过一夜的发散,心情稍许转好。可回头见餐厅一桌剩菜剩饭还维持着昨日的模样,纹丝不动,怒气蹭蹭蹭又上来了。 妈的!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季钦哪怕不爽,还是说话算话的让助理给婵羽请个家政,连着好几日都没去婵羽那,他又不是没有别的听话又懂事的小情人,干嘛活该给自己找气受? 接着,他一个人寂寞空虚冷的躺尸了自己好几天,憋着不联络,却想着只要婵羽主动打电话过来讨好他,他就马上给她个台阶下。跟一个床·伴玩冷战,他季三少爷才不屑呢。 然而—— 婵羽那头毫无音讯!!! 公司里持续弥漫着季钦的低气压,待到第五天,他漫不经心听着设计总监汇报的企划书,一脚踢翻了办公桌,直喊着重做,下一秒他的手机铃响起,助理朝他示意,季钦也是冷冷的睨了眼,说。 “关掉。” 助理有恃无恐:“可这上面显示的是……江小姐来电。” 季钦倏地起身,抢过手机,走回自己办公室,平复了一会情绪,才按下接听:“宝贝儿,你都好几天不理我了。” 没有激怒,没有不满。 “宝贝儿,是不是我不找你,你永远也不会主动找我?”这话音里居然还带着点委屈、失落和沮丧,意识到情绪不对,季钦又沉声:“说吧,宝贝儿找我肯定是有要紧事。” “季少?”婵羽不确定的问,很轻很轻。 “嗯。” 那边沉默许久:“抱歉,我打错了,打扰你了,你忙,那我先挂——” 除了我,你还想打给谁? 季钦拿出上谈判桌的气势,逼问她:“你现在在哪里?”像她这种性格,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人打电话,直接去找她算了。 婵羽“啊”了声,脑子和嘴巴仿佛有点脱节:“我在家……我在你这边。” 呵。都蠢成这样了,还记得改口误。 “等着,我马上过来。” 季钦用到了命令的口吻,转头雷厉风行的找人改日程,他已经很多天没见到她了,眼睛宛若得了某种饥渴症,要疯。 两人都没有挂断电话。 许久。 “季钦。” 季钦一直听着:“嗯?” 婵羽不知怎么,藏着的话便出口了,“季钦我感冒了,好像还有点发烧。”季钦心底一惊,而婵羽还在用那又轻又沙的嗓子继续说,说着说着就笑了。 “我本来想打给经纪人的,不知怎么就打到了你这里,弄错了啊……” 季钦一点都不想听这些叫他不愉快的心路历程,这人病了就好好休息,别再作妖了:“你别说话,好好歇着,等我过来再说。”连宝贝儿索性都不喊了。 婵羽不应,继续笑,笑着笑着又咳了起来,根本止不住,季钦听得头疼炸了。 “真好。” 婵羽说,“季钦,错打给了你,真好。” 季钦一下愣住了,他心里像住了只猫,正被人用逗猫棒不停的撩,明明是想控制的,想转过身当什么都没看见,但猫的身体,本能的跟着雀跃了起来。 这感觉说不上来多好,也算不得多坏。 至少季钦此刻没有排斥。 贴近电话的那只耳朵宛若被灼烧,季钦热得松了松领带,低哑笑道:“更好的还在后头,宝贝儿,在家乖乖等我回来,这次可别再乱跑了。” 第11章 季钦(五) 季钦(五) 季钦先让秘书预约,再驱车把婵羽从家里送往医院。 婵羽脸上绯红满布,比情·事后的红潮还好看,季钦瞧着却一阵心疼,他一手开车,一手搁在婵羽腿上,闻声安抚:“宝贝儿,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到了。” “嗯。” 婵羽乖巧应到,因在病中,声音愈发柔软,带着些细碎沙哑,吹得季钦耳根都痒痒的:“你好好开车,手拿回去,这样很危险的。不要超速也别抢道,我还好——” 婵羽忽地笑了声:“我只要这样看着你,就不难受了。” 恰好赶上红灯。 季钦即刻回头—— 那人坐在副驾驶座上,窗外的城市变幻喧嚣,唯独她如此安静美好,温柔的在着方寸间的车厢内开辟出一片自己的世外桃源。 连不小心溜进来的时间都停步驻足。 季钦深着眼,抬手在婵羽的后颈处细细摩挲、抚慰,终是恣意的挑了下眉:“宝贝儿,你确定在这种特殊时刻还非得撩我一下?” 指尖用力按下:“你知道的,自制力的东西我几乎没有,这可不明智。”季钦声线低沉,徐徐似哄骗,“乖,别闹。” 婵羽不语,扭头看窗外,也恰好避开了季钦的手。 季钦似是不觉,自然的把手搁回方向盘上,前方绿灯亮起,他一脚油门轰出。 婵羽烧到38c半,却始终表现的乖巧有条理,医生说什么,都是有问必答,像个智能软件,季钦知晓没有大碍后,在一旁也瞧着有趣。 而后,季钦扶着婵羽站起,走出这个门时,猝不及防的问:“宝贝儿,你喜欢我么?” 婵羽别过头,嘴已张开,见到男人俊美如斯的脸,歪了歪脑袋:“你是谁啊。” 季钦一愣,随即笑着在婵羽脸上捏了把,亲昵道:“好啊,连我都记不得了,该罚!不过念着宝贝儿现在还病着,先养好身体,以后我再跟你讨。” 许是病中的人身体过分柔弱,连点性格都娇贵难养了起来。 婵羽皱皱眉,居然拍掉了季钦的手,还推他,喃喃道:“走开,你讨厌。” 落在季钦手背的力道微弱,不痛不痒,可心间某处自从婵羽避而不答起,慢慢膨胀,逐渐变得难以忽视起来。 季钦努力压下,笑着弯腰去瞧婵羽:“还敢说讨厌我?真把你脾气养大了。” 婵羽拒绝了医生挂盐水的建议,准备回家养着。 她硬气了一路,待季钦把车停到车库,这人又转过来,睨着那盈水碧透的眼,可怜兮兮的撒娇:“我没有力气,头也好疼,走不动,你抱我。” “得,刚还要我走开,现在又不讨厌了?” 季钦这人记仇得紧,现在笑着开始翻旧账,人却慢慢弯下腰。 婵羽瞪他:“你都那么大个人了,还跟生病的人计较,小心眼!” “这又都是我的错了。” 季钦被婵羽今日小女生的赖皮逗笑了,替她解开安全带,又温柔抱起,“好好好——今天宝贝儿是病人,宝贝儿有特权,都听你的,我服侍你成吧。” 季钦回头,见怀里的婵羽眯着眼,笑得像尝到甜头的小奶猫,忍不住在她唇上啄了口。 婵羽得意洋洋的表情立刻僵住了。 季钦挑眉询问。 婵羽捂着嘴,义正言辞:“今天不行。” 季钦勾了勾唇:“知道了,我还没宝贝儿想的那么禽兽。” 婵羽面上的红又提高了一个八度不止:“不是说那个,不要亲我,感冒会传染的。” 季钦弯腰与婵羽额头相抵:“没关系,又不伸舌头进去。真传染倒好了,到时宝贝儿也得这么服侍我,要搂搂要抱抱还要亲亲。”看婵羽惊呆的模样,季钦畅怀大笑。 “逗你的,好歹宝贝儿生病这段时间我得照顾好了。” 婵羽眯着眼,又笑起来。 话虽如此,可要这位少爷真做起来,又不是那么回事了,各种笨手笨脚又手忙脚乱,婵羽恃病而骄,粘人得紧还各种耍小性子,对笨拙的季三少爷嫌这嫌那的,还靠在床头嘲笑。 连季钦都被自己蠢到了。 “宝贝儿,你再笑我可就得干你了。” 婵羽立马小媳妇状。 季钦可算伺候婵羽着把药吞了,脾气上来,低头以唇厮磨着婵羽的唇,她柔软甘甜的滋味,又叫他心底暗火涌起,恶狠狠的轻咬一口。 听婵羽呼疼,又低声下气,好言好语的安慰,回头一想,自己究竟是怎么落魄到这种境界的,真是窝囊,再看婵羽的眼神很是不善。 婵羽敏锐的感应到他脾气不好,又讨好的用脸颊去蹭季钦掌心,猫儿似的撒娇。 “真别闹了,宝贝儿。” 季钦稍许被顺了毛,暗示性十足的在婵羽屁股上拍了拍,“要是把火勾起来,信不信我现在就不顾三七二十一,在这里就办了你?” 婵羽眨巴着眼睛瞧他,无辜又委屈。 季钦却是被婵羽撩得起了火,却不敢折腾她,更没想去找别人宣泄一下,只得憋着,克制的在婵羽唇上亲了亲,替自己讨点微薄的福利。 “宝贝儿,你生来就是为了折磨我的。” 季钦说:“还难受着吧?去睡会儿,你只吃药不挂盐水,退烧慢,是要吃点苦头的。” 婵羽慢慢躺下,视线始终落在季钦身上。 “季钦。” 她忽而喊他,目光专注,“你来陪我。” 季钦平静的望过来。 “陪我躺一会就好,反正我现在很累了,马上就能睡着。等我睡着了,随便你做什么或者去哪里,但现在你得陪我。” 婵羽很坚持,看季钦沉默着,语气又带着点委屈,“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季钦的外套早在进门是便脱下,他笑了笑,在婵羽眉心轻弹:“我还能去哪儿?挪过去点。” 他掀被,合衣在婵羽身边躺下,温暖顷刻席卷全身,舒畅到每个神经末梢。 婵羽躺好,眼巴巴的瞧着季钦,那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炽热,而她自己浑然味觉,不过是下午三点,哪怕窗帘拉拢,季钦仍看得一清二楚。 他温热的掌心盖上她眼睑:“睡觉。” 婵羽睡相极好,没有碰到季钦丝毫。 或许是知晓他迟早是要走的。 良久。 “季钦。” “今天谢谢你。” 季钦把一缕落在婵羽脸颊的碎发拂开:“别胡思乱想了,宝贝儿。真要感谢啊,就给我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日后从你身上加倍讨回来呢。” “好。”婵羽应声。 待身旁的呼吸声趋于平缓,季钦才蹑手蹑脚的从被窝里钻出,细心掖好被角,不让半点冷气渗透进去。 季钦看着婵羽,不由失笑。 惊讶于自己脾气何时变那么好了。 今天是走不了了,难得宝贝儿那么粘人。 季钦关上房门,走进书房同样把门带上,这才给助理打电话,要他把急需处理的文件档案都送这边来,视频会议也在家开了,甚至特地关照要他来时别按铃,动作轻点。 把公司事务都吩咐好了,季钦又问。 “查得如何?” 婵羽身体好着呢,平日任他折腾都没什么事,这下忽然感冒还发烧,必然是发生了些什么,季钦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助理的汇报更证实了这点—— 就是前几日,季钦用来气婵羽那小姑娘家里有点来头,给人比下去后咽不下这口气,昨天婵羽有场淋雨的戏,她买通了跟婵羽搭戏的人,多ng了几场,便有了今天一遭。 季钦平静的听着,手一搭没一搭的叩着桌面,漫不经心提到:“去探探这位大小姐平常喜欢出入哪些人多的场所,在找几个无赖没日没夜给我蹲着,哦——” 似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季钦轻笑一声。 他说:“记得多带点油漆,还得是选质量有保证的那种,不差钱,蹲个七八次也够了。” 助理一一应下。 季钦又说:“顺便估估价,差不多就把那些个剧本买了。” 剧本是季钦一早就准备给婵羽买的,找的都是不错的本子,本来这事都快成了,前几天两人闹冷战,季钦在气头上,助理也不敢提,就压着最好的那几个本子,喊他们等等。 今天显然气氛不太一样,他也调侃着多问了句:“季少,您昨天不还说不要么?” “昨天是昨天,今天我变卦了不成?” 季钦轻慢的笑笑,“又没几个钱,丢给她玩儿。” 助理一顿溜须拍马:“成成成,您有钱您是爷,都您说了算。” 季钦挂了电话,抬起头,不经意的笑笑。 如果电影是她的玩物, 那么她,则是他的玩物。 他养着她。 她让他感到满意。 为了更好的服务体验,再多花点钱又何妨? 第12章 季钦(六) 季钦(六) 婵羽养了几天的病,接到剧组的电话,那边知晓她现在背后靠着季钦,客客气气的跟她商榷,委婉的表示剧组现在很需要她。 婵羽的确舒坦得犯懒,一听,也配合的应下。 翌日,照例早起。 婵羽背过身在衣橱前换衣,季钦还在床上躺着,黑发凌乱,双眼眯起,声音沙哑道:“宝贝儿,我都替你心疼——你那么辛苦都是为了什么,钱和名?那不如我包养你算了,什么都有。” 他的语气半假似真。 婵羽换了件深色毛衣,露出优美的脖颈和一点点突起的锁骨,她拨了拨长发,回头朝季钦温柔一笑:“现在可不是季少在包养我么。” 说起这个,季钦立马不乐意了,朝婵羽勾勾手,扯着她衣领,一口咬在脖子上,愤愤道:“就没见像你这么省心的!” 季钦下口不重,婵羽凑去,特意拨开长发供他撕咬。 “是是是——是我服务不周。” 笑声清脆。 待季钦厮磨够了,又象征性的替婵羽整好衣衫,漫不经心的提起:“宝贝儿出道以来好像一直都在演配角吧。” 婵羽一想,点头。 “要不要换换角色演?”季钦把碎发往后捋,露出微眯的凤眸,性感至极,“前些天有人拿了几个本子来,评估下来还不错,现在都在我手里攥着呢,女主都在,宝贝儿要不要?” 婵羽看着季钦,唇梢勾起,眼色温暖:“特地给我买的?” 季钦没想到她会那么实在,一愣,又被她的大胆取悦,伸手捏婵羽的脸:“对,特地给宝贝儿买的。” 重音落在“特地”上。 婵羽笑容愈深:“好,那我要的,谢谢季少。” 季钦矜贵的点点下巴,可算找回来些金主的面子,可见婵羽明媚的笑容,心底又有那么点的不是滋味,指尖无意识的摩挲,再看婵羽的视线里,藏着探究。 她是因为拿到角色而高兴呢,还是因为他主动送的角色而高兴? 主语稍变,却是天壤之别。 季钦憋不住问了句:“给你演女主就那么开心?” 婵羽摇摇头:“不是啊,因为是你送给我的。”想了想,又说,“我不介意演女主或是女配,反正在这里,我本来就是唯一的女主角了。” 婵羽语气不重,温柔细腻的像在讲道理,却又带着十足的自信,耀眼的叫人挪不开视线。 季钦亦然。 心底的毛毛角角被婵羽熨得服服帖帖,再也溅不起半点浪花,惬意游曳了一会,意识到这种情绪不太对劲,一时半会又无法压下,季钦只得勾着婵羽的脖子,逼得她低头跟自己又缠绵了好一会儿,这才安歇。 到结束八点出头,已然迟到。婵羽戳着他胸口埋怨,险些又把季钦的火气勾来,后者低笑着捉住她捣乱的手,放到唇边细吻:“别闹,宝贝儿,嗯?” 上扬的尾音威胁性十足。 而那双深邃迷人的眼始终望着婵羽。 婵羽果真安静如鸡了,季钦抵着婵羽的额头轻蹭:“我送你过去,宝贝儿,等我会。” 季钦开车送婵羽到片场,临下车前又勾着婵羽亲了亲,玩笑道:“别太拼,宝贝儿。后头还有个女主角在等你,何况你还有我。” 有我这么个舍得一掷千金的金主。 婵羽笑笑:“知道了。” 季钦直说不够,缠着跟婵羽讨奖励,后者被闹的没办法,便在他脸颊蜻蜓点水的落下。 这一吻清纯的让季钦发愣。 他们做过很多,比这还要深入无数倍的,可偏生这再纯洁不过的吻,够得季钦心跳频率都不规律了起来,真真令人他心动不已,唯有扑过去,擒住婵羽的唇,疯狂厮磨以掩饰。 完毕。 季钦擦拭着婵羽嘴角,说:“宝贝儿,我晚上有事,不会来了。” 婵羽乖巧点头,不问他做什么,也不问何时归,只道:“那我自己回家,你什么时候有空了再来吧。” “你要回家?”季钦潜意识把“家”当成婵羽自己那边。 婵羽说完也想到了,笑着摇摇头:“不是,是你那边。” 已经把他那边当成“家”了吗? 这下倒季钦沉默了。 车内开着暖气,气流闭塞不通,季钦烦闷的想开窗或者点上根烟,不知怎么又想到先前在房内抽烟,回头见婵羽难受的皱眉,自己下意识把烟熄了的画面。 终于,只在婵羽头顶揉了揉,说:“乖。” 婵羽这次回归,在剧组里受到了绝对的重视,谄媚的自不必说,余下哪怕再看不起,面上也是客客气气的,仿佛她是个易碎品,必须轻拿轻放。 一看就是沾了季钦的光。 婵羽笑笑,觉得这画面还挺有趣,亦不傲慢,礼貌做足,互惠双方。 到化妆时,不经意提了句怎么不见那个演啥啥的小姑娘,惊得化妆师手一抖,连忙道歉,婵羽温声道了句没事,还开玩笑问自己究竟怎么吓到她了。 化妆时反复确认婵羽情绪无异,才把听来的故事讲述,婵羽始终面色平平,听到似乎是季钦找人泼的油漆,亦没有露出或欣喜或同情的表情,只是说—— “可惜了。” 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没有摸透,就一味冒进的展开攻势,攻略失败毫不反思,反倒是把气撒到竞争对手头上,自己被厌烦惩戒了不说,还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步步臭棋。 最拙劣的选择。 像专门拿了恶毒女配剧本一样。 婵羽想着,回头跟化妆师笑着感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嗯,我回头不会跟任何人提起,连季少那边也不会说。” 婵羽今天也保持着卡两遍过一条的频率把戏拍完,塑造一个天赋平平却肯努力的艺人形象。季钦说不来,她索性在外面吃完了再回去。 窝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待到十点半,洗澡睡觉。 季钦今晚不回去,他能忙什么? 还不是忙着跟狐朋狗友浪! 季钦今天工作结束的早,在空荡荡的办公室呆了好一会,才拿起的车钥匙。 是以,他来时这边已经开始了好一会,一进门,有人就叫:“季少,可算把你盼来了!” 周围人跟着起哄:“是啊是啊,这些天约你都给推了,还以为季少真给那位小情人迷住,要抛下哥们儿,从良去了呢!” 这些打趣的话,都是习以为常听惯了的,可今天听着却不太舒服。 季钦长腿一迈,勾了勾唇:“这不是来了么?”坐下前,在第二个说话的那人头上拍了下,再也没有对待婵羽的温柔。 “从良,嗯?” 季钦连敲三下,“你剃光头去庙里当和尚,本少都不知道从良这两字怎么写的!” 那人也是冤枉,不知怎么触动了季钦今天尤其敏感的神经,可季钦就是比他厉害比他牛,只得可怜巴巴的受着。 旁边人见势,轻踹一脚喊那人滚蛋,举着酒杯来和解:“你们这几个平日见不到季少娘唧唧的说着想他,见了吧,又马上挤兑他,都是不省心的,会不会看气氛?!来来来——喝酒,出来为的可不寻点开心么。” 季钦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矜贵的接过酒杯,啜了小口。 带宠物来的不少,季钦曾经也是这里头的一份子,唯独没带婵羽来过,或许是觉得婵羽的气质跟这里不相和,或许就是想简单的霸占着,不给人瞧了去。 倒是意外看到了张熟悉的脸,昔日他的某一任,人机灵又有野心,一路爬到了影后的位置,听说在外头粉挺多,被奉为“女神”、“劳模”啥的,可私底下,还不是张开腿求人干的。 光季钦见过的…… 呵。 果然“劳模”。 季钦不知怎么又想到婵羽。 那人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功利心,跟他也是第一次,可想留在这圈里混口饭吃,免不得最后得为五斗米折腰,想到自己曾经搁到天上宠的人,最后得被其他人制服在身下,或许这人还大腹便便,季钦怎么想怎么疙瘩。 明明以前那些给人捡了去,都不会有什么感觉。 刚好有人喊季钦,原来他们已经把新人叫了来,这批质量都不错,做的是你情我愿的买卖,季钦本想拒绝,念头一转,眯着眼挑剔的估量。 指着角落里那个:“就她吧,宝……”称呼到一半又咽下,“你,过来。” 被叫那姑娘看着顶多二十出头,干干净净的,站在角落里羞怯怯的,关键是暗色下,那双眼清澈灵动,有点像婵羽。 若婵羽在这个年纪,又该是如何一番模样? 包厢里嘈杂喧闹,季钦要了人,便一个招呼,给人往楼上套间里带。 他沾了一身烟酒气,却没有要洗澡的意思,也不想知道对方的名字、身份和目的,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洗过了?” 小姑娘乖顺的点头。 季钦靠在床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她,如一个君王般施恩的命令道:“脱衣服吧。” 那人又一点头,开始脱衣。 那熟练的、故意放慢速度带着一点点风情的动作让季钦倒尽胃口,毛衣才掀到胸口,季钦又喊:“够了,出去。” 小姑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木然的愣在原地。 季钦重复:“出去。”这声有着警告。 等门再次合上,季钦头疼至极的揉揉脑袋,片刻后,他拿起手机拨弄了会,又放下,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平静的点了根烟,吐了口烟雾出来。 回过头—— 一脚把边上的沙发踹翻! 季钦扯松了领带,可眉宇间却是化不开的阴郁暴戾。 婵羽婵羽婵羽,全是江婵羽! 好不容易离开她出来玩一趟,他还得想她多少次? 这人是给他下蛊了吧。 明明平常玩一个月就腻味了,这个都两个月出头,还丝毫没有厌烦的迹象,反而像酒一样,越存越香,甚至还愿意纡尊降贵的在对方生病时予以照顾,这些都是前所未有的事。 当然,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刚掏出手机,便是想打电话过去。 可翻到的通话记录几乎全部都是他主动拨过去的,最新那条婵羽打过来的是五天前,那是她生病时还打错的,就是说,婵羽几乎没有主动给他打过电话。 说好听点就是乖巧、耐心足,说难听点就是冷静,守株待兔,不把他季钦放在心上。 更像,就站在那头,平静的看着自己步步踏进深渊一样。 妈的妈的妈的! 这都叫什么事?!!! 季钦连抽三根,心情才逐渐平复。 他给助理拨了个号:“我跟人开房的消息有没有流到媒体那边?” “我马上去查,公关部那边会处——” 就知道那人不是安分的货色。 助理话未说完,便被季钦轻笑一声打断,那声音说不出的低沉也说不出的轻蔑:“不,不用处理,给他们登,不管那个人名气如何,我要明天所有的娱乐标题都有这条!” “是。” 季钦顿了顿,又说:“对了还有,那个人——先留几天,看看宝贝儿的态度。至于用完了怎么料理、轻重如何,都由你看着办,别让我失望。” 凌晨两点。 这个时间,婵羽肯定睡了,只是不知没有他在身边,她能否睡的安稳,知道他这边,现在可一点都不好。 季钦挂了电话,心情瞬间舒畅。 他勾了勾唇,眼中无半点笑意,恣意薄情的模样映在玻璃上,而后他说—— “早安,宝贝儿。” 第13章 季钦(七) 季钦(七) 季钦以往也会在外头浪。 玩得嗨,睡得好,翌日遵循生物钟按时醒来,穿戴整齐,回归岗位。 他把玩乐和工作区分的很清楚,互不影响。 可这夜许是烟酒过量,辗转一宿,待天蒙蒙亮时,不再勉强的折腾自己,驱车开到婵羽——也就是他那别栋的楼下。 太阳刚刚冒头,空气里尽是凉意。 季钦执意摇下车窗,往上看,自是什么都瞧不见。 他当初买在最顶层,图的是日后把婵羽压倒在落地窗前,二人呼吸交织,频率一致的俯瞰底下灯火万千,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可现在的确是“日后”了,季钦不仅没实现,反倒离最初目标越来越远。 季钦望了会。 这情景当真憋屈得紧,却又奇妙的叫他心情放松,瞧着瞧着竟弯着唇角微微笑起来,意识到又用力抿了抿唇,压下。 在如此矛盾的情绪里,他足足望了有一个钟头,掐着婵羽的闹钟时间,又一脚油门踩下,把车开了回去。 绯闻连夜赶发,那小姑娘在目前热播的连续剧里演了个重要配角,风头正劲;何况季钦这名头关注度并不比一般明星低多少;新时代夜猫子也多的是……在微博等各个圈子经过一宿添油加醋的传播、发酵,现在有上班狗、学生党的加入、壮大,更是红到发臭。 季钦根本不愁婵羽看不到这条消息。 季钦特地把手机搁在身旁,从七点起蹲守,哪怕开早会听着别人做汇报,也会时不时以余光睨一眼去。 起初觉得有趣、好奇,甚至是得意洋洋,他期待且在脑海里勾勒着婵羽所有可能有的反应。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手机始终毫无音讯,季钦又变得烦闷、不耐,甚至是焦躁暴戾—— 直到近十一点,助理告诉他婵羽随剧组去外地出外景了,委婉的表示那边信号不太好。 季钦狠狠瞪了这位多嘴的助理一眼:“是谁告诉你,我在等她的?”助理无辜的摸摸鼻子,又听季钦几近咬牙切齿地说,“好啊——好得很!” 助理当心他火爆起来,再一脚把办公桌也给踹翻,还好没有。 季钦像吞了一千根针,无孔不入,针针刺骨。 哪怕是早起赶路,她也不可能不看手机,不可能看不到消息,除非是在消息发布前就走的人,但昨天她还说着“回家”,这显然不可能。 必定是瞧见了。 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这是该夸她乖巧大度呢,还是说当真他们之间就是简单炮·友关系,除了彼此需要时来一发之外,再无关联,因而她也没有完全把他放在心上? 再想到婵羽在床上的坦率热情,还真映衬了那句普通炮·友,各取所需。 季钦整个人都不好了,越想越闷,也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立马就冲到深山老林让这破剧停了,再把婵羽揪回自个大床用尽十八般武艺,好好惩罚一轮。 到底还是憋住了。 他季三少爷啥时候那么饥渴了?就算饥渴,他难道还缺人不成? 接着,季钦渐渐恢复到“正常交际”模式,一掷千金,寻欢作乐,花天酒地,就是再也夜夜笙箫不起来了。 季钦将其归咎于,吃惯了山珍海味,嘴巴刁得不行,家常小菜已经不能解他的馋了。 倒是这种昼夜颠倒的不规律生活,让他前段时间被养到安逸的身体先吃不消了,从胃到皮肤,纷纷没骨气的念起那人的好,怂爆了。 终于在一个月后,这破剧总算杀青,婵羽也回来了。 季钦跟婵羽好上后,也往里头投了钱,剧组人知晓这两人关系,不管先前绯闻风波如何,哪怕真撕破脸皮,于情于理于利,他们都是得请季钦的。 于是,助理就见到自家萎了一个月的boss,忽然跟开屏的公孔雀似的,花枝招展。 季钦去了。 他不仅去,还捎了个新宠物——早先传绯闻那位被季钦他助理整哪去都不知了,根本翻不起半点风浪。 季钦洁身自好了一月,这人就是个临时工,接到时才第一次见面,好在老实本分,在季钦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待下车时,季钦眯着眼扫过去。 “清楚该怎么做了?” 临时工点头:“清楚的,赵先生都说过了。” 赵先生便是季钦的助理。 季钦似有若无的应了声,可脚一落地,那傲慢的神色又被温柔宠溺取代,瞧的临时工一愣一愣的,阵阵发悚,却只能按剧本演下去。 季钦和婵羽第一次相见便是在杀青宴上。 季钦望去,她安静的坐在那里,神色跟初见时区别不大,只是季节入了冬,室内暖气开得足,她身上的薄针织衫换成了贴身的毛衣,剥离了风衣,正显露着较好曲线。 似乎被山沟沟的破环境折磨得清减不少,脸颊没几两肉,衬的眼睛愈发明晰。 季钦带人过去打招呼,婵羽抬头,也跟着喊了声“季少”,语气平和,毫无不满,只是落在季钦耳中,那尾音似带着钩子,勾得他的心往上提了提。 季钦低低应声,入席、开桌,偶尔会回头照顾那位新宠,那些人精看看新宠又瞧瞧婵羽,思量着现在到底该巴结哪位,反观婵羽只是在最初朝季钦这瞥了眼,之后便两耳不闻窗外事,专注吃饭。 婵羽吃到一半,去了趟洗手间,季钦回头给临时工一个眼神,那人得令的跟上,回头季钦也给自己寻了个由头,追了上去。 新宠把婵羽堵在洗漱台那边,极尽骄纵和作死的挑衅,说季钦待她如何如何好,他们俩在一起是如何如何,他腻烦你了如何如何…… 婵羽平静的听着,像个听书的局外人,时而还会礼貌的点头,在听到对方说现在陪在季钦身边的人,只有她而已。 婵羽和善的笑笑:“是吗?那恭喜你了,好好把握。” 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恶毒的话,也没有愤愤不甘。 说完,婵羽绕过新宠往外走,就见一抹影子落到脚下。 是季钦。 他倚靠在门边,懒洋洋的,又像惊醒的猛兽,恰巧逆着光,婵羽看不到表情,却能感觉到他此刻心情不太美好。 果然,季钦忽而低沉道:“——滚!” 婵羽加快脚步往外走,却被季钦伸手拉住,用力的叫她发疼,语气低柔得令人捉摸不透:“你别跑啊,宝贝儿,又不是说你。” 临时工如蒙大赦,麻利的滚了。 季钦揽着婵羽一转身,门合拢,死死的把她压在门板上,低下头便吻:“在外头的这个月过得怎么样,宝贝儿?” 脑袋凑在一起,婵羽借着微弱光线,可算看到季钦的模样,双眼深邃得骇人,却满满的倒映着都是她。 婵羽答:“不太好,还挺累的。不如在家里自在。” 季钦笑笑,手不安分的,探到了毛衣里,冰冷迅速在婵羽腰间溅起战栗,感受着底下人的颤抖,季钦吻得更火热,许久才稍稍分离,蹭着婵羽的唇肉道。 “我看也是,人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不少,这得养多久才能回来。”季钦自顾自的总结,“所以就说让我养你嘛。” 婵羽也跟着笑:“那你那位呢?” 季钦一愣,脸上笑意淡去。 太反常了。 他们分明有一月未见,连半点联络都没有。 再见面,彼此都是表现淡淡,他带着新宠秀尽了恩爱,她面对挑衅却平和的能说出祝福的话,待把所谓的第三者挥退,两人又似从未分离过的亲热起来,如此贴合自然,似乎一切就本该如此。 这样不好么? 这样不对么? 没什么不好,也没什么不对。 只是季钦忽然不喜欢这样虚假的风平浪静,或许真正不对的人——是他。 提到那位,季钦轻蔑的笑笑:“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的宝贝儿比?”季钦仔细的观察着婵羽的表情,又道,“心疼了,宝贝儿?那可是你的情敌,大方是美德,可太大方可不是件好事。” 婵羽自然听出了季钦话里的讽刺,明知故问:“咦,难道这位不是季少请来气我的?” 季钦一愣,扎在心底的针都被她小心的拔去,那点别扭不爽,消散得一干二净,他弯腰去捏婵羽的脸:“怎么看出来的,嗯?” “你自己说的啊。”婵羽答,“你的眼睛,你的表情,你全部都身体都在说——好烦啊给我滚远点!” 季钦说:“那么明显?” 婵羽说:“当然啦,否则我怎么可能让你就这么碰我。”她抬头,认真注视着季钦双眼,忽而主动摊牌说,“一个月前你跟人开房的绯闻我看到了,这个月你的所作所为我也全部知道,我知道这种事情对你而言再正常不过,但还是有件事想问你。” 季钦的心猝不及防一抽,目的达成了,可怎么就不好受呢? 季钦尽可能把情绪放平:“你问吧宝贝儿,但无论答案是什么你都不准离开我。” 哪有这么耍赖的? 可这次婵羽却笑不出来了,她的严肃异常,说:“季钦,我想知道——跟我在一起这段时间,你还有没有找过别人?” 季钦的眼梢徐徐绽开:“只有这个?”他低头在婵羽唇上点了点,“我还以为你问我,喜不喜欢你之类的……” “季钦——!”婵羽急促的叫了他一声。 季钦吻的愈发深入,在与她气息纠缠间,柔声道。 “没有,只有你。”季钦强调说,“我的宝贝儿只有你。” 季钦这人渣是渣,换伴如换衣,唯独不会脚踏两条船,一直都是踹了一条后再踏上另一条,以渣维持着他最后的节操。 可这次却故意玩这种暧昧套路,试探婵羽的态度。 季钦见婵羽骤然放松的模样,恣意挑眉:“高兴了吧?满意了吧?也就宝贝儿你能让我这样,一句话都没有就去外地拍你那破剧,一去还整整一个月,毫无音讯,电话也不打,跟我玩失踪,嗯?” 季钦伸手在婵羽屁股上拍了拍:“上次你生病时还欠着我呢,这次我们惩罚和奖励一起算!” 自见面起,都是季钦在主动,婵羽的手始终垂在两侧,纵使接吻,都没有半点动静,别扭得紧。 现在她却抬手,沿着季钦的后背,徐徐上攀,勾着他的脖子往下扯,让男人与自己额头相抵,唇厮磨着那人薄情的薄唇:“季钦,看着我。” 季钦果然认认真真的凝视她。 婵羽也看着他,把那些脆弱,思念,爱慕……深如海啸的情绪统统暴露,她弯着唇角笑起来,撒娇的轻蹭季钦额头,总算解开了自我的束缚,放纵道。 “季钦——” “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第14章 季钦(八) 季钦(八) 小别胜新婚。 季钦连着“素”了一个多月,必不可能轻易放过婵羽,在床上卯足了劲儿。 他并无特殊癖好,心情好时亦不吝照顾女方感受,让双方同时获得快乐,跟婵羽一起,几乎就没有心情不好的日子,亲昵宛若情人。 温软且湿热的唇吻遍那人全身,季钦专注于给婵羽带来快乐,他眯着眼瞧去,那人意乱情迷的模样着实撩人,季钦心底念头一转。 俯身,一边攻占,一边蹭到婵羽颈旁,咬着她的耳朵轻问。 “宝贝儿,喜不喜欢?” 每道一句,季钦身下的攻势便更猛烈一寸,声音黯哑缠绵,“喜不喜欢?喜不喜欢这样?喜不喜欢我?喜不喜欢……嗯?” 婵羽浑身泛起红潮,如漂浮江畔的扁舟,唯有扶着季钦的肩膀才能稍稍安稳。 哪怕婵羽说着那些羞人的讨好的话,季钦仍旧不依不饶,被逼得没有办法,婵羽把手盖到脸上,微不可闻的说。 “喜欢的。” 季钦兀地弹了弹。 “宝贝儿。” 他唤了声,温柔拉下婵羽遮挡的手,那人精致的眼梢泛着殷殷桃红,眼中水光潋滟,撩人得紧,随时都能哭出来。 季钦也知自己欺负紧了,可听到那声心里又说不出的满足,婵羽则羞的要别过头去,被季钦按住,低头虔诚的吻去眼角的泪水,身下亦极尽温存。 往常,季钦喜欢极尽的逗婵羽讨些他爱听的,今日却是他一味埋在婵羽脖颈间,咬着她的耳朵,缠绵的厮磨,宝贝儿宝贝儿的乱叫。 喊得人心都酥了。 季钦总共来了三次。 结束后,还体贴的抱婵羽去梳洗,这次照顾得还算周到,直到把她从水里捞回,穿上睡袍,吹干头发,季钦收了吹风机,忽然说。 “宝贝儿,你真没什么要跟我讨的吗?” 婵羽回头,长发扫过季钦手臂,带起丝丝酥麻,她玩笑道:“有啊——我想要季少爷的心,你给还是不给?” 季钦笑笑,把她伸出的手摁回,不经意拉开些距离:“这我还真给不了你。” 婵羽注视着他,笑容渐渐淡下来,恢复到一贯的乖巧:“我知道。”她等了等,没等到季钦说话,又主动问起,“把剩下的话都说了吧,我听着呢。” 婵羽的瞳孔漆黑幽深,与往日的清澈温暖截然不同,那一瞬间,季钦几乎想落荒而逃,他下意识的要点烟来抽,又深深按压这份渴望。 直到抬头回望,从对方眼中见到自己此刻的落魄。 季钦在婵羽旁边坐下,他张张嘴,还是先喊道:“宝贝儿。” 婵羽眨了眨眼。 季钦声线低沉,目光深深,皆是前所未有的平和,随即他说道。 “宝贝儿,坦白说,跟你一起真的挺舒服的,你的性格处事都是我中意的类型,我们在床上也相当合拍,你不在这段时间我没找别人,除开我本身对脚踏两条船没有兴趣,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找别人了,这种感觉我不太懂,但我想你应该明白,怎么,不相信?” 季钦勾勾唇,眼底带着些讽意,那是对他自己的,他继续道,“你不相信是正常的,这事要搁以前我他·妈也不信——” 他骂完自己,抬头,双目直视婵羽,“宝贝儿,听到你‘想我’、‘喜欢我’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甚至有种‘要不要就这么过下去算了’的念头——” “怕最终答案还是‘不行’的吧。”婵羽打断他说。 季钦没有回答,伸手想去摸她后颈,却被婵羽一个侧身避开,她淡淡道:“暂时不要碰我。” 季钦举手投降:“好好好,不碰。” 婵羽说:“继续说,我听着。” 季钦很想搂住她,可碍于目前的气氛,只得老实的缩在原地交代:“宝贝儿,你得知道,我注定是个定不下来的人。” 若说他想定下来,怕是没人会相信。 “所以?” 季钦揉揉脑袋:“我真搞不懂你们,两·性的事分明就很简单,为什么要搞那么多情情爱爱弄那么复杂?我他·妈现在也搞不懂自己,这种情绪是一时还是能长久我分不清,但——”他忽然双目灼灼的看向婵羽,“但我敢肯定,宝贝儿你跟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那些人不会让他记挂在心,也不会让他纠结许久,更不会让他露出现在这种摊牌的姿态。 能带动他这些情绪的—— 江婵羽,她是到目前为止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可那位当事人却并不领情。 婵羽蓦地笑起来,语气轻柔似床头呢喃:“合着季少爷的意思,我现在还得三跪九拜感恩戴德才是?” 季钦连说不是,还想解释什么—— “闭嘴!” 婵羽毫不留情的打断,她站起,去翻落在地上的西装口袋,摸出烟跟打火机后随手点了根,季钦想制止,但想到她现在情绪不稳,还是停住了,由着婵羽折腾。 婵羽只点,不抽。 注视着那一点红光徐徐往下渗,不过三秒,又利落的摁到烟灰缸里掐灭,回头随手把长发往脑后一捋,那动作飒爽恣意到不行,衬着她四肢露出的红痕,季钦真想立马去抱住她。 婵羽的情绪仿佛稳定了些,有条不紊的说:“所以季少爷现在的意思是,你打算塞点东西来先把我拴住了,再去想你心底儿个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要不要弄清楚,我也是不懂你,但你很大可能给不出我想要的,顺便警告下我别太缠着你,因为一旦那只是你的错觉,我就得被你一脚踢开,是这样么?” 季钦没开口,婵羽又笑着补充,“哦,不能说的那么无情,季少现在不正想着怎么尽最大的努力给我补偿么。” 婵羽站在窗边,睡袍下露出两条光洁修长的腿,方才那人便是把腿缠在他腰间,上头还有欢·好的证据,她稍许侧首,低头在窗沿上叩了叩,余光睨过来。 “说说看。”婵羽温婉的笑起,“季少都准备了点什么好东西,给我做分手费呢。” 季钦的想法,大致都被婵羽摸透了,却没有对方说的那么无情。 空窗的这个月,季钦就一直在想两人的关系,思起那人对自己的态度,心底涌出点连自己都说不明的委屈不安,现在好不容易得到确定答案了,他松了口气,却忍不住把她往外推。 也不算推走,就是婵羽说的吊着。 吊到他想明白了。 季钦没撒谎,他对婵羽的情绪跟对其他人的不一样,可他不清楚这情绪是否跟婵羽给他的一致,也没把握他的这份情绪究竟能持续多久。 说白了,就是他从未经历过,自己心里也没谱。 有点怯了。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是这人。 如果那情绪真很快就散,那继续诱别人小姑娘深入,也太不厚道了吧。 季少爷难得不渣了一次,替别人考虑了一次,可从效果上来看则适得其反。 他更渣了。 好歹他从前渣起来都是直接甩掉不留半点希望,现在居然还玩扣着人不放这套。 季钦安抚了几句,婵羽都是笑着,似乎并未听进去,那双眼睛弯起,却无半点笑意,明晃晃的问他——“分手费呢?” 季钦抓抓头发,老实交代。 两房一车,除却她正在用的,还送了栋有钱人区的别墅,外加两个大制作的电影女主角,大头是这些,零碎还有季钦给她的卡,买的那些首饰珠宝,也都是她的。 婵羽始终平静的听着,听季钦补充说“她想要什么可以随便提”,这副一切好说的模样令她真的笑起来,微眯着眼,在灯光下明艳不可方物。 “季少果然大方。” 季钦受不了她这样明讥暗讽,叹了口气,好生安慰:“宝贝儿,你别这样……” 不想婵羽忽然道:“现在这房子是我的了?” 季钦点点头。 婵羽又是一笑:“那敢情好。”她对着门,摆了个请的姿势,“季少,请出去吧,很晚了,我该休息了。” 季钦整个人都惊呆了! 现在凌晨三点,他养着的正考虑要不要转正的小情人,让他这位金主,从自己买的房子里出去?还是用不容商量的“赶”的语气。 这真他·妈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季钦的火气蹭蹭就上来了,抬头瞥见婵羽还泛红的眼尾,一些是刚才折腾的,还有些可能是气到的,一阵心虚上头,立马就偃旗息鼓了,边好生安抚着,边慢条斯理的穿戴,离开前还小媳妇的三步一回头,五步一招手。 关门时,明知会惹怒婵羽仍补充:“宝贝儿,东西你可都收了,不准走啊。” 这下婵羽连面上的平和都维持不住了。 她抄了个枕头砸过去:“季钦,你混蛋!” 婵羽准头太差,根本没砸到季钦。 门合上。 季钦还靠在外边,摸摸鼻子,勾勾唇角,心底泛起点异样的甜蜜。 只是枕头啊,说明她还是念着他的。 * 季钦换了个窝,瞬间从温香软玉成了孤枕安眠,恰逢周末,也不必工作。 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但很快,混蛋的季少爷再也得意甜蜜不起来了。 助理告诉他,婵羽似乎要息影,已经把先前签的那个女主的角色给退了,数目不小的违约金也已经赔完,不知钱是从哪弄来的。 季钦听着太阳穴一阵乱跳:“息影?她都没怎么演,她息个屁的影!” 季钦给婵羽打去电话,始终显示无人接听,连打三个都是如此,季钦骂了声,一路飙车开回他江景苑的房子。 他的房子,钥匙他当然有。 屋里完全不见婵羽的踪影,一切摆放都保持原样,一样都没有少,回到客厅,看到旁边餐厅的桌子上,搁着好几样东西。 一部手机,一张银·行卡,一把车钥匙,两把房钥匙——另一把是婵羽自己家的。 季钦就站在原地,沉着眼色,望向这三样东西,好半天没动。 良久。 走近,拿起手机和婵羽自己家的钥匙,忽地翘起唇角,笑了,眉宇间隐晦不明,声音却是低柔。 “跟我玩这套是吧,宝贝儿?” 季钦摩挲着婵羽的手机,就像那人在自己手心一般,他把这两样东西收入口袋,再抬头,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的阴狠劲儿,回头给助理拨了个电话,命令道,“找——” “哪怕把容城翻个底朝天,也得把她给我找出来!” 第15章 季钦(九) 季钦(九) 这年头,想动动嘴皮就把藏着的人给揪出来……不好意思,谁都不是天皇老子,这事哪怕搁到从前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成的。 容城并不小。 但好在这群吃喝玩乐的少爷们有自个的圈子,季钦撂下面子,一个话搁这里,有些碍于兄弟情分,有些想在季钦这边露个脸,总之怀揣着各种想法,找人这事一层层的传下去,在各个圈子里扩散发酵,进展的还有模有样。 都是些知分寸的,有关季钦和婵羽的关系自是不会乱传。 那么多人齐忙活,消息来得比想象中还快。 季钦现在孑然一人,各种寂寞空虚冷,回归到狐朋狗友圈,却没人敢说他恢复正常。 因为他不带人来,也不带人回去,再不花天胡地,就那么孤家寡人的坐着,凑个热闹的同时,打听打听婵羽的消息。 “痴情”、“落寞”得一点都不“季钦”!不激·情!不清真! 自然,谁也不会自讨没趣去触这个霉头。 这座城每天都有新事发生。 除却季钦“从了良”,还为个小情人翻天翻地,还有一宗风头正劲的—— 莫家那位大少,从外头学成回来了。 莫家在容城有百余年历史,医药世家,底蕴深厚,源远流长,是真正的老牌名门,虽不及季钦他家那么有钱,可名望是真的高。 莫源川与季钦同岁,两人却是截然相反的类型,那人是要继承老一辈衣钵的,在季钦这帮人胡天胡地的时候,莫源川却是跟各种书籍、草药打交道,优异的成为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季钦恣意风流、玩世不恭,莫源川却是自律严谨、清冷无双。 这帮人儿时没少被“莫源川”这三个字念叨,恨得紧,却也不敢恣意,只能在暗地里骂声虚伪、无趣。 消息是莫二少爷带来的,这人跟他哥完全不同,家里人对他头疼的很,前些年真没法儿了,一狠心丟到部队里,可算让这混世魔王消停了会。 都是纨绔,臭味相投之下,莫二跟季钦的关系倒是不错。 莫二说,他哥这次不仅自个回来,还带了个女人,两人看着关系不错,像是有点花花苗头,毕竟莫源川向来跟和尚似的,不近女色。 还说,他某次经过,听到他们好像提到结婚这个词,吓得他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但好像他父母那边还不知道。 听到“结婚”,季钦想起自己这段时间,来了点兴趣,挑挑眉,戏谑的问莫二未来的嫂子如何。 莫二回忆了下,认真道。 “神色和气质都跟我哥有点像,就是没那么冷,五官很清秀,笑起来温温柔柔的,反正给人第一印象很舒服、很不错,跟平时见的那些不一样。我哥没说身份,不过看那气质不像普通人家,应该也是书香门第里养出来的。对了,名字很有意思——姓江,叫婵羽,女字旁一个单,不怎么常见那个婵,怎么样,很好听吧?” “她可不是你嫂子!”季钦厉声打断他。 自“江婵羽”这三字一出,当场鸦雀无声。 莫二他委屈啊。 刚不是你承认的“嫂子”么? 莫二有苦不能说,看看震怒的季钦,又看看安静如鸡的其他人,一头雾水。 他才从部队里放出来,外界消息并不灵通,平日跟他关系不错的,把他拉到角落,偷偷咬耳朵。 今天还有第二个刚回国的,他想了想,终于还是说:“我在外面,也知道一个叫江婵羽的,跟莫二刚才的描述有点像,她……在那圈,还挺有名的。” 季钦此刻心情平复了不少。 在容城查了几天,都没摸到婵羽任何的底细,这说明什么?她的老底并不在这里,莫二话里描述的那位,应该就是他曾经的枕边人了,现在还有外面的人跳出来。 想到过往心底那些隐约的不安,季钦觉得他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季钦似笑非笑的睨过去,神情莫测:“怎么,你这边也有料?” 那目光幽深似狼,隔着暗色也瞧的对方心头一骇,季钦又弯唇一下,屈指在桌面叩了叩,淡且命令道:“来,说说看。” 那人就一五一十全招了。 他嘴里那个“江婵羽”是华国人,却长居国外。她也确实算出自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搞艺术的,一个知名画家,一个小提琴演奏家,哪怕前几年不幸车祸、双双离世,攒下的钱也够她败一辈子的。 家底和容貌都对上了。 之所以有名倒不是因为这些,而是顶着一张清纯脸蛋的“江婵羽”,实则是个猎艳高手。 只有看不上,没有把不到。 这人交代时,很注意察言观色,该略的都略了,还用了很多“听说”、“好像”这种模棱两可的词,其实都确定了,就怕上头这位少爷不满,忙着甩锅呢。 方才一时多言,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莫二刚被科普完,回头又听到这么一宗,整个人跟炮仗似的点燃:“我·操!看起来清清纯纯的结果你告诉这人他·妈的就是个婊·子?!” 那位左右为难:“也不是这么说,听说她玩的时候有个规定,就是不上·床……”边说眼睛便往季钦这边瞥。 这江婵羽在国外玩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来容城还猎到季钦头上去了。 你说你猎了季钦也就算了吧,突然又玩失踪,还不等季钦淡了,转眼又出现,这次居然是要跟莫源川结婚,不知道这两人素来不和的么。 合着现在流行“从良”了是吧。 这么大一顶绿帽,也不知季钦跟莫源川两人分一分,能不能撑起来。 “江婵羽”的游戏规则是不上·床,可季钦这边是有事床·上说,这不是互相违背了么? 莫二也知晓这条,好奇的瞧过来,季钦点了根烟,也矜贵的点点下巴:“是我的人了。” 算承认跟婵羽滚过床单了。 季钦恰好站在背光口,只余唇间那么一星半点的红光,压根瞧不见半点表情,可那句“我的人”又分量十足,叫人辨不清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唯一能确定的是,游戏人间的季三少爷,这次,真被人给嫖了。 顺便,还动了凡心。 莫二心头一阵复杂,只想快点回家把这事告诉他哥,早点踹掉那个人渣江婵羽。 临行前,忽的被季钦叫住—— “莫二。” 季钦说着走去,莫二这才真正看清季钦的神色,饶是在部队里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他,对上那双眼睛仍忍不住颤了颤。 季钦却是笑笑道:“忙着回去通报你哥?成,那顺便替我告诉他,江婵羽是我的人,我想他向来谦谦君子,自然不会做跟身份不符的事,你说对吧。” 这是要把婵羽护到底了。 在季钦看来,哪怕这人不乖、做错了事,也得关起家门由自己调·教,他的人,无论如何都在他手里宝贝着呢,哪轮得到别人动手。 他季少爷就是这么霸道、不讲理。 之后季钦又让莫二替他联络婵羽,莫二想了下,都点点头同意了。 季钦总算露出满意的笑容,可眼底的暗沉却不见丝毫消退,在莫二说告辞的瞬间,忽然扯着他衣服,莫二想防备,季钦却比他更快,屈膝撞他腹部。 一招得手,放开。 季钦慢条斯理擦手,无视莫二抱腹,痛苦到满头大汗的模样。 “婊·子?我·操?” 季钦重复着莫二说过的话,勾了勾唇:“莫二少爷在部队里混了那么久,还没长记性么?不知道有些话、有些词,自己搁心底想想就好,说出来就得坏事了。我的人,哪怕再不是,也轮不到别人来说教。再比如——” 他顿了顿:“要‘操’,也只能是由我来‘操’。” * 得到想要的消息,季钦过会便离开了。 临走前又告诫了遍,莫二的下场还历历在目,这些人哪敢乱来?嘴巴都捂得严实着呢。 话说那头,莫二捂着受伤的肚子,把今天这事添油加醋的和他哥汇报了遍。 莫源川听着,面色始终平静,开口第一句是:“你又跟那些人去鬼混了?” 莫二满头大汗,不知是急的、疼的,还是吓的:“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我知道了。” 莫二一脸懵逼。 莫源川垂敛眼眸:“这事你别掺和,我知道分寸。”见莫二还想说话,他又道,“出去玩还给人揍了,你这几年丢部队里都白混了?” 莫二从他哥清冷的表情里瞧出了鄙夷,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哪知道他会那么突然,我当时反应过来都做出防备了,看他的动作比我更快更狠,哥,你说他是不是也……” “嗯。” 莫源川一副看二愣子的表情,“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二世祖么?” 莫二:“……” 莫源川:“看来还得关段日子,至少不能随便一个人就把你揍了。” 莫二惊呆了:“那是随便一个人么?那是季钦啊季钦!给你戴绿帽子的……” 莫源川一个眼神丢过去,莫二老实闭嘴了。 又嘲讽了弟弟几句,等莫二受不了逃跑时,原先脑子里那些事也忘得差不多了,莫源川可没忘,他想了想,还是拨了个电话。 开门见山道:“他知道了,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还是按原计划走?”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莫源川笑了笑,笑音清冷似泠泠月色,清俊疏冷:“名声?那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在意它做什么。难得有那么精彩的好戏可以看,又怎么可以错过呢。” 他的脸上渐渐有了暖意。 “腹黑?或许吧。只是想到那个从不把什么搁心上的人被你欺负到跟兔子一样狼狈得要哭出来的样子,就觉得非常有意思,怎么也得瞧上一眼。你可别到最后舍不得了留情啊。” 那头温婉女声也柔柔的笑起来,她说。 “别急,会有那么一天的。顺便宽心,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第16章 季钦(十) 季钦(十) 季钦再见到婵羽是在莫源川的接风宴上。 用莫二的话说,他们这群有钱人就爱搞排场这套,纵使一个个的看彼此再不顺眼,披上西装搞得人模人样的,推杯换盏间尽是哥俩好的样子,背过身,都阴测测想着该怎么弄死对方。 从而,季钦也在邀请之列。 等了会,婵羽跟莫源川同时出来,莫源川一出现便被人围着寒暄,婵羽知趣的退到一边,不再出声。 婵羽穿着条碧绿的裙子,衬着她裸·露的白皙皮肤,嫩到如柳枝抽芽,绽放在心尖尖上,于一片觥筹交错间,婉约优雅,真当有些阔太太的仪态。 莫源川似不放心,回头朝她瞧了眼,目光沉敛,眉间却含着柔色;婵羽微笑着摇摇头。 季钦瞧着这两人无所顾忌的眉目传情,心底真不是个滋味,当即憋不住了,举杯朝婵羽走去。 “宝贝儿。”季钦故意低声唤道。 婵羽回头看到是他,落落大方的弯了弯唇:“季少。” 季钦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没有惊讶,也没有欣喜,那里平和的翻不起半点风浪,这个认知让季钦挫败。 季钦目光幽深,压低声音,只有彼此能听到:“要没人知会,我还真不知道你今天会出现在这里,我们不是处得不错么,怎么忽然就不告而别了。” 他笑了笑,忍不住讥讽道:“宝贝儿,几天不见,你爬得可真快啊。” 这口闷气在季钦心底憋了好几天,现在好不容见到当事人,也吐了出来,却没有半点缓解,因为对面那人始终平静的看着他。 如此气定神闲、不慌不忙……一如他曾经看其他人的视线。 她在看他,又仿佛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落到她眼里。 连个玩物都不如。 婵羽只是温婉的笑着,如针般扎在季钦心头,这位少爷何时受过这种气?他阴沉着脸上,张嘴还想讥讽几句,莫源川已拨开人群走了过来,他落在婵羽身边,稍许弯腰,带着点不动声色的亲近。 “跟季少在聊点什么呢。” 季钦就看到,婵羽抬头去看那人,唇角已经弯着,可眼底总算有了零星真切的笑意:“没什么,随便聊聊。”她推了推莫源川,“走了,我饿,去弄点吃的。” 莫源川抿唇轻笑,跟着婵羽走了。 二人走后,季钦的目光一路尾随,落在婵羽搭在莫源川手臂的指尖上,视线炽热的要把这人灼穿,可没烧死别人,自己心头就被烫了个洞。 有碗口那么大。 季钦素来肆无忌惮,传统礼教根本困不住他,要直接把人从莫源川手里抢回也无妨,可想着这或许会惹婵羽不快,还是憋下了。 他可没忘记,上回的教训。 莫源川一路把婵羽护得……或者说服侍得妥妥帖帖。 这向来清冷的人若是把一人放到心上,那暴击效果是成倍的,季钦旁边那几个妹子就直呼受不了,什么“啊啊啊”、“反差萌”、“太撩了”,季钦听得冷哼一声。 撩? 这他·妈是骚!是发·浪!! 季钦边喝着闷酒,边目光尾随婵羽,好不容易见她离席,季钦自个把酒杯一搁,后脚跟上。 莫源川一回头就见到那痴汉尾·行的猥琐身影,只多望了眼,就被身边人觉察,问他在瞧什么。 莫源川唇角扬起微小弧度:“没什么。” 真想跟过看看,顺便吓吓那人。 回头见到自家那个一根筋正跟狐朋狗友吹着牛逼的弟弟,在心底摇了摇头,打消了派他去偷听的念头,而莫二侃到一半忽地感觉有道冷光落在自己背上。 莫二:“……” 怎么了?我又做错了什么?求讲明白了再杀啊qaq * 女洗手间并无别人。 婵羽进去,季钦跟上,反手把门一关,锁死了。 季钦迎着婵羽望来的视线,低低唤了声:“宝贝儿。” 婵羽说:“季少,慎言。” 下一秒,婵羽就被季钦一把抱起,压在洗漱台上,后面是硕大的镜子,灯光下,照出他此刻阴郁至极的脸色。 怪吓人的。 婵羽皱了皱眉,季钦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俯身,撩起婵羽长裙的同时,强势的将自己沉到对方双腿之间,逼迫性的压下,唇角稍勾,挑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却晦暗一片,不见半点光亮。 季钦低头在婵羽嘴唇啄了口,不急着深入,偏威胁的悬挂在一线之上。他笑笑,说起:“敢情好啊,‘宝贝儿’也不准叫了。这才几天不见就翻脸不认人了,嗯?” 婵羽后仰,试图避开季钦的进攻,但那位却紧追不舍,从脸颊亲到嘴唇,完了,还沿着唇肉咬上一口。 言行举止都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可婵羽仍是没说出好听的话:“我们不是早就结束了么,我把东西留下,自认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算是和平散伙。” 季钦嗤笑一声:“你家那串钥匙呢,算什么,嫖·资?” 婵羽想了想,说:“季少要这么理解也成。要是不满意……”她稍作停顿,“我的家底自是没有季少殷实,恐怕拿出的东西,季少都看不上眼。” “你有的。”季钦贴着婵羽的脖颈往上吻,直落含到耳垂,“你有一样。” 婵羽侧身避开:“什么?” 把你自己留下。 季钦沉默了。 心口仿佛又把锈迹斑斑的锯子在拉扯,那么钝,来回一下只是割破点表皮,年迈的木匠说,这可不行,随后继续有气无力的拉扯,一刀刀剜在胸口,反复的煎熬叫他痛极,直到拿出被割开,渗出殷红的血来,老木匠总算笑了,继续在流血的口子上,刀刀深入。 季钦抬头看婵羽,像不认识眼前这人。 前几天跟他在床·上缠绵不休的人,现在却对他避如蛇蝎,季钦看着婵羽露在外头的白皙皮肤,真想把它们一寸寸都吻红了,撕下她这幅清高平静的伪装! 季钦也不知是哪里做错了,原先贴心小棉袄似的小情人忽然要跟他断了,不止断了,还可能要跟他最看不对眼那位结婚,妈的,这其中半点征兆都没有,这他·妈能不气人么? 季钦想到这几天在家里反复思索的可能—— 他强势的揽住婵羽的腰,把头埋在她脖颈里,汲取皮肤想贴的温度,终是笑得出声:“江婵羽,我是不是跟你有仇啊?” “你说什么?” 季钦说:“我是杀你全家还是怎么的了,你非得这么折腾我——” 季钦吸了口气,把想到的猜测一条条问题。 季钦:“你父母的车祸跟我有直接或间接关系?” 婵羽:“没有。” 季钦:“那我是玩到你朋友了,你现在得帮她报复回来?” 婵羽:“也不是。” 季钦:“你是那姓莫的请来故意整我的?” 婵羽:“你在想什么?”她补了句,“他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 坏人? 他不是坏人,合着我就是坏人了,对吧? 季钦真想坐实这个“坏人”头衔,就在这把婵羽给折腾了,看看那位“好人”是什么反应,却按捺着在婵羽唇上吻了又吻:“为什么,为什么呢,宝贝儿……” 哪怕心底隐约已经有了答案,他还是想听对方亲口说出。 婵羽这次没有忙着躲避跟抗拒,反而像想起什么有趣的事,轻快的笑起来,长睫都欢快的颤了颤,她大方的跟季钦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 这本来就是场游戏——猎艳游戏。 在别人眼里,婵羽是季钦的玩物,可实际上,却是她早早画了牢,守株待兔的,等季钦自己跑进来,连混娱乐圈都只是接近季钦的方式,只为玩乐。 所以在最初,她才说——“反正在这里,我本来就是唯一的女主角了。” 婵羽感谢了一下季钦的配合出演,半点没有在一起时的恩爱样,夸了季钦几句,还直言不讳的说这趟真刺激,说到她对季钦没那个想法时,还调侃的补了句—— “季少,该不是当真了吧。” 季钦:“……” 他就是被嫖了还当真了! 季钦窝火得很,只想把婵羽摁在床上往死里操,可条件不允许,只有埋在脖颈里咬她,咬着咬着就舍不得,成了亲吻舔·舐。 婵羽许是觉得理亏,难得乖巧仍季钦纠缠了会,许久,听到对方闷闷地问。 “潜伏那么长时间,宝贝儿,值得吗?” 为了猎这个艳,算上混在娱乐圈的时间,婵羽花了有大半年,搁季钦自己头上,他也不会为谁浪费那么多时间,也难怪自己落网了。 婵羽被他蹭得发痒,别开头,笑声清脆似铃铛。 婵羽说:“挺好玩的。这事季少不是最清楚的么,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她推了推季钦,“季少以后别那么喊我了,反正你外头的‘宝贝儿’还排着队呢。” 季钦抬头看她,看似寂静的眼底,汇聚着狂风暴雨,他的手不自觉收紧:“嗯?” “你不知道?”她笑笑,笑容幸福的刺目,“我要结婚了。” 字字砸在季钦心头。 季钦沉默的看了婵羽好久,接着,他笑了,精致的眉眼徐徐绽放,好看也危险到极点,却因为含着戾气,像头饿极的狼。 他吻着婵羽的发顶,温柔道:“宝贝儿,我没有听错吧。”说着,沉在婵羽双腿间的下·身猛地用力挺了挺,“在我身下叫那么欢,你现在跟我说你要嫁给别人?” 季钦笑容越发深沉,声音越发宠溺。 “你是在故意激怒我讨罚么,宝贝儿,这可不乖。” 第17章 季钦(十一) 季钦(十一) 季钦其实弄不太懂最近的自己。 结婚这事,从来都不在他的人生规划中,哪怕先前跟婵羽说要考虑考虑,可考虑的不过是把短期炮·友关系拉长了发展,连转正的许诺都没有。 现在这人三级跳,直接从炮·友迈到结婚,他·妈居然还换了个人! 要只是个玩得挺合拍的小情人就算了,可这位撩的技巧实在是高,搅乱了他一池春水,前一秒还乖巧听话,后一秒给他发了“遣散费”,玩直接走人,他满城风云的找人,趁热度正高,这人居然自己又出现了。 说,他们之间就是玩玩而已,好聚好散,都结束了,而她要跟另一个人结婚了。 这一系列打脸来得太快,半点思考的余地都不给,直把季钦烧得火急火燎的,他最初仅是一口气压在心头,咽不下去,后来越抬越高,到现在就再也吞不下去了。 如鲠在喉,横竖都是疼。 季钦到底是个少爷,万事顺贴,样样不缺,骄纵和傲慢是生在骨子里的,来时已是怒火中烧,好不容易压下,此刻一刺,如猛兽出闸,再难控制。 他把婵羽摁在上头,凶残的噬咬她柔软的嘴唇,唇角上扬着,目光则幽深如狼,隔着薄薄的布料,用坚硬的下·身顶弄她,恣意亵·玩。 在彼此暧昧的喘息声里,季钦还拉着婵羽往镜子里瞧去,边咬耳朵边说:“宝贝儿,看清楚了,看清楚你现在的样子。你在我身下浪极了,你确定你要带着这样的身体嫁给另一个人,嗯?” 季钦在外头素来斯文败类又衣冠禽兽,现在理智出窍,就只剩后头两个字了。 婵羽咬着唇,目光始终清明,对上近乎疯狂的季钦:“你疯够了吗,还是要在这里来一发爽到了才肯放我走。要做就快点,结束了让我走。” 季钦一愣,理智稍许回归,他执起婵羽的手,搁到唇边细细吻过,这分明是头凶兽,却伪装纯良的看她:“宝贝儿,对不起,宝贝儿,我错了,宝贝儿宝贝儿……” 像是真的怕了。 婵羽被他唤的头疼,揉揉发胀的太阳穴:“季少,何必呢。” 何必搞得那么难看。 季钦无赖的握紧婵羽的手:“宝贝儿,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解决,我不准你就这么结婚!” 婵羽挑挑眉,轻蔑的透着股“你算个什么东西”,言语还算平和,她踢踢季钦的小腿:“怎么,你娶我啊?” 这下季钦没了声音,表情却黑得渗墨。 婵羽坐在洗漱台上,晃了晃小腿,说不出的居高临下:“想起来了,前几天季少爷不还跟我说,自己是个定不下来的人么,结婚怕是天方夜谭,但是季钦——” 她伸手抚上季钦脸颊,细腻的摩挲:“我承认你这最后一票我干得很满意,我们两算是渣逢敌手,跟你一起挺开心的,大家都是一类人,我也不必觉得亏欠你什么,可以这么说——前所未有的舒心。但是我腻了,也玩够了,差不多是该找个老实人定下来了。” 老实人,定下来,结婚…… 这些都是季钦无法给予的,从一个人独行变成两个人并肩,自身空间首先会被压缩,磨合着出现无数的矛盾、麻烦和争吵。 季钦问:“跟姓莫的?” “对。”婵羽点头。 季钦沉默的望向婵羽的眼睛,那里没有对婚姻的向往,也没有放弃玩乐的遗憾,只是秋水般的平静,季钦知劝不回她,只有换种方式。 “宝贝儿,你怎么肯定他就是你要找的老实人?跟着他真的能定下来?你又怎么知道自己接下来不会厌倦婚姻呢。” 季钦徐徐诱惑,“宝贝儿,那东西给不了你任何保障,如果你们婚前还做财产公证的话,那你可能真到头来,什么都捞不到了。回来吧,跟着我,我——” 季钦没说完就被婵羽打断:“我知道啊。” 她微微笑着,没有对婚姻的憧憬,也不对未来恐慌,只是坦然的面对:“赌一把呗,错了就错了,就当压错了宝,好歹我也试过另一种生活方式了,先婚后爱,听着就很有意思。” 这一刻婵羽的眼睛亮到不可思议,落落大方,无所畏惧的一往无前,季钦被灼伤,不自觉伸手遮住那双眼睛,喉咙口一阵堵塞,憋得难受,说不出话来。 半天,低叹了一声,喊了句:“宝贝儿。” 季钦把婵羽从台上抱下来,仔细替她把衣角掖好,甚至愿意半跪着替她收拾裙摆,婵羽只能看到他头顶黑发密密。 之后,他又在婵羽唇边亲了亲:“宝贝儿。”季钦固执的使用这个称呼,“我先出去,你在这里再待会,等脸上的红潮退掉些,乖。” 季钦说完,转身便走。 婵羽在后面叫住他,说:“季钦,你调查过我的吧,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跟人上·床吗?” 季钦一愣,反问:“为什么?” 身后一阵轻笑,婵羽回:“会很麻烦。” 会很麻烦。仅此而已。无关贞·操。 就像现在这样。 她想抽身离开,对方却没完没了的纠缠不休! 婵羽呆了会才出去,没见到季钦,也没见到莫源川,后来莫源川回来了,还是没见到季钦,倒是莫二瞧婵羽的眼神,像在找什么猫腻。 后来,莫源川开车送婵羽回家,说起季钦找他谈了点事。 婵羽别过头,看着窗外:“他说了点什么?” 莫源川耐心的说起来,他也在这个圈里,虽说有季钦的警告在,但关于他“女朋友”跟季钦有私情的消息还是传到了耳朵里,或许他人缘真还不错,说的人并不在少数,季钦也是料到这点,所以才会无顾忌的找他谈。 “他隐晦的表示,自己技术棒极了,让你爽到上天。我说——”莫源川笑笑,“我不是那么迂腐的人,我是医生,抚慰女性身上哪些部位更容易获得快·感,没有人会比医生更清楚,顺便感谢了一下他拙劣的铺垫,此外,还点了下我是个雏。” 婵羽不禁笑了。 阅人无数的季少爷跟纯情闷骚的莫少爷,用鼻子看都知道该选哪个了。 莫源川也跟着笑,指尖无规律的轻叩方向盘,透着股细微的轻快:“还挺好奇你跟他在里头都说了什么的,跟嗑药似的,双q掉得厉害。” 婵羽回:“闺房秘事,不可说。” “小气,我可是什么都告诉你了。”话虽如此,莫源川也不勉强。 * 接下来这段日子,婵羽时不时出去跟莫源川吃顿饭,说说笑笑,日子过得轻松愉快,除却莫二瞧她的眼神很不友好。 莫源川没跟他解释,一是莫二这性子说给他听,就等同于说给全世界听了;二来逗弄这个弟弟还算有趣,连着被季钦揍,发现自家哥哥被个坏女人迷了眼,莫二意识到落在自己肩头的担子越来越重,终于开始发奋图强了。 莫源川很欣慰。 这么过来十来天。 某天莫源川送婵羽回来,她那层的楼梯灯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婵羽借着手机的光掏钥匙要开门,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屈肘袭向对方腰际。 那人闷哼一声,却没把手放开,低声唤:“宝贝儿。” 婵羽并未松口气,僵硬着身体:“原来是季少啊,那么晚找我什么事?” 季钦环着她,沉稳的心跳跟炽热的提问自背后传来:“宝贝儿,我很想你,我想你想到都瘦了,不信你摸摸。” 他拉着婵羽的手,去蹭自己的脸,婵羽的确摸到了微刺的胡渣,挑挑眉。 “苦肉计?季少爷现在还玩这套啊。”她笑,“都是我当年玩剩下的。” 季钦也不辩驳,搂着婵羽继续道:“宝贝儿,你别跟那人结婚了。这些天……我想了很多,我们在一起吧,我应该是喜欢你的,先在一起试试看,如果处下来不错——” 他顿了顿:“最后彼此走到结婚这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季钦觉得,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前几天不冷静,这些天理智回归,思考下来—— 她江婵羽不就想欲擒故纵么?什么玩玩而已,到最后找个老实人结婚安定下来,妈的花大半年钓他一次,最后啥都不图? 他可不信。 算他季钦认栽,那就在一起吧,让他们走下去看看,可未来的事他也无法保证,或许…… 季钦心田颤了颤。 没准真的能走到结婚呢。 季钦这边算盘打得好,可婵羽一听又笑,这笑里带着冷意。 “合着季少爷消失这么久就想出那么些破玩意?哪个狗头军师给你分析的,你回头可以跟他断交了。”婵羽忽的一脚踩在季钦脚背,高跟鞋尖下去,钻心的疼。 季钦双手一松,还来不及喊疼,又听到婵羽的冷笑——这是她第一次冷笑。 “我现在是不是还应该感恩戴德的跪地领赏呢。” 婵羽转过身,两人的脸都笼在暗色里,季钦看不太清,却奇妙的可以想象出她此刻的模样,消了气,正逐渐变成平和温婉。 婵羽也确实淡淡的开了口:“季钦,你觉得你自己怎么样?” 俊美多金,家底殷实,知情识趣……除了花心又薄情,但一起时,他对婵羽又着实不错,最后他老老实实折中答了个:“挺好的。” 婵羽轻笑,听不出何意,她又问:“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这回,季钦半点犹豫都没有:“你很好。”承认自己眼光,也是在夸赞自己。 婵羽似不意外这样的回答,缓慢的说:“是啊,我也觉得我很好。所以我那么好,为什么要想不开跟你个渣在一起?犯贱么。我明明值得拥有更好的,莫源川他就很好。” 季钦愣在原地,婵羽还在说。 “所以一切你能给我的东西,我自己本身都有,那我为什么还要依附一个男人,看别人脸色,自讨没趣?这问题滑稽得很。” “季钦,我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好像全世界都得绕着你转,没了你太阳明天就不会升起了一样——这已经不是少爷,是皇帝脾气了。再说一次,我要结婚,跟什么人结婚,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你没有关系,希望你别再加戏,也别往自己身上贴金了,这吃相太难看。” 季钦见到婵羽揉了揉太阳穴,她说着绝情的话,又带着股不放在心上的漫不经心,宛若下一秒便会把一切抛诸脑后。 这一瞬,跟曾经那个自己合为一体。 婵羽叹了口气,无奈道。 “季钦,算我求你了,咱们好聚好散不行么。” 第18章 季钦(十二) 季钦(十二) 季钦去请教了某位从良的好友。 这个曾经的人渣,现在用看人渣的目光瞧着季钦,摇摇头,语重心长道:“你这样是不行的,强取豪夺是不行的。女人啊,她们比你想象中还要敏感还要聪明,你得真心实意的宠着她,让她明白你的心意。听你的话,你好像都没有真正了解她嘛。” 季钦怀疑的瞧着这位“女性之友”。 朋友叹了口气,继续苦口婆心说:“季钦,你真的渣到家了。你得先摆正自己的位置。”他在桌上敲了敲,问,“对方跟你是第一次?” 季钦点头。 “所以啊——你怎么跟人比!”朋友的声音提高,“你好好回头看看,你那劣迹斑斑的前科,你都跟多少人搞过了,还觉得自己千帆过尽很厉害、很牛逼是不是?季钦,不是兄弟说你,你那根都快烂了,怎么洗都是脏,从内而外的,你就一个n手货,报废品,扔街上收破烂的都不会回头看你一眼,谁给你的胆子在这么个好女人面前耀武扬威来着。” “兄弟,这天都亮了,别做梦了,醒醒吧。” 季钦冷冷的睨过去:“你他·妈结个婚,直接给洗脑塞稻草了?” 朋友来头也不小,当初把事搞得满城风雨,天不怕地不怕,他不在乎的耸耸肩:“反正我现在娇妻在怀,我乐意!不像某些人……” 季钦被戳到痛处,哼了声,没再说话。 朋友低头看了眼手表:“要八点了,我出来快一个小时了,必须得回去了,家里孩子还等着我带呢,先走了啊。” “你说——” 季钦叫住他,低声问,带着说不出的迷茫:“结婚是什么感觉。” 朋友回头,似有深意的回答:“两个人一起好好过日子,从很小的事情里——哪怕对方回头一个浅浅的笑,就能获得满足,这种平淡又幸福着的感觉。” “我现在很知足,也知足常乐着。” 季钦那一瞬被他眼里的温柔刺疼,仰头一杯酒灌下,眼眸垂敛,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底,季钦还是接受了朋友的蠢建议。 好歹对方是个活生生的成功案例。 那天,季钦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时间选在白天,比夜晚纯洁许多,出门前把领带拆了系、系了拆,足足打了三遍,见婵羽到来,季钦在车内做了好一会心理准备才出来。 他诚恳的道歉,一点点反思着自己的不是,见婵羽没有生气,这才小心翼翼的问她,他们能不能慢慢从朋友做起,给彼此一个互相了解的机会。 季钦真正把姿态放得很低很低,快要低到尘埃里去了。 婵羽回答:“我觉得我已经很了解季少了。”只有你不了解我而已。 季钦心脏都提到喉咙口,随时都能血淋淋的吐出来。 婵羽却弯唇笑了笑:“季钦,你不是想报复我吧?” 季钦眸色深邃,唇边徐徐漾开一个松了口气的笑容,他注视着婵羽的眼睛,十二万分诚恳的发誓道:“不是。” 婵羽又想了想,说:“好啊。” 那就做朋友吧。 低到尘埃里的心骚动着,被一束光笼罩,正摇曳着开出绚烂的花儿来。 季钦忽然很庆幸选在白天,能贪婪的看到婵羽全部的表情,柔美的脸上蓄着清浅的笑,这么瞧着,那双鸦黑的眼却亮到出奇,宛若日头降落其中。 照得他的心暖暖的,也挠得痒痒的。 说是朋友,其实就是换种纯洁的方式追求。 这次季钦表现得格外慎重,可因为自身态度发生了变化,他越是谨慎、越是想好好表现,真正落实下来却截然相反,半点先前的柔情蜜意都没有,反而因为过于紧张,显得局促又拙劣,甚至有次还差点搞砸。 婵羽看得有趣,任由季钦卖蠢。 而季钦也见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婵羽,原先的乖巧、听话、好脾气,只是淡然、沉稳、不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自然也不会搁到心上。 她什么都不缺,哪怕游戏人间,也带着自己独有的清醒。 到此刻,季钦这才知道原来那些他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是对方故意漏出来给他看的。 她对不熟悉的人礼貌且疏离,却又礼节周到,叫人挑不出半点错来,即便是有些固执的老一辈见了也会点头称好;对朋友这种纳入自己圈子的人,又是极好,不会主动说我如何如何,在细节上却不经意为他人考虑良多,付出又不求等价回报。 季钦带她带出去玩,只要闹得不出格,婵羽都不会扫兴,端着张清丽矜贵的脸,什么都能玩,什么都会玩,偏偏又都能玩得好看,带着股说不出的风雅。 清雅,乐观,识趣,自信,又真实。 季钦被迷死了,见到其他朋友用或赞赏或仰慕的视线看婵羽,同时也快妒死了,他狠狠白了那群纨绔一眼,上前两步,挡在婵羽身侧,也杜绝了那些糟糕的视线。 婵羽在打斯洛克。 她擦好巧克粉,绕着球桌慢悠悠走了圈,弯低了腰,曲线毕露,还好现在是冬季,前边丝毫不显。姿势极其标准,这准备的动作由她来做,愣是多了分优雅矜贵,面上自信又轻松,击球的手极稳,一杆打出,唇角就徐徐牵起,听得球入网的声音,淡淡的笑容刚好浮在脸上。 婵羽朝对方点点头,寻找下一杆的落脚点。 并非得意,而是理应如此。 这样的人,生来便是要被人摆到心尖尖宠的,宠到天上也不为过。 又想到朋友的话,季钦此刻正生出一种配不上她的羞愧感。 他原先最迷婵羽这款的小情人,爱好相同又知情识趣,带出来玩,那到朋友面前显摆炫耀,倍有面子,现在却是极其不爽。 季钦只想造个金屋,把婵羽藏到里头,不给任何人瞧见。 不不不,这样还不行,她会跑的,他得再准备串链子,打磨的精致昂贵,把她锁死了,她会觉得无聊,那就把金屋造大点、再大点,弄得里面样样具备,最后—— 把他自己也关进去,作为送给她的玩物,供她戏耍取乐。 季钦笑了笑,又不住摇头。 险些忘了。 她现在不要他了,送进去看着也是讨厌,立马被丢出来。 思及此处,季钦的笑又带着点落寞。 * 回来时季钦开车,一路规矩的把婵羽送到家,看着她转身要开车门,终是忍不住道。 “宝贝儿。” 季钦的声音紧张到嘶哑,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喊婵羽了,可这个词一旦吐露,只比从前更加深情缱绻。 婵羽回过头看他。 见对方眼中映着自己的倒影,季钦笑了,眼底晴光方好,开心得像个孩子。 “宝贝儿,我喜欢你。” 季钦真心实意的告着白,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婵羽看,“这次我弄清楚了,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跟你过一辈子的那种喜欢,比以前还要喜欢……宝贝儿——” 他深邃着眼眸,低哑道。 “我爱你。” 婵羽不语,只是平静的望过去。 明明没有半点指责和轻蔑,季钦却突然生出一股愧疚,在婵羽面前提不起半点心高气傲,甚至连头都抬不起来,他继续说。 “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道歉也无济于事,甚至你拿刀来捅我都不算过分。宝贝儿,我错了,我真的错,我错得离谱还奢望着你能原谅我——” “给我一次机会,宝贝儿,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你不要跟他结婚了。”季钦倏地抬头,那双素来似笑非笑戏谑着眯起,写满玩世不恭的眼睛,现在却盛满悲伤。 浓郁翻涌似海,能把途经的人拉下,沉到里头溺毙了去。 “——让我来照顾你,补偿你,跟你共度余生。” 季钦的声音嘶哑的仿佛被锯子割破了喉管,难听至极,捏在方向盘上的手不住用力,像要在上面抠出几个洞来,他说:“请你,嫁给我。” 婵羽听季钦全部说完,低低笑了声:“我捅你做什么?犯·法的。” 季钦惊喜的抬头,晚霞的余晖落在婵羽脸上,清雅美好似画卷,他张嘴,却发现自己已然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听对方继续说,闻言软语。 “别随随便便就道歉,你可是季钦季三少爷啊。再说你又不欠我什么,更不需要补偿我。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就把这些话留着,跟以前那些人说说。” 婵羽稍作停顿,回头问他:“这算求婚?” 季钦乖巧点头,大气都不敢出。 婵羽又说:“真寒碜。” 季钦急着要想解释,又被婵羽打断。 “听到了,不过我拒绝。季钦,我嫁给谁都不可能嫁给你。”婵羽揉揉脑袋,好心解释,“你跟我是一类人,玩玩就好,要真绑一起,你跟我都还不会爱人,两个人一起摸索着学习太累了,而且还没有安全感,我不想过一直猜忌和争吵的日子。” “所以,抱歉。” 婵羽说完,不再看季钦的表情,开门,下车。 季钦把手抬起,覆在眼睛上,好稍许遮挡此刻难堪的表情,车门合上前,他听到婵羽说。 “机会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季钦。” 季钦把手摘下,望向婵羽,眼底空洞洞的,全无半点生机,迷茫脆弱得像个孩子:“可是我爱你啊。” 季钦像无意识的呢喃着。 下一秒,他又忽然暴走,捏紧拳头,上头青筋恐怖的暴起,才勉强克制住自己不下车把她掳回,目光死死的锁在婵羽身上,将她生吞活剥,语气却是温柔深情:“江婵羽,我爱你。” 他提高声音,重复道。 “我爱你!江婵羽,我他·妈真的爱你!我跟疯了一样的爱你!!” 婵羽没有半点被吓到,她柔柔的笑了笑,安抚道。 “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爱我了。” 婵羽的口吻轻松:“还挺正常的,这是一种心理暗示,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别担心,回去好好睡一觉,再找个新的,保管你没几天就忘了,这种事你自己也经历过不少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哪怕这次的热度比往常稍微高了点……那又如何呢?” 车门半合,掩住了婵羽大半张脸,脸表情都模糊不清,但此刻,季钦却敏感到能清晰辨别出她温柔面色下深藏的无情。 她低头,笑了笑。 “喜欢我、爱我的人多了去了,总不能每一个都叫我负责吧,口口声声说什么都愿意为我去做,实际上却正做着让我为难的事,别闹了——” 她优雅的揉揉脑袋,语气愈发轻柔。 “就当稍微替我这个当事人考虑一下,好不好?” 第19章 季钦(十三) 季钦(十三) 婵羽跟莫源川的订婚仪式定在本月末。 季钦那日回去,季钦没再找朋友做咨询,人要真难过起来,连排解是什么都忘记了。 他回到江景苑,在他们住过的房子里,小心翼翼的,从阳台到卧室走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角落,他时而勾着唇角微微笑起来,缅怀着,眼底的光又渐渐暗淡,隐隐出现暴躁的情绪,想到这或许是他仅有的记忆了,又强耐着叫自己平静。 季钦走进厨房,锅碗瓢盆……一件件摸过来。 那上头都有她的痕迹。 心像被一双手攥紧,却迟迟不肯捏爆,就是要让你分分秒秒都疼着,疼到要死却偏偏还活着,下一秒又奇异的觉得疼着真好。 疼着,活着,真好。 还能想她。 季钦坐在大厅的沙发里喝了一宿的酒,越想越喝,越喝越想,怎么都挥之不去,中途想给自己点个烟,想到那人讨厌烟味,苦笑一声,直接把整盒烟全丢了。 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茶几上几乎摆满了空瓶。 季钦喝了不少,身体熬不住了,意识倒是越发清醒,他强撑着站起来,不小心碰倒了酒瓶,不知怎么想到这地毯是婵羽换过的,用最后的力气接住,自己倒在地上。 阖眼前,季钦试着弯了弯唇,笑比哭还难看。 “小骗子。” 说好了一夜之后忘记,为什么他反而记得更清醒了? * 到第二天中午助理都联络不上季钦,才发现他昏倒在家,连忙往医院送,查出来酒精中毒,挺严重的,还洗了个胃。 季钦醒来是又隔两天,浑身难受,第一句却是:“我家里你找人收拾过没?” 助理哪敢动啊?赶紧摇头。 季钦脸还惨白若纸色,却倏地松了口气,他说:“那就好。” 那是属于他们的地方,再也不想假手他人。 季钦很忙,在医院住了三天,身体稍微有些起色就走了,重新投入到生活中,这回倒没再折腾自己,不泡吧、不胡闹,好好工作,住在江景苑里,按时吃饭、睡觉,健康·生活。 除了他忽然开始沉迷做饭,每日早晚都会对着空荡荡的身侧道声“早安”和“晚安”。 那位从良好友听到风声,念着旧情,还是跑来见了见季钦,见季钦叫人把酒换成饮料,他整个人都惊呆了,许久才问:“你还好吧。” 季钦瞥了他一眼:“你不会自己看?死不了。” 朋友也是过来人:“你真打算就这么放手了?兄弟,这不像你啊——黯然退场这种戏份真不适合你,你不渣我都不习惯……” 季钦淡淡道:“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把心敞开,她走过看了眼,丢掉。呵。” 朋友“啧啧”两声,瞧着季钦的眼神里带着怜悯,不等季钦发火,又掏了点东西递过去:“别那么急啊,你先看看这个再说。” 是偷拍的照片,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人物是莫源川跟一个女人。 不是婵羽。 季钦拈着一张,一扫方才的颓废失落,抬头,眼睛锐利的眯起,摆出了谈判时认真的架势:“从哪搞来的,你确定……这个可靠?” 朋友抽了张正面的直接甩过去,翻白眼:“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别告诉我这眼神你现在还看不懂,那就是真的白瞎。” 季钦自然懂。 莫源川跟照片里那个女人看着就关系匪浅,或者说—— 莫源川出轨了。 季钦整个人都兴奋了,朋友一走,他赶紧给婵羽打了电话,感谢朋友的妻管严作息,现在时间还很早,丝毫不用担心打扰那位休息。 他想告诉她,看啊,你选的也不是什么老实人,你们还没订婚他就出轨,出去偷吃回来嘴都不擦干净,连骗骗你都不愿意,跟这个人在一起,怎么可能会幸福呢? 不是想打婵羽的脸,只是想让她认清,不想她被骗。 季钦按下拨号键的瞬间就晃了,他怕自己号码被拉黑,还好没有,松了口气的同时,听着一声声的忙音,又不自觉的开始紧张。 终于,电话被接起,那边的声音依旧柔美。 心头宛若陷入一片柔软的天鹅绒间,惬意舒适得再翻不起半点风浪,连声音都被剥夺,那一点点的火气都偃旗息鼓了。 婵羽问了两遍,然后两头沉寂,知道对方说要挂了,季钦才磕磕巴巴的憋出句:“你、你睡了吗?” “还早。有事吗?”婵羽回。 季钦张了张嘴,话提到喉咙口又咽了回去:“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很想很想,跟个傻小子似的想。 婵羽那头顿了会:“听完了?” 季钦低低应了声,姿态完全放低。 婵羽说:“那我挂了。” “好。”季钦把声音放到最温柔,“晚安。” 晚安,宝贝儿。 可挂断前,季钦又叫住她,问了句:“这个月末,你是不是要订婚了,还有一周的样子?” 婵羽说是。 季钦弯着唇笑了笑:“订婚快乐,晚安。” 晚安。 我爱你。 * 季钦没把莫源川的事情告诉婵羽。 他很平静,平静到半点动静都没有,正常的出门,上班,回家,做饭,睡觉……平静到让季钦那位朋友莫名发悚。 他问:“说你啊兄弟,我怎么觉得你想搞事啊,你憋那么久到底要搞个啥大新闻出来?” 都是从良的人渣,他的直觉是对的。 季钦抬头:“哦,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过来帮把手。” 朋友:“……”别别别,你别这样,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从良了,我还有老婆孩子,我答应我老婆好好过日子再也不搞事的啊啊啊! 婵羽订婚当天,季钦直接整了个豪华版车队,把去的路堵死了。 季钦穿得衣冠楚楚,正式的不亚于在礼堂里候着的那位,他嘴角噙着笑走来,带着高高在上的矜贵,俊美邪肆得近乎妖异,同样也视任何人为无物。 还是那个熟悉的季钦。 没人敢拦,于是他就直接当着一众人的面,打开车门,弯腰温柔的把婵羽抱出来,再当着一众人的面,把人塞回自己车内。 关门,发车,走人。 整个劫持过程风风光光又恣意妄为。 什么修身养性什么温文尔雅……都是个屁! 装他·娘的风雅!装他·娘的可怜!装他·娘的孙子! 无论如何收敛,季钦骨子里始终都是那个恣意又骄纵的少爷,随性而至,任性妄为,好在他现在爱着婵羽,愿意为婵羽放低姿态,愿意低到哪怕是跪到地上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现在连爱人都快留不住了,还假惺惺的折腾这套有的没的做什么? 那人喜欢他这样,他也得能站在对方面前做给她看啊! 季钦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不仅搞到了婵羽的身份证跟户口本,把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也扣到了车里。 他把婵羽抱在怀里。 婵羽就看到,车一边开着,那些人一边给他们办结婚证,速度飞快,等好了,季钦让司机随便靠边停靠,用完就丢的把他们扔在荒山野岭,若不是要摁着婵羽,自己不能驾驶,恐怕还得把司机一块扔了。 季钦伸手捏了捏婵羽的脸蛋:“宝贝儿,你今天可真好看。” 她穿着订婚的礼服,化了精致的妆,好看,却不是为他,季钦潜意识不想想这些令他不开心的事。于是,他又问。 “宝贝儿,刺不刺激?” 婵羽没做不必要的挣扎,对上季钦的眼睛,说:“你疯了。” 季钦朗声笑起来,低头跟婵羽额头相抵,睁着眼,让她能清清楚楚的瞧见自己眼底燃烧不灭的疯狂和阴森。 “对,我疯了。” 语气却带着点讨好的撒娇,季钦捏着婵羽柔软的手,说。 “宝贝儿,我想通了,我们还是别做朋友了,反正怎么也是做不成朋友的,不如升升级,来做夫妇吧,我们都知道彼此的老底,就别去祸害别人了,你说好不好?” 季钦把婵羽的手指含在手里,一根根细细吻过,墨黑的瞳孔里揉搓着恣意、疯狂、爱慕、温柔、妥协……还有祈求的,唯独不见威胁跟强迫。 “我知道宝贝儿许给我这种人的确是委屈了,我把我全部身家都转到你名下了——不是说给你金钱上的保障,我们才结婚,现在正新婚燕尔呢,我可不想被净身出户。是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奴·隶,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烧钱拆家,各方面的折腾我,加重我的负担,看我做牛做马。” “大不了我们就这样一辈子做对怨偶,不死不休。” 求求你,留在我身边,无论以何种方式。 婵羽一直没说话,平和的面色让季钦心里没底,前所未有的害怕。 面上却不敢有半点显露,继续吻着婵羽:“宝贝儿,你别这样——”季钦低声下气的说,“这事是我不对,但我他·妈的又觉得把你抢过来结婚,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次。宝贝儿,理理我嘛~老婆~宝贝儿~” 季钦眨巴着眼睛,卖萌:“不然,我做你的宝贝儿?我当你老婆好不好?” 不论季钦如何讨好撒娇卖萌,婵羽都是不理。 她把头别到一边,不再看他,却也没做出激烈的反抗姿势。 * 接着,季钦把婵羽抱上直升机,经过几个小时飞到婵羽在国外真正的家,那里已经安排好了人手,把婵羽的礼物换了,妆容也拆了重新化。 季钦一直在旁边看着,耐心等着。 完毕,他弯腰执起婵羽手的手,落下一吻:“真美,现在真是我的宝贝儿了。” 快要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季钦把婵羽带到家附近那所教堂,婵羽在那里做过无数次的祷告,也将在那里跟一个看起来就不怎么靠谱的男人结婚。 可走到最后一步,季钦不知怎么就怂了。 他在教堂门口停住,回头,朝婵羽弯了弯唇角。 “宝贝儿,我给我们彼此都一个机会,要么你现在跟我一起踏进这道门——我这人你知道,很小气,还睚眦必报,结了就要绑你一辈子,没得离;要么你掉头,往回走——” 季钦笑笑,尽可能的恣意大方,以掩盖其中的失落,“这条路你走过无数回了,比我清楚,回去的事宜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只是今天这事闹那么大,你的莫太太怕是做不成了。” 季钦也不说莫源川外头有人,就让自己扮作坏人,把婵羽从深坑里拉出来。 婵羽总算开口,她说:“真怂。” 季钦愣了愣。 婵羽又问:“结婚证呢?” 季钦回:“假的,唬你的。”他按着脑袋笑起来,“宝贝儿,我怎么敢。” 怎么再敢做让你讨厌的事呢。 婵羽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你今天不是‘敢’了一路么。” 季钦抿着唇,分明是他把婵羽虏来,现在反倒是他委屈得像那个被强取豪夺的小媳妇似的,卑微至极的低着脑袋。 婵羽忽而轻笑一声。 “——来。” 她抬脚,刚刚好迈过教堂的门口,季钦惊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喜上眉梢,情绪外露的像个天真的孩童。 婵羽回头看了季钦一眼,像在说——“你还不跟上?”。 季钦赶紧的,贴到婵羽身边,那人回头,似笑非笑道:“做牛做马……给我骑么?” 季钦哪里还忍得了? 他嫌婵羽走太慢,索性把她横空抱起,狠狠吻住她总说挑衅话的唇,反复占据、厮磨、掠夺殆尽,完毕后,一路沿脸颊吻到耳根。 “给!” 季钦咬字极重,还在婵羽耳朵上咬了口,而后又反复舔舐:“往后啊,我就是宝贝儿你的马,你豢养的性·奴·隶,你爱怎么骑就怎么骑!” ——后来,季钦从七匹狼变成哈士奇,每天摇着尾巴死乞白赖的求婵羽骑他,还一直“不够”、“还要”、“好人给我嘛~”,婵羽快被这个精力旺盛的骚.浪.贱小妖精掏空了! 神父见证完,季钦又把婵羽抱回车里。 他扯着领带,性感一如初见。 “宝贝儿,记得我说过的么?新婚快乐。你骗我一时,也算还了我一生,这是我做过最划算的买卖,谢谢你当年选了我做你的‘玩物’。” “还有——” “我真他·妈的爱你!” 季钦吼完,被婵羽拍了下脑袋,她轻柔道:“在外面不要乱叫,乖,听话。” 季钦惬意眯眼,像条被驯服的小狗狗。 “好~~” 第20章 季钦(番外) 季钦(番外) 季从之一直觉得他家很幸福,是芸芸小康家庭中的一员。 一家三口,父母恩爱,吃穿无忧,生活美满。 直到五岁那年,季从之小朋友上了幼儿园,正式与正常社会接轨,他才意识到年幼的自己是多么天真、多么愚蠢。 季从之学到的第一个时髦词汇,叫——“辣眼睛”。 那次的三观重塑对季从之的打击实在是大,哪怕后来知道他家一点都小康,而他爹季钦是搁到财经杂志封面上都毫不为过的男人,也只是: “哦。” 也就这样吧,不过如此了。 季从之真不觉得季钦有多厉害,毕竟自他记事以来,他们家的事都是他妈说了算,而那个据说在外头翻云覆雨的男人,碰到什么都是。 “我不懂这些,反正听宝贝儿的,宝贝儿开心就好。”末了,还要讨个大的么么哒。 季从之已经习惯了季钦的懂装不懂,也习惯了那人大把年纪,不喊“老婆”或者其他爱称,偏偏就要叫“宝贝儿”,但还是……被秀一脸和腻歪得牙疼。 季从之觉得,他爹在家应该可以贴以下标签: #哈士奇# #黑暗料理之王# #小妖精# #骚浪贱# #娘唧唧# #智障# …… 因为季从之不止一次的听到他爹跟他娘撒娇,说。 “宝贝儿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来给你做。” “宝贝儿我们把他丢他爷爷家吧,我们自己出去玩,你上次不还说想去奥地利么,再说宝贝儿家里我们也好久没回去了。没事儿,那可是他亲孙子。” “宝贝儿我切到手了,好疼,哦,你骑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宝贝儿来骑我嘛~骑我一下你又不吃亏,来嘛~来喂饱我~~” “宝贝儿在超市的时候你干嘛看他?对啊,我吃醋了,快点骑我来安慰我~~我不管,反正你得看我,不准看他,宝贝儿宝贝儿,我才是你的宝贝儿!” 季从之:“……” 妈的智障! 还别说,他爹还真是他妈的智障! 中学时的某次,季从之参加的学校旅行出了点意外,提早一天回来,恰好撞见他娘真的在“骑乘”他爹,隔着房门都能听到里头的哭诉哀求声,是男人的! “好人……求求你……不要这样……我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我答应……过她……我老婆知道……她会生气的……她要跟我离婚的……不要……求求你……啊……” 季从之:“……” 妈的智障!居然是强·奸戏码!还女方主动! 还好门关着,季从之沉默许久,终是睿智的把一切恢复原样,轻手轻脚的退到外面,在楼下吹了好半天的冷风,去朋友家住了一宿。 不止辣眼睛,还毒耳朵,真想把记忆全清空了。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季从之努力保持自我的正直,一路各种自带屏蔽器,总算磕磕绊绊长大成人了,接着,季钦就想着要把他弄出去,自己跟宝贝儿过二人世界。 季从之:“……” 喵喵喵?人干事?! 还好他娘还是疼他的,好生安慰了两句,季钦看着是服了软,暗地里却朝季从之瞪了眼,面上乖巧的撒娇,委屈兮兮:“到底谁才是你的宝贝儿?” 顺便说,季钦从不许婵羽喊季从之“宝宝”,因为他觉得“宝宝”是他自己。 季从之简直白眼。 对,看清楚、记住了,就是这个智障,他连亲儿子的醋都要吃。 季从之觉得季钦不太正常,后面听说他妈是他爹抢回来的,没有露出半点惊讶,反而有种——“这就解释得通了”的舒畅感。 季从之名字里的“从之”便是这层意思。 季从之忽然又觉得被人叫“虫子”其实挺好的,他一点也不想要这个纪念意义十足的名字。 又听说当初他妈生他时,他足足在对方肚子里折腾了三个多小时,直把旁边的男人逼得猩红了眼,直说——“孩子我不要了,不要了,我们不生了”,还有他其实想要个女儿,跟他老婆一样可爱的女儿,但儿子都生出来了,总不能塞回去退货吧? 坦白说,季钦对季从之挺好的,不仅指经济方面宽裕,在学业成长性格等方方面面,他都有照顾到且好好教导。 也许是不想他太粘着他母亲,也不想那位太操心,才那么殷勤来着。 只要不在婵羽面前,季钦还是挺像个男人,挺像个父亲的。 季从之想。 后来他见到了季钦在外面阴狠的手段,也证明他这个想法是正确的。 季从之越长越大,容貌沿袭季钦,自是不俗,又不如季钦那么俊美到妖异,他眉目间有带着分婵羽的柔和,这些年在外头风光,家里憋屈,被磨砺的脾气好极。 老远站在那,都有股翩翩君子,芝兰玉树的气度。 哦,虽然切开了,里头早已黑透了。 再后来,季从之也谈了个女朋友,哪怕过了那么多年,季钦当年的事迹仍旧流传着,且描绘的越来越夸张,季从之听闻只是笑,不解释也不提供版本。 直到某天,他女朋友也调侃着问他,你父母都那么渣,怎么生个你那么老实? 季从之温柔的笑了笑:“我随我母亲。” 说着,他底下头,那双温润的黑眸里居然有了邪肆的气息,到底是季钦的儿子,女友似乎被吓到了,叫他别闹,季从之就这么瞧着她,继续说。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渣了呢?” 第二天,这人就成了季从之的前女友。 纵然季从之的父母再不是,也轮不到别人在他面前乱说是非,何况这人还是他的女朋友,将来或许能成为一家人的人,用“渣”这种词,真的合适? 算了,本来只是对方缠得紧,条件又合适,又不是真多么喜欢的人。 他身体里到底流着那季钦的血。 季从之想起当初刚知道消息不久,好奇的去套父母双方的话。 “还在传?”季钦挑挑眉,显得并不介意,也不给解释,“那让他们说去,反正现在是我老婆。” 不知想到什么,季钦皱了皱眉,又说:“要听到说你妈不好的直接给弄了。” “那说爸的么?”季从之问。 季钦摆手,不在意的笑笑:“说我的那么多,你处理得过来么。”这是打算把事全拦自己头上了。 而婵羽那边的答复却是:“错了,不是他抢的我,你爸——他是我骗过来的。” 季从之不由抿着唇笑起来。 他那位总恶意卖蠢的爹恐怕早就知道了吧,或许早在抢人前就知道了,却从不点破,就这么生活下去,现在不也处得很好么?不仅有了孩子,再过几年,连孙子都有的抱了。 不过按他爹的性格,估计也不怎么会待见孙子。 真可怜。 季从之恶劣的想,且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一幕。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第21章 贺延川(一) 贺延川(一) 梅雨期刚过,呼吸间潮湿氤氲,让人不想出门。 偏生在这种时节,贺延川腾出一天,不远千里,从s市到赶到h市的某所福利院。 早在到来前,属下便跟院方做足了沟通,也行了些方便,此刻真身抵达,福利院这方所有员工出来相迎,以院长为首,上下一派客气恭敬。 贺延川理所当然被拥在正中,并非热闹,而是围成保护的姿态,和周遭都隔绝了去。 贺延川穿着浅色衬衫,没打领带,也没穿外套,一言不发的站在那,如芝兰玉树。 他面容清俊,神色又十足寡淡,宛若烟雨笼罩下的江南水乡,有书卷纸墨的香气自男人周身徐徐散开,盘旋不去,诱人展卷翻阅。 是该被名家纳入画卷,妥帖珍藏的。 可挽起三分的袖子,又不慎将底下线条暴露,匍匐、有张力,像只猎豹,正告诉众人,这人绝非看着那般无害。 也的确如此。 男人的神色虽说平和,却也绝对称不上平易近人,眉宇间尽是清贵疏冷,又蓄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目光落他身上的时间长了,又有股无法言欲的战栗的恐惧感。 抬不起头。 属下把一切谈妥,院长说让他们等会,他们这边去把人带来。 贺延川到这时才极淡的瞥了眼去,分明没什么情绪,又让人觉得什么都不曾落到他眼里,只余下漆黑瞳孔,他的声音清和:“不必,我们过去。” 院长连连说好,想着这人大概是怕搞那么大阵仗吓到那小姑娘,可自己过去不还带那么多人,不还是动静很大,主客颠倒一下,难道就不吓人了? 饶他都大把年纪,见过的风风雨雨不少,初见那么大排场还是令他惊了惊。 这层,贺延川自是想到了。 他摆摆手,让紧跟周围那些人散开,只身前往。 后边供小朋友玩闹的院子已清过场,只留小姑娘一人在那里,她没去玩,就那么安静的坐在秋千上,双脚沾地,晃也不晃,乖巧得过分。 贺延川故意踩到树枝上,荡起的响声引来小姑娘抬头,露出一张白净稚嫩的脸,瘦得没有同龄孩子婴儿肥的脸颊,衬得那双眼睛愈大,亮到出奇。 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一大一小,互相瞧着,贺延川也走到了她面前。 贺延川本就是话极少的人,此刻也不急着开口,跟婵羽对望着,她年纪轻轻,看人时却已有戒备,还有那尖尖的下巴,必是这段时间过得不甚好。 婵羽反复确认这人的气息,终是先开了口。 “你是我妈妈家那边的人吗?”声音软糯甘甜。 她觉得她自己做得很好,可落在贺延川眼里却是处处破绽,首先那微颤的嗓音便出卖了她。 婵羽的容貌跟她母亲很像,但初见,性格的不同已经初显,或许是生活环境不同造就的。 贺延川眉目疏朗:“不是。” 这下小姑娘惊讶的情绪再也藏不住了,毕竟在她的印象里,除了母亲的本家温家,再也没有人会要她了,哪怕那家人,也不一定真的要她。 “那你是谁?” 小姑娘仰着脖子,看着很费力。 贺延川在她面前蹲下,直到婵羽的视线能跟他齐平,他下蹲的姿势很好看,屈着膝盖,脊背却是笔挺,像风骨不折的旧时文人。 当然,他比那些人要矜贵太多。 “我不是那家的人,但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叔叔。”贺延川的声音和目光皆是温和,能洗涤小姑娘不安的内心。 他弯了弯唇,那张清隽却寡淡的脸才稍显生机:“我来带你回家。” 婵羽不像刚才那么怕他,却带着警惕,问:“你叫什么名字?” “贺延川。” 婵羽眼睛转了圈,失落的摇摇脑袋:“妈妈没有提过你。” 贺延川不急也不恼,保持这个不太舒服的姿势,哄小女孩一样的哄她:“但你妈妈也没有跟你提过别人,不是吗?” 小姑娘想了想,点点头。 真乖。贺延川想。 贺延川很有耐性,见婵羽想了会,实在纠结不出,又徐徐诱哄:“我有收养你的能力,也想带你回家,因为过去我欠你妈妈一些人情,要是你觉得害怕、不愿意,那也没有关系。” 他的声音愈发低柔,宛若薄暮之下的古城:“过几天,还会有别的人过来找你,这次是你妈妈家那边的人,他们不会对你太好,也不会对你太差,在物质上你总是可以满足的。放心,无论如何你都不会留在这里。” 婵羽没有回答,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一周前,婵羽的父母意外身亡,他们在h市都没有别的亲属,余下零星的朋友,关系和经济能力都没有好到帮亡友养女儿的地步,婵羽就被送到了福利院,再联系她母亲远在s市的家人。 至于父亲?他没有家人。 婵羽的母亲不曾提过贺延川,但鲜少几次,却是提到过娘家的。 s市的温家,这些天听院里的人说,婵羽知道这家人家底殷实的算是豪门了,接过去,总是不会在吃穿用度上苛刻她,未来的生活许是比父母尚存时还要好——如果只看物质的话。 正如贺延川所说,他们不会对她太差,因为她毕竟是温家的人,况且再养十个婵羽,对温家而言都是眨眨眼的事;他们不会对她太好,还是因为她母亲—— 她是家门之耻。 她在最好的年纪遇见了婵羽的父亲,两人一个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一个是才华横溢的画家,浪漫的烟火在彼此脑袋里炸裂,从此*般熊熊燃起,再也无法熄灭。 当时,她被爱意冲昏头脑,哪怕跟家里断绝关系都要不顾一切的嫁给父亲,可彼时爱得有多疯狂,后来就有多折磨。 才华横溢的画家只是个穷小子,而温婉知性的大小姐离了家就什么都不是。 他们被浪漫所惑,终究困于浪漫,生活的现实和不易,从琐碎小事里将爱意一点点消磨殆尽,打婵羽记事以来,两人便是为了生存、为了钱,日日夜夜,争吵不休。 但他们对婵羽而言,又都是极好的人。 只是不适合。 终究没熬到父亲的画作扬名立万便双双去了,这或许是彼此最好的结局。 生时,母亲极少提到温家,一是忏悔愧对,二是倔强要强,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即便过得再不如意,也得咬碎了牙齿,苦撑下去。 她不愿求娘家是一码事,娘家对她不管不顾,这又是另一码事了。 温家那么大,但凡他们稍加留心,便能觉察母亲婚后过得不好,可那么多年下来,没有一句慰问,更别说接济了,他们是铁了心把这个家门耻辱的女儿给忘了,否则,为什么电话打去三四天,至今连半个人影都没瞧见? 两座城来回一趟,不过半日。 可能是有母亲的教训在前面,婵羽年纪虽小,该懂的人情世故却半点不落下。 还未见面,温家就给了她一个极差的印象,她潜意识不想去那边,便抬了头,问眼前耐心等待的男人。 “你会……对我好吗?” 男人沉敛着眼色:“我无法给你绝对的保证,但——” 他顿了顿:“尽我所能。” 婵羽撇撇嘴,总算像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了,她笑起来:“真狡猾。” 婵羽还是选择了贺延川,出来时见到密密麻麻穿西装带墨镜的人,小姑娘有些恐慌的在男人身后藏了藏,就被贺延川拉着手。 男人的手大且宽厚,并不若他面貌那般清贵,在关节处带着薄茧,不算磕人,可是跟小女孩柔软的手相贴,还是显得粗糙了些。摩擦间,带起细微的痒意、温热、安心,以及—— 归属感。 贺延川回头,无声望过来。 他瞳色极黑,如沼泽望不透底,面上铺着蹭浅浅的温和柔色,让人着魔似的想朝深处挖掘,终究若荒漠囚徒,深困其间,不得途归。 此刻,漾开安抚的情绪,说着—— “别怕,有我在。” 贺延川把手下挥退,只留司机,跟婵羽乘同一辆车,问婵羽为什么选了自己,分明温家跟他,怎么看都是温家知根究底一些。 小姑娘老实答:“他们对妈妈不好。” 贺延川应声:“嗯。”这是第一个问题的回答。 婵羽眨了眨眼,嫩声说:“你看起来不像坏人。” 贺延川顿了会,笑了。 他的笑声和样貌一般清和舒适,低悦,又叫人捉摸不透,男人的神色始终淡淡,他伸手在婵羽脑袋上揉了揉,像对待波斯猫那样。 仍是什么都不说。 贺延川别过头,样子印在车窗上,透过虚假的平和外表,仿佛依稀能瞧见眼睛深处的猩红。 恰恰相反,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坏的人了。 * 那年—— 她十二; 他二十四岁。 刚好大了一轮。 第22章 贺延川(二) 贺延川(二) 两城距离颇远。 婵羽毕竟只是个孩子,先前在福利院这段时日,为自己迷茫的未来绷紧了神经,现下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没一会便睡着了。 贺延川看着她的小脑袋跟鸡啄米似的点个不停,贺家的司机也是个中好手,车开得相当稳,后边的人根本不担心自己会磕到。 因而,贺延川便这么瞧了婵羽好一会,伸手取过旁边的毛毯,铺到自己肩头,在下个点头时把小姑娘脑袋摁下来,又寻了条,轻轻盖到她身上。 做完这些,他低声吩咐司机:“慢点吧。” 自己也阖眼养神。 婵羽是被贺延川叫醒的。 男人不着痕迹的落下毯子,稍许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引婵羽下车。 刚睡醒的小姑娘意识还迷迷糊糊的,走出去,立刻被面前的豪宅惊到,这房子坐落在林荫环绕的山间,绵延着好大一片,她迈不开脚步。 咋舌道:“你家……真大。” 直白的赞叹令贺延川莞尔。 “也是你的家。”他边说边朝婵羽伸出手,眸色温和,于这山林融为一体,“——来。” 婵羽看了看手,又看了看他。 终于,把小爪子放了上去。 恰好到晚餐时间,婵羽惊讶的发现桌上摆了不少她爱吃的,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男人,他只是淡淡的望回来,不做解释。 饭后,回想起那些她爱吃的菜,贺延川几乎都没碰,真心实意的说了句。 “谢谢你,贺先生。” 男人面色平和,纠正她的称呼:“叫叔叔。” 一顿饭,贺延川句晋级成了“贺叔叔”,他唤来家里明面上的佣人,把婵羽以“小主人”的身份介绍给他们的同时,也给了她绝对的权利。 考虑到小女孩的记性,这么多人也不需婵羽全部记清,只介绍了管家给婵羽认识,是个年过六旬的老爷爷,身体健朗,笑容和蔼,对婵羽也很客气,需要什么叫她尽管吩咐。 现在仍在学期中,但婵羽才痛失双亲,又换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城市,贺延川没有强迫她马上去学校,采取放养的姿势。 随着时间的深入,婵羽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面前这个自称“贺叔叔”的男人,权势滔天。 他今年也不过二十四,婵羽听他们都喊他“九爷”。 “先生”和“爷”。 一字之差,云泥之别。 贺延川不忙,经常在宁静的午后,于庭院深深间,品茗、阅读,他容貌清贵,气质优雅,眉目沉敛,书卷气弥漫,真像古时满腹经纶的世家公子。 又有着世家不见的危险,屋里的人大多对他敬大于畏,婵羽倒是不怕,因为那人从不曾向他显露平和外表下的另一面,反而有时抬头见到她瞧着自己发呆,还会把书合拢搁到一旁,直唤她来。 靠得愈近,婵羽发现男人的瞳孔鸦黑如墨,哪怕温和笑着,也溅不起半寸涟漪。 贺延川对她很好。 贺延川对她很好。 贺延川对她很好。 婵羽告诉自己,她只需记住这条便够了。 温家那边倒是来讨过人,贺延川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把他们都打回去了,人就在大厅,婵羽本来在后院玩,想回来拿点东西刚巧撞上这幕,有点呆。 贺延川则丝毫不乱,他叫人送客,自己则走到婵羽面前,伸手揉她脑袋,弯腰与她视线齐平,说:“没事了,阿婵。” 婵羽愣了好久,才低低应了声:“嗯。”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惊吓里走出来。 贺延川亦不勉强,只换了个人带她回去休息,第二天甚至以后,婵羽再也没见到昨天那个没拦住她回来的佣人。 这种日子大约过了两周,某天,贺延川忽然问婵羽想不想跟同龄人玩。 他慢条斯理的说:“我可以给你请家教,但那样太闷了,家里边没有能跟你说会话的人,你还是小孩子,也要有自己的圈子,这样不好。” 婵羽顺着他的意思说:“我想去学校。” 贺延川点点头:“对学校有要求吗?” “听贺叔叔的。”一副听凭做主的模样。 婵羽也算沾了半条豪门血脉,现在她背靠贺延川,愈显不凡,贺延川没把她弄到普通学府,挑挑拣拣,选了个差不多层次的。 他不需要婵羽成绩多好,在学校多乖,就像他说的那样,上学只是给她找觅几个玩伴,免得把小姑娘闷成自闭症。 贺延川手底的人办事效率极高,当天便把事情全办妥了,又隔两天才让婵羽过去,怕太快了,小姑娘不适应。 第一日,是贺延川坐在车里亲自送去的。 书包和衣着是管家一手办置的,老人家把婵羽当成亲孙女在疼。 贺延川道了声:“去吧。” 婵羽的手搭在车门把上,又回头,小声的问他:“你晚上也会来接我吗?” 小女孩的声音软糯,眼睛里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期待,这段时间被厨娘投喂着,婵羽脸上长了点肉,今天还把头发扎成马尾,看着就朝气勃勃、讨人喜欢。 贺延川弯了下唇,答:“有空就来。” 婵羽的眼睛倏地亮起。 相处过一段时间,她也稍微摸到了点贺延川的脾气,他清冷寡言又深藏不露,拒绝起来很果断,答应时考虑到那丁点的变数,亦不会把话说死。 这里的“有空”几乎就等于“是”了。 婵羽的唇角不自觉翘起,露出浅浅的梨涡,甜得跟吃了蜜糖似的:“那我们说好了哦,贺叔叔不许骗我,我们拉钩~” 幼稚的年纪,允许她做点幼稚的事也无妨。 贺延川终于把手放了上去,婵羽把车门合拢前,还甜甜的补了句:“学校四点放学,我等你!” 贺延川今天也是在家里读书,到三点半起身,叫人准备车辆,是以,婵羽一放学便望见那车停在来时的角落,急匆匆跑过来,近了,却稍许放慢脚步。 她没有立马进来,而是调皮的伸手在后车窗上“笃笃笃——”,连敲了三下,贺延川叫司机把车窗摇下,就见到小姑娘眉眼笑成月牙状,弯弯的,可爱极了。 他也勾勾唇:“阿婵,上车,别闹。” 婵羽真的很开心,一路晃悠着小腿,到家里,连晚餐都多吃了小半碗,管家看得欣慰,直说,就该早点送小姐去学校的。 她平日里乖巧听话,纵使有贺延川宠着她,也毫不恃宠而骄,家里这些佣人都很喜欢她,也乐意宠着她,现在见她心情好,也都为她高兴呢。 管家见她实在喜形于色,也笑眯眯的问她学校遇到了什么好事呢,可婵羽就是笑、一直笑,什么都不答,眼神却偷偷朝贺延川那边瞥。 男人分明低着头,却敏锐的感觉到,回望过来,婵羽又飞快把视线挪开。 那模样,心虚至极。 原以为这份快乐能一直持续下去,可没过几天,校方忽然打电话过来,说婵羽跟人打架了,也没说闹多严重,电话打到家里,是管家接的。 他想了想,转手把这事告诉了贺延川。 贺延川当天恰好在谈生意,一般家里来电都是跟婵羽有关,他跟对方点头示意了下,便出去接电话了。 他平静的听管家说完,随即,抽身去学校。 连半句告辞和解释的话都没有,谈生意那方还是由贺延川手下来通知的,听对方说—— 老板女儿在学校里出了点事,先回去了,生意下次再谈。 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合伙人立马斯巴达了! 贺延川今年二十有四,先前也没听说他结婚啊,还突然有了个女儿,但既然能上学,至少得四岁以上吧?再去掉怀胎十月,哪怕一次中标—— 这孩子,贺延川十九岁就该有了? 合伙人顿觉这世界一片魔幻。 如他只消所谓的“女儿”,只比贺延川这个“爸爸”小了十二岁,怕是得魔幻得晕过去。 校方是知道婵羽跟贺延川关系的,可这能见这个腥风血雨的男人出现在面前,仍觉得难以置信,以贺延川的身份不需要跟院方寒暄,他也确实没那么做,连个眼神都不施舍,径自走到婵羽面前,低垂着眉眼,淡声问。 “伤到没有?” 婵羽现在有些后怕,不敢抬头看他,用力抿了抿唇,终是摇了摇头。 贺延川像松了口气,又仿佛和往常无异,他说。 “那就好。” 之后便把婵羽带了出去,留了手下和律师跟对方谈,以他的权势,大抵就是赔点医药费跟精神随时费,再给学校塞点钱,就能解决的事,当然,他要不赔,你还真不能拿它怎么了。 索性代表贺延川的律师态度还算客气,这让多方都松了口气。 可婵羽那头就不那么好受了。 她坐在车里,低着头,畏惧却固执的车贺延川的衬衫衣角,说:“贺叔叔,对不起。” 贺延川低头便能瞥见她眼角漾开的红意,不知是委屈还是急的,男人这次没有立马安慰他,也不问事情缘由,意味不明的笑了声,那声音低沉,自喉咙口发出。 “倒还挺凶。” 婵羽把唇咬得发白,贺延川又笑:“打都打完了,难道我还能把你送回去给他们打回来不成?” 婵羽错愕的抬头,仔细确认男人眼底没有责怪,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也不辩解,就乖巧的低头认错,说自己往后都不会了。 “也好。”贺延川说,“不然还得给你报个武打班。” 婵羽跟贺延川回了家,下午余下的课也不上了,管家过来关心的问她有没有伤到,什么都没问、什么都不知道,却一味认定了是对方的错。 婵羽同样安抚了几句,让对方别担心。 今天的晚饭准备得有些早,婵羽吃得还是有点不放心,但贺延川什么话都不说,好像真不打算追究下去。 就在婵羽觉得这事就这么揭过,打算上楼休息时,贺延川忽然喊她留下。 “阿婵,等等来陪我见几位客人。” 婵羽不明所以,仍是点了点头。 接着,婵羽便见到了下午才见到那几位孩子及他们的家长,不清楚男人为何把他们找来,婵羽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头瞧他,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惊慌。 贺延川坐在那里,清贵平和,对上婵羽的视线,他如往常那般朝她招了招手,待婵羽僵硬的走到他面前,有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好,从后头把下巴搁在婵羽纤细的肩头。 身体相贴,体温传递。 贺延川保持这个懒散又亲昵的姿势,笑了声,声音平和到几乎妖异,落在婵羽耳边,让后者能听个清清楚楚。 “人带回来了,宝宝想怎么处理?” 第23章 贺延川(三) 贺延川(三) 婵羽不说话。 贺延川不急亦不催,手指似无意的搭上婵羽的肩胛骨,再往里靠,慢条斯理的沿着她凸起的脊梁骨一路朝下,手法轻柔甚至是温情的。 男人五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像雕刻家的名手。 小姑娘很瘦,坐在他怀里也没点斤两,贺延川能明显觉察到她身体的变化,紧绷的身体令温情的手法成了另一种折磨。 他还在等待。 婵羽忽地转身,把头埋到男人胸口。 “让他们走,我不要看到他们。”不知是吓的还是怕的,声音里已有隐约哭腔。 贺延川的手追上去,摩挲过她的发顶:“好,我们不看。”他挥挥手,立马有人把这些人都带了出去,如此白折腾一遭,他也没有半点脾气。 小姑娘还在他怀里可怜兮兮的打着颤。 贺延川温声道:“宝宝不想报仇?” 他对她的称呼变了,平日都是“阿婵”,现在却叫“宝宝”。 婵羽并未留意到这点,也不敢抬头:“不想。”声音闷闷的,终于吞吐道:“本来……就是我先动的手。” 按理说接下来是该交代事情原委了,可婵羽憋了好半天,才悠悠的把脑袋从贺延川胸口挪开,她还低垂着脑袋,像在忏悔,看不见表情让一切又都不那么确定。 而后,她展开手心,小声道。 “我错了,贺叔叔,你罚我吧。” 以前还在家时,她犯了错都会被妈妈罚打手心的,即便婵羽很乖,但小孩子,免不得有不懂事的时候,她爸爸对她宠溺得很,家庭教育向来都是妈妈在负责。 小姑娘的手白白嫩嫩,因年纪小,还有些肉感,瞧着便十足柔软。 贺延川目光一直落在那只白爪子上,像想起些什么,随即,他抬了抬手,小姑娘立马吓得缩了缩,又倔强咬唇,勇敢的把手放回来。 上刑场般如临大敌的模样叫男人莞尔。 贺延川的手落下时,她直接扭头、闭眼,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婵羽惊讶又惊喜的回头—— 男人指尖点在她掌心,轻勾两下,带起细碎痒意,婵羽不耐痒的笑了,欢快的模样都被贺延川纳入眼底。 他也不问婵羽事情经过,好似对那些并不在意,只会轻轻的一步带过,说:“没有下次,” 婵羽连忙点头,模样太狗腿,逗得贺延川稍加用力的又挠她两下,婵羽冲他吐吐舌头。 贺延川摇摇头:“看来是没有明白。” 他屈指敲婵羽眉心,“我的意思是说——下次再遇到这种惹你不悦的人,回来告诉我或者管家都可以,不需要自己动手。” 他口吻温和,在说话的瞬间,眉宇间尽是不容置喙的威势,这种不由分说直接把看不顺眼的家伙们绑来揍一顿的行为,实在是太蛮狠霸道了! 若非婵羽内心早已成年,按贺延川这种宠法,必是会把她骄纵坏的。 婵羽依旧在扮演着小女孩的角色,她眨眨眼,喜形于色,嘴里却说:“我又不是那种爱惹事生非的坏孩子,才不要用到贺叔叔的人手呢。” 贺延川微微一笑,把婵羽从膝盖上放下,又问了些学习功课上的事,便差人送婵羽上楼学习了。 离开前,她还连连回头看了贺延川几眼,咬了咬唇,欲言欲止,后者只当她还在想方才的事,并未在意。 待夜幕降临,贺延川总算明白那多出的几眼,是何种意味了。 * 今日天空闷了一整天,积蓄多时,到夜间可算倾下雨来,还来势汹汹的雷雨交加。 贺延川房间的窗户恰好在背雨面,淋不到。 他正看着书,头也不抬,任凭室内空气流动,接着—— 笃笃笃。 有人敲了敲房门,还没等他说进来,那人便径自开了门。 是婵羽。 十点多,已经是小女孩睡觉的时间。 可她却穿着浅蓝色的吊带睡裙,露出莲藕娃娃般白嫩四肢的同时,也把圆滑的肩头暴露,十二岁,年华正好,浑身上下都嫩得能掐出水来。 漆黑细软的长发放了下来,现在正披展在肩头,娇柔平和,稍许敛住些许肌肤的雪白,也映得她精致漂亮的小脸愈发苍白,眼底尽是恐慌,紧抿的唇惨白毫无血色。 小姑娘空洞洞的望过来,挣扎着抓住眼前唯一的稻草,本还有些故作镇定,见了贺延川,嘴巴一瘪,是真的要哭出来了,声音都氤氲着哭意。 “贺叔叔……啊!” 尾音伴着闪电撕裂天空的响彻,尖锐上扬。 贺延川立马起身,捂住婵羽的耳朵,还把她往房里带,先前的尖叫引来了下人,贺延川腿一伸把门捎上,跟外边吩咐了声“下去”,便再不理会。 贴得近了,贺延川发现小姑娘浑身抖得厉害,她不叫也不闹,只是低着头,咬紧了嘴唇,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掉,像只被欺负了还不敢声张的兔子,马上要哭红眼睛了。 乖得可怜。 贺延川弯腰,温热的手一下下拍在婵羽背上,不停重复说:“我在,没事了,没事了……”他的嗓音低缓柔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婵羽怕极,意识仍未回归,听得这道熟悉的声音,手臂圈到那人的窄腰上,紧紧环住,不给他半点逃跑的机会,接着,把自己也贴上去,把眼泪都往贺延川衬衫上头蹭。 贺延川僵硬了下,又努力试着放松,拍了拍婵羽裸·露的手臂:“阿婵,我要去关窗户。”顺便把窗帘拉上,小姑娘那么怕打雷,不知怕不怕闪电。 “不准去!” 婵羽搂得更紧,霸道跟个土匪似的,“贺叔叔哪里都不准去。” “阿婵……”贺延川低低唤了声。 婵羽在他胸口抬起头,露出一张哭到梨花带雨的小脸,颤抖着声音说:“我怕啊,你不要走,就在这里陪陪我,我很快就会好的,不要……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她抽泣得极惨,“不要扔下我一个人啊……不对,我只有一个人了……” 贺延川的心蓦地一软。 父母身亡以来,婵羽的表现一直很乖巧,会说会笑,与新朋友交流甚欢,似乎已经从悲痛里走了出来,但那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啊。 心底必定是时时刻刻会忆起双亲的,纵使贺延川给了她极佳的物质条件和适度的关心,却远不足以安抚她心底的惶恐。 怎么可能忘记呢? 有面对新环境的不安,有担心被这位叔叔厌倦乃至丢弃的种种……她总是让自己表现的乖点、再乖一点,小心卑微的讨这人的欢心,好让自己不那么浮萍无依。 可今天经他的表现还有打雷那么一吓,深藏心底的恐惧还是暴露了个遍。 “我会乖,我会乖……”婵羽还在呢喃个不停。 贺延川心觉,他还是对她照顾不够。 于是,男人屈膝,把哭个不停的小姑娘揽入怀里,手掌十足耐心的在她背后轻抚,一声声的“别怕”、“有我”、“没事”……努力唤回婵羽的意识。 好不容易让她哭得不那么厉害,又怕剩下的雷电吓到她,贺延川还是去关了窗、拉上窗帘,只是全程婵羽都黏在他身侧,小可怜的抱紧他一条手臂,怎么都不肯放。 贺延川把婵羽抱到床上,往被子里塞。 婵羽是赤脚跑来的,在她来时贺延川便留意到了,只是小脚踩在地毯上倒不至于着凉,那时安抚她恐慌的情绪,更为要紧。 现在那双白玉嫩足纳到男人掌心,肤色雪白,指甲圆润可爱,跟他的大手形成鲜明对比,连脚趾甲都泛出好看的颜色,男人用体温帮她暖了暖,再塞到被子里头去。 抬腿间,不经意瞥到小姑娘大腿内侧的皮肤。 比目前见到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白,宛若柔软甜美的棉花糖。 贺延川又把婵羽黏到脸颊的头发拨开,以拇指拭去泪痕,瞧着她兔子似的红眼睛,问:“好点了没有?” 婵羽木讷的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又摇摇头。 被吓到胆子都大了起来。 贺延川坐在婵羽身侧,手搭着她肩膀,随时能把她耳朵捂住:“又怎么了?”男人疏淡的眸色都亲近许多。 “贺叔叔……” 婵羽的嗓子哭得有些哑,“贺叔叔今天不对劲,你……吓人。” 贺延川脑子一转,马上想起她是说晚饭后那事。 他好言好语道:“阿婵,我没有要吓你。” 婵羽哆哆嗦嗦的小声抗议:“你有!反正那个时候,贺叔叔靠在我后面,哪怕看不到你,还是觉得……很吓人。” 真是被吓到,又仗着自己宠她,什么话都敢说了。 贺延川垂眸,轻轻扒着婵羽的发顶,漫不经心道:“好了,阿婵,我不问你发生了什么,是因为我什么都知道。” 小姑娘惊吓的瞪圆了眼睛。 贺延川顿觉好笑,指尖在她泛红的眼尾戳了戳:“对,我都知道。” 他既然养着这个小姑娘,必是要把她护得周周全全,养得白白胖胖的。 婵羽还惊到半张着嘴:“那贺叔叔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那么做?”贺延川笑笑,把她未说出口的话补完,“因为我知道,阿婵是个好孩子。” 被夸成“好孩子”的婵羽,脸微微红起。 贺延川黑眸深邃:“所以好孩子阿婵,不需要为这些话动气,更不用出手——” 婵羽急了:“可是他们真的很过分,他们不仅说爸爸,说妈妈,还说贺叔叔是……” 是个如何如何坏到烂透的混蛋。 贺延川掌心罩到她头顶:“说你父母的话我会处理,但说我的就不必了。”在小姑娘给予辩驳的视线里,男人矜持颔首。 “他们说的没错,我本来就是那样的人。” 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玩弄权势,冷血残酷,阴翳残暴,甚至是草·菅·人·命,有如此大的权力,又何必在意几个动动手指便能碾死的蝼蚁的想法呢? 只是这个小姑娘,一直天真单纯的把他当成好人,真不知该叫他说什么好。 说话时,贺延川凝视着婵羽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还好。 她坦率的表明了自己的惊讶与难以置信,倒没有露出半分失望、恐惧和厌恶的情绪来,或许是那些小朋友对他的描述还不够到位? 考验通过,贺延川没有急着在婵羽面前卸下伪装。 小姑娘吓傻似的呢喃:“贺叔叔,你真的是坏人啊。” “嗯。”贺延川答。 婵羽拧着眉头:“看起来不像啊……” 贺延川低头凑近,让婵羽能清晰的与他双目平视:“阿婵觉得我应该像什么?” 婵羽想了想:“温温柔柔,脾气很好,很会照顾小孩子的……书生。”她忽然凑过去跟贺延川额头相贴,撒娇的蹭了蹭,索性耍赖道。 “我不管,别人要怎么想我也管不着,反正贺叔叔在我眼里就是好人。” 小姑娘还用大拇指比了比,“大大的好人。” 把孤苦无依的她从那个地方带出来,给了她富足的生活,连心理也一并照顾到,他简直是她的天、她的全部,这人纵使在外头再坏再不是,在她这里都是好人。 必须涌泉相报的好人。 小孩子纯粹简单的是非观叫贺延川莞尔,他拉下婵羽的手,握住:“那要助纣为虐吗,阿婵?” 这下,小姑娘纠结了,舌头打着结,答不上来。 索性贺延川也不是真要她点头,合上门窗,再不见闪电,雷声也小了不少,小姑娘先前哭累了,又有贺延川声线的安抚,再听说贺延川不是好人的消息太过震惊,小脑袋一下子塞不了那么多东西,倒是短暂的把打雷这事忘到一边。 贺延川本想等雷电结束送她回房,可今日这天不知怎么的,好久才劈下一道,断断续续停不下来,贺延川的床又软又舒服,婵羽给捂热了,赖着不想走了,说今晚要跟他一起睡。 贺延川不置可否,他沉敛着眼色,眉宇间浅薄的清和渐渐散退。 良久,才道。 “阿婵,我是你叔叔。” 叔叔,也是男人。 婵羽灿烂的笑起来:“是啊,你是我贺叔叔嘛~现在养着我的人,就跟我爸爸妈妈一样,所以一起睡,有什么不对?” 见男人不动,她还眨眨眼:“外面还在打雷——我怕啊。” 说着,小姑娘主动殷勤的掀起被子一角,扭着小屁股往里头挪了挪,空出捂热的那块地方给他:“贺叔叔,来——这块我躺过了,不冰,很暖和,快来。” 贺延川深邃的眸色,又与她僵持了片刻,终于合衣,半个身子躺了进去,剩下的腿都露在外头,男人衣服上的冷气让婵羽呲牙。 和预想的有些出入,但已经算不错了,要懂得见好就收。 因而,婵羽没再缠着贺延川把裤子衬衫脱了换睡衣,现在已经很晚了,她明天还要上学,小孩子的身体精神力很差,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贺延川把灯熄了睡觉。 男人蛰伏许久,刚要抬手,婵羽用手推了推他,羞怯道:“贺叔叔,我要……” “什么?”她的声音太轻,贺延川把耳朵凑过去。 婵羽抿了抿唇,咬得死紧。 贺延川又唤了声:“宝宝。” 小姑娘“哇”的一声叫出来:“我要尿尿!” 贺延川万万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于是这个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男人就愣在那边,半天没反应过来,可婵羽已然被羞耻心逼到崩溃,破罐子破摔的抽泣着。 “我要尿尿,否则我晚上会睡不着,但是一个人……怕。”她扯着男人的衣袖,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贺叔叔——陪我。你在外面等我,就好了。” 婵羽眼泪不住的往下掉,哭得凄惨可怜。 贺延川也不知怎么的,眼睛合了又闭,放在旁边的手都不自觉收拢又放开,须臾,仍是睁眼,在婵羽哭到打嗝的背上拍了拍,轻声妥协道。 “走吧。” 婵羽哭红了眼睛看他。 贺延川冲她说:“我陪你去,就在外面,不走。” 婵羽可算高兴了,关门前还反复要贺延川保证不走远。 男人面容清贵,气质卓绝,厕所的门隔音效果不错,却仍能叫外头的人听到里头淅淅沥沥的流水声,更何况贺延川感官极佳,每一秒都是煎熬。 可他到底没有抬脚离开。 婵羽很快出来,见到贺延川没走,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贺延川见到,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眼底是化不开的黑烟。 “舒服了?” “嗯!”婵羽现在欢快得不行,小姑娘也不懂什么叫察言观色,抱着男人的手臂,蹭到胸前,她的身体白嫩柔软,贺延川又想到方才那幕—— 水声淅沥。 抿了下唇,再不言语。 婵羽把他拉回到被窝里,两人再次躺好。 贺延川总算将灯熄了。 光线骤暗,只余下一盏落地灯,照的男人清贵面容朦胧不清。 婵羽总算能睡觉了,她转身,往贺延川这边拱了拱,她睡觉喜欢把自己缩成一团,据说这是缺乏安全感的姿势,现因埋在男人胸膛里,显得不那么可怜。 “贺叔叔,晚安。”声音软糯困倦。 贺延川一动不动的在暗色里坐了许久,什么都不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终于等到身旁小女孩的呼吸渐趋平稳,外头的雷声亦销声匿迹了。他动作幅度极小的起身,把被角掖好,又拨了拨婵羽落到眼前的头发,幽深晦暗的视线在她脸上流连良久—— 不回头的从自己房间走了出去。 第24章 贺延川(四) 贺延川(四) 小孩子蹿起来总是很快,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婵羽十四岁了。 她每年都会提前好几日做好准备,回h市祭拜父母,贺延川却从不陪同,往常婵羽撒撒娇,男人便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而唯独这件事,小姑娘怎么撒娇都没用。 他也不找借口,只说让她自己去,他会派人护她周全。 小姑娘依旧不开心,瘪瘪嘴,疑惑的瞧他:“贺叔叔不是妈妈的朋友么,为什么……” 贺延川并不解释,只是抬头,淡淡道:“阿婵乖。” 婵羽咬了咬唇,眼睛湿润润的,有些不甘,也有点委屈,却没再多问。 温家那头几年来都是毫无反应。 贺延川也曾带婵羽出去见过几次大世面,小宴会则不需理会。男人身份极高,自是不需跟他人寒暄,只留在婵羽身边照顾。 婵羽留意到不少人都是在看他们的,那目光忌惮多过好奇,见贺延川视若无睹,她亦不会在意,扮好小女孩的角色,偶尔尝到美味,拉贺延川弯下腰,把点心凑到他嘴边,眼睛笑成月牙形。 “贺叔叔,这个好吃,尝一口?” 贺延川基本不会拒绝,却也只是尝极小的一口,像在满足小姑娘的心意,又像是故意做给周围那些人看的。 婵羽的本家温家便上勾了。 在宴会上遣了个跟婵羽差不多大又心思活络的小辈过去,循序渐进的把话题带到贺延川身上,婵羽亦不蠢,不仅不松口,还笑着把事往贺延川头上推。 “这样啊……但贺叔叔会不高兴的。” 小的不行,换大的上。 婵羽都不想跟面前妆容精致的女人虚与委蛇,什么都装做不懂的勉强应付着,一抬头,恰好见到贺延川脱了困,朝这边走来。 婵羽眼睛一亮,女人也跟着回头,男人的气息被时间打磨的愈发温润内敛,像玉又像陈酒,威势之强大,清贵顶好的容貌都显得无关紧要。 沉醉不知归路。 “贺叔叔。”小姑娘脆生生的喊道。 贺延川径自略过滞愣的女子,停在婵羽身侧,以眼神询问。 婵羽唇角欢快扬起,困糯的说:“困了,想回家。” “贺先生……” 贺延川稍许俯身,牵住婵羽的手:“那我们就回家。” 从来到走,自始至终,没有分给对方半寸视线,婵羽隐隐听到背后在说—— “让他得意!不过是个私生……” “嘘——” 她都能听到,贺延川肯定是听到了,她侧首瞧他,男人面色是古井无波,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这些年他愈发沉敛,叫人窥不得半点心思,也……越发无趣。 连神情都是乏乏。 比如此刻,贺延川将婵羽抓了个正着,后者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却什么都不问。 回去的车上,婵羽叽叽喳喳的跟贺延川讲着刚才的事,模样颇为兴奋,贺延川原先半阖着眼养神,掀开眼皮,提醒她:“不是说困了么。” 婵羽连忙讨饶:“贺叔叔,我错了。” 她总喜欢先认错,仿佛这样男人便再无办法可对付她。 诚然,事实亦是如此。 贺延川再无声音,婵羽忽然凑近了,把他落在额头的一缕碎发拨开。 贺延川今年三十,容貌和初见无多大变化,并不显老,只是越发深刻,像流传百世的青瓷器,如冰似玉,纯粹上等;婵羽十四,无论身量还是五官都长开了不少,显出少女的体态,自那次后她再也没坐过贺延川大腿,现在再坐也是不合适的。 贺延川睁眼,黑眸在暗影里幽幽泛光。 “贺叔叔。”婵羽并不觉得害怕,低低唤了声,她抿抿唇,任性又小气的:“我讨厌刚才那个人看你的眼神,我讨厌她们这样看着你。” 贺延川抬手,规矩的把她摁回原来的位置,又阖眼,再无动静。 好半响,才道。 “——阿婵乖。” 婵羽用力抿了抿唇,带着点恨恨的意味,别开头,再不看他。 这夜回去,乃至往后好几日,日常吃饭相遇,二人的话语都减了不少,婵羽还是跟往常一样,吃过晚饭便上楼,作业跟画画。 十二岁那年的某个早晨,见了那个坐在阳光口安静读报的男人,婵羽忽然提出要学画画,贺延川也不问为什么,点点头,当天就给她找了个靠谱的老师来。 婵羽大概是继承了她父亲的绘画天赋,学得有模有样,连教导的老师都赞叹不已,小姑娘听着老师的表扬,脸红又期待的看着贺延川。 男人摸了摸她脑袋:“阿婵真聪明。” 语气不喜不悲。 贺延川从不在婵羽面前提到他父母,不知是怕她触景伤情,还是不想提,又或者是根本没什么好说,无论如何,在抚养婵羽这件事上,他没有半分亏待。 贺延川不在乎婵羽画画得好不好,学习成绩如何……就是以纵容的姿态宠着她,像他这样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方式会把她宠坏,可贺延川依旧那么再做。 早在婵羽上学时便提出给她收拾间书房,学了画画,又说给她弄画室,婵羽全部拒绝了,无论作业还是绘画,都是在自己房内这一方天地间完成。 书书写写,涂涂改改。 距宴会又过去几天,某日,婵羽忽然打来电话,叫管家派人接她。 彼时贺延川是不在家的,待婵羽回来时,他就在了,小姑娘见到他,愣了愣,又抿抿唇,用力到那唇色都艳得出奇,她也不打招呼,就一个劲的往楼上跑。 听到上面传来门重重合上的声音,贺延川转头问管家:“她怎么了?” 婵羽在校是好学生,从不会无故回家。 管家笑眯着眼,无不欣慰的说道:“婵羽小姐,现在终于是大姑娘了啊。” 贺延川一点就通。 他矜贵的点了下脑袋,什么事都不做,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继续阅读,可纸上的字密密麻麻,他一句都读不进去。 到晚餐时间,婵羽也没有下楼,贺延川摆摆手让佣人别去叫她,听照顾婵羽的女佣说她没胃口,不想吃饭,仍吩咐厨房准备了些合适的。 他吃好,厨房也做完了。 现在距婵羽回家已过去好几个小时,贺延川总算稍稍问起婵羽的情况,据说第一次,还不是很适应,在外头又着了点凉,折腾得不好受。 贺延川低头敛目,跟送饭那人说:“给我吧。” 贺延川敲门后,在婵羽门口等了近两分钟都没听到声音,想着她许是睡了,便拧着门把,自己进门了。 床上不见人影,倒是从厕所传来一阵水声,贺延川不知想到什么,眸色渐深。 伴着未落的水声,婵羽走出来,见到房间里凭空多出来的贺延川,整个人懵了,见他要把吃的往床头柜上放,婵羽头皮都炸麻了。 连忙叫:“等等——” 贺延川脚步停下,婵羽也不顾现在的身体,飞快冲到床头,把铺在上头的画册胡乱往柜子里一塞,贺延川觑了眼,没说话。 婵羽做完,又觉得自己动作太唐突,立在那边,尴尬极了。 贺延川把东西放下,温声问:“感觉怎么样?” 婵羽意识尚未回神,干巴巴憋了句:“挺好的。” 纵使贺延川是个男人,也知晓,这感觉怎么可能会好呢? 他轻笑,这些年贺延川越来越少笑了,可在这种时候听见,婵羽非但不觉得高兴,脸上羞得烧红,她已经长大,也知道羞耻心是什么。 贺延川也不再逗她,看她穿得厚实,又朝婵羽招招手:“阿婵,过来把东西吃了。” “我不饿。”婵羽抗拒。 贺延川好言好语的劝说:“你这副模样还要持续好几天,它还没走就想先把自己弄垮吗?” 婵羽猛地抬头,眉头拧起,眼睛在说“她们怎么把这事也告诉你了?”,嘴巴却老实道:“我只是现在没胃口,不想吃,等我饿了……” 贺延川打断她:“是做贼似的打算翻冰箱呢,还是让人深夜爬起来特地给你弄吃的?” 婵羽瞪圆了眼睛,满是难以置信,不敢想象这话是从贺延川嘴里说出,但眼前这人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男人继续道:“听话,阿婵。吃冷的东西不好。” ——听话,阿婵。 婵羽对这两个词最没有抵抗力了,尽管眉头还蹙着,人却往贺延川那边走,男人递来筷子,婵羽又对着他的手发了会儿愣,直到贺延川又喊了声“阿婵”才慢慢回神,接过筷子,小口小口的扒饭。 这些年她被贺延川养得极好。 原先尖尖的下巴上养出了点肉,这一年又因迈入花季,再次趋向尖翘,五官出落的越发标致水灵,那双眼睛倒是一如始终的清澈剔透,如山间清泉,叮咚流淌。 小姑娘的身量拔高了许多,手臂、小腿、手指都去除小肉,拉长了,变得纤细起来,皮肉却还是雪白细嫩,敞露出脖颈下陷落的锁骨,此刻小姑娘垂着脑袋吃东西,背挺直着,活像只优雅高贵的白天鹅。 她应该学芭蕾,不应该学绘画。 贺延川看她吃了会,又把视线移开,刚好有人敲门,送了个热水袋上来,现在还在盛夏,是给她敷着止痛用的。 贺延川开门接过,见婵羽还要再吃会,便拿着走到婵羽床边,婵羽回头就看到贺延川要把热水袋往她被头里塞这幕—— “贺叔叔——别!” 想制止,已是不及。 贺延川的身体仿佛被按下暂停键,天地间再也觅不见半点声音,旋即,他跟电影里的慢镜头似的,徐徐把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拿到眼前瞧了瞧。 婵羽距他不远,因而,也能看到他指尖沾的点点淡红。 贺延川面色平和,动作却魔怔似的,两指抿起,将那块污秽的红色捻了捻,唇角稍稍绽开,灯光下清贵无双的容貌,此时此刻却显现出妖异的靡艳。 跟平素的他截然不同。 很不像他,却又说不出协调自然。 婵羽颤抖着声音:“贺叔叔,不要……” “宝宝——” 贺延川叫她,唇边笑弧更深,眸色幽深暗敛:“你漏开来了。” 第25章 贺延川(五) 贺延川(五) 灯光下。 男人的面貌妖异近乎魔,他指腹还染着那点淡红,眼眸垂敛,不辨喜怒。 贺延川从来都是个藏得极深,叫人猜不透的男人。 婵羽的嗓子都提到喉咙口了,抿紧的红唇细微颤抖着,脸却白若纸色,说不出是恐惧……又或者是—— 兴奋。 贺延川低头,掏出手帕将手指细细擦拭,轻声道:“怕什么。”婵羽被他那双墨黑的眼对上,半句话都吐不出,贺延川又笑了声。 “还是宝宝在害羞?”他像想到什么,“你小时候尿尿的样子我都见过……” “你不要说!”婵羽尖叫着打断他。 贺延川平静地望过来,宛若高高在上的神,小姑娘咬了咬唇,终于诺诺道:“你不要再说了,小时候的事也好,这件事也好,总之——统统给我忘掉……贺叔叔。” 最后一声,带着哀求。 贺延川又笑了声。 “阿婵从小到大的事情那么多,要忘怕是忘不过来的。”他敛了敛眼中暗色,徐徐走到少女面前,婵羽虽低着头,却也没有躲。 男人唇角勾起。 婵羽可怜巴巴的抬头,哪怕长了不少,现在的她仍只到贺延川胸口下面一点点,眼睛水汪汪的,随时都能哭出来,少女坚持:“我不要……好丢人。” 贺延川弯腰,用干净的手在婵羽头顶揉了揉:“不丢人,也不需要觉得有什么害羞的。” 他放软了声音安抚,“阿婵的一切我都知道,小女孩长大了,这很正常,钟叔和他们都知道的事,只有我不能知道?” 婵羽是贺延川领回来、又一手带大的,一直以来都是听话乖巧,对男人的话言听计从到几乎迷·信的地步,小姑娘想了想,也纠不出错来,便轻易被贺延川洗了脑。 婵羽仍拧着眉,朝贺延川的手觑了眼,害羞极了:“可是……会脏。” “不脏。” 贺延川没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见婵羽吃了一些,话题一带:“吃不下了?” 婵羽点点脑袋。 “胃口真小。”贺延川又说,“我去叫人来把这里收拾下,阿婵去那边凳子上坐会,等都换好焐热了,再躺上去好好休息。” 婵羽乖乖应道:“谢谢贺叔叔。” 贺延川临出门,似想到什么,回了头,说:“宝宝,晚上睡觉乖一点,可别再漏开了。” 婵羽好不容易才降了点温度的脸再度烧红。 而随后上来的佣人,不仅端走了餐盘,换好了床单被套,还把新一包东西交给婵羽,说是贺延川交代的,当婵羽好奇的打开,见到里头居然是超长尿不湿时—— 羞愤的恨不得立马冲出去,用这个把男人的嘴捂上。 实际上,这事还真不怪贺延川。 贺延川出去,仅仅是说婵羽那个沾到床上了,叫下人们给她找点更长的,而贴心的佣人意会之后,选了个最最牢靠保守的! * 婵羽在家养了两天,第三天无论如何都坚持要回学校上课。 早晨,是贺延川陪她一起去的。 快抵达时,男人又询问了她身体可好,要用到的东西是否都带齐了,婵羽一听,耳根又红了,连忙去捂贺延川的嘴,还瞪他,眼睛瞧瞧往司机那边觑,就怕被别人听去。 司机不动如钟。 婵羽掐了掐男人精实的手臂,提醒他:“贺叔叔,我们现在是在外面。”这种话,怎么可以放到外面说呢?太羞人了。 贺延川应了声,婵羽得寸进尺:“罚你晚上来接我。” 她早就问过,贺延川今天似乎没有别的事。 贺延川道了声“好”,得了甜头的婵羽就欢天喜地的下车去学校里。 车窗材料特殊,外头丝毫不显,从里头看,却能窥个清清楚楚。 贺延川不知为何让司机停了会,男人背靠车座,半阖着目侧了眼,恰好瞥到有个小男生打着招呼朝婵羽跑过去。 婵羽半侧着身,表情有些模糊,好像是弯了弯唇;那个男生就清晰多了,傻头傻脑的摸着后脑勺,嘴巴扯得像快要裂开似的。 两人边走边说,看着还挺般配的。 十四岁。 年轻鲜活,朝气蓬勃,精力旺盛,也容易想入非非。 她应该跟这种同龄小伙子站在一起,他们会有许许多多相同的兴趣和话题,聊天说话都相当合拍,三两句就能相视着笑起来;而不是陪在他这种虚伪沉闷的老男人身边,战战兢兢需要照顾他诡谲多变的情绪,还隔了不知多少代的代沟。 贺延川不说话,车就候在原地,直到婵羽若有所觉的回头,贺延川才低声道:“开车。” 他十四岁的时候又在做什么呢? ——什么都没做,什么都做不了。 他正活在不见天日的阴影里,终日攀爬都不见洞口。 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一直都,活在阴影里。 抬不起头。 * 婵羽放了学上车,里头没有贺延川,满腔喜悦一下子落到地上,又觉察今日车内多出的忍受和格外肃穆的气氛,她眉心一跳,怀疑道。 “贺叔叔,他怎么了?” 手下哪敢乱说? 不管婵羽怎么威逼利诱,他们一个字都不吐,打电话回去,管家钟叔的态度也是如此,婵羽没办法,只能叫他们把车开快点、再快一点。 这一路都是无尽的漫长。 好不容易到了,车还没挺稳,婵羽直接跳下来、往屋里冲,大宅里,也是噤若寒蝉一片,婵羽愣了下,飞快往二楼贺延川的房间里跑。 门关着。 一路的恐惧担忧,近了又有些胆怯,婵羽在外面深吸一口气,才缓慢把门把拧开,轻微的开门声响起—— “出去。”里面的人说。 是贺延川的声音,婵羽稍许松了口气,非但不出去,还更加坚定的朝里走,贺延川压低了声音又说:“出去。” 这次声音里带上了命令跟警告。 “贺叔叔——”婵羽一见到他,声音就哽咽了,“是我。” 贺延川坐在经常看书的那张椅子上,上身赤·裸,露出清贵斯文外表下精壮紧实的肌肉,蛰伏在每一处,他的肤色要比寻常男人白皙许多,肌肉流畅不夸张,却并不好看。 因为上面那一道又一道斑驳骇人的伤口·交错盘旋,不仅破坏了美感,让他整个人看着都多了股狰狞残暴感。 基本都是陈年旧伤,有些用针线缝好,随着身量增高,线疤拉得很疏;有些像什么都没处理,极长的一道横跨上头,弯弯扭扭,丑陋不堪……从肩膀到腹部乃至更往下,皆是密密麻麻。 贺延川抬头极淡的扫了眼婵羽,拿起旁边染血的衬衫要穿,对婵羽说:“阿婵,出去,听话。” 小姑娘今天倔强得不行。 她也不说话,几乎是跑到贺延川背后,果不其然看见一道全新的伤口,横着拉长有近十厘米,哪怕被缝合了,仍是血肉模糊。 婵羽用力按下贺延川要穿衣的手,忍着几欲作呕的喉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旁边贺延川的私人医生:“这样算处理好了吗?” 医生看着贺延川的脸色,得到默许后,点了点头。 婵羽知道没有生命危险,客气又霸道的问他:“贺叔叔这个伤大概多久能好?品尝还有哪些注意事项?另外吃喝上有哪些忌口?……” 一大堆问题劈头盖脸下来,医生都有些懵,贺延川摆摆手,让他出去,免了他受苦。 屋里只剩他们两人。 贺延川要回头,又被婵羽按住,她主动走到男人面前,脸色和唇色煞白的如薄纸,眼神又说不出的坚定,灼目。 多年相处,贺延川很清楚小姑娘是个爱哭包,小时候稍微有点小事就缠着他哭哭啼啼的撒娇,今天受到那么大惊吓,却什么都不说,用力咬着唇,眼眶透着水润,又掉不下来。 婵羽在贺延川面前稍稍弯腰,像男人从前做的那样,跟他视线齐平,她的声音有点飘,还有点抖:“你现在要穿衣服吗?” 贺延川应了声。 婵羽回:“这个脏了,等等,我去给你拿套新的。” 婵羽对贺延川房间很熟悉,他衣橱里几乎都是衬衫西装,考虑到他背后的伤,婵羽想拿更宽松的睡袍给他。 贺延川都看在眼里,唤了句:“阿婵。” 婵羽只能把睡袍抛弃又换了衬衫,捧回贺延川面前,又不递给他,说:“你别乱动,我帮你穿。”她抖开衬衫,低垂着眉眼,纤长的睫毛轻颤,如翩跹的蝶,跟声音一样。 “贺叔叔,右手、右手抬一下。” 男人迟迟不见动静,深郁的眼落在婵羽脸上,他说:“很吓人吧,觉得怕就出去,不用留在这里强撑。” “我不怕,我可以!” 婵羽倔强坚持,把衬衫往男人怀里一塞,自己又绕到他背后。 下一秒。 贺延川就感觉有羽毛落在他背上,温暖又柔软,小姑娘怕弄疼他,不敢碰他的新伤,连周围都不敢流连,只是在他肩胛处的老伤上触了触。 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婵羽声音哽咽:“贺叔叔,疼吗?” 贺延川侧首避开她的触碰,利落回身,不顾是否会牵到背后的伤口,摁下婵羽的手,眼底平淡无波,又透着疏离。 贺延川说:“够了,阿婵。” 婵羽最后用力抿了下唇,所以的情绪终于全部爆发:“是因为我,是我的错对不对?!是我要你来学校接我,所以才——” “阿婵。” 贺延川打断她的话,温暖干燥的手掌罩在她头顶:“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也不要想那么多,小女孩就该有小女孩的样子。” 他放软了语气,宛若哄骗。 “——乖,听话。” 第26章 贺延川(六) 贺延川(六) 贺延川身份特殊,出行向来谨慎,周身总有大量保镖护卫,与人隔开相对距离,可在接婵羽上下学时,怕她排场过分张扬,和朋友相处不合群,总会去掉些人数。 男人身上的伤口崭新鲜红,怕是不久前才出的意外。 那就是—— 在前来接她的途中。 婵羽垂着脑袋,愧疚的避开贺延川的掌心:“对不起,贺叔叔。” 贺延川将手收回:“好了,阿婵,跟你没有关系。” 婵羽摇摇头,把耳朵堵起来,全部肢体都在传递着“不听不听”的信号,她在心底暗暗发誓,随即抬头对上了贺延川的眼睛,坚定道。 “我以后都不会再任性了。” 贺延川又说:“那就听话出去,把刚刚的事情都忘记。” 末了,他不再顾婵羽的反应,背过身,把衬衫穿好。 许是考虑到现场还有个小姑娘在,而男女有别,他穿衣的模样虽然好看,却显得有些急,盘旋的旧痕随着动作拉扯、狰狞,背后那道再度渗出血来,鲜红的映在白衬衫上。 婵羽看得一阵心疼,直说:“你小心点啊,我去叫秦医生——” “回来。” 婵羽的话没说完,又被贺延川打断,他转过身,因为抬手的动作会扯到伤口,贺延川的速度比平常要慢许多,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还敞开着,露出锁骨以下一线,连那里都匍匐着伤疤。 但总算没有刚才那么骇人。 男人头发微乱,几缕落到额头,又被汗水沾湿,他单手系着纽扣,单手把濡湿的碎发往脑后拨,脸色是失血后的苍白,唇却嫣红,令原先清贵禁欲的面貌多了丝妖异的惑人。 婵羽却生气了,她红着眼眶朝贺延川吼:“这样也不许,那样也不许,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人都受伤了,就好好坐在那里不要乱动,我说我会照顾你,衣服我也会帮你穿,你刚刚抬了下手,知不知道伤口又裂开了,连衬衫都染到了。那刚刚秦医生给你缝线,我给你找干净的衣服又有什么意义?你根本什么都不在乎。” 不在乎受伤,甚至不在乎自己。 “贺叔叔。” 婵羽走到贺延川面前,恳求他,“身体是你自己的,至少对自己……好一点吧。” 男人不置可否。 濡湿的头发拨到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他总是光华浅浅的眼眸,此刻稍微眯起,藏着些晦涩不明的光,贺延川说:“阿婵现在不就是在任性么,我说过了——” “你这个年纪不需要想那么多,也不用管我的事,多做点小女孩该做的事,跟同龄人坐在一起像只小麻雀一样热热闹闹的,兴奋的聊聊高年级某个男生,或者是电视上某个明星,不好吗?” 贺延川的语气缓慢又平和,耐心得让迷途的小姑娘知返:“再或者跟哪个看得上眼的小男生谈个恋爱,拉拉手,拌拌嘴,吵吵架,分分合合,为丁点琐碎小事就能烦恼一整天——阿婵,你的生活应该是这样的,外面很精彩,你也见过了。” 婵羽抿着唇,回答他:“我在学校没有喜欢的人。” 贺延川笑了笑,目光包容,宛若父亲正看着叛逆期的小女儿,“会有的。其它学校的也不要紧,再不然找个喜欢你的。” “没有人喜欢我!” 婵羽急促的打断他,抬起头,寻常清澈见底的眼睛里再无半点波纹,黑洞洞得像要把人吸纳进去,表情却委屈到极点。 她重申说:“我不喜欢他们,也没有人会喜欢我。” 而且我也不需要他们喜欢我,我要…… 贺延川唇边的弧度更深了些,眼睛温柔得像渗了水的湿毛巾,连声音都能拧出水来。 “怎么会呢?” 他低着头,以目光细细描摹少女的容貌:“阿婵长得就很好看,性格和学习成绩都好,跟这个年龄的男孩子说话聊天也是活泼自然,他们很容易就会喜欢上阿婵。只可能现在年纪小,胆子也小,再过段时间,一定会有人紧张到结巴的跟阿婵说这件事。” 男人说的皆是事实。 婵羽的容貌承袭她母亲,面容柔美姣好,远远瞧着,隐见不俗。 又因在十四岁花苞初绽的年龄,性格上仍带着小女孩的天真和稚嫩,碧翠得像恍若还盛着晨露的嫩柳枝,跃在枝头,春风吹拂间,尽是肆意璀璨的美。 婵羽心底乱作一团,并没有来得及想为什么贺延川知道她跟男生们相处的画面,她偏执的塞着耳朵,摇着头:“我不要,我不要他们的喜欢!” “阿婵。”贺延川唤她。 小姑娘仰着头,辩驳道:“学校里的那些,全部愚蠢、幼稚,做一点点小事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样子,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幽深的目光落在贺延川脸上,灼热得,似要将他看穿,婵羽的声音都快哭出来了。 “贺叔叔,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跟他们在一起?” 婵羽直接喊了出来:“我不好,哪里都不好!全世界只有你觉得我是好的,你就是这样——我都已经被你宠坏了,我要怎么跟那些人在一起!” 贺延川低头垂着眼,从头到脚都是平静,气息却逐渐沉了下来,而后,他抬头,阴霾着眼睛,却弯了弯唇:“是我的错,应该早点放阿婵去外面玩的。” 婵羽说:“我一直在外面,大家都在外面,只有你,是你一直躲在里面不敢出来,贺叔叔!” 她顿了顿,终于吐露。 “胆小鬼。” 贺延川立在那里,身形颀长,风姿卓绝,好看挺拔的似扎根深厚的松,许久,应道:“嗯。”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婵羽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心疼得发渗,在瞥到那人浸红的衬衫时,又忍不住心软,到底还是她先退了一步,说:“我会乖。” 跟儿时打雷躲到贺延川房里的口吻如出一辙,乖巧又讨好:“我会试着跟喜欢的人谈恋爱,但那会在我十八岁以后,所以在此之前,请你不要丢掉我。” 贺延川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眼神在说——“我为什么要丢掉你?” 婵羽重重的舒了口气,她唇咬得发白,连额头都渗出一层薄汗,听到这声终是安心,一时间,又有些得寸进尺:“也不准讨厌我,疏远我。” 这下,贺延川没再颔首,唇梢弯着,叫道:“阿婵。” 比起亲昵,更多叫她见好就收的意味。 婵羽把唇抿了又抿,终于没再说什么,留了句:“那贺叔叔不要再乱动了,好好养伤,晚安。”便出去了。 门合上许久,贺延川才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远,直至再也无法听见,他都沉默着,始终保持站立的姿势。 他瞥到书桌上那本他下午看到一半的书籍,却无法静心的把手伸出,更别提阅读了。 秦医生没多久又来了,进门就道:“婵羽小姐说您的伤口又开了,叫我过来看……” 贺延川望过来,眼里像盛着死海,他摆摆手:“出去。” 秦医生自是不敢违背他,在心底悠悠叹了口气,只好提着急救箱又往外走,合门前,还是憋不住,把心头的一口郁气吐出。 “九爷,您现在是两个人了。” 哪怕不为自己,也为那个人多想一想吧。 言尽于此。 * 之后,两人默契的对那天的事闭口不提,婵羽在家越发乖巧,而贺延川则愈加寡言,连叫“阿婵”的次数都极少,关心更比往日少了不少。 婵羽平静相对,不吵不闹,不刻意用叛逆的手法引诱男人的关注。 她以往跟同学朋友们玩的次数就是寥寥,现在则几乎没有,一放学就回家,周末也窝在屋里,倒是很早问贺延川讨了间画室,要求门钥匙给她,任何人都不准进去,包括教婵羽画画的老师。 贺延川点头同意了。 婵羽平日只要有空,就会钻在里头,不知在捣鼓点什么,但到饭点又会按时出来,也不用佣人去叫,自己坐好了,等贺延川过来一起用餐。 还好她还是很活泼,笑容明媚的像轮小太阳,不用担心会闷得自闭。 也因如此,她的成绩好的远超贺延川的期待,称得上出类拔萃,直接凭自己的努力考进了s市最好的高中,但在择校时,婵羽却说想去稍微差一点的那所学校。 小姑娘说了很多理由,最重要那条是“离家近”,贺延川手里还捏着婵羽的成绩单,平静的听着,终是缓缓的抬起头,确认的问她:“想好了?” 婵羽坚定的点头。 “那就去吧,你觉得好就好。”男人说,“只要将来不后悔。” 婵羽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圈,漆黑的眼定定的看着他:“我不会后悔的。” 贺延川已然把头转开,眸光浅浅,神色淡然,不把一切放在心上。 除学习之外,继承了父亲天赋的婵羽,还得到了父亲不曾有的运气,在绘画上也颇有小成。 她在某次名头不小的比赛里,拿了个青少年组的奖项,画作还要挂在画廊里展示,看到小姑娘笑弯了眼睛跟自己分享喜悦的模样,贺延川稍顿,问。 “什么时间?” 接着,二人便过去看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婵羽可不管影响好不好,让贺延川带足了人手,实际上是大惊小怪了,这些年男人的根基愈发深厚,已然不可撼动,当年那些不要命的都被他清理的七七八八,折了本源,气焰全无,现在根本翻不出什么风浪来,还哭天抢地求他能放过一马。 若是从前只有他一人,贺延川觉得无趣,或许真就到此为止了,但是现在—— 斩草除根做绝!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心怀慈悲的人,也不需要假惺惺。 贺延川对书画艺术并无研究,见了也做不了点评,婵羽画的是春景,早先就听那位教绘画的老师说,婵羽喜欢画景,不喜欢画人,似乎是她对人投入不了那么多的喜欢。 眼前铺陈的画卷用色鲜明大胆,春意盎然,叫人能身临其境。 跟旁边小姑娘唇梢弯起,笑得露出两个小梨涡的模样,灿烂得如出一辙。 觉察到贺延川在看自己,婵羽转身,俏皮的眨了眨眼,语气自豪又撒娇“我厉害吗?”仿佛又回到稚嫩儿时。 贺延川说“好”,婵羽的笑容更明媚了,眼睛弯得像月牙,里头盛的不是月色清冷,儿时午时烈日的热灼。 婵羽说:“还有更厉害的没告诉你呢。” 从小学到高中,足足十年。 婵羽被时间祝福着、成长着,也一路乖巧优秀了下来;贺延川则如被名为岁月的刀匠细细雕琢,清贵的面容经过反复磨砺,显得深沉内敛。 如深藏的诗卷,需得从箱子地下里翻出、展开,重复阅读、琢磨、思索,经由多个步骤,才能稍许读到点皮毛;又如传世的宝剑,战功显赫,兵不刃血。 终于,在婵羽还念着高三,要过渡到十八岁生日的那个夜晚,她踩着点,像那个雷雨天那样敲开了贺延川房间的门。 房内的灯还亮着,这个男人有着绝对健康规律的生物钟,今天不知出于何种原因,迟迟未睡下。 婵羽走到贺延川面前,因为男人是坐着的,她弯着腰,稍许倾身,撒娇道:“祝我生日快乐。” 贺延川把书放下,跟着念:“阿婵,生日快乐。” 婵羽唇梢弯起,眼底尽是盈盈笑意,轻快流畅。随即,她转身,回过头,神秘兮兮的朝贺延川招了招手。 “贺叔叔,来——” 许久。 贺延川还是在她的目光里败下阵来,跟上她轻快至极的步伐,婵羽一路引着他往那间神秘的画室走,开门前,她还故意顿了下,提醒说。 “贺叔叔还记得之前看画展时,我跟你说‘我还有更厉害的没告诉你’吗?”婵羽又笑了笑,“那我今天都告诉你啊。” 婵羽将门把一拧,仅仅是绽开一道缝,把自己让出,叫贺延川先进去,男人悠悠的接手,轻轻把门推开,看清的第一眼,这个见惯风风雨雨的男人便僵在了门口。 还是婵羽在背后推了推,催促他:“进去啊。” 那眼睛太清澈,贺延川无法拒绝。 直到门完全打开,里头的景致展露无遗—— 全是他。 这间面积不小的画室里面都挂满了画,包括天顶,除去他正踩着的地面,大概有百多张,曾经被称不喜欢画人的那位,这里的画却没一张是景。 而这百多张画像上描绘着同一个人。 都是他。 贺延川。 有半躺在院子里执书阅读的,有立在客厅里聆听下属说话的,有坐在餐桌前平静举筷的,有不经意间回眸被捕捉到的……甚至还有赤·裸的露出背后伤疤的。 贺延川不懂画,却能看出这里每一张都比当初比赛得奖的那幅来得细致用心,考究到无论从哪个角度,绘画者都能清晰的刻画出当事人彼时的□□。 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贺延川面上神色不改,却在婵羽进门的瞬间,把门合拢关上。 婵羽越过他,一直走到窗旁架起的画板前,这件屋子采光极好,此刻月辉照进,恰好撒落在少女的脸庞和画板之上,贺延川抬手,便把室内唯余的那盏灯熄灭,眯着眼,借助淡淡月华,却辨别窗前那人。 少女披发素裙,姣姣似踏月而来。 她的手落在画板上,温柔细致的拂过,声音亦清凉如月:“从那个时候起,一直都想这么做呢,练习筹备了那么久,总算如愿以偿了。” 婵羽稍作停顿,“虽然今天是我生日,但还是想把这间画室送给你,你喜欢吗,贺叔叔?” 贺延川不曾作答,视线落到婵羽指尖,那幅画上。 ——主角还是他。 清晨,他穿着衬衫坐在有阳光落进的沙发上,低头,读着当日报纸。 贺延川想起,婵羽便是在那个早晨,忽然提出要学画画。 男人眼色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婵羽习惯了他近年来精简到吝啬的寡言,也不介意他不回答问题,又唤了声。 “贺延川。” 不是“贺叔叔”。 她站在月色皎洁里,不见半点朦胧,双手合拢了搁在背后,人则稍许前倾,宛若真当能从月梢飞下,落男人个满怀。 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我十八岁了,可以喜欢你了。” 婵羽又歪着脑袋笑了下:“真好。” 第27章 贺延川(七) 贺延川(七) 贺延川知道婵羽喜欢他。 在十四岁婵羽来初潮那天,纵然她急忙跑回来掩藏,贺延川仍瞧见了画板上绘着的人物,是他自己。 甚至更早。 但—— 那真的是喜欢吗? 她真的懂什么叫喜欢吗? 贺延川见到少女姣姣如从月上来,她素白的裙摆荡起,脚踝秀气可爱,白嫩得不像话,她笑盈盈的,边走边说:“贺延川,我喜欢你。” 落到他眼前时,前倾的踮起脚尖,抬头像要亲吻男人的下颚,道。 “我要一直这样,喜欢着你。” 是“要”,不是“想。” 贺延川的脸陷在暗色里,晦暗不明,唯有目光幽幽。 他侧首,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婵羽的攻势,早在方才几个呼吸间将紊乱的心绪平复,贺延川沉着声音,跟往常一样清和:“阿婵,你弄清楚了吗?” 婵羽有些失落,但似乎对此已经相当适应,望着男人的眼底依旧清亮。 贺延川说:“你从八岁起就是我带着长大,阿婵,我是你叔叔,更像是——父亲。” 贺延川早期的确想如父亲那样照顾着婵羽长大,但或许是他太年轻,在自己的经历里也没有半点关于亲情的概念,才会笨拙的走上歪路,让事情最终演变成这种地步。 他大她太多,除此之外还有人生经历这些……两人终是处在世界两极。 他不想她将来有半点后悔的可能。 婵羽不能读到他内心的这些歪歪曲曲,眨了眨眼:“可我不需要同时拥有两个爸爸。” 贺延川沉着眸色不语。 婵羽笑了声,又说:“爸爸才不会因为女儿亲近他,慌张的逃开呢。贺叔叔,我知道你是我叔叔,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即便在法律上,也是允许在一起的,那些世俗的眼光,我根本不在乎,相信你也不会在意的,对吧?” 贺延川站在原地,没动。 婵羽走近了:“贺延川,贺叔叔。”少女讨好的用脸颊去蹭他手臂,像只撒娇的猫儿,“我心里明白着呢,我喜欢你,是想要抱你、亲你、睡你,跟你一辈子到白发苍苍的那种喜欢。” 贺延川把手臂从她怀里抽离,温软的触感却挥之不去,男人叹口气:“阿婵,你还小——” 婵羽摇摇头,打断他。 “不小了,我都十八了,哪里都不小了。” 她锲而不舍的往他身上凑,目光灼灼如桃,“十四岁的时候,你说我还小,要做点小女孩应该做的事,那现在我长大了,成大姑娘了,是不是也应该做点大姑娘应该做的事?” 贺延川以视线徐徐描绘着少女的面貌。 彼时稚女,今已亭亭。 但在男人眼里,她似乎一直都是儿时那个小女孩,怕打雷要躲到他被窝里,吓到连尿尿都不敢去,还要他陪在外面才安心,她也的确没多大变化,还是那样,无时不刻都爱朝他撒娇。 或许是被她坚定的模样给迷惑了,贺延川一时找不到半点反驳的话,他抬头按下突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只得又唤了声。 “阿婵。” 多年相处,婵羽已经摸清了贺延川的脾气,他喊她阿婵时无非是告诫或无奈。 现在,显然属于后者。 贺延川组织着语言:“阿婵,那是依赖,你没有经历过这些,无法真正分清楚两者的区别,等你真正碰到喜欢的,你就会发现——你只是习惯了有我在你身边。” 所以,时间一长,你也会慢慢习惯别的人陪在你身边。 婵羽笑了笑,这些年她成长不少,不会再孩子气的捂着耳朵说“不听不听”,她试着心平气和的,去说服这个男人。 “我知道啊。” 贺延川一直提着的心往下沉了沉,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因为别的。 婵羽则笑盈盈,姣好面貌一览无遗:“你说的对,可我都习惯有贺叔叔在我身边了,为什么还要再找别人?习惯、磨合、适应,是非常辛苦的一件事,我跟你花了十年,所以,这种事一辈子来一次就够了,何况我又不是白眼狼,贺叔叔那么长时间的养着我,还对我那么好,我信任你、依赖你,这没什么不对,已经融到血肉里去了,分不出来的。” 少女伸出一根手指,凑到男人面前晃了晃:“但我就是喜欢你,不许一味用亲情搪塞我哦,我就不会想去睡我爸爸,只想和你——贺叔叔。” 不待贺延川说话,婵羽又说。 “贺叔叔,你说我不懂喜欢,那好啊——你来教我啊,教我怎么分辨‘喜欢’和‘依赖’还有‘爱’……好不好?” 少女去拉男人的手臂,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男人这次并未避开,婵羽轻轻的晃着,手指偷偷往下溜,嵌如掌心,与那人十指相扣。 “贺叔叔,教教我吧。” 婵羽霸道至极的勾下男人的脖子,四肢都要缠上去了,踮起脚,跟贺延川额头相抵,让他看清自己眼底近乎疯狂的爱慕,温言软语道。 “你教教我,我也教教你。” 少女终究经不起诱惑,在男人唇边蹭了蹭,浅浅一吻,眉梢绽开,像得了天大的甜头,说话也半点不饶人。 “你二十四岁时把八岁的我带回家,到我十四,你三十时,你暗示我可以谈恋爱了,现在又四年过去,你都三十四了,还是单身,身边半个人都没有。” 心心念念的东西尽在眼前,那滋味太好,婵羽又亲了口解馋:“你这样是不行的,已经算被剩下来了,那就委屈一下我把贺叔叔消化掉好了。” 婵羽唇角轻快的弯起,再一次告白:“谁叫我喜欢你呢。” 十年来,婵羽从未见过贺延川带任何一个女人回家,在外面亦不曾听到他的半点传言,家里的女佣对他的态度也是畏惧多于尊敬。 听说在婵羽到来前,曾有个身份不低的女人混进来,脱光了衣服站到贺延川面前,使尽手段诱惑他,换来的却是男人极冷冽的一眼。 他没有半点反应,也不让对方靠近分毫。 最后,他允了那人的求欢,却是把她赏给自己的一帮手下,在女人惊恐的注视下,他却叫了停。 不等那人欣喜,贺延川直接将她打入深渊,“记得留条命,给人送回去。” 这是个禁·欲到刻薄的男人,甚至厌恶着男·欢·女·爱的事。 现在婵羽亲吻他,贺延川不自觉僵硬了身体,却也不曾粗暴的把她推开,婵羽又握他的手,温柔又不容抗拒的,把捏紧的手指一根根放松,引导搁到她纤细的腰间。 两人堪堪形成相拥的姿势。 婵羽把脑袋埋到男人胸口,拼尽最后的努力,说:“贺延川,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试试看,如果试了还真的不行,那我也死心了。” ——后来,贺延川问婵羽,如果他坚持拒绝,她要如何“死心”? 少女笑容艳艳,答,骗他的,那个时候想着先缠上再说,最多用上“生米煮成熟饭”这种,反正不管他的选择如何,她都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叫他永远别想甩掉她! 贺延川慢慢让身体放松下来,首先把婵羽禁锢着的手挪开,少女忽地想哭,也当真无声在男人衬衫上哭开了去。 下一秒。 男人温热干燥的手掌,罩上头顶。 贺延川叹了口气,说:“怎么又哭了。” 语气有点无奈,也有点纵容,如此温柔的姿态反倒让婵羽哭得更凶了,哽咽出声,贺延川的手一下下在她发顶上顺着:“好了,乖,宝宝不哭了。” 宝宝。 这个称呼叫婵羽直接泪水决堤,抽泣着抬头:“你已经……很久没有叫我……宝宝了。”她着实委屈得紧,方才告白时胡搅蛮缠的勇敢,丁点全无。 贺延川低声:“嗯,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婵羽胡乱的抹着眼泪,一边试着弯了弯唇。 贺延川俯身,指腹落到少女脸上,薄茧轻触细腻的皮肤,那滋味妙极:“宝宝,喜欢我会很辛苦,让我们都好好再想一下……” 婵羽急促的抢答:“我不怕辛苦,我都想了快四年了!” 贺延川笑了笑。 他又何尝不是呢? 手指沿着泪痕一路游走至少女唇边,在上头点了点,贺延川说:“那就让我再想一想,乖,阿婵——再给我点时间。” 许是被唇间温暖所惑,婵羽点了点头,又觉得这样不够,把门钥匙往贺延川手里一塞。 “给你。”她眼里有繁星点点,“我等你。” 还不够。 婵羽又补充:“一辈子。” 贺延川这次是情真意切的笑了,恰似春来。 * 贺延川说的“给我点时间”,真的就是“点”。 那日后,两人关系缓和不少,似乎又回到了婵羽小时候那会儿,过后没几天,贺延川那边又事得出门三天,婵羽老大不愿意的嘟嘴,还是妥协。 “那你手机要一直开着,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不许不接。” 她现在比小时候还要霸道,简直要爬到人头上去,贺延川也不生气,笑笑说:“好。” 婵羽又啰嗦的叮嘱了几句,自己手机刚好响了,她也不避嫌,就当着贺延川的面接起,零碎几句,贺延川可以推出,似乎是她班里男生生日,约她一起去。 婵羽客客气气的拒绝了,挂断后,发现贺延川一直看着她。 婵羽歪了歪脑袋。 贺延川问:“不去玩么?” 婵羽摇摇头:“不去,要玩真心话大冒险的。” “嗯?” 婵羽回:“就是一个游戏。” 贺延川自然是知晓这个游戏的,他像想到什么,勾着唇笑了笑:“那个人心仪阿婵?” 婵羽点点头,提起这个,似乎还有些头疼,但还是点点头。 贺延川又问:“阿婵不拒绝?” 他深邃的眼底密实的藏着试探的小心谨慎。 婵羽表情幽怨,切着盘子里的牛排泄愤:“那个人又没有挑明,虽然大家都有目共睹了,但如果我主动拒绝的话,万一对方否认,又好像很自作多情一样,但是真的很讨厌,爱脑补,还老是得意洋洋的,觉得我也对他有意思似的——这个年纪的好多小男生都这样,不喜欢。” 她忽然抬头,跟贺延川视线交汇,笑起来。 “贺叔叔这样的就刚刚好,嗯,我很中意。” 贺延川眼中徐徐漾开熹微笑意,浅不可见,声音平和道:“阿婵。” 婵羽笑声清脆:“假正经。” ——往后无数次的事实证明,贺延川这个人还真的是假正经。 * 贺延川离开的第二天,婵羽在学校里出了点意外,伤到了腿,尽管不严重,看着还挺骇人的,她自己不说,管家还是把事情跟贺延川汇报了。 是以,男人原定三天的行程,瞬间被腰斩。 贺延川回来时晚上十点多。 婵羽把画室送给贺延川后,也没再折腾个新的,只是简单在房间里绘点素描,贺延川进门时,她正披散着一头黑发,懒洋洋靠在床头,露出受伤的腿,膝盖半曲,隐隐可见裙下春意。 就这么有一笔没一笔的在画板上勾勒涂抹,唇边还泛着浅浅笑意。 婵羽见到他,把画板一搁,脸上有喜悦也有疑惑:“贺叔叔,你不是后天才回来吗?”边说,边想把腿往被窝里藏。 “别乱动。”贺延川大步往前,“我都看到了。” 婵羽僵硬着身体,横竖都不是,只能讨饶的朝贺延川笑笑。 贺延川坐到床边,可算确认婵羽大腿上大片红多是红药水的痕迹,底下的伤并不严重,饶是如此,他还是微微粗了蹙眉。 “贺叔叔。”婵羽面色微红,支起另一条腿要遮。 贺延川伸手按住:“别动。”他面容清冷矜贵,说出的话却带着戏谑,“十四岁的时候冲到我房间见了我脱衣的样子,现在只是被我看一看腿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笑笑:“小女孩长大了啊。” 婵羽耳根都烧着了,象征性的挣了挣,却叫贺延川看到她大腿内侧也有一道红痕。 很浅,和雪白肌肤对比鲜明。 那里没有被发现,自然也没有被处理。 这可真是个不可言说的位置。 贺延川怕弄疼她,没有贸然去抚摸婵羽伤口周围,却一个拐弯,滑入到她双腿之间,温柔又不容抗拒的分开,小姑娘被他突如其来的孟浪举动弄懵了,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贺延川指腹沿着那道红痕摩挲,抬头问:“疼吗?” 婵羽的眼睛水润润的。 贺延川知道那不是因为疼,用指甲挠了挠那处,重复道:“疼吗?” 婵羽迷茫的摇摇头,又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反悔的点了点头。 这到底算“疼”还是“不疼”? 贺延川低笑一声,眼底的光完全暗下,他单手覆盖到婵羽眼前,另一只手却在腿间侧了侧,分开她的双腿,婵羽不由自主的轻颤。 贺延川又笑,这次,那笑声似有些悠远。 婵羽被他迷得迷迷糊糊的,根本抽不出神细想。 下一秒—— 像毛笔扫过她的腿,手指挪开,换了温软湿热的触感落在那处,还有吐纳的呼吸,意识到那是什么,婵羽像被吹起的气球,膨胀到整个人都快炸裂了。 呼吸犹在。 那人还在那处,贴着少女大腿内侧,不放过她的又亲了口,语气诱哄。 “好了,乖,宝宝不疼了。” 第28章 贺延川(八+九) 贺延川(八) 婵羽给贺延川的生日礼物是块手表。 款式大气简洁很衬他,只是这牌子相对惠民,配他则显得掉价了,贺延川给了婵羽一张卡,每个月都有一笔不菲的零花钱,他查了查,里头并没有这笔钱的支出。 贺延川身上没有半点饰品,他不喜欢这些繁琐的东西,出行连手机都是交给手下保管,可现下,男人伸手,用拇指在表面上摸了摸,还是从盒子里取出,佩到自己腕间。 从此,便像嵌在那处,只有睡觉、洗澡时,才会摘下。 即便过了段时日,那夜的记忆仍旧清晰—— 贺延川恃醉行凶,释放出深藏内心的野兽,狠狠的咬住猎物的咽喉,当时他或许是真的想过,直接将那人撕碎了囫囵吞下,但婵羽被吓到的模样还是立即叫他心软了。 贺延川从她双腿间退出,又把头搁到她肩膀上,如安慰儿时受惊的小女孩那般,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说:“宝宝,对不起;对不起,宝宝……” 从头到尾,男人始终不曾放开捂住少女视线的那只手。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那晚的事闭口不提。 也许是已经露馅,婵羽也慢慢长大了,贺延川在婵羽面前的掩饰越来越少,逐渐表现出他在外头时、最为真实的另一面。 他还是会在午后的庭院里执书翻阅,但身上那股似是而非的书卷气却渐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浓郁肃杀的血腥气,经久不消。 婵羽跟贺延川平日里说话的数量多了,交流像恢复了正常,可距离却仿佛越来越远。 * 婵羽还在长大,读书,画画,还有跟陆柏泽玩。 这两人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出门,只要婵羽出门,基本就是和陆柏泽一起,贺延川也不问,只是婵羽每周的出行,最后都会变成详细的文字,摆在贺延川书桌上。 这两个人都很聪明,玩归玩,成绩倒是半点没落下,不过到底还是陆柏泽要更好些。 高二文理科分班,婵羽分明文科成绩更好些,却执意选了理科,她的解释是,往后大学了选专业,理科的选择性更多一点,结果又跟陆柏泽分到一个班。 少年笑得很甜:“阿婵姐姐,我们又在一起了。” 高中应试教育的压力极大,随着学业的不断加重,婵羽还要坚持画画,玩乐的时间被大幅度压缩,如果说婵羽失了双亲只能靠自己的话,陆柏泽将来是能继承家业的,未来出国深造,根本不必在意高考这些,可他居然也愿意舍弃鬼混,跟婵羽每天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主要是他讲,婵羽听。 周末约定的地点变成了图书馆,后来到旺季,图书馆的人越来越多,婵羽便跟陆柏泽去了他家,图个方便。 自打婵羽去陆柏泽家后,陆潜——陆柏泽的父亲,也是婵羽妈妈温婉的前未婚夫,回家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他经常回来很早,就守在楼下等婵羽他们出来,笑容和蔼,望向婵羽时甚至还带着点讨好,这情绪出现在一个长辈身上就太反常了,还请她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 婵羽客气的喊他“陆叔叔”,但吃饭都是拒绝的,加之陆柏泽也会在旁边帮衬,陆潜也不为难,转身就叫司机送她回家。 去的次数一多,婵羽很轻易能发现陆家父子比冷战期的她跟贺延川还要疏离,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关心缺失,哪怕陆潜努力想补偿,却因为少了份情感在里头,一直显得缺了点什么。 对婵羽则恰恰相反。 她的容貌跟母亲有几分相似,不说话时带着股神似的温婉,年逾四十的陆潜,有时居然会像跟愣头青似的,看着她的侧脸发起呆来,目光被镜片遮挡,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婵羽担心陆柏泽会不高兴,但出乎她的意料,陆柏泽耸耸肩,脸上还挂着笑容,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他弯腰,偷偷跟婵羽咬耳朵说:“小心点,阿婵姐姐。” 之后,婵羽去陆家的次数减少很多,再约也是在外面。 * 转眼就到了高三,再眨眼,又到了下学期高考冲刺阶段,校方很重视,跟往年一样准备把家长请来,搞个高考动员会。 学校每年都有家长会,可遇刺事件后,婵羽索性直接把事拦下,提都不跟贺延川提,还好她是优等生,老师那边也知道她来头不小,也不强迫。 想着这次还挺重要的,婵羽回头随口跟贺延川提了句,不等男人回答又补充:“不去也没关系。” 贺延川抬了下眸:“什么时候?” 就是决定要去了。 婵羽愣了下,老实交代。 及当日,婵羽也跟着去了,跟贺延川一辆车。 婵羽在学校的表现真没什么好担心的,十足优异,贺延川对她本就没什么要求,这些年婵羽不提,他也不会主动过问成绩这些。 但今天,或许是气氛太好,男人不知怎么就开了个头。 问出了婵羽平时考试的成绩跟名次,贺延川在心底估了估,问:“想好去哪个学校了?” 婵羽点点头:“我想考c大。” c大是当地的一所大学,虽然不是s市顶尖,却也算很不错了,看着往年的录取线,婵羽只消正常发挥,十拿九稳,没什么大问题。 而且c大,是离家最近的一本大学。 婵羽万万没想到男人对大学这些也有研究,心底浮现的某种猜测,令她心情颇好,忽然又听到贺延川说:“高中选了个离家近的,大学也要这样?” 婵羽愣了下,还是点头:“我不想住校。” 她的生活能力早就被贺延川养废了,在校什么都要自己动手,肯定是没有在家舒坦的。 贺延川的脸淹没在阴影里,他忽然提起:“国内的大学大概就这样吧,阿婵——”他深邃的眼徐徐望过来,“你想过出国吗?陆家那个肯定是要出去的,你可以跟他一起……” “不要!”婵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的毛竖起来,又隐隐带着哀求,“我不要去国外。” 贺延川看了她一会,说:“那就不去了。” 婵羽的气息仍未平复,贺延川又放柔了声音,慢慢问起:“专业呢。” “我想学医。”婵羽答。 贺延川稍顿:“学医,想要学好的话至少得七年吧。”让一个女孩子面对那些,从十八一直熬到二十五啊。 婵羽说:“我知道。” 贺延川又问:“学医很辛苦,阿婵,你想清楚了?” 这次婵羽的思路异常清晰:“决定前,我自己查过很多资料,也向秦医生咨询了不少,对比了一下我自己,感觉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里。”她转过头,眼睛漆黑又明亮,朝贺延川弯唇一笑。 “我想清楚了。” “随你喜欢吧。”贺延川视线收回,避免与她交汇,在气氛彻底冷下来之前,又淡淡补了句,“觉得受不了也可以回来。” 婵羽的心脏莫名开始乱跳:“回来就一事无成了,以后贺叔叔……养我?” 贺延川说:“嗯,我养。” 云淡风轻的一声,叫婵羽一路都心情极好。 * 贺延川算来的最晚那几位了,可好歹没迟到,婵羽把他往自己座位上引,一边走,一边迎接着他人的注目礼,视线都往他身上聚,连班主任询问孩子成绩时都不例外。 陆潜接着抵达,他比贺延川年长几岁,西装革挺,带着副眼镜,头发还往后梳着,往那一站,一看就非池中之物。 陆潜先看到婵羽,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露出熹微笑意,再见到她旁边的贺延川时又收敛,客气的道了声:“贺先生。” 贺延川仅是颔首。 陆柏泽越过他走到前面:“这边。”陆潜忍着没跟婵羽说话。 陆潜是企业家,那张脸偶尔会出现在财经版上,在座不少人都是认识的,相比之下,贺延川则要神秘许多,可见他对主动打招呼的陆潜都如此傲慢,这人必然是惹不得的。 是以,贺延川坐下后没有任何人跟他搭话,视线也渐渐散了去。 婵羽离去,还有同班的女生拉着她说:“江婵羽,你爸爸长得真好看。” 婵羽却说:“他不是我爸爸。” 女生有点懵,刚好陆柏泽走来,笑嘻嘻的插了句:“比我还好看?”可算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他也不顾他爹,拽着婵羽的手腕便往外走。 贺延川的视线在那上面多留了两秒。 贺延川根本没怎么听,同样没怎么听的还有陆潜,可两人面上皆不显露,直到后面,班主任把婵羽跟陆柏泽作为成绩优秀的典型表彰了一番,才让这二人稍稍回神。 前者是因为养女,后者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亲儿子了。 这场动员会足足开了一个小时,结束后,贺延川什么都没问,出来,就看到婵羽跟陆柏泽排排坐在花坛边,两人都横着个手机在打游戏,脑袋挨在一起,似乎正玩到激烈处,陆柏泽不停指挥,婵羽眉头轻皱,又像危机化解了,小姑娘又笑起来。 午后日头毒辣,愈显得她笑容灿烂得刺目。 陆潜紧随其后,先喊了声:“阿泽。” 两个小孩齐齐抬头,陆潜本来顾及到贺延川在旁边,不敢先喊婵羽,现在看她瞧过来,也喊了声:“婵羽跟阿泽在一起啊。” 婵羽礼貌的叫了声陆伯父好,收好手机,跑到贺延川旁边:“回家了吗?”在外面怕发生危险,婵羽从来不会喊他名字。 贺延川轻应了声,摸了摸婵羽的头顶,转头跟陆潜说:“告辞。” 久违的触碰,让婵羽心尖都颤了颤,失魂的被贺延川拉起手腕,走了。 后面陆柏泽还在喊:“阿婵姐姐,过几天你的十八岁生日想怎么过啊?要不要叫上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庆祝庆祝?” 贺延川脚下一顿,侧首去看旁边仍在失神的婵羽。 时间真快。 她马上就十八岁了,而他也快三十四了。 可无论如何,他们始终差了一轮又三分之一。 无法改变。 * 婵羽的十八岁生日,贺延川也是有所准备的。 但婵羽拒绝了陆柏泽的提议,不要跟同学一起庆祝,也不想借成年进入上流社会,她什么都不想要,除了—— “我生日那天,还有前后各一天,这三天贺叔叔都在家就好。” 贺延川点了下头。 接着,到要过渡到婵羽生日的前一个夜晚,作息绝对规律的贺延川,房间里的灯将近凌晨都没有熄灭,婵羽就像儿时那个雷雨天一样,踩着点,敲开了贺延川房间的门。 说是敲,到不如说是不请自来。 贺延川坐在书桌前,婵羽走过去,弯了下腰:“说,祝我生日快乐。” 贺延川把书放下,眼睛看她,跟着念道:“阿婵,生日快乐。” 婵羽唇梢弯起,眼底笑意流淌,随即,她转身回头,冲贺延川招了招手。 “贺叔叔,来——” 十足神秘。 也许因为今天是婵羽生日,贺延川难得格外纵容,站起来,跟上去。 少女的步伐说不出的轻快。 婵羽把贺延川带到那间画室前,手按在门把上,笑着提起往事:“贺叔叔还记得之前看画展时,我跟你说‘我还有更厉害的没告诉你’吗?” 婵羽又笑了笑,说,“那我今天都告诉你好不好。” 根本不给贺延川回答的机会,婵羽就拉了男人的手,覆盖着,带着他一起把门拧开,再一推,稍微展开一道缝,自己退到旁边,说:“欢迎。” 不是“请进”,而是“欢迎你来”。 里头灯火通明,贺延川轻轻一推,便泄了出来,他的手似有一瞬的停顿,却是更坚定的把门完全展开,在亮如白昼的灯火下,深藏的秘密被揭开—— 是他。 面积不小的画室,五面都挂满了画,包括天顶,数目有百来张之多,先前老师说婵羽不喜欢画人,贺延川就知道那是谎言。 因为早在十四岁婵羽来初潮那天,纵然她急忙跑回来掩藏,贺延川仍瞧见了画板上绘着的人物,是他——贺延川。 但现在“贺延川”,却有百来张那么多。 有侧在院子里执书阅读的,有立在客厅里聆听下属说话的,有坐在餐桌前平静举筷的,有不经意间回眸被捕捉到的……甚至还有赤·裸着露出背后伤疤的。 每一幅都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贺延川不懂艺术,也不懂画。 但依旧从简单的配色跟勾勒里能看出,这里的每一张都比当初婵羽展览的那幅要细致太多,连他这种外行都能看出来,可想创作者花了多少心血。 贺延川早在窥见丝毫时,就把门合上了。 他的视线落到每一幅的“自己”身上,稍作停顿,又移开,去看下一个“自己”,神色平静,不见半点波纹。 婵羽就立在他身侧,并不催促。 贺延川总算看完,问:“画的是我?” 婵羽说是。 贺延川笑了笑,又说:“阿婵,错了。”这是他,又不是他。 婵羽也不恼:“可我眼睛里看到的就是这样啊,唯一对的那次,你把我眼睛给捂了,光靠声音和想象,画了好多遍,感觉都不像。以后再补吧,总会看到的。” 贺延川“嗯”了声,转而把房里灯光全熄。 婵羽越过他,一直走到窗旁架起的画板前。 这间屋子采光极佳,此刻月辉照进,恰好撒落在少女的脸庞和画板之上,贺延川眯着眼,暗借淡淡月华,以视线描摹窗前那人。 少女披发素裙,姣姣似踏月而来。 婵羽看着贺延川,手落在画板上温柔拂过,那还是一张他的画—— 清晨,他穿着衬衫坐在有阳光落进的沙发上,低头,读着当日报纸。 贺延川想起,婵羽便是在那个早晨,忽然提出要学画画。 婵羽说:“还记得这个么,从那个时候起,就想这么做了,这么多年练习筹备了那么久,总算如愿以偿了,我自觉应该不会太差劲。是惊喜,不是惊吓,对吧?” 她稍作停顿,“今天是我生日,但还是想把这间画室送给你,你会喜欢吗,贺叔叔?” 贺延川不曾作答,融入黑暗的眼睛愈深,不知在想些什么,婵羽习惯了他近年来精简到吝啬的寡言,也不介意他不说话,又唤了声。 “贺延川。” 不是“贺叔叔”。 她站在月色皎洁里,不见半点朦胧,双手合拢了搁在背后,人则稍许前倾,宛若真当能从月梢飞下,撞男人个满怀。 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我十八岁了,可以喜欢你了。” 婵羽又歪着脑袋笑了下:“真好。” 贺延川(九) 贺延川有很多话可以说,可对上婵羽那双敞亮的眼睛,又统统都偃旗息鼓了,他大半张脸都淹没在暗色里,不见光星。 许久。 贺延川伸手摸了下婵羽的脑袋,眼睛半阖:“阿婵,让我想一下。” 婵羽乖巧的点了下头,没有逼他,只是把钥匙往他手里一塞。 “这个给你。”婵羽补充说,“不喜欢就扔了吧,不用还给我。”故意把语气放得很淡,可表情仍是把她出卖。 贺延川轻轻“嗯”了声,手却微微收拢。 又过去几天。 婵羽没等到贺延川的答复,反而是贺延川等到婵羽被绑架的消息。 是周末的一个晚上,晚饭点过去三分钟,婵羽意外的还没有回家,事先没有电话通知,刚刚打过去,手机居然没人接听,她前两天才跟贺延川告了白,这一切都太过反常。 贺延川问:“她今天出门跟谁一起?” 管家答,是陆柏泽。 贺延川说:“打电话去问。” 可刚要打过去,婵羽的电话就来了,是打到家里座机上,管家说了声,是婵羽小姐,贺延川就走了过去,把话筒拿起。 电话那头的人并非婵羽,而是陆柏泽,贺延川听完他的自报家门,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腕间手表,开门见山的问:“她呢?” 陆柏泽顿了下,估计是没想到接电话的人是贺延川,他的声音带着点嘶哑,也带着点崩溃,完全没有初次见面的朝气活力。 陆柏泽说:“阿婵姐姐……在我家……被我爸爸……” 他支支吾吾的,言辞闪烁,还隐去了很多关键字眼,听着便叫人暴跳如雷,可贺延川却始终平静,也不催促,只是在最初听到婵羽在陆家时,无声的朝手下打了个手势。 陆柏泽全部说完也不过三分钟,人也到齐了,密密麻麻的在房外立满。 大意是,陆柏泽带婵羽回家复习,陆潜也在,但他今天喝了点酒,也不知怎么的,对着婵羽那张跟温婉有几分相似的脸便出手了,还好陆柏泽发现的早,打晕了陆潜,也阻止了一切的发生。 可意外的发生本就有部分他的责任在,婵羽从小被贺延川好生养着,从未经历过这种,现在受到惊吓,根本缓不过神。 “她根本不理我,一直在喊你,贺叔叔贺叔叔……不停的叫。”陆柏泽最后的声音带着点祈求,“贺先生,你过来把阿婵姐姐带走吧。” 贺延川没问他地址,陆家的坐落点贺延川一直都是知道的,他对这一切都不做评判,只是最后道了声:“大义灭亲?” 那头的陆柏泽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居然带着沧桑:“但那是阿婵姐姐啊。” 如果不是婵羽,他什么都不会说。 贺延川带着人很快赶到了陆家,旁边有手下小心翼翼的提醒,这事或许没那么简单,有人故意用婵羽设下陷阱埋伏,就等贺延川过来,劝他三思。 男人充耳不闻,一路往前。 陆柏泽就站在大门口候着,见到贺延川,才总算松了口去,他边把贺延川往房里引,边把电话里没说完的一些细节捋了遍。 总之,婵羽现在真的不太好。 陆柏泽说:“到了。” 贺延川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忽然转身,一脚把陆柏泽踹到三米外的墙上,立马有人围上来,把他团团围住的看紧了。 陆柏泽坐在地上,痛得咳了两声,没想站起来,更没想过要反抗,只是盯着贺延川远去的背影,背过手覆在脸上,哈哈大笑。 * 房间是陆潜的。 里面窗帘紧拉,跟黑夜一样,贺延川眯眼扫去,一眼就看到缩在角落里的婵羽。 她双手抱腿,脑袋埋在膝盖上,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没有哭泣的声音,很安静,依稀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贺延川慢慢靠近,终于看清婵羽的裙摆被撕碎了,连脖子那边也是,正露出光洁的肩膀跟锁骨,贺延川夜视能力极佳,能看到她左边脖子下有道血痕。 其它痕迹倒是没有。 刚才踹陆柏泽那脚还是太轻了。 贺延川慢慢走近,叫了她一声:“宝宝。” 婵羽的身体似乎抖了抖,又好像什么反应都没有。 贺延川不再说话,脱了外套,从头顶把婵羽整个罩住,又弯腰抱起她,强势的将她的脑袋往自己胸口按,让她去听自己的心跳。 出去时,贺延川再也没看陆柏泽一眼,吩咐手下从外面把整栋陆家大宅围住,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之后抱着婵羽上车,扬长而去。 * 贺延川的人在外面巡逻,面对此情此景陆柏泽则没什么反应。 他揉了揉发疼的胸口,那脚还真不留情,肋骨险些都断了,他吐了口血,往旁边书房走去。 全程没有出现的陆潜正被他关在里面。 陆柏泽在这里把他打晕了,绑起来。 早在打电话时,他就替陆潜跟贺延川求了下情,话不在多,也算尽到了做儿子的责任,那个男人来时并没有找陆潜,也许是担心婵羽的情况,也许是发现了什么。 想到这里,陆柏泽扯着嘴角笑了。 他提起旁边那桶早就准备好的冰水,从陆潜头顶浇下,里头还没融完的冰块砸在人身上,又冷又疼,陆潜睁眼,对上的便是陆柏泽那张灿灿的笑脸。 陆柏泽蹲下,跟陆潜对视:“爸爸,你死定了。” 陆潜冷冷道:“逆子!” 陆柏泽笑容不改,他坐到位置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抿了口,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因捆绑而跪在地上的陆潜,笑道:“嗯嗯,我就是。” 看到他这幅模样,陆潜忽然冷静了下来。 他本来跟婵羽说着话,然后陆柏泽端了茶来,他不在意,叫他放下出去,却看到婵羽忽然惊悚的表情,回头就被陆柏泽一棍打晕。 朦朦胧胧间,听到婵羽高声问:“陆柏泽你做什么?!” 而后,便没了意识。 再醒来就是现在,他被陆柏泽绑起来了。 陆潜的眼镜早就掉了,看着面前完全陌生的儿子,或者,他们从来都没有熟悉过:“阿泽,你要做什么?”撑着仍在不停刺痛的脑袋,“婵羽呢,你把她怎么了?” 后半句,带着紧张。 陆柏泽体贴道:“放心,阿婵姐姐没事,贺延川刚过来把她带走,现在外面都是他的人。” “你做了什么?” 陆柏泽歪了歪头,乖巧的笑笑:“错了爸爸,你应该问,是‘你’做了什么。” 陆潜冷冷的看他。 陆柏泽把刚刚在电话里对贺延川的那套说辞,一字不漏的对他说了遍,陆潜听后,敏锐的抓住了一个关键:“你动了她?” “没有没有。”陆柏泽摆摆手,“她可是我阿婵姐姐啊。” 陆潜没看到贺延川震怒的模样,是以,相信了陆柏泽的话。 其实陆柏泽真没碰婵羽。 在目睹陆柏泽袭击陆潜后,婵羽飞快的冷静下来,陆柏泽老实把他的计划跟婵羽交代了,不想那位听后,不仅不反对、不阻拦,还提了个要求,把自己更彻底的加入其中。 撕碎的裙摆跟脖颈的红痕,都是她自己弄的。 陆柏泽还心疼的说,她对自己下手真狠,回答他的,是少女万分坚定的眼神。 有了婵羽的共谋,陆柏泽才能那么肯定的对陆潜说“你死定了”。 陆潜渐渐也想到了这点,尽管不想承认,他也没再问——“你以为贺延川会相信吗?”这样的话,有婵羽在其中推波助澜的话,无论真假,他都是跑不了的。 相比之下,头上的疼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陆潜看着陆柏泽:“阿泽,你在替你母亲报仇吗?”又叹口气,“是我欠她的。” 不想,陆柏泽又嗤笑一声:“别说笑了爸爸,她死的时候我才五岁,能有多少记忆?况且,她难道就对我很好?你也别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真恶心,我都要吐了。” 陆柏泽是跟婵羽说过他的身世,但中途还隐瞒了许多。 那个感人的爱情童话,真正揭开后,比脚底下的污泥还恶心。 当年,陆潜爱而不得,醉酒后强·奸了他母亲。 在发现弄错人后,忏悔过,自我厌恶过,却远没有就此收手,而是一错再错,可身下的人到底不是温婉,他的每一次都是粗暴至极的宣泄,防御措施也不到位,多次下来,就有了陆柏泽。 男人这种生物还真是奇怪。 可以跟自己不爱的女人上床,却不允许她们怀自己的孩子,自我厌恶着,却又想把错都赖到别人头上,那段时间,女人没少被陆潜折腾,从言语,到身体,再到心灵。 可支撑一个女人跟某个不爱自己的、心里还有别人的男人上·床的,除了爱,还能有什么?说是强·奸,也有她默许的成分在。 陆柏泽的母亲也不是等闲之辈,用了种种手段,加入陆家,生下陆柏泽,但婚后的情况并没有丁点好转,反而愈演愈烈,足足成了对怨偶,言语谩骂甚至拳打脚踢,婵羽父母的那点不和谐跟陆家相比,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长此以往,再浓郁的爱也有磨完的那天,陆柏泽的母亲不是命不好,没能活下来好好享福,是她自始至终都没享过一天的福! 她执意要嫁给陆潜,生下陆柏泽后没多久,这个作风强悍的女人就患上了抑郁症,从此被陆潜囚·禁在家里,不见天日,后面自杀成功,才勉强说是解脱吧。 至于陆潜的不肯续弦? 他心里只有温婉,他还能续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选对选错,终究都是要自己承担的,所以,陆柏泽对他母亲的遭遇跟死亡并没有什么感觉,对陆潜对自己的忽视也没什么感觉,甚至外面那些人,在背后议论他的闲言碎语,他也同样没什么感觉。 不喜不悲,置身事外,像在看几个陌生人的生死闹剧,这场肮脏不堪的豪门闹剧。 直到后来遇到婵羽,同样是父母不和,她甚至还比他多了生活拮据、痛失双亲这两条,他们不是应该抱在一起互相舐伤的么,为什么最后却比他过得好了呢? 最开始陆柏泽只是抱着好奇的态度接近婵羽,但渐渐不知怎么变了味,最后有了今天那么一出,陆柏泽给陆潜的理由是,他毕竟是那个女人生的,而他只要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就开心了。 陆潜沉默许久,不问他自己,也不问今后陆家如何,只是低头说了声:“这样也好,是我罪有应得。” “爸爸。”陆柏泽叫他,语气没有恭敬,笑容还泛着恶意的甜腻,他建议说:“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去地下看看她呢。” 出去后,陆柏泽用力在伤口处按了按,又咳了几声,仰着头笑了笑。 ——不是的哦。 是你看阿婵姐姐的眼神太恶心了才这么做的,这么一说,把她带到你面前的我,也干净不到哪里去,我们都是一样的恶心。 果然,身体里留着那肮脏的血脉啊。 陆柏泽捂着脸笑着笑着,眼泪顺着滑下。 * 贺延川把婵羽带回来,抱上楼,又放到床上。 婵羽连“谢谢”都没说,背过身,慢慢的把自己蜷成一团,像觉得此刻的自己过于狼狈,又伸手去扯旁边的被子,没几下,又被贺延川摁住了手。 贺延川说:“看我。” 婵羽没理会,头埋得更低。 贺延川捏住她下巴,将脑袋掰过来,低头跟婵羽额头相抵,黑眸与她对上,问:“我是谁?” 婵羽低低的垂下眸。 贺延川的手指在婵羽脸颊摩挲,他笑了笑,说:“很好。” 而后。 眼底暗潮翻涌。 他把婵羽摆正了,一个翻身,便将人压到身下,双腿跪在婵羽两侧,婵羽努力逃脱,可男人的体魄足以镇压少女全部的挣扎。 贺延川身体下倾,扯了领带,蒙住了她双眼,婵羽哭着死命推他,黑暗中又听到“撕拉”一声,是贺延川撕下了她的裙摆,这次是用来绑住她的双手。 少女被禁锢在床头,唯有扭动身体宣泄不安,忽而,身上重量一轻,落在布料上的碎光也没有了。 房间完全暗下来,仅余下男人幽暗发亮。 有关这夜的记忆注定是紊乱的。 男人如一头夜间出没的野兽,冲破了所有的枷锁,只余下本能的掠夺与残暴,他不顾少女的哭叫,轻而易举的把她的裙子撕碎,露出真实的、完整的她。 可祭品,并没有得到温柔的对待。 他冰冷的,带着薄茧的手指,落在少女脖颈处的伤口上,炽热又粗暴,而后,不近人情的抚过她身上的每一处,撩起她稚嫩的情·欲,却又薄情的不肯给予。 婵羽忍不住的喊出“贺叔叔”,这三个字仿佛一道魔咒,男人终于稍稍满意,奖励的把身体覆上,指尖在她伤口流连,勾起阵阵痛处的颤意。 随即,贺延川低头,一口凶恶的咬在婵羽肩膀上! 足以将她撕碎了囫囵。 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头—— 他在她身上肆意啃噬撕咬,卸下斯文禁·欲的假象后,粗暴异常,执意要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在听到少女的惊呼后,又温情的以唇舌舔·弄安抚,待她稍稍平静,又去迫害下一处。 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婵羽随着贺延川的动作一时被抛到天上,快活极了;一时又被他沉入深海,濒临窒息……在如此阴阳两极中不知沉浮多久。 贺延川在她耳边舔舐,手却滑进了她并拢的双腿间,细心把耳廓纳入唇间,戏耍把玩,饱含春·情的声音低沉至极,又咬了耳廓一口。 “打开它。” 他命令道,“宝宝,为我打开。” 婵羽依稀听到自己“嗯”了声,男人的吻一路朝下,埋入她双腿间,婵羽能感觉到他呼吸喷撒在比曾经的伤口还要深的位置。 而后,贺延川笑了,气息愈发深入:“乖孩子。” 是他的吻。 第29章 贺延川(十) 贺延川(十) 翌日,婵羽醒来,贺延川还没走。 男人躺在她身侧,浑身上下没有碰到她半分,这人昨天分明里里外外把她扒到什么都不剩,自己却仍穿着那件衬衫,下摆扎在西裤里,皮带扣紧,没有半丝松动。 他阖眼的模样斯文又温雅,搭配出挑的容貌,好似教育良好的贵族,可婵羽从身体到内心都都清楚的记得,他深藏在清冷外表下的暴虐疯狂。 昨天,男人便是这么衣冠楚楚的—— 婵羽抬手,摸了下脖子。 那里的伤已经处理,她稍微坐起,忍不住伸手去抚男人脸颊,刚碰到,人就醒了。 贺延川睁眼的瞬间,没有常人醒来的迷茫,反而带着一闪而过的锐利,看到面前的人是婵羽,又把那些情绪压下。 少女的手颤了下,想要收回,却被他更先一步的捉住,拉到唇边吻了吻,动作和声音都是跟昨晚截然不同的温柔:“阿婵,还好么?” 婵羽动弹不得,羞涩的点了下头。 贺延川笑着起身,把婵羽揽到怀里,亲吻她发顶,说:“我不是什么好人,这段时间你可能也有些了解,但我可能比你意识到的……还要坏——坏很多很多,像昨天那样。” 他稍顿,“这样的我,你也喜欢吗?” “喜欢!” 婵羽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没有半点思索的时间,“贺叔叔怎么样我都喜欢。”对上男人格外幽深的眼,她羞涩的补充,“昨天那样,我也很喜欢。” 话音刚落,视线再度被男人遮挡。 “乖宝宝,你太诚实了。”男人说,又在她唇上亲了口,“好了,你现在跑不掉了。” 婵羽呢喃:“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跑……” 贺延川额头贴着她的,呼吸像记忆般绵长:“嗯。” 这样,就算是在一起了。 贺延川和婵羽共同生活了十年,对彼此的习性都相当熟悉,那么多年处下来,关系本就比亲情要深许多,似有若无的摸着爱情的门槛,又因为种种原因,不可逾越。 不久前,婵羽总算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而昨晚贺延川的态度,便是他的回应。 这两人能走到一起本来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再自然不过。 至于这层“爱”里究竟有多少亲情的成分—— 无论是婵羽对贺延川的信任依赖,又或者是贺延川对婵羽的宠溺纵容,如此经年累月下来,早已成为最初情感的一部分,割舍不开。 聪明人不会为鸡毛蒜皮的津津小事烦恼,也无须计较,把心态放平一些。 他可以像父亲一样宠她,也能如情人一般爱她,她既是小女孩也是恋人,同时享受着男人双倍的爱,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爱入骨髓。 * 婵羽的伤并不严重,至于那些被绑架后的恐惧记忆,那本来就是伪造的,后来又被贺延川绝对的霸道掠夺所侵占、覆盖,根本再也记不起半点。 可贺延川还是给她请了几天压惊假。 明明是该很忙碌的高考前夕,婵羽却被男人抱在怀里,他不给她刷题,也不给她复习,低头轻舔着她的耳廓:“我不喜欢你好好学习的样子。” “啊?” 贺延川将婵羽的耳朵咬出浅浅的印子,又以唇舌温柔抚慰,短短几秒钟,切了两幅面孔,也终于把深藏心底的话吐露。 “你每次更优秀一点,就好像离我更远了些,我飞不起来,也追不上你,只能看着你越来越高。但风筝的线还牵在我手里,拽回还是剪短,阿婵,我需要思考很久。” 婵羽愣了愣,她没想到贺延川心里是这么想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又听到贺延川用柔和的声音继续诉说。 “现在这样就刚刚好,你坐在我怀里,而我可以掌控你的一切,我们就住在这里,不出去,也不用担心外面花花世界会迷了你的眼。” 婵羽回头亲他,目光专注,说:“外面又没有你,要怎么迷我的眼?” 贺延川不动。 婵羽又含吮着男人的薄唇:“贺叔叔,我把一切都交给你,你可以这样掌控我,一辈子。”贺延川刚要深入,又听到她含糊又坚决道,“只有学医这件事不行,但你可以等我学成归来,做我唯一的专属病人。” 贺延川失笑,说:“好。” 有了这声承诺,纵使医死在她手里又何妨? 贺延川有意在她面前展露,婵羽也渐渐,挖掘到男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比如,他其实并不喜欢阅读,看书也不为陶冶情操,只是他更不喜欢外出,只是通过阅读这种方式打发时间罢了,从此再无别的意义。 甚至这个看似清贵的男人,其实是私生子,他没有任何人能倚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拼搏得来,之前有十多年都活在贫穷、肮脏、不见天日的环境中,更别提受教育了。 贺延川说的轻巧,听着的婵羽却心疼极了。 她总算知道对方不想她太优秀的原因了,这样的他,也会卑微到自惭形秽。 婵羽抵着贺延川的额头:“对不起,明明就在你身边,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离你那么远。”她慢慢吐露着温柔的誓言,“你的未来有我,我会对你好的。” 贺延川却说:“阿婵,这话该由我说才对。” 婵羽仔细确认他眼底并无隐晦失落了,才稍稍放心,笑盈盈道:“那你说,我听着呢。” 贺延川贴着她姣好的唇线:“宝宝。”他轻唤,“我会对你好的。” 明明只是吻着唇,婵羽的脸颊跟耳朵却全部都烧了起来。 后面婵羽稍一回想,才发现这都是套路啊套路,就跟她曾经无数次的套路贺延川一样! 算了。 你来我往,有来有回,彼此都乐在其中。 婵羽早在事发第二天下午就问过陆家父子的情况,又听贺延川把事简单过了遍,还是说:“放了他们吧。” 贺延川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不问的说:“好。” 态度过于干脆利落,让婵羽本能感觉到,他是知道些什么的,又不好挑明了问,只能把话题带开,问:“贺叔叔,你也喜欢我妈妈么?” 贺延川也如她所愿,只是那漆黑的瞳孔看得婵羽心田发颤。 许久。 贺延川说:“没有。”他把婵羽搂到怀里,从身后,把脑袋搁到肩膀上,“我不会这样对你妈妈。”他的手又环到婵羽腰上,“这样。”唇落在脖颈里,“这样,还有……” 婵羽按住他想要进一步深入的手,急忙说:“知道了,我知道了!” 贺延川的手已埋在婵羽双腿间,一边厮磨她的耳鬓,一边说:“宝宝知道什么?” 婵羽咬着唇不肯说。 贺延川的手一横,含着她的耳根舔了又舔:“那晚那样,宝宝不是也喜欢的么?” “现在还是白天!”婵羽咬着牙回答。 贺延川充耳不闻:“那,到晚上就可以了?” 婵羽:“……” 好像无论如何,都撩不赢这个人,始终是段数太低,但能这样被他撩着,看着他一点点崩掉自己清冷的人设,露出色·气满满的另一面,何尝又不是另一种幸福呢? 婵羽在家每天有一半以上的时间,跟个废物似的被贺延川抱着、搂着、舔着、亲着……占据她全部的思绪,再也不知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几个字怎么写。 到第五天,她总算能回去上学,居然有松了口气的错觉。 毕竟贺延川精力旺盛到叫她应付不来。 贺延川把婵羽送到学校,回家就喊私人医生到他房里,秦肃拖着医药箱,匆匆忙忙的还以为他又出什么大事了,不想推开门却见男人完好无损的坐在那里。 秦肃有些懵:“九爷?” 这可真不像是遇袭受伤的样子啊! 贺延川招呼他把门关上,等秦肃走进些,叩着桌面,语气淡淡的问:“你那里,有没有什么快速淡化伤疤的法子?” 这下,秦肃彻底懵逼了。 贺延川是真没办法了。 这些天婵羽老缠着要看他身上的伤,他还记得当初小姑娘手指落在他背后的细腻触感,当然也没忘记她又惊又心疼的表情。 他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却没办法不考虑她的情绪,是以,哪怕那夜将婵羽剥了个干净,他自己也是衣衫笔挺,不显露丝毫。 婵羽应该是知晓他想法的,却没打算领情,甚至是不依不饶的—— “这不公平。” 少女的眼里满是委屈,“为什么你都可以亲我那里,我只是想看你一眼都不行。”她索性无理取闹起来,“贺叔叔,你不爱我了。” 贺延川知道她在借题发挥,又没办法不理会,这事他不点头,恐怕得一直这么闹下去,这才找到秦肃问问他有没有可能。 秦肃一本正经的说可以,又跟贺延川聊了聊具体要怎么做,接着便从房间里退了出来,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 深深感觉自己知道太多了,要死。 * 婵羽请假这些日子,陆柏泽倒是一直在校,婵羽从别人那里听说他那时被贺延川一脚踹到墙上,但眼前这位,笑容灿灿的,好像跟往常无异。 陆柏泽站在婵羽身边稍许弯腰,压低了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问。 “阿婵姐姐,那晚回去,过的如何?” 婵羽弯着唇笑了下,眼梢都透着愉悦:“好极了。” 陆柏泽看着婵羽,也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真像一个弟弟,正发自内心的为姐姐感到高兴:“那就太好了呢。” 第30章 娇宠·贺延川(十一) 贺延川(十一) 陆柏泽没有细问,似乎也不想挑拨婵羽跟贺延川的关系,就简单把事情的后续跟婵羽交代了下,在被问到作案动机时—— “替母报仇?”他笑了下,又否认,“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只是忽然想那么做而已,反正我本来就是心血来潮的人,阿婵姐姐吓到了?” 婵羽抿了下唇:“你可以先知会我一声。” 陆柏泽高举双手投降:“知道啦知道啦,下次不会了。”他稍顿,语气不复方才的轻快,低声道,“也可能,没有下次了。” “嗯?” 婵羽比他要矮许多,陆柏泽弯腰,笑到眯起了眼,凑到婵羽面前:“阿婵姐姐,我过两天就会退学,出国了哦~” 陆柏泽早先跟婵羽说,要跟她一起考c大,作为陆家独子的他,当然没有婵羽自由,未来可能是不能去当医生的,陆柏泽笑眯眯的说,那就修双学位好了。 但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就埋没在那种小地方呢? 何况陆柏泽平常说话总是虚虚实实的摸不太透,是以,婵羽对他的承诺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听到他说要出国,反而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婵羽问:“那么快?” 陆柏泽点点头:“已经拖很久了,而且我爸爸的事……” 婵羽没有再问,也不提曾经的誓言,关心的安慰了陆柏泽一番,让他在国外好好生活,陆柏泽却有些不乐意了,噘着嘴,说。 “阿婵姐姐,我这还没走呢。” 陆柏泽把腰弯得很低,脑袋凑在婵羽面前,后者只消一抬手,就能碰得到,婵羽也当真那么做了,在陆柏泽蓬软的头发上拍了下,像是在叫他乖点,不要闹。 一直表现亲昵的陆柏泽忽然愣住了:“我是真的想过……”要跟你去c大的啊。 “你说什么?” 他后面几个字说的实在是轻,婵羽没有听到。 陆柏泽直起身子,朝婵羽笑了笑:“我说,我就剩这最后两天,阿婵姐姐要多陪陪我,好好对我才是。” 婵羽想了下,问:“你想做什么?” 陆柏泽引着婵羽坐到座位上,自己也挨着坐下,把刚批阅完的试卷一摊,拿了纸笔就要给婵羽讲题,他边读着题干,边说:“我走后,就没人给阿婵姐姐讲题了,趁现在还有时间,来榨干我最后的价值吧~阿婵姐姐~~” 他说着,还俏皮的朝婵羽眨了下眼睛,“别客气哦~” 婵羽跟陆柏泽最后两天的相处,跟往常无异,气氛中没有半点伤感,或许是二人有意营造出这种感觉,到陆柏泽在校的最后一天,他跟婵羽肩并肩往校门口走。 陆柏泽似不经意的问起,脚步却缓了缓:“我走那天,阿婵姐姐会来送我么?” 陆柏泽这周三走,婵羽那时还在上课,需要请假才能出来,而请假就必须经过贺延川同意,虽然贺延川应该不会反对,但是—— 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免了吧。 所以婵羽摇头,说:“我在上课。” 陆柏泽也不拆穿,似赞叹的感慨了句:“阿婵姐姐真是爱学习的好学生啊,跟我就完全不一样。” 两人又往前走了会儿,陆柏泽先远远看到贺家的车,忽然停住。 婵羽也跟着停下,便看到陆柏泽转头看她。 陆柏泽低声说:“我还会回来的,快则三年,满则五年。” 婵羽看着他。 少年的脸上褪去了一贯嬉皮笑脸的不正经,初显着作为男人的气魄,被婵羽一看,又弯着唇梢笑了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所以阿婵姐姐一定不能忘了我。” 他说着,蹲下来,跟婵羽视线齐平,半真半假的许诺:“如果那个时候,阿婵姐姐还没人要,或者跟那个人情变甚至是婚变什么的——” 陆柏泽灿灿的笑起来,那双暖棕色的眼底尽是幽深:“那就嫁给我吧。”他又笑了下,“我很老实,我可以接盘。” 婵羽望向他的眼里没有惊吓,也没有惶恐,只余平静如水。 “陆柏泽。”她唤他。 陆柏泽脆脆的应了声,率先把那深邃到骇人的视线挪开,他不正经的揉了揉膝盖,委屈道:“脚都麻了。”回头见婵羽还在看他,还好像很严肃的样子,终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啦。” 陆柏泽似很是无奈的在婵羽脑袋上揉了下,明明是他一直喊婵羽“姐姐”,现在反而把自己弄得跟“哥哥”似的,他半是戏谑半是苦恼的说起。 “阿婵姐姐总是那么好骗,我要怎么办才好呢。” 婵羽却说:“不要随便开玩笑。” 陆柏泽嘴巴答的飞快:“知道啦知道啦。”就是不知到底有没有放到心上了。 见婵羽要走,陆柏泽又拉了下她手腕,忽然张开双手,像波斯猫一般的撒娇:“我要走了哦,阿婵姐姐来——最后抱一个。” 婵羽回头,踮脚在他脑袋上拍了拍:“在国外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一言不合就跟人干架,那些白人黑人都那么壮,你要被欺负的,也不准挑食,什么都要吃点……” 婵羽絮絮叨叨说了一些,陆柏泽都眯着眼,惬意的听着,待婵羽说完,他说了声“再见”,没有再跟,就目送她上了那辆车,开门间,陆柏泽隐约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等车辆行远,挂在陆柏泽脸上的笑,终于完全消失。 他伸手摸了下头,眼睛却垂着,直看脚尖,小声说:“真小气。”像是叹了口气,又像是极轻微的笑了笑,“太狡猾了,阿婵姐姐。” * 陆柏泽要出国,这事贺延川不可能不知道,但他的反应始终平平,哪怕陆柏泽上飞机那天早晨,他送婵羽去学校的模样也跟往常无异。 可到晚上回来,婵羽吃完饭、上了楼,正在做作业,贺延川过来把门一关,就把婵羽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低头含着婵羽的耳根,说。 “宝宝,现在没人能教你写作业了。” 婵羽回头看他:“贺叔叔。” 贺延川伸手一遮:“别看我,我不会这些。”不等婵羽回答,他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下,不给婵羽半丝思考的余地,还边吻边说:“他走得真好。” 婵羽被吻的气短:“贺叔叔……不喜欢陆柏泽吗?” 贺延川轻轻应了声:“嗯。”不等婵羽欣喜,男人又说,“他老是教你写作业。” 婵羽:“……”等等,这个是不是重点弄错了??? 贺延川还含吮着婵羽的耳朵,继续道:“给你装上翅膀,让你飞得理我更远些。现在好了,他走了,宝宝从天上掉下来,我伸开双手刚好能接住。” 婵羽推推他,正色道:“贺叔叔,我成绩好不全是因为陆柏泽帮忙。” “嗯?” 婵羽摆出一副十二万分认真的模样:“是我本来就聪明又肯努力。”这话题已经从陆柏泽出国歪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 贺延川舔着她的唇,应了声:“聪明是天生的,那剩下的——” 他没把话说完,只是贴着婵羽的耳朵笑了下。 很快,贺延川身体力行的告诉婵羽被略过的部分是什么了! 因为,自那天起,贺延川都会在她做作业时准时出现,用尽各种手段骚扰婵羽好好学习,男人像得了皮肤饥渴症似的,婵羽经常被他抱到腿上,贺延川只消在她背后简单的一摸一舔,婵羽笔下的字都歪歪扭扭的,思路更是乱做一团。 “贺延川!”婵羽急了,会连名带姓的喊他。 贺延川从喉咙口发出低低一声,把脑袋搁在婵羽肩膀上,制止住她回头的动作,手指还在少女背上撩拨点火,慢条斯理的解开她校服衬衫的最上面两颗。 一边亲吻锁骨,一边柔声道:“宝宝好好做作业,不用理我。” 婵羽咬牙,这要她怎么好好学习! 被贺延川勾得起了火,婵羽难得格外强势的推开贺延川,从他怀里起身,却没有走远,而是转了个身,双腿分开的坐到男人怀里。 婵羽高傲的仰着脖子,脸上还有被贺延川吻出来的潮红,把人往前送了送,骄纵道:“吻我。” 贺延川得令,低头在她优美的脖子里吸吮。 婵羽呼吸更急促,却仍把男人往外推:“不是这样。” 贺延川停手,深邃着眼睛看她:“那是怎样?” 婵羽说:“不是叫你亲那里。” 贺延川笑了下:“宝宝想我亲你哪里?你不说,我只能猜了——” 说着,他扯开婵羽的衣领,亲她锁骨,“这里?”唇一路沿着脖颈往上,逼得婵羽像天鹅似的高高仰头,才能承受贺延川落到她下颚的吻,“这里?”男人一触即止,再朝上,亲她鼻子,“这里?”随后,是眼睑,“这里?”…… 贺延川把婵羽整张脸亲了个遍,唯独不去触碰她咬紧着颤抖的唇。 婵羽整个人都酥软了,贺延川却仍不肯放过她:“宝宝不说,我又怎么知道是哪里呢?” 婵羽瞪他,只是那眼中波光滟潋,撩人得紧,那还有半点威势? 她看着面前好整以暇的男人,颤悠悠的的撑起最后的力道,捧着他的脸蛋,将额头与他相抵,终于如愿的吻上了那双总是把她折腾到毫无力气的薄唇。 “你漏数了。”婵羽分开后,又吻了吻他,“是这里。” 唇舌甫一接触,就被贺延川衔了去,没一会,主动权完全交代,他的吻跟清贵的外表截然不同,攻城略池,密布凶猛得像要把少女蚕食鲸吞入腹,那些微弱的轻呼呻·吟,在这一刻都成了美妙的调味剂,激发着男人更深一步的肆虐残忍。 婵羽很快就被吻到呼吸不能。 可一结束,贺延川又跟变了个人似的,他的唇舌还停留在婵羽唇间,沿着边边角角,自内而外,温柔的舔·弄抚慰,还抬手轻轻拍着婵羽的后背,帮她顺气,嘴里说:“好点了么,宝宝?” 婵羽瞪他,拧他,不理他。 贺延川今天嘴里保证的好好的,不会再犯,可第二天又如法炮制,再一次把态度坚决的婵羽给亲到丢盔弃甲,根本没办法好好学习,作业自然也没碰。 贺延川当然也不会去做,都交给了他那些手下处理。 家里只负责生活起居的佣人,看着这些个平常冷面朝天、拽到不行的肌肉大汉,为区区高考理综愁眉苦脸、欲哭无能的模样,不觉心有戚戚。 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容易,黑·道也一样。 * 婵羽被贺延川那么缠着,根本没空复习,她意识到男人是有意如此,自己制止不了,甚至还挺享受的,也就半推半就的一直跟贺延川胡着来。 倒还没有脑子完全发昏发热,在少有的意识还清醒的时刻,跟贺延川提出说—— 如果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考上c大的医学系,贺延川就必须答应她一个要求,至于是什么要求,她姑且保密。 男人摆出沉思的模样,在婵羽身上讨够了甜头,才矜持的点了下头。 从此,婵羽就过上了,白天好好学习,晚上荒·淫·无·道,深夜奋发图强的奇妙生活。 纵然贺延川没做到最后一步,可光是如此就是花样百出,让婵羽应付不来。 此外夜晚奋发也太耗费精神了,没几天,婵羽眼睛下就有了淡淡的黑眼圈,这些自然都没有逃出贺延川的眼睛,他心疼的亲着那层暗色,说:“宝宝,你不乖,我要罚你了。” 对于贺延川所谓的“惩罚”,婵羽没有半点害怕,反而隐隐期待。 接着,她就被贺延川摁着打了顿屁股。 婵羽:“……”这跟我想象中的剧本不一样啊??? 这下,无论婵羽说什么,贺延川都没有半点松动,根本不听她的求饶讨好,“啪啪啪”连着打了十来下,力道不算重,恰好能让婵羽觉得疼,还有羞耻。 男人气定神闲:“还敢不敢了?” 婵羽咬着唇,羞到不肯说话。 贺延川“啪啪啪”又打了她三下:“宝宝,嗯?” 婵羽思考了一下,见贺延川还要继续,连忙说“再也不敢了”,贺延川这才把她放开,他打得不算狠,却还是到楼下取了药,回头直接把婵羽裤子剥了。 婵羽只想捂脸,这还不如继续打呢。 贺延川俯身在红印上亲了下,这才正式替她涂药,细致到连没伤到的地方也一同被伺候到了,婵羽脸烧得火红,又听他说:“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 婵羽答:“我不应该深夜不睡觉。” 贺延川摇摇头,指尖在她股·缝间一转:“阿婵,不许瞒我。” 那一眼幽邃至极,瞧得婵羽心底发颤。 之后,贺延川把每夜纠缠婵羽的时间缩成了原来的三分之一,嘱咐她每天到十一点必须睡觉,他会定点来检查,如果没有—— 男人没往下说,但彼此都知道那个意思。 纵使如此,婵羽的学习氛围依旧恶劣,但她到底还是冲破了各种艰难险阻,志愿填报时,别人都给自己留条后路,婵羽那里只有光光的一个——“c大医学系”。 贺延川什么都不说,甚至在婵羽高考结束后,他凶猛的攻势还有缓和的趋向,变得细腻温柔,似和风细雨般滴滴入心扉。 终于,婵羽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婵羽坐在贺延川怀里,把那面通知书往男人眼前一摊,回忆着说起:“贺叔叔,还记得我晚上偷偷看书被你抓到那次吗?你说要罚我,然后居然‘啪啪啪’的打了我屁股。” 贺延川吻着她的指尖,点了下头。 婵羽痒得乱笑:“我的要求跟这个可能有那么点关系。” 贺延川问:“什么?” 婵羽说:“啪啪啪啊。” 婵羽低头,跟贺延川相抵,眼底是灼灼如桃的笑意,猫似的在男人身上乱摸乱蹭,娇娇的唤他:“贺延川,贺叔叔——” 婵羽在贺延川的薄唇上亲了口,在男人不动如钟的视线下,唇边扬得更高,她一字一顿的诉说着内心深处,最诚实、最本能的祈求。 “操——我——吧——” 第31章 娇宠·贺延川(十二) 贺延川(十二) 婵羽在男人的薄唇上温柔亲吻。 贺延川没有动。 婵羽又沿着男人的下颚一路往下,衔住他突起的喉结,细细含吮。 贺延川依旧没有动。 婵羽再动手解开了他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男人的表情,发现他并未打断或者拒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一直看着她,婵羽被瞧到浑身一酥,麻利把他的纽扣全解了,凶残的往两边一扯,敞出精瘦的胸膛。 贺延川还是没有动。 而婵羽也不动了,因为她有点懵逼。 他身上还是有早年留下的道道伤疤,盘旋在皮肤肌肉的每一处,却没有初见时的狰狞,婵羽蹑手蹑脚的触了触某道陈年旧伤。 “感觉不太一样。”婵羽说,指尖还留在贺延川胸口,脑袋却抬起,疑惑的问他,“你身上的疤是不是比以前浅了点?” 贺延川终于说话,却不是回答她的问题:“害怕吗?” 婵羽摇摇头。 现在这幅画面跟她脑子里原本描绘好的激战现场相去甚远,但能这么温存,似乎也不错,这是在一起以来,贺延川第一次允许她脱他衣服,进步飞速。 人类的一小步,和谐的一大步。 在贺延川的注视下,婵羽低头,在他靠近心窝的伤疤处吻了吻:“疼吗?” 婵羽听到贺延川轻哼一声,想抬头去看他,又被男人按着脑袋,他的声音黯哑又惬意,指尖无规律的在她发间拨弄:“继续。” 婵羽脑袋深埋,细细的吻过男人身上的每一处伤口,连肩膀都不曾放过,贺延川没再发声,只是那呼吸完全乱了。 这种完全掌控男人的感觉,让婵羽觉得很有趣,心理上更是满足,反馈到行为,便是唇舌和手指,愈发卖力的伺候着男人。 婵羽忽得一个转弯,在男人胸口的小突起上舔了舔:“贺叔叔,舒服吗?” 贺延川的回复是,把手指按到她后颈处,细细抚摸。 婵羽完全不满足于此,使坏的轻咬一口:“舒不舒服?” 贺延川笑了下,声音沉沉:“舒服。”他弯腰在婵羽发顶吻了吻,“宝宝弄得我很舒服。” 婵羽可算满意,却远远没有收手,她的唇舌还停在男人胸口,手则一路往下,堪堪落到男人的皮带,才想如法炮制,又被贺延川按住。 婵羽坐在贺延川腿上,男人靠着椅背往后仰,婵羽整个人趴在他胸口,现在又被他拉起来,额头相抵,面对面看着。 距离如此近,婵羽自然能看到贺延川眼睛深处的情绪,于是,她不知羞耻的催促道:“操·我啊,贺叔叔。” 贺延川温存的抵着她,蹭了蹭,眼睛合拢又睁开,稍许收敛了其中的情绪,他的手指无意识在婵羽后颈处摩挲,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终于,贺延川说:“阿婵,我们以后没有宝宝。” 这句话里藏了太多信息。 婵羽愣了下,不知怎么脑子一时间没转过来,脱口而出道:“你……坏掉了吗?” 结合贺延川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这大概是最接近于事实真相的猜测,婵羽也来不及细想,对着贺延川的脸又亲又吻,柔声道:“没关系,你坏掉了我也喜欢你,也要跟你在一起,那种事情……唔,我们可以慢慢商量,再想别的办法,没关系,没关系的,贺叔叔……” 听得她一声声小心翼翼的安慰,贺延川克制不住的轻笑,婵羽只当他在难过,又含着男人的唇,将那些笑声都吃了去。 “宝宝——” 贺延川刚要说话,又被婵羽吻住,让他一个字都吐不出,他没有办法,只好拉着婵羽的手往自己那边带:“能感觉到了?” 不知是否有意,每次贺延川抱着婵羽做到自己腿上,无论从正面还是从反面,都会隔开一点点距离,偶尔碰到,也不能感觉到什么。 但现在,那里分明隔着层布料,还能坚硬灼热的把她的手烫穿,而且这个尺寸、这个手感……都不太对啊。 婵羽立马就怂了,想撤退,却被贺延川紧紧的按住了手,男人舔着她的耳根,低哑道:“想要多怜惜你一些,没想到宝宝居然是这样看我的。” 他带着婵羽的手,认真的去感受它、体会它,直到少女脸上烧红一片,贺延川才稍稍放松,可还不等少女缓口气,他又提着婵羽的腰往他身上坐。 灼热恰好抵着到裙底。 贺延川朝上挺了挺,舌尖在婵羽的耳朵里模拟进出:“我坏掉了,嗯?” 婵羽:“……” 我现在到底应该说“操·我吧”还是“求放过”? 这个尺寸,进去了,会死掉的qaq 贺延川在婵羽的耳朵里来来回回好多趟,把那边弄到湿漉漉的,呼吸间都能听到黏糊的水声,终于放过,却又去折腾婵羽的唇,沿着轮廓细细啃噬。 “宝宝,再说一遍——” 婵羽眼底尽是水润迷蒙,脸蛋红扑扑的,嘴唇红艳的像渗着血,微微颤抖似娇艳欲滴的玫瑰,她被贺延川戏弄的迷了心智,“请、请你操·我。” 贺延川笑了下,艳丽近于妖,嗓音愈趋柔和:“乖。” 接着,他让婵羽双手勾着他脖子,双腿环住他的腰,维持着那个亲密无间的姿势,把婵羽放到床上,细致的将她的衣衫一件件剥离后,又用尽各种技巧使少女迷醉其中。 婵羽根本不是贺延川的对手,迷迷糊糊间,她听到男人似告知、似宣誓的吻着她的耳朵,说:“宝宝,我要彻底占有你了。” 她依稀撑起酥软无力的身体,把腰往上提了提,哭诉着说:“进、进来。” 这一宿,让婵羽清楚的知道,贺延川并没有坏掉,他不仅没坏掉,他还好得很呢,反而是主动送上门的自己彻彻底底被弄得坏掉了。 不做死,就不会死。 反之,亦然。 贺延川其实只弄了婵羽一次,可仅此一次,婵羽还是没承受下来,明明大家都是初次,可男人的能力却好到出奇,到最后她受不了了,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哭着、求着、还打他,甚至是搞突袭,直叫他“快出来”,以结束这场欢·愉。 可贺延川一“出来”,婵羽同时也晕过去了。 明知道这人已经感受不到,贺延川弯腰亲昵的在她唇上吻了吻,又抱她去洗漱,把她完全服侍妥了,才开始着手清理自己。 等他回到床边,婵羽不知怎么又醒了,就那么乖乖的坐着,见到他来,就伸出双手,眼泪汪汪的撒娇:“贺叔叔,疼,要抱抱。” 直到两人躺倒床上,贺延川的手都时不时在婵羽背后轻拍,哄她入睡。 他愈发觉得,这个人生来便是要折腾他的。 终于听得旁边的呼吸声渐趋漫长,贺延川抬手把落地灯关了,忽然想起婵羽小时候来他房间那次,他笑了下,低头在少女额头吻了吻。 明明方才做了那么多亲昵的事,但这个吻却清纯的不带半点情·欲。 “晚安,宝宝。” 翌日,清晨。 就着男人早间再自然不过的生理反应,贺延川又拉着婵羽温柔的来了一遍,这次婵羽没再昏过去,末了,又是贺延川伺候着她洗了个澡。 及二人出来,贺延川深色的床单完全大变样,成了恶俗又喜庆的大红。 贺延川把惊呆又羞怯的婵羽抱上去,捏了捏她的脸:“东西我都叫他们存下来了。”他似想到什么,又笑了笑,“早知宝宝昨天会那么热情,我应该早点把床单换成白色的。” 婵羽转身去捂他嘴:“不许乱说。” 贺延川笑笑说“好”,又补充道:“那做呢?” 婵羽瞪他,许久,在男人的视线里败下阵来,咬咬唇,说:“疼。” 贺延川说:“都肿了当然会疼,多操·操就习惯了。” 说着,他在旁边拿了药膏,婵羽意识到那是什么,本能的往里边逃,又被贺延川拉着脚踝,拖了出来,裙子倒翻起,隐隐可窥间深处的缝隙,男人一本正经的往手心挤着药膏,又用指尖揩了一点,而后—— 又是一幅不可言说的上药画面。 昨天洗澡时,贺延川就替婵羽检查过,有些红肿,倒没有伤到,今天早上又一翻自制力全无的温存,怕是红得更厉害了。 哪怕婵羽再羞涩再不甘愿,他也不能不为她考虑。 涂个药,险些又要把床单换了,贺延川去洗了个手,又把婵羽抱回在怀里,总算开始跟婵羽解释,为什么将来没有宝宝了。 因为他早在二十岁时,便做过结·扎。 贺延川说得轻描淡写,婵羽却听得真正心疼,她不管不顾的把男人推倒,摩挲到她身下,无论贺延川如何推拒,还是用唇在那边点了点:“还疼吗?” 贺延川把她拉起来,含着吻住她双唇:“不疼了,宝宝。” 贺延川告诉婵羽,如果她喜欢的话,他可以再去做恢复手术,结·扎恢复不是不可以,只是有些麻烦,还有一定的风险,跟必然的副作用。 婵羽想也不想,摇头拒绝了:“我不要你疼。” 贺延川心间一软,又温柔的告诉婵羽,如果她想要孩子他们还可以人工,但他同样不想她承受怀孕和分娩之苦,代孕必然是不行的,但如果用最后那种方法,这个孩子的出生,似乎跟他们完全没有关系,或者收养一个? 贺延川的意思是,只要婵羽觉得开心就好。 但婵羽马上告诉他,无论怎么她都不开心。 在贺延川说到收养时,婵羽皱着眉,索性又把男人的唇吻住,将余下的话全部堵住,说:“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什么小孩子。” 她似苦恼的抿了下唇:“小孩子什么的好麻烦,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才把他生出来,他未来还要跟我争宠,真的好生气,好没有道理。宝宝、宝宝——”婵羽笑容逐渐明媚,“叫的应该是我啊,所以现在这样就很好,贺叔叔,你不要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贺延川仔细辨别婵羽的神色,发现她并没有委屈自己,而是发自内心的这样想着,也跟着她笑了笑,他明显不想要孩子,只是为了婵羽才作出相应的让步。 两人的年岁本就差了太多,还是这种亦父亦夫的关系,再要个孩子,幸福感不仅不会翻倍,还要分割彼此一部分的爱意,甚至带来麻烦。 男人吝啬的不愿把爱分给别人,哪怕是延续着彼此血脉的孩子,也霸道的不允许对方那么做。 还好,他们想的一样。 再者,贺延川比婵羽年长,自然也会比她先老去,他原先打算收养个听话的人,现在他还能把她护得周全,可到将来,哪怕自己动不了时,贺延川也希望有人能够代替,照顾到她方方面面。 至于让婵羽来照顾他? 贺延川从未这样想过,如果可以,他想就这么宠着她。 直到他老,直到他死。 话到这份上了,婵羽索性也把话说开了,她说其实她也事先认真想过孩子的问题,考虑到贺延川的年龄,她说,她可以二十岁,也就是在贺延川三十六岁那年先把孩子生了,之后再去上学,如果他想,那么现在也可以。 贺延川眸色深深的望着她:“宝宝,你才十八岁。” 婵羽答:“我知道啊,我也知道我这个年纪要孩子是早了点,但你们男人不都很注重子嗣问题的么,反正早晚都要——”她顿了下,“我不想你等太久。” 贺延川说:“十年,已经够久了。” 婵羽心底有点触动,又听贺延川说:“那么早生孩子不好。” 婵羽想着自己考虑到的那些,附和着点点头:“我也觉得,本来嘛,我自己还是个宝宝,居然直接要带个宝宝了,有种强行变大人的感觉……” 贺延川打断她:“我不是说这个。” 婵羽迷茫的抬头。 贺延川才清洗干净的手指又探入少女裙底,沿着轮廓按了按,低声说:“孩子要从这里出来,到时候,你这条细缝会被拉很大很大,如果将来恢复得不到位,还有可能变松。” 他顶着张清贵温雅的脸,底下的动作和说出的话都放·浪至极,但偏偏,衬着他的脸又跟做学术般正经,极具迷惑性。 贺延川说:“宝宝这里紧得要命,进去后还贪吃的咬着我,真的寸步难行——” “你别——!”婵羽连忙制止。 贺延川捉住,放到唇边吻了吻,男人眉梢弯起,笑似春来,“我很喜欢。”他又在婵羽掌心舔了舔,抬着一双深邃的眼,灼灼的睨过来。 “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嗯,宝宝的所有我都喜欢。” 第32章 娇宠·贺延川(十三) 贺延川(十三) 贺延川早年清冷禁·欲,及三十四岁时开了荤,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像是要把之前那么多年的份一块给补回来一样。 同才开了苞没多久的婵羽表示,让她喘口气先。 这个男人端着一张淡泊清贵的脸,但在欢·好这件事上,却是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嘴里一边吮吻,一边说着叫人面红耳赤的荤·话,下·身则是加大力道的不停征伐,配合着指尖灵巧的揉搓捻挑,每每都把身下人搅得哭着求饶,到那时他会温柔的安抚,但动作却不见半丝停歇,反倒是愈发辛勤的耕耘—— 旱地成涝田。 婵羽送给贺延川的那间画室早就失去了最初的功效。 男人抱着她坐在唯一的凳子上,面前是新展开的画布,他的身体还沉在她里头,被细腻的描摹着形状,脑袋则搁在她肩膀上,一侧首,就能含住少女潮红的耳尖。 偏偏这还远远不够。 男人弯腰拿来画笔,这个动作又让少女惊呼。男人顺着仰头的姿势,吻到她脖颈上,还把画笔塞到她手里。 “好了,来画吧,宝宝。” 手还抖着,连笔都握不住,这还要怎么画啊? 婵羽摇着头拒绝,贺延川没勉强,也不打算替她解围,就这么温存的轻轻动作,感受着她的美好与湿热,说:“宝宝,他们都在看着你。” 贺延川接手画室后,每天都会亲自动手过来做打扫,里面的东西倒是原封不动,什么都没变。 所谓的“他们”,便是每张画卷上的“贺延川”。 婵羽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真有外人,整个人都吓到哆嗦了一下,贺延川咬着她,又笑:“知道自己正被人看着就那么兴奋么,好浪啊,宝宝。”他停了下,忽而又大力征伐,唇舌与指尖亦是四处惹火的攻城略池。 “可惜他们都是死的,满足不了宝宝,只有我是活的……那里,也是活的。” “——热的、硬的。” 婵羽一直觉得,进入状态时的贺延川能把她半条命都折腾没了,至于为什么是半条?因为他又很巧妙的掌握着“度”,看似手段厉害到不得了,实际上都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 哪怕是极限范围。 而一旦结束,这个人立马又换了副脸孔,温柔细腻的叫她再也说不出半句抱怨的话,因此也就周而复始的——折腾,赌气,哄好,再被贺延川骗上床。 每次每次都是如此! 婵羽已经放弃治疗了,但不知是不是陆潜事件给她的阴影太深,哪怕跟贺延川确认了关系,她总是安全感乏乏的提起,确认这人对温婉的感情。 这天气氛刚好,婵羽又问了遍。 餍足后的贺延川似乎很好说话,他一边摩挲着婵羽的后颈,一边说:“宝宝,她比我大六岁。” 婵羽答:“你比我大十六岁,我还叫你叔叔呢。” 最后两个人还不是发展成了这种关系。 贺延川眯了下眼,不知为何纠正起她的称呼来:“我跟你母亲同辈,准确来说,宝宝应该喊我舅舅。”他低头,指尖在婵羽唇边拂过,“来,宝宝,叫一声。” “真狡猾。”说着说着就把话题带开了,但或许是宣泄后贺延川的深情太醉人,婵羽看着,还是低低喊了声“舅舅”。 贺延川笑了下,眼色渐深,又说,“这样叫似乎也不错。” 毕竟陌生人也能叫“叔叔”,而只有真正的亲人才能被喊成“舅舅”。 婵羽:“……”你又想对我做什么??? 她的直觉是对的,因为没多久,她又被这人按到床上,撩拨到浑身燥热,偏迟迟不肯给予,他与她只有一线之隔,却悬而不发,深邃的眼看着她,说。 “宝宝,我是谁?” 婵羽像只低泣的小兽,双腿并拢摩擦:“贺延川……贺叔叔……” 贺延川又问:“你叫我什么?” 婵羽喊了无数遍“贺延川”跟“叔叔”,男人始终耐心极好,纵使婵羽羞涩的主动,他甚至还往后退了退避开,坚持问:“宝宝,好好想想你该叫我什么?” 婵羽被他迷得熏熏然,灵光一闪终于喊出:“舅舅——舅舅!!” “奖励你。”贺延川把自己往前一送,同时封住少女哭叫的唇。 他说,“宝宝,你太乖了。” * 高中结束到大学开始前的整个暑假,婵羽都过着这种昏天黑地的“涝死”生活,感觉身体被掏空,但犯下七宗罪的男人看着却是神清气爽,不知是不是彼此过于熟悉,婵羽逐渐能在他那张清冷的脸上,瞧出撩拨勾人的意味。 这感觉着实奇妙。 大学报到前几天,十几年没理过婵羽的温家倒是忽然主动找来了一次,贺延川那天不在家,他不会派人监视婵羽每天的行动,婵羽是到晚上他回来后,自己坦的白,但也没把话说得很清楚,只是说明天要去那边一趟。 贺延川说要陪着,都被她摇摇头拒绝了。 可就离了眼皮底下那么一小会,再见时却是在医院。 婵羽不知怎么从楼梯上摔下,虽然没有伤筋动骨,但身上磕到青青紫紫的,还伤了脑袋,血好一会都没止住,送到医院时怪吓人的。 贺延川听闻后,简单的丢下“去查”二字,便一路往医院赶,他的表情一如当年婵羽被绑架时的平静,指尖无意识在左腕的手表上抚摸。 山雨欲来风满楼。 跟医生仔细确认过婵羽的伤势,贺延川又在病床前足足守了四个小时,婵羽总算醒来,支撑着要坐起来,贺延川连忙去扶,刚要问她“感觉如何”,就见小姑娘皱着眉头。 她问:“你是谁啊?” 贺延川的动作流畅,不见丝毫停顿,他把婵羽的长发温柔的拢了拢,向来藏得深沉的眼,此刻更是深不可测。 贺延川说:“你先休息,等我一下。” 少女虽然不解,但还是很乖的,点了下头。 贺延川出去不过三分钟,又折返,坐回刚才的位置上,简单的问了婵羽几个问题,细细辨别她的神情反应,并留意到一些极细微的小动作,终于说。 “你去别人家,结果不知怎么从楼梯上摔下来,磕伤了脑袋,现在似乎是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 婵羽仍是皱眉,困惑的重复:“别人家?” “嗯。”贺延川应了声,接着回答她之前的那个问题,“你的家是我。” 这下,少女完全是惊吓得看他,贺延川却在婵羽脑袋上摸了摸,顺毛兼安抚,少女低着头,好像是相信了,又好像只是在思考:“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贺延川笑了下:“不然你觉得呢。” 许久。 婵羽抬起头,咬了咬唇,反驳道:“可我今年只有十八岁啊。” 贺延川的手还按在她头顶:“我们八岁就住在一起了。” 婵羽完全惊呆! 贺延川又说:“你八岁时就跟我住一起了,我比你大十六,我们在一起足足生活了十年。”在婵羽难以置信的目光下,男人温柔又强势的继续道,“你是我的童养媳,不信你去问别人,他们都知道,你现在是磕破了脑袋,自己全忘了,但等你到二十岁,我们就要去领证结婚的。” 婵羽没说话。 贺延川拉着婵羽的手,神情淡淡,又继续往外扔原·子·弹:“我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了。” 两朵蘑菇云平地炸起。 婵羽沉默了,也忘记要将手抽回。 攒了好半天,才说:“先生你……让我缓一会。” 贺延川说:“好。” 他真是说到做到的人,说给婵羽缓一会,就给她缓“一会”,这“一会”还仅仅是为了拷贝医院的模式,在家也给婵羽布置这么间面面俱到的病房。 等手下一通知,贺延川就给婵羽办了出院手续往外边带。 婵羽觉得她又必要提醒这人一下,指着脑袋的纱布说:“那个,我还伤着呢。”不应该在医院多住院观察几天么? 不想贺延川忽然弯腰,低头在她溢出血渍的纱布上亲了口:“好了,宝宝不疼了。” 看着清冷的男人一旦温柔起来,真叫人抵挡不住,婵羽也愣了愣,随即,脸上泛起大片的潮红,早就忘了最初的念头,被贺延川抱到车里,脑海里萦绕的都是男人方才的那句话,跟亲吻的姿势。 婵羽问:“我不是你……未来的妻子么,你为什么叫我宝宝?” 贺延川答:“因为你很小,也很可爱。” 婵羽想到他们十六岁的年龄差,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又问:“那我平常都喊你什么?”总不能一直先生先生的吧。 贺延川笑了下,笑意从挑起的唇畔一直浸透蔓延到眼梢,映着他经岁月沉淀的深邃容貌,如山间水墨画,正徐徐展开在世人面前,婵羽一时看待,并未听见男人在说些什么。 贺延川也不恼她的走神,顺势把婵羽抱到腿上,他人往前倾,婵羽又是半侧着坐着,胸膛堪堪于少女的柔软相抵,过分亲密的姿势,但失忆的那位好像并无不适。 贺延川统统看在眼里,凑到少女耳边,说:“爸爸。” “啊?”婵羽二次走神。 “爸爸。”贺延川又重复一遍,“你平常都喊我爸爸。” 婵羽:“……” 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但我不是你的……这样叫,不会很奇怪么?这不正常!我以前也都同意了?”神色间,明明白白透着抗拒。 但贺延川摆明了就是要她死心,男人点了下头,锲而不舍的摧毁失忆少女的三观:“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小时候到了晚上打雷害怕,都八岁多了还要钻到我被窝里,连尿尿都要我陪你去,你喊我一声‘爸爸’很正常,没什么好害羞的。” 婵羽舌头都打结了:“但、但是……” 话未说完,就被男人以吻封口,里里外外细细的安抚了一遍,连唇线都不放过,结束后,婵羽气喘吁吁,连眼眶都透着莹润湿意,却始终没放弃先前那个问题。 “你看吧,就像现在这样,这种时候再喊你‘爸爸’,就是很奇怪啊!” 贺延川还在她唇间流连:“不奇怪。”他稍许远离,眼色沉沉,“你在床上也会这样叫我。” 婵羽:“……” 贺延川:“而且越这样叫,你就越兴奋;越兴奋,就越是停不下来的叫我。” 婵羽:“……” 贺延川:“我喜欢宝宝这样。” 婵羽:“……” 婵羽沉默了好一会,才消化掉这个事实。 婵羽低头,痛心疾首的忏悔:“我真浪。” 贺延川笑着在她耳根亲了亲:“宝宝越浪,我越喜欢。” 婵羽:“……” ——你好像也蛮浪的嘛。 第33章 娇宠·贺延川(十四) 贺延川(十四) 婵羽这次的失忆瞧着着实怪异。 八岁前的事都记得很清楚,到八岁后,学校的事也还记得,唯独少了在家跟贺延川的那部分,也不记得温家,自然也不知道当初自己究竟是怎么坠的楼。 秦肃来看过后,从选择性失忆的可能性上,委婉跟贺延川提到过这点,可男人神色始终淡淡。 当晚,他带着婵羽绕着大宅的每个角落走了遍,只说——这是哪,她以前在这里做过什么,简单的讲述完,又牵着她的手走往下一处,唯独在介绍画室时多提了几句,叫婵羽瞬间面红耳赤。 贺延川自始至终都没提到“想起来了吗?”这几个字。 到最后介绍自己,他稍许弯了下腰:“我是贺延川,你未来的丈夫。” “我是江婵羽。”她想了下,问,“我们以前相爱吗?” 不等贺延川回答,她自己又笑着回答:“答案好像很肯定。” “嗯?” 婵羽笑得眉眼弯起,在夜色里透着亮晶晶的明光,若沧海遗珠:“我脑袋是坏掉了,可我只要见到你就觉得很高兴,会发自内心的笑出来,所以我想,我以前一定很喜欢你。” 贺延川弯了下唇。 这种时候还不忘撩他么? 于是,男人顺势摸了摸她的头:“宝宝,我爱你。” 这告白过分突然,少女有点懵逼,意识到自己表情太呆,又低了下头:“你好奸诈。” “嗯。”贺延川承认了。 婵羽许久才轻声道:“我也会努力的。” ——努力把记忆想起来,也努力的让这样的自己爱上他。 贺延川笑意更深。 * 时间刚好,贺延川把婵羽送回房里,道了声晚安,自己却是下楼,深夜赶往温家,及他抵达,那边一片灯火通明,只要是白天意外发生时在场的,不论主仆,全都聚在大厅里静待。 贺延川一进去,众人齐齐起身,直到他落座,没发声,那些人还是不敢坐。 贺家的势力本就比温家雄厚,再加上温家各自为派,彼此间争斗不休,不比贺延川早年吞了全家,自是不必贺延川一人大权在握的自在。 而这些年他经营得当,根基愈发稳固,早就是温家不能比拟的。 面对婵羽之外的人,贺延川把他的寡言发挥的淋漓尽致,可他不说,自然也有手下愿意代劳,那人是个拷问专家,也是只笑面虎,笑嘻嘻的眯着眼,三言两语见就能把人问到心肝发颤。 再加上带来的人手密布的将人团团圈住,说得客气,其实跟严刑拷打也没什么区别。 饶是一代豪门温家,也架不住黑·道的这种说话方式。 但依旧是没问出些什么来,毕竟自己没做过的事,你要我怎么承认? 婵羽从楼梯上掉下来,还真不是他们动的手。 温家现在还有些事得仰仗贺延川,婵羽她妈本就跟贺延川有点交情,即便不知道婵羽跟贺延川的真实关系,但光看这人把她捧在掌心上宠的样子,他们都得好好对待这个曾经是家族之耻的存在,谁还会没脑子主动下手? 佣人们的证词,更证实了这点。 据说是婵羽一来就上了三楼书房,之后没多久,她人从书房里出来,温家的人也跟着出来,恰好双方都停在了楼梯口,之后又说了些什么,因为婵羽是背着身的,他们看不清她表情,唯独看到自家主人脸色好像不太好,接着少女不知没站稳还是怎么的,身体忽然晃了晃,眼看就要掉下去,对面有人伸手像是要拉她一把,可不知怎么最后也没拉住,人还是摔下来了。 没拉住那人是温婉的父亲,这话说完,他也站出来适时自责了几句,缓和气氛。 笑面虎又问,他们当时说了点什么,怎么闹得不愉快的。 温婉父亲面带愧色,说是自己那么多年来亏待了婵羽母女俩,说他现在年纪大了,心态也变了,渴望亲情,希望儿孙满堂,也为赎曾经的罪,打算把婵羽接回来,且恢复她的姓氏,真要把她当孙女养。 当然,没人信。 毕竟温婉还在时,他们就没管过这两人的死活,后来温婉死了,婵羽被贺延川接去养了十年,他们半点表示都没有,现在怎么忽然老了,想开了,还渴望亲情? 呵呵。 最渴望的还不是利益。 笑面虎手下也跟了贺延川挺多年,也是知道这些的,明夸暗损了这老头几句,顺便不放弃的把话题带回来,咄咄逼人的就是要追根究底。 温婉父亲就继续耍花腔,两人扯皮了好一会,终究还是贺延川一个眼神制止,站起来,往外走,算是给这事画上了句号。 真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还不等这些人松口气,贺延川走出几步,又停下,回了下头,只听这尊大佛,简陋到吝啬的说:“她姓江。” ——不姓温。 这是叫温家的人从此放手的意思。 而少了这层关系,他们往后再也沾不了贺延川的便宜。 温婉父亲叹了口气,还是同意了。 贺延川前脚刚走,他那几个儿子就按捺不住的说:“爸,我们为什么要接这口锅?为什么不告诉他那个人她是……” “蠢货!”他严厉的打断,“这事就到此为止,不管你知道多少都给我把嘴缝好了,全都烂在肠子里,往后带到棺材里去,往后谁都不许再提!” 他教训完就走,想到贺延川方才那个态度,忍不住心底发寒。 这人像是知道些什么。 * 贺延川到家时,凌晨已过。 婵羽在楼梯口跟他撞了个正着,小姑娘惊了下,男人的眼色淡却温和,又像在关切的问她“怎么还不睡?”,只看一眼,婵羽便忍不住解释:“先前在医院睡多了,到晚上有点睡不着,刚好有点渴,就下来倒了杯水。” 她笑了笑,像是要缓和这种气氛:“你回来了啊。” 贺延川应了声,垂着眼看她。 婵羽不喜欢繁琐的睡衣,四季都穿着吊带裙或者看看及恰好大腿的长t,清凉绵软,露出两条白皙的腿,又孩子气十足。 现在还在夏天,室内中央空调二十四小时不停,且温度打得不算低,露在冷气里的肩膀,衬着脑袋上的纱布,看着委实可怜。 婵羽不知该说点什么,贺延川的手已罩上她头顶,温柔道:“晚上下来在外边多披一件,当心着凉。” 说着,他还拨了拨婵羽散发,让它们刚好盖住肩头。 婵羽道了声谢,熟稔的不见丝毫抗拒,她看看贺延川,忽然说:“你……要喝水吗?” 贺延川勾了勾唇,弯腰,直接捧着婵羽的手,就她喂着的姿势啜饮了口,距离之近,婵羽能清楚的看到他细密的睫毛。 这个人今年三十四,比她还要大十六,却因保养当,眼尾不见半丝皱纹,看着就像二十六七,可比起真正二十六七的人,又去了浮躁,显出岁月沉淀的厚实底蕴。 似人迹罕至处的古都。 现在,一个不小心被她挖掘到了。 末了,贺延川把婵羽送回楼上,边帮她掖好被角,边说:“宝宝,水喝完了,还要上趟厕所么?” “啊?”婵羽没怎么反应过来。 贺延川说:“让你一次性把事情都解决。宝宝,你要是晚上再不睡觉或者爬起来,我不介意现在就搬过来跟你一起睡,反正以前也有过,以后也会经常这样,你总会习惯的。” 婵羽人往被子里沉:“我、我现在还是病人,你不能这样。” 贺延川看她可爱,笑了下,话则是甜蜜的威胁:“我能——我是你丈夫。” * 无论如何,婵羽还是乖乖睡觉了。 到第二天早晨,又顺着生物钟起床,下楼后,贺延川也起了,正坐在日头下读报,见到她,便招呼一起用餐。 婵羽经过一夜的调整,脑袋似乎清醒许多,总算记得问贺延川,她是怎么被他收做童养媳的。 贺延川把婵羽父母车祸后,他去福利院接她的那段说了遍,中间却隐掉了承婵羽妈妈人情那段。 就只说是看中了,所以领养了。 婵羽点了下头,又问:“可我原来是生活在h市的,这里是s市,两地好像还蛮远的吧,无亲无故,你为什么忽然要跑那么远来……收养我?” 贺延川答:“你乖巧听话,还可爱。” 婵羽:“……”所以你能在千里之外知道我的可爱,你是开天眼了是吧? 她决定换个问题,看着男人的目光怀疑,还带着点古怪的揣测:“但那时候我才八岁,你就要拿我当你童养媳?” 这已经不是可爱能简单概括的问题了,这就是恋·童·癖啊恋·童·癖! 贺延川淡定自若:“外边的人都看不上眼,就想自己养一个,刚好宝宝很入我眼。” 婵羽:“……”就算你这样解释还是洗不白的,养成就只比恋·童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在婵羽怀疑的视线下,贺延川又说:“我有想过把宝宝当女儿养的,但有天你忽然闯入我房间,赶走下人,对着我赤·裸的上身摸了又摸,要是我不阻止,你恐怕还得亲我,那时你初潮刚来,只有十四岁。” 婵羽:“……” 贺延川:“我意识到你这样不太对劲,让你多去跟外边的朋友相处,你告诉我,你十八岁才会谈恋爱,接着到你十八岁的那天凌晨,还记得那件画室么?” “它,它又怎么了?”婵羽结巴着问。 贺延川说:“那是你十二岁开始准备的东西,到十八岁时送给我,你站在画堆里,跟我说你喜欢我。宝宝,想知道我那时候的心情吗?” 婵羽摇了摇头。 贺延川笑笑:“我想这个人今后只能是我的了,我得好好对她。”他顿了下,又说,“然后到你高考,我们约好了如果你能考上了,我就允你一个奖励。” 婵羽点点头,后来的剧情她知道,她考上了。 贺延川注视着她的眼神忽然深邃了起来,唇边笑意浮现:“再然后,你拿着通知书到我面前,吻我,求我——操·你!” 婵羽:“——!!!” 贺延川舔了下唇,似在回顾那时的美味,这动作由他做来妖异至极:“宝宝,你当时主动极了,我不动你就亲我、扒我衣服,甚至还想自己控制节奏,那是你跟我的第一次,我本想等你再大点,再把你吃掉的。” 婵羽抓住关键:“你三十四岁,第一次?” 贺延川脸上没有半点羞愧,只说:“宝宝,我在等你长大。” 你把最美最好的自己送给我,但我已经错过最好的时机,唯有这样,才勉强配得上你。 婵羽忽然想哭,她站起来轻轻揉了揉男人的头发,柔柔的说:“对不起,但我会努力,尽快把一切都想起来,不让你等太久。” 贺延川却微笑:“不急。”他说,“我习惯了。” 等待这种姿势,与他而言,已是习惯。 * 贺延川嘴里说着不急,还当真是一点都不急,不知道是这个状态的婵羽让他感觉新鲜,还是自信哪怕没了记忆,这人也会二次爱上他。 同样,贺延川也没让婵羽就这么去上学。 听闻自己选了医学系时,少女整个人都惊呆了,贺延川这才知道她始终都是记忆里那个小姑娘,连打雷都怕的人,怎么能不怕跟日日夜夜跟尸体亲密接触呢。 可那个人却为了他…… 贺延川吻着她的眉心安慰:“好了,宝宝不去了,我们换专业,再不然书不念也不要紧。” 婵羽脸色苍白了一小会,还是摇头拒绝,说之前的自己既然会做这样的决定,必然有她自己的道理,她不想醒过来之后,又后悔。 因而,只是让贺延川给她点缓冲时间,暂时休学。 婵羽还是管贺延川叫“叔叔”。 纵使大脑失忆,身体还是记得很清楚,因而一点都不讨厌贺延川碰她,再比如她去画室,拿着笔,她的手还记得怎么描绘这人,加上贺延川的有意配合,她没过多久便跟贺延川熟络了起来。 贺延川很喜欢婵羽身上的少女感,像是在弥补十四到十八他照顾不到位的那几年,自然也没有趁机做那档子的事,好在之前那段时间被小嫩肉喂到饱饱的,要是才开荤就断粮,那估计真得受不了。 第一次亲吻还是婵羽主动。 她站在贺延川面前,手指搅着衣摆,羞答答的,还有些忐忑,她说能不能亲一口,用身体唤醒大脑的记忆,虽然是不靠谱的偏方,可没准就成了呢。 贺延川才弯腰,婵羽就主动踮脚撞入他怀中,有点重还有点猛,贺延川被她含着唇的同时,还轻轻揉着她的肩膀以缓解痛意。 总是没有记忆,婵羽亲起人来还是如狼似虎的。 贺延川站着任由她折腾,等婵羽吻够了,才问:“想起来了么,宝宝?” 婵羽红着脸,嘴唇却比脸色更红,她摇了摇头,又勇敢的主动:“再、再试一次?” 贺延川宠溺的把她揽入怀中,恣意掠夺,亲着亲着不知怎么到床上去了,后边的一切都顺理成章,贺延川看着她完全羞涩的表情,将一个人吃两遍,两次口味还各不相同,倒是颇为新奇。 而且这位,纵使羞涩,也喜欢怜惜又温柔的对着他的伤疤吻个不停,还直说—— “不疼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婵羽还是没想起来。 贺延川又亲了亲她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再试试。” 婵羽有些期待还有些害怕:“怎、怎么试?” 贺延川说的没关系,是真没关系。 短暂的吃素修行结束,又回归到大鱼大肉的日子,贺延川顺着说过的记忆,把婵羽抱到各个角落给压了一遍,美其名曰恢复记忆。 但有多少是曾经真的有过,又有多少是新鲜玩意,反正现在另一个失忆了,基本算死无对证,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婵羽的身体跟他愈发契合,面上看着羞涩,慢慢的,床上又浪的跟原来那位有的一拼,一下子变了两幅容貌,喜欢骑在贺延川身上,自己掌控节奏。 浪完,又是捂着脸懊悔。 贺延川看得有趣,她身上那些叫贺延川喜欢得不得了的少女感,亦不曾消退,而每次做完贺延川都会例行公事的问“你想起来了么?”。 这似乎变成了另一种情趣。 但婵羽的回答,是亘古不变的摇头。 贺延川的答复,也是亘古不变的:“不急,我们再来。” * 这种不可言说的日子过了好一阵,至少三年才能回来的陆柏泽,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回国了,不仅如此,他还找到了贺延川的宅邸里,站在婵羽面前。 他的头发比出国前剪短不少,人都黑了些,由小鲜肉的白皙变成了男人的小麦色,光看背影,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可一回头,又带着猫上身似的撒娇。 笑容甜甜,眼睛跟抹了蜜似的,张口就是亲昵的叫:“阿婵姐姐——” 风一吹,婵羽头上的伤口刚好露出来,那边缝了三针,现在拆了线,还是有点狰狞,贺延川有准备安排给她祛疤,婵羽拒绝了,说留着,将来长个记性也好,又见他对祛疤的事相当熟悉,好奇的多盘问了几声。 贺延川没再回。 陆柏泽看到了,眼睛瞬间危险的眯了眯,很快他又恢复笑容:“才几个月没见呢,那个人怎么把阿婵姐姐保护成了这幅模样?”他语气轻快的说着中伤贺延川的话。 婵羽摸了摸,说:“我自己摔的。” 跟他没关系。 陆柏泽也没有揪着不放,他低着头,不知在想点什么,过了好一会,搁在背后的手握紧又松开,接着脑袋也抬了起来,像一轮小太阳似的灿灿的笑着,眼睛里的深色则迟迟没有化开。 陆柏泽把声音放得很轻很轻,轻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而后,他说:“阿婵姐姐,你现在过的幸福吗?” 第34章 娇宠·贺延川(十五) 贺延川(十五) 陆柏泽给婵羽讲了另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他们相恋,最终却被贺延川拆散,又横刀夺爱的故事。 他把这个故事描述的绘声绘色,几乎是滔滔不绝的,甚至连细节处都相当到位,就为了让它看起来更加真实动人。 末了。 陆柏泽灼灼的眼又注视着婵羽,说—— “阿婵姐姐,我喜欢你。” 婵羽半垂着脑袋,自始至终认真又耐心的听陆柏泽把故事说完,听到最后一句深情告白,总算微微抬了下头,淡淡道:“陆柏泽,你走吧。” 陆柏泽看着她,发现婵羽眼睛清澈,没有半点松动跟疑惑。 他的花言巧语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陆柏泽忽而笑起来:“姐姐,你都记得对不对?” 语气肯定。 婵羽避而不答,只是说:“我过得很好。” 陆柏泽弯腰,视线紧锁在婵羽身上,眼底翻涌着暗潮,须臾,又尽数褪去,他笑得清脆:“骗你的,怎么样啊?吓到了吧。” 婵羽没有说话。 陆柏泽又说:“吓人的分明是姐姐才对,连我都被吓到了,特地从国外逃回来看你,你知道为这趟我准备多久了么?” “对不起,谢谢你。”婵羽说。 陆柏泽语气轻快:“不过现在看到阿婵姐姐这样我也放心了,你没事就好。”他像是真的大舒了一口气,声音又变得低沉缓慢,轻语道:“无论如何,你始终都是我的姐姐。” 他看着婵羽的脸,又灿烂的笑起来:“一辈子的哦。” 婵羽慢慢的,点了下头。 陆柏泽没有久留,他似乎真的很赶,确认婵羽没事后,便准备走人。 婵羽最后叫了他一声。 “陆柏泽。” 陆柏泽闻声回头,目光说不出的悠远,婵羽稍顿,终究还是说:“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好。”他听到自己这么回。 语气乖巧,又轻佻。 到走出婵羽的视野范围,陆柏泽脸上璀璨的笑又尽数收敛,他拳头捏紧,又勾着唇,讥讽的笑了声,又自嘲道:“陆柏泽,你可真是傻啊,别人不过是在玩情趣,你居然还当真了。” 从今以后,连“弟弟”这个身份都被剥夺,他该如何靠近她呢? * 陆柏泽才走,婵羽一回头,就见贺延川站在不远处看她。 婵羽显得很平静,她一早便想清楚了,这边可是贺延川的地盘,戒备一流,若是事先没有贺延川的点头,陆柏泽怎么可能站到她面前。 她也早有心理准备,一边朝贺延川走,一边思考接下来要说的话。 又好像接下去无论怎么解释,都是越描越黑,不如直接用做的,把这事揭过? 婵羽觉得,她好像被贺延川带坏了。 不想过去后,却是贺延川先认的错。 他说:“宝宝,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 故意放陆柏泽进来,还是故意站在这里,又或者是故意听到? 婵羽去拉他手臂,抿了抿唇,像下定某种决心,才说:“你都知道了吧。” 贺延川顺势把婵羽拉到自己怀里,脑袋搁在她脖颈处,轻声问:“还玩吗,宝宝?” 承认了。 婵羽不知怎么想到刚刚陆柏泽喊她“阿婵姐姐”的画面。 小时候,贺延川唯独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喊她“宝宝”,而且次数极少;后来十四岁时闹翻后,贺延川就再也没叫过他“宝宝”,连“阿婵”也很少叫;再到后面,十八岁告白,贺延川又开始喊她“阿婵”,安慰她时也会叫几次“宝宝”,但次数依旧不多。 好像是从去学校那次,遇上陆柏泽喊她“阿婵姐姐”后,贺延川减少了“阿婵”这个称谓,更喜欢用“宝宝”呼喊她,后来磕破了脑袋,他对她的称呼,便统一都是“宝宝”,再无其他。 ——宝宝。 这两个字之间,像是藏着一股深深的占有欲。 被这样呼唤时,她只属于他。 婵羽慌了会神,到贺延川在她耳朵上舔了又舔,才勉强回神。 眼见事情被拆穿,婵羽索性破罐子破摔,抱起男人的手臂咬了口,闷闷道:“不玩了。” “嗯?”贺延川还把手臂递过去些,方便她咬他。 婵羽也没用多少力,牙齿在他皮肤上轻磨,激起点点恼人的细痒:“我再不出来,你就要被这小妖精勾走了。” 贺延川笑笑:“宝宝,连自己的醋也要吃?” 少女此刻再无半点先前的羞涩乖巧,大胆得很,咬着贺延川,还恶人先告状的说:“我受伤了,失忆了,你看起来好像一点都不急嘛。况且我失忆了,你还撩我,压我,没日没夜的操·我!” 贺延川说:“我以为,你一开始没有让记忆回到八岁,就是在跟我发出这层信号。我承认是我的错,不过——”他顿了下,“宝宝不也半推半就玩得很开心么,过程中都享受到了吧。” 婵羽委屈的抱怨:“但我扮得很累啊。”算是承认,还说,“你就不能给我找个台阶下么。” 贺延川把她搂的更紧,贴着婵羽的脖颈低笑一声:“嗯,又怪我。” 最初只是纯粹的想吓吓他,但男人的反应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也有点骑虎难下,本想只等几天就坦白,但慢慢的,这个人的表现叫她上瘾。 渐渐的,开始吃自己的醋。 但如果他喜欢她这幅样子的话…… 最后,就错失了坦白的最佳时机。 现在即便是说开了,婵羽心里还有些疙瘩,她转身、踮脚,捧着男人的脸,在唇边亲了又亲:“贺延川,贺叔叔,要我喊你爸爸也可以,但你不可以喜欢那个小妖精。” 她又亲了他一口,霸道宣誓:“你是我的。” 贺延川弯腰任她恣意:“小妖精是你,你还是你。” 婵羽无理取闹起来,还瞪他:“你一直说不急,也不找我,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你是不是觉得她比较可爱?”她在男人胸口捶了下,严肃的正色,“贺延川,你背着我操别人,你这是出轨你知道吗?!” 贺延川抓住婵羽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 他深邃的眼睛,始终不曾离开她脸上半分:“宝宝,我会那么做,因为我知道那是你。我们之间从来就只有‘你’跟‘我’,没有‘宝’——抱歉,我以为你喜欢那个样子……” 婵羽沉默了片刻:“对不起。” 她轻声说:“我也以为你更喜欢我那样。” 这两人都是把彼此放在首位。 为了让对方获得快乐,自己都愿意退一步的选择忍耐。 她/他觉得高兴就好。 我不重要。 婵羽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玩了。” 贺延川温柔的亲着她的发顶:“没关系,只是以后还想这样,你可以提前告诉我一声,好让我提前有个准备。”他亲着亲着,吻从额头一路滑到唇上,含吮着说话,“我们可以玩角色扮演。” 婵羽推开他,捂了下脸。 贺延川笑笑,以为她是害羞了。 “真刺激。”婵羽说,“提议通过。” 于是,她把贺延川把房间里拉,脚步迈得飞快,门才合上,又把男人压到门板上——说是压,光那她小身板,还不是靠贺延川主动配合。 婵羽跟男人胸膛相抵,踮起脚,如狼似虎的去扯男人的纽扣,粗暴的直想把男人的衣服撕碎。 边扯还边亲,边亲还边啃。 贺延川看她扯得辛苦,想动手帮忙,却被少女恶狠狠的制住:“你别动,今天都交给我。”贺延川果然不动了,婵羽又说,“这几天演得好辛苦,憋死我了,我今天得一次都压回来。” “好。”说着,贺延川稍许侧身,不动声色减轻婵羽的负担。 解着扯着,顺理成章的滚到了床单上,婵羽豪情万丈的说是要压他,可力气实在太小,没动一会就精疲力尽了,骑在男人腰间,怎么扭都不够,只得又毫无骨气的,哭着求身下那人。 “你动一动,动一动啊——” 贺延川脱得精光,又要好整以暇的看她:“宝宝,说好了今天让你压我。” 婵羽更委屈了:“但是我,我没力气了……你就不能……帮帮、帮帮我吗?”说着,婵羽俯身,对着他的唇又亲又啃,贺延川接受了她的献殷勤,却依旧纹丝不动。 婵羽迟迟达不到,都快要哭出来了:“……爸爸……求你了……给我……” 深埋在她体内那东西猛地一跳,似乎又撑起了不少,婵羽舒服的叫了声,眼看有戏,撩拨的话随口就来,更是猫儿叫·春似的,不停“爸爸爸爸”得唤,终于逼得贺延川濒临破功。 贺延川抱住婵羽,手指在她背后流连,声音低沉又压抑:“宝宝,再等等,现在这样你会受不了的——” 婵羽往前,吻住男人的唇:“不要紧,没关系的,我就喜欢你粗暴的样子,好棒。”她又往下,含住他凸起性感的喉结,反复舔舐。 “我是你的——来,把我弄坏吧,贺叔叔。” 贺延川不再克制,狠狠的往前一挺。 之后的一切再无半点理性可言,每次的进攻都像带着蚕食鲸吞的凶狠,而地点亦不再拘泥于床,还有转椅,书桌,墙壁,浴室,浴缸,甚至是落地窗! 而地点切换间,贺延川始终是维持着最初的姿势。 每走一步,都是都是近乎灭顶的极致欢·愉。 最后就这么贺延川带着婵羽绕房间走了圈,像是国王带着王后巡视他的疆域,完毕后,又把婵羽放回床上,细密的吻着,并吞下她唇边的残留。 贺延川轻轻揉着她的腰:“宝宝,还好吗?” 婵羽还没缓过来。 从浴室出来,两人又折腾了回,明知道她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贺延川还是跟她说了声,婵羽不知怎么来了力气,夹紧着双腿说不要,不给他带她洗澡,也不让他出去。 贺延川喊她宝宝,又温声劝了几句。 婵羽迷迷糊糊间,把男人的头拉下——还是贺延川的纵容,她亲了下,说:“睡觉。”贺延川要往外抽,婵羽又按了按他,嘟囔说。 “就这样吧,睡觉了,你就不累的么?就要在里面,没关系,反正又不会怀孕。” 话一说话,她人往旁边一歪,还真睡了。 徒留贺延川一人进退两难。 终于还是让始作俑者,第二天你醒来吃点苦头,他在婵羽额头亲了亲,这个吻跟方才的一切都截然不痛,只有温柔与怜惜。 “晚安,宝宝。” 到深夜朦朦胧胧时,婵羽半醒未醒的蹭着贺延川:“贺叔叔,其实我有一个秘密一直都没告诉你。” 贺延川问:“什么?” 感觉到他们还紧密的连着,婵羽笑声清脆,似乎这个认知取悦了她,嘴上却说:“我不告诉你啊,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 贺延川轻轻应了声,也不多问:“睡吧。” 婵羽枕着他的手臂,再度入睡了。 贺延川在她脸上摸了摸,也跟着阖眼。 * 夜深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知是试探,还是当真倦极的疏漏,还是终于放下戒备,总算对他说出心里话。 但婵羽提到的那个秘密,贺延川其实是知道的。 并且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那就是—— 婵羽并非温婉的亲生女儿。 真正的女儿在出生没多久便病死了,婵羽是他们抱养的弃婴,对外宣称是亲生女儿,也真当成亲生女儿再养。 也不知冥冥中是否真的有天意,婵羽居然真长得跟温婉有几分相似,是以,从来都没人怀疑过她。 这对夫妇并未跟婵羽隐瞒,因为或许有一天,她的亲生父母会找上门,也或许有一天,她会当年遗弃她的人。 只可惜没等到那天来临,他们就先因意外去世了。 婵羽一直都知道,这也是当初她宁愿选完全陌生的贺延川,也不愿跟有血亲的温家走的原因。 在一起后反复跟贺延川确认他跟自己母亲的关系,除了缺乏安全感之外,还有这层含义在,并不是不能接受他曾经喜欢过别人,而是害怕自己得到的那点喜欢都是从别人身上传承得来。 真相一旦揭晓,美梦随即破碎。 贺延川也知道。 可她既然想他“不知道”,那便不知道了。 是以,他没有深入调查婵羽从楼梯上掉下来的真相,因为温家会忽然联络婵羽,为的恐怕就是这件事,只是后面还等牵出些利益关系来。 但凡她想要,他都会给。 后面婵羽的失忆,也是如此。 让婵羽喊他“爸爸”并不全为了他一己私心,还有省略掉温婉的叙述…… 婵羽应该知道他知道,但两人心照不宣的谁都不挑明,未来是他们两个人的,偶尔犯犯糊涂,简简单单的把日子过好,也是不错。 温家知晓真相后,当然不是在意那点稀薄的血脉,而是攀着贺延川这条关系,看中了婵羽身上无限量的价值,他们以此威逼利诱,要挟婵羽在贺延川那边替他们讨好处。 可哪怕他们把嘴皮子都说破了,婵羽始终软硬不吃,还似笑非笑道。 “如果我在这,从楼梯上摔下去,你们说,他是信你的呢,还是信我?” “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我们可以试试看。” 然后,她直接往后倒,还推开别人来拉的手。 跟那个人在一起,从来都是一味的被他宠着、宠着,自己什么忙的帮不上的感觉已经够讨厌的了,所以无论如何,好歹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对吧? 这是她最后的坚持。 * 婵羽觉得她的意识像沉睡了很久,醒来时,被刺目的阳光刺得眯了眯眼,贺延川立马抬手来遮。 她跟他一样躺在床上,身上什么都没穿,但看脸色,像是醒来了很久,且一直在关注着她,婵羽动了下,发现贺延川还在,并随着她的起身,轻轻动作,婵羽被撩得难耐。 男人翻身压下,又是一轮新的征伐。 结束后,贺延川还留在她体内缓缓而行,温存的延长她的舒适感。 婵羽从贺延川的额头,沿着眼睛、鼻子、嘴唇、喉结、锁骨……一路吻到他胸口淡掉的伤疤上,辗转的亲了又亲,问。 “我们可以过这样一辈子吗?” “只要你肯点头。” 春光正好。 第35章 初·婵羽(番外) 婵羽(番外) 她在婚礼前夜失去了新郎。 真正意义上的,失去。 多年长跑,已从男友晋升成丈夫的男人,也不知道为何要在深夜开车出门,还跟迎面而来的卡车相撞,车头被碾了个粉碎,人连医院都没送,当场死亡。 她听到消息时很平静,平静得过了很久,平静到所有人都以为她接受了现实,而她却问。 “确认里面的人是他吗?” 她以为她表现的很平静,而声音里无法掩饰的轻颤却暴露了她真实的内心。 亲眼去确认了尸体,她好像才真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而后她把所有人往外赶,就坐在冷冰冰的停尸间里,对着那具毁了的尸体看了又看,久到,同样悲伤的男方父母都来劝她,她也没有任何松动,只说。 “让我跟他再呆一会。” 呆够了,她开始调查事故真相,又开始为他办理丧事。 就跟当初的婚礼一样。 可惜,现在只剩她一人在忙忙碌碌。 结婚证是早就领了的,现在一方死亡,婚姻关系自动解除,只需带去对方的死亡证明,但她却始终没去,哪怕双方父母都劝她早点放下,想开点。 她笑了笑:“我是他的妻子。” 而这个笑着的人,在葬礼结束,人群散场,回归新房的那天,终于卸下来重重的伪装,在黑暗里双手把自己抱住,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伤心,却再也没有人会摸她头,拥抱她,怜惜的吻去她脸上的泪水,说。 “——宝宝,别哭。” 她哭了一整夜,从声嘶力竭到无声流泪,s051正是这时出现在她面前的。 s051是它的编号,它说它叫系统,用的是软萌的萝莉的声音,亮亮的一团围绕在她身边,手忙脚乱的叫她别哭,还说她可以帮她找回丈夫。 后来,她才知道,那时它也才刚刚出生,这是它第一次跟宿主接触。 她问它丈夫的死因,它说权限不够,现在还不能告诉她,只是说,那个人很特殊,他现在碎掉了,但不是常说的魂飞魄散,而是说,他的灵魂分成了很多块,散落在各个世界里,成为了一个个新的独立的人,经历着不同的人生。 她如果还想找回他,就得一个个世界去收集他灵魂的碎片,直到把他拼成一个完整的人,只是这些灵魂已成碎片,性格方面也各有侧重,或许跟她认识的那个他会有些出入,有些甚至还有些不讨人喜欢。 她问:“有多不讨人喜欢?” s051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回:“他们可能不记得你了,也不会喜欢你。” 她却笑了:“没关系,我喜欢他就好了。” 那笑容温柔又自信,还挂着泪痕的脸,骤然明艳得不可方物。 s051被惊艳到了,甚至忘记了一些事,直到他们要进入新世界时,才告诉她不能用原来的名字。 “你的名字就像是一道指令,可能听到的瞬间就会唤醒对方深藏的记忆,这会被视作犯规,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她点头表示理解,恰好旁边有棵树,树上有蝉在鸣,她靠的近,能看到蝉身上轻薄的翅膀。 于是,她说:“那就叫蝉羽吧。” 轻若蝉羽。 不想s051最后把她登记成了“婵羽”,理由是就差一个偏旁而已,女孩子叫“蝉”不好听,“婵”就很好。 她——婵羽没有计较。 s051告诉婵羽,收集灵魂的方法是让对方爱上她,婵羽本以为他们都是彼此的初恋,又在一起多年,从来都无他人,这应该是不难的事。 可第一世,她就遇到了挫折。 因为那个人,在这里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婵羽出现时他已经二十有六,后宫佳丽自是不缺,哪怕没有皇长子,长公主却有了一位,唯一欣慰的,大概是他还没有皇后。 这个认知,在开头就给了婵羽一个极大的惊吓。 s051告诉她,一开始需要经历几个考核时间,会安排成这样是对她的考验,以后可能会转好。 或许是她太过震惊,居然漏掉了它嘴里的“可能”,只剩下“以后会转好”。 在s051的开导安慰下,在自我的信念支撑下,婵羽进入了角色。 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世不错,没费多大精力便成了那人的妃,但这远远没有结束。 这只是开始。 皇帝哪怕宠幸她,却不是真的爱她,而后宫那些,无一不想着暗地里怎么弄死她。 索性还有s051的帮助,起初只是提醒她那些东西有问题不能碰,再是远距离告诉她,谁谁谁就在前面,问她去还是走,最后连它都怕了后宫里女人的手段,还去资料库里下载了不少宫斗的书籍,恶补一番,就为护婵羽周全。 有s051的一路保驾护航,婵羽没在后宫女人里吃太多亏,但皇帝那边的感情,却一直让她无能为力。 这位皇帝是杀了一众兄弟,踩着他们的尸体坐上皇位的。原本,生在皇家的人就比寻常人薄情许多,他更甚,纵然在言语上肯甜言蜜语的哄她,物质上更是赏赐不断,却始终只把她看成一个妃子。 一个听话的妃子。 一个听话的妃子跟一条听话的狗并没有多大区别。 这点,在婵羽剩下孩子后都没有改变,能坐到皇后的位置不过是因为她背靠的丞相府,还有她生了皇子。 婵羽到这时终于意识到s051一开始的为难。 皇帝,并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人,而是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人,但即便如此,她现在必须诱惑这个人——爱上她。 这时她的第一个世界,完全是个新手,还有许多不熟练的地方,这些不熟练落到皇帝眼里,又成了另一层意思。 哪怕当了皇后,婵羽也阻止不了他纳妃,或者是宠幸别人,她就陪着他,一直耗一直耗,像是要耗到天荒地老。 皇帝早年在宫里过得不好,落下病根,终究还是比她先病到,意识到自己不行了,他拉着婵羽的手,要她陪她殉葬。 那时她已经经过了太多大风大浪,眼神无喜无悲,只是她在他身边,用自己保养得当的手握住对方已然苍老的手,说:“好,我陪你。” 是“我”和“你”。 不是“臣妾”和“陛下”。 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皇帝笑了下。 这一世她算是放弃,s051说一次不过没关系,后边还有补考,但婵羽却觉得,如果继续这样,她恐怕还是过不了,但她到最后也没有被抬进棺材,皇帝临终前,亲口下了手谕,又放过她了。 同时,s051告诉她,灵魂碎片收集成了。 婵羽站在已经没有呼吸的皇帝身边,不顾儿子的劝阻,只是说:“我跟他一起。” 第一是过得并不顺利。 俗话说,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般,她可能开了个坏头,后边的每世都不顺利。 有游戏人间玩过就扔的花花公子,有见一个爱一个的种马男,有冷漠到毫无感情的医生,甚至是残忍的杀·人·犯…… 他们每一个都是他,又每一个都不是他。 不仅仅是性格方便的差异,更重要的是—— 他们都不爱她。 可为了找回真正的“他”,无论多艰难,婵羽都坚持了下来,直到她被那个杀·人·犯折腾得遍体鳞伤,她忽然跟s051说。 “小一,我最近时时在想……” “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爱他?” “我可能不是真的爱他,如果我爱他,那我再跟别人说喜欢,我不是在出轨背叛他了么?但如果我不爱他,我又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做这些呢?” s051觉察到婵羽的精神有些不正常,它告诉她,他们不是别人,他们都是他,她正是因为爱着她,才愿意穿梭于每个世界去寻找他。 婵羽说:“但是他们都不是他啊。” s051不知怎么安慰她,它知道婵羽是真的被伤到了,一次次的攻略收集,耗费了她太多的精力与心神,它建议抽掉所有让她痛苦的记忆,把时间永远能停留在穿越时,这样一来,每一次都是都是第一次,每一次她都能燃烧着全身去温暖那个人,拯救那个人,直到,让对方愿意把心交到她手上。 婵羽低着头,s051当她在考虑。 许久。 她还是选择了拒绝,s051还想劝说,婵羽却说:“他都忘了,可我得记得啊。” 他不见了,我就在原地等他,等不到,就主动去找他,她不能放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还有……她不能没有他。 s051记得团团转,婵羽在她光光的球体上摸了把,温柔的说:“谢谢你,小一。” 接着情况也没有好转。 婵羽前期会被那位伤个透,或者直接撕个粉碎,濒临崩溃,中途再慢慢把对方温暖,最后,被融化这人又反过来宠爱她。 每次每次都是这样。 就一直这么,撕裂,崩溃,转变,宠爱…… 心撕了好,好了撕,可哪怕好了,上面的伤疤都是无法消失的。 s051检测到她的精神已是异样,却无能为力,只能哭着劝:“你不能再这样了,让我清掉你的记忆吧!你的灵魂要承受不起了,这样你没找回他自己就先坏掉了,求求你让我清掉你的记忆,不然你真的会死掉的!” 回答是婵羽一如既往对它的摸头。 直到有一世,婵羽遇到的那位长着跟他完全一致的容貌,也有完全一致的性格,甚至他身边还陪着位跟她完全一致的未婚妻,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婵羽这才发现,她潜意识认为他该喜欢她的,这里边不能有别人。 可那人一旦在别的世界,真的心有所属又应该怎么办呢? 她只是自私。 一味的想找回自己的恋人,却没有在乎这些被攻略的对象,是否真的喜欢她强塞给的爱。 他们分着那么一点点他的灵魂,却早已变成另一个人。 婵羽试着靠近了一次,却不是为了拆散,确定这个人现在很幸福,整个人陷入一种无措迷茫的状态,恍惚间听到对方问:“你还好吗?” 她收敛了一下心神,勾起最后的微笑说:“祝福你们,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回到一个人的地方,她这次连崩溃这种情绪都做不出来了,只有永无止境的迷茫和空洞,婵羽朝向s051的方向:“我是不是做错了?其实每个世界的他都过得很好,哪怕没有我,他们都会过得很好,从头到尾只有我过得不好,是我想当然了。” s051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小心的安慰她,要她别那么想,这样下去真的会死掉的,但是只要清掉记忆就没事了,一点都不会痛苦,她还能继续勇敢的爱他,追求他。你们以前那么相爱,他只是一时被迷惑了,他一定会记得你,重新爱上你的。现在碎片都收集过三分之一了,别放弃前面的努力啊! “让我把你的记忆清掉吧,你已经……”已经快要死掉了! “所以就要拆散别人现有的幸福吗?这样太自私了。” 接着,任凭s051如何劝说,她都没有丝毫反应,到最后她摸了摸s051,温柔说:“一直以来都谢谢你了,小一。” 跟每次s051帮助她时一样,但眼里有些东西却是不一样了。 因为在说完这句话后,她就放任自我陷入了永久的昏睡。 s051围在她身边,记得团团转,但无论它做什么,婵羽都不会醒来,它逐渐冷静下来,做了个决定。 * 再醒来不知是什么时候,婵羽已然没有了记忆。 包括前世跟之前每一世的。 她身边不见了s051,自然也没有了关于s051的记忆。 她真正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正常人,直到她在遇到那个人,有一股浓郁到将她谋杀的爱意想要冲破她的胸膛,但婵羽没有关于他的记忆,只是皱着眉,在远处遥遥看着他。 男人显然还这个半路搭讪,最后变成祝福他的漂亮女孩,他告诉她,他辜负了她的吉言,她们没有在一起,因为那个人并不喜欢他,她心里始终又另一个人。 婵羽压着跳跃的心脏,疑惑的说:“我们以前认识吗?” 那人愣了下。 婵羽又问:“所以现在你是单身了对吗?” 那人点点头。 婵羽忽然笑了下:“那我可以追求你了。”她压着跳动不止的心脏,笑得明媚至极,“不知道为什么你了,我明明只是第一次见到你,可我的心跳得好快。” 她歪了下脑袋:“如果有前世,我一定喜欢你到快要疯掉的地步,不——我现在就已经疯了!” 对方被他忽如其来的大胆告白惊呆,听到她说前世理论时,心脏也不觉跳了下,嘴里已然顺着说:“或许……真的有前世。” “我叫婵羽,江婵羽,你呢?” * s051以献祭自身的代价,给了婵羽永世轮回的能力,同时把婵羽所有的记忆全部封印了起来,只留下她对那人深深的爱意,而那些受伤的痕迹,都被她小心的剔除。 一旦灵魂集齐,被封印的那些又会统统想起。 只是记忆里,不会再有它。 s051想,这样就好。 这样她就能成功找回那人,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死掉了。 相爱的人本就应该简简单单在一起的,不应该经历那么多的磨难。 只是s051没想到,它做完这些并未毁灭,而是出现在主神的空间里,他似乎很喜欢它,还给它造了身体,把她真正变成了人类小女孩的模样,抱在膝盖上,说他可以允许她的私下操作,但她得留在这里,伴他永生。 s051——现在自称“小一”的女孩子说,好。 “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不后悔吗?” “没关系啊,我给她开了很大很大的金手指,她现在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反正只要她过得好就好了。”萝莉甜甜的笑起来,“我本来就是个智脑而已,而她教会了我怎么去爱。” “也爱我?” “对,我爱她,将来也会爱你,我的父神。” * 从今往后的每一次,都宛若初恋。 【看下作者有话说qaq】 第36章 末世病娇·澄(一) 明天八点的新章,更新在上边。 苏清河(四) 新一周成绩放出,这次没有数学扯后腿,婵羽跃进年级前五十,是迄今最好的成绩,只需保持,考到她原定的c大不成问题,再拔一拔,也许b大也能一搏。 苏清河回到岗位,江母关心的问他课业要不要紧,青年心虚应着,婵羽就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睨他,憋着笑。 关系近了些,可补课时苏清河仍是兢兢业业。 婵羽也不闹他,只是说话时更为贴近,呼吸吐纳交织,随即,盯着苏清河不自然的面色,狡猾一笑。 二人皆不点破那层关系。 苏清河夸她进步快,婵羽也当仁不让的接受:“当然啦,我很聪明的。”在苏清河的失笑中,她又说,“那下次模拟考,如果我考进前三十名,苏老师能不能赏我一点小小的奖励?” 苏清河立刻警惕:“你要做什么?” “亲你。”婵羽答得流畅,注视着青年清俊的容貌,又补充,“脸颊就好。” 什么叫……就好? 苏清河慢慢也适应了婵羽时不时的调戏(……),避开不谈,反倒抓住了她话里的一个关键因素,“你要考b大?你妈妈说你的志愿是c大。” “c大已经是过去式了。”婵羽悠悠晃着手指,“目标a大。” 苏清河愣住,心里却一片温暖。 婵羽现在的成绩根本就触不到a大的边角,但他如何不知,她为何坚持要报考a大? 婵羽在桌面上敲了敲,笑盈盈的望着他:“别发呆了啊苏老师,任务艰巨,要更加抓紧时间才行,我觉得凭我的资质加上a大某位优等生的辅导,其实问题也不是很大。” 苏清河被她恬不知耻的自吹自擂逗笑,屈指在她额头轻弹:“骄傲死了。”又把厚厚的题集推到婵羽面前,“先把这些做了,再跟我说问题不大。” 婵羽撇撇嘴,似有些头疼恐惧,仍是展开做了起来。 苏清河如往常一样看着她解题,也看着她,那人忽而抬头。 “那奖励……也算的咯?” 许是当日阳光太过明媚,印在少女脸上极具迷惑性,苏清河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当时便隐约觉得,她能做到。 下一次模拟考,婵羽果然不负所望的达成。 她捏着成绩单,眼睛笑得弯起,得意洋洋,和坐在椅子上、神色温润的苏清河形成鲜明对比,男人也由着她骄傲。 “我做到了,说话算话。” 话音最终淹没在苏清河的脸上,于少女的唇间。 柔软甘甜。 事情开了先例,便不会停止。 终有一天,他们亲密的行为被熟人看到,熟人回头立刻告诉了婵羽父母。 江母叹了口气,好言好语的告诉女儿,她现在念高三,十多年的努力正到最后关头,应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到学习备考上来,不为父母也不为任何人,就是为了对得起她自己。要谈恋爱这种事先稍微放一放,等考试结束,他们也不拦着。 婵羽沉默的低着头,似乎都听进去了,又像只沉寂在自己的世界,最后坚持的坦白:“妈,可是我喜欢苏老师啊,我想跟他在一起。” 江母的手在婵羽背上轻拍,神情无奈。 女儿听话了十来年,却在最后关头“叛逆”了一回。 她唯有侧首去看那人。 苏清河的表情很平静,像是早料到这一天来临。 他先是态度诚恳的跟江家二老道歉,说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婵羽想辩驳,却被他拦在身后,那人看似清瘦的脊背,在此刻却充满力量,足以撑起一片天。 这些天下来,二老对苏清河的人品很了解,能猜出自家女儿应该在这中间起了主导作用,也不好多说什么,当苏清河说想跟婵羽单独谈谈,对视一眼,同意了。 “婵羽,跟我来。” 这是苏清河第一次喊婵羽的字。 苏清河把婵羽带到房间,合上门,两人均不开口,还是婵羽先说,她是不会放弃的,她就是要跟他在一起。 倔强到偏执。 “但是婵羽,这样是不行的。”苏清河在她头上摸了摸,语气像大人给孩童讲睡前故事般温柔,又坚不可摧,“你父母说的很对,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 婵羽却忽然抱住他的腰,直说我不要,我喜欢你啊。 固执极了。 苏清河低头在她手上轻拍,示意她放开,婵羽胡乱的摇头,把人搂的更紧。他唯有尽可能放松僵硬的身体,慢慢说起。 “我今年二十,从小学三年级被某个女孩子懵懵懂懂表达过好感以来,一直都没有谈过恋爱,没有想试试看,甚至连让对方近身都没有。” 那姑娘徐徐抬头,苏清河看向她,露出一个极温柔的笑,“对——就是你脑子里想的那样,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婵羽。” 婵羽木木的反应不了,苏清河的手已落在她额头,笑若三月春风。 “你懂我的意思吧,婵羽?” 呆滞,错愕,惊讶,欣喜……一并在少女脸上绽开,心脏仿佛不是自己的,若此刻开口,声音必然是颤抖的,也许还有些嘶哑。 必不好听。 苏清河却不给她机会,手指点在她柔软的唇间,摇摇头。 “不过现在还不行,你跟我都还没有准备好。” 他点到为止,婵羽听懂了。 “所以、所以如果我考上a大,就可以……”她声音抖的厉害,带着哭腔。 苏清河温和一笑:“对。” 随后,婵羽猛地撞进他怀里,苏清河一下下顺着头发,胸前逐渐传来点点湿意,动作一滞,梳发的力度更是温柔。 婵羽哽咽了许久才起身。 那个一直笑容灿烂,极富感染力的小姑娘,现在却哭得稀里哗啦,像只小花猫,接着,又盈盈的笑起来,她扯着苏清河的衣摆。 “那你等等我啊!你不许交别的女朋友,也不许再让别的女孩子像我这样靠近你。你等我去大学里找你,一定要等到我啊!” “别哭。” 苏清河弯腰勾掉婵羽脸上的泪水,可哪里止得住?索性换了唇,细密吻去,幸福又微苦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大抵这就是恋爱了吧。 他伸手穿入婵羽发间,揽过,额头与她相抵:“好,我等你。” 温情了一会,婵羽慢慢摸上他耳根,轻笑说:“苏清河,你这次没有红耳朵哎!”惹得青年好气又好笑的蹭她。 出来时,婵羽的表情已恢复平常,主动认错,并保证会好好学习,不被任何事耽误。江家二老明显发现二人间气息有些变化,又不好问在里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想着,还是把苏清河喊出来单独谈谈。 婵羽放心不下,江母佯怒劝退:“你别掺和,我跟你爸还能把他吃了么?” 苏清河也回头安抚一笑:“婵羽,去楼上做作业。” 婵羽离开时,还听得父亲酸溜溜的说:“她现在可真听你话。” 同样,苏清河跟父母谈了些什么,婵羽也无从知晓。 几方都让了一步。 距高考还有三十天不到,为了不让婵羽分心,苏清河提前辞了补习老师一职,而父母则言明,只要婵羽能考上a大,就再也不管她谈恋爱的事——但潜意识,他们又觉得a大遥不可及。或许还是保守点,定个c大?反正两个年轻人也算情投意合,他们早点功成身退,就别瞎掺和了。 婵羽比以前更刻苦的复习,江母没有没收她手机,里头苏清河的联络方式都在,可微信的聊天内容却变得越发简单。 婵羽把不会做的题目拍照发过来,苏清河解完,再拍照传回来。字迹清晰亦辨,步骤也列得详尽,旁边还带着些许注解。 婵羽把每张图保存好,这才慢慢看起来。 苏清河解高中数学题的草稿被室友瞧见了,那人故意夸张道:“老四,这工作你不是辞掉了么,该不会你真给一个小姑娘给迷住了?!” 苏清河毫不遮掩,最后一笔落下。 “是啊,被迷住了。” 他语气淡淡,开了台灯,找了个光线好的角度拍照,那侧脸怎么看怎么温柔,又似不经意的提起,“等她高考结束,应该就在一起了。你有空也可以跟老大他们提提,毕竟以后要见面吃饭的,先打个预防针也好。” 徒留下目瞪室友口呆。 “可这特么也太快了吧!” 后来,二人又在街上遇到一次,是苏清河先看到的婵羽,叫了声。婵羽身边还跟着几个人,苏清河走进来,发现当日那个男生也在其中。 婵羽是喜悦的,但碍于约定和那么多人,只能喊他“苏老师”。 苏清河点头致意,二人简洁问候了两句,擦肩而过。 没几步,婵羽的手机震了震。 [苏清河,不是苏老师。] 想着青年一本正经纠正的模样,婵羽不由微笑,旁边人见她忽然对着屏幕笑起来,还以为她读到什么有趣段子呢,纷纷围过来看,都被婵羽板着脸挥退。 她故意落到后面,把输入法换成手写,一笔一划认真的写下“苏清河”,发出去,又想起他多出的那眼,连忙把“今天出来做什么”、“为什么跟这些人在一起”……给解释清了。 [那个他:我知道。] [那个他:婵羽,我还没那么爱乱吃醋。] 宁愿你吃醋。 却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