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 第一章 朱雀 蜀山深处的冬日黄昏,苍老的太阳早早便隐于静默的群山之中了。 天色阴霾,山川静默。 山风在峰峦间呼啸而过,一阵冷似一阵,气温骤然下降。 黛青色的山岭之上笼罩着风刮不去的层云,眼见着一场大雪将至了。 在群山环抱中的青石镇,此刻显得格外冷清,小镇上不见人迹,街面上的店铺也早早上了门板。 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打破暂时的宁静。 天空越来越暗淡,风越来越冷,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气氛像乌云一样的缓缓压在了小镇人们的心头。 让这些纯朴而有些呆板的山民心中隐隐的感到了一种莫名的不安。 在冷清的街道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儿双臂抱胸,蜷缩着身子,哆哆嗦嗦地向前走着。 这孩子约摸七、八岁年纪,一张小脸脏兮兮的,在寒风中冻得通红。 只有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显得分外灵动。 一片雪花飘落下来,落在那男孩儿的额头上,转瞬便融化了。 这孩子在大街上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然而此刻大街上空荡荡的,家家户户紧闭门扉,却哪里有个人影。 然而,当这孩子走到一家门庭颇为气派的大宅院前,却发现这一户人家的大门竟是大开着的。 大门之上一块宽大的匾额上面写着“卓府”两个大字。 男孩儿不禁朝里面张望了一眼,守在门口的一个下人便对他道:“看什么看,小叫花子!去去去,老爷今天府上有事儿,没空给你找剩饭去!”那男孩儿瞪了那下人一眼,道:“谁是要饭的叫化子?老子是来找人的!那剩饭留给你自己吃吧!”说罢转身便欲走开,却听身后有人喊他,:“娃儿,莫忙走。” 男孩儿转过身来,却见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儿走了出来。 这老头确是这卓府的管家,名叫卓墨。 卓墨对男孩儿说:“娃儿,你过来。” 男孩儿走过去,对卓墨道:“我不要你家的饭,我在找人。” 卓墨和声问道:“娃儿,你叫什么名字?你要找谁?这大冷天的怎么不在家呆着?”那男孩而道:“我叫老胡,我在找我家老头子,他走丢了两个多月了,我四处都找遍了,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卓墨微微一愣,颇觉得有些古怪,一个小孩儿却自称老胡,他嘴上却道:“你叫老胡?呵呵,怪有意思的,你要找得人我倒是没见过,唉呀,你看这雪说下就下了,娃儿不如你先在这里呆上一夜,等雪停了再走吧。” 老胡道:“你若请我进去,我就进去。” 一张小脸上确有几分倔强。 那守门的下人道:“老卓!今天可不是时候啊!”卓墨道:“这大下雪的天儿,你叫他去哪里?这时候把他赶出去不等于让他冻死在外面吗?咱们做点善事,也算是为咱家小少爷积德,说不定上天看在咱积德行善的面子上,小少爷的病也就此好了呢。” 说着拉了老胡的手,牵到门口又对那下人道:“小棋,你带着孩子去柴房吧,给他点吃的。 这里我替你看着。” 卓棋老不情愿的去牵那孩子,谁知道老胡将手一缩道:“你带我去就成。” 卓棋鼻孔里喷出一股气,心道:这小叫花子倒挺神气的,却没见过这样的叫化子。 卓棋在前,带着老胡进了卓府,三弯两绕将老胡带到了柴房,对老胡道:“你且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取些吃的来,今晚你就在这里过夜吧。” 说着走了出去。 不多时,卓棋便端来了一大碗白米饭,对老胡道:“你就在这里呆着,别四处乱跑,老爷看到了会不高兴的。” 说着就转身出去了。 老胡心道:我管你老爷高兴不高兴,老子高兴就是了。 嘴巴却张得大大的,一碗米饭在几个呼吸间便无影无踪了,显然是饿得紧了。 吃饱了肚皮,老胡百无聊赖的躺在柴房的草垛上,突然听到一声野兽一般的嘶吼从内庭穿了出来,那声音颇为恐怖,却听不出师什么动物的嚎叫,只觉得那声音震慑人的心神。 老胡不禁心生好奇,怎么这家里圈养了什么野兽吗?老胡推开柴房的门,朝后堂走了过去。 一路上回廊曲折,厅堂错落,老胡心道:这家院子倒是很大啊。 老胡沿着那吼声一路而去,来到一个小院落里。 老胡趴在墙角暗处,只见几个女仆脸色苍白的躲在屋廊下,那嘶吼便是从那屋中传出来的。 老胡更是好奇,却不知道是什么野兽将这几个女仆吓得脸色发白。 他悄悄绕过那几个女仆,来到那屋子后面的窗子下,手指蘸了些口水,扑的一声戳开一个小洞,将眼睛凑在小洞上,向里看去。 却见那屋子里摆着一张大床,**躺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儿,那男孩儿紧闭双目,一声声野兽般的嘶吼竟然就是从他口中传出来的。 老胡见不是什么野兽,心中便不怎么害怕了,那男孩儿止住了嘶吼,依旧是紧闭双目,一动不动。 他轻轻拉开窗子,轻手轻脚的爬了进去。 方一进屋,只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老胡环顾屋内,却不见有火炉,仔细一寻,却不由得又是一奇。 原来那火热的温度竟然是从那**躺着的男孩儿身上传来的。 胡不归走到床前,伸手去摸那男孩儿惨白的额头,老胡的手方才触到那男孩的额头上,猛然一股力量蓬勃而出。 老胡的手仿佛是一柄钥匙般,开启了一股神秘而古老的力量。 一抹淡淡的红光从那男孩儿身上透了出来,那股力量被裹在红光里,不住的升腾着,老胡眼前幻象丛生。 眼前是一片虚空,屋舍、床帏,乃至那个男孩儿都消失不见,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所在。 蓦然一只周身火红的巨鸟骤然出现在老胡的面前,它挥舞着巨大的翅膀,升腾的火焰自两翼之间窜涌出来,如同太阳般炙热,也如同太阳般的古老。 那鸟儿对着老胡轻轻点头,口中不住的鸣叫着,似乎在对他说着些什么。 不知怎的,老胡似乎从那鸣叫声中听出了些什么,是欢喜?还是渴望?年纪幼小的老胡却分辨不出来了。 只觉得这大鸟却与自己有什么关系,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与此同时,在青石镇外的远山上,漫天的雪花飞舞。 山峰上一棵苍松微微一晃,些许积雪落了下来,一道淡绿色的影子飘然而立,妖异的目光望着风雪之中的卓府,散发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只听得它喃喃的道:“终于等到了,它该出世了!”老胡呆呆的望着那只火鸟,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突然,那火鸟全身猛然一亮,滔天的热浪爆发出来,老胡只觉得整个世界一片火红。 就在他感到炙热无比的热浪即将将他吞没之际,猛然一只大手将他一把拖了开来。 顿时幻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着蓝衫的背影,在背影之前是床,**是升腾的火焰。 只见那身穿蓝衫的中年人左手一挥,一道银色的光芒从他掌心透了出来,火焰瞬间便熄灭了。 **依旧躺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小孩儿。 而此时的内室中却已经多了几个人,站在床前将自己一把拉开的是一个身穿蓝衫的中年文士,在那文士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红棉袄的小姑娘,看那小姑娘的岁数也不过六、七岁光景。 那小姑娘躲在中年文士背后,小手揪着文士的衣角,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望着大**的男孩儿。 另一个则是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男子,做儒生打扮,衣着颇为考究,只是脸上显出又惊又急的神态。 方才沉迷于幻象中的老胡却不知道这几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只听听得那做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颤声道:“杨先生!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请您快救救我家麟儿吧!”却听那蓝衫文士平和的道:“卓先生莫急,所幸在下并未来晚,咱们先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吧。” 那中年男子有意无意的瞥了老胡一眼,目光随即转到了**沉睡不醒的男孩儿身上。 才看了一眼,口中不由得咦了一声,眉宇间露出奇怪的神色。 老胡只觉得如同作梦一般,两只小手紧紧按住张得老大的一张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来。 心中却道:乖乖!这小孩儿竟然会自己喷火,却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病,老胡这次是开了眼了。 杨先生掀开棉被,却见那孩子胸口的衣衫已经烧成了灰烬,露出一个红彤彤的小胸膛来。 屋内众人除了那小女孩儿外,均露出了惊奇的神色,却不知道这杨先生是用的什么法门将火熄灭的。 这杨先生名叫杨伯远,他却并非是一般的医生,他在蜀中有医仙之称,医道之高明自然是不在话下。 然而世人所不知道的是他还是一个古老宗门的掌门,他们那一派便叫做医仙流,却是个以医入道的修真门派。 那小女孩儿则是杨伯远的独生爱女,名叫杨梅。 因为母亲早逝,所以杨伯远每次出诊便都将她带在身边。 而那**躺着的男孩儿名叫卓玉麟,那青年儒生则是他的父亲卓怀玉。 这卓家世代书香门第,在这青石镇也是名门望族,一家人本过的平平安安,却不曾想在数日前卓玉麟突然发了高烧,就此昏迷不醒,水米不进,身上却是热得惊人。 卓家请了无数医生来看过,却在给他切脉之后都是带着一脸的惊惧离去了,没有一个能治的。 却见杨伯远分开卓玉麟身上残余的布片,眼前**出一片殷红。 一片有海碗大小的胎记在男孩儿胸口正中央,散发出一阵阵的热浪,颜色鲜红欲滴,更似乎其中有气物流转,在肌肤下不停的蠕动着,宛如活物一般,显得十分妖异。 杨伯远神情为之一变,伸出手掌轻触那一片殷红,只觉一股灼热无匹的热流轰然而至,连忙缩手,心下极是骇然,面上是阴晴不定。 他随后又将手指搭在卓玉麟脉门上,片刻之后,脸色方才恢复如初。 卓怀玉战战兢兢的问道:“先生,我家麟儿得的究竟是什么病?”杨伯远表情肃穆的望着卓怀玉道:“卓兄,令郎所患的却不是病。 令郎体内脉象燥热无匹,竟是一个火脉。 而全身的血气竟又有大半聚集于胸口的胎记上,这种情景实在是怪异之极。 我刚才以师传先天真气试探那朱红胎记,却发现它自成一体,似有灵之物,虽然混沌,却自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势,此决非是寻常胎记。 这一切本非灾患,只是错结在凡人身上,以至于使令郎遭受本不该有的劫难。 真是古所未闻!”卓怀玉奇道:“噢?那究竟是什么呢?”杨伯远一字一顿地说道:“朱雀降世!”卓怀玉更是如坠云雾,不明所以,他自然知道朱雀是什么,难道这传说中的上古神兽竟然真的存在吗?卓怀玉问道:“先生是说我家麟儿是朱雀转世?”杨伯远道:“若是那样,事情便好办了。 麟儿并非是朱雀转世,而是朱雀要从麟儿的身上出世,这朱雀便是此物了。” 说着手指指向那片殷红胎记,顿了一顿,又道:“古典记载,上古四神兽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镇守神州四方。 它们感应天地气机而生,天生地养,不为凡世常理所役,不循寻常生死之道。 但古籍上记载,神兽多生发于洪荒蛮野之地,也是天地气机最为丰盈的所在,在那里孕化降世。 一般凡人连见都见不到,更不要说神兽寻找宿主这样的奇事了。 现在这朱雀便是以麟儿为宿主,只怕是即将降生了。” 而此时卓玉麟胸口的那片朱红胎记又与先前有了很大不同,原本混沌的印记此刻已经隐隐有了一只鸟儿的模样,只是形貌古朴,尚未完全成形。 杨伯远这一番话不但说的卓怀玉头脑发涨,站在一旁的老胡更是莫名其妙,不知所云,他只是觉得那小孩儿胸口上的胎记越发得好看了,又感觉这世上奇妙之事实在是以眼前这一桩为最。 卓怀玉问道:“请问先生,这朱雀降世对我家麟儿究竟是凶是吉?”杨伯远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这个男人,说道:“如若听任不管的话,恐怕朱雀降世之日,便是令郎焚为灰烬之时!”“那怎么办啊?请先生一定想想办法救救我家麟儿!”卓怀玉失声道。 卓怀玉话音未落,只见麟儿胸口猛然一红,一团热浪又升腾了起来,那热浪却似乎比方才更加炙热,屋内众人只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 杨伯远右手探入怀中,随手一扬,七点寒星射向卓玉麟胸口。 看到这一幕,屋内确有两个人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一个是心神俱乱的卓怀玉,而另一个则是两只小手捂住嘴巴的的小乞儿老胡,然而此时情形颇为紧张,竟是谁也没有来过问老胡的由来。 却见七根亮银色的小针呈北斗七星状钉在卓玉麟的胸口那片朱红似血的胎记上,针尾隐隐有细细长长的一串银芒闪现,瞬息间那热浪便被压制住了。 麟儿胸口那鲜红欲滴的胎记似乎在不甘的扭动着,牵动了已经布成北斗天罡阵的七枚银针,只见针尾那一道道银芒更盛了,颤动中两股力道不停的交锋,银针的颤动越来越大,竟有被逼出体外的趋势。 杨伯远不敢怠慢,长吸一口气,脚下踩着玄奥的步法,在小室中不住的游走,手上却呈现出了变化万千的各种手印,或伸或缩,或结扣,或剑指,每走七步,便向着卓玉麟胸口遥遥点去一指。 一道道清亮的银光随着杨伯远的指尖飞出,落在卓玉麟胸口的诸多大穴上,却有如烘炉化雪般的一粘肌肤便消失不见。 而银针的颤动却越来越小,逐渐稳定的灌输着七条细若游丝的银芒。 一直到杨伯远点完七七四十九指,银针彻底稳定下来,银芒也延伸至三尺左右,杨伯远才全身大汗淋漓的停住了脚步。 杨梅看着爹爹有些苍白的面颊上布满了汗水,从衣襟里掏出一块手巾替爹爹擦拭,原本愣在一旁,被这神乎其神的医人之法惊呆了的卓怀玉这才上前扶住了杨伯远,杨伯远笑道:“不妨事。” 杨伯远一扭头对着老胡道:“小朋友,你方才看到了什么?。” 老胡心道:这人倒像是传说中的神仙一般。 众人这才注意到屋内站着的这个蓬头垢面的小乞儿,都不觉一愣,卓怀玉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却怎么躲到这里来了?”老胡道:“我叫老胡,是你家管家叫我进来避雪的。 哦,对了,你可不要责骂他,到这里来看热闹却是我自己跑来的。 你也不必生气,老胡这便出去了。” 说罢便朝门外走去。 卓怀玉却拉住了这孩子的手臂道:“这么大的风雪你却上哪里去?还是现在这里呆着吧,等风雪停了我命人送你回家。” 老胡心头一暖,心道:这家老爷心肠确是很好,便在角落里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杨伯远问道:“小朋友,你姓老吗?”老胡心道:这神仙却怎么也笨了起来,嘴上却道:“我姓胡,叫老胡!”小杨梅却问老胡道:“那你怎么可以叫老胡呢?你明明就是个小孩子,怎么可以叫老胡呢?”老胡望着杨梅,心道:这小美女张得到是漂亮,只是脑子不大好使。 他一个小白眼儿翻过去道:“小美女,谁规定了小孩儿不可以叫老胡了?老子打小就叫老胡,不行啊?”“可以可以,”杨伯远觉得这孩子很好玩,笑道:“那你的名字是什么啊?”老胡的脸却突然红了,憋了半天终于说:“老子的名字就叫老胡,老子姓胡,就是这样!”卓怀玉和杨伯远大奇,再三追问下才知道,这老胡原本是个孤儿,与一个老头儿相依为命。 据那个拣到他的老头儿说在他身上有一块小小的玉牌,上面刻着一个胡字,所以推断他可能原本姓胡。 老头儿又懒得给他起名字,就小胡小胡的叫着。 他问老头儿叫什么,老头却说自己也忘记了叫什么,于是他自懂事儿起便喊他老头子,老头子就喊他小胡。 老胡是他自称的,据他说这样感觉比较威风。 几个月前,那老头儿竟然走丢了,老胡到处去寻他,却没有找到,终于找到这青石镇上来了,却不想遇上了风雪。 卓怀玉觉得这孩子身世可怜,便道:“孩子,你吃饭了没?”老胡道:“吃过了的,方才你家有人给了我一大碗白米饭的。” 卓怀玉道:“你若愿意,今后就留在我家里好了。” 老胡先是一喜,随即又迟疑了片刻,终于道:“卓老爷,您是大好人,老胡心里很感激你,但是老胡还要去寻找我家老头子呢,却不能在你家久住。” 卓怀玉点了点头,心道:这孩子倒是颇有孝心,眼下麟儿生死未卜,却没有精力来照看这孩子了,眼光向着**望去,却见卓玉麟依旧是昏迷不醒,不由得一抹忧色浮上了眉头。 杨伯远对卓怀玉道:“麟儿暂时没事儿了,我用玄冰针暂时镇住了升腾的热力,但要想抑制住已经躁动的朱雀,恐怕单凭我的修为是不够的,我还得请个朋友来帮忙。”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铜钱大小的玉碟,低声念了一段法决,然后中指一弹,一声清鸣过后,那玉碟化为一道青光流星般的朝着西南方飞去。 老胡目瞪口呆的望着杨伯远道:“你真的是神仙吗?方才那又是什么法术?你的朋友也是神仙吧?”杨伯远笑道:“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神仙啊,方才那个叫通音符,是传递消息用的。 我那朋友与我一样都不是什么神仙,我们都是修道之人,明白了吗?”老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却不知道他是懂了还是不懂。 他望着**的卓玉麟道:“他的病什么时候能治好?”老胡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奇异的波动以卓玉麟为圆心猛然荡开。 一声喑哑而苍凉的嘶吼沉沉响起,仿佛是来自远古洪荒的兽鸣,大地也为之震动。 只见卓玉麟紧闭双目,脸上是一片狰狞,双拳紧握,唇齿微开,那一声非人的嘶吼竟是从他口中传出的!杨伯远登时心神剧颤,一种深沉的恐惧突然袭来。 本在屋角望着老胡的小杨梅此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卓怀玉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几欲晕厥。 老胡也是吓得全身一颤,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一声嘶吼,穿破夜幕,穿透风雪,朝着四面八方荡去。 卓府上下一片骇然,虽不明所以,却都各个面无人色,有的人甚至禁不住如筛糠般的颤抖不已。 整个青石镇全都如此,在那异声响起的刹那便陷入了一片恐怖之中。 一时间夜空中流云翻涌,雪花乱舞。 山川似乎也随之颤动不已。 四野山林中蛰伏的野兽猛然间齐齐的瘫软在地,屎尿横流,全身瑟瑟发抖。 在更远的山岭上,那个淡绿色的身影全身一阵颤抖,也是早已五体投地,惊惧万分。 那人心中道:“果然是上古妖兽中的朱雀,威势着实惊人啊!若想炼化它却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的气力啊!好在这附近的妖兽已经被自己提前招来了,否则却没有把握得手呢。” 果然,在漆黑如墨的山岭间,潜伏着无数双荧光点点的眼瞳,凶光毕露。 就在那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嘶吼发出的同时,一层淡淡的红光从殷红似血的胎记之下透体而出,室温瞬间上升,一阵热浪向着室内几人涌了过去。 随着红光的透出,布成北斗天罡阵的七枚银针针尾上的银芒顿时黯淡了下去,萎顿到几近消失的地步。 杨伯远体内玄功瞬息之间转了九转,随后立即脚踏步法,如行云流水似得转动起来,双手十指不停的翻飞,以比先前快了数倍的速度朝着卓玉麟的胸口发出了道道耀眼的银光。 而小杨梅在哭了几声之后,也收了声,盘腿坐在屋角地上,双手各捏一个法决,按照爹爹所教的法门调息起来。 而卓怀玉和老胡还没有从惊惧中回过神来,便被扑面而来的高热冲得大汗淋漓。 此时的杨伯远心生出一股无力回天之感,那种感觉使他想起了自己妻子临去世的情景,拼尽一生修为却也无济于事的无力感,那种天不从人愿的愤慨,全都在这一刹那涌上了心头。 体内所剩不多的真元已经不受控制的四下游走,他勉力调控着,苦苦支撑,因为他知道,很快又一波抵御即将来临。 就在这时,一支温润的手掌轻轻贴在了他的后背上,一股柔和而庞大的气息沿着他的经脉涌入他的体内,转瞬间带动他本身的真元在经脉中周天运转了三遍。 等他睁开眼睛时,面色已经恢复如初了。 不需要回头,他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就在屋子当中,谁也没有发现这个人是如何进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好像他原本就在这里一样,就那么自自然然的微微带着笑意长身而立。 这是一个高冠蛾眉,身穿青色道袍,面色如水的道人。 第二章 封印 杨伯远转身一躬道:“多谢天风兄援手相救!”那道人笑着挥了挥宽大的袍袖道:“伯远何时这般多礼了?”旋又瞥了一眼躺在**的卓玉麟,不禁皱了皱眉头说:“朱雀降世?难怪累你老弟耗尽真元,今天这事儿到当真是古怪,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人身上呢?”杨伯远苦笑道:“谁说不是呢!这老天爷真是越玩越古怪了!”随后杨伯远有对呆在一旁的卓怀玉道:“卓兄,这位是我的至交好友,青城山的天风道长,有天风道长援手,麟儿有望了!”卓怀玉也一早看出这道人并非普通人,此时连忙上前相见。 一番寒暄过后,天风伸手搭了卓玉麟的脉,脸上突现出一阵喜色。 他微笑着对杨伯远和卓怀玉道:”难怪伯远会用青灵符招我前来,原来竟是这样的奇事儿。 此子根骨清奇,且竟是天生火脉,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材。 这样的好孩子,掌门师兄一定会破格收入的!这些话先不忙说,且让我先助伯远一臂之力,先稳固了目前的局势再说。” 说着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事物,双掌一天一地的合十在胸,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双掌间似乎有青光闪烁。 随后一扬手,一道青光脱手而出,缓缓的停在了卓玉麟胸前,悬浮在半空中。 仔细看时,却是一个碧玉环。 那玉环发出一片柔和的青光穿过杨伯远布下的银色光罩,照在卓玉麟胸口的胎记上。 原本挣扎翻滚不休的红光顿时安静了许多。 等做完这一切之后,天风道长转身问道:“伯远打算如何施法封印这朱雀的原力?”杨伯远正色道:“我打算把北斗天罡阵炼化到麟儿体内,阵眼用寒冰魄固守,再加持上老兄的三清真愿稳固根基,我想这样至少可保麟儿十年平安。 此后如何便要看麟儿自身的机缘了。” 方略已定,天风道长和杨伯远再不多话,双双在地上盘腿端坐,理气调神,为接下来的施为作准备。 卓怀玉默不作声的退到屋角,与老胡坐在了一起。 老胡看到这神仙一样的人物,眼中全是钦慕之色,只觉得若能像他们这般才是不枉此生。 只见天、杨二人虽都是盘腿而坐,却各有不同。 不多时,一层若有若无的青光从天风道长的身上散发出来。 而杨伯远则是全身笼罩在一层银光之中。 两人入定良久,也不见动静。 屋子的另一角是盘腿静坐的小杨梅。 窗外是不停飞舞降落下来的雪花,似乎轻轻的撞在窗纸上,又轻轻的飘落。 就在这万籁寂静之时,异变突起。 只听得当啷一声,那原本悬浮在卓玉麟胸口的碧玉环顿时化为齑粉,七枚玄冰针剧烈抖动,一股蓬勃而出的红光瞬间摧毁了银色的光罩,不受任何束缚的直冲上天,顿时红光万丈,穿透屋顶,直射夜空。 夜空之中,云层翻涌,竟被戳出一个窟窿,漫天的雪花被激荡的四下狂舞。 杨伯远和天风道人一跃而起,两道疾光冲向床帏。 杨伯远双掌齐出,两道灿烂的银光冲向红色的光柱,却怎么也冲不进去。 一道极细的青光从天风道人指端电闪般的撞向红光,硬生生钻了进去,撕开了一条小口。 杨伯远这才驱动真元从缺口处侵入。 此时,七枚玄冰针已经是摇摇欲坠,眼见着便要被逼出体外了。 杨伯远发出的银光化为极细极亮的细线,瞬间穿连了七枚银针的针尾,在针尾处形成了一个个夺目的圆球。 杨伯远口里默念咒语,一面将真元倾泻而出,汇聚在那小小的七枚针尾上。 银针慢慢的自行从体内退出,慢慢的融化在七点寒星里。 只听得杨伯远一声大喝:“七星复位,万法归宗!”七点寒光瞬间钻入了原本银针的所在,隐没不见。 却见那朱红的胎记一阵翻涌,肌肤之下竟犹如波浪一般扭动汹涌起来,一只形貌古朴的朱雀就在这扭动中成形了,眼见着似乎便要破体而出。 杨伯远张口一喷,一点银光带着无限寒意疾射过去,口中喝道:“冰魄入体,斗转星移!”那一点带着杨伯远十余年修为的寒冰魄直钻入卓玉麟体内,稳稳的站住了阵眼,紧随着寒冰魄入体的是天风道人的一线青光,那青光沿着已经成形的北斗天罡阵的走向游走了七七四十九圈之后,又进入到卓玉麟的经脉之中,进行起周天大运转。 就从卓玉麟体内的北斗天罡阵开始正常运行起,漫天的红光消失不见,皮肤上那个已经成形了的朱雀却更像是一个纹身般的贴在卓玉麟胸口,随着卓玉麟渐渐平复的呼吸微微起伏。 一直到这一刻,杨伯远才全身颤抖的颓然坐倒,此时的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仿佛举手投足都要耗费他极大的气力了。 但是脸上的欣喜却是遮掩不住,他知道他们已经成功了。 随后卓玉麟睁开了眼睛,朝着在屋角手足无措的卓怀玉喊了一声:“爹爹!”又惊异的看着屋内的其他几人,一双眼睛漆黑如墨。 他一骨碌爬起来,奔向了爹爹。 卓怀玉喜极而泣,连忙拉着卓玉麟给杨伯远和天风道人磕头。 少爷病好了的喜讯转眼间便在卓府传开了,原本悬浮在卓府的不安气息似乎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每个人都是松软软的感到一阵轻松。 甚至连卓老太爷都亲自起来为天风道人和杨伯远斟茶倒水,显得无比的欣慰。 而卓玉麟、老胡和小杨梅三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也仿佛是一见如故的躲到一边玩耍起来。 卓玉麟虽生在富贵之家却并没有半点少爷的脾气,拉着老胡和杨梅去他屋中玩耍,丝毫也不介意老胡那一身肮脏破烂的行头,倒是对老胡的名字感到颇为新奇,不多时便与杨梅一起老胡长老胡短的叫了起来。 而老胡也给他们俩个各起一个名字,一个叫小桌子,另一个叫小美女,三个孩童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 而在远处的山崖上,那个淡绿色的身影遥望着卓家大院,喃喃的道:“是时候了。” 低声地念出一段古怪晦暗的咒语。 渐渐的四周山野里冒出了一双双散发着绿光的眼睛,一些形貌恐怖的怪物朝着青石镇的方向围了过去。 散发着妖气的绿色眼眸漫山遍野,把个雪夜染的萤火点点。 那淡绿色的身影诡异的在雪地上飘忽前行,足尖轻点便轻烟一般的向前窜去,转眼之间便到了青石镇外,在他身后是无数恐怖狰狞的怪物,只见他将手一挥,那些妖怪便轰然涌向了青石镇。 在卓府之内,天风道长与杨伯远调息了良久,这才恢复了些真元。 蓦然,天风道长脸色一变,他身子一闪便窜出屋去,只见一道青光,天风道长一个身子已经飞上了天空,却见漆黑如墨的暗夜之中,一点点惨绿的荧光正朝着卓府慢慢围拢,卓府四周妖气冲天。 这么重的妖气,若非是天风道长方才大耗真元,早便该发现了。 天风道长身子凭空而立,喊道:“伯远老弟,有妖物来袭了!”杨伯远此时也感应到那浓重的妖气,立即对卓怀玉等人到:“快将家人召集到一处,千万别出屋子!”说罢飞身而出。 与此同时,一片凄厉的惨叫已经从镇子上传了过来。 转眼间,阴风阵阵,四野传来百鬼夜哭般的呼啸。 一些狰狞的怪物已经扑到了青石镇。 青石镇顷刻变成了人间地狱,那些本就极度惊恐的山民此刻简直是魂飞魄散,望着这些噩梦般的精怪有些都甚至忘记了逃命,直到那些精怪张开血盆大口,把几个呆若木鸡的人撕成碎片之后,其他人才开始夺命狂呼,四下奔走,一场惨剧就此开始。 此时的卓府已经被各种光怪陆离的妖物团团围住,这些嗜血成性的怪物往往一伸爪之间便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撕得稀烂,残肢断臂、骨肉内脏四下飞溅,情形令人惨不忍睹。 而四面八方涌来的妖物越来越多,几个卓府家丁避之不及,转眼间便被妖物撕成了碎片,惨叫之声凄厉已极。 卓怀玉连忙召集家人躲进一间大屋之内,听着连绵不断的惨呼声从外面传了进来,众人具是脸色苍白。 一家人已经乱成一团,没有一个能保持清醒的,全都龟缩在大屋的角落之中,瑟瑟发抖。 而老胡则挡在卓玉麟和杨梅身前,道:“莫怕!有老胡在呢!”其实他也是吓得小脸煞白,浑身不住颤抖,但还是努力做出了保护卓玉麟他们的样子。 天风道长与杨伯远两个身子化成两道模糊的影子,扑向了侵入卓府的妖物。 这两人却不愧为是修真中人,只见杨伯远双掌翻飞,先前那治病救人的银色真元此刻却成了灭妖利器,银光所至之处,便有一个怪物咆哮着倒地。 而天风道长更是了得,手持一柄青光霍霍的宝剑,一道三丈长的青色剑芒透剑而出,剑光所至之处,一片妖物便身首异处。 卓家众人躲在大屋之中,不敢出声,只有老胡一个听得外面打斗甚为激烈,忍不住趴在门缝向外张望,见到天风道长与杨伯远两人在空中飞来飞去,大显神威,不禁钦佩之极,只觉得一股热血往上翻涌,倒忘了害怕。 然而妖物越聚越多,似乎杀之不尽,天风道长与杨伯远奋力拚杀,却依然挡不住如潮水般涌来的妖物。 来不及躲进大屋的卓家家丁们四散奔逃,跑不到几步便被妖物撕裂,鲜血满天喷洒,令人惨不忍睹。 突然一声巨响,大屋墙壁轰隆破开一个大洞,一个狰狞的巨大怪头口中不住流着涎水从洞外伸了进来,一口便将靠的最近的一名家丁咬成两截。 众人具惊,轰然从屋内跑了出来,向院中跑去。 杨伯远闻声返身,守在众人身前,突然从侧面伸过来一个长长的头颈,一个蛇样的怪物一口咬向老胡,杨伯远手上银光一闪,将那怪物一颗脑袋打得稀烂。 老胡咧嘴向杨伯远一笑,依旧站在卓玉麟和杨梅身前护卫着二人。 杨伯远则与天风一起护卫着众人。 一时间妖物也奈何不得他们,渐渐的在他们周围,妖物的尸体越堆越高,天风和杨伯远已经是精疲力尽,不知道还能撑下去多久,而妖物不但不见减少,反而不断的朝他们冲过来。 这时,卓老爷子猛然想起自家还有一条逃生之路,方才恐惧之中,甚至连这个都忘记了。 卓老太爷对杨伯远说;“去后面的祠堂,那里有条暗道!”杨伯远闻言大喜,挥动双掌,劈开了一头巨兽,带着众人缓缓朝着祠堂杀去。 而天风道人依然是如风般的环卫着众人,且战且退。 眼见便要进入祠堂,突然杨伯远只觉得眼前绿光一闪,一道阴寒之气瞬间及体,五脏六腑猛然一缩,一口鲜血狂涌而出。 只见一个全身淡绿的人出现在面前。 天风惊怒交集,一道手臂粗细的青色真元轰向一条淡绿色的虚影。 那身影诡异得像一缕轻烟,突又猛然化为实质出现在天风身前,双掌交接之时,天风感到一股阴寒之气,游丝一般的直钻入自己经脉中,急速朝着内脏射去。 他立即运起玄功,生生在体内化掉了这股寒异无比的真元,然而胸肺已然受伤不轻。 却听得来人也是一声闷哼,显然也是没讨了好去。 此刻两人便像是粘在了一处,双掌对峙,天风道长眼见着不支,杨伯远冲上前去,双掌齐出,那妖人腾出一只手掌,将杨伯远的真元也一并接了过去。 一时间三人竟成了僵持状态。 老胡看的热心沸腾,却忘掉了自己屁也不会,从地上拾起一截木棍,冲上前去一棍敲在那妖人脑袋上,那木棍顿时便碎成了木屑。 他却哪里伤得了那妖人。 妖人脑袋猛一吃痛,扭头看向老胡,老胡只见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上一双凶目瞪视着自己,顿时心中一颤。 就在这电石火光的一瞬间,惨呼连连,就在杨伯远、天风出与那妖人对峙之时,无人保护的卓家众人陷入了他们生命中最悲惨的时刻,哭喊惨叫都无济于事,一群妖物冲进了人群之中,大肆撕咬起来,顿时满天血雨纷飞,一片哀号四起。 天风道长与杨伯远同时奋力一击,那妖人脸上绿光摇曳,只听轰的一声,天风与杨伯远双双口喷鲜血,杨伯远萎顿在地,而那妖人却被撞飞出去十余丈。 天风道人抱起受伤的杨伯远,袍袖一挥将老胡、小梅和麟儿三人抛进了祠堂,留下了一地的模糊血肉,顿足跨入了祠堂内。 在转眼之间,卓玉麟便家破人亡,不由得肝胆具碎,他嘶喊着要冲出去,却被老胡死死的拉住。 天风道人怒喝道:“出去找死吗?!不如留着命给你爹爹、爷爷报仇!”说话间暗运神通,随后一拳击出,迎面墙壁上一块青石应声碎成齑粉,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稍一运劲,天风却感到五脏不住的翻腾,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喷了出来。 鲜血溅在杨伯远的脸上,他睁开眼睛,竭尽全力站了起来,拉过杨梅将一只锦囊塞入她怀里,又拉过垂泪不已的卓玉麟,说:“麟儿,答应叔叔,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小梅,可以吗?”卓玉麟擦去眼泪,眼神流露出与他年纪不符的坚毅神情,重重的点了点头。 杨伯远将三人推进洞口,对小梅说:“你们从这里出去之后,不要回头,直接去青城山,找掌教真人天玄道长,爹爹和天风叔叔随后便去,记住了吗?”天风道人也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交给卓玉麟,说:“孩子,你把这个交给天玄真人。” 说完运气一推,一股柔和的大力带着三个孩子朝着山洞深处涌去,待他们去得远了,天风与杨伯远相视一眼,同时出掌,入口的一段山体坍塌下来,沙尘滚滚中,妖物们已经破门而入,妖物后面还站着那个淡绿色的妖影。 杨伯远和天风此时都将是灯油耗尽,却同时在心头升起一个大大的疑问:“此人是谁?” 第三章 禅动 前面是无尽的黑暗,老胡左手拉着卓玉麟,右手拉着杨梅,在黑暗中摸索着朝前走去。 三个惊魂未定的孩子手牵着手,摸索着走向山洞的深处。 自身后发出轰然坍塌的声音后,老胡他们知道,后面他们是回不去了,只得继续朝前走。 山洞曲曲折折,也不知道这山洞究竟有多长,通往何处?却不知道卓家是如何发现这个山洞的。 所幸的是这山洞中并没有岔路,只是漆黑而死寂。 只有他们三个孩子一步一步走向未知的世界。 恐惧和寒冷交替而来,使他们全身不住的颤抖着,求生的本能却驱使着他们一刻不停的朝前走去。 遭逢如此巨变,三个七、八岁的孩子又能做些什么呢?老胡牵着不住偷偷垂泪的杨梅和全身颤抖的卓玉麟,咬着牙一步步朝前走去。 也不知道这山洞究竟有多长,走了很久依然没走出去。 越走地势越低,就在他们精疲力尽的时候,远处透出一点点微光。 老胡不禁欢呼一声,拖着二人朝出口跑去。 爬出山洞之后,老胡四处眺望,却不知道是在何处了。 但隐约中感觉已经与青石镇隔了一座山头。 此时已经是天色微微泛白,三个孩子不敢停留,踩着尺厚的积雪,艰难的沿着山坡朝前走去。 三个人手脚并用,一路上也不知道滑倒了多少次,摔了多少个跟头,一直走到正午,又饥又渴,实在无力再走了,这才停了下来,滩倒在雪地上,把个小小的身子在雪地上摆成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冬日正午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这三个劫后余生的孩子身上。 卓玉麟眯缝着眼睛看着太阳,昨夜的一切仿佛是一场噩梦,一场恐怖至极的噩梦。 在此之前还是父慈母爱集于一身,一夜过后便只剩下他一个。 想着温和的父亲,慈爱的母亲,威严而又慈祥的爷爷都在自己面前变成一片惨不忍睹的血肉,一阵揪心的疼痛从胸口散发出来,只觉得胸口腾然升起一股热流。 就在这时,却听见老胡问道:“咱们现在去哪里呢?”卓玉麟道:“自然是去青城山找天玄道长了。” 老胡问他们:“那你们知道怎么去青城山吗?”卓、杨二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是一阵摇头,卓玉麟是卓家少爷,哪里曾出过远门,在这一点上还比不上随着父亲四处行医的杨梅。 但是杨梅的爹爹也没有带她去过青城山,因而又是一阵苦恼。 老胡突然笑了起来,说:“不要紧,我帮你们找去青城山的路,我曾经跟着老头子四处流浪,好像也到过青城山,只是那时候老子太小,不大记得路了。 不过也总比你们强一点点。” 卓玉麟感激地道:“老胡,那谢谢你了!说实话,若是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孤孤单单的,我却不放心呢,咱们三个最好都在一起。 到了青城山,我们帮你求天玄道长,让他也收你为徒,咱们三个一起学本事,你说可好?”“好啊!”老胡一拍大腿,随即又面露犹豫:“可要是老头子回来看不到我,那可怎么办呢?不行,我得回家一趟,给老头子留个信儿,好教他知道去哪里找我。” 于是,老胡带着卓玉麟和杨梅一路向西而行,一路上跌跌撞撞,在山间小路上艰难前行。 卓玉麟心想:却不知道老胡的家是什么模样的?正在想着,却听老胡一阵欢呼,向前奔去。 卓玉麟不由得牵着杨梅的小手紧紧跟了上去。 却见在一片树林里,出现一个深坑,老胡正兴奋得站在坑边上手舞足蹈。 卓玉麟两人走近一看,却原来是个捕猎的陷阱,一头肥硕的山猪落入其中,身上冒出一节带血的竹竿,已然气绝了。 老胡从怀中取出麻绳,小心翼翼地溜下陷阱,将那山猪套牢了,而后手足并用的爬了出来,道:“老子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竟然捕到这么大一头山猪!”这陷阱却原来是老胡挖的。 卓玉麟和杨梅从没干过这等勾当,也是兴奋不已。 他们三个抓住麻绳奋力向上拉那山猪,那山猪却纹丝不动,足足几百斤的山猪却不是区区三个小孩儿能够拉起的。 老胡气得满脸通红,再次跳入陷阱,这次却是从怀中掏出一柄刀子来,将那山猪的四条猪腿割了下来,用麻绳拴上,卓玉麟与杨梅两人将猪腿一个个的拖了上去。 三个孩子在雪地上拖了四条猪腿向前走去,远远的便看到前方靠着山壁有一座破败不堪的茅草屋。 而此时,天色已近黄昏。 老胡带着他们走到屋前,一推门走了进去。 老胡在屋子中间生起一堆篝火,忙活着烧烤猪腿。 卓玉麟环顾屋内,却见屋内极尽简陋,除了一张歪歪斜斜的桌子以外,什么都没有。 就连床也只是一堆厚的离谱的蒿草堆成的。 杨梅问道:“老胡,这便是你家吗?”老胡也不抬头,依旧在忙活着那条猪腿,口中却道:“是啊,怎么样?不错吧。 哎,只可惜老头子却不在这里,若是他看到有这样大一个猪腿,一定会抱起他那个破酒壶狂喝一通的。” 说话间神情便有些落寞了。 杨梅安慰他道:“兴许他去附近集镇上玩耍去了,过些时候便自己回来了呢。” 老胡却道:“我已经在这附近的集镇上全都找遍了,却哪里都找不到他的影子,我就怕他疯疯癫癫的跌到那个山崖下面去了。 这次看来老头子是真的走丢了啊,你看,连他平时寸步不离的酒壶都没带走,还真是让人伤脑筋的老家伙啊!”说话间,一股浓香已经冒了出来,那猪腿在篝火上呲呲冒油,引得三个孩子馋涎欲滴,却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很响亮的咕咕叫了起来。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胡大笑着把烤得金黄的山猪腿撕了,分给两人。 一时间三个孩子狼吞虎咽,吃得好不热闹。 吃饱之后,杨梅问道:“老虎,你怎么给你家老头子留口信呢?”老胡打了个饱嗝,道:“这好办!”说着就从火堆里挑出一根木炭来,在泥墙上歪歪斜斜的写了一行大字:“老头子,我去青城山了,你来找我吧!”写完后退两步,欣赏起自己的“墨宝”来。 杨梅道:“你还会写字呀!”老胡面有得色的说:“那是!都是老头子教的。 老子还会写很多字呢。” 说着为了证明自己还会写不少字,又在那行大字旁边添了一句:“请你吃肉喝酒!”卓玉麟和杨梅看得哈哈大笑,老胡自己也笑了起来。 简陋的茅草屋内一片温暖,三个小家伙暂时忘掉了烦恼和伤心,沉浸在这短暂的欢乐里。 一线清晨的阳光从茅草屋顶上的破洞中透了进来,不多时,老胡顶着凌乱的像鸡窝一样的头发从厚厚的蒿草堆里钻了出来,嘴里呼出一长条白白的雾气。 紧接着是卓玉麟和杨梅也睡眼惺忪的从蒿草堆里钻了出来。 简单的收拾过后,老胡和卓玉麟两人都各背上了一条大猪腿。 老胡也没有忘记带上老头子的那个脏兮兮的酒壶,此外似乎这个屋子里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老胡有些留恋的看了看这间破烂不堪的茅草屋,推开几乎算不上是门的屋门,一股雪后的清新空气迎面而来。 老胡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出发吧!”说着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三个孩子沿着山路向北走去,踏着脚下的积雪,边走边说,不知不觉便翻过了两座山头,到中午时分,已经到了一个小小的市镇。 小镇上冷冷清清,看不到几个行人。 三个孩子穿过小镇,来到小镇外一座荒废的土地庙。 老胡在庙里拆了些破木板,升起火来。 杨梅坐在火堆前皱着眉头揉着酸疼的小脚。 卓玉麟问道:“走累了啊?”老胡说道:“不着急,我给你烤肉吃,吃了烤肉就不累了。” 说着把烤熟的猪腿放到火上加热,不多时便香气四溢,令人馋涎欲滴。 老胡正准备用小刀把猪腿分开,却瞥见外面的天空,突然一下子便暗淡下来,仿佛夜晚提前来临了一般。 老胡不由得吃了一惊,脱口叫道:“你们看,天怎么黑了?难道是天狗把太阳吃掉了?”卓玉麟和杨梅也是大奇,三个孩子跑到庙门口,却发现刚才还是晴朗的天空,这一转眼的工夫变成了黑漆漆的一片,却也不知道是不是老胡所说的天狗把太阳给吃了。 只是真地感到天气突然变得很冷,一阵透骨的寒意从漆黑混沌的天空中透了出来,让三个孩子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胡咒骂道:“这贼老天,怎么说变就变啊!想冻死老子啊!”杨梅觉得老胡骂的新鲜,便问道:“老胡,你怎么骂老天爷是贼啊?”老胡道:“这是跟老头子学的,他喝多了酒就这么骂,还念叨什么天地不是人,把万物都当成狗什么的。 这天地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冬天下雪冻得老子要死,夏天又出大太阳,晒得老子要命,还竟敢把老子们当成是狗,不骂它骂谁啊!”说着还不解气的朝天上吐了两泡口水。 卓玉麟微微一愣,说道:“是‘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 ’吧,这是《道德经》上的句子,以前我爷爷教过我的。” “对对对,就是这么说的,”老胡拍着卓玉麟的肩膀,大有偶遇知音之感:“原来你也知道这句话啊!看来老头子果然没有骗我啊,贼老天果然骂我们是狗啊!他***!”卓玉麟微微一笑,却没有跟他解释那“刍狗”却不是真的狗,而是用草扎成的狗,若是这般说了,这老胡还不知道又会说出什么古怪的话来。 老胡的感慨还没发完,小庙内突然朦胧起来。 一团似雾非雾的东西悄然弥散开来,卓玉麟的胸口猛然一烫,不禁啊的叫了一声。 这时候听得外面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了进来:“小家伙果然在这里面!”那声音飘乎而怪异,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也不知道说话的人是男是女,光是那声音已经令人浑身发冷了。 卓玉麟道:“不好!那妖人追来了!”说着便一把拉起杨梅和老胡要寻个出路,夺路而逃,却哪里有出路呢?老胡叫道:“你们两个快从后面的窗户爬出去,我来挡着这个人妖!啊,不对,是妖人!”说着攥紧手中拿的小刀儿便要冲到门口,卓玉麟一把抓住他说:“不行!你打不过他的!”庙外那人听得老胡胡言乱语地一会儿人妖,一会儿妖人的,差点一口妖气没上来,剧烈的咳嗽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儿来。 若不是十分忌惮那并不十分稳定的朱雀原力,他早就直冲进去了砍人了。 此刻再也按耐不住,只见绿光一闪,那人便从庙外进到庙中了,他全身都笼罩在一团浓重的雾气之中,看不清面目。 只听得他阴柔的声音缓缓地说:“你们一个都跑不掉,那姓卓的小子,你过来跟我走,我就放了你这两个小朋友。” 此时,卓玉麟的胸口又是一阵暴热,他连忙敞开衣襟,却是脸色苍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胡却大声骂道:“放你娘的屁!只要你现在转身就走,老子以后这辈子都不再欺负你全家了,什么小狗小猪,老子-”“放肆!”那人一声爆喝,突然绿光一闪,一只淡绿色的手抓向老胡胸口,卓玉麟突然一拽老胡,挡在他的身前。 那手一把捉住了卓玉麟,老胡和杨梅都是大惊,却听得一声惨叫,那绿手掌闪电般的缩了回去。 整团黑雾嗖得窜出了小庙。 三个孩子这才面面相觑的互相望着,不明所以。 老胡开口说:“小桌子,这家伙似乎怕你的胸口啊,他一摸上你的胸口就疼得哇哇大叫,看来你这胎记果然很厉害啊!”杨梅也说:“是啊,看样子,这妖人碰不得麟哥哥呢。” 老胡道:“有了!我们顶着小桌子出去,反正他也不敢碰,这不就可以跑了嘛!”杨梅叫道:“那怎么行!万一那妖人用刀子砍麟哥,而不是用手抓呢?不行!不行!”突然之间,绿光一闪,那团雾气又回到了堂上,老胡拉了卓玉麟和杨梅刚要往神像后面跑,只觉得一股大力碰得打在他的背心,登时飞了出去,撞到墙上,跌落下来。 全身一阵剧痛,几欲昏厥。 杨梅也在同时被碰得一声打飞了出去,随后一张罗网散了开来,将卓玉麟网在其中,那人嘿嘿一声怪笑,网兜一收,便要离开。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佛号悠扬荡起,一道金光撞在了那团黑雾上,紧接着那妖人被生生撞回了大堂。 随后,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和尚一身白衣一尘不染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妖人尖声吼了一声:“什么人竟敢偷袭老子!”随着一声冷哼,一股阴冷之极的雾气瞬间弥散开来,雾气中隐隐传来鬼哭之声,一道惨绿的身影电光火石般的朝着那和尚扑去。 那和尚稳稳得站着,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又是一声“阿弥陀佛”,随后便被黑雾所淹没,从黑雾中传来怦怦数声,随后数道金光穿透黑雾,听得那妖人又是一声闷哼,似乎是受了伤,呼的窜出了小庙,远远的传来一句:“好和尚!要不是老子身上有伤,也不会栽到你手里,咱们后会有期!”顿时乌云散去,依然是满天明亮的阳光,只见大堂中央,那个和尚嘴角有一丝血迹,却是微笑着一伸手扯断了罩在卓玉麟身上的罗网。 卓玉麟立即给他行礼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敢问大师法号?在哪座宝刹修行?”那和尚微笑着说:“阿弥陀佛,小施主不必多礼,贫僧峨嵋万年寺禅动。 几位小施主没事儿吧?”老胡哼哼唧唧爬了起来,说道:“还好没死,不过全身骨头都快要断光了,大和尚你可真厉害啊!”禅动微微一笑,也不答话。 卓玉麟跑过去扶起杨梅,见大家都没事儿,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那边老胡已经拉着禅动的手来回翻看,想要知道那厉害的金光是如何发射出来的。 禅动也觉得这孩子十分有趣,便由得他去了。 看了半天,老胡也没看出什么端倪,觉得也不过是寻常的手掌,怎么就可以发出那么厉害的金光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随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哎呀一声跳将起来。 众人都被他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老胡却奔过去,抱了猪腿回来说道:“大和尚,我请你吃肉,你把你这会发金光的厉害本事交给我吧!”卓玉麟道:“老胡!出家人是不吃肉的!”老胡愕然,两只眼睛看了看笑吟吟的禅动,又看了看杨梅,杨梅也笑着道:“是真的,出家人都是不吃肉的!”老胡这才相信,但是怎么也理解不了,肉这么好吃为什么不吃呢?禅动笑道:“小施主要学我这会发金光的本事,也须得像我这般剃光了头发,不可吃肉才能学得。” 老胡立即大叫道:“不吃肉怎么行啊,头发剃了无所谓啦,不吃肉我可受不了!我看我还是不学了,不学了。” 说着紧紧地抱着一条猪腿,仿佛马上就有人不许他吃肉了似的。 众人大笑起来。 原来禅动云游至此,发现小庙近左妖气冲天,一团浓重的妖气盖在了小庙之上。 倒并非老胡所说的天狗把日头吃掉了,只消出得小庙数十步便是一空晴日,而小庙内则是暗无天日。 禅动料想必有妖人作怪,这才碰巧救了他们三个。 禅动又问起他们三人为何在此,三人把经过原原本本的讲给了禅动。 等禅动了解事情的原委,说道:“我说卓施主怎么阳火极盛呢,原来是朱雀附体,难怪难怪。” 禅动又转头对杨梅说:“原来你父亲是医仙啊,难怪你身上有一股慈悲光晕流转。 刚才那妖人功力不在和尚之下,所幸他带伤在身,否则和尚也未必救得了你们。 想来是与天风师兄和杨施主对决之时所受的内伤。 此刻我若带了你们回去,只怕妖人还有同党,到时候便保护不了你们了。” 禅动沉吟片刻,他也早知道这几个孩子也是有意投入青城门下,便道:“这样吧,和尚好人做到底,我就送你们几个去青城山,天玄师兄也与我有些旧交,我来求他收你们几个入他门下,这样可好?”禅动的话一出口,自然是欢声一片,老胡甚至高兴得在禅动的脸上亲了一口,奔出去绑好了他心爱的猪腿,只留下禅动一副不尴不尬的表情,苦笑连连。 转眼之间,已飞过了数座山峰。 禅动带着卓玉麟三人升起莲华宝座,朝青城山方向飞去。 自上向下望去,白雪皑皑,苍松青翠,山峦雄奇峻秀,深谷幽然,好一派秀丽风光。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还夹杂着老胡兴奋之余的大户小脚,转眼百里。 老胡兴致勃勃地扒着禅动的肩膀说:“大和尚,你是不是神仙啊?你能飞多高啊?可以飞到那朵云彩那么高吗?”禅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兴致会这么好,竟然真的带着三个孩子高高的飞到了白云之上,看着脚下云霞翻涌,老胡兴奋不已,只觉得这种自由自在飞翔的感觉仅次于吃肉的美妙,甚至在心里暗暗想是不是可以放弃吃肉?只是想想而已,老胡又想到,若是他把自己曾经在云彩上面飞过的事儿讲给老头子听,那家伙一定不肯相信。 不知什么时候,身下已经没有了白雪,尽是满目的苍翠。 掠过一大片平原,触目的山峰开始变得突兀挺拔,郁郁葱葱,连绵不绝。 禅动收了法座,带着三人缓缓降落,停在一座奇伟的山峰前,说:“青城山到了,我们走着去吧,这里再持法飞行便有些不敬了。” 说着带着众人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青石条小路向山上爬去。 一路上,道路蜿蜒,景色清幽,每走几步,前面便是不同的景致,四处树木繁茂,虽是冬季,却也不觉荒凉,反而是一片生机盎然,使人沉醉。 走了两个时辰之后,远远的看到前面峭壁上耸立着一座庙宇。 流檐飞翘,雄奇壮观,盘踞在山崖之上,自有一股虎踞龙盘的气势。 卓玉麟兴奋得道:“大师,前面就是青城派了吗?”禅动道:“前面便是青城派的清虚殿了,青城掌教天玄真人便在此处。” 众人一听便加紧了脚步,没走多时,却不知从何处转出两名年轻道士,单掌行礼道:“无量天尊!原来是万年寺的禅动大师驾临。” 禅动微笑道:“阿弥陀佛,两位道兄安好,贫僧有要事求见天玄真人。” “掌教真人此刻正在大殿内,大师请自便。” 前面是一条长长的台阶,共九九八十一级。 几人快步而上,还没等到殿门,一个清亮的声音传了下来,声音中正淳厚:“呵呵,原来是贵客临门了!禅动大师大驾光临,快快请进!” 第四章 拜师 自长阶而上,是一片颇为宽大的青石铺就的广场。 广场前边是一座高耸的大殿,大门上书有匾额:清虚殿。 殿门大开着。 广场中站着一个道人,一身青色道袍,被山风一吹,猎猎作响。 那道人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却似乎与整个广场,以及后面的大殿,以及大殿后面的青山,以及青山之上的青天,融为一体。 一股凝聚天地一隅的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 连一路上面色如水的禅动,此刻也禁不住不由自主地屈身合掌行礼道:“阿弥陀佛!天玄师兄竟然已经到了清净天的境界了,佩服佩服!”卓玉麟等三人一听此人便是天玄道长,跪地拜倒,膝盖还没打弯儿,便被一股柔和的大力轻轻托起,天玄真人笑着道:“不急不急,进里面说话。” 说着与禅动见礼,又虚手一引,众人便随他进了大殿。 大殿甚为宽阔,上奉三清道尊圣像,周围清气缭绕,一派祥和。 天玄真人引着几人到了偏房。 偏房大厅中早已坐定了七、八人,见天玄真人进来都上前行礼道:“见过掌教师兄。” 这几个全是天玄真人的师弟,他们又与禅动见礼,一阵寒暄过后才纷纷坐定。 卓玉麟等又跪倒在地,这次天玄却不再阻拦,默默地听完了三人的讲述,又接过卓玉麟呈上的天风的玉佩,这才沉声道:“不智、不嗔,你们二人速去青石镇看看你天风师叔,若有妖人兴风作浪,杀无赦!”从外面转进来两个道士,对着天玄真人长身一躬道:“弟子遵旨!”说罢疾步而去,出了大殿这才施展玄通飞身而去。 天玄真人对卓玉麟说道:“孩子,撩起你的衣襟,让我看看。” 卓玉麟依言敞开衣襟,坦露出胸口那个形貌古朴的朱雀。 天玄真人走过去,轻轻将手掌贴在上面,片刻之后,眼中闪现出一丝惊喜,随后又有一丝忧虑。 他又拉过卓玉麟仔细看了看,只见这孩子虽是一身破烂的衣衫,却是眉目清秀,谈吐温文尔雅,俨然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更是增添了几分喜欢。 等将手指搭在卓玉麟脉门之后,脸上的喜色又浓了几分。 一道真元沿着卓玉麟的经脉流去,却感觉其中经脉大多都已然疏通,极少处将通未通的也是处在经脉运行的旁根末节之处。 更难能可贵的是此子的经脉不但宏大,且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纯阳火脉。 天玄道人不住轻轻拍着卓玉麟的肩膀赞道:“好孩子!好孩子!”其他几位道长也纷纷过来一看究竟,在看过之后都是不住赞叹,人人眼中都流露出欣喜的神色。 众人里唯一的一位道姑却拉过杨梅的手,亲亲热热地问她:“小妹妹,你爹爹便是医仙杨伯远吗?”杨梅见这道姑面容清丽,本就生了几分喜欢,此时又柔声细气的拉着自己说话,便恭恭敬敬的答她的话。 那道姑又拉着她问了许多,随后大声对天玄道长说:“掌教师兄,这个小妹妹我要收了做关门弟子,谁也不许跟我抢啊!”天玄笑道:“天雨师妹,这孩子是医仙的女儿,你便是要收了去,也要先问过她父亲方可。 此时情势不明,也不急在这一刻。 倒是玉麟这孩子,现如今已是家破人亡、无依无靠。 我看这孩子资质甚佳,若是继承道门正统,日后必有大成。 不如就收在我门下,将来也好继承我的衣钵,诸位师弟,你们看这样可好啊?”几个师弟本来望着卓玉麟也大有馋涎欲滴之态,此时听掌教师兄如此说,面色大为失望,都纷纷道:“全凭师兄做主。” 却有一个干瘦道人说道:“师兄啊,你都有那么多徒弟了,又何必再收一个呢?师弟我才三个徒弟,如不这卓玉麟便让我来教吧!”天玄真人不悦道:“天竹师弟此言差矣!若说徒弟最少的,那要算是天痴师兄了,那是不是应该把麟儿交给他呢?”说完这句话,不仅天竹道长和其他众人打了个寒颤,就连天玄真人自己也打了个寒颤。 天玄真人道:“我收这孩子入门,一是为了这孩子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在我门下,他那些师兄都大了,自会处处照顾他,不会受人欺负。 再一个便是这孩子将来定然可以光大我青城一脉,现在对他悉心培养,便是为了我青城派的将来,决非是为了我个人,师弟们,你们说可是如此?”天竹道人见事不可为,只得悻悻作罢,坐在一边不再言语。 此时,禅动却站起身来说道:“阿弥陀佛,天玄师兄,这边还有一个孩子呢。” 说着伸手一指站在一边几乎被遗忘了的老胡。 天玄等人似乎这才发现原来房里还站着这么一个小孩儿呢,只见他贼兮兮的站在那里,后背还捆着一只硕大的猪腿,破破烂烂的腰间用麻绳挂着一个同样脏兮兮的酒壶,一双眼睛滴溜溜四处乱看,那模样看起来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天玄这才招招手说:“孩子,你也过来,让我看看你。” 老胡踢里塔拉的走过去,大咧咧的站在天玄真人面前,心道:“这老道士眼睛不好用吗?要走近了才能看得清楚我啊?”天玄可不知道老胡的心里泛起的怪念头,他伸手搭住老胡的脉门,依然是一道细细的真气送进去。 脸上却顿时变得古怪起来,过了一会儿,放开手说了句:“很好!好孩子!”老胡听他夸奖自己,也咧嘴冲他一笑。 却听天玄真人说:“天竹师弟,你不是徒弟少吗?这个孩子就入你门下好了!”天竹也走过来,伸手一搭老胡的脉门,也是一股细细的真气送了进去,接着天竹的两道瘦眉就竖了起来,一张黑脸胀得通红,叫道:“师兄啊!你就给我找这样的徒弟啊!骨骼沉浊也就算了,就连身上的经脉都是疙疙瘩瘩,歪歪扭扭,简直就像是被雷劈过一样!这这这---简直就是废柴中的极品!我不要!”说着一甩长袖,气鼓鼓地走了。 老胡这时才知道天玄真人先前夸自己的话是在阴自己呢,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两个小拳头捏成了一团。 天玄讪笑着道:“这个天竹师弟火气未免也太大了,这个---这样吧,后面厨房里还缺一个火头道人,这个孩子就先到厨房里去吧,也算是有个着落。” 禅动本来听天玄这样安排老胡也觉得未尝不可,毕竟这孩子现在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虽说学不到什么本事了,却也算是有了一个安身之所。 但是看到他一张涨得通红的小脸,却又是心里一阵的不舒服。 正要开口再替老胡求情,却见老胡咬着嘴唇走过来拉住了他的袍袖说:“大和尚,我们已经把小桌子和小美女送到了,这里已经没有我们的事儿了,不如我们这就走吧。” 禅动看着老胡一双眼睛里努力噙着一汪眼泪,眼见着便要落出来,心中微微升起一阵怒意。 虽然跟这孩子相处不过半日,却不知怎地,竟有说不出来的喜欢。 此刻看他受委屈,不觉也气恼起来,于是朗声道:“也好!我们这便走罢。” 说罢起身跟天玄真人告辞,拉了老胡拔腿便走。 卓玉麟和杨梅追出来,在后面喊道:“老胡,等等我们!”老胡停下脚步,却不回头说:“小桌子,小美女,你们好好学本事,老胡这便走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便和禅动大踏步的走出了大殿,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一直出了山门,老胡的眼泪才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禅动长叹一声,也没有想到这青城派如此飘逸出尘之所挑选徒弟竟然也像是村妇挑选大白菜一般,品相好的便纷纷去抢,品相差的便无人问津。 又看着一脸倔强的老胡,心中实在是气恼,对老胡说:“老胡,不如你跟我了去峨眉山吧,我们万年寺的本事也不见得比他青城山的差!”老胡偷偷擦掉了眼泪说:“大和尚,谢谢你!我哪里也不想去了,我还是回我的破屋子吧,你们峨嵋山是不许吃肉的,我这人没肉吃是没法过的。” 禅动一想也是啊,峨嵋山的清规戒律十分严格,这孩子去了必不开心,可是又能送他去哪里呢?一时间也犯了愁。 却正好路过守山的两名青城山弟子身前,两名弟子上前打招呼,却被心情颇为不好的禅动哼了一声,板着脸走了过去。 两名青城弟子不知道如何得罪了这位历来和善的高僧,一时间心下忐忑。 一僧一俗,一长一幼全都是苦着脸,郁郁寡欢的朝前走着。 身外原本幽静清雅的景致此刻也都无心欣赏了。 却见迎面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道人飘飘洒洒地走了过来,隔着老远就哈哈笑着说:“禅动小子,怎么一副苦瓜脸啊?莫非是犯了色戒被你师兄责罚了?哈哈哈-”“阿弥陀佛!”禅动一脸通红的道:“天痴师兄休要取笑!和尚现在心情正不好呢!”那道人笑道:“噢?是谁这么大道行能惹禅动生气啊?”禅动便将山上之事对天痴道人一一道来,听的天痴道人也是一脸的怒气,道:“这些东西,竟然如此待人!难道这是修道之人该有的行径吗?”说着又拉过脏兮兮且因为刚刚哭过一张小脸更花的老胡,道:“小朋友,不要怕,我们找他们评理去!”刚跨出一步,突然咦了一声,停下脚步来,对老胡说:“小朋友,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说着抓了老胡的手腕,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站着。 老胡一颗心怦怦乱跳,又怕这个道士也说自己是废物中的极品,但随即又刚硬起来,大不了老子回去接着打我的山猪过日子,谁需要仰仗你们这些臭道士了!过了良久,天痴睁开眼睛手仍是抓着老胡,却哈哈大笑起来,道:“禅动你也来看看!”他笑声中似乎很是惊奇,却不像天玄那般,因而老胡虽是忐忑,却并没有发作。 由他抓着自己的手腕。 禅动依言也伸手抓住了老胡另一只手腕,闭上眼睛,也是良久,突然也叫到:“妙哉!妙哉!”天痴道人笑道:“不用管那群白痴,这孩子我要了!”又低头对老胡说:“孩子,你可愿意拜我为师?”禅动生怕老胡不知轻重,连忙对老胡说:“这位天痴真人可是天玄真人的师兄呢!一身玄功妙化无边,老胡,你要想好啊!”老胡福至心灵,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立即就要磕头,却被笑逐颜开的天痴拦住了,说:“不急不急,拜师也是要在祖师爷神龛前去拜的。 你叫老胡?哈哈,果然是个有趣的孩子!好好!不错不错!”老胡也笑了起来,道:“我老远一看见你,就觉得你一定是个好人,连走路都走得那么潇洒,要是飞起来,那更是帅得很了!”天痴心中大为高兴,笑道:“好,我们这就飞进去找那帮王八蛋算账!”说着一拽老胡,身如流光般的直飞清虚宫。 身后传来禅动的声音:“天痴师兄、老胡,你们等等我!” 第五章 赐名 天玄真人正拉着卓玉麟的手,一副如获至宝的样子。 突然,面前清光一闪,一阵旋风直带得杯碗茶盏丁零当啷落了一地,众人衣衫呼呼乱扬,才听见一个声音说:“好好!你们都在!”众人眼前方才出现了满面怒容的天痴道人,手里还拉着刚刚走出去的那个背猪腿的少年。 卓玉麟看见去而复返的老胡又惊又喜,叫着跑过去,拉了老胡的手。 杨梅也是一阵欢叫,跑了过去。 三个孩子刚一分别都感到十分难过,这下又再见到,实在是说不出的欢喜。 卓玉麟道:“老胡,你不走了吗?”杨梅也在问:“老胡,你是不是真的不走了?”老胡高兴得说:“是啊,不走了。 老子实在是太不放心你们两个了,哈哈哈。” 三个小孩儿又笑成了一团。 却听见天痴道人高声叫道:“天竹那个小王八蛋呢?!叫他来见我!”天玄一见便知,天痴师兄这般必是为了这个背猪腿的少年,于是讪笑着说:“师兄息怒,师兄息怒,这孩子我原本是要留他住下来的,他自己不愿意呆在咱们青城山,这才-”这天痴道人原是天字辈的大师兄,在青城山那是出了名儿的脾气古怪,平时天马行空的不问世事,可要是真惹上了他那是叫谁都头疼的很的角色。 就是老一辈儿的长老们都没有几个敢惹他的,因而当年本该他做掌教,却被他以掌教事务过于繁琐自己十分不喜为由一推便推给了师弟天玄,这样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因而,天痴这一怒冲清虚殿,自是人人战战兢兢,生怕惹他不高兴。 天痴转过脸来对着天玄怒道:“你留他下来?你留他下来去厨房给你做饭?你是看他背着条猪腿就欺负他,觉得他就该是个烧火做饭的命?难道收了他做你徒弟就那么辱没了你的威名?”天玄老脸一红,苦笑着再不敢搭话,退到一边装聋作哑去了。 天痴还在四顾着寻找天竹。 此时,天竹缩在一群师哥后面小声地说道:“大师兄息怒,那孩子的资质实在是---实在是---”“放你的狗臭屁!”天痴道人跳将起来,指着天竹的鼻子骂道:“老子当年把你个猴崽子捡回山的时候,你以为你资质很好吗?瘦得跟个麻杆似的,要不是师傅当年心肠好肯收你为徒,还轮得到你在这里挑人家资质好不好?”这天痴道人现在哪里还有一点修道之人的样子,全然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一通臭骂,直骂得天竹道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唯唯诺诺地说:“大师兄,我知道错了,大师兄责骂的极对,这孩子我收下便是了。” “少来这一套!”天痴道人歪着嘴说道:“现下这孩子我收下了,你现在想要了?没门!”众人一听,又是一阵愕然。 这天痴道人虽是大师兄,却从未收过一个弟子,这许多年过去了,猛然收一个,竟然还是这种废物中的极品,众人心中都暗暗道:“果然是号称青城山最古怪的大师兄!”于是人人脸上都是一片古怪,却都说:“恭喜大师兄得收弟子!”众人都怕大师兄突然反悔,硬要将这个废材塞到自己门下,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于是,贺喜声响成一片。 禅动也随着众人上前道:“恭喜天痴师兄,收得一个好徒弟。” 同样的话,但是他的言语却是十分真诚。 天痴道人高兴得哈哈大笑,拉着他道:“老胡这孩子确实是个有趣的孩子!我很喜欢。” 青城众师弟们恍惚中似有明悟:哦,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那个背猪腿的少年怎么看也都是一个古里古怪的孩子,这就难怪这个古怪的大师兄会喜欢他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无量天尊。 就这样热热闹闹的喧闹了半天,方要清静下来,却见孙不智和赵不嗔二人,一人怀里抱着个人急急从外面奔进来。 两人抱的一个是天风道人,另一个却是医仙杨伯元。 天、杨二人都使紧闭双目,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本在角落里的杨梅立即跳了起来,口中喊道:“爹爹!爹爹!”奔了过去。 卓玉麟和老胡也跟着跑了过去。 天玄一众人也都围了上前,天玄伸手一探杨伯元的脉搏,却是极其微弱,虽然未死,却已经是灯枯油尽了。 天玄叹了一口气,面色阴沉的去探天风的脉搏,却发现天风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心脉中有一股棉厚的事物护持着,虽也是一息尚存,却与杨伯远不同,自有勃勃生机存于胸中。 而杨伯远眼见着便要撒手人寰了。 看罢伤势,天玄道人这才站起来,问道:“不智、不嗔,你们把经过说说看吧。 是在哪里发现你们师叔的?”不智起身说道:“回禀师尊,弟子们到了青石镇,那里的人全都死光了,并且死状血腥恐怖,整个青石镇,甚至牛羊牲畜都没有一头活的。 而那些死去的山民,简直是令人惨不忍睹,弟子们看遍全镇,竟然没有发现一具完整的尸体,全都是一片片被撕得稀烂的残肢烂肉和鲜血脑浆。 那里简直就是一派地狱景象!弟子们看得愤怒已极,四下搜寻涂炭生灵的妖邪,却是一无所获。” 说到这里不智脸上现出了不忍的神色,恍惚了片刻才说:“后来弟子们在青石镇卓府中的祠堂里发现了师叔和杨先生。 弟子们到时,天风师叔尚有一口气在,他说:‘快救杨兄弟。 ’说完就昏厥过去了。 而杨先生则是倒在师叔身边,人早已昏厥了,手上却还捏着一枚银针。 弟子们就火速送师叔他们回来了。” 旁边的天痴早就盘腿而坐,左掌按在杨伯远额头,右掌轻抚他的小腹,两股纯正的真元透体而入,不多时,杨伯远的身上慢慢散发出一阵阵烟气,随着一阵抖动,一口淤血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而天玄也替天风调匀内息,安抚五内,不多时,天风也醒转过来,开没睁眼,却喊了句:“先救我杨兄弟!”天玄道:“师弟,你放心,大师兄在给他疗伤呢。 只要杨贤弟醒转过来,他自己便可以医治得了自己了。” 哪知道天风哭道:“杨贤弟他把唯一一颗九转夺命丹给我吃了,可是他的心脉也是已经断了的啊!”天玄一听,也是大吃一惊,这九转夺命丹可是非同小可,据说世间只有医仙一脉才有此丹,且是数百年前的前辈医仙留下来的丹药,世上已经不多了,此丹据说便是非死不可之人服了它也可多活几年,因此才叫夺命丹,意为能从阎罗王手中夺取寿命。 修道之人服食之后更是有莫大的好处。 没想到仅剩一颗,这杨伯远必是本着医者仁心,竟然喂给了师弟,实在是令人钦佩。 天玄道人想了想,冲着天痴道人轻轻喊了一声:“师兄!”目光定定的望着正在凝神屏息的天痴道人。 天痴道人也朝着他笑着点了点头说:“你是掌门,由你做主了。” 天玄道人重重的点了点头,起身走进了清虚宫深处。 片刻之后,天玄道人手捧着一只锦盒,缓步走了进来。 他走到杨伯元身边,打开锦盒,从其中取出一枚漆黑的药丸,微微用手一捏,外面那层黑色的外壳破裂开来,登时有金光从里面透了出来。 天玄迅速将那金灿灿的药丸塞进了杨伯元的口中,天风躺在旁边惊呼道:“九转夺命丹!”天痴道人带着嘉许的神情看了天玄一眼,左掌发出一股真元,催送药力直透心脉。 一层淡淡的金芒从杨伯远的体内透了出来,过了片刻,终于杨伯远被震断的心脉终于在九转夺命丹和天痴道人的真元作用下迅速接合,人也悠悠醒转过来。 一睁开眼睛便看见泪流满面的小杨梅一双焦急的眼睛。 天风道长看这杨伯远醒转过来,也是一阵欣慰。 他问天玄真人道:“师兄,你怎么会有九转夺命丹呢?”天痴笑道:“你以为咱们青城山就只有你老四一人跟医仙一派交朋友吗?呵呵,这颗丹药是几百年前当时的医仙程风送给咱们青城山忘情真人的,一直保留至今。 而今,医仙一派的前辈留下的圣药倒救了医仙的后人,说起来一切都是个缘字。” 眼见得杨伯远与天风都没了性命之忧,众人也都放下心来。 杨伯远虽然重伤之后,身体及其虚弱,但眼见得爱女无恙,青城山的一众道友又都古道热肠,精神竟也好了许多,他口述了一个方子,请青城山的弟子去配了,这才与同样虚弱的天风道长一同被抬入内室修养,杨梅紧紧跟着父亲一同去了。 当夜,在青城山的清虚宫大殿之上,天玄真人请出祖师爷画像,设香案,先拜了三清天尊,后又对着祖师爷画像行了大礼,禀明开坛收徒一事之后,便端坐在上受了卓玉麟三叩九拜的大礼,说道:“麟儿,入我门来便是奉三清天尊为主神,成为一心修道之人,原来尘世的俗名便不可再用了,依照本门的规矩,要授业恩师赐徒儿一个法号,为师给你起的法号是‘不凡’,望你能体谅为师的苦心,刻苦修行,立志将本门道统发扬光大!”卓玉麟恭恭敬敬的道:“徒儿记住了,请师尊放心,徒儿一定刻苦研习本门道法,以不复师尊重望!”天玄微笑着说:“好了,不凡,你现在去给三清天尊和祖师爷叩头吧。” 原来的卓玉麟,此时的卓不凡依言向三清天尊和祖师爷挂像分别行了大礼,然后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 与之相比,老胡则是猴头猴脑的四处张望,一刻也不得安宁。 先是看着大殿之上如此众多的道士感到十分热闹有趣,后来又看见天玄真人挂起一张画儿来,那画上一个白胡子老头儿笑眯眯的,神态十分潇洒。 不仅也对着那画中的老头笑了起来,谁知到他这一笑,竟突然看到那画中的老头朝着自己招手,竟迷迷糊糊的朝着那画中走去。 四周全是云霭,那老道士便站在一片云海之中笑吟吟的看着他走近。 老胡问道:“你就是我们的祖师爷吗?你在这里做什么?”老道士并不答话,却伸出一指点在老胡眉心,老胡只觉得似乎一片清凉渗入了脑髓,十分受用,却也没有其他的神奇。 但念及这老头让自己舒服了这么一下,也很高兴得说:“你人很好,我请你吃肉。” 说着从背后取那条猪腿,却摸了个空,才想起来那条猪腿早一点的时候被他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了。 老道士哈哈大笑起来,老胡也大笑了起来,等身边有人推他,这才发现他人还是在大殿之上,许多双眼睛古怪的看着他,却不见了那白胡子老道士,一时间迷糊起来。 天痴道人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却不似其他人那般眼神古怪,而是很欢喜的样子。 天痴对天雨道姑说:“师妹,你先请吧。” 于是天雨道姑也不多推辞,高高兴兴的坐在上座,受了杨梅的大礼。 杨梅早些时候已经告知了杨伯远,杨伯远大喜过望,自然是不加阻拦,欣然同意了。 天雨道姑道:“梅儿,为师今日给你正名,自今日起,你便叫做‘杨不悔’了,记住了吗?”杨不悔道:“弟子记住了。” 天雨道姑又道:“你那些师姐入门比你早,你可要刻苦修习,奋起直追,不要令为师失望啊!”杨不悔道:“弟子自当刻苦学习,以众师姐为榜样,决计不给师尊丢脸!”礼毕过后,天雨道姑也是满心欢喜的搂过杨不悔站在一旁。 接着,天痴道人懒洋洋的坐在了居中的位置上,对老胡说:“孩子,过来给我磕头!”老胡便大步走上前去,嘣嘣嘣的乱磕了一通,谁也没有教过他这些礼法,自然是什么规矩也不懂得,引来一阵哄笑。 天痴道人笑道:“够了够了,老胡,为师今日也给你起了个名字,你今后就叫‘胡不归’了,意思就是你跟着为师,不要再回原来的地方去了,便不用一个人四处漂泊,孤苦伶仃,这里便是你的家了。” 老胡原本就没有名字,此时突然有了名字,又有了一个很喜欢自己的师傅,心中的欢喜实在是无法言说,只知道重重的磕头,道:“谢谢师傅给我起名字,老胡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了,师傅的大恩大德,弟子永世不忘!”说着竟哽咽起来,一张埋在地上的脸满是泪水。 大殿上众人见他说的感人,身世也是凄苦,也都不免心生感动怜悯。 在旁边观礼的禅动突然若有所悟,原来自己莫名的喜欢这孩子,原是为了他一番赤子之心,不带任何浊垢的缘故啊!想来天痴师兄也是如此吧。 第六章 练功 西天是一朵出岫的白云,缓缓的变幻着姿态,云还是那朵白云,只是每一刻都呈现出万千变化,显现出动人的美。 下面是郁郁葱葱的山谷,山崖峻峭,林木丰美,被春日暖阳一照,便生发出无尽的绿意。 临山崖处,一棵高大的黄果树上,胡不归躺在树杈间,惬意的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手上捧着半只山鸡,一件崭新的青色道袍穿在身上,胸前是一片油污,好不逍遥。 算起来,来到青城山已经三月有余。 胡不归与师傅天痴道人住在青城碧云峰,青城山素有青城三十六峰之称,众多奇峰围聚在主峰老霄顶旁,真正宛如一座山城。 掌教真人率门徒居老霄峰,而青城派其他各支门人弟子都各居一座山峰。 只有后山是青城派的禁地,由天痴道人等的师叔若隐真人看守,别说是寻常弟子不得擅入。 甚至连掌教真人也是一样不可以进去的。 天痴道长一脉就只有胡不归一个徒弟,偌大一个山峰,便就他们师徒二人,说是清静,却也有些寂寞。 自从三月前在清虚殿行拜师礼之后,胡不归便再也没有看到卓不凡和杨不悔。 他也被师傅天痴道长带到了所居的碧云峰。 碧云峰靠近后山,与其他青城门人相隔颇远。 天痴道长当日带了胡不归回山便传了他青城派炼气之法。 青城山号称是玄门正宗,炼气的法门更是神妙非凡,天痴道人是天字辈儿的大师兄,一身修为原本极为精深,只是说到收徒授业,却是不甚在行。 一般收徒授业,传了基本功法之后,便要督促指导徒弟开始修习,天痴却道:“不归啊,这个便是咱们青城山炼气的法门了,你瞧着什么时候高兴练了便开始练着玩玩吧。” 什么叫高兴了便开始练着玩玩?如此的教导徒弟,只怕是青城山前所未有,或许此刻青城山的历代祖师都歪了嘴巴在骂人了,无量天尊,罪过罪过。 而胡不归这小子却是大咧咧的道:“这样也好啦,今天困了,师傅,徒儿先去睡觉了,练功的事儿以后再说吧。” 说着便打着哈欠去睡觉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胡不归终日便在碧云峰上闲逛玩耍,也不提练功之事。 而天痴道人对他更是不加约束,任由他四处快活。 过得几日,一条从山下带来的猪腿早就被胡不归啃的干干净净,终日青菜豆腐,渐渐的嘴里淡出个鸟儿来。 于是他便去问师傅:“师傅,咱们青城山是不是真的可以吃肉?”天痴道人道:“咱们修道之人虽不像佛门一般严禁荤腥,却也是以清淡为主,很少取用荤腥的。 怎么,不归你想吃肉了吗?这山上尽是些山鸡野兔,你自己去捉吧,为师要修习了,无量天尊。” 说完便坐在一棵仙人松下,闭目打坐。 无奈,胡不归只得自己想办法。 谁知道这青城山的野物竟都狡猾至极,一连数日竟没有一只落入胡不归设置的陷阱里。 无奈之余,胡不归想到了师傅和其他修士那快如闪电的身手,若是自己也可像那样,那捉起山鸡来岂不是手到擒来?想到这里,胡不归已经是哈哈大笑,神态十分满意,便似乎现下手中就抓了一大把山鸡一般。 于是胡不归便开始按照师傅所传授的法门认真修习起来。 他学着师傅的模样,寻了一棵临崖的黄果树,盘腿坐在树下,五心向天,收敛心神,闭目打坐。 他按照师傅所说的,用心体察下腹丹田处的那一丝先天元气。 按照青城派的解释便是人一生下来体内便带了一丝先天元气,而启动这一丝先天元气,从而带动它周游全身经脉,产生真元循环,以达到筑基的目的,为下一步采集蕴藏在天地间的天地灵气打基础。 胡不归难得如此老老实实的坐下来打坐,屏气凝神坐了半晌,却丝毫也没找到师傅所说的那一丝什么先天真气,更不要说什么驱动它在周身经脉运转了。 这一坐直到日落西山,竟是没有半点收获。 最后突然下腹部传来感觉,却是因为饥肠辘辘而发出的几声怪响。 一般青城门人,在筑基这一阶段,从体察到先天真气,到令它缓慢的在经脉中运行,资质好的不过片刻工夫,资质差的大半天光景也就足够了,像胡不归这样整整一天连先天真气的边都没有摸到的实在是绝无仅有。 而胡不归只道是玄功难练,虽然一整天都没有收效,却也不怎么灰心。 当他跟师傅天痴道长说起这事儿时,天痴也不跟他解释,只道:“开头都是这般,没关系,慢慢练吧,累了就出去玩耍。” 就这样,胡不归每日在山崖处的黄果树下打坐练功,每天都是坐到日落西山,却丝毫进展都没有。 胡不归不但不觉得灰心,反而倒激起了他心中争强好胜的性格,非要找到那一丝天知道他有没有的先天真气。 虽然没有找到所谓的先天真气,他倒是对这般枯燥的打坐练功渐渐习惯了。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一天,胡不归一直静坐到月华升起,山林寂静。 突然一股清流若隐若现的在下腹丹田处一拱,胡不归全身一颤,立即捕捉到了一丝似曾相识的气机,慢慢的终于清楚地感到那一股清流在丹田处蜿蜒盘旋,一丝喜悦涌上胡不归心头。 他用感觉紧紧地抓住这一丝得来不易的气机,带着它在丹田中往复盘旋,一直到丹田微温方才停止。 胡不归站起身来,对着一轮山月哈哈大笑,一种畅快的喜悦充盈在胡不归的心头。 若是胡不归知道自己跨出这第一步多用了其他人三十倍的时间,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要是他知道卓不凡在天玄真人口述完练功法门的同时便已经跨过了这一关,而短短三个时辰便已经进入了周天运转的采气阶段之后,胡不归这颗古怪的脑袋里会有什么样的感触啊。 当听到徒儿已经感应到那缕先天真气的时候,天痴道人大喜过望,连连道:“这么快!不错不错!果然不愧是我的徒弟啊!哈哈哈---”真不知道这个天玄的脑子是不是练功练坏掉了,这样也叫快的话,那其他人的进展速度岂不是都可以称为神速了?难道这个天痴已经忘掉了这感应先天真气一步他自己当年也是须弥之间便通过了,怎么现在却来称赞这个慢的出奇的徒儿呢?便是喜欢自己徒弟也没必要这样来赞他吧,无量天尊,罪过罪过!不管怎么说,这一关过后,胡不归信心大增。 每日里依旧到黄果树下练功打坐。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胡不归按照天痴道人所传的经脉运行路径,引导那股先天真气狂顶乱撞。 狂顶乱撞?正是如此。 一般青城弟子练功之时,最是讲究清静无为,缓缓引导真气疏通经络,慢慢形成小周天。 遇上真气不可通过的经脉便慢慢研磨疏通。 而胡不归体内的经脉则不是一般的强,他刚引导那股已经听他意念控制的先天真气流向经脉时,便像是遇上了一堵铜墙铁壁般,一分一毫都不可前行。 纵使这样,胡不归也以为是理所当然,好在现下还有一股可供他驱使的先天真气,倒也不觉得练功有什么枯燥无聊,反倒是觉得比之先前毫无感应的时候有趣了很多倍。 至此,他每天便用那股先天真气宛如开山凿洞般的在体内经脉运行处生钻硬凿,一股与生俱来的狠劲儿竟然让他在两个月间凿开了寸余长的一段经脉。 便是这样,经络未通,胡不归也感到近日来身上越发的有气力,往往轻身一蹿,便可飞跃数丈,手脚更是比从前敏捷灵巧了甚多。 山鸡野兔抓起来竟是抓住的时候多,让它们逃掉的时候少,一时间美味可以时常入口,令他快乐不已。 于是对练功又平添了许多的兴趣。 要是青城山的列祖列宗得知自己有个徒孙修炼玄功竟是为了捕捉山鸡野味儿不知道会不会气得从上界下凡来发飚。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胡不归发现在晚上练功比在白天的效果要好很多,于是便把练功的时间改到了月亮初升之时。 在寂静的空山中,丹田处那一缕清凉的气息分外活泼,而沐浴在月华之中的胡不归全身也有说不出来的舒爽,在与坚硬似铁的经脉相抗衡的过程中,胡不归的意识也变得更加刚强,而这些都是在悄然无声中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就在胡不归手捧着半只还没啃完的野鸡眺望风景时,于老霄顶清虚殿的密室中,卓不凡已经入定三日了。 天玄真人惊喜地发现这孩子已经达到了清明天的第三重境界,也就是说卓不凡早就完成了筑基和基本的行经运气,并且在天地之气最为浓郁的老霄顶经过短短三个月,已经吸纳了足够的天地灵气,眼下正在炼气化元,变真气为真元,此时已经到了结炉的地步了。 只要在体内结成先天洪炉,便可开始修炼化元为丹,进入内丹的修习了。 以三个月的时间便达到结炉境界的青城山除了祖师爷张道陵张真人以外,便只有卓不凡了。 这样的进展怎么能叫天玄不惊喜交加呢?此刻,他便亲自守在卓不凡的身旁,不休不眠的守了三日。 他知道此刻是卓不凡修习的关键时刻,只要内炉初结,达到水火相济的境地,此后便只需要巩固这先天洪炉即可,一直达到内丹初结的清净天。 原本青城山的练气法门是冲虚安然的,没有什么过于凶险之处,只是卓不凡这样的进展速度也太过于惊人,因而在修习过程中难免会产生一些变异,所以天玄真人才会如此紧张,亲自为卓不凡护法。 卓不凡端坐于蒲团之上,内视丹田之中缓缓转动的真元,一点点沉淀,凝结成一个小小的基座,不断炼化的真气化为真元,一滴滴降落下去,一个浑圆状的青莹透亮的小小熔炉慢慢成型。 由五心不断吸纳进来的真气被一点点化为先天真元,又一点点消融在这个小小的洪炉之上,成为洪炉的一部分。 而烘炉之中似乎渐渐的亮起来,一股热浪陡然升起。 紧接着卓不凡感到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牵动了,猛然一股大力自胸口冲出,撞向刚刚成型的先天洪炉,两股热力相撞,卓不凡只感到轰的一声巨响,意识便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旁边坐着的天玄真人刚刚感到一股蓬勃无比的波动,还没来得及用神识探查,便看见卓不凡浑身剧震,身上骨骼咯咯作响,随后便一头栽倒,晕了过去。 天玄大惊,立即探掌在卓不凡丹田,天玄真人用真元探视卓不凡体内状况,发现刚刚凝结的先天洪炉已经被那股勃发的巨力撞得粉碎,体内真元四处流散,一时间纷乱不已。 天玄真人长叹一声,只得尽力用真元引导卓不凡那些四散的真元重新回归到经脉之中。 等理顺卓不凡体内紊乱的真元,天玄真人已经是大汗淋漓,眉头紧锁。 蓦然,卓不凡胸口的衣衫无声无息的化为了灰烬。 那股炙热的巨力再次爆发,七颗明星在卓不凡胸口亮起,硬生生让那巨力弱了几分,却依然是汹涌而出。 天玄真人伸掌按住卓不凡的胸口,在他的手掌刚刚触及卓不凡胸口之时,只觉得一股难以抑制的巨力,猛然朝他轰来。 天玄真人急运真元去压制这股炙热无比的巨力。 天玄真人的三清真元竟似乎被那股炙热无比的巨力一丝丝的融化掉了,他只得内息狂涌,数十年的庞大修为无边无际的压了下去。 第七章 玄步 随着一道完美的弧线,一根被啃得非常干净的鸡骨头飞入了风景如画的碧云峰下的山谷之中。 胡不归十分满意的收回了视线,习惯性的在胸前衣襟上胡乱擦了擦油腻腻的手,一只山鸡落肚,胡不归才感到在青城山修道的日子的确是分外惬意。 突然间,随着一声清响,在老霄顶上空升腾出一道青色的光焰,久不散去。 胡不归瞪大了眼睛朝那边看过去,心道:“难道大白天的放焰火吗?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庆典啊。” 正在胡思乱想,身边一阵风掠过,随即衣领一紧,他便被天痴道人拎在手中,伴着一道清光向清虚殿疾速飞去。 身子还在空中,胡不归边喊道:“师傅,这么着急去看焰火啊?今天是什么庆典啊?”天痴道人笑骂道:“看屁的焰火!那是掌教真人传令召集青城门人的信符,看来清虚殿出事儿了。” 胡不归到:“噢,原来是这样,清虚殿会出什么事儿呢?难道是有人来踢场子吗?”晓是飞在空中,天痴道人都差点打个踉跄,眼神怪异的看了看这个拎在自己手上的弟子,心道:你以为我们青城派是那种下三烂的赌场、妓院啊?在这修道求仙的洞天福地怎么会有人来踢场子呢?真是莫名其妙!天痴道人却料想不到,后日还真的有人来踢场子了。 眼见着数十道清光从四面飞向清虚殿,青城山众弟子纷纷赶来。 天痴道人率先到达清虚殿,大踏步的拎着胡不归走了进去。 紧接着三师弟天韵、五师弟天树、六师弟天龙、七师弟天兵、八师弟天竹和小师妹天雨率着门徒随后赶到。 众人的目光段都聚集在愁眉不展的天玄真人身上。 天玄也不多话,挥挥手带着众人走进了清虚殿后面的密室。 只见矮塌之上平躺着面色苍白的卓不凡,胡不归数月未见卓不凡,此刻见到便忍不住要冲过去,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却是他师傅天痴道人。 天痴已经看出卓不凡有些不妥,所以按住胡不归,不叫他乱动。 天玄真人看了看众人说;“召集大家过来就是为了这孩子,他体内的朱雀原力刚刚又发作了。 虽然暂时被我压制住了,却并未完全封印住。 先前杨伯远老弟和四师弟天风联手设下的封印威力不足,因而那朱雀元力被这孩子修炼时所带动的火性真元引发,这才发作起来。 只是可惜了这孩子刚刚铸就的先天洪炉,被这股朱雀元力给撞得粉粹。” 说着暗叹了一口气,又道:“今日召集大家便是想请诸位师兄弟联手重新设下七星天罡阵,并帮这孩子护持,重新铸就先天洪炉。 他体内的朱雀原力也只有靠他自身的先天洪炉去慢慢炼化了,否则终成大患。” 众人听得这孩子竟然在三个月的时间练到了清明天第三重,无不惊诧。 要知道一般青城山弟子修练到清明天第三重少则十余年,多则几十年,三个月之内便练到铸炉炼气的似乎也只有传说中的祖师爷张道陵了。 胡不贵也搞不清楚什么朱雀原力,什么先天洪炉,但从天玄的话中也知道自己的好友此刻情势危急,因而紧张的手心直冒汗,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仿佛睡着了一般的卓不凡。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掌,扭头看去,却是同样一脸关切的杨不悔。 天痴道人看胡不归心神不宁的样子宽慰道:“没关系的,你的好朋友不会有事儿,等一下我们给他重新布置好北斗天罡阵便不会有事儿了。” 听得师傅这样说,胡不归这才放宽了心,静静站在一旁。 准备稳妥之后,由天玄道人居天枢位,天韵道人居天璇位,天树道人居天机位,天痴道人居天权位,天水道人居玉衡位,天竹道人居?阳位,天雨道姑居摇光位。 天风道人由于重伤尚未痊愈,因而并没有参加布阵。 众人依照北斗七星站定,环围在卓不凡身周。 天痴道人引动阵法,一串悠扬的道家咒语缓缓念出,随后天痴道人左掌发出一片青朦朦的先天真元罩向卓不凡胸口的朱雀印记。 青气在卓不凡胸口稍触即止,立即引发了那印迹之下的朱雀原力,一股蓬勃的热气狂涌而出。 紧接着封印朱雀的七星瞬间亮了起来,天痴道人轻喝一声:“便是此时!”七人各伸一指,分别将一股精纯无比的青色真元射向自己所对应的星位。 青色真元源源不断地送了过去,朱雀原力立即被七人合力逼回了卓不凡体内。 胡不归看了良久,只见师傅、师叔一个个伸着手指,放出一道道青气,起先还觉得神妙有趣,但是看得久了,见始终就是那一个姿势便索然无味起来。 他一个人溜达到清虚殿大殿之上,百无聊赖的四处走动,突然看见地上青石铺就的地砖上刻有一道道花纹。 而很多块青砖上都有一个相似的图案,成漩涡状,在不同的砖上或左旋,或右旋,或者斜斜旋转。 看着这些花纹,胡不归不觉感起兴趣了,用脚去踩那些旋转着的图案,眼睛四下里搜寻,脚下不住地按照所旋的方向转动,有的一步过去便能踩到了,有的则需要往复数步才能踩到,一时间,胡不归玩心又是大起,就在那里一步一步的试图将地上花砖的图案连在一起,一气儿走完。 胡不归只是为了好玩,先是边走边找下一个落脚点,因而身形缓慢,倒也不觉得怎样。 到后来走的熟了,脚步逐渐加快,却看见清虚殿上一片青朦朦的虚影,如雾似梦,不可捉摸。 而胡不归却不自知,只是一味的玩耍着。 密室之中,七子连气,将一道道玄门真元注入先前杨伯远和天风布下的北斗天罡阵中,每个人都在用自身的真元消融杨伯远留下的医仙一脉的真气,将它炼化成一股精纯的先天真元,再慢慢熔铸到原先的阵法之中。 在这七股强大的真元作用下,卓不凡胸口原本闪烁的七点寒星更加璀璨夺目了,散发出一片清辉,凛冽而清亮。 突然,七星之间有光芒连成一片,位于阵眼的玄冰魄宛如众星烘托中的月亮,无声的从胸口浮起,滴溜溜转动了九圈,然后收敛光芒,又悄然隐没在卓不凡胸口之上。 这时,整个北斗天罡阵才算是浑然一体,整个被炼化了一遍。 卓不凡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听得天痴道人喝道:“不凡,坐起来!五心向天,神归于内,五行运转,再结烘炉!”卓不凡问声一愣,旋即起身坐定,片刻间便进入了清明天的境界,神游于内,外物不染了。 众人还是北斗天罡阵的步法方位,却将指上真元引入卓不凡体内,引导着他的真元急速流转。 片刻之后,一滴滴真元重新自上而下滴落,铸成了基座。 接着又慢慢形成了一个小而晶莹的先天洪炉。 就在烘炉结成的一瞬间,那道本被封印的朱雀院里突然之间再度发作,就像是有灵性一般的,似乎知道这洪炉一成,早晚有一天自己要叫它给炼化了一般,此时又喷涌出来朝着先天洪炉撞去,却被七股强大的先天真元挡住了去路,两种力量抗衡着,渐渐的卓不凡的那个先天洪炉越来越厚实,而那朱雀的原力却越来越平和,直至如一潭死水办沉寂下来,就仿佛是认命了一般,不再做任何抵抗。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收回真元,却听见外面大殿之上有人喝斥道:“喂!你在干什么?快快停下来!”从外面大殿上隐隐传来一阵阵风声,众人快步走出去,却不由得呆住了。 只见得清虚殿上一团青气如烟似雾,在大殿之上流转不休。 天玄真人的二徒弟赵不嗔正在殿中追逐的那团青光,却是缕缕失手,不得要领。 天玄真人失声叫道:“玄天步法?”几个修为深厚的老道士自然早就看清楚在大殿上奔跑的是胡不归,只是都奇怪这个当日背猪腿的少年是跟谁学得这么玄妙的步法。 听得掌教真人喊出这步法的名字,都不由得朝他看去。 天痴道人也是奇怪,怎么才一会儿工夫,自己这个宝贝徒弟怎么就学会了这种连自己也没见过的玄妙步法?天玄真人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便道:“我也是猜测,在本门的典籍里曾经记载过这种步法的形貌,却没有流传下来图录,是本门失传已久的功夫,据称是由祖师爷张道陵创制的,没想到不归竟然练会了。 原来这孩子竟是个大智若愚的人啊!”听的师弟夸奖自己徒儿,天痴道人笑呵呵的道:“那是!不归这孩子本来就是很聪明的,老八,你先前还不要他,这下后悔了吧,哈哈哈-”天痴道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很是为自己徒弟高兴。 而天玄真人却问道:“师兄,这玄天步法是你教给不归的吗?”天痴道人一愣,道:“不是啊,我也没见过着玄天步法啊!”说到这里才想起来应该叫住胡不归来问问究竟,便扬声道:“不归!不归!停下来说话!”胡不归走的正是入神,竟丝毫没有听见师傅的话,依然是风一般的游走。 天痴道人大喝一声:“老胡!”胡不归这才如梦初醒般的站定了身子,一身衣衫却早已湿透了。 天痴道人上前问道:“不归,这步法你是跟谁学的啊?”“什么步法?”胡不归茫然的问道。 “就是你刚刚走的那种啊!”天竹在旁边喊道。 “噢,你是说这种啊,我就是踩着地上这些花纹踩着玩呢啊,怎么了?师傅,难道这些花纹是不许踩的吗?”胡不归道。 众人一听之下,不由得面面相觑,没想到这种失传已久的步法就刻在大殿之上,天天被人踩了无数遍,却没有一个知道的,今天却被这个背猪腿的少年踩着玩给踩出来的,真是不知道该作何想法了。 枉费了掌教真人还夸他是大智若愚,这简直就是瞎猫碰死耗子碰上了。 天痴道人却不觉得脸红,反而笑着说:“我早就说练功练累了就可以玩玩吧,你们看,这玩儿也是有好处的啊!”大殿之上,几只鼻孔偷偷冒气,丝毫不理会这个大师兄的一番谬论。 倒是青城派由于胡不归这一通玩耍却找回了失传已久的一本功夫,在场的道士们有不少都心存此想:一定是祖师爷借着这个白痴少年将当年的绝学传授给众人,定然是如此,无量天尊,祖师保佑! 第八章 小虎 得意洋洋的天痴道人拉着糊里糊涂的不归道人飞身回山,在身后拖出一道及其宏大的青色光带,颇为壮观。 留下青城山众弟子趴在清虚殿的地砖上钻研那套玄天步法。 回山之后天痴道人命胡不归将那套玄天步法从头到尾的细细演了一遍,却见一层空蒙的清气充盈在胡不归游走的圈内,似有一股冲虚淡然的气势沟通了天地,却又不知是从何而来,因何而至。 思忖了片刻突然笑道:“原来如此!不归,你意守丹田,神归于内,一边修习清明天一边走这玄天步法!”胡不归应了,操起他的清明天初初级功法,脚踏玄天步法缓缓走了起来。 原本应该是静心凝神,枯坐修习的清明天,此刻变为游走运动中修习,而胡不归这人本就没有什么规矩道理可言,反倒是觉得怎么练功不是练啊,谁规定了不可以跑着练功呢?于是原本应该极难的动中求静这一步到了胡不归这里反而因为他的心性变得自然而然了。 才走了几步,胡不归立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只觉得四肢百骸尽皆一片清凉舒爽,而丹田处那一股原先只有在月夜才变得活泼的先天真元此刻不但是活泼灵动,更似乎渐渐强大起来。 而先前那种开山凿洞般的疏通经络的进程也明显变的快了起来,片刻之间,真元便前进了几分,这样的进展在此之前至少也需要花费他数天的时间。 胡不归惊喜至极,脚不停步的游走起来,随着他身形的加快,一股磅礴无比的气机上接天,下连地,贯通天地。 旁边的天痴道人哈哈大笑着道:“哈哈哈,果然如此!这步法原本就是做这个用途的啊!”原来天痴道人看出来这个玄天步法并非是一个用于临战躲闪趋避的步法,并且说实话,修真者中也极少会使用步法进行战斗,其原因不言而喻,修真双方斗法如天马行空,哪里会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地面上不离地面?而这个玄天步法所踩点位暗合天上星宿排列位置以及运转变化,因而是一个聚气练功的阵法。 此后在碧云峰上,时常可以看到两团青朦朦的清气,随山流转,奔流不息。 山上雀鸟虫蛇、狐兔鼠狗时常便被被惊扰的四散逃离,在一段时间内,整个碧云山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胡不归的清明天初初级功法也得到了大大的进步,先前两月有余才凿开寸许的经脉,在短短一月之间,竟被他凿通了一条。 以他先前的速度来说,现下倒真的可以称之为进展神速了。 凿通一条经脉的胡不归此时已然可以飞纵自如,来去如风了。 前日,天痴道人又传了他初级掌心雷,这两日,碧云峰上更是山石崩裂、兔走狐悲,搞得一派仙山好不狼狈。 这日傍晚,新月初升之时,正在后山一处山崖下准备练功的胡不归突然腹部一阵吃紧,立即提了裤儿奔向一个矮树丛。 心中念叨着:***,小清山上的仙鹤吃起来也不觉得怎样,怎么吃下去反倒肚子痛起来了!别是吃坏了肚子吧。 原来这小子白日里在崖上的黄果树上望见对面小清山仙鹤飞翔,好一派仙家胜景,突然动念,来了这么久还没有吃过仙鹤呢。 念头一起,便偷偷跑到小清山上,凭借着近日来大为长进的身手,不太费力的便捉了一只仙鹤,跑回碧云峰烤着吃了。 所幸的是这小子的这番举动没有被小清山上的天雨真人看到,否则也不知道素来清雅的天雨真人是不是会被这大煞风景的行径气得浑身发抖,直接找天痴老道算账了。 这也倒是真真的焚琴煮鹤了。 胡不归正便得兴高采烈,遥望一轮山月横空出世,漫天清光挥洒下来,只觉得如此良辰美景,在这仙家胜地纵是出恭也是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享受啊!突然屁股上猛然一痛,胡不归大惊失色,以为被毒蛇咬了,忙伸手一抹,却是已然出了血,本不甚白嫩的屁股上出现了几道血痕。 胡不归瞥见一道白影窜入了左边一个矮树丛之中。 登时大怒,跳将起来,提着裤儿飞也似的追了过去。 身子还没扑到,一道掌心雷便劈了过去,矮树被轰然劈飞,一道白光嗖的窜出来,朝山上跑去。 在明朗的月光下,胡不归看清那团白光竟是一只周身雪白的小猫。 胡不归紧追不放,心道:你抓了老子一下,老子可也要狠狠地揍你几下才是。 谁知道胡不归的身法虽快,而那白猫的速度更快,要命的是那白猫比之胡不归灵活了数倍不止,本来是盛怒之下威风凛凛的狂追乱劈的胡不归,到后来竟然变成被这小猫儿戏耍的团团乱转,丝毫也碰不到这小猫儿的边儿。 最要命的是这小猫儿明明可以逃脱,却偏偏故意不走,几次三番地停下来等着胡不归上前去抓。 胡不归若是慢了,它竟然还发出一声怪声怪气的嚎叫,像是在嘲笑胡不归一般。 就这样一人一猫漫山遍野的追逐奔跑不休,一直到胡不归筋疲力尽、真元不济,这才瘫软在一块青石上喘起了粗气。 那小猫也似乎看出胡不归已经没有力气再追它,竟然嗷嗷叫了两声,便大摇大摆的扬长而去了。 样子十分得意,毕竟这世上能教训青城弟子的小猫实在是不多见,它这番得意也是情理之中了。 而胡不归则是气恼、疲累、疼痛混合一体,又突然想起,刚才暴怒之中,提了裤儿便去追那暗算自己的小猫,连屁股也没来得及擦,更是羞怒不已。 更加不堪的是,当胡不归跑回去跟师傅说了这事儿,却看见天痴道人眼睛不断瞟着自己裤儿,一副似笑非笑,欲笑又忍的古怪模样,恼怒更添了几分。 道:“师傅!你怎么不替我去教训教训那家伙!”天痴道人终于哈哈大笑着道:“亏你也想得出啊!你要为师这么一个修道高人帮你出头去欺负一只小猫儿?真是莫名其妙啊,乖徒儿,你自己去想办法吧,为师要开始练功了。” 说着便丢下满脸恼怒的胡不归,一溜烟的施展玄天步法跑了出去。 胡不归一时间,脸上尴尬,臀部疼痛,心中懊恼,无奈之余,只得怏怏睡觉去了。 谁曾想到,这不知哪里来的小猫竟然缠上了胡不归,每当胡不归出恭之际,它便悄然上前,以闪电般的速度在胡不归那可怜的屁股上挠上一把,然后便远远站定了,嗷嗷直叫。 于是又是一番追逐,碧云山上树折花摧,遍山烟尘,不亦乐乎。 短短数日,胡不归屁股上已经是伤痕累累,每当腹中浊物陈杂之际,便心下揣然,在出恭被抓与不出恭腹痛之间犹豫良久。 此时的胡不归竟然怀念起从前方便之时不受惊扰、畅快淋漓的快乐时光。 痛定思痛,胡不归觉得自己之所以现下如此倒霉,首先当然是那只混蛋小猫,其次也是自己太过于没用了,不但抓不住这捣蛋的小猫,还很掉价的跟着小猫怄气,实在是有违修道之人的体面,因此,他越发加紧修习清明天和玄天步法。 每日出恭,也改到屋舍之中,老老实实的坐在木质马桶上方便。 这样一来竟使得胡不归的修为大大提高了不少,眼见着又一条经脉不出几日便要被打通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这只混蛋小猫了。 接连数日平安无事,胡不归的心情甚好,而他那个古怪师傅自从得了玄天步法之后,便拼命练功,常常是一团青光满山乱跑。 这一天夜晚,胡不归又在月下练功,却远远看见一条白影,鬼鬼祟祟的溜了过来,正是那混蛋小猫。 胡不归却不去理会它,自行练功。 而那小猫却跳将起来,身子在空中一阵晃动,然后落下来,翘着尾巴嗷嗷叫了几声,似在挑衅。 胡不归便仿佛没看见一般,依旧练自己的清明天。 那小猫大奇,不觉走到近左,又叫了几声,却见胡不归还是对他不闻不问。 突然一道白影闪动,朝着胡不归扑去。 胡不归脚踩玄天步法,加快了脚步,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小猫扑了个空,立时嗷嗷叫着又追了上来,当前情景就变成了小猫拼命追着胡不归满场乱跑。 这玄天步法也端的是神妙无方,也不见胡不归的速度有多少提升,却就是偏偏叫这小猫屡抓不中,每每只差数寸,却不知这家伙怎么一转爪子便落空了,倒像是胡不归在戏弄这小猫了。 小猫不觉又惊又奇,不服气起来,前些天这个白屁股拼了命也追不上自己,怎么几天不见自己竟然追不上他了?当下嗷嗷直叫着狂追过去。 正在追得紧张时,忽见胡不归停步转身,小猫儿一条白影撞向胡不归胸口,胡不归探手一捏,便好似那小猫自己送上了手中一般,轻而易举的便捉住了小猫。 小猫在胡不归手中一阵挣扎,胡乱抓咬起来,却被胡不归一手捏住身子,另一只手揪住了耳朵,疼得小猫嗷嗷直叫,顿时认清形势,老实下来。 胡不归哈哈大笑着揪住小猫的耳朵说道:“小王八蛋,终于被老子抓住了吧!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却见手中小猫可怜巴巴的轻轻叫了一声,眼中似有哀求之意。 胡不归心中一软,揪了揪猫耳朵说:“说,你以后不许抓老子屁股了!听见没有?”小猫竟然像是听懂了一般,连连点头。 胡不归又道:“老子放你下来之后,再也不许跟老子作对了,知道了不?”那小猫又是一阵点头,胡不归这才松开了手。 这小猫却也不见逃走,反而是在胡不归裤腿上来回的蹭了几下,显出几分亲热的样子。 想来也是个在山中游荡的孤兽,前几日的折腾说不定就是出于寂寞,想寻个玩伴罢了。 胡不归道:“小猫儿,你乖乖得到一边等着,老子练完了功便去陪你玩耍。” 那小猫儿果然依言走到旁边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看着胡不归练功。 这一人一兽和好之后,便终日形影不离,在一起厮混。 胡不归对这小猫说:“小猫,老子给你想了一个威风的名字,看你成天嗷嗷直叫的,便叫你小虎吧,怎么样,威风吧?”小猫不置可否的嗷嗷叫了两声。 从此,这两个家伙便四处游荡,又是搞得碧云峰一阵阵鸡飞狗跳。 打得的野味儿便在山上拾了柴火烤来分食,人像个老虎般的对着手上的野味儿嗷嗷狂啃,小猫更像个老虎般的嗷嗷狂啃,吃饱喝足了,便是漫山遍野的乱跑,嬉戏打闹,好不开心。 偶尔,一阵风也似的掠过的天痴道人在一团青光中跟胡不归打个招呼,又道了一声:这小猫怪有意思的,便又一阵风似的刮了过去。 胡不归不由得挠着头想到:师傅这样风也似的满山乱跑多久了啊?似乎从那天自己叫他帮忙抓小虎的时候,他就开始练功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停下来啊?也不知道他会跑多久啊。 难道师傅竟然可以跑着拉屎、睡觉吗?真是个古怪的师傅啊!果然厉害!随即便在想象师傅如何施展玄功在飞奔中方便的情形,竟不由得笑出了声。 小虎莫名其妙的望着这个神色古怪的家伙,不知道他此刻脑子里在胡想些什么。 第九章 转山 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的下了数日,整个青城山被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之中,山中林木更见青翠,那层层叠叠的绿意便仿佛可以透眼而入,直抵达人的脑髓之中,给人以无限的清凉感受和生生不息的生命的涌动。 胡不归和小虎坐在屋檐下,望着在雨中依旧满山乱跑的天痴道人,一人一兽百无聊赖的同时打起了哈欠。 前日里,胡不归曾对着飞身而过的师傅说:“师傅啊,要不要给您老人家拿把伞遮雨啊?”天痴道人夹着一团青光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烟雨中传来他的声音:“我老人家不需要雨伞遮雨,要是叫雨淋着了,我老人家这近百年的玄功岂不是白练了啊,乖徒儿你自己去玩耍吧,不用担心为师-”而胡不归这小人家却没有那么深的道行,不想变成落汤鸡,于是只得缩在屋檐下,与小虎一起看着外面沥沥的小雨发呆。 对面的小清山侵染烟雨之后,更见秀丽挺拔,便宛如亭亭玉立的仙子,处世而独立,翘首仰望一派烟雨苍茫。 胡不归年纪幼小,虽不懂得什么情致,看在眼里却也觉得极美。 又不禁想起,在小清山修行着的小美女杨不悔来。 自从那天从清虚殿回来之后便再没见到她,而卓不凡在七位师长的协力下,已经将朱雀原力重新封印。 胡不归前日还偷偷跑了去将打到的一只山鸡送到卓不凡那里。 两人还没说几句话,卓不凡便被他二师兄赵不嗔叫去练功了,胡不归只得怏怏离去。 而杨不悔那边,胡不归刚刚爬上小清山,便被天雨真人拦住,一双美目却放出两道冰冷的目光,道:“不悔正在练功,没有时间嬉戏玩耍,你且回去吧!”胡不归吃了人家山上的仙鹤,心中有鬼,此时看到天雨真人的冷脸,早就心里发毛,逃也似的飞奔下山。 突然,小清山上飞起一道青影,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的升到半空,竟在虚空飘然舞动,真真宛如仙子降世一般,随衣袖挥舞,漫天烟雨随身而动,在那人身周十余丈内的雨珠都被带动起来,随之旋转飘舞。 胡不归瞪大了眼睛,使劲朝着那边望过去,却依稀看出原来那仙子竟是天雨真人在雨中练功。 随着天雨真人变换无端的舞动,被她带动的烟雨范围也越来越广,慢慢的周围数十丈烟雨全在她的掌控之中,随之飘摇不定,忽起忽落,或旋转成一个极大的盘旋的雨龙,或化为斜斜飘飞的雨带,端的是曼妙无方,美妙绝伦。 胡不归没想到这个样子冷冰冰的道姑竟然有如此修为,看看人家如此曼妙优美的修行方式,再看看野驴般满山乱跑的自己师傅,竟不觉得有点自渐形秽,一时间竟闷闷不乐起来,再也懒得去看天雨真人练功。 他却不知道青城山的修习法门本就是依照各人根性而行的,一百个人练便生出一百种不同的表现。 而青城山八子之中,他师傅天痴和掌教真人天玄都是专注于体悟内修的,于外在的表现并不明显。 而像天韵则是参天道于音韵之中,对于音韵一道有着精深的造诣和玄通。 天风则是多于风中修习玄功,对风的驾驭能力极强。 像天雨真人则是在烟雨中修习更加容易精进,在雨中的玄通也更为强大。 众人修行各有不同。 正在胡不归无精打采之际,突然一声长啸响彻群山,胡不归跳将起来,冲出门去。 只见自己师傅天痴道人婉如神龙一般腾身而起,一道苍龙般的身影映在了长空,随着那一声长啸扶摇而上,群山震动,震惊百里,竟然云开雨散,天空一片清朗,阳光普照大地山川。 其势威然而不可语,令青城山众人无不震惊异常,却不知是何缘故,纷纷朝碧云峰飞来。 天痴道人缓缓自天空中飘落,犹如一叶,却不见刚才的半分威势,却又似乎极尽自然,面对神色诧异的众人微微一笑,道了一声:”无量天尊!”天玄真人失声叫道:“师兄!你竟然已经练到清虚天了!”众人一听此言无不哗然,数百年来青城山已经绝少有人能练到清虚天的境界了,要知道凡是到达清虚天境界的便等于是修成了陆地神仙,再进一步便可以脱去凡体,羽化飞升了。 天痴道人笑道:“师弟,师兄我还未达清虚天的境地,不过却已经到了清静天的瓶颈了,看来为兄要提前闭关了。” 天玄真人与一众师弟又惊又喜,大师兄虽未达清虚天境界,却也眼见着便会进入了,都纷纷道:“恭喜大师兄!”胡不归也是极为高兴,刚才的失落感一挥而散,抱着师傅道:“师傅啊,您老人家刚才可真是威风极了,就像天神下凡一样,果然不愧是我的师傅啊!”天痴道人哈哈大笑着道:“乖徒儿,为师这便要闭关修行去了,这接连九日的修炼集聚了太多的天地元气,需要慢慢炼化,也需要参悟通往清虚天的密径,以达大道。” 接着天痴道人又对天玄道:“我这次闭关少则七年,多则十余年,看来,不归这孩儿需要转山了。 以后一切都托给你们照料了。” 天玄真人道:“师兄尽管放心,不归有我们不会有事儿的,你且安心修习吧。” 所谓转山,在青城山便是指自己的授业恩师亡故或者长时间闭关,而弟子年纪尚且幼小,便由青城各支门下诸山轮流教导抚养,直至成年或者恩师出关方止。 胡不归一听师傅要闭关如此之久,很是不舍,急道:“师傅!要闭关这么久啊!那不归要是想你老人家怎么办啊?”天痴道人抚摸着胡不归的顶心道:“傻孩子,师傅是去闭关练功,又不是不回来了。 再者说,咱们修道之人怎么可以有如许多的牵挂呢,该来时来,该去时去。 你看那青山终日与白云为伴,等白云飘远时又何曾出言挽留了?为师此去之前赠你八个字:持之以恒,随心所欲。 你且记下吧。” 胡不归心道:或许青山是出言挽留,而白云还是要走,只是师傅没有听到而已。 至于其他的便不大明白了,白云青山与师傅要去闭关有什么关系,却也知道留不住师傅了,便含泪道:“徒儿记下了!”而青城山一众人心中却想:大师兄这临别八字却是有些矛盾啊,既是随心所欲便未必可以再持之以恒了,比方说这小子今天不想练功了,便遵奉师傅之命随心所欲了,那持之以恒四字岂不是便废了嘛。 而持之以恒的修炼,便不可任由自己随心所欲,果然是古怪的留言啊!等众人送天痴道人入了天师洞,返身离去,胡不归依然恋恋不舍的望着为符咒紧闭的洞口,不愿离开。 衣袖却被人轻轻拽了拽。 暗暗擦了泪水,扭头去看,却是好友卓不凡。 卓不凡道:“老胡,师傅叫你跟我们走,师傅说让你今年先在我们老霄顶修行。” 胡不归心道:这样也好,至少可以每天与卓不凡在一起,也多了一个玩伴,便跟着天玄真人一宗下山去了。 当晚,胡不归便背了酒壶,带着小虎来到了老霄顶的清虚殿。 大师兄孙不智将他的寝室安排在卓不凡的寝室的旁边。 清虚殿屋舍极多,除大殿之外,亭台楼榭等建筑一应具有。 众弟子都住在修建在老霄顶后山的忘我阁。 忘我阁贴着陡峭如刀削般的绝壁修建而成,其下是百丈深渊,推窗便可看见极远处的景致,旧居此处,不禁令人浑然忘我,因而取名“忘我阁”。 忘我阁一共三层,大师兄等人居住在第三层,胡不归与卓不凡的寝室在第二层,而一层则是厨房、茅厕等处。 闷闷不乐的胡不归拖着浑身不自在的小虎走进了给他安排的寝室,推开窗子,趴在窗台上向外张望。 漆黑的夜色深不可测,不知埋伏着些什么样的事物。 小虎也学着胡不归的模样趴在窗台上向外张望,一双瞳孔散成两点亮星,注视着夜色中的青城群山。 按照天玄一宗的规矩,每天清早,众师弟们齐集清虚殿,跟着大师兄孙不智学习背诵道家各类经书典籍。 下午则是由二师兄赵不嗔督促门下弟子练功修习。 晚上众弟子便各自或读经或练功或者便像胡不归这样四处游荡。 原本无拘无束的日子被一下子打破了,胡不归好不烦恼,每天早上苦着脸爬起来念经。 那些什么:道可道,非常道之类他根本不明所以的经文。 一直念到头晕眼花,饥肠辘辘这才听到吃午饭的钟声响起。 胡不归总是第一个冲进厨房,第二个冲进厨房的则是小虎,两个家伙都是一副饿死鬼头胎的模样,也不管是什么菜,都是一样风卷残云的干掉。 虽说老霄顶上的饭菜没有什么荤腥,但是菜肴却做的极为清淡爽口,各色素食无不精细味美,且式样繁多。 就是一些泡菜之类的小菜也都极具风味儿,令人馋涎欲滴,胃口大开。 吃罢了午饭,稍作休息便被二师兄凶巴巴地赶到清虚殿后面的真武堂去修炼玄功。 大师兄领着念经都是照本宣科,勉强跟着念念,混混时间罢了。 而二师兄则不然,名字虽叫不嗔,却是脾气极大,稍微想偷懒怠慢,便轻则呵斥责骂,重则罚去砍柴挑水。 于是众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偷懒。 练功原是分为内外两种,内则是修真炼气。 外则是运用真元施展各种法术招式的法门和技巧。 但青城山一派历来是重内修而轻外修的,只要内修精深到一定程度了,便可以像胡不归的师傅天痴道人一般,最终步入陆地神仙之列,到那时候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绝大的威力,要招式法门便没有什么用处了。 所以,二师兄主要便是领着众师弟们打坐炼气,根据各人的进度传授不同程度的练功口诀,并且随时考察每个师弟的修行进度。 当他考察到胡不归这小子来了如此长时间了竟然连经脉都没有完全疏通时,不觉呆住了,以大师伯如此天纵奇才竟然教出这样一个不堪的笨蛋,真是令人叹息不已。 他当下便问:“胡不归,你到底有没有练过功?”胡不归到:“练了啊,我每天都在碧云峰上练功的啊,尤其是最近,有很大的收获呢。” 赵不嗔不由得讥讽道:“很大的收获?真不知道师伯是怎么督促你练功的,你现在这点儿根基连咱们厨房里的火头道人老张都比不上!还说什么每天都练,真是不知道你的功都练到哪里去了!从今天起,每天给我好好坐着打坐炼气,不许四处游荡!还有你那只猫也不许带到练功场来!记住了吗?”赵不嗔不知道,胡不归练到这个地步,所花费的努力和艰辛已经超过其他弟子数十倍了,他只道是这孩子蠢笨且不肯用心修习的缘故,因而大加呵斥。 胡不归心中觉得委屈,却又没有师傅撑腰,只是小声嘟囔道:“我确实是每天都有练功,不信你问我师傅去。” 赵不嗔素来蛮横惯了,看他还敢顶嘴,不由勃然大怒,道:“你还敢顶嘴,是不是不把我这个师兄放在眼里了?你信不信我罚你去砍柴跳水?!”“去就去!”胡不归霍的站起来,本就忍受不了赵不嗔的奚落,说什么火头道人都比自己强,更说自己偷懒,性子倔强的他再也忍不住,道:“挑水便挑水,也好过看你的脸色!”说罢竟真的大踏步走了出去。 留下气得脸色发白的赵不嗔,在后面吼道:“我管不了你,便请掌教真人来管你!看你还反了天了不成!” 第十章 受罚 直到现在胡不归才知道为什么天玄师叔的一众弟子们为什么一听到砍柴挑水便人人脸上色变,原来所谓砍柴,是到老霄顶后山去砍那一片铁桃木。 那片铁桃木相传是青城山祖师爷张道陵张真人亲手栽下的,那桃木似乎比铁都要硬上几分,原是制作法器的良材,若是制成桃木剑,比之钢铁铸就的刀剑也不逊色,更有驱妖杀鬼之能,端的是青城一宝。 因为天生异材,所以也有些特性,若是用神兵利器砍伐,则为神兵中蕴蓄的杀伐之气所染,便不能再做法器了。 所以砍伐这铁桃木需用寻常刀剑,且是没有沾染过血腥的刀剑方可。 一般受罚弟子须得砍够三棵铁桃木才算完成任务。 而挑水也是艰辛无比,挑水是将清流峰上的寒泉用铁桃木制成的两个大木桶挑了,倒在老霄顶清虚殿旁的万年莲池中,一直到池水满过池边的青石条方可。 而那寒泉冰冷彻骨,比之冰雪犹冷三分,若是挑水过程中泼洒在身上,便是一片冻伤。 而那两个铁桃木桶却是两个尖底桶,一路三十余里不能歇气。 这样的惩罚便是那些成年道士也是十分吃力,倍感艰辛。 胡不归这个小孩子又怎么能吃的消呢?眼见着挥动斧头拼命砍了一个下午,直到日落西山那棵铁桃木也只是破了一层油皮儿而已。 这一番艰难,反倒大大激发了他天性中刚硬倔强的一面,胡不归心道:我便是累死也要把这三棵树放倒了,便是砍一辈子树也不去受那个赵不嗔的鸟气!就这样一直砍到明月高挂,两只小手磨出了泡儿,破了皮儿,一片血肉模糊,方才停下。 而那棵树却依然只是破了一层油皮儿,胡不归知道这砍树的事儿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做完的了,便疲累以极的下山去了。 待走到回忘我阁的山道上,却见一个人独立在道旁的绝壁前静静等候,却是掌教真人天玄道长。 胡不归默默走到天玄真人身边,却见天玄真人拉过他的手,细细察看手上的伤处,原本以为会有的责骂,却是一句也没听到。 倒是听见天玄真人叹了一口气,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瓶伤药,倒在胡不归的手掌上,又撕破了自己道袍的下摆,给胡不归包扎好了,然后说:“肚子饿了吧,快回去吃饭吧,我吩咐他们给你留的还有些饭菜。” 说罢便默默的放开手,下山而去,一身道袍随晚风飘飘荡荡,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胡不归望着掌教师叔远去的背影,不知怎的,竟落下泪来。 忽听背后有人喊道:“老胡!”悄悄擦去眼泪,转身却看见一人一兽朝他走来,却是卓不凡和小虎。 小虎亲热的上前蹭着胡不归的裤腿儿。 卓不凡道:“老胡,你真是太厉害了,你今天可把二师兄给气坏了。 还没见过有哪个师弟敢顶撞他的呢,今天你拍拍屁股走出去之后,二师兄大发雷霆,跑去向师傅告状。 我们当时都很担心,怕师傅会处罚你。 谁知道师傅听完二师兄的话,却说:‘不嗔啊,为师给你起的这个名字便是要你时时记住,我们修道之人清静无为,不嗔不怒,不为外物所役,怎么你却全然记不得了呢?’当时二师兄听得后背全是汗水,都打湿了衣衫,好半天才说:‘师傅,弟子知错了-’师傅缓了缓又道:‘不归的事儿你就不要管了,由我来处理吧,你下去吧。 ’后来,师傅又命人给你留饭。 刚才我过来时看见师傅和你在一起,他老人家没有责骂你吧?”胡不归道:“没有,掌教师叔给我包扎了手上的伤口便走了。” 说完又不禁朝天玄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觉得这个起先不肯收自己为徒,平日里又是一脸严肃的师叔却也有刚才那样慈祥的一面,虽不像自己师傅一般与自己没大没小得那么亲近,却也并不是那么讨厌。 想着眼圈又不免一红,于是又道:“你们两个吃饭没有?我可是饿得要死了。 ***,那后山上的铁桃树还真***硬啊!老子吃饱了明天再去砍它!”卓不凡说:“你都没有吃,我们两个自然也都没吃呢。 小虎明明饿得肚子咕咕叫,却也是说什么都不肯吃呢,倒是很讲义气呢,哈哈。” 卓不凡脚下站着的小虎不满的叫了一声,似是在嫌卓不凡这家伙太过于婆婆妈妈,胡不归和卓不凡看它这样子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小虎恼怒的嗷嗷叫着上前去抓他们,胡不归大喊一声道:“走啊!回去吃饭啦!”说完撒丫子便跑,山路上一片笑声在夜色中荡开。 胡不归和小虎一大一小两颗脑袋都埋在碗里,狂吃起来,旁边的卓不凡却是斯斯文文的慢慢吃着,卓不凡一碗饭没吃完,这边已经是风卷残云、一片狼藉了。 胡不归吃饱了饭,伸个懒腰道:“哎呀,累死了,全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去睡觉了!”说着踢踢踏踏的走回了自己房间睡觉去了,小虎把盘子舔了一遍也伸个懒腰,懒洋洋的爬到胡不归的身边四脚朝天的躺下了。 一连几天,胡不归上午去后山砍树,到了下午便去清流山挑水。 砍了几天,那铁桃木却仿佛越来越硬一般,斧子砍在上面,起先还能见到点儿破皮儿,后来就干脆连个印子都显不出来了。 而去清流山挑水,看似比砍树要轻松点,其实真是各有各的难处。 那寒泉位于清流山半山腰,一个天然形成的盆状巨石中间便是泉眼,泉水每日刚好与巨石口持平,取走多少水,不多时便又会冒出同样多的泉水来。 而那寒泉水不但极其寒冷,而且分量极重,是寻常清水的数倍。 胡不归虽然初练玄功,气力大增,却也毕竟是个孩子,便是寻常两大桶清水,叫他挑到老霄顶去也是艰难至极的,更何况是这又冷又重的寒泉。 胡不归每次打水时,只装四分之一便不装了,再多他便不能挑回去了。 于是他就挑着总共半桶水,走三十余里山路到老霄顶万年莲池,将桶中的寒泉小心翼翼的倒入莲池中。 然后返身再去挑水,这样一直到日落西山,总共可以挑三趟水。 每天回到寝室一躺下,便像一条死狗般地睡着了,而第二天起床之后,便又拼命的砍树、挑水。 小虎也天天跟在他身旁,随着他一起去。 渐渐的手上的泡儿起了破,破了起,最后变成了一层厚厚的茧子。 肩膀上也是担出了一层硬茧。 而挑水时,两只水桶散发出逼人的寒气,冻得他直打哆嗦,却又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否则寒泉水溅出,落在身上便会冻伤。 那冻伤将好未好之时,奇痒难忍,更令人不能安心挑水行路。 偏偏这小子就凭着一股子倔强劲儿硬挺了下来。 一直到五个月后,胡不归无意间一斧子砍下去,斧头嘭的一声竟然吃入了铁桃树中,胡不归不由得大奇。 用力去拔那斧头,却是纹丝不动,拔不出来。 不由得呆在当下,细细回想,刚才挥斧时的情景。 这才感觉到,刚才自己砍树时无意间用丹田里的那股先天真元冲击经脉,手上砍树也像是那般,两个意念突然合二为一,斧子便吃入了铁桃木中。 胡不归向明白了道理,当下又运起他的初初级清明天,嘿的一拔,斧子便被他拔了出来。 随后他便围绕着那棵铁桃树踏起了玄天步法,每一旋转之际便向那铁桃树上劈上一斧,每劈一斧便着意念冲击一次受阻的经脉,两相同时进行。 原本像是给铁桃树挠痒痒般的砍了三个月,此刻却是木屑纷飞,细细的木屑四下飞溅,不多时便砍出来半寸深的一道口子。 胡不归大喜过望,照这个速度砍下去,用不了多久便可以砍倒这棵铁桃木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胡不归每天就一本心思的砍树,也不去挑水了,从早晨一直砍到黄昏方才罢手。 终于叫他在第九日上砍断了第一棵铁桃木。 又用了十八天终于将剩下的两棵树也都一一放倒,完成了他定要放倒三棵树的誓言。 在这几天边砍树边修炼的过程中,他的经脉竟然被他打通了两条,却是意外的收获。 似乎越是严酷的考验便越能激发他体内的斗志,斗志越强收效越好,至于是什么道理,他却想不明白了。 当他将砍倒的铁桃木一个一个的拖到山下时,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了,很难相信这个黑乎乎的小家伙,这个连厨房的火头道人老张都比不上的笨蛋竟然在半年之内便将三棵铁桃木都砍断了。 原本照众人的估计,怎么他也得砍上个三年两载的,却不想半年时间便做到了。 有人甚至暗暗在想,是不是某位师叔受了大师伯的叮嘱,在暗中帮助了他?接下来胡不归便天天去清流山挑水,早晨挑着两个空桶飞也似的朝清流山奔去,脚下依旧是玄天步,两只水桶滴溜溜随身儿摆,小虎趴在其中一只水桶里不住的抱怨:晃个屁啊,晃得老子头都晕了,再晃老子就要吐了!只可惜胡不归却听不懂这么细致的猫语,只听到一阵嗷嗷直叫。 两只水桶各接半桶寒泉,然后依然是脚踩玄天步,晃晃悠悠的往回走,每一晃动间便着意冲击经脉一次,原本侵入骨髓的寒气便在这冲击之中烟消云散了,小虎远远的在前面奔跑着,胡不归虽感到吃力,却依然坚持着,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师傅临闭关前说的那八个字:持之以恒,随心所欲。 心中似有所悟,却抬头看见天空中一抹流云随风而去,山野处野花争相怒放,一片灿然景色。 渐渐的半桶水变成了一桶水,每天挑水的次数也由原先的六趟变成了十二趟,每天都看见这小子大呼小叫、健步如飞的奔跑在山道上,转眼冬天又至。 胡不归那被砍柴挑水锻炼过的身体变得健硕起来,似乎全身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先前,每日砍柴挑水回去,便是如死狗一般的昏昏睡去。 到了后来,竟不觉得十分疲累,夜间竟又有了精神,于是偷偷和小虎溜出去打野食儿。 他也曾拉过卓不凡几次,却被卓不凡以要专心修习味说次拒绝了。 胡不归倒也不觉得如何,反而每次回来都偷偷将烤熟的野味儿带一些回来给卓不凡。 胡不归这一恢复活力,最高兴的就要数小虎了,它又可以跟着胡不归去骚扰那些山鸡、野鹿,尤其是每晚都可以大吃一通,两个月下来,小虎竟然胖了许多。 当胡不归将最后两桶寒泉水缓缓倒进万年莲池时,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老胡!” 第十一章 出师 胡不归回头去看,却见一身白衣的禅动远远站在身后,面上依旧是如冬日暖阳般的笑容。 故人相见,自是一番惊喜。 胡不归蹦跳着跑到禅动身边,拉住他的手道:“大和尚,你来啦!”语气神色之中尽是欢喜,却没有发觉自己所说的这句话却是句废话。 但若不是禅动,或许自己此刻还不知道在哪里漂泊呢,因此似乎禅动便也像是他师傅一般,是他愿意亲近的人。 禅动笑道:“一年没见,老胡可长高了不少呢!怎么样,在青城山过得可还开心吗?”“开心!开心!”胡不归拉着禅动道:“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认识。” 禅动四下里看了看,不见有人。 却被胡不归拉到一只白猫跟前说:“这个是小虎,是一只好吃懒做调皮捣蛋又十分讲义气,很可爱的小猫!”禅动一愣,随即也正色对小虎说:“贫僧禅动,小虎这个---施主有礼了。” 胡不归低头对小虎说道:“这个就是我常对你说的禅动法师,快跟人家行礼!”小虎不悦的看了胡不归一眼,很不满意他对自己的介绍,无奈眼前这僧人似乎也听不懂它的猫语,只得抬起前抓与禅动打了个招呼。 禅动微微笑道:“很有意思的小猫儿!”胡不归却又拉了禅动疾走,道:“走,大和尚,我请你吃饭去!这里的素斋做得好吃得不得了!是不是啊,小虎?”小虎快步跟在后面嗷嗷叫了两声,口水便已经流了出来,十分得不堪。 禅动边走边问他:“我听说你师傅天痴真人已经闭关一年了,你眼下在天玄真人门下过得可习惯呢?”胡不归叹口气道:“别提了,老胡我今年的运气特别的不好啊,我师傅他老人家天天练功,结果搞得提前闭关,剩我一个孤家寡人,只好跑到天玄师叔他们这边来混饭吃,他们说这叫转山。 过了年我便要转到三师叔天韵真人门下了,我看非等我转晕了我师傅才会出来!”两人边说边走,不多时便走到了忘我阁。 胡不归跑到厨房对火头道人老张喊道:“老张,大名鼎鼎、威震四方、人闻色变的峨嵋山禅动大师光临本派,掌教真人命你快烧一桌上好的素斋来,否则大师发怒你便要倒霉了!”说完转身带着哭笑不得的禅动回自己房间去了。 禅动心道:这是介绍我呢还是在说一个强盗啊?老张一阵火起,什么大名鼎鼎、威震四方、人闻色变,老子----却瞟见掌教真人远远的朝他点点头,又指了指胡不归那边,老张当即明白,掌教真人确是要自己招待他们呢。 只得压下火头儿,嘟囔着:“什么天痴真人唯一弟子,连老张我的修为都不如,还敢跟我大呼小叫,哼!”哼哼唧唧的做饭去了。 天玄微微一笑,悄然走开了。 一阵狂吃海塞之后,摸着肚皮一脸满足得直哼哼的胡不归和在桌子上摊开胀鼓鼓的肚皮十分不雅的躺倒的小虎同时打了一个饱嗝,看得在一旁的禅动露出一阵会意的微笑,道:“你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啊!”胡不归尴尬的笑了笑说:“都是这家伙把我带坏了,我以前吃东西也是很斯文的。” 小虎不满的叫了起来,心道:还不知道谁把谁带坏了呢,人家本来是多纯洁一只小猫啊!胡不归连忙转移话题道:“大和尚这次来是专门来看老胡的吗?”禅动道:“也不全是来看你,我师兄禅静差我来给天玄师兄带一封信,我心中也是想念你,便过来看看。” “噢,”胡不归到:“那信交给天玄师叔了吗?”禅动道:“早就交给天玄师兄了,否则我又怎么知道你在万年莲池挑水呢。” 胡不归一听自知自己受罚的事儿禅动大概也已经知道了,不觉又是尴尬的笑了笑。 次日,禅动告辞离去,胡不归依依不舍的一直送出了青城山,望着禅动一席白衣慢慢的消失在天际之间,这才返身回山。 等回到清虚殿才发现掌教真人天玄师叔召集了所有门人弟子,众位师叔也都在大殿里静候。 天玄真人道:“昨日峨嵋山万年寺的禅动大师奉万年寺住持禅静大师之命,送来一封信。 信中讲到峨嵋弟子在巫山附近发现接连数月,屡有年轻女子无故失踪,且所失踪之女,都是阴年阴月阴时的生辰,据禅静大师揣测,极有可能是有妖人在炼制令人神共愤的灭神灯。 目前失踪之女以达七十八人之多,事态紧急,若是等妖人掠齐九九八十一人,他便可以开坛做法炼制灭神灯了。 禅静大师希望同道中人协力铲除妖孽,万年寺已经向我青城、昆仑、武当等派发出了信函,决定在腊月二十三,也就是明日,汇集门人弟子,前往巫山除妖。 尤为重要的事,据禅动大师讲,这次在巫山一代发现的妖人很可能跟前年袭击四师弟,血洗青石镇的妖人有关。 我准备派三师弟、四师弟、五师弟、六师弟、八师弟以及天雨师妹带领各宗弟子三人前往,我宗门下由不智带队,率赵不嗔、宋不贪、王不为出师伐魔。 我则坐镇青城,静候诸位佳音。 此举一则除魔卫道,替百姓除祸。 二则历练门下年轻弟子。 三则设法查清此处妖孽是否与前年青石镇血案有关。 诸位师弟看如何?”众人都道:“愿遵掌教真人号令!”当下人人心中激荡,都想随了师傅出去斩妖除魔,一时之间,清虚殿上的青年道士们无不兴奋,小声交谈起来。 却见卓不群悄悄走到天玄真人身边,低声地说道:“师傅,弟子也想要随师兄们同去,师傅知道,那青石镇血案与我有莫大关系,徒儿,徒儿-”想起惨死的父母亲人,卓不凡竟再也说不下去,一双眼眶已经发红了。 天玄知道,按照不凡这孩子的修为倒也的确有资格参加这次巫山之行了,只是这孩子年纪幼小,又是身怀异物,命运多舛,所以极不放心让他离开自己身边。 却又见他可怜兮兮的站在面前,眼中全是恳切,不由得心肠一软,道:“不凡,为师知道你身负血海深仇,但你年纪幼小,放你出去,为师总不放心。 这样吧,你像为师保证,此次前去,要寸步不离三师叔天韵真人左右,一切行动全听三师叔指令,能做到你便同去,如何?”卓不凡喜出望外,连连道:“徒儿能做到!一定能做到!请师尊放心!”胡不归看卓不凡也要去了,便上前对天玄真人到:“掌教师叔,不归也想跟小桌子同去。” 天玄真人顿时觉得头痛不已,他却知道这孩子极为难缠,若是不允,必是十分麻烦,眼珠子转了几转,笑道:“不归啊,师叔有一个特别重大的任务交给你一个人去做,却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啊?”胡不归毕竟是小孩儿,哪里知道这神仙一般的掌教真人又想阴他,只听得特别重要,又是让他一个人去完成,顿时觉得很有面子,兴趣大增,问道:“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任务啊?”天玄真人道:“嗯,这个,上次你在这清虚殿上发现了失传已久的本派绝学玄天步法,为我派立下了大功。 师叔很是高兴。 这次师叔交给你一个极为秘密的任务,据传说,在这老霄顶上有一处密地,曾是历代仙师藏宝之处,埋藏着本派无数宝物,师叔希望你好好勘察一番,若能找到,师叔必有重奖,倘若找不到,那也便罢了。” 胡不归一听什么极为秘密,什么无数宝物,若不是天玄拉住了他,简直转身便要去寻宝了,嘴上连连道:“这个任务好玩,弟子一定好好寻找!绝不会令师叔您失望的!”他却不知道,他师叔现下非但不失望,反而大喜过望,甚至感觉自己很有智慧。 但是天玄真人却不知道,他这随口一说,却令老霄顶翻天覆地,好一番折腾。 出师巫山的人员敲定之后,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选中的兴奋得手舞足蹈,去不成的垂头丧气,暗暗下决心苦练道法,争取下次机会却不错过。 次日清晨,青城山出师巫山的一行二十八人,与掌教真人辞别,由天韵带领,祭出各自飞剑法宝,列队而去,身后拖出长长的青光,极为壮观。 卓不凡虽然已经修习到清明天第三层,却还没有炼制自己的法宝,只得由天韵带着一路飞去,他心中有一阵说不出来的激荡,这一年以来,闭目便是那一滩滩血肉模糊,睁开眼睛便更加刻苦练功,此去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收获,是不是真的可以再遇上那个全身散发出绿色的妖人呢?卓不凡站在天玄真人身后,挥手与卓不凡等告别之后,还没等天玄真人转身,便带着小虎,风也似的欢呼着寻宝去了。 下午时分,修炼完毕的天玄真人偶然发现真武殿的地砖被撬得七零八落,便知不妙。 急忙四处查看,才知道非是不妙,而是大大的糟糕。 清心阁、养心殿、珠玑楼等处的地砖全都被撬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显然是那个混世小魔王的手笔,然而到了此刻他却又不能说昨日在清虚殿上自己是信口胡说,并没有什么祖师们留下来的宝物。 更令他烦恼的事,听几个门下弟子讲:这胡不归遇有人拦阻便告知,这是奉了掌教真人之命,在进行一项极为秘密的任务,并且掌教真人吩咐了,此为绝密,谁看见了都要假装没看见,否则便要糟糕。 真是令天玄真人头大三分。 其实门下弟子还有未说出口的想法:师尊平日里威严庄重,不苟言笑,怎么竟吩咐这胡不归肆意胡为?莫非-近朱者赤,自从这古怪的孩子来到天玄一宗之后,师尊似乎也改变了不少啊。 便是此刻师尊脸上的表情就多少有些古怪了。 无奈之余,天玄真人命人将正在四处疯狂挖掘的胡不归叫到进前来,低声对他说:“这个----不归啊,师叔跟你说,你这项任务呢是极其隐秘的,不要动静太大。 更不要随意损毁山上屋舍建筑,咱们寻宝之人都是些斯文人,靠的是过人的灵觉和智慧,你说是吧。 就像你上次发现玄天步法一样,不也是没有挖开青砖便找到了嘛。 那就是靠得你的灵觉啦。 所以呢,你以后寻宝还是尽量斯文些,可以吧?”胡不归到:“噢,这样啊,原来是用灵觉来寻找啊,师叔您怎么不早说呢!我刚刚用铁撬杠把您卧室的地砖给撬了,早知道就用灵觉了,也不会那么累-”天玄真人一口先天真气差点没喷出来,只得连连苦笑,心道:这小家伙的确是让人头疼啊,再说,他知道什么是灵觉吗?反正连自己修行了这么多年都还没有灵觉呢,他却说:早知道就用灵觉了----似乎想用便用一般,真不愧为是大师兄的唯一弟子啊,果然古怪已极。 无量天尊!接下来的几天里,青城山众弟子便看到一人一猫都趴在地上,缓慢的爬行着,四处勘察,模样古怪,一身道袍又是土又是泥,手肘膝盖处被磨得稀烂。 胡不归两个不理众人怪异的目光,依旧用他们的“灵觉”四处寻找宝藏。 几天下来,一共在地上捡到了五枚铜钱,七张道符,还有一根发簪,七、八颗桃木钉,但是宝藏却是丝毫不见踪影。 第十二章 密境 胡不归在前,小虎在后,两个家伙一前一后的撅着屁股爬进了清虚殿,几天以来,这两个家伙几乎爬遍了老霄顶的每一处地方,此刻就剩下这个神圣庄严的供奉着三清天尊金身铜像的清虚大殿了。 打扫大殿的弟子一看见这两个家伙爬进来,便想起了近日里在老霄顶私下传播的流言:掌教真人不知出于何故,命门下弟子但凡见到胡不归有所异动,都不可声张,更不可阻挠惊扰,且要做到熟视无睹,否则门规伺候。 于是乎,这个弟子立即让自己两眼发黑,不知何故,便暂时性失明了。 这个可怜的弟子立即双手前伸,嘴里念着:“哎呀呀,我瞎了,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摸索着走出了大殿,一出大殿双眼便又复明,风一般的逃之夭夭了。 胡不归和小虎扭头看看狂奔而去的小道士,都禁不住摇摇头道:真是个古怪的家伙啊!随即便又埋头悉心寻找起来。 依然是胡不归在前,小虎紧跟其后。 突然,胡不归噗嗤一声,放出一股浊气,紧跟在他后面的小虎顿时扑通一声翻身倒地。 胡不归扭头一看,直笑得手掌连连拍击地面,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小虎心中那个气啊,只想张嘴咬人。 一阵打闹之后,两个家伙又重新伏地搜寻。 从大殿上一直爬到了神龛之后。 清虚殿上所供奉的三清天尊乃是青铜金身,但身上衣饰却是用数丈布匹做成的一件七宝道袍,显得宛如真身一般,令人生出莫名的敬畏之感。 而这两个家伙却不知道什么敬畏之感,爬到神龛之上,胡不归突然问小虎:“你说天尊这衣裳里有没有穿裤子?”小虎抱着脑袋也是想不出来,于是胡不归竟然胆大妄为的从后面掀开了三清天尊金身的道袍。 若是天尊有灵,或许立即便要一道天雷劈死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了。 掀开道袍之后,胡不归和小虎忍不住怪笑起来,原来那道袍之下果然没有穿裤子,露出了青铜色的金身。 胡不归这家伙甚至伸出手去摸了摸天尊的仙臀,直笑得小虎满地打滚。 两人正自胡作非为的快活,突然天空中一道霹雳爆然响起,直震的大殿震荡不已。 一道极细的电光自大殿顶端射入殿内天尊金身之上,一股怪异的吸力嗖得将胡不归和小虎吸入了三清天尊金身之内。 瞬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胡不归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似乎刚才是被吸进了天尊的体内了,眼前却是一片漆黑,身子不住的下坠。 扑通一声,屁股摔在了地上,又是扑通一声,却是小虎摔在了他的身上。 直摔得两个家伙晕头转向,眼前出现无数灿烂的小金星,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心下却是恐惧,只道是天尊发怒了,却不知道天尊打算用什么手段来惩罚他们。 一股无形的压力朝他们压了下来。 昨日,去巫山的弟子已有信报,说:已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各派正在加紧探查,预计很快便会有结果。 还特别说道,卓不凡很好,一直由天韵带领,请掌教真人放心。 天玄真人听得这般消息,心下大定,突然又觉得这两日青城山似乎清静起来,倒也并非是因为那一宗二十余人门人弟子出去讨伐妖孽而显得冷清起来,似乎是什么人不见了,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他无奈的挠挠头,轻飘飘的走进密室参悟玄功了。 青城山属下各门人弟子也都奇怪,每天在眼前晃的那两个家伙似乎这两日不见了踪影,却有转念一想:一定是去执行掌教真人所吩咐的绝密任务去了,因而才会突然踪影全无,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是了,不可说!不可说!却没人知道,他们两个把任务执行到一个自己也不知道的莫名所在去了。 胡不归只感到此间似乎压力绝大,一股庞大的压力有如实质一般重重的压在他们身上,直压得骨骼咯咯作响,全身欲裂,连呼吸都极为艰难了。 胡不归从怀里拿出火折,却怎么也打不着。 他只得抱着小虎摸黑朝前走去,才走了两步便摸到一面冷冰冰的石壁。 手沿着石壁一路摸去,石壁光华无比,毫无缝隙,向上爬似乎是不可能的了。 走了一圈,四面似乎都是石壁,并没有去路。 胡不归颓然坐在地上,发起愁来,却不知如何才能出去。 心中暗暗骂道:这三清天尊怎么这么小气!不过是摸了摸他神像的屁股,就发这么大的火,要把老子关在这里饿死吗?手上却被小虎舔了舔,然后小虎慢慢从他怀里爬了下去,两只眼睛发出了两点光亮,朝着如墨般的黑暗走去。 不多时,远远的听见小虎叫了一声,似乎小虎发现了出去的路径,在叫胡不归过去。 胡不归立即朝着小虎叫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才走了四、五步,突然脑袋嘭的撞上了岩石,眼前又是一片闪烁的小星星。 疼得他蹲了下来,再睁开眼睛,却看见不远处小虎那一双闪亮的眼眸。 伸手摸了摸四周,原来是个方形的洞口,只有两尺见方,难怪刚才会摸不到,此刻蹲下来,才发现它。 小虎那双眼睛在黑暗中可以视物,这才找到了这个洞口,却不知道着洞口通向哪里。 但是此刻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胡不归朝着前面的小虎爬去。 石洞不甚宽,好在胡不归本就是个小孩儿,身材本就瘦小,而小虎更只是一只小猫,再加上他们两个这几日全都是在地上爬行,此刻却很习惯了。 于是,小虎在前面引路,不时地回头等着胡不归,一双眼睛便像是引路的明灯。 石洞曲曲折折,并不规则,有的地方甚为狭窄,纵是胡不归这样的小身子也是将将挤过去,就这样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累了便趴在地上休息片刻,再接着爬。 一直到遇上一堵石墙为止。 这一人一猫摸着前面的这堵石墙,心中一片冰凉。 原想从这条甬道可以寻个出口,却不曾想竟是一个死胡同。 胡不归抚摸着石墙,感觉上面镌刻着一些花纹,却不知道是些什么。 但是心中却焦躁起来,在这狭窄黑暗的地方还承受着一种怪异的令人浑身欲裂的压力,换做是谁也会不好受的。 胡不归突然发狂,用力敲打着那道石墙,嘴里喊道:“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却是毫无用处。 一直嘶喊到精疲力竭才无力的靠在石墙上喘息着。 胡不归的手无意识的在石墙上抚摸着,沿着上面镌刻的花纹的线条,一支手指蜿蜒着某种奇怪的走向,渐渐的绘成了一种似图非图,似字非字的东西,那形象随着手指的流动渐渐映射在胡不归的脑海里,他感到那像是一个符咒,却是自己在青城山从未见过的一种符咒。 最后手指终于摸到一个他认识的字:开。 他不由得心中一动,手指在这个字上盘旋着,一直沿着这个字的线条画了九遍,嘴里不住地念着:“开!开!开!”突然,那石墙轰隆隆一阵乱响,竟然向上升起来。 一股强大的压力将胡不归和小虎喷了出去。 一道幽暗的光线照亮了这里,胡不归瞪大了眼睛,这是一个极为巨大的山洞,像三座宫殿一般的宽阔,顺着幽光发出的方向看去,是镶嵌在巨大山洞石壁上的一个方孔形状的石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散发出光亮。 借着幽光,胡不归看到山洞内,遍地都是白骨,密密麻麻,全都是白骨。 甚至就在他脚下,刚才摔出来的地方,也有一片被他和小虎压烂了的白骨。 胡不归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怖,这山洞里至少也有千余具白骨,如此多的死人躺在这里,怎么能不叫这个孩子害怕呢?他小心翼翼的绕过那一具具白骨,一步步的朝那发出幽光的山壁走去。 地上很多白骨手中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有的是刀,有的是剑,还有很多式样古怪,胡不归并没有见过。 看样子这些人像是互相厮杀,最后全都死于非命了。 难以想象当时的场景是何等的惨烈。 胡不归走到那石壁下,石壁距地面大约三丈余高。 胡不归飞身跃起,攀住一块凸起的岩石,然后手脚并用,向上爬去。 小虎则是轻灵的窜动着,片刻便已经爬上了那石窟。 胡不归跟着也爬了上去,才一露头,便看到那人工开凿的方形石窟中悬浮着一盏青灯,散发出悠悠的光亮来。 胡不归爬上石窟地面,才看到在石窟的最里面墙角处还有两具尸骨。 尸骨一大一小,大的显然是个成年人,尚未完全腐烂的衣饰显示出这个尸骨是一个女子。 而小的却俨然是个婴孩儿。 那婴孩儿的尸骨包在一个散开的襁褓里,便丢在女子尸骨的旁边,似乎是一对母子。 谁会对这对母子下手呢?胡不归不觉心中似有一种莫名的愤怒升腾起来。 他慢慢走进石窟,那盏在石窟上方悬浮着的青灯缓缓的转动着,散发出一阵柔和的光线。 却看不见那灯上有灯油、灯芯之物,却不知它是如何发光的。 胡不归又走到墙角,去看那地上的两具骨骸,却见墙壁之上用利刃刻满字迹,便凑过去读了起来。 那墙壁上的字迹却是一个女子的口吻,写道:“贱妾乃梵天谷弟子秦美云,自知罪孽深重,将不久于人世,在此留言,只望后世君子得悉贱妾之经历,孰对孰错,待后世评说。 贱妾本是梵天谷玉华夫人座下三弟子,自幼未曾出谷半步,所见之人,都是本门姐妹。 却在那日,一个身长如玉的青年道士来到了梵天谷,说是青城山弟子来给玉华夫人送信的。 自从那一天起,我便再也忘不了他了。 他那样笑着的样子,始终在我心里晃啊晃的。 师傅命我招待客人,于是鬼使神差的我们两个便暗生情愫,私定了终身。 可是岑哥,难道你后来便忘了我们在梵天谷许下的誓言了吗?岑哥走后,我日日思念他,盼望能出谷去寻他,与他双宿双飞,也不修什么道求什么仙,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便是神仙我也不做了。 终于有一天,师傅命我出谷办差,我欣喜万分,却不知道,这一出谷,却成了我终身大恨。 原来,其时魔教猖獗,新任的摩君据说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在短短几年内,便将魔教发展壮大,师傅说恐怕不出几年,我们正道修真之人便要惨遭灭顶之灾了,而天下也将会生灵涂炭,一场祸事近在眼前。 我却不懂这些,只知道执行师傅的指令就是了。 那天,我与两个师妹在西湖断桥畔跟踪一个魔教弟子,那魔教弟子走到桥上,跟一个身穿黑色衣衫的男子低声说了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那穿黑衫的男子背对着我们,负手里在桥上,翘望远山,不知怎么,我感到这人身上有一种绝大的气势,纵使是在师傅身上,我也是未曾见过的。 当我们经过断桥的时候,那男人也不回身,便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半,双手不知怎么挥舞了一下,我便与两个师妹一起被他制住了,这时他才哈哈一笑转过身来,却是一张剑眉星目的俊脸。 我感到他转身看到我的时候眼光一颤,随即他便道:‘你们几个便是玉华夫人的弟子吧,老子今天心情甚好,不想杀人,你们几个便回去告诉玉华夫人,再来骚扰,看我不杀上梵天谷去!’说罢转身潇潇洒洒地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便是令人闻之丧胆的魔君。 当时却不觉得他又多么可怕。 回去之后,师傅详详细细的询问当时的情景,反复问了好几遍,然后就陷入了沉思。 回到梵天谷后的第四天晚上,突然有人在我的窗外轻轻敲了敲,我推开窗子,却见月色下竟是那个魔教的魔君,他脸上带着笑,很轻松的说:“不要喊叫,否则你梵天谷的人来了也是枉送姓名。 我知道他说的不假,据师傅讲,这个人是魔教千年来不出世的奇才,竟然将魔教的天魔功修习到第七层,按照当时正教中人的实力,竟没有一个可与之相抗衡。 另外他脸上的那种轻松的神情也让我并不觉得紧张。 我只是傻愣愣的隔着窗子望着他。 他却走上前来,脸上带着古怪的微笑,轻轻的在我的脸上亲了一下,我的脑子一片混乱,便宛如木头一般的傻傻得站着。 然后他笑笑说他还会来找我的,便一转身消失不见了。 他刚走不久,师傅便来到了我的房中。 师傅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武当的十三名高手昨晚刚刚被魔君一人杀掉了,只要这人在世一天,正教中人永无安宁。 我心中忐忑不安,师傅定是瞧见了刚才的事儿,但师傅却并不提起。 师傅又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说道:云儿,为师这些年待你如何?我道:师傅待徒儿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若非是师傅收养徒儿,此刻只怕是早已死于荒野了。 师傅道:眼下有一个极为重大的任务,无人可以胜任,唯一可以完成这任务的便只有我了,问我愿不愿意为天下苍生去完成这件事。 我道:师傅但有所命,徒儿无不遵从。 师傅道:我看出来这魔君对你已经是暗生情愫,我要你嫁给他。 我一听此言,不觉一道晴天霹雳。 然而师傅神情凄苦的道:云儿,我知道这是让你受苦了,你也大可以不必去,一切尽看天下的造化了。 三个月后,我嫁给了魔君。 以次为交换的条件是,他永不侵扰梵天谷。 但这并非是师傅的目的。 我不敢想岑哥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但是我的心是属于岑哥的,谁也夺不去。 魔君待我极好,凡事无不体贴。 魔教教务再忙,他也想着时时来陪我。 但是他越是这样,我心中对他越恨,若不是他,我与岑哥只怕是早已双宿双飞了。 一年以后,我为他生下一个女儿,这个时候,他已经对我极为放心了。 于是我便每天在他的汤水里放入蚀神散,因为分量极少,所以他是不可能发现的。 一直到足足一年之后,我带着女儿悄悄离开,按照师傅他们的计划来到了青城山,在后山伏魔洞中等候他上当。 按照计划,一封信送到了他的手中,说我和女儿都被正教抓获,关在伏魔洞中。 这时他身边的四大护法都不在身边,那也是师傅他们的安排,将四大护法全都引开了。 本来按照他的心智是决计不会上当的,但是失去我和女儿却令他心神大乱,当下他就带了身边数十人来青城山救我。 正教中数千人全都埋伏在这伏魔洞四周。 我远远的看见其中也有岑哥,只是他脸色铁青,神情憔悴,我看在眼里不由得掉下泪来。 我上前与他说话,他只是冷笑,笑得我的心都碎了。 我说岑哥,杀了这魔头我便会回到你的身边,只是不知道你还肯不肯再要我了?岑哥冷笑道:我便是要你,你怀里这个孽种呢?你将她怎样?说完转身便走了。 我呆在当场,只知道流泪。 我的身子原本已经不干净了,又有了魔君的孩子,岑哥心高气傲,自然不会再要我了。 我的心里一阵翻涌,一股恨意如滔天巨浪,等我清醒过来,我已经亲手将宝宝掐死在襁褓里了。 我抱着宝宝的尸体,像个疯子一般跑到岑哥面前说:岑哥,我已经将我跟他的女儿杀死了,你看啊,你看啊,这下你可以要我了吧?岑哥又惊又怒,那脸上眼神便像是看到了妖魔一般,他说:你这个疯子!说完拔腿就走。 当时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是即震惊又怜悯。 我不由得一阵心灰意冷。 独自坐在石窟中抱着已经冰凉的宝宝,心中却又突然想起魔君平日里对我的好来,他看我是那眼睛里的温柔,怎么也不像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我心里乱成一片,一时希望他上当前来,一时又希望他不上当。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 然而他还是来了,带着他那几十个数下,冲进了几千人的埋伏里。 这时候,我才知道江湖上为什么那些人这么怕他,他杀起人来便像是杀一只只小鸡,那些正教的高手跟他一照面便死于非命了。 他很快便发现了我,朝我这边冲了过来。 很多飞剑、法宝打在他身上,他身上也带了许多的伤,他却不在乎,只是朝我这边冲过来。 根本没有人能挡得住他,就在这时,他体内蓄积的蚀神散发作了,渐渐的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血不停的流着。 等他冲到我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个血人了。 他上来便要抱我走,我却远远看见了在人群中冲杀过来的岑哥,当时岑哥的眼睛里全是杀意,两只眼睛红得吓人。 我不由自主地右手一送,一把匕首便插在了魔君的胸口,他吃惊的看着我,我便跟他说,是我骗了他,我不但骗他吃了腐蚀他魔元的蚀神散,我还亲手杀了我们的女儿,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我喜欢的另有其人。 我当时便希望他一挥手劈死我,但是却看见他用无比伤心的眼神看看我,又看看在地上的女儿,突然身子就向石窟下面坠去。 还没等落地,他突然撕心裂肺的狂吼一声,那一声震得所有人心中都是翻涌不已。 他突然狂吼着:都死了吧、都死了吧!竟然使出了天魔附体大法,只见他身子暴涨,挥手虚引,两手便凭空出现了那把传说中的天魔剑,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强大威力瞬间爆发了,他每挥动一剑便会有无数人化为血肉,甚至是他的属下也都难逃一死。 我知道,他这一施展天魔附体他便也活不了了,强大到他也无法承受的力量,会将他的肉身和体内的魔胎全部摧毁。 才一瞬间,成百成百的人就在我面前死去了,就在这时,百余名各派掌门、长老飞到洞顶,合百人之力使出了乾坤灭魔大法,一个仿佛天威般的巨大光柱朝他劈来,他须发尽张,怒目而视,真像是一个一般,举起手中的天魔剑劈了过去。 一声轰然巨响之后,山体都坍塌了,将山洞里的人全都埋在其中了。 但我看见,一道淡黄的光激射了出去,那应该是魔君的炼妖壶所发出的光芒。 但是他纵然是逃出去又能怎么样呢?施展过天魔附体的人还能活多久呢?一转眼,整个山洞便只有我一个活人了。 我发狂的在死人堆里寻找着岑哥,我甚至希望能找到他,然后抱着他的尸体一起死去。 但是我翻遍了整个山洞,这里面没有他。 我却不知道是应该失望还是应该高兴。 我不知道魔教和正教为什么会这样打打杀杀,而我所作的是对还是错呢?若是对的,我的岑哥为何不要我了?我连亲生女儿都杀了,他还是不要我。 若是错的,为何教我养我的师傅会让我这样去做呢?又为何魔君至死也不肯杀我?谁能告诉我,这一切究竟该怪谁呢?”胡不归看着这些字迹,虽不是全然明白,却在胸中升起一种说不清楚的激荡,是愤怒?还是悲伤?抑或着两者兼而有之?但是他感觉这个故事里的那个魔君却像是一个真正的大英雄一般,明知凶险却依然毫不畏惧,面对正教数千人,却依然大发神威,实在是令人赞叹惋惜。 反倒是正教这种下阴谋的手段令胡不归很是瞧不起,他觉得英雄好汉便应该面对面真刀真枪的对着干,靠一个女人来欺骗这样的大英雄,实在是胜之不武。 第十三章 巫山 滚滚长江,碧水东流,波涛如怒,浪花飞溅似雪。 巫峡两岸宛如刀削,绝壁百丈,夹着中间一条不甘的翻涌挣扎的巨流,发出了阵阵骇人涛声。 那喑哑着咆哮着的江水,便像这两岸祖祖辈辈生存在这里的川人一般,血管中暗藏着不屈的血性,倔强而高亢的向前奔去。 在巫山绝壁之上,一个男孩儿望着滚滚的大江不由得心潮澎湃,心中多少事也都随之翻涌咆哮着,一阵强似一阵。 在他身后,一个中年道人轻轻叹口气说:“不凡,又在想心事吗?”卓不凡回转身来,道:“天韵师叔,弟子在想,此次兴风作浪的妖人会不会就是造成青石镇血案的那个妖人。” 天韵真人到:“根据目前的情势看来,还未可知,这几日各门派都未得到有用的线索。 只有咱们还算是有了些眉目,但是不管怎么说,你都不可轻举妄动,若是有什么行动,你必须跟在我左右。 好了,你不闻、不问两位师兄快要回来了,我们下去等他吧。” 说着伸手拉住了卓不凡,一道轻灵的碧光一闪,却是天韵真人的法宝碧玉箫,带着二人朝绝壁之上的一个山洞飞去。 刚入洞口,便有数十人迎了上来,都是青城门下。 原来青城、峨嵋、武当、昆仑、梵天谷、少林禅寺等六大门派分头搜索,各门派都是由本派长辈率领门中年轻一代出行。 峨嵋万年寺由禅动大师率领;武当真武观由神驰道长率领;昆仑派由玉珏道长率领;梵天谷则由现任谷主的师弟韩无涯率领;少林禅寺由达摩堂心灯大师率领。 一连数日,众派都是徒劳无功,半个妖人踪影都没见到。 青城派最先得到线索,凭借青城山的秘术,天韵真人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这个身怀先天阴气的女子。 在据此三十里处的山里,有一户人家,家生独女恰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生辰,那妖人尚未找齐九九八十一个女子,必定会找到此处来的。 于是,天韵真人命门人暗中监视,发现妖人踪迹不可惊扰,要寻到了妖人的老巢之后,才汇集各大门派一举歼灭妖人。 这般守株待兔的一连受了几日,毫不见妖人动静,青城一众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就在昨晚,派去监视的王不攻潜回山洞,告知妖人已经出动,梁不闻、张不问两个已经跟踪而去,若有消息,便会留下一个继续追踪,另一个回来报告。 众人一听,无不兴奋起来。 天韵道长问道:“派去通知各门派的弟子可都回来了吗?”孙不智上前一步道:“禀报师叔,不嗔、不为、不垢、不染都已经回来了,只有不贪师弟去给少林派报信尚未回来。” 天韵道长微微皱了下眉道:“按说也该回来了啊,怎么去了这么久?”旋即又问道:“那不闻、不问可有消息传来?”孙不智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天竹师叔已经在两个时辰之前去接应他们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正在说话间,两道清光转眼而至,却是天竹带着梁不闻回来了。 天竹道长对天韵道:“三师兄,我们已经发现了妖人的巢穴,原来是在巫山神女峰近左,不问留在那里继续监视,我们先回来跟师兄商量,其他五大门派的同道都来了吗?”天韵道长到:“还没有来,我们上峰顶去等他们吧。” 不多时,其余五派门人纷纷驾驭法宝飞来。 天韵道人上前一步对少林禅寺的心灯大师道:“心灯大师,贫道有礼了,请问我青城门下的弟子宋不贪怎么没与大师一道回来?”心灯大师道:“阿弥陀佛,宋施主还没有回来吗?他给我们送了信报便走了,说是要回去复命,怎么此刻还没有回来吗?”天韵道长摇摇头,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 当下众门派领队在一起商议,峨嵋禅动和少林心灯大师推举由天韵真人指挥调度。 天韵真人欲要推辞。 武当神驰道长却极力赞成由天韵真人统领群雄。 梵天谷韩无涯则是不置可否,而昆仑玉珏道长却心生不满,心道:都是平辈修士,却凭什么由天韵主持?难道说我昆仑就比不上你们青城?面上却是勉强笑着道:“天韵师兄便不要推辞了,斩妖除魔要紧!”天韵不便推辞,便与众人说先去巫山神女峰与张不问汇合,然后兵分六路包抄妖人巢穴,届时由青城派发出清灵气为号,大家一齐动手,歼灭妖人。 商议完毕,诸派众人纷纷祭起法宝,大队人马在夜色的掩映下,贴着山岭地势低低飞去。 天韵道人手拉着卓不凡,跟在天竹等人后面,两旁林木森然,夜色浓重,一团乌云遮住了月光。 远远的前方江岸出现了十余座姿态挺拔秀丽的山峰,黛青色的山峰恰似一个个临江而立的绝色美女,卓不凡心道:“这便是有名的巫山十二峰了吗?”只见当中一座山峰居群峰之中,却超然而独立。 神态似忧伤,又似有无限的惆怅,仰首望去,却又感到一种凛然而不可侵犯之威严。 那便是神女峰了。 众人贴着山势悄无声息的飞到神女峰旁边一座山峰上,张不问快步迎了上来,道:“禀告师傅,妖人从神女峰山腰处的一个隐秘入口进去了,此刻还没有什么动静,那入口是一块巨大的山岩,弟子看见他伸手左推,那山石便打开了,他夹这那女子匆匆走进去,便再也没有出来了。 弟子怕这山洞还有出口,便悄悄的围着神女峰转了两圈,却没有发现其他的洞口。” 天韵点了点头,其他五大门派与天韵打了个招呼,便纷纷率门人朝预定的位置绕行而去了。 又等了一盏茶功夫,天韵约摸着诸人都已经准备好了,便扬手发出了一道清灵气,灿烂的清光笔直的飞向天空,宛如一道绚丽的烟花。 众人齐齐祭除法宝,朝着神女峰飞去。 天韵道人拉着卓不凡的手也驾着碧玉箫飞去,卓不凡的手上全是汗水,天韵扭头对他说到:“不凡,一会儿你便紧紧跟着师叔,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不可离开师叔半步,便是真地看到你的仇人,你也不许主动出手,你能做得到吗?”卓不凡咬着嘴唇半天不语,最后终于点了点头。 天韵新中悄然一叹,随即高高飞起,超过众人,率先来到了那大青石的上方。 按照计划青城山与武当派一路,从正面强攻,两侧是接应支援的峨嵋和昆仑。 而少林寺和梵天谷两派则在山后围堵漏。 天韵与武当派神驰道长两人同时高扬双掌,两道刺眼的闪电破掌而出,打在那巨石之上,登时将巨石打成粉碎,露出一个巨大的洞口。 众人一拥而上,提剑冲了过去。 数十名身穿黑衣的人飞快的从洞口窜出,当先一人叫道:“什么人,敢来巫冥宫捣乱!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说着挥手便是一刀,一道黑色的刀气迎面而来。 却被天风道长一剑劈散,天风道长身子也是一阵微颤,显然此人功力也是颇为深湛。 天韵听到那人说这里便是巫冥宫也不由得微微一愣,巫冥宫是昔年魔教残留的四支之一,是由当年魔教魔君座下四大护法之一巫神道所统领的。 这些年来一直只闻其名不见其踪,却不想竟然躲在这里干出令人神共愤的炼制灭神灯的举动来。 天韵上前一步,道:“贫道青城山天韵,请你家宫主出来说话!”那人哈哈狂笑道:“原来是青城山的老杂毛,我家宫主岂是你们这些人随便见的?你叫你师兄天玄上来或许我家宫主还可以考虑见上一见。” 他身后众黑衣人也都嘎嘎怪笑起来。 天竹听得不由一阵火起,怒道:“魔教余孽听着,快放了那些被你们劫持的女子,停止炼制灭神灯,否则我正教众人今日便要替天行道了!”那领头的黑衣一听此言也不由得勃然大怒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们这些所谓的正教中人要他妈来找老子们晦气便真刀真枪的来干上一场,还***非要寻个借口,狗屁替天行道!要干仗便上来,老子皱一下眉头便是你养的!”说着腾身而起,手上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刀暴起长长一道黑色的光焰。 其余魔教弟子也都纷纷飞身上前。 天韵却领着青城一众后退了数十丈,魔教众人紧追过来,埋伏在两侧的峨嵋、昆仑两派迅速切断了这一干人的退路,势成包抄。 而脾气暴躁的天竹却早已经跟那领头的黑衣人斗在了一起,其余青城派的弟子也都纷纷寻了对手斗在一起,一时间满天飞剑法宝,好不热闹。 天竹道人的法宝是一根通体碧绿如玉的三尺竹杖,此刻挥动起来,只见一片清光挥洒而去,一股蓬勃的真元朝着那黑衣人的顶心砸去。 那黑衣人怪笑一声,三道凌厉之极的黑色魔元刀气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劈了过来。 天竹身子一摇,瞬间弹起,飞至黑衣人上空,姿势不变,依然是朝着黑衣人顶心砸去。 谁知那三道魔元刀气却地溜溜打了个转儿朝着天竹背心打来,此时要躲已然不及,天竹一咬牙,周身劲气狂飙,手上绿竹杖灵巧宛如灵蛇般绕开横挡的黑刀,斜斜击在黑衣人左肩,只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背后刀气也已经重重打在他的身上,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黑衣人也怒吼着退了开来。 天韵道人瞬间飞到天竹身边,一把抓住了,他将拖出了战团。 天韵心下极是骇然,看此人不过是巫冥宫一个小头目,却有如此实力,原本以为是某个妖人偷偷炼制灭神灯,却不想竟是实力这般强横的巫冥宫。 天竹受伤,却有一个人暗自冷笑,便是昆仑派玉珏道长,心道:你青城派也不过尔耳,还是看我昆仑的本事吧。 玉珏真人率领弟子冲向魔教阵中,其他各派也一拥而上,加入到战团之中。 在青城、峨嵋、武当、昆仑四派的合击下,片刻便有数名魔教弟子丧身剑下。 突然间,那领头的黑衣人一声唿哨,从洞开的山洞中涌出一股气势强大的黑流,直冲而出。 却见一个人影快如闪电般的冲进了战团,那黑色人影像是一道蜿蜒的闪电般的在正教众人之间穿行,一转眼便有几名青城、昆仑的弟子被击伤,那人拖着一道残影,停在了黑衣人旁边,皱着眉头道:“老五,怎么来了这许多正教混球?”那个老五道:“大哥,这些正道杂毛说咱们抓了什么女人来炼制灭神灯,真是不要脸之至!”那老大沉声道:“跟他们没道理可讲,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说罢便带头冲进战团里厮杀起来。 随着这人奔出来的还有三四十人,也是个个彪悍,杀气腾腾的冲进了战团,一时间情势逆转,正教中不少弟子受伤倒地。 天韵一见形势不好,立即发出一道清灵气,召集蹲守在后山的少林、梵天谷二派。 众人厮杀中,天韵一直远远虚浮在半空中略阵指挥,站在他身侧的卓不凡却早已是热血沸腾了,早就紧紧地握住临出来时时附赠他的赤麟剑,几欲上前冲杀,却被天韵紧紧拉住了,半步也上前不得。 巫冥宫得了后来那黑衣人,实力大增,有数名昆仑弟子在转瞬间便被那魔教高手一劈两半,几人之中却只有一个练成了内丹,一枚黄色小丸仓惶逃逸,飞向本门长辈身后,为本门师长收了去,其他几人便烟消云散,化为尘泥了。 原本这些正教众人还顾及着被魔教抓去的那些少女,因此并未痛下杀手,只想逼他们就范,眼见的魔教中人各个下手狠辣,便也都是展开本门绝学,与魔教中人恶斗起来。 天风道人祭出清风剑,一道道罡风便如利刃般朝着魔教众人削去,魔教中人立时有几个躲闪不及,被一劈两半。 而天龙道人则是腾身而起,召唤出了护身神龙,朝着魔教阵中杀去。 天兵道人善于锻造兵刃,此刻身上陡然生出许多各式各样的兵刃,什么飞剑、飞叉、灭魔杵接连不断的飞出。 而天雨真人则是虚手一引,一股江水被化为了一条水龙,在她身周盘旋不定。 一时间正教与魔教杀得难分高下,互有死伤。 此刻,少林、梵天谷两派也已赶到,数十根少林寺的金刚降魔杵先一步飞入魔教阵中,一声接一声的爆裂开来,又有数十个魔教教众血肉横飞。 一时间正教大占上风,便有一举全歼魔教众人的趋势。 那老五狂吼着势如疯虎般的冲杀过来,单臂挥动连发出百余道魔元刀,十余名功力不深的正教弟子中刀扑地,而硬接过去的众人却是全身巨震,功力浅的便被震伤。 那个老大却是阴沉着脸,双掌连劈,一道道大开大合的魔气向正教中人猛削过来,又是一片死伤。 禅动飘到上空,屈指弹出一朵莲花,那莲花只有寸许,自空中飞快的旋转着,朝那老大飞去,那老大却似乎有些忌惮这小小的莲花,双手捏指,口中轻念咒语,猛然一个巨大无匹的狼牙棒出现在空中,他操动狼牙棒迎向莲花。 一个巨大而钢硬,另一个小巧而柔弱,却在相撞的一刹那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 禅动身子微微一晃,嘴边流出一道细细的血丝。 而那老大则是被撞飞十余丈,面色一阵青白,显然也是受了内伤。 那老大看事不可为,打了个唿哨,一道黑电闪过,挟着老五夺路逃去,空中传来他的声音:“正教的无耻之徒趁我宫主不在,便打上门来,此仇我们巫冥宫记下了,日后我们再算。” 那剩余的魔教教众也都纷纷四散奔逃,却别一个个截杀了,天韵真人高声叫道:“各位手下留情,留个活口。” 却是依然晚了,剩余魔教众人全被乱刀砍死了。 天韵只得叹口气,带着众人走进了那巫冥宫内。 走进山洞便是一个地下宫殿,一般出于天然山洞,另一半却是人工开凿而成。 众人在宫内各处细细搜查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一个女子的身影,倒是发现了不少金银,而炼制灭神灯的迹象却是丝毫都没有发现。 众人都疑惑不已,不由得用询问的目光望向青城派。 要知道此举已然是跟巫冥宫结下了极大的梁子,虽然正教千百年来便与魔教征战不休,却总不能这般无中生有的杀上门来。 而昆仑派玉珏道长更是一副冷眼瞧热闹的模样,问道:“贵派这消息当真可靠吗?别是看花了眼吧?”张不问脸色苍白的道:“我明明看见那黑衣人挟着那女子进了这里,不曾看见他们走出来,怎么会不见了呢?”天韵道人阴沉着脸说:“再仔细搜搜这里,看有没有什么密道,别是妖人带着那些女子从密道逃脱了。” 于是众人又细细搜遍了整个地宫,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少林心灯大师道:“看这里并没有什么魔教法宝或是典籍,宫内规格装饰也甚是简陋,想必也只是一般的巢穴,未必会有什么密道的,布若出去再寻寻看吧。” 天韵道:“也好。” 便带了众人出洞。 却见远远的一道青光飞来,竟是久去不归的宋不贪。 只见他急急飞到天韵道人身前道:“禀告师叔,弟子发现了妖人炼制灭神灯的地方了!并非是这里,而是在瞿塘峡!”众人都是一愣,天韵上前问道:“你说什么?难道妖人另有巢穴?这里莫非是妖人故布疑阵引我们上当的?难怪他们宫主并不在其中,原来是另有巢穴!好狡猾的贼子!” 第十四章 炼灯 幽暗的灯光给整个山洞蒙上了一层阴冷的气息,宽阔宛如大厅的山洞中央,是一个骷髅堆积起来的祭坛,祭坛分九层,每一层都镶嵌着散发出点点磷光的骷髅,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窝,失神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祭坛周围是一根根排列成古怪阵法的铜柱,一共九九八十一根。每根铜柱之上都绑着一个赤身**的少女。每个少女的脚下的地面都有一个小小的凹槽,这些凹槽又都被一条条在地面上凿成的小沟连结起来,最后汇聚在祭坛之下。 那些少女的眼神恍惚而迷离,都面向祭坛而立。祭坛之上站着一个人,一身的黑衣也掩盖不住他通体散发出来的惨淡的绿色,带着面具的脸上是一双散发着妖异光芒的眼眸。九个黑衣人分站在祭坛四周,只听的祭坛上那人一声轻笑道:“略施小计,便让他们打得昏天黑地了,这群笨蛋,却不知道那个少女是我故意留下诱他们上当的,难道非要在此地抓这些天生阴女吗?真是一群笨蛋!”笑声一止,他又问道:“初九,我让你去抓的那个女孩子,你处理掉了吗?” 黑衣人中有一个应声答道:“回主人,小的已经将那女孩子丢入长江里了,此刻只怕是已经喂鱼了。” 祭坛上那人仰天长笑,一阵阵阴寒之气,在山洞中弥散开来。他又说道:“阴时将至,我们开始准备吧。”说着便站在祭坛上低声念起了咒语,随着怪异的咒语响起,那伫立在旁的九个黑衣人开始了行动,他们以及快的身法在铜柱之间穿行,每到一个铜柱前,便将一名少女的嘴巴捏开,将一枚药丸送进去,一直到所有的少女都被服下了药丸,他们才飞身重新回到祭坛旁,却怪异的五体投地,扑在地上,头却冲着祭坛,嘴里也跟着那咒语满满的念起来。随着咒语的响起,一阵阵无形的波浪以祭坛为圆心,朝四周扩散开。 渐渐的,铜柱之上捆绑的少女开始产生了变化,那迷离的眼神更加迷离,几欲滴出水来。一颗颗心跳渐渐的快了,扑通、扑通、扑通之声随着一面小鼓的响起被带动得越来越急。那小鼓似乎有窜透人心的魔力,带着众少女的心跳起起伏伏。一张张脸颊慢慢红了起来,身体里的血液开始沸腾,不停的升腾着,升腾着。 随着一声呻吟,那黑衣人在祭坛上翩翩起舞,鼓声依然在继续,伴随着鼓声的节奏,那人的身体变幻出无数种姿态,一时间幻象丛生。呻吟和喘息声响成一片,犹如电流一般穿过每个少女的身体,刺激着她们身上每一寸肌肤。而那无数的幻象里,赤身**的男女作出了种种令人吃惊的动作,如真似幻,令人血脉膨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极度刺激着这些少女的心神。 在那些少女耳畔,**声浪语响成一片,眼前一切图像令她们的双眼再也无法闭上,经不由自主地开始跟着随之扭动身躯,不由自主地发出了第一声呻吟,心中的欲望爆发了,犹如山洪一般不可阻挡,于是便热切的想要加入到那些图画中,想跟那些英俊的男人们在一起嬉戏,也做那些图画里正在做的事儿。 然而,她们被紧紧地捆绑在铜柱上,只能拼命的扭动着身躯,借此摩擦着某些**的部位,欲望越来越难以阻止,那捆住她们的绳索在挣扎中越陷越深,喘息和呻吟此刻全都来自她们的口中,靡靡之音响成一片。 就在她们情欲便要升到最高点时,一道碧绿的油光宛如利刃般的切开了她们的下体,殷红的包含着情欲的鲜血流淌了出来,落在脚下的凹槽里,又沿着那些石沟流向祭坛,而这些少女依然浑然不觉,炙热的情欲令她们感觉不到痛苦,更加不知道此刻自己身上的血液正在一滴滴的流淌。她们依旧沉迷于那个令人情欲激荡的幻梦之中,依旧是喘息和呻吟交替着,扭动着她们那年轻的身躯。 祭坛上那人伸出一双淡绿色的手,虚空一引,随着一串咒语,从每个少女身上的伤口处一道淡淡的幽光混合在血液里流淌了下来,随着这道幽光的逸出,每个少女都迅速的苍老起来,皱纹瞬间爬上了面颊,一缕缕青丝转眼变成白发,仿佛岁月从她们的身体上被无情的抽走了,转瞬之间八十一个少女都已经是全身皱褶,满脸的沧桑,却依旧是发出了令人恐惧的那种销魂的呻吟。 鲜血不断的流淌着,汇聚到祭坛之下。那黑衣人张开双手,从祭坛下一股血泉喷涌而出,那黑衣人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血泉之中,随后双手散发出碧绿的火焰笼罩在不断涌起的血泉之上。那血泉被绿火炼化着不断的缩小,最终凝结成一颗人头般大小的血球,这时候俯身在地的九名黑衣人突然从怀中掏出九柄铁钩自后而前虚空一划,一股怪异的风从外而内的刮起,掠过那些已经干瘪不堪的少女身旁,渗入她们的神识之中,抽出了她们的三魂七魄,一起朝着那一颗血球飞去,瞬间融入其中。那些可怜的少女此刻已经变成一具具干尸挂在铜柱上。 血球吸收了那些少女的魂魄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光芒,照亮了整个山洞,突然雷声轰隆隆的响起了。黑衣人喷出一口惨绿的元气和一颗惨绿色的珠子,那珠子悬浮在血球之上,一阵阵发出阴冷的光芒。血球越来越小,慢慢的变成一盏灯的形状,就在这是一个硕大的天雷直劈在山岭之上,山峰顿时被轰去了山头,巨石纷纷崩裂,摇坠而落。那黑衣人神色为之一变,狂喝道:“护灯九使何在!” 那九个黑衣人应声飞起,齐气道一声:“属下在!” 黑衣人喝道:“天妖抗雷大法!”九个护灯使者立即挥掌一切,个个手腕都喷出一股鲜血,接着一团绿芒笼住了那喷射而出的鲜血,化为九道耀眼的绿光,有如实质般的凝结在九人的手中。隐隐的雷声近了,又是一道更大的闪电劈空而下。 远远的便听见了天雷轰鸣,天韵道长等人心到一声不好,急速朝雷声轰鸣处的山崖飞来。原来,宋不贪在给少林报信之后,驾驭法宝飞身返回,却见一个黑衣人鬼鬼祟祟沿江奔去。不禁心生疑窦,悄悄尾随其后。一直跟到了瞿塘峡,却见另有两个黑衣人手里拉着一根长长的绳索,绳索之上全都是被捆绑住的女孩子,个个神情呆滞,显然是被下了某种法术禁制住了心神。宋不贪心头巨震,看着他们将那些少女带入了一个山洞之中,他便飞身而返。 此时天雷轰鸣,显然是灭神灯即将炼制成功了,因此而遭来了天雷。天韵一干人不由得心急如焚,催动法宝疾速飞行。每一声霹雳都震慑着众人的心神,他们知道并不是没有办法抵御天雷的,那妖人既然准备如此周详,定然也准备好了对付天雷的办法,成败便在顷刻间。 就在众人赶到前的一瞬间,一道更大的天雷劈在了那已经没有了山头的山峰上,山峰竟然从中一分两半,被劈开了一个大大的裂口,露出了那个本隐藏在山体中的山洞。一股冲天的妖气从其中散发出来。卓不凡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面具之下有着绿色眼孔的妖人,怒吼一声,便要扑上去,却被一股大力压住,动弹不得。 紧接着,最后一道天雷劈空而至,耀眼的电光使众人眼前一暗,随即惊天一响令众人耳膜欲裂。却见九道黑影化为满天血雾消散在空中,而那妖人却已经手捧几近成型的灭神灯,双手不住地发出惨绿的火焰,眼见得那灯开始慢慢亮了起来。青城天韵、峨嵋禅动、少林心灯、武当神驰、昆仑玉珏、梵天谷韩无涯以及各派弟子奔到洞穴上空,将真元发挥到极致,一道道强劲之极的灭魔天雷、金刚伏魔杵、大梵天灭神梭、碎玉罡气、伏魔青莲掌齐向那妖人狂砸过去,汇聚成一道十丈粗细的强大真元笔直的砸在那妖人上方。 而这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卓不凡也是一声怒吼高举双手,一道修炼不久的灭魔天雷自手掌中产生,却于寻常青城派的灭魔天雷有所不同,竟是夹杂着火焰的一道闪电,汇集到那宏大的正教光柱中,光柱虽强,却也不能掩盖那一道泛出火光的天雷。 只听的轰隆一声,血腥气弥天盖地,那妖人哀号一声,手上的灭神灯爆裂开来化为满天血雾,那妖人狂怒不已,却知道事不可为,急速朝着西方化为一道绿光逃去。 三名守候在西方的梵天谷弟子上前拦截,却在瞬间被撕成一团血肉,那人流光一般的逃逸了。几个修为深湛的高手也急忙追去,却已经不见踪迹了,只得回身而返。 胡不归一伸手取下了那盏悬浮在空中的青灯,青灯光影流转,宛如活物。胡不归握住铸成莲花状的灯座,带着小虎慢慢爬下石窟。在洞中寻找着出口,那山洞极大,转了半天却依然没有找到可以出去的地方。而被喷进来的那道石墙也找不到一点踪迹了,便像是消失了一般。望着满地的白骨,胡不归不由得有些害怕,而小虎却是一幅神态自然的样子,觉得不过是一堆吃剩下的骨头而已。 胡不归又累又饿,颓然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已经近来多久了,只是觉得筋疲力尽全身无力了。小虎反倒是没有他这般萎靡,却也安安静静的趴在他的腿上舔起自己的爪掌来。胡不归背靠着石壁,不知不觉竟睡着了,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小虎也像是受了他的感染,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将头埋在他怀里也舒舒服服的睡了。胡不归手上一松,那盏青灯竟然自行脱离了他的手掌,飘了起来。它无声的飘到胡不归的顶心处悬在半空,无声无息的转动起来,一晕流光自青灯中散发出来,却不同于开始的那种幽光,而是一丝生机勃勃的光华,旋转着将胡不归罩在了其中。 胡不归此时陷入了一个深沉的梦中,没有了头上的青天,也没有了脚下的大地,没有日月星辰,也没有光明,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那黏绸的黑暗像是一滩沼泽,不住的下陷,再下陷。渐渐的完全吞噬掉整个身体,没有呼吸,心跳悠长而缓慢,仿佛来自远古的鼓声,一声余音袅袅尚未断绝,另一声又咚的响起。血脉里一丝生命原初的意志似乎正在苏醒,睁开灵识的眼睛藐视黑暗。 突然头顶处亮起一道光华,冲开重重的黑暗,照亮心神。那光华来自一盏青灯,它缓缓转动着,宛如活物一般。神识与光华轻轻一触,随即便缠绕着盘旋起来,刹那间灯于人之间产生了一种超脱尘世的契合,胡不归似乎一下子便看到了灯的心,那是一颗孤寂了百万年的心,仿佛自亘古便在黑暗中孤独的亮着,既不知为何而亮,也不知为谁而亮,便就是这样的亮着,与黑暗抗衡。 神识轻声地问那青灯:“你寂寞吗?” 青灯转动着发出了一声清鸣,胡不归道:“那就让我们做朋友吧,你、我还有小虎,我们都是这么的孤单,让我们做朋友吧,我们在一起会快活的!” 青灯发出一声欢快的鸣响,飞快的转动起来,光亮温柔而喜悦,胡不归的神识迎了上去,与那光晕一起飞舞,无边的黑暗在这里慢慢的退却了。 胡不归缓缓睁开双眼,却看见小虎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自己头顶,只见那盏青灯发出耀眼的光芒,照得整个山洞宛如白昼。便像是复活了的神物一般,发出了它本应有的威势。胡不归笑道:“小虎,我们又多了一个朋友,便是这盏青灯了,它也是个很寂寞的家伙呢。” 小虎看看这古怪的宛如活物的青灯,又看看胡不归,一时间脑子像是坏掉了一般,怎么也想不出这灯又怎么会寂寞,而这个古怪的胡不归竟然要跟灯做朋友,实在是令猫儿匪夷所思。可是它却忘掉了自己身为一只小猫却也跟作为人类的胡不归成了朋友,在无数青城弟子的眼中,他们这对组合那才是所谓的怪物,令道士们的脑袋匪夷所思呢。 胡不归却不理睬面前白痴一般的小虎,对那青灯说:“嗯,以后我就叫你小青吧,这个名字不错吧。” 那青灯竟然在空中盘旋着发出了一声应和,小虎宛如见鬼了似的,伏在地上,两只爪子立即蒙住了脑袋,小虎哈哈大笑着道:“小青,过来这边。”说着招了招手。那青灯竟然便真的飞到了胡不归的手上。胡不归指着伏在地上,透过爪缝偷看的小虎道:“这个家伙便是好吃懒做、调皮捣蛋却又很讲义气的小虎了。”说着足尖轻轻一踢小虎道:“没出息的家伙,起来见见新朋友!这是小青,你们来认识一下。” 小虎气恼的对着胡不归嗷了一声,极为不满意他又这样来介绍自己,随后对着这盏古怪的青灯挥挥手爪,算是打招呼了。那青灯也欢快的鸣响了一声,围绕着小虎飞舞起来,小虎顿时戒心全无,跟青灯嬉戏起来,最后甚至摊开肚皮任由那青灯缓缓的降落在它柔软的肚皮上。 也不知道是小虎还是胡不归,一声响亮的咕噜声在空旷的山洞里响起来,不断地被扩大。胡不归这才觉得饿得要死了,愁眉不展的对小虎说:“我们再找不到出去的路,我看我们就会饿死在这里面了!都怪师叔胡扯八道什么有无数宝贝,害得我们困在这里出去不!”正在清虚殿的天玄真人突然一阵毫无来由的哆嗦,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却不知何故。 那青灯听了胡不归此言,却清鸣一声,飞了起来。胡不归道:“小青,你干什么去?”那青灯在半空中晃动着,示意胡不归他们跟着自己。胡不归和小虎便跟在青灯后面,朝着山洞深处走去。来到山洞一角,小青继续朝上飞去,胡不归和小虎攀上岩石紧跟其后。大约向上爬了十余丈,几乎快要道洞顶了,却见那巨大岩石后面有一道缝隙,站在地上却是看不到,此刻登上巨石方才发现。小青在前,向那缝隙缓缓飞去,胡不归他们也跟着走了过去,那缝隙本不甚宽,胡不归勉强可以爬进去,却是行动极为困难。倒是小虎跟着青灯轻轻松松的往缝隙深处钻去。胡不归跟着它们一路艰难的往前挪动着,身上衣衫被岩石挂得破破烂烂,大腿胸口都有刮破的痕迹,显出一道道血痕。一直往下钻了二十余丈,才到了底,却有俯身向前爬行。有极狭窄处,胡不归便连发几个掌心雷,打掉一些岩石棱角,然后钻过去。就这样又爬了三十余丈,缝隙渐渐宽阔起来,一路斜斜的向上而去,到最后终于可以看到前方隐约可见的天光,胡不归与小胡同时欢呼起来。 胡不归欢呼的叫道:“哇!小青你可太厉害啦!”说着抓住小青便猛然亲了一口,然后也不顾全身颤抖的小青,率先朝洞口爬去。小虎怜悯的看了看全身不自在的小青,心道:你这回可惨了,这小子只要一高兴,逮谁亲谁!随即,小虎又想起这小子在自己脸上胡乱亲吻的情景,想起那瞬间便布满自己脸上的口水,不由得后脊梁一阵发冷,和依旧在哆嗦着的小青一起颤颤悠悠的爬出了山洞。 第十五章 回山 明媚的阳光照耀在山谷里,呼吸之中全是清冽的空气,仿佛全身毛孔都舒张开了一般,胡不归变成一个大字躺在山坡上,望着明净的天空,从黑暗的山洞中出来再看见这一片青天,恍如隔世。 身边是同样摊开肚皮晒太阳的小虎,在他们上方是收了光亮的小青,悬浮在他们头顶处,轻轻迎风飘动。 他们三个出了山洞之后,就在这山坡上晒太阳,享受着脱困后的愉悦。 胡不归眯起眼睛朝四周眺望,突然吓了一跳,原来这山谷竟然是青城山的禁地--后山。 随后几个家伙鬼鬼祟祟的从后山偷偷溜出来,一路上幸好没有遇上看守后山的若隐师叔祖,否则只怕是难逃责罚了。 几个家伙没命的朝碧云峰跑去,一直跑到碧云峰上才爬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却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自己去了青城禁地。 胡不归皱着眉头想:“该怎么跟师叔说呢?难道要跟他说自己不小心摸了三清天尊的屁股然后被天尊一发怒打到后山的山洞中去了?不行不行!哼,这个破师叔又来阴我,我也不妨跟他胡说一通就是了,就说我跑到碧云峰来睡大觉了,可是小青不能让他看见啊,否则他问我小青是哪里来的,我可又回答不上来了。” 想到这里便望向小青,自言自语的道:“要是小青能变小一点就好收在身上了。” 小青在空中轻轻一旋,转瞬间便小了许多。 胡不归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小虎也是一般张大嘴巴,像两个白痴一般望着小青。 胡不归突然有道:“还能再小点吗?”话音未落,小青便又旋转着小了许多,一直变成一只甲虫大小方才停住。 胡不归喜出望外,捧着小小的小青道:“小青,你真是太厉害了!”小青闻言却电光一闪,躲到了小虎的耳朵后面,胡不归一愣,却不知道小青这是怎么了,好像很害怕自己一样。 而小虎看到小青为了躲避那小子的充满口水的吻,一副狼狈逃窜的样子,而胡不归还傻呆呆得在发愣,再也忍不住,笑得满地打滚,发出一声声怪嚎。 胡不归把小青收进怀中,然后带着小虎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老霄顶。 一上老霄顶就直奔厨房而去了,两阵旋风冲进去见什么吃什么,顷刻之间,却见厨房里已经是一片狼藉,便好似一群饿鬼刚刚洗劫了青城山的厨房重地,狂吃一通之后,胡不归还不甘心,硬是又拿了两个生萝卜,这才挺着肚子离开回房睡觉去了。 等火头道人老张走进厨房看着这惨不忍睹的厨房,不禁打吃惊,直吓得火头道人老张以为来了什么妖怪,连前面道士们送他的镇鬼灵符都掏出来贴在门口。 小虎正趴在一个大萝卜上狂啃,而胡不归一边啃着萝卜一边道:“你这个小虎真是古怪,竟然连萝卜都啃,实在是太不像一只小猫了!”却突然听见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胡不归嘴上叼着的萝卜吧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欢呼一声冲了上去,抱住了进来的人,又是一通狂啃,却被来人躲闪着推开了,来人竟是卓不凡,脸上笑容和口水并存,尴尬与欣喜兼而有之。 小虎瞪着眼睛心道:还说我呢,你更是什么都啃,连人都不放过!你才是古怪之极呢。 胡不归拉着卓不凡的手道:“小桌子,你回来啦!你刚刚回来吗?”卓不凡也是高兴得点点头,原来那日在瞿塘峡破了那妖人的灭神灯后,众人又在四周山野中细细搜查了一番,却再也没有发现妖人迹象,便互道珍重,分手而返了。 此刻众位师长、师兄都在前面清虚殿与掌教真人汇报详情,而卓不凡给师傅请安之后,便焦急的四下张望。 看着心爱徒儿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心下正自高兴的天玄真人一看便知:“我刚才看见不归那小子刚刚回房去了,你去找他吧。” 卓不凡立即谢过师傅,朝这边奔来。 胡不归拉着卓不凡央求他讲讲这几天的经历,卓不凡便将这几日的经过一一讲给胡不归听,只听得胡不归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兴奋,直叹息自己没能去成,错过了一场好戏。 又说要是再看见那妖人一定帮卓不凡将他打扁。 两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清虚殿上掌教真人天玄道长表情严肃地望着天韵等几位师弟,受伤的天竹道人已经被人搀扶下去养伤了,其他受伤弟子也都各自医治疗伤去了。 天玄真人道:“这次的事儿透着些古怪,若巫冥宫那边只是一个幌子,为了吸引你们的注意力,却为什么在巫冥宫作诱饵的实力都不弱,而瞿塘峡那魔教妖人却只有九个护灯使者护卫?按照巫冥宫的实力,必会派出众多高手抵御天雷和防御你们的袭击,怎么会只有寥寥九人?此为其一。 另外根据你们所说,那施法炼制灭神灯的妖人很像是是血屠青石镇的元凶,这又是一个疑点。 难道说他并非是魔教中人?而巫山一事则是他故意陷害巫冥宫,使我们正教与巫冥宫互相火拼,他既可坐收渔人之利,又可以不受阻挠的炼制灭神灯,事后又可把炼制灭神灯的事推到巫冥宫身上,此为一石三鸟之计,若是这般,此人心智却是极高明了。 但不知道此人是何来历,与魔教余孽又有何渊源。” 天韵道长起身道:“那人一身修为不但极高,而且极为怪异,身上既有浓重的妖气,却又并不像是妖类,且似乎还刻意隐藏了一部分功力,那隐藏的气息倒是有些像魔教的魔气。” 天风道长也道:“这妖人修为确是深不可测,上次在青石镇,我与杨兄弟联手施为,拼命一击之下,我二人心脉齐断,他却在隐藏实力之下才略受了些伤,若不是看我们已经将死,只怕是要杀我们只是轻而易举。” 天玄真人道:“也或许他是魔教余孽中的某个长老。 先前魔教解体,四大护法各领一支,巫神道创立了巫冥宫,而厉刃山则是创建了魔刀堂,还有薛如河创建了血魔殿,佘蝎心创建了万毒门。 据说四派互有勾结,却也暗中个怀鬼胎,都想要一统天下魔教,因而暗中纷争不断。 若是这般考虑,这妖人便或许就是魔教余孽,为了削弱巫冥宫的实力而出此毒计,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天韵众人道:“掌教师兄所言极是,此番可惜让他逃脱了,留下此人,只怕是后患无穷啊!实在是师弟们无能!请师兄责罚!”天玄道:“这也不能全怪你们,是我们估计不足,没有估计到对手如此狡猾,更不该只派你们几个去,累得天竹师弟受伤,我这个做师兄的也有莫大的责任啊!但是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制止了那妖人炼制灭神灯这种凶物,也算是大功一件。 只是可怜了那些妙龄女子,便这么惨死在妖人手上,实在是可悲可叹,无量天尊!”众人都合掌道了一声:“无量天尊!”至此,巫山一役算是告一段落,青城山各支门人也都在这次战役中体会到了修为的重要性,临战之时,生死仅在刹那间,修为略高的便可杀敌活命,纵使不能杀敌,只要炼得内丹原神,便是肉身被毁,也可像那个昆仑派的师兄一般飞回师门,从长计议,也不会落得形神俱灭的惨状了。 于是,此后青城山人人奋发练功,一时间练功风气大胜往昔,却是几个长辈道士所始料不及的意外收获。 而新年便在一群群打坐练功的道士那悠远绵长的吐纳声中悄然而至。 整个青城山边只有胡不归一人四处游荡,就连厨房的火头道人老张也每日打坐炼气,以防灵符失效,再有山鬼妖魔进厨房偷吃东西阻挡不住,自己也可有逃脱的本钱。 虽然修道之人清静无为,但在每年的新年也有些道场祭祀或是庆典活动,至少也会准备些较平时丰盛的菜肴,而今年的新年活动便被青城山上这股修炼风潮所淹没了。 卓不凡自从回来之后便整日练功不辍,难得与胡不归一起聊天厮混。 胡不归倒也每天练功,只是进展缓慢,一年过去,身上十二经脉才通了九条,而继续的修炼却打通了不少的络脉,将那已经打通的九条经脉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连接起来,形成了一个古怪的真元循环。 胡不归却也不管那许多,也没有人来指导他如何修习,他便按照师傅的八字箴言随心所欲起来,哪里能通便走哪里,虽然经脉未全通,却也使丹田中的真元壮大了不少,由原来的铁丝一般的真元变成了涓涓细流。 见得众人都各自修行,没人理睬自己,胡不归无精打采的在青城山上游荡,小虎却因为饱餐了几顿肉食,近来反而情绪高涨,每到夜晚便招呼胡不归出去猎食。 胡不归今日掌心雷大进便是靠了每日夜晚出去打猎所次。 大年初一的上午,胡不归带着小虎上了天师洞。 望着为青草掩映的洞口,胡不归不由得思念起师傅天痴道人来。 他对着被众多符咒封闭的洞口说道:“师傅,你老人家可好啊?徒儿这一年在天玄师叔门下过得还不错,吃得饱穿得暖,徒儿每天都有肉吃,天玄师叔待徒儿也很好。 小虎也很乖,只是睡觉打呼噜很讨厌。 今天徒儿便要去天韵师叔的清流山了,你老人家什么时候出来呢?你在里面有没有吃的?若是大便会不会出来解手?希望你老人家早日练成清虚天,早日出关,我们再在一起逍遥快活!”说着满眼全是期待,虽然言语中多是胡说八道,却也是感情真挚。 若是天痴道人听见也会微微一笑。 胡不归突然想到,自己师傅一个人在山洞里这么长时间了,身边又没有一个人,若是练功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如何是好呢?想到这里便再也坐不住了,他急忙朝山下奔去,一路跑到掌教真人天玄道长面前,对他说了,请掌教真人一定要进去看看他师傅是不是平安无事。 搞得天玄真人哭笑不得,却也为胡不归这一番孝心所感动,道:“放心吧,不归,以你师傅现在的修为便是寻常天雷他也可以接上几个,更不会自己把自己练出毛病了。 反倒是我们轻易进去,说不好打扰了你师傅清修,反倒会坏事儿呢!再者说,咱们青城山的修炼法门一般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最多也不过是毫无长进而已,你便安心到天韵师叔哪里去吧,清流山也有很多好玩的事物呢,你不妨去看看。” 就这样连哄带骗得好容易说服了非要进洞看师傅的胡不归。 当天下午,胡不归便背着行李到了清流山。 这一年来,每日挑寒泉水都要来这里,现在已经走的熟了。 胡不归还是一幅邋遢样子,背后是胡乱裹着的被褥,腰上是那个脏兮兮的酒壶,身傍是同样邋遢成花猫的小虎。 两个家伙摇摇晃晃的爬上了清流山。 却见清流山一众道士也是个个打坐练功,顿觉分外无趣,丢下行囊,便带了小虎上山游玩去了。 第十六章 幽会 空山寂寥,白云悠悠,一转眼春去秋来,季节更替,时间转眼过去了六个年头。 山上野花开了又谢,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轮回。 山道上,一个身材粗壮、面容炯黑的少年带着一只邋遢的白猫摇摇晃晃的朝山上走来,却是长了六岁的胡不归和几乎一成不变的小虎。 这几年里胡不归已经依次从天玄到天韵、天风、天龙、天兵、天竹各位师叔门下转了一圈。 每年到了新年的时候他便会到天师洞外胡乱说上一通话,期待着师傅早日出关。 一晃六年过去了,那天师洞依旧是洞门紧闭,寂静无声。 这几年里,青城山各支也都领教了这个古怪孩子的种种令人啼笑皆非的举动,而胡不归虽然本领低微,修为极浅,却也是青城山最为逍遥快活的一个。 几位师叔原本也都看在他们师兄天痴道人的面子上打算悉心教导胡不归,都拿出自己的本领来教授。 在天韵道人那里,去的第三天上,天韵道人便送给胡不归一支玉箫,并教他吹奏。 天韵道人由音韵而感悟天道奥妙,所以他这一脉弟子人人都学了一门乐器,法宝也多为乐器。 整个清流山时常仙乐不断,百鸟鸣和,松风轻响,确有超脱尘世的仙家风范。 但自从胡不归去了以后,那仙乐之中便增添了一道鬼哭狼嚎的异音,使得清流山的气氛一下子怪异起来。 胡不归学起音韵来倒也算快,没用多少时日便通晓了五音诸部,只是吹奏起来便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练习了三个月后,天韵道人考察他的进展,命他与自己合奏《梅花三弄》。 胡不归欣然领命,指按箫孔煞有介事的吹奏起。 那《梅花三弄》相传原是笛曲,为东晋大将桓伊所作。 史称桓伊 “善音乐,尽一时之妙,为江左第一。” 王羲之的儿子王徽之慕名已久,但一直没有机会听其演奏。 一次,徽之乘船,中途泊舟,巧遇桓伊从岸上走来,两人互相钦慕,便隔水而奏,桓伊便是吹了这曲《梅花三弄》,笛声悠扬悦耳,清亮激烈,而王徽之则抚古琴相和,琴发清音,与笛声节节拔高,便如两个伟丈夫神交以久,迎风雪而独立,相见甚欢。 奏罢二人不发一言,扬长别去。 但听的胡不归所奏的《梅花三弄》起先还似有出尘之意,箫声清扬,竟也略带雪霜之意态,天韵道长不觉微笑着指按琴弦,与之相和。 却到后来,越听越不是味儿,好好一支清拔高洁的曲子竟然在胡不归的箫声里传出了市井之音。 此时琴声清丽古雅,而箫声却越来越猥亵不堪,便好似一位高洁出尘的伟男子被一个猪肉贩子缠住了央求他定要买些猪肉回去一般,往复盘旋的三弄,便成了一遍又一遍的市井俚语不断的哀求耍赖,以至于天韵道长的琴声到后来竟有了一丝怒意,便如怫然拒绝,却又被那无赖拖住了走不掉。 突然铮的一声,琴弦断了一根,天韵道长愣愣的看着琴弦,又看看面前的胡不归,怎么也想不出面前这个孩子是怎么把《梅花三弄》变成《猪肉三弄》的。 至此以后,天韵道长再也不敢教这孩子任何音韵了。 而天风道长更是哭笑不得,他拿手的玄青罡风教给胡不归之后,这小子修为浅薄无法施展出玄青罡风的威力也就罢了,却被他施展开来,在暑天里做了扇风消暑的手段,看着这被“改良”了的“消暑罡风”天风道人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一拂长袖转身走开了。 天龙道长倒还算是好一点,自从胡不归知道他那条护身神龙并非是真龙,而是用道法在身上纹出的一条天龙,又以自身精血和真元不断的修炼而成之后,他便时时央求天龙师叔在他胸口也用道法纹上一头山猪。 理由是当年他在小山沟里的时候,众多猎物里便数山猪最为凶狠,从来也不敢与之正面交锋,都是挖陷阱捕杀,也是极为困难。 因而他认定山猪是一种很厉害的动物,非要养一头护身神猪不可。 天龙道人一想到在青城山这样一个仙家胜地中的门人弟子胸口纹着一头呲着獠牙的山猪,便头大如斗,不觉浑身发冷,外人看了还以为青城山是什么邪教呢。 说什么也不允,反倒是不断的开导胡不归说:山猪即不好看又不厉害,不如师叔给你纹上一头猛虎如何啊?而胡不归却并没有见过猛虎,依然是觉得山猪比较威猛,只是与天龙不断纠缠。 最后天龙不堪纠缠,干脆闭关练功去了。 转年到了天兵道长门下,天兵道长最是擅长炼制攻击类的法器,因而便教授胡不归炼制法器的种种法门,又教导他如何令神兵认主,但胡不归修为极浅,想要自炼法器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于是天兵道人便送了他三枚三清灭魔梭和一柄清光匕。 却不曾想,隔日胡不归便找到他说他给的法宝不好,问及缘由,不由得令天兵道人气涌胸肺,道胎震动。 原来胡不归这小子竟然用三清灭魔梭去打猎,一枚飞梭出手,不但将一头梅花鹿轰得尸骨无存,还将山体都轰出一个大洞来。 搞得他空手而归,好不郁闷。 天兵道人纵是已经修成了道胎的修为也不免气愤不已,哪有用仙家宝物去打猎的道理!他立即将自己山中的法宝全都封存在山洞里,洞口还封上了无数法咒,否则不知道这小子哪天心血**把青城山给轰掉了。 而在天竹道长的翠竹峰上这一年却是最为热闹的一年,天竹道人虽是修道之人,却生性暴躁,也是个性情中人。 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一座翠竹峰上便天天听得二人斗嘴吵架,二人一吵架又都不顾及身份地位,一个骂道:老子从刚到青城山来,你小子就看老子不顺眼!另一个道:你道爷爷就是瞧你小子不顺眼,你瞧你他妈那晃晃悠悠的样子,一点***不像修道之人!这小的不像个晚辈,老的也更不像个修道之人,都如市井无赖般的破口大骂,说来也怪,骂完了不多时两人又会和好,一个给师叔端碗酱鹿肉,另一个则喊师侄来陪着自己喝酒。 酒却没喝完,两人又开始破口对骂起来。 如此往复循环,令翠竹峰一众弟子大开眼界。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六年,因为天雨真人门下全都是女弟子,不方便胡不归去住,于是他过了年便又回到天玄真人门下了。 这六年里,胡不归倒也每日勤练清明天,却是收效甚微,虽然每日里照着他师傅的法门野驴一般满山狂奔着修习,也不过将将打通了十二经脉,那剩下的奇经八脉和任、督二脉便如金刚一般,任胡不归怎么凿啃冲戳都是难有半分进展。 好在胡不归牢记他师傅天痴道人的八字箴言,遵循:持之以恒、随心所欲的法门,每日勤练不辍,不管有没有进展都会与身上的经脉奋力冲击一番,又引导真元在新形成的循环中随意流淌,随心所欲的悠游,此时已经由当初的初初级清明天练到了清明天第二重,已经超过了火头道人老张的修为,这令胡不归很是得意,所以每次去厨房吃饭都大摇大摆,好不威风。 这日,胡不归又上师傅闭关的天师洞前静候师傅出关,带着一身懈怠的小虎爬上了天师洞。 胡不归盘腿坐在天师洞口,说道:“师傅啊,您老人家说好了闭关七年就出关了,怎么七年的时间已经到了您老人家还不出关呢?徒儿都快记不清你的相貌了,徒儿如今长大不少,只怕师傅你出来也不认得徒儿了。 徒儿为了时时记得你的相貌,特地画了一张你的画像,就象咱们祖师爷那张画像一样,天天看着便不会把你忘了。 你看,画得像你吧!”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卷皱皱巴巴的纸卷来,摊开来,其上墨迹淋漓,却怎么也看不出这纸上怪石一般的形象与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天痴真人有哪点相似。 胡不归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半晌,一直到在一旁打盹的小虎不耐烦地嗷嗷叫了两声,这才恋恋不舍的带着小虎下山去了。 走到山腰处却听见舍身崖那边传来一阵娇笑,不由一愣,便带着小虎偷偷摸摸的爬了过去。 两个在一块岩石的后面探出了脑袋,却见舍身崖绝壁之上的苍松下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天玄真人门下二师兄赵不嗔,而另一个则是一个女子,容颜俏丽,却是昨日前来拜访的梵天谷弟子中的一个,似乎名叫颜如雁。 只见这两人搂搂抱抱,十分亲热。 那二师兄似乎在颜如雁耳边说了句什么,那颜如雁佯装发怒,一对小拳头打在赵不嗔胸口,赵不嗔却连连笑道:“好舒服!好舒服!”那女子也是一声娇笑住了手,道:“很舒服吗?”赵不嗔又道:“你若是这般天天打着我,就是神仙我也不做了!”说着便搂着颜如雁要亲她的面颊,那颜如雁推了推到:“小心叫人看到!”赵不嗔却道:“哪里会有人,此处是不会有人上来的。” 说着便搂着颜如燕亲了起来。 那颜如烟也不再推,反而将赵不嗔抱得紧紧地。 赵不嗔一双手却伸进了颜如雁的衣襟内,上下其手,忙得不亦乐乎。 一阵喘息之声从山崖下传了出来。 直看得胡不归和小虎大眼瞪小眼,既是觉得好玩又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心中不觉也有些奇怪,平日里脾气甚坏的二师兄怎么此刻被人家打了还连连说很舒服,果然是古怪。 小心隐藏了形迹,继续偷看。 片刻之后,喘息声停息了,却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只听得那颜如雁说道:“嗔哥,我们两个总是有缘无份,像这般偷偷摸摸却也不知道要到几时。” 赵不嗔道:“颜妹,此时正值魔教妖人蠢蠢欲动之时,我正教中人近几年来也都来往甚密,互有往来,我们两个见面的机会是有,只是若想时常在一起,需得瞒过你大师兄才行,在人前我们不可露出半点迹象。 另外若是想着将来能在一起,我们两个需得想办法立上一件大功,比如说探明魔教妖人的巢穴,然后汇集同门除魔卫道,这样你我多杀上几个魔教妖人,完成大功一件,再秉明师傅,求他们准许我们合籍双修,这便随了我们的心愿,你说这法子可使得?”颜如雁道:“这法子好倒是好,却是太难完成了,且不说魔教妖人魔功了得,便只是那几处巢穴也是极为隐秘,哪会那么轻易便叫我们查到了的,若是能找到一个魔教余孽,我们跟踪他前去那倒也还有可能,却上哪里去寻落单的魔教妖人呢?”赵不嗔听了这番话也感惆怅,呆了半晌道:“只要我们用心查访,总还是会有机会的,只是你那大师兄-”颜如烟道:“大师兄那边你放心吧,他并不知道我们的事儿,只是我们来往不可过于频繁,否则他早晚要疑心,到时候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胡不归听他们越说越无趣,便向小虎使个眼色,两个悄悄的从岩石后面溜走了,待回到山路上却糊里糊涂,不清楚二师兄他们在做些什么名堂,但是也知道这是不可以在人前显露的事儿,否则他们又怎么会躲到山势险峻的舍身崖去说话呢。 心道:这个二师兄一向凶神恶煞似的,却不曾想在美女面前就变成了软蛋,真是古怪至极。 若是他下次再来骂我,我便揭他老底儿,看他还敢骂我!想着自己捏住了二师兄的小辫子不觉心情舒畅,和小虎嘻嘻哈哈的下山去了。 第十七章 集会 山风猎猎,脚下是万丈深渊,一双云履在空中荡来荡去,远山苍翠,浮云悠闲,天际处是一片空蒙。 胡不归坐在一棵自山崖上横出的苍松上眺望远山,旁边树干上蹲着的是不知在眺望何物的小虎,头顶上是迎风摇摆的小青。 山下清虚殿内是人声鼎沸,春节方至,便陆续来了许多门派前来拜访。 其中便有前日造访的梵天谷一众门人弟子,这两日又来了昆仑、武当两派,一时间青城山热闹非凡。 在人声鼎沸之中,却令胡不归感到了一丝落寞。 各修真门派的师长都携了本门得意弟子前来造访,一则是让弟子们出来历练历练,结交一些玄门有道之士。 再则也是为了看看这修真界号称玄门正宗的青城山近年来可有何少年英才。 于是,卓不凡便自然而然的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 卓不凡那儒雅清朗的气质,沉稳而谦和的举止,以及一尘不染的青色道袍,配上头顶一方纯阳巾,站在大殿之上一众青年子弟中间,确是如鹤立鸡群,顾盼生辉。 于是便有不少其他门派的长者拉着他问长问短,问他多大了,修道几年了?卓不凡一一恭敬作答,而天玄真人则是笑眯眯的在一旁捻动胡须,心中极是高兴。 而孙不智、赵不嗔以及天韵道人的大弟子梁不闻等也都是青城派青年一辈中的翘楚,原参加过巫山一战的其他门派的弟子都纷纷上来与他们攀谈交际,大殿之上相谈甚欢。 梵天谷的女弟子们则是拉了天雨真人门下的一众女弟子在角落里叽叽喳喳的小声说笑起来。 现如今已经亭亭玉立的杨不悔站在师姐们中间格外显得清丽可人。 当胡不归抬脚走进大殿时便看见在角落里与一众师姐们说说笑笑的杨不悔,这几年也只是在春节或是重大的庆典中才能与之见上一面,天雨真人门规甚严,胡不归几次去找杨不悔玩耍,都被她冷脸拦住了。 这时在大殿上见到,胡不归便笑嘻嘻的跟她打招呼:“嗨,小美女!”杨不悔脸上一红,此时的杨不悔已经算是个大姑娘了,却还被胡不归用儿时的称呼乱喊着,自然会有些羞涩,她也挥了挥手道:“老胡,好久不见了。” 便不再说什么。 那些梵天谷来的师姐们看见从大殿外走进来一个衣衫不整,头上乱七八糟缚着一方庄子巾,腰上还挂着一个肮脏的酒壶的少年晃晃悠悠的走进来,才一进来便似轻薄无礼的乱喊,不由大奇,问道:“此人是谁?”小清山的师姐们便撇撇嘴道:“别理这小子,此人是我们青城山一个捡回来的笨蛋,资质差也就算了,却还不肯努力修道,终日无所事事的闲逛,师尊们看他可怜,却也由得他去了。 跟他相比,我们掌教真人的关门弟子卓不凡便比他强了一万倍不止,资质既好,又勤于修习,人又是行止端庄有礼,真是吃一样的饭却生出两样人来!”杨不悔心中虽然对师姐们的话不以为然,却有碍着脸面,不好出言反驳,只好沉默不语。 而梵天谷的师姐们却齐齐哦了一声,看看长身玉立的卓不凡,再看看殿门口歪歪斜斜站着的胡不归,心道:确实如此啊!原来青城山这样谨守清规戒律的名门正派不单有卓不凡这样的天才少年,还有这样的古怪人物,却是奇事一件。 胡不归修为虽浅,却是听力极佳,那几个小清山的师姐说他的言语一字不落的都停在了耳朵里,心中不由得大怒,又看见杨不悔竟然偏过头去,不替自己说话,竟平添了几许失落,一番古怪滋味涌上心头,也说不上是酸是苦,却想那小清山全是女子,何必跟她们一般见识,扭头走开了。 远远看见人群中的卓不凡,一脸的温润如玉,突然感到自渐形秽,大殿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人肯多看自己一眼,不觉一阵烦闷,拔脚出了清虚殿。 出了清虚殿便朝山上拔足狂奔,一种自艾自怨的情绪郁积于胸,难以排遣,迎着清冽的山风狂奔而上,一直跑到了山顶附近,才爬上了那棵斜伸出崖外的苍松上,独自望着远山发呆。 胡不归看看远景,喝一口酒,那酒壶虽不算大,却也可以盛上一斤多酒,只是这许多年,胡不归就一直任由它这么肮脏着,倒也不全是他邋遢到了极致,而是每次看到这个肮脏不堪的酒壶,他便想到了此刻也不知是生是死的老头子,这个有时候疯疯癫癫,有时候却温和可亲的老头子。 这酒壶里的酒却是他从翠竹峰的天竹师叔那里偷来的,天竹为人暴躁,却酿得一手好酒,取寒泉水为浆,化五谷为液,又以翠竹峰上特产的碧玉竹的嫩叶调和酒中的杂味,再以先天真火取炼,又埋入地下三年零三个月,大费一番周折后方才酿成这清冽绵长的青竹酒。 初春的山风寒冷清冽,在身旁呼啸而过,半斤酒落肚,却见远山更远,白云飘乎,天地间似有一种阔大而无形的存在,包容万物,心中似有所悟,又似先前的种种不快被山风一一带走,胡不归起身,踏着微醺的脚步,从苍松上一跃而下。 小青和小虎紧跟在他身后,随他朝山下而去了。 这几年来,只有在无人时,小青才会从他怀里飞出来,自由自在的飞舞一阵子,或与小虎一起嬉戏,或拉了吓得要死的小虎飞上天空,短短几年间所得的快乐却是从前千百年都未曾有过的。 胡不归沿山路而下,却远远的看见一席熟悉的白衣在山风中飘成了一朵莲花,不由得大喜,急忙奔了过去,正是久不相见的禅动。 胡不归欢喜的拉着禅动的手道:“大和尚,你可来了,老胡想死你了!”禅动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两年不见,你可又长结实了呢!”小虎也嗷嗷叫着,扑到禅动怀里,禅动笑着摸了摸小虎的顶心,道:“小虎,你也好啊。” 小虎哼哼唧唧的在他怀里蹭了几下这才跳下地来。 而小青早就在胡不归往山下去的时候回到了他怀里,几年以来,都是如此,它从不见其他人,胡不归也就由得它了。 胡不归一面随着禅东往山下走,一面说道:“大和尚你怎么有空到青城山来呢?”禅动道:“这次却是陪我师兄禅静一起来的,师兄在清虚殿陪着天玄真人他们说话,我在大殿里找不到你,一问之下,杨不悔道你往后山上来了,我便来寻你。” 说着又偏头看了一眼微醺中的胡不归道:“怎么大过年的自己一个人跑到山上去喝闷酒了?”胡不归低着头道:“大和尚,咱们是老朋友了,你说句老实话,我是不是真得很笨?当年师傅收留我是不是因为可怜我?”禅动差异的停下了脚步,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孩子已经在慢慢长大了,便正色道:“老胡,天生万物,各有所用。 如入我佛家所言,万物皆有佛性,因而众生平等,不分高下贵贱。 你或今日感觉自己不如别人,但大鹏展翅之前,却也只是一团凡羽,然而不飞则以,一飞势必冲天。 我曾听说你师傅临闭关之前给你留了八字箴言,道:持之以恒,随心所欲。 我想着即是你师傅对你的期望,也是他对你的教诲,持之以恒,便是希望你不气不馁,坚持修行,势必能够达到随心所欲的无上境界。 另一层意思,便是说在刻苦修行之中也不要太过于执著于成败得失,心下自然便是修道的正途,不可妄自菲薄,自暴自弃,你明白了吗?有这样的期许,你说你师傅当年会是仅仅怜悯你便收你为徒吗?”胡不归知道禅动乃佛门高僧,更何况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既然这样说,那必定是实话了,感觉胸中豪气顿生,适才的郁闷彻底一扫而光,道:“我知道了,多谢大和尚教诲!”说着竟少有的恭恭敬敬的对禅动鞠了个躬,禅动不避不让,安然受了他一礼,两人这才欢欢喜喜的下山去了。 两人手拉手进了清虚殿,却引来无数目光。 原来禅动在修真界也是地位极高的禅师,此刻看与他牵手一起进来的却是一个其貌不扬、不修边幅的小道士,都感到一阵差异。 青城山的人大多都知道禅动与胡不归的渊源,而其他别派众人都不免小声询问:此子为何人?竟得禅动大师青睐。 胡不归却不再理会众人神色,跟着禅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禅动带着他走向上座,却见一个面目慈祥的白衣老和尚笑吟吟的站起来道:“师弟,这便是你常说起的那个胡不归小施主吗?”禅动向他行礼道:“师兄,这个便是胡不归了。” 胡不归看那个老和尚眉目慈祥,笑容可掬,对着自己一脸的和善,又听得他便是禅动的师兄,知道这便是名满天下的峨嵋万年寺住持禅静大师了。 心中即是喜欢又是尊敬,主动上前行礼道:“小子胡不归拜见禅静大师。” 禅静呵呵笑道:“这孩子果然很好,起来吧,不必多礼。” 说着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胡不归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了起来。 胡不归听他赞自己,不禁高兴得道:“大师也好厉害,也不见你手动一下便把我扶起来了,你是用意念便可施展神功吗?”禅静心中一动,走上前拉住胡不归的手笑道:“你果然是聪明得很!”在拉手之际便探查了胡不归的修为,道:“真是一个好孩子,天痴师兄真是好眼力!”胡不归听他也如此说,适才禅动所言必不会假了,心下自是高兴不已。 禅静从怀里摸出一颗珠子来,递给胡不归,道:“老衲也没有旁的什物,便将这颗珠子送给你吧。” 胡不归接过珠子,见那珠子非金非木,也不是玉石、琥珀等物所制,却不知是什么由来。 只听禅动道:“师兄,小孩子家不需要给这么贵重的东西。” 禅动这么说且很自然,宛若胡不归的长辈,而胡不归却不脑,听得禅动说这珠子贵重便要将它还给禅静大师。 禅静大师却道:“我却送不得东西了吗?不要见外了吧。 快收起来吧。” 又对禅动道:“禅动师弟啊,摸着是圆的便是珠子,又哪里有什么贵贱之分呢?”禅动心中宛如静水投石一般掀起一阵波澜,惭愧得道:“多谢师兄教诲,师弟谨记了。” 刹那间禅动在佛学的修为上便因了禅静大师的一句话而提高了甚多。 旁边的天玄真人却略有些不悦,适才引荐卓不凡给禅静大师时,禅静大师只是赞叹道:“果然是好孩子!”却不像此刻对待胡不归这般亲热爱护有嘉,又是夸奖又是送礼物。 更是说师兄天痴道人眼光独到,当年自己却是不要胡不归的,便好像是说自己眼光不行一般。 天玄真人虽是修道之人却难免有一丝凡心未了,只是未曾显露出来而已。 而旁边的昆仑派掌门玉阙道长和武当派的掌门凤驰道长也都装作亲热与胡不归拉了手,却觉得这孩子也稀松平常,甚至老实说资质甚差,却不知道好在哪里了?不觉怪怪的看着禅静大师,难道大师是在哄小孩子玩吗?却又不像,于是一头雾水的呆在了原地。 这几位正教修真界的掌门汇集青城山却并不只是拜访而已,原来自从几年前正教六派合力围剿巫冥宫之后,近几年来,魔教势力蠢蠢欲动,大有浮出水面之势。 自从巫冥宫被袭之后,魔教四派之间似乎交往甚密,大有可能四派合一,若是如此,便可与正教相抗衡,甚至尤有过之。 于是,在此情势之下,正教中人聚集青城山,一次商量应对之策,以防到时候措手不及,叫魔教妖人占了先机。 昆仑、武党、峨嵋都是掌门亲至,且都带了本门新一代的青年高手,而梵天谷的现任谷主南塘秋据说正在闭关修炼,因而由他的大弟子苏慕白带领同门前来。 苏慕白因是代表师尊前来,因而也与天玄、禅静等坐在一起商议,却只敢坐于下首,听多言少,也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武当掌门凤驰道长道:“年前曾有消息说,苗疆一带魔教活动猖獗,似乎正在大张旗鼓的招兵买马,广收门徒,听消息说,像是血魔殿那一宗的人。” 昆仑掌门玉阙道长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据说魔教在苗疆势力扩张极快,在云贵一带,许多山民都开始信封起魔教的大天魔神君,还修建了不少的天魔庙,照此下去,要不了多久整个南国便都是魔教领域了。 所幸的是有大理天龙寺的高僧们护持,魔教暂时还不敢过分朝云南方向发展,但情势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天玄真人道:“魔教弟子大多残忍好杀,所修炼的魔功也都以杀为主,战斗力极强。 我正教中人却在这近百年时间里安于舒适,清修道法,寻求大道,许多技击招数和临战法术都不免生疏,乃至荒废失传了,老一辈的倒也罢了,年轻一辈的弟子却不免要吃亏,在这正邪之战中,缺少实战和经验的我派弟子如何能够与魔教高手相抗衡,这才是贫道最为担心的。” 禅静大师却道:“阿弥陀佛,至此人间便又要有一番腥风血雨了,不论是正教还是魔教,抑或是凡夫俗子,也都是一般的性命,奈何,奈何!”言罢双手合十,一脸悲悯,低头颂佛。 第十八章 寻妖 各门派在青城山上住到正月初十便纷纷告辞离去了,旁人胡不归倒不在意,只是峨嵋万年寺的一群僧人离别时,他依依不舍的相送了好远。 临别时禅静大师对胡不归笑道:“小朋友不需再送了,再送可就要到峨嵋山了,到时候又要劳烦师弟来送你,如此这般,便就成了送来送去了无终止了。” 胡不归也觉得他说得好笑,哈哈笑了起来,道:“大师,那小子便就不送了,你们一路珍重吧。” 禅静大师道:“等你师傅出关之后,你可要到峨嵋山上来玩啊,我们峨嵋山上有很多好玩的事物呢。” 胡不归道:“小子一定去,便是大师不请,小子也会去玩的。” 禅动却把他拉到一边说:“我师兄交给你的那颗珠子,你可要收好了,日后对你很有好处的。” 胡不归道:“我记得了,大和尚你有空便来找我吧,老胡这便回去了,你也不需要回送我,我们两相清静。” 说罢转身便真的往回走了。 禅静大师却在身后道:“好个两相清静,此子果然是个妙人!”回山之后,胡不归果然不似那天那么自哀自怨,反而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便会有一飞冲天的机会,因而信心大增。 于是每日里依旧是按照他师傅所传授的动中求静的方法练修炼玄功,一条青影野驴般的在老霄顶后山奔来奔去,畅快淋漓的冲击着那些淤塞的经脉,也不管它们是通还是不通,只管按照自己的方式冲击顶撞。 随着每一次冲击,他的真元在体内的循环速度便快上几分,到了后来那真元力竟似脱缰的野马般在体内奔腾起来,甚至带的脚下的玄天步都跟着有所变化,竟似每一步踩出去都踩在了虚空里,便好似在一步步的攀升。 说来也怪,那些来自天地之间的真气在大量涌入经脉之后,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所炼化成的真元也是少之又少,所以当真元在内内循环时,经脉依然是空荡荡的,便宛如一条干涸的大江之中,却只有一条小溪般的水流,便再是汹涌,也是浪花甚微,不见威势。 虽然刻苦修炼并没有见到什么明显的进益,胡不归却并不沮丧了。 幼时不觉沮丧是因为那时年纪尚小,不去分辨成败得失,更没有那日大殿之上的那种被人瞧不起的感触,而今长大了,却幸好碰上禅静、禅动两位大师悉心教诲,这才脱出困顿,不去在意,在心智上确实有极大的成长。 胡不归这日练完功,浑身汗淋淋的从后山下来,山风一吹好不逍遥,周身百骸无不舒爽。 青城天玄真人一脉依然是静坐练功,本来胡不归也禀明了天玄真人师傅所传授的练功法决,而天玄真人认为由动入静却是不易修为,除去本身道德修为极高的长辈道长之外,几乎没有几个可以做到,且此番做法修行却也福祸难测,便不打算推广,却也没有阻拦胡不归修行,任由他按照师兄所传授的法门修行。 只是青城一派上下除了每日里静坐修炼内单元神之外,也增添了训练技击搏杀的训练修习。 一些适于临阵搏杀的法术咒语被挑选出来,每日由各支师长指导,弟子们展开练习。 像掌心雷这般原本不受重视的道法,此刻却大行其道。 而飞剑之类的更是青年道士们热衷修炼的法决。 一时之间,青城山上常见道士驾驭飞剑飞来飞去。 好在青城山历来清幽,否则世间凡人见了却不免要磕头下跪,高呼神仙了。 胡不归带着小虎回到忘我阁,跨进厨房的时候便赶到气氛有些不对头,原本天玄一脉门下弟子都是行止端庄,极为注重言行举止,在饭堂之上,很少有人会交头接耳的,此刻在饭堂里却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气息,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引得众弟子不住的窃窃私语。 胡不归坐在卓不凡身边,小虎也毫不客气的占了一个位置,然后也不去管这群古怪的道士,埋头吃起饭来。 胡不归问卓不凡道:“小桌子,他们在议论什么呢?似乎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卓不凡小声道:“今天上午有个山下的俗家弟子来报,距离青城山四十里处的秋桐山上最近正在闹妖怪,惊扰的四乡不安,十里不宁。 似乎还死了几个乡民。 于是掌教真人决定派几个青年弟子前去勘察,若真是妖孽横行,便斩妖除魔,为民除害,若是有人装神弄鬼,便抓住了交由官府处置。 诸位师兄正在议论这次师傅会派谁去呢,要知道这些日子大家都在勤练道法,都想出去一试身手呢,却不知道这个机会能落到谁的头上。” 胡不归一听原来如此,便哦了一声道:“噢,原来如此,怎么,小桌子你不想去吗?捉妖怪想想就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啊!”卓不凡道:“我自然也想去,可是众多师兄都是道法深湛,哪里能轮的上你我呢?”胡不归道:“笨桌子,要排队自然论不上我们了,定是你大师兄孙不智和二师兄赵不嗔他们了,但是我们可以不排队啊!”卓不凡张大了嘴巴,道:“你,你是说我们偷偷地去,不禀告师傅他老人家得知?”胡不归道:“好啊,我们先去禀告你师傅他老人家,就说我们两个小子要去秋桐山杀妖怪,看看你师傅会准我们去吗?”卓不凡颓然道:“那自然是不准的。” 胡不归笑道:“废话!非但不准,没准还会把我们关起来,省得我们自己偷偷跑去了。 这事儿当然只能偷偷地去办,不过是一只马马虎虎的妖怪而已啦,我们两个学道这么多年还对付不了它吗?更何况你就不想试试你的身手到底练得如何了?再说你不是说你的家人都是妖怪害死的嘛,我们就从小妖怪杀起,一直杀到那个害死你全家的老妖怪!你怎么说?到底去不去?”卓不凡一双眼睛里冒出了红光,亲人被屠杀的那一幕幕画面似乎又回到眼前,他咬着牙道:“好!就这么定了!”于是,就在胡不归风卷残云的消灭掉面前的饭菜之后,卓不凡向大师兄孙不智告了假,说自己身体不太舒服,要回房休息,下午的功课便不做了。 孙不智知道师傅极为疼爱这个小师弟,便顺顺当当的准假了。 于是,饭后不多时,一道淡红的剑芒从卓不凡的后窗飞出,朝着青城山外飞去。 卓不凡驾驭着赤麟剑低空飞行,旁边带着什么法宝都没有的胡不归,胡不归肩膀上蹲着一脸惊惧的小虎。 胡不归笑道:“早叫你不要跟来,你偏不听,你就没搞清楚你自己怕高吗?”小虎四只手爪紧紧抓着胡不归的肩膀,在百忙之中也不忘抗议的嗷嗷叫了两声。 待飞出了青城山,卓不凡这才快速升高,他听师兄们说过,若是在尘世间驭剑飞行需得飞得极高,这才不会被俗世凡人看到。 而他这一迅速爬高,却将小虎吓得肝胆欲裂,全身都禁不住颤抖起来,胡不归只好将它塞入了怀中。 望着脚下,屋舍如小盒,人如蝼蚁,胡不归不由得赞叹道:“小桌子,你这一手可真漂亮的紧呢!老胡我可不会。” 卓不凡笑笑道:“这也没什么的,等你修炼到清明天第四重之后便也可以体察物性,驭剑飞行了。” 两人飞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秋桐山。 秋桐山也不甚高,只算得上是丘陵而已,倒也林木繁茂,一派生机。 卓不凡寻了一个僻静处缓缓降落,收了赤麟剑。 两人朝着山下的小村子里信步走去,小虎这时才探头探脑的从胡不归怀里爬了出来。 卓不凡道:“老胡,你知道吗?咱们青城派的祖师爷张天师便是捉妖除鬼的大行家!”胡不归笑道:“那岂不是正好,用他老人家传下来的道法来收妖岂不是正好对路了。 你说这个妖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卓不凡道:“去看了再说吧,先去向这附近的村民打听打听。” 两人走进村子,却见家家户户紧闭房门,整个村子外面空无一人。 胡不归走到一家农户门前拍门道:“家里有人吗?我们是青城山上来收妖的道士!有人没有?”过了良久,却听那破门嘎吱一声,开了一条小缝,半只眼睛从缝隙中露了出来,上下打量着胡不归和卓不凡。 等确定是人而非妖之后,这才将门打开,一个身材瘦小,眼睛却极大的女孩儿满脸狐疑的站在他们面前,犹豫着问道:“你们,你们真的是从青城山下来捉妖怪的法师吗?”胡不归将身上肮脏不堪的道袍扯到她面前道:“你看看,我们若不是道士怎么会穿道袍呢?你看,我头上这不是道士戴的庄子巾吗?还有着脚上-”说着便要将全身里里外外的衣衫事物给这女孩子证明来看,卓不凡忙拦住了他,生怕再晚一点,他便要给那姑娘看他的标准道士内裤了。 那姑娘红着脸道:“只是衣服打扮却也不能证明你们便是青城山上来的法师,衣服是谁都可以穿的,却不一定人人都会法术。” 胡不归想也没想,挥手就是一个掌心雷打在院子外面,轰的一声响过后,只见满天稻草飞扬,一直老母鸡咯咯咯的飞了出去,叫声里透着恼怒。 胡不归尴尬的笑了笑道:“嘿嘿,没留神,不好意思啊,打坏了你家的鸡舍。” 卓不凡和那少女一起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眼前这个危险的家伙,一个在想:还好这家伙没有朝人家屋子里乱打,否则房子打塌了岂不是要叫村民追赶着脱不了身了?另一个想:这家伙似乎真的是青城山上下来的道士,只是有点太毛手毛脚了吧。 胡不归对那个少女道:“这下你该相信了吧,你跟我们说说来你们这里闹事儿的妖怪在哪里,我们这便去把它抓来杀了烤肉吃!”卓不凡眼见着那少女的眼神又不对了,哪里有修道之士抓妖怪是为了吃妖怪的肉的?那简直就成了比妖怪还怪的怪物了。 他连忙说道:“这位姑娘,咱们屋里去慢慢说话吧。” 卓不凡这个小道士却不知道还真有捉妖怪去吃的修士,只是这种行径在修真界不但被视为禁忌,也是十分令人不齿的。 那少女请他们进了屋子,家里摆设极为简陋。 原来这姑娘名叫春花,家中还有一个哥哥,和一个瞎了眼睛的老母亲。 一家三口人相依为命,日子过的艰难,倒也还算能够勉强度日。 谁知道前一段日子,村子里突然出现了怪事儿,先是王大伯家的水牛在夜里被咬断了喉管死掉了。 而这附近山中并没有见过什么恶狼猛兽,却不知道是什么干的。 接着王大伯一家四口全都在一夜之间被咬断了喉管而死,身上的血液都不翼而飞了,便像是被什么怪物给吸食掉了。 这下可就开始人心惶惶了。 有人说晚上曾看到一个怪影子在村子里徘徊,等过去时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又有人说,后山上最近在夜里时常出现一个怪模怪样的老头子,个子矮矮的,胡须却很长,一双眼睛发出黄色的光来,十分得吓人。 据看到的人说,当时用土块去打那老头,却不曾想那土块飞回来砸在他自己头上,当时他就吓得大喊大叫的跑了回来。 又过了几天,村里有人请来了一个懂法术的人,他说是青城山的俗家弟子。 他到后山去看了回来说,那里确实有妖气,但是他的法力太浅,怕不能收服这妖怪,要回青城山去请师傅来收妖,然后你们就来了。 你们可是那人的师傅吗?看着可不像呢。 他少说也有四十来岁了,而你们才十几岁的模样。 春华连比划带说的,终于将整个事情讲了一遍,卓不凡却道:“你刚才说你还有个老母和哥哥,却怎么没有看到呢?”春花答道:“我妈妈在里面的屋子里,她眼睛不好,所以不能出来见客。 我哥哥去田里挖红薯去了,再不去家里便一点吃得都没有了。” 卓不凡道:“我倒是学了一点医术,可以帮你看看你母亲的病。” 春花立即高兴得直向他作揖,连连道:“那实在是太谢谢小法师了!”卓不凡看过春花母亲的眼睛后,沉思了片刻,她母亲的眼睛上生出一层白膜,因此遮住了瞳孔,不能视物。 卓不凡运起清明天中的清露咒,一滴清亮的甘露从指端生发出来,滴在了那妇人眼中,滴了左眼又滴右眼。 过了片刻,却见那妇人眼珠转动,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层白色的薄膜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妇人感到一阵光线里有三个人影在眼前晃动,眼前渐渐清晰起来,终于重见光明,便连连又和女儿给卓不凡和胡不归磕头。 卓不凡两个连忙拦住,胡不归也很是高兴,道:“治好了便是了,不需要磕头的,再磕头眼睛便又看不到东西了。” 这样妇人才不再磕头。 胡不归道:“还是尽早去捉妖怪要紧,我们这便去后山吧。” 那少女却道:“据说那妖怪只在晚上出来,你们这会儿子去只怕是抓它不到,不如先在我家歇息着,到了夜里再去抓它。” 胡不归两人一想也好,便就在少女家等着黑夜来临。 两人想着晚上如何降伏这妖怪都不免有些心情激荡,只是觉得这日头怎么还不落山呢? 第十九章 捉妖 夜幕终于降临了,山影如墨,浓云掩月,村外一片漆黑。 胡不归拉开门探头望着外面对卓不凡道:“小桌子,天已经黑了,咱们可该动身了,别去晚了叫别人占了先!”卓不凡应道:“那咱们这便去吧。” 说着提了赤麟剑跟着胡不归出了春花家院门。 两人摸着黑儿朝后山走去,胡不归把天兵师叔送他的清光匕攥在手里,走在头里。 卓不凡则是右手紧握赤麟剑的剑柄,一双眼睛四下里不住打量着。 小虎则是蹑手蹑脚的跟在他二人身后,神情却也有几分打猎时才有的兴奋。 秋桐山山势平缓,不多时,拐过一个弯儿,便看到了后山。 两个人放轻脚步,慢慢走进后山那一片密林里。 一阵山风吹过,林内树叶哗哗作响。 密林深处,影影绰绰,树木摇曳间却似乎有一道黄影一闪而过。 胡不归拔步便追,脚上自然而然用上了玄天步,在树林间穿行宛如游鱼一般,丝毫不受阻碍的飞奔着。 卓不凡也施展开瞬间飘移的玄功,身形如烟,几个起落便追上了胡不归,却不见了那道黄影。 空气中一丝腥气若有若无的飘荡开来。 两人停步凝神,细细探查,胡不归微微闭上眼睛,却似乎看到了一个黄色的影子在左边密林里快速的前行着,便到:“在那边!”身子已经朝左边急射而去。 卓不凡也紧紧跟了上去,这一次却远远看到了那道黄色的影子,却正像春花所说,是个个子非常矮小的老头。 只见那老头身穿褐色衣衫,奔跑急速,快愈奔马,一个纵跳间便是五六丈。 而胡不归和卓不凡更快,顷刻之间便追到了身后十丈左右。 然而那老头却极为油滑,每次便要追上,他便一转,又绕行开来,带着二人在树林里兜***。 卓不凡道:“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我们来拦堵它!我来追,老胡你去想办法绕到他前面。” 胡不归道一声:“好!”身子如大鸟一般飞了起来,脚踩着树梢,攀到了树林之上,身子随着树梢的柔枝晃动。 却见卓不凡加快了身法,一道淡红的身影如烟般的在树林间来回闪动,直追得那老头东躲西藏。 胡不归瞧准时机,突然从树梢上快速纵下,像扑击猎物的老鹰一半,直扑到树林中,恰好挡在了那老头前面。 哈哈一声大笑,伸出手上的清光匕,却也不动,等着那狂奔而来的老头自己撞上来。 那老头眼见的前面那小道士手持一柄寒光凛凛的匕首挡在自己前面的去路,而自己却偏偏又收势不住,眼见得便要撞上了,他却突然高高跃起,胡不归和后面已经追至的卓不凡同时一愣,正要伸手去抓,却见那老头如跳水般的扎进了泥土里,扑的一声消失了。 卓不凡探掌向那地上抓去,手臂嗖的插入了地下,却只有泥土,早就不见了那妖精的踪迹。 胡不归道:“这个老东西也太过于狡猾了!”却见小虎趴在地上,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随后它朝着胡不归嗷得叫了一声,便朝一个方向走去。 胡不归道:“莫非小虎这家伙发现了什么踪迹,它要我们跟过去看看呢。” 说着两人便跟在小虎后面,一路走了过去,一直走到树林中一个高高堆起的土包之下,却见一个小小的洞口,出现在土包下。 卓不凡望了胡不归一眼,道:“这里便是那妖怪的巢穴吗?”胡不归道:“或许吧,我们把它给赶出来!”说着便走上前去,取出一张下午从山上偷来的驱妖灵符,折成纸鹤模样,轻轻念了一句“急急如律令,驱妖灵符听我令,去!”手指一指那洞口,一只不像纸鹤倒更像蝙蝠的灵符晃晃悠悠的飞进了那洞中。 片刻之后,却听见洞中一声嘶嚎,一团蓝色的火焰呼的冒了出来,随后便熄灭了。 一道黄光闪动,那老头呼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老头吼道:“你们要做什么!不要以为躲着你们就是怕了你们!青城山的道士便可以为所欲为吗?”说着黄芒连闪,一阵极浓重的腥臭气味扑面而来。 胡不归和卓不凡同时感到眼前一阵昏黄,方圆十丈之内全都笼罩在一种散发着恶臭的黄色雾气之中,两人连忙屏住呼吸,却看不清楚那老头儿所在何处。 突然黄雾中窜出一只爪子朝卓不凡脖颈抓来,卓不凡右手轻扬赤麟剑,一团红芒扫了过去,那手爪立即电般的回缩,却嗖嗖发出了十数枚枣木刺,还没等射到卓不凡和胡不归身前,便早已被卓不凡赤麟剑上的炙热剑芒化为灰烬了。 胡不归在雾气中施展开四师叔天风道长的玄青罡风,两股先天真元化为罡风,从胡不归身周盘旋而出,极快的绕身而行,化为了一股强烈的旋风,呼的将整团雾气一下子吹得无影无踪,就在雾气消散的一刹那,卓不凡的赤麟剑已经架在了那目瞪口呆的老头脖颈上。 胡不归哈哈大笑着道:“老头,看你这会儿还往哪里跑!”那老头面如死灰,颓然道:“罢了罢了,妄我修炼了八百余年却斗不过你们人类两个小孩子,真是天道不公啊!”卓不凡道:“却不是天道不公,而是你们这些妖孽若是修炼容易,那便更加的遗祸人间了!我们今日是替天行道,为秋桐村的百姓除害,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那老头愕然道:“为秋桐村的百姓除害?此言从何说起?”胡不归道:“正是如此!老妖怪你休要耍赖!不是你杀了王大伯一家以及他家的水牛吗?本道爷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快说你是什么妖怪,本道爷手下不杀不知道是什么的妖怪!”这番不伦不类的话一出口,那老头更是诧异万分。 那老头道:“小妖本是这山中的一只黄鼠狼,小妖住在这里时,那秋桐村都尚且没有呢。 四百多年前,这山下方才迁来了这些村民,建了这个小村。 小妖一直安于修道,却未曾有惊扰过这里的村民。 偶有无知村民来到这片树林,小妖也只是略师法术将他们吓跑便是了,从没有伤害过其中任何一个,更不要说杀人了。 要知道我们妖类修行不易,修了近千年方才修得人形,我又哪里敢随意为祸一方为自己惹来这弥天大祸呢?”胡不归不由听得眉头紧皱,道:“那照你这么说,秋桐村的王大伯一家确实不是你所杀了?”那老头儿道:“确不是小妖所杀,杀那王姓人家的另有其人。” 卓不凡将信将疑的道:“那我们怎么才能相信你所说的话呢?说不定你这便是怕死,因此说些谎话来哄骗我们也未尝可知啊!”那老头道:“小妖虽不知道那王姓人家是何人所杀,却知道此事必与那王姓老汉的子侄有关。 那王姓老汉有一个侄子,为人游手好闲,终日赌钱喝酒,家道败落的很快。 一天晚间,他酒醉回村,却在小妖巢穴前小解,小妖略施法术,将他吓跑。 前几日又听他与他家妻子埋怨叔叔吝啬,想是去借钱反而被叔叔骂了,空手而归不免气愤,因而说了许多咒骂叔叔的话,其中便说叫这树林里的妖怪去把他叔叔一家全都吃了的话,小妖自然是不曾去害那王老汉一家的,而那侄子有没有去害他叔叔便未可知了。” 胡不归骂道:“竟然有这样的侄子,去害自己亲叔叔吗?真是禽兽不如!老黄,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老头儿举指立誓道:“小妖所言句句属实,所有半句虚言,叫天雷轰了小妖,令小妖永世不得超生!”胡不归道:“如此我们便去那王老伯的侄子家看看去,若你所说属实我们便饶你一命,若是你撒谎欺骗我们,哼哼,道爷爷的刀子可不是切豆腐的!那小子住在哪里?你这就带我们去吧。” 那老黄鼠狼带着他们走进了秋桐村,卓不凡怕它跑了,已经用道法制住了它的妖丹。 这老黄鼠狼倒也老实,领着二人在村子里七弯八转的来到一户人家。 只见那户家里透出些灯光来,想来还未睡觉。 老黄鼠狼示意便是这家了,三人轻飘飘跃进小院,没发出一丝响动。 胡不归趴到窗前缝隙出朝里面张望,而卓不凡则四下里察看。 胡不归透过缝隙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獐头鼠目的汉子歪斜在**,怀里抱着一个一身白肉的半**人。 只听那胖女人埋怨道:“那老鬼一家都死了好几天了,怎么还不见你去收了他家的房产、地产?那家里的钱物要是被人给偷了看你还能这般悠闲的跟老娘睡觉!”那汉子却笑道:“你急什么!那房子难道能长了脚跑掉吗?再说了,那屋子现在可是有名的凶屋,哪个不开眼的小贼敢去那里偷东西?我就说你们娘们头发长见识短,现在这个时候我们能去吗?到时候官府还要来查,等青城山的道士收拾了那后山的妖怪之后,一切岂不都可以推到那妖怪身上了吗?青城山的道士地位尊贵,官府也不得不信他们的话,这样我们不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去享受那糟老头的家产了嘛!到时候你不天天让我乐啊?”说着一双手便去扯那胖女人的肚兜,却被胖女人推开了道:“就知道色急!今天晚上你还去装鬼不?若是动静太小了,青城山上不来道士了,那可如何是好?”那汉子道:“笨娘们!哪能天天晚上出去装鬼影子!万一被人看穿了岂不是前功尽弃?再说,我听说青城山的道士就在这两天就来了,他们可是神通广大,别装鬼不成再教他们给劈了,你就这骚娘们就只好提前做风流寡妇了!”那胖女人笑道:“我倒是愿意做风流寡妇呢,只怕是你这鬼精的家伙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怎么你就这么多鬼主意,连妖怪都让你给栽了赃,数起来只有那妖怪最是死的糊涂,却到死都不明白是为什么被青城山的道士给劈死的。” 那汉子笑道:“谁叫哪日老子在树林里撒尿,却被这东西给吓得尿了一裤子,我拿土块打它,却反被它弹回来砸到老子的头上。 也正是这一次,才叫老子想到了这么一条妙计,既夺了老头子的家产,又灭了那个妖怪,哈哈,谁敢得罪我都不会有好下场的!”言语之中十分得意。 却听窗户嘭的一声被踢飞了,一个人大声道:“老子就敢得罪你!”却是胡不归破窗而入。 胡不归威风凛凛的站在这对男女面前,那胖女人吓得妈呀一声钻到了被窝里,胡不归却一伸手将那汉子从**提了起来,另一手将清光匕在他脸上晃来晃去,道:“小子,快说说看,你是怎么装妖怪害死你叔叔的?”那汉子身子如筛糠般哆嗦个不停,嘴里却道:“道爷爷,小人未曾做过这般歹毒的事儿啊,小人冤枉啊!”如此百般抵赖,只是不肯实说。 胡不归脑道:“好!既然不是你害的,那便是妖怪害得了?”那汉子立刻道:“正是正是,不信道爷爷去村里打听一下便知,就是那妖怪害的!”胡不归嘿嘿一笑道:“既然如此,老黄,你且进来,他可说是你害的啊!”那老黄鼠狼早在窗外忍耐多时,因为有胡不归他俩两人在也不敢有何举动,此时听胡不归叫它,立即唰的翻身入内,站在那汉子面前。 胡不归笑道:“你自己问他吧,我不管了。” 说着就放开了那汉子,背着手站到一边看热闹去了。 那老黄鼠狼一只手爪抓住那汉子的脖颈,另一只手爪伸了出来,一根中指就在那汉子眼前变得又尖又长,在他面前不住的晃动,似乎是在挑选下手的地方。 老黄鼠狼道:“你这小子好生歹毒!你我无冤无仇你却出此毒计来害我性命,我先剜了你一颗眼睛吧!”说着便将爪子伸向那汉子眼珠。 那汉子立时便杀猪般的大叫起来,狂呼妖怪爷爷饶命!这一会子动静早就惊动了四邻,都纷纷来看,把个屋子围得水泄不通。 此时那爪子已经到了汉子眼珠上,那汉子喊道:“道爷爷救我!道爷爷救我!我说!我都说了!”胡不归这才哈哈一笑,一摆手止住了老黄鼠狼,道:“你若不说我也不怕,你道爷爷转身就走,自有人会来收拾你的!”于是那汉子便一五一十的将他如何用蒙汗药将叔叔一家药倒,又如何杀了他们,放干了身上的血,却用皮囊盛了,又将伤口用狗牙撕开,伪装成妖怪咬得。 又是如何用线绳拉了衣衫在村中装鬼。 直把围观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却不曾想这家伙如此歹毒,纷纷喊着要将他绑了送官府。 这时,卓不凡推开众人进来,丢在地上一堆事物,却是七八只大皮囊和一副犬牙。 直到此刻,那对夫妻方才瘫软如泥。 看事情了结,胡不归两人与老黄鼠狼悄悄离开,回到后山。 胡不归对黄鼠狼说:“老黄,此事果然不是你所为,那么也就与你没什么关系了,你以后还是不要做恶,免得惹祸上身。” 那老黄鼠狼道:“小妖谨记仙长教诲。” 胡不归望了卓不凡一眼道:“小桌子,它也是被冤枉的,我们这便放了它吧,你看如何?”卓不凡却踌躇起来,一则是自从他全家都被妖物所杀,他心中便对妖物产生了一种憎恨,眼前这个老黄鼠狼虽然这次没有作恶,却也是一只妖精,难保它日后不会做恶。 再则,师傅的意思却不知道是什么,是命他们见到妖物就杀掉,还是只要没有作恶便放掉呢?犹豫再三,卓不凡道:“这个我也不能决定,不如把你带回青城山交给我师傅处置吧,若是他老人家开恩,说不定还可以帮你找一个了无人烟的地方修行呢。” 那老黄鼠狼虽然心中害怕,却也知道青城山上的道士都是有德之士,不会随意杀生的,若是蒙仙长庇护,说不定更容易修行也未可知,犹豫了片刻便要答应,却突然一道金光,嗖的一声将老黄鼠狼的一颗头颅砍了下去,滴溜溜的滚落地上。 那老黄鼠狼一颗妖丹蹦将出来,还没来得及逃跑,又是一声灭魔天雷将一颗妖丹炸了个荡然无存。 第二十章 被逐 胡不归又惊又怒的望着两道清光化为两个人影,缓缓降落在眼前,却是二师兄赵不嗔和四师兄王不为。 赵不嗔哈哈大笑道:“这等道行的小妖也敢兴风作浪,简直是不自量力啊!”王不为平素便跟赵不嗔交好,此次奉师傅之命前来除妖,远远便看见小师弟和胡不归那傻小子站在妖怪面前,两人都是一般心思,生怕被卓不凡抢了功劳去,卓不凡本来就深受师傅宠爱,若是再立此功,更是会深得师傅赏识。 他们二人从众多弟子中争得这次除妖的任务却也得来不易,岂肯就此空手而归。 因此,赵不嗔人还未到飞剑便先砍了过去,一柄金蛇剑流光一闪便砍掉了那老黄鼠狼的脑袋,而王不为也不甘示弱,劈掌就是一个灭魔天雷,直将老黄鼠狼的妖丹打了个粉碎。 王不为奉承道:“二师兄好凌厉的金蛇剑!真是杀妖除魔无可匹敌啊!”赵不嗔也哈哈大笑道:“师弟的灭魔天雷也是威猛无匹啊!”胡不归看着二人不要脸面的大吹法轮,怒道:“你们杀错了!还在这里互相吹牛,真是好不要脸!”赵不嗔怒道:“小杂种,你骂谁呢?不要以为师傅不管你,你便可以目中无人,老子是看在师伯的面子上才不跟你计较的,你以为老子收拾不了你吗?”王不为也指着地上已经变成原身的老黄鼠狼道:“臭小子,你自己看看我们有没有杀错?你道行太低认不出妖怪却不要像疯狗一般乱咬人,你们出山可是师傅允许的?”胡不归本已经答应要放那老黄鼠狼走,却被这二人当场诛杀了,想着这黄鼠狼原本未曾做过什么错事,却惨遭荼毒,心中一股怒气怎么也抑制不住,冷冷得道:“我并没有说你们杀的不是妖怪,而是说你们杀错了。 在秋桐村兴风作浪的并非是这只黄鼠狼,而是有人恶意陷害于它,那坏人我们已经抓住了,却正商量如何处置这头黄鼠狼,你们不问青红皂白上来便杀,杀如此一个小妖,你们两个却都使出了大招,真是威风的紧啊!难道是怕我们抢了你们的功劳吗?”卓不凡见到二师兄、四师兄突然到来,一照面便斩杀了这黄鼠狼,也是感到有些不妥,还未及说话,这边就吵起来了,他却不知道如何劝架,一边是自己的好朋友,一边是自己的师兄,一时间好生为难。 按说这件事儿却是二师兄他们鲁莽了,但自己是个小师弟却不好出言教训自己师兄,只得站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赵不嗔和王不为两人一愣,却不知道事情还有这番曲折,直道是杀了妖怪便可以回山复命,却不曾想在这里兴风作浪的还有别人。 顿时气势为之一堵,却在嘴上仍是不甘认错,赵不嗔道:“我们怎知道你所说得可是真的?你们两个私自下山已经犯了门规,又和这妖怪勾三搭四,谁知道是不是你编排出来的谎话呢!”赵不嗔心想:此事已成定局,只能是说胡不归他们的话并非是真,否则即使师傅不责罚,这功劳便也没有了。 他一心想着跟那颜如雁早成好事,想功劳想得发了狂,否则也不会这般耍赖。 王不为也道:“师兄言之有理,便就算是在秋桐村兴风作浪的不是这只黄鼠狼,但它毕竟也是妖怪,我们杀妖除魔又有什么不对?这等妖物人人都可杀之而后快!岂有杀错之理?”胡不归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两人竟然如此耍赖,竟不肯承认杀错了这黄鼠狼,便道:“秋桐村的村民都可以作证,确实不是这头黄鼠狼作恶,你们既然不肯承认,我也无话可说,我们只好回山请掌教真人来判定谁对谁错了!”说罢拉了卓不凡便走。 卓不凡也不多言,祭出赤麟剑,一道红芒风驰电掣般的朝青城山方向飞去了。 赵不嗔愣了一愣,道了一声:“不好!我们要赶在他们前面回去!”说罢一只手提了那死黄鼠狼尸体,一道金芒破空而去,王不为自然明白师兄的意思,也是电闪般的飞了出去。 当胡不归和卓不凡回到青城山清虚殿时,却见天玄真人阴沉着脸站在大殿外,看着二人走近也不等他们说话,便道:“你们两个现在都回房闭门思过,明早在清虚殿上候着,听候处置!”说罢一转身拂袖而去。 两人也不敢多言,只得怏怏回房睡觉去了。 胡不归心中仍是不痛快,那黄鼠狼明明没有作恶,却被斩杀了,而杀它之人却口口声声说是替天行道。 尤其是胡不归想到那黄鼠狼之死与自己也脱不了责任,也可以说是自己害死它的,心下也深感歉意,郁闷之极,却又无处排遣,一晚上在**辗转反侧,却是难以入眠。 次日清早,胡不归便和同样一脸倦怠的卓不凡来到清虚殿上,跪在三清天尊金身前听后处置。 然而日上三竿,清虚殿上坐满了诵经的道士,却依然不见天玄真人出来,胡不归和卓不凡就只好乖乖跪着。 胡不归心下依然是一腔愤怒,只觉得这个二师兄不问青红皂白的胡乱杀人实在是太令人气愤,反倒是对掌门师叔将如何处置自己不大放在心上,只希望掌门师叔狠狠的骂二师兄一顿,以解他心头的这口恶气。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却见天玄真人板着脸走进了清虚殿。 众人全都安静下来,听掌教真人说话。 却听天玄真人道:“卓不凡、胡不归,你二人可知罪?”昨晚,赵不嗔与王不为先卓不凡他们一步回到清虚殿,却禀报他们去时发现胡不归何卓不凡私自下山,却轻信妖物蛊惑,而他们将妖物除掉后,胡不归更是出言不逊,又将那黄鼠狼的尸身拿给天玄真人过目,直气的天玄真人脸色越来越阴沉。 胡不归唆使卓不凡私自下山,倒是小事,虽然天玄真人气胡不归带坏了自己徒弟,却也不是大过。 但是与妖物打交道怎可听信其蛊惑?要知道青城山自开宗立派便与天下妖物势不两立,若是在这等重大事情上犯了大错,轻则葬送自己连累师门,重则便沦为魔道,永世不得超生了。 卓不凡将头低下,道:“弟子知错了。” 胡不归却道:“掌门师叔为何只要我们跪却不让二师兄他们也来跪?”天玄真人道:“放肆!你们两个偷出山门,又惊扰山民不说,且还年幼无知听信妖物蛊惑,诬陷好人,不让你们跪却让谁跪?”这时候,赵不嗔却假惺惺的跪在天玄真人面前道:“师尊息怒,小师弟他们年幼无知,受了妖物蛊惑原也是有情可原。 只怪我们这些做师兄的平日里没有好好教导他们,师尊要怪便责罚弟子吧。” 胡不归怒道:“哪个要你来假惺惺!明明是你们不对,却来说这样的话!”天玄真人喝道:“混帐!住口!你目无尊长,出言不逊,唆使卓不凡违反门规,你道是师叔不会责罚你吗?”卓不凡连忙道:“师尊息怒,弟子有话要说。” 天玄真人却瞪了他一眼道:“你且闭嘴,回头我再说你!”胡不归见天玄真人不问青红皂白便是一通责骂,心道:这与二师兄他们杀那老黄鼠狼时又有何分别?嘴上却道:“掌门师叔这么说一定是知道事情的原委了?”天玄真人闷哼一声道:“怎么?难道你两位师兄还会冤枉你不成?那秋桐村的妖怪你为何不杀?那妖物说不是它干的坏事儿便就不是了吗?你以为以你的修为便可以出去逞能了吗?像你这般的本事最好出去也不要说是我们青城派的,免得丢人现眼!”胡不归怒极,只觉得这天下不讲理之人莫过于眼前的这位掌门师叔了,心中一股刚硬又涌了起来,也不愿意再去辩解,冷冷得道:“我现在才明白,为何二师兄他们会不分青红皂白的胡乱杀生了!”言下之意自然是有这样的不分青红皂白的师傅便自然会有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徒弟了。 这句话一出,直气得天玄浑身发抖,指着胡不归:“你,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胡不归也是全身一阵颤抖,道:“全凭师叔发落,弟子一概承担了,此事却与小桌子无关,都是弟子一人的过错。 您老人家看着办吧。” 卓不凡却道:“都是弟子不好,若是早点禀报师傅便不会犯此大错,还请师傅责罚弟子!”天玄真人怒极反笑,道:“好啊!好啊!看看你们两个多讲义气!受罚都要争着来,真是好兄弟!只有我一人是不分青红皂白的糊涂道人,好啊!”这时,旁边跪着的赵不嗔却假意来劝解,轻轻推了胡不归一把,道:“休要再胡言乱语了,快跟师傅说你们错了,好好认个错也就算了。” 胡不归厌恶的看了他一眼,却突然学着他的样子语气怪笑道:“好舒服!好舒服!你若是天天这般打我,便是神仙我也不做了!”这正是那天在舍身崖赵不嗔跟颜如雁打情骂俏时说的话,却被胡不归记住了,此刻便拿出来羞辱这个家伙。 胡不归学他学得惟妙惟肖,人人一见便知是在学赵不嗔,还偏偏做出一脸的**笑,众人尽皆愕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而赵不嗔却是大吃一惊,心念急转,脸也吓得变了颜色,心道:难道那日与颜妹幽会却被这小子看到了?定是如此,这下可更加留他不得!要是师傅知道了就大事不妙了!当下作出吃惊的样子道:“怎么?你发疯了吗?在师长面前要注意行止!不可如此无礼!”天玄真人却怒道:“这小畜牲也会注意行为举止?你看看他浑身上下哪一点像修道之人?前几年说是年纪幼小也便算了,到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不思进取,目无尊长!不但是丢光了他师傅的脸,简直连青城派的脸都叫他给丢尽了!”天玄真人自己却不知道,他之所以发这么大的火,却是在那天禅静大师格外青睐胡不归而种下的,此刻发作起来,好不厉害。 胡不归一听天玄真人说自己丢了师傅的脸,便不干了,怒道:“我哪点儿丢我师傅的脸了?我师傅可没教我说谎话,撒大谎!我师傅可没教我勾搭女人,不择手段抢着立功!你们青城派的脸我更不希罕去丢,我本领虽然低微,却不会胡乱杀人,更不会仗势欺人!”这一番话字字掷地有声,句句顶得天玄真人胸中气血翻涌,只想一抬掌弊了面前这个小畜牲,手掌抬起来半天,却冷笑一声道:“好啊!我们青城派如此不堪,你这便滚吧!”胡不归起身拔腿便走,道:“走就走!稀罕留在这里吗?”竟一路洒洒然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天玄原本说的是气话,却不曾想这个孩子性格如此刚硬,一时间竟然呆住了。 但立即又有一种厌恶,如此顽劣不堪的孩子走便走了,任由他去好了!卓不凡本想追出去拉住胡不归,却见师傅脸色青得吓人,便不敢再动,一声不吭的跪在当下,眼泪却流了下来。 自胡不归愤然下山而去,天玄真人一张脸就一直铁青着,无人敢上前劝慰。 天玄真人一时想胡不归这小子虽然顶撞尊长、师兄却也没有大过,但这孩子竟然与妖物妥协,实在是危险之至,本想好好教导一番,却不想到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若是天痴师兄出关之后见不到这小子问起来,却不知道如何与师兄交待。 想到这里不由得面有忧色,但旋即又想道:这青城山掌教真人还是我,我这个掌教却教训不得门下弟子了吗?说这小子几句便负气下山,若是青城山人人都像他这般,那还成何体统?想到这里又是一阵生气,却在这时,一个年轻道士上前来报:“禀报掌教真人,山下有一对母女要求见见卓不凡和胡不归二人,说是来感谢仙长的大恩大德。” 天玄真人以真奇怪道:“噢?你先请她母女二人来我这里。” 片刻之后,却是春花扶着她母亲走了进来。 天玄问起事情由来,春花便将卓不凡和胡不归二人如何去她家给他母亲治病,又如何等到天黑去了后山捉妖,又如何戳穿王老汉侄子的把戏一一道来,只把天玄一张脸又听得阴晴不定,却将春花母女吓得心头突突乱跳,不知何故。 却听天玄命人唤了卓不凡来。 卓不凡一见春花母女不由得一愣,道:”大娘,你们怎么来了?”春花母女又要跪倒,被卓不凡一把拦住。 天玄真人对卓不凡道:“不凡,此事你怎么不跟为师禀报呢?你们做得很好,我们修道之人便应该造福于百姓,不但要除魔卫道,也要济世救人。” 卓不凡道:“弟子谨记了。” 眼神却颇有忧色,显然是在担心胡不归。 送走千恩万谢的春花母女过后,天玄真人一脸怒容的道:“传赵不嗔来见我!”不多时,赵不嗔诚惶诚恐得到了进前,跪在地上。 天玄真人怒道:“你这畜牲!竟然颠倒黑白,欺瞒师长,冤枉你小师弟,枉费我教导你这么多年!”赵不嗔已知事情败露,不敢再说半句谎言,只是连连道:“弟子也是除妖心切,杀了那妖精却跟胡师弟发生了口角,才误以为胡师弟受了那妖物蛊惑,却不是有意欺瞒师尊,请师尊赎罪!”天玄脸色稍缓,道:“杀妖除魔却也没错,只是你这个做师兄的办事怎么如此鲁莽呢?你看看你不凡师弟,本来人家调查的清清楚楚,正要将那妖怪带回山来,请侯为师处置,你却一剑将那妖怪斩了。 虽说杀了它也不算是错,可是难道就任由那个装神弄鬼的恶汉逍遥法外?你这样鲁莽将来如何堪当重任? 又如何做众师弟们的榜样呢?你从这里出去就到青云峰无涯洞面壁思过吧,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了,没有为师的旨意不得随意下山,好了,你去吧!”赵不嗔连连称是,低头出去了,却自一转身,面上流露出一股愤恨之色,朝着青云峰而去了。 第二十一章 红尘 胡不归下了青城山,回望山门,只见一片云雾缭绕,心中依旧是一片铁硬,只觉得修道也了无乐趣,倒不如去那红尘中厮混来的快活,虽不会象山上道士这般威风,倒也落的一身干净。 于是迈步走上官道,大踏步地走了。 身上依旧是那件肮脏不堪的道袍,头上依旧是那歪歪斜斜的庄子巾,腰上依旧丁零当啷的挂着那破酒壶,身后依旧是一脸茫然的小虎,然而此刻卓不凡却已经不再是青城弟子了,一时间只觉得天下虽大却没有他胡不归一个容身之地,心中一片凄然。 又想起还在闭关修炼的师傅,不由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儿,却一咬牙,偷偷抹了去,直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 不知道师傅若是出关看不到自己却会怎样?却又想起师傅闭关那天所说的话:“咱们修道之人怎么可以有如许多的牵挂呢,该来时来,该去时去。 你看那青山终日与白云为伴,等白云飘远时又何曾出言挽留了?”此刻想来心下却不知是何滋味,便觉得自己此刻就是那出游的流云,虽离青山而去,但青山却没有责怪之意。 就这样一路思绪烦乱的沿路走去,不知不觉便出了山区丘陵地带,面前是一片平原,稻田如镜,映了一块块形状各异的青天,有白云在那倒影中飘过,一派宽广疏朗的景象。 胡不归的心胸为之豁然开朗,旧居山岭,豁然看见平原,一股几欲放足狂奔的欲念油然而生,随念所起,一个青色的影子便如烟般的飘向了那花团锦簇的天府之国。 胡不归却不曾留意,在高空之上有一道清光远远的跟在他后面。 成都,又名锦官城,因盛产蜀锦而得名。 五代时后蜀的孟昶甚爱芙蓉,令人在全城遍种芙蓉,故成都又名“蓉城”。 成都确是一座人间福地,天府之国。 城内水网密布、江桥众多、树木葱郁、繁花似锦,端的是一座“花城”。 胡不归乍然来到这繁华古都只觉得处处新鲜,样样新奇,琳琅满目的事物看之不尽,只把一双眼睛忙得滴溜溜四处乱转。 胡不归毕竟是少年心性,一见这热闹非凡的红尘景象便早将青城山上的不快抛诸于脑后了,他带着也是双眼滴溜溜乱转的小虎在街上四处游荡,哪里热闹便向哪里去。 却见街角一块空地上围满了人,便拖了小虎朝那里走去。 挤进人群一看,却见是一个摊铺。 一个担子上生着炉子,架了一口小锅儿。 锅中沸腾腾化了一锅糖汁,甜香气四散开来。 另一个担子上却放着一块溜光水滑的大理石板,一个老者手持铜勺站在当间,舀了融化的糖汁,手腕倾斜,那糖汁便如丝线般流下,落在那大理石上,线条流转,顷刻间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便跃然出现在石上,却原来是个糖画摊子。 那老者淋糖作画时,众人都屏住呼吸,不发出半点声响,此刻却都高喊一声:好!胡不归看得有趣,也是跟着叫好,却想:这糖画的这般漂亮却是不舍得吃了,如此那糖便不再是糖,失去了它本来的作用了。 胡不归正要走开,却见几个杂皮模样的汉子挤进人群,来到那老者面前,当先的一个麻脸汉子将手掌一摊,那老者连忙陪着笑将十余文钱放在那杂皮手上。 那杂皮将铜钱在手上轻轻抛起,似是不满。 老者连忙陪着笑道:“三爷,今天刚开张,还没有多少进帐,明日再补上,明日一定补上!”那杂皮冷笑一声,带着几个手下推开人群走了。 待那三爷走远,老者呸的一生唾在地上,骂道:“日你先人板板的刘麻子!”胡不归不明所以,便问旁边的人:“大叔,刚才那几个是什么人啊?看起来有些凶恶哦,这老头为什么又给他们钱却又在背后骂他们?”旁边那人道:“你娃是外乡来的哦?那刘麻子你都不晓得,那个杂皮是来收保护费的,刘麻子仗着他老大是青龙会的香主在这几条街上横行惯了,哪个又不暗中骂他哦!”胡不归听得似懂非懂,而那人却怕惹事儿不肯再说了,只得带了小虎离开。 胡不归带着小虎在城中转了半天,又到茶馆喝茶听戏。 却觉得那茶汤滋味比起青城山上的茶相差甚远,但那茶博士却将一盏长嘴茶壶戏耍的滴溜溜转,一道道滚水却像变戏法般的从壶嘴儿里喷出,飞入一盏盏的盖碗中,却不溅出半滴茶汤。 那茶博士循着远近高低各处盖碗儿斟水,摆出各种姿势,却也有几分好看。 而戏台子上正热热闹闹的唱着戏,一个跑堂的小伙计不断将瓜子、糕点送到客人桌上。 这般热闹,在青城山便是过年也不曾有过,胡不归不禁大喜,歪在椅子上吃茶听戏,摇头晃脑,好不自在。 两人混到肚子饿了,又与小虎两个跑到临江阁酒楼鲜辣麻红的点了一大桌酒菜,直吃得两个家伙满头大汗,连连称快。 胡不归要了一壶酒,却也给小虎倒了一碟子,小虎一时好奇,伸舌头狠舔了两下,立即嗷嗷怪叫,大呼上当。 原来在青城山小虎也曾被胡不归灌过天竹师叔的青竹酒,只是那青竹酒味淡而淳厚,清香绵长,却不是这山下寻常酒水可比的,也难怪小虎会叫。 胡不归却不管那些,此时已经不是在青城山了,青竹酒是再也喝不上了,山下这种火烧火燎般的辣酒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自从在翠竹峰住了一年,隔三差五的便被天竹拉去陪他喝酒,久而久之,胡不归也好上了这口儿,此刻下山再无人约束,更是放开来喝,转眼便喝掉了五斤多酒,醉眼惺忪的望着小虎道:“小虎,你怎么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啊?它什么时候来的?”小虎无可奈何的看着这个醉汉,猛然上去咬了他一口,胡不归一吃痛,这才醒了些酒意,于是带着小虎会钞走人,这一顿饭却花掉了他身上大半银子,然而这个从来不做计算的家伙却不觉得如何,拍拍胀鼓鼓的肚子,摇摇晃晃走了出去。 此时城内,华灯初上,歌楼妓馆丝竹伴着莺莺燕燕的娇笑,声声撩拨着心绪。 胡不归脚步蹒跚的胡乱走着,竟然跌跌撞撞的沿着飘来的丝竹之声闯进了一间歌楼。 胡不归脚跨进去,便睁大了眼睛惊奇的看着屋内。 而屋内众人更是惊奇的望着这个身穿道袍的小道士。 成都附近,道观众多,有青羊宫、三清观,离成都不远又有青城山,道观众多却都戒律精严,哪里曾见过来歌楼吃花酒的小道士。 胡不归却眼见着一屋子男男女女搂搂抱抱好不亲热,便像是那天二师兄赵不嗔与那颜如雁那样,而席上列坐着三五个持乐器演奏的女子,个个都是脂粉浓重,美却未必美,但是都极为妖娆,此刻众人看见他全都停了下来,胡不归手一挥道:“继续继续,都不要停,你们且演奏你们的。” 众妓女方才醒悟过来,都是在人堆里打滚惯了的,只要是兜里有银子便是和尚也可以接待,小道士又未尝不可?随即丝竹之声复响,娇笑挑弄之言复生,又热闹起来。 胡不归坐在一张桌前,虽觉眼前一切古怪,却也感到新鲜,耳中听着那软软柔柔的丝竹,却旁边来了一个女子问道:“小法师可有熟识的姑娘?我与你叫了来。” 胡不归摇头,心道:我才来这里怎么会有熟识的姑娘呢。 那女子贴了胡不归坐下,将一个丰满的身子在胡不归身上蹭来蹭去,挑逗着说:“那小法师便由我小桃红陪着,你可高兴?”这妓女年纪已经颇大,已经有二十七八模样,近来客人甚少,只想把这少年诓骗上楼。 二楼的花费事物都与这大厅不同了,那才是这歌楼的真正营生。 胡不归毕竟只是个孩子,情窦未开,更不悉男女之事,虽心中有些忐忑,却更多的是觉得这女子举止奇怪,道:“姐姐,你身上痒痒吗?怎么在我身上蹭来蹭去?”这话却引得邻桌哄堂大笑,那小桃红咬着牙根道:“你这小冤家却不是个新手,也知道撩拨人家!”原来这小桃红却是会错了意,只道胡不归在调戏她。 胡不归却不知道这痒痒二字是不能随便说的,听了片刻那丝竹管乐,也从怀里掏出了天韵送他的玉箫。 这玉箫虽不是经过炼制的法器,却也是通体晶莹,名贵异常,直看得众人眼中都是一亮。 却见胡不归将箫管至于唇下,呜呜的随着那丝竹的乐曲吹了起来。 众人道:原来是个精通音律的道士。 胡不归的箫声融入到众妓女的乐声中,那乐曲陡然添了一丝清朗,厅上众人精神为之一振,都侧耳听了起来。 起先那箫声沿着妓女们的丝竹音韵攀升徘徊,似乎一个少年不远不近的跟着一群姐妹沿着山路出游,每一转折,便似山路转弯,又一幅风景呈现眼前。 忽然那箫声,越过了妓女的乐声,向上拔高,钻入云霄,又飘飘缈缈的散落下来,一层甘露般的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那小桃红原先还将身子贴着胡不归,此刻却端端正正的坐在一边生怕惊扰了胡不归吹奏。 接着胡不归的箫声带着众妓女的丝竹一弯一折的徘徊,越转越是凄凉,那些嫖客倒也罢了,而众妓女的心中却似乎一种早已抛弃的情怀又回到了心中,随着箫声蜿蜒辗转,箫声拔高,如孤灯寒夜,箫声下扬,如枕冰席凉。 箫声颤悠悠一波三叹,却仿佛自述身世凄苦,往事登时历历在目,许多妓女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嫖客中,也有在外经商的商贾,此时念及家中老小,感怀生活艰辛,也是不住的黯然神伤。 一曲终了,众人却犹似未从梦中醒来。 胡不归自己也是不知怎的,吹着吹着便想起了青城山,又想起此时不知去向的老头子,却将一番心思尽写在了箫中,引来了无数泪水。 胡不归起身对小桃红道:“姐姐,我这就走了。” 说罢拔脚便飘飘洒洒地走了。 小桃红在身后擦去了眼泪喊道:“小冤家,你还来不?”胡不归却已经走得远了。 一弯新月挂在西天,街上行人稀疏。 胡不归拖着小虎,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信步走去,却走进了一条胡同。 青石板上映着些月光,把个影子拖向身后,白日里的繁华,此时都变成了寂寥。 却有一个人影,鬼魅一般的飘在暗处,毫无声息得跟着胡不归。 小虎伸出鼻子在空气中嗅了嗅,却又摇了摇头,似乎是刚才在歌楼中被脂粉呛到了。 而胡不归不知怎的,只觉得后背一阵冰凉,不由自主地丹田中的真元急速流向背心处,便在此时,一声霹雳打在胡不归的背心上。 胡不归被打得直扑了出去,飞到五丈之外,一口鲜血狂喷了出来,登时昏厥了过去。 却见金光一闪,背后偷袭那人脸上狞笑着道:“小杂种,你去死吧!”却手腕猛然一痛,原来是小虎咬住了他的手腕,他随手一挥,小虎发出一声惨叫,撞到墙壁上又跌落在地上。 那人隔空又是一剑,一道金光朝胡不归飞过去,却听当啷一声,一件青色的事物挡住了剑芒。 这时,小巷中传来脚步声,那人化为一道清光,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二十二章 青楼 屋内一灯如豆,一股香气沿着鼻息吸入肺腑,胡不归缓缓睁开眼睛,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所在,只觉得背心一阵剧痛,体内犹如有一团火烧般的难受。 那团火焰四处乱窜,所到之处便疼痛万分,胡不归咽喉一热,又是一口血喷出来,人却又昏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尖叫,又有人喝斥,吵吵嚷嚷,却如隔了一层窗纸般听不真切。 等他再度转醒,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身上盖着香喷喷的被子,却不知道这是是哪里。 一阵阵嬉笑声合着乐声传入耳朵,却是有些熟悉。 再看小虎全身被裹成了粽子,躺在自己旁边,正在对着自己哼哼唧唧的叫唤着。 突然,木门咯吱一声向两边分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反手将门关上了,竟然是昨晚挨着他坐着的小桃红。 小桃红看见他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喜道:“你醒了啊,真是谢天谢地!”胡不归一掀被子,便要下床,却又闪电般的缩回了被子里去。 原来身上衣物全都不见了,正赤条条的光着个身子。 小桃红咯咯笑了起来,道:“别动别动!伤还没好呢,可不能乱动。 你这小鬼还挺害羞呢,原来却是个童子鸡!”说着拿眼睛不住朝胡不归下身扫去。 胡不归满脸通红,虽不懂什么是童子鸡,却感到这个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儿,结结巴巴得到:“姐姐,我的衣裳呢?这里是哪里?我怎么到这里来了?”小桃红道:“你这个小没心肝的,你的衣服上全是血,姐姐拿去烧掉了,否则官府问起来可又是麻烦。 你衣衫里的事物可都在这里,你看看可少了什么不?”说着提了个包袱,胡不归看了一眼,摇摇头道:“都在呢,是姐姐救我回来的吗?”小桃红道:“不是姐姐我是谁啊!你得罪了什么人啊,下这样的狠手?好啦,我也不想问,这里呢,就是天香阁,你昨晚来过的。 这间就是你姐姐的房子,你先躺着休息吧,我给你端碗汤去。” 说着又转身走了。 原来,昨晚胡不归那一曲终了,却引得小桃红放心不下,暗暗跟了胡不归出去,只是胡不归看似走得极慢,却是飘飘摇摇间几步就走了很远。 小桃红自然不明白那是胡不归有意无意间走上了玄天步,她发足狂奔,等她到时,却刚好看见一个人影一闪消失了,而胡不归和他那只白猫都躺在地上,满身是血。 小桃红便将他背回了天香楼,老鸨自然大发脾气,连叫人将胡不归扔出去,却没料到,所有的妓女都吵嚷起来,说是让妈妈将这个孩子留下,否则她们便全都不接客了。 老鸨大奇,却不知道这些妓女刚才听了胡不归一曲,都在心里生出一种知音之感,觉得这孩子能懂她们的心,很少有的对这个孩子有了好感,极力救助。 老鸨拗不过她们,只得允了,嘴里却是不干不净的骂着。 胡不归的际遇也算是有趣,才一天之间,便从天下最干净的地方之一的青城山到了这天下最不干净的地方之一的妓馆,要是天韵真人知道自己教胡不归的音律却打动了这些青楼女子,不知道会怎么想。 不管天韵真人怎么想,胡不归这小子正在琢磨什么是童子鸡,思量着要不要问问那个小桃红。 门又被推开,小桃红端着碗,身后跟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妓女,来到床前。 小桃红坐在床沿捏了柄汤勺,一点点地把鸡汤送到胡不归的嘴里,刚喝了两口,却听见床叫一声怪叫,却是小虎不满的看着胡不归。 胡不归笑道:“麻烦姐姐也给小虎喂点鸡汤,它生气了呢。” 小桃红白了小虎一眼道:“你是不是小猫啊?居然也会争风吃醋!”嘴上说着,却也分了小半碗鸡汤倒在小虎面前的盘子里。 小虎虽不明白什么是争风吃醋,却也气得眼泪汪汪的,不就是一碗鸡汤嘛,不过闻起来还是挺香的,先喝了再说吧,唉。 小桃红这边在给胡不归喂鸡汤,旁边那些妓女却也没闲着,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突然间胡不归哇的一声大叫,双手拼命捂住了自己下身要紧的地方,却原来是那些妓女偷偷将被子掀了开来,顿时春光乍泄,胡不归双手去遮挡,却已然是晚了半步,众妓女咯咯笑得花枝招展,眼中神情分明就是看到了,全都看到了!小桃红扭头骂道:“这些小浪蹄子,没见过男人吗?”一个年纪不大的妓女道:“桃红姐姐,男人我们自然是见过,小道士的小道士却是第一次见。” 众女又是一阵大笑。 就这样,胡不归便在这丝竹之声不断、娇笑浪叫连连的青楼中住了下来。 待众人不在的时候,胡不归体察自身伤势,发现背心处只是肌肉、骨骼受损,而身子所受之伤却是青城山嫡传的大灭魔天雷。 在大灭魔天雷中蕴含的先天真火已经渗入自己的经脉之中,时时烧灼着自身的先天真元,先天真元四处流散,溃不成军。 胡不归此刻稍一动弹便会牵动背心伤处,疼痛难忍。 于是只得采用静坐入定的方式,赤身盘腿坐在**。 五心向天,神归于内,抱圆守一,进入了清明天的境界中去了。 胡不归的神识一进入体内,那些四散的真元便一起跃动起来,随着神识的指引回归丹田。 胡不归先不去管那些兀自在经脉中烧灼的先天真火,反正自己那么拼命才开出的这些经脉,那些先天真火在一时三刻却也不能把这些坚韧的古怪的经脉怎么样。 他将自身真元引导到丹田中聚集起来,慢慢旋转着,形成了一个漩涡。 渐渐的那丹田处的真元漩涡越来越强劲,产生了一股莫大的吸力,将侵入经脉的那一缕缕先天真火慢慢向丹田处拖来。 随着旋转越来越快,吸引力越来越大,那些先天真火被一一吸入了真元漩涡之中,在漩涡的中心形成了一个压力强大的空间,将先天真火压成极小的一团。 但是这漩涡却并未停止,仍是以极高的速度旋转着。 四周的天地元气被飞快的吸了进来,充盈在胡不归的经脉中,随后又被那真元漩涡卷了进去,那团先天真火却像是一团炉火,将新进来的天地元气一滴滴的迅速炼化成了先天真元,又融入到真元漩涡中。 一股浩大而无形的天地元气在天香楼出现了。 最后,那团真火虽没有被炼化,却老老实实的呆在了先天真元的团团包围之中。 一部分真元自动分散出去,修补着背心受损的肌肉和骨骼,顷刻间就好的七七八八,眼见得再多修养几日便会没事儿了。 胡不归这才从入定中脱了出来。 他又一把将小虎抱过来,疼得小虎直咧嘴。 小虎撞在墙上,身上有几处骨折,内脏也受了些震荡。 胡不归将它放在自己怀里,双手虚捧,用一团先天真元裹住了小虎,胡不归念起清露咒,一滴滴甘露从真元中生发出来,落在小虎身上,又一滴滴的消失了。 不多时,胡不归放下小虎,小虎已经可以勉强站立行走了,便朝着胡不归嗷嗷叫了两声。 两个家伙劫后余生,都是十分欣喜。 便在**嘻嘻哈哈起来。 却听着门响,胡不归想起自己光着身子,嗖的又钻回了被窝。 却是小桃红捧着一套衣服走了进来。 小桃红道:“小鬼,快起来把衣服穿上!”胡不归道:“那你先转过身去,我才好起来穿衣。” 小桃红噗嗤一声笑道:“你这小鬼上上下下都早被你姐姐看了个清清楚楚,现在却知道害羞了啊?”说着却也转过身去。 胡不归涨红了脸,偷偷爬起来闪电般的穿好了衣服,却是一套青楼小厮的衣物。 他拍拍背转过身的小桃红道:“我穿好了,姐姐。” 小桃红惊讶道:“这么快!这些年便是那些被老婆跑来抓嫖的混蛋却也没见过比你穿得更快的。” 在天香阁住了月余,又有小桃红等人的照料,胡不归的伤势很快就好转了,小虎也恢复成了往日活蹦乱跳的样子。 这天胡不归正跟小桃红在屋子里说话,老鸨刘春花却阴沉着脸走了进来,道:“小子,你还真没死,算你命大!没死就搬到楼下去住吧,这个房子叫你占着小桃红还接不接客了?”小桃红却像是有些怕她,低下头道:“刘妈妈,反正我这两日也没客-”一句话没说完,便听那刘春花吼道:“你天天伺候这没长毛的小屁孩儿,你能有客吗?反正丑话说在头里,你这个月的例银必须得交,要是少了一钱,我便把你卖到小窑子里,一天让你接四十个客,老娘说话算数,你自己掂量着办!”说罢扭着门扇般宽阔的臀部挤出门去。 小桃红低下头偷偷抹眼泪,胡不归心中一团怒火,问道:“姐姐,这肥婆是谁?怎么这般蛮横?”小桃红道:“她是天香阁的老鸨,刘妈妈。 我们每个月都要按规矩给她交例银,否则,轻则挨打受罚,重则被她卖到小窑子里受苦。 我年纪大了,客人越来越少,刘妈妈的脸色也就越来越难看了。 唉,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一个小孩子家也不懂这些。” 说着又是不住的掉泪。 胡不归问道:“那你每个月的例银是多少?”小桃红道:“十两银子。 怎么?你倒是想帮我呢,可是你身上也不过才七、八钱银子,脱你衣服的时候我都看过了。” 胡不归道:“把我那支玉箫卖了总值得十两银子吧?”说着将玉箫递给了小桃红。 小桃红叫道:“小祖宗!你这玉箫岂止值十两银子,我看少说也得值一千两!但是那显然是对你很重要的事物啊,怎么可以拿去卖掉?不行不行!”说着又连连摇头。 心中也极是挣扎,若是胡不归将玉箫卖掉,那么自己便不用再看刘妈妈脸色,更不用去拉客。 可是眼前这个孩子却是一点也不犹豫的就拿出来叫自己卖掉,却让她犹豫了。 犹豫再三,小桃红终于道:“那不如我们先把它拿到当铺当掉,等有了银子我们再把它赎回来,你看-”胡不归满不在乎的道:“就依姐姐所说的办吧。” 小桃红带着胡不归来到城里最大的一间当铺,两人走到柜台前,将玉箫递过去问道:“这支玉箫您老给看个价钱。” 当铺中的伙计顿时眼睛一亮,连忙双手接了过来,捧在手中看了半天,却不回他们话,反而高声喊着:“刘先生,请您来看看!”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头从后堂走了出来,道:“是个什么事物?”还没走近,便看到那伙计手上托着的玉箫,也是一惊,沉住了气细看起来。 小桃红心道:我常听人说黄金有价玉无价,看他们这表现这玉箫或许不止值一千两了,可要好生看着点。 过了良久,却听那刘先生道:“二位借一步说话。 便将小桃红他们请到了内室。 刘先生不动声色的道:“二位打算当多少钱?”小桃红一声轻笑道:“哎呦,老爷子这不是拿我们说笑呢嘛,我们便是请老爷子法眼来看看这玉箫能当多少钱,怎么老爷子却来问我们了?”刘先生尴尬的笑笑道:“也不是老朽诓骗你们,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能断玉器价格的却没有几个敢说不出个错儿的。 你们这支玉箫成色极好,若是短当的话价格便高些,若是长当,那便少些。” 小桃红说道:“我们全不懂的,要请教老爷子这多是多少,少又是多少呢?”刘先生道:“嗯,多嘛就是这个数。” 说着伸出了三个指头。 小桃红心道:却不知道这老狐狸三根指头代表多少,也或许是三千,又或许是三百。 便也伸三指问道:“那这个数是多少啊?”刘先生面上一红,低声道:“三万两!但是我们柜上没有这许多现银,要从分铺取一些来。” 小桃红大吃一惊,脸上却是一池静水。 而胡不归却不在乎银子多少,只要比十两多就可以了。 小桃红道:“便值这些?”说着却拉起了胡不归道:“小弟,我们走吧!去别处看看!”刘先生慌忙拦住了,道:“且慢且慢!二位留步。 可以再商量嘛,怎么着急走呢,看茶,看茶!”小桃红假意不满道:“先生,我们姐弟可都是实在人,看在先生这把年纪上,小女子再给先生一次机会,若是先生这次再说得这般离谱,那我姐弟起身便走,先生也不须拦了。” 刘先生连连道:“好好好!适才是老朽失礼了,请二位慢坐,我需要请我家东家来决断,这物件却不是小数目,请满座。” 说着便招呼伙计去请东家前来。 又返身陪着小桃红他们吃茶。 等了许久,终于听见外面喊道:“东家来啦!”随着声音,一个面白如玉的年轻胖子手持折扇,轻挑竹帘,进了内室。 刘先生上前道:“这便是我们东家。” 那胖子哈哈一笑道:“二位有礼了,听说二位有件好东西,我是来见识见识的。” 这胖子轻描淡写的将话引到玉箫上,也不说买,不说不买,似乎便只是见识一下而已。 小桃红也是微微一笑道:“请公子随意过目吧。” 说着随随便便的抽出玉箫,放在那胖子手中。 却似乎这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那白净胖子拿起玉箫捏在指端,却随意用眼光扫着,问道:“刘先生曾看过了?”那刘先生凑到胖子身旁,道:老朽看过了,老朽怕吃不准,请东家也过过目。” 说话间却将手指放在胖子背后,轻轻的划了个数字。 那胖子微微一笑,放下玉箫,却看着胡不归,道:“小兄弟,这支玉箫我若买下,你肯卖吗?”小桃红急道:“这玉箫我们只当不卖!”那胖子却似没听见一般,依旧笑眯眯的看着胡不归。 胡不归也笑道:“我自然愿意卖的,却不知道这位大哥出的价钱是不是合适了。” 小桃红道:“不能卖!卖了我们就没机会赎回来了!”胡不归却道:“姐姐不用这样,不过是一支玉箫而已,吃又吃不得,盖也盖不得,留在手里却说不定哪天磕碎了呢。 还是卖了清静。” 那胖子笑道:“小兄弟果然是个有趣的人,便是这玉箫买不成,我白如鸿也交了你这个朋友了!”胡不归看那胖子也是一团和气,便道:“小弟胡不归,既然白大哥喜欢这支玉箫便卖给你又何妨。 你随便开个价好了。” 小桃红一听得着白净胖子竟然是白如鸿,也不由得惊道:“你就是巨商白如鸿吗?!怎么这么年轻?”白如鸿笑道:“这位姑娘,谁规定了巨商便只能是那些糟老头子?”白如鸿又对胡不归道:“胡兄弟,说实话,你这玉箫价值不菲,我这店里的资深行家老刘给的价钱是二十五万,我若是现在就买下,我给你四十万,你看可好?”胡不归未曾怎的,旁边两个人却都险些昏厥过去。 一个是听得这玉箫如此昂贵险些晕过去的小桃红。 另一个却是直跺脚的老刘,心道东家怎么糊涂了,这玉箫最多也不过价值三十万而已,他竟然给出了四十万的天价。 胡不归却道:“值这么多钱吗?我却没有想到。” 几双眼睛都看着他,他却对小桃红道:“姐姐,你们天香阁值多少钱?”小桃红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结结巴巴得到:“大概得值十五万,或者二十万吧,也或者更多些。” 胡不归哦了一声,对白如鸿道:“白大哥,这样吧,你给我把天香阁买下来就行了,这支玉箫便归你了。 你看可好?”这下白如鸿也愣了半天,道:“胡兄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要那妓馆做什么用?”胡不归道:“我现在也没什么去处,买下天香阁我来住,顺便也可以做做老板,这样不是很好玩吗?”白如鸿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果然是个妙人!好好!我便帮小兄弟把天香阁买下来,我再附上十万两银票,小兄弟可满意?”胡不归笑道:“这样自然满意了!桃红姐姐,这下你就不用再怕那个肥婆了,我们把她一脚踢飞出去吧,哈哈哈。” 白如鸿也看着小桃红道:“姑娘虽然是青楼中人,却是极有经商的天赋啊,若是稍加锻炼,必有所成。” 小桃红几乎是平生第一次脸红了起来,道:“公子休要拿我开心了。” 那白如鸿笑了笑,便吩咐左右办差,然后拉了胡不归、小桃红出去喝酒,留下老刘一个人在那里发呆,想了半天却没想明白为何当家的这般看重这个少年郎,自己却瞧不出他有什么好来。 第二十三章 老板 随着“嘭”的一脚,一个硕大的屁股从天香阁中带着它的主人一起飞了出来,重重的砸在街面上,却是天香阁从前的老鸨刘春花。 胡不归哈哈大笑着道:“屁股朝天,开业大吉!”随着他这一声不伦不类的吆喝,两挂红鞭炮噼里啪啦的炸了起来,惹得街上行人纷纷上前围观,好不热闹。 一群妓女全都围在胡不归身边,笑逐颜开。 胡不归突然又是大喝一声:“开匾额!”在门外站着的两名妓女轻轻一拉匾额上的红绸,忽的一块红绸飘落下来,露出了崭新的匾额,上面歪歪斜斜写着三个大字:天韵阁。 却是胡不归的墨宝。 比起那匾额上的书法,那名字更是不堪,若是青城山的天韵真人看到一间妓馆与自己一个名字却不知道会不会吐血。 短短几天,胡不归又摇身一变,从一个青城山的小道士变成了天韵阁妓馆的老板,若是青城山的一干老道士知道了定然会大摇其头,连呼罪过。 在妓馆中住了这些天,胡不归虽不明白她们做营生的细节,却也多多少少知道这是不怎么被人瞧得起的行当,但是他却不管这些,这个孩子自幼受人白眼,真正关心他的人可谓是寥寥无几。 所以,他只知道这是一些跟他一般身世凄苦的女子罢了,若非是逼不得已,谁又会在这里强颜欢笑取悦他人呢?就拿小桃红来说,在与胡不归的闲聊中,胡不归知道了这小桃红原来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却因为家境实在贫穷,十四岁那一年上家里闹饥荒,眼见着一家人断炊好几天了,最小的一个弟弟饿得抱着她的腿直哭。 她爹一狠心,便将她卖进了妓馆,从此一家人便再也没有见面了。 说起这些往事,小桃红也是泪水涟涟,伤心不已。 听她说的凄凉,胡不归又想起自己幼时为了一块冷馒头被一条狗子追咬的情景,于是两个人抱头痛哭一场,都觉得这老天也确实瞎了眼睛,净整治他们这些苦命人。 所以胡不归做了天韵阁的老板之后,第一件事儿便是给天韵阁所有的妓女脱了乐籍,还了她们一个自由身。 愿意在天韵阁留下的,便留下,愿意走的也不挽留。 有几个女孩子早就有了相好的男子,本就在暗中攒银子准备脱籍嫁人,这下子高兴的跟升了天一般,直抱着胡不归亲,整的胡不归挂着一脸胭脂口水满楼乱跑,尴尬不已。 也有几个收拾了行囊,去外地营生,走时也是不住的千恩万谢,胡不归却躲得远远的,免得又是一脸胭脂口水。 剩下的全都是没有去处可去的,便都留在了天韵阁。 胡不归做的第二件事儿,便是将天韵阁交给小桃红打理,自己一概不管,只做甩手掌柜。 小桃红一接手便宣布天韵阁从此卖艺不卖身,也不需要交例银,按照个人的才能分派工作,色艺双绝的便每日安排演奏乐曲歌舞,而年纪颇大的技艺高超的便培训新人,技艺普通的便置办酒席,招待客人。 如此一来,众女无不欢喜。 接下来,小桃红又显示了她过人的才能,将天韵阁分成了酒宴厅、歌舞厅、品茗厅、诗画厅四个场所,重金聘请了最好的厨子和最好的茶道师傅,又大力装修了天韵阁,使这个原本胭脂俗粉气十足的妓馆摇身一变,成了颇为清雅的***场所。 脱了籍的众女子都互称姑娘,各司其职,各人都感觉宛如新生一般,都怀着一种兴奋的热情加入到每天的工作中。 演奏音乐的一干姑娘缠着胡不归要他教授技艺,胡不归自己所学的本就不多,他知晓的乐曲甚少,却是一听便会,又往往能演奏出自己的风格或是情怀,在境界上高出了众姑娘甚多。 于是,姑娘们也都跟着他学习、探讨音律间的技巧,时日不多,各人都有极大的进步。 许多人一听说天韵阁不许夜宿,便连连摇头道:“只怕是开不了两天便要关门大吉了。” 而前来道贺的白如鸿却笑道:“此间青楼果然是独特,却与别家不同,有趣有趣!”而天韵阁的酒菜是成都城中最贵的酒菜,天韵阁的茶汤是最贵的茶汤,天韵阁的姑娘却是多少银子都不卖身的。 而天韵阁的音乐却也是最为动听悦耳,没有一家歌楼堪与之相比。 说来也怪,偏偏是这般的拿架子,天韵阁的生意却是一日好过一日,名声越做越大,稳稳盖过了那几间卖笑的青楼。 甚至外地商贾、官员、财阀也都慕名而来。 在天韵阁中品茗闻琴、把酒听歌,一时间竟成了川内上流社会的一种潮流。 天韵阁老板胡不归终日便拖着越发懒怠的小虎四处游荡,或是去找乔士鸿喝酒聊天,或是命天韵阁的厨子为自己和小虎做几个东坡肘子上来啃啃,等两个家伙吃的肚皮朝天,便往地板上十分不雅的四仰八叉的一躺,呼呼的睡起觉来。 只是经常被忙来忙去的姑娘们有意无意踩上几脚,略微有些不爽。 倒是小青自那晚替胡不归挡了一剑之后便有些异常,胡不归先是以为它“死了”,后来发现它似乎只是在休眠而已,胡不归唤它出来,它也懒洋洋的不怎么爱动,却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越来越不喜欢动了,到了后来,便干脆进入了深沉的睡眠当中。 胡不归虽不理解,但知道它没事儿也就放心了,任由它睡大觉不去管它。 终于有一天,胡不归好容易寻着一个机会,拉住了忙得不可开交的小桃红,将她拉到僻静处问了一个他困惑已久的问题:“姐姐,童子鸡是什么意思?”小桃红惊诧的望着他,随后发出了一长串惊天动地的大笑,直笑得肚子一阵翻涌,胡不归满脸尴尬的道:“不许笑了!快给我解释出来!”小桃红艰难的收了眼泪,止住笑声,道:“傻小子,童子鸡就是说像你这样没有跟姑娘睡过觉的的傻小子!明白了吗?”说罢便又笑着去忙了。 胡不归心下似懂非懂,却不敢再问,生怕又是引来一阵暴笑。 这天,胡不归正在楼上房间里与小虎一起对付一只烤乳猪,胡不归左手拿着一条猪腿,右手却抓着自己那只肮脏的酒壶,喝一口酒,吃一口肉,好不优哉游哉。 却见小胡将头埋在比自己身体还大的小猪身上一通狂啃,那劲头就像是在那晚与那神秘的偷袭人拼命一般无二。 对于那次偷袭,胡不归只字不提,却似乎心中有数,天下除了青城山又哪里还有人会大灭魔天雷?青城山又有几个会用大灭魔天雷来劈自己的?答案不过是毫无疑义的名字而已,胡不归却知道他自己现在却是怎么也打不过人家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可以痛扁那家伙一顿的。 两个家伙正吃喝的高兴,却听见楼下一片骚乱,又听得有尖叫传了上来。 胡不归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推门出去,却见几个杂皮在厅内闹事儿。 为首的一个颇为眼熟,一脸的麻子。 却是头一天到成都在街面上见到的那个收保护费的刘麻子。 那刘麻子对着小桃红吵吵着:“你们天韵阁开张,既没给老子们递帖子,又没摆酒宴谢罪,现在连每月三百两的月钱都不想交了吗?”小桃红培笑道:“刘爷莫怪,是我们疏忽了,本来这便说去请刘爷们来吃酒的,说着你们就到了。” 说着又招呼赶紧制备酒菜。 看看脸色缓和不少的刘麻子有道:“刘爷,从前天香阁的月银不是一百五十两吗?怎么到了我们开张刘爷便收三百两了?如今生意不好做,这个--还望刘爷宽待些。” 刘麻子一双手在小桃红身上摸来摸去道:“这月银也不是不能商量,只是要看你能不能让大爷舒服了。” 看的胡不归一阵火起,快步下楼,走到近前,对刘麻子说:“老子来让你舒服舒服!”说着抬腿就是一脚,刘麻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便腾云驾雾般的飞了出去,摔在街面上。 那几个杂皮冲着胡不归一拥而上,胡不归给他们一人赏了一脚,各个姿态不甚雅观的飞了出去,落了一街。 胡不归对着外面吼道:“老子这天韵阁便是不交保护费,看你们哪个敢再来!”小桃红没想到胡不归这么厉害,一阵欣喜又是一阵忧虑,道:“胡弟,你这次虽然打跑了这刘麻子,但是他大哥洪金泰却是青龙会的香主,只怕是他们不肯善罢甘休呢。” 胡不归到:“怕什么!来一个踢飞一个,来两个就踢飞一双。 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赚的钱要给他们?这些个王八蛋叫我见着便是一脚踢飞!”话虽如此,小桃红还是立即便请了十来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个个看起来倒也凶悍。 胡不归却说:“这些汉子也只能是摆摆门面罢了,还不一定比小虎厉害呢。” 小虎在一边听了嗷嗷直叫,大是认同。 小桃红白了他们两个一眼道:“就算是摆门面也好啊,你叫小虎在门口蹲着去,看看有人害怕不?”登时噎得他们两个低头回屋里吃肉去了。 果然如同小桃红所料,第二天,那刘麻子又带了许多杂皮上门闹事儿。 那些请来的保镖倒也颇为卖力,直打得刘麻子一伙杂皮四处乱跑。 于是一连几天都不见他们再来闹事儿,这才令小桃红心下安定起来。 这天胡不归正在屋里屋里与小虎品尝厨子特地为他们烧的红焖牛舌,却听得楼下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折腾,两个恼火的起来出门,站在栏杆上望下去。 正好看见自己天韵阁请的十来个保镖全都很漂亮的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飞出了门去,然后很惨烈的摔在街面上。 让那些保镖飞出去的是三个男人,三个体形并不壮硕的男人,有一个甚至还有点驼背,但是现在站在大厅里的是他们,而不是那些样子看起来很吓人的保镖。 这便足以说明问题了。 在那三个家伙身边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脸色阴沉的男人,他一只手轻轻摸着自己的鹰勾鼻子,另一只手端着一个茶盏儿,悠闲的看着楼上的胡不归。 胡不归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轻飘飘的跳下去,站在那三个男人面前,问道:“你们要干什么?”三个男人中个子最高的那个问道:“这里是青楼吗?”胡不归看了看四周,道:“好像是的。” 看起来最瘦的那个说道:“那么为什么这些娘们不肯陪我们睡觉?”胡不归道:“这个大概是她们不高兴陪你们睡觉。” 那个驼背的道:“这里是你说了算吗?小子!”胡不归又看看四周道:“好像是的。” 那三个人都同时围向胡不归道:“那你说怎么办,小子!”六只手掌幻化成天罗地网抓向胡不归。 “那你们就滚出去吧!”嘭嘭嘭,三声之后,这三个家伙已经被胡不归一人一脚给踢出门外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好身手!”那鹰勾鼻轻轻拍着手掌站起来道:“在下青龙会洪金泰,敢问小兄弟是何门派的?”胡不归到:“我没门没派,光棍一条,你就是那刘麻子的大哥?”洪金泰道:“正是,在下便也来领教领教小兄弟的功夫。” 说着向前跨了一步,挺身而立,一股劲气勃然而起,将四周桌椅逼得向四周滑出去,瞬间在两人之间便出现了一个空旷的场地来。 众女子纷纷尖叫着躲到楼上屋里,胡不归却不以为然外起嘴巴道:“我才不管你什么青龙会、白龙会,来闹事儿的老子便是一脚踢飞了事儿!”洪金泰脸色一沉道:“少废话!接招吧。” 身形猛然一蹿,瞬间扑到胡不归的身前,右掌回缩,呼的似乎周围的空气都被吸走了,左拳快如闪电的击向胡不归面门。 胡不归抬臂挡格,脚下依旧是一脚踢出。 谁知道洪金泰这力道极大的一拳却是虚招,便要碰上胡不归手臂时立即闪电般的回缩,右掌却轻飘飘的打了过来,身子也随之飘起,在空中一扭,宛如腾龙。 胡不归却没有学过什么招式,这般变化他却是不曾见过,只来得及将头一偏,肩膀上却中了一掌,一股大力直打得筋骨疼痛不已,心中吃了一惊。 而洪金泰更是吃惊,这一掌却是他七成的功力,本以为打在胡不归肩头,便可以听到那熟悉的骨头碎裂之声,却不曾想一股强劲的反击之力直震得他手臂发麻。 胡不归纵起依旧是一脚踢向洪金泰胸口,左手却向洪金泰右腕抓去。 洪金泰左拳轰然朝胡不归胸口打来,却是用足了真气,右掌斜切胡不归脉门。 胡不归也是一拳轰出,电光一闪之间,两股大力撞在一起。 只听得洪金泰一声惨叫,熟悉的骨骼碎裂之声不绝于耳,却是洪金泰自己的左臂。 右臂却被胡不归抓住了,嘭得一脚,将洪金泰踢的飞了出去。 胡不归道:“我就说谁来就踢飞谁,你们却不相信。” ,说罢拍拍屁股回楼上继续喝酒吃肉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在城西的青龙堂分舵里,一个男人全身隐在一片黑暗之中。 地上一副担架上躺着左臂碎成软肉的洪金泰,他面前是一个正瑟瑟发抖的麻脸汉子,却正是那个杂皮刘麻子。 在刘麻子身旁站着一个面色阴沉的魁梧汉子,他拎起刘麻子吼道:“你不是说那天韵阁主事儿的是个婊子,老板是个小孩儿吗?一个小孩儿就能把你大哥左臂一拳打成粉碎?你***!”说着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把个刘麻子打得鼻血长流,滴溜溜的转了七、八圈这才倒在地上。 要不是看在他是洪金泰的小弟份儿上,这一巴掌便可以拍碎了刘麻子的脑袋。 “算啦,金刚,我看这事儿并不简单。” 那个在阴影里的男人说道:“小小一间妓馆又有多大油水,就是不抽它的例银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但是成都城里来了这样的高手你们却一无所知,却要你们干什么用?那婊子能有多大道行?我看还是摸摸那小子的底细才对。 找几个人给我查查,这小子到底是哪路神仙!洪金泰的仇一定要报,但是能将洪金泰打成这样的江湖上只怕是没有几个吧,该怎么办你们要多想想。 这人若是白家请来的那就更好看了!”说罢,全身一缩,呼的隐没在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在成都城内最大的商户永丰号内,一间***明亮的房间,中间摆着一把前朝皇宫里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正端着一只青瓷盖碗,一只白皙的手捻着盖儿,轻轻的在茶面儿上荡了荡,又放在嘴边泯了一小口,这才抬起头来,却是白如鸿。 他面前端端正正坐着三个人,其中之一便是那当铺的主事儿老刘。 白如鸿看了看面前的这三个人,道:“天韵阁那边今晚有什么动静?”居中的中年汉子道:“回东家,今晚洪金泰带了三个手下去找胡不归算账,果然不出东家所料,又被那胡不归给踢飞出去了。 连洪金泰的一条手臂都给他打得粉碎,实在是惊人。 属下无能,却看不出这胡不归用的是什么腿法、拳术,也看不出他的武功门派来。” 白如鸿笑道:“陈师傅过谦了,您在萧湘一代也是名声赫赫,您这样的老江湖都看不出来那便是说明他根本就没使用什么腿法、拳术,只是随便那么踢几下而已,自然便看不出什么门派了。” 老刘这是也发话问道:“东家那天怎么看出来这胡不归不是普通人的呢?”白如鸿道:“那小桃红虽然故作镇定,脸上是一点都没显露,但是你没注意她一双手捏着条手帕,都快涅出水了吗?呵呵,一看便是未经过这等阵仗的女人。 而胡不归年纪虽不大,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虽然也是稚嫩,却自有一股气质。 我出言要买下那玉箫,小桃红便看看胡不归,显然这玉箫她是做不了主的。 那么这个胡不归如此年少,却身怀如此贵重的物件,不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吗?更重要的事,我观那玉箫之时,看到玉箫声有一层烟气流动,那气质便与胡不归身上的气质极为相似,所以我断定他决非是普通人。 尤其是这个孩子我看不透他,似乎很聪明又似乎很傻,似乎有点狡诈又似乎极为坦诚,有时候十分幼稚,但有时候却在不经意间显出一派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沧桑之感,确实令人难以捉摸。” 白如鸿顿了顿又问道:“青龙会那边有何反应?”一直沉默不的干瘦老头此时道:“回东家,青龙会那边自从洪金泰被打伤之后便再没有派人去天韵阁闹事。 但是街面上很多杂皮却都在打听胡不归的来历,想必是他们堂主的意思。” 白如鸿道:“青龙会自然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这就有一场热闹看了!据我所知,成都堂口这条黑龙也不是普通人啊!却要看看这龙虎相争是何结果了。” 那干瘦老者道:“老夫不明白既然东家早就看好这胡不归,却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收到您这边来呢?那样岂不是省了许多的麻烦?”白如鸿道:“我最初也是这个意思,但是我很快就放弃了这想法。 原因是,第一,我发现这个胡不归虽然没有什么江湖阅历,但是却绝对不是傻小子,就拿那天他卖玉箫来说,他却没有直接拿去四十万两银票,而是让我帮他买下天香阁。 换做是别人一定是要银票自己去买,但是他却知道若是我出面买的话不但价格不会太高,更会省去他们很多麻烦。 虽然到现在我还没想通,这小子买下天香阁是真的出于玩玩,还是另有目的。 第二,他绝对不是一个肯听人家摆布的人,这样的人他如果愿意帮你,那么你即使不给他好处他也会帮你的,但是你想要指使他做这做那,那自是休想。 第三,青龙会可也不是寻常帮会,四川各地遍布他们的势力,哥老会中也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如果,胡不归确实可以与之相抗衡,那便没事儿,若是不行,只怕是到时候我们也很难脱身了。 所以还是先看看再说。” 说到这里,白如鸿站起身来,朝窗户走去,却见他略有些兴奋得望着窗外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第二十四章 夜战 一阵阵热气被狂风卷着呼啸而来,云层黑压压的,越来越低,仿佛天都要压下来一般,天边隐隐的雷声响起来,一场暴雨正在酝酿中慢慢逼近。 胡不归扯开胸口的衣襟,迎着风坐在屋顶上大口大口的喝着酒,一身薄衫被风吹得哗哗作响,随意挽起的长发迎风乱舞,胸中一股豪情涌起,不由得扯开嗓门乱唱起来,旁边抱着一个鸭头啃食的小虎不由得大皱眉头,实在是太难听了。 与小虎的感受一般无二的天韵阁姑娘们却没这么好惹,瞬间便飞上来无数西瓜皮、小蛮鞋,甚至还有一个红肚兜,呼的迎风罩在胡不归的脸上,好不尴尬。 这些姑娘们可是一点也不把这个小老板放在眼里,于是胡不归只得悻悻收了歌喉,闷闷的喝酒。 在漆黑一片的夜色中,两条比夜色还黑的的身影迅速由远而近,在房顶上跳跃着靠近了天韵阁。 胡不归收敛起全身气息,瞬间便与整个屋瓦房顶融为一体。 他轻轻拍了拍小虎道:“我说他们很快还会来吧,这不就到了嘛!”两道轻烟般的身子飘落在天韵阁门前,正要走进,却听头顶一声大喝:“看刀!”呼的一股劲风从上而下的劈了下来。 前面的黑衣人举剑上撩,当的一声,火星四射,那黑衣人看得真切,劈下来的却是一把菜刀。 一刀刚落又是接连不断的数十刀砍了下来,胡不归一个身子便在空中向下剁馅儿一般的砍了下来。 那黑衣汉子才挡了一刀便觉得手臂发麻,虎口欲裂,哪里敢再接,将手一抖,以攻为守,一柄剑幻化成无数细丝,朝天上射去。 这人的招式极为精妙,胡不归原就没学过什么招式,只是凭着深厚的真元胡乱劈砍罢了,这一下立即手忙脚乱起来,凌空腾身而起,向屋顶翻去。 却又有一捧寒气逼人的剑光从屋顶上倾泻下来,一时间胡不归腹背受敌,两柄菜刀前后乱舞,护住了胸背要害,身上却已经被划伤了数处,他全身一缩,宛如一个圆球一般,横着射了出去。 这才脱出剑光范围。 却是冷汗连连,小命儿差点就葬送了。 胡不归才一站定,便破口大骂道:“妈的!就是来踢场子也不用这么玩儿命吧?”那两人也不发话,一左一右又包抄过来,一道闪电裂开长空,天空猛然一亮,只见两条身影竟然呼的消失了,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 两捧耀眼的剑光突然在胡不归面前绽开,出现时已经近在咫尺了,无数剑花刺向胡不归的周身要害,凌厉的杀气直刺的胡不归全身皮肤阵阵刺痒。 在生死之际,胡不规反而心中一片通透,这两人的剑如此的快,又是如此的变化多端,不论胡不归怎么躲闪招架却都难以抵挡。 脚下自然而然的踩出了玄天步,一双眼睛却凝神盯着那两捧剑光。 突然感到,一颗颗的雨滴慢慢的从天而降,成千上万颗雨滴都缓慢的降落着,剑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晶亮的剑尖迅速的在移动穿刺着,每一下击刺都看得清清楚楚。 胡不归看准了再不迟疑,手上菜刀穿过那些击刺的剑尖,重重砍在剑身之上,火星四射。 那两个人同时一声闷哼,后退了一步,只感觉一股大力从剑上传了过来,连忙运气与之相抗,手上却是挽起更多剑花,护住了身前。 却听得叮当之声不绝于耳,胡不归每一次劈刀一砍都砍在那剑身之上,直震得那两人全身不住剧烈颤抖,气血翻涌不止。 两人心中大骇,这两人在青龙会成都堂口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两人同时出剑几乎从未遇到敌手,除了堂主之外,几乎没有人可以每一刀都砍在他们的剑上,更不会有如许大的力道,一时之间两人便像狂风之中的小舟,飘摇不定,眼见着便要被那两柄菜刀带起的滔天巨浪打得粉身碎骨了。 突然一股阴寒的气息在胡不归身后弥散开来,瞬间温度骤降,一道阴风无声无息的印向胡不归的背心,在胡不归周身三尺左右的雨点全都瞬间凝结成了冰珠。 胡不归来不及转身,朝前急射出去,瞬间窜出了十丈左右。 那偷袭之人也是一惊,却没有想到胡不归动作如此迅捷,又飞得那么远,一掌落空便也不再追。 那两个使剑的顿时感觉压力骤然消失,这才双双喷出一口淤血,身上冷汗如雨,却想不明白这小子年纪不大怎么能练成这么深厚无匹的内力。 他们却不知道,像胡不归这样的在青城山也只有挨打的分儿。 而胡不归却感到背后一阵寒气侵入,运转真元将寒气逼散,这才一转身,却见空荡荡的大街上只剩下满天的雨线,那三个人却都消失不见了。 漫天雨水打在胡不归脸上,他突然觉得这俗世中所谓的武功原来也是很厉害的,刚才那三人比修为的话都不能胜过自己,而自己却屡陷险境,却都是被那些繁复变幻的招式和临战的经验所限制了,使得在力量上逊色自己不少的对手也能跟自己打个平手,看来还是需要研究一下这些江湖中人的武术才行。 当胡不归全身湿淋淋的走进天韵阁时,天韵阁的那些个姑娘们看着落汤鸡一般的胡不归不禁纷纷说道:“早就叫你小子别在房上喝酒了,你偏不听,怎么样?变成落汤鸡了吧?”还有什么:“这也不错,至少也给这家伙洗了个澡,不然每天追着让他洗澡确实很烦啊,哪有这么邋遢的小孩儿!”更有的说:“哎呀,衣服都湿了,快脱了让姐姐给你擦擦身子!”这些姑娘们却不知道刚才在外面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幕,而胡不归此刻才叫一个胆寒,见鬼似的嗖的一下窜回了自己屋子。 却听见外面那些女人又说道:“你说你这只小猫儿大下雨天不在屋子里好好呆着跑到外面跟那小子鬼混,看看淋湿了吧,来姐姐给你擦擦。” 小虎鬼叫一声,咣当一声撞进门来。 经过这晚一战之后,胡不归仔细思忖着,那玄天步法虽然神妙,却似乎并不能完全避开对手的攻击,若是自顾自胡乱走着玄天步法,说不准自己便将身子送到对方剑尖上去了,所以玄天步法只能是辅助而已。 那么如何克敌制胜呢?他回想着刚才在外面那一幕,当自己面临生死的一刹那,神识突然外放,似乎一切都看得清晰无比,那两个剑客极快的剑招便从只见一团剑光化为了一招招可以看清的击刺,那么不管是什么招数,只要能看清它的招式变化,自己总有方法可以对付的。 若是拳脚向争,自己最好上来就给对方一个掌心雷,不等他近身便直接轰晕了他,否则拳脚上的变化也是令他一时之间难以适应。 打定主意之后,胡不归心下大定,略运真元,一股热气自内而外,身上衣物顷刻便干透了,又抓过小虎如法炮制,小虎懒洋洋的任他摆布,一副你是老大你负责的样子。 一连数日都是平安无事,想来那青龙会也知道厉害,收敛了许多。 而天韵阁的厨子却咒天骂地的骂了好几天,说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短命鬼拿他的菜刀去乱砍乱剁,搞得两把师传宝菜刀刃卷刀缺,实在是混账王八羔子!不得好死!这事儿的正主便躲在房中不敢出去,生怕把厨子惹毛了以后没得人给他烧菜,小虎则是一脸鄙视的望着他,心道: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家伙!但转念一想,若是厨子真的毛了,自己大概也吃不上他做的肉了,便也老老实实睡觉去了。 正值七月天,酷暑袭来,整个天韵阁都无精打采的,酒楼生意淡了不少,而茶馆生意却好了起来,茶道师傅配置的消暑凉茶和天韵阁密制酸梅汤引来不少茶客,而茶馆的乐曲也改成了《清心咒》、《白雪》等清凉的曲子。 茶客们一边听着荡涤暑意的琴声,一边摇晃着茶盏中的冰块儿,真是暑天难得的好去处。 在楼上胡不归的房间里,这家伙关紧了门,脱的赤条条的,只剩一条亵裤,四仰八叉的躺在凉席上,又时不时放出两道用玄青罡风改良过的消暑罡风,这原本是展开应该利如锋刃的罡风此刻轻轻柔柔在屋内旋转着,吹得胡不归和小虎摊开肚皮,颇为舒服。 这成都城内却比青城山热上许多,胡不归和小虎都守着一大碗酸梅汤,吸溜吸溜的喝着。 白如鸿前两日也来找过胡不归,一身薄绸衫贴在他胖乎乎的身上,手上一把折扇一刻不停的扇着,身上却还是大汗淋漓,连喝了两碗酸梅汤,却还是不堪酷暑。 不由得有些嫉妒的望着光溜溜躺在凉席上一身猴瘦的胡不归来。 这两日,白如鸿怕是已经热得蹲在他家的地下冰窖里不敢出来了。 胡不归心想:妈的,这般舒服便是叫老子做神仙老子也不愿意!又觉得这话耳熟,便想起这原本是赵不嗔与那颜如燕打情骂俏时所说的话,不觉心中有气,那赵不嗔也够下作的,被打了还直叫唤舒服,老子却不学他!出来这些时日了,也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出关没有,若是出关了,他会不会生气呢?想起这个,心下竟有些忐忑。 但随即又想,师傅定然是生气的,却是气那些老杂毛欺负我一个小孩儿,说不定师傅他老人家还会大打出手,只是下手别太重了,打死了那几个家伙才好。 想到这里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刚笑了几声,不知怎的却又想起失散的老头子来,不由得又是一阵惆怅,心想:若是老头子此刻在这里,他一定开心死了,有喝不完的好酒吃不完的肉,再也不用受冻挨饿。 却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此刻还在不在人世?动了这个念头,胡不归便想要回那原先的茅草屋去寻老头子。 跳将起来,便穿起衣裤来。 小虎莫名其妙的看着这家伙一个人一会儿开心的怪笑,一会儿又愁眉不展,现在又发神经似的跳起来穿衣服,简直是古怪之极的家伙,不可理喻也。 却被胡不归一把揪住了耳朵道:“走,随我去寻老头子去!”小虎嗷嗷直叫:妈的!放开老子耳朵!什么老头子,这么大热的天要去你自己去啊!无奈耳朵被揪,猫话这家伙也听不大懂,只得被动的一路嚎叫着被拖了出去。 两人刚走出房间,却都听到一阵隐隐的抽泣声,似乎那哭泣的人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伤心,不愿让人知道。 这两个家伙都是听力极强的家伙,虽然天韵阁各色声音不绝于耳,他们却还是听到了那被湮没在乐曲声、说笑声、饮酒作乐声之中的那一丝抽泣。 两个家伙沿着楼梯而下,努力辨别着这抽泣声的来源。 自从天韵阁开业以来,这种声音便早已绝迹已久了,每日里都是欢笑,纵是吵嘴也没有这般呜呜咽咽的偷偷哭泣的。 胡不归好奇之心大起,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哭泣。 胡不归两个沿着那一丝悲音一路寻到了后院,却见到柴房里一个女子背影蹲在角落里双手掩住脸呜咽着。 胡不归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那女子的肩膀,那女子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却是秋红。 这秋红也是天香阁岁数较大的姑娘,只比小桃红小了两岁,却也已经二十五、六了。 小桃红安排她在酒楼应酬客人,端菜倒酒,倒也过得挺好,却不知为何躲在这里偷偷哭泣。 胡不归轻声问道:“秋红姐姐,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秋红见来人是他,渐渐安了心,却摇摇头,也不说话,依旧是暗暗垂泪。 胡不归急道:“那姐姐为何躲在这里哭泣?是想家了吗?”秋红看胡不归着急,这才缓缓地说:“我哪里还有家呢?在这里也自不会有人欺负我,只是我自己不好,却不怪别人的。” 胡不归坐在她对面地上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姐姐说给我听罢,说不定我可以帮姐姐一把呢。” 秋红幽幽的谈了一口气,止住了泪水,慢慢道来。 原来这秋红早就与城中一个穷秀才暗暗相恋,两人常常暗地里来往,已经三年有余。 在天韵阁开张之前,秋红脱了乐籍,本以为也可以跟其他姐妹一般和那穷秀才双宿双飞,结成连理。 却不曾想,那秀才家虽然贫穷,却家教甚严,秀才不敢自作主张将秋红接回家中,只对她说:再过些时日,跟父母商量妥帖了便来天韵各接她。 于是秋红就安心在天韵阁等他来接。 这一等却是许久没有音讯。 她白天里偷偷跑到秀才家去找他,谁知道那秀才竟然已经娶妻,还站在门口对她说:你现在虽然已经脱了乐籍,但过去总归是妓女,你这名节身子都已经脏了,却要我这个秀才怎么把你娶回家来?当着秀才新婚不久的妻子面好生一番羞辱,直气得秋红一路掩面而回。 胡不归听得她说:你着身子名节都已经脏了,便想起小时候在青城山后山山洞里看到的那个女人留下的字迹,那个青城山的老前辈也是这般说那女人,不由得一阵火起,却不知道这天下男人怎么都如此狭隘?这两个都是真心爱着对方的女子怎么都落不到个好儿?当下一把抓住秋红的手腕道:“姐姐莫哭,你带我去找那个混账王八蛋去!我替你教训教训他!”秋红却道:“弟弟你放开手,我们不去找他了,便是去了又能如何?”胡不归道:“我命他娶了你回家,他若是不听,我就一脚把他踢飞,然后再给你找个有良心的好男人!”也不由分说,拖了秋红便出了天韵阁。 秋红道:“那就明日天亮了再去吧,今天已经晚了。” 胡不归道:“等到明日我就给憋死了,现在去正好,姐姐莫怕,一会儿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说着两人便走出了大街,秋红看劝不住胡不归,便在一旁引路。 两人走了约摸一盏茶功夫,七弯八拐的来到一个小巷子里,却见小巷子最里头一扇黑漆小门禁闭门扉。 秋红朝那小门努了努嘴道:“便是那家。” 胡不归对秋红道:“你且等着这里,待我叫你时你再进来。” 说罢一抬脚咣当将门踹开,走进小院。 却听屋内一片漆黑中有人喊道:“谁呀!”胡不归跨步上前,又是一脚,屋门嘭得洞开了,道:“是你小爷我!”抬腿便往里走。 黑暗中依稀看见内室里一张大**,一个坐起身子的年轻人,一脸惊恐,旁边还躺着一个女子。 胡不归对着那年轻人喝道:“你就是秀才?”那年轻人啊啊了两声却吓得说不出话来,便在此时,突然一阵寒意徒然在胡不归周身暴起。 第二十五章 埋伏 小虎只来得及嗷得叫了一声,胡不归却已经感到肋下一痛,一个冰凉的事物已经刺入了他的体内。 四周是一片漆黑,杀机突然而至,胡不归心念电转,不由得侧身急退,手上一道掌心雷轰了出去。 正打在偷袭那人胸口,整个胸口咔嚓一下子便像被铁锤砸了一般,陷了下去,胸骨尽断,连人带剑嘭得被打飞出去,重重撞在对面墙上,眼见着不能活了。 而与此同时,胡不轨背后一痛,却又吃了一掌,一股阴柔之极的劲气透体而入。 那掌力悄然无声,又寒冷之至,却是那晚雨夜在后面偷袭他的人。 胡不归双眼一暗,喷出一口冰凉的血来。 却自身侧又有一道杀气袭来,眼见着便要给胡不归一个对穿,白影一闪,却是小虎在用剑那人脸上飞快的抓了一爪,那人一吃痛,不觉偏了准头,噗哧一剑刺入了胡不归的肩头。 胡不归周身真元疯狂运转,身子却已经有一半被冻僵了,行动也迟缓起来,一道掌心雷劈向挺剑又刺的那人,那人挥舞长剑,却哪里格挡得住修真门派的掌心雷,又是嘭得一声,被打飞起来,撞到**,却听得啊啊两声惨叫,却是与**两人撞在一处,也不知道周身筋骨断了多少。 此时又有数柄刀剑朝胡不归身上砍来,其中夹杂着那道阴柔之极的掌风。 小虎一个幽灵般的白影在人群中奔越着,疯狂的抓挠这群伏击者的面门,几个躲闪不及的被抓瞎了眼睛,一声惨叫却更加狠辣的杀将过来。 胡不归身子滴溜溜狂转,一股玄青罡风从脚下升起,化为两道螺旋,绕身而上。 几柄刀剑砍到近前,却被这两股罡风一带,斜斜滑了过去。 却有两柄剑刺破罡风朝胡不归胸口刺了过来,胡不归伸拳朝那俩并肩身上砸落,当啷两声,长剑落地。 这时那阴柔的掌风有已经贴近胡不归的小腹了。 胡不归劈出两道掌心雷,轰响这个守在门口的人,却见那人身子如烟般轻轻一晃,竟然躲开了那两道掌心雷,但是攻势也为之一缓,打向胡不归的那一掌也不得不收回来了。 胡不归此刻又惊又怒,脑子一片混乱。 难道说秋红竟然与那青龙会合伙设计害自己吗?可是自己却与着秋红无怨无仇,甚至可以说是有恩于她,她为什么要害自己呢?若说不是,眼前这分明就是一个陷阱,这如许多的高手分明就是要至自己于死地,也不知道这黑暗之中还埋伏着多少敌人。 困在这小屋之中,早晚会死在这里。 胡不归不敢多想,双掌连劈了十余掌掌心雷,一道道电光霹雳打向门口,那守住门口的人显然是个首领,此刻猝不及防,只能高高跃起,手上却连发出了十余道指风,那指风带着阴寒无比的气息,呈螺旋状射向胡不归身前。 胡不归怒吼一声,随着自己打出的掌心雷超前冲去,那人的指风也都是先发制人,提早打在胡不归必经之处,眼见着那指风便会射到胡不归顶心,却不想胡不归猛然一扭身朝里冲去,手上一道清光飞出,却是他天兵师叔送给他的一枚三清灭魔梭,朝着身后众人轰去,却听的几个追的急得人几声惨叫,被三清灭魔梭轰个正着,身上骨骼内脏都被打得粉碎,横飞了出去。 而那三清灭魔梭却不停步的轰在墙壁上,把墙打出一个大洞来,胡不归身子跟着三清灭魔梭的去势,嗖的蹿了出去。 屋内众人大急,呼的追了过去,却听又是嘭嘭两声,当先追过去的两人,被打得飞了回来,又撞向后面数人,力道沉雄之极,身手敏捷的飞身闪开,慢一步的却被撞个正着,咔嚓数声,筋骨俱断。 却见胡不归守在那破洞外,威风凛凛,一双眼睛瞪视着屋内,却并没有就此逃跑之意。 为首那人却不与胡不归在洞口僵持,嗖的施展身法,从正门蹿了出去,其余众人也纷纷从正门向外扑去。 却不想胡不归也是嗖的一声竟窜回了屋内,接连数道掌心雷,将跑得慢的三人弊在掌下。 这一下,却变成胡不归追着这一群人狂打,一直又从正门追到了屋外。 这一干人,却没一个能与胡不归单打独斗,除了那个功夫极其阴柔的首领可堪与胡不归对敌。 胡不归连追带打,顷刻间又劈倒数人。 青龙会一众不禁慌乱起来,四处散开,那个首领扑过来双掌飞舞,一捧半尺粗细的寒气犹如实质般的朝胡不归撞来,胡不归道一声:“来的好!”那晚便被这家伙阴了一下,今晚更是吃了大亏,心中本就极为恼火,看他肯与自己对拼,不由得狂一吸气,猛然一拳打了出去,却不是任何道法,只是将真元灌注其中,一道青色的光柱呼的撞了过去,那青色光柱轰的与寒气撞在一起,寒气被撞得向后狂缩,青光直追而上,打在那首领胸口,犹如万斤铁锤砸在身上,轰的一响,将那人上半身打得荡然无存,只剩一双腿兀自站在原地,场面怪异之际。 其余会众哇的一声,却不曾想着少年如此厉害,竟然将右护法半个身子打成粉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这时,那右护法的半个身子才轰然倒下。 胡不归却也没料到自己这一拳竟然会有如此威势。 他见伏击他的人轰然而散,这才觉得一口气喘不上来,险些摔倒在地。 身上伤口兀自流淌着鲜血,体内更是寒冷异常,便像是要内脏都凝结了一般。 他不得不坐在地上调息起来,清明天运转,带动真元,驱散侵入体内的寒气。 却发现先前那被收服的一团先天真火猛然间扑向那一缕缕的异寒真气,便如见到了美味的食物一般,顷刻之间便将那异寒真气吞噬了个干干净净,那先天真火似乎又强大了些许,流转一圈后,又回到了丹田,依然退回到那团清气当中。 而先天真元与此同时也游走在胡不归身体各处,修补他受损的内脏和创口,伤口很快便止住了血,真元运转三周,回复丹田。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方才黑屋之中生死存于一线,一切举动全出于本能,此时见到遍地死尸和那个被自己一拳打没了半个身子的护法,心中一阵翻腾。 却不是害怕,也不是后悔,更不是屠杀过后的快慰,反倒有些厌弃,究竟是什么滋味他自己却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一夜有些残酷。 胡不归站起身来,那秋红早已不知去向,胡不归到了此刻仍是不相信秋红竟然会出卖他,他却没有听说过一句老话: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便是知道他也未必肯信。 胡不归一跃而起,腾身上了屋顶。 夜色茫茫,屋顶黑瓦宛如一只庞然怪兽的鳞片,蛰伏在这叵测的夜色之中。 胡不归飞身在屋顶上飞掠,眼睛瞥见一条小巷子里,一个红色的衣衫闪了闪。 胡不归朝那巷子飞奔过去,扑身而下,正落在慌慌张张乱跑的秋红面前。 秋红一见是他,脸都吓白了,两腿一软,几乎就要瘫软在地。 胡不归一把揪住她的胸口衣衫问道:“果真是你与人一起设计害我?!偏偏我命大没死成!你说,我有哪点对不起你!”秋红颤声道:“不是我,都是他们逼我做的,不关我的事啊!绕了我吧,当真不关我的事儿啊!他们说只是教训你一顿而已,并没有说要来杀你,我确实不知道啊!”胡不归大怒,道:“你怎的这么没良心?帮着外人来出卖朋友?我-”拳头忽的举起,却停在了秋红面前,怎么也打不下去。 秋红刚才远远的看到胡不归与那群人争斗的场面,以为这一拳自己必死了,直吓得魂飞魄散,只觉得裤裆中间一股热流哗的流淌了下来。 就在此刻,胡不归突然见到夜色中有火光亮起,却是天韵阁方向,一颗心猛然一缩,叫一声不好!一把抓了秋红,朝着那火光处飞奔而去。 那秋红早已瘫软成一团,任他提了在屋梁上飞奔。 胡不归一个身子快愈奔马,几个起落便窜出二十余丈,离那失火处越来越近,一转眼功夫,便奔到了近前。 熊熊大火正烧的猛烈,不是天韵阁却又是哪个!胡不归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带着秋红扑倒在地,旋即又一翻身,爬了起来。 却见街上站满了人,一群人正在一个胖子的指挥下救火,那胖子正是白如鸿。 十余个天韵阁的姐妹站在白如鸿周围焦急地望着着大火,那几个姑娘中却不见小桃红的身影。 胡不归提起秋红,飞奔到众人面前,将瘫软成泥的秋红丢在那几个姐妹面前道:“看好了她!别叫她跑了!”说罢,一蹿身,朝天韵阁里奔去,身后传来一片惊呼,众姐妹都喊:“胡小弟,别进去了,火势太大了!”却哪里还来得及,胡不归早已飞身跃进了火海之中。 白如鸿也是大急,跺了跺脚,对手下众人喊道:“赶紧去拉水龙来!”,说完亲自提了一桶水朝那大火中浇去。 胡不归飞身窜入火势最强的厨房,口中大喊:“还有没有人,有人在里面吗?”却见厨子被烟熏昏了,倒在地上。 上前一把提了,便向外走,又在走廊里见到昏厥的一个姐妹,也一并提了,嗖的窜到门口,扬手将他们甩了出去。 又返身寻找,接连丢出去七、八个人,却始终不见小桃红的人影,不由得心下大急。 他突然深恨自己在青城山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法咒,不然此刻使出降雨咒岂不是便可多救几人?只见他一个身子化成了一片虚影,四处飞掠,发疯一般的狂喊着,搜寻剩余的姐妹。 终于在踢开顶楼一间屋门之后,看到了被困的小桃红和七八个姐妹。 胡不归也不多说,抱了小桃红和另一个姐妹正要跃出,小桃红却推开他道:“先救其他姐妹!”胡不归一愣,再不耽搁,抱起两个姐妹,一脚踢开着火的窗扇,飞身而下,落在街上,又窜上去,将几个姐妹都救了出来,又抱了小桃红,正要窜出,却听咔嚓一声,整个屋梁砸了下来,胡不归一脚踢上去,一道青光从足尖飞出,轰在房梁上,打得房梁四散,火焰乱窜,他早已带着小桃红逃到地面上了。 此时,六条水龙也已经齐齐对着火场喷出了六道水柱,十二名壮汉轮流压水,又有六队人提着水桶不停的朝水龙中加水,楼上火苗却是越窜越高,火焰随着风势呼呼作响,楼内建构不住焚毁坍塌,发出轰轰的声响。 惊魂未定的小桃红却开始清点起天韵阁逃出来的人数,包括厨师杂役在内一共逃出来三十八人,却有五个姐妹不见踪影。 胡不归又窜入火海之中,小桃红一把拉他,却哪里碰得到他的衣衫。 众女又是一阵惊呼,只有秋红一个坐在地上,痴痴呆呆的望着火海。 众女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胡小弟让她们看住秋红,见秋红这般模样原以为是被这火灾吓坏了,此时看来却又不像。 正在猜疑之际,却见胡不归又窜了出来,怀里抱着两具烧得焦黑的尸体,胡不归轻轻放下尸体,面无表情,嗖的又返身窜入火海。 再出来时,又抱了三具尸体。 胡不归身上已经烧着,他却恍若不知,面无表情的望着那五具烧成小孩儿大小的焦黑尸身。 小桃红与众姐妹连忙上前给他拍灭了火苗。 望着那烧焦的五个姐妹的尸体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那烧死的五人里便有胡不归初来天韵阁那晚偷掀他被子的小姑娘,那姑娘只比胡不归大上三、四岁,平时常胡不归打闹说笑,此刻却化成一段焦炭,一双灵动的眼珠早已烧成了黑坑。 胡不归一侧头,冷冷得看着秋红道:“你也来看看吧,这些难道不是你的姐妹吗?”秋红突然哇的时候大哭起来,道:“我不是人!我不该收了他们的银子!我该死,我该死啊!我把钱给他们退回去,我不要钱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却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胡不归劈手夺过那银票道:“就为这一千两?就为这一千两你就出卖了天韵阁的这些姐妹?!”一幅狰狞的面孔猛然出现的胡不归的脸上,白如鸿心中猛然一惊,只见那张银票在胡不归的手上呼的烧起来,化为灰烬,散在了风中。 众人现在也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一道道憎恨、鄙视的目光射向秋红,秋红依然哀号着,爬向那几个烧死的姐妹,却被其他姐妹拖开道:“不许你碰她们!你再也不是我们的姐妹了!”有几个性子暴躁的便要上前打她,却被小桃红拦住了,道:“让她走吧,这样的人打她脏了我们姐妹的手!”秋红嚎叫一声,冲出了人群,消失在夜色里。 从那一天起,成都城内便多了一个疯女人,手里常常拿着一张不知从哪里捡的破纸片儿,念叨着:“我有银票,我有钱!”天韵阁一直烧了两个时辰,才轰然倒塌,化为一片废墟。 眼见的没有安身之地,众姐妹抱成一团,呜呜咽咽得哭了起来。 小桃红一声长叹道:“想要清清白白的做人便真得这么难吗?!”说话间眼泪也流了下来。 白如鸿拉过一团怒火仍自烧个不停的胡不归,道:“胡兄弟,想来你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哥哥我还有一些人手,不知-”胡不归道:“白大哥,今晚谢谢你鼎力相救,那些作恶的人我自会料理他们!”正在说话间,却来了一列衙役,上前喝道:“你们哪个是胡不归?”众人都感到诧异,胡不归上前道:“各位官老爷是来询问起火的事儿吗?”那当先的衙役却道:“失火关老子屁事儿!你便是胡不归吗?跟老爷们走一趟吧!”白如鸿走上前来,微微一笑,从袖笼里递过去一张银票,道:“各位官差辛苦了,鄙人白如鸿,却不知道大人们拉我这兄弟去做甚?”那衙役干笑道:“噢,原来是白爷,若是平常,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便算了,这次却是十几口子的命案,兄弟可担当不起啊!”白如鸿心中一惊,道:“那请各位多担待,我也与各位一道去可好?我先跟我兄弟说句话,这便跟各位老爷们走。” 说着又拉过胡不归问道:“先前你出去可是有事儿?”胡不归道:“是那秋红诓我出去,中了青龙会的埋伏,这些个官差老子却不放在眼里!”白如鸿道:“你先别急,你是不怕他们,可是你那些姐妹们呢?此事我来周旋,我们且先跟他们去,一切有我呢!”胡不归心中想了想,自己打翻这几个官差易如反掌,可是这些姐妹们却不能随自己一起跑了,眼下也只得先跟他们去了。 于是,白如鸿和胡不归安顿了天韵阁的众人之后,便随着那队官差去了,官差收了白如鸿的银票,所以连枷锁也都没给胡不归带。 众女不甚放心的望着胡不归的背影渐渐远去,只有小桃红在心里暗暗得道:这孩子经过这一夜却又长大了些。 第二十六章 屠龙 天色一片昏暗,一些热风,从长街上吹过,空气中散发着一股闷热潮湿的气味,令人喘不过气来。 前面是两个手持棍棒的衙役,后面也有两名挎刀的衙役,胡不归和白如鸿走在当间。 白如鸿微胖的身子不住的淌着汗水,呼吸中明显带着一些艰难。 胡不归则是一脸的怒色,难以抑制。 白如鸿小声道:“兄弟,这个世道就是这样了,很多事儿都是这般不公道、不合理,却偏偏叫你没法子。 也不是凭了你一个人能打就能解决的。 今晚到了衙门,你且别多说话,你哥哥我自有办法让你没事儿,其他的等我们回去再商量。” 胡不归知道他说得不错,默默的点了点头。 眼见得将要到县衙了,那个领头的衙役拿着枷锁走过来道:“委屈您了,先戴上这劳什子,让我们也好对大老爷有个交待。” 胡不归不声不响的任他们给自己戴上了枷锁,这才跟着一众衙役进了成都县衙。 大堂之上,火烛齐明,亮堂堂的照出堂上一方匾额,上书:明镜高悬。 大堂两侧,整整齐齐站了两列衙役,人人手持杀威棒,肃穆而立。 一个面容消瘦,留着三缕长须的官员高坐堂上,将一块惊堂木拍了一下,道:“带人犯!”胡不归被两名衙役押着进了大堂,白如鸿此刻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胡不归撇眼看见那个在深巷小屋内**的年轻人满身是伤的跪在一边,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这又是青龙会搞的把戏了。 却听那堂上县令喝道:“堂下所站何人,见了本官因何不跪!”胡不归到:“禀告大老爷,小人父母给小人起名叫做:胡不跪,还说道:你这膝盖不可轻易下跪,否则承受不起你跪的人便会不得好死,小人不跪实在是为了大老爷着想。” 那县令气的胡须翘起,道:“混帐东西!年纪不大却是这等刁钻,来人那,给我拖下去打!”两个虎背熊腰的衙役应声而出,便来擒胡不归的胳膊,胡不归也不反抗,任由他们按在地上,举起板子朝他腿上打去。 这县令早就收了人家银子,只是说打,却不说打多少,那些衙役平日里都是见惯了的,哪里有不知道其中含义的。 举起板子来,手腕用上了巧劲,看似打得不重,其实则是刚中带柔。 这些衙役若论武功那是不入流,若论起用刑却都是一流好手。 单只是这打板子便有许多种变化,可以看似很重,其实只是些皮肉伤。 也可以像打胡不归这般,每一板下去都带着一股子柔劲,不出十板便会皮开肉绽,再下来那板子飞起时便板板都带着一团肉去,打得百余板两条腿上便只剩下白骨。 这是要人命的打法。 胡不归便是要给这些人一些颜色看看,安然趴在地上,将真元灌注双腿,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望着堂上那县令。 那两名衙役噼里啪啦的打下去,却都被胡不归不露声色的消解于无形,只见到肉皮颤动,其实连疼痛都没有。 直打到两个衙役额头见汗,而胡不归的屁股依然如故,不见半点损伤,这时堂上县令脸上不好看起来,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落在两个衙役耳朵里却都是一哆嗦,他们可知道这位县令大人有多阴毒,若是以为他们两个与着胡不归有什么干系,那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当下两人互使了一个眼色,手上又是一变,板子落下去,却是硬劲儿,这是要一板子打断胡不归的腿骨,然后再慢慢敲打,整个两条腿断成数段,这人不死也就废了。 却不曾想,板子砸在骨头上却像是打进了肉里,柔软无比。 这下两人心中都亮堂堂的明白过来,这个能跟青龙会作对的少年能是寻常人吗?当下冷汗就不住的流淌下来。 胡不归依旧是一副随便打、无所谓的神情,县令也看出来些端倪,便叫道:“好了,且住吧,把犯人押上来!”胡不归懒洋洋的站起来,打了和哈欠,道:“请问大老爷这大晚上的带小的来衙门做什么?”那县令道:“本官接到有人报案,说黄花巷有人杀人行凶,连杀一十七人的元凶便是你胡不归!你认是不认?”胡不归道:“敢问大老爷这话可从何说起呢?小人一直在天韵阁睡觉,一直到火起才逃出天韵阁,怎么会去黄花巷杀人呢?这确实是冤枉啊!”那县令道:“你还想抵赖?本官人证物证齐全,看你这贼子如何抵赖!我且问你,你说你没去黄花巷,那你这一身的血迹是从何而来?”胡不归道:“冤枉啊,小的这身上的血迹是在我们天韵阁失火的时候弄伤了身子才留下的,您去现场看看,多少人都是小人这般模样。” 那县令又道:“哈哈,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好,老爷这里还有一个人证,看你如何狡辩!”胡不归突然走到那神情萎靡不振一直跪在原地的年轻人身边,声音阴沉而冰冷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今晚的事儿你都看到了,我能杀死那些高手,难道却杀不了你吗?你认为这些衙役便可以挡得住我?”那年轻人全身一颤。 县令却道:“你做什么!”胡不归笑道:“大老爷息怒,小人走到近前好让人证看个清楚,到底是不是小人行凶,免得离得远了他认错了人。” 说着笑眯眯的望着那年轻人,便像是望着一盘美味佳肴一般,直看得那年轻人背脊一片冰凉。 不敢说是他,却又不敢说不是他,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却见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在县令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县令脸色一变,手中惊堂木吧嗒落在桌上。 那县令随即缓和了语气到:“胡不归,现已查明,本案另有元凶,却与你无关,你去吧。” 胡不归不由得一愣,却不知道这县令为何变得这般快。 却听他又说道:“陈四!你好大胆子!竟然诬陷好人,哄骗本官,给我押了下去!”那年轻人连喊着:老爷冤枉啊。 被拖了下去。 胡不归出得县衙大门,却见白如鸿微笑着站在门外。 胡不归问起缘故,白如鸿道:“也没什么了不得,我差人去给府台大人送了一叠银票和两只玉狮子,府台大人写了个片子递给了这小小县令,于是这案子便了结了。” 胡不归恍然大悟,道:“原来这杀人可以用银子了结。 白大哥,那我还得问你借些银子来,或许花费还不小呢。” 白如鸿道:“兄弟,我们两个还说什么借不借的。 只是哥哥知道你要做什么,却不要着急,哥哥手下也有几个好手,叫他们随你一同去,也好行事!”胡不归也不再推辞道:“那就烦劳白大哥了!”眼前闪过那五具烧焦了的尸身,一团怒火熊熊燃起。 在他身边的白如鸿突然又看到他那张脸瞬间变成了修罗一般,一股强大的杀气,勃发而出,白如鸿全身顿时犹如掉进了冰窟,再也不觉得酷暑炎热。 一个时辰之后,按耐不住胸中怒火的胡不归带了白如鸿手下的三名高手,直奔青龙会的堂口而去。 留下苦笑连连的乔士鸿志的加紧召集人手。 热风一阵阵吹过,胡不归绑在脑后的长发迎风飘扬,一身的血迹早已凝固,手上提着一把长刀,一步步朝着青龙会的大门走去,飞起一脚,两扇大门轰的向里飞去。 大门尚未落地,却见忽的从门内飞出一片黑压压的箭矢,劲道极为猛烈,铺天盖地而来。 胡不归大喝一声,长刀猛然挥出,一股狂野之极的劲风呼啸着将箭雨披开。 胡不归长刀连挥,数道厉风摧枯拉朽般的削碎了箭矢,又毫不停顿的飞入门内,直听门内数声惨叫,却是几个手持诸葛连珠弩的青龙会众被劈成了两半。 胡不归身后三个高手不由得看得呆了,却不知道世间还有这样厉害的功夫,这少年究竟是怎么练的?却见胡不归狂吼一声,迎着不断飞射而来的箭雨直冲进了大门,脚不停步的朝里冲去,手上长刀刀尖拖在青石板上,发出嗤嗤声响,火星四射,在地上拉出一道长沟,一股力道积蓄到顶点,胡不归从后向前猛然挥刀,一道巨大的清光随手飞出,砍向院内,迎面飞来的箭矢碰上这道刀气便瞬间化为齑粉,刀气势不可挡的灌入院内,二十来个弩手还来不及哼一声便齐齐被一削两段,血光四溅。 那刀气依旧不停,撞向了巨大的照壁,直把一面照壁轰然撞成一堆瓦砾。 与胡不归一起来的三个高手也都紧随胡不归之后冲进了院子,当先的一个是萧湘神剑陈毅云。 一柄长剑挥洒开来,身如脱兔,几个闪跳之间已经刺死四、五个青龙会帮众,却都是咽喉处一点致命伤。 另一个手使两柄大斧的大汉名叫劈山斧吴刚,两只大斧抡的宛如车轮,一路杀了进去,转眼便卸掉了七八只臂膀,横劈了两人。 还有一个却是干瘦的老头子,也不拿什么兵器,看见人便是一掌,中掌者便萎顿在地,这人却是碎心掌黄梦崖。 几个人一路杀进去,所到之处,鲜血淋漓,残肢断臂四处可见。 胡不归面无表情的朝里面杀去,挡在他面前的他就是一刀,这一路上被他一刀两断的是越来越多。 此刻他便像是一个杀神一般,全身都溅满了敌人的鲜血,杀气腾腾的朝里走着。 转眼便杀到内院,忽一道黑影扑来,胡不归看也不看,挥手又是一刀,却听当的一声,却被那人给挡住了。 胡不归这才抬起头看着那人。 只见前面站着一个上身**的黑脸壮汉,手里拿着一柄大剑,铁塔一般挡在内院门口。 胡不归怒吼一声,举刀劈了过去,那黑脸壮汉也是一声怒吼,举剑也是同样不带花哨的劈将过来。 两股大力撞击在一起,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胡不归只觉得一股大力从长刀上疾冲过来,震的手臂发麻。 两人各退一步,怒目而视。 胡不归沉声喝道:“黑龙?”那黑脸大汉哈哈笑道:“你娃这点道行还想跟我们堂主交手?老子是黑龙堂左护法黑金刚郝天宇,记住别忘了,回头阎王爷问起来,就说是老子把你小子给劈成两半的!”胡不归一股子狠劲冲上来骂道:“管你什么黑金刚白肚皮的,只要是青龙会的人老子不是把你们一刀两断就是一脚踢飞!老子还不信劈不了你!”话没说完,腾身跃起五丈余高,体内真元狂涌,灌注双臂,双手握刀,自身前将长刀高高举起,全身劲气猛然一张,一把长刀清光流转,自天向下宛如杀神一般直劈了过去。 那黑金刚巨剑横挥,却见脚下嘭的一声响,却是他一双腿陷入了青石地板下,胡不归这一刀的力道还未消退,身子借着这一撞的冲击又自弹起,自上而下,又是一刀劈在这黑金刚巨剑上。 那黑金刚双脚越陷越深,胡不归在上狂劈不止,一眨眼间,已经劈了两百多刀,一刀快过一刀,一刀狠过一刀,直把黑金刚大半个身子砸钉子一样的砸进了地下。 胡不归高高跃起,身子后仰,双手举刀,弯成了一个弓形,一股绝大的刀气轰然而下,生生将黑金刚连人带剑劈成了两半,刀气不停,直灌入地下,竟将地面裂开一个大口子,黑金刚两片血呼呼的尸身轰得被轰得飞了出来,带着满天的血腥向左右飞去。 却有两道剑芒毒蛇一般的从血雾中窜出,一左一右的刺向胡不归肋下。 此时正是胡不归新力未生、力道方竭之时,此时出剑端的是狠辣异常,却也不得不佩服这两人时机掌握之准。 却听叮当两声,却是萧湘神剑陈毅云和劈山斧吴刚将这两剑接了过去。 胡不归身子向前一冲,道:“这里就麻烦几位大叔了,我去把那条黑龙踢飞!”胡不归冲进大厅,青龙会的帮众上前厮杀,却哪里拦得住他。 只见他将一柄长刀舞成了风车,径直朝前冲去,所经之处,刀折剑断,残肢断臂、头颅肚肠四处纷飞,身后变成了一条血路,身前不断的有人阻拦,就这样一路杀到了内厅,却还是不见黑龙踪迹。 胡不归不由得狂喊道:“黑龙!你个龟儿子王八蛋,你爹没给你生一副卵蛋吗?怎么跟个娘们似的躲起来不敢见人?”如此边杀边喊,却始终不见黑龙出来。 那些榜中却只敢远远的躲着胡不归,不敢再上前去。 胡不归又从内厅一直杀到了内室,却见一具屏风后有个黑压压的洞口,向地下通去。 胡不归想也不想便钻了进去。 下得三十几个台阶,到了平地,却是一个极大的地下室,黑漆漆一片。 中间有许多粗大的立柱支撑。 胡不归提刀向里走去,一把长刀一路劈砍之下,此刻已经成了锯齿。 刀尖拖在地上,发出刺啦啦的声响和一串细碎的火花儿。 那些帮众却没有跟进来,整个地下是空空落落,却也不知道有多大。 突然前方一团黑雾犹如不断扭动的活物一般,从黑暗中生了出来,一声冷笑,从黑雾中发出:“你这小子竟然能闯到此处,还真是不简单啊!只可惜-”胡不归紧紧盯着那团黑雾,却不想身周黑暗中突然升出一股绝大的压力,手脚便动弹不得,正要运功挣脱,突然一股庞大强横的力量撞过来,打在了他的胸口。 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猛然一抽,一口鲜血狂涌出来。 耳边又听到那个阴恻恻的声音说道:“只可惜你遇上的是我黑龙,你这条小命儿便已经算是没了。” 胡不归将口中残血用力呸了出去道:“去你***黑龙!老子一样将你踢飞!”四肢百骸极力挣扎扭动,全身真元疯狂的向身体外面撞击着,随着一声嘶吼,胡不归挣开了那黑暗的束缚。 隐藏在黑雾之中的黑龙在心中咦了一声,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可以挣脱暗龙缚神索,不及细想,一道暗龙气脱手而出,又正正打在胡不归的胸膛。 胡不归刚挣脱了束缚,便被打得飞出了二十多丈,胸口咔嚓一声,显然是肋骨折断,心肺间一阵疼痛令他几欲昏厥。 扑倒在地,一时之间爬不起来了。 这黑龙显然用的并不是寻常武林中的武功,显现出来的竟然也是某种修炼者的强横实力,却不知道是何来历。 那黑龙慢慢从黑雾中走了出来,却是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男子,一头长发披在脑后,只有一双眼睛闪着异样的光芒。 他慢慢地走到胡不归面前道:“能挨了我两计暗龙气而不死的,却也不多,看来我们是一路人啊,只是你这点修为也未免太差了些。 竟然连内丹都没有炼成便干到处撒野,胆子倒是不小,呵呵,只可惜本事太差,若是杀了你,我倒觉得有些可惜了。 不杀你吧,只怕是日后你师门找上来也是个麻烦,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黑龙这话里颇有调侃之意,却也暗示着让胡不归投降,若是归在青龙会中也不失为一个好手。 至于那些被胡不归杀死了的笨蛋,便不值一提了。 胡不归突然伏在地上笑了起来,笑声牵动了胸口伤处,又大声地咳嗽着,却一边笑一边咳嗽,一口口淤血随着咳嗽冒了出来,像是遇上了十分好笑的事儿,不笑便不能活了。 胡不归道:“若是让我说,也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黑龙低头看着他道:“噢?什么办法?”胡不归身子还附在地上,双脚却突然踢出,闪电般的踢在黑龙胸口,接连四、五声嘭嘭尽皆踢在黑龙胸口,一个身子已经腾在空中,道:“让老子把你踢飞,省你的***唧唧歪歪有这么些烦恼!”那黑龙眼见着这小子手指头都不能动一根,却突然生出这许多力气,不由得连中数脚,一个身子向后飞出四、五丈,稳稳得站在了地上,双手划了个半圆,一股阴柔而强大的劲气卷相互不归的双腿。 黑龙心中着脑万分,怪自己实在是太过轻敌,此时下手再不留情,便要一举将胡不归双脚扭成碎片。 胡不归双脚急缩,一把长刀猛地砍向了那股扭转而来黑气,却听轰的一声,长刀碎成了千万片,四下里飞射出去,胡不归身子后翻,又是一口血喷出来,便要扑倒,却双手一撑,矮身半蹲在地上,一双眼睛瞪视着黑龙,却像是一只伏地蓄势待发的野兽。 但是双方的实力相差太大,胡不归那出其不意的几脚,只是将黑龙踢得内息紊乱,身上颇为疼痛而已,却并没有受什么伤。 而胡不归自己这一刀劈下去,却是身上又受冲击,是伤上加伤,若不是这小子天生一股子不肯屈服的狠劲儿,此刻只怕是早已倒下了。 黑龙不等胡不归有喘息之机,挥拳就是两道暗龙气,胡不归双手撑地,越在半空,双掌齐发,顷刻间连打出去十余道掌心雷,撞在那两道暗龙气上,却一道接着一道的消散了,只是略微削弱了些暗龙气的威势而已,胡不归不停的发掌,突然体内一空,却是真元将尽竭了,又是两股大力,一道打在左肩,一道打在小腹,却听肩头咔嚓一片声响,却是骨头碎裂之声。 而小腹更是钻心的疼痛,丹田轰然一声,被填满了阴狠强横的暗龙气,如刀搅般的在丹田里大肆破坏起来。 胡不归双眼一黑,身子便向下落去。 黑龙嗖的瞬间移到胡不归身下,挥拳上击,却见一道白影极快的朝他双眼抓来,不由得变拳为掌,划了道弧线,将那白影打飞出去,却原来是偷偷跟来的小虎,此刻眼见胡不归危机,奋不顾身的冲上来,却被一掌打飞出去,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这叫声落在胡不归的耳朵里,却宛如一道闪电,轰得裂开了他陷入黑暗的神识,便在身子落地的瞬间,一团无法阻拦的怒气,破体而出,右拳猛然打在黑龙小腹,一股强烈的愤怒竟然将侵入丹田的那团暗龙气从右拳打了出去,直灌在黑龙的身上。 只听得黑龙一声惨叫,而胡不归的右拳闪电般的狂打了过去,口中发出了一阵阵非人的嘶吼,一股绝大的杀气陡然生出,重愈万斤的拳头接连不断的打在黑龙的小腹上,生生将他的丹田震的四分五裂,一个漆黑一团的内丹几欲破体飞出。 却见胡不归狂吼一声,右足后撤,四周空间呼的一缩,足尖猛的踢向黑龙小腹。 黑龙此刻已经是魂飞魄散,双手只来得及在小腹一挡,却见一道如腰粗细的青光从胡不归脚上踢出,轰然一声,踢在黑龙身上,那青色光柱由下而上,把黑龙撞上了天顶,又是轰然一声巨响,那青光竟然将黑龙撞出地下,直飞上了地面,地下室破开一个大洞,一道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来,胡不归看着那线阳光,轰然倒地。 第二十七章 新生 那男人转过脸来,盯着那个从成都逃回来的帮众,一股难言的寒意瞬间包围了这个跪在大殿上的人。 他全身颤抖的望着那个长发披肩的美男子,却像是看到了一个噩梦,在那男人冷峻的脸上流露出一种令人恐怖的神情,他见那个男人说道:“杀死黑龙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儿?就凭他一个人就能踢爆黑龙的内丹?就能让你们像丧家犬一样的逃回来?”他每说一句话,这跪在地上的人便感到自己离死神更近一步,一颗颗冷汗从额头地落到地上,他颤抖的道:“回毒龙堂主,杀死黑龙堂主的确实是这个小孩儿,左右护法也是他杀死的,我们调查到他刚出现在成都的时候,身穿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却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 “我不管他是哪个门派的,谁杀了黑龙我就要他死!”这个“死”字刚出口,毒龙伸手在虚空中一捏,跪在地上的那人一条左臂嘭的碎成了一团血雾, 他立刻哀号起来。 毒龙若无其事的用那只白皙的手掸了掸衣衫,道:“暗夜、残影,烦劳二位特使去看看这小子有多少斤两吧。 有二位出手的话,这小子再厉害也活不了几天了。” 两个人影凭空从黑暗中显现出来,其中一个全身竟然是恍如虚影一般,似乎风一吹便要随风化去了。 另一个却周身笼罩在一团雾气之中,看不清面目。 两人道了一声:“既然毒龙堂主有命,我们兄弟二人便去一趟吧,看看这小子是何方神圣,”呼得便不见了踪迹。 四周是一片黑暗,无边无际,既没有头上的青天,也没有脚下的大地,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一个声音从心底响起:“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茫茫黑暗中似乎有一个声音说道:“你就是你,你在你呆的地方,从来处来,要往去处去!”突然一点清凉落在神识上,感觉慢慢苏醒,黑暗一点点退却,胡不归一睁开眼睛,便看见小桃红一双含泪的眼睛骤然闪出了惊喜的神色,小桃红喜道:“阿弥陀佛,小祖宗,你终于醒过来了!”原来那一点清凉却是小桃红的眼泪。 小桃红一阵欢喜,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却见胡不归笑嘻嘻的望着她,不由得佯装发怒,却将脸埋在胡不归的被子上,鼻涕眼泪的抹了一床。 小桃红跑到门口喊道:“胡小弟醒过来了!”她这么一喊,便听到许多脚步噼里啪啦的朝这边跑来。 胡不归侧头便看见了又包成一个大粽子模样的小虎,似乎比上一次包得还要大些,不由得想笑,哈哈了两声,胸口却一阵剧痛,那笑声便如被捏住了的鸭脖子一样嘎嘎了两声便嘎然而止。 小虎见他笑话自己,恼怒不已,嘴里含糊不清的嗷嗷了两下,却像是金鱼吐泡泡一般,也没了往日的嘹亮。 天韵阁的一群姐妹呼的围了上来,胡不归却心里一哆嗦,偷偷用尚且能动的右手在被子底下摸了摸自己的身子,登时宛如被闪电击中了一般,打了七、八个哆嗦。 原来自己竟然又被扒光了。 望着笑吟吟围过来的众位姐妹,心中一慌,几欲昏厥。 那右手却死死的揪住了被子不放,众女愕然,这小子不是被黑龙把脑子给打坏了吧?怎么看见自己这些温柔可爱的姐姐们竟然像见了鬼似的?嗯,是要好好检查一下他还有哪里被打坏了,万一把重要的地方打坏了将来可就大大的糟糕了,这般议论着,几只手便伸了过来,却听见一声凄厉的号叫:“不许动我的被子!”在楼下的白如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抬头看看那间发出凄厉叫声的房间,本来抬上楼梯的脚又缩了回来,嘴里喃喃的道:“大白天遇见鬼了吗?圣人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看我还是迟一些再上去吧。” 说着朝后院走去。 此处宅第本是他闲置的一处府第,名为意随园。 自从天韵阁失火烧成一堆废墟之后,他便将天韵阁一众人安置在此处。 那厨师杂役倒还好说,来了没多久就重操旧业,每日该干什么便干什么。 只是这群姑娘们却令白如鸿头疼不已。 自从那天胡不归一脚将黑龙从地下室踢飞到地面上之后,白如鸿的手下将重伤昏迷的胡不归救了回来,这些姑娘们每天几十趟的跑来找白如鸿,一会儿问胡不归为什么还不醒转?一会儿又问,胡不归会不会残疾,请来的大夫是不是庸医?一会儿又问为什么胡不归的眼珠都会转动了却还不睁开眼睛,等等杂七杂八的问题。 若是胡不归再不醒转,白如鸿觉得,甚至连胡不归在昏迷中放个屁,这些姑娘都会捧过来请他鉴别一下此屁有无生命危险。 实在是令他头大三分。 要说着胡不归醒转,最高兴的或许就是他了。 胡不归这一昏迷便是七天,小桃红也便在房间里守了他七天。 此刻他醒转过来,小桃红才感到无比的困倦,给他喂完了汤水,便伏在床前睡着了。 胡不归望着这个人人都瞧不起的妓女,心中却是一片感激。 他自查了一下伤势,神识透入体内,发现左肩碎裂的骨骼已经被一种娴熟的手法捏好复位,固定了数块木板在外,只需静养便可痊愈。 断裂的肋骨也已经接好,自胸至背,捆上了一圈厚厚的白布。 刀剑伤都已经在开始愈合了,也无大碍。 但当他内视丹田之时,不由得呆住了。 丹田之中空空如也,不见一丝一毫的真元。 便如他没有开始练功一般,那缕熟悉的先天真元也不知去向。 努力在体内各处经脉搜寻了半天,终于确认自己身上一丝一毫的真元都没有了。 胡不归呆呆躺在**,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活着还是该伤心自己废了。 他这清明天第二重的修为,在青城山来说实在是最低一级的,可是谁又能知道,他为了练成这最低一级的修为付出了比常人多几十倍的努力呢?在青城山上,人人都看到他嘻嘻哈哈的四处游荡,而当他在月夜下狂奔练功的时候却又有几个人知道呢?便是看见了也会说这孩子又在玩耍而已。 “***没了就没了吧!”胡不归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反正老子以前也是什么真元都没有,不也一样过的逍遥快活。 老子又不像青城山上那帮家伙人人都想成仙。 再说老子说不定还能再练回来那也难说,那个黑龙反正是被老子给踢飞了,他不是练成了内丹吗?不也一样被老子这个屁丹都没有的人给踢爆了?”想到这里心中竟自有几分得意。 白如鸿待众人都不在的时候溜进房里来,坐在了胡不归的床前。 手上不停的扇着折扇,汗水还是一滴滴的流了下来。 他倒是很好奇的望着被裹成一团的胡不归和小虎道:“怎么你们都不怕热吗?”然后眼光着重看了几眼本来就是一身毛的小虎,小虎想是看穿了他眼光的含义,有气无力的嚎叫了两声表示抗议。 胡不归却道:“白大哥,那些青龙会的人呢?我踢飞黑龙之后就昏过去了,却不知道后来怎样了。 那三位大叔也都还好吧?”白如鸿道:“你这家伙倒真是个怪物,连黑龙都能叫你给从地下踢出来。 你放心吧,那三位都好好的没事儿。 青龙会在成都的分舵也都被咱们给尽数赶出了成都。 还有一个好消息,我已经命人在你们天韵楼的原址上重修天韵楼,并且规模和建构都会比从前更大更好,再有两个月便可以完工了,你和你这些姐妹们就又可以热热闹闹的开张了。” 胡不归却道:“白大哥,那五位烧死的姐姐安葬在哪里了?等我伤好些了我想去看看她们。” 白如鸿道:“都安葬在五云冈了,你且放心养伤吧,丧事由你那些姐姐们料理得很好,请了不少和尚、道士做了水陆道场,你也替她们报了大仇,她们五个也都可以安息了。” 白如鸿虽不明白胡不归为何对这些妓女这般好,却也觉得这些青楼女子能待胡不归这样有情实在是难能可贵。 胡不归却道:“白大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些的姐姐从前是妓女,有些看不起她们?”白如鸿尴尬起来,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只得到:“从前是,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嘛,既然已经不是了那便不应该再瞧她们不起了。” 胡不归却道:“白大哥,你说这话也有道理,可是你想过没有,她们之中又有几个是心甘情愿去做妓女的?却全是这瞎了眼的老天和这欺负弱小的世道害的她们如此。 人人都道她们是无情无义之人,其实她们都是些身世可怜的人而已,却不但没有人同情,反而人人鄙视,那她们心中还能对世人有多少情义?”白如鸿没有想到胡不归小小年纪却懂得这番道理,不由得思忖起来,道:“胡兄弟,你说得对。 没有想到你年纪不大却有这等胸襟,比起世上许多沽名钓誉之辈却是要强上许多了!”胡不归道:“白大哥过奖了,白大哥帮了我们不少忙,你出的这些银子我们一定会还上,白大哥有什么要兄弟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白如鸿道:“你说哪里话呢!哪个要你还银子了,你且先安心养伤吧,说句实话,你这次已经是帮了哥哥大忙了。 青龙会在成都被咱们连根拔起,你知道就光这项哥哥便可以占多少好处吗?从前,西藏那边的商队贸易全都是青龙会一手独霸,许多贸易我们根本就插不上手。 还有着周边的各种交易,青龙会都要抽成,我们这些大商家每年光在这上面就是几十万两银子出去了。 现在西北、西南两路都通了,我们做起生意来,可是得心应手了不少啊!”胡不归也点点头道:“通过这次这件事儿我也认识到了,光靠我一个人事不行的,白大哥,不如这样吧,我们天韵阁你做大老板,只要能保证我那些姐妹们有个容身之地就可以了,我终归是要走的,但是须得帮哥哥你办几件事儿再走,你看这样可成吗?”白如鸿大喜,他便是想要胡不归去办一件大事儿的,这才如此大力投入,却不仅仅是出于友谊,毕竟他是个商人,牟利这是他的天性,只是他一直不好对胡不归开这个口而已,他道:“如此甚好!以后天韵阁的保安由哥哥我来安排,保证不会再出任何纰漏。 至于请你帮忙的事儿嘛,还是等你伤好了再说,哥哥还真有些事儿需要兄弟你帮忙的。” 就这样胡不归又养了十余天,便可以下床稍作活动了,于是便请人抬了凉轿去了五云冈,祭奠五位死去的姐妹,胡不归望着新筑的五座坟冢心下一片凄然,暗暗道:这下子你们便可以清清白白了,但愿下辈子生个好人家吧。 从五云冈回来,胡不归关在屋子里闷闷不乐,却连感激他救命之恩的厨子特意为他做的八珍汤和卤水鸭子都没有胃口吃了,却让小虎一个大嚼一通,在小虎的眼中,这个面前愁眉不展的家伙竟然会连肉都不喜欢吃了,实在是想不明白是何道理,难道说这家伙真得让黑龙把脑子打坏了?它却不知道胡不归此刻正在发愁如何找回他失去的真元。 此刻别说是帮白如鸿办事儿,便是再有人来天韵阁闹事儿,他只怕是也不能保护这些姐妹了。 所以,当务之急便是找回失去的真元。 胡不归细细回想那天自己与黑龙恶斗的情景,当时他真元枯竭,却被黑龙一记暗龙气打入丹田,那一刻似乎自己的那一股先天真元便不知所踪了。 难道是被自己打出那股暗龙气的时候同时打入了黑龙的体内?却也不想,后来那一脚却是纯正之极的三清真元,若是没有那缕先天真元做根基,是绝对踢不出纳石破天惊的一脚的,可是这真元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呢?夜深人静,明月高悬,只听得一片虫鸣,随着青草气息一同散入夏夜的风中。 胡不归推开房门信步走了出去。 沿着青石小径,一路走到了后花园中。 花园之中,树影婆娑,月华如水,白昼的暑气渐渐消散,胡不归心头的烦躁却缠绕不休。 他心烦意乱的走进了凉亭,坐在石凳上,月光斜斜照来,将一个影子曲曲折折的投在地上。 胡不归仰望夜空,突然想起师傅天痴道人对他说的那八个字:持之以恒,随心所欲。 仿佛又看到了师傅那满含着期望的眼睛,一股信心勃然而生。 心道:在青城山时自己寻了一个月才找到那缕先天真元,怎么到了山下才这这几天便灰心丧气了呢?当下安下心来,便那么坐在石凳上收神入定,仔细体察起来。 然而这次却不刻意寻找那失踪了的先天真元,而是感受着自己身体的细微变化,呼吸一次比一次绵长,心跳在耳畔扑通扑通的响起,甚至血液流动的声音也细细的传入了神识。 慢慢的神识也不再局限于自己的身体,而是扩散开来,随它要去那里,却不加约束,一切任由自然。 他感觉到风吹过了草茎,一滴夜露悄然滑落。 那颗露水啪的砸在一个甲虫的背上,将甲虫掀翻在地,那甲虫努力挣扎着翻转过身子,继续沿着草茎向上攀爬。 而草茎则以一种缓慢的却可以被他感知的速度生长着,向上延伸着柔弱的叶子。 每一片树叶都迎着风舞动起来,在舞动中悄然的呼吸着,发出各自不同的声响。 这些树叶哗哗的声响汇入了夏虫的鸣叫声中,到处都充满了生机。 一只蝉蛹,慢慢的钻出了泥土,爬上树干,奋力顶破外面那一层坚硬的外壳,露出了内黄的新身。 慢慢将皱成一团的蝉翼舒展开来,一只精致无比的夏蝉便悄然诞生了,到了明日,它便可以在枝头放声歌唱。 胡不归不知为何,突然心生喜悦,为着涌动着的生命的律动。 突然,他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就在这身外的空间里,却是无比庞大,以至于他都不敢相信,这股熟悉的气息会是他自己的那一股先天真元吗?他将神识迎了上去,那股气息立刻欢愉的涌了过来,一股庞大的气息自全身毛孔皮肤灌入了体内,冲向他的丹田,那气息欢跳着在丹田中盘旋着,清莹如玉,流淌似水。 胡不归面带微笑,不刻意做什么,也不限制那气息做什么,只是感受着这动人的一刻。 那气息在他丹田里自动旋转起来,越转越快,一股强劲的吸力油然而生。 突然一股浩瀚的气机贯穿天地,巨大的能量穿过胡不归的身体,他既不索取,也不给与,任那狂流从身体上流过,经脉之中奔腾如江河,隆隆作响。 突然,他那两道坚硬无比的任、督二脉轰然贯穿了,来自天地的威势从任、督二脉轰然而过,四肢百骸,周身经脉涨满了劲气,许多从前未通的经脉此刻豁然开朗,一种与天地万物同生的喜悦涌上胡不归的心头。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天地之气陡然中断,却像是从来也未曾有过一般。 而那股强大的令胡不归认不出来的先天真元已经在经脉内自行运转。 打通了任、督二脉之后,那先天真元运行的路线又有所不同,而胡不归却由得它自行运转。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胡不归感到一缕金灿灿的阳光射在眼皮上,这才睁开眼睛,却见身上脱下一层皮肤,却像是昨晚那一只夏蝉,迎来了一个新生。 第二十八章 暗流 雄鸡报晓,朝露消散,金灿灿的阳光照在意随园中,也照在了姑娘们的梳妆台上。 这些个姑娘们虽然已经不再是烟花女子,不必整日里浓妆艳抹,却也在每个清晨都要悉心收拾一番,每一缕青丝都拢得整整齐齐,堆在脑后,在朝阳里显现出一晕清爽的风姿。 第一个发现胡不归有些不对劲的却不是这些姑娘,而是天韵楼的厨子老王。 老王一大早就起来准备早餐,这边莲子芙蓉粥还没熬好,便看见胡不归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走了进来。 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平时那只寸步不离胡不归的小白猫却没有跟他在一起。 胡不归冲进来便喊:“老王,有什么吃的没?我快饿死了!”说着便在厨房里四处翻腾,捧起一块冷肉便嗷嗷的啃起来,确实像是快饿死了的样子。 老王就这样目瞪口呆的望着胡不归狂吃乱喝,当厨子大半辈子了,平生第一次见到有人居然这么能吃。 老王脸色苍白的望着胡不归的肚子,十分担心那肚子在胡不归咽下某一口的时候嘭的爆炸开来。 然而那肚子只是越来越大,却并没有出现老王幻想中的惨剧。 最后,老王有些神志不清的望着胡不归举着自己的肚子,艰难而满足的移动出了厨房。 紧接着老王便又遇上了麻烦,那些早晨起来准备吃早餐的姑娘们竖起了柳叶眉:“老王!你又偷懒了?我们的早餐呢?”当明白罪魁祸首是胡小弟之后,这群气势汹汹的娘子军便呼的卷起一路烟尘直杀向胡不归的房间,几支青葱素手瞬间便从不同角度揪住了胡不归的脸皮,这才发现入手甚是嫩滑,又不由得仔细捏了捏,却见胡不归原本一张黑炯炯的脸蛋此刻竟然变得白皙柔嫩起来。 姐妹们不由得大奇,须知女人天性中便对容貌十分在意,此可见这个平日里黑漆麻乌的少年骤然变得漂亮起来,不由得要一探究竟。 在一番拷打逼问甚至威胁要扒光衣服吊起来打之后,胡不归终于说自己是昨夜发高烧,早晨起来发现褪了一层皮,这才变了模样。 姑娘们将信将疑,胡不归便将身上褪掉的皮给她们看,才勉强让她们相信了。 而胡不归则是苦恼无比,眼见着自己好端端一张脸皮此刻却变成了个小白脸儿,害得他白天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去,就连小虎也是神情古怪的望着他,真是好不烦恼。 白如鸿吃过早饭便来到胡不归的房间,一见之下也不由得愣住了,胡不归的皮肤改变白如鸿倒也听底下的人说了,只是此刻胡不归一双眼睛里温润如玉的神采,才是令白如鸿惊讶的地方。 白如鸿道:“怎么一夜不见,兄弟似乎又有些变化了?看来是伤势大有好转啊!倒像是比没受伤之前还要精神些呢!”胡不归苦恼道:“白大哥,你看我这一张脸皮可怎么办啊?你有什么法子让我再变回到以前那样去?”白如鸿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哈哈大笑道:“这个还不简单嘛,一会儿你向萧湘神剑陈老爷子要点儿江湖上行走使用的易溶的物件,往脸上一抹,这不就结了嘛!另外没事儿就多晒晒太阳,这夏天大太阳一晒,没几天保你比以前还黑呢。” 他话还没说完,却见胡不归嗖的不见了人影,却是跑到房顶上晾晒皮肤去了。 接下来,一连七八天胡不归都窜上房顶,躺在乌瓦上,把自己脱个精光,晒太阳。 一直到恢复了一身黑炯炯的颜色这才安然下房。 白如鸿从胡不归那里出来,独自朝城外走去。 出城行了七、八里地之后,脚步骤然加快,一个肥胖的身子突然轻盈起来,足尖一点便是五、六丈距离,全不似平日的缓慢笨拙。 只见他越走越偏僻,又行了十余里,来到一个破败的小庙前,仔细察看了无人跟踪,这才一闪身进了小庙。 那小庙年代已久,却不知道供奉着的是哪路神仙,只见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神像坐在神龛当中。 虽然早已破败不堪了,却仍然显示出塑造者高超的技艺,那尊神像虽是坐像,却给人以一种动感,便似乎马上就要起身站起迎面扑来一般。 白如鸿走到神像前恭恭敬敬的叩头礼拜,遵循着某种奇怪的礼法行礼。 随后站起身来,口中念出一段密语,双掌向前,自掌心飞出两道白光,射向神像的胸口一个法器图案,随即双手十指控制那两道白光化为十股,沿着十条路线游走在那法器周围,最后汇聚在法器上,高低轻重各不相同的叩击那法器正中央,地面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一道入口。 白如鸿沿着入口石阶走了下去,随即身后的入口又无声无息的关闭起来。 从入口向下,是长长的一坡石阶,一直深入地下,幽深不可见底。 白如鸿沿着台阶一直朝下走,甬道两旁每隔数丈便有一盏灯,散发出妖异的绿光。 石阶的尽头是一条更为狭窄的甬道,那甬道蜿蜒似蛇,一路曲曲折折,又有许多岔路,却是个及其繁复的迷宫。 白如鸿沿着甬道走了进去,丝毫也不迟疑,显然是早已走熟了。 甬道的尽头,却是一扇石门,乔士鸿双掌用力,石门缓缓打开,一个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来了。” 白如鸿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是,老祖宗,我来了。” 走了进去。 石室最深处的暗影里,坐着一个身材雄奇的老人,身子端坐如山,一双幽深的眸子望着白如鸿,道:“那小子怎么样了?”白如鸿道:“那天他踢死黑龙之后,自己也身受重伤,据孙儿观察,他那时身上半点真元都没有了,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今日孙儿前去探望,却发现他不但真元尽复,似乎修为也有了极大的提高。 孙儿现在都看不出他的深浅了。 只觉得若是按照他们青城山的修为来说,他现在至少应该算是清明天的第七重了。” “噢?”那老人似乎很感兴趣地问道:“那么他有没有对你说起过他自己的身世来历呢?”白如鸿道:“这个他却从来没有对孙儿说起过,虽然我早已查明他是从青城山下来的,但是却从来没听他自己说起过,似乎他好像是被赶出了青城山,所以不大愿意提及这些。” “被赶出青城山?呵呵,”那老人笑道:“有意思,很有意思,天玄那牛鼻子真是个不识货的笨蛋。 那你看他肯不肯为我们所用呢?”白如鸿沉吟半天,终于说道:“此人年纪虽小,却是个**不羁的性格,我怕我们难以约束于他,并且我看他也无意加入我们,反倒是有云游四方的打算。” 老人目光中散发出一线锋利的光芒,道:“那么你打算拿他怎么办呢?”白如鸿连忙道:“老祖宗,孙儿打算任由他去,此人在这次袭击青龙会的行动中帮了我们大忙,若不是孙儿自己不能出手,而我们的人又不能露面,那条黑龙确实是没人可以对付的。 并且他对我们也并无恶意,倒是时时把孙儿当作朋友,我想即使是以后他也不会对我们不利的,所以不如就随他去好了,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强得多。” 那老人目光渐渐柔和起来,长叹一口气道:“鸿儿,你平时果敢狠辣,怎么自从见到这个少年之后却有些变了呢?你难道不知道人类毕竟只是我们的工具,人类天性狡诈,反复无常,你若是过于相信人类只怕是到时候追悔莫及啊!”白如鸿低着头道:“孙儿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孙儿敢保证,他一定不会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儿来的!虽然孙儿不敢保证他会加入到我们这边来,但是至少他不会跟巫冥殿走到一起去。 毕竟是他杀了黑龙,青龙会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的,这样至少我们都有了共同的敌人,我想这对我们也是极为有利的。” 那老人点点头道:“你说得倒也有理,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吧。 青龙会那边有什么动静?”白如鸿道:“自从黑龙被杀,成都堂口被我们端掉之后,那边一直没见到什么动静,想来可能是已经在暗中布置了。 我们的人什么时候才可以从天茧中出来呢?我现在手底下连一个好手都没有,只有那些江湖中人,却也只能对付青龙会的普通帮众,若是来了厉害人物,只怕是孙儿只好被迫动手了。” 老人道:“你不要心急,再过些天,那些天茧便可成熟了,到时候你手底下就会有一批好手了,先暂时支撑一下,不到万不得已你绝不能出手,你可知道,你身上那个隐气结界我花费了多大的精力才完成的吗?另外只要不是重要的关隘,若是青龙会一时势大,你便让了他们去,等这批天茧出世,青龙会还能挡得住我们吗?”白如鸿道:“老祖宗所言甚是,孙儿谨记了。 若是没有旁的事儿,孙儿就先告退了。” 老人朝他挥挥手,一个身子蓦然隐入了墙壁中。 白如鸿呆呆的望着那老人消失的地方,片刻之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这天,晒得恢复原状的胡不归带了小虎在城内闲逛,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天韵阁。 只见一群工匠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一幢高楼已经初具规模,看样子比先前的天韵阁更为高大气派,眼见着再过不了多久便可竣工,胡不归不由得一阵高兴,心中对乔士鸿又多了几分感激。 心情甚佳的胡不归便带了小虎去临江阁酒楼胡吃海喝,两个家伙点了一大席酒菜,嗷嗷的狂吃来。 胡不归来了兴致,热辣辣的烧酒咕咚咚喝了不少,就连小虎面前的碟子里也是随倒随舔干,却也不再嫌弃这烧酒辛辣,只管胡乱吃喝了。 这两个家伙在房内大呼小叫,正吃得高兴,却听得隔壁房中有人骂道:“什么东西!吃喝便吃喝,鬼叫什么!”胡不归将脑袋探出去看,却见是一个翠衫少女,美目含怒,黛眉斜挑,叉着小蛮腰站在隔壁门前朝这边怒目而视。 胡不归嘁了一声,心道:原来是个小美妞在撒泼。 便缩回脑袋继续与小虎吃喝嬉戏起来,不再理会那门外少女。 却见房门被咣当推开,那少女站在门外喝道:“说你呢!你可不可以安静点?吵得人家没法好好吃饭了!”胡不归还没说什么,小虎却嗷嗷的怪叫了两声,这只小猫今日喝多了酒,正飘飘然、晕晕乎乎十分惬意,却见闯进来一个女人大呼小叫,感觉很是扫兴,不禁出言不逊,却忘了这少女也听不懂它的猫语,以至于它那句:“臭婆娘快滚出去!”却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惹来那少女的一个小白眼儿,只听那说女道:“没教养的人养出来的猫都是没教养的!”胡不归也翻起小白眼看也不看那少女,对小虎说道:“现在的小娘们还真是泼辣啊!动不动就随便闯到人家房间里来,幸好我们没有脱衣服啊,否则岂不是叫这家伙占了便宜去?”小虎怪笑着从桌子上滚翻在地,却忘了它这张皮可是有些不大好脱。 那少女气得一张脸通红,骂了一声:“无赖!”却见胡不归竟然真的扯开了衣襟狂喝了起来,不由得一转身摔门而去。 身后传来刺耳的人猫合一的怪笑声。 那少女回到自己房间,却想越是恼火,原本好端端的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窗外滔滔江水的悠闲心态便被隔壁两个无赖给搅和的无影无踪了。 她柳眉一竖,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在空中划了一个灵符,口中念道:“去!”只见那灵符化为一只黄蜂,嗡嗡飞向了隔壁。 却听见隔壁传来一阵丁零当啷的乱响,显然是杯筷碗碟摔落一地,又是几声怪叫传来,小女不由得暗笑起来,略施小术便叫这个无赖好看,看他还敢不敢得罪本姑娘!这少女脸上笑容还没褪去,又听见隔壁那房中喊道:“不许跟老子抢!这只黄蜂是老子先发现的,我看你往哪里跑!”随后又是一阵啪啪的拍打声,还夹杂着那只坏猫兴奋的怪叫声,却似乎隔壁两个家伙玩得很是高兴。 突然啪的一声,少女手指微微一震,却听隔壁叫道:“他***!怎么给打没了?都是你这家伙,干什么用那么大力!拍得连个渣滓都不剩了,还玩个屁啊!”那元凶显然是那只怪猫,不服气得嗷嗷叫了两声。 这少女一阵气恼,自己的幻蜂指就这么被这两个醉鬼给破了,怎么说自己也是梵天谷谷主南塘秋的关门弟子,若是连个小无赖都收拾不了,说出去那真真是丢脸至极!心下打定了主意,正要施展玄通,却听的隔壁那人丁零当啷地走了出去,喊道:“店家,结帐!”却是酒足饭饱要开溜了。 少女也连忙出门下楼会钞,走出大门,却不见了那少年无赖的踪影,不由得一阵气恼,便想跃上屋顶察看,却见街上人来人往又不便施展身法,只得怏怏作罢,上街寻找起来。 胡不归两个摇摇晃晃的出了酒楼,朝一条小巷里一拐,嘴里哼着乱七八糟的歌子,衬着昏黄的夕阳往意随园方向去了。 小巷幽深狭长,寂寥无人,只有胡不归鬼叫似的歌声和小虎那鬼也听不懂的猫歌。 两个家伙一前一后、摇头晃脑的朝前走着,突然胡不归又感到了那种刺冷的感觉从皮肤上爆起,紧接着两道凌厉的杀气从两边高墙后面蓦然袭来。 第二十九章 青青 两道寒光从左右分别射向胡不归的脖颈和肋下,胡不归一跃而起,真元疾速运转,两股真元灌注双臂。 那两道寒光也如影随形般的追了上去,左边的一道在接近胡不归身子五尺处砰然爆成一团浓雾,而另一道寒光则化为一道流光,在浓雾的掩映下,直取胡不归的咽喉。 胡不归人在空中,左手一引,一股玄青罡风绕身而出,拨开浓雾,右拳猛地一股真元打了出去,正打在那线流光上,却感觉轰的一声,全身宛如触电一般,一股极细的异能钻入体内,令全身剧震不已,一个身子被震的从半空中落了下来,那团浓雾也随之罩了下来,却被罡风挡在了半空。 胡不归身子刚一落地,在小巷中便多了两个人。 前面一个人不等胡不归站稳,双手十指连弹,十道细若游丝的流光从指端疾射而出。 后面那人却像是一堵墙一般,散发出一层有如实质般的雾气,堵住了胡不归的退路。 十道流光从十个不同的方向射向胡不归,胡不归刚才在空中已经吃了这流光的亏,不敢再硬接,挥手劈出一道道如刀的玄青罡风,斩向那一根根细若游丝的流光,身子则是朝旁边高墙外跃去,嘴上喊道:“***,怎么都喜欢暗算老子!什么东西啊!”那十余道罡风与游丝相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胡不归却不知道,这两人不是什么东西,而是来自巫冥殿的特使,暗夜和残影。 胡不归身子刚跃上高墙,却见一堵雾气墙一般的挡住去路,他深吸一口气,右拳击出,一股青色真元轰的打在雾气之上,生生将雾气打了个窟窿,身子嗖的从窟窿中窜了出去。 小虎紧跟其后,也嗖的蹿了出去。 暗夜和残影同时一愣,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能从他们二人手底下逃脱,施展身法追了出去。 两人刚掠过高墙,却感到一股庞大的力道朝自己击来,嘭嘭两声正打在两人胸口,却是胡不归竟然没有逃走,贴在高墙后面,来了个出其不意。 暗夜一声闷哼,身子向后飞了出去。 而胡不归的拳头竟然打进了残影的身体里,却仿佛是陷入了一团雾气之中一般,毫无着力之处,残影的身子也跟着淡了许多。 胡不归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真元却是汹涌而出,透出拳头,轰的将残影那轻飘飘的身子打了出去。 胡不归笑道:“你们两个家伙偷袭老子一次,老子也还给你们一次,这下便扯平了!”暗夜中了一拳,胸中血气翻涌,心中惊异不止,却没有看出来这个小子竟然如此厉害,刚才施展阴极电指与之交锋,并没有发现这小子有内丹的迹象,怎么实力这般强大?实在是说不大通。 看这小子的道法修为像是青城派的弟子,却不知道还有没有青城派的高手在这附近,需的速战速决。 那残影飞出去后,却是全身一阵奇痛,他虽然修炼的是奇门功法,可令肉身在一定程度上化实为虚,减弱了敌人对他肉体的伤害程度,却禁不住真元对他原神的攻击,方才胡不归拳头上狂涌的真元已经震动了他的原神,令他疼痛万分,虽没受伤,却也是恼怒不已。 也是痛下决心,再出手便要了这个小子的命。 却见胡不归跳上墙头,叉着腰大骂起来:“你们两个老不要脸的,一大把岁数了,***竟然好意思从背后偷袭老子!日你家先人板板!老子就算是打你们一拳也是正面对着干,哪像你们这些没卵蛋的玩意儿,竟***在背后阴老子,什么东西!”胡不归正在墙头滔滔不绝的骂得兴高采烈,却见残影一个身子化为一片虚影,捉摸不定的朝着自己冲来。 胡不归瞬间将神识外放,瞬息间进入了清明天的另一种境界,原本关照自身身体气息变化的清明天境界,此刻扩大到身外,顿时那原本若隐若现、飘忽不定的残影便被胡不归掌握住了行踪,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变化都一一映射在胡不归的神识上。 只见残影的身子仿佛化为了千百个,围绕着胡不归飞速旋转起来,每一条身影都如真似幻,噼里啪啦的或出拳、或踢腿、或者伸掌向胡不归扑去。 这才是残影的看家本领--千影天魔舞。 随着一团雾气笼罩在胡不归的身周,那些千百个影子几乎同时朝着胡不归打去。 只听得浓雾之中转来一阵急促之极的撞击声。 暗夜本来自持身份,见残影上前去了,便在一旁略阵,却是越看越心惊,他与残影相交多年,自然知道这千影天魔舞的利害,此时却见残影竟然一时三刻奈何不得这小子,不由得在想:“难怪上次青城派率众派去别宫闹事儿,将巫王六卫中的老大和老五都打伤了,看来正教的实力确实不可小视,便是眼前这个小子就如此难以对付,若是他师长在此,只怕是我们哥俩都难以脱身了。” 想到这里,双手十指猛然放出百余道阴极电指,化为一团流光冲进了那团浓雾。 胡不归手足并用,全凭着神念指引,噼里啪啦的与残影在瞬息间交手千余次,每一次撞击都令他身体为之一震,毕竟残影修为多年,魔元身后,早结了魔丹,胡不归以没有内丹的修为能对抗这样的高手还不落下风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此刻,暗夜骤然全力加入战局,顿时一股莫大的压力透了进来。 胡不归的神识清晰地感到那百余道阴极电指准确地穿过残影疾速舞动的空挡,朝着自己攻来。 就在这时,一直陷入沉睡中的小青突然在怀里拱了一下,虽然及其轻微,却立即被胡不归感应到了,只是不知道是何缘故。 铮得一声鸣响,一道蓝光霍然射向漫天飘舞的流光,呲呲几声轻响,暗夜的百余道阴极电指被横空切断,那蓝光毫不停息,直奔暗夜而去。 胡不归这边没了暗夜的夹击,顿时压力骤减,不由得一声长啸,狂引真元全身犹如一个陀螺般的飞快转动起来,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向残影,竟然令他原本极快的动作都不由得慢了起来,胡不归猛然挥出一拳,一股犹如实质的真元毫不犹豫的打了出去,将满天残影轰然打成了一个,残影一声闷哼,被打飞出去,轰然撞进地面,砸出一个丈余的大坑。 而那道蓝光更是气势惊人,自天向下霍的劈出,也不见怎么使力,却见暗夜脸色煞白的急飞出去,晓是他动作如风却也一声惨叫,竟然被劈落一只手臂,而那道蓝光余威未消,轰然一声竟然将青石地面劈出一道七、八丈长的大口子,两侧高墙轰然倒塌,好不惊人。 暗夜、残影一见不敌,二话不说,施展魔门遁法,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见那道蓝光一声轻吟,飞入一个形貌古朴的剑鞘之中,原来那蓝光却是一柄飞剑。 那剑鞘握在一支白皙细嫩的手掌中,一身翠衫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分外妖娆,一双秋水似的美目却望向胡不归,正是先前在酒楼中撒泼的美貌少女。 那少女正要说话,却见胡不归冲将过来,拉了她便跑,小虎紧追其后,三个一溜烟便奔出去甚远。 少女一时心下糊涂起来:难道这小子竟然是个花痴?见到本姑娘相貌非凡竟然想抢了回去做老婆吗?想到这里不由得双颊泛起一片红晕,美目中却透出一股怒气,啪的反手一扬,胡不归的脸上也增添了一抹红晕,只是那模样一见就知道是个吃了个嘴巴子,终归不大好看。 胡不归怒道:“小美妞!你发什么飙啊!”那少女道:“你这无赖要拉了我的手做什么去?我好心救你,你却-”说到这里脸又红了几分,映着夕阳倒真是娇艳如花。 胡不归到:“姑奶奶啊,你就为这个打我?你也不看看,你刚才那一剑劈倒了多大一片墙壁,一会儿人家追出来,看不找你索要赔偿啊!还不赶紧脚底抹油开溜,难道等着人家去抓个现形?不过说起来还真看不出你有这么厉害呢啊!”那少女呸道:“我那一剑还不是为了救你啊,要不是我,你现在只怕早被那两个魔教的坏蛋给打得吐血了,不但不说谢谢我,反倒怪我劈坏了围墙,真是无赖之极!”其实这少女也未讲实话,方才她寻不到胡不归踪迹,便在街上乱逛,忽听到远处有人打斗,便奔去观看,却见是酒楼那个无赖少年。 没想到这少年竟然也是修真中人,看样子修为也马马虎虎,而那两个夹击他的人竟然用的是魔教法术,还没有决定是帮这少年还是不帮,却听自己的琅?神剑骤然发出一声轻吟,剑身在鞘中颤抖不已,竟是迫不及待的要出鞘杀敌,这才放神剑出鞘,驱走二魔,心中却存了一个疑惑,为何一向温顺的琅?今日却躁动起来了呢?莫非-她充满疑惑的望向胡不归。 胡不归知道若不是这少女,今日自己纵是不被打得吐血,也多少要吃些亏回去,嘴上却不愿意认输道:“倒是要谢谢你出手相助,只是这两个小毛贼却也奈何不了我,只是需要我多花些力气而已。” 那少女道:“小毛贼?那两个一看就知道是魔教的高手,还说什么小毛贼,你口气不小啊!”胡不归讪笑着把话题一转道:“小美妞,你那把宝剑可真是厉害的紧啊!那两个家伙一见到你这柄宝剑飞过来,简直吓得屁股尿流,端的是一柄神剑啊!”少女道:“小无赖倒还有点眼力!这柄宝剑叫琅?神剑,可不是一般的法宝飞剑,自然非凡。 不过你别什么小美妞、小婆娘的乱叫,我叫许青青。 小无赖,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门派的?”胡不归刚道出自己姓名,正犹豫如何说自己门派,却听许青青哦了一声,仿佛久仰大名般的道:“原来你就是那个青城派的古怪小子啊!我听我师姐们说起过,看来果然是有些古怪呢。” 胡不归一阵懊恼,道:“眼下我已经不是青城派的人了,老子自己一个门派!”许青青恍然道:“噢,明白了,一定是你太过顽劣,被师傅赶出了门墙,一定是如此!”胡不归大怒道:“放屁!我师傅才不会赶我,要是我师傅在跟前,他们谁敢欺负我?我是看不惯那些牛鼻子蛮不讲理自己下山走的,却不是被赶下山的!”说来也怪,胡不归大发其火,而看似泼辣的许青青倒也不生气了,反而细细问来,于是胡不归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讲给了许青青,只是没说赵不嗔与颜如雁幽会之事。 把个许青青听得也是一腔愤愤不平,直道天玄真人处事不公,赵不嗔更是阴险小人,转过来又说卓不凡不够意思。 却听胡不归道:“这却怪不得小桌子,他身负血海深仇,又蒙掌教真人青睐,师恩深重,便是他想帮我,我也不愿他为我而与他师傅翻脸,更不愿意影响他修道报家仇。” 许青青道:“你倒还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看不出来还挺讲义气,本姑娘随便出手一救,却也没救个坏人,看来本姑娘的眼力还是不错的!不过你这只猫却实在是不怎么成体统,它连吃饭都上了饭桌,那睡觉还不得爬到你头上去睡啊!”许青青还没有忘记先前在酒楼中小虎笑话她时从酒桌上一头栽下来的可恨样儿,现在便数落起它来了。 小虎跟在后面,嗷嗷的叫起来,道:小婆娘知道个屁!脑袋那么硬怎么能趴着睡觉?老子都是趴在这小子肚子上睡觉。 胡不归哈哈大笑着,把小虎介绍给许青青,这两个互相翻个白眼儿,都哼了一声,双双把头扭过去,谁也没跟谁打招呼。 胡不归跟许青青边走边聊,刚转出一条小巷,前面就是大街,却见胡不归身子往小巷中一缩,似乎看到了什么人。 许青青正自奇怪,问道:“你看见谁了啊?躲什么躲啊?”这个“啊”字还没说完,又是“啊”的一声,身子急缩,却把胡不归挤到墙上贴着去了。 却见前方街上,一群人说说笑笑走了过去。 正是青城、梵天谷二派的弟子。 其中有青城派的孙不智、宋不贪、王不为以及卓不凡在内五六人,梵天谷的大师兄苏慕白以及颜如雁等四五人,两派弟子也是边说边走,很是融洽,不多时便从胡不归两人面前走了过去,胡不归这才长吸一口气,把自己被挤瘪的身子鼓回原状,问道:“青青,你干吗也要躲起来?我是不想见到我们青城山的那些人,你在躲什么呢?”原来这许青青在梵天谷却也不比胡不归好到哪里去,她自幼深得师傅南塘秋的青睐,收为关门弟子,平日里哪个师兄、师姐便是话说重了南塘秋都会不依,所以虽是修真中人,却养成了一副刁蛮顽皮的性子,也是闹得梵天谷处处生烟、不得安宁的厉害角色。 除了南塘秋,在梵天谷她倒是谁也不怕的。 年前,师傅闭关练功,入关前曾明令她呆在谷中不许外出,还说什么就是她把梵天谷放火烧了都行,就是不得出谷半步。 于是,当大师兄苏慕白带领一众师兄、师姐上青城山去,她却呆在谷里陪着谷里那几个老家伙发呆,实在是好生憋闷。 等师姐们回来给她讲述青城之行的种种乐趣,不由得勾得她只想往外跑去看看。 胡不归的大名却也是在那时候听到的。 于是,这丫头打定了主意,便在夜里留下个字条偷偷溜出谷来,却正好与胡不归遇上了。 许青青这番好不容易出来,哪里肯就着这么回去,刚才看样子,竟似乎大师兄他们出谷寻找自己来了,哪里还敢露面。 当下,两个人一只猫贼溜溜的跑回了意随园,却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了。 第三十章 夺青 小桃红等人见胡不归出去了大半日还未归来,正自着急,却见他带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回来,都不由得暗自称奇,听得胡不归介绍到这姑娘名叫青青,是今天街上认识的朋友,众人挤眉弄眼的看了一阵子,也不多问,亲亲热热地拉了许青青进屋吃饭。 只有小桃红趁着大家不留神,捏着胡不归的脸皮小声笑道:“你个小猴崽子倒学会泡妞了啊!看模样倒是挺标致,你小子有两下!”这番夸奖下来,胡不归真是百口莫辩,只得唉声叹气的背了黑锅,与小虎坐在一起,闷闷的吃喝起来。 却听许青青叫道:“你看你这猫!怎么又上桌子吃饭了啊!”小虎埋个脑袋在饭盆里,理都不理她,自顾自嗷嗷狂吃起来,吃相甚为不雅,直看得许青青眉头紧皱,心头大为不爽。 小桃红道:“别去管他们啦,这两个家伙一个德行,我们离他们远点就是了。 青青姑娘你刚来不知道,这两个家伙成天形影不离,就是吃饭解手都在一起,我们是早都习惯了的,你没看见这两个东西连吃饭都是一模一样吗?有时候我们还真怀疑这猫是不是胡小弟的兄弟呢。” 许青青一看,可不是,胡不归整个一个大一号小虎,也是埋个脑袋在饭盆里嗷嗷狂吃,活像两个饿死鬼一般,果然是传说中的古怪人物,真是名不虚传。 许青青还没吃上两口,却见胡不归与小虎面前已经是空空如也了,真不禁惊叹两位“口齿伶俐之极”。 当晚,小桃红安排青青在阁楼上一间空房中住了下来,许青青一时没有地方可去,再则是怕碰上师兄他们,叫他们给带回梵天谷去。 还有一层原因,却是连她自己都搞不大清楚,更不能与胡不归说了。 胡不归回到自己房间,关起门来,却想起了在街上看见卓不凡等人的情景。 他们一行人走在一起说说笑笑,言谈举止潇洒飘逸,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名门子弟自然不同凡响。 想起几个月前在青城山逍遥快活的日子,真是恍如隔世。 一时间心绪烦乱,难以安心练功,索性躺在**,望着帷帐发呆。 不知怎的又想起那次自己从铁桃林磨伤了手掌回来,天玄师叔替自己包扎创口的情景,心中又有些后悔自己在大殿上当着众多弟子顶撞掌教师叔,使他面子上难看。 本来自下山以来,胡不归一直心中有气,对于自己当日一怒而走没有半点悔意,更不要说觉得自己有错。 但是这几个月下来,经历了这么些事儿,人似乎也长大了不少,隐隐觉得自己当日也未必全对,却也难怪天玄师叔生气。 而今日在街上偶遇昔日同门,一番感触全被勾了起来,心中竟然有些盼望这些下山来的师兄们跟许青青的师兄、师姐们一样,是奉了掌教师叔之命来寻自己回山的。 却又想自己向来在青城山不受人重视,除了自己师傅和不凡之外几乎人人都对自己视若无物,又怎么会有人下山来找自己呢?不由得又是一阵辛酸。 就这样一时欣喜,一时懊悔,一时辛酸,辗转反侧,半个月亮爬上窗棂,一线幽光照进了小室之中。 突然小青又在怀中涌动了一下,与白日里那次一样,虽然轻微确十分清晰地被胡不归感知到了。 最近小青一直陷于沉睡之中,就连自己也极难将它唤醒,怎么它会做出这种反应呢?胡不归放出神识与小青接触,却发现小青的反应很奇特。 它像是有些激动,又有些踟蹰,夹杂这些欣喜,实在是令胡不归困惑不已,却不知道小青这是何故。 正在此时,胡不归蓦然感到另一股与小青特制不同的气机存在,那存在来自窗外,胡不归将神识靠过去探查,却突然感到一阵尖利的锋芒,生生将自己的神识逼了回来。 心中不由大骇,却不知道这窗外是何物。 竟然如此厉害。 突然一阵嗡嗡声从窗外费了进来,却是两只小飞虫儿,闪动着透明的翅膀,嗡嗡嗡的径直朝着胡不归飞来。 胡不归心道:这小飞虫来的可有些古怪,须得仔细了。 却见那小飞虫飞到身前,一只落在胡不归的鼻孔旁,另一只却落在小虎鼻尖上,竟然都朝鼻孔里面钻去。 胡不归正想挥指将飞虫弹开,却突然心中一动,抽出神识,小心戒备着,却并不拦阻这飞虫儿。 飞虫钻入胡不归鼻子之后,无声无息的化为乌有,与此同时一阵阵睡衣,如海浪般的汹涌而来。 所幸胡不归早将神识外放,即便是如此,此刻也是感到手足酸软无力,几欲还神入体昏昏睡去。 而小虎已经呼呼大睡起来。 又过了片刻,窗子被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人影风一般飘近来,身手在胡不归面前试探了一下,见胡不归确实已经睡着了,这才放下心来,月光之下,胡不归的神识飘在空中看得分明,这夜闯自己房间的竟然是许青青。 胡不归不动声色,要看看这许青青究竟想做些什么。 却见许青青在他床铺上乱翻,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翻了半天似乎是没有找到,许青青最后把手伸向了胡不归的怀中,将他怀中事物一一取出,却是丁零当啷一大堆。 有一柄打造精致的清光匕,三枚灭魔梭,一大叠子画好的纸符,还有一张皱皱巴巴的画儿。 许青青摊开看了半天只见那画上画着一块怪石不像怪石,怪兽不像怪兽的事物,她却不知道这便是胡不归的恩师天痴真人的画像。 在一堆事物中,许青青终于用手指捻起了那个变成甲虫大小的青灯,就在她仔细辨别的时候,她手上的琅?神剑嗡的一声,发出一声欢鸣,与此同时,小青也是骤然亮起,叮咚一声脆响,回应着琅?的喜悦。 许青青喜形于色,将小青攥在手里,一蹿身飞出窗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胡不归大急,眼见得小青被她盗走,却是手足酸软,动弹不得。 不由得全力一挣,回复了精神。 随手一把抓起昏睡中的小虎和散落在**的各色事物,跳出窗外,却见月色清亮,而许青青早已无影无踪了,心中不由大怒,这丫头竟然是来偷东西的!胡不归跃上楼顶,却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远处屋脊上提纵奔行,连忙发足追了过去。 脚尖在屋檐上一点,身子箭一般的窜出去,每一停顿,便在屋脊、墙头上一点,身子便如飞梭一般的前行着。 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而此时却已经将要出城了。 只见许青青身子一纵,飞身上了十丈余高的城墙,化为一道蓝色的光芒朝东南方飞去。 胡不归脚尖连点,窜上城墙,想也不想的朝东南狂追而去了。 许青青驭剑飞行速度极快,早将胡不归远远的抛在身后了,却没想到她那一道靓丽的剑芒却成了指引胡不归方向的标志。 胡不归自然没有学过驭剑飞行,全凭一双腿,发足狂奔。 全身真元灌注在一双腿上,此刻也是身影如风,越奔越快,竟然隐隐有凌空之势,竟没有被那道极快的蓝光甩下。 胡不归倔犟脾气一上来,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一味的发足狂奔,每一起纵之间已经相隔二十余丈了,速度确实惊人。 胡不归眼睛盯着远处天上那一道蓝光,紧追不舍。 若是许青青抢了别的去倒也罢了,胡不归也不是小气的人。 但是这小青却不同一般,不但曾经带着胡不归他们走出绝地,更替胡不归挡了一剑,又相处多年,胡不归心中早就把小青当成了朋友,此时哪里肯就此放弃。 就在他们跑出去不久,成都城内一个人撇眼看见了天边那一道蓝光,不由惊呼道:“那不是小师妹的琅?神剑吗?”不多时,十余道光影朝着东南方追去。 许青青拿到小青之后,心中欣喜之极,一路驭剑飞行而去,好不畅快,本来出城之前也瞥见胡不归远远的追了出来,却想这小子又哪里追得上自己的飞剑,最多追上一会儿便会放弃不追,不由暗自得意。 她却不知道,这世上偏偏就有这种非要用两条腿追飞剑的笨蛋,而这个笨蛋此刻正吐长了舌头一路狂追而来,并未放弃。 许青青飞至一座小山,收了琅?神剑,缓缓降落。 她坐在一块青石上,摊开手掌,借着月光仔细查看那个小如甲虫的宝灯,却见也并无异样,只是精巧无比而已,心道:难道我认错了东西吗?可是琅?神剑的反应就该不会错的啊。 她摸索了良久,却也看不出这小灯有何神妙之处。 正在反复研究,突然听见放在身旁的琅?神剑一声嗡鸣,转身看去,却见一个小子披头散发的狂奔过来。 不是胡不归却又是何人?转眼胡不归便冲到跟前,却见蓝光一闪,琅?神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一阵寒气逼得他周身冰凉。 幸亏他收势得快,不然便自己将脑袋撞了过去。 胡不归喘着粗气,瞪视着,全然不管有柄神兵此刻正架在他脖子上,将手一摊道:“拿来!”许青青不可致信的看着他,真是没想到竟然有人笨到用腿来追飞剑,还竟然被他给追到了。 她使劲眨了眨眼睛,道:“这几百里你就这么一路跑过来的?我还真是能遇得上哦,还有你这样的家伙!”却见胡不归怀中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是醒过来的小虎,它不明所以的望着两人,想要跳出来,却身子发软,叭嗒一声摔在地上。 胡不归道:“少废话,把小青还给我?”依然是将手一摊,目不转睛的盯着许青青。 许青青失声笑道:“你说什么?你管它叫小青?哈哈,真是可笑!我凭什么要还给你,这是我们梵天谷的镇谷三宝之一的如意青莲灯,却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偷来的!”胡不归怒道:“你说小青是你们梵天谷的东西它便是了吗?你拿得出什么凭证来?你唤它它答应你吗?”许青青哪里有什么证据,只是凭借琅?神剑的异常反应猜测而已,又听胡不归这般说,却道是胡不归消遣她,不由得柳眉一竖,道:“你休要纠缠,否则本姑娘就不客气了!”说着手上琅?神剑一晃想在胡不归肩头轻轻划上一道口子,好叫他知难而退。 却不曾想这胡不归牛脾气上来,你就是用剑将他手臂砍下来,他还是要坚持己见。 胡不归想也不想探手去抓许青青手腕,许青青一声轻喝,竟然真的一剑砍向胡不归手臂。 这琅?神剑比凡世中的神兵利器都要锋利数十倍,便是轻轻砍上一剑,也必会骨肉分离。 便在此刻,一直沉默不动的小青,突地从许青青手掌中跳出来,发出一声轻鸣。 那琅?神剑一阵颤抖,发出嗡嗡的声响,竟然咣当一声自己回了剑鞘。 这一来许青青可是大惊失色,要知道她年纪虽小,却是深得师傅宠爱,要不然也不会将这镇谷之宝的琅?神剑授予她。 这琅?神剑决非一般法宝,而是接近仙器一级的神兵,在尘世间确为罕见。 神兵认主,却是一个漫长而艰辛的过程。 许青青自五岁起便整日抱着这柄剑睡觉,终日剑不离身,每日以独特心法将心神与神剑不断的融合,又以自身真元、血液喂养神兵,整整十年方才使琅?神剑认主,怎么此刻它竟然不听自己的了?!许青青登时心神恍惚起来,却被胡不归一把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心中惊惧交加,用力一挣,却听见刺啦一声,右臂衣袖在拉扯中撕成两截,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许青青一愣,一时间惊恐与委屈再也难以抑制,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胡不归也是一愣,手上兀自抓着半截衣袖,道:“我不是有意的,只要你将小青还给我我就走。” 话音未落,却听见空中一声暴喝:“大胆狂徒,你找死!”原来却是梵天谷和青城派的一干弟子驭剑而来,其中却有两个人越众而出,一个是梵天谷的颜如雁,另一个却是青城山的王不为。 两人都是一般心思,两人早就远远认出此人正是胡不归,颜如雁一扬手便打出了梵天谷绝技弑仙指,而王不为则是运足真元打出了一道威猛无匹的大灭魔天雷,都要一举将胡不归灭在当场。 苏慕白与孙不智大声制止,小虎也嚎叫着示警,却哪里来得及,只听见噗的一声,颜如雁的弑仙指从胡不归后背透体而过,钻出一个血窟窿。 而王不为的大灭魔天雷耶轰然打在胡不归背心,生生将胡不归砸倒在地,口中鲜血狂喷不止。 许青青一见众位师兄、师姐都来了,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纵身驾驭琅?神剑,化为一到蓝光哭着朝东南方飞去了。 梵天谷中弟子大惊,以为小师妹已经被这个恶徒欺负了,别出什么事儿才好,苏慕白本想问清楚事情原委,此时看见小师妹伤心而去,而胡不归手上兀自抓着半截翠色衣袖,心中一阵恼怒,瞪了胡不归一眼,带着众师弟一起驭剑朝东南方追去。 而青城派众人却降落下来,卓不凡第一个冲到胡不归身前,却见胡不归挣扎着爬了起来,嘴角鲜血淋漓,满脸愤怒的望着远去的梵天谷弟子,又怒视着王不为,道:“你为什么打我?!”卓不凡怕王不为再动手,却将身子挡在胡不归身前,扶着他道:“老胡,你没事儿吧?”胡不归摇摇头,依然瞪视着王不为。 孙不智对王不为道:”王师弟,你怎地下手这般狠?事情都还没搞清楚,怎么可以下如此重手?胡师弟,你伤势严重吗?”王不为冷笑道:“事情还不清楚吗?这小子心生歹意,意图**梵天谷的许青青小师妹,这大家不都是看见的吗?幸好我们出手的快,再晚来一步,却不知道会怎样了!这样的孽徒留他在世上只会玷污我们青城派的清誉,倒是杀了干净些!”卓不凡心头一阵狂怒,道:“王师兄,不归不会干那样的坏事儿的!你怕是冤枉他了!事情还没搞清楚,你就会老胡痛下杀手,你就不怕师傅责罚吗?”卓不凡却也不懂什么是**,只是他认定胡不归是决不会做坏事儿的。 孙不智也道:“胡师弟年纪这样小,应该还不懂这些,也就更不会做出这种事儿来,这事儿我看还需要仔细问问才知道,若是日后梵天谷追问下来,也好有个交待。” 王不为却冷笑道:“噢?你们说他不会干这样的事儿?昨日在成都城内我打听到这小子这几个月都在一间妓馆住着,终日与妓女厮混,你们却说他不会?!真是笑话!”此言一出,青城派人人脸上尴尬,却知道也是实情。 昨日他们在城内打听,这些事儿却是人人都听到了的,当时有饭天谷的弟子在一旁,青城众弟子人人脸上无光,只觉得这胡不归行事荒唐,大丢青城派的脸面。 胡不归不屑分辨,反而怒道:“妓女又如何?妓女却也是人,我为什么就不能跟她们在一起?至少那些妓女没有从背后打老子,比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上百倍!”王不为勃然大怒道:“小畜牲你是在说我吗?好啊,我们就面对面的比划比划,让我来领教一下你的本领!只怕你不敢!”胡不归推开卓不凡道:“好啊!你都有种站到老子前面了,老子岂能不奉陪啊!”说着挺身而立,怒视王不为。 卓不凡急道:“王师兄,要打你就跟我打!今天你再休想动老胡一根手指头!”说着又挡在胡不归前面道:“老胡!你受伤了,快别乱动了!”胡不归却推开卓不凡道:“小桌子,你先让开,等我轰倒这王八蛋了再说!”王不为心中怒极,此时却也不便痛下杀手了,道:“好啊!一个个都反了!大师兄你看看咱们这些师弟就是这么尊重我们这些做师兄的!”他深知此刻的卓不凡一身修位已经不在自己之下了,更何况若是他出手打伤了卓不凡,回山之后必受师傅责罚,若是打输了,他这做师兄的脸面上却又不好看,实在是不便与卓不凡动手,于是将话儿挑给了大师兄孙不智。 孙不智又岂有不知之理,只是作为大师兄他却也不得不管,于是干咳一声道:“卓师弟、胡师弟,你们都不要吵,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但是你们顶撞师兄却是不对的,先向不为师弟道个歉,其他的事儿我们会山之后再说吧。” 孙不智想:今日之事,主要还是王师弟行事鲁莽了,回去之后,师傅多半是要责罚他的,先让胡不归他们给他道个歉,免得日后生出仇怨来。 谁知道胡不归却是个不服软的人,他立即到:“孙师兄,你让我给他道歉那是没门!这人从我背后偷袭我,他早已不配做我的师兄了!”王不为冷笑道:“我可不敢高攀做你胡大爷的师兄,虽然师傅将你赶出了青城山,却也没想到你一下山就胡作非为,甚至还当上了妓院的老板,今日我便替天痴师伯教训教训你!”说着欺身而上,绕开卓不凡双掌交错,用的是寻常招式。 给青城派众弟子看在眼里,确实像是师兄在教训顽劣的小师弟。 孙不智本欲制止,见王不为并未使出杀招,又觉得这胡不归确实有些桀骜不驯,是当让他受点挫折,免得总是在外面丢青城派的脸面,便站立一旁,不再阻止。 卓不凡却双臂一振,一股青气横在王不为面前,那青气外围隐约泛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红光,他道:“要打老胡就先过我这一关!”自从上次老胡蒙冤,他未敢在师傅面前替胡不归说话,心中一直有愧,此时眼见着王不为偷袭在前,施威在后,不由得一股怒气发作起来,早将青城派长幼有序的规矩忘了个一干二净,只想着说什么也不能叫胡不归再受伤了。 胡不归却喝了一声:“来的好!小桌子,你先闪开,老子不行了你再上!”脚下踩出玄天步法,滴溜溜绕过卓不凡,身子一矮,单掌向王不为肋下打去。 王不为笑道:“好好好!你们两个小师弟我一起教训了!”言下之义却是卓不凡二人以二敌一。 果然,卓不凡本来便要扑出去的真元不由得又收了回来,正要拦住胡不归,却见两人已经近身斗在了一起。 卓不凡心中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又不便出手夹击王不为,只得心急如焚的站在一旁,却是一股真元提在手中,只要胡不归有何闪失便准备飞身而上。 王不为本就不把胡不归放在眼里,此刻见他又受了伤,更是这胡不归不堪一击,只是有心戏耍于他而已,单掌向后一引,划了个半圆,四周空气呼的被他带动,一股吸力油然而生,他便是要带着胡不归的身子东倒西歪,让他来个狗啃泥。 却见胡不归当真身子在掌风中摇曳,脚步踉跄之中,朝着他这边摔了过来。 王不为脸上一笑,手上发力,朝旁边一带,而足下轻轻一踩,一道驱土诀发到地下,就在胡不归脚下生出一个小土包。 胡不归脚下一绊,身子嗖的摔了出去。 王不为哈哈大笑,道:“就你这点道行也敢胡作非为!”他笑声未绝,却见胸前寒光一闪,猛然感到胸口一凉,却听见轰的一声,一枚三清灭魔梭透体而过,将他胸前打了个大洞。 他嚎叫一声,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胸口,一张脸吓得惨白,却还不觉得疼痛。 胡不归就地一滚,站了起来,也是哈哈大笑道:“老子说轰倒你便要轰倒你!”话音未落,王不为便很配合的轰然倒地。 青城众人大惊失色,谁也没想到这个青城山本领最低微的小师弟竟然将王不为打成重伤,实在是大感意外。 他们哪里知道胡不归自从打通了全身经脉之后修为大进,方才那一跌实是佯装,只是为了制造机会打王不为一个措手不及。 孙不智抢步上前,抱起王不为,孙不智一股真元封住了王不为血脉,又掏出一颗丹药塞入王不为的口中,深深看了胡不归一眼,道:“胡师弟,你好自为之!”说罢抱着王不为飞身而去了,众师弟紧跟其后,只有卓不凡呆在当场,却想不到老胡竟然能将王师兄打成重伤。 他走到胡不归跟前,道:“老胡,你也跟我一起回青城山吧。” 胡不归道:“小桌子,你快跟师兄他们回去吧,老胡这次打伤了王不为这家伙,天玄师叔一定又要责罚老胡了,说不定还要连累你,另外,老胡还有些事儿要办,等老胡办完之后再去青城山找你。 你以后却要多堤防王不为和赵不嗔才是。 你快走吧,师兄他们都去得远了。” 卓不凡又劝胡不归跟自己一起回山,胡不归记挂着小情,却只是不肯。 无奈。 卓不凡从怀里掏出三枚丹药放在胡不归手上,道:“老胡,这三颗三清丹你收着,我回去一定在师傅面前说明此事并不怪你,免得又让他们冤枉了你。 你自己也多加保重。” 胡不归笑道:“怕什么!老子才不怕他们冤枉呢,反正老子没做的事儿打死老子也不会承认的。 好啦,孙师兄他们都走远了,你也快快回去吧。” 卓不凡察看了胡不归的伤势,确认并无大碍,这才驾起赤麟剑追师兄他们而去。 留下胡不归一人,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一片孤寂。 又遥望着许青青去的方向,心中不禁愤然,暗暗道:这小婆娘掠走小青却***哭哭啼啼,倒好似她吃了大亏一般,老子总要想办法将小青抢回来。 于是打定主意,带着小虎朝东南方走去。 第三十一章 酒友 清晨的阳光穿过树梢,斑斑驳驳的洒在胡不归的脸上。 一颗露水沿着胡不归的头发落在他的脸上,清凉的感觉沿着面颊一路向下蜿蜒,胡不归眯起眼睛,发现熟睡中的小虎已经由他的胸口滑落到裤裆上去了,睡相颇为不堪,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揪住小虎的耳朵道:“懒猫,起来啦,太阳都晒屁股了!”小虎没好气地嗷嗷叫了两声,甩甩脑袋,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才从有着无数鱼肉的美梦中醒来。 它舔了舔身上已经凝固了的血迹,这是胡不归胸口伤口处的血,小虎茫然的望着四周,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胡不归昨晚吞服了一颗卓不凡留下的三清丹,又嚼碎一颗,敷在伤口上。 血早已在真元的控制下止住了。 灵药加上青城派的疗伤法术清露咒,很快便使伤口有了极大的好转。 所幸的是颜如雁这一指并没有伤及要害,而王不为那一道大灭魔天雷却震伤了胡不归的内脏,虽然天雷中蕴蓄的先天真火早就被胡不归的真元炼化,但是内伤却是一时之间难以痊愈,好在经脉丝毫未损,在强大真元的作用下,伤势也在迅速的好转着。 这是一个山坳,胡不归昨晚受伤之后,又朝东南走了两个时辰,觉得一阵晕眩,这才在这里停步,靠在一块岩石下面躺了下来。 此时成都城已遥不可望,而胡不归也没打算就这么回去,至少也要将小青抢回来,再想办法出了这口恶气再说。 想到那颜如雁下手狠辣,不由得心中暗骂:***!跟她的情人赵不嗔一个德行,倒真***是一对儿。 又想起王不为望着自己胸口一个大洞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样子,不由得一阵高兴道:这小子下手固然狠毒,却是个没用的脓包,老子胸口不也被打了个对穿,却也没有像他那般害怕。 虽说失去了小青,自己又受了伤,但是竟然出其不意将王不为那个混蛋打伤,心中倒也舒爽了不少。 胡不归靠在青石上闭目凝神疗伤,将清露咒施展在体内,一股股清泉般的真元,在身体受伤处往复流淌,伤势一种看得见的速度迅速复原着。 小虎肚子饿得咕咕叫,望了打坐中的胡不归一眼,独自奔入山林之中去了。 当胡不归正开双眼之后,却见小虎拖着一只肥大的山鸡,跌跌撞撞地走了回来。 胡不归笑道:“是该吃点东西了。 小虎,我来生火,你再去抓一只山鸡回来!”小虎不等他说话,已经放下山鸡,又返身奔入了林中,不多时便听到一阵嘈杂之后,看来小虎又有收获。 胡不归的火堆尚未升起,却见小虎嗖的从林中逃了出来,身后轰然跟着一头山猪,朝着他们疯狂的撞了过来。 那山猪耳朵上还有鲜血在流,似乎是小虎想把它拖脱出树林来吃,却没想到这个大家伙只是在睡觉而已,突然耳朵上剧痛,不由得大怒,狂性大发,朝他们横冲直撞的奔了过来。 胡不归一阵欢呼,不理会一脸狼狈的小虎,单掌运劲啪的打在那山猪脑袋上,本来疾驰而来的山猪夹杂着千斤之力却都被这轻轻一掌化解于无形,山猪轰然倒地。 胡不归笑道:“这回我们可以放开吃了!”说着取出天兵师叔送他的清光匕将山猪的一条前腿卸了下来,架起篝火,烧烤起来。 不多时一股浓香弥散开来,直把个小虎馋得口水长流,不住的在火堆周围打转。 一条猪腿被烤得黄澄澄,热油嘀嗒嘀嗒地落在火堆上,发出呲呲之声。 胡不归从怀中取出些盐巴、花椒等佐料洒在猪腿之上,登时一股浓香冒了出来。 两个家伙迫不及待的将猪腿分成两分,一口猛咬下去,又都同时叫起来,却是被烫的直叫。 片刻之后,那条硕大的猪腿只剩下光洁无比的骨头了。 胡不归摸出酒壶来狂饮了两口,这才舒舒服服的站起来,道:“小虎,我们走吧。” 却见小虎哼哼唧唧在地上慢爬,原来是方才猪肉吃得太多,一个肚皮成了皮球般大小,拖在地上,确实难以行走了。 胡不归笑骂道:“瞧你这点出息!”一手拎起小虎,放在肩上,大踏步的朝东南方走去。 就这样一连走了几日,已经出了四川,进入了湖北境内。 这一天行至正午,胡不归他们来到一条宽阔的官道上,路边有个小酒肆,一面杏黄酒旗迎风飘扬。 胡不归走了进去,见卖酒的是一个褐色衣衫的老者,佝偻着身子,一捧杂乱的胡须垂在胸前。 两只眼睛从下向上看着走进来的胡不归。 胡不归道:“老爷子,给来一斤烧酒,再来两斤熟牛肉。” 说着便坐在靠外的一张桌子上。 那老头隔了半晌这才神态呆滞的嘟囔了一声,去里面取酒,慢吞吞的挪动着脚步,像是随时都会摔倒一般,颤颤悠悠却又总不见倒,倒是叫人看着揪心。 这小酒肆里面靠里面桌子旁还坐着一个人,背对着胡不归他们,一面端着酒碗慢饮,一面眺望山崖下面的小路。 看那人五短身材,远远看去,像个皮球。 人坐在条凳上,一双脚却够不着地面,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小虎瞧着有趣,好动的性子生出来,跑上前去,用爪子扑击那人双足。 那人依旧是慢慢喝酒,眺望远景,却像是脚底板生了眼睛一般,随意的晃动着双脚,却竟然每一次都躲开了小虎的扑击。 尤为难得的是他那悠然自得的意态,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闲散气质。 小虎屡抓不中,不由得恼火起来,小虎也是猫中高爪,向来出爪如风,便是寻常武林高手也未必躲得过它的爪子,却在这个矮胖子身上失了手,不由得加快了速度,一爪紧似一爪的扑去,一个身子跳来窜去,却依旧是徒劳无功。 胡不归起先也并未在意,任由小虎顽皮去,到后来才发现原来这矮胖男子却是个深藏不漏的高手,不仅感兴趣的瞧了起来。 只见小虎已经在桌子下转成了一团白影,而那一双又短又胖的脚却还是晃晃悠悠的便躲了过去,小虎羞怒至极,竟然嗷的一声朝那人大腿扑去,心道纵使你躲得过去,却也不能再这般坐着不动了吧。 小虎张开嘴巴朝着那胖子大腿就是一口,突然嘴中就多了一大块熟牛肉,正正塞住了它一张嘴巴,小虎啪嗒落在地上,呜呜的叫不出来,却朝着胡不归比划着,似乎是要胡不归帮它。 胡不归大笑着,走过去,将它口中的牛肉扯了出来,又道:“怎么样?这牛肉味道如何?”小虎恼怒的嗷嗷了两声,却叼着那块牛肉大吃了起来,心道:这牛肉***味道还真得不错!唉。 胡不归也不管那人愿意不愿意,便一屁股坐在那人旁边,对那人笑道:“这位大叔好本事!”那人一张圆脸转过来看着胡不归也笑道:“小兄弟,你这猫咪倒也有趣呢。” 说话间,酒肆的老人已经颤悠悠的将胡不归的酒肉都端了上来,胡不归拿起酒坛子就给那矮胖子斟了一碗酒。 那人也不推辞,只是笑着举起酒碗放在嘴边。 胡不归也端起自己的酒碗道:“大叔,我敬你一碗!”说罢咕咚一口喝干了碗中的酒。 那人也慢悠悠的将一碗酒喝了个干净,然后抹了一下嘴巴道:“小兄弟这是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啊?”胡不归又给两人倒满了酒,道:“我从成都来,要去梵天谷,大叔这是去哪里呢?”那人听说胡不归要去梵天谷不由得微微一愣,瞥了一眼在角落里打盹的卖酒老头道:“噢?小兄弟去那梵天谷做甚?”胡不归道:“我去寻他们的晦气!”这小子没有半点江湖经验,若是面前这人就是梵天谷的,或者是梵天谷的朋友,那事情可就有些糟糕了,而胡不归向来是看的顺眼的就直来直去了,却没有什么防范之心。 那人听说他要去找梵天谷的晦气,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小兄弟小小年纪便敢去寻梵天谷的晦气,实在是勇气可嘉。 只是这梵天谷中高人甚多,小兄弟一人前往怕是要吃些亏的。” 胡不归却笑道:“没关系,老子知道打不过那些家伙,但是我可以在暗中给它捣乱啊,非整的他***鸡飞狗跳、一塌糊涂不可!”那人大笑道:“妙啊!好久没有听到这样好玩的事儿了,如此甚妙!却不知道那梵天谷如何得罪了小兄弟?”胡不归道:“那些家伙抢走了我的一个东西,还偷袭了老子一下,真他娘的不是玩意儿!老子不找他们晦气就对不起这些混蛋的祖宗!”那人道:“那就预祝小兄弟马到成功,玩得尽兴啊!”说着将一碗酒慢慢喝了个干净。 胡不归也一扬脖子,干了碗中的酒。 两人你一碗我一碗,没多久便喝了十余碗。 那矮胖子喝酒甚慢,却总是悠长一口将酒喝光。 而胡不归则是咕咚一口,干净利索。 渐渐的胡不归满脸通红,而那个矮胖子却依然是那副模样,便似乎喝一口酒也是这样,喝一百碗也是这样,令人不知道他究竟可以喝多少。 胡不归不由得想:这大叔喝酒倒也真厉害呢,却不知道我跟他比,哪个更能喝些。 便又招呼酒肆的老人端就上来。 一心想跟这矮胖子拼酒。 那矮胖子看着他这般举动,早已明白他的心思,却只是笑而不语,任由胡不归又给他们斟满了酒。 那胖子慢悠悠讲碗中的酒干了,问道:“却不知道小兄弟要如何捉弄这些梵天谷的人呢?”胡不归又是一口喝干了酒,道:“现在还没想好,或许用屎尿去淋他们供奉的神像,或许放火烧他们的头发胡子,或许挖陷坑,或许打闷棍,到时候去了再说。 却不知道这梵天谷供奉的是什么神啊。” 随即脑子里便浮现出了自己手持一个尿桶威风凛凛的站在梵天谷神像前的模样来。 那矮胖子失声笑道:“原来如此,这梵天谷中供奉的是大梵天神神像,只是你若是向他们神像淋屎尿,只怕这仇就结的深了。” 说着又望了一眼那昏昏欲睡的卖酒老头,道:“那就烧他们老头的胡子、女人的头发,或者打几个闷棍都不要紧,只是别去作践那大梵天神神像,否则若是天神发怒,只怕是于你也没甚好处啊。” 胡不归听他说到天神发怒,便想起自己在青城山清虚殿上三清天尊发怒的事儿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道:“是啊,这点我倒是忘了呢,那些天神都***小气无比,还是不要招惹他们好啦。” 这般没头没脑的嘟囔了一句,差点将那胖子口中一口酒喷了出来,什么叫这些天神都小气无比啊,倒像是胡不归还真的与那些天神打过交道,看来作践神像的勾当这小家伙却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 那矮胖子又道:“小兄弟要去梵天谷却怎么朝这边走呢?你知道梵天谷的所在吗?”胡不归道:“这个我倒是真的不知道呢,”说着挠了挠头皮道:“我是看那些梵天谷的弟子们朝这个方向飞跑了,我才朝这个方向追来的。” 矮胖子心道:原来不知道人家家门朝那边开便要上门去寻晦气,倒也真是了得啊!他笑着对胡不归道:“这梵天谷在贵州境内的梵净山一带,原来你没有去过啊。” 胡不归道:“噢,原来在贵州呢啊,却不知道贵州在哪里啊?”矮胖子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口酒喷了出来,心道: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啊!别让他乱跑烧错了别人家的房子了。 于是在桌子上用筷子蘸了酒水详细的将如何去贵州,又如何去梵净山,又如何找到梵天谷,一一详细画给胡不归知道,真是生怕这小子找错了庙门,上去就给人家捣乱,还特意说:“这梵天谷最是好认,它在谷口处有两块巨石挡住去路,每块巨石上都刻有一尊山神像,这开启之法甚为繁复,不学也罢。 你可从后山山崖处潜入,一般夜晚防范甚严,倒是白天较为松懈。” 如此详详细细的将诸般事宜讲给胡不归听,却像是这矮胖子也与梵天谷有仇一般,正好借胡不归之手替他出出气。 胡不归听这胖子如此热心,心中很是高兴,道:“大叔,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倒还真的不知道这些呢。 我再敬你一碗!”两人此时已经喝了五、六斤烧酒,胡不归直觉得胸口一片火热,拉开了衣襟,露出一个红通通的胸膛来。 那矮胖子却看见胡不归胸口那个刚刚愈合的伤口,不由得皱着眉头,低声道:“弑仙指?这么下手这般狠辣!”声音之中隐隐有些怒气。 胡不归道:“是啊,那婆娘飞过来就是意志,老子一时不留神叫她给打了个对穿,看老子这次去不烧光她的头发才怪!”矮胖子听他如此说,不由得又看了胡不归一眼,却怎么也不觉得着孩子像是个大奸大恶之人,身受如此重伤也不过是说要烧光对方的头发而已,而名门正派的梵天谷却为何要对他下这般的狠手呢?正在这时,忽听外面人声杂沓,一群黑衣人将小酒肆包围了起来,看样子都是来势汹汹,个个脸上杀气腾腾。 有人朝里面喊道:“逆贼陈天仇,快快出来受俘!我等奉巫冥宫宫主之命前来特来捉拿于你,你还是乖乖的自己出来吧!” 第三十二章 忘叟 顷刻之间,小酒肆外便围了百余人,那些黑衣汉子却不进来,只在外面叫嚷,又听一人喊道:“陈老儿,你没胆子出来吗?再不出来老子们便放火烧了这酒肆!其他无关闲人速速离开,省得也被烧死在里面!”胡不归看了看那矮胖子,见他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心道:这酒店之中就我们两人,这些人定是来寻这胖大叔晦气的,我却要帮他一帮。 胡不归说道:“老子自然是无关闲人,可老子酒还没喝够,老子偏偏不走!”哪知道这矮胖子也环顾了小酒肆一圈,一本正经的道:“老子也是无关闲人,并且酒也是没有喝够,老子也不走!”却像是他真的不是当事人一般稳稳坐着,慢条斯理的喝着酒。 小虎也抱了一块牛肉含糊不清的嗷嗷了两声,大概也是在说:老子更是无关闲猫,老子肉还没吃狗,自然也是不走!只是谁也听不懂它在说些什么而已。 胡不归有些糊涂了,这胖大叔倒像个没事儿人一般的稳当当的坐着,一双圆眼睛四处瞟着,确实像是与他无关一般。 若不是他还能是谁?难道说还能是那卖酒的老头儿?那老头似乎被叫喊声惊醒了,从角落里颤巍巍的站起来,佝偻着身子挪到门口向外张望着,道:“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啊?我说这些人是来找你们谁的呀?我好像听他们刚才在喊再不出去,他们可就要放火了啊!你们哪个是他们要找的人就赶紧出去吧,小老儿就全靠这间小酒铺子过日子呢,要是烧掉了那可就没得衣食了。” 胡不归到:“反正不是来找我的,你没听他们喊什么陈老儿,那分明是在喊一个老头,你看我像是老头吗?”这卖酒的老头倒真的佝偻着身子眯缝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胡不归到:“好像真不是来找你的,你连胡子都没几根。” 说完又看着那矮胖子道:“那莫非是找你的?”这矮胖子跳下条凳,站到他面前大声道:“老子姓杜,你说他们找的是谁?他们找的是陈天仇!”卖酒老头喃喃的道:“噢,好好,你姓杜,我知道啦,你姓杜嘛,不用那么大声吧。 震得老头子耳朵都疼了,他们是来找一个叫陈天仇的人的,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啊,却不知道是哪个啊?”说着低头思索起来。 这姓杜的胖子看他这副样子,再也忍不住,大声说道:“还真他妈有你的哦!你个老小子不姓陈你姓什么?你还他妈耳熟,这陈天仇不是你的名字是谁啊!”这老头猛一拍大腿道:“对了哦,我从前好像是叫陈天仇的噢!”突然又转过脸来问这胖子道:“咦?你又是谁?你是怎么知道我叫陈天仇的?”这姓杜的胖子忍无可忍,大声吼道:“老子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你小子叫陈天仇!你他妈八岁为了抢个鸡蛋打破老子的头,十八岁那年为了个娘们跟老子断交加入***什么魔教!你会想不起来老子是谁?老子就是杜驭龙!”这老头听到杜驭龙三字,全身一颤,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放出些光亮来,望着杜驭龙颤声道:“你是驭龙?哎呀,你怎么变胖了呢,是肥肉吃多了吧。 我可都认不出来你了呢。” 胡不归奇道:“我说这位大叔,你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忘掉啊!你可真是很厉害哦,却不知道你是怎么练出来的啊?”这陈天仇微有得色的笑了笑道:“嗯,这个-其实也没什么-”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听杜驭龙道:“我呸啊!你这老小子还好意思说啊!这记性差到如此程度,你还好意思臭显啊?人家外面可还有一堆人等着你出去呢啊!”胡不归心道:这两个人看起来倒像是老朋友呢,却似乎都有些怪哦。 真是有趣的紧。 这陈天仇嘴里嘟囔着:“好好好,知道啦。 小杜这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啊,人家又不是故意要忘掉的。” 说着依旧佝偻着身子走出门去,站在门口道:“你们都是来喝酒的啊?那快请进来啊!哦,人太多了,你们分批进来喝酒吧,小店盛不下这些人。” 当先一个身材瘦高的黑衣人道:“大爷们不是来喝酒的!是来找人的!”“哦,是来找人的。” 陈天仇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道:“那你们是来找谁的啊?”咣当一声,一个黑衣人手上的狼牙棒都掉了下来,只见他跳着脚骂道:”老东西!我们是来找你的!你他妈不会这么快就又忘掉了吧!”陈天仇委屈的道:“我又不是故意要忘掉的,不是刚想起来我就是陈天仇嘛,那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儿?”却见人群中站出来一个人,这人身材魁梧,站立之间宛如一座黑色的山峰,这人笑道:“陈左使还记得小弟吗?想当年陈左使跟着魔君他老人家叱咤风云好不威风,怎么这些年不见竟然变成这么一个糟老头子了?却是英雄末路啊!”陈天仇听他说到魔君,不由得全身猛然一挺,身形也跟着挺拔了起来,一双眼睛寒光四射,盯着那人道:“你小子又是哪个?老朽却不记得魔教当年有你这么个傻大个!”那人哈哈大笑道:“陈左使连自己的名字都可以忘掉,不记得在下这等小人物却也不稀奇了。 在下巫神道座下巫王六卫中的老大尹扬,老前辈风光之时,在下只是魔王殿的一名小小的侍卫,自然不入老前辈法眼。” 陈天仇鼻孔哼了一声,道:“巫神道这小子命你们来抓我?”尹扬道:“我家宫主命我等请老前辈前去叙旧,只怕老前辈不肯赏脸,这才带了这许多人来一起相请。” 尹扬身后站着的老五霍莽却小声嘀咕着:“跟这老东西何必这么客气,大家一齐上,干翻了他拖回去交差就是了。 我看这老东西脑子都不清楚了,就是抓了回去,也没多大用处了。” 他声音说的极小,又相隔甚远,本来只有身边几个人听到了,都露出赞同之色。 却不料着陈天仇记性不好,耳朵却是出奇的好,他咳嗽了几声,一个背又驼下去不少,正在一边咳嗽一边以手抚胸,却突然人影一闪,啪啪两声清脆之极的巴掌响起,响声未决,他人又回到了酒肆门前,却像是从来都没有动过一样,而霍莽的一张脸却被打成了一个猪头模样。 巫冥宫众人无不骇然,许多先前轻视这陈天仇之人此刻早已收了轻视之心,反而全神贯注的戒备起来。 方才那一下子,若是陈天仇有意要取霍莽性命的话,此刻霍莽早就是一具死尸了。 胡不归这才发现,原来这卖酒的糟老头原来却是个绝顶的高手,不由得大声叫好道:“大叔厉害啊!真是快如闪电!英雄了得啊!刚才那一下叫什么功夫呢?”陈天仇呵呵笑道:“小兄弟,这个也马马虎虎啦,好多年没动手,都快忘光了。 叫什么名字我可不记得了,不过话说回来啊,你虽然夸的我老人家很受用,但是酒钱可是一文也不能少啊,你们刚才一共喝了七斤六两酒,还有五斤上好的酱牛肉,我老人家可都记着呢!”胡不归和杜驭龙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却不知道这个糟老头子连自己名字都可以记不住,竟然还把他们二人的帐记得如此清楚,真是不知道这家伙脑子是怎么长得了。 杜驭龙一只鼻孔喷出一股气来,道:“老小子怎么这般财迷!不过是几斤酒而已,老子来吃喝你的便是给你面子,你还管老子要钱?小兄弟,不用管他,咱们两个接着喝!”说着竟然一改先前慢条斯理的饮酒方式,咕咚一口酒干掉了一碗。 胡不归心中也是大以为然,想:老子们喝你的酒那是很给你面子了,再说你这会儿还有空管我们吃喝吗?当下也是狂喝起来。 就连小虎看到胡不归和杜驭龙两人狂饮,它也立即抱了一大块牛肉不要钱似的狂啃起来。 心道:老子吃你的牛肉也是给你面子,这牛肉味道还真不错。 陈天仇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三个狂吃滥喝的家伙,直气得似乎驼背也直了三分,正要发作,却瞥眼看见外面站立的这许多人,诧异的道:“咦!什么时候来了这许多人?”咣当一片乱响,里面是胡不归和杜驭龙酒碗摔落之声,外面也是一阵叮当乱响,却是许多狼牙棒、流星锤砸落地面的声音,真是此言一出,人仰马翻,好不热闹。 所有人都吼道:“你这老东西记性未免也太离谱了吧!”只有胡不归大声叫道:“大叔!你好厉害哦!这么快又忘啦!”陈天仇不好意思地回头笑笑,道:“嘿嘿,马马虎虎啦。” 却听见杜驭龙喝道:“小心!”面前一片虚影如天罗地网般的朝陈天仇罩过来,胡不归离得虽远却依然感到了那股熟悉的劲气,却是黑龙曾经对他用过的暗龙缚神索。 十余股暗龙缚神索无声无息的窜过来,封住了陈天仇的前后左右,眼见着陈天仇避无可避,却见他迅捷无比的出掌,啪啪一阵爆响过后,竟然在每一股暗龙劲气上都拍了一掌,却像是打在毒蛇的七寸上一般,这十余股暗龙缚神索顿时萎顿下来,嗖的缩回了尹扬的手掌中,却听尹扬一声暴喝道:“还不快上!等宫主责罚吗?”说着身形如电,窜了出来,手上黑芒一闪,一道强劲的魔气削了过来。 而老五霍莽刚才被陈天仇打了几个嘴巴子,早已按耐不住,此时一出手就是十余道黑色闪电般的暗魔刀气,从各个角度向陈天仇削去。 这两人一动,其他巫冥宫众人也都纷纷发动,十余个黑衣汉字,抢步上前,各使法宝向陈天仇攻去。 这些人都知道面前这个浑浑噩噩的老头子却是个高手,于是下手间都用足了平生所学,丝毫不敢怠慢,一时间杀声震天,庞大的压力汹涌而来。 胡不归在酒肆里骂道:“这么多人打一个,好不要脸!”说着便要窜出去帮忙,却被杜驭龙拉住了手腕,道:“不着急,这几个小角色却为难不了他的,我们且先喝酒吧。” 说着硬是拉了胡不归坐下,端起了酒碗喝了起来。 面对滔天的压力,陈天仇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腰杆一挺,一个人猛然间生出一股绝大的气势,只见他巍然独立,一声长啸过后,一条狂龙般的巨大黑气绕身而出,龙首笔直的冲向巫冥宫众人。 当先十余人被这股黑气撞上,庞大的劲气瞬间将这十余人撞成一团血雾,满天飞散开来,威势猛不可挡。 这黑龙般的劲气却如活物一般,龙首一扭,又朝着左侧冲去,又有十余个躲闪不及的黑衣汉字被打成肉酱。 顷刻之间便打散了众黑衣人的攻势,众人大骇,纷纷疾退。 那黑气昂首横挡在巫冥宫教众与陈天仇之间,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早就发觉不对而远遁出去的尹扬失声道:“魔龙气!这陈老儿果然会天魔宝典上的玄通!”胡不归见这老头儿有如此威势,禁不住叫起好来,陈天仇哈哈大笑,道:“这帮小杂碎也敢来找老子的麻烦,想请老子去喝酒吗?你们却还不配,你们回去叫巫神道来吧!”杜驭龙却道:“打死几个魔教小崽子有什么好神气的,想你在魔教混了一辈子现在却被魔教追杀,真是混得够衰的!”陈天仇昂首道:“此时的魔教还算是魔教吗?老子当年跟着魔君出生入死,纵横天下之时怎不见你小子敢出来放半个屁?眼下魔教四分五裂,争权夺势、互相仇杀,若非如此,老子又怎会脱离魔教到此处来卖酒度日?若有新魔君降世,老朽愿遵魔君号令,重振魔教声威,岂不是比在此处苟延残喘来的快活?”尹扬却在远处喊道:“陈老此言有理,我家宫主雄才大略,正是振兴魔教的不二人选,只要陈左使入我巫冥宫,何愁我魔教不能东山再起?我家宫主对陈左使推崇备至,万望陈左使以振兴魔教为重,与我们一同回去吧!”陈天仇骂道:“放屁!放屁!巫神道也妄想做魔君吗?当年魔君有难,他却借故远遁,不去增援,以至魔君被正教暗算,我不去见他也就罢了,若是见到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断!更不要提什么拥他为主,你们不过是想染指那传说中的天魔宝典,我告诉你们,别说我老儿手中没有天魔宝典,便是有也不会交到你们手中的!”说到此处,双臂一振,排山倒海的气势汹涌而出,一排九丈高的黑色魔气涌向巫冥宫众人,数十个教众躲闪不及,被黑色气浪打飞出二十余丈,眼见着活不成了。 其余众人运功向抗,却也是如在惊涛骇浪中的落叶一般,眼见着便要被巨浪吞噬了,而黑色巨浪越来越大,一浪大过一浪。 尹扬惊呼道:“魔焰滔天!大家赶紧撤退!”在酒肆中的杜驭龙也为之动容,手中的酒碗竟然撒出些许酒水来,而胡不归则是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就连小虎也停止了吃食,一双眼睛惊讶的望着外面。 却听陈天仇道:“你们此刻还想走?只怕是已经太晚了!”双臂上下挥舞,一片巨浪拍打过去,淹没了二十余人,瞬间化为了血水,夹杂在黑浪之中,更增添了黑浪的威势。 一时之间,哭喊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这百余人尽数被困在滔天巨浪之中,没有一个可以脱身而去的。 就在此刻,突然在陈天仇脚下,突然伸出一双枯爪,闪电般地抓住了陈天仇的双足,只听见咔嚓两声,便将陈天仇的双足捏断,随即从地下钻出一个黑影,鬼魅一般窜出来,一只爪子抓向陈天仇的脖颈。 陈天仇却想不到地下有人偷偷埋伏着,只觉得双足剧痛,身子尚未跌倒,眼前那只宛如白骨般的手爪已经抓到了他的脖颈。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陈天仇身子后仰,双掌齐出,打向这人胸口,这人身子突然在空中扭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形状,宛如一条怪蛇一般,躲过了陈天仇威力无匹的两掌,而手爪却暴涨一尺,眼见得这一爪便要抓烂陈天仇的脖颈,这人指尖已经抓上了陈天仇的咽喉,却突然间一道寒光直指这人的咽喉,那人身子爆退出去,人飘在空中,厉声道:“陈天仇!你果然与正教中人有所勾结!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振兴魔教!”陈天仇的咽喉已经落下五道血痕,却所幸并未伤及要害,若不是这一剑来得快,只怕是他一颗脑袋就要被这人拧下来了。 却见一个矮胖身子挡在陈天仇身前,手中一柄宛如秋水的长剑仍兀自摇动着,散发出一片清冽的寒光。 却正是一直在喝酒的杜驭龙。 另一道人影飞快的扶住了双足尽断的陈天仇,却是胡不归奔了出来,胡不归骂道:“你他***鬼鬼祟祟的偷袭人,还有脸骂人吗?”这人在空中狂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来管老子的事儿?陈天仇,你交出天魔宝典,我便绕了你们不死,否则--哼哼。” 话声未毕,一双手爪凌空击出,只见一片惨白的爪风横扫过来,胡不归抱了陈天仇向后一月,却见杜驭龙迎着爪风而上,一个肉球一般的身子却灵动无比,手中长剑丁零当啷的与那双枯爪瞬间相交了上千次,稳稳守住了对方的攻势。 陈天仇忍痛骂道:“张顾,你我同为天魔使,你却不顾身份这般暗算于我,莫非你也投靠了巫神道了吗?枉费老子从前与你称兄道弟,真是瞎了眼,认错了人!”张顾一边与杜驭龙激斗一边说道:“陈左使,从前的事儿就休要再提了,巫神道虽然不怎么样,却也没有勾结正教,他答应老夫得到天魔宝典之后大家共同参阅,重新光复魔教,向你这等勾结外人的家伙对付起来自然是不需要讲什么手段的!”胡不归听着生气,将陈天仇放在地上,飞身出去,骂道:“你先人板板的,鬼鬼祟祟偷袭了还偏偏有这么多话讲,真是不要脸之至,明摆着就是打人家不过,所以不敢正大光明的动手,还***编什么理由,老子代表我家小虎鄙视你!”这张顾也是从前魔教的天魔右使,地位崇高,那里受过这么一个无名小辈奚落,不由得暴怒起来,呼的在空中一转,人已经闪到了胡不归身前,双爪爆起,直向胡不归胸口和顶心抓去。 杜驭龙始料不及,抽剑去阻隔,却已经晚了一线。 却见两道清光骤然的飞出,夹杂着隐隐雷声,却是胡不归放出两枚三清灭魔梭,距离既短,灭魔梭的威力又是极大,直把个张顾搞得措手不及,却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毛头小子身上竟然有这等法宝,双爪回收,身子猛地一扭勘勘避过了两枚灭魔梭,却背心一痛,原来是杜驭龙的剑已经刺入了体内,杜驭龙这一剑入体,顿时生出爆破之力,晓是张顾奋力前窜,背心处也被炸得血肉模糊,他惨呼一声,化为一股黑烟,向远方遁去了。 其他巫冥宫中人,自张顾出现,便都从失控的魔焰滔天中解脱出来,此时见到张顾独自逃跑,也都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第三十三章 渔火 风卷残云,堆积的层云被风吹得向西流去,天空放晴,一轮艳阳高挂天空。 在官道边那间破烂的小酒肆外,残留着殷红的血迹显示着不久前的激战。 此刻山野悄然无声,有风穿过酒肆,一面杏黄酒旗迎风飘扬。 若非亲眼目睹,谁又能相信这个小酒肆的卖酒老头儿竟然便是从前不可一世的魔教天魔左使,在这个苍老虚弱的身体里竟然蕴藏着如此惊人的巨大力量,又是为了什么,这样一个人会藏身在这荒郊野地中的小小酒肆里苟延残喘呢?这个曾经全身发出滔天气势的老人此刻脸上浮现出惨白的气息,他慢慢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睛瞟了一眼酒肆内的情形,然后虚弱得说道:“你们两个一共喝了九斤六两酒,加上这只猫,你们一共吃掉了七斤半酱牛肉,一共是四两五钱银子。 小店盖不赊账,别以为你们救了老子就不用给钱了!”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嗽声未止,只见一个胖胖的手掌啪的拍在桌子上,杜驭龙跳起来骂道:“好你个老东西,老子们好心好意救了你,你他妈都快进棺材了还忘不了挣钱,老子们偏偏就不给你钱,看你能怎么样!”胡不归也跳起来骂道:“死老头子!老子为了救你都甩出去两枚三清灭魔梭,这两枚三清灭魔梭能值多少银子?喝你点酒算个屁啊,早知道就让那个白骨精把你抓死算了,这样我们随便怎么吃喝你都不会有什么意见了!”小虎也跳到桌子上呜呜的叫唤起来,却搞不清楚它在说些什么,想来也没什么好话。 却见这老头儿咳嗽了几声,似乎急火攻心般的头一歪昏厥了过去。 剩下三个都是一愣,小虎爬过去,拍了拍老头的脸,却没什么反应。 胡不归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却是一片火热,却像是块火炭一般,极为烫手。 不由得慌道:“糟糕!我们把这财迷老头儿给气死了!”杜驭龙上前查看,一张胖圆脸不由得严峻起来,良久之后,他抬起头来道:“这老小子中了那妖人手爪上的尸毒,需要立即解毒,否则全身血液都将化为毒汁,从内而外的一点点腐烂掉。 真是麻烦的紧,看来我要带他去找医仙杨伯远去了,小兄弟,我们就此别过,日后有机会我们再一起痛饮吧。” 说完抱起陈天仇便往外面走。 胡不归追出去,道:“胖大叔,我这里还有一颗丹药,或许可以让尸毒缓些发作,你先给他服下吧。” 说着将卓不凡留给他的最后一颗三清丹递了过去,杜驭龙接过三清丹闻了闻道:“原来是三清丹!这样的话倒是可以令尸毒延缓三日发作,小兄弟,我这便带他去了,你自己去梵天谷玩耍吧,若是有人欺负你,你就把这个拿给他们看,就说你是我老杜的朋友。” 说着丢过来一个木牌子,身子腾空,化为一道飞虹向四川境内飞去了。 胡不归接过木牌,却见正面雕刻着一尊狰狞的神像,寥寥几刀,确实栩栩如生,自有一番气势蕴含其中。 背面却刻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却是李商隐的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字迹笔画纤细而娟秀,显然是个女子的手笔。 这木牌一面粗犷如铮铮男儿,而另一面纤细如委婉女子,倒也令人感到奇怪,却不知道这牌子里又有些什么故事。 照胡不归的性子,他更喜欢粗犷的那一面,而镌刻着诗文的一面,他既不甚了解诗文的含义,更觉得女儿气了些,多少有点那个。 胡不归收好了木牌,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酒肆,自去里间搬了一坛子酒出来,灌在随身携带的破酒壶里,又包了许多酱牛肉,这才满意的带着小虎走出了酒肆,依照杜驭龙指点的方向朝贵州走去。 这一路向西南走去,没两日便到了长江边上。 这长江到了湖北境内水势舒缓了许多,江面也更为宽阔,浩浩荡荡向东流去,几片白帆在江面上顺流而下,两岸山势起伏,林木苍翠,好一幅壮丽景色。 胡不归站在江边上不禁胸生豪气,只觉得这长江如此向东流去,这世间却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得了,当真是壮美以极,好似一位铮铮男儿,想做什么便定然要去做,任什么都阻挡不了。 天色将晚,红霞布满西天,江水汹涌间,江面上闪动着点点绯红霞光。 胡不归眺望良久,却不见渡船经过,便带了小虎在江边漫步。 一直到天黑了下来,在近左的山林里打了两只野兔,这才在江边生起篝火,将野兔料理干净,置于火上烧烤起来。 火堆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一捧火光映的胡不归满脸通红。 不知什么时候,江上亮起一盏渔火,有舟子在黑暗的江上乘轻舟飘游,一阵渔歌唱起,声音苍然而清扬,在江面上随波荡开,却听那舟子唱道:“万古事已休,碧水向东流。 无心问天意,浊酒可解愁。” 隔声传到江边,胡不归听在耳中,不由得心中一动,心道:此人倒是个豁达之人,却不知道是个怎样的人物。 受那渔歌感染,胡不归不禁敲打着江边鹅卵石也放声唱了起来:“天意总无情,老子自横行。 遇山劈山过,遇水踏水行。” 嗓音虽不好听,歌词也甚为粗陋,却自有一番粗犷豪迈,远远向江面上荡去,两岸青山引出许多回音,余音袅袅。 片刻过后,那盏渔火竟然缓缓划了过来,有人在轻舟上喊道:“岸上的朋友可否来舟上一叙?”胡不归大喜,左手提了刚刚烤好的兔子肉,右手提着小虎,飞身一跃上了小舟。 胡不归脚尖落地,那小舟却没有半点颤动。 却见舟上盘腿坐着一个身材奇伟的老人,须发尽白,宽袍广袖,面容疏朗,虽是坐在船上,却稳如山岳,一股不同凡俗的气质跃然而出。 胡不归哈哈一笑道:“这位老爷子好兴致,我老胡来陪老爷子喝上几盅酒。” 说着将还散发着热气的烤兔子放在了小舟中间的桌上。 那老人笑道:“小兄弟果然是个妙人,竟然还自带了下酒之物,甚好甚好!老朽腿脚不好,不能起身相迎,还望小友不必介意。 我这里有些不寻常的酒水,倒要请小兄弟多喝两盅了。” 说清胡不归坐下,反手从船舱中取出一坛子酒,拍开泥封,却闻见一股浓香扑鼻而来,满船酒香向四周江面上散去,竟然勾引的江中鱼儿不住的跳跃出江面,发出噼啪之声。 胡不归闻着那酒香不由得酒虫大动,就连小虎也走到近前,鼻子嗅个不停。 胡不归问道:“老爷子,这却是什么酒,怎么如此浓香,莫非是仙酒不成?”那老人笑道:“却不是仙酒,但凡世间却也没多少呢,这是山中野猴儿酿的酒,世称猴儿酒。 我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了总共三坛子,今日与小兄弟有缘,不妨共饮此酒,畅谈于长江月夜,岂不快哉!”说着便将那酒从就坛子里倒了出来,满满斟了两碗。 胡不归端起一碗酒,对老人说道:“方才在江边听老爷子唱歌,便感觉老爷子定非常人,上船一见,果然是神采飞扬,令老胡倾慕不已。 老胡先敬老爷子一碗!”说罢咕咚咚一口将酒喝干,却不知道他是心中确实倾慕这老人,还是被着美酒馋得按耐不住了。 老人哈哈大笑道:“小朋友方才一曲,可是豪气冲天,倒是胜过老朽的歌子了。” 说罢也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两人都甚是欣喜,旁边却有一个老大的不高兴,原来却是小虎闻到美酒浓香竟然也想尝上两口,却被这不讲义气的胡不归一饮而尽,直气得它跳上桌子,撒泼似的嚎叫起来。 胡不归与那老人愕然的望着它,胡不归撕下一大块兔肉递给它,却见它嗤之以鼻的翘着尾巴在桌子上转悠。 胡不归这才明白过来,红着脸说道:“老爷子,不好意思啊,这小猫让我惯坏了,它竟然也想喝点这猴儿酒。” 小虎,听到这里连连点头。 却听那老人哈哈大笑,道:“如此有趣的小猫给它喝点猴儿酒也是应该的。” 说着又取了一只酒碗,倒了半碗酒,放在甲板上,招呼小虎去饮。 小虎一声欢呼,奔下桌子,小舌似勺,舔食起那猴儿酒来。 胡不归与这老人把盏闲谈,这老人道:“小兄弟不想问问老朽是何人吗?”胡不归却道:“老爷子若是想说,那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说,老胡我问了倒像是为难你了。 再者说,我只知道我与老爷子在江上偶遇,一见如故,今晚把酒痛饮,明早便各奔东西了,又何须知道那些不相干的事情呢?还是喝酒来的痛快!”说着又端起酒碗来,一饮而尽。 那老人笑道:“小兄弟果然豪爽豁达,倒是老朽不能免俗了。 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说着老人也是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看饮酒的样子却不像是个垂暮老者,端的是个豪爽的汉子。 酒过三巡之后,老人问道:“却不知晓胡小友欲往何处去,怎地夜半在这江边露宿?”胡不归道:“我要过江去,却寻不到渡船,因而在江边歇息,却不想遇上了老爷子,这一夜倒也过得有趣呢。 我本说明日在寻船过江去,看来可以请老爷子行个方便送我过江去了。” 老爷子有道:“送你过江自然不在话下,却不知道你过江后欲去何方啊?”胡不归早就觉得这老人形貌威严,却不是奸诈小人,此时也不隐瞒,便将去贵州梵净山找梵天谷晦气之事说与老人知道,老人略感意外,便问及缘由,胡不归却与着老人一见如故,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他听,只是隐瞒了小青的详情,只是说梵天谷抢了他一件事物。 胡不归道:“本来那小婆娘也算是帮过我,我也不记恨她,只是她那群师兄、师姐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给老子来了一下狠的,老子却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了,不折腾他个天翻地覆,老子就不是我师傅的徒弟!”老人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这世上不问青红皂白便动手杀人的又岂止是梵天谷而已,胡小友,你这样闹下去,只怕是日后你的师门都将不容于你啊!”胡不归道:“那倒不怕,老子现如今已经被他们赶出来了,如今有事儿却也懒得请他们帮忙,更不会怕他们不认我这个弟子,只要我师傅一人认我就行了,其他人我却管不了那许多了。 更何况我师傅临闭关之前并未禁止我做什么,只是叫我持之以恒、随心所欲,老子持之以恒的捣乱,随心所欲的玩耍,却也是遵从了师傅的旨意,算不得是背叛师门,老爷子你说是吧。” 此言一出,直听得老人苦笑连连,却不知道这孩子的师傅究竟是不是这样教导他的,怕是天痴真人自己听见胡不归这样解释也会被整得哭笑不得。 小舟随波逐流,一轮明月升起,月光映在江面上,显出粼粼银光,向东闪烁而去。 船下是哗啦啦的江水拍击着船舷,小舟轻摇间,有风从江面上吹过,一阵舒爽之气涌上胡不归的心头。 前方江面开阔处,不知何时一艘大船蓦然出现在江面上,仿佛凭空而来,没有半点征兆。 那条大船在胡不归他们上游,却并不顺流而下,而是停在了三十丈之外,船头一盏红灯高高挂起。 突然一阵怪异的笛声从大船中飘出,声音极细,恍如游丝,缠绕盘旋而来,刺入胡不归和老人耳中。 那怪异的曲调涌来,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顿时涌上胡不归心头。 小虎也是抱住了头滚在甲板上,显出颇为痛苦的神情。 老人面色一沉,道:“看来这酒也要喝不痛快了!”老人怒视着上游那艘大船,对胡不归道:“小兄弟,我这就送你去对岸。 这就且留着日后再喝吧,老朽今晚还有些事情做,就不留小兄弟了。” 胡不归心中明白,怕是这老人的仇家找上门来了,无缘无故喝了人家的酒,又觉得这老人极为投缘,却不想就这么走了,便道:“老爷子,且先末急着送老胡过去,老胡吹首曲子给老爷子听听,看可还中听不。”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根紫竹箫,却原来是他买了玉箫之后小桃红送他的一根竹箫,放在唇边呜呜咽咽的吹了起来。 老人先是一阵差异,随后听得这箫声中正平和,宛如面前这浩浩荡荡的江水,浩淼之间又夹杂着一股豪迈之气,从小舟上荡了出去。 音波一晕一晕的流传,胡不归手持的紫竹箫慢慢的散发出一层暗淡的清光,也不知道胡不归吹的是什么曲子,却听得这曲子与江涛波浪混为一体,本来自小舟中生发,却给人以自长江上游顺流而下之感,夹杂着澎湃的气势,滚滚而来。 自胡不归箫声一出,那笛声顿时被压制了下来,本就极细的笛声却像是被淹没在滔滔江水之中一般,细不可闻了。 那笛声不甘心的拔高起来,声音凄厉,恍如巫山猿啼、百鬼夜哭,大船近左的江面一阵翻腾,许多鱼儿承受不了音波侵袭,跃出水面,便即死去。 一江翻着白肚皮的鱼儿流了下来。 老人微一皱眉,右手在袍袖中微微曲指,画了一道符咒,随即将手指垂出船舷,至于江水之中。 却见那大船下面,一阵波涛汹涌,水声大作。 一条水柱破开江面,盘旋而出,轰的一声,从江中跃出一条蛟龙,虬髯须张,朝大船撞了过去。 却见大船上飞出一道人影,左脚飞踢蛟龙头颈,蛟龙似乎知道厉害,偏头避过,却用尾巴一扫,正打在大船底部,大船一阵摇晃。 那人一击不中,双腿有如旋风,横扫过去,自腿上发出一道道凌厉之极的劲气,嘭嘭踢在蛟龙身上。 蛟龙受痛嗖的窜回了江底遁去,不敢再出来。 而此时,胡不归箫声猛然多了一股杀伐之气,便如长江暴怒一般,势不可挡的生发出来,一股狂野的气势暴然崛起,却像是遇山山崩,遇城城摧,一阵音波在大船周围爆裂开来,只见那船头红灯噗得熄灭了,笛声嘎然而止, 而胡不归的箫声由未停止,依然紧追着那大船。 那大船突然向上游逆水而去,速度却是极快,顷刻间便没了踪迹。 胡不归这才放下紫竹箫,笑道:“老爷子,我老胡这一曲吹得可还中听?”老人深深望了胡不归一眼道:“胡小友这一曲与长江气机交感,气势磅礴,确实是大丈夫之曲,端的是首好曲子。 只是胡小友却不问问被你惊走的却是何人吗?你为老朽当过一劫,却可能为你自己惹来了许多的麻烦呢。” 胡不归笑道:“老子才不管他是谁呢,这人好端端的吹笛子也就罢了,竟然吹得如此难听,即打扰了我与老爷子的酒兴,又令我家小虎头疼,老子吹箫还击却没什么不对,就是天王老子吹出这样难听的曲子,老子也是一样把他撵走。” 老人还欲说什么,却见江面上一艘轻舟箭一般的射来,行驶到近前,上面却是个童子,那童子叫道:“老爷子,您没事儿吧?方才远远听见镇兽神曲响起,奶奶担心老爷子出事儿,命我前来察看,那些贼子走了吗?”老人道:“早就跑掉了,我没事儿,奶奶肯见我了吗?”那童子道:“奶奶说让我看见您,便速带您回去见她,我们这就走吧。” 老人道:“不忙,我这儿还有一位客人,我将他送到对岸便随你去。” 说着摇动小舟朝对岸驶去,小舟破开江水,飞快的蹿过江面,靠在岸边。 胡不归从小舟跃上江岸,对老人道:“今晚多谢老爷子的猴儿酒了,老胡这就别去了,日后有缘咱爷俩再痛饮一番!”说罢带着小虎,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了。 那老人在身后望着胡不归的背影小声道:“此子当真如鸿儿所言,是友非敌,却是人间罕见。 倒或许真的是我族的一个契机了。” 说罢,划了小舟随那童子破浪而去,只留下长江水汹涌向东。 第三十四章 捣乱 尚未起床,苏慕白便听见窗外喜鹊叽叽喳喳闹成一片,心中一动,睡眼惺忪中似乎看到一个美景:一个大红盖头下娇小的身子,安安静静坐在床沿上,自己伸手去揭那盖头,一点点露出来的是颜师妹那娇艳如花的脸庞,正是洞房花烛夜的情景-一时间心猿意马,不可抑制,身上的某些部位不甚雅观的突兀起来。 苏慕白暗自笑笑自己,颜师妹与自己的事儿是得到师傅首肯的,与师妹合籍双修那是早晚的事儿,怎的近来反而越来越心急了呢?苏慕白披衣起床,心中仍似存留着一种莫名的欣喜,兴冲冲的将脚踏入靴中,却感觉噗嗤一声,足下一阵柔软,随之一股臭气扑鼻而来,拔出脚来,却是满脚黄澄澄的事物,尚未完全从美梦中醒过来的他似乎连发怒都忘掉了,只是望着这只似乎并没有踏错地方的脚发呆,却不知道这些喜鹊叽叽喳喳在叫些什么。 就在苏慕白发呆之际,几个梵天谷的男弟子吵嚷起来,却是人人裤裆都被人剪了个大洞,四处通透,倒也凉快,却不知道是何人手笔。 那几个男弟子尚未理出头绪,女弟子院中又传来一片喧哗。 原来一些女弟子的衣衫上都被人淋了墨汁,正在吵嚷间,却见颜如雁披头散发的冲出房间,身上冒起一阵浓烟,倒也不愧为是大师姐,身法快若流星,嗖的窜入庭院中的莲池,再从水面上冒起时,煞白的脸上残留着烧焦的头发,还顶着些翠绿的浮萍,倒也依然色彩鲜艳。 梵天谷众弟子人人心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究竟是谁做的这些恶作剧呢?一些遭了殃的弟子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人-小师妹!能在梵天谷如此折腾的似乎只有她这么一个混世魔王。 于是一群人气势汹汹的冲到小师妹许青青的房间,却见门窗紧闭,众人上前拍门,片刻过后,哈欠连连的许青青出现在众人面前,问道:“干什么?今天是我过生日吗?怎么都来了?”众人怒道:“你自己看!”于是众多破裤子、焦头发、屎尿袜子伸到许青青面前,许青青大为惊讶,道:“你们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顽皮,搞出这么些东西来,不怕师傅责罚嘛?我就说你们平日里竟说我顽皮,看来你们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啊!”人群中有几个不够坚强的扑通倒地,其余众人一起指着许青青道:“小师妹!不许装傻!这些恶作剧除了你还有谁会做?!”许青青的脸立即由笑嘻嘻变成了悲戚满面,眼泪召之即来,说道:“你们冤枉我!我找师傅评理去!”随后就是一阵磅礴大雨般的泪水。 众位师兄、师姐人人顿时手足无措,这个小师妹年纪既小,又深受谷主宠爱,若是闹到他老人家哪里去,只怕是这些做师兄的又要再吃一次亏,只得手忙脚乱的哄着仍兀自哭个不停的许青青,人人只得自认倒霉。 谁知道这只是一个开端,不过是个开场戏而已。 第二天晚上,梵天谷一名弟子夜里腹痛,急急提了裤儿如厕,正在酣畅淋漓之际,却见到一只蝙蝠模样的玩意儿歪歪斜斜的飞进了茅厕,正要仔细端详,却见那“蝙蝠”一头扎进粪坑,一股火焰猛然从粪坑中爆起,大好一个雪白屁股顿时被烧得乌漆麻黑,连裤儿也跟着烧着了起来,等飞身哀号着窜出茅厕之后,却蹲在草丛里不敢见人,闻声奔来的男女弟子不禁愕然,却不知道又是哪个干出这火烧茅厕的勾当。 众人尚未缓过神儿来,却听得小师妹房中又是一阵尖叫,众人不由大惊,生怕小师妹有什么闪失,纷纷飞奔而知,却见许青青站在房顶上,提着琅?神剑,大声呵斥,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但见她房门打开,一阵臭气从房中传了出来。 众人问及原因,却原来是许青青睡到半夜,突然感到窗外一阵细细簌簌之声,正要发声询问,却见一团黑影诡异的朝自己扑来,她想也不想挥手就是一剑,却听见噗的一声,那事物应声分为两半,却是汤汁淋漓,尽是黄白二物,臭气熏天,飞溅的到处都是。 就连许青青最最珍爱的琅?神剑也在披砍中受到污浊,令她恼怒万分,跃出门外,却不见人影,于是上房眺望,却是毫无收获,一腔怒气难以平息,禁不住又想哭出声来。 却被众师兄、师姐劝住了,但这天之后,一连数天都看见她在不停的用布擦拭琅?神剑。 从此之后,倒也令她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对不清楚的事物不会轻易动用琅?神剑去劈砍,修真界日后少的许多伤亡却全拜这次遭遇所赐。 这番折腾过后,就连梵天谷谷主南塘秋也来过问此事,众人都意识到,一定是有人在暗中捣乱,却不知道这人是谁。 南塘秋命谷中弟子加强防范,每晚三班在谷中巡查,看这捣乱之人却又不像是一般的仇家,所行之事倒像是个顽劣不堪的小孩儿的恶作剧。 总是如此,却也不可掉以轻心。 前些天,自从许青青从胡不归手中抢回来如意青莲灯之后,南塘秋自是欣喜万分,对这个宝贝弟子私自外出的事儿不但没有半点责备之言,反而大加赞扬。 回谷之后,几个师姐婉转问起那天胡不归是否“欺负”了许青青,许青青便将事情原委讲给她们,众人这才知道事情并非像他们想象的那般。 有几个弟子心中暗想:颜师姐似乎出手有点太重了吧,若是青城派追问起来,倒有些不好应答,还好青城派的王不为也下了重手,若是那姓胡的小子死了,倒也不全是梵天谷的责任。 倒是许青青自从回来之后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很少见到她在谷内打闹嬉戏,总是若有所思的模样,那些好事的师姐自然猜测是那姓胡的小子对师妹做了些什么,以至于师妹变成这样。 她们却不知道许青青倒真的是在想着胡不归。 这个脏兮兮、不修边幅的小子总是不由自主地出现在青青脑海里,也不知道这小子上次是不是被打死了,不知道颜师姐为什么要下那么重的手,虽然当时师姐是为了救自己,却也没必要用出弑仙指那样的大招。 这些日子来,青青就这么反复的胡思乱想,其实心中倒确实是对胡不归心存着几分歉意。 至于其他的,却是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南塘秋自从得了如意青莲灯之后,便日日关在房中钻研这个失踪百余年的镇谷之宝。 这如意青莲灯若是被外人取走,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危害,但此灯对于梵天谷却有着非同寻常的作用。 南塘秋自己却也没有见过这宝灯,当年宝灯由他师傅玉华夫人执掌,自从百年前一场正邪之战过后,便销声匿迹。 南塘秋是玉华夫人的关门弟子,天资聪颖,百年前的大战发生时,他年纪尚小,并未参加,他的许多师兄、师姐都在那一战中死去。 玉华夫人身受重伤回来,临终之际便将谷主之位传给了他,同时传给他镇谷三宝中的梵天宝典和琅?神剑,而青莲灯却不见了踪影。 至于驱使青莲灯的口诀就连他也不知道。 琅?神剑非是人间寻常法器,神剑认主是一个很玄妙的过程,其实就是神剑自己挑选主人。 当年南塘秋就知道自己不适合使用这柄神剑,至于传给许青青却也不单单是对她的宠爱,许青青却是近百年来,琅?神剑唯一选中的主人。 而如意青莲灯之所以重要,却与梵天谷另一宗宝物有着莫大关系。 那梵天宝典密藏于梵天谷天坛之中,记载着众多无上修习秘法,而要参阅梵天宝典则非要如意青莲灯的配合不可。 因为失去了如意青莲灯,密藏在梵天宝典中的许多梵天谷道法精华都无法阅读,更说不上修习了。 幸好前辈师长自梵天宝典中摘抄下来的抄本依然留存了下来,才使梵天谷一脉不至于湮没于修真之列。 于是,得到了如意青莲灯就等于是得到了打开宝藏的钥匙,想象着那些失传已久的秘法,即将在自己手上发扬光大,怎能不叫南塘秋欣喜若狂?只是钻研了这些天,翻阅了无数谷中典藏,却也没能找到驱使这如意青莲灯的法决。 据故老相传,这如意青莲灯需用秘传法决驱使,才能打开梵天宝典,但据说便是有法决在手也未必能尽悉梵天宝典的奥秘,却是由于对这如意青莲灯的认识不够透彻之故,不能随心所欲的发挥它的法力。 而许青青之所以能够找到如意青莲灯则是由于梵天谷这三件法宝之间在一定距离内能够互相感应,而与其他的法器却不存在这样的事儿。 故老传说,这三件宝物都来自同一个地方,至于究竟来历如何,据说梵天谷首任谷主古意然当时手指上天,笑而不语。 自从南塘秋下令加强谷内警戒之后,谷中弟子分为三组在谷内各处日夜巡查,并且在各个关隘都设置了梵天谷独门禁制,一旦有外敌闯入,便会发声示警。 就这样一连数日,谷内安静了不少。 就在众人都觉得可以喘口气的时候,事情又发生了。 这天晚上,三个巡逻的梵天谷弟子在谷内小路上发现插着一面小旗,旗上白布迎风轻摇,在月光之下,依稀看见上面似乎写着字,却看不真切,只有一个心字分外明显。 三个弟子走上前去,却嗖的一下不见了人影,原来是那旗下竟是个陷阱,陷阱之下照例仍然是黄白二物。 三个弟子脚下一空,都心道不好,一提气身子还没落到坑底便蹿了上来,头刚冒出陷阱,就听三声闷响,人人头上挨了一记闷棍,于是三个又乖乖的落回到陷坑中。 等三人醒来,却见满身的污秽,坑内落着那面旗子,上面写着:小心,有陷阱。 “小”、“有陷阱”这几个字却写的极小,倒是一个心字写的极大。 这一来,梵天谷内又是一阵紧张,这暗中捣乱之人,却不知道藏身何处,更不知道此人是何用意。 谷内增派了巡查的人手,五人一组,四处巡查,一副大敌当前的模样。 而许青青却决心揪出这个在谷中捣乱的坏蛋,一连几天她都在谷内各处搜索,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这天夜里,浓云掩月,谷内一片漆黑。 所以巡查的弟子们分外小心,预感到那捣乱之人今夜必会出动,要抓住他就在今夜了。 子夜时分,在梵天谷谷主南塘秋的寝室之中,一只形貌颇似蝙蝠的事物悄无声息的朝着**睡熟的南塘秋飞去。 眼见着那事物歪歪斜斜便要飞到南塘秋身上,却见南塘秋手指一夹,便将那东西夹在指端。 入手却感到一阵滑腻,手指上夹着一张黄表纸折成的纸鹤符,上面却涂满了鼻涕。 南塘秋心中恼怒不已,正要追出去,却似乎看见纸上有字,展开一看,却歪歪斜斜写着:后殿着火了。 南塘秋飞身出门,正好看见浓烟自后殿冒起。 顿时谷内一阵大乱,众弟子纷纷前去救火,南塘秋却高高飞起,远远看见一个灰色人影,鬼鬼祟祟躲进了玄典阁。 玄典阁是存放梵天谷道法典籍的重地,非同小可。 南塘秋身子嗖的蹿了过去,眨眼间便窜入了玄典阁。 却有一个人,笑眯眯的从近左一间房中走出来,走进了南塘秋的寝室,却正是胡不归。 胡不归跨进南塘秋的卧室,神识立即感应到小青。 而小青也感应到了胡不归的到来,发出欢喜的一声轻响。 胡不归上前捧住了小青道:“小青,我们来救你了!”却见小青奇怪的扭了一下,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破空之声朝着寝室而来,想必是上当的南塘秋闪电般的又杀了回来。 此时想躲却已然来不及了。 胡不归正要破窗从另一侧飞出,却见手中小青猛然亮起一晕古怪的光线,将他罩在其中,就在南塘秋进屋的瞬间,小青与他同时消失在空气之中了。 南塘秋立即发现如意青莲灯被盗了,顿时脸色苍白,整个人似乎都一下子老了十岁,他狂奔出去,身形化为一道流光在谷内四处搜寻起来。 却在屋子角落里,胡不归大大出了一口气,原来胡不归和小青并未消失,只是被小青的玄通隐藏了所有的形迹声音,以及他们两个的气息。 胡不归和小青走出门去,正好看见去放火回来的小虎,胡不归一把将小虎拖了进来,小虎轻声叫了一声,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显然它这放火的勾当让它自己很满意。 其实不过是一爪扑翻了后殿的油灯,引燃了帷帐而已。 小虎亲热地与小青打了个招呼。 却见小青挣扎着要指引他们去某个地方,胡不归和小虎便跟着小青朝前走去。 一路上遇见不少梵天谷弟子,却都没有发现他们三个,看来这小青的玄通倒也真是厉害。 而此时,后殿的火已经基本被扑灭了,绝大多数弟子都在南塘秋的带领下展开了铺天盖地的搜索。 第三十五章 天书 胡不归呆呆的望着面前这尊神像,那神像站立在神龛之中,身高七丈,造形古拙。这便是大梵天神神像了吗?乍看之下,只觉得他面貌丑陋,仪态威猛。却又生出一种强烈的吸引力,令人不由得想去看,看得一会儿又会发现这神像似乎充满一种神秘的魅力,狰狞的面容里似乎透着一种阳刚之美,却与杜驭龙送他的那块木牌上所雕刻的神像有些相似。 这里是梵天谷的腹地-天坛,高大巍峨的神殿里就只有这一尊大梵天神神像,此外别无他物。小青一路将胡不归他们带到这里,收了隐身光华。进了大殿之后,原本不甚活泼的小青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就像是离家远游的游子骤然回到了家里,那种欣喜一望可知。而胡不归的一颗心却在往下沉,难道这里真是小青的家吗? 小青在空中射出一道明亮的光柱,照在一块地砖上,灯身旋转,又连续发出十余道光柱按照某种次序,照在十余块地砖之上。却见地面上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洞口,有石阶一路向下。胡不归三个正要跨步走进去,却有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站住!” 大殿门口站着一个人,却是满脸铁青的许青青,手中琅?神剑颤抖不已。许青青冷笑道:“果然是你,此地是梵天谷禁地,不许再往前走!你交出如意青莲灯我放你走!” 胡不归笑道:“你说不许进,老子偏要进去!”说着身子猛然一蹿,奔进了那洞中。许青青一声轻喝,追了进去,口中仍喊道:“站住!你现在走出来,我还能放你走,一会儿师傅他们来了你可就别想走掉了!”却听见身后洞口处有人说道:“他已经走不掉了!”说话的人却是南塘秋。许青青一闻此声,不由得竟然心中一阵慌乱,却似乎并不希望这胡不归就此死在这里一般,为的是什么,她自己却也说不清楚。 自从梵天谷怪事而迭出,许青青就猜到这捣乱之人十有八九便是胡不归,在惊讶这人大胆的同时又不免有些为这小子担心。上次颜师姐一照面就给他来了一记重创,若是在谷内被抓住的话,只怕是凶多吉少了。听到如意青莲灯失窃,她更确定自己的判断,随即想到这小子不会带着如意青莲灯去找梵天宝典吧?于是便一个人悄然来到天坛大殿,却真得在这里发现了胡不归。 许青青能想到,南塘秋自然也能想到,他虽然不知道盗灯之人是谁,却也猜到这人有可能会去找梵天宝典。南塘秋慢慢从石阶上走了下来,本来在往里跑的胡不归却停了下来,转身挺起了胸膛笑道:“跑不掉便跑不掉,又自如何?你们无缘无故偷走我小青,又无缘无故打伤我,却好似我是个小偷一般,原来你们这梵天谷也是个不讲道理的地方!” 许青青急道:“休要胡言!没跟你说明便取回如意青莲灯是我的不是,颜师姐失手打伤你,也是我们梵天谷鲁莽了,我在这里替师姐向你道歉,你快快将如意青莲灯交还给我师傅,我师傅大人大量,念你年纪小,自然不会为难你的。” 南塘秋原本并不知道这中间有这许多曲折,更不知道颜如雁出手打伤了胡不归,他只知道青青从一个青城弟子身上偶然寻回了如意青莲灯,想起百余年前的那场大战便是在青城山上,或许便就是那次在混战中遗失的,后来又被那个青城弟子无意中捡到,倒也合情合理。他却不知道,颜如雁等人怕他责罚,回来之后便不提打伤胡不归之事,许青青倒是因为衣袖被这个鲁莽小子撕破,却也有意无意的回避了这个话题。 尽管如此,南塘秋看着眼前这个小子,却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浮现在记忆里,这小子就这样不畏生死的傲然而立,那脸上的神情相极了一个人。那是在很多年以前,南塘秋当时还是个半大孩子。那天夜里,他在谷内捉蟋蟀,却似乎听见师姐房外有人说话,便从草丛中望了过去,却见一个黑衣男子傲然而立,站在师姐窗外跟师姐说话。当时师姐说:“我师傅一会儿子便来,你当真不怕吗?”那人却哈哈笑道:“我为什么要怕呢?你师傅来了又如何?”南塘秋见那人言语中对师傅颇为不敬不免心中有气,当时便要出去与那人理论,却被一个人轻轻捂住了嘴巴,回头看时,却是他师傅玉华夫人。后来听说那人便是名震天下的魔君。当时那人说话的神情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记忆中,当时那人脸上的神情便如面前的这个小子此刻脸上的神情一般无二,一样的既骄傲又无所谓的神情,却不是装出来的。 南塘秋慢慢走过去,道:“小子,你手上拿的那件东西确实是我梵天谷的事物,虽然是你捡到的,但是也该物归原主,你说是吗?你在梵天谷内捣乱,又擅闯我梵天谷禁地,这些帐老夫便不跟你算了,也算是我门下弟子打伤你在先,这就算是相抵了。你现在只要放下如意青莲灯,我便不再为难你,任你出谷,你看如何?”南塘秋以一代宗师的地位能说出这番话来,实属难得。 却不料想胡不归竟然道:“小青既不是你梵天谷的,也不是我胡不归的,它自是属于它自己!若它愿意留在这里,那老胡我拔腿就走。若是它不愿意,便是死我也要带它出去!”说着便放开小青,任它在自己身周漂浮。 胡不归这番话一出口却是令南塘秋大感意外,但如意青莲灯的表现更令他震惊,这几日他一直在钻研如何操纵着宝灯,都只能感应到宝灯微弱的气息,却无法使它有半点反应。而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没有使用任何法决便令如意青莲灯在身周徘徊不去,又怎能不叫他心惊呢?南塘秋却知道自己梵天谷三间宝物却都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来历,就拿琅?神剑来说,也是需要它自动认主才行,并不是可以随意差遣使用的。这三间宝物似乎已到通灵之境,所以很难为凡人所役,却不知道这少年是如何办到的。 但是又岂能任由胡不归将这镇谷之宝带走?若是这如意青莲灯竟然认面前这小子为主,那可是大大的糟糕,更是不能放他出去了。南塘秋道:“这如意青莲灯原本就是我梵天谷的事物,你也可以去修真门派打听一下,便可知道老夫所言是否属实。这如意青莲灯本就不同于一般的法器,就算是神物认主,这持宝之人也该拜入我梵天谷门下,这才是解决之道。老夫之所以与你心平气和的理论,一则是不愿意听你说老夫一大欺小。再则是见你这小子胆色过人,若是你肯拜在我梵天谷门下,一切都好说了,你好生想想吧。” 许青青也连忙在一旁说道:“是啊,胡不归,你现在反正也是没门没派,我师傅他老人家愿意收你为徒这是你的福分呢!你就快快答应了吧!” 胡不归郎然笑道:“我老胡虽然没门没派,可是师傅却还是有的,我师傅是天痴真人,他老人家却没有说不要我这个徒弟了。老胡虽然没什么学问,倒也听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我好端端的却为什么要拜别人为师呢?” 南塘秋一阵怒气涌上心头,原本许青青着孩子就是他的关门弟子了,本来就不打算再收徒弟了,此刻为了梵天谷的千年基业才破例打算收下这个少年,谁知道这小子竟然不识好歹,一线冷光在眼中一闪即逝。嘴上却笑道:“做不做我徒弟倒也没什么,只是你既然取了我派法宝,便不能就这么说走就走,这是上却也没有这番道理吧。”若在平时,这样的少年,他只需要一根指头便可以将他立毙当场,但是他却想从这少口中得到如意青莲灯的操控之法,便不得不暂压怒气。 却听见地底深处一声苍凉幽远的钟磬之声传了上来,小青突然在空中一阵颤抖,似乎心神大动,不停的变幻着光焰色彩。胡不归料想那发声之物必与小青有莫大关系,便对小青道:“小青,那是你老朋友吗?” 小青急促的在空中发出一串清响,应答着胡不归的问话。胡不归沉默了片刻道:“小青,你自己做主吧,你若是愿意留在这里便留下。日后我与小虎再来看你。”小青听闻此言,急促的绕着胡不归飞行起来,又飞低了与小虎凑在一起。片刻之后又朝那洞穴深处徘徊,如此往复飞翔数次,却像是犹豫不决、难以取舍。 地底连续发出数声鸣响,似在催促小青快快回来,而小青更加彷徨不知所措,就在此刻,那地底猛然一声轰响,山洞被震的摇动起来,突然一股庞大无比的力量从地底涌了出来,卷起洞口的这几人,转瞬之间将他们全都带到地底深处。 那股骇人的力量将他们一直带到洞穴最深处,沿途数十道梵天谷的绝顶禁制都恍若无物,对那股巨力丝毫不起作用。胡不归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一个圆形的石室之中了。石室正中央矗立着一块形貌古怪的事物,那事物五尺余高,既不规则,不像是人工雕琢过的,却有七分像是块陨石,看材质却又不同于一般陨石,通体发青,倒是与小青有几分相似。巨石之上有一个碟形的凹槽,小青一到这里便缓缓的降落在那巨石之上,灯座恰好嵌入那凹槽之中,与那巨石浑然一体。小青散发出一阵阵柔和的光芒,似乎极为喜悦。 南塘秋心中无比震惊,面前这块巨石就是梵天宝典,但是他从未见过这梵天宝典发出过如此威势,竟然以他的修为都无法与之对抗。而许青青则是满脸惊奇的望着眼见得这一幕,她是从来也没有到过这里的。 胡不归却放开神识,瞬间,神识便感受到了一种庞大的存在,以及那种存在与小青之间的交流。他同时也感到了那个存在正将一种能量源源不断地送入小青的体内,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小青前一段时间会沉睡过去,全都是在替他挡了一剑过后,残存的能量不足以维持它的活动的缘故。看来这里才真正是小青的家。他甚至能真切地感受到小青的喜悦,于是在那一刹那,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转身对着南塘秋行了个礼道:“前辈,看来这里才是小青的家,它既然已经回家了,那我就放心了。请你好生待小青,小子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 南塘秋那容他说走就走,头都不回挥手抓去,胡不归脚踩玄天步法极力躲避,却那里躲得过南塘秋这样的宗师人物,被南塘秋一把揪住了胸口衣衫,将他扯了回来。另一只手又去抓他手腕,胡不归奋力一挣,却听刺啦一声,衣襟被撕裂,而手腕一紧,一到铁箍办得扣在手腕上,却是已经被南塘秋抓了个正着。 许青青失声喊道:“师傅!” 与此同时,只听啪嗒一声响,却是杜驭龙送他的木牌跌落地上。南塘秋啊的一声,从地上拾起木牌问道:“你这木牌是哪里来的?” 胡不归昂然道:“朋友送的!你要如何?” 南塘秋道:“朋友送的?送你这木牌的是什么人?他可说过什么话?” 胡不归心念点转,突然想起了杜驭龙所说的话,现在想来,这杜驭龙与这梵天谷看来有着莫大关系啊。他道:“他说若是梵天谷有人找我麻烦便将这块牌拿给他看看,怎么?你也认得胖大叔吗?” 南塘秋岂止是认得着矮胖如球的杜驭龙,那是他的师伯,上代梵天谷硕果仅存的长辈人物。自从他师傅玉华夫人去世之后,这性情古怪的师伯便离开了梵天谷不知去向,如今这少年手持师伯的信物而来,倒叫南塘秋好生为难。按照他的意思,纵使不杀胡不归,也要将他秘密拘禁起来,但是杜驭龙在梵天谷的地位特殊,便是他这个做谷主的也不能不忌惮三分。更何况这个木牌有着极为特殊的作用和来历,昔日他师傅玉华夫人曾有遗命道:见此木牌如见玉华夫人,纵使谷主也须听手持此牌者一次号令,违命者必受大梵天神诅咒,受天火灼烧之苦。 南塘秋正自犹豫不决,却见如意青莲灯突放异彩,将这圆形石室照的犹如白昼。突然间隐隐约约一些影子投射圆形墙壁上,慢慢聚集成文字,南塘秋瞪大了眼睛,心头狂喜,莫非这就是天书内容了吗?南塘秋眼珠一转,抓着胡不归手腕的手悄然一股真元送了进去,随后对许青青道:“青青,你送他出谷吧。”说罢,放开胡不归的手腕,将木牌还给了胡不归,又对胡不归到:“小子,这次我就放你走,不要让我在再梵天谷中看到你!” 胡不归也不理他,对小青道:“小青,我们这就走了,再见了!”说罢转身就往外走,许青青连忙跟了他出去,一颗提起的心也终于放下了。胡不归刚走出去,就感到一股熟悉的意识从后面追了过来,那股无形的意识悄然进入了他的脑海里,猛然间夹带着无数难以理解的玄奥文字奔流着充满了他的脑海。短短一瞬,却好似千年,胡不归左脚迈出,到这一步走完,那个存在已经将一些东西存入了胡不归的脑海里,就在不到一步之间,那个存在来了又去。 身后是欣喜若狂的南塘秋,拼命的记载着自己在墙壁上所看见的文字,多少年了,自己勤奋修行却难以达到大成,全是因为天书难以开启之过,此刻天书一开,看天下还有谁能与自己一争短长?至于胡不归那小子,哼哼,任他去吧。反正自己是依言将他放走了的,至于他能活多久却不关自己的事儿了,只要不是死在梵天谷,师伯也该没什么好说得了。 许青青带着胡不归出了天坛,外面却已经是黎明时分了。两人一路向谷外走去,沿途遇上梵天谷的一众弟子们,却听颜如雁道:“我就猜到是这个小流氓做得好事儿,这家伙一看便不是个好东西!小师妹,你这是要带他去哪里?” 胡不归白了她一眼,却是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 许青青答道:“颜师姐,师傅命我送胡公子出谷,师傅都没有责怪他,你还是少说几句吧。”如此不软不硬的顶了颜如雁一句,颜如雁心头暗自生气,却对这个小师妹也无可奈何,只得暗咬牙根,望着胡不归和许青青走出谷去。 到了谷口处,许青青将双掌按在那两块高耸的巨石之上,十余道真元各自依照不同的轻重长短透入巨石,一阵隆隆之声过后,巨石分开两边,胡不归和许青青走了出去。 胡不归转身对许青青说道:“青青,谢谢你送我出来,老胡这便走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带转身带着小虎扬长而去,被撕烂的衣衫随风飘荡,一个人却洒洒然越走越远。许青青怔怔的望着胡不归远去的背影,忽有一丝惆怅涌上心头,却不知这番心思从何而来,也不知将要往哪里去,只在朝阳里落下一滴泪水来,与朝露混在一起。 第三十六章 追杀 出了梵天谷,胡不归信步朝山外走去,想着小青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这几年,不免略有些伤感,但这缘聚缘散却又不是凭人可以做主的,想来也只有一切随缘了。如此一路出了梵净山,带着浑浑噩噩的小虎,朝来路走去。 沿途山势险恶,人迹罕至。贵州一带原多崇山峻岭,偶遇山民,也都纯朴憨厚。所穿衣着服饰也与川人有所不同。胡不归来时急匆匆赶路,却也没有留心,此时回返,才感到新鲜。有时奔入丛林,狩猎玩耍,露宿山林,倒也逍遥快活;有时寄宿在苗家山寨,于苗人把酒痛饮。那些苗人本对汉人有所抵触,觉得汉人都太过于狡诈,又看不起苗人,所以世世代代都与汉人不合。但是却对胡不归例外。这小子却没有半点汉人的样子,性子又是豪爽耿直,很容易便于苗人打成一片。这样走走玩玩,在贵州混迹了一个多月。 忽有一天,胡不归走在山道上,却见对面路上一个身材瘦弱的青年男子背上背着一个老者,那老人显然是腿脚不便,因而由儿子背着。时令已经入秋,天气凉爽,那青年背着老父在山间蹒跚而行,却是累得满头大汗。老父在儿子背上用衣袖擦拭着儿子头头的汗水道:“孩儿,放我下来歇息一会儿再走吧。” 那青年却道:“爹,不要紧,孩儿不累,翻过这座山俺们就到家了。”说着双臂一耸,将爹爹背得更稳些,这才迈开脚步努力向前走来。胡不归连忙侧身让路,那青年对胡不归点头笑笑,与胡不归擦身而过。胡不归不知怎的,望着这父子二人的背影,突然心中有所牵挂,却是想起了养育他的老头子。念头一起,便再也按奈不住,拔足向蜀山方向走去。 这样奔波了七八日,终于重新回到他先前所居住的小山坳里。那从前的茅草屋已经几近坍塌、破败不堪了。茅草屋四周荒草蔓延、野藤攀爬,几乎遮盖了那小屋子。胡不归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去推木门,一颗心却似乎怦怦直跳,便想象这一推开门,老头子正歪在蒿草**喝酒。 门却应手轰然倒下,带起一片尘埃,显然已经是腐朽不堪了。胡不归挥手荡开尘埃,却见屋内空无一人,倒是有几只野鸡咯咯叫着飞了出去。墙上仍依稀可见他当年留下的歪歪斜斜的字迹,却不见老头子曾经回来过的痕迹,一切都与他当年离去时一般无二。 胡不归环视屋内,从前与老头子相依为命的一幕幕情景浮现在眼前。老头子时常疯疯癫癫,咒天骂地。有时又沉默寡言,对着火堆闷声喝酒。但是对胡不归却是极好。那年冬天,老头子发高烧躺在一座破庙里。胡不归独自出去觅食。到了镇上一家大户门口,那少爷将手中的半个馒头抛在地上,胡不归弯腰去捡,心中本甚欢喜。却不料那少爷原是要拿他取乐,唤了家中圈养的恶犬来追咬胡不归,胡不归在雪地上跌跌撞撞没命的往回奔跑,也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却兀自攥紧了那半块已经冰凉的馒头,任那狗子如何撕咬也不放手,一直跑到破庙。老头子闻声出来,抱住胡不归,用身体当着他,那狗子的爪牙便全都落在老头子的身上。直到那狗子撕咬得无趣了,这才放过了二人。 胡不归将那半个馒头递给老头子的时候,老头子两行浊泪滴落胡不归的面颊,老头子说:“小胡啊,老头子不饿,你自己吃吧。下次再去讨饭,遇上有狗子的人家咱们就躲得远远的吧。不然咱们纵使吃上人家一口冷馒头,人家家的狗子却吃咱爷俩的肉呢。” 胡不归想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心酸,自己现在却有些本事了,喝酒吃肉自是寻常的紧,却不知道老头子去了哪里,有心孝敬他老人家,却是不能。想着幼时那几年他与老头子颠沛流离,四处乞讨度日,受尽了人间白眼与风霜雪雨。现如今他倒是有能力令两人不再受苦,却无处寻找老头子,着人生的际遇实在是上天捉弄,总不能叫人如意。 出得茅草屋,但见满眼秋意萧索,落叶缤纷,心绪也是颇为落寞,取出腰间酒壶,狂灌了两口,一股辛辣涌入喉头,却感到精神为之一振,但觉世上事虽不如意,却总是不能服软,不管是对人还是对天,生则顶天立地,做条汉子。便是死,也要摆个大字,自是不用去求什么神仙庇护,老天爷保佑。 想到此处不由得心胸为之激荡,放声长啸起来,声浪穿透云霄,震朔山林。引得无数落叶纷然飘落,随秋风起舞,好一派壮观景色。胡不归带着小虎大踏步的向山外走去,心境上又有所成长。 胡不归也不想回成都,便随意择路悠游。在沿途小镇饮酒作乐,看戏吃茶,凡是新鲜事物都一一见识一番。捎带脚暗中收拾了几个为富不仁的土豪恶霸,胡不归略施道法,那些个恶霸老爷们便吓得半死,都是平日里做恶甚多,以为报应不爽,天神惩罚。老百姓都道是神仙下凡替老百姓伸冤呢,都纷纷往什么土地庙、关公庙或者道观、寺庙里送香火,倒是让沿途的一众寺庙香火繁盛起来,又多了不少善男信女。老百姓却不知道,神仙哪里有空来管着人间的事儿,却是这个毛头小子替他们暗中操办的。 在这一日上,胡不归再次来到长江边上。也不知怎的,每次看到这条汹涌而去的大江,胡不归都会生出一种豪迈之情,仿佛这江流也有性格,令胡不归对它生出感情来,再次见到便如见到老友一般,心情颇为高兴。左右无事,便包了一条船,又从码头上搬了七、八坛酒,一大堆酱鸭子、熟牛肉之类的吃食儿,便舒舒服服的躺在船中,饮酒看风景去了。 船家问他要去哪里,这小子手一指下游道:“你往下游去便可以了,咱们沿江而下,我说不准什么后下船,先把船钱给了你吧。”说着抛下三十两银子在船上,那船家是个四十余岁的朴实汉子,连忙道:“用不了这些,小爷快取回一些。”胡不归笑道:“哪还有嫌银子多的,你且拿着吧,这一路我老胡和这只猫吃喝可都靠你了,我们可是很能吃啊,只怕是到时候你便要说银子不够了呢。”胡不归这些银子也是从大户恶霸手中得来的,来得容易去得也快,反正他也不在意这些。 那船家却道胡不归是在开玩笑,三十两银子就是七八个人来吃,也可以吃上几个月呢,这面前一人一猫哪里吃得了这许多。过了两日,他却不得不信了。单是这只不起眼的小猫竟然每天就能吃掉四五斤肉,真是不知道这食量如猪的小猫将那些肉吃到哪里去了。而胡不归更是令他惊讶,行船这许多年了,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能吃能喝的人。胡不归每日除了睡觉便是坐在船头狂吃乱喝,对着船头溅起的浪花大户小脚,兴奋不已。那小猫也是一般,明明极为怕水,却也要挤在船头,等浪头来了便又嗷嗷尖叫着跳开。船家汉子感觉载了这一人一猫却比载一船客人都热闹得多。 小船顺流而下,行驶疾速,一路乘风破浪,向东而去。那船家操船极为熟练,将一条小船掌控的在江面上如飞一般,令胡不归大加赞赏,就连小虎也不管那船家听不懂它的猫语,也跟着胡不归嗷嗷赞扬了几声。 不出两日,水势愈来愈急,两岸山势越见峻峭高拔,突然前面两山夹江,使江面骤然狭窄。那两岸山形犹如刀削,高不可攀,一派雄奇壮美的气势。原来这便是著名的夔门,进入夔门,便进了三峡之中的瞿塘峡。船速也随着激流骤然加快,两岸狭窄处,江面只余三十余丈,万水涌来,争闯夔门。船头激起的浪花如花似雪,令胡不归兴奋不已。 两岸景色风光,看得胡不归心驰神往,那船家不善言辞,到了某处有名的景致便伸手指一下道:这是夔门,这是兵书宝剑峡,这是白帝城-小船自瞿塘峡至巫峡,又顺流而下到了西陵峡。一路行驶而去,好不快活。 胡不归看见江上逆流而上的船只都有一群衣着破烂的纤夫,身子奋力前倾,足上草鞋深深蹬入了江滩,一根根纤绳拉得笔直,却有发自肺腑的号子从这一群群面黄肌瘦的汉子口中响起,胡不归也听不真切那唱词究竟是唱的什么,却是听出了一声声的不屈不挠,一声声的不甘和抗争,与这汹涌的江水相抗衡,与凄苦的命运相抗衡。只觉得这些人虽过得苦,却也是一条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不由得肃然起敬。 过了半日,忽听得左岸上传来一阵杀伐嘶喊之声,却见前面两人奋力向前奔跑,身后一个人手持大斧挡住追兵。那手持大斧之人满身是血,却勇猛异常,眼见着追兵越来越多却不让开半步,仍是挥舞双斧挡住追兵去路。胡不归看得真切,那人竟然是白如鸿的手下,曾经与自己一起杀入青龙帮分舵的劈山斧吴刚。胡不归命船家向岸边靠拢,船家眼见着岸上正在厮杀,哪里敢靠岸。胡不归抓起一块木板,一跃而起,窜出去二十余丈,眼见着便要落入江中,手上木板抛出,脚尖一点,便飞身上了江岸。 胡不归却还没到近前,一柄鬼头刀刷的砍断了吴刚的头颈,一颗头颅向空中飞去。胡不归大怒,凌空数十道掌心雷劈出,顿时围追的十余人纷纷被打得四分五裂,不成人形。却有十余人绕道又追着前面两人而去。胡不归看得真切,前面两人正是白如鸿与萧湘神剑陈毅云。 陈毅云扭头看见吴刚被杀,返身提剑杀了回来,却也是满身是血,显然已经激战多时,受了不少伤。他长剑闪烁,顷刻间刺死三名好手,他肩头却也中了一刀。胡不归来不及细想,向前狂奔过去,伸拳出腿,看似毫无章法的乱打,却在片刻之间便将围攻陈毅云的十余好手或打入江中,或当场毙命。这些寻常武林好手此刻早已不是胡不归的对手了。胡不归追上白如鸿,也来不及说话,只说了一句:“白大哥先去船上等我!”双臂用力将白如鸿甩了出去,恰好落在他的船上。胡不归由拉过陈毅云道:“陈老爷子也请先上船!”说罢又是一抛,陈毅云便像是腾云驾雾一般向着江中小船横飞出去。刚飞出去,二十余丈,却见一个人影电射出去,在空中向下一劈,一刀黑色的刀气在十余丈外将陈毅然一个身子劈成两截,落入江中,顿时染红一片江水。却见空中那人,身子不停,在空中虚踢一脚,便又向小船扑去。胡不归大惊,也一提气,足上真元狂涌,竟然踏着江水疾速奔去,却比那人先一步奔上了小船。 那人身子在空中向船上疾射过来,手上一柄漆黑的长刀凌空劈下,飞掠而来的速度加上这从天向下的一劈形成了绝大的一股气势,化为一道粗大的黑芒,向小船重压过来。胡不归从怀中掏出天兵师叔送他的清光匕运足真元,挥手一横,当的一声,五寸长短的清光匕竟然发出一道耀眼的清光,削断了粗大的黑芒,又挡住了凌空劈下的黑色长刀。这清光匕体积甚小,原不合胡不归性子,但是此时却别无它物取用,只得将就了,却不想这清光匕也这等厉害。 其实胡不归并不知道,法器也是各有特性,一般粗大的法器,驱使起来所用真元也更多,而他这柄清光匕体积甚小,他又是全力施为,真元灌满匕首,便像是用尖针去戳牛皮,牛皮虽然又大又厚,却不及尖针锋芒集中于一点。另外胡不归此时的真元修为已经不同于往日,自从打通所有经脉过后,虽然没有结炉铸丹的迹象,却是沉雄深厚,有如江河。 那人一击过后,身子高高跃起,凌空而立,却是一个长发飘飘的俊美少年,只是面色阴沉,带着一股邪气。那少年似乎吃了一惊,却想不到眼前这个邋遢少年竟然可以用一柄小刀儿挡住自己的攻势。随即那少年嘴角一撇道:“小子,你倒还有两下子,只是你碰上的是我狂龙,识相的就快滚,否则老子连你一起斩了!” 胡不归站定船头,手握小刀儿笑道:“我管你是个什么鸟玩意儿,这人是我朋友,你想动我朋友便要先问问我老胡答应不!” 白如鸿在胡不归身后道:“胡小弟要小心了,这人是青龙会十二个分舵主之一的狂龙,是那黑龙的师弟!” 胡不归道:“不碍事儿,白大哥尽管放心,一切有我呢。” 那狂龙仰天狂笑一声道:“不知死活的小畜牲,你去死吧!”说话间长刀向下狂劈,十余道凌厉的暗龙气透刀而出朝着胡不归劈了下来。胡不归腾身而起,只见星星点点的清光在黑色刀芒中闪动不止,一连串的爆响过后,胡不归身子落在船上,衣衫上布片纷飞,被横七竖八的削开了数十道口子,虽然形貌狼狈,却也没有伤到半点。而狂龙身上则是出现了点点血痕,显然是吃了些亏。 狂龙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一声怒吼,左拳凌空向下猛击过来,一道粗大的暗龙气宛如黑柱一般捣向小船。胡不归也是一声大喝,一脚向黑柱踢去,一股犹如实质的清光迎了上去,清光与暗龙气一相接触,受到阻力之后突然又暴涨一波,以更强大的姿态向前冲去,暗龙气被撞得向后狂退不止。这种变化却是胡不归两次与长江相遇之后而领悟的,这番用出来却是自然而然,不带丝毫牵强。 狂龙大惊,运起全身真元,奋力支撑,却哪里抵挡得住,只见那股清光势如破竹,轰得一声巨响,将狂龙一个身子从江面上空直打到江岸上去了。狂龙摔在江滩上,鲜血狂喷不止。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突然想起来,前些时候听说的有个少年一脚踢死了他的师兄黑龙。莫非便是船上那个少年? 那船上船家早已吓得缩在船舱之中,一个身子瑟瑟发抖。小船失去控制在江上打转,白如鸿对船家喊道:“快去掌舵,否则船翻了大家一起都葬送在江中了!”船家这才战战兢兢的又掌稳了小船。胡不归问道:“白大哥,怎么有这许多人来追杀你?是青龙会回来报仇了吗?” 白如鸿长叹一声道:“我们在成都的基业都毁于一旦了,这次青龙会大举进攻,一共四个分舵悄然潜入成都,一夜之间便将我的势力杀戮了个干干净净。要不是陈老几个拼死相护,只怕我现在也是身首异处了。只可惜了那么多弟兄,全都死了!” 胡不归一惊,道:“那我的那些个姐妹们呢?” 白如鸿苦笑着道:“我们逃出来的时候极为仓促,却也顾不上去看小桃红她们,但是意随园只是我的别院,所居住的也都是些寻常杂役,我想青龙会倒不会对她们太过在意吧。至于她们现在生死如何却不得而知了。” 小船顺流而下,将狂龙等人抛在身后,胡不归眉头紧锁,白如鸿只得不住的宽慰他。两人却没有发现,身后极远处又有三道身影飞掠而来,三人停在方才打斗的江滩,一把抱起萎顿在地的狂龙,一个面冷如冰的男子道:“老七,是谁将你打伤的?你可出手杀了那姓白的小子?”说话的这人却是毒龙。 狂龙呻吟一声道:“可能就是那个害死五哥的小子,这小子有些古怪。他与白如鸿乘船向下游去了。” 听到白如鸿未死,毒龙反而舒了一口气,随即又冷笑道:“老七,我平日里就说你过于狂妄,这次吃了亏才知道自己轻敌了吧。老九、老十,我们追!”说罢将狂龙交给收下,三条黑影沿江飞掠而去。 老九苍龙道:“三哥,这小子当真如此厉害?怎么却没有听说过这小子得名头?” 毒龙道:“连暗夜和残影两个老家伙都在他手上吃了点亏,你说这小子的实力如何?说起来这小子到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老六一出事儿,师傅便命这两个老家伙来我们这边视察,这两个老家伙自恃身份本想在这边耀武扬威,却没想到在这小子那里吃了憋,灰溜溜的回了总坛,想来也不敢在师傅面前嚼舌根了。这次我们一举击溃白家,只是少了那一老一小两个东西,未免有些美中不足,更重要的是,听说那老东西带着一批天茧不知去向了。我们追得这小家伙到处跑,或许他便可以领我们去见那老东西了,到时候再一网打尽,岂不是妙哉!” 老十孽龙狞笑道:“难怪三哥不许我们几个下杀手杀了那小东西,却只是说将他打伤就可以了,却原来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啊,三哥果然高明!” 这三人却没注意,在高空之上,七八条淡淡的身影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后面,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三十七章 江战 小船顺流而下,西陵峡这一条水路暗礁险滩众多,那船家操船技术却极为纯熟,小船灵巧的避开暗礁,随江流前行。 江面上不时出现一些漩涡,水流异常复杂,但在船家的掌控之下,小船安然而过。 白如鸿问起胡不归这些日子的行踪,胡不归便一一讲给他听,却说道在长江上偶遇的那老人时,白如鸿眼光微微闪烁,面色却是如常。 听完胡不归的讲述,白如鸿道:“胡兄弟,这番只怕是又要连累你了,不如你将我放上岸去,我自有去处。” 胡不归道:“白大哥这是做甚?难道我老胡是那种不讲义气、胆小怕事之人吗?且不说你帮过我的那些姐妹,便是我在黑龙手上受伤不也是你把我就回来的吗?我老胡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决不是个不晓恩仇之人,你且在船舱中歇着吧,我看哪个家伙敢来动你一下!”这话还没说完,却听见船后有人冷然长笑道:“小子可真是狂的可以啊!今日我们兄弟便要来动动这个姓白的小子,看你能不能挡得住了!”一听嘭的一声,一股大力打在船后江面上,小船被震得高高飞起,离开江面七八丈,随后一人竟然飞身跃过船头,单手抓住船头向上一提,船便被他提的倾斜起来,船上事物纷纷向后面滑去,那船家死死的抱住船舵不放手,这才没有滑入江中。 白如鸿则一手抱住小虎,一手拉住船上木板,随是狼狈不堪,却也没有落入江中。 胡不归一纵身蹿了出去,人还没到已经一拳击出,打向那人面门。 那人冷笑一声却不硬接,将手一松,身子骤然后退,长发随江风乱舞,一双冰冷的眸子却冷然的盯着胡不归的眼睛,却是追赶上来的毒龙。 小船随之下坠,突然船顶一股大力猛的砸在船顶桅杆上,直把一条小船往长江里按去。 胡不归身子在空中一个筋斗,落在江面上,一股深厚的真元自脚下铺散开来,笼罩了足下十余丈的范围,宛如一张无形的荷叶,将他一个身子稳稳的托在了江面上。 只见他单掌接住急速而下的小船,手臂下沉,便化解了这股向下的冲击力,一双脚却被压得陷入江水中。 这在江面上站立的本事胡不归原是不会的,却在前面偶然体悟到真元的这种用法,此人本就不拘泥于现成的道术法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倒是屡有创新。 胡不归刚将小船放下,便感到足下水流一阵异变,心知有异,连忙腾身而起,却把他天风师叔的玄青罡风在双脚上施展出来,两股强劲的旋转风力托着胡不归的身子向上飞去,却是胡不归第一次凭借着自己的力量飞了起来。 胡不归的身子刚刚离开水面,就见到一根尖刺从水中窜出,随后一条人影蛟龙般的窜出水面,自下而上的直奔胡不归而去。 胡不归双手握住清光匕,便像是握住一柄千斤长刀一般,身子猛然向后弯成一个弓形,迎着那人向下狂劈一刀。 一股细细的清光透刀而出,轰的一声与那尖刺一般的黑芒撞在一起,胡不归身子被撞得向上翻腾。 而那人却被撞入江中。 胡不归身形未稳,就感到一股凌厉至极的爪风从旁边抓了过来。 却是方才推舟入江的苍龙,五指曲成龙爪凌空抓出,胡不归不及躲避,便将心一横,右手清光匕朝苍龙挥出,一道闪烁的清光削向苍龙。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胡不归腰上中爪,一片鲜血淋漓。 而苍龙的右胸被划开一个大口子,若非他侧身躲避,险些便开了膛,也是鲜血长流。 胡不归腰上吃痛,却陡增斗志,一声怒吼,竟然向着苍龙扑了过去。 苍龙却想不到胡不归如此彪悍,连忙狂运魔元,龙爪急促的抓出了百余爪,凌厉的爪风如巨浪般的挡在面前。 胡不归双手握拳迎着爪风而上,双拳连击,宛如破浪,身子毫不停歇的向前直冲,冲入满天爪风之中,身上顿时出现无数伤痕。 苍龙却没见过这等拼命的打法,心下竟然有些不安,就在此刻一个硕大的拳头猛然穿过爪风,一拳重重打在他的胸口,只听见咔嚓一声,苍龙肋骨齐断,一个人沙袋一般的向后飞去。 此刻,被撞入江中的孽龙却窜上了小船朝着船舱走去。 胡不归大惊,身形刚要向下沉去,却毫无征兆的一股强大的暗龙气如同手掌般的捏住了他的脖颈,直捏得他脖颈上骨骼咯咯作响,几欲碎裂,却是毒龙悄无声息的出手了。 胡不归只觉得眼前一黑,神志都有些不清醒了,隐约听见小船上小虎愤怒的嚎叫着。 孽龙狞笑着一步步走进船舱,胡不归心中恍惚,颈上剧痛难当,一口气憋在胸中,无法呼出,忍不住挥臂踢腿,胡乱挣扎。 那颈上压力却是越来越大,眼见着便要将他的头颈捏成肉泥。 而毒龙却也是在暗暗心惊,此时他已经是用出了七成力道,却不知道这小子脖颈怎么如此坚韧,若是换个别人,那身子早与头颅分家了,这一捏之力便是生铁也捏碎了去,却捏不碎这小子的脖颈。 在高空之上,七八个人站在云端,冷眼看着这一幕。 那七八个人身穿灰色道袍,身形飘逸,宛若神仙。 当中一个年轻的道人说道:“玉珏师叔,咱们要不要上去帮帮那青城派的小子?”原来这几人都是昆仑派的道人,却听那玉珏道人说道:“听说这小子前些时候被逐出师门了,既然已经不是青城弟子,我们又管他生死如何呢。 更何况他青城派不是一向以玄门正宗自居吗?那就凭他自己的本事活命吧!我们且先让他们打个两败俱伤,再去除魔卫道!”那青年道士略感有些不妥,却不能违背长辈旨意,只得飘在空中,向下观望。 胡不归无法呼吸,只觉得胸腹中憋闷无比,猛然右足向后反踢出去,一股真元流自脚上倾泻而出,胸中憋闷骤然舒缓不少。 那股青色真元向着毒龙撞去,却被毒龙轻易躲开。 与此同时,只听见孽龙惨呼一声,身子从船舱里飞了出来,跌入江中。 一个人从船舱中窜出来,那人一声怒吼,身上衣衫陡然爆裂开来,露出一身雄奇的肌肉,这人却是白如鸿。 只见他伸手将肚脐上一根金色事物拔了出来,却是一根奇形长刺。 那长刺刚一脱体,突然江面上妖气冲天,只见白如鸿一个身子又猛然暴涨,接着又生出许多白色的毛发来,身体不住的变化着,终于显出了他的本来面目,却是一头硕大无匹的白狼。 白如鸿一声长嚎,凌空跃起,扑向空中的毒龙,速度极快,瞬间狼爪已经抓上毒龙的胸膛,毒龙大骇,他虽知白如鸿是个异类,却没想到竟然这般厉害,身形爆退,胸口却已然被撕开一个大口子,胸口之上,一片血肉模糊。 胡不归此时才从空中跌落,掉在甲板之上,不住的喘息着。 白如鸿原形一显,淤积良久的怒气再也收拾不住,暴怒着杀了过去,与毒龙战在一起。 而高空之上,几个昆仑派的道士无不大惊,乍见妖物现世,都有些震惊。 原本这几个道士是尾随毒龙这几个魔教爪牙而来的,却不知道这白如鸿竟然是个妖物,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此番一举竟然可以消灭妖魔二道,实在是大大的功劳一件,自是人人心中兴奋不已。 玉珏道人却哼了一声道:“这青城派的弟子竟然与妖孽为伍,实在是我正教的败类!到时候可要好好问问他天玄真人是怎么教导门人弟子的!”方才他还不承认胡不归是青城弟子,此刻却又认了,实在是神仙中人,端的是变化无方。 白如鸿闪跳扑击之间,动作极快,往往才感到他要出爪,他那锋利如刀的爪子便已经要抓上对方胸膛了,而每一次出爪、撕咬又力大无比,显出了他作为妖类的强横实力。 毒龙一时之间,只觉得到处都是狼爪,一呼一吸之间便经历数次生死,自他出师以来,实在是没有遇到过这等的凶险情形,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他师傅巫神道为何这般重视川中这个小小不起眼的白家。 毒龙一面躲闪着白如鸿那令人恐怖的狼爪,一面施展暗龙气一下下重击向白如鸿狼腰上砸去,他曾听人说寻常狼兽是铜头、铁爪、钢牙,而狼的弱点便是狼腰、狼腹,所以猎户赤手打狼多打狼腰,却不知道用在这妖狼身上奏效与否。 然而,白如鸿进攻虽然疯狂,却极为灵动。 每一次毒龙一拳打去,白如鸿一扭身,不但躲过进攻反而借势又是向前扑出一爪,越战越勇。 毒龙渐渐不支,慢慢从空中降下身子,飘在江面上,向江中连划了三十余道,却见一道道水墙横挡在他与白如鸿之间。 白如鸿狼爪一伸,撕破一道道水墙,向毒龙冲去。 毒龙悄然放出数道暗龙缚神索,无声无息的埋伏在水墙前,只等着白如鸿破墙的一霎那将他捆住。 胡不归从甲板上站起身来,也是吃惊的望着化身为狼的白如鸿,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平日里白白胖胖,走路都怕累的白大哥竟然是一头巨狼,更是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厉害。 小虎却兴奋得在甲板上高高翘起了尾巴,这次战斗它因为不会飞却只有看的份儿,此时看到一头大白狼如此凶悍的对付敌人,不由得兴奋不已。 却突然自旁边猛然一爪袭来,却来却是受伤落江的苍龙趁胡不归不留神过来偷袭。 胡不归挥手一拳,与那爪风撞在一起,将爪风尽数击碎,嘭的一声将苍龙又一次打入江中。 这时,白如鸿已经冲到最后一道水墙前伸爪一挥,水墙化为满天水花,白如鸿一个身子从水花中窜出,扑向毒龙,毒龙阴笑着左拳作势虚击,却将右手暗龙缚神索猛然一收,七八道暗龙缚神索如网般正套在白如鸿狼身上。 白如鸿心知上当,怒吼一声,张口朝那由魔元构成的暗龙缚神索上咬去,却见咔嚓一口,便咬断了两根。 毒龙大惊,却没想到这白狼实力这般强横,左手的虚击顿时化为了凌厉的暗龙气,轰的打在白如鸿的身上。 巨狼发出一声狂叫,身子猛地向后一拉,竟然带得毒龙站立不稳,朝这边冲来。 突然江中窜出一根黑色尖刺,却是被白如鸿打落水中的孽龙,手持长刺朝着巨狼腹部刺去,胡不归惊呼一声,踏浪奔去,人未到,手上的清光匕却已经脱手而出,一股真元宛如绳索一般套住清光匕横着向孽龙手上的黑刺削去,却听嗖的一声,那黑刺应声断为两节。 在胡不归的掌控制下,清光匕犹如活物一般,在空中一转刺向孽龙脖颈,孽龙大惊,身子向下急沉,却见清光以至身前,不由得将头颈向左一偏,清光匕噗嗤一声没入肩头。 孽龙惨叫一声,窜入江中遁去。 白如鸿方才受了毒龙一记重击,嘴角渗出鲜血来,却更加狂躁,身子猛然向天上窜去,带着毒龙不由自主地也向天上窜去,胡不归操纵真元,将清光匕向毒龙脚上削去。 毒龙此刻却是苦不堪言,若放开暗龙缚神索,那这条白狼则更为凶悍。 若不放开,却极难抵挡下面的胡不归,自己一个身子却又被白狼带着向上飞去,不能自主,真是作茧自缚了。 毒龙左手接连发出几道暗龙气,抵挡着向上追来的清光匕,一面思量着脱身之计,照目前的这局面,再不走只怕是要命丧与此了。 正在此时,却听见头上白狼一声惨嚎,从空中跌落下来。 毒龙向上一瞥顿时魂飞魄散,但见七名昆仑道士从天而降,手持法器,向下袭来。 毒龙立即收了暗龙缚神索,向身下长江扑去,也不去管下面飞来的清光匕,任清光匕在身上划出一条大大的血口子,他一个人却已经极快的钻入长江,借水遁去了。 胡不归却正好飞身上来,接住了被打落下来的白狼,对着冲上前来的几个道人怒目而视。 胡不归怒道:“你们要做什么?”玉珏道人到:“做什么,哼哼,我们自然是要除妖杀魔,小子,你私自勾结妖物,已经为天下正教所不容,快快放下这白狼,跪下来向老道求饶,老道念在你师门面上暂且饶你一命!”胡不归骂道:“放你娘的屁!谁要向你求饶?老子且问问你,你们凭什么打伤这白狼?他又是做了什么恶事需要被你们铲除?”另一名老道冷哼一声,却是玉珏道人的师弟玉琮道人,他道:“妖物人人得而诛之,这还需要问吗?难道照你这般说法,非要等到它大屠天下之时才能出手将它除去?你作为一个修道之人不想着杀妖除魔捍卫正教,反而与妖物为伍,真是正教中的败类!今日老道就替你青城派清理门户!”说罢竟然右手一捏剑决,一柄寒光霍霍的飞剑自上向下劈了下来,一道丈余宽的剑气劈了出来,声势威猛无匹。 胡不归听到此人这般强词夺理的说辞不由得一阵怒气上冲,先前他也并不知道白如鸿竟然是一头狼妖,但是在成都与白如鸿交往中却也屡次见到白如鸿开设粥铺接济贫苦的百姓等义举,而这些自称正教中人个个都是张口除魔,闭口杀妖,都是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痛下杀手,实在是令胡不归气愤不已。 胡不归一扬手,清光匕然如一颗寒星一般射向那凌空劈下的巨大剑气。 胡不归并不会驾驭飞剑法宝,此刻的办法却是他在驾驭自己的真元,真元宛如他延长了的手臂一般,带着清光匕撞上了那股凌厉的剑气,胡不归胸口犹如遭到重锤一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但执拗的性子却也同时爆发出来,清光匕猛然一亮,突破阻力,竟然洞穿了那巨大剑气,向前疾射而去。 玉琮道人原不把这个后辈小子放在心上,只想着一剑劈了这小子和他怀中所抱的狼妖,却没想到眼前一亮,一柄匕首就此插入他的胸口,顿时又惊又惧,飞剑狂向胡不归砍去。 他身边几人也是大惊,都没有想到这少年竟然能伤了玉琮道人,几人同时出手,七道剑气轰然向着胡不归砸去。 白狼却从胡不归怀中挣脱出来,尾巴一扫,将胡不归扫出十余丈外,一个身子却迎着那团七人合力的庞大剑气猛扑出去。 白狼一声怒吼,骨节咯咯作响,瞬间体形增大了十余倍,化为一个庞然巨兽,巨爪猛然挥出,带起一阵狂风,扫向那七道剑气,顿时江水翻腾,惊涛狂涌,两相大力撞在一起,只听见一声轰鸣,两岸山石隆隆滚了下来,江水爆起滔天巨浪。 昆仑七人一起闷哼一声,年轻的五个弟子噗的吐出一口鲜血,玉珏、玉琮两人也是道胎震动,脸色微变。 却见白狼左爪一片血肉模糊,仍兀自对天长嚎,声音凄厉而悲愤。 一个巨大的身子却落在江中。 胡不归怒意狂涌,足踏虚空,向上狂窜,双手持刀,向着天上七人狂劈了数十刀,数十道清光削向空中。 却见玉珏道人手掌一翻,祭出一个炯黑的铁牌,一阵叮当乱响,胡不归砍的每一刀都被这铁牌接了过去,玉珏道人狞笑道:“你去死吧!”一股绝大的压力从那一铁牌上涌出,向胡不归压了下来。 胡不归狂吼道:“那就一起去死吧!”双手持刀冲了过去,只听到轰的一声,胡不归狂吐鲜血,向下跌落。 而玉珏道人却难以置信的望着自己胸口一个血窟窿,那万年玄铁牌竟然被胡不归一刀戳穿,又刺伤了他的胸膛。 玉珏道人狂吼道:“给我灭了这小畜牲!”七人同时伸掌过顶,自西天虚手一引,一股苍凉的肃杀之气顿时充满大江之上,这七人同时用出了昆仑绝技碎玉罡气,一股刚猛无匹的巨大力量向着胡不归和下面的白狼砸去。 白狼奋力跃出水面,嘶嚎着冲了出来。 胡不归仍在向下落,体内真元不住的旋转着,全身一阵剧痛,神志却突然陷入一种清明的境界,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猛然间似乎又回到那天打通经脉时与天地交通的状态中,周围每一个物体的移动,每一股气息的变化都是那么清晰的映在他的脑海中,上面七人合力发出的一道刚猛之极的真元气流破开周围空气,向下而来。 下面是浓重的妖气裹着一团决死之心的杀气,奔腾向上。 再下面是奔流不息的长江。 周围是一片秋意阑珊的山岭,一片红叶挂在枝头,由自随风轻摇,虽然随着秋风舞动,却不肯向秋风认输,仍牢牢的挂在枝头自在的摇曳着。 胡不归心中似有所悟,露出了微笑。 而这时白狼已经奔至他身侧,胡不归轻轻挥舞手臂,一股圆润的力量随手臂带出,划出一个弧形,竟然将白狼带出了这个杀场。 而他自己却轻飘飘在空中若沉若浮,随着细微的气机变化而飘忽不定。 此时的胡不归便像一片柳絮,飘飘乎乎似无定处。 当那刚猛无匹的碎玉罡气砸将下来的时候,激荡的空气却早已将胡不归的身子推开,反而飘忽盘旋着向上飞去,那道罡气笔直大入长江之中,只听轰然一声,江水疾射数十丈,两岸山体隆隆作响,左岸一处山崖轰然滑倒,无数巨石隆隆然滚入江中。 而胡不归一个身子却越飘越高,竟然飘到了昆仑派七人身侧,这七个道人正是力竭之时,只见胡不归轻飘飘发出七掌,也不见威势,那七掌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却是躲避不开,只听啪啪几声轻响过后,这七人却如同遭受了万斤重创一般,狂喷鲜血,向后急退。 玉珏道人到底是修为深厚,虽然也是喷出一口鲜血,却仍有反击之力,挥手一掌打向胡不归胸口。 胡不归微微一笑,此刻他已经知道这昆仑派真元至刚至强,自己刚刚领悟到轻柔之妙用,此时再看着一掌,却是不难化解。 正要挥臂化解,却感到心脉中陡然一股怪异至极的力量突然爆炸开来,全身巨震,口中鲜血狂涌,只觉得嗡的一声,一个身子便向江中栽去。 玉珏道人一声狞笑,便要一掌毙了胡不归,却见白影一闪,随后手臂一阵剧痛,却是白狼嚎叫着扑上来,一口咬断了他的手臂。 玉珏道人狂叫一声,转身向西飞去,其他几人本就受了重伤,此时见白狼凶悍之极的模样,也都随着玉珏道人向西逃去。 白狼飞身叼住下落的胡不归,两个一起落入江中。 那船家虽然吓得脸色惨白,却还是摇了船过来,白狼先将胡不归抛上船去,随后自己也化为人形爬上了小船。 小船带着几人向下游流去。 却见胡不归双目紧闭,面如死灰,一探呼吸,却是已经极其微弱了,化身为人的白如鸿也不顾自己血肉模糊的左臂,却对那船家喊道:“你知道碧落山吗?把我们送到那里去!我必有重谢!”船家紧张的点点头,小船向前疾驶而去。 第三十八章 妖谷 长江滚滚,暮霭沉沉,向晚余光中,一叶小舟随波逐流,两岸青山如黛,一阵秋风吹过,满山萧瑟。那小舟行至一个江滩缓缓靠岸,舟上越出一人,怀中抱着一个少年,那人身子在江滩上一晃,险些跌倒。却是白如鸿怀抱着昏迷不醒的胡不归从小舟上跳了下来。小虎紧跟其后跳下船来。白如鸿抛给船家两锭金子,也不多说话,抱起胡不归便向山林中走去。 那船家战战兢兢的收了金子,这一日的经历真是恍如梦中所见,他摇船离岸,决定随便找个码头将小舟卖掉,自此再也不在这长江上行船了。 白如鸿抱着胡不归踉踉跄跄向山林深处走去,此前一战,他也是受伤不轻,左手手臂更是一片血肉模糊,然而这些他都已经顾不上了。望着昏迷中的胡不归,他在想:不知道老祖宗会不会责怪自己擅自破开封印,要知道这个封印虽然抑制了他强大的妖原力,却也令他能够混迹于人类之中,而不会被修真界所察觉。封印一开,若是遇上修真界的人,那便是惹上了杀身之祸,后果不堪设想了。但是当时的情景已经不容他考虑,他再不出手,或许胡不归便会被毒龙捏死。更何况多年的隐忍已经令他到了忍无可忍的境地,望着他那些忠心耿耿的属下一个个的倒下去,一股暴虐之气萦绕在他的胸口,望着挣扎中的胡不归终于令他爆发了他最原始的力量。 而若不是胡不归此时生死难测,他说什么也不会将胡不归带到这里来的。他知道魔教中人一直在寻找这个地方,若是此处暴露了,那对于他的族类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进入山林之后,天色慢慢黑了下来。群山炯黑,宛如一只只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白如鸿跌跌撞撞的朝山岭深处走去,所经之处,地势极为险峻,乱石参差,涧深崖险,林木幽深,荆棘丛生。白如鸿抱着胡不归在山涧提纵跳跃,越走越高。走了两个时辰后,登上一处绝壁。 白如鸿抱着胡不归站在绝壁之上,四野一片夜色苍茫,深秋的夜风冰冷的吹来,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一股悲凉的气息蓦然涌上白如鸿的心头。悬崖下是一片迷雾,翻腾不休,深不见底。白如鸿迟疑片刻,终于纵身一跳,一个身子瞬间便消失在浓重的雾气之中了。小虎嗷嗷叫了两声,也跟着纵身跳了下去,等身子腾空这才开始想:难道这白如鸿疯了吗?竟然抱了胡不归跳入这深渊中!怎么自己也疯了,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这一摔将下去难道还有命在吗? 小虎正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一个柔软的事物兜住了它下坠的身子,小虎定睛一看,不禁骇然。原来那承接住它的却是无数条极为细长的蛇,这些蛇纠结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充满弹性的网兜,将下坠的小虎接在半空中,一些蛇头吐着殷红的信子,微微扭动着。小虎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正要发作,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揪起了它,却是白如鸿。白如鸿将小虎放在肩上,那些蛇开始蠕动起来,慢慢的将他们三个带入了一个隐藏在山壁上的洞穴之中。那洞穴入口盘踞着一条巨蛇,头顶生出一个金色的冠子,张着大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利齿。 白如鸿走上前去,那巨蛇伸出粗大的蛇信在白如鸿身周不住的试探着,最后停在了胡不归的身上。白如鸿对它道:“灵蛇,我要见奶奶和千妖老祖,你让开道来。” 那巨蛇扭动着水桶粗细的身子,横在洞口,口中发出嘶嘶之声,小虎顿时毛发竖起,嗷嗷叫了起来,在白如鸿肩上作势几欲扑出,却被白如鸿拦住了,白如鸿怒道:“灵蛇,当年你在万兽谷内是谁从天鹰口中将你救出?此刻你倒来拦我了!哼哼,难道跟了天妖谷就不认从前的朋友了吗?你让是不让?”说罢向前跨了一大步,一双狼眼露出了狂野的光芒,紧盯着那灵蛇。 那灵蛇身子后撤,一个硕大的头颅左右摇摆,似乎极为难,却又不知如何是好。白如鸿喝道:“你让是不让?!”语声未必已经飞起一脚,踢向那灵蛇头颈。那灵蛇体形虽巨,动作却极为灵动,它将头一缩,躲了过去,口中发出嘶嘶之声,似乎是再说:你再动手我可就不客气了。白如鸿一脚踢空,不由得道:“好啊!果然在天妖谷长本事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长进!”说罢将胡不归轻轻放在一块青石上,身子还没站直就足尖猛一点地,向着灵蛇扑去。小虎则是在一旁又蹦又跳的嗷嗷直叫,给白如鸿助威。 白如鸿身形极快,一眨眼功夫右拳已经几乎要贴在灵蛇脑袋上了。那灵蛇却也不是等闲之辈,蛇头急速下沉,蛇尾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如同钢鞭一般向白如鸿抽来。白如鸿身子在空中一扭,左拳自下而上打出,正好迎上灵蛇蛇头下沉之势。灵蛇大惊,却忘了白如鸿这左拳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这一拳只能是虚招。果然,那灵蛇蛇头上扬,却正好落入了白如鸿的右臂里。 白如鸿右臂猛一用劲,死死的夹住了灵蛇的头颈,然后身子向后飞纵,又猛然一摆,将一条硕大的蛇身甩成了直线。那灵蛇吃痛,尾巴在山洞里扫来打去,只听得一阵阵轰鸣,山石嘣飞,烟尘升腾,好不热闹。 蓦然从一阵烟尘中窜出两条人影,一个是身穿白衣的童子,另一个却是与胡不归在长江上曾经痛饮过的那个老人。只见他依旧是盘腿,身子下面却有一只巨大的蜘蛛,载负着他奔走如风,出现在众人面前。白如鸿叫道:“老祖宗!”松开右臂,那灵蛇瘫软在地,一幅狼狈不堪的模样。 原来这老人便是千妖老祖,白如鸿他们兽妖一流以他为尊,在妖界地位极为崇高,所以那日在长江之上,才可以随意驱使江中蛟龙。其实那日,若非是那大船中有人会吹奏专门克制他们妖兽一族的《镇兽神曲》,以千妖老祖的修为应付那些人是绰绰有余。此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当时千要老祖并不像节外生枝,因为身上带着关系着他妖族命运的一批重要事物——天茧。而那些人也多半是冲着天茧而来的。 千妖老祖道:“我说这谷口怎么闹得天翻地覆的,原来却是你啊。” 白如鸿一指胡不归道:“孙儿是带胡兄弟来疗伤的,他为了救孙儿而身受重伤了!” 千妖老祖轻轻一拍坐下那只巨大的蜘蛛,蜘蛛吐出一股蛛丝,将胡不归的身子缠住,嗖得拽到了千妖老祖的怀里。千妖老祖皱了皱眉头道:“怎么伤成这样?是谁干的?” 白如鸿恨声道:“还不是昆仑派的那几个老杂毛,胡兄弟为了救我才身负重伤,老祖宗请你一定要救救他啊!” 千妖老祖瞥了白如鸿一眼道:“你已经解开了隐气结界?那就难怪那些老杂毛会找上你们了!” 白如鸿道了一声:“不是的,老祖,孙儿也是逼不得已才破戒揭开封印的。”说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了千妖老祖。千妖老祖两道白眉一竖,道:“昆仑派的杂毛果然无耻,这趁人之危的勾当他们却也不是第一次作了。这事儿倒也怪不得你了。”说着面色缓和不少。 千妖老祖又对那童子道:“梅七,这孩子是我的忘年交,我要带他入谷,奶奶责怪起来,你只管往我身上推就是了!”说罢,抱起胡不归带着白如鸿朝洞内而去。先前那头金冠巨蛇看到老祖,不由自主地缩到角落里,不敢上前拦阻。 一行几人穿过曲折不已的山洞,那山洞一片漆黑,在黑暗中却似乎潜伏着无数生灵,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有的则是悄无声息的伸出利爪蛰伏在黑暗中,但是当千妖老祖经过之时,便都不由自主地纷纷后退,躲进了深沉的黑暗之中。小虎一双眼睛左右看着,却是看得心惊胆战,却不知道这里面都是些什么怪物,竟然如此狰狞古怪,一身的毛发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紧紧攀住白如鸿的肩膀,不敢乱动。 千妖老祖稳稳坐在巨蜘蛛上,行走如风,白如鸿和那童子紧跟其后,走了约摸一盏茶功夫,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个清幽秀丽的山谷出现在眼前。山谷之内,一片青翠,全不似深秋景致,倒像是春意正浓。那些寻常野花漫山遍野开得正灿烂,谷中鸟兽悠然自得,全不怕人。 在来的路上,千妖老祖已经暗暗察看了胡不归的伤势,一个大大的疑问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看胡不归的伤势之中,只有几处不打紧的地方是昆仑派的手笔,而最严重的地方却似乎是梵天谷的炎龙破元气所致,难道说梵天谷的人也参与进来了吗?胡不归的伤势照目前的局势来说却也有些古怪,原本被梵天谷的炎龙破元气爆破心脉,本该早已气绝身亡了,却不知道为何,那心脉上却似乎似断非断、似连非连,这才得以残存一口气在。 千妖老祖抱着胡不归朝山谷内走去,他扭头问白如鸿道:“鸿儿,怎么梵天谷的人也来找你们的麻烦了吗?” 白如鸿微微一愣,道:“没有啊,孙儿与胡兄弟只是遇上了青龙会和随之而来的昆仑派那几个老贼道,不曾见到樊天谷的人啊。” 千妖老祖哦了一声,陷入了沉思中。在一片梅林的深处,有几间茅草屋。千妖老祖抱着胡不归穿过树林,来到近前,将胡不归抱入了其中一间茅草屋。白如鸿也快步跟了进去,那梅七却早已不知去向。 胡不归紧闭双目,躺在一张竹床之上,眼见着呼吸越来越弱,生命的迹象宛如风中摇曳的残烛,顷刻间便要熄灭了。千妖老祖面色凝重的望着胡不归,只见他双手虚空划出许多古怪的符咒,一种绝非是人间的语言自口中吟唱了出来,声音苍凉悠远,仿佛来自千万年前的一个存在,在此刻复活了。 随着那咒语的响起,一层层无形的气息聚集了过来,笼罩在胡不归的身上。千妖老祖张口一喷,一头小小的白狼从老祖口中蹿了出来。却是千妖老祖的妖元。那白狼在空中奔越了一圈,随后窜入了胡不归的口中。胡不归的脸上登时显现出一丝痛苦的神色,哼了一声,全身颤抖了一下。小虎在白如鸿肩上看得紧张,不由自主,一双猫爪收紧,陷入了白如鸿的肉中。而白如鸿也紧张的不觉疼痛,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胡不归。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只见胡不归身子一阵剧烈的颤动,随后呕出一大口淤血来,随后那小小的白狼从他口中窜出,在空中抖擞了一身皮毛,又回到千妖老祖体内。千妖老祖身子一颤,精神委顿了不少,显是耗费了不少妖元力。此时胡不归呼吸已经顺畅不少,面色却仍是一片死灰。 千妖老祖闭目调息了片刻,这才睁开眼睛,唤过白如鸿,替他医治伤势。白如鸿内外具伤,却因为记挂着胡不归的安危而一直坚持着,此刻也是几欲软倒。千妖老祖先是拉起他那条血肉模糊的左手,虚收一抓,一头全身碧绿的大青虫就出现在他手中。千妖老祖将那青虫放在白如鸿的右手上,只见那青虫吐出许多碧绿的汁水,遇上伤口便发出嗤嗤之声,转眼皮肉慢慢愈合,宛如灵丹妙药一般。那青虫吐完汁水,显得极为萎顿,软嗒嗒的跌在地上。千妖老祖又幻化出白狼妖元,替白如鸿修不受损的内脏经脉,片刻之后方才大功告成。一切妥当之后,千妖老祖双眉紧皱,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白如鸿快步跟了出去,问道:“老祖宗,胡兄弟他怎么样了?” 千妖老祖叹了一口气道:“胡兄弟心脉受损,虽未全断,却也是极难复原的了。纵使医好了,怕也是个废人了。今生休想再修行了。除非-” 白如鸿一听说胡不归算是废了,不由得大急,连忙问道:“除非什么?听老祖的意思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不成?” “除非请医仙杨伯远用九转夺命丹为他续接心脉,否则他每次运转真元都有心脉爆裂的危险。”千妖老祖缓缓说道:“但那杨伯远是正教中人,若我们去求他岂不是自讨没趣。除此之外,就只有——”说到这里千妖老祖却停住不说了。 “就只有什么?”白如鸿问道。 “就只有用我天妖一族的密法将他封入天茧,以九天妖元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方可以无上妖力续补他受损的心脉!”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梅林里传了出来,随后一个气度雍容,面色如水的老妇人缥缥缈缈的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她身后跟着先前那个梅七和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 那老妇人接着说道:“真是想不到,老白你不但将人类带入天妖谷,竟然还会为了一个人类而大耗妖元,实在是太过于古怪了吧!难道你还想将这小子炼成半人半妖不成?你难道忘了你那两条腿是怎么没的吗?” 千妖老祖昂首道:“老朽一生行事从不后悔,只凭本心。更何况这胡小弟与那当年那贼子决不相同,在长江之上,老白曾蒙他援手,此刻也该是老白有所回报之时了。世人常道我妖类凶残狡诈,天性凉薄,谁有知道我辈只是本着一颗本心活着,但求一线生机而已。若是对这孩子弃之不顾又与当年那忘恩负义之人有何区别?老朽纵使留得一条老命苟延残喘,此后一生又有何乐趣?”话语声中极为决绝,一股刚硬之气油然而生,顿时令在场众人感觉这个失去双腿的老人身形又伟岸不少。 那老妇人冷笑道:“那好啊,既然你老白要报恩,那就随你去吧。不过丑话我可要说在头里,我老婆子是不会出手救这么一个人类的。所以你也断了求我为他铸茧的念头吧!” 千妖老祖脸色阴沉,正要说话,却听身后屋门口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老婆子,谁说要求你了?”却是胡不归醒转过来,扶在门框上,一张脸白得吓人,脸上却是一脸的无所谓,他又道:“老胡我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却不喜欢求人,更不喜欢求老太婆,你能把老子怎么样啊?”这小子晃晃悠悠,眼见着身子都站立不稳,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倒好像是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生死而已。 那老妇人怒道:“好个猖狂的小子!”虚指一弹,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千妖老祖右手虚晃,轻轻一带,将那道凌厉的指风斜斜带出,左侧一处山崖轰然塌陷,那道指风之威势方才消解。 千妖老祖冷然道:“屈长老,你且回去吧,我自会恳请奶奶为此事做个决断,若是奶奶也不允,我们爷几个便就此告辞回我万兽谷去了!” 那屈婆婆冷笑一声道:“你道奶奶便会帮你医治这个小子?咱们等着瞧吧。”说罢长袖一拂,消失在梅林深处。那童子与少女也随之而去,留下千妖老祖脸色凝重地望着天空。 白如鸿却抢步上前,将胡不归扶上了竹床,道:“你怎么起来了?还不赶紧躺下!” 胡不归一面咳嗽,一面笑着说:“我不碍事儿,我这人命贱,死不了!白大哥你就放心吧。”谁知道小虎从白如鸿肩上跳下来,冲着胡不归也是一阵嚎叫,似乎是在责怪这小子随便下床,胡不归笑着将它抱如怀中,两个又滚做一团,间杂着胡不归触痛伤口的叫声,倒也热闹。 千妖老祖走了进来,对胡不归道:“小兄弟,你的伤势未愈,暂且不要剧烈活动。”老祖话语不高,却自有一股威势,胡不归禁不住吐了吐舌头,道:“老爷子,咱爷俩又见面了,您那猴儿酒可还有剩的没?” 千妖老祖不禁莞尔,心道你这小子命都快没了却还惦记着喝酒,倒真是个少有的角色,嘴上却道:“等你伤势养好了,那猴儿酒却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自有你喝的。” 胡不归大喜,立即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满脸的垂涎欲滴的神情溢于言表,千妖老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才有个正经的。 正在如此想着,却见胡不归正色道:“老爷子,你别去求那个什么奶奶吧,老胡天生就不喜欢求人,更是不愿意朋友代我求人。常言道生死有命,更何况眼下我还死不了。我师傅从前也常常跟我说:我们修道之人面临巨变要泰然处之,淡然视之,切不可心随物转,志随境迁。老爷子你的一番心意,小子心领了,小子命硬,决计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千妖老祖没想到胡不归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看得开,对胡不归的师傅天痴道长也是暗暗佩服,有如此弟子,师傅自然也是非凡。千妖老祖道:“小兄弟,你这伤来的甚是蹊跷,你可记得曾与梵天谷的人有什么过节吗?” “梵天谷?”胡不归自醒转过来本就有很多疑问,这长江上遇见的老爷子与白大哥是什么关系?白大哥怎么会变成一头白狼?这山谷又是什么所在?此刻听千妖老祖说起自己所受之伤,不禁又想起在与玉珏道人对战之时,自己突然自体内爆发出一股破坏力,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转过来,他已经暗自察看了自己的伤势,发觉最要紧的就是心脉严重受损,这时听千妖老祖说起梵天谷,不禁想起那日在梵天谷中南塘秋放开自己时,身上那蓦然一股冰凉。顿时胡不归心中一片通透。 胡不归淡然道:“我知道是谁干的了,此事不提也罢。倒是老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千妖老祖道:“老夫是有事与此间主人商议。倒是小兄弟你与我们在一起早晚要惹祸上身,只怕此后后患无穷啊!” 胡不归道:“若是总想着日后如何如何岂不是过得很累啊,只要当下快活也便是了。”说这转向白如鸿道:“白大哥,你不是常人吧?” 白如鸿的心往下一沉,却见胡不归一双眼睛清澈见底,又瞥眼看着千妖老祖,只见老祖面色平淡,于是道:“胡兄弟,老祖与我都不是常人,我们是妖而非人。” 胡不归兴奋道:“白大哥是一头狼妖吧!那日在长江之上白大哥当真是威风凛凛、神勇异常!尤其是你一爪拍碎那几个臭道士的合击,真是英雄盖世啊!不知道老爷子是什么妖怪啊?”他这话问的古怪,白如鸿脸上显出了尴尬的神色,不住地用眼色示意他不可如此,但胡不归却浑然不觉有何不妥,依然很感兴趣的望着千妖老祖。他这番话说得极为自然,全是发自内心,全不把白如鸿是人是妖放在心上,这倒也符合他自幼一贯的作风,别说是狼妖,就是小虎这样一只小猫也被他视为患难与共的兄弟了,在胡不归的心里,是人也好,是妖也好,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人就一定比妖好吗?那却也不见得,比如说在背后暗算过他的,哪一个不是人类? 千妖老祖哈哈一笑道:“老夫也是一头白狼,却只是一头没用的老狼而已。”老祖随后侧脸向门外道:“梅七,你来做什么?” 却见先前那个白衣童子站在门口,说道:“老爷子,奶奶请您过去一趟。”一双眼睛却滴溜溜的望着**的胡不归。 千妖老祖道:“好,我也正要找奶奶呢,我们这便走吧。“说着轻拍蜘蛛后背,朝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又扭头对胡不归道:”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就问如鸿吧,好生在这里歇着,我去去就来。”说罢便随那白衣童子去了。 胡不归问白如鸿道:“白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先前那个说话冷冰冰的老太婆又是谁?” 白如鸿道:“此间名为天妖谷,原是我妖类最为隐秘之所,是天妖一族的藏身之所。原本是绝不容许凡人入内的,千百年来,你可是第一个进到这里来的人呢。方才那位老婆婆是天妖一族的长老屈婆婆,在此间除了奶奶就属她地位极为尊贵了,一身修位深不可测。” 胡不归道:“我说她怎么这般嚣张呢,原来是长老啊。对了,白大哥,那你也是属于这天妖一族的了?” 白如鸿道:“不,我与老祖都是兽妖一族,与这天妖一族同根不同脉,虽都是妖类,但平常都是各成一派,只有在生死存亡之际,才会互相援手。我兽妖一族以老祖为尊,天下兽妖均要听老祖号令。” “噢,”胡不归似乎听明白了些:“原来老爷子这般威风啊,白大哥你既然这般厉害,怎么从前都隐忍不发呢?青龙会那些家伙都惹上门来了,你都还能忍住。要是老胡我早就跟他们拚了。” 白如鸿苦笑一声却没有说话。胡不归说者无心,白如鸿听在耳朵里却是极为感慨,想千百年来,又有几个人像胡不归这般对异类没有丝毫成见的?妖类一族本身具有的超乎人类的力量却成为了它们被人类仇视的原因所在,人类觉得妖类的存在实在是对人类的最大的威胁,有恐惧而敌视,由敌视而屠杀,千百年来,无数人间修士对妖类的灭绝性屠杀使这个原本比人类更古老的种族几近灭亡了。近千年以来,更是式微,已然不能与人间修士相抗衡,只得苟延残喘,躲在暗处以求生存之道。 日头渐渐沉了下去,却还是不见千妖老祖回来,胡不归伤势未愈,肚子却咕咕的叫了起来。小虎更是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白如鸿在外面轻换一声,片刻过后,便有童子送上来一桌子山菇野味儿,胡不归与小虎两个立即来了精神,风卷残云的战斗起来。 待吃饱喝足,胡不归摸着胀鼓鼓的肚皮惬意的歪在竹**,倒是一点也不像个身受重伤之人。他问道:“白大哥,你知道老爷子的那两条腿究竟是怎么没的吗?” 白如鸿道:“这个说起来话可就长了,这与你青城派到也很有些瓜葛呢!” 第三十九章 传说 白如鸿望着窗外沉沉的暮色,缓缓说道:“那应该是两百多年前的事儿了。 那时候老祖宗妖元尚未成形,正处在妖胎阶段,他老人家虽然拼命修习,但有些重要关隘没能领悟贯通,所以进展极慢。 苦修了十余年后,仍是没有丝毫进展。 当时老祖宗决定暂时出外游历一番,暗中见识一下其他修真门派的修习法门,或许可以触类旁通,以冲破瓶颈。 于是,老祖宗只身出游。 其间在昆仑、青城、峨嵋诸派近左窥探,他老人家修为精深,加上行事谨慎,倒也未被发现。 但是所见的都是些诸派下乘法门,于他的修行没有什么帮助。 后来他决定去梵天谷窥探一番,于是又前往苗疆。 这一次,他在苗疆遇上了一个人。 当时是在一处深山之中,老祖发现一些低等妖兽的形迹有些古怪,它们似乎在向某个地方聚集。 老祖虽然可以随意驱使这些妖兽,但他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吸引了这众多妖兽。 这些妖兽都是尚未开化心智的浊兽,一切行为具是凭着本能活动,除非有我们兽妖一族的驱使法门,否则它们一般都是独来独往,甚至会互相厮杀,像这样一起向着某个地方聚集的情形实在是很少见。 老祖一直跟到大山深处,却见到在一个山坳里,众多妖兽围着一个满身伤痕的道士,那道士身边生着一株九叶仙灵芝,眼见着即将成熟,正散发出一阵阵的幽香。 原来正是这仙灵芝的香气勾引来了众多妖兽。 而这个道士显然是守在这里有些时日了,就等着灵芝成熟的一霎那,取了灵芝便走,却不想被这些兽妖围攻。 当时,那道士已然不支,虽在奋力抵御,真元却是越来越弱,身上伤口流血不止。 老祖虽然是兽妖之主,但是这人一股子不服输的彪悍劲儿却也令老祖宗暗暗欣赏。 明明这道人可以抛开众兽,飞身而去,却偏偏不肯,定要拿到那灵芝才走。 眼见着这人就要命丧于此了,老祖宗不由得生出惺惺相惜之情,他老人家一声御兽吼,众兽尽皆震惊,纷纷伏地,不敢再有任何异动。 那人这才软软得倒在地上,不住的喘息。 老祖走上前去,问道:不就是一株九叶仙灵芝嘛,又不是绝品药材,你又何必为此拼命呢?那人虽已经瘫软,却笑笑说:我倒不是舍不得这株灵芝,只是我答应了一个人,要送她师傅一株这样的九叶灵芝草,我岂可失信于她。 老祖笑道:看来此人在你心中很是重要啊,让你这样舍命为她,她若是知道一定很是欢喜。 那人笑笑不语,神色之中却露出了温柔。 老祖觉得这人很对他脾气,便要替他疗伤。 谁知道这道士却是极为骄傲,道:承蒙先生救命之恩,此刻再也不敢劳驾先生了,一点小伤我自会调理。 说罢便盘腿坐在地上,运起他本门的法决调息起来。 老祖一见之下,不由得一愣。 原来这人用的却是你们青城派的疗伤法门---清露咒。 片刻过后,那人伤势初定,便拜倒在地,感激老祖救命之恩。 老祖闪在一边,道:你若知道我是什么人你便不会再来拜我。 那人惊愕之余,立即想到了老祖喝止群兽的手段,心中依然猜到了几分。 那人当时呆在当场,老祖心中一阵失望,果然人类与妖类之间的敌视是不可能化解的了。 心想这样也好,他一挥手驱走众妖兽转身便也要离去。 谁知道那人却站起来,神色庄重的说:前辈请留步!前辈虽然与晚生不同类,却对晚生有救命之恩,更重要的是前辈令晚生没有失信于人,这比救了晚生的性命更为重要。 如此大恩晚生岂能不报?若前辈不容晚生报恩,日后在战场上相见,晚生也无法放手与前辈一搏,所以,前辈有什么要求就请现在提出吧!老祖宗心道:这人倒也有趣。 我救了他倒像是为难了他一般,但是却也不失为一个铮铮的汉子。 老祖道:你是说要求吗?好,老夫正要找个地方痛饮一番,却无人相伴。 怎么样,你陪我喝个痛快,这恩就算是报了,日后相见,咱们也都可以各施手段放手一拼,你看可好啊?那人也是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道:好!就照前辈所言,我陪前辈痛饮一番,不管日后是敌是友,能与如此豁达洒脱的人物痛饮一番,也是不枉此生了!果然,两人找了一家小酒店,痛痛快快的喝了起来。 两人越聊越是投机,越聊越是倾心,都不由得暗生亲近之情。 最后,这人与老祖结拜为兄弟,老祖教了他驭兽诀,他也将青城修炼元婴的法门传授给了老祖,老祖也由此而领悟到了妖胎生化为妖元的法门。 两人一连数日欢饮,那人要去给他心仪之人送灵芝草,而老祖要回山修炼妖元,都是不得不走。 告别之时,都有不舍之意。 三年后,老祖突然收到那人的消息,说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儿要老祖帮忙,说此事关系到他一生的幸福,请老祖务必走一趟,地点就在当年相会的山坳里。 老祖念及此人对自己修为有着巨大的帮助,便欣然前往了。 老祖来到那个山坳之中,却见那人早已在那里等候。 并且携带了数坛美酒。 老祖上前与之相见,却见那人面色忧郁,似有什么失意之事。 老祖也不便多问,那人拍开酒坛,请老祖共饮。 老祖毫无防备,陪着他喝了起来。 一连喝了两坛。 那人站起身来,道:大哥,小弟有一深爱的女子。 这女子也是修真门派的。 原本我们修真中人不该涉及男女情爱,但是小弟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便央求她师傅,准许我与她合籍双修。 谁知到她师傅却道:你若想与我徒儿合籍双修那便要立下大功一件,我徒儿可不能随随便便嫁给一个平庸之徒。 小弟想来想去,以小弟目前的修为来说,要立大功谈何容易,目前的魔教势力极大,其魔君一深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别说是我,就是几大门派的掌门联手,我看也未必能够打得过他。 所以,若是想要立功,魔教是不能动的。 那么与我们修真门派势不两立的也就只有你们妖类了。 说到这里,老祖突然感到全身一阵酸软,一身妖力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给控制住了,他这才意识到,是那酒中有什么古怪。 那人接着说:若是杀上些小妖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大功,那眼见着我与她今生便无缘相聚了,我又怎么甘心呢?想来想去此事也就只有落在大哥身上了。 老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说道:你,你在酒里放了什么?那人笑道:我在酒里放了些碧玉雄黄散,那只是令大哥酸软而已,小弟我这才好下手啊,大哥的大恩大德小弟永远铭记在心了。 说罢就扑了上去,手上一柄宝剑横削了过来。 老祖当时妖元未成,又被碧玉雄黄制住了妖力,眼见这就要命丧当场,他情急之中咬破舌尖,用残存的一点妖力施展血遁,却晚了刹那,在破空而去的瞬间,一双腿被齐齐切了下去。 原本如老祖这般的修为,即使是寻常妖力受限,寻常刀剑也难伤他皮肉,却不知道那人从哪里找到了一柄上古神剑,老祖一双腿这才丢在了当场。 我们兽妖一族肉身极为要紧,那是千百年修行的本钱,因此若有大的损伤极难恢复原貌,若是妖元已成,那还可以续补残肢,但是当时老祖妖元未成,所以错过了时机,就再也难以修复了。 从此以后,老祖就对人类抱有极大的戒心,却不知道为什么对小兄弟你格外看重。” 胡不归静静的听白如鸿讲完,这才问道:“那个恩将仇报的道人是谁?”白如鸿道:“老祖只说那人姓岑,其他的就不肯说了,我们也不敢多问,不过那也是两百年前的事儿了。” 胡不归到:“倒也不知道青城山有这么一个混蛋道士呢,竟然干出这么下作的事儿来,***卖友求女,真是丢脸之至!”夜色苍茫之中,只见千妖老祖无声的坐在门外,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脸上神情黯然,目光之中隐隐闪动着一丝光华,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胡不归从**爬起来说道:“老爷子,你告诉我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是谁,老胡我日后回到青城山,定要叫我师傅替你出了这口恶气!”千妖老祖神情淡然的道:“百多年前的事儿了,还去问它做甚。 纵使是你师傅,怕也未必容得下我们妖族呢。 唉,人妖之争由来已久了,却不是打打杀杀或者几个卓绝人物就可以化解的了的。 老朽别无他求,也没有称霸环宇的野心,只是想带着我们妖族寻一条生路而已。” 胡不归坐起来问道:“老爷子,我就不明白人类与你们妖类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为什么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从前在山上,师叔们说你们妖类为祸人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物。 更有小桌子的父母家人都是被一群妖物杀害的,但是我见到的您和白大哥都不像是大奸大恶之徒,相反还比某些人类更有情有意,这其中很多地方是老胡我想不明白的。 难道说师叔他们所说的都是骗人的吗?那小桌子一家的惨案却是实实在在有的。 若是为求一条生路就不应该随便涂炭生灵吧,以免结仇甚多,最终招来杀身之祸。” 千妖老祖微微一愣,想了片刻道:“人类与妖类之争由来甚久,传说上古时代,众神与众魔联手,将我妖族的祖先妖之母逼至一处绝境。 妖之母心知必死,于是自爆形骸。 巨大的爆炸力引发了浩渺苍穹之中的一场巨大变革,无数生灭交替。 妖之母的妖元分散在这茫茫宇宙之中,其中妖之母的元神精华化为了现在的天妖一族,繁衍了下来。 妖之母的血肉精华化为了我们兽妖一族的正统血脉,而毛发皮肤则化为草木精怪以及那些心知尚未开化的浊妖。 因而天妖一族拥有最多传承自妖之母的印记,它们的妖法修为最深。 而我们妖兽一族则是战斗力超强,身体强横无匹。 只有那些浊妖实力最差。 其实为祸人间的主要就是那些心知尚未开化的浊妖,它们也只是循着本性行事,为了生存而伤人。 但是修真界却把它们的所为全都算到我们妖族身上,见到我们妖类便不问青红皂白大肆屠杀。 而魔教更是用心险恶,他们不但跟正教一样对我们大肆屠杀,他们还钻研驭兽法门,奴役驱使低等妖类替他们行凶伤人。 令我妖族的名声更是不堪。 我想你所说的那小桌子一家多是魔教所为,定是魔教中人驱使低等妖兽大肆屠杀,犯下恶行又嫁祸给我们妖族。 而我们兽妖一族和天妖一族本就很少现形于世,所图也不过是能够安安稳稳的生存下去而已,更不会随意屠杀人类以激怒修真门派,结下仇怨。” 胡不归却不知道原来妖族有这样一番来历,他说道:“那么我们想办法跟正教人士讲清楚情况,说明那些为非作歹的事儿不是你们所为不就了结了吗?”千妖老祖叹道:“哪有那么容易的啊!其实正教中人对此也并非是一无所知,除了我们妖族信奉的神明与正教、魔教不同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妖族天生的体质要强过人类千百倍,一个未经开化的妖兽在格斗厮杀中往往凭借本身强横的实力就可以与一个普通修士相抗衡,而心智已开的妖兽若是得到我们正宗的修习方法进益要比人类快上数倍,所以不管是修真界还是修魔界都对我们妖族视若大敌。 在一万多年前,天神下凡杀死了当时我们妖族最强横的天妖族的妖后和兽妖族的兽王,原本存留在妖后、兽王记忆深处的妖之母的印记在那时失散了许多,因此后代妖后和兽王都无法完全修习成无上妖灵,而天神教授人类修士了众多修习法门,使人类的实力突飞猛进,在几千年间便稳稳压过了我妖族,后来更是大肆屠杀,我妖族几近灭绝,所以才会隐于深山密林之中,不入红尘,以求自保。” 千妖老祖顿了顿又说道:“天妖一族人数本就极少,又在万年前的天神大战中伤亡惨重,到了如今已经只剩下寥寥百余。 而我们兽妖一族数量虽众,却大多是未开化的浊兽,正统的兽妖也只有百余。 那些浊兽虽然有祸乱人间的行径,却也多是出于生存的天性,眼见着它们被正教屠杀,被魔教奴役,老朽实在是于心不忍,于义不容。 毕竟它们也是妖之母的后裔,与我们同根而生,总不能看它们眼睁睁的被屠杀干净吧。” 胡不归点了点头道:“老爷子说的也是,只是这样的话事情可就难办了。 若想要保全这些不懂事儿的浊兽就势必与正教人士发生冲突,这样一来又是一场大厮杀,更何况妖族现在人手太少,根本就不够与正教一拼的。” 千妖老祖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瞒着小兄弟你了。 上次老夫与小兄弟在长江上偶与之时,老父身上就带着一批事物,这批事物就关系着我们妖族日后的存亡,也可化解浊兽被屠杀、奴役的命运。” 胡不归到:“还有这样的宝贝啊,那是什么呢?”千妖老祖道:“那就是天茧。 所谓天茧就是用我们妖族的密法将浊妖化为蚕茧,密封于其中,历经九九八十一天,但它们破茧而出之际,它们的心智就已经被开化了。 并且将它们散乱的妖原力束缚在体内,不使之外泄,而它们的身体也将转化为人形。 心智开化以后,老朽再教导它们修习之法,以及处世之道。 这样一来,它们再也不会随意为祸人间,更使我们妖族实力大增,有了实力再与正教交涉,或许有一天真的可以达成一致,平安共存了。” 说着老祖的眼神中充满地希望,仿佛那一天当真就要到来一般。 胡不归先是哦了一声,随即又啊了一声道:“不好!”屋内几个人都用眼睛盯着他,却不知道这小子想起什么古怪问题了,却听他说道:“照老爷子这般说来,想必已经有人知道这天茧的事儿了。 否则那天也不会有人在长江上出手拦截老爷子了。 却不知道老爷子认得那些那些人是什么来路吗?”千妖老祖道:“那日长江之上的那伙人其实自成都就开始注意上我们了。 我察觉到有些不对,这才悄然离开成都,带着那批蚕茧来到这天妖谷,却不想还是被他们追上了。 那些人老夫虽不认得,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不是正教中人,而魔教之中是属于哪一派的就不得而知了。 想必他们也是为了那批天茧而来的,要知道刚出世的天蚕见到谁便认谁为主,若是魔教抢去这批天茧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说到此处,千妖老祖与胡不归面上都留露出一丝忧虑,而白如鸿却是紧锁双眉,一言不发的望着千妖老祖。 原来,自老祖回来之后就一句也没提给胡不归疗伤之事,看来多半是奶奶不肯医治了。 而白如鸿所忧心的也正是这个。 只有胡不归这样的家伙,自己的事儿不去问,反而问东问西的扯些与自己无关的话题出来,倒是一点也不在意奶奶能不能给他治病。 窗外夜色浓重,屋内一盏油灯照出屋内几人脸上神色,都是一脸的忧色,各怀心事,却都有所不同,只有小虎一个早就趴在胡不归的腿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四十章 兴师 青城山上为一片云雾所掩盖,缥缥缈缈,似真似幻。 一捧云雾掠过卓不凡的脚下,向山涧下沉去。 卓不凡坐在老霄顶山崖上的那株横出的苍松上已经一个时辰了,这里曾经是胡不归最喜欢呆的地方,现如今却不知道他又在那里漂泊。 自从上次从成都回山之后,与二师兄亲近的几个师兄都有意疏远了卓不凡,大师兄虽然依旧和善,却也是对他不远不近。 当天玄真人看到受伤的王不为时一张脸变阴沉了下来,仔细询问事情经过,越听脸色越是阴沉,众人心中都是一阵忐忑,心道:这下胡不归那无法无天的小子算是要倒霉了。 却不曾想天玄真人脸色铁青的道:“好啊!你们这些做师兄的果然是了得啊!好威风好厉害!”说着转向躺在地上的王不为道:“王真人你好深的修为!好高的德行啊!教训自己的师弟不但要与别派联手,还要从背后下手,真是为师的好徒儿啊!”说罢冷笑不止。 王不为原本哼哼唧唧,想装出伤势严重,借此令师傅迁怒于胡不归,却不曾想师傅竟然如此重责起自己来,顿时吓得不敢出声,一张脸吓的煞白,倒像是师傅着几句话比胡不归那一击更加厉害。 这天玄真人治教虽严,却是极为护短,若是王不为以师兄身份当面教训胡不归那倒也还好些,竟然与梵天谷的弟子联手从背后偷袭他青城山的弟子,这简直是犯了大忌。 更何况天玄真人本就无意将胡不归逐出师门,只是当时在气头上随口一说,也没有说就革除了胡不归的名位。 因而无论从哪方面说胡不归仍是他青城弟子,青城弟子被欺负了那还了得?天玄真人又转向孙不智道:“你这做大师兄的又是干什么吃的?没能及时拦阻你王不为师弟也就罢了,怎么事情不清不楚地就跑回来了?你们就怎么知道一定是胡不归的不是?若是他梵天谷理亏呢?胡不归这孩子生性虽然顽劣,却绝不会作出那等下作行径,你做大师兄的又怎么不好生劝他回来,反而将他弃之不顾,如此行事,将来何以堪当重任?”大殿上众人噤若寒蝉,个个心中却都生出一丝古怪来:原来掌教真人并非是极讨厌胡不归那小子的啊,这次只怕王不为师兄是要吃苦头了。 果然,天玄真人命门下弟子将王不为抬去明性峰闭门思过,不得他的旨意不得随意下山,其下场与赵不嗔倒是一般无二,只是更多添了些伤势。 下山的这一众弟子中就只有卓不凡不曾挨训,甚至天玄真人还说他当时阻止王不为与胡不归的争斗做得很队,比他那些师兄都要强,最要紧的是念及师门情谊,给受伤的胡不归留下了丹药,虽没有能将胡不归带回山来,却也不像其他师兄们那般对胡不归弃之不顾。 天玄真人却不知道,他这一番话反而让大殿上人人心中不舒服,都暗想:师傅心疼小师弟也就算了,何必将我们都说得如此不堪呢。 因而自那天之后,卓不凡便逐渐感到了众人有意无意的冷落,除了刻苦练功以外,心情落寞的他便也常常跑到老霄顶绝壁那棵苍松上想些心事。 自从家门遭逢大变,一转眼便是匆匆数年,在青城山上这几年,那些血腥惨烈的画面仍然每晚萦绕在他的梦境之中,挥之不去。 卓不凡每日刻苦练功,便是为了早日为父母乡亲报了这血海深仇,可是到了如今仍然不知道那仇人是谁。 那歹人似妖似魔,却难以确定,但总是脱不开妖魔二道,是以这几年里,卓不凡对妖魔二道的憎恨之心有增无减。 遥望脚下云雾翻腾,极目向远处,则是一片山河苍茫。 卓不凡一颗心也如坠迷雾,满腔悲愤不知道向谁而发,更不知道自己今后将何去何从,如何才能报了父母亲人的大仇。 不由得牙关紧咬,瞪视着天边那一片苍茫。 深秋的风从他身旁呼啸而过,一片落叶被风卷着飘飘摇摇从头顶上落了下来,被他凌厉的杀气一激,在离他三尺之处无声无息的化为齑粉,消散在风中了。 在青城山中的青云峰无涯洞中,同样是一双满含着愤恨的眼睛,却是赵不嗔坐在阴冷潮湿的洞中,望着洞外白雾茫茫,心中涌起一片对胡不归的仇恨来。 前些日子,听送饭来的师弟讲王不为师弟也被这小子所伤,还被师傅去面壁思过,他心中更是气恼。 这许多日子都呆在这个湿乎乎的鬼地方,听说颜妹曾经来过青城山,自己却无法与之相会,这都要怪那个小杂种胡不归!只恨自己那天晚上下手不够麻利,没能将这小子斩在剑下,再想偷偷溜出洞去,却怕被师傅察觉,只得呆在洞中,咬牙切齿,暗暗发狠。 突然洞口处人影一闪,一个须发尽白的老道飘飘洒洒的出现在洞中。 赵不嗔失声道:“师叔祖!”那神态悠闲宛如神仙中人的老道正是天玄真人他们的师叔若隐真人。 若隐真人是上代青城硕果仅存的前辈,原本是负责看守后山禁地,却不知道为了何故出现在这洞中,所以难怪赵不嗔会感到惊讶。 赵不嗔到底是天玄的二徒弟,惊讶之余却也没忘了礼数,他立即俯身拜倒:“不肖徒孙不嗔拜见师叔祖!”却听若隐真人笑道:“好啦好啦,不必多礼,你这娃娃倒也乖巧,却怎么被你师傅关到这里闭门思过了?想来定是你太过顽皮吧?”若隐真人这几句话直说得赵不嗔面红耳赤,却像是自己是一个顽劣不堪的小孩儿一般。 若按年龄来算,这赵不嗔在若隐真人面前倒也真只是个小孩儿了,他红着脸将师傅为什么责罚他的事由说了一遍,其中却故意将胡不归的无礼以及袒护小妖的举动大大地夸大了一番。 若隐真人听完之后哦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啊,你这娃娃人虽不坏,脑筋却是有些愚笨啊!”赵不嗔一时摸不到头脑,说道:“徒孙愿闻师叔祖教诲。” 若隐真人到:“斩妖除魔原是不错,只是你这娃娃却不知变通。 你亲手一剑斩了那妖怪也是杀,你将它捉回青城山交给你师傅也是杀,若是捉回青城山,你那两个师弟也就不会与你发生冲突,此事可不就化解了嘛。 再则,你这娃娃难道看不出,你师傅虽然罚你面壁,你难道看不出来你师傅的深意吗?为了如此小事儿又何必罚你面壁?你师傅是怪你处事不当,怕你日后不能堪以重任。 何以对你如此苛刻呢?那自然是对你给予了厚望,只怕青城山日后的掌教不会落到别人手上了,明白吗,娃娃?”若隐真人这番话一出,只把个赵不嗔听得是又惊又喜,一颗心七上八下,心中不住地念叨:当真是如此吗?师傅当真如此看重我?顿时觉得这无涯洞也不如何阴冷潮湿,若是当真如此便是再叫他在此面壁上几年,他也是愿意的。 赵不嗔连连队若隐真人道:“多谢师叔祖教诲,只怕我师傅他老人家嫌弃我资质驽钝,难以堪当重任。 更何况不嗔上有老成持重的大师兄,下有天资卓绝的卓不凡小师弟,只怕日后掌教真人这一职是决计不会轮到我来做的了。” 若隐真人道:“说你这娃娃蠢笨吧,你且说说,你师傅他们这一代何人最为稳重?”赵不嗔仔细想了想才道:“若光论稳重的话,那要数天风师叔最为稳重了。” 若隐真人点头道:“这就是了,天风这孩子自幼就老成持重,从不逾越规矩,安分守己,但是你看他却为什么没有做掌教?”赵不嗔道:“徒孙猜想那是因为天风师兄排行第三,在资质上更是比不上我师尊和大师伯,所以-”若隐真人道:“那你说说,你师傅和天痴他们两个何人资质更好些?”赵不嗔道:“若光论资质那自然是天痴师伯为最。” 若隐真人道:“这就是了,选青城一代掌教并非是只看资质和心性,最重要的是掌教必须是一个能够堪以重任的领袖人物,这样的人能够不拘一格的领导青城弟子,将祖师爷创下的这份基业发扬光大,这才是青城掌教的意义所在!”若隐真人俯手站立于洞口处,眺望远方道:“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魔教、妖类都蠢蠢欲动,眼见的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临,在着纷乱来临之际,我青城派或许可以掌握时机一领群雄,荡尽天下群魔,还人间一个清静世界。 我看你这小子,虽然天资不甚丰,但却是个做大事的人,我可以传你一套密法,增强你的实力,令你在众弟子中脱颖而出。 而你师傅那边我也可替你美言几句,倒是你却一定要立誓,抛开个人爱恨情仇,一心一意为了杀尽天下妖魔,为了振兴我青城派而励精图治,永不后悔!你能做到吗?”这一番话说出来,直说得赵不嗔一身热血沸腾,便仿佛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汉子,他心情激荡的道:“请师叔祖放心,三清天尊在上,弟子赵不嗔立志此生此世以斩妖除魔、振兴青城为己任,身形具焚犹不悔,万劫不复仍不改!”说罢跪在地上发了毒誓,若隐真人含笑望着他发了誓,将他扶了起来,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交到他手上道:“这是师叔祖早年在外游历时机缘巧合获得的一本秘籍,因为与我的心性不大相符,故而一直未曾修炼。 但是其中所记载的玄通却是威力极大,今日传授给你或许与你有些帮助。” 赵不嗔又跪下谢过说隐真人,他这位师叔祖德高望重,有他做后台的话,日后成为青城山的掌教却也当真不是一句空话,赵不嗔只觉得这一天有如作梦一般,一个身子都飘忽起来。 正在这时,却听见前面山门处钟声响起,群峰回应,云雾翻滚,却不知道所为何事。 卓不凡神情寂寥的从老霄顶上缓步下来,心中抑郁无法排遣,于是仍旧一路向山下走去。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山门附近,却远远的看见两名迎客师兄竟然在于什么人动手,山道上剑光霍霍,杀气腾腾。 卓不凡不由得飞身前往,却见一名青年道士单手持剑,神态潇洒的将两名迎客师兄逼得连连后腿。 在那青年道士身后站里着三十余位道长,卓不凡认得其中几人竟然是昆仑派的长辈师叔,不由大感奇怪。 那昆仑派的青年道士便如炫耀功夫一般,手上一柄长剑直来直去,当当的敲在两名青城迎客道士剑上,浑厚的真元震得那两名迎客道士虎口欲裂,长剑眼看着就要脱手飞出,却突然面前一花,一个人影挡在他们面前,当的一剑,挡住了那青年道士的剑招,却是卓不凡手持剑鞘出现在众人面前。 卓不凡道:“弟子卓不凡,拜见诸位昆仑师叔。 却不知道这位师兄与我青城有何误解,若是我们怠慢了,还望师兄念在同为修真一脉,多多恕罪,小弟这里先给师兄赔罪了。” 说罢,将剑鞘收回,俯身一躬。 谁料到那昆仑道士冷笑道:“怎么?害怕了吗?还没打就先求饶了啊!”说着刷的又是一剑,却是用剑脊拍向卓不凡的后背。 此人是昆仑山首座的大弟子丹青道人,他这一剑暗暗用上了昆仑派的千峰压龙诀,一股沉雄至极的真元透剑而出,向着卓不凡压了下来。 他这是要将卓不凡压倒跪在自己面前,想让卓不凡当中出丑。 卓不凡犹如浑然不觉,依然一躬到地。 而丹青道人那一剑刚靠近卓不凡后背一尺处,一股灼热至极的热能从长剑上迅速传来,一柄宝剑瞬间便通体滚烫,竟然隐隐有些发红了,便如在炉火中烧了半天一样。 丹青道人手掌剧痛,再也拿捏不住宝剑,只听当啷一声,长剑落在地上,而卓不凡正好礼毕起身,含笑望着满脸羞怒的丹青道人。 却听昆仑派中一人冷笑道:“青城派果然好玄通!难怪胆敢勾结妖物,暗算我正教中人,却不知道天玄老儿就是这般教导你们的吗?”卓不凡听他出言不逊,言语之中对师尊颇为不敬,已是暗暗生气,又听他说青城派勾结妖物不觉大奇,道:“这位师长,敢问高兴大名?这与妖物勾结、暗算正教同道之说有何而来啊?”那道人大咧咧的站出来道:“我是你玉焰道爷,那姓胡的小子勾结妖邪、打伤同道一事你们想抵赖也是抵赖不了的,老子不跟你废话,你去叫天玄老儿出来,乖乖的给我们昆仑一个交待,说得过去倒也罢了,说不过去,哼哼-”卓不凡虽然老成持重,一向温文尔雅,但方才原本就郁积了一腔杀意,无处排遣,此刻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到对方出言不逊,先是对他师尊不敬,现在又诬蔑胡不归,本也是少年人的他不知怎么一股怒火烧将起来,他脸色一沉道:“噢?说不过去那又如何?”“那道爷们就拆了你们这清虚殿,踏平你们青城山!”玉焰道人道。 卓不凡强忍怒气道:“玉焰师叔也是昆仑派的前辈,入道修行已经多年了吧,想来也该是德行双修的有道之士,想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有失体面的言行来吧。” 他言下之意却是一你这般辈分修为竟然这般不顾体面的胡乱说,实在是大丢昆仑派的人啊!这句句话说得不卑不亢、不温不火,只把个玉焰道人气得小白眼直翻,一口浊气哽在胸口,顿时发作起来。 只见他迅捷无比的一抓,便擒住了卓不凡的手腕,真元狂涌,便是要捏得卓不凡手腕碎裂。 卓不凡没有料到这人竟然肯自降身份与晚辈动手,心中是又惊又怒。 此刻的卓不凡内丹已成,再不是从前的文弱少年了,他猛一运清明天第九重,一股青气站绕着细若游丝的红色火焰自手腕奔腾而出,沿着玉焰道人的手臂迅速攀升。 玉焰道人只觉得手臂经脉犹如火烧一半,这卓不凡的真元所至之处经脉便被灼伤,再此下去,整条经脉怕是要焚为灰烬了。 不由得心下大惊,左手竟然轰得拍出一掌碎玉罡气,这番打法简直就是直取卓不凡的性命了。 卓不凡不慌不忙,右手赤麟剑苍然出窍,带着一股炙热的气流横剑向玉焰道人左手削去。 玉焰道人大惊失色,左手急缩,右手也跟着松开了卓不凡的手腕,身子向后飞掠,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本来以他长辈的身份向卓不凡动手本就不大好看,以出手又被逼得手忙脚乱,更是大为丢脸,不由得动了杀机,一双眼睛闪出两点阴寒的光芒。 其他昆仑众人脸上也是不大好看,原本气势汹汹的来找青城山的晦气,却不想在山门口就吃了瘪,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而此时玉焰道人已经拔剑在手,道:“好好好!天玄老儿教的好徒弟!你们还有什么白狼妖兽都一并放出来吧,道爷今日要领教领教了!”说话间驭剑向卓不凡砍去,一并宽身厚背的大剑从上自下猛劈了下来。 卓不凡右手一个剑指驾驭着赤麟剑迎了上去,左手做柔云状由左自右在空中荡来荡去,一股柔和的青气向玉焰道人缠绕而去。 卓不凡左柔右刚,先是柔劲缠绕在玉焰道人拿刚猛无匹的一剑上,将剑上力道斜斜牵引开来,随后赤麟剑也是更猛无匹的砍在玉焰道人的巨剑上,只听当的一声,巨剑竟然被打落在地,玉焰真人胸口一阵血气翻腾,身子还没站稳,一股灼热的气息已经向他的脖子抹来,不由得魂飞魄散。 心智混乱之际竟然不知躲避,却双张齐发,近百年的修为尽数一股脑打了出去。 卓不凡一招得手,原本就要收剑入鞘,谁知道这玉焰道人竟然使出了拼命的打法。 卓不凡论起来只是先天火脉站了大便宜,加上运用巧妙,这才一招得手。 真实修为却比玉焰道人低了不少。 眼见得玉焰道人晕了头的拼命,卓不凡不由得方寸大乱,本已回撤的赤麟剑再欲去挡格,却哪里还来得及,只听嘭嘭数声,玉焰的碎玉罡气尽数打在卓不凡的胸口,卓不凡身子向后飞去,撞在一块大青石上,那青石轰然碎裂成数块,卓不凡的身子这才停了下来,一口血喷了出来,肋骨被打断了三根。 那两名迎客道士这才想起来鸣钟示警,一阵钟声轰然响起。 卓不凡一口血没喷完,旋即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玉焰道人,一步一步的又走了回去。 他的脚步越走越是沉稳,越走越有力,自他身上突然生出一股气势,仿佛他整个人便与身后自上而下的山道融为一体,随着他每走一步,那足音伴着钟声似乎就在山道的青石上震动扩散开来,撞击着众人的心扉。 只见他越走越快,眼光中的寒意越来越盛,卓不凡猛地高举赤麟剑,一股青光中间缠绕着红色的火焰直劈向玉焰。 这一剑简单而直接,电光已闪便已经劈到了玉焰顶心,昆仑众人齐道不好,十余道掌风一起打向卓不凡,更有七八柄长剑向卓不凡刺了过来。 然而卓不凡的眼中就只有面前的玉焰,就算是天雷打在他身上,此刻也挡不住他要一剑劈了面前这人。 却听见一声惊雷般的声音在众人耳中爆起:“住手!”但卓不凡那石破天惊的一剑却已经劈了下去。 第四十一章 问罪 玉焰道人只觉得整个世界竟只有迎面而来的一剑,天地全消失了,只有这一剑。 百余年的苦修此刻竟若全都消失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能够动弹,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那一剑劈向自己,死亡将近了。 这时候恐惧已经到了极点,竟然不觉得害怕,只是木然的望着这必死的一剑。 谁还能阻挡这聚集着山势威严的一剑?突然一股奇妙的力道冲入这一剑的杀场,将玉焰猛然推开,他一个身子向后骤然飞出二十余丈,却还是晚了半步,卓不凡的那一剑自他右肩至胸划开一条大口子,露出森然白骨,鲜血淋漓,险些就将他半个身子劈开。 那一剑余势未消,轰然劈在山道上,乱石飞溅,众人脚下一阵摇晃,好不惊人。 若非是有人将玉焰推开,此刻他只怕已经是分为两半做人了。 与之同时,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昆仑派众人攻向卓不凡的招式一一被一人化解,昆仑派众人只觉得自己所施展的玄通犹如泥牛入海,瞬间便无影无踪了,随后一股绝大的气势生生将昆仑众人逼得后退不止,一直退出十丈之外。 那人身形有如陀螺,在空中旋转着落在当地,却是青城山掌教真人天玄道长。 而此时,卓不凡拼尽全力施展出那一剑,已经力竭,他软软的向后摔倒,却倒在了天玄真人的怀里。 原来天玄真人闻听山门处警钟响起,立即飞身而至,却正好看见卓不凡那威势惊人的一剑,此时再向拦阻卓不凡却已然不能,于是只得施展翻云手将处于剑峰威势之下的玉焰推出,又一一化解了昆仑派攻向卓不凡的招式,这才一收真元缓缓落地。 天玄真人面色铁青,一双细目逼视着昆仑派众人,而此时闻声从山上下来的天风、天兵、等人也都围拢了过来。 脾气暴躁的天竹怒骂道:“你他***昆仑杂毛!上我们青城山来捣乱啊!***,你道你天竹爷爷是吃素的啊!”他却没有想自己也是个“杂毛”,口中大骂着抽出了他的翠竹杖便要上前厮打,却被天玄真人一挥手拦住了。 天玄真人沉声道:“众位道友何故在我青城山门滋事,打伤我徒儿不凡,是何道理还请明示。” 天玄此刻已然动怒,虽然他治教极严,却是最为护短,竟然有人上门打伤他心爱的徒儿,怎叫他不火冒三丈?若是昆仑派不给他个说法,只怕是没这么容易就脱身而去了。 此次前来青城山兴师问罪的昆仑派众门人是由昆仑排掌律真人玉夔道长所率领的昆仑玉字辈五位师兄弟和一干门下弟子,昆仑派掌门玉阙道长却并没有来。 原来玉珏道长等人负伤而返,在向掌门玉阙道长并报了此时之后,为人刚硬的玉阙道长只怒骂了一声:“废物!”便一挥衣袖,闭关修行去了。 他自是说玉珏等人竟然伤在青城派一个晚辈手上,还是在对方与魔教拼得两败俱伤的情形下,实在是废物之极,连报仇都不必去报了,免得丢人现眼。 而身受重伤的玉珏道人又气又羞,伤势竟然又加深了些,一条性命便只剩下半条。 素来与他交好的玉焰道人看不过眼,便怂恿二师兄玉夔道长为他们出气。 玉夔道长原本也并非是多事之人,只是此时既然涉及勾结妖类,那是正教同道中所不能见容的,所以考虑再三,还是带了门下众人,又邀集了武当、峨嵋、梵天谷各派,这才率众前往。 谁知道他们昆仑一派竟比起他们派来的都早,又在山下等了许久,迟迟不见其他门派,不由得火起,这才在山门处引发出事端来。 面对天玄真人的质问,玉夔道长一阵语塞,先不说胡不归勾结妖类一事,就说他们这般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伤天玄真人的关门弟子,至少眼前是理亏的。 正在这时,却听身后一阵笑声传来,一人朗声笑道:“呵呵,好热闹啊!诸位道兄有礼了。” 却见一行人驾驭飞剑法宝凌空而来,为首的一个宽袍广修,三缕长须随风飘洒,好一个风神俊朗的人物,却正是梵天谷谷主南塘秋。 南塘秋率门下弟子缓缓落在当下,朗声道:“不知玉夔师兄邀集我等前来所谓何事啊?”玉夔正愁没有见证人,此刻见到南塘秋前来实在是喜出望外,他连忙道:“南谷主,你来得正好。 贫道正要请你评评理。 他青城山弟子胡不归私自勾结妖类,打伤我师弟玉珏、玉琮两位师弟,以及我师侄五人,这笔帐你说我该找谁来算?天玄师兄是不是该给我们昆仑派一个说法呢?”关于胡不归勾结妖类的传闻南塘秋早有耳闻,此次前来他就是打算落井下石,将胡不归这小子逼入死地。 世上只有胡不归这一个小子能够驱使如意青莲灯,留着他总归是个祸患,梵天宝典那天已经显出天书内容,令南塘秋受益匪浅,不能领悟得也都一一记载下来,短短数日,他的修为已经精进甚多,此刻最想做的就是除掉那姓胡的小子。 更何况还可以借此机会打击一下声势渐旺的青城派。 他一捋长须道:“噢?竟然有这等事儿?我正教中人即使不能除魔卫道,也应该洁身自爱一心修行,怎么能够做出如许叛逆之事呢?玉夔师兄不会搞错吧?”玉夔道人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请天玄师兄唤那胡不归出来与我玉琮师弟对质便可一清二楚了!”天玄真人没想到此事竟然与胡不归有关,但他面上不露声色,反而冷笑道:“我不归师侄早就出游数月,现在不在山中,确是没法出来与玉夔道友对质的了。 贫道却奇怪,怎么不归这孩子竟然能够伤得了玉珏、玉琮两位道友,更还有五位昆仑派的高足在内,这实在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啊!若是说我天竹师弟失手伤了玉珏等道友那还容易令贫道信服些,但这胡不归--呵呵。” “那有甚奇怪!”玉琮道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道:“单凭那胡不归小子自然伤不得我兄弟,但是加上那头千年妖狼便不足为奇了。 更何况你们青城门下狡诈之徒甚多,就像你这徒弟卓不凡,凭他的本事不也将我玉焰师兄暗算了吗?”天玄真人不怒反笑:“呵呵,玉琮道友你伤势可好了吗?你不说我倒忘了,你们前来询问我师侄胡不归勾结妖邪一事,此事无论是非曲直,总要当面说清楚才是吧。 好端端的怎么竟然以大欺小,打伤我徒儿不凡?这也且不说,玉琮道友刚才说我徒儿不凡是偷袭得手,试问方才我徒儿那一剑你能够抵挡吗?”天玄真人这一番话说的玉琮道人面上一片绯红,他自问刚才卓不凡那一剑自己确实是也挡之不住的,却又怎好在众人面前低头认输,正要抢白两句,却听南塘秋在一旁说道:“原来方才远远看到剑气冲天,竟然是天玄师兄高足所施展的啊!真是后生可畏啊!我还以为是青城山哪位师兄的手笔呢!却不知道这卓不凡与胡不归是否年纪相仿啊?却不知这胡不归是如何与昆仑派的师兄们遇上的?”他这番话不仅火上浇油,更暗示既然卓不凡可以一剑劈伤玉焰,那么与之年纪相仿的胡不归在妖狼的帮助下,自然也可以打伤玉珏、玉琮等人。 果然他这番话说得昆仑派人人心中老大的不舒服,玉琮道人便将他们如何发现魔教余孽踪迹,如何跟踪,以至于发现胡不归与妖狼在一起说了出来,却将他们袖手旁观之事隐而不谈,只说自己等人为了除魔卫道才与胡不归动上了手。 青城山众人听得是连连皱眉,按照玉琮道人所说,此事纵使并不全都如此,但依照胡不归这小子平日行事的作风,倒也似乎像是真的。 却听天玄真人道:“贫道尚有一个疑问,试问玉琮道兄当时就怎知胡不归身边之人就是千年狼妖?而那些魔教余孽又追赶我师侄做什么?”玉琮道人说:“他们打斗时,那狼妖眼见着胡不归那小子不敌,突然变身,我等这才知道,此事有我几个师侄为证,决计冤枉不了那姓胡的小子!”天玄真人犹如恍然大悟道:“噢,贫道明白了,当时诸位道友看到鄙师侄与魔教争斗,却袖手旁观,倒是那狼妖去帮我师侄了,贫道说得可是如此?”昆仑派众人脸上具是一片尴尬,却听南塘秋干咳一声道:“照此说来,那姓胡的小子倒确实是与妖邪有所勾结啊,否则那狼妖又怎么会帮他的忙呢。 此事可是非同小可,还望天玄师兄秉公而断啊!”天玄真人瞥了一眼南塘秋,心道:此人来的可真蹊跷,平日此人对同道事务极为怠慢,怎么此次竟然如此热心?嘴上却说道:“南谷主请放心,若是胡不归当真勾结妖邪为非作歹,我自当以青城律法处置,决不轻饶。 但此事关系甚大,当事人都不在场,我总不能听信昆仑派诸位道友的一面之词便轻易下结论吧。 只要找到胡不归,我们当面对质一番,相信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那时再判也为时不晚啊。 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回我师侄胡不归,才能问清楚事情的由来,你说呢,南谷主?”南塘秋心中暗骂道:你这牛鼻子分明就是护短,却说得如此周正。 他只得说:“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希望早日找到那胡不归,才好查明事情真相。” 此时,玉夔道长站出来说道:“那便既如此吧,我们给贵派一个月的时间,去寻回那胡不归,一个月之后我们再来昆仑山要人!到时候天玄师兄可别反悔啊!”天玄真人道:“就是如此,一个月后请诸位再来青城山,到时候务必会给诸位一个说法。 可是打伤我徒儿的事儿却要在今日给个了断!”玉夔道人道:“你待怎样?打伤你徒儿的是玉焰师弟,他也为你徒儿所伤,这也算是两相扯平了吧!”天玄真人道:“好一个两相扯平,方才若不是我推开玉焰道兄,只怕此刻纠缠不休的便是你了。 而我这徒儿一向斯文有礼,却不知道玉焰道友何故将他打伤?”玉焰此刻早已昏迷不醒,又哪里说得出话来。 玉夔知道此事是他们理亏,却不能低这个头,只得强硬道:“打也打过了,你待怎的?”天玄真人笑道:好个打也打了!”,他猛然一振衣袖,一股超绝的气势勃然生发,仿佛他一个人与整个青城山融为一体,比之卓不凡与山道融为一体更强大了数十倍不止,顿时一股压力向昆仑众人迎面压来。 昆仑众人不由得身形暴退,就连南塘秋也感到呼吸艰难,暗中运起了刚刚从天书上领悟到的如如不动咒方才不动声色的化解了。 南塘秋心下暗暗吃惊,原来他以为自己与天玄道长只在伯仲之间,此时自己又得窥天书奥意应该略胜天玄一筹,却不曾想竟然还是差了很多。 天玄真人双袖挥舞,左手翻云,右手覆雨,这翻云覆雨手一施展开来,顿时青城山上云流奔腾,天空变色,昆仑派众人只觉得排山倒海似的大力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都不由得为之色变,以为天玄真人便要对他们下手,于是纷纷祭出飞剑,向天玄真人攻去。 其实天玄真人只是想给昆仑派众人点颜色看看,想叫他们知道厉害,不要再随意上山滋事而已,并无伤人之意。 却见面前三十余柄飞剑破空而来,大喝一声:“来得好!”双手环抱向内一圈,便如有一双无形大手将那些飞剑一把抓在手心,咄咄咄——数声过后,那从各个角度射来的飞剑尽数被天玄真人一抓一引,带了过来,纷纷插在了青城山山门处的一块巨石上。 昆仑众人面前青影一晃,只听得啪啪连声,却是昆仑派每人面颊上都挨了个嘴巴,那手掌来得极快,数十声连在了一起,却像是一声一般,只是昆仑派每人脸上都有一个红彤彤的手印,倒像是昆仑派的标志一般。 天玄真人冷然道:“诸位来我青城山滋事,贫道也学着玉夔道友的法门,先打了再说。 这些飞剑就暂且留下吧,等一个月后请贵派掌教玉阙真人来取吧!”玉夔道人见天玄真人如此威势,更有天风一干人尚未出手,自己这一方是无论如何讨不了好,虽然兵刃被扣,面上红肿,却也是自取其辱,只得恨恨道:“那咱们就一个月后再见,到时候天玄真人若交不出胡不归便要给天下同道一个说法了!”说罢一挥手带着昆仑众人灰头土脸的去了。 峨眉山金顶之上,禅动伫立在绝壁前,一席白衣随风舞动。 他双目遥望天际,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掠过双眼。 身后一个温和的声音道:“师弟,你在为胡施主担忧吗?”禅动蓦然回首,却是禅静大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 他点了点头道:“师兄,不归那孩子天性奔放不羁,虽然昆仑派的道友所言未必全都属实,但师弟担心不归这孩子或许当真与那妖狼结交,这也未可知啊!”禅静大师却微笑道:“师弟,这狼也是生灵,人也是生灵,却为什么不许与狼结交呢?狼若救人,狼便是人,人若伤人,人便是狼,人狼之间又有何分别啊!”禅动心中一震,道:“师兄所言极是!师弟我还是起了分别之心,惭愧惭愧。” 但他旋又道:“可是师兄,我还是担心一个月后,若是他们找到胡不归,到时候他们却不会像师兄这般想法,只怕不归这孩子很难过得了这一关啊。” 禅静大师却不甚忧虑,道:“一切因缘际会皆有缘起缘灭,胡施主此番风波却也是早已注定了的,我们到时候只是去尽力替他开脱就是了,过得去也是过,过不去也是过,却不必想这许多的。” 禅动道:“也只得如此了。” 目光随一朵浮云飘去,那浮云缓缓绕过青峰,消隐在群山苍翠之中。 秋风萧瑟,千山静默,天地之间一股肃杀之气悄然弥散开来。 第四十二章 遇琴 清晨的阳光射入茅屋内,一些纤尘在阳光中舞动,自在而无忧。白如鸿一翻身爬了起来,连日的奔走和一身的伤痛令身体刚强的他也不免有些疲累。他走出茅草屋,推开胡不归住的那间茅屋的门,却发现胡不归和小虎全都早已不知去向了。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古怪的感觉,按说这小子比自己伤得要重得多,可是他竟然一大早就爬起来跑了,这家伙的身体似乎比他兽妖的身体还要强横些啊!白如鸿甚至怀疑胡不归这小子究竟是不是人类啊,没准也是他们妖类的同族呢,否则怎么这么容易就亲近了。 就在白如鸿望着空床胡思乱想之际,在天妖谷深处正是一阵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原来却并非是胡不归这小子身体强横,而是天还没亮肚子就很不堪的咕咕乱叫起来,于是便拖了还在流着口水熟睡的小虎出去寻吃食儿去了。两个家伙穿过梅林,朝天妖谷深处走去。天色刚蒙蒙亮,谷内一片寂静。一只硕大的麋鹿轻踏四蹄,缓缓从树丛中走了出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好奇的看了看面前这两个贼头贼脑的家伙,旋即若无其事的低头吃起地上青草来。 胡不归看到这样一只肥硕的吃食儿不由得口水狂涌,如同捡到了宝似的奔过去,抱住麋鹿那硕大的脖颈,那麋鹿很是惊讶的望着这个猛然跑过来跟自己“亲热”的家伙,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而胡不归那古怪的脑袋却突然想到了一个要命的问题:倘若这麋鹿也是什么兽妖,那它岂不是白大哥的亲戚吗?若是自己把白大哥的表弟吃掉了,似乎就有点不太好了吧。 这小子正在抱着麋鹿苦恼,一个身子却腾云驾雾似的飞了出去,却是这小子的口水不由自主滴在麋鹿颈上,那麋鹿身上一阵恶寒,将头猛然一甩,这混沌小子就飞了出去。然而这小子屁股虽痛,心中却更是一阵慌乱:若天下飞禽走兽全是白大哥的亲戚,那以后自己岂不是就要吃素了!这简直是要命之极啊! 正在这时,却见一道白影射向那麋鹿脖颈,却是饥肠辘辘的小虎一蹿身扑了出去。小虎身子仍在半空,却见那麋鹿将头一摆,一对硕大的鹿角向着小虎扫了过来,端的是又快又准,果然并非寻常动物的手段。小虎在空中将身子一扭,依然向那麋鹿扑去。麋鹿轻轻跃起,前蹄飞踏小虎脑门。小虎不由得升起了好胜之心,一个身子灵动无比的避开麋鹿的前蹄,白影一闪,窜到麋鹿的背上,紧接着旋风般的扑上了麋鹿的脖颈,一口咬在了麋鹿的脖子上。那麋鹿吃痛,猛然一甩头,将小虎甩了出去,然后撒开四蹄,消失在密林深处。 小虎摔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站起来却向着胡不归嗷嗷直叫,那意思是说胡不归今天有点不对头,怎么眼睁睁的看着吃食儿跑掉呢?莫非是打架把脑子打坏了?却见胡不归愁眉苦脸的坐在地上,似乎有什么重大的困惑横在他心中,其实他只是在忧心自此以后不能痛快吃肉的问题。 胡不归突然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对小虎说:“走,我知道一个地方,那儿一定有东西吃!”说完就吊儿郎当的往天妖谷深处走去。 此时天色已然大白,谷内鸟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清爽的晨风拂面而过,有露珠在风中悄然滴落。山谷深处,一缕炊烟袅袅升起,而胡不归正是朝那炊烟方向走去。 梅四刚刚将一个热气腾腾的笼屉从灶台上搬下来,就闻到了一股人的味道远远的飘来,不由得心里一阵慌乱。他也听说了,昨日客居谷中的千妖老祖带了一个凡人进入谷内,想必就是那个人了。 有多久未曾见过人类了啊?三百年?还是三百四十年?梅四也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人类了,在他的记忆中,人是一种古怪的生物。所以当这个人的气味越来越近的时候,他不但很紧张,甚至还有一丝羞涩,这个凡人进来之后,看到他会怎么样?很快梅四就知道答案了。 一个邋里邋遢的少年带着一只神气十足的白猫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厨房,那少年对着梅四很随便的打了个招呼:“嗨——”就像是对着一个老街坊打招呼一样。梅四的脸立即就红了,这个人竟然对着自己“嗨”,自己可是七百岁的天妖啊。 就在梅四正不知所措之际,那少年已经掀开了那笼屉,一股香气顿时弥散开来。那少年顿时双眼一亮,出手如风,三四个蟹黄小笼包转瞬之间就消失在少年的嘴巴里。那只白猫也窜上桌子,前爪如电,一个蟹黄包到手,立即狂吃起来。梅四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个家伙已经将三笼屉蟹黄小笼包吃了个空。 梅四瞠目结舌,这小笼包可是长老们的早膳啊!他张口道:“这-” 却见那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是你做的啊?味道真不错!”他竟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梅四的身子都直了,于是他就那么有如泥塑般的立在厨房当中,看着那少年与那只白猫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在各色吃食儿之间奔波,一直到两个家伙肚儿溜圆,这才停下来,那少年又拍了拍梅四的肩膀道:“这些吃的都是你做的啊?” 梅四茫然失措的点了点头,那少年又道:“实在是太好吃了!你的手艺可真了不起,比老王可要强上十倍,要是你在天韵阁主厨那我们生意一定更火!” 梅四不知道什么老王,更不知道什么天韵阁,他只知道这少年摇摇晃晃的哼着小曲儿走出去之后,自己的鼻血就止不住的淌了出来。一直到梅七惊声尖叫着从外面冲进来,他才如梦初醒。 这两人在厨房里还没理出个头绪,却听见外面又是一阵喧哗尖叫。两人奔出厨房,却见先前那个少年笑嘻嘻的沿着鹅卵石小径跑开了。身后飞出数十道凌厉的指风,却被那少年左转右饶一一闪开了,那少年转眼就消失在绿树丛中。 原来胡不归两个吃的太饱,从厨房走了出来却发觉口渴,于是循着一阵潺潺水声前去饮水。却见一条溪流蜿蜒,水流清澈见底,青背脊的游鱼优哉游哉的在卵石间嬉戏。胡不归双手捧起那溪水,却瞟见上游一处溪水上围了一圈红纱,那红纱在晨风中飘荡,隐隐从其中传来一阵笑声。胡不归不由得大奇,却不知道里面在做些什么。于是轻手轻脚的溜了过去。 胡不归轻轻掀开轻纱一角,却见六、七个少女赤身**正在溪水中洗澡,雪白的身子如游鱼般的在溪水中或沉或浮,不时互相嬉戏打闹着,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胡不归不由得一张嘴巴张得老大,竟然发出咔嚓一声,险些就脱臼了。其实这小子心里在想:幸好老子过来察看一番,否则就喝了别人的洗澡水。 而那些少女却不这般想,骤然发觉有人,顿时小溪就炸开了锅。有人尖叫,有人沉入那清澈见底的溪水中,也有人一边尖叫着一边用衣物遮体,更多的是一边尖叫着一边从纤纤玉手间射出道道凌厉的指风。胡不归嘿嘿一笑,转身就跑。 胡不归与小虎脚下生风,转眼便跑入一片树林,前方隐约有些房舍,晨风中传来一阵阵桂花馥郁的甜香。这谷中屋舍建筑粗看时只觉得建构异常随意,仔细揣摩时才发现每一处屋舍,每一个亭台无不与周围树木环境互相交融,一派自然写意的风情,令人生出返璞归真的情怀来。 胡不归正嘻嘻哈哈的往前跑着,突然前方树林之中传来一阵琴声。数声清响似滴滴水珠落在胡不归脸上,顿时令他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起来。 那琴声起初像是和煦的阳光融化了冰雪,涓涓细流从皑皑白雪的冰山上潺潺流下,随着山势蜿蜒一路欢腾跳跃着,逐渐汇聚成小溪。琴声也逐渐高了起来,水流欢畅的在寂静的山林一路向下,奔流不息。随着琴弦的拨弄,恍惚一颗颗水珠,在溪流中跳跃着,在阳光的折射下宛如一粒粒珍珠。突然琴声猛然一顿,随后轰然倾泻而下,似乎是从千丈山崖上落成了一道瀑布。顿时琴声弥散,宛如阵阵水雾升腾,其间莫大的气势冲天而起,壮美已极。 胡不归却不曾听过如此琴音,一时间不觉呆了。心绪正随那琴音飞扬纵横,却突然那琴声又是一转,化为一片深潭,琴音渐柔,水面深碧,周遭一片孤寂。有风自水面上吹过,一池碧水荡起阵阵微波,水中鱼儿悠然自得,而潭水愈发显得深邃,绿入了人心。 胡不归不由自主地自怀中取出竹箫,盘腿端坐在地上,指按箫孔吹了起来。箫声融入那琴声之中,一片白云自然而然的倒映在那池碧水中,似在其中,又在其外。那白云悠然飘来,缓缓地落在池畔一座矮山上,与那潭水遥遥相对。胡不归吹到自在处,不禁站起身来,朝着林中走去,那箫声轻盈飘出,向林深处绕去。 那潭水突然生出些波澜,似乎被那白云所惊动了,水中游鱼纷然下沉,窥视着这朵突如其来的云。那朵白云懒懒的卧在小山上,悠闲之态在乎于动与不动之间。突然,一声突兀的破音自箫声中响起,那朵云呼的便碎了,散入风中。 却见胡不归高高跃起,原来却是后臀上挨了一指,几个女子的身影已经迫近了,又有数道指风袭来,胡不归顾不上吹箫,立即夺路逃窜,屁股疼痛,脸上狼狈,速度倒是极快,几个起落已经窜出了那片树林,朝着来路逃去。 几个少女见追之不及,便停了脚步,返身去找屈长老告状去了。 胡不归和小虎两个贼头贼脑的溜回梅林茅舍时,太阳刚好从山谷外的青山上升起,一片灿烂的阳光洒在梅林之中。胡不归正要偷偷溜回**,肩膀上却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扭头看去,却是满脸古怪的白如鸿。 白如鸿以兽妖的超绝听力早就听到山谷深处的一片喧闹,料想必与胡不归这小子有关,却不知道这家伙又闯了什么祸。胡不归一脸尴尬,道:“白大哥啊,今天天气不错啊!这个太阳晒得真舒服,我跟小虎出去晒太阳了。唉呀,现下晒得可有些累呢,我回去躺一会儿。”说罢就贼嘻嘻的溜回房里去了。 小虎也学着他的样子对着白如鸿嗷嗷了两声,似乎也是太阳晒累了,要回房休息,嗖得窜到**,四脚朝天的躺在胡不归的肚子上。白如鸿苦笑一声,却拿这两个活宝没有办法。 阳光透过窗子,照着胡不归胀鼓鼓的肚皮,一脸惬意的胡不归甚至哼起了小曲儿。突然他眉头一皱,想起了一件极为要紧的事儿来,连忙喊道:“白大哥!” 白如鸿道:“什么事儿?” 胡不归问道:“是不是天下的飞禽走兽都是你们兽妖的亲戚?这个你也知道,老胡我天生就喜欢吃肉,若是哪天不小心吃到你亲戚了,那我可真不是故意的啊!” 白如鸿脸上肌肉一阵乱拧,他艰难的忍住了笑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件呢,原来就是这事儿啊!亏你这家伙想得出啊!若普天下的飞禽走兽都是我的亲戚,那我可吃什么过活啊!我们狼妖可也是吃肉的。再说了,哪有那许多兽妖存在啊,寻常走兽与我们是不相同的,只有继承了妖之母妖原力的走兽才是我族同类,而这些兽妖多半藏身山林深处,或是洞穴深渊之中,寻常人见都见不到。即使见到,也是极容易分辨的,他们未经修炼,身上原始妖力外泄,一见便知了,你又怎会吃错。” 胡不归听他这般一说,这才放下心来,安心闭目唱曲儿,那歌声传入梅林,却听梅林之中缓缓走来己任,其中一人道:“屈长老,这梅林之中何时来了乌鸦,怎么从前不曾见过?”白如鸿终于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林中那人倒是道出了他的心声。胡不归郁闷不已,取了被子盖在头上,假装睡昏过去了。 说话间,梅林中走出几人,却是屈长老带着梅七和一个白衣少女来到近前。白如鸿迎了出去,与那屈长老见礼。屈长老挥了挥手道:小白不必多礼,我找老白有话说。” 千妖老祖闻言从另外一间茅屋中走了出来,道:“屈长老找老夫有何事?” 屈长老瞥了一眼胡不归所在的茅屋道:“那小子呢?回来了没?” 千妖老祖虽不出屋,但对胡不归的一举一动却一清二楚,他自然知道这小子去谷内胡闹了一通跑了回来,此刻怕是屈长老过来问罪了。便笑道:“屈长老何必跟个小孩子一般见识呢,这小子是有些顽皮了,打坏了什么东西老白陪你就是了。” 却不料屈长老呸了一声道:“你这老鬼倒知道护犊子,却把我老太婆想得那么小气!跟你说,不是老婆子我要找他,而是奶奶要见他。” 千妖老祖诧异道:“奶奶肯见他了吗?” 屈长老道:“却不知道奶奶为什么要见他,但是我可跟你说啊,这小子也太过于顽皮了,把我们梅四吓得鼻血直流不说,还偷看***侍女洗澡,你可要好声照看着点儿,别让他闯出了大祸来。”说到这里,屈长老又自言自语道:“说起来这梅四也真太过于腼腆了,是应该让他出去历练历练了。” 千妖老祖哈哈笑道:“这孩子果然有趣!我这就唤他出来与我们同去。”说罢一闪身,飞到胡不归床前,掀开被子道:“别装睡啦,起来吧,带你去见一个有趣的人。”说罢扭头对白如鸿道:“鸿儿也一同来吧。”也不由胡不归分说,一把将他拽上了大蜘蛛的背上,小虎也随之蹿了上去。胡不归早晨胡闹了一通,自觉有些心虚,尴尬的对着老祖和屈长老笑笑,骑在蜘蛛的脖颈上,一双脚晃来晃去。 屈长老白了这小子一眼,怎么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可怕,竟然把梅四搞得鼻血长流。屈长老道:“我们这就走吧。”说罢飞身朝谷内掠去,梅七与那少女也一并紧随其后。千妖老祖轻拍蜘蛛背脊道:“小蛛,我们也走吧。”那蜘蛛闻声放开八只脚,如一阵风般地向前奔去。比之奔马也快上十余倍,只见两旁景色不住后退,胡不归兴奋得手舞足蹈,连声道:“快点,快点,再快点!” 第四十三章 妖后 乱花迷眼,千树滴翠,一路飞驰而来的胡不归被满眼的景致所吸引,一个自早晨便有的疑问又在心中升起:此间名为天妖谷,是妖怪集居地巢穴,怎么却不见妖气森然,反而是一片生机盎然,活脱脱一个世外桃源。 此为何故呢?还来不及容他多想,那大蜘蛛已经嘎然停住了脚步,却见面前是一片样式简朴的院落。 没有高大雄伟的宫殿,也没有庄严神圣的祭坛,就像是一处平常的村落一般,似乎很随意的在几棵参天大树周围铺展开来。 在一个入口处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天妖村。 远远的胡不归就看见一个人影躲在一棵巨大的榕树后面,探出小半张脸来,偷偷的窥视着他们,却是早晨在厨房里见过的那个梅四。 胡不归对这个厨艺非凡的家伙深有好感,大老远的就朝着梅四招手,口中喊着:“嗨,我们又见面啦!”梅四只感觉自己一张脸顿时如同火烧一般,这个人又跟自己打招呼了,怎么办呢?怎么办!来不及用脑子想,头闪电般的缩回榕树后面,随后一头将脑袋扎进泥土里,世界果然变成一片黑暗了,一颗妖心却紧张的怦怦直跳。 胡不归绕道树后一看,只见梅四蹶着屁股,脑袋却没入地下不见了,样子甚是怪异,正要上前将他拉起来,却听屈长老道:“你由他去吧,你若动他,他非昏过去不可。” 胡不归嘟嘟囔囔不明所以,只道是这妖怪果然与人不同,古怪的紧。 却也怕这人当真晕了过去,不敢用手去拉,只得摇摇头走开了。 他却不知道这梅四生性极为腼腆,又绝少见人,若是遇上个谦谦君子倒也罢了,却不想几百年不见人,猛然间到一个又是如胡不归这般热情奔放的家伙,怎么叫他吃得消?屈长老对胡不归于白如鸿道:“你们且先在这里等一下,我与老白先进去,不要走远了。” 白如鸿应了,便拉胡不归站在大树之下,看着老祖和屈长老走进院内。 胡不归望着梅四蹶起的屁股,小声道:“白大哥,你说这人会不会被憋死?”白如鸿道:“天妖又不是寻常人,即使是埋起来也不会被憋死的,你只要不去动他,他就没事儿。” 胡不归奇道:“怎么我不动他,他便没事儿呢?”白如鸿道:“这梅四生性极为腼腆,便是遇上我们妖类同族也只是点点头而已,哪里像你这个人来熟的家伙,见面就跟人家分外亲近。 说白了,他是害羞过度,你是热情过度,明白了吗?”胡不归更觉惊奇,这梅四又不是女妖,怎的如此害羞啊?果然是妖怪一族,古怪之极,却不知道这人要在泥土里钻多久?胡不归虽不好意思动手,脑子里却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着。 而小胡则就没有胡不归这般文明了,它微微一躬身,嗖得窜上了那个蹶向天空的屁股,手爪微微用力,顿时陷入肉中,那梅四只觉屁股一阵吃痛,嗷的一声从土中窜了出来,带着屁股上的小虎一阵风似的跑了。 胡不归不由得一阵暴笑,也不理会旁边梅七一直冲他翻着小白眼儿,白如鸿则是欲笑不能,隐忍又极为艰难,脸上神情颇为古怪,旁边那少女却也偷偷得将脸测到一边,掩嘴轻笑起来。 几人表情各有不同。 却听小院内唤着胡不归和白如鸿的名字,胡不归这才止住笑声,跟在白如鸿的后面走进了小园。 梅四狂奔之际,感觉后臀有物牵赘,探手一抓,却是个毛茸茸的事物,待拿到眼前,正是早晨那只白猫。 四目相对之际,梅四脑中不由嗡的一声,这小猫虽然依旧是一脸顽皮,一双眼睛却与那古怪小子一般清澈如水,不由的呆了。 面对这小家伙,他又不能跟它生气,不知道拿它如何是好,呆了片刻,将小虎放在地上,道:“去找你主人去吧,”说罢转身走进一个掩映在藤蔓之中的屋舍中去了。 小虎也呆了半晌,随后胡乱走着,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却突然闻到一股颇为熟悉的气味,不由得沿着那股气味的牵引一路而去了。 沿着卵石小径,穿过蔷薇花丛,又在迷宫般的回廊里绕来绕去,终于一个宁静的小院子出现在面前。 院子当中,一株玉兰悄然开放,周遭一片沉寂,那气味越来越近了。 终于,小虎来到小院里,一扇门上挂着竹帘,那气息就在竹帘之后。 小虎略一迟疑,探头钻入了竹帘。 白如鸿在前,胡不归在后,走进了那看似平常人家一般的庭院。 院中载满各种花草,胡不归见一朵兰花开得极美,凑过去观赏,白如鸿连忙拉住了他道:“先进去了,回来时再看吧。” 胡不归道了一声“哦”,跟着白如鸿向屋内走去,兰花之上,一条极细的花穗突然扭动了一下,突出了鲜红的蛇信,却是一条极细的小蛇。 白如鸿带着胡不归步入门厅,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小门,来到一间宽阔的大厅之中。 大厅之上一幅中堂高挂其间,图画中所描绘的却似乎是一个颇为激烈的场面。 画面中央,一个身姿婀娜的女子飞身而起,一个曲线玲珑的身姿向后弯成了一道月牙,右手拇指按住自己的眉心,小拇指却优雅的微微翘起。 万丈光芒从她眉心处绽放出来,射向四周。 而她四周围满了手持兵刃的。 围攻那女子的人在画面上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身穿白衣,面目大多清秀俊丽、庄严端正。 而另外一半人身穿玄衣,面目古朴凶悍。 画中人物众多,却无不传神,极为生动地描绘了一个女子被众围攻的激烈场面。 这图画说的正是妖之母的传说。 胡不归一进大厅眼睛便被这幅图画所吸引,虽然先前已经听千妖老祖讲过这妖之母的故事,但老祖讲的本就极其简单,不及此时所见图画上这般传神,眼见着那图画中的女子便要被四周的刀剑斩为肉泥,胡不归直看得心惊胆战,却不由得生出两个字来:“卑鄙!”他虽不知这场战事的由来,却总是觉得如此多人围攻一个女子,实在是丢脸之至,而那女子面上宁死不屈的神情却正符合他的性格,因而对这女子更是大为同情。 看得久了,却又突然发现整幅图画构图竟似一个太极图案,那妖之母弯曲的身体和身下飘飞的丝带恰恰构成了一黑一白之间的分野,在这讲述妖怪起源的图画里竟然出现了道家的太极,却不知道是何由来。 突然那画面活了过来,千万柄刀剑一起砍向那女子,那女子傲然一笑,身子曼妙的飞起,风神绰约,眼神悲苦却又含着一丝倔强,右手拇指在眉心轻轻一按,顿时一道极耀眼的光芒从她眉心绽放出来,她的身子顿时化为亿万颗粒,向宇宙的四面八方散去。 胡不归只觉得眼前一黑,似乎天地为之一暗,随后又似乎见到那亿万颗妖之母的身体碎片散落在苍茫宇宙之中,越飘越远。 胡不归正看得出神,突然身子一阵剧烈摇晃,却是白如鸿在旁边将他推醒过来。 厅上众人十余双眼睛都在看着他,原来他这一进来便傻呆呆的盯着这图画,进来良久,众人说些什么他一概没有听见,恍如魂魄出窍一般。 此时醒转过来,却见那图画下左手边端坐着千妖老祖,而右手边则坐着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妇人。 那老妇人正含笑望着胡不归,神态慈祥却又不失威仪,便只是在这寻常厅堂、寻常坐椅上随便坐着,却给人一种端庄高贵之感。 千妖老祖在一旁说道:“胡小弟,这位是天妖谷第七任妖后梅奶奶,过来拜见一下吧。” 胡不归依言上前见礼,梅奶奶笑道:“胡公子不必多礼,快快起来吧。” 胡不归本就是个不拘小节之人,行了礼后便大咧咧的坐在左手边的空椅上,一双眼睛在大厅里转个不停。 千妖老祖对梅奶奶道:“你觉得这小子如何?”那梅奶奶道:“老白,你可曾见过这世上有凡人能看到妖母解体的?”老祖也笑道:“别说是凡人了,便是咱们妖族现如今也是少之又少了,你瞧鸿儿来你这里也不下几十次了,却连一次也不曾见过呢。” 厅上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这两人在说些什么,而胡不归晓得他们所言的是刚才自己见到的那活过来的图画,便出言问道:“小子刚才所见是真是幻?”梅奶奶正色道:“你刚才所见到的是天妖谷第一代妖后临终前留下的印记,那是来自她生命原初的烙印,你说是真是幻?”胡不归道:“婆婆,那您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围攻妖之母吗?”梅奶奶与千妖老祖听他这么一问,面上都显出了深深的迷惑,老妇人道:“这也是我们想要知道的啊,究竟为什么老天也不容我妖族存活,既然天地生化了我族类,却为何要赶尽杀绝?”厅上众人也都露出了忧愤之色,想来这数千年间,人类与妖类之间积怨是越来越深,逐渐式微的妖类慢慢退缩到山林之中。 胡不归又问道:“梅奶奶,你们天妖却怎么生的与我们人类一样?你们当真是妖吗?”此前他见白如鸿现出原形来,确实是一头巨狼,但不知这天妖的原形又是怎生模样,故有此问。 胡不归这话自然唐突,但他就是这般想问就问做不来虚假的人。 梅奶奶尚未答话,屈长老却呸道:“你道我们妖怪都应该是凶恶丑陋的吗?你小子也未必有多漂亮啊!”屈长老身后一干小女妖大点其头,其中几个正是早晨被胡不归撞见在溪水中洗澡的少女,心中本就对胡不归不满,此刻屈长老这番话简直就是说到她们心里去了。 甚至有的还暗道:什么漂亮啊,这小子简直就是相貌平平,黑小子一个!更有的道:哪里是相貌平平啊,简直就是丑不可挡,奇丑无比!她们这番心思胡不归却丝毫也不在乎,虽感觉到数双眼睛在他脸上狠狠地剜了几下,却已然坦然自若的坐在椅子上,那脸上分明就是:老子丑不丑跟你们的欣赏水平有莫大关系,你们自己不行不要怨老子长得不够潇洒,老子不好看吗?那你们还须努力啊!梅奶奶笑道:“我们天妖在外形上与你们人类确实是没甚分别,但实质上却是截然不同。 你们人类是母亲十月怀胎所生,而我们天妖则是自天茧破茧而出。 你们人类的寿数少则数十年,多则百年,修真之人可有数百年寿命。 而我们天妖如非死于非命,寿数大多都有三千多岁。 此之谓生死不同。 另外,你们人有先天元气,而我们妖类则有九天妖气。 天妖一族,妖气最为纯正。 此妖气特质与你人类的先天真元相近,却可互相感应,你若施放些真元出来便既知道了。” 梅奶奶这一句还没说完,却见胡不归已经呼的一口朝着最近的一个小妖女喷了一口先天真元,却见那少女脸色骤然一绿,向后猛然滑开,一道淡绿色的影子随之向后退开。 胡不归颇感有趣,道:“当真是有些不同呢!”说着一张嘴巴又转向坐在他旁边的屈长老,却感到眼前一花,一个硕大的桃子塞住了他的嘴巴,这小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屈长老一张严肃的脸上也显出些许古怪神色,心道:若不是自己动作快,也得叫这小子没大没小的喷上一口,真是令人头疼的家伙啊。 梅奶奶莞尔道:“好啦,别胡闹了,你过来给奶奶看看。” 胡不归乖乖走到梅奶奶身边,梅奶奶轻轻握住他的手腕,身上顿时透出一层绿光。 一种古怪的力量瞬间侵入了胡不归的体内,那力量却不似真元一般路走经脉,而是沿着血管肌肉自体内扩散开来,瞬间占据了胡不归全身上下。 胡不归体内的真元感应到那古怪力量的存在,立即便冲了出来,但那古怪力量却轻盈一闪,便避开了真元的冲击,就像是捉迷藏一般,两股力道在胡不归体内追逐奔流。 那妖元力只在身体血脉中游走,却不进胡不归的经脉,而胡不归自身的真元见那妖元力并无恶意,便停了下来,却依然戒备着跟在妖元力近左。 那妖元力终于游走到心脉附近,一番徘徊过后,骤然撤出了胡不归的体内。 梅奶奶颇为奇怪的望着胡不归,随后又与千妖老祖对视一眼,道:“这孩子的心脉将断而未断,怕是再也不能与人动手了,除非-”千妖老祖点了点头,道:“事到如今,只有为他筑茧了,却不知道奶奶意下如何?”梅奶奶摇了摇头道:“此事只有问他了。” 说这转过脸来望着胡不归说道:“以你目前的伤势来说,唯一的办法就只有用我妖族密法将你封入天茧,再以九天无上妖元熔炼七七四十九天,以修补你受损的心脉。 但是这般做法却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在熔炼阶段将会把你一身青城派真元完全转化为我妖族的妖元,这样一来,你虽是人类,从此以后却要遵循我天妖族的修习方法,你以前的道法今生就不能再练了。 并且这种做法我们从前都没有做过,能不能成功却也是未知,你要仔细想清楚了。” 大厅之上,一双双眼睛都注视着胡不归。 胡不归默然立在大厅上良久,突然问道:“奶奶,从天茧出来之后我依然是人,却有了妖气,那岂不是成了人妖了?这未免也太有些古怪了吧,那到时候你们是天妖,老爷子他们是兽妖,就我一个是人妖啊!”众人都以为这家伙在想什么重大关节,却没想到竟然是这等古怪想法。 千妖老祖立即剧烈的咳嗽起来,而梅奶奶则是扭过头去,屈长老一张冷冰冰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波动,而白如鸿则是欲笑不能,欲罢也不能,难受之极。 大厅上人人表情古怪,却又听胡不归正色道:“奶奶、老爷子,你们的好意小子心领了。 小子一身真元虽然不济,却是蒙我师傅所授,不归一个小小弃儿原不为世人看重,却蒙我师傅他老人家收留,赐名授艺,如此大恩却难为报,只有勤奋修行不叫他老人家失望。 如今我若是舍弃我一身青城根基,日后如何与我师傅他老人家交待?小子死便死了,却不愿意做个忘恩负义之徒。 更何况小子暂时还死不了,只不跟人动手也不会有什么危险,遇上仇人大不了老胡我脚下抹油,赶紧开溜就是了。” 梅奶奶点点头道:“难得你这般重情重义,或许你师傅天痴真人会有更高明的方法医治你也未可知。” 胡不归道:“我师傅他老人家一定会有办法的,就是医治不好,有他老人家作陪,日子过得也很快活。” 此番心思一起,便生出了返山的情绪,于是对老祖和奶奶道:“我师傅他老人家或许快出关了,我想回青城山迎候他老人家出关。 若是他出关看不到不归心下一定不很欢喜。” 说罢起身便要离去。 却听老祖道:“莫着急走。 胡小弟啊,你来这天妖谷一趟也不容易,就多住几日,一则养养伤,这样就算你出谷不与人争斗,却也有逃命自保的本钱。 再则筑茧疗伤之事你还是再想想吧。” 胡不归闻言停住了脚步,梅奶奶也道:“孩子,你可知你是这天妖谷千万年来,唯一一个进入此间的凡人。 我们天妖谷好玩的事物甚多,你却都还没有见识过吧?再过三天就是我们的骑鹿大赛,你不想看不再走吗?”白如鸿也道:“胡兄弟,你多住几日再走吧,你这一去,我们却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了。 你回山也不在这短短几天。” 胡不归略一思忖,道:“那好吧,小子就在这里多呆几天,只怕是倒时候是你们要赶小子走呢。” 他这话一出,屈长老身后的一干小妖女不由得一阵紧张,心道:以后再去洗澡,一定要派个姐妹望风了。 胡不归大咧咧的坐回到椅子上,一边啃着鲜美多汁的桃子,一边跟奶奶询问有关“骑鹿大赛”的事儿,却总感觉身边少了点什么。 就在这时,他看到小虎笑眯眯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四十四章 骑鹿 众人看着那只白猫大模大样地走了进来,却见它一蹿身就上了胡不归旁边的桌子,然后前爪一探,抢过胡不归嘴上正啃着的一只水蜜桃,嗷嗷狂啃起来。 虽说这天妖谷中的动物多不怕人,却也没有见过这般嚣张的,众人之中只有老祖和白如鸿见怪不怪了。 胡不归拍拍小虎的脑袋问道:“你小子到哪里野去了?”小虎口中嗷嗷啃着桃子,含糊不清地叫唤了一声,又继续吃起桃子来。 梅奶奶颇感兴趣的望着他们两个,朝着小虎招了招手道:“小猫儿,过来。” 原本谁的面子也不给的小虎,扭头看了看梅奶奶,竟然慢慢的走了过去,趴在了梅***腿上。 梅奶奶轻轻抚摸着小虎的头颈道:“真是个乖孩子。” 小虎很受用的眯起了眼睛。 而在一旁站着的白如鸿想:奶奶要是看见梅四那血淋淋的屁股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而白如鸿却不知道但凡小虎想要与谁结交,必先从屁股开始,这古怪习惯却不知是如何养成的。 而胡不归心中所想的却是三日后的骑鹿大赛。 方才听奶奶讲了骑鹿大赛的情况,原来这骑鹿大赛在天妖谷每五百年才举办一次,正巧今年距上次比赛已经有五百年了。 这骑鹿大赛所骑的自然就是鹿了,这鹿却也不是一般的鹿,而是胡不归他们早晨在山谷里差点就吃掉的那种麋鹿。 这种麋鹿却也不是寻常麋鹿,虽然不是妖类,但由于长年在这天妖谷生存,天长日久竟也沾染了些妖气,因而体形硕大,动作却极轻盈,来去如风,速度极快。 这骑鹿大赛的第一项规则就是参赛者必须在比赛开始前三天之内找到一头麋鹿,将它驯服。 然后骑着它参加比赛。 这捉鹿的时间是不可以提前的,只有三天驯化时间。 这第二项规则就是任何人在比赛过程中完全不得使用妖元力,若是用了妖元,则成绩无效。 至于骑鹿大赛的由来,据说是一万年前,妖族在与人类的战争中大败,天妖一族中一个孩子骑上了一头麋鹿,误打误撞找到了天妖谷这么一个绝佳的栖身之所,从而躲过了人类的追杀。 从此每过五百年就会举行一次骑鹿大赛,获胜者可以获得丰厚的奖赏。 胡不归一听还有这么好玩的事儿,自然是大感兴趣,他揪过舒服得快要睡着了的小虎道:“你还记得早晨咱们差点吃掉的那只麋鹿吗?”此言一出,许多脑袋都歪着看向他们,胡不归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不禁尴尬的笑了笑,连忙拖着小虎走了出去。 来到院内,胡不归接着说道:“咱们去把那只大麋鹿抓回来!”小虎一听此言,立即口水直流,连连点头。 胡不归笑骂道:“馋鬼!不是捉回来吃,而是活捉它,然后把它驯服,好准备参加三天以后的骑鹿大赛,明白了吗?”小虎嘟嘟囔囔,似乎不甚满意,却被胡不归揪住耳朵拖了出去。 胡不归嘿嘿一笑,挟着小虎一溜烟钻进了丛林。 片刻之后,大厅上众人只听得从外面传来一阵喧闹,谷内鸟惊兽散,热闹非凡。 众人步出大厅来到院外,只见远处一片烟尘滚滚,却怎么也想不出这两个家伙怎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以至于梅奶奶都开始后悔自己留这胡不归在谷内多住三天是不是个错误。 就这样在谷内折腾了一天,傍晚的时候胡不归和小虎两个一身尘土的跑了回来,却是两手空空,连根麋鹿毛都没捡到。 而他们所到之处却是树折花摧,一片狼藉。 两个家伙都是胡闹的好手,却不理会这些。 一回来就径直奔上餐桌,旁若无人的狂吃起来。 众妖怪都非凡人,却依然是看得目瞪口呆,没见过这等凶狠拼命的吃法。 面前一碗不知是如何煮出来的淡绿的大米饭才三、四口就被胡不归扒拉到嘴里了,随后举着碗叫道:“做饭超级好吃的那位大哥,再给来一碗米饭!”小虎也不甘示弱,也嗷嗷乱叫一通。 厨房里的梅四听见这一句,腿肚子顿时就软了。 胡不归这人也不懂什么是客气,端了他和小虎的饭碗,自去厨房盛饭去了。 梅四一见这人又来了,顿时慌了神儿,又无处可躲,竟然一头扎进了灶台,却不知道这天妖的脑袋是不是比凡人经烧一些,反正梅四就是把头钻到了灶台里。 胡不归跨进厨房后微微一愣,心道:吹火怎么要钻到灶膛里面去?这梅四大哥做饭果然认真啊!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他自盛了饭奔回餐桌继续狂吃起来。 等胡不归和小虎吃得肚儿溜圆,两个无比幸福的晃悠出门,却见院子里一个黑头灰脸的人,头上仍在冒烟,在院子里拼命的奔跑转圈。 胡不归戳戳小虎的胀鼓鼓的肚皮道:“你看那人,就是玩火玩的。 我早就叫你小心点了,你上次在梵天谷放火的时候就差点没烧成他那样。 要吸取教训啊!”小虎气的嗷嗷直叫,道:屁啊!老子上次也就是被火燎了些毛儿而已,哪像这家伙,你没看他脑袋都快成焦炭了嘛!胡不归却不管它嚎些什么,心满意足的回去睡觉了。 窗外是满天星光,星星点点不计其数。 胡不归仰躺在**,仰望着一窗摧残,思绪也随之飞向了那无尽的夜空。 小虎则早已翻开白肚皮,四仰八叉的睡得正香,一串气泡一样的小呼噜自它鼻息中响起,却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 胡不归突然问白如鸿道:“白大哥,这天妖谷虽处在山野深处,四面是山,但是若修真门派驭剑飞行,从这上方经过,岂不是也很容易便发现了吗?”白如鸿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儿,整个天妖谷全被天妖密法封闭了,自上向下看来,只是一座座高山而已,哪里有什么山谷、屋舍。 并且在法罩之中即使是飞鸟也只能在谷内飞行,却飞不出法罩的范围。 外面也休想进来,另外天妖谷还有我们一批兽妖好手的保护,却没有那么容易被人闯进来的。” 胡不归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仰头遥望星空。 他突然想起来,师傅曾经说过那玄天步法暗合天上星宿运转变化,但至于哪一步是对应着哪一个星座却没有细说。 胡不归对于满天星星更是不知其名,只觉得每一颗星星都是那么的遥不可及,却又是那么的近在咫尺,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摘下一颗。 看得久了,胡不归不由自主地用玄天步法去对应那天上的星星,第一步似乎是对上了,但第二步就没了落脚指出,于是又重新来过。 就这样错了一次就重新再来,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那步法在心中与他眼里的星光一遍一遍的重叠,分开,再重叠,再分开。 天上繁星不计其数,哪里这么容易便对上了。 不知不觉中,眼皮慢慢的合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妖谷内依旧是一片喧哗,鸡飞狗跳。 原本小虎只对吃掉那麋鹿感兴趣,但是此刻竟然捉它不到,不禁也是大为恼火,与胡不归一起呼啸着四处寻找。 而天妖村内,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一名小妖跑进***房中,禀告:他们刚刚撞死一头水牛,那小子只是头上起了个包,并无大碍。 还有什么:屈长老草药圃中种的天麻、人参、灵芝等药材被这小子摘了一背篓去作诱饵引诱麋鹿去了。 最离谱的就是:这小子不知用什么方法说通了看守内谷的兽妖千年幻熊扮演雌麋鹿来勾引雄鹿上钩。 可怜那三千多斤重的幻熊将自己又粗又胖的身子努力缩成麋鹿模样,最倒霉的是还得在树林里搔首弄姿,发出一声声狼嚎一般的“鹿鸣”。 如此又折腾了一日,直到日落西山,两个家伙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天妖村。 原本众人见这两个情绪沮丧,想要出言劝慰,却不想两个东西一上了餐桌,什么得失错漏统统抛于脑后,眼前这大陀大陀的红烧肉才是快乐的源泉,两个家伙吃得是酣畅淋漓,意兴阑珊。 而梅四照例只躲在厨房里不肯出来。 肚子是吃得够饱的了,麋鹿却还是没有。 而其他参加骑鹿大赛的人早就抓到了自己的麋鹿,已经圈起来进行驯化了。 看着愁眉不展的胡不归两个,梅七犹豫再三终于走到胡不归的面前道:“你若真的很想参加就把我的那头麋鹿牵走吧。” 胡不归冲着梅七粲然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道:“谢谢你的好意啦,我若牵走了你的麋鹿,你不就没法参加了吗?再说我老胡就不相信我还抓不到一只破麋鹿。 我非要亲手抓到一只不可!”梅七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明天早晨可就要比赛了,你就算是抓到了也没有时间驯化了。” 胡不归露出一副老子就不信这个邪的模样道:“不到最后这事儿却是难说,没准最后跑第一的是老胡我呢!梅七兄弟,你等着瞧吧。” 当晚,胡不归和小虎并没有回房睡觉,而是躲进了那天早晨他们遇到过麋鹿的树林里,蹲在黑漆漆的灌木丛中,希望那只体形硕大的麋鹿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这应该算是“守株待鹿”了,虽然办法比较笨,却也是别无他法。 夜晚的星空依旧是那么美丽而神秘,青草的气息带着微涩的芬芳盈满鼻息,有风吹过时,树叶沙拉拉一阵轻响,显得山谷之中分外幽静。 蹲守良久,却始终不见那麋鹿的踪迹。 胡不归不由得放松下来,仰面躺在草地上,望着明净的星辰,心神彻底释放出来,迎着那黑丝绒一般的夜空向上升去。 接着胡不归又开始用玄天步法对应着那无穷无尽的繁星,一步一星,一次一次,直到陷落在无边的梦中。 天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晨风夹杂着露水的气息吹过树林。 一个柔软潮湿的事物舔在胡不归的脸上,胡不归厌烦的推开了它,而那根舌头马上又伸了过来,胡不归嘟囔着:“小虎,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嗯?小虎?小虎哪有这么大的舌头!胡不归猛地坐起来,距离他的脸不到两寸远的地方是一张大麋鹿的长脸。 胡不归一把抱住那麋鹿的脖子叫了起来:“我抓到麋鹿啦!我抓到麋鹿啦!”摊开四腿而睡得正香的小虎被他惊醒了,猛一翻身,睡眼惺忪中可不是看到了一头硕大的麋鹿!那麋鹿猛然一惊,上次也是这个家伙抱着自己的脖子,还流出了恶心的口水,自己这次就是来报复他的,却不想这家伙动作极快,又一把抱住了自己。 连忙狂甩头颈,想要将这家伙摔出去。 谁知道这次这个家伙的手臂就像是一个铁箍,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头颈,丝毫也不松动。 胡不归兴奋的大户小脚,他一翻身跃上了麋鹿的脊背,那麋鹿狂躁的拼命乱跳乱踢,而胡不归则紧紧地贴在它的背上,任它如何跳跃翻腾都无法摆脱胡不归。 但这麋鹿显然也是个倔强性格,发疯似的躁动起来。 一双眼睛变得通红。 就在这时,小虎猛然跃起,落在麋鹿的头上,张口轻轻咬住了麋鹿的耳朵,一声极轻却极低沉的吼叫直接传进了麋鹿的耳朵里,这种吼叫从来没有听小虎喊过。 麋鹿突然全身一阵颤抖,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眼睛里的红色消失了,却增添了一层浓浓的畏惧。 最后,小虎用爪子轻轻拍了拍麋鹿的脑门,那麋鹿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小虎嗷嗷的笑了。 胡不归大是惊讶,却不想小虎还有这驯兽的本领。 而此时一轮红日正从两峰之间生了起来,万道金光铺天盖地。 比赛即将开始了,十余个年轻天妖并排骑在一只只体形硕大的麋鹿上,等待着。 梅奶奶与千妖老祖、白如鸿等站在一旁观看,屈长老站在众人之前,迎着朝阳,口中一串玄奥而古老的咒语飘扬出来。 随后她双掌向前伸出,自掌心飞出六串事物,却是一个个圆形薄片,那薄片只有茶杯口大小,一个个间隔七尺,在空中悬空排成了六行,形成了一条悬空的道路。 薄片不断的从屈长老的掌心射出,似乎无穷无尽一般,那条道路蜿蜒出去,在谷内绕了一圈最后盘旋着通向天妖存最高的一棵巨树树巅方止。 最后一名小女妖手持一条红色纱巾,迎风而立,待手上纱巾一松,比赛就正式开始了。 正在此刻,众人听见一个人高喊着:“且慢!”只见胡不归骑着一头四蹄修长、胸壮腰细的麋鹿从树林中跑了来。 胡不归驱使着那麋鹿列入参赛众人一列,却听屈婆婆道:“那只小猫下来,参赛只准许一人出场!”小虎嗷嗷叫了两声,跳下鹿背,站到了梅奶奶身边。 胡不归得意洋洋的骑在麋鹿背上,对着目瞪口呆的梅七道:“怎么样?老胡我说一定能抓到麋鹿吧,你看它多听话!”说着伸手揪了揪那麋鹿的耳朵,对麋鹿说道:“你好好跑,跑个第一,老子请你喝酒!”那麋鹿身子一阵哆嗦,却搞不清酒是个什么玩意儿。 胡不归一扭头,看见最靠边的一头麋鹿上坐着的梅四,不由得喊道:“厨师大哥,怎么才两天没见,你的脸就变黑了啊?”梅四一阵摇晃,险些落下鹿背,直接结束这五百年一次的比赛。 一朵浮云随风飘了过来,遮住了阳光。 就在此时,那天妖少女突然松开了手,一条鲜红的纱巾随风飘起。 顿时蹄声大作,十余骑人鹿纷纷向前冲去,一只只麋鹿腾身而起,跃上那圆片儿组成的道路,四蹄灵巧的踩踏在圆片之上,向前奔去。 胡不归此前连马都没有骑过,坐在这光溜溜的麋鹿背上不掉下去已经是个奇迹了,至于如何驾驭麋鹿更是一窍不通,他只是俯身在麋鹿背上,不住地对麋鹿说:“跑慢了就杀你吃肉,跑快了就请你喝酒!”如此恐吓,却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那麋鹿倒也争气,奋力奔跑,第四个冲上了圆片组成的浮桥,然后迈开四蹄,在小如茶杯的圆片上纵跳前行,四蹄精准无比,若有一脚踩空,他们就会跌落下来,从而失去比赛资格。 那麋鹿越跑越快,转眼就追上了前面的一人,正要从那人身侧超过,却被那人一牵座下鹿头挡住了前路。 胡不归所乘麋鹿毫不减速,笔直朝那人冲去,眼见这就要撞在一起,却突然腾身而起,越过那人头顶,落在了他的前面。 胡不归欢叫一声,大呼过瘾,一人一鹿又向前冲去。 前面一个却是梅四。 别看这天妖腼腆之极,骑术却是与他的厨艺一般毫不含糊。 胡不归一边奋起直追,一边喊道:“厨师大哥,我们来啦!”梅四顿时身上一阵发软,险些控制不住座下麋鹿,这样胡不归很轻松的就超了过去。 跑在最前面的是梅七,一身白衣在风中呼啦啦作响,速度快的向风。 他身下那只麋鹿往往纵跳之间就是三丈开外,让胡不归坠在后面却难以超越。 胡不归轻轻拍拍座下麋鹿的脖颈道:“看看,前面那家伙跑得可比你快,是男鹿就别服这口气!”那麋鹿似乎听懂了一般,鼻孔里喷出两股粗气,猛然加快了脚步,向前蹿去。 眼见着越追越紧,终于两骑并肩而行,却是谁也甩不掉谁。 胡不归兴奋得喊道:“这就对了!这才是爷们!冲啊!”那麋鹿受他情绪影响,一阵兴奋,撒开四蹄,飞也似的奔了出去,竟然将梅七甩在了身后,胡不归一人一鹿越跑越快,稳稳占据了第一的位置。 前面不远就是盘旋着通向巨树顶端的终点,胡不归狂叫着与那麋鹿一起奔了上去。 突然,一头毛色略浅的麋鹿从头越过,超过了胡不归他们。 胡不归大急,狂催那麋鹿追上去。 座下麋鹿似乎也来了脾气,猛然也是越起,要自前面那人头顶越过,却不曾想,那人身子前倾,他座下麋鹿经然后蹄飞扬,踹了过来。 胡不归的那头麋鹿猛然用鹿角挡隔,前面那麋鹿的后蹄却灵巧的在胡不归所乘麋鹿鹿角上一点,身子又加快几分向终点冲去。 在最后一个拐弯处,胡不归所乘麋鹿猛然跃起,斜斜飞出五丈多远,直插终点。 却终究晚了半步,被那人抢先踏上了终点。 树下一片欢声雷动,那人与胡不归先后从巨树上纵驰而下。 胡不归这才看清,胜过自己的竟然是个女人!这女子面上蒙着一层黑纱,看不清面目,身材却是极为婀娜,一双眼睛望向胡不归,那眼睛深邃如潭,不由得令胡不归心里一颤。 这人是谁? 第四十五章 出谷 胡不归只觉得那女子瞥向自己的那一眼极为熟悉,就像是自己在寒夜里遥望闪烁的星光,那星光似乎也在看着自己,穿越遥远的空间,呼唤着他的心灵,那究竟是怎样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身下的麋鹿垂头丧气的喘着粗气,在鹿群中向来高傲的它却没有想到自己会输,不禁一阵抑郁。 胡不归拍了拍它的肩膀,道:“输了就是输了,咱可以不服,却不能不认输,是爷们儿就得输得起!别怕,老胡不会杀了你吃肉的,照样请你喝酒!”胡不归正跟那头麋鹿絮叨着,小虎却嗷嗷叫着窜到那女子面前。 那女子轻盈的跳下鹿背,蹲在小虎面前。 小虎毫不客气的朝她嗷嗷直叫,那女子笑着伸出一根指头,轻轻弹了小虎一个脑夯儿。 小虎立即就佯装身受重伤,昏倒在地上装死。 那女子咯咯一笑,将小虎从地上抱起来,两个在一起嘻嘻哈哈的闹了起来,这两个显然是极为亲热地。 闹了片刻,小虎这才转身走向胡不归。 胡不归嘴巴冲着那女子一努,问小虎道:“你朋友?”小虎竟然颇为自豪的嗷嗷应答了一声,胡不归挠挠头皮道:“你这家伙啥时候认识她的?”小虎指手画脚的一边比划一边怪叫着,却是怎么也说不清楚。 自从胡不归遇上许青青之后,他就觉得女人啊,是种奇怪的动物。 比如说许青青,先是莫名奇妙的出手救自己,接着就偷走小青,还致使自己身受重伤,按说应该是结仇了。 可是这丫头在梵天谷却又莫名奇妙的帮助自己,这就实在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了。 至于面前这个身为天妖的女子,胡不归觉得那更是比女人还要奇怪的动物了。 她不单是天妖,还是个女妖,不但是个女妖,还是个赢了自己的女妖。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跟小虎这般亲密,简直就要赶上他与小虎患难与共中建立起来的感情了。 众人欢呼着围住了那女子,梅奶奶也笑吟吟地走上前去,手上拿着一只铜盒,郑重其事的交在那女子手上。 那女子恭恭敬敬的接过铜盒,将铜盒打开,她伸手将里面的事物拿了出来,却是一片残破的石片,色泽炯黑,其上隐约镌刻着些花纹或是文字,却不知道是个什么宝贝。 却听梅奶奶郑重说道:“雪儿,这片天母石非同小可,据说其中蕴藏着一个绝大的秘密,就由你暂时保管五百年,直到下一次骑鹿大赛为止。 这期间希望你能参透其中的秘密。” 这女子将那石片放回铜盒,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道:请奶奶放心,轻雪一定努力参悟其中奥秘。” 梅奶奶点点头道:“你也不需刻意为之,一切都还要看机缘,若是能解得开那自然是好,解不开却也不必懊恼。 这秘密已经沉睡了亿万年了,从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梅奶奶又拿出一个瓷瓶,对胡不归招手道:“好孩子,你过来!”胡不归越下麋鹿背脊,来到奶奶身前。 梅奶奶对他道:“这是一瓶天妖续命丹,虽是我妖族所炼制,却不带妖气,而是蕴含了天地间那一片勃勃生机,对于身受重伤之人有莫大的好处,你今日得了第二名,成绩已经很是不凡了,这瓶天妖续命丹你且收下吧。” 胡不归谢过梅奶奶却挠了挠脑袋,道:“奶奶,还有什么奖品没?”梅奶奶微微一愣,心道:难道这小子还嫌奖品不够啊?却听胡不归道:“我答应了比赛完毕之后要请那家伙喝酒的,奶奶能不能赏点儿酒菜啊?”说着向后一指在身后不远处并未逃跑的麋鹿。 梅奶奶不禁莞尔,这天妖谷里请麋鹿喝酒倒还真是第一次,并且那头麋鹿也没有像其他麋鹿那般,跑完比赛之后就逃入树林,而是静静地站在不远处,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胡不归,似乎真在等着胡不归请它喝酒呢。 奶奶笑道:“可以可以,一会儿叫梅四替你预备着。” 老祖与白如鸿一前一后上来给胡不归贺喜,胡不归不好意思地道:“才得了个第二,下次再来我一定能拿第一!”他却没有想想下次的骑鹿大赛可是五百年以后的事儿了。 比赛结束之后,众人纷纷放走捉来的麋鹿,只有胡不归的那一只自动跟在胡不归等的身后回了天妖村。 正午时分,盛大的宴席铺展开来,天妖谷内,人人脸上带着一股子笑意,其中估计不乏暗自庆祝:这古怪的人类终于要离开啦。 现在,在这个古怪的人类左边是嗷嗷狂吃的小虎,右边则是很突兀的占据着两个人的位置的麋鹿。 在麋鹿身前放了一大筐嫩草蔬菜,甚至还有一个盛满美酒的大海碗,胡不归揪住麋鹿的鹿角,不住的劝酒:“来,再喝一口!”于是那头麋鹿生平第一次尝到了一种古怪的**,这种**辛辣,像火一样在身体里燃烧,却令它产生了莫名的兴奋,实在是奇妙至极。 到了后来,竟不需要胡不归来劝,自动咕咕的饮起酒来。 从此以后,在天妖谷出现了一头常常跑到天妖村偷酒的麋鹿。 胡不归喝得兴起,扯开胸口衣衫,不住地与同桌的白如鸿、梅七等碰杯,一碗碗的酒水汩汩的流入这小子的肚子里,小腹渐渐的隆起了。 待酒足饭饱之后,胡不归突然站了起来,走到老祖和梅奶奶身前,深深一躬,道:“老爷子、奶奶,小子这便走了,咱们后会有期吧。” 说着又向厅上众人一拱手道:“诸位也多保重!”说完带着小虎转身出门,头也不回的去了。 白如鸿和梅七追了出来,白如鸿道:“兄弟,我送你出谷。” 胡不归洒然一笑道:“那就有劳白大哥了。” 而梅七却追上前来,将一个纸包交给胡不归,里面却是一大块熟牛肉。 梅七道:“这个是四哥让我交给你的,你带在路上吃吧。” 胡不归心头一暖,远远瞥见梅四偷偷躲在大树后面朝他张望,于是大声对他喊道:“谢谢你啦,厨艺天下第一的大哥!”梅四心头一阵狂跳,撞破一面墙,径直躲进一间屋里,用棉被盖住了头脸,他说我是厨艺天下第一!我是天下第一!胡不归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那麋鹿晃晃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四蹄乱踏,却兴奋无比。 穿过树林,胡不归对那麋鹿道:“小鹿啊,你去吧,下次老子再来找你喝酒!”那麋鹿仰首向天发出一声鹿鸣,随后甩开四蹄,轰的一声撞进了树丛之中,跌跌撞撞的跑远了。 白如鸿带着胡不归向山谷出口方向走去。 胡不归长长呼出一口气,一股酒气随呼吸散入风中。 蓦然一声琴响从身后的树林中传了出来。 那琴声宛如一股清泉,涔涔从青石上流过,随风向着胡不归他们追来。 胡不归不禁停住了脚步,这琴声却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 而小虎却猛然凌空翻了一个筋斗,随后向着那琴声所来之处奔去。 那琴声毫不停歇,仍自在林间流淌,一种清凉淡然的情怀透琴而出。 胡不归取出竹箫,箫声如风,轻轻吹过树梢,风中树叶微微摇曳,那风儿在树梢上跳跃,在山林里徘徊,骤然遇上了流水,两相都是一颤。 那琴声逐渐低回,直至细不可闻,却又陡然迸发出两声清音,水珠一般绽开了。 而箫声则飘飘荡荡从水面掠过,与那琴声相和,那水依旧是水,只是生出一层层的涟漪,而那风中却夹杂着阵阵酒意。 突然那风酣畅淋漓的在山林中奔流一圈,而后猛然一散,消失在寂静之中,那琴声也就此嘎然而止。 片刻之后,小虎笑眯眯的从树林中跑了出来,胡不归也笑道:“我们走吧!”说着就迈开大步,向谷口处走去。 却突然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抓住了他的肩膀,胡不归扭头一看,却是那头千年幻熊。 胡不归哈哈笑着拍了拍幻熊的胸脯道:“老黑,我这就要走啦!”幻熊点点头,举起一根萝卜粗细的手指道:“记住你答应过的,蜜炼芙蓉火腿!”胡不归道:“放心吧,忘不了的,下次来一定带给你,不光有火腿,还请你喝酒!”幻熊大喜,一路将他们送到了洞口。 穿过黑暗曲折的山洞,最后来到悬崖边。 那条头顶生着金冠的巨蛇前几天刚被白如鸿爆打一顿,此刻见到他不禁缩到角落里去了,生怕这家伙再度发飚。 一个粗大的身子蜷缩在岩石缝隙之间,甚为可怜。 白如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臭蛇,你躲什么躲!招呼小蛇送我们上去啊!”那灵蛇这才战战兢兢的从石缝中挤了出来,口中发出嗤嗤之声,立即便有无数小蛇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这些小蛇一条缠着一条,托着胡不归等人向洞外滑去,又慢慢的向山顶升起,一直到将两人一猫送到山顶。 白如鸿手指山下道:“胡兄弟,你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就可以出去了。 这一别却不知道何时能在相见,你自己多保重吧!”胡不归点点头,重重的握了握白如鸿得手,道:“白大哥你也多多保重!”说罢带着小虎,飘飘洒洒下山而去了。 山风呼啦啦吹过来,群山一片秋意阑珊。 在天妖谷内四季如春,一出谷才想起时令已是深秋了。 胡不归带着小虎在山间攀爬跳跃,一路向下,两个多时辰之后便来到了长江边上。 胡不归沿江向下走去,来到一个渡口,一艘渡船候在岸边。 胡不归拔腿上船,与小虎找了个空位儿坐了下来。 船上等候开船的还有十余人,都是要去对岸的船客。 那艄公只管坐在船尾抽旱烟,却不急着开船。 船上众人便坐在一处聊天。 胡不归回望天妖谷方向,只见一片秋山景色。 这几日在天妖谷中与众妖相处,却觉得这些妖类与人却也没有太大分别,也有悲苦喜乐,也有生老病死,却不似世间流传的那般恐怖诡异。 那艄公又等了些时候,陆续上来了几个山民,这才起身解开缆绳,开动了渡船。 渡船过了长江,胡不归带着小虎沿路而行,只见一座城池巍然壮观。 城门纸上写着三个大字:襄阳城。 胡不归随着人流步入城内,只见城中人来人往,商贩店铺络绎不绝,倒也极为繁华。 其时已近黄昏,胡不归带着小虎走进一家酒楼。 上得二楼,寻了个临街的雅间,丢下一大陀银子,吩咐伙计上酒上菜。 不多时,酒菜齐备,便一边吃喝一边望着楼下来往行人。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胡不归的眼中,却是青龙会的孽龙。 原来那日长江一战,他也未死。 孽龙正朝着这酒楼而来,胡不归不由得缩回了头颈,此时他的体质,逃命自保,或许还成,若说与人拼打争斗,却与自杀无异。 片刻之后,听见脚步声响,却是那孽龙进了隔壁的雅间,只听得那孽龙毕恭毕敬的说道:“师叔,您老人家早来了啊。” 又有一人阴沉沉的哼了一声道:“你师兄他们呢?怎么没有一起来?”孽龙陪笑道:“三师兄与九师兄正在路上,说话就来,七师兄正在监视着那群家伙的动向,弟子先陪您老人家喝着,此时天色尚早,毒龙师兄说等晚上再动手也不迟。” 那孽龙的师叔道:“此事宫主十分在意,千万别办砸了,否则你们几个怕是回不了巫冥宫了,知道了吗?”孽龙低声应道:“是,是,弟子明白,有师叔您老人家坐镇,此事万无一失。” 胡不归听到这里不由得想:听他们言语,似乎是要对什么人下手,却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孽龙以及那巫冥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要暗算之人,多半是好人了。 倒要听听他们有什么阴谋,好早早通知对方。 谁知隔壁两人却不再说这件事儿了,只听得那孽龙不住的劝他师叔喝酒,言语中也是诸多阿谀奉承。 小虎吃饱喝足之后,在桌子上翻到过来,正想舒服得哼哼几声,却被胡不归一把捂住了口鼻,胡不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随后放开小虎,就在这时一阵咚咚的脚步声自楼下传了上来。 听的隔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却是毒龙和苍龙到了。 两人也是一进屋之后就喊了声师叔,那老头儿道:“怎么才来?”毒龙上前道:“弟子命老七监视着那一干人,又对今夜之事做了些安排,这才来迟了,请师叔恕罪。” 那老头儿哼了一声道:“那一干人现在何处?今晚之事你又是怎生安排的?”毒龙突然沉默不语,胡不归心中突然一动,拉了小虎从打开的窗子无声无息的飘了出去,又轻飘飘上了屋顶。 他们人刚出房间,只见一股黑气透过隔壁墙板渗了进来,那黑气犹如千万根利针一般横趟整个屋子,随后又悄无声息的缩了回去。 这毒龙行事果然谨慎,若是这屋中有人,此时也已经是死人了。 胡不归伏在屋瓦上,听得毒龙道:“他们人现在在悦来客栈,他们包下了整个后院。 我叫狂龙守在前院,如有动向,便立即与我们联络。 另外,二师兄魔龙、四师弟飞龙、六师弟火龙和八师弟暴龙也都在往这边赶来。 等他们来齐了,我们就-”毒龙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变得极低,再也听不清他说的什么了。 那老者沉吟半晌,道:“老三,就按你说的办吧,老二他们怎么还不来呢?”胡不归听说这毒龙还要来四个师兄弟,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是他此刻未受伤的话,或许还能跟他们周旋一二,此刻的话即便是逃命恐怕都难。 胡不归想了想,偷偷从另一侧屋檐飘了下去,而后绕过一个小巷,来到大街上。 四处向人打听那悦来客栈的位置,想着即使不能跟毒龙他们硬拼,也可以事先通知悦来客栈那群人,叫他们早做防备。 却不知道,毒龙他们要暗算的人都是谁? 第四十六章 夜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深秋的风沿着街道吹来,带来一阵寒意。 华灯初上,人影朦胧,胡不归沿着长街向城西走去。 转过一个街角,前面不远处一块招牌在灯光摇曳里显现出“悦来客栈”几个大字。 胡不归看看左右无人,遍轻轻跃上屋顶,矮身前行,来到悦来客栈之上。 他绕到后院屋顶上伏身向下张望,猛然在院中看到一个人,心中不觉一动。 那院子颇为宽阔,一个女子独自一人站在院中一角的蔷薇花架下,出神的望着院中几株**。 屋内透出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那脸上是几份莫名的惆怅。 这女子竟然是许青青,才没多少时日不见,却见她面容清瘦了不少,在灯影朦胧中更显出几分落寞神情。 胡不归心道:她怎么会在这里?莫非毒龙他们要伏击的却正是梵天谷的人吗?却不知道她师傅来了没有?想起南塘秋,胡不归不觉有些气往上冲,这老小子竟然施法暗算自己,搞得自己现在这般状况,这笔账却早晚要跟他算!但若真是他们梵天谷遭受毒龙等的伏击,却也不能不管。 仇要报,人却也不能不救。 与自己有仇的不过是南塘秋一人而已,等这事儿过去之后再找他算账也不迟。 胡不归并未猜错,这后院所住确实是梵天谷的门人弟子。 原来南塘秋那日带着一众弟子到青城山之后,见事情没有结果,却不愿意就此回山,还想等一个月后再次上青城山看天玄老道的热闹,便带了门下弟子在外游玩,只等一个月后再度上青城。 众弟子自然是欢呼雀跃,难得有机会在外游玩,个个都是游兴甚浓,只有许青青一个似乎忧心忡忡,失去了往日的活泼。 许青青自从在青城山见了昆仑派前去找胡不归问罪的阵仗,又见到师傅与往日不同的言行,不由得一丝忧虑浮上心头,却不知道那个古怪小子这次能否过的去这一关。 一片心思却又无人能说,就此闷闷不乐的随着师傅、师兄们四处游逛。 师姐、师兄们也发觉这个小师妹有些不大对头,却都道是小孩子又使小性子了,也没怎么在意。 而南塘秋现在一门心思就是如何能够将胡不归这事儿闹得更大些,叫青城派无法收场。 更没心思去管自己小徒弟为何不甚开心了。 胡不归正躲在屋顶上偷偷窥探,却见屋门打开,一个梵天谷的女弟子走了出来。 那女弟子走到许青青身前,拉着许青青的手道:“小师妹,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坐着?外头风冷,小心着凉了。” 许青青道:“我没事儿,江师姐,我就是想在院子里清静清静,一会儿就回房间去。” 那江师姐道:“那你早点回房休息啊,明天一早还要出去游玩呢。” 说完回便到房里去了。 胡不归正在想如何通知许青青有人要来暗算他们,突然瞥见小虎百无聊赖的趴在自己身边,不由得眼睛一亮,身子如烟般的蹿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只白猫懒懒散散的出现在青青面前。 青青不由得一愣,这不正是与那家伙形影不离的那只小猫嘛!却见那小猫口中叼着一张纸条,一个心儿突然怦怦直跳,伸手取下那纸条,却见其上墨迹淋漓,上面歪歪斜斜写着一行字:小心,今晚有人要来偷袭。 许青青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惊讶,她对小虎道:“破猫,那人在哪里?”小虎不满的嚎叫了一声,厥着尾巴跑出了小院。 待许青青追出去时,却已经不见了小虎的踪迹,只得悻悻回去了。 青青拿着那张纸条走进了师傅的屋中,将纸条交给了南塘秋。 南塘秋看完纸条皱着眉头问:“青青,这纸条你是哪里来的?”许青青道:“是在门口地上捡到的,却不知道是谁留下德,也不知道这纸条上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师傅,我们还是小心点的好。” 南塘秋道:“是该如此,你去召集众位师兄、师姐,为师有话跟他们说。” 许青青应声去了。 不多时,众弟子都来到南塘秋屋中。 南塘秋道:“今晚或许会有事发生,大家都警觉一点,男弟子全都睡到北厢,女弟子都睡南厢,每屋留一个守夜的弟子,如有异动,则唤醒其他人,但没我口令不得出屋。 都听清楚了吗?”众弟子应了一声知道了师傅,南塘秋挥挥手道:“好了,都去休息吧。” 南塘秋虽觉得这纸条来的蹊跷,但目前却也只能静观其变。 他盘腿坐在**,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个胡不归来,此刻他早该是心脉断绝而死了吧。 这小子中了自己的炎龙破元气却还敢跟玉珏等人动手,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不过这下倒也可将胡不归之死推给玉珏等人,这下昆仑派算是于青城结了仇,以后可有的热闹看了。 南塘秋得意了片刻,便收敛心神,闭目修炼起自梵天宝典上看到的练功法门来。 一直到月上中天,院子里却依旧是静悄悄一片,不见敌人来袭。 突然,南塘秋听到屋顶上一阵轻响,那声音极细微,却逃不过南塘秋这等高手的耳朵。 南塘秋悄然打开房门,飞身跃上屋顶,却见一条人影,肩上扛着一条麻袋,正向远处掠去。 那麻袋里似乎是个人形,南塘秋瞥到南厢女弟子所住的房子,窗户却是打开的。 南塘秋暗道不好!立即驱动身法追了上去,却没想到,前面那人发觉有人追来,立即加快了速度,飞也似的朝城外奔去。 南塘秋在后紧追不舍,眼见着越追越近,突然那人后背生出一双翅膀,一下子冲天而起,飞上了夜空。 南塘秋略一动念,一柄精光闪烁的飞剑从他腰上蹿了出来,他驾驭着飞剑,紧紧跟在那人身后。 南塘秋的速度已经是快得惊人了,身子几乎化为一道淡淡的烟气,却依然距离前面那人二十余丈距离,始终难以靠近。 转眼两人一个追一个跑,便出了襄阳城,那人向着长江边上飞去。 南塘秋也随之而去了。 那人在前面喊道:“老东西,你追我做甚?”南塘秋道:“老夫瞧你鬼鬼祟祟不是什么好人,你肩上背的是什么?”那人道:“你要吗?那就给了你吧!”那人突然脱手将那麻袋抛入长江,其时一朵乌云遮住了月亮。 南唐秋大惊失色,生怕那麻袋里装的是自己徒弟,转瞬之间赶到那麻袋前,一手抄起麻袋,伸手一撕,麻袋破开,里面却是悦来客栈里的小伙计。 南塘秋心知上当,猛一扭头,却早已不见了那人踪迹,只是夜色无边。 南唐秋挟着那昏迷中的小伙计,化为一道淡影,朝悦来客栈飞掠而去。 待回到悦来客栈,丢下那小伙计,冲进后院,直奔南厢房,却见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女弟子们早已一个不剩,不知去向了。 他立即朝北厢房高声喊道:“慕白!苏慕白!你们在不在!”却没有人应答。 南唐秋一脚踹开北厢房门,却见北厢房里也是人去屋空,所有带出来的弟子都不知去向了。 南唐秋不由得一阵焦躁,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只觉的一股无名怒火直往上冲。 南塘秋一声轻喝,腰上飞剑绕身而出,一人一剑直冲上天。 南塘秋飞上天空之后,向四周极目望去,只见夜色沉沉,却哪里有弟子们的踪迹,不由得有些茫然失措,情急之下,驱动飞剑在襄阳城上空急速盘旋找寻。 ,一条人影在夜空中又如幻影一般,闪来闪去。 却说胡不归让小虎递完纸条之后便躲在悦来客栈对面的楼上一间空屋子里,静静观望着。 到了子夜时分,却见一条人影扛着一个麻袋飞上了对面的屋顶,却并不下到院子里,而是脚不停步的向前飞掠而去。 胡不规正自诧异,不知道那人在搞什么名堂。 却见南塘秋飞身上房朝那人追去,心中恍然,原来如此,糟糕糟糕!胡不归心中大骂南塘秋笨蛋,却也无计可施,只得眼睁睁看着两道人影转眼就消失在远处的夜色之中。 胡不归心道:这下正主该出来了吧。 果然,片刻之后,六条黑影浮现在悦来客栈屋顶之上,犹如黑烟一般,悄无声息的落在院中。 其中两条人影分别贴在南北厢房窗户下,而另外四名则守住了两侧门口。 那窗户底下两人分别从怀中取出了件事物,将尖细的一端轻轻插入了窗纸,似乎将什么东西注入了屋内。 却听北厢房内一声爆喝:“什么人!”北厢房的窗子哐的推开了,一个人仗剑蹿了出来,正是梵天谷的大弟子苏慕白。 而这时南厢房也是一阵骚乱,听见颜如雁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好!贼子施放了迷药!大家快屏住呼吸!”南厢房房门大开,几个女弟子晃晃悠悠跑了出来。 守在北厢房三人不等苏慕白看清楚,同时出手,只见黑影一晃,数根暗龙缚神索向苏慕白缠去。 苏慕白若然不愧是梵天谷的大师兄,手中长剑一阵叮当作响,剑尖灵动无比的点在那数根猛然袭来的暗龙缚神索上。 在北厢房围攻苏慕白的正是毒龙、苍龙和孽龙,三人同时感到手上一麻,都不由得暗自吃惊,原来这小白脸修为这般了得。 苏慕白守势未消,攻势又起,一柄长剑电闪般的刺向孽龙脖颈。 孽龙大惊失色,身子向后疾退,手上尖刺不住在身前挥舞。 却不曾想,苏慕白这一剑实而虚之,若是孽龙动作太慢,这一剑就笔直刺出去,而孽龙只要一动,这一剑便又成了虚招,猛一转折刺向旁边苍龙。 苍龙不避不让,手中两柄龙爪迎了上去。 苏慕白身随剑走,眼见这就要与苍龙撞在一起,却突然整个身子向后一翻,猛然刺向毒龙小腹,这一剑却比前两剑更快了数倍,这几下动作端的是如行云流水,又快如闪电,如此变化多端令人叹为观止。 胡不归在对面楼上看的是连连暗自叫好,从前却不知道这姓苏的竟有如此本领,倒是小瞧人家了。 眼见着刺向毒龙这一剑便要没入毒龙身子,苏慕白却突然身子一软,扑通倒在地上。 毒龙左手魔元狂涌,一道拇指粗细的暗龙缚神索立即捆在了苏慕白的身上。 而此时毒龙的冷汗才冒了出来。 眼见着苏慕白便要出奇制胜了,却突然倒地被俘,不由得叫胡不归大感意外。 而对面冲出来的几名女弟子还没跟狂龙等过上一招,便即瘫软在地,失手被俘。 而陆续冲出房门的男弟子们也都三两下就软倒在地了。 这时孽龙才笑道:“多亏三哥准备了金仙倒,否则这群家伙倒还真不容易对付呢!”胡不归不禁恍然,原来毒龙他们先前吹入屋内的东西叫金仙倒,却不知是种什么迷药,药效这般厉害。 却听毒龙道:“别罗嗦了,赶紧把人带走!”毒龙等六人施放出暗龙缚神索,将软倒众人一一捆绑了,抬了出去。 屋内没来得及出来便被迷倒的弟子也都一一被捆起来,抬了出去。 六人脚不停步,将梵天谷一众弟子尽数搬出悦来客栈,两辆马车早已停在小巷中。 几个青龙会的属下将梵天谷的弟子们一一抬上马车,很快就拐进了小胡同里,朝着北面驶去。 胡不归看清了他们的去路,又等了片刻,这才悄然从藏身的小楼中窜出,沿路追了出去。 待追了片刻却仍不见人影,不由得一阵奇怪,于是跃上屋顶,向前眺望,却见几条小巷曲折,却都是一片寂静,那辆辆马车便像是消失了一般。 胡不归足下真元暗涌,虚步踏上天空,于高处向远处眺望,却还是不见那马车踪迹,心中一阵狐疑,按说马车却跑不了这般快,怎么就此不见了呢?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一动,返身向回找去。 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前面有些动静,便立即藏身在街边一间店铺的屋檐下。 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只听得破空之声响起,探出头去,空中四道人影向着城外飞去,正是毒龙等人,却不知道还有两个去了哪里。 胡不归悄然溜到毒龙他们飞身而去的那所宅院后面,身子贴着围墙,悄无声息的溜了上去。 只见这是一所极大的宅院,院落屋舍众多,似乎是家富贵人家。 却见那宅院西南处有***闪烁,胡不归悄悄潜入院内,向着西南处游去。 待到了近前,只见院外停着两辆马车,马匹早已牵走了,只留下两具空车。 而此处距离悦来客栈不过两条街,谁能想到他们会将人藏在如此近的地方呢?胡不归不由得暗自佩服毒龙的计划,一来南塘秋想不到他们的据点就在这附近,一般掠夺了什么都是携赃远遁,谁会想到这贼却就蹲在附近,待你走了他才走呢。 再则,这许多梵天谷弟子,若想转眼就将他们带走却也是不能,即便动作快些,也最多不过出城而已,而南塘秋驾驭飞剑在天上一望便知了,倒不如藏在这里,能更快的销声匿迹,叫南塘秋无从找寻。 胡不归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亮着灯光的大屋子,却听见里面有人低声说话,听声音正是从前打过交道的苍龙和孽龙二人。 只听那孽龙道:“这些娘们容貌都还不错,尤其是这个姓颜的小娘们,一看就是个**娘们,玩起来一定***爽得很!”却听苍龙道:“老十,你还是老实点吧,这些娘们可都是师傅他老人家特意关照过的,谁也不许动她们一下,师傅他老人家有特殊用途呢,你若是活的腻歪了就动一个试试,只怕你上面下面两个头都保不住!”那孽龙悻悻笑道:“若只是摸几下师傅他老人家总是不知道的吧,只要九哥你不说——嘿嘿——”说话间从屋内传来几声极低的挣扎之声,显然这孽龙已经对颜如雁上下其手了,料想那颜如雁身上被缚,嘴上估计也是出不了声,只得在喉咙间发出几声微弱的抗议。 胡不归心思狂转,想着怎生救人。 以目前自己的状况,若是正面相对,单单孽龙一人就可以要了自己的性命,更别说还有苍龙也在屋内。 若想救人,看来只能智取了。 南塘秋在襄阳城上空转了数十圈,却始终不见门下弟子踪迹,不由得越来越心焦,正要降下去,回悦来客栈再仔细勘察一番,却瞟见先前将自己引出城去的那人正向着西北方飞去。 南塘秋猛然向更高处飞升,自高空中追向那人。 那人毫不察觉头上高空中有人,仍不紧不慢的向西北方飞去,一直出了襄阳城,来到郊野方才减慢速度,向着一个山岗掠去。 南塘秋在高空看得清楚,那山岗却是一个乱坟岗,一座座坟头遍布山岗,却不知道此人到这里来要见谁?南塘秋先前上了这人一当,此时便谨慎了,也不急于上前,只是悄然降落下来,不远不近的跟在那人身后,料想跟紧此人,必能得到徒弟们的下落。 那人在坟头间左转右转,一个身子突然快了起来,在坟头间闪动不定,突然身子一矮,在一座大坟后面消失不见了。 南塘秋猛然一惊,暗道:好狡猾的贼子啊!便不再掩藏形迹,比直冲向那人消失之处,一身真元却疾速运转起来,护住了周身要害。 南塘秋刚刚飞到那大坟上,猛然一团火焰扑面而来,南塘秋不愧为一代宗师,临危不乱,一挥衣袖,劲风所致,那团火焰竟倒转回去。 谁知火焰一消,身后一股大力无声无息的冲了过来,等南塘秋察觉,却已经近在咫尺了。 南塘秋这才知道,自己又中了埋伏。 南塘秋心知敌人必是早有准备,危及来临却冷静下来。 那来自背后的一击,沉雄阴险,力道极大,又是攻了他个猝不及防,但见他手上剑光一闪,头也不回,长剑反手向后挥动,只听得叮当之声响成一片,南塘秋长剑曼妙无比的一阵切削疾刺,分十八次将那股力道化解于无形。 身后力道刚消,迎面一柄漆黑的长刀直劈过来,与此同时,左右悄然飞出四道魔元构成的暗龙缚神索,南塘秋顿时陷入重围。 只见他长剑随身而舞,在身周丁零当啷的一串爆响,化为千百点闪烁的寒星,向四周爆开,围攻的众人与那剑尖上蕴含的真元相交的一刹那,一股威力强大的能量自那点点剑光中爆发出来,众人全都爆退不止。 南塘秋这才回转身来,手上长剑仍兀自颤动不止,显得分外灵动。 却见身后一个枯瘦老者站在身后五丈开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此人正是毒龙等人的师叔,巫神道的师弟方苦桐,方才那力道沉雄的一击便是此人发出的。 南塘秋冷笑道:“巫冥宫还真是越来越下作了,连方长老都搞这等背后偷袭的勾当,不知道巫神道是不是也埋伏在这附近啊?不如一起上来好了。” 方苦桐老脸微微一红,尚未说话,却有六条人影出现在南塘秋四周,将他团团围住,只听毒龙笑道:“收拾南谷主又岂用家师出马,有我们兄弟几个便足够了。” 语声未毕,双手爆出两道暗龙气,一上一下攻向南塘秋,而其他几人也都纷纷向南塘秋攻来,顿时一股浓重的黑气将南塘秋团团围住。 第四十七章 解围 屋内烛火闪烁,梵天谷众弟子们被丢在地上,倒成一片。 孽龙仍在大吃颜如雁的豆腐,一面嬉皮笑脸的摸摸捏捏,一面对苍龙说道:“九哥,这番若不是三哥的计谋好,加上四哥飞得够快,能把南塘秋那老小子引开,只怕事也难成事呢。” 苍龙道:“三哥的计谋自然是好的,四哥嘛,还不是仗着师傅给他的龙翼才敢去诱走南塘秋,否则凭他的本事哪敢一个人行事。” 孽龙又道:“九哥,你说师傅他老人家要这些个梵天谷的弟子做什么呢?”苍龙道:“师傅吩咐我们做,我们做就是了,却问那么多干什么?”孽龙笑道:“我倒也不想知道,只是若这些人并无大用的话,我倒想请师傅将这个娘们赏给我了,你看这肉乎乎的身子,看着就流口水啊!”苍龙笑骂道:“你这条色龙!你那里女人还少了啊?我听说你小子在自己窝里养了二十多个小娘们了,你还嫌不够啊?”孽龙道:“嘿嘿,我也就只好这一口,不像二哥、三哥他们,二哥就喜欢拼命练功,把自己练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有什么意思。 三哥倒是不大练功,却一门心思想着往上爬。 照我看,还不如像我这般每日饮酒作乐来的快活呢。” 这家伙嘴上说着,手上也没闲着,一双手摸上了颜如雁的胸脯,颜如雁又羞又怒,奈何全身动弹不得,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喉咙里发出几声低不可闻的声响。 被丢在角落里的苏慕白此时双眼喷火,看着自己的颜妹受人轻薄,一双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怎奈和那金仙倒的药力尚未过去,身上还捆着犹如实质的暗龙缚神索,若是此刻叫他能够动弹,必定将面前两个贼子碎尸万段!苏慕白正自怒火熊熊,却突然瞟见沿着墙脚,一条古怪的爬虫别别扭扭的朝这边爬来。 待那条爬虫临近身边,苏慕白这才看清,哪里是什么爬虫,却是一张用黄表纸符咒折成的虫形事物。 不由得一阵奇怪,那爬虫慢慢爬上苏慕白的身子,突然一股真元从小虫上释放出来,涌入了苏慕白的体内。 这等古怪的事物,自然是胡不归的手笔。 想那些飘逸出尘的修真之人化纸为鹤,施展法咒是何等的轻灵潇洒,却只有胡不归一人能将这原本轻灵的纸鹤折成古里古怪的爬虫,然而胡不归就是这样一个不拘一格的人。 倘若折成纸鹤,飘逸倒是飘逸了,只怕是怎么也躲不过苍龙、孽龙的眼睛了,更何况胡不归所折的纸鹤多半更像蝙蝠。 那符咒上的真元透入苏慕白的体内,苏慕白立即感到原本制住丹田的暗龙缚神索的一端悄然瓦解了,整根暗龙缚神索也随之崩溃开来,苏慕白心头一喜,便要长身而起,却猛然感到虽然暗龙缚神索已经解开,但手足依旧是酸软无力,那金仙倒的药效还没有过去。 这时,那符咒又在他身上跳了一跳。 苏慕白悄悄展开那符咒,只见背面写着几个字:莫要轻举妄动。 却不知道是何人在暗中相助。 苏慕白毕竟是大师兄,看着众多师弟、师妹都瘫软在地,此时若贸然行事,必将牵连到他们,却是要谨慎行事,好将师弟、师妹们全数解救出来。 苏慕白暗自运转真元,却发现体内真元不及从前的十分之一,他悄然送出一股真元,射入身旁的王圆通身上。 王圆通身子一颤,眼睛顿时一亮,望向大师兄。 苏慕白用眼光示意他不可轻举妄动,随后又将身旁师弟们的暗龙缚神索一一破解,很快大半人都悄悄解开了暗龙缚神索,只是那金仙倒的药效尚未消散,一时仍无法与人动手。 众人生怕苍龙他们察觉,都小心掩饰着,仍旧装作动弹不得。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人推开了房门,还没等苍龙和孽龙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屋里,此人正是叫别人不要轻举妄动的胡不归,他自己却大咧咧的走了进来。 苍龙和孽龙目瞪口呆的望着胡不归,却不知道这小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而许青青一见胡不归从门外走了进来,不由得一颗芳心狂跳不止,眼睛就盯着他再也离不开了,心中不住地说:他可是来救我的吗?他是来救我的。 苏慕白却心中不知道是何滋味,原来救自己的竟然是他!从前苏慕白便瞧不上这个邋遢小子,自胡不归在梵天谷捣乱之后,他更觉得这小子颇有些无赖,却没想到在这危急时刻竟是这个小无赖前来解救自己。 胡不归却不看梵天谷众人,而是对孽龙道:“小王八蛋,原来上次你们没死啊!”苍龙首先反应过来,身子一闪堵住了门口去路。 就在苍龙身形刚动之际,胡不归狞笑着从怀中掏出清光匕冲向孽龙,孽龙是又惊又怒,上次他见识过胡不归的手段,知道自己若是与他硬拼还差了不少,将身子向旁边一闪,手中尖刺斜斜刺向胡不归左腰。 胡不归仍子向前冲去,似乎收势不住,一个身子向着墙壁撞去,手中清光匕却轻轻一划,轰的一声,迎面墙壁破开一个大洞,胡不归足不停步,径自奔了出去。 却听胡不归在外面大喊道:“南谷主!我找到那帮王八蛋了,他们就在这里!”屋内苍龙和孽龙一听不由得全都一惊,难道三哥他们没能将南塘秋引出城去?若是这小子将南塘秋叫来,那可就大事不好了,自己二人虽可以逃走,但这些梵天谷的弟子可就要丢下了。 那师傅怪罪起来,说不定会怎样呢。 这二人正在犹豫,却听那胡不归在外面屋顶上喊道:“南谷主,你在哪里啊?你到底在哪里啊?赶快来啊!”两人一听,原来这小子也不知道南塘秋在哪里呢啊,双双飞身抢出门去,两人心中衡量,这小子比他们两人都稍微厉害一点,但二人合力却一定可以胜过他,最好是在那小子找到南塘秋之前干掉他,然后再悄悄溜回这里,等着三哥他们回来。 果然,胡不归一见二人追上近前,连忙飞身逃走。 两人在后紧追不放,胡不归在前面便跑边骂:“两条破蛇,他***有本事咱们单条,两个打一个不算好汉!”苍龙二人心道:谁与你单条,赶紧干掉你回去才是正事儿。 两人全力驱动魔元,身形如飞,与胡不归的距离越来越近,苍龙突然自手中射出一道暗龙缚神索,那劲气窜出去十余丈,一段缠在前方一个屋檐上,他猛力一拉,身子骤然加快速度,嗖的飞到了胡不归的前面。 孽龙也感到胡不归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夹住了胡不归。 两人正要使出杀手,却见胡不归向后张望着,自言自语道:“哎呀,南谷主应该已经得手了吧,这调虎离山果然管用,嘿嘿--嘿嘿--”苍龙与狂龙又是一惊,虽不知道这胡不归所言是真是假,但事情却似乎真有些不妥,苍龙对狂龙道:“我缠住他,你快回去看看!”说着双手射出两道暗龙缚神索,向胡不归缠来。 孽龙转身朝来路飞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浮起。 果然,等孽龙回到关押梵天谷弟子的大屋时,发现早已经是人去屋空,全都不知所踪了。 孽龙不由得大呼糟糕,这下师傅还不得要了他们的小命啊?急忙奔出屋来,却见院外花丛里,几个属下已经身首异处,不由得一阵惶恐,飞身窜上天空,四处找寻了一圈却不见踪影,想来那些人中了金仙倒,身上又被捆了暗龙缚神索,自己却是无法得脱的,一定是有人前来搭救了,或许还真是南塘秋回来了,此刻这些人一定是跑得远了。 一团怒火全都聚集在一个人的身上,都是那姓胡的小子捣乱,看不将他碎尸万段!想到此处,身子朝着胡不归他们去的方向奔去。 孽龙却不知道,南塘秋此刻正在与毒龙他们激战,哪里能分身前来解救众人。 苏慕白当时一见胡不归引走了苍龙二人,便即明白了他的心思,低声对师弟、师妹们道:“大家跟我来!”说着搀起颜如雁,向外走去。 众师兄弟们互相搀扶着,跟在苏慕白的身后,出了大屋。 然而,苏慕白并没有带着他们翻墙而出,而是走向了宅院深处。 刚一出小院就听见几个青龙会帮中跑过来喝道:“什么人!”苏慕白拔出长剑,虽然此时功力不足以与苍龙等动手,杀这几个普通帮众却是绰绰有余,手起剑落,几下之间,几个帮众便都身首异处了。 苏慕白带着众师弟们来到隔壁一个院落,推开一见房门,仗剑走了进去,是一间空屋,这才命众人躲进了其中。 这苏慕白却也是个聪明之人,此时依照他们的情况便是跑也跑不到多远,倒不如躲在敌人眼皮底下,等功力恢复了再作打算。 众人进屋之后,纷纷盘腿坐在地上,运转真元,努力驱除着体中残余的金仙倒药力。 众人顶心升腾出一道道白色雾气,金仙倒的药力一点点地在缓慢消散。 苏慕白毕竟是大师兄,没过多久功力便恢复了六成,不等全部恢复,他便站起身来,单掌按在颜如雁的后背,顿时颜如烟顶心的白雾便浓了几分,不多时她体内的金仙倒就清除了个七七八八。 颜如雁感激地向苏慕白道:“师哥!”苏慕白道:“颜妹,我要去接应那胡不归去,人家好意舍身解救我们,我们却不能对人家袖手旁观。 你就在这里照顾众位师弟、师妹,待大家功力全都恢复了,便回悦来客栈会合。” 说罢悄悄捏了捏颜如雁的手,正要离开,却听许青青站起身来道:“大师兄,我也跟你一起去!”苏慕白却一反往日的和蔼,神情严肃的道:“小师妹,此是非常时刻,不许你任性胡闹,乖乖跟着大师姐,听话!”然后一转身,跨出了屋门。 许青青含着一眶眼泪,气呼呼的坐了下来。 颜如雁心中却是极为复杂,既对师兄抱着一丝歉意,又对前面在孽龙手中受辱感到无比的愤怒,更对胡不归升出一股莫名奇妙的怨气。 这女人的心态着实令人捉摸不透,她道自己虽受辱,然而众人都被俘了,最终一起去死,此外之人那是谁也不会知道她有此经历了的。 然而胡不归这一出现,令众同门都得解救,待日后自己受辱一事定然传遍修真界,到时候自己如何做人?却说孽龙回身而返之后,胡不归却不与苍龙正面交锋,左躲右闪,嬉皮笑脸的跟苍龙周旋,其实此时他却是没有实力与之一战,只得装作戏耍对方一般,躲躲闪闪的向远处逃去。 胡不归一个身子犹如游鱼一般,滑不留手,叫苍龙难以着力。 最可气的是这小子边躲嘴里还喋喋不休的念叨:“我说苍蛇啊,你们把那些梵天谷的人搞丢了,回去你们师傅是不是会扒光你们的裤子打屁股啊?哎呀,好可怜哦!”一边说还一边摇头叹息,似乎当真看到苍龙等排成一排,露出大白屁股正在被他们师傅噼里啪啦的一通好打。 而胡不归身边那只白猫则是咯咯乱笑着滚倒在屋顶,简直要把苍龙的肺都气炸了。 他猛然抽出自己的兵刃,一双龙爪疯也似的向胡不归抓去,一道道劲风刮得屋上瓦片纷纷坠地,胡不归感到一股压力,顿时险象环生,口中却依然笑骂道:“他***,突然发飚了啊!莫非出来之前吃了你师娘的奶啊?这么有劲儿!”两人在屋顶之上奔走飞跃,越跑越远,苍龙突然感到一丝古怪,怎么打了这许久,这小子竟然都不还手,只是一味的闪躲,却不知道又有何诡计?别是前方有人埋伏着,想到这里不由得出手更加快了,一双寒铁打造的龙爪上下飞舞,爪尖划破空气,发出嗤嗤之声,劲风所至,屋瓦爆裂,声势惊人。 而胡不归此刻也是有苦难言,原本打算支走孽龙之后,寻个机会逃脱掉,却不想这苍龙死缠烂打,总是难有机会脱身。 而身上一身功力只敢使出三成,若是运足真元狂奔,却又怕心脉承受不住,爆裂开来。 眼见着苍龙越攻越猛,胡不归突然停住了脚步,回手一削,手中清光匕发出一线青光,削向苍龙头颈。 胡不归这猛一出手倒是吓了苍龙一跳,却不知道这人又在作何打算,手上却是毫不停歇,左爪一竖,当住胡不归的那一刀,右爪迅捷无比的抓向胡不归的头颈,这一下连攻代守倒也颇为精妙。 却见胡不归对着苍龙身后喊道:”你可算来啦!”果然身后传来一阵破空之声,眼见着就要临近了,苍龙大惊,果然有埋伏!慌忙之中回头瞧去,却见孽龙正气急败坏的朝这边奔来。 而他肚子突然一凉,胡不归已经将清光匕插入了他的小腹。 胡不归一招得手,立即转身就跑。 孽龙转眼奔到苍龙身前,抱住苍龙道:“九哥!梵天谷的那些人果然全都跑了!”苍龙一听此言,只觉得眼前一黑,立即昏死过去。 孽龙一腔怒火再也无法抑制,放下苍龙向着胡不归飞快的追去,一时间破空之声大作。 几个呼吸间,孽龙便追上了胡不归,手中尖刺猛然向前刺出,一股黑色的暗龙气透了出来,直刺胡不归背心。 胡不归突然身子向下一沉,轰的一声踩破屋顶,从屋顶上落到一户居民家中。 顿时尘土飞扬。 胡不归虽然躲开孽龙这一刺,背心仍然感到了一阵刺痛,险些就被孽龙在背上穿个大洞出来。 顾不得那家居民惊恐万状的尖叫,胡不归踹开大门,向外跑去。 孽龙自屋顶上飞身而下,一根尖刺如影随形,紧急跟在胡不归的后面。 胡不归感到背后一团寒意逐渐接近,背后肌肤爆起一层鸡皮疙瘩。 突然背后肌肤一阵刺痛,眼见着那根尖刺上蕴含的暗龙气就要刺破肌肤,灌入体内了。 胡不归猛力向前一冲,身子电闪一般冲出了七丈开外,心头却猛然一痛,显然是用力过猛,触动了心脉。 孽龙狂叫着又冲了上来,全身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黑气,显然是将暗龙魔元发挥到极致了,破空之声大作,孽龙整个人便与手中的尖刺混为一体,向着胡不归冲来,眼见着胡不归无法再躲,他一咬牙,准备提升真元奋力一拼,是生是死却由天定了。 蓦然,一道剑光夹杂着炙热的火焰,迎向了化为一道黑芒的孽龙,轰然一声过后,孽龙整个人被劈得向后狂飞不止,一只飞出二十余丈,这才落在地上,口中汩汩喷出鲜血,显然是受了很重的内伤。 这时才看到,一个人手持长剑,挡在了胡不归的前面,身上一席青色道袍一尘不染,迎风站在长街之上,却有临渊而立气概,不是卓不凡却又是谁。 第四十八章 相逢 胡不归又惊又喜的望着从天而降的卓不凡,真是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上前拉住卓不凡的手道:“小桌子,你怎么来了?!”卓不凡也是惊喜交加,道:“我正是出来寻你的啊!”原来,自从昆仑派到青城山兴师问罪之后,天玄真人便命门下弟子下山寻找胡不归的下落,吩咐众人,无论如何要将胡不归带回山来。 而卓不凡在与玉焰道人拼斗之中受了伤,于是又在山上休养了两日,伤势尚未全好,便急急禀告师傅要求下山寻找胡不归。 天玄真人知道这两个孩子自幼就极要好,若是叫卓不凡遇上胡不归,只怕劝胡不归回山倒还容易些,于是便答允了。 卓不凡沿江一路找下来,来到襄阳城中。 这一晚,在城中客栈里,想起家仇往事,又想起与胡不归患难与共的经历,以至于夜不能寐。 却突然听得远处一阵喧闹打斗之声,不由得起身钱去查看,哪里想到却正巧看到一个凶神恶煞般的人物正在狂追着胡不归,眼见情势危急,卓不凡便冲天而起,一剑将那人劈飞出去。 骤然在这意想不到的时刻相见,两人都是十分欢喜,小虎许久不见卓不凡也是十分欢喜,扑上前去与他亲热,一滩口水尽数流在卓不凡那一尘不染的衣襟上。 而那孽龙早已悄然溜走了,胡不归也不在乎,道:“我们边走边说吧,还有一个地方需要去一下。” 说着就拉了卓不凡,往那关押梵天谷弟子的大宅院而去了。 两人悄悄来到那大屋前,却见里面人迹全无,胡不归喜道:“看来他们是逃出去了,这便好了。” 于是拉了卓不凡飞身而出。 胡不归拉着卓不凡寻到一家小酒肆。 此时天色微明,那酒肆哪里能开门,但被胡不归一阵乱拍,半晌才出来一个睡眼惺忪的老头子。 那老头子张嘴便要骂人,眼前却突然出现一锭亮闪闪的银子,顿时那些奶奶祖宗之类的话全都一口吞进了肚里。 此时的襄阳城分外清静,沿街的铺子大多都没有开门,偶尔有早起的菜贩挑着担子从酒肆门口经过,胡不归与卓不凡便坐在靠窗的桌子旁,边喝边谈。 小虎则抱了一块熟牛肉在桌子一角自顾自的吃着,偶尔伸出舌头,舔食小碟中的酒水。 意态颇为逍遥。 卓不凡问起胡不归这段时间的经历,胡不归就从他们分手讲到去梵天谷捣乱,又如何在长江上与毒龙等交手,又怎么跟昆仑派的结仇,一直到昨夜之事,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卓不凡,只是隐去了关于天妖谷的一段,因为那毕竟是他们妖族的秘密,他曾经答允过千妖老祖不会对外泄露有关天妖谷的事儿。 当卓不凡听到胡不归那个朋友白如鸿当真是头狼妖,心中咯噔一下,端起杯子来,一口酒哽在了喉咙里。 此时卓不凡的心情确是颇为复杂,自从他家逢巨变,他便对世间所有妖物都产生了一种极度的厌恶之情,只觉得妖魔鬼怪都该去死,更不要说与妖物结交了。 而胡不归,他唯一的一个兄弟却与妖类结为了朋友,叫他如何能不心情翻涌?另外,胡不归与妖类为伍已然确凿无疑,那胡不归又怎么能躲得过一个月后的那一劫呢?到时候,那昆仑派召集天下修士前往青城问罪,当着天下人的面,他师傅天玄真人又怎好再维护胡不归呢?并且胡不归这伤势也是一个大问题,照他目前的情势,若是当真被逐出师门的话,只怕是自保都成问题,然而却该如何是好呢?想到这些,卓不凡不由得频频举杯,连饮了数杯,却依旧觉得心乱如麻。 胡不归却颇为欢喜,道:“小桌子,没想到几日不见,你却变得善饮了!”说着端起自己的酒碗,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两个人,一个饮酒斯斯文文,另一个粗犷豪放,却谁也不比谁喝得少,一坛子酒很快就见底儿了。 沉默良久,卓不凡终于道:“老胡,你不能回青城山!”胡不归被他吓了一跳,一线酒水沿着嘴巴流到了脖子上,他道:“为什么?难道掌门师叔还在生我的气?”卓不凡便将昆仑派上山问罪之事以及一月之约统统告诉了胡不归,又道:“却不是师傅不肯原谅你,我是怕到时候师傅他老人家也是保不了你啊!”胡不归怒道:“老子又没做坏事,这帮王八蛋问个屁的罪?!老子倒偏要回去跟他们理论理论!”卓不凡暗道不好,老胡的倔强性子上来了可是人谁也挡不住的,却要好生劝劝他才是,于是道:“老胡,你先别急,你且听我说。 你自然是不怕那些蛮横无礼的家伙了,但是你这一回去岂不是叫我师傅为难吗?到时候,师傅有心要维护你,却又要面对各门派的非难,夹在两难之间,岂不是好生为难?另外,你眼下功力虽未失去,却不敢妄动,与人动手更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倘若真是跟昆仑诸派闹翻了,动起手来,你又能帮上忙吗?”这一番话说得胡不归不由得大为郁闷,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却听卓不凡又道:“老胡,你这么着急回山却有什么用?你只要不回山,那些昆仑派的家伙便没人对证,我师傅也好与他们周旋。 眼下之际首要的当是医治你的内伤,至少你飘泊在外也可自保。 我们今日就动身前往医仙谷,去寻杨不悔的父亲杨伯父给你医治,他老人家医术通神,定能将你治好。 等你伤势痊愈,再多在外面玩上些时日,等天痴师伯出关,到时候不论是讲理还是打架,谁还能是咱青城的对手?”胡不归长出一口气道:“好吧,就听你的。 不过说实话,这不能与人动手倒真是万分的不爽啊!昨晚被那两条破蛇追得老子到处跑,还险些送了命,要是小美女的爸爸能将我治好,那就最好不过了。” 卓不凡见或不归终于听了自己劝告,不由得一阵欢喜,与胡不归连干了三杯。 两人喝得尽兴,又谈起幼时趣事儿,不免嬉笑打闹起来。 卓不凡也有些醉态了,一反平日的斯文,学着胡不归的样子扯开了衣襟,露出一片胸膛来。 顿时觉得,这一年之中只有此刻最是畅快。 却不知这胡不归究竟有何特别,与之相处的人都受其感染,只觉得坦荡而开怀。 而他们谁也没发觉,卓不凡胸口那一团火一般的朱雀印记在酒后更见颜色,鲜红欲滴的大鸟似乎就要从卓不凡胸口处一飞而起,一团流转的气物在胸口蠢蠢欲动。 突然,啪嗒一声,却是小虎喝得太多,晃晃悠悠从桌子上一头栽了下去。 胡不归与卓不凡哈哈大笑,小虎含糊不清的抗议着。 最后,胡不归丢下一锭银子,三个家伙晃晃悠悠的回卓不凡落脚的客栈睡觉去了。 却说苏慕白提着长剑奔了出去,只见夜色沉沉,却不知道胡不归与那二龙跑到哪里去了,只得四下里找寻。 奔走了良久却始终不见三人踪迹,正自着急,却远远看到一条人影,驾驭着飞剑从城外飞来。 苏慕白立即飞身迎上,却是他师傅南塘秋。 只见南塘秋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显然是受了些伤。 苏慕白不由大惊,却不知道谁这般厉害竟然能伤得了师傅!苏慕白立即迎上去,问道:“师傅,你怎么样?”南塘秋摇了摇头道:“不碍事儿,受了点伤。 慕白,你师弟们呢?他们在何处?”苏慕白便将所发生的事儿讲给他师傅知道,两人一道返回了悦来客栈,却见小院里四名梵天谷弟子仗剑而立,守在门口,其余众弟子都在屋中。 众人这一夜惊魂终平安无事,又见到师傅回来,实在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而南塘秋心情却很是不爽。 原来在城外毒龙等人将他团团围住,以南塘秋的修为却也没把毒龙等晚辈放在眼里,只是那方苦桐却是巫神道的师弟,一身修为虽不如南塘秋,却也颇为棘手,若是单打独斗,南塘秋自然胜券在握,谁想到这方苦桐却不顾身份与他几个师侄合理围攻南塘秋,加上毒龙等人摆出了暗龙困神阵,六个师兄弟都不强攻,只围在南塘秋周围,一道道暗龙缚神索或进或退,或直或圆,组成一张千变万化的罗网,一个不小心便会身陷其中,不能动弹。 而方苦桐则像是趴在蛛网上的大蜘蛛,向南塘秋发起了进攻。 南塘秋要分出一半的力气去对付毒龙六人组成的暗龙困神阵,再与方苦桐交手便觉得十分吃力了。 方苦桐却毫无顾忌的大展手脚,双手魔元狂涌,横劈直砍,招招全力施为,南塘秋一时之间竟落了下风。 眼见着情势越来越危急,而自己徒儿们又没有着落,不由得焦躁起来。 一个疏忽件,竟被方苦桐左手暗龙气扫中左臂,所幸他见机极快,手中长剑发起抢攻,一道剑芒后发先至,射向方苦桐咽喉,这般一来,方苦桐若是继续进攻,南塘秋不过废一条臂膀,而方苦桐便性命难保了。 方苦桐只得回手挡格。 南塘秋长剑爆起一团光影,直向方苦桐冲去。 而毒龙六人趁机魔元狂涌,一张巨大的罗网罩向南塘秋。 方苦桐双手齐出,一股如腰粗细的黑色暗龙气笔直冲向迎面而来的剑芒。 方苦桐此一击也是全力施为,逼迫南塘秋与他立拼,这样南塘秋便再也无法躲头顶罩下来的暗龙缚神网。 哪知道南塘秋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眼见着他与方苦桐两股大力便要相交,却突然自他剑尖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他剑光流转,身子也跟着旋转起来,方苦桐的暗龙气擦身而过,被他自旋转中消解了绝大部分。 而他手中长剑已经分射四方,却听数声惨叫,只见三个人头高高飞起,却是飞龙、火龙和狂龙三人被他一剑斩首,而顺势一劈之下,暴龙的一个身子竟然被劈成了两半。 顿时暗龙困神阵立破,只有修为颇高的魔龙和毒龙侥幸逃开了。 南塘秋虽然化解了方苦桐大部分的暗龙气,却也还是有一小部分撞在了他的身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但他却毫不停步,仗剑飞身向方苦桐直劈下去。 这一剑一反他梵天谷飘逸灵巧的剑招,而是大开大阖,威猛无比,转瞬之间便到了方苦桐的顶心,方苦桐双掌向天拼命一击,两相大力撞在一起,只听得轰然一声响,方苦桐竟然被劈到了地下,地面上赫然出现一个五丈见方的深坑。 方苦桐从坑底一跃而起,一双手掌鲜血淋漓,口中更是狂喷鲜血。 正自准备再度上前,却见他俩位师侄化为两道黑影,向西南方逃去了。 他心中一怒,却也反应极快,又狂喷一口鲜血,血遁而去了。 南塘秋无心追赶,返身回城,正巧遇上了大弟子苏慕白。 这一夜数次被骗,又受了些伤,本就令南塘秋心情大坏,此刻又听说,解救自己徒弟的竟然是他本以为死了的胡不归,郁闷之情实在是无以复加,脸色阴沉的带着众弟子,化为一道道飞虹离开了襄阳城。 阳光自花窗斜斜射入,在胡不归的脸上印出一个万字图形。 这小子突然张开大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从酒醉中醒来。 一掌拍飞了又滑落到裤裆处熟睡的小虎,却发现自己的一只脚丫伸到了在另一头睡着的卓不凡的嘴巴前,胡不归不好意思地收回了脚丫,坐了起来。 却发现卓不凡似乎给自己的脚丫熏昏过去了,很罕见的脸红了一红,推了一把卓不凡,道:“小桌子,起床啦!”却不见卓不凡有何动静,胡不归顿时慌了神儿,又是开窗通风,又是冷水敷脸,又是掐人中,差点就要施展青城派的疗伤法术清露咒了,忙活了好一通,这才见卓不凡猛然醒转过来。 小虎笑得在地上直打滚,却也是十分佩服胡不归的脚丫味道浓烈,几乎可以媲美毒龙他们使用的金仙倒了。 胡不归狠狠地蹬了小虎一眼,然后笑着对卓不凡道:“小桌子,你酒喝得太多啦,差点睡昏过去。” 卓不凡揉揉脑袋道:“是啊,现在头还有些晕呢。 过不怎么感觉胸口一阵恶心呢?似乎还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虎在一旁顿时又笑翻了,却被胡不归一脚踢到了床下,仍屋子在床下嗷嗷乱笑。 胡不归到:“这个-喝多了就是这样啦,你以后跟我多喝几次就好啦。” 卓不凡眨眨眼睛道:“不对吧,为什么我在醒来之前还闻到一股恶臭,难道是传说中的臭脚大仙下到凡间来了?”胡不归骂道:“好你个小桌子啊!原来早就醒了,却来捉弄老胡!”卓不凡哈哈大笑,两人扑在一起闹成一团,似乎时间又回到了儿时时光,一片笑声融融。 两人闹了一阵子后,卓不凡正色道:“时候不早了,老胡,我们准备准备上路吧,尽早给你把伤看好才是正事儿。” 胡不归点头称是。 两人在账房结了账,带着小虎信步走出客栈,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秋日丽阳暖暖照在二人身上,卓不凡只觉得心胸一片开朗,这两年来,他越发的少年老成,也就只有在与胡不归在一起的时候,才格外的轻松开朗。 街上人来人往,这些平凡人的脸上洋溢着最为朴实的笑容,卓不凡突然心中生出一些感慨来,他扭头问旁边东张西望的胡不归到:“老胡,你说咱们修真学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胡不归被他问的一愣,好半天才说:“你学好了道术自然是可以为你爹娘报仇,而我-我却不知道学来做什么,我连爹娘都没有,更没有什么家仇,虽然一直坚持修行,却从来未曾想过修真学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想最初是想学好了道术我就可以保护我和老头子,让人不敢再欺负我们,也让我们有口饭吃。 到了后来只觉得若是学好了道术,我师傅他老人家一定会很高兴的,可是现在想来,不管我道术修为的高低,我师傅也是一样会对我很好。 那么修真学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真的是要去做神仙吗?我却也没觉得神仙有什么好的。” 卓不凡叹了一口气,道:“你看这些平凡人,他们也不见怎么修心养性,却似乎活得比我们更开心呢,这又是为何道理?”胡不归摇摇头道:“也许修仙并非是修快乐吧,谁知道呢。” 两人边走边聊出了襄阳城。 一路走到城郊,卓不凡道:“我只听不悔说过,他爹爹住在川西医仙谷,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据说那里一座山上便有司机,山顶是一片冰雪世界,山腰则是秋意阑珊,而山下则是春花烂漫,实在是奇妙之极的所在。” 胡不归到:“那我们这便去找找看,到了川西沿途向人打听,一定可以找得到的。” 卓不凡点头道:“嗯,就这样吧,我们飞到川西再向人询问吧。” 说话间看看四野无人,便祭出赤麟剑,拉着胡不归和小虎化为一道红芒向川西方向飞去。 第四十九章 寻医 飞临高空之上,只见江山如画,山峰峻峭,江河奔流,万里山河一片秋色浓重,长江沿岸枫林尽染,霜寒初透,只觉浮生于世,得见此美景也不枉此生了。 胡不归豪情顿生,扯开嗓子唱了起来,那歌子刚飞出喉咙,便被卓不凡和小虎合力拍回了口中,化为一阵呜咽。 实在是由于那歌声杀伤力太过惊人,这两个早就领教过其中厉害的伙伴立即对其采取了封杀行动,从而避免了一场高空坠落事故。 他们一行三个,穿过云海,向西而行。 眼前出现一纵山脉,横卧大地,气势磅礴,向西望去,则是一片高原。 卓不凡朝着一座高耸的山峰缓缓降落下去。 山顶之上果然是一片皑皑的白雪,映照在阳光之下反射出耀眼的白光。 胡不归与卓不凡双脚踏入积雪之中,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响,一只皮毛丰厚的松鼠转瞬间逃了开去。 小虎受不了雪地耀眼的光亮,趴在胡不归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胡不归则向山下望去,只见山高壑深,一片云雾笼罩在半山腰上,显得神秘而美丽。 这家伙突然玩兴大起,双足轻轻跃起,略一提气便轻飘飘的站在了雪面上,然后纵身向前一越,一个身子箭一般的在雪地上滑行起来,口中喊道:“小桌子,来啊,咱们滑到山下去!”卓不凡也不由得生了玩兴,学着胡不归的样子略一提气,向前滑去。 两人都是修道之人,一身功力胜过世间武林高手百倍,想要踏雪无痕确是易如反掌,而在雪地上滑行则只需要一小口真元便足够了。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风驰电掣的向山下滑去,一路呼啸而下,自数百丈山峰上滑落,两条影子便像是两条神龙一般,在雪峰上蜿蜒游动。 不多时,只见前面冰雪消融,露出一片火红枫林,却是一派深秋景色。 胡不归身子向前飞去,手攀住一根树干,顺势打了个转儿,轻飘飘落在地上。 而卓不凡则是虚手向前一推,前方空气猛然一阵波动,他的身子便嘎然而止了。 胡不归带着小虎在树林里窜来窜去,许多熟透了的野果纷纷落了下来。 起先胡不归还接住两个张嘴咬了几口,却是酸涩无比,难以下咽。 之后便落下一枚野果就飞起一脚踢入山涧。 这人却是半刻也不得清静。 一行三个,沿着溪水向山下走去,溪水潺潺,水流清冽,越向下走,气温越高,渐渐的确有春风拂面之感。 只觉得绿草如茵,山花烂漫,好一派秀美景致。 远远的就瞧见一个身穿兽皮的藏族在放羊,两人走了过去,与那藏人说话。 那藏人竟然懂得汉语,只是咬字颇不清楚。 那藏人两腮通红,留了一幅大胡子,头发微微弯曲,一双眼睛充满疑惑的望着卓、胡二人。 胡不归道:“大叔,请问这是什么地方?”那藏人道:“这里是邛崃山,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胡不归指了指身后高耸入云的雪山,却见那藏人张大了嘴巴,一副充满惊愕的样子,胡不归想想不对,于是又指了指头上的天空,那藏人眼珠都鼓了出来,卓不凡连忙说道:“我们是从成都来的,大叔,请问您知道这附近有个医仙谷吗?”“医仙谷?”那藏人摇了摇头道:“这附近可没有什么医仙谷,从这里向西翻过一座山倒是有一个神仙谷,却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地方。” “噢?”胡不归说道:“那也说不定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呢,神仙医仙都是仙,就算不是或许也互相熟识也说不定呢,我们就先去那里看看吧。” 说罢谢过那藏人,便拉着卓不凡和小虎要往西而去。 却听那藏人道:“小兄弟,你们去不得!”胡不归扭头问道:“为什么?”那藏人道:“那是神仙居住之所,凡人是不许入内的。 否则神仙发起怒来,你们两个就都不能活着出来了。” 胡不归笑道:“没关系啦,大叔,我们跟神仙是亲戚,他们不会发怒的。 说不得还会请我们吃肉喝酒呢。” 那藏人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两个神仙的亲戚笑嘻嘻的向西边山岭走去。 胡不归与卓不凡向西走了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一道峡谷挡住了去路,那峡谷深七八十丈,峡谷之下是奔腾的水流,那江面虽不甚宽阔,但水流湍急,白浪滔天,水声轰轰,颇有一番气势。 两人四目望去,只见不远处一道铁索连接两岸。 胡不归欢呼一声,猴子一般蹦上了那铁索,铁索随之摇晃起来,他却嘻嘻哈哈的朝前走去。 卓不凡紧跟其后,走了两步却发现小虎站在原地不肯往前,不由得微微一笑,抱起小虎,快步跟上了胡不归。 山峰迎面而来,胡不归不由得晃了晃身子,似乎要落入那江水之中,却古怪的一扭腰,又往前走去,口中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而卓不凡却突然想到:当年自己家的家丁卓砚奉父亲之命,前去请杨伯父给自己看病,是不是也是从这铁索上走过的?以他那样一个凡人要过这铁索是何等的艰险可怖?不由得又想起了父慈母爱,想起了温和庄严的老祖父,想起了那些宽厚善良的家人,眼眶不禁湿润了,对面景物化为一片模糊。 过得铁索,对岸是一片茂密的杉树林。 胡不归回头望去,却见卓不凡悄然抹去了眼泪,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率先走进了森林。 那冷杉高大而茂密,遮天蔽日的耸立在山岭上,林中是一片昏暗。 胡不归在前面说道:“却不知道小美女的爸爸是不是住在前面,但既然来了就索性好好玩上一番,那个放羊的大叔不是说前面住的有神仙嘛,我们就去看看神仙长的是什么样子的,前几年在青城山清虚殿上,小虎非要看看三清天尊神像衣服里究竟有没有穿内裤,害得我们两个差点遭雷劈了,实在是大大的不值得啊!”卓不凡不禁莞尔,却想:这等肆意胡为之事也就只有胡不归能够做得出来了。 于是道:“只怕是你自己想要看看吧,却要赖到人家小虎头上。” 小虎大感:还是卓不凡是好人啊!连忙随声附和的嗷嗷了两声。 却听卓不凡道:“就连小虎都跟你学坏了,这等胡闹之事,只怕是它跟着你也搞得兴高采烈吧。” 胡不归与小虎两个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胡不归尴尬的笑了笑,道:“胡闹之事也是有的,但是谁叫老子姓胡呢?这只怕是要怪老天了,却怪不得我啊。” 三个哈哈大笑,之前卓不凡低落的情绪一扫而光了。 三人边说边走,终于爬上了山脊。 蓦然,一片灿烂的金黄呈现在眼前,却见一条金光流转的溪水自侧面山坡上涔涔流淌下去,一个个五彩的水池集结在溪水之上。 仔细看去,那水流并非是金色,而是水流下的岩石,色泽金黄,在流水的衬托下熠熠生辉。 溪水边一丛丛的杜鹃花红艳艳的开满枝头,真是恍如人间仙境一般。 胡不归与卓不凡两个禁不住全都看得呆了。 胡不归指着那溪流下的山谷道:“只怕这就是神仙谷了吧!当真是神仙居住的所在啊!”卓不凡显然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美景给震撼住了,道:“真是太美了,确是神仙府第,人间仙境!”小虎却不觉得这里有什么狗屁好的,自顾自的沿着山坡向山谷中走去。 卓不凡与胡不归这才跟着小虎一路向下,沿着那金光闪烁的溪流,步入了谷底。 那山谷呈狭长形,下到谷底之后,小路曲曲折折向深处。 胡不归与卓不凡沿着山谷走向,向深处走去。 一路上遍布火红的杜鹃花和翠绿的小灌木,景色极为艳丽。 胡不归边走边说道:“却不知道这里住的是什么神仙?别也是个不穿内裤的神仙才好。” 语声未落,却听一声霹雳,轰然直劈在胡不归的脚下,砂石四溅,地面上顿时出现一个尺余粗细的深坑,却不知道着闪电是从何而来的。 胡不归立即吐了吐舌头,道:“嘿嘿,莫非被神仙听到了啊?”卓不凡上前半步,仔细看了片刻后道:“这是一个五雷阵法,阵眼在右边崖上的松树上,待我来破了此阵。” 说罢祭出赤麟剑,虚手一指,赤麟剑飞上半空,平平旋转成一片红云,笼罩在卓、胡二人头上。 卓不凡施展出清明天第九重的抗雷咒,拉着胡不归一步步走了进去。 刚走到那深坑旁边,却见有一道霹雳从天而降,只见红芒一闪,那道闪电正打在飞速旋转的赤麟剑上,轰的一声将那道闪电反射了出去,向着浩瀚无边的天空飞去。 随后而来的数道闪电也都一一被赤麟剑折射上了天空,胡不归他们一步步走进了山谷之中。 走了不多时,只见山上流淌下来的溪水在山谷中汇聚成了一汪小潭,小潭上有着一叶叶的莲叶,随风儿舞。 而此时便没有道路了,卓不凡与胡不归脚尖轻点,足踩莲叶,风一般掠过小潭。 再向里走,便看到了在绿树掩映之中有五、六间茅舍。 两人向着那茅舍而去,待到了近前,卓不凡高声问道:“可有人吗?”其中一间茅舍吱呀一声,一个乱蓬蓬的脑袋从门缝里钻了出来,两只小眼睛滴溜溜的望着胡不归和卓不凡,却是一个须发灰白的糟老头子。 卓不凡立即上前问道:“老丈,请问您知道往医仙谷怎么走吗?”那老头儿上下打量了卓不凡一番,突然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卓不凡和胡不归不由得一愣,胡不归上前叩门,咣咣咣-那门好半天才打开了一条小缝儿,露出半只眼睛来,还是那个老头儿。 胡不归到:“喂,老头儿你关门做什么?我们又不吃人!你到底知不知道医仙谷在哪里啊?”那老头儿突然一口唾沫吐了出来,幸好胡不归不是普通凡人,身子扭成不可思议的形状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口水,却听那破门又咣当一声关上了。 胡不归挠挠脑袋道:“这就是神仙啊?怎么乱吐口水哦!这神仙也实在是太恶心了吧!”卓不凡也不由得道:“我看这老头多半是个疯子,我们再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人。” 说这两人又在其他几间屋子四周转了一圈,却再也没有别人了。 卓不凡道:“我们再像前面走走看,看刚在谷口的五雷阵,我想着山谷中一定住着修真中人,不妨多找找看吧。” 胡不归却道:“再等一下。” 说这又跑回那间屋子前,轻轻敲了几下。 又是好半天,那房门咯吱一声打开一条小缝儿,还是露出半只眼睛,等着胡不归说话。 胡不归却突然呸出一大口口水,然后哈哈大笑着转身就跑。 那屋中老头愣了半天,突然意识过来,冲出门去,一道灰影快愈奔马的向胡不归追去。 这一老一少,一个嘻嘻哈哈的在前面跑着,一个吹胡子瞪眼的在后面追着,身形都是极快,两道淡淡的影子在山谷中窜来窜去,惹得尘土飞扬,却哪里还有半点仙境的味道。 卓不凡呆在当场,望着这两个都有些古怪的家伙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只见胡不归和那老头儿向山谷更深处奔去,也随之跟了过去。 身子闪了几下便即追上了前面两人,却见胡不归站在一块巨石之上,而那个乱头发老头儿却在巨石下破口大骂,却也不上前,只听那老头儿道:“小王八蛋,你有种就下来!”胡不归笑嘻嘻的站在巨石上,道:“糟老头子,老子偏就不下来,看你老小子能把老子我怎么样?你有本事上来啊!”说来也奇怪,这巨石也不过四丈余高,按刚才那老头儿显示的修为,只需要轻轻一跃便可上去,却不知道为什么,他非但不上去,甚至都不肯走得太近,只在那巨石外胡乱骂着。 却听胡不归在上面道:“你老小子不是会吐口水嘛,你吐啊!看你能不能吐得上来!”谁知道他这话还真提醒了老头儿,只见老头一张嘴,一道白光射向胡不归,却是口水化成的水箭。 胡不归顿时大觉有趣,他从小到大打过无数次的架,跟狗儿打,跟山猪打,跟人打,用刀剑,用拳脚,却从来没跟人打过口水仗,不由得兴奋起来,闪身躲开那老头儿的口水,也学着老头儿的样子,一线口水化为一道白光射向那老头儿。 两人你来我往,只见满天口水乱飞,却是劲气十足,那口水所化的水箭,射在石头上便是当的一声,火星四溅,石屑飞溅,比之铁头箭矢有过之而无不及。 卓不凡远远站到一边,看着这场颇为不堪的口水仗,也不知道是该觉得好笑还是该觉得尴尬,突然一瞥眼,却见那块巨石一角镌刻着三个字:医仙谷。 顿时眼睛一亮,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正要出言劝阻那二人颇为不雅的争斗,却发现这一老一少似乎都打上了瘾,两个你来我往,面上神情竟都有些兴奋,直像是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一般,谁也不肯停下,两个人都大呼小叫得跳来跳去,口水吐得满天飞,这边来一个满天星,那边马上回敬一个天女散花,这边来个“仙人吐痰”那边回敬一个“回首吐月”,把个口水吐得精彩纷呈,变化无端,端的是修真中人,妙化无边。 只是格调稍微低了那么一点。 两人正在酣斗,却听身后一声大吼:“都给我住嘴!”却见杨伯远身穿一身蓝衫飘然而至,经年不见却容颜依旧,不见老态。 卓不凡立即抢步上前参见:“侄儿不凡拜见杨伯伯,杨伯伯可安好?”杨伯远微微一愣,旋即认出了卓不凡,连忙搀起他道:“是不凡世侄啊,好好好,几年不见都长得这么大了,很好很好!”原本沉稳的杨伯远此刻脸上满是欢喜,言语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那老头儿却仍旧在与胡不归射来射去,丝毫不理会杨伯远,而胡不归更是满不在乎,却突然呸的一口吐了个空,原来却是弹尽粮绝,口水终于用尽了,连个唾沫星子都吐不出来。 那老头儿哈哈大笑着也是呸的一声,却也是水尽嘴枯,发了一个空弹。 而此时,那巨石四周尽是斑驳的口水痕迹,真是一片狼藉。 杨伯远正要出言训斥,却见两人突然不约而同向小潭奔去,两颗脑袋咚的一声扎入水中,咕咚咕咚的喝起水来。 却是口水仗后口渴难耐,样子都是一般的狼狈不堪。 杨伯远和卓不凡不禁相视苦笑,却都头疼这样两个活宝。 待二人狂饮一通过后,杨伯远对那乱头发老头儿道:“师兄,你好端端的却怎么在我门口吐了这些口水,我哪里又招惹你了吗?”那老头翻了个白眼儿道:“老子吐点口水也要你管?反正没进你那破医仙谷就是了。” 说着一转身,拍拍屁股走了。 杨伯远摇摇头,有道:“这位是-是那个胡不归吧,怎么这么大了还这般顽皮?”胡不归笑道:“杨伯伯还记得我啊,嘿嘿,您老人家倒还是老样子。” 杨伯远却凝神望着胡不归道:“不归,原来你受伤了啊。 是心脉受损吗?”胡不归和卓不凡都不禁大为佩服,杨伯远只是看了一眼便指出了胡不归的伤情,确实不愧为医仙。 卓不凡道:“正是如此,侄儿们也正是为此而来的,还请杨伯伯给不归看看。” 杨伯远点点头道:“嗯,跟我到里面说话吧。” 三人举步刚刚走开,却见一大片清水从天而降,哗啦一声坠落下来,险些就将三人浇成落汤鸡了。 却是那乱头发老头儿手捏法诀牵动小潭中一片清水,向此处泼了过来。 杨伯远皱了皱眉头道:“师兄,你又在胡闹什么?”那老头笑道:“你不是说老子搞脏了你的家门儿吗?老子就给你洗干净,这样总算行了吧。” 那一片大水淋下来,倒真是将那巨石四周都清洗了一遍。 杨伯远苦笑着摇摇头,带着卓不凡和胡不归向里走去了。 胡不归问道:“杨伯伯,这里不是医仙谷吗?怎么我们问的那藏人却说这里是什么神仙谷。 那个古怪老头儿是你师兄吗?怎么他却不肯仅这医仙谷呢?”杨伯远心道:我师兄是古怪老头,你却是个古怪少年呢。 他笑了笑道“此事说来话可就长了。” 一边说着一边信步朝里走去,胡不归和卓不凡紧紧跟在他后面,听他讲起故事来。 第五十章 疗伤 杨伯远一边走着,一边轻捋着胡须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 这里本来是个无名山谷,既不是神仙谷也不是医仙谷。 我师傅他老人家有一年进山采药,来到此地,发现这个人间仙境,于是便定居于此。 因为我派是医仙流,因而也便顺理成章的称这山谷为医仙谷了,只是这名字也只在我门中流传,外人却并不知晓。 而所谓神仙谷则是外界世俗之人的叫法。” 胡不归问道:“那么那个乱头发老头又是怎么回事儿呢?他真是你师兄吗?”杨伯远道:“他名叫楚山寒,确是我师兄不假。” 胡不归挠挠脑袋,问道:“那么他怎么不能进这医仙谷呢?另外,似乎你们之间有些不大对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杨伯远苦笑着道:“这医仙谷却不是我不许他进来,而是他自己不进来的。 当年我师傅总共就收了两个徒弟,我们医仙流一向人丁稀少,两个就已经算是多的了,有许多代都是一脉单传呢。 说起我与他的关系来,还要从我医仙流说起。 我医仙流以医入道,却不光是济世救人,还潜心钻研人体奥妙,试图通过医道了解宇宙奥秘和入道升仙的法门。 医仙流传到我们这一代却出现了一个重大的分歧,我主张研究气脉经络的运行变化,以及血脉肌肤的生化过程来参透成仙的奥秘。 而我师兄则是沉迷于丹药的炼制,试验每一种药物对人体的影响,想从其中找到一种能够直接改变人体体质,从而升仙的灵丹妙药。 而我们两个都认为自己的主张才是对的,几番争执不下,最终决定去问师傅。 师傅他老人家听完我们各自的观点后沉默不语,既没有说我对,也没有说师兄对。 但是我师兄为人颇不喜欢受约束,自幼就有许多古怪想法。” 说到这里,杨伯远不禁看了看跟在身后的胡不归,又接着说道:“他常常出谷采药,炼制丹药也常常另辟蹊径,不喜欢墨守陈规。 当然也就经常发生一些丹炉爆炸,药房被焚之事。 他也常常被炸得遍体鳞伤,然而这些都阻止不了他炼制丹药的决心。 终于有一天,他给一个身受重伤之人服食了他自己炼制的一种丹药,结果那人全身爆出一团光亮,整个人都化为轻烟,消失了。 师傅因此而大怒,骂他沉迷于丹道,胡乱炼制丹药害人性命,而他却说并非是自己的丹药不好,而是那人的身体不能接受这等灵药,试验虽然失败了,却并不能说丹药一途就是害人性命的学问。 师傅一怒之下捣烂了他的丹炉。 而大师兄竟然愤然离去,自己叛出师门,却又不肯走远,就在医仙谷外住了下来,扬言道:今生若不以丹道胜过我们的医道便永世不踏入医仙谷半步。 我师傅谢世之时,大师兄都不曾入谷,只跪在谷外磕了三个头。 就这样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师兄果然遵守他的誓言,从不踏入医仙谷半步。” 杨伯远刚刚说完,就听见外面一声轰然巨响,一团黑烟冒了起来,杨伯远不由得连连摇头,显然又是那大师兄炸掉了丹炉。 胡不归望着升腾的黑烟吐了吐舌头,道:“这乱头发老头儿倒是个颇有性格的人啊。” 胡不归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杨伯伯,前些时候可有一胖一瘦两个老头儿前来治病?其中一个叫杜驭龙。 那受伤的人叫陈天仇。” 杨伯远道:“有啊,怎么你认识他们吗?”胡不归道:“他们是小子的朋友,怎么样,他们现在何处?那陈老头的伤可治好了吗?”杨伯远道:“早就治好了,那陈老头儿虽是昔日魔教天魔左使,却也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而那杜老胖子则苦苦哀求老夫为他疗伤,看在他老杜的面子上,我还是给陈老头化去了身上的尸毒。 前几天这两人风风火火地走了,却不知道是为了何事。” 几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一排茅屋前,那屋舍极为简朴,却颇为清新,又比楚山寒那几间茅屋要整洁许多,显然这里便是杨伯远的住处了。 杨伯远带着二人走进当中一间茅屋,对胡不归到:“不归,你躺在**去吧。” 胡不归哦了一声,躺在了屋子中央的一张竹**,只有两只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杨伯远将手轻轻放在胡不归的脉门上,随后一股冲淡平和的气息流进了胡不归的体内。 片刻之后,杨伯远的眉毛微微一皱,自言自语道:“梵天谷的炎龙破元气?”随后他略有些惊讶的望了胡不归一眼,眼神中慢慢透出了深深的疑惑。 良久之后,才松开了手,对胡不归道:“你这孩子倒还真是有些古怪呢,按道理说,那炎龙破元气在你心脉附近爆发,应该早就将你心脉炸碎了,却不知何故竟然还残存一线。 老夫一生阅人无数,却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坚韧的经脉的人。 但正因为你的经脉如此坚韧,所以若想修复如初却也极为困难,但若不修复的话,再有一次大的真元震荡就会要你心脉尽断而亡。 且让我先想想看该怎么给你医治吧。” 说着便走进了内室,关起门来。 等了良久也不见杨伯远出来,胡不归从竹**跳了起来,道:“肚子都饿死了,我们去寻点吃的去吧。” 说着便走出门去。 卓不凡略一迟疑还是留在了屋内,继续等着杨伯远出来。 胡不归和小虎却不管那么多礼数,在几个屋子里寻了一遍,翻出一堆黄芪、何首乌、人参之类的东西,径自找到厨房,丢进大锅里煮了。 两个给卓不凡端了一大碗去,随后这两个家伙就守着那口大锅熬熬狂吃了起来。 那草药味道虽然并不如何好,却也胜过饿肚子,两个家伙将一大锅草药糊糊吃了个干净。 胡不归甚至还很不堪的打了一个饱嗝,一股药材气味儿涌了出来。 胡不归拍拍小虎的脑袋道:“跟这玩意儿相比,我感觉还是红薯好吃些,下次找些红薯来吃吧。” 小虎大有同感的嗷嗷了两声,这两个家伙却不知道他们所吃掉的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珍稀药材。 胡不归和小虎抱着胀鼓鼓的满是药材的肚子在山谷里四处转悠,猛然又听见一声巨响,小虎吓了一跳,险些喷出点儿珍惜药材来。 胡不归不由得笑道:“走,看看那乱头发老头被炸成啥样了。” 说罢拉了小虎便向楚山寒的住所奔去。 远远便望见一股浓烟浩浩然升上天空,楚山寒正全身冒烟的跑来跑去,一头乱发被火烧得七零八落,更见凌乱。 胡不归笑嘻嘻的走了过去,见那楚山寒正在从破烂不堪的茅舍中向外搬东西,便也上前帮忙。 却不想楚山寒小眼儿一瞪骂道:“滚开滚开!哪个要你来帮忙,少妨碍老子做事儿!”胡不归一边往外搬东西,一边笑嘻嘻的道:“老子就不滚开,老子偏就要帮你的忙,老子-哎呀!”他话还没说完,脚下被一块破木板绊了一下,手中捧着的丹药瓶子呼哧一下子全都飞了出去。 十余个瓶子在空中翻滚着,胡不归反应也算很快的了,瓶子一脱手便身形连晃数下,抓住了七、八只瓶子,正要再抓,却见楚山寒化为一道灰影,闪电般地抓住了即将落地的三、四个瓶子,却还有一只瓷瓶,眼见着就要落地,但见小虎身子猛然一蹿,将那只小小的瓷瓶叼在了嘴上。 楚山寒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虎得意洋洋的叼着瓶子向胡不归这边一跃,却突然那瓶子在嘴上一滑,咕咚一声被小虎吞落肚中。 等小虎落地,胡不归和楚山寒傻傻的望着茫然失措的小虎,三个全都呆住了。 最后还是楚山寒最先反应过来,他嗖的一把抓住了小虎,使劲摇晃道:“你这小猫跟着凑什么热闹!快把我的神力丸给吐出来!”他的一双手却被胡不归给抓住了。 胡不归道:“臭老头儿,你想掐死它啊!还不放手!”楚山寒这才松开了手,虎视眈眈的望着小虎。 却见胡不归将小虎大头冲下道:“哪有你那么取瓶子的!要这样-”说着提着小虎的后腿上下左右的抖动了一番,直把个小虎抖得头晕眼花,一个猫儿魂飞上了天空。 却只是不见那瓷瓶儿掉出来。 楚山寒目瞪口呆的望着胡不归道:“臭小子,你再摇晃它,只怕它就要挂了。” 胡不归一听这才立即住手。 随后两人围着晕乎乎的小虎想着怎么将那只瓷瓶从小虎肚子里弄出来。 突然楚山寒一拍大腿道:“有了!给它吃点百通散,它就可以拉出那个瓷瓶儿了!”说罢从一堆药瓶里翻出一个瓷瓶儿,打开瓶盖儿,挑了一些白色粉末放入小虎口中。 胡不归突然想到:这老头儿的药可靠吗?别小虎呼的化为一阵灰烬消失了啊。 正想到此处,却见原本有气无力的趴在地上的小虎嗖的一下子蹿了起来,却不是用脚,而是后门猛然喷出一道臭气熏天的浊物,生生将小虎的身子顶向了半空。 随后只听噗的一声,一枚白色的小瓷瓶应声而出,落在了一滩浊物里。 随后,小虎瘪着肚子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吧嗒躺在了地上。 楚山寒兴高采烈的从浊物中捡起那枚瓷瓶,在身上随便擦了擦,放入怀中,道:“小子,你们来医仙谷做什么?”胡不归道:“到医仙谷自然是看病来了!还能是干什么?你们这里既没什么好吃的,也没有什么好酒,难道是来你们这里吃饭的吗?”楚山寒道:“看病?谁看病?”胡不归指指自己的鼻尖,道:“我,我看病。” 楚山寒用小眼儿瞥了瞥胡不归道:“真还没看出来,你小子倒是挺能折腾啊,把自己心脉都差点玩断了,真是顽皮的紧啊!”胡不归道:“我呸啊!谁吃饱了没事儿做自己把心脉搞断玩儿啊!我这是被人暗算的!倒是你和杨伯伯怎么都随便看一眼就知道老胡是心脉受损呢?”楚山寒得意洋洋的道:“这还不简单啊,所谓五行对应啊,心属火、脾属土、肺属金、肾属水、肝属木。 你面色灰白,缺乏血色,眼瞳涣散,显然是心脉出了问题。 而真元颇厚却不能运转如常,那显然是心脉严重受损,只怕是没断也差不多了。 只是老子还从没见过心脉严重受损的人还有像你这样活蹦乱跳的。” 这回轮到胡不归得意洋洋了,道:“这算什么,老子就是心脉全断,不,就算是经脉全断,也照样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到处乱跑。” 楚山寒与小虎立即鄙视的望着这个胡乱吹牛的家伙,四只鼻孔里嗤嗤之声不绝,而胡不归却浑不在乎的在那间坍塌的茅屋前踱来踱去。 却见卓不凡远远的奔了过来,几个闪跳就到了近前。 卓不凡对胡不归到:“老胡,杨伯伯喊你过去一下。” 胡不归哦了一声,便要跟着卓不凡离去,却听楚山寒道:“且慢!”身子一闪,抓住了胡不归的脉门,一道与杨伯远性质相同的真元冲进了胡不归的体内,只是那真元颇为毛躁,胡乱在胡不归的经脉内戳了几下便退了出来。 楚山寒道:“嘿嘿,杨伯远那小子治不好你的,说不定还得回来求我,你们等着瞧吧。” 胡不归却道:“就算杨伯伯治不好,只怕你也未必就能治好。” 说罢带着小虎随卓不凡去了。 胡不归等来到杨伯远居住的茅屋前,只见杨伯远坐在一棵大槐树下沉思着。 带两人走近这才抬起眼睛道:“来这边坐下。” 胡不归与卓不凡依言在他旁边坐下了。 杨伯远缓缓说道:“原本不归这伤需用九转夺命丹医治,只是那金丹我这里却已经没有了。 如今之计只有使用天火补心术了。 一会儿我要给不归施展天火补心术,不凡你帮我护法,此法颇为凶险,待会儿不归不要妄动,一切听我安排。” 说话间,杨伯远站了起来,带着胡不归和卓不凡来到一块大青石前。 那块大青石约有三尺余高,七尺余宽,其上光滑如镜。 表面上用极细的笔触镌刻着一个人形,却见那人形上用更细的线条勾画出经脉、血管等脉络。 杨伯远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从瓷瓶中倒出许多极细的粉末,那些粉末自动流入石板上的线条里,宛如金沙一般。 杨伯远道:“这是神木粉,用以催发先天真火,以浩然真气修补你受损的心脉。 不归你躺下吧。” 胡不归依言躺在了那青石板上。 杨伯远双手虚引,两道银色的真元自手掌中射出罩向胡不归,骤然一道道金光从胡不归身下透射出来,那金光化为一团火焰,沿着经脉走向烧了起来。 杨伯远口中念念有词,左掌散发出一道银光笼罩在胡不归的心口,右手屈指引导着那火焰在胡不归的心脉附近流转。 那火焰透过胡不归的身体冒了出来,他身上的衣衫、毛发却都安然无恙,却不知道是何道理。 如此烧了一个时辰,杨伯远的鬓角渗出许多汗水,显出一些疲惫之态。 而胡不归则是不疼不痒的躺在青石上,只觉得一团火热在心间流转,其他便没有什么特别的。 猛然间,杨伯远左手一挥,丢出三枚木针,那木针钻入胡不归的身体里,立即便燃烧了起来。 胡不归只觉得心口一阵酥痒,随之似乎气脉流畅了许多。 待那烈火烧尽,杨伯远收去真元,颓然望着胡不归。 胡不归那心脉依旧如初,只有一线相连,并未有何好转,只是气脉略微畅通了些。 望着全身大汗淋漓的杨伯远,胡不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道:“杨伯伯。 我这个经脉有点不大好,累您老费心了。” 杨伯远心道:哪里是什么不大好啊,简直就是大大的不好,大大的古怪!若是寻常人,像刚才那般施法,便是不能恢复如初,也已经修复的七七八八了,哪里见过这等不见丝毫变化的经脉。 唉,难道真的还是要去求大师兄吗?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颇为为难之色。 卓不凡关切地问道:“杨伯伯,不归的伤势怎么样了?”杨伯远叹了一口气道:“看来我的天火补心术对于不归没有太大的作用,如今只能去找我大师兄了,这世上只有他一人会炼制九转夺命丹了,服了此丹,不归应该便可痊愈了。 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他。” 胡不归正要拦阻,杨伯远却已经飞身而去了。 胡不归却道:“杨伯伯去求那老头,那老头这下怕是要高兴得跳起来了。 老子却偏不让他医治,像老子这等天下难得的身体,只怕他还会哭着喊着来求老子给他医治呢,还需要去求他?老子就这样挂着伤在他门口每天走上几遍,馋也馋死他了!”说罢不禁笑眯眯的想象着楚山寒如何恳求自己,要求给自己医治,而自己又如何不肯让楚山寒医治的情景。 果然,不多时,楚山寒笑眯眯的跟着杨伯远走了过来。 胡不归道:“老头儿,你不是说不进这医仙谷的吗?怎么此刻又进来了呢?”楚山寒道:“老子的丹道已然能胜过杨小子的医道了,却为什么不能进来?”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黑乎乎的药丸,道:“小子,把嘴巴张开!”胡不归却道:“老子就不张开!”说着竟得意洋洋的闭紧了嘴唇,一副看你能把老子怎么样的姿态斜躺在那里。 杨伯远和卓不凡不禁大皱眉头,却是拿这个家伙没什么办法。 而楚山寒则是目瞪口呆的望着胡不归道:“老子是来救你的命的,你小子却跟老子摆架子啊,你到底张嘴不张?”胡不归把眼睛向旁边一瞥,看也不看楚山寒一眼,翘着二郎腿,鼻孔里哼哼唧唧的哼起了小曲儿。 直把个楚山寒气的歪着鼻子道:“你这臭小子爱吃不吃!”说罢将手中药丸随手一抛,转身便走。 那药丸飞在空中却转了个弯儿,到了杨伯远的手里。 杨伯远道:“不归,别瞎闹了,乖乖将药丸服下!”胡不归道:“若是我吃了这药丸便好了,那你岂不是就输给那老头了嘛。 这可不行啊。” 杨伯远笑道:“我师兄与我这许多年来互不相让,眼见着大家都老了,有意和好却又没有机缘,如今你若是吃了我师兄炼制的丹药好了,我虽输给师兄,却也能令我们师兄弟重归于好,这不也是大好事儿一件嘛。 来,听话,把这药丸吃了。” 胡不归略一沉吟,觉得杨伯远所言不错,便张开了嘴巴,只见杨伯远手指微微一捏,那药丸黑色的一层裂开,道道金光自药丸中射出,杨伯远手指一弹,药丸便落入胡不归肚中。 这九转夺命丹确实不凡,刚一落肚,只觉一股热腾腾的力量从那药丸中散发出来,直扑心脉。 一层淡淡的金光透体而出,过了半个多时辰,才慢慢隐去。 杨伯远上前一探胡不归脉门不由更是惊讶,原来这小子破损的心脉只是被修补了一点而已,却没有太大的改善。 竟然连九转夺命丹都无法医治他的心脉,实在是叫杨伯远惊讶无比。 胡不归却笑道:“我就说这老头儿也未必就赢得了嘛!看他还得意不!”胡不归话音未落,突然从不远处的草丛里蹿出一人来,却是楚山寒。 原来他并未走远,跑出去又悄悄折回来,藏在草丛里看着胡不归服药后的反应。 此刻他身子一闪到了近前,一把抓住胡不归的脉门,旋即面如死灰,口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嘛!九转夺命丹怎么会对这小子无效呢?”杨伯远也苦笑道:“师兄,我的天火补心术也对这小子无效呢。 这孩子体质确实有异常人啊!”说罢两人相对陷入了苦思之中。 胡不归见状颇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安慰二人道:“楚伯伯、杨伯伯,你们也不必太过费心了,治的好也罢,治不好也罢,却都不是你们医术不好,而是小子的体质实在是太过于古怪了,却不怪你们两个的。” 而杨伯远和楚山寒却恍若未闻一般,仍旧呆在原地冥思苦想。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直到夜色吞没了几人身影,那二人依旧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沉思,仿佛化为了两块石雕。 第五十一章 补心 蓦然两串咕噜之声先后响起,却是胡不归和小虎肚子又饿了,两个家伙看了看仍旧在冥思苦想的杨、楚二人,又自行去煮了一大锅药材羹,然后去唤众人吃饭。 卓不凡默默守着杨伯远二人,不肯先吃,而杨、楚二人浑然不理身外之物,仍旧在苦苦思索如何医治胡不归的伤势。 楚山寒猛然跳将起来,道:“有了!”说罢一纵身飞了出去,掠向他的丹房。 又过了片刻,杨伯远也自冥思中醒来,对正在狂吃的胡不归道:”不归,你过来,我再试试看。” 胡不归努力吞下一口药羹,走了过去。 杨伯远依然命胡不归躺下,然后一甩手,自手中飞出数十根蜡烛,那蜡烛通体碧绿,一根根钉在了胡不归的身周。 一点银光出现在杨伯远的手指尖上。 他轻轻一弹,那点银光飞了出去,自左向右点燃了那些蜡烛。 那蜡烛之上升腾起一朵朵蓝色的火苗,在夜色之中显得异常美丽。 杨伯远手中一道银光连通了所有烛火,而后从每一根蜡烛上射出一道蓝色的光华,自胡不归周身要穴射入他体内。 胡不归只觉得全身经脉一阵奇痒无比,尤其是心脉,更是奇痒难当,仿佛有千万条小虫在经脉中爬行、啃噬一般。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杨伯远扑通一声坐倒在地,烛火统统熄灭了,黑暗中只听见杨伯远粗重的呼吸声。 卓不凡立即上前,一股真元送入了杨伯远的体内,帮他恢复元气。 而胡不归一骨碌爬起来,麻痒之感消失不见,但心脉依然如故。 胡不归被刚才那番治疗搞得全身难受无比,不管盯着自己发呆的杨伯远,一溜烟儿跑进屋子里睡觉去了。 谁知道才睡到半夜,便被一只手捏住了嘴巴,咚的一声塞入了一枚药丸,却是楚山寒刚刚炼制的丹药,拿来喂给胡不归吃。 胡不归只觉得一股辛辣无比的气息从喉咙里一直冲向身体各处,顿时全身血液沸腾,身上肌肉血管猛然暴涨数倍不止,只听得全身衣衫嗤嗤撕裂开来,顷刻烂成碎布。 一个身子壮硕无比的**着,而火烧一般的感觉更加强烈的在身体里窜来窜去,一股躁动的情绪油然而生。 胡不归狂叫一声撞破土墙,冲了出去。 一直到黎明时分,卓不凡和小虎才在半山腰上找到了赤身**仍在昏睡的胡不归。 他此刻身子已经恢复原状,只是一身皮肤在肌肉暴涨的过程中撑破了不少,仍有些伤痕在向外渗血。 这颗丹药看来也是整得他苦不堪言。 卓不凡背着昏睡不醒的胡不归回到医仙谷,还没等胡不归明白过来,杨伯远又想出了新的手段来给他治疗,胡不归立即跟见了鬼似的嗷嗷乱叫起来。 自此以后,杨伯远和楚山寒两个成天追着胡不归,要给他疗伤。 胡不归的心脉没治好,却已经是遍体鳞伤,欲哭无泪了。 这一天,楚山寒这个老鬼笑眯眯的走进来,对胡不归道:“胡兄弟,你来试试看老夫刚刚炼制成功的天王补心丸。 此药绝对是上上品,保证叫你药到病除!”胡不归立即道:“我呸啊!打死我也不吃!上次你给老子吃的啥玩意儿?***,愣让老子长出一根尾巴来!这次你就是说破大天,老子也不吃你的丹药!”楚山寒颇为尴尬的笑笑道:“上次那个嘛不提也罢,上上次那个丹药不是让你都有所好转了嘛,这次这药就是根据上上次那个改进的,一定有效,一定有效的!”胡不归叫道:“你还敢说啊,上上次那个破药,你骗老子吃下去以后,一颗心跳的跟打铁似的,睡觉床板都会跟着跳,差点没被你整死!”楚山寒陪着笑道:“这次这个绝对不会啦,我已经在山猪身上试验过啦,保证不会有问题的,你就试试看嘛,好不好啊?”正在这时,小虎嗷的一声窜进屋来,胡不归向门外望去,只见一头山猪傻笑着站在门口,一道清亮的口水一直从嘴边拖到了地上。 胡不归指了指门口那头痴呆般的山猪道:“你不会就是用它做的实验吧?!”顿时全身一阵恶寒。 感觉那楚山寒的笑容要多阴险就有多阴险。 正在此刻却见杨伯远兴奋的疾步走了进来,道:“我又想到新的方法啦!”只见一道人影轰的撞破墙壁飞也似的逃了出去,却是胡不归被这两位绝世医生吓得落荒而逃。 就这样,胡不归每日逃来蹿去,楚山寒加紧炼制丹药,爆炸之声不绝于耳,胡不归甚至怀疑这老头是炼制丹药还是研制炸药的。 最惨的一次,楚山寒六间丹房统统被夷为平地,他则被炸飞到半山腰上的一棵松树上挂着,一身焦黑,惨不忍睹。 当楚山寒伸出乌漆麻黑的手掌,捧出那颗丹药的时候,胡不归再也不忍心拒绝了,接了过去,却并没有直接放入口中,而是说道:“你们两个一个是丹道的大行家,一个是医道的大行家,若是你们两个合作钻研,小子身上这点伤只怕是早已好了。” 楚山寒一闻此言全身不由得一震,而刚好从门口经过的杨伯远也是心中一震,两个师兄弟对视了一眼,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便如在漆黑中突然间到一线光亮,两人相对一笑,一起走进了丹屋中。 七日过后,两兄弟一起走出了丹房,楚山寒手中捧着一个火红的药丸,而杨伯远则是面带微笑。 两人唤来胡不归对他道:“不归,这一次我们一起为你施法疗伤,此次一定能够成功!”胡不归忐忑不安的应了,躺倒在那块大青石上。 卓不凡也紧张的守在一边,就连小虎也都乖乖蹲在一边,双眼目不转睛的望着他们。 只见楚山寒手指一弹,那火红的丹丸飞至胡不归身前三尺处,而杨伯远与此同时一道银光透指而出,裹住了那红火的丹丸。 那丹丸悬浮在胡不归的面颊之上,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宛如活物一般。 而楚山寒和杨伯远同时脚踩步法,围绕着青石旋转起来,两人一边旋转一边不时向那丹丸射出一指,丹丸上的银色越发的闪亮起来,而被裹在其中的红色丹丸却越来越红。 胡不归突然觉得这两人的步法与玄天步法颇有些相似,虽不尽相同,却都有蕴蓄先天真元的功用。 渐渐的一道旋转的气场形成了,漩涡的中心便是那枚火红的丹丸。 一股庞大的力量突然出现在漩涡之中,杨伯远轻喝一声,道:“天火温脉!”只见两人手指发出两道银光,引导着那股庞大的力量进入了胡不归的体内,胡不归立即觉得身上经脉猛然一涨,再接着突然一股灼热的气流在经脉中奔流起来。 就在这时,楚山寒喝道:“张嘴!”胡不归张开嘴巴,那枚火红的药丸自动钻入了胡不归的口中,一入口便化为无形的热浪,直冲向他的心脉。 而与此同时,两道银光合成一股,也钻入胡不归的体内,在胡不归心脉受损处形成了一个模子,这时那红色药丸的热力正好注入,药力渗入胡不归的残余经脉之中,很快他的经脉就开始生长起来,沿着那银色真元构成的模子终于彻底的修复如初了。 待胡不归爬起来时,楚山寒和杨伯远已经精疲力尽的坐在地上不住的喘息,两人面上却都是一片笑意,从前的隔阂与分歧终于烟消云散了,而对于医道的认识也在这一次的合作中变得更为深刻了。 胡不归只觉得自己的经脉不但恢复如初,甚至更胜往日,一身真元立即流转不息,整个人也顿时精神起来。 他高兴的一个筋斗翻上了天,风车一般在天上旋转起来,随后又自天上呼啸着冲到卓不凡的面前,抱着卓不凡的肩膀大笑起来。 卓不凡也滋为他高兴,笑着与胡不归抱在一起,却用一只手护住了半边脸,生怕这家伙高兴之余又像小时候一般胡乱亲过来,搞得满脸口水。 现如今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再搞得满脸口水未免有些不大好看。 小虎也是高兴不已,扑上来与胡不归打闹起来,顿时山谷里一片嘻嘻哈哈之声不绝于耳。 楚山寒与杨伯远望着两个少年一只白猫嘻嘻哈哈的好不开心的样子,也不禁笑容满面,却不曾想,胡不归突然如风般的冲了过来,抱住楚山寒猛然亲了一口,留下了一道口水痕迹,随后大笑着逃开了。 直把楚山寒气的胡须直翘,一道清亮的口水立即喷了出去,追着胡不归的身子飞去。 胡不归嘻嘻哈哈的向旁边一闪,一回头也是一道口水喷了出来,顿时新一轮的口水大战就此展开。 杨伯远和卓不凡只得苦笑着远远避开,而小虎则跳上屋顶观战,不时兴奋的发出几声古怪的嚎叫。 第二天,卓不凡、胡不归便与楚山寒、杨伯远辞行,杨伯远劝他们再多住些时候,胡不归却是个呆不住的人,直道:以后再来,现在要出去外面的世界逛逛。 而卓不凡原本想叫胡不归就呆在医仙谷,等勾结妖类的风波过去了在出来,此时却也劝不住急欲出去玩耍的胡不归了,便只得随他一同出谷。 杨伯远与楚山寒送他们二人出谷,胡不归却拉着楚山寒到了一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然后欢呼一声,跑进了楚山寒的丹房。 原来却是朝楚山寒要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丹药,比如说那种吃一点儿就会后门狂喷不止的百通散之类的东西,却不知道他要这些东西去做什么。 总之这小子搜罗了一大堆,揣入怀中,眉飞色舞的走了。 一出医仙谷,嘴里早淡出鸟儿的胡不归立即进山打猎,一个身子化为一道游龙,在山林间飞快的穿梭着。 不多时手里便提了一只獐子和几只山鸡出现在卓不凡和小虎面前。 小虎的口水顿时从嘴里流淌到了地上,倒与那头吃了楚山寒丹药的山猪有几分相似。 卓不凡笑着随手劈倒一棵大树,赤麟剑随意挥舞,一堆方方正正的木材便出现在眼前。 然后赤麟剑向前一送,篝火很快就烧了起来。 胡不归料理好獐子和野鸡,用长木棍穿了,架在篝火上烧烤了起来,不多时,一阵阵香气扑鼻而来。 小虎的口水也汹涌而出。 三个伙伴围着篝火高高兴兴的吃了起来,卓不凡一条獐子腿还没吃完,胡不归已经吞下去半条獐子和一只山鸡了,就连小虎也已经干掉一整条獐子腿和半只山鸡,他们两个吃起东西来,确实是颇为惊人的。 等卓不凡将手中的獐子腿骨头轻轻抛向火堆,擦干净手时,胡不归已经吃的肚儿溜圆,惬意的仰面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在他肚皮上自然是翻着白肚皮的小虎,两个家伙已然沉入了梦乡,确实是无忧无虑的家伙啊。 就这样,三个伙伴也不驭剑飞行,只是徒步在山间玩耍,只是天起一日冷似一日,似乎冬季即将来临了。 卓不凡屈指算了一下,距离昆仑派所言的一月之约还有十来天了,却不知道到时候昆仑派又会怎么为难师傅他老人家。 而与此同时,在昆仑山上,寒风乍起,经年不化的积雪被寒风吹起,沙尘一样的飘向远方。 昆仑派掌门玉阙真人脸色铁青的站在玉龙峰绝顶之上,遥望青城方向,双目之中迸射出两道决然的光芒。 原本生性刚硬的玉阙真人并不主张门下众人前去青城兴师问罪,等众人吃蹩回山之后,他虽也觉得这一干人是自取其辱,却也为天玄真人不留情面的折辱门下弟子暗中生气。 即便这样,他也只是训斥了他的几位师弟,说他们既然没有上青城山捣乱的本事遍不该去自取其辱,还道一个月后,众人也不需再去青城滋事了,此时就此作罢算了。 日后门下众人都关门清修,省得出山之后丢人现眼。 哪里想到,就在昆仑派众人去青城回来之后的第二天夜里,在冷翠阁养伤的玉珏道人突然口喷鲜血,人也昏厥过去。 闻讯赶去的玉阙真人一股真元输入玉珏体内,好半晌,他才悠悠转醒,却已经是气若游丝了。 玉珏道人拉着他师兄的手道:“大师兄,都是我不好。 我原本想替我们昆仑争口气,却不曾想竟然丢了我们昆仑的脸面,我愧对昆仑派的列祖列宗啊!”说着一口血又自咳出,脸色更见惨白。 其实,玉珏的伤势虽重,却也不至于致命,只是他实在是气恼不过,这才令伤势大为加剧,以至于危在旦夕。 按说修真之人,受了这等伤,只需修养些时日便即无恙了,却不曾想这玉珏竟似断绝了生机一般,就连修炼多年的一颗内丹也摇摆不定,似乎随时都会土崩瓦解。 玉阙真人原本气恼玉珏等太过无能,连一个后辈小子都收拾不住,此可见到师弟命垂一线,不由得想起幼时一同学道时的情景来,顿时一腔恼怒转向了青城派,他宽慰玉珏道:“师弟啊,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们。 为兄也有责任啊!原本咱们昆仑就占了个礼字,你们斩妖除魔又哪里有错,可为兄竟然没能替你们做主,师弟啊,你好好养伤,等一个月以后,师兄定然带着你们上青城山找那天玄讨个说法!”随后,玉阙真人又与几个师弟不分昼夜的医治看护玉珏,终于才使他有所好转。 等玉珏的伤势稳定之后,玉阙真人便命令门下所有弟子,立即全体出动,下山全力寻找那个叫胡不归的小子,将他捉拿了等数日之后带上青城山问罪。 玉阙真人心中暗道:天玄啊天玄,我本敬重你是德行双修,却想不到你竟纵容门人勾结妖类,又不讲情面打伤我门下弟子,强掠了他们的兵器,你当我却是怕了你吗?!想到此处,不禁大手一挥,百里昆仑顿时一片雪花翻滚,白茫茫一片纷乱景象。 却说胡不归和卓不凡行至云贵一带,正是正午时分,官道边上一个买酒水的凉棚里坐了几个歇脚的路人。 胡不归大呼口渴,扯着卓不凡进了凉棚,却提了一大坛酒出来。 卓不凡道:“老胡啊,咱们还是少喝点的好,别喝醉了,此处似乎也没有客栈打尖儿,到时候不好收拾。” 胡不归却笑道:“哪里有那么多想法,在山里走了几天了,一直没有酒喝,今日却要喝个痛快!”说罢拍开酒封,满满倒了两碗酒,咕咚咕咚大喝起来。 卓不凡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陪着他喝了起来。 不多时,却见一行人马自官道上走来,看那架势却像是官宦人家,只见四辆马车,雕刻精美,马匹壮硕彪悍,马车前后都有护卫相伴。 那一行人停在了凉棚之外,只见一名领头模样的护卫低声跟头一辆车里的人说了几句,那马车帘子掀开,下来了一个面皮白净的中年男子。 这男子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华服少年,也是生得眉清目秀。 最后又从第二辆车上下来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梳着童子髻,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显得十分活泼可爱。 那男童也跑到中年男子身旁,清脆的喊了一声:“爹爹。”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璇儿,你怎么不在车中陪你娘?”那孩童道:“爹爹,车中实在是气闷不过,璇儿想出来透透气。” 说着便随着父亲走进了凉棚。 那领头的护卫喝斥着凉棚中歇脚的众人道:“闪开闪开!我家老爷老在此处歇脚,你们都出去吧!”卓不凡微微皱起了眉头,胡不归却似若未闻,依旧咕咚咕咚的喝酒,凉棚中有些胆小的路人便要起身,却听那中年人道:“阿福,不得无礼!大家挤挤就是了,又何必惊扰乡民!”说着一撩衣角坐在了胡不归他们一桌。 那少年与孩童都跟着那中年人坐下了。 却听中年人道:“阿福,去买些茶水送到夫人车里去。” 那领头的侍从应了一声,便张罗起茶水、酒食来,跑前跑后倒也颇为利落。 那名叫阿福的侍从位中年男人取了自家酒具,斟满了酒水,然后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中年男人轻轻端起酒杯浅尝即止,一双眼睛却看着对面的卓不凡。 卓不凡虽是一身青色道袍打扮,却是一尘不染,一种飘逸出尘的意态跃然而出,确是惹人注目。 卓不凡见此人方才训斥自家吓人,心中对他顿生好感,不由得朝他微微一笑。 那男子微笑着点头作答。 而那名孩童却是好奇的望着胡不归,道:“大哥哥,你喝的是什么?是水吗?”胡不归闻言笑道:“小弟弟,你要不要尝尝?”说着将手中大碗伸了过去,那孩童果然趴在碗上喝了一口,一股辛辣之气直冲他的嗓子,顿时咳嗽起来。 卓不凡嗔怪道:“老胡!怎么把酒给孩子喝了,看呛着他!”而那孩童虽被酒水辣到,却用由衷钦佩的目光望着胡不归道:“大哥哥,这么辣的酒水你都能咕咚咕咚的当水喝,你真是太厉害了!”胡不归不好意思地笑道:“这小弟弟早晚也是一条男子汉,只是喝酒还要再等几年!”那中年男子也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这孩子就是好奇心重,什么都想尝尝呢。” 说话间,卓不凡他们了解到,原来这男子姓柳,名晚晴。 原是朝中官员,官拜吏部尚书,此次却是被贬回乡。 那少年是长子,名为:青渊。 那孩童是幼子,名为:青璇。 卓不凡等都未曾与官宦人家打过交道,却觉得这柳大人没什么架子,为人先谦和,颇叫人喜欢。 几人谈兴甚欢,却听那阿福小声对柳晚晴到:“老爷,时候不早了,咱该上路了。” 柳晚晴这才起身与卓不凡、胡不归拱手道别,带着两个儿子上车而去了。 柳晚晴一家走后,胡不归仍兀自喝个不停,而卓不凡则是陪着胡不归慢条斯理的喝着。 小虎吃饱了牛肉、砸碎,打着饱嗝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又过了约莫一顿饭功夫,天色慢慢暗淡下来。 卓不凡看看天色道:“时候不早啦,老胡,我们也该动身了。” 胡不归酒却还没喝饱,道:“莫急嘛,我们又不赶路,走到哪里就睡到哪里,难得这般逍遥自在!”说着又是一仰脖,一碗酒就咕咚落肚了。 就在此刻,蓦然几匹快马自远处官道上奔驰而来,才听见马蹄声,顷刻间便看到十余匹骏马奔驰而来。 那群人掠过凉棚时,一股阴森的杀气骤然拂过。 胡不归和卓不凡同时望向那一群人,这般的杀气却不是寻常江湖人能有的杀气。 而那群人中至少有三个人在掠过凉棚时偏头瞥了卓不凡和胡不归一眼,显然那几人的修为都不低。 像这样一群人,却不知道急着干什么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卓不凡和胡不归心中升起,两人对视一眼,道:“走,我们去看看去!”说罢结了账,一把抓起仍睡在桌上的小虎,塞在怀中出了凉棚,向前方追去。 请关注龙居士的好书《重生之金钱美女权力》,书号:62974[[[[[[友情推荐:《烈焰君王传》,作者:驿人,书号:63475 第五十二章 狼群 群山一片铁色,漆黑之中,两道身影划破夜风,向前疾驰。 这两人正是卓不凡与胡不归。 两人在山道上疾速狂奔,追着先前过去的那一干人马。 那群人马速度却也极快,人非常人,马也绝非寻常马匹,片刻之间便跑的无影无踪。 胡不归和卓不凡加紧脚力,向前追赶着,倒要看看那一群人究竟是去做什么的。 身边黑炯炯的山石不住向身后倒退着,夜色苍茫之中,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自空气中弥散开来。 前方一处山坡上隐约传来一声声惨叫,卓不凡与胡不归猛一提气,急冲了过去。 只见前方几辆马车歪倒在路边,马车周围具是尸体,一个女人的哭喊声远远穿了过来,却见一个黑衣大汉扬手就是一刀,那女子的头颅飞了起来,一捧鲜血喷向天空。 那女子身子未倒,怀抱之中还有一个小小孩童正大声哭喊着。 那黑衣汉子手上的刀又自扬起。 胡不归看得真切,顾不得多想,一枚三清灭魔梭破空而出,划出一道青色的光芒直奔那黑衣汉子。 那黑衣汉子猛然一惊,身子猛然斜窜,险险避过。 便就这么顿了一顿,卓不凡、胡不归已经足尖点地,飞掠三十余丈,来到近前。 却见满地尸横遍野,正是那柳晚晴一家。 而这时那被砍掉头颅的女子尸体方才倒地,那孩童发声大哭起来,却正是柳晚晴的小儿子柳青璇。 那黑衣汉子厉声道:“什么人!不要多管闲事!”卓不凡一见到这满地的鲜血,一堆堆的尸首,眼睛顿时就红了,仿佛那一晚在青石镇的惨剧再度重现,而那小小孩童正像是当年的自己,一腔悲愤化为一声低吼:“杀啊!”那声音却不像是他自己的了,仿若野兽的嚎叫不但令几个黑衣人一惊,便是胡不归也不由得愕然望着卓不凡。 只见赤麟剑骤然飞出,一道丈余长的暗红剑芒扫向前方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猛然一惊,早料到来者并非常人,却没想到修为竟如此高,急忙长刀直劈,一道淡黄色的刀芒迎着卓不凡的剑芒而上,两道光亮撞在一处,只听轰隆一声,一阵飞沙走石过后,两人中间出现一个三丈余的深坑。 卓不凡身子略微晃了晃,而那黑衣人则是身子向后飞去,落在五丈开外,不住喘息着。 其余黑衣人一见之下,顿时涌了上来,七、八道凌厉的刀气劈空而至,转瞬间就到了卓不凡身前,却见一道清亮的光芒闪过,一柄短短的匕首宛如活物一般削向那七八个黑衣人的眼睛,却是胡不归放出一道真元,牵动清光匕挥舞开来。 围攻卓不凡的几人同时看到眼前光亮一闪,不由心中大惊,急忙向后跃开,却已经有三个人迟了须弥,一声长嚎,丢了手中兵刃,捂住双眼惨叫起来。 胡不归伸手拉起仍自哭泣不止的柳青璇,与卓不凡站在了一处,将柳青璇护在了两人中间,怒目凝视着那一众黑衣人。 小虎也从胡不归怀里探出脑袋嗷嗷怒吼着,却被胡不归一把又按回了怀中。 卓不凡颇为惊讶,老胡自下山之后,似乎修为增长了甚多。 上次与王不为交手获胜还可以说是智取,而方才露的那一手确实是漂亮。 这群黑衣人一上来就吃了大亏,稍露慌乱便安静下来,就连那三个双眼被刺瞎的人也都停止了哀嚎,向后退去,由一名黑衣人领着远远退了出去。 而其余的黑衣人则是稳稳的又围了上来,显然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好手。 这些人就像是一群狼般,围着猎物,伺机而动。 一头狼并不可怕,它的力量和速度都是有所限度的。 而一群狼就变得十分可怕了,它们交替进攻,每一次都用尖利的牙齿给猎物一定的损伤,虽不致命,却可以慢慢消耗掉猎物的生命力,等猎物终于精疲力尽时,狼群就一哄而上,分而食之。 而这些人就是这样,他们之中功力最深的就是那个与卓不凡对了一招的黑衣人,他尚且比卓不凡差一大截子,其他人更不消说,然而这些单打独斗并不如何的人却配合得极为默契,一见胡不归和卓不凡攻来便远远避开,另有其他人趁机强攻,等卓不凡等回身子守护时,他们又撤了,又换做另几个人抢攻。 如此反复纠缠,胡不归他们因为还要顾及身后的柳青璇,不免有些手忙脚乱。 而那黑衣人的首领却一眼看穿,道:“找机会,宰了那小杂种!”顿时,四、五柄长剑立即从胡、卓二人之间穿过,刺向柳青璇。 柳青璇年纪虽小,此时却止住了哭声,一双眼睛满是怒火,紧紧盯着周围的黑衣人,全无惧色。 胡不归立即操控真元,化为一条绳索般,带着清光匕,叮当数声挡住了那几个黑衣人的攻势。 而卓不凡则是紧紧守住另一面,不叫胡不归侧面的敌人有机可乘。 突然,千百道金光射向胡、卓二人,却是那群黑衣人纷纷扬手射出满天暗器。 若胡、卓二人躲闪,则柳青璇必难幸免,此招实在歹毒。 胡不归左拳一拳虚空打出,却是将真元打成了一个宽大的真气盾牌。 右手真元带动清光匕回护在身周。 却不曾想那金色暗器竟然嗖嗖穿破真元气盾,其势不减的向这边射来。 胡不归心中一惊,这是什么暗器?右手操控清光匕电闪般的在空中射来射去,叮当之声络绎不绝,那暗器纷纷被清光匕削烂坠地。 而卓不凡这边则是将赤麟剑握在掌中,一道红色剑芒透剑而出,一股灼热的气流顿时自空气中扩散开来。 只见他随意挥舞着赤麟剑,那些暗器还没到身边便有一小半被融化掉了,剩下的全都被赤麟剑搅成碎片。 一时之间,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那群黑衣人竟似狼群一般,极富忍耐力,丝毫不露急躁情绪,只是稳稳守住胡、卓二人。 缠斗得久了,胡不归和卓不凡毕竟是少年心性,心中不免有些急躁,又因为要保护柳青璇儿不能放开手脚大战异常,委实是难受得紧。 胡不归却渐渐发现这些人虽然都是修真中人的底子,却又似是而非,仿佛修习的都不大入门,根基比之修真门派的杂役都有所不如。 但他们手上用的却都是杀人的招式,每一出招都是要人命的手法,狠辣异常,却不似寻常武林中人有回旋招架的招式,不由得心头一团疑云升起:这群人却是哪里来的?胡不归暗自思忖:照这般局势下去,只有对自己这一方越来越不利,却要好生想个法子打破僵局才是。 想到这里,胡不归低声对卓不凡道:“你带着璇子先回山去,我来断后!”卓不凡道:“要走一起走!”此前在成都城外他丢下受伤的胡不归,回山之后数度自责,内心着实不安,此次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先走了。 胡不归不禁挠挠头,心道:这小桌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婆婆妈妈,未免不够爽快。 他眼珠一转,道:“那你保护好璇子,老胡先走了!”说罢猛然向前冲去。 卓不凡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却见胡不归猛虎一般冲向前方包围的敌人。 而黑衣人却自动闪开一条道路,让开了气势惊人的胡不归。 还不等卓不凡做何反应,却已经有七、把柄刀剑砍向了柳青璇。 卓不凡立即回剑相护,身后少了胡不归,顿时感觉压力倍增,却一咬牙死死守住了对方的攻势。 手中赤麟剑嗤嗤作响,与对方兵刃相交的一瞬间,一股热流传入,顿时有几个黑衣人拿捏不住手上瞬间变得炙热无比的兵刃,纷纷丢下兵刃,赤手相搏。 胡不归那边的黑衣人原本以为胡不归要突围逃跑,并不加以阻拦,放开一道口子,任他自去。 却不曾想,胡不归冲出包围却并不逃走,反而向着左手边的敌人冲杀过去,手上一道青光疾射出去,出其不意的射杀了一名黑衣人,随后势不可挡的冲了过去,左手一拳轰了过去,一到拳头粗细的真元透拳而出,轰然锤在一名躲闪不及的黑衣人胸口,只听得胸骨塌陷之声,那人身子向后飞去,又刚猛无匹的撞向身后众人。 却见一道刀光闪过,一片血雾升腾,原来却是身后那黑衣人竟然一刀劈开了迎面向他撞来的同伴,端的是狠辣异常。 那些黑衣人反应极为迅捷,原本在胡不归右侧的黑衣人追了上来,与前面的黑衣人组成了一个小***,欲将胡不归单独包围在其中。 而如此一来,卓不凡的压力骤然减轻不少。 胡不归却不理会身后围上来的敌人,而是依然向前方敌人冲去,只见他脚一蹬地,身子腾空而起,双脚噔噔在空中连踢数十脚,一道道青光砸向前方的黑衣人。 那些黑衣人见势不对,立即散开,却有两人躲闪不及,中了胡不归两脚,身子腾空飞了出去。 胡不归一举连杀四人,又继续追击其余众人,黑衣人的包围之势顿时一片散乱。 卓不凡也拉了柳青璇冲杀了出来。 而此时黑衣人连他们首领在内只剩下八个人,又有四个被胡不归追着打,卓不凡这里便已然没有什么危险了。 被胡不归追击的四名黑衣人,猛然向四个不同的方向散去。 而胡不归却只盯着前面一个,双足真元狂涌,凌空奔跑过去,自上而下一拳打下去,那人用双臂全力挡隔,只听咔嚓一声,那人双臂断成数节,双足被生生砸入地下两尺,口中鲜血狂喷,显然是活不成了。 紧接着胡不归又冲向卓不凡身边,围攻卓不凡那四人立即也四散奔逃,胡不归依旧直追一人。 那人飞掠出十余丈后便被胡不归追上,那人却不回身,反手一刀削了出来。 胡不归猛然一拳打在那人刀背上,那柄长刀顿时碎成千百片,射向那人。 那人躲闪不得,顿时被射成血糊糊的筛子。 那首领见事不可为,一声唿哨,剩余六人跃上马背分别朝着六个方向逃去。 卓不凡赤麟剑脱手飞出,在三十丈外斩杀了一人之后,又向另一人飞去,在四十丈处一剑砍过去,却因为距离太远,卓不凡难以掌控,只斩落了那人一条手臂便回到了卓不凡的手中。 山坡上八、九匹空马静静地站在夜风之中。 此时夜色沉沉,一阵腥风吹起,遍地尸横遍野,令人惨不忍睹。 柳青璇见敌人逃走,这才挣脱了卓不凡的手,奔到死人堆里抱着尸首哭喊起来:“爹爹!娘!哥哥!你们起来呀,璇儿一个人害怕。” 哭声甚是凄惨,卓不凡眼圈一红忍不住落下泪来,悄然用衣袖擦去了。 却见胡不归也是双眼湿润。 终于,胡不归走过去,拉起仍趴在亲人尸身上痛哭不已的柳青璇道:“璇儿,常言道入土为安,我们先把你爹娘安葬了吧。” 那柳青璇年纪虽小,却是极为懂事,他含着泪点了点头。 于是胡不归和卓不凡便帮着柳青璇将他的家人就地一一埋葬了。 卓不凡又拔剑劈了几块山石,几剑下去便削成墓碑模样,又提剑在墓碑上镌刻上璇儿父母、兄长的名讳。 忙了大半夜,等一切安置妥当,天色已经微微泛白了。 胡不归拉过璇儿问道:“璇儿,昨夜那些人你可认得?”璇儿摇了摇头,随后却红着眼说:“我虽不认得,却记得那些人的长相,等我长大了一定为我爹爹、娘亲报仇!”胡不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些人虽然该死,却只怕也是受人指使,他们都是些杀手,此事只怕是幕后还有主谋。 璇儿,你记得你爹爹说过他有什么仇人吗?”璇儿摇了摇头,却不大明白这些,毕竟是年纪颇为幼小,哪里懂得这许多。 卓不凡上前拉住璇儿的手道:“璇儿,你随哥哥回山一起学本领,将来为你爹娘报仇,你说好不好?”璇儿望着卓不凡点头道:“好!璇儿现在已经是无家可归了,只求哥哥带了璇儿去学成像哥哥们这般厉害的本领,到时候那些害我爹、娘的坏人我一个都不放过!”胡不归也道:“天竹师叔不是总喊他徒弟少嘛,璇儿这般聪明的孩子他一定喜欢的紧。 小桌子,你这便带璇儿回青城山吧,以免夜长梦多。” 卓不凡问道:“老胡,那你呢?你去哪里?”胡不归道:“我左右无事,正好去查访下一究竟是谁害了璇儿一家。 另外昨晚这群杀手来历也颇为古怪,一般修真中人极少会对世俗中人下手的,便是那魔教也只是与正教争斗,却没有听说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下手的。 我却要察看一番,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卓不凡道:“如今也只好如此,我带着璇儿先回山去,你自己却也要多加小心,我们走后,你千万注意隐藏形迹,别叫其他师兄们撞上了,等事情过去以后,你再回青城山来。” 说到这里又低头对璇儿道:“璇儿,你随我回山之后,千万不要对人提及你见过胡大哥,否则你胡大哥就会有很大的麻烦,知道了吗?”璇儿点点头道:“你放心吧,璇儿对谁也不说。” 就此,卓不凡告别了胡不归,带着璇儿化作一道红芒向青城山方向飞去。 胡不归则寻到了最后被卓不凡一剑砍落手臂的那黑衣人的血迹,沿着血迹向前走去。 那血迹一直向北,翻过山岭便消失不见了。 胡不归把小虎从怀中揪出来,道:“小虎,别睡啦,你鼻子好使,你来闻闻,那家伙去了哪个方向。” 小虎颇为不满的嗷嗷了两声:老子又不是狗,却叫老子干这个!牢骚虽然发了,却还是趴在地上嗅了嗅,然后继续向北走去。 胡不归大喜,跟着小虎一路前行,一直走到正午,来到一个颇为繁华的市镇,小虎这才停下脚步,茫然的四处乱嗅着,显然在这里失去了那人的踪迹。 胡不归带着小虎在市镇上转了两圈,却也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便在镇上寻了间酒店吃饭歇脚。 吃饭间,胡不归正自思忖下一步该如何,却见一辆马车从酒店门口驶过,一股隐约的杀气从那马车上透了出来。 胡不归不由得眼睛一亮,丢下一锭银子,拽了小虎便追了出去。 只见那马车驶出了镇子,向西北方驶去。 胡不归远远的跟在后面,不敢暴露了形迹。 那马车出了镇子便加快速度,车把式的鞭子不住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来。 马车穿过一片树林,最后停在了一个庄园门前。 那车把式下车叫门,不多时,庄园大门洞开,那车把式驾着马车驶了进去。 第五十三章 丹成 胡不归望着那马车驶入庄园之后,便带着小虎绕到庄园后面。 那庄园规模颇大,不但庭院宽敞,屋舍楼宇也是高低错落,占地颇广。 胡不归自院墙悄悄飞上了一座屋顶。 他身子刚刚窜上屋顶,便发现屋顶上竟也有人看守,立时手掌一挥,一股真元软鞭一般抽过去,屋顶上看守的三个大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那道神出鬼没的真元打中后脖颈昏倒在地。 胡不归轻烟一般飘了出去,伏身在一处飞梁后,向庄园里面张望。 却见庄园之中守卫森严,心道:这是什么地方,怎的守卫这等森严,看样子确不是寻常人家,说不定就是那群杀手的老巢,倒要小心行事了。 胡不归沿着屋脊一侧悄然溜去,前方屋顶上又有一个守卫,坐在屋顶上打瞌睡。 胡不归照旧一挥手将他料理了,继续前行。 就这样绕行一周,一共打昏了十余名守卫,确定屋顶之上再无旁人了,这才向着最中央的那幢小楼掠去。 胡不归一个身子化为道淡淡的影子,轻轻飘落在那小楼顶上,将身子贴在屋瓦上,仔细倾听起来。 却听见楼中有个人不住地咳嗽,那声音苍老而空洞,像是整个肺都咳空了一般。 良久之后,那咳声才渐渐止住,一个阴沉尖细的声音说道:“狼三儿,你是说跑了一个小的?”另一个声音立即应道:“是,陈公公。 柳晚晴的小儿子被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小子给救走了,属下实在是太过无能,还请公公责罚。” 听那人声音里带着惶恐,却是昨晚那黑衣人的首领。 却听那陈公公阴森森的哼了一声道:“哼,狼三儿啊,你那群小狼崽子只怕是牙齿不够尖利了吧!早就跟你们说过,这天下能人异士不计其数,你们那点道行放到修真门派去还不够人家瞧的呢。 尽量不要去招惹那些修真中人,以免坏了我的大事儿!”那陈公公又咳嗽了几声道:“看得出那两个小子是什么路数吗?”“属下看不出他们的来历,”那狼三道:“这两人看年纪都不过十七、八岁,可是一身修为却像是有四、五十年了,尤其是那使剑的少年,手中的宝剑竟然会发出异常炙热的剑气,便是属下也难挡他三剑。” 胡不归心头暗自寻思:听这狼三管这老家伙叫公公,这老家伙说话声音倒也真是不男不女,难道竟真的是个太监不成?却听那陈公公又自咳嗽起来,一声沉过一声,几乎便要喘不过气来,胡不归心道:莫要就此背过气去才好。 便在此刻,一股阴柔至极的劲气已经悄然从胡不归身下戳了过来,胡不归只觉得小腹猛然一凉,一股阴寒无比的气息已经刺破了他的肌肤,朝体内钻去。 胡不归大惊,却不知道是如何暴露了形迹,让这陈公公竟然不动声色的动了手,来不及细想,一个筋斗翻上了天空,那劲气紧追不放,胡不归身子在空中越翻越高,一直翻上了云霄。 突然,那股劲气又悄然缩了回去,胡不归小腹一点鲜血这才渗了出来。 还没等头晕脑涨的他回过神来,却见一群人驾驭飞剑,浩浩荡荡朝这边儿来。 只听一个人喊道:“就是那小子,别让他跑了!”胡不归一见之下,大呼倒霉。 谁能想到这一个筋斗竟然就翻出了一群对头来,还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那群驭剑而来的不是昆仑派众人却又是谁?当先一个正是在长江上被自己捅了个窟窿的玉琮道人。 胡不归扭头就跑,双足涌起两片真元,踏着虚空向北方狂奔而去。 这小子不会驭剑飞行,这番跑法却也是令昆仑派众人大开眼界。 然而胡不归并未仔细研习过如何才能飞得更快,又不懂驭剑飞行的法门,所以虽在空中奔跑的颇为流畅自然,却不及那些用法诀和独门心法催动的驭剑飞行速度快。 很快昆仑派众人便追到了身后,一股刚猛的劲气自后面朝胡不归背心撞来。 胡不归刚感觉劲风袭来,背心处便猛然如受到万斤大铁锤重击一般,一股大力自背心处向体内扩散开来,胡不归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出来。 他想也没想,一身真元全不抵抗那外来的刚猛真元,而是统统自身前经脉狂涌出去,顿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真元流向,带动着那侵入体内的刚猛真元一同自背心涌出了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就像一根管子,将所有的能量统统流了出去。 随后他身子骤然一空,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失去真元的双足顿时没有了凭借,一个身子向下坠去。 在胡不归身后二十丈之外,一个道人禁不住咦了一声。 只见那道人手持一柄通体黝黑的量天尺,方才那一击便是自这不起眼的量天尺上发出的。 此人便是昆仑派玉阙真人的三师弟玉真道长。 在昆仑派中,若论真元刚猛便要数他为最,便是掌教真人玉阙也赞他有开山裂地之能,实数昆仑威猛第一。 虽然方才那一击,玉真道人并未使出全力,却也是刚猛无比了,以胡不归那点修为便是不死,也会背心爆裂,身受重伤。 却没想到这胡不归不知道用了个什么古怪法子便化解了去,实在是令玉真道人颇感意外。 胡不归意念一动,那原本统统涌出体外的真元又自空中尽数流回了他的身体里,他骤然加快了下降的速度,沿着气流走向,向下方斜斜窜去,如同一个飞梭一般窜向大地。 那速度竟然快得惊人,竟然将昆仑派众人甩在了身后。 昆仑派众人立即加紧催动法宝纷纷向下追去。 只见胡不归一个身子流星般坠落,即将撞向地面的一瞬间,突然双足真元狂涌,凌空向前狂奔起来,一双腿幻化成千百万个虚影,借着下冲之势转瞬之间便冲出了一百余丈。 他双脚一接触到大地,可凭借之力便比在天空中多了数倍不止,撒腿狂奔起来。 那速度竟不输于飞剑的速度。 便好似从前他用双腿追赶许青青的飞剑一般,只是这一次是为了逃命而已。 胡不归心道:他娘的,刚才背后那老家伙功力确实太过惊人,比上次那几个都厉害甚多。 老子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脚底抹油先逃开再说吧。 刚才那一记其实凶险至极,若是胡不归的真元有一丝与玉真道人的真元对抗的话,只怕两相碰撞下,他一个肉身便要爆裂开来。 其实以疏导之法化解倒是从他上次受伤得到的启示。 南塘秋埋伏在他体内的炎龙破元气其实只是一个引子,当他体内真元全力运转之时便猛然在他经脉中爆发出来,而他自身的真元则立即与之抗衡,瞬间的冲撞在他经脉里产生出可怕的破坏力,说白了就是他自己的真元将他的经脉爆破。 这番道理他原本也不甚明了,是在医仙谷的时候,杨伯远讲解给他听的。 而能从失败中吸取教训,从而找到这等古怪的破解之法的却也不多见了。 胡不归在地面上疾速奔行,转眼间便窜入了一片森林之中,速度却是丝毫不减。 胡不归的神识彻底外放,感官敏锐到极限,每一棵树木,每一个枝杈,地势的每一个细小的起伏都尽在他的感念之中了。 如此酣畅淋漓的奔跑似乎是从来未曾有过的,他甚至都要忘了此刻是在逃命,尽情沉浸在这自由奔跑的愉悦之中。 而半空中,一路狂追而来的昆仑派众人则是瞪大了眼珠,哪里曾见过修真之人不用飞剑而是靠两条腿奔行的。 更没有见过速度堪比飞剑的这等奔行,却不知道这个古怪小子还有多少令人吃惊的东西。 而当胡不归窜入森林之后,追踪更是困难重重。 自天空向下望去,只见林海茫茫,却哪里辨得清胡不归的方位。 若是随之进入森林奔行,却又自忖跑不了胡不归这般快,一时之间,距离竟然越拉越大了。 能用两腿逃过飞剑追逐的,只怕胡不归是修真界中的第一人了。 胡不归奔到林海尽头,足不停步的一转,又奔入了山岭之中,沿着山谷一路向前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突然感觉体内一空,却是真元不济,这才渐渐慢了下来,身子向前冲出三十余丈方才止住。 听得怀中一声嚎叫,却是小虎一个脑袋伸在他衣襟外面,头上的毛儿全都向后飞去,造型甚是古怪,却是被一路的劲风吹成了这般。 胡不归望着小虎这般古怪模样忍不住放声大笑,才笑了两声,那笑声便没了声音,却是体内真元消耗过渡,此时正是贼去楼空之时,却哪还有力气再笑。 小虎不满的冲他嚎叫了两声便自他怀里跳下地来,伸爪梳理起向后直戳戳飞去的毛发来。 胡不归则向后张望了片刻,见已经不见了昆仑派众人的影踪,这才在山坳里循了一处凹陷进去的岩石,躲在里面盘腿调息起来。 却说昆仑派众人在那片林海上散布开来,却哪里也找不到胡不归的踪迹。 一路而来的玉琮道人忍不住骂道:“这小王八蛋躲到哪里去了!要是叫道爷我抓到他非整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玉真道人却瞥了他一眼道:“五师弟,你看你说的那话还像是个修道之人说的吗?这小子却也不像你说得那般无用,我看若是与你单对单,你也未必占得了他多少便宜。 平日里叫你练功,你却跟着玉珏他们胡混,此刻却又要说狠话,却不知道你怎样给下面弟子们做表率啊!”玉真道人性子颇似玉阙真人,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这几句话是大大削了玉琮道人的面子。 玉琮道人讪讪的道:“三哥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就将那小子找出来啊。 你刚才那一下,我看人家挨了也没什么事儿,倒似乎比之前跑得更快呢。” 他这几句话倒像是跑丢了胡不归却是玉真道人的不是。 玉真道人道:“你道我找不到他吗?却不知道你这些年在昆仑山学的道术都哪里去了!”说着取出那只量天尺,左手食指、中指屈成剑指,在虚空中划出一片符咒,口中缓缓念出一段法诀。 只见那黑黝黝的尺身上骤然亮起七点寒星。 那七星自量天尺上浮起,在空中排列成北斗形状。 只听玉真道人说道:“七星追踪!去!”左手一指,那七颗寒星立时化为七点流萤飞入了森林之中。 玉真道人凭空而立,望着那七点寒星消失在密林之中,道:“只要他还没跑出这方圆三百里,便叫他无处藏身!”玉真道人这番话倒并非虚言,那七点寒星是用他自身真元经过多年炼制一点点凝结而成的,与他身上气机互相感应。 而此前在他击相互不归背心之时,已经与胡不归的真元相接触,那七星便是凭此来找寻胡不归的踪迹。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玉真道人将一同来的昆仑派弟子召集到林间一片空地上,一面休息,一面等待着七星的消息。 在山坳之中的胡不归陷入了一种空明的状态里,消耗掉的真元一点一点地像融化的雪水一般汇成了小溪流,涔涔的流向丹田。 而他现在却已经搞不清楚自己现在修习的究竟还算不算是青城派的清明天功法了,他只是按照真元自身特性运转着,既不执意,也不放纵,在似有似无之间沿着一条浑然天成的路线运转着。 真元之流越聚越大,逐渐由潺潺小溪汇聚成了小河,丹田逐渐充盈起来。 渐渐的丹田四周形成了一个浑圆的外壳,中心处一个漩涡出现了。 那漩涡向内旋转着,将汇聚的真元不断的压入漩涡之中,漩涡中心压力越来越大,而真元还在源源不断地被吸入其中。 那漩涡随着旋转也越变越小,最后竟然只有药丸般大小。 猛然那漩涡自中心处一个极小的点亮了起来,随之那光亮越来越亮,最后整个漩涡全都亮了起来,恍如一个燃烧的太阳般,令人不可直视。 最终,那真元组成的漩涡竟然凝结成了一个小球,那小球活泼的在丹田中央自在的旋转着,一股勃勃的生机冲天而起。 这便是内丹吗?胡不归也搞不清楚自己体内正在自动运转的那小球究竟是不是所谓的内丹,他只感觉自己在肆意狂奔之后空荡荡的丹田此刻已经是一片舒爽,四肢百骸也说不出的受用,而那个刚刚凝结的内丹竟似乎含有他的神志一般,隐隐与他的心神相呼应,那种感觉真是奇妙至极。 当胡不归正沉浸在这内丹初成的美妙感觉里时,一点萤火在他头上停住了。 小虎冲着那道萤火嗷嗷叫了两声,那萤火在他们头顶几丈外盘旋一圈之后,便无声无息的向回飞去,在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流光。 第五十四章 丹灭 四野寂寥,星光璀璨,胡不归双目微闭,一脸的安详宁静。 那颗初成的内丹在体内自在的转动着,胡不归只觉得身子慢慢变得没有了重量,一点点地漂浮了起来。 一直上升到距地面三丈余高方才停止,星光照在他的面颊上,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胡不归凭空而立,却不似从前那般需要刻意释放真元,一切都在自然而然之间形成了。 一线欣喜在他心间流淌,这便是内丹吗?却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结成内丹。 对于修道之人,结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分野,只有结成内丹之后才算是真正摆脱了凡人的生涯,进入到修真的行列里去。 结丹之后的寿数自然也是凡人的数倍,此后便是道胎的孕育,胎成而元婴出,此又是一重境界。 元婴一成,则寿数又倍增于结丹,其修为也足以劈山裂地,上下遨游。 若是能得窥天机,便可将元婴孕化成元神,元神一成则离仙道不远矣。 青城派中也只有天痴、天玄二人修成了元婴,而天痴道人以元婴之身闭关,却不知道出来之后会是什么成就。 其余天字辈儿的都只是结成了道胎,其中天竹道人更是初结道胎不久。 可见修行之难。 像卓不凡这等天纵奇才比常人快了数十倍不止,也只是在今年才结成了内丹。 而胡不归这个曾经被称之为青城山有史以来资质最差的弟子竟然也于今日结成了内丹,怎能不叫他心生欢喜呢?蓦然,胡不归感到空气之中一阵波动,宛如一面静水突然投入了一把小石子,无数个涟漪荡漾来开,一波一波的从他的身上掠过。 胡不归睁开双眼,眼中隐隐有星光般的光芒闪动,此刻的他既像是他又不再像是从前的他了。 才一睁眼,胡不归便已经知道那波动的来源了,昆仑派的门人从四面八方飞来,已经将他团团围住了。 胡不归冷冷的看着他们驭剑而来,既然跑不掉,那就见识一下昆仑派以多欺少的本领吧。 胡不归在虚空中傲然而立,冷眼看着围拢上来的昆仑派,一股超脱凡俗的气势自这少年身上涌起。 眼见着无数法宝便要朝他射来,却听见一人高声叫道:“都不要妄动!”胡不归侧眼望去,却是那个险些伤了自己的玉真道人,心中不由一动。 而玉真道人更是猛然一惊,却见这少年才些许功夫不见却已然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一双眼睛有如寒星一般莹洁而深邃,周身散发着一种超然于世的神采。 以玉真道人的修为自然看得出这少年刚刚内丹初结,真正跨入了修真之途,却不明白在这短短几个时辰之间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呢?玉真道人对胡不归说到:“小子,你乖乖束手就擒,跟着我们回去见我们掌教真人吧。 贫道念你少年得道确实不易,此刻也不再为难你了,你若好生与我掌教真人认个错,或许贫道也可以在掌教师兄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令你也有机会继续修行,将来或许得证大道也未曾可知呢。” 玉真道人却是生了爱才之心,在此前他那一击,他知道便是他师弟玉琮道人也极难全身而退,而这个少年竟然用一种古怪的法子,轻易便破解了,着实令他吃惊不小。 而才几个时辰不见,这少年修为竟然又提升到一个新的境界去了,确实是令人惊叹不已。 哪知道胡不归却道:“道长,你们这许多人围住我,看来老胡我不低头都不行了。 但如此便乖乖跟你们走了,只怕是我师傅天痴真人却会生气,定然要大骂小子没有半点骨气,是个欺软怕硬的脓包。 嘿嘿,老胡我自然是不愿意做脓包的,所以小子明知不敌,却也要拼上一拼了,却不知道是那位仙长先上来教训小子呢?”此言一毕,胡不归双目巡视四周众人,不少昆仑派的门人只觉得胡不归那目光射到自己脸上,脸上便不由得一红,以如此之众来围困一个青城派的末代弟子,而这人却生就一副藐视生死的慷慨气质,实在是令有皮有脸的一些修真之士大为尴尬,更不好一哄而上,将其拿获了。 而玉真道人更是老脸一红,却没有想到这少年竟然如此硬气,更没想到这少年竟然是天痴真人的弟子,不由得心中五味杂陈。 一时间又是欣赏,又是钦佩,又是嫉妒,又是惭愧,却又十分为难,一张脸上表情不由得古怪起来。 他既欣赏胡不归这等硬朗倔强的性格,又钦佩天痴真人教徒有方,却又有些嫉妒,如此少年竟投在了青城门下,更惭愧在昆仑派中却没有一个弟子有这般的硬骨头。 但是掌教师兄的命令却又不能不遵,一时之间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却见胡不归笑着拍拍屁股道:“既然众位仙长都不愿意出手教训小子,那小子这便告辞了。” 说罢身子凭空向圈外飘。 却听得玉真道人在身后道:“且慢!”胡不归扭过头来,看着玉真道人,却听玉真道人咳嗽一声道:“你若就这么走了,非但我们面子上不好看,也没法跟我们掌教真人交待。 我们昆仑派却也不以多欺少,不若这样,贫道就陪你玩玩,你若接得了贫道三击,在场的昆仑门人便不得阻拦,任你自去,你若接不了贫道三击,那你就只有乖乖跟我们走了。 你看这样可好?”胡不归望着玉真道人,他知道面前这个道人实力远远超出玉珏、玉琮等人,一身修为如山岳一般雄奇刚劲,更是远远胜过自己。 昆仑派的道法上次胡不归在长江一战已经有所了解,其修为刚猛沉雄,确有玉石俱焚的气势。 上次侥幸在临战中领悟到以柔克刚的法门却也只能用在玉珏等人的身上,像玉真道人这等已达至刚境界的修士,你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力量被他凭借,便会被他无坚不摧的真元震伤。 以胡不归目前的修为要想接他三击,确是决不能够的。 然而此人性子最是刚硬,明知不能却也不愿意服软,只听他朗声道:“好啊,三击便三击,若是老胡侥幸在道长手下不死,却要扬长而去了!”说罢转过身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玉真道人,表情分外凝重。 原本在地上蹲着的小虎却突然怒吼着蹿了起来,在地上对着玉真道人咆哮着,若是会飞,只怕早已经扑上空中与玉真道人撕咬起来了。 胡不归对着小虎摆了摆手道:“小虎,你且在一旁看这就是了!老子死不了!”小虎这才呜呜叫着退了开来。 玉真道人深吸一口气,道:“那这便开始了!”说话间玉真道人挥手就是一拳,干脆而直接,毫无花哨可言,只见一道灰白色的真元轰然向胡不归胸口打来。 先前那一击他虽然只用了一层真元,却已经是鲜有人能够接得下来的了,而这小子却不知道用了个什么古怪法子便接了过去,的确是出乎玉真道人的意料。 眼下这小子内丹初成,修为比之先前更胜一筹,却不可再过于托大。 然而玉真道人却也不想就此一拳将胡不归打死,这一拳下去,便只用了两层真元。 可是在胡不归看来,这简单到了极点的一拳却是逐渐扩大的一个拳头,笼罩了自己所有的退路,眼见便只有这道迎面而来的灰白色真元。 胡不归的一个身子突然轻若游丝,顺着那道灰色真元的来势飘了起来。 只见他双手虚引,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竟然主动地引导着玉真道人的真元向自己冲来。 一切都只在刹那之间。 胡不归体内那颗刚刚成形的内丹,带着一身的真元自掌心向脚心奔去,玉真道人的那道真元电光一闪,自胡不归掌心涌入。 胡不归只觉得一股洪流势不可挡的涌入了他的经脉之中,周身经脉顿时奇痛无比,似乎随时都要爆裂开来。 那颗内丹嗖得窜出了体外,在空中沿着一种奇怪的轨迹向后飞去,而那些被带出体外的真元却依旧笔直的向后飞去,后面是强大的灰白色真元,穿过胡不归周身经脉向那团真元追去。 而那颗内丹则滴溜溜又转回到胡不归的体内,却如金蝉脱壳一般,重新回到丹田之中,自动在丹田之中飞速旋转起来。 只听得胡不归身后一声巨响,半个山头轰然倒塌下来,无数碎石四散迸溅。 胡不归只觉得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却是方才玉真道人的强大真元通过他体内之时已经伤到了他的脏器。 玉真道人这次看得真切,原来这少年竟然是将自己的真元尽数引导到体内的经脉之中,然后再将其引导出体内,此时的身子却像是一根管子一般。 即便是如此,玉真道人惊叹之余也不由得一阵奇怪,怎么这个少年的经脉竟然可以承受自己这么刚劲的真元呢?却是与常理不合啊!随着胡不归体内那颗内丹的转动,消散在空中的真元又重新回到了胡不归的体内。 还没等玉真道人发出第二击,胡不归却也猛然一拳向着玉真道人打了过去,那透拳而出的青色劲力竟然也是刚猛沉雄,却像是将昆仑派的心法照搬过去了一般。 玉真道人不由暗叫一声学得好快!右手也是一拳轰了过去,一道比方才更大的灰白色真元冲了出来,这一拳却用了四层的功力。 谁知道与胡不归那刚猛拳势截然不同的是这小子一个身子轻飘飘的飞了起来,当玉真道人的一拳轰过去时,胡不归的那道原本刚猛无比的青色真元却突然瓦解成无数的颗粒,霎那间便烟消云散了。 玉真道人只觉得一拳打在了虚空之中,胸中一阵血气翻涌,他却不会像胡不归那般将自己的真元随便丢到虚空里,试问修真界中谁有舍得丢弃自身辛苦修来的真元呢?大概也就只有胡不归一个了,只是这小子的真元却也有些古怪,抛了出去过后却又回自己回来,却也不算是浪费了。 玉真道人一拳打空,那道真元却不停步,轰向了地面,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出现在当场。 而胡不归的身子却随着激荡的气机飘忽不定,宛如风中的一丝柳絮。 胡不归轻笑一声,高高飘起。 玉真道人不禁勃然大怒,右手缓缓打出一拳,这一拳动作似慢非慢,而才一出手空气之中顿时出现了一片难以言说的阻力,仿佛这一拳首先便抽空了胡不归身周的空气般,令他的身子便像是被粘住了一般,连手足都动弹不得,再不要说四处飘移。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胡不归只觉得自己的一个身子便要在这无坚不摧的力量面前化为齑粉,心中陡然生出一份倔强来,不过便是一死,却也要拼上一拼!只见胡不归猛然张开嘴巴,噗的一口竟然用出了在医仙谷与楚山寒打口水仗时的招式,只是这一次喷出的却是他那颗刚刚成形不久的内丹,只见一线青光迎着那巨力而上,虽然与那巨力相比显得及其弱小,却有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只见一道耀眼的亮光迸射出来,那颗内丹碎成了千万点光亮,璀璨如星,向着四面八方射去。 那些四散的光点又不断的爆炸开来,亿万光点构成了一团光亮,将胡不归笼罩在其中。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便看到胡不归自半空中跌落下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口中仍大口大口的吐着血。 小虎奔到他近前,嗷嗷叫了两声,似乎是在催促他站起来。 玉真道人心中一阵懊悔,却与这少年怄什么气?!眼见着胡不归一颗内丹在眼前爆裂,心知这少年若再想修成内丹,今生只怕是无望了。 却见胡不归歪歪斜斜的站立起来,嘴角仍兀自淌着血丝,眼中却是一股倔强,胡不归摇摇晃晃的站在当场,望着玉真道人伸出了三根手指,道“三击了!”口中只吐出这三个字,一口鲜血却又喷了出来。 胡不归咳嗽了一阵子,用衣袖随手一擦嘴角的血迹,再也不看任何人,踉踉跄跄的带着小虎向山谷外走去。 昆仑派众人呆呆的望着这个少年的背影,却谁也没有发足去追,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越走越远。 却说卓不凡带着柳青璇一路向青城山飞去,高空之上天风猎猎,小璇儿望着脚下的大地,那延绵起伏的群山,犹如蚯蚓一般的河流,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卓不凡看在眼里,却像是在看数年前的自己,不由得想起了那一席白衣胜雪的禅动大师来。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太阳湮没,星月未出,群山雄峰如铁。 一道淡红色的光芒如流星般的划过苍凉的夜幕。 青城山三十余座山峰静默的出现在眼前。 卓不凡在山门处缓缓降落,牵着璇儿沿着石阶向山上走去。 登上石阶的尽头,昏暗中一个窈窕的身影映入卓不凡的的眼帘。 却见一个少女独立在清虚大殿前的的广场上,不是杨不悔又是何人?杨不悔见到卓不凡快步迎上前去,道:“不凡哥,你回来了!可找到老胡了没?”卓不凡摇了摇头缓步走上前去。 杨不悔轻轻拍了拍胸口道:“找不到就好,我这些天只怕师兄们找到老虎,将他带回山来,等到各派齐集青城山,只怕是连天玄师伯也保不了他了,倒还不如躲过这一关再说。” 卓不凡心中一动正像将胡不归的消息告诉不悔,却听身旁璇儿道:“这位姐姐是谁?怎么生得如同仙女一样?”杨不悔脸上一红,心下却是一片欢喜,道:“这孩子又是哪个?一张嘴巴倒是真会说话呢。” 卓不凡便简单讲璇儿的身世经历讲给杨不悔听,杨不悔不由得同情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家破人亡,便道:“不凡哥,那你打算如何安置璇儿?若是没有去处,不如便由我带回山去,请我师傅天雨真人收为徒儿,也好照顾他的日常起居。 你看可好?”卓不凡道:“原本璇儿年纪幼小,送到你们小清山确是极好的,只是你们小清山全是女子,再过几年只怕是多有不便了。 我的意思是将璇儿送到天竹师叔门下,也省得搬来搬去的。” 杨不悔道:“天竹师叔脾气暴躁,只怕璇儿去了他处是会受委屈的。” 卓不凡却道:“若是璇儿一点苦都吃不得,以后又怎么能学好道法本领为他爹娘报仇?”说着弯下腰,对璇儿道:”璇儿告诉哥哥,你怕不怕吃苦?”璇儿扬起小脸道:“璇儿不怕吃苦!璇儿要学本领为爹娘报仇!璇儿什么苦都能吃!”这孩子年纪虽然幼小,这几句话说得却是极为坚决,卓不凡不轻轻拍了拍璇儿的肩膀道:“好孩子!你一定可以的!其实天竹师叔脾气虽然不大好,教导弟子却是最为严格,你入他门下将来定有所成!”杨不悔渐渐明白了卓不凡的用意,却是要磨练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令他在将来能有所成就。 于是便不再说什么,只是一路跟着卓不凡走着。 三人一路沉默,走到山路岔口,卓不凡道:“不悔妹妹,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先带璇儿去见师傅,禀明师傅后再将他送到天竹师叔那里去。” 杨不悔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又停了下来,道:“不凡哥,你这次回来却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呢。” 卓不凡回身望着她道:“噢?怎么个不同?”杨不悔摇摇头,不再说话转身儿去了。 卓不凡望着山道上杨不悔的背影,突然一丝愧疚浮了出来。 卓不凡摇了摇头,拉着璇儿向老霄顶天玄真人的住所走去。 山路崎岖,卓不凡拉着璇儿蜿蜒而上,蓦然,卓不凡见到一线淡淡的绿光在黑暗中闪了一闪,心中不觉猛然一动,那道绿光却与当年率领众妖屠杀他家的妖人一般无二。 看那绿光出现的方位却正是师傅天玄真人的住所,不由得一颗心咚咚直跳,只觉得一股热血窜上了脑门,他拉起璇儿化为一道红光向着天玄真人的住所飞去。 待到了近前,卓不凡只觉得手足酸软,呆在门前竟然不敢去推那扇木门。 却听屋内天玄真人的声音传了出来:“是谁在外面啊?是不凡吧?怎么却不进来呢?”卓不凡这才一推门走了进去,却见天玄真人盘腿坐在**,正含笑望着自己。 卓不凡双眼扫了一遍屋内,屋内只有师傅一人。 卓不凡道“徒儿不凡拜见恩师。” 说着伏身行礼。 天玄笑道:“起来吧,怎么样?找到不归那小子了吗?这孩子又是谁?”卓不凡站起身来,摇摇头道:“弟子无能,没有找到胡不归。” 天玄真人却道:“没找到就好!没找到就好!老实说我这几日却担心你们真将那臭小子找了回来,不归这臭小子只怕是还真地犯了些错,到时候在众派面前老道我却不好再怎么袒护他了。” 卓不凡心道:原来师傅却也是这般相的啊。 接着他又将璇儿的身世经历讲给了师傅,天玄真人抚摸着璇儿的头顶道:“孩子,往后你就在青城山住下吧。” 接着又对卓不凡道:“不凡,时候不早了,你这就带璇儿去你天竹师叔的翠竹峰吧。” 卓不凡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一双眼睛四处游离不定。 天玄真人皱眉道:“不凡!你怎么了?”卓不凡心中猛然一惊,道:“噢,没什么,那弟子这便告辞了,请师傅早些歇息吧。” 说着向天玄真人行了礼,拉了璇儿转身出门。 待出得门后,却不由得回头去看,只见师傅房内一盏油灯透出昏黄的灯光。 卓不凡犹如做梦一般向外走去,却不知道方才那线绿光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当天竹道人看到璇儿之时,不由得一张黑瘦的脸上绽放出许多的笑容来,连连道:“好好好,这孩子我收下了!还是你不凡师侄了解你师叔啊,这等良材自然应该拜入我天竹的门下,好好好!乖孩子,过来拜师吧!”说着便要拉璇儿上前拜师,生怕再有人将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从他面前抢跑了一般。 最后,还是卓不凡拉住了天竹道人,说拜师应该遵照拜师礼仪,否则既不庄重也不威风,其他各位师叔却不知道你天竹师叔又添了一个聪明伶俐的弟子呢,确要叫他们知道。 如此劝说了一通,天竹道人才心痒难耐的安顿璇儿睡下了。 辞别天竹师叔,卓不凡不禁又遥望一眼老霄顶方向,却见黑压压一片死寂,心中更是一面迷茫,迷迷糊糊地走回住处,却是怎么也难以入眠。 于是悄悄起身,再次悄然走向天玄真人的住所。 胡不归踉踉跄跄的朝前走着,胸腹处一阵阵剧痛,他知道方才玉真道人那一击若非是自己的内丹爆裂开来,护住了自己的周身要害,只怕此刻自己已经是一滩肉泥了。 眼前一阵阵得发黑,天不是天,地也不再是地,胡不归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一虚,扑通栽倒在地。 四周是寂静的山岭,寒风一阵阵的呼啸而过,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一条淡淡的人影出现在山谷之中。 那人身形一闪,烟一般的出现在胡不归的身前。 用手探了探胡不归的鼻息,略一沉吟,抱起昏迷了的胡不归,向山谷外掠去。 第五十五章 被俘 寒风呜咽着从门缝中挤进来,虚张声势的尖叫着,仿佛一头怪兽在门外徘徊。 昏黄的油灯,光焰摇曳不定,似乎转眼间便要熄灭。 小室内一片沉寂。 破破烂烂的床铺上躺着紧闭双目的胡不归。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捏着一枚淡绿色的药丸轻轻送入了胡不归的口中。 朦朦胧胧中胡不归只觉得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在自己身旁。 猛然,胡不归又看到耀眼的光亮爆发在眼前,星星点点越来越亮,越散越多,终成无穷光点。 那正是自己那一颗初成的内丹,在自己眼前碎成亿万光点,那颗内丹上一种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事物正在含笑一点点的离自己远去,那笑中含着不舍。 胡不归心头一紧,一丝酸楚盈上心头。 得之不易,失之过迅,着实令人难以释怀。 屋外是呼啸的北风,这间荒芜破旧的小客栈恍如风中瑟瑟发抖的老人,小室内是胡不归浑浊的呼吸。 一声琴音响起,穿透北风,穿透了胡不归焦躁的心。 一片雪花降落下来,随琴声而落,琴声若有若无的响起,而雪花一片片无声的降落,在低回的琴声中雪花曼舞,一片银白清凉。 随琴声的鼓动,胡不归的心像是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安宁而静溢。 渐渐的呼吸越来越绵长,终于陷入了深沉的梦乡。 而琴声渐远,遂不可听闻。 窗外白雪仍兀自落个不停。 清晨是在一线耀眼的阳光和小虎的嚎叫声中到来的,胡不归睁开眼睛,看见小虎蹲在枕边,而室内再无他人。 胡不归环顾四周,却不知道是谁将自己送到这里来的。 小虎见胡不归醒来,伸出舌头舔了舔胡不归的面颊,低声唤了一声。 胡不归拍拍小虎的脑袋道:“我没事儿。” 说着一翻身从**爬了起来,推开屋门,却见四野一片雪白,却是一派北国风光。 胡不归在客栈一间破屋之中寻到了店主,一问之下,这才知道此处已经是直隶地段。 再问店主究竟是何人送自己到此处的,店主则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胡不归无奈,抛下一锭银子,带了小虎,踏雪而去了。 胡不归久居川内,大山险峰看惯了,猛然间来到这燕赵之地,放眼望去,只见沃野千里,一片平坦,目力所能及处尽皆一片雪白,不由得心胸为之疏放,抑郁之气一扫而空,大踏步的朝前走去。 胡不归此刻伤势虽已初愈,然而丹田内也几近一片空无,那颗几乎由他九成真元凝结的内丹的爆裂,使得他现在所剩的真元还不足从前的十分之一。 而胡不归却并不知道这内丹一旦被毁,那就几乎是等于毁了这个人的修为,此生若无奇迹出现便再也无法凝结成内丹了。 他只道:老子还剩一条命在,早晚还将它重新炼回来。 再者说,老子没有内丹时不是也踢死了黑龙,打败了玉珏老道,由此看来却也不一定要有内丹才能混得下去。 胡不归一面在雪地上疾走,一面放眼四顾,却想在这雪野上寻个酒肆痛快地喝一场。 却突然看到雪地上投射下来十余道淡淡的影子,抬头望去,却见天空之上一群人正如鹰隼般俯冲下来。 一个个小黑点迅速扩大,转眼便在眼前了。 为首的一个却正是昆仑派的掌律真人玉夔道长。 在玉夔道长身后跟着的却是在卓不凡手下吃过瘪的丹青道人。 胡不归的心往下一沉,心道:此刻看来确是难以脱身了。 他身子尚未动弹,便已经被团团围住,其中一个昆仑弟子一指胡不归道:“掌律师叔,这小子就是胡不归!”原来,自昆仑派掌教真人玉阙道长下令门下众人下山去寻胡不归以来,昆仑派分为数队分头寻找。 此前那一队是由玉真道长率领,而这一队则是由玉夔道长率领的。 胡不归却不知道今年是撞了什么大运,竟然接二连三的遇上冤家对头。 昆仑众人不等胡不归说话,纷纷出手,一道道禁制法术铺天盖地而来。 胡不归心知再难逃脱,竟一动不动,冷笑身受了。 瞬间身上便被下了二十余道禁制,全身上下再没有一处能动,胡不归身子站立不住,倒在了雪地上。 。 就连刚刚怒吼着扑出的小虎也在转瞬间被六、七道困身法咒裹住,扑通一声落在雪地上。 这一群昆仑门人有不少是上次在青城山受辱的弟子,其中犹以丹青道人最为痛恨青城弟子。 他本自视极高,平日仰仗自己是玉阙真人的大弟子,在昆仑派中趾高气扬惯了,却不曾想在青城山脚下,被卓不凡轻描淡写的打败了,他自觉此为奇耻大辱。 此刻擒获了胡不归,一腔怨气迸发出来,奔上前去,发足狂踢倒在雪地上的胡不归。 而其他师弟们见大师兄这般,也纷纷上前落足下手。 只见胡不归无法抵抗,众人虽没有使出真元,却也是气力极大,此时的胡不归几近凡人,又哪里吃得消?却见胡不归竟然裂开大嘴笑了起来,倒似乎十分开心,那笑声里尽是讥讽之意。 玉夔道人毕竟是修真道之士,忙喝止道:“住手!都给我退下!”众弟子这才住手,纷纷退开,看着玉夔道长。 玉夔道长气得胡子乱颤,道:“哪里有你们这等修道的?你看看你们,一个个不像是修道中人,倒像是市井无赖,村野匹夫!倒也不怨人家清城派瞧不上咱们,向你们这等做法不是丢我昆仑派的脸吗?!将这人好生带着,我们回山去吧!”说罢一转身,当先飞起,却也不管身后一群弟子脸上青白红蓝色彩纷呈。 玉夔道长的两名弟子上前架起胡不归,拎起小虎,紧跟师傅腾空而起。 其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觉得这掌律真人太过不通情理,想那天玄老儿给我们吃嘴巴时,我昆仑派是何等的没面子,现如今不过拿这小子撒撒气却又有何不可?心中虽是如此想,却也纷纷随着玉夔道长而去了。 这群弟子们却不知道,自从上次玉夔道人从青城山回来之后,也是自视为奇耻大辱。 只是他却觉得怪不得天玄老道,若是自家本领高,受辱的却就不一定是谁了,既然不如人家撒泼耍赖那便显得下作了。 原本昆仑派中,长门师兄玉阙道长和玉夔道长以及玉真道长三人都是竭尽全力想要光大昆仑一派。 玉阙、玉真两人则是刻苦修行昆仑派的道法秘诀,身为二师兄的玉夔道人却致力于昆仑派的戒律规矩,教中大小陈杂物几乎全由他来打理,对于弟子们的德行教育更是他坚持不懈的任务。 而在青城山脚下,以及方才擒获胡不归时,门下弟子们所显示出来的乖张气质却令他一阵阵心痛。 众人一路向西而去,飞了半日,落在一处荒芜的村庄中歇息。 那两名玉奎真人的弟子将胡不归和小虎放到一间空屋的土炕上,却也不再去折磨他们,只是在一旁静守。 胡不归抬眼望望小虎,只见小虎便如冻僵了一般,支棱着爪子动弹不得,一双猫眼鼓得溜圆,显然是愤怒已极。 想来自己也是如小虎这般模样。 此处虽不落雪,但依旧是入冬的景象,草枯树黄,一片惨淡景色。 屋外是一片黄土,干旱而荒凉。 村中尽是废弃的破败屋舍,只是没有人迹,想来这村子已经荒废多年了。 诸多房屋都已经坍塌,只有胡不归和昆仑派众弟子歇息的那几家房屋还暂且可以遮风避雨。 胡不归沉下心来,却不去想到了昆仑山会如何,既然落在人家手里,倒不如随他们的便,此刻发愁却是自寻烦恼呢。 周遭一片死寂,似乎除了他们,有生命的事物都早已离开此地,另谋生路了。 胡不归身子动弹不得,神识却不属限制,他将神识慢慢释放出去,穿过土墙,散入一眼望不到边的黄土之中。 蓦然,胡不归感到这黄土之下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的拱了一拱。 胡不归的神识立即追了上去,却发现那黄土之下竟是一只冬眠的蟾蜍,渐渐的他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生命的痕迹。 有蜷曲在小洞里的蛇,还有紧紧抱着尾巴的狐狸,在这荒芜的黄土之上,竟然有着众多看不见的生灵存在!胡不归不由得呆了,却原来生命也可以在这等恶劣的地方存活,既不迁移也不退却,如此坚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 它们承担着属于自己的命运,承担着这里的寒冷和干旱,顽强的站在了自己的命运面前,毫不退缩。 胡不归的胸中突然一动,只觉得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那种事物里满含着不屈,又带着一股勃发的勇气,陡然出现在胡不归的面前。 胡不归只觉得这东西像极了自己已经爆裂的内丹,然而它却是无形无质,似有还无一般的存在着。 就在感知到这股力量的存在之时,胡不归突然觉得若有所得,心中一线流光飘忽不定,眼见的便要把握住其中玄机,却总是刚刚努力捕捉,那线流光便逃逸开来,忽隐忽现,令人难以掌控。 如此过了良久,胡不归始终不得要领,最终他便不再坚持,而是任由那线流光在心头闪过,怀着欣赏的态度感受着其中的美妙。 蓦然,就在他不用念的意态之下,那线流光与他的心神合为一体,一种自在而无忧的感受涌上心头,胡不归只觉心中一片得豁然开朗,一片喜悦涌上心头。 胡不归只觉得一股无形无质的事物将自己裹了起来,身体虽并无变化,而心神则陷入了一个莫名的所在之中。 当昆仑派弟子从土炕上架起胡不归之时,他仍兀自沉浸在那片欢喜里,于外界的事似晓非晓。 众人纷纷祭出飞剑架着胡不归向昆仑山方向飞去。 越向西北飞行,气温越冷,高空之上,寒风如刀。 昆仑派众人长年生活在昆仑山中却不觉得如何,胡不归则是陷入痴迷之中,也感受不到这彻骨的寒意。 只有小虎一个,被一个昆仑弟子提着脖子拎在手中,原本就伸着爪子动弹不得,此刻倒真像是冻成了冰猫一般,连一条尾巴都冻得笔直。 前方一列巍峨大山挡住了去路,山上为冰雪覆盖,一片银白。 而**出来的地方则是坚硬炯黑的岩石,放眼望去真是气象万千,雄奇峻险,却正是昆仑山到了。 一行人朝着最高的一座山峰飞去,缓缓降落在一块极其宽大的平台之上。 平台上耸立着一幢巨大的石牌门楼,几个银沟铁划的大字跃然石上:玉龙飞雪。 此峰正是昆仑第一峰,玉龙峰。 一行人拖着胡不归自门楼下鱼贯而入,登上宽大的石阶,一路笔直向上。 这玉龙峰的石阶便像是天梯一般,气势恢宏,直冲上山。 等到了山颠处,一座宏伟的宫殿矗立在群山之上,确有藐视众生的气魄。 昆仑派众弟子将胡不归带入大殿,却见掌教真人玉阙道长端坐在大殿之上,玉真道长、玉琮道人坐在他的旁边,两侧站着一群弟子,众人的目光都望向大殿门口。 玉夔道长上前道:“禀告掌门师兄,我们已经将那姓胡的小子捉到了。” 说着一挥手,命两名弟子将胡不归架了上来。 旁人倒还不如何,玉真道人却脸色微微一变,神色之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透了出来。 而玉阙真人望着胡不归神情也颇为古怪,只见他小手指微微一弹,加在胡不归身上那数十道禁制便烟消云散了。 却见胡不归痴呆呆站在当场,浑然不觉大殿之上人人目光霍霍的注视着他。 这副傻模样却与当年玉阙真人在清虚殿上初见到这小子时颇为相似,玉阙真人心中叹道:此子若不是白痴便注定是个奇才,否则当年禅静大师也不会对他青睐有佳,只是可惜误入歧途,却不知道会怎生了断。 玉阙真人旋风般站起来,对众人道:“既然人已经找到了,那咱们就上青城山评评理吧!”说罢一步便跨出了大殿,而他的座椅距离大殿门口却有十余丈,也不觉他如何用力,只是自然而然的一步,便出了大殿。 众人连忙起身,拉起仍在神游的胡不归,追了出去。 玉阙真人回首瞥了一眼众人,广袖一挥,腾空而起,他自空中喝道:“走!”说着身子化为一道宏大的灰白色光芒,向前飞去。 众人连忙纷纷飞身而起,随着玉阙真人去了。 玉阙真人昂首飞掠在前,众门人只觉得一股豪气顿生,紧随掌教真人向青城山飞去,只见昆仑山上一片雪花翻滚。 青城山上升腾起一片迷雾,随山风在峰林间游走徘徊。 老霄顶上,清虚殿中,天玄真人突然眉心一跳,略微掐指一算,只觉得西北有事,不由得眉头一皱。 正在此刻,门下弟子宋不贪自殿外走上近前,低声道:“禀告师尊,少林禅寺达摩堂心灯大师、武当真武观掌门凤驰真人率领门人弟子前来拜会,此时正侯在山门处。” 天玄真人站起身来,从容不迫的走了出去。 待到山门处,果见一群僧人与一群道士聚在一起,当中两人正是少林心灯与武当凤驰。 天玄真人迎上前去,道:“不知两位道兄大家光临,未曾远迎,贫道失礼了。” 心灯大师笑道:“天玄道长说哪里话,贫僧等人不请自来,才是有失礼数啊。” 凤驰道长也道:“正是如此,我们冒昧造访,还望天玄师兄莫怪啊!”三人一阵寒暄,天玄引着众人上了清虚殿,进殿之前,小声吩咐门下弟子,若是再有客来便请直接引到清虚殿来。 说罢便进殿与心灯、凤驰说话去了。 紧接着又陆续来了不少修真门派的门人弟子,昆仑派早已昭告天下了,所以大大小小的修真门派就一股脑的涌向了青城山。 胡不归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后辈小子的名字也随着这场风波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众人纷纷猜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有人说,此人聪明绝顶,是赫赫有名的天痴真人的唯一传人,小小年纪一身修为已经达到了道胎境界,若非如此,又怎么能打败玉珏、玉琮两位昆仑派的前辈。 也有人说,此人放浪形骸,在红尘之中沾花惹草,**掳掠,无恶不作。 据说这小子竟然在成都还开了一间妓馆,妓馆的名字竟然是天韵阁,却不知道是不是与天韵真人合开的买卖。 若非如此,又何必召集天下修真门派来公审这么一个后辈小子?只怕是青城山也脱不开干系。 更有人说,哪里哪里,你们所言都不正确。 实际上这小子好也罢坏也罢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小子的后台实在是太硬。 你想啊,青城山天痴真人的唯一弟子,试问天下修真之人有几个敢轻易动他?俗话说,打狗还须看主人,这青城派是能随便招惹得吗?所以,昆仑派才会兴师动众,召会天下修真门派前来为他昆仑撑腰。 最不堪的则是说:其实事情的起因颇不光彩,据传言说是昆仑派的高人与那姓胡的小子争抢一颗妖精内丹,原本那姓胡的小子已经吞进肚中,尚未来得及炼化就被昆仑派的给打出来的,随后两相大打出手,那姓胡的小子有青城派的高手撑腰,打败了昆仑派的高人,重新吞下了那颗妖丹。 昆仑派没吃上妖丹,还挨了打,自然是心中不满,这才说青城派勾结妖物,要大家帮他讨个说法。 如此众说纷纭,流言四起,把个清清静静的青城山搞得乌烟瘴气,一塌糊涂。 就在一片纷乱之中,南塘秋也率着门下众弟子来了。 原来自上次在襄阳城吃了些亏,南塘秋并未率领众弟子返回梵天谷,而是继续在外游荡。 经过那一次变故,梵天谷众弟子游兴全无,而南塘秋更是终日脸色阴沉,却不知道他是因为上巫冥宫的当,还是由于救他弟子的竟然是那个臭小子胡不归。 而天玄真人见到这个棺材板板脸,心中不禁又是一忧,却不知道这家伙这次又会搞出些什么。 正午时分,禅静大师与禅动一起率着峨嵋弟子飘然而来,一众峨嵋弟子全都是月白色的僧袍,人人静默,脸上具是一片平和宁静。 天玄真人听闻禅静、禅动两位大师光临,立即迎了出去,在大殿门口握住禅静大师的手道:“大师,您看,不归这孩子的事儿还惊动了您老人家,实在是叫天玄过意不去啊!”禅静大师道:“哪里哪里,天玄道友多礼了。 老胡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此次他有事儿,我们过来看看也是理所当然的。” 天玄真人等人正在大殿门口寒暄,却见自西北方一队人马浩浩荡荡驭剑而来,也不在山门处降落,而是径直朝着清虚殿而来,端的是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天玄真人心道:早晨那一卦,到此刻就应验了。 第五十六章 聚顶 一阵劲风刮过老霄顶,只见一队人马从天而降,直落在清虚殿前的广场上。 当先一人昂首阔步而来,两步便跨到天玄真人面前,此人正是昆仑派掌教真人玉阙道长。 玉阙道长向天玄道长稽首一礼道:“天玄师兄,贫道有礼了!”其声洪亮,如铜钟玉罄一般,传遍整个老霄顶。 殿内众人一听正主儿到了,纷纷自殿中涌出。 天玄真人也回礼道:“玉阙道友,贫道恭候多时了。 上次贵派前来多有得罪,万望玉阙道长赎罪则各。” 玉阙真人哈哈大笑道:“我那些不开眼的师弟、徒儿自己跑来贵派滋事,若非天玄师兄你手下留情,只怕是他们都得爬着回去,老弟我还要谢谢师兄你呢!”玉阙真人突然话锋一转道:“贫道今日来却不是为了这个,而是要跟天玄师兄讨个说法!”说到此处,一挥大手道:“把青城派的高足带上来吧!”两个昆仑派的弟子架着仍然处于神游状态的胡不归走上前来,只见他两眼痴呆,面上表情颇为古怪,是兴奋?是喜悦?是茫然?是忘我?似乎都有那么一点。 却不知道他一个心神飞到了何处。 天玄真人早就看到了夹杂在昆仑派弟子中的胡不归,心道:怎么就叫他们抓住了呢!不归这小子运气也太坏了一点吧。 看他的样子却像是被昆仑派下了什么手脚,却不知道严重不。 莫要被施了什么难解的秘术,到时候解起来可就麻烦了。 须知诸派都有各自不传之秘,纵使是小门小派的独门秘术也是不可小视的。 两名昆仑弟子将胡不归推到当场便即放手走开,任由胡不归痴呆呆的站在广场中央。 围观众人顿时指手画脚,有人道:原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勾结妖物的却是这样一个痴呆,倒真的是天痴真人的传人啊!也有人说道:“你懂个屁,这小子一看便知是装疯卖傻,好借此逃过这一劫,你到他是真傻吗?我看不见得!立即又有人道:“你又怎知此人定是装疯卖傻?也或许是被昆仑派的诸位仙长严刑拷打给整治得痴呆了也说不定呢!你没看到昆仑派的掌律真人玉夔道长那一脸的煞气,他定然有许多惊天地泣鬼神的刑法,整得这小子生不如死,就只好痴呆了事儿。 这位所言却刚好落入玉夔道长耳中,玉夔心中不禁一阵乌烟冒起,心道:你道我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却不知道你这番话是夸我还是损我,老道却是一根手指头也不曾动过那小子一下!这般想着,脸上更是一片青乌,一双眼睛朝着人群中瞪视过去。 那人立即偷偷指着玉夔道人兴奋得道:“你看你看,这玉夔真人是不是煞气冲天,我这么远远看着就已经害怕了!”玉夔真人不禁气绝,直想一道碎玉罡气将这个家伙打个稀巴烂。 却听玉阙真人朗声道:“天玄师兄,你瞧这人可是你青城派的弟子?”天玄真人道:“这孩子确是我师兄天痴真人的唯一传人,倒是烦劳玉阙道友将鄙师侄找了回来,可怜他师傅闭关已久,他孤身一人浪迹天涯,年纪既小,又没有师长照应,想来在外面没少被人欺辱吧。 所幸今日被贵派送回山来,我们这可要好好照顾他了。” 此话只字不提惩戒之意,却是大有:你昆仑派趁着我与天痴道长不在这孩子身边只怕是没少欺负他之意。 天玄真人这番话一出,顿时当场众人心中一片雪亮:原来传言天玄真人极其护短却是真的啊!于是有人轻笑,有人摇头,更有人幸灾乐祸的望着昆仑派一干人。 而昆仑派众人却气的怒不可遏,直想就此发作。 却听玉阙道长道:“既然天玄师兄承认此人是贵派的胡不归,那我们就还没抓错人。 这胡不归不但私自勾结妖物,还与妖物联手,打伤我玉珏、玉琮两位师弟,以及四位师侄。 今日在天下修士面前,贫道请天玄师兄你给玉阙一个说法,究竟该如何处置这胡不归?!在场的诸位道友,你们以为呢?”场上众人顿时乱成一片,有的道:“那还用说,那自然是废去一身功力,再逐出师门了事儿!”也有的道“自然是该当秉公而断,由青城派自家处置,若处置不公,咱天下修道之人都会替你玉阙真人主持公道的!”不想还有一个人歪着嗓子道:“照俺说就是切掉他的小鸡鸡,以兹惩戒!“说这话的是涝山全真道教的空空道长,全真派向来戒律森严,决不允许男女双修,因而故出此言。 天玄真人眯起眼睛,手捻长须道:“此事上次贵派前来青城山兴师问罪之时,贫道也有所耳闻。 说到此处,贫道倒想起来了,我那小徒弟卓不凡为人最是老实不过,不像这胡不归那般顽皮,却不知道怎的就叫你师弟玉焰道长在我山门处给打成重伤了。 啊,这个-这个暂且不说吧。 且先说这胡不归的事儿。 胡不归这孩子虽然生性顽皮,却也没有犯过什么大错,想来是得罪了贵派某位长辈,这才造成了这场误会。 再者说,贫道上次就说,这等大事不能光听一面之词,却要双方对质查明真相才成,诸位道友说是否该当如此啊?”人群之中顿时就有好事者连声叫道:“天玄道长说得没错!需得双方对质才成!不能只听一面之词!”更有人喊道:“说得对啊!叫那小子也说一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别在那里傻站着了!”还有人喊道:“叫昆仑派把被打伤的玉珏、玉琮两位道长抬上来,当场验伤啊!”玉珏道人重伤未愈,还在昆仑山修养,并未随众人前来。 而玉琮道人却是满面通红,缩在了昆仑派中,又羞又怒。 被个后辈小子打伤了本就够丢脸的了,难道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衣衫给众人看伤口吗?此时的玉琮道人用起了多年未曾使用的缩身法术,将一个魁梧的身子缩成了两尺来高,躲在昆仑派众腿之间,却不敢露面。 而胡不归则是依然目视虚空,神情恍惚,嘴角挂着一丝丝笑非笑的表情。 在他脚下是被禁制法咒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虎,两个都不纹丝不动,却是一个不知道动,另一个是欲动不能,倒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天玄真人朝胡不归唤道:“不归!”却见他依然如故,似乎充耳不闻,不禁又提高了声音道:“胡不归!”而胡不归仍然呆立不动,天玄真人早就看出胡不归有些不对头,此番充耳不闻,神游物外却也正合他意。 这时却有一人越出人群,走到胡不归身前,先是抱起了被丢在地上四脚朝天的小虎,随后推了推呆立当场的胡不归,道:“老胡!你怎么了?”这人却是一身青色道袍的卓不凡。 卓不凡见到胡不归毫无反应,不禁心中大急,又看看怀中的小虎也是一动不动,却能感应到小虎身上被下的禁制法咒,而胡不归身上却是一丝法咒的影子都感应不到,却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阴毒的手法将老胡搞成这样。 卓不凡正要细探胡不归究竟哪里不对劲,却见人影一晃,天玄真人已经站在胡不归的身旁,一股青气无声无息的施放出来,转瞬之间便知道了胡不归的身子并无异状,却不知道为何竟像是神失于外的症状,不由得皱起眉头,转过身来对玉阙真人道:“玉阙道友,敢问我这师侄为何这般模样?”玉阙真人心道:记得这小子从前可就是这般痴痴呆呆的模样,你却来问我!我怎么知道这小子又在搞什么花样!嘴上却说道:“天玄师兄的意思是贫道在这小子身上下了什么手脚不成?,他身上的禁制贫道是早都解开了的。 怎么?以你天玄师兄的修为竟然也看不出来吗?”天玄真人笑道:“玉阙道友误会了,贫道方才已经查明我师侄身上并无禁制,却不知何故像是神失于外。 如此模样又怎生询问实情呢?而我师侄是贵派送回来的,贫道想道友你或许会知道原因,因而才有此一问。 既然道友也不知道那么就只好先慢慢医治了,等他恢复神志之后此事放才能有个定论,道友你说如何?”玉阙真人道:“那照天玄师兄的话说,我们这趟就算是白来了不成?也或许是这位青城派的高足故作痴呆却也难说呢!”天玄真人道:“怎么会白来呢,贫道正有些东西要还给诸位昆仑派的道友呢!”说罢长袖一挥,手掌在袖中一翻,翻云覆雨手在袖中施展开来,遂向山门处一招手,却见数十柄飞剑法宝纷纷自山门处向清虚殿前飞来,天玄真人道:“老道上次孟浪了,多有得罪,还望诸位道友不必挂怀。” 玉阙真人尚未说话,却见玉真道人横跨一步站了出来,道:“既然是被人抢去了的东西,我昆仑派又怎会再要!”说到最后一个要字,随手挥出一拳,一道宏大的灰白真元撞向迎面飞来的诸多飞剑法宝,只听的空中一阵噼噼啪啪的碎响,所有的飞剑竟然被这一拳打成了色彩纷呈的粉末,自空中向下飘落,宛如满天奇雨一般,巍巍壮观。 众人无不惊叹,这玉真道长就此随便一拳竟然刚猛至此,要知道任何一柄飞剑法宝都是经过其主人无数心血炼化的,并非世间凡俗兵器可比。 若想将这些性质不同、材料各异的法宝一拳打成这般一样粗细的粉末,普天之下却没有几个能够的。 都传闻玉真道人是昆仑派刚猛第一,此言看来确实不虚啊!众人尚在惊讶于玉真道长那刚猛无匹的一拳,却见青城派中站出一人,正是天风道长,只见他朗声一笑道:“就这般浪费了却也不大好吧!”说话间右手单掌自左向右划了一个圆,一道玄青罡风脱手而出。 只见满天飘散的粉末被一道无形的罡风卷成了一条长龙,却是一颗碎屑都不曾遗漏。 那长龙五彩斑斓,在空中流转飞舞,映着日光闪烁生辉。 此等法宝的材质均非凡品,比之金银也要重上数倍,能以一掌之力将其一颗不漏的托在空中飞舞,却也是难能。 那飞龙尚在空中飞腾,却见天兵道长越众而出,双掌向天,一捧三味真火腾空而起。 那飞龙在三味真火中蜿蜒扭曲,转眼之间,融化成一条流动的彩龙。 随后天兵道长右掌真火一收,转而施放出铸剑诀,只听的空中一阵丁丁当当的响声,一柄巨大的飞剑赫然出现在空中。 在场众人齐声叫好,而昆仑派众人脸色铁青,对着天风、天兵怒目而视。 却见天风手腕一抖,那柄巨大的飞剑飞向玉阙真人身前,当啷一声,插在青石之上,剑身兀自发出嗡嗡的龙吟。 天风道长笑道:“此剑还请玉阙真人带了回去吧!”卓不凡却无心看场上事态如何,单掌抵住户不归后心,一股真元送进去,却发现胡不归身体并无异状,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不言不语,只得收回真元,先替小虎解开禁止。 卓不凡左手生出一团青气虚托起小虎,右手在空中虚划着各种符咒,随着一道道流光从卓不凡的指端飞出,小虎身上的禁制法咒一道道的消解了。 转眼之间,只见小虎嗷的号角了一声凌空扑向昆仑派众弟子。 却被卓不凡伸手去抓,却不想小虎被束缚的久了,心中一团怒火燃烧,此番解禁速度也平添了几分,一个身子化为一道白光,正向着玉阙真人扑去。 玉阙真人见天风与天兵两人卖弄一般将三十余柄飞剑碎屑合力铸成一柄大剑,引得场上众人不住叫好,心中不觉有气,只见他冷哼一声,右手小手指屈指一弹,一道微风吹起,而那柄巨剑顿时飞腾起来,朝着迎面而来的小虎撞去。 卓不凡大惊,身子猛然一动,电闪一般蹿了出去,却已然来不及了。 只见那巨剑眼看着就要将小虎一分两半,突然小虎一个身子凭空被一股力道一拨,滴溜溜转了出去,险险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剑。 而巨剑却朝着蹿过去的卓不凡迎面劈来。 卓不凡之觉得一股巨力迎面而来,那看似并不猛烈的一剑却令他喘不过气来,只觉得那巨剑化为一座山峰,绝大的压力顿时将他罩住了。 天玄真人也大惊失色,翻云覆雨手便要发出,却见又是一股力道在卓不凡肩头一推,卓不凡也滴溜溜转了开去。 巨剑继续向前直冲,一只手猛然握住了剑柄,握剑之人却是一直在做白日梦的胡不归。 第五十七章 过招 胡不归一把抄过剑柄,巨剑上蕴含的巨大劲力冲击过来,只见他双手持剑,一个身子被带得向后翻飞出去,在空中滴溜溜翻了数百个筋斗,猛然巨剑一挥,又是一剑刺向了广场地面。 那巨剑再次插入了广场青石之上,剑身没入低下,只余一个剑柄在地上。 原来胡不归自那日在陕北陷入神游之后,便一直昏昏沉沉,方才猛然醒来,却见一柄巨剑劈向小虎,想也没想便一挥手拨开小虎,随后又拨开卓不凡,他这一拨却颇有些天玄真人的翻云覆雨手的意味,尽管他并未学过,却不知道是如何使将出来的。 等他握住巨剑之时,这才晓得厉害,那巨剑之上蕴蓄的力道竟然极为猛烈,透过剑身直向自己身上经脉冲击过来,顿时觉得难受之极,几欲喷出鲜血来。 他体内真元疯狂运转,最后凭借着一掷之力,将残留在巨剑上的力道全都转到地下,这才化解了这一剑。 待化解了这一剑,胡不归已经是精疲力竭,身子虽在空中,却已经成下坠之势。 胡不归人在空中,俯瞰身下密密匝匝的人群,便已经知道了眼前形势,被俘之时便已经想到会有这么一刻,此时却也并不惊讶,反倒是一股男儿敢做敢当的骨气油然而生。 而玉真道长却是惊讶已极,只有他知道师兄玉阙真人已经超越了至刚的境界,达到了刚中带柔的新境界。 一身修为更远胜自己,方才虽只是小手指随意一弹,并未使展出柔劲,却等同于那日自己朝胡不归打去的一拳,当时还是胡不归内丹初成的境界,都尚且接不下来,怎的此时内丹已然爆裂的他却将师兄这一记接了下来,却似乎这小子修为又高了甚多,却不知道这小子因为何故在短短两天内竟然修为大涨,怎能不叫玉真道长惊讶不已。 玉阙真人面上一冷,右足一顿地,只见那柄巨剑再次飞起,这次速度却是极快,笔直朝着空中的胡不归撞去。 胡不归此时身子凭空,被方才那一剑力道冲击的尚未缓过气来,这一剑无论如何也是难以躲避了。 却见天玄真人衣袖骤然暴涨数丈,一记翻云覆雨手施展开来,长袖如手,卷住了巨剑剑柄,随便在空中挽了两个剑花儿,又再次将巨剑插向玉阙真人身前。 口中笑道:“玉阙道友还是收下了吧!”玉阙真人冷然笑道:“这等事物还是不要的好!”说话间也不等那巨剑再次插入地面,飞起一脚,只见亮光一闪,那柄巨剑便不知道被玉阙真人踢到何处去了。 三百里外的周家村的周老二正躺在自己**,捻着脚丫子做着天上掉元宝的白日梦,却听见轰隆一声巨响,自己院子被什么从天而降的事物砸出一个大坑。 吓得他尿都险些流出来,软着腿爬到院子里,一见之下不由大为惊讶,只见深坑之中,一柄巨大的宝剑深**入了泥土中。 周老二招呼了本家七八个汉子,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却怎么也拔不出这口宝剑。 于是周老二召集全村男丁,费了三天时间终于将宝剑拔了出来,从此这个村子便改名叫做飞剑村。 乱七八糟且先不说,且说胡不归自空中刚落到地面,卓不凡便一把拉住了他道:“老胡!你醒了啊!你没事儿吧?”小虎也蹿到胡不归脚下,在他腿上来回蹭着身子。 胡不归哈哈大笑道:“没事儿没事儿!***,老子运气不大好,叫这帮老杂毛给抓住了。” 说着随手一指玉夔道长等人。 随后也不理会昆仑派一双双瞪视他的眼睛,径自走到天玄真人面前,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道:“天玄师叔,不归又给您惹祸了。” 天玄真人拍了拍胡不归的肩膀道:“不归,你起来说话。” 胡不归依言站起身来,天玄真人道:“不归,你老实跟师叔说,你此次在山下是否结交了妖类,并且与妖类一起打伤了昆仑派的几位仙长?”说话间天玄真人的一张脸变得严肃起来。 场上众人都望着这个从痴呆状态转醒过来的少年,却听胡不归到:“是,弟子此次在山下的确是结交了一位好友,它是一头千年狼妖。 但是在结交之前,不归并不知道他是狼妖。” 随着胡不归的这句话一出口,天玄真人的整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只听得胡不归又道:“然而弟子并不后悔与白大哥结交,至于打伤昆仑派那几个老杂毛的事儿却是他们活该!便是再来一次,老子还是会把他们打伤!”接着胡不归就将如何在成都结识白如鸿,又如何在长江之上遇上魔教追杀白如鸿,而昆仑派想坐收渔人之利,更想将自己也一起收拾了。 如此种种一一道来,只把场上众人听得有人点头,有人摇头,全都不禁在心中想:原来如此。 一双双眼睛望向昆仑派,几个老成持重的昆仑派道长顿时觉得脸上一片绯红,立即暗运真元掩饰了过去。 然而天玄真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玉阙道人却冷笑道:“旁的不说,这胡不归结交妖物之事却没有冤枉他吧?!天玄师兄,你说该如何处置?”天玄真人尚未说话,却见胡不归转过身来,昂然道:“老胡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却问我师叔做什么?你们有什么手段尽管冲我来就是了!”“好!好好!”玉阙真人一声长笑道:“果然是名门弟子,胆气过人啊!那贫道就不与你客气了!”说罢与玉真道长一样,随随便便一拳向胡不归胸口轰去。 而看似一样的两拳实际上却有高下之分,玉真道长的一拳里全是无坚不摧的意志,遇到什么宁肯玉石俱焚也不退却。 而玉阙真人这一拳却是刚中带柔,刚为血肉筋骨,柔为魂魄精神,便像是将一柄无坚不摧的宝剑炼成了可做绕指柔的奇剑。 再不需要直来直去,方能尽显无坚不摧的刚猛威力,而是随心所使,可从任何方位进攻对手。 胡不归只觉得全身一阵发冷,面前玉阙真人那一个拳头竟像是生出了吸力一般,将自己朝着拳头上吸去。 突然一道人影挡在他的前面,却是卓不凡双手紧握赤麟剑一团升腾的火焰自赤麟剑上冒出,他双手举剑过顶,一声大喝朝着玉阙道长劈去。 此时二人便如螳臂当车一般,眼看着那足可开山裂地的一拳便要打过来,卓不凡目光坚定地站在胡不归的身前,丝毫没有退去的意思。 就在此刻,却闻空中一声佛号响起:“阿弥陀佛!玉阙道友手下留情!”只见一朵白莲骤然飞出,在场中旋转一圈,速度极快的将卓不凡与胡不归以及仍然翘着尾巴在场中乱转的小虎向后带去,卓不凡、与胡不归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大力将自己托了起来,全身一点劲气也施展不出来,就这样乖乖的被送出了圈外。 小虎更是骨碌碌身不由己的被卷了出来,而卓不凡那颇具威势的一剑竟然无声无息的被消解于无形。 说话之人却是站在人群之中一身白衣的禅动大师。 只见他左手礼佛,右手做捻花状,神态安详平和,于救人之间也不露声色。 而玉阙真人那一拳却圆转自如的拐了个弯儿,依旧紧紧尾随卓不凡、胡不归而去,只听得天玄真人道:“不凡、不归,你们退下!”说着长袖一挥,一记翻云覆雨手迎着玉阙真人那一拳卷去。 场中一声巨响传来,却是天玄真人的衣袖与玉阙真人的一拳撞在一处,巨响过后,只见漫天乌云密布,空气之中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在两人力量交汇的那一点上,骤然一道雷电凭空出现,直射上天空,天空之中顿时浓云翻滚,有雷声自云层中穿了出来。 一股无形的力量以闪电为圆心水波一般朝四面八方涌去。 在场众人只觉得一股压力骤然向自己推来,不由得向后退去,才退了数步,身形尚未站稳,又是一波压力涌来,众人又自向后退去,如此一直退了三次,方才止步,而此时场中空出一块极空旷的空地来。 禅静大师与禅动大师却不运功抵御,也随着人群向后退开,自然而然的显示着与世无争的超然气质。 而梵天谷主南塘秋则潜运真元,身子在波动中晃了三晃,稳稳的站在当场。 再看时,场中除了对峙的玉阙与天玄,便就只剩下他自己了,显得颇为突兀。 不由得老大一阵不自在,又悄然后退了几步,站回了人群之中。 而在场众人却惊讶于这一击威力之巨,却谁也不曾留意南塘秋。 只见玉阙真人身子一晃,向后退开一步,而天玄真人也是身形一晃,右足后退了半步。 众人都吃惊于玉阙真人这看似随随便便的一拳竟然有如此威势。 对于天玄真人,大家反倒不觉吃惊,以青城派修真门派之首的地位,它的掌教真人有此实力却也理所当然。 而玉阙真人平日不露声色,没想到竟然也修练到如此境界,竟然一拳与天玄真人打了个旗鼓相当,实在是不能不叫众人惊讶。 玉阙真人冷笑道:“怎么?天玄师兄要跟我切磋一下?那小弟可就不客气了,还望师兄多多承让!”说罢不等天玄真人搭话,右拳向后一引,随即一拳打出,只见一条玉龙透拳而出。 那玉龙通体莹洁透亮,须眉尽张,飞腾之际,一股蔑视天下的威势勃然而出。 少林禅院的心灯大师不禁叹道:“好一个昆仑玉龙诀!”原来此一拳却是昆仑派的一项绝技,已经有数代不在昆门派现形过了,此时在玉阙真人手上又再重现,实在是令众昆仑派门人弟子惊诧万分,却想不到自家掌教真人这般了得,确实又惊又喜。 只见那玉龙龙口怒张,挥舞龙爪朝着天玄真人冲去。 天玄真人心中也是暗暗吃惊,没想到这玉阙真人平日里不露声色,修为却已经到了这等地步。 看来最少也是到了元婴期的修为了,也未必输于自己的清静天第七重的修为。 此刻天玄不敢怠慢,左掌置于胸前,右手捏成道诀,右足圈地,滴溜溜转了个***,右手法诀不断画出,一层层视而可见的青气自青城山诸峰向他足下圈中涌来。 转瞬之间,天玄真人足下已经聚集了五丈余高的一个有如实质般的青色柱子,这宛如碧玉一般的青色柱子其实是青城山蕴蓄的先天灵气,被天玄真人以法诀招引而来。 此时那玉龙已经扑至天玄身前,龙口巨张便要一口将天玄真人吞没。 天玄真人稳稳站在青色气柱之上,不慌不忙,单掌啪的拍在了龙头之上,足下青气顿时随掌而出,一只巨大的青色手掌骤然在龙头上一拍,只见那条玉龙嗷的一声,被拍向地面。 玉龙龙首轰然撞入地下,清虚殿前顿时乱石崩溅,一个五丈余深的大坑赫然出现在当场。 而玉阙真人全身一颤,只觉得一阵血气翻涌。 右拳变做龙爪状,五爪一屈,只见那玉龙在坑中猛然一振便既跃起。 随之玉阙真人右手又变做剑指,在虚空中划了个***,只见那玉龙身形游动,在空中向上盘旋,一身龙鳞竟然微微逆起,显出狰狞之态。 而天玄真人那边的青色巨手却缩回到天玄身前,伺机而动。 那玉龙盘旋向上,越飞越高,一直飞上了云端。 猛然间,那玉龙在云端之上,前半身向后极力一躬,随后流星一般的向着天玄真人冲来。 顿时罡风四起,流云满天,众人只见一道闪光向下冲来,耳中尽是玉龙与空气摩擦之声,凄厉异常,众人心中惶然,却不知道这一记将会有何等威力。 却听天玄真人道:“来的好!”青色巨手捏成巨大的拳头,一拳向着下坠的玉龙迎去,只见天玄真人身子一矮,却是他身下的青气尽数注入了那只巨大的拳头之中。 霎那间,一青一白两道光亮在半空中撞在了一处。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暗,随后一道光亮迸发出来,只听的青城山三十余座山峰轰然震动,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老霄顶上的清心阁在一阵摇晃过后,轰然倒塌。 其余诸殿也纷纷摇曳,震荡不已。 若非是有历代青城祖师施法护持,只怕是也都要一一坍塌了。 却见那玉龙与青色巨手全都在空中消失不见,而玉阙真人身子向后狂飞,一股血剑自口中喷出,显然是受伤不轻。 而天玄真人也不好受,足下十余丈见方的一块地面随着他下陷了四五丈,形成一个深坑。 他人在坑中也是鲜血狂喷,等他自坑中飞身而起,玉阙真人后飞之势尚未停止。 玉阙真人一个身子向后狂飞了五十余丈,一直到撞在一座小山头上,只听轰然一声,半个小山头倒塌下去,他这才止住了身形,不住地咳嗽着,向回飞来。 玉阙真人一面回飞,一面运转真元,只听得嗤嗤之声不绝,随之他身上一件道袍衣袖尽数碎裂开来,露出了一双虬龙盘结般的金刚手臂。 随着他越飞越近,一身肌肤越来越灰白,显然是将功力提升到了极点。 天玄真人一见之下,不由得脸上庄重肃穆,一个身姿挺拔起来,只见他双袖一振,脚踩青石,一身道袍如盈满清风一般鼓了起来。 只见他双手自然下垂,左手掌心向前,右手掌心向后,双手一摆,整个青城群山猛然随之一振,一团青气在山间缭绕。 蓦然,一股庞大的气势浮现在天玄真人身上,便像是青城群山与之混为一体,此刻他便是群山,群山也便是他,他将要为群山代言。 此时,玉阙真人已经飞至天玄真人身前三十丈左右,只见他须发尽张,一个身子如怒目金刚一般,昂然而立。 却听得玉阙真人怒吼一声,朴实无华的打出了一拳。 一道极其宏大的灰白色光柱直冲向天玄真人。 随着这一拳打出,一轮玉色光华浮现在他背后,他整个人顿时成为了一尊神像一般,巍然不可侵犯。 天玄真人左手虚然一礼,右掌也是平平淡淡的一掌拍出。 然而这一掌拍出,青城群山却似乎为之一暗,原本青翠欲滴的山岭顿时灰暗起来,却似乎这一掌中蕴蓄了整个青城山的精华。 一道淡淡的如烟般的青气迎上了玉阙真人打出的那道灰白色真元流。 在场各修真门派纷纷后退,更有各派长辈命门下修为较低的弟子急速向后避开,问及躲开多远,长辈回答则是越远越好。 而禅静、禅动以及武当凤驰真人都面有忧色,虽然也随众人后退,却都暗自提了一口真元,却是存了救人之心,若是天玄与玉阙两败俱伤倒也摆了,如果一旦情势成为玉石俱焚,那么说不得怎么也要插手相救了。 而南塘秋则是冷眼旁观,早率门下弟子远远避开,眼中闪现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般激烈的场面之下,在梵天谷众人中却有一人,浑然不觉,一双眼睛却盯着青城派门人站立的一座小山峰之上。 这人却是早害了相思的颜如雁,她目光的焦点却只凝结在一个人身上,那人不是别人,却正是被师傅天玄道长罚去青云峰无涯洞中面壁思过的赵不嗔。 原来,自早晨众派齐聚青城山,王不为便上了青云峰江此事告知与赵不嗔,赵不嗔心道教中出现如此大事,必有用的上自己的地方,到时候自己奋不顾身在师尊面前立上一功,师尊非但不会责怪自己私自出洞,或许就此免了自己面壁思过的惩罚也未可知。 于是与王不为一起下山,站在了青城众弟子中。 赵不嗔也早瞥见了梵天谷众弟子中的颜如雁,两双眼睛暗自眉目传情,恨不能就此飞身过去两人贴在一处。 浑然忘了他出洞的初衷。 这等数百年难得一见的高手对决,原本有两个陷入情网的青年男女浑然不顾倒也罢了,却还有一人也是忘记了眼前激战,只是神情恍惚的望着颜如雁与赵不嗔。 此人便是梵天谷的大师兄苏慕白。 苏慕白为人虽老成持重,也或许略有些迂腐,却并非白痴。 这等情形下,一见师妹这等表情反应心中已经明白大半,顿时一颗心如坠冰窟,一片凄苦之意横在胸口,却不明白师妹为何要欺瞒自己,早早说明也不至于让自己情陷如斯,却仍然被蒙在鼓里。 若只是这三人倒也罢了,却还有第四个不问身外之事的人,却是梵天谷的小师妹许青青。 只见她一双眼睛远远看着胡不归,目光之中似乎深含着一些什么,待看的一会儿却又故意将头扭开,望向山外青山,倒似乎自己并不在意那个两眼紧盯着战局的臭小子。 然而只需片刻,一双美目却又不由自主地回到胡不归的身上,如此往复。 就在场上众人诸般念想陈杂之际,两股绝世劲气终于撞在了一处。 第五十八章 并肩 世界突然一片寂静,似乎所有的声音都被抽空了一般,呈现的是一片死寂。没有轰然巨响,也没有耀眼的光芒,只见一青一白两道真元撞在一处,时间似乎也同时静止了,天空中的流云也随之停顿不再飘荡,风息树静,众生犹如泥塑,一股无形的恐惧涌上了众人心头。 蓦然间,一青一白两道真元同时自顶点瓦解,无声的爆裂着。但是那些爆裂的真元却并未消失,而是聚结成一个不断变大的真元球,那两道真元柱越来越短,却将天玄与玉阙越拉越近,倒像是一条绳索上的两只蚂蚱,此时绳索越来越短,而蚂蚱却已经无能为力,只得任由绳索的牵引,一直到两个真元的源头撞在一处为止。周围群山纷纷摇曳,万斤巨石不断地摇落,滚落山谷之中,再远处是颤抖的大地,天色越来越暗淡,刹那之间便有如黑夜一般。 照此下去,只怕是老霄顶便要就此消失在着苍莽大地上了。 禅静大师道了一声 :“阿弥陀佛,列位掌门请一起出手吧!”说罢向空中挥手抛出一串念珠,随即口中佛唱响起:“南无阿弥陀佛,佛光普照!”一道道金光自念珠上洒落,将整个老霄顶罩在其中。而禅静大师则是双手合十,自双掌间钻出一朵白莲,那白莲飞向半空,所有的花瓣全都脱落下来,化为一张张巨大的盾牌挡在天玄、玉阙与众人之间。而武当凤驰镇人则是祭出一个金钵,倒扣在天玄、玉阙之上,散发出阵阵清光。天风、天韵,玉真、玉夔诸人也纷纷祭出自己的法宝,参与进来。其余众位掌门或修为高深的修士也都祭出自己的法宝,加入到禅静大师的行列之中。顿时上百道法宝光芒罩在天玄、玉阙身上,众人只有一个目的,利用自己驾驭的法宝不断的消解着天玄、玉阙之间那个正在迅速变大的真元球。 天玄与玉阙此时已成骑虎之势,几欲收回真元却是不能,反而被各自的真元拽向一处,不由得都暗自后悔。两人都已经是元婴修为,如此一番冲击,两人虽然必遭受重大创伤,却也可保得性命,而脚下的青城山以及山上这些门人弟子,修真同道却会遭受极大的牵连。如此一来,这两人倒成了修真界中的罪人了。 只见数百道法宝光芒照耀在那团青白交杂的真元球上,一阵嗤嗤之声顿时响起,那真元球立时消减不少,与此同时,天玄真人与玉阙真人同时挥出一道凌厉的真元斩向那真元球的一端,那真元球竟被两人从真元柱上斩了下来,随后后两人飞起一脚,两道光芒向那真元球踢去。那真元球嗖的被斜斜踢上了天空,电光一闪,消失在天幕之中。 众人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却见天玄真人右掌剩余的那道真元与玉阙真人的真元都疾速反噬,重重撞在二人胸口,两人同时一声闷哼,天玄真人身子向后飞去,体内一个小婴孩儿全身一颤,张口将那股反噬的真元尽数吸入腹中,那反噬的真元中夹杂着青城山的山川灵气,却不是好相与的,顿时那元婴震荡不已,一个身形几乎要被瓦解,那元婴手捏法诀极力化解,好容易才将这股真元熔炼了。而天玄真人一口金色鲜血喷了出来,显然是元婴受损。只见他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天玄真人此番做法本是为了不波及青城山,这等威力的真元也自己身受了。而玉阙真人却不管这么多,只见他身子向后飞了十余丈后,突然挥拳向地面砸去,将涌进他体内的真元尽数打了出去。只听得一阵隆隆之声,自他拳头之下,诺大一个老霄顶竟然裂为两半,一个巨大的裂口深渊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老霄顶上宫殿、楼阁纷纷摇曳不止,又有几间百年老屋应声坍塌。清虚正殿也是一阵摇晃,殿上屋瓦坠落了数十余块。 晓是如此,玉阙真人体内元婴也受到了极大的震荡。也是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体内元婴顿时萎顿了下去。他结成元婴不过才四十余年,若论修为却还是输于天玄真人甚多,只是占了不需保护青城山的便宜。 青城派众人顿时涌了上去,天风真人单掌抵住天玄真人的背心,一道真元送了进去,替他疗伤。胡不归与卓不凡也奔到近前,胡不归从怀中摸出一个黑漆漆的丹药来,便要送到天玄真人唇边,却被一只手掌啪得打落,那丹药滴溜溜落向山崖之下。却是赵不嗔站在一边喝道:“谁要你来献殷勤!若不是为你,师傅能受如此重伤吗?却又不知道你拿些什么毒药来害师傅!赶紧给我滚!” 胡不归双目圆睁,正要说话,却见天风真人左掌一探,一道真元化为清风出去,将那枚丹药捞了回来,道:“不嗔,不得胡闹!此丹确是九转夺命丹,于你师傅的伤势有莫大的好处!”说罢手指轻轻一捏,丹药上一层黑色的事物裂开,有金光自丹药上透了出来,天风立即将丹药送入天玄真人口中,顿时天玄真人面上已经有了血色。过得片刻,只见天玄真人缓缓出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道:“不归,你却是哪里来的这九转夺命丹?” 胡不归到:“是弟子在医仙谷中楚山寒楚老前辈送给弟子的。”说话间,远远退开的众人又再次聚了上来。却听见一个道:“天玄师兄、玉阙师兄,你二人却斗个什么?此番大家齐聚青城山却不是为了看你二人斗法的啊!如何处置这勾结妖物、祸乱红尘、残害同道的后辈小子似乎却才是今日的正题啊!” 说话之人却正是潇洒若仙的南塘秋,此番话一出口,顿时青城山上无数人不住地点头赞同,而梵天谷中弟子却反应颇为奇特,以苏慕白为首的一干弟子面上显出了尴尬惭愧之色,显然是念及胡不归在襄阳城舍身相救之恩,而师傅此刻这番做法实在是令众弟子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安,一个平日里庄重肃穆的师傅怎么却有些变了呢?其中尤以许青青为最,平日里疼爱自己的师傅却为什么变成了这般模样?她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只想唤了师傅回梵天谷却不想在这里多呆,然而此时她却不能插嘴。 梵天谷中却有一人与众弟子不同,她也恨不能叫那姓胡的小子就此死在当场,这人便是颜如雁。方才见到嗔哥无恙,一颗芳心暗自喜悦。却立时想起了在襄阳城中受辱之事,不由得暗下决心,要叫这小子过不了今日这关。 天玄真人尚未开口,却听人群众一个人高声道:“听说这小子还在成都开了一间妓馆,叫什么天韵阁,却不知道天韵道长可知道此事?”此言一出,人群之中顿时一阵叽叽喳喳,原本修真门派较之寻常宗教更远离尘世,偶有在世间走动,却也是处事低调,像这等在繁华红尘开设妓馆的修真道士,只怕胡不归到还真是第一人了。天韵真人其实对此事早有耳闻,此刻在众人面前被提及,不由得面红耳赤,他知道胡不归着孩子素来古怪顽皮,却也不曾怪他,只是被天下修士误以为与这顽童搭伙开设妓馆,着实有些尴尬。 正在这时,一个灰衣僧人越众而出,却是少林禅院戒律堂首座心诛大师。只见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南施主所言极是。像这等误入歧途的正教弟子若不好生惩戒,只怕是我正教风尚将每况愈下,此事却宜杀一儆百,以警示后人。还请天玄真人三思!”人群之中立时有人附和:“罩啊!心诛大师所言极是,这等顽劣弟子正该严惩不贷,天玄道长可不要姑息养奸,以免后患无穷啊!”此时,要求严惩胡不归之声大作,玄真人不由得眉头紧皱,若是事情只在本教之中,无论怎生责罚,也都还可给胡不归留一条改过自新的出路,但此刻众人却显然是要自己亲手废了胡不归。念及这孩子的师傅,自己的师兄,更想到这孩子身世本就凄苦,在青城派中这些年却也是看着他成长起来,胡不归虽然有些顽劣,却也并非是个坏孩子,此时叫他废了胡不归,却又如何下得去手? 正在天玄真人左右为难之际,却见白衣一闪,禅动大师越众而出,道:“阿弥陀佛,贫僧倒觉得胡施主未必有什么大错。胡施主少年人心性,原是喜欢结交朋友,他先前并不只知道他那朋友却是一头千年狼妖,即便结交了却也并非是存心而为。再者说胡施主也并未作出什么大错,与那几位昆仑仙长交手也是多出于误会。依贫僧之见,不如罚他在青城山面壁思过即可,天玄师兄以为如何?” 天玄真人心中一喜,好容易才有一人肯替胡不归说情,叫他如何能不高兴,正要答话,却听昆仑派掌教玉阙真人不住的冷笑,顿时眉头又皱了起来。正在这时,却见苏慕白犹豫着站了出来道:“其实这胡师弟并非坏人-”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却听南塘秋喝道:”慕白!这里哪有你说话得份!还不退了回去!”苏慕白原想鼓起勇气说出胡不归舍身救了梵天谷众弟子之事,也算是可以替胡不归挡些灾祸,却不想被师傅一喝斥顿时没了勇气,只得颓然退了回去。 胡不归看得真切,只见天玄师叔为难之极,在众人面前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全然没了往日风采,刚才所受之伤也全是因自己而起,不由得一股热血直往上冲,他蹿身跪在天玄道长面前道:“天玄师叔,不归这些年承蒙您老人家照顾,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惹您生气,从前种种全是不归不好,还望师叔您不要再为不归操心了。不归屡犯教规,原就该受重责,此次更是连累您老人家受伤,实在是罪该万死。然而不归一口恶气横在胸口,却不能受这些腌?货色的排遣,还请师叔您再度开恩,将不归逐出师门吧。自此不归所作所为全与青城派无关,再不会连累师门了!请师叔开恩!” 说罢脑袋朝青石地板上咣咣咣连磕了十余个响头,只见地面上石屑飞溅,却是这孩子用力过猛,十余下过后却见头下青石全成齑粉。在场众人一听胡不归此言,不由得一阵差异。其中有人暗道:这小子倒是有一身硬骨头,却也不是个软蛋。 而天玄道长一听此言,不禁怒道:“简直胡扯!你这臭小子当我青城派是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吗?你难道就不要你的师傅了?枉费你师傅对你一片真心,你要走便走吧!” 胡不归一听天玄真人提及自己师傅,不由得眼眶一红,道:“弟子闯了如此大祸,已经不能见容于修真同道,更不愿因此辱没了我师傅的威名,弟子至此便不是青城弟子了,万望师叔、师傅保重!”说罢又朝着天痴真人闭关的天师洞重重磕了十余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昂然对众人道:“老子此刻不再是青城弟子,你们谁想要教训老子便请上来,老子不觉得自己有错,谁便规定不能与妖类作朋友了?老子却不受你这约束!” 南唐秋冷笑道:“好嚣张的小子!你当真没人敢收拾你吗?还是好好认个错,听候发落吧。”南塘秋这几句话似乎是在劝导胡不归,其实他深知这人秉性,越是这般说,他越不肯低头,后面的事儿可就好办了。 却见人影一闪,卓不凡冲出人群,仗剑挡在胡不归身前,道:“老胡,你虽不在是青城弟子,却依然是我小桌子的朋友!若有人为难你,小桌子便与老胡你并肩作战!”这两句话说得胡不归热血沸腾,胸中一片暖意。 胡不归道:“好兄弟!今日咱们便并肩作战,若是侥幸不死,咱生生世世都作兄弟!”却见一条白影蹿到两人身前,却是小虎嗷嗷直叫得冲了上来,却似乎在说他们不该将它忘了,它也是他们并肩作战的伙伴。 赵不嗔怒道:“不凡!你在做什么?怎么帮起这个叛出师门的败类了?快快回来!”卓不凡朝他看了一眼,双脚却稳稳站定,握剑之手却攥得更紧了。而天玄真人却对卓不凡不加阻拦,反倒是看着赵不嗔道:“不嗔,你怎么来了?” 赵不嗔背后一寒,连忙道:“弟子听闻师门有事,便急忙赶来,还请师傅重重责罚!”天玄嗯了一声,却不再说话。 南塘秋又道:“凭你们两个小子便想与天下修士作对?我看不过是少年气盛而已,你们还是三思而行吧!”南塘秋此言尚未说完,却见禅动大师白衣一飘,竟然也站在了胡不归身旁,低低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南塘秋一张脸顿时变得极为难看,闷哼一声道:“怎么禅动大师也不分轻重,晚生却听说峨嵋万年寺戒律精严,怎么全不是如此呢?难道禅静大师就此袖手旁观吗?” 禅静大师微微一笑道:“南施主,我万年寺的规矩便不烦劳您挂牵了。”说罢也不再理会南塘秋,只是双手合十低声颂佛。 却听得玉阙真人长笑一声道:“好好好!禅动大师当真要插手此事?如此甚好!” 胡不归却规规矩矩的给禅动大师行了个礼,道:“禅动大师,您的心意我们兄弟心领了。当年若不是您救我们上青城山,我们两兄弟只怕早就没命了。今日之事全由老胡引起,还是不要牵连到贵寺为好,您回去吧。” 禅动平静得看着胡不归道:“贫僧只知心中想做之事,却不知当做之事,此刻贫僧却就想与你们站在一起,可以吗,老胡?”胡不归眼圈一红,他与这禅动却是亦师亦友般的感情,至此却不能再推辞,只把一个身子站得有如标枪一般。 却听少林禅院的心诛大师道:“阿弥陀佛,三位当真打算与天下正道为敌?两位小施主少不更事倒也罢了,怎么禅动大师却也如此意气用事?须知人妖殊途,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些妖类总有一天会成为我人类的大患,怎么这点道理禅动大师却也不懂吗?你万年寺不受戒规,日后又如何在我佛门洁净之地礼佛诵经?又如何为佛门众沙弥做表率?” 就在心诛大师说话间,心灯大师不住的默然摇头,心灯大师黯然在心中一叹:唉,心诛师弟却还是抛不开一个名字啊!却原来这心诛大师自幼为人便极为好胜,从一个打扫庭院的杂役小沙弥竟然升任为戒律堂首座,这其间用心之甚则不言而明。心诛大师一直对峨嵋万年寺抱有不满,究其原因也不过是近些年来,万年寺这么一个小小的禅寺却隐隐有超过少林禅院的势头,禅静、禅动两位在修真界中享有极高的地位,更是远远超过他心诛的名头,怎叫他能咽下这口气。然而说他为私,却也不全尽然。心诛大师受戒甚严,对于寺中弟子更是要求甚严,像胡不归这等事情,在少林禅院的话早就废去全身修位,打成凡人,永世不得修行了。 禅动大师平静的说道:“我佛曾言,万物皆有佛性。佛法无边却照不到一头狼妖身上?依贫僧所见,是心诛大师起了分别之心吧。”说罢巍然而立,再不说话。 昆仑派玉阙真人冷笑道:“还有谁觉得这小子没错?” 此言一出,却果真有一个人慢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了胡不归的面前。此人却是梵天谷大弟子苏慕白。原来他见到平日敬仰无比的师尊竟然在此时落井下石,全然不顾胡不归于梵天谷有恩。而自己心爱的师妹更是与他人暗生情愫,只觉得人生了无生趣,从前所信的种种在瞬间坍塌了,倒不如与这颇有骨气的小子一起战死了事。苏慕白对胡不归道:“胡兄弟,慕白修为虽低,却也不是个忘恩负义之徒。今日慕白便与你们一起,是生是死全凭天意吧!” 苏慕白这一出来,却令所有人都倍感意外,胡不归也是没想到这个看似唯唯诺诺的老实人却也这般重情重义,不由得豪气顿生,他拍着苏慕白的肩膀道:“苏大哥,谢谢了!咱们死不了!” 南塘秋却是气得脸色煞白,怒道:“小畜牲!你在做什么?!你眼里还有为师吗?你快给我回来,否则立时将你革除师门!”苏慕白神情默然的向着南塘秋跪下,磕了三个头,一行清泪流淌下来,遂用衣袖抹了去,站起身来,就此再也不看南塘秋一眼。南塘秋怒道:“好好好!从此你姓苏的便不再是我梵天谷弟子,日后相见你好自为之吧!” 梵天谷众弟子心中也是思潮起伏,看看师傅,再看看大师兄,彷徨之态溢于言表。却有一人在高处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梵天谷中弟子也有这样铮铮铁骨的汉子!实在是好!”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肉球从天空中轻飘飘的降落下来。 胡不归大喜,奔了过去道:“杜大叔!你怎么来了!”这从天而降的却正是南塘秋的师叔杜驭龙。杜驭龙笑道:“老杜来看看是谁要欺负胡小友。”说话间拉着胡不归的手走到禅动大师等人一边,对苏慕白道:“你这孩子很不错,若是有人不肯要你你便拜入我门下吧!” 苏慕白跪下向杜驭龙行礼道:“弟子愚钝,今日是弟子对不住恩师,却不敢再投他人,万望师叔祖恕罪!” 众人见这老霄顶上是越来越热闹,却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却见玉阙真人与玉真、南塘秋、心诛等人站在胡不归一群人前,玉阙真人道:“看来今日之事却难了断了,若还有谁想救这小子便请站到他们一边,若是想主持正义的便请站到我们这边。” 在场众人与不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玉阙真人身后。胡不归等人漠然视之,全不在意对方人数越来越多,反正是一战,生死胜败何足道哉?人生能得此痛快一战便已足够了。却见青城派中走出一人,竟然走到了胡不归一边,却是脾气火爆的天竹道长。天雨真人在身后叫道:“天竹师弟!你休要胡闹!”天竹道长翻着眼皮道:“老子此刻并非清城门人,所作所为与青城无关,卓不凡这小子尚且能有朋友,老子是他师叔,难道却不能有朋友吗?” 胡不归笑道:“天竹师叔,等打完这一仗,老胡请你喝酒!” 天竹道长笑道:“好!到时候咱爷俩去你的天韵阁喝个痛快!”说起喝酒,这老小子一张黑脸顿时放出些光彩来。 待双边众人站定,却见胡不归这边只寥寥数人,而对方则是聚集了上百人众,双方实力确实悬殊,而气势上却竟似旗鼓相当,胡不归这边几人丝毫没有退却之意。更多的修真中人则站到一旁观望,许多人心中不禁疑惑,如此惩戒一个后辈小子是否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更有些深谋远虑之士隐隐感到此事其中或有蹊跷,于是袖手旁观,却不参与其中。 却听得玉阙真人道:“姓胡的小子,你若肯低头认罪,自废修为根基,此事便罢了,若是依旧执迷不悟,却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胡不归呸的一声,将一口涎水喷得老远,道:“老子却凭什么跟你认错?就因为老子打伤了你师弟?那么你师弟们打伤老子便就没错,老子却不能还手?这是什么狗屁道理?老子就喜欢结交狼妖,又关你们屁事儿?老子自幼到大吃过你们一粒米,喝过你们一口水?却凭什么听你们的规矩?要打要杀,你他***就放马过来,老子若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养的!” 玉阙真人怒极,道了一声:“如此甚好!”挥手就是一拳。玉阙真人先前虽然受伤,但以他的修位,此一拳却也绝非胡不归能够抵挡的。胡不归却不管那么多,鼓足了真元,也是一拳打了出去。猛然,胡不归只觉得一只手掌贴在自己背心,一股精纯的真元送入自己体内,却是天竹道长将自身真元送入了胡不归的体内。 与此同时,卓不凡也大喝一声,赤麟剑举过头顶,猛然一剑劈出,一道青光夹杂着一层闪烁的红芒向玉阙真人劈去。禅动大师也伸出手掌按在卓不凡的背心,顿时剑光大盛,两道真元迎着玉阙真人而去。 只听得一声巨响,玉阙真人竟然后退了一步,而胡不归于卓不凡两人面上一阵潮红,胸中血气翻涌。玉阙真人右足点地,腾身而起,双拳同时向者胡不归和卓不凡击去。南塘秋则是手指一挥,召出法剑,数十点寒星连闪,向着胡不归等几人射去。其余众人也都纷纷发招,数十道真元向着胡不归等几人冲来。 却见杜驭龙手腕一翻,还不见剑光,便看到千百点寒星冲了出去。而禅动大师则是召出白莲,幻化成护身光盾,挡在众人身前。天竹道人却将一根绿竹杖幻化成一条绿龙,向着对方冲去。苏慕白也是手持长剑,十余点寒星迸射出去。胡不归则与卓不凡相视一笑,清光匕与赤麟剑同时飞出。 只听得一片爆响过后,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玉阙真人一方有数十人受伤倒地,而胡不归几人却全体向后飞去,人人身上挂血。其中犹以禅动大师伤势为最,却是因为他的白莲承接了对方大部分的真元,只见他脸色顿时灰暗下来,鲜血自嘴角淌出。 还不待胡不归几人有喘息之时,对方数十人合力打出了一道极为宏大的真元流,只见二十余丈的一道巨大真元流洪水一般的涌向胡不归等几人,与之相比,胡不归等几人却如蝼蚁一般。只是这蝼蚁却是死也不肯认输的。 胡不归眦目狂叫道:“这便拼了吧!”说完站定当场,真元尽数涌出,向着那浩大的真元流砸去。而在胡不归身后,卓不凡、禅动大师、天竹道长、苏慕白以及杜驭龙,连成一串,将全部真元尽数送入胡不归的体内,一道弱小却极其明亮的真元柱带着一股义无反顾的气势向着那宏大的真元流冲去。 这一次却竟然比天玄真人与玉阙道长的那惊天一击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只是实力却倒向一边,胡不归一边比之对方弱了数十倍,却是了无胜算了。在如此威力之下,能保得性命便已经是万幸了。却见那巨大的真元流马上就要将胡不归几人吞没,天空之中突然出现一人,高声叫道:“都给老子住手!” 第五十九章 天痴 天空中是漫天乌云密布,肃杀之气充斥天地,大地沉默,群山苍凉。 却见天空中那人身子一闪,落在了两股相向而来的真元之间。 也不见此人如何伟岸,面对那百余人合力发出的滔天巨流却有如高山与小溪流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只见那人两手一分,将左右而来的两股真元一起捏在手中,随后双掌一合,刹那间,不但胡不归等几人发出的真元柱消失不见,便连那二十余丈宽的强大真元流也如同孩童的玩物一般在那人手中湮灭。 在场众人无不惊惧万分,自修真以来又几曾见过这般厉害人物?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却见那人右手虚捏,顿时老霄顶便被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真元攥住,随着那人手掌一捏,裂为两半的老霄顶隆隆一阵巨响之后竟然再度复合,那裂缝之中陡然一热,顿时岩石融化,随即便粘在一处。 此人竟在举手之间修复了诺大一座山峰,如此玄通却只有陆地神仙可与之相比了。 那人长袖一挥,顿时云开雾散,一道道金色阳光普照大地,清风徐来,却似乎转瞬间换了一个人间。 此人浑然不理一旁惊骇已极的玉阙等人,却转过身来,朝着胡不归招招手道:“不归,你可还记得为师?”胡不归欢呼一声,冲了上去,一把抱住那人,欢喜之情无法言说,只是又蹦又跳,口中胡乱喊叫着。 此人原来却正是闭关已久的天痴真人,天痴真人笑眯眯的拉着胡不归,仔细端详着道:“不归倒是长大了呢。 这些年有没有顽皮?”胡不归笑道:“师傅,您老人家终于出关了!可叫弟子好等啊!弟子害怕您闭关太久会记不住您的相貌,还特意为您画了一张画像,时时刻刻带在身上。 您看,我画的可像吗?”说着从怀中掏出几年前所画的那幅天痴真人造像。 天痴真人一见之下不禁绝倒,但见一片墨迹淋漓,若说这画中所绘之人有三分像是猛张飞,张飞纵然生气却也有几分靠谱,但若说此怪石不像怪石,张飞不像张飞的事物竟是飘逸脱俗的天痴真人,却实在是需要莫大的悟性了。 天痴真人虽感到哭笑不得,却见那卷轴纸质颇为残旧,想来当真是这几年中时时都被胡不归揣在怀中,一翻心情尽在其中了,不由得也是颇为感动。 忽的面前白影一闪,却是小虎跃到天痴真人怀中,脑袋蹭着天痴真人胸口,也是显得无比亲热。 天痴真人排排小虎头顶道:“小猫也长胖了,呵呵,很好很好!”此时,青城派众人也前来相见。 天玄真人走到近前道:“恭喜师兄功成出关!”天痴真人道:“哪里是功成出关,我在天师洞中只觉得洞外一阵阵天翻地覆闹个不休,这才被迫出关前来看看,好在我已经修炼至清虚天第五重,否则也不是说出来就出来得了的。 我说天玄师弟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这许多人跑到咱青城山来撒野?”天玄真人面上一红道:“天玄无能,却叫青城福地受损了。” 说这将此事由来,中间经过一一讲给天痴真人,只把个天痴真人听得眉头紧皱,在场众人,除青城、峨嵋两派之外,其余众人都不免心中忐忑,方才这天痴真人的实力众人已经领教过了,若是这老道发飚,却不知道这些人能否都有幸再回自己家去了。 天痴真人听完天玄的讲述后,表情严肃的向着胡不归一招手道:“不归你过来!”胡不归依言走到师傅面前,却听天痴真人问道:“不归,你老老实实告诉师傅,你师叔所言是否属实?”胡不归点头道:“天玄师叔所言句句属实,弟子的确是结交了一位狼妖朋友不假。” 天痴真人却并未动怒,而是点点头又道:“为师再问你,你在为师闭关期间可曾滥杀无辜,为祸世间?”胡不归昂首道:“师傅在上,弟子自下山之后却也杀过些人,却全都是恶霸无赖,欺压良善的恶人,寻常百姓若有一人死在弟子手上,便叫弟子立时神形俱灭,永世不得超生!”天痴真人点头道:“为师相信你,师傅再问你,那头狼妖可曾滥杀无辜,为祸世间?”这次胡不归尚未答话,禅动大师却站了出来道:“天痴师兄,此事贫僧却是知道的。” 天痴真人道:“贫道愿闻其详,请禅动师弟慢慢道来吧。” 禅动大师缓缓得到:“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所言可向佛祖发誓句句属实。 自从听闻不归这孩子与昆仑派有隙,贫僧便特意去了趟成都。 在城中打探关于不归结交的那个妖狼的消息。 那妖狼世俗之名叫白如鸿,在成都城中以经商为业。 贫僧走访数天,关于此妖的恶行贫僧半点也没找到,反倒是听闻了不少关于此妖的善举。 譬如说救济灾民,接济贫寒孤老,此等事迹倒是不少。 贫僧也曾派遣门下弟子在周边走访,却也未曾找到这妖类半点恶行,由此可见此妖也并非是罪孽深重的妖类。” 却听人群中以人冷笑道:“大师寻不到却也未必就证明此妖就数良善之辈。” 说话之人却正是南塘秋。 天痴道人一双电眼目光炯炯射向南塘秋道:“这么说南谷主却知道此妖事迹?”南塘秋只觉得背心一阵发冷,一身胆气顿时消失了大半,只是诺诺的道:“在下却也不知,只是这些妖类作恶又岂会光明正大,想来必是在暗中行事,好叫世人不知其害。” 天痴真人笑道:“原来南谷主也是猜想而已,贫道看你南谷主面目清秀,眼带桃花,却猜你家中藏有娇娘十余,却也不知对也不对啊?”天痴真人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片笑声。 南塘秋不禁面红耳赤,却又不敢与他发作,只得讪讪的道:“天痴真人说笑了。” 说着退到了梵天谷众弟子之中。 天痴真人目光一扫在场众人道:“诸位道友来我青城山做客,我天玄师弟与贫道都是欢迎之至的。 此次诸位前来,却是为了我这个小徒儿。 眼下事情却已经清清楚楚,我这徒儿不过是结交了一个朋友而已,而他这朋友又恰巧是个不曾做恶的狼妖,如此这般又有何错?再者说,就算是我这徒儿有错,那也是我青城派门中之事,却怎么竟然会有这么些仙长、高僧共同出手对付这么一个小孩子,此是何道理啊?”少林禅院心诛大师道:“天痴仙长,请恕贫僧多言,你青城派出了个结交妖类的弟子,此便非是你一家之事了,倘若处置不当轻则为祸一时,重则将我修真正教的风尚全都毁坏了。 我等修真门派却是为了大局着想,这等大事儿,贫僧等人前来过问却也并非多管闲事。” 天痴真人转向心诛道:“如此说来,那自明天起,老道我也去你少林寺逛逛,你少林寺家大业大,弟子门人众多,也说不定会有那么一个半个犯戒之徒,老道我也在少林寺舒展一下筋骨,替你清理门户,你看可好?哦,对对,在场诸门派老道也会一一走访,大家互相帮助嘛,大家看如此这般可好啊?”众人一听这老道要去自家捣乱,顿时头大如斗。 早就听闻青城山的天痴真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道人,不知道这心诛却去惹他做甚!现在更是无端牵连到自家门派,实在是有够倒霉,许多人心中不禁狂骂:臭贼秃,太多嘴了!众人纷纷到:“有劳天痴仙师了,贵派之事我们原不愿插手的,只是看在大家同道的面上前来调解调解,就是这样,啊,晚生告辞了!后会有期!”说罢呼拉走掉大半门派,老霄顶上顿时空旷了许多。 天痴真人又转向玉阙真人道:“玉阙老弟,你带人上我青城山来捣乱,老道我也不追究了,我徒儿打伤你师弟的事儿咱们也就此揭过,如此两相抵消,你看可好?”玉阙真人虽知此刻得天痴真人远胜于己,但他却也是个极为刚硬的人,却不愿意就此服软,道:“你天痴真人的虽修为远胜于我,但你徒儿勾结妖类在前,与妖类合伙打伤我门中老少七人,岂是一句两相抵消就可以揭得过去的?方才那些人怕你,贫道可不怕你!”天痴真人叹道:“玉阙老弟,我素知你脾气刚硬,却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你想一下,若是你师弟们打伤了我徒儿,那便如何?总不能叫我这徒儿坐以待毙吧?这打斗之间又哪有不受伤的?便说是你老弟此次前来,不但坏了老道的修行,更将这老霄顶打成两半,若按老弟的说法,那岂不是老道也要去你昆仑山将你的玉龙峰一拳打成两半?再者说,你老弟仔细想想,我徒儿一个小孩子家却能引得起这场轩然大波?其中若没有别有用心之人推波助澜那倒是奇怪了。 可别叫某些人暗自高兴才好啊!”玉阙真人一听此言,不禁心中一动,皱起了眉头,半晌之后才道:“天痴师兄、天玄师兄,贫道此次前来确实有些鲁莽了,得罪之处,还望天痴、天玄两位师兄海涵。 但是贫道依旧觉得你们若是继续袒护这姓胡的小子,日后必有大患!贫道这就告辞了!”说罢转身就走,一蹿身便上了云霄。 昆仑终门人弟子也紧随其后,向西而去了。 禅静、禅动两位高僧也向天痴真人等辞别,转瞬之间清虚殿广场前便已经走了个干干净净。 除青城派众弟子以外,只有苏慕白一个人还呆立在当场。 梵天谷一众弟子早岁南塘秋离去多时了,临行之时,南塘秋狠狠瞪了苏慕白一眼,随后漠然离开,却没有一个人来招呼他。 胡不归上前问道:“苏大哥,此后你将何往?”苏慕白凄然道:“天下如此之大,慕白当四处漂泊,去到哪里都是一样。 心安处即是我家。” 说罢转身独自下山而去了。 胡不归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似乎感到了些什么,想此人也不失为一位铮铮汉子,却在一天之间早两位挚爱之人的抛弃,凄凉之意油然而生。 一只手掌轻轻拍在胡不归的肩头,胡不归扭头看去,却是自己师傅天痴真人。 天痴真人也望着渐行渐远的苏慕白道:“这小子将来比他师傅有出息!”胡不归重重点了点头,突然笑道:“师傅,您老人家好不容易出关了,咱爷俩可是该好好喝上一顿,庆祝一番!”只听见嘣的一声,却是天痴真人敲了胡不归脑壳一记道:“喝喝喝!我刚出来就听说你小子都快成酒鬼了,看来此言倒是真的。” 胡不归捂着脑袋怪笑道:“师傅,是您老人家命弟子随心所欲的,弟子一随心所欲便想喝酒,这个您可怪不得我!”天竹道人闻声跑了过来,喊道:“胡不归,你方才可说过待打完仗要请老子喝-”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听见胡不归“哎呀”一声,一个人流星一般向着碧云峰飞去,却是他师傅天痴道人赏了他屁股一脚,就此哎呀呀的飞走了。 天竹道人见状顿时将那个“酒”字咽回了肚中,抓而换成了一个“茶”字。 却见天痴真人似笑非笑,道:“天竹师弟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不喜欢喝酒却喜欢饮茶了?”天竹慌忙道:“就是这两年的事儿,啊这个师兄啊,我还有事儿,失陪失陪!”说罢身子化为一道青光,飞快的溜走了,以免后臀受赏。 至此,碧云峰上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而对面小清山上的天雨真人却平添了许多烦恼。 晌午才过,便从碧云峰上传来一阵阵“动人”的歌声。 原本在小清山悠闲飞舞的仙鹤们顿时魂飞魄散地向西飞去,而众女弟子们也纷纷告假去前山藏经阁阅读典籍,竟无一人肯留在小清山守山。 原本心性清凉的天雨真人却也被这一阵阵歌声搅的思绪烦乱,极目望去,却见碧云峰一株黄果树上,胡不归那小子斜躺在一只粗大的树杈上,左手拿着那只破酒壶,右手则是一只獐子腿,一口酒,一口肉,随后就是一段“快乐”的歌子,实在是逍遥之极。 天雨真人不由得牙根一痒,随手一挥,口中一段降雨咒念了出来,随后一小团乌云罩在那棵黄果树上,倾盆大雨就在五丈见方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胡不归正自逍遥放歌,不意快哉,却不料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剩余半句歌子和着雨水被吞入腹中。 这小子却见大雨只在自己身周五丈见方,顿时一个筋斗想要翻出云雨范围,却不料那块乌云也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不过片刻,便将这小子浇成落汤鸡模样,怪叫着奔回了房中。 却见师傅天痴道人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胡不归嘿嘿一笑道:“天雨师叔的降雨咒倒真是厉害的紧,老胡拼命奔逃却也逃不出雨水范围,回头却要想办法跟她老人家学学这等奇妙法术了。” 天痴真人道:“乖徒儿,你下次跑到小清山唱歌去,不出一时三刻,你天雨师叔一定答应教你这降雨咒。 不信你便去试试看。” 天痴道人心道:就你那歌声连我这等元神已成的修为都消受不了,还得躲到屋子里来“避风”,更何况天雨师妹那道胎修为,不被你整怕才怪呢。 不过你要去别家捣乱,咱碧云峰倒也可以清静清静了。 胡不归听师傅这般说法,不禁高兴起来,不由得幻想起自己学会了降雨咒便用这法术去捉弄昆仑山一干臭道士的情景来,顿时面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天痴道人见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天痴道长干咳一声道:“咳咳,这个不归啊,在为师闭关修炼期间你可有刻苦修行?”胡不归到:“有啊!师傅,我时时刻刻记着您老人家闭关前留给徒儿的八字箴言,‘随心所欲,持之以恒’,弟子随心所欲的练功,持之以恒的努力,只是却不知道是否弟子资质是在太差,却总是比不上小桌子等人的进益。” 天痴道长心道:只怕你这小子是随心所欲的玩耍,持之以恒的胡闹才是真的。 天痴真人笑道:“为师来看看你的进益究竟如何了。” 说罢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一股真元无声无息的潜入了胡不归的体内,电光一闪之间便已经在胡不归周身游走了一遍。 天痴真人随即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胡不归见状不由得紧张起来,连忙问到:“师傅,莫非是弟子修为实在太差气着您老人家了?弟子确实每日都有练功啊,前些天弟子还炼出了内丹,可惜刚刚炼成就叫玉真那个老杂毛给打爆了-”天痴道长摇摇头道:“不归,为师并没有责怪你之意,为师是惊讶于你的修为,看来当初为师并没有看错啊!”胡不归不由得迷糊起来,道:“弟子也曾问过禅动大师,当年师傅您收我为徒是否真的是怜悯老胡无依无靠,这才破例收徒。 禅动大师说您老人家对我期望甚高,又说我将来必会一飞冲天,徒儿虽受禅动大师鼓舞,却是不明所以。 按说徒儿已经是十分努力了,却怎么往往每进一步都需花费常人数十倍的努力,这般资质不是废柴却又是什么呢?”天痴道长笑道:“天下物性各有不同,所谓资质者也是如此。 世俗凡人心性往往只知其表,不知其里。 常人只觉得你经脉淤堵难开,修为进展极慢便将你划入资治差的一边去了。 那只是他们见识太差而已,却并非是你资质不佳。 打个比方,倘若铸剑,你若用铅锡之物铸造,片刻可成。 而用万年寒冰铁铸剑,则需数年之工。 而寒冰铁一旦剑成则千百铅锡之剑也不不能挡其一劈,你道是这寒冰铁材质好些,还是铅锡材质更佳?”胡不归道:“自然是寒冰铁材质更好些。” 天痴道长点头道:“就是如此,你之资质便如那万年寒冰铁,你体内经脉虽淤堵难开,却也坚韧无比,更比寻常人宏大数十倍。 这等经脉一旦贯通无阻,不但能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强劲真元,其所容纳的真元与寻常修士相比,也有如大江与山间小溪之分,这等体质,为师一生阅人无数,却是在凡人中从来不曾见过。 你说此等体质能算是废柴吗?最为难得的是,你这孩子天性自然,无拘无束,不走寻常途径,此等心性最是接近天道,若是命你循规蹈矩的修行,只怕是反而糟蹋了你这样一块璞玉。 所以为师才会在闭关之前给你留下那八字箴言,为的就是让你自寻修道之途,以登大道。” 胡不归挠挠脑袋道:“那依照师傅所言,小桌子修为进展神速,那岂不是说他资质便如铅锡一般?”天痴道长道:“你这小子有时聪明,有时糊涂。 为师方才不是说过嘛,天下物性各有不同,不凡的资质也是好的,他的好却与你有极大的不同。 这孩子天生火脉,修为之中自然而然便带了三份真火,而他又是个极为聪颖的孩子,悟性奇高,所以进展才会极快。 便如他生来便在不自觉中熔炼着自身钢铁,一旦入门,便如在烘炉之中添加许多炭火,那钢铁自然融化极快,铸剑之途也便如水到渠成一般便捷快速了。 只是这孩子身负神鸟朱雀,日后运数却是极难预测了。” 胡不归又问道:“师傅,我现在却不知道自己修行的方法究竟是对是错,只是觉得自己与青城派其他人所走之路都不相同,便是与师傅您也是大相径庭,却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了。 ”天痴道长道:“知道我方才查探到你的修为为何吃惊吗?”胡不归摇摇头,天痴道长接着道:“你体内真元虽貌似青城三清气,却已经与之大为不同了,更近乎于天地元气,自然而冲虚,灵动而又生机盎然。 而你体内经脉流向更是与我青城派大相径庭,似乎遵照着某种特殊的路线运行,畅通之处比之青城脉象有过之而无不及,俨然自成一家。 为师没想到你竟然真地做到了随心所欲这四个字。” 胡不归又问道:“那么照师傅看来,我何时才能再结内丹,继而修炼出道胎,再破胎炼成元婴,再由元婴炼出元神呢?”天痴道长道:“咱们青城派的寻常修为分为三天十八层,分别是清明天,清静天,清虚天。 每一重天各有九层。 清明天修炼到第七层便可结成内丹,到了第九层则暗育道胎,一旦突破清明天第九层,到达清静天第一层时,则道胎既成。 当修炼至清静天第七层时,则道胎孕化成元婴。 而突破清静天第九层,到达清虚天第一层时,则元婴脱胎化为元神。 当修炼至清虚天第七层时,则元神长成,便可迎接天劫。 一旦渡劫成功,则可飞升仙界,羽化升仙。 而你所行途径却与我们有所不同,你每一次进益变化都没有明显的分野,以至于你目前的修为却难用青城派的功法定论。 就拿你结丹一事来说。 内丹集结并非只是真元的固化,其中更有心神的凝结。 因而若是内丹被毁,则此人心神必受重创,自此再也无法修行。 而你的内丹说成即成,说灭即灭,生灭之间却与你的心身并无大碍,反倒似乎在心性的修为上又更进一步。 照此看来,你觉得你还需要内丹吗?以或者说,你即是丹,丹即是你,你又何需一定要在丹田里有那么一个圆球在呢?”此番话直听得胡不归犹如醍醐灌顶,霎那间便即想通了许多先前不明之事,只觉得蓝天无垠向自己展开,只需要自己振翅高飞,终有一天会穿过苍穹,抵达那些明亮的星辰。 第六十章 师傅 门外一丛瘦竹随风轻摇,将摇曳的影子投射在门楣上,幽静之中又添了几分悠然。 高高的门槛上,坐着一个竖着朝天辫儿的小孩儿,手里捏着一只苹果,一面吃一面静静的看着院外的空地。 这孩子却是劫后余生的柳青璇。 此时他已经拜在天竹道人门下,依照青城山的规矩,由他师傅天竹道人赐名为:柳不醉。 此名却也有些由来。 原来卓不凡将旋儿送到天竹道人这里时,天竹道人正在饮酒。 旋儿闻到一阵清香扑鼻的酒气不禁想起了救了自己性命的胡大哥,两只乌黑的眼珠盯着酒盅,却被天竹道人看个正着。 天竹道人随手一挥道:“来,整一口?”璇儿也没多想,咕咚一口将杯中的青竹酒喝了个干净。 璇儿感觉这色泽碧绿的青竹酒比那日胡大哥给他喝的酒可要好喝得多,一口下去也不觉得如何呛嗓子,只是小脸上微微有些泛红。 天竹道人一见之下立即喜欢上这个小徒弟,原本天竹道人脾气暴躁,门下弟子大多都对他敬畏有嘉,除了胡不归却没有一个人陪他喝酒。 但胡不归与他又是搞不了几句就吵翻了,哪里像这个孩子,既能陪他喝酒又模样乖巧,实在是难得之极。 因而天竺道长给这孩子起名叫做:不醉,希望他日后能陪自己狂喝滥饮。 柳不醉正自一小口一小口的啃着苹果,却突然咕咚一声,苹果跌落在地上,滴溜溜的滚了出去。 而柳不醉则是睁大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小嘴张成一个圆圈,吃惊的望着院外的空地。 却见空地之上,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人形事物,却卷曲成麻绳状,一个身子无端变得又细又长,软塌塌的在地上蠕动。 最为古怪的是那条“人绳”竟然还在中央打了一个绳结,真是说不出的古怪。 沿着细长的躯干望去,最顶端是一张又黑又瘦的脸,这软塌塌的人竟然是以脾气火爆著称的天竹道人。 却不知道他在搞些什么花样。 只见天竹道人在地上蠕动着抬起头道:“乖徒儿,你看为师这青竹软索诀可还有趣?”说话间为了表演更加精彩,天竹道人将自己的脑袋向裤裆处钻去,穿过两腿,从屁股后面探出头来,道:“为师这些本领日后都要教给你,到时候你也可以这样-噗-哎呀!他***!”最后一句却是因为突然腹中一股浊气喷出,正巧他脑袋夹在臀部,顿时薰个正着。 自觉在徒儿面前丢了面子,不由得一阵恼怒。 却听见竹林外一阵笑声传来,天竹道人喝道:“哪个王八蛋躲在那里!给老子-噗-哎呀!”又是一屁蹦出,天竹道人立时收了法诀,换成原形。 却见一个小子捂着肚子,从竹林里滚了出来,笑翻在地上。 在他小子身边还有一只白猫也满地打滚,笑得不成样子。 却是胡不归与小虎两个坏蛋。 天竹道人不禁面红耳赤,原本他做这些洋相也只是为了逗留柳不醉开心,自从柳不醉到了青城山之后便整日闷闷不乐,一双忧郁的眼睛时常呆呆望着窗外天空。 因此天竹道人这才胡乱表演些“绝技”引逗柳不醉开心。 天竹道人一看是胡不归,不禁跳脚大骂道:“死猴崽子,你也敢笑你师叔-我-噗!”身子微微向上一蹿,却原来又是一屁,劲气还颇为猛烈,竟然带的身子一晃。 天竹道人不由得一愣,按说到了他这般道胎已成的境界,控制体内浊气那真是易如反掌,却怎么今日臭屁不断,并且还越来越猛烈,却不知道是何原因了。 胡不归从地上滚起来,笑着走了过去,道:“天竹师叔这如意圆通屁的本领当真了得,老胡我在翠竹峰下便已经听到您老人家施法的声音了。 您老不是昨晚吃坏什么东西了吧?”天竹道人怒道:“放屁!老子这等修为又怎么会吃坏东西?老子这是在钻研新法术呢!你这小子不懂就别胡说。 哦,说到这里老子想起来了,你小子还欠老子一顿酒呢!今天上来莫非是想陪师叔我喝几盅?”胡不归冲着柳不醉挤眉弄眼的做了个眼色,道:“老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只是今日却不是来找师叔你的。 老子是来找小酒儿的。” 天竹道人立即紧张起来道:“你找不醉做什么?”胡不归笑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啊,师叔?我又不是要把你徒弟偷去卖了,我只是想带小酒儿到青城山各处随意逛逛,让他也熟悉熟悉咱青城山的地形,顺便也散散心,你看可好?”天竹道人挤了挤小眼儿,道:“当真只是带不醉在青城山游玩一番?”胡不归道:“瞧你紧张的,倒好似不伤是你偷偷生养的儿子一般。” 只听得嗖的一声,一道翠绿色的脚印从胡不归臀部掠过,所幸胡不归这几日在天痴道人的督促下修为颇有长进,否则这一脚便可叫他叽里咕噜滚到山下去了。 胡不归笑嘻嘻的一跳,落在柳不醉面前,道:“小酒儿,你愿意跟我出去玩耍吗?”柳不醉见到胡不归前来看望他,早就欣喜的不行,他对这个当日救了他性命的大哥哥本就极为投缘,加上翠竹峰上众位师兄年纪既长,又不苟言笑,虽也对他极好,却总是不甚开心。 而师傅人虽然极好,却感觉颇为古怪,便像是刚才那般,一声招呼都不打便将自己扭成麻绳,非但没把柳不醉逗乐,反倒是白替师傅担心了一阵子。 只有见到胡不归,他才觉得心中颇为自在。 柳不醉先是兴奋得点了点头,随即又用黑黑的眼珠充满渴求的望着师傅天竹道人,一身道法了得的天竹道人立即便被自己最心爱的徒弟打败了,只得答允二人,却又千叮咛万嘱咐的交待了好大一通。 等胡不归嘻嘻哈哈的带着柳不伤走到山下的时候,天竹道人却又追上来,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再次告诉胡不归,若是小不醉出了什么问题,一定将他如何如何,直把胡不归和柳不醉听得是头大如斗,全身哆嗦,胡不归终于按耐不住,拉着柳不醉腾空而起,向自家的碧云峰飞去。 在胡不归与柳不醉走后,天竹道人依旧臭屁不断,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他立即暗运真元,一扫脏腑,谁知道一个闷雷一般的大屁惊天动地的喷射了出来,竟把他的身子嘣的飞起三丈余高,一股臭气顿时在翠竹峰弥散开来。 天竹道人越用真元调息,那屁就越是猛烈。 不多时,翠竹峰上一阵浊气缭绕,天竹门下弟子各个头晕脑涨,纷纷不告而逃,下山避屁去了。 只留下天竹道人一个,一面万分疑惑的放屁,一面掩着鼻孔骂娘。 天竹道人却不知道这世上有一个炼制丹药的大行家炼制出了一种古怪的药丸,名为顺气丸。 此丹药一经服用便放屁不止,越是用真元调控就越是放的欢畅,只有等药效过去,方才会止住。 即便是修成了道胎修为对这种丹药也是无济于事,反而会因为修为颇高,而释放出惊天大屁来。 而这种丹药却落在了一个顽皮少年的手里,这个少年此刻正肚中偷笑得牵着柳不伤向碧云峰飞去。 巫冥殿内,一线幽暗的光亮照亮了大殿中央站成一排的四个人。 这四人分别是魔龙、毒龙、孽龙和苍龙。 魔龙面无表情的站在最左边,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前方有如实质般的黑暗。 毒龙眉头微皱,右手背在身后,食指悄然抚摸着后腰处一小块玄色古玉。 而孽龙和苍龙则是低垂着脑袋,浑身不住的发抖,一颗颗冷汗子额头、背心处冒出,一双眼睛却悄悄瞟着身前。 良久之后,一阵阴风吹来。 四人都觉得身上骤然一寒,一股死亡的气息渗入四人的肌肤之中。 魔龙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双拳忍不住捏成一团浑铁。 而毒龙则是谦卑的低下了头,一双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 孽龙与苍龙却感到全身的血脉具凝结成寒冰,全身僵直的呆立当场。 “唉-”随着一声叹息响起,前方亮起一盏幽暗的***,一只枯槁的断手托着那***在半空中漂浮着,昏黄中一个老人的身影出现在黑暗之中。 那老人缓缓的在一张巨大的座椅上坐了下来,而后用一种虚弱的声音说道:“我要的人呢?”魔龙紧闭双唇一声不吭,毒龙干咳一声道:“禀告师尊,弟子无能,没能将人带回来,请师尊再给弟子们一次机会,弟子们一定会将人给师尊带回来。” 这巨大座椅上的老人便是声名显赫的巫冥宫宫主巫神道。 “哼,”巫神道冷哼一声,缓缓的道:“人家尚未防备,你们尚且不成,此次人家已经有了防备,你说你们还有机会吗?毒龙啊,你向来以足智多谋而沾沾自喜,眼下却怎么如此无能啊?”毒龙心中一寒,师傅上来不问其余几个师兄弟怎么没有回来,却先问事情办得如何,这也是师傅一向的作风。 任何人都只是师傅手中一颗棋子而已,若是一枚有用的棋子,那么师傅便会留着。 若是一枚废棋那么师傅将会毫不犹豫的将他抛弃。 令毒龙胆寒的并非是师傅的冷血,而是他隐隐感到师傅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用了,这就意味着他即将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二师兄之所以无动于衷,是因为在几个师兄弟间,除了未曾谋面的大师兄暗龙,就只有他的修为最深。 师傅是不会随便废掉这样一个锋利的爪牙的。 毒龙他们一共师兄弟十个,全都是巫神道陆续捡回来的孤儿,而大师兄却是他们谁也没有见过的。 至于大师兄究竟是谁?在哪里?只有师傅一个人知道,对于他们则永远都是一个谜。 毒龙很清楚师傅其实对于此次行动的一切都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并没有将责任都推给破坏了他们好事儿的胡不归,那样只能另师傅更加瞧不起他。 毒龙尚未说话,却听见旁边的孽龙低声说道:“禀告师尊,弟子们这次之所以没有成事,是因为有一个青城派姓胡的小子捣乱,若是没有这个小子,弟子们早将梵天谷那一群弟子们抓回来了。” 巫神道突然自眼中闪出一道异样的光芒,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孽龙四肢钳住,将他的身子高高挂在半空。 巫神道陡然由一个苍老虚弱的糟老头子变成一尊杀气腾腾的杀神,只见他目光如刀的盯着孽龙道:“老十,我听说你与苍龙在看守梵天谷一干弟子的时候便已经被一个小娘们乱了心神,以至于让那个姓胡的小子钻了空子,此时可当真?”孽龙身子悬在半空,已然知道自己今日实难幸免,在生死存于一线之际却突然想起了那日在襄阳城中为了寻找徒弟们发疯似的奔走,以至于陷入重围的南塘秋来。 心中突然想到:若是我们被人掠走,换做是师傅,他又会怎么做呢?想到这里顿时心如死灰,也不再抵抗狡辩,只是说:“弟子原本就是个孤儿,承蒙师尊收养,虽万死也不足为报。 这次的事儿是我坏的,罪责自然也该由我一人承担,却与师兄他们无关,您老人念在我们师兄弟九个去,四个回的份儿上,就不要在责怪旁人了,弟子只求师傅给我个痛快!”巫神道冷笑一声道:“老十啊老十,你倒教起我来了,治谁的罪,不治谁的罪是由你说了算的吗?呵呵,为师倒想给你来个痛快的,只是你自己不争气,坏了我如此大事,我能让你痛快得了吗?”说罢那只托着灯盏的断手飞到孽龙身旁,一盏油灯照亮了孽龙的脸。 只见那断手上寸许长的指甲慢慢贴上了孽龙的左眼,断手中指猛然一剜,只听得孽龙一声惨叫,一只眼球便插在那指甲尖利的中指之上。 而此时的巫神道全身隐于一片黑暗之中,发出了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紧接着那只断手如利刃一般,在孽龙的身上一爪一爪的切割着,每割一下,孽龙便嚎叫一声,不多时孽龙已经变成一个血人,身上数百道伤口鱼嘴一般的向外翻着。 孽龙的哀嚎之声已经似兽非人。 毒龙与苍龙全身颤抖不已,就连一直比较镇定的魔龙面上也显出了一丝恐惧。 却见黑暗中亮光一闪,一条柔软的怪物在光亮的指引下,蠕动到孽龙身前,伸出一只触角般的肢体,顶端有一只弯钩,那弯钩越伸越长,猛然自孽龙腔门钻了进去,只见孽龙全身一阵剧烈的颤抖,那根弯钩已经深深的钩入了孽龙的脑子,随后那软体怪物慢慢的钻入了孽龙的体内,最终完全消失在孽龙的身体外面。 孽龙的身子猛然间从空中跌落在地上,只见他两眼放出诡异的红光,野兽一般的低声嘶嚎着站了起来。 巫神道不禁哈哈大笑道:“像你这等无用用的东西也只能做个魔人算了,老夫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是你别叫老夫浪费了这条魔虫才好!”说着伸出一双枯瘦的手掌,十指纠结着作出一连串古怪的手印,只听他口中低声吟唱法诀,随后喝道:“魔虫归命,宿主丧灵!”随之右手虚空一抓,却见一道淡淡的荧光自孽龙体内飞出,却是孽龙的三魂七魄被巫神道一把揪了出来,只见巫神道嘴巴一张,将孽龙的魂魄吸入腹中。 随后,巫神道右手手指微微一动,孽龙一双胳膊之中,却见肌肉中一阵蠕动,随后慢慢的抬起了胳膊。 巫神道又勾了勾小手指,却见孽龙抬起脚来向虚空中走去,一步步毫无凭借地走上了离第三丈多高的地方。 巫神道满意地笑了笑,一挥手掌,却见孽龙顿时如断线的木偶一般自半空中跌落下来。 这时候,那只断手又托着油灯飞回到巫神道的身边。 只见巫神道目光在魔龙、毒龙和苍龙身上扫来扫去。 魔龙三人顿时觉得师傅那眼神犹如两柄锋利无比的小刀,正在一点一点地扒自己的皮。 更怕师傅再招来几只魔虫,不由得魂飞魄散。 毒龙一只右手又不觉悄然摸到后腰上那枚玄色古玉上。 过了好半晌,巫神道这才冷哼一声道:“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枉费老夫将你们一个个从野地里捡回来,养你们到这么大却没有一个中用的。 或许只有暗龙还能成些气候了。” 苍龙见到孽龙那生不如死的惨状,不知怎的却突然想起来胡不归的那句戏言,心道:若是师傅当真只是将我们脱了裤子打屁股,那我们兄弟几个就不知道有多高兴了。 只可惜我们师傅却并非是那样的人啊。 心中想着,不由得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感伤,却猛然间感到面上一冷,却是巫神道在盯着他看,不由得一颗心怦怦跳动起来。 却听巫神道说道:“过去之事老夫不想再提,你们三个的帐,也先留着日后再算。 你们三个听着,为师再派给你们一件任务,要是再搞砸了,你们就等着变成老十这般吧。 若是谁起了异心,不论他跑到天涯海角,看老夫有没有手段将他捉回来!到时候,哼哼,却就不是变成老师这样这等简单了。” 说到这里一双眼睛电光一闪,直看得毒龙三人头皮发麻,不敢作声。 巫神道又说道:“想必你们应该知道玄武是什么东西吧?”说话间眼神望向毒龙。 毒龙低头道:“师傅所言的玄武莫非就是传说之中的四神兽之一的玄武神兽?”巫神道点点头道:“便是此物。 老夫前日得到你们大师兄暗龙的信报,说此物即将在北方某处降世。 这神兽每一万年降世人间一次,玄武者主北方沃土,坚忍而力巨,神物不凡,得之便可问鼎天下。 老夫要你们三人立即前往北方探寻,如有线索不得妄动,要立即回报本宫。 若是将此事办砸了,哼哼,后果你们自己想去吧!”魔龙三人立即低头道:“请师傅放心,弟子们保证不负师傅众望!”说罢,伏身在地,向巫神道拜别,随后向殿外走去。 刚走到大殿门口,却听见巫神道在身后说了一声:“且慢!”三人心中一惊,一起回过身来,却见面前亮光一闪,一颗事物穿透三人肌肤,直钻入三人体内去了。 毒龙刚刚将手指按上腰间那枚玄色古玉,却又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却听巫神道说道:“这是天魔髓,可助你们每人增长七十年修为,却也可以在任何时候另老夫轻而易举得找到你们,你们好自为之吧!”说罢将手一挥,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毒龙不禁后背为冷汗浸透,方才幸好是及时停住,若真要用那玄玉遁去,只怕是还没逃出百里,便会被师傅抓住。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走出大殿。 在走出大殿门口的时候,毒龙不禁想:这大师兄到底是谁? 第六十一章 水兽 一阵清风吹过山林,千树摇曳,浮云远去。 胡不归牵着柳不醉的小手顺着风势向前方飘去。 两人在空中随风而行,脚下树木繁茂,远山苍翠,头顶是一片晴朗,耳边是胡不归爽朗的笑声,笼罩在柳不醉小小心灵中的乌云渐渐散开了。 这已经不是柳不醉第一次被人前者在天空中飞行了,上一次是与卓不凡一起来青城山,那次飞行既高且快,柳不醉当时的心情是既惊喜又有些恐惧。 却不像这次这般悠哉游哉。 突然身后一阵轰鸣,两人同时回头看去,只见翠竹峰上一阵烟屁缭绕,天竹道人一个干瘦的身子被屁嘣的满山乱窜,时而直飞冲天,时而斜飞入林,时而在山石上咚咚咚的跳个不停,胡不归两人忍不住在空中大笑不止。 胡不归突然将柳不醉和小虎丢在自己背上,而后在空中大鱼一般的向前游去。 柳不醉骑在胡不归背上,只觉得心情舒畅,不由得问道:“胡大哥,什么时候我才能像你与卓大哥一般自由自在的在天上飞?”胡不归道:“小酒儿,只要跟着你师傅好好练,不出几年你便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了。 走,我带你去见见我师傅。” 说着手脚并用向碧云峰游去。 胡不归一直游到天痴道人面前才一收真元,带着柳不醉稳稳的落在地面上。 胡不归对天痴道人说道:“师傅,我带小酒儿来看你了。” 天痴道人笑道:“这便是你天竹师叔新收的徒弟吗?果然是个好孩子!”柳不醉那日在老霄顶上躲在众师兄后面看到天痴师伯大发神威,当时就对他老人家景仰万分,视之为神仙中人。 此时站在他面前只觉得天痴道长十分平易近人,不由得上前见礼道:“弟子柳不醉拜见师伯!”膝盖下却是一团软绵绵的劲气,哪里拜得下去。 天痴道长笑道:“真是个懂事儿的孩子,”说话间却突然眉梢向上一挑道:“噢,果然有趣!”胡不归问道:“师傅,什么有趣?”天痴道长说道:“你记得为师说过不凡的资质吧?不凡那孩子是天生火脉,这在修真界已经是极为难得了,而不醉这孩子竟然是天生水脉,却也投入我青城门下,你说是否有趣啊?”胡不归到不觉得什么火脉、水脉有什么趣味,倒是一门心思想替柳不醉搞点好处,便道:“师傅,小酒第一次见到您老人家,您就没点见面礼?”天痴道长哈哈大笑道:“见面礼自然是有的!”说话间双手伸出,胡不归正想看师傅手中拿出来些什么,却见天痴道长双手一上一下向外一分,柳不醉一个小身子便被一股无形的劲气倒提了起来。 只见一团青气将柳不醉裹了起来。 天痴道长对柳不醉道:“孩子,不要怕,师伯送你些礼物。 你且闭上眼睛吧。” 柳不醉依言乖乖闭上眼睛,只觉得一团事物自脚心钻入自己体内,溪流一般的流淌起来,转瞬之间,那溪流在自己身体中涔涔流淌,一股蓬勃的气息充满自己体内,周身一阵舒泰,只觉得全身毛孔统统张开,不住的有青气自毛孔中渗入,进入血脉之中。 突然全身一阵火热,顿时大汗淋漓,一颗颗的汗珠滴落下来,还没落地,便化为蒸汽消失了。 一直到他顶心猛然一热,那股清流自脚心到顶心融会贯通,顿时只觉得舒畅无比,忍不住便想放声大叫。 只听的周身骨节喀喀作响,柳不醉猛然睁开眼睛,不由自主地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而后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只觉得身上充满的一股莫名的劲气,再看身上衣物,却是臭不可挡。 胡不归笑道:“还不谢谢我师傅,他老人家已经替你打通了周身经脉,还给你易经洗髓,除去了你后天污秽,这可是大大的见面礼呢!”柳不醉虽不清楚易经洗髓意味着从此他就从一个凡人步入先天之境了,却也知道这是很大的好处,于是立即翻身拜倒。 这次天痴道人却没有阻拦,只是呵呵笑道:“这孩子是天生水脉。 只怕日后还真是千杯不醉呢!不归啊,你既然要替不醉讨好处,便带他去各山都转转,想你那些师叔们也必然喜欢这孩子,不会亏待他的。” 胡不归笑道:“弟子正是这般想的,那我们这便去众位师叔那里去瞧瞧吧!”说着拉了柳不醉向宝剑峰飞去。 天兵道长早晨起来便觉得右眼皮微微跳动,却不知何故,不由得心中揣然。 他正自在房中打坐,却突然听得藏兵洞内一阵丁零当啷,顿时化为一道青光,扑了出去。 却见藏兵洞内一片狼藉,各色兵刃法宝被翻的乱七八糟,只见胡不归撅着屁股在一堆法宝中间胡乱翻腾着,嗖的一声,一柄青光戟飞了出来,扑嗤没入了山石之中,消失不见了。 天兵道长不由得怒吼道:“不归!你小子在做什么?”胡不归抬起头来,咧嘴一笑道:“天兵师叔,你老人家来得正好。 我正说给柳师弟找件衣服换上呢,他衣服脏了,您这里我记得有一件什么七宝道袍,看起来还不错。 可是怎么翻也翻不到了,您老人家藏到哪里去了?”天兵道人这才知道自己这右眼究竟在跳些什么,却原来是遇上打劫的了。 天兵道人还没如何,却见一个模样颇为乖巧的小孩儿上前向他行礼,道:“弟子柳不醉拜见师伯!”天兵道长正自犹豫,却听胡不归道:“天兵师叔,我师傅他老人家可是已经送了小酒一份大礼了,您-哦,对了天竹师叔还说您老人家最是慷慨大方,无论酒儿管你要些什么你都会答允的。 却不知道天竹师叔说的对也不对。” 天兵道长心口一痛,手掌一挥,一件甲虫大小的小道袍从手掌间飞了出来。 那小道袍迅速变大,天兵道长手指乡柳不醉一指,那道袍自动套在了柳不醉身上,又自动变成与柳不醉身材相称的大小。 胡不归嘻嘻一笑,拉着柳不醉便走,口中道:“这道袍看起来还是蛮漂亮的嘛!多谢天兵师叔,我们还要去很多地方,就不多呆了!回头您老人家再给配一柄向赤麟剑那样等级的飞剑给不醉便就齐了。” 说罢人影已在十余丈外了。 直把个天兵道长搞得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这七宝道袍岂止是看起来漂亮,这可是能够抵御天劫的法衣啊!那小子更说什么给配一柄赤麟剑一般等级的飞剑就齐了。 赤麟剑是什么?那可是青城山一位前辈用火麒麟的内丹炼化的法宝啊!让那小子说起来,倒像是很随便就可以搞一柄出来一般。 天兵道长正在自叹倒霉,而其他几位师叔也没好到哪里去。 天龙师叔不但被搜刮了一条碧水绫,还被逼给柳不醉表演他的护身神龙,柳不醉倒也罢了,一双眼睛被腾空而起的神龙吸引,无心看其他的。 而胡不归却早已看得腻了,不看神龙却盯着天龙师叔微微发福的肚皮看个不停,嘴里还念叨着:“师叔,你又胖了,少吃点肉啊!”气的天龙道长只想命神龙去把胡不归一口吃掉。 而天雨师叔却是因为柳不醉是天生水脉,与自己所修习的性质相近,柳不醉这孩子又生的乖巧,一见之下便新生欢喜,心甘情愿的送了柳不醉一颗降雨珠。 当胡不归带着柳不醉飞到老霄顶清虚殿,大步走进去,却见天玄真人正在和天风道长、天韵道长说话,不由分说,对柳不醉道:“这几个都是你师伯,快磕头吧!”柳不醉依言跪下磕头。 胡不归却摊开手掌道:“几位师叔身上可都带了什么好东西?快快拿出来吧,人家小酒儿可都已经给你们磕头了,总不成一点见面礼都没有吧?”三位道长相视苦笑,纷纷伸手在怀中翻腾起来。 待胡不归在一堆事物中翻来捡去,好容易挑出了一枚遁光戒指,一张天雷符和一块宁心玉佩。 搜罗完宝贝过后,胡不归问及卓不凡,却被告知卓不凡正在闭关练功,胡不归这才满意的拉着柳不醉晃晃悠悠的出门去了。 被洗劫过的天玄真人一声干咳之后说道:“刚才说到哪里了?”天风道长道:“方才师兄说道神兽玄武也要降世了,却不知道这与我们有甚干系?”天玄真人道:“四神兽据传说每一万年才降世一次,可是你看前几年先是朱雀差点在不凡身上降世,这又有玄武即将降世。 若是四神兽全都降临人间,却不知道对凡世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只是我们若及早作些准备,或许也可从其中得到些天意启示,这也未可知啊!”天韵真人道:“师兄所言极是,却不知道天痴师兄是何意见?”天玄真人道:“天痴师兄说这玄武若是被我们修真正教寻到,那倒也罢了。 若是落在邪魔歪道手中却是很有可能酿成一场大祸啊!”天风道长道:“那么我们便派些弟子去寻这玄武,总不能叫它落入魔教手中就是了。” 天玄真人道:“正是如此!”说到此处却皱了皱眉头道:“天竹师弟在搞些什么名堂?怎么一个上午翠竹峰都在放炮仗?”胡不归笑嘻嘻的拖着柳不醉四处游逛着,柳不醉也是极为开心,他本来就是小孩子,猛然收了这许多神奇的宝贝怎么不开心呢。 胡不归手搭凉棚,向远处望去,口中道:“小酒儿,你可饿了吗?我带你去打猎,然后咱们大吃一顿,你看可好?”柳不醉点头道:“好啊,我们去打野兔吗?”胡不归道:“野兔有什么吃头,咱们至少也要打上一头山猪,烤它一条山猪腿,那才叫香呢!”说话间忍不住吞了两口口水。 却突然见到前方山崖上青光一闪,一个什么事物钻入树林之中,引得树木一阵摇晃。 胡不归道:“那是个什么野味儿?走,我们过去看看!”说罢拉着柳不醉的手飞也似的蹿了过去。 这座山峰在青城群峰的最西边,此峰名为无名峰,山上并没有青城弟子居住,是以方才胡不归两人并没有到这里来。 平日也鲜有青城弟子来这里游逛,因此显得整个山峰空寂无趣。 却说胡不归两人飞身上山,钻入树林之中,却看不到那青影的踪迹。 胡不归放出神识,只觉得四周生灵极多,树上、树下,脚下泥土中,四处都是。 突然,一个体形颇为庞大的生灵为胡不归的神识所感应到了,那生灵便在距他们三十余丈远的一个凹陷处潜伏着。 胡不归一拉硫不醉的小手,无声无息的飘了过去。 谁知道胡不归刚刚一动,那生灵竟然是无比的警觉,胡不归身子刚刚飘起,它便立即跳起身来,发足狂奔。 只见前方树木一阵巨响,七八根大树被齐腰撞断,那生灵撞出一条路来,向树林外逃去。 胡不归不觉大奇,只看见前方青影一闪,却看不清是个什么事物,顿时起了好奇之心,不由得也发足狂奔,向前追去。 只听得前方不住的有树木被撞断,那生灵奔逃时的声势倒也是颇为惊人。 等胡不归追出树林,却见青影一闪,那生灵向山崖下越去。 胡不归拉着柳不醉腾身而起,越出山崖。 却不见了那生灵踪迹。 一双眼睛正四处搜索,却见小虎自他怀中跳了出来,白影一闪,奔了下去。 胡不归紧跟其后,却见小虎站在一块巨石后面不住的怒吼着。 胡不归过去一看,却见一个黑黝黝的山洞藏在巨石后面。 胡不归问柳不醉道:“小酒儿,你怕不怕?”这孩子明明小手紧张的直冒冷汗,却咬着嘴唇道:“我不怕!”胡不归笑道:“那好,我们就进洞看看去!”说着牵了柳不醉向洞内走去。 山洞之中一片漆黑,小虎走在最前面,胡不归紧跟在小虎身后,,他身后则是紧紧牵着他衣角的柳不醉。 一行三个慢慢走进洞中,胡不归侧耳倾听,只听的山洞深处有轻微的喘息之声。 胡不归拖着柳不醉向前走着,柳不醉突然说道:“胡大哥,这里面好黑啊,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胡不归道:“酒儿,你默想一股气流从你小肚子向眼睛上流淌。” 说话间用手捂住了柳不醉的双眼。 柳不醉依言行事,他经脉已经被天痴道长全部打通,还埋下了些许真元,意念稍动,便感到一股清流自小腹向眼睛处流去。 等胡不归放开双手,柳不醉便看到了眼前事物。 只见身旁石嶙峋的怪石,那山洞石壁之上不断的有滴水坠落。 这山洞颇为幽深,胡不归三个走了良久,却始终不见那逃走的怪兽踪迹。 山洞却斜斜的向下延伸,三个只觉得越走越低,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转过一个弯,胡不归突然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卧在山洞尽头,不由得一声欢呼,小虎率先向那怪兽冲了过去。 谁知道那怪兽却一转身扑通一声跳入身后的一个水池之中,再次消失了。 胡不归奔到近前,却见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池出现在山洞尽头。 小虎在水池边嗷嗷直叫,却不敢跳入水中去追。 胡不归对柳不醉道:“酒儿,你与小虎在这里等着,我下去追它!”说罢身子一跃跳入水中。 谁知道柳不醉在后面道:“胡大哥,我也跟你去!”说罢也纵身跃入水池之中。 一片寒冷刺骨的水流顿时将柳不醉吞没,他睁大眼睛,手臂在水中划动,却见水下胡不归正回头看着他。 突然之间,他身上所穿的那件七宝道袍骤然一亮,自行产生了变化。 那七宝道袍将他的身子裹了起来,自衣领处生出一个古怪的事物,将他的脑袋罩在其中,却像一个鱼头一般。 顿时柳不醉酒发现自己已经像鱼一般可以在水中呼吸了。 而衣袖却化为鱼鳍模样,柳不醉此刻看起来便像是一条怪模怪样的鱼。 柳不醉兴奋之极,挥动双臂向胡不归游去,才挥动了一下,身子便箭一般的蹿了出去,眨眼就到了胡不归身边。 胡不归伸出大拇指冲他笑了笑,然后继续向下游去。 柳不醉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向更深处游去。 一些模样古怪的游鱼从两人身边穿过,柳不醉看得清楚,那些鱼都是没有眼睛的,身上却又称透明状,露出身体中的鱼骨、内脏,样子颇为诡异。 柳不醉继续跟着胡不归向下潜去,这深渊却似没有尽头一半,两人飞速下游,却一直见不到底,倒是有不少古怪的鱼儿、水虫儿不断地从他们身边掠过。 渐渐的,那深渊越来越宽阔,四周却依然极黑。 猛然一股水流自下面旋转着涌了上来,胡不归身子一晃,伸手拉住柳不醉的手,蹿进了漩涡中心,而后突然挥出一拳,只见拳劲带起的水波不住地向四周扩散,将那股向上盘旋而来的漩涡打得无影无踪。 一个青色的影子在水底一晃,向左侧逃开。 胡不归立即与柳不醉向下追去。 下潜了十余丈后,猛然看到一头巨兽停在水中,对着他们怒目而视。 那怪兽披着一身青色的鳞片,样子却像是传说中的麒麟,张大了嘴巴,露出一口森然的牙齿。 头上与背后都有青须在水中飘然,显得威风凛凛。 那巨兽突然自口中喷出一股水流,向着胡、柳二人喷来。 胡不归左手在水中划圈,一道旋转的水流斜斜飞出,将那怪兽喷出的水流带向一旁,只见那怪兽喷出的水流撞在山石上,山石顿时破裂开来,足见其势之威猛。 那怪兽左爪一拍,一面水墙无声无息的涌了过来。 柳不醉有七宝道袍护身,倒不觉得如何,而胡不归则是感到一股强大的压力在水中出现。 胡不归右掌如刀,挥手劈出一道青光,那青光烈开水墙向着怪兽砍去。 却见那怪兽在水中极为灵动的一扭,便躲了过去。 胡不归微微一愣,却没有见过这等厉害的怪物。 那怪兽突然手足并用,顿时一团紊乱的水流冲了过来,也分不清是横是直,胡不归只觉得忽而身子便要被撕开,忽而又似乎要被压扁,还来不及化解,胡不归便与柳不醉一起被水流冲了出去。 那怪兽在水下裂开大嘴,似乎在咯咯怪笑。 胡不归顿时着恼万分,一回身右手在水中一摆,一条水流鞭子一般荡去,直接抽中了那怪兽的脖颈。 那巨兽身子被抽得猛然翻倒。 胡不归拉着柳不醉向那怪兽扑去,却不料那怪兽自水底跃起,张开大嘴便向胡不归咬去。 胡不归一把揪住怪兽嘴上青须向下一拽,只疼得那怪兽在水中咆哮不止。 那怪兽猛然一甩头颈,掉头便跑,四蹄在水中如踏平地,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胡不归向柳不醉一挥手,两人也箭一般的追了出去。 却见水道忽宽忽窄,却是极长,倒像是一条暗河。 那怪兽在前急速奔逃,胡不归与柳不醉在后狂追不止,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突然水流一变,滚滚激流从身侧涌来。 随后只见那怪兽向上蹿去。 胡不归与柳不醉也紧跟其后,猛然从水中越了出来。 却见已经是在岷江之上了。 那怪兽四蹄踏在江面上,却不下沉,只是咆哮着望着追上来的胡不归和柳不醉。 柳不醉那件七宝道袍却是件好事物,此刻又托着柳不醉稳稳的站在了江面上。 胡不归则是凭借自身真元在江面上起伏不定。 胡不归对那怪兽喊道:“大家伙,你跑什么跑?老子又没说要吃了你!”那怪兽似乎听懂了胡不归的话,也低沉的发出了两声吼叫,将头高高抬起,却似一副骄傲的模样。 那怪兽自鼻孔中喷出一股水流,却似乎对胡不归不屑一顾一般,轻轻摇了摇头。 胡不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家伙打不过就跑,被追上还这般神气,却不知道这怪兽的脑袋是如何生的。 胡不归对柳不醉道:“酒儿,你且退到岸上,看哥哥如何收拾这大家伙!”柳不醉应了一声好,身子向岸边掠去。 却见那怪兽四蹄踏水,低头向着胡不归冲来。 胡不归身子随岷江波涛起伏不定,挥手释放出一股青色真元绳索一般的向那怪兽缠去。 那怪兽突然腾身而起,身子尚在半空,却突然一股水箭自口中喷了出来,破空之声大作,显然这水箭威力足以穿石裂金。 胡不归不由得欢呼一声,却原来是想到了这等阵仗他却是见过的。 便是他在医仙谷中与楚山寒所打的口水仗。 胡不归也是一伸脖子,一道清亮的口水喷射而出,其熟练程度却不亚于这怪兽。 这一人一兽在岷江水面上大打出“嘴”,你来我往,水箭纷飞,好不热闹。 柳不醉只看得心驰神往,只觉得这胡大哥果然是厉害之极,连口水也能用来打仗。 而那怪兽心中却是惊诧万分,却不知道这个人类是如何会的它族类的秘技。 却突然见那人类呸呸呸三口连喷,三道清亮的口水分三个方位向自己射来,不由得大惊,身子急速向后逃去。 谁知道那三道口水尚未躲开,又是呸呸呸三道口水向它射来,顿时后蹄猛地在虚空中一蹬,一个庞大的身姿向后直飞了出去,却听见轰然一声巨响,却是这怪兽的脑袋撞在江边山崖上,只听得隆隆之声不绝。 却见青光一闪,随后半座山崖轰然坍塌下来,无数巨石滚落江中。 柳不醉站在另一岸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一片烟尘,却见烟尘之中蹿出一道人影,却正是胡不归。 而胡不归肩上还扛着一只巨大的怪腿,却是将那怪兽从坍塌的山崖下拖了出来,一个巨大的身子正被胡不归拖在身后。 胡不归咧嘴对柳不醉笑道:“这家伙自己将自己撞昏去了!果然是个笨家伙!酒儿,咱们走。” 说着右手扛着那巨兽,左手牵了柳不醉向青城山方向飞去。 第六十二章 麒麟 天痴道长正在仙人松下清修,突然轰隆一声,只见一个庞然大物砸在自己身前,而后胡不归的脑袋从那巨大的身躯后面露了出来,在胡不归身后跟着柳不醉,与胡不归寸步不离的小虎却不见了踪影。 却听胡不归喊道:“师傅,我给天玄师叔的万年莲池寻了一个水虫儿,你看看可好啊?”天痴道长不禁莞尔:“你这水虫儿好倒是好,只是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你们却是从哪里抓来这只水麒麟的?”胡不归道:“原来这怪物叫水麒麟啊!难怪它在水里力大无比呢。 这是从咱无名峰上寻到的宝贝。” 说着便将经过讲给师傅听,说到下水追踪怪兽时,突然哎呀一声,拍了拍后脑壳,这才想起来,他们把小虎丢在那山洞之中了。 连忙怪叫一声,留下柳不醉和那水麒麟在天痴道长面前,独自向无名峰飞去。 却说可怜的小虎,老实巴交的趴在山洞最深处的水池边上,一双眼睛向水中张望着,却始终不见胡不归与柳不醉的身影。 一点微弱的幽光在水面上荡来荡去,小虎等的久了,竟然不知不觉地昏昏睡去。 睡梦之中有一条香喷喷的烤猪腿在眼前晃悠着。 小虎伸出手爪向那烤猪腿抓去,那猪腿在空中飘来荡去,却怎么也落不到小虎的爪子上。 这该死的猪腿不远不近的勾引着小虎,可怜小虎涎水都从口中流了出来,那睡梦之中的猪腿却还是没能到嘴。 却突然,一股阴寒之气悄然逼近,小虎不知怎的,却对这气息极为**,只觉得全身汗毛骤然张开,小虎猛然睁开眼睛,却见一只惨绿的手掌向自己抓来。 小虎出爪如风,白光一闪,已经一爪向那只手掌抓去。 却不料,小虎快,那手掌更快,手腕一翻,竟然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擒住了小虎的爪子,随后用力一拽,将小虎整个提了起来。 却见一个周身惨绿的怪人出现在眼前。 也看不清那人面容,只觉得脸上一片模糊,说不清是什么模样。 小虎前爪吃痛,心中却是极度愤怒。 那怪人伸出左手来擒小虎小虎后颈,小虎一声嚎叫,左爪又自向那人抓去,那怪人出手如风,直接捏住了小虎头颈,小虎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全身的力气一下子便消散了。 朦胧之中,听得那人嘿嘿的笑了起来。 一股似乎是从胡不归身上传染过来的刚硬气质顿时涌上小虎心头,这股不屈不挠的怒气在胸腔之中越来越大,却因为咽喉被紧紧地锁住,苦无出路。 随着一声嘶吼在小虎胸腔中炸开了。 一层银白色的光晕从小虎的身体里绽放出来,光芒四射,令人不可直视。 那怪人猛然一愣,却感到手掌上一股庞大的力道涌了出来,再也捉不住小虎的身子。 只见小虎全身一抖,便从那人手中得脱。 小虎一个小小的身子在银白色的光晕中裹着,虚浮在空中。 却见它怒吼一声,顿时山洞之中嗡嗡作响,一些岩石噼里啪啦的坠了下来。 小虎在虚空中向前跨出一步,它身子虽小,却似乎此刻便是万兽之王一般,威仪万方,凛然而不可侵犯。 那怪人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却见小虎一声怒吼,左爪虚空一抓,一道银光闪过,那怪人身子骤然一绿,飘忽之间只听得一声惨呼,五道血痕留在了那怪人肩上,深可见骨。 小虎又自向前跨出一步,那怪人一挥手甩出一片惨绿色真元,身子却向池水蹿去。 小虎一爪便将那古怪的真元拍了个粉碎,却见那人已经纵身一跃,蹿出了水中。 小虎骤然发威,却忘记了自己怕水,也跟着跃入水中,等到冰冷的池水浸湿了身体这才猛然醒悟过来,一大口凉水已经涌入它的口中。 它立即四爪翻腾,在一片水花中越出水池,狼狈不堪的趴在岸边。 等小虎缓过神来,那怪人却已经不知去向了。 小虎对着池水不住的怒吼着,却感到方才那一瞬间无比的舒畅。 然而那股神秘的力量随着身上慢慢变淡的银光一点点地退去了。 只剩下小虎野猫般的嚎叫回荡在山洞之中。 胡不归来到那山洞前,快步奔入山洞,因为来过一次,是以已经颇为熟悉。 突然自山洞深处传来小虎愤怒的叫声。 胡不归的心往下一沉,足下用力,身子化为一道青光向山洞深处奔去。 几个闪动之间胡不归已经来到最深处,拐过最后一道弯,却见小虎全身湿透,兀自对着池水狂叫不止。 胡不归奔上前去,一把抱起小虎问道:“小虎,出什么事儿了?”小虎却颇为不满的全身一抖,无数水珠自它的毛发间甩了出来,搞的胡不归满脸是水。 小虎仍不甘的冲胡不归嗷嗷了两声,随后就指手画脚的比划起来,先是用两只前爪比划了一下那条梦中猪腿的大小长度,随后又故意流出一条清亮的口水。 再然后便伸爪子向前一挠,随后又闭上眼睛做痛苦状,再之后便竖起全身白毛,做威风凛凛状。 随后又用前爪拍了拍那水池。 只把胡不归看的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等小虎比划完,却似乎豁然开朗,道:“你方才在这里等我们,等得累了就睡着了,随后你就做了个梦,是这样吧?”小虎立即点头,口中也在嗷嗷叫着表示正是如此。 胡不归又道:“紧接着你在梦里梦到了一大只山鸡,哦,不对,或许是山猪腿。” 小虎又立即点头称是。 这下胡不归信心大增,接着道:“接下来你就用爪子去抓它,结果一抓就叫你给抓到手了。 随后你四下看看没人,就大嘴一张,嗷嗷的狂吃起来。 哪知道这烤猪腿虽然很香,却由于你吃得太猛,一下子卡在嗓子眼儿里,这下你可就惨了,气也呼不上来,两眼一闭,差点让猪腿憋死。 随后你在梦中真地以为自己要憋死了,立即跳入水池中喝水,这才从梦中醒来。 却又恼怒万分,原来那吃山猪腿竟然是在做梦,这才不住的冲着这水池子乱叫。 哈哈哈,小虎啊,你做梦都这么有趣啊!诶,你怎么了?”胡不归附下身去,却见小虎四脚朝天倒在地上,口中一线白沫吐了出来,却已然是被气昏过去了。 柳不醉呆呆的望着胡不归飞身而去,却不知道他跑那么快做什么,想来应该是尿急。 回身望向天痴道长,却见天痴道长冲着他和善的笑着道:“好家伙!你们这两个小家伙也太狠了,把你天兵师伯的七宝道袍都讨过来了,不醉啊,你们还搞了些什么宝贝?拿出来给师伯看看。” 柳不醉不好意思地笑笑,从怀中取出了诸位师伯送的宝贝,直看得天痴道长啧啧之声不绝,道:“果然都是好东西啊!不醉啊,你好生收起来,日后一定会有用处的。” 柳不醉点点头,正要将那些宝贝收入怀中,却见一个阴影遮住了光线,回头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却原来是那头水麒麟醒转过来,瞪着一双铜铃大小的眼珠茫然的看着柳不醉。 柳不醉不由得呆了。 而天痴道长却平静的望着那水麒麟和柳不醉,丝毫没有一把将水麒麟按倒的意思。 那水麒麟看看柳不醉,再看看天痴道长,心中嘀咕道:面前这个小孩儿倒是先前追赶自己的那个,他身上有一股子自己颇为熟悉的气息,却不知道是什么。 而另一个小孩儿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儿?难道是方才自己将脑袋给撞坏掉了?顿时感到头大如斗,不由得甩了甩脑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柳不醉看这个庞然大物憨态可掬,不由得伸出小手揪住了水麒麟嘴上的青须,轻轻抚弄起来。 那水麒麟刚与山石撞击过,此刻脑袋昏沉,心中恍惚,竟然任由柳不醉去玩它的胡须。 却突然觉得鼻孔一阵瘙痒,不由得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只见一股拇指粗细的水流从它鼻腔中射出,眼看就要射到柳不醉身上。 这水流速度极快,威力却不亚于刀剑。 突然见天痴道长手掌轻轻一拨,那水柱便被斜斜拨开,射到山崖下面去了。 那水麒麟这才注意到这个白胡子老头倒真是不一般,随随便便就将自己喷出的水柱化解掉了,顿时心中生出一股子不服气来。 它轻轻从柳不醉手中拽出自己的胡须,随后肩膀轻轻将柳不醉推开,与天痴道长对面儿立,口中低声咆哮着,似在挑衅一般。 天痴道长笑道:“你还想跟我较量一番?”那水麒麟低吼一声,张开大嘴,一道碗口粗细的水柱喷射出来,巨蟒一般向着天痴道人射去。 天痴道人如如不动,却见那水柱到了近前却拐了个弯,自天痴道人身边擦过。 水麒麟不由得一愣,催动水柱调头,向天痴道人背心撞去。 岂止那水柱又生生拐了个弯,还是半点也触不到天痴道长的身子。 如此往复数十次,却见天痴道人站立当场,身周却是被一圈圈透明的水柱缠绕着,却没有一处可以触到他的身子。 天痴道长笑道:“你这畜牲修炼得到也不差!”随着天痴道长的声音传出,那水柱表面泛起一阵细碎的波动,到最后一个差字出口,却见整条水柱轰然散成一片水雾,化为满天灰白,弥散在当场。 天痴道长的一个身子便消隐在这迷雾之中了。 那水麒麟一愣,不知道天痴道长去了哪里。 却突然感到下颌一紧,只觉得一个身子腾云驾雾般的飞了起来,随后重重的被拍在地上,只听得轰然一声,地面也被砸出一个浅坑出来。 而那水麒麟更是被摔得七荤八素,一阵晕眩,两只大眼睛里闪出许多金色小星星。 等水麒麟看清楚悠闲的站在自己身旁的便是方才那个白胡子老头儿,顿时一股蛮劲涌了出来,便要跳起来厮打,却听天痴道人喝道:“孽畜!还不服输吗?”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陡然一股威势自天痴道长身上散发出来,似有一股无形的大力按住了水麒麟的头颈,那水麒麟只觉得一颗脑袋便像是长在了地上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水麒麟仍不甘心,噘起屁股,想要翻腾而起,却猛然一股更大的力道自上而下压了下来,这下全身没一处能动弹的,似乎连眼珠都不能转动了,顿时心下大骇,这才知道面前这个道人连手都不用伸一下便可将自己打倒在地,不由得乖乖趴在地上,再也不敢动弹了。 等水麒麟安静下来,那股惊人的威势也随之消散了,便像是从来也不曾有过一般。 而那水麒麟仍不敢站起身来,却听得天痴道长笑骂道:“好啦,站起来吧!别趴在地上装死了。” 水麒麟这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看看天痴道长,见他一脸和善,这才放下心来。 柳不醉走上前去,两只小手托住水麒麟下颌道:“你乖乖的师伯便不会打你了,知道了不?”水麒麟点点头,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柳不醉。 柳不醉伸手抚摸着水麒麟的鼻子,水麒麟感到十分受用,便闭上了眼睛。 却听见空中有人高声叫道:“闪开!闪开!”可怜的水麒麟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便听见轰隆一声,一个事物从天而降,正正撞在水麒麟身上,水麒麟只觉得头晕眼花,咕咚一声又自昏了过去。 却见一片烟尘之中,站起来一个人,却是一身灰头土脸的胡不归。 紧接着小虎也从尘埃中蹿了出来,将身子一阵乱抖,无数尘土自身上抖落下来。 天痴道长皱着眉头道:“不归,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胡不归尴尬的笑笑道:“弟子正在试验新的飞行术,一个不留神,收不住脚了,嘿嘿。” 原来,胡不归与小虎从山洞出来,胡不归跃上天空,却见四道青光自老霄顶腾空而起,依稀看见那是大师兄孙不智、王不为、宋不贪、韦不垢四位师兄驾驭飞剑向北方飞去,却不知道是去做些什么。 胡不归看到几位师兄驭剑飞行速度飞快,突然想起自己虽然已经可以在空中奔走,却始终是速度过慢。 于是有心创出一个不靠法宝飞行的法子来,便带着小虎在天空中反复翱翔。 随着他体内真元越转越快,速度也在不断的加快,虽然比不上飞剑的速度,却也比他先前快了很多。 胡不归这才带着小虎在空中一转,向碧云峰飞去。 谁知道将要到达碧云峰时才发现这种飞行术竟然不能收发自如,在下降之时,体内真元的流速也达到了顶点,所以才会一头冲了下来,将水麒麟撞昏过去。 天痴道长得知原委过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你这小子,要学飞行术,为师教你如何驭剑飞行不就是了,却要去试验什么不需法宝的飞行术。” 胡不归却道:“师傅,弟子现在也没什么应手的法宝,再说便是有了若是那天搞丢了却又不会飞行了,倒不如不靠法宝飞行来的痛快。” 天痴道长不禁绝倒,哪有修真之人随便将自己的法宝搞丢的?面对这个特立独行的弟子,天痴道长还真是颇为佩服,只觉得这孩子样样都与旁人不同。 天痴道长道:“不归,你若想试验新的飞行术,须先了解飞鸟为何能在天空飞翔,了解风的物性,而后才有可能创出新的飞行术来。” 胡不归点点头,道:“弟子记住了。” 说这突然哎呀一声,道:“糟糕,方才那一撞,可没把给送给天玄师叔的水虫撞死吧。” 说着奔到水麒麟的身旁,只见这庞然大物死倒是未死,只是昏昏沉沉的躺在地上,四蹄翘向天空,露出一个青白相间的肚皮来。 胡不归伸手挠了挠水麒麟的肚皮,道:“喂,大家伙,别装死了,快起来吧。” 水麒麟翻了个身,站了起来,虽不敢发火,口中却嘀嘀咕咕,不知是在抱怨胡不归冒失,还是在自叹倒霉。 却突然一个香喷喷的药丸塞入了它的嘴里。 却听胡不归笑道:“老子也不白撞你,给你吃颗好的!”却是胡不归将从天妖谷中带出来的天妖续命丹塞了一颗给这水麒麟。 水麒麟毕竟不是凡物,却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咕咚一声就吞落肚中,只觉得一股暖流骤然游遍全身,周身骨节喀喀作响,随后一团浊气自口中喷出,顿时感到一身筋骨清朗了不少。 这一颗丹药下去,竟抵得上它十年修行。 顿时高兴的摇头摆尾,连连向胡不归弯曲前腿,似在感谢胡不归一般。 胡不归笑道:“你也不必谢我,你若肯去天玄师叔帮他看守万年莲池,那好处日后总是不少的。” 水麒麟连连点头。 胡不归到:“师傅,那我们这就去了。” 天痴道长到:“不忙,我也与你们一同去。” 说着衣袖一挥将这几个全都陇在一片青光里,呼的腾空而起,朝老霄顶飞去。 胡不归问道:“师傅,您老人家也不用法宝,却怎么飞得如此快速?”天痴道长到:“此便是洞悉物性之后的结果,待你悉心体察过后,也能明白其中奥妙。” 说话间,几人便已经到了老霄顶。 天痴道长一收青光,几人便轻轻巧巧的站定,却不似胡不归那样一颗陨石般的砸落。 天痴道长在前,胡不归、柳不醉和小虎紧跟在后。 最后面是呆头呆脑的水麒麟,睁着大眼睛四处张望。 小虎不时回头嚎叫一声,似在催促水麒麟快走。 水麒麟也不跟小虎生气,依旧慢吞吞的跟在后面。 天痴道长领着众人来到万年莲池旁,那水麒麟半天不见水了,骤然见到一片碧水,不由得一声欢呼,撒开四蹄,腾身跳了进去。 谁知道身子刚刚落入池中,却又以更快的速度嗖的弹了回来,却像是一根弹簧一般。 上岸之后,一个身子止不住的瑟瑟发抖,四蹄之上瞬间就凝结了一层寒冰。 两行清亮的鼻涕从粗大的鼻孔中流了出来。 胡不归和小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们可是知道这万年莲池中的寒泉是何等厉害,当年胡不归受罚时,这两个是早就领教了的。 此时看到水麒麟吃憋忍不住笑的前仰后翻,模样着实颇为不堪。 天痴道长干咳一声,道:“不归,小虎,不许幸灾乐祸!”说着又转过身来,却对柳不醉说道:“此万年莲池是我青城一处宝地,此池连接地脉,对于修行之人有着莫大好处。 池中寒泉是取自清流峰的寒泉水,而池中种植的莲花则是非寒泉水不活的万年冰莲花。 此莲花三千年生叶,又三千年开花,再三千年结果,故称万年冰连。 所结出的莲子颗颗都是修真中人梦寐以求的灵丹,能服食十余颗只怕是连天劫都不难渡过了。 不醉,你与这水麒麟都是天生水脉,生性喜水,这万年莲池于你们两个的修行更是有莫大的好处。 等你们能抗得住这池中寒意便自然知道师伯所言不虚了。” 柳不醉直到天痴道人这是在点拨自己,便恭敬的道:“弟子谨记师伯教诲!”而天痴道长这番话,那水麒麟虽是似懂非懂,却也听明白了这冷得要死的鬼池子对自己的修行有莫大的好处,原本一腔的恼怒顿时化为乌有,四蹄轻踏之间,腿上的寒冰纷纷碎落下来。 却听见身后有人走近,其中一人咦的一声,奔了过来。 第六十三章 铸剑 胡不归摸着笑痛了的肚皮,抬起头来,却见天玄、天风、天韵和天兵几位师叔朝这边走了过来。 其中天兵师叔更是走在了头里,只听得天兵师叔道:“师兄,你是哪里抓来的这水麒麟?”天痴道长笑道:“哪里是我抓来的,这是不归、不醉两个抓回来的,说是送给他们天玄师叔做个看守莲池的水虫儿。 天玄师弟,你瞧这水虫儿可还好吗?”天玄真人一见这难得的瑞兽便已经心生欢喜了,心道:这哪里是什么水虫儿啊,简直就可作为青城山的镇山神兽啊!连连道:“不错,不错!能有这等瑞兽看守万年莲池也算是祖师爷托福了。 不归这孩子确实不错,还想着他师叔我,倒真是难得了。” 天兵道人却道:“老胡,你不是要我给不醉炼一柄赤麟剑一般等级的飞剑吗?眼前便有这等材质,那赤麟剑是加了一颗火麒麟的内丹炼成的,配合不凡的先天火脉,这才能显出不凡的威力。 不醉孩儿却是先天水脉,却这么巧,叫你们抓了一头水麒麟来。 若是取了这畜牲的内丹,那么炼制青麟剑的任务便包在你师叔身上了。” 胡不归听天兵师叔这般说,不由得为难起来。 虽然这水麒麟才与他们相识不久,却也不好意思便抢了人家苦苦修炼出来的内丹吧,那岂不是强盗行径?这水麒麟虽是畜牲,却也是修炼多年的灵兽,听得天兵道长在打它的主意,不由得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恶狠狠的盯着天兵道人,若不是忌惮面前这几个老道厉害,只怕是早就扑将上去了。 柳不醉却脆生生的道:“天兵师伯,不醉不要那劳什子飞剑了,若是杀了这水麒麟来给不醉做宝剑,倒不如不醉没有宝剑的好。” 水麒麟一听这话,不由得走到不醉身边,一颗硕大的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水麒麟心道:还是这小孩儿好啊,难怪一见之下便觉得他是个好人。 天痴道长笑道:“谁说取了内丹这麒麟便会死啊?再者说也不需要取这家伙本身的内丹,只要它肯配合,咱们却可以立即造一颗水麒麟内丹出来。” 说这天痴道长转过身来,对那水麒麟道:“你肯不肯帮忙啊?”水麒麟一听不需要取它的内丹,哪还有不肯的,连忙点头。 却听天兵道长说道:“大师兄功力通神,却也不能够立时就造出一颗水麒麟内丹来吧?”其余众人也都望着天痴道长。 天痴道长笑着对胡不归招招手道:“不归,麻烦你给师傅一颗九转夺命丹来。” 胡不归立即从怀里掏了一颗九转夺命单递给师傅,嘴上还道:“师傅,一颗可够吗?不够的话徒儿还有。” 这等珍贵的丹药,胡不归自楚山寒那里摸得却也不止一两颗而已,他自己不觉得如何,旁人却是十分惊讶。 天痴道长笑道:“你以为是糖豆儿呢,一颗便够了。” 说着走到水麒麟身前,右手托着那颗罩着一层黑壳的九转夺命丹,一股精纯至极的青气自掌心蹿了出来,裹住了那颗九转夺命丹。 随后左手将水麒麟的大嘴张开,那颗九转夺命丹随着一道青光射了进去。 天痴道长双手虚分,将水麒麟一个庞大的身子虚空托了起来,送到万年莲池之上。 那水麒麟身子悬在半空,滴溜溜打了个转儿,随后便按照它平日修炼的姿势站定,大嘴一呼一吸,一层淡淡的水雾将水麒麟的身子笼在其中。 紧接着,天痴道长手捏法诀,手指轻轻一挑,一股水柱子万年莲池中射了出来。 那水柱宛如活物一般在空中围绕着水麒麟构成了一个复杂的阵形,却像是一个镂空的水球一般,而那寒泉水仍然在其间不断流淌,一股子水池中流上去,在水麒麟身周蜿蜒穿行一阵之后,又自另一端流回万年莲池。 在寒泉水构成的阵法中央,水麒麟专心致志的吐纳着,渐渐的一层坚冰出现在水麒麟和寒泉水之间,一个冰球将水麒麟包在其中。 如此过了良久,却见冰球内金光一闪,只见天上骤然浓郁云密布,一阵阵狂风凭空而起,闪电裂开长空,随后一场倾盆大雨骤然而至。 天玄真人等都是修为深厚之人,连法咒都不需要起,却见那大雨怎么也落不到这几人身上。 胡不归一手拉着柳不醉,一手提着小虎站到了师傅身旁,只见天痴道长身周却无半点雨水。 猛然间,在风雨之中,一声脆响传来,只见那冰球碎成无数颗粒,紧接着天上浓云立即散去,风息雨收,还了一个清朗的天空。 那水麒麟威风凛凛的站在半空,将口一张,吐出两枚内丹,只见那两枚内丹一般大小,却有一枚青碧如玉,那颗则是水麒麟自身内丹。 而另一颗青碧之中隐隐带着一线金光,却是由九转夺命丹转化而成的内丹。 两颗内丹盘旋飞舞,互相辉映。 天痴道人收去寒泉水布成的阵法,那水麒麟再度张开大嘴,两枚内丹同时飞入它的口中。 它缓步从半空中走了下来,来到天痴道长身前,将口一张,吐出了那颗由九转夺命丹炼之而成的内丹。 天痴道长伸手接过内丹,将它递给了天兵道长。 天兵道长兴奋的接过那颗初成的内丹,道:“铸剑的事儿就交给我了!”胡不归却走到师傅近前,道:“师傅,这九转夺命丹弟子多的事,您老人家也为我打造一颗内丹出来吧。” 胡不归话音未落,却见那水麒麟噗嗤一声,自鼻孔中喷出一道水雾来,却是在嘲笑胡不归眼馋它这么快就生出一颗内丹来。 更是报复方才胡不归笑它跳入莲池的仇。 胡不归一个白眼儿翻过去,却不理会水麒麟的嘲讽。 却听天痴道长叹道:“你却又如何能与这畜牲相比,别说是你这般体质古怪的,便是其他修真之人,若是内丹爆裂或者火候不到,为师也是没有法子的。” 胡不归原是看师傅轻而易举的便在水麒麟身上又搞出一颗内丹来,不由自主地动了心,此刻见事情无望,倒也不如何失望,却转过脸道:“没有也好,省得被人抢了去镶在宝剑上作装饰。 你说是吧,小虎?”小虎立即与他一唱一和的嗷嗷叫了起来。 直把个水麒麟气得眼珠突出眼眶寸余,小虎立即跳到它近前,伸出猫爪比划了一下那眼珠突出的长度,随后翻滚在地上嗷嗷怪笑起来。 水麒麟恼怒已极,扬起四蹄,踏向满地乱滚的小虎,小虎看似胡乱滚着,那水麒麟却是怎么也踏不中它,两个家伙叮叮咚咚的打闹起来,搞得万年莲池旁烟尘四起。 胡不归在一旁嘻嘻哈哈的看着,柳不醉也饶有兴致得睁大眼睛看得有趣。 几个老道则是在一旁不住摇头,想到这胡不归与小虎两个一回青城山,这番情景自然是时常可以得见的了。 现在有多了一个憨戳戳的水麒麟,这一派仙山只怕是要沦落为嬉戏胡闹的场所了。 而他们的大师兄天痴道长却也抱着双臂,笑眯眯的看着这几个胡闹,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体面。 于是几个老道摇了摇头,纷纷叹息着离去了。 随后几天里,柳不醉被他师傅天竹道长唤回山修行。 卓不凡仍然没有出关,胡不归与小虎百无聊赖,整日在青城山上乱转。 有时去天韵师叔那里喝茶吹箫。 喝茶倒也罢了,胡不归告知天韵师叔,他赠送的那只玉箫已经被胡不归拿去换了一间妓馆,所以请师叔在给他一支玉箫。 只把个天韵道长搞的哭笑不得,原来传闻这小子在山下开设妓馆的消息却是真的!经不住胡不归死缠烂打,天韵道长随手将自用玉箫甩给了这小子,心道:这次却不知道他要拿这根玉箫去换些什么!有了新玉箫,胡不归少不得要吹上一吹。 这箫声一起,将他从山下小桃红等妓女处学来的《怨情郎》、《思春曲》等调调尽数吹了起来,那悱恻缠绵,春情起伏之音将清流峰好一座清修胜地搞得不伦不类。 至此,天韵道长门下弟子恍然,原来那师傅与这小子搭伙开设妓馆的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啊!直把个天韵道长搞得苦不堪言,原本这胡不归在音韵上的悟性却是极高的,天韵道长也因此对胡不归青眼有嘉,谁知道这小子说什么给师叔吹一些山下学来的曲子,却净是一些靡靡之音。 忍着听了也就罢了,出得门来,却见门下弟子看自己时个个神色古怪,不知道又叫叫他们误解成什么了。 而天竹道长却是颇为高兴,胡不归上去寻他喝酒。 爷俩你一杯我一盏的,喝得好不痛快。 喝的正在兴头上,两人却因为争论谁的脸更黑而闹了起来。 先是面红耳赤的争论,随后就是互相拿出镜子来比较。 天竹很不堪的暗运道法将自己的一张黑脸变得跟姑娘屁股一般雪白,于是争执立即升级为争吵,随后就是互相破口大骂,最终,胡不归摔门而去,天竹道长仍在背后跳着脚骂个不休。 柳不醉则是规规矩矩在自己房中练功,毫不理会两人胡闹。 胡不归晃悠到天兵师叔那里,却被挡了回来,被告知天兵师叔正在炼制青麟剑,谁也不见。 没什么去处,胡不归和小虎便去寻那头水麒麟玩耍。 那水麒麟原本每日规规矩矩在万年莲池边上修炼,自从胡不归和小虎去找它玩耍之后,也变得疯癫古怪了。 从此青城山上,常常见到胡不归和小虎骑着水麒麟横冲直撞,四处奔跑。 这一人两兽所到之处,全是一片尘土飞扬,树折草断。 终于,三个家伙在一片责骂追打声中逃到岷江上玩水去了。 小虎骑在水麒麟背上,在岷江江面上破浪奔行,兴奋得小虎嗷嗷乱叫。 而胡不归则是发足狂奔,在江面上与水麒麟赛跑。 三个正玩得高兴,却听一阵隆隆之声,回首望去,却见青城山方向一股青气冲天而起,刺破高空层云,直刺苍穹。 身下岷江也受其感应,波涛骤然升高,江水顿时汹涌起来。 却见一层层浓云压在青城山上,黑压压一片,却是暴雨将至的预兆。 胡不归跳到水麒麟背上道:“一定是有什么事儿了,大傻,咱们回去瞧瞧!”那水麒麟撒开四蹄,腾空而起,蹄下一团水雾缭绕,一个硕大的身子快愈奔马的在空中向青城山奔去。 胡不归等奔到青城山,却见那道青光发自天兵师叔的宝剑峰。 于是这三个又向宝剑峰飞去。 待到了近前,却发现天痴道长、天玄道长等人都已经在天兵师叔的铸剑斋前了。 胡不归从水麒麟背上跃下,奔到近前,问道:“师傅,出了什么事儿?莫不是天兵师叔已经将那柄青麟剑炼成了?”天痴道长尚未答话,却见青石堆砌的铸剑斋青光一闪,随后一声轰响,铸剑斋整整齐齐一分为二,向两边倒去。 只见一个面容憔悴的道人手捧一柄宝剑脚步蹒跚的从废墟中走了出来,此人却正是天兵道长。 只见天兵道长面容虽是极为憔悴,但一双眼睛却放出异样的光彩。 见到众人之后,将手上长剑高高举起道:“我炼成了!此便是青麟剑!”他话音未落,漫天狂雨轰然而下。 却见他将手中青麟剑向上一挥,高声喊了一个“收”字,漫天雨水骤然消失不见,乌云散去,那柄青麟剑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天兵道长哈哈大笑,此生能炼成这样一柄神兵也不妄修行一场了。 天兵道长向胡不归招招手道:“不归,你师叔说话从不食言,这柄青麟剑你拿去交给不醉吧。” 胡不归依言接过青麟剑,心中实在为柳不醉高兴。 柳不醉站在天竹道人身旁,两只乌黑的眼珠里全是一片欢喜,他亲眼见到这柄宝剑一出世便如此了得,心中的欢喜自然是无法言说的。 待胡不归走到他近前,将那柄青麟剑连剑带鞘交到他手上时,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自剑身上传了出来。 却听得天池道长在耳边说道:“不醉,吐纳于外,神守于内,青麟非剑,一水同源!”柳不醉虽只修习了十余天的清明天,却当真是资质上嘉,虽有天痴道长帮他打通周身经脉,他自己却也凭着绝佳的悟性将清明天修炼至第二层。 这等进速也只有卓不凡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此刻听得大师伯如此说,立即闭上眼睛,沉下心神,进入到清明天第二层的境界之中去了。 片刻之后,却见他手中青麟剑骤然发出一声清响,紧接着青麟剑在剑鞘中颤抖不已,一阵嗡鸣过后,青麟剑自剑鞘中飞出,在柳不醉身周盘旋飞舞,一层淡淡的水雾弥散开来。 柳不醉突然睁开眼睛,看也不看随手一抄,便从一片水雾之中握住了青麟剑,随身向前一劈,一道青光霍然向前冲去。 那道青光撞向一块山石,只听见噗嗤一声,山石应声裂为两半。 而柳不醉却也跟着一个踉跄向前冲去,手中青麟剑呼的脱手而出,却是他修为太浅,不足以掌控这等神兵。 却见天竹道长身子化为一道虚影,将他宝贝徒弟的青麟剑抓了回来。 天痴道长说道:“不醉,你要知道,这神兵利器也需要再度炼化,你要不断的与这青麟剑融合,最终才能完全掌控它。 再者你目前的修危害不足以控制它,所以此剑你暂时还不能用。” 柳不醉点了点头。 却听天池真人又道:“你与这青麟剑都需要再度修行,而最佳的地方便是那万年莲池。 自今日起,你可与那水麒麟一起在万年莲池修行。 而这青麟剑则将它置于万年莲池深处,吸收阴极地脉。 等有一天你能从池水中将它取出,那便是你可以使用它的时候了。” 柳不醉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自此,柳不醉每日便都到万年莲池旁修习。 胡不归也跑到万年莲池旁修习。 但是除了冻得要死之外,胡不归是半点收获都没有。 时常有人看到这小子拖着两条鼻涕从万年莲池回来。 这天,胡不归带着练功完毕的柳不醉登上老霄顶后山。 两人坐在那株斜出的松树树干上,向远方眺望。 胡不归吸着不时流出的两行清鼻涕,向远处望去。 只见虽是深冬时节,青城山周围依旧是一片苍翠。 虽不如春夏之际那般青翠欲滴,却也绿的颇为苍劲,显出一派昂扬的生气来。 柳不醉坐在胡不归身旁,足下是万丈深渊,放眼望去尽是山峦起伏,却与自己家乡有所不同。 这般想来,便又想起惨死的家人,不由得问道:“胡大哥,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炼成道法,将杀害我全家的恶人斩在青麟剑下?”胡不归挠挠头道:“这个我就不大清楚了,但是只要你勤奋努力,终会有那么一天的!”柳不醉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不醉一定勤奋练功,总有一天我要替我妈妈报仇!”一双乌黑的眼睛里在坚定之外,也有着粼粼的泪光。 胡不归想起了那日追踪那些杀手的情景来,心道:看样子酒儿家的惨案并非那么简单,酒儿年纪还小,若是老胡不帮他,只怕是还需要些年头才能报仇。 这孩子与我一见如故,却是不能不帮他。 嘴上却道:“小酒儿可比我老胡聪明的多呢,你看现在在万年莲池练功的就只有我一个被冻得鼻涕直流的。 连大傻那家伙都已经不流鼻涕了。 小酒儿更是厉害,短短时间都快到清明天第三层了。 在咱们青城山除了你不凡哥哥之外,就属你进展最快了。” 听胡不归这般说话,柳不醉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突然听得耳边啪的一声,却是胡不归鼻孔一个鼻涕泡儿爆裂开来,小虎立即抱着树干嘎嘎怪笑起来,柳不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山峰之上,顿时一阵笑声扬起。 两人在山峰上眺望良久,胡不归望着一朵浮云向山外飘去,一颗心也随浮云而去了。 忽的便起了下山之意,既想去帮柳不醉查查仇家是谁,又想去成都看望一下小桃红等姐妹,也不知道自从白如鸿离开后她们的境况如何。 至此下山之心再也收拾不住。 他急急起身,拉了柳不醉将他送回翠竹峰。 柳不醉虽不明所以,却也已经习惯了这个胡大哥常常出人意表的行为举止,因此也不多问,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胡不归。 胡不归对他道:“小酒儿,老胡要出去几天,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柳不醉拉着他的手道:“胡大哥,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练功的。 你也一路多多保重!”胡不归点点头,摸了摸柳不醉的头顶,随后便风风火火的向碧云峰飞去。 等他自空中降落下来,却见师傅天痴道长就站在自己面前。 却听天痴道长道:“不归,你要出去吗?”胡不归心道:师傅怎知我要出去?胡不归点了点头,将自己要去替柳不醉寻找仇家的事儿给师傅说了。 天痴道长道:“也好,你的性子本就是喜动不喜静,难为你在青城山憋了这么久了。 出去转转也好,游历一番与你的修行也有好处。 但是为师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首先,这寻仇一事,你不可全全替不醉做主。 你帮他可以,却不能卸下他应担负的责任。 其次,你下得山去,交什么样的朋友,为师不管。 就算你结交的是树根、山猪,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即可。 这两点你记住了吗?”胡不归点头道:“师傅,弟子记住了。” 说罢向天痴道长行礼辞别,飞身上了云霄,驾起他那并不算快的飞行术,向山外飞去。 第六十四章 出游 山外青山,云上层云。 山云之上是飘飘洒洒在空中漫步的胡不归。 前方是十丈红尘,繁华无边。 身后是寂寥出尘的青城山,胡不归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脸上笑容却是一样,并没有因为境遇的变迁而有所改变。 出了青城山,胡不归一路向成都平原飞去,小虎从他怀中探出脑袋,向远方张望。 在成都城外,胡不归悄然降落,尔后信步走向城内。 锦官城依旧是一片繁华景象,廊桥画栋依然精致典雅,街边商铺林立,街上叫卖之声不绝于耳。 街上游人闲汉络绎不绝,摊贩挑着担子,各色小吃沿街叫卖,一派升平景象。 胡不归沿街走去,却见到许多从前白如鸿的产业如今都换了招牌,看来白如鸿在成都的势力倒真的被青龙会铲除干净了。 短短时间便已经是物是人非,却不知道小桃红姐妹克曾受到牵连。 胡不归快步走向天韵阁,老远便看到那座大火之后重建的天韵阁耸立在老地方。 不由得加快脚步,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也不见他如何发力奔跑,只是三两步便从街口走到了天韵阁门前。 胡不归一抬脚跨入了天韵阁,大堂之上一个女子骤然看到他不由得一愣,随后便嗖的一声扑到他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女子却正是多日不见的小桃红。 胡不归骤然见到她也是一阵欣喜,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投怀入抱搞得手忙脚乱,颇为尴尬。 胡不归尚未说话,却突然听小桃红哎呀一声,身子便与胡不归分了开去。 却是一个彪形大汉猛然一把揪住了小桃红的头发拽了过去,那大汉口中骂道:“***个臭婊子,哭什么哭!这是***妓院,又不是棺材铺!”那大汉一句话没说完,却突然眼前一花,只觉得脖子上一紧,顿时喘不上气来。 却有一只铁箍般的手掌攥住了他的喉咙,只见面前一个身穿道袍的少年冷冷得道:“从前不是棺材铺,如今却未必不是!”却正是怒火中烧的胡不归。 那大汉口中咿咿呀呀的发不出半句话来,却从内庭又奔出来七八条大汉,显然与这大汉是一伙的。 胡不归冷笑一声,抬腿一脚,捏在他手中的大汉便如草包一般的飞了出去,接连撞倒了三个奔出来的大汉,几个人一身筋骨断了个七七八八,惨叫着滚做一团。 胡不归身子一闪,只听得一阵叮叮咚咚,随后就是惨叫连连,再接着便是那些大汉一个个被踢出天韵阁,直摔到到大街上去了。 便如从前一样。 胡不归拍拍屁股,刚一转身,小桃红再次扑入他的怀中,哭声再起。 胡不归排排小桃红的后背道:“姐姐莫哭,你却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小桃红尚未答话,却从楼上楼下奔出许多姐妹,呼的一下子将胡不归团团抱住,顿时一片哭声四起,许多鼻涕眼泪尽数抹在胡不归的衣衫上。 见机不对的小虎正要从胡不归的怀中逃开,却突然被三、四只嫩手抓住拖了出去,几个女子轮流捧着小虎亲吻哭泣,顿时口水、鼻涕和眼泪立即遍布小虎周身,只把小虎气的也不由得泪眼汪汪,众姐妹却以为这小猫颇通人性,不由得抱紧了它又是亲又是咬得,好不热闹。 待众姐妹哭够闹够了,纷纷收了眼泪,却依旧将胡不归团团围住,生怕他再次消失一般。 胡不归又问道:“诸位姐姐,咱天韵阁这是怎么了?”小桃红放开胡不归,擦干净眼泪,道:“胡小弟,你总算回来了。 此间的事儿,真是一言难尽啊!走,咱们进去再说。” 说着众姐妹拥着胡不归走进内庭。 原来,自白如鸿突然遭到青龙会袭击之后,白如鸿在成都的势力全都被摧毁,在混乱之中,小桃红见机行事,带着一众姐妹逃出了白如鸿的意随园,回到天韵阁。 谁知道青龙会击溃白如鸿之后,却并没有接管成都这块地盘,而是不知去向了。 小桃红等人不知,毒龙一干人追杀白如鸿却被胡不归打得落荒而逃,险些丢了性命。 小桃红一众姐妹本想重开天韵阁,谁知道开张还没两天,便被新近崛起的一个帮会——大洪帮霸占了天韵阁所有产业。 大洪帮不但将天韵阁据为己有,更逼迫众女从操旧业,做起了皮肉生意。 不从者自然少不得挨打受辱,一时之间,天韵阁众女又陷入了往日火坑之中,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众女无不凄然,只觉得这世道却不是她们这些弱女子所能左右的,而这世上恶人却有如此之多,都觉得此生无望了。 一直到今日胡不归突然回来,众女这才看到了希望,不由得纷纷抱头痛哭。 胡不归听得一阵火起,豁然起身,对小桃红道:“姐姐,你去把柜台上的银子尽数给我拿来。” 小桃红微微一愣,却不知道她这兄弟此时要银子做什么。 却也依言从柜台上将银子取了交给胡不归。 天韵阁生意兴隆,此时柜上也有千余两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 胡不归将银子放入怀中,对小桃红道:“姐姐随我出去一趟。” 说罢抬腿便往外走。 小桃红紧跟其后,却不知道他要去做些什么。 却见胡不归拉了小桃红向街上走去,也不觉得他走得如何快,而小桃红却觉得一个身子犹如腾云驾雾一般,再停下来时,却已经到了县衙门口。 胡不归到:“姐姐在此稍后,我去去便来。” 小桃红心中恍然,暗道:这孩子果真是长大了些,知道这等事儿是需要贿赂官府的,但却靠这区区千两银子又怎么喂得饱知县大人一张大嘴?且不说小桃红站在县衙门口犯嘀咕,却见胡不归径自闯入县衙。 两个衙役上前喝斥道:“什么东西!竟然乱闯公堂,还不快滚出去!”胡不归也不言语,双臂一拨,两个衙役果真就滴溜溜滚了出去。 胡不归一只走向内堂。 其间不断有衙役滚了出去,却个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生滚倒的,只觉得不由自主的便想滚上这么一滚。 知县大人正在书房读书,那书页之间夹着的一张张银票显得无比动人,果然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古人诚不欺我啊!也不见什么动静,突然一个人就出现在知县面前,知县抬头望去,却见一个面容微黑的少年道士站在自己身前。 知县正要发作,却见那少年从怀中一把掏出来许多银票和散碎银俩,在桌子摊成一堆。 知县皱起眉头,心道:这是哪个没点规矩的刁民?却怎么有些面熟?拿了这么点银子却也想来收买我吗?不等那知县继续胡思乱想,紧接着胡不归一伸手抓住了知县书桌上一块铜镇纸,随手一捏,便将那块铜镇纸攒成一团,随手丢在目瞪口呆的知县面前。 胡不归一双眼睛露出凌厉的光芒,盯着那知县道:“这两堆你选一个吧!”那知县全身一哆嗦,不由自主地捧起了那堆银票。 胡不归咧嘴一笑道:“知县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老子过一会儿要去打人,希望大人不要找老子什么麻烦,否则-”说到此处,胡不归一双眼睛瞟了瞟那被捏成一团的铜镇纸,又看了看知县的脑袋,其中含义不言自明了。 那知县全身一哆嗦,连连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胡不归哈哈大笑着走出了衙门,随后拉了小桃红道:“知县已经特批咱们去揍人了,姐姐这就带我去找那大洪帮吧。” 小桃红满脸狐疑的朝衙门内看了一眼,却见几个衙役晃晃悠悠的刚从地上爬了起来,而还有几个依旧在地上肉球一般滚个不休,不由得噗嗤一笑,却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法子,他却总是有办法作出些古怪事情来。 下午时分的冬日暖阳透过花窗,斜斜射入屋内,照在大洪帮帮主刀疤陈的脸上。 **那个少女已经疲累已极的睡熟了,雪白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着,微波荡漾。 刀疤陈靠在床头轻轻抚摸着脸上那道刀疤,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对自己的工夫很满意,在江湖上拚杀了这么多年,除了这道刀疤他几乎再没受过什么伤,而这条刀疤却换来对方的一条人命。 他对自己的体力也很满意,**躺着的那个小姑娘起先还拼命挣扎,此刻却已经累得全身瘫软,连哭都没有力气了。 而他却依旧保持着足够旺盛的精力,这对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来说,也的确足以自豪了。 这**躺着的处女确实比天韵阁那帮娘们好得多了,想到这里刀疤陈不由得露出一丝**笑。 就在刀疤陈正在考虑要不要再来一次的时候,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片嘈杂之声。 一阵哎呀、啊呀过后,突然咣当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阳光顿时一拥而入。 随阳光进来的还有一个身穿道袍的少年,只听那少年道:“你就是刀疤陈?”刀疤陈眯缝着眼睛,盯着那个站在阳光里的少年,口中喊道:“来人啊!”那少年道:“不用喊了,外面的人胳膊腿儿全都断了,没一个能过来听你使唤了。” 刀疤陈不由得一愣,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外面两百多口子人怎么可能就在那几声哎呀呀中就都叫人放倒了?!刀疤陈的手悄悄握住了被窝里的那柄钢刀。 然而那少年一扬手,他便相信了那少年所说的话,因为那少年一扬手,他整个人就赤条条的从被窝中被一股无形大力提溜出来了,手中钢刀被那少年轻轻一弹就叮当碎成了一堆铁屑。 刀疤陈难以置信的看看地上那堆铁屑,再看看被虚空提起的自己,却不知道这少年用的什么妖术。 只见这少年的一双眼睛不住地在自己**的身上游走,似乎在选个下刀的所在一般。 不由得心口一寒,脱口而出:“你是谁?”那少年盯着刀疤陈两腿间一堆丁零当啷的事物道:“记住了,我就是天韵阁的大老板胡不归!”刀疤陈注意到胡不归锋利如刀的目光落在自己下身,不由得两腿一软,一道酥麻的感觉直通入脑,顿时一滩尿水淋漓而下,沿着大腿淌了一地。 原来厮打久未受伤,人的胆气是会消散的。 只见胡不归双眼寒光一闪,手掌一挥,一缕微风吹过,刀疤陈只觉得下身一凉,随后两腿间那一团事物吧嗒落在地上。 刀疤陈向下望了一眼,这才吓得大叫起来,顿时鲜血混合着尿水流淌下来。 屋里传来刀疤陈杀猪一般的嚎叫声。 **那少女早已醒来,却见她**着身子从**爬了起来,飞快的从桌子上拿起一柄剪刀,奔到刀疤陈的深前,噗哧将剪刀插入刀疤陈的胸口。 刀疤陈难以置信的望着不久之前还在自己身下乞求告饶的弱女子此刻却凶神恶煞一般将剪刀在自己身上不断的戳着,鲜血飞溅,刀疤陈终于带着一身伤疤咽气了。 那少女丢下剪刀,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却有一件宽大的道袍有如活物一般的自动穿在了她的身上。 只听得胡不归低声道:“姑娘,你可有什么去处?我送你回家吧。” 那少女抬起眼来,看了看这个拥有神奇力量的男人,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胡不归皱了皱眉,尚未说话,却听一个女子在身后道:“小妹妹,若是比不嫌弃,便跟我回天韵阁吧,那里都是咱这样苦命的姐妹。” 说话的却是小桃红。 那少女略一迟疑,便既点了点头。 小桃红上前拉了那少女,站起身来。 胡不归道:“好了,咱们走吧。” 三个人刚走出去,却见院外密密匝匝围了数百号人。 看样子却都是大洪帮的帮众。 胡不归冷笑着巡视众人,一双眼睛在人群之中扫来扫去,目光所至之处犹如冰封大地,数百大洪帮众只觉得一阵胆寒,人群之中有人隐约想起了那个血屠青龙会分舵,一脚踢死黑龙的传奇少年。 于是握刀的手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膝盖一阵发软,一阵**在人群中传开了。 大洪帮副帮主独眼刘一只独眼儿滴溜溜乱转,方才帮会里的兄弟已经去知会知府大人了,却怎么还不见衙门里的人来呢?却听胡不归高声说道:“老子就是天韵阁的大老板!你们帮主已经挂了,这院子里的人也都没一个能站起来的了,今天谁敢拦着我们,老子就打碎他全身骨头!”说到这里,拉着小桃红和那个少女便向人群外走去。 胡不归左手拖着小桃红,小桃红瞪大双眼,紧紧拉着那少女,一行三人向外走去。 前面众人纷纷闪开一条道路,胡不归昂首而过。 却有一个不开眼的家伙一拳从胡不归背后打来。 胡不归冷笑一声,也不回头,便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右手向后一抓便擒住了那人拳头,随手一带,那人便自胡不归头顶越过,一只拳头仍被胡不归擒着,只见胡不归手腕一抖,那人身子向下落来。 胡不归抬起一脚将那人踢了上去,随后手腕又是一抖,那人全身骨节喀喀作响,胡不归又是一脚,将那人踢飞出去,落在人群之中。 果然是全身骨头尽数寸断,在地上瘫软成一滩烂泥,口中狂呼不止。 至此再也没有人敢来阻止胡不归三人,几百号人眼睁睁的看着胡不归三人扬长而去。 甚至还有人暗自庆幸,这个杀神总算是走了!待回到天韵阁,小桃红安顿好了那个少女,一群姐妹围了上来,问东问西。 小桃红便眉飞色舞的讲起胡不归如何大发神威打得那些大洪帮帮众满地乱滚,又是如何切下那帮主刀疤陈的腌?事物,那小妹妹又是如何刺死刀疤陈,直讲的众女纷纷叫好。 却有一个年纪较大的说道:“胡小弟此番虽是替我们出了气,但以后胡小弟走了,那些人岂不是会变本加厉的来祸害咱们?就算是胡小弟打跑了大洪帮,回头再出一个什么大青帮、大蓝帮,到那时可该如何是好?”这女子话一出口,顿时便有七八只手揪住胡不归的衣襟道:“胡小弟,不许你走!你若敢走就切下你的小鸡鸡!”更有人喊道:“先扒光他衣裤,这样这小子就跑不掉了!”此言一出,更是立即便有人响应,直把胡不归吓的是魂飞魄散,身子化为一道青光窜进了阁楼。 众女只觉得手上一空,却见那小子就此逃脱了,顿时一群人便向阁楼冲去,却听得小桃红喊道:“都别闹了!”众人顿时都停了下来,扭头看着小桃红,却听小桃红道:“你们难道还不了解胡小弟吗?他又怎么会是那种惹了事儿就跑的人?若是连他都信不过,我们却还能相信谁?”众女想起胡不归为她们怒闯青龙会,搞得全身是伤,险些连性命都丢了,不由得纷纷低下头来,静静的坐回到大厅之中。 而胡不归在房中也是一筹莫展。 这天韵阁他早晚是要离开的,但是这群姐妹却也要安顿好菜时,从前还有白大哥可以托付,而如今却将她们托付给谁呢?思来想去,突然眼前一亮,将房门打开,对着楼下的小桃红喊道:“桃红姐姐,你上来一下!”房门关上之后,一脸迷惑的小桃红望着胡不归到:“胡小弟,你叫我做什么?”胡不归满脸全是兴奋的抓着小桃红的肩膀对她道:“姐姐,我要和你做一件从来没有做过的事儿!”小桃红一张久经***的脸竟然立即泛起一层红晕,她低着头道:“你-你要做什么?”胡不归道:“我要把你-”在门外偷听的几个女子不禁恍然大悟,都在心中暗道:原来胡小弟长大了啊!却听见房中小桃红哎呀一声,几个姐妹纷纷偷笑起来,心道:桃红姐这个***老手也会禁不住这小子吗?只听得房中一阵混乱,其声颇为激烈,地动屋摇,好一阵折腾过后,突然房门大开,胡不归将头发散乱的小桃红推了出来道:“再来一个姐姐!”众女不禁愕然:这小子第一次就这么厉害?混乱之中,又有一个女子被推进了房中,随后房门啪的关上了。 再之后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的折腾。 随后胡不归又高声喊人,而从房中出来的女子却是犹如梦游一般,也不开口寻个安静的角落,闭上双眼,似在回味。 如此这般一连换了十余个女子,胡不归这才安静下来。 而没有进去的众女子在骇然中竟似乎有些许失望,有几个想到不堪处,禁不住羞红了脸,没来由的呸了几声。 这一夜便在一群女子不言不语,闭目回味,而另一群女子胡思乱想,百般猜测之中度过了。 第六十五章 传功 天韵阁的清晨是在一声尖叫中来临的。随着那一声直穿云霄的尖叫,更多的呼喊惊叫响了起来,夹杂着许多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彻底将天韵阁带入了新的一天。 胡不归睡眼惺忪的推开房门,却见天韵阁大厅的房梁上乱七八糟挂着七、八个姑娘,而下面则有几个姑娘看着房梁上的姑娘着急的直跺脚,脚下青砖啪啪碎裂开来。更有一两个姑娘跳将起来,想要将房梁上的姐妹拽下来,却身子嗖的一声直比房梁上的姐妹飞得更高,却听得轰隆两声,窜上去拉人的那两个半截身子撞破了房顶,一双腿仍在空中乱踢。 其余姐妹则是慌乱不已,叽叽喳喳的吵个不休。胡不归和小虎四只眼睛瞪得溜圆,却没想到一大早醒来却看到的是这般景象。有眼尖的姐妹看到胡不归便立即喊了起来:“胡小弟!你昨晚到底对她们做了什么?!!”语气之中颇有兴师问罪的意味。 原来这些出了状况的女子却都是昨晚进过胡不归房间的姐妹。最初是年纪最小的如烟姑娘,早晨醒来,迷迷糊糊的从房中走了出来,步入大厅时,左脚却被门槛一绊,身子向前一冲,也不知怎的,右脚略一使劲在地面上一蹬,顿时一个身子如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迷迷糊糊就上了房梁。这才下的尖叫起来,随后闻声赶来的众姐妹便乱成现在这个局面。 胡不归顿时头大如斗,只觉得无比委屈,口中道:“我什么也没做啊!”身子却一溜烟儿在大厅上转了一圈,动作极快的将屋顶上和房梁上挂着的姐妹抱了下来,而后一脸无辜的站在大厅中央。 小虎刚刚在胡不归的肩膀站定就突然看见十余根青葱玉指自四面八方戳向胡不归的脸来,顿时将头一缩,从胡不归的衣领处钻了进去。就听得众女子叫道:“不是你却又是谁?为什么自从昨夜过后,她们都变得这般古怪了?” 胡不归苦着脸道:“我只是帮她们把身子改造了一下而已,并没有做别的!” 其中一个昨晚红着脸乱呸的姑娘立即道:“我们自然知道你是把她们的身子‘改造’了一下,我们是问你是用什么‘改造’的!又是怎么“改造”的?”说话间一群女子眼睛都不由自主地向下瞟去。胡不归顿时感到后背一寒,不由得道:“好好好!我就当着你们的面做一个给你们看看!看过了你们就相信了。” 此言一出,顿时有十余张羞红了的脸纷纷呸个不停,心道:胡小弟果然学坏了,这等事体如何能当众来做?!!真是羞死人了,我呸! 却见胡不归伸手一抓,离他最近的素素姑娘便被他抓住了肩膀,随后一只手便轻轻捏住了素素的下巴,向她凑了过来。素素羞不可挡,阿呀一声叫了出来,却与昨晚小桃红一般无二。她只当是胡不归要亲吻她的嘴唇,不由得闭起了眼睛,却突然口中被塞入了一颗药丸,一股清凉的气息顿时涌进了她的嘴里。随后不由自主地咕咚一声,将那药丸吞落腹中。 除了昨晚的十余个姐妹,其余女子全都目瞪口呆的望着胡不归。却见他双掌一分,他面前的素素便凌空而起。只见胡不归出指如风,一道道青光从他指端射出,噗噗的打在素素的周身大穴上。随后只见胡不归双手虚抱成球,手心翻转,却见素素姑娘一个身子凌空头上脚下的翻转过来,随后两道粗大的青色真元从素素姑娘的脚心灌入,素素禁不住全身一颤,呻吟了一声,其声确有销魂之音,倒也难怪昨晚其他姐妹会误解了。只听得素素不住的呻吟着,猛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却是一道青色真元穿过顶心而出,周身经脉被胡不归逆行打通,全身禁不住一阵舒泰,一种犹如新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胡不归一收真元,将素素放了下来,只见她头发散乱,两眼茫然,一言不发地做到一张椅子上闭起了眼睛,却与昨夜那些姐妹一般无二。原来,胡不归昨晚突然想到:自己总是在替这些姐妹找靠山,其实最好的靠山莫过于她们自己。他虽不能像他师傅天痴道长改善柳不醉那般,将这些姐妹的体质改造成先天之境的底子,但是若加上天妖谷的天妖续命丹,配合自己的先天真元,制造一批武林高手来也并非是不可能。 接着胡不归便替天韵阁众姐妹一一打通经脉,好一阵忙活,一直到下午方才将天韵阁众姐妹全体“改造”完毕,包括昨天救回来的那个少女,全都被胡不归打通了周身经脉。而这一众原本是妓女出身的女子身子掏空的厉害,阴虚阳浮,一些上了年纪的虽经过改造,体质大为好转,但内力底子就薄了许多。倒是几个年轻的姑娘,经过“改造”一身内力修为已经与当世世俗武林高手相当。其中犹以昨晚解救回来的那少女为最。 此女经过小桃红等人的询问,得知她名叫蓝灵,父亲是乡间的一个教书先生。蓝灵与父亲相依为命,却不料有一天被大洪帮的人撞上了,一见蓝灵生的美貌,便起了歹心,将她掠走。父亲上前阻止,却被一脚踹在心窝,当场毙命。蓝灵被大洪帮帮众送到帮主刀疤陈那里,蓝灵拚死不从,却怎么敌的过身负武功的刀疤陈。在受辱之后本欲寻死,却突然见到胡不归出手整治大洪帮,又经过小桃红等人的劝解,这才安静下来。此刻,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同于往日,寻思之心便彻底打消了,只想着至此之后不但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更可以替那些苦命的姐妹出头,顿时对胡不归的感激之情又深了几分。 接下来,胡不归不但替她们创编了一套修养内力的运气法门,更是耐心教授她们如何驱使体内的内力,如何与对手搏击打斗。蓝灵站在众人当中,听得最为仔细,也是领悟最快的一个。后世武林,在乐坊之间一个以女子为主的神秘门派流传下去,她们供奉的祖师爷画像上是一个一脸怪笑的少年,那少年足下则是一只匪气十足的白猫。 等讲的告一段落,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了。胡不归倒也还好,而小虎的肚子却早已饿得山响,却见它如同垂死一般的趴在门槛上,有气无力的看着众人,腹中声响却是一声比一声嘹亮的响了起来。 小桃红噗嗤一笑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走走走,姐姐带你们出去吃饭去!”众人一阵欢呼,其中犹以小虎的嗷嗷之声最为响亮,只见它第一个蹿出了大厅,站在街面上等着众人出来。众女簇拥着胡不归出了天韵阁,将门锁上,此时的天韵阁又是她们说了算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在大街之上,顿时引来了无数目光的注视,众女内心喜悦,浑然不顾那些异样的目光,簇拥着胡不归喜气洋洋的朝前走去。而胡不归更是不管懂那些狗皮礼法,嘻嘻哈哈的在众姐妹之间边说笑边向前走着。只有小虎一个颇为着急的在前方不住扭头催促众人快走。 当胡不归第一个饱嗝打出来的时候,小虎已经四脚朝天的挺着肚子躺在桌子上了。酒足饭饱过后,小桃红对胡不归道:“胡小弟师傅,现在咱们做什么去?” 胡不归挠挠脑袋,道:“你们初学乍练,倒是应该多找点机会练练身手才是。不如这样吧,天色尚早,不如咱们去欺负大洪帮的那帮坏蛋去,你们看可好啊?” 胡不归此言一出,立时群女纷纷响应,于是一群人呼啦一下子出了酒楼,兴致勃勃地向大洪帮杀去。向来是欺负别人的大洪帮却没想到今晚就要被天韵阁的一群姑娘欺负了。胡不归对众女道:“一会儿你们只管去闹,我躲在暗处,如果有你们应付不了的我再出来。”众女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都纷纷点头答应。 此刻的大洪帮里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了,只见从前的副帮主独眼刘一只独眼几乎就要瞪出眼眶,似乎马上就会笔直砸在对面六指徐的脸上去了。只听的独眼刘狠狠地道:“徐六指儿,你个王八蛋也想当帮主?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卵蛋够不够大!” 六指徐两只眼睛紧盯着独眼刘的一只眼睛,道:“老子卵蛋大不大那只有你妈知道,你回家问问你妈去就知道老子能不能做帮主了!”场中一群人哄笑起来,顿时独眼刘脸上一阵发烧,叫道:“老子废了你个***!”说着便要动手,却突然听见大门咣当一声,两扇一丈五的朱红大门被人一脚踢飞了进来,嘭嘭两声落在院子里。只见一群娘们叉着小蛮腰站在大门口,一双双柳眉凤眼兴奋的望着院内。 大洪帮帮众顿时呆住了,却没有想到此刻竟然有人来踢场子,更没有想到来踢场子的竟然是一群娘们,原本纷乱的局面竟然突然间安静下来。也有些人认出这群娘们都是天韵阁的姑娘,不由得一双双眼睛四下乱看,想要看看昨天那个杀神一般的天韵阁大老板与她们一起来了没有,那个人可是惹不起的,若是他也来了,那就立即开溜,直接退出大洪帮,省得走得晚了缺胳膊断腿儿那是自己倒霉。 待四处看了半天,却不见昨日那小子,这才略微安心,却见女群姑娘当中,一个年纪颇大的女子一面领着众女子相里走来,一面说道:“叫一个管事儿的王八蛋出来说话!”此女正是小桃红。 独眼刘和六指徐同时抢步上前,都想当这管事儿的,却猛然想起这姑娘的话中还有王八蛋三字,又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心中一阵懊恼,恨自己出脚太快,自愿做了王八蛋。 小桃红轻蔑的扫视了一番院中这几百口子人,道:“怎么?这么大一个帮会竟然没个头头?” 独眼刘挺着胸膛站了出来道:“臭娘们!你们有什么事儿就跟老子说,老子-”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听“啪”的一声脆响,只见人影一闪,小桃红身边的蓝灵骤然出手,一个嘴巴子抽在独眼刘脸上。这一下出其不意,独眼刘竟然没有躲开,顿时抽得他一只独眼儿在眼眶中滴溜溜乱转。耳朵嗡嗡作响。 小桃红笑吟吟的将一根青葱玉指指向独眼刘的鼻尖,道:“你便是目前大洪帮的头头?” 独眼刘只觉得七八根手指在自己眼前晃悠,晕头昏脑的正要点头,却猛然被人一把推开,原来是六指徐抢了上来道:“现在大洪帮我说了算!”他这一个算字刚刚出口,只见小桃红伸出去的手指骤然化为手掌,反手就是一个嘴巴子,朝他脸上抽去。六指徐早有准备,脑袋微侧,右手小擒拿手施展开来,去擒小桃红的手腕。却不料裤裆猛然一瘪,一只三寸金莲正正踢在他裤裆中央要命的地方,顿时擒拿手化为护裆手,抱着裤裆在院子里跳来跳去,不住呻吟。 素素得意洋洋的看看自己的脚尖,回味着方才那一脚的滋味,心中却是痛快不已。一干姐妹只觉得今天才算是真的扬眉吐气了,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却听独眼刘叫道:“他***,兄弟们上啊!把这几个臭娘们垛了!别坏了咱江湖弟兄的名声!”顿时一群大洪帮帮众涌了上去。 一群姐妹骤然见到这一群如狼似虎的汉子扑了上来,不由得有些慌乱,便想放声喊叫胡小弟师傅快快出来,却听蓝灵喝了一声:“来的好!”足尖点地,身子嗖的一声向着那群汉子冲了出去。只听得嘭嘭之声大作,当先的几个汉子一个照面间便被蓝灵飞脚踢了出去。众女顿时备受鼓舞,不由得大喊一声:“冲啊!揍他们去!”宛如一群母老虎般杀入了人群。 天上是明月高悬,大洪帮的堂口却是一片乌烟瘴气,哀号之声四起,不断有人被高高踢伤了空中,而更多的则是一张脸上被挠的血肉模糊,或是身上皮肉被拧得青红相间,要么就是下三路受伤惨重,越来越多的帮众情不自禁的一手护裆,一手遮脸,如此这般就少不得臀部被重重踢上一脚,于是又高高飞上天空。 却原来是这群女子打得兴起,哪里还记得胡不归教给她们的格斗技巧,往日女子间厮打的那一套便又被施展了出来,只是此时却是配合了身上相当于数十年修为的内力,效果却也出奇的惊人,只把个躲在院外高树上观看的胡不归看的是连连摇头,直叹这群江湖汉子果然是倒霉。 到了最后,院中局面就变成三十余个姑娘追打着百十余名汉子,大洪帮帮众四下逃窜,这群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江湖汉子此刻刀也掉了,剑也丢了,口中姑奶奶饶命之类的言语喊个不休。却听小桃红大声喊道:“都给老娘站住!” 一些汉子仍兀自奔逃,而天韵阁的众姑娘们却就此罢手不追。却听小桃红喊道:“现如今你们的帮主已经死翘翘了,从今天起,老娘就是你们大洪帮的帮主!你们那个不服气就上来跟老娘比划比划。”说话间一双眼睛在人群中寻找着独眼刘,只见独眼刘已经被打翻在地,正咧着嘴在地上哼唧,小桃红对他道:“独眼刘,你他娘的服不服?” 那独眼刘哪儿敢不服,独眼儿转了两转,在地上顺势伏倒:“属下拜见-哎呀!”却是六指徐一脚将他踢开,跪倒在地,道:“属下徐六指愿意奉姑娘为大洪帮帮主!”顿时大院之中倒成一片,个个口呼:“属下愿奉姑娘为大洪帮帮主!” 小桃红撇了撇嘴道:“本姑娘原是不希罕你们这什么破帮主的位置的,只是看你们死了帮主,怪可怜的,你们又都不懂事,需要有个人来教导你们,这才勉勉强强作了你们的帮主,你们可要识得好歹才对。从今天起,你们就都归我天韵阁管了。今天天色已经晚了,明天一早,你们陆续到天韵阁报道登记,如果少了一个半个,那就休怪本姑娘不客气了!” 大洪帮帮众齐声道:“不敢!不敢!”小桃红叉腰瞪视四周,颇为神气。却听见耳边一个细小的声音传来:“恭喜桃红姐姐荣登帮主之位,你能令这群乌合之众有所约束,也是一大功德。老胡看到姐姐们都已经出师,也就可以放心了。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老胡这便走了,日后如果有机会再见,姐姐可一定要请我喝酒啊!” 说到此处,只见院外大槐树微微一动,一缕清风向远方吹去。小桃红心中百味陈杂,众人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却突然见她朗然一笑道:“姐妹们,咱们走吧!”带着众姐妹浩浩荡荡的回天韵阁去了。 胡不归在空中向前飘去,一面抓着那个自幼不曾离身的破酒壶浅饮,一面回望繁华的锦官城,一片***之中掩盖着无数欢笑泪水,突然觉得世俗凡人生活之中也有真味,只是看那舌头能不能品出其中滋味而已。 第六十六章 轻雪 风吹草茎,长草轻摇。 胡不归俯身在山上长草之中,向下窥探。 山庄周遭一片寂静,不见人迹。 从前守备森严的山庄此刻却像是空无一人般的死寂,原先安排在屋顶的守卫也不见人影,一种古怪的氛围自山庄中透了出来。 胡不归静静藏在长草之中,一动不动。 上一次那个不曾蒙面却险些在他肚子上开个窟窿的陈公公绝对是个修真高手。 只是他的修为颇为怪异,却与胡不归从前所见种种修真门派都不相同。 此次前来,胡不归格外小心,若是打草惊蛇,非但那个陈公公不好对付,探听杀害柳不醉一家元凶的事儿只怕更是要告吹。 然而胡不归在长草中守了两个多时辰,却始终不见动静,不由得有些疑惑。 胡不归伏身在长草丛中,向山下游去。 长草微动,犹如微风吹拂一般起伏。 转眼已到山脚下,胡不归施展出青城光遁诀,轻烟一般飘入山庄。 前院之中,死一般的寂静。 胡不归悄然前行,打开了几间屋子,都是空无一人。 随后在前院寻了个遍,竟然没有一点人迹。 桌椅家具之上也蒙了一层薄薄的灰,显然是有些日子不曾打扫了。 胡不归沿着回廊向后走去。 突然一股若有若无的臭气从后院穿了出来。 胡不归皱了皱眉头,翻身跃上房顶,向后院飘去。 待胡不归轻飘飘的落地,那股臭气更加浓烈了,风吹不散的直灌入鼻孔之中,令人作呕。 突然一阵细细簌簌的声响自一所大屋之中传来,胡不归身形一闪,靠近了那间大屋,只听得咯咯吱吱的碎响更加清晰,而臭味愈浓。 胡不归闭住呼吸,咣的一脚将门踹开,只听呼啦一片响动,千万只老鼠潮水一般的四下奔逃,转瞬之间走了个干净。 再看屋内,横七竖八的尸体堆满了整个屋子,也不知道有几百个人。 那些尸体早已腐烂了,又被老鼠啃噬,有不少已经露出了森然的白骨,恐怖至极。 看那些尸体的衣着服饰,却都是这个庄园的杂役佣人,却被人召集到这后院全都杀了灭口,这些人用心之狠,手段之毒辣着实令人心惊。 胡不归不忍再看,退了出去,一挥手一道掌心雷打在大屋房梁上,只听轰隆一声,整座大屋坍塌下来,随后胡不归双臂一挥,两道青光蹿了出来,又是十余座房屋被他一扫而毁,无数砖石堆在那片废墟之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冢。 胡不归取出酒壶,撒了一些酒水在地上,念了一段超度亡灵的咒语,这才转身离去了。 胡不归行在空中,心中思忖:这些究竟是些什么人?竟然视人命如草芥,只是为了不暴露他们的形迹便将这几百个人屠杀了个干净,他们究竟有什么秘密?上一次听那杀手狼三管暗算自己的老头叫陈公公,难道他们真的是来自皇宫里的?如此说来,自己是否该向京城走一趟呢?想到这里,胡不归向着北方飘然而去。 这一路向北,只见身下绿意渐渐消失,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苍茫大地。 大山如铁,大河昏黄蜿蜒,一派宽广豪放的景象。 一朵雪花突如其来,迎向胡不归面颊。 胡不归一口气吹出去,雪花飘向远方。 随后更多的雪花降落下来,转眼之间铺天盖地,亿万朵莹白的雪花在天空中飞舞,千里沃野一片雪白。 胡不归尚不觉如何,怀中小虎却扑嗤打了个喷嚏。 胡不归微微一笑,随雪花缓缓降落。 胡不归落脚处,是在一片树林边上,但见树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白色,一个鸟巢中啾啾叫了数声,一只花翅喜鹊露出头来,将一撮积雪推出巢穴。 胡不归信步朝前走去,风卷残雪,前路一片迷蒙。 胡不归极目望去,远处风雪之中,一个小村庄静静的卧在一条冰河旁,宁静安详。 胡不归迎着风雪向那村庄走去,雪地之上留下了一串怪异的脚印。 称其怪异是因为那脚印每一步的间隔竟然都在十余丈之间,却像是一个长腿巨人在这雪野上行走留下的足印一般。 这还是胡不归没有刻意隐藏形迹,否则这雪野之上将会没有半点痕迹。 眼见得就要走到那小村庄了,却突然一声琴音穿透风雪,落入了胡不归的耳中。 胡不归的心猛然一跳,恍惚之中,想起了自己内丹爆裂后的那一个落雪的夜晚,也是如此清冷的雪花,也是这样沁人心脾的琴音,胡不归不由得痴了。 只听的那琴声随风雪而律动,在一朵朵雪花之间跳跃盘旋,一片冰清玉洁。 怀中小虎没来由的兴奋起来,嗷嗷乱叫了数声,似在催促胡不归前往那琴声所来之处。 胡不归寻着琴声而去,走向了一座山势平缓却颇为壮大的山岭,那山岭犹如万年古兽一般盘踞在着苍茫大地上,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身旁众生。 琴声渐近,而风雪愈烈。 胡不归爬上山坡,向后山走去。 却见一个山坳里,兀立着一间树枝搭成的简陋小屋,小屋之上雪花卷成一条玉带,随琴声在天空中变换盘旋。 胡不归一面朝那小屋走进,一面自怀中取出玉箫,唇贴吹管,自箫孔中一朵梅花傲雪而出,迎着风雪独立枝头。 胡不归箫声一起,那小屋之中的琴声骤然一乱,一捧雪花在小屋上失去控制,哗的散落下来。 而胡不归的箫声却刚好迎了上去,几支疏朗的梅枝微微一弹,雪花纷然上扬。 而琴声也恢复了初时的轻盈,数声连响,上空雪花纷纷受琴声感应,随琴声而舞。 箫声夹杂在漫天雪花之中,一片梅影淡淡飘出,或横或斜,有冷香扑鼻。 胡不归这一曲《梅花三弄》若是被天韵道长听到,自然再也不会后悔赠他玉笛了。 最为难得的是,胡不归竟然可以不受约束的将《梅花三弄》自然而然的改变,从而融入那充满冰雪的琴音之中,只留其中神韵,其余种种都随意挥洒,无拘无束。 当胡不归走到那小屋前,小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胡不归微微一笑,跨步走了进去,琴音箫声同时停止。 小屋之中,一个蒿草堆成的床铺前是一张粗陋的矮榻,矮榻上摆着一具古琴,琴前端坐着一个白衣女子,面容为轻纱掩映。 小虎嗷的一声子胡不归怀中扑了出去,一头扎入那女子怀中。 那女子笑着揪了小虎的耳朵问道:“小馋猫儿,你们是怎么找到此处的?”小虎立即起身,指手画脚的比划起来。 只见它先是张开两只猫爪,做飞翔状,意思是说它跟胡不归正在天上飞,随后手爪从上自下的乱抖,表示遇上了风雪。 接着又将手爪放到猫耳朵旁,随后就两只眼睛露出痴呆一般的模样,人立起来,朝前走去。 随后又在猫胸上掏了一把,接着将爪子凑到嘴边不住地吹气,最后停下来,得意洋洋的望着那女子。 那女子轻笑一声道:“我知道了,你是说你们正在天空飞行,却突然遇上了风雪,所以不得不降落下来躲避风雪,可是如此?”小虎一听,心道:还是她比较聪明啊。 顿时连连点头。 却听那女子又道:“接着你们自高空急速下降,却不曾想,一头扎在地上,摔坏了脑袋,也就搞不清东南西北了,尔后傻呆呆的朝前走去。 风雪之中有冷又饿,于是便从怀中掏出干粮,准备充饥。 却由于摔坏了脑袋,原本冰凉的干粮你们倒以为是滚烫,所以不住地朝干粮吹气。 可是如此?”小虎咕咚一声,再次气昏在地。 站在门口的胡不归嘎嘎笑了两声,却突然想起这女子每次说都是你们你们的,那摔坏了脑袋,做白痴状的多半也有自己的份,于是立即止住了笑声道:“简直是胡说八道!”说着一屁股坐在那女子对面,把手伸到旁边一个小小的火炉上烤火。 那女子笑了一笑却不再言语,只是将小虎揪了起来,在手间捏捏揉揉。 胡不归却盯着她的脸道:“梅轻雪,上次是你救的我吗?”梅轻雪也不抬头,一只手搂着小虎,另一只手随意在琴弦上拨弄着,弹出些散碎声响来,口中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要紧的?我听白三哥说你生性洒脱,却怎么会纠缠这点小恩小惠?”胡不归听她如此说,倒是觉得有些意外,哈哈大笑了两声,道:“你说的是,若是知道了是谁反倒叫人有所负累,倒不如不知道得好。 奶奶他们可都还好么?老祖和白大哥可好?那个做饭天下第一好吃的梅四哥可还好吧?还有我那头麋鹿后来怎样了?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也不知怎的,他对面前坐着的这个妖族女子半点陌生之感都没有,反而感觉像是相识许久的老友一般。 梅轻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我瞧你这小子就是个猴儿性子,你一样样问来好不好?这样一连串的问下来,叫人怎么回答?”胡不归不尴不尬的笑笑,道:“我若是公猴儿,你便是母猴儿。 咱俩相差不多。” 梅轻雪呸了他一声道:“胡说八道!”一双眼睛却躲开了胡不归的目光,顿了一顿又道:“奶奶他们都还好,老祖他们已经办完事儿回万兽谷去了。 其他人嘛,也都还好,倒是你那头麋鹿却是大大的不好了。” “噢?”胡不归问道:“那头麋鹿如何不好了?”梅轻雪道:“你这小子好的不教,偏教那麋鹿喝酒,搞得它现在饮酒上瘾,三日不饮酒就脾气暴躁,四处乱冲乱撞。 若是给它喝酒,一喝便既醉了。 喝醉之后却更糟糕,常常认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厉害,它已经三次去找幻熊比斗,幻熊得了白大哥的吩咐,不能随意伤它,气的原地打转儿,一见这麋鹿来了便远远避开。 其他人也不敢再给这麋鹿饮酒了,而它却学会了跑到天妖村偷酒喝,经常把天妖村搞得乌烟瘴气,好不热闹!”胡不归吐了吐舌头道:“这家伙倒是越来越有趣了,却也学会了些老胡我的风范啊。” 小虎爬在梅轻雪的腿上,一只鼻孔里喷出一股轻蔑的气流,胡不归恍若未闻,又道:“那你又是怎么到了这里的呢?”梅轻雪沉吟了片刻,道:“告诉你也不打紧,我来这北方一是奉了奶奶之命,来寻我谷中一个叛徒。 再一个则是我修炼的清音琴多是在南方湿热地区,却没感受过这北方的冰雪,因而在意境上就差了许多。 所以此次也是顺便修炼一番,以增长琴艺修为。” 胡不归惊讶的道:“你天妖谷中也有叛徒吗?那却是谁?我可曾见过?”梅轻雪白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想呢!他叛出天妖谷时只怕你还没有出世呢!那已经是百多年前的事儿了。” 胡不归哦了一声道:“我原以为是梅四哥不堪谷中寂寞,去外面寻找漂亮姑娘去了,却原来不是他啊!我倒是觉得天妖谷中最古怪有趣的莫过于梅四哥了,这等背叛出谷的人选却不是他,倒真叫我没有想到。” 说着不住地摇头叹息,却像是在为梅四惋惜,怎么就叫其他人占了这背叛的头名呢!梅轻雪心道:谁还能比你更古怪?梅四哥只要是不见到你却也正常的很,见到你之后才开始古怪起来的。 别说是梅四哥,谷中那群臭小子现在也常常学着你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走路,没事儿爬到高处望个风景啥的,还有幻熊等几个,动不动就要求吃顿大餐,这可都是你去之后他们才学会的。 却听得胡不归突然道:“轻雪,你整天蒙着块纱布不觉得闷气吗?你摘下来我看看你的相貌,不然下次你换了衣裳我可就认不出你来了。 再说,咱们对面说话,我看着也别扭的紧。” 梅轻雪道:“蒙着纱布又有什么不好?我却已经习惯如此了。” 胡不归歪着脑袋努力朝纱布里面看去,嘴上却道:“莫非你的嘴巴长歪了,因此需要遮掩一下,或者是鼻子-哎呀!”却是梅轻雪咚的一记敲在他的脑门上,道:“胡说八道!本姑娘可比你这猴儿生得好看多了,我蒙上纱布却是为你们好,只是因为本姑娘生得太美,怕你们看过之后会痴痴呆呆,那样说起话来更加不方便了。” 梅轻雪此言一出,却突然见胡不归和小虎两个东西同时滚落在地,一阵嘎嘎怪笑冲出小屋屋顶,混入漫天风雪之中。 胡不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地上艰难的道:“我-我道是只有我老胡--最是皮厚,最-最能吹牛皮,却原来还有比我更能吹得啊!”小虎一面用爪子拍着地面狂笑着,一面点头称是。 直把个梅轻雪气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提起脚来,向地上两个东西踩去。 顿时小屋之中一阵嘻嘻哈哈的喧闹夹杂着哎呀呀的叫声,在这寂静的雪野里远远传开。 一阵喧闹过后,梅轻雪转过身去,道:“臭猫!你看以后我还理你不?!竟然跟着这小子一起来气我!”小虎立即止住了怪笑,人立起来,走过去抱住梅轻雪的小腿,口中咕咕哼了起来,却像是在说:都怪胡不归那小子,若不是他引逗自己发笑,自己是决计不会笑的,一双猫眼水汪汪的满是无辜,仰头看着梅轻雪。 胡不归却斜躺在地上,给他们两个翻过去一个小白眼儿。 却见梅轻雪伸手摘下轻纱,转过身来。 小虎第一个咕咚倒在地上,虽没有昏迷却果真像个白痴一般睁大了眼睛傻呆呆的望着梅轻雪的脸。 再看胡不归,却见他张大了一张嘴巴,一线清亮的口水长长的挂在嘴边,两只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梅轻雪的脸,脸上神情若说不是白痴,只怕也是刚被打铁锤砸过脑袋才会有的表情。 看着这两个家伙傻呆呆的样儿,梅轻雪不由得噗嗤一笑,顿时小屋之中犹如春暖花开一般,一片灿然。 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容貌,却实在是叫人意想不到,而有这等容貌的却是妖非人,或许此等容貌也只能是出自仙妖之流,而不可能生在人间。 却听得唏溜一声,只见胡不归将长长的涎水吸回到口中,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站了起来,道:“原来你这丫头生得如此漂亮,天天蒙上薄纱岂不是浪费了。” 梅轻雪却轻叹一声,坐了下来,道:“生的美貌却也未必就是好事儿,像我这等身为妖族,却又如此引人注目,若是不蒙上薄纱当真是只能终身守在天妖谷中不能出来了。” 胡不归却道:“你们妖族便是这般谨慎,白大哥是如此,你又是如此,却不觉得活得闷气吗?我若是你就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咱不去招惹谁,还怕谁来惹咱吗?”梅轻雪不由得深深望了他一眼,一种莫名的感觉自眼神中流露出来,两人都是一慌,同时错开了眼睛。 胡不归挠挠头道:“轻雪,你给我讲讲你要寻的那个天妖叛徒的故事吧。” 梅轻雪眼睛望着火炉,轻轻的点了点头,道:“那已经是百多年前的事儿了,左右今夜无事,我便讲给你听吧。” 屋外夜色一点点浓重起来,雪花兀自落个不休,雪野上不知何处传来几声寒鸟夜鸣,显得分外空旷。 小屋之内,则是一炉通红的炉火,映着两张年轻的脸庞,全是一片暖意。 第六十七章 如荼 风渐渐停了下来,雪依旧在静静飘落,雪花轻轻落在小屋顶上,极细微的声响落入胡不归和梅轻雪耳中,夜无端的令人有些慌乱。 梅轻雪轻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故事要从百多年前讲起。 那时候我们天妖族出了一位数千年不遇的奇才,他名叫梅如荼。 此人天资聪颖,胸罗万象,据奶奶说他的修为能与当时的魔君相抗衡。 一身修为自不必说,单是对药物的研究便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 屋中炉火烧的噼啪轻响,胡不归静静听着,心中却道:此人倒与楚山寒楚老头有些相似呢。 却听梅轻雪接着道:“这梅如荼原本是妖后奶奶寄予厚望的人,却不想在百余年前奶奶命他出谷历练,这一次出去可就出了事儿。” 胡不归道:“出了什么事儿?他是惹上了正教的修真门派了?”梅轻雪摇摇头。 胡不归又道:“那是惹上了魔教那一伙子人?”梅轻雪又摇了摇头。 胡不归又道:“那么就是他在外面瞒着师门作了什么为非作歹的事儿?”梅轻雪还是摇头,只听她叹了一口气道:“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仅此而已。” 胡不归不禁皱起眉头道:“却又是什么人是不该爱上的呢?一个人倘若想要爱谁,只怕是连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吧,却又有什么该于不该?”梅轻雪道:“话虽是如此说,但到了每个人自己身上时却就并非是如此了。 你有所不知,我们天妖一族对于姻缘一事甚为看重,因为这关系到我们天妖族的正统血脉,是以,就连老祖的兽妖一族也不得与我天妖通婚。 而这个梅如荼当年眼界甚高,天妖谷中女子却没有一个他能看的上眼的。 所以出谷之时,他尚未婚配。 谁知道出谷不久便叫他遇上了一个不该遇上的人。” 胡不归问道:“他遇上的究竟是谁?”梅轻雪道:“梵天谷上代谷主——玉华夫人!”胡不归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原来是她!这梅如荼爱上的便是玉华夫人吗?”梅轻雪道:“正是,当年梅如荼出了天妖谷不久,便在旷野之中救了一个负伤的人。 这人便是后来的玉华夫人。 原来是玉华夫人奉师长之命,追杀一名魔教弟子,却不曾想那魔教弟子在临死之际自爆形骸,爆炸的威力波及到玉华夫人,令她受伤不轻。 而梅如荼身上刚好带着他自己炼制的天妖续命丸,由此救得玉华夫人一命。 这两人虽是一妖一人,却竟然一见倾心,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爱慕之情。 直到两人情根深种,不能自拔时,这段恋情才为双方师长所察觉。” 说到这里,梅轻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其声凄然,似乎在为这对恋人叹惋。 胡不归道:“发现了便又如何?是不许他们在一起了吗?”梅轻雪点点头道:“这两人原本躲在一处深山之中,却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梵天谷的一干高人直奔他二人藏身之所而去。 幸好当时玉华夫人的师兄杜驭龙听得消息,提前一步赶到,将消息告知他二人,他们这才逃过一劫。 其实那杜驭龙却也是深爱着他的师妹玉华夫人的,只是这人却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非但不肯做那落井下石的勾当,反而助他二人逃脱,倒确实是令人佩服。” 胡不归心道:原来杜大叔还有这段故事呢,我却怎么说他神情之中总是带着一点淡淡的忧伤,却原来是为这个。 却听梅轻雪继续道:“梅如荼两人又寻了一处隐秘的所在平静的过了两年,在这两年之中,玉华夫人终于嫁给了梅如荼。 两人恩恩爱爱,形影不离。 后来,那玉华夫人有了身孕,梅如荼高兴的紧,只盼着一家三口能够在那世外桃源平平静静的度过一生。 却不料天不从人愿。 他们二人再次被人发现了。 而这一次却是天妖谷的人得知了二人行踪。” 胡不归啊的一声道:“老天爷当真是会戏弄人,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叫他们又被发现了,那么后来怎样了呢?”梅轻雪道:“等他二人发觉却已经迟了,妖后奶奶亲自带领人马前来捉他们。 当时梅如荼向妖后奶奶苦苦哀求,原本怒气渐消的妖后奶奶却突然看到玉华夫人高高隆起的肚子,顿时一股怒火无法抑制,直骂梅如荼与凡人私通,现如今连小杂种都要生下来了,这在天妖族千万年间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当下便要将玉华夫人毙于掌下。 妖后娘娘出手时梅如荼飞身而上,替他妻子挡住了绝大部分劲力,而玉华夫人修为比之梅如荼相差甚远,虽只是被掌风扫中,却也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梅如荼却受伤更重些,他一面呕血,一面爬到妖后奶奶身旁,苦苦哀求,只就能放他妻儿一条生路,他自愿跟随妖后回天妖谷去。 妖后奶奶见他如此,心中也是不忍,就此再也不看他二人一眼,转身离去。” 胡不归道:“那后来呢?这梅如荼可曾随了妖后奶奶回去?”梅轻雪点点头道:“梅如荼倒是守信,奶奶离去时,他便由天妖谷的人搀扶着随之而去了。 临别之时,梅如荼悄然落泪,却在妻子耳边对她说:只要今生不死,我必当还会来找你!梅如荼走后,玉华夫人小产生下来一个女婴,那女婴生下来便既死去。 玉华夫人哭着将那女婴埋了。 她独自一人住在山谷之中,刚刚失去丈夫,又痛失爱女,悲伤已极,遂生气病来。 这一病不但险些将她数十年的修为尽数毁去,更是连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恰逢她师兄杜驭龙赶来看望他们,这才暂时救起了她。 但是当时的玉华夫人已经是形神俱损,眼见着就不行了。 玉华夫人央求师兄带她去见梅如荼最后一面。 杜驭龙咬牙答应了。 杜驭龙背着玉华夫人在天妖谷外徘徊数日,始终寻不到进谷的入口。 眼见着玉华夫人便不行了,杜驭龙心急如焚,背着玉华夫人在天妖谷上空施展引雷诀,炸的山岭隆隆作响。 这才惊动了谷内族人。 天妖谷中人出来巡视,此时梅如荼却已经猜到与他有关。 悄然溜出谷去。 正当杜驭龙背着玉华夫人在空中与天妖谷中人恶斗之时,梅如荼飞身而上,救走二人。 梅如荼用他潜心研制的逆天丹不但救回了玉华夫人的性命,更使玉华夫人修为大增。 在妖后奶奶赶来之前,梅如荼叫他二人先行离去,道:日后定会出来寻玉华夫人,叫她一定要等他。 这一等就又是数十年过去了。 玉华夫人也成为了梵天谷的谷主。 当时正邪之争正在紧要关头,正教中人设计歼灭魔教的魔君,玉华夫人想请梅如荼出谷帮助自己这方,因为她知道梅如荼的修为甚高,即使不及当时的魔君,却也相差不多。 于是玉华夫人请杜驭龙设法暗中通知梅如荼出谷,杜驭龙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真地将消息传给了被禁锢在天妖洞的梅如荼。 然而天妖洞守卫森严,却不是说出去便能出去的。 等梅如荼费尽周折的逃出天妖谷时,却发现已经迟了。 他所见到的已经是玉华夫人的一座孤坟。 站在坟前,梅如荼不禁悲愤交集,既恨妖后奶奶不许他出谷,更恨这人妖殊途的命数,至此他决定叛出天妖谷,从此便独来独往,不知所踪了。” 胡不归听梅轻雪讲完,不禁道:“这梅如荼倒也不失为一个情种,只是太过拘泥,若是他宁死不肯与玉华夫人分离,最多不过是两人死在一处,也好过阴阳相隔,生死两茫茫了。” 胡不归话音方落,却听见屋外一声叹息,声音之中透出无限的悲凉。 胡不归与梅轻雪窦不由得一惊,以他二人的修为却极难有人能悄然到了屋外而不被他们察觉的,除非此人修为高出他二人甚多。 这人却又是谁呢?梅轻雪不由得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是梅如荼!”胡不归霍的拉开房门,只见雪地上一个萧索的背影独立雪中,那人负手眺望远山,雪花纷然却都远远的避开他的身子,竟没一朵落在他的身上,一个背影在一片银白之中说不出的孤独。 梅轻雪跟在胡不归的身后出了小屋,喊了一声:“梅前辈!”那人转过身来,只见一张清瘦的面容上却是一脸的落寞。 当见到梅轻雪的时候,他不由得眼睛微微一亮,随后淡淡的道:“你也是天妖谷的子弟啊,是妖后命你来寻我的?”梅轻雪点点头道:“晚辈梅轻雪奉妖后奶奶之命在此恭候前辈多日了。” 那人突然哈哈大笑道:“她却还来找我做甚?你回去告诉妖后,就说梅如荼早已死去多时了!”那笑声中尽是凄凉。 却听胡不归在一旁道:“倘若死了倒也干净。” 梅如荼一双眼睛骤然射出两道寒光,紧紧盯着胡不归道:“你小子是谁?”一股杀气顿时弥散开来,方圆百丈之内的雪花竟然全被无声的阻隔在外,一阵彻骨的寒意涌了出来,似乎空气也要为之凝结了。 胡不归却毫不退缩的盯着梅如荼,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城胡不归,人称老胡的就是我了!要么死,要么活,老胡我最是瞧不上那种半死不活、唧唧歪歪的男人,是爷们生当痛快,死当痛彻,期期艾艾却叫天下英雄笑话了!”梅如荼冷笑道:“老夫便来秤秤你有多少斤两!”说着背在身后的右手微微抬起,随便一挥,劲气化为满天利刃或横或斜,自各个角度朝胡不归削去。 梅轻雪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她深知以梅如荼的修为,这天妖刃若是砍在身上,便是金刚之身也要给切开了。 眼见得满天利刃全都要削在胡不归身上了,而他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方,身子一动不动。 满天利刃消散之后,一缕头发飘然落地,而胡不归全身上下却没有半点伤痕。 原来那些利刃全都在最后的一刹那略一旋转,贴着胡不归的身子飞过,隐没在身后的雪地里。 梅如荼眼中露出了一丝惊讶,道:“你这小子胆子倒是不小,眼界却也不错!”胡不归道:“你这老小子功夫倒是厉害,却不如杜老头洒脱。” 梅如荼道:“你也认识小杜?他却哪里比我洒脱了?”胡不归歪着嘴道:“至少老胡请他喝酒他却是眼都不眨地答应了,杜老头酒品不错,喝起酒来确是个爽快人!”梅如荼不禁气绝,明明随便一掌便可将这小子拍得神形俱灭,却没见过向这等嚣张的家伙。 更可气的是在这家伙口中,喝酒也成了英雄好汉了,瞥了一眼胡不归道:“你若敢请老夫喝酒,老夫也不带眨眼的!”胡不归道:“那有什么不敢!请屋里坐吧。” 说着转身进了小屋。 梅如荼不由得一愣,却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秉性了,也随之走进小屋。 梅轻雪不由得笑了笑,也跟着两人走了进去。 待两人坐定,胡不归将腰间破酒壶取了出来,道:“老梅,你先喝。” 梅如荼瞥了一眼那酒壶,不由得眉梢一挑道:“酒壶倒是不错!”接过酒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随后却眯起眼睛来,半晌不说话。 胡不归笑道:“没喝过吧,这酒如何?”梅如荼将酒壶地给胡不归道:“此酒以寒泉为浆,三蒸五谷,又以翠竹嫩叶汁调和酒中的杂味,再以先天真火取炼,又埋入地下三年,嗯,是三年零三个月,这才酿制而成。 果然是好酒!当得上是仙家酿品。” 胡不归心中暗自佩服这梅如荼品酒之精,口中笑道:“此酒名为青竹酒,是我师叔天竹道长亲自酿造的,自然是好酒。” 说着也咕咚喝了一大口。 这一壶酒叫这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转眼之间便滴酒不剩了。 胡不归不禁挠挠头道:“正喝得来了兴致,却没有酒了,这该如何是好?!”却见梅如荼笑着起身道:“好!老夫也不白喝你的酒,今天老夫也请你喝酒!走吧。” 说着一转身除了屋门,向着山外走去。 只见他才一抬脚身子已经在三十余丈之外了,然而看他的姿态却像是闲庭漫步,才走得几步,一个人便快成了一个黑点。 胡不归立即一提真元,发力追去。 梅轻雪也一手抄琴,另一只手抱着小虎,轻飘飘的跟在后面。 胡不归也立即起身,出得门去,便放开双腿,全力狂奔,追了片刻,这才赶到梅如荼的身后。 而梅轻雪也是全力飞掠,也随后跟了上来。 却见梅如荼是往小村庄而去,在夜色之下,那小村庄一派安详。 将近村口时,梅如荼慢了下来,不远处一间酒肆孤零零的立在村口。 一晕昏黄的灯光透了出来。 三人走到近前,梅如荼推门走了进去。 酒肆内一个汉子正靠在火炉旁打盹,见门一开,脸上露出老大不高兴来。 胡不归却不管他高兴不高兴,进屋便喊:“店家,拿酒拿肉来!”那汉子翻了翻眼皮,道:“你们喝什么酒?”胡不归道:“什么大曲、老窖随便拿些来就成。” 那汉子却道:“这儿只有烧刀子,愿喝就喝,不喝就走!”胡不归微微一愣,却没见过还有这样做生意的,却见那梅如荼笑道:“怎么今日所见的都是一群驴人,好了,先拿五斤烧刀子来,再切三斤牛肉。” 那卖酒的汉子却道“一共三钱银子,先把酒钱付了再说。” 梅如荼笑着摇摇头道:“你怕我们吃不起酒吗?”一抛手丢出一锭银子。 一见银子那汉子倒变得爽快了,二话不说,从里间提出两坛子酒,咚的敦在桌子上,转身去切牛肉了。 片刻之后,小屋内一阵酒气弥散。 只见胡不归咕咚咕咚的将一碗酒喝了个干净,一阵烈火呼的在胸口烧了起来。 果然,这烧刀子入口如刀,辛辣异常,落肚确立即便升起一团火热,实在是性烈味浓。 胡不归第一碗喝完,忍不住叫了一声好,道:“这酒果然起得个好名字!当得起烧刀子三字!”却见梅如荼微微一笑,一抬手,一碗酒就倒入了腹中,随后缓缓的道:“此酒在北方甚为普遍,却也并非什么好酒,看样子小胡是没来过着北方的了。” 胡不归摇头道:“我上一次倒是糊里糊涂的来过北方一次,却还没找到酒店,便被一群混蛋抓跑了,早知道有这等好酒,老子说什么也要跟他们拼上一拼了。” 说到这里又是咕咚一碗酒落肚。 而在他旁边,梅轻雪则是一声不响的将熟牛肉一片一片的摆在小虎面前。 小虎却一反往日匪气,并没有跳上桌子,而是蹲在梅轻雪腿上,来一片牛肉就嗖的吞落一片。 却见胡不归倒了一碟子烧刀子推到小虎面前道:“你也偿偿这酒吧。” 小虎见胡不归喝得痛快,也早起了酒瘾,猫舌一卷,一大口酒落肚,却猛然跳了起来,一根尾巴翘得笔直,口中嗷嗷怪叫着,一爪向胡不归拍去。 似是在怪胡不归诓骗它。 胡不归哈哈大笑道:“这是男人喝的酒,看来小猫却是不能喝啊!”小虎一听此言却又不服气了,一只猫爪拍着身前小碟子,示意胡不归接着给它倒酒,一双猫眼儿瞪得溜圆。 却突然脑门咚的一声,被梅轻雪弹了个响指,却听梅轻雪骂道:“臭小虎,什么不好学,却学这小酒鬼喝酒!”小虎扭头对着她熬熬直叫,意思是说:老子若是不喝这酒,岂不是就不算是男猫了!随后它又转过身来,继续拍了拍身前小碟。 梅如荼一面饮酒一面笑道:“你们这群小朋友倒是有趣,老夫倒是很久没见到过这么有趣的人了,这小猫愿意喝就让它喝去吧。 说起这个,胡小友你身为名门正派的弟子,却竟然敢与我们天妖族混在一起,却不怕你师门责罚吗?”胡不归道:“怕什么,反正老子已经被他们审过一次了,再多一次又有何妨!况且我师傅他老人家已经跟我说了,以后老胡结交朋友只要不是为非作歹的恶徒,不管是人是妖都是随我自己高兴。” 说到这里胡不归突然问道:“哎,老梅啊,你可曾干过为非作歹、杀人放火的勾当?”梅如荼气的啪的一大陀牛肉打过去,正塞满了胡不归的嘴巴,这小子支支吾吾的仍在说着什么。 梅如荼道:“老子可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方才不就差点把你小子给宰了吗?”胡不归咕咚一口将牛肉吞落肚中,笑道:“我瞧着你老梅却不是个坏人,就方才你那一招倒真是厉害的紧,老胡是自认接它不住,却看出来你根本就无心杀我,这才站在原地挺住了没动。” 梅如荼道:“噢?你却是怎么知道我就不会杀你呢?”胡不归道:“原本你没出手之前,杀气极浓,老胡我血都快被冻住了。 等你一出手,那杀气却反而顿时消隐了大半,老胡便知道你不是个随便乱杀人的人了。” 梅如荼突然问道:“你师傅是谁?是天痴还是天玄?”胡不归道:“我师傅他老人家是天痴真人,怎么?你也认识他吗?”梅如荼摇摇头道:“我不认识你师傅,但想来你这小子能有这番眼界,你师傅不是天痴便就是天玄了。 从前只听人说天痴道长修行成痴,却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胸襟,却没有半分宗族偏见,实在是难能可贵。 来,这碗酒我便敬你师傅天痴道长!”说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胡不归也哈哈笑道:“我师傅自然是个好人!”说着也飞快的喝干了一碗酒。 至此,两个男人一只男猫都咕咚咕咚的灌起酒来,梅轻雪摇摇头看了看这群不可救药的男性,浅浅偿了一口那烧刀子,眉头微微一皱,一晕红霞在脸颊浮起,遂扭头向着窗外出神。 待喝得兴起,胡不归突然问道:“老梅,之前轻雪所讲的故事你都听到了吧,那故事可是真的?”梅如荼微微一愣,却没想到胡不归会提起这个,他点了点头道:“确是真的,只有一处不对。 原本我是想逃出天妖谷带着玉华远走高飞,却没向过去跟魔君一决高下。 而妖后奶奶则是怕我惹上魔君给天妖族带来莫大的灾难,因而百般阻挠,终于造成老夫终身恨事!”胡不归道:“那么你与魔君究竟是谁厉害些?”梅如荼沉默半晌,道:“当年我与魔君却有过一面之缘,我们虽未动手,但我却自知远非他的对手。” 也不知怎的,自从胡不归幼时看过了青城后山山洞所记载的魔君的故事后,总是对这魔君颇感兴趣,听这梅如荼说曾经见过魔君,便问道:“这魔君又是怎样的一个人?”梅如荼咕咚灌了一碗酒,一双眼睛骤然亮了起来道:“说起此人,倒真称得上是一个奇男子。 此人胸中实在是有莫大的抱负,不只是率领魔教一统天下这么简单。” 胡不归问道:“那他是想做什么?”梅如荼道:“他是要颠覆千百年的正教伦常,要打破教派法门的界限,要率终生飞升魔界,要人间天上重新安排。 你说这抱负够不够大?!只是此人行事手段却颇为极端,无不用其极,在当时引出无数血雨腥风。” 一只坐在一旁的梅轻雪却突然问道:“你恨他吗?”梅如荼微微一愣,道:“你觉得我该恨他吗?”梅轻雪摇摇头却不说话,梅如荼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只道是魔君害了玉华,却不知道玉华却也害了魔君,只怕相比之下,魔君却还要惨些。” 胡不归却是知道这段典故的,便道:“你是说玉华夫人命她的徒弟假意嫁给魔君一事吗?”梅如荼颇为惊讶的看了胡不归一眼道:“正是此事,说起来也是老夫害了那魔君。” 胡不归惊讶道:“怎么此事老梅也有参与吗?”梅如荼点点头道:“你可知道那秦美云自从嫁给魔君以后,每日偷偷在他饮食之中加入蚀神散吗?这蚀神散却正是老夫研制出来的,若是寻常毒药魔君又岂有不查之理?”说到这里,梅如荼不禁又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本是想用这蚀神散在妖后以及玉华的师门面前将我与玉华两个的修为尽数化去,从此做两个普通凡人、凡兽,只要能在一起便心满意足了。 谁知道两方都是不肯,我们最终也没能用上这蚀神散。 反倒是用在了魔君身上。 说起来也是报应不爽,我虽伤心玉华故去,却也并不恨这魔君。 一切都早成往事,再说起来也是枉然了。” 说到此处,三人相对沉默,各自陷入思绪之中,只有小虎一个仍在舔食着碟中烈酒,一颗猫脑袋晃晃悠悠,眼见着便要醉倒了。 那卖酒的汉子早就在不经意间被梅如荼随便下了一个昏睡咒,靠在墙角板凳上呼呼大睡起来。 屋外,雪早已停了。 广阔的大地上一片雪白,有孤兽在雪野上徘徊,偶尔一声悲鸣渗入寒冷的空气之中,遂渐渐消失不可听闻了。 第六十八章 帝都 屋内炉火噼啪作响,空气却沉闷起来,万籁寂静,人心飘摇。在寂静之中,围在酒桌前的三人各自想着心事,谁也不再开口说话。却突然听得叮铃咚咙一阵乱响,却是喝醉酒的小虎打翻了桌上酒盏儿,随后自己一头跌下桌去。 胡不归想也没想,身子向下一探,朝小虎抓去,蓦然入手却是一团软玉,再抬头时,却见身旁梅轻雪一张羞红了的脸,目光闪烁,犹如冬夜寒星。顿时没来由的一阵慌乱,一松手,放开了梅轻雪的手。却听得扑通一声,随后就是小虎在地上呻吟着,却原来是谁也没有接住它。 梅如荼自回忆中醒转过来,却见面前两个年轻人神态扭捏,而地上一只醉猫满地打滚,不由得莞尔一笑,问道:“胡小友,你这次来北方却是做甚?” 胡不归便将追查凶手一事讲与他听了,而梅轻雪却依旧红着脸坐在一旁,一双眼睛在胡不归的身上瞥上一眼,便飞快的移开,梅如荼不动声色的看着,等胡不归讲完之后方才道:“胡小友,你若有何需要老夫帮忙之处便尽管开口,老夫自当尽力而为。” 有这等绝世高手相助,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而胡不归却摇摇头道:“小子也没什么需要老梅你帮忙的,若是日后还能在一起这般痛快地喝酒,那老胡就心满意足了。” 梅如荼转过脸来,对梅轻雪道:“那么轻雪你呢?你不是奉了妖后之命前来寻我的吗?你又有什么事儿呢?” 梅轻雪摇摇头道:“轻雪见到前辈就已经完成任务了,奶奶只是想知道前辈是否无恙,务必让我与前辈见上一面。眼见得前辈一切都好,轻雪也就放心了。” 梅如荼微微一愣,他原以为梅轻雪会说妖后奶奶请他回谷呢,却没想到竟然是这等简单,不由得心中一软,顿了顿问道:“奶奶她还好吗?” 梅轻雪道:“奶奶一切安好,请前辈不必挂牵。” 梅如荼深深凝视着梅轻雪,想不明白妖后奶奶命这孩子大老远的守候多日便只为见自己一面,待看了片刻后,却突然心中一震,似有所感,随后道:“轻雪,如果以后遇到难处,你便将这个烧了,我自当前来见你。”说着递给梅轻雪一块木牌,木牌正面雕刻着妖之母裂体的一刹那,刀法细腻传神,仿佛一股力量自小木牌的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而木牌背面则是镌刻着一行诗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笔法清瘦俊朗,却有一股愤世之气萦绕其中。 梅轻雪将背面诗句念了又念,突然不知怎的,两行清泪流了出来,滴落在那木牌之上。胡不归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一般,举起酒碗道:“今夜过的确实痛快!人生欢会少,愁苦多,若是记挂太多,岂不是自寻不痛快!来,干了这碗酒!”说着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随后站起身来,道:“老胡这便要走了,大家后会有期吧!”说着抄起睡在地上的小虎,推开屋门,大踏步地走了。 梅如荼却没想到这人说走就走,喝酒痛快,这离别更是毫不拖泥带水,却非寻常人所为。只听得一阵琴声响起,却是梅轻雪手按琴弦,一曲《阳关三叠》铮铮然倾泻而出,一句“西出阳关无故人”反复回旋,送别之情层层叠加,琴声清扬,直追出门去,曲调折返往复,而胡不归一个背影却是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最终消失在茫茫雪野之上了。 待胡不归走得远了,梅如荼又是一声叹息,颇有忧色的望着梅轻雪。梅如荼缓缓自琴声中站起身来,拍了拍梅轻雪的肩膀,颇有深意的说道:“孩子,前路难行,老夫要先走了,你也尽早动身吧。”说罢抬脚走了出去,梅如荼听的身后琴声突然乱了方寸,一阵嘈杂过后便嘎然而止,梅如荼暗自摇了摇头,向雪野处走去,只两三步便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一阵凛冽的寒风吹过,胡不归霍的敞开衣襟,只觉得胸口一团烈火,非叫这冷风吹吹不可。小虎仍然烂醉如泥的软在他的臂弯里。向前望去,是一片白茫茫的雪野,天色未明,去路更是茫然。 不知从何而来,胸中一阵郁积,不由得放歌高唱了起来,狼一般的嗓音穿透黑暗,在大地上荡开了。随着歌声冲出喉管,胸中乌云渐散,而天色也一点点亮了起来。胡不归遥望前方,一座气势恢宏的城池雄踞在大地之上,城墙高耸,楼宇庄重肃穆,一派王者霸气跃然眼前。待走得近了,看见城楼之上高高书写着“燕京”两个大字,却果真是京城到了。 胡不归不由得加快脚步,向城门处走去。方要从城门入内,却突然面前咣当两支铁枪当在身前,守成的兵卒上前厉声道:“喂,你小子是干什么的?!”想来是这些兵勇平日里霸道惯了,此刻又要揩些油水。胡不归挥手一个失神咒,守门的十余个兵卒尽数中招,一个个痴痴呆呆得站立当场,其中一个或许天生便有些呆傻,竟然很不观的咧嘴流出一道涎水来。胡不归嘿嘿一笑,道:“老子便是来干这个的。”说着大摇大摆的进了京城。 天子脚下果是与寻常地方不同,只见京城之内街道宽敞,两旁店铺也都构建整齐。街上行人大多衣着光鲜,来往车马无不精美华丽。无处不透露着天朝古都气质。小虎此时也从酒醉中醒来,一个猫头疼痛欲裂,直想就此倒在胡不归的怀里,从此不再起来。却骤然见到眼前这等繁华景象又不舍得闭上猫眼,顿时矛盾无比,昏昏沉沉的逛荡着一双猫眼四处张望。 胡不归沿着长街而行,心中思忖该当何往,却见前方一座巍峨的宫殿耸立在长街尽头。只见一条冰河将宫殿与外界隔开,一座汉白玉石桥连接两端。再前方是红墙高耸,楼宇庄严,屋盖飞檐高高翘起,在雪白的积雪下露出明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犹如一道金边,显得富丽而庄严。胡不归不得在心中暗道:此便是皇城了吗? 待走得近了,却见宫殿门口守卫森严,两列兵士披盔戴甲,腰悬钢刀,一个个表情肃穆,在宫殿门口站得如同标枪一般。胡不归暗道:却不知道那陈公公是否就在这里面? 与此同时,在皇城深处,一座不起眼的偏殿之中,陈公公卑躬屈膝的站在殿下。大殿深处帷幔重重,里面是死一般的寂静,却不知道这其中究竟藏着些什么。 陈公公只觉得时间便要就此凝固了,一种深沉的恐惧慢慢压了下来,让他苍老的脊背又弯了几分。终于,陈公公颤声道:“宗主-”却听见帷幔之中传出一阵夜枭一般的笑声,陈公公不由得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那笑声既止,随后一个声音传了出来:“陈有路,你入本宗也有五十余年了吧。” 陈公公伏在地上道:“回宗主,属下十岁入宫,十二岁拜入宗主门下,现如今已经有五十七年了。”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嗯,五十七年,好长的时间啊。或许是太长了点,以至于你都不记得该如何办事了。我把狼组交到你的手上,原本是对你寄予厚望的,而你却太令人失望了。你那狼组现如今只怕是连一群豺狗都比不上了吧,都是一群不中用的废物!狼三愚蠢些倒也罢了,怎么连你也蠢笨到这等地步了?瞧瞧你们干得多漂亮啊,是啊,柳晚晴是被你们给杀了,可是你不用脑子想想,我要他柳晚晴的命做甚?” 陈公公低声道:“可是宗主-” “可是什么?”那声音打断了陈公公的话,道:“你是想说诛杀柳晚晴一家老幼的指令是我交代给你的?那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为什么要他一家老幼的命?难道就必须要告诉你,给我把那个小崽子给宰了你才知道我真正要杀的人是谁吗?!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陈公公的一颗心顿时坠入了冰窟,此事若非绝对的机密,宗主也不会如此下达如此隐晦的命令,而现在再说与自己,那意味着什么呢?陈公公已经不敢想象了。 却听见那声音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算啦,本宗念在你多年办事极少出纰漏,这次便暂且绕了你。但是你狼组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包括狼三在内,都让他们消失吧,此事只能由你亲自动手,这你总不会叫我失望吧?” 陈公公心中一颤,旋即变冷硬起来,只要不是要自己的命,谁死都无所谓,他立即说道:“请宗主放心,属下一定会将此事办妥。” 那声音哼了一声又道:“你再从御林军中挑选几个像样点的,补充你那群小狼崽子吧。我早就说过你,用心需狠,才能训出真正的狼组。你每月让那群狼崽子拼上一次,强者生,弱者亡,不死上几个又怎么能成就一支利刃一样的狼组!另外,有关玄武降世的消息你要派出燕组抓紧探听,此事关重大,切忌不可再掉以轻心,记得了吗?” 陈公公顺从的道:“属下谨记宗主教诲,是弟子无能,辜负了宗主的厚望,日后属下自当竭心尽力,以报宗主厚恩!” 那声音说道:“好啦,我累了,你下去吧。”帷幔内恢复了死寂。当陈公公不出大殿,虽是隆冬时节,一身衣衫却尽数湿透,他只觉得全身疲累已极,不过是在那殿中跪了跪便似乎耗尽了数十年的修为。外面是清冷的空气,两个小太监在庭院中扫雪,见到陈公公便立即跑上前来,搀住了陈公公。陈公公冷哼一声,由那两个小太监搀扶着去了。 胡不归远远的从皇城前走过,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寻找那个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陈公公,看这偌大一座皇宫,若是溜进去一间间的找来,只怕是希望渺茫。胡不归沿着宫墙向左一拐,朝城西方向走去。皇城四周百姓稀疏,待走得远了街面上才渐渐热闹起来。胡不归信步朝前走去,街上小贩举着一根稻草扎成的大棒,其上插满一串串糖葫芦,蜜糖晶莹如冰,山楂果朱红如火,分外喜人。胡不归从南方来却没见过这等事物,不由得走上前去,买了两根,一根塞到小虎面前,一根拿在手上边走边吃起来。 小虎一口咬下去,顿时酸的猫牙倾倒,呸的一口吐了出去,眉头紧皱的看着胡不归。却见胡不归一口一个,吃得甚香,不由得大摇猫头,只觉得这小子实在是古怪,这等东西不知道比猪腿、牛肉相差了多少倍,这小子倒也吃得下去。胡不归正摇摇晃晃,边走边吃,却突然在人群之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却见那背影在人群中一闪,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里。看那模样却像是魔教巫冥宫的苍龙。 胡不归不由得心中一动,暗道:他来此地做甚? 胡不归跟在苍龙身后,也拐进了小胡同,却见苍龙踪影全无。地面积雪上是杂沓的足印,也分不清去向。胡不归沿着胡同向前走去,却见那胡同宛如迷宫一般,弯来转去,似乎是四通八达,但走到深处才发现有时所行的却是一条死胡同,折身而返过后却又不知道究竟要去那个方向了。 最后胡不归也不去管什么苍龙,只是信步在这胡同中穿行,渐渐的身周多了些行人,却是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那片胡同。胡不归走上大道,却突然看到街上不少人都朝着一个方向急行而去,似乎前面有什么事儿发生一般,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想要去看个究竟,于是也跟在人流后面,向前去了。 那些人急匆匆的拐进了另一个小胡同,胡不归紧跟其后,待走了片刻,却发现人越来越多,竟有几十个人朝着同一个方向前往,自己身后也有不少人陆续前来。却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来做些什么。 猛然间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却是一群人排成了长队。胡不归伸长脖子向前望去,却看不清队首究竟在做些什么,只得排在中间,随着人流缓慢向前挪动着脚步。猛然间,胡不归闻到一股香气自前方传了过来,距离虽远,但似胡不归这等修真中人的嗅觉却是胜过常人百倍,那香气却像是酱香猪蹄的味道,胡不归不由得一阵好奇,难道前面竟然是一间餐馆吗? 不久,又是一股香气传来,这次却是爆炒子鸡的香味,辛辣之中混合着一股奇香,令人馋涎欲滴。胡不归不由得食指大动,倒要看看这是一间什么样的餐馆。随后又陆续传来各色菜肴的香气,东坡肘子、西湖醋鱼、莲叶百合汤、红焖牛腩,林林总总闻不胜闻。只把个胡不归闻的饥肠辘辘,不由自主地吞落一大口口水来。小虎也早从胡不归怀中探出头来,一只鼻子不住地在空中嗅着,口水长流的向前张望。 人群缓慢的向前挪动着,胡不归只听见身后有人说道:“哎呀,今天起来的晚了,只怕是吃不上喽!” 又有另一个人说道:“是啊,我家那婆娘早晨非死缠着老子不放,若是今天买不到,看老子回去不收拾她!” 却听先前那人说道:“陈痞子,究竟是你老婆缠着你不放,还是你缠着你老婆不放,这个可就不好说了啊。我看你小子最近可是走路打晃儿,一副肾亏模样,若是能买到枸杞三鞭汤那可就真是你小子的造化,更是你老婆的福气了!” 那陈痞子也不甘示弱,道:“你道你能好到哪里去?一副面黄肌瘦的痨病鬼模样,只怕是嫂子在家多有怨气吧?倒不如我改天去你家探望一下嫂子,送点乌鸡王八汤去,一解嫂子的饥渴,你看可好啊?” 两人只管斗嘴,脚下却也不耽误,紧紧跟着人群向前挤去。眼见着队伍越走越近,胡不归这才发现,前面哪里是什么餐馆,却只是一堵砖墙。墙上掏出了一个孔洞,将将能送出一道菜大小。而每一个排队之人到了那洞口前便将一小锭银子递进去,等上片刻之后,一道菜肴便从那小孔中递了出来。 这菜肴却是每一道都不相同,忽而是鲜笋爆牛柳,忽而是九蒸无骨鸭,似乎都是随机而定,却不是这些食客想要什么便点些什么,而是买到什么便算什么。每一个人却也只能买一道菜肴,购得菜肴者便立即被推出队列,沿着旁边一条小胡同兴冲冲的去了。如此开店,胡不归倒是平生第一次见到,只觉得这小店古怪中透着有趣。 终于轮到胡不归站在那小孔之前了,他咚得将一锭银子丢了进去,等着菜肴递出来,心中猜想着将会是一道什么样的大菜,不由得生出一阵期待来。小虎更是抓耳挠腮的不住向里张望,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而这一次洞口递菜却是出奇的快,只见一根红艳艳的冰糖葫芦从洞口递了出来。 小虎险些在胡不归的怀中昏厥过去,而胡不归则是恼羞成怒,却怎么也没想到心中怀想的大菜竟然是一根冰糖葫芦,也不顾身后众人推搡,双手把住洞口,向里大声喊道:“喂!给老子换菜!老子要吃酱香猪蹄!要吃红焖牛肉!要吃香酥鸭!”小虎也趴在洞口,冲里面嗷嗷狂吼,而身后众人全都叫骂着喊胡不归快快走开,小胡同中顿时乱成一团。 却突然听得那小孔里面哎呀一声,随后便是一阵丁零当啷一阵乱响,却像是锅碗瓢盆四处纷飞胡乱摔了一地。最后一声轰隆大响,却是有人撞破了另一面的墙壁落荒而逃了。胡不归听着这颇为耳熟的撞墙声不由得咦了一声,向前直冲过去。随后,众食客目瞪口呆的望着胡不归一头将墙壁撞出一个大洞,蹿了进去。 第六十九章 梅四 随着轰隆一声响,胡不归已经撞破墙壁,蹿进了屋中。 却见锅碗瓢盆遍地都是,各色食材乱成一团,而对面墙壁也是一个大窟窿。 胡不归足不停步,直追了出去。 但见前方胡同里,一个人影飞速的奔逃着,速度之快却非常人能及,只一眨眼功夫便跑出了好几条街。 过往行人只觉得一阵风从自己身边吹过,却没一个察觉有人自身边经过。 而随后又是一阵风,却似乎比刚才那阵风还要猛些,连屋檐上的积雪都带了下来。 胡不归盯着前面那人,紧追不放,两人都是极快,转眼之间就到了城墙脚下。 却见那人身子骤然拔高,轻烟一般的消失在城墙之上。 守城的兵卒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风从城墙上吹了过去。 胡不归足尖微微用力,一个身子便像是猎鹰一般,冲天而起,斜斜蹿出了城去。 胡不归在空中便看到那人身子在雪野上向前狂奔,不由得双足幻化成无数虚影,嗖的蹿了出去。 转眼之间,胡不归便已经离那人不远了,胡不归高叫道:“别跑了,老子看到你了!”胡不归的话音刚刚传过去,却见那人自雪地上高高跃起,随后便做了一个胡不归更为熟悉的动作:一头扎进了雪地之中,一颗脑袋穿破坚硬的冻土,深深的埋进了泥土之中,只余下一个屁股朝天高高噘起。 胡不归和小虎分外无奈的望着这个独立寒冬的屁股,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极度羞涩的男人怎么会离开天妖谷来到这最为繁华的京城来。 胡不归和小虎呆呆的望着梅四“蔑视”青天的臀部,心中却不知该作何感想。 呆立半晌后,还是小虎伸出右爪,拍了拍梅四的屁股,梅四微微哆嗦了一下,却依旧保持原状。 胡不归忍不住喊道:“梅四哥!梅四哥!梅四-”只听见咚的一声,却是胡不归一脚踢在梅四的屁股上,将他从雪地下踢了出来。 梅四滴溜溜打了两个滚,最后灰头土脸的坐在地上,刚朝胡不归望了一眼便立即又跳起身来,想要逃开。 跑了几步却听见胡不归在后面说道:“梅四哥,我昨天遇上梅如荼和梅轻雪了。” 梅四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顿,扭头朝胡不归瞥去,却见他非但没有追上来,甚至连看都没向他这边看一眼,而是坐在雪地上,一双眼睛望向南方,神情之中带了些莫名的惆怅。 梅四不由得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回身而返。 走到胡不归身后三丈左右停下了脚步。 梅四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见到--梅如荼和--轻雪了?!”胡不归默默的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了。 小虎溜达到梅四跟前,围着他的身子转了半圈,随后向上一跃,扑进了他的怀中。 梅四微微一愣,随后自然而然的抱住小虎,小虎将身子一倒,抖落了四爪上的雪,然后舒舒服服得趴在梅四的臂弯里。 梅四又问道:“他们此刻在哪里?”胡不归摇了摇头,伸手抓了一把积雪,在手中攒了又攒,发出咯咯吱吱的声响来。 梅四的印象中却从没有见过这小子如此沉默,不由得又问道:“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这梅如荼不是已经背叛我们天妖谷了吗?轻雪她——没事儿吧?”胡不归依旧在雪地上盘腿坐着,隔了好半天却突然说道:“梅四哥,你怎么每次一见到我就跑呢?”梅四却没料到他半天不说话,一开口却说的是这个,不由得一呆。 他诺诺的道:“这个——这个倒也不是只对你,其他人类——我也——,所以奶奶此次命我出来人世历练一番,也就是这个缘故了。” 却听胡不归说道:“既然如此,梅四哥为何还要跑呢?”说话间胡不归缓缓转过身子,淡淡地看着梅四道:“能胜过自己,才是真正的历练。 倘若你这一次跑掉了,那么下一次你还是会跑的。” 梅四看着胡不归转过身来,心中一阵慌乱,却没有挪动脚步,待听得胡不归说完,心中不由得一震,这个内向之极的妖族汉子却并非不懂得这番道理,只是每当事到临头却还是一跑了之。 此番被胡不归说中,只觉得是不能再如此下去,不由得点头道:“胡兄弟言之有理,我是不该再跑了。” 胡不归低声问道:“梅四哥,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怕人的?我瞧你对你们妖族却也不怎么害羞,一见到人怎么就不行了呢?”梅四沉默了半天,终于说道:“这个毛病是我自小的时候种下的。 从前我也并非如此,在我幼时发生过一件事儿,自此我就变成这般了。” 胡不归问道:“梅四哥,究竟是什么事儿?能跟我说说吗?”梅四点点头道:“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出来人世,在我小的时候也曾出来过一次,就是那次经历让我改变了自己的性格。 那时候我年纪尚小,有一天我独自在天妖谷中玩耍,不知不觉竟然走出了天妖谷,我一个人越走越远,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却是早已迷了路。 在一个山谷里,我遇到了一个人。 当时那人正赤手空拳与一头人面虎身的怪兽角力。 到后来长大了些我才知道那怪兽名叫马腹,是上古的奇兽。 此人赤膊抱着那怪兽,两相厮打起来,只见他一双手臂犹如金刚一般,威猛之极。 他牢牢抱住那马腹,马腹将他顶向山崖,却被他嘿的一声一扭腰将马腹摔在地上,直将地面都砸出一个大坑。 终于他用一双手臂就扼死了凶猛异常的马腹,随后取出一柄大剑,将马腹的肉切下来烧烤着吃。 我当时年纪幼小,却很崇拜英雄,只觉得他就是当世最厉害的人物了,便是神仙也不过如此。 又闻到烤肉香气,忍不住跑上前去与他说话。 谁知道那人扭头瞥了我一眼,那眼光之中尽是鄙夷,只听他呸道:“原来是只小妖啊,赶紧给老子滚远点儿!老子不想杀小妖,若是你日后长大了为非作歹,老子就这般扒了你的皮,将你烤来吃了!我当时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却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原本是去与他亲近的,却不料平白无故的遭了一顿唾弃,伤心之极,便向来路跑去。 谁知道没跑多远,便从天空中又落一人来,一把揪住了我的头发,笑道:这次真是没白出来啊,抓了一个好玩的事物!说着提着我的头发又向回飞,回到那个山谷之中。 只听他大声喊道:师兄,你瞧我抓了一个好玩的事物!说着揪着我的头发荡来荡去。 我头上剧痛,心中害怕忍不住哭了起来,那人却似乎更加高兴。 而他师兄却是先前骂我的那人。 却见他师兄皱了皱眉头道:一个小妖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玩两下便将他放了吧,别为了这么一个小妖坠了我派的名声!空中那人似乎很忌惮他师兄,果然将我掐掐捏捏一阵子过后就将我垃圾一般的丢了出去。 我这才慌不择路的跑掉了。 那时我尚未修炼,一双耳朵依旧是尖的,等我跑到一个市镇上,人人都说我是妖怪,有人对我吐口水,也有人用东西丢我,我只觉得人类却没一个好的,都来欺负我。 于是又向山野跑去。 当时我幼时伤心,又是饥渴,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就在这个时候,屈长老出谷来寻我,正好被她找到,我一头扑到她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屈长老那次却没有责怪我,而是柔声劝慰,将我带回了天妖谷。 至此我只要想起人类,便不由自主地感到一种恐惧,这怕人的毛病就是由此而来的。” 胡不归到:“原来是这样啊,那个与马腹肉搏的家伙倒也不算太坏,至少他也没有如何欺负你,倒是他那师弟却不怎么好了。 梅四哥,你也不必着急,你这怕人的毛病咱们可以一步一步的来改了它。 现如今你看到我也不如从前那么怕了嘛,咱们先说说话,再下来,我们再一起去城里玩耍,与人打交道的多了你这毛病自然就好了。” 梅四点点头道:“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胡不归笑道:“说话而已,想说什么便说说什么,又没有叫你去杀人放火。 别紧张啦,那就先说说你在城里那间古怪的饭馆是怎么回事儿吧。” 梅四道:“这个——奶奶命我出谷寻个世间最繁华的所在,多多与人交往,奶奶说洞悉人性也是一种修为,且是一种很重要的修为。 于是我便来到京城,恰好有那么一家人买房子,我就丢下一堆银子,也不与那些人说话,他们便搬家走了。 我把房子收拾了一下,在西墙上开了一个小孔,就这么开起了饭馆。 我在那小厨房里便随心所欲的做起菜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也不与客人说话,他们把银子丢进来,我就把菜递出去,也不知怎么才开了这么几天。 生意却一天比一天好了。” 胡不归心道:以你那做菜的手段,若想生意不好却也极难。 但是这话却不能对梅四说,怕他一害羞又鼻血长流,那便不大好看了。 胡不归又问道:“那么谁与你去买那些食材呢?”梅四道:“我每日在一张纸上写下所需要的食材丢给隔壁张屠户,由他帮忙采买,我与他也是半句话没有说过,只是我给的银子多,办起事而来倒也方便。” 两人相隔三丈,面对面的坐着,梅四平生第一次与人类这般聊天,只觉得虽还有些胆怯,却也并非从前那般可怕。 突然间,对面的胡不归一张脸正经起来,只见胡不归表情严肃的看着梅四说道:“梅四哥。” 梅四不知道胡不归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与他说,便嗯了一声,等着胡不归往下说。 却听这小子说道:“梅四哥,我饿了!”梅四只觉得头上一根血管突突乱跳,却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句话,只觉得人类果然是古怪,而对面这小子却是人类之中最为古怪的一个。 梅四正不知道如何作答,而胡不归却突然发现小虎不见了,不由得左右四顾。 却见远处雪地上一个灰白相间的小点不住的移动着,向这边跑来。 待走得近了才看出开,原来是小虎叼了一只野兔回来。 胡不归不禁笑道:“这小子原来是去打猎了,拿来吧。” 说着伸手去提那野兔。 却不料小虎将头一偏,躲了过去。 胡不归不由得一阵差异,随后便看到小虎将那野兔拖到梅四身边,冲着他嗷嗷叫了两声,手爪比来划去,梅四道:“你是要我将这野兔烤了?”小虎立即点头称是,心道:总算有一人不胡乱解释我的意思了。 顿时只觉得这梅四确实是个好人,哦,不,是好妖。 谁也没在意小虎这番心思,却听见胡不归道:“肚子倒真是饿了呢,这一只野兔也不够吃,我再去寻些野味儿回来吧。” 说着飞身而去了。 梅四则是慢条斯理的收拾起那只野兔来。 梅四一只野兔方收拾干净,却听见身边扑通数声,却是胡不归捕猎回来了,将五只肥硕的野兔丢在了梅四身旁。 随后胡不归哼了一声,对小虎道:“小虎,你就只能吃你自己抓回来的那一只啊,这些你就别惦记着了,叫你连碰都不许老子碰,哼!”小虎气得鼻子都歪了,嗷的一声扑了上去,这两个便在雪地上滚做一团,好好一片平坦的雪地刹时间便成了一片狼藉,看着这两个家伙嘻嘻哈哈肆意打闹的模样,梅四摇了摇头,在记忆之中似乎自己却从来也没有这般快活过,虽然天妖谷中人人都对自己不错却似乎总是少了些什么,而天妖谷这个世外桃源般的地方也似乎没有一个像胡不归这小子这般活的这么快活,究竟是为什么却就不知道了。 正在梅四一面收拾着野兔,一面胡思乱想之际,却突然啪的一个雪球正正砸在他的鼻梁上,白雪粘在脸上,遮住了眼鼻,一阵冰凉。 梅四伸手一抹,原本是一脸的泥土,如今却是泥雪混成,如同花猫一般。 只见胡不归和小虎哈哈怪笑着在雪地上打滚儿,不由得一阵火起,丢下野兔,随手在地面上一挥,一股妖元涌出,一个水桶大小的雪球便成型了,随后甩手丢了出去,炮弹一般的落在那两个家伙的身旁。 随后就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雪球混战。 胡不归和梅四各自施展所学,雪球滚的又快又大,往往一出手就是数十个硕大的雪球飞了出去。 梅四原本是目标明确的打向胡不归和小虎,到了后来他才发现,胡不归这小子一道真元挥出,滚出数十个雪球,而后尽数抛向天空,也不知道这小子在雪球上施了什么法咒,那雪球一旦飞上天空便六亲不认,直追着人打,就连胡不归这小子也抱着脑袋到处乱跑,一面跑一面兴奋得乱叫。 梅四见状也学起胡不归来,这两人施展出各种法术,雪球也越来越多,大小不一倒也罢了,就连雪球的形状也越来越古怪了。 只见雪捏的小猫和小人满天乱飞,甚至还有白雪捏成的猪腿、鸡翅,场面热闹非凡。 三个家伙在雪地上乱叫着抱头逃窜,雪野之上是一片欢乐。 这一仗,直打到月升日落,天色黯淡。 等胡不归和梅四闹够了,仰面躺在雪地上时,方圆五里之内,已经是一片狼藉,倒像是有数千顽童在此打过雪仗一般。 两人躺下之后,心中一片舒泰,仰望着越来越黑的夜幕,期待着繁星的出现。 不知怎的,两人都觉得身便少了点什么,突然之间,两人同时跳了起来,异口同声地喊道:“小虎!”淡淡月光之下,雪野一片凌乱印迹,却哪里有小虎的影子。 胡不归与梅四面面相觑,两人同时想到:是不是那漫天乱飞的雪球将小虎埋在了雪下?顿时,两条影子在雪野上流光一般飞掠,所有凸起的雪堆都被翻了个遍,终于在其中一个雪堆里挖出了冻成冰猫的小虎,只见它依旧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却只是冻得梆硬,丝毫动弹不得。 胡不归提着无法动弹的小虎,不由的对着梅四尴尬地笑了笑,却不知道是他二人中的谁玩得兴起,将小虎当成了积雪,封在了雪球之中,又随手甩了出去,这才搞成这般模样。 篝火亮了起来,在苍茫夜色之中,犹如一盏大地之灯。 篝火之上,是一排香气四溢的野兔。 篝火旁边则是冻得梆硬的小虎,眼珠在野兔与胡、梅二人之间转来转去,胡不归做贼心虚的将小虎挪了一个方位,让它只能瞟见野兔而看不到自己。 梅四倒也真是了得,在这白雪覆盖之下,竟然也凭借着灵敏的嗅觉挖出了一大捧野葱葱头,他将葱头收拾干净之后,填入了野兔的腹中,又从怀中取了一瓶油脂,刷在兔肉上,这才将野兔架在篝火上烧烤了起来。 一面烤着,一面不停的翻动,那油脂渗入兔肉之中,不多时便有一股奇香从兔肉上飘了出来。 胡不归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馋涎欲滴的盯着篝火上的兔肉。 梅四笑了笑,又在火中丢了些干松果、柏树枝之类的事物,烟气上扬,薰在兔肉之上,表面的一层兔肉色则已经接近金黄,就连尚未解冻的小虎也忍不住颤动了一下。 最后梅四又从怀中取出些调料或刷或洒,眼见的一顿美味的兔宴便要大功告成了。 却突然听见小虎一声怒吼,冲着胡不归扑来。 待将要扑到近前却在空中身子一折,扑向了兔肉,嗷的一口叼下一只野兔,拖到一边大肆享用起来。 小虎被烫得直喘气,却不肯就此放嘴。 一边吃一边想:老子先吃饱了,再找你们两个算账!不过这兔子肉也太香了,一会儿可要再抢一只来吃!胡不归见状也不甘落后,抄起一只野兔,自腰间解下酒壶,一口野兔肉,一口烧刀子,连吃带喝,美的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 等梅四明白过来,胡不归和小虎已经各自抢了第二只野兔狂吃了起来,梅四立即抓了一只野兔吃了起来。 谁知道他半只都没吃完,这两个家伙便已经风卷残云的吃掉了第二只,同时扑向了最后一只,只见两边用里,那野兔刺啦一声被扯成两半,两个家伙又头也不抬的狂吃了起来。 等梅四手中还剩一条兔子腿的时候,胡不归和小虎仍然意犹未尽的各自捧了几根骨头在那里吮吸,近距离地看到这等吃法,不由得让梅四背后汗毛直立,慌忙将手中的一条兔子腿啃了个干净。 吃饱了肚子的三个家伙再次躺倒在雪地上,小虎头一次没有挨着胡不归躺下,而是枕在了厨艺超群的梅四的腿上,四脚朝天的望着星空,也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 而梅四望着夜空,却是心潮起伏,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妙感觉从心底涌起。 自从第一次在天妖谷厨房之中见到身旁这两个家伙之后,他似乎就预感到自己的将来会有所改变了。 一直到今夜,他内心的第一层壳被打破了,平生第一次忘记了人与妖的界线,平生第一次,笑得如此欢畅,吃得如此畅快,也是平生第一次并不感到拘束的与人类躺得如此近。 他不由得侧脸看了一眼躺在身旁的胡不归。 胡不归则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烧刀子,眼睛望着天上寒星,却似乎天幕之中有一双寒星般的眼睛,也在默默的凝视着他。 三个在注视星空,却各有不同,雪野之上,一片寂静,只有篝火渐渐小了,暗红的火炭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沉默了半晌,梅四终于开口道:“胡——”刚喊出一个“胡”字却又不知道如何称呼胡不归,又道:“小胡——道长,这个——”胡不归笑道:“你管我叫老胡就可以啦,什么事儿?梅四哥?”梅四不由得脸一红,道:“噢,知道了,老——胡,这个你先前说你见到梅如荼和轻雪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原来他一直惦记着这事儿,所以才破例主动与胡不归说话。 胡不归头枕着手臂,一面喝酒,一面将昨晚所遇讲给了梅四,只把梅四听的是兴致勃勃,连连道:“早知道你们就在这不远处,我也赶去与梅如荼梅前辈见上一面了!”胡不归摇摇头道:“这个只怕是比较难了。” 梅如荼问道:“为什么呢?莫非是梅前辈不喜欢见到我吗?”胡不归道:“那倒也不是,只是你不喝酒,只怕是老梅会不大高兴见你。” 他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手上一空,酒壶便已经被梅四劈手抢了过去,咕咚咕咚灌了两口。 一股辛辣的**直灌入喉咙里,随后一团火焰自腹中轰然升腾,梅四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大了许多,随后就剧烈的咳嗽起来,两眼之前冒出许多金星儿,只觉得天上星斗全都旋转起来,乱成一团。 此前为了保持舌头的**味觉,他是滴酒不沾的,这一次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喝酒,从此被胡不归带坏的人又多了一个。 胡不归哈哈笑道:“好样的!梅四哥,我老胡保证你一定会见到老梅的!咱们明天就进京城去好好的玩上一阵子。 京城,等着我们兄弟把它闹个底儿朝天吧!” 第七十章 杀机 清冷的风吹过雪野,吹散雾霭,吹醒了互相拥抱着睡成一团的胡不归、小虎和梅四。 阳光普照,万物苏醒。 胡不归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身子一震,将小虎从自己胸口弹落,叭嗒砸在梅四身上,随后一跃而起,捧起一把白雪,用力在脸上搓揉着,一阵冰凉清爽的感觉驱走了残存的睡意。 梅四眯起眼睛,眼前是一片灿烂的阳光,映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耳中是小虎嘟嘟囔囔的声音,只见小虎睡眼惺忪的爬向自己胸口,嘴边仍残留着一线口水,不由得一阵恶寒,略一动念,一个身子竟然凭空消失,随后又在两丈之外再度出现,他身子尚没站直,便听到小虎嗷的一声跌在地上,终于将美梦摔破,万分不满的爬了起来。 只听见胡不归对着那座古老的城池喊道:“京城,我来啦!”半个时辰之后,京城的大街上出现了一个大摇大摆的少年和一只大摇大摆的猫儿,他们身后是一个缩头缩脑的汉子。 这一行三个形貌各异,胡不归是一双眼睛东张西望,似乎在这繁华都城之中寻找着什么。 而小虎则是大模大样的翘着尾巴朝前走着,一副老子到此一游的劲头。 跟在他们后面的梅四则与他们两个完全不同,见到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一颗脑袋几乎要缩到裤裆里去了,眼睛只管盯着胡不归和小虎的脚步,却不敢朝别处看上一眼。 这大国古都,天子脚下果然是气象万千、雄伟壮丽,胡不归昨日初来乍到,只是走马观花便已经感受到帝都气派。 今日再观,但见门楼高耸,宫阙巍峨,构建格局具是大气磅礴,深沉庄重。 与之南方的精巧秀美颇为不同,只觉得雄壮之中又蕴含着一股帝王风度,若以人相比,南方之建筑犹如温婉典雅的处子,一颦一笑皆有风韵。 而北方帝都的建筑则是正襟危坐的帝王,庄重而高贵,雄壮而大气,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胡不归一行三个漫漫行去,不知不觉之中又走近了紫禁城,但见略有消融的积雪下,金灿灿的屋顶显示着人世间最高的权势,红色的宫墙映衬着残雪,分外艳红。 梅四虽已经到了帝都数日,却从来没有在京城内游逛过,这却是第一次见到皇城,不由看得呆了。 胡不归低声在他耳边笑道:“梅四哥,回头咱就到这里面去耍耍,估计这皇帝老儿的厨房应该是这世上最大的厨房了。 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给咱露一手啊!”梅四听胡不归这样说,不由得也心驰神往,怀想着有一天跑到世上最大的厨房里去一显身手,那该是何等的惬意啊,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道:“那当真是要去看看的了。” 两人便说边走,不多时又远离了皇城,走进市井之中。 此时街面上已经是十分热闹了,在街边杂耍卖艺的周围聚满了一群群围观的人。 有耍拳踢腿的;有胸口碎石的;有弹唱献艺的;有耍猴变戏法的,五花八门,热闹非凡。 胡不归一手抱着小虎,一手拖着梅四,在人群之中挤来挤去,四处瞧着热闹,直看得眉飞色舞,好不快活。 看的兴致高时,便从怀中取些散钱抛给卖艺人,引来一阵阵道谢声。 待挤出卖艺的人群,却又有众多小吃摊铺。 什么驴打滚儿、黄米年糕、油炸臭豆腐、猫耳朵、面人、豆花、麻花,每样胡不归和小虎都要上去尝偿,梅四也跟着逐一品尝,而他却是边吃边琢磨这些小吃的做法,以及如何使之更好吃,全不似胡不归和小虎那般胡吃海喝,高下之分自然不言而喻了。 最后,逛街逛得胡不归与小虎两个肚儿溜圆,挺着个肚子在街上晃来晃去,模样颇为滑稽。 这两个家伙走在头里,却见前面一个老汉肩上扛着一根大棒,口中高声吆喝着:“冰糖葫芦!谁买冰糖葫芦!”两个同时回头,对着梅四怒目而视,却是想起了昨日梅四自窗口给他们递出一根冰糖葫芦的事儿。 梅四立即左顾右盼,似乎浑然不觉四只眼珠怦怦得捣在他的脸上,这等无赖模样却是与胡不归学得甚快,才只一天就颇具神韵了。 与此同时,却在一驾马车上,有一双阴冷的眼睛紧紧盯在了胡不归的脸上。 胡不归似有所感,扭头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却不见有何异状,便继续扭头与小虎一起怒视梅四这个没皮没脸的家伙去了。 马车上那人一惊,车窗帘子立即盖严,屏息凝神,再不敢有何异动。 车厢内昏黄的光线里,只看得见一双狼一样的眼睛,闪烁着阴沉凶狠的目光,此人却是杀害柳不醉一家的狼三。 狼三轻轻敲了敲车厢隔板,车把式的脑袋立即钻了进来,狼三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就踞在车厢里一动不动了。 马车就此远远的吊在胡不归三人的后面,小心翼翼的跟踪着。 一路上车马甚多,胡不归三个却也没有察觉,只是一路信步走去。 这三个本就没有什么目标,只是四处乱逛,不知不觉便走到一条大街上。 只见街面上一座宏大质朴的高楼四平八稳的耸立在前,巨大的门楼上方书写着三个稳重敦厚的楷体大字“玄武门”。 胡不归抬头望去,只见整座城楼浑然一体,屋檐却不似其他宫阙那般高高翘起,而是顺势斜下,玄青色的琉璃瓦铺展开来,配以巨大的青砖墙,给人以一种敦实厚重的感觉。 胡不归带着小虎、梅四从玄武门走过,城门口一排兵卒缩在城门口避风,看也不看胡不归等人一眼,任由他们经过。 而远远缀在他们身后的那驾马车也悄然跟了上来。 待出了玄武门,展现在胡不归等人面前的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只见前方是一片破旧不堪的的屋舍,青灰色的砖,青灰色的瓦,以及狭小肮脏的小胡同。 地上是一片泥泞,似乎就连白雪落到这里也没有法子再白了。 几个小孩儿拖着两行鼻涕,穿着破旧的薄棉袄沿路捡拾着菜农丢弃的烂白菜帮子。 胡不归的脸上失去了笑容,他默默地走着,与那些捡菜叶儿的小孩儿擦肩而过,从一条胡同口钻了进去。 胡同里随处可见满面愁苦的老人和一只只瘦骨嶙峋的狗,与城中的热闹不同,这里有的是一种压抑中的死寂,胡不归的胸口横着一个什么,却是难以明辨。 待拐过一个弯儿,却突然一双手抓住了胡不归的衣衫下摆。 胡不归低头望去,却见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盯着自己。 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拉着胡不归的衣角道:“大爷,行行好吧,赏月儿两个铜板,就两个铜板。 我奶奶快不行了,大老爷,您就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月儿-”胡不归心中一酸,从怀中摸出一大锭银子放到那小姑娘手中,道:“小妹妹,你家在哪里?我会给人瞧病,你带我去给你奶奶瞧瞧。” 胡不归话还没说完,却见那月儿已经跪在泥地里要给胡不归磕头,胡不归一伸手将她拉了起来道:“别这样,快带我去你家吧。” 片刻之后,月儿带着胡不归一行来到一处小院。 还没进门就听见院中有人哀求道:“崔爷,您再宽限两天,您大慈大悲多担待点吧,您就当做善事,行行好,这天寒地冻的,您要是把我们房子收了,可叫我们这一家老小去哪儿啊!”又有一人冷笑道:“这我可不管!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大爷才不管你们去哪儿呢,少废话,拿钱来!没钱就给我走人!”说话间,小月儿一推院门走了进去,喊道:“爹爹,咱们有钱了!”说着便捧出胡不归给她的那锭银子。 那院中呆立的汉子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见一个身穿锦缎棉袍,头戴貂皮帽的大汉劈手夺过月儿手中的银子道:“明明有银子却还想赖账!这个就算是利钱了,大爷网开一面,你明天把本金还上就不用搬出去了。” 月儿她爹带着哭腔道:“崔爷,我不就借了您三吊大钱吗?怎么却又长了这么多利息?您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啊!”那汉子冷笑道:“怎么?你嫌多吗?那怎么当初你就敢借大爷的高利贷呢?告诉你,你明天还不上还得给大爷滚出这屋子去!”胡不归站在门口尚未说话,却不料想梅四竟然一反常态的开口了:“你这人怎么如此蛮不讲理呢?人家借了你多少银子还了你就是了,却怎么还要人家搬出去,这是何道理啊!”这番话一出口却是连梅四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主动与人说话,并且还是在教训人,实在是叫他吃惊不小,若是在从前,他纵然生气却也只是憋在肚中罢了。 那汉子扭过脸来,歪着鼻子道:“你又是哪根葱?你却来管老子有道理没道理,告诉你这就叫弱肉强食,他路老蔫儿为啥就穷得叮当乱响?大爷我为啥就吃香的喝辣的?告诉你这就是本事,你懂不?活该他没本事!”他最后一个字刚一出口,就听见他唉呦一声,随后一个身子扑通撞在院墙上,又弹落在地,双手抱着肚子唉呦呦的哭叫了起来。 却见胡不归早已收回了脚尖,一面笑着一面走过去道:“你这道理老子听着舒服,老子能打,你个龟儿子不行,活该老子收拾你!”说着又是一脚,那姓崔的汉子顿时大小便齐出,一张脸绿的不像个样子,若是低级修真弟子见到或许便以为是个妖类,灭之而后快了。 胡不归还没踢几下,这姓崔的汉子边已经连告饶都不大会了,只顾着喊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爷错了!”他这话鼻涕眼泪的一起喷出,把胡不归都气乐了,胡不归附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脸道:“你说是谁错了?是你错了还是爷爷错了?”胡不归也懒得跟他废话,提着他的衣领子随手一甩,道:“给爷爷滚吧!”那姓崔的汉子就沙包一样飞了出去。 梅四目瞪口呆的望着胡不归,才知道原来整治恶人是用这般方法的,却不需要与他们讲道理,只管动手就是了。 心中大为痛快,想日后自己也大可这般施为。 却见胡不归拍了拍屁股,走道路老蔫儿面前道:“你母亲呢?我帮你瞧瞧她的病。” 说着便朝屋内走去。 狼三的马车一直跟出了玄武门,待胡不归等人走进了小胡同这才停下车来。 小胡同街道狭窄,且这片居住的全是贫民,极少会有这等车马经过,若是继续驾车跟踪,却是极为扎眼。 不得已,狼三自马车上走了出来,极为谨慎的张望了一阵子,这才走进了胡同里。 他一路向前寻去,最后远远的看到胡不归三个走进了一户人家,这才飞速返回马车,对那车把式道:“快!去陈公公那里!”马车掉转车头,向城内疾驶而去了。 马车一路疾驰,从玄武门飞奔而过,车轮上沾的稀泥甩出去一陀,直朝着城门口一人腿上飞去。 那人不躲不避,却见那稀泥在距离那人裤管两尺处如同撞到墙一般,啪的坠落下去。 只听得那人破口骂道:“这么着急,是回去奔丧吗?你***!”这说话之人却正是苍龙。 毒龙、魔龙则是围着玄武门转悠,仔仔细细的勘查着,若是没有兵卒守卫,只怕是他俩人连城砖都要抠下来瞧瞧了。 狼三虽坐在车中,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块稀泥被一层无形的力量弹了出去,心中不由得一凛,却不知道这三个人是什么来路,但这三人身上那种不同于凡人的气息却清清楚楚地映射在狼三久经训练的感觉里。 他知道这三人的修为比自己都要高,不由得暗自吃惊,心道:这些不入尘世的修真中人都聚到京城来做什么?马车一路疾驰,在天河胡同一座深宅大院前停了下来,侧门大开,马车直接驶入院中,随后大门飞快的关上了。 当狼三步入养生堂的一刹那,久经生死沙场磨练出来的直觉骤然在他脖颈后面爆发了,一种只有在危险来临才会有的颤栗骤然爆发。 狼三抬眼望去,养生堂内一如往常,大堂正中那柄花梨木躺椅上斜靠着闭目养神的陈公公,身旁矮几上是一壶清香四溢的碧螺春,焚香炉中一滤清烟缭绕而出。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但那种危险的感觉却如芒在背。 陈公公微微睁开眼问道:“什么事儿啊?”狼三站在下首道:“陈公公,我今天在街上见到那个救走柳家小崽子的人了。” 陈公公懒洋洋的嗯了一声,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随口问到:“那后来呢?”狼三道:“后来属下悄悄跟踪他们,一直跟踪到玄武门。” 这“玄武门”三字一出,陈公公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睛却依旧是半睁半闭,接着又是一句:“那后来呢?”“后来属下跟踪他们到了城北大杂院儿,亲眼看着他们走进了一户人家,这才回来禀告公公。” 狼三顿了顿有道:“噢,还有,属下在回来的路上,经过玄武门的时候,在城门口见着三个修真中人,看样子修为都是不低啊,却不知道这几个人是何来路,到京城来又有什么图谋。 公公,您看要不要属下再去查看一番?”陈公公听得还有另一批人对玄武门感兴趣,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莫非这些不好招惹的修真之士也是奔着即将降世的玄武而来的?若是那样可就情形不妙了,嘴上却道:“探听消息的事儿自有燕组去做,就不劳你费心了,好了,你回去吧,我也得休息了。” 说罢又闭上眼睛,呼吸若有若无,似乎神游天外去了。 狼三悄然退了出来,背后如针扎一般的感觉一直跟着他出了大门,一直到坐上马车,驶出了一条街后方才消失。 与此同时,陈公公猛然睁开了眼睛,一直陇在衣袖之中的右手由黑转白,最后终于恢复了正常色泽。 他喃喃自语道:“再让你多活一天吧。” 陈公公手指轻弹,一缕指风飞出,撞在一枚银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来。 铃声未决,一个黑色的影子飘进养生堂内。 陈公公低声道:“燕七,这京城里最近可曾来了什么人?”燕七低声道:“在玄武门附近发现了三个形迹可疑的人,此三人全都是修真之时,且修为都在狼三之上。 根据属下的判断,此三人应该是魔教弟子,属于哪一宗目前却还不清楚。 但是怀疑是为了玄武降世而来。” 陈公公点点头道:“那么城北大杂院呢,那边有什么动向?”燕七道:“根据下面穿上来的消息,大杂院一带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发生了两起地痞斗殴,其中一个死了。 另外狼三曾去过大杂院,就这些了。” 陈公公哼了一声道:“大杂院来了个厉害角色怎么你们却不知道?倘若一个人生着眼睛却看不到东西,长着耳朵却听不见声音,你说他要耳朵和眼睛做什么用?你亲自去瞧瞧吧。 后面的事儿该怎么做不用我再提醒你了吧!”说罢挥了挥手,再次闭上了眼睛。 当狼三跨入狼窝的大门之后,一颗心开始变得冰冷。 狼窝顾名思义就是狼三他们这群杀手的老窝。 今天狼窝里死了三个人,三个都是跟着狼三去杀柳晚晴一家的人,此刻正躺在自己的屋子里,心口都有一个血窟窿,身子早已冰凉,却没有一个人知道究竟是谁杀了他们三个。 在杀手的老巢里刺杀杀手,除了讽刺之外,更多的是恐怖。 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本领?狼三想起养生堂的那种感觉来,心中一片雪亮,背上冷汗淋漓。 第七十一章 冷暖 小屋内除了一个土炕别无它物,冰凉的土炕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 一床破旧不堪的棉被盖在身上,老妇人紧闭双目,脸色煞白,呼吸滞涩而艰难,眼见的是病入膏肓的迹象。 胡不归附下身子,给那老妇人把脉,只觉得脉象衰弱,一阵弱过一阵,似乎随时都会停止。 小月在一边噙着一汪眼泪,静静的看这**的奶奶,而路老蔫则是抱着脑袋顿在地上,这个被生活打垮的汉子此时已经是精疲力竭,无能为力了。 胡不归对着小月笑道:“不要紧的,你奶奶会没事儿的。” 说着伸出手掌,掌心一股真元化为清露咒,一滴清露坠了下来,滴在老妇的嘴唇上,慢慢消失。 片刻过后,老人缓缓醒转过来,睁开眼睛,虚弱的咳嗽了两声。 小月高兴的叫道:“奶奶!你醒啦!是这位爷救了您!”***头转向胡不归,努力挣扎着要做起来,胡不归连忙按住了她道:“老人家,还没全好呢,你且先等等。”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颗天妖续命丹,放入老人的口中,随着一道真元送入老人腹中。 片刻过后,老人脸色已经是一片红润,呼吸顺畅,原本浑浊的双眼竟然也变得清澈而富于生机了。 只见老人一骨碌爬了起来,在炕上就要给胡不归磕头,口中喊着:“神仙爷,老婆子给你磕头啦!”小月一见奶奶全都好了,高兴得也要给胡不归磕头,却被胡不归一手一个拦住了,胡不归佯装发怒道:“谁也不许磕头,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我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下跪,更不喜欢别人给我下跪,你们若是感激我便好好给我坐着!”见到这等情景,缩在屋角的梅四也是十分欣喜,小虎也笑眯眯的顿在炕上,屋子里却不见了路老蔫儿。 梅四心道:这个人也是,人家治好了你老娘的病,至少谢谢的话也该说一句啊,竟然连人影都见不着了,未免有些太过无礼了。 二奶奶和小月缺一脸感激的拉着胡不归要他坐在炕上。 胡不归也不推辞,便坐在炕上与老人闲聊。 在闲聊中得知,小月儿的娘亲在月儿刚出生不久就得病去世了,留下奶奶、老蔫儿和小月儿三人相依为命。 老蔫儿每天到运河码头去扛活养家糊口,奶奶则与小月儿一起给人缝洗衣物贴补家用。 原本日子艰难些却也能够勉强度日。 谁知道就在今年冬天,奶奶突然积劳成疾,就此一病不起。 贫苦人家又没钱看病,眼见得奶奶就要不行了,走投无路,老蔫儿这才去向那崔扒皮借了高利贷,请来郎中给奶奶看病。 那郎中到了家门口却嫌屋中肮脏,不肯进屋,一拂袖走了。 老蔫儿追出去索要出诊费,那郎中却道:“你道这么远的路,爷是白来的吗?这点钱也就够爷的辛苦费,要想看病就再拿两吊钱来!“说罢推开老蔫儿扬长而去。 听到这里,只把个梅四气的满脸通红,他旧居天妖谷内,却从没接触过这人世间的世态炎凉,这番听来,只觉得一个肺都要气炸了,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世上竟有如此坏人。 胡不归却是自幼受苦惯了的,自然知道这世上多的是欺压良善的恶徒,只是老天爷似乎从来都不帮穷人说话而已。 再后来就是崔扒皮催债那一幕了,由小月儿讲给奶奶听,奶奶听的又称胡不归是活菩萨,想要给胡不归磕头,却又怕他生气,只得千恩万谢的拉着胡不归的手不放。 就在此时,破门板被嘎吱推开了,老蔫儿夹着一股寒风跑了进来,一进屋就要给胡不归下跪,自然又是被胡不归虚空一拦,挡住了。 却见老蔫儿身上的棉袍不知去向了,手中却捧着一个肮脏的小酒壶,老蔫儿颤颤巍巍的将酒壶地给胡不归道:“神仙爷,咱家里穷,就只能请您喝点这不值钱的烧酒了。” 旁边小月儿问道:“爹爹,你的棉袍呢?没了棉袍你可怎么出门?”老蔫儿端着酒壶傻傻的道:“爹没事儿,爹不怕冷。” 说着将手中这小半壶酒双手递到胡不归面前,又请他喝,一双朴实的眼睛里尽是期待神色。 胡不归不由得两眼微微湿润了,接过酒壶一饮而尽,放下酒壶道:“好酒!老胡我许久没有喝到这样好喝的酒了!”老蔫儿见胡不归赞他的酒好,不禁露出憨厚的笑容来,至于有没有棉袍过冬却已经不是问题了。 到了此时,梅四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老蔫儿方才却是出去将自己的棉袍卖了,换了这小半壶酒来感谢胡不归救母之恩。 这等质朴的汉子宁肯自己这一冬天受冻,也不肯恩人没喝半点酒水就走。 如此一小壶酒便显得弥足珍贵了。 梅四方才刚感慨世间人心之恶,此刻却又心生激动,只觉得这人心也有善良质朴的,却并非人人都坏。 屋内正是一股暖流在人人心中流淌,却听得院外一阵喧哗,咣当一声,院门便被踹的碎成八块儿,一群如狼似虎的彪形大汉手持棍棒闯了进来。 当先一个脸色青绿的汉子却正是被胡不归丢出去的崔扒皮,只听他怪叫一声道:“给我拆了这破屋子!”这群大汉们一拥而上,丁零咣当的乱砸起来。 胡不归霍的冲出房去,一脚踢飞了离的最近的一个大汉。 只见梅四一阵风似的卷过,所到之处,只听见哎呀呀的叫声不断,等他人过去,便是一地躺到的大汉,个个烂泥一般爬不起来了。 小虎也不甘落后,只见白影在大汉身周闪动,一个个大汉边捂着脸倒在地上哀号起来。 胡不归三个从屋里打到小院中,又从小院儿打到胡同里。 才不过一转眼功夫,满胡同都躺满了不能动弹的大汉,一片哼哼唧唧的声响在大杂院周围传了开来。 最后,胡不归慢慢的踱到已经吓傻了的崔扒皮面前,还没开口,便见崔扒皮那缎面棉袍下一湿,黄白二物已经顺着崔扒皮的双腿流淌了下来。 胡不归摇摇头道:“老子都跟你说过了,老子就是那个能欺负你的人,你他***却偏偏不信,这次却就没那么便宜了!”说着又是一伸手,提起了崔扒皮的衣领。 崔扒皮以为这一次只怕是要飞得更高了,却不料身子并未腾云驾雾,而是离开地面一尺,被胡不归包袱一般提在手里。 胡不归道:“龟儿子,你家在哪儿?带老子去瞧瞧!”说罢将崔扒皮重重?在地上。 崔扒皮哪敢不听,晕晕乎乎的在前面带路了。 却听梅四问道:“老胡,你做什么去?”胡不归冲他一笑道:“梅四哥,走,咱们做回强盗去!”说着笑嘻嘻的跟在崔扒皮后面。 小虎也已经不是跟胡不归第一次干这等勾当了,很自然的便跟在崔扒皮的身后,向前走去。 而梅四却是平生第一次做强盗,不由兴奋得满脸涨红,只觉得一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脚步僵硬的跟在胡不归的身后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胡不归、梅四两人身上各自背了一个大包袱,看那样子,里面纵使不是金银也定是颇为贵重的物什。 就连小虎背上也背着一个小包袱,笑眯眯的往回走着。 待走到小巷中,却见那几十口子壮汉依旧躺在地上哼哼,胡不归也不爱看路,胡乱朝前走着,一双脚不时踩到某某的手掌或是某某的臀部,又或者是某某的脸蛋儿,如此一路走过,哎呀呀之声又起。 胡不归低声嘟囔着:“你们这伙王八蛋,干什么不好要去做打手,老子替你们爹娘多踩你们几脚。” 说着落脚处又是一张脸孔。 却突然脚下寒气骤然蹿出,一根极细的长刺自下而上的刺了上来。 这一刺却绝不是寻常武林高手所为,而是能刺穿修真之士真元防护的破元刺。 此人决非是等闲之辈,隐藏的方式,出招的时间,以及那破元刺上所蕴含的杀机无不显示着一个可怕的高手的实力。 胡不归右足下落,他破元刺上刺,一切便在电光火石之间。 胡不归已经来不及躲避,猛然全身真元向右足狂涌,他天风师叔的绝技玄青罡风透脚而出,一股强劲的罡风骤然自胡不归的足心向下喷出,只见那破元刺依旧向上刺来,刺尖儿却被罡风吹得像旁边歪去,噗哧一声穿透了胡不归的裤管,只差分毫便要将胡不归的腿刺出一个洞来。 却见胡不归足下躺着的十数个壮汉呼的被罡风吹得飞了出去,只有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手持长刺,手腕一抖,顺势向胡不归的胸口刺去。 梅四一见胡不归受袭,一个移形换位便闪到胡不归旁边,方要出手,却突然一根长枪刺向梅四的背心。 枪尚未至,一股逼人的杀气却已经将梅四的背后激出一层鸡皮疙瘩。 梅四来不及回头,反手就是一掌,只听得嗤嗤之声不绝,那根自背后偷袭而来的长枪竟然**,眼见得就要刺穿梅四的手掌,却突然他一只手掌变得柔弱无骨,化为一丛圆圈将那长枪套在其中,手臂上的妖元如吐丝一般一层层缠住了那长枪,随后向前一带,只见又是一个黑衣人被甩了出去。 梅四着才看清偷袭自己的对手,却见一块黑布蒙住了口鼻,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发出狼一样的凶光。 却说与胡不归对决的那黑衣人将手中长刺顺势戳向胡不归的胸口,却突然眼前一片金银光芒天女散花一般的砸向自己,却是胡不归将背后包袱一抖,无数金银元宝便从天而降,砸向那黑衣杀手。 杀手长刺在转瞬之间连刺数百记,只见满天金银碎成细沙,长刺依旧冲天而起,刺向高高飞起的胡不归。 胡不归一道真元透掌而出,软鞭一般抽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凝神挺刺,一刺点向软鞭真元的鞭梢。 扑的一声正刺在那股真元的正中,随后沿着那股真元飞速刺向胡不归。 却突然那被刺破得真元化为无数细丝,向那黑衣人缠去。 一眨眼工夫便已经有十数根游丝缠住了那黑衣人。 黑衣人心中一惊,却没想到胡不归的真元却可以这般千变万化。 左手攥拳,哄的一股淡黄色真元直接打向胡不归。 胡不归道了一声:“来的好!”右手也是一拳,打向那道黄色真元。 胡不归这一拳却是领会了昆仑派碎玉罡气的玄妙而自成的一拳,只见两道真元轰然撞在一起,无坚不摧的青色真元却一路向前,将前面的黄色真元撞成粉碎,直向着那黑衣人撞去。 那黑衣人显然没想到这人的真元由方才的极柔骤然变成极刚,胡不归的真元直直打在他的胸膛上,只听咔嚓一声,胸骨顿时碎成数段,深深凹了进去。 他一个身子也被轰然砸向地面,一阵烟尘过后,地上被撞出一个数丈深的深坑,黑衣人躺在坑中大口大口的呕着鲜血,显然是活不成了。 而梅四那边正打得热闹,只见另一个黑衣人身子悬在二十丈外,枪尖一挑,一团真元透枪而出,随后双手握住长枪,在转瞬之间疾刺了上千枪,只见千点流星向着梅四飞去。 梅四的身子突然变淡,而后突然炮弹一般的蹿了出去,随后满天都是梅四淡然如烟的影子,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那千点流星就此射向满天淡影。 蓦然,一道妖元从虚空中射出,正正打在那黑衣人的背心,骨头撕裂之声爆响不绝,那黑衣人惨叫一声,被打飞出去三十余丈,就此没了声息。 这时梅四才骤然出现在空中,却原来那满天淡影全都是假的,他的真身却在须弥之间隐匿了起来。 就在两个黑衣人双双毙命的时候,远处城墙之上,一双眼睛紧盯着胡不归和梅四,随后影子一般的消失了。 两个刺客都先后被杀死了,胡不归却皱着眉头,这装扮与修为路子与那狼三同出一辙,但比只狼三却高明了不少,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胡不归他们回到老蔫儿家,却见老蔫儿一家三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见到胡不归他们回来这才迎了上来。 胡不归道:“此处已经不宜久留,我且将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说着拉了奶奶和小月,腾身而起。 梅四见状也拉起了老蔫儿,随着胡不归向外飞去。 转眼之间,胡不归一行人便已经飞出了京城,胡不归一路向南,直飞了五百余例,这才在一个小镇落了下来。 胡不归将自周扒皮处抢来的金银交与老蔫儿道:“大叔,这些应该足够你们一家生活的了,你们且在这真上寻个营生吧,京城便再也不要去了。” 说罢拉了梅四便走。 等胡不归他们飞得远了,奶奶这才带着老蔫儿和小月对着北方磕了好几个头,心中不住的感念胡不归的恩情。 却说胡不归和梅四回到京城时,天色已经全黑了。 他们走在大街上,城中一片***辉煌,妓馆歌楼一派升平,却似乎这人世间当真没有愁苦之事,全都是浮华的欢乐。 梅四问道:“老胡,今晚我们在哪里歇脚?”胡不归用手指遥遥指向皇宫,道:“梅四哥,咱们去皇帝老儿家睡觉好不好?”梅四只觉得这两天过得最是刺激快活,眼见得又有好玩的事物,又哪里有说不好的道理,连连道:“好好,咱们就去皇宫睡觉去!看看这皇宫究竟有什么好的。” 这两人一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胡来,另一个则是浑浑噩噩不明事故,只要有一个挑头,这天下又有哪里是他们不敢去的?两人说去就去,直奔皇城而去。 待到了近前,梅四问道:“老胡,咱们从哪里进去?”胡不归道:“咱这是偷偷进去,自然是越墙而入了。 不然你还想叫皇帝老儿派轿子来接咱们入宫吗?”梅四心中却想:若是皇帝老儿派轿子来那岂不是甚好。 却见胡不归走向紫禁城侧面,径直朝这三丈余高的宫墙走去。 这对老百姓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宫墙,在胡不归两人的眼中却如同自家的门槛一般,只一步便跨了过去。 皇宫之内一片寂静,宫墙之内还有宫墙,地上积雪却早已打扫干净。 胡不归怀中揣着小虎,拉着梅四一溜烟儿向皇宫深处遛去。 胡不归将神识放出去,水波一般向四周扩散,十余个暗哨立即便被发现,胡不归带着梅四绕开暗哨,在宫墙之间游走。 这皇宫在外面看恢宏富丽,待进来了才发觉却如迷宫一般,道路众多,屋舍宫殿不计其数,倒真有些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一路上不时有列队巡视的侍卫经过,胡不归和梅四身子虚化成烟,径直向前游去,而那些侍卫确实丝毫也不察觉,当真如入无人之境。 却见前方一座巍峨大殿,重檐庑殿,大气磅礴,庄严而肃穆,比之青城山上的清虚殿不知道大了多少倍,想来一定是个好去处。 那大殿上的匾额上书“太和殿”。 胡不归向梅四一招手,两人朝太和殿游去。 大殿之前,四名带刀侍卫两人一组,往返巡视。 胡不归指了指那两名侍卫,低声对梅四道:“四哥,把他们麻翻,咱们好进大殿里瞧瞧。” 梅四点了点头,手指一弹,四点流光飞出,无声无息的蹿入那四名侍卫的体内,那四名侍卫只觉得眼皮一沉,似乎一个不可抗拒的美梦就摆在眼前,就此什么规矩王法全都抛诸脑后,四人一起靠在殿外墙上,眼睛一闭,沉入梦乡之中。 胡不归嘿嘿一笑道:“四哥这招倒是好用,走,咱们进去瞧瞧。” 说着一溜烟儿蹿到近前,伸手推开了大门。 梅四紧跟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蹿入大殿,却突然从黑漆漆的大殿之中一道暗淡的金光射向两人。 胡不归伸掌去接,却被一股大力打得向后飞去,梅四全身妖元狂涌,接住了胡不归的身子,那股大力毫不停歇,依旧向前冲来,将胡不归和梅四一起推向殿外。 胡不归一招手,清光匕随手飞出,大殿之内,青光闪了十余下,却是胡不归驱使青光匕将那道金光斩成数十段,顿时金光力道化为乌有。 胡不归和梅四这才停住了脚步。 胡不归到:“这是什么古怪玩意儿?”说话间抬脚走向大殿正中,那金光所来的方向。 第七十二章 神龙 夜色茫茫,一层不易察觉的阴霾笼罩在天河胡同陈公公的府第上空。 大院内一片漆黑,后院那些作摆设用的妻妾早已熄灯睡觉了。 养生堂内,陈公公斜躺在黑暗之中,睁开一条细线般的的眼睛,射出一丝微弱的寒光。 燕七伏在陈公公身前的黑暗里,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宛如没有生命的事物一般。 死寂在养生堂内蔓延开来,整个陈府上下似乎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安,整个宅第全都陷入那黑色的死寂。 良久过后,陈公公终于开口了:“燕七,你是说狼二和狼十三全都死了?上一次在富贵山庄我试探过那小子,那小子修为虽然不错,比之狼三是高了甚多,可是比狼十三还是要差些的,怎么短短时日竟然提升得如此快呢?你可看清楚了吗?杀死狼十三和狼二的就是他与另外一个不知来历的人?”燕七答道:“属下看得一清二楚,确是那小子和另一个不明来历的男人所为,照属下观察,那姓胡的小子和另一个人杀死狼十三他们也并没有使出全力,恐怕连一半的功力都没有用到,这两人的实力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陈公公闷哼一声,道:“那依你说,现如今的狼组还有谁有实力与他们一搏?”燕七想也不想便道:“属下认为,如今只有狼王出动,才能将他们制住。” 陈公公眼睛骤然睁开了些许,一道寒光射了出来:“你觉得凭这两个小子需要动用狼王吗?”燕七坚持道:“是的,属下认为,现如今除非公公您亲自出手,否则除了狼王便没人能够对付这两人了。” 陈公公沉默半晌,终于吐出一口气道:“好吧,我给你动用狼王的特权,一切由你见机行事吧。” 片刻过后,陈府再度陷入绝对的死寂之中,没有半点生气,更没有半点光亮。 胡不归向前跨出一步,却见大殿正前方一座高台上端端正正放着一张龙椅,九条金龙盘踞其上,整把椅子精美而庄重。 胡不归心道:这便是皇帝老儿的宝座了吧。 龙椅之上,高悬一块匾额,上书:正大光明。 看到这四个字,胡不归不由得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他在尘世间游荡过不少时候,早已见识过了那些贪官污吏的丑恶嘴脸,比如说前不久他在成都揍人之前就曾经半恐吓半收买的搞定了那知府大人,这等朝廷何来正大光明?在正大光明匾的上方,是一个虬髯虚张的龙头。 一条紫檀木雕刻的金龙自房梁盘旋而下,一颗龙首遥向大殿门口,方才的金光便是由这张开的龙嘴中射出来的。 胡不归走上前去,神识迎上那龙头,却发现一种苍凉古老的气息隐藏其中,方才被自己斩断的不过是其中的万分之一,却不知道着庞大的气机是何人留下的。 胡不归的神识刚刚迎上去,就感到那气机微微一动,随后像是苏醒了一般,缓缓转动了起来。 胡不归的神识问道:“你是谁?刚才你为什么要攻击我们?”那气机中一个苍凉的声音说道:“我是龙神的子孙敖将,我已经沉睡了上千年了,才被你吵醒,我又怎么会袭击你呢?哦,对了,那是我在休眠中的护身法咒启动了。 你这小子倒也有趣,能引发我的护身法咒就已经不简单了,竟然还能唤醒休眠的我,看来你也并非常人啊!”胡不归笑道:“乖乖!老敖,你可真够厉害的啊,随便一个护身法咒都差点叫我兄弟两个吃不消了。 不过你可是够能睡的,这一睡就是一千年,要不是我把你唤醒,只怕你脑袋都要睡扁了。 那么又是谁把你放到这个木龙之中的呢?”那敖将迷惑起来:“是谁将我放进这木龙之中的呢?是啊,是谁呢?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呢?这里又是什么地方?”随着胡不归的话出口,那龙神后裔的神识就在不停的念叨着,似乎全然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来做什么。 就此陷入了沉思之中。 胡不归道:“你别是睡得太久,把从前的事儿都忘掉了吧?别着急,你慢慢想,我先告诉你,这里是皇宫,你下面就是皇帝老儿的宝座了,至于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以及你来干什么,那就要靠你自己想去了。” 敖将的神识不住的扭动着,似乎在竭力的回忆。 而胡不归却大摇大摆地登上高台,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之上。 还对着梅四招招手道:“四哥,你也上来坐,这椅子倒是很宽敞。” 梅四依言上前,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去,只觉得臀下一片冰凉冷硬,不由得道:“这皇帝的座椅其实却不怎么样,坐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胡不归点头道:“就是,就是,什么破椅子嘛,看起来倒是挺漂亮,坐上去却一点也不舒服。” 小虎听他俩人说的热闹,也从胡不归的怀中爬了出来,也是一屁股坐下去,却感觉猫臀下硬邦邦一片,也跟着嗷嗷的批评起着龙椅来。 见胡不归和梅四都不跟它搭腔,不由得感到没趣儿,竟然爬到椅子一角,一抬腿向着宝座撒了一泡猫尿。 胡不归和梅四正坐在宝座之上想象着皇帝老儿坐在其上是何等的难受时,突然一股尿骚气扑面而来,扭头一看却是小虎在放尿,不由得飞起一脚,将小虎踢了出去。 两人一见龙椅是坐不成了,便起身溜达。 胡不归问那神龙后裔敖将道:“喂,老敖,你可想起来了吗?”敖将的神识道:“我似乎是在这里等一个人,但是等谁我却想不起来了,等到了他要做什么我就更想不起了。” 说着再次陷入冥思苦想之中去了。 胡不归瞧着这大殿也没甚意思了,就对神龙后裔道:“老敖,你慢慢想,我们先去别处溜达溜达。” 敖将的神识嗯了一声便缩回去竭尽全力的回忆去了。 胡不归和梅四又溜出太和殿,只见那四名带刀侍卫依然睡得香甜,其中一个甚至还露出了笑容,却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事儿。 胡不归笑道:“四哥,你做起坏人来都叫人舒服,瞧这四人醒来也定不后悔当班的时候睡了一觉。” 梅四却搞不清楚胡不归这是在夸他呢还是在损他,只得尴尬的笑笑,化作一道青烟,向皇宫后面奔去了。 太监张富贵正靠在回廊的栏杆上生闷气,白日里叫王八蛋三德子赢去了三两银子,那可是他半个多月的俸银啊!一想起来这事儿就恨得他牙根儿直痒痒,尤其是三德子那得意洋洋的样儿,让人直想用鞋底子抽他。 那家伙还说什么:张大哥,您银子多,没事儿就来玩几把,也好接济接济你兄弟不是。” 张富贵直气得当班都不会打瞌睡了。 张富贵正在那里咬牙切齿,却突然间到眼前黑影一晃,心里不由得一惊,想是宫里来了刺客,刚要喊:有刺客!喉咙却似乎被什么给捏住了,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却见一只长的不象话的手正捏着自己的脖子,随后那手臂又慢慢缩短,变成正常人一般长短,那古怪手臂的主人却正是梅四。 梅四低声对他说:“别喊!”胡不归在身后笑出了声:“我说四哥,你掐着他的脖子,他还能出声啊?”原来这两人在皇宫里四处乱转,直转的晕头转向,甚至还走错了房间,跑到后宫嫔妃居住的宫中去了,那嫔妃正在宫女的服侍下沐浴,一身肌肤白嫩,模样却只是平平。 两人一见情形不对,闭上眼睛奔了出来。 胡不归凑上前来,揪住张富贵的衣襟,故作狰狞状的说道:“告诉我们这皇宫里的厨房在哪里!”张富贵一下子就懵了,他以为胡不归这一开口定然是说:告诉我皇帝住在哪里!没想到却是问御膳房的所在,不由得一阵迷糊,难道说这两个刺客是要在皇上的饮食中下毒?张富贵心中矛盾之极,若是不说,自己定然死在这两个刺客手上,若是说了,直怕自己也会被皇上砍了脑袋。 张富贵忍不住在心里狂骂: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啊!三德子你个王八蛋,要不是你小子赢了老子的钱,老子也不会三更半夜的站到这里生闷气,也就不会遇上这两个强盗,更不会连银子都没赢回来就死翘翘了!顿时心中把三德子的祖宗八代,亲戚朋友,甚至左邻右舍都问候了个遍,这番还不解气,咬牙切齿的在心中骂起了三德子的子孙后代:让你子孙万代女的世代为娼,男的世代为奴!他却忘了三德子跟他一样,不可能有子孙后代了。 胡不归就瞅着这太监站在那里咬牙切齿,却以为自己没能吓唬住他,立即恶狠狠的道:“你要是不说,老子就把你小鸡鸡切了下酒!”。 这胡不归也忘了太监却早没了那等事物。 但他这一说倒吧张富贵说醒了,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张富贵动弹了两下,却说不出话来。 梅四道:“这样你都不说?你真是一条硬汉!”这次连小虎都忍不住叹气了,你捏着人家的脖子可叫他怎么说啊?胡不归说道:“四哥,你先松开手,不然他怎么出声啊。” 梅四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捏着这太监的脖子呢,当下松开了手。 张富贵咳嗽了几声道:“回两位爷,御膳房在那边,出了这条路,再向左一拐就到了。” 胡不归挠挠头道:“御膳房?老子问的是给皇帝做饭的厨房,你小子不老实啊!快说,厨房在哪里?老子一会儿饿了可真是要吃人的!”张富贵一听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知是方才梅四将他脖子卡得太久了,以至于他昏了头,还是想自己那输掉的三两银子想的发了狂,他竟然发起怒来,道:“御膳房就是个皇帝做饭的地方,你到底懂不懂啊?就你这吊样还当什么刺客啊?方位地点不知道也就罢了,连御膳房也不知道,还这么凶,还说老子不老实,老子不老实能被三德子那王八蛋给赢去三两银子吗?!”胡不归和梅四都没料到这太监突然急了,胡不归不由得脸上讪笑道:“嘿嘿,这个御膳房嘛我是知道的,刚才是在考考你,看你知道不知道,这个你知道就对啦,嗯,很好!很好!”说罢转身就走。 梅四原本也想说:这个御膳房我也是知道的,他却没有胡不归皮厚,只是嘿嘿了两声,也掉头走了。 张富贵却没有料到这两个煞星说走就走,竟然如此便宜自己,正在高兴,却突然咚咚两声,两个事物落在脚下,却是胡不归头也不回的丢了两枚元宝过来,张富贵连忙捡了起来,却不知道自己的运气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了。 却说胡不归与梅四俩个摸到御膳房随手麻翻了司职的小太监便立即开始忙碌起来,这给天子烹制饮食的所在却也当真是不凡,偌大一个院子十余间屋舍全是御膳房的所在,有专司茶汤热水的茶水房,也有制作糕点的点心房,还有采买存放食材的库房,再就是煎炸烹炒的伙房了。 一进到这御膳房,梅四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全身精神为之一振,一股宗师般的气质油然而生,原本极度缺乏的自信此刻却是高涨起来。 他卷起衣袖,步入了放置食材的库房。 胡不归紧跟其后,此刻的胡不归和小虎都变得无比的乖,凡是梅四选中的食材便立即接在手中,俨然一对儿勤快无比的小伙计。 待进了伙房,梅四去料理食材,胡不归便于小虎搬东西的搬东西,生火的生火,好一通忙活。 等忙活完了,便坐在一旁,四只眼睛紧紧粘在梅四身上。 只见梅四手腕一抖,一条条活的黄鳝被甩到铁锅之上,右手一柄小刀在空中闪电般的挥动着,开膛、去骨、切段全在一瞬之间,等一根根鳝段落入油锅之中的时候,已经是料理得干干净净了。 却见他左手挥洒出一勺花雕酒,有手炒勺翻动,随后各色佐料任意挥洒,却有如生了百十余只手臂一般,一股奇香扑鼻而来,胡不归和小虎忍不住头向前倾,倾到不能再倾时,便双双吧嗒两声摔在地板上去了。 半个时辰过后,一桌无比丰盛的盛宴在厨房内摆开了。 梅四说了一声:“可以开始了。” 话音未落,只见胡不归和小虎闪电般的出手,向着他们早已瞅准了的菜肴发起了进攻。 梅四心中一寒,想起了那晚啃食野兔的情景,立即也不再客气,出筷如飞,也狂吃了起来。 顿时三个饿死鬼一般的家伙对着一桌子美味疯狂的进攻起来。 一时之间,鸡骨鸭舌四处乱飞,汤汁酒水肆意飞溅,好不热闹。 很快这一桌十几个人都不嫌少的酒菜便尽数落入胡不归、梅四以及小虎三个的腹中了,三个家伙意犹未尽的的舔舔嘴巴,胡不归抱着圆鼓鼓的肚子道:“明天咱们还来!”小虎已经四脚朝天的躺在桌子上,一个肚皮已经高高隆起,说也奇怪,这猫儿怎么吃却都撑不破它那肚皮。 小虎一听胡不归这话,原本已经动弹不得了,却也挣扎着哼哼了两声表示赞同。 梅四更是举双手同意了,此间器皿齐备,食材精良,无一不是人间极品,有如此厨房,夫复何求啊!随后,三个挺着大肚子的黑影一摇一摆的走向太和殿,迈进大门的时候,前面一个脚下一绊,后面又着急进入,直向前挤,于是三个圆滚滚的肚子就此滴溜溜的滚进了大殿。 敖将的声音立即响了起来:“你们回来了。” 胡不归仰面躺在地板上道:“是啊,刚去大吃了一顿,实在是很爽啊!若是你有身子倒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吃了。 哦,对了,你想起来了没有?”敖将的神识道:“我只记得我是在这里等一个什么人,却怎么也想不起等的是谁,若是见到此人,或许我便想起来了。” 胡不归道:“那你记得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吗?”敖将道:“我只记得我原来是在一个极为遥远的星辰上,那里是我们神龙的故乡,我们的神——龙神,拥有无尽的力量,我们的族类个个都是强大的战士。 至于我是怎么到这里的,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显然是十分的伤脑筋。 胡不归道:“老敖,你也别着急,且先慢慢想着,说不定哪天就想起来了呢。 又或者有一天叫你遇上你要等的那个人,到那时你或许一下子就什么都想起来了也说不定呢。” 敖将道:“也只能如此呢。 你们是这皇宫里的人吗?”胡不归笑道:“我们是这皇帝老儿不请自来的贵客,哈哈,专门晚上到他这里来吃喝的。” 梅四和小虎立即鄙夷的看着这小子,都不由得心道:这小子做强盗还这般得意,果然是个坏人胚子!那敖将又道:“那么你们明晚来不?”这敖将显然是颇为寂寞,骤然见到胡不归几个热热闹闹的,心中倒是十分喜欢。 胡不归道:“来啊,这皇帝老儿的饭菜我老胡还没吃够呢,等晚上我们再来陪你说话,只是到时候你可别又睡着了,又冒出一股子护身真元把老胡几个打飞出去啊。” 敖将笑道:“怎么会呢,这样吧,这个给你。” 说着一股明黄色的光柱自屋梁上的龙头冒了出来,缓缓的伸到胡不归的近前,而后自胡不归的顶心流了进去。 胡不归只觉得一股庞大的气机涌入自己体内,顿时全身经脉飞快的运行起来,用以容纳这股巨流,将那明黄色的真元尽数引导进了丹田。 胡不归心知如此巨大的异种真元一时三刻是无法与自己融会贯通的,也就听任它停留在丹田处。 即便是如此,也感到周身骤然充满了一股力量,在这瞬间胡不归的修为又有所提高。 却听敖将说道:“你有了我的气机,我的护身法咒便不会自动攻击你了。” 胡不归道:“老敖,咱老胡也不白占你便宜,我也会帮你想想办法,看怎么能叫你想起从前来,今天天色不早了,我们却要出宫去了,到了晚上再来寻你玩。” 说话间,胡不归推醒睡得正香的梅四,又拎起已经叫不醒了的小虎,溜出了太和殿,两道清烟高高飞起,待飞到极高的上空了,这才一头向着繁华无边的京城扎了下去。 而在皇宫西北角的一座偏殿之中,在重重帷幔之后,有一个人骤然醒来,双眼之中充满迷惑和震惊,还有一丝恐惧,他喃喃的道:“难道他醒了吗?他怎么会醒的呢?”与此同时,在御花园中的一间茅屋之中,另一个人含笑坐起,遥望着太和殿方向,低声道:“他终于醒了啊!” 第七十三章 龙气 黎明时分,一层薄雾随晨风而来,弥散在皇宫的高墙大院之内。 宫阙屋檐上犹挂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冰柱,巨大的宫廷里一片寂静,司职早起的太监宫女们默默的做着自己分内的工作,或者扫地,或者担水,却都是一样悄然进行着。 大内总管太监杨忠良正躺在被窝中享受着黎明时分的这份清静,只有在此刻,他才是他,而不是太后口中的小杨子,不是皇上嫔妃面前的奴才,不是太监宫女面前令人敬畏的杨公公。 然而今天,杨忠良的这一份悠闲并没有保持很久,一个带着颤音的尖嗓子打破了他的宁静。 “杨公公!不好啦!”大太监王顺发在门外慌慌张张地喊道,嗓音是他们同行之间流行的那种尖细嗓子,声音却颤抖的犹如弯曲的铜丝,在大清早听到这样的声音的确是叫人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什么事儿啊?!竟然如此的慌张!进来说话吧!”杨忠良用严厉却同样尖细的嗓音说道。 王顺发快步走进来,一进门便又道:“杨总管,不好啦!御膳房闹狐仙啦!昨天晚上好一通折腾,把个御膳房搞的是天翻地覆,奴才亲自去看了,哎呀呀,的确不像是凡人所为啊,这可该如何是好?”杨忠良眉头一竖道:“浑话!这皇宫大内自有皇家浩然正气,哪里来的什么狐仙?一定是你手下的那些个胆大妄为的太监们干的吧,亏你还是个大太监,怎么遇事儿这般慌张?好好下去查查吧。” 说完拍了拍手,唤了一个小太监来,给他梳洗更衣,只对着王顺发挥了挥手,便再也不看他一眼。 这王顺发一肚子委屈得走了,其实他也并未全错,至少有一个音是对了,只是不是狐仙而是胡不归等三个捣蛋鬼。 而眼下这三个捣蛋鬼正躺在京城最大最繁华的妓院暖香阁四仰八叉的睡得正香。 这胡不归原本就是睡惯了妓院的,昨晚在皇宫里吃饱喝足,玩爽闹够之后便带着梅四和小虎来到这暖香阁睡觉。 梅四自然是不懂妓院是做何勾当的,稀里糊涂的就跟着胡不归来了。 而小虎则是管他娘睡哪里,反正老子就睡胡小子的身上,自然毫不在乎的跟着来了。 他们刚一进去便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扑了上来,只把个原本就怕人的梅四吓得魂飞魄散,险些昏死当场。 眼见得这群姑娘就要扑到近前,却统统被胡不归一人一枚元宝给砸跑了,胡不归寻了一间大屋,临进去前咄的将一柄明晃晃的刀子钉在门口道:“哪个再来,老子就不丢银子了,而是丢刀子。 想要刀子的就进来!”说着抱了几近瘫软的梅四进了大屋。 众妓女望着两个大男人和一只古怪的肥猫进了房间,不由得恍然大悟:哦,原来他们是喜欢这个调调啊!真可耻!啊呸!顿时鄙夷的目光统统射向了那紧闭的房门。 屋内三个家伙却浑然不觉得睡得甚香,在一张大**胡乱躺着,胡不归的臭脚丫子伸到了梅四的脸上,让梅四倍感呼吸之艰难。 而梅四的大腿却压在了躺在胡不归胸口的小虎身上,可怜的小虎变成一片扁扁的猫皮,却依旧流着哈喇子睡的甚美。 昨晚那一通胡闹令这三个家伙心满意足,此刻睡起觉来也是无比的舒爽,却不知道太阳已经照屁股了。 胡不归睡得正香,突然丹田处猛然一震,竟然将他从**震了起来,把小虎和梅四推到了一旁,而他的身子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胡不归猛然从睡梦之中醒来,感觉到敖将注入他身体内的那股异种气机开始活跃起来。 那股淡黄色的气机在丹田中央盘旋着,周围是胡不归自身的真元,将那股异种气机包围起来。 两股力量互相试探着,都想将对方炼化。 方才那一震便是两股气机轻轻接触了一下的结果。 胡不归一动意念,想要驱使自身真元暂且退开,谁知道原本圆通如意的真元此刻却不听他的使唤了,依旧虎视眈眈地围在那异种真元周围,而那异种真元也蠢蠢欲动,犹如一条狰狞的怪龙一般缓缓盘旋转动着,随时准备出击。 胡不归心中暗暗叫苦,心道:你这敖将也太过糊涂了,也不管老子能不能受得了,就如此大一股真元丢给老子,对你来说那时千分之一的小气儿,对老子来说可就是难以消化的大骨头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过的了眼前这一关呢。 眼见着两股真元就要有一翻争斗,而胡不归却是无能为力,只能袖手旁观。 此时对于胡不归来说却是极为凶险的,这两股实力几乎相当的强大的真元在他体内争斗,若是一方顺利炼化另一方,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不但可令他度过此劫,更可令他的修为增长几乎一倍。 但若是两股真元互不相让,非要拼个玉石俱焚,那么其破坏力足以令胡不归的肉身化为齑粉,至于灵念魂魄能够下多少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这其间还有一层凶险,这神龙一族的气机若是获胜,却也未必是福,这等异种真元究竟能否为胡不归所用还未可知呢。 别反被这异种真元占了肉身,那时可就是夺舍的局面了。 在胡不归悬空的身子底下,小虎和梅四正舒舒服服的睡大觉,丝毫也不知道自己头上正有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大事件发生,反倒是觉得呼吸顺畅,舒爽无比。 突然,那股来自神龙一族的真元发动了,猛然向着胡不归的真元冲去,想要撕破一个口子从里面挣脱出来。 然而胡不归的真元从最初的青城三清气历经数次质变,却早已非是寻常青城真元了,而是一种异常顽强倔强的真元,遇强则强,遇刚则更刚,透着一股子永不服输的性子。 此时遭逢大敌,却是兴奋异常,神龙真元刚一动,它便也飞速的旋转起来,一个球形的真元层竟然在疾速的旋转中放出了青色的光辉,刹那之间,神龙一族的真元撞在胡不归的真元壁上。 胡不归只觉得全身一阵巨荡,周身骨骼嘎嘎作响,一股奇痛遍布全身。 胡不归这真元也当真了得,神龙一族的真元原本是将劲气集于一点,攻击的力量自然就要强上数倍。 却不曾想胡不归的真元竟然将大部分的力量都与用旋转,在急速的旋转中竟然化解了绝大部分的冲击,此等以弱胜强的做法倒也胡不归一致。 那神龙真元也不罢休,一次又一次的冲撞上去,胡不归的身子在虚空中剧烈的颤抖着,剧痛连连,实在是苦不堪言。 最后,那神龙真元竟然将身子一缩,顶在胡不归真元的一端,随后不断的缩小,到了成草芥一般大小之时,突然化为一道流光,直向着胡不归的真元壁撞去。 而胡不归的真元自神龙真元之缩小之际便也不断的缩小,真元壁也就跟着越变越厚,而旋转则更快了,到了后来便看不到真元球,直看得到一团青光。 紧接着咚得一声闷响,两股大力相撞,胡不归只觉得一个身子被什么骤然一推,竟然流星一般的飞了起来,咣当撞破了屋顶,飞上了天空。 梅四猛然坐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喊道:“啊,谁敲锣?谁敲锣?“说了两遍,随后身子咣当倒在**,继续作他的清秋大梦去了。 而小虎压根儿就没醒,依旧抱着梅四的一条胳膊呼呼大睡,两个都不知道,此时的胡不归已经被轰上了千丈高空。 而暖香阁的众妓女听到房中先是传来一阵瑟瑟之声,随后又有隐忍痛楚的闷哼,再之后又咣当一声巨响,心中纷纷道:这两个家伙竟然弄出如此大的动静来,却不知道在玩些什么花样,真是恶心之至,我呸!有几个听得最后一声动静不大对头,本想去瞧瞧,却瞥见房门口插着的那柄明晃晃的刀子,便即作罢,心道:反正这主儿有的是银子,打坏什么只管叫他陪来就是了。 就这样,胡不归便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自己弹上了高空,却又是无人知晓,说起来到也是修真界的一大奇闻了。 胡不归一个身子剧痛难忍,又流星一般的直冲上天,而这小子却是在心中念叨着:“无量天尊,弟子知错了,弟子不应该在天竹师叔的狗肉里下顺气丸,以至于他老人家被自己的屁嘣的到处乱飞,此刻弟子便得了报应,弟子以后不敢了,无量天尊!”胡不归的身子穿过云层,继续向上,最终停在了万仞之上。 此时两股真元已经扭成一团,互相纠缠着,你中有你,都想要拼尽全力炼化对方,一时之间却谁也奈何不了谁,只在经脉之中横冲直撞,都得天翻地覆,不亦乐乎。 只有胡不归一个被搞得一身奇痛不已,周身经脉胀痛欲裂,实在是苦不堪言。 若不是他的经脉异于常人的坚韧宽阔,此时只怕早已是经脉爆裂,一个肉身就此报销了。 猛然间,那神龙真元化为一条小龙,张开龙嘴,一口一口的撕咬起胡不归的真元来,每吞一口便在腹中迅速炼化,这样胡不归的真元竟然越来越弱,逐渐不敌。 眼见得胡不归的真元就要被尽数消灭,突然它挣脱开神龙真元的束缚,向心脉处逃去。 那神龙真元紧追不舍,却没料到胡不归那最后一小团真元骤然化为亿万点光亮,向经脉四散而去。 其中一些被神龙真元吸纳化为与他性质一般的真元,剩余的便不知所踪了。 这样一来,胡不归自身的真元就此彻底落败。 而神龙真元化为更加庞大的真元流在胡不归的体内自动运转起来。 胡不归心中也不知道是悲是喜,体内真元倒是强大了,但却不像是自己的。 便如身揣百万,却没有一文属于自己,这等感觉当真是古怪之极。 然而事情还并没有完,却见那神龙真元先是沿着胡不归的经脉行走着,突然之间,那神龙真元竟然猛地如洪水一般,在胡不归的体内泛滥开来。 那真元自胡不归的经脉之中蹿了出来,竟然在血肉之中横行而去,生生在没有经脉之处开出了一条条道路来。 胡不归只觉得全身疼痛欲裂,周身血肉尽如火烧一般的疼痛,他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抵抗着犹如潮水般涌来的痛楚,一股倔强之气又复重现在胡不归的心中。 随着痛楚的不断加剧,一套纵横交错的全新经脉就此诞生,只是这套新生的经脉是游走在胡不归的血肉之中,似乎全身无处不在的运转着。 渐渐的痛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静。 那神龙真元在体内自动运转着,此时,原本属于胡不归自身的真元已经荡然无存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胡不归突然感到自己能动了。 他在空中向下望去,只见城池宛如指甲盖儿大小,而宫阙楼宇便如针尖儿,至于人群更是比之尘埃更为细小,却一一清清楚楚落在他的眼中。 胡不归一动意念,身子便向下飞去,神龙真元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在体内运转着,与之从前全然不同,却似乎更为敏捷。 一眨眼功夫,胡不归便又回到了暖香阁中,而梅四和小胡仍睡得香甜,浑然不知胡不归已经历经了一次生死。 胡不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望着**这两个东西,只见小虎已经放开了四肢,将一个肚子趴在了梅四的脸上。 而梅四凭借着妖族强横的体质竟然依旧睡得甚为甜美,丝毫也不觉憋气。 胡不归坐在窗边,感觉到全新的真元在体内依照着全新的路线运行着,窗外是一片片玄色屋顶,阳光普照,雪水消融。 一线线雪水自屋瓦流淌下来,大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突然远远走来一群人,胡不归此时视力绝佳,远远看到便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当先走着的一个人一身翠衫,发丝如墨,肌肤胜雪,却不是许青青又是何人?而在许青青身后却正是南塘秋带着梵天谷的一众弟子,这一群人衣着气度都与寻常人不同,走在大街上却是十分抢眼,但不知道他们来京城做甚?胡不归倒不是怕南塘秋,而是莫名其妙的不愿意被许青青看到,就此缩回了窗内。 却说梵天谷一干人在京城宽阔的大街上旁若无人的走着,许青青走在最前面,一双妙目四下张望,在新鲜好奇之外,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在眼底沉浮。 却听见身后师傅唤她道:“青儿。” 许青青应了一声,站在师傅身旁,只听南塘秋说道:“青儿,这帝都风貌可还有趣吗?哦,对了,你那琅?神剑是近乎仙剑的宝物,这几日你要多多体察,如若琅?神剑有何异动,你便立即告与为师知晓,明白了吗?”许青青顺从的点了点头,就在此刻却突然手上琅?神剑微微一颤,许青青一愣,但竟然装作若无其事的又去看街景去了。 也不知为何,自清城山下来,她便总觉得师傅已经变得越来越陌生了,师傅不顾胡不归与他们梵天谷有恩,公然落井下石,更将大师兄逐出师门,对这些青青感到难以接受,此时的表现却正是有些抗拒的意味了。 一个身穿破麻布衣衫的女子与梵天谷的众人擦肩而过,只见她脸上遮着一块破麻布,坦露在外的额头上是一个个脓疮,老远之外便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梵天谷的男女弟子们忍不住掩鼻而过。 从背后望去,那女子虽然面生脓疮,倒是可惜了一副好腰身,颇为婀娜的向前走着,身子一拐,进了一个小胡同里,遂消失不见了。 许青青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身旁是师傅和众多师兄、师姐,但是她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 前面路边,一个老头举着一树红艳艳的冰糖葫芦高声叫卖。 许青青心道:若是大师兄在,他一定先给自己抽一根,随后便会含笑抽一根去给颜师姐送去。 可是此刻,却不知道大师兄去了何处漂泊,日后相见,师傅又会如何对他。 想到这里,许青青不由得回头去看颜如雁,却见她左顾右盼,游兴甚浓,却丝毫没有替苏慕白担忧的心思。 许青青不由得心中一冷,只觉得世间无情之人原是不少。 梵天谷这一群人沿街前行,南塘秋突然皱了一下眉头,瞥眼向街边一座小楼望去,却见乃是一间妓院,上书:翠红居。 脸上顿时掠过一丝尴尬,好在众弟子谁也不曾留意他的举动,心中暗骂:是哪个修真门派的败类,竟然躲进这烟花柳巷之中窥视老夫。 若是老夫前去拿他,反倒落为修真界的笑柄了。 一时间无可奈何,只得悻悻走开。 而翠红居中一人,将头猛然从窗纸上的小孔处挪开,心中吃惊不已,却不知道这老儿是如何发现自己的。 果然是修真名宿,梵天谷谷主南塘秋。 此人一身黑衣,却正是燕组的燕七。 燕七呆梵天谷众人走得远了,这才一推墙壁,走入一条暗道,飞速向陈公公府第而去了。 黄昏降临了,星星逐渐从天幕中现身,一点点地亮了起来,随夜色愈黑,寒星便愈亮,遂成一颗颗璀璨夺目的光点,平静的注视着这变化莫测的人世。 第一个醒来的是梅四,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满天繁星。 他挤了挤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而是屋顶上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大洞。 紧接着睡醒的则是小虎了,它闭着眼睛爬起来,迷迷糊糊的爬到窗前桌子上,对着茶壶翘起了腿,一泡热尿放了出去,顿觉全身舒泰,这才弓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全身猛地一抖,从残存的睡意中醒来。 梅四和小虎颇为吃惊的看了看屋顶的破洞,又看了看依旧躺在**呼呼大睡的胡不归,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对胡不归昏睡的本领却都是颇为佩服的。 小虎猛地从桌子上向胡不归的脸上跃去,一双猫爪拍向胡不归的脸颊。 谁知道小虎尚未触到胡不归却突然咚的被弹了出去,身子撞在木墙上,而后煎饼一般的贴着墙滑了下来。 梅四吃惊的望着胡不归,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小子竟然变得如此厉害了。 小虎却是恼怒万分,自地上爬了起来,直冲过去,到了近前刚伸出去猫爪却又生生停在了半空,不敢去打,猫脸上神色尴尬愤怒兼而有之。 最后还是胡不归自己醒转了过来,打了一个哈欠,道:“咦,小虎,你在做什么?你鼻子怎么肿了?哦,一定是做梦梦到肥肉,于是冲过去抢,结果一鼻子撞在床头了,哈哈哈。” 小虎恼怒已极,耳朵里冒出烟儿来,才不管什么打了之后会如何,双爪齐出,噼里啪啦的向胡不归拍去。 胡不归和小虎在**打打闹闹滚做一团。 说也奇怪,此时落在胡不归身上,却是半点事情也没有。 最后,两个家伙的肚子都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于是同时住手,胡不归大声道:“走啊,去皇帝老儿家吃饭去了!”三个家伙立即欢天喜地的走了出去,却见门外一群妓女把守着。 胡不归嘻嘻一笑,咣当丢出几锭金元宝,顿时人群散去。 三人一溜烟儿奔向皇宫。 第七十四章 鹬蚌 张富贵战战兢兢度过了一个白天,怀中仍然揣着那两锭元宝,孵小鸡似的一动不动。 今晚又轮到他当差,而他又是无心睡眠,昨夜是输了银子,气得睡不着。 今晚却是忐忑不安,不知祸福,又哪还有心思打盹。 白天一大早就听说了御膳房出事儿了。 据说整个御膳房翻天覆地,一片狼藉,便如遭了一群土匪洗劫似的。 珍贵的食材丢失了不少,据说那些食材足够二十个人吃的,却在一夜之间被人在御膳房煮来吃了,实在是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了。 于是便有传言说宫中闹了狐仙。 于是在小太监中闹得人心惶惶,就连二德子那王八蛋也在他的赌神爷神位旁边多摆了一个狐大仙的牌位。 只有他张富贵知道,这场官司的正主是谁,他们便是——张富贵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摔倒在地,却见胡不归笑嘻嘻的站在他的面前,胡不归身后自然是那只古怪的白猫小虎和另一个古怪的男人梅四了。 张富贵几乎是拖着哭腔问道:“你们又回来做甚啊?!”胡不归很自然的回答道:“吃饭啊,不然来干嘛。 怎么着,你吃过了吗?要不一起去吃点?”张富贵简直就没想明白这几个家伙究竟把皇宫当成什么了?饭馆吗?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你们怎么敢到皇宫里来胡吃海喝啊?那可是杀头灭门的大罪啊!”胡不归歪着嘴道:“老子到皇帝老儿这来吃饭,那是给他面子!他还敢有什么不满?!”小虎也立即嗷嗷叫着:老子来他这里吃喝拉撒,那也是给他面子,别处本猫爷还不尿呢!张富贵只见那只白猫趾高气扬的叫着,却不明白它在乱叫些什么。 而梅四虽没说话,却是对胡不归的话大为赞同,站在后面不住点头。 张富贵是真服了这三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了,张富贵从怀中掏出胡不归昨晚丢给他的那两锭元宝苦着脸道:“这个还给你们吧,我怕我有命拿,没命花。 哎呀,还有啊,你们几位大爷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你们别来找我啊,你们都是英雄好汉,我可就是个低三下四的小太监一个。 到时候,你们一拍屁股走了,我可就人头落地了。 算我求你们了,你们自己胡闹去吧,别扯上我就行!”胡不归直视着张富贵的眼睛道:“你怎么这般胆小呢?似你这般活着哪还有什么乐趣?不管怎样,你这辈子总要雄起一回吧!”张富贵心想:我还雄起个屁啊我!**都让人给剁了,我他妈还怎么雄起啊!他心里是这般想法,嘴上却说道:“大爷,您说的对,可是咱就是一个下贱命,能活着就不错了,哪儿还敢指望别的。 就指望爷您高抬贵手,别再来找我了,行不?”胡不归摇头叹道:“贵贱又岂是天注定的?若是换作我,我宁肯快活一刻,也不肯窝囊一生,算啦,这银子你且收起来吧。 老胡送出去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再收回的。 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再来找你了。” 说着转身向皇宫深处走去。 一直不爱说话的梅四却走到张富贵身边对他说:“只怕你从来都不曾快活过,所以你才怕死。” 说完这句话他也转身,跟在胡不归后面走了。 最后小虎也走到张富贵面前,对着他嗷嗷了两句,这才一溜烟追了出去。 自胡不归说那句“我宁肯快活一刻,也不愿窝囊一生”起,张富贵的心便猛然一颤。 又听梅四说“只怕你一生都不曾快活过”竟不由得鼻子一阵酸楚,想起幼时入宫,被净了身之后那无数凄惨生涯,实在是说不上有什么快活的。 再到后来,竟然连那只小猫都来教训自己,猛然间心胸之中似乎一团血气翻涌,尖着嗓子叫道:“你们等等,老子也要快活快活!”胡不归大笑而返,身子一闪便回到了张富贵的身旁,搭着他的肩膀道:“我早就瞧出你是个有血性的汉子了,这就对啦,走吧,一起快活去!”他这骤然回返却把张富贵吓了一跳。 张富贵道:“咱们干什么去?”胡不归笑道:“自然是吃他娘的,喝他娘的去!跟皇帝老儿还需要客气吗?”张富贵只觉的心情激荡,全身不住的微微颤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应道:“好!咱爷们就吃他娘的,喝他娘的去!凭什么叫这些王八蛋吃香的喝辣的,叫我们喝西北风?!他娘的,走!”就这样,一个小道士,一只小妖怪,一头小野兽,还有一个小太监大摇大摆的朝御膳房而去了。 在夜色掩映下,三道黑影乌云一般飘过了皇宫那高耸的红墙,随即幽灵一般向御书房掠去。 那三人从一队御前侍卫头顶无声无息的掠过,却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的行踪。 片刻过后,那三人来到了御书房外,其中一人一伸手,一股拇指粗细的黑气从掌心飞出,顷刻之间,两名在御书房外当差的御前侍卫便被无声无息的拧断了脖子,倒地身亡。 尸体随即便被抛上了楼顶。 一线月光斜照过来,那出手的却正是毒龙,在他身后则是魔龙和苍龙两人。 毒龙推开御书房的门,三人一闪身进入房内。 而在御书房对面的长生殿飞翘的屋檐上,四双眼睛紧紧盯着御书房方向。 这四人却是青城派的孙不智、王不为、宋不贪、韦不垢四兄弟。 宋不贪低声道:“大师兄果然料事如神,你怎么知道毒龙他们定会到着御书房来呢?”孙不智笑道:“这毒龙他们想必也是得了玄武降世的消息,跟我们一样,在这北方寻觅数日却都觉得只有京城的帝王气才足以隐匿神兽降世的气息,所以判定这玄武多半是会降世在这帝都之中了。 而据古老传说,玄武主北方沃土,坚忍而力巨,有帝王气者得之可问鼎天下。 因而这皇宫之中或许会有关于玄武的典籍记载那也难说。 照此推断,最有可能典藏此类书籍的便是专供皇帝使用的御书房了。 咱们兄弟在这里守株待兔,若是他们知晓了玄武的消息,咱们也可暗中尾随前去,若是他们白跑一趟,那至少咱们也占了以逸待劳的便宜。” 韦不垢道:“大师兄当真是智计过人,咱们且就在这里等他们出来吧。” 却说毒龙三个潜入了御书房内,进去一间是间小书房,一张花梨木书桌摆在东窗前,后面是一排书架。 苍龙向那排书架走去,却被毒龙拉住了。 毒龙道:“咱们要找的东西,不会在那里的。” 说着向楼上走去。 楼上一层甚为宽敞,一排排的书架摆满了一层楼。 魔龙道:“这么些书怎么能够找到?”毒龙不言不语,又上了三楼。 三楼依旧是满满一屋子书。 毒龙在各屋转了一圈,又下到一楼。 毒龙一双眼睛四下打量,最后他俯下身子,在地砖上敲了起来。 终于,有一块地转发出了与其他地砖不尽相同的声响。 毒龙脸上一喜,手心一吸,那块地砖应声而起,露出了一个圆铁环。 毒龙抓起圆环,向上一拽,只听得一阵隆隆之声,墙壁上露出一个大洞。 魔龙率先走了进去。 从那洞口走进去,是通向地下的一条台阶。 毒龙三人鱼贯而入。 推开一扇大门之后,三排书架出现在三人面前。 毒龙道:“若是有关于玄武的记载,便应该在这里面了。” 于是师兄弟三人,一人一个书架翻了起来。 突然,苍龙欢呼一声,叫道:“三哥,你来看看这个!”毒龙连忙抢步上前,只见苍龙手中拿着一本羊皮册子,显然是年代久远的事物了。 翻开封皮,第一页上便写着一行古篆:宗庙秘事,莫可妄观。 再翻下去,其上却是记载着一个古老皇室的种种秘闻。 一页页看下去尽是些不可见人的丑闻与阴谋,却没有只字片言提及玄武降世。 看了片刻,毒龙失望的随手将书抛开,突然一角残页从书页中掉了出来。 毒龙只看见“玄武”两字,不由得眼睛一亮,虚手一抓,那片残片就落入他的掌中。 只见上面写着:玄武门下,地宫秘府,左三右□,得见□□。 那四列文字少了一角,却不知道缺少的究竟是什么。 毒龙连忙拾起那本羊皮书,有一叶一叶的翻了起来。 谁知道翻遍了全书,却不见有一页缺损。 想来这残损的一块羊皮定然不是这本书里的,说不定是哪个随手夹在这本书里也未可知。 但是那剩余的羊皮究竟是损毁了还是另有藏处?但是不管怎么说,看来那玄武门是大有玄机的。 即有可能在这残片上所说的就是玄武藏身之地了。 毒龙三兄弟不由得一阵欣喜,正要在书架上仔细寻找那残缺的部分,却突然听得御书房的门被人咣当一脚踹开了。 三人不由得微微皱眉。 这三人自然也不把什么皇宫瞧在眼里,但是若是那些宫廷侍卫叫嚷起来,却也是个麻烦。 毒龙冲着苍龙使了个眼色。 苍龙点了点头,幽灵一般的蹿了出去。 谁知道苍龙刚刚窜出地道口,随即便哎呀一声,被人一脚又踢了回来。 却听见外面一个人喊道:“什么东西,躲在这里面突然吓老子一跳,赶紧滚出来!”毒龙三人一听之下,不由得面面相觑,那声音怎么听都像是胡不归那小子。 却不知道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原来,胡不归三人一猫来到御膳房,准备大吃一顿。 一进御膳房梅四便俨然成了老大,随意指使着胡不归和小虎做这做那,而这两个顽劣不堪的东西此刻竟然出奇的听话,只把在一旁的张富贵看得目瞪口呆,却没想到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竟然也有这样一面。 梅四要做一道“踏雪寻梅”,需要上等熊掌一副,外加鲈鱼鱼腹上一小条嫩肉。 这一道菜就需要数十条鲈鱼,这还不算,梅四说着熊掌需有一只是要经木炭熏烤方才可以。 而这木炭却是极为讲究,须用上等花梨木制成,且那花梨木的树龄不得少于三百年,否则这道菜的味道就会大打折扣了。 梅四命令胡不归和小虎不论如何,必须找来这样的花梨木,否则就罢厨不做了。 这可把胡不归难住了,他哪知道什么叫花梨木,还得是三百年树龄的花梨木,只得苦着脸望着趾高气扬的梅四。 张富贵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也如同胡不归等匪类一般胆大妄为了,他说道:“在这皇宫里寻些几百年的花梨木还不是易如反掌!御书房中就有一张这样的书桌,把它拆了就是了。” 此话若是被大内总管太监杨忠良听见了,非气得七窍流血不可。 这胆大妄为的小太监竟然要拆皇上的书桌烤肉吃!胡不归闻言却大喜,立即道:“好好好!这御书房在哪里?你快带我去!咱拆了桌子好生火做饭了!”说着就拉了张富贵出门,张富贵憋闷数年,此时一旦放开了竟然也疯得可以,兴高采烈的带着胡不归往御书房去了。 胡不归与张富贵、小虎兴冲冲的来到御书房外,在对面长生殿的屋檐上,四双眼睛差点一起弹了出来。 宋不贪把眼球按回眼眶道:“我没看错吧?那个人他,他,他是胡师弟!”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对面咣当一声,就看见胡不归一抬脚就把御书房的大门给踹开了。 四个人的眼珠子再也抑制不住,同时跳出眼眶,四人连忙暗运玄功,收回眼珠子。 这四人怎么也想象不到他们青城派的弟子跟土匪一样,直挺挺闯进了御书房。 并且还是在这个特别的时刻,这又怎么能不叫他的四位师兄惊讶不已呢。 却说毒龙三人在地下室里惊异不定,也不知道这胡不归带了多少人来。 毒龙将那残片捏在手中,腾的一股黑色的火焰升起,那残损的羊皮瞬间化为灰烬。 随后,毒龙伸手比划着,意思是冲出去,然后兵分三路突围,最后在玄武门会合。 魔龙与苍龙点了点头,三人同时冲出了甬道,三道暗龙气一起向胡不归打了过去。 却见胡不归左臂抡成一个圆圈,一股淡黄色真元飞出,竟然也像暗龙气一般,化为真元绳索,将三道暗龙气一并套住,随后向后一拉,直把三人拽的前扑。 但见他右手却实打实的一拳击出,这一拳却又是纯阳刚路子。 毒龙三人都觉得那拳头是打向自己的,不由得心中一阵惊惧,却没想到这小子进展如此神速。 魔龙果然是三人之中修为最深得,只见他猛一运劲,便从胡不归的掌握之中抽身而出,身子向左边窜去,头也不回的反手一道魔元刀,向着胡不归的胸口射去。 而毒龙就趁着胡不归略一分神,也滑溜溜的从胡不归的拳风笼罩的范围之中逃了出来,一转身向外奔去。 魔龙满以为自己反手那一道魔元刀即使不能叫胡不归受伤,也必会阻他一阻,自己定能顺利逃出皇宫。 却不料胡不归右手那原本至刚纯阳的一拳却突然化为一条粗大的软鞭,那鞭子在空中一甩,啪的抽在魔龙的背心处,直打得他一声惨叫,直飞了出去。 而此时那道魔元刀才飞至胡不归的面前。 胡不归左手一挥,竟然用苍龙与自己纠缠在一起的真元绳撞向那道魔元刀。 就这么一挡,魔元刀偏开两尺,从胡不归胸前擦过。 苍龙却被胡不归一甩之下,高高甩上了天空。 才一转眼功夫,胡不归竟然将毒龙三兄弟打得落荒而逃,不仅毒龙等人十分震惊,就连胡不归自己也是颇感意外。 没想到经过那神龙真元的改造,自身修为竟然飙升至此,实在是又惊又喜。 而对面屋顶上的孙不智四人更是张大了嘴巴,呆呆得看着御书房这边。 他们实在是想不出胡师弟竟然精进到如此地步了,只见乒嘭几下就将毒龙三人打得到处逃窜,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其实胡不归的修为大为增长,这是不假,而更多的缘故是毒龙等三人怕中了青城派的埋伏,从而耽误了大事儿。 因此从一开始便只想快速逃开,因此才落了下风。 孙不智见胡不归将毒龙三人惊走,心中却不知道此是祸是福,然而随后看得到情景更是大出他的意料。 只见胡不归得意洋洋的扛着两块碎木头,大摇大摆的从御书房走了出来,带着一个小太监和小虎嘻嘻哈哈的走了。 他却不知道,胡不归此次来就是来干这个勾当的。 孙不智也无暇再管胡不归如何,他一挥手,四人兵分两路,一路由孙不智和宋不贪远远跟着毒龙,另一路则由王不为、韦不垢紧紧跟着被胡不归打伤的魔龙。 只有苍龙一人,被胡不归一甩之下,流星一般的飞上了天空,直到此时仍不见落下来,倒也颇为古怪。 再说毒龙从御书房飞身而出之后,便急速向皇宫外奔去,他固然震惊胡不归修为精进之快,但更多的是要迅速赶往玄武门,再探神兽玄武的下落。 这一次若是再误了大事儿那么自己三人的下场可就该与十弟一般了。 想到孽龙身体里那只软乎乎的古怪虫子,毒龙不由得背脊一寒,又加快了几分速度向前奔去。 却见前方屋顶上站着一个老太监,一幅弱不经风的样子,站在大殿屋顶上,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毒龙知道这皇宫之中多藏匿着武功高强的太监,但他又怎把这世俗的功夫瞧在眼里,心道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 他足不停步,依旧飞奔而来。 右足足尖却飞出一道黑气,想要一脚便将这老太监踢死。 谁知道他右足突然微微一麻,一个人竟然被拽了下来,只听得那老太监阴森森的笑着说:“别着急跑啊,还是多留一会儿吧。” 这老太监正是陈有路陈公公。 第七十五章 湖心 毒龙夜入皇宫原本就没把这俗世间的人放在眼里,只是不想惊动其他修真门派,这才处处小心谨慎,不至于太过张扬,走漏了风声。谁知道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个老太监竟然也这等了得,不由得收起了轻慢之心,聚敛体内魔元,准备全力迎敌。 陈公公左手随意挥洒,一道道阴柔的劲气毒蛇一般向毒龙游去,他口中说道:“小子,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夜闯皇宫,当真是胆子大得很啊。” 毒龙左足悄然释放出一道暗龙缚神索,右手挥出,一道凌厉的魔元刀削向满天阴柔劲气,空气之中顿时传来嗤嗤之声,无数光点爆炸来开。就在毒龙的暗龙缚神索即将勒住那老太监的脖子时,他突然感到一股尖锐的劲气已经戳上了他的胸口。却原来是陈公公的右手也暗中发招,两人同时阴了对方一记。陈公公只觉得脖子一紧,一股钢圈般的大力掐住了他的头颈,顿时感到眼前一黑。而毒龙身子猛然一侧,却依然难以躲避那道指风,左胸顿时被戳开一个血窟窿。 直到此刻,皇城之中才警报大作,有人高喊:“有刺客!来人啊!”顿时无数御前侍卫朝这边涌来。 毒龙只感觉刺穿他身体的那道劲气向着他的心脉射去,再也顾不上伤及对手,魔元流转之间,左足向上一提,陈公公的身子被高高抛起,而毒龙则施展了一个泰山诀,身子顿时变得重愈千斤,直向下面涌来的众侍卫压去。只听得地上一片惨叫,七、八名御前侍卫被压成肉泥。毒龙身子不敢停顿,左足点地,右足风车一般的旋转踢出,百余名御前侍卫几乎同时感到一股莫可抗衡的大力朝自己涌来,身子向后直飞出去。 陈公公被甩上天空之后,只觉得呼吸一畅,头颈处依旧是一片火辣疼痛,也不由得暗暗心惊。其实论修为,陈公公比毒龙胜过不止一筹,只是他从未与修真中人动过手,却不如毒龙这些年在战斗锻炼出来的临战实力。陈公公身子还在半空之中,双掌却劈空击下,两道真元犹如实质一般砸向毒龙。 毒龙又怎肯与他缠斗,他伸手一摸腰间那块遁形玄玉,就在两股真元即将砸在他头顶的时候,身子消失不见,陈公公两股掌力尽数打在青砖上,一听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微微颤抖,赫然出现一个大坑。无数砖石碎片激飞出去,又有百余名御前侍卫受伤倒地。陈公公身子在空中一转,鬼魅一般的落在大殿屋檐角上,一身衣衫随夜风扑啦啦作响,脸上是一片阴沉。 而此时,悄然前来的孙不智和宋不贪远远趴在一座大殿顶上也是一阵心惊,没有想到这皇宫里竟然也有修真高手,实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了。而那毒龙显然是凭借某种法咒遁去了,眼见的暮色茫茫,但不知去哪里寻找那毒龙的下落。两眼目光相对,都是一般心思,既然已经跟丢了毒龙,此地也就不必再留,两人手捏法诀,化为两团青气消失在大殿顶上。 却说魔龙负伤而逃,一路飞奔,双足在宫殿顶上一蹬,身子便箭一般向前飞去。却突然咣的一声,倒像是弓箭射在了铁板上,凭空出现了一道无形屏障,生生把他撞了下来。魔龙只觉得全身血气翻涌,口中一甜,又是一股鲜血喷了出来。他耳边只听的一个人轻声说道:“小子,这皇宫也是你说来就还说走就走的地方吗?且留下点东西再走吧。” 魔龙只感到脸上一痛,却是一只左耳被削了下来。而直到此刻,他却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不由得大骇,这等修为只怕是已经不输于他的师傅巫神道了。魔龙顾不上耳朵鲜血长流,祭出一柄通体黝黑的魔刀,黑气一闪,冲天逃去。那神秘人物却不再阻拦,竟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就好像从来也不曾出现过一样。 而随后追来的王不为、韦不垢丝毫也不曾察觉有这样一幕,看见魔龙冲天而起,虽纷纷祭出飞剑直追上天。黑暗之中,有人轻笑道:“看来这一夜倒真是热闹啊。” 不管前面打得如何热闹,胡不归等人却在御膳房欢天喜地的吃喝。小太监张富贵两手齐上,左拼右抢,甩开腮帮子狂啃乱吞,却怎么也比不过面前的这三个吃神,直到这时候他才真正知道了为什么轮值御膳房的太监们为什么那般恐惧,直说这里是闹了狐仙。照这三个家伙的吃法,那真是惊世骇俗,完全不能被世俗人所接受啊。尤其是那只小白猫,它竟然都比自己能吃,一个猫肚皮吃成了硕大一个包袱,几乎四肢都离地了,全靠肚皮支撑着,却依然放口大吃,浑不怕肚皮破裂,俨然一副吃死不偿命的凛然神色。 张富贵顿时对这三个古怪家伙又生出许多敬仰,于是也埋头苦吃起来,这不爱说话的梅四哥的手艺那真是没得说了,只怕是比那些御膳房神气十足的大厨的手艺也要强上百倍,只把张富贵吃的满嘴留香,只觉得一条舌头都不是爹娘给的了,倒像是上天的恩赐一般,专门用来品尝这等美味的。 胡不归左手拎着酒壶,右手抓了半块熊掌,连吃带喝,不亦乐乎。一面吃喝,一面笑眯眯的看着吃功大有长进的张富贵,不住地从塞满酒肉的嘴巴里露出几句含混的话音:“嗯,这就对了,使劲吃他娘的!”说话间意念一动,一股淡黄色的真元遛出来,卷走一块莲叶陈香肉,嘴巴瞬间暴涨,那块肉瞬间消失在众人面前。 而梅四也不甘示弱,妖元透体而出,虚空提起一只三蒸鸭,右手小拇指极快的颤动,一片片切割均匀的鸭肉自动鱼贯入嘴,竟然吃的是又快又潇洒,着实好看。 只有小虎一个只凭着自身本事苦吃,前爪出爪如风,嘴巴大大张开,填满之后就是一通乱嚼,而后咕咚一声,一大陀食物就此落肚,而口中又再填充,如此循环往复。 几个家伙吃的正爽,却突然听见一个人说道:“几位小友好兴致啊!”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身穿灰色衣衫的老者,那老者面目清朗,长须飘然,颇有离尘之态。 胡不归笑道:“老爷子,你也来点儿?” 老者笑着摇摇头,走了进来,脚步不轻不重,恰如寻常老者,然而哪有寻常老者来到这御膳房近前而不被胡不归等人察觉的?但胡不归等几个都是胆大包天的主儿,却不管他是什么人,只当是自家来了客人一般,招呼老者入座。只有张富贵忐忑不安的望着那老者,心里一阵发虚。老者安然坐在胡不归上手,两指捻起一个酒杯,胡不归笑着给他斟满。那老者端着杯子,却只在手上把玩。 老者抬眼看着胡不归道:“小兄弟,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胡不归笑道:“这我自然知道,这里是御厨房,是给皇帝那老小子做饭的地方。” 那老者点点头道:“不错,这里正是给皇帝做饭的地方,那么你们又怎么跑到这里胡闹来了?” 胡不归道:“我怕皇帝老小子的东西太多吃不了糟践了,我们来帮他消化些个,这点小事儿不足挂齿,也就不用他亲自来谢我们了。”说着一张厚脸皮上竟然真的流露出偶尔做点好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种谦虚表情。 那老者看着这个无赖的家伙不怒反笑:“呵呵,这东西太多吃不了,只怕也是皇帝自己的事儿,与小兄弟有什么关系呢?就说不是皇帝,寻常人家似乎也不可以擅自闯入,随意吃喝吧。倘若我去你家胡乱吃喝胡闹,只怕你也会不大高兴了。” “诶!”胡不归摇摇手道:“我哪儿能那么小气,倘若老爷子有兴致去我家吃喝,我一定叫火头道人老张给你烧些上好的素菜,都不需要你自己动手。再说,我们现在吃的是皇帝老儿的东西,他的东西还不都是从天下间搜刮来的?他能吃,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吃?难道天下就真的是他一个人的?” 那老者道:“天下自然不是谁一个人的天下。小兄弟,我看你也似在红尘之中厮混过,想必是见了不少世间不平之事,因而才有着许多怨气吧。” 胡不归点头道:“正是如此,老丈,也不瞒您说,老胡我着实看了不少贪官污吏搜刮民膏民脂,收受贿赂,徇私枉法,这朝廷昏庸的不是一点半点。在民间有钱人家为富不仁,恃强凌弱,欺压良善,这人世间只有好人吃亏的,没有坏人倒霉的,你说这合理吗?若说这天下是归皇帝老儿管,那他究竟是怎么管的呢?你说这帐算在他头上冤不冤枉他?” 那老者莞尔一笑道:“这账倒真该算在他头上了。我却依旧说你们不对。你们在这御膳房胡闹倒也罢了,只要是动静不大,原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但是此时若事传出去,朝廷的颜面何存?自然你会说:我管他皇帝老儿有没有面子,老子来吃那就是给他面子了。可是如果修真界有上几个人想要得并不只是这点美食,而是江山社稷,那岂不是将要天下大乱了?想必你也没有经历过乱世,于乱世之中,百姓的性命连蝼蚁尚且不如,若是天下纷争烧起,最苦的还是黎民百姓啊!” 胡不归低头想了半天,终于抬起头来说:“老爷子,您说的有道理,我们祸祸了皇帝老儿的厨房,没准他一生气就胡乱杀些百姓出气,这样一来倒是我们害了他们。另外若真是修真界染指江山社稷,那天下百姓可真就要遭殃了。”说罢起身向那老者深深一躬,道:“多谢老爷子指点,小子们这就告辞了。” 胡不归拍拍肚皮,道:“哥几个,咱这就撤吧,省得惹怒了皇帝,坑害了百姓。”说这就要往外走。却听那老者说道:“且慢,小兄弟吃得这么饱,不如先去敝舍喝杯茶水,歇息些个,然后再悄然出宫就是了。” 胡不归道:“这样也好,那就烦劳老爷子了。” 那老者站起身来,掸掸衣衫,率先向门外走去。胡不归等跟在后面,只觉得这老头儿说话虽然很和气,但言行举止中透着一股子庄重威严的气质,想来必是大头来头,胡不归不由得用眼睛询问张富贵。张富贵在宫中厮混,那是八面玲珑,又怎么会看不懂胡不归眼中的含义,但他也是半疑惑半忧虑地摇了摇头,显然连他也不晓得这老头儿的来历。不过这皇宫之中等级森严,向张富贵这样的小太监原也是有许多人不认识的,众多太监,在宫中厮混一生却也见不到皇上一面的那也属平常。 几人跟着老者出了御膳房的门,却只有小虎没有跟出来。胡不归回头看去,只见小虎两只爪子仍然捧着一根大骨头吃个不休,而肚子已经大到无法行走的地步了,不由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走了回去,一把超起小虎,随着一干人去了。 那老者带着几个人在皇宫之中绕来绕去,越走越深,先是进入御花园,随后就走入了一个连张富贵都不曾去过的所在。只见宫阙越来越远,而沙洲水榭相连,林木幽深,宁静深远,浑然不像是在皇宫大内,而像是来到了世外桃源一般。 行了片刻,一个冰封的小湖跃入众人眼中,湖心处一座袖珍小岛卧在寒冰之中。一道朴拙简易的木桥勾连两端。老人迈步向桥上走去。胡不归问道:“老爷子,这里可还是皇宫吗?” 老人道:“这道桥这边还是皇宫呢,再过去那就不归皇帝老儿管了。” 张富贵奇道:“那边不归皇上管归谁管呢?” 老人微微一笑道:“那边自然归老朽管了。”说话间上桥向前走去,桥上木板咯吱轻响,也瞧不出这老爷子的深浅来。但胡不归和梅四均知道此人修为只在他们俩人之上。而胡不归这人全不管对方是何人,只要感觉投缘就好。梅四则是全无半点人间阅历,只跟着胡不归一道就是了。至于张富贵则是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这几个闯祸鬼一路,否则回去也是个死。即使是这样,他也觉得这一晚真是胜过了此前一生,倒也不怎么后悔。 老人带着三人走上湖心小岛,眼前是一片梅林。胡不归心中一动,想起了另一处世外桃源中的梅林,那却是在天妖谷中。这小岛不大,却极为幽静,最令人称奇的是,在这深宫大内之中竟然有这样一处地界,实在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走了不多时,几间茅草小屋出现在梅林深处。老人道:“这便是我家了,几位小兄弟请进吧。” 等一缕茶香飘出,胡不归已经在小岛上转了三圈,终于肯老老实实的捧着茶杯坐下来了。而老人煮水冲茶之际,胡不归却是猴子一般,半刻也不得闲。待茶汤端上来,不但有张富贵的份儿,就连小虎也分得一杯,只是这小猫向来受人的待遇,却也不觉得如何。 那老人端着一碗细瓷茶碗,杯盖儿在水面上轻轻荡涤,一叶嫩茶如小舟一般在杯中荡漾,在这老人手掌中便如一个小小的世界。老人和颜悦色地对胡不归和梅四说道:“请问二位小友遵命大名?你们二位都非是世俗凡人,却怎么跑到这皇宫大院里来了?” 胡不归道:“老爷子,我叫胡不归,这是我兄弟叫梅四。这个是我们在宫里刚结识的兄弟,叫张富贵。我是来皇宫找一个阴险毒辣的老太监的,此人是我师弟的仇人,我寻到他好替我师弟报仇。” 老人眉毛微微一扬,道:“噢?这太监叫什么名字?” 胡不归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他姓陈,是一个叫狼三的人的顶头上司,听那狼三管他叫陈公公,想来一定是在这皇宫之中的太监了。此人一身功夫阴柔的紧,老胡我差点就中了他的暗算。” 老人道:“你说的这人老夫倒是知道,他名叫陈有路,是大内副统领太监。他虽是副职,却不受总管太监杨忠良的约束。你知道这是为何?” 胡不归道:“那定是他的主子比那总管太监的后台还要硬些,俗话说打狗看主人,那总管太监自然是忌惮他的主子了。却不知道他的主子又是谁?” 老人点头道:“你这小子倒很聪明。此事说来话可就多了。你说的那狼三倒的确是陈有路的手下,不过那窝小狼崽子都还在吃奶,只有狼王一个还够看得,不过那狼王似乎有些野性难驯,一身修为却不在陈有路之下,只怕日后也未必就为他所用了。”说着转头对着张富贵说:“你是哪个殿的轮值太监?” 张富贵心想:此人在皇宫内都可享有偌大一片地界,那时比皇太子和诸王爷都要高贵的多的人,说不定老子的生死全在他身上了。于是毕恭毕敬的回答:“回老爷子话,小人是长春殿的。” 老人笑道:“你这小太监不好生职守养心殿,怎么跟着这几个捣蛋鬼一起胡闹呢?” 张富贵脸上一片尴尬,口中唯唯诺诺说不出来个所以然,而梅四也是满脸通红,用茶杯遮住了脸。只有胡不归和小虎若无其事的笑眯眯的喝茶,浑然不觉有何不妥,当真是皮厚之极。 老人又说:“你这太监倒也胆子大呢,你就不怕死吗?” 张富贵心中猛然一惊,想起一桩事而来。原来他曾经听其他小太监说过,这皇宫里有两个地方不可以走错,一个是太庙,另一个则据说就是在这御花园中。若是误入了这两处,那只怕是连全尸度不会留下,至于为什么,那大家可就都不知道了。张富贵诚惶诚恐得道:“奴才一时间猪油蒙了心窍,昏头昏脑的做了这等大逆不道的罪孽,奴才的一条小命就全靠老爷子您成全了。您老定然是个高贵的人,有您一句话奴才这条贱命就算是保住了。” 那老人还没说话,胡不归却不高兴的道:“我说富贵,你怎么又这样低三下四的了?你方才吃肉喝酒的那股子豪气哪里去了?我就不爱听你自称是奴才之类的丧气话。” 老人静静看着他二人,却见张富贵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内心挣扎颇为激烈。张富贵一会儿想到方才跟胡不归等人胡闹厮混的快活,一会儿又想到他人头落地的痛苦,在尊严与苟活之间徘徊不定,却突然听见小虎嗷的一声吼,却似乎在责怪他贪生怕死,没有骨气。不由得涨红了脸,他心中虽然害怕,却哽着脖子道:“老爷子,我也不来求你了,您就当我刚才的话没说过。我张富贵虽然是个小太监,但总算也快活过一回,就算马上变成个死太监,也比宫里头那些个从来不曾快活过的太监强上百倍!老爷子,您是高贵的人,但我也不是天生的贱种,就算是出了这个门就死,我还是这样说!” 胡不归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这就对了,有咱老胡活着就不能叫你先死,你就放心吧!” 老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张富贵,又看了看胡不归和小虎,然后说道:“你们几个倒也有趣,富贵啊,老夫什么时候说过你是贱种了?这连皇帝都没喝过的青云茶你不也喝了吗?怎么你就瞧着老夫看不起你呢?” 张富贵做梦也没想到这老人会如此说,但他心知此人绝对是个大人物,听他如此说,不由得心中喜悦,道:“多谢老爷子!”而胡不归和小虎两个听那老头说这茶是皇帝老儿也不曾喝过的,不由得端起茶碗,连茶带汤一股脑儿的倒进嘴里,虽觉得淡香缭绕,却也并不觉得比天韵师叔那里的茶汤好到哪里去。 窗外是夜色沉沉,屋内是茶香缭绕。那老人拿些闲话来问,什么富贵是多大年纪进宫的啊,什么你们今晚上都吃了些什么啊?气氛倒也融洽,只有小虎一个,两爪抱着暴涨了数倍的肚皮颇为苦恼的呻吟着。 第七十六章 狼王 时间一点点地逝去,小虎打了个哈欠,趴在胡不归的腿上打起了瞌睡。 梅四那一杯茶始终遮在脸上,而张富贵此刻略有些不自然的坐在一旁,手里端着皇帝也不曾喝过的青云茶,不时地在心里提醒自己,自己并非贱种。 胡不归歪着脑袋看着老人问道:“老爷子,你是皇帝的老子吗?”他这话问的也并非全没来由,就连张富贵也隐隐约约这般想过,在这皇宫之中,拥有偌大一片皇帝都管不着的地界的人似乎也只有皇帝的老子了。 那老人笑道:“胡说八道!”胡不归道:“那以老爷子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住这皇宫之中呢?看来这皇宫之中也不全归皇帝老儿一人管了。” 老人道:“此时若是细说只怕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在这皇宫之中不受皇帝约束的却也不止老夫一个,另一个人居住在太庙,此人就是陈有路的主子了。” 胡不归道:“噢?那为何你二人可以不受皇帝约束呢?只怕是皇帝也拿你们没办法吧?要是这般说来,老爷子你可是老胡的前辈了,只怕是在这皇宫之中强吃强住了很多年了吧?”说着脸上竟然露出了颇为敬仰的神色。 老人一口茶汤喷了出来,道:“我哪能如你这般无赖,你这小子!”他放下手中茶盏道:“我原本以为你们也是冲着那玄武而来的,却没想到竟然是跑到皇宫里来混吃混喝的,当真是少见的很啊。” 胡不归道:“噢?什么玄武?”这时,一直没开过口的梅四从茶杯后面伸出半只眼睛道:“老爷子说的可是四神兽之一的玄武神兽?”老人点了点头道:“正是,原来你们并不知道此事啊,这就难怪了。” 胡不归道:“老爷子,这玄武又是怎么回事儿?”老人却道:“你们既然不是为它而来,知道得多了反而不好,你们几个若只是打算在这京城里玩耍一番,那倒也无妨,只要别闹出太大阵仗,皇宫内外也可由得你们玩耍,倒也不需要像现在这般鬼鬼祟祟,老夫送你们一个牌子,这京城之内,除了皇帝住的乾清宫以外,你们想去哪里都不会有人阻拦。” 说着取出一块金灿灿的牌子递给胡不归。 胡不归接过牌子,只见上面不落一字,正面背面各有一条蟠龙,龙首处于金牌正中,显得威严庄重。 胡不归收入怀中,道:“老爷子,那先谢谢你啦,这回可不用半夜爬起来做贼了。 不过,老爷子,你给我们这块金牌是不是怕我们也去哄抢那玄武,所以先给点甜头,好让我们自去玩耍就是了。” 老人被说中心思,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道:“这玄武神兽岂是凡人所能妄得的?更不要说什么哄抢了,你当是土匪去抢牛羊吗?再说,神物有德者居之。 即使是落在人间,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得到的。 我只是担心你们把京城地界搞得更加不可收拾而已,倒不是怕你们会把玄武得了去。” 胡不归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似的道:“原来这神物是有德之人才能拥有的啊。” 脸上竟然显出了喜色。 其实这人想的是他师傅天痴真人或者峨眉山的禅静、禅动大师,随便来上一个,那都是大大的有德之人,在京城外念段经文, 说不定那玄武就自己乖乖得跟着他们回去了,连打斗都不需要了。 而那老人神色古怪的看着胡不归,却以为胡不归觉得他自己才是大大的有德之人,正在那里做着白日梦呢,不由得心中一阵鸦鹊乱飞,暗道:似你这般的胡闹顽皮的样子,哪儿有半分有德之人的样子?老人干咳一声道:“虽然话是如此说,但是邪魔歪道也不可不防啊,要是神兽落入魔道手中,只怕是将会战乱四起,生灵涂炭了。” 胡不归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道:“时候也不早了,老爷子,我们也叨扰了您一宿了,这便告辞了。” 说着站起身,众人跟着胡不归与老人告辞,以行人出得茅屋,向小岛外走去。 出来之后梅四才问道:“也不知道这老人究竟是何来历,叫什么姓名,老胡,你却怎么也不问上一问呢?”胡不归道:“这老爷子他若是自己不想说,我问了不也是白问,若是他想说又怎需要我们去问?倒是着玄武似乎很有点意思,梅四哥,你可见过这玄武生的什么模样?”梅四道:“这等神兽又岂是随便见得到的?我自然也是没见过的,不过据古书上记载,这玄武应该是身形巨大,身披重甲,形貌似龟,其首若龙,其足若虎,却不知道是不是这般模样。” 胡不归笑道:“听你说来,这就像是一只大乌龟呢。 不知道炖成汤的话好喝不?”几人便说边走出了御花园,胡不归道:“富贵,你是回养心殿还是和我们一道去玩耍?”张富贵心道:难得跟这两人在一起疯癫快活,回去反而说不准有性命之忧,倒不如不回去的好。 便说:“我自然是与你们一道,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小虎捂着自己的胖肚子在胡不归怀里怪笑一声,扭过头来看着张富贵,那意思大概是说:只怕需要照应的人是你吧。 张富贵将脸扭来,根本不去看那怪模怪样的小破猫,若无其事地走在梅四身旁。 这一行人得了那老人的金牌便大摇大摆的在皇宫里走着,丝毫也不掩饰形迹了。 胡不归甚至故意向着守卫森严的几处门楼走去,大模大样的晃动着手上金灿灿的牌子,守门的侍卫眼睛盯着那晃动的金光,连问也不敢上前来问就放几个人出去了。 胡不归觉得好玩,还想拿着牌子再进去溜达一圈,却被张富贵一把拉住了道:“今天已经晚了,咱们改日再逛吧。” 方才张富贵就已经偷偷出了一背冷汗了,哪里还敢再进去溜达。 几个人走上空无一人的长街,两边店铺前都店门紧闭,长街之上寂寥无声,一阵寒风吹过,几人衣衫簌簌作响。 张富贵问道:“咱们这是去哪儿?”胡不归道:“自然是回暖香阁睡觉去。” 张富贵一张嘴巴几乎咧到后脑勺去了,他惊讶的道:“回暖香阁?那不是一家妓院吗?”胡不归表情很纯洁的道:“妓女院又怎么了?咱们又不干吗,只是去哪里睡觉而已啦,那儿睡觉很舒服的。” 张富贵转脸看了看梅四和小虎,这两个都睁大了眼睛直点头,意思是:那里睡觉确实舒服呢。 张富贵心道:要干吗那也是你们干吗,我反正是啥也不能干了,去就去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胡不归把扒在身上的小虎丢在地上道:“你也走走吧,要不你可越来越胖了。” 小虎拖着肚子在地上耍赖不肯前行,胡不归到:“这时候你倒知道自己肚子大了,吃的时候你却怎么不知道呢?”小虎很委屈得在地上哼唧着,那意思大致是:我堕落成这样那也是跟你学的,以前人家吃饭很斯文的,都是你不好啊!最后张富贵看不过去了,把小虎抱了起来道:“好啦,我来抱着你吧,下次少吃点就得了。” 小虎舒舒服服得趴在张富贵怀里,心道:还是你比较好啊,不过下次俺也不能少吃了,少吃了对不起俺爹。 至于小虎它爹是谁,那就连小虎自己也不甚清楚了。 几个人正往前走,张富贵突然感到一阵奇寒彻骨,不由自主地全身打起了哆嗦。 胡不归一把拉住了张富贵,向前跨了一大步,而梅四则向后退了一步,护在张富贵身旁,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前方黑暗的街道。 一阵阵彻骨的寒意从前方涌来,滔天的杀气一瞬间将胡不归几人团团围住。 胡不归感觉仅凭这杀气而论,这股杀气虽不如梅如荼的杀气那般庞大浓重,却也输不了多少。 胡不归的神识向前延伸,猛地触到一个冰冷的事物,神识骤然缩回体内。 只见黑暗之中,慢慢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在胡不归等人前方十余丈前停住了脚步。 晓是如此,张富贵就已经冻得面无血色了。 梅四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塞入张富贵口中,又握住他的手,将一股妖元引导进了张富贵体内。 张富贵只感觉一股活物般的东西在体内打转,随它运转,那寒气也就轻了几分,虽然依旧觉得冷,倒也不是不能抵抗了。 胡不归紧紧盯着前面那人,只见那人瘦骨嶙峋,便如饿死鬼一般模样,偏偏身上有着莫大的气势,俨然有着一种王者风范。 胡不归叫道:“什么人?”“狼王!”那人傲然说道,声音深沉而冰冷。 胡不归眼中闪出一道凶悍的光芒,道:“老子不管你什么狼王、猫王,你挡我们路干球?”那狼王不动声色的道:“杀你!”“你”字一出口,他身子就开始动了,就见他双掌交叉在胸前,猛地向前一挥道:“灵狼食骨!”随他的话音响起,黑暗之中立即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绿眼珠,从四面八方的小巷里向胡不归几人冲来。 只见一只只半透明的野狼向胡不归他们扑来,胡不归真元转瞬之间就自掌心射出,化为一柄淡黄色的长鞭,鞭梢上是精光四射的清光匕。 长鞭啪得抽在冲在最前面一头狼身上,只见那狼噗的化为一缕烟尘转瞬消失不见了。 胡不归微微一愣,梅四喊道:“这是狼灵,是狼的魂魄,老胡小心了!”说话间已经有十余头狼灵冲到胡不归身边,这些狼灵脱了实体,比之活狼速度快了百倍不止,刹那间就从前后左右扑向胡不归。 胡不归手中真元长鞭一转,噼里啪啦一阵爆响,十来条狼灵化为烟尘,却有一条躲过鞭风,一口向胡不归右腿上咬去。 胡不归右腿回收,却听腿上刺啦一声,裤管已经被那狼灵撕开,险些就撕裂腿上的肌肉。 胡不归抬腿踢去,那狼灵顿时也化为一捧烟尘。 胡不归这才不敢怠慢,一条真元长鞭挥舞开来,在狼群中横扫过去,无数狼灵中鞭湮灭,却也有不少或俯身活跃起,躲开了鞭风,继续向他们几人冲来。 张富贵已经吓得瘫了,他抱着小虎坐在地上,只觉得犹如恶梦一般,看着那一颗颗狰狞的狼头不断向自己这边涌来,不由得全身瘫软,再也动弹不得。 而梅四此时护在张富贵身边,随手一招,两柄法宝在手中凭空出现,却是两柄菜刀。 只见他双刀或横或斜的削了出去,一道道绿光闪过,便有一片片的狼灵化为烟尘。 张富贵没想到此人做菜了得,打架也是这般厉害,渐渐不觉如何害怕,反而有些兴奋了,不住地坐在地上喊道:“砍它,砍它!那边还有!”他正说着,突然怀中一轻,只见白光一闪,却是小虎一声怒吼冲向了狼群。 只见小虎的身子快如闪电,迎面直冲进狼群,一双前爪飞舞,顷刻间也有十余头狼灵被小虎抓成清烟。 张富贵看的大为惊讶,却怎么也想不到刚才还在地上耍赖不走的小白猫竟然此刻这般神勇,想来只有自己没用,不能上前杀敌,不免心中有些不安。 胡不归他们起初杀得痛快,渐渐的发觉这狼灵似乎杀之不尽一半,依旧潮水一般涌来。 胡不归这才明白,即使等他们把所有狼灵杀干净,却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再与那狼王争斗了。 想到这里,胡不归高叫道:“四哥,你保护好富贵,老子去揍那瘦子去!”说着高高跃起,左手一道掌心雷轰向十余丈外的狼王。 只见狼王左手捏了个法诀,似在驱使狼灵,眼见得胡不归高高跃起,他脚下便已经开始挪动了,只见他右足一踏,街面上方圆六丈以内的青砖尽数飞起,向胡不归砸去,正与胡不归的掌心雷撞个正着,半空之中一阵轰响。 无数细小的砖屑从胡不归身旁擦过,消失在夜空之中。 胡不归没想到这瘦成人干儿的家伙随意一招就有如此威势,不觉激起了全身斗志,挥手就是十余道掌心雷砸向狼王。 那狼王身形在地上飘移不定,犹如鬼魅一般,转眼之间竟躲过了胡不归那一连串的掌心雷。 街面上轰隆隆一阵炸响,出现十余个深坑。 胡不归在空中一声长啸,身形如龙,电闪之间已经蹿到狼王近前,右手一拳向狼王打去,一道淡黄真元直飞出去。 这一拳却学了昆仑派的碎玉诀,刚猛之极。 那狼王阴森森一笑,也是一拳击出,随拳风而出的却是一头真元幻化的巨狼,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却见那头巨狼速度极快的撞向胡不归的真元柱,就在即将撞上的时候,那巨狼突然伸自己为柔软的一扭,竟然绕着胡不归的真元柱向着胡不归冲了过去。 胡不归再想变招却已然来不及了,不由得把心一横,心神锁紧了狼王,依旧是一拳轰去,只是此去拳势更猛,大有义无反顾之态,将一个宁肯玉碎不为瓦全的昆仑碎玉诀施展得淋漓尽致。 若是在数天之前,胡不归却一定打不出如此漂亮的一拳,看来那敖将的异种真元倒确实是颇为不凡。 而狼王却是大吃一惊,原本出拳之前他便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随着他打出去的一记幻狼诀,脚下就已经踩出幻狼迷踪步,只叫胡不归那一拳落空。 谁知道骤然之间,那看似直来直去的刚劲拳风突然变得难以躲闪,似乎不管向哪个方向腾挪,迎面都是那越变越大的一拳。 这两人打得热闹,却惊动了四周的居民,有好事大胆的竟然推开屋门,走出来观看。 才出得屋子就被狼灵撕成了碎片,顿时惨声连连,在黑夜中传开。 其余百姓则是家家户户紧闭门扉,再也没有人敢开门来瞧。 而梅四这边狼灵成群结队的冲杀过来,梅四双刀挥舞成两团绿光,五丈之内,没有一只狼灵可以突破。 小虎也是越战越勇,这边才一爪子抓散一只狼灵,身子一跃,又扑向另一只狼灵。 只有张富贵一个看得犹如做梦,心中直道:这些家伙究竟还是不是人啊?就在此时,那狼王打出的幻狼已经扑到户不归身前,张开大嘴,一口向胡不归头颈咬去。 胡不归猛然一偏头,那幻狼一口咬在胡不归肩上,只听刺啦一声,胡不归肩上被撕开一条大口子,顿时鲜血长流。 与此同时,胡不归的真元也正正打在了狼王的胸口,狼王之感到眼前一黑,似有万钧之力撞在自己胸口,直打得胸骨欲碎,内息震荡不已。 身子被打得向后倒退十余丈,方才停住脚步。 而胡不归这边,那头幻狼却如同活物一般,继续向胡不归扑来。 一转眼功夫已经将胡不归身上抓出道血痕。 胡不归心知此便与他天龙师叔的天龙有些相似,都是幻气所至,但却与活物无异,而其灵动迅捷更胜活物一筹。 胡不归飞起一脚,正踢在那幻狼肚皮上,只听噗的一声,胡不归经过改造的淡黄真元已经透入幻狼腹中。 只见那幻狼通体自内而外骤然透出一捧淡黄光芒来,随即轰的一声,在半空中炸了。 而胡不归足不停步,箭一般的冲向狼王。 狼王只见这小子全身是血的直冲过来,脸上神情甚是彪悍,竟然心中为之一颤,随即咬破右手中指,一道血符立即在空中画出,随即万点细小到不可见的血点飞了出去。 一股怪异的血腥气弥散开来。 一转眼,狼灵铺天盖地而来,似乎天上地下全是狼灵凶恶的身影。 胡不归却像是视而不见一般,依旧笔直冲向狼王。 直到此刻,他一身重新熔铸的真元以及新打造的经脉才显现出了不凡的表现,淡黄色的真元在他体内奔腾流转,速度快得惊人,而那些自血肉之中开出的新经脉几乎囊括了他周身所有地方,便如几条大江河又连上了无数支流水道,其畅达迅捷自是无与伦比。 只见他周身泛出一层淡淡的金黄,那些扑将过来的狼灵与他身子一触便即灰飞烟灭了。 胡不归口中喊道:“打啊!”双拳在顷刻间连续打出了千百拳,此拳方出,新拳又起,拳拳相连,越打越刚猛。 这一路打去,只见那千百拳汇成了一道宏大的真元流,向着狼王卷去。 狼王双臂奋力挡格,身上却依旧接二连三的中拳,只把他打得不住后退,一个身子被打得腾空而起。 他见势不妙,心道:若是那使菜刀的小子一齐上来,自己定然讨不了好去,立时咬破舌尖,假意中拳受伤,一口鲜血借势喷出,随即施展出遁形术,流光一闪,身子已经瞬间转移了二十余丈,随后一头钻入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那铺天盖地的狼灵一突然全都消失不见了。 而此时天色将明,天边出现了一道鱼肚白,黎明终于到来了。 第七十七章 皇陵 张富贵懵懵懂懂站起身来,只见方才满天都是的狼灵此刻已经尽数消失不见,而长街之上则是一片狼藉,倒像是什么洪水猛兽在此厮打过一般。 而身边站的梅四一动意念,两柄寒光凛冽的菜刀化为两点绿光钻入他的怀里。 张富贵正要开口,却突然身子一轻,只听胡不归在耳边说:“赶紧闪人啦!”胡不归和梅四一左一右架着张富贵,三人一猫飞掠着消失在黎明的曙光里。 张富贵只感觉犹如腾云驾雾一般,片刻工夫就奔出老远,只见三人身子在一座高楼上停住。 胡不归伸手打开一扇窗户,率先跳了进去。 张富贵也随后被梅四架了进去。 最后是小虎纵身一跃,从窗口直接飞到一张宽阔的大**,然后摊开四肢,柔若无骨的趴成一滩。 张富贵四下大量了一下,这间屋子陈设倒也算精致,只有一张床大得离谱,而屋顶上居然还透着天光,一个大洞正好就在屋顶中间,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张富贵正在发呆,却见胡不归和梅四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奔过,双双抢步上床,摊开手脚舒舒服服的躺下了。 张富贵这才感到疲累已极,倒在**,却发觉自己睡的地方不是臭脚丫子就是臭烘烘的屁股,心中略有一丝苦恼掠过,但经过这一夜心情大起大落,又遭遇这想也不曾想的奇事儿,早已是疲累已极,刚刚躺下便即陷入美梦之中。 这三个人一躺下便即睡着了,只有小虎一个,半梦半醒的嘟囔着爬到了胡不归的胸口,这才舒舒服服的化为一滩猫肉,沉沉睡去了。 此时窗之外是一方逐渐亮起来的天空,忽有一道金光刺破云层蹦了出来,顷刻间万道光芒从天尽头闪烁而出,一轮朝日冉冉升起,把个东方天边染出一片金色的朝霞。 且不说这三人一猫乱七八糟睡得甚是香甜,有人却是忙活了一宿没睡。 却说毒龙借助遁形玄玉逃出皇宫,一颗心依旧是惊疑不定,毒龙暗自思忖着:没想到这尘世皇宫之中竟然也有修真中人,并且看那模样又不似正教一流的,却不知道是何来历了。 想来这玄武降世的消息并非只有他一家得知,其他们门派也定然是有所耳闻了。 这样一来,他们虽然知晓了些玄武的消息,但有没有命带回去却是很难说了。 但不如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师傅,请他老人家再派些高手来,也好行事。 毒龙拿定主意,调转方向,不去玄武门,反而一飞冲天,飞上了高空。 地下是夜色沉沉,高空之上有流云翻滚。 毒龙穿过两层云彩,向南飞去。 此去三百多里外有一个巫冥宫的秘密堂口,联络事宜可由他们代办。 才飞了片刻,毒龙突然看见下方云彩之间魔龙驾驭魔刀向北而去,而远远的在他身后有两个小点悄然跟随,倒看不清是何门派的门人弟子。 毒龙心中一惊,暗道不好!立即调转过头,飞到魔龙前面,拦住了魔龙的去路。 魔龙正要开口,毒龙一把拉了他向西飞去,魔龙脸上顿时显出一丝不悦,却听毒龙道:“二哥,你身后有人跟踪,咱且先不去玄武门了。” 魔龙一听之下不觉一惊,就要回头,却又被毒龙拦住了,道:“二哥,莫回头,咱们引他们去燕南分舵,好把他们擒了,也是小功一件。” 魔龙点头道:“老九呢?你没遇见他吗?”毒龙摇头道:“老九别是落在了那姓胡的小子手上了吧。 但愿他别说出玄武的消息来,否则就大事不妙了。” 魔龙道:“那咱们还磨蹭什么?不如返身杀回去,把身后两个家伙料理了,然后赶紧到玄武门寻宝去,可别叫他人占了先机,到时候师傅怪罪起来,咱们可就要遭殃了。” 毒龙摇头道:“二哥莫急,只怕为这玄武而来的并非只有咱们兄弟,只怕是我们千辛万苦的寻到了,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但不如把消息直接呈报给师傅他老人家,请他再派些高手来,这才好与他们拼抢,师傅也只是命我们打探消息,并未说一定要抢回玄武,咱们这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如此岂不是没有我们的责任了,你说可是如此?”毒龙说话间故意瞥了一眼魔龙被割掉的左耳,道:“二哥,什么人把你给伤了?是那姓胡的小子吗?”魔龙道:“那小子哪有这本事!”说话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想起那神秘人物至今还心有余悸。 魔龙道:“你说着皇宫大内之中竟然也藏龙卧虎,倒真叫人有些想不透了。 伏击我这人的修为只怕是不在师傅之下啊!”说完觉得不妥,又加了一句:“纵然不如师傅,那也相差不多了。” 毒龙心道:只怕你是往自己脸上贴金呢,耳朵都叫人给割了,那还有什么话说。 嘴上却道:“所以我说咱们应该按兵不动,只将消息传给师傅就是了,听他老人家怎生安排吧。” 两人边说边飞,先是向西,随后又转而向南。 这期间魔龙悄然向后瞥了几眼,果然远远的有两个小黑点跟在身后。 毒龙两人相视一笑,从云层之中降落下去。 就在毒龙两人引着王不为、韦不垢向南而去之时,孙不智和宋不贪在京城之中已经转了数圈,不但看不到毒龙等人的行踪,就连王、韦两位师弟也不知去向了。 宋不贪道:“王师兄和韦师弟跟踪魔龙而去,别是遭了什么不测吧?”孙不智脸色阴沉的道:“这也难说啊,是我失策了,早知道咱们四个便不该分开。” 两人沿着一条胡同前行,突然一个人影从前面街上一掠而过,孙不智人不住咦了一声,转过身看着宋不贪道:“宋师弟,你可看清楚了方才那人是谁?”宋不贪道:“方才那个倒似乎想是梵天谷的弟子,至于是谁我可没瞧清楚。” 孙不智道:“我倒是看清了,方才那人正是樊天谷的弟子颜如雁,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么晚了又要到哪里去?宋师弟,咱们且跟着她去瞧瞧!”说着一拉宋不贪,两人轻飘飘的上了屋顶,从后面追了过去。 宋不贪道:“是不是梵天谷也得到了玄武的消息,也来凑一份热闹的?这梵天谷在老霄顶公审胡师弟时可没少给咱青城派舔堵,我看着南塘秋也不像个好人!”孙不智道:“不得胡说,咱们只需要暗中看看就是了,可别叫人家又抓住了把柄,只是如此一来,这京城可就热闹了。” 两人边说边行,两道青烟般的消失在一片玄色的屋脊之中。 张富贵睁开眼睛,眼前是一捧明晃晃的阳光从屋顶破洞直射下来。 小虎摊开四肢趴在他的胸口睡得正香,梅四厥着屁股,脑袋埋在一堆被子里也没起来,只有胡不归一个不知去向了。 张富贵轻手轻脚的把小虎挪到**,小虎在睡梦之中嘟囔了几句,一翻身,四脚朝天的又睡了起来。 张富贵正要打开屋门,却突然房门一开,胡不归一阵风似得跑了进来,口中嚷道:“起床啦!起来,起来!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出去耍耍了。” 说着一把掀开了梅四头上的被子,又揪了揪小虎的耳朵,等着两个嘟囔着爬起身来,胡不归已经拉着张富贵走出了房门。 张富贵瞧着胡不归昨夜一身的创伤才过一夜竟然好了个七七八八,只有肩膀处破开的衣衫下还有一个吓人的大口子,其余伤痕经似乎已经愈合了。 张富贵不知道修道之人对于身体的修复机能就强于凡人百倍,而胡不归经过敖将的真元改造,身体竟然更胜于往日,现如今的身体似乎自动就开始了修复,并不像从前一般还要刻意运转真元。 张富贵被胡不归拉着走到大厅,一个老鸨模样的女人满脸媚笑着迎上前来。 胡不归呼啦一张银票丢过去,贴在那女人脸上,顿时堵住了一连串阿谀奉承的言语。 胡不归径自拉着张富贵走向门口。 两人站在暖香阁外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胡不归眯起眼睛道:“富贵,这京城之中有甚好玩的出处,你可都知道吗?”张富贵自幼入宫,哪里出来玩耍过,只是听宫中太监讲述过这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却不曾亲身经历,不由得道:“这花花世界我可也没逛过,你这骤然问起来,我也说不上去哪里了。” 两人站在门口说话,梅四和小虎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梅四大个哈欠道:“这么早咱们去哪里啊?”胡不归到:“四哥,你看看,已经是中午了,时候可是不早了呢。” 路上行人看见这三人一猫站在暖香阁前发呆,都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目光一半是落在了张富贵身上,一半落在胡不归身上。 这倒不是因为两人长的帅,实在是因为两人扮相太过古怪。 张富贵是因为穿着一身宦官服饰,宫里的太监若非公干平日甚少出宫,只见他一个小太监站在妓院门前,不由得都生了好奇之心,猜度道:莫非这小太监的根器并未完全切掉?要不他怎么站在妓院前呢?而胡不归则是一身血衣颇为扎眼,身上衣衫又破破烂烂。 行人之中也有人想:难道这暖香阁又添了个红牌吗?看看着这争风吃醋打得这等惨烈,果然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张富贵也意识到自己这身行头有些不妥,便道:“老胡,咱们先去换身衣裳再说吧。 我这一身衣服太过扎眼,而你这一身又是血又是破洞的,也改换一身才是了。” 胡不归看了看张富贵和自己身上道:“说的也是啊,我这一身破破烂烂倒也罢了,你这一身衣服倒真是难看的紧,不换换实在是看不过去了啊!”张富贵不禁为之气绝,心道:咱两人相比,只怕是你的那一身又脏又破的衣服才更难看些吧。 怎么我这一身就实在看不过去了呢?说话间三人一猫就上街寻找裁缝铺去了。 街上人头攒动,往来行人对这一行人指指戳戳,多有议论。 梅四缩着脖子,取了一块丝巾蒙住了头脸,这才感到好受了些。 而张富贵也感到颇不自然,只有胡不归和小虎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对于诸多异样目光视而不见,反而兴高采烈的四处张望玩耍。 而张富贵则是一双眼睛两边瞟着,见到一间裁缝铺子立即拉住胡不归,朝里面走去。 进得裁缝铺后,胡不归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丢在柜台上道:“快快给我们几个找两身衣服来!”店老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立即跳起来张罗着给胡不归等人试衣服。 胡不归胡乱挑了一件宝蓝色衣衫,而张富贵则是选了一件青色缎面的棉袄,外带一顶四方巾,倒真有点像富贵人家养的少爷了。 梅四也换上一件玄色棉布罩衫,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自己。 胡不归穿上新衣,却仍旧将那个肮脏的酒壶拴在腰间,显得古里古怪,他却十分的满意。 胡不归突然道:“老板,给我们这只小猫也找件裤衩来穿穿,省得它四处胡乱撒尿。” 小虎恼羞成怒,嗷的一声就扑了上去,只听噗嗤一声,胡不归的新衣服就被撕开一条大口子,两个却嘻嘻哈哈的打闹起来。 张富贵摇头叹道:果然是偷来的银子不值钱啊!片刻过后,几个人衣着光鲜的走出了裁缝铺,此时路人再看他们的眼神便有了不同,只道是三个纨绔子弟出来遛猫的。 胡不归一边走一边对梅四说道:“四哥,你说这玄武它会在什么地方呢?”说着一双眼睛在人堆儿里瞟来瞟去,倒好像那神兽玄武会藏在这人群之中一般。 梅四看他那模样忍不住笑道:“你看什么呢?你当这神兽会跟咱们一样出来逛街吗?这等神兽若是出现在人间想必也是在一个隐秘幽静的所在,否则那也太过惊世骇俗了。 怎么,老胡,你也想去抢那玄武吗?”胡不归道:“我是想看看这神兽究竟有何神通,至于说抢嘛,那倒也未必。 不过总不能叫巫冥宫那几个坏蛋得了去。 富贵,你可知道这京城有什么隐秘幽静之地?”张富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道:“你自己看吧,这京城里哪有那样的地方啊?要说幽静那除非是皇宫或者是皇陵了。” 张富贵说完这话他自己也是吓了一跳,这不又是在怂恿胡不归这家伙去皇宫捣乱吗?他们两个高来高去倒无所谓,自己可是肉体凡胎,若有个闪失那遭殃的一定先是自己了。 张富贵看着胡不归果然把一双眼睛遥遥望向皇宫,不由得道:“要去你们去啊,我可不去!”胡不归道:“怎么呢?这可是很有意思的事儿啊!难道你就不想见识见识那神兽长得什么模样?”张富贵道:“神兽我自然是想见识,但是我又不能像你们这般飞来飞去,只怕到时候还得连累你们来救我。” 胡不归拍了拍脑门道:“我倒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也并非什么难事儿,走走,咱们也去寻个隐秘幽静的所在,我来替你解决这个烦恼。” 说着拉了几人往前走去。 原来胡不归是想起了他曾经给小桃红一干女子打通经脉的的事儿来,现在又想把那一套用在张富贵身上,好叫他也有能力自保。 走了一圈,这京城里却哪里有什么隐秘幽静的所在。 不知不觉三人一猫竟然走出了城门。 胡不归对张富贵说道:“富贵啊,这皇宫你不敢去,皇陵你总敢去吧?咱们啊就去皇陵看看。 这皇陵往什么方向走啊?”张富贵迟疑了片刻,心想:反正这人总是要胡闹的,去郊外的皇陵胡闹总好过在皇宫大内胡闹,便说道:“我听说皇陵在京城西郊,咱们一直往西去便是皇陵了。” 胡不归笑道:“那咱就去皇陵,那儿可不就是隐秘幽静的所在嘛!”不由分说,拉了张富贵、梅四就向西奔去。 张富贵和梅四不约而同的心道:想来那皇陵原本是隐秘幽静的所在,只是老胡去了那可就没法幽静了。 三人一猫奔行片刻,远远的看到前方一片构建宏伟的建筑群矗立在大地之上。 待到了近前,他们便慢下脚步,向大门走去。 皇陵门外两排侍卫持刀而立。 胡不归笑嘻嘻的取出金牌一路晃过去,只晃得两排侍卫头晕目眩,待眼前清静了这三人一猫已经走进了黄陵之内。 一条宽阔的神道向前伸展着,神道两边则是两排石像,其中文臣武将、瑞兽祥鸟一路排开。 胡不归突然看到那石像之中一只硕大的乌龟状石像排在前面,不又问道:“四哥,你看,那个可不就是玄武吗?”三人来到那石像前,只见那石像头颈似龙非龙,头上缺了一双龙角,而一对耳朵却如翅膀一般竖在脑后,背上是一副龟甲模样的厚甲,四足果然是形似虎爪。 梅四道:“这个应该就是玄武的造像了吧。” 胡不归跳上那石像脊背,伸手揪住了玄武的一双耳朵,开玩笑似的一扭,道:“龟兄,跟俺回去吧!”谁知那耳朵竟然被他拧的转动起来,地面微微一颤,胡不归坐在玄武背上吓了一跳,以为又像是在青城山三清天尊前一般,触怒了天神,连忙跳下来,诚惶诚恐的四处看看,却并无其它异状,这才放下心来。 三人看了一会儿就走向了地宫入口。 两名太监上前拦阻。 胡不归依旧用金牌把这两人晃晕,几个人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地宫。 张富贵却在心里人不住想道:那湖心岛上的老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就凭他一块牌子竟然当真可以畅通无阻,连这皇陵居然都能随意出入,实在是大有来头啊!沿着石阶向下,行了十余丈,一条宽阔的甬道出现在几人面前。 三人沿着宽阔的甬道走了进去,主甬道两边有着众多岔路,胡不归随意拐向其中一个岔路,梅四和张富贵紧跟其后。 三人越走越深,胡不归、小虎在前,梅四在后,张富贵走在中间,弯弯绕绕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个十分宽敞的墓室。 这里并非是皇陵主室,却也停着一口巨大的棺椁,想来是某个嫔妃的墓室吧。 地宫墓室墙壁上凿有灯龛,梅四手指一弹,一点荧光飞了出去,点燃了一盏油灯。 随即那盏油灯里射出两点荧光,又再点燃了两盏油灯,如此二变四,四变八,顷刻之间,墓室便被一盏盏的油灯照亮了。 胡不归四下大量了一下道:“这里就不错,咱们就在这里吧。” 说着从怀里取出了那瓶天妖续命丹,对张富贵道:“富贵,你想不想像我们这般飞来飞去、能吃能睡?能打能闹?”听到这里,梅四又忍不住干咳起来,这飞来飞去嘛倒也还算是个本领,这能吃能睡却也叫本领吗?却听张富贵道:“废话啊!我自然想了,昨天晚上老子就没吃过你们。” 胡不归笑道:“那就好办了,来,张嘴,啊-”张富贵嘴巴刚刚张开,胡不归嗖的就将一颗天妖续命丹丢了进去,咕咚一声被张富贵吞落肚中。 随后张富贵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乎的就飘了起来,随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控制着打了个转儿,头下脚上的悬在半空。 紧接着丹田处似有活物在其中攒动一般,再接着自顶心有一股泉水似的事物自下而上,钻入他的体内,又带起在他丹田中的那团活物,一并在体内流淌。 这等勾当胡不归已经是轻车熟路了,只见他手掌翻飞,两股手臂粗细的淡黄色真元钻入了张富贵的体内。 原本以胡不归此刻的修为要将张富贵改造成小桃红等人的程度也只需片刻。 而胡不归却想更上一层,想要给张富贵打开通往先天之境的途径,好叫他能够自行修行,以达到修士的境界。 梅四和小虎一个把住入口,以防有人侵扰,另一个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张富贵一张白白嫩嫩的脸突然变成龙虾一般通红,随后身子又似乎被一股力量或拉长或扭曲,一个人形稀泥一般变来变去,果然是古怪之极。 第七十八章 谜城 就像是一刹那,又像是历经百年。张富贵感觉此生种种全都涌上心头,潮水一般的泛滥,洗刷着他那颗被宫廷奴役生涯扭曲了的心灵。紧接着在许多流光之中,张富贵恍惚看到了一些画面,似乎是前尘往事,又似乎是来生的镜花水月,这一切都似乎在一瞬间爆裂开来,随着一团耀眼的光亮旋转着,心中的尘埃逐渐消失在那团光亮之中了,清澈明净的感觉充斥在他的性灵之中。猛然间,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充斥着的力量,每一次流转和每一次细微的变化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其实胡不归此举甚为危险,他本不具备他师傅天痴真人的修为,而张富贵作为一个没有丝毫根基的肉体凡胎却一下子承受了他两颗珍贵丹药,若是稍有不慎,一则是张富贵被丹药之中蕴蓄的天地灵气直接烧成灰烬,再则便是胡不归自身受损,不但不能将张富贵引导至修真的门槛,反而会由于真元运使不当而反噬自身。 谁知道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出现,反而是胡不归的两道真元在逐渐打通张富贵身上经脉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吸食力不断的将胡不归的真元吸入张富贵的体内。到了此刻,胡不归自己也是有苦难言了。 张富贵猛地睁开了眼睛,身子在空中打了个转儿,从玄境之中醒来。只见胡不归一身衣衫早已湿透,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胡不归脸色苍白,扑通一声坐倒在地。梅四身子一闪,蹿到胡不归身后,一捧绿色的妖元笼罩在胡不归的身上。张富贵在空中也是一惊,双足一蹬,一个人嗖的朝胡不归横撞过去。 梅四眼见着张富贵失去控制,自己又腾不出手来阻拦他,而此时正是胡不归贼去楼空之际,这要是撞上纵不受伤,滋味也不会好受。心念一动,一个移形换位瞬间将自己和胡不归挪开了三丈,只听得轰的一声响,张富贵一头砸在地上,地面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深坑。张富贵四仰八叉的躺在坑中,看情形只是脑袋撞晕了,人却并无大碍。 过得片刻,张富贵晕晕乎乎的从坑中爬了出来,只见梅四收回了手上那捧绿光,而胡不归也恢复了寻常脸色,缓缓睁开了眼睛。胡不归一睁开眼睛就喊道:“富贵!你小子究竟是什么变的?” 张富贵瞠目结舌,他心道:这句话似乎应该是我来问你才是啊。你们一个个强横的跟妖怪似的,却来问我这个?他目瞪口呆的望着胡不归说不出话来。 却听胡不归道:“你小子刚才差点把老子的真元耗尽了,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块修真学道的好材料!老子原本想稍微给你疏通一下经脉,没想到你小子现在已经到了先天之境的门槛,简直就他***是一步登天,你现在已经与普通凡人不同了。老天爷怎么这么便宜你小子啊!” 张富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道:“老胡,你是说我是块修真学道的好材料?我现在已经不是普通凡人了?那我是什么?神仙吗?” 胡不归道:“神仙?你做梦呢啊!老子都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造出神仙来?你现在嘛算得上是进入了修士之列,如果勤加修炼,日后就会结成内丹了。这样吧,我先传你青城山的清明天口诀,你可要好生记住了。”说着就将清明天口诀背给张富贵听。张富贵记性甚好,胡不归背了三遍他就完全记住了。 胡不归自言自语的嘟囔着:“真猜不透这小子为什么这么适合修炼,吸收先天真元的速度竟然是如此之快,这小子的进展速度似乎快赶上小酒儿了,这是何道理呢?难道是因为凡根早除的缘故?”想到这里,胡不归道:“富贵,你凡根早除,从此六根清净,想来你的修为会一帆风顺的很呢,就算是成仙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张富贵道:“我倒不想做什么神仙,那还不如把我那根凡根还与我,那可就胜过做神仙千百倍了。” 胡不归笑道:“你要那事物作甚?老胡目前可没有办法替你接上,老胡我可没法替你凭空生出个宝贝来,此事咱们且慢慢想办法吧。” 梅四突然道:“你们看到小虎没有?” 胡不归这才抬眼四顾,果然不见了小虎踪影。三人站起来四下里寻找了一圈,却在这墓室中见不到小虎的影子。突然听得一声猫叫从墙壁中传来,胡不归附下身去,只见墓室顶端墙壁下有一个小小的方孔,小虎的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胡不归运转真元,身上骨骼咔咔作响,身子变长了些,而后面条一样软绵绵的遛进了那小方孔内。张富贵目瞪口呆的望着胡不归的身子塞进了那个小小的方孔,只觉得神奇至极。梅四笑道:“此对修真之人来说实属小道也。富贵,我来教你。”说着就将缩骨柔身的窍门教给张富贵。张富贵倒也聪明,一学就会。只见他一个身子骤然软成一堆,大便一般盘在地上,功法是对了,只是姿态颇有些不雅。 三人先后钻入了那方形小孔之中,蛇行一般向前游去。那小孔笔直向前延伸了二十余丈后,突然变得宽阔起来。张富贵软嗒嗒的爬到那宽阔处,腰肢甩来甩去,感觉甚是好玩。却见小虎突然出现在他鼻子前面嗷的一声吼,似乎在说:你怎么变成这副怪模样了?莫非是老胡把你给整坏了?可怜啊! 胡不归笑道:“富贵,现在可以站起来了。”张富贵依依不舍的从地上硬了起来,胡不归笑着道:“富贵啊,你现在身上有了先天真元,还有许多神通可用呢,这小小的软骨术算什么,你且慢慢玩吧。”张富贵一听之下立即又眉开眼笑了,道:“你不早说。”说着伸了伸懒腰,向前跨步走了出去。谁知道这一跨步竟然嗖的就蹿了出去,一蹿就是三、四丈,倒把他自己吓了一跳,随即就感到身上充满劲气,举手投足之间都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张富贵不由心花怒放,喜道:“我感觉我充满了力量!”说着迈步向前奔去,随便一跑就快愈奔马,不禁心中喜悦,脚上加劲,在这甬道之中越跑越快。 小虎一见之下,立即不服气了,追上去跟这小子赛起脚力来。两个一前一后在这迷宫般的甬道里跑得正欢,只听见胡不归在身后喊道:“慢些跑,别跑丢了才好!” 胡不归话音未落,只听得前面轰隆一声巨响,一阵飞沙走石。胡不归和梅四两个闪电般的射向那巨响之处。胡不归挥手荡开尘埃,只见小虎张大嘴巴望着面前。前面原本是甬道拐弯处,只是这个弯拐的甚急,却原来是张富贵掌控真元的本领还不熟练,一个收拾不住,笔直撞向了石壁。谁知道石壁撞破之后,后面却是一个漆黑的深渊,只听见张富贵“啊,啊,啊-”的声音一路向下,不绝于耳。 胡不归不假思索,一纵身也跳入那漆黑的深渊之中,小虎紧跟其后落在胡不归的背上,这两个也一路“啊,啊,啊!-”的向下而去了。只是张富贵的声音里多是恐惧,而胡不归和小虎的声音里却全是兴奋。梅四摇摇头,心道:跟着这群家伙想不疯只怕也难。于是身子向前一纵,也啊啊啊得直坠下去。 梅四一路向下“啊”去,过了良久,下面的啊声已经不见了,却也没听到张富贵轰然坠地之声,不由得有些好奇,心中思忖:难道是这深渊实在太深了,此刻还没到底?正这般想着,突然脚下一亮,却已经看到了地面,于是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只见四周是蜂窝一般四通八达的岩洞,而胡不归则笑眯眯的在张富贵身前踱步。 胡不归到:“还好老胡我飞得快啊,把他给抄住了。不然这小子可就要笔直砸下去,一屁股坐到阎王爷脑袋上去了。”说着颇为得意的转来转去。 张富贵脸色苍白,颤声道:“这是他娘的什么地方啊?” 胡不归四处大量了一下道:“我看这里这么深,说不准这里就是阎王爷的家了呢。”张富贵一听此言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四下张望了一下,生怕真有黑白无常上前捉他。 胡不归看他那惶恐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富贵,说不准今儿个阎王爷家招女婿呢,你可要仔细了呢。”胡不归话音未落,突然咣当一声,他只觉得脑后一阵疼痛,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胡不归扭头看去,只见身后岩洞里一只猪头怪兽嗖的转进洞中,消失不见了。而地上躺着一块石头,显然是那怪兽用石头丢胡不归来着。胡不归喝道:“什么东西!给老子出来!” 张富贵道:“老胡,别是你刚才说阎王爷的坏话,这地府中的鬼怪生气了吧。” “瞎扯,”胡不归扭头对张富贵道:“你没听人说地府里当差的是牛头马面,方才那个分明是个猪头,难道它是阎王爷家的女婿不成?”胡不归话音未落,又是咣当一块石头飞来,胡不归这次却听到了一丝风声,将头一低,那块石头咣当敲在张富贵的头上。 张富贵哎呀一声,随即捂着脑袋跳着脚骂道:“你姥姥的阎王爷家的贼姑爷!有本事你出来呀!”只见岩洞里伸出两个丑陋的猪头,两只脑袋都长在一个肩膀上,却是一个双头怪。那怪兽躲在岩石后面,两颗猪头都流着口水,得意洋洋的笑着。胡不归不动声色的用脚尖轻点一块石头,嗖的向那怪兽砸去。那怪兽双头四眼倒也没有白长,竟然极为机警,嗖的将两只头向后一缩,躲了过去。 突然之间,破空之声大作,只见十余块石头嗖嗖嗖纷纷飞进了怪兽藏身的岩洞,却是张富贵弯腰不住的将地上的石块丢了过去。一阵噼里啪啦乱响过后,那怪兽又没了踪迹。 梅四道:“你们两个别闹了,咱们是不是该先寻个出口再说啊?” 胡不归和张富贵异口同声地道:“哪里是我们闹,明明是那个猪头怪在闹!”小虎在他们面前转了半圈,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猫气,迈着老成持重的猫步站到梅四身旁去了。 梅四也如小虎一般摇了摇头,他们两个向着一个山洞走去。正要走进去看看,却突然听见咚咚两声,扭头一看,只见胡不归和张富贵同时捂着后脑勺哎呀呀地叫唤着,显然是又中了暗算。两个人怒吼一声,只见人影晃动,胡不归和张富贵先后向着那猪头怪消失的山洞追了过去。梅四和小虎无奈,只得也嗖的跟了过去。 胡不归率先钻入岩洞,只见洞穴曲折,岔路甚多,那猪头怪的身影在洞穴里一闪,胡不归生怕跟丢了,双足一蹬,飞快的追了过去。张富贵心中虽也十分恼怒,但他刚刚才因为奔行不当撞出一个大洞来,此刻行动速度虽快,却是颇为谨慎,只远远的跟在胡不归的身后。很快,梅四和小虎就追上了张富贵,他们三个听见胡不归在前面喊着:“死猪头怪!看老子抓住你不把你的脸打成个猪头才怪!”后面三个纷纷摇头,想来这老胡定是气得昏了头,这样的怪话都说得出来。也不知道前面那只猪头怪听了会不会害怕。 虽不知道那猪头怪心中怕也不怕,但见它行动十分迅捷,在岩洞之间绕来绕去,来去如风。那猪头怪动作快,胡不归却更快,不多时就已经赶到了猪头怪的身后,只见那猪头怪生得一身黑毛,身子倒像是大猩猩,手足并用,向前奔行。胡不归飞起一脚嘭的踢在猪头怪的屁股上。那猪头怪叽里咕噜滚倒在地。胡不归扑将上去,骑在猪头怪身上,左一拳右一拳的直打猪头怪的两张丑脸,倒真是大有不把猪头打成猪头誓不罢休的的劲头。 打了十来拳,梅四和张富贵、小虎也赶到近前。那猪头怪嗷嗷叫了几声,突然两颗脑袋同时一歪,不再动弹,倒像是死了。胡不归站起来罢手不打,心中却奇怪道:老子明明没使劲打啊,这猪头怎的这么不禁打? 就在胡不归站起来的一刹那,那猪头怪突然嗖的从地上蹿了出去,原来方才它却是在装死。胡不归大怒,拔足追了出去。梅四等人也紧跟其后,追了出去。 三人窜出这段岩洞,猛然来到一个极大的洞穴之中,只见那猪头怪突然回头嚎叫着,似乎在嘲笑胡不归上当。胡不归大怒,带着梅四他们直冲了过去。猪头怪翻过一块巨石,身子消失在巨石后面。胡不归等人同时飞身跃起,鹰隼一般扑向了巨石后面。 还没等三人一猫落地,却突然看见数百只猪头怪严阵以待,且体形都比先前那只猪头怪大了甚多,原来那也只是一只小猪头怪而已。数百只猪头怪吼叫着朝他们冲了过来。胡不归几个见势不对,还没等身子落地,就在空中一扭,逃了出去。 而那些猪头怪冲到巨石跟前就不再继续追赶了,却不知道是何缘故。胡不归几个这时才不由得呼出一口气,要是不使杀招的话,那几百头猪头怪非将他们几个全殴成猪头不可。 先前几人只顾追赶那猪头怪,此刻才仔细打量起这山洞来。此刻才感到这山洞实在是太大了,一眼望不到头。前方竟似乎有一座巨大的宫殿,又像是一座城池。高耸的围墙竟有十多丈上下,两扇巨大的殿门也有六、七丈高。几个人不由得朝那大门走去,却都没有想到这皇陵地宫之下还有地宫。 胡不归和张富贵一边一个,推开了了大门。三人并排走了进去。迎面就是一座巨大的照壁,其上镌刻着一些古怪纹饰,正中间镌刻着一些古怪文字,三人站在照壁前看了半天,却是一字不识,也不知道上面说些什么。转过照壁,只见里面还是高墙,迷宫一般的巷道四通八达,却不见有人迹,悄然一片。 一行人向着宫殿深处走去,两边高墙上镶有小块石板,其上也镌刻着一些古怪图案,多是一些狰狞古怪的野兽,却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东西。几人正往前走,突然头顶一阵风起,一群长着长长尖嘴,皮革一般翅膀的怪鸟朝他们直冲下来。 胡不归挥手一道真元鞭抽将上去,直打得三、四只怪鸟应声坠落,其余怪鸟纷纷怪叫着高高飞起,在几人头上盘旋。胡不归对张富贵道:“富贵,我教你如何发掌心雷,你就可以轰它这群怪玩意儿了。” 张富贵喜道:“好啊,好啊!这下遇上对手我也可上阵厮打了。”胡不归刚将掌心雷的诀窍教给张富贵,那群怪鸟就又按耐不住,直冲了下来。正好当成胡不归给张富贵示范掌心雷的靶子,只见两道淡黄光芒从胡不归掌心射出,两只怪鸟应声落地。张富贵跃跃欲试的伸掌一挥,群鸟一惊,四散逃开,只见张富贵连个气泡都没打出来,却是放了一个空炮。 胡不归又指点张富贵如何运转真元,如何化一星儿真元为威力颇大的掌心雷,等等法门一一详细的告知张富贵,张富贵再试时就有一道光亮透掌而出,轰得一声打在穹顶之上,砸下来无数细小石屑。待多试几次之后,张富贵已经可以圆转自如的发送掌心雷了,只是准头却依旧是停留在打哪儿指哪儿的水平。 一路走去,张富贵意兴阑珊的只管仰头轰那些怪鸟,而胡不归则与梅四一并苦着脸,低头不断扫落自头上掉下来的石屑、石粉,而小虎则干脆钻进胡不归的怀里,省得被石头砸到。 他们在迷宫般的宫殿里转来转去,却始终不见人迹,似乎这是座空城。然而其面积却似乎甚为广大,甚至超过了占地颇广的皇宫,走了许久也不见尽头。 第七十九章 遇险 冬日的青城山有淡淡的雾霭笼罩,恍如那个在山崖上呆呆出神的杨不悔的眼睛。 呆立良久,微寒的山风透入薄薄的青衫,山上的雾霭渐渐被风吹散,而杨不悔的眼中的雾霭却似乎更重了。 昨日去老霄顶恰逢卓不凡出关,也不知怎么,这数月之间突然很是想念这个一起上山的伙伴。 但是又与想起老胡不同,老胡那人似乎有些太过散漫,而他就不一样了,他此时俨然是个谦谦君子,长身如玉,风度翩翩,儒雅而又不失男儿气概,言谈举止无不潇洒飘逸。 只是他对自己却似乎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昨日见到自己也只是点头寒暄道:“不悔师妹近来可好啊?”想自己夜夜惦念着他,怕他胸口那只怪鸟又再发作,这般提心吊胆的又怎么会好呢?只是这一番心思却无人能说,却只有任山风吹吹这无端升起的烦恼了。 就在杨不悔怅然若失的伫立崖边时,悠远的钟声响了起来,这是召唤青城门人集会的钟声。 杨不悔从乱丝般的情愫中挣脱开来,飞身向着老霄顶而去了。 等杨不悔赶到老霄顶之时,青城派众弟子已经有半数都到了清虚殿前的广场上。 清虚殿前那宽阔平坦的广场上仍然留着一道十分明显的裂痕,那是昆仑山玉阙真人留下的手笔。 杨不悔站在小清山一众女弟子中间,眼睛却在四处搜寻着卓不凡的身影,很快她就看见混在掌教师伯天玄真人门下众位师兄里的卓不凡,自从他出关之后,一双眼睛似乎比之从前更加温润纯净,一身青色道袍洗得微微退了颜色,却愈发显得质朴沉静。 然而,卓不凡却始终没有往自己这边看上一眼,一丝青涩的感觉在杨不悔的心头泛起。 就在杨不悔胡思乱想之际,掌教真人天玄那洪亮如钟的声音在场上传了开来:“诸位青城派的门人弟子,今日叫大家来,是有一件事要知会大家。 昨日孙不智从京城以玉碟发回消息来,说魔教巫冥宫也赶到了京城,并试图染指即将降世的神兽玄武。 并且,派去跟踪巫冥宫的王不为和韦不垢两名弟子已经失踪了。 很有可能是中了巫冥宫的埋伏,为其所囚。 今天叫大家来的目的就是想再派遣几名弟子前往。 第一是要设法救出被巫冥宫所囚的王不为和韦不垢。 第二就是要设法阻止魔教抢得神兽玄武,这等天生神兽绝对不能落入魔教之手。 我派也不须强行将其掠回,只要此物不落在魔教手中便好了。 京城是人世间最繁华的所在之一,咱们修道之人不好太过张扬,因此去的人多了反而不妥。 这一次,依旧只派四人前往就够了,你们有谁愿意去呢?”赵不嗔抢先越众而出,道:“弟子愿意前往,救出两位师弟,全力阻止魔教夺取玄武神兽!请师尊恩准。” 赵不嗔自从老霄顶大战之后便留在了老霄顶,再没有回青云峰无涯洞。 他心道:这等立功的机会岂能放过,我怎么也是二师兄,师傅自然会准我前往的。 天玄真人瞥了赵不嗔一眼,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又在问道:“还有谁想去?”青城派众弟子人人都想要去,却是各自暗暗思量自己够不够资格去得。 就在众人跃跃欲试之际,卓不凡向前一步道:“师傅,弟子愿意前往。” 天玄真人充满嘉许的点了点头,道:“嗯,不凡,你此次出关之后,修为大进,此时倒真是有资格去得。 也好借此机会磨练一番。 好,还有谁?”杨不悔咬了咬嘴唇,突然越众而出,站到天玄镇人面前,红着脸道:“弟子也愿意前往。” 站在天玄身后的天雨真人脸上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却没想到这个平日腼腆羞涩的小徒弟竟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但随即就露出了鼓励的神色望着杨不悔。 惊讶的并不止天雨真人一个,卓不凡也望着杨不悔,只见她双颊微红,一双美目里,坚定之中还带着一些其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卓不凡却看不出来了。 天玄真人点头道:“嗯,不悔,你倒是该下山历练历练了。 还有谁?”“师兄!”天竹道长突然说话了:“师兄,师弟我也想下山历练历练。 这个,再说不嗔他们都太年轻,我去正好可以看管他们,不叫他们生出什么事端来。” 天玄真人心道:只怕是我这宝贝师弟自己倒会生些事端出来呢。 天玄真人略一思忖,便道:“也好,那就由天竹师弟带着你们三个一起下山去吧,你们且记住,首要任务是救出王不为和韦不垢,而后再设法与魔教周旋,却不许惹事生非,与其他修真同道结怨,你们记得了吗?”天竹道长连忙道:“知道啦,知道啦,师兄,你就放心吧。” 说着又对天痴真人道:“大师兄,我那小徒就交给你啦,你可要帮我看仔细了,别让人欺负他啊!”天痴真人笑道:“你就放心吧,这小酒儿可比你懂事儿呢,谁会来欺负他?”柳不醉却稳稳重重的走出来,对师傅天竹道人施礼道:“请师傅放心,弟子在家一定刻苦修行,预祝师傅马到成功!”天竹真人直美的鼻涕冒泡儿,大笑道:“好好好!那为师这便走啦。” 说着一行四人与掌教真人和诸位真人施礼别过,待步行出了山门,这才驾起飞剑,向北而去了。 地下城一片寂静,胡不归几个穿过高墙相隔的甬道,和一座座废弃的屋舍,向着地下城的深处走去。 自打张富贵学会了掌心雷,那群怪鸟便逃之夭夭了,张富贵无限惋惜的说:“唉,连只鸟儿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上面还是下面。 胡不归挥手拂去旁边墙上一块石板上的灰尘,又是那种古怪的文字,三人看了半天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胡不归问梅四道:“四哥,你说这是什么人留下的文字?”梅四道:“究竟是什么人留下的这古怪文字我也不知道,但是想来应该就是建造这座城池的人吧。” 张富贵道:“那究竟是什么人在这地底深处建造了这么一座宏伟的宫殿呢?这里深入地下却仍能见物,却不知道是何道理。” 梅四指着穹顶上的岩石道:“光线便是从这岩石上传出来的,想必这岩石中含有能发光的东西吧。” 梅四此言刚刚出口,听轰得一声,一大捧岩石就落了下来,胡不归和梅四立即狼狈的逃开。 而张富贵则灰头土脸的从烟尘中钻出来,手中攥了一块落下了来的岩石,道:“咱们试试看吧。” 说着用衣服蒙住了头脸,又把那块岩石放了进去,果真见那岩石发出了柔和的光亮。 张富贵喜道:“这等神奇的石头我却是第一次见到,要是进献给皇上那便不愁没有官做了!”胡不归邦的敲了张富贵的脑袋说:“你这官迷!老子瞧那些做官的就没几个好人,你却也想要去做坏人吗?”张富贵道:“老胡,你这就有所不知了。 这在朝为官的却也未必人人都是坏人。 我虽是个小太监却也听说这朝中也很有几个清官。 听说兵部尚书郁未扬和吏部尚书柳晚晴都是大大的忠臣,大大的清官。 只可惜柳大人不但被贬回乡,更是在回乡途中惨遭贼人所害,这才叫老天瞎了眼呢!我若要做官,就一定做柳大人那样的好官。 不过顺便发点小财那也是可以的吧。” 说着眼中透出一些憧憬来,似乎明晃晃的元宝就在向他招手呢。 胡不归道:“说起来我与那柳大人却有一面之缘呢。 他为官如何我却不知道,但觉得他确实是个好人。 只可惜小子无能,没能就得了这柳大人的性命。 你可知道害柳大人的是谁?”张富贵道:“不是说叫贼人给害了吗?”胡不归道:“那是扯淡,真正害柳大人的却是那个陈公公陈有路!是他指示杀手对柳大人一家老幼下手的。 可惜我们去得晚了,只救下了他最下的儿子。” 张富贵怒道:“原来是陈有路这个老阉货!老子回头出去就给他几个掌心雷!非把这老王八屁眼儿炸成八瓣儿不可!”胡不归慢悠悠的说:“这个老屁眼儿却没那么好对付,这老小子也是修真中人。 虽然感觉他的底子不是很纯,但是他运用的法门却是极好,阴毒的很呢!以你目前的修为来看,还真不够人家瞧的。” 张富贵丧气的把头一低道:“这老东西真得这么厉害?”胡不归道:“你也不必灰心,你才修炼了多一会儿啊?你若想扬眉吐气,我得送你八个字:持之以恒,随心所欲!只要你现在持之以恒的修行,将来一定能随心所欲地揍那老王八。” 胡不归想了想又道:“不如这样,咱现在说练就练,你从现在开始就一刻不停的运转真元,等咱们出去了,估计你的修为就会有一个明显的提升了。” 张富贵点了点头,开始按照胡不归教给他的法门运转起体内的真元了,起先断断续续,略一分神,内息立即就中断了,又得从头再来。 如此走了百余步过后,渐渐的就适应了这种练功方式。 其实张富贵不知道能像他这般练功的除了胡不归还真的没几个了,他见胡不归说得轻巧,也就想当然的意味着也不算什么了不起。 就这样,一个胡乱教,一个胡乱学,原本胡不归传给张富贵的功法就是凭自己的理解改造过的,这样一来,就连天玄真人也不一定能搞清楚这张富贵修炼的究竟是不是他青城派的工夫了。 沿途尽是一些古里古怪的遗迹,巨石雕凿的怪兽形象,以及不知道做何用途的小房子,又像是庙宇又像是祠堂的建筑,还有一些古里古怪的生活用品。 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就是四处都看不到人。 连具尸体骸骨都看不到。 这里就像是一座被人遗弃的废城,在这地底深处沉睡着,也不知道历经了多少年。 再往前走,是一片巨大的建筑群,中间是一个小广场。 广场上有一块石碑,两只怪兽模样的石像盘踞在石碑的底座上。 胡不归他们走到石碑前,那石碑也不见如何巨大高耸,却给人一种雄浑沉郁的感觉,整座石碑显得厚重而质朴,两只怪兽雕像狰狞而威仪,托起石碑的肩膀筋骨突兀,显得雄浑有力。 胡不归仰头看着那块石碑,石碑正面依旧是那种看不懂的古怪文字,弯弯绕绕,如蛇似花,直看的胡不归头晕眼花。 突然他猛地睁大了眼睛,只见在石碑的最下方一个角落里,一种熟悉的文字落入他的眼睛。 那是汉字。 只见那两行字写的银勾铁划,神采飞扬。 便如一个处世独立的奇男子在随意挥洒间便自然流出了卓绝的气势和远大的抱负。 那两行字写道:长将此生寻一问,不枉英雄堕红尘。 落款处写着:某魔教燕西行题。 胡不归将手指沿着那字迹笔画轻描,笔画凹陷处恰好容下一指,却原来是用手指写就的。 胡不归道:“魔教燕西行,此人是谁?他又想问些什么呢?燕西行,燕西行。” 胡不归正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突然一人冷笑道:“魔君的名讳也是你随便念得的?”随着话音响起,一道阴寒彻骨的刀气破空而来,速度之快,却似乎超过了话音,话音未绝,刀气已经斩到了胡不归身前。 这一下变故来的甚是突然,梅四察觉不对,刚喊了一声小心,而张富贵则是仍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咣得一声响,却是胡不归挥手一拳砸飞了迎面斩来的一刀。 胡不归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虽只是真元相交,但胡不归的拳头上却依然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白印,却那刀气渗透的结果。 那发刀之人显然也是一愣,却也没想到这小子轻而易举就破了这一刀,虽说这刀并未尽全力,但这魔刀十三式却并不是人人都接得下来的。 胡不归赞道:“好刀法!人却不怎么样!”说话间身子已经挡在了张富贵身前,小虎嗖的从胡不归怀中蹿了出来,一条尾巴兴奋得高高竖起。 只听得破空之声大作,十余道黑色暗龙气打了过来,其中一人喊道:“这姓胡的小子是青城派的,大伙儿把他给做了!”说话的却是毒龙。 在毒龙旁边则是魔龙和十几个陌生面孔。 其中有四个人手上各握着一把血色弯刀,当先的一人就是向胡不归发刀之人。 胡不归也没想到竟会在这地下城碰上魔教的人,此时形势也不容他多想,全身真元急速运转,胡不归挥手一拳,一道淡黄色真元旋转而出,嘭嘭嘭十数声轻响过后,那一道真元逐个击破了先后而来的十余道暗龙气,其势不消的冲向毒龙等人。 梅四飞身跃起,身子在空中滴溜溜一转,他那一对独树一帜的法宝菜刀出现在手中,劈手就是一刀,削向那个向胡不归发刀之人。 一道绿芒飘飘然闪了过去。 一名枯瘦老者从人群中迎上前来,却是毒龙的师叔方苦桐,一只枯瘦的手爪黑芒一闪,一爪抓向胡不归那道旋转而来的真元。 只见嘭的一声,那淡黄色真元的顶端应声被他抓得粉碎,金粉一般散开。 然后其余真元却依旧向他撞了过去。 只听得又是嘭的一声,方苦桐一个枯瘦的身子竟被打得飞了起来,向后跌去。 毒龙不禁呆了,他却没想到这姓胡的小子每见一次,修为就提升甚多,现如今竟然连师叔都不是他的对手了,若是今日不除掉他,只怕日后自己这些人全都别想活了。 毒龙立即喊道:“大家一齐上啊,若是不除掉这小子,只怕会坏了大事!”七、八个巫冥宫的高手鬼影子一般的杀了过来。 其中有两人却是胡不归曾经在陈天仇的酒肆外见过的巫王六卫中的老大尹扬和老五霍莽。 却说梅四一刀劈向那持刀的汉子,只见那汉子低声道了一声:“妖刀?”眉头一皱,血色弯刀在他手臂上圈转起来,化为一轮红色屏障。 只听当的一声,那汉子封住了梅四的一刀,身子却一阵颤抖,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他身后四人同时跨步,随手中弯刀旋转,四人也转成一个***,将梅四围在其中,只见一波有一波的红芒潮水一般涌向梅四。 原本对付一人梅四是胜算在握,谁知道四人齐上,威力竟然大了八倍不止,梅四顿时感到一股压力从四面八方袭来。 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妖元提升至顶点,双刀上下翻飞,一双手臂似乎没了骨头一般,任意伸缩,随意弯转,全不受骨骼限制,显示了他作为天妖族的奇异体质。 一双菜刀丁零当啷不断劈在四面卷来的红芒之上,随一次次撞击,火星焰火般的四下飞溅,煞是好看。 但是尽管梅四暂时封住了那四人的刀势,却感到越来越吃力,那四柄血色魔刀犹如獠牙一般,从四面八方袭来,稍有不慎就会被撕成碎片,实在是凶险之极。 而那使血刀的汉子眼界确实不凡,竟然看出梅四那两柄颇有些荒唐的菜刀其实使得是嫡传的“妖刀”法门。 胡不归此刻却是手忙脚乱的应对着冲上来的这七、八个人。 这几个人之中,至少有四个是修为高出方苦桐的巫冥宫高手,其中有两人却是胡不归曾经在陈天仇的酒肆外见过的巫王六卫中的老大尹扬和老五霍莽。 巫王六卫一下子出动了四个,可见巫神道对于这玄武是志在必得的。 而胡不归却感到压力骤增,面前这几人没一个是好相与的。 这七、八个人一上来就纷纷使出了杀招,只把胡不归杀的腾挪躲闪,在数百道凌厉的暗龙气之间穿来插去,狼狈不堪。 小虎却与胡不归一起在那七、八个人之中周旋,一道白光连连闪动,却似乎比胡不归还要灵动几分,一有机会就伸爪抓向对方面门或是裤裆,全是阴狠的招式,虽不能退敌,倒也略微减轻了些对方的攻势。 而见过胡不归的尹扬和霍莽也是大为震惊,没想到这个从前几乎一脚就能踢飞的小子,现在居然在七、八个高手的夹击下依然能安然无恙,若是换作他们自己,只怕也是不能。 却不知道这小子究竟是如何提升到这个地步的,难道是每天都在吃仙丹不成?毒龙和魔龙也双双欺上,四条暗龙缚神索悄然释放出去,与那七、八个人的攻势相配合,布成一张大罗网。 眼见得胡不归即将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却突然听见嘭,唉呦,两个声响一前一后,罗网破开一线,胡不归游鱼一般的钻了出来。 却原来是张富贵大着胆子朝半空中的魔龙屁股放了一记掌心雷,这家伙平生第一次打人,未免有些底气不足,加上手上准头本身就不是很好,原本想炸得魔龙屁眼开花,这一掌打去却只是轰中了魔龙小半个屁股,威力大半擦身而过了。 却打得魔龙屁股一阵疼痛难忍,裤子也破开一个大洞,露出白花花的半个屁股来。 魔龙怒道:“小王八蛋,你敢暗算老子!老子捏死你!”转身朝张富贵扑了过去。 张富贵眼见得如此一个狰狞魁梧的大汉自半空中向自己扑来,不由得一阵胆寒,喊了一声娘啊,扭头就跑。 此前胡不归叫他一刻不停的运转真元,到了这会儿却真是救了他的性命。 张富贵足下真元自然而然的运转开来,脚尖微蹬,身子就箭一般的蹿了出去。 张富贵围着广场兜***,魔龙在后紧追不放,口中不住地骂道:“小王八蛋,有种你别跑!”张富贵一边跑一边道:“我的儿,你爹本来就没种,也不知道你娘-哎呀!”却是险些被魔龙凌空一爪抓中,后背衣衫撕下去一大块,险些就伤到了皮肉。 顿时脚下抹油,泥鳅一般的四处逃窜,奋力奔行。 如此一来,胡不归他们三人同时陷入了险境。 第八十章 突变 夜色苍茫,阴郁的夜空里,层云堆积,低低的压向沉睡的京城。此时,在皇城内,太庙的一间偏殿之中,帷帐深笼,一个声音阴恻恻地说道:“陈有路,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陈公公低首道:“回宗主,我已经命狼王带人进入了玄武门地宫之中,先前进去的那些人想必还没能得手,只是-” “只是什么?”帷帐后那人说道。 “只是据狼王说那个姓胡的小子不好对付,狼王昨夜伏击他,竟然无功而返,这却是从来也没有过的事儿。还有,据狼王说,这小子身上似乎有神龙气质,却不知道是真是假。” “神龙气质!”帷帐后那人猛然一惊,道:“他一个凡人怎么会有神龙气质?” “这属下就不清楚了,记得属下上次对他动手之时并未发觉他身上有神龙气质,却似乎是到京城来之后的事儿。”陈公公答道。 “哦?”帷幕后那人喃喃的道:“难道他醒过来竟是这小子有关?”帷幕后那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偌大一个京城一片寂然,却没人知晓,在数百丈下的地底,正上演着一场龙争虎斗。枯寂了千百年的地下城此时一片喧闹,打斗叫骂之声不绝于耳。 梅四只是将一身妖元和诡异莫测的妖刀刀法施展到极致,苦苦支撑着那四柄魔刀的攻击。而胡不归和张富贵两个虽身处险境,胜似也不过是在呼吸之间,两张嘴巴却不肯停。这边只听张富贵一面四处狂奔,一面骂道:“我的儿诶,你都多大了还穿开裆裤呢!后面你那相好的爷们再看盯着你的屁股看呢!”惹得魔龙黑着脸,满脑袋生烟的狂追不舍。而胡不归则是一边在极为狭小的范围内躲闪腾挪,一边说道:“你们这群蛤蟆养的,下手都够你娘的阴狠的啊,再玩下去你们外公可就支持不住啦!” 直把那七、八个巫冥宫高手气的出招的手都微微颤抖了,有四、五道凌厉的魔元都偏了些许准头,但是出招却更为猛烈了,恨不能立时就将这满嘴股古怪说词的小混蛋打成肉泥。 小虎则是一边四处偷袭场上敌人,一面嗷嗷嗷的乱骂魔教众人,大概是说:你们这猫孙子,老子把你们的鸟儿都抓来吃了!就此专攻敌人下三路,它一双猫爪却能撕开护体罡气,叫这些魔教高手不得不防,一面要害部位受伤,若是被它抓中,那从此以后便再也不得逍遥快活了。 胡不归他们打得热闹,却顾不上想为什么会在这地下城遇上魔教的人。其实魔教众人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胡不归等人。他们与胡不归的来路却又不同。他们是由玄武门城楼里一条密道下到地下城的。只是谁也没想到这地下城如此广大,胡不归等人从郊外皇陵下来,竟然一路与他们遇上了,可想这地下城规模之宏伟。而那四个使血色魔刀的却是魔刀堂的四名刀奴。谁也没想到巫神道此番竟然与魔刀堂合作,却不知道魔教另外两个分支血魔殿和万毒门知道了做何感想。 这一群人正打得热闹,却远远的有十余双眼睛躲在暗处正冷冷得看着他们,那些眼睛几乎都是毫无感情,却像是一双双狼眼。为首的一个正是昨夜与胡不归交手无功而返的狼王。 其实昨夜狼王虽未能杀死胡不归,却也并未落败,只是此人并不想硬拼,陈公公的号令却也不需要用他自己的性命来拼,他自己却有打算。他向来看不惯陈有路位列在他之上,只不过他是个外来的,在这一宗里却也只是别人利用的工具,这一点他又如何不知,只不过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皇城里的那一方势力呢。 此时见到两方激战,狼王暗自窃喜,便叫他们互相残杀,到时候自己一方便可坐收渔人之利了。虽是如此念头,狼王却也暗自心惊,这京城一下子来了这许多高手,胡不归一伙且不说,就是那群魔教的人也都各个手段高超,尤其是那四个魔刀堂的好手,四柄魔刀不断散发着一阵阵魔气,那魔气逐渐向外扩展,淡红的雾气慢慢便浓,雾气之中,似乎有迷人心智的天魔,缥缈不定,若隐若现。 所幸与那四刀奴对阵的是心智纯朴的梅四,梅四心中甚少世俗杂念,却没受到那魔气的侵扰。但此时他也感到越来越吃力,若是这般打下去,只怕是纵使不死,也要身受重伤了。梅四一咬牙,心道:若不拼一下,只怕是不行了。口中玄奥的咒语低声念起,随后一柄菜刀脱手,在他身后自行旋转起来。而他双手握住一柄菜刀,猛然间他的一双手臂和那柄菜刀骤然暴涨数十倍,一道极为明亮的绿光自菜刀上透了出来,梅四这一刀却不带半点变化,笔直劈向四名刀奴中的一人。 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胡不归在此时也开始了反击。只见他突然闭上了眼睛,一颗心神陷入似动非动的状态,身子却丝毫不停的随着感觉移动着,竟然叫他躲开了越来越密集的攻势。只见他一个身子怪异的在半空中扭来扭去,却突然甩手踢腿,在他能动的极小空间里释放出了四道淡黄色的真元。那四道真元脱手之后,竟然也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在密集的魔元之中爬来爬去,却越来越快,去路难以揣度。 而与此同时,张富贵却在奔跑之中不住向后甩手,打出一个个不大像样的掌心雷,待他随手甩出两个掌心雷后,扭头看去,却骤然间到魔龙在身后半空中甩手丢来一柄漆黑的魔刀,笔直砍向他的背心。张富贵不由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就地一滚,在刹那间逃过了这致命一刀。那魔刀噗哧插入地下岩石,而魔龙身形不停,鹰隼一般扑向在地上被吓得忘了如何运转真元的张富贵。 眼见得张富贵就要命丧魔龙之手,却听的魔龙一声长嚎,竟然丢下地上的张富贵身子一转,暗龙气狂涌而出。张富贵看得真切,只见魔龙那暴露在外的大白屁股上是鲜血淋漓,那数道深深地抓痕却是小虎的手笔。也难怪魔龙暴跳如雷,想他从前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却连连被人袭击后臀,实在是恼羞成怒了。不由得将全身的魔元尽数释放出去。 小虎终于一招得手,禁不住得意洋洋,却猛地只见满天黑气滚滚而来,不由得拼力向外蹿去,却终究迟了半分,只见小虎一个身子被打得向那巨大石碑撞去,眼见得就要撞在石碑之上,这一下撞实了必定是个重伤。却突然间那石碑中间骤然露出一个洞来。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抄起了小虎的身子,此人却是梅轻雪。 就在这一刻,梅四那惊人的一刀轰然落下,笔直的将面前的那名刀奴一分两半,而在他身后,三名刀奴的攻击尽数打在梅四背后急速旋转的菜刀之上,梅四只觉得一股大力透过菜刀装在自己背心处,顿时后背疼痛欲裂,一道深深的伤痕出现在他背上,他一个身子嗖的被打了出去。与此同时,只听梅轻雪叫道:“四哥,这边走!”梅四借着前飞之势,身形一闪就窜入了那石洞中。 与此同时,胡不归的四捧淡黄真元同时发难,轰的在玄冥宫众人之中爆炸开来,他借机蹿了出去,手上一道软索丝的真元卷起张富贵,两人也跟着嗖的钻入那石碑上骤然出现的石洞里。一切都在瞬息间发生,乃至完结,却没有给魔教众人留下丝毫机会,那石洞就嗖的又消失不见了。 这一番变故不但大大出乎魔教众人的意料,就连在一旁窥探的狼王也是目瞪口呆,却想不出有这等变化,即使是事先安排好的,却也不能如此配合的天衣无缝,倒真是巧合中的巧合了。 尹扬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嗖的一声追了过去,那石门却在他赶到之时无声无息的关上了,速度之快却如打开之时一般。尹扬挥手就是一道威力强大的暗龙气,只听轰的一声,暗龙气打在石碑之上,却连点石屑都不曾打出来,反倒震得尹扬手掌生疼。似尹扬这般的修为,便是生铁也该砸出些痕迹来,却不知道这石碑究竟是什么石料做的,竟然坚硬如斯。 魔教众人又怎甘心眼睁睁看着胡不归几个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尤其是胡不归和梅四还打死打伤了魔教数人,这番便更不能善罢甘休了。魔教众人同时站在石碑之前,十余道魔元轰向那石洞消失之处,却听轰隆一声,地面微微颤动,而那时被却是纹丝不动,丝毫损伤都不见。魔教众人此时再看前任魔君燕西行用手指随意写下的两句话时,无不骇然,此时已经无法想象当年的魔君的修为究竟高到了什么地步。 直到此刻,魔教众人仍不甘心,依旧施展各种法术,想要找出打开石洞的机关,试了百余种法术,却都尽皆徒然,无奈之下,只得怏怏放弃了。魔教众人继续向着地下城深处走去。 却说胡不归几个蹿入石洞之后,胡不归惊讶得叫道:“轻雪!你不是走了吗?却怎么在这里?” 梅轻雪当的一个弹指敲在胡不归的脑门上,却如对待小虎一样,她半带嗔怒半含笑意地说道:“我若是走了,谁来替你们解围?那时候可不连累了我家小虎!” 胡不归头上吃了一个锛儿,心中却甚是欢喜,也不知为何,自从那天与梅轻雪一别之后总是觉得心中少了些什么,又似乎多了些什么,却总是难以想得通透。其实这小子并不自知,他已经隐隐对梅轻雪产生了些微妙的感情。这等情窦初开的少年,原本就是如此,只知道欢喜,却不知道因何而欢喜。 而梅轻雪一颗芳心也是暗自喜悦,却又不由自主地掩盖了过去,只把老胡当作小虎一般,好在小虎也不吃醋,凡倒是觉得梅轻雪能救老胡全是看在自己面子上的,不由得还有些沾沾自喜。 梅轻雪又对梅四道:“四哥,你却又是怎么与这坏人混在一起了?” 梅四表情尴尬的说:“其实老胡也不算太坏啦,吃了吃东西凶点儿,别的都还好啦。” 胡不归笑道:“四哥,你昨天晚上吃的可不比我少啊。” 梅四脸上一红,随即哎呀一声哼了出来,却是方才被那三名刀奴合力击中了背心,一条长长的伤口斜在背上,仍有鲜血不住的流淌着。梅轻雪惊道:“四哥,你受伤了!”说话间连忙从怀中取药。却见胡不归先她一步从怀中取出了一瓶从医仙谷的楚山寒那里拿来的生肌散,倒在了梅四的伤口上,转瞬之间,梅四的伤口便以一种可以看见的速度愈合着,新肉迅速生成出来,显然是再过不了多时便可伤愈了。 张富贵只觉得这药神奇无比,一双眼睛羡慕之极的望着胡不归拿药瓶的手。胡不归撇眼看见他垂涎欲滴的样子,不由笑道:“富贵,这药给了你吧。下次再被坏人打伤了倒可以自行疗伤了。” 张富贵大喜,连忙接过生肌散,放入怀中,他却不知道胡不归在这之前给他吃的那两颗药丸却比这生肌散名贵百倍。若是知道了,只怕是这个财迷的小子都不肯吞下肚去了。 梅轻雪疑惑的看着张富贵,胡不归便上前给她介绍:“这个是大内第一高手,张富贵小公公,也是我们的朋友。”张富贵虽不知道自己何时成为了大内第一高手,不过此时也把一个胸膛挺的老高,倒真有些像大内第一高手了。几个人正自说话,只听得外面轰隆隆一阵乱响,石碑微微颤动。胡不归到:“不好!这帮龟孙子要轰烂这块石碑!” 梅轻雪道:“不妨事的,让他们敲去吧。此碑是天星石所制,坚硬无比,其上又被安置了一个古怪的护持法咒,若说有人能凭人力破坏掉这座石碑,怕只有当年的魔君燕西行能够做到了。”果真,外面砸了一阵之后就鸦雀无声了。 胡不归问道:“这个燕西行当真是昔日魔教的魔君吗?” 梅轻雪道:“不是他又是谁呢?此人做了魔教的魔君之后,魔教教众只称他为魔君,而正教中人则称他为魔王或者大魔头,渐渐的燕西行这三字反而没多少人知道了。”梅轻雪顿了顿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下去再说。”说着领着三人走进一条甬道,甬道蜿蜒向下,又深入了十余丈,下到平地之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又是迷宫一样的甬道。 张富贵呻吟道:“天哪!这地下城一共有几层啊?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梅轻雪道:“这里是玄武殿。” 梅四问道:“玄武殿?是供奉神兽玄武的宫殿?” 梅轻雪点头道:“正是,在这迷宫的深处供奉着神兽玄武的真身,咱们只要找出正确的道路就可以见到玄武了。” 胡不归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哦,还有,你又是怎么进到这个石碑里来的?” 梅轻雪道:“这些都在外面的石碑上写着呢。” 胡不归等三人同时啊了一声,道:“你认得那石碑上的古怪文字啊?” 梅轻雪道:“这种文字叫做神文,据说是天神传授给上古先民的文字。而这种文字在历经千万年之后,已经渐渐的在世间湮灭了。我也是在天妖谷的典籍之中学会的这种文字。我这次能找到这座地下城就是在天妖谷的残存的神文典籍中看到了关于这座地下城的记载,而我也就是为了研究这些神文而来的。却没想到这世间除了我天妖谷还有人也懂这神文。” 张富贵问道:“还有谁懂?” 梅轻雪道:“魔君燕西行。原来这人是早已来过这里的,你们看这里。”说着梅轻雪用手一指旁边的石壁,只见石壁上写着两行字:左三右五,遇兽逆转,遇花直行,可见玄武。那字迹与石碑外面手指书写的笔体一般无二,倒确实是燕西行的笔迹。梅轻雪道:“燕西行的确是来过此处,他既然没有破坏掉外面的石碑,那么就说明他也懂得石碑上的神文,因而知晓开碑之法。却不知道他这神文是从何处学来的。” 胡不归到:“我看那燕西行在外面的留言似乎是说他在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问题。尤其是他说‘长将此生寻一问’,想来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却又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了。也不知道他找到答案没有。” 梅四道:”那个咱们先不管,看他这里的两行字似乎是进迷宫的方法了,咱们要不是试试看?” 张富贵却道:“这人的话自然不能信,我听你们管他叫魔君,想来必定是个阴险毒辣之辈,说不定他留这两句话反而是个陷阱,咱不按他说的走或许还好,若是按他的说得走,或不定会尸骨无存呢。” 胡不归却道:“这等人物即便不是个英雄,那也算得上是个枭雄了。如此下作的方法想来他也是不肖做的。” 张富贵道:“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看还是小心些好。” 梅轻雪道:“我也是在这里徘徊良久,没敢进去,按照石碑上所说,若是走错了路,倒真的是十分凶险,极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呢。” 梅四道:“那不我们就试试看再说,先按照咱们的意思走,一发现不对劲,咱就退出来,再按照魔君所说的方法走,你们看如何?” 胡不归到:“那就按四哥所说得先走走看,不行咱们再退出来就是了。”说着四个人一只猫向着迷宫走去,一走进去,前面就出现了十一个通路。前方一条,左右各五条,究竟该往哪里走呢? 站在十一个通道前,四个人一只猫脸上都是一片茫然,不知道究竟该走那一条,正确的途径只有一个,或许一步错,就踏入了鬼门关。张富贵此刻心里也没了底,说道:“要不咱咱们就按照那个魔君所说的方法试一试?” 梅四犹豫不决的望着梅轻雪,梅轻雪眉头微皱的望着胡不归,而胡不归却颇为轻松的用手指自左向右依次指点着那十一个通道,口中念到:“点兵点将,点到谁谁就是我的最佳通道!” 咣当,胡不归的脑袋同时被三只手敲了上去,其余三人叫道:“你以为这是闹着玩呢啊?玩不好小命就完没了!” 胡不归抱着脑袋蹲到墙角,委屈得说道:“我不过是随便点点而已啦,又没说叫你们非走不可,那这十一条路你们看着办吧。老子是不管啦!”俨然就是一副爱咋样咋样,反正不关老子的事儿的模样。 其他几人无可奈何的又把注意力转向了那十一条通道,梅四手臂一伸,一条手臂越来越长,向着左手边第一条通道射去。那条长的不象话的手臂不住地在甬道四壁上拍来拍去,向前延伸了约摸十余丈,突然整条通道骤然冒出炙热的火焰,瞬间吞噬了整个通道。梅四嚎叫一声,手臂嗖的缩了回来,只见手臂上已经被烧得黑乎乎一片,好在他回缩迅捷,否则被把他一条手臂烧成焦炭不可。这条路显然是走不得的。 这时,梅轻雪道:“我看咱们还是按照燕前辈的方法走吧,我总觉得燕前辈这几句话是写给和他一样懂得神文的后世之人看的,我觉得他不会害我们的。” 胡不归慢悠悠站起身来,道:“我早就说了,这等人物哪儿会靠这等小把戏整人,咱们啊,还是按照那个燕西行的法儿走吧。”说着径直走向了左手边第三个入口。其他几个人也要跟着进去,胡不归却在前面摆了摆手道:“待我先进去看看再说。”说话间胡不归已经走出了十余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等他拐过弯儿去,又走了十余丈,这才在前面喊道:“没事儿,你们都来吧!” 几个人快步追上胡不归,又一起向甬道深处走去。 胡不归道:“这燕西行来这里做什么呢?难道这里与他魔教有什么牵连?” 梅轻雪道:“此间修建之时只怕还没有魔教呢吧,我倒想知道这魔君究竟在里面看到了什么?难道那玄武真的就藏在这神殿之中?” 张富贵一边小心翼翼的走路,一边说道:“最好这条路别出错,什么玄武我可就不想看了,能平平安安的出去就成。”他是担心再有烈火出现,到时候别把他烤成一截没有小鸡鸡的焦炭了。 梅四道:“看来应该不会错了,咱们走了这许久了也不见有什么陷阱。或许那魔君的确是没有说谎。” 前方又出现了十一个路口,这一次胡不归等人朝右边第五个洞口走去。再往前行,前方又出了十一个洞口,胡不归照旧朝左边第三个洞口走去,梅轻雪却已把揪住了他的衣袖道:“且慢,你看前面墙壁上画的是什么?” 几个人朝前面墙壁看去,只见墙上一块石板上镌刻着一头怪兽。梅轻雪道“遇兽逆转,那就该是右三左五了。”其他三人都点了点头,张富贵道:“老胡,你昏头昏脑的还是别带路了,就请这位轻雪姑娘带路吧。” 胡不归道:“老子头昏也是被你们几个刚才敲昏的!” 梅轻雪轻轻一笑,带着几人走进了入口。待走了十余步后,张富贵口中念叨着:“左三右五,遇兽逆转,这逆转也可以是左五右三啊!”他这一句话把众人都吓了一条,不由自主地都停下了脚步。 第八十一章 神殿 张富贵第一个奔出了洞去,其余众人也纷纷退到了洞外。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刚走进去的那条路,虽然走了十余步还没出问题,可谁能担保走上二十余丈后,它还不出问题呢?但是另一条路却也如此,究竟该如何抉择?张富贵抱怨道:“这个魔君,也不把话说明白了,这般倒真是害死人了!”旁边胡不归却笑嘻嘻的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铜钱儿,道:“事到如今只有投铜钱儿决定了!”说着就将铜钱高高抛起,然后扬着脑袋张开两只手掌,等待铜钱落下。 铜钱尚未等到,却等来了又一顿暴打。 这次却不光是三只手,连脚都用上了。 小虎虽不明白胡不归为何挨打,却也扬起猫爪拍了下去,心道:大家都打,老子却也不能不打。 只是片刻,胡不归就胖胖的说:“别打啦,那你们说怎么办啊?”张富贵三人互相看看,之后同时指着胡不归道:“你小子动作快,就由你进左边第五个洞里试试看,不然-哼哼。” 三双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胡不归已经胖起来的一张脸,甚至连小虎也跃跃欲试,猫爪上亮出一根尖锐的爪子,盯着胡不归的屁股不放。 胡不归哀叹一声,歪歪斜斜的走进了左边第五个洞口。 等胡不归的脚踏进山洞之后,梅轻雪才开始紧张道:“不会把这小子烧成焦炭吧?”可让胡不归回来的话她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却听梅四道:“没关系,老胡本来就黑,烧一烧也不打紧的。” 张富贵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几个人看着胡不归转过弯儿消失在甬道里。 过了片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哎呀,随后胡不归风一般的往外狂奔,身后是胡乱四射的电光,紧紧跟在他身后。 胡不归纵身一跃,身子蹿出洞口,却有一道粗大的闪电竟然追了出来,轰得打在胡不归的屁股上。 这小子再也收势不住,一个人啪的拍在了对面墙壁上,身子就贴在了墙上。 其余三人看着明显扁了不少的胡不归不由得表情都有些古怪,梅轻雪最先说道:“啊,我来带路,应该走这边,这边比较安全。” 说着第一个走进了右边第三条路。 张富贵也故作轻松的说:“嗯,还是这边看着顺眼。” 梅四想了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含义不明的嗯了一声,手指一指路口,人就跟着走了进去。 小虎更是干脆,直接一溜小跑也跑了进去。 就听见洞外胡不归大叫道:“是那个混蛋让老子进去的?!”洞里几人顿时加快了脚步,胡不归嗷的就追了进去。 前面几人一见也都放开身形,嘻嘻哈哈的向前奔去。 如此一路下去却快了甚多,遇上岔路再也不必想,只按照魔君所言之法前行。 将胡不归充满恼火的叫喊声甩在身后。 胡不归冲出甬道,只见前面三人一猫一字排开。 胡不归上前就要给他们一人脑袋上来一下,却见三个人都呆呆的望着前方。 胡不归不由得向前望去,只见此时已经到了一间十分宽敞的大殿之中。 正前方是一个神坛模样的石台。 石台之上供奉着一个巨大的乌龟壳。 那乌龟壳足有三丈长短,一丈多高,中间却没有骨肉,只是一个空壳。 胡不归惊呼道:“好大一只乌龟壳啊!”三个人同时转过头来呸道:“呸!那是玄武甲!不是乌龟壳!”胡不归顿时脸上又多了许多唾沫星子。 胡不归讪讪的道:“我看跟乌龟壳也没什么分别嘛。” 说着就走向了那个巨大的玄武甲。 胡不归道:“这么说大家抢来抢去的玄武其实早已经挂了啊,就剩这么一个壳儿了,估计这乌龟壳他们是不会抢了吧。” 几个人纷纷走上前去,围着那玄武甲观看,除了体形巨大,倒真如胡不归所言,与乌龟壳倒也没有什么分别。 只听得梅轻雪一声轻呼,跳上神坛。 只见神坛地面上围着玄武甲镌刻着不少神文,那些神文围着玄武甲构成了一个圆环。 梅轻雪蹲在地上看了起来。 其他几个又看不懂这神文,就在大殿里四处溜达。 胡不归摸着那玄武甲道:“这大乌龟壳子倒很有趣,让我带回山去,给小酒儿瞧瞧。” 说着抓住玄武甲的边缘用力一举,却不料如此巨大一个甲壳却异常的轻,随手就被胡不归举了起来。 胡不归笑道:“还好不是很重啊,要不背到青城山倒也需要些力气呢。” 说话间他又放下了玄武甲,有待走的时候再拖它出去。 张富贵百无聊赖的四处转悠,突然眼睛一亮,在墙角处看到一块鲜红欲滴的宝石。 那宝石镶嵌在石壁上,散发出纯正柔和的红光。 张富贵伸出手指去抠,那宝石却似乎镶嵌的很紧,抠了半天也没抠下来。 张富贵不由得恼火起来,一记掌心雷轰了上去,只听轰的一声响,那宝石果然丁零当啷的落在地上。 张富贵笑呵呵的捡起宝石,用衣服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道:“对你客气了还不行,非逼着本大内第一高手出招。” 张富贵却不知道,在地面上的那块巨大石碑突然微微一阵颤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石门。 而原本被他们引发的火焰以及闪电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梅四和小虎两个在大殿中央晃来晃去,无事可做。 梅轻雪却眉头微皱,蹲在地上,钻研着那些古里古怪的神文。 胡不归问到:“轻雪,怎么样了,看出了些什么?”梅轻雪喃喃的道:“不对啊,这里刻的神文我却有些读不大通。” 胡不归道:“不着急,你慢慢读吧,我去看看张富贵在搞什么名堂。” 说着跳下神坛,向张富贵走去。 张富贵沿着墙角转悠着,没走几步竟然又发现一颗蓝色宝石不由得心花怒放,心道:这趟可没白来啊,发财啦!这次这家伙连腰也不弯了,直接就是一记掌心雷,然后笑嘻嘻的从地上捡起他的战利品,放进怀里。 不一会儿,胡不归、梅四和小虎都加入到寻宝的行列里去了,只有梅轻雪一人依旧蹲在神坛上,心神全都浸透在地上的神文之中了。 只听得大殿之上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张富贵依旧使用他的掌心雷,而胡不归却手持清光匕,见一个挖一个。 梅四却用他的大菜刀咣当一下就敲下一颗,这大殿四周的墙脚倒也真有不少宝石,忙得这几个家伙不亦乐乎。 这几个家伙在大殿四周忙碌着,神坛上的梅轻雪却自言自语地说道:“原来如此,该是这般念的啊!”胡不归等几个闻言停下手里的活计,纷纷走到梅轻雪的身边,梅四问道:“轻雪,你可看懂了这神文上说的是什么了?”梅轻雪点了点头道:“这神坛上所刻的神文却也是打乱了次序的,难怪我起先看不明白。 你们看,从这里开始应该也按照咱们进洞的方法,先读左边第三个字,接着读右边第五个字,遇上底下刻有兽头图案的就翻转过来读。 原来燕前辈早已研究透彻了啊。” 梅轻雪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中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钦佩之情。 胡不归却道:“轻雪,那么这地上究竟写了些什么呢?”梅轻雪一边低头看着,一边说道:“这上面说,这里叫玄武殿,是供奉上代玄武的神殿。 上面还说,本代玄武将于上代玄武故去一万年后降世人间。 降世的地点就在神坛之顶。” 说到这里,几个人都忍不住抬头向上看去,头顶是一片光滑的石壁,并无异状,却不知道那即将降世的玄武是不是会从那石头里蹦出来。 梅轻雪又低头看了看,却轻呼一声道:“这下面几句就又有些看不大懂了,它说-”却突然听见胡不归喝了一声:“小心!”随即胡不归一把拎起那个巨大的玄武甲当在众人前面,与此同时,只听得一阵暴雨般的击打声自玄武甲上传了出来。 却见一群人仗剑冲了进来。 为首的一个却是梵天谷谷主南塘秋。 只见南塘秋手腕一抖,数千点寒星自他长剑上疾射而出,胡不归双掌撑住玄武甲,仍然感到一阵阵大力击打在甲壳上,还有不少寒星打在身后的石壁上,石壁上火星四射。 胡不归暗自道:“这老乌龟的修为又精进了啊!”南塘秋自从得窥梵天宝典上的经文之后,日夜苦练,一身修为自然是大大的精进了。 而在随后冲进来的梵天谷众弟子之中却有一名并非是梵天谷的弟子,胡不归看得分明,这人却是被自己在御书房一拳打飞的苍龙。 苍龙脸上神色萎靡不振,身后有两名梵天谷弟子挟持着。 却原来是那天孙不智等人在大殿顶上守株待兔,而老谋深算的南塘秋却高高站在云端窥探。 恰巧苍龙被胡不归一拳直打上天,叫他抓了个正着。 不费吹灰之力就擒了回去。 至于他是如何撬开苍龙的嘴巴的,那就不得而知了,想来此人定有非常的手段,若非如此,他也找不到这地下城来了。 胡不归等人暂时用玄武甲当住了南塘秋以及梵天谷众弟子的攻击,却也并不是长久之计,梅轻雪道:“老胡,咱们从后殿退走吧。” 说着单掌按在方才放置玄武甲的地板上,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神文,这才发出一道妖元,透入石中。 身后随之轰隆隆一阵响动,露出一个大洞来。 张富贵刚要奔进去,却见眼前寒星一闪,却是南塘秋已经攻了上来。 张富贵已经吓得傻了,眼见的那颗真元凝结的寒星就要从他脑袋上穿个窟窿,突然他衣领一紧,却是被梅轻雪揪了回来。 而胡不归手持玄武甲呼的一声朝南塘秋砸了过去,口中喊道:“老子拍死你个老龟儿子!”那玄武甲体形硕大,其间夹杂了胡不归的真元,倒打得南塘秋不住向后退去,一柄长剑丁丁当当的敲在甲壳上。 每敲一次,胡不归就感觉手上麻一次。 而若非是胡不归在此之前已经被敖将的真元改造过体质,真元修为也提高了将近一倍,只怕是一个照面就会被南塘秋打飞了。 毕竟南塘秋是一代宗师,一身修为自然是不可小视的。 梅四和梅轻雪也拉着张富贵赶到胡不归身边,与冲上来的梵天谷弟子厮杀起来。 胡不归将甲壳横着撞向南塘秋,却见南塘秋长剑一抖,一颗寒星自甲壳空洞出飞了出来。 梅轻雪惊呼道:“老胡,小心啦!”却见胡不归猛地将那玄武甲地溜溜打了个转儿,速度奇快无比,却将那颗寒星掉转头来,射向了南塘秋。 被南塘秋一挥手就收了去。 谁知道胡不归猛地连人带甲壳猛地向着南塘秋撞去,一股刚劲的气流冲向南塘秋。 南塘秋心里也是吃惊不已,怎的这小子修为竟然升至了这等地步,难道是那如意青莲灯将宝典中的秘籍泄露给了他?又或者是天痴那个老家伙把修为传给了这小子?若是此刻不灭掉这小子只怕是日后就再也收拾不了他了。 想到这里,南塘秋右手长剑点出千点寒星,叮叮咚咚的敲在玄武甲上,左手却翻转而出,一股真元悄然从甲壳旁绕过,无声无息的打向甲壳后的胡不归。 却听梅轻雪叫道:“小心啊!”一个身子就已经飞了上去,双掌迎向了南塘秋那股真元。 梅轻雪只觉得双臂猛然巨震,一个身子就向后飞了出去。 却有一个人飞奔着顶在她的背上,却是方才被梅轻雪救了一次的张富贵,此时却想来救梅轻雪。 结果两个人一齐向后飞去,咚的一声撞在大殿另一侧的墙上。 梅四立即挥舞双刀一个移形换位,瞬间闪到梅轻雪和张富贵身边,挡住了冲上去的梵天谷众弟子。 胡不归大怒,双手举起玄武甲对着南塘秋一阵狂敲乱砸,势如疯虎一般,竟然将南塘秋逼得连退了数步。 胡不归不要命似的狂砸一通,身上似乎有一股抑制不住的斗志直冲胸膛,不管前方站的是谁,此刻的念头就只有一个,放倒他!南塘秋此时竟然已经被胡不归身上涌起的拼死气势逼得向后连连退去,眼看着就要退到墙边,退无可退了。 南塘秋心中震惊不已,瞧着这番模样,再过一年半载自己便不是此子的对手了。 不由得一身真元狂用,准备反击了。 大殿之上打成一团,却有一个人呆呆的站着,此人却正是许青青。 从一冲进这大殿之中,第一眼看见胡不归起,许青青就愣愣的站住了脚步。 难道要跟着师傅、师姐他们一起上去砍他?或者是像大师兄一般就此背叛师门?就在许青青内心激荡不已之时,她突然看见在乎不归的身旁站着一个美貌绝伦的少女,那少女在激斗之中一双妙目依旧无比关切的望向胡不归,而胡不归手持一个古怪的大乌龟壳却也处处替那女子抵挡。 到了此刻,那美貌少女受伤,这胡不归就发疯一般的拚了命,看到此时,许青青就感觉自己的心猛地被人捏了一把,心口处猛然一痛,又似乎一柄锥子钻透了心扉,没人看见那一颗泪珠是如何滚落下来的,在场众人只看见一道靓丽的蓝色划空而出。 琅?神剑冲天而起,一道湛蓝的剑光转瞬间就削到了胡不归的胸后,只听刺啦一声,胡不归向后疾退,却哪里躲得过这突如其来的绝世神兵的锋芒,胸口一道血痕鲜血飞溅,他眼睛却惊讶的望向那个冷冷站在大殿中央的女子,却没有想到她会对自己下手。 梅轻雪一声惊呼,却不顾自己的伤势,再次飞身而上,掠到了胡不归的身旁。 一双妙目流露出关切的神情,梅轻雪问道:“你怎么样了?”胡不归尚未答话,却见南塘秋趁着胡不归受伤暴退之际,一把抓过了玄武甲,随后长剑闪出千余点寒星,向着胡、梅二人打来。 胡不归嗖的挡在了梅轻雪的身前,双手真元狂涌,两道淡黄真元化为两道旋转的漩流挡在身前。 晓是如此,依然有数十道寒星穿破胡不归的屏障打在他的身上。 然而胡不归却依旧屹立有如磐石,却不让半点寒星伤到了身后的梅轻雪。 就在此刻,一道更为明亮的蓝光一闪,梅轻雪立即拉了胡不归一个移形换位,瞬间闪到梅四等一边,只见蓝光过后,整个神坛从中间一分为二,一阵奇异的光华从裂缝处一闪便消失了。 而许青青已经从空中招回了琅?神剑,一双美目冰冷如冰,若是有心人却可在那冰冷的眼睛之中看到一丝闪烁的泪光。 其实胡不归的胸口伤势并不严重,只是些皮肉伤,此可见得玄武甲北南塘秋抢去了,便想要出手去抢。 他身子刚刚扑出去,就见一群幽灵一般的人物无声无息的杀了进来,当先的一个却正是狼王。 狼王的目标却也正是那个玄武甲,只见他带着十余个黑衣杀手笔直向着南塘秋杀去。 与此同时,魔教众人也从另一个洞口里冲了进来。 与狼王一样,七八条暗龙缚神索向着南塘秋飞去,梵天谷弟子纷纷上前阻挡。 南塘秋玄武甲得手,已知此间事毕,大喊一声,梵天谷的众弟子随着他向后殿墙上的那个大洞奔去。 胡不归正要上前阻拦,却猛然蓝光大盛,却听许青青冷冷喊道:“挡我师傅者死!”一柄琅?神剑封住了去路。 猛然间,神殿一阵摇晃,穹顶开始不断有巨石坠落,神殿之中众人立即色变,纷纷向外逃去。 胡不归回望了一眼张富贵等人一眼,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南塘秋带着玄武甲扬长而去了。 狼王一群人却锲而不舍的追着南塘秋一群人而去了。 而魔教众人则是从原路向外奔去。 胡不归叫道:“四哥,咱们也快走吧,这里就要坍塌了!”说话间几个人已经奔到了起先进来的入口。 就在此刻,胡不归等人听见大殿之中传来一声惨呼,回头望去,却是苍龙被一块巨石压住了左腿,眼见这就要丧命于此了,不由得发出了声声哀号。 毒龙回头瞥了一眼,牙关一咬,头也不回的跑了。 胡不归心中一软,身形一闪,又回到了神殿,一脚将那块巨石踢开,提起苍龙奔了出来。 就在他奔出的刹那,穹顶几乎整个坍塌了下来,一片烟尘四起。 几个人来不及细想,飞快向着外面甬道奔去。 苍龙被胡不归夹在胳膊上,说道:“你为什么救我?”胡不归微微一愣,随后道:“老子也不明白,只是看你好歹也是爹娘生的,却不能就让你这般死了。 要谢你就谢你爹娘吧。” 苍龙一颗心起伏不定,方才确实是生死悬于一线,自己的师兄尚且弃之不顾,而这个从前的敌人却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自己一命,这实在是令苍龙感慨万分。 想着自己九个孤儿从小一起在师傅门下学法,到如今又有谁有个好下场的?不由得一阵感伤,却觉得死了倒也好过十弟那般死不死活不活的。 等胡不归一群人奔出玄武殿,跑到地下城时,整座玄武殿轰然一声,完全坍塌了。 而地下城也一阵摇晃,不断有巨石自上面落了下来。 一群群的猪头怪和其他怪兽四处奔逃,仿佛末日即将来临了一般。 第八十二章 甲胄 朔风寒,更深漏尽。 亿万朵雪花突如其来的飘洒在京城的夜空,眼见的又是一场大雪,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一些胛妓未眠的文人意兴阑珊的推开窗子,拥着怀中美人,忍不住就要提笔作诗了,待诗兴发过之后,才去继续发兽性。 而在一些破街烂巷的小胡同里,不少人无奈的将家里仅有的一床棉被给老娘盖好,又把自己的棉衣盖在小儿子的身上,这才瑟瑟发抖的诅咒起老天爷来。 大雪同样飞扬在皇宫里那些恢宏华丽的宫殿上空。 一个人揭开了重重帷幔,自太庙的一座偏殿里走了出来。 他的脸很白,比雪还白,那是一种没有血色的苍白,尽管他的面容极其英俊,却始终给人一种阴郁的感觉。 他身穿宽大而柔软的锦袍,迎着朔风,站在大殿的台阶上,目光穿过风雪,望向神秘莫测的夜空。 他就是陈有路口中的宗主。 然而他却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风雪所惊醒的,在此之前,京城的地面一阵微微震动,想必令城中不少人震惊了。 而他也感到了震惊,却与那些人不同,他清清楚楚地感应到了那来自地下百丈深处的震荡,他感到了一种维系平衡的力量瓦解了,就像一种秩序被摧毁前的混乱,将会发生怎样的事儿,他却是看不透了。 至于那个身负神龙气质的凡人,他此刻究竟在哪里呢?几乎是与此同时,在御花园最深处的湖心岛上,一个老人站在窗前,也望着漫天风雪,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只听他喃喃的道:“但愿那小子是个不安分的人,既然他能唤醒神龙,那么也未必不能引出玄武来。” 突然一阵旋风卷起茅屋上的积雪,雪花纷然,遮住了窗扉。 刚从玄武门城垛的密道里探出脑袋的胡不归就接连打了两个喷嚏,面前的雪花被他喷得四处乱飞。 胡不归骂道:“他***,准是谁在背后念叨我了。” 说话间提着苍龙走出了城垛。 张富贵在后面道:“那可说不准,许是从前被你抢过财宝的人在咒你那也难说。” 原来这小子却是在记恨胡不归在地宫里与他抢那些钱上镶嵌的宝石呢。 胡不归笑道:“你小子也太贪财了,那么多宝石我才取了几颗?”胡不归一边说话,一边放下苍龙,正要去看苍龙的那条伤腿,却听苍龙说:“不必看了,这点伤也死不了。 苍龙天生就是个坏人,不懂得报恩。 你虽救了我的性命,但日后相见我们依旧是仇人,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要么就等着日后后悔吧。” 其实这一路上苍龙一直在想,自己兄弟几个这一生杀了无数的人,做下了无数的恶事,似乎逍遥快活过,然而到了现在死的死,没的没,师傅不像是师傅,师兄弟不像是兄弟,只想就此一走了之,寻个僻静的所在渡过余生。 然而临出来时,自己和二师兄、三师兄已经被师傅种下了天魔髓,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还是一样会被师傅抓回去,到了那时,只怕自己会比变成怪物的十弟更惨。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灰心,只觉得倒不如死在这姓胡的手上的好。 胡不归看了看他道:“我杀你做甚?像你这般做坏人都做得如此不开心倒真是没什么前途了,不如别做坏人的好。” 说完拍拍屁股,和梅四、张富贵一起向着城内信步走去,再也不看苍龙一眼。 梅轻雪抱着小虎望了一眼靠在城墙上的苍龙,也随着胡不归他们去了。 她快步追上前面的几个人,却听见张富贵对胡不归:“你再给我一颗,就给一颗。” 胡不归道:“老子已经给你四颗啦,不给了不给了!你找四哥要去!”张富贵歪着嘴巴道:“你一个修道之人要这些宝石做什么?不是说什么修道之人要清静无为,这些宝石之类的俗物你该是若粪土才是啊!”原来这几个人是在分赃。 只听胡不归道:“粪土?粪土你小子还往怀里揣?”张富贵道:“对于你们修道之人那是粪土,但是对我这个俗人那可就是宝贝了,你说你们修道之人要钱财有什么用,不但没好处,反而还玷污了你们的心性,叫你们不能成仙,那损失可就大了,我看不如全给了我的好。 四哥,你说是不是啊?”说着就贼嘻嘻的冲着梅四笑着。 梅四连忙捂着口袋说:“我可不是修真中人,我是天妖,我不怕玷污心智,我也成不了仙!”胡不归却抬头看着不断飘飞的大雪道:“富贵,依你看这场大雪过后得有多少人家受寒?”张富贵一愣,没想到胡不归突然说起这个,他说道:“在这京城附近达官显贵自然是不会受冻了,要说穷人嘛,少说也得有十来万穷得没被子盖了。 受冻得自然就是他们了。” 胡不归突然从怀里把所有的宝石都掏了出来,递到张富贵手上道:“那么这件事儿就交给你了,这些宝石你明日拿去换成银子,接济城中最贫困的人家,能帮多少人就帮多少人。” 张富贵瞪大了眼珠看着胡不归道:“你疯了不成?你知道这些宝石值多少银子吗?光这些宝石就可以够你吃上两辈子都吃不完,你要做善事嘛,开个粥铺不就得了,大不了再顺便送上几百件棉袄也就是了。 哪有像你这般做善事的,普天下穷人多了去了,你救济得过来吗?那啊,不是你的事儿,那是皇帝老儿该管的事儿。 你说你瞎操这份心干啥?”胡不归一面向前走着,一面用手接住一朵飘落的雪花,那雪花儿在胡不归的指端停驻,并没有融化,它晶莹剔透,似乎是造物最完美的作品。 胡不归淡淡地说:“因为我受过冻,那是在我小的时候,我跟我家老头子飘荡在外。 下雪了,有钱人家的孩子都很高兴,因为他们有雪可玩了,可以堆雪人,打雪仗。 而对于我和我家老头子来说,下雪只意味着两件事儿,挨饿和受冻。 下雪天没有人会施舍给你吃的,更难自己寻到吃食。 而受冻那就更是理所当然的了。 当时哪有现在的一身修为,只是凭着肉皮去抵御寒冷,手脚都裂开了大口子,疼得钻心。 到后来又痒得钻心,我家老头子就用口水沾到我冻裂的口子上,说:忍着吧,孩子。 这世上啥时候没有穷人受苦那就是老天爷死掉了。 当时我就想,凭什么有钱人家就不必受这份苦?凭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有衣服穿,就有肉吃?”胡不归说的平淡,但是梅轻雪几个却都人人听的心酸,张富贵想起自己也是因为家里穷这才将他送进了宫里做太监,不由得一种久违了的心思涌起,眼眶顿时湿润了,他说道:“老胡,我知道了,这件事儿你就交给我吧,我若是办得不好,你以后就别认我这个朋友了!”梅四也将怀里的宝石尽数掏了出来,递到张富贵手上说道:“富贵,我这份也算上!”梅轻雪从怀里拿出一个镶满宝石的黄金手镯,递给张富贵道:“富贵,这个你也拿去买了吧。” 胡不归哈哈大笑着抱住张富贵啵的就是一口,张富贵还没反应过来,梅四的脸上便又是啵的一声。 张富贵和梅四尚且在惊愕之中,却见梅轻雪身子嗖的一声,蹿出了十余丈,却是怕这胡不归兴高采烈的一吻落在自己脸上。 胡不归笑道:“都是好兄弟啊!好啦,今天可玩累了,咱们这就回去睡觉吧!”说着大踏步的搂着张富贵和梅四向前走去。 张富贵和梅四则苦着脸擦拭着脸上胡不归留下的口水。 小虎幸灾乐祸的趴在梅轻雪的怀里,心道:你们就让这小子高兴吧,那往后你们可有得吃他的口水了。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走到了暖香阁前,胡不归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梅轻雪跟着走了进去,却见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子立即扑了上来,而胡不归立即就用几张银票把那群女子打散了,梅轻雪禁不住问道:“老胡,这儿是什么地方?”胡不归此时才愣住了,他却忘了自己这一群里多了一个女子,依旧不知不觉地走回了暖香阁,现在可是大大的糟糕了。 胡不归尚未答话,旁边那个身材丰满的老鸨却说道:“呦,感情姑娘不知道啊?这里是全京城最红的妓院暖香阁啊!”此言一出,梅轻雪的一张脸红到了脖子上,一双眼睛立即瞪视着胡不归道:“你们就住在这儿?!”胡不归立即感到头大如斗,只见他突然捂着肚子唉呦呦的叫唤着道:“唉呦,肚子疼死了,不行了,要喷出来了,茅房在哪里啊?”说话间人影嗖的就消失在大厅里,却真像是内急腹痛一般,其实是屎遁而去了。 梅轻雪一张脸又转向了张富贵,张富贵也顿时感到一阵紧张,立即说道:“啊,我怎么肚子也疼了,不行,出来了,出来了!”说着也一溜烟的学着胡不归屎遁而去了。 等跑到茅厕张富贵这才想起,自己一个太监紧张个什么啊!梅四一张脸几乎要红到屁股了,正期期艾艾得想要说自己肚子也痛的话,却被梅轻雪一把攥住了手腕道:“四哥,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也跟他们一起住在这里?”梅四结结巴巴的道:“我们,我们只是在这里睡觉,睡觉而已啦。” 旁边那个老鸨道“是啊是啊,来我们这里的客人都是来这里睡觉的,我们这里睡得舒服啊,不光床好,你看我们这些个姑娘,各个都水灵极了-”那老鸨还待说什么,却呼的一张银票糊在了她嘴巴上,却是梅四学着胡不归的做法直接封住了老鸨那张可怕的嘴巴。 然而梅轻雪的脸色却已经变得很难看了,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梅四。 梅四一跺脚道:“嗨,不是你想得那样啦!我们就是把这里当做了客栈,老胡说这里的床睡起来很舒服,我睡过之后确实觉得很舒服,就是这样啦!”然而他似乎是越描越黑,直把个梅轻雪听得口中直呸着走出了暖香阁的大门。 梅四一愣,立即放足追了出去,在街上拉着梅轻雪不住地解释,终于在费了二两口水之后,才把事情说明白。 最后梅轻雪骂道:“这个老胡小子,什么地方不好找,偏找这么个地方!喊他们出来,咱们找个正经客栈去!”胡不归一群人自去重新寻客栈去了,自不必表,却有另外一个人此刻也是一肚子不爽。 这人就是胡不归的宝贝师叔天竹道长。 才喝了半斤刘伶醉就被卓不凡这小子劝住了,这小子说:“师叔,咱们是出来办事儿的,您虽然是海量,但也须小心多饮误事啊。” 赵不嗔这臭小子竟然也说道:“是啊,师叔,卓师弟说得没错,师傅对咱们几个是给予了厚望的,更何况不为、不垢两位师弟还等着咱们去搭救呢,您就少喝两杯吧。” 天竹道人只得悻悻作罢,心道:这个卓不凡,师兄给他起错名字了,应该是卓很烦才是。 这个赵不嗔老子更是看着生气,一副装模作样的嘴脸,看着老子就有气!还是自己的宝贝徒弟不醉好啊,却不知他现在有没有想念为师啊?除了不醉之外,不归这个臭小子倒也不错,虽然这小子有时候会惹自己生气,但是至少跟他在一起比较痛快,大家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却没有那许多狗屁规矩!这一路上,卓不凡虽然对自己礼敬有嘉,这小子自身枯燥不说,更是处处不住劝阻自己,喝点酒他要说,大口吃肉时,他虽不说却不住地拿眼睛看四周,倒好似自己这个师叔出来给他丢脸了一般。 至于想开心的玩耍一番,那就更是别想了。 而赵不嗔这家伙更是讨厌,一副假惺惺的样子,看着就有想揍他的冲动。 至于杨不悔这小丫头虽然不说自己什么,却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卓不凡那小子说什么她就随声附和什么,半点意趣也没有。 这一路上直闷出个鸟儿来,若是胡不归这臭小子在身边倒还好些了。 就在天竹道人满腹牢骚的时候,门外有人敲门,天竹道人随便感应了一下,便知道是孙不智去外面打探消息回来了。 果然,门扇分开,孙不智夹着一股飞舞的雪花大步走了进来。 一进屋,孙不智就道:“师叔,不为他们有下落了!”天竹道人一听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既不能任性喝酒,又不能随意打骂师侄,下在这下可好了,去跟对头打架这总是可以的吧。 天竹道长有些兴奋的道:“他们在哪里?”此时,卓不凡和赵不嗔也从内室走了过来,围在孙不智身边。 孙不智道:“弟子打探到王不为、韦不垢两位师弟被魔教掠走,具体方位却还需要进一步打探。” “此事越快探听到越好,若是去得晚了,只怕那两个小子要多吃些苦头了!”天竹道人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孙不智说道:“师叔莫急,宋不贪已经出去打探了,一会儿弟子再出去继续打探,定能找到王师弟他们的下落。” 天竹道人火急火燎的道:“快去快去,怕去得晚了魔教那群狗崽子就跑掉了,那可就没有架可打了!”孙不智心道:“只怕这个才是师叔的真正想法吧。” 他应了一声,又拔足向外走去。 却说狼王率众向神殿后面的甬道追去,却见前面一片蓝光纵横挡住了去路,原来是许青青手持琅?神剑封住了洞口。 狼王虽然忌惮琅?神剑的威力,却也感到那持剑之人修为并不甚高,只是仗着神剑无敌而已。 眼见着南塘秋那斯夹带着玄武甲而去,不由得急怒攻心,高声道:“当我者死!”猛地挥手打出一拳,一头巨狼直冲向那片蓝光。 许青青把牙一咬,手腕抖动间,连挥出三层蓝色屏障,只见那头巨狼轰的撞在第一层蓝光上,蓝光洞开,那巨狼余势未消的冲向第二层蓝光,爪牙撕咬之间,第二层蓝光与那巨狼同时湮灭。 然而狼王的第二拳又自打来,许青青只得咬牙硬挺,到狼王打出第三拳的时候,许青青只觉得一股大力撞在自己身上,身子腾云驾雾一般的向后飞去,既不感到疼也不觉得难受,反而一阵轻松,她心道:我要死了吗?突然一只大手接住了许青青,随后千万点寒星射向狼王一群人,只听南塘秋叫道:“众弟子,用弑仙指打这群宵小!”他话音未落,数十道弑仙指冲向狼王一众,这弑仙指威力惊人,完全无视对方的真元屏障,笔直冲了过去。 狼王只得带着一群属下,躲闪腾挪,趋避闪躲。 待他们忙活完,梵天谷一群人已经走得远了。 狼王等人追上地面,只见四野一片白雪茫茫,却又哪里去寻那南塘秋等人。 只得悻悻回了狼窝,再定图谋。 其实南塘秋等人并未走远,而是隐匿在一片民居之中,待地下城中几拨人全都出来之后,南塘秋又率领门人再次进入到地下城中。 南塘秋这般做法实在是高明,想他抢走那玄武甲,这几股势力都会在京城四周寻找他梵天谷的踪迹,而这京城之中有哪还有比这地下城更好的藏身之处呢?谁也不会想到他们竟然又折身而返的。 另外,南塘秋在玄武神殿中听得仔细,他听见梅轻雪说那玄武降生之处就是在那神殿的神坛之上。 虽想不出那玄武将会如何降生,但等在这里至少机会要大得多。 许青青一直处于昏迷之中,南塘秋察看了她的伤势,只是受了些真元激荡,并无大碍。 南塘秋替她梳理了一番经脉,服下一颗丹药,就将她交给颜如雁照看,自己寻了个无人的所在,蹲在那个硕大的玄武甲前研究起来。 南塘秋将一丝真元注入玄武甲,那股真元在甲壳之中蜿蜒了片刻,蓦然,似乎触动了什么,巨大的甲壳微微一颤,猛然间一股巨力从甲壳上透了出来,以南塘秋那一丝真元为导线,嗖的一下便将南塘秋的身子拽进了甲壳之中。 南塘秋猝不及防,人已经在玄武甲内了。 他正要蹿身而出,却突然间那玄武甲似乎活过来了一般,在电光火石之间,不断缩小,紧紧的箍在了南塘秋的身上。 南塘秋大骇,就想要努力挣扎,脱开这个古怪的乌龟壳。 谁知道他越是运转真元挣扎,那玄武甲就箍得越紧。 不单如此南塘秋惊恐的发现,那玄武甲内壁上伸出了许多细小的根茎,径自钻入了自己体内。 自己的真元一经运转,首先就会流入那玄武甲中,运转一周之后这才又回到自己体内,这鬼东西竟似乎已然跟自己一体了!南塘秋惊骇之中不免大叫起来,引得众门人纷纷跑了过来,只见师傅身上“穿”上了一件古怪铠甲,而师傅脸上流露出从来没有过的恐怖神色,只见南塘秋脸色一阵青紫一阵灰绿,突然一片灰蒙蒙的绿光从那玄武甲上透了出来,只见南塘秋的身子慢慢升上了半空,那玄武甲开始不断变换起形貌来,最后化为一件黛青色的古怪甲胄套在南塘秋的身上。 南塘秋只觉得一股来自远古的力量与自己的真元融汇了,全身一阵爆响,随即就感到体内充盈着雄浑无比的力量,直到此刻,他才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地下城不断地回荡开来,一些隐藏在地下城深处岩穴里的猪头怪忍不住全身一颤,暴起一阵恶寒,两颗猪头同时运转,却也没想明白,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发出这等古怪难听的笑声。 第八十三章 狂客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第二天,京都一带山河尽为白雪掩盖。 大雪初晴,京城内主要的官道上便已经有差役起身上街扫雪。 润宝斋的小伙计三宝打开门板,将店门口的积雪清理干净,又返身回店里取了块红毡,铺在了门口,以防客人滑倒。 要知道来润宝斋的客人那可都是身份高贵的人,或者巨商大贾,或者王孙贵胄,若是没有个几十万两身家的哪个敢来这京城第一珠宝行逛游。 三宝刚刚将红毡铺好,腰都还没直起来,就看见一只泥呼呼的大脚啪的落在了簇新的红毡上。 三宝没来由的一阵生气,眼皮也不抬一下就破口大骂了起来:“哪儿来的叫化子,赶紧给大爷滚开!也不抬抬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来这润宝斋的有哪个不是乘着马车前来的,一双脚半点尘土都没有,更别说这样带着两脚泥来的了。 却听着双泥脚的主人尖着嗓子说道:“***!抬起你的狗眼看看大爷是谁!老子只怕你这破店太小做不了老子的生意!”三宝这才直起身子,只见一个面皮很白,脸上光溜溜,没有半点胡子。 此人却正是揣着一堆珠宝的张富贵。 三宝心里一凛,心道:这位莫不是宫里来的,怎生得这么大派头。 莫不是大有来头的主子派他来的?从前也有宫里的公公替主子来买东西,却都没有这个口气这么张狂,倒不知道他的主子是什么来头。 三宝不好揣度这人的来头,只得陪着笑道:“唉呦,这位爷,今儿早晨下雪地滑,把小的脑袋摔坏了,没瞧见贵客光临,小的该打!爷,您里面请,仔细脚下,别滑倒了您。” 张富贵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三宝一眼,径自迈脚走进了润宝斋。 张富贵站在大厅里用眼睛扫了扫四周,随后缓缓地说:“请你们大老板来。” 然后不紧不慢的坐在一张鸡翅木圈椅上,摸了摸扶手道:“这成色比昨天烤肉用的那把花梨木还不如。 竟然还摆在了大堂里,你们柜上是不是银两周转不大过来了啊?”三宝一听,屁差点没气出来,这把鸡翅木圈椅少说也值四百两银子,却让他说得跟破烂儿一般,心道:你当真好大的来头吗?拿花梨木烤肉吃?故意气我呢吧!三宝道:“这位爷,您有什么吩咐,我给您请柜台大先生来说就是了,我们东家是不见客的。 实在是抱歉了。 就是大先生没有十万两以上的买卖,他老人家也是不接待的,您要做什么买卖呢?”张富贵冷哼一声,从怀里随便丢出一沓子银票,道:“你这小子却以为爷没有银子吗?”三宝随便瞟了一眼,看那叠银票都是五千两的大面额,于是立即换了一副嘴脸,道:“唉呦,爷这说的什么话,小的这就给您请大先生去。” 片刻过后,一个瘦长老者走了进来,对张富贵一躬道:“鄙人陈旭升,请问这位先生要些什么玩意儿。” 张富贵道:“我家主子说最近下雪了,想玩弹弓打打鸟儿,命我来你们这点儿里寻些宝石做弹子儿。 你们可有啊?”张富贵这句话一出口,陈旭升差点没背过气儿去,在这京城之中混迹了这几十年,却还没见过那个王公贵胄拿宝石打鸟儿的。 这不是有意消遣人嘛!陈旭升咳嗽着道:“这位先生没开玩笑吧?”张富贵惊讶得说:“这话怎么说的?怎么,你们店儿里没有吗?没有就早说嘛,我去别家看看吧。”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陈旭升拦住了,道:“先生留步!”说着对左右吩咐道:“给这位爷端一盘子宝石来。” 陈旭升心道:一会儿看你买是不买!不一会儿,一个伙计端了一盘子宝石送到桌前。 张富贵装模作样的看了看,道:“就这个啊,这哪儿能用啊!你们店里就没有看得过去的宝石啊?”陈旭升到:“把一等极品货端来给这位爷过目!”他此时确实有些动怒了,他倒要看看,这人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等张富贵手捻着一个鲜红的红宝石看了看之后才说:“这个嘛,倒还说得过去。 就这样的给我来上五十颗。” 陈旭升一听就火了,这分明就是在捣乱了,这样品相的宝石哪儿能说有那么多就有那么多?他说道:“这位爷当真是来消遣小店呢啊?这等宝石岂能有着许多?”张富贵一笑道:“那你有多少啊?”陈旭升道:“爷如果现在就要那么有二十余颗,每颗开价十万两。” 其实他是把这价钱抬高了一倍。 果然,张富贵跳起来道:“你这是把老子当羊牿呢!怎么卖得如此贵!”陈旭升就在等他这句话呢,他不冷不热地说道:“小店一直就是这个价,倘若客人嫌贵,那倒也可以不买。” 张富贵摇头道:“你这也敢号称是京城第一珠宝行?老子不过要五十颗宝石,你却没有,没货也就算了,竟然还故意提高价格,我看当真是浪得虚名啊!”陈旭升道:“这般的成色的宝石你以为能有多少?你倒说我们买得贵了,就这般成色的宝石,你有多少我就收多少!十万两一颗!你有吗?”张富贵终于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笑容,他指着陈旭升道:“这是你说的啊,你可做得了主?要是你收不起,那可就别怪老子砸你们的招牌了!“说着就从怀里大把大把的掏出他们自地宫里抠出来的宝石,那一颗颗璀璨的宝石铺洒在桌子上,每一颗都比润宝斋的极品还要好很多。 陈旭升傻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多的这等成色的宝石,更没遇见过这等狡诈的小太监,不由得脸上变了颜色。 就这样,当张富贵从润宝斋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是家财万贯的财主了。 现在三宝再看张富贵靴子上的泥点子,只觉得那一颗颗都是小金珠子了。 雪后的天空很晴朗,这天上午,全京城的裁缝铺子和粮店都忙活起来了,车马行也加入到其中,组成了一幅奇景:一辆辆装满棉被、棉衣、大米、白面的马车开进了那些穷街陋巷之中,将车上事物分发给了那些处于饥寒交迫中的人们。 一些穷人家的孩子甚至还分到了一包麦芽糖,这一天有很多人感到了快乐。 在这些快乐的人之中,有四个人走在大街上,脸上是白痴一样幸福的笑容。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笑得最白痴的那个小子转过头来,对着张富贵道:“富贵啊,你这趟任务完成的可真不赖!走,咱们喝酒去!你不刚整垮了京城第一大珠宝行吗?咱们现在就去吃垮京城第一大酒楼!”张富贵笑得一张嘴儿合不拢,他这辈子也没如此大把大把的花过如此多的银子,那等感觉真是美妙之极。 尤其是做了善事过后,他的怀里依旧还有好几十万两银票和三十多颗宝石,这才是最叫他高兴的。 而小虎趴在梅轻雪的怀里,也兴奋得嗷嗷直叫。 它起先也不明白这四个白痴在高兴些什么,但听得胡不归说要去大吃一顿,立即也心花怒放,举起四爪赞成。 自从梅轻雪出现之后,它就从胡不归那个又是汗味儿又是酒味儿的怀里转移到了梅轻雪那香喷喷、软绵绵的怀抱之中,半步也不肯离开了。 梅轻雪一身水红衣衫,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猫走在雪地里,却像一朵奇花绽放在京城雪后的大街之上,引得路人纷纷注目,倒有不少人因为看得痴了,脚下一滑,随即便四仰八叉的跌在地上。 至于撞上拴马石的,掉进阴沟里的,把油条扔了却将包袱纸吃嘴里的也是不计其数。 相比之下,其他三个人的形象却只能用糟糕二字来说了。 胡不归他们三个衣衫倒也是新的,却都已经又破又脏了,尤其是胡不归,胸口衣衫裂开一道大口子,却是昨晚被许青青一剑划开的。 这小子现在的身体确实不凡,昨夜的伤口到如今已经愈合的就剩一道红色的疤痕了。 就这样,这群形貌奇特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京城最著名的酒楼飘香居。 才一落座,张富贵和胡不归两个就将桌子拍得山响,口中喊道:“点菜点菜!上酒上酒!”小虎原本也要一起去胡闹一番,却被梅轻雪按住了猫头,道:“不许跟他们一起胡闹!乖乖得趴着啊。” 小虎这个郁闷啊,不由感慨道:女人啊!飘香居的小伙计老大不情愿的走到这群土匪一般的客人桌前,问道:“几位客官来点什么?”胡不归和张富贵都看着梅四道:“四哥,你给点两个像样的菜,别太难的,否则这里做不出来,咱吃着也不痛快!”这小伙计心想:嘿,就你几位这模样,上顿饭都不知道是几个月前吃得了,还来这儿摆谱!小伙计歪着嘴道:“本店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了,若是本店都做不出来的菜,那几位就只有去皇宫里吃去了!”他这话一出口,张富贵差点就说:“你以为我们没在皇宫吃过啊?”梅四脸上一红,道:“那就好,那就好,先来个爆炒鸡舌尖吧,哦,对了鸡舌一律用不超过三个月的公鸡,辅料就用一两笋尖,一两二金条辣椒,外加一两三十年以上的女儿红,这个菜勉强就这样吧。 再来个-诶,你怎么倒了?”那小伙计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气的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梅轻雪摇头叹道:“从前只听说过下棋被下的吐血的,却没见过点菜把店小二气得昏倒的,四哥果然是厨中高手啊!”梅四一颗脑袋差点转到桌子底下去,红着脸道:“我,我没有故意为难他。 要是我做这道菜,那还要多上十余种辅料和三十余道工序呢。 这已经是简化得不能再简化了。” 飘香居果然不愧为京城第一大酒楼,马上就有人将那个昏倒的小伙计拖走,又来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计,站在旁边战战兢兢的等候他们点菜。 几双眼睛都看着梅四,梅四腼腆的一笑,对那伙计道:“你们这里可做得川菜?”那伙计呼出一口气,道:“做得做得!”梅四道:“川菜里有一道开水白菜,不知道-”那伙计一听“开水白菜”四个字立即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放声大喊道:“老板!有人砸场子来啦!”酒楼中众人无不惊愕已极的望向胡不归他们这一桌,却不知道这伙计为什么如此惊慌。 胡不归撇着嘴道:“狗屁京城第一大,煮个白菜都吓得他屁股尿流的,老子还没点肉菜呢!”梅轻雪笑道:“老胡,四哥点的这道开水白菜却不一定比你的肉菜简单呢,据说此菜被称为川菜之中的神品,最是考究功夫。 这‘开水’需用老母鸡、老母鸭、云南宣威火腿上的贴骨肉、排骨、干贝等十余种鲜货一起煮制,最难得的是要将这鲜汤煮的如同白水一般不露声色,若是老远就闻到一股鲜香,那就落了下乘了。 而那白菜也是取千里挑一的白菜嫩黄心来做,既要除去菜腥气,又不能煮的太过。 等到吃的时候,汤的鲜美不能完全将白菜的真味儿盖住,这样于鲜美之中又生无数细微变化,却也是考究品尝者舌头的一道菜了。 这道菜我也只是在四哥手里吃过一次而已,其滋味实在是妙不可言。” 胡不归咋舌道:“白菜都能煮出这许多讲究,成为极品菜肴,那可真是够下功夫的了。 我怎么听着你说的这不光像是做菜啊,若是用在修行上,似乎也暗合道家意蕴呢。” 说着低头沉思起来。 张富贵却道:“先别管什么道家意蕴了,我都快饿的要升天了。 像你们这么点菜,只怕是到明年都吃不到嘴里!”说着站起身来喊道:“有主事儿的没有?赶紧过来一个!”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人陪着笑走了过来,对张富贵说:“这位官人,鄙人就是这间小店的老板,请问几位有何吩咐?”张富贵抓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到他的手上道:“别的吩咐没有,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只管往这儿端就是了,越快越好!”片刻过后,飘香阁的伙计们川流不息的将各色菜肴、美酒送到了胡不归他们桌上。 酒菜一来,原本凝神悟道的胡不归突然大彻大悟一般,哈哈一笑,甩开腮帮子狂吃乱喝起来。 张富贵和梅四立即也投身进去,到了此刻,梅轻雪再也按耐不住**澎湃的小虎,只见它一蹿身,盘踞在桌角上,展开拼杀。 顿时桌面上风起云涌,汤汁淋漓挥洒,骨头四处飞舞,战事就此拉开。 梅轻雪暗道:“看来这帮家伙说要吃垮酒楼倒也并非是虚言啊!”厅上众人也目瞪口呆的望着这样一桌狂吃客,有些身子单薄的看了两眼就急忙付账回家去了,怕看多了也会惊吓过度。 最令众人称奇的是,在那一桌纷乱嘈杂之极的场景里,那个身穿水红色衣裙的女子却宛如在宫廷夜宴之中一般,泰然自若的时而举箸细品,时而浅酌低吟,优雅之态被身边这一群恶狼衬托得无以复加。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昏天黑地,京城食客纷纷自愧不如,胆寒而去。 飘香居老板冷汗都擦了三次了,他是担心这几个狂吃客别撑死在自己的店里,那可就大大的糟糕了。 好在天刚蒙蒙黑的时候,这几个肚子已经鼓得离谱的家伙终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兴高采烈的走了出去。 胡不归左手搭在梅四肩上,右手搭在张富贵肩膀上,小虎人立起来,一只爪子揪住梅四的裤腿儿,三人一猫嘴里哼着歌子,晃晃悠悠的朝前走去。 全是一副醉汉模样,直看得跟在他们身后的梅轻雪摇头不止。 却见胡不归几个晃晃悠悠的走向了一个黑乎乎的小胡同,梅轻雪叫道:“嗨,你们干什么去?”话一出口,她便明白过来了,红着脸啐了一口,转过身去。 只见胡不归四个摇摇晃晃的在一面墙前站成一排,正要一同描绘图景,却突然张富贵无比委屈的悄声转移到墙角,蹲了下去。 只听得一阵哗哗水响,胡不归几个豪情万丈的描绘完毕,却见张富贵苦着脸正在提裤子。 胡不归微微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拍了拍张富贵的肩膀,低声跟他说了几句话,张富贵欢呼一声,跳了起来。 直把梅四和小虎看的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梅四问道:“老胡,你跟富贵说什么了?惹得他这么高兴?”胡不归到:“我给他介绍了一个郎中,回头也带你去见识见识。 那两个老头都挺不错的。” 说话间四个家伙走出了胡同口。 梅轻雪问道:“现在去哪里啊?”胡不归道:“富贵,你说咱们从皇陵下到地下城,那一路走过去,最后到了神殿。 这神殿上面对应的是京城地面上的什么地方呢?”张富贵低头盘算起来,想了好半天才说:“好像,好像是天坛附近吧。” 胡不归猛一啪大腿道:“对了!就应该这里才对呢!”他这一咋呼倒吓了其他几人一跳。 胡不归道:“我曾听我师叔天玄真人说这神物上应天机,下接地气,是产自天地之气最为丰盈的所在的。 你们想想,在这京城一带可有比天坛天地灵气最盛的地方吗?”梅轻雪道:“可是那神殿上的神文已经历经千百年了,只怕那时候还没有这个天坛呢,你是不是想错了啊?”张富贵道:“我曾听说皇城以及天坛、地坛等、的修建都是请了高人勘查过风水的,想来神文记载的方位恰巧与千百年后修建天坛的方位相吻合了那也是极有可能的啊。” 梅四也点了点头道:“富贵说得有道理,不如咱们这就去看看,如何?”几个人这便由张富贵带路向天坛而去了。 夜空之中,一朵朵浓云悄然聚集在京城上空,风息鸟静,偌大一个京城此时竟然鸦雀无声,只有冷风贴着地面一阵阵的吹过。 第八十四章 陷阱 雪地映着微弱的天光,现出一片奇幻的色彩,就像是暗夜之中的流光,随着京城高低错落的屋顶折射出深浅不一的微光。 胡不归几人走在无人的雪地上,除了张富贵脚下微微吱吱作响之外,其他三人甚至连脚印都没有留下。 踏雪无痕原不是修真与不修真的区别,却是心性的区别。 若是天痴道长来此,只怕是雪地上该留下与凡人一般深浅的两道足印了。 胡不归三人的心性也只到了不刻意掩饰自己的修为的地步,虽不刻意施为,却在不经意之间显现了与凡人不同的特质。 远远的便看到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正中有座宏伟庄严的建筑,基座呈圆形,由巨大的汉白玉石块砌成三层,东西南北各有一条台阶通向中心的圆顶建筑。 那圆顶也有三层,层层叠加,巨大的圆顶上掩盖着厚厚的白雪,只露出三道玄色屋檐,显露出一种完美的弧度,令人心境高远,豁达之感油然而生。 胡不归道:“这就是天坛了吗?倒真是气象万千呢!”张富贵道:“这便是天坛,但我却总觉着即使真有你们所说的那个什么玄武降世,那也应该是从地上生出来,难不成它还躲在这阁楼里?”梅轻雪道:“神物难测,也难说它便不会从这楼宇里降世呢。” 胡不归到:“先去看看再说!”几个人沿着台阶向上而行,越往上走,胡不归越觉得不对劲,似乎一种在他心头徘徊了数日的感觉再度浮起,只是在来这天坛之前却始终是懵懵懂懂,不甚明了,而沿着石阶越往上走这种感觉就愈加明显。 当跨完最后一步,登上天坛平台的时候,胡不归心头一震:怎么来到这个按说是天地灵气最盛的地方,自己反而一点都感受不到从前那种动人的感觉了呢?一时之间,胡不归心乱如麻,不知道是他们找错了地方,还是自身出了问题。 梅轻雪率先察觉到了胡不归的异样,对他言道:“老胡,你怎么了?”胡不归道:“你们感觉此地如何?”张富贵道:“我觉得这里很好啊,呼吸顺畅无比,似乎体内的经脉运行都要快了几分呢!”几人之中只有张富贵的修为最低,才不过刚刚入门,连他都感受到了此地的不同,胡不归不由得一阵心慌。 一种清晰的印象这才形成了。 自从被敖将的龙气改造之后,自己的真元修为和肉身都大幅度的提升了,然而也同时切断了自己与天地之间那种神秘存在沟通的能力,那种空明玄妙的动人感觉似乎再也寻不回来了。 难怪敖将说他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他的龙气与这个世界的气息截然不同,经过龙气改造的真元自然再难与这个世界的气息沟通了。 胡不归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道:事以至此,再去烦恼也是无济于事,是福是祸如今却也难说,管他娘的如何,这总好过老子当年一丝元气没有的时候。 想到这里,胡不归精神一振,率先推开天坛的大门,抬脚走了进去。 夜色苍茫,云层浓重,大地在皑皑的白雪之下,一片沉寂。 在云层之上,一道灵符向南而去,所经之处,寒风趋避。 灵符之后,是意兴阑珊的天竹道人。 他负手踏在绿竹杖上,飘然而行,一张黑脸此刻倒也显得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了。 在天竹道人身后跟着的依次是孙不智、赵不嗔、宋不贪。 最后面,卓不凡和杨不悔并肩而行。 卓不凡踏在赤麟剑上眉头微皱,一双眼睛望向前方凄迷的夜色,似有什么心事。 杨不悔默默地跟在他旁边,侧脸往向卓不凡,只见他一张脸庞似乎又清瘦了许多,却不知道是为何而瘦。 这一路上,他总是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杨不悔几次想要问他,可话到了嘴边却又止住。 其实杨不悔却不知道,自从卓不凡闭关出来之后便一直忧心忡忡。 在这次闭关之前,他师傅天玄真人曾经对他说:不凡,你的先天熔炉早成,内丹也趋于大成,现在是时候着手试炼那盘踞在你体内的朱雀原力了。 你且先试试看能不能将那朱雀原力一点点剥离开来,引导进入你的先天熔炉,先用你的内丹将它击溃,而后再将它熔炼。 若是再晚些,我怕前些年加在你身上的那些禁制只怕不足以镇住那朱雀原力了。 于是卓不凡照着天玄真人的话闭关修行。 当他按照天玄真人的指点将自身真元进入到为北斗天罡阵所封印的胸口处时,那灼热无比的朱雀原力立即扭动着向他的真元涌来,一个照面就将他送进去的那缕真元化为乌有。 如此试了百余次,结果都是一样,非但没能将朱雀原力剥离出一丝一毫,反而将他自身的真元消耗了甚多。 这样过了数日,卓不凡再不敢轻易将自身真元送入胸口天罡阵内了,一个怕自身真元消耗甚巨,即使将朱雀原力引到丹田的先天熔炉之中,只怕也无力炼化了。 再则,更怕那朱雀原力吞噬了自身真元之后,反而更加强大,到时候就连胸口的北斗天罡阵也镇它不住,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于是,剩下的时间,卓不凡都用来调理内息,弥补受损的真元,却再也不敢轻易尝试炼化朱雀原力了。 至此,他专心养元,进益倒也颇快。 出关之后,他不但自身真元深厚了甚多,看那境界似乎即将到达清明天第九层的境界了,原本的一颗内丹正在悄然转变,大有化丹为胎的趋势,一个道胎正暗自孕育着。 原本如此理当高兴才是,但卓不凡始终觉得盘踞在他胸口的朱雀才是一个最大的祸患,此物不除,何来欢喜?因而尽管他师傅天玄真人得知他的进益之后,忧喜参半的说:“不凡啊,或许是时机未到,你也不必过于介意,且看日后还有何良方吧。” ,但卓不凡这一路上却依旧是担心着胸口那只雄壮诡异的怪鸟生出什么事端。 却听最前面师叔天竹道人说道:“不智啊,还有多远才到?”孙不智凝神眺望远方片刻,而后答道:“师叔,再往前行百余里就可到达了。” 天竹道人兴奋得道:“孩儿们,一会儿大伙儿可别手软,先冲进去救人,待人救出来就一把火烧了那个魔窟!”这般说着,脚下绿竹杖嗖的加快了速度,朝前飞去。 石室内灯光昏暗,一通炉火烧得正红,在炉火上烤着几个奇型怪状的事物,最前端已经烧得通红了。 屋中铁架子上王不为和韦不垢被并排缚成了两个大字,内丹经脉早已被法咒封住,手脚又被铁箍扣住,真是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两人身上全都血肉模糊,自然是吃了不少苦头。 一个巫冥宫弟子走了过来,对他们说道:“你们两个骨头硬有屁用!一会儿老子的噬髓针戳进去你们就知道厉害了。 不过就是叫你们念几句你们青城山的三清气的口诀嘛,想你们自幼都背得熟了,念上几段又有什么难得?”王不为偏头对那魔教弟子媚笑道:“我若说了你可放了我?”那魔教弟子道:“这个自然,我家宫主有令,若是你们配合得好,自然不会为难你们了。” 韦不垢道:“王师弟!你怎么能将师门之密说与魔教妖人!你就不怕掌教真人责罚吗?”王不为却不理会韦不垢的叫喊,对那魔教弟子道:“你且走进些,我好悄声说与你听。” 那魔教弟子笑道:“这就对了嘛,你早些想通了又何必受先前那些皮肉之苦呢!”说着就把耳朵凑到王不为的嘴边,却突然王不为一伸头颈,一口咬住了那魔教弟子的耳朵,那魔教弟子惨叫一声,一只耳朵被王不为一口撕了下来,顿时鲜血长流。 只听得王不为哈哈大笑道:“怎么样?老子的口诀好听吧?”这番变故,不但那个惊怒交集的魔教弟子没有想到,便是韦不垢也没想到这个看似不大硬朗的王师弟竟然也有这番骨气,不由得连声叫道:“王师弟,好样的!不愧是咱青城派的弟子!”那个魔教弟子惊怒之中,抄起架在火炉上的一柄尖针冲了过来,道:“老子这就让你尝尝噬髓针的厉害!”说着一根尖刺就插入了王不为的颈下,只听王不为一声惨叫,那烧红的针已经灌入了王不为的骨头之中,发出呲呲之声。 那魔教弟子狞笑着将长针旋转,要插得更深。 却突然听见嘭的一声,铁门被人一脚踹开,随后一阵风吹了进来。 再之后,那名魔教弟子的狞笑就变成了短暂的哀号,随即便悄然无声了。 韦不垢喜道:“天竹师叔!是你们来了!”天竹道长手上绿竹杖随意一挥,禁锢韦不垢和王不为的铁箍随即碎裂开来,而后天竹道长发出两道青色真元,直灌入王不为和韦不垢的体内,顷刻之间便化解了禁锢二人内丹的魔教法咒,王不为却因为脊柱受损,一时间动弹不得,却早由与他相好的赵不嗔背了起来。 天竹真人道:“孩儿们,咱们先出了此间再说。” 一群人刚要冲出石室,却听轰然一片巨响,甬道处巨石落下,一个石室被封得严严实实。 有人笑道:“来得容易,去却就难了!天竹道长你等且留在这里吧!”天竹道长心头震怒不已,心知着了魔教妖人的道儿,厉声道:“鼠辈,你以为此地就困得住道爷吗?”说着一根绿竹杖笔直刺向石壁。 只听啪啪一阵爆响,绿竹杖顶端与石壁相交,那石壁上的岩石爆裂开来,无数碎屑四处飞溅。 天竹道人生生用绿竹杖炸出了一条路来。 天竹道人持杖前冲,前方不断有岩石爆裂开来,卓不凡等人跟在天竹道长身后一并向外冲去。 天竹道长一路摧枯拉朽一般,不断点爆前方岩石,突然感觉前方一空,却是将数十丈岩石尽数打通,露出了出口。 天竹道人正要冲将出去,却突然一只手掌抓住了绿竹杖的杖端,一股强横的魔元涌了过来。 此时众师侄都在自己身后,能否脱困可就看他天竹道长能否打通这条路了。 天竹道长全身真元暴涨,绿竹杖顶端爆发出一捧青光,在那手掌中间绽放了。 那手掌再也抓它不住,只听轰的一声,那人向后飞去。 与此同时,天竹道人只感觉肋下一痛,却是一道血色刀气悄然无声的刺入了他的身体。 天竹道人真元狂涌,生生将那刀气逼出体外,鲜血随之喷溅了出来,刀口随即便被真元封住。 天竹道人手上绿竹杖舞成一团绿光,直冲了出去。 只听得一阵细密的脆响,数千道血色刀光被天竹道人的绿竹杖挡了出去。 众人终于冲出了地牢,只见雪地之上,魔教众人围成一个***,当先三个却是魔刀堂的三名刀奴,那千余刀便是由这三人发出的。 而还有一人则是手持一柄血色魔刀远远站在圈外,一股锋利如刀的气质使此人卓然跳脱于众人之外,天竹道人眼神一扫,便知刚才肋下那一刀就是此人所为,不由得对他怒目而视。 魔教之中有一人高声叫道:“天竹道长,当年你们正教诸派群殴我巫冥宫之时可曾想到会有今天?”说话之人却是巫王六卫之一的老五霍莽。 天竹道长凛然道:“少废话,有种便上来拼斗,没种就回家陪你家主子洗澡去!”天竹道长心中其实却是忧虑重重,看这架势,魔教却是把王不为和韦不垢作了诱饵,今日若想脱身,只怕是极难。 若只是他自己一人那倒也罢了,可是身后却有一群师侄,需得带着他们一起突围才是。 想到这里,天竹真人一个身子便如蛟龙一般腾身而起,身形在半空中一扭,一道青色真元刚中带柔的朝正前方抽去。 魔教众人却没想到这道士说打就打,纷纷各施所长,一道道魔元、魔刀向那道扑面而来的青光迎去。 天竹道长人在空中,一根绿竹杖横劈竖扫,转眼之间已经打出了千余道真元,尤其难得的是着千余道真元或刚或柔,或旋转或飘忽,却是杖杖不同。 这一招青城竹海却是天竹道长在他师兄天痴真人出关之后,对他加以指点,这才新近领悟的绝招,初次施展出来确实威力惊人。 与此同时,卓不凡等人立即发动,向冲前去,孙不智的一道剑光率先划破夜色,刺了出去。 随之而去的便是一道灿烂的火焰,却是卓不凡的赤麟剑发出的光芒。 宋不贪、杨不悔等人也纷纷发出一道道青色真元,打向魔教众人。 满天的竹影之中突然杀出一道血色,一柄刀劈开竹影,出现在天竹道人眼前。 却是一直没有动手的那个手持血色魔刀的人。 这一刀渗透出的魔元犹如吸食生命的魔鬼一般,瞬间就削开一片竹影,向着天竹道人的胸口削去。 天竹道人身形骤然一转,电闪之间飘移出四丈,胸口衣衫却已经破开一个大口子,险些就横胸被切开。 天竹道人吼道:“好刀法!阁下何人?”那人笑道:“鄙人魔刀堂斩神刀,天竹牛鼻子,你若是束手就擒,我可保你不死。” 天竹道人狂笑道:“原来是厉刃山的首徒啊,难怪这等嚣张,果然是个没种的鼠辈!有种你刚才就不会偷袭老子了!”说着手上一根绿竹杖幻化出千万绿芒,一招万竹争春施展了开来,却把个北方雪夜幻化成了青翠欲滴的青城山。 而那展神刀确实不凡,只见一片血光泛起,在绿意之中连连闪过,魔教众人唯独他一个能在纷繁的竹影之中攻向天竹道长。 天竹道人拼尽全力,想要杀开一条血路,带着众师侄离去,然而这个斩神刀却死死的咬住天竹道长不放,一柄魔刀几次紧贴着天竹道长的身子削过,稍有不慎便会再次伤在他的受伤,叫天竹道长一时间难以有所作为。 而魔教众人的攻势也叫天竹道长透不过气来。 卓不凡赤麟剑骤然放出一道炙热的光芒,伴着天竹道长的青光一起向着魔教众人杀去。 顿时,天竹道长感觉压力骤减,不由惊讶的望了卓不凡一眼,没有想到这个小师侄修为进展得如此之快,现如今的修为已经隐隐超过了青城山首徒孙不智,看样子像是道胎暗结了。 一时之间,雪野上剑气纵横,刀光凛冽,好一场生死相搏。 帷帐无风自动,大殿上一个黑发披肩的人不住的踱步。 殿上红烛火苗摇曳,照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苍白而英俊的脸庞。 他蓦然停下脚步,对着俯首站在下手的陈有路道:“不行,我得去见他一面!”陈有路心中一惊,他失声道:“宗主!你当真要去见他?你们可已经五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啊!”那人转身,一头黑发随之而转,他望着陈有路道:“是啊,已经五十多年了,六十年一甲子,一甲子一任驭龙宗。 有路,你算一下,我这个宗主还能做几年?自从我接任这届宗主之后,我跟他便再也没有见面了。 虽然近在咫尺,却互不往来,呵呵,这样的局面也维持得太久了吧。 况且近来京城风云变幻,又遭逢玄武降世,种种事端,我怕凭我一人,实在是难以驾驭了。” 陈有路道:“可是宗主,心湖散人他未必肯见您啊!属下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属下刚刚入宗门不久,您和心湖散人为了治世之道大吵一架,至此就互不往来了。 心湖散人也从来不奉您的号令,而您则深居这太庙之中,足不出户,这一晃就是五十年了,再熬上几年,就该心湖散人执掌咱们驭龙宗了,他又何必在此刻来帮您?”那人一双眼睛射向虚空,眼眸深邃处似有一线幽光闪烁,只听他幽幽的说:“不管怎么说,他也总是我驭龙宗的人,不念我师门之谊,也该念及轩辕黄帝设立此宗的一片苦心啊!” 第八十五章 巨卵 地上积雪如棉,空气冰冷而洁净。 一个当值的小太监目瞪口呆的望着大内副总管陈公公在前面给一个从未在宫里见过的人引路。 陈公公微微躬着腰,那副谦卑的模样便似乎身后跟着的是皇亲贵胄一般。 而身后那人一副雍容姿态,一双眼眸如光似电,令人不敢直视。 一双广袖飘飘,却似乎又透出一种超然凡尘的气质。 小太监早已忘了上前问安,就傻呆呆的看着陈公公引领着那人走进了御花园的小门。 风吹树动,一片积雪悄然无声的自光秃秃的树杈上坠落。 湖心小岛上一片银白,窗扉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心湖散人的声音自里面穿了出来:“傲霜,你终于来了!”似乎他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 黑发男子隔窗道:“师兄,我还是来了。” 门扉缓缓打开,心湖散人站在门口,一双眼睛深湛如潭,语气淡然的道:“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傲霜散人脚步轻移,身形一闪便已经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了,就好似他原本就在屋子里一样。 心湖散人手掌微抬,小炉上一壶春芽凭空飞起,壶嘴儿轻点,一盅淡香怡然的茶汤便落在了傲霜散人的指端。 心湖散人道:“师弟,来品一品这黄山春芽味道可还中意。” 傲霜散人浅饮一口道:“师兄依旧是雅致的紧啊!此茶味道极淡,若非用心体味,却难察觉其中之妙,此茶却有一股春意盎然的嫩绿隐含其中。” 心湖散人笑道:“师弟也非俗人,故此为兄也不敢拿些糙茶敷衍你了。” 傲霜散人一双电眼注视着心湖散人道:“师兄,我今日前来却并非是为了品茶的。” 心湖散人道:“这个自然,想来咱们师兄弟也有五十来年没见面了吧,你这番造访想必是为了京城近日这风云突变的局势而来的吧。” 傲霜散人道:“正是!想必师兄也知道玄武降世的事儿了吧。 今日京城之中来了这许多修真中人因该全是冲着这玄武而来的。 玄武神兽若是落在他人手中,只怕于国家运势大为不利,师弟今日前来,便是想请师兄帮忙,叫这玄武能够保得这份江山千年安泰。” 心湖散人道:“目前局势我倒也略知一二,怎么,师弟你手下的人没能有所收获吗?”傲霜道:“也不瞒师兄,前日我手下的狼王率众进入玄武地宫,却叫梵天谷的南塘秋抢了先机,上代玄武的玄武甲已经被南塘秋抢去了,如此一来,他得玄武的机会可就比咱们大得多了。 并且还有魔教和青城山两股势力,若想保住玄武,怕只有请师兄出马,咱们师兄弟共同联手,或还有些胜算。” 心湖散人道:“师弟啊,你怎知我就一定会帮你呢?”“就凭咱们都是轩辕黄帝麾下的驭龙宗弟子,想必师兄片刻也不曾忘却轩辕黄帝的先志,师弟又何尝不是呢?咱们尽管政见不同,却都是为了天下黎民,为了江山社稷。 所以,师弟认为师兄你不会坐视不理的。” 傲霜散人道。 心湖散人笑了,一双深潭一般的眼睛荡起了微波,他说道:“师弟啊,不瞒你说,我早就在留意玄武之事了。 前几天有几个魔教弟子夜入皇宫,便叫我给惊走了。 其实此事你们都想错了,此事之难,不在于抢夺的人多,而在于玄武究竟如何才能降世,以及谁能降伏这天降神兽。 我前日观一人,此子身上便有一股龙气,想必师弟也感应到了,神龙醒过来了。 而那个小子既然能令神龙醒过来,也难说不能引出玄武降世。 我看此子生性跳脱,我已经故意将玄武之事说与他听,想必此时他正在替咱们找那玄武呢!咱们两个且安心等着那玄武降世吧。” 傲霜散人皱着眉头道:“神龙醒来我自然也察觉到了,只是师祖曾经说过,这神龙倘若不醒,便是个吉祥瑞物,可保龙气聚而不散,邪魔难侵。 一旦醒来,是福是祸那便不得而知了。” 心湖散人道:“师弟,你过虑了。 这神龙原本就是瑞物,即便是醒来,也是团没有肉身的龙气而已,他离不开那紫檀木龙,又怎能做乱呢?说不定对我们却只有好处呢。 倒是那玄武却不知道咱们兄弟能不能将它收服了。” 心湖散人倒没有猜错,他所言的那个小子正在天坛里四处游荡,寻找着与玄武有关的痕迹。 只是那心湖散人却不知道此时的胡不归却由于被龙气改造了体质,从此切断了与天地灵气的那种微妙感应。 胡不归努力将神识外放,一颗心神坠入内里,却只能感应到身周数人的存在,而从前那种于天地之间若即若离的联系丝毫都感应不到了。 他信步走上天坛的第二层,张富贵跟在他的身后,四处打量着,两个人在第二层转了一圈,除了墙上写这些玄奥难懂的祭天经文之外,二层空空荡荡。 梅四依旧在底层搜寻,而梅轻雪则独自上了三层。 等胡不归爬上三层的时候,却看不到梅轻雪的身影。 不由得唤了一声:“轻雪,你在哪儿?”“我在上面。” 梅轻雪的声音从天坛屋顶传了下来。 却见三层圆顶的正中央有一个水桶粗细的圆孔,一线微弱的天光透了进来。 胡不归身子一蹿跟着飞身上了屋顶。 张富贵喊道:“等等我,我也去!”说罢也是一蹿身,却听啊呀一声,却原来是张富贵方才吃得太狠,一个肚子正好卡在了那小孔上,半个身子露出屋顶,独自一下却依旧在阁楼里打晃。 胡不归哈哈一笑道:“谁叫你方才吃得那么拼命的!”说话间一伸手把张富贵从小孔里拽了出来。 张富贵嘟囔道:“你们比我更拼命呢,却怎么不见你被卡住?”说着不由得向胡不归的肚子看去,却见胡不归先前还大大鼓起的肚子,此刻却已经恢复如初了,实在不知道这小子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化掉那么多东西。 梅轻雪站在屋瓦上,仰着脸凝视着天空,胡不归问道:“轻雪,你可有什么发现?”梅轻雪摇摇头道:“我在想是不是我们搞错了,那玄武或许真的就埋藏在地面之下,玄武殿之上的某个地方呢。 咱们大概是找错了地方了。” 张富贵道:“我早就说嘛,一般乌龟下蛋都下到沙堆里去埋起来,难道天上当真会出现个屁眼儿,噗哧下出个大蛋来?我觉得咱们不如再回到地下城去找找看,或许还能有所发现呢。 这天坛我们都转遍了,哪里有什么玄武啊!”却听见啪的一声,却是梅轻雪嫌张富贵的话太糙,凌空给他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张富贵咧着嘴蹲到屋檐边上,嘴里小声嘟囔着:女人啊就是麻烦。 胡不归在落满积雪的屋顶上来回踱步,一圈圈围着屋顶圆孔打转儿,最后这小子仰望夜空,倒好似当真天空中会出现张富贵所说的那样一个事物,噗哧下出个巨蛋来。 蹲在屋檐边上的张富贵扭头道:“别看啦,你倒真以为老天会下蛋啊!我说咱们还是走吧。” 一个脑袋从屋顶正中的圆孔中伸了出来,只见梅四缓缓的从孔洞中升起,梅四对几个人道:“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发现?”梅轻雪道:“什么也没有,四哥,你呢?在下面可有什么发现?”梅四摇摇头道:“什么都没有,我说老胡,你是不是猜错了?”胡不归突然跳起来,指着夜空破口大骂道:“你***贼老天,你耍老子呢?天地灵气这么足的地方你他***不下蛋,你想下到哪里去?”突然之间,天上风云突变,笼罩在天坛上空浓重的乌云突然裂开一个空洞,一道强光沿着胡不归手指的指向直射下来,只听见轰然一声,梅轻雪一拉张富贵的衣领,四个人分三个方向闪了出去,便在此刻,天坛自中间轰然裂成两半。 胡不归人在空中止不住的吐舌头,心道:他***,没必要这么灵吧,跟上面的东西闹一回他们就发作一回,还好跑得快啊,这家伙居然搞出这么大阵仗,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却见那巨大光柱穿过一分为二的天坛,向下射去,大地一阵震动,隆隆之声自地下传了出来,不但天坛建筑主体裂为两半,地下的汉白玉基座也随之裂开一条大口子,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痕出现在大地之上。 光柱一直射向地底深处,胡不归等人分散在光柱的四周,只见一枚五丈长短的巨卵缓缓自地底升起,沿着光柱一路向上,最后停在了三十余丈的半空中。 巨卵在光柱之中缓缓转动,一切如梦如幻。 胡不归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枚自地下升起的巨卵不禁呆了,片刻之后,几人才回过神儿来。 张富贵喊道:“这就应该是玄武蛋了吧?我没说错吧,它早就在地下了!不过老胡也没说错,就该到这里来等!”胡不归哈哈大笑着道:“这么大个蛋老子倒是第一次看到!”说话间,胡不归已经腾身而起,向着那枚巨卵飞去。 胡不归刚刚接近那枚巨卵,伸出手还没触到巨卵,只见千百道寒星自下方向他射来,梅轻雪等人在下面喊道:“老胡,小心了!下面有敌人!”说话间,梅轻雪放下张富贵向胡不归飞去。 梅四也一个闪身,奔向半空之中。 只见自那颗巨大的裂缝里,随着那千百点寒星飞升上来的却是南塘秋以及梵天谷的一众弟子。 原来南塘秋率领弟子们在地下城翻来覆去的寻找着玄武的影踪,却是丝毫收获也没有。 就在此刻,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只见一道亮光刺破大地,随着一阵隆隆之声响起,大地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无数巨石纷纷坠落,地下城内无数猪头怪和其他怪兽四处奔逃,不少被巨石砸中,就此丧命。 南塘秋当机立断,带着众弟子向裂缝之上飞去,才飞出洞口,就看到半空中那一枚巨卵,而胡不归一只手已经伸向了那巨卵,不由得心中一急,千点寒星自长剑上飞射出去,直打向上空的胡不归。 胡不归自然而然的向上一蹿,一个身子游鱼一般落在了巨卵之上,那千百点寒星与他擦身而过,还有一些丁零当啷的打在了巨卵之上。 那巨卵却似乎极其坚硬,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 与此同时,数百道绿色刀焰削向穿着一身古怪甲胄的南塘秋,却是梅四双菜刀出手。 南塘秋身形上蹿,手上长剑连连挥舞,叮当之声不绝,将这数百道刀焰尽数挡了过去。 而数道绿光如丝,疾光一闪,后发先至,噗噗的射在了南塘秋胸口甲胄上,却是梅轻雪的琴丝诀施展开来。 那几道琴丝诀打在南塘秋的胸口却如同南塘秋的寒星剑诀打在那枚巨卵上一样,丝毫痕迹都不曾留下。 梅四高高跃起,双手刀猛然向下劈去,当的一声巨响,双刀一起劈在了南塘秋的后背甲胄上,却如同击中了败絮一般,于南塘秋竟然没有丝毫损伤,而梅四却被自身的力道反震一个远远的身子翻飞出去。 胡不归高叫道:“好厉害的王八壳子!看老子的!”只见他头下脚上,身子如标枪一般冲了下来,右拳轰出一道宏大的淡黄色龙气。 这一记却是胡不归将龙气用昆仑碎玉诀的要旨打出的一拳,意在用至刚的劲气对付南塘秋那套异常坚硬的甲胄。 一道刚猛至极的劲气轰然打在南塘秋的背心处,只见他全身一震,甲胄依旧是丝毫未损。 反倒是胡不归一拳打出去后,受到自身这股刚猛五匹的力量反震,不由得一阵血气翻涌,胸口处难受之极。 一个身子更是翻飞出去十余丈。 南塘秋哈哈大笑着冲向空中的巨卵,眼见得谁也拦他不住,突然间他在空中一头撞在了个无形的屏障上。 南塘秋微微一愣,旋即长剑猛然一劈,撕开无形屏障,向前飞去,却又撞上了一道无形屏障。 南塘秋刚欲挥剑再砍,突然间无数幽光闪动的狼灵出现在空中,一头头巨狼扑向了南塘秋。 南塘秋长剑圆转,一层层剑光泛滥,数十只狼灵随剑光湮灭。 却见一道凶悍的劲气化为一头巨狼直扑向空中的南塘秋。 狼王那枯瘦的身影出现在空中。 在他身后是一群身穿黑衣的狼杀手。 那群杀手冲上前去,与随南塘秋飞上来的梵天谷的弟子厮杀起来。 顿时,夜空中法宝四处飞舞,刀光剑影四处闪现。 在混战之中,一道靓丽的蓝光分外显眼,却是在空中飞舞盘旋的琅?神剑。 许青青站在梵天谷众弟子中,手捏驭剑诀,一双美目却瞥向半空中向外飞去的胡不归,眼神之中似有关切,又似有忧怨,百般滋味,外人却是难以察觉了。 南塘秋冷笑一声,他自从无意间与玄武甲融合之后,就感觉不但修为增加了不少,更令他欣喜的是这宝甲竟然几乎无视任何真元攻击,这般一来,他首先就处于了不败之地,现如今的他更是雄心勃勃,只觉得放眼天下,除了天痴真人之外,哪还有谁是他的对手!眼见这身形枯瘦的家伙一拳打来,南塘秋手中长剑抖动,百余道凌厉的真元透剑而出,剑光在空中不断撞向那头真元幻化的巨狼,只听空中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哪头巨狼在与南塘秋的真元撞击之下,不断地被瓦解,待扑到南塘秋近前的时候已经是千疮百孔,只见南塘秋左手猛然一掌,一道华光闪过,巨狼顿时爆裂开来,化为乌有。 狼王一拳不中却也并不急躁,只见他双拳连连打出,一鼓作气打出了数十拳,只见一道道真元飞驰而去,转眼便化为一群恶狼,与不断涌向南塘秋的狼灵混为一群,向着南塘秋扑去。 只见南塘秋清啸一声,身子在空中旋转起来,随着身子不住的旋转,身上的玄武甲透出一层淡淡的黑气,随后玄武甲自行变换着,无数形貌各异的甲片自行连接,延伸到了四肢和头颈上,将南塘秋的周身尽数裹在了其中。 南塘秋猛地冲向了那奔腾而来的狼群,只见他的身子在狼群中穿梭,有狼灵沾上他的身子,顿时便化为乌有。 也有些狼灵张开巨口向他身上咬去,齿牙尚未着力便也随之化为灰烬了。 而那真元幻化的巨狼不住撞在南塘秋的甲胄上,却见那甲胄自动软软一扭,竟然就此卸去了绝大部分力道,而剩下的力道直接消失在甲胄中,连南塘秋的身子都没有震动一下。 与此同时,胡不归身子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嗖的又飞到巨卵旁边,肩膀猛地一顶,将那枚巨卵顶出了光柱的范围,随后身子随着那枚巨卵向外飞去。 梅四和梅轻雪也从两边回合过来,只见梅四一双手臂骤然暴涨,抓向那枚巨卵。 张富贵在地上急得连连直跳,他此刻却还不会提纵飞行,眼见着天上打得热闹,却无从参与,此刻见着自己这一边趁乱抢到了那枚巨卵不由得一阵兴奋,只想飞身上去,帮着胡不归他们扛上那枚巨卵就跑。 却突然看到从南方一队人马飞驰而来,杀气腾腾的气势带得天上浓云一阵阵翻腾。 南边飞来的一群人笔直冲向了胡不归三人,当先一个却是胡不归曾经在陈天仇的酒肆外见过的原魔教天魔右使张顾,在他身后是数十名巫冥宫和魔刀堂的弟子,看来魔教这次确实是志在必得了。 只见张顾身子在空中闪了几下,骤然就出现在胡不归三人身旁,一双手爪宛如幽冥鬼爪一般忽隐忽现,消隐是不知去向,待出现时却已经近在咫尺,抓向胡不归和梅四两人。 胡不归刚在南塘秋那乌龟壳子上吃了瘪,正是一肚子不爽,手掌一翻,一串掌心雷打出去,数十个掌心雷接连不断的在张顾抓来的手爪前爆响,而梅四那边双菜刀刀光一闪,险些便将张顾抓向他咽喉的手爪砍伤。 张顾手爪急缩,身形暴退,心中震惊不已,那个姓胡的小子自己是曾经见过的,却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厉害了?而那个使菜刀的古怪男子一双菜刀上竟然隐含着传说中的天妖刀诀,这一正一妖却是如何厮混在一起的呢?不等张顾细想,只见下方两队人马也朝着巨卵杀将过来,却是南塘秋和狼王两方一见巨卵被胡不归推走,纷纷罢手不打,同时飞了过来。 胡不归眼珠一转,身子上蹿,足尖在巨卵顶端一蹬,口中道:“老乌龟,把你的蛋收好了,仔细别磕破了!”那巨卵忽的朝南塘秋飞去。 南塘秋微微一愣,却不明白这小子怎么把巨卵送到自己手里,但旋即脑袋里直气的乌烟瘴气,不可收拾。 这小子不但骂自己是老乌龟,更可气的是此刻这枚巨卵便是个烫手的山芋,谁拿到谁就会被群起而攻之,他这可不是叫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吗?南塘秋手掌顺势一带,那枚巨卵斜飞出去,向着狼王的方向而去。 南塘秋喊道:“瘦子,我瞧你是饿得紧了,这枚蛋就送你受用了吧!”他却也不愿在此刻接这烫手的山芋,转而踢给了狼王。 狼王自然也不是傻子,一见胡不归与南塘秋两人将巨卵踢来踢去,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等巨物可不是随便就可以放进口袋里走人的,谁能在这种情况下消受得了?巨卵飞至身前,狼王一脚又将巨卵踢向了最后赶来的魔教那边,道:“你们远道而来,还是送给你们吧!”一时之间,原本人人争抢的玄武巨蛋反倒被踢来踢去,场面颇有些古怪起来。 那道勾连天地的巨大光柱笔直的矗立在浓云之中,散发出奇幻的光亮,照亮了整个京城。 许多百姓在那阵惊天动地的震动中便已经从睡梦中醒来,不少人惶恐的跑出家门,只见天坛方向一道圣洁的光亮沟通天地,不由得心生敬畏,却不知道这番景象究竟是福是祸,不由得在心中念起佛祖、观世音、无量天尊、玉皇大帝、灶王爷保佑。 却见数十队骠骑卫自皇城冲出来,在大街小巷奔来跑去,口中喊道:“圣上有令,京城之内的百姓一律闭门关窗,守在家中,不得外出,如有违令者,斩!”偌大一个京城,便只有骠骑卫疾驰的马蹄声在大街小巷响起,却不见半个闲人。 大多数百姓都不知道就在天坛上空正有一场龙争虎斗,便有几个胆大的混混隔着门缝朝那边张望,却也只是以为自己在发梦,怎么可能这许多人在天上飞来飞去,更有一个巨大的球被踢来踢去,难道是神仙下凡来玩蹴鞠吗? 第八十六章 降世 四周是暗夜无边,唯独京城方向一道巨大的光柱勾连天地,四周是浓云翻滚,一翻升腾景象。 在京城百里之外,一片剑光霍霍之中,天竹道长蓦然看见了那道骤然出现的光柱,不由得一惊,心道:难道是玄武降世了?再看魔教众人却没有一个人慌张失色的,不由得疑云顿生,难道是魔教另有人手早就前往京城方向?看来他们是有意将自己这一方引出京城,借此削弱一方势力。 青城派众弟子也早瞧见了京城方向的异象,一个个心中揣测,却都大致与天竹道长所想一般。 天竹道长一边挥舞绿竹杖,一边暗运青城传意诀,一波无形的青城三清气荡漾开来,青城众弟子听得天竹道长说道:“众师侄,恐怕此时那玄武已经在京城降世了。 看魔教这等阵仗想必是早有准备,孙不智,等一会儿你率领众师弟从西面突围,我和不凡挡住他们,你们先行前往京城,阻挠魔教。 我们随后便来!不要误了掌教真人交代的大事儿!”天竹道长这般安排却是因为眼见得情势紧急,而众人之中也唯有卓不凡与自己能够勉强顶住这一群魔教教众的攻势,才好叫其他人先行离开。 这一番话,却只有青城诸人听闻,却见话音未毕,天竹道长手上绿竹杖迸射出一捧强光,绿竹杖骤然暴涨,一端握在天竹道长手中,另一端则如青龙一般蜿蜒而出,向着魔教众人扫了过去。 卓不凡紧跟在天竹道长后面,手上赤麟剑剑光大盛,青色的真元外面裹挟着一层升腾的火焰,透出长剑,大开大阖的向着魔教众人砍去。 顿时便有数名魔教弟子或被天竹道长的绿竹杖扫中,在惨叫声中化为一团血雾,或被卓不凡的赤麟剑劈中,身子裂为两片焦炭。 与此同时,孙不智手上长剑向北疾刺,一道凌厉的青城三清气刺破夜色,两名魔教弟子顿时身首异处,一捧鲜血方才喷出,只见孙不智已经率领众师弟冲了过去。 宋不贪、韦不垢等人也都纷纷发劲狂冲,顿时青城派剑气纵横,却如一柄尖刀,正刺中了魔教最薄弱的环节,西方围堵的魔教教众一阵大乱。 而魔教好手尽数被天竹道长和卓不凡牵制在了南侧,救援不得。 孙不智一马当先,持剑而走,一柄慧剑发出霍霍青光,纵横开阔,荡开一条路来,随后腾身而起,带着众师弟们向北飞去。 杨不悔临别之际一双眼睛依依不舍的望向卓不凡,只见剑光照亮了卓不凡那年轻的脸庞,一双眼睛果敢坚毅的投射在前方,却没有侧头向自己瞧上一眼。 杨不悔只想就此留下,陪着卓不凡一起并肩作战,哪怕是一起赴死那也是心甘情愿,甚至是无比幸福的事儿。 然而宋师兄在她身后喊道:“小师妹,快走!”杨不悔一咬牙,化为一道青光随着大师兄他们去了。 天竹道长和卓不凡两个将自身真元发挥到极致,一片青朦朦的竹影和一道道纵横开阖的粲然火焰将魔教众人挡在当地,叫他们不能抽出身去追赶孙不智等人。 却见魔教中有一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却正是那个魔刀堂斩神刀,似乎他早料到青城山一群弟子要突围而去,却并未出手加以制止,反而任由他们去了。 天竹道长心中疑云再度升起,这次却想不透魔教究竟要做些什么。 裂成两半的天坛之上,一个巨大的玄武卵被踢来踢去,谁也不肯现在端着这烫手的山芋。 这几方人马,以魔教人数最多,约摸六、七十人。 其次便是狼王一伙,大约有三十余人。 而梵天谷则有二十余名男女弟子。 只有胡不归这一伙人数最少,只有四人一猫。 然而论实力,则数狼王一伙最差,许多狼杀手的修为都不甚高,不过是仗着凶悍的打法和各种匪夷所思的杀人手段才勉强能与梵天谷众弟子周旋,方才一战,梵天谷只有一名弟子不慎受了些伤。 而狼王这边则有七、八名狼杀手已然命丧当场。 魔教人数虽然最多,但能称之为高手的也不过十余人,若是几方夹击,只怕他们也是吃不消,一时间局面竟成了僵局。 那巨卵被踢了几圈之后,又落在胡不归等人面前,却听胡不归说道:“都不要啊?都不要老子踢飞了它算球!”说着就真的大力一脚,只见那巨卵嗖的一声向圈外飞去。 胡不归却拍拍屁股道:“肚子饿了,走啦走啦,下去吃饭。” 旁若无人的拉着梅四和梅轻雪从目瞪口呆的一群人中间飞身落地。 空中三群人呼啦全部向着巨卵飞去的方向追去,一个个心中对胡不归是恼怒不已,此时若是不追,说不定就此便宜了别人。 当真不知道姓胡的小子脑袋是怎么长的。 胡不归却笑嘻嘻的坐下来,看着天上这一大群人心急火燎的追了出去,他对张富贵道:“富贵,这一仗可有的打呢,你去御膳房拿些吃的来,咱们一边吃一边看他们打仗,你说可好啊?要快去快回啊,否则错过了好戏啊!”说着从怀中掏出心湖散人给他的那块金牌丢给张富贵。 张富贵早就呆得难受了,恨不得找些事儿做,拿了金牌立即便走,口中说道:“我马上就回来!叫他们打慢点儿啊!”这几个家伙倒真的把天上那许多人当成把戏看了。 只见张富贵两条腿抡成了风车一般,人影一晃就飞奔出去,确实是快愈奔马。 张富贵一路高举金牌,风一般的奔进了皇宫之中。 那些守卫根本就没看清他手中的金牌,更没看清闯进去的究竟是谁,有心去拦阻,却是无能为力,才一动念,张富贵早已跑得没影儿了。 直如看的眼花了一般。 片刻之后,张富贵果然背着一只大口袋奔了回来,口中嚷嚷道:“怎么样?谁赢了啊?”倒真像是个喜欢看蹴鞠的球迷一般。 却见原本被胡不归一脚踢出场外的那枚巨卵此刻竟然又回到了光柱的中间,只见三方人马围在光柱之外,成鼎立状。 而狼王一边又多了许多人,其中三个人站在众人之前,一个赫然是那个住在湖心小岛上的老头,其他两人,一个是神色谦卑的陈公公,另一个则是个黑发飘飘的美男子,一双电目流转,透出不凡的气势。 ?张富贵道:“那个老头竟然跟狼王他们是一伙的啊?!那先前他可是在诓骗我们吗?”胡不归眉头紧皱,道:“他若真与狼王是一伙的,那么多少与杀害酒儿的元凶有些关系!若是这般那先前他不过是在利用我们罢了。” 说着伸手从张富贵背回来的口袋中翻出一条熏鹿腿一边啃一边抬头看着天空。 原来,胡不归那一脚踢出去,巨卵横飞。 三方人马在后疾追。 其中以南塘秋身形最快,眼看着他就要追上那枚巨卵了,却突然巨卵前面凭空出现了两个人,一个白发飘飘,另一个则是黑发垂垂。 两人同时一伸手,两到无形的劲气抓向那枚玄武卵。 南塘秋心中狂怒,胡不归这一脚当真是便宜了别人!不由得真元狂运,向巨卵奔去。 就在此刻,意想不到事儿再次发生。 那枚巨卵突然像是受到什么巨力牵引一般,竟然在三只手掌即将同时抓上它的一刹那呼的向回飞去,速度之快,力道之大都出乎众人想象,只见它一闪之间,便于回到了光柱之中,一个蛋体仍兀自旋转个不休。 于是,三方人马又折身而返,期间傲霜散人与南塘秋交了趟手,两人转瞬之间互相发了数十招,却是平分秋色,不输不赢,谁也没占了便宜去。 傲霜散人只觉得此人一身真元外柔内刚,身上那套怪甲想必就是玄武甲了,当真是坚韧无比,自己的寒霜指打过去,半点效应都没有。 而南塘秋也是惊讶不已,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如此厉害的人物,若非有玄武甲护持倒真是不好相与了。 而魔教一方则是坐山观虎斗,一心想叫这两边拼个你死我活,好坐收渔人之利,却见那边双方几次交手之后便各自退回到各自阵营,三方到了此刻谁也不肯轻举妄动。 胡不归忍不住叹道:“没想到那乌龟壳子竟然是件宝物啊!却叫南唐秋这个王八蛋抢了去,实在是可惜了!”说话间惋惜之情不言而喻。 却听梅轻雪道:“就是抢了回来也不许你穿!”胡不归问道:“这是为什么?”梅轻雪道:“这等难看的乌龟壳子你若穿上,丑也丑死了,你瞧那南塘秋自穿上那玄武甲活脱脱是一只乌龟怪。 你若穿成那样休想我再跟你说一句话!”胡不归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却是为了这个理由,这女人的心思果真与男人不同。 胡不归心道:这般局面却是难以成事,原本打算将玄武蛋踢飞出去,借此引发三方争夺,却不料那玄武蛋似乎不愿离开那道光柱,才飞出去五十余丈又径自飞了回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却要想个别的办法,来打破这种平衡的局面了。 张富贵和梅四手里攥着吃食儿狂啃,一面盯着天上众人。 张富贵不满的道:“怎么还不打啊?喂,穿乌龟壳子的那个,你上啊!别怕他们,你壳子硬!”梅四也道:“等了半天了,却谁也不肯打啊!”他语声虽低,却也透着一股子颇为失望的语气,敢情这两个看热闹的却嫌打得不够激烈。 却听胡不归道:“你们坐在这里等着,老子上去给他们添把火!”张富贵和梅四立即道:“好啊!好啊!你快去快回!”小虎却一反常态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吃,一双猫眼紧紧盯着在天空中不住旋转着的玄武蛋,似乎现在它感兴趣的就只有那枚玄武蛋了。 梅轻雪却道:“老胡,一切小心啊!”言语之中透出了关切之情。 胡不归道:“放心!放心!我只是上去捣乱的!”说话间一个身子腾空而起,朝着那枚巨卵飞去。 只见他飘飘洒洒非上空中,从三方势力中间穿过,径自飞向玄武卵,自然而然的飞到玄武卵之上,盘腿在玄武卵上面坐了下来。 三方势力目瞪口呆的望着这小子再次飞上来,只见他左手拎着一只破酒壶,右手拿着半只烧鸡,一面啃食一面张开油乎乎的嘴巴说道:“我说诸位,你们究竟谁想要这枚玄武蛋?老子也不与你们争,想要的举手!”三方不禁同时气绝,不由得心道:你小子算老几?倒想叫老子举手,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胡不归环顾一圈道:“咦?没人要吗?既然没人要拿老子就搬回家去炒着吃了啊!”说着就出溜到巨卵下方,肩膀一抗,托着巨卵便走。 却见转瞬间,数十道真元、法宝向胡不归打来。 胡不归几个筋斗飞上了天,随即再次落在玄武卵顶端。 胡不归道:“你***!问的时候都说不要,老子一搬你们就打,你们他娘的究竟是何道理?喂,那个白胡子老头,你给的牌子倒还好用,不过你怎么跟狼王是一伙的?你也想要这乌龟王八蛋?你若再给老胡一点好处,我就帮你抢这王八蛋。 我说南谷主你都得了一个王八壳子了怎么还贪心不足?你若是把小青还给老胡,老胡也可以考虑帮你。 喂,魔教的那个什么屎,你若给的好处比他们多,老子也不计前嫌,帮你抢到这王八蛋送给你!”胡不归坐在玄武卵上大呼小叫、胡说八道,直气得三方势力脑后生烟,一个个都被他骂的狗血喷头,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见这个小坏蛋笑嘻嘻的坐在玄武卵上,一口肉一口酒,甚是逍遥。 众人忍不住又是一阵真元加法宝向着胡不归打去。 只见胡不归身子游蛇一般贴着玄武卵打了个转儿,所有攻击尽数落空。 胡不归大怒,破口大骂道:“革老子的,你们人人都想要,却都装做满不在乎,老子不管了,你们谁有本事谁扛回家去吧!”说罢了又趴在玄武卵上,对着它说:“外面这些可都不是好人,你可要小心了啊!”说着拍拍屁股,一溜烟儿又奔回了地面上,临走时足尖一蹬,那玄武卵滴溜溜转动着奔向了心湖散人一方,胡不归放声叫道:“老头,把蛋收好了,可别叫他们给打碎了!这么大把年纪了,保个蛋也不容易啊!”心湖散人气的七窍生烟,心道: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然而却不容他多生气,巨卵已经到了他跟前,巨卵一动,梵天谷和魔教两边立即发动,双方同时施展各种法术向心湖老人一方攻去。 心湖老人一咬牙,唉,还是先保蛋吧!不过什么叫这么大把年纪了,保个蛋也不容易啊?这话也太别扭了!心中胡思乱想,手上却轻轻一拨,将巨卵拨到了身后,狼王和陈公公立即将巨卵拖向人群之中,团团围住。 而心湖散人和傲霜散人则傲然站在最前方,一人面对一方势力。 只见南塘秋身穿玄武甲,果真像个乌龟怪一般,朝驭龙宗飞去。 只见他身手却是依旧灵活自如,仿佛更胜往日,剑尖连连抖动之中,千百点寒星飞射出去,此次的寒星诀却是用上了九层的功力,破空之声大作,却如一个个寒星,向着傲霜散人打去。 傲霜散人一头黑发向后披散,双手手指连连弹出,一道道寒霜指疾射而出,迎着漫天寒星而去。 而张顾则率领魔教众人杀到心湖老人近前,十余名魔教好手突然释放出了暗龙缚神索,数十道暗龙缚神索组成一个落网,向着心湖散人缠去。 而张顾则是一双幽冥鬼爪神出鬼没的朝着心湖散人的要害抓去。 心湖散人则是左掌右拳,先是一拳打向了张顾,紧接着左掌一道封魔壁挡在自己身前。 双方终于再次激战起来。 张富贵高兴的呵呵笑道:“老胡,真有你的啊!这些家伙果然打起来了!你还别说啊,那个南塘秋倒真还像个乌龟怪啊!轻雪倒真没说错呢。 喂,乌龟怪,加油啊!我压你赢,给老子好好打!”梅四也道:“没想到那个住在湖心岛的老头这般厉害,竟然一个人挡住了魔教这许多人,实在是了得啊!”梅轻雪看着天上众人争斗,突然问道:“老胡,那个宝剑上发出霍霍蓝色的女子你可认识?”胡不归一愣,道:“认识啊,她就是南塘秋的关门弟子,名叫许青青。 怎么?”梅轻雪轻轻一笑道:“没什么,我瞧她纵使在争斗之中仍不时地望向我们这边,想来是与你相识的。” 梅轻雪语气轻松,一双眼睛却盯着许青青的身影在空中飞来飞去。 百里之外的雪野上,不断有惨叫声在夜色中远远传开,一片血红的刀光泛滥开来,铺天盖地,笼罩了方圆二十余丈的空间。 一条绿竹影和一道散发着火焰的青色剑芒在血红的雾气之中穿来穿去,其速虽不见缓,然而却是越来越微弱了。 直到此刻,天竹道长才知道那斩神刀究竟在笑什么。 天竹道长和卓不凡先前都将自身真元发挥至极致,此刻已经是强弓之末,无以为继了。 就在此刻,魔刀堂四名好手同时发难,魔刀堂的三名刀奴与斩神刀组成了一个诡异的阵法,斩神刀为主,其余三人为辅,这四个人一经结合骤然生出巨大的魔力,一股血腥气铺天盖地而来,肃杀的气氛直逼得天竹道长和卓不凡身上一阵阵发冷。 照他们显现出的实力,原本他们就可以留住孙不智等人,却为什么没有留呢?一道道魔刀如山岳压顶一般席卷而来,天竹道长此刻身上已经数度受伤,而卓不凡身上更是一身是血,两人在刀光之中苦苦挣扎,奋力拚杀。 却听斩神刀低声道:“大家留神了,休要杀了那个小的!”此言一经传到天竹道长耳中,却如霹雳一般,天竹道长恍然大悟,原来魔教的目标却是卓不凡啊!他们既然对玄武感兴趣,又怎么放过对身负朱雀原力的卓不凡呢?想到此处,天竹道长一阵羞愧,只觉得是自己行事过于鲁莽,这才导致如今的局面,不由得急火攻心,他施展出青城传意诀,对卓不凡道:“不凡,一会儿师叔掩护你突围,你佯装向西突围,待师叔一出手,你就折身向东突围。 出去之后,直奔京城与你大师兄他们回合,不得违令!”卓不凡那里愿意舍下天竹师叔,心中一急不禁喊道:“师叔!”天竹道长怒道:“冲啊!”说话间一分神,肩头又中一刀,鲜血长流。 卓不凡一咬牙,向着西方冲杀过去。 与此同时,天竹道长猛一吸气,道胎之中一团模糊的事物骤然一振,只见天竹道长周身一亮,随后一柄绿竹杖青龙一般的狂奔出去,青色的竹影再次压倒了血色刀焰。 卓不凡猛地转身,向身后冲去。 魔教众人猝不及防,原本见卓不凡向西冲去,大多好手全都聚向西方,包括魔刀堂的斩神刀以及三名刀奴。 突然之间,卓不凡转身向东,而此时天竹道长的绿竹杖骤然威力陡增了数倍,叫魔教众弟子一时间难以突破他的封锁。 卓不凡竟然冲了出去。 谁知道,卓不凡方才冲出,就听见身后轰的一声,却是天竹道长口喷鲜血,飞了出来。 只见他胸口一道大口子,露出了森然白骨。 而斩神刀手持血色魔刀傲然而立,却是一击命中了几乎灯油耗尽的天竹道长。 卓不凡狂吼一声,再度冲了回来,一把抱起天竹道长的身子,一双眼睛红得吓人。 卓不凡狂叫道:“谁伤了我师叔?!给我站出来!”斩神刀不屑一顾的笑了笑道:“是我。 怎么样?”卓不凡狂叫道:“那就让你偿命!”话刚出后,一个人势如疯虎般的冲了出去,赤麟剑光芒四射,一团团火焰升腾着,似乎预示着卓不凡内心的愤怒。 轰然一声过后,火光四射,刀剑分离。 斩神刀身子向后狂飞不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心中惊怒不已,却没想到这个小子在苦战了这许久之后居然还有能力伤得了自己。 而卓不凡更是虎**裂,全身伤口一起迸裂,五脏六腑犹如刀搅一般。 他的身子轻飘飘向后飞去。 突然之间,数十道暗龙缚神索一起捆住了卓不凡的身子,魔教众人一发力,卓不凡的身子又向回飞来。 卓不凡只觉得一股怒气横在胸口,似乎胸膛都要炸开了一般,周身上下却又没有一处能够动弹,不由得眼前一阵发黑,意识似乎陷入了一个莫名的所在。 就在此刻,一声苍凉的嘶吼从卓不凡的口中传了出来。 猛然间,一团火焰从卓不凡的身体里熊熊涌出。 魔教众人只觉得手上一轻,数十道暗龙缚神索同时化为乌有,紧接着一道耀眼的火光从赤麟剑上喷涌出来,一股炙热之极而又苍凉古老的气息顿时笼罩了大地。 朱雀的原力终于苏醒了。 白雪消融,万物静穆。 一团火影冲进了魔教人群之中。 胡不归等四人对着天上指指戳戳,议论个不休。 就在此刻,胡不归猛地感到心中一阵莫名的波动,不由得抬眼望向南方,却不知是为何故。 随后只听呲呲一阵声响,只见一道极细的电光自巨大光柱之中激射而出,直奔那枚巨卵而去。 只见那道极细的电光闪了一闪,那枚玄武卵突然便消失在驭龙宗人群之中,再现身时,已经再度悬浮在光柱之中。 胡不归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它,却突然见电光猛然在玄武卵顶端一亮,那玄武卵咔嚓一声猛然裂开了一块,随后一阵噼啪的破裂之声传了下来。 随后一个龙头一般的脑袋从蛋壳里钻了出来。 与此同时,天上浓云翻滚,不住地向外散去,原本奋力拚杀的三方同时停住了手,望着那个正在不断崩裂的玄武巨卵。 突然,巨卵骤然碎成千万片,一只新生的玄武终于降世了。 第八十七章 神兽 伴随着一声苍凉的嘶吼,漫天乌云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光柱笔直的通向天空,在光柱之中,那只新生的玄武顾盼左右,一团乌云般的黑雾缭绕在它足下,它转动着一颗龙一般的头颅,向下张望。 小虎莫名的兴奋起来,它猛地一蹿身跃上了胡不归的头顶,一双眼眸明亮的望向空中,口中似乎有着隐约的低沉吼叫,那声音压抑在胸腔深处,除了胡不归谁也不曾听见。 那玄武的目光恰在此刻望向了地上的胡不归和小虎,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胡不归的心头泛起,就像在此之前他感应到的那种莫名悸动一般,此刻的感受也是玄而又玄。 胡不归突然觉得这玄武实在是不改归谁所有,它就是它自己的。 突然,天空猛然一暗。 那道巨大的光柱消失了,众人的眼睛猛地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转眼之间,一道道光华亮起,却是各派纷纷施展出光亮法咒,照得夜空一片粲然。 那只玄武却凭空消失了。 众人的目光四处搜寻,胡不轨却远远看见数道青光子南方飞驰而来,不由得心中一动,怎么青城山的同门来了吗?胡不归腾身而起,迎了上去。 却见原来是宋不贪、赵不嗔、韦不垢、王不为以及小师妹杨不悔。 胡不归高叫道:“诸位师兄,你们却怎么会在这里?”杨不悔率先喊道:“老胡,小桌子他们遇险了!”胡不归心中一惊,飞身上前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大师兄呢?”杨不悔道:“天竹师叔和卓不凡正被魔教围攻,大师兄回去援手了!师叔叫我们回来看看那玄武的下落。” 胡不归一听天竹师叔和卓不凡被魔教围攻立即就变了颜色,他返身冲下去,对梅四道:“四哥,带上富贵跟老胡救人去!”说罢又向杨不悔问道:“他们现在何处?”杨不悔道:“有此向南大约一百五十里。 老胡,我也与你一起同去!”说着两人便朝南方飞去。 赵不嗔背着王不为喊道:“小师妹,你怎么不听大师兄的话!”杨不悔扭头道:“赵师兄,我随胡师兄去救人,一切回来再说!”说罢头也不回的在胡不轨前面引路。 赵不嗔低声道:“哼,胡不归这小子有什么能耐能救得了天竹师叔和卓师弟?还不够一个魔教低等弟子瞧的呢!”宋不贪却道:“赵师兄此言差矣。 胡师弟现如今修为大进,便是大师兄都未必能比得上他,更不要说你我了。” 赵不嗔冷哼一声,嘴上不说,心中却暗道:大师兄也未必比得上我,只是我修炼的秘诀却不能过早泄露出来,否则倒要好好叫你们知道我得厉害!梅四一把抓住张富贵的手臂,腾身而起,急速追了上去。 两个人都听到了赵不嗔的言语,从赵不嗔等人身边飞过时,张富贵连声道:“让路让路!”两个人嗖的从赵不嗔身边蹿过。 梅轻雪则是手指轻轻一挥,召唤出她的法宝落梅琴,一道绿光过后,只见她飘飘扬扬的站在落梅琴上,一身水红衣衫在雪夜之中宛如一朵怒放的寒梅,向南而去了。 胡不归的飞行技巧也不甚佳,梅四等人片刻过后便追上了他们。 梅轻雪轻轻滑过胡不归的身边,用手一拉道:“站上来吧。” 胡不归身子一动,站在了梅轻雪的身后,顿时飞行速度快了许多。 胡不归只觉得一阵处子幽香若即若离的飘入鼻息之中,不有心身为之一荡。 随即脸上一红,心中暗骂道:朋友有难,你却在此时想这些没来由的东西!真是不够意思!却听被梅四拖在空中的张富贵说道:“老胡,究竟是什么事儿啊?咱们要去哪里?那玄武咱们就不管了吗?这等神兽怎么能落入他们手里!”胡不归道:“救朋友要紧,现在哪儿有工夫去管那神兽!天大的事儿也要等我救出师叔和小桌子之后再说!”张富贵不由得一阵激动,心道:却不知道将来我富贵若是遇难,老胡他会不会这般心急?不知道那个小桌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老胡一听见他遇难便如此着急,想来也定是个好朋友。 梅四心头却想:倘若我们遇难了,这老胡也定是这般,如此这样那才算是朋友!而梅轻雪却心中暗道:这老胡为了朋友确实是不顾一切。 听说他已经为白大哥遭了一会罪,此次又是为了朋友奋不顾身,这等人才是真真好男儿!却不知道倘若是我落难,他会如何?却听梅轻雪问道:“这位妹妹,不知道被围困的朋友他们是何状况?能否简单说与我们听听?”杨不悔原本就奇怪老胡怎么跟这群古里古怪的人在一起,唯独这个女子容颜秀丽之极,连她看了也都忍不住一阵阵的惊叹喜爱,此时听她跟自己说话便望着胡不归道:“这位姐姐是-?”胡不归道:“她叫梅轻雪,后面那个是梅四哥,梅四哥拉着的是张富贵,都是我的朋友。 不悔,你与我们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吧。” 杨不悔心道:老胡这人就是精灵古怪,交的朋友也是如他一般,唯独这位姐姐却是让人怜爱。 口中却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随着杨不悔的叙述,胡不归的一张脸越来越凝重了。 杨不悔却没见过胡不归这么严肃的表情,不由得问道:“怎么了,老胡。 究竟有何不妥?”梅轻雪眉头微颦道:“此事里透着古怪呢。 那魔教既然能够困住天竹道长和卓不凡却为什么要放过你们来干预他们在这边的行动?我看这只能说明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在你们身上。 或许他们要抓的不是天竹道长便是卓不凡,而你们几个对这边的局势又不能造成太大影响,更况且你们已经错过了抢夺玄武的最佳时机,这样说来,魔教一定是另有目的的,却不知道是为何了。” 胡不归催促道:“轻雪,咱们再飞快些,魔教要抓的确是小桌子!只因为他是朱雀附体!魔教既然对神兽玄武感兴趣又怎么会放过这垂手可得的朱雀呢?”杨不悔一听之下大急,不但加速了飞行,更是揪心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她道:“老胡,那可怎么是好啊?”胡不归道:“放心吧,不悔。 老胡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不要也要救出小桌子和师叔!更何况还有这许多朋友帮忙,前面还有大师兄已经赶去了,我想小桌子不会有事儿的。” 说是如说,其实胡不归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他想起了玄武出世前的一刹那的心灵悸动,那种感觉让他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雪野之上一团火焰升腾着,照亮了周围的惨烈场面。 方圆二十余丈内是一片焦黑,鲜血遍地,烈火烧焦了残肢兀自散发着臭气,四野无声,只有那团火焰呼呼的烧着,漫无目的的在残肢断臂之中徘徊,一阵阵苍凉的嘶吼划破夜色,向远方荡去。 胡必归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此地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雪地上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无数肢体器官四处散落在地上,一阵阵浓烈的血腥气直扑众人的鼻息。 张富贵首先忍不住呕吐了起来,梅轻雪也扭过头去,不看这遍地的惨景。 胡不归和杨不悔却冲向了那团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胡不归狂喊道:“小桌子!你怎么样了?!”那天火焰转过身来,胡不归透过火焰,看到的是一双血红的眼睛,那眼睛里全是杀意,浓重而森然。 杨不悔冲上前去,还没奔到卓不凡身前边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杨不悔喊道:“不凡!你怎么了?!”胡不归猛地一把拖住杨不悔的手臂向后拽去,只在刹那间,胡不归一抬手施展出了他天雨师叔的降雨咒,只见一小团浓云立时出现在卓不凡的头顶,随后几声闷雷过后,大雨倾盆,向着卓不凡一身熊熊烈火浇去,顿时一震水汽蒸腾,弥散开来。 与此同时,一声清音响起,犹如一颗冰珠落入心中,随后一颗接着一颗的坠落,一片清凉的琴音奏响,随之一朵朵的白雪飞起,向着水雾之中飞去,一直飞进躁动的心灵,胡不归的冷雨随着那琴声飘摇着,一阵凉似一阵,水雾渐渐消散,卓不凡挺拔的身姿出现在雨雪之中,只见他脸上满是痛苦挣扎。 猛然间,天上北斗七星光华大盛,只见卓不凡胸口也是七点寒星亮起,天上地下两相呼应,转眼之间,烟消云散。 卓不凡一个身子向后仰面倒下。 直到此刻,胡不归这才放开了杨不悔的手臂,任由她奔到卓不凡身前,而胡不归上前摸了一把卓不凡的脉息,虽极其虚弱紊乱,却并无大碍,那原本躁动的朱雀原力此时尽数回归到他胸口那片火红的怪鸟胎记上了。 胡不归放下心来,又转头仔细查看周围情形,只见天竹道长躺在十丈之外,双目紧闭,胸口出一条大的可怕的伤口裂痕一般的张开着,血几乎都流光了。 胡不归心中大急,一探天竹道长的脉搏,还有一丝及其微弱的律动,而天竹道长的人却是昏迷不醒,命悬一线了。 胡不归立即掏出一颗天妖续命丸塞入了天竹道长的口中,天竹道长微微动了一下,却并没有醒来。 胡不归一双眼睛四处搜索着,只见就在天竹道长不远处,孙不智俯身躺着,背上一道深深的伤痕,却是不知生死。 只见梅四走过去,将孙不智翻过来,摸了一把脉搏道:“他还有气儿!”胡不归立即奔到近前,抱住孙不智一颗天妖续命丸送下,随后将真元透入孙不智体内,片刻过后,孙不智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一见面前的竟然是胡不归不由得一喜,嘴唇动了动,声音及其微弱的道:“胡师弟,不凡-”胡不归到:“大师兄,你放心,卓不凡他没事儿!”胡不归刚说完这句话,孙不智便又晕了过去。 望着这一地的死尸和三个昏迷不醒的同门,胡不归不由得呆住了,现在该怎么办呢?回青城山去!是的,只有回青城山去,才是当务之急。 胡不归拿定主意,便对美轻雪道:“轻雪,我要送我师叔和同门回青城山去。” 梅轻雪沉吟不语,原本她与梅四都是妖族,若是随胡不归一统去了青城山,不但对胡不归不妥,就连青城派也是大大的不好看了。 杨不悔等人修为不高,自然看不大出来他们是天妖一族,而青城山诸多修真高人却又哪里瞒得过去,一时间踌躇不定,不能断决。 梅四见梅轻雪不语便道:“轻雪,这有什么为难的,咱们就送这三位道长回去不就得了。” 杨不悔却以为梅轻雪是不愿去送,不由得道:“不必烦劳各位了,我与胡师兄一起回去便够,诸位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说着便背起卓不凡,对胡不归到:“胡师兄,那咱们这就走吧。” 梅轻雪道:“妹妹误会了,我们确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样吧,我们将三位道长送到青城山脚下,然后再说,老胡,你看如何?”胡不归道:“那便足够了,咱们这就动身吧。” 说着抱起天竹道长。 梅轻雪手指一弹,落梅琴随声而出,梅轻雪身子一闪,站在了琴端,又对胡不归道:“上来吧。” 胡不归抱着天竹道长跳上落梅琴。 梅四则背起了孙不智,又拉了张富贵,一行人飞上了天空,一路向南而去了。 却说随着光柱湮灭,那只新生的玄武也随之消失不见,天坛之上诸人不由得大惊失色,纷纷发出光亮法咒,一道道异彩照亮了天坛四周。 一双双电眼四下里搜索不定。 谁也没有在意胡不归等人匆匆离开,此时对于他们来说还有什么比找到玄武更重要的?猛然间,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地面。 一道巨大的裂痕将天坛分在两边,其中一半向北倾斜着,在天坛的暗影里,有物蛰伏。 那只玄武慢慢的从阴影里爬出来,悠闲的向那巨大的裂缝爬去。 身下一团黑雾收成四小团,踩在四足之下,如鞋似履。 一道人影自空中一闪,落向玄武身前,却实行动迅捷如电的傲霜散人。 南塘秋和张顾见状,立即飞身追来,却猛地感到前方一道无形的气墙挡住了去路,却是心湖散人站在身前,单掌一挥,布下了一道困龙障。 南塘秋举剑一劈,困龙障自他身前裂开一条大口子,南塘秋立即蹿身而出。 而张顾则是双爪一分,撕裂屏障,也跟着蹿了出去。 就在此刻,只听得嘭的一声,却见傲霜散人一个身子从玄武身前飞了出去,向左边狂飞出去二十余丈。 却原来傲霜散人单掌发出一道困龙障党在玄武面前。 那玄武低头看了看他,突然抬起右爪,一巴掌就将不可一世的傲霜散人打飞了出去。 那道困龙障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傲霜散人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眼睁睁看着那只巨掌拍向自己却是无法躲开,顿时胸中一阵血气翻涌,随后不由自主地向左边飞了出去。 原本要径直冲上前去的南塘秋和张顾不禁一愣,却谁也没有想到这玄武竟然如此厉害。 南塘秋就此停步不前,冷眼看着前面不远的心湖散人。 心湖散人也没有动,倒是张顾,略微迟疑了一下,依旧直冲了下去,一个身子向着玄武那巨大的背壳上落去。 却不料那看似笨拙的玄武突然四足发力,足下黑雾一涌,一个身子斜窜起来,又在空中一转,啪的又是一掌,只见张顾的身子被拍了个正着,轰的一声砸进了地面,地上出现了一个深达数丈的深坑,却不知道张顾究竟是死是活了。 魔教众人大惊,立即便有七、八人冲了下去,想要救出张顾。 却听见一阵噼里啪啦,只见那七、八个魔教弟子被拍苍蝇一般,被拍得到处乱飞,好不热闹。 那玄武拍的性起,竟然足下黑云翻涌,一蹿身奔上了空中,向着众人飞来。 南塘秋立即招呼身后弟子道:“众弟子,撤!”梵天谷众人向后退去,其余两派人马也纷纷后撤,却有十余个退的迟了的,被玄武噼里啪啦一阵狂拍,直打得那十余人向四下激射出去,纵是如傲霜散人和天魔右使张顾这般修为的都躲不过玄武的一拍,这十余个魔教和驭龙宗的弟子又那里躲得开去。 顿时空中诸人一片骚乱纷纷向后狂退不止,而傲霜散人此刻才知道他师兄心湖散人所言不虚,这天降神兽端的是厉害之极。 玄武乱拍了一阵子,似乎兴奋起来,昂首低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顽皮的喜悦,倒像是遇上了好玩事物的孩子一般,只见它转动头颈,顾盼之间威风凛凛,众人再度向后退去。 就在众人纷纷后退之际,却见一人越众而出,缓缓飞向玄武面前。 此人面上带着笑容,举止也甚为轻松从容,在这个时候干飞身上前的却是梵天谷谷主南塘秋。 只见南塘秋微笑着慢慢靠近了玄武,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第八十八章 脱困 北风凛冽,星月无光。 高空之上,胡不归一行人向南飞去。 胡不归只觉得他怀中抱着的天竹师叔的身子越来越凉,不由得一阵心焦,低声催促梅轻雪道:“轻雪,再飞快些!我师叔他-”话刚说到此处,却见天边一点青云,其上隐约站着一个小黑点般的人影,只见青光一闪,那片青云便来到众人面前,如此高速却也是说行便行,说止便止,自然之极,不露半分勉强。 胡不归不由高叫道:“师傅!”来人确是天痴真人。 只见天痴真人飘飘洒洒站在云端,一身青色道袍随风而动,却又像是阵阵清风随他衣衫而动,谁驾驭着谁实难分辨。 胡不归抱着天竹道长冲上前去,道:“师傅,天竹师叔他受了重伤!孙师兄也受伤昏迷不醒,还有小桌子-”天痴真人一摆手止住了他的话音,顺手接过了天竹道长。 只看了一眼,天痴真人的脸色就变了,只见他蛾眉微皱,喃喃地说道:“我说为何心中惴惴不安,却没想到这般严重。 算起来也该天竹师弟有此一劫,究竟能不能度过,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胡不归道:“师傅,我已经给天竹师叔喂了一颗天妖续命丸,他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吧?”天痴真人道:“不归啊,你那天妖续命丸疗伤倒是很好,只是你天竹师叔此刻连道胎都将死了,却不是一颗天妖续命丸能救得了的。 不凡那孩子看起来也是大为不妥,似乎那朱雀原力又在发作了。 我这就带他们三个回去。” 胡不归道:“师傅,我也随你一起回去。” 天痴真人淡淡的看了一眼梅轻雪和梅四,梅轻雪和梅四两个天妖族的心里都是怦怦直跳,却是不知道所谓何故。 只听天痴真人道:“那玄武想必已经降世了吧。 不归啊,你暂且不必回去了,救你师叔的事儿,你也帮不上忙,倒不如回去助那玄武脱困的好,这等神兽原不该为凡人所囚,若是听任这些人肆意妄为,只怕是于天下运数有所影响。 你们回去也只管与那些人捣乱就是了,也不必与他们硬拼,想那神兽玄武也不是好相与的,倒是你-你这一身古怪真元又是怎么回事儿?“说话间,胡不归只感觉一股纯净至极的青城三清气钻进了体内。 他体内的龙气立即兴奋起来,好战的本性驱使着它向侵入的那股真元冲去。 只见天痴真人的那股真元随便一拨,便摆脱了龙气的攻击,继而退了出来。 胡不归脸上一红,没想到自己身上的龙气竟然主动攻击起师傅的真元来,正要开口解释,却见天痴真人脸上露出了些许忧色,道:“不归啊,你这真元却不像是我界之物,虽强悍却少了从前的那份灵动,究竟会如何发展,为师却看不透了,你可要仔细了。 其他的话以后再说吧,你们几个小朋友别玩的太过便好了。” 胡不归干笑道:“师傅,这几位都是徒儿的好朋友,我们几个都不会胡来的,你且放心吧。” 天痴真人心道:别人会不会胡来,为师倒不清楚,你这小子若不胡来,那却是难得紧了。 天痴真人和煦的向梅轻雪一笑道:“姑娘,你替我多看着这猴儿一点,别叫他撞破了天去。” 梅轻雪却没有想到,天痴真人虽一眼就看破了他们天妖的身份却依旧如此和蔼的与她说话,不由得好感顿生,连忙道:“请仙长放心,我们与老胡是好朋友,有什么不妥自然会提醒他的。” 天痴真人点了点头,又对着梅四和张富贵笑了笑,随后对一直忧心忡忡地的杨不悔道:“不悔,我们这便回山去吧。” 梅轻雪和梅四等人立即向天痴真人见礼作别,只见天痴真人挥了挥手,一片青云裹挟着杨不悔等人向南而去了,转眼之间便消失不见,当真是来去如风,不留半点痕迹。 胡不归站在落梅琴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道:“有我师傅在,我师叔和小桌子他们铁定没事儿了,咱们这就回去给他们捣乱去吧!”张富贵道:“好啊!现在赶回去,说不定还来得及,快走快走!”这小子一心想看热闹,却真是等的心焦了。 一行人又折身想着京城方向飞了回去。 那玄武眼看着众人纷纷退避,却有一人笑吟吟的向缓缓自己飞来,不由得一愣,顿时停住了身形,站在那团乌云之上,静静的看着来人。 只见南塘秋在玄武身前一丈处停下了身子,泰然自若的站到玄武身前,一双手负在身后,半点要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玄武一双巨眼呆呆得看着这个与众不同的男子,突然之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玄武心头。 只见它低下头仔细看着南塘秋身上那件玄武甲,鼻翼微微扇动着,似乎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躁动的玄武安静下来,慢慢的把头伸向了南塘秋,南塘秋心中一喜,心道:自己这招果然有用,这身上的宝甲是上代玄武所留,所不定那上代玄武还是这只玄武的妈妈呢。 想到这里,南塘秋脸上的笑容更加慈祥了几分,但要他作出龟老太的模样却是太过为难。 南塘秋心中虽喜,心湖散人和傲霜散人心头却是一忧,只怕叫这穿玄武甲的家伙占了便宜,两人同时飞起,正要凌空扑下,却见那玄武歪着脑袋仔仔细细的看了南塘秋半天,突然啪的一巴掌,将整得意洋洋的南塘秋一掌拍飞了出去,随后那玄武鼻子里噗嗤喷出两股黑气,露出了十分不屑的神情。 众人无不愕然,其中最为惊愕的便要数昏头昏脑,一直向外飞去的南塘秋了。 南塘秋当真是又羞又怒,却好像是他自己送到玄武跟前让它把自己拍出去的一样,若非身上有玄武甲,只怕是一个肚皮便要被气炸了。 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玄武为何起初却不打他,等看了片刻之后又突然发难,南塘秋心道:畜生就是畜生,纵使是神兽那也总归是畜生,自己却没来由的想哄骗它,岂不是自找没趣?好在他有玄武甲护持,虽然到全身巨震,头晕眼花,却没有受伤。 心湖散人和傲霜散人方才止步,却见地面深坑里蹿出一条人影,高高飞起,却正是先前被玄武一巴掌拍到地下去的天魔右使张顾。 只见张顾嘴角有一道血迹,一身狼狈不堪,等飞上空中却高声喊道:“布天魔降仙阵!”数十名魔教弟子一拥而上,围在了张顾身周。 心湖散人冷笑一声,拉着傲霜散人远远退开。 七七四十九名魔教弟子按照某种玄奥的次序排列开来,将张顾围在当中,高高站在玄武之上,而后只见张顾双掌一带,身子跟着向左旋转,那七七四十九名魔教弟子也跟着旋转起来。 心湖散人远远看去,却感觉那阵法极为别扭,却说不出是何道理,带仔细看了片刻,似乎觉得这阵法像是刚好与天上星宿排列相反,旋转移动亦是如是,却是个逆天的阵法,想那魔教处处与老天作对,这倒也符合魔教的作风。 只见张顾凌空站在中央,口中低声诵读着咒语,一晕晕的魔元波动以张顾为圆心向外扩散,宛如投石入水一般的扩散开来。 随着张顾的魔元波动,众魔教弟子也纷纷散发出一道道魔元,与张顾的魔元混为一体,随后自左向右旋转开来,片刻过后,一个强大的漩涡出现在空中,只见张顾拿出一只通体漆黑的海碗,右手食指在海碗碗心处画了道符咒,随后将海碗一抛,那海碗滴溜溜在空中旋转起来,那巨大的漩涡流向着碗心处流去,而漩涡的另一端则罩向玄武的后背。 紧接着四十九名魔教弟子同时双掌齐发,九十八道暗龙缚神索一起射向下面的玄武。 那玄武昂首望去,只见一道巨大的漩流向着自己卷来,立即四足一蹿,想要逃出旋流的范围,却不料前后左右出现了一根根犹如实质的黑索,宛如天罗地网一般,将它困在其中。 那玄武巨足狂拍乱撕,却扯断了一根又生一根,似无断绝之意。 而那道旋流已经将玄武吸住,不断的扯向天空。 玄武心中不免焦躁起来,口中一声低吼,众人只觉得心胸为之一震,只见那玄武猛地向西撞去,前足撕开了十余道暗龙缚神索,而那道巨大旋流始终未随其后,丝毫也不放松。 那玄武猛地一扭身,四足一蹬,身下那团黑云带着它朝着旋流相反的方向向外撞去,只听轰的一声,那玄武竟然挣脱了天魔降仙阵奔到了阵法之外。 天上魔教众人通身感到全身巨阵,修为较低的魔教巫冥宫弟子顿时口吐鲜血,一时间阵法大乱,再也难以困住玄武。 却见那玄武趁乱猛地蹿了上去,一阵乱拍,魔教巫冥宫中弟子顿时人仰马翻,被拍的四下乱飞。 玄武兴奋得低声嚎叫起来,好不快活。 心湖散人向傲霜散人一挥手,带着众门人摆开阵势,向那玄武逼近。 他们摆的却是一个大有来历的阵法。 此阵名叫降魔阵,据说是轩辕黄帝流传下来的阵法,威力着实不小,据说当年轩辕黄帝凭此阵法曾经大败蚩尤。 只见驭龙宗众人在心湖散人和傲霜散人的带领下,成两条龙形排列,一左一右围向玄武。 那玄武骤然见到又围上来这许多人,不由得一阵欣喜,右足轻踏,已经跃跃欲试的打算拍飞这群送上门来的人球。 谁知道这群驭龙宗的门人只是远远绕着玄武打转儿,却不靠近。 随着一串悠扬的咒语唱响,驭龙宗两条龙形自心湖散人、傲霜散人为龙首,两道奇异的真元流贯穿两条游龙,将两条游龙连接起来。 玄武几次出掌拍去,却都被高度戒备的心湖散人和傲霜散人带着游龙避了开去。 随后,驭龙宗众人开始发动了,在不断的游走中,每名驭龙宗弟子不断的朝玄武发掌,一道道粘稠的真元拍向玄武。 那玄武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粘,越来越难以动弹,似乎一个身子便被粘在了一张不断加固的蛛网之上,而那一群蜘蛛仍在不断的吐丝,将它缠得更紧,如坠蛛网,如陷泥潭。 此时玄武的内心才感到一阵恐惧,身子越发的沉重了,不由自主地向下沉去。 只见两条游龙围绕在它身周,那些驭龙宗门人依旧轻飘飘的一掌接着一掌的打来,真元组成的屏障在空中聚而不散,越聚越厚,当真将那玄武困在其中。 就在此时,只见一捧明亮的青光闪动,随之嗤嗤之声大作,真元屏障被一柄青光霍霍的短匕首一层层的划开,清光匕的一端是一根淡黄色真元流,那真元流的另一端则是胡不归。 胡不归操控清光匕连连砍削穿刺,那玄武顿时感到身上一轻,立即扭动挣扎起来。 随着胡不归的清光匕的介入,原本一个天衣无缝的困守阵法此时已经是有了破绽。 傲霜散人大怒,身子一摆,他所在的那条游龙也随之一摆,只见数十名驭龙宗弟子纷纷向着胡不归发掌。 一道道粘稠的真元屏障又向着胡不归等人卷来。 只见两道绿光闪过,却是梅四的两柄菜刀飞了出来,那绿光在两柄菜刀上聚成一线,锋利异常的妖刀气顿时划开了十余道粘稠的真元屏障,与此同时,梅轻雪手指轻弹,琴丝诀施展开来,顺着被划开的真元屏障的空隙,数道细小流光疾射出去,沿着变幻莫测的轨迹射向由驭龙宗门人组成的龙身,只听数人啊呀一声已然中招,一头从空中扎下,顿时傲霜的那条游龙溃不成军,只剩下心湖散人的那条游龙依旧围绕着玄武游走。 而那玄武四足狂蹬,身下乌云翻滚,一股动势在阵中荡开。 随后,那玄武竟然裹挟着身上一团真元屏障向着刚刚溃散的那条残龙冲去。 在一股大力冲撞之下,又是十余名驭龙宗弟子被撞的飞了出去,至此驭龙宗的降魔阵虽未完全被破,却也难再有作为了。 傲霜散人大怒,弃下玄武不顾,双手连弹,数十道寒霜指向着胡不归等人疾射而去。 胡不归操控清光匕,只听一阵丁零当啷的响动,那数十点阴寒凌厉的真元碎成万千光点。 而胡不归只感觉右边身子一阵发麻,似乎血脉都为之倒流了一般。 右手龙气险些散了,连忙将清光匕收回掌心。 傲霜散人见自己的寒霜指被破,旋即挥手一劈,一道寒光削向胡不归,却是驭龙宗的绝技劈山刃。 张富贵站在梅轻雪身后的落梅琴上也是大怒,心道:你这家伙抓不住玄武就冲着我们发飙,以为老子们不会道法吗?只见两道歪歪斜斜的掌心雷从张富贵的掌心打了出去,只听轰轰两声却打在了正在一旁伺机而动的魔教人群之中,只见一个人捂着屁股从魔教人群中蹿了出来,中招的却又是倒霉的魔龙。 只听他怒骂道:“你他娘的,又是你小子!老子非把你碎尸万断不可!”这魔龙大概是气昏了头,怒气上冲之际,什么也不管不顾了,直朝着张富贵冲去。 就在此刻,傲霜散人的劈山刃恰巧横飞过来,噗哧一声,从魔龙身上削过,锐利之极的劲气顿时将魔龙劈成两半,一枚黑色的魔丹逃了出来,嗖的飞回了魔教人群之中。 魔龙的师叔方苦桐连忙收了魔龙的魔丹,这才向傲霜散人怒目而视。 却听张富贵对傲霜散人喊道:“小白脸,不妄咱俩好上一场,你终是救了我一次啊!”直把个心高气傲的傲霜散人气的脸色越发的白了,倒确实是个小白脸。 傲霜散人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只是心中暗骂这魔教的莽汉乱撞,死了也是活该,而那个尖声尖气的小子却也太过龌龊了,谁又与他好过一场?魔教这边巫冥宫众人却不肯善罢甘休。 先前魔教这边并未与驭龙宗正面对敌,此时魔龙一招惨死,顿时十余道魔元先后打向了冷笑不止的傲霜散人。 傲霜散人一挥手,又是一道劈山刃,十余道魔元先后湮灭,然而更多的魔元打了过来,两相终于厮打起来。 而那玄武却趁乱突破心湖散人领头的那条游龙,朝着天坛中间那道巨大的裂缝奔去,待奔到近前回首向着胡不归等人低吼一声,似是答谢一般,随即便一腾身蹿进了深渊之中。 那深渊深不见底,又是洞穴深远,这一进去哪里还寻得到。 这下就连心湖散人也是心头大怒,直奔胡不归等人面前。 只见他须发尽白,随风飘洒,双眼之中尽是怒意,却听他说道:“小胡,你们怎生这般胡闹?!你可知道你们误了大事了!”胡不归原本对他心存好感,却没想到他不但利用自己,而且与害小酒儿家人的仇敌混在一处,顿时心生厌恶,似乎反倒比南塘秋更加令人讨厌了。 此刻听他如是说,不觉又是一阵好气,心道:看你个老儿这次又怎样来诓骗我们,上次去御膳房你讲的大义凛然,但你自己却不也来争夺这宣武了吗?更何况还是与狼王这帮坏蛋为伍,倒要看看你怎生解释。 想到这里,胡不归嘻嘻一笑道:“噢?我们却坏了什么事儿?您老倒是说说看。” 心湖散人尚未说话,却见傲霜散人啪啪两掌打散前面一群巫冥宫弟子,冲了出来,陈公公等人立即挡住攻上前来的巫冥宫弟子。 却听傲霜散人喊道:“师兄,别跟这小子废话,先灭了他再说!”心湖散人长叹一声道:“师弟啊,这么多年了,你这脾气怎么还是如此呢?以杀止杀又岂是解决之道?”心湖散人转过头来,深深望着胡不归道:“今晚你来我湖心岛,我有话说与你听,你们暂且去吧。” 说罢一拂衣袖,待着一队门人冲进了魔教与驭龙宗的战局中间,只见他身后拖出一道宏大的屏障,生生将两方人马分隔开来。 心湖散人高声道:“诸位,神兽业已逃逸,我们还争斗个什么?不如尽早散去了吧。” 说着拉了傲霜散人带着众门人飘然而去了。 魔教众人见此地确无留恋之处,此处没擒到玄武,而燕南分舵的事儿可就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张顾狠狠瞪了胡不归一眼,带着众人向南而去了。 此时场上便只剩胡不归几个和一直远远观战的赵不嗔等人,梵天谷的一众人马却早就不知去向了。 原本一见动手,宋不贪等人都要上前帮助胡不归,却被赵不嗔拦住了,赵不嗔道:“宋师弟、韦师弟,你们可知胡师弟身边站的那几个是什么人吗?胡师弟向来交友轻率,我瞧那几人不是魔教分支便是妖类精怪,你们若是上前,只怕日后不但你们会有麻烦,就连天风师叔和天韵师叔也会有不小的麻烦呢。 况且我看他们也还能抵挡得住,若是当真有危险咱们上去将胡师弟救出来也就是了,此刻上前却是大大的不妥。” 几人之中以他为长,宋不贪虽不甚满意他的说辞,却也不便于他争执,就此远远站定,只等胡不归一有危机便冲上前去救人。 此刻敌人散尽,宋不贪飘然迎上前去,道了一声:“胡师弟,你们不是去接应天竹师叔他们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师叔他们可好?”胡不归立即也应了上去,拍了拍脑袋道:“忘了禀告宋师哥了,我们赶去的时候,魔教那伙人已经被杀光了,而天竹师叔和大师兄还有卓不凡都受了重伤,我们正要将他们送回青城山,却在路上遇上我师傅,我师傅将他们带回了山,又命我们回来继续跟他们周旋,我们这才回来的。” 宋不贪等人闻讯大惊,连连道:“怎么,他们三个都受了重伤?师叔他老人家要紧不?”这几个人因为是天竹和卓不凡替他们挡住了魔教教众这才得脱,心中对天竹和卓不凡充满感激,此时听闻二人受伤,不免心中愧疚。 胡不归道:“天竹师叔他手上虽重,但想来有我师傅在,他应该会没事儿吧。 诸位师兄,你们打算去哪里?”韦不垢道:“我们这便回山探望师叔,胡师弟,你不随我们一同回去吗?”胡不归道:“你们且先回去吧,我还要再多呆一阵子才回去。”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两颗天妖续命丸和一颗九转夺命丹递给宋不贪道:“宋师哥,你把这个带回去给师叔他们,就说老胡过一阵子就回去看他们去。” 宋不贪点了点头,跟着一言不发的赵不嗔向南而去了。 至此空旷的广场上除了胡不归等几人外,就只剩下那一道深深的裂缝,巨嘴一般的张着。 胡不归拍拍身上的灰尘,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回暖香阁歇息去吧。” 话音未毕,只听咚的一声,却是梅轻雪一只手又敲在他的头上。 原来胡不归折腾得累了,却忘记了他们已经搬了住处。 望着梅轻雪一双怒目,胡不归不等她说话,立即喊道:“哎呀,富贵,你拿的吃食儿多半不新鲜,我怎么肚子疼起来了。 哎呀呀。” 说话间提着裤儿飞快的逃开了,却是借屎遁这门功夫再度脱身。 而张富贵听胡不归说回去睡觉,立即一个“好啊!”脱口而出,此时也连连喊道:“是啊是啊,多半是不新鲜了,你等等我啊,我肚子也痛呢!”跟着蹿了出去,等蹿出去才想起自己太监的出身,原不需要担心这些的,于是停下脚步。 却听梅轻雪道:“怎么?富贵,你肚子不疼了吗?”语气之中似乎是透着点老胡跑了我可就拿你撒气了的意味。 张富贵立即头大如斗的道:“我是摸摸有没有带纸,我这就去,老胡啊,你等等我啊!”梅轻雪在后面笑骂道:“两个小滑头!跑的倒快!四哥-”说话间转过身子,只见梅四神情紧张,脖子几乎要缩进肚子里去了,他战战兢兢的道:“我没说去暖香阁,我随便哪里都能睡觉。” 梅轻雪笑道:“谁说你要去暖香阁了,你紧张什么啊?哎,四哥你别跑啊,我给你擦擦汗-”只见梅四嗖的化为一道绿光慌不择路的竟然向着暖香阁的方向奔去了,倒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经常脑袋入地,被碰坏了妖脑的缘故。 可怜一个绝色美女竟然吓的两个半男人夺路狂奔,屎遁的屎遁,昏头的昏头,只把个在梅轻雪怀里懒洋洋打盹的小虎看的是大摇其头,叹息不止。 第八十九章 赴约 一线晨曦,出现在东方的天边。 天空刚一露白,大地一阵震动,那个裂开天坛的巨大裂痕竟然轰隆隆的又合拢了。 只留下一道伤疤般的裂纹。 而天坛正中那座被一分为二的建筑,也合二为一,只是中间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痕仍然留在建筑之上。 一种怪异的气氛笼罩在京城之中,许多不明所以的百姓惴惴不安的在自家门口向往窥探,只见大街上的骠骑卫业已消失不见,这才纷纷探头探脑的从家里出来,小声的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一时间京城之内众说纷纭,帝都的清晨就这样来临了。 胡不归等几个早就溜回了东升客栈,此时正四仰八叉的睡的甚香。 他们却不知道京城之内此时是一片哗然。 天坛附近早就被御林军圈禁起来,任何人不得入内。 而玄武门则是派了重兵把守,其他几个城门也都守备森严,整座京城如临大敌。 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有说妖孽横行京城,皇上下令命天师除妖的;也有说根本不是妖孽,而是北方蛮夷又要与我天朝开战的;更有说是宫闱祸乱,似乎有什么人要谋朝篡位了;还有人说是人心不古,朝政不明,因而天怒人怨,上天降罪于京师重地的。 各种说辞在街头巷尾此起彼伏,其中有个混混儿对天发誓说他亲眼看到了昨晚的事儿,昨晚其实是天上神仙下凡来玩蹴鞠的,那鞠球大的简直赛过房屋,神仙们一个个在空中乱飞,神奇之极啊。 这个混混儿很快就被顺天府的衙役带走了,据说是偷了顺天府府尹大人的银夜壶,因而锒铛入狱。 而几个此事的正主儿却睡得口水长流,魂飞仙界。 这一觉直睡到正午过后,梅轻雪接连上前敲了三次门,最后小手指连弹数下,几道琴丝诀射将进去,只听屋内怪叫数声,这几个睡客方才起身。 待几个人打打闹闹的洗漱完毕,已经是午后了。 梅轻雪道:“你们几个小子怎么这般能睡啊,那便可都递来帖子甚久了,老胡,咱们去倒是不去你可也该拿个话儿啊。” 说着递给胡不归一张黄皮帖子。 胡不归拿起一看,其上写着:胡世兄不归,昨晚之事确有君所不晓之处,若今晚肯屈尊光临寒舍,老朽定会为君解惑。 驭龙宗心湖散人拜上。 胡不归大了一个哈欠道:“原来这老小子叫心湖散人,老子瞧他骨头倒是很硬朗,半点散架的意思都没有。” 张富贵道:“那咱们倒是去不去啊?别叫这老儿又搞出一个陷阱来,让咱们自己往里跳。” 胡不归到:“怕他做甚,咱们几个偏要去瞧瞧这老儿又能编出些什么说辞,大不了打上一架再跑。” 梅轻雪也道:“左右无事,那咱们今晚就去瞧瞧吧。” 梅轻雪话没说完,就听见咕咕两声,却是小虎和张富贵两个肚皮一瘪,发出些异响来。 胡不归笑骂道:“你们两个家伙这辈子是别想修炼成仙了,人家神仙千百年不食也不会像你们这般。” 他正说着却又是咕咕两声,此次却是他胡不归自己的肚皮很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胡不归自己都忍不住脸上一红,讪讪的道:“这个,其实成仙也没什么意思啊,还是凡人过的逍遥快活些。 我看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吃饭去吧。” 众人哈哈大笑着走出了东升客栈,朝着飘香居走去。 胡不归一只脚踩跨进飘香居的门槛儿,就听见一个小伙计撞鬼似的狂喊着奔了进去,他口中喊道:“老板,那几个狂吃客又来了!”飘香居老板只觉得腿肚子一软,几乎就要喊关门停业,却见胡不归几个已经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照例,张富贵几张银票丢过去,说了声:“照旧!”几个人便寻了张干净桌子坐下了。 在酒菜尚未端上来之际,梅四突然问道:“轻雪,你什么时候学的那些神文,我却怎么在天妖谷里不曾见过这种书籍?”梅轻雪道:“四哥,你可曾记得在咱们小的时候,一起去藏典洞中读书的事儿?那时候你一进去就挑食谱和修炼秘诀看,其他书你哪里会去翻看,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学到的神文。 你可知道奶奶为何明我参加骑鹿大赛,并且偷偷给我那头麋鹿喂食了强筋壮骨的丹药?”梅四问道:“那是为何呢?”梅轻雪道:“你们可记的骑鹿大赛的彩头是什么?”胡不归道:“你得的是块破石头,老胡得的是一瓶天妖续命丸。 莫非奶奶就是要讲那块破石片儿传给你?”梅轻雪道:“正是。 奶奶之所以把那块石片残片传给我便是因为谷内如今只有我一人懂得神文,而那残石据传说却与神文有关,若是想解开残石之谜,便要从各地寻觅遗失的神文,从中找到线索。 我所不明白的是为何魔君燕西行竟然也懂得这神文,他却又是哪里学来的?”胡不归笑道:“那就只好去问魔教那群小子了。” 他话音未毕,突然小伙计们川流不息的送了酒菜上来,顿时烽烟再起,以胡不归为首的狂吃客再次大战数十道美味佳肴。 梅四虽觉得此间做菜的手段大不如己,却也是甩开腮帮子狂吃,想来是被胡不归彻底带坏了。 烟云缭绕的青城山上,天痴真人和天玄真人紧皱眉头,脸上神色异常凝重,一时间大殿内气氛沉重,叫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只听天玄真人沉声问道:“不智,你所言的可都是真的?”孙不智表情郑重,声音却很虚弱的道:“弟子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便叫弟子神形俱灭,永世不得超生!等弟子赶去之时确实看到卓师弟全身起火,一柄赤麟剑光芒万丈,那场上却如地狱一般,只看见魔教众人的肢体四处飞溅,顷刻之间,魔教那百余人尽数被卓师弟屠净。 弟子原本心中甚是欢喜,想着小师弟修为大进,却没想到是他身上的朱雀发作了。 等弟子赶到近前,却见卓师弟盟的举剑看向天竹师叔,底子这时才觉不妥,于是向天竹师叔奔去。 却被卓师弟一剑砍中了脊背,就此昏死过去。 弟子猜测,卓师弟定然是朱雀附体,因而失了神智,他却也不是有意进攻天竹师叔与我的。” 天玄真人在清虚殿上来回踱步,似乎以他的修为也颇受震动,显出有些思绪烦乱的意态来。 以天竹道长的伤势确实是十分严重,肉体受损也便罢了,最严重的莫过于天竹道长的道胎也几近寂灭的状态,搞得不好便是神形俱灭的下场。 一边是最心爱的徒弟,一边是最小的师弟,虽然卓不凡是在朱雀附体的状态下做出的这等大逆不道的行径,但若是半点交待都没有,似乎确也说不过去。 此刻,卓不凡业已清醒,被拘在诵经阁中,听候发落。 究竟该如何处置,天玄真人却是没了主意。 他抬眼望向师兄天痴真人,天痴真人看了天玄一眼,有看了看孙不智一眼,而后摇了摇头道:“师弟,目前最要紧的只有两件事儿。 其一是设法救治天竹师弟,这个由我来做。 我会带天竹师弟一起闭关,希望能够将他受损的道胎修复如初。 不过此举却是极难,为兄也没有半点把握。 第二件便是叫不凡这孩子继续闭关筑基,待他可以压住体内朱雀原力了才有机会想办法化解他身上的这场祸事。 事不宜迟,我这就带天竹师弟入关了,你也尽早为不凡做准备吧,其余的待日后再说,你看可好?”天玄真人叹道:“也只好如此了,只怪我当初考虑不周,不该在不凡这孩子根基不牢的情况下派他外出,导致天竹师弟身受重伤,此全是我天玄的罪责啊!”天痴真人道:“师弟也不必过于自责,你我只需全力为之便是了,至于成功与否那便要看天意如何了。” 说罢抱了天竹道长出了大殿,向着天师洞方向掠去了。 青城山上却有两人都是一般的担惊受怕,心思重重。 其中一个便是将卓不凡抱回山来的杨不悔,而另一个则是天竹道长的爱徒柳不醉。 杨不悔担心卓不凡自是不必细表,总是不茶不饭,一个人儿犹如失魂落魄一般。 而柳不醉这个小小孩童竟然对他师傅天竹道长也能有这份孝心,实在是难能可贵了。 柳不醉一只小手拉着天玄真人的衣袖问道:“掌教师伯,我师傅他现如今怎么样了?”天玄真人望着柳不醉一双纯净清澈的眼睛,心中颇有歉意,他抚摸着柳不醉的头顶,和声说道:“不醉,你师傅随着你天痴师伯进了天师洞闭关修行去了。 孩子,看来你也要与你胡师兄一般开始转山了。” 就这样,等赵不嗔他们赶回山时,天竹道长已经被天痴真人带进了天师洞,闭关疗伤。 而卓不凡则是被关进了镇狱崖下的青獠洞中,未经掌教真人天玄批准,永世不得出洞。 而小酒儿柳不醉也就此开始了他的转山生涯。 夜色昏黑,胡不归一行四人径自穿过御花园,向着那个冰封的湖心小岛走去。 这一路上张富贵手持金牌也不知道晃晕了多少侍卫,他与胡不归两个一路嘻嘻哈哈,专挑人多的去处晃悠,搞得梅四也学起梅轻雪来,将一块手帕蒙在脸上,只露出一双圆眼睛。 最后还是梅轻雪给胡不归和张富贵脑门上一人来了一下,两人这才好好走道儿,不再从宫门处来回溜达。 小桥上积雪覆盖了斑驳的枯木残板,湖边枯树上一只寒鸟蜷缩着脖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胡不归几人走过小桥,穿过树林,来到了那座茅屋之前。 那茅屋门扉轻掩,一晕炉火昏光从门缝处透了出来。 胡不归走到门前,那门便自动开了,心湖散人站在门口道:“胡兄弟,请进来吧。” 胡不归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梅轻雪抱着小虎跟在胡不归的身后也走了进去,而后是梅四。 只有张富贵在茅屋前后左右转了一圈,认定没有埋伏,这才缩着脖子走了进去。 待几人坐定,心湖散人手指微动,五只茶盏飞到各人面前,连小虎也有份,这次的却是一杯暗红浓酽的铁观音。 胡不归端起茶杯喝酒一般咕咚一口喝了个干净,而后一双眼睛定定的望着心湖散人。 心湖散人笑道:“胡兄弟,你就不怕老朽这杯茶里有毒吗?”他这般一说,张富贵差点就扔掉手上的茶盏,而后要去抠胡不归的喉咙,却被梅轻雪轻轻拉住了,示意他少安毋躁。 只听胡不归笑了笑道:“老爷子,你也真是抠门,上次来你便请我们喝茶,这次又是喝茶,老胡想着一口灌干净了,你老说不定就端酒出来了,到那时你纵使给老胡喝毒酒那也好过喝这茶汤了。” 心湖散人道:“老朽这儿倒真是没酒,却并非是不给你喝了。” 胡不归却正色道:“今晚小子却不是为喝茶来的。 老爷子你跟那个狼王和他那白脸的主子究竟是什么关系?你当真与他们是一伙的?”心湖散人低头拨弄着一炉火炭,口中缓缓的道:“我与那狼王和陈有路的主子确是一伙的,我们宗门叫做驭龙门。” 此言一出,张富贵第一个跳起来,道:“那你上次便是骗我们的了?枉我们把你当作好人,你却利用我们寻那玄武,你这老头好不狡猾!”梅轻雪再次将张富贵拉住了坐下来,梅轻雪低声说:“先且听他如何说吧。” 五双眼睛望着心湖散人,心湖散人抬眼看着几人说道:“几个小友可知我这宗门的由来?”梅轻雪道:“愿闻其详。” 心湖散人道:“诸位都是修真中人可有谁曾听过我们这驭龙宗的?”众人都是摇头,那心湖散人又道:“这只因为我们驭龙宗并非一般的修真门派。 胡兄弟,你是来自青城派的,你们青城派修真是为何故?”胡不归歪着脑袋想了一下,道:“大多不过是要彻悟大道,飞升仙界而已吧。” 心湖散人道:“正是,大多数修真门派一般都是本着这般想法儿创建的。 而我们驭龙宗却并非如此。 我们驭龙宗自开宗立派以来就没有一个人得道飞升的,你们可知道其中缘故?”张富贵歪着嘴道:“多半是你们修练得不够努力吧。” 心湖散人也不生气,只是摇头道:“非也,我宗自轩辕黄帝创建以来,历经九千余年,其中不乏天资超绝之辈。 究竟为何没人得以飞升却要从我派开宗说起了。 当年轩辕黄帝与蚩尤争神。 轩辕黄帝以无上法力招来异界神龙九条,与蚩尤征战。 其时轩辕黄帝麾下一共有十八名驭龙将。 每条神龙由两名驭龙将驱使。 我派开宗祖师便是其中两名驭龙将。 历经百年征战,轩辕黄帝终于击败了蚩尤,而那九条神龙和十八名驭龙将却也只剩一条神龙和两名驭龙将生还。 并且在最后一战之中,那条名叫敖将的神龙躯体严重受损,已经到了不能修复的地步了。 轩辕黄帝用密法将敖将的龙气聚集在一只宝壶之中,并且命我那两名祖师护持这条神龙的龙气,待日后因缘际会之时,神龙自有重生身躯的法门。 而与神龙神龙气质最相近的便是天子气质,所以后世一位宗主便用法咒将敖将的龙气注入那千年紫檀木中,一是对敖将有好处,再则是敖将的龙气可以镇煞,可保华夏神州大地安泰。 轩辕黄帝另一个旨意便是命我驭龙宗门人以天下苍生为重,随历代天子而居,护持天下运势,保神州一方百姓安居乐业,不得以个人修道飞升为目的。 因此,历代驭龙宗门人谨记轩辕黄帝教诲,顺应天意变化,竭力护持神州运势,而我门的功法也只有到修成元婴的口诀,再往上的口诀早已被两名祖师爷焚去了,因而才会历经九千余年,竟无一人飞升。 而我们这一派便有些像帝师一般,每有关乎国运的事件必要替当朝天子斟酌权衡,我们实在是入世的宗门,因而从不为修真同道所知。 这便是我宗门的由来。” 胡不归道:“这般说来,你这宗门原是好的,却为什么那个小白脸一伙净干些杀人灭门、暗杀行刺的勾当?而你处于同门却不闻不问,这是何道理?”心湖散人叹了口气道:“你说的那个是我的师弟傲霜散人。 我驭龙宗历代由宗主亲传的便只有两名弟子,而宗主之位也由两名师兄弟轮值,期限为一甲子一换。 我这傲霜师弟其实也并非是坏人,只是我与他的治世见解大不相同,因而平日互相疏远了,所以他做的很多事儿我确实是不知晓的,便是知道我也物力干涉,毕竟他还是这一代的宗主,不号令我去做甚便已经是给我面子了。” 胡不归啪的一掌拍在茶几上,一道震荡从茶几上传了出去,屋内一切都无损坏,却听屋外湖面上咔嚓一声,冰面裂开一道大口子。 胡不归怒道:“这样滥杀无辜的人你却说他并非是坏人?那究竟怎样的人才算是坏人?难道柳晚晴一家却是坏人?这样的人你却说他并非坏人,你还帮他去抢那玄武神兽,还说什么有德者居之,你们这样也算是有德?”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屋外穿了进来:“我是不是好人有什么打紧的,”门扉轻轻一动,茅屋里便多了一个人,一头黑发瀑布般披散下来,他面无表情地说:“只要叫这天下安稳,杀上几个人,我背上一个恶名又有什么关系。” 心湖散人摇了摇头不语,胡不归却怒不可遏,大声道:“你又是谁?你又凭什么决定天下人的生死?说的倒是冠冕堂皇,我且问你,那柳晚晴一家可是你下令杀害的?”傲霜散人冷冷的道:“正是老夫的指令,你若找人算账便来找我就是了。” 胡不归道:“我自然要找你算账!你且莫急,我再问你,难道说杀了柳晚晴一家老小便可叫天下安稳?”傲霜散人道:“正是,柳晚晴并非是个大奸大恶之人,然而他却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事儿,有着一些不该有的东西,他若不死,这天下只怕确实是不大安稳。” 胡不归道:“放你的罗圈屁!他知道的事儿你岂不是也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死?他又知道什么危及到天下安稳的秘密,让你一心要灭他全家?你这般惨无人道,连老**孺都不放过,却又说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当真是不要脸之至!”傲霜散人一张脸气得发青,百多年来,有谁敢这般当面辱骂他?一双手捏得咯咯作响,他怒道:“别说是那柳晚晴,便是你我也是要杀的!你这小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坏老夫的事儿,昨晚更是故意放走了神兽玄武,杀了你也不冤枉!”胡不归也冷笑道:“好啊,老子也正想揍扁你个老白脸呢,我们这就出去比划比划吧!”说话间两条人影便已经到了冰封的湖面上。 心湖散人人影一晃,站在了两人之间,梅轻雪和梅四也随之冲了出来,站在胡不归一边,张富贵也疾速从茅屋中冲了出来,待冲到冰面上却收势不住,啪的一声拍在地上,一个身子溜出去甚远。 却听心湖散人长叹一声道:“你们且都住手吧!你们当真以为争斗便能解决问题?”胡不归道:“老子只知道此刻就想揍扁这个不要脸的老白脸,别的待揍扁了他再说!”傲霜散人铁青着脸道:“师兄,现在我还是驭龙宗的宗主!自我当上宗主之后不曾命令过你一次,现在我命令你让开!若是我被这小子打败了,那么这个宗主之位便是你的了。” 心湖散人朝他二人看了一眼,转身走上了岸。 胡不归也对梅轻雪等人道:“轻雪、四哥、富贵,你们且站到一边,看老胡怎么揍扁这个装模作样的老妖怪!”梅轻雪轻声说:“你自己小心了。” 目光之中甚是关切,她虽觉得以胡不归现在的修为与这傲霜散人争斗实在是凶险之极,但此人脾气上来,你若不许他打,只怕是比杀了他更令他难受,因而只说了这一句便和梅四一起拖了脚跟不稳的张富贵走上了岸。 一阵冷风从湖面上吹过,冰面上积雪飞扬,透过纷飞的雪粉,傲霜散人看到的是一双怒火中烧的眼睛,一股与之修为并不相称的强大斗志从面前这小子身上透了出来。 第九十章 单条 杀气无边,自湖面上弥散开来。 一只寒鸟骤然一惊,振翅飞起。 就在此刻傲霜散人出手了。 漫天寒星向着胡不归疾射而来,光芒盖过了夜空中的星辰,一股令人血液凝固的冷气席卷而来。 傲霜散人一出手就施展出了他拿手的寒霜指。 他的寒霜指虽与南塘秋的天星剑诀相似,其实却大有不同。 梵天谷的天星剑诀为外柔内刚,外小而内大,是被秘法压缩了的真元弹。 而驭龙宗的寒霜指却是直接而锐利,且蕴蓄着一股阴寒之气,专破互体罡气。 胡不归龙气内敛,清光匕握在手中,全部精神锁定了那漫天的寒星,只见他身子随着清光匕翻转舞动,清光匕轻灵的宛如雪花一般,在激荡的寒霜指劲气中飘来荡去,似乎浑不着力一般,快速的在千百点寒星之间移动,其实却是借了那漫天寒星的力道,匕身碰上第一颗寒星,胡不归就借此撞击的力道撞向第二颗寒星,又借第二颗寒星,撞向第三颗,如此一来,胡不归本身并未消耗多少真元,却借着对手之力,将满天寒星全部卸尽。 其实,这一招胡不归也是出于无奈,他自知自身修为远不如傲霜散人,若是硬拼,只怕是不出十个回合,自己手上的清光匕便拿捏不住了。 而这一招以弱抗强的法门却是胡不归从先前的诸次争斗之中得来的经验,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对手,若是单纯拼比真元修为,那自然是有败无胜。 但若是以有限的真元根基化为无限的妙用法门,则胜负便难说了。 傲霜散人心中惊讶不已,眼见着这小子修为不如自己深厚,却可凭着这般法门立于不败之地,实在是令人惊愕。 要知道胡不归这一手看似取巧,其实这般以弱抗强则需要对自身真元掌控的心手如一,更需要极其敏锐的洞察力和极为专著的精神念力,却不是寻常修为的人能够施展得出的。 傲霜散人不等胡不归喘息,双手连斩,寒光连闪,七道劈山刃须弥之间便到了胡不归的身前,而此次这七道劈山刃或横或斜,从不同的角度削向胡不归,速度又是极快,破空之声尚未响起,风刃便已经到了面前,此已经不容许不归再从容化解,只能硬接。 只见胡不归双手握住清光匕,横在胸前,当的一声,架住了第一道劈山刃。 火花四射,胡不归只觉得虎口欲裂,胸口处血气一阵翻涌,而那股龙气却在体内沸腾着,似乎这等强悍的力量反倒激起了好斗的龙气的本性。 龙气瞬间蔓延来开,遍布了胡不归周身每一个地方。 紧接着第二道劈山刃又当的一声撞了上来,龙气一阵欢腾,而胡不归却全身巨震,犹如一柄万斤铁锤砸在胸口,难受之极。 随着一连串叮当之声,胡不归的身子不住后退,到了第七道劈山刃,胡不归一直退出去三十余丈,全身肌肉血脉几欲爆裂,只觉得一股巨力压迫在胸口,口中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眼前一阵发黑,胡不归踉跄两步,几欲摔倒。 傲霜笑了,一丝嘲讽的冷笑挂在嘴边,毕竟是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后辈小子啊,傲霜心道。 然而,傲霜的笑容很快就凝结在了脸上。 因为胡不归也笑了,他直起身子,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抬起一张年轻的脸,他笑了。 傲霜从这个年轻人的笑容里看到了一种决心,一种说到做到的决绝,这是浑然不顾一切之后的释然,这个人你能打倒他,却打不垮他的意志。 傲霜散人突然从心底生出一股无形的愤怒,面前这个年轻人这份倔强深深激怒了他所习惯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高傲心性,这个小子凭什么对他这般傲慢?傲霜散人右掌猛地挥出,十成的真元透体而出,化为一道巨大的光刃,一道强劲之极的劈山刃脱手而出,带着傲霜的恨意,笔直的劈了下去。 从胡不归再次站直身子,他的心便与那好斗争狠、永不服输的龙气结合在了一起,一股强大的斗志涌了出来,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揍扁面前这个老白脸!没有退却,也没有躲闪,胡不归笔直的奔向那道强大到超过他实力的光刃,他的身形快如流星,眼睛紧紧地盯着光刃正中间的一个点上,没有透拳而出的强横真元,全身的真元和坚韧的意志全都聚集在右拳上,龙气短短的聚集在他的右拳上,散则弱,聚则强,这一拳有去无回,没有昆仑派玉碎诀的拳势法度,有的是玉碎的决心,宁肯玉碎,任什么都挡它不住。 岸边,梅轻雪一只手攥着张富贵的手腕,她一声不吭,一双眼睛里只有胡不归那双坚决的眼睛,心里却是一片冰凉,因为她看得出那光刃的威力。 张富贵也紧张的一颗心怦怦直跳,几乎就要跳出胸膛,而梅四却闭上了眼睛,看也不敢再看。 就在张富贵的心跳暂停的一刹那,胡不归的拳头击中了那道光刃。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光刃碎裂了,从最中心的那个点上碎成了千百片,而胡不归的拳头依旧不停,穿过无数真元碎片笔直冲向傲霜散人。 一转念间,胡不归的拳头已经打在了傲霜散人那张高傲的脸上。 傲霜散人难以置信的看着那越变越大的拳头笔直的打在自己的脸上,一股巨痛从脸上传了出来,身子跟着向后飞了出去。 胡不归紧跟上去,一拳接着一拳,胡不归怒吼着打了出去,毫无章法,简单而直接,粗野而坚决,每一拳都打在傲霜散人的身上。 傲霜散人的护体罡气被打散了,一阵阵剧痛从肉体上传来,傲霜散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痛楚,直面死亡的恐惧涌上了傲霜散人的心,直到此刻他仍想不通,这个小子究竟是凭什么能打倒自己的?拳头雨点般的袭来,彻骨的疼痛钻入了傲霜散人的骨髓里,在那一刹那,他想起了他命人暗杀的那些他认为威胁到社稷的臣子、将军,那些人死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受呢?随着轰然一声,胡不归一拳将傲霜散人打得砸向冰面,冰面顿时破裂,傲霜散人的身子还没来得及沉下去,又被胡不归一把揪起,右拳再度轰向傲霜散人一张越来越苍白的脸,然而这一拳却停在了空中。 胡不归松开手,傲霜散人的身子软软倒下。 当胡不归脚步踉跄的走向岸边时,一阵欢呼从岸边响起,梅轻雪等人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吊儿郎当的老胡又一次创造了奇迹,他胜了。 梅轻雪和梅四向着胡不归冲了过去,却听见身后张富贵哎呀一声,攥着自己的左手腕一脸的痛楚表情,却是被梅轻雪方才过度紧张捏得紫了一圈。 梅轻雪脸上一红,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梅四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胡不归,喜道:“老胡,你真行!你果真把那家伙打扁了!”心湖散人身影一飘,抱起一张脸肿得像猪头一般的傲霜散人,慨然而叹,说了声:“这又是何必呢!”傲霜散人挣扎着道:“师兄,从今天起,咱们驭龙宗的宗主便是你了。” 说完便昏了过去。 心湖散人对胡不归道:“胡兄弟,你且随我来。” 胡不归被梅轻雪和梅四搀扶着跟在心湖散人后面走回了茅屋。 心湖散人道:“胡兄弟,我还有一事要与你说。 你以为昨日我们抢夺那玄武是为我们自己吗?”胡不归道:“那你们是为谁?”心湖散人道:“胡兄弟有所不知,这神州大地需得有灵兽之气护持,想必你已经见过那条附身在紫檀木上的神龙敖将了。 它便是这数千年来我中华神州的守护神物,凭着它的龙气这才镇住了变幻莫测的煞气,得以保得神州大地的安泰。 然而敖将业已醒来,说不准哪天就飞升而去,这玄武恰巧在此时降世,是接替敖将的绝佳对象,你说我们能不奋力拼抢吗?若是神州没了这等灵兽护持,若是煞气上冲,其时便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了。” 胡不归眉头紧皱,道:“我师傅却没与我说这些,他老人家却说这玄武原不该为凡人所囚,若是任意作践神兽,只怕是于天下运数有所影响。 所以他老人家才命我们前去捣乱的。 但我以为,这神兽也定然不喜被你们所擒,你若强迫它,只怕是反倒适得其反呢。 再者说,这神兽天生地养,好端端的就让你们化为一团没有身躯的元气囚禁在一个什么东西里,若是这样你不觉得对它来说也太过于不公道了吗?”心湖散人苦笑道:“胡兄弟误会了,我又几时说过要讲这玄武炼成一团没有躯体的元气?我们不过是想令它尽量不出京师范围而已,更别说什么囚禁了。 要知道京师重地是神州大地的风水眼,镇住此地,神州便可安泰了。 原本我们只是要在它龟壳上划九九八十一道平安镇煞符,然后修建庙宇将它供奉起来,神物一般的对待,又哪里会伤害于它。” 胡不归道:“原来如此,倒是老胡冤枉你们了。 不过你若早些告诉老胡,老胡也不会与你们捣乱,放走那玄武了。” 心湖散人长叹一声道:“如今在说这些却已经晚了,那玄武躲进地下,在想去寻它,只怕是希望渺茫了。 并且,随着玄武出生时间越久,它的原力就越强大,刚出生之时,我们尚且极难将它困住,再过些时日,便是寻到了它,只怕这普天下便没有人能降伏它了。” 胡不归心道:那是你没见过我师傅,若是他老人家出马,定能降伏这玄武,更何况与这玄武也未必就一定要动用武力,却可以与它打个商量,看它自己愿不愿意为你们镇煞。 胡不归道:“这次确实是我把事情搞砸了,既然你们是为神州黎民,这寻找玄武来镇煞的事儿就落在老胡身上吧。 我们稍后就去那地下城,看看事情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你且将那平安镇煞符拿给我们,我们若是见到那玄武,便帮你把符咒画在它背上即可。” 心湖散人从怀中取出一张黄表纸,拿起一只法笔,不沾朱砂,而是以真元为墨,在纸上画出了一道符咒,而后连符咒带法笔一起交到胡不归的手上,道:“但愿你们能够将这道符咒画在玄武的背上,一切咱们只能尽人事,成败与否全凭天意吧。” 胡不归将符咒法笔交给旁边的梅轻雪保管,对心湖散人道:“你就在这里的等我们的消息吧,我们告辞了。” 说着几个人就与心湖散人见礼作别,出了茅屋,向御花园外走去。 随着一声嘶吼,拳头再度落在坚硬的山石上,嘭的一声,山石爆裂,火星四溅。 卓不凡不住的喘息着,这青獠洞已经被他向里打深了十余丈,而心中的愤恨却依旧难以平息,他恨自己,竟然重伤了天竹师叔和大师兄。 他更恨这多舛的命运,这朱雀为什么就偏偏挑上了他?它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现在更陷自己于不义,而自己却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 愤恨毒草一般在他心头蔓延。 他猛地一把撕开了胸口衣襟,那只殷红的朱雀依旧盘踞在胸口,栩栩如生,似乎随时都会振翅飞将出去。 卓不凡手掌一翻,赤麟剑出现在掌中,剑尖炙热,对准了那头古朴雄健的怪鸟,既然化不掉它,那就把它挖出来,总好过自己再害人!“卓师兄,你在做什么!”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卓不凡回身望去,却是满脸惊恐的杨不悔。 杨不悔一见此状便明白了,眼泪顿时扑出扑出的滚了下来。 杨不悔道:“卓师兄,这哪里怨得了你,你又何必如此?!”卓不凡微微一愣,随即道:“小师妹,你怎么来了?”这几日都是宋不贪来给卓不凡送饭,今日却换作了杨不悔。 只见她胳膊上还挎着一只食盒,泪水却一颗颗的滴落在黄杨木食盒上。 杨不悔擦干眼泪道:“我就是怕你如此,因而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却是这般的没骨气!”卓不凡道:“小师妹,你却不知道我的苦处。” 杨不悔道:“我又哪点不知道你的苦处,但你却也不该这等消沉,这般的自暴自弃,掌教师伯将你送进这青獠洞哪里是为了你这般?他老人家是要你勤奋修行,早日化去这惹祸的朱雀。 而你却遇上点小挫折就自艾自怨,自暴自弃,如你这般还怎么去报你的家仇?又如何对得起你的恩师?”这番话说出来,卓不凡沉默着,最后他说道:“小师妹教训的是,我确实是有些自暴自弃了。 从今日起,我便努力修行,争取早日化掉这害人不浅的物事。” 杨不悔道:“你知道便好,这也没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说到这里,杨不悔放下食盒,在一块大石头上做了下来。 杨不悔道:“我听宋师兄说你这几日都没吃东西,可是如此?”卓不凡道:“我现在已经不怎么需要这些了,有些水喝便可。 倒是你,小师妹,你来这里我师傅可知道?别叫我连累了你受罚。” 杨不悔道:“你放心吧,掌教师伯虽说不许你出洞,却没说不许我们进来看你。 怎么,你难道练成了道胎吗?怎么不需要吃东西了呢?”卓不凡道:“道胎却还没有练成,不过已经到了化丹成胎的阶段了。” 杨不悔道:“那该恭喜师兄了,如你这般快就到了这等境界的怕就只有咱们祖师爷了,你就更不该自暴自弃、妄自菲薄了。 倘若你不是人间第一等的人物,那神兽朱雀又怎么会选你做宿主?便为了这个你也不该认输,偏要想法化解了这场无妄之灾,这才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呢。 我曾听说圣人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此朱雀看似大祸,谁又能知道这不是上天为了磨砺你所设的困苦呢?”卓不凡点头道:“多谢小师妹指点,我却不如你想的透彻,实在是惭愧了。” 杨不悔道:“哪个要你来谢了,你、我还有老胡,咱们三个自幼一起长大,一起经历磨难,现在却说这些生疏话,岂不是叫人心寒。” 说着杨不悔打开食盒递到卓不凡面前,道:“我既然把东西拿来了,你多少也该吃点。” 卓不凡接过食盒,只见里面是三样小菜,一个是素炒山菇,一个是红油山笋,还有一个是素炒冬瓜。 下一层是一盒米饭。 卓不凡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道:“这不是老张做的菜啊,是你做的吗?味道真好!”杨不悔的脸顿时红了,道:“偏你舌头灵呢,一尝便知不是老张做的。” 卓不凡望着杨不悔一张桃花般的容颜,映衬在洞外斜射进来的光线里,一丝丝纤细的绒毛在脸上轮廓处泛着柔美的光,便如水蜜桃一般惹人怜爱,不由看得痴了。 胡不归等几人走在寂静的宫廷内,周遭一片死寂。 从湖心岛出来,胡不归便已经没有了战胜强敌的喜悦,取而代之的是紧锁的眉头。 他一面走一面问道:“你们说我这次放走玄武究竟是不是做错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任何一个生灵都需要两种东西,朋友和自由。 但是那心湖散人却告诉了我另一样东西,那就是责任。 他们驭龙宗的做法或许我们不能接受,但是他们却是肩负着责任的人。” 梅轻雪道:“那心湖散人的话也未必正确,但是我瞧他这次却不像是在骗人。 若是那玄武自愿替他们镇煞,那便再好不过了,若是不愿意,那我们即使是寻到了玄武也不能强迫它接受。 这原本就是人类的事儿,要者不相干的玄武来承担本就是人类狭隘的念头,他们对人类是有责任了,但对众生来说却未必是公允的。” 胡不归点头道:“轻雪说得有道理,若是站在更高的角度来说,他们确实是自私了些,只为人类着想了,却没想过其它生灵愿意与否。” 张富贵道:“我觉得那老头子所说的什么煞气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嘛,只要天子英明,下面做臣子的忠君爱国,朝廷政令清明,使得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哪里还会有什么造反的,内乱的,篡位的,更谈不上什么祸患、煞气之类的东西了。” 梅四道:“我觉得富贵说得有道理,若是一个明主便不该随意听信这两个驭龙宗的人的言语,身为国君哪能没有自己的见解,这等皇帝只怕也难成大器。” 胡不归却道:”说到这里,咱们也来了皇宫这许多回,却一次皇帝老儿都没看见过,日后回山却不好与众位师兄们吹牛了。 富贵,你旧居宫中,可曾见过皇帝吗?”张富贵摇了摇头道:“我一个下等太监哪里见得到皇帝的面。” 话刚出口,就觉得没有面子,又立即道:“不过现在老子是宫廷第一高手,想去瞧瞧他只怕也不难了。” 胡不归哈哈大笑道:“那好吧,咱们这就去瞧瞧那皇帝老儿到底生的什么模样吧。” 这几个都是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家伙,原本张富贵胆子最小,心中本有些忐忑,此时却不能说不去,那岂不是大大的没面子啊。 而梅轻雪也十分好奇,想去看看这人间的天子究竟是个什么样儿,于是几个人便朝着皇帝所居的乾清宫而去了。 这几个人,出张富贵外,一身修为岂是凡间人物所能比拟的,这一路而去,没有丝毫障碍,一直悄无声息的到了乾清宫内。 只见乾清宫内宫阙楼宇众多,也不知道那皇帝究竟在哪间屋子里。 几人只管朝着守备子森严的地方去。 只见一个雕梁画栋的小楼前,数十名带刀侍卫分成四组,来回巡哨。 而小楼门口站着四个身穿一品带刀侍卫官服的武士,四人精气十足,一望便知是人间武林高手。 胡不归对几人暗道:“应该便是这里了吧?”其他几个也点点头,梅四默念一句妖族咒语,将张富贵的形迹隐藏了起来,其余三人各自施展藏身诀,四个人清烟一般的飘进了小楼,任那四个一品带刀侍卫武功再高,也难发现这等玄奥道术。 几个人刚飘进小楼,就听见有人说道:“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该就寝了。” 胡不归等几个探头向下看去,只见一个老太监背对着他们,在老太监前面还有一个身穿明黄色衣袍的小孩儿,几个人心道:“原来这皇帝却是个小孩儿啊,难怪什么事儿都听那两个老家伙的。” 众人都觉得没趣,刚想离开,却见那小孩儿转过脸来,胡不归一见之下,顿时大吃一惊,心道:怎么会是他?! 第九十一章 天子 那小孩儿慢慢转过身来,在几只巨大的烛台光焰映照下,胡不归看得分明,那小皇帝竟然是自己的小师弟柳不醉!胡不归心头一阵迷惑,小酒儿按说此刻该在青城山,却怎么跑到京城之中做了皇帝?但若说是面容相似之人,却也不能这般相像,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个人儿一样。 只听那小孩儿说:“杨公公,昨晚天坛方向吵闹的紧,又有震动传来,两位仙师都说是天降吉象,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可知道吗?”那杨公公正是大内总管太监杨忠良,只听他弯腰答道:“回主子,奴才也没有半点法术,哪里知道这等玄机,既然仙师这般言道,想必就该是如此了。 但愿上天怜我幼主年幼丧父,孤苦一身,因而垂下吉象祝我天朝平安吉祥。” 说到此处,这老太监当真落下泪来,似在感慨幼主年幼,又似在伤怀旧主仙逝,倒不枉他名字里有忠良二字。 那小皇帝从腰里掏出一条黄色丝帕,递给杨忠良,道:“杨公公,你莫哭了。 朕年纪虽然幼小,却总有长大的一天的。” 言语之中竟然颇为成熟。 那杨公公收起眼泪,道:“主子说的是,奴才该死,倒叫主子宽慰起奴才来了。 主子,时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再过两天就该是大年初一了,也就是您登基继位的吉日,现在可该好好修养几天。” 那小皇帝点点头,杨公公立即和一个宫女伺候着给他宽衣。 胡不归仔细看那小皇帝说话时的语气腔调,以及神情举止都与小酒儿有所不同,这时才认定,此人绝非是自己的师弟柳不醉。 猛然间一个念头骤然浮现在胡不归的脑海里,他旋即明白了那柳晚晴一家究竟是为何被害的了。 只因为柳不醉实在是与这小皇帝太过相像了,俗话说:匹夫无罪,怀壁其罪。 而柳不醉就是柳晚晴所怀之壁。 傲霜散人只怕将来柳家会有所图谋,因而杀害了柳晚晴一家老少。 纵使是现在胡不归知道了真相之后,却依旧觉得傲霜散人手段太过毒辣了,只为了一种可能就杀害了柳家上下数十口无辜的生命,而只为了不泄漏他们的来历,就屠杀掉了那庄园几百条性命,此等残忍好杀已经是有违天道了吧。 胡不归对早就不耐烦地那几位做个手势,四人又清烟一般的飘了出去。 待来到外面,胡不归才把事情与他们说了,几人都是啧啧称奇,张富贵道:“老胡,你说你那师弟会不会跟那小皇帝是孪生兄弟呢?”胡不归道:“这个便要去问皇太后或者是那个傲霜散人了,不管是不是孪生兄弟,这般做法实在是过于残忍了。” 几人边说边行即将走出皇宫,突然胡不归拍拍脑袋说道:“哎呀,我倒忘了,这两天四处奔波却忘了去瞧瞧敖将老兄了。 既然咱们知道了他的来历,这就告诉他去,省得他想破了脑袋。” 他却忘了,那敖将哪来的什么脑袋,不过是一团龙气而已,既然没有脑袋便无从破起了。 不管他嘴上怎么说,这小子大摇大摆的举着那块金牌带着众人又晃回了皇宫。 一轮山月将清冷的月光斜斜照进青獠洞中。 卓不凡面向洞口,盘膝而坐,一颗心神沉入无边的意识之中。 感觉在慢慢的扩展,沿着山洞石壁蔓延出去。 镇狱崖下是一片松林,月光如银,把个山林照得分外寂寥。 有风吹过,一阵松涛传进青獠洞中,带来一阵松针清香。 风动,松动,心神也随之飘摇,卓不凡只觉得一颗心随着清风而去,在苍翠的青城山群峰之间徘徊游荡。 渐渐的他的心神开始发生了变化,他的心神超越了风,飞到了风的前面,引领着清风肆意畅游。 随着心神的畅然,一股股青朦朦的青城灵气追了过来,跟随着卓不凡的心神一起飞驰,最后越聚越多,终汇成了一条奔腾的河流,随着卓不凡的心神一起涌进了青獠洞中。 整个青獠洞里生机勃勃,跃动着一股庞大而无形的力量。 这股力量的中心是凝神闭目的卓不凡。 卓不凡的一颗内单在体内缓缓转动,猛然自内丹之中迸射出千万道光芒,那颗经过千锤百炼的内丹须弥间崩溃了,散成一团雾气。 这团黛青色的雾气旋转着,似有一物在其间缓缓舒展着,却看不分明。 直到此刻,聚集在青獠洞的青城灵气才缓缓散去。 洞里洞外,一片寂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团雾气凝结为一层薄薄的胎膜,一个形貌模糊的道胎在其中缓缓蠕动。 卓不凡缓缓睁看眼睛,平静的向洞外望去,只见山林静默,心中不喜不悲,一片自然。 卓不凡也不去管胸口那块殷红如血的朱雀印记,通过上一次闭关,他知道只有当他的修为实力大大强过这朱雀原力之时,他才有机会将它从自己的体内清除掉。 而那一刻也不知道要修练到什么时候方成,这朱雀原力的威力实在是太过惊人,据大师兄讲,当时自己被朱雀附身之时便如地狱修罗一般,在顷刻间就屠尽了在场的敌人,这种力量即使是已经修成道胎的天竹师叔也不与之相抗衡,那么也就是说自己至少要修到元婴大成,说不定才可以动手清除这所谓的神兽。 然而卓不凡此刻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他又不由得想起了小师妹杨不悔那种幽幽的眼神,心中突然一荡,一种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 那种似有还无的感觉方才升起,随即便暗淡下来,卓不凡想到:自己一日不能降伏蛰伏在体内的朱雀,便一日不得出洞。 要想修得元婴大成,却也不知道需要多少岁月了。 胡不归一把推开太和殿的大门,高声喊道:“敖将老兄,我们来看你来啦!”敖将的声音立即从紫檀木雕龙上传了出来:“胡老弟,我以为你们把我给忘了呢。” 胡不归和梅轻雪等人跨进大殿,胡不归笑道:“哪儿能啊,这两日发生了太多的事儿,一时之间也与你讲不清楚,不过我可打听到了你的来历了,你要听听吗?”此言一出,大殿内几人同时感到一阵气机激荡,只听敖将说道:“你快说与我听听!”胡不归道:“老敖,你可认得轩辕黄帝?”胡不归的话音未落,敖将就啊的一声喊了出来,说道:“啊,原来是他!你先别说,容我想想。” 似乎胡不归这句话触动了他的记忆,敖将陷入了沉思之中。 胡不归在大殿上来回转悠,不去打扰敖将回忆。 梅轻雪则抱着懒洋洋的小虎站在大殿中央四处,目光在大殿梁柱之间游走,打量着这座人间权力巅峰的所在。 梅四缩着脖子坐在宝座基座的台阶上,百无聊赖的捏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萝卜雕花儿,转眼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猫脑袋出现在白萝卜的顶端,俨然是另一个小虎。 只有张富贵一人心潮起伏,这太和殿他是第一次来,自从一进大殿,一双眼睛就粘在了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上。 张富贵快步走向龙椅,而后一屁股坐了下去,正襟危坐,似乎他现在就是当朝的天子,一张光溜溜的脸上冒出些不伦不类的威仪神态,甚是滑稽。 胡不归一圈溜达回来,看到张富贵高高坐在龙椅上,不由嘿嘿轻笑了一声,惹得梅四也不由得回头去看。 张富贵对梅四招手道:“四哥,你也上来坐坐,这可是皇帝坐的地方。” 梅四眨巴了一下眼睛道:“富贵,这椅子坐不得。 小虎在这椅子上撒过-呜呜。” 只见白影一闪,小虎嗖的扑到了梅四脸上,四爪抱住梅四的脑袋,一个白肚皮正好堵住了梅四的嘴巴。 张富贵嗖的跳了起来,道:“我说这宝座上怎么有股子怪味儿,原来是小虎这泼猫干的好事儿!”说话间揪着小虎的两只耳朵,将它从梅四的脸上拽了下来。 小虎嗷的一声转身扑进了张富贵的怀里,两个家伙打成一团,叽里咕噜的从基座台阶上滚了下来。 两个家伙在大殿地砖上滚成一团,嘻嘻哈哈的打闹着,却突然嘭嘭两声,小虎和富贵两个嗖的飞了出去,却是胡不归两脚将他们直接踢出了大殿。 胡不归低声道:“不许吵,老敖正在回忆呢。” 敖将突然说话了:“胡老弟,我想起来了!”胡不归和梅四他们都望着头上那个紫檀木雕龙,只听敖将说道:“我知道我是怎么来的了。 我也知道我在等谁了。” 胡不归到:“你是怎么来的我们也都知道了,是轩辕黄帝以密法招来你们神龙族九条神龙,助他征战蚩尤,是吧?那么你是在等谁呢?是轩辕黄帝吗?”敖将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与其他八个兄弟确实是被轩辕黄帝以引龙浑天阵法招来此地的。 然而我现在等的却不是轩辕黄帝,轩辕黄帝已经羽化飞升,进入了仙界。 我要等的是一个小孩儿。 在与蚩尤的最后一次征战之中,我被蚩尤打伤,肉身大半损毁,已经不能再行修复。 轩辕黄帝将我的龙气装入一只宝壶之中,并且在飞升之前对我说,要我等一个小孩儿的出现,他是你们这片大地上的皇族子弟,将会在九千年后的某一天出现在我面前,他身上有着一丝神龙血脉,只要他滴出这一滴神龙血脉,我就可以借此恢复真身,重返龙域。” 胡不归道:“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你可知道?”敖将对着正下方的龙椅说道:“我想这个人就是你们所说的天子。” 胡不归道:“那可要恭喜老敖了,再过两天,便是大年初一,到时候新皇登基,他定然要来这太和殿,到那时老敖便可重获真身了。 不过老敖,你想起来你究竟是怎么昏睡过去的吗?”说到这里,大殿里突然一震,却是敖将猛地一抖,他气乎乎地说道:“还不是一千多年前的那两个神龙侍者捣的鬼!”“神龙侍者?”胡不归疑惑的说:“他们不是什么驭龙将吗?怎么又冒出了两个神龙侍者?”“狗屁驾驭龙将!当年轩辕黄帝将我们就兄弟招来,每条神龙各配了两名仆役,帮助我们适应这里的环境,以及在作战时协助我们征战之用,称之为神龙侍者。 凭他们也想驾驭我们吗?!”敖将说道。 胡不归心道:你若知道他们的宗门便叫驭龙宗,那你还不得大发雷霆,估计到时候这皇城都得塌掉一半,还是不与你说得好。 没想到这心湖老头的师傅们也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不过我们既然答应了帮他去找那玄武,那就不能食言,老敖这边事情已了,我们不如这便去寻那玄武了。 想到此处,胡不归对敖将说道:“老敖,既然你已经想起来的,那你便安心的在这里登上几天吧,我们大年初一再来看你!”说着朝梅轻雪他们说道:“此间事情已了,我们这便走吧。” 几个人辞别敖将,向宫外走去。 小虎骑在张富贵的头顶上,神气十足。 张富贵因为方才做过了龙椅,也是一副神气十足的模样,尽管他做的龙椅略带些猫尿臊气,但也令他满足不已了。 张富贵道:“老胡,现在我们去哪里?”胡不归道:“我们现在就去地下城寻那玄武去,你们说可好?”梅四道:“那地下城有如迷宫一般,又庞大之极,只怕我们去了也未必找得到那玄武。 更何况即使找到了,它也未必愿意让我们在它背上画那九九八十一道平安镇煞符。” 梅轻雪道:“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不行呢,我方才已经看过了那平安镇煞符,此咒确实是一道镇煞驱邪的符咒,于玄武本身不会有何损伤,它只是将玄武气息与神州大地联系起来,借助玄武的神物之气,保神州大地平安。 此事我们若是做成了,也算是一个善举。” 几个人说话间便出了皇宫,直奔玄武门,还没走到近前,就看见玄武门周围守备森严,数百兵卒几乎将玄武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几人停下脚步,胡不归道:“咱们还是从皇陵的那条入口进去吧,从这边走怕惊动了他人,到时候又惹得众人来抢那玄武,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于是几人又向皇陵而去了。 这条路梅轻雪却没走过,待走到那个壁上留有一方小孔的墓室时,张富贵兴高采烈的施展出了软骨术,将自己变成大便模样,塞入了那个方孔之中。 紧跟着小虎也懒洋洋的爬了进去。 而后是梅四身子一缩溜了进去。 胡不归看着梅轻雪,脑袋上却邦的又吃了一记,梅轻雪红着脸道:“看什么看,你先爬进去啦!”却原来是觉得这般变形太不雅观,不愿被胡不归瞧在眼里。 胡不归揉着脑袋嘟囔着软软爬了进去。 最后,梅轻雪身子一闪,飞快的蹿了进去,待出了那边洞口,又飞快的恢复了原貌。 几个人向前行进,不多时就来到了张富贵撞破的那个大洞前。 里面就是深渊。 张富贵和胡不归和梅四互相看了一眼,三人同时跳了进去,只听见啊啊啊的声音从洞口不断的下坠,梅轻雪摇了摇头,抱起小虎也跟着跳了下去。 胡不归几个沿着勾连曲折的岩洞走进了那巨大的地下城中。 地下城这几日来连连遭遇变故,从玄武神殿跨塌到玄武出世时的惊天裂缝,无一不是地动山摇,乱石飞溅,此刻再看这地下城却又恢复到往日的寂静之中了,甚至比之从前更加的幽寂神秘。 沿途有不少自穹顶坠落下来的巨石横在地上,也有一些被巨石砸死的形貌怪异的怪兽尸体。 几人绕过沿途散落的巨石,向着迷宫般的地下城深处走去。 突然那群长着长长尖嘴和皮革一般翅膀的怪鸟再度飞来,朝着众人俯冲下来,风声大作。 张富贵兴奋的叫了一声,立即两道掌心雷丢了出去,只听轰轰两声,一道打散了冲过来的鸟群,而另一道却竟然丢到了几人身旁的一道高墙上,只听轰的一声,高墙坍塌下来,顿时尘土飞扬,几条人影立时蹿了出去。 最后是一脸狼狈的张富贵从尘土之中,蹿了出来,嘿嘿笑着说道:“使得太急了,失了准头。” 三只手掌加上一只猫爪同时敲在了张富贵的头上,胡不归叫道:“没准备好就别发。 上次你小子两颗掌心雷乱丢出去,害得小魔龙被劈成两半,算是挂了。 他是魔教的坏人,你害死他也就算了,难道你还要害我们不成啊。 富贵大爷,你手下留情啊!”张富贵立即反击道:“可是是你说的,这种东西要多练才行,我可是照你说的练的,现在你却来说人家,要不是你把我整成这般模样,又教我这些些法术,我又怎么会到处炸来炸去的?要说起来都怪你啦!”胡不归立即头大如斗,而张富贵依然喋喋不休的诉苦,说什么从前走路踏踏实实,而现在一蹿高得自己都心虚,又是什么从前做太监的时候是何等的安全,而现在却随时面临险境,就连吃饭也有可能由于动作太快而把自己撑死。 胡不归苦着脸,听着张富贵历数自己的不是,最后终于忍不住一脚把这个唠叨鬼踢飞了出去。 张富贵果然是非常人,在飞出去的弧线里依旧在喋喋不休的唠叨着,确实是常人之所不能及的。 梅轻雪和梅四忍俊不止,好容易叫胡不归这个泼猴遇上了一个更加无赖的主儿,这番场面倒是好看得很。 胡不归一个人耷拉着脑袋朝前走去,拐了个弯儿,却嘭的跟一个东西撞上了,胡不归虽未使力,但他现在身上的龙气经过与傲霜散人一战,又有了很大的提升,只把那东西撞得跌了出去。 胡不归定睛一看,却不由得笑了出来,却原来叫他撞上的竟然是头一次进到这里遇上的那只猪头怪。 那猪头怪也是大吃一惊,两颗硕大的猪头立即做出反应,身子嗖的跳起来,向后逃去。 胡不归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道:“我的儿,你莫跑,这次我不揍你了。” 梅轻雪在后面啐道:“竟胡说八道,它若是你的儿,那你岂不也成了两个脑袋的猪头怪?!”虽是如此说,其余三人还是紧紧跟了上去。 才跑了没几步,胡不归却突然停了下来。 梅四也道:“别追了,老胡。 你可还记得上次那猪头怪把我们引到他们巢穴的事儿啊,千万别大意呢。 这里猪头怪众多,若是群起而攻之,倒也不好对付呢。” 他们刚刚停下,谁知道那只猪头怪竟然自己走了回来,嘴里哼哼的叫喊着什么,表情十分嚣张。 张富贵一个掌心雷打过去,只见那猪头怪迅捷无比的向左边一纵,躲了过去。 张富贵欲再次发掌,却突然觉得眼前的情景似乎有点不大对劲,再看老胡等人,一个个都不动弹了,不由得感到一阵奇怪。 等他再看时,只见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全都挤满了两颗脑袋的猪头怪,数量竟然有数千头之众,只见猪山猪海,已经将胡不归等人团团围住。 每只猪头怪的手上都捏着一块石头,那架势就像是马上就要把胡不归等几个一起活埋了一般。 为首的是一只雄踞在高墙上的硕大猪头怪,只听他一声吼叫,众猪头怪集体举起了石块,眼看着就要乱石如雨,却突然一声苍凉的吼叫传来,众猪头怪同时住手,就连投石的姿态都保持着,就像是被冻结了一般。 第九十二章 画符 一时间,场面极其古怪,千余猪头怪尽皆举着石头呆立不动,怪异中倒也显得十分壮观。 其中一些搬了大石头的猪头怪挺了片刻过后,实在是支持不住,咣当一声,石头落地,正正砸在脚面上,顿时身上两个猪头同时咧嘴,表情痛苦万分,却竟然不敢叫出声来,只是用两手各捂一张猪嘴,令人忍俊不止。 胡不归猛地一个筋斗翻上了半空,只见一团黑云恰巧消失在右侧一道高墙墙角。 随着又一声低沉的嘶吼,数千猪头怪潮水一般的向着四面八方退去了,转眼便消失不见。 当真是来得快,去的也快。 胡不归在空中笑道:“是那玄武现身了!看来这家伙一来就做了这些猪头怪的王,倒真是威风的紧呢!”梅四拉着张富贵和梅轻雪一起腾空而起,却已经看不到那玄武丝毫踪迹,梅轻雪问道:“那玄武呢?”胡不归朝那高墙一指道:“往那边去了,咱们过去瞧瞧。” 说话间率先朝那高墙而去了。 梅轻雪脚步凌空虚点,抱着小虎紧跟其后,怕这小子又撞出几千只别的怪兽来。 梅四拉着张富贵也跟了上去。 张富贵嘴里却唠叨着:“去吧去吧,你们可别忘了,那玄武神殿虽然不是咱整塌的,但那玄武要是非赖在咱们头上,那咱几个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回头那玄武大爷一生气,把咱几个都当成球拍飞了你们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张富贵只管一路唠叨,梅四苦着脸拉着他向前飞去,几个人都不理会张富贵的唠叨,只管一路向前追去。 拐过高墙,却见一条宽大的通道向前而去,一直通向一个巨大的岩洞。 胡不归飞到洞口,冲着里面大声喊道:“玄武老弟,你出来一下,老胡找你打个商量啊。” 只听得一阵回声在洞中荡来荡去,却不见那玄武出来,一直到那不断重复的啊啊啊的回声消失不见,玄武依旧不见踪影。 胡不归挠挠头道:“这玄武难道也怕羞不成?既然它不肯出来,那咱们只好进去寻它了。” 说着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典型的害羞男人梅四。 梅四脸上一红,也不答话。 梅轻雪白了胡不归一眼,道:“只怕你所说的那些这玄武半句都听不懂,还说什么害羞之类的,简直是胡扯。” 说话间几人轻飘飘的向洞内飞去。 进洞片刻之后,胡不归才发现这个岩洞原来大的超乎他们的想象,里面洞穴四通八达,犹如巨大的蜂窝一般,并且那些岩洞都极大,似乎很多洞口都可以任由玄武通过,更有一些岩洞向地下延伸,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 张富贵颓然道:“这叫人从何找起?我看咱们就是在这里找上一辈子,也寻不到那玄武的踪迹!”胡不归道:“没想到这地下竟然有如此大的空间,当真是无奇不有啊!不过要找到玄武可就叫人头疼了,不如咱们再招惹些猪头怪来,再叫那玄武出来解个围-哎呀,怎么又打我啊?!”却见三拳一爪噼里啪啦的砸在胡不归的脑袋上。 梅轻雪道:“净说浑话!要是这次那玄武不来怎么办?你想让我们四个对付那几千头猪头怪?”胡不归抱着一个坑坑包包的脑袋说:“那你们说如何是好呢?若是你们谁会些追踪寻觅的法术那就好说了。” 梅轻雪脸上一喜道:“我们天妖族恰巧就有这种法术!”此言一出口旋即又道:“只是我们又没有与那玄武接触,对那玄武的气机并不熟悉,这天妖寻踪法却是需要对所寻之物的气机十分熟悉才行。 若是并不了解,只怕寻的就不准了。” 胡不归却道:“这有什么打紧的,这地下洞中除了玄武,哪儿还有强大的气机存在,你只管放出法咒去,一有感应,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梅四也道:“老胡说得在理,轻雪,你法咒学的倒是很多呢,这天妖寻踪法我却从来也没听说过呢。” 梅轻雪道:“四哥,你除了看与做菜有关的书也就只看了一本《天妖刀谱》,据说还是为了升华你做菜的刀功才学的,这等小术你自然是不肯学的了。” 说话间手指捏了许多变幻多端的法诀,随后朱唇轻动,默念了一段咒语,而后玉指一弹,五点萤火虫般的微光飞射出去。 梅轻雪道:“好啦,咱们就在这里等吧。” 张富贵软倒在一块平整的巨石上,喊道:“肚子饿死啦,要不要先整点吃的啊,梅四哥?”张富贵这一吆喝,小虎也跟着嗷嗷叫起来,却被梅轻雪轻轻给了个脑奔儿。 胡不归也咧着嘴道:“梅四哥,能整点吃的那就最好不过了,也好过在这里枯等啊。” 梅四皱着眉头道:“这深不见日的地底能有什么吃的啊?说起来也奇怪了,那些猪头怪他们平日吃些什么?还有那些怪兽、怪鸟又吃些什么呢?”胡不归道:“这地底想来定是吃食儿的,否则那些猪头怪又没成仙,岂能不吃东西?四哥,咱们两个去找找看吧,轻雪、富贵,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我们去去就来。” 梅四点点头,两人向其中一个岩洞走去。 梅轻雪也抱着小虎坐到巨石上,张富贵蛇皮一般躺在一旁不住的喊饿,眼睛却盯着肥鼓咙咚的小虎。 小虎心里一阵恶寒,心道:这小子嘴里一直喊饿,怎么却拿眼睛盯着老子?难道想吃老子不成?小虎眼瞅着张富贵盯着自己,嘴角竟然淌出了一线口水,不由得恼怒万分,嗖的从梅轻雪的怀里蹿了出去,扑向了张富贵。 梅轻雪还没搞懂这两个家伙究竟怎么了,只见两个东西已经在巨石上滚成一团,打得鸡飞狗跳了。 梅轻雪一闪身,两手闪电般探了出去,揪住了张富贵和小虎的耳朵,将他们两个分开,却见张富贵的屁股已经多了几道爪痕,裤子破得不成样子。 而小虎也被张富贵揪掉了一把白毛儿,两个家伙势不两立的对峙着,梅轻雪喝道:“都给本姑娘乖乖的!谁再敢胡闹本姑娘就给他一百个脑奔儿!”两个家伙这才偃旗息鼓,却隔的远远的,互相怒目而视。 直到此刻,梅轻雪也没搞明白这两个古怪的家伙究竟是为什么打起来的。 只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抱着气鼓鼓的小虎,等着胡不归他们回来。 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胡不归和梅四回来,梅轻雪忍不住担心道:莫非胡不归这小子又招惹了什么东西不成?这地底深不见底,神秘莫测,谁知道还蛰伏着什么样的上古怪兽,就这么乱跑出去,怎么能不叫人担心呢。 就算是没遇到什么古怪生物,万一迷路了那也不好办啊。 正在梅轻雪胡思乱想之际,只听嘭嘭两声,两个巨大的事物丢在面前。 随后,胡不归和梅四笑呵呵的从那两堆东西后面走了出来。 梅轻雪一看,胡不归丢下的是一头形貌怪异的死兽,那怪兽张着一颗三角脑袋,白森森的獠牙从嘴里冒了出来。 身子长得却像是肥猪一般,圆鼓咙咚,似乎很有些肥肉。 而梅四丢下来的却是一朵巨型蘑菇,这朵蘑菇竟然有一丈多高,却不知道是如何长成的。 张富贵和小虎两个嗖的都蹿了过来,两个鼻子凑在了一起,却突然同时噗嗤喷出一股气,掉头走开了。 胡不归和梅四愕然地望着张富贵血淋淋的屁股,以及小虎身上秃掉的一块毛皮不由得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啦?”这两个家伙同时转过身来,叽里咕噜地说了起来。 小虎是连叫唤带比划,张富贵则是一脸丰富的表情配合着滔滔不绝的说辞,只把胡不归和梅四看的是目瞪口呆。 最后,胡不归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不由哈哈笑道:“富贵啊,咱这一群人里要想跟小虎做朋友的,那都得被它在屁股上抓上几下,不信你问四哥。” 梅四忙不迭的点头,不由得想起了在天妖谷里这个破小虎抓住自己屁股不放的经历来,顿时一阵恶寒,一只手悄悄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梅轻雪莫可奈何得望着这群叫人伤脑筋的家伙,说道:“我说四哥,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两样怪东西,这能吃吗?”梅四道:“这是在一个大山洞里发现的,那里长满了各种古怪的植物,这只大蘑菇就是在那里采的。 当时我差点被这只怪兽咬到,还好老胡一脚就把它踢飞了,随后索性连它一起打了回来。 我按照《天妖膳食录》中所记载的方法试验过了,这两样东西都是能食用的,你们尽管放心吧。 我这就弄给你们吃。” 接着梅四就开始忙活起来,只见梅四堆了一些黑色的石块在地上,一道妖火过去,那些石块片刻就红了,随后燃烧起来,却是一些煤炭。 随后梅四又变戏法一般,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锅子,念了句咒语,那锅子就变成了一口大锅,而后又不断从怀里掏出诸般餐饮用具,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而张富贵却缠着胡不归讲他们是如何打死着头怪兽的,那山洞又是如何模样。 胡不归就坐在巨石上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 小虎起先趴在梅轻雪的腿上看梅四忙活,不多时就被胡不归的讲述吸引了,悄无声息的爬到了胡不归的腿上听了起来。 胡不归的牛皮才吹了一半儿,突然一股异香扑鼻,只见胡不归的两个听众嗖的丢下他,蹿到了梅四的身边。 只见锅子里却是用那巨型蘑菇炖的兽肉。 梅四指间小刀一闪,切下两块兽肉,递给富贵和小虎,两个家伙立即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又都烫的嗷嗷直叫。 胡不归等三人哈哈一笑,几个人围着锅子大吃起来。 几人正吃的意兴阑珊,却突然间到有一点萤火飞了回来。 梅轻雪说道:“有发现了,咱们去看看吧!”几人立即起身,随着那点萤火飞去。 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巨大洞穴,那点萤火在前,胡不归等人飞驰在后,转眼之间已经来到洞穴深处。 一路之上,张富贵和小虎这才相信胡不归并非是在吹牛,各种莫名其妙的植物和怪物层出不穷,这地下世界倒也丰富多彩。 几个人随着那萤火穿过一片巨大的蘑菇林,最大的一朵蘑菇竟然有七、八丈高,像一支参天巨伞一般展开,颜色艳丽无比。 胡不归朝那巨型蘑菇之上飞去,刚飞上去,眼前骤然一片寒星袭来,不由得在空中一顿,稳住了身形。 刹那之间,清光匕化为一片光影,一阵丁零当啷过后,漫天寒星消失不见。 胡不归却感到手腕一阵发麻。 这时梅轻雪几人也蹿了上来,只见前方一群人凭空而立,为首的一个却正是梵天谷谷主南塘秋。 原来那夜在天坛,老奸巨滑的南塘秋虽然被玄武一巴掌拍飞了出去,却并未受伤。 当他见到诸路人马都困不住那玄武时,便悄然率领众弟子退了出去,沿着巨大的裂缝一端,悄然潜入了深渊之中。 因为在此之前他便看出这玄武是要朝深渊而来的。 果然,没过多久,那玄武便一蹿身,飞进了深渊。 南塘秋大喜,率领弟子向玄武追去。 却不料那玄武看似笨拙,速度却是极快。 足踩黑云,光影一般冲向地底深处。 南塘秋等人全力追赶,却也只追到了这个洞口。 再进去便寻不到玄武的踪迹了。 南塘秋只得率领弟子在这片迷宫般的洞穴里游荡,一直到发现胡不归等人的踪迹。 两相对峙,胡不归尚未开口,张富贵却叹息道:“怎么又遇上这个王八壳子了啊!我跟你们说啊,这种人朝廷里也有,表面上斯斯文文,像是个读书人,实际上比谁都阴毒,一肚子男盗女娼。 当着你的面就笑嘻嘻,你一转身他就朝你屁股上捅刀子。” 说着张富贵就转过身去,对着南塘秋露出了一张被小虎抓得乱七八糟的屁股来。 这番话只把南塘秋气的心头一阵乌云翻滚,只想一道真元把面前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和他那一塌糊涂的屁股一起打个粉碎,然而若是此刻出手了,却正好自认是这小子所说的那种阴险小人了,打又打不得,不打又气不过,实在是难受之极。 就在这时,只见一道凌厉的指风朝着张富贵的屁股射来,却是颜如雁施展出了梵天谷的绝学弑仙指,替她师傅出气。 只见梅轻雪兰花指轻轻弹出,细若游丝的琴丝诀迎了上去,却是一个羽弦诀,那看似柔弱的一道游丝随着一声清音骤然爆开了那道犀利强劲的弑仙指,琴音未绝,羽弦诀就已经在颜如雁的指端烟花一般的绽放了。 颜如雁只觉得一股大力自指端传向胸口,胸口顿时猛然一震,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 南塘秋闷哼一声道:“邪魔外道胆敢猖狂,老夫到要看看你们几个有多少道行!”说着双足虚踩小梵天步,一个身影开始飘忽起来,如真似幻。 手上长剑随身而动,映出一片秋水。 在那水波荡漾中,骤然一片片剑光笼罩了胡不归等几人。 就在南塘秋身子移动的刹那,胡不归也跟着移动起来,只见他脚踩其行,却是个天罡阵法,而他每走一步就轰的一拳打向南塘秋,随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出拳也跟着越来越快,千百道龙气流星雨一般砸向南塘秋。 只听一片爆响,随后空气一震波动,气流翻涌,两边众人都不住后退,蘑菇林在一片风尘中摇曳不止,待烟尘散尽,只见南塘秋屹立不动,而胡不归却像后飞退了十余丈。 胡不归直觉得胸口处气血澎湃,心中暗道:这老乌龟倒是当真硬的紧呢。 其实胡不归这一退正好舒缓了两相冲击的余力,此表面上是输了一筹,其实于他自身是有好处的。 而南塘秋自持玄武宝甲在身,硬挺着不肯后退,胸腹之间也是一震激荡,若非是这玄武宝甲坚韧异常,此时只怕是多少要受些伤了。 梅四拉着张富贵向后退开,张富贵却跳着脚骂道:“兀那婆娘,好不要脸!你一个娘们家竟然想偷袭老子屁眼儿,这可不比你偷汉子,老子-”这小子越骂越是不堪,只见颜如雁噗哧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来,这一次却是叫张富贵气的。 在梵天谷中却有一人,心思变化万千,一双妙目系在了胡不归的身上,此人正是南塘秋的爱徒许青青。 自胡不归在这里一露面,许青青便失魂落魄的陷入了迷蒙的情愫之中。 忽而为再见到这人而欢喜,忽而又是一阵莫名的哀怨,忽而为此前自己伤他那一剑而心疼,忽而又为师傅与这小子势不两立而感到一阵彷徨无助,忽而又气恼这小子与那个美貌的女子为伍,忽而又自伤身世,为无人了解自己的心思而气苦。 百般心思,千番变化,只在这一刻里悲喜不定。 猛然间,许青青看见那美貌女子关切的向胡不归望了一眼,顿时一股恨意无法抑制,琅?神剑化为一道蓝光,向那女子劈去。 梅轻雪但见面前蓝光一闪,便知道又是那手持神兵利器的美貌少女,她心知这少女修为虽不甚高,却对这犀利已极的琅?神剑十分忌惮,顿时双手玉指连弹,铮铮数声琴音响起,却是官、商、角、徵、羽五诀齐发,那琴音连奏,却是一曲“鹧鸪天”的调子。 只见一捧游丝向着蓝光缠绕而去。 却听见刺啦一声,有如裂锦一般,琅?神剑的剑芒一举斩断了梅轻雪的五弦,那首“鹧鸪天”嘎然而止。 而许青青有如奔雷闪电的剑势也随之受阻,缓和下来。 只见梅轻雪十指如轮,一道道碧绿妖元化为琴丝诀,一首“苏慕遮”再度奏响。 这般正是:无弦奏琴,琴悠扬,有声入耳曲无伤。 在场众人只觉得心思也随那琴声而去了,似乎觉得哪有必要做什么纷争,不如就此散去罢了。 却猛地听见一声清啸,只见南塘秋长剑连连挑出,却像是从碧水之中挑起了一片片水花,波光水影之中暗藏杀机。 许青青猛然一惊,原本缓和下来的剑势又强劲起来,伴随着南塘秋那一片秋水空蒙的剑光向胡不归等人削去。 而此刻,梅轻雪的琴声千回百转,化为一根根柔丝,一圈圈的向着许青青的剑芒缠去,削断一根又生一根,便如那无尽的愁绪一般,斩不断,理还乱。 胡不归却是双掌打出数十个掌心雷,轰轰打在南塘秋荡过来的一片秋水之中,顿时幻想支离破碎,水花四溅中,似乎是一片败荷残景。 却突然自败荷之中,一朵莲蓬爆裂开来,疾射出数十点寒星,胡不归身形电闪,向一旁趋避,却依旧有一点寒星从左肩擦过,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紧接着,南塘秋那边剑光大盛,趁着胡不归失势,铺天盖地的攻了过来。 南塘秋心道:这次便叫你小子在人间消失!手上长剑毒蛇一般的游了过去。 梅轻雪和梅四等人大惊,眼见着胡不归身处险境,一起向着胡不归这边奔来。 梅四双刀齐出,数十道妖元透刀而出,却依旧不能拦阻那诡异而凌厉的剑光。 就在此刻,突然啪的一声,只见一只巨大的巴掌嘭的一拍,南塘秋的身子嗖的疾射出去,撞破一片蘑菇林,依旧其势不消的向外飞去。 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当场,这一巴掌将南塘秋拍飞出去的却正是胡不归等人寻找的玄武。 也不知道为何,这玄武似乎就是看不惯道貌岸然的南塘秋,即使是他身着玄武宝甲也不能阻止玄武将他一巴掌拍飞的命运。 想来这玄武是天生神兽,与这种阴险虚伪的面孔十分**的缘故。 却把个头懵脑涨,向外翻飞不停的南塘秋郁闷的不行,怎么这看似憨戳戳的玄武就一定要跟自己过不去呢?梵天谷众弟子一见师傅再度被那玄武拍飞,怕师傅有何闪失,立即追了上去。 许青青也住手不打,随着众位师姐、师兄去了。 临去时,一双秋水似的眼睛狠狠地剜了胡不归一眼,胡不归顿时觉得一颗脑袋又大了些。 那玄武一巴掌拍飞了南塘秋,似乎很是高兴,张开大嘴哈出一口气来。 随后脚步轻盈的踩着黑云向另一个洞口飘去。 胡不归在后面喊道:“玄武老弟,莫忙着走,老胡还有事儿找你商量!”说着便追了上去。 一行人直追进洞去,那玄武兀自向前飞驰不停,倒真像是突然十分怕羞一般,在巨大的洞穴之中七弯八转,眼见着越去越远,突然小虎从在梅轻雪的怀里蹿了出来,一跃跃到胡不归的头顶,嗷嗷叫了起来。 那玄武忽一迟疑,停了下来,一个庞大的身子缓缓转了过来。 胡不归哈哈笑道:“感情它听得懂小虎的话,小虎,你跟它说我们要在它的龟壳上画些保平安的咒语,这咒语与它是没什么害处的,但与地上众多百姓却有莫大的好处,你问它肯也不肯?”小虎果真人立起来,指手画脚的嗷嗷说着,也不知道它操的是哪国方言,却见那玄武果真站住不动,低下头来仔细听小虎嗷嗷乱叫着。 待到最后,玄武张开嘴巴,点了点头,小虎又冲着胡不归指手画脚的嗷嗷着,一只右爪不断的挥向身后玄武的脊背。 胡不归道:“它同意了啊?”小虎的猫头连点,胡不归大喜,却没想到这番大事却是小虎促成的,不由得搂住小虎,噘起嘴亲了过去。 小虎一声惨号,立即挣脱了胡不归的魔爪,逃回梅轻雪的怀抱里。 胡不归微微一愣,旋即揪住身边梅四的衣袖,喊了声:“四哥!”梅四身上爆起一层鸡皮疙瘩,立即遮住半张脸道:“老胡,办正事儿要紧,咱们赶紧上去画符咒吧。” 胡不归道:“我便是要与你说这个啊!不过先亲一口再说!”说着又噘嘴凑了过去。 只听嘭的一脚,胡不归脸上顿时竖着多了一个脚印,却听梅轻学骂道:“好啦!别没正经了,赶紧画完符咒,好回地上了。” 胡不归瘪着脸和梅轻雪、张富贵和梅四爬上了玄武巨大的甲壳上。 梅轻雪从怀中取出平安镇煞符和法笔,交给胡不归道:“好了,你就照着这张符咒上的符来画吧。” 胡不归趴在龟壳上,手持法笔,真元灌注在法笔之上,一笔一划的画了起来。 只见他脸上显出少有的认真和稳重,梅轻雪等人呼出一口气来,等他们再看龟壳上的笔迹时却不由得三只拳头同时敲在了胡不归的头上,却原来这小子画的线条宛如蚯蚓一般,符倒是画对了,却是说不出的别扭难看。 张富贵抢过法笔道:“老胡,你这符画得也太难看了吧,要是人家看不清楚,还以为是捉鬼的符咒呢!还是我来画吧。” 胡不归委屈的道:“人家已经很认真了,只是这毛笔用起来不够顺手而已,你让我多画几个就好了。” 张富贵学着胡不归的样子,将真元灌注到法笔上,慢慢画了起来。 却见他的笔划倒是很工整,只是一个符咒画下来真元却已经不够用了,趴在龟壳上不住的喘息,眼见这是不能继续画了。 梅轻雪接过法笔,蹲在龟壳上画了起来,只见法笔一到她的手里,就变得出奇的听话,线条圆润而流畅,那符咒宛如活的一般,显出一派流转之意。 这四人在龟壳上画符,小虎却蹲在玄武面前,四目对视。 这两个生灵都不吭一声,玄武低下头靠近小虎,小虎则人立起来,走了过去,用鼻子碰了碰玄武的鼻子,然后用前爪轻轻拍了拍玄武的脸。 玄武张开大嘴,哈出一口气,一阵气流吹得小虎的毛发向后扬起,小虎眯起眼睛,十分受用的立在这阵风中。 梅轻雪一连画了二十余道符咒,只觉得后力不继,于是将法笔交给梅四,自己盘腿坐在龟壳一角运功调息去了。 梅四接过法笔,却像是捏住了一柄窄刃菜刀一般,笔走刀刻,梅四哥画符却像是在冬瓜上雕花一般,精致而又细腻,笔划边缘处宛如刀削一般整齐。 梅四哥接连画了三十余符咒之后,也感到难以为继,只得停手不画。 胡不归劈手抢过法笔,道:“这总该我画了吧!”于是又趴在玄武背上画了起来。 这一次却倒真的比上次好了些,不过那些线条却似乎是将活的蚯蚓变成了死的蚯蚓,规矩是规矩了些,却依然不够端庄。 一直画了二十余个平安镇煞符之后,胡不归的画符手法才有了很大的提高,他越画越顺,一路画将下去,只见笔划也越见潇洒,旁边三人看的不住点头,这小子心中自然是得意万分,下手更加流畅了。 直到梅轻雪喊道:“好啦,老胡,你手上这个就是第八十一道符咒了,画完这个就可以收手了。” 胡不归画完最后一笔,抬起脸道:“让我再画两个好不好?”梅轻雪道:“这符咒都是有定数的,哪能随意胡画!快别胡闹了,此间事情已了,咱们这就动身出去吧。” 说话间四人跳下玄武脊背,梅轻雪走到玄武面前。 那玄武微微扇动鼻翼,嗅着梅轻雪的气息,梅轻雪浅浅一笑道:“好了,符咒已经画完了,玄武啊,你身负着地上百万生灵的福祸命运呢,可别随意乱跑啊,就在这地下世界里好好做你的王者吧。” 说着一只手摸了摸玄武的鼻子。 玄武咧开大嘴,又是一股气流吹了出来,只见梅轻雪的水红衣衫和黑发一同飘扬起来,分外美艳动人。 胡不归也站到玄武面前,笑呵呵的说道:“玄武老弟,刚才多亏你帮忙了,先是把你手下那群猪头怪唤走了,接着又拍飞了南塘秋那老小子,老胡也没什么可谢你的,给你吃颗豆儿得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天妖续命丸,嗖的丢进了玄武的大嘴巴里,玄武也知道这是好东西,咕咚一声吞落下肚,骤然间,玄武背上冒出一片金光,却是方才所画的那些符咒上透出来的。 伴随着那九九八十一道符咒所发出的金光,玄武足下的四团乌云也隐隐闪出些金色的光芒来。 玄武缓缓站起身来,将一个硕大的脑袋凑到胡不归的身前,轻轻的蹭了蹭,随后四足一踏,轻盈的飞了起来,带着越变越大的一团黑云,消失在了岩洞之中。 第九十三章 除夕 一阵清新的风吹过原野,冬日清晨特有的干爽清澈伴着一阵寒意迎面而来。 胡不归几个出了皇陵,信步向京城走去。 胡不归等几人从玄武的地宫中出来时,却哪里都看不到梵天谷的人,也不知道南塘秋被玄武一巴掌拍到何处去了,总之是踪影全无。 因为顺利完成了平安镇煞符的事儿,几个人心中都是一片轻松愉悦,一路说说笑笑,向京城城内走去。 远远的便听见稀稀拉拉的鞭炮声从城中穿了出来,待步入城中,只见街边上一些身穿新棉袄的孩童拿着火头在街边燃放鞭炮,一阵阵童声笑语传入众人耳中,张富贵道:“呦,今儿可不就是年三十儿了,难怪不得一大早就开始放炮了呢。” 一大清早,街上便开始热闹起来,店家商贾早早就开门利市,准备做完今年最后一天,也就早早关门过年了。 而采办年货的人们则是提篮挎篓,大包小包的装满了各色物什,从猪肉到鸡鸭,从鞭炮到香烛黄纸,从胭脂水粉到布匹绸缎,当真是应有尽有。 在一张张平实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平日里看不到的喜庆,平常百姓的生活便是如此,在艰难的世道中熬过了一年,终于可以暂时舒一口气,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个年了。 梅四和梅轻雪两个十分新奇的看着满街忙碌而喜悦的人群,在天妖谷是没有春节的,天妖族没有这种人间世俗的节庆,因而此刻两人是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有趣。 张富贵起先也是一脸的欢喜,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就暗淡下来,闷着头只管走路,居然很少有的不唠叨了。 梅轻雪瞧出了些端倪,于是轻轻拍了张富贵的肩膀一下,问道:“富贵,你怎么了?”张富贵在寒风中吸了吸鼻子道:“没什么,想起小时候过年我妈蒸的年糕了。” 小虎趴在梅轻雪的怀里突然嘎嘎怪笑了起来,心道:这家伙果真是馋啊!居然想起吃得都会伤心,比老子可馋多了,不过这年糕倒是真没吃过,也不知道好吃不?张富贵则对着小虎怒目而视,小虎鼻子冒出个泡儿,扭过头去,不去理会。 张富贵自顾自地说道:“以前在家的时候,一到过年,我娘就会给我们蒸年糕。 那时候我家里穷,蒸出来的年糕根本就不够分,给我们兄弟几个分完了之后,也就只剩下指甲盖儿大点的一块了。 就是那么小一块儿我娘也舍不得吃,她偷偷的塞到我嘴里,说:三儿,娘最不喜欢吃年糕了,你帮娘吃了吧。 后来,家里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族里的长辈就出主意叫我净身进宫里做太监,临走的那天,我娘躲在厨房里,哭得死去活来,她也是没办法啊,我一个人净了身总好过一家人都饿死。 自从进宫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只是每月请人把银子捎回家去,到如今已经十一年了。” 富贵这番话说得大家都是一阵心酸,胡不归道:“富贵啊,你是想家了吧?想就回去看看,现在难道还有人管着你吗?说起来,我也想尝尝你妈妈做的年糕呢。” 说到这里胡不归笑呵呵的望着梅轻雪和梅四道:“不如咱们这就去富贵家看看吧,你们说怎样?”梅轻雪立即道:“好啊,我和四哥都还没有在人间过过年,这次总可以在富贵家经历一番了。” 梅四也道:“我也很像尝尝富贵妈妈做的年糕呢!”就连小虎一听说可以去富贵家吃年糕,也不由得从轻雪怀中伸出一双爪子,要富贵抱抱,一双猫眼水汪汪的看着张富贵,作出一副讨好的样子。 张富贵心头一热,感激地望了一眼胡不归,口中道:“老胡———”胡不归笑道:“别扭扭捏捏的了,老胡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去,富贵,你家在哪里?咱们这就走吧。” 张富贵用力的点点头,又带着众人出了城门,向城外走去。 一行人略微施展些真元便快愈奔马,半个时辰后,一座小村庄出现在众人眼前。 临近村庄,张富贵却突然放慢了脚步,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着,那些在睡梦里无数次浮现的景物现在就在眼前了,怎么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那村口的大树似乎没有了记忆中的高大,村口的那个大碾子现如今一根指头就可以推动了。 十一年光阴恍如一梦,只是这梦里却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辛酸泪水。 张富贵心思复杂的看了看身边的伙伴,一向精灵的他突然缩手缩脚起来,一个村童提着水桶从村口走了出来,张富贵却低下了头,自顾自走了过去。 正所谓“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胡不归笑道:“富贵,还记得自己家在哪里吗?”张富贵点点头道:“便是把我一双眼睛刺瞎了,我也能爬回家去。” 说话间张富贵来到一户人家门口,停住了脚步。 两扇没上漆的光木门板上镶着两只铁锈深沉的门环。 张富贵几次伸手欲捏住门环,却又几度将手缩了回来,一时间呆立门口,手竟有些颤抖了。 就在此刻,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探出头来,先是一愣,随后哎呀一声抱住了张富贵,喊道:“果真是三哥回来了!三哥,我是小四啊!三哥,你可回来了!难怪娘今天总喊我出来看看,娘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啊!”张富贵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他颤声道:“娘在屋里吗?她老人家可好啊?”说着拔腿就向院里去,却被小四一把揪住了衣袖,小司低声对张富贵道:“三哥,自你走后,娘一想起你来就掉眼泪儿,终于在去年哭瞎了眼睛,早说给你,让你有个准备,别再惹娘流泪了。” 张富贵一听说老娘为自己哭瞎了眼睛,顿时眼泪狂用,伏在院墙上呜咽不止,一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梅轻雪站在一旁也忍不住掉下泪来,她轻轻拍拍张富贵的肩膀道:“富贵,快别哭了,回头叫你娘听见,她更该伤心了。” 半晌过后,张富贵收住了眼泪,仔细用衣袖擦了,拉着小四道:“小四,走,咱们看娘去!”抬脚大步走了进去。 一掀门帘,张富贵就看到一头花白头发的老娘坐在炕头,一双眼睛空蒙蒙的看着空处,耳朵却在倾听。 张富贵再也忍耐不住,一头跪在炕下,喊道:“娘!你的小三回来看您了!”富贵娘闻声顿时身子一颤,哆哆嗦嗦地说道:“三儿,是你吗?儿子诶,真的是你啊!快过来,让娘看看!”说着颤巍巍起了身,一双皱纹满布的手伸了出来,在空中摸索着。 富贵立即握住老娘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说道:“娘,我可想死你了!”富贵娘一边颤巍巍的抚摸着复归的脸庞,一边说道:“娘也想你啊!三儿,娘夜夜都梦见你啊!这一晃我的三儿都长大了,娘不住你呀,孩子!”说到这里,富贵娘顿时老泪纵横,一颗颗浑浊的泪水滴在张富贵扬起的脸上,与张富贵的眼泪混在一起,无声的流淌着。 梅轻雪鼻子一酸,转身躲到屋角掉起了眼泪。 梅四眼圈也红红的,抱着傻乎乎的小虎,拉着胡不归转身走了出去。 胡不归和小虎两个坐在门槛上,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惆怅。 这两个都是不知道自己爹娘的,看着张富贵抱着自己亲娘,而他们两个却连生身父母是谁也不知道,宛如在风中飘荡的蒲公英一般,无根的伤痛渗透进了他俩的心绪中。 呆呆坐了半晌,胡不归突然精神一振,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埃,抱起小虎道:“我现在还真嫉妒富贵这小子!走,咱们再去给他添点喜事儿去!”说着进了屋子。 只见富贵母子此刻已经收了眼泪,手拉着手坐在炕头上说话。 只见张富贵正一把一把地从怀里往外掏银票呢,银票元宝铺了一床,直把张富贵的家人看的是目瞪口呆。 胡不归朝张富贵悄悄招招手,张富贵轻声对他娘说了一声,下了炕。 胡不归道:“富贵,我再教你一个法术,你可要仔细学,这法术能治好你娘的眼睛,我要你亲手把你娘治好。” 富贵一听自己母亲的眼睛还有救,顿时来了精神,立即道:“好好!我一定好好学,老胡这是什么法术,你快传了我吧!”胡不归便将青城清露咒认真传给了张富贵,又给他示范了两边,直到张富贵可以用自己的真元滴出清露方才停下。 而这个咒语却是张富贵学的最快的乏术,只是片刻便可以运用自如了。 张富贵兴冲冲的回到屋子里,对他娘说道:“娘,儿子来看看你的眼睛!”说话间,运起十足十的真元,一滴清露终于出现在他的指端,而后缓缓的滴落在他娘的眼睛里,随后是另一只眼睛,接着张富贵双手虚陇在他娘眼前,一阵阵真元化成的青雾笼罩了老人的脸。 最后张富贵紧张的看着他娘的眼睛。 富贵娘缓缓睁开眼睛,眼瞳渐渐的清澈了,依旧是十一年前那般慈祥的目光投射在富贵的脸上,终于重见天日了!张富贵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才好了,他的四个兄弟全都围了上来,一家人欢喜的又落下泪来,这一次却是喜悦的泪水。 待情绪稍微缓和之后,张富贵立即将胡不归等人拉到母亲身边道:“娘,这是我的好兄弟,就是他教会儿子给您治眼睛的法儿的。 还有这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这是四哥,这位是梅轻雪梅姑娘。” 富贵娘高兴的合不上嘴,老太太突然起身道:“三儿啊,想吃娘做的年糕不?娘这就给你们做去!”当热气腾腾的年糕端上来时,小虎首先蹿了过来,翘着尾巴在富贵娘的身边转来转去。 富贵娘笑了笑,切下一块年糕递给了小虎,又一块一块的分给胡不归等人。 一家子人终于又围在一个炕头上吃起了年糕。 梅四吃一口就说一声好吃,梅轻雪也笑吟吟的吃了起来,那样子斯文的紧,只把富贵娘看得呆了,直念叨:“多俊的姑娘啊,就跟仙女儿似的,幸亏大娘眼睛好了,不然这么俊的姑娘我看不到,那该多着急啊!”只有胡不归和小虎的两块年糕吃的最快,嗖的一下子就在两个家伙的面前消失了,只把老太太吓了一跳,连忙道:“孩子,慢点吃,别噎着了!”众人都觉得吃了那么多山珍海味,只有富贵娘做的年糕才是最好吃的东西。 世间事似乎原本就是这样,一个情字落在里面,那滋味便不一样了。 待吃完年糕,胡不归突然道:“富贵,你在家多陪陪大娘,我们还有点事儿要办,等办完了再回来找你。” 张富贵道:“那我与你们一同去吧。” 梅轻雪道:“不用啦,你就在家陪大娘吧,难得回来一次,我们去去就来,最晚天黑前也就赶回来了。” 富贵娘说道:“孩子们,大娘给你们包年夜饺子,谁也不许不来啊!”梅轻雪道:“大娘您就放心吧,老胡他们可馋着呢,一准回来吃您包的饺子。” 小虎一听还有个什么饺子要吃,说什么也不跟梅轻雪等人走了,赖皮嘻嘻的躺在热炕头上,摊开四肢假装睡觉去了。 梅轻雪无奈的望着这只又馋又懒的小猫,起身与富贵家众人告辞。 说话间几个人出了富贵家,向京城方向奔去。 三人在雪野上飞掠而过,宛如三点惊鸿,大地平整而辽远,富贵母亲年糕的余温尚在心间,却见京城已经近在眼前了。 梅轻雪道:“老胡,你是要去找心湖散人吧?”胡不归道:“是啊,一些事儿总得有个交待,俗界里有个说法是过年不讨债,都是在年关上去了结了,才好回家过年的,咱们这就去了结一下。” 梅轻雪道:“玄武的事儿我们已经替他做了,想来你是为了你师弟的事儿去的吧,你想怎样呢?杀了傲霜散人为你师弟的家人报仇吗?”胡不归摇摇头道:“杀不杀他那是小酒儿的事儿,终有一天小酒儿自己会去找他算账的,我却是要去问个清楚,究竟小酒儿与那小皇帝有何干连?”胡不归等几人一路风驰电掣直闯进了皇宫大内的御花园,小桥还是那座小桥,只是比往日显得更加寂寞,残雪依旧,无人问津。 胡不归率先踏上小桥,才走了几步,突然间五道阴毒凌厉的指风鬼魅一般的向胡不归的肋下抓来,杀机乍现。 胡不归右手电闪,一把扣住了有如幽冥鬼爪一般的一只手,手爪的主人却是老太监陈有路。 胡不归此时修为大进,陈公公又哪里是他的对手,只见胡不归手腕一抖,轰的一声便将陈公公直接拍进了桥下冰层。 顿时水花四溅。 猛地,冰层爆裂,陈公公发疯似的挥舞双爪向胡不归抓来,却是一副拼命的模样。 只听见一个声音喝道:“有路,住手!”却是心湖散人自岛上飘了出来。 陈有路身子在空中猛地一顿,随后恶狠狠的盯着胡不归退了开去。 胡不归若无其事的走向心湖散人,说了声:“老爷子,玄武的事儿我们已经搞定了。” 心湖散人点头道:“我已经知道了,多谢诸位了!三位里边请。” 说着将胡不归三人引进了茅屋。 胡不归道:“你却是怎么知道的?”心湖散人郑重其事的站起来,脚尖轻点,随着地面一阵隆隆之声响起,茅屋中央露出一个洞来。 一个平台缓缓升起,只见平台上摆着一个小小的阵法。 似乎分了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又有诸多纷繁复杂的辅助阵法,中间则是一点亮星闪烁不定。 心湖散人道:“这就是需要神物配合的神州镇煞总阵,那个光点就是你们寻到的玄武了,现如今阵法已经启动了。 诸位仙侠此番辛苦了,老朽代表驭龙宗上下叩谢诸位仙侠。” 说着便要躬身行礼,却被胡不归一把拉住了。 胡不归道:“老爷子,你也莫忙谢我们,老胡可不白帮你这个忙。 你倒说说如何谢我们?”心湖散人微微一愣,却没想到胡不归是来讨好处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对答,却听胡不归正色道:“老爷子,我只求你三件事,你看看可行不。” 心湖散人到:“胡兄弟但说无妨,凡是老朽能办到的,定当依言而行。” 胡不归道:“这第一件事就是请老爷子解散驭龙宗下属的那群杀手,从此不得肆意屠杀良善,老爷子,你看可否?”心湖散人点头道:“胡兄弟,这驭龙宗的杀手狼组现如今已经不存在了。 此狼组是我师弟傲霜散人一手创办起来的,但其头领狼王却并非是我驭龙宗的弟子,今日陈有路来报,说狼王已经带着他手下二十余名狼杀手悄然离开了京城,从此驾驭龙宗将不再有狼组了。” 胡不归点头道:“这第二件事就是请驭龙宗从今往后不可再干预国政,国事自有天子仁臣料理,而你驭龙宗还是操心神鬼仙途以及天下运势吧。” 心湖散人道:“胡兄弟说得有理,其实我驭龙宗原本便是如此,虽然入世,却不过多的干预朝政国事,谁知道历经数代之后,竟然逐渐渗入了代天行事的思想,一些宗主便产生了凌驾于天子之上的高傲心性,此也是我与我师弟傲霜之间产生分歧的原因之一。 胡兄弟,你放心吧,老朽接任本代宗主之位后,定当整顿驭龙宗,还朝野一个清静。” 胡不归又道:“还有着第三件事,我有一件事儿要询问傲霜散人,他现在何处?”心湖散人略一踌躇,最后道:“胡兄弟,你还要找我师弟算帐吗?他此刻已经是重伤在身了,虽然这也算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但我这个当师兄的却也不能看着不管,胡兄弟,你还有什么怨气就冲我来吧。 老朽一应承担了。” 胡不归笑道:“老爷子误会了,我只是想找他问一件事儿。 我已经见过小皇帝了,但还是有一事不明,所以想问他一问。” 心湖散人双眼一眯,道:“原来你已经见过小皇帝了,这么说你该知道傲霜为何那么做了。 你还有什么疑问?”胡不归道:“我想知道的是小皇帝和我师弟柳青璇究竟是什么关系?”说到这里,胡不归紧盯着心湖散人的一双眼睛,道:“想必老爷子也是知道的吧。” 心湖散人犹豫片刻后,道:“此事我确实是知道的。 你师弟与当今天子其实是孪生兄弟。 他们降生之时,我师弟卜了一卦,卦象上说:天不应有二日,国不该有二主,此卦乃是凶卦。 于是,就在皇子刚刚降生之时,傲霜便命人将其中一个秘密处死。 谁知道当时的左丞相柳公静云偷偷使人替换了那小婴孩儿,恰逢柳静云的长子柳晚晴夫人生产,于是便来了个狸猫换太子。 此事连柳夫人也不知道,了解内情的不过是柳家父子。 一直到今年先皇驾崩,傲霜才偶然查出了另一个皇子的下落。 所以才会有柳家灭门的惨剧。 我虽不赞成以杀戮代天行事,却也不愿看到二子争雄,使天下生灵涂炭。 现如今,你师弟是修道之人,也算是脱了尘世,但望他一心修道,莫再入这十丈红尘了。” 胡不归心道:果然是如此,只是小酒儿入不入红尘却改由他自己决定了,老天说他要与他兄弟争皇位他便要争皇位吗?我看不见得!胡不归又道:“还有一事,那太和殿的神龙不日即将返回龙域去了,你可知道?”心湖散人点头道:“自从前些时日感应到神龙苏醒,我便知道会有这一天了,算起来它也为我人世立下了大功,也该荣归故乡了。 我师弟总担心神龙一去,龙气消散,会导致祸患不断。 我却以为久拘神物视为不仁,不仁者,必遭天谴。 该来的来,该去的去吧。” 心湖散人的话说的冲淡,不带一丝喜怒。 只见香炉里一缕熏香袅袅,轻烟散去,却留余香。 青城山的除夕依旧是一片宁静,山月照人,人如松,松如仙影,迎风轻摇,一派自然之态。 在洞口伫立良久,卓不凡望着一阵阵松涛,思绪在树梢上跳跃着,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道胎他已经练成了。 这般的进度在青城山是史无前例的,然而卓不凡的心里没有一丝骄傲,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 灭门的血案尚无头绪,而身上蛰伏的朱雀又将他推向了妖魔附身的处境,不是说朱雀是天生神兽吗?为何它附身之后,自己竟然会变得如此残暴,连师叔和大师兄也不放过?如此说来,自己一日不降伏这朱雀,便一日不能出洞,否则自己便是这人间的一大祸患了,可是父母亲人之仇究竟要不要报呢?这般苦挨究竟要到几时?山岳一般的压力无声的横在了卓不凡的心头,他骤然想起,今天是除夕,一个寂寥而冷清的除夕。 突然山崖旁传来一丝动静,卓不凡没有回身,心神直接透了过去,不由得微微一愣。 转过身来。 只见两人一兽从夜色中向自己走来。 杨不悔左手提着一只食盒,右手牵着小师弟柳不醉,沿着山径小路向自己走来。 在他们身后,是那只体形硕大的水麒麟,傻乎乎的跟在柳不醉的身后。 柳不醉欢呼一声:“卓师兄!”挣脱了杨不悔的手,奔了过来。 那水麒麟也摇晃着脑袋跟着跑了起来。 等柳不醉扑到卓不凡的怀里时,那水麒麟竟然也一头扑了过来,却见卓不凡一只手轻轻一推,正顶在水麒麟的额头上。 顿时,水麒麟一个庞大的身子便如顶在一座山上一般,丝毫动弹不得。 水麒麟不服气,鼻孔喷出两道粗气,四蹄用力蹬踏,却依旧是半分也前行不了。 柳不醉笑道:“大傻,别胡闹,这是我卓师兄,他可厉害着呢,小心他摔你个屁股墩。” 杨不悔也慢慢走上进前,一双眼睛满含着笑意,静静的看着卓不凡,月光在她身上披散下来,犹如轻纱一般将她正个人拢在其中。 卓不凡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红,旋即避开了杨不悔的眼神,对柳不醉说道:“不醉,你们怎么来了?”柳不醉道:“今儿是大年夜,我和杨师姐怕你一个人呆着寂寞,上山来陪你过年的,要是胡师兄也在就好了,他最能惹人开心,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呢,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陪他过年呢。” 杨不悔笑笑道:“小酒儿,你胡师兄最是喜欢热闹的,有他的地方自然有快活,却不用咱们担心。” 说话间将手上食盒放在一块大青石上,打了开来,只见又是几样精致清淡的小菜,中间还有一壶酒。 三人围着青石坐定,杨不悔给卓不凡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方要举杯,却听柳不醉道:“杨师姐怎么不给小酒儿斟酒?”卓不凡笑着给柳不醉倒满一杯,道:“小酒儿可也跟老胡学会喝酒了呢。” 柳不醉道:“卓师兄,你却不知道了,这喝酒却是我师傅他老人家把我教会的。” 说到这里突然神色一阵黯然,显然是想起了闭关疗伤的师傅来。 卓不凡不由得心中升起一阵歉意,若不是自己朱雀附体伤了师叔,这小酒儿也不会如此伤感。 却见杨不悔笑了笑道:“小酒儿,你看那边!”极目望去,只见成都方向有星星点点的烟花在夜空之中绽放,想来一向繁华的锦官城此刻必定是热闹非凡了。 从皇宫出来,天色已见昏黄。 只听见大街小巷一片鞭炮齐鸣,一簇簇粲然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如真如幻,美妙绝伦。 街上孩童嘻嘻哈哈的燃放着手中的鞭炮,家家户户门口贴起了春联,一片喜庆欢腾的气氛。 胡不归突然惊呼道:”哎呀,富贵娘的饺子可该煮好了!咱们赶快走!“说着就要腾身而起,却被梅轻雪一把揪住了道:“你急什么,你这番冲上天去,看那些炮仗不把你炸开花才怪!”胡不归嘿嘿一笑,拉了梅四和梅轻雪快步向城外走去。 三人穿梭在噼里啪啦炸响的鞭炮之中,一阵阵火药硫磺的气味在街上蔓延开来,烟气腾腾,炮声喧嚣。 胡不归拖着两人尽量朝人少的胡同走,在穿过一个狭窄的小胡同时,胡不归突然感到身上肌肤骤然一紧,心头暗叫不好,一身龙气自动灌注到全身各个角落,就在此刻,一捧烟花般的光华绽放在胡不归的面前,美得要命,要胡不归的命。 第九十四章 裂甲 天上的烟花总是美且易逝,而射向胡不归的烟花却是美且夺命。 那捧烟花绚烂已极,一重光焰生出千星万点细碎的流光,在胡不归的面前炸开了。 胡不归的第一个反应是双臂一振,将梅四和梅轻雪全都甩上了半空,脱出烟花爆裂的范围,炫目的光彩随即迎面而来。 胡不归透过重重迷幻般的流光,看到的只是一点剑尖。 那千重光焰全都来自这一点剑尖上。 才一动念,寒气已经触及到了肌肤。 胡不归胸口衣衫碎成了千百片蝴蝶,被劲风激的向后飞去,那柄剑已经刺入了胡不归的肌肤,生死比烟花更短,恍惚一刹那便可历经百次。 喧嚣远去,世界消隐,胡不归的时间停止了。 没有尽情燃放的鞭炮声,没有热闹欢快的笑声,也没有冷酷残忍的杀伐声,有的只是一片寂然。 骤然之间,胡不归的身子变得没有一点重量,比鸿毛还轻。 千万点光华化为一柄长剑,剑尖已经刺入了胡不归的胸膛,而长剑握在一个身穿奇异铠甲的男人手上,这个人正是南塘秋。 而这灿烂的一剑却是南塘秋从来也没用过的千重烟花诀,此剑诀是来自梵天宝典的不传之密,自从南塘秋习得之后就从来也不曾显露过,即使是在梵天谷众弟子面前也不曾使过。 长剑雷霆一般向前疾刺,而胡不归的身子就像是一片粘在长剑上的羽毛一般,随剑向后,长剑半分也抵不进去。 而胡不归伤口处的血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聚集了大量的龙气,经过龙气改造的身体再次显现出了过人的强横,伤口处的血肉竟然死死将剑尖夹在了肉中,一团龙气咆哮着沿着剑身冲向南塘秋。 南塘秋只觉得一股勇猛的气息沿着长剑直冲下来,顿时手臂一麻,剑势顿时淤塞了,而那股彪悍的气息依旧朝着他体内冲去,南塘秋不觉一惊,全身真元狂涌,随即手腕一抖,长剑荡成一片秋水。 胡不归的身子便如秋水之中的一叶残荷,随秋水而动,每一个波动,每一次震荡无不与秋水相吻合,任水波荡漾,却终奈何不得那叶残荷。 却突然间一道劲气射向胡不归,却是南塘秋左手一指弑仙指寄射而出。 以他的修为,这一指却远远胜过他徒弟颜如雁数十倍不止。 那道指风细如尖针,锐利之中夹杂着无坚不摧的刚劲。 棉可挡锤,却不可防针,这一指便是戳在生铁上,也要给它戳出个窟窿来。 却听见胡不归一声长啸,猛地自剑尖上蹿了出去,身子尚在半空,双拳却雷霆一般的轰了下去。 一拳横里砸向那道尖利的指风,另一拳却砸向了南塘秋的顶心。 梅四双手一扬,两柄菜刀凭空出现在手上,方要冲下去,却见一群梵天谷弟子飞身将他围了起来。 梅轻雪凌空踏步,奔向胡不归,却骤然见到一片蓝光,却又是那个手持琅?神剑的美貌少女。 这许青青却是只盯着梅轻雪一人,她不动便罢,她若一动,琅?神剑便立即削了出去,横在当场。 胡不归的拳风横向砸在那道尖细如针的弑仙指上,虽是逼其锋芒的打法,却依然在两相接触之时感到一阵血气汹涌,那道指风却被打得乡下倾斜,嗖的一声隐没在地底了。 而另一拳眼看就要打中南塘秋顶心,却突然间南塘秋的头上瞬间生出一个头盔,胡不归的龙气当的砸在上面,却只是令南塘秋头颈微颤,半点伤害也没造成。 梵天谷一众占了出其不意的先机,此时梅四被一群以颜如雁为首的梵天谷弟子团团围住,梵天谷众弟子组成了一个奇异的阵法,只见剑光霍霍,却都是受在自己身前,竟无一人进攻,自是将梅四困在其中。 梅四心中惦记胡不归的安危,焦急之中猛地向其中一名实力较弱的弟子冲去。 谁知道他的菜刀刚刚递出,梵天谷众弟子的剑光便连成一片,朝那个实力较弱的弟子聚集,骤然间,梅四所面对的便不是那一名弟子,而是十余名梵天谷弟子力量的总和。 一股巨力顿时将梅四又撞了回去。 好在梅四双刀飞舞,这才挡住了犹如水银般无孔不入的剑光。 梅轻雪已经于许青青数度交手,凭着女人的直觉,她能感受到来自许青青的那种近乎嫉妒的仇恨,一柄琅?神剑毫不留情的攻向梅轻雪。 无坚不摧的剑芒,时而大开大阖,时而阴柔狠辣,似乎什么剑诀用在这柄剑上都能施展出它最大的威力。 而梅轻雪却不愿伤了面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她能感受到这个女孩儿心中那种莫名的伤悲。 于是尽管她的琴丝诀被一道一道的削断,可是她还是没有使出杀招,只是尽力防御而已。 琴丝诀从宫弦使到了羽弦,除了威力奇巨的文、武二弦没有用过之外,其余五弦诀一一施展出来,只见满天柔丝飞舞,间杂着声声琴音,时而如飞雪轻舞,时而如小溪淙淙,一片平和温柔的曲意。 梅轻雪原本是想借这平和冲淡的曲子消减许青青心中的恨意,却不料许青青先是心神略一舒缓,随后心中猛然一凛,原本就对梅轻雪暗含怨气,此刻这曲子听在耳中更生怨愤,只道是这美貌妖女便是凭了这些靡靡之音和无比妖媚的美色迷得那姓胡的小子神魂颠倒,不由得厉声喝道:“小妖女,要打便爽爽快快的打,弄出这些靡靡之音想要迷惑谁?”梅轻雪苦笑道:“小妹妹,不是我要打,而是你要与我打,你若肯罢手,那便再好不过了。” 许青青紧咬银牙,捏了个法诀,只见琅?神剑神龙一般从她手中蹿出,高悬在空中,只见蓝光骤然一亮,一道刚劲至极的蓝光笔直向着梅轻雪劈了下来。 梅轻雪心中暗叹,却也震惊于这神剑无坚不摧的锋芒。 梅轻雪不敢硬接,心念急转,一个移形换位,身子凭空消失,瞬间横移出五丈,电光火石之间,那道强大的剑芒直劈下来,只听一声霹雳,剑芒没入大地,大地上骤然被劈开一道裂痕。 一阵气流激荡,梅轻雪纵然闪出了五丈,避开剑芒中心,却依旧被周遭的气机牵动,顿时一阵血气翻涌,花容变色。 而许青青此时却也并不好受,这琅?神剑原是世间罕见的神兵,以许青青的修为只能勉强发挥神剑三层的威力,此刻在激怒之下,她也不去想自己能否控制威力爆发的神剑,竟然催逼真元施展出神剑五层的威力,神剑余力反震,许青青只觉得胸口一堵,随即便感到一阵经脉不畅,驾驭神剑的法诀顿时散了。 失去掌控的神剑径自乱舞起来,只见一道道蓝光凌空劈下,不辨方向的朝着在场众人胡乱劈去。 众人顿时大乱,便是身着玄武甲的南塘秋也不敢直接琅?神剑的锋芒,只见剑光连闪,一转眼已经有五名梵天谷的弟子趋避不及,伤在了琅?神剑之下。 而其中一道剑光却将梅四的肩头切开一条深深的伤口,所幸他趋避的快,加上琅?神剑脱离了主人掌控之后,威力大减,否则只怕一条手臂就该离他而去了。 梅四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却见身旁一片剑光闪烁,却是几个梵天谷弟子趁机向他递出了剑招,登时梅四背心、肋下以及腰腿纷纷中剑。 梅四忍痛挥舞双刀,只听叮当数声,四名偷袭的梵天谷弟子中刀倒地,另有一名却是被梅四的菜刀一拍,打昏在当场。 然而更多的梵天谷弟子围了上来,梅四立即陷入了危机之中。 南塘秋舍弃胡不归,向着呆在当场的许青青飞去。 而胡不归一见梅四危险,也朝着梅四奔去。 人未至,一道淡黄龙气化为绳索,套在了梅四的腰间,用力一拽,将梅四拖出了梵天谷众人的包围。 却听得身后一声娇呼,不由得心头一震,转身看去,只见梅轻雪嘴角挂着一丝血痕,而如玉般的一截脖颈竟然握在了南塘秋的手掌之中。 却原来就在胡不归奔向梅四之际,琅?神剑一道剑光朝着梅轻雪劈来,梅轻雪连忙向后退避,却突然背心处猛然一痛,一股大力撞在了背心,顿时双眼昏黑,几欲昏厥,一口鲜血忍不住涌了上来。 还没等梅轻雪有所反应,南塘秋一只手掌真元生出绝大一股吸力,一把捏住了梅轻雪的脖颈。 胡不归和梅四顿时血液倒流,全身冰冷,胡不归高叫道:“南塘秋,你放开她!你怎么说也是一代宗师,怎么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偷袭我等后辈?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与你梵天谷的颜面不大好看吧。” 说话间,胡不归一步一步的朝南塘秋走去。 南塘秋冷然一笑道:“我手上这女娃分明是个妖类,我便是一把捏死她,于我梵天谷的声誉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更况且我这也是在帮你,你这小子还与这些妖类混在一起,只怕到时候就连你师傅天痴真人也保不了你!”胡不归红着眼一步步走上前去,却突然蓝光一闪,琅?神剑兀自横在身前。 却原来是许青青被她师傅一拍打通了於堵的经脉,随手一招,收回了琅?神剑。 许青青剑尖直指胡不归胸膛,道:“站住!再往前走一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胡不归朗然长笑道:“别说一步,便是十步百步我也走得!你待要如何?”一股疏狂洒脱的气质跃然而出,在场众人只觉得面前这个平日看似泼皮无赖的小子,此刻便如换了一个人似的。 许青青尚未答话,却听南塘秋冷笑一声道:“好啊!好有气魄啊!胡公子,请你再向前走一步试试看,你再走一步,我就捏断你这伙伴的脖子,看看究竟是胡公子的豪气要紧还是这位梅姑娘的小命要紧。” 胡不归双眼几欲喷出火来,他怒视着南塘秋道:“你待怎的?”南塘秋笑道:“很简单,你们几位再陪我去一趟地下城,把那玄武给我逗引出来,再给它吃上一丸醉金仙,那么我就放了你这位朋友,你看如何?”却听梅轻雪怒道:“你这是做梦!老胡,你是条汉子就杀过来,别受这小人的挟持,若是他杀了我,你跟四哥替我报仇就是了,却不必违着你的性子跟他服软!”梅轻雪还欲再说,却被南塘秋手掌轻轻一用力,卡住了咽喉,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双眼睛怔怔的望着胡不归。 胡不归心头一热,原本缩回去的一支脚又伸了出来,一股热血直往上冲。 胡不归道:“南塘秋,老子说到做到,你敢伤她,老子就把你的乌龟壳凿穿,你信也不信!”说着抬脚跨出一大步去。 许青青只感到一阵怒气抑制不住,她颤声道:“站住!你再不站住我便杀了你!”一柄琅?神剑便架在胡不归胸前,一阵寒意刺的胡不归肌肤生疼。 胡不归眼神坚定的向前又跨了一大步。 此时他的胸膛距离剑尖不过一步而已。 就在此刻,梅轻雪凄然的朝着胡不归一笑,右手后翻,一股碧绿的妖元撞向南塘秋的小腹。 南塘秋手腕一抖,将梅轻雪抛了起来,随即一掌打在梅轻雪的背心,只听嘭的一声,梅轻雪口吐鲜血的飞了出去,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只是生是死。 南塘秋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孽畜!”胡不归狂怒不已,身形向前狂冲,眼中却像是看不到面前这柄绝世神兵一般,许青青一阵气苦,他竟然为了那个妖女可如此舍命,他当真是不怕死吗?顿时心智恍惚,也不知是如何作为,只觉得手腕向前一送,就听噗的一声轻响,琅?神剑顿时刺入了胡不归胸膛。 鲜血沿着胸膛涔涔流淌。 就在琅?神剑刺入胡不归胸膛的一刹那,猛然间一个被封存的记忆骤然在胡不归的意识里爆炸开来,那是小青和天书一起留在胡不归心中的那些玄奥难明的记忆。 在此刻有如洪水一般的泛滥了。 与梵天宝典和如意青莲灯一本同源的琅?神剑便如钥匙一般,暂时开启了梵天宝典和如意青莲灯在胡不归心中种下的密藏,一道光亮照亮了胡不归的神识。 只见胡不归全身骤然一亮,他竟然凭空穿过了手持琅?神剑的许青青,一步之间便跨到了南塘秋身前,似乎时间和空间都短暂的停止了一下。 等南塘秋有所反应的时候,胡不归的拳头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没有锋芒毕露的真元光芒,也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每一拳都与胡不归击破傲霜散人劈山刃的那一拳一样,真元高度凝结在一双拳头上,聚则强,在突起的中指指节上,狂野而好斗的龙气倾泻而出,每一拳都打在南塘秋的胸口甲胄上。 一拳接着一拳,胡不归口中怒喊道:“老子便要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打不破的!看老子凿烂你这王八壳子!”而梵天谷的众弟子全部呆住了,他们不可致信的望着这一幕,却没有一个上前动手的。 而许青青则是呆呆的捏着手上的琅?神剑,口中喃喃的道:“我杀了他,我杀了他!”从第一拳起,南塘秋就感到身子猛烈的震荡着,尽管有玄武宝甲的护持,却依旧感到一阵阵冲击。 南塘秋慌乱之中,噗的一指弑仙指戳在胡不归的胸口,顿时在胡不归的身上穿出一个洞来。 而胡不归却似乎半点感觉都没有,闪电般的拳头滚滚而来。 一阵阵更加猛烈的震荡从南塘秋胸口甲胄上传了进去,直打得南塘秋身子向后不住飞去,虽没有伤及肉身,却打得南塘秋魂飞魄散,怎么这小子当真如此拼命?这一怒之下竟然有如许惊人的斗志。 千百拳接连不断的打在同一个地方,胡不归的一双拳头已经皮开肉绽,露出了森然的白骨,然而再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了,胡不归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打穿这王八壳子,把南塘秋这个老王八从壳子里打出来!他伤害了自己的伙伴,他必定要为此付出代价!猛然间,只听咔嚓一声,坚韧无比的玄武宝甲竟然裂开一道裂痕,南塘秋心中更是惶恐,连抵抗都忘掉了,只听着胡不归的拳头接连不断的击打在自己胸口,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肉身上传了出来。 须弥之间,原本无坚不摧的玄武宝甲裂成千百片碎片,一阵剧烈的疼痛渗入了南塘秋的五脏六腑。 紧接着胡不归的拳头直接打在了他的肉身上,轰的一声爆响,南塘秋被砸进了地下。 地面顿时出现一个深坑。 胡不归飞身追了下去,一拳接一拳的凿在南塘秋的身上,只听见骨骼碎裂的声响不断从南塘秋的身上传来。 一声鬼神般的长嚎自深坑中传来,只见胡不归猛然一脚将软得不成样子的南塘秋踢了出去,南塘秋的身子嗖的化为一道流星,向外飞去。 梵天谷众弟子此时才清醒过来,纷纷朝着师傅飞去的方向奔行。 一个梵天谷的女弟子拉了痴痴呆呆的许青青,也跟着众人一同奔去了。 胡不归慢慢从深坑之中爬了出来,猛然间胸口鲜血一阵狂涌,直到此时,他的伤势才开始发作了。 然而他踉跄着脚步,向着梅轻雪一步步走去。 梅四从震惊中惊醒,一蹿身,扶助了摇摇欲坠的胡不归,又是一纵,来到梅轻雪身旁。 胡不归弯腰一探梅轻雪的脉搏,只觉得虽然微弱,却依旧在跃动着,不由得略微放心,随即却又显出了忧色,因为他感到轻雪的伤势确实是十分严重。 胡不归抱起轻雪,对梅四道:“四哥,咱们去富贵家!”说着便欲腾身而起,却哪里还有力气。 梅四顿足叹息道:“怎么会这样呢!”一团绿光裹住胡、梅二人,向着张富贵家的方向而去了。 第九十五章 滴血 门扉咣当一声被撞开了,风卷残雪,一拥而入。 小虎猛然一声低吼,冲了出去。 三个全身是血的人倒在了门口。 却正是胡不归等三人。 小虎头上的白毛顿时炸了起来,它围着地上三人团团乱转,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口中慌乱的叫着,前爪不断地在胡不归和梅轻雪的脸上拍来拍去,却见这两人都是闭目不醒,更是惶恐。 张富贵一家也奔到门口,只听张富贵喊道:“老胡!轻雪!四哥!你们怎么了?!”一闪身蹿到近前,抱起浑身是血的梅四,进了内室。 富贵的家人也七手八脚的将胡不归和梅轻雪一并抱了进去。 富贵娘焦急的道:“这是怎么了啊,这几个孩子才出去这一会儿怎么就搞成这样?究竟是谁造的孽啊?连几个孩子也不放过!”说着老泪就流了下来。 张富贵也是一阵慌乱,呆呆的看着浑身是血的三人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还是富贵娘喊道:”三儿,发什么傻啊!快用你给娘治眼睛的法儿,救救他们啊!”富贵这才猛醒过来,连忙运起青城清露咒,却由于过度紧张,真元竟然不能如意运转,好半天双掌才发出一片清辉,笼罩在梅四身上,片刻过后,清辉之中化出几滴清露,滴在梅四唇上。 梅四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张富贵心中一喜,道:“四哥!你醒了!”梅四点点头,挣扎着道:“我没事儿了,你先救轻雪!”说着便自行运功疗伤。 张富贵立即转到梅轻雪身边,将一捧清辉笼罩在她身上。 小虎顿在梅轻雪和胡不归身边,一声不吭,一双猫眼却在二人身上来回游走,时而轻轻用猫爪触摸一下梅轻雪的脸庞,时而低头舔舔胡不归的眼睛,只希望他们能够睁开眼睛。 胡不归此刻却是陷入了另一个奇异的梦境之中,一身的内伤、外伤正在悄然好转,经过龙气改造的身体再次显现出了强大的生命力。 清辉不断的化为一滴滴清露落在梅轻雪的身上,然而她却依旧一动也不动,一张脸苍白的有如白玉一般,身子似乎越来越凉,呼吸也逐渐若有若无。 张富贵见梅轻雪不见好转,心中焦急万分,不由得又催发真元,清光更盛,而富贵的脸色也逐渐苍白起来,他那本不深厚的真元眼见着就要枯涸了。 就在此刻,骤然间清辉骤然一亮,变成浓重的青雾一般,笼罩在梅轻雪的身上,紧接着清露有如小雨一般的滴落,滴滴答答的洒在了梅轻雪的身上。 张富贵回身一看,却是胡不归坐了起来,周身龙气流转,化为青城清露咒,替梅轻雪疗伤。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张富贵的真元早就无以为继,脸色苍白的坐到一旁调息去了。 而胡不归却依旧守着梅轻雪,不断的将真元化为甘露,滴洒在梅轻雪的身上。 富贵的家人退到屋外,也是心神不定的守着。 油灯里的灯芯啪的爆出一星儿灯花儿,随后就听见梅轻雪嘤的一声醒转过来。 她慢慢睁开眼睛,瞧了瞧屋内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胡不归的脸上,无声的笑了。 胡不归的眼睛里也满是笑意,一笑之间,无数言语尽在其中。 小虎欢呼一声,跃到她的身边,本想直接扎进她的怀里,却又怕弄疼了她,于是便蹲在她的枕边,一只前爪轻轻搭在她的肩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梅四和富贵也聚拢过来,一群伙伴拥在一起欢喜得不行,共患难之中产生的友情在几人心中流淌,为了伙伴能够渡过危险而欣喜不已。 梅轻雪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被胡不归轻轻按住了,胡不归从怀里掏出两颗天妖续命丸塞进梅轻雪的口中,道:“你伤得不轻,好好养着吧!”两颗丹药吞下去,片刻过后,梅轻雪的脸庞透出一丝血色,显见得这天妖续命丸的药效惊人。 适时门帘一掀,富贵娘走了进来,见到众人都好好的,口中直念阿弥陀佛。 胡不归笑嘻嘻的对富贵娘道:“大娘,快给我们煮些饺子吧,我都饿死了!”小虎一听,立即跟找到知己一般,一头扑进了胡不归的怀里,心里直道:还是咱俩趣味相投啊!这般想着,一线口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富贵笑道:“瞧你们这副馋样儿,我娘水都烧了好久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呢!说起来你们究竟出了什么事儿?”胡不归就将被梵天谷伏击的事儿讲给富贵听,直把富贵听得咬牙切齿,待讲到胡不归打碎了南塘秋的玄武宝甲时,张富贵禁不住拍手称快,他觉得这世上似乎没有什么是老胡说出来办不到的。 片刻过后,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了上来。 盘子还没放稳,就见嗖的两下,盘子里就少了两只饺子。 却是胡不归和小虎抢先下手,也不顾烫,一口就吞进了肚子里。 富贵娘笑道:“慢点吃,仔细烫着了,饺子还多着呢!”富贵捧出一坛子酒来,给斟了几大碗酒,道:“我们北方有句俗语,叫饺子就酒,越喝越有,这过年吃饺子没酒可不行。” 胡不归大喜,道:“这句话甚妙!甚合我意!大娘、大哥、二哥,大家都来!我跟小虎都是没家的孩子,却没享受过与家人一起过年的滋味呢!”说着将富贵的家人全都拉上了炕,众人盘腿围在矮几周围,顿时一股温馨的家的味道充满了简陋的小屋。 除夕夜就在一片暖融融的欢愉气氛之中度过了。 这一夜,胡不归、梅四和富贵以及越来越贪杯的小虎喝的酩酊大醉,歪歪斜斜躺了一炕。 富贵娘把醉猫小虎从梅四脸上扯下来,将它舒舒服服的放在小被子里,又给其他几个孩子盖好被子,一双眼睛充满慈爱的看着这一床的孩子。 新年的清晨终于在母亲的守望和一片醉汉的鼾声之中来临了。 梅轻雪早早就醒了,与富贵娘一起看着炕上这一群可爱的家伙,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小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抱着富贵的脖子睡得甚香。 而胡不归这小子又习惯性的把臭脚丫子放到了梅四的脸上,梅四则是在睡梦中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危机,也或许是难耐老胡的一只臭脚,竟然召唤出了他的双菜刀,握在手里,直把梅轻雪和富贵娘看得一阵阵发冷,直为胡不归那一只臭脚丫子担心不已。 只有张富贵一个睡得最是老实安稳,尽管被小虎紧紧地抱住了脖子,却将外呼吸转而为内呼吸,进入了真元自动运转的状态。 却听张富贵突然喊道:“老乌龟哪里跑!”随即嘭嘭一阵拳打脚踢,只见老胡、梅四、小虎一个个被打飞了出去,却是他梦见自己大发神威打得南塘秋龟壳崩裂,四处逃窜,好不威风。 原来最危险的竟然是他。 等胡不归几个鼻青脸肿的爬回来,梅轻雪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 在一阵喧闹过后,几个醉汉终于梳洗完毕,走出屋子。 胡不归脸上仍挂着水珠,一出屋门便哎呀一声,道:“今儿是大年初一,老敖该恢复真身,准备回家去了。 咱得去送送他!”于是几个人便向富贵娘辞行,富贵说什么也要跟着他们同去,一行人出了村口之后,提纵身形,向京城方向飞奔而去。 胡不归担心梅轻雪重伤未愈,伸出一只手去牵她的手,却被梅轻雪啪的一声打在手背上,胡不归尚没明白过来,却见梅轻雪怀里抱的小虎小爪子迅捷无比的紧跟着啪的拍了出去,也在胡不归的手背上打了一下。 梅轻雪面颊微红的轻笑一声,足尖点地,从胡不归身旁飘然而去,留下这手背上连挨两下的傻小子站在雪地上发愣。 小虎从梅轻雪怀里探出脑袋,嘎嘎怪笑着看着胡不归,一颗小猫心自作聪明的想道:笨蛋老胡!这都不懂啊!你拉着轻雪一只手,她便只能用另一只手抱我,那哪儿有两只手抱着舒服啊,活该你挨打!一阵雾霭飘过,清新的山风吹来,青獠洞前的大青石上,卓不凡和杨不悔并肩而坐,痴痴的望着苍翠的远山,两只手不知不觉握在了一处,也不知道是谁先握住了谁,一切都来得那么自然,就像这迎面吹来的山风。 小酒儿早就横在两人腿上睡熟了,清秀稚嫩的脸庞上露出一片安宁的睡态。 而水麒麟大傻则是卧在大青石后面呼呼的睡着,一个清亮的鼻涕泡儿挂在鼻孔上,随着呼吸忽大忽小。 卓不凡轻声地说道:“不悔,谢谢你!”杨不悔嗔怪地说道:“你我之间又何必说这个呢,往年都是在小青山与师傅师姐们一同过年,热闹倒是热闹,却不如这青獠洞来的清静,更何况你不也陪我看了一夜的烟火吗,这等过年倒是第一遭呢。” 卓不凡摇摇头道:“自我们从京城回来,师傅命我在这青獠洞中修行以来,往日的同门师兄虽然也偶尔来看我,却都深怀戒备,看我犹如看一个怪物一般。 他们嘴上不说,其实心里是怕我的。 只有你跟小酒儿两个对我毫无戒心,依旧把我当成从前的卓不凡,这番情谊不凡永世不忘。” 杨不悔道:“看你说的,若是老胡在,他必定第一个前来看你,咱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说这些就显得生分了。” 卓不凡道:“是啊,也不知道老胡此刻在哪里呢?”说话间两人都禁不住向远方眺望,似乎在云霭之外,一张充满阳光的笑脸海市蜃楼一般出现在天边。 卓不凡和杨不悔挂念的人此刻正蹲在太和殿大殿内的巨大屋梁上,拖着腮帮子静静的看着那条紫檀木雕龙。 梅四、轻雪和富贵以及小虎都藏身在巨大的屋梁上,静静的看着大殿之下。 这几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当真是任意而为,原本除了富贵和小虎身上不带伤以外,其他三人都是重伤未愈,竟然又敢回到这纷扰不断的京城来,竟然还蹲在了守备极度森严的太和殿大梁上,此时如果遇上几个宿敌,只怕是连逃命都不大利索了。 然而胡不归这小子向来是想做什么就去做了,哪里去想什么后果。 而梅四等人也似乎逐渐被胡不归感染,总觉得跟着这小子走不会有错,不管是喝酒还是打架,都是极其痛快的。 尽管喝酒之后会头痛,打架之后全身痛,却依旧是执迷不悔,且乐此不疲。 在此之前一直沉默的敖将终于开口了,:“不是他!我要等的不是今天这个小皇帝。” 胡不归道:“怎么会不是他呢?你前日不是说你等的人就是坐在这龙椅上的天子吗?难道他身上没有你所说的神龙血脉?”“没有,”敖将继续说道:“方才登基大典的时候,我用龙气在他体内试过了,从他指端滴出的鲜血没有一丝一毫龙族血脉,他确实不是我要等的人。 可他是皇族唯一的至亲血脉,却怎么会不是呢?这个我却想不通了。” 胡不归突然哎呀一声,道:“莫非你等的人竟然是小酒儿?定是如此了!”敖将问道:“这小酒儿又是何人?”胡不归道:“他是我的师弟,也是这小皇帝的孪生兄弟。 不如这样吧,老敖,你且在这里多呆几日,我回山去问问我师弟,看他愿不愿意帮你,若是愿意,我就带他来见你,你看可好?”敖将大喜,连连道:“甚好!甚好!那就烦劳胡兄弟了!”梅轻雪道:“老敖,我有一事不明,你说当年你被蚩尤打得重伤,肉身大半损坏,所以才不得已寄居在这里。 那么当时想必还有小半的肉身并未损毁,怎么你不用那些自己的血脉来恢复真身呢?”敖将道:“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当时我被蚩尤打成重伤之后,又中了蚩尤的奇毒,此毒不但腐肉蚀骨,连真元魂魄也会随之慢慢被销蚀掉,我是不得已才舍弃我原来的真身的。 如今若是有一滴干净的神龙血脉,我便可以借此恢复我的真身了。” 胡不归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么若是我师弟将他的神龙血脉滴给你,于他有什么损伤?”敖将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我只取一滴他的鲜血就足以了,于他是没有丝毫损伤的,况且只要他愿意,我还可以带他一同去龙域修炼,像他这种有神龙血脉的人,在我们那里修炼会比在这人世快上数十倍。” 胡不归道:“那好,我们这就回去,不管成与不成,我们都会尽快赶回来的。” 说着就跟梅四等人打了个手势,众人与敖将告辞,施展法诀溜出了太和殿,窜上高空,向青城方向飞去。 云层之上,胡不归站在落梅琴尾向下望去,只见云海翻腾,一片苍茫。 从云层缝隙中露出了起伏的大地,转眼又被云层掩盖。 鼻息里是梅轻雪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小虎从梅轻雪怀里跳出来,一双猫耳朵冻得通红,鼻涕兮兮的钻入胡不归的怀中避风。 梅四拉着与小虎一样鼻涕兮兮的富贵跟在胡不归两人身后,张富贵从来没有离开京城这么远,不由得满心好奇,一双眼睛东张西望,嘴里也不停的问这问那,直把不善言谈的梅四愁得不行,对前面胡不归道:“老胡,你就传了富贵驭剑飞行的法诀吧,我怕被他唠叨的晕头晕脑的,别一头扎下去了。” 胡不归笑道:“我倒是想教他,只是我自己也不会呢。 回头去了青城山请我师傅传了他吧。” 张富贵一听可以学得驭剑飞行的本事不由得心花怒放,至此之后,每隔片刻便问青城山到了没有,梅四干脆用了个小法术封住了自己的听觉,给他来个只见其形,不闻其声。 连老胡也忍不住想用个法诀封住富贵那张很具杀伤力的嘴巴了。 云层渐薄,一片片连绵青山出现在眼前,熟悉的景物再度映入胡不归的眼帘。 依旧是满山的苍翠,依旧是那座熟悉的山门,胡不归心中暗道:我又回来了。 胡不归指引几人在山门前降落,梅轻雪等人都是第一次来青城山,直觉得在北国冰封时节里,此处却是满眼苍翠,当真是一个青字了得。 而沿途走去,山路蜿蜒,一步一景,步步不同,林色幽深静溢,平生第一次领略了“青城天下幽”的妙境。 待走了一段过后,梅轻雪拉了拉胡不归的衣袖道:“老胡,不如我跟四哥就在山门处等你们吧,我们进去多有不便,只怕给你和天痴真人惹麻烦。” 胡不归道:“这怎么成,你们只管随我上去就是了,我师傅他老人家最好不过了,他自然不会让别人轻慢你们的,一切有我师傅呢。 再说皇宫你都去得,这青城山又不是我们青城派的私家领地,你们却为什么去不得?”说着拉了梅四等人,向山上走去。 几人一路向上,沿途遇上不少青城弟子,都笑着与胡不归笑着打招呼,却也偷偷地用眼睛瞟着梅轻雪等人,只觉得这一群人美的极美,邋遢的极邋遢,古怪的甚为古怪,当真是离奇的一群组合。 山道上一个面容清瘦的道长迎面而来,却正是胡不归的师叔天韵道长。 胡不归连忙上前行礼道:“天韵师叔,不归可想死你了!”天韵道长笑道:“这才出去几天啊,就想师叔了?只怕是又惦记着师叔那点儿乐器吧。” 胡不归笑道:“师叔,我哪有那么不堪,我啊这次倒要给你介绍一位极为高明的琴家,倒要看看你如何谢我!”天韵道长仔细看了看胡不归身旁几人,却没瞧出谁像操琴的高手,待仔细体察,却不由得心中一惊,却觉得这其中有一男一女竟然不似人类,反倒有淡淡的妖气,只是这妖气竟然并不与自己的道气相冲,心中不免一阵差异。 随即想到胡不归这孩子想来行事与众不同,结交朋友更是宽广,师兄天痴真人尚不去管,自己也不必横加干涉,不由得朝众人笑笑道:“不归啊,倒是给师叔介绍一下你这几位朋友啊。” 胡不归便将梅四等人一一介绍给天韵道长,梅四等人一一上前见礼,天韵道长还礼笑道:却不知几位之中哪位是操琴的高人?”梅轻雪脸上一红,道:“天韵真人折杀晚辈了,晚辈只是略晓些琴韵皮毛,还请真人多加点拨。” 天韵真人爱乐成痴,一听这个容貌清丽的小姑娘便是胡不归所说的操琴高手,忍不住便邀请梅轻雪回山切磋音韵去,却被胡不归拦住了道:“师叔且莫急,等我带他们去见过我师傅了再带他们去您那边吧。” 天韵道长脸上略一迟疑,还是道:“不归啊,这个你师傅已经再度闭关了,这次你是见不到他了。 一同闭关的还有你天竹师叔。 另外,你的好朋友卓不凡也被天玄师兄幽禁在青獠洞清修去了,天玄师兄倒是没有禁止众人去探望不凡,你可以去看看他。” 胡不归一听自己师傅和天竹师叔闭关不由得一愣,再听说卓不凡被幽禁不由得猛然一惊,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师叔,天玄师叔为什么要把不凡幽禁啊?他犯了什么大过了?”天韵真人叹了一口气道:“不凡倒也没有犯什么大过,天玄师兄将他幽禁却是为了他好。 据不智说在京郊那场血战之中,不凡突然被朱雀附体,因而大开杀戒,不但屠尽了在场的魔教教众,甚至连你天竹师叔和不智都被他打成重伤。 天玄师兄是怕不凡再度朱雀爆发,那就难以控制了,因而命他在青獠洞苦修,好早日摆脱朱雀的束缚。” 胡不归道:“我不相信不凡会伤害天竹师叔和孙师兄!他绝对不会作出这等事儿的!纵使是他朱雀附体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儿的!我这便去看他!”说着身形一闪,一阵风似的朝青獠洞方向而去了。 第九十六章 释魔 胡不归一路疾驰,身形快成了一道看不清轮廓的轻烟,而梅轻雪等人紧追其后,眼见得前方一座黑炯炯的山崖,犹如火烧过一般,却正是镇狱崖了。 尚未奔到近前,就听见一声苍凉的低吼,众人心中都是一颤,不觉加快了脚步。 紧接着又是一声低沉的嘶吼,就见青獠洞前一个女子的背影呀的一声软倒在地,似有一团火焰在洞口升腾。 胡不归身子一闪,蹿到近前。 只见青獠洞口处,一个身形奇伟的汉子,周身散发着熊熊烈焰,**的上身犹如赤铜一般奇古雄壮,一头长发在烈焰之中飘扬起来,面容也是奇古而狰狞,只有一双眼睛却是那么的熟悉,那双眼睛中竟似乎带着一种深沉的悲悯和强烈的抑制。 当他的目光和胡不归的目光相对时,突然眼中闪现出一丝温润的光彩,转瞬就被血红的眼眸掩盖了,只听他嗷的一声低吼,转身冲进了青獠洞中。 他还是那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卓不凡吗?而那跌坐在地上的女子,却是脸色苍白的杨不悔,一只食盒打翻在地,她身子仍颤抖不已,却不像是受了什么伤。 隐隐有痛苦的低吼从洞中传了出来。 胡不归心中大急,眼见得这次卓不凡朱雀附体比上次更加猛烈,甚至连身形相貌都改变了,却不知道这朱雀究竟是要夺舍还是要从卓不凡身上破体而出了?胡不归道:“不悔,你没事儿吧?”杨不悔摇了摇头却是说不出话来,嘴唇嚅动了几下,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胡不归厉声喝道:“不悔!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赶紧去请天玄师叔来此!救小桌子要紧!轻雪,你们在这里等着,别跟进来!”说罢身子猛地一蹿,奔进青獠洞中。 梅轻雪怕他有危险,伸手去拉,却是差了半寸没能抓住。 梅轻雪眼见得形势危急,而杨不悔又已经六神无主,瘫软在地,便搀扶起杨不悔道:“妹妹,天玄真人所在何处?我陪你去请他老人家来吧。” 杨不悔略一定神,道:“多谢姐姐好意,小妹这就去请掌教师伯来,请几位朋友在此稍候片刻。” 说罢一纵身化为一道清光,向老霄顶方向飞去。 望着杨不悔的背影一丝疑问在梅轻雪的心头升起,方才他们来时,那被朱雀附身的卓不凡究竟是要拉杨不悔进洞还是将她推出了洞外呢?青獠洞没有其他出口,洞体却颇为幽深,蜿蜒曲折,乱石嶙峋。 胡不归一路奔去,待拐过几个弯儿,猛然见到一团火光,只见卓不凡极度痛苦的抵在岩壁上,一双拳头不住的迸射出火焰,一拳一拳的凿在石壁上,乱石崩溅如雨,伴随着一阵阵热浪袭来。 似乎卓不凡正处在天人交战的处境之中,在朱雀原力的侵蚀之下奋力挣扎着,试图保持一丝清醒的神志。 几百拳后,卓不凡生生用拳头凿出了一个深达丈余的岩穴来,身子也随之向里闯去,似乎只等着真元耗尽,油尽灯枯而亡。 胡不归大喊一声:“小桌子!你快停下啊!”卓不凡听见胡不归这一声喊,身子猛然一震,手上拳势略一滞待,然而随后却更加猛烈的向前疯狂打去,口中挣扎着喊出一句:“老胡!你快出去,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了!”声音嘶哑而焦急,却不知道在朱雀原力不断侵蚀着他神志的时候,他是怎么喊出的这一句话来。 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要将自己深藏在这洞中,决不出去害人。 胡不归道:“我怎么能撇下你一个人走呢?咱们是好兄弟,生便同生,死便同死!”说话间便冲向了烈焰腾腾的卓不凡。 胡不归双手抓住卓不凡的肩头,一阵灼热的疼痛顿时从手臂上传来,然而胡不归却抓得更紧了,两道龙气灌入了卓不凡的体内,只觉得一股苍凉古老的气息立即向自己的龙气攻来,灼热之感更胜。 龙气顿时也兴奋起来,狂向朱雀原力冲了过去。 青獠洞外,梅轻雪等人焦急地等待着,只听到山洞内一阵躁动,不由得替老胡担心。 梅轻雪一挥手招出落梅琴,真元灌入指端,一阵琴声铮铮响起,穿透岩石,直达青獠洞的深处。 那曲声起先中正平和,随后轻缓缓数声清鸣,清静出尘的意味在曲意之中徘徊,一丝丝渗入了洞穴之中,犹如清泉一般流淌着,荡涤着一颗颗在尘世间蒙尘染垢的心灵。 张富贵和小虎率先受到琴声感应,两个不约而同的坐在地上,闭上了眼睛,清凉而喜悦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派舒爽已极的模样。 接着梅四也坐了下来,眯着眼睛感受着那清泉一般的曲子在自己心间流淌。 一个飘逸的身影悄然落在梅轻雪身后,来人却正是胡不归等人在山道上遇见的天韵道长。 此刻天韵道长心中震惊不已,却没想到这个妖族少女所弹奏的竟然是一首道家意韵十足的《流水》,更没想到这少女的琴技竟然精湛到如许程度,单以琴技而论便已经不在天韵本人之下了。 更为难能的是这妖族少女竟然能够领略《流水》一曲之中的妙境,直追神韵而曲调散漫自然,没有一丝呆板,却如奏活了一溪流水,自高山上潺潺而下。 爱乐成痴的天韵道长立时双手虚按,一只碧玉箫蓦然出现在指端,顿时清管流声,箫声悠扬荡漾,化入淙淙的琴声之中,顿时流散飘逸之气更胜,一阵阵散入青獠洞中。 却说青獠洞中的胡不归,手上剧痛难忍,而体内龙气与这朱雀原力争斗的难解难分,经脉血气一并震荡不已,实在是内外煎熬,难受至极。 卓不凡却依旧猛力向前狂攻,眼见得一个岩洞越来越深,却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卓不凡才能停下手来,似乎他若不发力在这岩石上,一身郁积便无处排遣了。 猛然间,一阵清凉的乐曲传入两人耳中,胡不归顿时感到一阵舒爽,似乎手上的被炙热高温烧灼的疼痛也减轻了几分。 而心中的烦躁焦虑也渐渐的舒缓下来,他不由得稳住心神,全力操控龙气与卓不凡体内的朱雀原力相抗衡。 就在此时,突然卓不凡的拳头咚的一声,似乎有金铁的声音传来,却见崩裂的岩石后面露出了一块一人高的铜牌,铜牌上似乎镌刻着极其繁复的花纹和咒语。 然而此时谁也没有注意这些细节。 卓不凡前行之势受阻,不由得双全疯狂的凿向那铜牌,顿时炙热的火焰自拳头不断的迸射出来,咚咚之声不绝于耳。 在朱雀原力的作用下,高温瞬间侵入那铜牌。 就在卓不凡狂击那块铜牌之际,他体内的朱雀原力大部分被调走冲击那块铜牌了,顿时胡不归的龙气**,奋力驱赶着卓不凡体内变弱了的朱雀原力。 突然轰的一声,卓不凡的拳头竟然打碎了那块铜牌,一个亮晶晶的事物在铜牌后面骤然粉碎。 猛然间,山体中一个奇异的空间被打开了,卓不凡的身子向那空间陷去,胡不归双手抱住卓不凡,两人同时陷入了那个莫名的空间之中。 似乎是某个禁忌法阵被卓不凡打破了一个缺口,黑暗顿时将两人吞没了。 卓不凡身上的火焰在破开这个空间的同时熄灭了,一阵奇异的能量波动令朱雀原力一点点地退回到胸口天罡北斗阵中,重新蛰伏起来。 四周是犹如实质的黑暗,即使是修为达到了道胎期的卓不凡和被龙气改造过身体的胡不归运起真元却依旧两眼昏黑,不能视物。 随着朱雀原力的退却,胡不归也撤回了自己的龙气,而卓不凡的神志却逐渐清醒过来,他问道:“老胡,这是哪里?”胡不归苦笑道:“我若是知道那就好了,小桌子,你没事儿了吧?”卓不凡点头道:“这次当真是凶险之极,没想到这朱雀躁动的如此厉害,它似乎是意识到我的修为不断提高,怕终有一天被我炼化,所以才会按耐不住,想要尽早出世了。 幸好有你来了,我当真怕我被它控制了,伤害到你。” 胡不归道:“扯淡,你当真相信你被朱雀附体的时候打伤了天竹师叔和大师兄?那我问你,你这次的情形更为严重,为何你却一拳拳的打向石壁,而不对我发一拳呢?我便不信这些鬼话!”卓不凡一声长叹道:“我自己自然是不会打伤天竹师叔和大师兄的,可是这朱雀可就难说了,我总感觉它如同一个妖魔一般,残忍好杀,嗜血成性,并且当它将我完全控制的时候,我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若不尽早将它降伏,只怕它当真会借我之身为害世间呢!”胡不归皱眉道:“我也与同是四神兽之一的玄武打过交道,却怎么感觉它并非是残忍好杀的妖兽啊?难道这四神兽之间的差异竟然如此之大?”就在胡不归正在琢磨朱雀与玄武的差异时,突然全身龙气骤然狂飙,如临大敌的感觉更胜过与朱雀原力相遇的兴奋,一种前所未遇的危机感涌进了胡不归的神识之中。 与此同时,身周那犹如实质般的黑暗骤然扭动起来,便像是一头庞然巨兽苏醒了一般。 而身负道胎的卓不凡自然也早感应到了这一番变化,似乎一个极度危险的对手就隐藏在这无边的黑暗之中,阴冷邪恶的气息越来越盛,胡不归和卓不凡向背而立,全身修为提升到了顶点,全力戒备着。 突然,两人只觉得身周那犹如实质的黑暗骤然一空,身子紧跟着便向下坠去。 眼睛似乎依稀看到一条黑影向外蹿了出去。 顿时那庞大的黑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目所能视的暗淡,只见这是一个深藏在山腹内的大空洞,空洞的四周一共有六十四块铜牌,每块铜牌上镶嵌着一个晶体,卓不凡认出,那似乎是清城派的小罗天伏魔阵法,却比在藏经阁典籍中记载的伏魔阵更为繁复。 小罗天伏魔阵法一共使用八块密炼伏魔镜,而看这个大阵竟然使用了六十四块伏魔镜,将这个所在封印的密不透风,只有从被卓不凡打碎的那块铜牌处露出一个大洞来。 两人稳住身形,却不由得面面相觑,不知道方才这里被封印着的究竟是什么。 卓凡凡看了看那剩余的六十三块伏魔镜,默想着自藏经阁里读到的法诀,随后手捏法诀,伸手一招,六十三面伏魔镜一阵摇动,中心处的晶体骤然一闪,随后纷纷脱岩石,向卓不凡飞来,且越变越小,最终变成铜钱大小,落在卓不凡摊开的手掌上。 青獠洞外,梅轻雪与天韵道长一曲《流水》尚未奏完,只见一道青影朝这边疾驰而来,而那青影的身后是一条逶迤延绵的青气,随着那人的奔跑,自青城群山不断的有青气融汇其中,那人便似牵了一条青龙一般,冲了过来。 这气势雄浑壮阔的来人正是青城掌教天玄真人。 在天玄真人身后远远跟着天风道长、天兵道长以及天龙道长等人。 想必是听闻卓不凡出事儿了,便心急如焚的奔来。 天玄真人奔到青獠洞前,瞟见梅轻雪等人,心中禁不住咦了一声,但眼前形势紧急,却也不顾得多说,径自带着身后庞大的青城灵秀之气冲进了青獠洞中。 天风道长等人也紧跟其后,守在了洞口。 天风道长等人一见梅轻雪也不由得暗自咦了一声,这个与天韵道长合奏乐曲的女子竟然带着一股淡淡地妖气,却不知道究竟是何来历。 天玄道长一阵风似的冲进青獠洞,身后裹挟的青气顿时涌满了整个洞口。 蓦然一道劲风与天玄真人擦身而过,刺啦一声撕开浓重的青城灵气,在电闪之间蹿了出去。 天玄真人猛一回身,向后抓去,口中喝道:“何方妖孽!竟敢擅闯我青城山!”一团青气直追出去。 那黑影纵身前行,猛然间身上一股浓重的黑气挡住了背心,天玄真人的一记擒龙手噗哧抓在一团滑不留手的事物上,劲力还没发作便被滑开了。 那黑影似乎晓得天玄真人修为了得,却不恋战,身子一纵便奔出了青獠洞。 却见前方一人横在洞口,那人手捏法诀一条真元炼就的护身神龙骤然盘踞在青獠洞前,挡住了那人的去路,却正是天龙道长。 那黑影嘿嘿一声冷笑,笔直朝前冲去,一只手掌快愈闪电的伸出,一把捏住了神龙的脖颈,随手一挥就将神龙砸向了一旁。 那神龙与天龙道长血脉相连,顿时直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摔了出去。 紧接着天风道长和天兵道长一左一右扑了上来,天风道长右掌横削,一道玄青罡风化为利刃,削了出去。 左手则抓向冲出来那人。 而天兵道长则是左手打出五枚三清灭魔梭,右手则将一柄拂尘撒了出去,千丝万缕缠向来人。 天韵道长站在前面则是手画道符咒语,一连下了三道困身咒挡在近前。 却见那黑影,在一瞬间双手向两边一荡,一股庞大而滑腻的力道消解了天风道长和天兵道长的攻势,随后双手一合,刺啦一声,竟然穿透天韵道长的三道困身咒,鬼魅一般的冲了出去,黑芒一闪,伴随着一声凄厉的长啸消失在群深山之中了。 青城群道尽皆骇然,却不知道方才那个究竟是什么妖孽,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以青城五道之力竟然也留他不住,此人在前有四人阻挡的情形下依旧毫不停滞的冲了出去。 这世上当真还有这般厉害的妖孽吗?天玄真人跃出青獠洞,低首沉思,心中不断的问道:“方才那人究竟是谁?难道幼时听闻的传说竟然是真的?这镇狱崖下当真囚禁着恶魔啊!这可如何是好,这等恶魔逃入人间岂不是我等的罪过?!”正在青城群道惊诧惶恐之际,又从青獠洞中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着上身的卓不凡,另一个则是被烧得一团漆黑,满身火泡的胡不归。 天玄真人问道:“不凡、不归,你们没事儿吧?”说话间天玄真人一把拉过卓不凡,纯正的青城真元透了进去,他只觉得那朱雀原力虽然在卓不凡胸口躁动不安,但已然没有危险了。 随后,他又抓起胡不归的手腕,却突然间又甩了开去,口中咦了一声,道:“不归,你这身古怪真元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竟然如此争勇好斗!”却原来是他的真元刚一触及胡不归的身子,那好斗的龙气不等胡不归驱使就自动攻了过来。 天玄真人是何等样人,又怎会与胡不归斗法,于是随手抛开了胡不归的手腕。 胡不归尴尬一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有空再慢慢回禀掌教师叔吧。” 天玄真人点了点头。 ,旋又问道:“方才从洞中窜出来的那妖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胡不归和卓不凡便一五一十地将中间经过讲与天玄真人,说着卓不凡就掏出了自青獠洞中收来的那六十三面伏魔镜递给他师傅。 当天玄真人两指捻起一枚铜钱大小的伏魔镜时,脸色不由得越发的难看,他一言不发的将手中的伏魔镜递给了师弟天兵道长,天兵道长接过那枚伏魔镜,才看了一眼,脸上便显出了惊讶的神情,随即捧在手中细细看去,再不理会外界任何事务,一个心神似乎全部沉浸在了那枚伏魔镜之中了。 待胡不归两人讲完,天兵道长突然道:“这是以九炼九祭之法炼制出来的法器啊!只这一枚伏魔镜就有着惊人的威慑力,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妖魔竟然动用了六十四枚来镇压他,若非恰巧不凡是天生火脉,更巧的是又在朱雀爆发的当口,不凡的先天真火加上朱雀的原火,正是以火克金,这才破了这个大罗天伏魔阵法,否则便是凭天玄师兄的修为也难将这铜镜打破。” 天龙道长受了那黑影一记,所幸并无大碍,调息了片刻便已复原,心中却仍旧是惊骇不已,只一个照面便破去了自己的护身神龙,还险些伤到自己,这等修为的妖魔,只怕是普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天龙道长不由问天玄真人道:“这青獠洞囚禁的究竟是什么妖魔?怎得这般厉害?”天玄真人沉默不语,天风道长却道:“这等厉害的人物别是昔日魔教教主燕西行吧?除了他普天之下再也想不出比这更厉害的妖魔了。” 天玄真人正色道:“不管他是谁,这等妖魔自我等手中逃脱,于这人世必是一场浩劫,我等当竭尽全力,也要诛此邪魔,以弥补我等之过。” 说到这里又转头对卓不凡道:“不凡,你能苦心修炼,在这短短时日里竟然修炼到道胎初成,当真是难能可贵,但是你却要警惕那朱雀再度爆发,这青獠洞看来你还需多住些时日呢。 为师知道叫你在这里苦修是苦了你了,但是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定当心志如铁,勤加修行,不化解了你身上这个异数便决不出此山洞,你可做得到吗?”卓不凡低头称是,目光却瞥见了站在众位师叔身后的杨不悔。 杨不悔正一脸关切的神情望向自己,依稀之中,他似乎记得自己朱雀发作时曾经向杨不悔伸出了烈焰腾腾的手掌,想到这里,卓不凡不由得心中一寒,若是当时自己是想要杀她,那可就是危险之极了。 若是她常常与自己在一起,那么难保下一次会怎样了。 想到这里卓不凡心头猛地一痛,随后一个念头浮了起来。 卓不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师傅,这邪魔是孽徒放出来的,诛杀邪魔之任理当由徒儿一人担当,请师傅准徒儿下山诛杀此魔,不灭此魔,徒儿誓不为人!”胡不归听到这里,也一并跪下道:“掌教师叔,这事儿也与我有关系,若不是不凡不想伤着我,而一味的往里躲就不会误入法阵放出那妖魔,请师叔准我与不凡一道诛杀这妖魔,好弥补我们的过失。” 天玄道长喝道:“都起来!简直是胡闹!你们以为凭你们俩个就能灭了那妖魔?方才你们几位师叔联手都没能留住人家,凭你们这点道行那不是叫你们去送死吗?!此事自有我们长辈料理,你们都不要说了!不凡你立即回洞去,不消解了你身上的朱雀之患便别出来见我!”说到这里天玄道长再度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梅轻雪和梅四,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对着胡不归招了招收道:“胡猴儿,你且随我来吧。” 胡不归悄悄吐了吐舌头,跟了过去。 走了两步却回身去看梅轻雪等人。 却见天韵道长摆了摆手道:“不归,你去吧,你这几个朋友有我招待着,你尽管放心吧。” 胡不归长身一躬道:“那就烦劳师叔了。” 天韵道长却不再理会胡不归,而是笑容满面的对着梅轻雪道:“姑娘,你们几位且随我去清流山上坐坐吧。” 他一见到梅轻雪这等高绝的琴技便打心眼里喜欢,说什么也要与她多探讨些音韵之中的妙趣,巴不得胡不归多去些时候呢。 梅轻雪笑着应了,与梅四、富贵一道随着天韵道长去了。 而在青城山一处了无人迹的山岭上,一个人冷笑道:“连他你们都放出来了,呵呵,这回人世间可便热闹多了,且看你们如何收场吧!”说话间那人化为一捧绿光消失在苍翠的青山之中。 第九十七章 北上 清虚殿的一间小室内,一缕熏香牵着胡不归的视线,在空中缥缈变幻,最后那抹熏香逐渐散入漂浮的纤尘之中了。 青烟外是天玄真人一张阴云密布的脸,眼眸之中透出了一丝忧色。 胡不归静静的看着这个曾经在天下人面前极力维护自己的掌教师叔,却不知道师叔把他唤来究竟要与他说些什么,心中却是一片坦然,只道:就算是师叔责骂自己惹出了这番大祸,那也一力承担了便是,虽然打不过那被放出去的妖魔,拼命却总是可以的。 却见天玄真人随手一挥,画了一道禁制符?,将这间小室与外界隔离开来,这才缓缓说道:“不归,你这次出游有何经历,是怎么应对那玄武出世的,又是怎么遇上你天竹师叔他们,你且与师叔细细道来吧。” 胡不归心中一愣,暗道:难道师叔又要责怪自己了吗?于是,胡不归便将这一路的情形详细的讲与天玄真人。 天玄真人默默地听着,脸上的神情有如一潭静水,波澜不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胡不归讲完天玄真人摇头道:“这南塘秋妄为一代宗师,行事却这等卑鄙无耻,倒真是叫人齿冷。 不归,你们这次做得很好,既没叫玄武落在任何人手中,又帮那驭龙宗完成了安镇神州的平安大阵,更为难得的是你在打败傲霜散人的时候,没有将其杀之而后快,这一点最叫师叔为你高兴。 你若是杀了他,只怕是这个世界上少了一个以杀止杀的傲霜散人,却又多了一个以杀止杀的胡不归了。” 难得这个平日里一脸严肃的掌教师叔夸奖自己,胡不归心中一阵欢喜,道:“多谢师叔夸奖,弟子还有一事禀告。” 说着便将神龙敖将、驭龙宗以及小酒儿的事儿说与天玄真人。 天玄真人听完之后道:“这驭龙宗未免也入世太深了,虽然借助超凡的力量干预人间运势,有违天道,但此门济世救人的初衷却还是好的。 原来你这一身的古怪真元是来自那条神龙的啊,那神龙的龙气这般争勇好斗,难怪当年轩辕黄帝会招来这九条神龙来歼灭蚩尤呢。 还有一事你却不知道吧,那蚩尤便是上古时期魔教的魔君,而轩辕黄帝则是代表着当时的正教,自古以来便是正邪不两立啊,不归,你可千万仔细着,别走错了路,坠入魔道了。 我看你生性过执著于讲义气二字,怕你会在这上面吃亏犯错,所以才会叮嘱你谨慎交友。 说起来,你那几位朋友中有两位应该是妖族的吧?”天玄真人是何等修为,他随之瞥了一眼,便已然知道梅轻雪与梅四的底细了。 胡不归讪笑这道:“弟子知道定然逃不过师叔法眼,那两位确实是妖族的人,不过他们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坏事,倒是与弟子一道和魔教周旋,又完成了平安符一事,虽然是妖,也算是好妖吧。” 天玄真人笑道:“什么好妖坏妖的,你这猴儿就会胡喊,你师傅也曾对你说过择友之道,师叔也不再多??铝耍?缃衲闶Ω翟俣缺展兀?闱液米晕??伞2蛔砗痛笊翟谕蚰炅?匦蘖叮?浇??履憧扇ノ什蛔肀救耍?还?业囊馑际亲虐浇?暇刮?颐橇11鹿?焦Γ?歉煤煤盟退?丶蚁绲摹2蛔砣羰窃敢猓?惚愦??咭惶税伞:美玻?闳グ伞!?胡不归辞别天玄真人,心中一片轻松,原本以为会被责骂,谁知道竟被夸奖了。 出了清虚殿后,脚步轻快的向万年莲池去了。 尚未走到莲池跟前,远远的就看到在万年莲池一片翠玉般的碧水上漂浮着闭目凝神盘膝而坐的柳不醉。 只见一捧霜雾围绕在柳不醉身周,一呼一吸之间,有一缕淡淡的清辉自万年莲池升起,吸入柳不醉的鼻息之中。 胡不归含笑走向万年莲池,却突然头上风声骤起,被龙气改造过的身体立即做出反应,胡不归瞬息间横里跨出五丈,只听咣的一声巨响,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生生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来。 顿时一阵烟尘弥漫,柳不醉也自入定中睁开双眼,瞪大了迷惑的眼睛看着胡不归和他旁边的大坑。 胡不归伸手挥开烟尘,却见一个硕大的脑袋晃晃悠悠从土坑里爬了出来,正是憨戳戳的大傻。 却原来是大傻远远的便嗅见胡不归的气味,不由得心中一喜,想来个高空怪兽炮弹,以报从前胡不归和小虎高空坠落砸它之仇,谁成想这胡不归竟然又长进了甚多,却叫它砸了个空,直摔得自己昏头昏脑,好不沮丧。 胡不归哈哈一笑,拍了拍大傻的脑袋说道:“我说大傻啊,你想偷袭老胡,那还得再修炼几年!我可瞧着你没啥长进啊,你看看人家小酒儿这进展可都比你快啊,一定是你平日里总是贪玩不肯练功,没事儿就玩个高空坠落什么的,所以才进步如此缓慢,是不是啊?”大傻直气得两只鼻孔狂喷恶气,一头撞向胡不归,却被胡不归一把抱住粗壮的脖颈,动弹不得。 胡不归哈哈笑道:“这么久不见了你就不想老子啊?老子可是想你了呢!”却见柳不醉飘飘然从虚空中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胡不归道:“胡大哥,你可回来了!”胡不归搂住柳不醉道:“小酒儿,我方才看你修为可又长进了不少呢,我这次回来正是专程来找你的。 咱们坐下来说话。” 说着拉了柳不醉一屁股坐在了水麒麟大傻身上,大傻无可奈何的甩甩尾巴,随他们去了。 胡不归将一切来龙去脉尽数将给柳不醉,最后道:“一切该当如何都看你的意思,还有,老胡没替你杀了那傲霜散人,那是因为老胡要酒儿做个男子汉,好男儿要自己担当自己的事儿,别人替你做不来的。 等你长大,你若觉得此人当诛,你便提了剑去宰了他,若是觉得杀他便如屠狗,怕脏了自己的手,那便也由得你去。 那敖将之事也是如此,你若不愿意,你胡大哥也不会怪你的。 一切由你自己定夺。” 柳不醉骤然听闻这一切,顿时呆住了,两眼噙着泪水,欲流而又强自忍着,一丝与他幼小的年纪不相称的倔强浮现了出来,竟有几分像是幼时的胡不归。 胡不归瞧在眼里,故意硬起心肠装作没有瞧见,是该这孩子担当的他却怎么也躲不开,倒不如在挫折和磨难中成长起来,长成一个钢铁一般的男子汉。 这才是老胡愿意看到的。 过了半晌,柳不醉偷偷擦干了眼泪,果断的道:“胡大哥,我跟你一起去京城!”胡不归笑道:“我就知道我兄弟是个爷们儿!咱们这便去寻我那群朋友准备上路吧。” 清流山上,一阵仙乐飘飘,引得无数鸟雀竞相从青城诸峰飞来,数十只仙鹤也从小清山飞来,围着清流山盘旋不去。 更有许多小兽,从洞穴中探出一双耳朵来,静静聆听这天籁一般的乐声。 胡不归牵着柳不醉沿着山间小路上行,大傻呼哧呼哧的跟在后面。 远远的便看见两个人在山顶上晃来晃去,却正是梅四和张富贵两人。 原来天韵道长将他们领到清流山后,便于梅轻雪探讨起音韵上的学问来。 两人越说越投机,最后天韵道长再度捧起碧玉箫与梅轻雪合奏起来。 梅四和张富贵喝了两碗茶汤之后,便不耐烦了,于是悄悄溜出来在山间闲逛,不多时小虎也跟着他们出来了,两人一猫就此百无聊赖的在山上打转儿,丝毫不觉天韵道长门下弟子看他们时那古怪的眼神。 小虎站在一处平地上,鼻子突然在空中仔细嗅了嗅,猛地一蹿身,朝柳不醉奔来。 它身子方才窜出去,就听见轰的一声,一个庞然大物就正砸在它方才身处之地,却又是水麒麟大傻想搞怪兽炮弹的把戏,然而再度落空了。 而此时,小虎已经蹿到了柳不醉的怀里回头嘎嘎笑笑起来,只把个大傻郁闷到了极点。 胡不归笑着将大傻拽出了大坑,旁边的柳不醉却早已经和小虎亲热去了,柳不醉捏着小虎肥嘟嘟的肚皮道:“小虎啊,你这趟出去可又胖了不少,都吃了些什么好吃的啊?”小虎一听吃的这可来了精神,连忙指手画脚的比划起来,什么脆皮无骨鸭,什么山蜜灌鹿肉,什么极鲜熊掌,爪势滔滔不绝,却叫柳不醉看了半晌,半个也没看明白。 而大傻却跟梅四两个大眼对小眼,四目相对,场面也是颇为古怪。 胡不归正要将梅四和富贵介绍给小酒儿,却被张富贵一把揪住了道:“老胡啊,你师傅他老人家不在,哪可由谁来教我驭剑飞行啊?”胡不归道:“这还不容易,这青城山上人人都会驭剑飞行,只怕我这小师弟都已经学会了呢,随便找个人教教你便成。” 张富贵嘟囔道:“什么人人都会,我瞧你便不会,老胡,你可别哄我。” 胡不归歪着嘴道:“老胡是不愿意学,我要练的御风飞行,却不是这驭剑飞行,说来你也不懂。” 说着便抬脚走开了。 张富贵却转过来,拉住了柳不醉道:“小师傅,我听说你会驭剑飞行啊!你教教我好不好?我拜你为师。” 小虎歪在柳不醉怀里捂着鼻子发出一声怪笑,张富贵却翻个小白眼儿不去睬它,只是拉住了柳不醉不住恳求。 柳不醉笑道:“我这么小却怎么收得你这么大一个徒弟,不行不行!”张富贵急道:“怎么不行,小师傅,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你会道术,而我老张却不会,你便可以做我的师傅啊!”胡不归一听这事儿有趣的紧,嗖的一下又蹿回来拉着柳不醉道:“小酒儿,你便应了他吧,这人顽皮的紧,你收了他,叫他也学学乖,这说起来,你倒是咱青城山年纪最小的师傅了,哈哈,回头我天竹师叔出来一看自己徒孙儿都有了,那可不得高兴死了。” 柳不醉红着脸道:“胡大哥,你莫要取笑我了,我哪里做得来人家师傅啊?!”却见张富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喊道:“小师傅在上,请受富贵一拜!”这一来倒吓了柳不醉一跳,小手一挥呼的一股劲气便将张富贵推了开去,张富贵又欲下跪,却见膝盖以下竟然结成冰块,弯曲不得,不由得口喊道:“小师傅,你就收了我吧!”口中滔滔不绝的一串话语倾泻而出,直把个小酒儿搞得头疼欲裂,他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这位大哥,我教你道术便是了,只是你也别叫我师傅,咱们只做朋友就是了。” 说话间又一挥手,张富贵腿上的坚冰顿时化为一滩清水。 小酒儿此言一出,直把个张富贵说得眉开眼笑,立即拉着小酒儿讨教那驭剑飞行之法。 小酒儿说给他这驭剑飞行不但要有一定的修为根基,还需要一件法宝尚可施行。 富贵一听顿时又苦起一张脸来,可怜兮兮的看着胡不归。 胡不归头皮一阵发麻,还不等富贵开口便忙不迭的从怀中掏出了清光匕,丢到张富贵的手上道:“好了好了,这个送给你了!”张富贵笑嘻嘻的拎着清光匕又继续向小酒儿讨教这驭剑飞行之道,小酒儿便将如何操控飞剑法宝,如何运转真元,以及口诀咒语一应灌输给了张富贵。 张富贵不住地在心中默记,此人生性无赖,记性却是极好,不多时便记住了十之七八,剩余的又不住的请教小酒儿,到当真是个不耻下问的模样。 几个人嘻嘻哈哈走进清流山清韵阁,只听得箫琴之声此起彼伏,其间似一问一答,犹如两个雅士烹茶闲谈,古雅之态无以复加,却骤然听见嘭的一声,随后就是一阵恶臭,却是大傻跟在众人后面,冷不丁放出一个臭屁,直薰得离它最近的张富贵砰然倒地。 紧接着两只脚嗖的伸出来,嘭的将大傻踢飞了出去,外面嘭的又是一声,其间还伴随着唉呦呦的叫喊声,听来这次的怪兽炮弹却倒没有落空。 胡不归笑嘻嘻的收回脚,却见天韵道长也不好意思的将脚收了回来,胡不归笑道:“师叔,我这朋友的琴弹得还好吗?”天韵道长道:“岂止是好,不归啊,你若有人家一半,那师叔可就满意了。 你们在青城山多住些时日吧,我与这小友也可多探讨些音韵之道。” 胡不归道:“我却是与师叔辞行的。” 说着就将事情经过与天韵简单讲述了一番,天韵叹息道:“那你们办完事儿就尽快回来吧。” 说着又转身对梅轻雪道:“姑娘,贫道瞧你深具慧心,又与你一见如故,这里有一本《五音正道谱》你且拿去,据说此谱是我青城一位以音韵入道从而羽化升仙的前辈所撰。 我想与你的修为倒是有些益处,音韵一道乃天之存有,不独为人类所有,此道乃是万灵之道,你我虽非同类,却尽可由此同窥天机,体悟天道,望姑娘勤修苦悟,早证大道。” 梅轻雪也不推辞,双手接过了那本薄薄的册子,拜谢道:“多谢天韵真人垂青,晚辈定当勤修苦学,以不负前辈赐书之恩。” 旁边众人都觉得这天韵道长确实是个心地宽厚的长者,不以梅轻雪身为妖族为异,反倒以书相赠,实在是难得。 辞别天韵道长之后,胡不归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出山门,那大傻却也远远的跟随众人前来。 胡不归笑道:“大傻,你可不能跟我们去,你是咱青城山的镇山兽,你走了叫谁看家去?再说,你若出去了,没准那火头道人老张嫌你平日吃得太多,趁你不在山上,偷偷在万年莲池中小便,那你回来可就该喝他的尿水了,你可要仔细看着点!”大傻一听也是啊,那老张每次送食儿来嘴里总是嘟嘟囔囔不大乐意,别真叫他给阴了,还是不去的好。 于是走到柳不醉的身旁,一颗硕大的脑袋在柳不醉的身上蹭了蹭,显出恋恋不舍的样子。 柳不醉摸了摸它的鼻子道:“大傻,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可要好好练功啊!”大傻点点头,打了两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随后望着众人依依不舍的回山去了。 众人驾起各自的法宝,飞上天空,梅四伸手要去拉张富贵,却被他推开了道:“我也来试试这驭剑飞行!”说着默念口诀,清光匕骤然从他掌中蹿出,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而后悬浮在他身前。 张富贵嘿嘿一笑,跃上了清光匕。 又猛一催动法诀,一个身形炮仗一般嗖得蹿上了天空,张富贵心中大喜,平生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飞了起来,顿时美的两眼眯成了一条线儿。 众人也随之飞了起来,却见张富贵在空中像个没头苍蝇一般胡乱打了几转儿,随后就一头从云层中扎了下去。 却原来是真元不济,再也掌控不住,直向着地面砸去。 还是梅四嗖的伸长了橡皮一般的手臂,一把揪住了张富贵,这才避免了又一个人肉炮弹在青城山炸响。 众人在一片笑声中向北而去了。 第九十八章 故人 夜色如鸦,星月无踪。 老张头醉眼惺忪的走在道儿上,在毛脚女婿家多吃了几杯的他心中一片舒泰。 那女婿老实的像个木头桩子,叫他倒茶他就倒茶,叫他吃酒他就吃酒,哪里去寻这么听话的女婿去?于是老张头在不知不觉中醉了,脚步踉跄的朝邻村自家走去。 原本女婿该来送他的,却早已被他灌醉成一滩烂泥躺在桌子底下去了。 姑娘倒是要送他,却被他撵了回去。 嫁出去的姑娘不去伺候自己汉子那成什么话!还不叫邻里们笑话自己没个规矩?于是老张头脚步踉跄的独自上了路。 一阵夜风吹来,张老头酒意熏然,只依稀记得家的方向,嘴里哼着鸳鸯调,一路歪歪斜斜的朝夜色深处闯去。 突然一阵冷吹过,老张头只觉得心口一凉,再继续向前走,却感到有水涔涔的流淌下来,伸手一摸,那水热乎乎、粘糊糊,是血!而自己的一颗心却已经不见了,胸口是一个血窟窿。 老张头惨叫一声,倒在了路上。 在老张头身后漆黑的夜色中,一个比夜色更黑的身影放足狂奔着。 噩梦一般的黑气萦绕在那人身周,那人手上正捧着一颗热气腾腾的人心,噗嗤一口下去,手上就只剩下半颗尚在颤抖的人心了,夜枭一般的笑声在夜色中远远荡开,风吹不散的恐怖顿时笼罩了大地。 一盏残旧的油灯光焰昏黄,随着一阵阵鼾声微微摇曳着。 屋内火炕上,胡不归、小酒儿等人胡乱躺成一摊。 小屋中间,一张古琴轻飘飘的悬浮在半空,梅轻雪侧身卧在落梅琴上,吐气如兰,衣带轻摇,宛如神仙中人。 几声犬吠从村口传了进来,整座村庄像个熟睡中的庄稼汉,安静而满足。 原来,胡不归等人一路从青城而来,路上小酒儿奈不过张富贵小师傅小师傅的一通乱叫,便不断的指点富贵驭剑飞行的诀窍,这一路停停走走,等张富贵终于可以歪歪斜斜的起飞之后,天色也便昏黑了。 于是胡不归等人便寻了这村子,找了一户人家借宿。 庄户人家哪儿有什么好招待,白菜粉条炖的肥猪肉,就着窝头、馒头,一群人吃得热气腾腾,只唤着说好吃,把那户主人家高兴的合不上嘴。 然而,当胡不归道这庄户人家也不容易,叫张富贵拿几个银两出来做酬谢,庄户人家却立即变了脸色,道:这大正月里的,你们这小哥几个不是寒碜我们来着?吃点东西算啥,快把银两收了,省的老汉我恶心!几人见庄稼老汉淳朴好客,也不好再说什么,却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是该为这老汉家做些什么。 胡不归和梅四等几人躺在炕上商量着该帮老汉做些什么,商量了半天却发觉这老汉似乎没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助的。 庄户人家看天吃饭,日头不出,他先出。 白天顶着个日头与大地讨生活,夜了顶着个月亮回家。 老婆、孩子、热炕头,生活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着,简单而又快乐,丝毫不逊于他们这群身怀异术的修真中人。 还没商量出个结果,胡不归几个竟然裂开大嘴,呼呼睡了起来。 只把梅轻雪看得是摇头不已,也便卧在落梅琴上休息去了。 只有张富贵一个,白天里得了驭剑飞行的法诀,又得了一柄清光匕,心中自然是喜不胜收,一时间兴奋得难以入睡。 他远远的躲开臭脚丫子乱伸的胡不归和动不动就在睡梦中召唤出双刀的梅四,独自躺在墙边,不住的把玩那柄清光匕。 却听噗嗤一声,清光匕上发出一道剑芒,嗖的连穿两道土墙,射入老汉家的猪圈里,只听见猪圈里的一头肥猪嗷嗷叫了起来,却是被剑芒刺中了猪臀,不由得惨叫起来。 顿时屋里屋外一阵慌乱,胡不归等人眯着眼睛爬起来,待搞清楚状况之后,顿时人手猫爪齐上,将罪魁祸首张富贵打翻在地。 众人跑到猪圈,只见那头肥猪后臀鲜血淋漓。 梅四立即掏出些天妖谷疗伤药,敷了上去。 却见那伤口立时便止住了血,伤口也在迅速愈合,这猪也不知道究竟是幸运还是倒霉,先是被道家的法器所伤,随后又为天妖灵药医治,真不知道究竟它上辈子是积德行善了还是缺德作恶了,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众人直跟那家老汉说对不住,老汉虽然心疼自家这头老母猪,又是诧异这几个孩子究竟是怎么伤的自家母猪,嘴上道:不打紧,不打紧,都去睡觉吧。 众人还没进屋,却猛然见西边火光冲天,隐隐约约有哭喊声传了过来。 胡不归问道:“大伯,那边是什么地方?”老汉伸着脖子看了看惊道:“莫不是杨家村失火了吧!”胡不归立即道:“哥儿几个走一趟吧,去救火了!”说着便率先走了出去。 众人快步出了村口,便施展开身法,流星一般向着火光奔了过去。 还没奔到近前,便听见一阵喝斥打斗之声,却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仗剑搀扶着一个美貌女子自火海中闯了出来。 胡不归瞧得清楚,那男子竟然是已经叛出梵天谷的苏慕白。 却见他身后两名身穿灰色袈裟的僧人手持紫金禅杖紧追不舍,一道道降魔佛光焰在苏慕白身周炸响,火星四溅。 苏慕白挥剑奋力抵御着,向村外奔去。 怀中的女子似乎受了重伤,被苏慕白拖着,蹿出了村子,乡村外树林中奔去。 那两名僧人紧追不舍,几个人速度极快的奔进了树林之中。 胡不归立即道:“小酒儿用降雨珠救火,四哥、轻雪、富贵你们负责救人,我去拦着那两个大和尚!”话没说完,人便一溜烟追了出去。 就在胡不归说话之际,柳不醉已经飞身赶到了火场,挥手抛出了天雨真人赠他的降雨珠,天生水脉加上天雨真人的降雨咒和法宝降雨珠,只见倾盆大雨立时出现在了火场之上,将起火的数十间屋舍尽数笼罩其中。 顿时一阵水汽蒸腾,暴雨如注,火势顿时小了几分。 而梅四等人也身形如电,窜梭在火海之中,每一次进出都带出数名被大火困住的村民。 那两个僧人追进树林,其中一个身子一振,身上袈裟随即飞了出去,只见那袈裟内侧用朱砂写满了梵文,随着那僧人的一串咒语响起,那袈裟骤然变得巨大起来,朝着苏慕白和那女子罩去,袈裟上的梵文经文随着咒语散发出一片金光,眼见着就要将苏慕白和那女子罩住。 只见那女子呀的一声,晕死过去,全身痛苦不堪的颤抖起来。 苏慕白一咬牙,飞身迎上了那袈裟,剑光闪烁,向着袈裟刺去。 只听一阵嗤嗤之声,袈裟上金光乱闪,咒语的法力略有些减弱了,而那袈裟竟然丝毫未损。 那僧人道:“孽障!还不伏法吗?”说着手上法印变幻,只见那原本轻飘飘的袈裟骤然沉重起来,山岳一般的压了下去。 苏慕白只觉得那袈裟越收越紧,越来越重,似乎再也逃不出去了,不由得起了拼命之心。 顿时狂吼一声,长剑一反往日精巧凌厉的剑招,直来直去的劈砍出去,袈裟与长剑不住相交,只听得那僧人的咒语越念越急促,那袈裟也越收越小,眼见得就要将苏慕白裹在其中,却听得刺啦一声,苏慕白竟然将那袈裟生生撕开一道口子,仗剑蹿了出来。 只见另一个僧人念了一声佛号,翻手一掌,一道金光正打在苏慕白肩头,苏慕白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跟着落了下去,摔在那女子身旁。 那僧人正待说什么,却听那个袈裟被毁的僧人喊道:“师兄,还跟他们多说什么,用罗汉紫金钵收了他们就是了!”那僧人点了点头,一挥手,掷出一个紫金钵盂,那钵盂旋转而上,悬在了苏慕白和那美貌女子上空。 隐隐有雷声自那钵盂中响起,法器尚未启动,威势已然显了出来。 只见那僧人手捏法印,咒语刚到嘴边,却突然变成了一声“啊!”只听咚的一声,一道淡黄真元骤然将那罗汉紫金钵盂打飞了出去,随后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在目瞪口呆的二僧面前,却正是随后赶来的胡不归。 那僧人哎呀一声,向着钵盂飞去的方向追了出去,那可是白马寺的镇寺之宝,岂可就此遗失?而另一个僧人满脸怒意的喝道:“什么人!竟敢阻止佛爷降妖!”胡不归道:“两位高僧只怕是找错对象了吧,这人分明是正道修真同门,你们却怎么说他是妖?”那僧人道:“他虽不是妖孽,但他身旁躺着的却是一只妖狐!此人助纣为虐,死不足惜!”胡不归冷笑道:“这么说那些村民也都助纣为虐了?是以你们要烧了他们的房子,叫他们无家可归?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如你们这般殃及无辜,又与为非作歹的妖类有何区别?”那僧人大怒,抡起紫金禅杖向胡不归砸去,口中喊道:“先灭了你们这些邪魔外道再说!”胡不归又是一声冷笑:“来得正好!老子正要揍你个杀人放火的贼和尚呢!”说着一拳迎了上去。 只听嘭的一声响,那僧人的紫金禅杖脱手而出。 那僧人只感到胸口一阵血气翻涌,难受已极。 他兀自强忍着体内紊乱的真元,飞身一超,凌空抓住了被胡不归一拳砸飞的禅杖,身子滴溜溜打了个转儿,再度挥杖向胡不归扫去,一捧金光透杖而出。 胡不归身子倾斜,向上一脚踢了出去,一股龙气直冲向那僧人发出的光焰,轰的一声大响,只见那僧人嗖的被踢飞了出去。 而此时另一个僧人却手持罗汉紫金钵盂飞了回来,这次他却不敢再将钵盂抛出,而是高举过头,口中念道:“大觉罗汉正法眼,十方妖孽———哎呀!”却是一句咒语尚未念完,手上的罗汉紫金钵盂又被胡不归一脚踢飞了出去,只见金光一闪,那紫金钵盂去势比上次快了数倍,化为一颗金星向远方飞去。 那僧人顾不得料理胡不归,连忙架起法身再度追了出去。 胡不归这才转过身来,只见苏慕白已经搀了那女子站了起来,胡不归笑道:“苏大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苏慕白道:“多谢胡兄弟解围,这两个僧人可追得我们好苦!哦,咱们赶紧回村看看,那些村民可算是被我们给连累了,唉!”说着便拉了那女子向村子掠去。 胡不归紧跟其后,道:“不要紧,我有几位朋友此刻正在村中救火。” 苏慕白闻言心下略微一宽,道:“只盼着村民没有什么损伤,否则叫我如何安心啊!”在说话间,胡不归暗中打量了一眼,那一直默不作声的美貌女子,只见她一双眼睛妩媚已极,虽是身受重伤,但眼波流转,竟然显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媚态来。 而此女身上当真有一股兽妖气质,想来应该是千妖老祖一流的族人吧。 一转眼,胡不归等三人便来到小村子。 却见小村一片狼藉,残垣断壁随处可见,被梅轻雪等人救出来的村民围成一堆,对着被焚毁的家园失声痛哭。 所幸的是这样的大火竟然没有人被烧死,只有十余个被火烧伤的,也都一一被梅四敷上了伤药。 这一场大火烧毁了将近三十余户人家,近两百余名乡亲无家可归。 在瑟瑟的寒风中,母亲抱着孩子,儿女拥着老人,一副凄惨景象。 胡不归越看越是愤怒,一团怒火在心头蹿了起来,即使这狐狸精其罪当诛,那也不该牵连这许多无辜百姓。 胡不归只恨自己方才出手太轻,叫那两个恶僧逃了出去。 苏慕白和那女子见得眼前这幅人间惨景,禁不住全身颤抖,两人一步步走到一家相拥而泣的村民面前,双双跪倒,苏慕白沉声道:“是我们连累乡亲们了!”那家老人无奈的摇了摇手道:“哎,你们走吧,这放火的也不是你们放的,怪只怪我们老百姓的命不好。” 胡不归走上前道:“老人家,你们切莫急,我们来替你们想想办法。” 那老人垂泪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啊,家都烧光了!”胡不归眼神坚定的看着那老人道:“老人家,你相信我就是了。 在三天之内我定能叫你们重建家园!”也不知为何,那老人从这个少年人眼中看到一种无所畏惧的勇气和强大的信心,虽存疑惑,不知道这少年究竟有何本领在三天之内重建这一片废墟,却不由得有些相信了。 胡不归喊道:“四哥、富贵、轻雪、小酒儿你们过来一下。” 苏慕白和那美貌狐狸精也一并凑了过去,胡不归道:“大家商量一下,怎么帮这些无家可归的乡民重建家园。” 梅四道:“老胡,你方才跟那老人家说三天之内就可帮他们重建家园,这可有点托大了啊!”胡不归道:“四哥,你旧居天妖谷却没有听过人间有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是不是啊,富贵。” 说着胡不归就笑嘻嘻的看着张富贵腰间的荷包。 直看得张富贵背脊一阵冰凉,连忙道:“哎呀,我身上的钱都放到家里了,这可怎么是好啊!”胡不归叹气道:“那就只好拿那柄清光匕当了去,换些银两了。” 张富贵几乎就要哭了出来,拖着哭腔道:“老胡,我身上倒还有些散碎银两,又何必当刀呢!你没事儿夸什么海口啊!就算是有银子,在天之内也是绝对不可能盖出这许多房子来啊!”胡不归道:“这世上有很多事儿都未必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只要努力办到了,这绝对不可能就变成了奇迹,我们就是要做创造奇迹的人!咱们手头的银子实在不够,就去问富户借些出来用用,总不能叫乡亲们在这天寒地冻的大野地里苦挨啊!四哥、苏大哥,咱们几个这就分头行动,在邻县寻些财主官僚们拿些银两来,天亮前在此汇合!”梅四和苏慕白等纷纷点头,众人约定飞的稍微远些,以免取银子又牵连到这里的村民。 于是众人分成了三拨,苏慕白和那美貌狐狸精一拨,梅四和张富贵一拨,胡不归、梅轻雪和柳不醉一拨,分三个方向去了。 分说梅四和张富贵两人向西而去,这梅四是曾经跟着胡不归做过一回强盗的,重操旧业也叫他颇为兴奋。 而从没干过这等勾当的张富贵更是兴奋异常,看着那财主老爷杀猪一般的在客厅里滚来滚去,为那些银子痛哭不已,张富贵一颗心乐开了花儿,直道痛快。 也是第一次作强盗的梅轻雪却显得有些扭捏,红着脸牵着小酒儿跟在胡不归身后,只见胡不归一脚踹开了一户深宅大院,大摇大摆的闯了进去。 口中喊道:“有活的没有?出来几个见客了!”立时便有七、八名膀大腰圆的护院衣衫不整的跑了出来,还没看清来人是谁,每人脸上便着了一脚,七荤八素的躺了一院子。 胡不归哈哈大笑着闯进了内堂,揪出了瑟瑟发抖的财主老爷,一柄从护院手中抢的刀子架在那财主脖颈上,厉声喝道:“赶紧把家里的银子统统拿出来!要不然本大王就给你来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梅轻雪看着胡不归煞有介事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却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干咳了两声,站到一边。 柳不醉却是兴奋的紧,小孩子家只当是做戏,也跟着喝道:“快点拿银子,否则本小王给你来个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他这一说话,就连假装凶恶的胡不归也笑了,却想不出这个小师弟修为何时精进到竟然可以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的境界了。 巫冥殿内,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幽深而阴暗的大殿中弥散开来,压得大殿中站立的众人一个个喘不过气来。 这压力的来源是陷在一片暗影中的巫冥宫宫主巫神道。 在他身旁是站立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 那怪物只剩一只独眼,目光滞呆,毫无生气。 然而他身子里却似乎有虫在蠕动着一般,皮肉毫没来由的扭动着。 这个怪物赫然是曾经的孽龙。 只听见黑暗中一声冷笑,巫神道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出来:“好啊,巫冥宫和魔刀堂联手,众多精锐高手出击,结果呢?巫王六卫死了两个,魔刀堂堂主的高足和手下四名刀奴全部战死,老夫的徒弟魔龙也被打得只剩下一颗魔丹,而围捕那身负朱雀原力的卓不凡的人竟然全军覆没,当真是好得很啊!付出了这么多代价,所得的竟然是两手空空,当真是好得很啊!”巫神道这个啊字方才出口,一道暗龙气已经鬼魅一般蹿了出去,他是想借一名低阶弟子泄愤。 却没想到他的暗龙气还没碰到那名弟子,就听见一声惨叫,随后一个巫冥宫弟子的尸身被丢了进来,胸口一个血窟窿,一颗心已经被人剜去了。 紧接着一个阴森邪恶的声音传了进来:“娃娃们,赶紧出来拜见老夫!” 第九十九章 夜魔 三十六盏桐油灯骤然一暗,光焰缩成一豆,一股血腥气弥散开来。 “什么人,胆敢在此撒野!”巫王六卫剩余的四卫一起扑向大殿门口。 只听见怦怦数声,又是三具失却人心的尸体被丢了进来,胸口依旧是一个血窟窿,只有尹扬一个身形爆退,嘭的背脊撞在大殿内的石壁上,脸色煞白,胸口心窝处有五道深深地爪痕,露出了森然白骨,只差些许他的一颗心便也不是他的了。 一团有如实质的黑气涌进了大殿,那黑气犹如活物一般蜿蜒扭转,随着黑气的扭转,逐渐显露出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 那团黑气袍带般的缠绕在那老者的身上,只见他面目粗犷,深目广额,下颚尽是钢针一般的须发,随着那变幻无定的黑气飘然流转,那老者魁梧雄浑的身姿犹如天魔降世一般。 那老者大踏步的走进殿内,两只手上抓着两颗热气腾腾的心脏,嘴角胡须上尽是血迹,显然方才已经吞噬了一颗人心。 那老者哈哈笑道:“娃娃们倒真是有孝心,老夫刚出来这热腾腾的人心就送到老子嘴边上来了!”那老者神情倨傲,顾盼之间,于殿上众人视如无物,只是瞥眼瞧了瞧摔在墙角的尹扬,道:“你这娃娃倒是有点机灵,去把你家主子喊出来迎接老子!”说话间噗嗤又是一口,右手人心落肚,那老者道:“这有修为的人心却与凡人的味道不同,不错!不错!”大殿上众人虽也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众,此时却人人心中泛起一阵寒意,这老者一出手就连杀四人,且将四人心脏全部挖出来生吞了,不但如此,那巫王三卫都是结成魔丹的高手,被剜心之后,一颗魔丹竟然也在刹那间为那团黑气吞噬了。 然而更令这群魔教教众胆寒的是这老者身上却不带半点杀气,似乎杀人对他来说便如呼吸一般寻常,又似乎方才那几个人不过是他眼中的一道吃食儿而已,便如杀鸡时谁会对鸡散发出滔天的杀气呢?尹扬原本恨极了这老者,此人一出手就杀掉了他的三个兄弟,竟然还当着众人的面将他三人的心脏生吞了,然而那老者犹如天魔一般的气势竟然震慑得尹扬动弹不得,众人瞧得分明,此人分明也是魔教修为,却无人识的此人是谁。 巫神道一直不动声色的踞在暗影里冷眼看着,一直到那老者将手上的人心吃净,这才沉声问道:“尊驾究竟是何人?来我巫冥宫又有何归干?”那老者一步横越十余丈,出现在巫神道的面前,只见巫神道身边那团从未被灯光照亮的暗影骤然被推开了,桐油灯的光焰照亮了巫神道一张苍白消瘦的脸庞。 那老者傲然道:“娃娃,只怕你没听过你家爷爷的名号,老夫乃是向天横!”此言一出,巫神道的心禁不住咯噔一下,嗖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张暴露在灯光中的脸上竟然不由自主地抽噎了几下,巫神道心道:竟然是他!可是怎么可能是他呢?而巫冥殿上众人却是一片茫然,却没有听说过这向天横究竟是何方神圣。 也难怪巫神道会如此惊讶,便是昔日的魔君燕西行出现在他眼前也不过如此了,却听他道:“夜魔向天横?前辈当真是千年前横行无忌的夜魔?传说中不是说前辈被青城广陵道长炼化了吗?却怎么竟然再度出世了呢?”向天横傲然道:“广陵老道虽有地仙的修为,但要想将老夫炼化却也没那么容易,那老道不过是用六十四面伏魔镜将老夫困在了青城山镇狱崖中,害得老夫千年不见天日,哼!这笔帐迟早是要算的!”此时大殿上中众人才不由得一阵惊叹,原来这夜魔的名头只是存在魔教的传说之中的,姓是名谁却是一无所知了。 传说中近千年来魔教中修成接近地魔修为的不过两人,一个是前任魔君燕西行,另一个则是传说中的夜魔了。 只见那向天横上前一步,坐在了巫神殿正座上,雄踞的身姿微微前倾,确有一股不可一世的气魄。 巫神道站在下首,心中急速思量,自己决不是这魔头的对手,他这番重出人世,只怕整个魔教都要归他一人掌管了,此时到该为自己做些打算,至少也可保得目前的地位才好。 这般拿定了主意便道:”恭喜前辈得脱险境,此实数我魔教之幸啊!”向天横嘿嘿笑道:“我在外面听人说你这里叫什么巫冥宫,怎么咱魔教过了千年却倒换了名字啊?”巫神道干咳一声道:“前辈,我魔教并未更名,只不过是一教分成了四支,我巫冥宫便是其中一支而已。” 向天横道:“呵呵,分家了啊?现如今的魔君又是哪一位啊?他却无力约束你们吗?”巫神道只得将百年前那场正邪大战讲给向天横,向天横不动声色的听完,最后鼻子里冷横一声道:“这燕西行当真算不得是个人物,却为一个小娘们送了性命,实在是不配来当我魔教的魔君!”说到此处,向天横一双魔眼在大殿上巡视一番,只听他说道:“孩儿们,从今往后,你们便奉我为魔君,瞧我如何令咱们魔教扬眉吐气吧!”大殿之上原有几个是昔日魔君燕西行的旧部,听那向天横诋毁昔年的主子,心中陡然一怒,只见一个人高声叫道:“你便比燕君强吗?我瞧却是未必!”这个“未必”两字方才出口,只见黑气暴涨,一道黑气嗖的飞进人群,揪起说话那人的脖颈,只听得一声惨叫,又是一颗人心被当场剜了出来。 向天横冷笑道:“还有谁反对?”一团黑气伸缩不定的在他身周游走,蛇信一般的对着众人瞄来瞄去。 却见一个黑脸老者挺胸站了出来,道:“袁兄弟不怕死,我老朱也算一个!夜魔,老子就不服你做魔君!燕君在位时几曾杀过这许多自家兄弟?好啊,你连我一起杀了吧!昔日跪在燕君面前起誓的那些兄弟们就当是全死了!”这老者一番话说得殿上许多人纷纷低下了头。 向天横哈哈大笑起来,仿佛遇到了天下最可笑之事一般,待笑过之后,他盯着那老者说道:“不杀人便是好魔君?为了一个女子便弃我魔教于不顾的人算是一个好魔君?一个让你们龟缩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中的人算得上是一个好魔君?什么是魔君?就是地上魔教的君王!是要带领魔教铲除一切异己,叫正道修士死无葬身之地!这十丈红尘该由我们来主宰!要的就是血流成河,尸骨成堆!要全天下臣服在我魔教的脚下!而能做到这一切的就只有我了!”一股滔天的气势随着向天横的话语勃然而出,席卷了整个大殿,众人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上冲,瞬间便融入到这股气势之中了。 向天横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呆立当场的老者道:“杀你是因为你不懂得随明主而夺天下的道理!”一线黑气随之刺入了那老者的丹田,一颗魔丹顿时化为乌有。 向天横又对着那具尸体说道:“不取你的心,是因为你还算是条汉子!”至此,殿上众人不约而同的跪倒在地,高呼:“吾等愿奉夜魔前辈为魔君,止死不渝!”天色微明,在杨家村的废墟外,胡不归和梅轻雪、小酒儿坐在三个大包袱上向远方眺望。 只见远远的有两道淡影朝这边飞来,三人凝神望去,正是苏慕白和那美貌狐狸精。 只见苏慕白手上拎着一只包袱,看样子他们的收获远不如胡不归这个惯盗。 果然,当苏慕白见到胡不归他们那三大包贼赃时禁不住一张俊脸红了起来,胡不归嘻嘻笑道:“苏大哥是头一回做强盗吧,兴许走的时候还跟财主道歉来着呢,哈哈。” 那一直没开口的美貌狐狸精此时却惊讶的道:“咦,你是如何知道的?”她这一说,想来情景倒当真是如此了,胡不归等人想着苏慕白犹如谦谦君子模样的去财主家做到盗贼,不由得一阵好笑。 而苏慕白的脸更红了几分。 苏慕白干咳两声,故意转移话题,说道:“诶,还有两位朋友没回来呢啊。” 胡不归道:“四哥他们想来也不会多到哪里去,不过看样子,光你我的收获便已经足够了。” 说到这里,胡不归看了一眼那美貌狐狸精,说道:“不知道姐姐贵姓,苏大哥也须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苏慕白道:“这倒真是我的不是了,昨晚情势匆忙,倒没来得及与众位介绍呢。 这位是冷翠屏冷姑娘,我与冷姑娘也是萍水相逢。” 说到这里,那美貌狐狸精又起身与胡不归和梅轻雪等人见礼。 胡不归哦了一声,问道:“冷姑娘身属兽妖族,却不知道可认得白如鸿白大哥吗?冷翠屏惊讶道:“怎么胡公子认得我家少主?”梅轻雪笑道:“岂止是认识,他与白大哥是生死交情。 怎么,姑娘是从万兽谷出来的吗?”冷翠屏点了点头,又不由自主地仔细瞧了瞧面前这位容貌极美的少女,原本她狐类便是以美貌自负的,但在这少女面前却似乎有些自渐形秽,以她的修为却又瞧不出梅轻雪天妖的身世,只觉得与这陌生少女却有着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胡不归看出了些端倪,笑道:“那你两姐妹可该好好亲近一番了。” 说着道出了梅轻雪的来历,冷翠屏这才恍然大悟,上前拉着梅轻雪的手道:“好姐姐,我说怎么头一次见面就感到这等亲切,却原来是自家人呢!”胡不归却问道:“那两个和尚究竟为何要追赶二位呢?”苏慕白略停滞了一下,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他自老霄顶被南塘秋逐出师门之后,一个人浪迹天涯,形单影只,寂寞萧索。 近日原本在这附近城中歇脚,却见城里家家户户喜气洋洋,热闹非凡,正是年节喜庆的日子。 他却不由得一阵心思烦乱,只身出城,向着荒野走来。 却远远的瞧见俩个僧人手持紫金禅杖正在围攻一个弱女子,那女子眼见得便要不支,只见其中一名僧人一杖将那女子打得飞了出来,正巧落在苏慕白的身边,显然已经受了重伤。 苏慕白扶起那女子,虽然他立即便感到那女子是个妖类,却见她一双眼睛露出了哀求的神色,那哀求之中又透着一丝绝望,苏慕白骤然想起自己为求一个良心安宁结果被师傅赶出门墙,却也是这般的无助无望,不由得起了怜悯之心。 苏慕白向那二僧见礼道:“两位高僧,晚辈这厢有礼了。 敢问二位高僧在那座宝刹参禅?”其中一个僧人颇为无礼,喝道:“兀那小子,快快放下那个妖女走人,这儿没你的事儿!”态度之强横尽在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上。 苏慕白心中一阵怒气上冲,此人原本就是个外圆内刚之人,否则也不会在青城绝顶当这天下修真人的面公然反叛他的师傅,此可见这和尚无礼,不由得冷然说道:“这位高僧好冲的火气,却不需要修嗔戒的吗?”那僧人大怒,道:“我白马寺的事儿你也敢管吗?”苏慕白冷笑道:“白马寺又如何?今天这事儿在下还真就管定了!”这般一来二去,双方便厮打起来。 一经交手,苏慕白才感到这两名僧人的修为着实不弱,若是一对一,或许他还稍胜一筹,然而对方以二敌一,便既不是对手了。 在厮打了片刻过后,苏慕白骤然施展出一个障眼法,一团浓雾暴起,遮住了二僧视线,又一连甩出了十余道遁地符,这才趁机带着那负伤女妖冲了出去。 苏慕白带着那妖族少女躲进了杨家村。 一户好心的村民收留二人。 苏慕白随即正色询问那狐妖,是否做了什么恶事,招致那两名白马寺的僧人追杀。 那女子向着她兽妖族先灵起誓,道,此前若是做过一件为非作歹的事儿,便叫天雷轰得神形俱灭。 苏慕白虽觉得自己揽上这事儿有些鲁莽了,却并不后悔,那两个恶僧不问青红皂白,竟然连自己也一并算计在内,实在是有些不讲理了。 两人刚在那户村民家安顿下来,也不知道那两个僧人用了什么法门竟然一路追踪到了村里。 一番打斗下来,二僧的降魔佛光焰终于引着了村中民居,这才造成了一场祸事。 胡不归问冷翠屏道:“那么冷姑娘又是哪里得罪了那两个和尚的呢?”冷翠屏神色黯然道:“胡公子,这个你就不要再追问了,总之小翠绝对没有做什么为非作歹的坏事!”胡不归等人见她似乎有难言之隐,也不便再问下去,便岔开话题闲聊起来。 众人正自交谈,却见两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向这边飞来,当先的一个包袱轻飘飘的落地之后,梅四的身子从包袱后面钻了出来。 紧接着只听见张富贵的声音喊道:“快让开啊!我又收不住了!”只见张富贵便连人带包袱砸了下来。 众人身形一闪,只听轰得一声大响,一阵尘土飞扬,张富贵终于着陆了。 望着滚做一地的元宝、铜钱,胡不归惊叹道:“四哥,你们从哪里搞了这许多银子来?”梅四嘿嘿一笑,道:“富贵做强盗做的兴起,于是我们就多跑了些州县,向百余家富户借来的这些银子。” 张富贵灰头土脸的从坑里爬了出来道:“怎么样,老胡,咱们可没叫你失望吧?”胡不归兴致勃勃地说道:“好,有银子了就可以开始筹备给村民们重建家园了!富贵,你负责招募工匠,十里八乡的工匠都给我招来,人是越多越好!苏大哥,你负责采买砖瓦木材等构建材料。 四哥,你负责采买家什用具和衣物粮食。 冷姑娘,你和轻雪负责将受灾村民安置到周边村镇,先住下来,每户发放二十两纹银。 小酒儿,你呆会儿与我一道先去将那片废墟平整出来,今日正午准时开工!”众人也为胡不归的热情所感染,纷纷道一声好,便各司其职去了。 先说梅轻雪和那美貌狐狸精冷翠屏这路,两人都属妖族,那冷翠屏虽然与梅轻雪是初次相见,却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亲近之感。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一处,气质却截然不同。 一个是千娇百媚,于举手投足之间便有万种风情;一个是清雅淡然,于浊浊尘世中显出一派清丽脱俗的意态,却仿佛那妖的骨骼中却蕴含着仙子的神髓。 这样两个美貌女子去说服乡民当真是出奇的顺畅,梅轻雪端庄的仪态加上冷翠屏有意散发出来的魅惑之气,很快受灾的乡民们便纷纷从梅轻雪两人手中拿了银两,跟着两人去了。 待众人走空,胡不归就带着小酒儿笑眯眯的走到废墟上,道:“小酒儿,该咱哥俩干活了!”说着双掌合拢,一捧龙气化为一道十丈宽的气墙,向着遍地瓦砾推了过去,几次下来,就推出了一大片平地。 小酒儿毕竟是小孩儿心性,立即也兴致勃勃地施展开正宗青城五行厚土搬运术,一推推的砂石瓦砾随着小酒儿的法诀牵引,被挪移到了村口。 没过多久,那一片废墟便被胡不归师兄弟二人清理得干干净净,两人意犹未尽,又飞到场地上空,一掌掌的拍向地面,将那片场地拍打得平整已极。 待一切收拾妥当,胡不归和小酒儿拍拍身上尘土,向村外走去。 出了村口,却见到一排大帐篷架在村外。 帐篷外梅四正双脚翻飞,踢起了十余口大锅,那些锅子一一落在支好的架子上。 随后一些汉子推着独轮车,载来了一车车粮食蔬菜,又有一辆辆马车拉着诸般家什用具,不断赶来。 胡不归两人走到近前,只见送货的诸人,人人手中拿着一个纸条,其上写着事物名称,所需数量等等。 字迹却是梅四的笔迹。 只见来一辆车,梅四也不说话,直接几锭银子丢过去,却原来这个不擅与人交往的四哥又是用了只丢银子不说话的办法。 北方民间,正月里是不出门做活计的,这张富贵却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出去了一个时辰之后,就回到村外大帐篷里,笑眯眯的等着。 不多时便陆续有工匠来到杨家村外。 张富贵则笑眯眯的坐在大帐篷里给前来报名的工匠发钱,只见前来报道的工匠是越来越多,似乎十里八乡会点活计的都来了,最后竟然连邻县的工匠也不断向这般赶来。 等太阳爬上树梢,只见一辆辆骡车拉着砖瓦木材等建筑用材浩浩荡荡的,朝杨家村驶来。 当先的一辆骡车上做着的正是苏慕白。 待正午时分,工程正式开始,胡不归等人也加入到热火朝天的场地上,在众多乡民面前虽不便施展玄通,却在挖沟、搬砖、抬木头等诸多方面显露出了令村民们惊骇的力量,这几个年轻小伙子臂力过人也倒罢了,怎么那两个看似娇滴滴的大美人竟然也是力量惊人,一根合抱粗木那两个女子竟然毫不费力的抬着就走,实在是令很多心里原本打着这两个美人歪主意的汉子立即从里到外老实了起来。 所有工匠本成了两拨,白日里一拨,入夜之后点上火把灯笼,又是一拨,整个工程便这样日夜不停。 到了第三日清晨,三十余户屋舍尽数修建了起来。 胡不归等人三日未眠,此时见到一大片簇新的屋舍呈现在眼前,禁不住欢喜的大笑起来。 只有小虎一个因为帮不上什么忙,那些村民又不理会这只白猫的胡乱叫喊,因而显得闷闷不乐,无精打采的趴在梅轻雪的怀里打着瞌睡。 当村民们望着一幢幢奇迹般生出的新房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黑乎乎的少年竟然真地在三天之内重建了他们的家园,等他们再去寻那少年以及他的同伴时,却发现那群年轻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矮岗上,几个少年含笑望着远方的村庄,和煦的阳光照在年轻的脸庞上,映照出比阳光更明媚的笑容。 然而一片阴影乌云般的遮住了阳光,投射在众人脸上。 第一百章 佛珠 天空中一片灰影翻飞,骤然数道金光朝着冷翠屏打了下来。 只听到空中有人喝道:“妖女,看你能逃到哪里去!”却见五名僧人骤然出现在矮岗之上。 其中四名年轻僧人同时发难,而一名须眉尽白的老僧却飘然向后,站在半空略阵。 冷翠屏冷哼一声,身形一晃,躲过了那数道金光,一柄弯刀在手中浮现,数道银光迎向空中的金光。 苏慕白长剑仓然出鞘,数十点寒星射向空中。 那四名年轻僧人在空中交叉翻飞,一道金色的屏障挡在了四人身前。 冷翠屏的妖元尽数被那道金色的屏障当了开去,而苏慕白的天星剑诀虽然刺破了那金色的屏障,却俨然失却了力道,四名僧人很容易的便躲了过去。 胡不归随手一拳挥去,却听轰的一声,金色屏障与淡黄色龙气相交,半空中一阵气流激荡,两股真元同时化为乌有。 胡不归身子咯噔噔向后退开三步,身子一晃,站稳了脚步。 而天上灰影如被狂风吹散了一般,那四名僧人在空中无处着力,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 那原本在空中略阵的老僧白眉微动,口中咦了一声,显然是没料到胡不归这样一个年轻后生竟然能有如此修为,只见那老僧右手伸出僧袍,在空中轻轻一挡,那四名年轻僧人的去势便就此停住。 只听其中一名僧人大声骂道:“兀那小子,你当真要护着这妖狐吗?”胡不归却认出这位便是三日前被自己一脚踢飞了钵盂的那名僧人,不由得笑道:“老兄,你那饭碗可曾寻到了啊?”那僧人心中一阵恼怒,就想掏出那罗汉紫金钵盂收了这个可恶的小子,手刚揣进怀里却又停住了,寻思可别当着众位师弟的面再叫这小子给踢飞了,那便不大好看了。 却听一声佛号响起,那老僧飘然前至,右手伸出,宛如拈花一般,轻轻向着冷翠屏弹了出去。 胡不归呼的一掌挡了上去,却竟然挡了个空。 那道淡淡的指风竟无物一般,浑不着力,只是一道金色的光华照了过去。 却听冷翠屏呀的一声,伏在地上,全身颤抖不一。 原来老僧发出的这拈花一指却是纯粹的佛光。 这一指若是打在胡不归或者张富贵身上便半分作用都没有,但却对身为兽妖的冷翠屏有着莫大的威慑。 修为越低的兽妖便越难抵挡。 说来也怪,梅四和梅轻雪两个却似乎也不惧怕这专门降妖的佛光。 冷翠屏运起全身妖元,极力与之相抗衡着,却感到自己便要在这佛光之下现出原形来了,不由得一阵恐惧。 一条雪白的狐狸尾巴自冷翠屏的裙摆下露了出来,就在冷翠屏再难支持的时候,突然佛光中断了,一个人影挡住了佛光。 却是苏慕白腾身而起,挡在了冷翠屏身前。 那老僧将眉毛一扬道:“这位施主,老衲瞧你也是正教人士,却当真要为这妖狐淌这趟浑水吗?”苏慕白尚未答话,却听冷翠屏道:“苏大哥,胡大哥,你们莫要管我了,这是我与他白马寺之间的恩怨,却与你们无关的!”说着挣扎着站起身子,对那老僧道:“老和尚,你别为难他们,我跟你走就是了!”胡不归却喊道:“小翠,你站住!不管怎么说,你既然是白大哥的族人我就不能看着你随便被人欺负!”那老僧眯起眼睛,瞪视着胡不归道:“我劝众位施主还是少管闲事的好!”胡不归也丝毫不让的盯着那老僧道:“呵呵,好威风的出家人啊!要拿人便拿人,要放火便放火,当真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那老僧脸色一沉,怒道:“小子无礼!”说着伸出手掌,一掌向着胡不归按了下来。 也不见有何动静,胡不归却感到一股大力骤然压了下来。 顿时体内的龙气斗志再度被激发了出来。 胡不归脚尖微点,弹跳起来,一拳迎了上去,喊道:“老的不讲理,小的便只好无礼了!”这一拳一掌的劲力轰的撞在一处,胡不归的身子感到自外而内一阵压迫,然而好战的龙气却勇猛的向前冲去,带着胡不归的身子不退反进,压力越来越强,胡不归只觉得一阵耳鸣,胸腹被挤压的郁闷难当。 而那老僧心头也是一阵差异,他原本瞧着这少年修为虽高却也有限,怎么此时一出手竟然一股彪悍凌厉的气息直扑过来,他方才不过是要教训一下这无礼的少年,却被胡不归的龙气震得血气翻涌,更见这小子身受真元冲击之后,竟然不退反进,更是惊讶万分,难道说这小子的修为尚在自己之上不成?那老僧心思方才一动,却见斗大的一个拳头又迎面打来,僧袍衣袖一卷,罩在了胡不归的拳头上。 袖中一只手化作金刚臂,迎着胡不归的拳头而去了。 这一记招式应变极快,又外柔内刚,足显这老僧修为了得。 却听刺啦一声,先是老僧的衣袖被彪悍刚劲的龙气撕裂,随后只听轰的一声,两只拳头撞在一处。 老僧只觉得一股劲气水银一般的侵入了自己体内,随后猛然爆发出来,顿时胸口一阵剧痛,身子不住向后飞去。 而胡不归受到那老僧的真元激荡,全身骨骼咯咯作响,真元顿时逆转,胸口也是一痛,却稳稳得站在了空中。 那四名年轻僧人一声怒吼,同时扑了上来。 苏慕白和梅四抢先冲到胡不归身边喝道:“想以多欺少吗?”双方顿时在空中混战起来。 却听那老僧喝道:“都住手!”说着又飞身蹿到近前。 那老僧拭去嘴角血迹对胡不归道:“施主好修为!但任凭你修为再高,这妖女老衲却都要带回白马寺去的!”胡不归皱眉道:“这位大师,她究竟做了什么,要你们这般苦苦相逼?”那老僧道:“这妖狐虽是妖类,但若是只在山野修炼,那也不关我白马寺的事儿。 可是她竟然闯到我白马寺行凶伤人,若是伤了我寺寻常弟子也便罢了,但她所伤的却是半点真元修为都没有的我的勿尽师弟,你说这帐究竟是不是该找她来算?!”胡不归见那老僧不似在说谎,不由得向着冷翠屏看去。 苏慕白等人也纷纷望向冷翠屏。 冷翠屏抬起眼睛,直视着胡不归道:“胡公子,我没有伤那勿尽和尚,我只是去问了他一句话而已。” 那老僧喝道:“一派胡言!我勿尽师弟闭门面壁七十余年,这七十余年来便只有你一个进了他的房间,不是你伤的他又是何人?”胡不归道:“大师,你且先末将话说死了,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可是亲眼看到小翠行凶吗?”那老僧道:“这个老衲并非亲眼所见,但是确有我门下弟子亲眼见到这妖女从我勿尽师弟房中走出来。” 胡不归道:“那你门下可有弟子亲眼见到她出手伤了那勿尽大师?”老僧摇头道:“也不曾亲眼见到,但是除她之外却再没有旁人进过我勿尽师弟的房门了。” 胡不归微微一笑道:“究竟是再没有旁人进去过还是大师等人没看见呢?大师敢肯定吗?”胡不归这样一说,老僧禁不住迟疑起来,勿尽禅师的房间又并不是处在层层把守之中,若说外人偷偷溜进去,那也并非不能,只是除了这妖女确当没见到过其他可疑人等。 不是她又会是谁呢?胡不归正色道:“大师,小子胡不归方才无礼了,还望大师恕罪!”说着便躬身行礼。 老僧微微一愣,连忙道:“施主多礼了,老衲勿穷,方才也是一时心急,倒叫几位小友笑话了。” 胡不归接着道:“大师,我这位朋友曾对着她妖族先灵起誓,说她不曾犯下这等恶行,我是相信她的。 我想这其中必有缘故,或许凶手另有他人也未可知呢。” 勿穷大师皱眉道:“只听她一面之词却怎么做数?就算我勿尽师弟不是她伤的,此事也与她脱不开关系,胡施主,老衲依旧觉得该当将她带回鄙寺好好询问一番,才好找出真正的凶手来。” 一直站在一旁的冷翠屏道:“大和尚,我与你回去!咱们去与那勿尽当面对质,瞧他说说究竟是不是我伤的他!”勿穷大师道:“早早如此,又何必兴师动众呢,如此甚好,胡施主意下如何?”胡不归道:“那我们也随大师走一趟吧,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于是众人随着勿穷大师腾身而起,向西北方向飞去。 飞行了三个时辰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质朴宁静的古刹。 与那古刹同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阵火光,只见勿穷大师神色一变,加快了速度向前飞去。 胡不归心道:莫非是有人放火烧寺?看那火光又似乎火烧得不够大,却不像是个放火的老手所为,倒还不如勿穷的两个师侄放火纯熟些个。 众人紧跟勿穷大师飞进寺院,却听见一片梵唱缭绕,紧接着一个小沙弥慌慌张张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勿穷大师道:“出了什么事儿?”那小沙弥道:“师叔祖,不好啦,勿尽师叔祖圆寂了!此刻正在后院焚炼真身呢!”众人一听此言具是一惊,勿穷大师道:“我走时勿尽还好好的,怎的便就圆寂了呢?!”那小沙弥道:“勿尽师叔祖在两个时辰前突然呕血不止,而后他唤来轮值僧,叫将他的肉身立时火化,勿尽师叔祖说此时正有一朵祥云往西去,若是晚了便搭不上了。 说完这话,勿尽师叔祖便坐在榻上圆寂了。 于是方丈便命众人在后院架起柴薪,将勿尽师叔祖焚化了。” 勿穷大师脚步飞快的向后院奔去,胡不归等人也紧随其后。 刚一进后院,就看见院子中间一个高高的柴垛,其上火焰蒸腾。 四周盘坐着数百名僧众,个个低首诵经。 一个老僧迎了出来,只听勿穷大师道:“师兄,勿尽师弟他------”那老僧点了点头,神态安详的对勿穷大师道:“一切因缘会聚,皆有缘法,该去的去,该留的留,去如风吹树,留似梦中花。 师弟,这几位小施主是------?”勿穷大师连忙给众人引见,原来这老僧便是白马寺的主持方丈勿明大师。 勿名大师先是看了一眼冷翠屏,眼光之中既无仇恨,也无敌意,只是一片平和。 随后勿名大师的目光便落在了胡不归的身上。 众人坐在圈外看着烈火熊熊,数百名僧众低声吟颂着往生咒。 胡不归却突然瞥见一个背影,那背影在墙角一拐消失了。 胡不归心中忍不住咦了一声,却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背影,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又觉得或许是自己看错了,那也未可知。 此时那柴垛上的火焰越来越小,眼见得便要熄灭了。 勿名大师和勿穷大师向胡不归等人虚然一礼,而后拍熄余火,收敛勿尽的尸骨去了。 胡不归心中却想:这下可糟糕了,怎么如此巧,自己一干人前来白马寺对质,这正主儿便圆寂了,这下该去找谁对质?胡不归正这般想着,勿名、勿穷两位大师又来到众人身前。 勿名方丈道:“阿弥陀佛,叫几位小施主久等了。 我勿尽师弟业已往生西方极乐世界去了,众位施主若愿意在鄙寺小住那自然是极好,若是有事现下便可自去了。” 这番话简直大出胡不归等人意料,就连勿穷大师也道:“师兄!你就这么放这妖狐走了吗?”勿名方丈尚未答话,张富贵却突然说道:“我们也没说要走啊,我们还想找那两个放火烧毁杨家村的恶僧呢!”勿名方丈眉头一皱,问道:“勿穷师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勿穷大师却也不知此事,不由得望向自己的两个师侄空相、空色。 只见那两个年轻僧人立即跪倒在地,嘴里却嘟嘟囔囔说不出了所以然来。 原来那日,这二僧不意引燃了民舍,本想擒了妖女之后就回去救火,却被胡不归给打跑了,现在再问起来,却又如何说得清楚。 勿穷大师一见便知肯定是自己一边理亏,却又不甘心就此将那狐妖放走,先是脸色一沉,对戒律唐的弟子吩咐道:“将这两个孽徒先押下去,听候发落!”随后又转过来对勿名大师道:“师兄,好不容易才将这妖狐带了回来,勿尽师弟的事儿总要问个清楚才是啊。” 勿名方丈道:“勿尽师弟已经不在了,你去哪里对质呢?这般既不能定论,你留着冷姑娘又能做甚?更何况这冷姑娘既然与着胡施主是朋友,想来也未必便是个恶妖。” 这老方丈前一句话道也还算有理,后一句却更叫众人摸不到头脑,他与胡不归也不过第一次见面,却就怎知胡不归的朋友便是好人?勿名大师显然看出众人的疑惑,笑道:“胡施主身上怀有我佛门宝物,那宝物散发出来的慈悲之气纯正而广大,一片宁静祥和,与他本身气息没有半点冲突,这般人物又怎会与邪魔结交呢?却不知道胡施主身上所藏的究竟是什么佛门宝物,可否拿出来供老僧一观呢?”胡不归心中奇道:勿名大师却怎么知道自己身上有佛门宝物,而自己反倒不知道了呢。 但听勿名大师似乎说的有凭有据,便将怀中事物尽数翻了出来,乱七八糟堆了一地,却瞧不出哪件是勿远所言的佛门宝物。 却见勿名大师突然对着那堆杂物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口中高呼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勿名身后众弟子虽也是不明所以,但见主持方丈跪拜,便也立即跟着跪了下来。 顿时院子中跪倒一片僧众,倒也十分壮观。 只是所跪拜之物却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事物,场面却古怪的紧。 勿名大师等人低声吟诵起经文来,悠扬的梵唱在古刹荡漾出去。 伴随着勿远等人的吟诵,只见一枚圆溜溜的珠子从那堆杂物中冉冉升起,却正是峨嵋万年寺住持禅静大师赠给胡不归的那枚珠子。 胡不归恍然,全原来勿名大师所言的便是这枚不起眼的小珠子啊,倒也看不住这枚珠子竟然如此珍贵来。 胡不归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禅静大师赠给自己珠子的时候禅动大师惊讶的神态来,如此说来,禅静大师当真是对自己极好的,不由得心中又升起了对禅静、禅动两位高僧的一片思念之情。 却见随着那珠子升起,一阵柔和的光芒从珠子上散发出来,将整个白马寺笼罩其中,人人都沐浴在这片圣洁的光芒里。 而先前对佛光极为忌惮的冷翠屏此刻竟然也感到一阵宁静祥和之气,似乎随着那珠子光焰流转,心中的浊垢便一点点的消融了,水洗一般的清澈。 终于,那梵唱停止了。 勿名大师轻轻一挥手,那颗珠子便缓缓飞到胡不归的面前,胡不归伸手取了。 勿名大师道:“老衲没想到今生竟然有缘瞻仰佛骨圣舍利子,此倒是拜胡施主所赐,老衲多谢胡施主了。” 说着合十与胡不归行礼。 胡不归却对这佛骨圣舍利子并不如何在意,只是觉得此为故人所赠的东西,便是一块石头自己也是一般珍爱。 胡不归道:“大师若是喜欢,倒可借你赏玩几天,原本送与你也不打紧,只是这珠子是故人所赠,倒不便轻易送与他人了。” 勿名大师心中又是一动,此子倒是有些与众不同,便道:“这如何使得,如此至宝老衲岂敢随意取走,胡施主一番心意老衲心领了,却不知究竟是何人将这等宝物赠与胡施主的?”胡不归笑道:“此珠是峨眉万年寺禅静大师赠给弟子的,他却也没说是什么宝物,只是说摸着是圆的便是珠子,又哪里有什么贵贱之分呢?弟子也是这般以为,若是觉得贵重,反倒该为它担心了,又怕碰坏,又怕遗失,岂不徒增烦恼。” 胡不归此言一出,勿名大师心头巨震,此言便如一声当头棒喝,胡不归虽不明佛家空色空相的法门,却一来是借了禅静大师的话,二来是此人生性便不愿为他物束缚,故而所言倒真是心口如一。 勿名大师向着胡不归郑重一礼道:“多谢施主点拨,贫僧却起了分辨之心,当真是不如禅静大师禅定精深了。” 胡不归跳将起来,躲了开去,心道:这勿名大师倒是极为多礼,又明辨是非,当真是个好人。 口中道:“大师多礼了,小子可受不起。 若是没旁的事儿,我们这便要走了。” 于是众人便与勿名、勿穷两位大师告辞。 待出了白马寺,张富贵道:“快走!快走!”胡不归到:“你急什么,莫非又是肚子饿了?”张富贵道:“我是怕那老和尚反悔,回头又须打架才可得脱了!”胡不归笑骂道:“你以为人家勿名大师跟你一般吗?动不动就反悔啊?”话虽如此说,众人倒确实没想到此事竟然会这样了结,那勿尽禅师说圆寂便圆寂,而勿名方丈竟说放他们走就放他们走,倒当真是出乎意料。 胡不归等人更不知道,勿名方丈却是从佛骨圣舍利子上得出的结果。 这佛骨舍利子最是洁净,别说胡不归做恶,便是与他同行的诸人之中若是有人身怀恶行,也必会使宝珠蒙垢,令佛气有染。 而那舍利子孔明洁净,不带丝毫尘垢,这便足以印证勿名方丈的推论了。 众人召出法宝,飞上了天空。 胡不归又问道:“苏大哥、小翠,你们可有去处?若是没旁的事儿便随我们一同去一趟京城吧。” 苏慕白与冷翠屏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众人便浩浩荡荡的向着京城方向飞驰而去了。 第一百零一章 真身 太和殿内,一双澄澈的眼睛仰望着宝座上方的那条紫檀木雕龙。 而那紫檀木雕龙中蕴蓄的敖将龙气也在缓缓转动中“凝视”着大殿下站着的这个小小孩童。 两个存在彼此凝视着,一种奇异的感觉在他们的神识中蔓延来开。 没有人说话,自从进到这太和殿内,就连一路上唠叨不停的张富贵也闭上了嘴巴。 胡不归等人围成一圈,***中央是静自站立的柳不醉。 没有人跟他说敖将便在那紫檀木雕龙里,然而他一进大殿,一双眼睛便望着那紫檀木雕龙。 终于,敖将开口了:“孩子,你愿意帮我吗?”柳不醉点了点头道:“我愿意,但是我想知道,我身上怎么会有你们神龙族的血脉呢?”敖将说道:“据轩辕黄帝言道,上古时期,曾经有一个人类仙人去过我们龙域,这仙人与我们的龙女生下了一个孩子,后来仙人将那孩子带回了人间,从此我龙族血脉开始在这华夏大地上流传,历经数万年,这血脉却渐渐的在人间消隐,似乎与人类血脉彻底融合了。 但据轩辕黄帝说着龙族血脉偶尔也会聚集在某人身上,虽然及其微弱,却也足以令我恢复真身了。” 柳不醉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的,老龙,好了,你取血吧。” 说着伸出了右手。 从紫檀木雕龙上缓缓伸出一缕明黄色的龙气,游丝一般的滑向柳不醉的小手。 那龙气轻轻刺入柳不醉右手中指,一滴殷红的血渗了出来。 只见那滴殷红的血珠化为一道极细的血线,沿着那一缕龙气迅速向上蔓延,一直钻进了紫檀木中。 紧接着,正座太和殿的空间以那紫檀木雕龙为中心,水波一般的震动了起来,一连震动了十余次,随后便是一派宁静。 大殿上的众人抬头凝视着那木龙,却再也不见有何动静,甚至连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众人疑惑的看着头顶,努力倾听着细微的声响,却听见极远处似乎有一声惊雷,而大殿内却依旧是一片死寂。 直到众人脖子都仰得酸了,却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从大殿门外走了进来,抬头看了看众人瞧的地方,又拍了拍张富贵的肩膀道:“嗨,你们看什么呢?”张富贵浑不在意的答道:“看神龙重生呢呗。” 说完猛然醒悟:是谁在拍我的肩膀?张富贵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魁梧之极的大汉站在自己身后,也仰着一根粗壮的脖颈抬头望上看。 张富贵惊道:“你是谁!”那大汉也浑不在意的道:“我是敖将啊。” 说话时依旧仰着脑袋向上望去。 却突然间,四、五只拳头轰然落在敖将那宽大的脑门上,随后只见一阵拳脚相加,直把重生的敖将打翻在地。 却见胡不归歪着嘴喊道:“你个老敖啊,你从哪里出来的?却怎么也不吱一声!”张富贵也道:“就是啊,你说你进来了也往上看,你看个屁啊?举的老子脖子都酸了。” 梅四和梅轻雪虽然没有说话,但看情形似乎也是一般意思。 而小虎则蹲在敖将的大脸上,左一巴掌又一巴掌的还在打。 敖将弹开小虎,头懵脑胀的刚从地上爬起来,却突然见胡不归一闪身又扑了上来,不由得心中一寒,一只巨臂遮住了头脸,却见胡不归揪住敖将的脸皮道:“你当真是敖将吗?却怎么不是神龙形貌,反而长得像是个人咧。 这就是你的真身啊?”敖将苦笑道:“你们这群家伙也太过野蛮了吧,老子刚刚重获肉身你们就冲上来欧我,简直比一万年前你们的祖先还暴躁啊!怎么说我也是条神龙哦,你们好歹给老子点面子,下次别打脸了啊,唉。” 说着一挥手将粘在身上的胡不归弹了开去,又道:“这个自然不是我的原形,为了不吓到你们这群小朋友我才飞到千丈之上恢复了真身,又将自己缩小了千百倍,变**形,这才下来与你们相见的。 若是在这里现身,只怕这大殿都要坍塌了。” 柳不醉满眼的敬仰之色看着敖将,道:“老龙大叔,你当真比这宫殿还大吗?你可真威风啊!”敖将重获肉身以来,总算第一次有人用敬仰的眼神看着自己了,不由得心花怒放,笑道:“那是,你大叔我啊当年可威风着呢,尾巴随便一摇,便是山崩地裂,我这龙爪一挥,便可撕空裂云,叫风云变化,小兄弟,还是你比较识货啊!”却听见旁边胡不归和张富贵一起憋着嘴道:“吹牛!”敖将弯腰抱起柳不醉,就在弯腰之际,右足向后,啪啪两声,胡不归和张富贵就哎呀呀的一起飞了出去。 敖将对柳不醉道:“小兄弟,多谢你助我恢复真身,你可有什么要大叔帮你的事情吗?”柳不醉想了想道:“我胡大哥告诉我说,男子汉自己的事儿就该自己扛着,小酒儿要做男子汉,却没有什么需要大叔帮忙的。” 敖将点了点头道:“好个男子汉!小兄弟,待会儿我便要回我的故乡龙域去了,你身上也有我龙族血脉,在我们龙域,你若是修行的话,进益可胜过在人间百倍呢,你可愿与我一同前往?”柳不醉摇摇头道:“大叔,小酒儿在人间有师傅,有胡大哥、卓大哥和这许多朋友,去了你们龙域却就没有这许多朋友了,酒儿不想去,等日后酒儿长大了,或许会去你们龙域看你。” 敖将点点头道:“好吧,由得你了。 那么大叔这便准备走了。” 说着放下柳不醉,向大殿外走去。 众人也随着敖将出了大殿,外面夜色浓重,周遭的侍卫早在胡不归等人来时便被麻翻了,此时太和殿外的广场上一片寂然。 敖将仰首望着夜空,夜空中一片晦暗,不见星月。 任他有多强的实力却也望不到那久违了的故乡,一时间无数感慨在这条老龙心头泛起。 胡不归和张富贵也从角落里爬了出来,哼哼哈哈的走到敖将身边。 胡不归拍了拍敖将的肩膀道:“老敖,你这便要回家了吗?”敖将也用一双大手扶在胡不归肩头道:“胡兄弟,这次我老敖能重返故乡全靠有你们帮忙,咱哥俩若是日后有缘,定可再度重逢的。” 胡不归笑道:“到时候你别再拿大脚丫子踢我便好了。” 敖将再度环视众人,梅四等人一一上前与敖将作别,最后敖将裂开大嘴道:“兄弟们,老敖这便走了!”说罢双足一蹬,身子箭一般的蹿上了空中,向上笔直飞去。 顷刻间便化为了一个小点,就在即将湮灭在夜空的一刹那,突然黄光一闪,一条巨龙陡然出现在千丈高空。 那巨龙身子一扭,似乎回首向下看了一眼,而后破空而去了,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不醉惊讶的合不上嘴,一双大眼睛睁得溜圆,口中喃喃的道:“大叔果然没有吹牛,他当真是好大呀!”说到这里扭头去看胡不归,却见胡不归也是张着一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梅轻雪走过来,拉着柳不醉道:“好了,小酒儿,咱们出宫去吧。” 柳不醉低头道:“我还想见一个人。” 梅轻雪微微一愣道:“酒儿还想见谁?”柳不醉道:“我想见见我那个没见过面的兄弟。” 梅轻雪点了点头,唤了一声老胡,胡不归却依旧张大了嘴巴,白痴一般的望着夜空,似乎还没从敖将那巨大的真身的震撼中醒转过来。 梅轻雪手指一弹,一个脑奔儿铮的凌空弹去,胡不归啊的一声望过来,口中道:“怎么啦?”梅轻雪道:“小酒儿想去见见他的兄弟。” 胡不归摸了摸头上的包,道:“这还不容易,咱们这便去吧。” 说罢便带着众人便朝着乾清宫飞掠而去。 片刻之后,众人在屋瓦上蹲成一排。 透过明瓦,柳不醉呆呆的望着为巨烛照亮的房间。 房间颇为宽敞,靠窗放着一张书桌,书桌前坐着一个身穿明黄色锦袍的孩童,那身材容貌却与柳不醉一般无二。 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那孩童依旧伏案读书,脸上神情十分专注。 旁边侍奉的老太建杨忠良道:“主子,时辰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 那孩童抬起脸来,道:“杨公公,我年纪还小,正如我老师苏学士所言:若想主宰这样一个泱泱大国,必先明理晓事,而若想明理晓事,则非读书不可。 我早一天学得了治国之道便可早一天亲政,叫这华夏大地在我的手上繁荣光大起来。” 这番话却怎么也叫人想不出竟然出自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之口。 屋顶上,柳不醉看着屋内情景却不由得想起了昔日爹爹督促自己读书的情景来,顿时一汪眼泪涌满眼眶。 他悄悄拭去泪水,对胡不归到:“胡大哥,咱们走吧。” 胡不归道:“你不下去与你兄弟相认吗?”柳不醉道:“我瞧他一眼便足够了,他这样勤奋,日后一定是个好皇帝。 我下去与他相见,倒叫他为难了。” 说到这里,柳不醉又顿了顿道:“胡大哥,我还想再见一个人。” 胡不归点头道:“我知道了,你想去见傲霜。 嗯,咱们走吧。” 太庙偏殿的帷幔一层层的被剑芒削断,轻飘飘的坠落下来。 柳不醉仗剑向里闯去,手中的虽然不是他的青麟剑,却也是出自天兵道长之手的法剑,端的是锋利的紧。 胡不归等人跟在柳不醉身后,众人都是一个心思:若是那傲霜敢向小酒儿动手,那就打他个半死!众人在后面护持着小酒儿一路向前闯去,当最后一幅帷幔落地之时,只见傲霜散人形容枯槁的侧卧在一张矮榻上,静静的看着来人。 柳不醉手中长剑一指道:“你就是傲霜?”傲霜散人平静的望着柳不醉道:“我就是傲霜。” 柳不醉冷冷得说道:“我便是你要杀的那个小孩儿,怎么?你不过来杀我吗?”傲霜散人望着满眼仇恨的柳不醉以及在他身后那一群杀气腾腾的伙伴道:“也许天意当真是人力所不能违的,此刻我再杀了你又有何用?更何况你身后这群人又岂能叫我伤了你。” 柳不醉昂然道:“你此时不杀我,待我长大之后,取出我的青麟剑,到那时我必仗剑来取你的人头!”这几句话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一股与柳不醉年极不相称的杀气直冲出来。 傲霜散人身子向后一仰,心灰意冷的道:“随你吧。” 随之竟闭上了眼睛,话也懒得再说了。 柳不醉红着眼睛盯着这个与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人,片刻过后,柳不醉转身向外走了出去,临出偏殿时扭头道:“我还会回来的!”待众人离去后,傲霜散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我当真是错了吗?”却见一地零乱,满殿凄凉,其时寒鸦悲鸣,一腔抱负似乎都化作了怨孽,是非对错却凭谁来说?京郊旷野之中,一堆篝火熊熊燃起。 胡不归等人围着篝火坐成一圈。 火炭啪啪炸响,火光映红了众人的脸庞。 小酒儿自从太庙里出来便一言不发的咬着嘴唇,这一夜之间他一连见了三个人,却是三种滋味。 恩怨惆怅尽在这一夜之间侵入这个年纪幼小的孩童心上,叫他一时间却难消受。 只是倔强着不肯露出软弱的一面,兀自绷着脸扛着。 梅轻雪心疼这孩子凄苦,将他搂入怀中,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小虎竟然出奇的懂事儿起来,主动给小酒儿腾出了空,又懒懒的爬到小酒儿的怀中,用一只胖胖的猫爪轻轻拍了拍小酒儿绷紧了的小脸。 一片暖意涌上小酒儿的心头,眼中顿时生出些雾气,面前火光立时朦胧了。 张富贵拉着梅四起身道:“想来我小师傅也饿了,我们去寻些野味儿来,等我小师傅吃高兴了,说不准又传我几招法术那也难说!”张富贵这小师傅叫得十分认真,倒把小酒儿噗嗤逗乐了。 小酒儿道:“张大哥,只怕是你自己饿了吧。” 张富贵嘿嘿笑了两声,道:“我是怕浪费了这么好的一堆火。” 说着拉了梅四便走。 众人一时无语,都望着篝火发呆。 又似乎各人都在想着心事,失神一般的朝篝火里丢着树枝,只把个柴堆越烧越旺。 冷翠屏突然说道:“苏大哥、胡大哥,轻雪姐姐,明早我也该回万兽谷了,这次承蒙你们相救,小翠感激不尽。 更难得你们对小翠的信任,说起来倒是小翠不好,却没能把话与你们说明白,险些连累你们为我树敌,小翠心中实在是惭愧不已。” 苏慕白道:“快别这么说,我相信冷姑娘确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则也不会对我们隐瞒了。” 胡不归也道:“小翠,你有何必来说这些见外的话呢,回头我们去你万兽谷玩的时候你多预备些酒肉便足够了,今晚且先等着尝尝梅四哥的手艺吧。” 冷翠屏道:“其实小翠此次出谷并未得到老祖允许,小翠是偷偷跑出来的,此次出谷便只为了寻那勿尽老贼,却不曾想险些被人陷害了。 其时说起来,此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这事儿却要从七十年前说起。 在七十年前,我母亲是掌管万兽谷修炼典籍的司职。 那一年,老祖命我母亲去天妖谷迎取一部《妖丹造化经》,去时平安无事,待从奶奶处取了经书回来时却遇上了一个人。 此人正是那勿尽老贼。” 说到此处,冷翠屏禁不住叹了一口气道:“世人都说我狐狸精专门迷惑人类,却不知道人类迷惑我狐族更甚。 那勿尽老贼一身修为精深的很,却哪里是没有修为。 我母亲在与他打斗之中,怀中的经书掉了出来,被那勿尽老贼瞥见了,随手抄了起来。 我母亲大急,连忙上前去夺,谁知道那勿尽老贼竟然随手一抛,将经书还给了我母亲。 那勿尽老贼停手不打,却与我母亲说起话来。 那老贼假意要度化我母亲,说什么众生有情,万物有灵,又是什么一切皆有佛性,便是我母亲这般的只要一心想佛,也可得正果。 我母亲却以为此人与其他正道中人不同,哪里知道此人却比其他人更坏。 我们狐媚一族最是容易动凡心,其时我母亲修为也不甚高,竟然为此人迷惑,不但相信了他说的鬼话,更是对此人动了情。” 听此处,胡不归问到:“这人不是个僧人吗?却又如何能与你母亲相恋?”冷翠屏冷笑道:“他哪里是什么僧人!他原本就是要诱骗我母亲的。 自他从我母亲处知道她是监管经书典籍的之后,便常常暗中与我母亲来往。 说什么为了我母亲宁可坠入阿鼻地狱,也不管什么清规戒律了。 我母亲受他**,一心与他相好,却在半年之后的一天,我母亲骤然发现万兽谷的藏经竟然少了十卷,而至此以后,那老贼便再也不露面了。 经书失窃,我母亲罪责难逃,更伤心为人所欺,连受刑带伤心,一身修为去了七七八八。 幸而我父亲并不嫌弃她,对她细心照料,百般照顾,这才保住了我母亲一条性命。” 梅轻雪道:“如此便好了,能遇上一个真心喜欢她的人,也算是造化了。” 说到此处,梅轻雪悄悄的用余光去看胡不归,却见他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冷翠屏道:“话虽如此,原本这般,我们一家人也能开开心心的在万兽谷度日了。 却不料在我出生后的第三年,那老贼竟然再度出现了。 那老贼将我母亲悄悄约了出去。 我母亲质问他为何盗走经书,又为何一走了之。 那老贼却跪下来道,他所作的一切却是为了我母亲。 他说他盗经书确实不对,但他却是为了将佛门大法与妖族密法融合,一佛门之广大法力度一切妖类,叫我妖类一族从此以后可以和人类已同生存,再不需要躲在深山之中。 我母亲哪里肯信他的鬼话,便要拂袖而去。 他扑上来抱住我母亲,正在此时,我父亲却闻声赶了来,一见之下顿时大怒,与他动起手来。 那老贼竟然习得了我妖族法术,一身妖元竟然强过我父亲。 我父母联手竟然也不是那老贼的对手,他骤然发难,擒住了我父亲,以此要挟我母亲去谷内给他盗出一本《璞真经》。 此经乃是我兽妖族的最高法门,哪里能落入这贼人之手。 而我母亲原本就觉得对不住我父亲,此时更是陷入两难。 却不料我父亲大声道:小绿,别受他威胁,你快快回去叫老祖来!咱们宁可死,也别做了妖族的罪人!说到此处,我父亲猛然自爆妖元,顿时肉身魂魄化为灰烬。 爆炸的威力也将猝不及防的老贼震伤,更惊动了谷内同族。 老贼无奈只得仓皇逃走。 至此以后,我母亲每日以泪洗面,一身修为不进反退,便在数年前,竟然连人形也维持不住,化出了原形。 而三个月前,我母亲终于撒手西去了。 临去前,她悄悄嘱咐我,叫我日后去向那老贼询问那十卷经书的下落,好弥补她此前犯下的罪过。 于是我便私自出谷,费尽周折,终于寻到了白马寺。 但当我闯进那老贼屋里时,里面却空无一人。 但当我从那屋子出来时,却有人喊道:抓妖女啊!妖女害了勿尽大师了!顿时蹿出来许多和尚,我不得已,只得逃了出去,再后来就遇上了苏大哥。” 胡不归皱眉道:“这么说你也未曾见到过那个勿尽和尚?勿穷大师曾说这勿尽和尚闭门参禅已经有七十多年了,他却又怎么会不在屋里呢?更古怪的是,你前脚出去,他后脚便被人打伤了。 而当我们要去与他对质时,他却又莫名其妙的圆寂了,看来此中必然有诈。 只是不知道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正说到此处,却见梅四和张富贵夹带着七八只野兔和两只狍子奔了回来。 胡不归和小虎同时欢呼一声,几个人立即开始张罗吃食。 不一会儿烟气缭绕,透出一股浓香,几个馋鬼馋涎欲滴的围着火堆打转儿。 待兔子肉一熟,只见胡不归、小虎和张富贵恶狼一般的扑了上去,梅四原本想与初次相识的苏慕白和冷翠屏谦让一番,这一迟疑之间,却见野兔便只剩下四只,连忙抓起一只,躲到一边享用去了。 却把苏慕白和冷翠屏看的是目瞪口呆,而梅轻雪则是大摇其头,走上去给这几个实在是不像样子的家伙一人来了一个大脑奔儿,又取了两只野兔递给了苏慕白和冷翠屏,最后一只则是撕开了与小酒儿一同分食。 胡不归取出酒壶喝了一大口,正要再喝第二口,只觉手上一空,却是梅四哥劈手将酒壶抢了去,灌了一大口,又将酒壶递给了富贵,富贵也是一大口下去,却立即跳将起来,咳嗽不止,道:“这是什么酒啊!莫不是毒药啊!这般辛辣!”胡不归大笑不止,道:“这是烧刀子,是男儿喝的酒!小酒儿你要不要做个好男儿?”小酒儿跳起来取过酒壶,仰头就是一大口,只觉得一团火焰着咽喉向下,洛肚之后却有如刀子在胃肠中乱窜,紧接着一团烈焰升腾起来,直烧得双颊一片绯红。 胡不归笑道:“酒儿,这酒如何?”小酒儿喝了一声:“好酒!”又再饮了一大口,却听小虎嗷嗷叫着,也要蹿上来喝,却被梅轻雪一把揪住了,道:“小猫喝什么酒!乖乖的给我吃肉去!”小虎嘟囔着抱着半只野兔,心道:轻雪什么都好,就这一点不大好。 却见小酒儿捧着酒壶来到苏慕白面前,道:“苏大哥,请你也尝尝。” 苏慕白喝了一口,便立即皱起了眉头,道:“这酒太烈,老胡,还是你们喝吧。” 胡不归刚要接过酒壶,却见张富贵也劈手抢了去,道:“老子却也要做个男儿!”说着咕咚咕咚灌了大打一口。 他却是因为太监出身,总在这性别上存着心结,此时倒有些发作起来。 胡不归心中暗道:倒是当真该给富贵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叫他恢复了男儿身了。 这酒壶在众人中间没转几圈便空了,众人酒足饭饱,靠在篝火旁歇息,眼见的篝火越来越小,而天色却渐渐白了起来。 胡不归正在睡梦之中,却突然有人揪他的耳朵,睁眼一看,却是梅轻雪。 梅轻雪道:“苏大哥和小翠都要走了。” 胡不归一翻身爬起来,只见苏慕白和冷翠屏早已起身,正站在一旁瞧着他。 胡不归道:“苏大哥,你也走吗?你这是要去哪里?”苏慕白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四处游荡,听说南方有座海岛四季如春,唤作长春岛,我却想去那里逛逛,胡兄弟,咱们就辞别过了,后会有期!”说罢又与美轻雪和冷翠屏拱手作别,洒然而去了。 冷翠屏痴痴的望着苏慕白的背影消失在天际,一番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最后她窑咬嘴唇,也道:“胡大哥、轻雪姐姐,小翠也告辞了。” 说着也飞身而起,投入了天空之中。 胡不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道:“咱们却该去哪里呢?”说着用足尖踢醒了抱着梅四一只臭脚睡得正香的富贵,又抬脚踢向梅四哥,脚尖刚刚碰上梅四哥的臀部,却突然间梅四哥大喝一声,双刀骤然出现,嗖嗖削了出来,要不是胡不归脚缩得快,只怕便给砍了下来。 再看梅四哥,竟然一翻身又睡死过去。 直看得胡不归和梅轻雪冷汗不止。 却见小酒儿揉揉眼睛,坐了起来道:“胡大哥,我要回青城山去修行了。” 胡不归点了点头,道:“此间事情已了,是该送你回山了。” 一线阳光跳出地平线,金灿灿照出一个人间,眼见得又是一个艳阳天。 第一百零二章 悠游 大傻正趴在万年莲池旁百无聊赖的吐着泡泡儿,却骤然听见空中有人高喊:“闪开!快闪开!”随后便是轰然一物自空中砸了下来,却哪容得大傻躲避,大傻最后一个念头却是:怎么又叫我遇上了啊!唉。 只见一阵烟尘飞扬,随后胡不归等人自空中降落下来,只见地上一个深坑里晃晃悠悠爬出一人,却是又一次飞行失控的张富贵。 小酒儿摇摇头问道:“富贵大哥,你怎么样?”张富贵甩甩脑袋道:“我没事儿,小师傅,看来这飞行之术当真是有些危险呢,还好没有摔坏啊!”大傻四脚朝天躺在坑底,哼哼唧唧的心道:老子有事儿!胡不归摇摇头将大傻从深坑里拖了出来,大傻却哼哼唧唧的赖在地上不肯起来,心道:不给老子吃颗豆儿休想叫老子起来。 任胡不归在它身上摸摸捏捏,却总是躺在地上装死。 胡不归自然瞧得出这傻大个没受什么伤,不过是在耍赖,不由笑骂道:“要吃豆儿的快给老子站起来!”胡不归语声未毕,只见大傻呼哧就跳了起来,张开一张大嘴巴,啊啊的等着吃豆儿,看那硕大的身形却有着孩童一般的神态,实在是滑稽的很,众人不由得哄笑起来。 胡不归笑着摸出一颗天妖续命丸丢进大傻嘴里,道:“老子身上的丹药也不多了,看来还得去四处化些来才行。” 其他中分纷纷心道:就像你小子这般糟蹋灵药的也算得上是修真界第一人了,有多少丹药可供你胡闹啊?胡不归却笑眯眯的道:“走吧,大傻,该去拜见我天玄师叔了,原本该在山门处就降落的,谁知道富贵这小子竟然收势不住,竟然一气冲到这里来了。” 众人随着胡不归来到清虚殿前,却见两名天玄真人门下弟子站在大殿门口,胡不归迎上前去,道:“两位师兄,掌教师叔可在里面?”那两名道士一见是胡不归,也笑着打招呼道:“是胡师弟啊,这几天又去哪里胡闹去了?掌教真人在里面与众位师叔密谈,特意吩咐不许他人打扰的,胡师弟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见掌教真人吗?”胡不归道:“这么不巧啊,也没什么事儿,我是来给师叔问安的,顺便告诉他老人家,小酒儿我已经给他安全的带回来了。” 胡不归这般说着,就牵了小酒儿到跟前。 今年小酒儿是在天玄真人门下转山,这两位师兄都是与他熟识的。 却见那两个道士拉住小酒儿左看右看,却似乎是在看这个青城门下最乖巧的小师弟有没有被胡不归这个捣蛋鬼给带坏了。 张富贵等人在后面窃笑不止,把个胡不归搞得直挠头,道:“好啦,两位师兄,老胡还有些事儿要做做,你们替我跟师叔问安吧。 小酒儿,你跟大傻好好练功,我们过几天再来看你。” 说着揪了张富贵和梅四匆匆向外走去。 几人快走下台阶时,却听身后一位师兄小声念叨着:“师傅怎么放心把小酒儿交给他哦。” 另一位师兄却道:“还好啦,至少小酒儿没有背着条猪腿回来。” 张富贵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胡不归则是满脑袋生烟的一路走了下去。 清虚殿内,气氛异常的沉重。 天玄真人坐在上首,两旁依次坐着天风、天韵、天兵、天龙和天雨诸位道长,却是人人面色沉重。 却听天玄真人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倾尽全力放手一拼了。 赶在那魔头功力并未完全恢复之前,将他再度封印起来。 再晚了他便要一统魔教,到那时呼风唤雨,只怕人间便要血流成河了。 天兵师弟,那破损的一枚伏魔镜你可修补完毕了吗?”天兵道长答道:“这伏魔镜是以九炼九祭之法炼制而成的,这种方法却早已失传了。 以蠢弟之能却也只炼制过七炼七祭的法器。 便是勉强修补残器也需要十余天时间,更何况那六十四枚伏魔镜组成的大罗天伏魔阵法需要接近地仙的修为方能施为,便是修补好了,咱们也未必能驱动阵法,我看只有大师兄兴许能够驱动这伏魔阵法了。” 天玄真人苦笑道:“要是大师兄在,只怕那魔头根本就逃不出青城山去,可惜大师兄在天师洞与小师弟一起闭关,更不知道他们几时才能出来。” 天风道长道:“掌教师兄,难道此人比昔日的魔君燕西行还要厉害些吗?”天玄真人道:“此人只怕比燕西行更加可怕,他便是千年前横行神州大地的大魔头夜魔向天横。 原本我也以为那镇狱崖的故事只是传说,却没想到那里面当真囚禁着一个绝世魔头。 众位师弟可能都没有听说过,那还是在我小的时候,听长辈们说那镇狱崖下囚禁着一个恶魔,在一千多年前,我派广陵仙长以地仙之能将其囚禁在镇狱崖下,叫他永世不得解脱。 我原本以为只是个传说,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据说此魔生性暴虐,嗜血成性,是个没有半点人性的狂魔。 此番这魔头得脱,只怕人间又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了。 说起来他却是从我眼皮底下得脱的,天玄愧对历代师祖啊!”天雨真人却道:“师兄,管它是谁,咱们师兄弟几个奋力与他一博就是了,管它胜负如何,大不了抛此凡胎,化入天地之间而已,却没必要自责的。” 天玄真人道:“师妹说的是,倒是愚兄看不透了。 这样吧,天兵师弟,从今天起你全力钻研修补伏魔镜,哪怕做出来的是七炼七祭的法镜也现由得它了。 天风、天龙、天雨,咱们四人则开始操习小罗天伏魔阵法,一月之后,咱们下山擒魔!”却说胡不归等人一路下山,待走出山门之后,胡不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道:“左右无事,老胡带你们去成都逛逛,那里才叫一个热闹呢!跟你们说啊,我在成都还有一份产业呢。” 张富贵问道:“噢?什么产业?”胡不归神气十足的道:“天韵阁,听说过没?”张富贵道:“我只听说我小师傅的师叔好像叫天韵道长,什么天韵阁,没听说过。” 胡不归道:“天韵阁都没听说过,告诉你,那可是成都最有名的歌楼妓馆,那里面的茶汤是川内最好的茶汤,那里的厨子是全川最好的厨子,当然跟四哥是不能比的。 那里面的姐姐们------”吹到这里胡不归突然觉得身旁很冷,瞥眼一看,只见梅轻雪一张脸已经变成了坚冰,不由得心中一寒,暗道:糟糕!这小子随即向天上一指道:“那只鸟儿怎生得那么古怪,老胡去瞧瞧看。” 说着嗖的窜上了天空去,在云朵里爬来爬去。 张富贵喊道:“哪儿有什么鸟儿?没有鸟儿嘛!”胡不归躲在云朵里,心道:你小子没鸟儿,老子却有鸟儿!却听见铮的一声琴响,随后就见胡不归就像一只被射中的鸟儿一样,从云端上掉了下来,嘭的摔在地上。 梅轻雪轻轻哼了一声,抱着小虎绕过地上深坑,走了过去。 小虎也跟着哼了一声,却不知道它在哼些什么。 待胡不归揉着头上的大包儿从深坑里爬出来时,却见梅轻雪谁也不睬径自朝前走去。 张富贵追上前去问道:“轻雪,你去哪里?”梅轻雪道:“我回天妖谷去,这样你们想去什么暖香阁也好,天韵阁也罢,全不用避我,任你们自在胡闹,岂不快活?”胡不归顿时感到脑袋肿了起来,不得已,只得上前解释这天韵阁的由来。 直说得嘴巴都肿了,梅轻雪这才消气,道:“那咱们就去瞧瞧这锦官城的风貌吧。 顺便也去看看你那些姐姐们过得可都还好不。” 众人都暗自吐出一口气来,随着梅轻雪向锦官城飞去。 一入锦官城,众人只觉红尘气息扑面而来。 新年初始,城中正是热闹非凡,商铺开门利市,小贩沿街叫卖,酒楼茶馆更是人声鼎沸,却见街巷高低有致,廊桥错落不定,红花绿树之中,端的是好一座繁华都市。 众人一路逛去,只觉得入眼一切都十分新鲜。 梅轻雪偏好名胜古迹,嚷着要去逛杜甫草堂,而胡不归虽在成都住了将近一年,却全是游荡在酒楼茶肆之间,也不识得路径。 众人便一路走一路打听。 张富贵、胡不归等人心思却不在那诗圣的身上,沿途一路吃去,街边小吃一个也不放过,尽数吃了个遍。 什么钟水饺、龙抄手、担担面、桂花麻糖、酸辣粉,什么怪味面、夫妻肺片、糖画、珍珠汤圆,当真是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胡不归等人一路兴高采烈的走去,待到了杜甫草堂却没什么兴致了。 梅轻雪看着打蔫儿的几个家伙,抿嘴一笑道:“老胡,你们不是最崇尚好男儿、大英雄吗?这诗圣杜甫便是一个响当当的好男儿呢!”说着便一路向草堂深处游去,一边讲起了杜甫的生平。 当说到杜甫诗句中“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一句时,胡不归忍不住喝了一声:“这句好!这姓杜的很合老胡脾气!”当讲到杜甫一生颠沛流离、困顿不堪时,老胡叹道:“这世上大多英雄豪杰总是要受苦的。” 当讲到最后杜甫被洪水围困,饿了七天七夜之后,当地县令赠他牛肉白酒,却叫这一顿牛肉白酒给撑死了。 富贵闻言大悲道:“实在是太可怜了,这老头要是修真的话便可多吃些个也撑不死了,唉,幸亏老子拜了一个小师傅,好险好险!”只听得梅轻雪不住摇头,却不知草堂正祠中诗圣造像的胡子气歪了没有。 众人逛罢杜甫草堂,梅轻雪又说要去武侯祠。 众人打听到这武侯祠是在成都南郊,因而诗圣杜甫曾有诗云:“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胡不归等人却不知道这武侯祠究竟是谁的庙宇,却听胡不归问道:“这武侯莫不是一员猛将?可是燕人猛张飞吗?”梅轻雪听得饭都差点喷出来,呸道:“武侯乃是蜀国丞相诸葛亮的祠堂,什么猛张飞啊,祭奠张飞的庙宇却是在云安江边的张王庙。” 胡不归这小子脸也不红,只哦了一声,道:“老子最是喜欢猛张飞,这张王庙有空倒是要去看看。” 一行人从武侯祠出来,转过一条小径,却远远的看见一角酒旗在路边树梢间迎风飘摇。 胡不归欢呼一声,道:“正走的口渴,走走,去那酒肆喝口酒水解解渴。” 还没走到酒肆前,却见一个人嗖的被抛了出来,丢在了地上。 那人骨碌碌打了几个滚儿,晃晃悠悠的爬起来道:“还没给老子喝酒,却怎么把老子丢了出来?你当老子没钱吗?”胡不归看见此人,忍不住噗哧一声乐了,原来那人却正是曾经开过酒肆的陈天仇,却不想竟然在这里遇上了他。 胡不归快步走上前去道:“陈老爷子,你怎么在这里?”陈天仇佝偻着身子转过脸来,眯起眼睛看着胡不归道:“你是谁啊?”胡不归啪得猛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却忘了这老头记性绝差。 胡不归道:“老子就是上次在你店儿里喝酒吃肉都不给钱的那个!”陈天仇啊的一声,顿时眼中放出些光芒来,指着胡不归道:“就是你小子,不光是吃老子的不给钱,那次咱哥俩一起去***楼找小红睡觉,你小子也是赖着不给钱啊你!”胡不归顿时冷汗都出来了,这是哪跟哪啊?却见身后众人神色古怪的盯着胡不归和那个糟老头子。 胡不归急道:“死老头子,你瞧清楚哦!”陈天仇一双小眼睛凑近了,再看了看道:“噢,老子记错了,不是你小子,那是杜驭龙那个小胖子,你小子可不是胖子。 不过,你小子又是谁啊?”此言一出胡不归身后众人全倒。 胡不归绝望的挥挥手道:“想不起来就算了,老头儿想喝酒不?老胡请你喝酒!”陈天仇道:“好极!好极!”跟在胡不归等人身后进了酒肆。 胡不归喊道:“快点拿酒切肉!”说着寻了张桌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陈天仇也跟着喊道:“赶紧赶紧!切酒拿肉来!”直听得店小二直冒冷汗,却不知道这酒如何个切法。 却看在胡不归的面子上,不再丢这醉老头出去了。 这老头儿记性绝差,喝酒却是一点也不输与胡不归,咕嘟嘟冒着气泡儿就将一碗酒饮尽了,随后左一碗右一碗喝个不休。 胡不归问道:“陈老头,杜大叔怎么没跟你在一起?”陈天仇含含糊糊得道:“小杜胖子大概又偷偷去找小红去了吧。 这小子不够意思!”胡不归心道:这都哪年的事儿了,亏他竟然还记得,却把眼前的事儿忘个一干二净。 胡不归心道: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了,还是喝酒吧。 于是撩起衣袖,与陈天仇、梅四、张富贵以及酒瘾发作的小虎大喝起来。 梅轻雪则是捧着一杯清茶坐在一旁,兀自眺望风景。 待喝到欢畅处,陈天仇却突然跟张富贵发起了争执。 却是陈天仇非说张富贵抢了他看中的一个卤猪蹄儿。 张富贵则说这盘中这么多猪蹄儿你干吗非要老子手上这块?陈天仇却到只有这块猪蹄儿生的标致,老子今天非它不可。 说着便扑上去抢,两个家伙竟然厮打起来,在地上滚来滚去,却哪里有半点高手风范,胡不归却和梅四高声喝彩,看得兴高采烈,直把梅轻雪的脖子摇得都酸了。 最后,一个猪蹄儿被一分两半,两人各执一半啃的口水长流。 众人正胡闹的欢,却听马蹄喋喋连声,杂沓而来。 随后嗖的一件事物飞了进来,钉在了桌子上。 却是一块黑炯炯的铁牌,一头尖锐,另一头却是一个狰狞的魔王形象。 门外有人高声叫道:“陈天仇听令,昔日魔教弟子务必于三月三,魔王寿筵之时,到巫冥宫觐见新魔君,不得有误!”说罢也不等陈天仇答话,马蹄嗒嗒,扬长而去了。 一说到魔君,陈天仇却突然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眼中精光四射,哪里还有半点老态,他冷然道:“自从魔君去后,还有谁再配当魔君?哼哼,新魔君?连天魔令都送出来了,真当他自己已经是魔君了吗?老子倒要去瞧瞧究竟是哪个狂妄之徒,有胆子染指魔君宝座。 别是巫神道这老小子猪心吃多了,一时间心窍有些堵了吧!”张富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问胡不归道:“这老头究竟是什么人啊?”胡不归道:“这老家伙是昔日魔教的天魔左使,在魔教中地位甚高,究竟高到什么程度,老子也不是很清楚,你还是自己问他吧。” 陈天仇却傲然道:“老子当年只在魔君一人之下,便是巫神道、厉刃山、薛如河、佘蝎心等四大护法也得忌惮老子三分,你说老子地位高不高?”张富贵和梅四却不知道什么四大护法,又是什么巫神道、厉刃山,却都露出了无比敬仰的神色望着陈天仇,道:“老头儿,你好厉害哦!”陈天仇哈哈一笑道:“喝酒喝酒,管他什么鸟新魔君,老子心中就只有燕君一个,其他人都是个鸟儿!”这一顿酒直喝到黄昏时分,酒鬼们这才晃晃悠悠,回了城。 只见华灯初上,夜色朦胧。 梅轻雪道:“老胡,不去天韵阁看看你那些姐姐们吗?”胡不归却正色道:“我师傅曾对我说过授人以渔的道理,我已经给了她们我所能教的,再去打扰她们却又是何必呢?倒不如叫她们自己去争自己的一份命运了。” 梅轻雪点头道:“你能这般想,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咱们偷偷去看上一眼倒也不打紧的吧。” 原来梅轻雪却是自己想去瞧瞧,胡不归曾经混迹过的地方,以及那群风尘中的女子。 张富贵道:“要去就快去啦,也好早些寻个地方睡觉啦。” 于是,众人跟在胡不归后面,施展开身法,一团迷雾似的飘向了天韵阁。 众人伏在天韵阁屋顶上,从明瓦向下张望。 却见大厅正中央一张香案上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上是一个身穿道袍的古怪少年,那少年足下则是一只匪气十足的白猫。 香案上还立着一块牌位,上书:胡小弟师尊不归之位。 端的是古怪的称谓,这等古怪的名号却也很配胡不归这古怪的家伙。 胡不归笑骂道:“老子又没归天,立什么牌牌嘛!“这一笑不要紧,竟然笑出一个臭屁来,正薰向他身后的陈天仇。 这老头动作极快,嘭的一脚,就将胡不归连人带屁踢了下去。 只听屋顶轰的一声,胡不归一个人已经穿透屋顶落到房子里去了。 第一百零三章 冥山 大厅里,几个姐妹正在嗑瓜子,却听轰隆一声,从屋顶上掉下来一个男人。 虽然这天韵阁从前也是烟花柳巷,但是天上掉男人的事儿却也不是每天都能遇上的,除非是某个登徒子爬到屋顶上偷窥,不慎跌落下来了。 顿时几个姐妹足尖一点,七、八只青葱玉手上尖锐的指甲如钩,向着那男人的要害抓了过去。 待指尖刚要触到那人身上,却又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又同时变爪为抓,七、八只手同时紧紧揪住了那人,随后就有人大声喊道:“胡小弟师傅回来啦!”立时一阵香风骤起,只见众女纷纷从各处奔了出来,将胡不归团团围住,胡小弟,小师傅的乱叫一气。 顿时眼泪鼻涕再次在胡不归衣衫上重现,胡不归心中苦道:瞧这个屁放的!梅四等人从屋顶上飘下来,呆若木鸡的看着胡不归在一群女子中间无助的挣扎着,却听见有女子问道:“小虎这小东西呢?跑哪里去了?”小虎全身一哆嗦,掉头钻进了梅轻雪的怀里,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来。 小桃红却瞥见大厅里多出来的这几个人,其中三个男人,个个古里古怪,与那胡小弟到有几分相似,想来定是他臭味相投的朋友。 而那个女子却是个绝色美人,怀中露出半截白猫尾巴,脸上却似乎有一抹愠色,眼睛紧紧的盯着被众女环抱着的胡不归,那眼神之中却有一丝酸溜溜的味道,叫小桃红这个***老手立即便捕捉到了什么。 小桃红喝道:“姑娘们,都放开手!这成什么样子啊!都放开!”上前拽出了被众女抱紧的胡不归,道:“胡小弟,这几位可是你的朋友吧,也不给姐姐介绍一下吗?这位妹妹生得好美啊。” 胡不归擦干脸上的口水,尴尬得道:“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啦。” 说着便将梅四、梅轻雪等人一一介绍给了小桃红一干姐妹。 小桃红拉着梅轻雪的手道:“我们这群姐妹蒙胡小弟照顾,对他就像是对自己弟弟一样的,却在妹妹面前失态了,叫妹妹见笑了啊。” 小桃红一张嘴巴那是在人堆儿里练就的,三言两语便将梅轻雪哄的舒舒服服的,直拉着小桃红的手姐姐长姐姐短的亲热起来。 却说小虎被梅轻雪从怀中揪出来,刚想悄悄溜进房间去,却猛地被人抓住了,道:“啊哈,小虎!你个小东西方才躲到哪里去了?”小虎顿时全身瘫软,一个猫魂儿吓飞了一多半儿,在众多伴着口水的香吻中昏死过去。 就此,胡不归等人便在天韵阁住了下来。 白日里,胡不归、梅四等人便在成都城内吃茶看戏、喝酒聊天,到了夜里,便回天韵阁歇息。 而天韵阁众女一听梅轻雪是操琴高手,便纷纷喊着摇拜她为师,缠着叫她传授琴艺。 几天下来,梅轻雪便与天韵阁一群女子混得熟了。 这一日,梅轻雪正在房中翻看天韵道长赠她的那本《五音正道谱》,却听房门咯吱一声打开,胡不归贼兮兮的溜进来,对梅轻雪嘿嘿一笑。 梅轻雪心头怦怦乱跳,心道:这小子要做什么?莫不是出去耍了两日竟然学坏了?果然,这小子竟然凑到梅轻雪的身前,一张嘴巴半噘不噘的凑了过来。 梅轻雪只觉得呼吸都要停住了,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一股男子气息离她越来越近,热腾腾的呼吸已经触到了她的面颊,就在此刻,她听见胡不归小声说:“轻雪,咱们开溜吧,四哥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梅轻雪猛地睁开眼睛,没来由的一个脑奔儿弹在胡不归额头上,道:“又去哪里?”却见胡不归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拉起梅轻雪悄悄溜出了房间去,看两人脸上神情倒真有几分像是私奔。 待出了天韵阁,梅轻雪这才知道,原来胡不归等几个这几日在成都逛得无趣了,便吵着要走。 梅轻雪道:“不与姐姐们道别吗?”胡不归道:“还是算了吧,跟她们一说,又难免鼻涕眼泪混个一身,倒不如就这般走了轻省些。” 于是众人晃晃悠悠出得城去,却见陈天仇远远坠在后面,向路旁深草丛中走去。 胡不归回身问道:“大叔,你做什么去?”陈天仇没好气地说:“老子这两天光顾着跟你们吃茶、喝酒,却忘记撒尿了,我说怎么总是憋得慌呢。” 众人绝倒。 只听草丛中一阵水响,约摸一盏茶功夫,陈天仇才提着裤带从草丛中钻出来,舒舒服服的朝前走来,却见草丛中已经蜿蜒出一条小溪流来,众人不尽暗自佩服这陈老头的肚量确实是惊人。 却听张富贵说道:“老胡啊,咱们上哪里去呢?”胡不归嘿嘿一笑道:“去你最想去的去处。” 说着户不归便将嘴巴凑近了张富贵的耳朵,低声嘀咕了几句,张富贵马上便喜形于色,连连称好。 梅四问道:“富贵最想去的地方?那是哪里?”胡不归和张富贵两个故作高深的摇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却听陈天仇一边佝偻着身子一边念叨着:“去接你的小唧唧呀,难道你不想吗?我认识两个医术超一流的老鬼,一定有办法帮你接上的。” 这老鬼记性极差,听觉却胜过鬼,他念叨的却正是胡不归所说的话。 却见嘭嘭两只大脚丫子踢在陈天仇屁股上,陈老头嘿嘿一声,悠哉游哉的被踢得向前飞了出去了。 胡不归吆喝一声:“走啦!”众人祭出法宝,冲天而起。 只见胡不归盘腿坐在落梅琴前端,挥手向西一指道:“往西去,我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 梅四问道:“老胡,咱们这究竟是去哪里?”胡不归道:“医仙谷,去找楚大叔和杨大叔去!说起来陈老头也是去过的。” 说着转头看着依旧是佝偻着身子站在一块破铁上的陈天仇。 陈天仇却没有接话,而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道:“咦,老子屁股怎么会有点痛?嗯,我说咱们去医仙谷做甚呢,原来是去给老夫瞧屁股去。” 胡不归等人狂笑不止,这老头竟然又忘了他这屁股刚吃了两脚,又岂能不疼?张富贵晃晃悠悠的飞上了天,而后歪歪斜斜的在众人身旁窜来窜去,却见他时快时慢,忽左忽右,搞得梅四等人一边飞行一边还要注意躲闪,不与他相撞。 胡不归摇摇头道:“富贵啊,你这驭剑飞行当真是学了个半吊子,我看不如叫四哥拉着你算了,这样大家清静。” 张富贵一边努力控制飞行,一边反唇相讥道:“我这飞的是不咋地,可是老胡,你给我飞一个看看,这驭剑飞行不是说青城众多弟子都会的吗?你却怎么不会呢?”胡不归怒道:“老子那是不愿意学,我要练飞行术也定是比驭剑飞行强得多的法术,却比你这歪歪斜斜的瘸鸭飞的要好!”张富贵一听也怒了,道:“别光动嘴皮子啊,有本事你就飞一个给老子看看,看看咱谁飞的又快又好。 要不是你给老子的这柄破刀儿不咋地,老子肯定飞的好着呢!就这样老子都赢你,你敢不敢比?”胡不归嗖的从落梅琴上蹿了下来,道:“比就比!老子还怕你不成!”说着突然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将一枚药丸捏成两半儿,丢进口中一块,然后嘿嘿一笑道:“开始!”只听见嘭的一声,胡不归的身子便箭一般的朝前冲去,一大股浊气却从他屁股后面喷了出来,直薰得众人几乎便要从法宝上掉了下去。 亏这小子想得出,却原来是这小子竟然吃下了半颗炼丹大家楚山寒密制的顺气丸,一个屁便远远将自己嘣到了前面去了。 张富贵猛然一惊,心道:“这小子吃的是什么东西?竟然这样厉害!连忙催发真元,朝前追去。 却见这两人,一个像是踩着一块小竹片在怒涛汹涌的海上挣扎起伏,身子歪歪斜斜,甩来摆去。 而另一个则是伴随着嘭嘭之声,炮仗一般蹿来蹿去。 这两人搅和的漫天流云乱舞,加之迎面风中夹杂着屁味儿,叫身后三人几近为之倾倒。 西冥山上,暮色掩映中,一匹快马在山间乱石中奔跃前行。 那马匹四蹄凌空飞踏,在乱石中如履平地,又似一匹飞马,蹄间轻盈灵动,顺瞬息间便已经奔到了半山腰。 却见半山腰上一块巨石,向前伸出了山崖。 在巨石下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在巨石上却有一座八角小亭,那巨石在山风中似乎摇摇欲坠,而那小亭恰如一只即将展翅飞走的雀鸟。 那匹快马便径自奔向了巨石上的小亭。 小亭正中盘坐着一人,只见飘带一般的黑气在他身周缭绕,雄伟的身姿宛如炯黑的山岳一般。 此人正是重出生天的夜魔向天横。 他面向远山,似乎夜色以他为点,向四周铺展开来。 山岭骤然被夜色吞没。 就在此刻,那快马已经冲上了巨石,前蹄凌空,人立起来,随后钉子一般的站在悬崖边上。 马上飘下一个黑衣汉子,直接跪在夜魔向天横身前,道:“禀告魔主,往万刃峰魔刀堂的天魔令已经顺利送到了。” 向天横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很好,你下去吧。” 那黑衣汉子屈身行礼,出了小亭,那匹马随着汉子步出巨石,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一柄黑黝黝的天魔令捏在向天横的手里,像这样的天魔令一共发出去了七枚,到现在已经回来了五个发令人。 万刃锋的魔刀堂、血河谷的血魔殿、流萤沼泽的万毒门,还有给从前魔教的左右天魔使的两块天魔令和魔教长老会的一枚,最后一枚天魔令却是发给了一个普通魔教教徒魔隐。 这个魔教没有任何职位和势力的教徒却并不普通,据说此人独来独往,不入魔教四大分支中的任何一支,更不与其他魔教教徒打交道。 然而一身魔功却十分了得,似乎也不在四大宗主只下。 但问及此人来历,却有人说在昔日魔君燕西行在位时他是个掌管魔教典籍的杂役。 也有人说此人其实是燕西行的秘传弟子,更有人说他是燕西行的同父异母兄弟,种种说法却都无一得到证实。 唯一被证实的是此人曾经一掌就在百步之外拍碎了少林禅院心湮大师的心脏。 其实在外流散的魔教弟子还有许多人,向天横都只是叫巫冥殿的属下传个口信就是了,唯独此人,却不知向天横为何如此重视。 向天横遥望着他最喜爱的夜色,心中踌躇满志。 三月三一定会是一个创造传奇的日子。 此刻的他却也并不敢轻举妄动,被困在大罗天伏魔阵中长达千年,日日受那六十四枚伏魔镜的映照,叫他一身功力几乎所剩无几。 前日在巫冥殿上那一番发威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自他从青城镇狱崖中意外脱身,就不顾一切的拼尽余力从几大高手中间冲了出去。 待奔出去之后便几乎虚弱得不能动弹。 恰巧此时一个牧童从他身边经过,他这才施展独门密法,将那牧童的精魄神髓摄入牧童的心中,取而食之,这才恢复了些精力,得以继续前行。 这一路上,他不敢停滞,一遇行人便依法取心吞噬。 更有一个村庄被他屠尽杀绝。 待到了冥山巫冥殿前,他也不过才恢复了两层的功力。 若是巫神道够胆子与他放手一拼,那他便只得落荒而逃了。 然而,此人便就凭着这两层的功力一路杀了进去,胆量气度却非常人可比。 闯进大殿之时,他便将这两层功力运行至极限,一举扑杀了巫王六卫中的三人,却终因功力不济,叫尹扬在手底下逃出一条命去。 然而就凭这惊人的一击,以及他天生凶残冷血的举动和迫人心胆的强横气质,他成功的压住了在场众人。 从他登场,到夺取巫冥宫的大权总共不到一个时辰。 然而就在这一个时辰里,却几乎熬得向天横油尽灯枯。 然而他只有咬牙强行挺着,只要他稍一露底,巫神道就会第一个将他灭于掌下了。 现在,第一步他已经成功了。 他心中暗笑巫神道的懦弱无种和老谋深算,若他是个宁死不屈的汉子,那自己倒不好办了,好在这一局赌胜了。 随后大权在握、震慑群魔的他便召集了百余名低级魔教弟子,将他们一个个的精魄神髓尽数吸干,这才有了自保的实力。 恐怖和恩惠永远是驾驭下属的两柄宝剑。 他对巫冥宫众人道:我魔教不允许出现废物,人贵精不贵多,自今日起,每名魔教弟子都可以挑战高阶弟子,败者死,胜者升。 并且,排名在巫冥宫前二十名的弟子,将会得到他的亲自点拨,每人授以一项千年前魔教的不传之密。 如此一来,巫冥宫众人无不兴奋异常,不过短短几日,巫冥宫由上自下竟然死伤了三百余人,而所剩的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而向天横也从其中捞到了不少好处,许多战败的修魔弟子的精魄神髓都被他一人独享了。 然而借来的东西毕竟不是自己的,向天横迅速积攒的这些魔元毕竟与他自身的魔元相差甚远,更是斑杂不纯,于是他只得每晚在这西冥山振翅亭将这些时日吸收的外界魔元一点一点的化为自己的魔元,若是不能在三月三之前恢复他七层的功力,只怕是他的魔图大业将会功亏一篑了。 暗夜无边,鸟宿兽息,百丈之内空无一人。 黑气慢慢从夜魔身上弥散开来,这些自魔教弟子身上吸来的魔气被慢慢的释放出来,遮空蔽月,黑蒙蒙一片,犹如恶梦一般,在山岭上不断地向外扩张着,黑夜蔓延。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来临了。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划破寂静,从山石间传了过来。 又一匹快马回来了,向天横没有睁开眼睛,继续缓缓将悬浮在空中的魔元一点点地炼化吸收。 马上黑衣汉子腾身而起,飘落在向天横身前,跪拜道:“禀告魔主,往岐山魔教长老会的天魔令已经顺利送到了。” 向天横点了点头,道了一声:“知道了,你下去吧。” 七枚天魔令只有一个发令人还没有回来,去给魔隐的天魔令还没有消息。 那黑衣汉子躬身行礼,从向天横身边走过,却突然站住道:“魔主,岐山长老会------”话说了半截,欲言又止。 向天横眉头一皱,问道:“岐山长老会那群小家伙怎么了?”的确,跟他这个千年前的大魔头相比,岐山长老会的长老们也只能算是小家伙了。 那黑衣汉子犹豫着道:“长老会那些长老说------说------”一丝烦躁涌上向天横的心头,他猛然睁开眼睛道:“他们究竟说什么?”那黑衣汉子道:“他们说去你去死吧!”说话间,那黑衣汉子骤然挥手一拳,击向夜魔的面门,就在此刻清晨的第一道阳光射在了夜魔的眼睛上,伴随着那一缕金色的阳光,那黑衣人的拳势勃发出巨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般的朝着夜魔冲了过去。 第一百零四章 解体 阳光,夜魔向天横最讨厌的阳光此刻就照在他的眼睛上,伴随着那缕刺眼的阳光奔腾而来的是一股绝大的劲气,拳势中隐隐有风雷之声,雷霆万钧,不可一世。 此时昼夜更替,夜魔体内那些班杂不纯的魔元大多数都施放出了体外,正是处在最弱的境地,而这个人对于时间、地势以及角度的拿捏已至化境,更有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此人是谁?夜魔双手护住面门,身上那犹如飘带一般的黑气,一层层尽数挡在了双掌之前。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振翅亭顿时化为乌有,那块凌空巨石自中间断裂开来,轰然滚落深谷之中。 夜魔被嘭的打出了振翅亭,身子继续向后撞去,嘭的撞入了山岩之中,竟然将坚硬的岩石撞开一个大洞出来,夜魔的身子陷入其中。 却见那黑衣人长啸一声,凌空跃起,身上黑衣裂成千百片蝴蝶,一件青色的道袍显露了出来,身材相貌也随之剧变,显出了本来面目,此人却正是青城天玄真人。 猛然间,随着一声怒吼,只见乱石迸云,一个黑影蹿了出来,正是被打入山体的夜魔。 他狂吸一口气,只见四周山岭微微一颤,原本被打得四处流散的魔元黑气骤然吸入了他的体内,更有许多黑暗而邪恶的气息随之涌入了夜魔的体内。 天玄真人挥手一抛,八枚伏魔镜脱手而出,高悬在夜魔头顶上方。 天玄真人手捏法诀,口中轻念咒语,真元发作,催动了小罗天伏魔阵法。 那八枚伏魔镜沿着某种奇异的轨迹旋转起来。 与此同时,半轮红日跃出山脊,万道金光洒向山岭。 那八枚伏魔镜同时移动,折射了那金色的阳光,一起射向夜魔的头顶。 夜魔身上浓云翻滚,飘带一般的黑气铺展开来,遮住了头脸。 金光与黑气相接,顿时发出嗤嗤之声,但那金光虽盛,却始终不能刺破浓云,照向夜魔。 夜魔嘿嘿笑道:“就凭这八枚伏魔镜你也敢来打老子主意,当真是胆子不小啊!”却突然间自崖底骤然飞出五组四十枚伏魔镜,分别对正夜魔的胸口和四肢,骤然间光芒万丈,一起射向夜魔。 随着这五组小罗天伏魔阵法一齐飞升上来的正是青城天风、天韵、天兵、天龙、天雨诸位道长。 天玄真人一挥手,竟然又是两组十六枚伏魔镜飞了出来,天玄真人道:“八枚不够,这六十四枚如何?”夜魔顾不上说话,暴喝一声,顿时魔气暴涨,一团有如实质的黑气将他周身全部包裹起来。 一时间嗤嗤之声大作。 天玄等人全力催发真元,将各自手上的小罗天伏魔阵法发挥到极致,八个小罗天伏魔阵法不但映射着太阳真火射向夜魔,更是生发出一股股强大的吸力,牢牢锁定在夜魔的躯体上,就像是八条无形的锁链锁住了夜魔一般。 原来,青城六道从青城山上下来,半路上就遇到了送发天魔令的使者。 几人随手就将那魔教教徒擒住了,细加盘问,一听夜魔竟然打算在三月三魔王寿筵之时一统魔教,不由得大急,连夜赶往西冥山,由天玄真人乔装成那魔教弟子。 原本以夜魔的修为也未必就勘查不出破绽来,但一是由于夜魔为人太过托大,认为普天之下还有谁敢来寻他的晦气,再则就是当时他已经大部分魔元释放出去,使他的灵觉大打折扣。 加之天玄真人也是修真界排得上的高手之一,这一来,才叫!本??d?拾?k^文?w?~六道将夜魔暂时困住,占了先机。 尽管六道占了先机,但是一时间也奈何不得夜魔,双方便成了僵持局面。 天玄真人心道:此地是魔教巫冥宫的老巢,若是斗得久了,难免会有魔教教徒前来,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还是该速战速决才是。 想到此处,天玄真人真元狂涌,左手捏了小罗天伏魔阵法,右手噗哧一指,戳向夜魔。 夜魔在八个小罗天伏魔阵法中不住挣扎,挥手投足之际带得八个小罗天伏魔阵法颤动不已,六道要想稳住阵法已是不易,更何况再腾出空来向他发招。 然而天玄真人这一指却破空而去,噗的打在夜魔身上。 却见他身周那层黑气一扭,那道凌厉的指风竟然从他身上滑过,将一块山岩打得粉碎。 虽然是擦身而过,却见夜魔也是全身一颤,似乎那黑气减弱了些许。 其余五道也是一般心思,只见天风道长强自运起玄青罡风,左掌劈出两道风刃,砍在夜魔身上。 只见那层黑气一阵波动,不住扭转,却依旧是没有露出半点破绽来。 紧接着是天韵道长,玉箫一挥,一道青光自箫孔射向夜魔。 与此同时,天兵道长也甩出三枚三清灭魔梭,四道劲力尽数打在夜魔身上。 只听那团黑气之中一声闷哼,似乎有削弱了许多。 而天龙、天雨两个则是修为不够,却不敢另行发招,只能全力维持着手中的小罗天伏魔阵法。 天玄真人等却强运真元不住向着夜魔打去,一道道青光在夜魔身周炸开。 只听得夜魔一声狂吼,身上魔气骤然一缩,几尽消失殆尽。 天玄真人等心头一喜,却突然间只觉八股强大之极的劲道骤然自手上的小罗天伏魔法诀上爆发出来,八股巨力同时向外一拽,再欲收势却已然来不及了,只觉得手上一空,夜魔竟然挣脱出了八个伏魔阵法的束缚。 天玄等六人同时感到胸口一阵难受,顿时血气翻涌。 随后,却见夜魔那八道巨力再度反击回来,轰然一声闷响,八个小罗天伏魔阵法彻底瓦解了。 六十四枚伏魔镜满天乱舞。 却原来,这夜魔瞧出天玄等人的心思,假做不支,实则是潜运魔元,一边生扛着天玄真人等人的攻击,一边借此削弱众道控制伏魔阵法的力道。 等天玄真人将一半的修为用在分手攻击他时,他便骤然发难,果然一击得手。 虽然在最后一波中,他也受伤不轻,却也由此脱开伏魔阵的束缚,更是一举伤及六道,此人心智胆识确非常人可比。 夜魔一击得手之后,立时扭转了局势,只见空中魅影一闪,夜魔已经出现在天雨真人身后,右臂暴涨,嘭的一拳砸在天雨真人背心,天雨真人背后青光四溅,护体罡气顿时四分五裂,一口鲜血狂喷出来,人却向着山体狠狠砸去。 天风道长见势,身形一闪,抢在天雨真人前头,将她接了过去。 却见天雨真人已经脏器破裂,道胎受损了。 而与此同时,天韵道长、天兵道长和天龙道长同时一声怒吼,扑向了夜魔。 天韵道长手持玉箫,一股青气灌入箫中,化为五音无形剑,刺向夜魔。 而天兵道长则是一连串砸过去十余件法宝,手中则举着一柄裂天斧劈向夜魔。 天龙道长则是直接数十道真元砸将过去,直轰夜魔的胸膛。 夜魔嘿嘿一笑道:“小道士们修为倒是不错,也将就着够老夫玩的了。” 说着身形一晃,一个身躯便如真似幻的在空中闪来闪去,身上漆黑的魔气犹如生了眼睛一般,忽而攻向天兵道长,忽而攻向天龙道长,而双手十指却在屈伸之间将天韵道长的五音无形剑一一化解。 黑气所到之处,便如重拳一般,嘭嘭的打在天韵等人的身上,每一记都带出许多鲜血。 天韵等人却是在拼命,全身是血的冲向夜魔,浑不顾几人都是伤上加伤,但他们的修为在夜魔眼中直如儿戏一般,随意挥洒,在举手投足之间便连连重创数人。 青城派群道人人都在拼命,唯独天玄真人却并没有冲将过去,而是高高漂浮在众人上空,悲悯的看了一眼正在拼死奋战的众位师弟师妹,而后又抬头看了看因为失去控制而漫天飞舞的伏魔镜,终于他动了。 一道耀眼的青光在空中绽放,那道青光贯穿在漫天飞舞的六十四枚伏魔镜上,那六十四枚伏魔镜疾速流转,化为一道道流光,在一瞬间便将天韵等人与夜魔隔开,而后团团将夜魔围在其中,一道道流光围绕着夜魔不住的旋转飞舞。 天玄真人的声音自虚无中传来:“众位师弟,马上离开此地,不得延误!”天风道长喊道:“二师兄!我们与你一起血战到底!”此刻,他们已经看不到天玄真人的真身了,难道二师兄他竟然施展出了青城无上法诀虚体证道诀?“浑蛋!你们究竟还当我是青城掌教吗?”天玄真人怒斥道:“立即给我回去!好让我了无牵挂,放手与这邪魔斗上一斗!”众道一咬牙关,抽身而走,一汪泪眼中,只见身后青光顿时大盛。 青光之中一团黑气横冲直闯,夜魔的声音传了出来:“小道士,想要放你师弟们走吗?没那么便宜!”一道黑气自夜魔身上窜出,突破青光的封锁,向着天韵等人追来。 眼见得那到黑气就要贯穿落在最后面的天龙道长背心,却见青芒一闪,一枚伏魔镜竟然快刀一般,斩断了那道黑气。 便只一刹那,天韵道长等人就去得远了。 夜魔狂怒道:“小道士,我看你能困得住我?!”说话间,只见夜魔身形暴涨,一阵爆响过后,夜魔原本就雄壮的身姿竟陡然粗大了两倍有余,一身肌肉突兀犹如岩石,飘带一般的黑气绕身而游,竟似天魔下凡一般。 却是夜魔将自己的身体瞬间魔化,强化至一个不可思议的境地。 夜魔挥手就是一拳,一团黑气直冲向围绕在身外的一层青光。 却见十余枚伏魔镜迅速移动,层层叠加,轰然与夜魔这惊天动地的一拳撞在一起。 周遭青气一阵波动,却见余震水波一般向四周蔓延,霎时间,余波所到之处山石崩裂,山上树木顿时化为齑粉,飞沙走石,威势惊人。 便是这样一拳,夜魔竟然依旧没能脱出伏魔镜的束缚。 此时的伏魔镜组成的却已经不再是小罗天伏魔阵法,更不是以天玄真人的修为能够驱动的大罗天伏魔阵法,而是天玄真人的化身。 这就是青城虚体证道诀的妙化。 天玄真人以元婴之身自解形骸,将自身精气神髓以及三魂七魄和全部的修为尽数附着在了那六十四枚伏魔镜上。 现在,伏魔镜便是天玄真人,天玄真人便是伏魔镜。 然而做为青城无上法诀的虚体证道却几乎从来没有人施展过,这是因为,没有修炼到元婴中期的修为使不能施展出此术。 更因为此术一经施展便不可逆转,消解的形骸真身以及修炼成形的元婴都将化为乌有,以“空”的形式存在于所依附的法器之上。 夜魔心中大惊,先前他明明试探出这几个小道即使是合力,也不能驾驭这六十四枚伏魔镜而组成大罗天伏魔阵法,因而虽然身受八个小罗天伏魔阵法的围困,却并不紧张。 怎么这小道此刻竟然独力驱动了这六十四枚伏魔镜,虽然眼前并非是大罗天伏魔阵法,但也足够叫他胆战心惊的了。 直到此刻,才见巫神道带着几名魔教弟子姗姗来迟。 夜魔心道:这边打得如此激烈,宫中诸人又岂会不知?嘿嘿,不过是想看老夫的笑话罢了!一股强横的狂气冲上夜魔心头,他高声喊道:“巫神道,你们去追逃走的那几个道士去!这边不需要你们插手,去吧!”巫神道心中暗骂:老不死的,将老子当成奴才吗?嘴上却道:“谨遵魔主旨意!”说着便带着那两名随从向天韵道长等人的方向追了出去。 巫神道心中虽然不甘,却听得身后轰轰之声不绝,一阵地动山摇,不由得也暗自心惊,这老鬼修为自然是高深已极,却竟然还有人能与他对敌,此人究竟是谁?却见六十四枚伏魔镜分分合合,一枚枚的砸向夜魔。 夜魔挥拳挡格,巨拳挥出,有如实质的黑气便先行冲了出去,拳镜相交,每一次重击都震得西冥山乱石飞溅,震荡不已。 一枚伏魔镜被嘣飞,紧接着另一枚伏魔镜就冲了过来,那六十四枚伏魔镜就像是一个整体一般,它们现在就是天玄真人的手、肘、腿、膝,就是天玄真人身体的每一部分,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毫无挂碍,变化无方,神出鬼没。 夜魔越战越是心惊,他分明感应到这伏魔镜里俯身的天玄,这人镜合一的威力竟似乎并不亚于大罗天伏魔阵法,夜魔感觉自己现在似乎在与一个怪物打斗,他是将身体魔化成金刚一般坚硬,而这天玄却是直接把身体换成了比金刚更坚硬的法镜,除非将伏魔镜打碎,否则他是伤不了这潜伏在伏魔镜里面的天玄的。 想到这里,夜魔左拳外挥,嘣飞一枚砸过来的伏魔镜,口中却无声的念了一魔咒,右手如刀,噗哧插入了自己的肋下,随着口中逐渐响亮的魔咒唱响,夜魔竟然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了一柄漆黑如墨的弯刀,一柄他自己肋骨化成的魔刀。 夜魔双手举刀,嘿的一声猛劈下去,一枚伏魔镜被当的一声劈飞了出去,流光一闪,撞向对面山岩。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山体坍塌,巨石如流。 夜魔狂笑着挥刀劈砍,顿时十余枚伏魔镜被劈中镜身,一道细细的裂痕出现在伏魔镜上。 其余伏魔镜则四散奔流,趋避着夜魔狂风一般的刀势。 夜魔刀势如潮,追向依旧在空中飞舞的数十枚伏魔镜,只听空中一阵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又有十余枚伏魔镜被劈中,跌入尘埃之中。 一阵劈砍过后,便只有寥寥数枚伏魔镜无力的四下逃窜,天玄真人败势已现。 却有一枚伏魔镜,从乱石之中悄然钻了出来,缩小成一颗尘埃般大小,无声无息的飞了起来,没有惊人的声势,却比闪电更快上百倍。 夜魔只觉得背心处猛然一痛,就像是一根针穿透了他的身体,随后一团纯正之极的青城三清气在他体内释放出来,一连串的爆炸自他体内爆发,夜魔大惊,连忙驱策所有魔元反扑侵入体内的青城真元。 两股力道在他体内交锋,夜魔只觉得眼前一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夜魔转身向冥山山腹中的巫冥宫逃去,魅影一闪,消失在空中。 而那枚化成尘埃般的伏魔镜则恢复了本来大小,随着一声清鸣,四散的伏魔镜缓缓聚了回来。 六十四枚伏魔镜中竟然有五十四枚被劈开了一条小小的裂缝。 便是这样一条小小的裂缝,已经足以伤到深藏在其中的天玄真人的精魄神髓。 天玄真人几乎拼尽了所有的修为,这才侥幸伤了夜魔。 此时,他的真元已经无以为继,借助着伏魔镜上蕴含的法力,天玄真人用尽最后一丝真元将所有伏魔镜聚集在一处,六十四枚伏魔镜排成一条细线,向着青城方向飞去了。 第一百零五章 斗屁 一朵流云飘过医仙谷的上空,云影落在谷中幽潭上,寂静无声。 碧水边上,两个人相对而坐,其中一个,一头蓬松的乱发已近花白,正是丹道大家楚山寒,而另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便是楚山寒的师弟,本代医仙谷的谷主杨伯远了。 两人促膝而谈,似在共同钻研某个医学药理,在一番辩论过后,两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思。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了,周遭安静极了,潭水无波,鸟雀无声,四野无人。 骤然只听得两个声音高叫道:“闪开啦!”话音未毕,便听见轰轰两声,两个事物先后砸进了小潭之中。 满天水花四射,一池潭水倒有一半被激得飞了起来,波涛汹涌,拍向岸边。 待楚山寒和杨伯远自满天水花中蹿出来时,只见小潭中冒出两个脑袋,其中一个冲他们咧嘴一笑道:“大叔,你们都在啊!”这从天而降的正是胡不归和张富贵了。 却原来这两人比试飞行术,越飞越是离谱。 头一天两人的比试以富贵头懵脑胀晕剑不已,胡不归后臀裤儿被屁嘣破,最后双双坠落,在地面上砸出两个深坑而告终。 张富贵嫌清光匕太小站不稳,索性劈断一棵大树,用树干做了一柄一丈余长、三尺宽的一柄巨剑,将清光匕镶嵌其中,而后盘腿坐在木剑上权力驱动真元,横冲直撞的飞了出去。 而胡不归则被富贵明令禁止使用那种古怪透顶的顺气丸,而必须用自身真元飞行。 胡不归撇嘴道:“老子就是不吃顺气丸也比你飞得快!”于是,胡不归张开双臂,龙气在双臂间形成了一双巨大的翅膀,这还不算,这小子经过龙气改造的身体果然不凡,竟然自屁股上发出一股他天风师叔的绝学玄青罡风,扑腾这两只大翅膀,蝙蝠一般的飞了出去。 这两个活宝天上地下的一通折腾,最终同时坠落在这小潭中,算是不分胜负。 看来修真界中最危险的法术莫过于驭剑飞行术了。 两个家伙水淋淋的从小潭中爬出来之后,胡不归笑嘻嘻的走向楚、杨二人。 两人顿时头大如斗,不约而同的心道:这个小混蛋怎么又来了?还没等他们回过神儿来,只见天空中又是几人从天而降。 其中一个踏着块破铁的老头笑呵呵的降落下来,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着。 杨伯远顿时脑袋又大了几分,心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个老家伙也来了?难道今天的皇历上写着不宜居家?胡不归摘下头上顶着的水草,笑道:“楚伯伯、杨伯伯我带了几位朋友来看你们了。” 说着就将梅四等人引见给楚、杨二人。 杨伯远认得在他手中治好了尸毒的陈天仇,迎上前去道:“陈老可好啊?不知此次前来有何贵干?”陈天仇摸摸后脑勺道:“唉呦,有何贵干我可就记不得了,我来你这儿是干啥呢?”说着就原地转起***来了。 这下却是连屁股痛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胡不归等人是见怪不怪,只是暗自摇头。 而杨伯远也微微一笑,不再去问他,显然也是早就领教过的。 楚山寒却小白眼儿一翻,问道:“诶,我说老头儿,你都不知道自己来干什么的,那你干什么还要来?”陈天仇上次来看病却没见过楚山寒,便是见过多半也会忘掉,他转过身子,道:“老头儿,你喊谁是老头儿?我瞧你才是个老头儿呢!”这人记性不好,却竟然不愿意吃亏。 “我呸!”楚山寒呸道:“你瞧你背也驼了,腰也弯了,一副快死的样子,你还说你不是老头儿吗?”陈天仇立即来了精神:“我呸呸呸啊!”这老头连呸三口,道:“你老小子头发不也白了吗?满脸的大褶子,你难道就不是老头儿了?”楚山寒歪着嘴一指梅轻雪怀中的小虎道:“头发白了就是老头了?那这小虎全身都是白的,它难道也是老头?我瞧你脑子多半有问题!”小虎不满的叫了一声,那意思是:人家还是小猫呢,老什么老啊!你们两个老头吵架干吗扯上我啊!杨伯远心中叫苦不迭,一个性情古怪的大师兄已经够他受的了,再加上胡不归这顽劣小子,医仙谷这个仙字就已经可以去掉了。 现在再加上原魔教天魔左使,现在的糊里糊涂的糟老头子陈天仇,莫非自己真该出外云游或者闭关修炼了吗?眼见得大师兄与陈天仇也说越僵,连忙拉住大师兄劝道:“师兄,这位陈老哥远来是客,咱们可不能失了礼数,您就少说两句吧。” 楚山寒道:“屁客!老子懒得跟他鬼扯!”一甩衣袖,径自回他自己的茅屋走去。 却听身后嘭的一声屁响,却是陈天仇一瞪眼睛,故意蹦出一个响屁来。 楚山寒一听,嘿呦,你个老小子跟老子叫板啊!二话不说,真元暗运,轰的一个嘹亮的响屁放了出来,只震得山谷嗡嗡作响,果然是修真中人,神通了得,放屁这等俗事也搞得如此气势惊人。 这一下就连杨伯远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只觉得荒唐之极,滑稽之至。 却见两个老头互相瞪视着,都是一副不压倒对方誓不罢休的架势,两人摩拳擦臀,却见陈天仇身子斜飞,一扭屁股,一股浊气嘣向楚山寒。 楚山寒岂肯向让,弯腰噘臀,嘭的一屁顶了回去。 顿时浊气熏天,一场屁战就此开始。 杨伯远苦笑着掩鼻拉着胡不归等人躲了开去,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觉得这医仙谷当真是越发的古怪了。 胡不归却是一路被屁嘣来的,此时是大感兴趣,哈哈笑着不肯走开,非要在一旁观战。 富贵等人掩鼻摇头一路而去了,留下三个最古怪的家伙在小潭边胡闹。 只见一阵烟尘四起,陈天仇与楚山寒两个各显身手,姿态千奇百怪,屁来屁往,斗了个不亦乐乎。 楚山寒的修为毕竟比不上昔日魔教的天魔左使,片刻过后,便只闻其声,不见其劲,屁势小了甚多。 这老头咕咚丢了一颗顺气丸在肚里,顿时肚如巨鼓,轰然一屁嘣出去,只见大气蓬勃,一股臭烘烘的劲风喷向陈天仇。 只见屁风吹得谷中花草残败,树木摇曳不止,威势果然惊人。 只见陈天仇猛一蹿身,避开屁流锋芒,原本陈天仇落足之地顿时被嘣出一个土坑来,一阵尘土飞扬。 自漫天尘埃之中,一股浊流洞穿烟尘,色泽微黄带黑,却是陈天仇岔开大腿,就势一屁还击。 胡不归在一旁只觉一股恶臭冲天而起,顿时头皮一紧,飞身上了半空,只见那屁流自楚山寒身旁险险擦过,坠入潭水之中,立时便有数十尾游鱼翻着白肚皮浮了上来,而小潭中莲叶枯萎,水草焦黄,一派残败景象。 楚山寒高声叫道:“好你个老儿,竟然痛施毒手!”陈天仇笑道:“屁响顶个屁用,还得看谁的屁臭!不行了吧,糟老头子!”楚山寒岂肯认输,又不知摸出一颗什么古怪药丸,咕咚丢进肚中,身子连翻了十余个筋斗,嘭嘭嘭十余个大屁接连不断的释放出来,顿时恶臭熏天,医仙谷内众生灵顿时立作鸟兽散,无数飞鸟小兽奔逃出谷,谷内浊气腾空,一派乌烟瘴气。 胡不归见势不对,顿时封住口鼻,飞上高空,向下俯视,心中惊道:这楚老头可也不是等闲之辈啊,厉害!厉害!顿时对楚山寒充满敬佩。 陈天仇也晓得厉害,处在屁劲攻击的中心,不仅呼吸封闭,连周身毛孔也尽数封闭了起来。 只见他身子滴溜溜转了个圆圈,一个长屁噗噗不绝的释放出来,却竟然是一记变异了的“魔焰滔天”,八、九丈高的屁焰冲天而起,浊浪滔天,围成一个圆圈,将陈天仇与楚山寒释放的恶屁隔绝开来,并且屁浪汹涌,俨然有反扑之势。 这两个老头谁也不肯相让,眼见得阵仗越来越大,胡不归站在云端不免有些担忧,只怕这番屁味儿会流散百里,熏晕众多生灵。 不由得暗运龙气,提纵身形,一溜烟在虚空中奔走起来。 胡不归一边奔走,一边双手挥舞,施展开玄青罡风,呈螺旋形奔走不息。 只见一个旋风随着胡不归的奔走越聚越大,最终竟然形成了一个十余丈粗细的巨大龙卷风,强劲的吸力将四周的浊气不断地吸入旋风之中,带上高空。 楚山寒和陈天仇只觉得自己真元控制的屁流被一股莫大的力量牵引着向上升去,便是凭他二人的修为也莫能与之抗衡,不由得心念一放,收势不发。 转眼功夫,满谷流秽尽皆被那股巨大的龙卷风吹走,顿时天青地净,医仙谷又恢复了本来面目。 两个老家伙不约而同,心中具是一惊:怎么这小子似乎是越来越厉害了,居然可以施展这种手段来化解他们的屁战,却不知道这小子究竟吃了些什么,难道吃了仙屁不成?且不管这两个老家伙古怪荒谬的想法,却说杨伯远等人远远看来,也都是一阵心惊。 既为二老搞出这等阵仗而惊叹尴尬,更为胡不归竟然有这等手段而惊叹欢喜。 张富贵喃喃的道:“老胡这小子似乎又厉害了些啊!还好飞行术老子还是比他强一点点。” 楚、陈二人偃旗息鼓,罢手不战。 楚山寒哼了一声,甩甩乱七八糟的头发,拖着被屁嘣破的裤儿神采奕奕的走回了自己的丹房,咣当将门关上了。 陈天仇则是呆呆的看了片刻,突然哎呀一声,道:“老子裤子怎么破了?是说屁股有些受风呢!”众人顿时绝倒。 待这场胡闹停息过后,杨伯远才仔细问起胡不归等人此来所谓何事。 张富贵首先扭捏起来,装作欣赏风景,拖着小虎走出了茅屋。 胡不归嘿嘿一笑,将杨伯远拉到一边,对他说了想让富贵重获男儿身的打算。 杨伯远皱眉道:“此事说易不易,说难却也不难。” 胡不归问道:“噢?此话怎讲?”杨伯远道:“我医仙一流所重的便是气与器。 气者,乃先天阴阳二气也。 器者,身体皮囊也,载二气之所在。 你那朋友器之受损,所以阴气盛而阳气弱。 若想恢复男儿身,首先须扭转阴阳,聚集纯阳之气,压倒玄阴之气。 此为内修。 除了内修还需外补。 根器却不能够凭空生出,则需要取别处尘柄一根接于他处,内外两层,双管齐下方有望恢复他的男儿身。 此事我一人却做不得,须得叫上我师兄才成。” 胡不归道:“这个好办啊,楚大伯那边就交给我了!”说着就笑嘻嘻的走出了茅屋,正瞧见将耳朵贴在墙上偷听的张富贵,不由得一笑道:“富贵,走,跟我一起去请那个楚大伯过来给你瞧病。” 小虎蹲在富贵肩头懒洋洋的打着哈欠,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富贵低声道:“老胡,那个老头我看古怪的紧,他有能耐把我的病看好吗?”胡不归道:“这个你可就有所不知了,你知道他是谁?他可是医仙杨伯伯的师兄,当代炼丹大家,他随便一颗丹药就能起死回生、易经洗髓,更有诸多神奇功用。 方才你瞧见没,他不过是用了两枚丹药,就搞出那么大的阵仗来,你说他行不行?没有他的帮助,你这辈子可就别想再养鸟儿了。” 说着便拉了富贵奔向楚山寒的丹房。 富贵心道:我就瞧出那老头放屁有两手,别的可就真瞧不出来了。 心中这般想着,却也紧跟胡不归来到丹房门前。 胡不归咣咣咣的敲门道:“楚大伯!快开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却从门缝里挤出一个硕大的猪头来。 倒把胡不归和张富贵吓了一大跳。 张富贵心道:莫非这老头又吃了什么古怪丹药,竟然变成了一只猪头怪不成?小虎倒是眼睛一亮,心道:有趣有趣!老头变山猪了!不由得嘎嘎怪笑起来。 只见那猪头笑眯眯的看着胡、张二人,一道清亮的涎水自大嘴之中淌了下来。 突然门内嘭的一脚,将那山猪从门内踢了出去,道:“二傻,别堵着门口,叫小胡他们进来!”说话的却正是楚山寒。 那山猪二傻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站起身子,依旧是一个痴呆呆、笑呵呵的模样,看着胡、张二人。 张富贵瞄了一眼那山猪,又看了看屋内,心中越发得不踏实起来。 胡不归却哈哈一笑,拉着张富贵走了进去。 楚山寒埋头在一堆瓶瓶罐罐之中,屋子正中央一鼎铜炉烧得正热,一缕若有若无的的香气伴随着一阵咝咝之声自铜炉中传了出来。 楚山寒头也不抬地问道:“小胡,你小子这次来又想从老子这里搞点什么走啊?”胡不归笑道:“楚大伯,老胡这次来却是想请你老人家帮忙的。” 说着就将此行目的说与楚山寒听了。 楚山寒听完之后,摇头道:“你们外面这些人啊,真是没事儿找事儿!费劲扒拉的割了去,现在又想接回来,你们道这是容易的事儿吗?”张富贵心中怒道:谁他妈想被割了去啊!你这死老头,难怪不得老陈要与你斗屁呢!怎么没一屁把你熏死啊!嘴上却什么也不敢说,生怕惹怒了这古怪老头,到时候不肯给自己治病。 楚山寒一把揪住张富贵的手腕,一道真元钻了进去,窥探内情。 只见他乱眉向上翘了翘,脸上神色颇为缓和,道:“嗯,还不错,居然有了些你们青城派的修为根基,这就好办多了。 若是普通凡人那老胡你们这趟算是白跑了。” 说话间突然一伸手拉开了张富贵的裤带,张富贵大惊,死死攥住裤儿不肯撒手,急道:“你做什么!”楚山寒翻了个白眼儿过去,道:“你不叫老子看看下面,又如何给你治病?看不出你这小家伙还挺害羞的呢!”说罢便与趴在富贵肩头的小虎一起嘎嘎的怪笑起来。 一面笑,一面强力扯开富贵的裤儿朝里面瞥了一眼,说道:“小胡,咱们还得去跟伯远商量一下,他主内,我主外,这小子的男儿身倒也并非全然办不到。 且试试看吧。” 说着带了胡不归等往外走去。 富贵一听恢复男儿身有望,不由得一阵欣喜,连忙提了裤儿跟在两人身后。 出得门去,胡不归随手一指那依旧痴呆呆站在门口的山猪二傻道:“楚伯伯,你怎么开始养猪了?”楚山寒一指小虎道:“你可以养猫儿,我就怎么不能养猪呢?”说着回身对那山猪喊道:“二傻,把家看好了,别叫什么古怪老头溜进去了!”那二傻痴痴呆呆也不知道听懂没有,依旧流着口水幸福的笑着。 张富贵和胡不归同时心道:你可不就是个古怪老头吗!梅轻雪等人自在杨伯远的茅屋中饮茶歇息,而杨伯远则与楚山寒、张富贵和胡不归四个则围在屋外大青石旁探究医治之法。 杨伯远道:“这位张兄弟的内气就交由我来条理了,师兄,烦劳你取一颗纯阳正气丸与我。 我再以三阳手为他梳理经脉,扭转阴阳。 这补器的任务可就要靠师兄你了。” 楚山寒摸出一颗丹药递给杨伯远道:“补器却也不难,只是去哪里寻一根合适的尘柄呢?”说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远远站定的山猪二傻。 胡不归和张富贵不由得一哆嗦,胡不归道:“您老不是想把那山猪的------给富贵装上吧?!”楚山寒撇嘴道:“那你说装谁的啊?想要接上个人的尘柄?那可更加难寻了。” 说着一双眼睛飘来飘去,却在胡不归和杨伯远等人的下身飘移不定。 直把胡不归和杨伯远看得冷汗连连。 张富贵却道:“我可不要那头山猪的东西!打死也不要!”胡不归立即道:“富贵,别着急,我出去替你找个好的去!”说着就甩掉楚山寒一双古里古怪的眼神,一溜烟逃了出去。 而杨伯远也拉着张富贵道:“小兄弟,走,咱们进屋疏通经脉去。” 说着也拉了富贵躲了出去,留下楚山寒一个蹲在大青石下四处张望寻找尘柄。 却说杨伯远将富贵领到一间僻静的茅屋之中,叫他盘膝坐定,又取了纯阳正气丸叫富贵服下。 纯阳正气丸一落肚,张富贵就感觉到一团烈火在小腹中燃烧起来,一股热气从丹田处向四周扩散开来。 随后就感到有一股温润的气息自顶心灌入,引导着那团热火向自身经脉流去。 于是不由得也运起青城三清气随着那团火热一同运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富贵之感觉全身一阵燥热,似乎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每一块血肉都在燃烧,都在升腾着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欢乐,一种不同于往日的感觉自体内生发出来,张富贵觉得自己似乎是变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自己周身大汗淋漓,水泼一般的模样。 而杨伯远早已坐在一旁闭目调息去了。 富贵悄悄摸了摸,自己还是个小太监,并没有什么变化。 可是方才的感觉是那样的清晰,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却不懂了。 就在此刻,只听外面一阵嘈杂。 富贵站起来,走了出去。 只见屋外一只斑斓猛虎正被一只屁股压在身下。 那猛虎吼声不绝,奋力挣扎,却哪里挣得脱那屁股的重压。 屁股的主人正是出去寻找尘柄的胡不归了。 他笑嘻嘻的对旁边的楚山寒和张富贵道:“这个大家伙正在行凶伤人,恰好被老胡捕个正着。 富贵你瞧着物件可还满意吗?”张富贵歪头像那猛虎下身看了一眼,立即道:“这个------这个未免也太大了些吧,只怕将来走路不大方便啊。” 楚山寒却道:“不打紧的,这物件老夫还要打理修整过后才能给你用呢,我瞧着这东西不错,也算是对这孽畜行凶伤人的惩罚了,这也不算有违天和。 富贵啊,你若是不愿意要这个那就只好委屈二傻,把它那根给你了。” 张富贵心道:跟那山猪比起来着老虎的根器总是要好很多的,看这架势要个人根那是没戏了,便一咬牙道:“那就这根吧,总好过什么也没有。” 楚山寒笑道:“这就对啦,现下你还体会不到这事物之妙,日后你自会对我跟老胡感激不尽的。” 说着一挥手,只听那猛虎一声哀号,已然被去了势,却见楚山寒指甲一弹,一星儿药沫子落在伤口处,转眼就止住了血,那伤口也正迅速的好转。 楚山寒提拎着那一大嘟噜物件,说道:“小胡啊,放了这孽畜吧。” 接着富贵就被楚山寒带进了丹房,这次却是连胡不归也被关在了门外。 片刻过后,就听见丹房内传出张富贵的一声惨叫。 胡不归倒是不以为意,只是好奇这楚老头将会如何施法。 倒是杨伯远竟然有些紧张。 胡不归笑道:“杨伯伯,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啊。” 杨伯远看了看门口傻站着的二傻道:“你看见没,那二傻就是叫你楚伯伯给整成那幅怪模样的。 这二傻是上次为了研制新丹药,师兄上山去抓的一头山猪。 没吃师兄的丹药之前,这山猪也是活蹦乱跳的,待吃过之后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师兄有些过意不去,这才将它收留了下来。” 胡不归一听全身暴寒,也忍不住替富贵担心起来。 却听杨伯远又道:“噢,对了,上次师兄说是要研制一种叫人吃了会变聪明的药丸,你瞧那山猪------”两人不游向那山猪看去,却见它傻兮兮的咧开大嘴,冲着两人傻笑。 与此同时又是一声富贵的惨叫传了出来。 胡不归和杨伯远同时奔向丹房,却见丹房的门咣的打开了。 楚山寒笑嘻嘻的背着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一百零六章 怒战 胡不归和杨伯远迎上前去,问道:“怎么样了?”楚山寒笑而不语,竟摆摆手牵着山猪二傻走开了。 胡不归和杨伯远望着洞开的丹房大门,却见慢慢的有一个人从里面挪了出来。 先是屁股伸出门外,而后再是一个背脊,只见张富贵夹着两腿慢慢从丹房中后退着挪了出来。 胡不归问道:“富贵,你咋样了?”张富贵慢慢转过身来,只见他裤裆处鼓起一个西瓜大小的包,脸上则是一脸的扭捏尴尬,混合着兴奋和疼痛,当真是表情丰富。 杨伯远一见便知修复术成功了,微微一笑,走开了。 胡不归和小虎却没有杨伯远这等涵养,一见张富贵这等怪模样忍不住嘎嘎怪笑起来,两个家伙笑倒在地,一个用拳头不住的捶击地面,另一个则是用猫爪拍个不停,却都是连鼻涕眼泪都笑了出来。 张富贵怒道:“笑什么笑!你们吃了屁了吗?这么高兴?”胡不归爬起来,擦干眼泪鼻涕,拍了拍张富贵的肩膀道:“恭喜你啊,富贵!你终于又变回男人了!”真诚的笑容阳光一般的浮现在胡不归的脸上,让张富贵的心头充满暖意。 小虎也夹着后腿蹭过来,拍了拍张富贵的裤裆,却听富贵嗷的一声叫了起来:“伤口还没好呢!你拍什么你拍!”小虎一吐猫舌,嗖的蹿进了茅屋之中。 梅四等人也走出来向富贵道喜。 梅轻雪女孩子家不好意思过问这等事,故而留在屋内揪着小虎不放。 陈天仇却晃过去瞟了一眼张富贵裤裆上的大包,道:“偷了多少东西啊?你这小子!”说罢摇摇头走开了。 张富贵沉浸在重获男身的喜悦之中,却也不与他讴气,指着陈天仇的背影道:“倒该给他治治这健忘的毛病!”胡不归摸摸脑袋,道:“就是啊,来了医仙谷还不给这老头看看。” 说着就去找杨伯远商量。 杨伯远却摇了摇头道:“小胡啊。 你还真把我们当成是神仙了呢,你以为我们什么都能治呢!陈老这病却并非寻常啊。 他这健忘症乃是强行修炼某种玄功时造成的后遗症,若想给他治病,那就先需要废了他一身修为才能施治。 即使这样也不一定就能治好。 要是这么容易,上次他来,我就给他看好了。” 胡不归叹了口气道:“这么说就只有任他继续糊涂下去了啊。” 说完这句话他却突然又乐了,道:“不过这样也蛮好的,他现在这样才比较可爱。” 杨伯远也摇摇头笑了,他是怎么也想不出陈天仇这样一个糟老头子可爱在什么地方。 却听胡不归又哎呀一声喊道:“富贵重获男儿身,这倒是该好好庆祝一下啊!杨伯伯你这医仙谷里可有酒没有?”杨伯远笑骂道:“你这个小酒鬼!就知道你总会寻个借口喝酒地。 我这谷里就只有药酒。 你们喝也不喝?”这杨伯远虽是谦谦君子,却更是个敦厚长者。 对胡不归这等顽劣孩子却很是温和。 胡不归笑道:“只要不是楚伯伯泡的药酒那也是喝得的。” 话语未毕,却听咣当一声,一个鞋底子正砸在胡不归后脑勺上。 只见楚山寒光着一只脚骂道:“小兔崽子,又在背后说老子什么坏话呢!”胡不归一吐舌头,口中喊了一声:“我去寻些野味儿回来!”身子化为一道虚影,飞也似的逃进了山林之中。 两个时辰之后。 一阵阵香气自医仙谷中飘了出来,竟然引得许多原本被屁熏跑的小兽又纷纷跑了回来,探头探脑的向谷内张望。 这自然又是厨艺超群的梅四哥的手段了。 谷中众人各个喜气洋洋,胡不归等人自然为自己的伙伴富贵重获男儿身而高兴。 楚山寒和杨伯远却也因为又联手医治好了一名病患而高兴。 最高兴的自然莫过于是张富贵了,一张嘴巴笑得咧到了耳朵根,只是楚山寒和杨伯远却不许他饮酒,说是至少还要再过七天方能饮酒,算是有些美中不足。 他感慨地低头看了看被包裹地像个西瓜的下身,想到自从遇上胡不归等人,自己的命运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一个最卑微的小太监变成了一个身怀异术的修士,不由得充满感激地朝胡不归、梅四等人看了过去。 却见胡不归、梅四和小虎眼皮也不抬一下,正甩开腮帮子狂吃滥喝,根本就没空与他这位正主交流。 最可气的是陈天仇这老头,不久之前还把富贵当成是偷东西往裤裆里藏的贼。 现在却左手肉右手杯,胡吃海喝起来,丝毫也不逊色于胡不归等年轻人。 而与他斗屁的楚山寒原本并非一个狂吃客,此时却为了与这老头一争高下,竟然也不要命的狂吃起来。 这根本就是借着为他庆祝的名义吃喝嘛!张富贵立即也加入战斗,双手各抓一只山鸡腿狂啃了起来。 看着这群半点斯文都没有的家伙。 杨伯远和梅轻雪摇摇头。 相视一笑,举箸自八、九只翻飞的手爪中间神态安然的取些菜肴。 斯斯文文的品尝起来。 一片雪鸡肉入口,杨伯远禁不住点了点头,朝正在狂吃的梅四看去,目光中有嘉许的神情,杨伯远道:“梅贤侄这烹调手艺当真是神妙,更为难得的是此道菜肴之中加入了中药百合,又有了滋补作用。 说起来着药膳也是大有学问的,却不知道梅贤侄对此可有研究?”梅四一听有人与他探讨厨艺,连忙放下手中筷子,道:“杨伯伯,我对药膳也只是略知一二,杨伯伯是当世大医家,倒想请教杨伯伯这药膳中的学问呢。” 杨伯远微微一笑道:“这药膳也是因人而异的,却不是人人吃了都好。 比如这位张贤侄就该吃些补肾壮阳的药膳。 比如巴戟杜仲海龙瘦肉汤,或者参茸鸡肉汤、虫草狗杞淮山羊肉汤等温肾壮阳的菜肴。 而这位梅姑娘则该吃些冰糖燕窝炖乳鸽、荔枝鸡爪汤等养颜润肤的膳食。 而药膳不止是因人而异,更是随季节不同而要变换不同的菜肴,四时之需各有不同。 食材与药材的搭配更是变化万千,至于调味火候,那可就是你的学问了。” 梅四听完杨伯远这番话。 立时起身,恭恭敬敬的给杨伯远鞠了个躬,道:“多谢杨伯伯指点。” 杨伯远笑道:“不必多礼,梅贤侄,老夫这里有一本《医仙膳食录》你拿去钻研钻研吧。” 说着递给梅四一本书卷,又道:“今日你们所饮的药酒地配方也在这《医仙膳食录》中,老夫留着这书也没甚用,倒不如赠给你这位神厨,叫你的厨艺更上一层楼。” 梅四心中感激,又要行礼,却被杨伯远拦住了。 却见胡不归等人已经纷纷吃得肚儿溜圆,正惬意的仰在椅子上打着饱嗝。 陈天仇和楚山寒这两个怪老头也是吃得如同鼓肚的蟾蜍一般。 瞪着两双老眼,却是吃了个不分胜负。 楚山寒瞥了一眼陈天仇胀鼓鼓的肚子,嘿嘿一笑,丢了一颗化食丹在肚里,只听他肚子咕噜噜一阵响动,随后他那个皮球一般的肚子竟然神奇的瘪了下去。 陈天仇哼了一声,挺着大肚子走出门去。 片刻过后,只听门外暗影处一阵噗噗爆响,随后便隐隐有恶臭传来。 不多时,便看到陈天仇笑嘻嘻地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无比惬意的往里走,一个大肚皮早已恢复了原貌。 众人看看这两个怪老头不禁绝倒。 这医仙的手段果然是神妙非凡,一夜过后,张富贵的伤口便已经愈合了,楚山寒又为他拆去了厚厚的绷带,一个裤裆这才坦坦荡荡得以见人。 杨伯远又教了他一套固肾聚阳的功法,叫他勤加练习。 而楚山寒更是拿出了许多壮阳的丹药来送给张富贵。 胡不归一见富贵好了。 便嚷嚷着要走。 杨伯远笑道:“你这猴儿还是一刻也停不住。” 胡不归笑道:“杨伯伯这医仙谷虽好,却不够热闹,我们还是早些出去游玩的好。” 其他人尚没说什么,却见陈天仇催促道:“就是,就是。 还是外面热闹些,咱们赶紧走吧。” 说着就拽了胡不归等往谷外走去。 还没走几步,却听身后楚山寒吼道:“死老头,别跑!竟敢在老子的无颜七叶花上拉屎!老子跟你没完!”这时陈天仇已经哈哈大笑着拉起胡不归向谷外飞去,口中仍兀自喊道:“臭老头,老子记住你啦!等老子下次来。 还跟你小子斗!”梅四等人一阵汗颜。 连忙驾起法器跟着飞了出去。 云烟缥缈,自脚底掠过。 胡不归展开双臂,龙气如羽翼一般舒展开来,身形如鹰,在高空上翱翔。 一阵气流从他双臂间掠过,他感觉到了风的承托,一种动人的感觉在心中浮现,每一丝气流的变化,每一个角度的变换,都逐渐得明晰起来。 这是对风的驾驭。 只见胡不归的速度也似乎并不甚快,却洒脱至极,不紧不慢的跟在众人后面,一副轻松写意的意态。 不论众人如何加速催发法宝飞行却总是甩不掉乘风而行的胡不归。 似乎他仍有余力飞得更快一些,却只是不紧不慢地翩然而行。 张富贵坐在他那柄大木剑上摇头叹息道:“终于叫这小子练会了飞行术了,看来我还得去找我小师傅学些别的法术了。” 梅轻雪却道:“富贵啊,从前没跟你说,你可知道这青城派乃是道家主流,道家正统,门规森严。 像你这般没有正式拜师入门却学得了青城法诀的本来就是犯忌。 那小酒儿年纪幼小,自然不知轻重。 而胡不归这个家伙却又全然不拿规矩当回事儿。 但若是青城派的长辈追问起来,只怕是胡不归和小酒儿都难逃责罚。 我看这向小酒儿学法诀的事儿,你还是暂时先停一停吧。” 张富贵噘着嘴道:“不过是学些法术又有什么打紧地?再说我可是诚心拜了小酒儿做师傅的,大不了我再上青城山正正规规的拜一次就是了。” 众人正说着,却见一道青影嗖的越过众人,鹰隼一般朝前方飞去。 隐隐听见地面上传来打斗之声,低头望去,只见一片山岭上泛起一阵烟尘,隆隆声中只见许多参天巨木轰然折断。 滚落山底。 胡不归从云端急冲下去,风声如嘶,人影如电。 众人紧随其后,飞了下去。 却见山岭上一处断崖前守着一名全身是血的道士,双掌翻飞,一道道利刃般的罡风脱手而出,劈向对面一团黑影。 这道长竟赫然是胡不归的师叔天风道长。 在天风道长身后四陷地崖壁底下还躺着天雨、天龙两位道长,而天韵道长则是守在另外一侧,玉箫挥舞,一阵阵青城三清气挡住了侧面进攻的两名黑衣人。 眼见得天风、天韵两位道长攻势凌厉,却都只是强弓之末了。 那从正面攻来的黑影飘飘乎乎,却是一个身材高瘦的黑衣老者。 却见他鬼魅一般晃动着,天风道长的数十道风刃便尽数落空了。 却见他毫无阻碍的冲向天风道长,左手划圈,一道暗龙气圆转如圈,荡开了天风道长的门户,右拳紧跟着笔直轰向天风道长的胸膛。 这一击足以开山裂地,而天风道长却已经无力阻挡,眼见着一个拳头越来越大,不由得一声暗叹,心道:此生便在此了结了吗?不由得眼睛一闭。 却听见嘭的一声响,一道人影挡在了他的面前,比岩石还要坚硬,比山岳还要沉稳,这个人替他挡住了这致命的一拳。 天风道长睁开眼睛,看到地竟然是一个熟悉的背影。 没想到这个当年背着猪腿上山的少年此刻竟然救了他一命。 一团蒸腾的杀气从胡不归的背影上冲天而起。 这还是那个天风道长平日里看惯的顽劣而纯真的不归吗?只听那黑影退却着咦了一声,阴森森地道:“小子何人?”却见胡不归野兽一般的冲了出去,右拳在空气中急速击出,空气骤然升温,胡不归口中吼道:“我是你祖宗!”话音未落。 已经一拳打了出去。 天风道长虚弱地叫道:“不归小心,他是巫神道!”那团黑影正是一路追杀天风等人的巫神道。 巫神道是何等身份,竟然被一个从天而降的的后生小子挡住了一拳,自然是惊怒交集。 眼见得这天风已然不支,他这一拳原本也只用了五成力道,多一份他也不想浪费。 却没想到竟然被胡不归生生给挡了回来。 不由得一真心惊,更听胡不归那一句:我是你祖宗。 更是一股怒气直往上冲,却见眼前这小子似乎比自己更愤怒,咆哮着直冲过来,心中冷笑一声:有勇无谋的莽汉罢了!随即稳稳站定,只等着胡不归这一拳打过来。 天空中,梅四等人尚未降落便感到了胡不归那滔天的怒意,这种愤怒似乎从来没在他身上出现过,就连与傲霜散人单条,以及南塘秋将轻雪挟持时也不见胡不归这样的愤怒。 只见胡不归像一头野兽般地扑向了一名干瘦老者,耳膜里尽是胡不归的咆哮,杀意浓重,逼人心魄。 而陈天仇看了那老者一眼,忍不住咦了一声,朝着胡不归与那老者中间降落下去。 梅轻雪却瞥见另一侧的天韵道长被一名魔教教徒嘭的一掌打中右胸,天韵道长脸色一阵潮红,却生生将一口鲜血咽了下去,稳稳的挡在天龙、天雨身前,半步也不肯后退。 梅轻雪双手连弹,琴丝诀脱手而出,十道流光射向那两名魔教教徒。 胡不归的心中怒火熊熊,在青城山中转山的日子里,这几位都算得上是他的师傅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看着浑身是血的众位师叔,胡不归顿时发狂了,如同疯虎一般冲向对面那人,他才不管对方是什么巫神道,他只有一个念头:撕碎眼前这个王八蛋!炙热的拳头带着一腔的愤怒轰然打向那具干瘦地躯体,这一拳丝毫不比巫神道先前打出的那一拳逊色,龙气蒸腾,快愈闪电。 胡不归甚至感到自己的拳头即将撕开那老头地胸膛的肌肉,凿向他的胸腔里。 但是,就在龙气已经挨上巫神道的胸膛时,巫神道蓦然向左斜移,拳风擦身而过,这一拳竟然落空了。 而巫神道的一根手指已经点向了胡不归的心窝。 这一指避无可避,角度方位以及时间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指风更是犀利至极,足以穿山洞石。 却听当的一声,巫神道这必中的一指竟然戳在了一块毫不起眼的破铁板上。 这样一指,莫说是铁板,便是便是金刚,这一指也将给它戳个窟窿出来。 然而便是这样一块破破烂烂的铁板挡住了这致命的一指。 巫神道惊叫道:“玄魔铁!陈天仇,你身为魔教同门竟然帮起外人来了!”却见陈天仇落在两人之间,挥手收了那铁板,道:“我呸!巫神道,你少给老子装糊涂。 当年若不是魔君有难,你却借故远遁,导致魔君惨遭不幸,自那天起,老子便与你势不两立了,你现在倒来说什么魔教情谊,简直是大放狗屁!”巫神道飘然退开,道:“当年是魔君命我出征西域,却非我借故远遁,更何况你当时又做什么了?你天魔左使难道不是应该时时陪伴在魔君身侧的吗?”陈天仇冷哼道:“当年我是奉了魔君旨意去办一件大事,却不能与你细说。 倒是你个卑鄙小人,明明自西域事情已经了结,却迟迟不肯回来,你道我不知道吗?”巫神道笑道:“你陈左使岂有不知道的?就像现在你所帮的那些人,他们都是若虚老贼的徒子徒孙如果不是若虚老贼设计,魔君又岂能遇害?你道当真是对魔君忠心耿耿啊!反倒是我们这些一心想要为魔君报仇的人成了卑鄙小人了。” 他这一番话直说得陈天仇哑口无言,他回头看了看受伤倒地的天风等人,又看了看蓄势待发的胡不归,心头一阵翻腾,却不知道是继续帮胡不归等人,还是立时杀了天风等人,为魔君报仇。 君恩难报,而小胡的友情也不容轻叛,一时间,陈天仇陷入了天人交战的境地。 却听胡不归喉管里发出了深沉的吼叫,随后他说道:“老陈,你且退开旁观,今日算是小胡我欠了你个人情,日后定当报答!”说话间身形一闪,绕过陈天仇重新站在了巫神道的面前。 陈天仇暗叹一声,走开了。 梅四和张富贵却一先一后的冲了过来,却听胡不归喊道:“四哥、富贵,这是我青城派的事儿,你们都别插手!”梅四身形停滞,而张富贵却喊道:“老胡,你别忘了,我也是青城派的弟子!”只听耳边轰然一声巨响,却是胡不归已经与巫神道对轰一拳,余波便击碎了拳风周遭的山石,威力惊人。 张富贵信中一寒,顿时喊道:“我去帮轻雪对付那两个家伙去!”说着立即奔向了梅轻雪一边。 一拳过后,胡不归咯噔噔连退了十余步方才止住身形。 此刻他已经完全狂怒中冷静下来,他冷冷地看着巫神道说道:“我一定要打倒你!”一股强大的自信从胡不归的身上透了出来。 不管对手是谁,也不管对手究竟有多厉害,无惧无畏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心在不断的战斗中成长起来,无数次的以弱胜强使他坚信自己一定能打垮任何对手。 第一百零七章 落败 春寒料峭,杀气在早春的山岭上蔓延开来,纵横驰骋。 一只山雀在无边的杀气中迷失了,慌乱的从一枝老梅上振翅飞起,划出一道弧线,自两股杀气之间穿过。 啪的一声轻响过后,那山雀化为一捧齑粉,随山风荡去,了无痕迹。 就在此刻,胡不归终于动了。 龙气如枪,锐不可当,笔直刺向巫神道的胸口。 那龙气幻化成有如实质的长枪,枪尖闪烁不定,似千万点寒星同时奔向一处,又似一颗寒星骤然爆裂成千万点,如真似幻,不可捉摸。 这是梵天宝典中的功夫,自许青青的琅琊神剑开启了一部分的密藏之后,胡不归自其中领悟到了不少真元妙用的法门,这“星云枪”便是其中之一。 只见胡不归的枪势刚猛沉雄,却又不失法度,周身上下没有丝毫破绽,巫神道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想不出这个方才鲁莽冲动的小子怎的片刻之后就沉稳了起来。 而他手中的招式更是见所未见,不由得左手一引,想要带开胡不归攻来的劲气,右手蓄势,准备等胡不归稍漏破绽就狠狠给他一击。 却不料,他暗龙气刚一出手,就被胡不归的枪尖死死缠住,毒龙一般的蜿蜒而来,霎时便要刺上他的左臂了。 巫神道不敢怠慢,猛地由引字诀变为冲字诀,左手暗龙气直冲出去,捣向胡不归的“星云枪”。 只听嗤嗤之声不绝于耳,却是胡不归“星云枪”连连挑刺数千记,将巫神道的这股大力逐一化解,却又是一次以弱胜强的经历。 巫神道身子向后略去,心中不由得暗道:这小子当真是青城弟子吗?怎么这般人物我巫神道门下竟然一个也没有?看我那些脓包徒弟,除了老大之外,没一个中用的。 他却不曾想想。 他那般徒弟又有几个是得了他真传的,不过是他手中的棋子而已,此刻却来怪徒弟不济。 巫神道心中感慨,手上却没放松,左手劲气未尽,右手一记魔元刀气已经悄然削出。 只见黑芒一闪,一道薄如蝉翼的魔气破空而出,削向胡不归脖颈。 胡不归手持龙气长枪,当地一声将那道魔元刀气挑了开去,虎口却一阵疼痛。 半边身子一阵酥麻。 胡不归也不由得暗自心惊,心道:这老儿却比傲霜散人厉害的多了。 却听胡不归手中的龙气长枪自动发出一阵嗡鸣,却像战士是遇上了劲敌之后兴奋无比,引得胡不归体内的龙气也是一阵欢腾,狂涌奔流,急于一战的情绪不禁感染了胡不归,只听他一声大喝,长枪如棍,砸向巫神道。 此时,梅轻雪已经将那两名魔教攻向天韵道长的好手困住,张富贵则在一旁,手持清光匕,不时发出一道凌厉的剑气,偷袭那两名魔教好手,搞得对方阵脚大乱。 而天韵道长再也支撑不住,坐倒在天龙道长身前。 至此,青城派五道全部萎顿在地,个个受伤倒地。 其中尤以天雨道长和天龙道长受伤最重。 看那样子,便是伤愈也要折损数十年的修为不可。 天风等人自冥山得脱出来时,已经是个个带伤,更是惦念二师兄天玄真人的安危,飞行也大不如往常迅捷。 没飞出多远。 便被巫神道和他的两名手下追上。 在接连数场恶斗之下,更是伤上加伤,一路且战且退,苦苦支撑,直至此刻。 却见这个往日青城山最不争气的师侄竟然在这紧要关头从天而降,并且显示出了叫他们震惊不已的非凡实力。 心中实在是又惊又喜。 尤其是看着这孩子因为他们受伤而狂怒不已的神情。 不由得个个心中生出一片暖意。 直至此刻,群道心中都道:大师兄果然是非凡之人。 他选的徒儿都将我们的那些弟子比下去了,这份见识却不是我们所能比的。 梅四有些不知所措,眼见的梅轻雪和张富贵便已经足够对付那两名魔教高手,而老胡又不准他帮手,便站在天风道长身旁护持守候。 而陈天仇却依旧陷在矛盾挣扎中不能自拔,一时间想要冲上去杀了这几个青城派的牛鼻子,一时间却又想上前帮胡不归打跑巫神道,踌躇良久,却始终不得其所。 只见胡不归挥舞龙气长枪,枪影如山,劈头盖脸地朝巫神道打去。 巫神道有心看看这小子究竟还有多少奇异本领,故而双掌翻飞,只是一一将胡不归的攻势弹开,却并未展开攻势。 原本胡不归神识中埋藏的“星云枪”也只是寥寥数招而已,更多的却是记载得如何化元为枪,又如何将这真元组成的长枪变幻驱使。 因此,用过数招之后,招式已尽,而枪势更盛,却是不得不发。 略一停顿就叫胡不归胸口一阵淤堵,难受已极。 只见他双手攥住枪柄末端,呼的就势横扫出去,倒像是寻常武林中的一招寻常的横扫千军。 然而此招一出,顿时胸口淤堵立时消退,周身劲气配合着这一枪的走势,奔腾而出,犹如水银泻地一般,挥洒出去。 长枪沿着一道横向微斜的轨迹挥了出去,奔雷一般气势磅礴,不受丝毫挂碍。 这看似简单到了极点地一招却是真正的返璞归真了。 一动念间,那长枪已经触及巫神道的护体魔气,一阵刺痛透入巫神道的肉身,叫他不由得一阵心惊,连忙施展魔踪魅影步,想要趋避开去,却已然迟了片刻。 只听噗的一声。 龙气枪尖撕开巫神道地护体魔气,在他的肩头划开一道口子,登时鲜血长流。 在一时疏忽之间,巫神道竟然伤在了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后辈小子手上。 只听得一阵隆隆之声,却是巫神道身后一片松林被这一枪横扫而过,百余棵巨树轰然折断,隆隆滚下山去。 胡不归一招得手,心中一喜,立即手腕一翻,长枪毒龙一般钻向巫神道的心窝。 巫神道向后疾退,却见那龙气长枪竟然自动伸长,紧追不舍。 眼见得枪尖就要触及到巫神道的胸口,却啪的一声。 竟然被巫神道一把攥住了枪尖。 胡不归双手一拧,想要挣脱巫神道的手掌。 那长枪却仿佛与巫神道合为了一体,竟然纹丝不动。 单论实力而言,巫神道强过胡不归甚多,能立于不败,胡不归已经是侥幸了。 与此同时,只听铮铮数声琴音连响,数点寒星在那两名魔教好手胸口炸开,紧接着又是两道寒光一闪,却是张富贵趁那两名魔教弟子受伤之际。 一刀一个,将两人料理了。 张富贵对着那四截尸身哈哈大笑道:“老子乃青城派不醉真人门下大弟子。 尔等鼠辈快快跪地投降吧!”这话直听得青城派天韵道长等人一头雾水,却不知哪里来了个不醉真人,难道说那个乖巧懂事地小酒儿竟然收了这么一个古里古怪的大徒弟?而远处山岩之上,一个青衣老妇面色如水地静静看着山坡上这场打斗。 口中喃喃地道:“难怪奶奶说这孩子非是池中之物,短短时日,竟然精进如斯。 竟然可以与这巫神道斗上这许久,当真也算得上是个奇才了。 只可惜人妖有别,你越是厉害,只怕日后与我妖类越是不利啊。” 说话间,那老妇人不住地摇头,似乎有什么事儿甚难抉择一般,却与那陈天仇有几分相似。 巫神道双手抓住枪头,猛然一抖,一股大力激荡而出,自枪头一端嗡嗡传来。 胡不归只觉得全身巨震。 五脏六腑之中真元激荡,犹如一柄柄小刀在体内横冲直撞,疼痛难忍。 而体内龙气却越发的狂野起来,竟然呼啸而出,径自冲向长枪之上。 强行迎着巫神道那庞大的劲气逆流而上,张显着它争勇斗狠的特质。 却竟然不顾了胡不归的死活。 这外来的龙气与胡不归的心灵始终有这么一丝不能完全融合,也就是这一丝丝的嫌隙,便如水坝上的一个细小裂痕,转瞬之间就可能是决堤的后果。 巫神道暗自狞笑着,双掌紧握龙气枪头。 手上魔元狂涌。 与龙气相抗衡,却仍有余力悄然发出一道暗龙气。 袭向胡不归的小腹。 而胡不归此时则是有苦难言,一身龙气竟然自动冲出去了十之八九,所剩的一点余力也翻腾着不得安宁。 眼见得巫神道那阴损的暗龙气自下方袭来,却无力抵御,但是他不能败,他若是败了,身后众位师叔的安危交与谁去?只可很这龙气在这个时候却不听自己的驱使了。 胡不归强行运转残存的龙气,一道灵光在神识中闪现,霎那间,胡不归的心中没有了生死胜败。 适时,一阵山风吹入了远处松林,山风冷峻,而松林挺拔,风过时,松林随风而动,转眼那山风便消隐得无影无踪了,只留一阵松涛荡漾。 巫神道眼见得暗龙气灌入胡不归的小腹,不由得一喜,手上催发出一股更为强大的暗龙气,冲向长枪上汹涌而来的龙气,这古怪劲气看似并不十分强大,却极其凶悍,似乎越是与之抗衡,便越激发了这气息的彪悍势头,却要以绝大的优势压倒这古怪真元不可。 却突然双手剧痛,竟是那龙气幻化的枪头上生出数十根尖刺,骤然贯穿了他的双掌。 随之千百根龙气如针似缕般的沿着他的手掌经脉向上窜流。 巫神道急忙撤掌反攻,却见眼前一花,一个人影穿过眼前一切,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只手掌按在了他的胸口,巫神道大惊失色:这是什么功夫?与此同时,一道微弱的气息自那手掌上发了出来,尖针一般的刺入巫神道的心口。 弱可胜强,这是胡不归的法则。 时间对于高手来说虽然不能静止,却可以将一刹那划分为千百份。 巫神道无疑是个高手,他便在这千百分之一刹那向左侧了侧身,便是这么一侧,就避开了致命的尖针锋芒。 随后他的手一拳打在胡不归的胸膛上,只听嘭的一声,胡不归的身子向后飞去,直撞在身后山岩上,顿时乱石崩溅,一片狼藉。 天风道长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奈何受伤甚重,竟然没有了半点余力,他全力向着胡不归跌落的乱石堆爬去。 梅轻雪第一个冲向乱石堆,她不相信这个从来不肯服输,也从来没叫他们失望地老胡竟然会落败。 更不相信老胡会死,他那钢铁一般的身体,以及他那比钢铁还要坚强的意志怎么会容许他死掉呢?紧接着小虎、梅四和张富贵也冲了过去。 他们同样也不相信老胡竟然会败。 只听得一声怒吼,随着这声怒吼,十丈魔焰冲天而起,陈天仇红着眼睛冲向巫神道。 一挥手便是排山倒海般地滚滚黑浪砸向巫神道。 巫神道身形一闪,飞上高空,口中喊道:“陈天仇,你这是在帮谁啊?”陈天仇叫道:“老子现在想明白了,眼下老子就只做老子高兴做的事儿。 老子就想狠狠揍你一顿!”说着双拳如流,向空中打去。 巫神道脸色一变,他是深知这老头地厉害的。 若在平日倒也不怕他,但此刻对方人多势众。 自己又被那怪少年所伤,形势对自己确实大大的不妙,顿时左手暗自画了一个魔影无踪符,在陈天仇那千百拳即将砸在身上的同时消失在半空中。 梅轻雪发疯似的用手刨着那堆乱石,口中喃喃道:“你不许死!你还没有打赢呢!老胡,我不许你死!”小虎、梅四和张富贵也一并上前狂挖乱刨。 却在众人身后轰隆一声,钻出一个人来,只见他全身是血,口中兀自喊道:“巫神道,老子还没死,咱们再来打过!”只见他身子摇摇欲坠,却强行站立着,一双眼睛空茫茫一片,只有一丝与生俱来的倔强在眼睛的深处未曾磨灭。 张富贵扭身喊道:“老胡!你没死啊!巫神道他跑啦!你不用打了。” 说着便向胡不归扑来。 他这一句话说完,只见胡不归的身子轰然倒地。 梅轻雪和梅四等人也冲过去。 将胡不归团团围住。 却见他双目紧闭,身上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显然伤势十分严重。 梅四将胡不归抱到天风道长等人身旁放下,立即从胡不归怀中取出一颗天妖续命丸塞入胡不归的口中。 又取了外敷的伤药给胡不归止血。 众人一片忙乱。 却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他死不了!梅四、轻雪,你们两个都在这里。 很好!很好!”梅四等人扭头看去,却见屈长老竟然凭空而来,在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天妖谷子弟。 梅四和轻雪立即上前行礼。 屈长老一挥手,道:“罢了,旁的回头再说,我奉奶奶口谕。 特来召你们两个回谷。 好了。 咱们这便走吧。” 说话之间,屈长老便像是没瞧见天风等人一般。 看也不看一眼,神情冷漠而倨傲。 梅四等人一听此言,不由得心头一沉,梅轻雪道:“屈婆婆,请容我们再多耽搁一天,我们将胡不归送回青城山就回去,请您老开恩。” 梅四也道:“屈婆婆,胡兄弟伤势严重,我们确实不能这个时候走掉啊,等我们将他送回青城山了再回去吧。” 屈长老冷笑道:“别说是一天,就是一刻也不行!这可不是老婆子能做主的事儿,有什么不满,你们回去跟奶奶说吧,***旨意便是叫你们两个立时跟了老身回去,你们倒是听也不听?!可不要逼我取妖母令出来!”屈长老说到此处,脸上神色异常严峻,心中却暗叹一声道:轻雪啊,你莫怪婆婆无情。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梅轻雪和梅四一听“妖母令”三字,顿时脸上变了颜色,这妖母令一出,轻则被逐出天妖谷,从此被族人视为异类。 重则立时杀无赦,不留半点余地。 但是老胡这个样子,叫他们二人如何能走?只听一个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什么人在这里唧唧歪歪?”却是胡不归睁开眼睛,斜眼看了看屈长老。 只见他脸色分外苍白,嘴角却挂着一丝笑容道:“又是你啊,四哥,轻雪,别跟她吵,你们……”说到这里,胡不归忍不住一阵咳嗽,随后又道:“你们且先回去,等我好了自去找你们就是了。” 说完这番话便是一阵喘息,像是费了很大的气力一般。 梅轻雪揪着胡不归肩头衣衫道了一声:“老胡!”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一番心思却无从说起,不由得玉珠连连,落了胡不归一肩。 胡不归抬头望着梅轻雪那双犹如冬日寒星一般的眼眸,笑了笑道:“轻雪,老胡死不了的,你放心吧,我定会去寻你们的。” 却听屈长老催促道:“要走就走,却怎么婆婆妈妈的说个没完!”梅四拉着胡不归的手还想与他说什么,却听胡不归咧嘴笑道:“四哥,你们快走吧,屈婆婆她定然是尿急,要赶回去方便呢,不要憋坏了她老人家才好!”屈长老大怒,霍然转过身来,瞪视着胡不归,胡不归毫无惧色,依旧是嬉皮笑脸地看着屈长老。 却听陈天仇吼道:“兀那老婆子,老子早就瞧你不顺眼了,梅四他们愿意走就走,不愿意走你也休想把他们带走!除非你能胜过老子这双手掌。” 屈长老自然瞧见了陈天仇施展的那招魔焰滔天,知道此人魔功了得,却也不肯就此服输,双手自身后伸出,还没出招,一团妖气冲天而起。 眼见得两人这便要动起手来,梅四和梅轻雪立即上前拦阻。 胡不归摇摇头道:“四哥,你们先回去吧。” 屈长老一拂衣袖,转身就走。 梅四和梅轻雪无奈只得跟了她向山外飞去。 梅轻雪人在空中,却忍不住又回过头来,却见一丝笑意始终挂在胡不归的嘴角,泪眼婆娑中似乎看见胡不归向他们挥了挥手,没来由的心中隐隐一痛,却像是把什么东西放在了胡不归身上,再也要不回来了。 第一百零八章 蜕变 眼见得梅轻雪一行越去越远,很快就消失在漫天云霞之中了,胡不归这才身子一歪,喷出一口血来。 方才的状态却全都是装出来的。 只见他脸色越发的苍白,嘴唇上都没了血色,勉力挣扎了一下,倒在他师叔天风道长的怀中昏死过去。 陈天仇疾步上前,方要试探胡不归的鼻息,却听天风道长说道“且慢!这位先生也是魔教中人吧。” 陈天仇一愣,随即傲然道“正是,老夫乃魔君麾下天魔左使陈天仇。 道长有何见教?”说话间一双眼睛如光似电,瞪视着这一群奄奄一息的青城道士。 天风道长明知道自己这一方无力与这魔教顶尖人物相抗衡,却依旧傲然道“先生与我等遵道不同,自不相与为谋,今日承蒙先生厚爱,却是无福消瘦,若先生没有旁的事,便即请了吧。” 天风等人才从夜魔手中得脱,而二师兄天玄道长至今生死未卜,所谓恨屋及乌,对这着迟迟不肯出手相助胡不归的魔教前辈也是颇为不满,更是秉承着青城派一贯的铮铮铁骨,不愿再受这魔教中人的恩惠,就此说出这逐客的言语来。 陈天仇没想到这几个一根手指就能戳死的道士竟然骨头这般硬朗,心中生气之余,也不免暗赞一声:有骨气!陈天仇哈哈大笑一声,道“小道士骨头倒硬的紧,今日你等有伤在身,老夫也不与你一般见识,日后若是相见却要仔细了!”说罢腾身而起,投身入了青天。 天韵道长勉励挣扎着坐起身子,对着张富贵道“富贵,你当真是柳不醉的弟子吗?”张富贵连忙跪下道“启禀师叔祖,弟子是自己拜的不醉小师傅为师。 却不干小师傅和老胡的事儿,若是师叔祖责罚,便请责罚弟子吧。” 天韵道长微微一笑道“谁说要责罚不醉了,富贵,你且起来说话。 你既然要做青城弟子,我便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可愿意?”张富贵连忙道“弟子愿意!弟子愿意!请师叔祖下示。” 天韵道长缓缓道“咱们青城派此刻就你一个尚未负伤,我瞧你来时也学会了驭剑飞行的法诀,烦劳你将我们几个送回青城山去吧。” 张富贵道了一声“弟子遵命!”便从地上拖出他那柄 “改良”过的大木剑,又将天风、天韵等人一一抱上木剑。 又取了一根绳索,将众人套在木剑之上。 以防众人伤势过重,从木剑上跌落。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盘腿坐在木剑上,运起法诀,只见巨剑微微一阵颤动,猛地腾空而起。 斜斜刺入蓝天。 天韵等人只觉一阵摇晃,眼见得这柄不伦不类的巨木剑歪歪斜斜冲天而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扎下去,不由得心中一阵嘀咕,却不知道叫这古怪小子送众人回山究竟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只见那巨剑一路荡云扫风,跌跌撞撞的带着提心吊胆的诸位道长向着青城山方向飞去。 众人具是一脸忧色,只张富贵一个兴奋异常,颇为卖力的驱使着巨剑向前冲去。 青城依旧,浮云无凭。 竹海松风依然如故,而人事变幻却犹见无常。 不过短短数日。 青城派便由盛而衰,青城八道两个闭关,五个身受重伤,掌教真人天玄道长更是肉身消散,只余一抹幽魂深藏在六十四枚伏魔镜中。 天玄真人自与夜魔一战。 虽然重创夜魔,然而自身真元也消耗殆尽,勉强驱使着那六十四枚伏魔镜飞回青城山,终因真元消耗过巨,而陷入了深沉的寂静之中。 天风等人中,以天雨真人和天龙道长受伤最重。 双双回山闭门养伤去了。 而天风等人也闭门修养。 将教中事务交与孙不智暂时打理,同时又有传言说魔教巫冥宫准备大举进犯青城山。 一时间青城山中人人面带戚戚之色,一种消沉的气氛在青城山上流毒一般的蔓延开来。 只有张富贵一个心有喜意,终日跟在柳不醉的身后,寸步不离,口中不厌其烦的念叨着:小师傅,小师傅。 直把个小酒儿搞得哭笑不得,只得命令这个大徒弟跟他一道在万年莲池旁练功,不许多言。 一阵早春的山风吹过,松林一阵摇曳,清新地松风吹向青獠洞。 在青獠洞前的大青石上,胡不归盘腿而坐,眼睛望着黑洞洞地青獠洞,周遭一片寂然。 他在这里已经坐了许久了,洞口是一个禁制法咒,叫人不得入内。 无论胡不归怎样呼喊,卓不凡却始终没有露面。 看来,这小桌子是下定决心要将体内蛰伏的朱雀降伏了不可。 胡不归静静的坐在洞外青石上,面色如水,一颗心却像是沉入水底的石子。 自与巫神道一战之后,他第一次感到了挫败的滋味,这是一种再强大的信心和再坚定的决心都不能挽回的失败,是实力的悬殊造就的结局。 然而,更令他感到不安的却是来自他体内的龙气。 这股龙气曾经彻底摧毁了他千辛万苦修炼的来得真元,此刻又在摧毁着他继续修道的信心。 从来没有人用这等异界的真元修炼得道的。 更何况这桀骜不驯地龙气却并不完全听从他的驱使,在心灵的层面上,始终与他留有一道嫌隙,这是无法弥补的裂痕。 那么他该究竟该何去何从呢?师傅闭关不出,掌教师叔天玄化为一堆不能说话的伏魔镜,众位师叔全都闭关疗伤,小桌子更是足不出洞,将自己封闭在青獠洞地最深处,苦苦修行。 小酒儿年纪太小,富贵修为太浅,那么究竟还有谁能与他商量商量?一种全所未有的孤寂与沮丧萦绕在胡不归的心头。 小虎似乎有所感觉般的静静趴在胡不归的腿上,出奇的听话。 终于,胡不归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下了镇狱崖。 山月清冷,春山寂寥。 月光照在空荡荡地碧云峰上,分外衬托出那份清冷孤寂。 胡不归盘腿坐在师傅经常练功地那棵仙人松下,漫无目的地将心神沉入这无边的月夜之中。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年幼的老胡兀自枯坐在碧云峰上,体内没有一丝真元流动的迹象。 此刻的胡不归体内充盈着斗志昂扬的龙气,却如如不动,不带起半点真元的波澜。 胡不归的心中想起了此前历经的一切战事。 从一怒之下踢爆黑龙的魔丹,到在长江上与毒龙以及昆仑群道那场恶斗,再到老霄顶上与天下群雄争锋,直到到打败傲霜散人,击碎南塘秋那身乌龟壳子,这一系列战斗中,始终支持他的就是一个信念。 他不相信一切都该由天来决定,他认定自己绝对可以战胜面前的一切敌人。 就像他随口唱出的歌子一般:天意总无情,老子自横行。 遇山劈山过,遇水踏水行。 然而在经历了与巫神道的这场战斗之后,他深深感到了一种人力所不能及的无奈,这个世界究竟还是实力决定一切。 以弱胜强并非是不败地法门,当对手实力远胜于己时。 你还能坚信弱可胜强吗?但若是否定了这一切,那在此之前拿血、拿命换回来的那些战绩岂不是毫无意义了?这个世界本无道理可讲,但是若是你的心中都不坚信你所执著的,那么不需要战,你就已经落败了。 胡不归突然想起了老头子,那个潦倒而倔强的老头子,他是那样普通,却又是那样的不肯向这世界低头,是他给他灌输了一身倔强的血性。 胡不归又想起了自己的师傅天痴道长,他是那样的宽厚而又是那般的洒脱飘逸。 他的师傅跟他说:持之以恒,随心所欲。 师傅令他更坚信自己终有一日可以一飞冲天。 他又想起了,轻雪。 轻雪那双明亮的眼眸似乎始终不曾离开他的身旁,那眼眸中饱含着信任和鼓励,她坚信他可以战胜一切。 就像是那次她被南塘秋挟持,生死之在刹那,她却将性命交与了他,这是何等的信任。 他又想起了好友卓不凡。 这个自幼便与体内蛰伏的朱雀相抗衡地少年,他若是认输,此刻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所以他不能认输。 他只能咬着牙继续走着他的抗争之路。 一直到最终战胜蛰伏在体内的朱雀。 思绪飘来荡去,胡不归的心也随之飘来荡去。 没有定数。 如果说在多年前的那个月夜里,胡不归是在炼气,那么此刻的胡不归便是在炼心。 心有挂碍,再练也不得寸进,只有向内求索,溯本求源。 他想起了第一次感应到那一丝丝真元流动的喜悦;想起了在意随园第一次感应到充盈天地间的天地灵气;想起了一朝丹成一朝丹灭的挫折,以及在那之后感应到地一种莫以名状的妙悟的喜悦。 这所有过往似乎都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究竟是什么呢?找到了它,或许便可以重新获得与天地灵气沟通的能力,重造真正属于自己的真元。 胡不归任由心神四处游荡,感觉之中的碧云峰依旧是一片青翠。 层层叠叠的绿意沿着山势铺展开来,而月光如银,风清如水。 突然,山坡上某个**中有物蠢蠢欲动,神识追溯过去,却原来是一只缩成一团的小刺猬,即将从冬眠中苏醒过来了。 随之更多的生命的迹象映入胡不归的神识,小兽在洞穴里酣然入睡,水汽升华,露水凝结,露水中似乎也有着细小到不可见的生命,悄然生灭。 野草在逐渐松软的泥土里悄然生长着,等待着破土而出的一刹那。 一丝明悟在胡不归心底升起,就像是被皎洁的山月照亮了一般,他终于知道那勾连天地的究竟是什么了!那就是生命的动人感觉,是生生不息的生命的力量,是倔强,是顽强,是生命的喜悦。 生无悔,死无憾。 与此同时,一丝活泼而熟悉的气息蓦然从他的心脉中游走出来,就像是它最初出现的时候一样,无限喜悦涌上了胡不归的心头。 它竟然没有被强悍的龙气消灭,这么长的时间它究竟是躲到哪里去了呢?然而几乎与此同时,胡不归体内的龙气再次出动了。 胡不归身上的经脉早就被龙气改造地纵横开阔,遍布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层血肉之中。 龙气便沿着密布的经脉呼啸着冲向了那一缕先天真元。 眼见得又是一场二气相争的局面即将上演,而此时的龙气已然壮大到可以高手相搏的地步,而那缕先天真元却如它初始时一般微弱。 弱当真可以胜强吗?自那缕先天真元一现身,胡不归的心神便与之紧紧地结合在一起,如水乳交融,再不可分开。 也分不清是胡不归引领着它,还是它引领着胡不归的心神,只见那缕先天真元没有丝毫恐惧,却如闲庭漫步一般,在经脉之中悠然而行。 龙气迅速包围过来,杀气腾腾,张显着它好斗的特性。 而胡不归和他那缕先天真元却熟视无睹。 将这奔腾而来的龙气视若无物,依旧沉浸在那种怡然自得的淡然喜悦之中。 龙气原本已经冲到了近前。 却发现面前似乎并没有对手,这种感觉当真是前所未有,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起来。 眼见着那缕先天真元与庞大的龙气相比,便如小婴孩儿之于巨人一般,而这小婴孩儿却浑然不觉这巨人有何可怕,依旧是笑逐颜开的自顾自嬉戏玩耍。 倒把个巨人搞得手足无措起来。 却见那缕先天真元在龙气盘踞地心脉之中游走数圈过后,突然懒懒的停在当中,滴溜溜转了起来。 这一转竟转成一个小小的圆球,宛如水珠一般,光润无比。 突然那水珠绽开,一小捧莹润的青光透射出来。 随着青光闪烁,一个豆大的小婴儿伸了一个懒腰,从光团中生发出来。 那小婴孩儿盘腿坐下,看那眉目依稀有着胡不归的影子,只见他笑吟吟地瞧着周遭对他而言是庞大至极的龙气。 两只小手捏在一处,口中呼出一口青色的气息来。 那龙气更是疑惑不已了,却不知道这豆儿大的一个小婴孩儿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眼见得这古怪东西虽与自己气息截然不同,却如此弱小,几乎是随便一记便可叫他灰飞烟灭了。 所以竟然没有激起龙气半分敌意。 依旧在那婴孩儿四周盘旋窥探。 而胡不归却知道,这个豆儿大的小婴孩儿却非同小可,那是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元婴。 只是自古却似乎没有人的元婴是这般生化出来的,更没见过这等微小的元婴。 然而这确是元婴无疑。 因为胡不归感到自己地心神已经与这元婴合而为一,一颦一笑具是由他的心神发出,而后映射到那小小元婴之上的。 碧云峰上空微微一荡。 随后一种不为人察觉的变化悄然以碧云峰为中心在青城群峰间荡漾开来。 转瞬间。 整个青城山似乎都活了一般,青气升腾。 山峰挺拔,一种内在的联系在青城群峰之间呼应着,一层层青气从青城各处一起流向碧云峰。 碧云峰顿时为滚滚碧云所笼罩,当真不负了它碧云峰的名头。 只见那碧青色的浓云越来越浓重,竟像是一汪潭水一般,汇集到碧云山,将端坐在仙人松下的胡不归团团围住。 那云雾越来越浓,转眼间,如水的青城灵气瞬间便将胡不归淹没了。 随着青城灵气的聚集,骤然一道宏大之极的能量贯穿天地,自胡不归的身体穿过,天地灵气与青城灵气混为一体,广漠无边,无穷无尽。 胡不归体内的那小小元婴双手捏了一个法诀,小嘴儿微张,轻轻吸了一口气,骤然狂流如潮,无尽的青城灵气从胡不归周身肌肤毛孔奔流而入。 那龙气与这铺天盖地地青城灵气相比,便有如同小虫之于大海一般了。 龙气骤然一惊,却见那孩童随手一引,涌入胡不归体内的青城灵气便尽数被他吸入体内,看着这豆儿大的小小婴孩儿却似乎有无尽的空间,只见那青流滚滚,却始终填不满着小孩儿的肚皮。 龙气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倾尽全力向那小元婴扑去。 却见那小小元婴右手剑指一挥,滚滚而来的洪流竟然立时将龙气卷住,将它困在当地动弹不得。 龙气又岂肯就此认输,嘶鸣着不住挣扎。 却见那小元婴驱使着庞大的青流将那龙气一层层裹在其中,仍不断有青流涌入小元婴的口中。 龙气争勇斗狠之心顿时狂涌,只见它幻化成一条金光闪闪的狂龙,伸出利爪尖牙,狂撕乱咬,向外冲去。 但是那狂龙撕破一层青流,立即便又有一层青流包裹上来,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与此同时,青城群道也感应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变化,只见满山清流向着碧云峰涌去,却不知道所谓何故,这碧云峰便只胡师弟一个,在这多事之秋,却不知道他又搞出了什么古怪阵仗,不由得纷纷朝碧云峰赶来。 在万年莲池修炼的柳不醉和张富贵也感到一股至寒的灵气从万年莲池中涌出,向着碧云峰飞去,不由得也收功不练,向着碧云峰赶去了。 却说那龙气数度挣扎,却始终不能突破这深厚绵长的青流,却仍旧不甘的撕咬着,在青流的包围之中横冲直撞。 但是力道却是越来越弱了。 而那小小元婴却盘腿端坐心脉正中,神态安详的吸纳着滚滚而来的青城灵气。 只见那元婴身上逐渐放出了一层清辉,整个小人儿宛如一块碧玉,晶莹剔透,直叫人不可直视。 最后,那小人儿睁开双眼,淡淡看了看被青城灵气包裹住的那团龙气,又是一挥小手,那青流立时化作一具三足熔炉,一团青色的火焰自烘炉中升腾出来,顿时将那狂龙淹没在火海之中。 那狂龙似乎感到灭顶之灾便在眼前,顿时狂躁不已,周身金光闪闪,疯狂撞向烘炉炉壁。 却听咚的一声闷响,那烘炉纹丝不动,只见那小龙却越来越小,一滴滴金色的**滴落下来,终于整条狂龙,在嘶喊挣扎中化为一滩金水,沿着炉底向外渗透,只见那小元婴小嘴儿一张,将那炼化的金水吸入口中。 骤然间,那元婴身上金光一闪,随后就隐没在一片清辉之中了。 第一百零九章 阴云 初春月夜,青城山笼罩在一片碧青色的云霭之中,宛如仙境。 青城群道瞠目结舌的望着被一潭青流淹没的胡不归,却不知道此景究竟是福是祸。 只有小酒儿和张富贵担心胡不归的安危,立即跃入那汪灵气组成的碧水之中。 师徒俩人才一入水,便感到周身毛孔骤然张开,自周身七窍和毛孔之中涌入狂流一般的青城灵气,两人福至心灵,立时盘腿坐在潭水中,努力吸纳这滚滚而来的青城灵气。 而其余众人却无一个敢跳入这莫测的碧潭之中,直是远远的站在空中观望,却不知道他们错过了这千载难逢的一个机遇。 才一盏茶功夫,小酒儿师徒便感到体内充盈着青城灵气,再也吸纳不动,就此泡在灵潭之中,将吸纳的灵气缓缓化为真元,这一盏茶的功夫却胜过了两人十余年的修行,怎能叫着师徒二人不惊喜交加呢?而胡不归体内的小小元婴此刻也停止了吸纳青城灵气,只见他两只小手向外一荡,顿时满山灵气向四周散去,碧云消散,而月白西天。 一阵清风吹过,似乎笼罩青城山的晦气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胡不归缓缓睁开眼睛,一双眼睛神光内敛,转眼便化为寻常模样。 却见众位师兄弟围在自己周遭,不由得微微一愣,站起身来,振了振衣衫,道:“诸位师兄怎么全都来了?”赵不嗔道:“我们却要问你呢,你这是怎么搞出的这么大的阵仗?”胡不归呵呵一笑道:“哎哟,不好意思了,惊动了各位师兄。 小弟在此练功,却不知道如何引发了青城灵气,倒叫诸位师兄担心了,小弟这厢给师兄们赔罪了。” 群道一见胡不归安然无恙。 虽然众人心中诧异不止,不知道胡不归究竟是如何引发的这青城灵气,却也就此议论着散去了。 而此时,小酒儿和张富贵双双睁开眼睛,两人修为此时已然提升了不止一层。 两人站起身来,一把拉住胡不归道:“老胡,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怎的聚集了这许多灵气?”胡不归哈哈一笑道:“老子修成了元婴了!怎么样,厉害吧!”小酒儿两人一听,钦佩之余不免为胡不归高兴。 张富贵却在胡不归身上摸来摸去,甚至要去解胡不归的裤带。 道:“老胡,快把你的元婴拿出来我看看!”胡不归和小酒儿一阵恶寒。 心道:这元婴难道还能在裤裆里啊?胡不归一脚将这个乱七八糟的古怪师侄踢得飞了出去,道:“这等宝贝其能随便拿出来给你看?”张富贵身子腾空,心中却想:老子的“宝贝儿”也不随便给你看!小酒儿却扬起脸来,问胡不归道:“胡大哥,若是再遇上那个巫神道你便有把握赢了他吧?”胡不归道:“再叫老子遇上他,非把他揍扁不可!你们就等着瞧吧!”一股豪气顿时扫去了先前那萎靡不振的情绪。 弱可胜强的信念重新在胡不归的心头升起,却比从前更加坚定了。 在冥山深处的巫冥殿中的一间密室里,一团黑气将整个密室拥得满满的,浓重的黑气就像一潭泥沼,似乎就连光线也会被它吸入,湮灭在深不可测地黑暗之中。 在黑气的中央,夜魔向天横盘腿而坐。 伟岸地身姿依旧挺拔刚健,只见他怒目圆睁,浓重的杀气在黑雾中徘徊不已。 自从同天玄真人以虚体证道诀将身体虚化的伏魔镜一博之后,夜魔便隐于此处养伤练功。 这青城派的无上法诀果真是厉害的紧,连夜魔这等超级魔头也不免在六十四枚伏魔镜的攻击下受了颇为不轻地内伤,现在夜魔向起来依旧是心有余悸,这等法诀若是遇上比天玄真人修为更深一些的道士施展开来,就算其人并未达到地仙的修位。 也足以将他重新封印到大罗天伏魔阵法之中去了。 据说本代青城道士天痴的修为已经直追当年的广陵道长,已经是接近地仙一级的人物了。 而夜魔此时还没有恢复自己当年功力的一半,若是与此人遇上,只怕是当真会一败涂地。 慢说这青城的天痴道人,便是自己魔教之中也很有几个扎手的人物。 首先是四大分支的这四个统领。 巫神道虽然表面上臣服于自己,实际上也不过是在观望而已。 在前些天自己与青城群道打得地动山摇。 巫冥宫这群小崽子迟迟不肯出来相助便是这个道理。 而魔王刀厉刃山、嗜血魔薛如河以及万毒女余蝎心这三位更没一个是好相与地。 此外还有长老会以及左右天魔使等人。 若是不采用些非常手段,只怕是这些人没一个能服自己的。 夜魔现下面临的依旧是如何尽快的恢复功力。 只要能达到当年接近地魔的水准,自然可以摆平这一切了。 所以,尽管夜魔对青城派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只能隐忍,至少要先等三月三魔王寿筵,一统魔教之后,才好腾出手来收拾青城派。 到了那时,非将青城夷为平地不可。 夜魔瞪视着身前稠密地黑气,心道:若想在短期内提升自己的修为,看来只有冒险试一试《天魔宝典》上记载的《千魂万魄聚魔心经》了。 想到这里,夜魔翻掌收功,一室黑气涌入他的体内,只留两条飘带状的黑气绕身而行。 夜魔傲然步出密室,来到大殿上,对左右吩咐道:“去找巫神道来,老夫有事儿要与他说。” 片刻之后,巫神道一脸恭敬的走了进来。 道:“魔主寻弟子有何吩咐?”夜魔道:“巫神道,我抢了你这巫冥宫宫主的位置,你可忌恨老夫?”巫神道低眉道:“晚辈岂敢,晚辈自从上代魔君离世后,一直隐忍不发,苦苦等候明主出世。 终于等到魔主脱困,有您这等明君领导,神道也有一展所学的机会,一生的抱负也才有望实现。 晚辈对魔主感激还来不及呢,又岂敢心怀不满。” 夜魔暗笑道:鬼才信你。 嘴上却道:“神道啊,你肯追随老夫,老夫自然不会亏待你的。 你可听说过《天魔宝典》吗?”这四字一出,巫神道忍不住一颗心怦怦直跳,他之所以兴师动众的去找陈天仇的晦气,便是听说当年魔君在出事之前曾秘密派遣陈天仇将《天魔宝典》秘藏至某个隐秘的所在。 他连忙点头道:“晚辈听说过,但是这《天魔宝典》乃是魔教至宝,从来都只有魔君一人方可翻看修习,其余魔教弟子却是无缘修习。 所以弟子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书啊!”夜魔笑道:“这《天魔宝典》老夫倒是也看过一些,你若是替我办成一件事儿。 老夫便传你些宝典上的功夫,你说这样可好啊?”巫神道大喜,立即道:“不知魔主差遣弟子做什么呢?”夜魔道:“我要你在十天之内给我找九百九十九名修真界的弟子,正教、魔教的弟子都不限,但必须是有修为的人,你能办到吗?”巫神道心道:修真界总共才多少修真之人啊!你要老子在十天之内给你抓九百九十九名回来那岂不是拿老子开涮啊?好在你也没说修为高低。 多派一些人手,从那些小门小派下手,这倒也未必办不成,便说道:“弟子试试看,一定完成魔主的吩咐。” 夜魔点了点头道:“好了,那你这就去操办吧。” 青城山上,一道人影在山径间飘忽不定,眼神之中隐隐透出些嫉妒愤满的神色,此人却正是天玄真人门下二弟子赵不嗔。 自碧云峰上下来,一股无名之火便在他心头燃起。 看胡不归那小杂种的架势。 显然修为又有了极大的提高,竟然可以引来这如许多的青城灵气,恐怕是内丹都快有了吧。 而自己却始终徘徊在结丹初期,一颗内丹虽然成形,却始终没有胎化的迹象。 却不知道胡不归这小子为何运道那么好。 原本是个废柴却竟然进展如此神速,再过得一年半载,岂不是就要超过自己了?想到这里,赵不嗔更加愤满,足下用力,加快了速度。 往青云峰无涯洞而去了。 还好他并不知道胡不归此刻其实已经是元婴初成的境界了。 否则真有可能气得吐血。 赵不嗔身形连闪窜到无涯洞前,抬眼望去。 只见四野一片苍茫,不见人迹。 这才放心走入无涯洞中。 赵不嗔手指捏了个法诀,引出暗藏在身上的竹简来。 这竹简是他的师叔祖若隐真人所赠之物,一直为他所秘藏。 每晚他必来这无涯洞中修炼其中法诀,隐隐感到似有小成,却始终不能更进一步。 今晚受胡不归修为增长的刺激,又不免跑到这里勤加修炼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一天诡异的青色气息萦绕在赵不嗔的身周,逐渐变为惨绿的光芒。 远远望去便如一团鬼火,闪烁不定。 在赵不嗔身前,那卷竹简虚浮空中,半舒半卷,犹如活物一般,悄然蠕动着。 突然,自打开的卷首有五根竹简疾射飞出,绿芒一闪,射入了赵不嗔的身体里。 赵不嗔只觉得一阵彻骨奇寒,随后五道碧绿劲气流入自己丹田处,嗖的钻入了他的内丹之中。 随后只听那内丹里一阵爆响,色泽闪烁不定,而周身经脉似乎都被凝固了一般,半分也动弹不得。 赵不嗔的一颗心往下沉,也不知道此状究竟是福是祸,却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就在此刻,他的内丹突然爆裂开来,一团绿色的火焰迸射而出,一团能量旋风一般的在他体内旋转起来。 以绿色火焰为圆心,那团能量越转越快,火焰不住的冷却着向内坍塌,似乎有物在火焰之中孕育着。 终于一个胎体诞生了,青色的薄膜下隐隐有物蠕动,一颗胎心悄然跳跃起来。 无涯洞内一阵真元激荡,表面一层三寸的岩壁顿时化为齑粉,赵不嗔双手一荡,浊流沿着洞口滚滚而出,他睁开眼睛,心中充满喜悦,他终于练成了道胎!想来以天竹师叔之能也不过才练成了道胎而已,而自己此刻竟然也练成了道胎,放眼青城山本代弟子。 还有谁能与自己争锋?“你终于练成道胎了啊!”一个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赵不嗔骤然一惊,回首望去。 却见若隐真人平静地站在自己身后,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洞来的,就像是他原本就在洞中一样。 赵不嗔且惊且喜道:“师叔祖,弟子终于练成道胎了!多谢师叔祖栽培!”说着便给若隐真人跪下行礼。 若隐真人淡淡地道:“这没什么。” 他指了指那缺了五根竹条的竹简道:“你若是将这一卷《无名道藏》尽数习成,这竹简便会尽数化去,而那时你的修为只怕比你师伯天痴也差不了多少了。” 若隐真人顿了顿又说道:“我听说青城山最近可是不大太平啊。” 赵不嗔叹了口气,将最近发生地种种细细讲给若隐真人。 若隐真人表情平静地听着,直到听说胡不归竟然将青城灵气汇聚成潭这才眉毛微动。 不由地道:“这姓胡的弟子修为倒有些古怪呢,怎么听起来却不像是咱们青城派的修习法门呢?莫非……”赵不嗔道:“可不是。 弟子早就觉得这小子最近的修为透着古怪,咱们正道修行最是讲究地循序渐进,而这小子最近修为大进,却不知道从哪里学来地邪门修炼法门了。” 若隐真人却道:“如此说来,现下的青城山是由你师兄孙不智主事?”一说起这个,赵不嗔地眼中顿时发出一股妒意。 道:“谁叫他是大师兄呢,我师傅蒙难,几个师叔晕头晕脑的就将教中事务交与他临时打理了,他倒还当真把自己当成了掌教真人一般,当天就搬进了师傅住的凌云轩去了。 若隐真人摇头道:“我瞧着孙不智的才智确属平常,只看那次京城之行便可知了。 他们一行原本是要夺玄武,退魔教,却竟然连天竹都跟着受了伤,更是连玄武地边儿都没沾上,这等统领手段当真是平庸的紧啊。 何以堪当重任呢?”这一番话实在是说到了赵不嗔的心坎上了。 他道:“便是如此了,最后连大师兄自己都受伤而回,更是连累了不少师弟受伤,若是此事交给我来办,定不会像他这般窝囊。 只可惜人家是大师兄啊。 什么都轮不到我的份儿。” 若隐真人道:“你若是坐等,那自然是没有机会了。 可是现在机会就摆在你眼前,天玄肉身尽毁,恐怕此生将会永居伏魔镜中了。 而你其他几位师叔全都闭关养伤。 这青城山究竟该谁做主,我瞧着还是该有个德才兼备的人选才是。 倘若有人提议,那大家尽可来比试一番。 只要你胜了孙不智。 那么他还好意思做这代理掌教吗?”赵不嗔普通一声跪倒,道:“多谢师叔祖点化!”这天一大清早。 胡不归便已经在青城各峰溜达了一圈了,却见诸位师叔都闭门养伤,而小酒儿带着张富贵和大傻在万年莲池练功。 只见小酒儿虚坐在万年莲池上空,一脸的肃穆庄严,却不像是个小小孩童,倒当真有几分“师傅”的模样。 而张富贵这个大徒弟的卖相却有些不堪了,拖着两条半尺长的鼻涕,怪模怪样的坐在万年莲池旁修炼着,丹田倒看不出什么变化,裤裆倒是很突兀的鼓出一大块来,显得颇不雅观。 而大傻则是依旧憨戳戳的将前蹄放入莲池中,身子趴在池边,硕大的鼻孔上挂着一个摇摇欲爆的巨型鼻涕泡儿,那卖相也不比富贵好到哪里去。 胡不归摇摇头,从万年莲池走开,径自来到天师洞前。 他师傅天痴道长和师叔天竹道长此刻都在这天师洞中闭关修行,也不知道师叔的伤势究竟好了没有。 胡不归将心神探向天师洞里,却猛地被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力量挡住了去路,半分也进去不得。 这个禁制法咒是由当年青城派地祖师爷设下的,漫说是胡不归,便是拥有地仙之能的修士若不懂开启之法,也打不开这个禁制。 胡不归在外面徘徊良久,却始终丝毫感受不到洞内的气息,只得怏怏作罢,朝镇狱崖走去。 胡不归一路脚步轻快,沿途山坡上,几株嫩草钻出了土地,露出一个嫩绿小尖儿。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胡不归的心头升起,恍如前世见过一般。 胡不归微笑着走过去,似乎也感应到了那小草的笑意。 渐渐得越来越多的生命的痕迹涌起,胡不归静静的感受着那些平凡而卑微的生命所饱含着地“满足”和“喜悦”,一路向前,一路微笑着。 已经可以看到青獠洞那黑炯炯地洞口了,一阵松涛传来,带着松针特有的清香,扑入胡不归的鼻息里。 那风里也夹杂着生命的气息,有生命的沧桑和岁月的流逝,有对阳光的渴望和抵抗寒冷的坚韧。 胡不归细细感受着。 突然,自那阵风里传来了一种恐惧,胡不归心中一动,朝松林外望去。 只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一闪而过,消失在陡峭的山岩之间。 胡不归心头泛起一个疑团:此人究竟是谁?为什么我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呢?但是这种感觉又与见到老友不同,其中却像是包含着某种莫名的危机,这究竟是何缘故?胡不归正自凝神,却听小虎嗷的朝那背影消失的方向发出一声怒吼,胡不归一把抓起小虎,塞入怀中,向着那背影消失出追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章 妖影 山影重重,一片乌云遮天蔽日,天色顿时暗淡下来。 树影婆娑间,一条人影若隐若现,在峻峭的山石间闪动着,向山下奔行。 隐隐有诡异的绿光随那人身影一路向远方逶迤而去。 胡不归瞧那绿光闪烁,不由得心头一震,一团阴云遮住了胡不归的心扉。 胡不归心头念叨着:难道会是他?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镇狱崖呢?莫非又是冲着小桌子来的?想到此处,胡不归猛一回头,一股劲气探向青獠洞,只见洞口禁制依旧完好,这才放下心来。 继续朝前追去。 前方那人影转眼之间便奔出了青城山,转而向着川东方向的深山飞掠而去了,速度之快,几乎与驭剑飞行相差无几。 像这般在平地上奔行如此迅捷的整个青城山也找不出几个来了。 所幸胡不归便是其中之一,这小子在学会驭风而行之前当真是就靠两条腿奔行,甚至还靠两条肉腿追上过许青青的琅琊神剑,当真是修真界一大奇闻了。 胡不归甩开两条腿,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这个人的干系实在是太过重大,决不能将他追丢了。 只见山林上密林如海,胡不归的身子在密林之中急速穿梭,一颗心神紧跟着那淡淡的妖气前行,转眼就翻过一座山脊,继续向深谷俯冲下去。 胡不归的身子前倾,像一根尖针一般穿透劲风,毫无阻碍的向前奔行,身边林木、山石急速后退着从眼前消失,胡不归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前面那个散发着淡淡妖气的绿色人影。 待追出去百余里,那人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追赶,立即加快了速度,一个身子在山间跳跃蹿行,转眼就翻过了一座高耸的险峰。 消失在绝壁之上。 胡不归心中大急,腾身而起,双臂一展,一双巨大的真元羽翼舒张开来,与此同时,在他体内,那个新生的小人儿也是双臂一展,生出一双碧玉一般的小翅膀来,只见胡不归翅膀一振,闪电般的向着绝顶之上飞去。 就在胡不归的身子刚刚飞上绝顶之时。 一道惨碧的光芒射向胡不归的心口。 胡不归身子在空中急速一转,躲开了这突兀的一袭。 而他体内的小人儿也随着他的动作。 旋转一周,而后虚站在丹田之中。 却见一个身材高瘦的老者站在绝顶之上,脸上绿光摇曳,看不清面目。 然而这副模样却早已深深印入胡不归的记忆之中了。 这人便是十几年前带着一群妖兽血屠青石镇,杀害了卓不凡全家的那个妖人。 却听胡不归和小虎同时一声怒吼,胡不归喝道:“无耻妖人。 原来果真是你!”却听那人咯咯怪笑道:“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今日便叫你来得去不得!”说着双爪交叉虚抓,十道凌厉的指风划破空气,向胡不归袭去。 胡不归振翅飞起,避开那妖人锋芒,却听身后一阵隆隆之声,回首望去,只见对面山林已经是一片狼藉,不由得暗自心惊。 暗道:这妖人修为竟然如此高啊,怎么幼时却不觉得他有这般了得呢?胡不归心中差异,身形却是丝毫也不曾滞待,双足凌空向下踢去,一道道青光轰了下去。 而不管胡不归做何动作。 他体内那小小地元婴也与他同时动作,分毫不差的在体内演练出来。 只是这个豆儿大地光屁股小孩儿的动作使将出来,实在是只能惹人喜爱而已。 然而胡不归足下的那一串青光却不是闹着玩的,夹杂着风雷之声轰向那妖人,却是将掌心雷改为了“脚心雷”,隐隐透出了霍霍的电光。 胡不归此时已经是元婴初成的境界。 这等修为在青城山除却他师傅天痴道长和他师叔天玄真人之外再无人可及。 这一出手,果见威势惊人。 那妖人双爪暴涨。 一连接下了七、八记“脚心雷”,一道道青光在他手爪中湮灭他。 然而,胡不归每踢一脚,那妖人地身子便后退十余丈,直退出七、八十丈余丈远,方才止住了身形,心中却是惊疑不定,心道:这小子怎的这般厉害,看这架势只怕是元婴都已经修成了,再过几年看这世上还有谁是他的对手?胡不归就势落在绝顶之上,大踏步地向前走着,道:“妖人,老子今天就要替卓不凡一家报仇,宰了你个丧心病狂的恶魔!”那妖人却笑道:“小崽子,想跟我斗法,只怕你还嫩点儿!”说着长长的指甲连弹,只见四十九盏鬼火般的荧光从四面八方向着胡不归涌来。 胡不归滴溜溜转了个***,也是手指连弹,一道道青色真元射向那飘忽而来的鬼火。 却不料那些鬼火犹如活物一般灵动无比,竟然自行躲避开胡不归的指风,只有十余盏鬼火被胡不归弹中熄灭了,其余的依旧朝着胡不归包围过来。 而与此同时,那妖人口中低声念出一段古怪咒语,之间天上浓云翻滚,天色又黯淡了几分,两人身周顿时犹如黑夜一般,随后右手猛然插入地下岩石之中,而后大喝一声:“百鬼千魂岁无常,齐听吾命锁玄阳!”跟着手掌自地下拔出,一团团幽魂跟着他的手势从四面山野中聚集过来,向着胡不归扑去。 顿时阴风阵阵,气温骤降,千百个九幽恶灵被这妖人以妖法招出,将胡不归团团围住。 先是那些闪烁不定地鬼火尖叫着冲向胡不归,胡不归右足足尖着地,旋风一般的旋转起来,双臂间一双真元幻化的巨翅扇出一圈强风,吹向四面八方扑来的鬼火和恶灵。 一阵飞沙走石,冲在最前面的鬼火噗地被尽数吹灭了,而随后扑来的恶灵则被强风阻挡在圈外。 然而,那些来自九幽地府的恶灵却被胡不归的纯阳之气吸引,依旧铺天盖地的拼命向前涌来。 有十余只恶灵甚至用鬼爪撕开劲风,顶风向着胡不归冲来。 胡不归心头一怒,双翅横削,一道闪亮的青光囊着一层淡淡地金芒削了出去。 空气之中一阵嗤嗤之声,数十个恶灵顿是灰飞烟灭。 胡不归双翅如刀。 大开大阖,一阵横劈直砍,顷刻间无数恶灵化为烟尘消散在山野间。 然而更多地恶灵向着胡不归扑来,浑然不知生灭一般,杀之不尽。 却见胡不归体内地那小元婴突然双手向外一捧,小嘴儿中念了一句什么,只见一阵柔和地光芒从胡不归身上透了出来,随着那光芒出现,那颗圣佛舍利子冉冉升起,顿时佛光普照。 圣洁的光芒洒向山岭。 这柔和而清澈的光芒却像是恶灵们的克星一般,所有暴露在佛光之中的恶灵顿时惨呼着化为烟尘。 而其余恶灵嗖的钻入地下,转眼便消失殆尽了。 胡不归收了佛珠,却见绝顶之上只他一个,那妖人却早已借机逃走了。 胡不归放开神识,四处搜寻,只觉得一丝淡淡地妖气向西北而去了。 而小虎也从怀中窜出来,先是伸着鼻子在风中嗅嗅,随后就向西北狂吼起来。 胡不归立即展开双翼,向西北方向追去了。 而此时的青城山上,另一场风波正在酿制中。 青城山掌教真人的大弟子孙不智正踌躇满志地端坐在凌云轩中,望着斗室之中一盏清烟袅袅地香炉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初春地暖风从敞开的花窗外吹了进来,令人心神为之荡漾开来,也似乎想要融入着春风之中,在这青城山里畅游一番。 突然,随着那阵阵暖风传进来一阵喧沸。 听那声音来处,却像是在清虚殿中。 似乎有人高叫道:“你仗着大师兄掌权变来欺负我们吗?告诉你,没那么便宜!”孙不智皱了皱眉头,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清虚殿前,却见早已围了一群青城弟子。 人群当中。 只见王不为揪住宋不贪的衣襟一个劲儿的叫嚷,其中还有些师弟也跟着起哄,而赵不嗔则在一旁不住劝慰两人不要生事。 见到孙不智牵来,赵不嗔便立即高声道:“大师兄,你来得正好,你劝劝王师弟和宋师弟吧。 可别伤了同门和气才是。” 而那王不为一见孙不智出来却闹得更凶了。 直道:“任谁来了也没用,除非是师傅出来评理!宋老三。 你说这分派小件法器的差事怎么到你这里就变了味儿!你是仰仗了谁的权势?”孙不智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嘴!”这一声吼运起了青城三清气,声震云霄,如洪钟巨鼓一般,震得当场众人心头一凛,场上立时安静下来。 孙不智慢慢走进圈内,方想开口说话,却听王不为阴阳怪气地说道:“哎呀,大师兄好大地威势啊,当真很有青城掌教的派头呢。 孙不智把脸一沉,转向王不为道:“王师弟,我青城此时遭蒙大难,师傅他老人家肉身虚化,此刻元神被困伏魔镜中,众位师叔全部受伤闭关,此乃我青城派危急存亡之际,你不去想如何与众位师兄弟齐心协力保住我青城数千年基业,反倒在这里胡闹滋事,似你这般对得起师傅平日的教诲吗?!你若觉自己有理,咱们俩人现在就进大殿之中,对着师傅的元神说个清楚!”孙不智这番话直说得王不为面有愧色,口中却兀自强辩道:“大师兄,你还没问事情原委便来训斥我,人都道你与宋老三交好,我原不信,这番宋老三克扣小法器在前,你大师兄不问青红皂白扣大帽子在后,自师傅蒙难,师叔们闭关养伤,咱这青城山便没有说理的地方了吗?”王不为这一番话说出来,平素与他交好的几名道士也纷纷出言附和起来。 王不为道:“正是在此危急存亡之际咱们青城派才该选出一位心胸宽广、刚正不阿、有胆有识、文武兼备、才干出众的主事之人,只有这般才能带领咱们是兄弟共度难关。 师叔他们闭关之时,只怕是时间仓促,没来得及细选,照我说咱们大家不如重新选一位主事儿的师兄出来,等诸位师叔出关之后,究竟该如何,再听师叔们的意思,你们觉得可好啊?”孙不智冷笑道:“王师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处事不公、心胸狭窄、才干平庸之徒了?”王不为道:“我可没有这么说,大师兄自然是咱青城山中出类拔萃的人物。 但是究竟是不是最好地,这就未必了。 咱们现在说的是本代弟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究竟谁好,叫大家评评不就清楚了。” 王不为这话说完,不少弟子也跟着道:就是啊,叫大家伙评评啊,评评不就清楚了啊。 宋不贪道:“王师弟,你是要造反吗?大师兄暂时执掌青城门户,那是由众位师叔决定的,我看你是想借机生事。 图谋不轨吧!”孙不智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赵不嗔,突然对着宋不贪摆了摆手。 笑道:“既然众位师弟们都有此意,那就召集所有的青城弟子,叫大家来评吧。 只要是选出一个能执掌大局的人物,带领大家共渡此次难关,那就是愚兄立时让位也未尝不可啊!”说罢挥手敲响了召集青城弟子的铜钟。 悠远的钟声顿时自老霄顶传了出去,在青城群峰间荡漾开来。 钟声传至万年莲池旁。 池水一阵荡漾,莲叶摇曳间,露出了坐在莲叶丛中的柳不醉。 张富贵支起耳朵,听着这突如其来的钟声,却不知道所谓何故,眼睛望向虚坐在莲叶间的小师傅,也不知道该不该唤醒他。 大傻则是不闻不问,依旧两只前蹄泡在池水中继续修炼。 此时的柳不醉却正是处在紧要关头,前几日在碧云峰吸收了太多地青城灵气,回来之后就带着富贵、大傻在万年莲池化气为元。 化元为精。 当钟声敲响的一刹那,柳不醉正好将所有吸收来地青城灵气消解完毕。 却猛的体内生出了异变,一股真元流猛然在体内奔流起来,随后带动了全身所有真元,洪水一般在周身经脉之中奔腾不息。 真元洪流所经之处经脉暴涨,几欲爆裂开来。 最终真元洪流流向丹田处,在丹田里形成一个旋流。 那旋流不住旋转着,速度越来越快,却有一股压力不断将真元向内挤压,庞大的真元流最终被压成一颗小小的水滴。 在丹田处飞速旋转着。 在柳不醉身外。 一池寒泉也跟着旋转起来,猛然间一股池水化为白练。 自柳不醉眉心钻入,沿着经脉向丹田流去。 那寒泉围绕着那颗水滴般的小球旋转九周之后,又分为两路,从柳不醉足心流出,重归万年莲池。 如此周而复始。 像是刹那,又像是历经千年,一层水晶般的坚冰在那颗水滴外形成了,晶莹剔透的坚冰球包裹着一滴青翠地水滴,在柳不醉的体内自在而圆转的转动着,万年莲池四周幻化出一派云霞,柳不醉一张小脸莹洁而庄严,飘然若仙。 一股无形的波纹以柳不醉为中心,向外荡漾开来,青城山上顿时云收雾散,满山清流,而青山更青,碧水更碧,青天则宛如水洗过一般,愈发的蔚蓝澄澈。 柳不醉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瞪圆了眼珠子,张着大嘴瞪视着自己的张富贵,张富贵旁边则是同样瞪大了眼睛,鼻涕泡儿早已爆裂的大傻。 张富贵一见小师傅转醒,立即喊道:“小师傅,你没事儿吧?”柳不醉笑着摇摇头,道:“我很好。” 说着一抬腿,人便已经站在了张富贵和大傻面前了。 其实柳不醉也是只知道自己很好,却也搞不懂自己目前究竟是个什么境界,那颗坚冰包裹的水滴说它是内丹吧,却似乎有些牵强,但说它不是内丹吧,却又是什么呢?张富贵却不知道柳不醉体内之事,问道:“师傅,方才清虚殿传来一阵钟声,却不知道所谓何事啊,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柳不醉小眉毛微皱,道:“那是召集青城门下所有门人的钟声,定是有事儿发生了吧,咱们这就去瞧瞧吧。” 说着一拉富贵和大傻,两人一兽便即腾空而起,向着清虚殿方向而去了。 却说胡不归一路向西北追去,那妖气却越来越淡,最终竟似乎消失在了茫茫荒野之中,再也无迹可寻了。 胡不归自云头降落下来,却见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黄土,山峦浑厚、深壑阔达,却都是黄土堆积而成,自有一股苍凉豪迈地气势。 胡不归信步走向土山山脊,一路细细探查那妖人踪迹,似乎那淡淡地妖气便是从这片土地上隐去的。 翻过一座山脊,只见满山焦黄之中隐隐有星星点点的野草钻出了土地,一群瘦得皮包骨头的羊子便在这山坡上低头啃食着初生的野草。 突然一阵高亢而粗野的歌子冲天而起,山对面有人唱道:“天当那个被子儿,地当那个床。 想见我的妹子儿就梦里头躺!”胡不归放眼望去,只见对面山坡上,一个苦哈哈的放羊娃躺在山坡土地上,身上反穿着一件羊皮袄,衣襟敞开着,露出一片黑红黑红的胸膛来。 胡不归心道:你想你的妹子儿便到梦里头找,我若是想我的妹子儿便亲自去寻她!这般想着,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梅轻雪临别时的一瞥,没来由地心头一阵刺痛,抬脚向远方走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斗酒 天苍地黄,一派苍凉辽远的景象。 人走在这天地间,犹如蝼蚁。 风过荒原,一阵黄沙滚滚,黄龙一般掠过大地。 在蜀中已经是一片锦绣了,可是在这西北黄土高原上,依旧是一片荒芜,生存之艰难犹胜别处。 然而在这千里一片焦黄的土地上,小草依旧倔强的钻出了土地,那些精瘦的羊子依旧埋头寻找这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那苦哈哈的放羊娃依旧扯开嗓子唱着歌子,一种很对胡不归秉性的东西在这片土地上已经繁衍流传了千百年了。 胡不归一路慢行,他有一种感觉,那妖人应该藏着这附近,尽管那种淡淡的妖气已经消失不见,但是这种感觉却始终在胡不归心中徘徊。 好不容易见到这个杀害卓不凡全家的元凶,怎么可以就此轻易放手呢?这些年经历了这许多事,胡不归也渐渐长大了。 若是依着他从前的性子,当那个放羊娃的歌子勾起了他念想梅轻雪的念头时,必是说走就走。 然而眼前却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去做,却不容他再任性而为。 那个妖人偷偷溜到青城山究竟是有何企图呢?难道还是对身怀朱雀的卓不凡念念不忘吗?还是想要趁青城山老一辈的全数闭关而借机图谋不轨?不管是哪种原因,他是绝对不会安什么好心的。 所以,必须尽快铲除这个妖人,以免遗祸青城。 突然一阵风裹挟着一阵尘土迎面吹来,淡淡的血腥气吸入胡不归的鼻息,胡不归心头一凛,逆风狂奔起来。 随着向前奔行,血腥气越来越重,胡不归的一颗心直往下沉,身形飞快的掠过一座座黄土山。 待翻过一座高耸的土山过后。 眼前的景象却将胡不归惊呆了。 栖霞山中,一个童子正仰头看着头上即将结果地万年银杏,突然一片黑影乌云般的遮住了天空。 那团黑云骤然化成数十条鬼影降落下来,其中有一只手捏住了童子的脖颈。 紧接着一个黑衣人话了一个古怪的符咒,噗的一指点在童子的眉心,那童子全身一阵抽噎,随后双目痴迷迷的瞪视前方,如同木偶一般。 那黑衣人道:“你进去鸣钟,说你们宗主召集全派门人,有要事相商。” 那童子痴呆呆的点了点头。 走进了紫霞祠。 不多时,一阵清亮的钟声响起。 片刻过后,便有二、三十名修士从山中各处向紫霞祠赶来。 在众人的喧哗声中,栖霞派宗主陈梦雷惊诧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为何鸣钟?”此言一出,祠内众人一片茫然,众人道:“不是宗主命我们前来的吗?”众人的目光一齐转向那敲钟的童子。 就在此时,众人突然闻到一阵奇香。 只觉得全身酥软,十分受用。 木门咣当一声被踢开了,一群黑衣人大咧咧走了进来,当先一个道:“栖霞派弟子听着,我魔主有请诸位到冥山一聚,识时务者便立即站出来,否则别怪我等强请了。” 栖霞派虽是修真小门,却也不甘任人宰割,现如今见人家已经欺到家门口了,立时便有七、八名门人冲了出来。 道:“尔等邪魔外道也太过猖狂了,欺我栖霞没人吗?”话没说完,却见栖霞弟子却呼啦倒了一片,却是魔教的“如山倒”药效发作。 大厅中只有五、六个修为颇高的栖霞门人仍勉强站立。 栖霞宗主陈梦雷怒喝一声,冲向魔教众人。 魔教弟子们哈哈大笑。 七八个人围住陈梦雷,十余根暗龙缚神索伸缩不定,向着陈梦雷缠去。 而其余魔教弟子则是一窝蜂围上那剩余几名勉强站立的栖霞弟子。 强弱之分立见分晓,栖霞派原本就是小门派,高手甚少,又先中了魔教迷香。 不过片刻。 年女老少总共三十余名尽数被魔教弟子擒住。 为首的那魔教弟子道:“这一番又擒获了三十名,听说陈堂主他们昨日已经擒获了华山玉冠阁四十余名修士。 已经送往冥山了,咱们可要加快了。” 另一名魔教弟子道:“蓝堂主,这几日咱们总共抓了五百余名正道修真弟子了,可是距离魔主要地九百九十九名还差得早呢,照这么看,再过几天咱们可就要向大派下手了啊。” 那蓝堂主道:“怕什么,咱们先捡着容易的下手,有这魔主亲自配制的‘如山倒’便是大派咱们也未必就不能动手。 还是赶紧将这群栖霞山的人带回去再说吧。” 说话间众人挟持着栖霞门人化为乌云,腾空而去了。 在老霄顶清虚殿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柳不醉夹带着张富贵和大傻最后赶来,与天竹道长的门人站在一处。 却听孙不智朗声道:“诸位师弟,有人对我临时执掌青城门户十分不满,提议重新选举临事主事,我召集大家来,便是为此。 我孙不智做不做这个临时主事都不打紧,要紧的是在这危急存亡的紧要关头,咱们青城派自己可不能乱了阵脚,既然有师弟已经提议了,那么咱们这就选出一位大家都认可的主事之人,也好免去这场无谓的纷争,众位师弟你们看这样可好啊?”孙不智这番话一出口,顿时广场上又是一阵喧哗,有人道:“大师兄,你当得好好地怎么就自动下台了呢?是什么人在捣乱啊?”也有人道:“也不能这么说,大师兄这是顾全大局,叫我们选一个能服众的主事,若是支持大师兄的自然也可以再推选大师兄主事啊。” 更有人说道:“咱青城这许多弟子,那究竟该选谁啊?”又有人说道:“那就大家推举几名候选人,叫他们比试一下法术深浅,待分出高低,众人自然没有意见了。” 赵不嗔第一个从人群中站出来道:“众位师弟,我推选大师兄做这临时主事。” 说罢返回了人群。 孙不智笑了笑,却稳稳站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王不为却在人群中喊道:“我们推举赵师兄做这临时主事!”孙不智似在意料之中,点了点头。 问道:“还有谁要推举?”一时之间场上其他各支中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人应答,倒像是看出了些端倪,只觉得此事倒像是掌教真人门中之争一般,竟无人再推举别人。 就在这时,却听张富贵扯开嗓子喊道:“我和我小师傅推举老胡作临时主事儿!”孙不智眉头微皱,赵不嗔却是神色如常。 孙不智向人群中巡视着道:“胡师弟呢?可来了吗?”众人这才发觉那个猴儿却不在当场,也不知道又跑哪里野去了。 王不为喊道:“胡不归那小子大概又私自下山去了,这样的人物怎么放心将门中事务交与他?我看不选他也罢!”张富贵立即到:“这话可就不对了。 既然现如今咱青城还没有主事儿的,那老胡下山该向谁禀报?向你吗?既然无人可禀报。 又怎么能算是私自下山呢?”张富贵这张嘴那可是在红尘凡俗之所修炼过地,王不为一个久居深山的道士又哪里辩得过他。 他若说该向孙不智禀报,那就等于是承认孙不智是青城主事,但若不说,却又如富贵所言了。 气的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狠狠瞪视着张富贵。 张富贵却浑然不觉,又道:“既然老胡不在,那我们天竹门下就推举我师傅柳不醉做青城主事。 我这师傅年纪虽小,却是最为正直无私,更是人见人爱,只有卑鄙无耻,心怀龌龊之徒才会忍心对我师傅说三道四。 若是选我师傅做青城主事,定然大家都没意见。 你们大家说是不是啊?”众人一听,得,啥也别说了。 谁要是再说小酒儿年纪太小,不堪重任之类的话。 那便是卑鄙无耻、心怀龌龊之人。 紧跟着便有人叫起好来,这其中不乏凑趣胡闹地,但是更多的人似乎是想借此消弥掌教真人门下这场无谓的争斗。 张富贵一听有人叫好,更加得意,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站在人群中间,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么临时主事儿的候选人就有我大师伯孙不智、二师伯赵不嗔和我小师傅柳不醉三人。 刚才有人说斗法决高下,我青城本是修道中人,斗法也不为过。 只是大师伯、二师伯大过我师傅甚多,这斗法可就不大公平了。” 王不为怒道:“小子。 这儿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赶紧一边去!”张富贵侧脸看了看王不为。 突然对他深深一鞠躬,道:“王师伯息怒。 小侄不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对王师伯胃口了。 叫王师伯这等修为的高人也动了怒,实在是罪过罪过!但是今日之事,却非小侄出面不可了。 您看啊,这大师伯和二师伯都是德高望重,他们即使是本领超凡脱俗也不好意思自己推举自己不是,而我师傅更是腼腆的紧,决不会自己出来挣什么主事儿之位的。 众位师伯也都是修为高深的有道之事,这等争强好胜的俗事你们却也不便太过热心吧。 好在有我这个刚刚入门不久,凡根尘缘未净之徒在场,不由我来主持,却怕是不成地了。 大师伯、二师伯你们说可是这个道理?”说着向孙不智和赵不嗔望去。 孙不智笑道:“张师侄所言极是,却不知赵师弟的意思如何?”他一甩手将张富贵这个泼皮丢给了赵不嗔。 赵不嗔心头暗怒,这出戏他已经策划良久,却没想到这张富贵出来搅局,但当着众人地面也只能笑着道:“张师侄入门虽晚,说话确实很有些道理,就照他的意思去办吧。” 王不为简直没法想象,这人怎的如此无赖,却又无法再继续与他争辩,否则就显得自己有些太过热心了。 直气得双拳紧攥,便是有块铁在手心里,也给捏扁了。 却听有人打趣道:“那依张师侄的意思该如何比试呢?”张富贵道:“若论乖巧可爱、聪明伶俐这青城山上没有一个能超过我师傅的,是也不是啊?”众人心道:我们这把年纪了再与小酒儿比可爱,亏他想得出来啊!起哄的弟子立即到:“正是!正是!青城山的小酒儿自然是人见人爱的,除非它不是人,否则哪有不爱的。 谁敢说小酒儿半句不是我立即出来与他拼了!”张富贵向四周拱手道:“我代我小师傅多谢诸位师伯了,但是咱们乖巧可爱虽然是第一,却不能拿这个来跟大师伯、二师伯比。 这样大师伯和二师伯可就太吃亏了。 所以,咱们换个比法。 咱们都是同门,若是斗法不免打打杀杀,这有伤和气不说,也显得咱青城山心性修为太过俗气。 咱们今天就比喝酒,谁也不准用一丝一毫修为,全凭肉身本事,谁最能喝便立谁为临时主事儿,众位师伯看我这个办法可好啊?”此言一出,又是一阵笑声。 有人高声叫好,道:“就这么办吧。 这个办法好!谁用真元修为他就不是他娘生的!”孙不智和赵不嗔谁也没想到张富贵竟然会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却不知道张富贵是被胡不归这小子给带坏了,首先就想到了喝酒。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两人均想这柳师弟年纪幼小,自然不能多饮,却不知道另一个酒量如何啊?孙不智道:“那就烦劳哪位师弟下山多买些酒水回来。” 他话音未毕。 立即有数名好事的青城弟子蹿了出去,道:“大师兄放心,酒水就交给我们啦。” 人影一晃下山去了。 一个时辰后,十余坛烈酒在清虚殿前一字排开,这等场面当真是青城山第一遭。 孙不智、赵不嗔和柳不醉三人各守着一坛子酒,手持长柄竹勺,拼起酒量来。 柳不醉原本扭扭捏捏不肯上场,只怪张富贵多事。 却不料张富贵趴在他耳边道:“小师傅,你若不愿意做这临时主事儿也大可等老胡回来交与他去做。 总好过叫这两师伯打个头破血流的挣来抢去。” 柳不醉心想有理,便不再推辞。 片刻过后。 他小孩子心性上来,却又觉得好玩了,竟然笑嘻嘻的大喝起来。 而孙不智和赵不嗔可就惨了,平日天玄真人管束严厉,哪容门人随意饮酒。 原本两人就甚少饮酒,这番烈酒下肚,又不准使用真元化解,若是悄悄用些真元化解旁人也未必就能察觉,自己却就成了不是自己娘生的,这可就不大好听了。 于是两人只得苦捱。 只盼着小酒儿率先醉倒。 而后另一个也跟着不支,自己才好在众人面前不丢脸面的获胜。 此时两人肚里早把张富贵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一口一口的皱眉强饮着。 小酒儿却是越喝越对胃口,这热乎乎地水下肚,不消片刻着热力就消失不见,又自再饮,热劲再生,如此循环往复,小酒儿只觉得好玩的紧。 此前他也随着胡不归喝过北方有名的烈酒烧刀子,此时所饮的是川中烈酒,酒性却比烧刀子温和多了,入口只棉厚悠长,却没有烧刀子那般猛烈。 于是他一勺勺喝得更快了。 片刻过后,一坛酒就见了底儿,于是转向第二坛酒。 孙不智和赵不嗔见状,心中大呼上当,都不由得心道:人人都管柳师弟唤作小酒儿,他自然能喝得些酒,自己那糊涂天竹师叔更是给他赐名不醉,这番两人却是该败在小师弟这法名上了。 两人勉强喝完第一坛便已经摇摇晃晃,两张脸红得有如猴子屁股,却在醉眼朦胧之中见到小酒儿已经在喝第三坛了。 两人哪肯就此认输,勉强走到第二坛酒前,痛苦万分地举勺再战。 可怜两人一身修为,却半点也不敢施展,否则便是这十余坛酒尽数落肚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也不用现下这般昏头昏脑地死拼了。 在场众人却也没想到这个最小的师弟竟然如此善饮,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而天竹道长门下弟子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这个可爱的小师弟“大发酒威”,心道:你们却不知道,我们师傅每日都要小酒儿陪他喝酒,小师弟早就练出来了!张富贵则是在一旁手舞足蹈的大呼小叫着:“小师傅,加油!小师傅,加油!小师傅,第一!……”小酒儿喝得性起,索性搬起酒坛子直接狂饮起来。 待他喝完第五坛,他两位师兄才勉强喝完第二坛酒,却已经醉得连自己亲娘都不知道是谁了。 赵不嗔打着晃儿抱起一块大石头,张开嘴巴往里灌酒,却见一滴酒也没倒出来,不由得丢掉大石道:“是个空坛子,酒呢?老子还能喝!”孙不智笑道:“老二,你喝多了!你那坛子口都没拍开,你喝个屁啊!”说着嘴里打出一串酒嗝来。 赵不嗔歪头道:“谁喝多了?等我拍开这坛子酒再跟你斗!”说着啪的一掌将那块石头劈成了两半,却依旧是滴酒不见。 不由地笑道:“老大啊,老大!你才喝多了呢!你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个空坛子?”正说话间,突然一阵恶心,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这呕吐地气息一传到孙不智鼻息中,也不由得引得他一阵恶心,再也忍耐不住,也跟着哇哇大吐起来。 张富贵一手提着一个酒坛子走过去道:“两位师伯还喝吗?”两人直吐得肠子都直了,只觉得挨上一记掌心雷都比这滋味要舒服得多,不由得连连摆手道:“不喝了,不喝了,再喝可就直接升天了!”张富贵笑道:“那就是我小师傅赢了!众位师伯作证,我小师傅胜了!这青城临时主事之职当由我小师傅担当了!”众人一阵欢呼,许多人心道:“小酒儿年纪虽小,却不会胡来。 师叔等人不日即将出关,此前叫小酒儿做这个虚职倒也未尝不可。” 王不为却怒道:“这怎么能算?这简直是胡闹!哪有这般选主事的道理?不算!不算!”张富贵笑道:“那依王师伯说怎样才算呢?”王不为道:“自然是斗法了,谁修为高谁胜出!”张富贵瞧瞧那两个烂醉如泥地师伯道:“也好,我小师傅人小度量大,就再让你们一次。 咱们这就比试法术吧!”王不为着才知道上当了,道:“自然是等师兄们酒醒了再比,这般如何比得?”张富贵道:“那不如等老胡回来一起比过,王师伯以为如何啊?”王不为眼见得胡不归那小子前日曾聚集了惊人的青城灵气,却不知道二师兄斗得过他不,一时间竟然无话对答。 却听有人喊道:“说了就得算,小酒儿都酒赢了,就该他当青城主事,这般反反复复却不是青城弟子的作为!”王不为一见大势已去,只得闷闷不乐的闭嘴不言。 至此,柳不醉这个小孩子却当上了青城主事。 尽管是临时的主事,却也创了青城派的一个第一。 这个结局却是谁也不曾料到的,若是胡不归在场定然会笑得肚皮朝天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布阵 胡不归只听得一阵涛声犹如万马奔腾,震耳欲聋。 只见眼前一条大河奔流,一股股激流裹挟着滚滚黄沙,向东流去。 河中波涛汹涌,浊浪滔天,磅礴的气势犹如自天上而来一般,确非人力所能及。 原来是到了黄河岸边。 但是令胡不归震惊的并不是这汹涌澎湃的黄河,而是岸边的景象。 在这黄河岸边却正是一个修罗屠场,散碎的人的肢体内脏遍地都是。 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死在了这里,却见鲜血湿透了岸边黄土,仍有小股的血流涔涔流进了黄河之中,被浑浊的黄河水吞没了。 但见那些残肢之中有不少老人、妇女和孩子,却像是被什么凶恶至极的怪兽在转瞬间撕成了碎片,方圆二十丈内,尽是一片惨绝人寰的景象。 令胡不归愤怒的是,在这里他又清晰的感受到了那个妖人的气息,和青石镇以及当年的卓府一样,这个妖人的手段从前就是这么惨无人道,令人发指,而今似乎变得更加暴戾,浑然便就是一头会说话的野兽。 那妖气笔直通向波涛翻滚的黄河,湮灭在阵阵涛声之中,再也无迹可寻。 胡不归全身颤抖着走近那杀场,他咬着牙,一块一块将那些残肢收殓起来,慢慢的拼凑着。 胡不归的眼睛完全被怒火掩盖了,他在心底发誓,终有一天他要宰了这个灭绝人性的妖人!胡不归手里捧着一只布满老茧和皱纹的手,这是一只老农的手,一辈子只握过锄头,从没沾染上血腥,现如今却躺在血泊之中了。 胡不归一共从杀场上收殓出三十余具尸身,胡不归将他们在黄河岸边一一埋葬,入土为安。 之后胡不归很认真的为他们念诵了一段往生超度的经文。 这才起身,向黄河上游而去了。 越往上游走,黄河水越见汹涌澎湃,胡不归将全部神识投入黄河之中,却感到一阵阵的悲愤和莫以名状的苍凉在黄河水中咆哮着,这是一条记载了沧桑变迁地河流,更是一条孕育生命的河流,两岸无数生灵全靠着这条浑浊而沉重的河流繁衍生息着。 一种沉甸甸的情绪在胡不归的心头沉积下来,他感受着这种在这如此艰苦荒凉的大地上挣扎求存的不屈生命,感受着这千里黄土之中的纯朴与厚实。 一切都混在滔滔河水之中,滚滚向东流去。 胡不归没有感受到那妖人的踪迹。 但是对这昔日仇人的愤恨却愈发地鲜明起来,他知道现在自己是为什么要杀他了。 杀人本不是件好事儿,但是杀那妖人却可令无数死在他手上的无辜亡灵安息,更可以令更多地无辜百姓免遭毒手,若任由那妖人在这世上逍遥,便当真是没有天理了。 胡不归奔行了百余里。 却始终不见妖人踪迹,一路上胡不归反复寻思道,这妖人在青城山遭逢巨变来青城山做什么呢?只是为了图谋卓不凡身上的那朱雀吗?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企图?也不知道小桌子修练得怎样了,究竟什么时候小桌子和师傅和众位师叔才能出关。 若是此时魔教大举来犯,那可当真是乘虚而入了。 想到这里突然暗叫一声:不好!心道:这妖人与他动手之际,他似乎感到这妖人身上的妖元并不十分纯正。 胡不归因与白如鸿和梅四等妖族多有接触,所以对这妖元十分熟悉。 但他却感觉这妖人身上的妖元班杂不纯,却似乎夹杂着其他真元气息,胡不归隐隐从那班杂不纯的气息之中感受到了一丝魔气来。 别是叫这妖人使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将自己引出了青城才好!想到这里。 胡不归立即折身而返,全力驱使真元,向着青城山方向驭风而去了。 却说青獠洞前,一个倩影伫立良久。 那女子一脸忧郁望向黑黝黝的洞内,却正是杨不悔。 这青獠洞她也不知道来了多少次了。 每日都呆呆的站在洞外,只盼着她卓师哥能够从这被法咒禁止了的洞里走出来,然而只有山风悄无声息的吹动着她的柔发。 杨不悔想起上次卓不凡朱雀发作,一脸狰狞的他一把抓向自己,那手臂上冒出腾腾烈焰,她不由啊的叫着瘫软在地。 这时她看到卓不凡那双赤红的眼眸里骤然有柔光一闪。 那伸向自己的手臂竟然收了回去。 卓师哥在神志不清之际却依然没有忘掉自己呢!杨不悔想到这里心头又涩又甜。 又伴随着一丝少女的羞涩涌上心间。 却没有察觉一片乌云遮住了头上地月光。 直到一道黑芒闪过,左手手臂一紧。 这才猛然一惊,真元骤然发作,身子向左横移开去,却见左臂上已经被一道暗龙缚神索套中,而面前骤然出现了四十余名一身黑衣的魔教弟子。 杨不悔右手一招,法剑骤然出现,一剑劈断了那道暗龙缚神索,而后身形暴退,喝道:“大胆魔教余孽,竟然擅闯青城山!”一个魔教弟子笑道:“小妞儿还挺厉害,老子就喜欢这样泼辣的娘们,呆一会儿你就知道老子不光是胆子大了,别的地方也大着呢!哎呀……”这魔教弟子一句话没说完,却突然一声惨叫,双手捂住下身,在地上滚动着,惨叫不止。 却听有人高声道:“你什么地方大啊?还能比老子的大啊?”说话地却是换了一个虎柄的张富贵。 这小子似乎自从换了虎柄过后,说话办事儿都很男人味儿了。 这干脆利落的一脚,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只见他小师傅柳不醉也站在他身傍,两人却也是来瞧卓不凡的,却正巧遇上了这事儿,张富贵便想也不想,将这个调戏他小师姑的家伙卵蛋踢爆了。 这一记倒是很有些胡不归的作风。 魔教众人原本是想偷偷摸摸上山,用夜魔向天横亲自炼制地“如山倒”先麻翻大多数青城弟子,然后再尽数擒获。 却在这里遇上了形只影单的杨不悔,便想先将她擒获了再说。 却不料又来了两个小道士。 众人怕事情败漏,立即冲将上去,将柳不醉三人围在其中,数十道暗龙缚神索罗网一般地向三人卷来。 伴随着暗龙缚神索而来的。 还有一阵阵香气,却正是迷药“如山倒”。 青城山的修行法门却胜过栖霞山数十倍,而杨不悔等人更是门中地佼佼者,魔教迷药方一出手,三人便闭气转为内息,这“如山倒”却也奈何不得三人。 只见柳不醉手掌一挥,一道冰墙骤然出现在虚空中,却冻结了二十余道暗龙缚神索。 而杨不悔驱使法剑,一剑一个,转眼也劈断了七、八道暗龙缚神索。 却见张富贵手持清光匕。 待有暗龙缚神索向他卷来,便挥舞匕首将其削断。 魔教众人一时之间也奈何不得他。 却见柳不醉小手连挥,越来越多的冰墙出现在当场,顷刻间便将剩余的暗龙缚神索尽数冻结。 而看那一堵堵的冰墙却像是一个先天五行阵法。 先是将自己三人护在阵内,紧接着越铺越大的阵法竟然将魔教教众也困在外圈。 二十余名魔教弟子见势不对,立即暴退出阵外,而另外二十余名魔教弟子则被困在了冰阵之中。 魔教众人大惊失色。 原本以为这三人之中,以那个裤裆鼓出一大陀的家伙最为厉害,却不曾想最厉害的原来竟是这个小孩儿。 只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被困的二十余名魔教弟子在冰阵中转了数圈却始终不得生门,反而引发阵法,被寒气伤了数人。 其中一个手持双斧的大汉禁不住挥舞双斧向冰墙砍去。 只听一阵隆隆之声,魔教众人竟然破冰而出,直向阵外闯去。 柳不醉小手连戳,一根根冰锥破空而出,直向魔教众人射去。 只听噗噗连声,数名魔教弟子被冰锥刺中。 其余人更是奋力向外冲去。 杨不悔手捏法诀,驱使法剑凌空疾刺,一手灵雨剑诀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剑光闪动有如雨点。 而张富贵则是轰轰的掌心雷不断向魔教众人炸去,顷刻之间又有十余人中招受伤。 魔教众人哪儿敢恋战。 冲出重围之后便一溜烟逃下山去了。 群魔方逃出青城山,回首望去,只见一道宏大地青光自西北向青城山呼啸而来,显然是青城派的某个高手赶了回来,看那青光气势绝非方才三人可比,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扭头就走。 再不敢有片刻停留。 却有人心中暗骂道:是哪个王八蛋用教中秘语传言道这青城山高手相继闭关,只剩些残弱弟子地?这番可害苦了我们了!张富贵正得意洋洋的哈哈大笑着。 却见眼前青光一闪,一个人影已经落在了身前。 随后才有风从面前吹过。 柳不醉欢呼道:“胡大哥,你去哪里了?”这说来就来,说停就停的正是胡不归。 胡不归扫了一眼四周道:“出了什么事儿?”张富贵立即上前将方才之事添油加醋的讲述一便,这其中更少不得将他自己说得如何英武果敢、神勇非凡了。 胡不归心道:还当真是有魔教的人来偷袭,但是看那实力却不过是些二流弟子,却又不像是大举来犯,看来那妖人当真是与魔教有些牵连,却不知道为何不趁机多派些好手来,这倒是有些奇了。 张富贵又将他师傅小酒儿如何跟孙不智、赵不嗔斗酒获胜,从而获得了临时主事之职的事儿讲与胡不归听,只把个胡不归听得是且惊且喜。 胡不归惊的是在这等动荡关头青城山内居然还起了这等无谓的纷争,喜的是被张富贵和小酒儿这一闹,变成目前这个结果,到当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胡不归笑道:“小酒儿真人,你这番刚刚当上主事儿就立了这等奇功,瞧山上那些个师兄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哈哈,走,咱们回山庆祝庆祝去!”胡不归回山的消息很快就在青城山传开了。 其实不消他人传递消息,这小子一回来就拉着小酒儿和张富贵在老霄顶上喝酒,一边喝一边破口大骂,什么爹还没死透,儿子们就来分家产啦,又是什么大的没皮没脸,竟做些不知体面的勾当啦。 只把一些人听得是脸上绯红,牙根痛痒,直恨不得立即上前把这小子掐死。 但听这小子不过是指桑骂槐。 半个人名也不提,却又不能发作。 骂过之后,胡不归感觉心中痛快不少,对小酒儿等人道:“咱们青城山此时确实是实力大大降低,师叔们全数闭关,掌教真人蒙难,这青城山若想保全,却要想个妥善的法子。 这偌大一个青城山,却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阵法可将它尽数圈起来,好叫敌人来犯时不至于像今日这般。” 张富贵道:“我师傅便会得阵法啊。 方才他施展的那套阵法就神妙地紧啊,却不知道他又是何时学会的。” 柳不醉道:“张大哥。 你还说呢。 前日我与你一起去藏经阁看道藏典籍,你却在藏经阁里睡着了,半句也没看到。 我便是那时学会地。 不过我这阵法名为偏位五行阵法,却不能做成大阵。 作临战的小阵倒是可以的。” 胡不归沉思片刻道:“小酒儿,你现在是临时主事,你传令下去。 有请各支大师兄前来商议要事,咱们问问他们再说。” 片刻过后,孙不智、陶不闻等各支大师兄全部聚集到老霄顶万年莲池旁,胡不归道:“各位师兄,咱们青城山咱们青城山此时处在非常时刻,但是守备方面确实是分地松懈啊。” 说着便将自己在镇狱崖发现妖人踪影,以及小酒儿方才击退魔教偷袭等事讲了出来。 众人大惊,而孙不智更是面有愧色。 却听胡不归继续说道:“请诸位师兄们前来,是想请教一下,能不能在咱青城山设置一个大阵。 好叫敌人难以入内呢?”孙不智摇头道:“我对于阵法研究甚少,知道的一些又太过简陋,不足以布置成防卫大阵。” 陶不闻沉思片刻道:“我倒是知道一个大阵,此阵名为《青城灵韵大阵》,是我师傅根据青城气质以及音韵妙化创制的阵法。 这个大阵可以将青城三十六峰连成一片。 每峰又可各自为阵,又可与周围数峰相连,组成无数变化的小阵。 若是此阵设立成功,无论敌人从哪个方向涉足青城灵韵大阵,都将遭到数峰的攻击,攻击实力之强便是修真界的顶尖高手也未必能敌得住。 作为防御大阵。 实在是很适合咱们青城山地。 只是此阵地设置需要引发每一峰的灵气。 与镇峰的法器相结合,却不知道胡师弟还能不能再引发这青城灵气呢?”胡不归道:“有这等阵法便好了。 引发灵气的任务就交给我了,陶师兄,你且带着我们大家伙布阵吧。” 陶不闻也不推辞,便与众人详细解说阵法奥妙。 而后由天兵道长门下大师兄金不焕回山挑选三十六件一等法器,其他各支师兄则回山去做布阵的准备。 不消多时,金不焕便从宝剑峰回来,带来了三十六件藏兵洞内收藏的一等法器。 陶不闻便领着众人将三十六件法器在青城三十六峰逐一放置。 众人先从最外围的骑鹤峰布置起。 陶不闻将一柄七星量天尺插入骑鹤峰山顶岩石中,而后在那块岩石四周将真元投入朱砂笔,画上了一道走笔繁复的符咒。 那朱砂印痕深透入石。 随后陶不闻道:“不归,该你的了。” 胡不归深吸一口气,灵觉陷入山石中,向下延伸。 体内小元婴闭目微笑,只见那小元婴双手各捏一个法诀,突然双手一引,一股青雾随之从山体中冒了出来,那山顶法阵上的符咒顿时一亮,与那团青气融合在了一起,一团柔和的青光出现在山顶,远远望去,便像是在山顶亮起了一盏青灯。 陶不闻等人依次将法器和符咒在青城各峰布置妥当,再由胡不归引出青城灵气,叫法阵与青城各峰的灵气神髓结合在一起,一盏盏青灯在青城各峰逐渐亮了起来。 众人最后回到主峰老霄顶。 陶不闻这次先是将一柄数代前一位羽化飞升的先师的法器“斩邪剑”郑重其事的插入老霄顶绝顶之上,而后取了朱砂笔,在老霄顶绝顶上画了一个最大也是最繁复的符咒,只见陶不闻身子凌空,笔走龙蛇,笔触细腻处有如发丝,粗扩处又如刀削斧凿一般,围绕着埋藏“斩邪剑”的山岩画出了一个直径十余丈的巨大符咒。 待符咒画完,他已经是大汗淋漓,显然是真元消耗甚巨。 却见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对着胡不归招招手。 胡不归也不多言,依旧是沉思入定,很快那种熟悉而庞大地感应又回到他的感觉之中,一团庞大的青气自老霄顶山体冉冉升起,向着绝顶聚集。 青气潮水一般漫过山顶,而山顶那一片朱砂符咒顿时发出耀眼的光芒,一盏巨灯终于亮了起来。 随后之间群峰之间似乎有一股劲气在其间一荡,三十六峰尽数亮起一盏青灯,每一峰都有光芒射向主峰老霄顶。 而老霄顶又将这些光芒反馈回去,顿时光晕流转、峰峰相连。 一个绝大的阵法终于形成了。 就在青城派的灵韵大阵布置完毕的同时,远在冥山深处的一个地府里,一声惨叫穿透冰冷坚硬的岩石,隐隐透出地面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 聚魔 黑夜蔓延,犹如魔鬼之海,黑暗之潮势不可挡的将冥山淹没,冥山方圆百里,山势险恶,怪石险峰密布,深沟绝壑之中,瘴气弥漫,毒虫野兽不计其数,正是穷山恶水之所在。 冥山深处的巫冥宫在乱石嶙峋间露出一个黑黝黝的门庭,就像是野兽的一只眼睛,在黑暗中窥视着冷冷的夜空。 一声声凄厉的惨呼游丝般的从巫冥宫的深处传了出来,就像是来自幽冥地府的夜鬼在哭,转眼便被黑暗的大地吞噬。 在巫冥宫地底最深处,一个暗无天日的所在里,一盏鬼火般的幽灯照亮了粼粼的池水。 那是一个外方内圆的巨大水池,正与天圆地方相反,透出一丝逆天的意味来。 这巨大水池宛如一口巨锅一般,架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蓝幽幽的火焰从洞底深处冒上来,舔着巨池底部。 这是来自九幽地府的幽冥之火。 在幽光的映照下,那池水竟艳红无比,却是一池的血水。 只见那血水翻涌,一颗颗头颅从粘稠的血水中冒了出来,口中发出一声声短促的惨叫,转眼间便被一道黑气又拽入池水深处,只留一片血波荡漾。 随后不断有头颅从血水中挣扎而出,也不知道这池水之中究竟有多少人,只见一个个血人惨叫着想要挣脱血池,只见那些人皮肤毛发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人形轮廓,仍在不住的挣扎翻滚着,宛如人间地狱一般。 突然数道黑影翻滚,将那些浮上水面的血人一个个又重新拽回到血池底下,不断有血肉模糊的人形窜出水面,又不断地被重新拉入血水之中。 血水似乎沸腾了起来,蒸腾的雾气在血池上方缭绕。 在那雾气之中,隐约有些模糊不清的人影在其中挣扎晃动着。 雾气升腾。 集结在血池上方,越来越浓,浓雾中的人影也越来越多,依稀见得其中有男有女,密密麻麻足有数百个之多。 却是被丢入这炼池中地那九百九十九名修真门派中的门人弟子的魂魄。 渐渐的池水平静了,再也没有血人从池底冒出来。 那些血人全都融化在这一池猩红的血水之中了。 一串古怪的咒语从血池深处升起,血池深处泛起一阵波澜,似乎随着咒语的响起,九道黑气从血水中升起,化为九条黑龙。 龙首狰狞,虬髯虚张。 引得血水一阵阵翻涌。 九条龙首都对着池心,池心一个血水柱缓缓升起,水柱中央波涛分开九股,夜魔向天横盘腿虚坐,缓缓从血水柱中央升起,粘稠的血水从他头脸上流淌下去。 此时他的肌肤已经变成了深红色,像一团诡异的火焰般缓缓上升。 他缓缓睁开眼睛,双手放在两膝上各捏一个法诀,九条黑龙在血池中巡游着向夜魔聚集过去。 夜魔左手法诀突然与右手法诀合二为一,双手合扣,十指纠结做火焰状,一团黑芒骤然出现在夜魔胸口。 九条黑龙同时仰天长啸,自血池中腾空而起,龙嘴一吸,那团巨大地雾气分为九股。 被九条黑龙快速吸入口中。 那些在雾中的人影挣扎着,却难以逃脱这雾气地包裹,终于一个个尽数被九条黑龙吸入了腹中。 只见那九条黑龙随着夜魔口中不断飘出的咒语在血池上空盘旋着,凄厉的叫声从龙腹中穿了出来,似乎那些修真弟子的魂魄正遭受着魔咒的煎熬。 肉身精血都被化在这炼池之中,而魂魄精神则被这九条黑龙吞噬熔炼着。 随着夜魔手上法诀的地变换,那九条黑龙突然俯首向下,九道血水吸入龙嘴,血池之中地鲜血正慢慢的减少着,而那九条黑龙却是越来越巨大。 庞大的身躯几乎挤满了这巨大的坑洞。 终于。 池水干涸了。 夜魔向天横缓缓呼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千魂万魄聚魔心经》中最为凶险的时刻已经来临了。 第一条黑龙自夜魔顶心缓缓钻入他的体内。 夜魔脸上肌肉一阵抽噎,似乎十分痛苦。 他将这庞大的气息缓缓纳入自己经脉之中,小心翼翼的引导着那团气息流入丹田。 在他丹田正中,一个七寸长短的黝黑元魔盘膝而坐,张嘴将那黑气缓缓吸入口中。 看那元魔也是一身强健的筋骨,怒目圆睁,犹如一个缩小了地一般。 接着第二条黑龙也钻入了夜魔的顶心,每钻进一条黑龙,夜魔脸上的痛苦神色便增加几分。 到了第七条黑龙钻入,却听夜魔身上嗤的一声,竟然是肩上皮肤裂开一条口子,却不见有鲜血流下,只露出些白森森的肉来。 随着夜魔不断将那魔气构成地黑龙吸入体内,他身上肌肤也跟着不断的爆裂,脸上、胸膛上、小腹和腿上,都逐渐爆开一道道深深的裂口,犹如刀割一般,似乎他正在受着人世间最残酷的凌迟之法。 这庞大如山的魔气终于尽数被他进入了体内元神之中,只见那黝黑的元神也显出一副痛苦的神情,庞大地魔气在还没有化为他自身魔元之际,随时都可能爆裂开来。 尤其是这种包含着怨气的魔气,是魔气中最难驾驭地一种。 若是此时这尚未全炼化的魔气在他体内爆裂,那么他夜魔便当真会灰飞烟灭,化为一捧烟尘,消失在这冥山底地深处了。 夜魔的元魔一面苦苦支撑着体内强大魔气的压力,一面全力炼化着这躁动不安的魔气,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只听轰然一声爆响,夜魔全身肌肤爆裂开来,向四处激飞出去。 在一片混沌之中,一个身形奇伟的男子身披黑色飘带,自烟尘之中站了起来。 只见他双拳一握,昂首长啸,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叫穿透百丈深坑,直传上了地面。 只见洞顶岩石纷纷碎裂开来,噼里啪啦的砸落如雨,而地面也是一阵颤动,仿佛这一刻连大地都为之颤抖了。 这一声吼叫落在巫冥宫众人耳中,人人心中一片惶恐,竟然不由自主地纷纷五体投地,全身颤栗不已。 就连巫神道也是心头狂跳。 虽然并未下跪,恐惧之心也油然而生。 一个全新的夜魔就此诞生了。 白云漫过,胡不归的双脚陷入云海之中,轻轻撩拨着足下这一片浮云。 浮云依旧,而青城山却已经物是人非了。 这段时日以来青城山剑拔弩张,山中弟子个个加紧修行,已备魔教大举来袭。 而青城灵韵大阵也开始运行起来,各支都分派出弟子轮值三十六峰阵眼。 一旦有敌人入侵,则周边山峰峰顶必会亮起一盏青灯。 从山下传来的消息说正教修真门派中已经有不少门派遭到了魔教的袭击,有些小派更是全军覆没。 最叫人奇怪的是。 这些遭袭地门派有不少弟子被掠走,各派被掠走的弟子总数竟然多达数百人之众。 几乎占到了正教修真众人的一半。 虽然被掠走的尽是些修未颇低的弟子,但对于正教来说也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更何况并不知道魔教要拿这些弟子做些什么,于是正教一道全部严阵以待,严防魔教再来偷袭。 而青城山上,各支师兄带着门下师弟勤奋修行,加紧演练对阵招式法诀。 忙得不亦乐乎。 小酒儿则带了他的大徒弟张富贵和灵兽大傻继续在万年莲池旁修行。 只有胡不归一个闲人在青城山上东游西逛,他体内那个豆儿大的小人儿竟然打起了瞌睡,胡不归自己也闲,便任由他去了。 眼见得三月临近,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而魔教那边却不见动静,连小股敌人都不曾见,更不消说大举来犯了。 胡不归斜躺在那棵斜出的松树树干上,望着头上一片天空发呆。 小虎则是趴在胡不归胸口呼呼大睡起来。 山风吹得它一身白毛挥来荡去,它却依旧鼻息中打着小气泡儿般的呼噜。 沉浸在有着无数酒肉地美梦之中。 胡不归突然感到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瞧着自己,不由得猛然起身回望,却见空落落的山崖上并没有别人。 而小虎却嗖地往深渊中掉去。 胡不归足尖一勾,这依旧熟睡的懒猫再度回到胡不归的怀中,中间却不曾醒来。 这并非是第一次胡不归有这种感觉了。 这几天胡不归总会有这样的感觉。 似乎是有个什么人在暗处瞧着自己。 以胡不归现在的修为,对外界的反应已经是极为**地了,稍有些变化就会很自然的映射到他的感觉之中。 然而当他可以寻找时,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便立即消失了。 这其间也或有那位师兄恰巧正看着他,然而却并非是那种窥视的感觉。 以胡不归目前的修为,能在灵觉上胜过他的在青城山当真是寥寥无几了。 况且在青城灵韵大阵布成之后。 又还能有什么外人可以悄悄潜入青城山呢?所以此人只能是青城山中的人物了。 却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 胡不归也只是隐隐感到此人并无恶意,却并不知道此人究竟是谁。 远方青山积翠。 万木争春,而青城山中之间各处或剑光霍霍,或法宝翻飞,或风雷之声不绝于耳,当真是热闹非凡。 突然黑影一闪,一物自高空向胡不归凌空砸来。 胡不归身子后仰,一抬脚,那事物便在胡不归脚尖之上滴溜溜的转动起来,却是一个硕大的酒缸。 却听山崖上张富贵笑道:“老胡,我给你送酒来啦!”人随着话音也落了下来,嘭地一屁股坐在胡不归的身边,惹的松树一阵摇晃。 胡不归足尖微微一斜,一股清亮的酒水倾泻而下,尽数落在了胡不归的嘴里。 一阵酒香化入风中,小虎顿时打了个喷嚏,从胡不归怀中爬了起来。 不由得也翻过白肚皮,仰面朝天,张开猫嘴嗷嗷地要酒来喝。 胡不归足尖一撇,又是一道细细的酒水倒入小虎的嘴里。 张富贵将软骨术施展到脖子上,一个长长的脖子伸过来,张开大嘴,喝了一大口之后,脑袋啪的又弹了回去。 胡不归笑道:“富贵啊,你怎么不跟着你小师傅练功,反而跑到这里来给我送酒了。” 张富贵道:“我小师傅从前天就坐在万年莲池的水面上入定,到现在都还没有睁开眼。 我老张可受不了那鬼莲池地寒气,又突然很是想念老胡你,这才溜出来找老胡你喝酒,也好暖暖身子。” 胡不归笑骂道:“偷懒就说偷懒嘛,却说什么想我了。 人家大傻不也没有溜出来嘛。” 张富贵一听老胡说起大傻,忍不住笑道:“你以为大傻那家伙不想出来啊?它已经被冻在万年莲池边上了。 整个一个大冰坨子,想动也动不了了!”小虎一听,忍不住嘎嘎怪笑起来,险些跌下深渊去。 胡不归挠挠头道:“富贵,那你咋不把大傻从冰里给弄出来?”张富贵道:“那傻家伙,前天故意冲我打个喷嚏,直喷了我一身冰凉地鼻涕,我才不去管它呢,叫它冻着去吧!”说着一把揪过小虎嘻嘻哈哈的闹将起来。 胡不归看着这几个活宝,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一边喝酒一边瞥眼去看天边那一片葱绿。 突然一个念头在胡不归的脑中一闪而过,他禁不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倒把张富贵和小虎吓了一跳,惊讶的望着他,却听他说道:“我知道为什么魔教这段时间为什么没来滋事了。” 张富贵道:“为什么?”胡不归到:“你还记不记得在成都时咱们跟陈老头喝酒时那个魔教弟子说的话?他说叫昔日魔教弟子在三月三魔王寿筵到巫冥宫觐见新魔君。 这般说来,这新魔君是想趁着三月三魔王寿筵之际统一魔教内部,而后才会腾出手来对付咱们。” 张富贵道:“你这么一说到也有理,却不知陈老头会不会去捣乱呢?”胡不归到:“他去捣乱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如咱们也去瞧瞧,趁机给他们搅和搅和,只要他魔教不统一,对咱们自然是大有好处的。” 说话间,胡不归大大灌了一口酒,将酒缸一脚踢飞了出去道:“随便将巫神道这个老杂碎料理了!”胡不归此言一出,张富贵和小虎立即欢呼雀跃,跟着老胡出去胡闹,那自然是最快活不过的了。 张富贵立即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事物,口中念了一段法诀。 那事物顿时变大了,却正是他那柄镶嵌着清光匕首的巨木剑。 原来小酒儿教了他一个缩物诀,好叫他不用终日拖着这柄大的吓人的巨木剑四处游走。 张富贵抛出巨木剑,嗖的一声蹿上了青天,轰的撞开一朵云。 歪歪斜斜地飞了出去。 胡不归哈哈大笑着抄起小虎也跟着飞了出去。 才飞出去不久,就听见咣的一声,张富贵连人带剑撞在一层无形地屏障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青光闪动着,却正是青城灵韵大阵的防护屏障起了作用。 直把个张富贵撞得头晕眼花,险些连人带剑直扎下去。 幸好叫胡不归一把揪住了,否则这高空坠落的一幕又将在青城山上演了。 只见胡不归笑着伸出一只手掌。 轻轻贴在那层屏障上,一股真元在掌心流动。 自动化出一个符咒来,这是陶不闻悄悄传给他的开启之法。 他轻轻一推,屏障洞开一个门户。 胡不归拉了张富贵飞出了灵韵阵的禁制,向着西南而去了。 三月初二,夜。 月光如刀,削出北冥山脉一派狰狞山势。 在险恶绝伦地山峰之间,一行人犹如鬼魅一般,幽然前行。 当先一个身材粗壮的汉子,身穿黑色衣衫,似乎与一般的魔教装束无异。 倘若细看,便可发现在两边袖口处绣着一柄白色的月牙状弯刀,而他身后数百人,则是在左胸衣衫上绣着这样一柄弯刀的图案。 这当先的男子带着一顶黑色的斗笠,一层黑纱遮住了他的脸孔。 雪白的月光照射下来,只见他身形僵直,提纵间虽然也迅捷无声,但身姿却显出犹如老农一般的木讷呆板气质来,却不像是个独霸一方地枭雄。 而在他身后的数百余人个个如出鞘的利刃,骠悍而犀利的气质在举手投足之间显露无遗。 这一行数百人悄无声息的穿过怪石嶙峋地峡谷,向着前方一处险峰而去。 那山峰高踞在北冥山脉之上,远远望去犹如一只秃鹫,目光阴险的注视着山下众人。 那老农模样的汉子径直向险峰上掠去。 待接近山顶时,却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黑色的人影,当在山道上,口中低喝道:“来者何人?”看那拦路之人的装束正是巫冥宫弟子。 那老农模样的汉字嘿嘿一笑,也不见他有何动静,却见那拦路地巫冥宫弟子嗖地自上而下分为两半。 老农抬脚走了过去。 却听山顶有人笑道:“厉兄还是这般干脆,当真是风采不减当年啊!只是可惜了我这名忠心耿耿的弟子了。” 只见巫神道一身黑衣,飘然站在山顶一块巨石上,犹如秃鹫头上一颗毒瘤。 而这貌似老农的汉子竟然是魔刀堂堂主厉刃山。 只听他不动声色地道:“巫老三,你当真投靠了那姓向的老东西了?”说话间飞身上了山顶巨石。 巫神道身子悄然一侧,竟然有意避开了厉刃山的正面。 巫神道说道:“厉兄,今夜特请你来此便是为了此事。 明日就是三月三魔王寿筵了,夜魔向天横的用意想必不说你也知道,这魔王寿筵就是一出霸王宴,以向天横的霸道那自然是顺我者昌。 逆我者亡了。 若是谁不拥他做魔君,只怕是边再也走不出这冥山去了。” 厉刃山冷笑道:“这向天横难道比昔日魔君还要厉害?不过是传说中的老魔头而已。 老子却不相信他当真有地魔的玄通,能留得住大家伙去!”巫神道摇头道:“前些时日或许没有,但是就在前日,这老家伙已经通过密法恢复了他千年前夜魔的修为,我瞧便是没达到地魔的玄通,只怕是也相差无几了。 若轮修为实力。 便是咱们哥俩一起上,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厉刃山道:“这老家伙当真如此了得?却不知道薛老大和余老四的意思又是什么?”“他们,”巫神道冷笑道:“不提他们也罢,上次玄武降世我便派人与他们联络过,薛老大的门人说薛老大要闭关练功,不过问这些俗事。 而余老四那边根本就连个人都不见,哪里还指望得上他们!”厉刃山转过脸盯着巫神道说道:“那你的意思呢?是拥那夜魔做魔君,还是……”巫神道却将话锋一转,道:“厉兄可曾听说过《天魔宝典》?”厉刃山道:“你是说咱们魔教的镇教之宝《天魔宝典》?这谁能不知道,现在提起这个做什么?”巫神道说道“在一千多年前。 向天横为魔教立了奇功,所以那一代魔君特准他在天魔洞翻看一日《天魔宝典》,自那以后,向天横的修为便一日千里,成为了纵横天下的夜魔。 这向天横野心极大。 当时便想取代那一代的魔君。 当时的魔君道他若能胜得过青城派的广陵道人便主动让位。 这广陵道人当时极负盛名,据说是个不出世的奇才。 岁不过百,竟然修到了地仙的境界。 向天横自持一身魔功修为几近地魔的境界,竟然一口允诺,独上青城约斗广陵。 自那一战过后,夜魔便再也没有回去。 魔教之中全都以为他战败身死了。 自那以后,《天魔宝典》便严禁寻常弟子翻阅了。” 厉刃山直截了当地道:“你是想染指《天魔宝典》吧。” 巫神道笑道:“厉兄,你便不想吗?据说你的那《魔刀诀》不过是《天魔宝典》中修习《天魔刀法》的入门法诀而已。 而我们魔教的众多修习法诀无一不是最终指向《天魔宝典》,在魔教之中又有谁不想一观呢?”厉刃山道:“那你的意思是拥夜魔做魔君,以《天魔宝典》作为拥护他的条件?只怕他却不肯呢!”巫神道摇头道:“这老家伙自然是不肯的,我所想的却不是从他那里得到《天魔宝典》。 只要明日他不拿我们开刀那便已经足够了。 谁愿意寻他的晦气,那都与我们无关,我们最好是置身事外,做个随顺人情,拥他做魔君就是了。 除他之外,还有一个人知道宝典下落。” 厉刃山问道:“此人是谁?”巫神道说道:“从前的天魔左使陈天仇。 当年魔君蒙难之前曾密令陈天仇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据我猜测便是去匿藏那《天魔宝典》的。 此人对昔日魔君忠心耿耿,想必明日必然前来捣乱。 可别叫他落入了夜魔的手中,若是他死了,那《天魔宝典》可就再没着落了!”厉刃山道:“这却有些难办了,若是出手救那陈天仇岂不是公然与夜魔为敌?”巫神道说道:“这个我自有办法,到时候厉兄尽管与我一起见机行事便是了。” 说罢抬头看看那如刀的月色,道:“明天这冥山就该是一片血雨腥风了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魔宴 三月初三,阴云密布。 天空晦暗得分不清个晨昏,只见一片灰蒙蒙的天际,云层叠加,犹如魔影重重,铺天盖地,一派山雨欲来的景象。 冥山笼罩在一片阴郁之中,险峰之间,不时有一队队身穿黑衣的魔教教众沿着险峻的山道向冥山深处走去。 魔王寿筵原是昔日魔教中最大的盛典,是传说中九天诞辰之日。 但是自从昔日魔君蒙难,魔教分崩离析之后这等盛典便再也不曾有过了。 隐在冥山深处的巫冥宫宛如一头苏醒了的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一个个鱼贯而入的魔教教众吞噬在巨口之中。 巫冥殿上已经聚集了数百人,仍陆续有人从殿外走进。 大门门口由十三名彪悍的巫冥宫弟子迎候,将前来参加魔王寿筵的魔教弟子迎进大殿。 大殿之上,左右各放了一排座椅,厉刃山坐在右边上首处,摘了黑斗笠的他依旧是一副老农模样。 魔刀堂的四百余人站在厉刃山身后,个个表情肃穆,眼神如刀。 巫神道则带着巫冥宫数百名弟子站在魔刀堂众人下首,在厉刃山的对面站着一个身材异常魁梧的红脸汉子,在魔教之中似乎除了夜魔向天横之外就属他身子最为伟岸,两个人都是身姿奇伟,只是夜魔则多了些霸道狠辣的气质,而这红脸汉子则显出些桀骜不驯的狂傲气质。 在他身后只站着百余名黑衣弟子,黑色衣衫的胸口绣着一滴殷红的血珠,那血滴鲜红欲滴,似乎蕴藏着某种魔力,摄人心神。 这一群人,人数虽少却个个昂然而立,显出一派傲然之态。 那红脸汉子正是血魔殿主人薛如河。 他更是当年魔教四大护法之首。 一身魔功深不可测,这许多年隐忍不出,更不知道修炼到了什么地步。 这薛如河自进到这大殿只与厉刃山微微点了点头,而对巫神道这个巫冥宫主人则只是瞥了一眼而已,至于其他人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倨傲之态无以复加。 倒是巫神道笑着走过去道:“大哥别来无恙啊,这一别多年,大哥风神俊朗,不减当年啊!”薛如河撇了撇嘴道:“老三,你还是这般口蜜腹剑。 倒也算是本性难移了。 今日那个什么向天横要坐着魔君宝座,你倒是站在哪一边啊?”薛如河自然瞧不上这个当年靠嘴皮子混到四大护法的老三。 说话丝毫不带顾及。 巫神道嘿嘿一笑,心中暗骂道:“你道还是从前吗?今日便叫你个傲慢的老东西吃些苦头!”但他嘴上却道:“我这不是跟大哥站在一边呢嘛。” 他这话似是而非,此时他确是与薛如河站在一起,却并非说的夜魔夺位之事。 巫神道说这话时,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那空空如也的漆黑宝座。 夜魔向天横直至此刻依旧是深居巫冥殿地下,不曾露面。 就在此刻。 突然一阵喧哗自殿外传来。 巫神道微微皱眉。 昨夜他地一名下属才因为拦了厉刃山地道,而被一分两半,怎的这殿门外又起了纷争?巫神道瞥眼向殿外望去,却见一顶轿子正往大殿门口抬来。 那轿子同体玄黑,有金色的花边镶嵌在轿帘之上。 只见轿帘紧闭,也不知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 四名抬轿的精壮汉子身穿黑色坎肩,露出臂膀上坚实的肌肉,一步一步向里走着。 而门口那十三名巫冥宫迎客弟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来的许多人却没一个是坐着轿子进来的,任谁能有这样大的排场?简直是太不把巫冥宫放在眼里了。 于是有人便上前拦阻。 这才在殿门处喧哗起来。 巫神道一见着黑色的镏金轿子不由得面皮上一紧,连忙喊道:“不得无理!快快退下!”话虽出口,却已经晚了。 只见拦住轿子的七名年轻巫冥宫弟子同时哈哈狂笑起来,笑声未毕,只听着七名弟子嘭地爆裂开来。 化为七摊血水,其状之诡异恐怖令在场众人头皮一阵发麻。 那四名轿夫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径直抬着小轿走进了大殿。 跟在这顶齐黑小轿后面的是一个手持折扇的年轻公子,只见他面皮白净,一双桃花眼脉脉含笑,一身锦衣随着脚步移动自然飘动,潇潇洒洒的走了进来。 当真是风流倜傥的人物。 而在这公子身后这是三十六名美艳无方的妖艳女子。 巫神道气恼在一瞬之间便失去了七名忠心耿耿的属下。 不由得冷笑道:“四妹好大的架子!”却听那漆黑小轿中传来一声娇笑,道:“哎呦。 难道三哥还生气了不成?这些年不见了,你还是这般小气啊!”原来这轿中坐着的原来便是万毒门门主余蝎心,虽不见着女子容貌,但见她尚未露面便一举杀死七人,用毒之奇,心肠之狠辣当真堪配她的名字“蛇蝎心”了。 只见那顶漆黑小轿抬到了血魔殿主人薛如河下首,缓缓放下。 那名锦衣公子上前含笑轻轻揭开轿帘,伸手去扶那轿中人。 只见一只白皙如玉的手臂缓缓从轿帘后伸了出来,紧接着殿上众人都不觉眼前一亮,百余道目光全部投射在这只玉手上。 随着众人目光一寸寸上移,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搭着那锦衣公子的手掌从轿中走了出来。 只见她容颜秀丽,眉目含情,哪里有半分凶相,分明就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绝色女子。 大殿上许多年轻弟子却没见过余蝎心,一双双眼睛随着她转动,直到余蝎心落了座,这才也跟着停住不动。 巫神道却似乎对这美貌四妹颇为忌惮,悄然回到自己坐椅上坐了下来,只在心中咬牙切齿。 却见余蝎心朝着老大薛如河和老二厉刃山欠了欠身道:“大哥、二哥来的好早啊。” 厉刃山哼了一声却没有答话,眼睛却瞟了一眼那锦衣公子。 而薛如河却道:“四妹怎么越发地顽皮起来,你这‘无影剑’一出手就毒死了老三七名属下,你瞧把你三哥心疼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余蝎心笑道:“三哥牙口好着呢,哪里会这么容易就碎了呢。” 巫神道心中气恼,脸上却不动声色,只装作听不见。 这期间又陆续来了不少魔教弟子。 此时大殿上聚集了千多人,只见黑影一闪,却是天魔右使张顾驾临。 这天魔使的地位按说在魔教之中十分崇高了,甚至还在四大护法之上,是魔君身畔之人。 却见这张顾一现身,薛如河、厉刃山与余蝎心全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连招呼都懒得跟他打一个。 只有巫神道一个笑着招呼道:“张右使别来无恙啊!”原来这张顾若论魔功修为实在是连巫神道都比不上,之所以能高居天魔使之位全是因为他的妹妹被老一代魔君,也就是燕西行的师傅石守缺收为妾室之故。 待燕西行登位,碍于老魔君的面子虽极不喜这奸险卑鄙的小人。 却也依旧保留了他天魔右使之位,只是分外疏远。 而这张顾也知道老魔君故去之后。 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故而行事更加阴险毒辣,诡计多端。 倒也叫他立了些奇功,总算是勉强保全了他天魔使的位置。 若非是他自身实力不济,他也不必依附巫神道参与争夺玄武,以及暗算陈天仇等勾当了。 张顾讪笑着与巫神道道了一声好,灰溜溜的坐在了巫神道的下首。 大殿上众人谁也没留意,一只小小的爬虫,一扭一扭地沿着墙根从大殿外爬了进来。 倘若细看就可发觉这哪里是什么爬虫,而是一只用古怪手法捏成的符咒。 这虫子状地符咒慢慢爬进大殿,在一名巫冥宫弟子地背后悄然潜伏下来。 突然大殿上鸦雀无声,只有一个人的脚步从巫冥殿深处传了出来。 那脚步声似乎蕴含着无穷地魔力,将众人的心神全都吸引了过去,就连此前一直盯着余蝎心的年轻弟子此时也不由得随着那脚步声向着大殿内侧的甬道望去。 一个九尺高的男子昂然出现在众人眼中,一团灵动的黑气缠绕在他奇伟的身躯上,身上隐隐有一层黑芒闪烁。 粗扩的面容上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当真宛如一般,夜魔向天横终于现身了。 自他一出现,大殿上似乎顿时暗了几分,一重无形的压力出现在殿上千人心头。 只见薛如河突然目光如火。 在眼中闪动了一刹那,随即隐去了。 厉刃山却似乎整个人在幽暗的大殿上寒光一闪,就像一柄刀骤然出鞘,旋又骤然入鞘。 余蝎心脸上的笑容僵滞了,一丝汗水悄然渗出掌心。 而大殿上许多修为略低的魔教弟子险些立时便要跪地膜拜起来。 向天横大笑道:“娃娃们都来了,很好!很好!”说着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在了大殿正中那张漆黑的宝座上。 一双眼睛向众人扫视过来。 巫神道被夜魔这目光扫中。 心中不由得一动,连忙起身拜倒:“属下巫神道参见魔主!”在他身后的巫冥宫弟子也随他一同跪倒。 口中高呼:“参见魔主!”张顾也紧跟其后,跪拜道:“属下原天魔右使张顾参见魔主!”厉刃山不动声色的坐着,薛如河却道:“巫老三,张右使,你们什么时候认得这魔主?我等却怎么不知道呢?”巫神道尚未答话,却听殿外有人说道:“我等也不知道呢,这魔教什么时候又出了这样一个人物?”说话间,七个老者鱼贯而入,却正是魔教歧山长老会的七名长老。 向天横身子前倾,手捏着下顾钢针一般的胡须道:“你等娃娃们自然是不晓得了,老子当年横行天下时,你等娃娃的爷爷都还没出世呢!凭你们几个两百多岁的娃娃也想跟老子比资历吗?你们长老会也只能跟这些个小娃娃们称长老,在老子面前当孙子都嫌小了些!若是不服气趁早给老子滚!”说罢袍袖一挥,一层黑波向着正朝大殿上走来的七长老涌去。 七长老足下运劲,便想逆风而行,七人此次来便是要跟这个传说中的夜魔斗上一斗,看看究竟是不是如传说中那般厉害。 却不料一股风只吹在他们七人身上,非但半步也前进不得,反而站不稳脚跟,不由得向外滑去。 七人立即手拉着手。 站成一排,身子努力前倾,将双脚死死,的钉在原地,这才勉强能与那劲风抗衡。 七长老苦苦支撑,那劲风却突然消隐得无影无踪,变化之快,令七长老这等修为的人也来不及应对,只觉得身前一轻,顿时七人向前跌去。 原本七人修为也不算低,身子失控。 便想足尖点地,站立起来。 却不料又是一道古怪的力道在七人背心一推。 顿时七名长老一起伏倒在地。 向天横哈哈大笑道:“娃儿们,这么快便想磕头了啊?不急,不急。 先旁边坐着去吧。” 还没正式交手,七长老便栽了一个大跟头,不由得老脸一红,心中已是一片骇然。 这夜魔竟然如此厉害,对他等七人犹如戏耍孩童一般。 然而这大殿上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不能示弱,不由得纷纷跃起,待欲再与这夜魔较量,却见夜魔早已转过脸去,不再理会他们,而是冷冷得看着薛如河。 只听向天横道:“你娃娃就是血魔殿的薛如河?”薛如河傲然道:“正是某家!前辈有何见教?”薛如河一面说话,一面将一身魔功全数运转起来,方才他依然瞧见这夜魔的强横实力了,却不敢掉以轻心。 向天横道:“今日借着魔王寿筵请你们来便是要问你们一件事。 你们肯不肯立我为魔君?”向天横说到此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薛如河。 薛如河不避不让,也是死死盯着向天横道:“前辈虽然是魔教千年前的名宿,地位崇高,但是自立为魔君之事只怕是不合规矩。 依前辈从前在魔教中的地位。 现在最好还是入长老会比较合适。” 薛如河这一番话出口,顿时向天横的脸就变了颜色,原来夜魔从前在魔教的名气虽大,地位却只做到了殿前统领,连四大护法都还不如。 薛如河这话显然是说:你向天横要做魔君还不够资格。 夜魔冷笑一声,笑声未绝。 奇伟的身子骤然消失。 待再出现时。 一只大手已经捏在薛如河的脖颈上。 向天横冷冷地道:“你再说一遍!”手上略微一松,只等着薛如河再出狂态便一把拧下他的脑袋来。 却见薛如河张嘴似欲说话。 不由得又放松了些手掌,却见薛如河一张嘴,一片血雾迎面喷射出来。 向天横身形暴退,右手一擒,将一名血魔殿弟子揪了过去,挡在身前。 只见那名弟子连哀嚎都来不及便全身不住爆裂开来,每一个血点都蕴含着强大的魔元劲气,在转瞬间释放出来,将这个倒霉的弟子炸得尸骨无存,连魔丹都在一瞬间被炸了个干净。 薛如河这口魔血喷出,脸色顿时一白,也跟着暴退开去,喘息不止。 薛如河尽管狂傲,却也禁不住心头狂跳,他知道此刻生死只在刹那间而已。 却见向天横骤然再退出数丈,左手袍修一挥,一股微风吹过,薛如河、厉刃山等高手脸色也是一变,立即闭气遁开。 忽地殿上百余名魔教弟子同时狂笑起来,在一片笑声之中嘭嘭爆裂成一滩滩血水。 只见向天横人在空中,挥手就是一道黑气朝余蝎心射去,口中道:“小女娃,你也跟老子做对吗?”余蝎心原本是趁着向天横不防,暗中发了一道无影剑,却不料这夜魔竟然精警至斯,非但没能伤得了他,还平白叫百余名魔教弟子送了命。 余蝎心瞧着射向自己的那到黑气,只觉得那黑气顶端不住颤动,犹如灵蛇一般,不论自己朝哪个方向躲避,都躲不开这追命地黑气,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却见寒光一闪既逝,而那道黑气竟然自中间被刀光削断,瞬间散为黑雾,回到夜魔身上去了。 夜魔豁然转身,紧紧盯着厉刃山道:“好小子,好刀法!”这是夜魔出山以来第一次夸人,但语气之中充满杀气,大殿上众人只觉一股寒流席卷整个大殿,似乎自己随时都可能作了这厉刃山的陪葬。 厉刃山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余蝎心,却见那锦衣公子抢步上前,扶住了余蝎心,不住的轻拍她的手背,两人神情甚是亲昵。 厉刃山转眼看着向天横道:“向前辈,请恕晚辈失礼了。 晚辈并非是有意要冒犯前辈虎威,只因为这大殿上全是我魔教弟子,只怕打斗起来,死伤地还是我教中子弟啊。 请前辈三思!”向天横冷然道:“好啊,这殿上还有谁不从老子的,这便也站出来,咱们这就出去,一次料理了,省得??拢彼蛋找凰?劬x19诺钌现谌恕?歧山长老会七名长老互相看看,默默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走到大殿门口时,回身说了一句:“昔日在燕君面前起过誓的还有活着的吗?”这话一出口,许多人脸上一红,双脚微微移动,心中踌躇不已。 却见薛如河昂然走向殿外,在他身后那百余名血魔殿弟子也紧跟其后走了出去。 向天横看着众人走出去,并不拦阻,又把目光转到余蝎心身上。 余蝎心却看着厉刃山,只见厉刃山稳稳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神情木讷。 余蝎心轻轻一叹,起身走了出去。 那锦衣公子和万毒门三十六名美貌女弟子一并跟了出去。 自余蝎心等人出去之后,又有数十名不属四大分支的闲散教众也跟着走了出去。 向天横的目光转向稳坐在座椅上的厉刃山,却见他神色依旧,稳稳坐着,不由得心中微感诧异,原本已为这个敢于向自己出手的家伙定然会走出殿去,却不曾想他竟然留了下来。 向天横看看殿上剩余众人道:“没有了吗?好得很,你们留下的这些人老夫不会亏待你们的!”说罢一抬脚,身子便已经在大殿之外了。 哪知道这向天横刚刚蹿出去,就听见殿内就有人高叫道:“老不死地,我们这里面的全都不鸟你个***!”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戏魔 这一句喊叫实在是太过突兀,太过滑稽,便像是在戏耍夜魔向天横一般,只把个向天横肺都快气炸了,也顾不得在殿外群聚的众人,一扭身又回到了巫神殿中。 殿内殿外众人无不惊愕万分,却谁也没想到还有人敢跟这老魔头开玩笑。 却见向天横轰然一拳打向那语声来处,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巫冥宫数十名弟子顿时被捣得血肉横飞,大殿一角轰然坍塌,向天横怒目圆睁,其余众人无不胆寒,目光全部瞧向那摊残碎的人肉肢体,心中犹自暗骂道:究竟是哪个失心病狂,竟惹得这老魔大怒,却不知道会不会殃及自己了。 向天横打出这一拳后,余怒未消的问巫神道说:“方才是谁在放屁?”巫神道惊魂未定,伸手指了指那一堆烂肉道:“便是在这其中,已经被魔主击毙了。” 向天横瞥眼向厉刃山望去,厉刃山神色如常,木讷中似乎透出一丝悲哀,却绝没有惊慌之色。 向天横虽然残暴,却也觉得自己这一出手便打死数十名魔教弟子有些不大妥当,若想服众单靠武力只怕是难以收得人心,只恨这说话的小子把事情搞砸了。 向天横对殿上众人道:“你们也出来吧,也不必叫你们出手,今天就叫你们看看老夫的手段!好叫你们知道值不值得跟我!”就在此时,却突然听见殿外又有人悠悠说道:“方才老子听见嘭的一声,以为是你个老东西放屁,却不料你竟然贼喊捉贼,自己放了却不敢承认,实在不是英雄好汉!”向天横顿时气绝,他早料到今日自然会有众多人等来与他作对,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耍起了无赖。 存心戏弄与他。 若是真刀真枪的打一场他又有何惧?向天横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了出去。 昂然道:“是哪个龟儿子在说话?有种的就站出来!魔教弟子中岂容这等缩头缩尾的腌?货!”只听殿外右边山峰上一人笑道:“老子却没有躲,只是你个老东西老眼昏花,看不清老子罢了!凭你这德性也想做魔君?我看不如回家养老放屁玩去吧!”只见那人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衣在山风中飘动,他自己也是一派老态龙钟,身子佝偻的像个大虾米,却口口声声说向天横是老东西。 歧山七长老失声道:“陈左使来了!”这糟老头子不是天魔左使陈天仇又是何人。 向天横劈手就是一掌削了过去,却不料这陈天仇记性不好,脑子却也不笨。 他话一说完,便立即飞伸向外逃去。 却不与夜魔交锋。 只听轰然一阵巨响,那山峰竟被向天横斜切下一块。 巨石滚滚,向山下流去。 向天横身子一闪便蹿出四十余丈,连闪几下,便要追上陈天仇了。 歧山七老立即大喝道:“大家还不出手吗?”顿时无数魔教法宝和魔元打向向天横身前,将他前去之势稍微阻挡了一下。 便是这么一下,陈天仇又自逃开了。 向天横又欲再追。 却听见身后又有人喊道:“方才那屁果然是这老屁眼儿放地,你瞧他这一屁就能嘣出去多远啊,喂,再放一个给我们瞧瞧!”听这声音却竟是方才在大殿上说话那人。 原来此人并没被打死。 向天横只觉得脑子里一阵烟雾腾腾,却是被这人给气的,恨不能将这人一点一点给碾碎了。 而此时陈天仇已经逃得远了,却依旧笔直向西飞去,人已经在天际处成了一个小黑点。 夜魔心中气恼不已,若是去追陈天仇倒也未必追之不上,只是身后这还有个烂摊子需要收拾。 不由得咬牙暗骂道:怎的这千年后的人都这般无赖,不打光骂,一打就跑,实在是可恶至极!而巫神道一众人却袖手旁观,个个仰着脸。 露出一脸的崇敬,等着瞧向天横如何大展神威,将这些异己一举清剿完毕。 但现在情景却似乎成了出来看向天横的笑话,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反正你魔主说了他们不必出手,却不是他们不帮。 这天上一片混乱。 又有一只虫子模样的符咒悄然从乱石中爬进了巫冥宫弟子的人群中。 巫冥宫众弟子只顾着抬头看热闹,却哪里注意这足下之事。 而地上数百名不从向天横的魔教教众则分成三队,一队是薛如河率领的血魔殿众人。 一队是余蝎心率领的万毒门,还有一队则是歧山七长老带领的百余个魔教闲散人等。 三队人马各自结成法阵,分成三个方向,向着空中的夜魔不断发招,一道道黑芒刺破晦暗的天空,打在向天横身周。 向天横再不理会那两个捣乱的家伙。 冒着地上众多法宝的攻击飘然回返,一团黑气缠绕在他身周,那些法宝和魔元打在黑气上,只见黑气表面一阵阵波动,将所有攻击一一消解。 向天横落在薛如河等三个法阵之间,向天横挥手就是一拳,向着余蝎心一伙打去。 只见三十六名万毒门弟子飞花一般围绕着余蝎心旋转起来,一朵旋转着的巨大黑花自阵中飞了出来,迎向向天横这一拳。 而旁边薛如河与歧山长老两阵也同时发出两道劲气,三道劲气旋转而出,不断地与夜魔这一拳互相撞击,终于将这一拳地劲道扯偏了,引向西北方一座小山上。 只听轰隆一声,那小山顿时被打得山体坍塌,转瞬间化为一堆乱石。 而三个法阵中,人人都觉的胸口一阵阵气血翻涌,脸上潮红一片,法阵微乱。 以向天横之能,若是混战,别说是寻常魔教弟子,便是歧山长老会这样的高手的生死也不过是在呼吸之间而已。 众人只有结成法阵与之抗衡,即便如此,向天横也并未全力出手,倘若真是全力出手,这场上数百人便不知道最终能存活几个了。 只是那样的话,魔教却在他向天横自己手上大伤实力,那他便是当上魔君只怕是也扫兴之极。 向天横冷笑道:“看你们还能接几拳!”说话间一拳拳向着三个法阵不住打来。 一道道宏大的黑气宛如狂龙一般破体而出。 薛如河等人全力驱动法阵,只见血魔殿众人一起向天喷出一口鲜血,随后只见薛如河双掌一划。 一个血色屏障将血魔殿众人罩在其中。 而万毒门群女则是翩然起舞,随着曼妙的舞姿,一阵阵无嗅无味的五彩气息随温热的身体散发出来,升上半空,余蝎心引导着这团五彩气息挡在法阵之上。 歧山七长老却用的是魔教一个寻常法阵,反转七星阵。 七长老各踞一方,身后由数十名魔教弟子传功,汇聚成七道强大地魔元,抵抗着滚滚而来的拳势。 然而向天横是何等人物,自《千魂万魄聚魔心经》大成之后。 他的修为已经恢复至从前的水准,甚至犹有胜之。 这三个法阵虽然威力不小。 却还没放在他的眼里,只见他一拳拳打出去,每一拳落在那三个法阵上都激起重重光焰,三个法阵颠簸不已,终于在向天横打出二十一拳过后,三个法阵同时崩溃了。 三个法阵同时一声爆响。 百余名魔教教众口喷鲜血,伏地不起。 而薛如河脸色苍白,虽不见受伤,却也是元气大损。 余蝎心则是花容憔悴,嘴角淌出一线血迹。 那锦衣公子若非是躲在她身后,只怕此刻也已经是吐血倒地了。 而歧山七长老则是个个口喷鲜血,萎顿在地。 向天横傲然而立,冷冷地道:“我再问你们一次,究竟是从我不从?”七长老率先摇头道:“你既不是燕君的传人,又不是魔王选定的种子。 我们便是都死了,也不拥你为魔君!”向天横冷笑道:“那燕西行的传人在哪里?可是那个魔隐?他若有胆子却为何不来?好一个燕君传人!”一直呆立在一旁的厉刃山却道:“这魔隐也未必是燕君传人,我等旧居燕君身侧,却从来不曾知道这号人物。” 向天横道:“既然尚代魔君并未留下传人,那老夫为何做不得这魔君之位?”薛如河深吸一口气。 脸色渐渐又红润起来,只听他道:“魔君乃是统领人间魔界的君王,只凭武力却只做得魔帅而已,若想做魔君需能服众方可,否则便是杀光魔教弟子,也不过剩下你一个独夫罢了!”此人当真是狂傲地紧,明知不敌,却依旧敢出言顶撞。 却听远远有人笑道:“正是如此!你这薛红脸总算说出句像样地话来了,不像有些贪生怕死之徒。 早就跪在人家面前当孙子了!”却是陈天仇又飞了回来,远远的叫嚷起来。 向天横眉毛一竖,右手在隐一团扭来扭去地黑气之中,便想施展一记“千里追魂”,干掉这个屡次上前捣乱的家伙,却见一条人影已经飞射出去,却正是巫神道。 只听巫神道喊道:“魔主息怒,属下去除了这个逆贼!”巫神道在空中朝厉刃山施了个眼色,却见厉刃山只是盯着余蝎心,不由得心中暗骂道:老都老了,还迷恋这妖精不成?当真是不成气候的东西!一咬牙,独自向着又往西飞跑的陈天仇追去了。 哪知道这边骂阵之人刚走,东边又远远传来一个声音骂道:“老不死地,你快把咱们这些不怕死的都杀了吧,留下了那些贪生怕死的才好给咱魔教改个名字,就叫‘卑鄙无耻教’好了。 你就做个‘卑鄙无耻君’,岂不快哉!”这人一说完便立即向着东边飞奔而去,却倒当真像是个不怕死的样子。 向天横自然是气得半死不消说,便是魔教其余人也是只觉一阵古怪,却又想不出这魔教之中,除了陈天仇还有谁是这般人物,这两人三言两语便将向天横精心策划的一场争位好戏搞成一出闹剧,滑稽之中又不能不佩服陈天仇和这神秘人物有胆识,够无赖。 向天横狂运魔元,向东方一指,一条黑龙般的魔元黑芒一闪,直追过去。 只见那人在远处云层间犹如一只没头苍蝇一般绕来绕去,将那条灵动的黑气带得也跟着扭来扭去,那小黑点越转越快,竟然不知如何带得黑气自己打了个结,随后只见一点光焰从那小黑点手上爆开,天边轰然一声巨响,他竟然破了向天横这一记千里追魂。 此时。 就连向天横的心中也是一动,看此人实力竟然强过了那天魔左使陈天仇,难道魔教之中还有这等人物吗?向天横瞥眼朝厉刃山望去,示意厉刃山前去将那人料理了,而厉刃山却恍若不见,依旧稳稳站着。 向天横心中一阵气恼,心道:你这便是拜我为魔主的样子吗?却见张顾腾身而起,道:“魔主,属下前去料理了那张狂小子!”说罢飞身而去。 向天横重新转向薛如河等人道:“这么说你们是宁死也不肯拥我做魔君的了?”他话音未毕,却听见自巫冥宫人群中一个声音说道:“废话!便是我们也不要你个老屁眼儿做魔君!”听这语音。 却正是先前在巫冥殿中说话那人,至此竟然有三个人在这魔王寿筵上捣乱。 向天横霍然转身。 还不等他发作,只见刀光一闪,一条符咒叠成地小虫被一分两半,却是厉刃山出手了。 夜魔向天横自然一见便知是有人借着这传音符在说话,他本人却藏在别处,叫人分不出是谁在说话。 只听向天横暴喝一声道:“给老子滚出来!”这一声用上了魔教秘术“魔音破”。 魔元化作音波,荡漾开去。 却见东南角一座险峰上一个人晃晃悠悠从山石后面转了出来,犹如喝醉酒一般摇摇欲坠。 但见此人尖嘴猴腮,不是张富贵却又是何人?只见一道黑色闪电骤然向张富贵劈去,张富贵早已被那声魔音破给震得气血翻滚,晕头晕脑了,此时浑然不知躲避,只在原地打转儿。 眼见得向天横发出的那道黑色闪电便要将张富贵打得灰飞烟灭,却骤然一道人影以肉身挡住了那道闪电。 以肉身接挡夜魔这样地绝顶高手发出的魔电法诀得需要多深的修为?竟然还有这等厉害人物?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只见那人轰的一声迎上了那道魔电。 更叫众人吃惊的是此人竟然是天魔右使张顾,却见着张顾被这道魔电炸飞了出去。 一身焦黑的摔入乱石之中。 纵然不死,只怕是一身魔功也所剩无几了。 却见一个少年,骤然出现在张富贵身旁,拉起张富贵身子一闪便蹿出数十丈,速度之快丝毫不逊于夜魔向天横。 这少年正是前来捣乱的胡不归。 却原来他与张富贵两个寻到这巫冥宫之后就分头埋伏起来。 张富贵用从胡不归那里学来的搞怪符咒折法叠成小虫儿,以传音符传音骂人,他自己却躲在东南方一座险峰后面。 而胡不归则是以真元送音,大骂向天横。 骂完就学着陈天仇的法子向外飞去。 待张顾为了讨好夜魔而追击胡不归时,才发现这捣乱的竟然是老相识了。 他却不知道胡不归此时修为大进,甚至连元婴都修了出来,才不过一个照面,便糊里糊涂地被胡不归擒住了。 眼见得张富贵有难,胡不归随手将张顾作了人肉盾牌挡住了那道魔电,却叫张顾倒了个大霉。 却听胡不归边飞边骂道:“向天歪,你个老不要脸的还是回你娘胎里做魔君吧!”他这不但将夜魔的名字改了,更是一下子将昔年纵横天下的夜魔塞回到娘胎里去了。 至此,向天横再也忍耐不住,腾身而起,朝着胡不归直追过去,便是要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这小鬼碎尸万断!向天横这一追出去,魔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听歧山七长老道:“大家散了吧,难道在这里等死吗?回去各做准备,应付这老魔!”薛如河等人却也并非傻子,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顿时反对向天横做魔君的一干人呼啦一下走了个干干净净。 却说夜魔向天横在后面紧追不舍,胡不归因为手里拖着惊魂未定的张富贵,原本是先行飞出,却逐渐与夜魔拉近了距离,一点点地被夜魔追了上来。 胡不归深知这老魔头的厉害,不由得暗自着急,思忖了片刻,伸手将小虎塞入张富贵怀中,道:“富贵,你拼尽全力向青城飞去,老胡好轻省些摆脱这老东西。” 说罢真元狂涌,把张富贵炮弹一般的弹射出去,又随手在张富贵背心处添了一道护身符咒,只见张富贵流星一般朝天际飞去。 夜魔依旧死死咬住胡不归不放,却挥手一道魔气打向张富贵背心。 那黑气追出百余丈,嘭的打在张富贵背心处。 张富贵只觉得口中一甜,已经是受了些震伤。 若不是胡不归那道护身符咒化解了绝大多数魔气,张富贵只怕是立时便身受重伤,跌下云层去了。 而这一击却叫张富贵奔行更快,转眼就出了夜魔的攻击范围,消失在天边了。 而胡不归却停了下来,站在半空中,双掌翻飞,一道道粲然电光自他掌中疾射而出,却是他将青城山最普通的掌心雷改造成大天雷掌。 这两种法诀看似相近,其实却有极大的差别。 青城掌心雷是将自身真元转换成雷电。 激发出去。 而胡不归这大天雷掌却是发出真元吸引周边先天灵气中雷电的气息,聚集成威力强大地雷电,向敌人攻击。 前者若是自身修为高,则所发出的掌心雷威力就大。 反之亦然。 而后者则是借助了天地之威,却可发出比发招之人修为更强地雷电来。 向天横手中魔电也不断疾射而出,虽然一道道魔电将胡不归的大天雷掌打了个粉碎。 向天横心中仍是惊讶不已,瞧这小子不过十八九岁模样,却怎么竟然修到了这等地步,难道是仙人转世不成?他不由得喝道:“小娃娃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这冥山来捣乱!”胡不归且战且退,口中道:“老子是你青城派的道爷爷胡不归,你记住了,回头你家先人板板可莫写错了!”“小畜牲找死!”向天横右拳挥出,一道比之先前强大数倍的魔电劈向胡不归。 胡不归此时再想跑却已经是为时过晚了,只得硬着头皮狂运真元。 他体内那个小小元婴小手一抹,一道青色的屏障斜斜飞出,随后只见胡不归双掌连抹,数十道青色屏障全部倾斜着迎向夜魔向天横那道巨大的魔电。 只听嗤嗤之声不绝,那道巨大的魔电锐不可挡的撕开一道道倾斜地屏障。 继续向着胡不归劈来。 胡不归那些倾斜的屏障还是略微消解了些魔电地威势,只见胡不归双手捏在一处,一道刺眼地电光疾射而出,与那道魔电撞在一处。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胡不归被炸得向地面上摔去。 胡不归身子尚未落地,却见向天横已经自上而下。 一掌劈了下来。 这一掌便如开天巨斧一般。 向着胡不归直劈下来。 此时胡不归的生死也只在须弥之间,胡不归心意电转。 身形突然一虚,突地横向蹿出,竟似乎突破了空间的束缚一般,在这生死关头,他又是展出了梵天宝典中地功夫,这一次却不是为了伤人,而是在逃命。 只听地面上咔嚓一声巨响,这一斧竟然裂开了大地,顿时乱石崩溅,余威经久不绝。 向天横一招落空,随后又是一拳,狂龙一般的魔气喷涌而出,打向身下的胡不归。 胡不归再度施展梵天宝典中的天梵幻影,又像左边穿了出去,然而夜魔这一拳打过之后便拳拳相连,朝着胡不归前后左右打去。 只听轰的一声,胡不归竟然躲闪不开,右肩被向天横击中,嘭的摔向地面。 夜魔右手高举,拳头上显现出黑色的火焰,这一拳下去,非把胡不归打得肉身尽毁不可。 而胡不归此时却已经受伤甚重,却无力躲避,眼见得这一拳便要挨在胡不归身上,却突然人影一闪,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嘭的就是一拳,竟然接过夜魔这威势足以碎山裂地的一拳,还没等夜魔瞧清楚那人身形长相,却见那人与胡不归一同消失在空中,半点影踪都不见了。 夜魔心头狂跳,眼见得胡不归就要毙命于自己拳下,却竟然横出一人,将胡不归救走,这也倒罢了。 但是此人竟然随手就接过了自己这一拳,更能带着胡不归从容在自己眼前消失,却似乎实力并不在自己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口中不住念道:此人是谁?此人是谁! 第一百一十六章 情窦 沥沥的雨声响在梦里,潮湿的气息带着嫩草的味道在鼻息里徘徊。 耳畔传来燕子啾啾的细语,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梦里还是梦外,恍惚中,胡不归似乎是回到了童年。 胡不归睁开眼睛,光亮从一个破烂的小窗子里透了出来。 小窗外是低矮的屋檐,屋檐下是一个新筑的小巢,两只燕子探出头来,低声鸣叫了数声,双双飞进了凄迷的烟雨之中。 胡不归这才开始打量起自己身居之处。 这是一间小而简陋的黄泥小屋,墙角靠着几柄锄头之类的农具,靠窗有一张破旧的小木桌,除此之外便别无他物了。 一只清脆的牧笛从烟雨中传了出来,乐曲简单而纯净,其中有技巧之外的纯朴的美,是孩童与老水牛在这春雨中嬉戏的喜悦,是傍雨归家,想着家中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的喜悦。 胡不归被这种喜悦感染了,体内那个小元婴打了一个哈欠,两只小手托着下巴聆听起来。 他起身拉开盖在身上的薄被,走出了小屋。 外面是一间稍大些的堂屋,堂屋里空无一人。 突然一阵湿气扑鼻,一个孩童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那孩童看见胡不归欢呼一声,喊道:“奶奶,他醒了!”说着身上的蓑衣也顾不得脱,便跑向后面的厨房。 随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跟着那孩童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破瓷碗。 那老奶奶道:“孩子,你可醒啦!来,把这碗姜汤喝了,驱驱寒气。” 以胡不归的修为又怎需要姜汤来驱寒,但是这老人眼中淳朴而慈爱的神情却叫胡不归难以拒绝。 他笑着接过碗,犹如喝酒一般,一饮而尽。 一股暖流流入心底。 那老奶奶却喊道:“慢点喝。 小心烫着了。” 那孩童躲在奶奶身后,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在胡不归的身上转来转去,身上的蓑衣仍不住向下滴落着水滴。 胡不归笑道:“小兄弟,你身上还在滴水呢。 快去把蓑衣脱了吧。” 那孩童脸上一红,脱了蓑衣,转身出去晾挂。 胡不归又问那老奶奶道:“请问婆婆,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地?”他自然看得出这一老一少都只是普通凡人,却不是救他的那人。 那老婆婆尚未答话,就听那孩童蹦跳进来,道:“这里是牛家村。 你是我出去放牛的时候捡回来的,你当时就躺在我家老牛经常吃草的那片草地上。 我是牛年生的。 所以我叫阿牛。” 声音脆的向放鞭炮一般。 胡不归一听,好家伙,一下子蹦出这么多牛来,倒也怪有趣的。 胡不归道:“这么说是小兄弟救我回来的了,我胡不归谢谢小兄弟了。” 说着抱拳给这孩童行了个礼。 那老奶奶却道:“谢什么哦,出门在外的谁能没个急难。 孩子,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去。 阿牛,你好生陪着客人,不许顽皮。” 说着转身又进了厨房。 胡不归转过头问阿牛道:“阿牛,刚才我在屋里听见一支曲子,那可是你吹地?”阿牛扬起小脸道:“怎么?吵到你了吗?这牧笛是我阿爹教我的,我每天出去放牛就吹着它,我家老牛很爱听地。” 胡不归笑道:“我也爱听,你教给我好不好?”说着从怀中取出他天韵师叔送给他的玉箫。 学着那孩子牧笛曲子的音律吹奏起来,一派江南烟雨之感油然而生。 一曲完毕,胡不归问道:“怎么样?我吹得可还好吗?”阿牛道:“曲子倒也还说得过去,只是太复杂了,没我吹的好听。” 说着伸手去摸胡不归手上的玉箫。 阿牛这也只童言无忌。 随口一说,而胡不归却猛然一震,太复杂了反而没有那简单的曲调好听,这不正是师傅常常跟他说地返璞归真吗?顿时,胡不归呆在原地,无数奇幻莫测的法诀在他心中飞舞翻腾。 这一个真字却没那么容易寻到。 待胡不归从失神的状态中醒过来,却见阿牛依旧很感兴趣的把玩着他那支通体翠绿的玉箫,便笑道:“阿牛。 你若是喜欢我这支玉箫,不如就送给你好了。” 阿牛摇头道:“奶奶说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胡不归挠挠脑袋道:“那不如咱们两个来交换,你将你那支牧笛送给我,我将这支玉箫送给你,这就不算是随便拿得了。” 却不料阿牛立即道:“那可不行,胡大哥,我这牧笛虽然没有你的笛子好,但它是我阿爹亲手给我做的,是不能送人的。 我见到这牧笛便如同见到了我阿爹,胡大哥,你这笛子虽然好,却没法跟我这笛子相比。” 胡不归问道:“那你阿爹呢?”阿牛眼圈顿时有些红了,低头道:“我阿爹去了很远的北方打仗,已经走了两年了。 我娘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死了,家里现在就我跟爷爷、奶奶三人。” 胡不归没想到竟惹得这孩子伤心了,不由得有些歉疚,于是转移话题问道:“阿牛,你发现我的时候,可曾在那附近看到什么旁人没有?”其实这话只是白问,以那人如此高绝的身手又怎么可能叫阿牛见到。 果然,阿牛摇摇头道:“没看到旁人,就只见到你一个。” 说话间,阿牛奶奶已经端上来一大盆红薯蒸米饭,又端上来两碗热菜,招呼胡不归吃饭。 奶奶给胡不归和阿牛各盛了一大碗饭,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吃。 胡不归问道:“奶奶你怎么不吃?”奶奶道:“你们先吃,我等着阿牛爷爷回来了再吃。 多吃点儿,家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胡不归只觉得这碗红薯米饭中有着一股子特有的香味儿,倒是胜过了无数山珍海味,这也是修道中人苦苦追寻的那个‘真’,吗?胡不归一边吃饭,一边悄悄用左手在桌下画了两道符咒,一个是平安镇煞符,一个是聚财增福咒,真元透入足下地面隐没在堂屋地面之下了。 胡不归又悄悄将几枚元宝用真元送入小屋枕头下。 做完这些他一碗饭也刚好吃完。 吃罢了饭,胡不归起身,对着奶奶深鞠一躬,道:“奶奶,小子吃饱了,这便该告辞了。 奶奶一家救命之恩小子莫齿难忘,保重!”说罢转身出了门去。 阿牛追了出来,道:“胡大哥,你哪里去?”胡不归牵了他的手,在他掌心画了道隐雷符。 一丝真元悄然埋藏在阿牛的右手手掌之中,阿牛感到自己手心里似乎多了些什么,却又看不到摸不着。 胡不归道:“我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了。 小阿牛,若是日后有人欺负你,你便用这只手掌推他,但是切忌不可以用它去欺负人,否则你这只手掌便会烂掉,你可记住了吗?”阿牛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 胡大哥!”胡不归却不知道,在二十年后,人间武林里出现了一位人称奔雷手的大侠,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这却是后话了。 只见胡不归洒然走进了烟雨之中,阿牛在他身后喊道:“胡大哥,给你穿上件蓑衣吧。” 胡不归头也不回,向后挥了挥手,人就融进了朦胧的雨雾中。 消失不见了。 杏花、春雨、江南。 在烟雨迷蒙之中一个青灰色的人影独立小桥,负手眺望远山。 远山如黛,掩映在一片烟雨水色之中,更见朦胧意态。 一双春燕划破雨雾从那人身畔掠过,贴着湖水远去了。 湖水幽碧。 有雨珠滴落,荡起无尽涟漪。 那人伫立良久,终展眉一笑,喃喃地道:“悟不到便不悟了,不如寻个地方喝酒去。” 此人正是胡不归。 原来自阿牛家出来,懵懵懂懂似乎那个道家的“真”字就在眼前,却总是说起来易,得之甚难。 胡不归苦思良久,自幼所学。 平生经历,一一在眼前闪现,却是越想越是嘈杂,倒似乎是越学越繁复艰深,越活越事故老成,倒是越发地寻不到个“真”字的踪迹了。 难道说反倒是什么也不学,什么也不经历更接近“道”?更接近“真”?所幸胡不归生性之中那份洒脱,想不出来便不想了,却不在此处钻这牛角尖。 他这一放手,却避过了一个道劫。 许多修道之人在修为达到元婴地步时便容易钻入这等问题之中,苦苦思索,难以解脱,最终深陷其中,反倒失却了一颗道心。 胡不归却想:反正不了解的事也并不止这一件,比如说究竟是谁从夜魔手上救出了自己?明明自己当时身受重伤,却为何醒来之后竟然已经痊愈了?此人究竟是谁?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至少他知道经过他们这一闹,夜魔的那场魔王寿筵算是被他们搞砸了。 胡不归放开胸襟,大踏步走下了小桥,沿着青石小路,一路前行。 身畔是有名的西湖,在一片绿柳丛中,一处水榭高高挑起一面酒旗。 胡不归信步而去,也不见脚步急促,人却已经到了那酒家跟前。 看见的是一间酒楼,却在门厅两边写满了对联,胡不归迈脚进去,只见题壁留诗甚多,风雅之气却似乎盖过了酒香。 一个小伙计上前道:“这位公子来点什么?”胡不归一张银票塞在他手上,道:“有什么拿手的多做几个,再多取些酒来。” 说着选了一个临窗面湖地位置坐了下来。 却见楼上许多食客纷纷扭头看着自己,心道:到了酒楼难道不是吃喝吗?却有什么好看的,难道都要像你们一样来作诗吗?他也不理会那群文人士子模样地食客,等酒菜一上,便开怀畅饮起来。 他这一番吃喝,更令楼上不少人皱眉,禁不住大摇其头。 而胡不归端了酒杯,却见那酒水犹如琥珀颜色,黄中又微微带红,一口下去,只觉一阵甜绵软香,却哪里像酒,不由唤过小伙计道:“我说小二,我叫你取些酒水来,你却怎么给我喝糖水?”那小伙计笑道:“客官,这是我们这儿最好不过的酒了,唤作女儿红,初饮清淡,却甚有余味,这酒要是喝多了,后劲却是了得呢。” “女儿红。” 胡不归喃喃道:“这名字倒也别致。” 说着端起酒坛子咕咚咕咚的狂饮起来。 此时便有看不下眼的雅士离席而去,在这西湖湖畔又几曾见过这等牛饮的狂徒?胡不归却不管这些,自顾饮酒,待一气喝干了三坛女儿红过后,忽的一丝暖意不知道从哪里生发出来,绵绵软软地向身上蔓延。 要是轻雪在,她或许会喜欢这种酒。 胡不归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来,然而这念头一起,便再也抑制不住,犹如那雨水打落在西湖上一般,荡起无尽地涟漪,似乎轻雪那一颦一笑尽在眼前这一片烟雨凄迷之中了。 就连这杯中的女儿红也荡漾起轻雪那水红色的衣裙,让胡不归禁不住一杯一杯的喝下去。 他想起了轻雪临别时的眼神。 那犹如冬夜星辰一般的眼神,那是可以照亮他心底的光亮。 当时自己身受重伤,几位师叔更是重伤在身,场面混乱,却没来得及细想,现在仔细想来。 那屈长老也是个面冷心慈的老婆婆,似乎在冷峻的面孔下掩藏着一丝丝愧疚,却不知道奶奶为何在这个时候要召回轻雪。 为什么一向和蔼的天妖谷奶奶会突然命屈长老强行带轻雪和四哥回去,莫非是天妖谷出了什么重大的变故?但若说有大变故,瞧着屈长老的样子却又有些不像。 胡不归正在思忖之中,却听角落里一对男女低声说话,那两人声音极低,却哪里逃得过胡不归的耳朵。 只听那女子道:“董郎,你瞧我这簪子是不是戴得有些斜了?”那董郎显然是个老实人,他侧脸看了看道:“哪里有,戴得很好呢。” 那女子又道:“董郎。 那你说我若斜着戴会不会好些呢?你倒帮我瞧瞧。” 胡不归心中噗嗤一笑,心道:这女子倒会折腾人,且听那董郎如何对答。 果然,那董郎期期艾艾半天,终于道:“好端端的为什么斜着戴呢?”那女子道:“我瞧你与我说话时。 眼睛不看着我,却总是瞟着我头上的簪子,若是不斜着戴,只怕只有这支簪子而没有我了。” 那董郎顿时红了脸,胡不归却恍然,原来这女子却是在吃这簪子的飞醋。 想来不由暗自好笑。 却听那董郎道:“我眼中哪里会没有你了。 只是……只是你的脸生的好看,我……我却有些不敢瞧了。” 他这般说。 那女子也不禁脸红起来,低头道:“有什么不敢瞧地,你若喜欢便给你瞧上一辈子。” 语声越来越小,桌子底下却悄悄牵住了董郎的衣角。 胡不归瞧得有趣,只觉得这一男一女十分有趣,明明互生情愫,却也这般绕来绕去。 却突然想:那么自己呢?这两年胡不归也慢慢长大了,从初遇轻雪到几度分别,这其间也曾隐隐约约感觉到一丝情窦初开地滋味,但他毕竟是年少,却不知道其使自己早已对轻雪种下了情根。 此时看这对情侣携手望着窗外烟雨,猛然间他自己种下地那情愫顿时生发出来,对轻雪的思念犹如潮水一般泛滥起来。 胡不归豁然起身,纵身子窗口飞出,在一片惊呼声中腾空而起。 此时他心思起伏,也顾不得惊世骇俗,一展双臂,两只巨大的真元羽翼舒展开来,耳边犹听得那女子惊呼道:“董郎,看!那人竟然是个神仙!”却听那董郎道:“神仙也没有你好看。” 显然是并没有扭头来看,足见这董郎却已经开窍了。 胡不归呵呵一笑,向着天妖谷方向飞去。 身子化为一道青烟,消失在这烟雨凄迷的西湖之畔了。 飞越千山,穿过层云,依稀见得身下山势逐渐险峻陡峭起来,一条蜿蜒的大江横断大山,纵横东西,却已经是来到了长江之滨。 胡不归沿着长江溯流而上,不多时,便看到一座郁郁葱葱的山岭,正是碧落山了。 胡不归按着记忆中的方位,向山林深处飞去,不消多时便来到那绝壁之上。 也不多想,胡不归纵身跳入万丈深渊。 一阵阵雾气升腾上来,耳畔呼呼生风,胡不归真元运转,缓缓下落,只觉足下有一张软网,心知是那万千小蛇组成地蛇网,足尖一点,飞身掠进了绝壁上的密洞之中。 只见那条巨大的灵蛇吐着猩红的信子,游了过来。 胡不归道:“小蛇,老胡我又回来了!”那灵蛇顿了一顿,认出了胡不归,却犹豫着要不要放他进去。 胡不归嗖的抱住它水桶般粗细地脖子,啪的一抖,道:“小蛇,你若不放老胡进去,就把你抖散了架!”灵蛇顿时软了下来,心中委屈道:怎的这些家伙都会这招?胡不归放开灵蛇,笑嘻嘻的蹿深进了甬道。 甬道之中依旧漆黑一片,胡不归飞掠而过,却见天妖谷内景物依旧,野花正漫山遍野开得灿烂,谷内一片静溢,确实不像是有什么变故发生的样子。 胡不归缓步向前,却突然一道影子从树丛中撞了过来,胡不归一把揪住哪家伙的犄角,顺势抱住了它的头颈,哈哈地笑了起来。 那冲出来的却正是胡不归骑过的那头麋鹿。 那麋鹿侧头舔着胡不归的脸,一个壮硕的身子在胡不归身上蹭来蹭去,亲热之态无以言表。 胡不归正感慨这麋鹿倒是不忘交情,却腰间一空,原来是酒壶被麋鹿借机叼跑了。 那麋鹿酒壶到嘴,立即撒开四蹄奔了出去,却原来这番亲热是为了偷酒喝。 胡不归笑骂着追了出去。 但见那麋鹿四蹄轻盈,风一般的穿过树林,向山谷深处奔去,速度比之从前更快了甚多。 担任它再怎么快,又怎么甩得掉元婴已成的胡不归呢。 胡不归不慌不忙的跟在麋鹿后面,半点赶上去捉它的意思都没有。 却见那麋鹿嗖的拐入一丛密林,消失不见了。 胡不归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漫步而行。 不出片刻,那麋鹿竟然自己跑了回来,却原来是这该死的酒壶只能叫它闻到酒香,却半滴也喝不到嘴,只得乖乖的回到了胡不归的身前。 胡不归笑道:“早就知道你打不开这酒壶,要喝酒还得老子请你!你乖乖的载我去天妖村,我便请你喝酒!””说着跃上鹿背,拔开瓶塞,先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酒,随后一拽那麋鹿的犄角,给它口中也倒了一大口酒。 这麋鹿一口酒落肚,顿时神采飞扬,迈开四蹄,飞也似的向着天妖村狂奔而去了,直卷起一阵烟尘,好不壮观。 这一人一鹿还没到天妖村村口,就听见有人慌乱的喊道:“那小子又来了!四哥呢?把四哥看好了!”也有人喊道:“赶紧去通知奶奶和屈长老!”更有人道:“哎呀,突然肚子痛,我先回避一下,你们顶住啊!”胡不归骑在麋鹿上,不禁满脑生烟,心道:老子又不是强盗,何须这般紧张?就算老子是强盗也不会来抢四哥啊!这帮家伙! 第一百一十七章 惊变 胡不归一人一鹿向前疾冲而去,转眼已经奔到了村口,却依旧是去势不减,直撞了进去。 只听胡不归高声叫道:“兄弟们,我老胡又回来啦!”天妖村众妖原本围在村口,眼见这小子奔来,呼啦一下子跑了个干净,村口竟然一个人也没留下。 胡不归心中差异道:这些人到底怎么了?见到鬼了吗?他拉住麋鹿,抬头看了看村口那棵参天巨树。 只见一个人躲在树上,将头脸扎入了树叶之中,只留出一个屁股来。 瞧那屁股长相却并非是四哥的屁股,不由得心道:难道这噘屁股也是天妖谷流行的风尚不成?怎的这人也藏起脸来不肯见人?麋鹿却不管这些,只用嘴叼着胡不归的衣角要酒喝,胡不归索性将酒壶插在麋鹿口中,任它咕咚咕咚胡灌去了。 胡不归仰头道:“喂,树上那位兄弟,你们躲什么躲啊?”那天妖依旧钻在树叶间一动不动的装死,却听身后有人道:“他是不敢与你说话的。” 胡不归霍然回身,却见屈长老站在身后,只她一个人前来,却没有带着随身童子。 胡不归问道:“他为何不敢于我说话?轻雪在哪里?”屈长老道:“我正想要问你呢,轻雪此刻在哪里?”胡不归奇道:“怎么?轻雪此刻不在谷中吗?她去了哪里?”屈长老怒道:“少给我装蒜!臭小子,轻雪私自出谷不是去寻你又是为何?你却装作不知,你可知她这一走会是什么后果吗?好端端的一个丫头,非要她去红尘中历练个什么哦,可瞧着这番怎生收场啊!”胡不归又急又脑,道:“我不与你说了,我去寻梅四哥问个清楚!”说罢一闪身。 向着天妖村里奔去。 屈长老喝道:“站住!”嗖的蹿身拦阻,却见面前一片浮光掠影,伸手去捉,却尽是虚影,而胡不归早已从她身旁掠过,凭她又哪里抓得住胡不归。 胡不归自与巫神道一战之后,从败中悟道,从而元婴初成,早已不是从前的修为了。 屈长老大惊,却没想到胡不归竟然进益的如此之快。 便是自己全力出手也未必是这少年的对手了。 只见胡不归人影一闪便消失在天妖村纵横错落的巷道之中了。 胡不归一脚踹开厨房大门,喊道:“四哥!四哥!”梅四丢下手中地菜刀。 扑了过去,抱住胡不归的肩膀喊道:“老胡!你怎么来了?!”胡不归道:“四哥,你告诉我轻雪去了哪里?这谷里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为何人人都躲着我?”梅四拉着胡不归坐下,道:“老胡,你听我慢慢讲给你听。” 梅四摸了摸胡不归道:“你的伤好了吗?轻雪可担心的紧呢。” 胡不归急道:“四哥,我早好了。 你快些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轻雪又去了哪里?”梅四道:“自从那天我跟轻雪被屈长老强行带回了天妖村之后,奶奶就传了轻雪一个人到屋里谈话。 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只是轻雪出来的时候竟是满脸的眼泪,而奶奶则似乎又生气又有些不忍,我想问奶奶究竟喊我们回来做什么,奶奶却只是对我摆了摆手,叫我不可私自出谷,若是私自出谷,就按照族规永远逐出天妖族,从自再也不得踏入天妖谷半步。 说罢便转身回了房间。 当晚,我去问轻雪奶奶为什么要唤我们回来。 轻雪只是摇头,问了半天,轻雪也没有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反而又落下泪来。 过了好久。 轻雪突然问我,说:四哥,你说老胡他会不会有事儿?我瞧你当时受伤甚重,却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于是就说:我也不知道啊,要是能去瞧一瞧那就好了。 只是奶奶已经严令不得出谷。 却瞧不得胡兄弟去了。 后来,轻雪一个人呆呆的望着月亮想心事,任我再说什么。 她总是默不作声的发呆。 自此,轻雪终日一言不发,我几次去看她,却都见她沉默寡言的胡乱弹奏着一支不成调的曲子。 谁知道,就在昨天,轻雪突然不见了。 大家寻遍了天妖谷内,却哪里也没有她的影踪。 奶奶知道轻雪私自出谷之后,大为震怒,当时就说:这丫头定然是去寻那姓胡的小子了!我就对奶奶说:胡兄弟也没什么不好地,上次他来,您老人家也对他很好啊。 奶奶更是生气,道:我对他好却没叫他把轻雪拐走!好啊,梅四,连你也替他说话是吧,告诉你们,从今天起,你们谁再见到那姓胡的小子就给我狠狠地揍他!谁也不许再与他交好!违令者严惩不贷!说罢,奶奶拂袖而去。 自我长这么大,却从来没见过奶奶生这么大的气,当真是不知道这都是为什么。” 胡不归这才知道那些在村口的天妖为何对他唯恐避之不及,那时念及先前与他交好,却不愿意跟他动手的缘故了。 胡不归问道:“奶奶先前和蔼可亲,怎么现在却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从前她也没说不许我与你们交朋友啊,怎地此时却又不许了呢?我倒要当面去问问她老人家去。” 却听有一个人道:“不必去了,我知道是为什么。” 胡不归扭头望去,却见屈长老慢慢走了进来。 屈长老坐在胡不归的对面,未说话却先叹了一口气,道:“都是孽缘啊!”她眼光逐渐柔和起来,却望着空处,缓缓地道:“小胡,你原本是个好孩子,奶奶也很喜欢你,只是……只是你不该跟轻雪……”胡不归问道:“我与轻雪怎的?”屈长老抬眼看了看他,道:“自上次你来天妖谷,初次见到轻雪,奶奶就感到了隐隐的不安。 后来你离开的时候,轻雪更是破天荒地奏琴相送,***疑虑就更盛了。” 胡不归奇道:“那又如何?奶奶不许我们做朋友吗?那她为何又不早说?”屈长老摇头道:“真是个傻孩子,这种事儿若是说破了,只怕是更加不好。 你知道奶奶为何命轻雪去寻那梅如荼吗?”胡不归道:“不是说奶奶希望知道他是否平安吗?”屈长老道:“这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那梅如荼一身修为深不可测,这俗世间又有谁还奈何得了他?奶奶只不过想借梅如荼的遭遇警示轻雪,叫她不要对你这个凡人动情罢了!”此言一出,胡不归顿时全身一震,呆呆地看着屈长老,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只觉得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涌上心头。 却听屈长老继续道:“谁知道奶奶这番却是弄巧成拙,谁能料到在茫茫人海中,竟然能叫你与轻雪遇上了,你是怎样老身并不清楚。 但是轻雪这孩子……唉,她若对你无意。 又怎会甘冒被逐出族地禁令出谷去寻你?这般她去寻你,你来寻她,却不是有情又是什么?小胡,你可知道这凡人与我天妖相恋可是我族中的大罪!便是如梅如荼这般惊才绝艳之辈也难逃被逐出谷,孤独终老的下场。 小胡,你老老实实告诉老身。 你究竟对轻雪有没有情意,若是没有,那倒好了。 若是有,老身恳求你割舍开来,这般对你,对轻雪都是好的。” 胡不归听着这番话心中百般滋味翻涌,一时想:我只道我念着她,却没想到她更念着我,她能为我敢冒如此大险,我却又怎能辜负了她?想到这里。 胡不归霍得站起身来,道:“屈婆婆,小子自幼没有父母,更不懂得什么人间、妖界的规矩,但小子却以为倘若一个人活在这世上。 爱也不能爱,恨也不能恨,那当真不如死了算了!又何必白活这一场!”屈长老听他这般说,不由得手上木杖连连顿地,道:“谁说不叫你去爱去恨了?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人,却为什么偏偏要是你们两个呢?要知道人妖殊途啊!”胡不归道:“婆婆。 小子也知道你的好意。 只是小子却管不住自己的这一颗心,我方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却又怎么能随便将它割舍掉呢?莫说是婆婆、奶奶不许,便是天王老子不许,小子也顾不得着许多了。 婆婆,四哥,小子这就出谷去寻轻雪去了,你们保重!”说罢身形一淡,已然出了屋去。 身后屈长老喃喃地道:“都说是为了自己的这颗心,却不知道为了这颗心又要起多大地风波了!真是孽缘啊!”却说胡不归出得天妖村,只见那麋鹿晃晃悠悠叼着酒壶冲了过来。 胡不归一伸手将空酒壶去了过来,又拍了拍麋鹿地头颈,道:“小子,老胡这就要去了,这一别或许就后会无期了,你自己多珍重吧!”说罢化为一道青光奔出了天妖谷。 碧水奔流,浊浪拍空,峡江处,万水争流,滚滚向东而去。 胡不归的心思却比这江水更为急切,只见他化为一道青芒向青城山方向飞去。 若说轻雪是出谷寻他,定会去青城山,而她却不知道青城山此刻已经布好了青城灵韵大阵,就这般贸然前往,若是触动了阵法,那可就糟糕了。 胡不归将真元催逼到极致,劈风洞云,一路风驰电掣,来到青城山前。 胡不归这次却没在山门处降落,而是在空中划出一道密符,打开青城灵韵阵,飞身而入。 胡不归刚刚飞身入内,却见山上一群师兄、师姐却从山上飞身而下,个个手持兵器法宝,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胡不归心中惊道:不会吧,才在天妖谷吃了瘪,这又要在自家门口挨师兄们一顿揍?虽然自己现在修为大进,但是也不好把师兄们打飞出去吧。 胡不归抱住脑袋往地上一蹲,正准备挨打,却见呼啦一下,师兄们却从他身旁飞掠过去。 胡不归惊愕的转身追了上去,问道:“众位师兄、师姐,你们这是上哪儿啊?”却听天龙师叔门下的刘不笑怒道:“滚开!”而天龙师叔门下一众师兄哥哥对他怒目而视,其他师兄的表情也有些不善。 还没等胡不归再度开口,又听小青山天雨真人门下一位师姐怒道:“还不是你交的好朋友!若是小师妹有半点损伤,我们小青山跟你没完!”胡不归心头猛然一惊,心道:莫不是不凡身上的朱雀又爆发了不成?连忙问道:“是不凡出事儿了吗?”众人打开灵韵阵封印,足不停步的冲出禁制。 却听王不为扭头道:“关不凡师弟什么事儿?是你自己交的那些妖孽朋友干的好事儿!”胡不归怒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王师兄,你把话说清楚。 我哪个妖孽朋友做了哪样好事儿?”“梅轻雪!”王不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她杀了刚刚出关的天龙师叔,掠走不悔师妹,她不是妖族余孽又是什么?!”这句话一出,犹如一个惊雷在胡不归耳畔炸响,胡不归大声道:“不可能!天龙师叔他老人家死了吗?绝对不可能!轻雪她怎么会杀天龙师叔呢?便是她有心要杀,她也不是天龙师叔的对手啊。 再说,她与不悔师妹无怨无仇,又怎么会掠走她?”王不为道:“那妖女的修为当然比不过天龙师叔,但是妖孽之辈诡计多端,自然不会堂堂正正的比斗。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厉害的妖人帮手。 重伤未愈的天龙师叔又怎是他们的对手?!”胡不归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耳边又听刘不笑喝道:“胡不归。 待杀了那妖女再回来找你算账!便是大师伯出关,也要还我师傅一个公道!”却听天龙师叔门下姚不得道:“刘师弟,少说两句吧,缉拿凶手要紧!”说罢众人加速向前飞去。 胡不归紧随着众位师兄,大声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是轻雪杀了天龙师叔,掠走不悔师妹。 却有谁是亲眼所见?”王不为道:“我和韦师弟都是亲眼所见,不信你问韦师弟去!”胡不归自然不信王不为所言,于是转向韦不垢,一双眼睛逼视着他的眼睛,却见韦不垢摇头道:“胡师弟,王师兄所言确实如此。 就在不久之前,我与王师兄听闻镇狱崖出传来争斗之声,便双双赶往察看。 却见天龙师叔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胸腹处是个大洞,一个道胎却已然烟消云散了。 而你那位朋友却另一个妖人一道挟持着不悔师妹向山下逃去。 于是我俩人立即召集众位师兄、师弟追了出来。 这等大事。 师兄怎么可能信口胡说,确实是你那位朋友所为。 唉,早就说了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胡不归只管摇头,道:“不可能。 不可能,这绝对不能是真地!轻雪她们怎么能进得了这被灵韵大阵禁制的法阵?便是她们进来了,在天龙师叔动手时,却为什么没有引发灵韵阵地攻击?”王不为道:“谁知道那妖女用了什么诡异妖术,若非是她妖术诡异,又怎么能害死天龙师叔?胡不归。 你就别枉费心机。 替那妖女说话了!大家分头去追吧,待抓住那妖女。 看她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众人白了胡不归一眼,在空中分成数队,各自去了。 胡不归呆立半空,只有小酒儿飘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说道:“胡大哥,我也不相信轻雪姐姐会做这样的事!”胡不归茫然地点了点头,只觉得心乱如麻,又想起天龙师叔当年用心教他道术的事,不由得心中一阵剧痛,拉着小酒儿回身而返。 胡不归拉着小酒儿直奔镇狱崖而去,一抹阴云浮在青城上空。 老霄顶清虚殿前一片沉寂,山上青城弟子惊闻天龙师叔遇害,都纷纷与同们一道下山去追凶手去了。 一股阴风蓦然吹向清虚殿,大门吱呀一声轻响,一个虚渺渺的身影溜进了清虚殿内。 只见那人悄然走进清虚殿深处,穿过迷宫一般地回廊,来到一间一间偏房前,推开房门,左右顾盼,不见人迹,这才放心走了进去。 那间偏房中只摆着一张几案。 几案上供奉着六十四枚伏魔镜。 在那六十四枚伏魔镜周围是九九八十一盏长明灯组成的聚灵阵,一丝丝青城灵气被聚集在伏魔镜的周围,青气缭绕,围着伏魔镜缓缓转动。 那人慢慢走向几案,望着青光闪烁的伏魔镜,他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一副黑丝手套戴在一双手上。 那黑丝手套似乎非金非棉,也不知是什么事物造就,却是长可及肘。 只见那人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右手来,探入聚灵阵中。 只见一道道青色的闪电骤然自聚灵阵中射向那只手臂。 但这些小闪电一落在那黑色手套上便噗的烟消云散了。 闪电的撞击只是叫那人微感震动而已。 那人屏息凝神,抓起一枚伏魔镜,自聚灵阵中取了出来。 随后左手一展,一个同样以黑丝织就地袋子张开了口,那人将伏魔镜放入那黑丝口袋中,右手又再探入聚灵阵,一枚枚的将伏魔镜取了出来。 那青色闪电不断的打在那人带着黑丝手套的手臂上,却如鸟雀啄食一般,对那人丝毫不起作用。 眼见得那六十四枚伏魔镜一枚枚的都被装入了黑丝口袋之中,就在那人把手伸向最后一枚伏魔镜之时,却听见门外有人喊道:“是谁在里面?”那人猛然一惊,抓起最后一枚伏魔镜,放入袋中。 这时门外的人已经走了进来,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叫,还没来得及说话,这名轮值清虚殿的青城弟子便被一只带着黑丝手套的手捏住了脖颈,只见黑芒暴涨,那名青城弟子顿时身首异处,一缕精气魂魄还没来得及逃遁,便被那只黑丝手套吸食了个干净。 就在这时,只听大殿上传来天风道长的声音:“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那人的身子猛然一震,幽灵一般地溜出了偏房,自后殿逸出,向着青城后山飘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迷雾 一股野风吹过,松涛沙沙乱响,纷杂之中,似有悲意。 胡不归犹如一具石像般望着血泊之中的天龙道长,敞开的道袍露出一片苍白的胸膛,那胸膛上面已经没有了那条以道法纹上去的护身神龙。 师兄们复仇心切,竟将天龙师叔的遗骸留在了原地。 往事一幕幕在胡不归的脑海中闪回,他想起自己幼时要天龙师叔给他胸膛上也纹上一头山猪,把天龙师叔搞得哭笑不得,却也没有如何责骂他,反而是更加耐心的传授他道法。 天龙师叔死了,但是他的脸上却是怒目圆睁,一脸的惊愕与愤怒,这是死不瞑目啊!胡不归只觉得心如刀绞,他全身颤抖着慢慢蹲下身子,将天龙师叔的遗骸抱入怀中,犹如当年他小的时候,天龙师叔抱他一般。 愤怒、悲伤,以及各种纷乱的情绪潮水一般的涌来,将胡不归的心彻底淹没了。 小酒儿静静地站在胡不归的身旁,小脸上眉头紧锁,一汪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儿。 风儿扬起了他额前的柔发,在泪眼婆娑中,他似乎看到一方黑色的事物挂在不远处的松枝上,迎风飘扬。 小酒儿悄然飘了过去,再出现胡不归面前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方黑色的纱巾。 胡不归接过那纱巾,只见在纱巾一角绣着一朵极小的梅花,这正是梅轻雪用来遮面的那方纱巾。 胡不归默默的将那方纱巾放入怀中,又脱去自己的道袍,轻轻的盖在天龙道长的尸骸上,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天龙师叔抱了起来,一言不发的走向天龙师叔居住地云龙峰。 小酒儿也默默地跟着胡不归,他幼小的心灵里此刻也被悲伤和愤怒所填满,但是更多的是惶恐和迷惑。 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这个胡大哥如此沉默。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胡大哥脸上总是充满着阳光一般的笑容。 他更不相信,那样美丽善良的轻雪姐姐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不,这绝对不是轻雪姐姐所为!但是为什么轻雪姐姐的纱巾会出现在松林里呢?小酒儿想要去安慰他的胡大哥,但是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小酒儿心想:要是富贵大哥徒弟在这儿哪就好了,他最会说话哄人了。 想到这里,小酒儿不由得问:“胡大哥,怎么富贵大哥没有与你一同回来?”原本沉默地胡不归听了这话。 身子猛地又是一震,他豁然转身道:“怎么。 富贵他没有回来吗?”胡不归的心又开始往下沉,他记得当时自己已经将富贵和小虎远远抛了出去,而他也亲眼见着富贵已经驾驭飞剑逃了出去啊,却怎么竟然没有回来?胡不归又问道:“小虎呢?小虎也没有回来吗?”小酒儿点了点头,道:“富贵大哥和小虎都不曾回来,怎么?他们两个是在一起地吗?”胡不归点了点头。 继续抱着天龙道长的遗骸一步一步向云龙峰上走去。 他只觉得这短短一日之中,诸般变故纷至沓来,叫人难以应对,到了这般地步,只有稳下心神来做自己要做的事,才不至于乱了分寸。 他现在的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天龙师叔的遗骸送回云龙峰,好生安放。 然后再去追查究竟是谁害死了天龙师叔,掠走了不悔师妹。 他相信这个人绝对不是梅轻雪,但是轻雪确实是去过镇狱崖,只有找到轻雪才能问清真相。 云龙峰上空无一人。 天龙师叔门下弟子尽数下山追凶去了,只留下一幢空荡荡地云龙阁。 胡不归抱着天龙道长的遗体,缓步向前。 劲气所致,云龙阁的门扇自动向两边打开,胡不归抬脚走了进去。 胡不归抬脚一踢。 一张长条几案滑向大厅正中,稳稳得停了下来。 胡不归轻轻的将天龙师叔放在上面。 又从内室取出天龙师叔生前的法衣,替他穿上。 他的一切动作都无比轻柔,似乎生怕将天龙师叔弄疼了一般。 小酒儿默默的端来了长明灯,递给胡不归。 胡不归将长明灯依次摆在天龙师叔身周,一共九九八十一盏长明灯摆成了一个聚灵阵。 胡不归手指轻弹。 一丝光焰自他指端飞出。 这是天龙道长教给他的青焰指,在他幼时拿这青焰指来做萤火虫玩。 却失手烧了蚊帐,险些酿成火灾。 现在,他用这青焰指给天龙师叔点灯,不由得心中一痛。 只见面前光焰一闪,第一盏长明灯被点亮了,随后自第一盏长明灯灯芯上迸出一线火星,点亮了第二盏长明灯,如此蔓延下去,顷刻间八十一长明灯被尽数点亮了,火苗攒动,摇曳不止。 胡不归缓缓退出云龙阁,跪在了云龙阁门外。 小酒儿也跟着跪在了胡不归的身旁。 寂静蔓延,山野无声。 也不知道胡不归他们跪了多久,只见天色越来越暗,在暮色沉沉中,只有云龙阁敞开的大门内透出一片长明灯地光亮来。 突然风声骤起,却是下山去追凶的天龙道长一门的弟子回山来了。 眼见得众人一脸悲愤的冲上山来,远远见到大厅之内被围在聚灵阵中师傅的遗骸不由得跪倒一片,失声痛哭起来。 刘不笑一面哭,一面跪着爬到胡不归跟前,喝道:“姓胡地,谁要你来假惺惺!你这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滚你娘的吧!”他越骂越生气,突然跳将起来一脚将胡不归踢飞了出去。 只听轰的一声,胡不归的身子撞在山岩上,随后又跌落到地上。 刘不笑叫嚷着还要上前,却被姚不得一把拉住了,道:“刘师弟,好了!师傅又不是胡师弟害死的,你冲他发什么儿怎么说胡师弟也是咱们的同门,现在该是同仇敌忾,想办法替师傅报仇才是,怎么能同门相残?”说着走过去扶起了胡不归,问道:“胡师弟,你不要紧吧?”他看得出,方才胡不归并未施展任何防御法诀,刘不笑盛怒之下这一脚踢得可着实不轻呢。 胡不归摇了摇头。 也不说话,依旧走到云龙阁门口,对着天龙道长的遗体跪了下来。 其实这刘不笑原本对胡不归这个小师弟很是照顾,只是他为人性情火爆,方才怒气难当踢了胡不归,此时被他二师兄一顿训斥,也不由得有些后悔起来,想要上前问问胡不归是否受伤,却又做不出来,只得闷着声,也跪在师傅遗体前。 一阵劲风吹上云龙峰,直吹得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那风里裹挟着一条青色的人影。 人未道,声音便已经穿了过来:“天龙师弟!”这来人却正是天风道长。 天风道长抢步上前,身子一晃,已经进了聚灵阵中,只见青气一阵摇曳,天风道长随手一画。 阵内气息顿时恢复了平衡。 天风道长望着天龙道长怒目圆睁得双眼,悲叹道:“师弟啊!是那个贼子害了你?”说着翻开天龙道长地衣襟,只见他胸膛上的护身神龙不见了,便立即明白了。 原来天龙道长是将他身上这条护身神龙炼化了去修养创伤,因而尽管他伤势并未痊愈,却竟然是第一个出关的人。 天风又道:“你干什么要这么着急出关呢!要提前出关御敌,那也该是我这个做师兄的啊!”原来,天风道长出关之后,却见山上竟然空无一人,便上老霄顶寻了一圈。 却也是不见人迹,正自奇怪,却见天玄真人门下弟子从山下赶了回来,这才知道青城山又出了大事,立即奔向了云龙峰。 这个时候。 各峰弟子也纷纷赶来凭吊天龙道长,个个面有悲愤之色,原来是众人下山却没能抓到元凶,无功而返,郁积地愤恨无以发泄。 就在此时,老霄顶上钟声大作。 那钟声急促而混乱。 急切之中又透着惶恐,咣咣咣的回荡在群峰之间。 多少年了,却没听见这口巨钟如此敲响过。 天风道长心往下沉,却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大事。 他当机立断,大声道:“青城弟子听了,各支轮值弟子去开启各峰的灵韵阵,这里留下两名弟子,其余弟子随我来!”说着当先腾身而起,向着清虚殿飞去。 在场的青城弟子纷纷照着天风道长的指示行动起来,只有胡不归一个依旧跪在天龙道长遗体前。 只见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直磕得地面一阵摇动,胡不归在心里默默地道:天龙师叔,我一定会找出真正的凶手,叫他血债血偿!胡不归霍然起身,化为一道青光射向清虚殿。 他的脚还没踏进清虚殿,就见小酒儿从里面奔出来,拉住他道:“掌教师伯虚体证道所附身的那六十四枚伏魔镜全部被盗了!”胡不归只觉得眼前一黑,他失声道:“什么!怎会如此!”说着一闪身便来到了供奉伏魔镜的那间屋子。 只看了一眼,他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只听天风道长沉声道:“叫所有弟子在大殿集合!”片刻过后,青城所有弟子全部聚集在大殿之上。 天风道长问道:“先前去追那妖孽时,有谁没有下山?”青城众弟子互相看看,有几名弟子站了出来。 其中有几个是轮值在最外围山峰看守灵韵阵的,还有一个是练功出了岔子,不能施展玄通地。 原本还有一个是看守清虚殿的轮值弟子,现在已经身首异处,自不必提。 天风道长问道:“还有谁?”却听王不为道:“胡师弟也没跟着我们下山,而是回到了青城山吧。” 胡不归道:“正是,我与小酒儿回山收殓了天龙师叔的遗骸。” 天风道长静静地看了胡不归一眼,心中却不由得大动,只觉得这孩子跟原来不一样了,原本修道之人总有一股超凡脱俗的飘逸之气,但是眼前的这个小师侄却宛如寻常凡人一般,竟叫他看不出个深浅来了。 这要么是胡不归在与巫神道对决过后伤势严重,竟然失却了所有修为,要么就是胡不归的修为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这个做师叔的,不管是哪种都足以叫他吃惊了。 又听宋不贪道:“似乎也没见到二师兄下山吧。” 他这么一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觉得当真是没见到二师兄赵不嗔。 王不为立即道:“大师兄我可也没见着啊!他又去了哪里呢?”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大殿外有人道:“烦劳王师弟挂念了。” 却见孙不智一抬脚从殿外走了进来,道:“我是从后山追出去的,我想那贼子定然不肯走正道。 所以从后山出去堵截。” 他这一进来,众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他的身上。 天风道长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只见孙不智目光之中似有忧色。 王不为立即道:“那么大师兄可有收获?”孙不智沉吟道:“要说收获嘛,也算是有一些吧。” “哦?大师兄有什么收获啊?可否说来听听?”清虚殿外又有一个人说道,赵不嗔随着话音一同飘了进来。 孙不智掉转头来,道:“赵师弟去了哪里?怎的此时才回来?”赵不嗔道:“我下山去追那妖孽去了啊,我是从西边追出去的,却没遇上大师兄。 哦,先听听大师兄究竟有何收获吧。” 孙不智点了点头道:“我从后山出去,一直寻到岷江边上。 果然被我猜中。 远远见到一个形迹可疑的黑衣人,正向着岷江下游而去。 那黑衣人周身妖气弥散。 绿光闪烁,低低贴着岷江江面飞行,速度极快。 我驾驭飞剑追了出去,又自岷江追到长江之上。 眼见与那妖孽越来越近,却不料他突然沉入长江之中,我紧随其后。 钻入长江江底,却哪里还有着妖人的影踪。 我不甘心,又在高空巡游数周,却再也看不到他了。 我虽然没能抓到他,却也有个收获。 你们道这害死天龙师叔的妖孽是谁?这妖孽正是数年前在巫山炼制灭神灯的妖人!”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天风道长终于道:“不智,你可看清楚了?”孙不智道:“回师叔,我虽没瞧见那妖人的脸,但是他的身形和那一身绿莹莹的妖气却瞒不过我。 定是那妖孽没错!”却听赵不嗔道:“这倒奇了。 怎么我从西面追出去也遇到了那偷偷上山的妖孽呢?并且不是一个,而是两个!”王不为道:“对!对对!就是两个妖人,我与韦不垢都看见了的!”天风道长喝道:“不为,你且等不嗔把话说完!”赵不嗔瞧了一眼孙不智道:“弟子从西面出山,追出去一百余里之后。 终于在兰溪山的竹林里发现了那两个妖人的踪迹。 他们正挟持着小师妹向西而行。 那两个人,其中一个身材高瘦,穿着一身魔教巫冥宫的服饰,那人身形犹如鬼魅一般飘忽不定,不悔师妹便是被这人挟持着,在他手中丝毫也动弹不得。” 听到这里天风道长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他问道:“此人可是带着一层淡淡的黑气?”赵不嗔道:“正是。 怎么,师叔知道此人是谁吗?”天风道长道:“只凭这些却也难说是他。 你接着讲吧。” 赵不嗔点头道:“而另一个人却是……”说到此处,他故意听了下来,眼睛却望向了胡不归。 天风道长问道:“另一个是谁?”赵不嗔道:“另一个人却是胡师弟上次带回山来的那个叫梅轻雪的女子。” 此言一出,天风道长又忍不住皱眉道:“梅姑娘怎会与他在一起?不嗔,你没看错吧?”赵不嗔道:“决计错不了。 弟子当时大喝:放下我师妹!那老妖嘿嘿一笑道:梅姑娘,本宫先走一步。 说着挟持着小师妹化为一团黑雾消失在竹林里。 而那梅轻雪却挡住了我的去路,与我动起手来。 我问她为何要杀害天龙师叔,挟持我小师妹,她只是冷笑不止,却不答话。 我施展出降魔手,想要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回山来仔细盘问,却见她骤然爆成一团白雾遁去了。 我又向西追了七十余里,却再也见不到她的踪迹,这才回山来了。 我虽没抓住那妖女,却在竹林里捡到了这个。”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纯白丝帕,只见那丝帕一角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正是梅轻雪随身之物。 赵不嗔说完,众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胡不归的身上。 从前他便因为误交妖孽而引发了一场正道纷争,甚至连身下这老霄顶也被牵连得裂为两半。 这次更是害死了天龙师叔,掠走小师妹,事情却比上一次大得多了。 胡不归只觉得众人目光望向自己。 便如有无数钢针插在心上一般,他转向天风道长道:“天风师叔,弟子以性命担保,轻雪她绝不会伤害天龙师叔和不悔师妹!此事定有蹊跷,弟子定当查个水落石出,叫真凶伏法,以祭天龙师叔亡灵!”孙不智也道:“弟子也以为此事定然别有内情,梅姑娘又怎么会与魔教勾结来我青城山作恶呢?”赵不嗔却冷笑道:“人证物证俱在,却还要怎么证明?”孙不智道:“赵师弟,所谓眼见未必是实。 我们修道的连这点也看不穿吗?韦师弟,你可曾瞧清楚了梅姑娘的相貌?”韦不垢道:“这个……我与王师兄赶到时。 他们已经远遁了,只瞧见一个背影。 但是梅姑娘那一身水红衣衫和背影却瞧得很是清楚。 孙不智道:“这便是了。 咱们青城山除了天雨师叔门下众位师妹之外,甚少有女客上山。 便是有同道女客前来,衣着也非玄既白,像梅姑娘那样一身妖娆的红色却是极少见地,因而一见之下,便再难忘。 韦师弟你便敢说不是有人穿这同样水红衣衫假扮梅姑娘吗?”韦不垢沉吟半晌,道:“这个……我也不是十分肯定,只是看起来极像就是了。” 赵不嗔却扬起了手中的丝帕道:“师兄,那这个又怎么解释?”孙不智道:“倘若我去你房中偷走你的逍遥巾丢在镇狱崖下,那你是否也脱不开干系呢?一块不会说话的手帕而已,却哪里做得了证据。 倒是你与梅姑娘动手之际却没发觉什么异样吗?”赵不嗔道:“她有什么异样倒是没有发觉,我奇怪的是大师兄怎么会又发现一个妖人,难道说竟然有三个不速之客闯入了青城山?”他言语之中颇含质疑,似是并不相信孙不智的言语。 天风道长道:“这也未必不可能!就在大家追赶妖孽时,有人趁虚而入。 杀害了职守清虚殿的不攻,盗走了附着着掌教真人精气魂魄的伏魔镜!”孙不智和赵不嗔大惊,孙不智急道:“此事当真?!”话音未落,两人一起冲进了供奉伏魔镜的房间,一转眼功夫又旋风一般的冲了出来。 孙不智脸色苍白,而赵不嗔则红了双眼喊道:“这贼人是谁?我非将他剐了不可!”孙不智道:“师弟,你冷静点儿!眼下最要紧地是查找线索,尽快找出这贼人来。” 天风道长到:“不智说得不错,这盗镜之人若不是那两个妖孽便是另有其人。 但即便是有三个妖孽作怪,这青城山若是没有内奸。 在青城灵韵阵的护持下。 他们又怎可随意出入呢?”却听赵不嗔道:“内奸一定是有地,否则怎么这么巧。 才有妖孽袭击天龙师叔,掠走小师妹,紧跟着这清虚殿就出事儿了。” 说着一双眼睛望向了胡不归。 赵不嗔又道:“此事说来说去总是胡师弟**妖孽引起的祸端,若不是你任性胡为,天龙师叔又怎么会死?我师尊的魂魄精气又怎么会被盗?胡师弟,你这几日都去了哪里?又与什么人在一起?”胡不归冷冷得看着赵不嗔道:“赵师兄是说我是内奸了?”赵不嗔道:“是不是内奸你自己清楚,那梅轻雪不是你引来的吗?咱这青城山上众多弟子中只有你一个终日在外面游荡,却谁知道你究竟在外面做了些什么?那梅轻雪上青城行凶难道你当真半点也不知道?”他言下之意自然是胡不归大有可能在外面勾结奸邪回青城山作乱。 胡不归只觉得一团无名怒火翻涌上来,不由得冷笑道:“我下山去做什么别人不知道,赵师兄岂有不知道的?连成都的小巷子你赵师兄都悄悄跟去背后捅刀子了,却还来问我做甚?”赵不嗔脸色一变,他下山偷袭胡不归一事原本以为胡不归并不知晓,却不料在此时被抖搂出来,他怒道:“你少含血喷人!青城遭此大祸,你敢说不是由你而起?那梅轻雪上山行凶也不是我一人所见,这你也能抵赖得掉吗?”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目光霍霍望向胡不归,至少有一半人都觉得这胡师弟就算没有勾结妖孽行凶,至少也与此事脱不开干系。 众多质疑地目光投射在胡不归的身上。 胡不归大踏步走到三清天尊金身前扑通跪倒,挥手割破右手中指,昂然道:“三清天尊在上,弟子胡不归今日起誓,若是今日之事是弟子和弟子的朋友梅轻雪所为,便叫弟子神形尽毁,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弟子以血起誓,穷此一生也要诛灭元凶,为师叔报仇!”说罢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站起身道:“我这便去找轻雪问个清楚!”身子一虚,向殿外蹿去。 孙不智伸手想要拉住胡不归,却抓了个空,胡不归的人已经在大殿之外了,只见青光一闪,便冲下了山去。 孙不智道:“胡师弟莫着急走!你且先回来。” 而胡不归却已经去得远了。 赵不嗔冷笑道:“他还敢在这里久留吗?只怕是做贼心虚了吧!”孙不智怒道:“赵师弟!你要将胡师弟逼死不成?”赵不嗔正要反唇相讥,却见天风道长一摆手道:“都别说了!不归虽然顽皮些,却决计不会作出为害青城的事来!这点我可以保证。 眼下青城正值多事之秋,变故纷杂,最忌人心分散,别又叫奸邪趁虚而入了。 今日之事有诸多疑点,却难说真相如何,在没有查清之前,谁也不许再说不归半句不是,否则严惩不贷!”天风道长是看着胡不归长大的,前不久胡不归还冒死在巫神道手中救出了他与天韵等人,他自然是对胡不归深信不疑。 即使是那梅姑娘,他也觉得未必便是害死自己师弟的妖邪,只怕是其中多有隐情。 天风道长又道:“各支弟子自今日起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得私自下山。 好了,都先散了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发狂 月华暗淡,山影重重。 胡不归放足狂奔,心中郁积横在胸口,实难排遣。 这天下如此之大,却去哪里去寻轻雪呢?而诸般变故却接踵而至,眼见得着这重重迷雾便要吞噬了轻雪和自己,却又如何拨开迷雾去寻找真相呢?胡不归沿着奔涌的长江狂奔而去,人在惊涛之间奔行,就像是浪尖上的一点孤鸿,茫然而仓惶。 两岸绝壁夹江,隐隐有杜鹃哀啼,胡不归心乱如麻,竟高高跃起,一头扎入了滚滚长江之中,冰冷的江水顿时将他吞没。 胡不归游鱼一般在水底向前蹿去,在江底暗流之间穿行,待顺流游戈了百余里之后,胡不归才觉得心情略微舒缓,纵有万般烦恼,便如这江中数不尽的暗流,也终有一日会流进大海。 想到此处,胡不归精神为之一振,嗖的蹿出了水面。 全身一振,周身水花化为细雾,还没等真元运转,一身衣衫便已经干了。 胡不归刚要飞上云端,却忽见左岸一处江滩上有一个小黑点在缓缓蠕动。 定睛望去,却竟然是小师妹杨不悔。 胡不归大喜,身子在空中骤然一虚,转瞬便流烟一般飞到杨不悔身前。 杨不悔骤然见到胡不归,不由一阵心情激荡,带着哭腔喊道:“老胡!”身子便扑了过来。 胡不归一把抱住杨不悔道:“小师妹,那劫持你的妖人呢?你是怎生逃脱的?”杨不悔却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胡不归将杨不悔放在一处平地上,只见她右腿鲜血淋漓,洁白的脖颈上也有着五道紫青的淤伤,胡不归一伸手一探,杨不悔体内也受了颇重的内伤,连忙一团精纯的真元灌入杨不悔的体内。 又从怀中摸出自楚山寒处顺来的伤药敷了上去,那伤口转眼便止住了流血,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好转着。 然而杨不悔的内伤颇重,胡不归抱起杨不悔,自高空中盘旋数周,却见不到梅轻雪和那妖人的踪迹,只得折身而返,向着青城山飞去。 半个时辰过后,杨不悔已经躺在小青山她自己的寝室中。 天风道长和胡不归守在床前。 胡不归取出一颗天妖续命丸,道:“这是天妖族的疗伤灵药。 给不悔师妹服下吧。” 他刚一伸手,却啪得被杨不悔的大师姐将丹药打落在地,大师姐怒道:“我们师妹便是死了,也不吃这妖孽的丹药!”胡不归神色黯然的弯腰捡起那枚丹药,也不多说,正要将丹药揣入怀中。 却听天风道长道:“不归,拿来给我。” 说着将丹药接了过去,放入杨不悔的口中,而后运转真元化散丹丸药力。 谁知道尽管杨不悔的内伤已经在迅速地好转,但是人却始终昏迷不醒,却不知被那歹人施了什么手段。 胡不归皱眉道:“天风师叔,你看不悔师妹这是被下了什么法咒?”天风道长摇摇头道:“目前我也看不出个端倪来,这等症状倒像是锁魂术一类的邪法,待法术发作,这人就神志全无。 被封闭在某处,甚难查证究竟是用地何等手段。 若是不悔再不醒转,便只好送回医仙谷他父亲处,叫杨兄给她诊治了。” 胡不归道:“师叔,不悔就交给你了。 弟子还要下山去寻轻雪和那妖人,既然不悔师妹逃回来了,想必那妖人也走不太远。 弟子待有消息再回来!”说罢辞别天风道长,急速朝着发现杨不悔的江滩飞去。 然而,胡不归在发现杨不悔地点方圆数百里之内反复盘旋搜寻,却半点踪迹都没有发现。 直至天色大白。 方才自中云端降落下来。 胡不归心急如焚,小师妹虽被发现。 人却处在失神状态,却是半点线索也提供不出。 此时也不知轻雪究竟是生是死,更不知道那里去寻她的下落。 直急得胡不归像个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飞,却依旧是半点线索也没有。 最后,胡不归停在一座高耸的山峰上,将神识全力向四合八荒铺展出去,想要借此搜寻到哪怕一点点熟悉的气息也好。 胡不归的神识转眼之间飞越了百千山岭,覆盖了方圆数百里地范围,众多生息江河一般涌来,却没有一点梅轻雪的气息。 胡不归强行将神识继续向外延伸,不过半站茶功夫,又推出百里有余,却突然脑袋里一阵剧痛难当,便如有千万小虫在蚕食他的脑髓一般,只把胡不归疼得头晕目眩。 他咬牙强忍着,继续向外延伸神识。 突然脑中轰的一声,胡不归只觉得眼前一黑,竟然昏死过去。 原来这神识也并非是无边无际,神识施放的范围虽然不用消耗真元,却是消耗的修道人的精力。 神识便相当于修道人的心灵念力,施放神识,便是将自己的心灵施放出去,心性修为越高的,神识施放地范围便越广,像胡不归这般几乎延伸到了千里之外的已经足以惊骇修真界了。 过了半晌,胡不归才醒转过来,却两眼发直,似乎因为心力消耗过巨,一时三刻都难以恢复过来。 胡不归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望着苍茫大地,禁不住想:难道这冥冥之中当真有个高高在上的主宰在这人间作祟,叫人不得随心所愿,叫人受苦,叫人历尽磨难而无所得,非如此这般它才开怀?胡不归怒气冲冲的望向天空,吼道:“贼老天,你耍我吗?我若服输我便是你养的!就算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将轻雪找回来!”说罢胡不归腾身而起,接连数百拳轰向那个他认为存在地主宰,一道道青光冲天而起,洞穿层云,最终消失在蔚蓝色的天幕之中。 胡不归心头一口恶气略作发泄,遂投身在蔚蓝的天空中,向远方而去了。 镇狱崖下,青獠洞中,枯井一般的死寂。 一只小飞虫儿嗡嗡乱舞,吧嗒一头撞进了青獠洞洞口的蜘蛛网上。 蛛网的一端,一只体形硕大地蜘蛛迅速扑向落网地猎物,小飞虫儿在生命终结的一刹那“隍恐而盲目地挣扎着。 就在这时。 一阵奇异的波动从青獠洞的深处传了出来,犹如一粒小石入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只是这涟漪越来越大,最后竟变成惊涛骇浪,蛛网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两只小昆虫同时被这波动弹了出去,飞向远处的松林。 那波动漫过松林,一阵松涛摇曳,瑟瑟作响,而波动犹未停止。 继续向外扩散,漫过镇狱崖向周围群峰荡漾开去。 青城群峰随着这阵波动嗡嗡微颤。 似乎有一根根看不见的蛛丝牵动着群山与青獠洞中的某个事物。 一时间,云霭翻滚,气象万千。 当这场波动传至老霄顶时,清虚殿内众人同时为之一震,四条人影化为四道青光飞向波动的来源——青獠洞。 这四人正是先后出关的天风、天韵、天兵、天雨诸位道长。 这一段时间以来,青城山变故频生。 从天竹道胎受损开始,大师兄为救天竹而继续闭关,掌教师兄独战夜魔而自毁形骸,天龙道长为奸人所害,而蕴藏着天玄真人的伏魔镜则尽数被盗,杨不悔神志不清被送往医仙谷治疗,诸般变故使青城山地局势显得岌岌可危,犹如一场洪流之中的一叶小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惊涛骇浪拍成齑粉。 此时又生变故,怎能叫诸位道长不心惊呢?诸位道长刚刚飞至镇狱崖。 就听见一声苍凉地嘶吼自青獠洞中传来,声震云霄,群山嗡嗡作响。 天风等人虽是修行多年,也禁不住心神为之一颤,加速向青獠洞飞去。 只见青獠洞的禁制法咒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洞口透出一片红光,紧接着一阵阵灼热的气浪从洞口涌出,向着众人席卷而来。 天风等人运起真元,一层青色的气息化为无形屏障,护住了身形。 那气浪越来越热,只听铮铮七声。 七点寒芒一闪。 又立即被热浪淹没。 紧接着一团火焰冲出了洞口,犹如火龙一般。 张牙舞爪,狰狞而狂野。 顷刻间,青獠洞外已成一片火海。 群道面面相觑,莫非是不凡这孩子出了什么意外不成?众人正要强行冲入火焰之中救人,却见一个人影从烈焰之中走了出来。 只见那人一挥手,漫天火焰尽收,一股清流缭绕而出,顿时漫山遍野一片清爽,勃发的生机重新回荡在青城山上,又似乎更胜往昔。 那人微微一笑,道:“弟子卓不凡拜见诸位师叔。” 天风等人抢步上前道:“不凡,你没事儿吧?”卓不凡道:“我好得很呢。” 天风道长等人瞧在眼里,觉得他当真是好得很。 只见卓不凡一双眼睛温润如玉,神光内敛而气度却越发的闲雅起来。 卓不凡在青獠前长身而立,背后是黑炯炯的镇狱崖,在不知不觉中他竟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似乎山崖、松林,甚至天上的浮云尽可为他所用,所呈现出的状态竟似乎是元婴已成的模样。 天韵道长说道:“不凡,难道你已经控制住了体内的那朱雀原力不成?”卓不凡点头道:“回禀师叔,弟子不但控制住了体内的朱雀原力,还炼成了元婴。 就在方才,弟子驱使元婴打破了封印朱雀的北斗天罡阵,将那团朱雀原力尽数迁入丹田中的先天熔炉之中,由元婴镇守,只待日后慢慢炼化它既可。” 天风道长拉开卓不凡胸前衣襟,果见原本在他胸口那团朱红印记已经消失殆尽,只有一片润泽的肌肤。 卓不凡摊开手掌,手上是七枚玄冰针和一枚通体奇寒的寒冰魄。 卓不凡道:“这些已经可以还给杨伯伯了。” 天风道长轻咳一声道:“这个倒不必着急,不凡,师叔有话要与你说。” 天风道长沉吟着,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这不凡师侄是他与杨伯远从那个神秘老妖受伤救回青城山地,对不凡、不悔和老胡这三个孩子,他总是别有一番爱惜之情,自卓不凡被幽禁在青獠洞中苦修,青城山巨变频发,尤其是掌教真人自毁形骸以及杨不悔丧失神志两件事,却不知如何与卓不凡说起。 卓不凡疑惑的望着这个平日爽直洒脱的天风师叔,不由得道:“天风师叔,怎么没看见我师傅?他老人家可还好吗?”天风道长支支吾吾道:“不凡,你师傅他……他……”卓不凡一颗心直往下沉,不想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他急道:“我师傅他老人家究竟怎么了?”天雨道长蜡烛卓不凡道:“不凡。 天玄师兄在与夜魔争斗中,舍身取义,施展了青城虚体证道法,如今肉身已经不复存在了。” 卓不凡一听此言,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就此跌倒。 卓不凡失声道:“怎会如此?!我师傅的精气魂魄此刻在何处?”天风道长道:“掌教师兄的精气魂魄原本是蕴藏在伏魔镜中,供奉在清虚殿内……”天风道长一句话还没说完,只见青光一闪,卓不凡已经向清虚殿方向飞去了。 卓不凡原本喜悦的心情一下消散地无影无踪,更为糟糕的是他因元婴初成而提升的心性也由于这一噩耗而有所影响。 卓不凡刚飞到清虚殿前。 迎面遇上了他的二师兄赵不嗔。 卓不凡抢步上前道:“二师兄,师傅的魂魄供奉在哪里了?”赵不嗔神情悲愤地道:“师傅他老人家的魂魄连同那六十四枚伏魔镜一同被奸人盗走了!”卓不凡全身巨震。 道:“你说什么?”卓不凡之觉得手足发麻,似乎全身地血液都冻结了一般,他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二师兄,你快告诉我!”赵不嗔长叹一声,道:“卓师弟,自你闭关。 咱青城山发生的变故实在是太多了,你且让我一样样的讲给你听。” 说着就将天玄真人如何带着天风道长等人去冥山灭魔,一直到最近天龙道长被人暗害,伏魔镜被盗以及杨不悔被挟持过后,又被胡不归寻回,但却丧失神志,被送往医仙谷疗伤。 赵不嗔一面说,一面在原地徘徊。 而卓不凡却是全身僵直,一张脸却是越来越红,最后竟然连眼睛也成了一片血红色。 赵不嗔最后道:“这些天来。 我们也四处寻找梅轻雪那妖女,却总是踪迹全无,要叫我寻到她,非将她碎尸万段不可!”只听沧啷一声,赤麟剑骤然飞出。 一团火焰射向天空,炙热之中杀气腾腾。 倒把赵不嗔吓了一跳,他道:“卓师弟,你做什么?”卓不凡红着眼睛道:“赵师兄,你告诉天风师叔,我下山去斩了那盗走伏魔镜、害了不悔师妹的妖孽再回来!”说罢化为一道宏大的青光破空而去了。 随着那道青光射出。 天上一阵浓云翻滚,犹如火烧一般。 映出一片火红。 日升月落,云开云散,胡不归纵横神州万里,踏遍三山五岳、深山密林、沼泽湖泊、城镇村庄,梅轻雪却依旧是音信全无,半点进展都没有。 越是寻不到踪影,胡不归便越是拼命搜寻,接连十余日红着双眼,不休不眠,足不停步,疯子一般四处奔波。 这一日上,胡不归竟然内息一空,一头从空中扎下来,轰地一声砸在一片树林之中。 松软的腐土覆盖了疲倦已极的身体,却覆盖不住他一颗不甘的心。 林间空隙透出的天光逐渐变得暗淡,夜幕降临,时间一点点如手中之沙,悄然流逝。 最后,在漆黑之中亮起了犹如轻雪的眼眸一般地夜星。 胡不归仰望着这明亮的星辰,犹如看到了梅轻雪那可以渗透到他心底深处的眼神,一丝真元悄然而生,疲倦已极的肉身竟然又有了一丝力量,在他体内那原本萎顿的元婴懒懒的坐了起来,小手捏了个法诀,随后天地灵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高速涌入胡不归的体内,真元在迅速的恢复着,胡不归一翻身爬了起来,继续走了出去。 远远的是一片***阑珊,一座小城在那片***中显得如梦似幻,胡不归向着那***辉煌处走去,期待着那小城之中能够有酒,酒可忘忧。 酒当真可以忘忧吗?胡不归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是他十余天来唯一入口的东西,也是唯一能够咽得下去的东西。 也分不清这酒究竟是什么滋味,只是一碗碗的倒入口中,任思念在胸中蒸腾。 胡不归趴在破旧的小方桌上,小酒肆内残灯微明,更深漏尽,胡不归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提起酒坛倒酒,却发觉酒坛中早已空空如也了。 不由得喊道:“拿酒来!”那店小二趴在柜台后面无精打采地道:“哪里还有酒,我们店里的酒都叫客官你一人喝光了。” 只见胡不归身前的桌上、桌下全是酒坛子。 胡不归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咣当丢下一锭银子,出了门去。 小街上***阑珊,沿街一串串火红的的灯笼光晕流转。 胡不归醉眼惺忪的朝前走去,突然一种奇异地感觉从心底升起,胡不归不由地回首望去,只见在身后那片阑珊的***里,一个熟悉地身影出现在长街的尽头,一双犹如冬夜寒星般的眼眸闪烁着盈盈泪光。 胡不归一颗心狂跳不止,在朦胧醉眼中却不知道这眼前景象究竟是梦是真?胡不归转身向着那熟悉的身影走去,突然之间,十余道剑光骤然绽开,向着胡不归周身要害疾刺而来。 第一百二十章 重逢 清冷的长街骤然绽射出耀眼的剑芒,一时间光华四射,杀气弥漫,慑人魂魄。 然而胡不归的眼中却只有长街尽头那一双夜星一般的明眸,对这铺天盖地的剑光竟然视而不见。 只见他怔怔的走向那长街尽头的伊人,浑然不觉那滚滚而来的剑芒,却在脚步移动间自然而然的穿过密集的剑芒,那十余柄长剑竟然尽数落空。 一道亮蓝色的剑芒骤然横住去路,向着胡不归的胸口劈来。 这一剑的威势却胜过了那十余道剑芒,将胡不归的去路完全挡死。 胡不归眼皮也不抬一下,铮的一声,中指弹出,恰好弹在那柄绝代神剑的剑脊之上,只见蓝光一闪,琅琊神剑竟然被弹上了夜空。 胡不归冲到长街的尽头,一把抱住了那个同样怔怔望着他的伊人,这蓦然出现在小城中的不是胡不归苦苦寻觅的梅轻雪又是何人?正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阑珊处。 一番心情无一言表,只是忘情的拥着这怀中玉人,欣喜之情无以复加。 梅轻雪脸上一红,当的一个响指弹在胡不归的脑门上,娇嗔道:“快放开我,这般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胡不归却傻傻地道:“我就不放开,这怕这一放开便又寻不到你了!我可找的你好苦啊!”说着反而又抱紧了些,却似乎他这一放手,梅轻雪便当真会化为一缕轻烟消失在他面前一样。 他这话一出口,原本噙在梅轻雪眼中的泪水顿时流淌下来,梅轻雪呜咽道:“你这个傻子!”冰凉的泪水落在胡不归的肩头,就像他们离别时一样,只是这一次却是喜悦的泪水。 胡不归这才相信这并非是梦,不由地笑道:“总不会比大傻还傻吧。” 梅轻雪轻轻推开他,笑道:“我看也相差无几了。” 胡不归傻笑着任梅轻雪从自己怀中脱出。 却牵住了梅轻雪的手不放,当真有几分大傻的风骨。 却听高空中一个女子厉声喝道:“姓胡的,你赔我师傅命来!”蓝光再度闪现,宛如一道蓝色闪电,裂开夜空,向着胡不归和梅轻雪直劈下来。 胡不归眉头微皱,此刻他哪有心思去理会旁的,只想与轻雪就这么手牵着手站他个一整夜。 胡不归放要出手,却见那道蓝光竟然在他们头顶停滞住了,锋利之极的琅琊神剑经似乎被一股无形劲气阻隔在空中。 半分也前进不得。 却听有人沉声说道:“小家伙们,不许胡闹。 都给我滚吧!”只见凭空又出现一人,广袖一挥,一股劲风吹过,梵天谷众弟子立时站立不稳,被劲风裹挟着向后退去。 这凭空出现的竟然是许久不曾露面的梅如荼。 除了他又有谁能这般随随便便挡住天下无双的琅琊神剑呢?胡不归又惊又喜,喊道:“老梅!怎么是你!”梅如荼尚未答话。 却见另一边许青青一脸凄苦地看着胡不归和梅轻雪,手中琅琊神剑不住的颤抖,许青青厉声道:“姓胡的,总有一天我要叫你死在我的剑下,为我师傅报仇!”说罢投身于她的一众师兄、师姐中,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了。 梅如荼这才不紧不慢地道:“不是老夫,你还能瞧见我们轻雪吗?你小子却也不说请老夫喝酒,下次可不再替你救人了!”胡不归笑道:“自然是要请你喝酒地,不过咱们得换个去处,这间酒肆的酒全叫老胡喝完了。” 三人笑意盈盈的走出了长街。 待在另一间小酒馆中坐定。 胡不归这才问道:“轻雪,你这些天究竟去了哪里?可叫我好找!怎么他们说你曾经上过青城山?你可知道是谁害死我天龙师叔的?又是谁将不悔师妹劫持走了?”梅轻雪道:“你瞧你还是这般猴急,这许多问题你要我先回答哪个?待我慢慢说给你听吧。” 梅轻雪慢慢理了理鬓角发稍,道:“那天我偷偷溜出天妖谷,想要上青城山瞧瞧你的伤势如何。” 说到这儿却见梅如荼微微一笑。 自斟自饮的将一盏酒喝了去。 梅轻雪脸上微红,停住不说。 胡不归道:“老梅,不许笑,我们这儿说正经事儿呢。” 梅如荼笑道:“好好!你们都是正经事儿,老梅我却是老不正经,我上里间喝酒去,你们慢慢谈你们的正经事儿吧。 我老人家也落个清清静静喝酒。” 说着端着酒盏起身走进了内间。 梅轻雪继续道:“那天我去青城山寻你。 却被一个无形屏障挡在外面。 我正想施法破除屏障,却见杨家妹子飞身而至。 杨妹子将我带上了山。 我问她你的伤势可曾好了。 杨家妹子说:你早就好了。 却不知道又溜到哪里玩去了。” 说到此处,梅轻雪又是铮的一个响指弹在胡不归的脑门上,道:“你这猴儿,老实交待,你却去了哪里?”胡不归摸摸额头道:“我跟富贵去办正经事儿去了,你且先说你的,一会儿我再与你说我的经历。” 梅轻雪哼了一声,却不相信这两个不大正经的家伙也能办出什么正经事儿来。 梅轻雪又说道:“杨家妹子邀我上碧云峰等你,我便问她下山来做什么。 她说她原是在镇狱崖轮值,却在空中瞧见我被挡在山外,这才飞了过来。 我便道:那咱们先去镇狱崖,待你师姐接替了你,咱们再回碧云峰吧。 于是我们两人便一道往镇狱崖走去。 还没等我们走到镇狱崖,就听见一声惨叫。 等我们奔过去,却见天龙道长已经倒在了青獠洞外的一片血泊之中,一个黑衣人正伸掌吸纳天龙道长的道胎。 杨家妹子大喝一声,召出法剑向那人砍去。 那黑衣人猛一回头,一弹指就将杨家妹子的宝剑弹飞了,只见他脸上有一层厚厚的黑气,叫人看不清他的面目。 我立即上前与杨家妹子一同对付这人。 谁知道这人修为实在是太高了,才不过刹那功夫,他便一手击退我们,更伤了杨家妹子。 另一只手却将天龙道长的道胎以及精气魂魄吸食了个干净。 我们心知此人定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不由得狂攻过去,却见他身形一闪,竟然一把捏住了杨家妹子的脖颈。 只听他笑道:又多两个补品!就在此时,却听远处有人喊道:是谁在那里!那黑衣人一惊,手掌一捏杨家妹子脖颈,对我道:想要她活命就乖乖跟老子走!说罢那人挟持着杨家妹子向山外奔去。 我怕他当真会对杨家妹子下毒手,不得已,也只得跟着他向山外而去了。” 桌上灯芯啪地爆出一点火花儿,胡不归问道:“那后来呢?你们可曾遇上我二师兄赵不嗔?”此事一直哽在胡不归胸口,却不知赵不嗔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梅轻雪道:“你说的可是一个面皮青白的年轻道士?”胡不归到:“正是此人。 你们可曾遇上了他?”梅轻雪道:“出了青城山,那魔头带着杨家妹子直管向上飞升。 我紧跟在他们身后,心道:若是这魔头对杨家妹子下手,我便跟他拼了。 但他只是一味攀升,穿越云层,空气越来越冷,一直到极高处方才停止攀升。 那魔头这才带着我们又向西而去。 最后他带着我们落在一处竹林中。 就在这个时候,那面皮青白的年轻道士从后面追了上。 我正庆幸来了帮手,谁知道那道士不由分说,上来就与我动手。 嘴里还不三不四的乱骂着。 那魔头挟持着杨家妹子道:你且挡住他,老夫先走一步。 说着就向竹林外飞去。 他这么一说,那道士更把我当成是那魔头一伙的,出手愈发得狠辣了。 我怕那魔头一去无踪,便施展妖族遁形术,逃出竹林,追向那魔头。 这蛮不讲理的道士就是那二师兄吗?”胡不归道:“不是他又是何人。 先别说他了,后来又如何了呢?”梅轻雪道:“那魔头竟然也不急于逃脱,却在不远处等我。 见我追上来了,这才施展身法,转而向东。 一直飞到长江边上的一个山坳里,这才停了下来。 我问他究竟要怎的。 他却冷冷地看了我半晌,突然问我是不是天妖族地。 我道:是又怎的,你放开杨家妹子再说话。 他却道:你若是天妖族地那便好说了,若不是我就一把捏死这女娃再说。 我心知他定有图谋,便道:你有什么不妨直说。 若是要挟恐吓。 那大不了我自爆形骸,大家一起了结就是了。 那魔头笑道:若要我放了这女娃也不难。 只需你答应我一件事即可。 我问道:什么事?那魔头道:你将你天妖族的《天妖录》背给我听,我就将这女娃放了。 那《天妖录》是我天妖族的最高修行秘籍,却哪里能背给他听。 我道:你先放了杨家妹子再说,我哪里知道你会不会反悔。 他傲然道:我魔隐向来说一不二,又怎么会跟你个小丫头食言。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叫魔隐。 我道:我与你又不认识,我怎知你会不会食言。 若是我背出来你却又不肯放了我朋友,那倒不如我们姐妹一并被你杀了的干净。 那魔隐道:你若答应,我现在就放她走。 我道:就这么定了,我答应背《天妖录》给你听。 魔隐果然松开了杨家妹妹,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道:可别你也跑了。 我只觉得经脉骤然就被封住了,想要反抗却也来不及了。 好在他果真不再理会杨家妹子,而是拉着我继续向深山里飞去。 杨家妹子本欲阻止,我悄悄给她施个眼色,叫她回山去找帮手。 只见她点了点头,晓是知道了我的心意。 那魔隐却将我带进了深山之中。 接着,那魔头就让我背《天妖录》。 我怕杨家妹子尚未走远,便道:肚子饿了,要先吃饭才行。 他随手一挥就采了许多野果,递过来。 我却道:我想吃汉口镇的卤鸭子。 若是不吃鸭子只怕是经文记不大全。 魔隐虽然怒极,却也无计可施。 他拉着我奔向汉口镇。 待吃过鸭子,他又将我带到山中,逼问《天妖录》的经文。 我想杨家妹子应该快到青城山了,便当真给他背诵了一段《天妖录》。 那魔隐一听却勃然大怒,你道是怎么回事儿?”胡不归到:“你定然是胡编乱造,瞎编了一通经文,却被这魔头给识破了。” 梅轻雪道:“才不是如此呢。 我所背的却正是《天妖录》,只不过这《天妖录》是用古天妖语纪录的,我给他背诵的也是古天妖语。 这古天妖语就连我天妖谷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懂的,更不要说他这个魔教中人了。 而我却也算是说到做到,不算食言了。” 胡不归笑道:“那他就算记住了你那些古里古怪的天妖语也搞不懂其中的意思,自然恼怒之极了。” 梅轻雪道:“胡说八道!什么古里古怪,这古天妖语是极其古老的一种语言,却并非是古里古怪地语言。 魔隐自然十分恼怒,他叫我将经文翻译成汉语再说与他听。 我道:你先前又没说需要翻译,我可是遵守诺言背给你听了。 你想抵赖吗?魔隐道:我也是遵守了诺言放走了那姓杨的小丫头,但却没有说过放了你。 你若不想受苦,那便别翻译经文。 我对他道:你若是用强,我便自爆形骸。 你想必也知道我天妖一族特异的体质,纵使妖元受制却依然可以随时自爆。 那魔头想了半天,也无计可施。 在后来的许多天,他只是叫我将《天妖录》一句一句的背诵出来。 他却用汉字将那些读音记录了下来。 我瞧这人用心极深,开始还照着《天妖录》背诵,到了后来就不免换成四哥的《天妖膳食录》,或者是屈长老的《天妖药谱》等杂书的内容。 每到怎样运经行气,化气为元的关键处我都给他这么换上一换,每换一处,我都按照次序牢牢记住。 果然,这魔头又反过来问我背诵过的经文,我便一一对应,叫他瞧不出破绽来。 如此一直呆了十余天。 终于有一天。 我摸到怀中一块事物,骤然想起一个人来。 那事物正是梅前辈送我的那块木牌。 我悄悄将木牌丢入篝火中烧了。 没过多久,梅前辈便从天而降,与那魔头打了起来。 那魔头果然了得,他自知不敌。 却不与梅前辈硬拼。 但以梅前辈的修为竟然也叫他逃了开去。 而我这才得以脱身。” 胡不归眉头紧皱,道:“这个魔隐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却没听说过?”梅轻雪摇头道:“我猜他多半是魔教中人,看他的法术修为都与魔教近似,想必是你青城山昔日的宿敌。” 胡不归道:“不管他是谁,总有一天我要宰了他给我天龙师叔报仇!”梅轻雪道:“怎么没瞧见小虎,你们两个不是形影不离地吗?”胡不归这才将他们如何去冥山捣乱的事儿讲给梅轻雪听。 此时更深漏尽。 那小店中的伙计不住地咳嗽。 梅轻雪瞧了一眼道:“时候不早了,人家也该打烊了。 咱们这就走吧。” 说着两人撩开里间门帘,却见里间空空如也,梅如荼早已不知所踪了。 此人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去之际不留半点痕迹。 胡不归笑道:“老梅怕是身上没带银子,喝了酒就跑。” 说着付了酒钱,与梅轻雪一道出了小店。 夜色深沉,两人走在空寂的街道上,一时无语,却不知是谁先牵了另一个的手,就这么静静的走着。 月华如水,长街如洗,夜风之中荡漾着一股甜香,两人只觉得便是在这小城中过上一生,也胜过了人间无数众生。 胡不归忍不住道:“轻雪,我们就在这小城中住上一辈子也是不错的。” 梅轻雪笑道:“你这猴儿性子却哪里能呆得住?住不了三天你就该吵着出去玩耍了。” 胡不归也笑道:“今后不管我去哪儿,也要带了你这只母猴儿去,若是没有你,即便是仙界,住着也没多大生趣了。” 梅轻雪却道:“倘若你师傅不许你见我,你当如何?”胡不归一愣,道:“怎么可能呢,我师傅他老人家如此豁达,怎会不许我见你。” 梅轻雪道:“你师傅他老人家或许对我妖族并不存芥蒂,但你那些师叔、师兄们可就未必了。 若是他们一起反对你见我呢?”胡不归道:“我四师叔天韵道长他也是喜欢你的,他自然也不反对我见你。” 梅轻学道:“天韵道长他不反对,其他道长只怕就未必了。” 胡不归道:“那我自当极力恳求他们答允,若是不成,少不得到时候与你一道私奔了。” 胡不归话还没说完,却铮的一声,又吃了个脑奔儿。 只听梅轻雪呸道:“又在胡说八道。 什么私奔之类的,多难听!”胡不归揉着脑门道:“私奔不就是私自奔逃下山吗?这个很难听吗?那咱们就公奔好了,公然奔逃……哎呀,你怎么又打我!”梅轻雪笑道:“谁叫你没个正经,说着说着就胡说八道了,不弹你脑门却去弹谁?”胡不归傻笑道:“便是天天被你弹脑奔儿我也愿意,只要咱俩在一起就好。” 梅轻雪心头一暖,低声道:“你这个傻子!”胡不归笑道:“就是不傻,叫你这么弹来弹去的总也变傻了,以后我就可以当大傻的师傅了。” 梅轻雪嫣然一笑。 在撩人夜色的衬托下,似有万种风情。 千般妩媚,胡不归顿时醉了。 胡不归两人在小城住了不过三日,胡不归那颗不安分地心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他不说自己想要出去云游,却总是念叨小虎和富贵,说什么让他们两个流落江湖总是不放心,小虎顽皮蛮横。 而富贵更是没个正形,怕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梅轻雪心道:你这既顽皮又没正形的小子却别出了乱子才好呢。 梅轻雪笑道:“既然不放心他们,那咱们就出去寻一寻吧。” 胡不归顿时欢呼雀跃,喜不胜收。 两人出了小城,一路悠游,向南而去。 这一日上,来到了苏州。 古语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这苏州景致果然不凡,随处都透着精巧细致,优雅娴静之态似乎更胜杭州一筹。 处处雕梁画栋。 白墙黑瓦,洁净清爽的无以复加。 便是那苏州人说话都细细软软,分外地温柔好听。 两人少年眷侣,情扉初开,来到这江南温柔水乡更是情意深浓。 携手在这温柔乡中畅游。 正是:小桥流水人家,白墙绿柳春芽,酒浓茶淡吴语软,凭谁还思天涯?纵使情浓,胡不归却也不曾逾礼,因而梅轻雪也不觉如何羞涩。 两人携手而来。 携手而去,一双壁人倒叫无数游人羡慕不已。 只觉这等人物当真是神仙眷属,在这人间却不曾见过。 这一日上,两人正在街上闲游,却见街边有个红衣少女在买菱角,两人不由得驻足挑选。 才挑了几个尖尖菱角,只听那买菱角的少女啊呀一声,却是突然一队人马向着梅轻雪身上撞了过来。 梅轻雪是何等人物,有岂能叫这些凡夫俗子碰到,身子自然而然的一转,便既躲了过去。 只见那一大队人马,却是五花八门,什么行当都有。 有扛着酒坛子的店小二,也有端着食盒的小伙计,更有扛着绸缎的裁缝铺地小裁缝,行当虽杂,却都朝一个方向而去,行色也具是匆匆忙忙,却有几分蹊跷。 胡不归好奇道:“这些人都去哪里?我们也去瞧瞧,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两人跟着那一队人马后面,穿街绕巷,却走到一处妓馆门前。 只见门口高挂两串或红灯笼,门楼上写着“软香小榭”四个大字。 那一队人马一个接一个地鱼贯而入。 自妓馆内传来娇笑连连,好一处烟花柳巷。 梅轻雪呸道:“却原来是这等所在,早知道就不来了!”胡不归笑道:“想必是某个豪客在此处挥金,因此才引来这许多卖主。” 梅轻雪道:“你走也不走?莫非你也想进去挥霍一下?”说着琴丝诀已然准备妥当,只等铮的一声弹在胡不归的脑门上。 胡不归笑道:“走走走,再不走又要吃奔儿了。” 两人刚一转身,却听“软香小榭”内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声喊道:“再来一个姐妹!”这一句话胡不归时再熟悉不过了,他自己便曾经喊过,却不料竟在此地又听到,而这声音竟然又是这般熟悉,却不知道所干的是不是同一个勾当,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向里面望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虎丘 “软香小榭”里最大的房间就是春香阁。 春香阁的大门是水曲柳精雕细琢而成,两扇门扇上装饰着镂空桃花枝,配有五福云纹图案,精美豪华之中不失雅致。 却突然见这两扇精美的门扇嘭的被一只脚踢得飞了进去,随后似乎人影一晃,在一片女子的惊呼声中,只见胡不归左手拎着一只仍在狂啃着一根肉骨的白猫,右手拎着个只穿了一条渎裤的男子从门里走了出来。 那白猫赫然便是小虎,而那赤条条被拎出来的男子自然是张富贵了。 只听张富贵哎呀呀的叫个不停,一只耳朵都快被胡不归揪成兔子耳朵了,他口中直道:“老胡,你先放手啊,先等我穿上衣服再说!哎呀,耳朵都快端掉了,别揪了。” 小虎则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任胡不归揪着耳朵,一副便是死也要先吃完口中这块肉再说的慷慨神色。 胡不归拎着这两个家伙大踏步的走出了“软香小榭”,这才放开手来,又随手一抖,一件青色道袍裹住了张富贵赤条条的身子。 却听身后一群女子喊道:“富贵大爷,您什么时候再来啊?可别忘了我们姐妹啊!”另有一群厨子也在门内喊道:“小虎,您老什么时候再来啊?我们还有很多拿手的菜没做呢!等着您老回来吃啊!”张富贵和小虎同时回过头去,张富贵冲着门内那群衣衫不整的女子嘿嘿一声**笑,正要开腔,却被胡不归一把揪住了脖领子拖了出去,只剩下小虎依依不舍的冲着那群泪眼婆娑的厨子挥着日渐肥胖的猫爪。 胡不归揪着张富贵的衣襟恶狠狠地道:“你这个**贼!老子以为你遭了什么不测,还在为你担心,你却在这里花天酒地,白害老子担心一场。 看老子不切了你的小鸡鸡!”说着又恶狠狠地盯着富贵裤裆处硕大的一团事物,作势欲切。 张富贵带着哭腔告饶道:“老胡,你莫生气,你且听我慢慢道来啊,此事却是怨你呢!你倒来怪我。” 胡不归笑骂道:“你这个无赖,你躲在这妓馆鬼混,却与我何干?”张富贵道:“你以为是我们自己愿意来这里的吗?还不是你小子在冥山胡乱将我俩丢出去,也不管你丢的方向究竟是不是青城山,你个不讲义气的家伙竟然就不管了。 随后又被向天歪那老王八蛋嘭的打了一掌,直打得我头懵脑涨。 直管闷头往前狂飞,待我们清醒过后便已经在这花花世界了。 待来到这软香小榭我们便忍不住想起了老胡你。 想你当年不也曾经浪迹青楼,帮助了一群可怜的风尘姐妹。 我们自然也想学你,便进到其中,果然有许多的姐妹都争相要我老张帮助。 这个说起来更要怪你了,若不是你这家伙带我去医仙谷给我换上这么一根虎柄,我又怎会生出这难以抑制的俗欲?自然就只好牺牲小我。 帮助众多需要我的姐妹们了。 可怜我的清白之身,就此葬送在这烟花柳巷之中了啊!”这两人正纠缠不休,却听小虎嗷地一声,咕咚倒在地上,两只猫爪抱着脑袋,一双眼睛偷偷向上瞧去,却见梅轻雪瞪着它道:“坏小猫,你又学坏了!是谁带你到这等地方来鬼混的?”小虎可怜兮兮的伸出一只猫爪指向张富贵,梅轻雪尚未说话,却听张富贵怒道:“死小虎!你小子当真不讲义气。 老子虽然逍遥快活了,可你也没闲着啊!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时候你却怎么不说是我带坏了你?”说着就想要摸了鞋子去丢小虎,这才发现他被胡不归揪出来连鞋子都还没穿呢。 梅轻雪道:“快去把衣服穿好了出来,这般衣衫不整的成何体统!”富贵一溜烟儿再度蹿进了“软香小榭”。 片刻之后,张富贵笑嘻嘻的跑了出来,一身衣服已经穿戴整齐,却听身后有女子叫嚷道:“拦住他,这小子抢了我的抹胸去!”又有女子喊道:“我的渎裤也被他抢走啦!”还有人喊“我的肚兜也……”张富贵此时已经奔出门来,道:“快走!快走!”却突然间两只拳头一只猫爪同时落在了他的头上。 胡不归和梅轻雪异口同声地喝道:“**贼!”顿时拳脚相加。 将这个偷内衣的家伙打翻在地。 等张富贵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时,胡不归已经和梅轻雪抱着小虎走出了小巷。 张富贵连忙追了上去,心中却道:这虎柄当真是件宝物,杨伯伯教的固肾聚阳功更是神妙非凡,他***我爱修真!姑苏城外,虎丘旁一间茶馆中人声嘈杂。 一阵琴声从茶馆里穿了出来。 茶馆正中,一个瞽目老者坐在木椅上,怀中抱着一具三弦,老者身旁立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女,只听那少女唱道:“姑苏城外春光好,却道青杏小。 白马少年春衫薄,乱花丛中绕。 不言繁花似锦烧,却道佳人俏。 欲打轻薄郎,又恐马蹄惊春草。” 一曲唱罢,余音渺渺,绕梁不去。 只听得满堂喝彩之中,有一人的声音分外响亮,却是捧了茶碗的胡不归听到妙处禁不住高声叫好。 旁边的梅轻雪白了一眼胡不归道:“你这轻薄小子自然要叫好了,若是我这一掌就打下去了,才不会像这少女一般的惜春情致。” 胡不归道:“我又哪点轻薄了,只是听得这寥寥数语就唱出两个活生生的人物来,又听这姑娘嗓音婉转,这才叫得好。” 梅轻雪撇嘴道:“你这小子貌似个傻子,却也不是个老实人。 你瞧那日许姑娘瞧你那眼神,若不是你随意风流,四处留情,她又怎会对你又哀又怨?”原来梅轻雪却在吃这个醋。 只听两人身后噗嗤一声偷笑,却是张富贵和小虎两个瞧着胡不归两人跟以往大不相同,不由得偷笑起来。 梅轻雪脸上微微一红,却偷偷的瞪了胡不归一眼,一只玉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扭在胡不归大腿皮肉上。 胡不归咧嘴呲牙,却一点声息也不敢再发出,生怕身后两个混蛋再度察觉。 胡不归扭头瞪视两个家伙一眼。 随后又苦着脸道:“我什么时候招惹她了,你没见她提着剑砍我来着?说起这个,她那日曾喊道:赔我师傅命来。 难道我竟然将南塘秋打死了不成?可是我那日虽然出手将他打成重伤,以他的修为却也不至于致命啊!”梅轻雪道:“这等龌龊之辈打死了最好,那日梅前辈若不是瞧着昔日他与玉华夫人的情谊,就连那几个找你捣乱的梵天谷弟子也一并收拾了。 胡不归道:“这梵天谷的行径虽然不堪,但他们的师徒情谊却好得很,那次巫冥宫掠走南塘秋的弟子,这南塘秋这老家伙急得几乎发疯,也难怪他的弟子会为他报仇了。 张富贵却道:“我瞧着这梵天谷就苏大哥一个好人。 其他的纵使原本不是坏人也都跟着他们那破师傅学坏了,女的个个都似母夜叉一般凶恶。 男地又个个都没骨气,梵天谷算是毁在这些人手上了。 若是苏大哥当谷主或许还好些,只是他也跑到什么长春岛去了,却不知道这长春岛究竟有什么好的。” 胡不归道:“你却没见过南塘秋的师叔杜大叔,那也是个顶好的人呢。 说起来也有很长时间没见到他老人家了呢,却不知道他此刻在哪里。” 张富贵感慨道:“说起来每个门派都有好人坏人啊。 就连咱青城派,我就顶讨厌我二师伯赵不嗔那王八蛋,一见他老子就浑身不舒服!”胡不归哈哈笑道:“你这小子入门还没几天就不尊师长,当真是无法无天了。 瞧你小师傅不打你屁股才怪!现在你还没有正式行拜师仪式,到时候瞧你师长不许你入门便热闹了。” 富贵白了胡不归一眼道:“老子再无法无天还能比得过你去?咱青城山谁不说你是数千年不遇的第一捣蛋鬼,就连诸位师叔祖见到你都头疼不已,我学坏也有你一份!”几人正在斗嘴,却听那少女又自唱道:“世人都说富贵好,锦衣玉、食子孙娇。 有朝一日家败了,猢狲散尽老树倒。” 一句唱罢。 堂上众人忍不住喝彩,纷纷道:“这看来富贵也是难以久长的,便是大富大贵之家也难保永远富贵。” 只听得那少女又唱道:“世人都说功名好,王侯将相权位高。 天子一怒命丢了,荣华富贵化作草。 世人都道佳人好。 玉肌冰肤沉鱼貌。 转眼青春消散了,红颜迟暮谁堪瞧。 世人都道神仙好,长生不老多逍遥。 一条银河分开了,谁说神仙没烦恼?”听到此处,胡不归笑道:“照这姑娘唱地这世上倒没个快活的人了。” 梅轻雪道:“那倒也未必,我瞧你们几个就快活地紧。 想来这世上快活的。 多半是些没心没肺的傻子。” 她这话一说完,再看胡不归、张富贵和小虎三个立即作白痴状。 嘴角一串清溜溜的口水摇摇欲坠,痴呆呆的对着梅轻雪傻笑。 梅轻雪轻笑着一人赏了一个脑奔儿。 就在此时,梅轻雪瞥见茶馆外一个人影探头探脑的向他们张望,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立即将头一缩,消失在门外人流中。 梅轻雪不由得心中一动,道:“有人在窥视我们,我们出去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却见胡不归三个依旧坐着不动,一脸“幸福”地望着她。 梅轻雪正要嗔怪,却见胡不归依旧保持着痴呆模样道:“不要动,那人还没走。 等一会儿咱们也跟踪他,瞧他到底去哪里。” 原来胡不归早已察觉,以他目前的灵觉,很难有人偷窥他而不被他发觉。 张富贵也小声傻笑道:“这个好玩,咱们来个扮猪吃老虎,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监视我们。” 片刻过后,只听胡不归吸溜一声,将挂在嘴边的口水吸了回去,道:“好了,他走了,咱们这也出去吧。” 富贵和小虎也跟着吸溜两声,将口水吸回口中,满足的砸了砸嘴,跟在胡不归的后面,从后门出了茶馆。 梅轻学摇了摇头。 只拿着几个没正形的家伙没办法。 胡不归的神识早已锁定了那偷窥之人,出了门却不着急追赶,反而晃晃悠悠的在大街上闲逛。 富贵等人跟在胡不归的身旁,东看看,西瞅瞅,一副游人模样,却半点跟踪的形迹都不露。 梅轻雪知道胡不归此时修为大进,虽叫那偷窥之人走远了,却也决计不会跟丢。 于是也饶有兴致地跟着胡不归在街面上闲逛。 梅轻雪走到街边一个摊铺前停了下来,那摊铺却是个卖布人偶的小摊儿。 一个个小布人儿做的惟妙惟肖。 衣衫服饰一应具有,便是纽扣等细节处也都细致精巧。 惹人怜爱。 梅轻雪呀了一声,从一堆人偶中拈出两个小人儿来。 只见一个眉目清秀,面如桃花,是个女娃娃。 而另一个则是一个粗扩的男子模样。 梅轻雪道:“你们瞧这两个娃娃像谁?”胡不归瞧了一眼道:“这个女娃像你。” 富贵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哈哈笑道:“这个傻爷们像老胡,那个女娃像轻雪呢!怎么这么巧。 偏就有跟你们相似的娃娃。” 梅轻雪脸上一喜,对那摊主道:“这两个娃娃我买了。” 说着掏出一块碎银递给摊主,又对胡不归道:“送你一个,你若是弄丢了可仔细你的皮!”说着将那个女娃娃递给胡不归,却将那个男娃娃喜滋滋的放入怀中。 胡不归呵呵笑着将那娃娃藏入怀中道:“便是丢只胳膊也不敢丢了这个。” 小虎则扑进人偶堆里,想要寻一只布猫咪,却半只也没有,不由得冲着那摊主怒吼起来。 那摊主慌张后退,心道:这只猫儿莫不是疯了吧。 轻雪笑道:“小虎,莫要胡闹!”说着伸手将小虎抱入怀中。 却见胡不归嘿嘿一笑道:“他到了老巢了。 咱们这就去瞧瞧!”说着领了众人穿街转巷,越走越是荒芜,最终走向姑苏城外一片古旧老宅。 胡不归在一片白墙前停下了,道:“便是这里了,咱们悄悄进去悄悄。” 说着三人一纵身跃进高墙之内。 胡不归在前带路。 领着众人来到一幢大屋前,纵身上房。 三人透过屋顶明瓦向下望去,只见一个寻常市井模样的汉子正对着一个背向而立的黑衣老者说话,只听那汉子道:“回禀宫主,姓胡的那小子和一男一女在城外虎丘处的一间茶馆喝茶听曲,却不见陈天仇那老鬼。” 那黑衣老者转过身来。 胡不归等人不由得一惊。 这老者竟然是巫冥宫宫主巫神道。 只听巫神道说道:“陈天仇这老鬼不跟姓胡的小子在一起却又去了何处?”顿了一顿,他又说道:“魔刀堂那边可有消息?”那汉子道:“回宫主。 魔刀堂今早传来消息说厉堂主也在赶往此地,不日即将到达,叫咱们在此等候。” 巫神道冷哼一声,又道:“你去监视那姓胡地小子没叫人家发现吧?”那汉子道:“属下没进茶馆去,只在外面偷偷盯着,他们丝毫也没察觉。” 巫神道突然抬掌啪的一声将那汉子扇翻在地,道:“都叫人家跟到家门口了却还说没有察觉?”说着巫神道仰头道:“屋上的朋友下来说话吧!”却原来是张富贵修为太低,叫巫神道察觉了踪迹,却以为屋顶上只有一个人而已,且修为也不甚高,哪知道轰隆一声,屋顶坍塌,在尘土飞扬中,三人一猫从天而降。 胡不归笑道:“老乌龟,你外公又来看你了!”说话间嘭的一拳朝巫神道的胸口打去。 这一拳不露锋芒,便像是寻常修真中人打出地一拳,巫神道虽然对胡不归的骤然出现心中微惊,却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左掌探出,使出七成力道,推向胡不归这一拳。 与此同时,巫王六卫中仅存的老大尹扬带着一群巫冥宫弟子冲了进来,与梅轻雪和张富贵战成一团。 巫神道上次在冥山魔王寿筵上并未与胡不归交手,虽见他似乎修为有所精进,却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子在短短时日中竟然修成了元婴,此时的胡不归早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却见胡不归这平淡无奇的一拳打到巫神道的身前,在接触到巫神道魔元的一刹那,突然一股巨力洪水般的爆发出来,此时巫神道想要再变招却已然来不及了。 只听轰的一声,巫神道身子向后撞去,撞破墙壁,依旧去势不减的继续飞出,在撞破五堵墙壁之后,这才在一堆瓦砾之间稳住了身形。 他竟然在一个照面间就被胡不归打得飞了出去,虽然是他过于轻敌,只用了七成魔功,却依旧是惊心不已,只觉得不可思议之至。 另一边,尹扬等人更是大惊失色,却怎么也想不出从前这个看起来平平常常地少年为何如今变得这般厉害,在他们的印象中,能将巫神道一个照面就轻易打飞的也就只有夜魔向天横那一般的人物了。 难道说这个不起眼的少年竟然具有能与向天横相抗衡的力量?只是这般想想就足以令巫冥宫一众弟子胆寒了。 顿时,巫冥宫众人阵脚大乱,梅轻雪和张富贵冲入敌阵之中,杀了个不亦乐乎。 却听胡不归高声喊道:“老乌龟,拿出你看家的本事来吧。 上次你外公输给了你,这次咱们重新打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战 中间是五堵墙,透过五个大洞,胡不归和巫神道相对而立。 肃杀之气迅速飙升,在这姑苏城外一隅,暖春骤然化为深秋,一股凉意弥散开来,墙外绿柳转眼之间便黄了一片。 巫神道毕竟不愧为是魔教名宿,在一刹那间就恢复了往日的冷静,面前的胡不归已经不再是上一次被他打败时那个冲动而愤怒的少年了,在他身上呈现的依旧是一股子永不服输的劲头,但这种神情变得更坚决,也更深沉了。 巫神道知道,若是不全力相搏,只怕今日是胜负难料。 巫神道站在一堆瓦砾之上,面色凝重,迅速将全身魔功提升至顶点,只见他脚下的瓦砾无声无息的化为齑粉,身周一团黑气犹如影子般的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着。 巫神道双臂缓缓抬起,突然左掌右拳,先后打了出去。 掌中的魔气阴柔而圆转,而拳中魔气则刚猛霸道,两种不同性质的魔气参杂在一起,在瞬息间两道魔气同时向胡不归打去。 胡不归叫了一声:“来的好!”又是平淡无奇的一拳打出,这一拳不见宏大的气势,更没有精巧的变化,它简单而直接,迎着巫神道的魔气而上。 在胡不归的体内,那个小元婴盘腿坐在丹田处,小嘴儿上挂着一个小气泡儿,两只小手食指往一处靠拢,就在两个小小指尖相交的刹那,胡不归的拳头和巫神道的一拳一掌撞在一处。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小元婴嘴上的气泡儿啪的爆了,那小元婴咯咯一笑,似乎感觉甚是好玩。 然而周遭的人却并不觉得好玩了,首先是巫神道带来的那群魔教弟子,他们只觉得方圆十余丈内突然一暗,随后一波巨浪般的气流以胡不归和巫神道劲气交锋的那一个点为圆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离得最近的几名魔教弟子立即被这股洪流撞飞出去,其他人立即向外逃去。 紧跟着这一片十数间房屋在洪流的冲击下顿时化为齑粉,碎屑四处飞溅,尘土飞扬。 梅轻雪一提张富贵脖领子,也跟着飞了出去,在此之前,小虎早已蹿出了那片废墟,此时正挥舞着猫爪,偷袭着仓皇从里面逃出来的魔教弟子的魔臀。 梅轻雪则双指连弹,射向了尹扬。 这尹扬原本一身魔功修为颇为了得。 但自夜魔手爪下险些被掏了心去,至此修为大大受损。 此刻面对梅轻雪从天韵道长所赠的《五音正道谱》中领悟到的五音剑指,竟然被打得手忙脚乱,难以招架。 张富贵更是挑了些修为颇低的魔教弟子下手,跟小虎两个一前一后,四处偷袭,忙得不亦乐乎。 烟尘之中。 只有两个身影如如不动。 他们对峙而立,心神紧锁对方,但一个是全身巨震,震惊不已,另一个却是信心倍增,心神安定。 巫神道虽然先前被胡不归一拳撞飞,只是觉得面前这个少年已经变成自己的劲敌,却没料到他竟然已经到了元婴修为,境界之高竟然胜出自己不止一筹,不由得心生恐惧。 然而求生的欲望也激起了巫神道地斗志。 巫神道一咬牙,狂吼一声,向着胡不归冲了过来。 只见巫神道足踩大地,右掌微缩含劲,犹如一枚即将刺出的毒牙。 聚集着他全部地魔功修为,一个身形飘忽不定,似乎要从任意方向扑向胡不归,一片幻影丛生,而每一个幻影都有可能变成真实的攻击,这才是巫冥宫宫主的实力。 胡不归依旧是沉着的站在原地。 面色如水。 此时他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了。 此时地他虽然并未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 但是出招却已经有了返璞归真的影迹,这才是真正的提升。 比之真元的提升更为重要。 面对着眼前一片幻影,他却闭上了眼睛,心神在刹那间与小元婴合二为一,只见那小小元婴睁大双眼,呼的一拳打出,胡不归按照元婴的指引,他的肉身也跟着呼的一拳打了出去。 突然间满天幻影尽数消失的无影无踪,紧跟着凭空一个点在胡不归地身旁爆出毒牙一般的一道魔元,刺向胡不归的右肋。 巫神道竟然在这极短的时空之中完美的施展出了“魔影无踪符”,在转瞬之间消失,又在转瞬之间重现,魔元运用之妙当真堪称大家。 强劲地魔元犹如一根尖刺,骤然绽放出致命的寒光。 然而这道致命的寒光却咣的撞上了一只铁拳,犹如一只利箭射在了一堵铜墙铁壁之上,咄的一声,箭折气催,而铁拳依旧。 只听啊的一声惨呼,巫神道出现在十丈之外,只见他左手抚胸,咳出一口鲜血来,显然是吃亏不小。 只听巫神道口中吹出一道尖厉地哨声,黑影一闪,一个身影挡在了巫神道地前面,冲着胡不归冲了过去。 只见那人身子柔若无骨,极其诡异的挥动着身躯,向胡不归攻去。 胡不归一见那人,不由得吃了一惊,那人竟然依稀有些像是孽龙地模样,只是七分像鬼,三分像人,只见他一只眼睛露出一个血窟窿,而另一只眼睛则是神情呆滞,身上破破烂烂,布满伤口,有些伤口中还淌着脓水,散发出一阵阵恶臭。 这正是被巫神道以魔门密法制成行尸走肉的孽龙。 胡不归随手一掌,啪的打在孽龙身上,这一掌只是想将他推开,却谁知道这一掌打在孽龙身上,他竟似乎没有丝毫感觉,依旧冲着胡不归冲来,口中嘶嘶的叫着,露出一嘴森然的牙齿。 胡不归眉头一皱,中指射出一道指风,噗的在孽龙肩头戳出一个洞来。 那孽龙神色如常,似乎毫不畏惧疼痛一般,却见那小洞里有物蠕动着,直看得胡不归头皮一阵发麻。 却见一只软乎乎的触角嗖的从孽龙肩头破洞中蹿了出来,射向胡不归眉心。 胡不归嘭的一拳捣在孽龙胸口,孽龙的身子被打得向后飞去,却有一团长蛇形事物蹿了出来,扑向胡不归面门。 与此同时巫神道也动了,他悄然从胡不归旁边欺上,全力一拳打向胡不归的空门。 只见青光一闪。 胡不归挥手如刀,砍在那团软物身上,只听嗤的一声惨叫,那怪虫顿时被砍成两截,扭动着钻入地下,消失不见了。 而胡不归的左手同时迎上了偷袭的巫神道,嘭的一声过后,再度将他打飞出去。 还没等巫神道喘过气来,却见胡不归却暴吼一声,猛然扑上前去。 双拳如流,数百拳接连不断的打向巫神道。 就算巫神道此刻再度施展“魔影无踪符”却也已经晚了。 他的全部气息已经被胡不归牢牢锁定,想逃也逃不掉。 在如流星一般的拳雨之中,巫神道全力躲闪格挡着,身上却依旧是接二连三的中拳。 顷刻间,他的一身护身魔气便被打散了,一个以近大成的魔胎在胡不归真元的轰击下不住颤动。 接近崩溃的边缘。 终于,巫神道身上传来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胡不归大喝一声,右拳猛然锤向巫神道地胸口,这一拳下去巫神道定无活路了。 巫神道双眼一闭,心中暗叹道:我命休矣!却哪知道在这生死瞬间,一股力量将他撞开,紧跟着只听嘭的一声,胡不归这一拳似乎打在了一个人身上,将那人嘭的砸向地面。 轰然一声巨响,地面撞出一个深坑来。 巫神道睁开眼睛,却见自深坑中慢慢爬出一个人来,不由得一愣。 巫神道万万没有想到,这救了他一命之人竟然是他的九徒弟苍龙。 只见苍龙浑身是血。 显然是被胡不归这一拳打得身受重伤。 其实胡不归也是大为惊诧,眼见得苍龙骤然出现,已经尽力收回真元,却哪里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尽数收回,依旧有三成的劲气打在了苍龙身上。 便只是这三层真元,也打断了苍龙身上多处骨骼和心脉。 胡不归曾经从京城地宫中救出了苍龙。 当时曾劝他脱离巫神道。 谁知道此刻这身属邪魔外道地苍龙竟然能舍身救他师傅,实在是叫胡不归吃惊不小。 胡不归失声道:“苍龙。 你这是做什么?”苍龙努力的坐起来,对着胡不归一笑道:“胡小哥,你莫怪我。 谁叫他是我师傅呢。 我也知道他十恶不赦,可是他毕竟将我们兄弟十人养大了,他虽然没将我们当成是他的徒弟,我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如今我们师兄弟死的死,残的残,也算是报答了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了,自今日起,我苍龙就可以堂堂正正的脱离巫冥宫,堂堂正正的做人了!”胡不归眼见得着苍龙的伤势已经是活不成了,不由得摇头叹息,心道:难道当真是一入歧路便终身难逃厄运吗?这苍龙却也没个选择,自幼就被巫神道收养,不入魔教又叫他入哪里?说起来,此人倒也当真不算是太坏,至少他也懂得报恩。 又见苍龙对巫神道磕头道:“师傅,弟子承蒙你老人家养育,但是您也从没有拿我们当人看待。 我们师兄弟为您卖命,您却狠得下心来整治我们。 今日弟子替您挡了这一拳,我们之间算是恩怨两清了,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师傅,我也不再是你的徒弟了。” 说完这一句,苍龙噗的又喷出一大口血来,身子伏在地上,却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巫神道脸色阴晴不定,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失踪很久的废物弟子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替自己挡这一拳,在他的心目中,人与人之间若不互相利用那才叫怪呢,却又怎么会白白为他人搭上性命?一丝悔意平生第一次在巫神道心中升起,想来他十个弟子,若是他对他们倾囊相授,平日再多些关爱,此时师徒联手,也未必就怕这姓胡地小子,但是一切都为之晚矣!突然之间,一股强横自巫神道胸中升起,他抬起脚来,嘭的一脚,竟然将苍龙的一颗脑袋踢了个粉碎。 巫神道怒喝道:“老子却要你个王八羔子来救?你生是我巫冥宫的人,死是我巫冥宫的鬼!哪个准许你叛门而出了?”这段时间里,自夜魔出现,他就一直处在被压制的境地中,从前的一方霸主却变成了仰人鼻息地奴才,令他实难消受,此刻又被他一向都瞧不起的徒弟以恩报怨。 不由得羞愤难当,就此发作起来。 胡不归怒道:“他已然活不成了,你却还来作践他!你这师傅还有半点人性吗?”狂怒之中,胡不归一拳凿向巫神道地胸口。 胡不归怒喝道:“看你个独夫还有没有弟子替你来挡!”突然之间,一股劲风竟然劈开胡不归的拳风,来势不减的劈向胡不归的面门。 这道骤然出现的劲风犀利至极,无声无息的就劈到了胡不归的面前,实在是凶险之极。 胡不归的身形骤然一虚,又在空中接连闪动数十次,用出了梵天宝典中的功夫这才险险避开。 却见半幅衣袖飘然而落,胡不归的一只手臂险些便被砍了下来。 与此同时。 一道人影嗖地蹿出,抱了巫神道就跑。 胡不归大喝一声,挥手数十道掌心雷打了出去。 却见刀光一闪,似乎便只是一刀就将胡不归那数十道掌心雷尽数削断,而胡不归瞧得狰贸,这人却是将数十刀连成了一刀。 在一瞬间内将他的掌心雷尽数破去。 伴随着一阵真元撞击地啪啪声,一个人挡在在胡不归的面前。 此人正是魔刀堂堂主厉刃山,而抱着巫神道的那人已经腾空而起,转眼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而巫神道一走,那些巫冥宫弟子也跟着作鸟兽散,纷纷向四处逃去。 张富贵哈哈大笑道:“别跑啊,老子还没打够呢!”厉刃山依旧是那副老农模样,不出招时便半点锋芒也不露,一旦出招就如同换了个人一般,犀利至极。 惊世骇俗。 此刻他稳稳的挡在胡不归的面前,既不出招,也不退却,呆滞的目光中隐隐透出些沮丧神色。 胡不归又逢劲敌,也顾不上那救走巫神道地那人。 他沉下心神,真元自动运转起来,体内那小元婴一张小脸表情肃穆,双手捏了一个护持法诀,暗中布下了一道护体罡气,青光隐隐。 一闪即逝。 胡不归道:“好刀法!”说话间胡不归双足连踢。 身子却向上攀升,一道道青光自他足尖射出。 速度之快,力道之强更胜方才那数十道掌心雷。 厉刃山终于动了,刀光闪出,胡不归这次终于看清一柄漆黑的弯刀自厉刃山的掌中翻出,刀势犹如行云流水,速度却快愈闪电,顷刻之间就削断了数十道青光。 胡不归高叫道:“我看你能斩断多少?”说着双拳如流,向下狂轰过去,顿时拳势如潮,一道道青光犹如流星雨一般,铺天盖地向着厉刃山砸去。 那片宅第之上顿时真元激荡,原本就被胡不归和巫神道毁坏了将近半数的房屋,此刻更是墙倾柱摧,瓦砾飞溅,草木折损,烟尘四起,一转眼功夫浩浩一座大宅第化为一片废墟。 梅轻雪等人躲避出去,远远站在圈外,只见胡不归势如疯虎,他双臂已经快的看不清动作,只见千万道青光不住的倾泻下去。 张富贵咋舌道:“我的妈呀!老胡现在竟然这般厉害了,老胡加油!揍死这个老王八蛋的!”小虎也挥舞着一双胖胖的猫爪嗷嗷乱叫着给胡不归助阵。 只有梅轻雪一个颇有些担心的望着胡不归,只盼着他尽早将这厉刃山料理了,可别再受什么伤才好。 突然间,只见满天青光之中,骤然闪过三道耀眼地刀光。 那三道刀光,一道横扫,一道直劈,另一个斜斜削出。 刀只三刀,却似乎囊括了刀法运用的一切变化技巧,三刀过后,只见满天青光顿时消散于无形,只剩下一道耀眼的刀光,笔直劈向胡不归。 这一刀有去无回,果决而犀利,便是铜墙铁壁也要叫这一刀给劈开了去。 梅轻雪忍不住啊的叫出声来,不由得一伸手又揪住了张富贵的手腕,张富贵一呲牙,却没敢挣脱,也是一双眼睛紧盯着半空中地胡不归。 就连小虎也紧张的四爪吃紧,死死抓住了富贵的屁股,从富贵身后露出半个脑袋紧盯着这惊天一刀。 可怜富贵一个人,既紧张又痛苦,实在是苦不堪言,却又腾不出功夫来叫苦,只得生受了。 刀光一闪,这惊天一刀自胡不归的顶心劈入,将他整个身子一分两半。 梅轻雪只觉得眼前一黑,啊的一声就要冲上前去,却见那胡不归的尸身骤然在刀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后只听嘭地一声轻响,厉刃山背心处衣衫尽碎,一条人影凭空出现在厉刃山身后,这人不是胡不归又是何人?原来胡不归那千百记重拳竟然全是虚招,不过是要诱使厉刃山使出最凌厉地攻击招式,而他也正好借着满天青光掩盖,趁机将真身以梵天遁形术隐藏在虚空中。 只是威势如此巨大的虚招确属少见,虚招到了这个地步也就跟实招无异了,所谓其意为虚,其劲为实,若是有一记重拳打中对方,那也有伤敌之功。 而那来自梵天宝典中地遁形法诀又太过玄妙,这才叫修为高出巫神道甚多的厉刃山上了一当。 厉刃山劈中的不过是一具由真元构成的幻影。 厉刃山一刀劈中,劲气消散,就在此时,胡不归骤然现身,不过轻轻一掌便将厉刃山打伤。 厉刃山也自不凡,魔刀一劈开胡不归真元构成的幻影便知上当,不由得全力运转魔元,护住周身要害,只感觉背心一阵剧痛,他顺势向前激射出去,一个闪身,投身于绿柳丛中,逃了出去。 当胡不归哈哈大笑着飘下地面时,却突然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却是梅轻雪冲上前去,抱起胡不归的胳膊狠咬一口,道:“你想吓死我啊?!”说着眼圈都红了起来。 胡不归咧这嘴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若不出此奇招,又岂能制胜啊?”谁知道胡不归话还没说完,他又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次却是小虎扑上来,一口咬在他屁股上,小虎嗷嗷道:“老子看看这个是不是真人?”胡不归哪懂它这含混不清的猫语,一甩屁股,将它抛了出去,却听又有一个人啊的一声惨叫起来,众人不觉一愣。 却见富贵一手捂着屁股,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惨叫道:“我招谁惹谁了我!哎呀,这手腕多半是骨折了,唉呦,这屁股也不知道多了几个眼儿!你们……唉,你们等等我啊!都别跑!” 第一百二十三章 莫愁 穿越层云,卓不凡一路劈风裂云,向西而去。 满腔的怒火已经深藏在心中,化为一块坚硬而炙热的仇恨,在心中横冲直撞,捣得他心神摇动,思绪纷乱。 这世界上最近亲的两个人竟然在他闭关期间先后蒙难,在他即将成功摆脱朱雀的困扰,摆脱宿命的侵扰之时,却发现这种战胜命运的喜悦却无人可以分享,这噩耗瞬间便摧毁了他一直坚持的信念。 在多年前,他家破人亡时,若不是有老胡,有杨不悔,有他师傅天玄真人,他早已崩溃了,然而当他努力的坚强起来,面对着强大的命运逆流之时,命运却再度与他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叫他如何能不愤怒?他想起了他的恩师天玄真人,那庄严之中透着慈爱和深切的期望,如今恩师却肉身消亡,魂魄被劫,叫他这个做弟子的有何颜面独存在这天地之间?他想起了杨不悔那双满含深情的双眸,那眼中的鼓励和支持,他又怎会不知道小师妹的心意?只是在朱雀被他彻底降伏之前,他又岂敢对不悔示情?如今朱雀被镇压,而伊人却已经陷入失神的境地,却不能再为他高兴了。 他想起了那个凄厉的雪夜,那一片惨呼和遍地的血泊,亲人的尸骸,一幕幕刺激着他的心。 而这一切不全是妖孽所为吗?这所有的一切,种种的不幸和血债全要算到那些妖孽身上!满怀愤怒下山的卓不凡狂掠了数千里,却没见到二师兄所说的那个妖女梅轻雪。 冷风吹面,卓不凡逐渐清醒下来,向这般毫无头绪的寻找只怕是毫无收获,不如先去医仙谷探望不悔,也好知道她伤势究竟如何。 于是,他这才转向医仙谷飞去。 飞越崇山峻岭。 只见山尖上皑皑的白雪却没有因为春天的来临而有所消融,当真是春风不度玉门关。 望着身下景色,卓不凡突然想起了前一次为给老胡治病,与老胡一起飞往此处。 突然之间,对老胡心生愤满之情。 若不是他**妖友,又怎么酿出此等惨剧?老胡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正邪不分,此前他已经因为与那狼妖结交给他自己和青城山带了不小的祸患,不思前事,反而变本加厉地结交妖人。 这个梅轻雪怎么说也是个妖族异类。 怎可轻信她的情谊,而与她为伍?卓不凡思绪烦乱的向前直飞。 只见一个苍翠山谷藏在一片雪山之中,却是医仙谷已经到了。 他自空中降落下去,直奔谷内杨伯远的茅屋而去。 此时卓不凡的元婴初成,一身修为非同小可,只见一道青光射向医仙谷内,在碧水潭旁陪着二傻晒太阳的楚山寒只觉得眼前一花。 卓不凡已经掠过他的身旁,向谷内而去了。 当他的身形再度出现时,已经在杨伯远的茅屋门口了。 卓不凡推开屋门,快步走了进去,第一眼就瞧见了躺在竹塌上的杨不悔。 只见杨不悔紧闭双目,宛如睡着了一般,神态安详。 卓不凡喊道:“不悔,你怎么样了?”杨不悔却没有半点反应,依旧是纹丝不动。 卓不凡将手探向杨不悔地脉门,一股精纯的青城三清真元透了进去。 不出片刻。 卓不凡惊诧地发现,杨不悔的心神整个被某种密法封闭起来,即使修为到了元婴期的他竟然也不能逾越,被挡在了外面。 卓不凡正要强行突破那禁制,只听得门口有人叹道:“不凡。 你来了。” 卓不凡回过头去,却是医仙杨伯远悄然走了进来。 只见原本清硕儒雅的杨伯远似乎老了甚多,鬓角竟然出现了一丝丝白发,神色之中透着疲惫。 卓不凡急切地问道:“杨伯伯,不悔她究竟怎样了?”杨伯元轻叹一声道:“不悔这孩子是被人以密法封住了心神,身体性命是无大碍。 但若是不解除法咒。 这般任她沉睡却也与死了一般无二。” 卓不凡道:“那您就赶紧替她解开禁制,叫她清醒过来啊!”杨伯远道:“谈何容易啊!须知人的心神魂魄最是复杂。 种种情绪分由三魂七魄主政,而这施法之人所用手法极为繁复,要先分清他施法的次序,以及其中地交叉变化,而每试一次都有极大的凶险,稍有不慎就会令不悔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这些日子我也只敢在这禁忌外围试探,而不敢轻越雷池半步,以免抱憾终身。” 一听杨不悔处在如此凶险的境地,顿时卓不凡一阵心痛,不由急道:“那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杨伯远道:“孩子,你也莫要着急,我这个做父亲的能不尽力救治自己的女儿吗?只是不悔的情况很特殊,我已经跟我大师兄研究了好一阵子了,这等锁魂法诀的破解便如一个复杂的谜题,若是一步错,就会步步都错,到最后受损的是不悔的神志。 所以要慎之又慎。 究竟能不能成功,什么时候成功却要看天意如何了!”卓不凡只觉得不见杨不悔心中没个底,见到杨不悔了反而更是揪心,一腔烦闷无从发泄,突然霍地站起身来,道:“我先斩了那姓梅的妖女再说!”说着青光一闪,蹿出房屋。 卓不凡此言一出,杨伯远顿时神色一变,连忙喊道:“卓世侄留步!那下咒之人未必就是梅姑娘!你莫要鲁莽行事啊!”但是卓不凡已经去得远了,却哪里还拦阻得住。 小舟荡开碧波,缓缓向前驶去。 莫愁湖上,烟波淡渺,游船稀疏。 湖水清浅处,一田田初生荷叶探出水面,随风轻摇,显出一派新绿。 梅轻雪将手探入清凉的湖水中,水流沿着指间滑过,一朵白云倒映在船舷处,瞬间便被弄皱了。 梅轻雪抬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胡不归,却见他竟然出奇的老实,竟望着水中地鱼儿在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阵嬉闹声从身后的另一叶小舟上传来,那条船上坐着的是张富贵和小虎。 在游湖时,张富贵执意不肯与胡不归等人一条船。 说另租一条船更自在些,小虎也跟连连点头,随声附和着跟他一道上了另一条船。 这两个家伙在船中置办了一大堆酒肉,连吃带喝,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梅轻雪轻声问胡不归道:“呆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胡不归微微一愣,小舟轻摇,几尾游鱼沉入湖底。 胡不归道:“我在想这魔隐究竟是个什么人?他去青獠洞又有何企图?最奇怪的是他既然是魔教中人,又怎会向你逼问《天妖录》?要知道他不具备你妖族地体质,便是将《天妖录》给他,他也修炼不了。 却拿着个修炼不了的秘籍做什么呢?”梅轻雪点头道:“这个我也曾经想过,我觉得他倒不一定是为了修炼我天妖族的密法。 或许他想从《天妖录》中寻求破解我天妖族的法术也未可知呢!”胡不归道:“还有,前几天我们在虎丘茶馆中好像并不止有那一个人跟踪窥视。 我感觉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窥探我们,只是此人修为颇高,而我的灵觉刚施放出去,他就消隐地无影无踪了,我也只能探到那巫冥宫的弟子。 而那种感觉告诉我确实是还有一个跟踪的人,只是我想不出还有谁会跟踪我们。” 梅轻雪皱眉道:“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变故频生,有这样一个敌友不明的人物在暗中窥视我们未必是好事儿啊!却还有什么人会注意我们呢?我看我们还是诸事小心些才是。” 两人正自沉思,却听后面传来嘭的一声响,两人扭头看去,却见张富贵他们的小船与一艘乌篷船撞在一处。 张富贵一碗酒洒在胸口,小虎则是撞跌了口中一块熟牛肉,两个家伙不由得撒起泼来。 张富贵叉着腰骂道:“喂!你们是怎么划船的?眼睛长到屁股上了吗?看把老子地酒都撞洒了!”小虎也跟着嗷嗷乱叫着。 而那乌篷船却半个人影也不见,想是缩在船篷之中不露面。 胡不归手掌轻拍。 小舟回转,来到张富贵船旁,梅轻雪喝道:“富贵!休得无礼,没受伤也就算啦。 小虎,你也别跟着胡闹了!”张富贵委屈道:“不是我们惹事儿。 是这破船朝我们直撞过来,连道歉也不曾有一个!”小虎吐了一下猫舌,蹿上了胡不归的船中。 胡不归喊道:“那船上的朋友,请出来说话。” 乌篷船却依旧是悄无声息,不见有人出来。 胡不归突然一皱眉,嘭的一脚踢了出去。 只听那乌篷船咔嚓断成两截。 一条人影嗖的蹿上半空。 张富贵心花怒放,直道:还是老胡好啊。 这小子撞了我,老胡就踢翻了他的船,替我报仇,我爱老胡!谁知道胡不归冲着空中喊道:“陈老头,你个老小子躲在这里做什么!”张富贵抬头望去,那半空中地不是陈天仇又是何人?陈天仇在空中嘿嘿一笑,落在了张富贵的船上。 这老头一上船,就坐在来,左手肉,右手酒,狂吃起来。 却见张富贵啪的一掌,拍在陈天仇头上,道:“是你个老小子啊!你方才是不是故意装我们的船啊?你先别顾着吃,先回我的话,你怎么在这里?”哪知道陈天仇却像是半个月没吃过东西似的,只管闷头狂吃,毫不理会张富贵的问话,只气的张富贵啪啪啪的拍在陈天仇微秃的头顶上。 尽管张富贵巴掌打得山响,这老儿却浑然不觉,依旧该吃吃,该喝喝,果然是魔教名宿,毫不为外界所动,大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地高人风范。 只是在张富贵噼里啪啦的巴掌下未免有些不甚雅观,更有几分滑稽荒谬。 胡不归笑道:“陈老头,你没吃过饭啊?你是不是故意躲在乌篷船里跟踪我们的?前几天在虎丘跟踪我们的人也是你吧?”陈天仇依旧埋头苦吃,并不答话。 几个人都看出陈天仇是有意回避他们的问话,却也无计可施,就坐在一旁瞧着他吃吃喝喝。 张富贵道:“老子瞧你能吃到什么时候,这堆酒肉马上就要吃完了,老子看你吃船浆不?”胡不归笑道:“船浆他只怕是不会吃地。” 岂知陈天仇吞下最后一块牛肉之后,竟然真的抓起船浆来,咔嚓就是一口。 木屑纷飞中,这老头翻着白眼儿一口一口的把个好端端的船浆吃去了大半。 张富贵嗖的蹿到胡不归的船上,道:“这老头儿莫非是疯了!可别一会儿连人都吃!”胡不归摇头道:“陈老头,你也别吃木头了。 你不想说的事儿我也不来问你,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可知道魔隐是谁?”陈天仇骤然听得“魔隐”二字,不由得停了下来,瞪大一双眼睛看着胡不归,喉头一哽,似乎被吃进去地木头咔住了一般。 剧烈的咳嗽起来。 张富贵喊道:“看吧,早就叫你别吃木头了。 这次被卡住了吧!还有你受地呢,你不想想,你吃进去都这般不容易,等要拉出来的时候那就可就更难了!”胡不归等人一听这都什么玩意儿啊,刚想一脚将仍在不住胡说八道的张富贵踢飞,却见张富贵已经主动飞上了天空。 再看陈天仇的一只脚缓缓收了回去。 陈天仇说道:“你是要问魔隐吗?”胡不归点了点头,心道:你终于肯开口了啊,你这魔教天魔左使多少也知道些此人的来历吧。 却听陈天仇很干脆地道:“这个我不知道。” 胡不归的眼珠子差点都瞪出来了,他气急败坏地道:“死老头子!你耍我吗?吃你的木头去吧!”说着嘭的又是一脚,将陈天仇呆的那条船又踢成两截,只见一阵水花乱溅中,陈天仇身子一晃,上了胡不归他们的船。 陈天仇很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看着胡不归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此人号称魔隐。 自然是我魔教的隐徒,又岂会让人知道是谁呢?”胡不归怒道:“你这老小子最是不够朋友,鬼鬼祟祟得跟着我们也就罢了,竟然连个问题你都不愿意回答,那你究竟知道些什么?”陈天仇表情有些尴尬地道:“此人来历向来是个谜团。 此人成名是在魔君谢世前后,那时候我正在执行一项魔君密令的任务,却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个人物。 只是听说他曾经在百步之外,一掌拍碎了少林禅院心湮大师的心脏。 从此魔隐的名号才在魔教中传开了。 后来曾听人说,此人原本是魔经阁中掌管魔教典籍的一名杂役,偷偷将魔经阁中典籍融会贯通。 自悟魔道,练成了一身深不可测的魔功。 据说他魔功大成之时,恰逢魔君蒙难。 魔教纷乱中,便再也没人知道他的去向了。 至于有人传言他是燕君的秘传弟子或同父异母兄弟,那都是胡说八道。 我只知道燕君从来没有过兄弟或是传人,至于这个魔隐究竟是谁,我却当真是不得而知了。” 胡不归道:“这还差不多,早些说出来不就得了,害地我把富贵的船都踢烂了。 既然你并不认识此人,怎么我方才问到你的时候,你那么紧张做什么?”陈天仇迟疑了一下,道:“其实我是怀疑这魔隐原本并非是我魔教的弟子,而是正教派到我魔教中的奸细,在燕君蒙难之初,我曾经查过此人,却竟然我魔教中无人识得此人,此人来历颇为古怪,我当时就曾怀疑燕君地遇难与此人有关,只是却再也没寻到他的踪迹。 更听说此人修为甚高,为了能与之抗衡,也为了找那四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算账,我这才冒险修炼了一项奇功,由于当时我修为不够,强行修练奇功,不但魔功并未修成,反而魔体受损,功力大耗,更落下了健忘的毛病。 我今日如此,也有一半是拜此人所赐,所以你骤然问及此人,我就不免有些惊诧了。 你却又是从哪里知道他的?”胡不归道:“此人绝对不是我正教派去的奸细,因为他刚刚杀害了我的天龙师叔,我问他便是要找他报仇!”陈天仇皱眉道:“竟有此事!我曾听说此人曾经在秦岭一代出没,我也曾数度去秦岭搜寻过,却是毫无所获,现如今如何寻他,可就更没有头绪了。” 胡不归道:“少不得我们也去一趟秦岭,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此人地踪迹吧。” 说到此处,突然道:“咦,富贵怎么还没掉下来?”众人一想,可不是嘛,这张富贵被陈天仇一脚踢上天去,到这会儿也还没掉下来呢。 不由得众人抬头向天上看去。 胡不归心道:可别像苍龙似的叫人在半空中给劫走了。 众人正仰头观望,却见天上一个小黑点迅速变大,正是张富贵啊啊啊地从天而降。 最叫众人惊讶的是,这小子怀中竟然抱着一个姑娘。 若是这小子从天上抱一只鸟下来,甚至抱一条鱼下来都不算出奇,却竟然是抱了一位姑娘下来,这实在是大出众人所料,只觉得古怪之至。 第一百二十四章 恩怨 只听得张富贵哎呀呀的一直落将下来,口中喊道:“老胡!快接住我!我不会飞啦!”敢情这小子美人在怀竟然连驭剑飞行术也忘记了。 胡不归一伸手,真元挥出,将张富贵怀中的姑娘轻轻巧巧的接到了船上,而陈天仇这老头却嘿嘿一笑,潜运魔元,小舟立时横移出去,只听扑通一声,张富贵落入莫愁湖中,消失在水面下了。 胡不归将那女子送进梅轻雪怀中,只见那女子眉目清秀,却双目紧闭,人事不省,似乎是受了什么伤。 看那女子模样,却是个不曾谋面的陌生女子。 正在此时,只听一阵水响,张富贵从湖底冒了出来,先是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随后湿乎乎的一跃上船,怒道:“是哪个王八蛋把船挪开的?!”胡不归笑着将头撇向别处,小虎则是咯咯坏笑着,瞧着落汤鸡一般的张富贵,梅轻雪默不作声。 陈天仇这个罪魁祸首却哎呀呀地道:“是富贵啊!你什么时候钻到湖底去了?难道是去摸鱼了吗?”这天魔左使当真是十分了得,转眼就将自己做的事儿很不负责任的忘得一干二净,还在很认真的思考着张富贵这厮莫不是有病?怎么一个人钻到湖底去了?张富贵怒道:“放屁!”谁知道他此言刚一出口,陈天仇就很爽快地答道:“好吧。” 说着就噘起了屁股,准备施为。 这老小子可不是头一遭放屁了。 胡不归等人大惊,连忙道:“不得放屁!”各人手上立时闪现出各种禁制法咒,封堵浊气外泄。 一道道法咒引发的光芒将陈天仇的屁股包裹起来。 陈天仇哈哈一笑,一屁股又坐了下来。 胡不归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胡不归问道:“富贵,这女子是怎么回事儿?”张富贵眨巴眨巴眼睛,道:“这个是我在天上捡的啊。” 胡不归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张富贵道:“这大美人也可以随便在天上捡到?”说着不由得又似乎很神往的望向天空。 只听咚的一声。 却是梅轻雪虚空一指弹在胡不归头上道:“怎么?你也想上天捡一个下来?”胡不归抱着脑袋很委屈的蹲到船尾去了。 梅轻雪道:“富贵,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是如何见到这女子地?”张富贵道:“我被陈老头一脚踢上天去,原本想看看风景就下来的,谁知道站在高空向远处这么一望,就看到一朵流云上站着这么一位美女。 我就立即朝她挥手,并且飞身迎了上去。 我才到这女子近前,刚要开口询问,岂知她一见我如此英俊伟岸,顿时丧失了神志,一头从云端扎了下来。 唉。 我从来也没想到长得英俊也会伤人,真是罪过啊!哎呀。 谁打我?!”张富贵的话还没说完,顿时身周爆起三、四只手掌和两只猫爪,噼里啪啦的打向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梅轻雪道:“这姑娘是本身就带着伤,见到你时恰巧体力不支,这才跌落下来。 哪里是什么你长得英俊!你很英俊吗?”陈天仇端详了一下已经变成猪头的富贵道:“嗯,现在好像有些英俊了。 哦。 还差一点点,等一下。” 说着嘭的一拳,富贵哀嚎一声,顿时又多了一个乌眼圈。 却听陈天仇满意地道:“嗯,现在可就英俊多了。” 张富贵这个英俊的男人捧着自己的猪头蹲到船尾,梅轻雪则是仔细检查了一下那陌生姑娘地伤势,却不由得啊得一声叫了出来,梅轻雪不由得望向胡不归,眼神之中充满惊异。 胡不归点头道:“她是你的族人,方才我从富贵怀中接过她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 不过她身上的妖元似乎与你们有些不同呢。” 梅轻雪皱眉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呢?我在天妖谷却从来没有见过她。 难道说在天妖谷外还有我们天妖族存在吗?”胡不归道:“那梅前辈不就是在天妖谷外吗?”梅轻雪道:“这个不一样,梅前辈是唯一被逐出天妖族的族人,而这姑娘这般岁数若是被逐出天妖谷的我又岂能不认识?”胡不归笑道:“也难说这姑娘不是老梅在外面生的女儿呢,只是他老人家不好意思跟咱说就是了。” 梅轻雪啐了一口,道:“又没个正经了!这女子不但修为与我天妖族有异。 就连身体构造也略有不同呢,但她的体内是绝对没有凡人血脉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难道在天妖谷外还有一个天妖族吗?”胡不归道:“这宇宙如此之广大,什么事儿也都是有可能的,我们在这里瞎猜又有什么用,不如等她醒了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吗。” 梅轻雪摇摇头道:“不行。 我得先送她回天妖谷。 她伤势很重。 妖脉严重受损,目前正处在散功期。 若是不及时将她送回天妖谷,结成天茧,只怕是救过来也会失去全部修为。” 胡不归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这便走吧。” 说着左手揪起目瞪口呆的张富贵,右手抓住小虎,腾身而起。 他依旧是那种说做就做的脾气。 陈天仇也不甚关心他们所言,只见胡不归飞上天空,便也追了出去。 梅轻雪抱着那女子略一迟疑,也召出落梅琴跟着腾空而起。 张富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便救的一个人竟然就是个来历不明的天妖,不由得再度惊讶的忘掉了驭剑飞行,由胡不归提拎着一路向前飞去。 陈天仇笑道:“我说富贵啊,你这驭剑飞行之术怎么越发的退步了?莫非还在惦记着人家美貌小妖精呢?”张富贵自然不肯承认,立即一个小白眼儿翻过去道:“扯淡!我是在想你这老家伙鬼鬼祟祟跟着我们又不敢说明究竟有什么猫腻?”在此之前,胡不归等都瞧出陈天仇似乎有所隐瞒,胡不归心大,自然懒得追问。 而张富贵却不管那一套,你老小子不是不帮边说吗?老子还就挤兑挤兑你,叫你还敢看老子笑话。 果然。 陈天仇表情立即尴尬起来,道:“我能有什么阴谋啊,富贵你可不许瞎猜啊,我老陈是绝对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儿地!”张富贵歪嘴道:“你不说我也猜到了,定然是上次我天风师叔祖把你撵走了,你个老小子老脸上颇有些挂不住,这才不好意思与我们相见,可是如此?”陈天仇脸上顿时红了,道:“你知道也就算了,又何必说出来呢?”张富贵给陈天仇整了个大红脸。 终于报了方才被殴打之仇,顿感心情舒畅。 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而胡不归却认真瞥了陈天仇一眼,却也没有多言,而是加速向前飞去。 众人高飞在层云之上,身下是一片云霭翻滚,透过云层的空隙,在这仲春时节。 只见大地上鲜绿千里,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梅轻雪怀中的神秘女子依旧是人事不省,这个来历不明的妖族女子倒叫梅轻雪惊诧不已,此次回天妖谷一则是为了救这女子性命,再则梅轻雪也想回去问问奶奶,究竟是不是还有另一个天妖族存在。 尽管她此次情难自禁地私自出谷去寻胡不归已经犯了族规,但若是这女子身世牵扯到妖族某个重大秘密,也难说奶奶不会就此原谅她,叫她重返天妖族,甚至不再干涉她与胡不归的事儿。 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但是,这许多外人一道前往隐密之极的天妖谷实在是大为不妥,因此梅轻雪才会在起飞前略有迟疑。 她在想怎生叫富贵与陈天仇不去天妖谷呢?满怀心事的梅轻雪黛眉微颦,却见胡不归等三个有说有笑,甚是开怀。 一道火烧云映在天边。 犹如蒸腾的火焰。 在那火烧云地顶端,有物飞驰。 不过转瞬之间,一道强悍地赤色剑芒骤然出现在梅轻雪的身旁,只听得一人暴喝道:“妖女,拿命来!”梅轻雪惊得目瞪口呆,只见炙热地火焰之中。 一个人长发迎空。 宛如天神一般出现在自己身侧。 一柄赤色宝剑斩出一道犹如雷霆般地剑芒,威力之巨足以劈山裂地。 那人赫然便是满目怒火的卓不凡。 梅轻雪只觉得周遭空气瞬间便被吸走了。 胸肺间一阵淤堵,这一剑如何也躲不过去。 顿时闭上了双眼。 突然,一条人影挡住了那熊熊烈焰,梅轻雪只觉得自己被一股柔和地力量推了开去,随后空中一声巨响,顿时风起云涌,高空之上一阵气流波动。 梅轻雪睁开眼睛,却是胡不归挡住了满眼怒火的卓不凡。 胡不归喝道:“小桌子,你做什么!”卓不凡铁青着脸道:“老胡,你当真还要护着这妖女吗?你知不知道她害死了天龙师叔,盗走了我师傅的魂魄,害得不悔丧失神志!我若不杀她,便誓不为人!”说着身形一闪,竟然绕过胡不归,又是一剑劈向梅轻雪。 只听得当的一声,赤麟剑劈在一块炯黑的破铁上,只见陈天仇双手巨震,顶着他那块玄魔铁,横在梅轻雪与卓不凡之间。 卓不凡怒道:“原来是魔教余孽,给我滚开!”说着双手持剑,猛吸一口气,一道赤色剑芒冲天而起,笔直劈向陈天仇。 卓不凡方才那一剑已经叫陈天仇颇难消受了,此时卓不凡威力更胜的一剑劈将下来,陈天仇不得不狂运魔元,一团黑气化为弥散开来,瞬间演变成滚滚黑浪,却正是他的看家本领魔炎滔天。 两股大力撞在一处,又是一声轰然巨响,卓不凡赤麟剑回身反震,叫他身形剧烈的颤抖起来。 而陈天仇却是被震得向后翻飞出去。 还没等巨响消失,卓不凡的身子犹如浮光掠影,在空中连连闪动,再度逼近梅轻雪身旁。 胡不归急道:“小桌子!此事多有误会,你且住手!”说着再度上前阻拦。 卓不凡却不听这些,只道:“待我斩了这妖女再与你说话!”身形反而更加飘忽不定,方圆十数丈内一团裹挟着赤色的青气弥散开来。 胡不归心知卓不凡必是受人挑唆,这才误认为梅轻雪便是去青城山行凶的妖孽,但此刻情势危急,却无法与他说个清楚,更不能对这幼年挚友下杀手。 不由得心急如焚。 眼见得梅轻雪情势危急,胡不归一个身子骤然化为一团青光,用自己的身体尽力阻挡着杀气冲天的卓不凡。 胡不归对着梅轻雪喊道:“轻雪,你先走!我会去找你的!”梅轻雪心知自己留在此处只能叫事情更加复杂,虽不舍与胡不归分离,却也无可奈何,此间也不容她再做迟疑,只得一咬牙,抱着那妖族女子,足尖在落梅琴上轻轻一顿。 转身向外飞去了。 卓不凡那团青气顿时狂躁起来,瞬间便与胡不归化成的那团青光碰撞了百余次。 一团赤色火焰骤然从卓不凡地青气团中爆发出来,向着梅轻雪地背影追去。 胡不归的那团青光顿时化为一柄巨盾,挡住了赤色火焰的去路。 光焰在瞬间爆开,粲然如花。 在光焰中一道刺眼的光芒划过天空,一闪即逝。 随后才是隆隆的巨响传了出来。 残光未逝,两条人影已经各自从青气之中显现出来。 向后退却着。 只见胡不归右臂上一道剑痕兀自淌着鲜血,而卓不凡提剑地手在不住的颤抖着。 卓不凡凄然道:“老胡,你当真要与我为敌吗?”胡不归尚未答话,却见一团黑气直冲上来,正是被卓不凡一剑劈飞的陈天仇。 胡不归大惊,连忙身形闪动,挡住陈天仇的攻势,喊道:“不要打了,待我把话说清楚。” 陈天仇却是因为被卓不凡这个后辈小子一剑劈飞,心中十分不爽。 老头脾气一上来也是不管不顾,喊道:“待老子把架打完再说话!”依旧毫不停顿地冲了上来,双掌一翻,施展出了“魔炎滔天”中的“浊流断山掌”,滚滚黑气冲向卓不凡。 卓不凡怒道:“好啊。 老胡,你便与这魔教妖人一并上前来对付我吧!”说话间手中赤麟剑再度爆出炙热火焰,迎上前去。 胡不归给夹在两人之间,不由得又急又怒,高声喊道:“都给老子住手!”说着双掌一分,两道宏大地青气分别向左右而去。 迎向卓、陈二人。 卓不凡地赤色剑芒与陈天仇的黑色魔气同时撞在胡不归的青气上。 只见那赤色剑芒一路向前狂飙,似是刺破了胡不归的青气,又似被胡不归的青气所包容,而陈天仇的魔气与胡不归的青气却硬碰硬的撞在一处,胡不归左臂一震,身形剧烈的颤抖着,一张脸顿时殷红如血。 而陈天仇则感到自己却像是撞上了一座铁山,原本足以断山裂崖的一掌却不能将这山峰撼动半分,反而叫反震之力给弹了出去,身形再度向后翻飞。 只是这一次他感觉似乎胡不归在两股力量爆发的一瞬间,似乎将劲气由刚转柔,这才使得他虽被弹出,却并未受到很大的冲击。 心中不觉骇然,怎么这两个少年竟然都修练到了如此地步,这天下当真该是他们的天下了。 一切不过是在一呼一吸之间,待停顿下来,卓不凡的赤麟剑已经架在了胡不归的咽喉上。 只见卓不凡握剑的手在不住的颤抖着,望着在自己剑下依旧平静如初的胡不归,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横在他的胸口,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胡不归那团青气之中的柔和平静,自他含怒刺破胡不归的青气时他就感到了那气息之中的包容与冲淡,那是不攻不守的境界。 即便是在此刻,胡不归也依旧有能力反击,然而这个幼年挚友只是平静地看着自己。 一幕幕往事浮现在卓不凡地眼前,那些昔日欢笑和泪水夹杂在如今丧师之悲和爱侣伤重之痛之间,不住地纠缠,一时间,天人交战,难解难分。 胡不归开口道:“小桌子,轻雪她……”“住口!”卓不凡怒吼道:“你若还是我兄弟,就杀了她再回来见我!否则下次再见,我们就不再是兄弟了!”说罢掉头就走,一行泪水悄然滑落,他不能叫胡不归看见,更不敢再听胡不归细说,他怕自己复仇之心会被老胡给瓦解了,更怕这恩义情仇之间地煎熬会叫他迷失了心智。 于是将身子化为一道赤芒,投向天际。 当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胡不归茫然的望着卓不凡去地方向。 一颗心隐隐作痛。 张富贵和陈天仇聚上前来,张富贵知道胡不归的心思,劝解道:“老胡,咱们去追轻雪吧。 待回山之后再与不凡师伯解释清楚就是了。” 陈天仇也道:“这臭小子修为当真了得,老子功力最盛之时与他相比也略有所不及,看来当真是老了。 唉,咱们还是去追轻雪吧,那天妖谷究竟在何方位?”胡不归瞥了两人一眼,却道:“天妖谷咱们暂且不去了吧。 先前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细想。 那天妖谷是妖族密境。 我曾答应过天妖族奶奶,决不泄漏天妖谷的所在。 你们同去的话多有不便。 我看我还是回山去跟不凡说个清楚地要紧。” 张富贵点头道:“这样也好。 许久没见到我小师傅,倒是有些想他了。 咱们这就回山吧。 陈老头,你呢?”陈天仇听他们不去天妖谷了,脸上略显失望,道:“去天妖谷多有不便,去你们青城山也是多有不便。 你们两个回去吧,老子不如四处逛逛去,也正好去联络一下那些尚未臣服于夜魔的魔教兄弟们去。” 一阵山风自敞开花窗吹入清虚殿内,似乎冲淡了些郁积在大殿内的压抑气氛。 天风等四道相对而坐,空旷的大殿上,只有神龛上的帷幔随风而动。 天风道长低声道:“你们看究竟会是谁呢?”天韵道长一双长眉拧在一处,道:“此事当真有我青城弟子参与?”天兵道长道:“四师兄,你自己创下的灵韵大阵你还不清楚吗?这等大阵若是没有内奸从内部开启门户,便是强如夜魔那等魔头也不能无声无息的进来,更不消说那姓梅的妖女了。” 天韵道长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我是说不归他……他怎会作出此等事情来?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信不归会做出为害师门的事情来。 再者说,那姓梅的女子我们都是见过地,她也决计不会与邪魔为伍来我青城作恶……”天雨道长冷笑道:“那也未必!上次在这老霄顶上我青城派叫群雄围攻,那难道不是胡不归闯的祸?”天雨道长略顿了一顿。 语气稍作缓和道:“不归这孩子自己是不会做出什么恶事地,但难保他不会被那妖女所骗,在无意中放了那妖女和她的同伴进来,这也难说啊。 天风道长摇头道:“我也不信此事与不归有关。 倒是赵不嗔这孩子自无涯洞中出来行事举止就多有些古怪,他的话我倒觉得有些不大可信。 比如他曾说他追上了梅姑娘和那魔头,还与他们动了手。 按说那魔头既然能害死天龙师弟并且从容脱身。 要想杀不嗔也是易如反掌,却为何没有杀他呢?”天韵道长摇头道:“不嗔这孩子性格有些偏激我们是早知道的,但若说他会勾结奸邪杀死天龙师弟。 盗走他师傅的魂魄,这却实在是叫人难以相信了。 再者说他们盗走天玄师兄的魂魄意欲何为呢?”天兵道长长叹一声道:“这正是我这几天来担心的事儿!原本天玄师兄以肉身虚体正道也未必就是坏事,师兄虽然肉身尽毁,但魂魄精气和一身修为都可化入那六十四枚伏魔镜中,也就是说那六十四枚伏魔镜也就成了天玄师兄的身体,这也等同于不灭之躯,按理说也还是可以继续修道的。 只是天玄师兄大战夜魔,一身真元几乎消耗殆尽,这才不得不紧锁神识,深藏在伏魔镜中。 我最担心的是那邪魔将那六十四枚伏魔镜以密法炼化,制成邪器,若是那般恐怕师兄的魂魄精气都将灰飞烟灭了。” 天韵道长道:“如今该当如何呢?我们已经派弟子四处打探,却是半点消息也没有。 不凡怒气冲冲的下山,可别又生出什么变故来才好啊。” 正说到此处,四道同时感到一阵强烈的气机波动,犹如一粒石子投入静水之中,掀起了无尽的涟漪。 似乎有人引发了青城灵韵大阵,只听外面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紧跟着一名青城弟子冲进大殿,高声叫道:“师叔,大事不妙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聚气 青城三十六峰笼罩在一片青色光芒之中,群峰如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 主峰老霄顶上,一盏巨灯射出三十五道光芒,勾连其余三十五峰,而诸峰之间也射出光焰各自相连,更有异彩在群峰之间不住的闪动流淌,整个青城山宛如活物一般,雄踞在大地之上。 在青城山最外围是一层青光流转的气障,气障外天色如墨,浓云翻滚,向着青城山直逼过来,当真是一幅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景象。 在那乌云之间,一团犹如实质的黑气扭动着露出了一双冷酷的眼睛,那双眼睛紧盯着青城灵韵大阵的那层气障,不住的冷笑着。 随着那团黑气不断扭动变化,一个身姿雄伟的男人出现在了云端。 只见那人面目粗扩奇古,短舜如针,两条灵动犹如飘带的黑气在身周缭绕而出,身后隐隐有一轮黑芒闪烁,宛如天魔下凡。 这人正是夜魔向天横。 原来在魔王寿筵上准备一举臣服所有魔教教众的计划在被陈天仇和胡不归等人打乱之后,血魔殿、万毒门和歧山长老会等不愿臣服夜魔的人纷纷逃离了冥山,回去自做安排去了。 这般一来,夜魔只收服了巫冥殿和魔刀堂两股势力,还有一些散居教徒,加起来也不到魔教人数的一半。 夜魔屡次被青城山阻挠,先是被困在镇狱崖下长达千年,而后又被天玄率众伏击,到了魔王寿筵竟然又来了个青城派的小混蛋搅局,叫他不得不对青城派恨之入骨。 原本打算先统一魔教,再转头来对付青城派。 但派出许多手下,打探血魔殿等逆贼的消息,谁知道薛如河等人竟然不约而同的全部藏匿起来,不知去向。 向天横这才决定,先对青城下手。 在向天横身后的浓云里是近千名魔教弟子。 天魔右使张顾和魔刀堂厉刃山一左一右站在向天横身后,却不见巫神道德身影。 只见向天横右手一伸,一股黑流撞向青城灵韵大阵的气障。 顿时风雷之声不绝于耳,气障上青光四射,距这冲击处最近的骑鹤峰上青气升腾,自老霄顶上一道光亮传向骑鹤峰,而周边诸峰也都有光亮传来。 众多光华汇集在骑鹤峰上,又疾射而出,顶在被夜魔狂轰地气障上。 气障顿时稳定下来,青光逐渐散去。 夜魔向天横冷笑道:“什么时候青城山却需要这劳什子来保护了?这玩意儿便能挡的住老夫?看你能捱多少下!”说着又是一拳轰了下来。 在老霄顶上空。 天韵道长带着门下六名弟子虚坐在灵韵阵散发的光华之中,天韵道长左手捏着法诀。 右手持碧玉箫,宝相庄严。 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词,伴随着一串串咒语,一层层青气自地底升腾而出,如涓涓细流一般,聚入青城山沟壑之间。 宛如一条条青色的溪流。 而天风道长、天兵道长和天雨道长则是带领青城门人迎向山门外的群魔。 青城门人各个面色慷慨,明知山外魔炎滔天,却尽皆争先赴死,毫无惧色。 天风等一行人落在骑鹤峰上,望着黑压压的云层和漫天流光,天风道长拔剑在手,大声喊道:“青城弟子听令,我们誓与青城共存亡!我在青城在!我亡忠魂长!”这一声响彻群山,任夜魔轰然巨响的拳势也掩盖不住,只听得青城弟子们热血沸腾。 一齐拔剑在手,高声喊道:“我在青城在!我亡忠魂长!”青城一门全体出动,在骑鹤峰上不过数百名青城弟子,却见气势如虹,震烁天地。 就连那火头道人老张也举着两柄菜刀高声叫道:“我在青城在!我亡忠魂长!”平日里的怯懦猥亵早已不见半分踪迹。 取而代之的是慷慨激昂的斗志。 天空上是一阵阵气机波动,在顷刻间,夜魔已经轰出了数百拳,直打得灵韵阵气障摇曳不止,青光迸射。 最重地一拳甚至将气障打得凹陷下来,余波透入阵内。 顿时山体摇动。 乱石纷飞。 好在立即便从骑鹤峰上涌出大量青城灵气,补充到气障之中。 这才顶住了夜魔的攻击。 望着夜魔那惊人的威力,许多青城弟子不由得想到:若是天痴师叔出关了,那便好了!但他们却不知道,此时的天痴道长却是正处在一个紧要关头,神识早已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对于外界一切丝毫不知。 此刻便是青城山坍塌下来,他也是难以知晓。 莫说对这外界惊天动地的纷争局势半分也不知晓,便是知道他也无力停止修为来出关御敌。 夜魔的拳势愈来愈烈,速度虽然越来越慢,但却是一拳重过一拳,到最后不单是骑鹤峰上空的那一块气障摇摇欲裂,包围青城山地整个气障也随之晃动颤抖起来,大有一举击溃的迹象。 在老霄顶上,天韵道长和他的六名弟子人人面色赤红,他们努力将自身真元施放到身外,借此沟通青城灵气,再由天韵道长以法诀将青城灵气不断地注入灵韵大阵之中。 但是随着夜魔的攻势越加猛烈,天韵道长等人引入灵韵阵的青城灵气消耗的极快,几乎是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天韵道长脱手将碧玉箫抛出。 那碧玉箫飞上天韵道长等人的头顶,天韵道长引导着青城灵气钻入箫管,一声轻吟自碧玉箫传了出来。 天韵道长门下六弟子也都纷纷取出自己的乐器法宝,抛入空中,一曲《青城谱》悠然而出,有如天籁一般自老霄顶上飘散出来。 这乐曲一响,只见满山苍翠,生气盎然,也不见青城灵气有所增加,但整个灵韵大阵却渐渐稳定下来,似乎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支持一般,在大阵内部获取了一种平衡的能力。 天风道长眼见得灵韵阵气障危机,不可再等,需得奋起抗击了,于是大喝道:“青城弟子听令,布起青城聚气阵!”说话间,他身形移动,稳稳站在阵眼处。 只见青城众弟子以天风道长为圆心。 依次排开,双掌抱怀,各自全力运转真元。 随着天风道长一声:“聚气!”数百道青城三清气射向阵眼处的天风道长。 天风道长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各持一个法诀,身子一转,将数百道青城三清真元汇成一股粗达十余丈的青色光柱,而后暴喝一声道:“咄!三清射月!”双手法诀牵引,将这道宏大的真元流射向气障外地夜魔。 那道三清真元流穿透气障向着夜魔疾射而去。 青城灵韵阵所蕴含的青城灵气与青城群道地三清气有着天然的联系,此时魔教的魔元攻不进来,而青城派的真元却可透障而出。 夜魔狂笑一声道:“来得好!老子就瞧瞧你们这帮小道士的能耐!”说着深吸一口气。 周遭浓云为之一暗,只见他右臂暴涨。 筋骨突兀,宛如一条天魔臂,壮硕奇伟。 他右拳向后虚引,随即一拳打了出去,顿时黑气如潮,向着那道青光滚滚而去。 两股巨流撞在一处。 霎时间,天空也为之一暗,随后一声天雷般的巨响爆发出来,震耳欲聋。 青城群道只觉得一阵狂潮涌向胸口,真元反噬之力犹如狂飙地飓风,以天风道长为圆心,向整个聚气阵蔓延开去,直震得群道一阵气血翻涌。 修为最弱的火头道人老张啊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但他随即用手背将嘴角血痕擦去,依旧倔强地站在原地。 不肯退下。 其余众人更是坚定的围绕着天风道长,将一股股三清真元输送到天风真人身上。 而这一击也叫夜魔身子为之一震,却没想到这群小道士竟然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张顾站在夜魔身后,一双眼睛滴溜溜四处乱转,似在衡量究竟几时夜魔才能撕破眼前这个防护大阵。 而厉刃山依旧是纹丝不动。 连木讷的神情都与平日无异,既不出手相助,也不就此退开,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 天风道长强行压下放才那阵剧烈的震荡,再度引导起青城全体子弟的真元,双手法诀不住变换。 猛地双手剑指向天。 喝道:“咄!剑荡群魔!”一道闪亮的青光斜斜削出,透过气障。 向魔教众人扫去。 只见那光亮犹如灵蛇一般,蜿蜒而出,灵动异常,叫人难以捉摸它的来路。 夜魔巨臂一挥,伸手挡格,却见那光亮竟然远远躲开了夜魔的魔气,蹿向魔教弟子阵中。 只听得一阵惨呼响起,二十余名修为颇低的魔教弟子立时被削成两段,一阵血雨飘洒下来。 却见黑云之中,刀光一闪,一柄漆黑的魔刀斩断了那灵蛇一般的青气。 只见厉刃山全身巨震,身不由己的向后连退了五丈,方才止住身形。 厉刃山不由得暗自心惊,心道:这青城派果然名不虚传。 夜魔一记挡空,不由得心生怒意,身子一翻,右足凌空踢下。 只见天空中那一团巨大的乌云似乎被这一脚牵动,向右倾斜着,猛地一抖。 魔教众人只觉得一股巨力将自己扯向一边,站不稳身形。 随后就见黑气狂潮一样冲向面对骑鹤峰的气障,那股浊流奔涌而去,在空气之中发出隆隆声响,威势惊人。 老霄顶上,天韵道长脸色一变,立即催逼真元加速引导青城灵气增援。 而天风道长则是将群道的真元汇聚在头顶,汇聚成一个二十余丈的巨大真元流,只见骑鹤峰上青光流转,闪烁不定。 就听见一声闷雷在半空中炸响,随后整个青城山都为之震动不已,那股浊流终于撞在了气障之上,只听嗤啦一声,浊流竟然将灵韵阵气障撕开一条口子,毒龙一般的冲了进来。 天风道长此时才飞身而起,只见他双掌承托着那庞大地三清真元,一记“补天诀”脱手而出,轰然撞向那股浊流。 那浊流撕开灵韵气障后已经是强弓之末,被这股清流一撞,顿时发出噼啪之声,消散于无形。 而其余的青城三清真元则是化为屏障,重新弥补了被撕裂的灵韵气障。 夜魔狞笑道:“老子瞧你们还能支撑多久!孩儿们,给我砸!”说着腾身而起,越出云层,只见他双腿如轮,一股股黑气冲向骑鹤峰。 而云层上的魔教弟子也纷纷各展所长,将一道道魔气砸向骑鹤峰上空的气障。 顿时满天黑流滚滚而来,声势之大。 超乎先前数倍不止。 天韵道长一见之下,面色顿时由血红转为惨白,他一咬牙,将自身真元尽数遣出,只听头顶碧玉箫鸣声骤然响了几分,又见青城灵气汇聚地速度也快了将近一倍,不断地融入灵韵大阵之中,诸峰发出一道道青光,射向骑鹤峰顶。 而骑鹤峰顶上,天风道长则是双手承托。 又如擎天一柱,屹立在峰顶。 不断汇入的青城灵气和青城门下全体门人的三清真元尽数托在他的手掌上。 死死支撑着骑鹤峰地上空。 无数霹雳在骑鹤峰上空的气障上炸响,震荡波向整个青城山扩散开来,群峰一阵摇动,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青光摇曳中骑鹤峰上地气障再度被轰开了。 黑气势不可挡地横扫而过,整个青城灵韵大阵最外围的气障转瞬间便崩溃了。 只听天韵道长头上碧玉箫啪地一声。 断成两截,天韵道长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来。 而首当其冲的骑鹤峰则更是凶险之极。 自天风道长之下,所有人轰然倒地,功力稍差些的立时喷血不止,而处在冲击中心的天风道长则是咔嚓一声,一条左臂碎成一团血雾,身子轰然砸在地上,口吐鲜血不止。 若不是他承接了大部分劲力,这怕是这峰顶上立时便多了十余具尸体。 天风道长第一个站了起来,右手拔出长剑。 狂吼道:“我在青城在!我亡忠魂长!”骑鹤峰上众人纷纷拔出长剑,跟着天风道长喊道:“我在青城在!我亡忠魂长!”一时间,群情激愤,迎向铺天盖地而来地魔教教徒。 就在此刻,只见一条火龙呼啸着自乌云背后蹿了出来。 所经之处,便有魔教弟子哀号着被撕成碎片。 在火龙的顶端,一个身影仗剑而行,势不可挡,所向披靡。 一眨眼功夫竟然杀到了夜魔的身后。 那人手中长剑暴起一团赤色剑芒,奔雷一般冲向夜魔背心。 夜魔方才一连数百脚踢出。 虽破除了青城灵韵大阵。 但这青城灵韵大阵却是集整个青城山的灵气所构成,实在是庞大之极。 叫他耗费了甚多魔元。 此刻夜魔正稍作调息,准备就此大开杀戒,却感到身后一股锐不可当的杀气从了过来,心中冷笑一声,暗道: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敢与我一拼?也不回头,右臂暴涨,向后抓去。 谁知道那剑芒突然地溜溜达了个转儿,绕过夜魔手臂发出的强横魔元,转而向下沉去。 那人身子也跟着急速向下坠去。 叫夜魔右手扑了个空。 只见那人陨石一般下坠,突然手中长剑上扬,举火燎天,蒸腾的烈焰顿时向着夜魔等人烧去。 夜魔身子猛然上蹿,却感到小腿上一热,一道灼热的伤痕已经划破他的肌肤。 虽只是浅浅一道,却叫夜魔震怒异常,以他目前的修为还有什么人可以伤得了他?而那一剑余势不减的扫入魔教人群之中,又有十余人惨叫着从云端跌落。 此时这人才稳稳得落到天风道长的面前,随即跪倒在地,沉声道:“弟子卓不凡回来晚了!请师叔恕罪!”众人望着火神一般的卓不凡从天而降,无不惊喜交加。 天风道长一把拉起卓不凡道:“不凡,好样的!”却听夜魔狂吼道:“娃娃们,给我杀啊!”说着双手抱拳,向下笔直轰出一记。 天风道长、天兵道长、天雨道长和卓不凡并肩站在一处,四人同时发招,三股青光夹杂着卓不凡一道青中带赤的真元迎向夜魔这一拳。 然而这四股真元却还不及夜魔魔元的一半威势,眼见又是以卵击石的局面,却见两道金光骤然混入天风道长等人的真元流中,紧接着又是一道宏大地灰白色真元柱汇聚近来,顿时反击之力大增。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两股巨力在空中炸开,余波激荡开去,顿时便有无数山石被震的滚滚而下。 天风道长等人只觉得胸口犹如受到铁锤重击,只感到一阵气闷,血气翻涌。 只听有人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诸位道友有礼了。” 天风等人回头望去,却正是峨嵋禅静、禅动两位大师。 更有一人高叫道:“打架也不通知贫道一声,诸位师兄不大够意思啊!”天风等人惊愕的发现这说话之人竟然是上次来青城山兴师问罪的昆仑派掌教玉阙真人。 此人竟然能够不计前嫌,在此危急时刻出手援救。 实在是大出青城群道的意料。 天风道长感激道:“多谢诸位道兄援手!我青城门下感激不尽!”玉阙真人道:“天风师兄说哪里话呢,除魔卫道本就是我们大家的事儿,又怎可叫你一家独扛?休要再说这些,咱们且并肩抗敌吧!”此时青城灵韵阵气障被破,千余名魔教教徒冲杀进来。 只听孙不智大喝道:“师弟们,跟我冲啊!”率先仗剑冲入敌阵之中,长剑挥舞,与群魔战在一处。 赵不嗔也红了眼睛,喊道:“杀了这些邪魔外道,为师傅报仇啊!”身子蹿入敌阵内。 挥剑接连砍翻了两名魔教弟子。 其余青城弟子受两位师兄感召,纷纷奋不顾身的冲入敌阵厮杀起来。 而前来增援的峨嵋、昆仑两派弟子也冲上前去。 与青城弟子并肩作战。 在魔教阵仗之中,一头青色水麒麟足踏一朵小青云,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狂叫不止,却正是镇山神兽大傻。 在大傻背上稳稳坐着一个小孩儿,只见他一挥手就是一片冰凌。 飞锥一般刺向魔教众人。 这孩子正是张富贵的小师傅小酒儿柳不醉。 柳不醉一张小脸神情激荡,受着师伯、师兄们的感召,只觉得便是与他们一同战死也不枉此生。 于是更加奋勇冲杀,不住的催促大傻狂奔。 几番冲杀下来,竟然有十余名魔教弟子被小酒儿打落云端。 战事就此拉开,只听得青城山上空杀声震天,一点点鲜血飘散下来,滴在青翠地山岭间。 虽有峨嵋、昆仑两派援手,但魔教依旧势力庞大,尤其是魔刀堂地弟子。 个个彪悍如虎狼一般,一柄柄魔刀翻飞闪动,三派不少弟子都伤在魔刀之下。 赵不嗔见状顿时狂躁起来,专挑着魔刀堂的弟子下手。 只见他眼中隐隐生出一点幽绿,手上法剑剑走偏逢。 剑势飘忽,往往沿着某个诡异地方位刺出,片刻过后,已经有三名魔教弟子伤在他的剑下。 只见他足不停步,四处搜寻着魔刀堂的弟子下手。 突然刀光一闪,一道辉煌的刀气扑面而来。 赵不嗔大惊。 回剑挡格,却感到右臂一轻,一条胳膊竟然被切了下来。 一阵剧痛涌起。 赵不嗔只觉得眼前猛然一黑。 赵不嗔一咬牙,左手抄起断臂上的长剑,声嘶力竭的喊道:“我在青城在!我亡忠魂长!”其声凄厉,人已成了一个血人。 他狂怒地冲向斩断他右臂的厉刃山,左手长剑翻飞,剑尖上爆出一小团幽绿的光芒。 厉刃山冷哼一声,随手就是一刀,刀气瞬间就扑向赵不嗔的面门,眼见得就要将他一刀两断,而他依旧是疯虎一般冲将过去,丝毫也不知躲避。 却见有一个人嘭的将他斜斜撞飞出去,却是孙不智赶了上来,从厉刃山的刀下救了赵不嗔一命。 而那刀气却从孙不智肩头掠过,左肩锁骨立即断开,顿时鲜血长流,也是受伤不轻。 赵不嗔没想到一向与自己不合的大师兄竟然舍身相救,不由得呜咽道:“大师兄!”孙不智喝道:“我在青城在!我亡忠魂长!”意思是个人的那一点恩怨比起青城山的存亡又算得了什么。 赵不嗔点了点头,与他师兄站在一起。 只听一声响亮的喷嚏,随后见大傻摇头摆尾的奔了过来,却是小酒儿见他两个师兄危机,主动与他们站在一处,并肩抗敌。 在另一边,夜魔看着这突然跑出来的许多和尚道士,心中又是一阵恼怒,怎么总有人半路杀出,破坏他的好事?而这一群人中竟然还有一个修成了不动禅境界的老和尚,光是此人对付起来就已经不那么容易了,还有着许多诸派好手,他不由得一个身子向右旋转,突地身子一拧,右拳自右向左打了出来,又是一道浊流向着天风诸人滚滚而来。 站在夜魔面前的是青城、峨嵋、昆仑三派最强的修真者,其中修为最高地当属峨嵋禅静大师,一身禅修已至不动禅境界,平生甚少出手,究竟如何厉害却是不得而知。 其次当属昆仑玉阙真人,他的修为略逊于天玄真人,却也踏入了元婴期,一身玄通不可小视。 而在往下却是刚刚,修成了元婴的卓不凡,此时他的修为已经超越了他的众位师叔和峨嵋禅动大师,天资之卓绝,无人可及。 面对着千年前地大魔头,这一群人毫无惧色,各施平生所学,七道真元破空而出,迎向滚滚而来的浊流。 率先迎上浊流的是昆仑派玉阙真人的金刚玉身拳,一道灰白色真元刚猛沉雄,与那浊流一撞,顶端顿时碎裂开来,玉阙真人只觉得口中一甜,真元反噬之力已经震伤了他的经脉,然而倔强刚硬的性子叫他不容服软,一咬牙继续支撑着滚滚而来地狂流。 紧接着一道夹杂着丝丝火光地剑芒刺入浊流之中,那剑芒逆流而上,不住爆炸着,发出雷鸣之声。 却是卓不凡的赤麟剑坚韧地抵御着实力强过自己不知道多少倍的魔气。 随后两道金光先后顶住了浊流的来势,又有三道青光加入进来,顿时浊流进势变缓,集七人之功方才暂时抵挡住了夜魔的一拳。 而只有卓不凡的剑芒依旧在顽强的向前刺去,每进一分,就见卓不凡的脸色苍白一分,实在是消耗甚巨。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只听厉刃山木讷的嘟囔了一句什么,随后刀光一闪,一刀砍向孙不智、赵不嗔和柳不醉三人。 孙不智和赵不嗔怒吼一声,双剑齐出,迎着刀光先后劈出。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孙不智和赵不嗔的长剑几乎是同时被削断,随是两柄长剑被削断,却只有一声响。 刀光之快,无以伦比。 这一刀毫无挂碍的向着小酒儿劈来,小酒儿双掌连发,七道冰墙瞬间横在身前。 只听啪啪七声连响,七道冰墙竟然不能挡住那刀光片刻。 眼见得小酒儿就要被这一刀分为两半,却突然一道青光裹住了小酒儿和大傻,瞬间闪了出去。 只见青光中那人喊道:“手下败将也敢来我青城撒野!且吃老子一掌!”话音未落,啪的一捧青光射向厉刃山。 厉刃山瞧得清楚,这青光中人正是取巧胜过自己的胡不归,不由心中一怒,挥手就是一刀,心道:任什么老子都将你一刀两断!胡不归一掌拍出,却拉着小酒儿和大傻斜掠开来,只见厉刃山那一刀削入青光之中,竟然并未将这一道青光削断,反而陷入青光之中,那青光毫不停歇,厉刃山胸口嘭的中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才不过一个照面,他又再度伤在了胡不归的手上。 却原来胡不归自上次与他对敌之后,总在琢磨若是下次再遇到他该如何对付。 方才胡不归那一掌其实是一团被雾化的真元,他将这一掌化为无数细小的颗粒,厉刃山刀气再怎么犀利,也难挡住这比细纱还细小千百倍的真元尘埃,胡不归就此一击得手。 小酒儿环胡道:“胡大哥!你回来了!”大傻也憨戳戳的蹭过来,却听轰然一声巨响,胡不归等人回头望去,只见夜魔当空而舞,骑鹤峰上除了禅静大师之外,其余众人全部口吐鲜血,倒成一片。 胡不归不由得大怒,狂喊道:“向天歪,你外公在此!”双拳如流,无数道青色真元狂轰出去,这一通拳势把他一腔怒火全都打了出去,似乎连他的心都打空了,除了干倒对面那个老王八蛋外,什么都不在乎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春雨 骑鹤峰上空,青光如雨,漫天真元尽出一人之手。 此时已经看不清楚那少年身形,只见他裹在一团青光之中,动作已经快到了极点,在场千百人竟然只有寥寥数人能够勉强看清他的动作。 其余众人只见满天青光如丝,射向半空中的夜魔。 禅动大师望着那团青光之中的胡不归,不由得为之动容。 这孩子还是当年那个资质差到无人肯收的少年吗?还是那个由于信心不足而在自己面前垂泪的不归吗?这个像地狱杀神一样的人还是心如赤子的胡不归吗?但见他在狂怒之下,一团杀气竟然聚而不散,沿着他的拳势冲向对面的夜魔。 而胡不归单独的每一拳都不见宏大,反而都如游丝一般纤细,所谓宏大是他毫不间断的顷刻间打出了千百拳,正是此拳方生,另一拳又起,接连不断,似无断绝之时。 玉阙真人也望着疯狂出拳的胡不归惊诧不已,这个离经叛道的少年眼下竟然会为了他的师门而拼命,更没想到这少年竟然能打出如此拳势。 在旁人眼中,那不过是如满天丝雨的拳势,未必有什么了不得。 而在玉阙真人这个大行家眼中这却是了不起之至。 这细如雨丝的拳劲却是将强大的真元压缩至百余倍,并且再没有谁比玉阙真人更明白那拳势中的精髓了。 那每一拳都蕴含着一去不回的决心和义无反顾的信念,不管功法和真元有何区别,这就是最纯粹的昆仑碎玉拳法!这样的拳势,一拳便已经难得,更何况是千万拳如雨?又怎能不叫玉阙真人吃惊呢?卓不凡神情复杂地盯着半空中的胡不归,即惊讶于胡不归的惊天拳势,又为这个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担心。 更怀着对胡不归的嗔怪和不满,也感激胡不归在这关键时刻能够挺身而出。 诸多思绪混为一团,在他心中沉浮不定。 禅静大师则是微笑看着天空中的胡不归,一双慧眼绽放出柔和而智慧的光芒。 他所看到的远比其他人更多,禅静大师所看到的并非是凶悍卓绝的胡不归,也不是他惊人的战斗力和超凡的精进速度,更不是那地狱杀神一般凌厉的杀气,而是一片维护师门尊严的勇气和决心。 凭着禅静大师不动禅地修为,他一眼就看出了胡不归已经到了道家的元婴期,但是叫他诧异地是胡不归的这个元婴却是与众不同。 它所呈现出的状态却是阅人无数的禅静大师也不曾见过的。 而最叫禅静大师欣慰的是这孩子在红尘厮混了这许久却依旧保有了那一颗赤子之心,即使是在他杀气腾腾地时刻,依旧是意正思纯,没有半分恶毒狠辣。 漫天雨丝向夜魔挥洒而去。 夜魔一见胡不归,也是气儿不打一处来,自己要找的正是这个小子。 只见他饶身的两条黑色“飘带”骤然蹿出,轻灵的窜入满天丝雨之中,黑绸一般的荡来荡去,每一次撩拨。 都弹在丝雨的侧面,正是四两拨千斤的法门,没有一下正面交锋。 千万点丝雨竟然没有一滴能沾得了他的身,只见其中一条“飘带”荡开雨丝,而另一条则笔直前行,刹那间已经穿过雨幕,“飘带”顶端铁锤一般砸向胡不归的胸口。 这刚柔并济的运用法门在夜魔的手中显得轻而易举,完美之极。 只听胡不归大喝一声,动作突然慢到几乎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只见他右拳回缩。 骤然击出,一层不足寸许的青色光芒包裹着他的拳头,将真元高度集中,高度压缩是他从青城掌心雷、梵天谷天星剑诀以及魔刀堂厉刃山的魔刀诀中体悟出来的法门,至此胡不归的拳势才从追求宏大到了追求精微的境界。 弱可胜强。 细如尖针却可刺穿坚固的皮革,即力量的全部攻其一点,所产生的破坏力自然是可怕的。 只见胡不归的拳头和那铁锤般地黑气的顶端撞在一处,光亮从一个极小地点上绽放出来,遂成一捧璀璨的光华,耀眼夺目。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 胡不归的身子不由自主向外飞去。 而那条黑色魔气竟然自顶端瓦解开来。 一直向着另一端的夜魔蔓延开去。 夜魔半个身子微微一颤,心中惊诧不已。 这小子在此之前曾与自己交过手。 按照修为来说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但是与他相比,依旧是相去甚远,而这一拳至少在局面上看是打了个平手。 难道是上次救走这小子之人教给了这小子一些什么不成?却见胡不归向后翻飞了二十余丈之后,猛然停在云端,左臂虚撑,稳住身形。 一口鲜血喷涌出来,如雨般飘落下去。 然而,当他的头抬起来时,首先露出的是一双倔强而坚定的眼睛。 这双眼睛紧紧盯着对面的夜魔,像是要盯进夜魔的骨肉里,盯烂他的躯体,盯穿他的魂魄。 厮杀依旧在继续,血雨满天,杀声阵阵。 不断有残肢断臂从空中坠落,间或有法宝碎裂所发出的爆炸声。 青城山已经为鲜血所染,青翠之中留下了红斑点点。 一声怒吼穿透云霄,随怒吼升起的是一道烈焰蒸腾的剑光。 那剑光自骑鹤峰升起,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劈向半空中的夜魔。 剑名赤麟,人如火鸟,卓不凡体外是一层炙热如火焰的光华,内心里是一团不能平息的怒火,这一剑是超越他修为的一剑,光华夺目,风华绝代。 夜魔不由得心道:这青城山后辈怎么净是些不出世的奇才?若是不杀了这两个小子,百年之后哪还有我魔教的立足之地!想到这里,夜魔魔元狂涌,劈手就是一记破空斩,黑芒一闪,一道黑色的闪电迎向赤色剑芒,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黑色闪电与赤色剑芒相交,无数细小的霹雳互相碰撞,不断的爆裂开来,声震百里。 只见卓不凡又是一口鲜血喷涌出来,身子向后翻飞出去,却有一条幽魂一般的黑气紧追不放。 射向卓不凡的胸口。 原来夜魔在劈出破空斩的同时,左手悄然一指射向卓不凡的胸口,就是要趁他真元激荡之时置他于死地。 却突然有什么在空中闪了一闪,一个人影蓦然凭空出现在夜魔面前,这人出现地是如此突兀,毫无征兆。 却是胡不归再度施展出梵天宝典遁形术,暂时打破了时空的限制,一拳向着夜魔的面门打去。 两人相距如此之近,这一拳几近肉搏。 夜魔不得不撤回左手,左掌骤然消隐。 在百万分之一刹那间,挡住了胡不归的这一拳。 就在两股力量尚未爆发之前。 夜魔右手一记重拳已经打在了胡不归的小腹上,此时所有的力量碰撞这才爆发出来。 只听一声巨响,顿时狂风大作,云层翻滚。 胡不归一个身子化为一道青光撞向青城山去。 紧接着又是一阵隆隆作响,只见老霄顶方向巨石迸飞,一片狼藉。 胡不归竟然被夜魔一拳打入了山体之中。 消失不见了。 卓不凡见状心中一痛,怒吼一声,再度向夜魔冲杀过来。 却见一道灰白色真元在他之前打向夜魔,却是玉阙真人怒吼一声打向夜魔。 与此同时,一朵白莲疾射而出,花瓣突然在旋转中纷纷射向夜魔,却是禅动大师也跟着飞身而上。 而禅静大师则是左掌一翻,一片金光挥洒出去,却是佛门般若掌。 青城派天风道长等人也怒吼着向夜魔围了过去,风刃、神兵和天雨剑诀不断地向夜魔攻去。 夜魔为众多高手围攻。 却丝毫不见惊慌,只见他右拳迅捷无比的与玉阙真人对轰一拳,而左手则捏了个魔炎诀,一团魔火烧向空中白莲花瓣。 紧接着一道黑气丝绸般飘出,荡开卓不凡的赤麟剑。 又毫不停歇的化柔为刚,撞在禅动大师的胸口。 紧接着黑气飘飘,再度转为阴柔,荡开扑面而来地风刃和神兵,左掌跟着拍出,天雨真人的长剑嗖地化为一道青光,被打飞出去。 这一系列动作快到了极点。 只在刹那之间,却难得他一一施展的清清楚楚。 端的是修为了得。 而此时禅静大师的般若掌已经印上了夜魔的胸口,却见他胸口骤然一鼓,数十层黑气护在胸口,竟然生受了这一掌。 却听嘭的一声轻响,夜魔闷哼一声,向后跌去。 这般若掌看似柔和,却蕴蓄着山岳一般庞大地威力,在无声无息间爆发出来,瞬间将夜魔的护体魔气打散,向他心脉处攻去。 夜魔双掌回缩,向外一推,一晕黑芒闪现,与金光相交,佛光与魔气同时化为乌有。 不等众人再度出手,夜魔身形一闪,率先出击,挥拳打向天雨道长,天雨道长身子化为一捧烟雨,旋转开去。 却怎么也避不开夜魔这一拳的威势,烟雨之中一声闷哼,天雨真人向下跌落。 夜魔身形毫无挂碍,继续向天兵道长一掌拍出。 天兵道长身前骤然出现一块巨盾,却哪里挡得住夜魔的强攻。 只听咔嚓一声,巨盾碎裂开来,天兵道长也被打飞出去。 与此同时,一条人影鬼鬼祟祟的冲向重伤的天雨道长,却正是向捞便宜的天魔右使张顾,只见他手爪暴涨,一爪抓向天雨真人的咽喉,却突然屁股嘭的一声炸开了花儿,不由得一声嚎叫,回过头去,却是同样喜欢偷袭占便宜的张富贵趁他不备,一记掌心雷打在他的屁股上。 张富贵身旁则是他的小师傅柳不醉。 张顾怒吼一声,转而冲向张富贵。 却猛然一股巨力撞在他已经稀烂的后臀上,却是大傻一头将他顶的飞了出去。 另一边,禅静大师、玉阙真人和卓不凡三人与夜魔战在一处。 禅静大师出掌娴雅,虽然一滴滴金色的鲜血从禅静大师的身上飘洒下来,然而他依旧是神态安详,对于他来说,生死胜败却何时存乎与心过?而玉阙真人和卓不凡却攻势猛烈,不断围绕着夜魔打转,一次次的攻击,又一次次的被击退,却都顽强的继续战斗。 禅动大师、天风道长等人也围着夜魔缠斗不止,却总是一回合间就叫夜魔打飞,只有禅静大师和玉、阙道长和卓不凡三人能够勉强与夜魔相搏,却也是伤痕累累,险象环生。 猛然间,夜魔怒喝一声,身子如陀螺一般旋转起来,转眼间他似乎变成了千臂。 漫天黑气向着围攻他的众人打去,只听嘭嘭数声,众人纷纷中掌跌下了天空,这其中也包括修为最高的禅静大师。 只见他脸色苍白,左手抚胸,眼神之中无限慈悲望着半空中依旧狂舞不止的夜魔。 而此时魔教弟子与正教三派弟子之间地厮杀也越发惨烈,厉刃山虽然再度伤在胡不归手上,但对付寻常弟子却依旧是一刀两断,锐不可当。 就在此时,一曲清音自烟雨中传了出来。 缥缥缈缈,化入天际。 紧接着一滴清凉的雨水落在了厉刃山的脸上。 紧接着自天空中一滴滴雨水悄然飘落,遂成亿万点清凉。 厉刃山微微一愣,举刀的手略一停顿,杀气骤减。 突然一滴雨水砸在他的胸口,只是一滴雨水,却竟然将他一个身子砸落云端,紧接着烟雨如潮。 铺天盖地。 在场众人也同时不由自主地一颤,青城派弟子只感到那清凉的雨水滴落在身上时,一股股清流渗入心脾,这雨水竟然是精纯无比的青城灵气凝结而成,与他们自身的真元瞬间融合,伤痛即止,精气在一瞬间恢复如初。 甚至连真元修为也似乎在这灵雨中缓慢的增长着。 而那箫声入耳,似乎有某种阔大而无形的东西将他们青城弟子与这青城山联系起来,每一名青城弟子都不再是孤立的一个,而是这青城山的一份子。 重伤在地的天雨道长沐浴在这一片灵雨之中。 她的心灵突然张开了怀抱,就像是鱼儿回到了水中,鸟儿投身于蓝天,伤势在以一种肉眼可视的速度好转着。 在众多青城门人之中,她对于这灵雨更有着一份熟悉和亲近。 这灵雨与她的修行有太多的相近,她不由得想起了教给胡不归那孩子降雨咒的情景。 峨嵋和昆仑两派的弟子虽然不能像青城弟子一般从其中吸收青城灵气,却也感到一阵清凉舒爽,疲惫顿消。 而魔教众人可就没这么舒服了。 每一颗雨滴都有如一个霹雳,只要沾身就在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威力,强悍如厉刃山这等高手都不能抵挡。 更何况其他魔教弟子?于是魔教弟子纷纷向山外逃去。 一时间败退如潮。 夜魔望着这突如其来的漫天烟雨,也不由得愣住了。 只见随着缥缈地箫声。 一条人影徐徐升上天空,那人手持一柄碧玉箫,神态悠闲而洒脱,却不是被夜魔一拳打入老霄顶山体之中的胡不归又是谁人?随着胡不归的箫声,一层层清气升上天空,青云汇聚,春雨如丝。 夜魔此刻已经看出,这场春雨中的古怪,只瞧那一颗颗雨珠不单是由青城灵气凝结而成的精华,更为可怕的是那些看似随意飘洒的雨丝其实已经汇成了一个庞大之极的法阵。 凄迷而朦胧,缥缈而莫测,瞧不出生门所在。 而每一颗雨滴似乎都有生命一般,一沾身就会绽放出强大的能量,这无尽的雨珠叫人如何抵御?夜魔挥手劈开一片雨珠,一听轰隆隆一阵爆响,更多地雨珠在他身周爆裂开来,一阵强烈的真元激荡令强悍如他的体质也经受不住,双臂上肌肤顿时爆裂开来,鲜血长流。 夜魔一阵心惊,不由得心生恐惧,却哪里来的这般厉害的阵法?求生之心一升,他强自咬牙,将一身魔元运至极限。 只见一层层魔元在他头顶聚集,宛如一柄巨伞,向青城山外蹿去。 一阵阵灵雨爆响在夜魔的头顶,直轰得他全身骨骼酥软欲裂,一身经脉疼痛难当,在须弥间他便窜出了青城山,狂喷了数口鲜血,却见身后烟雨竟然追了出来,不由得魂飞魄散,拔身向远处飞去,一眨眼消失在天际之间。 只见那灵雨依旧不停的下着,淅淅沥沥,将漫山遍野的血痕冲洗得干干净净,而青山更青,绿树更加苍翠,在迷蒙的烟雨中,天韵道长热泪盈眶,他喃喃地道:“这莫非就是祖师爷所创的《春雨曲》?不归这孩子怎么会这等奇阵地?”天韵道长并未猜错,这正是青城派开山祖师爷张道陵所创地《春雨》,却原来胡不归被夜魔一拳打入老霄顶山体内,只觉得眼前一片昏黑,全身疼痛欲裂,一阵真元激荡过后,竟然昏死过去。 紧接着一点亮光自胡不归的眉心闪现,一个被隐藏在他脑海中地事物浮现出来,那是他初入门时,当他望着开山祖师画像时,在幻象中,开山祖师曾经在他眉心一点所留下的事物。 此刻迸发出来,却是一支曼妙之极的曲子。 在不知不觉中,胡不归拿起了碧玉箫,乐曲自然而然的在唇边响了起来。 从第一声乐曲开始,他便感到着乐曲竟然一下子就与累积千万年之久的青城灵气沟通了,庞大的气息自地下升起,自青城山每一株草木,每一块岩石,每一个生灵身上散发出来,缓缓上升,汇聚成了一片青云,春雨滴落,奇阵自成。 这是数千年前青城派的开山始祖师传下来的奇阵《春雨》,与胡不归在无意中发现的玄天步法一样悠久而神异,深邃而不可洞彻。 蕴含着天地至理,却借助这个懵懂的少年拯救了青城派。 此是不是青城祖师的安排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寻梅 青川沥沥,舒风朗朗。 大战之后的青城山似乎显得更加青翠出尘,满天乌云散尽,血雨腥风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派仙山风貌。 处处鸟语花香,仙鹤舒展双翅,悠然自得的在群峰之间翱翔嬉戏。 历经这一场大战之后,青城派一扫前日的抑郁气氛,青城子弟终于从掌教真人蒙难,天痴道长、天竹道长闭关,天龙道长遇害等一系列厄运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并且在那句“我在青城在,我亡忠魂长。” 的感召下,一种与青城共存亡的信念深深扎根于青城子的心中,历经战火之后,这个千年大派似乎更加成熟,也更加团结起来。 尽管在这次护教大战之中有十余名弟子不幸战死,又几乎人人带伤,却没有一名青城子弟畏缩在后,更没有一名青城子弟临阵脱逃,对如此一个大派来说实在是难能可贵。 然而在欣喜之余,也令几个人分外头疼。 这几个人正是当下主持教务的天风道长等四人。 原本他们四人断定青城派中定有内奸,这内奸定然会在大战之中露出些马脚,但是赵不嗔在此战中失却一条右臂,孙不智也身受重伤,而胡不归更是扭转乾坤,力挽狂澜,施展出奇阵《春雨》,打败了魔教。 如此一来,却不知道该怀疑何人了。 除他们四人之外,还有一人也是闷闷不乐。 这人却是引**雨大阵,击溃魔教围攻的胡不归。 原来自大战过后,卓不凡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老霄顶,连看也没多看胡不归一眼。 尽管在胡不归被夜魔打伤时,他愤怒异常,但等大战结束过后,却依旧是铁青着脸,不给胡不归半点解释的机会。 胡不归追着卓不凡来到老霄顶,而卓不凡却钻入清虚殿下面的练功房闭门不见。 而当胡不归将梅轻雪的遭遇禀告给诸位师叔时,只有天风和天韵两位道长对此深信不疑,而天兵道长和天雨道长却将信将疑,却道:“我们怎么从来也没听说过魔教之中还有魔隐这号人物?莫不是那姓梅的妖族女子信口捏造出来地吧?”而天玄、天龙两支的师兄们由于师尊蒙难,对胡不归的态度却颇有些复杂难表。 他们既对这个拯救了青城派命运的小师弟心存感激,又不满这小子大胆妄为、胡**友,以至于屡次给青城派带来麻烦,最后竟然殃及师门,实在是爱恨交加。 却不知该如何对他了。 于是这两支弟子见了胡不归大多是别过脸去,不与他多言。 而平素与他交好的师兄们则是规劝他与梅轻雪那妖类早日划清界限。 省得惹祸上身。 只有张富贵和他的小师傅小酒儿对胡不归的话深信不疑。 这师徒俩人再度重逢都是十分欣喜。 张富贵对这个小师傅崇敬喜爱兼而有之,而小酒儿也越来越喜欢自己这个古怪的大徒弟了,尽管有时候这个大徒弟也颇令他头疼,比如说在万年莲池旁练功的时候将流出来的鼻涕抹在大傻身上,从而引发一场人兽大战诸如此类地勾当。 小虎则依旧是无忧无虑,与大傻两个在青城山上冲来撞去。 玩得不亦乐乎。 这两个不问世事的家伙自大战之后就形影不离地终日厮混在一起,同吃同住,一同胡闹玩耍,甚至连张富贵和大傻干仗小虎也奋起参与,帮助大傻狂殴富贵,当真是不意快哉。 胡不归满心郁闷,几次去找卓不凡,想要与他说个清楚,却都被挡在了门外,卓不凡依旧是撂下那句话:你若不杀了那妖女。 我们便不再是兄弟了。 白云悠然,春意浓重,这山中岁月似乎一晃即逝,转眼就是数天过去了。 这一天,胡不归独自蹲在碧云峰仙人松下。 望着对面小青山仙鹤成双成对,不由得思想起梅轻雪来。 他也并非没有作过去天妖谷寻轻雪的打算,但仔细一想,既然天妖奶奶已经明令禁止谷中妖族子弟与他交好,他这一去可不是给轻雪、四哥以及天妖谷的那些人增添麻烦吗?他却有些想不通既然奶奶希望人与妖类和平共处,却为什么又对他和轻雪的关系这般紧张。 难道人与妖之间当真有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吗?想到这里。 胡不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却听身后有人道:“不归,你在想什么呢?”不需回头。 胡不归便早已知道来人是他天风师叔。 他转过脸去,只见天风道长悠悠然站在身后,一双眼睛慈爱中又透着些关切。 胡不归道:“师叔,您相信轻雪是无辜的吗?”天风道长微微一愣,道:“我自然是相信地,你们都是好孩子,却哪里会做出这等事儿来。 此事终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的,你也不必太过烦心。” 胡不归点了点头,又道:“师叔,您说这人与妖当真是有那么大的区别吗?”天风道长目光一闪,似有所悟,他听了片刻才道:“不归啊,你老实跟师叔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了轻雪?”胡不归又点了点头道:“师叔,我是喜欢轻雪的,她也喜欢我。 可是这有什么错呢?”天风道长心中一凛,道:“不归啊,这人便是人,要便是妖,师叔不否认这妖类之中也有好的,但是毕竟是异类,却与我辈不同啊!况且咱们修道之人讲求的便是一个超凡脱俗、清心寡欲,即使是合籍双修那也是确实是摆脱不了俗世间一个情字,为了不由此产生修道魔障,这才不得已而为之的。 师叔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种念头,一心修道,也好早日得悟大道,这才不枉此生。” 胡不归道:“师叔所言弟子也曾听师兄们讲过,但是弟子以为,倘若一个人爱也不敢爱,恨也不敢恨,这般活起来还有什么滋味?若是活着没有滋味,那修道又有何用?弟子管得了自己的身子,却管不住自己的一颗心。 这心想喜欢谁却是不由弟子做主地。 我若不由着它,只怕是自欺欺人了。” 天风道长叹道:“不归啊,你可知道这自古以来,人妖之恋都不曾有一个好结果的。 究其原因不外是人妖殊途,到最终搞得人神共愤,不得善终,也就是说此等事体原是不见容于天地的,作师叔的劝你悬崖勒马,早日以心中慧剑斩断这孽缘才是!”说到此处,天风道长的表情已经在关切之中带了几分严肃。 若是换成其他弟子,只怕此刻天风道长早就大声斥责起来了。 胡不归心中一片激荡。 他知道天风道长是为他好,这才出言劝阻,因此他虽未顶嘴,心中却道:难道我与轻雪相恋与这天地还有什么干系吗?我们两个好端端地却又碍世人什么了?这般妖族妖族不许,师门师门不让,就连不相干的世人、天地也看不过去。 究竟是凭了什么?!难道我们两个相恋这天就要塌下来了吗?一股倔强强硬兀自涌上心头,遂一言不发的瞪视天空。 天风道长见他如此,不由得叹了口气,悄然离去了。 一阵暖风吹过,胡不归只觉得这春山无端的寂寞起来。 他突然想起与梅轻雪说的那段话来,梅轻雪问他:若他们都不许,那该如何?胡不归曾笑着说:那少不得也要与你一起私奔了。 想到这里,胡不归一个筋斗高高跃起,私奔两个字犹如一杯烈酒入喉,一身血液立时沸腾起来。 胡不归的身子在空中一弹。 化为一道青烟,向山外疾射而去。 万年莲池旁,大傻和小虎两个怪兽正顶着两个鼻涕泡儿摊开肚皮晒太阳,突然两个家伙地鼻涕泡儿同时爆裂开来,只见天上一道青光向山外飞去。 却不是胡不归又是哪个?两个家伙张大了嘴巴,瞧着胡不归消失在天际,这才懒洋洋地继续从鼻孔里吹出一个鼻涕泡儿,无比惬意的再度摊开了肚皮。 却说胡不归一路飞出青城山,却远远瞧见前方云端上站着一个人,那人广袖飘飘,身形魁梧,却正是昆仑掌教玉阙真人。 胡不归不由得一阵差异,在大战之后,峨嵋、昆仑两派在青城山稍作休整便各自回山去了,怎么玉阙真人又独自返回了呢?莫不是上次那个梁子还没解开,他回来找自己算账的不成?不管所谓何事,这玉阙真人能不计前嫌的来青城山共抗魔教,仅凭这一点他便称得上是个人物了。 胡不归不避不让,径直向着玉阙真人飞去。 胡不归停在玉阙真人面前,道:“弟子胡不归拜见玉阙真人。” 说着在云端给玉阙真人行礼。 玉阙也不推辞,安然受之。 只见他脸上神色如常,不见怒意,似乎并不是来寻胡不归晦气地。 胡不归又道:“不知真人此来所为何事?”玉阙真人手指一点道:“贫道就是为你这小子而来的,我们下去说话吧。” 说着飘然下落。 胡不归跟在他身后,一起落在了一座小山之上。 玉阙真人盘腿坐在一块青石上,一双眼睛仔细端详着胡不归,却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胡不归又道:“真人寻小子有什么事儿?”玉阙真人瞧了胡不归良久,终于道:“你很像我。”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出来,只叫胡不归一愣,却不知自己哪里像这个昆仑掌教了。 又听玉阙真人继续道:“我是说你的脾气很像我年轻的时候,冲动而直率,认准了什么便义无反顾地去做,哪怕前面有天王老子挡着,也是一头先撞过去了再说。” 胡不归心道:原来你是说脾气像你啊,还以为你要当我的便宜老子呢。 只听玉阙真人又道:“只是你这小子更加胆大妄为,这众多修真门派之中似你这般胡闹地却还从来不曾有过。” 胡不归嘿嘿笑道:“真人过奖了。” 脸上是一副受之有愧的谦虚表情。 只把玉阙真人气得屁都差点嘣出来,他大声吼道:“老子这是在训你,哪个在夸你呢?你这小子!先前的帐老子还没跟你算呢!”胡不归心道:这不就来了吗?他还是想揍自己一顿。 却听玉阙真人长出一口浊气,而后继续道:“从前的事儿就不提了,你这小子虽然混蛋,我那几个师弟也不大光彩,咱们就此一笔勾销。 今日我找你却是另有缘故。 在离开青城山之前我听说你曾提及前些日子青城变故与那个魔隐有关,此事究竟如何,你可否详细说与我听?”胡不归眼睛一亮。 道:“莫非真人知道些这魔隐的情况?”玉阙真人点了点头道:“此人来历我确是知晓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你所说的那个魔隐了。 你且先详细讲与我听罢。” 胡不归便将梅轻雪的话再度原原本本地讲给玉阙道长,直听得玉阙道长频频皱眉。 最后玉阙道长摇了摇头,道:“那梅姑娘可曾看清魔隐的左手有几根手指?”胡不归道:“这个她却没有对我说,想必应该没有什么异状吧,否则她便该对我提起的。 真人当真认得这个魔隐吗?”玉阙真人沉吟片刻后,终于道:“这魔隐原本就是我昆仑派的一位前辈,算起来他应该是我的师叔呢。” 此言一出,胡不归又是一惊,不由得道:“此事当真?”玉阙真人道:“千真万确。 这原本是我昆仑派一个隐秘,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到了我这一代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 此事若不是关系到你青城派一死一伤,更有天玄师兄的魂魄被盗,贫道也不会再度提及此人了。 这魔隐原是我昆仑派上一代弟子中的一位奇才,道号冰禅子,是我师祖最小的一个弟子。 当年我师祖命这冰禅子混入魔教之中,意欲伺机而动。 谁知道这冰禅子一入魔教便从此音信全无。 许多年过去了。 正教与魔教之争愈演愈烈,一直到百多年前的那长青城大战之后,方才告一段落。 而冰禅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当时在那场大战中侥幸生还的少林禅院心湮大师等人在回程途中遇上了那冰禅子。 心湮大师见他一身魔教装束,以为是魔教余孽,便上前与之动手。 谁知道他二话不说,啪的一掌就拍碎了心湮大师的心脏,更将少林禅院二十余名好手屠杀殆尽,出手之狠辣竟然与魔教无异。 最后,杀到仅剩一名小沙弥时才住了手。 这般情景又恰巧叫我师傅遇上,我师傅一眼就认出这人乃是他的小师弟。 便出言训斥,问及缘由。 谁知道这冰禅子道:‘师兄,我已经不再是冰禅子了。 我现在叫魔隐。 念在昔日情分上,今日我也不来杀你,你且走吧。 ’我师傅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与他动起手来。 这冰禅子果真是了得,竟然习得了一身厉害无比的魔功,不消多时,我师傅就伤在了他的手下。 我师傅问他究竟为何要背叛师门,他却道:师兄,我从小入道。 一直以为师傅所言便是至理。 待我读遍魔教典籍。 这才发现从前我所想的原来都错了。 师兄,你我行道不同。 我也不来怪你,只是日后相见只怕是是敌非友了。 说罢他便要抽身而去,却被闻声赶来地我昆仑派几位师叔团团围住。 众人一听他言语,顿时怒不可遏。 一起出手要至这个叛徒于死地。 这冰禅子虽然叛出昆仑,却尚念及旧情,并未痛下杀手。 一番厮杀下来,伤了我五位师叔,他自己也负伤而去了。 至此以后,我昆仑派以他为耻,在外人面前绝口不提。 却在暗中寻访此人下落。 后来有消息说这魔隐曾经在秦岭露面,于是我五位师叔前往秦岭找他算账,却就此一去不回。 我派也曾多次到秦岭寻访,却半点踪迹也找不到了。” 说到这里,玉阙真人叹了口气道:“你方才所说的那个魔隐究竟是不是冰禅子我也不能肯定,我只听我师傅说此人左手天生六根手指,右耳垂上有一颗朱红痣。 若是此人作怪,倒是我昆仑派对不住你青城了。” 胡不归道:“真人何出此言,那奸邪作恶自有他一人承担,却与贵派没有干系的。 我师叔他们又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更何况真人还率众来我青城山解围,便是这一番恩情我青城也是感激不尽的了。” 玉阙真人摇摇头道:“若都像你这般想那便好了。 不归啊,我还有几句话,你爱听也罢,不爱听也罢,我须说给你听。 似你这般性格总是认准了一个方向直向前冲。 眼下你总以为自己是对的,便是撞个头破血流,你也在所不惜。 可是等数十年,上百年过去了,到那时候你再看,是非对错或许便全然不同了。 中间做错了的却已经无法挽回,而到了那时便悔之晚矣了。” 胡不归道:“多谢道长教诲,但是弟子以为能顾得了当下便已经足够了,百年之后的事儿又何须现在来操心呢?是非对错小子也管不了那许多,且由它去吧。” 玉阙真人只觉得这小子便像一头倔驴一般不可理喻,不由得大声道:“老子说这些是为了你好!老子看你虽然顽劣,但却对师门忠贞不二,这才前来点一点你,你且好自为之吧!”说罢拂袖而去。 他却没想到自己也是个倔驴脾气。 胡不归摇头道:“这老道当真是有趣呢,动不动就发火了,却又大老远的跑来劝导我,实在是怪人一个!”目送玉阙真人消失在天际之后,胡不归心道:既然陈老头和这玉阙真人都说那魔隐曾经在秦岭出现,倒不妨拉了轻雪一起去秦岭瞧瞧。 想到此处,胡不归张开双臂,巨大的真元翅膀生了出来,冲天而起。 沿着长江,胡不归在高空上顺流而下。 滔滔江水毫不停息的滚滚向东,两岸郁郁葱葱,遍生林木。 远远地瞧见碧落山苍翠的山形,胡不归转而向着左岸天妖谷飞去。 穿过荒山险岭,却见一股浓烟自深山中冒出。 瞧那方位正是天妖谷。 胡不归不由得大惊,却不知道天妖谷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他立即加快速度,身子化为一道青光,向着浓烟处疾飞而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灭族 在苍翠的林木间,一股浓烟升腾而起,滚滚升上天空。 在浓烟之下,是一片狼藉。 巨树断折,鸟惊兽走,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中,浓烟滚滚而出。 那片废墟竟然是天妖村从前的所在。 天妖谷整个**在天幕之下,原本护持着整个天妖谷的天罩被彻底的摧毁了。 胡不归急冲下来,却见一个巨大的身子躺在血泊之中,正是那条灵蛇。 那灵蛇早已死去多时,在灵蛇周围有着成千上万的小蛇尸体。 再往前奔出几步,只见一身黑毛的幻熊也身首异处,死在当场。 胡不归每往前走上一段,就能看到一具尸体,或是天妖族子弟,或是兽妖族战士,而兽族战士的人数则远远多于从前谷中职守的兽族战士,想必是从万兽谷赶来增援的战士。 一幕幕惨状直看得胡不归心胆愈裂,却不知道奶奶、轻雪和梅四哥究竟怎样了?又是谁作下的这等血案?胡不归风一般的冲向天妖村,却半个活人都见不到。 他不由得大声喊道:“轻雪!四哥!你们在哪里?”山谷回荡,在哪里……在哪里,尽是胡不归自己的声音。 却不见有人回应。 胡不归在遍地瓦砾之中拼命搜寻,一具具的尸体被翻了出来,却始终没看到奶奶、轻雪和四哥的影子。 胡不归的心直往下沉。 眼见得已经有三十余具天妖族子弟的尸体和上百具兽妖族的尸体横在天妖村废墟之上,这番简直就是灭族之灾,却不知道轻雪他们能否幸免。 一声极轻微的呻吟自瓦砾深处传了出来。 胡不归立即跳了起来,嗖的奔了过去。 双手如铲,飞快的挖开了上面覆盖的砖石瓦砾,一个人形显露了出来。 胡不归一把抱起那人,却竟然是奄奄一息的屈长老。 胡不归急道:“屈婆婆。 你醒醒啊!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毒手?奶奶和轻雪她们哪里去了?”说话间,胡不归一股真元涌入屈婆婆的心脉,却赫然发现屈婆婆的心脉已经断绝多时了。 至于为什么还尚存一口气,想来却是凭着天妖族强悍的肉身和一口不甘的怒气吧。 屈婆婆努力争开眼睛,眼前是胡不归一张焦急万分的脸。 屈婆婆挣扎着想要说话,一张嘴,却是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胡不归立即从怀中将各种救命的丹药大把大把的塞入屈长老的口中,才塞了一把,却见屈长老摇了摇头,声音极其微弱地道:“没用的。 孩子。 我要死了,你救不了我。 你好好听我说……”说到这里屈婆婆又咳出一口鲜血来。 胡不归手忙脚乱地抱着屈婆婆道:“婆婆,你不要紧吧?你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去疗伤!”屈长老摇摇头道:“不必了,孩子,你听我说,这很重要。 奶奶和轻雪她们目前很危险。 你要去救她们,片刻也不能耽误。” 胡不归强咬牙关道:“屈婆婆,究竟是什么人打伤了你?”屈长老眼中透出了深深的恐惧,她突然紧紧抓住胡不归的手道:“什么也别说了,你立即赶往万兽谷,奶奶和轻雪她们都避到那里去了。” 说着屈长老将一件事物塞入胡不归手心,道:“这个可以带你去万兽谷,记住,要快!晚了可就来不及了!”说到这里屈长老突然全身巨震,再看时已经没了气息。 只见一捧绿色的妖元涌出屈长老的体外。 顷刻间便散入天地。 胡不归只觉得一股悲愤涌上心头,虽然这屈长老数度与他为难,又曾对他冷言冷语,但自上次他来天妖谷找轻雪时却已经知道,这个屈长老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如今眼见她死在自己怀中。 不由得一阵难过。 他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却见屈长老给他的是一块兽骨。 他手掌刚刚张开,那兽骨就自动飞了起来,胡不归道:“你当真能带我去万兽谷吗?”那块兽骨立即划为一道流星,向谷外射去。 胡不归不敢怠慢,直追了出去。 那兽骨在前,速度快得惊人。 以胡不归元婴期的修为竟然也不过勉强跟上它的速度,但想要超过它却是不能。 这块兽骨就像一颗被巨大磁铁吸引的铁屑。 向着西南处直飞出去。 胡不归一道青丝脱手飞出,缠绕在那块兽骨上,身子也如一粒铁屑般的跟着兽骨向前飞去,顷刻间便飞过无数山峦。 在崇山峻岭间,一片密林出现在眼前。 那兽骨带着胡不归向密林深处奔去,一入密林天光顿灭,密林之中是一片漆黑。 在漆黑中,胡不归以法眼观照,只见林中毒虫密布,怪树嶙峋,更有些不知名的古怪植物竟然蠕动着向上攀爬。 胡不归跟随那兽骨一路向前,突然那兽骨猛然向下冲去。 原来前方林中空地上是一个黑炯炯的大洞。 胡不归心道:难道万兽谷是在地下不成?心虽思想,身子却毫不停歇的随着那兽骨一路下冲。 胡不归在地洞穿行片刻过后,突然眼前一亮,只见前方一个洞口透出一片天光。 隐隐有杀伐之声传了过来。 胡不归心头一紧,冲出洞去,只见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山谷。 远处几幢建筑粗扩宏伟,在最高大的一幢建筑前,数百名兽族战士死死守在一道大门前,那大门之上铭刻着三个大字“万兽宫”。 在万兽宫周围已经躺满了无数兽妖尸体,点点鲜血连成一片,当真是血流成河。 断臂残肢随处可见,战事之惨烈当真是无以复加。 然而,站在万兽宫门口的敌人竟然只有寥寥两人而已。 难道就是这两个人竟然便杀得天妖谷尸横遍野,天妖奶奶和其余弟子不得不逃往这万兽谷避难?而眼见得这万兽谷尸骨堆积如山,似乎也是挡不住这两个人。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厉害?不容胡不归多想,那块兽骨带着胡不归飞向万兽宫。 胡不归只见死守在万兽宫门前的千余名兽族战士挥舞着巨斧、长枪,不住向这两人发出一道道绿色的妖元。 在那两人面前绿光四射,虽然挡住了那两人的脚步,却并未对他们构成什么伤害,却不知这两人究竟有多深的修为。 胡不归的身子才飞近万兽宫,地上的兽族战士便怒吼着向他发出了一道道妖元,却是将他也当成了前来进犯的敌人。 胡不归双翼挥动,扇开了数十道妖元,却听兽族战士中有人高叫道:“莫伤天上那人,快快住手!”胡不归放眼望去,却见白如鸿站在兽妖战士之中,手持一柄巨大的狼牙棒,原本微胖的身子现在已经恢复了原形,壮硕而彪悍。 胡不归立即向着白如鸿站立处降落下去。 白如鸿此言一出,顿时攻向胡不归的妖元纷纷转向万兽宫前的那两个人。 只见那两个人全是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其中一人面色如玉,脸上神情却也如寒冰一般。 只见他手上捏着一面白玉盘。 那白玉盘散发出一片白光。 白光将他俩人笼罩其中,挡住了千百道绿色妖元。 而另外一个人则面色红润。 神态悠闲,偶尔一挥手,就是一道极亮地闪光出手,顿时便有数名妖族战士被打得血肉模糊。 那红脸地人瞥眼看了看从天而降的胡不归,却只是娴雅地捋了捋腮下长须,浑不在意。 胡不归才一降落。 就被白如鸿一把抱住了,道:“兄弟,你怎么来了?!”胡不归收起那块停滞不前地兽骨道:“白大哥,我是来寻轻雪他们的。 奶奶他们可还好吗?这两个究竟是什么人?”胡不归话音未落,只见一道闪光向这边打来,立时便有数十名妖族战士高高跃起,要用身子挡住着威力无匹地电光。 胡不归后发先至,翻手一掌大天雷神掌打了出去,一道青色的闪电与那白光撞在一处,只听轰的一声巨响。 青色闪电立即消失殆尽,而白光却仍然强横的冲了过来,打向越起的妖族战士。 顿时便有四五个妖族战士受伤倒地。 那红脸长髯之人不由得咦了一声,却没想到这群妖兽中竟然有人能够抵挡他这一手,不由得再度看了一眼胡不归。 胡不归更是吃惊不小。 方才那一掌他是用足了真元,却竟然不能与之打个平手。 幸亏这一记是用的脱手而出的大天雷掌,若是硬碰硬,只这一记,自己便要伤在此人手上了。 难道说这人竟比夜魔还要厉害?却听白如鸿道:“胡兄弟,奶奶他们全在里面。 你快进去吧。” 说着推开身后大门。 将胡不归推进了万兽宫中。 胡不归只见一个宽阔的大殿上站满了手持兵刃的兽妖族战士。 在严阵以待的兽妖族战士后面站着天妖族的剩余子弟。 一个人冲到胡不归面前道:“老胡,你怎么来了?!”这人却正是许久不见的梅四哥。 只见他一身伤痕累累。 神情疲惫,只有一双眼睛透出欢喜的神色。 胡不归抱住他道:“四哥,我是来寻你们的。 奶奶他们在哪里?”梅四拉着胡不归直向里奔去,口中喊道:“轻雪,老胡来了!老胡他来了!”声音之中透出了兴奋和喜悦,大殿上众多妖族不由得一阵愕然,在这等生死存亡之际,不过是来了个寻常小子,却不知道四哥究竟在高兴些什么,难道这小子竟然有通天彻底之能,可以打败门外那两个人?再不然就是四哥他疯了。 众人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却见梅轻雪自大殿深处奔了出来,不光是她,竟然连兽族之主的千妖老祖和天妖族奶奶也一并从大殿深处快步走了出来。 难道这个小子当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只见梅轻雪一头扑进胡不归的怀中,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她口中喃喃地道:“屈婆婆,屈婆婆她老人家已经……”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胡不归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我已经见到她老人家了,我不会让她老人家失望的,你放心吧,轻雪。” 说到这里,胡不归握住了轻雪的一双柔荑,肩头是一片清凉的泪水。 只听奶奶轻咳一声,梅轻雪俏脸一红,这才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已然有些失态了,但忘情之中却是情难自禁。 她轻轻推开胡不归,问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胡不归先向天妖奶奶和千妖老祖行了个礼,这才摊开手掌。 露出那块兽骨道:“屈婆婆临终前将这个交给了我。” 说着将那块兽骨双手送到天妖奶奶手中。 奶奶双目含泪道:“多亏了屈长老舍命抵挡,我们才能逃到此地,但现在只怕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不归,我妖族危在旦夕,奶奶别无他求,只求你带了轻雪和天茧速速离开此地,别叫门外那两人抓住你们,我妖族上下就对你感激不尽了。” 梅轻雪哭道:“奶奶,我不走,我要与妖族共存亡!”千妖老祖喝道:“混帐话!轻雪。 难道你不知道***苦心吗?你和那天茧中的灵妖女子事关重大,却胜过了我们这所有人的性命。 只要你们活着。 我妖族便仍有希望,你明白吗?”胡不归道:“老祖,你和奶奶带了轻雪和那天茧速速离开,小子在这里和众兄弟们一起死战到底!”他话音刚落,就听梅轻雪道:“你死战到底我却如何能够离开?我也不走!”却听有一人冷冷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竟然还在婆婆妈妈!也难怪人家会打上门来了。” 只见一个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大殿之上。 便是奶奶和老祖也没发觉此人究竟是如何进来的。 胡不归也只是感到一阵气机浮动,知道有一个绝世高手进了大殿,不由喜道:“老梅!是你吗?”胡不归蓦然回身,那大殿上站着地却不是天妖族梅如荼又是哪个!奶奶失声道:“如荼,你肯回来了吗?”言语之中甚是激动,便像是盼望逆子回家的老母亲,两行眼泪顿时噗出出的落将下来。 梅如荼深深望了奶奶一眼,神情突然为之一黯,轻声道:“这些年您老可还好吗?”奶奶摇头道:“如荼,你不怪奶奶了吗?”梅如荼脸上一阵扭曲。 低声道:“怪又有何用?往事已然成灰,不提也罢。” 说完这句,梅如荼强自一振,道:“眼下却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奶奶和老祖速速带了我族精英子弟离开此地。 其余众兄弟随我出门迎敌!”胡不归道:“老梅,我与你并肩作战!”梅如荼一把揪住了胡不归的衣襟怒道:“放屁!你知道这门外的究竟是什么人吗?老子知道你已经练到了元婴期,但凭你这点道行根本不够人家瞧的!你给老子好好护送奶奶和老祖出谷,若是能留下些许妖族根苗你就算对得起老梅了,但若是他们有何闪失,老子饶不了你!事态紧急。 奶奶、老祖莫要贻误时机。 请速做决断!”奶奶和老祖也知道此乃妖族生死存亡之际,稍有贻误便是灭族的惨剧。 不由得硬起心肠,各自指点了大殿上百余名族中子弟,老祖又命人唤回了门外的白如鸿,这才强行命令这两百余名妖族子弟随他们一同走进了万兽宫地下的密道之中。 梅如荼望着奶奶等人地身影消失在密道入口,不由得仰天长啸道:“众兄弟们,杀啊!”双掌一翻,两扇巨大的石门应声碎成齑粉,众人高声狂呼,视死如归的随着梅如荼冲了出去。 却说胡不归被千妖老祖拽进了密道,一路跟随众人向前奔去。 白如鸿和一百名兽妖战士走在最前头,中间是天妖奶奶、千妖老祖、轻雪、胡不归和梅四。 再后面则是百余名天妖族子弟。 白如鸿一路在前,打开一道道禁制,带领众人向前冲去。 向前奔行良久,白如鸿打开最后一道禁制,钻出了密道。 此时已经距离万兽谷甚远,身处在一片密林之中。 待众人全部奔出密道之后,白如鸿则带领众人向着大山深处奔行而去。 才走出去没有多久,就听见身后万兽谷方向一声巨响,一朵巨大的浓云自山谷中升起,随之一道白光冲天而起,消失在天幕之中。 听得那一声巨响,奶奶不由得泪如雨下,悲道:“如荼蒙难了!”胡不归眼眶也是一阵潮湿,只想杀将回去,为梅如荼报仇,却想起梅如荼的重托,不由得紧咬牙关,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 这一行人怕暴露形迹,也不敢飞上天空,只是在山林中穿行。 待奔出数百里之后,胡不归终于忍不住了,问天妖奶奶道:“那两个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又为什么要与妖族为敌?”奶奶叹了口气道:“我想你终究会问的,却竟然等了这许久,你这孩子也当真长大了。 那两个其实并非是人,而是上面派下来地。” 说着手指指向青天。 胡不归惊讶地道:“您是说着两个家伙是从天上下来的?难道他们竟然是仙人不成?”奶奶点头道:“这两个是从天上下来的散仙,数万年来,一直在追杀我妖族子弟。 这次却是尾随那个你们救下的灵妖族女子找到了我们。 他们想要的便是这灵妖族的女子。” 说着一伸手,手掌中托着一枚鸡蛋大小的银色虫茧。 很难叫人相信,那从天而降的绝色美女就藏身在这小小的蚕茧之中。 胡不归脸色顿时一片惨白,道:“这般说来,倒是我等害得天妖、兽妖两族蒙此大祸了!弟子真是罪该万死!”奶奶摇头道:“这不关你的事,便是老身发现这灵妖族女子也要舍去全族性命去保护她的。 你却不知道她对于我们妖族来说是何等的重要,我们的性命与之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地。” 胡不归道:“那灵妖族当真如此要紧吗?她们究竟与你们有何关系?小子怎么从来也没有听你们说起过呢?便是轻雪似乎也是不知道的。” 说着望向身边的梅轻雪,只见她花容憔悴,却紧紧跟在自己身边,在眼神的深处却有一片满足和喜悦。 虽然遭蒙大难,但能同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奶奶仰望天空道:“在着浩淼的宇宙之中,我妖族尚存着一支不为人知的种族,那就是灵妖族。 她们原本与我天妖族实为一族,却在数万年前地一次变故之中脱出这个世界,远遁天外了。 这灵妖一族人数极少,却肩负着无比重要的使命,这个使命关系到我妖族本源,也就是妖之母的生死之谜,甚至比这个还要重要,它与我妖族亿万代子孙能否继续生存下去有着重大的关系,若是再经历一次群仙诛妖,只怕是我妖族就要就此在这宇宙之中永远的消失了。 而这个灵妖族女子的出现便是一个契机,它预示着灵妖一族已经有了重大发现,这才会重返人间。 我妖族永世繁衍的希望或许就在其中了。” 却听一个声音冷冷地道:“想要永世繁衍只怕没那么容易!今日便叫你们这些妖类尽数伏法!” 第一百二十九章 弑仙 一片白光挡在众人面前,白光闪烁之中,一个人形逐渐显露出来,却正是那个红脸长髯的仙人,却不见另一个面白如玉的仙人出现。 只听那红脸仙人冷然道:“本仙早就料到你们会从暗道中逃跑,你们以为能逃出仙人的掌心吗?真是笑话!交出那只灵妖,否则莫怪本仙要替天行道了!”说着一扬手,两名兽妖族子弟顿时被打得血肉模糊,气绝身亡。 千妖老祖怒道:“天生我妖族在这宇宙之中,你却凭什么说是替天行道?”说话间身形一闪,**那头巨蜘蛛带着他疾速奔出,挡在众人之前。 那红脸仙人轻蔑地笑道:“无知妖类,凭你们也想跟仙人争锋,简直是痴心妄想。” 胡不归也怒道:“滥杀无辜,你算个鸟的仙人?!老子日个你先人!”说着也要冲将上去,却被天妖奶奶一把拉住,与此同时,那枚天茧神不知鬼不觉地滑入胡不归的怀中。 只听天妖奶奶低声喝道:“快带了轻雪等人离开!不要贻误大事!”说话间,天妖奶奶飞身而出,与千妖老祖并肩而立,两股妖气顿时合二为一,在山岭上弥散开来。 千妖老祖瞪视白如鸿一眼,怒喝道:“鸿儿,你想成为妖族罪人吗?!”白如鸿一咬牙,低喝道:“大家跟我来!”向山左奔去。 胡不归拉着轻雪带了百余名天妖族子弟也跟着白如鸿向山左奔去。 却听那仙人冷笑道:“想跑吗?哪有那么容易!”一片白光脱手而出,霎时间,一个白色透明巨罩凭空出现,犹如巨碗一般,将胡不归等一行人尽数扣在其中。 白如鸿狂叫一声,手中狼牙棒猛然击向那白色巨罩。 一股强悍的妖元疾射出去,撞在白色法宝之上。 却见那白色法宝却并未破损,而是猛然向外凹陷下去,随后又猛然弹了回来,恢复如初。 只见那法宝非金非玉,也不像皮革布匹,却不知是什么事物造就,但坚韧至极,端的是仙家法宝,不可小视。 此时,在这仙罩之外。 天妖奶奶和千妖老祖已经与那红脸仙人动起手来。 只见漫山妖气弥漫,显然是奶奶和老祖都将自身修为提升到了顶点。 这两个都是有着千年以上的修为,发作起来自然非同小可。 但那红脸仙人依旧轻蔑地笑道:“无知小妖,本仙就陪你们玩玩吧。” 说话间轻慢的伸出一根手指,道:“对付你们这样的小妖,一根手指便足够了。” 千妖老祖一声怒喝,周身骨骼一阵爆响。 只听刺啦一声,两幅衣袖碎成蝴蝶,露出一双盘根错节地手臂来,原本就伟岸的身姿显得更加雄壮。 千妖老祖双拳如流,千百拳奔涌而出,打向那红脸仙人。 老祖的每一拳都带出一道碧绿的妖元,而每一道妖元的顶端却有着两颗狼牙般尖锐的气机,拳名獠牙,犀利而凶悍。 只见满天绿芒扑向那红脸仙人。 面对着铺天盖地而来的犀利拳风,那红脸仙人不过是轻笑一声。 伸出他那根手指向虚空中轻轻一点,就像是手指探入了一池静水之中,涟漪散开,空气中一阵波动。 那千百道犀利的獠牙顿时在那涟漪之中扭曲了,随着涟漪不住地向外扩散。 锋芒尽失。 与此同时,只见两道极细的绿光疾射而出,钻入那阵涟漪之中,虽然也随着涟漪不住扭曲着,但却是扭曲前行,柔韧之犹如一根游丝。 刹那间竟然穿透那阵涟漪。 弯弯曲曲犹如灵蛇一般向那仙人射去。 只听噗噗两声,游丝没入仙人身体。 蕴蓄在游丝中的强大妖元顿时爆发出来,只听轰地一声,那仙人身体竟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却听得一阵笑声响起,只见那仙人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水波的另一边,而方才天妖奶奶地灵丝指所击中的不过是仙人的幻象而已。 笑声未毕,只见那仙人又是伸指一弹,一道强大的白光嘭的打在天妖奶奶胸口,只将她打得撞向身后的白色法罩。 奶奶狂喷一口鲜血,紧接着身子又被那法罩弹了回去。 那仙人笑嘻嘻地伸着那根指头等着奶奶自己撞上来,这般情景当真如与孩童戏耍一般。 老祖横向里冲了出去,双拳齐出,两枚巨大的獠牙直刺仙人双肋。 奶奶此刻也一咬牙,百余道游丝脱手而出,射向那红脸仙人。 只听得哈哈一阵大笑,老祖和***妖元撞在一处,直震得两人噗的又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方才还向着奶奶弹指的那影像,现下竟然又成了虚像,而仙人却又站在水波之后去了。 在白色法罩内,众人直看得怒不可遏,眼见得那仙人存心戏耍奶奶和老祖,直把他们当成了玩物,这两个妖族首领在那仙人手中,便像是猫儿手爪下的两只小老鼠一般,不但没有伤敌之力,就连自保也是不能。 当真是生不如死!屈辱感就此油然而生,法罩内群情激愤,众人纷纷狂叫着对着那法罩狂轰乱砍,数百道妖元打将上去,修为高的将法罩打得四陷下去,旋即又弹回来。 而修为低的打出的妖元只不过能令法罩颤动一下而已。 那白色法罩一阵阵波动,却是毫发无损。 胡不归狂喝一声,双拳如流,向着法罩狂轰过去。 只见那法罩向外凸张出数十丈深,却依旧是浑然一体,不漏丝毫破绽。 胡不归也不管有效无效,依旧是双拳毫不停歇的打将出去,而身子却冲进那法罩凹陷处。 只见胡不归快如流星,右拳轰然打出一道耀眼地青色光芒,那法罩四陷处再度受力,猛然向外继续延伸,竟然薄的犹如蝉翼一般,似乎吹气即破。 却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回来,将胡不归的身子以更快的速度弹出凹陷,只见胡不归的身子就像一个弹球一般,在法罩内弹来弹去,四处激荡,如此数十次后才嘭的一声落在地上。 法罩之外,天妖奶奶和老祖已经浑身是血,却仍旧不屈不挠的与那个摸不着的仙人抗争着。 只见那仙人依旧是举着一根手指,轻蔑之态无以复加。 老祖狂吼道:“赤面仙,有种你就跟老子硬碰硬地打上一拳!别***躲来躲去!”说着一拳砸向那赤面仙地有一个虚影。 那虚影摇头道:“像你这等小妖,本仙原本是懒得杀地,你自己若想找死,却又怪谁来着?”说话间依旧是伸出一根手指,迎向老祖这一拳。 那根手指上似乎没有丝毫力道,却径直穿过老祖强悍的妖元,在老祖拳头上轻轻一点,只听嘭地一声。 老祖的身子流星一般的撞向法罩。 这一次,那仙人的虚像竟然又成了实体。 那赤面仙颇感有趣地看着老祖再度被法罩弹回。 伸指又是一戳,老祖再度撞向法罩,犹如一个皮球般地在赤面仙和法罩之间弹来弹去,点点鲜血印在法罩之上。 天妖奶奶双掌狂削,一道道妖刀气削向赤面仙。 赤面仙轻蔑的弹出一指,又是一片涟漪生出。 将满天凌厉妖刀卷入涟漪。 就在老祖地身子再度弹向赤面仙,赤面仙再度伸出手指的时候,胡不归瞧得清楚,老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那是不堪忍受屈辱的愤怒,是那种宁肯玉碎的决心。 胡不归暗叫一声:不好!就在赤面仙的手指轻轻触上老祖身体的时候,却听轰然一声巨响,一捧耀眼至极的光亮炸开了,气流狂飙,一团浓云升腾而起。 千妖老祖竟然自爆形骸。 把个修炼了数千年的身子还给了天地。 这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未绝,只见又是一捧光亮再度爆出,却见光亮的中心处,天妖奶奶右手拇指按住自己的眉心,凄然一笑中。 万道光芒从她眉心处绽放出来,射向四周。 这正是妖之母自爆形骸的那一幕的重演。 是妖族亿万代所秉承的不屈的血性!至此地动山摇,狂云流散,一团怒气直冲上九霄云外,似乎要把天也捅出一个窟窿来。 胡不归等人在法罩内,只觉得一阵阵激流冲击在法罩上。 噼啪作响。 天妖族与兽妖族众人狂呼道:“奶奶!老祖!”其声之悲。 撕心裂肺。 烟尘缓缓飘落,一个人形自烟尘中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竟然是那赤面仙。 只见一道金色地血液从他的嘴角淌了下来,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浮现在他脸上,他却没有想到这尘世间的低等妖物竟然也能伤得了他这个仙人。 甚至他也没有去细想为何玉面仙还没有从山谷中赶来,先前那万兽谷中一声巨响又预示着什么。 他伸出那根手指,摸了一下,指端是久违了自己的鲜血,是血!他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惧。 然而这恐惧来的多么可笑,自己是仙人,仙人还需要怕什么吗?一团怒火在胡不归的胸中燃烧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胸膛似乎就要炸开了,他也不管前面有那个古怪的法罩挡着,他咆哮着冲向那赤面仙,口中暴喝出一声:“杀啊!”这一声“杀”音在法罩中激荡,妖族所有子弟禁不住也随之狂吼着:“杀啊!”跟在胡不归身后,一起撞向那法罩。 胡不归一直冲到了法罩前这才挥出一拳,这一拳似乎并没有强大的气势,却有着最强烈地杀气,一寸金色的光芒透出胡不归的右拳,这是争强斗狠地龙气,是被胡不归炼化之后的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神龙气息。 这一拳挥出,甚至连拳风都没带起,一直到那犹如尖针般的龙气触及到那法罩上,强大的真元这才爆发出来,速度之快,超越了法罩的反应。 那法罩还来不及消化这突如其来的强大真元,就在那一个点上被刺出一个小小的孔眼来。 就是这比发丝还要细小的小眼儿,便已经足够胡不归的真元疯狂的渗透进法罩之中,随后嘭的一声,那来自仙界的法罩竟然被这个凡人撕裂了。 胡不归狂叫着冲向有些发懵的赤面仙,身后是如狼似虎冲将出来的妖族众人。 赤面仙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凡人竟然打破了他的蟠龙罩,并且怒吼着朝着他这个仙人冲了过来。 这一连串的变故实在是太出乎赤面仙的意料了。 也许是当仙人当得太久了,他早已习惯于高高在上的俯视这些低等的,下贱地凡人和妖物,却没有想到这些他本根就瞧不起的妖物竟然能伤得了他,而一个凡人竟然能够打破他的法宝蟠龙罩。 这里还是凡间吗?“杀啊!”一声杀伐之声震得赤面仙全身一颤,这个凡人竟敢对他喊杀!然而他就是敢了,一个硕大的拳头带着一根尖锐的劲气扑面而来。 凭着仙人的本能,赤面仙感知到这金灿灿的气息并非是凡人所有,虽只寸许,却当真可以伤他。 然而令赤面仙感到慌乱的并非是这道强横好战的金色气息,而是这个凡人身上所透出的冲天杀气,先前那两只老妖虽然与自己缠斗许久,却也只是存着反抗之心,不甘束手就擒而已。 而眼前这个凡人却只是想干掉自己这个仙人,无比敏锐地灵觉叫赤面仙更加清晰地看到了这一点。 赤面仙慌张的点出一指。 即使是到了现在他仍然忘不了做为一个仙人地高傲。 水波又起,涟漪顿生。 胡不归在挥拳打破蟠龙罩时他的体内已经发生了不为人知的变化。 他那个小之又小的元婴在他的拳头与蟠龙罩接触的一刹那突然怒目圆睁,一丝金线在小元婴的体内游走,叫这个纯粹由真元凝结而成的小人儿经似乎也产生了类似经脉一般的东西。 天地之间一种无形物质的事物涌入胡不归的体内,尽数藏于那小小元婴之中,只见那小元婴全身精光一闪啊。 此时胡不归刚好撕裂了那蟠龙罩。 紧接着这第二拳笔直打向赤面仙,他就是要将这个滥杀无辜,高傲无理的仙人干掉!胡不归也不管什么真身幻象,他只朝着那空气中波动的气机来源打去,只听噗的一声,胡不归的拳头竟然穿过层层波光,丝毫不受影响的打向赤面仙面门。 仙人再度一惊,却没想到在这尘世间居然还有人能破得了他这来自仙界的镜花指。 他慌忙弹出一指,正弹在胡不归拳头上透出的金色尖刺上。 尽管赤面仙在老祖和妖后奶奶连爆之中受了颇为不轻的伤,但是仙人实力却是不容凡人轻视的。 只听嘭的一声。 胡不归只觉得犹如一座巨山撞在自己胸口,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子顿时向后飞去。 而赤面仙人惊讶地发现,虽然自己一指弹飞了那个凡人小子,但是那小子拳上的一缕金光却逆流而上。 沿着自己的手指直冲向自己的仙体内。 在万分之一须弥间,那金光已经冲进了他的小臂,还继续向他的心脉射去。 赤面仙仙气狂涌,生生从小臂上将那缕金芒逼了出来,顿时半条胳膊只感觉一阵剧烈地疼痛,这凡人当真是要杀了自己!只见胡不归才退出七、八步。 却一咬牙。 强行站住了身形,这一顿。 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伤势更剧。 此时,妖族众人恰好冲了上来,却听胡不归狂吼道:“都快给老子走!奶奶和老祖不能白死!你们谁想做妖族不肖子弟就给老子留下!”说话间,胡不归咆哮着再度冲向赤面仙人。 却听白如鸿高声叫道:“仙不容我,我不容仙!大家都一起死了吧!杀啊!”这杀声之中,含着必死地决心,确是不要活了,只想宰了这个屠杀族人的赤面仙。 群妖一起狂吼道:“杀啊!”数百道妖元伴随着一道道妖影扑向赤面仙人。 赤面仙顿时慌了神,原本有一个逆天弑仙的狂人便足够他惊讶不已的了,现在这群被他们仙人诛杀了数十万年的妖类竟然也一反常态,竟敢疯狂吼叫着要杀了自己。 要是这两百余小妖尽数自爆,以自己这受伤之体还回得了仙界吗?赤面仙喝道:“要造反吗?!你们这些下贱的东西!都不想活了吗?!”赤面仙慌忙用手在自己身周画出一个避邪咒,只见一波耀眼的白光向四周荡开。 胡不归只用一个字就回答了他,他狂喊道:“杀!”身子已经逆流而上,冲向了赤面仙。 与此同时,数百道妖元尽数打在了赤面仙的避邪咒上,然而仙就是仙,尽管赤面仙已经被这群完全疯狂的弑仙者惊呆了,但是他的仙体还是自动爆发出强悍的力量,避邪仙咒排山倒海的反击向四处奔涌而去。 两百多名妖族子弟尽数被这强大的劲气撞飞出去,只有一个人非但没有被撞飞出去,反而死死的抱住了赤面仙那高贵的仙体。 这个人就是胡不归。 赤面仙简直不能想象,居然还有人这样斗法,这简直连那些低等小妖都不如,在他模糊的记忆中,似乎只有人类里一种被称之为混混儿的家伙才会这般拼命。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无赖混混儿模样的小子,竟然抱住了他高贵的仙体,慌乱之中,赤面仙抬起一指戳了出去,正戳在胡不归的胸口。 这一指是来自仙界的仙指,足以穿山洞地,那仙指强大到恐怖的劲力爆发出来,噗的一声却点在胡不归胸口的一件事物上,那事物似乎迅速的吸收了绝大部分能量,这一指并没有穿胸而过,却是将那个圆溜溜的事物戳进了胡不归的体内。 那件事物赫然便是禅静大师送给胡不归的圣佛舍利子,只见那舍利子毫不停歇,噗的又撞向胡不归那个小小的元婴,只见一阵光芒闪过,那元婴竟然将比自己大上数倍的舍利子吞了下去,尔后像一个大肚子蛤蟆一般翻倒在地。 这一系列的变化不过是千分之一刹那,赤面仙一指戳出,紧跟着又是一指,突然他只觉得一阵剧痛,不可思议的事儿发生了。 这个人类中的无赖小子竟然一口咬断了他的那根手指!那根曾经代表着仙人骄傲的手指。 仙血涔涔而下,金色的仙血流入了胡不归的口中,仙血一入胡不归体内,便飞速的流向了那个翻倒在丹田内的小元婴,化为涓涓细流,流入小元婴的口中。 赤面仙只觉得一阵晕眩,难道他要吃了自己吗?他只见胡不归满口是血的咆哮着:“杀!”声音含糊,而杀意清晰而锐利。 赤面仙彻底吓傻了,他甚至忘了自己还有足以至这群人于死地的高强仙能,永远的高高在上和永远的以强抗弱,已经令他的战斗精神衰弱到连凡人都不如得境地。 胡不归双臂死死抱住赤面仙,狂喊道:“神仙就了不起吗?神仙就可以为所欲为吗?给老子死吧!”双臂疯狂用力向内收缩,只见胡不归一脸狰狞神色,张开的嘴巴又要撕咬向赤面仙的仙体,赤面仙人肩头一痛,却见子胡不归齿上透出一层金光,钻入赤面仙的体内,直向他的心脉攻去,他不由得魂飞魄散,猛然向外一挣,仙人自身的法力爆发出来,只见他全身散发出一阵白色光芒,耀眼的光芒向四周扩散,轰的将胡不归和众妖弹飞出去,随后无数金光在他体内切削翻涌,也随着白光透体而出,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整座山峰顿时崩溃了,光亮直冲上天,赤面仙哀号一声凭空消失了。 第一百三十章 劫后 当胡不归艰难的从数百丈外爬回那一片废墟时,脸上是更加坚定的神情和更成熟的表情。 太难以置信了,他们这一群生活在凡间的妖族、人类竟然刚刚消灭了一个仙人!然而这是真的,就像胡不归从小就认定的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一样,他再次证明了这一点,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神仙,他也有信心打垮他!那些妖族子弟也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慢慢爬了回来,谁也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他们在这数十万年里第一次杀死了一个仙人!大家喜极而泣,兽妖族与天妖族子弟们抱成一团,痛哭流涕。 山岗上,一片呜咽。 梅轻雪奔到胡不归身前,一把抱住了他,眼泪扑簌簌的流了下来,胡不归呵呵一笑,却禁不住咧嘴唉呦一声。 梅轻雪这才发现,他一身骨头竟然断掉了十余根,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爬回来的,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疼,眼泪更是禁止不住。 一声极轻微的呻吟突然传入众人耳中,那声音细微之极,但在众人耳中却又如惊雷一般,所有人同时安静下来。 胡不归的神识一扫,立即向着一个低洼处爬去。 众人一起上前,只见胡不归从碎石之中捧出半具残肢,却正是天妖谷妖后奶奶。 只见她下半身早已不知所踪,所剩的不过是半边身子,一支残臂和一颗破碎的头颅。 梅轻雪全身颤抖的抚摸着奶奶那张破碎的脸庞,只听奶奶低声道:“轻雪,你还活着!”声音极低,却透出无限的喜悦。 梅轻雪哭道:“奶奶,不光我活着,我们妖族的这些子弟都还活着!并且我们已经将那个仙人诛杀了!”奶奶微笑着摇摇头,那破碎的脸上依旧是无限慈祥。 她道:“傻孩子,你不明白,只要你活着,我们妖族就有希望,因为你是我妖族的一颗种子!我妖族每万年就会出现一颗种子,而这一次就是你了。 答应奶奶,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都要坚强地活着!”梅轻雪含泪点了点头。 ***目光转向了胡不归,她的眼中充满了欣慰和信任,她说:“孩子,你怪奶奶吗?”胡不归知道她说的是先前不许轻雪与他交往的事。 胡不归摇了摇头道:“小子不怪奶奶,小子只想着自己和轻雪。 却并不知道轻雪对于整个妖族如此重要,小子一直以为轻雪只是小子一个人的珍宝,现在小子知道错了。” 奶奶笑了,她说道:“不,孩子,你没有错。 你能够带着他们打败仙人。 这是一个奇迹!我相信你还回创作出更大的奇迹来,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看错你。 你是一个好孩子,现在我将轻雪交给你,你要答应我,好好保护她一生一世!”胡不归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奶奶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轻雪的,便是我的性命不要了,也不容有人欺负她!”奶奶微笑着道:“好了,我也可以安心地去了,永别了孩子们!”话音方落。 奶奶整个身子化为一捧莹洁的绿光,缓缓散入了天地之间,一阵清风吹来,漫天碧云飘散,忽听得山林里杜鹃悲啼。 矮岗上众人只感到一阵凄然。 白如鸿强自抖擞精神,大声道:“诸位兄弟姐妹们,且听我说!我们妖族此时才经历了生死劫难,不管是天妖族还是兽妖族,所剩的就是咱们这两百余人了。 所以重振妖族的重任就在你我肩上!此刻悲伤颓唐,失去斗志的都将是对死去的战士们的亵渎!我们要鼓起斗志。 努力生存下去。 把我们妖族的火种,一代代地传承下去。 这才对得起老祖和奶奶,才对得起那些牺牲的族人们。” 梅轻雪拭去眼泪,道:“白大哥所言极是,诸位兄弟姐妹,眼下正值巨变,我们天妖、兽妖两族决不可分散开来,要共同进退。 我天妖族子弟愿意听从白大哥号令,一切由白大哥做主。” 众人齐声称是,白如鸿点头道:“我们两族家园被毁,目前是无法再回去了,却要重新寻一个稳妥地去处,重建家园。 各位有什么好的提议没有?”胡不归率先举手道:“我知道!我知道!”众人望向胡不归,都觉得这个能够创造奇迹的男人一定会有好主意,不由得十分期待。 白如鸿道:“胡兄弟,你可知道什么好的去处?”胡不归道:“大家都搬到我青城山去住吧!”此言一出,顿时七八个拳头飞出,将这小子砸翻在地,众人心道:这是什么破主意啊!去青城山倒不如直接找个神仙去送死来的干脆呢。 也难怪众妖将胡不归直接打翻在地,像这种将妖族整个迁移到道家圣地的主意也只有胡不归这个古怪的脑袋能够想得出来了。 却听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传来:“大家别怪胡大哥了,若是修道之人能都像胡大哥这般心胸宽广的话,去青城山定居也未尝不可,只可惜修道中人又岂能容得下我等这些妖族。” 胡不归放眼瞧过去,却见那女子竟然是狐妖少女冷翠屏。 却听冷翠屏继续道:“我倒听说过一个地方,那里四季如春,远处海外,人迹罕至,却是我妖族栖息之良所。 不知中为哥哥姐姐中可曾有人听说过南方有座海岛唤作长春岛地?”冷翠屏这话一说完,胡不归立即哦哦哦的叫了起来,这长春岛不就是苏慕白隐居的地方嘛!他这么一哦哦,冷翠屏的一张粉脸顿时火烧一般的红了起来。 只听胡不归紧接着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却是梅轻雪悄悄地拧了他一把。 梅轻雪白了他一眼道:“你哦哦个什么!我觉得冷妹子的提议不错,那长春岛地处海外,气候宜人,又是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再适合我们妖族休养生息不过了,我也只听说那长春岛在南方海域,具体位置却不甚清楚。 却不知道那位哥哥姐姐知晓此处?”白如鸿道:“既然知道个大概方位,咱们不妨就一路找去,在海外岛屿众多,也不一定就非要寻到那长春岛,只要是个没有人烟的地方那便足够了。” 众人点头称是,只听白如鸿道:“那咱们大家这就启程吧。” 说着率先飞上了天空,众人纷纷唤出各自的法宝,跟着白如鸿飞上了天空,而胡不归则是偷懒,坐在梅轻雪的落梅琴上。 笑嘻嘻地只等着出海游玩。 众人一起浩浩荡荡向南方飞去。 青城山清虚殿深处,卓不凡独坐在地下练功密室内。 只见一团火焰自他体内升腾出来,这是朱雀之火。 被他逼入丹田先天熔炉中地朱雀原力不甘的挣扎着,余波散出卓不凡体外,化为腾腾烈焰。 这一次朱雀躁动地分外厉害,是卓不凡元婴已成之后最为猛烈的一次。 卓不凡已经在这密室之中苦熬了三天,经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朱雀原力的冲击。 周身百骸似乎一寸寸的断裂开来,疼痛蔓延,心力交瘁。 按说卓不凡元婴已成,又将这朱雀原力驱入先天熔炉内,原本就可以慢慢将其炼化。 谁知道平日不去炼化它倒是平安无事,这一炼化却叫这朱雀原力百般挣扎冲撞,若不是卓不凡修为已至元婴期,只怕是压制不住这等暴烈的气息。 一丝愤满在卓不凡心头升起,这朱雀自幼折磨他,到如今还是不肯放过他。 也不知这朱雀究竟是个怎样的妖孽。 为什么偏偏跟他卓不凡过不去呢?想到此处,更大的怨恨不由得在卓不凡心中翻腾起来。 都是这世间地妖孽作祟,才叫他自幼就家破人亡,现在又令他失却恩师和心爱的人儿,若是这世间没有妖孽那该多好啊!仇恨之心一起。 卓不凡体内地元婴也跟着发生了变化,原本白如玉脂的一个小婴孩儿突然眉心处默然生出一道血红,一双眼睛睁开时透出一片杀气。 只见那元婴在先天熔炉之外怒视着不住翻腾的朱雀原力,突然一柄与赤麟剑一模一样的小剑凭空出现在元婴手中。 剑光一闪,直入熔炉之中。 只听熔炉内一声悲鸣,紧接着强大的气息翻腾起来。 炙热之气破体而出。 只听得身周石壁啪啪炸裂开来,细碎的石屑甚至开始有了融化地迹象。 元婴手中宝剑连连挥动。 一道道剑光射入熔炉之中,那熔炉内猛然一震,整间石室也跟着震动起来。 紧接着整个清虚殿也随之一阵颤动。 而随着元婴一道道剑光的刺入,躁动逐渐平息下来。 中雨,一切归于平静。 元婴收剑入体,额头上那道血痕却留存了下来。 这一阵震动却惊动了同在清虚殿下的另一间石室中的一个人。 这人就是在大战中断却一条手臂的赵不嗔。 赵不嗔颓然的盘坐在石室正中,望着空落落的右臂衣袖,心中一阵失落。 隔壁卓师弟修炼时惊天动地的动静刺激着他的自尊,据说这个天资卓绝的师弟竟然已经修练到了元婴期,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甚至连大师兄的修为也不会比他低,经过这次大战,他已经看到了大师兄的实力。 然而,与此同时一个大大的疑问在他心头升起。 自他断臂之后,他的修为竟然也大打折扣了。 这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实在是大不应该地。 修道之人,就算是身体受损,一身修为却不会随之消逝,最多是断肢不能再生而已。 但是现在,他赵不嗔的修为竟然弱了甚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为此,他也曾经去找过师叔祖若隐真人,但是几次去后山,却都寻不见若隐真人的影子。 他不由得回想起若隐真人教他练功的一幕幕,在练功之初,若隐真人曾经给他服下了一颗丹药,说是可祝他早日修成神功。 果然这丹药服下,他修炼起师叔祖给他的竹简时,进展神速。 但是,自己辛辛苦苦修炼来的修为竟然在断臂之后莫名其妙地流失了一部分,这怎能教他不为之沮丧呢?难道是自己修行不足,所以道基不稳,以至于不能抵御着突如其来地伤害?想到这里,赵不嗔强自振奋精神,进入到空明状态中。 一颗道胎怦然跳动,隐隐有物在其中蠕动,在呼吸吐纳间。 缓缓的增长着。 而在老霄顶的万年莲池旁,还有一个人也陷入了空明的状态之中,这人便是小酒儿柳不醉。 自从那颗古怪的内丹成形之后,柳不醉的修为就再也没有丝毫进益。 尽管如此,柳不醉依旧是勤奋修行,半点也不放松。 其实,他却不知道,他自所以暂时难以有所进展是因为他心性的修行太低的缘故。 修道一途,最讲心性修为,心性高者。 最终的成就也高,心性低者。 就算刻苦一生也难脱凡体。 而柳不醉的心性却是由于他年纪太过幼小之故,许多心灵的经历遭际他都不曾有过,又如何以此悟道?而他目前的真元修为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心性修为,这一来是他天资卓绝,又被天痴道长打通了周身经脉之故。 再则就是他勤奋之极的结果。 若想更进一步,却需要时日修行他那一颗一尘不染的童心了。 柳不醉虚悬在万年莲池上。 他能够感知到池底那柄青麟剑的存在,他甚至已经有信心能有驾驭这柄神兵,但是在青麟剑自己飞出莲池之前,他是绝对不会自作主张将它取出来地。 一阵微风吹过莲池,那些永不枯萎的莲叶轻轻摇动着。 大傻将两只前蹄放入池水中,一张大嘴呼呼地吐纳着进行它的修炼。 而小虎则是懒洋洋的趴在大傻的屁股上晒太阳。 自己的古怪大徒弟正贼眉鼠眼的瞟着自己,看样子又是坐不住了。 尽管柳不醉闭着双眼,然而周遭一切却似乎尽在他的眼前一般。 他感受着微风的吹拂,感受着阳光的温暖和莲池的寒意。 突然,他感到莲池之中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将真元施放进去。 紧接着他的身子猛然一阵,他清晰地感受到那似乎从来也不生长的莲花竟然开始生长起来。 一朵朵莲花花苞从池底淤泥中缓缓的探出头来,向上生长着。 莲花要开了吗?柳不醉感到一阵莫名的激动,他感受着那花苞的生长,一颗心怦怦的跳动不停。 张富贵却不知道这莲池里发生地变化。 便是知道他也不会有什么兴趣。 他眯起眼睛,看着一动不动的小师傅,也不知道小师傅这一坐又是多久。 百无聊赖的他打了个哈欠,却突然想起老胡似乎有好久都不曾见到了。 想到此处,他偷偷爬起来,溜了出去。 张富贵在青城山转了一圈。 却都没有找到胡不归的影子。 富贵突然哎呀一声。 心道:莫不是老胡这小子跑到秦岭去寻那个魔隐去了?这小子却不叫上自己,实在是可恶之极!想到这里。 富贵悄悄向山下溜去。 这青城山上,他师傅不来管他,还有谁多管闲事呢?出了山门之后,张富贵唤出那柄巨大的木剑,呼啸着向青天冲去。 出了青城之后,张富贵长长出了一口气,在这山中苦修着实枯燥而苦闷,确不是他这种心性地人喜欢的日子。 而他的小师傅却是一坐就是数天,直把个富贵熬得叫苦不迭。 这次老胡下山却不叫他,实在是大大的不够意思。 他一路向西南飞去,但见白云自脚下飘过,山峦连绵起伏,大地尽在自己脚下,一颗心里只觉得畅快无比,不由得学着胡不归的模样坐在巨木剑上高声唱起歌子来。 才唱了没两句,突然巨木剑一头向下扎去。 却原来是由于心情舒畅,倒忘了驾驭飞剑。 张富贵立即收敛心神,掌控巨木剑继续向秦岭方向飞去。 半日之后,只见一列山脉雄踞大地之上,延绵千里,不知其终。 但见那群峰高耸,山势险峻雄奇,沟壑幽深,林木深密,也不知究竟是不是秦岭。 张富贵自空中降落下来,落在一处山峰顶上,向下张望,却见云雾蒸腾,也看不到一处人烟。 张富贵心道:也不知这老胡究竟在何处,既然来了且自己先四处转悠一番再说,若是侥幸寻到了那魔隐老巢,却也是奇功一件呢。 他信步走下山峰,沿着一条古道前行。 那古道残破凶险,坍塌损毁随处可见,显然是年久失修,许久不曾有人经过了。 这般走了许久,张富贵突然停得一声古怪的咕噜声响起,不由得跳将起来,四下里张望。 却见身前身后空无一人,正自纳闷,却又听见一声咕噜,他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是他自己的肚儿饿得咕咕乱响。 这荒郊野岭却哪里去寻吃地来?富贵四下里张望着,看来只有一展超凡的身手,抓几只倒霉地野味儿来吃吃了。 张富贵身形一蹿,进了路边林子。 不多时,两只野兔到手,张富贵正要钻出林子,却见一只斑鸠飞进树林深处。 张富贵足下一踩,身子向着斑鸠隐没之处蹿了出去。 却见那只斑鸠站在一丛灌木的枝头,正呆头呆脑的张望。 张富贵将右手野兔交与左手,向那斑鸠扑去。 却不料那斑鸠看似呆傻,动作却敏捷异常,一展翅,自灌木空隙间蹿了出去。 张富贵一头撞在灌木丛中,无数细刺扎入皮肉中,顿时疼得他熬熬直叫。 张富贵劈手一掌,身周灌木尽数扑倒,他怒气冲冲的直追出去,却一定要把那可恶的斑鸠吃了不可。 富贵毕竟是修道之人,三两下就追上了那逃窜的斑鸠,伸掌抓去,却见那斑鸠身子向前一蹿,想要飞出张富贵的魔掌,却哪里躲得开去,正被张富贵抓个正着。 张富贵哈哈一笑,笑声未毕,却突然啊的一声,只觉得屁股一痛,身子也跟着向下直落下去。 等张富贵嘭的一声落地,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深涧之中了。 伸手一摸臀部,竟然插着一片尖利的石子,不由得怒道:“是谁暗害老子!?”声音在深涧中回荡着,只听得老子”老子之声不绝于耳。 老子之声未毕,突然又是一股强大的吸力席卷而来,生生将张富贵吸入了一个石缝之中。 第一百三十一章 长春 前方是一片湛蓝,胡不归等人站在云端,海风猎猎,带着些咸腥气息扑面而来。 放眼望去,是波光粼粼的大海,一望无际,湛蓝的海水一直延伸到天边。 胡不归第一次看到大海,只觉得心胸一片开阔,心神似乎随着那湛蓝的海水一直延伸到了天边。 海上潮升潮落,碧波荡漾,一群海鸥鸣叫着掠过天空。 在大海与陆地交汇的岸边,嶙峋的礁石上,海浪激起层层海浪,涛声阵阵,白花点点。 胡不归欢呼一声,一头扎下云层,向着大海奔去。 妖族众人久居在内陆山谷之中,也是第一次看见大海,许多年少的妖族不由得一阵欢呼,跟着胡不归冲向大海。 胡不归在大海中来回游戈着,像一条大鱼一般,时而兴奋的踏水而奔,时而一个猛子扎入海中,一蹿就是百余丈远,而后又像箭一般的射出海面。 他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在海中嬉戏。 那十余名妖族弟子也跟着胡不归游来转去,大呼小叫。 也不知是谁激起第一片水花,一场水仗就此开始了。 一阵欢笑嬉戏声从浪涛间传了出来。 只听得胡不归高声叫道:“轻雪,你也下来啊!这海水竟然是咸的!你来尝尝看啊!”云端上一些老成持重的妖族不禁表情古怪的望向梅轻雪,心道:即使没吃过猪肉,也该看见过猪跑啊,这海水不是咸的它还能是甜的不成?真不知道轻雪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白痴啊!其中有几个已经开始大摇其头,叹息不止。 而梅轻雪却咯咯一笑,轻盈的飘落下去,站在一朵浪尖上,笑道:“真的吗?那么下次烧野兔就不需要盐巴了!”这海水究竟是不是咸的又有什么打紧的?梅轻雪只知道见到大海能像胡不归这般开心的却没有几个,而能把这份快乐传给其他人的似乎除了这个白痴一样的老胡便再也没有旁人了。 胡不归望着在海面上随着波涛起伏不定的梅轻雪,只觉得在碧波的映衬下。 轻雪宛如一个凌波仙子,一张笑脸上涌现出无限柔情,不由看得痴了。 突然一股极大的水柱猛地砸在他的脑袋上,咚的将他砸入海面下,却听梅四哈哈大笑道:“看老子的水炮够厉害吧!啊……咕咚。” 却是这小子得意忘形时被梅七一颗水弹正打入口中。 梅七笑道:“我的水镖也不差啊!”待胡不归从海底蹿起来,这场海中水仗便热闹起来。 只见水弹隆隆炸响,水镖四处乱飞,甚至在云层上观望的那些举止稳重地妖族也不得不仓皇逃窜,躲避着一枚枚突如其来的流弹。 水战过后,胡不归和十余名妖族翻开肚皮仰面飘在海面上。 宛如一条条幸福地死鱼。 白如鸿苦笑着摇了摇头,大声道:“玩够了吧?玩够了就都给我起来!你们这帮臭小子既然这么有精神。 那就给我分头去找附近的渔民去打听打听长春岛的消息。 不管有没有消息,还都回此处汇合。” 海面上众妖纷纷一跃而起,便要向海滩散去。 却听白如鸿喊道:“慢着!都把你们自己整的像个人样了再走,别吓着那些渔民了。” 原来一场戏嬉过后,群妖放松之极,天妖族倒还好说。 而兽妖族便有不少露出了些许原形,因此白如鸿才有此言。 只见那群兽妖有收回尾巴的,也有撸短了耳朵的,更有将毛烘烘的一个身子狂抖一阵,化为一个虬髯大汉的。 而这期间,胡不归也在自己身上摸来拍去,倒像是他自己也是个妖族一般,直看得众妖又是一阵摇头。 却听胡不归哈哈笑了一声,拉起梅四哥和轻雪向海滩外奔了出去。 众人也纷纷向四周散去。 却说胡不归三人,沿着海岸向西南方奔去。 奔出四十余里。 依稀见得有炊烟渺渺。 胡不归欢呼一声,道:“那边有人烟呢!咱们过去看看。” 绕过一座沙丘,在一片树林后面,隐隐露出些屋舍。 三人沿着小路走过去,发现这里原来是个小渔村。 才走进村口。 就见一只母鸡咯咯的从街口走过,见到胡不归等人也不惊慌,依旧神态悠闲的在村口踱来踱去。 再往里走,一条老黄狗趴在一户人家门槛上晒太阳,整个村子寂静安详,不见人迹。 胡不归站在那户人家门口大声喊道:“有人吗?”片刻过后。 一个老汉颤巍巍从屋中走了出来。 迎着太阳眯起眼睛问道:“你找谁啊?”胡不归迎上去道:“老大爷,我是来向您打听个事儿的。 您老可知道这长春岛在什么方位?”“长春岛?”老人皱起眉头道:“我在这海边活了一辈子了。 从来没听说过有个叫长春岛的地方,小伙子,你是从哪里听说的这岛屿?”胡不归也挠挠头,心道:多半是这长春岛远离陆地,所以这大爷并不知道也未可知,便道:“我只是听一个朋友说起过,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个岛屿,我也不知道。 大爷你可知道这海中有什么岛屿是没有人居住的吗?”老人道:“你要说没人居住的岛屿那可就多了去了,这附近海域就有不下十余个小岛无人居住。 却不知道你想去哪一个。” 胡不归道:“去哪一个岛屿我却不知道了,只要那岛屿够大,岛上的动物够多,风景够美,气候温暖如春地那便可以了。” 老人摇了摇头,“你说的这种岛屿也不是没有,只怕你们却去不了。” 梅轻雪问道:“怎么呢?去那岛屿有什么难处?”老人道:“我小时候曾听老人们说过,这西南方海域上有一座岛屿,其上四季温暖如春,芳草萋萋,清泉如露,鸟语花香,是个人间仙山。 但是这岛屿普通人却是去不得。 据说岛屿附近的海流极其汹涌,还不等近岸。 船只不是触礁沉没就是被海浪掀翻,海中更有鲨鱼和一种古怪的海怪,专吃落水的人。 据说,我们村子里在许多年前曾经有一个人出海打鱼,他的船被巨浪打翻,他在大海中飘泊了一天一夜,最后飘到那座岛屿上。 后来他想尽了一切办法,历尽千辛万苦,这才从那岛上脱身,回到了村子里。 这座岛屿的具体位置谁也不知道。 只听说在西南方向。” 胡不归欢呼一声,道:“我看这里就很合适。 四哥、轻雪,咱们回去跟大家汇合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家去!”三人快步走出渔村,绕过沙丘过后,这才施展出惊世骇俗的奔驰速度,沿着原路返回了。 一个时辰过后。 白如鸿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向西南方飞去。 出海没多久,胡不归站在落梅琴尾对轻雪道:“咱们下到海面上冲浪去可好啊?”梅轻雪嫣然一笑,知道这小子又动了玩心,道:“这有何不可,只是你需要站到琴头来,替我挡着海浪。” 胡不归一声欢呼,一个筋斗翻到琴头,呼啸着冲向海面。 落梅琴贴着海面在波涛间疾速窜行,激荡起一阵阵白色浪花。 胡不归兴奋得大呼小叫,梅轻雪则是微笑着躲在胡不归宽阔的肩膀后面。 感受着这个大孩子的喜悦。 却听胡不归道:“轻雪,别说是替你挡着海浪,就是刀子我也愿意替你挡了去。” 梅轻雪心头一阵温暖,嘴上却骂道:“净说胡话!哪个要你挨刀子了?”梅轻雪只觉得即使身前这小子没有通天彻底之能,只要有舍身保护自己的一片心意便足够了。 一生能得此情郎,夫复何求?胡不归两人在浪尖上穿行,却又引得数十个妖族子弟从云端上冲将下来,一个个足踏法宝,乘风破浪向前直冲而去。 一道道白浪逶迤在众人身后,欢呼之声此起彼伏。 这一群人的速度极快。 若是有寻常渔民瞧见定然会吃惊的丢掉手中渔网。 以为见到了海神。 此时众人又比起海上滑行来,胡不归一马当先。 遥遥领先。 梅轻雪不住地扭头瞧着身后追赶而来的众人,不住的催促胡不归再快一些,只见落梅琴飞梭一般的在海面上滑行,一阵阵海风吹过,突然一群怪鱼从海中蹿了出来,自胡不归等人身旁飞起,却像是一只只长了翅膀地小鸟。 梅轻雪叫道:“看啊!这些鱼儿会飞呢,是飞鱼吗?”胡不归指着身前道:“你瞧,水下也有大鱼跟咱们一道呢。” 却是几条海豚拼命在落梅琴的前方奔游着。 片刻过后,飞鱼和海豚都跟不上胡不归他们的速度,被远远的抛在身后去了。 在水波潋滟中,依稀见得远处一座岛屿的影子出现在碧波之中。 胡不归欢呼一声,朝着那岛屿飞驰而去。 一片怪浪呼的打向胡、梅二人,胡不归随意一挥手,海浪被一层无形的气障推开了。 水花方退,前方海面突然急速上升,一片小山一样的巨浪汹涌而来,落梅琴顿时一阵颠簸,胡不归足下一踩,带着落梅琴向浪峰之上冲去。 突然海中一个巨物蹿了出来,青黑色地背脊宛如小山一般,一股水柱喷向天空,紧接着一张巨嘴张了开来,看那大小便是一只小船也能叫它一口吞了下去。 胡不归张大了嘴巴,从那巨嘴之间划过,还没等胡不归的大嘴巴合上,那巨兽已经带着惊人的身躯潜入了海中。 余波推着落梅琴向前滑去,胡不归扭头问道:“这是什么啊?”梅轻雪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庞然大物,似乎除了熬将之外,就属这个怪物体形最为庞大了。 她沉吟道:“庄子《逍遥游》中有记载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鲤。 鳃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想来方才那怪物或许就是年幼的鳃了,若是长成了更不知该有多大了。 胡不归瞠目结舌,直道:“这么大的家伙,一天得吃多少东西啊!我的个乖乖!这大海之中当真是无奇不有啊!”还没等他感慨完,突然一条巨大的触手从海中探了出来,向胡不归两人卷去。 胡不归飞起一脚,将那触手踢得飞了出去,这一脚却从海中带出一只庞然大物,只见那触手只是它身体的一部分,整个身子似乎软塌塌的向个圆球,其上长着八条柔软的触手。 那怪物在空中翻滚数周。 而后轰地一声落入水中,迅速逃了开去。 却听身后也传来惊呼,那怪物竟然不止一只,只见巨大的触手频频从海中蹿出,又一一被妖族众人或斩断或打飞,却是有惊无险。 这等怪物又岂能奈何这群真正地妖怪。 此时,胡不归等人已经接近了那座岛屿。 胡不归一声呼啸,从海面直冲上银白色的沙滩。 却见距离沙滩十余丈远处,一片古怪的树林参天而立。 巨大地树叶犹如破蒲扇一般,树上果实犹如人头大小。 在中原却是不曾见过。 胡不归飞起一脚,一道真元射出。 咚的踢落了一枚巨果。 还不等果子落地,胡不归已经一伸手,凌空取了过来。 胡不归张口就向着那果子狠咬下去,却听嘎巴一声,胡不归苦着脸端着个果子,却没想到这果子外皮竟然一场坚硬,却险些震松了牙齿。 然而这果子再怎么坚硬,又哪里抵挡得住修真者的真元?胡不归手指一戳,便将它戳出一个洞来,有清凉的汁液流淌出来。 胡不归尝了一口,立即道:“这汁水倒是很爽口,轻雪你也尝尝。” 说着将手中怪果地给梅轻雪。 其他上岸的妖类也纷纷采了这怪果来尝,却听梅四哥捧着一枚果子道:“这果子滋味倒是独特,别有一股清香,却可以想法用它来做菜。” 他却是时时忘不了做菜。 而这时,那群老成持重的妖族才从云端上缓缓飘落下来。 众人向这小岛望去。 只见林木繁茂,面积颇为广大,在小岛四周都有山峰拔地而起,形成一个环状盆地。 众人朝岛内进发,只见周遭景色郁郁葱葱。 各种中原不曾见过地奇花异草遍布在林间山野,不时有鸟兽穿行,却大多不惧生人,甚至有些好奇地动物还特意凑上前来观看着这群陌生的访客。 突然,几间小小的茅草屋出现在众人眼中,梅轻雪刻意看向冷翠屏。 却见这丫头不由自主地红气了一张脸。 一个婀娜妖艳的身子也悄悄退到了众人后面。 胡不归一双贼眼也瞧出些端倪,不由得嘿嘿一笑。 快步走上前去,啪起门来。 却听那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了,却见一个肉球般的矮胖子冒了出来。 冷翠萍禁不住啊了一声,原本一心以为出来的定然是他,却没想到竟然是个矮胖老头,不由得一阵失望。 却听胡不归嘿呀一声,一把抱住了那矮胖老头,口中叫嚷道:“杜大叔,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前来开门的却竟然是梵天谷的名宿杜驭龙。 杜驭龙笑眯眯地道:“小胡,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胡不归拽着杜驭龙的手道:“我是先问你的,你要先说才是!”杜驭龙笑道:“你这小子还是这般无赖,我是来劝苏慕白这小子拜我为师的,你来得正好,也帮我劝劝这个一根筋的家伙,老子有什么不好,难道还不配作他师傅吗?”说到此处,突然意识到外面还站着这许多人,不由地问道:“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吗?怎么还有天妖族的人?”胡不归道:“我们是来这岛上避难的。” 他此言一出,白如鸿等人不由得脸色微变,心道:这老头儿显然是个正教修士,却与他说这么多做甚?白如鸿悄悄拽了拽胡不归的衣角,胡不归却笑道:“不妨事地,这杜大叔是梅如荼梅前辈的至交好友,不会把咱们给卖了的。” 众人一听不由得多看了这毫不起眼的矮胖子几眼。 梅如荼历来是妖族的传奇人物,地位之高仅次于妖后奶奶,而一身修为却比奶奶和老祖都高出甚多,在妖族之中宛如天神一般。 接着胡不归又将白如鸿、梅轻雪等人介绍给杜驭龙,众人见礼过后,杜驭龙问道:“老梅那家伙可还好吗?”他这话一出口,顿时妖族中人均露出悲愤神情,胡不归这才将来龙去脉讲与杜驭龙听,只把个杜驭龙听得又惊又怒,却又不敢相信竟然会有仙人下凡来屠杀妖类,更不能相信胡不归等人竟然杀死了一位仙人。 要知道这世俗修士穷其一生,也不过是想羽化飞升,得列仙班。 却怎么能想象出胡不归这个凡人小子和这一群小妖竟然能够杀死一位仙人,他心里直道:这仙人定然是个假地,否则怎么会死在胡不归他们的手上呢?胡不归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问道:“苏大哥呢?怎么没瞧见他人?”杜驭龙道:“这小子躲到西面的山里练功去了,要天黑方才回来呢。” 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对妖族众人道:“我虽是正教中人,却一直以为既然天生你妖族,那就必有合乎天道的地方,尽管人妖殊途,却也未必不能殊途同归,共登大道。 你妖族既然蒙此大难,倒也不妨在此地定居,休养生息,体悟天道至理。 这岛屿地方大得很,随便你们住在哪里都好。” 白如鸿上前道:“那就多谢杜前辈了。” 说罢立即指挥群妖伐木造屋,伐木的伐木,打夯地打夯,起屋架梁,忙成一片。 终于在日落前,建造起一片木屋,宛如一个小型地村落。 胡不归笑道:“咱这村子可得起个响亮的名字啊,叫什么村好呢?”他沉思片刻,道:“这村子里住地有人,有天妖族,又有兽妖族,干脆就叫人妖村好了!”此言一出,顿时又是一顿暴打落在这信口开河的小子身上。 众人心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还人妖村。 那若是这村子里只住着鸟儿和人,那岂不是要叫鸟人村了?活该这小子挨打!最后还是梅轻雪道:“咱们天妖族、兽妖族和人都在此处居住,这也算是和睦相处,心归一处,我看不如就叫做归一村吧。” 众人纷纷叫好,却只有胡不归小声嘟囔道:“龟一村很好听吗?我看不如叫……”只听嘭的一声,却是被轻雪悄然一脚踢飞出去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归一 当苏慕白第一眼看到这一片徒生出来的木屋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当他看到杜驭龙和胡不归两个勾肩搭背的站在一起冲着自己坏笑时,他简直就不想要自己这一双眼睛了。 杜驭龙那张圆脸上透出的依旧是狡猾而固执的笑容,这几个月来他用尽了各种方法想要苏慕白拜他为师,这其中不乏狠辣的法门,譬如施展他们梵天谷不传之密的断流咒,却是用在了苏慕白小解之处,叫苏慕白足足有十余天不曾方便。 又或者以雷音诀不断的劝导苏慕白拜自己为师,语音如雷,不断在苏慕白耳边炸响,直震得苏慕白头晕眼花,足有月余双耳仍自嗡嗡作响。 不管杜驭龙是好言相劝还是威逼恐吓,苏慕白总是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理由婉言谢绝了这位师叔祖的好意。 在长春岛隐居的这段时间对苏慕白来说简直就像噩梦一样,这个令人头疼的师叔祖时而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长辈面孔,苦口婆心的劝导,时而又暴跳如雷,拳脚相加,总之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搞得苏慕白只得每日以练功为名,逃进深山里,到了晚上睡觉方才回来。 此刻,看着师叔祖和胡不归两个一脸坏笑的站在自己面前,苏慕白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掉进了狼窝里的小羊羔,而那两只饿狼正准备给他洗澡刮毛,而后将他开膛破肚炖来吃了。 杜驭龙和蔼可亲的笑着道:“慕白啊,练功累了吧?要不要先洗个澡啊?”苏慕白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全身禁不住打了个哆嗦,还没等说话,却听胡不归道:“苏大哥,好久不见了!我们刚烧好了热水,咱们一起洗个澡吧!”苏慕白只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脚下一阵发软,心道:你们还来真的啊?!还不等苏慕白反应过来,就被杜驭龙和胡不归一左一右架了起来,蹿进一幢大木屋。 木屋内水汽蒸腾,苏慕白才来得及喊了一声:“你们要做什么?”就扑通一声被丢进了一个巨大的澡盆之中。 半个时辰过后,三颗脑袋从热气腾腾的水里探出来,舒舒服服的吐出一口长气。 这巨型澡盆是胡不归和杜驭龙两个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做成地,人家忙着修建屋舍时,这两个家伙却忙着修建澡堂子。 这个巨型澡盆就是出自胡不归之手,而整体设计却是出自杜驭龙的手笔。 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热水由一根劈开的青竹连接到一口大锅上,另一端伸向澡盆。 一拉线绳便流淌下来,注入澡盆之中。 而凉水也是如此。 最妙的烧水添柴的竟然是一个木头人,这也是杜驭龙的手笔,据说比之诸葛亮的木牛流马还要高明的多。 而其余设施无不设计精巧,便是皇帝的浴室也未必比得过这一间。 胡不归已经将这段时间发生的诸多事情讲与了苏慕白,苏慕白沉默了良久。 终于道:“你说我师妹她们曾经找你去报仇?这么说我师傅他……”胡不归瞧着苏慕白的神情突然有些不忍,道:“按说以南谷主的修为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却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变故,究竟如何我却不知道了。” 杜驭龙却道:“南塘秋这小子是咎由自取,倒是这梵天谷若是没个人主持却怕会将梵天谷数千年基业断送在这一代了。 慕白,你却半点也不为梵天谷忧心吗?”苏慕白哀叹一声道:“师叔祖,弟子已经被逐出梵天谷了,我便是想管却也没这个资格了。 但我想回梵天谷去看看,却不知师叔祖有什么打算?”杜驭龙突然无比严肃起来,他盯着苏慕白的眼睛道:“慕白。 你道我为什么非逼着你拜我为师?我一则看你是一个在大是大非前勇往直前的男人,再则便是为了咱梵天谷这数千年基业着想。 你师傅为人心胸过于狭小,虽有一腔雄心,满腹计谋却终难成就大事,所以……”“师叔祖!”苏慕白突然打断了杜驭龙的话道:“弟子虽被我恩师逐出门墙。 但师傅养育教诲之恩却是永世难忘,所以师叔祖有辱我师傅的话,弟子却是听不得的。 还请师叔祖恕罪。” 杜驭龙道:“南塘秋这小子当真是瞎了眼睛,放着这么好的弟子不要,也难怪我梵天谷总难昌盛了。 也罢,你师傅的坏话我也不说了。 只是为了梵天谷着想。 你确需入我门墙。 否则确没有理由将梵天谷交与你手中了。 此次,你答应也好。 不答应也好,总之你这徒弟我是收定了!”胡不归也道:“苏大哥,你感念师恩自然是好的,却不可因此而误了大事,若是如此,你却是梵天谷的罪人了。” 苏慕白闭上双眼,良久之后才缓缓睁开眼睛道:“师叔祖,弟子需要回梵天谷一趟才能作决定。” 杜驭龙见事情有所转机,便道:“如此也好,我老人家也想回去看看,咱们爷俩一起回去一趟吧。” 胡不归道:“我也与你们同去,很久没见到小青了,倒是有些想念它了。” “小青?”苏慕白疑惑的望着胡不归道:“你当真与我小师妹有些什么纠葛不成?”这次轮到胡不归一阵恶寒了,他连忙道:“那有此事!我说的小青是那盏你们叫做如意青莲灯的青灯,却不是那个总拿着剑砍老子的那个许青青!”苏慕白这才恍然大悟,他心中道:这胡兄弟交友之奇特只怕是天下无人出其左了,连物件法器他都能结交,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能交的了。 苏慕白道:“我却瞧着小师妹似乎对你别有一番情意呢,你小子可要仔细斟酌啊!”胡不归虽不甚了解女儿心事,却也不是半点感觉也没有,他挠了挠脑袋,终于说道:“苏大哥,实话说与你听,我喜欢的人是轻雪。 除轻雪之外我再也不会喜欢旁人了。” 苏慕白点头,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这话却似乎是在说自己。 他这次远避海外,除了被逐出师门,也与颜如雁移情别恋不无关联。 这两个小的正自感慨,却听杜驭龙说道,“倘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即使是她不喜欢你,你也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去做任何事,包括帮她找到她真心喜欢的人。” 胡不归自然知道杜驭龙此言却是想起了玉华夫人,故而也生感慨。 一池温水中。 三个修真界中的异类男人各怀思绪,却只有胡不归一个敢于直舒心中所想,不来半点掩饰。 第二天,妖族众人继续修建家园,杜驭龙和苏慕白也加入进去。 而胡不归却拉着梅四跑到海边钓鱼。 黄昏将近,等梅四钓上第六十九条鱼的时候,胡不归依旧是一无所获。 他终于按耐不住,抛开手中鱼竿。 纵身自礁石上越入海中。 只见远处海中一阵翻腾,随后海面上涌起小山一样的巨浪来。 梅四瞠目结舌地望着被胡不归搞得波涛汹涌的大海,不由暗道:“至于吗?不就是下海去捉几条鱼嘛,竟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真不愧为是老胡啊!梅四正自感慨,却见一庞然巨物蹿出海面,嘭的一声砸在沙滩上。 梅斯回头望去,只见一条足有两幢木屋大小的大鱼躺在沙滩上,尾巴仍一摇一甩,却难以重返大海了。 紧接着胡不归也从海中蹿了出来。 一溜烟儿奔到那大鱼身前,笑道:“想吃老子?没那么容易!”这小子不抓便不抓,一抓就是如此巨大的一条,实在是有些极端。 只听胡不归高声道:“四哥,你瞧这条鱼够不够咱村里人吃地?”梅四道:“只怕是吃上半个月都足够了。” 胡不归道:“走。 咱们回村烤鱼吃去!”说着足尖一撩,那条大鱼腾空而起,胡不归身子一闪,蹿到大鱼身下,托着大鱼奔向村中去了。 梅七正在村口锯木头,见到那条大鱼不由惊叫道:“快来看啊。 好大一条鱼妖冲进村子里来了!”胡不归嗖地从鱼腹下蹿了出来。 道:“你才是妖呢!这是老子抓的鱼。” 梅七很委屈地想:我本来就是妖啊,这还需说吗?倒是你这个古怪的家伙竟然不是妖怪。 这倒是很奇怪的问题呢。 正在研究如何给这长春岛设置禁忌法阵的梅轻雪和白如鸿也闻讯赶来,却见胡不归得意洋洋的站在那大鱼的脊背上,跟梅七和一群年轻小妖们讲述自己是如何与这庞然巨物搏斗,又是如何一脚将这大鱼踢上了岸,只讲得唾沫星子四处飞溅,当真是好不威风。 夜幕降临,一股香气自村中传了出来。 只见村中空地架起一堆堆篝火,那条大鱼被众人切成小块,分而食之。 两百余名妖族子弟和三个修真中人围坐在一堆堆篝火前,一串串鱼肉穿在长竹签上,在火堆上翻来滚去,异香扑鼻。 这大鱼体形虽巨,但肉质却是细嫩滑腻,鲜美已极。 烧在火上烧烤片刻,即可入口。 胡不归与梅轻雪、杜驭龙、白如鸿、梅四和苏慕白围在一堆篝火前,烤肉的活计自然是落在梅四身上,梅轻雪在一旁帮忙,苏慕白在一旁发呆,白如鸿一边吃鱼一边沉思着如何将这岛屿改造成妖族栖息的乐园。 而胡不归和杜驭龙两个则是左一串,右一串,毫不停歇地开怀大吃起来。 一串烤好的鱼肉递到了苏慕白的面前,只听一个娇柔的声音道:“苏大哥,你也吃点东西吧。” 苏慕白抬起头来,却见冷翠屏红着脸站在自己身前,一双眼睛在娇羞之中有暗含着妖族女子执著而热辣的味道。 早晨的时候,冷翠屏已经特地寻到苏慕白,拜谢他上次的救命之恩。 苏慕白虽也欢喜与这个妖族女子再度重逢,却也对此隐隐感到一丝不安。 苏慕白接过冷翠萍手中的肉串,轻声致谢,低头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冷翠萍就势坐在了苏慕白的旁边,一双美目只在苏慕白的身上。 直到这时候,许多妖族子弟才暗道:原来如此,我说小翠为何要来这长春岛呢。 白如鸿瞧在眼中,心中早已是一片雪亮。 这苏慕白是救过小翠性命的恩人,更是胡不归的朋友,而杜驭龙不但是苏慕白地师叔祖,还是胡不归的朋友,更是他所崇拜地梅如荼的知交好友,所谓爱屋及乌,他对这两个梵天谷的修士是分外信任。 白如鸿开口道:“杜前辈,晚生想在这长春岛上布置些防范法阵,却不知道杜前辈有何良策?”杜驭龙道:“这长春岛上有天然雷云阵,周围海域暗礁密布。 海中怪兽凶猛,原是个隐居良所。 但仅凭这些却不足以保你妖族长久安居乐业。 以我所见。 长春岛的天然屏障最好不要做什么变动,这样即使是有修真中人偶尔飞过此处,也不会有所察觉。 但是在岛上却最好以天妖族的天罩将这山谷尽数封闭起来,再在谷内设置些你们兽妖族的防御法阵,我也可以帮你布置些法阵作为配合,这样一来。 天然与人工相结合,想必就万无一失了。” 白如鸿起身,长鞠一躬道:“多谢前辈指点!”杜驭龙笑道:“何须如此多礼,说不好我老人家以后就在此定居了呢。” 胡不归突然插嘴道:“这山川大地多有自身气息,若是能够引发出来,加以利用,再结合天妖族地天罩那便更加稳妥了!”白如鸿大喜,道:“只可惜此地无酒,否则定要与两位痛饮一翻了!”海岛夜色阑珊,一轮黄月亮高悬天空。 万点流光在海面上窜动不息。 在海边沙滩上,胡不归和梅轻雪并肩而坐。 村中众人早已歇息去了。 海风一阵阵吹拂过来,岸边树叶沙沙作响。 在清新地海风之中,一股幽香滑过胡不归的鼻息,却是自轻雪身上飘出地气息。 胡不归心中一动。 禁不住轻轻挽住了轻雪地小蛮腰。 轻雪脸上一红,微一挣扎便不再抗拒,任由胡不归搂着自己。 一股男子气息子胡不归胸膛热热的涌入轻雪的鼻息,她只觉得身子一阵发软,一颗心却怦怦跳得厉害。 这是两人平生第一次这般亲近,胡不归也感到一阵意乱情迷。 虽然软玉在怀,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不知怎的,似乎一双手也不知该放在何处。 慌乱之中突有一浑圆柔软的事物落入掌中。 只听怀中玉人嘤的一声,这才发现自己一只不老实的手爪竟然抓上了人家的胸脯,顿时也是一阵心惊,连忙将手爪挪开,这次却又放在了轻雪一双**上,只把个轻雪羞得一颗妖心狂跳不止,似乎就要跳出了胸膛,不由自主柔声道了一声:“胡郎!”胡不归低头看去,只见轻雪眼波如丝,神情迷离,突然他脑中轰的一声,昏头昏脑的将嘴唇凑向轻雪的红唇。 双唇相交,两人都感到似乎一股电流贯穿身体,在颤栗中同时跌入了巨大的幸福之中。 当太阳穿过山峰间的空隙射进归一村时,胡不归盘腿坐在金色的阳光中,将心神彻底释放出来,缓缓的渗入整座岛屿。 渐渐的他感到了这岛屿地气息。 他似乎看到一座孤岛在这汪洋大海的深处默默的生长着,多少万年过去了,它终于从海底生出海面,渐渐的这岛屿上开始有了生命,植物蔓延,动物繁衍。 小岛上有了生气,也叫这小岛不再感到孤寂,它依旧默默的向上生长,默默地守护着这岛屿上的生灵。 它甚至生化出一种气息形成了岛屿上空的雷云障和遍布小岛周围的暗礁,小岛越来越大,越来越繁盛,一直到胡不归等人到来。 胡不归敞开心扉,他感到这岛屿的气息也在窥探着他的心灵,他坦然而喜悦地迎接着岛之魂,魄,随着一声欢呼,胡不归的神识引领着那小岛的气息蹿出地面,自胡不归地身周蒸腾而出。 在胡不归的周围,众人惊奇的望着胡不归,只觉得他似乎就是这岛屿,这岛屿似乎就是他,两个浑然一体似无分别。 随着梅轻雪口中一段咒语响起,百余名天妖族子弟缓缓释放出他们的天妖妖元,缓缓的融入到这小岛的气息之中。 天妖族原本就与自然气息极为亲近,此时彻底的融合在了一起。 梅轻雪双手轻扬,口中缓缓念道:“天地悠远,万物无常,唯心之故。 共享无疆!”百余名妖族子弟尽皆举起双手低声颂咏,绿色的妖气与无形无质的小岛气息一同升上天空,将整个山谷覆盖起来,梅轻雪双手十指连点,一枚枚天妖钉疾射而出,钉在周遭山峰之上,只见天空中一阵波动,随后稳定下来,一个全新地天罩形成了。 这个天罩既有天妖族的先天妖元护持,又有长春岛的气机配合。 比之从前天妖谷的天罩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罩的唯一出口在两座雄峻的山峰之间。 一道险要的峡谷连接山谷和外面的海滩。 两百余名长春岛居民尽数在峡谷之中埋下了各自的护持法器,胡不归也跟着埋入了五枚三清灭魔梭。 而杜驭龙则是埋下了两柄斩鬼刀。 数百件法宝叫这段峡谷暗藏杀机,若是来者是敌非友,便是破除禁止走进来,也难以抵挡着许多的法器攻击。 接下来,白如鸿又与兽妖族众人在山谷中布置了三十余处攻击性法阵,只要有外敌入侵。 这三十余处法阵将会一一发动,保护处在正中间地归一村。 杜驭龙也在村中各处设置了十余处防护法阵,叫敌人即使攻到村中依旧有所抵挡。 这一天下来,长春岛中的这个山谷简直变成了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一切就绪之后,苏慕百对白如鸿道:“此间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了,慕白想立即离岛,回一趟梵天谷。 白如鸿道:“苏兄弟只管去,剩下的事儿交给我们就好了。 只是苏兄此次回去,却要多加保重啊!”胡不归立即道:“不要紧。 我和杜大叔也随苏大哥一同回去,有什么事儿我们可以彼此照应的。” 他这话才一出口,就听他哎呀一声,却是被梅轻雪揪住了耳朵道:“你小子去梵天谷做什么?莫非是有什么人在哪里等你?”胡不归苦着脸道:“哪里啊!我是想去看看小青而已。” 他这句话一出口,被揪住的那只耳朵突然原地转了三圈。 险些没拧掉了。 只听梅轻雪道:“唉呦,可叫得够亲热的啊!都叫上小青了。” 一股醋意弥散开来,周遭众人只觉得身上一寒,顿时掩嘴偷笑而去。 胡不归连忙解释此小青非彼小青也,说了大半天,总算将是清说清楚了。 梅轻雪却依旧不甚放心。 道:“那我也要去!”胡不归道:“想要见识我的超级法宝兄弟的就赶紧松开手!”梅轻雪地手在瞬间就从胡不归的耳朵上消失了。 却听又有人道:“我也想去。” 却是冷翠萍站在一旁对白如鸿道:“少主。 我也想跟苏大哥他们一同去。” 白如鸿笑道:“第一,我已经不是少主了。 你以后可以管我叫村长。 也可以叫白大哥,就是不许叫少主了。 第二,只要苏兄同意你去,我是不会干涉的!”于是冷翠萍看着苏慕白,一双美目中流露出恳求的神色。 苏慕白叹了一口气道:“小翠,我们是去梵天谷办事,却不是去玩耍,要不你就不要去了吧。” 冷翠萍可怜兮兮的瞧着苏慕白,苏慕白心中突然有些不忍,正有些动摇,却见冷翠萍一咬牙道:“要我不去也并非不行,只是苏大哥需得答应我,你一定要回来!”说到此处,冷翠萍一双眼睛里释放出炙热的光芒,直看得苏慕白一张俊脸一阵发烧。 苏慕白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胡不归在旁边却道:“白大哥,我也要做归一村的村长!”白如鸿笑道:“做归一村的村长需得有这么一个规矩:一踏此岛便永世不离此岛,只要你能做到,哥哥我马上让位。” 胡不归立马就泄气了,道:“这村长还是你来做吧,叫我一辈子不出此岛那倒不如杀了我的好。” 众人轰然笑了起来。 却听杜驭龙道:“小子们,咱们该上路了!”众人自两山之间的峡谷穿过,来到海滩上。 胡不归等人与归一村中人告别,飞身冲入大海之中,破开海浪,向东北方飘然而去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传经 天空阴霾,风息树静。 梵天谷内一片沉寂。 曲径上,残红遍地,正是春去也,芳魂无驻。 曲径深处,一个翠衫女子凭栏而立,双眸空茫一片,却似乎有什么东西也随着这残春逝去了。 忽有轻轻的蹙音自身后曲径上响起,那少女蓦然回首,不由叫道:“大师兄!”才一句话泪水便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这凭栏而立的少女正是许青青,只见她面颊消瘦,形神憔悴,一副孤苦无助的神态。 苏慕白瞧在眼中,不禁心中为之一痛,想当年这小师妹在这梵天谷是何等天真烂漫,快活自在,这一转眼竟然物事人非,却不知是谁之过了。 苏慕白走上前去,轻声道:“小师妹,我回来了,师傅他老人家……”他此言一出,许青青立即大悲道:“师傅他老人家给人害死了!”苏慕白只觉得天地一晃,脚跟站不稳地面,一颗心直坠下去,他心中急道:难道当真是胡兄弟将师傅打死了?若真是这般我该如何?但若是师仇不报,我又何以为人?一时间脑中混乱惊惧已极,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只听他口中道:“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却听一人朗声道:“切莫惊慌,小姑娘你去召集本派弟子,来真髓殿集合,我有话要与大家说。” 这人正是身材如球的杜驭龙。 许青青认出此人乃是本派长老,此前曾经在青城老霄顶上见过的杜驭龙。 许青青拭去眼泪,道:“弟子许青青参见师叔祖。” 杜驭龙柔声道:“罢了,孩子,去召集你的师兄、师姐们去吧。” 许青青点头应道:“弟子这就去召集众位师兄、师姐,请师叔祖稍候。” 说罢行礼走开,神态举止已经恢复如常。 倒真是长大了许多,不再是那个顽皮胡闹的小丫头了。 待许青青走远之后,杜驭龙才道:“慕白,你莫要胡思乱想,你倒是想想为何原本平静安乐的梵天谷为何会变成今天这般田地。” 两人沿着曲径一路前行,最后走进一座巍峨的宫殿。 与此同时,胡不归和梅轻雪却悄然出现在梵天谷天坛内了。 原来胡不归担心梵天谷弟子一见到他又要与他动手,却与杜驭龙和苏慕白面子上不大好看,索性与杜驭龙两人分开走,径直去看小青去了。 大殿上那尊神像依旧是威猛刚劲。 朴拙沉雄,胡不归心中暗道:这大梵天神如此威猛。 却怎么他的徒子徒孙却都越学越斯文了呢?像南塘秋虽然阴损,却也是气度儒雅,一副文人模样。 而苏大哥也是一副谦谦君子模样,却没有一个似这天神地阳刚气质的,却不知是为何故?梅轻雪望着那大梵天神神像,却道:“我瞧这天神哪里有些像你呢。 究竟是何处相像。 我却说不上来。” 胡不归笑道:“那我岂不是也像个天神了?”胡不归低头看向地面,他只记得那入口在地面上,却不懂得开启之法。 正在此时,却见地面上无声无息的敞开一个洞口,随后清光一闪,一个事物飞了出来,径直撞入胡不归的怀中。 胡不归大喜道:“小青,你怎知道是我来了?!”小青嗡嗡鸣叫着,其声透出无限欢欣。 小青紫胡不归怀中飞出,围绕着胡不归滴溜溜转了数圈。 似乎是在看这个好朋友究竟有何变化,最后咄的一声轻响,似乎是在说:你小子还是老样子啊,只是个子长高了些而已。 胡不归刚要伸手抓住小青,却见它突然滴溜溜四处乱转。 似乎在寻找什么。 胡不归恍然道:“你是在找小虎吗?我这次出来的匆忙却没带它出来。” 果然,小青不满的叮当一声,灯芯歪到一边,似乎是有些生气了。 胡不归哈哈笑道:“乖小青,莫生气,你跟我一起去青城山去看小虎不就得了。” 小青嗡嗡的似乎嘟囔了几句。 落在胡不归的肩上。 胡不归又指着梅轻雪道:“这个是小雪。 也是好朋友,你去跟她认识一下吧。” 小青缓缓向着梅轻雪飞去。 停在轻雪面前,一道柔和的光芒照在梅轻雪的脸上,梅轻雪早听胡不归说起过这个奇异的朋友,瞧着小青古朴雅致地造型和异常灵动的性子,梅轻雪早就喜欢的不行了,此刻她敞开心扉,任这个奇物的光芒照耀着自己。 却见小青散发的光亮骤然变亮起来,它突然围绕着轻雪急速旋转起来,从头至脚,速度快到了极点,化为一片清光将梅轻雪完全笼罩在其中。 胡不归心中一阵诧异,他能感到小青对轻雪并没有恶意,却不知此时小青的举动究竟是为何故。 但见小青终于停了下来,随着叮叮两声轻响,这是小青的笑声。 梅轻雪也笑了,她虽不知道小青为何要围绕着她狂转,却知道小青已经接纳了她,两个存在互相温和而喜悦的相对笑着。 只听小青又是叮当一声响,随即向洞里飞去。 却是在示意胡不归和梅轻雪也跟着它往里走。 胡不归拉着梅轻雪根在小青后面走进了密道之中。 小青在前疾飞,胡不归两人紧紧跟随,片刻过后,他们已经站在了天书的旁边。 只见小青又稳稳的落在天书之上,一阵波动在石室中荡漾开来。 胡不归郑重其事的对着天书和小青深鞠一躬,道:“多谢你们传授给我天书的秘术,我从中受益匪浅!”只听小青叮的一声,似是在说这也不必言谢。 梅轻雪站在一旁却感觉到一个庞大的存在将自己包围起来,但那气息却没有丝毫恶意,轻轻与梅轻雪的神识一触随即收回。 却见小青射出一道光亮,石壁上顿时出现了一副活着的图画。 只见一个女子神情凄然地站在众之中,婀娜的身姿弯成一道月牙,只见她右手拇指按住眉心,万道光芒从她眉心处绽放出来,射向四周。 顿时眼前只余下一片白光,不可视物。 这正是妖之母解体的一幕。 梅轻雪望着自己生命的源头化为无尽地光芒向四周飘散。 忍不住泪流满面。 一个坚实地胸膛靠了过来,手臂轻轻拥住了她,却是胡不归轻轻搂住轻雪,任泪水堕落在他的肩头。 突然石壁上画面一变,出现了一块形貌古朴的石板。 那石板上隐隐镌刻着些铭文,却瞧不清楚。 突然,那石板碎成三块,向三个方向散去。 梅轻雪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原来那分成三块的石板中的一块却与她怀中地那块石板一般无二。 原来这样地石板一共有三块,看来若不收集齐三块石板。 却不可能知道那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那么另外两块石板究竟在何处呢?光焰一暗,石壁恢复如初。 真髓殿上。 杜驭龙居中而坐。 苏慕白站在杜驭龙身旁,其余梵天谷众弟子在大殿上肃然而立。 在此之前,梵天谷弟子们已经讲述了自与胡不归等人在京城除夕一战后的经历。 原来那日胡不归激愤之下打碎了南塘秋的玄武宝甲,更将南塘秋打得周身骨骼尽碎,道胎震动,经脉受损。 一身修为直去了七成。 众弟子寻回师傅,不敢耽搁,立即返回梵天谷为师傅疗伤。 然而南塘秋之伤最重的却是在心头。 此人智计算尽,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被胡不归这样一个后辈小子打成重伤,平素心高气傲地他又怎承受得住?还不等伤势痊愈,南塘秋就喝退服侍他的门人弟子,独自进到天坛地宫中,强行修炼天书中的玄奥功法去了。 原本他就伤势未愈,一颗心更是充满怨恨。 对天书中所记载的玄功又并未完全参悟,这一番修炼下来,竟然走入歧途。 不受控制的真元突然在他体内爆炸开来,只将他炸得神形俱灭,一代宗师就此命丧黄泉。 苏慕白木无表情地听着。 心中却是一阵阵的惭愧,他没想到自己师傅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伏击胡不归这等晚生后辈,更以胡不归的朋友性命为要挟,此等行径却哪里还怪得了胡不归呢?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师叔祖所说的那句话:想想看为何原本平静安乐的梵天谷为何会变成今天这般田地?其实聪明如他这般的又怎会不知,只是他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造成目前这种局面的却不是他师傅南塘秋又是何人?颜如雁站在一群师妹之中。 瞧着苏慕白。 只见他神情冷峻。 于悲伤之中暗含着一股刚强,却与往日大有不同。 却见他目不斜视。 自见面之后不曾多看自己一眼,也不知怎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怨气。 然而这怨气未平,却又似乎有些后悔。 想来往日这个大师兄对自己呵护备至,百依百顺,自己却总是嫌他太没有情趣,也不知怎的就看上了青城派的赵不嗔。 现在想来,似乎还是大师兄更胜一筹。 颜如雁这般胡思乱想着,却听嗡的一声龙吟,许青青地琅琊剑锵然出鞘,划出一道蓝光。 许青青道:“不好!有人进了天坛地宫!”不等杜驭龙和苏慕白阻止,许青青人剑合一,嗖的蹿出了真髓殿。 其余众弟子也纷纷奔了出去。 杜驭龙和苏慕白这才想起,胡不归他们还在天坛呢,不由一跃而起,直追出去。 胡不归和梅轻雪携手走出天坛,才一抬脚,只见面前蓝光一闪,琅琊神剑已经从天而降,朝着胡不归顶心直劈下来。 在许青青身后,是梵天谷众人和急忙赶来的杜驭龙和苏慕白。 只听杜驭龙高声叫道:“住手!”却哪里喝得住一腔怒火的许青青,一柄神剑散发出强大的气息,朝着胡不归直劈下来。 琅琊神剑虽是神兵利器,但许青青地修为却实在太低了,在她手中所施展出的威力还不到琅琊神剑三成之威,这样一剑又怎伤得了此时的胡不归呢。 胡不归正想一挥手将神剑牵引开来,却见头上清光一闪,琅琊神剑竟然停在半空,一盏青灯高悬在胡不归的头顶之上,与琅琊神剑互相嗡鸣着。 许青青眼看着胡不归和梅轻雪手牵着手站在一处,而自己的琅琊神剑再度不听自己驱使,不由得急怒攻心,一口鲜血噗的喷涌出来。 眼前一黑,身子向下坠去。 人影一晃,只见苏慕白飞身过去,接住了小师妹,而后缓缓降落。 却见梵天谷众弟子已经将胡不归团团围住,个个长剑在手,对他怒目而视。 而胡不归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道:“唉呦,被发现了呢。 这下可糟糕了。” 但看他神情却哪里有半分糟糕的样子。 苏慕白抱着昏死过去的许青青怒喝一声道:“都收起剑来!”梵天谷众弟子愕然地望着自己从前的这个大师兄,却听苏慕白道:“古人言: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你们这中间有哪个不曾受过胡兄弟的恩惠的就出剑刺他好了。 若是以怨报德。 你们还修什么道,得什么真?”这几句话直说得许多梵天谷弟子面露惭愧之色。 手中长剑慢慢放低了些。 却听一人高声道:“大师兄,师弟虽然蒙胡不归所救,但恩师大仇不可不报,男儿大丈夫者当恩怨分明,我若是杀了胡不归,算是替师傅报仇。 而后我自毁形骸以谢胡兄弟救命之恩便是了!”这说话的却是苏慕白的三师弟周宾虹。 这几句话又叫许多梵天谷弟子提起了手中长剑,剑尖指向胡不归去。 杜驭龙冷笑道:“好一个恩怨分明!你这娃娃说得倒是慷慨激昂,我却来问你,你师傅是为小胡所杀还是自己练功身亡?”周宾虹一见施叔祖发话,连忙答道:“回师叔祖,我师傅虽然是自己练功不幸遇难,却是由胡不归打伤我师傅在前所引起的。” 杜驭龙又道:“那么胡不归平白无故的为何要打伤你师傅?”周宾虹顿时无言相对,却听杜驭龙继续道:“师之过,弟子当竭力补之、改之,若是明知不对。 却依旧错将下去,这等弟子也算得上是尊师重道?你们师门情谊深重这原是好的,你们师傅南塘秋作为尊长对你们爱护有嘉,也不失为一个好师傅。 原本他要将梵天谷发扬光大的一腔雄心也是不错,只可惜却是用错了法子,走错了路。 你们若是想要报答师恩,该当痛彻反思,怎样将梵天谷变成一个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大派,却不是继续走你们师傅不慎走错了的那条老路,你们想想看吧!”梵天谷一众弟子陷入沉思之中。 不少人觉得师叔祖之言不无道理。 于是悄然收起手中长剑。 却听许青青嘤地一声醒转过来,苏慕白拉着许青青走到一旁无人处。 低声道:“小师妹,你之心意我却是懂得的。 但咱们修真之人修的却就是这一颗心。 你现下心生愤满,心意浮躁,却是离大道越去越远了。 更况且情之一字最不可勉强,得之幸甚,不得亦不要强求,更不可为了世俗之情而抛大道于不顾,反而辜负了师傅对你的一片期望。” 许青青垂泪道:“师兄所言甚是,只是你却不懂得其中滋味。 倘若是那女子先认识他的,我也无话可说。 但此人怎可弃我之情于不顾,反倒与那妖女为伍,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苏慕白摇头,心道:此事还需慢慢劝解,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得通的,便道:“我又怎会不懂其中滋味?师妹啊,你当需学会一个舍字,才懂得什么叫人间至情。” 说罢拉着许青青又走了回来。 却听颜如雁道:“要我不找这姓胡的算账也罢了,只是却不许他带走如意青莲灯!此乃我派至宝,又岂能由他带走?”她这番话倒是连杜驭龙也不好反驳了,却听胡不归拍拍脑袋道:“谁说我要带小青走了?只是如果小青自己要走,只怕你们也留它不住。” 众人脸上神色又是一变。 却听胡不归又道:“这如意青莲灯、梵天宝典和琅琊神剑原本是同出一处,却并非是什么人可以据为己有的。 灵物自有其道,却又有谁能左右得了它们?”说到这里,胡不归又对着杜驭龙道:“大叔,小子与梵天谷恩怨纠结,总须有个交待。 过往种种小子也不想再提,小子是想将得自天书和小青处的天书玄通还赠给梵天谷众位师兄,叫贵派玄功在众位师兄手中发扬光大。”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只见胡不归轻轻唤过那如意青莲灯,低声说了声:“小青,全拜托你了。” 如意青莲灯飞上半空,一道道异彩射向地面,地上顿时生出一片片的经文来。 梵天谷弟子来不及多想,立即俯身看去,却听杜驭龙高声道:“快取纸笔记录下来!”却原来这地上许多法术连杜驭龙也是不曾见过的。 天坛周围顿时忙成一片。 胡不归微微一笑,拉着梅轻雪悄然走开了。 一个时辰过后,待胡不归和梅轻雪再度回到天坛,却见梵天谷众人已经将经文抄录完毕,小青稳稳的立在天坛空地上,收去了异彩。 梵天谷众人充满感激地望向胡不归,若不是此人,纵使他们永远保有天书和青灯,却连半句经文都得不到,那又有何用?杜驭龙领着梵天谷上下对胡不归深鞠一躬,道:“多谢胡少侠赠经之恩,鄙派永世不忘!我派既得经书,这如意青莲宝灯若是想随了你去,那便也由着它了。” 胡不归大喜,连忙还礼道:“这经文本就是贵派所有,小子不过是将贵派的东西还给贵派了,却哪里说得上个谢字。 诸位不怪罪我窥看宝典便是好的了。 至于小青,我却做不了它的主,要看它自己的意思了。” 只见小青欢呼一声,自地上飞了起来,吧嗒落在胡不归的头顶。 胡不归又道:“我和轻雪是来与诸位辞行的。” 苏慕白道:“胡兄弟哪里去?”胡不归道:“苏大哥,你与杜大叔要打理谷中事务,我们在此也多有不便,就此别过了,杜大叔,苏大哥,你们多保重了!”说罢又与梵天谷众人作揖作别,随即转身与轻雪飞上了云霄,化为两道淡影,消失在天际之间。 第一百三十四章 巨人 一行白鹭自江滩飞起,掠过巍峨高耸的黄鹤楼,向北飞去。 碧空如洗,几朵浮云悠然飘远。 忽的一道青影掠过,白鹭受惊,振翅而走,队形顿时散乱了。 却见天空中,一只人形怪鸟展开一双透明的巨大羽翼,在天空中翱翔。 这“鸟人”却正是自梵天谷出来的胡不归。 小青稳稳的落在胡不归头上,远远望去,倒真像是个形状怪的鸟冠。 梅轻雪稳稳坐在胡不归宽阔的背上,衣带飘飘,宛如一位骑着怪兽的仙子。 果然,梅轻雪俯身望了一眼江边那座高楼,口中念道:“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一首诗未念完,人却已经娇笑连连。 胡不归低头嘟囔道:“我很像黄鹤吗?难道我很黄?”梅轻雪笑道:“说的也是啊,你一点也不像是黄鹤,倒像是头呆鹅。 少废话,快飞!快飞!”说着作势要打胡不归屁股,倒真像是在驱使坐骑前行一般。 胡不归稀溜溜一声怪叫,蹿上云端,巨翅扇动,不像呆鹅,倒像是一匹飞马。 原来,两人自梵天谷出来,梅轻雪道:“往日都是你乘我的落梅琴,今日却要你载我前行方才公平。” 胡不归笑道:“我可没有什么飞行法器,要我载你就得让我抱着了。” 梅轻雪啐了一口,道:“想得美呢!我偏偏要骑着你。” 话一出口,才觉不雅,脸又红了起来,身子却轻盈的落在了胡不归的背上,两人就这样一路向前飞去。 千山之外又见千山,层云之上还是层云。 气流穿过两人身体,头发、衣带尽在空中飞舞。 飘然若仙。 梅轻雪不禁闭上了眼睛,似乎这样飞上一世也是心甘情愿。 梅轻雪正沉浸在着缥缈的幸福之中,却听胡不归咦的一声,身子向下俯冲下去。 青城山上一片道情唱响,天风道长、天韵道长、天兵道长和天雨道长一起镇守在老霄顶清虚殿上,数百名弟子列队盘膝而坐,一阵阵舒缓出尘的安魂咒被缓缓吟唱出来。 无形中,一丝丝纯正澄澈的气息笼罩在清虚殿周遭。 天风道长面带一丝忧色,清虚殿下卓不凡地练功石室已成一片火海。 自赵不嗔惊慌失措的喊来众人到现在已经足足有七天了。 天风等人都知道卓不凡乃天生火脉,修行自与旁人不同。 但似这般炙热的状态却不知道是否妥当了。 最怕的便是卓不凡体内的朱雀再度爆发,从前那朱雀有集青城群道的真元和北斗天罡阵镇守。 而如今却换作了卓不凡自己的先天熔炉,究竟卓不凡能不能镇住那朱雀却是叫人不得而知了。 卓不凡自从青獠洞中出来,修为已经明显高于天风等众位师叔了,若是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天风等人更是无能为力,更不要说那地下石室已经热的进不去人了。 天风等人只好念起安魂咒。 希望能够借此镇抚卓不凡躁动的心绪,帮助他稳定体内激荡的真元。 大殿上一个人影悄然飘进了地宫,天风道长心中一惊,暗道不好!连忙追了过去。 天风道长看得清楚,那个小小地身影赫然是小师侄柳不醉,想来定是这小酒儿担心卓不凡出什么意外,要冒险进地宫救人了。 但他天风师叔又怎能让小酒儿以身试险呢?天风道长喊道:“不醉,快快听步!前面危险的很!”却见小酒儿周身散发出一阵阵奇寒,他扭头道:“天风师叔,不碍事地。 弟子想走进一些去帮卓师兄。 弟子并不觉得这里有多炙热,若有危险,弟子立即撤出来就是了。” 说着一步步向前走去。 只见他身前嗤嗤一阵异响,却是至寒之气与地宫中炙热之气相交,散发出一阵阵白色雾气。 天风道长心道:或许小酒儿的天生水脉和平日在晚年莲池修炼出的先天奇寒正是化解这炙热气息的良方。 倒不妨试试看吧。 于是他紧紧跟在小酒儿身后,若一有不妥,便立即拉了小酒儿出来。 两人一步步越走越深,天风道长感到炙热之气在小酒儿的奇寒前慢慢退却着,两人一直走到了卓不凡练功的石室门口。 柳不醉一挥手发出一道真元将门打开,顿时腾腾烈焰扑面而来。 柳不醉左手捏个青霜诀。 一团寒气脱手而出。 挡在面前,嗤嗤之声不绝于耳。 天风道长一道罡风吹出。 将烈焰分开,却见卓不凡盘腿坐在石室正中,一张脸鲜红欲滴,身上衣物早已变成灰烬,只见他一个身子肌肉暴涨,筋腱凸张,血管暴起有如树根一般,显得古朴而狰狞。 却不知此刻他体内究竟是个怎生景象。 天风道长低声道:“不醉,切莫妄动。 我瞧你卓师兄并不像是走火入魔地景象,倒像是在与他体内的朱雀在争斗呢。 且看看再说。” 小酒儿应道:“知道了,师叔。” 一双眼睛关切的望着这个犹如火神一般的师兄。 天风道长毕竟是见多识广,此时的卓不凡确实不是走火入魔,而是在与那朱雀做着最为激烈的交锋。 那朱雀原力得自天地造化,却哪有那么容易被凡人的熔炉炼化。 前日卓不凡的元婴强行以剑气镇压朱雀原力,起先也还有些效力,但谁知道那朱雀原力在经受了十余剑后突然发作起来,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所幸的是卓不凡自幼艰苦卓绝的勤修不辍,更练到了元婴期,一身修为也是极为深厚,任那朱雀原力在熔炉内翻腾咆哮却半点不让地死死抵挡住一阵阵的冲击。 尽管肉身上传来巨大的痛苦,却更加激发了卓不凡的斗志,一个元婴怒目圆睁,竟然仗剑冲入了熔炉之内。 顿时一声声咆哮自卓不凡的体内传了出来,也分不清是他的元婴还是那朱雀所发出的。 那一阵阵咆哮竟然压倒了清虚殿上数百人吟唱的安魂咒,直冲出地面,传向深邃的天空。 天风道长和小酒儿感到一阵心悸,天风道长立即道:“不醉,快用玄冰诀护住你卓师兄的心脉!”柳不醉点头道了声:“是!”一道寒光射入卓不凡的体内,一片冰凉将卓不凡地心脉包裹起来。 片刻过后。 原本炙热地火焰突然嗖的消失不见了,卓不凡豁然睁开双眼,神采奕奕地站了起来。 而众人尽皆看不到在青城山云龙峰一丝异变正悄然发生着。 安放天龙道长法体的云龙阁透出一片清光。 这是胡不归为他师叔设置的聚灵阵所散发出的清光。 然而就在方才清虚殿的嘶吼传上天际之后,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息从天而降,落入云龙阁内。 似乎是一种巧合,又似乎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在那一声嘶吼过后异变在云龙阁悄然发生着。 似乎是某种东西勾连了天地,一丝不属于凡间地气息涌入云龙阁,悄然钻入了聚灵阵中。 原本对各种气息极为**的聚灵阵竟然没有任何异动地就叫这股气息进入了。 随后,只见天空道长那被青城灵气包裹的遗骸微微一动。 一道与青城灵气截然不同的清光渗了进去,极远处一声惊雷炸响。 似乎在预示着某种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梅轻雪睁开眼睛,只见胡不归疾速朝着地面降落着。 在两山之间的一条小道上,数百名山民慌乱的向前奔逃着,似乎身后密林中有什么猛兽追赶一般。 小青一见生人,主动缩入了胡不归的怀中。 胡不归悄然在山坳拐弯处降落下来,两人奔上山道。 正迎上那群奔逃的山民。 胡不归问道:“乡亲们,怎么了?”前面的人群也不答话,只是惊恐的超前奔去,而后一名老妇人拉住胡不归道:“快跑吧,小伙子,魔王现世了!再不跑可就来不及了!”说着也颤颤巍巍的朝前跑去。 “魔王现世?”胡不归嘟囔道:“难道前面又有什么妖魔在作怪吗?轻雪咱们去看看!”说着便向着与人群相反的方向奔去。 两人一路向后疾走,只见泡在最前面的多是青壮年,而老弱妇孺却被甩在后面,不由感慨人之自私自利之心难灭。 正这般想着,却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背着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太太。 在他身旁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拉着那少年地衣角,一家三口夹杂在人群之中,艰难前行。 只见那少年咬紧牙关,努力坚持着向前行进。 一幅膝盖已经因为疲劳过度而不住的颤抖着,却不忘低声鼓励身边年幼的妹妹继续前行。 他背上那个双目失明的老太太叫道:“明儿,快放下我,带着你妹妹逃吧。 奶奶年纪大了,死了也不亏,你背不动我的。” 那少年倔强地说道:“奶奶。 咱们一家三口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你老放心吧。 我一定能把你们带出去的!”梅轻雪望在眼里,一颗心早已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却是由这少年的奶奶想到了她天妖族的奶奶。 眼眶顿时湿润起来。 梅轻雪快步上前,轻轻拍了拍那少年的肩头,一股妖元渗透进去,梅轻雪道:“小兄弟,加油!照顾好你的奶奶和妹妹!”那少年回头冲着这个美貌地姐姐一笑,突然间感到脚上又有了力量,甚至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有力量。 胡不归呵呵笑着伸手擦了擦那老太太的双眼,道:“这里有灰呢,我帮你擦掉了。” 青城清露咒随手施展出来,胡不归笑道:“好了,轻雪咱们快走吧。” 说着两人急速向人群后面奔去。 只听的身后那老太太叫道:“诶,我的眼睛能看见了!”两人一路奔出四十余里,只见前面不再有山民逃出,胡不归道:“或许就在前面了,轻雪,你说这魔王究竟又是什么妖孽?”梅轻雪道:“这个可就难说了,你说会不会是魔教中人在作怪呢?”胡不归道:“这可也说不准呢,他们魔教不是拜魔王的吗?我倒要看看这个魔王是个什么东西!”胡不归话音未落,突然地面一阵颤动,前方转来轰轰的一阵声响,只见一个身高五丈的巨人自树林中猛然跳出。 只见那巨人一只脚踏在山道上,另一只脚还留在道边树丛中,身子比树木还高,一个硕大的头颅探出树冠。 一副络腮胡挂在下顾,犹如灌木丛一般。 胡不归仰头望去,道:“这家伙就是魔王吗?”轻雪道:“好高的一个人啊!即使不是魔王也算得上是个金刚了。” 胡不归高高跃起,喝道:“小子,你做什么呢!”那巨人张开大嘴喊道:“我饿!”这一声极其洪亮,直震得山野中嗡嗡作响,说出来的话却叫胡不归两人大感意外,什么叫“我饿”啊?难道这个大家伙要吃人不成?胡不归问道:“你啥意思?”那巨人吼道:“我饿!你听不懂吗?我饿了!我要找吃的!”他这一声吼,直震得胡不归两人耳朵嗡嗡作响。 胡不归连忙道:“好了好了,老子听清楚了。 别喊了,再喊老子耳朵就要聋了!你说你要找吃地?那干吗把些那些山民吓跑?”那巨人放低声音。 道:“这不怪大个儿,大个儿问他们要吃的,他们一个个全都跑了!到现在我还没捞上吃的呢。 兄弟,你有吃的吗?”说着一双巨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恳求的神色。 胡不归啼笑皆非,却原来这魔王竟然是个肚子饿了的老实巨人。 胡不归道:“你再忍耐一下,我带你去找吃的。 轻雪。 你去追赶那些山民,告诉他们都回家去吧。 我跟大个儿在对面山顶上等你,快去快回,回来晚了只怕大个儿饿极了得把我给吞了。” 轻雪还没开口,却听大个儿万份委屈地道:“大个儿不吃人!大个儿只吃粮食!大个儿不吃人!”轻雪噗嗤一笑,追山民去了。 胡不归挠挠头道:“好好好!大个儿不吃人,老胡一会儿想办法给你找粮食吃,好吧?”说着手臂环保住大个儿的一根手指,又生出数道真元缠住大个儿地身子,腾身而起。 向着对面山顶飞去。 大个儿笑道:“小孩儿,你的劲儿可真大!大个儿你都能拉动!”胡不归白了他一眼道:“老子是修真中人,这点分量都提不起那还成?”大个儿儿道:“你飞得可真好,又稳又快。” 说话间胡不归已经带着大个儿停在了对面山顶上,却听大个儿道:“只是不如我飞的威风。” 大个儿这句话直气得胡不归肠子差点没喷出来。 他怒道:“你自己会飞干吗还叫老子拉你过来?没看出来你这小子貌似憨厚倒这么狡猾啊!”大个儿的眼睛顿时湿润了,他可怜兮兮地道:“你又没说叫大个儿飞一个给你瞧瞧,二话不说就拉着人家飞过来了,现在倒来怪大个儿了。” 胡不归歪着鼻子道:“噢,这么说到怪我了?好,你现在给我飞回去。 再自己飞过来!”大个儿一听这话。 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两只巨眼中拳头大的泪珠滚滚而下。 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 只听大个儿哭道:“大个儿肚子饿了,哪有力气飞来飞去的啊!啊……”噗哧一陀大得吓人的鼻涕甩将出来,胡不归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嗖的蹿开了,只见那陀鼻涕嘭得打倒了一丛灌木,果然是声势惊人。 胡不归一阵头疼,还真被这个“天真无邪”的大个儿给搞得束手无策了。 胡不归连忙道:“好了好了,老胡不要你飞了,别哭了啊,乖……老胡一会儿给你卖糖葫芦吃哦。” 咳,连对付小孩子的法子都用出来了,也真难为胡不归了。 果然,大个儿立即不哭了,他吸吸鼻涕道:“糖葫芦是什么东西?大个儿要吃大米饭,吃馒头!”胡不归道:“好好好,一会儿就带你去买吃的啊。” 正说着,却见梅轻雪已经飘然而返,道:“唉呦,你怎么把大个儿惹哭了?你这坏小子怎么欺负大个儿了?”胡不归正要说话,却见大个儿霍然起身指着胡不归道:“他让大个儿飞来飞去,大个儿肚子饿飞不动了,他就对大个儿发火!”胡不归直恨得牙根痒痒,这家伙还知道告刁状呢。 梅轻雪也觉得好笑,她白了胡不归一眼道:“是老胡不好,大个儿不跟他一般见识。 咱们找吃得去!”这么一说大个儿立即笑逐颜开,道:“好噢好噢。 大个儿快饿死了!咱们这就走吧。” 梅轻雪对胡不归道:“你带着大个儿,咱们这就寻个市镇去。” 胡不归一把揪住大个儿的衣领,蹿上天空,却听大个儿道:“快飞快飞!”看他那样子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胡不归长叹一声,三人向着前方飞驰而去。 梅轻雪道:“大个儿,你就叫大个儿吗?”大个儿道:“是啊,大个儿从小就叫大个儿,仙女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梅轻雪噗嗤一笑道:“我可不是仙女,我叫梅轻雪。 那个提着你飞的家伙叫做胡不归。 大个儿你是从哪里来的?”大个儿道:“大个儿从很远很远地山里来,叔叔叫大个儿在洪荒泽跟他们汇合。 大个儿迷路了,大个儿找不到叔叔了!”说着又现出悲伤的神情来。 胡不归心头一寒,立即到:“不要紧,我们帮你找到你叔叔就是了。” 大个儿扬起一张大脸感激地道:“老胡,你真好!”胡不归心道:“只要你别随便甩鼻涕那便好了。” 却见前方一座规模颇大的市镇出现在眼前,胡不归喜道:“终于找到市镇了!”胡不归带着大个儿稳稳降落下来。 一行三人走进市镇。 顿时街面上一阵骚乱。 胡不归和梅轻雪也倒罢了,大个儿这有如山神一般地身姿一出现在市镇便立即引起一片慌乱。 胡不归浑然不理街市上众人的惊奇眼神,拉着大个儿径直前行,街道上众人纷纷回让退避,眼中流露出惊恐而好奇地神色。 胡不归拉着大个儿径直走到一家酒楼前,道:“大个儿,你个子太高了,就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买吃的!”大个儿乖乖的嗯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听胡不归前脚一踏进酒楼就大声喊道:“有馒头没有?先来十屉馒头。 给我抬出来!”紧跟着一锭明晃晃的银子咣当落在柜台上。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馒头紧跟着就被抬了出来。 胡不归喊道:“大个儿,开吃吧!”大个儿欢呼一声,巨手抓起一个笼屉,张开大嘴巴。 唰得将一笼屉馒头尽数倒进了嘴巴里,紧接着就是第二笼,第三笼,十笼馒头顷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大个儿可怜兮兮的望着胡不归到:“兄弟,还有吗?大个儿还没吃饱呢。” 胡不归哈哈大笑道:“老子就是喜欢能吃能喝的人。 对老胡的脾气!放心。 今天就让你吃个够!”说罢一张银票拍出去,道:“掌柜地。 尽管给我上吃地,你这儿没有了去别处给我拿,若是我这兄弟吃不饱我可不付账了!”掌柜地一瞧胡不归那张银票足足有一千两,这多少人吃也吃不完啊,那还有个不立即行动地?顿时这酒楼只围绕着胡不归等人忙活起来。 所有的活计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炒菜的炒菜,蒸馒头的蒸馒头,出去别家买事物的跑得像一阵风一样,忙得不亦乐乎。 胡不归哈哈大笑着,抱着一坛子酒,蹲在大个儿身边喝了起来。 而这等奇事在小镇上自然是百年难遇,围观地人是越来越多,竟比过年看大戏的人还要多上一倍。 甚至还有孝子架着奄奄一息的老爹赶到当场,道:“爹啊,您老看一眼吧,这样到了阎王爷那里也有个奇事儿说说,阎王爷一高兴就叫您老早日托生了。” 原本胡不归的吃相就足够惊世骇俗的,但跟大个儿一比,那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只见大个儿巨嘴一张,多少东西都直接倒了进去,除了桌子、椅子、盘子不吃,那张恐怖的嘴巴几乎什么都吞得下去。 三十几个小伙计川流不息的将各种食物接连不断的抬上来,却一转眼就被吃了个空。 胡不归也吃性大起,放开怀抱,大吃特吃起来。 大个儿抽空念叨了一句:“兄弟,没想到你这点儿个子儿居然也这样能吃啊。” 胡不归哈哈大笑道:“大个儿,你喝酒不喝?”说着一扬手,丢给大个儿一坛子酒。 大个儿用指甲轻轻戳破泥封,哗啦一声,一坛子酒直接倒进嘴里,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这是什么东西?!好有味道啊!大个儿还要!”胡不归一见他喜欢喝酒,顿时喜出望外,喊道:“赶紧抬酒来!”两个家伙一大一小狂吃滥喝,直把小镇上的人们看得连连叫好,这一天却比节日还要热闹几分。 以至于,许久之后,这个小镇依旧保留着吃神下凡的传说,甚至在小镇南岗上修建了一座吃神庙,庙中供奉了一大一小两尊神像,随是神像,却都是在张嘴狂吃,意态滑稽,却与其他庙宇的庄严气氛甚不相同。 第一百三十五章 草原 直到此刻,胡不归才知道大个儿所谓的飞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只见大个儿双腿微曲,身子下沉,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双腿猛然一蹬,一个庞大的身躯嗖的蹿上天空,飞跃数十丈后,轰的一声落在地上,只砸得地面一阵颤动,声势惊人。 这哪里是飞,分明是跳!大个儿果然是吃饱了,快乐的向前蹦着,硕大的身形却是极为敏捷,每一次蹦跳都带出一股强劲的风,落地时更是惊天动地,难怪他说胡不归的飞行不如他的威风,似他这般不被乡民当成魔王下凡那才叫怪了呢。 他这番飞行术直看得胡不归和梅轻雪摇头不止,胡不归跃上大个儿肩头,一股真元探入大个儿体内,突然奇怪的事儿再度发生了。 在大个儿的体内竟然有一层屏障挡住了胡不归真元的渗入。 按说若是护体罡气也该是在体外才是,但这层屏障不但是阻挡着外来的真元,甚至连大个儿自身的真元也一并禁制住了。 一个存在于大个儿体内的封印清晰地呈现在胡不归的神识中。 胡不归只感到一阵惊讶,在认识的人中,他只见过卓不凡的身上有着一个封印朱雀的封印,除此之外再没有见过还有个何人身上被下了封印,这大个儿身上究竟埋藏着什么?竟然被下了一个具有强大法力的封印,这封印的力量虽然比不上由青城天痴道长等人合力设下的北斗天罡阵那般法力强大,却也是难得的肉身封印,难道这大个儿身上也有堪比朱雀原力的力量吗?胡不归手腕发力,一把拉住了大个儿,大个儿硕大的身躯猛然停了下来,胡不归问道:“大个儿,是谁在你身上下的这封印?”大个儿挠了挠脑袋问道:“什么封印啊?我听不明白。” 梅轻雪也飘然跃上大个另一侧的肩头。 以妖元试探着,瞬息间就明白了胡不归所言地封印,道:“大个儿,你可能修炼过什么法术吗?”大个儿茫然道:“什么法术?我叔叔只教我呼气,吸气,无聊的紧,我不练,叔叔就不高兴,不高兴他就不给大个儿饭吃,大个儿只好练了。” 胡不归眼中突然透出一丝疑惑。 问道:“你叔叔身材也像你这般高大吗?”大个儿摇摇头说道:“叔叔比你高些,却没有我这般高大。” 胡不归心道:这个叔叔究竟是什么人?他既然不像大个儿这般高大那自然不是巨人了。 但是他既然要大个儿修行呼吸吐纳的功夫,为何又要禁制大个儿的能力呢?胡不归禁不住疑惑的望向梅轻雪。 梅轻雪也是眉头微颦,对胡不归说道:“胡郎,既然是他长辈给他下的封印,想必定有原因,我们也不可擅自破了去。 或许这其中另有玄机呢。” 胡不归点点头道:“目前也值得如此了,但大个儿这般蹦来蹦去的也不是个办法,不如咱两个拉着他飞吧。 轻雪,你可知道那洪荒泽究竟在何处吗?”梅轻雪笑道:“你这家伙,自己都不知道洪荒泽在何处就答应了人家大个儿送他去,看找不到你却怎么与他交代!”胡不归一见便知梅轻雪是知道的,便笑道:“谁叫咱身边跟着一位无书不读,无所不知的仙女儿呢,好轻雪,你就快说那洪荒泽究竟在何处吧。” 梅轻雪嫣然一笑道:“这洪荒泽又称大泽。 据天妖谷古籍记载,洪荒泽乃是位于北方边陲,延绵千里,荒无人迹,更有洪荒古兽出没。 实在是凶险诡异之地。 咱们朝着北方去定能寻到。” 胡不归欢呼一声,喊道:“走咯!”拉住大个儿一个肩头,梅轻雪则拉住大个儿的另一个肩头,三人嗖地向高空飞去。 大个儿人大心眼儿也大,眼见得胡、梅二人间自己越拽越高,不觉紧张。 反而兴奋起来。 口中直喊道:“再高些,再飞高些!太有意思了!”刹那间。 三人已经飞上云层,向北方而去了。 这一晚的月色分外迷离,月影婆娑间,一条人影悄悄飘进了梵天谷。 那人影似乎很熟悉梵天谷地地形,甚至连梵天谷的各种禁制也都了如指掌,他有如轻烟一般,飘向梵天谷女弟子居住的房屋,在颜如雁的窗前停住了身形。 他轻轻敲了敲颜如雁的窗子,里面漆黑一片,却无人应答。 透过明晃晃的月光,只见那轻叩窗扉地人正是青城山赵不嗔。 树影在窗棂间摇来晃去,晃得站在窗外的赵不嗔也跟着心绪不宁起来。 这么晚了,颜如雁会去哪里呢?此刻的颜如雁却是站在另一个扇窗户外,那是苏慕白的窗子,她已经在外面呆立良久了,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叩响这扇窗,从前都是这个大师哥来扣她的窗子,现如今在两人中间,似乎有一条不可弥补的裂痕存在着,叫颜如雁难以靠近。 终于,她抬手轻轻敲了敲那依旧亮着灯的窗子,窗子吱呀一声推开了,苏慕白问道:“是谁在外面?”颜如雁低声道:“大师兄,是我。” 苏慕白微微一愣,还是道:“噢,进来说话吧。” 说着打开了房门,一副坦然神色,苏慕白道:“颜师妹,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颜如烟道:“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吗?”苏慕白拘谨地笑道:“可以可以,哦,师妹,你坐吧。” 说着拉开了椅子。 颜如雁心中一声暗叹,道:“其实我来找师兄也只是说说话而已,这段日子咱们梵天谷可出了不少的事儿。 我心中也是烦乱不堪,却没个人可以说说,师弟、师妹们都小,有什么话也不好对他们说,只得憋在心里,所幸师兄你回来了,这才有了个说话的人。” 苏慕白淡然道:“是啊,最近师门变故频生。 也确实是叫人难以适应了。 不过咱们修道之人却应该处变不惊,尽量调整自己的心神,不为外界所动,这才是正途啊。” 颜如雁目光霍霍的望着苏慕白,道:“师兄,我就直说了吧,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苏慕白躲闪着颜如雁的目光道:“这是从何说起呢?”颜如雁道:“你定是怪我在师傅赶你出门时没能出言相劝!”苏慕白道:“哪里哪里,我冲撞恩师,被逐出师门那也是咎由自取,却哪里怪得了师妹呢。” 颜如雁道:“那就是你听说了什么与我不利的传闻!否则你又怎么会突然对我这般冷漠?”苏慕白心中一苦。 装傻道:“什么传闻?”颜如雁一咬牙道:“一定是哪个家伙暗地里说我跟青城派的赵不嗔如何如何,师兄。 你是不是以为我跟他有什么瓜葛?”苏慕白道:“赵师兄很好啊,即使你们有什么我又怎会生气呢?更何况我并未听谁这样说起,师妹,使你多虑了,我只是自觉行止不端,有些颓唐罢了。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且莫胡思乱想,振兴本门地重任还等着咱们呢。” 这两人在屋内一问一答,却不知道在屋外花丛中还有一人目不转睛的瞧着这一亩,满嘴的牙齿几乎都要咬碎了,这人自然是偷偷溜进梵天谷来寻颜如雁的赵不嗔了。 他却没想到这颜如雁竟是个朝三暮四之人,自己满心以为她的心里就只有自己,却没想到竟然又想投入苏慕白的怀抱去了。 直恨得赵不嗔几乎按耐不住,就想冲出去问她颜如雁一个究竟,却忍了又忍,终于一转身向谷外飘去了。 待奔出梵天谷百里之后,赵不嗔这才放声狂吼起来,其声有如野兽嘶号般,在山野中远远传开。 自断臂之后,赵不嗔一直抑郁难遣。 这才在前几日偷偷溜下山来,寻他的情人颜如雁,却没想到叫他瞧见了这一幕,赵不嗔只觉得似乎一切都变得不真实了,似乎老天爷在与他作对一般,一腔愤满无从发泄。 在疾走中忍不住手舞足蹈,一道道真元胡乱打将出去,在山野中炸响。 随着他发狂似地挥拳击掌。 真元在赵不嗔的体内不受控制地狂奔起来。 突然,只见一捧绿光自他体内投射出来,赵不嗔只觉得眼前一黑,神志顿时陷入了一个莫名地所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令人恐怖的变化。 他的身体在一瞬间暴涨了三倍,粗壮的四肢上遍布着厚重的毛发,仿佛一个妖物般的对月长嚎起来。 胡不归一行三人一路向北,白日里在高空飞行,夜间便在原野露宿。 大个儿很喜欢这两个个子小小的朋友,不单是因为胡不归请他吃饱了肚子,更因为这两个人并没有因为他体形巨大而感到害怕或是惊异,大个儿虽然纯朴幼稚,却并非傻子,他知道像这样的人并不多见。 接连向北飞行了几天之后,连绵不断的高山深壑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平原丘陵。 到了夜间,大个儿便与胡不归一同捕猎。 大个儿体形虽巨,动作却是迅捷无比,倒真是个捕猎的好手。 随意出手,山猪猎豹之流便难逃他的掌心。 只是出手稍微一重,便将好端端一头大山猪拍成一个生猪饼。 三人向北走了数天,却依旧不见沼泽的踪影。 再向前走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了。 在草原上飞了不到半日,突然弥天大雾出现在眼前,白茫茫一片,不见天日。 就此再也辨不清方向,更看不清地上的景象。 胡不归和梅轻雪只得拽了大个儿在大雾前降落下来。 放眼望去,只见那雾无边无际,风吹不散,瞧不清雾中景象。 却见雾区左边百余个蒙古包散布在草原上。 三人便朝着那蒙古包而去了。 人还没走到蒙古包跟前,只听得一阵犬吠,七、八头凶悍的牧羊犬直冲了出来,却全都停在三丈之外,对着大个儿狂吠不止。 胡不归正要喝退那群牧羊犬,却听有人高声喊叫起来。 顿时从蒙古包方向冲出来二百余名汉子,手持武器,一脸的杀气。 胡不归喝道:“你们要做什么?”领头的一个壮汉也叽里咕噜的怒吼着,言语胡不归却半句也听不懂。 却听梅轻雪道:“他们说沼泽里的怪物冲出来了,看来他们是把大个儿当成怪物了。” 梅轻雪立即也用那种古怪的语言叽里咕噜地说了起来。 胡不归喜道:“你也会他们的话啊!你跟他们说什么呢?”梅轻雪笑道:“我跟他们说大个不是怪物,你这小子才是真正的怪物!”胡不归笑道:“我若是怪物。 你就是怪物婆。” 却见那群汉子神色果然缓和下来,手中的武器也放低下来。 领头的那个汉子突然用生硬的汉语说道:“那个巨人当真不是从沼泽里出来的怪物?”胡不归笑道:“原来你也会说我们的话啊!这个大个儿不是妖怪,否则他还不把我们吃了?大叔,你说的那个沼泽在哪里啊?”那汉子抱歉道:“噢,那是我们误会了。 那个沼泽就在雾里啊,这大雾是我们萨满用法术封住了地,叫那些怪物不能随便出来害人,大雾之外是我们的领地,大雾里面可就是怪物地世界了。” 胡不归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谢谢大叔了。 我们正要去沼泽呢。” 说着要转身走向大雾中。 却听那大汉道:“尊贵的客人兄弟。 你们去不得,那大雾里怪物很多。 你们进去会没命的。” 胡不归笑道:“你看这大个儿如此高大,什么怪物敢打我们的主意?放心吧大叔,我们没事儿的。” 那大汉道:“远方来的客人啊,来到我孛儿只斤部落,怎能让客人不喝一口奶酒,不吃一块羊肉就走呢?”说着就上前来。 拉住了胡不归和梅轻雪,却没有人敢上前去拉大个儿。 一群人欢天喜地的簇拥着胡不归和梅轻雪向着那片蒙古包走去。 胡不归虽在云贵一带受到过当地苗族人的热情招待,却从没有遇到过这等热情好客的人儿,豪爽豁达地性子发作起来,哈哈大笑着跟着众人走进了蒙古包。 大个儿傻乎乎的跟在众人身后。 突然冲出来一群小孩儿,围住大个儿扬起一张张小脸儿,好奇的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其中一个孩子冲着大个儿嘻嘻的笑了起来。 大个儿也憨厚的笑了起来。 胡不归等人突然停得身后大个儿的脚步突然放轻了,不由得都回头看去,却见大个儿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着,生怕吓到了那群孩子。 那头领模样的汉子笑道:“这巨人果然不是怪物呢。 是我们错怪他了。 我说巨人兄弟,一起来吧,我们请你喝酒!”大个儿却嘟囔道:“光喝酒吗?大个儿要吃肉。” 众人哈哈大笑着上前簇拥着大个儿和胡不归三人,有人喊道:“放心吧,大个儿兄弟。 肉也管够!”胡不归却心道:你们可是不知道大个儿一顿吃多少。 就这样,为了照顾身形巨大的大个儿,宴席从蒙古包搬到了外面草地上。 孛儿只斤孛儿只斤地全体男女老幼围成了一个大***,一只只活羊在锋利的小刀下转眼就被扒净了皮,大块丢进了一口口大锅。 敬酒歌唱响了,苍凉而悠长的曲调自胸腔中冲向云霄。 这曲调立即就打动了胡不归和梅轻雪的心扉。 只觉得这歌声仿佛是直从心底涌出来的,真诚而深沉。 胡不归端起银碗一饮而尽。 只觉得这奶酒入口微酸,待落肚之后却有一团火焰立即升腾起来,却当真是男儿饮地酒。 部族中不断有人走上前来给胡不归三人敬酒,胡不归是来者不拒,每次都是一饮而尽,直看得部族中人暗自喝彩,却没想到汉人中也有这等豪爽的汉子,对胡不归的好感又增几分。 那部族的头领也上前与胡不归对饮。 只听他道:“我巴特尔敬兄弟你三碗!”说着咕咚一口将碗中奶酒喝干。 胡不归这才知道这汉子名叫巴特尔,便问道:“大叔,你姓巴吗?这姓倒是少见。” 巴特尔笑道:“兄弟,我不姓巴,我名字叫巴特尔,我们孛儿只斤的人没有姓!”胡不归道:“我叫胡不归,我原本是没有名字,只有姓,却与你们有些不同呢。 你们却怎么没有姓呢?”巴特尔扬起脸来,骄傲地道:“我们蒙古人是天之骄子,我们跟天一个姓,所以我们不用起姓!”胡不归还没见过这等骄傲豪迈地民族,不由得赞叹道:“大叔,你们好威风啊!小子敬你三碗!”说着又与巴特尔对饮三碗,此时热气腾腾地手把羊肉盛在大盘子里端了上来。 大个儿立即两首各抓一只羊腿大吃起来。 胡不归和巴特尔看着饿死鬼一般的大个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酒酣之际,胡不归也忍不住站起身来,端着银碗高声唱了起来:“苍茫天地间,男儿立中间。 不为世俗故,低眉赔笑颜。 纵情任挥洒,徜徉友朋前。 一腔热血沸,满席酒兴酣!”犹如狼嚎一般地歌声冲天而起,只见大个儿突然丢下了手中羊腿,巨掌捂住了耳朵。 却没想到这家伙的歌声竟然有如此的杀伤力。 梅轻雪忍不住笑了起来,却没想到一阵雷声般的喝彩骤然响起,孛儿只斤全族竟然全体站了起来,举起酒杯高声喝彩着,纷纷将碗中奶酒一饮而尽。 这是胡不归平生第一次唱歌居然受到如此喝彩,只把他高兴得哈哈大笑,却没想到这着草原上遇上了众多知音,若是知道如此,早早便来这草原玩耍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洪荒 带着青草芬芳的风吹醒了宿醉的胡不归,他睁开眼睛,只见梅轻雪早已起来了,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正静静的望着自己。 胡不归翻身爬起,却见草原上横七竖八躺满了酒醉的孛儿只斤族人,而大个儿身上则是躺着十余个孛儿只斤族人。 寂静的草原上,一派坦荡而疏扩的气息盈上了胡不归的心头。 胡不归冲着梅轻雪笑了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跳到大个儿身边,爬上大个儿的面颊,狂吼一声道:“天亮啦!起床啦!”大个儿猛然从有着无数羊腿的美梦中被惊醒了,十余个孛儿只斤族人被弹飞了出去。 胡不归笑道:“大个儿咱们该起身了,准备一下,跟他们道别了这就去洪荒沼乐。” 大个儿嘟囔道:“你就不能等大个儿吃够了再叫我起来?”他站起身来,排排巨大的屁股,道了一声:“我们要走啦!”这一嗓子可真如惊雷一般,孛儿只斤族人顿时从酣梦中醒来了。 胡不归瞪了大个儿一眼,走到巴特尔面前道:“大叔,我们这就上路了,待有机会再回来看您。” 说着又与孛儿只斤族众人一一道别,这才带着大个儿向着迷雾中走去。 钻进迷雾中,只见一丈以外都不可视物,全是白茫茫的浓雾。 胡不归唤出小青,一片青光射出,却见雾气纷然,迷蒙之态丝毫不减,这雾气果然是有些古怪,却不是小青可以驱散的。 于是胡不归收起小青,三人并肩朝前走去。 大个儿脚程甚快,胡不归和梅轻雪要略施真元才能与他并肩。 走了一个时辰,突然大个儿脚下一软,却是踏入了一片泥沼之中。 一条硕大的腿顿时陷入了一半。 只见周遭尽是一哇哇的积水,青草浮于其上。 也分不清哪里可以下脚,哪里是陷人的泥沼。 胡不归喜道:“这不就到了沼泽了嘛,想来咱们是找对了地方呢。” 口中说话,身子却飞起来,将大个儿从泥沼中揪了出来。 胡不归和梅轻雪一左一右,揪着大个儿低低的飞行着。 突然一个黑影从迷雾中冲了过来,一只巨大的爪子拍向大个儿面门。 大个儿骤然一惊,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却见一道青光射了出去,嘭地将那东西打飞出去。 只见一条巨大的蜥蜴在泥沼中打了个滚儿。 向迷雾深处逃去。 胡不归道:“这沼泽中果然有怪兽呢!大家可要小心了。” 话音未毕,只听一阵怪叫传来。 雾气翻滚,一个长着独角的龙头从浓雾中探出来,张开巨嘴一口咬向大个儿肩头的梅轻雪。 大个儿双手闪电般的伸出,却是一把捏住了那怪兽的嘴巴,不肯撒手。 果然是朴实的搏斗风格,却叫那怪兽尴尬无比。 原想吃口“点心”的,却被捏住了嘴巴,动弹不得,偏偏这傻大个儿的力气又大的惊人,竟然摆脱不掉,不由得一只爪子抓向大个儿。 大个儿自有他的办法,却是双手猛然一抖,只把那条怪龙抖得全身颤动起来,随着大个儿接连不断的抖动,怪龙竟然全身再没半点力气。 只见大个儿滴溜溜转了个***,嘿地一声,将怪龙远远抛了出去。 只听浓雾中嘭的一声,那怪龙吃痛,嚎叫一声。 快速逃开了。 胡不归三人贴着地面慢慢向前飞去,只见沼泽水洼中,不时可见一具具的白骨,其中有人骨,也有巨大的兽骨,却不知道都是命丧谁手。 阴森之气骤然加重了。 胡不归等人在这迷雾中一路前行。 也不知飞了多远。 却总不见人迹。 一片开阔的水域出现在面前,只见那水洼浅处不过三尺。 清可见底,一丛丛油绿的水草漂浮其中,似乎有些古怪地水虫儿、小鱼在水底游戈着。 胡不归和梅轻雪拉着大个儿贴着水面缓缓向前。 一汀汀的小块陆地散布在水域之中,其上芳草萋萋。 一些形貌古怪的动物栖息在水汀之上,见得有人来了,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消隐不见。 胡不归等人只觉得这沼泽之中的生物无论大小,尽皆怪异,确与外界生物不同,一种远古蛮荒的感觉弥散在整个沼泽之中。 再向前行,水域上突然寂静起来,再也看不到那些古怪的水鸟、水兽,就连水中也看不到一只活物,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在这片水域之上。 在死寂之中,一串小小的气泡从水洼中冒了出来,水面上风平浪静,宛如一片死水。 突然,一头庞然巨兽自水底泥沼中蹿了出来,却不是冲向胡不归三人,而是横向里蹦跳出来。 只见那巨兽身形如牛,却长着一个巨大的鸭子般的扁嘴,周身沾满了泥污,四肢犹如巨大地船桨,在顶端却生出锋利的爪子。 那怪兽猛然蹿出泥沼,发出一声声惊恐的叫声,向外逃去。 却见水面下一群灰影幽灵般的蹿了出来,身形瘦小,体貌却似猴子,也有着长长的尾巴,嘴巴却向外突出,露出森然白齿。 只见那群怪猴速度极快,瞬间就有数十只怪猴跃上那鸭嘴怪兽脊背,锋利地爪子撕开鸭嘴怪兽的皮肉,鲜血顿时自鸭嘴怪兽的身上涌了出来。 血腥之气弥散开来,沼泽顿时被鲜血染红。 似乎受到血腥气的刺激,那些怪猴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更多的怪猴冲出水面,扑向那鸭嘴怪兽。 不过顷刻间,那身形巨大地鸭嘴怪兽便在惨叫中成了一个血肉模糊地血团,还没等那血团再度沉入水中,一具森然的白骨就出现在了胡不归三人的面前,水域重归宁静。 三人直看得一阵头皮发麻,却没见过这等血腥而诡异的场面。 却见那群怪猴,转向胡不归等三人,其中十余只怪猴突然呲出獠牙,尖锐的叫声再度划破宁静,在水域上远远传开。 只见灰影自四面八方蹿了过来,还有更多怪猴破水而出,涌向胡不归三人。 这些猴子速度之快简直堪比修真高手,一瞬间便有二十余只怪猴扑到胡不归等人面前。 只听大个儿嗷的一声,却是一双脚已经被怪猴撕破。 胡不归双掌翻飞。 啪啪打飞了十余只怪猴,又拉起大个儿向上空迅速飞去。 只见梅轻雪双手十指连弹,一道道琴丝诀疾射而出,打在十余只怪猴身上。 那些怪猴惨叫着跌了下去。 还没等那些中招的怪猴跌下水面,便有蹿上来的怪猴在它们身上一踩,闪电般的又蹿上来,直追向空中三人。 胡不归等人这才知道先前所遇到的怪兽与这些怪猴相比简直就如同家养地小羊羔一般温顺了,难怪在这片水域都看不到其他生灵,这怪猴之凶名只怕是早已传遍整个沼泽了。 只见一只只怪猴凶相毕露,呲着獠牙直蹿上天。 踩着上面猴子的身体,犹如登梯一般。 直追上来,却也如同会飞一般,速度之快,身体之敏捷却是在动物之中不曾见过的。 此时这群怪猴已经向上追出数十丈了,接连不断的又怪猴子空中坠落,却也不断有怪猴踩着坠落的猴子身体蹿将上去。 尽管梅轻雪琴丝诀不断的弹出。 却依旧有怪猴蹿上来,撕扯着悬在下面的大个儿的巨足。 胡不归见此情形,单掌向下挥出,一股真元化为一片巨大的盖子,拍向身下群猴。 只听嘭嘭之声不绝于耳,数百只怪猴尽数被胡不归这一掌拍落下去,再也无力可借,一片尖锐的叫声自水沼中传了上来,令人毛骨悚然。 胡不归带着大个儿一路上升,梅轻雪则拿出天妖谷地治伤灵药给大个儿包扎伤口。 三人快速飞出这一片水域,一直到身下出现大片的草地这才慢慢降落下来。 大个儿望着绿油油地草地,仍是心有余悸,生怕再有什么猴子蹿将出来,脚步也不由得变得小心翼翼。 三人继续向前走去。 却听胡不归到:“大个儿,你没有记错吧?你叔叔是说叫你来这里吗?”大个儿摸了摸自己粗大的脖子,道:“叔叔就是说叫大个儿来洪荒泽,却没说是不是这里,这里我也没有来过哦。” 胡不归道:“这般走下去,要几时才能找到?我们加快写速度吧。” 说着抓住大个儿肩膀。 与梅轻雪一起飞快的前方掠去。 这般一路上不时遇上出来觅食的怪兽。 那些怪兽虽然体形巨大,凶悍之极。 却都不及先前那群怪猴恐怖,自然一一都被胡不归等人料理掉了。 眼前依旧是浓的化不开的迷雾,突然三尊巨石出现在前方浓雾中。 那三尊巨石竟然比大个儿还要高,竟然高达三十余丈,宛如三座小山耸立在沼泽之中。 胡不归三人飞向那三尊巨石,只见三尊巨石呈三角形排列,三尊巨石都是四方柱型,巨大地石柱上似乎铭刻着字迹。 待飞近了,才看得清楚,第一尊巨石上刻着一行字:宇宙洪荒。 绕到第二尊巨石上,上面刻着:天地玄黄。 再绕道第三尊巨石前,其上铭刻着:万法无常。 在巨石背面,镌刻着三个巨大而古怪的图案,三个图案对着三角形的中心。 胡不归感到有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存在其间,不由得仰头望去,却见天空上也是一片白雾茫茫,看不清事物。 胡不归对大个儿和梅轻雪道:“这里有蹊跷,咱们且上去看看吧。” 说着拉了大个儿向上飞去。 三人向上飞行了数百丈,突然胡不归和大个儿张大了嘴巴,却不相信眼见景象,就连梅轻雪也瞪圆了双眼,显然是被眼前这景象镇住了。 却见一个巨大的空中岛屿漂浮在空中,自下向上望去,只见那岛屿底下呈尖锥形,三个巨大的青铜兽头镶嵌在尖锥底部,分朝三个方向。 自下向上望去,只见那空中岛屿虽不如长春岛那般巨大,却也相差无几,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承托着这巨大的岛屿。 谁会想到,在空中竟然可以看到这样一座巨大的岛屿呢?胡不归顺手掐了大个儿耳垂一把,大个儿吃痛,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胡不归这才拍了拍脑门道:“果真不是做梦啊!咱们别是飞得太高了,却飞到仙界来了吧?”大个儿叫嚷道:“你掐大个儿干啥?”胡不归笑道:“我怕你睡着了看不到这等奇景,这才特地叫醒你呢。 走,咱们上去看看!说不定这空中岛屿上还有许多好吃地美味呢。” 他这最后一句话确是大大地打动了大个儿,立即跟着道:“那咱们快走,快走!上去瞧瞧。” 梅清雪却道:“我瞧着这地方有些古怪。 咱们还是小心行事的好。” 胡不归笑道:“管他这许多呢,先上去瞧瞧,甭管是仙界、魔界,反正咱来了就不能不去瞧瞧。” 三人慢慢向上飞升,只见那空中岛屿隐身于迷雾之中,若隐若现。 靠近岛屿边缘处云雾翻滚,更是缥缈迷离。 胡不归三人无声无息的飞了上去,着陆在岛屿边沿的一块巨石后面,却突然听见那岛屿上传来一阵隐隐的杀伐之声,不由得微微一愣,难道在这空中岛屿上也有战争吗?胡不归道:“咱们慢慢趟过去看看。 大个儿,你最好匍匐前进。 别暴露了形迹。” 大个儿哦了一声,立即趴在了地上,一颗巨石般的脑袋微微扬起,四处张望着。 他这般身材即使是趴在地上也是庞大的紧,要想藏身,却是没那么容易。 胡不归看了看大个儿那庞大的身子,摇了摇头道:“得了大个儿,你还是站起来吧,咱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走进取得了,反正你也隐藏不住。” 大个儿呵呵一笑,爬了起来,跟在胡不归后面大摇大摆的向前走去。 岛屿中间是一座高山,周围由几座小矮山环绕,那杀伐声似乎就是从那最高的山峰上传来。 三人朝着那最高峰奔去,隐隐见得那最高峰顶,一座巍峨地宫殿雄踞其上。 沿着山势依次修建着不少楼宇建筑。 远远地便看到有法宝在天空中飞舞,嘶喊杀伐声越来越响,似乎双方交战正自激烈。 片刻之后,胡不归三人已经到达了那山峰脚下,胡不归和梅轻雪拽住大个儿从山峰侧面悄然飞升上去。 才飞到半山腰。 却见七、八名黑衣人鹰隼般的扑下,十余道劲风射向胡不归三人。 胡不归劈掌卸去那十余道劲风,紧跟着手臂挥舞,噼里啪啦地将那七、八名黑衣汉子尽数打飞了出去。 胡不归咦了一声,道:“怎么这里会有魔教弟子?难道是魔教在攻打这里吗?走,咱们赶紧上去看看!”说着拽起大个儿快速向上飞去。 待飞上山顶。 三人在一块巨石后面探头向往张望。 却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这厮杀地双方竟然都是魔教中人,其中一方领头的赫然便是夜魔向天横。 而另一方竟然是薛如河、余蝎心和歧山长老会等不肯臣服于向天横地魔教教众。 只见夜魔向天横一拳拳的轰向山顶大殿之前,滚滚黑流应声而出。 而薛如河、余蝎心和歧山七长老等十余位高手则是站在一块黑色晶石后面,每人输出一道魔元注入晶石之中,薛如河却是双掌按在晶石上,一道强大的黑气冲天而起,撞向半空中的夜魔。 在大殿前双方弟子杀成一片。 夜魔这边是人多势众,薛如河等人这边却是修为精深,双方直打了个旗鼓相当。 胡不归正在琢磨是不是该像上次一般,给夜魔捣点儿乱,却见大个儿啊的一声,直冲出去。 硕大的身子三蹦两蹦就蹿了出去。 胡不归和梅轻雪担心他受伤,也跟着他飞了出去。 却见大个儿直奔向薛如河而去,口中大喊道:“叔叔!大个儿来了!”说话间,大个儿挥拳踢腿,四、五个夜魔属下被打飞了出去,三人冲过混战地人群,落在了薛如河等人近前。 薛如河扭头道:“大个儿,你怎么此刻才来啊?这两位……?”大个儿傻乎乎地笑道:“大个儿迷路了,是他们两个帮我找到叔叔的。 他们是好人!”说话间薛如河望了胡不归一眼,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你是那个在冥山助我们脱身的小子!”众人也认出了胡不归,纷纷对着胡不归微微点头示意。 胡不归大咧咧地道:“你们也不必谢我,我也不过是跟这夜魔有些恩怨,却不是帮你们来着。 不过你们这群人却是比那边的有骨气的多。 这个很合老胡的脾气。” 只听夜魔在半空中怒吼一声,道:“好啊,臭小子,老夫正要找你算帐呢,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你偏来!”胡不归上次借助青城山数百万年聚集的天地灵气打败了修为远胜于他的夜魔,叫夜魔愤恨不已,一口恶气却无从发泄,这一见到胡不归不由得双拳握在一处,高举过头,轰地一股黑流直冲而下,撞向胡不归。 薛如河等人瞧着胡不归这等大咧咧,心中颇不舒服,不由得冷眼旁观,心道:等你吃个大亏。 我们再帮你,正好与上次你帮我们扯平。 就此两不相欠!胡不归哈哈一笑,自地面跃起,双拳齐出,两股夹杂着金光的青气合为一股,迎上那滚滚黑流。 只听半空中一声巨响,漫天浓雾翻滚。 一片气息激荡。 只见胡不归在空中连翻了数十个筋斗,安然无恙的停在半空中。 夜魔却不知道胡不归自从与那赤面仙一战之后,身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修为虽不如他夜魔深厚,却比在青城山时增长了数倍,却不再是不堪一击了。 胡不归这一出手却令薛如河等人震惊不已,他们集十余人之功,又用上了魔门重宝黑墨晶这才堪堪与夜魔斗了个平手,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什么都不凭借竟然也能接过夜魔这一招,实在是实力惊人。 夜魔眼睁睁瞧着胡不归接过自己这一记重击。 不由得又气又恼,却见薛如河等人借此机会猛然一道巨大地黑芒射向他,夜魔心头一阵火起,双掌一搓,只见电光闪烁。 十余道黑色闪电噼里啪啦的打向薛如河等人。 薛如河立即驱使黑墨晶发出一道道魔元,只见一道巨大的黑色闪电击中薛如河等人发出的魔元,顿时两股魔元烟消云散,而薛如河只打落了八、九道黑色闪电,却有三道闪电接连不断的击中了黑墨晶,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那黑墨晶竟然自中间炸开一条裂痕。 薛如河被炸得向后跌飞出去。 夜魔狞笑着双掌一搓,再度发射出十余道黑色闪电。 却见胡不归一个筋斗翻过去。 双掌按住了黑墨晶,一道黑中透青的洪流冲了出来,飞到半空突然化为十余道,分别迎向那些黑色闪电,一阵爆响过后,胡不归只觉得双臂巨震,却见黑墨晶上那道裂痕又宽了几分。 夜魔高声叫道:“看你们能抵挡多久!”双掌接连不断地射出一道道黑色闪电,向着黑墨晶打去。 薛如河和那十余名魔教高手纷纷将魔元注入黑墨晶中,只见黑墨晶中心处逐渐亮了起来,众人心中一阵差异,却没想到胡不归这样一个青城传人竟然将黑墨晶运用地得心应手,犹如他青城派地法宝一般。 他们却不知胡不归此刻的境界已经到了体察物性的境界,一上手,胡不归便知道了这黑墨晶是一种将自身能量扩大再发射出去的宝物,其中更繁复的运用法门他还不懂,但操控它发射能量却已经足够了。 只见一道道夹杂着道教三清气和魔教魔元的劲气疾射而出,威势竟然也不输于几近地魔修为地夜魔的攻击。 一声声霹雳在空中炸响,巨响直传上苍穹。 气流乱蹿,直吹得地上酣斗的魔教教众东倒西歪。 与此同时,大个儿也不知从哪里托出一柄巨斧,嘿嘿的砍向前来进攻的魔教教徒。 那巨斧轰隆隆的砍在山石上,一斧头下去就是乱石迸溅,地动山摇。 他一登场,夜魔属下顿时纷纷后退,但他几斧头砍下去,只见巨石滚滚,山体也破损严重。 薛如河等人大惊,连忙喊道:“大个儿,别用劈山斧!快快收起来!圣山都要被你劈开了!”的确,照大个儿这般打下去,还不等将对手击退,这座山峰就要被他劈碎了,再下面可就是悬空的小岛了。 更何况这空中小岛非是寻常之地,此乃是魔教的发源地,这空中岛屿却是由当年叱诧神州,与黄帝争神的蚩尤以无上魔力修建而成,是魔教最神圣地圣殿。 便是黄帝也不曾攻陷此处。 大个儿嘿嘿一笑,收起劈山斧,赤手空拳的冲向夜魔的属下,依旧是勇不可挡。 梅轻雪则是站在大个儿肩上,偶尔弹出一记琴丝诀,将某个前来偷袭大个儿的魔教教徒一指弹倒。 在夜魔麾下战斗力最强的是魔刀堂的弟子,而巫冥宫的弟子则是人数众多,巫神道、张顾等几名高手在人群中穿插,却都是专挑修为低的魔教弟子下手,而魔刀堂堂主厉刃山则是远远退在一边,并为上前进攻,一双眼睛望着魔殿前的余蝎心,脸上神情分不出是悲是喜。 巫神道却早已暗中瞪视着手按黑墨晶的胡不归,却不敢靠近。 上次他险些救命丧这小子之手,至今回想起来,仍旧是心有余悸。 所以尽管对胡不归恨之入骨,却也只敢在外围徘徊,不肯近攻。 夜魔见这胡不归能够自如的驱使自己魔教地法宝也是大感惊讶,他冷横一声,左臂电光摇曳,右臂却聚集了一股活物般地黑气,只见他双臂齐出,一道战戟般的巨大闪电直冲向黑墨晶,而右臂则是一条黑龙似地魔气咆哮而出,只见那黑龙身形灵动,意态狰狞,在空中扭转而至,却不知道它要从哪个方向进攻。 薛如河等人心知夜魔此举厉害,连忙将自身魔元狂运入黑墨晶中,却见胡不归双掌一按黑墨晶,高叫一声:“来的好!”却见自黑墨晶顶端噗噗噗喷出无数小泡泡儿,在场众人不禁绝倒。 原本都以为胡不归会发出何等强劲气息,却没想到竟然是一堆堆轻飘飘的小气泡儿。 再者说这黑墨晶自古以来也不曾发射过这等古怪的玩意儿啊。 难道仅凭这堆轻飘飘的气泡就能抵挡夜魔强劲的攻击?只见小气泡越来越多,轻飘飘的向上飘去,宛如一片巨大的云彩般的挡在胡不归等人面前,密密麻麻布满天空。 此时夜魔释放出来的黑龙后发先至,一头撞在气泡之中,只见那气泡堆不住下陷着,将龙首引入其中,下陷之势自然而然的吸收了一部分能量,紧接着爆炸自气泡内部炸响。 自第一个气泡爆炸开始,爆炸波引发了周围的气泡爆炸,一连串的爆炸开始了,在气泡内是被强力压缩的空气,随着气泡的爆炸释放出来,爆炸的能量迅速飙升,只见那条黑龙在顷刻间便被炸掉了一半,而胡不归仍接连不断的释放着小气泡。 众人不由得目瞪口呆,却没想到这看似脆弱的小气泡竟然有如此奇功。 就在此时,只见一条黑影蓦然从山下飞了上来,口中喊道:“得遇明主,尔等还不归顺,当真是冥顽不灵!”还没等众人看清那人模样,只见他挥手就是一团黑色雾气弥散出来。 那团雾气刹那间渗入气泡之中,突然向外一荡,竟然将密密匝匝的气泡层分开一条缝隙。 就在此刻,夜魔左手那道战戟般的巨大闪电穿过气泡缝隙,直打在黑墨晶上,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胡不归双掌中的那块巨大的黑墨晶竟然碎裂开来,直把胡不归和一众魔教高手震飞出去。 除胡不归外,人人口喷鲜血,显然是受伤不轻。 只听薛如河厉声道:“你又是谁!” 第一百三十七章 魔隐 那黑衣人在空中嘿嘿一真怪笑道:“老夫便是魔隐!”只见他面上为一片黑气掩盖,看不清他的面目,魔隐身子在半空中转向夜魔,虚空拜倒,道:“属下魔隐来迟,请魔主恕罪!”夜魔一听之下,不由得大喜,连连道:“你来得正好!待统一魔教后,老夫不会亏待你的!”这魔隐一现身,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只因为关于他的种种传言实在是神秘莫测,叫人真假难辨。 最叫薛如河等人担心的一个传言便是这个魔隐是燕君的传人,若是连燕君的传人都投靠了夜魔,那其余众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只听薛如河怒声道:“谁知道你究竟是真是假?却来这里招摇撞骗,你这鼠辈莫要玷污了燕君的威名!”魔隐嘿嘿一笑,笑声未毕,却见他一个身子突然化为千百个,漫天飞舞,看那架势却并非是虚象,只见那千百个魔隐突然一起攻向薛如河,只见魔影满天扑面而来。 薛如河大惊,双掌一翻,一双手掌血红一片,双掌奇快无比的打了出去,只听一阵爆响,薛如河噔噔连退十余步,嘭的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张脸殷红如血。 祁山七长老大惊失色,惊道:“果真是魔影千重!你当真是燕君传人?”那魔隐哈哈大笑道:“我早与你们说了,你们却不相信。” 他笑声未毕,却见一个人影嗖的蹿了出去,直扑向魔隐身前,却正是眼含怒火的胡不归。 却听胡不归怒喝道:“老贼,还我天龙师叔命来!”双掌直插魔隐肋下。 却原来是胡不归一听着老贼当真是害死他天龙师叔,盗走天玄真人魂魄的魔隐,忍不住一团怒火直冲上来。 却不管他究竟是不是什么燕君传人了。 便是玉皇大帝的传人,他也要杀之而后快。 但这魔隐的出现,却改变了局势,不但薛如河这边的法宝黑墨晶被破,更令很多不肯臣服夜魔的魔教弟子开始动摇了,不少人心中在想,自己反对夜魔登位究竟是对是错呢?只见夜魔高声喊道:“娃娃们,给我冲啊!”他这一边的魔教弟子立即气势大振,冲杀上来,又与守山的一众斗在一起。 夜魔随意挥洒。 滚滚黑流**,直打向大殿前方。 众人大惊。 纷纷四散奔逃,凭他们个人之力,确是无法与夜魔相抗衡的。 只听一声爆响,大殿前辈夜魔砸出一个深坑,这还是顾忌到魔门圣地不可轻毁,才用了三成功力。 便已经有如许威力,当真不愧为是地魔级别的人物。 却说胡不归双掌如刀,直插魔隐双肋。 这一手犹如飞鸟收翼,两道完美而短暂的弧线划破空气,青色的气息化为两柄薄如蝉翼的长刀,刀锋之上一缕金光闪动。 只听当当两声,火光四射,只见魔隐手持两根短铁棍,挡住了胡不归的攻势。 只见他手腕一翻,铁棍连拨带打。 双棍上两股黑色气息直冲出来,其中一股螺旋而出,不住与胡不归双掌气息相撞,铮铮有声,而另一股则是自那螺旋中间直冲向胡不归面门。 胡不归双掌交错。 两柄青气长刀交错劈出,两道薄如蝉翼的气息嗖地穿透黑气,直撞向半空中的魔隐。 那魔隐身子突然化为一阵轻烟,在刀锋扑面前的一刹那消失了,紧接着幻象丛生,百余个虚缈缈的残影游荡在半空中。 却不知魔隐的实体究竟在何处了。 胡不归右手一拳打散幻影。 身子滴溜溜旋转起来,左掌横削。 青光亮成一圈,却听轰的一声撞在一处。 魔隐身子蓦然自虚空中再度出现,只见他全身微颤,却没想到他这一记隐魔诀竟然被胡不归强力破了去,再也无法掩藏形迹,不由得双棍飞舞,千百道黑芒打向胡不归。 与此同时,巫神道和张顾悄然绕到胡不归身后,四掌齐发,四道黑色魔元打向胡不归背心。 只见胡不归身上金光一闪,他身子骤然旋转起来,随着疾速的旋转,一双手臂幻化为千百双手臂,犹如千手观音一般,一道道顶端透着金色的青气透掌而出。 乒乒乓乓地打向这仨人攻来的魔气。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丢去劈山斧的大个儿怒吼一声,狂奔出去。 巨足一扫,便有五、六名敌人被踢飞出去,却见更多敌人自四面八方涌来,大个儿足踏脚踢,身形虽巨,却灵活无比。 梅轻雪依旧是站在大个儿肩头,双手不住弹出一道道细丝,帮大个儿打飞自身后偷袭的敌人。 另一边,只见夜魔不断挥掌拍向大殿前的薛如河等人,歧山七长老中的一名躲闪不及,被当场拍中,顿时形神俱灭,化为了一捧烟尘。 三十余名夜魔麾下的弟子趁机冲上了大殿前的高台,向着薛如河等人围去。 只见余蝎心一双玉手轻扬,一把色泽翠绿有如尘埃般的细小毒砂成扇状飞出。 冲上高台地那群人大惊,纷纷跃起躲避,谁那翠绿毒砂虽然细小,速度却是极快,只听得惨叫连连,已经有七、八个人中招倒地,在哀号中化为一滩血水。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高台上,静静地看着余蝎心。 这人正是魔刀堂厉刃山,只见他双眼中似乎只有余蝎心一个,那眼中神情也说不上来究竟是爱是恨。 只见刀光一闪,一直跟在余蝎心左右的那锦衣公子被斜斜劈成两段,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余蝎心霍然回身,看着神情木讷的厉刃山,扬起的玉手不由得放了下来,她神色凄然地道:“你也要对我动刀子吗?”厉刃山低声说道:“我只要你的一句话。” 余蝎心显然知道厉刃山想要得是什么,她脖颈微曲,斜斜望向天际,口中却道:“这么多年了,你却怎么放不下呢?我知道你并非是贪生怕死才与夜魔在一起,但是你又何苦为了昔日之事自毁名节?厉大哥,你要的那句话我还是不能给你!”厉刃山一双迟钝的眼睛突然射出一片疯狂的眼神。 他厉声道:“这么多年了,你又何曾放下?这些年里,你不断换选面首,在生色中麻痹自己,你又何尝不是自毁名节?你难道不知道燕君早已死了吗?!”“住口!”余蝎心一双俏目丝毫不让的瞪视着厉刃山,她嘴唇颤抖地说道:“燕君他没有死!他一直在这里,在我这里活着!”说话间,余蝎心不住地用手戳着自己的心口,只听她继续说道:“我这一生爱也不会爱上其他男人,因为这世上的男人跟燕君相比。 不过是一堆粪土!你要杀便杀,我正不想活了呢!”说着竟然抛下厉刃山。 飞身冲向半空中督战的夜魔。 只见一层七彩云霞笼罩着余蝎心,这一刻她竟如仙子一般美丽,她双掌劈向半空中的夜魔。 一捧七彩云霞向夜魔冲去。 夜魔冷哼一声,挥手就是一道黑气卷来,他自然看得出这七彩云霞乃人间至毒,但以他的修为又岂容这奇毒粘身?突然一道黑影比刀光更迅速。 斜刺里冲将出来,只见厉刃山双手举刀,口中狂喊道:“你找死吗?”一刀劈了过去。 刀光闪过,那一刀或许是厉刃山这一生劈出的最精彩,最高妙的一刀了。 因为这是唯一没有将对手一刀两断的一刀,那锐利之极的刀气突然化为无限柔情,在夜魔的黑魔障撞向余蝎心的刹那,将余蝎心远远推了出去。 与此同时,黑魔障轰然打在魔刀上,厉刃山地身子猛然向下跌落。 只见他手中那柄魔刀已经被七彩云霞迅速腐蚀,而黑魔障的巨大能量更叫他经脉受损,狂喷鲜血不止。 终于,厉刃山地身子将地面撞出一声深坑,他依旧握着那柄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魔刀。 此时那魔刀已经被腐蚀的只剩个刀柄,刹那间厉刃山的一只手掌也跟着开始腐烂,一根根的手指化为脓血,并且迅速的向着手臂蔓延。 厉刃山微笑着看着那奇毒一点点地将自己吞噬,似乎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他脸上的表情不再木讷。 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柔情。 却说胡不归在空中独战魔隐等三人。 不但未呈败象,反而在片刻之后就稳占上风。 只见他在那魔教三人密集的魔元攻击中穿梭自如,两柄长刀合成一柄,劈砍疾刺,于威猛之中又不乏灵动,当真是酣畅淋漓。 只把魔隐、巫神道和张顾三人打得手忙脚乱。 胡不归此刻已经看出,这魔隐不过是仗着魔功奇异,却非是修为深不可测,若轮修为也只是比薛如河略高而已。 只见胡不归双手举刀过后,身子一扭,在旋转中猛然劈向身后的张顾。 张顾大惊,双爪爆起一连串黑芒,却见刀光闪过之处,张顾一个身子分成两半,坠向地面。 而胡不归刀势丝毫不停,在第一刀劈出后,第二刀、第三刀接连劈出,随着身形旋转,刀势如山,重压向巫神道和魔隐两人。 巫神道却没有张顾那般蠢笨,他一见胡不归刀势一起,便立即双足连蹬,向外逃去,却依旧是慢了半分,只听他一声惨叫,一条左臂被劈了下来。 魔隐却是将一身魔元提升到极致,隐隐有黑芒自他体内透出。 突然间,魔隐的身子一变十,十变百,遂成千百个,却又是一记魔门秘术“魔影千重”。 魔隐此举极为高明,在修真界中以真元直接攻击的比比皆是,以法宝攻击的更是多不胜数,而像胡不归这般直接将真元化为兵刃进行攻击的却是少之又少了,更难得的的是胡不归的真元聚成的兵刃竟有如库炼过的法宝一般,锋芒毕露,且可生出各种变化,却比寻常法宝胜出不止一筹。 此时胡不归刀势已成,伶俐的刀气如千重大山压至,此时若要逃开,定然受伤甚重,倒不如全力一拼,以攻代守,纵使不敌,却也不至于身受重创。 只见魔隐那千百个分身个个手持两枚短铁棍,千百根短铁棍迎向胡不归这惊天一刀。 胡不归是千重力量集于一点,而魔隐则是将自身修为在其短暂的时间分化成千万点,而后从千万个角度打向一点,爆炸自那一点力量交汇处绽放出来,只听轰然一声巨响,胡不归的蝉翼刀劈碎千重魔影,**。 砍入那千百个魔影之中。 此时胡不归的一柄蝉翼刀突然也如同魔隐的魔影千重一般,一柄化十柄,十柄化百柄,刹那间千百刀向着千百个魔隐砍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漫天魔影消失不见,千万柄蝉翼刀在胡不归掌心合成一柄。 鲜血自魔隐肩头涌出,向下飘洒,在中刀的刹那,魔隐身形一虚。 闪到十丈之外。 胡不归提刀狂笑道:“魔隐,拿命来!”身子高高跃起。 便要一刀劈下,却听有人高声叫道:“老子才是魔隐!是谁要老子的命?”众人闻之不由得循声望去,却目瞪口呆地看着一陀古怪人形快速自山下飘了上来。 却见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人背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蹿了上来。 胡不归瞧得清楚,那身穿青色道袍的竟然是张富贵。 只听张富贵喊道:“老胡,你对面那个魔隐是假的,我背的这个才是真的!”这一句话出口。 在场众人无不面面相觑,纷纷罢手休战,连夜魔也眯起眼睛瞧着这新来的“真魔隐”。 却听张富贵背上那老者高声叫道:“都快住手!都是魔教子弟,怎可自相残杀?”说话间,张富贵已经背着那老者飞到胡不归身旁。 胡不归问道:“富贵,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张富贵咧嘴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上咱们青城山行凶的那个家伙是冒牌的魔隐,这位才是真正的魔隐。” 张富贵背上那老者望着胡不归对面那个魔隐厉声道:“老贼,你害了我还不够,还要挑拨我魔教自相残杀。 你究竟是何居心?”那魔隐冷笑道:“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我魔主向君要统一魔教这才征讨逆贼,却怎么说是自相残杀呢?”那老者双手一按张富贵肩膀,自他身上飞了起来,怒吼道:“魔教中人谁不知道我魔主只有燕君一人,除他之外还有谁配当魔主?你这个卑鄙小人。 当年以我五位师兄的性命为要挟,害我自毁经脉,又逼我传你魔教法咒,你这无耻之徒竟然背弃誓言残害了我五位师兄,现在居然还冒充老子,认贼作父。 当真是为九天十地之所不容!”那魔隐冷笑道:“老夫当年确是宰了五名昆仑派的贼道。 却不知是不是你师兄?他们若是你师兄,你却怎么能是我魔教弟子?这倒是奇了。 难道你竟然身投两门?”那老者气得全身颤抖。 口中道:“老子从前是昆仑派的不假,但是自从燕君与我一席长谈之后,老子就死心塌地的追随燕君他老人家,不似你这个无耻的奸细,心存不轨,想要祸乱我魔教!”他这话一出口,顿时人群中议论纷纷,却有不少人并不相信这老者便是真正的魔隐。 却听胡不归道:“真的魔隐确实是出自昆仑派的,此言出自当今昆仑派掌教玉阙真人之口,誓不承认与昆仑有关的才是假魔隐呢。” 说到此处,一指对面那人道:“你究竟是谁?你假扮魔隐与青城为敌,是不是想要挑起青城与魔教之争?你盗走我派至宝伏魔镜又意欲何为?”说话间,胡不归足踏虚空,一步步走向那冒牌儿魔隐。 手中青光捏成一团,闪烁不定。 却听那冒牌魔隐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魔主最好能一举踏平你青城山,叫你青城徒子徒孙死个干干净净,叫你青城山人人永世不得超生!”其声充满愤恨,似有极大的仇恨埋藏在那人胸中,却不知道青城山究竟与他有什么血海深仇。 胡不归怒道:“做你的清秋大梦!爷爷现在就宰了你!”说着右拳猛然击出,一股闪亮的青光透拳而出,直轰那人胸口。 这一拳真元高度凝结,虽不见气势宏大,却威力巨大,比之胡不归在青城大战中打出的“雨丝”更强大了数倍不止。 眼见得青光瞬间便到了那人身前,却见他身形一晃,一团黑气中竟然透出闪烁的绿色光芒,顿时妖气冲天,此人竟然是个以魔气为衣的妖族!一声爆响过后,只见绿光摇曳,那妖人再度负伤,哀号一声,向山下逃去。 一拳过后,胡不归看得分明,这冒充魔隐的竟然是那个血洗青石镇,杀害了卓不凡一家的妖人!也是在黄河渡口犯下滔天血案的那个十恶不赦之徒。 一团怒火自胡不归胸口升起,他一蹿身追向那妖人,口中喊道:“妖孽,哪里逃!”全身真元化为一团怒火,轰然而出,直追向那妖人背影。 却见一团巨大的乌云挡住了去路,蓦然间,一个拳头迎面而来,却听夜魔狞笑道:“小子,想跑吗?老子不管谁是魔隐,只要是跟老子作对地都得死!”他对这个屡次坏他大事,并且在青城山引**雨大阵的小子是又恨又怕,只怕现在不收拾了他,或许下次就该被他收拾了。 夜魔不由得施展出九成魔功,九条黑龙狂啸而出,冲向胡不归。 胡不归看见着那杀害卓不凡一家的罪魁祸首越蹿越远,禁不住怒喝道:“挡我者死!”双拳上迸射出一层金光,这是神龙战气,是无坚不摧的意志。 这一次胡不归竟然欺身而至,伴随着双拳攻击,冲入了浓重犹如实质的黑气之中。 随着他双拳不断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黑气被不断地撕裂,刹那间,胡不归已经冲破重重黑气,出现在夜魔的面前。 只见胡不归怒吼着一拳打向夜魔的胸膛。 在夜魔向天横的心中,一种忘却了的东西似乎在心中苏醒了,那是千年前年少时的争勇好胜之心,是除胜负外无生死的斗志,这久已忘却的感觉竟然被这个千年后的后生小子激发出来,夜魔狂叫一声,只见满天黑气尽收于他的体内,随着一声怒吼,拳头迎了上去。 在胡不归的拳头打上向天横胸口的同时,向天横的巨拳也击中了胡不归的胸口,紧接着千百拳对轰起来,这完全是力量与意志的较量,谁更彪悍,谁就能从中挺立不倒。 只见一阵血雨自两人之间飘落,却分不清究竟是谁的鲜血,却听半空中轰然作响,连魔教圣山也为之震动起来。 就在此时,只见一条黑影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拉开了拼命挥拳的胡不归,随后一个平平无奇的拳头迎上了夜魔向天横的巨拳,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伴随着指骨碎裂的声音,夜魔雄壮的身子竟然被打飞了出去,向后狂退不止,一口鲜血子夜魔口中喷了出来。 而那人只是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拳头。 在场众人全都呆了,是谁竟然能在一拳之间就将有如的向天横击飞?难道是青城天痴道长出关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魔君 魔教圣山之上,一片肃静。 似乎连每个人的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所有人都呆呆的望着天空,浓雾在小岛四周弥漫,在这个隐秘的所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而那个能够在一拳之间击飞夜魔的人究竟又是谁呢?胡不归自口中咳出一口淤血,他只觉得一个身体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在千百记重拳之下,几乎每一寸经脉都受到了超强的震荡,身体的每一处血肉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然而他挺住了。 他觉得有一个人将他从夜魔的拳头下拉了出来,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模糊,一个人影在他面前晃动着,逐渐清晰起来,胡不归全身一震,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他正微笑着看着胡不归。 胡不归跳将起来,一把抱住了那中年男子,眼眶顿时湿润了,他口中喊道:“老头子,原来你没有死!你到哪里去了?叫老胡好找啊!”一种父子重逢的喜悦涌上胡不归的心头。 是的,没有这老头子的养育,便没有此刻的胡不归。 老头子却没想到胡不归长成这么大一陀了还是这般的说来便来,他轻轻推开粘在身上的胡不归,笑道:“小胡啊,站好了说话,别跟个娘们似的。” 胡不归抱住老头子不放,口中道:“老子就不放开你,你可知道老子每次吃肉喝酒的时候都会想到你呢,你却跑到哪里去了?我说你怎么变得年轻了呢?”老子头没想到这小子这般无赖,却也是心情激荡,这胡不归便如同是他自己的儿子一般,再度重逢确是说不出的高兴,不由得笑骂道:“老子怕了你了,随便你吧。 不过那边那个小姑娘似乎也想上来抱你呢,你不给老子介绍一下儿媳妇的来历吗?”说着瞥了瞥飘飞上来的梅轻雪。 胡不归一只手松开老头子的脖子指了指梅轻雪道:“这是梅轻雪,我老胡未来的老婆,这是我家老头子,介绍完毕!”说着嗖地又抱紧了老头子,脸上透出了幸福的神色,也不去管羞红了脸的轻雪和一脸尴尬的老头子,似乎他一放手,老头子就会凭空消失一般。 这一家人站在在云端感慨万千,却听夜魔怒吼道:“你又是谁!”老头子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道:“你虽是魔门前辈。 但是见到我却仍需磕头行礼,更何况你为老不尊。 遗祸魔门,给我跪下说话!”这一句话语声也不见如何高,却似乎有着莫大的威势,夜魔尚未如何,却见漫山遍野跪成一片,魔教众人一起高呼道:“恭迎燕君圣驾!”声震苍穹。 只见薛如河等人喜极而泣,圣山上哭成一片。 那些跟着夜魔攻打圣山的教徒此刻全身颤栗,一副魂魄似乎都吓得不知踪影了。 只知道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老头子充满悲悯地看了看漫山遍野的魔门子弟,轻轻挥了挥手道:“都起来吧。” 其他人倒也罢了,胡不归瞪大了眼睛,揪着老头子地衣袖道:“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燕西行啊!你怎么从来也没跟我说起过?你个老小子可骗得我好苦啊!不过老胡后来知道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儿,老胡可是喜欢得不得了!却原来这样的英雄好汉是我家老头子啊!”一双眼睛里充满喜悦。 突然胡不归脑袋上咚的一声,却听梅轻雪轻声道:“猴子,快下来,这般在众人面前像什么样子。” 胡不归揉了揉脑袋。 嘿嘿一笑,放开了燕西行。 燕西行微笑着摇了摇头,心道:我家这小猴子也有人管了呢。 却听夜魔冷笑道:“你就是那个被娘们整垮的燕西行?我还以为是个如何了不得的英雄人物呢,却原来是个喜欢搂搂抱抱,哭哭啼啼的小男人。 当真是令人失望地紧啊!”夜魔这句话没说完,就听见有两个人同时骂道:“放你娘的屁!”却见一个是胡不归,而另一个则是刚刚从山底下飞上来的陈天仇。 只见胡不归遥指夜魔的鼻子,口中道:“向天歪,你个老小子睁开眼看看,你不过是一个独夫。 便是想叫人抱你都寻不到一个!”此时漫山遍野。 再没有一个魔教弟子站在夜魔那一边,却如胡不归所言。 而陈天仇则是飘然上前。 给燕西行行了个礼,道:“魔君,那冒充魔隐的妖族和巫神道已经分别逃下岛去了。 其余叛徒则全在这里了。” 燕西行微微点头道:“知道了,陈左使,你且退下吧。” 说着瞥了夜魔向天横一眼,道:“向天横,你自持魔功深厚,残害我魔门子弟,更引发门内纷争,导致众多弟子伤亡,你可知罪?”夜魔向天横冷笑道:“当真是个成不了大事的娃娃,你难道不曾听说过,兵贵精而不贵多,若是连这点风浪都经受不住,如何能与天下争雄?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摧,若想成大事其可有妇人之仁?依你这般的魔主,魔教岂有兴盛之日?”燕西行毫不理会夜魔的言语,自顾自地道:“你蔑视魔君,以下犯上,密谋夺位,此为大不敬之罪,两罪并罚,其罪当诛!向天横,你跪下受死吧!”说话间,燕西行身子缓缓飘向夜魔,只听夜魔狂笑道:“燕西行,自我出困之后,人人都说你英雄盖世,老夫倒要瞧瞧你究竟有多了得!”夜魔身旁一阵雾气翻腾,九道黑气蹿出他的身体,犹如九条毒蛇一般摇动不止。 燕西行此时距离夜魔向天横还有四十余丈,却见他缓慢移动地身子骤然一闪,已经出现在夜魔身前,二话不说,一拳凿向夜魔面门,这比他家胡不归来的更干脆,说打就打,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也不见他那一拳又何等威势,却见夜魔双臂一挡,九条黑气犹如毒龙一般迎向燕西行这一拳。 此前燕西行一拳打飞夜魔。 叫夜魔心中老大不服气。 当时他被胡不归这小子轰得也是痛苦不堪,全身经脉欲裂,正在此时遭受一拳重击,他觉得燕西行不过是依仗胡不归此前千百拳之势,这才将他一拳击飞。 若论实力却不知道谁更强些。 此时燕西行一拳打来,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但修炼千年的敏锐感觉告诉夜魔,这一拳却是极度危险的一拳,表面上的平静掩藏着巨大地魔元洪流,最叫人恐怖的是着巨大地洪流竟然被冷静的控制着。 在打击对手之前一分一毫也不曾泄漏,这样的控制力却是连修炼到接近地魔境界的他也不曾做到地。 这个燕西行究竟修炼到了怎样一个令人恐怖的境界呢?在燕西行的这一拳接触到向天横地魔气时。 力量爆发出来了。 向天横终于知道这一拳的威力究竟有多大,没有轰然惊天的声响,更没有翻滚如潮地气机,只有嘭的一声闷响,这一拳地威力几乎完全释放在向天横的魔气上,如此集中。 如此纯粹,夜魔的守势在瞬间瓦解,九条黑龙自顶端向后崩溃。 夜魔只感到一股巨力径直透过自己的魔气,嘭的打在胸口,只见夜魔的身子突然化为一个黑丸向后疾射而去。 却是夜魔知道这一拳避无可避,于是将全部魔元凝结在一处,生受了这一拳,并借着这一拳之力向外逃了出去,在刹那间就钻进了迷雾之中。 燕西行冷笑一声:“想跑吗?”身形连闪,穿透迷雾紧追而去。 只见燕西行才一冲进浓雾。 那原本连小青都化不开地浓雾竟然纷纷避让,一片片的退了开去。 胡不归生怕老头子有何闪失,立即飞身跟了出去。 夜魔在前,燕西行、胡不归在后,一行三人眨眼间就飞出了魔岛。 随着燕西行的身形移动,浓雾不住的迅速向外退却着,似乎他才是这片魔域真正的主宰。 梅轻雪和张富贵方要追出去,却被陈天仇拦住了道:“莫要过去了,他们三人的修为远在我们之上,这一番打斗下来。 定是惊天动地。 我们去了反而令魔主束手束脚,你们若有损伤。 老子却没法跟魔君和胡小子交待了。” 梅轻雪点了点头,问道:“富贵,你是从哪里寻到魔隐前辈的?”此时那真魔隐正盘腿坐在圣山上一块大石上,双眼呆呆的望着魔君远去的身影。 张富贵道:“我以为你们背着我偷偷去秦岭寻找魔隐去了,我就去秦岭寻你们,谁知道在山中一处深涧下遭人一记暗算,我直追下去,却发现暗算我的竟然是个不**形了地老家伙。 这家伙却是饿得紧了,把我当成了猎物。 我以为是个什么精怪呢,挥手一掌就把他打翻在地,却见一根锁链穿过他的后背,将他锁在石壁上。 后来我才得知他就是真正的魔隐,是被人所害,一身功力被人夺取了十之七八,又被囚禁在此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当我把假魔隐上青城山行凶的事儿告诉他时,他说此人定有惊天阴谋,需得出去阻止与他。 我们出山之后,他让我背负着他寻访魔教教众,却哪里都寻不到。 最后他说,只有一个地方有可能寻得到魔教地人了。 于是我们就赶到这里来了。 说起来,这魔隐也挺可怜,他昔日的五位师兄的尸骨就丢在他被囚禁的那个山洞里,日日看着那五具尸骨,他总觉得是自己害了他们。” 梅轻雪轻叹一声,道:“那假冒魔隐的究竟是谁呢?我却怎么不知道妖族之中竟然有这样一个人?但看他那气息分明就是我妖族中人,这可倒奇了。” 却听一直沉默不语的魔隐道:“他也未必就是你妖族中人,上次我见到他时,他施展的是佛门玄通。 此人一身僧侣打扮,自称是勿尽和尚,所施展的也是佛门正宗心法。” 他这话一出口,梅轻雪忍不住啊了一声,原来此人竟然就是白马寺的勿尽和尚,看来上次他在白马寺不过是借圆寂而脱身,当真是狡猾之至。 只听魔隐又道:“此人变化多端,阴险毒辣,却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又意欲何为?”陈天仇对魔隐道:“我原本以为你是混进我魔教的奸细,却没想到是错怪你了。” 魔隐淡淡地道:“我本来就是昆仑派派来的奸细,只不过没过多久就被魔君发觉了。 魔君非但没有杀我,反而与我促膝长谈了一番,便是那一次叫我知道了魔教存在的意义,至此死心塌地的加入了魔教,这恐怕也是我师傅始料不及的吧。” 他这话说完,一双眼睛又忍不住望向远方地迷雾。 众人心中也是一阵好奇,却不知道燕西行与他说了些什么,便叫他背叛了师门,死心塌地的追随魔君了。 在另一侧,深坑之中。 余蝎心泪眼婆娑的望着正在一点点腐烂的厉刃山,凄然道:“你这是何苦呢?”厉刃山嘴唇苍白。 一条右臂已经尽数化为脓血,右半边身子正在迅速的腐烂着。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说道:“原来他还活着,我就知道他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你怎么不去看看他?”余蝎心摇头道:“看又如何?不看又如何?不看他也在我心里,但我又在谁的心里呢?厉大哥,你为什么要救我呢?你不知道我这七彩云霞乃是人间至毒。 就连我也没有办法破解,你为什么要救我呢!你明知道你要的是我给不了你的,你又为何如此?”毒素早已蔓延到了厉刃山全身每一处血脉之中,溃烂加快了速度,胸口已经是一片血污,骨骼在迅速的融化着,就连他的一身魔元也在呲呲的消蚀,眼见得他的时间不多了,厉刃山微笑着道:“我知道,我全知道。 我这样只是给自己寻个解脱。 我马上就要解脱了。 小妹,你多保重吧。” 说完这话,丹田内一颗魔胎啪得破裂开来,扭转着在毒液中迅速消失了。 魔刀堂众弟子在坑外跪成一片,失声痛哭起来。 余蝎心怅然起身。 神情恍惚的走出大坑,口中喃喃地道:“你的解脱到了,那我的解脱又在哪里呢?”却说燕西行一路驱散迷雾,直追出去,却见前方越来越暗,黑夜降临了。 白昼的昏光在这洪荒大泽上彻底消隐不见,取而代之地是无边无际的黑夜。 这是夜魔最喜欢的时刻。 他全身笼罩在黑夜之中。 自圣山上逃出以来,他就运转周身魔气。 修补着身上的伤势,一条条受损的经脉在九条黑龙的舔拭下逐渐恢复如初。 此时,黑夜降临,夜魔那与生俱来的亲近黑暗的特质令他的魔气陡然增加了几分,他的呼吸散入黑夜之中,一股无形的力量涌进了夜魔的身体里。 就像是鱼儿跃入了湖水,夜魔所生存的环境是黑夜。 夜魔骤然转身,重重黑暗似乎也随着他转动起来,只见他双拳一握,周身骨骼咔咔一阵爆响,身子竟然陡然又变大了许多。 他像个巨人一般站在夜空中,一捧光环出现在他身后,将他映照得有如魔神一般,他不相信凭借自己千年的修炼竟然比过一个修炼了不过两百年的燕西行,他就要在这里跟燕西行决一死战。 之间夜魔双掌在空中沿着两条玄异的轨迹划出,一阵奇异的波动自外向内而来,这双掌的运动似乎有一股吸力,将周遭的黑影吸向夜魔胸前。 只见他收掌回撤,突然右掌化拳,轰然一拳打出,暗流涌动,洪流呼啸着冲向直追上来的燕西行。 燕西行徐徐停住身子,左手负在身后,面对着滔天的浊流,脸上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眼见得那犹如实质地魔气便要将他吞没,他缓缓抬起右手,却撇头对身后的胡不归道:“小胡,看清楚我的招式!”话没说完,浊流已经滚滚而来。 只见燕西行手腕一翻,竟然直接抵在那有如巨龙般的黑流顶端。 胡不归瞧得清楚,就在燕西行手掌接触到黑流的一刹那,他的掌心之中光亮一闪,与此同时燕西行的手掌几乎不易察觉的向后回缩,紧跟着燕西行的身子也那股黑流顶得不住向后,但那黑流自被燕西行的手掌抵住之后,狂奔之势已经变缓,终于在继续向前了五丈后,停了下来。 一切都只是在千分之一刹那,只见燕西行突然右掌翻转,有如行云流水一般贴在那黑流顶端划出一道圆润流畅,连绵不断的弧线。 那巨流突然晃动起来,扭曲自顶端波向另一边的夜魔。 那震动越来越大。 就像是摇动了一根巨大的绳索,而绳索的另一边则是绳索的主人夜魔。 胡不归笑了,他道:“我懂了,你这是在用敌人的劲气攻击他自己。” 燕西行也笑道:“若是都像你那般傻乎乎地与人对轰,那老子岂不是白混了这么多年了。” 口中说话,手上却是猛然一抖,又一波更大的波动向夜魔涌去。 只听夜魔狂叫一声,身子被自己的魔元撞了出去,他不等身形停止,双臂就向后猛然一扯。 魔元迅速的流回他的体内。 却见另一边燕西行轻笑一声,右手化掌为指。 噗噗噗三指极其细微的劲气顺流而下,随着滚滚回缩的魔气一起涌向夜魔。 夜魔大惊,左手探入魔气之中,一个法诀直接在魔气中生成,那三道极细的气息周遭的魔气立即发动了反击,此时却已经有一道气息灌入夜魔右手。 他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沿着经脉上行,不由得七、八道魔咒连连点在右臂上,这才化解了这道气息。 虽未受伤,却被燕西行在一招之间就打了个手忙脚乱。 燕西行撇嘴道:“听说你还带人上青城山闹事?就你这点本事当真是自取其辱,那青城山集天地灵气,每千年便有一位道长羽化飞升,漫说其他道长,便是我这儿子也够你受地了。” 他与胡不归情同父子,这般说话却是语气自然,就连胡不归也不觉得有何异样。 但夜魔听在耳中却既震怒又吃惊。 心道:原来这小子是你的儿子,难怪总与老子作对!夜魔怒道:“你身为魔教魔君竟然纵容自己的儿子投身道门,你还有什么资格做这个魔君?”燕西行寂寥的抬头看了看天空,道:“魔教也好,道门也好。 与那个莫大的存在相比都不过是蝼蚁罢了,你修为不到,跟你说这些你也不会懂的。 你还是安然接受你的命运吧。” “哈哈哈,”夜魔狂笑道:“老子一千年前就没把什么魔君放在眼里,我命由我不由天!要取老子性命你就放马过来吧!”只见夜魔面目狰狞的念起了一段咒语,那咒语有如是最恶毒地诅咒一般。 在黑夜之中远远荡开。 随着咒语响起。 只见夜魔原本已经十分雄壮的身子再度暴涨,连站在一旁的胡不归也感到一阵阵寒意。 只见夜魔背后的那圈光华骤然一亮。 就在此时,另一串咒语自他的口中传了出来,此时前一段咒语仍余音渺渺,两端咒语似乎融在了一起。 只见夜魔的一只右手如刀一般插入自己的肋下,随着逐渐响亮的魔咒,夜魔竟然从自己的身体里抽出了那柄漆黑如墨的弯刀,一柄他自己肋骨化成的魔刀。 燕西行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自然听得出夜魔那第一段咒语意味着什么,那是天魔附体大法。 而第二段咒语则是血骨魔刀咒。 两个具是不要命的法咒。 燕西行说道:“你虽然犯下大罪,却也是我教前辈,我会叫你体面的去的。” 说罢双手抱拳,蓄势不发。 只见一道闪亮地刀光划破夜空,刹那间已经劈到燕西行身前。 胡不归这才看清楚,这其实并非一刀,而是数百刀融汇成一刀,因为速度快到了极点,反而只像是一刀。 伴随着一阵急雨般的脆响,一柄周身漆黑,剑脊极其宽阔的巨剑横空出世。 胡不归瞪大了眼睛,喃喃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魔剑吗?”伴随着夜魔的一声声怒吼,他的魔刀不断激射出一道道锐利地刀气。 如果说厉刃山的刀还有一丝丝人气的话,那么夜魔的这柄刀就是纯粹的魔刀。 这柄刀是如此疯狂,刀势犹如怒海上的狂雨,一阵阵倾泻而下,铺天盖地,一声声惊雷不住炸响,这柄魔刀似乎要毁天灭地,甚至连它自身也不惜在这狂怒中化为灰烬。 剑光一闪,刺破黑暗,迎向铺天盖地而来的刀光。 胡不归却觉得这柄天魔剑平静极了,它没有喧嚣的愤怒,更没有狂躁的气质,甚至胡不归都感觉不到这柄令正教中人闻之色变的魔剑上存在着一点杀气。 这柄剑就像是它的主人一样,燕西行的身子在犹如惊涛骇浪的刀光中飘荡着,脸上是一种看破世情的平静,在他的眼里似乎看不到这惊天的刀势,天魔剑在他的掌中随意挥洒,然而胡不归却看得分明,那密集的刀光却被天魔剑不住的荡了开去。 突然,天地一下子安静了,悄无声息,一片漆黑笼罩着大地。 这黑暗竟然连胡不归都看不穿。 紧接着,一道闪电裂开长空,电光照亮了眼前的景象,胡不归看见燕西行的天魔剑已经刺入了夜魔的胸膛,夜魔竟然面带微笑的望着燕西行,魔血沿着他胸口不住的流淌着。 燕西行平静的对夜魔说道:“魔教也有希望,却不是你所走的那条路。” 说着缓缓抽回天魔剑。 就在天魔剑离开夜魔身体的一刹那,爆炸开始了。 燕西行左掌虚捏,一团气息立即包裹住爆炸中的夜魔魔元。 只听一声声闷响在燕西行左掌中炸响,燕西行全身巨震,脸色煞白,却将这足以毁灭方圆数百里的巨大能量紧紧地捏在了掌中,一直到震荡结束。 第一百三十九章 舐犊 一捧微弱的月光透过重重迷雾洒在寂静的荒野上,昏光中燕西行独立在半空中,一丝血痕挂在嘴角,脸上是无限落寞。 杀死夜魔并不能叫他高兴,这只是他必须要做的的事,为了魔教,也为了那些宁死不屈的魔教弟子。 夜魔庞大的魔元一直在他掌心连续爆炸了几个时辰,即使强大如他也被这经过天魔附体的强大力量所震伤。 他不愿意夜魔爆体前那强大的能量摧毁这亘古不变的荒原。 这边荒原保留着数十万年前的容貌,在这浊世间印证着往日悠久的岁月。 这片荒原更是魔教的发祥地,魔教就是从这一片蛮荒中走出来,艰难的存在着。 胡不归早已飞身来到燕西行的身边,他想将自己的真元燕西行体内,却见燕西行手捏着不断爆炸的魔圆球摇了摇头,道:“小胡,你的道家真元只会加剧魔气的爆炸,我应付得来,你不必担心。” 终于,爆炸停息了,燕西行身子一晃,身子虚弱的向下飘去。 胡不归一把扶住了燕西行,急道:“老头子,你不要紧吧!?”燕西行摇摇头道:“我没事儿,孩子,你陪我下去走走。” 说着顺势落在草海之中。 月光暗淡,天星无踪。 一阵潮湿的气息在草海上蔓延着。 胡不归跟在燕西行的身旁,就像多年前两个人衣衫褴褛的走在风雪里,一阵熟悉的感觉同时涌上了两人心头。 燕西行望着无边的草海,缓缓地道:“孩子,这些年难为你了。” 胡不归眼眶顿时湿润起来,他道:“我四处寻不到你,就跟着小桌子他们上了青城山,我师傅天痴真人对我很好,像你对我那般好。 可我心中总是惦记着你。 当我学会了道法我就总是想:如果你在可就好了,我再也不会让人家欺负咱们,我要让你天天都要有酒喝,有肉吃,让你快快活活地活着。 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魔君,什么大英雄,在我眼里,你就是那个肯替我挡着狗子撕咬的老头子!”说到这里,一颗久违的泪水吧嗒滴落在脚下地水洼里,漾起一阵细碎的涟漪。 燕西行心头一热。 拉着胡不归的手道:“孩子,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厉害却叫你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吧。 我这就细细于你道来罢。 在捡到你之前。 我遭人暗算一身功力尽毁,若不是靠了它,只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说着拍了拍胡不归腰上的那个肮脏的破酒壶。 胡不归道:“我在青城山后山的一个岩洞里发现了一些铭文,我知道你是被梵天谷的秦美云和正教各大门派所害,但那时我并不知道这魔君就是我家老头子,我只觉得这个魔君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堪称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却不知道你这酒壶还有什么神妙之处?”燕西行苦笑道:“什么好汉子啊!你腰上的这个酒壶世俗称它为炼妖壶,其实它是来自上界的宝物,名为天魔樽。 据称是大所使用地器物。 我当年将身子隐入这天魔樽中,逃过了一劫。 待出来之后却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加之我心灰意冷,也不愿意再回魔教,就此浪迹天涯。 就在我感觉了无生趣的时候却遇上了你。 那是在蜀中地一座荒山里,你那时候是那么瘦弱,像一条可怜的小野狗,在荒野中已经奄奄一息了。 但叫我震惊的是你这小小婴孩儿竟然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你缓缓的爬向一个小水坑。 只为了喝上一口那浑浊的脏水。 我心道:连你这般一个弱小的生命都不甘自弃,我燕西行难道不能活着?也不知是出于何等心思,我收留了你。 至此咱们爷俩一起浪迹天涯,只恨那时我功力全失,又是沉浸在往日伤怀中。 却叫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头。 眼见着你一天天长大,我也逐渐宽慰起来。 谁知道就在此时,老天爷又跟咱爷俩开了个玩笑。 那日你去外面设置捕猎陷阱,我想试着恢复些功力。 谁知道我刚刚按照修行的心法修炼,就莫名奇妙的被这天魔樽吸了进去。 这天魔樽内有个极大的魔结空间。 我便是被吸到了那个魔结空间之中。 当时我身上只有一丝隐约的魔元,却哪有能力出得了这天魔樽,莫说出来,便是外界的一切都与我切断了联系。 被困在魔结空间中。 我反倒静下心来,潜心修炼。 这天魔樽果然是上界神物。 我在这魔结中修为进展神速,不过短短十年,我竟然快要恢复到往日的修为。 终于有一天,我感知到天魔樽之外的事物,我施展天魔眼向外窥探,第一眼就看到了你。 那时候,你坐在青城山临崖一颗古松上神情落寞,却依旧是小时候那副猴子像。” 却见胡不归跳将起来道:“我若是猴子像,你便是老猴子像,咱爷俩总之是一样的!啊呀呀,原来是你在窥视我啊。 我说总感觉被人窥探,却又寻不到人迹,却原来是你啊。 那你当时为何不出来见我呢?”燕西行笑道:“若是能出来我自然就出来了,当时我的修行正值一个瓶颈,冲过去就是另一番景象,冲不过去,或许就会葬身在这天魔樽中,你说我敢妄动吗?还好你小子念及旧情,不肯丢掉这个看似肮脏破烂的酒壶,所以咱爷俩其实一直都在一起呢。 自从我可以施展天魔眼之后,我便一点一滴的知道了你的状况。 起先我很震惊你竟然加入了青城派,但见你师门对你很好,也便释然了。 我本想在功成圆满之后再出来与你相见,却不料你这胆大包天的小子竟然惹上了实力远胜于你的夜魔,害得老子被迫提前出关,在夜魔的铁拳下救下了你小子,而后借助天魔樽遁去了。 你这小子这番拼命却害得我又多修炼了些时日,这才功德圆满。” 听到此处,胡不归不由充满感激的望向燕西行,他知道在瓶颈期强行出关要冒多大的风险,轻则一身功力付之东流。 重则神形俱灭,却并非是多耽搁几天这么简单。 燕西行甘冒如此奇险,确是对他恩重如山。 只听燕西行又道:“我帮你调理了内息之后,待你伤势稳定便将你放在西湖之畔,便去寻了个僻静的所在,闭关修炼。 直至功成,这才出关。 一出关恰巧遇上陈天仇,我便命他尾随与你,我自己却因为要处理一些俗事而去了趟青城山。 待我将事情办完,与陈天仇回合。 才知道魔教余部已经退避到这魔岛上了,却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咱们虽不是亲生父子,却情同父子,你这小子似乎命中注定与我有缘,在这魔教圣地终于叫咱爷俩重逢了。” 胡不归道:“老头子,我在咱家墙上写的字你可瞧见了?”燕西行哈哈大笑道:“老头子,我去青城山了。 你来找我吧!请你吃肉喝酒!”他却是在重复胡不归当年幼稚滑稽的留言,但这留言却也显露了胡不归一片真心。 胡不归道:“那还不是怕你回去看不到老子着急嘛,有甚好笑地!你这个坏老头!”燕西行一生被人称为大魔头,魔主,魔君,盖世英雄,这坏老头的称号却只有从胡不归的嘴里听得到,不由地笑道:“好啦,儿子,咱爷俩回去吧。 我那帮徒子徒孙也该等急了。” 说着拉了胡不归的手向回飞去。 片刻过后。 当两人在圣山魔王殿前徐徐降落时,只见梅轻雪、张富贵和陈天仇正焦急地在大殿门口踱步。 而山腰则跪满了迎驾的魔教子弟。 燕西行向众人一挥手,道:“众魔教弟子听令,时候不早了,各宫分别在各别馆中歇息去吧!”山上群雄高声道:“多谢魔君体恤!”却听陈天仇道:“魔君。 那些追随夜魔的叛徒该如何处置?”燕西行侧过脸来,问道:“什么叛徒?夜魔已死又何来追随?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歇息去吧,我要与我儿子媳妇开怀畅饮了!”说罢牵了胡不归和梅轻雪的手,大踏步走进了魔王殿。 在他身后,跪成一片的是那些跟随夜魔前来的巫冥宫和魔刀堂的弟子。 此时人人眼中含泪。 却没想到魔君这般气度恢宏,只轻描淡写地便赦免了他们的叛君之罪。 心中感激与钦佩实在是无以复加。 又想起那些个不肯屈从夜魔而惨死地子弟,不由得一阵羞愧难当。 年轻一辈的魔教弟子这才明白:得遇这般魔主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呢?却说燕西行一手牵着胡不归,一手牵着梅轻雪径直走进了魔王殿。 陈天仇拉着张富贵也跟在他们身后走了进去。 他那一句儿子媳妇却叫梅轻雪一张粉脸又自绯红起来。 胡不归这厚脸皮自然不觉有异,兴致勃勃地跟着燕西行跨入大殿。 只见大殿中央一尊威武雄壮的神像雄踞在神龛之中。 只见他手持一柄宽脊宝剑,怒目圆睁,神像极具动态,便像是活的一般。 看那宝剑形貌却与燕西行的天魔剑一般无二。 燕西行道:“这是大天魔神像,你们从道不同,却不需要拜地。” 说罢引着众人走向后殿。 胡不归本来就生性洒脱、胆大妄为,连他三清天尊的仙臀都摸过了,更不在乎拜不拜这魔教天神了。 只跟着燕西行来到后殿一处宽敞的所在,坐了下来。 此时已经陆续有魔教弟子将酒菜布置妥当。 燕西行举起酒樽道:“昔日都是你小子给老子偷酒喝,今天我也请你喝个够!”想起往日胡不归幼时为了给他偷酒,可挨了不少的打,燕西行心中一涩,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胡不归笑嘻嘻的咕咚把酒喝干了,道:“老头子,我现在可是能喝的紧呢,却不知是你先醉呢,还是我先醉。 哦,你这宝贝酒壶我可不敢再要了,你还是收回去吧。” 燕西行眼珠一瞪道:“你小子何时学得这般的俗态?不过是一个物件罢了,老子却还要它做甚?陪老子再喝一杯!”说着又是一杯酒落肚。 胡不归哈哈一笑,道:“收着便收着,你便是将你那柄天魔剑给我,我也一样笑纳了,哈哈……哎呀!”却听咚咚两声,原来是燕西行与梅轻雪一起出手。 两个脑奔儿一先一后敲在胡不归脑袋上,却听梅轻雪骂道:“你这贪心的猴子,还嫌你身上的宝贝不够多吗?”燕西行哈哈大笑道:“可找到收拾你小子的人物了。 我瞧着轻雪这孩子不错,儿子,你若敢辜负了轻雪,我第一个不饶你!”胡不归苦着脸道:“我怎么会辜负她嘛,若论我的宝物,最珍贵的莫过于轻雪本人了,咱家是苦出身,娶个老婆多不容易……哎呀,别打了……”只听咚咚之声不绝于耳。 却是梅轻雪瞧他越说越不象话,琴丝诀连连弹出。 只打得胡不归猴儿一般在大殿上蹿来蹿去。 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酒过三巡,胡不归又与燕西行讲起这些年他的遭际,燕西行静静地听着,当听到胡不归的师傅天痴真人的种种事迹后,禁不住叹道:“没想到若虚道人竟然还有这等徒弟,这天痴道长胸怀这等博大。 倒真是难得。 我瞧着若是你青城派再有飞升得道之人,那必是你师傅天痴道长不可了!这等样的人物便是我也想好好的结交一番,却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缘了。” 燕西行是何等样人?全天下只怕没几个他能瞧得起的人物,能得他只字片言的赞赏已是难得,更何况若论辈分,他还比天痴真人高上一辈呢,却没想到他竟然对天痴道长这般赞赏。 这一番话只听得胡不归心花怒放。 连连道:“那还不容易,回头待我师傅,叫他老人家与你见上一面就是了。 我瞧你们定会英雄惜英雄的!”燕西行却摇头道:“这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却不管将来之事。 今晚咱爷俩是不醉不散!来来,干了!”这爷俩左一杯右一碗,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一直喝到天色微明,这才双双醉倒在地。 次日。 胡不归酒醉醒来,只见自己睡在一间小屋内,白蒙蒙的天光自窗子透进屋中,这魔岛上空为浓雾笼罩,也分不出个时辰。 突然一线金灿灿的阳光洒落下来,将窗棂照得有如镀了一层金粉一般。 紧跟着窗外一片大白。 胡不归推门出去。 却见梅轻雪早已站在外面凭栏向远处眺望。 而魔岛上空已经是云收雾散,但魔岛周围地荒原却依旧笼罩在浓雾之中。 只有魔岛这一块地方透出了天空,宛如一个巨大的天井一般。 梅轻雪对胡不归道:“是燕前辈施展神通将岛上浓雾驱散了,他说魔教不一定要生活在阴暗之中,要活就要正大光明地活着。” 胡不归点头道:“该当如此。 只盼着我家老头子领导魔教之后,正教便不再跟魔教争斗了。” 梅轻雪眉头微皱道:“我担心的正是此事,胡郎,倘若燕前辈命你加入魔教,与他一起征伐天下,你该如何?”胡不归犹豫片刻后道:“老头子与我有养育之恩,情同父子,而我师门也与我有养育之恩,也是恩重如山,哪一边我都背叛不得。 但我想我家老头子是何等人物,又岂会强迫我加入魔教?况且我看他杀死夜魔的时候,眼中甚是疲惫,想来他老人家早已厌倦了杀伐,又怎会兴兵天下呢?”梅轻雪道:“但愿如此吧,我只盼你别夹在其中难以做人便是了,最好是待这里事情了结之后,咱们就永居长春岛,再不问世事,岂不逍遥快活。” 胡不归道:“长春岛虽好,住得久了也会闷的,还是四处游玩的好。 咦,怎么没看见富贵那小子啊?”正说着,就见张富贵自回廊处转了出来,才一露面便把胡不归笑翻过去。 却见张富贵一张嘴巴肿得有如猪嘴一般,紫红一圈却像是被开水烫过似的。 就连梅轻雪也忍俊不止。 胡不归问道:“富贵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夜不见就变成这样了?”张富贵自唇缝里叹出一口气,嘟嘟囔囔地道:“别提了,还不是那万毒门!”胡不归道:“噢?难道他们竟敢对你下毒?老子找他们算账去!”张富贵一见事情要闹大,连忙道:“那倒也不是,我昨晚瞧一个万毒门地姑娘生得漂亮,就上前跟她搭讪。 她也不曾拒绝,我就……我就……这样……”说着将一副猪嘴凑近胡不归脸庞,胡不归啪的将他推了开去,笑骂道:“于是你就这样了?!”张富贵还没来得及点头,就哎呀一声抱住了脑袋,却听梅轻雪道:“活该,人家没把你毒翻了算便宜你了!胡小子,你若敢跟他学,我也去要些毒药来,直接把你舌头毒掉!”说着向回廊另一侧走去,似乎真去找万毒门的姐妹讨毒药去了。 胡不归吐了吐舌头道:“不是吧,富贵犯错误跟我有什么关系?”说话间也追了出去。 只留下张富贵嘟囔道:“我一个正常男人的一点点正常的需求有什么错嘛!哎,你们等等我!”就这样,胡不归等人在魔岛上住了三天,魔教教众有一半是因为胡不归曾经两度帮他们抵御夜魔而对他心存感激,而另一半教众则是因为胡不归是燕君义子的身份而对他谦恭有礼。 燕西行再次复出,忙着整顿教务,胡不归等人则在魔岛上四处游玩,不亦乐乎。 在此期间,大个儿跟一群魔教教众忙于修缮在战事中损毁的建筑,也没时间与胡不归等人闲逛。 胡不归向薛如河问及大个儿的由来时,薛如河道:“这大个儿乃是巨灵族的后人。 这巨灵族是远古人类的一支,却再后来叫现存地人类杀伐干净了,只剩下极少数族人隐匿在深山荒泽之中。 大个儿便是老夫在荒原上捡的孤儿。” 胡不归问道:“那是谁在大个儿身上下的禁制呢?”薛如河道:“大个儿这禁制却不是谁下的,而是与生俱来的禁制。 据故老相传,巨灵族天赋异禀,倘若修炼便是人类修士成就的数倍,便是天神也对此极为忌惮,因而在远古时期,这巨灵族便被天神在血脉中种下了禁制,叫他们难以成器,而巨灵族也由此才不是人类的对手,逐渐被屠杀干净。 到了今日,尽管岁月悠久,但大个儿血脉之中的禁制我们却依旧是破解不了。” 胡不归道:“这天神也有些不讲道理,人家天赋好便要被限制吗?却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帮大个儿破了这禁制。” 到了第四日上,胡不归等人来到魔王殿向燕西行辞行。 胡不归道:“老头子,我要去捉那个假冒魔隐杀害我天龙师叔的妖人去。 待给我师叔报了仇再回来看你。” 燕西行道:“此人狡诈多变,你却要仔细了。 此外,我观你体内似乎将有变故,似乎也是一个极大的瓶颈,我与你气机截然不同,却未必帮得了你,你最好是回青城山,待在你师傅天痴真人身旁,待变故过去再作打算。” 胡不归道:“我师傅此刻正在闭关,待我们先去寻一下那妖人踪迹,再回山去。” 燕西行点了点头,又对张富贵道:“小子,你将魔隐救出来,也算是大功一件。 我也没有旁的事物赏你,这柄虎灵剑是数千年前你们正教中一位极厉害地高手地法剑,就送给你吧。” 说着递给张富贵一柄斑驳古剑,张富贵抽出宝剑,只听一声虎啸自剑身传了出来,端的是威风凛凛。 不由喜道:“多谢前辈赐剑!啊,前辈,我还喜欢一个,啊,那个万毒……哎呀!”却是胡不归一脚将他踢出了大殿,直向岛外飞去,胡不归道:“老头子,我们这就走啦!”说着拉了轻雪飞身追了出去。 却听张富贵在前方空中喊道:“我还喜欢万毒门那个身上有毒地百合妹妹!”紧跟着身后传来燕西行爽朗的笑声。 第一百四十章 莲子 白马寺前的古柏上,一群乌鸦振翅飞去,古刹一片沉寂。 几个人眉头紧锁的从山门处走了出来,却正是胡不归、梅轻雪和张富贵三人。 只听张富贵道:“我原本想着在这里就寻不到什么线索,那老妖狡猾的紧,哪儿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在这里。 他那间禅房咱们也看了,就一张床一个木鱼和一个钵盂,你说咱从这些里能看出些什么?”梅轻雪道:“也并非什么都看不出来啊,比如说那木鱼和钵盂,虽然是年代久远之物,却并没有多少磨损的痕迹,显然是很少使用。 也就是说这老贼根本就是假借闭门参禅,实则在外面某处兴风作浪呢。” 胡不归道:“我却在想,那日我在这白马寺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背影却又是谁呢?”三人一路走出白马寺,胡不归又道:“这妖人屡次出现在我青城山,言语之中又似乎对我青城山恨之入骨,难道是昔年跟我青城结了仇的妖孽?”沉思片刻,胡不归又道:“轻雪,你们妖族的功法若是我们人族来练可否练成?”梅轻雪摇头道:“我们妖族的功法是针对妖族体质而创立的,人族是根本没法修炼的。 便是我天妖族也有许多功法是兽妖族修炼不了的,也是这个道理。” 胡不归道:“那这般说来,这个勿尽老贼其实是个妖族子弟了?否则他怎么可能修炼兽妖族的秘籍?”梅轻雪也摇摇头道:“这个还需要回去问一问白大哥,他们兽妖族的许多事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兴许当真有这么一个早就背叛了兽妖族的兽妖那也难说呢。” 胡不归道:“咱们还是先回青城山,向师叔他们禀明这一切之后再作打算吧。” 说着腾身而起,一双巨大的真元羽翼舒展开来。 张富贵也跟着唤出他新得的虎灵剑,伴随着一声虎啸,蹿上天空。 梅轻雪略一迟疑。 也跟着两人飞上天空。 一行三人向着青城山方向飞去。 层云万里,千山滴翠。 胡不归和梅轻雪并肩而行,身后是像个没头苍蝇般乱飞的张富贵。 却原来这虎灵剑威力奇大,却并非这么好驾驭地。 加上张富贵修为不高,骤然获得这等宝物,确需要好好适应些时候。 眼见着身前便是满山青翠的青城山了,梅轻雪足踏落梅琴飞到胡不归身旁道:“胡郎,我还是不随你上青城山的好。” 胡不归扭过头来,旋即明白了梅轻雪的顾虑。 的确,在与卓不凡的误解没有冰释之前的确是不适合叫他与轻雪碰面的。 但此时胡、梅两人却又不愿有片刻分别。 倒叫这对人儿为难了。 胡不归正自左右为难,却听张富贵道:“这好说啊。 你们两个在山外等着,由我去禀告师叔祖们,卓师伯这人最是尊师重道,若是由师叔祖们出面,他自然不会再跟轻雪为难了。” 胡不归道:“如此甚好,富贵你先进去吧。 我在这里陪着轻雪。” 说着便牵了梅轻雪的手站在云端,一阵微风吹过,两人衣衫飘飘,却如神仙眷侣一般。 却听张富贵道:“嘿嘿,你们两个站开些!男男女女在这高空之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快把小手放下!我说……哎呀,你们敢踢我!”却是胡不归和梅轻雪同时抬脚,将他踢向了青城山。 张富贵哎呀呀的飞了出去,却听张富贵一边飞一边喊道:“拉手就算了,可不许亲嘴啊!”胡不归哈哈大笑道:“你他奶奶地管那么多!”话还没说完就吃了满脸通红的轻雪一记脑奔儿。 却听轻雪道:“你听这坏人在说什么呢!”胡不归苦着脸道:“他胡说八道你打我干什么啊?”梅轻雪佯装嗔怒道:“不管!谁叫你是他师伯呢。” 胡不归这才明白了:不讲理那是女人地专利,不管是人族女子还是妖族女子。 只得自认倒霉,替自己那个怪兮兮的大师侄白吃一记脑奔儿。 两人站在云端上向青城山眺望。 只见群峰有如水洗一般,秀丽而出尘。 两人正看得出神,却见张富贵又从山中奔了出来,只见他脚踩虎灵,歪歪斜斜的飞到两人身边。 道:“老胡,卓师伯不在山里,他去医仙谷看望杨师伯去了。 师叔祖叫你们两个进去说话。” 胡不归哦了一声,松了一口气,带着梅轻雪落在山门,三人快步奔上山去。 清虚殿内。 一阵清风吹过。 将香炉中的袅袅轻烟忽的吹散了。 天风道长蛾眉深锁,道:“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妖人尚未抓住,这燕西行又重现人间,却不知道又会带来多大的祸患呢!”说到此处,天风道长凝视着胡不归道:“不归,确没想到那魔君竟然是你义父。” 天雨道长突然道:“不归,倘若你义父命你来对付我青城派,你当如何?”说着目光炯炯地望着胡不归的眼睛。 胡不归起身跪在他四位师叔面前道:“弟子蒙青城收留,更得我师傅及诸位师叔悉心教诲,师门待我恩重如山,弟子岂能做出为害师门的勾当!莫说我义父决不会叫我作出这等行径,便是他这般说了,弟子也当誓死不从!”天兵道长拉起胡不归道:“不归,起来吧。 你能将你义父重现人间的消息告诉我们,更没隐瞒你们的关系,这就足见你心境光明,诚实中正。 师叔们并非不相信你,却是要听你亲口说出,这才安心。” 天韵道长却道:“不归,师叔们自然是信得过你的,但只怕将来若是道魔对立,你夹在中间却叫你难以做人了。” 胡不归道:“弟子当恳求义父,叫他莫再与正教为敌,大家平安相处岂不就好了。” 天风道长叹道:“谈何容易啊!便是你义父肯答应,这天下其他门派却未必答应呢。 自古道魔两途誓不两立,却从没有过平安相处的时候。 不管将来如何,目前这魔君现世的消息却不许传出去了,便只咱们几人知道就好。 若是叫人知道不归就是魔君义子。 只怕又有许多人找上门来问罪了。” 天风道长确是替胡不归着想,不愿看到这多灾多难的孩子又添新劫。 天雨真人道:“不归,不如你远遁他乡,比如说你说的那个长春岛,你们在那里潜心修炼,待这一切过去了再回来,你看可好?”天兵道长道:“修炼又何须远遁?就在咱这青城山上闭关不就得了。 就此不见外人,任谁来了自有我们顶着呢,待大师兄出关,看哪个敢不服?”天雨真人白了这个只知道炼制兵器法宝的师兄。 心道:你没瞧见不归与那梅姑娘之间的神情?这两人哪里还分得开啊。 却听胡不归道:“没给天龙师叔报仇之前,弟子哪里也不去。 师叔们的好意。 弟子心领了。” 群道心中一阵感动,只觉得不归这弟子没有白收。 天风道长道:“不归,你确定那个上青城山行凶的便是昔日血屠青石镇、杀害不凡一家的那个妖人?”胡不归道:“弟子曾数度与这妖人照面,确是错不了地!但不知这妖孽为何总与我青城过不去,莫不是咱们青城山昔日的仇敌?”天韵道长说道:“那还用问嘛,这妖孽先是窥视不凡身上的朱雀原力。 结果被天风、伯远两位师兄合力阻止了。 后来这妖人在巫山炼制邪灯又被我青城山率众击溃,这两次下来本就结下了深仇。 你们又逼得它毁去在白马寺的一个假身份,最后更是戳穿了他假魔隐的面具,不归,你说这妖人能不对咱青城山恨之入骨吗?说起来这妖孽竟然有这许多的身份,倒也真是狡兔三窟,却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的身份了。” 胡不归又道:“我几次见到这妖孽,却感觉它的修为有些奇特,似乎忽大忽小,极不稳定,却不知是何缘故。” 天风道长道:“这个却不难解释。 你想这妖孽身具妖族、魔教、佛门三种修为,三种修为各不相容,互相克制,便如同作茧自缚一般,它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虽然可以利用这诸多修为装扮成三派中人,却未必能时时控制好体内这许多异种气息,自然会显得功力忽高忽低。 我想便是各种练功的劫难它都会比常人多上许多。” 胡不归又道:“不悔师妹或许也知道些这妖孽的信息,至少她可以证明轻雪是无辜的。 只可惜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天韵真人道:“我们都是相信梅姑娘的清白的,至于不凡那边由我去说,这孩子一生受妖孽祸害深重。 所以心生怨气也是极自然的。 你们只管去准查那妖孽的踪迹。 其余的事儿就交给我们吧。” 梅轻雪起身对四位道长深鞠一躬,道:“多谢诸位道长对晚辈的信任!”胡不归也站起身来道:“师叔。 我们这就去长春岛向兽妖族询问有关那妖人的消息去。” 却听天韵道长道:“莫着急,你们走之前先去趟万年莲池吧,仙莲花开了呢,可去一观。” 胡不归几人心中奇怪道:虽说这仙莲花开实数罕见,却也不必这般刻意关照吧。 胡不归点头道:“好的,我们正想去见见小酒儿呢。” 说着三人便向殿外走去,却听天兵道长道:“走的时候顺便把那只小猫一起带走,千万别忘了啊!”胡不归这才恍然大悟,定然是小虎这家伙跟大傻伙在一起,在这青城山上胡作非为、肆意捣乱,叫师叔们头疼不已,这才有这番观花的建议。 胡不归却不知道,自他走后,大傻由小虎带着满山乱跑,不是去绿竹峰偷天竹道长的酒喝,就是去老霄顶抢火头道人老张的菜吃,要么就是横冲直撞的冲到清虚殿中大方其便,整个青城山叫这两头异兽搅和的不得安宁。 众人威胁恐吓具不管用,修道之人又不能对他们喊打喊杀,只得狠狠地道:都是那只白猫把老实巴交的大傻都带坏了!还没走近万年莲池,就听见嗷嗷一阵乱叫,一大一小两股劲风携着一股清香冲了过来,却是小虎和大傻嗅到了胡不归的气味,欢叫着冲了出来。 小虎先是扑入胡不归的怀里,将脑袋在胡不归胸口一蹭。 旋即又扑入梅轻雪的怀中,却见小青嗖的从胡不归怀中飞了出来,叮叮咚咚地一阵脆响。 小虎欢呼一声,跳将起来,一把抱住小青,两各缓缓落在地上,小虎欣喜地不知如何是好,围着小青乱转了数十圈,这个不会说话的好朋友却是很久不见了,却不知何如表达一番喜悦,最后小虎伸出胖胖的猫爪轻轻拍着小青。 小青则是轻轻摇动着,蹭了蹭小虎的额头,两个神态甚是亲热。 而大傻则是伸出鼻子在胡不归身上嗅来嗅去,然后张开大嘴巴,两只大眼珠子眼巴巴地看着胡不归,又在等着吃豆儿。 胡不归笑骂道:“哪儿有那么多豆儿吃!你这家伙!”大傻一听他没豆儿,立即起身再也不瞧胡不归一眼,而是转而去嗅梅轻雪。 只见它一个庞然大物却像个小狗一般。 可怜巴巴的张着大嘴巴望着梅轻雪。 直把梅轻雪看得不好意思了,只得摸出一枚天妖续命丹丢进了大傻的嘴里,这家伙立即喀吧吞进了肚里,兴高采烈地往回走去。 待三人走到万年莲池前,只见小酒儿自莲池上空缓缓飘出来,微风轻送,一片碧叶间十余朵莹洁如玉的莲花随风而舞。 小酒儿微笑道:“胡大哥,梅姐姐,你们都来了啊!这池中莲花都开了呢!”胡不归笑道:“我在青城山呆了这些年都不曾见过这仙莲花花开,小酒儿却把它们养地开了花。 真是了不起啊!”小酒儿小脸一红道:“胡大哥,这莲池的异变却是从你引发大阵《春雨》之后方才开始的,若是论功,你自然是第一位!”说着又转向富贵道:“富贵,你也回来了啊。 这些天你又去了哪里?”张富贵还没开口,胡不归便道:“你这徒弟去寻那个叫做什么百合的姑娘去了。” 张富贵嘭的一拳打将过去,胡不归却嘻嘻笑着躲了开去。 张富贵对着他这小师傅干笑道:“小师傅,你别听老胡瞎说,弟子是去寻找那魔隐的踪迹去了,还由此立了大功呢!那真魔隐终究叫弟子找到了。 原来来咱们青城山行凶的那个却是个假魔隐。” 小酒儿素知他们喜欢玩笑打闹。 口中哦了一声,摊开手掌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儿。 这莲池中有一株莲花开得最早,也最先生出了莲蓬,你们瞧。” 只见小酒儿手掌中攥着一把碧玉般的仙莲子,颗颗晶莹剔透,荧光闪闪。 小酒儿将那把仙莲子放入梅轻雪手中。 张富贵心道:这等好东西若是服下,说不定立时便可成仙呢!伸手抢过一颗就丢进了嘴里,却见他立即咕咚一声,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全身已然僵直了。 胡不归挥手一道真元,硬是从张富贵口中抠出了那颗仙莲子,直觉一阵奇寒自那仙莲子上渗透出来,却见旁边大傻和小虎嘎嘎怪笑着翻倒在地,那甚爱吃豆儿地大傻都不上前来看上一眼,看来这两个东西早已吃过这仙莲子的苦头,却等着其他人上当呢。 小青则是在小虎头上低悬着,却不知道这两个家伙为何发笑。 胡不归笑骂道:“这等奇寒之物你也敢吃,这回可冻僵了吧。” 说着跟小酒儿一起为张富贵运功活血,直过了一个时辰,这才见张富贵全身哆哆嗦嗦的一阵乱颤,身子终于能够动弹了。 胡不归道:“耽搁了这些时候了,咱们也该走了,小酒儿,胡大哥跟富贵还有事儿去办,过几天我们就回来了,你且安心修炼吧。” 说着对小虎一招手道:“你这个捣蛋鬼,跟我们一起走吧,省的你在这里为非作歹。 小虎一听此言,立即抱住大傻的一条前腿不肯放爪,口中嗷嗷直叫,道:老子不去!胡不归却听不懂这个,上前去揪它,却见这小子张牙舞爪,就是不肯松开大傻。 这些时日,小虎和大傻朝夕相处,从前总是被胡不归和梅轻学管着,好容易找到大傻这个对它言听计从的傻家伙,两个在青城山又不受什么约束,这般自在的日子却哪里肯轻易抛弃。 却见梅轻雪弯下腰去,低声对小虎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又比房子还大的肉吃,有会飞的鱼,还有各种各样神奇好玩地事物,你若不去那就算了。” 说着拉了胡不归道:“它不去便算了,小青,老胡咱们走吧。” 说着便捧起小青拉了胡不归便向外走去。 小虎一听有这么多好处,不由着急起来,它舔了舔大傻的鼻子,嗖的蹿了出去,落在梅轻学的怀中,撒娇似的嗷嗷叫了两声。 大傻站来走了两步,却又回头看了看这万年莲池,它原也想随小虎一道去,但它现在正在修行地关键时刻,一日都离不得着万年莲池,左思右想,只得作罢,悻悻然望小虎等人向山门方向走去。 小酒儿则一路将他们送到山门,临行前又对张富贵结结巴巴得道:“富贵大,大哥徒弟,你不要总是去找,找那个百合之类的女人,咱们修道之人好像这样不大好,要……要乖乖的啊!”他年纪幼小,对男女之事似懂非懂,想说叫张富贵断绝女色,却见胡不归跟梅轻雪也是好得很,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了。 他这一番话却说得张富贵一张脸跟猪肝一个颜色,满脑袋乌烟瘴气,却又不能对这可爱的小师傅发作,只得苦着脸道:“知道了,小师傅!”直把旁边的胡不归和小虎笑断了肠子。 众人辞别小酒儿,飞上云霄,很快就化为几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 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凶 一只山雀叽叽喳喳的冲出灌木丛,蹿进了云霄之中。 许青青手腕一抖,收回了凌空盘旋的琅琊神剑,这一招繁星满天总是练的不对,她不由得低声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手中的剑柄。 却听身后一阵脚步响起,许青青回头看去,却见是大师兄苏慕白缓步走了过来。 自胡不归将天书秘术开启之后,梵天谷众弟子在杜驭龙的带领下,将天书内容记录整理成十二卷,而后依照每个弟子不同的资质和修为分别练习起来。 这梵天宝典中记录得最多的就是真元的运用法诀,因此上手极快,梵天谷弟子在这一段时间内屡屡吃瘪,虽然这其中也有他们师傅南塘秋的责任,但众人自身的修为不高也是原因之一。 于是,全体梵天谷弟子纷纷勤奋练习,梵天谷终于在遭受剧变之后又呈现出了勃勃生机。 许青青低声对苏慕白道:“大师兄,这招繁星满天我总是练不会,是我不够勤奋吗?”苏慕白摇头道:“是你的心不够静!小师妹,任何修炼到最后其实都是修心,你道胡不归为何能与如意青莲灯沟通?只因为他的心够包容,够真诚。 你从前也是有这种能力的,否则琅琊神剑也不能认你为主。 但是你却逐渐的背离了心的修行。 你是咱们这一代弟子中资质最佳的弟子,不单师傅,师叔祖,就连我也是对你给予了厚望的。 师兄终究是要走的,师叔祖只能暂时帮你撑起一个局面,这谷主的重担还需落在你的肩上,你可要意志坚强,勇敢果决,将来要把梵天谷带往何方可就全看你的了!”他这一番话直说得许青青容颜大变,她道:“大师兄。 你要去哪里?你不留在梵天谷了吗?”苏慕白的目光穿透云层望向远方,道:“那是个很远的地方,师兄答应过一个人,一定要回去见她。” 苏慕白收回目光,对许青青道:“这般决定也是为了梵天谷好,师兄不是可以堪以大任的人,一切都交给你了!”许青青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滴落下来,旋即又用手背拭了去,而后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师兄,你放心吧!”却听天上一阵哎呀呀地叫喊。 随后轰然一声巨响,一团事物轰然砸落在地。 顿时烟尘四起。 苏慕白和许青青目瞪口呆地看着烟尘中爬出两个人和一只白猫来。 这时,又一道身影自空中飘然而落,却是姿态娴雅的梅轻雪。 而那将地面砸出个大坑的便是胡不归、张富贵和小虎三个了。 却听胡不归怒道:“你***张富贵,揪着老子裤带做甚,快快放手!裤儿都要落了!”张富贵则咬牙切齿地道:“掉了更好!看你小子还敢在老子小师傅面前告老子的黑状!”说话间两人又噼里啪啦地在土坑中厮打起来,哪里有半分修道之士的风采。 浑然便是两个泼皮无赖。 却见小虎嘎嘎怪笑着冲上去对着两人一通乱抓乱挠,顿时烟尘再起。 直看得苏慕白和许青青不住摇头,梅轻雪满脸惭愧,不好意思地对苏慕白两人笑笑,而后轻喝道:“不许再胡闹了!”只听三声响亮的脑奔儿声从土坑里传了出来,三个家伙哎呦一声蹿了出来,却已经是一身灰头土脸,不成样子了。 梅轻雪白了三个家伙一眼,随后对苏慕白道:“苏大哥,我们要回长春岛了。 特地来问一声,你和杜前辈可要一同回去?”苏慕白道:“我师叔祖他要留在梵天谷些时日,我正要回长春岛,你们便来了当真是巧得很。” 胡不归笑嘻嘻走上前道:“既然要走,那便早些走吧。 苏大哥,你行李收拾好了吗?”苏慕白道:“我有什么可收拾的,咱们这便走吧。” 说着又转身对许青青道:“小师妹,跟师叔祖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我先前跟你说的话你可别忘了。” 说话间几人分别与许青青辞行,向谷外飞去。 许青青看着一身破烂兮兮的胡不归渐渐远去地背影。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却不知道自己从前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家伙,顿时心情释然许多。 微酸之中却也带着几分疏朗,心结似在慢慢展开。 碧海之上,几条身影冲破海浪向前疾速飞驰。 第一次出海的张富贵和小虎兴奋的大呼小叫起来。 张富贵足踏虎灵剑,欢叫着向前冲去,一片片浪花在身前激荡翻飞,头上是翩然翱翔的海鸥,蓝天上几朵白云悠然飘荡,在这海天之中,心情似乎也无限宽广起来。 胡不归依旧是踩着落梅琴,梅轻雪站在他的身后,而小虎则站在胡不归的头顶,对着不断激起的浪花发出一阵阵兴奋的惊叫。 小青感受着伙伴们的欢乐,也不由得兴奋起来,叮叮咚咚的飞在众人头上。 苏慕白落在众人之后,洒然而行,他心中暗道:能脱开身后那纷扰不定地俗世却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就让过去的都随风而去吧。 也不知怎的,这次让他见到颜如雁后,却觉得自己曾经被困在这种心结之中实在是颇为不堪,善变的女人从来都不值得人去珍惜的,所以尽管颜如雁多次对他暗示着旧情复燃,反令他就此解开了心结,更向往着不曾被尘世污染地长春岛了。 突然,一群飞鱼蹿出海面,从众人身旁掠过。 张富贵兴奋的叫道:“飞鱼!飞鱼!”小虎欢呼一声,白影一闪,猫爪如电,竟然抓住了一条飞鱼,在手中把玩一阵子之后,咔嚓一口将飞鱼吃了下去。 张富贵骂道:“你这小虎真是煞风景!这飞鱼飞起来多好看,却哪里是用来吃的?”小虎不屑的嗷了一声,心道:老子区分东西便是两种,能吃的和不能吃的,咋地?!这飞鱼嘛,味道也不怎么样,不吃也罢。 胡不归却笑道:“出来玩若是没有你们几个倒当真是无趣了很多。 以后咱们几个可别分开了。” 他无意间说出地这句话却叫几个人都心生感慨,不由得回想起往日在一起地欢乐时光。 张富贵道:“好想四哥啊,也不知道四哥想我不想?”梅轻雪笑道:“只怕你是想四哥做的美味佳肴吧!”她这话才一出口,小虎却蹲在胡不归头上很不堪地淌出了口水来。 看来这一群之中,只有小虎才最想梅四哥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只见西边海上一片火红云彩映照在海天之间,也不知道那流光究竟是在海中还是在天上,此时的海上,一片金光粲然,在落日余辉中。 大海呈现出无限的温柔。 这海上奇景来得快去的也快,片刻过后。 黑暗覆盖了大海,只有粼粼的微光在海面上闪动。 却见星星从天幕中亮了起来,梅轻雪扶着胡不归的肩头道:“你看,今天的夜星很亮呢!”胡不归一仰头,小虎忽的掉了下来,胖胖的身子在空中一转。 灵巧地钻入了梅轻雪的怀中。 胡不归仰望这闪烁地星辰,道:“也不知道这些星星上究竟有些什么,如果有一天咱们能飞到那群星之上那该多么奇妙啊!”正说话间,落梅琴却忽的向上越起,黑暗的海中一阵乱响,一片魅影自海下蹿了出来,却是那群海怪又出来觅食了。 胡不归呼啸一声,一脚踢飞了将他们撞起的那头海怪,向前冲去。 张富贵大叫道:“有妖怪啊!”手中一亮,清光匕飞了出来。 一道道青光胡乱削砍出去,只听得一阵哀嚎,数只海怪受伤沉入海底。 转眼之间,众人冲出这片海域,前方一座岛屿黑压压的出现在视线之中。 胡不归欢呼一声。 带着众人冲上了沙滩。 一个时辰过后,篝火燃了起来,归一村中一片欢笑。 张富贵和小虎自然是围着他们最“想念”的梅四哥手中地吃食儿打转儿,而胡不归和梅轻雪则是坐在村长白如鸿的身旁。 而苏慕白却被冷翠屏悄悄拉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去了。 梅四哥当真是功夫了得,只见他手持双刀,一阵刀光闪过。 数百条鲭鱼翻飞而起。 每一条鲭鱼身上都被纵横削开,随后只见梅四哥宝刀入鞘。 双手一扬,密制的腌料一层层均匀洒在鱼身上,紧接着数百根竹签不断从四哥手中激射而出,每根竹签上穿着一条鲭鱼,只见数百条鲭鱼一一落在一个环形炭火架上。 直把张富贵和小虎这两个忠实观众看的不住鼓掌叫好,崇拜之情无以复加。 梅四哥微笑作答,却见他取出一只陶罐,用棕榈叶制成的刷子蘸上陶罐中的鲸鱼油,身子滴溜溜一转,在每条鱼身上刷了一遍,一阵香气顿时溢了出来。 待那鲭鱼一面微黄,梅四哥手掌翻飞,一溜烟将数百条鲭鱼翻了个面儿,又取出一只陶罐,这次刷的却是海滩上的那种外壳坚硬的怪果地汁水。 随着梅四不住的翻动,一阵阵浓香飘了出来。 待四哥一声:“好了。” 却见张富贵和小虎嗖的蹿上前去,六条热气腾腾的鲭鱼便被这两个家伙抢了去,蹲在一旁大吃起来。 却听胡不归骂道:“没见过吃的吗?怎么可以胡乱抢呢?”身子一闪,炭架上顿时少了八条鲭鱼,却见这家伙鼓着腮帮子狂啃起来。 归一村众人一见之下立即冲向碳架,眨眼间数百条鲭鱼便被一抢而空。 只听梅四哥喊道:“莫着急,还有三百只龙虾和十只野猪呢,慢慢吃,慢慢吃。” 却哪里有人听他的。 众人全被胡不归等几个狂吃客带坏了,只见归一村中一片狂吃景象,归一村却似乎变成了狂吃村。 也不知这妖族有何密法,他们竟然在这长春岛上酿出了酒来,酒杯却是用那海滩上的怪果果壳制成,众人围着篝火一阵狂吃海喝,一片欢声笑语。 梅轻雪低声问白如鸿道:“白大哥,我们这次回来却是为了调查一桩事情的。 却不知道你听说过兽妖族秘籍失窃的事情吗?”白如鸿道:“你是说那个从小翠妈妈手中偷走经卷的勿尽老贼?”胡不归一边吃一边道:“正是此人,其实此人并非是和尚,我们就是来调查此人来历的。 咱们妖族在此之前可有什么背叛出门的子弟没有?我们怀疑这人是自兽妖族出去的。” 白如鸿皱眉道:“我兽妖族虽然人数众多,但是这数千年来却没有一个万兽谷的弟子背叛出谷地啊。 若是外面的一些散妖,却又不会有什么高深的修为,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你们却为什么说这妖孽有可能是从我兽妖族中出去的呢?”梅轻雪道:“白大哥,你莫要误会。 因为我天妖族人丁有限,个个我都认识。 这妖人确不可能是从我天妖族出去的。 而此人竟然可以修行我妖族功法,尤其是修行你兽妖谷的功法,却不得不让人这般想了。 若是个寻常凡人,却偷那些妖族经卷做什么?”白如鸿道:“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但我兽妖族确实没有这样一个人。 我也从来没听老祖说起过,在此前曾有过什么叛族之人,却不知道这个妖人是从何而来的了。” 一直在一旁狂吃的张富贵却停下来,指着正抱着一只野猪腿狂啃小虎,道:“小虎。 你再吃可就要变成一头野猪了,瞧你胖成那样了!”这一句话落入胡不归的耳朵。 似乎是一道短促的闪电划过夜空,在一片漆黑的脑海中留下了一道残影。 胡不归呆呆的拿着半条鱼陷入了沉思,似乎有些什么就要被抓住了。 却听梅轻雪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被鱼刺卡住了?早教你吃东西斯文些,被卡住了不是?”这个吃字落入胡不归耳中,只听他啊的一声大叫,倒把梅轻雪吓了一大跳。 胡不归一脸问道:“白大哥。 若是吃了你兽妖族人的肉会不会变成兽妖族的人?”白如鸿却没想到胡不归会问这等古怪的问题,笑骂道:“你以为是我们是唐僧肉啊,吃了会长生不老?”这话说完他自觉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他喃喃得道:“但若是将我妖族人的肢体炼制成妖丹,再吞入腹中,那就等于是体内也有一个兽妖妖丹了。” 胡不归大声道:“对呀!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这个人就可以修炼妖族的功法了呢?”白如鸿道:“这个按说是可以的,但是当真会有人这么做吗?被练成妖丹的又会是谁呢?”突然两人同时啊了一声,齐声道:“老祖的双腿!”两人却是同时想起了千妖老祖曾经给他们讲过的失去双腿的故事。 天妖老祖血脉纯正,他的肢体自是寻常兽妖无法比拟的,若是将他的肢体炼成妖丹。 虽不及老祖厉害,却也是顶级妖丹了。 想到这里,胡不归的脸色顿时变了,他问道:“老祖将这个故事的时候可曾说过那个忘恩负义之人的姓名?”白如鸿的脸色也不甚好看,他道:“老祖似乎是说那人是你们青城派的道士。 姓岑,至于叫什么却没有说。” “姓岑?”胡不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喃喃地道:“那个梵天谷的秦美云的情郎也姓岑,难道会是此人?青城派那一辈的便只剩下一个人了,难道是他?不行!”胡不归霍然起身道:“我们得立即赶回青城山去!”突然一道闪电裂开长空,紧接着一声惊雷炸响。 暴雨忽如其来。 犹如万马奔腾一般,砸向大地。 归一村众人立即四散而去。 纷纷奔进了屋中。 白如鸿看看如箭地暴雨道:“胡兄弟,待明日雨停了再走吧。” 胡不归道:“便是下刀子也得赶回去,那人在青城山便像是一条毒蛇,说不准什么时候出来咬人呢!”说着飞身冲进了雨幕之中,梅轻雪紧跟其后,张富贵也抄起小虎追了出去。 梅四哥也对白如鸿喊了一声:“村长,我也要随他们一起去!”说罢冲入雨中,一行人地身影刹那便被暴雨吞没了。 暴雨如注,倾盆而下,勾连了海天。 一声声惊雷在远方海面上炸响,大海上怒涛汹涌,巨浪翻腾辗转。 一条身影穿破雨幕,在漆黑的海上划出一道青光。 在这青光之后,远远地还有三条身影正冲破雨幕,朝这边追来。 一道闪电自浓云中疾射而出,电光摇曳中射向汹涌的海面,恰好挡住了那人的去路。 电光中映出的是胡不归一张异常严峻的脸。 只见他挥手就是一掌,巨大的闪电竟然被打得斜向一边,伴随着轰然一声雷鸣,消失在黑暗之中。 胡不归毫不停歇的向前冲去,冰冷的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全身,心中却似有一团火,烧得他一阵阵的心焦。 前方是一片迷茫,身后隐隐传来梅轻雪等人的呼唤,以他的修为,若想叫雨水不沾身也是易如反掌,但此刻他顾不上擦拭自额头流淌下来的雨水,更顾不上停下来等候身后的伙伴,他必须在那条毒蛇再次伸出毒牙之前赶回青城山,一把捏住他的七寸!胡不归却不知道,在大海的另一边,一场更大的风浪正在酝酿之中。 第一百四十二章 现形 窗外风雨飘摇,卓不凡的心也随着风雨飘来荡去,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那枚金针。 那枚金针捏在医仙杨伯远的手里已经一个时辰了,这是一百零八金针之中的最后一枚。 这一针下去,便再没有挽回的余地,杨不悔是就此打开被封闭的魂魄还是就此永远沉睡,全在这一针上。 杨伯远行医以来,第二次双手颤抖了。 第一次是给他的夫人,这一次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已经失败过一次了,失败一次就失去了一生中最挚爱的人,这一次他不能再失败了。 楚山寒站在一旁,紧张的揪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却不知道师弟这一针究竟什么时候能够落下去。 这一针下去之后,不悔这孩子能否醒转过来?由一百零八味稀有药材炼就的还魂丹已经给不悔服下了,一百零七枚金针也已经布满了不悔周身,现在就差杨伯远手上的那最后一枚。 终于,杨伯远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金针缓缓插入杨不悔的眉心。 紧接着,只听楚山寒口中一曲还魂咒唱响了。 在悠远的咒语声中,楚山寒和杨伯远足踏七星阵,两道银光自两人指端射出,化为两根游丝穿过一枚枚金针,一百零八枚金针按照一种极其反复的次序,被两根银丝串联起来,每一枚金针针尾爆出一小朵银光,只见一片银光闪烁,犹如满天繁星降落在杨不悔的身上,一股奇异的能量在杨不悔身上流转起来。 茅屋之中,三个男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杨不悔。 只见银光逐渐暗淡下来,最终消失在金针尾端。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杨不悔依旧纹丝不动,像一尊白玉美人般静静的沉睡着。 杨伯远只觉眼前一黑,扑通坐倒在地。 楚山寒脸色一片灰白。 他颤悠悠的扶起杨伯远道:“师弟,师弟,你不要紧吧?”卓不凡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踉踉跄跄走到床前,望着杨不悔白玉一般的脸庞,一行清泪滴落下来。 “苍天啊你要耍弄我到什么时候?!”一声嘶吼冲出卓不凡的胸腔,无限悲愤涌了上来。 只听得卓不凡狂叫一声,一转身冲进了暴雨之中。 身后传来杨伯远苍老而虚弱地声音:“不凡!你去哪里?”是啊,去哪里呢?卓不凡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只知道一片杀机在心中翻腾不休。 谁也没有注意。 卓不凡滴落的眼泪慢慢渗入了杨不悔的身体之中,消失不见了。 而另一种不为人知的变化悄然在杨不悔的体内升腾起来。 窗外大雨瓢泼,一阵寒气涌入茅屋之中。 不知何时,一条比烟雨还淡的身影飘入了医仙谷,向着茅屋掠去。 大殿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山风吹得雨丝不住地飘进大殿,天色阴霾。 **雨纷纷。 然而天风道长的心情比这糟糕的天气更坏。 天风道长刚刚送走的冒雨前来地禅动大师。 禅动大师带来一个消息:少林禅院发出帖子广邀天下修真之士共聚少林,以抗重现人间的魔君燕西行。 这样地帖子已经传遍了修真门派,但唯独青城派没有收到。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胡不归是魔君燕西行义子的消息也一并走漏了吗?究竟是谁把这个消息透露出去的呢?当天胡不归回来讲述此事的时候,在场的便只有自己和三位师弟以及梅轻雪和张富贵。 这几个人中是决不会将消息透露出去的,那么少林禅院的消息究竟又是从何来的呢?原想着待胡不归他们查到那妖人下落之后,便叫他远走高飞,却谁料到先前担心的事儿竟然来得这样快,这少林禅院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呢?天韵师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却去了医仙谷劝说卓不凡。 天风道长已经与天兵、天雨俩个师弟商量了好一阵子了,却没有半点头绪。 最后,天兵、天雨两位道长只得各自回山。 约束门下弟子,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场风波。 而天风道长则独自坐镇清虚殿,望着下个不停的雨水出神。 这青城山上似乎真的有个内奸,否则上次那妖人怎么能无声无息的溜进被灵韵大阵包围的青城山?而这一次的消息又在胡不归他们走后就泄漏了出去,这一切似乎都在说:青城派内部一定是有一个内奸的。 这也是天风道长最不愿意看到地。 自上次夜魔率部围攻青城山那次大战后。 看着伤痕累累的青城弟子,天风道长实在是不忍心从这其中找出一个奸细来。 突然一声微响,一道白光射向天风道长。 天风道长两指如电,稳稳擒住了那物,却见原来是一枚被纸团包裹着的小石头。 展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师叔,速来后山。 有要事相告。 弟子:胡不归字。 看那字迹歪歪斜斜,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刚写就的,却不知道胡不归为何不直接进来说话,难道说有什么需要避人耳目的事要说?莫非是不归已经知道了青城的奸细是谁?想到这里,天风道长霍然起身,飘出了清虚殿,化为一道青光,向青城后山奔去。 天风道长一路奔到后山前的羽冠峰,只见一片烟雨之中,空山寂静,却不见胡不归的人影。 他身形连闪,奔入了山腰处的息云轩。 息云轩原本是青城派炼制外丹的所在,后来青城门中倡导修行内丹,主张以体悟天道为修道正途,反对以外丹助长修为,更反对单纯的对力量地追求。 在这种思想的影响下,后世的青城山逐渐从丹道中分离出来,成为以修习内丹为主的修真门派。 这幢息云轩也就就此荒废了,变成少人问津的所在。 由此再向前走便是青城派的禁地了,平日青城门人甚少来此。 天风道长推开息云轩的木门,只见屋中空无一人,桌椅上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似乎许久不曾打扫了。 在大厅中央是一鼎青铜丹炉,也不知道有多久不曾使用过了,其上蛛网遍布,蒙尘染垢。 早已看不出昔日容貌。 天风道长站在门口转过身去,望着外面凄迷的烟雨,却不知道胡不归这孩子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难道不归相约之地竟然是青城的禁地不成?想到这里天风道长不由得向后山那个幽深的峡谷望去,只见满山林木被雨水洗得有如碧玉一般,在苍翠的林木深处究竟掩藏着什么呢?就在这时候,一声叹息自天风道长身后传了出来。 天风道长霍然转身,一只手掌已经鬼魅一般地按上了他的胸膛,如烟似雾,轻柔至极,随着一声低沉的雷鸣。 一记纯正的青城玄阴雷在天风道长胸膛炸响了。 天风道长的身子跌出门外,摔落在大雨之中。 一口鲜血自天风道长的口中喷出。 若不是他的护体罡气在转瞬间涌向胸口,这一记玄阴雷便可将他的胸膛轰开了。 就在天风道长身子飞起时,两道玄青罡风化为风刃削向偷袭那人。 只见那人身子有如青烟一般,忽的一虚,自两道风刃之间穿过,一道人影自门内飘了出来。 只见那人轰然一拳打向天风道长,这一拳却又转而为至刚至阳的轰天锤。 再度砸在天风道长胸口,只听天风道长身下岩石嘭地一声碎裂开来,四下飞溅。 天风道长只觉得眼前一黑,几近昏厥。 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朦胧之中,他看着那人一步步向自己走近,天风道长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人满头银发,一派仙风道骨。 而一双眼睛里却充满嘲讽的神色。 这个在背后偷袭他的人竟然是他的师叔若隐真人!天风道长睁大了眼睛,问道:“为什么?师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若隐真人笑了,他说:“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因为杀你的人是胡不归。 而不是我,你的身上留着那张纸条,这就足够了。 胡不归杀了你,不单青城派,整个修真界也都不会放过他,因为他是魔君义子。 这样一场正邪之战就由此而展开。 天风。 你说你是不是死得很值得?”无数个念头在天风道长心中涌起,他突然问道:“天龙师弟也是你杀的?”若隐真人叹了一口气道:“我看你们这群小家伙把个青城山搞得乌烟瘴气。 我这个做师叔的也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你就好生的去吧!”说话间若隐真人鬼魅一般飘到天风道长身前,突然右臂暴涨,右掌如刀,笔直戳向天风道长小腹。 突然一道青影斜刺里蹿了出来,挡在天风道长身前,那人暴喝道:“住手!”只听噗嗤一声,若隐真人的右掌刺入那人的右肩,而那人纹丝不动,左手上一柄长剑绽放出一片青光刺向若隐真人小腹,却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若隐真人屈身疾退,却见来人横在天风道长之前,左手上长剑疯狂的挥舞着,一道道青光自长剑上四射而出,右臂袖管却空荡荡的在雨中飘动。 这人竟然是失去了右臂的赵不嗔。 只听他吼叫道:“师叔祖,你究竟有何居心?你还要做什么?”若隐真人微微一愣,眉头微皱道:“不嗔,你做什么?快把剑放下。” 赵不嗔怒吼道:“休想!你若要害天风师叔就从我尸身上踏过去再说!”若隐真人冷笑一声,道:“那又有何不可?”身子突然向右一飘,赵不嗔长剑脱手而出,化为一片青光,横削出去。 只听当地一声脆响,赵不嗔的长剑被若隐真人一指弹飞,赵不嗔只觉得面前雨水骤然一空,随后胸口嘭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倒在天风道长身前。 若隐真人冷笑道:“不知死活的小畜牲,杀一个也是杀,多宰你一个,正好给胡不归那小子多加点料!”说着又是一记轰天锤打向赵不嗔。 天风道长强运一口真元,身形一闪抱起赵不嗔,向山下掠去。 却不料若隐真人那一记原本该直来直去的轰天锤竟然嗖地拐了个弯儿,轰然打在天风道长两人身上,将两人再度打回息云轩前。 若隐真人狞笑着走上前去,手上是一团闪烁不定的清光。 只听一声嘶吼自赵不嗔的胸腔中爆起,赵不嗔的身子陡然暴涨,伴随着野兽一样的吼叫,衣衫撕裂了。 银白色的毛发自他**的身上冒了出来。 天风道长目瞪口呆地望着身前这个似人非人、似狼非狼的师侄,这不就是妖类吗?只见森然的獠牙自赵不嗔已经变异的巨嘴中露了出来,左手变成锋利的兽爪,他口中含混而愤怒的吼道:“若隐师叔祖,这就是你教我的奇功?你看看我这个鬼样子!都还给你吧!”赵不嗔咆哮着冲向若隐真人,一团绿光自赵不嗔的身上透了出来,随着赵不嗔的妖化,他的速度也陡然变快了数倍,左爪疯狂抓出一片绿芒,似乎要把面前地若隐真人撕成碎片。 刹那间妖爪已经抓上了若隐的胸膛。 兽妖与生俱来地搏斗能力在瞬间爆发出来。 却见若隐真人身子滴溜溜一转,一团绿光透体而出。 顿时强大的妖气散发出来,只见他双爪向一分,赵不嗔的左爪顿时化为一捧血雾,紧跟着若隐爪风不减,刺啦一声,十道凌厉的爪风撕开了赵不嗔遍布白毛的胸膛。 赵不嗔哀嚎一声,向后摔去。 若隐真人右爪暴起一片绿光,抓向赵不嗔和天风道长两人。 只见轰然一声巨响,烟尘之中,一条人影横在了天风道长赵不嗔身前,而若隐真人则是一声怪叫急退出去五丈,一股劲气逼得他一直退到了息云轩门前。 只见满天烟雨竟然避开息云轩周围十数丈范围,一个人昂然而立,怒喝道:“老贼,你还想行凶吗?”天风道长又惊又喜。 只见挡在他面前的正是胡不归。 而若隐此刻周身妖气弥散,却与当日在青石镇行凶的那妖人一般无二。 天风道长心中恍然,原来困扰多年的谜团终于揭开了,尽管不知这若隐师叔为何要如此,毕竟是寻到了真凶。 却见若隐真人绿光一闪。 蹿入息云轩内。 胡不归双掌向外一分,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息云轩砖石飞溅,顿成一片空地。 一个丹炉向山下飞去。 胡不归高声叫道:“老贼,这一次你休想再逃了!”身形一动,直追出去!胡不归轰然一拳打在那青铜丹炉上。 只听轰的一声。 丹炉碎裂开来,一道绿影蹿向树丛。 胡不归高高跃起。 一双真元羽翼展开,犹如一只待猎的鹰隼,只见胡不归双掌一合,两股劲气在地面震荡开来。 只见绿光再闪,向南而去。 胡不归却不理会那道绿影,而是直扑向西边。 双掌接连不断的轰了下去。 只见又是一条惨绿身影蹿了出来,向西逃去。 却原来向南射出的不过是若隐妖元凝结的一个幻影,本想叫胡不归上当,却被胡不归一眼看穿,若隐只得向山外逃去。 胡不归此时已经用心神牢牢锁定了若隐,只见若隐身形如电,紧贴地面急速向前飞去。 胡不归紧追不放,一前一后眨眼间出了青城山。 却见息云轩前,赵不嗔的身子慢慢变回了人形,在他胸口一个大的可怕的伤口涔涔流淌着鲜血,身上经脉具毁,此时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天风道长勉强爬到赵不嗔身边,掏出伤药要给赵不嗔疗伤,却见他一个身子已经不**形,却不知该如何下手,不由得连连叹息,心中自是一阵难过。 数十条青色人影朝着羽冠峰而来,显然是方才的打斗声惊动了门中子弟,青城门人纷纷赶来查看。 只听赵不嗔挣扎着道:“天风师叔,你莫费心了,弟子活不成了。 在我死之前,我有些话要说。” 天风道长感念赵不嗔拼死相救,轻叹一声道:“你说吧,师叔听着呢。” 赵不嗔道:“师叔,弟子这一辈子做过很多错事,但害死天龙师叔和盗走我师傅魂魄两事我确实不知情,被那老贼给诓在其中了。 弟子虽然被那老贼诓骗修炼了这妖术,但是弟子从未用这妖术害过人。 但是弟子确是对不住胡师弟,弟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诬陷胡师弟,更在成都暗算过他,唉,现在说起来也已经晚了。 弟子只希望您老仍能视我为青城弟子,别把我当成一个妖类,便是死了,弟子也安心了。” 说着赵不嗔充满恳求的望着天风道长,道:“求师叔在师弟们来之前,帮弟子把那妖胎给弟子化了去。” 天风道长默然点了点头,一股青气刺入赵不嗔小腹,只听小腹中一声轻嘶,顿时妖气流散,消失在烟雨之中了。 与此同时,赵不嗔含笑闭上了眼睛。 天风道长望着飞上羽冠峰的青城诸人,不由得一滴清泪流淌下来,混入了雨水之中。 却说梅轻雪三人一路在后赶了上来,却见胡不归越飞越快,到了后来竟远远的将三人抛开,消失在烟雨之中了。 梅轻雪三人只得催逼法宝加快飞行速度,一路向青城山奔去。 待飞到青城山前,三人便朝着山门处飞去。 却见各峰都有青城弟子向青城后山飞奔而去,似乎后山方向出了什么变故。 张富贵喊道:“定是老胡跟那妖人打起来了,咱们快去!”最头里的梅轻雪却不经意的向右一瞥,不由得咦了一声,却见一个人影却与其他青城弟子的方向相反,不向后山奔行,反而转向山外溜去。 梅轻雪心中一阵狐疑,道:“富贵,你去后山找老胡,我与四哥去瞧瞧那人去做什么。” 只见那人朝着岷江方向低飞而去,一身青灰色衣衫在江水的掩映下转眼化成一点孤鸿。 梅轻雪不敢怠慢,拉了梅四悄然追向那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诛凶 天地广渺,山岳空蒙,雨洗大地。 两条身影流光一般向西奔驰而去。 胡不归的眼中是一片杀机,他不知道如何去评价昔日的那些恩恩怨怨,他只知道前面这人因为一己之怨已经害死了太多无辜的人,从青石镇到卓府上下,从巫山的那些无辜少女到黄河渡口,还有天龙师叔和不悔师妹,这等恶徒已经不能见容于天地了。 胡不归的心神牢牢锁住前面逃窜的若隐真人,前方是一片竹海,郁郁葱葱,遍布山岭。 胡不归双足连瞪,加速追了出去,右手一拳打了出去,一道细如雨丝的青光射向若隐真人的背心。 却见若隐真人后背犹如生了眼睛一般,身子向一旁微微一闪,右臂带出一股绿芒,将胡不归那道细如雨丝的真元斜斜带了出去,打在竹林中,嗖的一声,没入了地下。 却听若隐转身冷笑道:“你道老夫当真怕你吗?先前几次恰逢老夫内息不稳,叫你小子占了个便宜,今日你再试试!”说着竟然停住脚步,稳稳站在云端,一股惨绿的妖元在他身周闪烁不定。 这若隐真人身具道、魔、妖以及佛门四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又是青城宿老,道法精深,原本该是这修真界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其实却不然。 正是这四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叫他苦不堪言。 正如天风道长预测的那般,四种修为各不相容,互相克制,佛门气息倒也罢了,而在他体内的魔元和妖元却是叫他用修炼了上百年的道门心法强行包裹起来,分别藏匿在丹田之中,他体内能量虽多,却没有任何两种是互相融合的,反而需要耗费他将近半数的道门修为去平衡体内的异种气息。 更由于几种气息不断成长而劫难重重,实在是作茧自缚。 此时,若隐的身份业已败露,便索性不再掩饰形迹,将一身妖元释放出来,而道门玄功则是平衡着体内地魔门与佛门气息,多年来潜心修炼的妖元此时显示出了强大的力量,却非寻常武者。 胡不归眯起眼睛,他只怕这老贼再度逃走,却哪里会怕他发飓。 突然。 远处一朵火红云彩映入胡不归眼中,他不由得心中一喜。 高声喊道:“不凡,快来这里!你的仇人便在此处!”只见那片红云闻声化为一道红光,向着这边疾射而来。 若隐心中一惊,双爪如风,一道道凌厉爪风撕向胡不归胸膛。 胡不归哈哈一笑,道:“老贼。 你也知道害怕了吗?”双掌涌出一片青光,犹如一片水波一般,在身前荡漾开来,水波无尽延绵,似乎是一片湖水横在了若隐身前。 隐隐约约有一个胡不归的倒影随那水波荡漾,却不知胡不归的真身究竟在何处。 若隐狂叫一声,双爪向外一分,十道凌厉的爪风撕向潋滟的水波。 却见水波不住的荡漾,一层紊乱的波浪起伏,却并未破裂开来。 就听得胡不归说道:“不凡。 你看这人是谁!”若隐只觉得一团火飞抵自己身后,不由得转过头去,却见来者正是身负朱雀原力地卓不凡,不由得心头剧震,只把一身妖元运到极致。 原来。 卓不凡眼见得杨不悔医治无望,带着一腔悲愤自医仙谷奔出,却不由自主地飞往青城山。 临近青城却见前方半空中两个人影缠斗在一处,与此同时,他听到了胡不归那熟悉的声音,不由得心头狂跳不止。 待飞到近前。 一看之下,不由得在心中狂喊:老天有眼啊!这在眼前地可不就是当日屠灭他家上下的那个妖人!只听卓不凡一声咆哮。 赤麟剑应声而出,随之一团火焰蒸腾而出,卓不凡宛如火神一般站在空中,一双眼中杀意滔天。 前有碧水,后有烈火,若隐真人只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死地,然而数百年来,那一颗不甘的心,那一颗充满愤怒和怨恨的心也在此刻爆发出来,他的心早该死了,活着只是凭着这一腔的怨恨,不过是死,却也不能便宜了面前地这两个小子!他再也不禁制体内的各种气息,顿时一团黑气率先喷出,紧接着是一晕浑浊不堪的佛光,最后才是庞大的青色的青城三青气奔涌而出。 四种光晕围绕在若隐身周,一阵阵的细碎电光在四种气息之间不住的爆发出来。 一道赤色闪电劈向若隐真人,炙热的剑光穿透满天雨丝,发出嗤嗤之声,水汽弥散。 而胡不归则是站在水波的另一边严阵以待,他要叫自己的好友亲手杀了自己的仇人,叫中正慈爱的卓老太爷和善良仁厚的卓大叔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若隐狂叫一声,一身骨骼咯咯作响,左手一团惨绿妖元,右手则是一股浓黑如墨的魔元,两股劲气同时脱手而出,夹击那道赤色闪电。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火光四射,三股力道同时湮灭。 卓不凡全身巨震,在空中向后退却了七、八丈。 紧接着卓不凡的赤麟剑夹杂着愤怒之火再度劈出,电光摇曳,雷声沉沉,只见天空突然一暗,赤麟剑剑尖上扬向天,一道宏大地天雷竟然被卓不凡以青城引雷诀招引下来。 这天雷不同于人间修士修炼的各种雷诀,此乃天地之威,实在非是寻常人可以抵御的,几乎可以与当年若隐在巫山炼制灭神灯时引发的天雷相媲美。 宏大而耀眼的闪电自天空中直劈下来,在赤麟剑的指引下朝着若隐直劈下去。 若隐身子突然一虚,在刹那间化为千百个影子,一记魔门秘籍“魔影千重”施展出来,千百个若隐真人在半空中向外散去,只见一道青光随着其中一个人影追去,却是胡不归伸手戳出一指,在此之前他已经牢牢锁定了若隐地气息,这众多气息之中唯有青城三清气是若隐不能完全隐除地,这也正是他这一招“魔影重重”的破绽。 果然,卓不凡在胡不归气机地引导下,将天雷劈向那一道缥缈的身影,只听一声惨叫,若隐真人被天雷劈中。 身子直往下坠去,口中狂喷鲜血。 卓不凡精神为之一振,仗剑直追下去。 却见若隐真人悄然狞笑着向下坠去,突然四股能量同时爆发出来,强大的劲气直逼得乱雨飘飞,只见惨绿地妖元、漆黑的魔元、青色的青城三清气和已经变得浑浊不堪的佛光向着卓不凡打去,这一记是汇集了若隐数百年的修为,威力之巨实在是超乎常人想象。 胡不归高呼一声:“不好!不凡小心了!”身子直追下去,却已然晚了半步,只见威力强大无匹的四道劲气同时打向卓不凡的胸口。 卓不凡之觉得周遭空气被四股能量抽空,似乎一个胸腔都要被扯破了一般。 他竭尽全力举起赤麟剑向下劈去。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他的赤麟剑竟然劈空了,强劲的气息直冲向地面,又是一声轰鸣。 胡不归和卓不凡目瞪口呆地看着身下地异变,只见四股异能竟然同时闪电般的回缩,一声巨响自若隐的身体上传了出来。 却是若隐真人放开四股异能的同时,自身的平衡被打破了,还没等将对手击溃,四股力量竟然互相冲击,爆炸开来。 这一番爆炸直炸得若隐真人形神俱灭,周身上下连个渣滓都没有剩下,到真是死的干净。 卓不凡和胡不归呆呆望着身下一阵气流激荡,却没想到这个恶贯满盈的家伙最终还是死在了他自己的手上,倒真是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算不过老天。 卓不凡大仇得报却不知为何竟生出些许失落感。 他呆呆地望着身下流散的气息,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而胡不归心中却是叫苦不迭,他心道:这老怪物死了却从哪里去寻天玄师叔的踪迹去?不管怎么说,总算是为青城剪除了一个祸患,其他的待回山再说吧。 想到此处。 他拍了拍卓不凡的肩头道:“小桌子,咱们赶紧回山去吧,这老贼此前已经伤了天风师叔和赵师兄呢。 咱们回去瞧瞧他们的伤势如何,可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卓不凡点了点头,两人化为一青一红两道光芒向青城山方向飞去。 岷江之上,白浪点点。 一条人影沿着江岸逆流而上。 向上游方向奔去。 那人的身影在江边林木乱石之间忽隐忽现。 飘忽不定。 梅轻雪伸指画出两个隐踪符,点在自己和梅四身上。 这才小心翼翼的朝那人追去。 这妖族隐踪符并非是叫人看不到自己形貌,而是将自身气息隐匿起来,同时将身形尽可能的与周围环境融合起来,叫对方不易察觉。 因此,梅轻雪和梅四也不敢过分靠近那人,只能远远吊在后面。 只见那人一路沿岷江上行,突然那人转过身来,向后张望。 梅轻雪和梅四立即藏身在树丛之中,隐踪符此时发挥出独特的效力,将梅轻雪和梅四地身形化为林木模样,那人与他们相距数十丈,却哪能瞧得出端倪。 梅轻雪原以为这人可能是发觉有人跟踪,这才驻足张望。 却见那人面上带着一副黑丝头罩,遮住了容貌,一双眼睛四下里张望着,却是十分警觉。 那人左右看看无人,身子一纵,飞过江对岸去了。 只见人影晃动,刹那就消失在密林之中。 梅四起身刚要追过江去,却被梅轻雪一把揪住了,道:“且再等等看,此人如此警觉,却难说不会在对岸密林中埋伏起来”果然,过了一炷香时间,那人自密林中转悠出来,朝着对岸看了看,这才施展身法向大山深处飞去。 又过了片刻,梅轻雪这才与梅四飞跃岷江,朝那人去的方向追去。 约摸追了半个多时辰,却依旧不见那人人影。 梅四道:“轻雪,咱们莫不是追错方向了?”梅轻雪自指端释放出一滴碧绿妖元,而后手指轻轻一弹,那滴妖元突然分化为无数细小如尘埃的小粒,随着梅轻雪手掌一挥,向四周散去。 片刻过后,梅轻雪中指微微一颤,道:“没错,就是这个方向,咱们再向前找找看。” 说着两人向一座山峰顶上掠去,两人趴在一块巨石后面,探出头来向四处张望。 果然见到那人身影在远方一条溪流旁若隐若现。 只见那人沿着小溪逆流而上,很快就消失在一个山谷之中了。 梅轻雪两人悄然沿着溪流而上,待走进山谷中才发现。 这溪流是从一个岩洞中流淌出来的。 两人悄无声息的进了岩洞。 进去之后才发觉这岩洞竟然十分广大。 其中洞穴甚多,蜿蜒曲折,倒像是个地下宫殿一般。 梅轻雪两人只沿着那溪流来地方向前行,这山洞似乎已经深入到山腹之中。 梅轻雪两人感到越往里走就越热,一阵阵热风自山洞深处吹了出来。 突然,左前方一个洞穴里传来一阵低语。 梅轻雪和梅四蹑手蹑脚的走近了,悄然向里窥探。 只见那个洞穴十分宽阔,而热风便是从这个洞穴里传出来的。 在洞穴中央有两道交错的裂痕,裂痕之上是一鼎通体漆黑地丹炉,有炙热的火焰自裂痕处蹿了上来。 舔噬着那丹炉。 在丹炉旁盘膝坐着一个人,此人脸色苍白。 左边袖管空空如也,却正是昔日巫冥宫宫主巫神道。 在巫神道身旁站着那个身穿青城道袍地人,他脸上依旧为黑纱掩盖,看不出这人究竟是谁。 只听巫神道低声道:“暗龙,你来得正好。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该炼化了这六十四枚伏魔镜。 到时候只需要把天魔咒丢进去,再辅以鲜血,咱们的绝世魔器便修炼成了。” 梅轻雪一听此言,不由得一惊,原来伏魔镜却是叫这两人盗去了。 再瞧那丹炉内,只见一枚枚伏魔镜在炙热地熔炉中翻腾辗转,似乎极尽痛苦。 却听那暗龙道:“师傅,您辛苦了,若不是您这绝食魔器也炼不成呢。” 却听巫神道阴笑道:“这还得谢谢天玄那牛鼻子。 若不是他的魂魄依附在伏墨镜上,这魔器的威力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一旦这魔器出世。 为师略加修养便不用再怕他燕西行了。” 暗龙道:“这魔器当真有如此威力?”巫神道说道:“那是当然。 这六十四枚伏魔镜可是非同小可,当年夜魔便是被这伏魔镜制住,千年不能脱身。 更何况现在这里面还有天玄的魂魄,这等道家法器转而炼化成我魔门魔器,不但威力无匹。 更是变化随心,还可迅速提升魔器主人的修为,你说有了这样一件宝物我还用得着再忌惮他燕西行吗?”就在这时,只听丹炉之中一阵摇动,只见那六十四枚伏魔镜开始融化了起来,一滴滴地汇聚在一起。 犹如一碗金汤。 却见自金汤中钻出一个缥缈的人影来,却正是青城掌教天玄真人。 只见他在烈火中不住挣扎,却似乎是被困在其中不能脱身。 只听巫神道说道:“便是此刻了!”说着右手在一块墨玉上疾速画起一道天魔咒。 随后便咬破自己的食指,一滴鲜血便要滴落在墨玉之上。 却见剑光一闪,一大捧鲜血喷洒出来,却见那带着头罩的暗龙一挥手,巫神道的身子自中间分成了两半,但满天的鲜血却被暗龙挥袖一带,全卷落下去。 只见那暗龙手中捏着那块墨玉悠悠地道:“早就跟你说你该休息了,你却不听。 你这滴血滴下去,这魔器可不就是你一个人的了?”梅轻雪两人也没想到竟然会生出这等变故,险些没有啊地叫出声来,却见那巫神道的身子仍在地上抽搐着,眼神之中尽是不可致信的神色。 那么多弟子都是死在他的手上,今日却叫他死在自己最后一个徒弟手上,到真是报应不爽,却见暗龙伸掌插入巫神道小腹之中,道:“师傅,你这一身修为也都留给我吧。” 却是要将巫神道的魔胎和一身修为尽数吸了去。 此时丹炉内那六十四枚伏魔镜尽数化为金汤,而天玄真人的魂魄则越来越淡,不住的沉入金汤之中。 梅轻雪心中忽的一动,对梅四打了个手势,两人嗖的蹿了进去。 梅轻雪道:“四哥,你挡住他!”说着一扬手,竟然将小酒儿送她的那一把仙莲子丢进了丹炉之中,只见那一小把奇寒无比的仙莲子一入丹炉,整个丹炉都震荡起来,仙莲子中蕴含的青城灵气在刹那间释放出来,丹炉周围青光流转。 梅四双刀出手,削向暗龙背心,却见那暗龙手臂一挥,竟然将巫神道的尸体连带着巫神道那没有完全被吸收的魔元一起抛了过去。 梅四收刀不及,只见满天血污飞溅,轰然炸开了。 梅四没有想到此人竟然如此狠辣,在他微微一愣之际,那暗龙却有如一条鬼影一般蹿出洞去。 梅轻雪叫道:“莫让他逃了!”说话间手指连弹,十余道琴丝诀直追出洞去,却听叮当一阵乱响,显然那十余指尽数落空。 待梅轻雪和梅四追出洞去,却早已不见了那暗龙的影子。 这岩洞内岔路甚多,却不知道那暗龙究竟往哪个方向逃去了。 却听得洞内那丹炉震荡之声越来越大,一团青气围着丹炉急速旋转,隐隐有风雷之声自丹炉内透了出来。 与此同时,在据此相隔不远地青城山上,也是风云变幻,似乎这两处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联系起来,互相呼应一般同时跃动起来,似乎预示着某种巨大的变故即将发生。 第一百四十四章 出关 两道光芒,一红一青向青城山飞去。 云层之上,卓不凡望着身边这个幼年挚友,不由得生出许多惭愧。 倘若不是老胡,那自己也未必能报此大仇。 而自己却逼迫老胡去杀他挚爱的女人,现在一想起来实在是惭愧的无地自容,当时自己定是被仇恨冲昏了头,只知道自己的不幸,却不管他人的不幸,倘若这般狭隘还修什么真,还悟什么道?这般想着后背禁不住冒出一身冷汗来,却听胡不归说道:“咦,你瞧咱们青城山是怎么了?”卓不凡这才从思绪中脱出来,放眼望向前方隐约可见的青城群峰。 只见一晕无形的力量在青城三十六峰之间荡开了,随后云开雾散,雨收天青,一片碧蓝自青城山向外不住蔓延,不过刹那间,只见流云散尽一片清朗人间。 而青城三十六峰竟然也与往日不同,似乎有一层青光笼罩其上,洁净出尘,真宛如是仙山一般。 胡不归高声叫道:“莫不是我师傅他老人家出关了?!”说着欢呼一声,背上双翼突然暴涨两倍,呼的一声蹿了出去,他巨翅掀起的劲风险些将猝不及防的卓不凡推到一边去了。 卓不凡不由得摇头笑骂道:“这老胡还是这般冒失!”身子也加快了速度,紧跟胡不归身后飞进了青城山。 胡不归这一次却当真没有猜错,当两人一路奔到老霄顶天师洞前,却正瞧见天师洞的洞门缓缓打开,还未见人却见一片青光犹如实质般的涌了出来。 此时老霄顶天师洞外已经聚集了大部分青城门人,甚至包括受伤不久的天风道长。 众人只见满眼尽是耀眼的光芒,随后光华渐渐隐去,却见一个干瘦人影嗖的蹿了出来,高声叫道:“孙不智。 孙不智个小王八蛋在哪里?”众人面面相觑,这神仙一般的地方蹦出来这么一位,实在是有些荒谬。 却见胡不归上前一把抱住那人道:“天竹师叔,你老没事儿啦?”天竹道长啪地把粘在身上的胡不归扯下来,喊道:“臭小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见面就搂搂抱抱的!我的乖酒儿呢?”说着推开胡不归一双眼睛去寻他的爱徒去了。 众人还真不知道他是要找小王八蛋孙不智呢还是乖酒儿了。 小酒儿早笑吟吟的蹿到近前,道:“师傅,您老人家终于功成出关了!”天竹道长哈哈一笑,一把抱住小酒儿道:“是啊。 师傅现在可厉害了,待回去再给你表演看看啊!”小酒儿正涨红了小脸想要小声对他这古怪师傅说:师傅啊。 大庭广众之下你就不要搂搂抱抱了吧,却听他自己的古怪大徒弟张富贵扑将上来,一把抱住了天竹道长,叫道:“师祖啊,哎呀!啊!”却是被天竹道长一脚踢飞了出去,啊啊啊的一直滚下山去了。 天竹道长黑眉一皱道:“什么东西?”他却不知道,自己如今已经是师祖级别的人物了。 天师洞前众人一阵摇头。 却在这仙家胜地竟然又上演起了闹剧。 众人正纳闷怎么不见天痴道长出来,却听天风道长咳的一声,咳出一口淤血来,再看天风道长背后坐着地可不是天痴道长又是谁?这么多双眼睛,却没有一个看到天痴道长究竟是何时出来的。 就连天风道长自己也不清楚大师兄是何时坐在自己背后给自己疗伤的,他只觉得似乎一到这天师洞前便已经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而恍恍惚惚之中,方才被他若隐师叔暗算的伤却正在以惊人的速度好转着。 片刻过后,却见天风道长站起身来对天痴道长深鞠一躬道:“多谢大师兄!”天痴道长笑着起身道:“自家师兄弟说个什么谢字。” 说到这里突然腮帮子微微一鼓,只听咚的一声,却是胡不归冲上去想要抱住天痴道长,却咚的一声被一股无形气墙撞了出去,天痴道长哈哈大笑道:“就知道你小子又要粘上来了,不归啊,乖乖地给为师站着说话吧。” 修为到了天痴道长这般境地的似乎更是不拘小节,竟主动开起徒弟的玩笑来了。 胡不归晕晕乎乎站起来,晃晃悠悠蹭到天痴道长身旁,咋舌道:“师傅,您老人家修炼成那啥了?这么厉害啊!”他本想说他师傅是不是修炼成仙了,却又突然想到那赤面仙也是仙人,却被自己又咬又勒的给搞死了。 想来师傅比那赤面仙定然要强过甚多,却不知道比仙更厉害的是什么,于是在他嘴里便成了“那啥”了。 的确。 以胡不归现在的修为,满老霄顶便只有他师傅一个是他看不穿修为究竟有多深的人,像刚从天师洞里出来的天竹道长,胡不归的神识略一试探,便知道他此刻已经是进入了元婴期,比之自己和卓不凡的元婴期却还要差上一大截子。 而当他的神识去窥探天痴道长的时候,却仿佛是在窥视整个青城山,似乎庞大无边,又似乎空无一物,至今为止,这种叫他如此摸不到边际的人物除了那两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仙人之外,便只有他家老头子燕西行和他师傅天痴道长。 天痴道长笑骂道:“什么叫那啥啊?幸亏你师傅我已经修炼成那啥了,否则真要给你气死了。” 突然,天痴道长广眉一颤,他诧异道:“怎么天玄师弟他……”天玄真人遇难之时,天痴道长与天竹道长正此时他一提及,在闭关,天风道长立即上前道:“大师兄,你们这一闭关,咱们青城山出了太多的事儿,还没来得及与你细细道来。 天玄师兄与天龙师弟都相继蒙难了!”天痴道长闻言大惊,怒道:“是哪个贼子敢害我师弟?”随后摇头道:“不对,天玄师弟他并没有死啊?我方才还感应到他的气息,应该就在那边。” 说着伸手向东一指,紧接着又追问道:“那又是谁害死了我天龙师弟?!”众人一听天痴道长竟然能感知到天玄真人的方位无不为之一喜,随之却又想到:掌教真人虽然未死,肉身都失去了,却也不算是活着。 不由得又黯然神伤起来。 天风道长却喜道:“既知天玄师兄的方位。 我们这便去寻他吧,免得再落入他人之手!大师兄,其余的咱们稍后再说不迟。” 说着拽着天痴道长等人往东面走。 天痴真人心知自己这一闭关,青城山定是出了大变故,种种事宜分发复杂,倒也不必在这一刻都说清楚了,便广袖一挥,道:“那大家都去看看吧。” 众人只觉得身下一轻,都随着天痴道长飘了起来,向东方飞速而去了。 天痴道长又说道:“天风。 你方才说什么免得再落入他人之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天玄竟然被人掠走了不成?”天风道长这才将天玄真人与夜魔大战,最后虚体正道。 肉身尽毁,魂魄却附着在六十四枚伏魔镜上。 而伏魔镜竟然也被盗走,等等原委一一给天痴道来。 天痴道长慨叹道:“真是难为天玄了,不过我看这也并非是坏事。 方才我感应到的却似乎是一个脱胎换骨的天玄,这虚体正道诀之精深高妙却也不是我能够妄断地了,且去看看再说吧。” 正说话间。 只见前方一阵隆隆作响,却是前方一座高山山体突然出现了滑坡,巨石滚滚而下,烟尘四起,声势惊人。 天痴道长道:“天玄师弟就在这座山中!”说着带着众人朝那边飞去。 众人心中也是一急,眼见得那山峰不住坍塌,倘若是将依附着掌教真人魂魄的伏魔镜埋在其中,那可怎么寻得着?烟尘尚未散尽,却见一道青光冲破乱石,自山体之下冲了出来。 却见那青光中。 当先一个人广袖飘飘,长眉广目,却不正是青城掌教真人天玄道长。 却见天玄道长风采依旧,容颜与往日一般无二,但气度却已经是大有不同。 便如一尘不染的青莲一般,不见宏大气势,却更见出尘绝世。 只见他两手各牵着一个人,却是梅轻雪和梅四两个。 原来当真是机缘巧合,梅轻雪怀中揣的那仙莲子中蕴蓄了极其庞大的青城灵气,而天玄道长当时正是自身气息几近枯竭。 这突如其来的青城气息立即与天玄真人残存的一线真元融合在一起。 转瞬之间,控制权重新回到了天玄真人手中。 一整套经脉伴随着仙莲子的融入而产生出来。 随后是化成了金汤的伏魔镜,一层层活了起来,身体发肤尽皆生出,而其实这身体却是金属造就,并非凡人血肉。 只是在虚体证道诀的秒化下,显得与真人无异。 天玄真人重塑真身之后,破炉而出,却见山体摇动,洞内岩石不住地坍塌。 知道定是他那逆徒孙不智做得好事。 出了炼炉的山洞,正巧遇上梅轻雪和梅四。 天玄真人一直以来心神都是清醒地,自然知道是这两人救了自己,更知道他们是胡不归的朋友。 但见山体不住坍塌,越演越烈,这才带着梅轻雪两人冲破层层巨石,直从地下钻了出来。 两厢一见之下无不惊喜交集,纷纷迎上前去。 青城弟子跪倒一片,如卓不凡等嫡传弟子早已经是泪流满面,情难自禁了。 而梅轻雪和梅四则是走到胡不归与他说话去了。 天痴道长笑吟吟的走上前去,道:“天玄师弟,恭喜你得以脱胎换骨,你这法体可真是不凡呢,仙莲子化为经脉,伏魔镜做的血肉骨骼,若是夜魔再碰见你,估计立马扭头就跑了。” 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天玄真人道:“师兄说笑了,师弟自己此刻都不知道该算是个什么状态了。” 天痴道长道:“天玄师弟,为兄可不是在说笑呢,照你现在这般状况,日后的成就必不可限量啊!”“管他什么状态,再怎么样你都还是咱青城山的掌教!”天风道长几个围上去,道:“二师兄,你回来了便比什么都好。” 他们几个是天玄真人舍命从夜魔手中救出地,这份感激之情却胜过无数言语。 却听天玄真人问道:“怎么没见到天韵、天龙两位师弟?”他这话一处口,众人脸色顿时有些黯然,天风道长凄然道:“天韵去医仙谷去了,还没回来。 天龙师弟,他,他遇害了!”天玄真人失声道:“天龙他遇害了?是谁害的他!”天风道长悲愤地道:“你们决计猜不出此人是谁。 这贼人竟然是咱们的师叔若隐真人!”说到此处,胡不归和卓不凡一起站出来道:“回禀诸位师长,若隐那老贼已经被我们二人合力诛灭了。” 天玄真人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胡不归道:“掌教师叔,这若隐真人俗家可是姓岑?”天玄真人道:“不错,他俗姓确是姓岑,这又如何?”胡不归便原原本本的将岑若隐如何因情生恨,又如何设计害了千妖老祖,取了老祖的双腿炼制成妖丹,又混进白马寺伪装成僧人,盗取了兽妖谷修行经卷。 更自真魔隐处得到了魔门的修习法诀。 至此集四门于一身,肩负四个身份。 自青石镇血案至今犯下无数恶行。 直到最后他自身四股异种气机互相冲击,将他自己炸了个荡然无存。 天痴道喟然叹道:“什么叫正邪之分?都看到了吧,像这等为一己之私怨还报天下的人又岂能不坠入邪道?”他这句话直说得一个人冷汗淋漓,却是站在一旁的卓不凡。 此时想来,他自己也险些为了一己之私怨作出错事来,实在是多亏了老胡啊!天玄真人突然问道:“你们来时刻曾看见孙不智?”众人一愣。 先前天竹道长一处关就大喊孙不智的名字,此时天玄真人又再问起,似乎识别有意思,却听天玄真人脸色一沉道:“孙不智这个逆徒竟然是巫神道派到我青城山来的奸细!这位梅姑娘若非是和梅兄弟出手相助,我此刻只怕已经变成这逆徒手上的一件魔器了!”天竹道长立即叫嚷道:“我才是第一个受害者!”众人望向天竹道长,却听他说道:“上次在京郊我与不凡力战魔教众人,没想到不凡朱雀原力发作,威力确实惊人,然而老子身上这一剑却是孙不智个小王八蛋砍的,他倒嫁祸给了不凡了。 不凡即使是朱雀附体也没动我一根汗毛,反倒把孙不智一剑砍翻了。 要不然老子可能就要提前升天了!”天玄真人道:“这逆徒连巫神道也一并杀了,到当真是叛逆的够彻底,却不知道他会躲到哪里去呢?”卓不凡这才知道自己原来并没有伤到天竹师叔,自天竹闭关。 他心中一直感觉愧疚之极,对朱雀又多存了一个心节,这番才知道原来并非如他所想,不由得感到心头一轻。 却听胡不归道:“我说掌教师叔,今天这大好的日子咱们何不赶紧回山庆祝一下啊!”他这话一出口,立即便有人响应。 天竹道长第一个跳起来赞成。 喊道:“好啊,师兄。 不归这小子说得对啊,好久没吃东西了,可要大吃一顿了!”除了天竹道长,还有一个蚊子一般的声音嗡嗡地说道:“好啊!好啊!肚子早都饿坏了。” 却是被他师祖一脚踢下山去,摔成了猪头模样的张富贵。 在来的路上,小酒儿已经扭扭捏捏地把他这位大徒弟的由来讲给了天竹道长,天竹道长是爱屋及乌,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徒弟,这么小就开始收徒了。 嗯,富贵也不错,不愧是我徒孙儿,连滚下山都滚得那么帅!”直把张富贵听得脑袋里一阵乌烟缭绕,都是什么乱七八糟地嘛。 天玄真人一笑道:“大师兄,那咱们这就回山吧。” 天痴道长却一本正经地道:“回山可以,但是不准喝酒!”几个小酒鬼、老酒鬼一听,立刻蔫儿了一半,不准喝酒那还庆祝个什么啊?却听天痴真人噗嗤一笑道:“青竹酒除外!”却原来是在逗弄那几个酒鬼的。 众人哄笑着纷纷起身飞向青城山去了。 一时间青城山上热闹非凡,历尽劫难地青城山似乎终于又回到了往日逍遥快乐的境地去了,而此时的喜悦又似乎更胜往昔,却是如同风雨过后的彩虹,别有一番滋味。 天竹道长和他徒孙张富贵一左一右冲进青城山伙房重地,二话不说,架起火头道人老张就走。 老张喊道:“你们要干啥?”天竹道人笑道:“老张,今天给你放假了,你可以休息一天,光等着吃就行了!”却原来是张富贵给他师祖一吹梅四哥做菜如何神妙,这顿不叫他来做那可是天大的损失,连喝酒都不会痛快了。 这才上演了这样一场绑票案。 胡不归反而一反常态的没去胡闹玩耍,而是走到他师傅天痴道长面前道:“师傅,弟子在天龙师叔灵前发过誓,要替他报仇。 现在也算是完成了誓言。 我想去一趟云龙峰祭奠天龙师叔的英灵。” 天痴道长看看胡不归又看看天玄真人等人,道:“难得这孩子有这份孝心,咱们都去吧。 人生犹如朝露,聚散离别都是因缘会聚,我们修道之人也不可太过执著了啊。” 一行人便向云龙峰而去了。 刚一踏进云龙阁,天痴道长的眉梢就不易察觉的颤了一颤,他放眼看去,只见大堂正中便是为聚灵阵围绕的天龙道长的法体。 因为元凶未诛,所以至今尚未下葬。 一层青气在天龙道长身上缭绕不定,在聚灵阵的护持下,肉身不腐,一如当初模样。 天痴道长、天玄真人等人率先跪拜下去,天龙道长生前为人谦和,与众师兄弟感情甚好,此时相见却已经是分隔阴阳,再见无期了。 待天痴道长等人祭拜完毕,胡不归和卓不凡上前跪倒,胡不归说道:“天龙师叔,害您的凶手我们已经替您除掉了,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说着与卓不凡一起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天龙道长门下弟子也跟着一起跪拜磕头。 起身后,刘不笑一把拉住胡不归道:“胡师弟,上次老哥可错怪你了,你可别往心里去,哥哥给你赔不是了。” 说着就要给胡不归行礼。 胡不归道:“刘师兄这是说什么话呢,我也算是半个云龙峰弟子,被师兄教训一下那有什么不合适的。 这般祭奠完毕,众人又回到老霄顶,一场欢宴就此开始。 众人刚刚坐定,便有弟子陆续从伙房中端来出自梅四之手的菜肴,顿时一片香气弥散。 众人还未自这阵香气中回过神儿来,却见一大一小两股劲风冲了进来,却是当今青城山上的两个混世魔王……大傻和小虎前来赶饭局来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火鸟 一轮山月斜挂西天,清风徐来,山野无声。 胡不归躺在老霄顶那棵峭壁上斜出的苍松树干上,头枕着梅轻雪的腿,仰望着无垠的夜空,只觉得心头一片舒爽,鼻息中全是轻雪淡淡的香气,月光如雪,美人如玉,心神逐渐恍惚起来。 欢宴过后,卓不凡惦念身在医仙谷中的杨不悔,遂向师傅天玄真人告假,去医仙谷去了。 天竹道长则带着他的徒子徒孙喜气洋洋的他回的青竹峰去了。 梅四的神奇厨艺令火头道人老张崇拜不已,非要拽着梅四讨教厨艺。 天痴道长是第二次见到梅轻雪,他对这妖族少女本就心存好感,再见到自己宝贝徒弟与这少女之间亲昵的神情,自然是心下一片通透。 待欢宴过后,天痴道长对胡不归二人道:“你们自去玩耍吧,不必陪着我这糟老头子。” 就这样,胡不归带着梅轻雪来到这个平日他最喜欢去的去处,独享二人时光。 梅轻雪轻轻抚摸着胡不归新生出的胡茬子,眼睛望向远方,极远处隐约可见自成都城内透出的一片***,红尘世界从这清幽出尘的道家圣地望去也自有一番情致。 梅轻雪只觉得能与胡不归在一起无论经历多大的风浪那也是幸福之极,灭族之痛也在爱侣的陪伴下稍有缓解,但想起***重托,却不知道该如何引领妖族走出困境。 梅轻雪问胡不归道:“这一次你与我们一起与上仙为敌,你就不怕遗祸你青城派吗?”胡不归道:“此事与我师门何干,他们要算帐自来找我就是了,更何况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在被追杀吗?倘若你若是死了,我又岂能独活?”梅轻雪听到最后一句,心中一阵感动,她低声道:“倘若你有个三长两短。 我自也不会独活!”胡不归轻轻拍了拍梅轻雪的柔荑,幸福的感觉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却突然听见一阵嗷嗷乱叫,只见一大一小两条身影朝着这边奔了过来,却是大傻和小虎两个。 在瞬息间,两个家伙便奔到了山崖前,只见小虎欢叫一声,高高跃起,在空中翻转过来,肥嘟嘟的白肚皮朝天,叭嗒落在胡不归的胸膛上。 紧跟着大傻这个庞然大物竟然也憨戳戳的一跃而起,美滋滋地翻转肚皮,向着胡不归胸膛砸去。 胡不归心中一惊,伸出右腿。 一脚踹在大傻的傻屁股上,只见大傻庞大的身躯嗖的又飞回崖上,紧跟着扑通一声,摔了个嘴啃泥。 胡不归骂道:“你们这两个捣蛋鬼!不知道这样会压断松树啊?”大傻呼哧喷出一口粗气,万分不服气的再度冲将过来。 这一次却是大头冲下直冲下去。 梅轻雪轻声一笑,抱起小虎掠上山崖。 胡不归高高跃起。 单掌顶住大傻脑门,将这个庞然大物再度送到山崖上。 胡不归放下大傻道:“你自己要跳崖便去吧,再摔扁了脑袋可别怨我,我们可要走了!”说着便与轻雪、小虎一道向山下走去。 大傻看看崖外的松树,再看看嘻嘻哈哈下山的胡不归三个,粗大的鼻孔上啪得吹破一个鼻涕泡儿,随即忘记刚才的不快,美滋滋的追了上去。 梅轻雪笑道:“大傻,我瞧你一点也不傻呢。” 胡不归却道:“倘若不是小虎这个坏家伙,大傻也没这么顽皮!你看他们两个。 现在都快成青城两霸了。 大傻至少还知道潜心修炼,你瞧小虎这家伙,成天除了吃喝玩乐何曾有修炼过?这般下去,人家大傻到时候修炼成了神兽,小虎早都寿数用尽。 烂成一堆臭泥了!”梅轻雪笑道:“你小子不也吃喝玩乐,却还去训小虎!”小虎立即嗷嗷叫着:就是!就是!要说吃喝玩乐老子哪样不是跟你学地?这会儿却来说老子了!老子不睬你了!说着一扭头,果真不去看胡不归了。 胡不归挠挠头道:“我每天都有练功了,哪里尽是吃喝玩乐。” 一行人有说有笑,向山下走去。 在清虚殿内的一间偏房内,昏黄地油灯啪的爆出一点灯花。 打破了暂时的宁静。 只听得天风道长说道:“这便是你们不在时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 天风道长将这段时间所发生的种种一一讲给了天痴、天玄两位师兄,这期间种种曲折只听得两位道长时而皱眉。 时而点头。 只听得天玄真人最后叹道:“师弟啊,这段时间真是难为你们了!想不到我青城在这短短时日历经了这么多变故,好在我青城上下一心,终叫我青城依旧屹立不倒!为兄带历代祖师谢谢你们了!”天风道长道:“掌教师兄说哪里话呢,这还不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嘛。 说起来倒是不归这孩子功劳最大,不但数度救人于危难,在危难关头竟然神乎其神地受到祖师爷的启示,驱动了失传已久的《春雨》大阵,更是揪出了若隐这个深藏在我派中的奸邪之辈,实在是为我青城立下了大功。” 天痴道长笑眯眯地道:“我的徒弟自然是错不了的!”说完这句似乎觉得老脸有些不好意思便又道:“你们的徒弟,也还不错。” 众位师弟看看这位大师兄,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只听天玄道长道:“这不归杀死赤面仙之事也是真的吗?此事似乎太过离奇了吧,以不归之能,何以能杀得了天仙?”天痴道长道:“此事倒也颇为奇怪,但我想这天上下来的散仙只怕是养尊处优太久了,以至于只能恃强凌弱,却根本就没了斗志。 虽然法力强过不归千百倍,但是斗志只怕是也比不归弱上千百倍。 便像是一头巨象遇上了一只恶狼,这巨象力量虽巨,却全无斗志,倘若遇上不知抵抗的动物,它便一脚踩死,但遇上穷凶极恶的恶狼,只要巨象受伤。 便是它自己的惊慌失措就足够叫它自己败在恶狼手上了。 所以,与其说是不归战胜了赤面仙,倒不如说是赤面仙是败在了他自己手上。 但是我倒觉得,纵使是散仙也未必会这么轻易死掉的。 不过,不归这孩子似乎总能创造些奇迹出来,难道是上天对这个孩子特别的眷顾不成?”天玄真人道:“仙界、人界各有执掌,他仙界也不能随意下界来干涉我界事务,屠杀我界生灵啊!”他自被梅轻雪相救以来,对妖族也产生了莫名其妙地好感,不似从前那般一味地排斥。 更何况护短的天玄真人此刻是把梅轻雪也当着了自己师侄媳妇了,所以言语中就似乎在替妖族不平。 天风道长道:“这仙人之事暧昧不明。 倒也总算过去了,我担心的是少林禅院的正教大会会不会对我青城或是对不归不利啊!”天痴道长道:“没想到我这宝贝徒弟竟然还是燕西行的义子,这孩子当真是处处出人意料啊!这魔教魔君复出的消息多半也是咱们那位若隐师叔干地好事儿了!却不知这燕西行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物,倒真想见识见识。” 言语间竟似乎有些神往。 天玄真人道:“咱们正教与魔教虽不同道,但只要魔教不率先发难,或者涂炭生灵。 咱们似乎也没必要挑起事端,到那时到真是血雨腥风,要搅得人间不得安宁了。 此外,我们与魔教始终是敌非友,历经万年的魔道之争,累积下来地仇恨却不是说过去就可以过去的。 更何况我们道家讲求的是遵循天道,证悟妙法。 而他魔教则是逆天行事,离经叛道。 此正与我辈中人截然相反,便是抛却两道恩怨不说,只是这宗门信仰便已经是天然对立的了。 却不可因了不归这孩子的缘故而对魔门有所改变。” 天兵道长道:“掌教师兄所言甚是!只是我们觉得倘若一旦双方发生冲突。 不归这孩子夹在中间却是难以做人,他魔君义子的身份更会引来无数修真同道前来问罪,所以我们想叫不归远遁他方,免得在这里受苦。” 天痴道长道:“去哪里?又为何要走?不归如今已经长大了,也是该有所抉择。 有所担当了。 倘若一味的回避,他便是远遁天涯,我们这干老的在这边拼命,他却又如何能够心安?自我收了这孩子以来,以大道教化与他,从不拘泥小节。 这便是叫他自己去辨别是非。 我相信这孩子会有自己的选择的。 不论是魔君燕西行还是我们,那都是他自己的事了。 却不需要我们来作主。 至于其他门派那更是扯淡,他们有本事就去找燕西行算账,却找不归什么麻烦?”天玄真人道:“且到时候再说吧,或许总可寻到一个两全之策那也难说呢。 我担心的是孙不智这个逆徒别再搞出什么阴谋来,却不知道他会逃到哪里去呢?”天风道长道:“或许这个叛徒会逃到魔君麾下去吧,毕竟他是出自魔教的人。” 天痴道长摇头道:“那也未必,以燕西行这等人,却未必喜欢他这等奸险小人,我看他多半不会去投靠燕西行。” 一直没说话的天雨道长却长叹一省道:“也不知道不悔现在究竟如何了?倘若她要是好不了了,那又该如何啊!”众人想着杨不悔身在妙龄便遭遇此等厄运,实在是令人叹惋,不由得也跟着叹息起来。 却说卓不凡星夜兼程,一路向医仙谷飞去。 夜色茫茫,卓不凡在天星的引导下一路向西,他想:无论不悔能否醒来,自己终会伴她一生,不离不弃。 只要能看到不悔平静的在那儿躺着听自己说说话,这便足够了。 黑黝黝的山岭不住在自己身下后退着,夜风清冷,一片空寂。 卓不凡想起当晚大师伯天痴道长根他说的话:“不凡啊,先前或许是我们错了。 一味的压制你体内的朱雀原力,更叫你努力修行,去讲着蛰伏在你体内地朱雀原力炼化掉。 此等做法其实并不妥当。 这朱雀是天降神兽,倘若硬要消灭它,那也未必不能,但此等做法无疑于逆天行事。 或许它与你也并无恶意,是否可以试着与之沟通,共同谋求一个和平的解决之道呢?”这一番话自是卓不凡从来未曾想到过的,这与从前他的认知简直截然相反,在他心中就是将这朱雀当成了一个想要占据他身体的恶魔了。 从前的经历也是不听得与之战斗战斗再战斗,却从未想过与之沟通。 然而,天痴道长相来是他最尊重的人之一,更是青城修为最高的修士,他的话却不可不信。 便是这样一面胡思乱想,一面向前飞行,一直到天色渐明,最终,万道红光自身后东方射了出来。 只见大地上,黑夜残留的阴影向西迅速萎缩,无限光明自东方席卷大地。 卓不凡忧郁的心似乎也一下子被照亮了,突然一股信心自他心中升起。 他突然想起了杨不悔在青獠洞前对他说地那些话,他不能辜负不悔对自己的期望,他相信一切中可以解决,只要自己肯努力,不放弃,太阳终会在他的世界里升起。 驱走所有地阴影。 卓不凡长啸一声,加速向西飞去,云层渐薄,远处已经可以看到山巅上皑皑的白雪了。 突然,前方一座山峰顶上几个小黑点引起了卓不凡的注意。 只见其中一个小黑点静止不动,而另外两个却不住地跳跃闪动,卓不凡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立即疾速向前冲去。 只见那山巅之上,一共三个人。 其中一个倒在地上。 生死不知,竟然是他师叔天韵道长。 而另外两个正在缠斗着的竟然一个是青城叛徒孙不智,另一个却赫然是他小师妹杨不悔。 卓不凡确是又惊又怒,只想上前一剑劈死这个叛门灭师的奸人。 他身子化为一道红芒,直插向那山颠之上。 一时间,破空之声大作。 孙不智和杨不悔同时听得天上有异,不禁抬头瞥去,杨不悔大喜,高声喊道:“卓师兄!你快来啊!”突然之间黑芒一闪,杨不悔只觉得咽喉处一紧,却是孙不智趁机暗自施展出魔门的暗龙缚神索。 一举得手。 只看得半空中的卓不凡肝胆欲裂,怒吼一声,一道雷霆般的剑芒直劈下去。 却见孙不智右手一收,杨不悔的身子嗖的飞到他的身旁,卓不凡的这一剑轰然劈在空处,只听那山头咔嚓一声巨响,竟自中间向下裂去,孙不智随手就制住了杨不悔的经脉,闪电般的退到天韵道长身旁。 待卓不凡飞身降落,孙不智已经双手扣在天韵道长和杨不悔两人的咽喉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怒气冲天的卓不凡。 孙不智悠然道:“卓师弟,别来无恙啊。” 卓不凡怒喝道:“放开他们!”说着手中赤麟剑直指孙不智胸膛。 孙不智笑道:“我若放开他们,你岂不是要跟我拼命?”卓不凡见师叔和不悔都在他手中,不由得强忍怒气道:“你放开他们,我让你走!”孙不智道:“如此说来,我倒该多谢卓师弟了。 只是你师兄我向来多疑,倘若我放开他们,你却又不让我走了,我可还需对付你,这岂不是很麻烦。” 卓不凡道:“那你待如何?”孙不智道:“不如我先杀了咱们天韵师叔,然后……”说着手成爪形,五道黑气自指尖渗出,作势要捏碎天韵道长的咽喉。 卓不凡怒吼道:“不可!你在青城着许多年,难道就对师门没一点感情?”孙不智笑道:“感情?有啊。 原本我也是对青城上下很有感情的,我甚至想忘掉自己是巫神道的大弟子,是派到青城来坐卧底的。 我就想好好坐我的大师兄,将来接替师傅的衣钵,接任青城掌教,这岂不是很好吗?”卓不凡道:“那你为何还要作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孙不智狂笑道:“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你难道不知道?自你一上青城山,你就成了师傅的宠儿,你天资优异,练功进益神速,门中人人都与你交好。 我呢?我这大师兄是越来越没有大师兄的样子了,就连个青城代管事都被年纪幼小的柳不醉给抢了去,如此下去,那掌教之位若不是你便是柳不醉的了,那还有我的份儿?我若不把你们都害了,这青城山又怎会落到我的手里?”卓不凡道:“掌教之位对你就那么重要?”孙不智道:“像你们这等受上天眷顾的人自然是瞧不上了,但是我是什么?我若修炼百年或可成就元婴,但若想飞升悟道却是此生无望了。 我若不抓个掌教当当,那在这青城山还有什么混头?”突然孙不智脸色一变,道:“跟你说这些也是白费,姓卓的,这两人之中我定是要杀一个地了,你说吧,我该留下那个呢?”卓不凡眦目欲裂,道:“你敢!”突然一道光焰自孙不智足下蹿出,噗哧一声,透足而过。 却原来卓不凡在于孙不智对话时。 自足心悄然释放出一道真元,无声无息地化为一道炎阳刺。 直穿上去。 一记得手,卓不凡欺身而上。 却见孙不智惨叫一声,双爪却抓住天韵道长和杨不悔咽喉不放,身子向旁一闪,猛然一爪落在天韵道长肩头,只见五爪噗哧没入天韵道长体内。 顿时抓出五个血窟窿来,天韵道长身子一颤,脸上现出痛苦神色。 孙不智狂叫道:“下一爪我就取他性命!不信你便上前来试试!”说着再度扬起手爪。 卓不凡身形嘎然而止,道:“且慢!你待如何?”孙不智叫道:“你切下你的右臂,我就饶这老儿不死,否则杀了他我手中还有你这宝贝师妹呢,我说到做到!”卓不凡道:“你可说话算数?”孙不智道:“我可用我魔教大天起誓,倘若你自断右臂,我若不饶过这老儿,我便死在你火焰之下!”卓不凡看着他天韵师叔一脸痛苦神色。 钢牙一咬,道:“好!就这般!”却听杨不悔凄然喊道:“不要啊!”喊声出口却已然晚了,只见赤麟剑红光一闪,卓不凡一条右臂坠落下来,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卓不凡之觉得一阵剧痛难当,眼前略一昏黑,却咬牙挺立不动,此时他绝不能倒下!他一字一字地说道:“你放开师叔!”孙不智哈哈大笑道:“好啊,这糟老头就还给你吧!”说罢飞起一脚,将天韵道长踢得飞了起来。 只见天韵道长的身子却是头下脚上。 向山崖下坠去。 天韵道长此刻该是真元受制,此时身体便与常人无异。 这般坠下去,定是必死无疑。 卓不凡狂运真元飞身冲了出去,仅剩的左臂伸出,去接半空中的天韵道长。 却见孙不智闪电般的蹿出,四道暗龙缚神索射向卓不凡左臂、腰身和两条腿。 卓不凡身形一旋,躲了过去,左臂已经抓住了天韵道长,正要飞足反踢,却见孙不智手抓杨不悔脚踝向着卓不凡狂砸过去。 卓不凡心中一惊,急忙收脚,抱着天韵道长向后退去。 孙不智却高高跃起,挥舞着杨不悔,便将她当作一件兵器,自上而下直砸向卓不凡。 卓不凡这一记若是躲开,杨不悔的身子便要一直砸下去,砸在山崖之上,是粉身碎骨的结局。 但若不退又能如何?却听杨不悔喊道:“卓师兄,你快走,莫管我!”说话间杨不悔竟然真元狂运,只见她噗的喷出一口鲜血,竟是拼着经脉禁毁的危险强行冲关,淤塞顿开,紧接着杨不悔腰肢一软,双掌齐发打向孙不智胸腹。 孙不智却没想到这杨不悔竟然如此拼命,手腕一抖,随后双掌轰然与杨不悔对轰,将杨不悔轰向卓不凡。 卓不凡放下怀中天痴道长,伸手去接杨不悔。 就在此刻,孙不智人影一闪,长剑出手,卓不凡只觉得胸口一痛,一团真元随着鲜血不住向外泄去。 紧跟着只觉一股魔气渗入体内,经脉顿时受阻,左边身子立时不能动弹。 这样一来,卓不凡再没了抵抗之力,难道要束以待毙吗?卓不凡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一声苍凉而愤怒的嘶吼自然而然地从胸腔中喷射出来,这一声直把孙不智吓了个激灵,难道这小子又要朱雀附体了?那屠神一般的场面他可是亲眼所见,孙不智只觉得一阵寒意自心底升起。 他大喝一声,长剑横扫,要赶在卓不凡朱雀附体之间便将他一剑砍成两段,看他拿什么附体!然而,这一剑还没有劈出去,孙不智只见面前火光一闪,一头火焰般的怪鸟竟然冲出卓不凡的体内,直扑向他面前。 炙热的火焰在刹那间包围了他,伴随着一声长嚎,孙不智转眼化为一捧灰烬,一柄长剑当的落在地上,剑身已经融化变形了。 只见那火鸟一声悲鸣,声震四野,万兽具惊。 那火鸟在空中盘旋一周,身上火焰遂慢慢隐入体内,它再度飞向卓不凡。 刹那间隐入卓不凡体内,消失不见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少室 一封书信摆在桌上,山风穿堂儿过,吹得信笺在桌上微微扇动,慢慢滑到了桌沿儿上。 然而就是这样一张薄薄的信笺,扇动的却可能是一场轩然大波。 香炉里,一段沉香袅袅,满堂具静。 送信的小沙弥已经走远,此刻多半已经走出了山门,正沿着青城山外苍翠的小道走向宽阔的官道去了。 终于,天玄真人缓缓说道:“要来的终究会来,看来这少室山一行是不可避免的了。” 天风道长道:“只怕咱们青城山是最后一个收到这请帖的门派了,数天前禅动大师便特意前来告知了此事,想必少林禅院此次倒是要针对我青城一派了。” 天痴道长道:“既然人家请了,那咱们便去瞧瞧,我倒要看看他少林禅院究竟要搞出些什么名堂来!”天竹道长也跟着道:“老子就不相信他少林禅院还能把我们青城怎么样了!上次在这老霄顶上,他少林禅院便刻意于我青城为难,此次他们又来搞这一套,道我们青城好欺负吗?”“诶,天竹师弟,”天玄真人道:“话也不可这么说,不管怎么说少林禅院也属咱们正教同道,难道还会布置好了阵势将我们一举歼灭不成?我看最多不过是逼咱们青城与他们一起跟魔教开战,那也不至于动武吧。” 天雨道长道:“师兄啊,这可也难说呢。 这数千年来一直是我们道宗兴旺昌盛,信徒众多,而他们佛教已然式微,其中少林禅院这曾经的佛门领袖也逐渐的有被峨嵋取代的危险。 这长久以来的压抑,却难说他们不会利用这次会拿我们青城派开刀,从而达到他们抑道崇佛的目的。 至少也可令他少林在佛门的地位大幅提升啊。” 天玄真人道:“不管怎么说,咱们先去了再说。 若是真要动手,咱们青城派还怕了谁吗?天风师弟,你去召集所有青城弟子,咱们即刻动身,前往少林!”天风道长略一迟疑,问道:“不归也去吗?”天痴道长道:“去!为何不去?缩头缩尾却不是我天痴的徒弟!”天玄真人点头道:“避而不见倒显得我们当真有什么事儿了,咱们正大光明,却没有什么怕见人的,叫大家伙都去!”悠远的钟声再度敲响,在青城群峰间荡来荡去。 一个时辰后。 青城群道在天玄真人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升上天空。 数百道青光直插云霄,青城山上,云层翻涌,似乎预示着又一场风波的开始。 天玄真人站在最前面,道袍飘飘,负手前行。 确有一派仙风道骨之态。 自他虚体证道以来,心境上已有很大的变化。 在临行前,梅轻雪曾对天玄真人道:“真人,我便不去了吧,我这一去只怕是多有不便……”天玄真人却道:“为何不去?只为你是妖族?轻雪啊,老道从前也起过人妖之分,但看我那大徒弟便该想透了,人又如何?妖又如何?害人的未必便是妖,这其间唯有善心、恶心之别,又哪有人妖之分。 老道若不是蒙你相救。 此刻只怕早已成了一件杀人的魔器了。 你便与我们一道去,他们不说便罢,倘若说了,我倒想教化他们一番呢。” 天痴道长却笑道:“轻雪啊,你多虑了。 有我们在又怎会叫那些人发现你和梅四身上的妖气呢。 这热闹若不去瞧瞧。 岂不是可惜了。” 的确,以天痴道长和天玄道长只能要想隐匿梅轻雪和梅四的妖气自是易如反掌。 就此梅轻雪才打消了顾虑,随众人一道前往嵩山少林禅院。 胡不归与梅轻雪并肩而立,跟在天痴道长身后,足下是云霭连绵。 透过云层缝隙,只见大地广袤。 山川起伏。 山野田间,偶有劳作的农夫。 也如蝼蚁一般,蠢蠢微动。 又或途径城镇集市,繁华处,不过是见到更多的蝼蚁般的人群,或南或北,盲目奔波着。 梅四哥跟在胡不归两人身后,一双眼睛滴溜溜扫着身周群道,却听得队列之中,一阵**。 却是天竹道长在与他徒孙张富贵在拌嘴。 只听得天竹道长吹嘘道:“我这根绿竹仗可不是普通的法宝,老子告诉你,这根绿竹仗长到这般粗细,一共用去了三千多年,吸取了三千多年的天地精华,又经过老子数十年地炼制,这才终成一宝,你若是听话,我便让你摸上一摸。” 张富贵撇嘴道:“很了不起吗?老子偏不摸!法宝谁没有。” 说着踩了踩足下的虎灵剑,一声虎啸自剑身上传出,张富贵昂首而立,好不威风。 他道:“我这柄虎灵也不是一般的飞剑呢,这可是数千年前咱们正教中一位极厉害的高手的法剑,那位高手似乎比起师祖你来还要厉害一些呢。” 眼下之意便是说,人家比你厉害,这法宝自然也比你的要好些。 天竹道长立即黑着脸道:“你那破剑也想跟我比吗?好,老子就跟你比比看!谁输谁就是扎小辫儿的娘们!”说着暗念口诀,道:“长!”只见他足下的绿竹仗迅速变粗,转眼之间便已经粗如巨木。 他叫道:“小子,这个你能吗?”张富贵道:“这有何难!”说着右足轻点虎灵,道:“宝贝虎灵,给我长!”只见唰的一下,虎灵果真暴涨。 张富贵还没来得及心喜,却听前方一位师兄哎呀一声,手捂臀部向前蹿去。 却原来这虎灵暴涨的竟然是长度,前方那位倒霉的师兄猝不及防,臀部中招,心中恼怒不已。 却见天竹道长捧着肚子笑翻在绿竹仗上,一个竹竿样的身子在绿竹仗上滚来滚去。 其余众人看着这翠竹峰一门禁不住大摇其头。 却见天竹道长又将缩回原貌,又道:“你能像我这般不?”说着骑在绿竹仗上,时而一抬杖头猛然上冲,时而下压杖身俯冲下来。 张富贵看看锋利至极的虎灵,再看看自己本就硕大的裤裆,头发便已经竖起来了,他苦着脸不愿认输。 但这般做法却当真是不行,不由地叫道:“师祖,你这是耍赖!比法宝就要两个拿起来拼上一拼,哪有比这些的?”天竹道长哦了一声,突然绿竹仗猛然一挥,正敲在虎灵剑脊上,只听嗷地一声,张富贵连人带剑跌下云端去了。 天竹道人哈哈大笑道:“对拼你也不行啊!”话语之中甚是得意,却不觉得自己这个师祖当的确实不咋地。 只见小酒儿嗖的直冲下去,去捞他的大徒儿去了。 胡不归哈哈大笑道:“天竹师叔。 你可真威风啊!”天竹道长道:“那是!你还没看到昨天晚上呢,昨晚我带着徒儿们回山。 拍开一溜酒坛子,你师叔我一个人把这帮小子全灌趴下了!”众人心道:难怪天竹道长门下众人今日飞行起来个个晃晃悠悠,原来如此,无量天尊!正说话间,只见前方一列山岳雄踞大地。 看那山势也不见巍峨,但山基甚为广大。 山体浑厚,雄奇壮阔,犹如巨佛横卧,山脉走势沉稳中透出苍劲之态。 在这中原大地上,确要数这嵩山为最。 天玄真人率众自空中降落在嵩山南麓,沿着宽阔的石阶,向少室山上登去。 据故老传说,禹王的妻子涂山氏之妹曾隐居此山,后人在山脚下修建了一座少姨庙,以作纪念。 故此山名为“少室”。 历代帝王曾多次在此游兴封禅,历经千载,这山上庙宇林立,香火不断,一片梵音佛唱缭绕其间。 确是一座方外净土。 经过历代帝王的修缮,这少室山的山道也显得宽阔大气,青城众人拾阶而上,只见这少室山群峰耸立,如刀似戟,论秀丽自不及青城万一。 但论雄奇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随着山势渐高。 山势奇险,山道也越发的狭窄起来。 最窄处仅不过三尺。 待登临山顶,却见山顶平坦一片。 登高望远,却见对面山下一座古刹庄严,天玄真人遥指那古刹道:“对面那山峰名为五乳峰,那便是少林禅院了。” 说罢,带着众人朝少林禅院缓步而去。 一派人马悠悠闲闲,恍如逛山地闲客一般。 待行至五乳峰下,只见前方少林禅院山门前两株古柏参天而立,树冠枝繁叶茂,嫩叶抽发,新绿如翡翠。 老干挺拔,苍劲犹如虬龙。 二柏各居道边,中间是一条青石大道,直通山门。 青城一众在天玄真人的带领下,向山门处走去。 却见山门前站着两个小沙弥。 其中一个缓步迎上前来,而另一个则飞快的奔进了寺内。 只听那迎上前来的小沙弥道:“阿弥陀佛,请问来的可是青城派的仙长?”天玄真人稽首还礼道:“小师傅,贫道青城天玄,还请小师傅带路。” 那小沙弥眼观鼻鼻观心,神色如常,道了一声:“原来是青城天玄真人仙架光临,小僧有礼了。” 说着对天玄真人又施一晚辈礼,这才道:“真人这边请!”说罢在前引路。 看着小沙弥不过八九岁,却是沉稳老成,想是多做着迎客的功课惯了。 小沙弥领着众人步入山门,只见山门殿内神龛中供奉着弥勒佛坐像,佛像笑口常开,一副不胜喜悦的容貌。 胡不归对这佛像禁不住多看了两眼,笑道:“这佛像好,喜气洋洋的,甚是招人喜爱!”张富贵道:“我瞧这佛爷定然能吃能喝,你看他这肚子!”说着竟伸手去摸那弥勒佛像**的大肚子,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却是天玄真人转过头来一巴掌拍在张富贵手背上,悄然道:“休得无礼!”一行人在那小沙弥的带领下,穿过山门殿,又穿过一座天王殿,来到一片宽阔地广场之上。 只见广场对面一座构筑宏伟的大殿,其上书着“大雄宝殿”四个大字。 广场四周已经站满了各派修真中人,人头攒动,不下千余。 一位白眉老僧在小沙弥的引领下,迎了上来,道:“少林心眉恭迎青城诸位道友!”原来是少林方丈心眉大师前来迎客。 天玄真人道:“心眉大师有礼了,我们这些山野之民只怕是要讨扰宝刹了。” 两边说话间,早有知客僧带着青城一众来到划给青城派的空位上。 在场百余个修真门派,千余名修真中人,在青城派一踏入广场之际便立即鸦雀无声了。 千余双眼睛同时望向青城派众人。 目光纷杂,却都汇集一处,好像青城派当真成了众矢之的。 青城众人见状却不以为意,依旧谈笑风生,聊天打趣,却似乎唯青城独逍遥也。 胡不归瞥见广场西边峨嵋万年寺的僧侣伫立墙下,正巧禅动大师也在朝这边观望。 胡不归便猫过去,先是在禅静大师面前拜倒:“禅静大师安好啊!小子胡不归拜见大师。” 禅静大师笑道:“胡施主又有精进了,实在是可喜可贺啊!我观胡施主似乎与我佛更添缘分了,实在是佛门之喜啊!”胡不归又向禅动大师行礼。 禅动大师道:“不归啊,今日只怕与你不利。 你却怎么也来了?”胡不归道:“我师傅说了,男儿生当顶天立地,却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小子自问问心无愧,所以便随师傅来了。” 禅静大师微笑点头道:“好个问心无愧!好孩子,只要你拿准自己的方向前行便是了,别地却不需多管。” 胡不归点头拜过禅静、禅动两位大师。 回到了青城派人群之中。 却听心眉大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诸位道兄远来敝寺,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往海涵。” 人群中有人喊道:“心眉大师,客气话就别说了,直接说正事儿吧!”心眉大师微笑着点头道:“好,老衲便开门见山了。 本寺得来一个消息,说昔日魔王燕西行竟然重现人间,此刻正在魔教圣地——魔岛之上聚集门徒,准备大举进犯我正教修真诸派。 试图将我正教一网打尽,叫这天下成为魔教的天下!”尽管这个消息早在数天前就传遍了整个修真界,但此刻由心眉大师说出来,依旧是引得一阵阵议论声,只听有人说道:“不是说燕西行这个大魔头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这莫不是个假消息吧?”心眉大师道:“透露此消息之人德高望重,这个消息是决计假不了地。” 又有人说道:“听说燕西行这个大魔头凶残成性。 杀人如麻,昔日经常生食人心,尤喜活食小婴孩儿,却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更有人说道:“我听说这大魔头荒**无度,每晚都要十七、八个大姑娘作陪方能入睡,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将当地美女一一睡便。 被他残害的妇女万人有余了。” 张富贵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 骂道:“你他妈是**书看多了,说杀人如麻也就罢了。 还每晚十七、八个大姑娘,你又是如何知道呢?难道当时你在旁边给他推背不成?”燕西行赠他虎灵剑,叫张富贵十分感激,此刻听得这些人信口胡言,真是越听越是生气。 那人道:“没有十七、八个吗?那或许是十五、六个,这也难说。 反正这大魔头定然做不出什么好事儿来!”胡不归笑道:“是极,是极,这位仁兄所言甚是。 这燕西行每晚十七、八,到现在留下无数孽种,遍布人间。” 说话间手指乱点。 胡不归手指点处,人皆躲闪不及,免得成了那每晚十七、八的遗祸。 心眉大师一见怎么好端端的却越说越龌龊,越搞越胡闹了呢?不由得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诸位道友且住,老纳来说一句。 这燕西行昔日纵横神州,屠杀我正教修士无数,实是凶残狠辣。 各门各派几乎都有长辈死于此人之手,实在是我正教之大敌!今日请天下正教修士齐聚少林,便是为了共同商议抗魔大计,集天下之力剿灭魔教。 却不知道诸位道友的意思如何?”只听武当掌门凤驰真人道:“心眉大师所言甚是,燕西行这魔头当年一夜之间杀害了我武当十三名前辈名宿,实在是人间巨凶,若不除此恶魔,只怕是人间修真界再难有安宁之日了。” 又听得满山全真道教的空空道长道:“依我看,大家伙即刻商量怎么攻打魔道,好擒住那燕西行割掉他小鸡鸡!”这全真教戒律精严,空空道长又是个嫉**如仇之辈,上次在老霄顶便提议割掉胡不归的小鸡鸡了,这一次一听人说燕西行每晚竟然坐拥十七、八个美人,不由得又急又嫉,只想此刻便上魔道亲手割了燕西行那话。 却有凑热闹地喊道:“空空道长怎知燕西行的那话儿是小鸡鸡,而不是大鸡鸡?照我看,这等大魔头**定然也是件大物才是。” 更有人喊道:“此言差矣!那空空道长六根清净,又名唤作空空,难道便是裤裆空空吗?我看不尽然。” 张富贵大笑道:“难说,难说,未必,未必!”一双眼睛当真朝空空道长**望去,却见似乎当真空空荡荡,不由得笑得更是开心。 心眉大师一听,怎么又变味儿了呢?干咳一声道:“阿弥陀佛,在座的诸派都同意讨伐魔岛吗?”却听昆仑派掌教真人玉阙真人道:“心眉大师,那燕西行虽然出世,但此时魔教并未有所动作,咱们贸然打上门去,岂不是主动挑起事端吗?届时纷争一起,却难保不殃及天下百姓啊!”天玄真人道:“玉阙道兄所言甚是,除魔卫道原是我正教中人分内之事,但若是由此搞得天下生灵涂炭,此却是我修道之人地罪过了。 更何况我们此刻是出师无名,魔教那边尚未有所行动,我们便贸然进攻,此不正给魔教落下口实,说是我们正教率先挑起事端地。” 却听人群众有人冷笑道:“天玄真人这番话说得可当真是冠冕堂皇啊!最近有各种传言却不知天玄真人听到过没有。 说贵派天痴真人门下高足胡不归竟然是魔教燕西行的义子,可有此事啊?”天玄真人心中一阵为难,说是不妥,说不是更不妥,却不知该如何对答了,却见胡不归懒洋洋站起身来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却听那人冷笑道:“倘若不是那便算了,但倘若真是燕西行义子,便即刻宰了这小子,就此与魔教宣战!”胡不归笑道:“胡不归就在此处,这位前辈请过来宰了我吧。” 那人冷笑道:“有何不可!”只见一道白光射向胡不归胸口,胡不归毅然不动,神情倨傲,似乎全不把这索命的真元放在眼里。 却说在医仙谷中,杨伯远正与他师兄楚山寒对弈,一子未落,仍捏在指端,却听一声悲鸣划破寂静,却是杨不悔的声音在喊:“爹爹!快出来啊!”杨伯远一惊,棋子滚落地上,人已经在屋外了。 只见杨不悔全身是血,背上背着一个人,看那身形却是卓不凡。 而天韵道长也是一身血迹斑斑,手中捧着一条手臂,两人脸上具是一脸的悲色,只听天韵道长叫道:“伯远兄,快救救不凡这孩子吧!”杨伯远一阵震惊,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这好端端的天韵道长和杨不悔才从这里离去不久,怎么就负伤而返,更还带着断臂的卓不凡,究竟他们遇上了什么?来不及细想,杨伯远和楚山寒身形一晃,立即将三人搀进茅屋。 杨不悔喊道:“爹爹,先救不凡哥,迟了他这条手臂可就要废了!”杨伯远道:“放心吧,天韵师兄、不悔,你们先出去,让楚师兄替你们疗伤,师兄,把你的生肌散和续骨膏拿些来!”医仙谷内一阵忙乱,清晨的阳光慢慢爬上窗子,尘埃在阳光中乱舞,似乎也受到这紧张气氛的感染一般。 第一百四十七章 论道 只见那道白光笔直射向胡不归胸口,却见青城派中不光胡不归对这白光视而不见,他师傅天痴道长也是笑着撇了撇嘴,却没有半分着急之态。 而掌教天玄真人也是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就好似此刻不过是孩童打架,家长自不必为此担心一般。 眼见得那道白光就要射入胡不归胸膛,却不知怎的竟然停在了胡不归胸前。 胡不归一振衣衫,那白光便如灰尘一般被震落,遂消失不见。 胡不归整个动作自然而潇洒,却无半点卖弄之态,却是双方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之故。 胡不归此刻的修为已经是元婴中后期,放眼修真界中,却没多少强过他的人了,是以天痴、天玄两位道长才如此轻松,只等着那个嚷着要杀魔君义子的人自取其辱。 这动手的是鸡鸣山天冠道人,他本未见过胡不归,但胡不归之“恶名”却是早有耳闻,但他想一个青城晚辈能有多深的道行,却没料到人家动也不动,他却依旧奈何不得人家,不由得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欲再出手,却哪里还好意思,只得悻悻然道:“你青城派仗着玄功深奥便可为非作歹吗?”胡不归笑道:“这位前辈,说话却要有凭有据。 你说我青城派仗着玄功深奥为非作歹,可有什么证据?”却听一个尖利的嗓子喊道:“你身为魔君义子便是证据!魔君燕西行乃我正教死敌,你是他义子,难道不算是我正教死敌吗?”这说话之人却是少林戒律堂首座心诛大师。 上次老霄顶上,此僧便视胡不归为修真界的异类,此次更听闻他乃魔君义子,怎能不出言斥之?胡不归自鼻孔中轻笑一声,只瞥了心诛一眼,却不去理会,那神色中分明是:你说得算个屁,老子懒得理你。 只把心诛大师脑得佛牙紧咬,直犯了嗔戒。 却听西首有人高声笑道:“好笑啊,好笑!”好却见一个圆股隆冬的矮胖子悠悠然站了出来,却正是梵天谷杜驭龙。 却听杜驭龙道:“我曾听说心诛大师的父亲是世俗绿林中一位好汉,绰号血影屠夫,杀人越货无所不为,此事可是真的?”心诛大师脸色顿时气得发白,他这出身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自入少林禅院以来一百余年了,却没有一刻能忘了此事。 此时被杜驭龙揭穿家底儿,只恨得他忍不住要冲出去杀了这个矮胖子。 他脸色青白的道:“杜胖子,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杜驭龙却不怕他这一套,依旧慢悠悠的道:“这血影屠夫乃武林公敌,那也便是我正教之敌,你身为血影屠夫之子。 自然也便是我正教之敌,心诛大师,你说是也不是啊?”心诛大师怒道:“你放……”他毕竟是少林高僧,一个屁字还没出口,便感到失态,强忍着嘎然而止。 却听杜驭龙笑道:“不好意思啊,我还没放完便叫你给吃进去了。” 他这么一说,梵天谷中的女弟子们个个掩嘴偷笑不止,却把心诛大师气得佛心动摇,便要发作起来,却听心眉大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心眉大师缓缓的道:“杜道友。 我这心诛师弟自幼出家,早与俗界了无瓜葛了。” 说到此处,心眉大师抬眼望向胡不归那边,道:“天痴、天玄两位道友,今日老衲斗胆替在场众位修士问一声。 贵派这位胡施主究竟是站在魔君那边还是站在咱们正教一边?”这老和尚不温不火,却将难题丢给天痴和天玄两人,要他们来回答,这胡不归究竟是要做敌人还是做朋友。 天痴道长哈哈一笑道:“心眉大师,你这大会似乎是专为我青城开的啊。 我这徒弟便在此处,你有什么问题只管问他自己好了。 我这个做师傅的却不可替他作主。” 心眉大师微微一笑道:“天痴道兄误解老衲了。 此次大会只为商讨除魔大计,却非是针对贵派的,只是胡施主这态度……”说到此处,心眉大师转而向着胡不归道:“请问胡施主。 倘若在你义父燕西行与我正教之间选择,你该何去何从?”此时千多双眼睛全都看着胡不归,只看他如何回答,却见胡不归仰头望天,似乎是拒绝回答,又似在两难之间无法作答,一阵阵蝉声自高墙外的杨树上传了过来,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 胡不归突然轻声道:“与我何干?”他话语虽轻,但这广场上千余人尽是修真之士,耳目聪明,却哪里有听不到的。 心眉大师道:“什么?”胡不归突然目光霍霍的望向心眉大师道:“这与我何干?你们要去找我家老头子打架便只管去好了,却来问我做甚?倘若你们真是英雄好汉,便真刀真枪跟他干一场,又何须做这些幕后文章?”胡不归话音未落,只听得一个人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这才是我徒弟说的话!”说话的却是天痴道长。 而心眉大师则目瞪口呆地望着胡不归,他却没想到胡不归竟然会如此说,在他少林禅院里,戒律森严,却哪有敢如此说话的弟子。 心眉大师由得道:“怎么会与你无干?你是青城派的弟子,你青城派也与这燕西行有着血海深仇,难道你不知道吗?”胡不归道:“上辈的恩怨自有上一辈来了结,心眉大师,我听说出家人慈悲为怀。 似你这般抛不开恩怨情仇的也算是六根清净?倘若要说恩怨,我只知道我家老头子与我有养育之恩,却不知与他有什么仇。 你们口口声声说除魔卫道,你们卫的是什么道?便是这种恩将仇报之道?当我又冷又饿即将冻死在荒野上时,你们在哪里?当天下穷苦百姓遭人侮辱,受尽欺凌时,你们又在哪里?当朝廷昏庸,妄杀忠良时,你们在哪里?你们只知道躲在深山里参禅悟道,你们参的是什么禅?悟的是什么道?数百年的修行换来的不过是你们自身成佛成仙。 于天下百姓何干?于江山社稷何干?于我这个没爹没娘自生自灭的野小子何干?”这一番话直说得满场哗然,这一却从未群修士想过会有人这般说,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的修真之士回顾自己一生的修真经历,才觉得自己确实是一生抛开红尘,不问世事,只是潜心修道,却从未顾及过身外之事,不由得心生彷徨,却不知此等作为究竟符合自己所追寻的道。 而也有一些人则叫嚣道:“我们修真之士本就该抛却红尘俗事,追寻天道。 小子,你这番说法简直就是荒谬之极,幼稚之至!”更有些人喊道:“你是魔君之子,说话自然是向着魔君!青城派,你们怎能容这等弟子在我修真之列?!”武当派掌教真人凤驰真人更是直接站起来道:“天玄真人,你门下这弟子你究竟管不管得?若是管不了,便有我们代管吧!”立时便有人跟着道:“你青城派究竟是什么立场?是与魔教同流合污,还是先斩逆徒再伐魔教?天玄真人。 你给个交待吧!”天玄真人也霍然起身道:“凤驰真人,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我门下胡不归就在此地,你动一个试试看!”天玄道长尽管已经脱胎换骨,但这护犊子的秉性却是半点没变,他才不管究竟别派何如看,他只觉得自己门下弟子,若是他训斥那还可以,但旁人却别想欺负他门下弟子。 凤驰真人冷笑道:“好霸道的气势啊!难道说我修真界便没有公理了吗?心眉大师、玉阙真人、禅静大师,你们怎么说?”心眉大师神情略显尴尬,他尚未说话。 天玄真人也冷笑一声道:“我青城派就在此地等着,看看哪位高人来制裁我们!”青城派听着掌教这句话呼啦一下全体站了起来,一股全教一体的气势顿时在青城派中生了出来。 武当派自也不甘示弱,呼啦一下子也都站了起来,一时间剑拔弩张。 气氛竟变得紧张起来。 却听昆仑玉阙真人一声清咳,众人不由望向玉阙真人,众派之中唯有他昆仑与青城有过节,还曾有过老霄顶之战,此时却看他如何说法。 他们却不知道在青城最危急的时刻,昆仑派曾经倾巢而出。 与青城派一起力拒夜魔,却听玉阙真人道:“贫道一生最重孝子忠臣。 胡不归所言并未有错,倘若一个人连养育自己的人都要杀伐,却实在是失却了一颗感恩之心,也该是为天理所不容。 诸位这般逼胡不归似乎也是甚为不妥吧。” 此言一出,却叫凤驰真人和心眉大师大失所料,心眉大师道:“但是凡大事需得深明大义,我正教与魔教之争乃是大义所在,魔君燕西行虽与他有恩,却属个人恩怨。 在此大是大非之前却又岂容马虎?”却听一直没说话的禅静大师道:“阿弥陀佛,心眉师兄,请问何谓大义?何谓正,何谓邪?佛法无边,主旨却是在度世人脱苦海,除尽世间一切苦厄,至少胡施主有一样说得对,我们这些方外之人却都没能做到济世救人,度人与困苦之中。 此乃修真界之患也。 若是再妄动干戈,搞得生灵涂炭,那便真成了修真界的罪人了。” 心眉大师本想借此机会重振少林声威,却没想到竟然搞到这等地步,他不由地说道:“那依禅静大师之言,这屠魔之会到底还要不要再进行了呢?是不是我们就此便不再与魔教为敌,甚至改奉大天为主了呢?”却听天痴道长说道:“心眉大师此言差矣,我道教与你佛教其实也非同道,却为何可相安无事?道不同却也未必便要互相厮杀,拼个你死我活,倘若他魔教一不涂炭生灵,二不进犯我正教,那我们又为何非要挑起争端,引发战事呢?”禅静大师道:“天痴师兄所言甚是。” 心眉大师却道:“那难道我们便就此束手待毙,等着人家魔教打上门来?这魔岛究竟还要不要攻打了?倘若青城、峨嵋两派若是怕了自可不去,老衲却要问一问天下诸派,有谁同意攻打魔岛,铲除魔教的?”这青城与峨嵋两派是当下道、佛两门中最具实力的门派,俨然有道、佛两门领袖地架势,此两派不赞成立即兴师伐魔。 其他小派却哪里有实力去魔岛挑衅。 而一些大门派却仍在观望,既不说伐魔,也不说不伐。 这心眉大师此言一出,却竟然半天无人响应,直是好不尴尬。 却听禅静大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心眉师兄,这伐魔之事你且莫操之过急。 贫僧愿意只身前往魔岛一会魔君,倘若侥幸能说得魔君不妄动干戈,此岂不是我正教之幸,天下百姓之福?倘若说不得一个结果。 届时心眉师兄再作伐魔打算也为时不晚啊。” 此言一出,却是大出众人意料。 近两百多年来,这燕西行三字便如魔咒一般紧紧扣在正教修士心上,却有哪个敢只身前去会见这个凶名远播的大魔头?更不要说是去教化此人弃恶扬善了。 天痴道长也道:“贫道也愿与禅静大师一同前往,见识一下这个闻名天下的燕西行。” 却听得有人长笑道:“何劳禅静大师和天痴道长远足,燕西行在此。 两位有什么话便请在此说吧。” 说话间,两条身影蓦然出现在当场。 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身穿黑衣,负手而立,神情孤傲而萧索,却正是令天下豪杰闻名丧胆的魔教魔君燕西行。 而另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却正是天魔左使陈天仇。 这两人一现身,满场具惊,却有谁能想到这燕西行当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只身前来此地呢?却听胡不归欢呼道:“老头子,你怎么来了?”燕西行道:“燕某听说这里有许多好朋友惦念着燕某,特来瞧瞧,果真是热闹非凡啊!”说着一双眼睛往四下里一扫,却见先前口诛笔伐的一干人此刻却全都没了动静。 燕西行百年前的积威却非是讹传,但见不少人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而年轻一辈的却都没见过这位传说中的人物,这一见之下,却也不觉得他如何凶恶。 只是似乎有一种叫人难以言说的气概,却无法与这人目光对视。 心诛大师叫道:“燕西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我少林佛门净地,真当我少林无人了吗?罗汉堂弟子何在?!”他话音未落,只见一片金光闪动,十八个金色僧侣陡然出现在当场。 将燕西行团团围住。 只见一片金光闪动。 射向燕西行。 禅静大师和心眉大师同时喊道:“住手!”他俩人却是担心这十八罗汉受伤,要知道以燕西行之凶名。 贸然对他动手,只怕是在顷刻间便会命丧黄泉。 却见金光闪过之后,十八罗汉呆立当场,却没有一个人受伤。 而燕西行却若无其事的已经站到了圈外,几乎没有一个人看清楚他究竟是如何从圈中出来的。 燕西行撇嘴一笑道:“燕某胆大妄为也非一日两日了,你这和尚倒也小气,燕某不过是进来转转,却用得着这般大呼小叫地吗?”说到这里,却不再理会心诛和那十八罗汉,转而向着天痴道长一拱手道:“天痴道长果真高人也,能将小胡教成这样的人物自是不凡,今日一见果然是胸襟宽广,非是凡俗之辈也。 方才听道长之言燕某深觉言之有理,尽管大家从道不同,却可坐而论道。” 禅静大师道:“燕施主此言甚是,天下门派众多,大家各行其道,却也未必便要大开杀戒,铲除异己。 也大可坐而论道,各抒己见。” 却听凤驰真人冷笑道:“与正教诸派论道讲禅那倒也罢了,自古正邪不两立,他魔教残杀了我正教多少贤良之辈,此时却与这魔教又有什么好说地?”燕西行转过身来,向凤驰真人望去,只见凤驰真人一双眼睛毫不避让,紧紧盯着燕西行,凤驰真人的师傅百劫真人便是死在燕西行手上,师门大仇却叫凤驰真人刻骨铭心,却哪管燕西行魔功了得。 却见燕西行摇头道:“在座诸门派中除了峨嵋万年寺的诸位长老,又有哪个门派不曾杀戮我魔教弟子?若论杀戮,只怕正教更甚于我魔教呢。 凤驰道长,你只知你师傅死在燕某之手,却不知你师傅曾经亲手屠灭我魔教龙门山庄老少三百余口,连刚刚断奶的孩子也不曾放过!这便是你所谓的正?难道要我魔教乖乖地任你宰杀,这才算是天理所在?”却听心眉大师道:“燕先生远道而来,却不知所为何事?难道当真是来论道的?”燕西行转向心眉道:“难道大师希望燕某是来杀人的不成?今日燕某是特为这孩子而来的。” 说着燕西行看了一眼胡不归又道:“小胡,自你在魔岛上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我便知你心中存了一个困惑,倘若此惑不去,只怕是你再难像往日那般潇洒度日了。 今日佛道两途的宗门领袖尽在于此,我便与他们辩上一辩,也好叫你自从其中解惑,了却烦恼。” 心眉大师有道:“自古正教与魔教征伐不息,距今已万年有余。 双方各有死伤,此本不足为奇。 百劫真人虽杀了些你魔教子弟。 可是据老衲所知,我正教中死在燕先生手上的却远不止百十余人。 只怕是不计其数了吧。 燕先生一身恶业,难道就不怕坠入阿鼻地狱?”燕西行笑道:“心眉大师,燕某信奉的是大天,却不知这阿鼻地狱是何所在。 真正说起来,你佛门才是后来插入的。 自远古时代,在这神州大地上便是道门与我魔教相争。 在四千年前,你佛门才自西土流入东方,卷入了魔道之争中。 其实魔道之争的原委你佛门其实并不知晓地,只是那时正教势大,却把我魔门说成了邪门歪道罢了。 你说燕某一身恶业,此诚不假。 燕某一生杀人无数,却没有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 更何况我魔门不过是拼死求生而已,我欲不行杀戮却要问你正教中人肯也不肯了。” 禅静大师道:“阿弥陀佛,燕先生此言差矣。 倘若先来便是有理,那今日贫僧却是比先生来的早些呢。 我佛门广大,普度一切众生,却哪里有什么东西南北之分,更没有什么先后之道,只要得证一颗佛心,又岂管他是道宗还是魔门。 我观先生之心已呈倦怠。 想必先生也并非是残忍好杀之辈,即使如此大家何妨就此罢手,各行其道,不相往来便是了,若是怨怨相报,却不知这纷争几时能休了。” 燕西行仰首向天道:“大师此言实燕某之愿也!然天下事又岂是你我所能左右的?人之于世,莫不如蝼蚁,茫茫然而来,茫茫然而去,都似乎自知其所为。 诚信其所信。 却不知道在冥冥之中却有更高的所在摆布着人之命运。 道门追寻天道,我魔门追寻魔道,都不过是想跻身到那个更高的存在中去,就此摆脱命运的束缚罢了。” 胡不归却突然道:“老头子,究竟魔教与道宗为何争斗的?孰是孰非却总有个源头吧。” 燕西行道:“小胡,我知你心中对于是非善恶已生困惑,但我只能告知你纷争的由来,至于你该当如何判定却要由你自己决定了。 在远古时期,这东方大地上洪水肆虐,猛兽横行,时而天降奇火,地震山倾,我远古先民困苦求存,在大地上几乎同时出现了两派不同的部族。 其中一方,是以轩辕氏为首的黄帝部族,而另一方则是以蚩尤氏为首的我魔教先民。 轩辕黄帝得天上仙界指点,开始了对天道的追寻,他们修炼着仙界流传下来的仙术,讲求顺应天心,灭除人欲,追寻天道。 而我蚩尤部族却生存在穷山恶水之间,与身周一切相搏,抗天斗地,努力求存,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我们逆天奋进的心性。 我人间魔教之祖蚩尤受魔界大天感召,开始修行魔功。 我魔教讲求逆天心,存人欲,追寻摆脱天命束缚的永生魔道。 至此,道魔之信仰截然相反,终有一日,战火点燃了。 以轩辕黄帝为首的道宗与蚩尤魔主率领的魔门终于展开了血战。 由此至今,历经万载,双方死伤无数,仇恨越积越深,终成势不两立的两派。 这便是道魔之争的由来。 天痴道长,燕某所言可有不实之处?”天痴道长道:“燕先生所言确实如此,我道宗与魔门之争皆由此而来,顺逆之中,却难说善恶,但魔教中人行事多有偏激,往往杀戮过重,此却是不争的事实。 胡不归道:“这般说来,双方最初也不过是信仰不同罢了。 那么各行其道便是了,又何必互相残杀呢?你修你的仙道,他修他的魔道,至此两不相扰岂不甚好?”燕西行道:“谈何容易啊,小胡,你问问他们肯吗?”胡不归望向周遭诸门派,却听有人叫道:“小子,数千年的恩怨你说句至此两不相扰便一笔勾销了吗?你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也有人说道:“魔教妖人之言又岂可轻信,待他魔教势大之时便是我正教灭亡之日!小子,到时候你青城派也是在劫难逃!”更有人喊道:“让我先到他魔教乱杀一通,然后咱们就来个两不相扰,你看可好啊?”众多纷杂吵闹之声不绝于耳,胡不归正想说话,却突然感到怀中一物突然猛然一跳,禁不住伸手摸去,却竟然是天妖族奶奶留下来的那枚天茧。 胡不归心中隐隐一动,难道是这天茧要裂开了吗?只听禅静大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诸位道友,贫僧问上一句,你们之中可有那一派能对付得了燕先生的?”这一句话问出,却叫诸派顿时哑然,许多目光不由自主往向了青城派。 天玄真人笑道:“都看我们做甚?燕先生若肯罢手我青城派求之不得,少些纷争岂不甚好?”禅静大师道:“善哉!天玄师兄所言极是,贫僧便在此枉自做一回主。 在座的哪位道兄若觉得贫僧做不了这个主,便请即时离开此地,倘若你与魔教起了纷争,便与我等无干了。 燕先生,正教与魔教之争贫僧也不敢说就此两消了,但求咱们双方至今日起三百年内不起纷争,还天下三百年的太平清静,先生看可否啊?”燕西行尚未答话,却听山门外一阵嘈杂。 随后嘭的一声,一物穿过天王殿,直坠在广场边上,却竟然是在门口迎客的那小沙弥。 那小沙弥胸口上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却是被打了个对穿。 随后只见一个人影子天王殿缓缓走了出来。 众人一惊,立即便有人喊道:“魔教有埋伏!大家伙跟他们拼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仙祸 夏日正午的耀眼阳光照在天王殿前的台阶上,在这炎热的正午却吹来一阵寒风,寒风自天王殿后殿大门吹出来,随着风起,一个男人自阴暗的大殿走进了明晃晃的阳光中。 只见那人一身白衣如雪,在他身上似乎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寒意,阳光也为之扭曲了,虚渺渺看不清这人的轮廓。 只见他停在天王殿后的台阶上,抬起一双眼睛,这是一双毫无表情的眼睛。 此时场上群雄乱成一片,却听纷乱中少林心诛大师大喝道:“罗汉堂弟子,将此人拿下!”一片金光闪过,十八罗汉扑向那人。 少林十八金身罗汉是选取了十八名资质上佳的幼年少林弟子,在密制的药液中浸泡练功,历经一百余年年,待周身呈现金黄色方才算大功告成。 这一十八名金身罗汉强在一身筋骨坚如金刚配合以少林罗汉伏魔拳法端的是威力惊人。 此时十八罗汉眼见得那讨人喜爱的小沙弥明远惨死,不由得心头一阵狂怒,一身佛门修为提升至顶点,十八条怒火熊熊的躯体扑向台阶上那人。 也不见那人有何动静,却听十八罗汉同时一声惨呼,向后跌去。 待跌落地上,才见十八罗汉竟然尽数被那人拦腰一分两段,顿时鲜血染红了古刹。 血腥之气冲天而起。 只听那人面无表情地道:“交出天茧!”说话间左手随意一挥,一道白光扫过距大殿最近的三十余人,那群修士连反抗都来不及,便被一分两段了。 胡不归全身血液一下子沸腾了,这个家伙身上那股气息可不便与那赤面仙一般无二,他也是为天茧而来的。 那自然也是天上下来的仙人了?但仙人便可以滥杀无辜吗?胡不归怒吼一声,身子化为一道流光,怒吼道:“交你奶奶个熊!”一个斗大的拳头直轰那白衣仙人面门。 寸芒在胡不归的拳头上闪现。 真元只一寸,却锐不可当,强大的真元聚集在这一寸光芒之中,轰向白衣仙人。 却见那白衣仙人依旧是面无表情,不悲不喜,不急不怒,宛如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一般。 面对狂怒的胡不归,他只是轻轻抬起一只手掌。 一道白光闪过,胡不归只觉得一股巨力瞬间瓦解了他的拳势,震荡自他的拳头向身体蔓延。 这不是人间之力,是来自仙界的巨大冲击。 在刹那间,胡不归的身体经受了千万次的震荡和撞击。 伴随着嘭的一声轻响。 胡不归的身子向后飞去,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眼前是一片黑暗。 那白衣仙人依旧面如静水,只听他低声道:“原来天茧在你身上啊,拿来吧!”一只手穿过十丈虚空,抓向胡不归的胸口。 突然间两股巨力同时自左右一齐涌来。 白衣仙人双手回撤。 啪啪两声,与那两股突如其来地劲气撞在一处,却见轰然一声巨响,气流向两边激荡,轰隆一声响,高耸的院墙顿成齑粉,尘土飞扬中,那白衣仙人竟然后退了一步。 第一次,他的脸上有了些表情。 这是那种不能至信的表情,他望着逐渐消散的尘埃。 面前是两个屹立如山的男人。 两个当今人世间最强的男人。 这两个男人,一个身穿青色道袍,蛾眉高冠,正是青城天痴道长。 而另一个一身玄衣,左手负于身后,神情萧索,却是魔教魔君燕西行。 只听燕西行沉声道:“难道仙界已经没了规矩,竟然可以肆意到人间界来屠戮?”说话间又是一拳轰向那白衣仙人的面门,他这一拳与胡不归地拳势同出一辙,但却更为内敛,也更为强大。 力量之集中,几乎已经到了不能被分解的地步。 “等老子上去了定要问个清楚!”天痴道长一掌拍出,一片空蒙水色出现在白衣仙人面前,如真似幻,无止无休。 白衣仙人又是一惊,却没想到在这凡间竟然同时跳出两大高手,这身穿青衣之人当真是到了飞升的地步了,否则也打不出这空灵轻幻的一掌,这已经不是人间的境界了。 而另外一个玄衣人居然是即将破空飞升魔界的魔门高手,他这一拳虽是人间界的法门,却已经不是人间界的劲力了。 白衣仙人双掌齐出,两片白光自他掌心射出,耀眼夺目,在刹那间竟盖过了太阳的光芒,这是来自仙界的力量,肆无忌惮地在这人间爆发出来。 只见燕西行那原本至刚至简的一拳突然间生出了变化,他的拳头绕过白衣仙人的劲力,转而打向白衣仙人的胸膛。 这般一来,白衣仙人地这一掌也必将击中燕西行的胸膛。 然而燕西行要的就是这种对拼的局面。 不管是谁,敢伤他家小胡的,便要承担这样的后果!而天痴道长这一掌在与白衣仙人的气息一接触之后,顿时化为滔天巨浪,漫天青光直拍向一处。 这一掌足以翻江倒海,开山裂地。 便是这般,也还是天痴道长将绝大多数能量控制在极小的一个范围之内,不使冲击的威力殃及周遭的一切。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天痴道长的劲气与白衣仙人的仙光撞在一处,顿时一层无形的波动向四周荡去,只听得爆裂之声不断响起,周遭建筑、树木在刹那间碎成齑粉,一阵狂风席卷大地,附近的修士纷纷被吹得向后跌去。 而天痴真人全身巨震,身子向后退开数丈。 与此同时,燕西行的拳头正正打在白衣仙人的胸口,而白衣仙人的手掌也印上了燕西行的胸膛。 只听得轰隆一声,燕西行的身子向后跌去,口中鲜血狂涌,长发迎空而舞。 而那白衣仙人竟然也被这一拳轰然撞进了身后的天王殿。 只听得天王殿一阵隆隆之声,轰然坍塌下来。 顿时尘土飞扬,大地摇动,惊世骇俗的一场恶战就此在这千年古刹展开了。 却说胡不归在与白衣仙人一招对决过后,身子不住向后跌去,神志却陷入了一个莫名的所在。 强烈的震荡在他的经脉中蔓延,一波波涌向丹田处的元婴身上。 那小小的元婴全身巨震,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裂开来。 然而变化也在悄然发生着。 白衣仙人这一拳便像是一个引子。 提前引发了胡不归元婴的变化。 胡不归的体内,一种变化正在不为人知的展开着。 那小小元婴周身一阵爆响,似乎是体内什么东西碎裂开来,一层柔和而圆润的光芒透出元婴体外,这光芒是如此祥和,如此莹洁,似乎有隐隐的梵唱缭绕其间。 禅静大师突然全身一震,似乎感受到了来自佛国的佛唱,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诚心敬意的随着那空渺的梵唱低声吟颂起来。 随着禅静大师的梵音唱响。 在场僧众在刹那间被一种莫名的感悟引领着,随着禅静大师跪倒在地。 向西礼拜,一片佛唱汇成一片,在纷乱之中,明净的光芒不知从何处散发出来,笼罩了这座千年古刹。 慌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生无灭地圆润空明,是一派去妄存真的清凉境界。 一阵阵肆虐的罡风在禅院周遭呼啸来去,天空中,三人打斗引起的气机激荡不时地冲击着地面。 天玄真人见状立即大喝一声:“青城弟子听令!结三十六峰连城阵!”说话间,天玄真人身子化为一道流光,将被罡风吹得向四下散去的青城弟子一一聚拢过来,一串串咒语在天玄真人的口中唱响,只见青城弟子聚成三十六组,势如青城三十六峰,阵法一成,霎时便有青光将阵内诸人连成一片。 一层无形地保护罩出现在阵法之外,抵挡住了肆虐的罡风。 然而在场的所有僧侣却全在一层若有若无的佛光的笼罩下,如如不动。 似乎外界的侵扰很难渗透到这一方净土之中。 而天玄真人却依旧好不停歇,他不断的将别派弟子也送入阵法之中,心性慈悲的天玄真人也不忍别派弟子在这场浩劫中受损。 梅轻雪冲到胡不归的身前,将他一把抱住,却见他双目紧闭,神情却似笑非笑,似乎陷入了一个甜美的睡梦之中。 梅轻雪原本忐忑的心,也一下子松弛下来,只要胡不归没事,便是天塌下来也与她无关。 梅四和张富贵一先一后冲到胡不归身前,紧张的注视着胡不归。 张富贵问道:“老胡他没事儿吧?”梅轻雪摇了摇头,道:“看他的伤势似乎并不要紧。 但却不知道他为何昏迷不醒,周身竟然半点气息都渗透不进去,却像是闭关了一般。” 小虎从梅轻雪怀中爬出来,胖胖的猫爪轻轻拍了拍胡不归的面颊,一双猫眼睁得溜圆。 突然,小虎的眼瞳骤然一缩,一线不易察觉的光芒透入胡不归的体内,似乎小虎能看穿胡不归体内所发生的一切。 它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又懒洋洋的爬回到梅轻雪的怀中,似乎知道了不需要再为胡不归担心一般。 而此时,白衣仙人已经与天痴道长和燕西行战到了天空中。 只见三人速度都是快到了极点,地上众人只见天空中一片流光闪动,但三人的身影却是半点都瞧不清楚。 只听得空中啪啪之声不绝于耳,那片流光忽而在东,忽而在西,速度之快却已经不是人间界所能窥视的了。 天空之中,狂云翻滚,电闪雷鸣。 大地上,狂风大作,万物飘摇。 似乎是大难降至一般,人心惶惶,不解天威,更不知道这祸患究竟是从何而来。 突然半空中电光一闪,一道白光射向广场中央的胡不归。 另有一黑一青两道光芒直追过来,却见还相隔七、八十丈,一道疾光突破空间的限制,笔直打在胡不归的胸口。 强大的冲击力在转瞬间将胡不归砸入地下。 在胡不归身旁的梅轻雪、梅四和张富贵同时被震飞出去,狂吐鲜血不止。 梅轻雪却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强行压制住伤势,扑向广场中央的深坑,却见一个三十余丈的深坑中,胡不归依旧是那副表情,身上却有一层莹润的光芒环绕其外。 梅轻雪飞身下去,抱起胡不归便走。 就在此刻,只听半空中两声怒吼,燕西行宛如班的身子骤然出现在虚空之中,双手握住一柄漆黑巨剑,直劈下去。 而天痴道长的身形也自虚空中显露出来,右拳爆出一股刺眼的强光。 两股巨力从天而降,只听一声惊天霹雳炸响。 白色光芒竟然被砸得几近涣散,光芒湮灭之时,一道巨大的裂痕裂开大地,少室山轰然摇动,几近坍塌崩溃。 周遭建筑轰然倒塌,广场上众人被一股磅礴巨浪冲向四面八方。 只听得一声惨叫自白光中穿了出来,随后白光连闪,向天外逃去,一个声音远远传来:“我还会再回来的!”终于,燕西行和天痴道长的身影自天空中徐徐降落,这两个人间强者竟然击溃了来自上届的仙人。 恐怕最叫上届想不到的是这一次竟然是道宗与魔门联手,此等情景却是万年也不曾有过的。 却见梅轻雪一口鲜血吐在胡不归胸前,此时她再以支持不住,晕倒在胡不归的身上。 天痴道长一闪身,来到胡不归身前,只瞧了一眼,却不由得道:“不归这孩子当真是叫人出意料,这等元婴只怕是祖师爷也不曾见过吧!”燕西行道:“天痴道长,小胡和我儿媳妇就交给你了,燕某这就要回魔岛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罢拉着陈天仇腾身而起,人在空中留下一句话:“禅静大师,先前说的话咱们一言为定!燕某决不食言!”刹那间,便消失无踪了,当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此时,各派人马才纷纷聚拢回来,却见少林禅院已经面目全非,方才一切恍如作梦一般,此刻只留下了令人惊骇的一片战场遗迹。 众派之中,唯独青城派没有那么狼狈,却原来是青城派天玄真人在激战伊始便将门下弟子聚成三十六峰连城阵法。 在这气机如潮的阵仗中没受到太大的冲击。 天玄真人对天痴真人道:“师兄,看来那仙人还会再来寻不归的晦气,咱们也回青城山准备准备吧。” 天痴道长道:“这反倒是我们连累了少林了呢,就此一走了之,却不大妥当吧。” 天玄真人点头道:“这样吧,天风师弟,天兵师弟。 你们两个带领一半弟子。 留下来,帮助少林重建寺庙。 其余弟子跟我们回青城山。 师兄,你看这样可好?”天痴道长道:“那就这样吧,不归这孩子看来是要闭关一段时间了。 轻雪也需要回去给她疗伤,咱们这便动身吧!”待天玄真人分派好了诸般事宜,众人便腾身而起,向青城山飞去了。 一片白云停在山腰,将天师洞轻轻掩盖,山静风轻。 梅轻雪的心思也停在那片白云旁,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天师洞走去。 一个月过去了,自从少林禅院回来之后,胡不归便被天痴道长送进了天师洞,闭关修炼。 梅轻雪等人的伤势本不甚重,在天痴道长和天玄真人的调理下,很快就复原了。 据天痴道长说,似胡不归这等情形,闭关之期却难预测,多则数百年,少则数十天,究竟何时能够出关,却全在天意了。 因为在此之前,在修真界却从未有过胡不归这等情形的修行。 在胡不归体内的元婴里,不但有一颗来自佛祖释迦摩尼的圣佛骨舍利子,更有着来自仙界的仙人之血。 这等元婴却是仙界都不曾有过的,其修行之道却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天痴道长等人皆是不解世间男女情爱之事的方外之士,他们只觉得似胡不归这等奇缘那是万载难逢,只要是于自身无害,若能直接修成大道,再成功抗御天劫,那便是最完美的修真之途了,却不知道,这相爱之人便是一刻不见也如隔三秋,更何况要历经数百年之久。 而梅轻雪则一番心思却无人可诉,只得不住徘徊于天师洞与老霄顶之间。 却说天痴道长等人一脸的诧异望着梅轻雪魂不守舍的走出清虚殿,却不知道这妖族少女究竟是怎么了。 天痴道长等人也自有烦恼。 究竟胡不归怎么惹得仙界都找上门来,其中原委,天痴道长等人却是不甚清楚。 因为其中涉及到妖族隐秘,胡不归也不曾对他师叔等人细说,因此天痴等人却也不知道所谓天茧究竟是何物,而仙界为何又对此穷追不舍。 众人商议良久,最终天玄真人道:“管他什么仙界仙人,若是老咱青城山滋事,想要欺负我派门徒却是不能!咱祖师爷那也是仙界上仙,却怕他们做甚!再说,大师兄不也即将面临天劫了吗?带大师兄成功渡过天劫,飞升之后,自会去仙界讨个说法,却看他仙界凭什么枉自下凡滋事!”这天玄真人护犊子之心实在是天下无人出其左,遇上此事,便是仙界也不卖面子了。 天痴道长道:“这天劫却也不是那么好度的,历经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轰顶,却不知道为兄究竟能不能安然度劫了。 为兄现在最担心的是在我度劫之时,倘若那仙人再来找麻烦,却又该如何是好?又或者,我成功度劫,飞升仙界,而胡不归却在下界被那仙人所害,到时候,只怕是寻来道理了却也晚了。” 天玄真人道:“实在不行便将不归送到魔岛他义父那里,我看燕西行也有与仙界抗衡之力,待师兄搞出个名堂来,再来护佑不归。 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了。” 众人正在说话间,却见云龙峰弟子姚不得便慌慌张张冲进了清虚殿内。 张嘴第一句话便是:“大事不好了!掌教师伯,我师傅他老人家的法体不见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修炼 云龙峰上,天龙冢前,天玄道长等人目瞪口呆的望着裂开一条大缝的坟冢,在这座新坟上,是一道犹如刀削般整齐的大裂口。 裂口之下便是墓室,其中是散落的是裂成碎片的棺拷,而天龙道长的法体却早已不知去向了。 难道是天龙道长尸变了,化为僵尸冲破坟茔闯了出去?自卓不凡和胡不归将岑若隐逼得自爆形骸之后,才算是给天龙道长报了大仇,云龙峰的众弟子们这才将天龙道长的遗骸请入墓穴之中,入土为安。 但天龙道长的精气魂魄几乎全都被岑若隐化尽了,便是残存的一点点魂魄也不足以化为鬼魅,在人世间随意游荡。 那么究竟是什么力量叫天龙道长的肉身自这坟冢之中破土而出的呢?难道是又有歹人作祟,竟然将天龙道长的尸身自坟中起出?但这贼人此番又意欲何为呢?天玄真人望着一捧裂开的新坟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儿?”姚不得惶恐地道:“今天一早,我与刘师弟前来给师傅打扫坟冢边见到这等情形,弟子立即便去寻师叔你了,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但昨夜我们离开时,这里还好好的,今晨一来却已经面目全非了。” 急怒之中,一片悲意涌上天玄真人心头,他不由悲道:“师弟啊!你之命数怎的如此多件?!叫你去也去的如此不得安生,为兄可有何颜面面对咱们的恩师啊!”一行清泪自天玄真人面颊无声滑落。 天痴真人眉头一皱,道:“师弟啊,你且莫悲伤,这其中甚有些玄机的。 却未必便是坏事儿。 只是我却还不太肯定,上次来云龙阁我便感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机,只是这气机扑朔迷离,却难辨别。 想必天龙师弟尸身的失踪也与此气机有关。 我方才已经用觅气诀察看过方圆千里,却竟然寻不到那股气息的踪迹,只是隐隐感到在东方似乎将有事发生。 然而一切都尚在混沌之中,暧昧不明,为兄却也难以明辨了。” 天玄真人等人对这位大师兄的话自是深信不疑,见他这般说来,料想定有些依据,虽然天痴道长修为几近飞升,却也并非能洞悉一切,但感官之敏锐却是世间无人能出其左。 既然天痴道长感觉到将有异象化生。 只怕天龙道长这边还会有所变化,只是不知道这变化究竟是什么罢了。 众人在天龙道长坟冢前伫立良久,却始终不得其解,只得又下山去了。 在万年莲池旁,小酒儿虚坐在莲池之上,静静地打坐修行。 水面上一朵朵仙莲花静自开放,随风轻摇,婀娜处宛如碧波仙子。 在碧绿的莲叶掩映下翩然起舞。 静坐了半晌的张富贵,终于按耐不住,睁开了眼睛。 却见大傻依旧是趴在莲池边上,将两只前蹄探入彻骨奇寒的池水之中,一个标志性的大鼻涕泡儿挂在大傻的鼻孔上,随呼吸吐纳而忽大忽小。 在大傻身旁,小虎竟然也煞有介事的人立起来,两之前爪环抱成球,白肚皮一鼓一鼓的,似在呼吸吐纳。 这小子装模作样的“修炼”了没多久。 只听扑通一声,便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一个白肚皮鼓得溜圆,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开来。 张富贵看到此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只听得小虎一声怒吼,扑将过去,这清静地莲池旁顿时烽烟又起,两个家伙打得是不亦乐乎。 原来,那日胡不归随口说小虎也该修炼一番,否则等大傻修炼成灵兽了。 小虎只怕是寿数早已用尽。 化为一滩猫屎了。 这番话却叫小虎上了心,于是一想起来自己化为猫屎的惨状。 小虎便不由自主地主动“修炼”起来。 只是它这修炼的法门却是样子滑稽,功效全无,却没有半点修炼的效果。 两个家伙在莲池旁闹得烟尘四起,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却是一颗小石子撞破了大傻的那朵鼻涕泡,就听见大傻一声怒吼,冲进了烟尘之中,三个家伙直打得叮铃咣当,好不热闹。 小酒儿终于睁开了眼睛,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的大徒弟和那两头异兽打成一团,在这避世离尘的清修圣地却有着这样三个活宝,实在是叫人莫可奈何。 突然,一朵红云映入小酒儿的眼帘,在那朵红云旁边还有一大一小两道青光,三道流光正朝着山门处飞来。 小酒儿喜道:“是卓大哥他们回来了!喂!你们三个别打了,咱们去看看去。” 说着自莲池上飘了下来,双手一分,两股劲气冲进张富贵三个的战团之中,只听得嘭嘭三声,三个家伙被分别弹了出来。 紧接着小酒儿身子一转,一股劲风将打得昏头昏脑的三个家伙全都卷了进去,向着山门处奔去。 当卓不凡、杨不悔和天韵道长在山门处缓缓降落时,却见小酒儿规规矩矩的在山门口迎候。 在小酒儿旁边却是一串叠罗汉似的三个活宝。 被压在最下面的是张富贵,中间是体形硕大的镇山兽大傻,大傻的头顶上蹲着的是小虎,三个家伙表情各异,上面两个是得意洋洋,最下面的张富贵却是龇牙咧嘴,不住呻吟。 若非是张富贵近日来勤奋修炼,只怕此刻屎都要给压出来了。 天韵道长笑道:“你们这是来迎接我们吗?小酒儿,你掌教师伯在哪里?”天韵道长出行时,天玄真人还没有脱胎换骨,自听卓不凡说他师兄天玄真人重塑真身,不由得喜出望外,待卓不凡伤势初愈,一行三人便急忙赶回山来。 小酒儿道:“回禀师伯,掌教师伯他们此刻都在清虚殿议事。” 小酒儿又转向杨不悔道:“杨姐姐,你好了啊!真是谢天谢地!”言语之中甚是欢欣,却是一片真情流露。 杨不悔笑着走上前去,牵了小酒儿的手,也是一阵欣喜。 杨不悔能够醒转过来,倒也是一个奇迹,原本就连医仙杨伯远都以为无望了,却谁知道竟然在卓不凡几滴清泪的润泽下奇迹发生了。 想来这世间定有一些事物是人所不能理解的,但却真真实实的存在着,给人以希望。 接着小酒儿又道:“咦,卓大哥,你的胳膊怎么了?”原来,小酒儿见卓不神采奕奕,但右臂上却包裹着白布,显然是受了伤。 卓不凡笑道:“受了点伤,眼下已经好了,不妨事的。 小酒儿。 你胡大哥此刻在哪里?”小酒儿道:“胡大哥被送进天师洞闭关了,听天痴师伯说是什么元婴重塑,却不知道究竟要修炼多久才能出关呢。” 众人一路说话向老霄顶清虚殿走去,却听身后有人喊道:“天韵师弟,等等我们!”众人回过头来,却见天风道长与天兵道长带着一群青城弟子风尘仆仆地自山下而来。 原来,天风道长等人奉天玄真人之命,留在少林禅院协助少林重建寺庙。 少林僧众却也本着慈悲为怀的心思。 放下自家寺庙不管,先去帮助嵩山周边受到波及的百姓重建家园。 天风等人也跟着少林僧众一起,为当地百姓出力,直到将周边百姓尽数安顿完毕,这才又反过头来重建少林。 时至今日,才功德圆满,率众回山来了。 这一下子,山道上可就热闹起来,众人说说笑笑上了老霄顶,与掌教真人会面。 众人相见。 自是欣喜万分。 纷纷讲述各自遭际。 待天韵道长说起那逆徒孙不智之死时,天玄真人还是忍不住一阵神伤。 这逆徒虽然大逆不道,但念及师徒一场,天玄真人却暗自心中自责,却觉得是自己没能教化好这孩子。 致使他落得这等下场。 原来,那日天韵道长来到医仙谷,而卓不凡恰好刚刚伤心而去。 而杨伯远和楚山寒则是面如死灰的呆立屋中。 谁知道没过多久,杨不悔竟然奇迹般地转醒过来,众人自是又惊又喜。 待杨不悔身子初定,天韵道长便和杨不悔辞别杨伯远两人。 出了医仙谷。 才走到半路。 却遇上了孙不智。 两人具不知孙不智早已背叛师门,反而高高兴兴上前相见,却正好着了孙不智的道儿。 所幸,卓不凡刚好赶了过来,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众人正说得热闹,天痴道长却将卓不凡单独拉到一旁,道:“不凡啊,我观你之气却与离山之前不同了呢。 如今已变得中正平和多了,而那朱雀原力与你的冲突也消隐不见了,看来你与这朱雀原力的这段纠葛或许就要解开了呢。” 卓不凡道:“师伯,自从这朱雀上次冲出我体外,救了我的性命之后,我也有所领悟,从前我之与它是互为依存,又互相抗争。 到了今日,我已经足够强大,却依旧不能将它压制住。 此或许便是师伯您老所说的这朱雀是天降神兽,倘若硬要消灭它,便属逆天行事,更激起朱雀的抗争。 现如今我已经停止了对朱雀原力的炼化,它反倒安静下来,不再躁动了。 或许只有试图与之沟通,才是最终的解决之道。” 天痴道长点头道:“你能体会到这些实属难得,我方才关照你心,已如白璧,无嗔无怨,至此你的心性修为又上一层,想来道法上的提升也指日可待了。” 大傻躺在大殿屋檐下的阴凉处百无聊赖的吐着泡泡儿,张富贵则被他师祖天竹道长抓去陪他喝酒,三个活宝之中,只有小虎东看看,西看看,突然一丝委屈升上猫心,却觉得这青城山上个个都非凡俗之辈,就连大傻和张富贵都已经跻身修真之列,而自己却只是越吃越胖,本事却是半点没长进。 没来由的一阵孤单,只觉得这大殿上人数虽多,却终有一日要离开自己,得道飞升,到时候自己化为一滩猫屎,却是无人可怜了。 想到此处,小虎不觉大悲,黯然神伤地走出了清虚殿,一双猫眼茫茫然向外望去,更觉天地宽广,而自己一只小小猫儿却更没个着落,失落孤寂之感无以复加。 只见它猫步飘忽的向外走去,也不管东南西北,一路昏头昏脑的胡乱走着。 正在与火头道人老张探讨道家泡菜的制法的梅四瞧见小虎神情恍惚的走了过来,便取了一只鸡腿喊道:“小虎,吃鸡腿不?”老张也道:“赶紧给这小祖宗吃了,叫它走人,省得它来厨房闹个天翻地覆。” 然而小虎却只是无精打采的叫唤了一声。 便从他们眼前走了过去,对它从前最心爱的鸡腿竟然也熟视无睹了。 梅四和老张不由大感诧异,却不知道这小虎怎么转了性子,难道是病了不成?却说小虎晃晃悠悠,竟然不知不觉地向着天师洞方向走去。 还没走进天师洞,便听见一阵琴声传来。 只听那琴声徘徊往复,徘恻缠绵,犹如柔丝一般在山间绕来绕去,断续之间却有余音相连,又如藕断丝连。 千丝万缕,不绝于耳。 在袅袅的云烟之中。 梅轻雪坐在天师洞前,一双纤纤玉手在落梅琴上不住弹拨,似是要将一腔心思全都付诸于琴声之中,却不知道这琴声能否穿透天师洞前的层层禁制,叫里面那人听到了。 小虎浑浑噩噩地爬到梅轻雪怀中,一口猫气自猫嘴中幽幽吐出。 它只觉得今天轻雪这琴声似在述说着有朝一日胡不归和轻雪全都离他而去了,就剩下它一个在这山间孤零零的游荡着,越想越是辛酸,一行眼泪竟然流了下来。 琴声息止,梅轻雪轻轻抚摸着小虎的脑门柔声问道:“怎么了,小虎?是张富贵欺负你了?”她不问倒罢了,这一问之下,小虎一腔委屈再也按耐不住,竟然嗷嗷大哭起来。 倒把梅轻雪搞了个措手不及,连忙俯身看去,却见小虎鼻涕眼泪汹涌而下,竟然哭得十分伤心。 梅轻雪不由万分诧异,这小虎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任性胡闹,一天到晚都是快快活活,却从没见过它这般情景。 梅轻雪抱起小虎道:“究竟是怎么了?看哭得这一塌糊涂的。” 说着取出丝巾给小虎擦去眼泪。 小虎抽噎一番之后。 便蹲在梅轻雪面前比划起来。 只见它先是用胖胖地猫爪指了指梅轻雪,又指了指天师洞,接着两只猫爪合在一处,晃晃悠悠升上头顶。 梅轻雪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啐道:“你这死小虎,说得可是我跟胡不归有一天一起飞升上届?”小虎连连点头,随即又指了指自己,而后突然一翻白眼儿倒在地上,全身僵直,做装死状。 然后又站立起来,很坚决地摆了摆猫爪,接着表情肃穆的人立起来,双爪虚抱成球,一个肚皮随即鼓了起来。 只见那肚皮越鼓越大,突然啪嗒一声,小虎再度仰面倒在地上。 看到这里,梅轻雪再也按耐不住,轻笑着道:“小虎,你可是说你死也不做饿死鬼,怎么也得吃得肚儿溜圆再死?”小虎一听,顿时气得两眼发黑,口吐白沫,这么严肃的生死大事轻雪却怎么听不懂呢!却见梅轻雪噗嗤一笑,拎起小虎道:“好啦,你是不是想学修炼的法门?”小虎立即大点其头,一双猫眼无限期待地看着梅轻雪,谢天谢地,总算有人知道它的心思了。 它立即比划着从鼻孔里吹出一个鼻涕泡儿,又趴在地上一呼一吸的做吐纳状,却是在说连大傻都会修炼,自己当然也要学如何修炼。 梅轻雪黛眉轻皱,道:“大傻是天生水麒麟,自出生起便本能地懂得如何吸取天地精华,炼化内丹。 此也是源于它深藏在血液之中的远古记忆,这个你是学不来的了。” 小虎一听此言,顿时蔫儿了下来,却听梅轻雪道:“人类的修习法门你是练不了的了,我天妖族的修习法门你就更练不了。 但是这兽妖族……诶,你可算得上是兽妖吗?”小虎一听还有一线希望,立即跳将起来,伸出猫爪,摇摆猫尾,口中嗷嗷直叫,却是在说:你看看,我这从头到尾那就是正宗的兽妖呢,你看看我这兽妖爪,我这兽妖脑袋,我这兽妖屁股……梅轻雪笑道:“好了,好了,咱们且试试看你能不能修炼兽妖族的功法吧,兴许你这小猫也能修炼成精呢。 幸好我从前看遍了天妖谷的藏书,否则却也没法子教你呢。 兽妖族有一部《璞真经》,乃是兽妖族的最高修习法门,你可要仔细听好了哦。” 小虎立即狂点猫头,恭恭敬敬的蹲在梅轻雪面前,它却是从来也没有这般乖过。 只听梅轻雪轻声念道:“璞真经者,乃返璞归真之径也。 混沌初开,万灵生化,本源隐没,其途难明。 然不解生之妙理,则不可登明性之化境,亦难与天地同寿,随万物共生。” 此章乃是《璞真经》的总章,梅轻雪念一段,便给小虎讲解一段。 小虎似懂非懂的听着,神情却是认真之极。 接着梅轻雪又将《璞真经》的入门法诀背诵给小虎听,之后又是一通讲解,这《璞真经》的入门却与道家法门大有不同,譬如青城山的入门修行是自体内感悟那一缕与生俱来地先天真元,而兽妖族的《璞真经》却是要感悟身外万物的生命本源,并以此将自身引入到充满生机的天地之间。 也不知道小虎究竟听明白了多少,只见它一本正经的按照梅轻雪所述的法门盘踞于地,闭起一双猫眼感悟着身外万物的生命本源去了。 小虎只觉得周遭鸟语花香,虫蚁奔忙,兽走禽飞,却是热闹非凡,有趣之至,但这生命本源却不知是为何物,感应来感应去,却不由自主地打起呼噜来了。 却突然一阵波动自天师洞向外传来,水波一样地向四周荡开了,一股无形的气息将小虎啵地弹了起来,就连梅轻雪也在这股气息之中摇晃不止,身子不由自主地随着这阵波动而起伏着。 而这波动一直向外散去,范围越来越广,只见群峰也随之轻柔的一颤,一股清新之极的气息荡涤着大地。 梅轻雪心头一动,难道是胡不归即将出关了不成? 第一百五十章 异元 天师洞前,一层层无形的气机像外扩散着,犹如海浪般向外扩散。 气机所到之处,一股清新的感觉笼罩山野。 似乎有某种玄秘的事物将天地万物统统勾连起来,群峰呼应,万木摇曳,风吹云动,万象具生。 而每一个身处青城山的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波动,似乎在这一刹那一种超乎这方天地的神秘力量将诸人与周遭的一切联系了起来。 喜悦蔓延,无边无际。 在青城山山门外的山道上,一行人疾步而行,虽未施展身法,却已经轻灵迅捷,超乎常人了。 突然间,众人尽数停步,奇异的感觉漫过身体,就像是一股清泉涔涔流入干涸的心灵,震撼心灵的感觉油然而生。 众人禁不住陷入了这种奇妙的感觉之中。 这一群人,服饰各异,却是来自修真界中各个门派的修士。 当先的是昆仑派的玉阙真人和少林禅院的心眉方丈。 其余还有武当派的凤驰真人,峨嵋万年寺的禅动大师,全真教的渺渺道长和空空道长等三十余个修真门派的修士。 众人还没走进山门便感受到今日的青城山却与往日不同了。 众人静静地站在山道上,时间停滞,万籁寂静。 与山道上静静站立的那群人恰好相反,青城群道尽皆不约而同的向老霄顶天师洞汇聚,向着那波动的源头奔去。 天痴道长身如游龙,走在最前头。 其后是天玄真人和其余众人。 当青城群道来到天师洞前,却见梅轻雪和小虎全都在洞前半空中漂浮着。 待众人一脚跨进最后一圈波澜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漂浮起来。 天痴道长和天玄真人相视一笑,也跟着缓缓漂浮起来。 终于,天师洞无声无息的打开了。 一团柔和纯净的光芒从天师洞中飘了出来,没人能够看清楚这光芒之中的景象,甚至连天痴道长都不能看穿这团光芒,但他却清晰的感应到了裹挟在这团光芒之中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如此的安详自在,又是如此地奔放洒脱,一颗心灵毫无保留的呈现在天痴道长面前。 光芒渐隐,一个笑容可掬的胡不归呈现在众人面前。 他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纯真,就像是一个新生儿的第一次微笑,阳光一般的照亮了在场众人的心扉。 随着光芒隐去,众人只觉得身周那层无形的力量也随之消散了,众人缓缓降落下来,脚底方一着地,就见胡不归笑着冲到众人面前道:“怎么大家都来接我了!师傅,师叔,你们都还好吗?”天玄真人道:“不归,叫师叔看看。 你这次闭关究竟修炼到何等境界了。” 说着也不见天玄真人有何动作,一股纯净的青城三清真元自然而然的便透入胡不归的体内。 胡不归则微笑着任那股真元进入自己体内。 片刻之后,天玄真人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他不由得望向自己的师兄天痴道长。 天玄真人道:“师兄,你看如何?”却听天痴道长笑道:“这小子的修为也未必高到哪里去了,但他却是自开天辟地以来。 第一个将元婴修炼成实体的道士!似这等元婴,恐怕连咱们的祖师爷也是不曾见过的。” 以天痴道长的绝世修为却不需要可以探查便对胡不归的根基看得一清二楚了。 天玄真人道:“岂止是实体啊!不归这元婴竟然身具佛骨仙血,这般修炼出来究竟会有何等惊人的成就啊!难道是老天特别眷顾这孩子?竟然叫他成就了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根器。” 天痴真人和天玄真人这一番话实在是震惊当场。 要知道自有修真求道以来,所修炼成的元婴,无不是炼气所化的虚体,纵使修为深厚,将元婴凝练得有如实体,但也终是有如而已,却几曾有过真正的实体。 更不要说汇集佛道两家之精髓于一体了。 天风、天韵等诸位道长纷纷上前来试探,胡不归依旧是放开禁制。 但胡不归这一群师叔们竟然连真元都渗透不进胡不归的体内,一层看不见的屏障阻挡住了诸人的真元。 整个青城山便只有天痴、天玄两位真人能够窥探到胡不归的修为深浅。 天痴道长道:“他这有一半是拜禅静师兄所赐啊!你可曾记得当年禅静大师给他的见面礼,那枚圣佛骨舍利子。 至于那另一半,却需要问他自己了。” 天玄真人道:“我说呢,这孩子没有接触过佛门修行却竟然可以身具佛骨。 却原来是由此而来啊!难怪那日在少林我就见这孩子宝像庄严,却原来是身具圣佛舍利子之故。” 胡不归笑嘻嘻地道:“师傅,掌教师叔,咱们能不能回去再说,弟子根器虽好,但是肠胃却没修炼出来。 眼下弟子感觉肚子都快饿瘪了。 再不寻些吃的来,弟子可就该直接飞升了。” 天痴真人等人一看。 这小子哪有半点宝像庄严的模样,依旧是从前那个泼皮德性,却不知道将来这小子当真飞升仙界之后会不会也是如此?胡不归这边话音未落,就听见天竹道长和他的宝贝徒孙立即喊道:“罩啊!胡不归出关,正该好好庆祝一下!梅四,梅四哪里去了?”却听天痴道长咳嗽了一声道:“都别胡闹了,咱们青城有客人来了,大家伙下山迎客去吧!”天痴真人却是早知山下诸派来访,只是方才诸派人等具在山道静立,而胡不归这边他却也要看过才放心,直到此刻才说了出来。 天玄真人此时也施放出神识一探,随后皱眉道:“他们怎么来了?难道又要找我们青城地麻烦不成?走吧,大家伙都下去看看。” 青城群道在天玄真人的带领下,向山下掠去。 胡不归和梅轻雪故意落在最后,却听梅轻雪道:“我只听说你有可能这一闭关就是数百年,直把我急坏了。 还好你提前出来了,否则没准等你出来,我早化作一堆枯骨了。” 胡不归笑道:“你们天妖族有千岁之寿,却哪里会比我先死。” 梅轻雪瞪了他一眼道:“下次我也闭关修行。 叫你在外面候着,却看你着不着急!”张富贵回过头来道:“若是有酒有肉,只怕老胡也不甚着急了。 哎呀!”却是被胡不归一脚踢飞了出去,道:“你这小子净胡说八道!却把老胡我说得如此下作,至少也得是好酒好肉那还差不多。 哎呀!”却是他自己后臀也受了梅轻雪一脚,跟着张富贵后面飞了出去。 梅轻雪和小虎同时冷哼一声,向山下走去。 梅轻雪也就罢了,这小虎却哼的是:叫你个老胡喝酒吃肉又不带上我,踢死你算了!卓不凡和杨不悔看着这群活宝禁不住微笑起来,此时云开雾散。 所有的心结和误会都已经冰释,这一对恋人看什么都觉得无比美好。 只觉得能与自己喜欢的人常相厮守那边足够了,却再没有别的奢求。 众人一路下山,待走到清虚殿台阶之下,便看到玉阙真人、心眉方丈等人正缓步而来。 天玄真人稽首道:“诸位道兄远道而来,贫道未曾远迎,还望诸位道兄见谅!”玉阙真人道:“天玄老道说哪里话呢。 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番又来讨扰你了!先上去再说吧!”说着大跨几步,人已经上了清虚殿前的广场了。 其余众人也紧随其后,纷纷拾阶而上。 天玄真人将众人迎进了清虚殿,还不等站定,就听见泰山石岚真人道:“天玄真人,我泰山妙真观恐怕即将大难临头了!”这石岚真人是泰山妙真观本代主事,历来处事低调,为人谦和,便是在历次修真聚会上也甚少发言。 这妙真观也属全真教派。 与崂山全真派一本同源,两派相距也近,妙真观有难不去找全真派却来找青城山,倒不知是何道理了。 天玄真人一听此言不由地问道:“石岚道兄,此话怎样啊?”石岚真人道:“我泰山近日来。 连呈异象,气息纷乱,更在前日,我泰山竟然出现了人力所不能为的异像。 我泰山铜亭竟然在一夜之间被整个移到了山下,更有甚者,泰山天烛峰竟然也被横移数百丈。 无声无息的被从后石坞北边挪移到了九龙岗南侧山崖上。 这等惊天动地的大手笔。 我妙真观上下竟然无人察觉,天玄道兄。 你说这等奇事会不会是上次在少林禅院寻事的那个仙人所为?若是此人那我们妙真观可不就是大难临头了?这会不会是那个仙人在警示我们妙真观呢?究竟那个仙人是什么来历?又为什么会找上我们呢?”天玄真人皱眉道:“贵派上下对此毫无察觉吗?有没有见到那仙人的踪迹?又或者有没有弟子受伤的?”石岚真人道:“奇就奇在这里,鄙派上下不但没有一个见到那仙人的踪迹,更没有一个遭遇劫难的,贫道思来想去,觉得若当真是那仙人所为,只怕他未必只针对我妙真观一家,这才下山来知会道中同仁,若有什么变故,大家共同应对,也好过到时候措手不及。” 心眉方丈道:“石岚真人所言甚是,老衲得知此事之后,也觉得该上青城山来知会贵派一声,毕竟上次也是蒙贵派之力退走那仙人的,此番或许还要仰仗贵派援手,却不知天玄真人可知那仙人的来历否?”天玄真人道:“我们也不知道那仙人究竟是何来历,但据古籍典故所言,这朗朗乾坤分为天地人三界,三界各行其道,自有天地法则。 上界仙人也不可枉自下凡,干涉人间界地事物,而人间界的修士只有得道飞升才可进入上仙界。 而冥界则是百鬼幽魂地居所,人间修士也不得枉入,此乃亘古便有的法则。 纵使在少林禅院行凶之人乃是上界仙人,想必是私自下凡,祸乱人间。 只看其滥杀无辜的行事手段便知道此人并非善类,此人决不会是奉天命下凡的仙人,所以大家也不必担心会由此令上届迁怒于我辈。” 禅动大师也道:“我师兄禅静也言道:此人未必便是上界仙人。 咱们两途虽然佛道不同,但都是以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为业,却没有说滥杀无辜,草菅人命的。 那人的行止又岂是仙人所为?”昆仑玉阙真人也道:“禅静大师所言有理,贫道也觉得此人修为虽深不可测,却未必便是上界仙人。 据故老相传,在数千年前有一些人间修士修炼千年之后,并未飞升仙界,而是留在人间界,成为了散仙。 这些散仙的修为堪比仙界仙人,比之地仙的修为也只高不低,却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不是这群散仙中的一个。 在少林禅院我曾听那人说要什么天茧,这天茧究竟又是什么?”说着目光便落在了胡不归的身上。 此时,崂山派的空空道长喊道:“那天茧不就在这姓胡的小子身上吗?那日在少林禅院那人便是向他所取来着,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物,你便给他就是了。 免得连累大家受苦。” 这空空道长向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虽然屡次因为说话叫别派笑话,却是一如既往,始终不改。 胡不归站出来,向众人一躬道:“此物确是在小子身上,但这天茧是一位已经过世的前辈托付给小子保管的,并且这天茧确非那仙人之物,小子便是死了也不会将它交出来的!还请诸位尊长见谅了。” 武当派的凤驰真人道:“信守诺言自是好的。 但是此事已非你一家之事了,你不见那日在少林那人为了这天茧大开杀戒吗?贫道也不是要逼你交出天茧,但却想知道这天茧的来龙去脉,以及那人为何要抢这天茧。 这般纵使我辈一起抗敌,却也打得清楚明白,你说可是如此啊?”凤驰真人一番话一出口,立即便有不少人响应,有的说道:“是啊,这本就是你青城派惹出的祸端,现在既然牵连了大家。 便该给个说法啊!教我们大家明白这祸端究竟是因何而起地。” 还有的说道:“我看不如照空空道长的说法,将那个劳什子给那仙人算了,谁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上届的旨意呢。 仙人的实力却不是咱们这些小小修士可堪比的啊!”也有人说道:“此事既由你青城引起,便该由你青城一家承担!”却听妙真观石岚真人道:“诶,这位道兄此言差矣!我修真一脉本就该同仇敌忾,共同进退。 更何况在少林禅院诸位也多承青城派庇护,却不该说这样无义的话。 但贫道也以为胡道友确实该当将事情原委给同道交代清楚,也好叫大家齐心协力,共抗强敌。” 胡不归心中好生为难,这石岚真人所言也确实有理,但此事关乎妖族命运。 更有归一村那一群劫后余生的妖族子弟的安危,却又如何能向这群斩妖除魔的修真之士交待得清楚。 胡不归沉思片刻,缓缓得道:“我不能说!此事关乎那交给我天茧的前辈族内隐秘。 小子却没有权利泄漏给诸位,实在是抱歉了。” 梅轻雪和梅四躲在青城派众弟子后面瞧着他,禁不住又为他捏了一把汗,却不知道这一次又会不会再起风波。 他俩人妖族修为本就不俗,再加上有天痴真人刻意为他们掩饰形迹,却叫满堂修士都未察觉在这里竟然还有两个妖族子弟。 只听胡不归的话音方落,便有一人冷笑道:“却不知道将那枚天茧交给你的究竟是什么人?这其中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叫你这般难以启齿,可别是什么邪魔歪道托你保管的物件吧?”这说话之人乃是武当真武观神驰道长。 上次在少林禅院,真武观与青城山已生势隙,此时发难却是上次种下的种子。 胡不归心头一怒,一双眼睛顿时瞪圆了,但念及师门恩情,却不愿再给师门惹祸,便即强忍了怒气,道:“交给我天茧的那位前辈为人慈善宽和,一生不曾有过恶业,这等人物又怎会是邪魔歪道?此事确实关乎她族中隐秘,小子实在是不能说,不可说!”却听神驰道长的师弟意驰道长冷哼一声道:“说不说只怕是也由不得你了!且问问天下同道答应不答应!”他却是要将火拱大了,好叫青城派成为众矢之的。 却听天玄真人冷然道:“不说又待怎的?意驰道友,你别忘了这里是青城山,不是你武当真武观!”原本天玄真人也是本着息事宁人,与天下同道共同抗敌的心思,因此方才一直多方忍让,却听武当派如此飞扬跋扈,又要与青城叫板。 他这性子却不吃着一套,大不了一拍两散,却看他武当派又敢如何?天玄真人这般一说,武当掌教凤驰真人也是一阵火起,只见他霍然起身道:“青城派又如何?难道青城派便可以仗着道法精深便为所欲为,先是勾结魔教,现在又冲撞上界,牵连道中同仁,你们究竟还是不是我道中人?你们还修不修天道,还尊不尊道家法度?”凤驰真人这话却是说得极重。 这便是要分个黑白出来,至此分开两途,非友即敌。 一时间,清虚殿上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不单是武当、青城两派,其余众人也目光霍霍地看着天玄真人,而禅动大师等人虽有意从中缓解双方矛盾,但在这等申辩大是大非的时刻却又不便开口。 沉重而紧张的气氛在大殿上蔓延开来。 却听一直没说话地天痴道长缓缓说道:“都莫吵了!凤驰真人,我青城自然也是修天道,尊道法。 但我等修的是无涯大道,却非尊崇任何高于我们的强大势力。 我们守法守的是天地万物都遵循地法则,而非是拘泥于世俗间的善恶对错。 凤驰真人,你说我青城勾结魔教,冲撞上界。 我却问你何谓魔教?何又为上界?”凤驰真人道:“魔便是恶,道便是善,此又有何难解?咱们修道之人自是要善恶分明,但你看你门下弟子胡不归却是足踏道魔两途。 在正邪之间摇摆不定,我瞧那所谓的天茧多半便是件邪物,这才引得上界震怒,前来索取。 此等种种皆因你青城善恶不分,是非不明所致!”这凤驰真人也是豁出去了,却不管你天痴真人修为究竟有多高深,怎地也要说个痛快才是,却见天痴真人淡然一笑,道:“倘若你站在山腰,触目的不过是片片浮云、点点青山罢了,待你登临绝顶,先前眼中所见不过只是真相之一隅。 而在更高的所在却有着另一番景色。 漫说是你了。 便是贫道也常常扪心自问,究竟何为仙?何为魔?何为天道?何为魔道?为何在这人世之间。 道魔之间便一定要厮杀争斗?为何妖类便要被斩尽杀绝?难道天道便只是一个杀字?那日你也是亲眼所见,且不说那人究竟是不是上界下来地,但看他的手段你倒觉得若他真是仙人你难道不感到失望吗?修成仙人便是为了像他一般地滥杀无辜?遵循法度便是为了不与他这等人为敌?倘若是如此,凤驰真人,贫道代表我青城派说一声,我们确不是修的这种道,遵的这种法!”这一番话犹如春雷般在胡不归心头炸响,他义父燕西行在面对夜魔之时也曾说过类似的言语,此时他师傅再度说出,不由得叫胡不归心头震撼不已。 燕西行、天痴真人,这两个人乃是魔道两途的绝顶高人,却不约而同的说出了这样的话,难道说不管是修魔还是修道,到了极致便都会产生此类的想法?是不是这人世间的厮杀纷争在更要存在看来便如两群蚂蚁在争夺一条肥虫?但蝼蚁尚且有肥虫可争,而道魔两途之间却在争些什么呢?难道说这人却连蝼蚁都尚且不如?在场众人具是修真多年,虽然修行法门各异,道行深浅不一,但天痴真人这一番话却犹如一枚投入静水的石子,在众人心中掀起阵阵涟漪。 天痴真人以修真第一人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却叫这些自幼便早将是非善恶定性的了人间修士无比震惊,一时间,疑惑、揣度、怀疑纷至沓来,将这群修真之士包围起来。 就连凤驰真人也喃喃说道:“天道又怎会只是一个杀字,天道定然不是这般!”但他此刻却也说不清天道究竟该是何等面目的了。 却听天痴道长又道:“这场祸事既然由我青城引起,便由我青城一力承担,却不敢再烦劳诸位道友费心了。 那个所谓的仙人倘若再找上门来,诸位便叫他上青城山来找我们就是了,贫道却要瞧瞧他奉的是什么道!”却听心眉方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天痴真人,此事已非你一家之事了,那人先是找上少林,眼下又找泰山上了妙真观,确该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共抗强敌啊!”心眉方丈也是念及青城派在少林蒙难之时大力援手,更在事后帮助重建少林之恩,这才有的这一番话。 天痴道长道:“那人是循着天茧而去的,天茧不在之处确无危机,大家尽可放心。 至于泰山之异象却与那人无关,这一点贫道也是方才冥想之时方才看透的。” 石岚真人诧异道:“倘若不是那人所为,那究竟是什么呢?”天痴道长缓缓说道:“若是贫道猜得不错的话,那应该是青龙降世 第一百五十一章 寻龙 一阵雾气随风漫过魔岛上空,阴郁晦暗的天空中透出一片朦胧的天光。 在魔王殿大殿内,魔君燕西行虚望向东,喃喃地道:“又有一头灵兽即将降世了,看来这人间确是该有一番变故了。” 薛如河望着这个昔日的霸主,这个没人可以取代的一代魔君,心中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薛如河一生刚愎自用,骄傲而自负,只有燕西行一人是他唯一肯臣服其下的人。 但是,他感觉眼前的这个魔君却与从前那个傲视天下的魔君有了很大的变化。 但究竟是何变化,他却说不清楚。 他只感觉燕君虽然比从前更为平和,但他们这一群魔教弟子却似乎距离魔君越来越远,纵是仰视也依旧是望不到其卓绝的智慧。 薛如河低声问道:“我主可是感应到了什么吗?是什么灵兽即将降世了?”燕西行淡淡地道:“若是我感应的不错,这番异变该是青龙降世的先兆。 看来人间又有一番热闹了。” 薛如河心中一动,失声道:“青龙降世?属下只略感到东方气息有所变化,却竟然是青龙降世!怎的上次玄武降世属下感觉十分明朗,这青龙降世却为何气机这般暧昧不明,缥缈不定呢?”燕西行道:“这四灵之中,朱雀性烈,玄武性淳,青龙性傲,白虎性真。 其中犹以玄武和朱雀的气息最易被修行之人察觉,而青龙和白虎则是气息渺茫,晦暗难明。 若非一股勃发的生机自东方传来,便是我也不能肯定那便是青龙降世。” 薛如河问道:“那么咱们魔教要不要去将那青龙擒回来呢?这等天生灵兽若是为我魔教所用,那天下不就是我魔教的囊中之物了!”燕西行撇嘴笑道:“你道青龙这般好擒吗?这青龙尚未降世,气机便如此扑朔迷离,待降世之后却不知还有何等神通呢。 况且这等天生地养的灵物叫它自在人间逍遥岂不甚好,又何必去惊扰于它呢。 至于天下,不过是一块纸上虚化的麋鹿,得与不得又有什么要紧的。 到头来咱们魔教又能占了多少的地方?睡不过一张床,食不过日三餐,争来争去却又有何意义?”薛如河心道:怎么魔君却转了性子,确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跪倒在地,道:“魔君,属下有一言哽在心口,不言不快。 怎地您此次复出却不再有往日的雄心壮志了?这正教欺压我魔教数千年了。 我等难道便该忍气吞声,?延残喘?倘若挥师讨伐。 得尽天下,我魔教弟子岂不快哉?”燕西行平静的注视着薛如河,道:“如河,你可知道我为何要灭了夜魔?不单是他肆意杀伐我魔教子弟,在教中大动干戈,更重要的是他的残暴和野心会把我魔教进入歧途。 我魔教创立至今。 确是杀伐甚重,导致教中很多子弟误以为我魔教的宗旨便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此番一来,我魔教于逆境中抗争奋进的心却被曲解为一片杀戮,长此以往,我魔教的敌人愈多,埋下的仇恨也愈深,又失去了体悟天地魔道至理之心,你说我魔教最终能有好结果吗?我之所想的乃是魔教将来万年基业,却非是一朝之得失。 倘若再不正解教义,只怕是我魔教便没有将来了!如河,你乃四大护法之首,却该好好体悟一番我所言地道理,帮助我重塑魔门坚忍奋进的追寻魔道之心。 正过往得失,还我魔教一片清朗!”薛如河道:“属下目光短浅,确不如我主高瞻远瞩,我主之言,属下自当谨记在心,决不辜负我主厚望!”燕西行点头道:“好了。 你且去吧。 吩咐教中弟子,叫他们不得擅自离开魔岛。” 薛如河点头称是,行礼告辞。 燕西行望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魔王殿门口人影一闪,却见陈天仇风尘仆仆的走进来。 一进大殿便拜倒在地,道:“魔君,属下回来了。” 燕西行一摆手示意他起身说话,道:“陈左使,事情办得如何?”陈天仇走上前来,自怀中取出一个黑玉匣,道:“九卷《天魔宝典》已经尽数取回,请魔君过目。” 燕西行一伸手,玉匣自动飞到了他的手中,他说道:“陈左使,辛苦你了,这九卷《天魔宝典》对咱们魔教事关重大,难为你这些年保管妥当,不曾有半点闪失。 你可知我叫你取回这《天魔宝典》做什么吗?”陈天仇道:“昔日魔君是先有预感自己将身遭不测,是以命属下将宝典秘藏。 现下魔君已然复出,这等重宝自当取回由魔君保管。” 燕西行摇头道:“我并非是要亲自保管才叫你将宝典取回来的,再说你所藏的宝典也只有八卷册,那第九卷是假的。” 陈天仇失声道:“假地?!属下确信这九卷《天魔宝典》确实是当年魔君教导我手上的那九卷,尤其是这第九卷,属下将它密藏在西湖湖底,绝对没有人动过,它怎么会是假的呢?”燕西行笑道:“因为我给你的时候那第九卷就是假的,第九卷《天魔宝典》根本就不是书,它存在于这里。”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又道:“这《天魔宝典》相传乃是第一代魔君蚩尤所留,其中一至八卷记载着我魔门至高无上的魔法玄通。 横行无忌的夜魔也只读过两卷罢了。 而你也不过是只看了一页,学得了一个‘魔焰滔天’便可在人间呼风唤雨了,足见这宝典之博大精深。 若非你体质不堪以修习宝典绝学,凭着你护典之功,我也该让你多看些才是,只是那样反倒是害了你。 这《天魔宝典》之中,只有第九卷记载的不是魔法玄通,而是一种难以名状的玄妙印记。 唯有这种感觉印记是由历代魔君代代亲授的,它就深藏在魔君的识海之中,能从中体悟多少,这魔君的修为便有多深。 有的魔君终其一生也只堪堪练到第八卷,而这深藏在神识之中的玄机却是难以领会。 最终也不可升入魔界。 而倘若参悟了这神识之中的玄机,却连八卷天魔经都不必尽数修习完毕,便可直登魔界了。” 陈天仇道:“莫非魔君已经体悟到其中玄机,即将飞升魔界了不成?”燕西行淡然一笑道:“也可以这么说吧,若是我平安度过魔劫,便可飞升魔界了。 是以有些事情却要提前安排一下才好。” 陈天仇心中又是欣喜又是紧张,他喉头哽咽着道:“这么说魔君您是要将这宝典传授于人吗?”燕西行道:“正是如此!”此言一出,陈天仇不禁一阵震撼。 这便意味着燕君要寻找传人了。 这燕君传人自然便是下一任的魔君!陈天仇喜道:“胡不归虽然年轻,却也有着魔君当年的风骨,属下自当竭心尽力辅佐胡不归。 他终究也会成为您这样的一代明君!”在陈天仇心中确实觉得除了胡不归,这新一代的魔君再无第二人选。 不单是因为胡不归乃是燕西行的义子。 更因为这人身上深藏着地那份倔强不屈地血性,以及他宽厚博大的胸怀。 尽管胡不归跳脱地有些像猴儿般的个性未免使他不够威严,但陈天仇觉得只等胡不归年纪再长些这便也不是问题了。 哪知道燕西行却笑道:“谁说我要传给胡不归那小子了?”陈天仇顿时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晌才道:“难道是因为胡不归乃是青城弟子吗?我可去劝说他离开青城,改入魔教。” 燕西行摇头道:“你道那小子稀罕这《天魔宝典》和我这魔君之位吗?他若稀罕这些,却也不是我燕西行养大的孩子了。 这《天魔宝典》我另有传人,但却不是胡不归。” 陈天仇心中好不失望,他不由地问道:“那这个传人究竟是谁呢?”燕西行道:“你马上就会知道了,且随我来吧。” 说着拿起黑玉匣向魔王殿深处走去。 陈天仇心中又是失望又是好奇,却要去看看这个魔君选定的传人究竟是谁。 只见燕西行自回廊绕来绕去,走进了一条迷宫般的甬道里。 终于,一扇门被推开了,燕西行缓步迈了进去。 银白的月光铺洒在山巅上,微风吹动,树叶轻摇。 虫儿在深草丛中唧唧作响,碧云峰上一片寂静。 小虎趴在银白色的月光里闭目凝神。 一面努力感受着周遭生命的脉动,一面强忍着阵阵袭来地困意,半个呼噜含在鼻息中,微微作响。 胡不归和梅轻雪莫可奈何的坐在小虎的对面,看着它在修练和呼呼大睡之间挣扎着。 这修炼一途却是全靠自己,旁人帮也帮不上忙。 天痴道长早已回房中入定去了,面对即将来临的天劫,即使洒脱如天痴道长也不能等闲视之。 白日里找上门来的那些修真门派业已下山去了,其中不乏对青城大加贬损之人,也有些则是听闻灵兽青龙即将降世而蠢蠢欲动,于是乎匆匆下山的。 更有一些依旧是坚持青城派交出天茧,以避天祸。 但这些人却又顾忌青城派实力雄厚。 而只敢嘴上说说,却也不了了之了。 而泰山妙真观石岚真人心中惴惴不安,却不知道这即将降世的青龙于他妙真观究竟是福是祸,心慌意乱的辞别了天玄等人,带着门人匆匆而去了。 只有峨嵋、昆仑、少林三派临别时对天玄等人道:倘若那人再来,定要知会我们,大家携手抗敌。 天玄真人一一谢过,一直将众人送到了山门外。 待众派修士走后,梅轻雪和梅四思忖良久,只觉得叫青城山为他们妖族不明不白的背上这么大的祸患实在是过于不去,便寻到天痴、天玄两位道长,将妖族遭际以及天茧的由来尽数讲了出来。 此前,凡是涉及到妖族隐秘的事儿,胡不归在告知他诸位师叔时都是一带而过。 而他的师叔们也都知道胡不归与妖族交往甚密,其中细节便不去打听。 天玄真人道:“即便是仙人也不可在人间界肆意妄为,更莫说是这般的大开杀戒。 轻雪,你们且放心吧,一切有我们呢。” 天痴真人却招了招手道:“把那个什么天茧拿出来我看看。” 胡不归从怀中掏出天茧,递到天痴道长手上。 天痴道长左掌虚托,那枚天茧轻飘飘悬浮在天痴道长手掌之上,却见天痴道长口中念念有词。 右手捏了个法诀,一丝丝青色的真元宛如蚕丝般自指端逸出,在天茧上面构成了一道道玄奥的符咒。 那青丝越聚越厚,一道道符?将天茧包裹起来,最后青光一闪,遂消隐不见。 天痴道长道:“我已将这天茧的气息以密法隐去,那个所谓的仙人也难寻到这天茧的踪迹了,呵呵,你们且安心吧。” 梅轻雪和梅四立即拜倒道:“多谢天痴真人保全我妖族的血脉,我等永生永世感激不尽!”天痴道长摆摆手道:“诶,这有什么,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天玄真人也道:“轻雪,你等也不必这般客气。 从前我也道人妖殊途,必不可同处于一方天地。 但自不归将你们引来,又经历了这许多风雨,我才觉得从前禅静大师说得有理,这世间有情众生却哪里有那许多分别。 不过是我们修道之人自己的心胸不够宽广罢了。” 天痴真人却笑嘻嘻地道:“不归啊,泰山那场热闹你们不想去瞧瞧吗?青龙降世可是难得一见的啊!”天玄真人只觉得一阵头大,他这师兄却是想发奇异,兴致所至,无不敢为,他劝慰道道:“师兄,咱们又不想囚禁那青龙,却去泰山做什么?”天痴道长神秘兮兮地道:“不去抓那青龙,去瞧瞧也是大有益处的啊!况且……啊,这个,这个年轻人嘛,多见见世面,多历练一些岂不是更好嘛!”天玄真人瞧着自己师兄说话颇有些古怪,更是执意叫这几个年轻人去泰山一游,却不知道其中有何奥秘。 但他向来尊重这位古里古怪的师兄,便道:“那便这样吧,不凡、不归,你们明天一早便去泰山瞧瞧吧。 倘若遇上那青龙,切忌不可生出擒获回山的念头来,这一路上你们自己多加小心吧。” 张富贵立即站出来道:“掌教师祖。 弟子也想随胡不归他们去!”天玄真人对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徒孙本就感觉这青城山的队伍越发的古怪起来了。 巴不得他出山云游去呢,便道:“只要你师祖和你师傅同意。 你便也跟着去吧,我是不反对的。” 张富贵立即返身抱住天竹道长的两条瘦腿,可怜巴巴地道:“师祖,您老一定会同意吧?您就答应了吧!”天竹道长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一脚将他这个“心爱”的徒孙踢了出去,道:“你小子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别再没事儿抱着老子就成!”张富贵无限喜悦的滚下山去了。 天痴道长呵呵笑道:“徒儿,徒儿媳妇儿,咱们回山了!”带着一脸坏笑的胡不归和满脸羞涩地梅轻雪大摇大摆的回碧云峰去了。 这空寂良久的碧云峰终于又有了人气,满山鸟兽则禁不住战战兢兢的揣度着这师徒二人会不会又将这寂静的空山搅和的不得安宁。 但这碧云峰上的鸟兽却全猜错了,捣乱的却是在修练中寻不到所谓生命气机的小虎。 小虎这次是发了狠,就要寻一个自己能够修炼的法门出来,但却是半分进展也没有,不由得心生烦闷,漫山遍野的追逐起那些活蹦乱跳的“生灵”来了,却要看看这些生灵里究竟藏着什么奥秘。 直到胡不归将小虎一把揪了回来道:“小虎,你在发什么疯呢?哪有你这样练功的?你看我当年不也是苦苦坚持才练出了这一身本领。 如今轮到你了,我虽不知道这兽妖族功法是否适合你,但我想只要你坚持,总会有所收获的,却不必如此烦躁了。” 经过胡不归这一番劝说,小虎才又静下心来,安静地趴在碧云峰山崖前的黄果树下,努力体悟着那叫它莫名其妙的生之气息。 胡不归和梅轻雪只得无可奈何的陪着这个立志踏入修真界的小家伙,生怕它一时恼羞成怒又作出什么荒唐的举动来。 还好,今晚的月光很好。 两个情人守着一只努力修练地小猫儿也不觉得如何的乏味。 反而感到一种深藏在宁静之中的甜蜜。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终于晨曦打败了温柔的夏夜,天色朦朦胧胧的开始亮了起来。 而小虎早已鼾声震天的坠入梦乡了。 清晨如期而至,朝露纷然,山青水净,一派清爽景致。 几个少年自山门一路下山而去。 张富贵和胡不归兴冲冲的拉着梅四走在最前面,梅轻雪抱着依旧昏睡不醒的小虎跟在他们后面。 卓不凡则与杨不悔走在最后面,两人历经一番生死劫难,此刻正是情意浓稠之时,虽都庄重守礼,但四目相对之际,却也透出无限缠绵。 待出得山门之后,六人各自施展法诀飞上了青天,向着东方飞去。 两对少年眷侣,加上一个内向羞涩的妖族神厨和一个急于到红尘施展自己超凡“男人本色”的色道士,就这样热热闹闹的上路了。 高空之上,胡不归展开真元双翼。 小青依旧稳稳的停在他的头顶,而梅轻雪则仍旧做骑鹤状,抱着昏沉沉睡着的小虎,笑吟吟地指点着胡不归向前飞去。 而卓不凡则与杨不悔双双携手飞在最后面,望着足下蔓延的白云和延绵的青山,情思流转。 张富贵则飞到了最前面,虎灵剑发出一阵阵低吟,历经多日的融合与锻炼,虎灵终于与这个有着虎柄的古怪家伙初步融合了。 梅四则是脚踩双菜刀跟在张富贵的身后,心中却是想着到泰山去看看那里的食材,比起想去看看泰山附近的大姑娘的张富贵却是纯洁了不止一筹。 就这样一路向东,入夜后众人自云端降落下来。 在一处山野中露宿。 胡不归和张富贵自然又是担当起捕猎的任务,两个家伙呼啸着冲进了山林,半点不像淡然处世的修道之士,反倒像极了两个山贼。 原本照这两人此刻的身手,抓些吃食儿回来不过是片刻工夫。 但他们与梅四相处久了,竟然对食材也开始挑剔起来,抓些野味儿也要挑体貌美、气质佳的来抓,对每只到手的山鸡野兔,两人都要品头论足一番,这样下来却也费了不少功夫。 待胡不归和张富贵走后。 卓不凡走到梅轻雪面前,突然深鞠一躬,语气诚恳地道:“梅姑娘,不凡此前不辨是非,对姑娘多有得罪,还请姑娘恕罪。” 梅轻雪倒是吓了一跳。 跳到一边道:“卓公子。 你这是做甚?快别如此了。” 却听杨不悔道:“姐姐,你就受了吧。 确该这头呆鹅给你赔礼道歉呢!单是瞧着从小一起长大的老胡他也不该怀疑你。 更不要说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叫你受了这些冤枉,你却也没怪我们,可叫我们心中怎么过意地去呢。” 梅轻雪笑道:“原本都是误会,此刻真相大白就不要再提那些了。 说起开卓公子还不是心系在妹妹身上,瞧着妹妹身遭不测这才乱了方寸,卓公子倒是一个情种呢!妹妹可不要再怪他了。” 她这一番话直说得卓不凡和杨不悔两张脸儿红得不行,却不像胡不归那般皮厚。 几人正在尴尬时,就听见一阵喧闹中,胡不归和张富贵提着一只獐子和几只野鸡奔了回来。 片刻过后,篝火燃起,梅四手起刀落之际,几只野味儿转眼就上了火架,香气慢慢的溢了出来。 胡不归和张富贵的身子禁不住随着那香气摇来摆去,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 便是如此,小虎都一直在梅轻雪怀中昏昏沉沉的睡着,连眼皮也不曾睁开过。 梅轻雪不禁有些担心地看着这个平日里最能胡闹的小家伙,却不知道它是哪里出了问题。 然而就在胡不归和张富贵欢呼着扑向烤熟的美味时,一条白影迅速蹿了出去,第一个叼走了一条獐子腿,拖到一边狂吃起来。 原来人家小虎既不是生病也不是心情不佳,而是在抓紧一切时间修炼呢。 直到不得不出手时,这才自入定中一跃而起。 顿时欢声笑语夹杂着胡不归和张富贵争抢之声响成一片。 第二日天明,几个少年继续向着东方而去,而小虎则继续趴在梅轻雪的怀中,进行它的“修炼”。 而足下是广袤的大地,村落稀疏,烟柳成行。 这几个少年高飞在云端之上,似是脱离了身下地这十丈红尘。 却听胡不归望着那犹如蝼蚁般在在田间劳作地农夫,轻叹一声道:“这世间最苦的莫过于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农户了。 我们虽然是修真中人,却不可忘了我们便是来自他们之中的,若是没有他们便没有我们这些一无用处的修士了。” 卓不凡点头道:“老胡说的甚是,日后我们也该多行走于这红尘俗世之中,做些还报百姓的善举,如此才不辜负了我们这一身的道法。” 张富贵也大点其头,心道:老子也该多入红尘,慰籍那些寂寞无助的深闺美人才不辜负了我这世上罕有的本钱啊!几人一路向前飞行,蓦然一座大山平地拔起,直冲云霄。 只见山石嶙峋犹如铮铮铁骨,挺拔的山形又如伟岸的奇男子卓然独立于这浊浊尘世,气势之磅礴却叫人不觉心生钦慕。 胡不归喜道:“这便是泰山了吗?当真是雄伟的紧呢!”卓不凡道:“这多半就是泰山了,此山典故甚多,诗圣杜甫曾有诗言道: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终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我看咱们也该落到山脚,一步步的登临绝顶,去体味一下一览众山小的妙境。” 胡不归自幼没读过什么书,但听得这几句诗文不由得一股莫名的豪情涌上胸间,道:“这姓杜的当真了得!便只这几句竟然造出如许大的胸襟抱负。 从前在成都我们游览他的草堂时却没想到此人竟然也如此豪迈,实在是该好生看看呢。” 说话间,众人在一个无人的山坳处降落下来,尔后自岱宗坊上山,途经关帝庙、一天门、红门宫、万仙楼等处,随眼所见具是历代遗迹,恢宏大气之中也透出些于青城山幽闭独处的气质截然不同的热闹景致。 一路上,卓不凡指点江山,谈笑风生,诉说处处典故,却似乎有如来过一般。 一段段神话典故随口说出,只把胡不归听得是游兴大盛,不住地问这问那,好不快活。 却听张富贵小声抱怨道:“老胡,咱们还是尽快找到那青龙远远瞧上一眼就算交差了,然后再下山寻个玩的去处岂不甚好啊!”胡不归笑道:“你可知道那青龙所在何处啊?既然来了还不四处逛逛,岂不是无趣得很。 再说这青龙咱能遇上便瞧上一眼,遇不上那便是它与咱们无缘,又何必强求呢。” 正说话间,却见几名妙真观的道士在远处山石后面探头探脑的张望着。 胡不归立即挥手喊道:“嘿,妙真观的师兄们,诸位好啊!”他不喊倒罢了,这一喊,几个妙真观的道士见了鬼似的撒腿便跑,其中一个身法施展的倒是极快,却不幸跑错了方向,一头撞向左边的山石上,只听嘭的一声,一块山石登时四分五裂,那位师兄脑袋却顶着好大一个包,足不停步的逃了出去。 众人不禁愕然,怎的这些妙真观的道士们却如此害怕自己这几个人呢?难道这妙真观的师兄们也都如梅四哥一般的害羞吗?就连一直自顾自修炼的小虎也禁不住抬起眼皮看了一眼。 第一百五十二章 龙踪 胡不归等几人带着疑惑继续向山上登去,此时那几个妙真观的道兄们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了。 待行至中天门,在山道上拐过拐过一个弯儿,却见几个华山剑极宗的弟子鬼鬼祟祟的在山间绕来绕去。 两方人马一打照面,只听华山剑极宗的弟子呜哇一声,四散奔逃,与妙真观的道士们的反应竟然全然一样。 张富贵挺直了身子道:“咱们当真这么威风吗?怎么这些人一见到咱们就屁股尿流的跑掉了?”胡不归笑道:“只怕是你张真人威风的紧,这些别派弟子见到你便望风而逃了。” 卓不凡皱眉道:“此事有些蹊跷,这几个华山弟子又怎么会出现在泰山呢?莫非也是冲着那青龙来的?但这泰山、华山两派弟子为何见到咱们掉头就跑呢?”胡不归道:“咱们走着瞧吧,看见就跑总比看见就打来的好些,他们跑他们的,咱们玩咱们的,给他们来个视而不见。” 杨不悔道:“老胡这招好,咱们就给他们来个以不变应万变,且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样。” 说话间,几个人又向前走去。 胡不归依旧是东游西逛,在山道上四处张望。 只见山势愈加陡峭,自下向上望去,确如登天一般。 想那些世间凡俗人等没有他们这一身的玄功,登此山确要费些力气才行。 待行至南天门前,却见南天门前一群修士呼啦一下子全部飞了出去,向四处逃窜开去。 但见那一群修士所属门派各不相同,但动作一致,步调划一,全是不顾一切的逃窜而去。 胡不归等人心中虽诧异不止,但却做出视而不见的模样,依旧是谈笑风生的向前走去。 胡不归指着高耸巍峨的山顶道:“咱们也要登顶望远去!”一行人又自南天门向玉皇顶走去。 自南天门向上。 走不多时,众人不觉眼前一亮。 一条宽阔平坦的大道出现在这山巅之上。 这条大道却不同与寻常登山路径,在如许巍峨处得见这样一条气势恢宏的大道却叫人禁不住心胸也为之一宽。 只听卓不凡道:“此道称为‘天街’,游人到此只如步入了天上地街市一般。” 一行人沿着天街向前,却听张富贵突然啊的一生回过头来,道:“我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跑了!”众人都拿眼睛看着他,只听他转过身说道:“是因为老胡!因为你是魔君义子,上次在少林禅院这些人都喊着要消灭魔教,他们可能以为你是来找他们算账的,更害怕魔君也在附近。 这才都不顾一切的夺路而逃。” 胡不归挠挠脑袋道:“不至于吧。 我家老头子上次已经当众答应了禅静大师三百年之内不起干戈,这些人不都在场吗?我家老头子又岂是出尔反尔之人?”张富贵道:“你义父虽然答应了。 但你却没有说不来找人家麻烦啊。 上次只是说魔教与正教三百年内不再争斗,却没有说咱们正教之间不能厮打啊!你以青城弟子的身份去揍这些家伙却也不算是违反诺言呢。 更何况以你小子现在的实力,便是别派的几个掌门合起来也未必打得赢你,更何况这些下属门人弟子。 再说你自出道以来就喜欢打打杀杀,恐怕也早已是凶名远播了,你说这些人又岂能不跑啊!”他只差把胡不归说成是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山大王了。 胡不归抬起脚来,笑骂道:“老子以你小子师伯的身份叫你滚!”嘭的一脚将这个异想天开的家伙踢飞了出去。 张富贵身子飞在空中,口中却不住地喊道:“杀人灭口啦!敢踢老子,老子跟你没完!”喊声未绝,人已经自空中飞了回来,这些时日跟随他小师傅的苦修却也不是半点进益都没有地。 却见两人扑到一处,便如两个泼皮般扭打起来。 众人无可奈何的望着这一对儿颇有些不成体统的师伯、师侄,摇摇头侧身从这两个家伙的身边走了过去。 待众人行至碧霞祠时,胡不归才和张富贵一道勾肩搭背的走了过来,两人嘻嘻哈哈,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这两人胡闹的个性当真是叫众人佩服不已。 小虎也在梅轻雪地怀中睁开眼睛,轻蔑的哼了一声,却似乎是它都瞧不上这两个没正形的家伙。 只见张富贵左眼乌成一团,道髻散乱。 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而胡不归袍袖撕烂了一大块,腮上则是五道抓痕,也比张富贵好不到哪里去。 只听张富贵低声嘀咕道:“你说话算数啊!”胡不归摆摆手道:“你放心吧,我老胡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众人瞧在眼里,也不知这两个家伙私下里又达成了什么协议,却听张富贵又道:“还有哦。 不许告诉我小师傅啊!”这一句话出口。 梅轻雪等人便知道这两个商量的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儿了。 梅轻雪立即问道:“你们两个小子又在搞什么鬼?”胡不归打着哈哈道:“噢,富贵说叫我们自泰山下去后。 找个好的酒楼请他大吃一顿来着。 张富贵也立即到:“是啊是啊,老胡说绝对不会亏了我的!”梅轻雪哼了一声道:“少来这一套了,富贵,你是不是叫胡不归替你寻摸大美人去?胡不归,你若敢踏入烟花柳巷半步,我就打断了你的腿!”只听得张富贵恍如未闻一般,道:“哎呀,这个碧霞祠好雄伟啊,老胡,你看人家这瓦当,多精致!”胡不归也假惺惺的惊叹道:“哎呀,就是啊,这瓦当居然还是圆的呢,咱们上到近前去欣赏欣赏!”两个家伙对望一眼,吐了吐舌头,贼兮兮地溜开了。 众人一路前行,胡不归和张富贵则是一路打着哈哈,不知不觉便登上了泰山主峰玉皇顶。 到了此处,众人禁不住来到崖前,向外眺望。 只见周遭群山环围在四周。 如群臣围绕着君王一般,又如孩童跟在大丈夫脚下,此时岱宗之气势凸显无遗,便只有一句“一览众山小”可能比拟了。 胡不归禁不住赞叹道:“不登顶却不知其妙处何在,我老胡越发敬佩那个姓杜的诗人了!看这远处群山大地,尽在眼中,真真有一种大气势在其中呢!”其余众人也是一阵心胸宽广,就连张富贵也觉得站在此处,自己顶天立地,心大。 气大,物件大。 简直就自视为可以藐视天下的第一奇男子了!这一群少年登高望远,心情激荡不已,直到良久之后,才听卓不凡道:“这玉皇顶咱们也来过了,眼下该去何处呢?”胡不归道:“那些妙真观的道士不是说有一座天炷峰被从原地挪移开去了吗?咱们便去天炷峰看看。 兴许那青龙便会在天炷峰现身却也难说呢!”梅轻雪道:“据天妖族古籍记载,这青龙最是虚无缥缈,神秘莫测,且性情倨傲,确与敦厚朴实的玄武有很大区别呢!但详细处古籍却没有细说,我也不知这青龙究竟有何异处了。 至于那天炷峰为何会被平地挪移我便更不知其中原委了。” 卓不凡道:“眼下咱们先去天炷峰瞧瞧吧,寻得到那青龙自然是好,寻不到却也无妨。 反正师傅们也并为叫咱们将其擒获回山,只当是一次游历罢了。” 于是众人沿山道下山,向着后石坞方向走去。 才下山走了没多久,却见两名妙真观的小道士哇地一声喊叫道:“快跑啊!青城山的道士又来了!”说话间,两个小道士连滚带爬的逃了开去,确有如见到恶鬼一般。 张富贵念叨道:“怎么叫青城山的道士又来了?老子却是头一次来这泰山呢!难道师叔祖们不久前曾悄悄来这里踢过场子?”卓不凡笑骂道:“又在胡说了。 咱青城派的尊长们个个都是有道之士,却哪里会如你说得那般不堪。” 张富贵嬉皮笑脸地道:“都是有道之士那也未必,我的师祖天竹真人便比老张我还要疯些,我这秉性却是传承了我师祖的衣钵呢。” 他这么一说,胡不归等人也觉得他们师叔天竹道长却也堪称疯得可以。 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遂立即又摇头道:“你这小子竟敢背后妄言尊长,是讨打吗?”张富贵道:“你们却没瞧见我师祖跟我喝酒的时候,拍着我的肩膀称兄道弟地,那叫一个亲热。 没等一转眼便又扯开嗓子骂起娘来,倒叫你们说说。 这算不算是有道之士啊?”正在说话间。 谁都没有留意,一道青影自众人面前一掠而过。 瞬间就消失在对面的山脊后了。 即便是修为到了胡不归、卓不凡这等超凡境界,居然也没看清楚方才掠过身前地究竟是何物,只是感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骤然出现,又骤然消失了。 紧接着只听见一声低沉而狂野的吼叫直冲云霄,天上流云翻滚,群山一阵颤动,似有一种来自远古的声音撕破沉寂,直逼人心魄。 众人的心竟然随着那声吼叫猛然一颤,却见小虎猛然睁开了眼睛,一身白毛瞬间竖了起来,在它眼神之中充满了震惊和迷惑。 卓不凡的胸口也是一阵剧烈颤抖,体内的朱雀蠢蠢欲动。 张富贵惊道:“青,青,青,青……”一个龙字却半天没能说出来,众人立即向着那吼叫声传来处奔去。 众人才掠过山脊,却见前面山坳里嘭嘭飞出十余道人影。 众人瞧得清楚,那十余道人影却是先前看见的华山剑极宗的弟子们,只见他们在空中姿态各异,向外疾飞而去,却全都是被什么东西给打出来的。 胡不归哈哈笑道:“这青龙看来已经降世了啊!怎么却与那玄武一样喜欢拍人玩儿啊?”说话间,只见山坳处又接二连三的被拍飞出来十余个人。 张富贵和梅四想着从前那玄武拍人的场面禁不住同时打了个哆嗦,胡不归反而异常兴奋道:“走啊,去瞧瞧热闹去!”身子化为一道青光,率先向着那山坳处奔去。 他这一蹿,顿时将众人甩在身后,只见青光一闪,他人便已经进了山坳。 众人急忙追出去。 还没到山坳,便见百余名修真中人呼啦一下子,自山坳中奔逃出来,看衣衫服饰却并非一派,神色却都是惊慌失措,一见到迎上前来的卓不凡等人,又再度啊的一片惊呼,像没头苍蝇一般四散奔跑而去了。 人群之中却没瞧见胡不归的身影,卓不凡等人心中大奇,蹿身进了山坳。 却见山坳中一片寂静。 拐过个弯儿就看见胡不归傻呆呆站直了身子,立在当下不动,卓不凡等人心头一惊。 以为胡不归着了什么道,大声喊道:“老胡,你没事儿吧!”待冲到胡不归身旁,众人竟全部呆住了。 在胡不归身前哪有什么庞然巨龙,却竟然飘飘然站着一个人!此刻若真是见到一条巨龙众人也不会如此惊奇,反倒是看见此人却惊讶万分。 个个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时间山坳里静到了极致,落针可闻其声。 只见那人虚飘飘站在当场,赫然竟是青城天龙道长。 但见他神情傲然,冷冷看着面前诸人,却如不相识一般。 众人谁能想到已经死去地天龙道长竟然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却不是意料之中的那条青龙。 倒是先来的胡不归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天龙道长,喊道:“天龙师叔!原来你老没死啊!”胡不归话音未落,却听嘭的一声。 只见天龙道长抬起腿来,一脚将胡不归踢上了天去。 众人大惊,只听一阵低沉而怪异的声音自天龙道长口中发出,与此同时,只见天龙道长脸上光晕一闪。 一层透明的虚像笼罩在天龙道长身上,一个古朴而狰狞的龙头笼罩在天龙道长的头部,巨大的身子则逶迤在后,塞满了整个山坳。 那虚像的巨龙与天龙道长合为一体,天龙道长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每一次呼吸都与那巨龙完全吻合。 胡不归的身子在空中滴溜溜打了百余个筋斗。 而后再度落在天龙道长面前。 只听卓不凡叫道:“老胡。 莫要上前去了!我虽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但天龙师叔此刻已经不是他了!”张富贵道:“那他是谁?”卓不凡盯着面前这个熟悉地身影道:“他应该就是青龙了吧!”胡不归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天龙道长。 他沉声说道:“他也不完全是青龙,在他身上还残留着一丝天龙师叔的残魂,不管怎样,在我眼中他还是天龙师叔!”说着又向前走去。 卓不凡一把拉住胡不归道:“可他已经认不出你是谁了!”就在此刻,只见天龙道长一声龙吟,身子迅捷无比的蹿了过来,啪啪两掌将胡不归和卓不凡一起拍飞出去,紧接着又向着张富贵等人冲去。 张富贵等人大惊,急忙向外逃去。 但连胡不归、卓不凡两人都躲不开去的巴掌,张富贵等人又怎躲得过去。 只听啪啪数声闷响,张富贵、梅四、梅轻雪以及杨不悔四人在一眨眼间都被拍飞了出去。 一团白影落在天龙道长面前,却是全身白毛直立的小虎,冲上前去。 还没等它有何动作,便嗷的一声也被拍飞出去。 所幸的是这不知该称为青龙还是天龙道长的家伙似乎并未起杀心,出手虽然极快,力道却不甚重,并为伤及众人,只是这般也拍得这几个少年疼痛不已。 胡不归和卓不凡倒也罢了,张富贵和小虎却唉呦呦、嗷啊啊的叫唤个不停。 天龙道长仰天一声长啸,啸声之中似乎甚为得意,又似乎充满骄傲。 紧跟着只见他身形一转,拖着巨大的虚像龙型向山坳外游去了,速度之快确是超乎寻常。 张富贵哼哼唧唧地道:“好啦,这青龙咱们也看过了,巴掌也挨过了,这就可以走了吧?”胡不归道:“不行!哪儿能就这么走了。 我偏要看看他究竟还能不能认出我来!”梅轻雪劝道:“此刻他已经不再是你师叔了,尽管在他身上还尚存一丝天龙道长的残魂,但那却也不足以叫他成为往日的天龙道长,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青龙竟然会与天龙道长的肉身融合,但是此时地天龙道长的的确确已经是青龙了。 而这青龙的秉性我们却一无所知,你去惹它确是极其危险的举措。 我们不如就此作罢算了。” 卓不凡也道:“是啊,老胡,梅姑娘说的有道理。 既然上天以这种方式叫天龙师叔重现人间,那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咱们做弟子的却该为他高兴才是,又何必定要叫他与咱们相认呢。” 胡不归却道:“倘若当日我早些想到那奸人便是岑若隐,天龙师叔便不会死,此刻也不会是这般景象。 尽管你们说得都对,我也不管他是青龙还是我天龙师叔,但有一线希望,我还是想把这与天龙师叔融合的青龙带回青城山,好生照料他,以偿当日之过。” 众人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也不由得为他这一片孝心而感动。 最后卓不凡道:“那便这样吧,老胡,咱们再去寻那青龙,倘他愿意若跟咱们回山自然是极好,若是不愿意,咱们可也不能勉强啊!”胡不归点点头道:“便依你所说的吧,咱们这就去寻青龙师叔去吧!”这天生神兽的青龙恐怕从古至今还是头一次得到了这么个古怪地头衔。 胡不归带着众人朝着那青龙去地方向直追出去。 众人飞上天空,向四下?望,却见群山耸立,万木苍翠,而那条神秘的青龙却不知去向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降龙 山海空蒙,万物寂然。 那条与天龙道长相融合的青龙似乎彻底消失了一般,任凭胡不归和卓不凡怎样施放出神识探查,却始终寻不到他的踪迹。 这个神秘莫测的青龙当真是行踪虚无缥缈,神龙见首不见尾。 胡不归等人在泰山之上飞行了数圈,却始终寻不到那青龙的踪迹,胡不归不觉心焦起来。 而张富贵不住的则是抱怨着说看一眼就是了,又何必非要将青龙带回山去,又说什么难怪天痴师祖要叫他们来看看呢,原来天痴师祖早就知道了是这般情形,却叫他们这几个倒霉孩子来挨巴掌,实在是大大的不够意思。 胡不归等人却懒得听他唠叨,依旧努力的搜寻着那青龙的踪迹。 杨不悔说道:“天龙师叔又怎么会被这青龙找上呢?此事未免也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胡不归沉思片刻道:“天龙师叔名号中有个龙字,更修炼的有护身神龙,会不会是这个缘故,那青龙才会找上天龙师叔呢?”卓不凡道:“老胡说的不无道理,但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我觉得四灵之间似乎有着某种不为我们所知的联系。 说起来此事却是在前一段时候的事儿了。 当时我在清虚殿下的密室修炼,就在我体内的朱雀元力骤然爆发的同时,在冥冥之中,我感到了一种力量在天上竟然与朱雀相呼应,而那种力量却与朱雀全然不同,只感觉到似乎它穿透无穷的时空,直坠青城山。 但当时我正与朱雀元力全力折斗,却没有仔细体察。 我想便是体察,多半也是不明所以。 直到此刻想起来,才觉得这两件事却有些联系呢。” 梅轻雪道:“此事或许便如卓公子所言,据古籍记载。 四灵兽在未成形之前只是一团纯粹的气息,而气息却最易附着在与之相近的存在之中。 想来当时天龙道长虽已仙逝,但一则是有聚灵阵聚集的大量青城灵气护持,再则受到朱雀元力的感应,又由于天龙道长生前最擅炼养气化神龙,这青龙才以此为契机,从天而降,附着在天龙道长身上,直到时机成熟,这才在泰山降世,却不知道我这推断究竟正确与否。” 张富贵却嘟囔道:“甭管它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只要老张我不再挨巴掌就好了!我说老胡,咱们都转了三圈了。 还要再找下去吗?”他却是巴不得立即离这泰山远远的,出去寻个妓馆,抱着美人听着小曲儿,喝点小酒,那才叫一个逍遥快活呢!胡不归歪过脑袋道:“要走你便先走吧,不过你天玄师祖和你小师傅哪儿只怕是……嘿嘿。” 他嘿嘿两声之后便不说了。 只把张富贵恨得牙根痒痒,低声道:“不就是在掌教师祖和我小师傅面前告老子的黑状嘛,谁怕啊!”但瞧着这小子立即紧跟在胡不归身后,寸步不离,究竟谁怕自然是一目了然了。 胡不归道:“这青龙师叔似乎极擅长隐匿自身气息,咱们还是下去找吧。” 说着带着众人朝一座突兀的山峰降落下去。 众人才落到山顶,便见一个人影迎向他们。 这是他们到泰山以来第一个不但不逃跑反而迎上前来的人。 众人瞧得清楚,这飞身上前的竟然是泰山妙真观的石岚真人。 众人立即迎上前去,与石岚真人见礼。 石岚真人脸上夹杂着困惑和些许不悦地道:“诸位青城派的小友,老道敢问我泰山何处得罪了你青城?”卓不凡上前道:“真人何出此言啊?你我两派又哪里来的过节?”石岚真人道:“既无过节。 为何贵派的天龙道长竟然来我泰山寻事呢?”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先前那些修士却是被这个附身在天龙道长身上的青龙整得苦不堪言,又误以为是青城派前来滋事,这才望风而逃,倒不是惧怕他们这几个小子。 胡不归道:“石岚真人。 您误会了。 您所见的天龙道长却已经不是从前的天龙道长了。” 说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表了个清楚。 石岚真人将信将疑地道:“既是如此那诸位又是来泰山做甚的?”胡不归笑道:“我们却是想将这个在泰山捣乱的青龙师叔带回青城山去,这般你们清静,我们满意,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石岚真人道:“若是这般自然是极好,也省得那些惦记着青龙的道友们在我这泰山上转悠了。 自你师傅天痴真人将这青龙降世的消息放出来之后,我这泰山可就没安宁过。 原本我已经明令我妙真观的弟子。 不管这几天出现什么异像都不要去招惹那青龙。 谁知道那些别派道友们蜂拥而至,却把那附身在天龙道长身上的青龙惹怒了。 在我这泰山好一通折腾。 倘若你们真能将这青龙请走,那自然是极好不过了,但若是再惹怒了它,只怕是我这妙真观可就得搬家了!”胡不归笑道:“石岚真人,你且放心吧。 再怎么说它也有一部分是我的师叔啊!我们自会有办法叫它跟我们走的。 再者说,纵使我们不行,那还有我师傅和我天玄师叔呢,您老便放心吧。” 石岚真人一想,倘若连天痴、天玄两位都收拾不了这青龙,那这人世间确也没人能对付得了它了,便点了点头道:“你们切忌莫要惹恼了那青龙啊,实在不行便去请你们师傅前来,千万别斗狠用强,以免生出意外来。” 胡不归摆摆手到:“您老就放心吧,啊……”他话音未落,却见一道青气闪过,胡不归便啊的一声被突然现身的青龙拍飞出去了,人在空中依旧啊个不停,却见清光在当场游走一圈,众人再度噼里啪啦的被一一拍飞出去了,就连石岚真人也没能幸免。 看来这青龙确是见谁拍谁,不讲半点情面。 却见那个与青龙融合的天龙道长嘎嘎怪笑着,再度窜逃出去,似乎他玩的甚是开心,却不管这一群人被拍得晕头转向、火气冲天。 只见他速度极快的一闪。 身形便已经隐没在一座山峰背后了。 而那嘎嘎地怪笑声却依旧在山间回荡着,却似乎是在与胡不归等人捉迷藏一般。 胡不归猝不及防被这也不知该算是师叔还是青龙的家伙连拍两次,不由得一阵火起,身形一闪追了出去,这次却是打算拍还给这顽皮胡闹的青龙师叔两巴掌。 众人也在空中稳住身形,随着胡不归追了出去。 但此时却早已不见了那青龙的踪迹。 胡不归一面向前疾驰,一面将心神内敛,在他体内那尊小小的元婴透出一层莹洁的光芒,只见那小元婴微闭双目,盘膝而坐。 左手虚托右手,右手则捏了个法诀。 一心一意的搜寻着青龙在拍飞胡不归时所残存的一丝微弱的气息。 在连续被拍飞两次之后,胡不归对这青龙的气息已经有所了解,那是一种独特的气息,似乎蕴含着万木苍翠的气息,生生不息,又浩瀚无垠。 似与这满山遍野地草木息息相关。 又似乎便是这草莽的主宰。 难怪这青龙这般善于掩饰踪迹,却原来是将自身气息隐于在与自己气息极为相近的草木之中,这才叫人难以发觉。 然而,那草木蕴含的气息与青龙所蕴含的气息却有君臣之别,青龙过处,万木俯首,细微处倒叫修真中人难以体察明了。 胡不归的小元婴却抓住了这极细微的感觉,神识潜入万木丛中,追踪着那青龙的踪迹。 片刻过后,左前方扇子崖附近。 一座山峰上的苍松一阵摇曳,胡不归的神识敏锐的察觉到那片苍松的气息陡然一变,心中不由一喜。 心念一动,人已经在几个闪动之间来到了扇子崖旁的那片松林之上。 胡不归人在空中,高声喝道:“臭龙。 有种你就出来跟我打上一场!看谁能把谁拍飞了!”说话间胡不归双臂向内一圈,两股青气环围着那片松林向里荡去。 只见一阵松涛摇曳,一层绿意在林中一荡,一条人影凭空出现在胡不归面前。 只见那青龙右掌一挥,向胡不归拍去。 动作中也不见神妙,只是速度奇快,超越了一般修真中人反应的极限。 而此时的胡不归已经不再是寻常的修真中人。 更何况他是有备而来,却见他嘿嘿一笑。 右掌后发先至,迎向青龙这一掌。 胡不归自天师洞出来之后,还未彻底舒展过筋骨,更不知此刻自己的修为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自身的潜力并未被激发出来,这一掌却是有意要试一试自己的功力。 只听得啪的一声巨响,气流激荡,狂流四下奔涌。 胡不归身子一阵剧震,却稳稳的停在了半空。 而青龙则被拍得滴溜溜旋转着向后翻去。 胡不归哈哈大笑一声道:“我说你小子不行吧!”这一掌若是在胡不归闭关之前,却也只能与这青龙打个平手,但见的自己功力飙升甚多,又报了此前两掌之仇,胡不归禁不住心花怒放,得意洋洋地瞧着青龙在空中翻滚着向后飞去的狼狈相。 却听那青龙狂吼一声,急速旋转的身子突然生出了变化。 随着一阵嗤嗤之声,原本裹在青龙身上的那件青城派的道袍顿时碎成满天蝴蝶,随风散去。 只见先前那个天龙道长的肉身已变成一条庞大地青龙,龙首古拙狰狞,龙爪上下挥舞,摇头摆尾,一派非凡气质。 胡不归笑道:“好家伙,你还来真格的了!”只见那青龙咆哮一声,伴随着它这一声怒吼,万木摇动,风起云涌,一团云雾迅速在青龙身周缭绕而出,它巨大的身形在云中忽隐忽现,端地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在胡不归强悍实力的催逼下,这青龙终于显出了原形。 青龙自降世以来,首次被一个凡人拍飞出去,不由得激起了它天生的傲性。 它裹挟着一团云雾,向着胡不归冲去。 胡不归嘿嘿一笑,左手一道青气如丝带般飘出,窜入云雾之中,向着青龙缠去。 而右掌却直截了当的拍向龙首,看他的手法似慢实快,每一个变化都清楚明了,却偏生又快到了极点。 那青龙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犹如实质的青气将自己的身子缠住,紧跟着一股大力一拽。 它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着胡不归飞去,笔直迎向胡不归右手拍出的这一掌,就好似这青龙自己撞向胡不归的手掌一般。 眼看着胡不归这一掌就要拍在青龙脑门上了,只见青龙发出一阵不甘的吼叫,龙首一阵异彩闪动,天龙道长的面容与那狰狞的龙首重合着如真似幻。 就在胡不归手掌碰到青龙头顶的刹那,胡不归望着青龙上那若隐若现的天龙师叔的面容,心中突然一颤,劲力急收,这一掌却再也打不下去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只见青龙抬起前爪,啪的一爪将胡不归打飞了出去。 青龙狂叫一声,继续追向胡不归。 与此同时,一条身影横空飞来,挡在了青龙面前。 来人却是紧跟着胡不归追来的卓不凡。 青龙鼻子喷出两股粗气,前爪猛然拍向卓不凡。 卓不凡神意合一,心念无比集中,在电光火石之间。 自青龙的爪间蹿了过去,轰然一拳打向青龙脖颈。 青龙身形一扭,巨大的尾巴席卷而来。 正与卓不凡这一拳撞个正着。 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卓不凡和青龙双双向后跌去。 那青龙将身子在空中强行一扭,返身再度扑向卓不凡。 而卓不凡人向后跌去,自胸口却突然奔出一团火焰。 火焰中传出一声清鸣,那声音高亢而激越,瞬间穿透天幕,在大地上蔓延开来。 一只形貌朴拙的火鸟自火焰中现出了身形,迎向青龙。 炙热的气息顿时弥散了四周。 朱雀一出。 那青龙顿时全身一震,在半空中停住了身形,龙头微微向左歪着,不住打量着骤然出现在它面前的朱雀,似乎是一脸的诧异。 两只天生神兽在空中相互环绕。 不住的游走盘旋,口中都发出一阵阵低沉地嘶吼,却见它们两个越靠越近,神态也是越来越亲近,躁动逐渐平息下来,朱雀和青龙相对而立,嘈嘈切切的低语着,却不知道它们在说些什么,但看神态却都是一片欣喜。 胡不归、卓不凡和众人围拢过来,却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卓不凡体内的这朱雀将青龙平复下来。 而卓不凡也是一阵欢喜。 看这朱雀离开自己肉身,而他们两个都安然无恙,从前的种种担忧都烟消云散了。 只有小虎一个闷闷不乐,冷眼瞧着那两只神采奕奕的天生神兽,自卑的情绪再度涌上心头。 最后干脆将一个脑袋塞进梅轻雪怀中,再也不瞧外面一眼。 胡不归笑着对卓不凡道:“小桌子,这火鸟可听你的吗?你叫它跟那青龙说跟咱们一起回青城山去!”卓不凡点点头,飞身来到两只神兽近前,对那朱雀说道:“朱雀兄,拜托你请跟这青龙说,它的肉身是我们的师叔,我们想叫它跟我们一道回青城山去。 你看他肯不肯去。” 朱雀歪着脑袋听完卓不凡的话,也不知听懂没有,只见它低声跟那青龙嘀咕起来。 青龙看看朱雀又转头看看卓不凡等人,也低声叨咕了些什么。 似乎是有些不大情愿似地。 卓不凡心知胡不归是一心想叫这个有着天龙师叔肉身的神兽一起回青城山去,便又对朱雀道:“你再跟它说,我们青城山地方也很大,它去了也无人束缚于它,任它自由自在的玩耍,更有青城一派门人来照顾它,只会比在这泰山快活的。” 朱雀又再度凑到青龙脑袋跟前嘀咕起来,却见胡不归飞上前来,二话不说自怀中摸出一颗天妖续命丸对着青龙的大嘴里丢去。 那青龙也是天生神兽,胡不归掏出天妖续命丸时它便闻出此物乃是好东西,大嘴一张,吧嗒吞了下去。 胡不归对它招招手道:“这豆老胡我可多的是,你若想再吃便跟我回青城山去。” 说完也不管哪那青龙听懂没有,又对众人摆摆手道:“走了,走了,咱们也该回山去了。” 说着当真再不看那青龙一眼,径自飞上了云端。 那朱雀围着青龙迅速飞行一圈,随后也振翅高飞,追上众人,呼啦一下子落在卓不凡的肩头。 高空凛冽的风吹动朱雀火红的羽毛,它神态悠闲的踞在卓不凡肩头,似乎即使是脱离了卓不凡的肉身也要片刻不离地与他在一起一般。 青龙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群人呼啦一下子全都飞走了,不由得一阵茫然失措,巨大的身躯在空中扭动着,也不知是怕以后再也吃不到那滋味非凡地小豆儿还是突然一下子人走山空引发的寂寞。 它竟然感到了一丝惶恐,局促不安的向四周望望,最后终于腾身而起,向着胡不归等人追去。 青龙身子一面向上飞升,一面缩小着,待追上胡不归等人时,已经回复了天龙道长的模样。 它虽恢复成天龙道长模样,但天龙道长的一身道袍它却恢复不了,此刻竟是赤条条光着个身子。 梅轻雪和杨不悔不由得粉脸一红,扭过头去。 不去看它。 而这青龙却不晓得这般有何不雅,当啷着身下的部件追上了众人。 胡不归哈哈一笑。 上前拍拍青龙的肩膀道:“这就对了,跟着我们走没错的!老胡保证你过得无比地逍遥快活!”青龙茫然地看看胡不归,也不知道他在神吹些什么,它心中只是盘算着怎么再叫胡不归丢一颗豆儿出来。 但它骄傲地性子却又不许它象大傻一般没皮没脸的长着大嘴讨豆儿吃,想来想去,竟没想出个办法来。 只跟着众人一路向前飞去。 众人见此次连青龙也主动跟着他们回山,不由得一阵欣喜。 却听张富贵道:“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了,这家伙比玄武还喜欢拍人玩,等到了青城山,它逢人便拍,只怕我那些师祖、师伯们也难免个个上天飞上一阵子了。” 胡不归听到这话也禁不住为难的挠挠脑袋,却听梅轻雪道:“你可是告诉人家了,到青城山就有豆儿吃,我瞧你身上还有多少天妖续命丸,看没有了你可怎么办!”胡不归只觉得头都大了,道:“一切等回去再说吧,这天妖续命丸确是需要找个人来再炼制些个。 唉!倘若老梅不死那便好了!”想起梅如荼突然一股怒气升上胡不归心头,他道:“那帮王八蛋仙人便是不再来寻我们晦气,我也终会去找他们算账的!不给奶奶、老祖和老梅报仇,他们可就白交了我这个朋友了!”梅轻雪叹口气道:“这些事且等以后再说吧。 眼下当务之急是等着天茧破开,保得那个妖灵族妹妹的平安。 另外,最好是莫再牵连你们青城派了。 这些时日却叫青城派中的诸位仙长替我们担当了甚多,我们心中着实过意不去呢。” 胡不归笑道:“我师傅他们自有他们的道理,却不是瞧着谁的面子,原本那些仙人便不该来人间界捣乱。 便是不管你妖族的事儿。 我师傅他们也一样不肯臣服于那些王八蛋的!”众人一边说话一边向前飞行,却见那青龙突然飞到胡不归身旁。 鼻孔里冷横一声,右掌傲然伸出。 手心向上摊开,横在胡不归面前,脸上却是一脸的傲慢。 却原来这家伙想了半天始终都没想出个叫胡不归主动丢出颗豆儿来的主意,索性直截了当的强行索取了。 胡不归看它那架势便知道它是朝自己索取天妖续命丸,不由得心道:你他***朝我要东西也这般傲气冲天的,当真是牛的可以啊!但老子怀里总共剩下不足二十颗天妖续命丸了,却哪里能都给你吃了。 想到此处,胡不归指指前面道:“到了青城山咱们再吃豆儿啊,知道了不?”青龙斜着眉毛瞥向胡不归,这番傲慢神态却是写在从前敦厚老实的天龙道长脸上,实在是说不出的古怪滑稽。 胡不归瞧在眼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声未毕,却见青龙竟然伸手向他怀中抓去,却是改成强抢丹药了。 胡不归左手捂住衣襟,怪叫一声加速向前蹿去。 那青龙也紧随其后追了出去,也不知是否是由于天生神兽的缘故,那青龙的反应和速度具是惊世骇俗。 只见它一探身便已经抓住了胡不归的肩头,另一只手再度向着胡不归的怀中探去。 胡不归一手捂怀,另一只手噼里啪啦的与青龙的右手格挡起来。 只听得刺啦一声,胡不归的衣衫被青龙撕开了一大片,紧跟着青龙的手爪再度抓向胡不归的青色道袍,又是刺啦一声,一片青布又自被撕落下去。 胡不归大惊失色,心道:再叫你小子撕上几下,老子也得跟你一般了。 想到此处,只得投降道:“好了,好了,快快停手!老子给你豆儿就是了!”说着摸出一颗天妖续命丸丢给了青龙。 青龙得意洋洋地一摆头,捏着那颗天妖续命丸兴高采烈地向前飞去了。 胡不归苦着脸道:“想找师叔回来,却没想到找了个强盗回来!也只不知道到了青城山这家伙还得怎么疯呢!”便在此刻。 胡不归的心头突然漫过一阵异样地感觉,一种不安的情绪涌上胡不归的心头。 那种感觉却是来自青城山方向,似乎另一番风雨已经拉开了序幕。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斗仙 峰峦如聚,残阳胜血。 一阵肃杀之气随着初秋微凉的风漫过山野,将青城三十六峰尽数笼罩其中。 在一片夕阳残照之中,两条似有似无的人影飘向青城老霄顶。 与此同时,在清虚殿内,天痴道长豁然起身,道:“好朋友又来了!师弟们准备迎战吧!”他话方出口,人已经站在了清虚殿的上空了。 天玄真人等人心中具是一惊,他们自然知道天玄道长所言的好朋友所指何人,都不由得心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纷纷施展身法奔出殿外。 群道升上天空,与天痴道长并肩而立,只见西天两朵似真似幻的身影飘然前往。 当先的一个一身白衣,正是在少林禅院大开杀戒的那白衣人,而另一个则是脸色赤红,长髯垂胸,却是个赤面仙人。 群道心中又升起一个疑惑,看那赤面仙人容貌却与胡不归所说的那赤面仙一般,他不是被胡不归给杀了吗?却怎么又出现在此地呢?莫非竟然有两个赤面仙不成?天竹道人心直口快,道:“这红脸的仙人不是被胡不归给干掉了吗?怎么竟然还活着?难道有两个红脸的仙人不成?”天痴道长到:“你道仙人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吗?想来不归也定然不知道这赤面仙当时只是惊慌失措的逃跑了,却以为自己杀了一个仙人呢。 所以才会有那个白衣仙人追到少林这一出戏。 诸位师弟,不管他们究竟是不是仙人,但实力却不容小视,大家可要下心应对了!”众人答道:“师兄,你放心吧,便是跟他们拼了也不能辱没了咱青城山的名号!”众人正自说话间,却见那两人已经来到近前。 在相距二十余丈处停下了身形。 只听得那赤面仙人道:“谢灵仙使,是这里吗?可别寻错了地方。 我怎么体察不到那妖物的气息呢?”那个白衣仙人撇撇嘴道:“你懂什么!那个怀藏妖物的小子便是此派中人,寻到他门上,不愁找不到那妖物!你看充斥在这山野间的气息却不是与那小子的气息一脉相承吗?”赤面仙人面色微微一变,旋即讪讪地道:“此次行动全凭你做主,你说怎样便怎样吧,只要能擒住那妖物回宫复命便是万事大吉了!”那谢灵仙使转过脸来,斜视着赤面仙道:“炎阳仙使,不是我说你,也不知你们是怎么办事儿地。 在这小小人间界居然会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不但未将那妖物擒回。 你身受重伤而返,居然连玉颜仙使也命丧凡尘,也难怪主上震怒了!”看来此二人之间却也有些嫌隙,那赤面仙人到果真是胡不归所战的那个仙人了。 炎阳仙使低声嘟囔着:“你不也伤在了这群凡间凡间修士的手上了吗?却不是单只我一个。” 却见那谢灵仙使脸色一沉,瞥了炎阳一眼,再不去理会他。 高声叫道:“那边的凡间修士听着。 我们是奉上名下界前来捉拿妖灵的谢灵仙使和炎阳仙使。 你派弟子私藏妖灵已经犯下了天规,倘若好生将那妖灵交出来,我们念在你等修行不易,自会网开一面,不予追究了。 你等识相的便乖乖交出那个妖灵来,省得我们动手!”天痴真人笑道:“这么说二位当真是奉上命下凡来滥杀无辜的仙人了?贫道却不信!敢问你们是奉了谁的旨意?待贫道得升上届却要好生问问去!”他此言一出,那谢灵仙使不由得脸色又是一变,他此前曾与天痴道长交过手,确知此人距飞升已不远矣,此言却是非虚。 但却又怎能由着他到上界告状?不由得怒喝道:“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炎阳仙使。 咱们先把这狂妄的小道灭了再说!”话音未落,一道白光无遮无拦的冲向天痴道长,才一动念之间,便已经到了天痴道长身前。 而那炎阳仙使也身形一闪,披掌一道光焰打向了天痴道长。 他上次在惊慌失措中竟然伤在了胡不归这个肉体凡胎的下界凡人手上。 连一根手指也被胡不归咬了去了,虽然以他的仙体资质再度生长出来,却被他视为奇耻大辱。 此次前来是抱了一雪前耻的心思来的,这一出手便毫不留情,威力之巨足以摧毁整座老霄顶。 天痴道长面对强敌,却是泰然处之,沉静如水。 只见他右掌一翻,轻飘飘一掌迎了上去。 这一掌深沉而内敛,寂然无声。 悄然若无物,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更没有霸道无匹的锋芒,有的只是一片纯净淡然,与那两位仙使的攻势形成了鲜明地对比。 比天痴道长稍慢,天玄真人也挺身迎上前去,双掌齐出,两股精纯,凝重的青城三清气接过了炎阳仙使的攻势。 还不等天风、天韵等人有何反应,只听得轰然一阵巨响,巨大的气浪在老霄顶上空向四下滚滚而去。 天风道长等人被狂流卷向山顶,在奔流的气息中努力挣扎了片刻,天风师兄弟似乎心意相通,由天竹道长最先自双手发出两股三清真元,射向离他最近的天兵道长。 其余众人也不约而同地真元急涌,一道道青色真元在空中彼此纠缠住,随后将众人连成一条长龙。 龙首是已经在天师洞修成元婴的天竹道长,其后是天兵、天雨、天韵,天风道长则处于龙尾。 众人一脉相承,气息在刹那间融会贯通,成为一个气机不断流转的整体,青色的真元流将众人勾连成一条长龙,在狂流中逆流而上。 与此同时,老霄顶周围山石崩摧,飞沙走石,巨石隆隆,滚下山谷。 青城派众弟子在飓风中有如风中落叶,纷纷飘来荡去,站不稳脚跟。 只听得天玄宗三师兄宋不贪高声叫道:“诸位师兄弟们,都莫惊慌!大家把灵韵阵法发动起来吧!我在青城在!我亡忠魂长!”这两句曾经激励了青城弟子浴血奋战的口号一经出口,顿时引得众人热血沸腾,青城众弟子闻讯而动,强自向驻守地各峰飞去。 刹那间青城灵韵阵法便发动起来,一层无形的天罩将青城三十六峰尽数笼罩起来。 叫青城山暂时得以保全。 青城众弟子都是一个心思,便是自己粉身碎骨也不叫这道家圣地在自己面前损毁。 越是在危难时刻。 青城派的门人便越是众志成城,不顾一切的保卫着这一方道门净土。 高空之上,谢灵、炎阳和天痴、天玄四人的身影已经快到了极致,遂不可明视之。 只依稀见得光影摇曳,如光似电。 一阵阵巨响自空中传来,巨浪翻滚,天昏地暗。 片刻过后,天玄地身影陡然自空中显现出来,紧跟着一支拳头自虚空中击中了他的胸膛。 伴随着一声爆响,天玄真人的身子犹如陨石般斜斜砸向老霄顶清虚殿前的百级石阶。 巨大的冲击令天玄真人的身子径直穿透了青城山上方地天罩。 自最高一层台阶砸落下去。 顿时乱石飞溅,百级台阶尽毁。 老霄顶山体上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地大洞。 炎阳仙使骄傲的笑声自云端响起,随着笑声,他的身子也自许空中浮现出来。 他不由得心道:这些下界修士当真是不堪一击,只要自己施展出仙法,他们又哪里能抵挡地住,却不知道上次当自己面对那个无名小子之时为何会感到恐惧?想必是自己出手不够狠辣,心狠手辣似乎在这人间也是一门学问呢!想到此处。 炎阳仙使双手握拳,自空中直冲向那百级台阶下的大洞。 天竹道长等人顿时大惊,长龙回转,也向着老霄顶上那个大洞飞去。 而此时天空中,天痴道长与谢灵仙使正打得难解难分,心思全不在地上,在一片流光中,那白光隐隐占了些上风,而青光虽不露锋芒,但却是稳稳守住了一方天空。 那白光一时间对他也无可奈何。 天竹道长等人组成地长龙速度虽快,但也终究是人间的速度,而炎阳仙使却是来自上界的仙人,天竹等一干人又岂能赶在他的前头。 眼见得炎阳仙使身子在空中一振,一股无形的气息涌向天竹道长等人。 天竹道长等人只觉得一股巨力冲来。 顿时被撞得向外斜飞出去。 而炎阳仙使长笑一声,身子已经投入了那大洞之中。 炎阳仙使笑声未毕,却突然又转为一声惊呼。 紧跟着洞内嘭嘭连响,炎阳仙使嗖的蹿出洞外,仓皇地向高空逃去。 自那深洞中传出一声怒吼,一条人影蹿出。 但见天玄真人犹如凶神恶煞般的直追出去。 却是一副跟炎阳仙使拼命的架势。 原来,天玄真人自从机缘巧合。 成就了金身莲脉之后,一身血肉尽是青城镇山之宝伏魔镜所化,自是坚不可摧。 纵使强如炎阳,却也难损这法器凝结的金身。 尽管两人修为相差悬殊,但天玄真人却是占了身体优势,更在暴怒中奋不顾身地扑向炎阳仙使,那番彪悍神态却又叫炎阳想起了那个咬掉他一根手指的胡不归来,又瞧得自己那一拳竟然没能伤到天玄真人,不由得一番恐惧再度升上心头,在慌乱中竟然接连中了天玄真人数拳。 终于在疼痛惶恐之中一飞而起,向高空逃去。 炎阳一边逃窜,一边心道:怎的这人间界净是这般凶悍野蛮之辈呢?上次那个小道士也就罢了,怎的这个老道士也是如此?想来他青城派的作风便是一贯如此,当真是有些消受不了。 正自这般想着,却听头顶上一声暴喝:“你他***狗屁玩意儿!”一股明亮的青色闪电自头顶劈落下来,却是天竹道长等五人合众人之力,发出一道大天神雷,直轰向炎阳顶心。 炎阳单掌上撩,只听轰然一声炸响,火星四射,炎阳全身一颤,这一记大天神雷确是威力不小。 炎阳接过此招,身形继续向上飞升,却听得又是一声暴喝:“你太***王八蛋!”竟然又有一道短小却明亮至极的大天神雷直轰向他顶心。 炎阳身为上界仙使竟然在片刻间被人连骂两声:他***,不由得心头也是一阵火起。 待抬头望去,不由得心头巨震。 却见那个咬断他手指的胡不归竟然从天而降,这一记大天神雷无论是从威力上还是速度上都竟然远远超过了他五位师叔合力发出的那一记,他嘛声起时,那记大天神雷便已经轰到了炎阳顶心。 炎阳仙使骤然见到这个打起架来像野兽般的小子本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又没料到这小子才一出手,速度和威力竟然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待他慌慌张张出手抵御时已经来不及调动自身仙元了,一身功力竟然连三分之一也没用上。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胡不归被震得滴溜溜向上翻去,而炎阳仙使却被这一记大天神雷打得向下坠去。 还不待炎阳仙使有何反应,只听得一声低沉的龙吟伴着一声清越地凤鸣,青龙、朱雀两头神兽竟然一左一右主动冲向炎阳仙使,一团凌厉的青光和一团炙热的火焰顿时涌向炎阳仙使。 炎阳双掌一分,硬是接过了两头神兽的夹击。 但此时他的仙体在接连数次地强烈震荡中也不由得全身巨震,一阵仙气激荡,一张脸更是红的犹似要滴出鲜血来一般。 岂知没等他有任何喘息之工。 一道夹杂着风雷之声的火焰又冲向他的胸前。 炎阳仙使还来不及收掌回撤,那道炙热火焰便已经打在了他的胸口。 顿时一阵剧痛自他胸口向内渗透,炎阳仙使只觉得眼前无数金星乱闪。 恍惚中但见一少年手持一柄烈焰腾腾地宝剑宛如火神一般从天而降。 此时,天玄真人恰好追上炎阳仙使,只见他双拳齐出,直轰在炎阳背心。 炎阳再也经受不住,噗嗤一口仙血喷涌出来,身子被打得向外飞去。 青城众人只见胡不归等人从天而降,在转瞬之间便将局势扭转过来。 更见得天空中那赤条条站着的赫然便是已经去世地天龙道长,不由得又是一阵欣喜,顿时气势大盛,便似乎满山青光也跟着亮了几分。 胡不归等人在天玄真人的带领下如狼似虎的追向倒霉的炎阳仙使,几个人间凡人修士竟然狂追滥打着上界仙使,这番情景怕真是万年不遇的奇景了。 炎阳此刻已经被打得失魂落魄,只顾的上仓皇逃窜,却哪里还有勇气接招。 甚至连谢灵仙使都顾不上了,径自沿来路向西逃去。 与此同时,只见高空之上,突然青光大盛,竟然隐隐有压过白光的趋势。 只听得高空上巨响连连,白光和青光不住碰撞闪动,声势骇人。 地上众人皆知此时天痴道长和那谢灵的拼斗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刻,都不由得为天痴道长捏了一把汗。 突然,天色骤然一暗,似乎黑夜骤然降临一般,如墨的浓云顿时笼罩了天空。 天空中闪烁的光芒骤然隐去,天痴道长和谢灵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中。 却见谢灵嘴角带血,不住后退着,眼神之中似乎流露出一丝惊恐。 但看他那模样却又不似是在惧怕天痴道长。 而是别的什么事物叫他心生恐惧。 而天痴道长也是面呈倦色,嘴角溢出了丝丝血痕。 但见他面色凝重,虚浮在半空中,凝立不动。 此时,似乎所有的嘈杂之声一下子沉入了大海,周遭一片死寂。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气氛自天上压了下来。 就连一向胆大包天的胡不归也感到心头一阵忐忑不安,不由得抬头仰望着那漆黑如墨地夜空。 却见那谢灵仙使身形向后不住飘去,在空中闪了一闪,遂向西遁去。 当真是来的突然,去得也突然。 而此时,青城弟子全没有战退仙人的喜悦,而是全都仰望着那黑压压的天空,以及在天空中一脸肃穆的天痴道长。 气氛越来越沉重,一种难以抗拒的恐惧突然风一般的漫过所有在场的青城弟子,那是对无可抗拒的天威的恐惧,是对冥冥之中未知的存在的恐惧,没人能够幸免。 胡不归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身子一蹿,想要飞到他师傅身边,却被天玄真人一把揪住了,道:“大家都到老霄顶集合!”说着拉了胡不归率先降落在老霄顶清虚殿前地广场上。 胡不归目光中露出焦急的神色,道:“掌教师叔!”天玄真人沉声道:“不归,莫要胡闹!我知你心意,但这天劫却不是你可以帮得了你师傅的!你去了反而令他分心!”这天劫两字一出口,顿时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天痴道长的天劫竟然这么快就来临了。 其实,就连天痴道长自己也没料到会在此时遭遇天劫。 在片刻之前,当他放开束缚,施展出全部修为对抗谢灵仙使时,他强大到已经不属于这个尘世的力量终于引发了天劫。 从极辽远的天外,隐隐有雷声传来,那雷声几乎微不可闻,却又似乎是自心地炸响一般,莫大的一种存在酝酿着,似乎马上就要爆发出来了。 谁也不知道这天劫究竟有多大的威力,但看那谢灵仙使临去时的表情却也不难猜到这蕴含着天地之威的一击究竟有多骇人了。 连已经成仙的谢灵都迅速规避,却不知天痴道长究竟可不可以抵御得住了。 就在众人诚惶诚恐的仰视夜空之时,一道极其宏大的天雷无声无息的裂开长空,笔直射向此间修为最高的人间修士——天痴道长。 似乎所有的呼吸都停止了,心跳冻结,血液凝固,这一瞬间要么便是开始,要么便是结束,但谁能解天意何如?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天劫 天地万物似乎在这一刹那间黯然失色,只有这一道耀眼之极的天雷呈现在人间,这是天地之威,是连仙人都惧怕的力量,是人间修道之士的终极劫难。 跨过这一关便可羽化升仙,跨不过这一关便是形神俱灭的下场。 一曲悠扬的《证道歌》在青城山唱响了,青城群道在天玄真人的带领下,表情肃穆而庄严的吟唱着:“天地本无极,万物自有趣。 红尘多魔障,平生大雾弥。 何以去伪相,求得真髓意。 抛却两袖风,独守三清梯。 心是风吹柳,意是月照溪。 苍狗白马隙,悟道在须弥。” 曲调悠扬而出尘,在平淡中一种无形的力量生发出来,顿时消减了那来自天外的沉重气氛。 就在此刻,天痴道长双手上扬,宛如双叶,向着那道天雷展开。 呈现在天痴道长脸上的是微微的笑意,他手上承托的是一片生机,而天雷上蕴蓄的是死的试炼。 生与死在刹那间交汇了。 悟道便也是在这生死之间。 山川静默,万物无声。 这天地间静到了极致,此时哪怕是一丝小虫振翅也会有如雷鸣。 一片秋叶悄然坠落,微黄的叶脉上仍有一丝绿意,自枝头生发,到坠落在树下,完成它生死的轮回。 光华渐渐隐去,一条人影自高空有如那片秋叶般的飘落下来。 身影轻飘飘,仿佛没有丝毫的重量,他缓缓的落在清虚殿的屋脊之上,一阵山风吹过,青色的道袍宛如一朵风中青莲,随风而动。 云开雾散,一轮朗月高悬夜空。 众人的目光全都望向大殿屋脊之上,只见天痴道长神色安详的站在大殿顶上,但眼耳口鼻之中具有鲜血涔涔流下,却见那鲜血越流越淡。 从殷红逐渐的转成淡淡的绯红,继而竟似乎带了些若隐若现的黄色。 似乎某种变化正由心灵延伸到了肉体。 突然间所有血迹都无声无息的渗入肌肤之中,天痴道长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他眼中神光一闪,旋即消隐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 天痴道长独立清虚殿屋脊之上,神态闲雅,气度非凡。 飘飘然,似乎马上便会乘风而去,又似乎与他足下的山川大地融为了一体。 直至此刻,青城群道才爆发出一阵欢呼。 胡不归第一个飞向他的师傅。 其余众人也向着天痴道长围拢过去。 眨眼间清虚殿屋顶上已经站满了道士,密密匝匝的围在天痴道长身周。 天痴道长笑道:“这是做甚?都要来上房揭瓦不成?都下去说话吧。 再踩屋顶可就要塌了。” 说着身形移动,大殿顶上众人竟然一股脑全被天痴道长不动生色的搬了下来。 众人方在清虚殿前的广场站定,忽的赤条条一团肉影冲到天痴道长面前,却是与天龙道长的肉身融为一体的青龙光着个屁股站在天痴道长面前,上下左右打量着一脸笑意的天痴道长。 它是有点不相信这个也不甚威武的人怎么会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一双手掌在身前摆动。 想要拍拍天痴道长,却又莫名其妙的有些不敢,脸上神情遂古怪起来。 其实不管它脸上神情如何古怪,在场群道却是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天龙道长门下众弟子,眼睁睁瞧着师傅死而复生,原本是惊讶欢喜兼而有之,但又见昔日庄重敦厚的师傅此刻却是这般模样登场,都不免有些尴尬,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倒是天痴道长双肩一振。 他自己身上那件青色道袍便不知怎的套在了青龙身上,只听天痴道长道:“我天龙师弟能以这种方式长存于天地间,倒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说到这里,天痴道长又向着停在卓不凡肩上的朱雀一招手,那朱雀随即振翅飞起。 与青龙一左一右的站在天痴道长身前,只听天痴道长道:“青龙、朱雀,你们两个乃天生自在之物,本该逍遥于天地之间,绝尘于红尘之外,却在不意间都与我青城结缘。 被拉进了这纷争不休的仙人之战中。 贫道臆测良久。 你们四灵纷纷降世却似乎是某种天意,定有一件大事。 非你四灵担当不可。 此时白虎未出,贫道也瞧不出此事的端倪,一旦四灵齐集,想必定有预兆降临。 到时候你们却要担当起自己的责任啊!”朱雀引颈一声清鸣,似是对天痴道长作答。 而青龙则抖搂着身上突然罩上的道袍,嘴里也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却见胡不归拉开青龙,对天痴道长道:“恭喜师傅成功抵御了天劫!”天痴道长淡然道:“这才是第一道天雷,还有四十八道将陆续降临,越是往后,天雷的威力便越大,至这第一道天雷起,为师才算是真正踏入了度劫期,此后的一段日子只怕是极为难挨了,究竟能不能成功度劫,为师此时却也不敢说呢。” 胡不归不由得担心道:“那下一道天雷何时会降临呢?”天痴道长道:“我今日与那谢灵一战,气息外泄,就此引发了天劫。 按照咱们青城山的古籍记载,这天劫共有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轰顶,为期却是或长或短,并无定数。 有四十九天的,也有三十九天的,据说最短的只有二十八天。 那便是在一天之中数度遭逢天雷轰顶了。” 张富贵立即咋舌道:“我的娘啊!方才那一道天雷来时,我都已经吓得快尿裤子了。 天痴大师祖,究竟是谁这么倒霉,竟然在一天之内数度遭逢天雷啊?”天痴道长白了他一眼道:“你说的那个倒霉之人是咱青城派的祖师爷!若是他老人家在上界听见,没准直接一个天雷劈下来,叫你小子好看!”张富贵立即吐了吐舌头,溜到他师祖天竹道长身后去了。 胡不归却道:“师傅,那个白衣仙人怎么不趁着您老人家抵御天劫时下手,反而仓皇逃窜了呢?难道他们仙人也怕这天雷不成?”天痴道长沉思片刻道:“正所谓天心无心,我观这天劫也似乎并非只是针对我天痴一个。 只要是流露出超越人间界的力量,便有可能成为它攻击的对象。 天劫虽是由我引发的,但当时那个谢灵的实力却与我在伯仲之间。 也就是说他若是在场,这天雷却不知道会落在谁的头上呢。 但这天劫气息一旦锁定了某人,此后的天雷便只会随着那人而去,不管那人如何遁形,却也避不开这剩余的四十八道天雷。 这天雷之中蕴蓄的乃是天威,纵使强如谢灵那样的仙人却也不敢轻易与之抗衡,他这才不得不逃,实非他心之所愿也。” 天玄真人到:“师兄,那便是说目前这天劫已经锁定了你,下一次这谢灵便不会遭到天雷攻击了?”天痴道长道:“应该是如此吧。 咱青城派以人间道门的资质打得两位仙使先后逃窜。 想来人家定然咽不下这口气,他们还会来的。 却不知道会不会趁我抵御天劫的当儿趁机下手了。” 天竹道长笑道:“大师兄,你便放心吧,他们倘若再来,我们还是一样将他们打得屁股尿流的滚了开去!您是没瞧见当时我天玄师兄那凶神恶煞般的模样,那恶狠狠的眼神!那阴恻恻的杀气!那白森森的牙齿!那清亮亮的口水!哎呀!”却是天玄真人听这家伙将自己越说越是不堪,不由得飞起一脚。 叫他上天翱翔一阵子去了。 众人正笑而不语地望着天竹道长哎呀呀的化为一个小黑点飞向云天之外,却听得一人怒道:“别**!我说你别在我怀里摸来摸去的!”群道不禁愕然,难道这青城山道门清修之地也有人好这个调调儿的?却见胡不归劈里啪拉的拍打着青龙的手掌,向后退去。 而青龙则是眼盯着胡不归的衣怀,紧追不放,口中嘀嘀咕咕,这一次群道却是听懂了,它说:“豆儿!豆儿!”却原来是这青龙站在人群之中穷极无聊,不由得想起了胡不归怀中的灵丹,遂将手探入胡不归的怀中**。 又引得一阵喧闹。 只听得刺啦之声不绝,胡不归的声音远远传来:“别扯啦,再扯就跟你一样光屁股啦!”这两个一个跑,一个追,打打闹闹带起两股烟尘。 顷刻间便飞进了群峰之中不见踪影了。 青城群道不由得纷纷摇头:这青城山当真是越发的古怪了,或许千年后留下的名号便成了天下第一搞怪道门了。 又是一道华光裂开天空,巨大的天雷笔直的轰向老霄顶,在光柱周围,电光摇曳,烈焰蒸腾。 巨雷滚滚。 大地一片震撼。 在华光与山颠之间,一条淡淡的人影屹立其间。 不避不让,将天地之威势尽数抵于一个肉体凡胎之上。 胡不归斜靠在骑鹤峰顶上的一块巨石上,望着那声势浩大地天雷,满眼中尽是兴奋。 在他身后靠着的是一脸忧虑的梅轻雪。 在胡不归两人的身后,大傻乖乖的爬在盘膝而坐地小酒儿足下,鼻孔上一个鼻涕泡儿破了又生,生了又破,周而复始。 张富贵斜躺在大傻的身上,双手捂着耳朵,眼睛紧紧盯着老霄顶方向,脸上神情在惊恐之中又透出些掩饰不住的兴奋。 在巨石的另一侧,卓不凡和杨不悔相依相偎,形貌古朴的朱雀傲然立在卓不凡身侧,向着老霄顶方向眺望。 而巨石之下,那个天龙道长模样的青龙则是不停地围着巨石打转池不知它在焦虑些什么。 而小虎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青龙头顶蹲着去了,四只猫抓稳稳抓住青龙的头顶发髻,随着青龙一圈一圈的围着巨石打转儿。 在电光与烈焰之间的天痴道长突地右掌单掌向天,抵住自天而降的巨大天雷,左掌自然下垂,掌势摇摆,一层层的青城灵气有如潮涌,翻滚着漫过了清虚殿,直奔绝顶,源源不断地涌入天痴道长的体内。 胡不归等人远远望着,在刹那间,似乎天痴道长的身形突然伟岸起来,有如天神一般耸立在天地之间,任巨大的冲击不断流过他的肉身。 天雷巨大的能量在他右掌上不断爆炸着,震天撼地。 梅轻雪紧张的揪着胡不归的衣袖道:“这已经是第七个天雷了,天痴真人还能抗得住吗?他老人家叫咱们全都撤离老霄顶,倘若有个闪失我们却也帮他不得啊!”胡不归笑道:“放心吧,我师傅可非等闲之辈。 我对他是充满信心。 你瞧前六天那六道天雷他不都轻轻松松的一一接下了嘛,这第七道天雷虽比前六道天雷强。 但我师傅却也在度劫地同时不断体悟精进,实力飙升之快早已超出了你我的想象,我想这经历天劫的过程也就是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我师傅他老人只怕此刻都已经算不得是肉体凡胎了,否则这般强大的力量他却如何经受得起?经历天劫是每个修道之人的梦想,此时的机会对于修真中人都是千载难逢的。” 梅轻雪突然道:“那你是不是也盼着有朝一日像你师傅一样成功度劫,得升仙界?”胡不归扭过脸来道:“傻瓜,倘若那仙界没有你,我去了又有什么生趣?”梅轻雪只觉得心头一阵温暖,她低声说道:“胡郎。 你们修道之人不就是要追求天道,羽化飞升吗?怎么你却不想呢?那你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胡不归微微一愣。 想了片刻道:“从前我也曾经问过自己,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初入青城时只是觉得如果学了道法便可以不再挨饿受冻得以生存下去了。 到了后来,随着道法精进,却似乎越来越不知道究竟为何而修道了。 直到我入了红尘,见多了世间疾苦,众生百态。 这才明白,成不成仙,其实并不打紧,倘若叫你永远活着,却永远都不快活,修这样的道又有何用?我是个叫化子出身,不懂得什么深奥的道理。 但我受过苦,挨过饿。 知道生命之苦,欢娱之短暂。 这才努力求存,追寻着那转瞬即逝的欢乐。 追寻着那不经意叫人感动的生命的欢喜,追寻着在这变换莫测的人世间快乐地活着的过程。 再后来,又遇上了你,叫我知道了这世上还有如此美好的事物,我又如何能舍你而去。 枯守一个所谓的天道,独自求仙?那般纵使做了仙人,爱也不能爱,恨也不能恨,又与草木何异?若是这般我宁可追寻我地道,做个人间快乐人岂不逍遥?”一声叹息自巨石另一端响起,只听得卓不凡道:“老胡。 你之洒脱却是我永远也学不来的。 我从前拼命练功只是为了报仇,为了炼化这朱雀。 但当这一切都成为过去,我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说实话,倘若不是今天听了你这番话,我仍陷在茫然之中呢。 世人常念及其无,而不顾及其有。 我现下能与不悔平平安安的相对便已经该知足了,至于为善人间,追寻先贤修道的足迹,则是今后当行之途。 至于成仙、永生之类的却也不是我的追求了。” 张富贵也放下耳旁双手道:“漫说你们不想成仙,便是我也不想成仙呢。 只要你们肯放我去红尘里行侠仗义、替天行道,那我便比成仙还爽了!”说到这里,这小子眼前似乎出现了许许多多身材曼妙、寂寞可怜的美貌女子正眼巴巴等着他下山拯救呢。 小酒儿莫可奈何地看着自己这个宝贝大徒弟,想说不许他下山去吧,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这几日张富贵日日缠着他说是要他许自己下山游历去,直把个小酒儿愁得不行。 小酒儿年纪虽小,但瞧着张富贵那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终于诺诺地道:“这个富贵大哥徒弟啊,这个现在叫你下山还为时过早,你再忍耐些时日吧。 好好练功,待你的本领高强了,自然可以下山去了。” 张富贵心道:我这本领已经是足够高强的了,你可不知道我在那软香小榭那可是最受欢迎的人了,谁敢说我本领不够高强呢?只是我这本领却不敢与你说就是了。 正想到这里,却嘣的一声,脑门上吃了一记脑奔儿。 只听胡不归笑骂道:“你这小子哪里是想下山行侠仗义,只怕是吃喝玩乐还差不多。 我这做师伯的第一个不许你下山!”胡不归话音未落,嘣地一声,他脑袋上也吃了一记脑奔儿。 却听梅轻雪笑道:“你这当师伯的就是个吃喝玩乐的家伙,却来教训其富贵了。 你们两个那天在泰山上究竟做了什么交易?还不老实与我道来!”张富贵见胡不归紧跟着吃了一记脑奔儿,不由得嘎嘎怪笑着道:“真是报应来得快啊!还是轻雪明察秋毫!上次老胡跟我说啊……啊,杀人灭口啦!呜呜。” 却见胡不归身子一闪,已经扑到张富贵身上,捂住了他的嘴巴。 两个家伙噼里啪啦的在巨石上扭打起来,众人顿时纷纷避让着跃下巨石,就连大傻也很不堪的摇了摇头,跳了下去。 众人纷纷下跃,却有一条人影自下而上,蹿上了巨石。 忽地扭打在一起地就变成了三个,却是那青龙在围着巨石转了数百圈之后,突然冲了上去,与他们嬉闹起来。 巨石上顿时烟尘飞扬,虽不及老霄顶天痴道长抵御天雷的景象那般壮美,但古怪荒诞却是过其万倍不止。 巨石之下,却听小酒儿咦了一声,道:“你们看,那是什么!”众人沿着小酒儿所指地方向,向青城山外望去。 只见一道黑芒划破天幕,向着青城方向疾射而来。 众人心中不禁往下一沉,暗道:难道是那些自称是仙人的家伙又来捣乱了?就连在巨石上厮打的三个家伙也停了下来,向着山外望去。 这三个家伙此时已经厮打得衣衫破烂,狼狈不堪,怀中各色事物散了一地。 众人都瞧向那蓦然出现的黑影,却没留意青龙悄悄的自地上捡起来一枚圆咕隆冬的事物,笑嘻嘻的躲到巨石背后去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破茧 碧空之上,一道黑芒披风穿云,气势汹汹的向着青城山脚冲来,那黑芒速度极快,转眼便飞到了青城山前,却突然流星一般的直坠向山脚下。 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地面微颤,尘土飞扬。 胡不归等人二话不说,立即腾身直奔山脚下飞去。 但见烟尘之中,一个巨大的身影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口中嚷嚷道:“完了!完了!老子屁股摔两半儿了!”说话间不住用手揉摸着自己的屁股,这人不是大个儿又是哪个!胡不归哈哈大笑着直冲上去,一把抱住大个儿半个肩头道:“大个儿,你怎么来了?”大个儿鼓起眼睛道:“老胡!大个儿就是来找你的啊!”胡不归笑道:“大个儿,你的飞行术可比从前厉害多了!”说到这里胡不归暗自将一缕真元送入大个儿体内,发现那原本将大个儿的魔元禁锢在体内的禁制法阵消失了,难怪他终于可以施展真正的飞行术了。 却见大个儿返身在地上那个土坑中摸索一阵,拔出来一块通体黝黑的破铁板,道:“是陈老头儿教我的这飞行术,这玩意儿飞得倒是快,但落下来摔得也他娘很疼啊!那老头还给了我这块破铁片,唬弄我,倒也幸亏有这块破铁片垫在我屁股底下,否则我这屁股……”说着又不甚放心的摸起自己的屁股来了。 梅轻雪噗嗤一笑,道:“大个儿,这铁片儿可是件宝物呢,你莫要小瞧它呢。 倒是你怎么会好端端的就从空中一头扎下来了呢?”胡不归看了看张富贵道:“这从天上一头扎下来的倒也大有人在呢,是不是啊,富贵。” 张富贵小白眼儿一翻道:“当年某些人好像跑的比飞的还快呢,这倒是奇闻呢。 你听没听说过啊,老胡?”大个儿却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些什么,道:“我正飞得兴起,又远远瞧见你青城山上正在放焰火,便想赶过来观看,于是飞得更加快了,却突然想起来我家魔君说到了你这青城山需得懂礼数,要我在山门处降落下来,然后步行上山。 但当时我马上就要飞进山里了,只得连忙往下降。 谁知道这铁板就不听我使唤了,我就扑通一声砸到了地上。 说起来还是那陈老头儿不好。 他倘若给我块大些的铁板那也不至于摔得这么惨了。” 胡不归禁不住连连摇头,道:“你当这玄魔铁这般好找啊?想要多大就多大?人家陈老头对这块宝贝那也是视若珍宝的,能割舍给你就已经很不错了。” 大个儿挠挠脑袋道:“说起来你青城山倒也奇怪,这大白天地放什么焰火啊?”说着将手一指老霄顶方向那道惊天动地的天雷,倒好像他之所以摔下来并非是他飞行技术不佳,而是这青城山的焰火干扰了他的飞行一般。 “屁焰火!”张富贵笑骂道:“那是天雷!没见过吧?好好见识见识吧。 那是我们天痴真人正在抵御天劫,再过几天,他老人家便要得道成仙了!”张富贵早就在魔岛与大个儿相熟了,也不与他见外,卓不凡等人却是头一次见到身形这般巨大的人,尤其是小酒儿,一双眼睛好奇的仰望着大个儿。 却见大个儿瞪大了眼睛道:“什么是天劫呀?比魔劫还厉害吗?我家魔君正在抵御魔劫呢,却也不像这般大放焰火啊。” 大个儿此言一出,实在是叫在场众人大吃一惊。 胡不归连忙问道:“你说什么?我家老头子他也在度劫?他现在怎么样?”便如大个儿没听说过魔劫,胡不归等人却是从未听说过魔劫。 也不知道这魔劫比之天劫是否更加凶险。 胡不归不由得担心起来。 却听大个儿说道:“是啊,我家魔君魔功大成,更领悟了破开虚空得升魔界的法门,此时正在洪荒泽中的升魔岗度劫。 他老人家命我来找老胡,说务必叫你在他经历最后一重魔劫之前去见他一面。 他有很重要的事与你说。 老胡,咱们这便走吧!”说着就要拽了胡不归向山外而去。 胡不归微一用力,拉住了大个儿庞大的身形,迟疑道:“大个儿,且慢些走。” 说话间扭头向着老霄顶绝顶上的师傅望去,神情好生为难。 一边是他师傅。 另一边是他养父,都是度劫,却该陪在哪个身边呢?此时的胡不归恨不得将自己一分为二,各尽其孝。 梅轻雪瞧在眼里,心中自是如明镜一般,但眼前这般情形,即使是聪明如她却也无计可施。 只有颦眉不语,看看胡不归,又看看身后独立在老霄顶地天痴道长,她既担心着天痴和燕西行这两个与胡不归的生命息息相关的人,又为胡不归的处境而忧心,却比胡不归更多了一层为难。 而张富贵等人自然也是看得清楚,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有大个儿一个浑人不解其中意思,只管催促胡不归道:“老胡,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啊?咱们快些上路吧!”就在众人正踌躇为难之际,却听见天痴道长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不归啊,你随这巨灵族的人去吧,燕君定然有要事与你交代,为师这边不用你担心,你还信不过为师的本事吗?当年人人都道你是废材,为师却相信你必能一飞冲天。 怎么你却不信为师能对付得了这小小天劫呢?”众人远远望见老霄顶上一阵阵华光闪烁,天痴道长的声音却如就在身边,这般在抵御天雷之时仍有如闲谈的话语显示出天痴道长超凡的修为实力,更应证了胡不归先前所说的话:天痴道长确实是在这度劫的过程中,一路飙升,修为之深早已超乎寻常修士之想象了。 胡不归突然转身对着老霄顶方向跪倒,道:“师傅,弟子去去就来,您老人家保重了!”说罢起身拉了梅轻雪到:“轻雪,你也随我去!”继而又转向卓不凡和张富贵等人道:“不凡、富贵,我师傅他老人家就拜托你们多照应了。 我们去去就来。” 卓不凡道:“老胡,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他话音未落,却听见身后骑鹤峰传来哎呀一声大叫。 众人心头一震,却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变故。 只见胡不归的身子一闪,人已经出现在了骑鹤峰顶。 众人也纷纷向着峰顶奔去。 待众人奔到峰顶,都不由得目瞪口呆的望着山顶巨石的背面。 只见胡不归单腿跪在地上,在他身前竟然躺着一名美貌少女,只见那名美貌少女瘫软在地,双目紧闭,却不知是生是死。 梅轻雪见此情形禁不住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而张富贵也瞧得清楚,这少女分明就是自己在天上捡的那个神秘少女。 她不是被封入了天茧之中了吗?难道竟然破茧而出了?众人的目光由胡不归和那美少女转向旁边。 只见青龙正满脸惊诧地长大了嘴巴,一只手还捂着一张大嘴呕呕啊啊的,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硌疼了牙齿,又像是被突然出现的女人吓着了,疼痛惊惧兼而有之。 众人心中恍然大悟,却原来是青龙这家伙竟然把天茧当作是一个大丹药了。 一口下去,咬破了天茧外壳,这才有面前这番情形。 幸好他是打算咬开吃掉,若是吞服却更麻烦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胡不归竟然把它给搞丢了,而这青龙更是差点把它吃了。 想到此处,只见一片拳风足影罩住了胡不归和青龙两个。 胡不归是被打惯了的,只管抱着脑袋哎呀呀的叫个不停。 而青龙却是从没遇上过这等阵仗,刚把脸仰起来,就被一通胖揍,直打得它晕头转向。 鼻青脸肿。 才一转眼功夫,可怜天空龙道人那张原本就胖乎乎的脸就已经变成了猪头。 而这一群人中,竟然只有小酒儿一个站在一旁没有动手,不单温文尔雅的卓不凡动手了,就连那只朱雀也异常兴奋地跳将起来。 一下下地踩踏着嗷嗷乱叫地青龙。 大个儿压根就不认识青龙,却见众人都打,他倒也不甘落后,挥舞巨拳砸将下去,时而砸砸青龙,时而砸砸胡不归。 只觉得好玩之至。 那场面却由原本地群情激愤转而成了群情兴奋,场面遂古怪起来。 终于,拳声渐止。 胡不归和青龙悄悄站了起来。 这青龙脸上虽然疼痛,却仍然傲性难驯,这些时日与胡不归等在一起竟然也学会了几句简单地人言,只听它昂首说道:“老鸡……”它这“老子”二字总是发音不清,每每总说成是“老鸡”。 但听得它才一个“老鸡”出口,嘭的又是一拳砸在它的脸上,立时便将它的这“鸡”打飞出去。 青龙脸上疼痛,心中不服,再度喊道:“老……”还没等它的“鸡”探头出来,嘭的又是一拳。 青龙狂怒,身子一抖便要显出原形,却猛然肩头一紧,竟是朱雀双爪擒住了它的双肩。 剩下一群人笑嘻嘻的围拢上前,只等着它的“老鸡”出口。 青龙顿时没了斗志,口中含糊不清地道:“腚!腚!腚!”却听嘭的一声,腚上果然落了一脚,胡不归在后面叫道:“不许骂人!”只把青龙冤的脸都绿了,它这“腚”却说的是“停”,实在是在告饶了。 众人哄笑一声放开了青龙,青龙却不知道,经过这一番拳脚的洗礼,它才算是真正融入到了这一群之中。 又听梅轻雪说道:“这天茧还未到成熟之时,此时提前破裂却不知道会对这姑娘有何损伤呢。” 说着俯身前去查看。 胡不归道:“我方才已经查看过了,这姑娘并无大碍,她体内气息流转不息,全身脏器也无一处损伤,只是神智尚未恢复罢了。” 梅轻雪此时站起身来,情形确如胡不归所言,想来是由于天茧提前破裂,原本仍该沉睡的灵妖族少女仍未从沉睡中醒转过来,身子却已经并无大碍了。 突然,梅轻雪原本已经缓和的神色又是一变,道:“不好!”说话间已经抱起了那灵妖族少女,腾身而起,道:“快走!”话音未落,身子已经化为一溜青烟向山外飞去。 胡不归等人微微一愣,旋即追了出去。 一群人眨眼之间便冲上了云霄,向西飞去。 胡不归一闪身追上梅轻雪。 问道:“轻雪,究竟怎么了?”梅轻雪俏脸微变,道:“你可记得天痴道长曾经用道门玄通将这天茧气息封住?眼下天茧破裂,气息外泄,很快那些仙人便会追到青城山来了。 天痴道长正在度劫,我们又怎能再连累你青城山呢?”胡不归皱眉道:“哪照你这般说来,咱们也去不得洪荒泽了。 咱们走到哪里便将那些仙人带到哪里,若是去见老头子,只怕也会将那些仙人带到老头子那里了。” 却听卓不凡道:“这封锁气息的法诀我倒是也在青城典籍中看过的,只是我们却没有大师伯那等超凡的功力。 却不知道能否将这少女的气息再度封隐起来。” 他话音未落,小酒儿也道:“我也曾看过这法诀。 只是从未施展过,也不知道有用没有。” 胡不归一听顿时喜道:“不凡,小酒儿,你们快快将口诀传授给我,咱们一起施法,能抵一时算一时。” 卓不凡和柳不醉便在高空之上将口诀说与胡不归听。 片刻过后,只听胡不归说道:“轻雪,将那姑娘抛起来吧。” 梅轻雪双臂一扬,那少女的身子便给抛了出来,却见三道清光从胡不归、卓不凡和柳不醉三人手上射出,笼罩住了那灵妖族少女全身。 紧接着清光化为一个大气泡模样,将那少女裹在其中。 在气泡表面光晕流转,异彩纷呈。 三人默念口诀,不断将真元注入其中。 其余众人则是背向环卫在外圈,护持着施法的三人。 又过了片刻,只见那大气泡华光一闪。 所有光芒随即隐入那少女体内,消隐不见。 卓不凡喜道:“成了!这番虽不及天痴师伯的法术,却也尽可以抵得一时了。” 大个儿却道:“我说好了没有啊?弄好了咱们就赶紧上路吧,大个儿还要赶回去吃晚饭呢!”一声嘹亮的咕噜自大个儿腹中传了出来,寻常人听起来便如是敲鼓了。 却原来当真是饿了。 众人一阵哄笑。 胡不归道:“既然大家都出来了,那就一起去洪荒泽吧!”众人一起叫好,呼啦一下子纷纷纠住大个儿肩头、手肘等处,道:“大个儿带路吧!”这群形貌各异的家伙就此浩浩荡荡的向着北方飞去了。 云海茫茫,两条淡淡的人影踏云而行。 只见其中一个将衣袖一挥,云层翻涌。 露出一片空隙来。 自那空隙向下望去。 只见青城群峰一片苍翠,而老霄顶上雷声阵阵。 光芒四射。 那两人站在高空之上,只是远远瞧着却不敢靠近。 只见老霄顶上空那道天雷逐渐退缩在一只手掌之上,而那只手掌捏着那团越来越小的光华,由青转白,由白又转向透明,最后只见那手掌一翻,将残余地天雷攥在了掌心。 那惊天动地的天雷终于在这只手掌中湮灭了。 一圈圈电光环绕在那道人身周,闪烁不定。 只见山顶上那道人随手一摆,一层清气向外荡去,无边无际。 云层上两人只看得心惊肉跳,脸上神情越发地严峻起来。 其中一个红脸长髯地正是炎阳,而另一个白衣飘飘的则是仙人谢灵了。 却听炎阳略有些慌张地道:“此人只怕是当真会飞升仙界,这番可怎生是好啊?”谢灵定了定神,道:“慌什么慌!咱们只管办妥了这地上之事,上界的事儿自然有人照应,却不需要你去操心。” 说到此处,他略顿了一下道:“那灵妖气息已经离开了青城山,似乎是向西逃去了,咱们快追!”两人身子虚闪了几下,消失在青城上空了。 再显身时,两人已经身处在青城之西,望着一片空茫茫的云霭和若有若无的灵妖气息,谢灵和炎阳心中一片茫然,却不知道那灵妖又逃往了何处,怎的半点气息也探查不到了呢?但若说彻底消失,却又不尽然。 那淡之又淡的气息却似乎断断续续向着某个去处逃了出去,但究竟是哪个方向,却竟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就在那两位仙人正在为寻不着灵妖踪迹而苦恼万分之时,在北方地天空上,一群形貌古怪的家伙排成一行人字,嘻嘻哈哈的向更北方飞去。 却见那队列中最当中的是身形巨大的大个儿,只见他踮起脚尖踩在那块对他来说当真是小之又小的玄魔铁上,伸开双臂,宛如一只巨大的呆鹅。 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载着两个人,一个是那昏迷不醒的灵妖族少女,而另一个则是细心的小酒儿,蹲在那少女地身旁,对她加以照顾。 其余众人则是分列大个儿两旁,向前飞去。 众人起先还担心那两名仙人追来,但飞得久了便知那隐气法诀已然生效,便放开包袱,自由翱翔起来。 胡不归等几人去过洪荒泽,此次只需辨明了方向,向北疾飞便是了。 一路风弛电掣,由白昼飞到了黄昏,又自黄昏飞到了夜色茫茫。 第一百五十七章 魔劫 夜凉如水,秋夜的草原一片宁静。 繁星低垂,似就悬在众人肩上,伸手可得。 胡不归等人在夜空中迎风飞行,足下是草海无边,一阵秋风吹过,草海起伏不定,延绵千里。 一头孤狼恹恹的爬上一座高岗,悲凉的嚎叫远远的传上了天幕。 天上众人依旧保持着大雁般的人字队列,依旧是大个儿领头,向前疾驰。 突然一阵鼓噪之声蓦的在空中响起,如钟似鼓。 这声音来的突然,倒把众人吓了一跳,却原来是大个儿一个肚皮饿得快扁了,忍不住隆隆作响起来。 众人起先一愣,随即便轰然大笑起来。 倒把大个儿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搔搔脑袋道:“大个儿就来的时候吃过一顿饭,飞了这么久,早就饿坏了。” 胡不归笑道:“大个儿,要不咱们降落到草原上去寻些吃食儿,待吃饱了再走?”他这般一说,张富贵第一个赞成道:“好啊!好啊!我早就听说这草原上的黄羊味道极其鲜美,倘若叫四哥来做,那定然是好吃的不得了!”谁知道大个儿却咕咚一声巨响,努力咽下一口吐沫,道:“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等先找到魔君再说吧。” 众人微感惊讶,却没想到这个大个儿居然对魔君燕西行如此忠心耿耿,明明是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却不肯浪费半点时间在吃饭上。 不由得又对燕西行增添了几分敬畏,这燕君似乎有着某种魔力,总能叫人心甘情愿的追随着他,而胡不归却并不以此为异。 他与燕西行自幼相处,受其熏陶着实不少。 似这般情形不过是以心换心的结果。 胡不归问道:“大个儿,你身上的禁制可是我家老头子为你解开的?”大个儿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不错啊,正是魔君他老人家替我解开的。 他老人家说我这禁制法阵是深藏在血液骨髓之中地。 一直在我巨灵族的血脉中流传,好像是什么人为了限制我巨灵族先天优势而设下的。 这般一来,我巨灵族便不能随意修炼选玄功了。 幸好这法阵已经流传了千百代,到了我这里已经不是很强大了。 纵使如此,魔君他老人家在破解此咒时,也耗费了三天三夜之功。 待魔君替我解除了禁制之后,他老人家便已经累得不行了。 据陈老头说魔君此举无异是替我整个洗髓换血,其消耗之大,足以顶得上百余年的魔功修为。 要不是魔君接连巨耗魔功,这魔劫却也奈何不得他。 而眼下却便难说了。 是我连累了魔君他老人家啊!不提他把事情办妥。 我大个儿还怎么有脸吃饭呢?”众人心中恍然,原来魔君与这大个儿有恩。 他是本着报恩的心思办事儿呢。 但这大个儿不过是个寻常魔教弟子,却犯得着为他大耗功力吗?难道这大个儿却是个特殊的人物?张富贵问道:“大个儿,燕君他老人家在替你破咒的前后可曾对你说过什么?”大个儿摇了摇头,又仔细想了片刻道:“他老人家只说我巨灵一族也是这天地间的一分子,却不忍心瞧着我们就此灭族。 更瞧不惯某些人枉自取代所谓的天道,对天下生灵横加干涉。” 胡不归道:“你说我家老头子接连巨耗魔功。 难道说除了你,他还救治过别人吗?”大个儿点头道:“他老人家在替我破咒之前还曾经救过一人。 据陈老头说魔君救治那人所费的功夫却比我更多了数倍不止。” 胡不归奇道:“此人是谁?”大个儿又摇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陈老头他也没跟我说。” 众人正在说话间,只见前方白茫茫一片大雾挡住了去路。 卓不凡、杨不悔等人却没来过这里,不由得眉头微皱,向胡不归望去。 却听胡不归喜道:“洪荒泽便在这大雾里面了!”说罢一马当先冲进迷雾之中。 他人刚蹿进浓雾,便有一条黑影扑将上来,却是一条头上生满毒瘤的怪龙。 胡不归想也没想,反手就是一巴掌,将那怪龙扇飞了出去。 只听得远远的一声哀嚎。 那怪龙吃痛遁去了。 胡不归扭头说道:“这洪荒泽中怪兽、毒虫甚多,大家可都仔细了!”待他再转过头去,却见前面一个黑乎乎的大洞横在身前。 胡不归腮帮子一鼓,呸的一道口水射进了那黑洞之中,却听轰然一声巨响,随即咕呱一声怪叫。 一个巨大的蛤蟆轰然翻倒在地,露出了硕大一片白肚皮来。 胡不归怪笑道:“你这癞蛤蟆还想吃老胡肉!老子叫你好看!”那大蛤蟆肚皮朝天,却猛然张开大嘴,一条长舌闪电般的射向空中,这次却是对着大个儿双足卷去。 只听得一声虎啸,剑光闪过之后。 那长舌中断。 大蛤蟆怪叫一声,负痛逃了出去。 只见张富贵在空中翻了个筋斗。 再度落在他的虎灵剑上,得意洋洋的向前飞去。 就这般,胡不归和张富贵在前开道,卓不凡、杨不悔在最后面殿后,中间是大个儿和梅轻雪等人。 只见前方迷雾越来越重,其间不断有怪兽冲出迷雾,袭击众人,全都被胡不归等人劈手抬腿,转眼就料理掉了。 而朱雀则是懒懒地吊在大个儿身旁,蔫头耷脑的向前飞行。 在此之前,朱雀不过是低低的鸣叫了一声,顿时只听得一阵簌簌之声向外逃去,半晌再没一只怪兽来袭,只把张富贵和胡不归闷出了屁来。 两个无赖便揪住了朱雀的脖颈,叫它赔些怪兽出来。 这朱雀虽是神兽,却也对着两个无赖无可奈何,更没听说过还有赔怪兽的。 既然惹不起,便躲到一边,不再理会二人。 而青龙则幸灾乐祸的对着朱雀怪笑道:“小鸡,被搞了吧!”它这个“子”字儿总是说不清楚,可怜朱雀如此威武雄壮一头神兽在它口中便成了“小鸡”了。 朱雀直听得满脑袋黑烟缭绕,索性掉过头去,不去理会这些混蛋。 片刻过后,又有不知死活的怪兽冲出浓雾,袭击众人。 胡不归和张富贵再度欢呼着劈里啪拉的忙活起来。 而小虎则是静静的爬在小酒儿的腿上。 肚皮一鼓一鼓地“潜心修炼”,努力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生命的迹象。 但感受来感受去,充耳所闻的却净是被胡不归和张富贵打飞的那些怪兽地惨呼,这生命之苦痛倒是感受愈深了,不由得一阵心思烦乱,索性肚皮朝天呼呼大睡起来。 梅轻雪轻轻落在大个儿肩头,只见那灵妖族少女仍未醒来,但呼吸甚是平稳,神色也逐渐红润起来,遂放心下来。 问大个儿道:“大个儿,咱们这是往升魔岗去吗?”大个儿摇摇头道:“要去生魔岗,定要先到魔岛,否则大个儿也辨不清方位。 咱们先去魔岛,然后再由魔岛去升魔岗。” 胡不归问道:“大个儿,你没去过升魔岗吗?”大个儿道:“去是去过一次的,但那是陈老头带我去的,叫我自己去的话。 我可找不到呢。 这魔岛上据说除了魔君之外,就陈老头一个知道升魔岗的所在。” 众人一路前行,天终于灰蒙蒙的亮了起来。 在这洪荒泽中,纵使是白日也是大雾弥天,稍远些地景物便瞧不清楚了。 而足下则是一汪汪地水洼,绿草如茵,水洼清浅,不时有水鸟在洼边鸣叫,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终于,三尊黝黑地巨石隐隐约约出现在前方地迷雾之中。 胡不归和张富贵齐声欢呼道:“上面便是魔岛了!”说着两人率先向上攀升。 卓不凡差异道:“怎的这魔岛竟然不在陆地上吗?”张富贵回头笑道:“叫你想不到吧。 这魔岛却是在空中悬浮着呢!你上去便知道了。” 众人一路上行,片刻过后,魔岛那巨大的根基显露在众人面前。 众人沿着嶙峋的岩石继续向上,终于登上了这座空中岛屿。 杨不悔叹道:“当真是想不到呢,这么一座巨岛竟然悬浮在空中。 却不知道是如何办到的。 若非亲眼所见,我却是以为富贵吹牛呢。” 众人笑着向魔岛腹地飞去,张富贵却不满地道:“我很喜欢吹牛吗?好像跟老胡比起来,我还算是老实的呢。” 这般口中??伦牛?妨松先ァv谌顺?拍y褐鞣宸扇ィ?赝疽欢佣釉诘荷涎彩拥哪Ы痰茏釉对兜亩宰藕?还橐o嗑蠢瘛:?还橐惨灰换?鬃鞔稹r恍腥瞬欧傻缴浇畔隆1闱萍?绿斐鹱陨椒迳霞渤鄱?隆?张富贵笑道:“陈老头,这么着急是要去方便吗?”陈天仇微微一愣。 旋即晃晃脑袋,嘶了一声,道:“好像不是啊,我是来干什么来着?”说着便陷入了沉思。 忽的又大叫一声,指着胡不归等人道:“那你们是来干什么的?”众人顿时绝倒,这老头儿分明是瞧见胡不归等人前来,因而下山迎接,却在一转眼间就忘了个干净,看来他这健忘症比之从前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个儿大吼一声道:“陈老头儿,不是魔君叫他们来的吗?咱们得带他们上升魔岗见魔君啊!”陈天仇连连道:“我知道,我知道,别那么大声。 去升魔岗嘛,我知道的,咱们这就走吧。” 说着右足抬起,这一步还没落地,便悬在了空中,他扭头问道:“这升魔岗怎么走啊?”只听身后扑通倒下一片,包括身形巨大的大个儿,那一声响,直震得地面微颤。 胡不归等人叫道:“陈老头!”却见陈天仇轻轻放下右足,嘿嘿一笑道:“我记得怎么去升魔岗,我是逗你们玩儿呢!”才站起来的众人不禁再度绝倒,谁能想到这老头竟然来了这么一手。 陈天仇晃晃悠悠地道:“走吧,魔君正等着你们呢。” 说着抬脚向山顶走去。 胡不归等人均以为那升魔岗在魔岛之下的某处,却见陈天仇一路上行,不由得奇道:“难道那升魔岗在这魔岛之上?”众人说话间,眼睛便看向曾去过升魔岗一次的大个儿。 谁知道大个儿也是一脸的茫然道:“我记得上次并非是走的这里啊,兴许陈老头要先上山方便一下吧。” 亏他也想地出来哦,直气得陈天仇脚下一个踉跄,扭头道:“少扯淡,乖乖跟着老子走就是了!”众人随着陈天仇一直登上主峰山顶,绕过魔王殿。 来到殿后一个幽静的小院。 进得小院之中,只见一片竹影婆娑,却是一片竹林。 陈天仇带着众人在竹林中绕来绕去,过了半盏茶功夫才走出这片竹林。 一出竹林,前方却是一处断崖。 断崖之外云雾弥漫,乳白色的大雾浓得风吹不散。 众人忍不住想:这陈老头别是当真记错了吧,以他从前地记性却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儿呢。 但见陈天仇一直晃晃悠悠走到悬崖边上,抬脚一步跨入浓雾之中,道:“你们可跟紧了!”说着仍旧一步步向前走去,似乎脚下有一条小路被掩隐在浓雾之中了。 胡不归紧跟在陈天仇身后。 也是一脚跨出,足下踩中的却是一溜窄窄地石条。 众人鱼贯踏上这条淹没在浓雾之中地小路。 石条曲曲折折不知通向何处。 待走得几步,众人全被浓雾所掩盖,近在咫尺,却互相都瞧不清楚。 只得随脚下石条一路向前。 众人随着那石条走势逐渐向上攀升,越走越高,却始终是在浓雾中前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忽的足下一宽,却是踩到了一片土地上。 陈天仇的声音自前方浓雾中传来道:“都快些上来!”等所有人都上了这片深藏在浓雾中的土地之后,先前那些石条无声无息的分散开来,悄悄漂浮在迷雾之中。 众人这才知道,迷雾突然向四周散去,这方土地逐渐显露出它的轮廓来。 众人这才知道,此地竟是漂浮在魔岛之上地又一座小小的浮岛。 这浮岛不过一里见方,小岛中央是一座青石砌成的高台。 那高台四面的青石上刻满了各色魔王造像,有的俊美,有的狰狞。 有的怒目圆睁,有的潇洒娴雅,却都栩栩如生,有如真人。 在高台之上,端坐一人。 正是魔教魔君燕西行。 陈天仇轻轻摆手,示意众人不可出声,众人便远远站在高台之下,静静地看着端坐在高台上的魔君。 燕西行微闭双目,盘膝而坐。 双手各捏一个魔诀置于膝上,一身黑衣在白雾笼罩的苍穹下显得无比深沉。 只见他脸上神情忽而激愤。 忽而愁苦。 突然又转而为喜悦,猛然间又似乎极度兴奋。 才一转眼又似乎十分伤心,种种神情在他脸上交替变化,仿佛世间百态、人间千情尽,在这一刻涌上他的心头,场面异常诡异。 小岛之上一片死寂,没有声势浩大的气机变化,更没有惊天动地的神雷怪力,胡不归等人甚至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气机变化,寂静到了极致,冲耳所闻的全是燕西行那清晰的喘息声。 良久之后,燕西行终于吐出一口浊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脸上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他的目光转向胡不归等人,目光所及之处,除胡不归外,众人具是一震,只觉得他这一眼却像是看进了心里一般,再深沉的秘密也要被他看穿了。 就连朱雀和青龙也禁不住微微向后缩了缩身形。 仿佛高台上那个男人有着某种令人敬畏的力量,连神兽也为之动容。 胡不归欢呼一声,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燕西行道:“老头子,你方才便是在度劫吗?那样子好生古怪啊!怎么没有天雷轰你呢?”燕西行哈哈一笑道:“怎么,好像没有天雷来劈我你小子倒很是失望啊?”胡不归嘿嘿笑道:“我师傅此刻正在抵御天劫,那场面可比你这魔劫好看的多呢!你们魔教的魔劫便只如此简单吗?”燕西行道:“你这小笨蛋懂什么,你道家天劫是你们修道之人的道心开启,道修达到了凡间的瓶颈,由上天降下四十九道天雷历练,继而飞升仙界的过程,此既是你修道中人的梦想,也是上天的选择,也就是你道家所言的天人合一。 而我魔教的魔劫却是由自己的意愿而开启的,却非是魔界的决定。 开启我魔教的魔劫也并非需要绝大的魔修根基,只要领悟了魔门妙法真谛,便可开启五情五欲魔劫来历练自己的心智,从而得升魔界。 你道门的天劫是由外而内,因而天雷轰顶,景象壮观。 而我魔门的魔劫则是由内而外,所以才显得如此安静,其实其中所蕴含的凶险却只比你道门更甚呢。” 胡不归道:“什么叫五情五欲魔劫呢?我方才见你面上呈现出诸般神情,难道是与自己的心魔相抗衡吗?”燕西行眼中出现了一丝赞许的神色道:“你所言的虽不全对,却也相差不远了。 这五情乃是喜、怒、哀、乐、愁。 五欲乃是色、声、香、味、触。 此皆是一个肉体凡胎所具备的最基本的性征。 我魔教主张从人欲去天道,讲究至情至性。 但修炼到最后却是最易受到这五情五欲的侵扰,如何能在这至情至性质中自由徜徉,而又能不为其所困,此便是我魔门最重要的一道关槛,跨过此关,便可破开虚空,直达魔界了。” 台下诸人听着魔君娓娓道来,不由得都陷入了沉思之中,却又表情各异,不尽相同。 卓不凡是剑眉微皱,在心中不住比较着道魔之优劣。 他自幼受正统教化,心中的正邪之道却已经是根深蒂固,虽并不厌恶眼前的这位魔君,但于他的说辞却本能的生出些抵触来。 而陈天仇和大个儿两个则是听得如痴如醉,不住反照自己的修行,只觉得燕西行这一番话实在是令自己受益匪浅。 梅轻雪和梅四则是低头沉思不语,他妖族在这千百年间便在竭力靠近人道,欲从人道而得太平。 但这人道是该行正教之道还是这魔教之途呢?倒是杨不悔反而一派轻松神情,她心中本就对什么正邪道魔无甚挂记,只觉得只觉得怎么都好,只要能跟她卓师兄在一起便好。 柳不醉师徒俩则也是表情各异。 小酒儿年纪虽然幼小,但天资聪颖,更勤于修炼,一身道家修为却已经着实不低了。 此番听得这魔君言语不由得陷入了思悟之中,却是由燕西行所言的魔道中去证悟他所修行的道途。 而他古怪的大徒弟张富贵却被燕西行这番话说得是心悦诚服,只想就此改投魔教,至此纵情声色岂不快哉?但看看低头沉思的小师傅却又有些不忍,径自矛盾起来。 至于朱雀和青龙两个更是不去思索什么魔道之别,它们所映照的是燕西行最本初的气质,也正是这种气质叫朱雀、青龙深深震撼。 而小虎则不同,它才不管什么魔君不魔君,只知道这老头也是熟人,大大方方的爬到燕西行腿上,舒舒服服得趴着去了。 燕西行神色平和,一手轻抚着小虎,一面微笑着看着胡不归。 升魔岗四周是铺天盖地的浓雾,光线在浓雾中折射来折射去,终成白茫茫一片,在这迷雾之中,既不知其时,也不知身处何地,似乎是站在了迷失的边缘,又像是正在由迷失走回自我。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迷踪 白雾弥散,升魔岗上一片寂然。 胡不归静静的坐在燕西行身旁,双眉紧锁,似乎陷入了一个无比艰深的迷题之中。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小虎在燕西行的怀中沉沉睡去了,一阵小气泡般的鼾声自它的鼻息中穿了出来。 终于,胡不归抬起头来,道:“修魔也好,修道也好,其实并没区别。 唯有情二字而已。 修行一途,我也不必问去路,只管关照我心,守得一片真性情,不求成仙成魔,但求一世做个真人便够了。” 燕西行拍掌大笑道:“好一个真人!好!小胡,我确没看错了你!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小虎一激灵从燕西行怀中爬了起来,但见并没什么状况,慵懒而不满的嗷嗷了两声,又舒展开身子趴在燕西行腿上继续睡它的大觉去了。 而燕西行慢慢收起笑容,看着胡不归,眼神之中悄然透出了一丝慈爱的神色。 这目光便如一点火星儿落入胡不归的心中,顿时引燃了往昔的记忆,温暖蔓延。 胡不归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个冬夜,在漫天风雪之中,也是这样的眼神一直温暖着他。 只听燕西行缓缓说道:“小胡,你可知道我找你来是做什么吗?”胡不归摇摇头道:“大个儿说你要经历魔劫了,说你在升入魔界前有重要的事儿跟我说,却不知道是什么事儿呢?”燕西行点点头道:“我便是要趁着还有时间,有些话要与你交代。 从前有些话我没与你说,是觉得时机未到,眼下我就要飞升魔界了,而你又是这么一个心无挂碍的性情,与你说了反而好些。 我要说的是有关你的身世。” 燕西行这句话说完,胡不归只觉得一颗心怦怦跳动起来。 他道:“你不是说我是个孤儿,是你把我捡回来的吗?难道这其中还有其他我不知道的东西吗?”燕西行拍了拍胡不归的肩头,笑了笑道:“莫急,莫急,小胡啊,你且听我慢慢跟你说。 你确实是我捡回来地孤儿,这个不假。 我想要说的是你的来历。 你可曾记得我跟你说过当我把你捡回来时,你的身上就有一块玉牌。” 胡不归从颈上掏出一块色泽温润的玉牌道:“就是这块玉牌吧,你还说这玉牌上只有个胡字,因而我有可能姓胡。” 燕西行又点点头道:“不错。 正是这块玉牌。 我最初遇见你的时候,你满身泥污,奄奄一息,只有一双眼睛充满了求生的渴望。 而你的身上就只有这一块玉牌,当我的手指第一次碰触到它时,我竟然感到了一丝极其玄妙的气息,那气息就在我的手指触及到玉牌的刹那骤然消散了,以至于我都以为那或许是我的错觉。 当时我功力几近全失。 又是心如死灰,当时只是以为是我看错了。 但到了后来,你我相处得久了,我发现你的体质竟然大异常人,你体内经脉之宏大坚韧远胜寻常人百倍,若是在庸人眼中,你自是一块废材。 而在我眼中你却是一块不可多得的美玉。 但你可知当时我为什么不传授你魔教魔功吗?”胡不归道:“那自然是你当时自身功力尚未恢复,加上又是心灰意冷,后来更被天魔樽吸入其中,自然没有机会教我了。 这些上次你都与我说过的。” 燕西行道:“这只是原因之一。 我功力虽失,却仍懂得教授之法。 更重要的是我觉得你的来历实在是扑朔迷离,叫人捉摸不透。 我想了很久,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我脑中是越来越清晰了。 我猜你并非是这个俗世的凡人,而是来自那儿。” 说话间燕西行手指指向天空,道:“我怀疑你的身世应该与仙界有关!”胡不归失声道:“这怎么可能!老头子,你是说我,我是仙人的后代?”燕西行道:“你是不是仙人后裔我倒不清楚,但我肯定,你的身世定然与仙界有关。 那块在你身上的玉佩上一闪即逝的气息决非是这凡世所应有气息,那也不是我魔界的气息。 如此来说那便只能是来自仙界的气息了。 至于这一点已经在上次我在少室山与那仙人争斗时得到了印证。 那玉牌上的气息便与那仙人的气息极为相似。 而你与生俱来的奇脉也是凡人所不具备的。 凭这两点,我推测你之身世必与仙界有关。 凭这推断,倘若叫你修习道家功法却似乎益处更多。 况且倘若他日你想上仙界探查身世,也非修习道门玄通不可,倘若学了我的魔功,恐怕就只能一路杀上仙界去了。 因此我才没有传你丝毫修习法门,也不对你说我的真实来历。 只想着待你长大些,想办法将你送入一个道宗门派里修行,却不料我自己先被天魔樽给吸了进去。 也是你这孩子机缘巧合,竟然得投天痴道长门下,但看你现在的成就,我不教你确是对的。” 胡不归直听得入坠迷梦,他自幼一直以为自己便是个天不疼、地不爱的小叫化子,资质即不甚好,运气更是欠佳。 却没想到竟然从燕西行口中听得自己竟然有可能是仙人后裔,这其中的落差实在是太过巨大了,一时间竟然叫他难以接受了。 他垂下头,低声说道:“倘若我是仙人后裔,那我爸爸妈妈便没有死,他们又为什么要抛弃我?倘若我不是仙人后裔,却为什么我的身世又与仙界有关?”一时间,痛苦、迷惑、彷徨,诸多情绪交杂在他的脸上。 梅轻雪看在眼里,禁不住一阵心疼,走上前去轻轻抱住了胡不归的双肩。 燕西行定定地望着胡不归,轻声地道:“倘若你想知道为什么便要努力修行,早日登上仙界探究真相。 你我具是大好男儿,没有什么是不敢担当地,只须照着自己心中所想去做就是了!”胡不归缓缓抬起头来,只见他目光中什么东西闪了一闪,而后坚定地道:“义父,孩儿知道了!”这是他第一次规规矩矩叫了燕西行一声义父。 燕西行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件事,此事却是我在这尘世间未竟的心愿。” 胡不归心中暗道:难道义父是想将埋在青城山后山中的妻儿骨骸一起带走吗?便说道:“义父。 你有什么事儿要交给孩儿办的,孩儿这便去办。” 燕西行道:“我燕某人一生大悲大喜,世间百态,人世繁华尽皆经历过了。 但有一事却始终困扰着我,至今也不得要领。 此事还要从我青年时说起。 那时候,我魔功初成,上代魔君谢世前将君位传给了我。 我少年得志,自是踌躇满志,意气风发。 想要在这人世间作出一番大作为来。 于是励精图治,整顿魔教。 准备一统天下。 但有一天,当我将我天魔宝典修行到最后一层的时候。 却在宝典夹缝中发现了一段文字。 这段文字却与魔功修行无关,而是记载着一个重大的秘密。 据那段文字说,在我魔岛魔王殿大天魔神像下藏着一件秘宝,此物蕴含着一个天地间绝大的秘密,但究竟是什么秘密,那段文字却没有记载。 再向后翻,又另有一段文字说道:欲知终行道,先觅来时宗,俯仰观宇宙,尽在此石中。 便是这两段文字勾起了我的兴趣,我立即赶往魔岛,从大天魔神造像下取出了那秘宝,却见那秘宝竟然是一块残破的石板。 听到此处,梅轻雪和胡不归禁不住同时啊了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不由都想到了一处去:梅轻雪怀中那块妖族秘宝——天母石。 燕西行眉梢轻扬,却仍继续说道:“那石板被我魔教称之为天魔石。 其上依稀镌刻着一些文字,而那些文字我竟然半个都不识得。 却不知道是什么上古文字。 我待回到魔教总坛,便博览魔教典籍,终于从其中寻到了些线索。 我先是从魔教古籍着手,学会了一种被远古先民称为神文的文字。 据说若想揭开那块天魔石的秘密,便要从各地寻觅遗失的神文,从中找线索。 至此我便游历天下,在一些流散在华夏各地的神文残片断章中得到一个信息,说远古先民们曾经修建过一座玄武神殿。 既然神文中提及到这座玄武神殿,想来或许会有些关于天魔石的线索。 于是我便辗转寻觅。 终叫我找到了那玄武神殿的所在。” 听燕西行说到此处。 胡不归终于忍不住说道:“长将此生寻一问,不枉英雄堕红尘。 原来你便是要问这天魔石之密啊!”此话却正是燕西行昔日的留言。 当日胡不归等人在地下城石碑上曾经见过,只是当时却并不知道这个魔君燕西行便是他家的老头子。 燕西行笑道:“原来你们已经去过玄武殿了啊,莫非你们也是去追寻天魔石线索的?是轻雪带你们去地吧?”张富贵立即道:“可不是嘛,我们不但去了玄武神殿,还看到了你老人家留的指路留言,这帮家伙都不听你的,那次可是那我们烧惨了!”胡不归、梅轻雪和梅四立即对着张富贵怒目而视,直看得他缩到高台以角去了。 燕西行笑了笑也不说什么。 胡不归奇道:“你怎知道是轻雪带我们去的呢?”燕西行道:“在那玄武神殿的神坛上称天魔石为天母石,这天母一词乃是指的妖族传说中地始祖妖之母,想来妖族典籍中也有关于这天魔石的记载吧。 轻雪能得知玄武神殿的所在也就不足为奇了。” 梅轻雪对燕西行道:“燕前辈,我们确是去寻找破解天母石秘密的线索去了。 但那段有关天母石的铭文我却没看得懂,我记得似乎是什么:天得重灵母传合汇三承三聚分各石四。 当时几班人马冲进了玄武神殿,也由不得我细看,事后想来,那定然是打破了排列次序,但反复排列过多次,却始终不解其意。” 燕西行道:“难为你倒记得这般清楚,这段话确是打破顺序来读的。 这十六个字一共四句,按照你说的次序,第一个字乃是第一句的第一个字,第二个字乃是第二句的第二个字,四字一轮,以此类推,就可得出四句话来。” 梅轻雪哦了一声。 迅速在心中排列起来,随即便道:“是不是:天母三分,各得传承,三石重合,汇聚四灵?”燕西行微笑道:“果然是一点就透。 其实还有两句是刻在那玄武甲内侧的。 那两句是:得光明故,破万古谜。 就此看来,这天母石共有三块,其中一块传入我魔教,称为天魔石。 而你天妖族传承地则依旧称为天母石,还有一块。 我猜是道宗门派之中秘密传承。 但当时我魔教经历许多变故,对此事的追查便没再继续下去了。” 说到这里。 燕西行从怀中掏出一块色泽炯黑的残破石片,递到胡不归手中道:“这块天魔石你们拿去吧,看来想要解开这石片中蕴含的秘密,不但要集齐三块残片,更要有四灵相助。” 燕西行不经意地看了看站在众人之中的朱雀和青龙,道:“我瞧你们这群孩子似乎是破解此谜的最佳人选了。 这解谜之事我就交给你们了。 希望你们可以解开这个‘欲知终行道,先觅来时宗,俯仰观宇宙,尽在此石中’的秘密。” 胡不归道:“义父,您是说还有一块残片是在我道家门派之中吗?我却怎么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呢?不凡、小酒儿,你们好看书,可曾在我道家典籍中见到过有关残片的记载呢?”卓不凡和小酒儿都摇头道:“我们这也是第一次听说呢,至少在青城山的道藏中是不曾见过的。 兴许是在其他门派里那也未可知呢。” 却听得一个柔柔的声音低声道:“那块残片已经不在人间道门了。” 众人不禁寻声看去,却竟然是那灵妖族少女不知何时醒转过来,此时正悠悠坐起。 一双眼睛却定定地瞧着张富贵。 只听得那灵妖族少女对张富贵说道:“是你救了我吗?”张富贵只觉得眼前一晕,傻兮兮地说道:“啊,这个,那什么,也就是不小心在天上把你给拾回来了。 说不上,啊,说不上是我救了你,你也不比那什么以身相许,这个,我老张也就是顺手一抱,也就把你给救下了。 这个当然。 若是你非要以身相许,那我老张也不会反对,这个……啊!唉呦!”只听懂懂数声,却是梅轻雪、胡不归还有富贵的小师傅柳不醉一人给他赏了个脑奔儿。 张富贵抱着脑袋叫嚷道:“唉呦喂,别弹了!别弹了行不?我又哪儿点不对了我!”众人白了他一眼,不去理会他的大呼小叫,转而望向那灵妖族少女。 只听那灵妖族少女又对梅轻雪和梅四说道:“你们两位是天妖族的同胞吧,是你们将我封入天茧为我疗伤的吗?”梅轻雪道:“把你救回天妖谷的是我们,但为你作茧的却是我天妖族的妖后奶奶。” 那灵妖族少女立即道:“妖后奶奶此时何在?我有重要的事儿要向她老人家禀告!”梅轻雪悲叹一声,道:“妖后奶奶她已经仙逝了!不单是妖后奶奶,我人间妖族几近灭族,现下所余不过数百人而已。” 想起族中巨变,梅轻雪和梅四禁不住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那灵妖族女子惊道:“怎么?出了什么事儿?莫非是那两个仙人追杀到了天妖谷吗?”梅轻雪叹道:“正是如此。” 说着便将自救回这灵妖族少女之后,妖族发生的种种惨剧一一讲给这少女听闻,直听得那少女脸色惨白,连连道:“是我害了你们!我这岂不成了妖族的罪人了?!”梅轻雪宽慰她说:“这也不干你的事儿,便是没有你,那些仙人见到咱妖族也是一般的杀戮,却不是你害的大家。 你可不必自责啊!”而燕西行待听说竟然连梅如荼都自爆牺牲了,不由得一声暗叹,道:“可惜了那梅如荼了!昔日我曾与他有一面之缘,此人当真是个不出世的奇才,胸中所陈包罗万有,就这般去了,着实可惜。 燕某一生,在这尘世间只欣赏过两个人而已,一个是小胡的师傅天痴,另一个便是这梅如荼了。” 梅轻雪念及梅如荼当日于她的深恩,禁不住眼泪扑簌扑簌地滚落下来,胡不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道:“老梅也算是死得其所,总算是保全了妖族一支血脉,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 梅轻雪点了点头,轻轻拭去眼泪。 对那灵妖族少女道:“还没来得及请教妹妹芳名呢,奶奶说你灵妖族一支原是从我天妖族中划分出去的,可是如此?”那灵妖族少女起身对着梅轻雪和梅四重重拜下,道:“灵妖族罪人梅渡雨拜见哥哥、姐姐!”梅轻雪和梅四抢步上前,拉起梅渡雨道:“快快起来,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不必如此见外地!”梅渡雨起身道:“姐姐说的不错,我灵妖一族确是从天妖族中划分出去的。 据传说,在上古时代,咱们天妖族派出了一群人去寻访失散的天母石的下落。 这一群人便是我灵妖族的祖先。 我们灵妖族脱出了这个人间界,远赴天外。 去追寻天母石的下落,至今已有数万年之久了。” 张富贵蹲在高台一角,伸着脖子问道:“这么说你们也上了仙界了?”梅渡雨摇头道:“咱们这人间界外被称为天外天,乃是一个无比广大地空间。 仙界和魔界都被天外天包裹其中,它们既在其中,又自成一体。 便是到了天外天也不能自由进入仙界和魔界的。” 燕西行点头道:“据古老传说,咱这人间界之上被众合力设下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寻常修士是根本出不了这人间界地。 而修魔的在脱出凡间使便径直前往魔界,修道的则是直升仙界,以至于这天外天却成了一个神秘所在了。” 梅渡雨点头道:“正是如此。 我灵妖族脱出人间界后,便在天外天四处游荡,一面躲避着仙魔两界的追杀,一面探查天母石的消息。 在这期间,据说我灵妖族的体质产生了很大的变化,不但锻炼出了更为强横的肉身,更修成了疾速飞行的本领。 这也是数万年来四处逃命求存的结果吧。 我此次回到人间界,其实是肩负着极为重要的使命的。” 说到这里,她停住不语,扫视了一圈周遭诸人。 梅轻雪道:“渡雨妹妹,此处尽是自己人。 若是没有他们,只怕我妖族眼下早已灭族了。 有什么话你便说吧。” 梅渡雨略一迟疑,随即点了点头道:“既然姐姐这般说,那我就放心了。 经过我灵妖族数万年的努力,终于教我们得知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那天母石便如这位燕先生所言,共有三块。 其中一块在我天妖族手上。 另一块则是在魔教魔君手中。 而最后一块原本是在道宗里传承,却在数万年前突然消失在这人间界了。 据当时的妖族先人揣度,它给有可能被一位飞升仙界的人间修士带上了仙界,于是我妖族才强行突破人间结界,进入天外天,极力探寻着最后一块天母石的下落。 终于在前不久,叫我族弟子探查到这天母石的下落了。 它果然是被带出了人间界,藏在仙界的上清宫中。 于是我灵妖族族长梅渡云才派出我族十六名子弟返回人间界知会天妖族奶奶。 在途中,我们这十六名灵妖族子弟遭到了上清宫仙人的袭击,其余十五名灵妖族子弟全部遇难,只剩下我逃入人间界来。” 卓不凡有些不解地道:“你不是说在这人间界外有个巨大的结界吗?你又怎能自由出入呢?”梅渡雨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人间结界乃是封住人间修士通向天外天的屏障,倘若自内向外去,确是难如登天。 而自外向里来则并非难事了。 我之所以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仍可进入人间界便是这个道理。 而自这人间结界中冲出却需要绝大的力量,即便是如此,我们自身也会遭受极强的冲击,即便是冲出去了也极有可能被这冲击震死。 眼下该当如何,却要听大家的意思了。” 说到此处,她不由得望向梅轻雪。 而梅轻雪则是望向燕西行。 燕西行缓缓地道:“你们手中已经有了两块天母石残片,接下来便需要齐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灵兽。 青龙、朱雀都已经与你们一路了,眼下便该去寻那玄武和白虎了。 至于破开人间结界之事也并非绝不可能,否则当年灵妖族又是如何出去的呢?”梅渡雨道:“前辈有所不知,当年我灵妖族为了破开人间结界,曾有十名顶尖长老自爆形骸,生生将结界炸开了一条缝隙,这才叫两百余名妖族子弟冲出了结界。 而那两百余名妖族子弟,受到结界能量的冲击,竟有半数当场身亡了。 这般做法也是出于无奈。” 燕西行略为沉思了片刻,道:“老夫倒有一法,或可将你们全都送到天外天去。 但此法需天痴道长与我联手施为,方有可能成功。 眼下时日无多了,你们还是尽快去寻找那玄武和白虎吧。” 胡不归道:“义父,那玄武倒还好说,孩儿与它倒也有些交情,请它来帮忙也未必办不到。 但那白虎却不知道何时才能降世呢,却又到哪里去找呢?”燕西行笑了笑,将怀中熟睡的小虎递到胡不归怀中道:“这我可不管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好了,我的下一轮魔劫即将开始了,孩子们,你们都去吧。 待你们集齐四灵之后再来这里找我。” 说话间,他悄悄捏了捏小虎肥嘟嘟的猫耳朵。 小虎在睡梦中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只听得大个儿愁眉苦脸地道:“没事儿了吧?没事了咱就快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众人哈哈大笑着拜别了燕西行,又沿着重新组合起来的青石条走下了升魔岗。 第一百五十九章 白虎 夜色沉沉,众星高悬如灯,京城内外,一派***阑珊。 两条人影淡如青烟的飘进了皇城正红色的高墙,一转眼便飘进了皇宫深处。 而在皇宫中巡视的侍卫们对此丝毫不觉,那两条人影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两小片飘过皇城上空的云彩罢了。 而这两小片云彩便这么无声无息的飞过重重警戒、守备森严的宫殿,一直飞进了乾清宫。 那两条人影由虚化实,悄然现形在高耸巍峨的宫殿屋脊上,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那个是徒弟,小的那个反而是师傅。 这两个人正是柳不醉师徒二人。 只见柳不醉伏下身子轻轻揭开屋顶的琉璃瓦,一小片亮光透了出来。 柳不醉沿着那一小片亮光望进去,只见大殿中火烛如炬,照得整个大殿有如白昼。 从这个角度望下去,却只看见一个身穿朝服的官员的背影。 有低低的话语自大殿上穿了出来。 只听得一个颇有些稚嫩的声音说道:“陈阁老,今日的这些奏折我都看过了,你们批得很好,辛苦你们了。” 只听那官员说道:“皇上过奖了,为皇上分忧,为百姓社稷造福,那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本分。” 柳不醉略运真元,一个身子便如流水般自那屋瓦空处流了进去。 张富贵也施展法诀将身子变成软嗒嗒一条,长蛇一般溜了进去。 两人在大殿巨梁上落定,只见一个身穿明黄色龙纹衣衫的少年伏在几案前,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望着殿下站立的那陈阁老。 这少年便是柳不醉的同胞兄弟,当今天子。 只听得那少年皇帝又说道:“只是朕有一事不明,在处理合肥知府左秉臣参安徽巡抚赵尚涵私受贿赂、徇私枉法一本中,为何你们批的是着安徽巡抚赵尚涵立即革职,进京待审。 而合肥知府左秉臣则是升任翰林院学士,立即进京任职。 从这折子上看,对赵尚涵似乎判处的有些轻了,而本该褒奖地左秉臣却又用的是明升暗降之法,却不知道这其中又有什么用意?”那陈阁老慨然道:“皇上当真是天资聪颖,却能从这不起眼的奏本中发现问题。 那赵尚涵贪污受贿一事经老臣等核查,是确有其事。 但此人颇有些才能,就这么免了着实可惜了。 现如今将他革职,恐吓一番后,将他派往甘肃,以布衣之身,戴罪供职,却可起到为善一方的作用。 而这左秉臣虽是个清官,此人学识尚可,却无处理政务的实际才能。 只在合肥做个知府便已经是超出了他的能力,此次若是再升实位,他只怕是难以勘任。 但倘若不加以褒奖,却又无以正名,所以索性叫他做个翰林院学士。 此便是因人而施法,叫这些臣子们各尽其用。” 那少年皇帝沉思片刻。 道:“原来如此,朕明白了。 哦,还有一事,沿海一带肃清倭匪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那陈阁老道:“禀皇上,自我朝在沿海一带加强海防,组建乡民设立团练以来,沿海一带的匪患着实减轻了不少。 但若想要长治久安,恐怕还是得出兵伐倭,扬我朝天威,镇倭匪邪毒!叫他们世代不敢再犯我朝边界。” 那少年皇帝皱眉道:“若是兴兵打仗。 老百姓岂不是又要受苦了?”陈阁本老道:“此仗却是非打不可的。 那倭人窥视我华夏大地物华天宝已非一日一时了,他狼子野心却是从未消退过地。 倘若我朝只是一味的防守,反倒增长了倭贼地气焰和吞并我华夏大地的妄想。 但这一仗却不是现在来打。 待我国力昌盛之时,便可集结战舰,直捣狼窝。 永除我华夏后患。” 那少年皇帝点头道:“陈阁老说的有理,时辰不早了,你也下去休息吧。” 刚说到此处,身在巨梁上的柳不醉突然眉头微皱,只见十余股黑烟无声无息的钻入大殿,黑烟在空中迅速化为一道道人形。 十余个黑衣蒙面人手持东洋剑,笔直的冲向几案前的小皇帝。 陈阁老大惊失色,骇得白须乱颤。 倒是那小皇帝却十分镇定,一把将陈阁老拉到几案后面,高声喊道:“来人啊,有刺客!”一片刀光自几案后面的帷帐中射出,迎上了那十余个黑衣人。 在这帷帐后冲出来的全是大内高手,一柄柄利刃削开空气,向着那群黑衣刺客身上砍去,却突然那些黑衣人影像一虚,竟然在刀锋下凭空消失了。 众侍卫微微一愣。 便在这短暂的一愣中,十余柄东洋剑又鬼魅一般的凭空劈了出来,顿时鲜血四溅。 那十余名黑衣刺客再度现出身形,向小皇帝围拢过去。 十余柄沾满鲜血的东洋剑再度扬起,一片剑光有如闪电般的劈向小皇帝和陈阁老,却听得一阵叮咚碎响,十余柄东洋剑竟然在顷刻间化为碎片,一个小小的身影奇迹般的出现在小皇帝和陈阁老身前,却是柳不醉出手了。 那十余名黑衣刺客哪里想得到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大骇之下纷纷身子后翻,在空中嘭地爆出一团团黑烟,随即消隐不见了。 只听得柳不醉喝道:“富贵,莫要放走了一个!”半空中传来张富贵的笑声道:“放心吧,师傅,管保一个都逃不掉!”只听得嘭嘭数声,张富贵双足连踢,每踢一脚,便有一个黑衣人自虚空中被踢飞出来,口喷鲜血,跌落在地。 一扎眼功夫,十余个黑衣刺客尽数被踢得筋骨断裂,吐血不止。 张富贵哈哈一笑,自空中轻巧的落在地上,笑道:“这等低劣的障眼法居然也敢来皇宫闹事儿,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师傅,全部搞定了!”柳不醉点了点头道:“好,我们走吧。” 说着便抬脚向外走去。 却听那小皇帝急忙道:“小英雄留步!多谢小英雄出手相救,请转过身来,与我相见。” 柳不醉身子微颤,道:“不必了,草民山野村夫,实难面圣。 圣上勤勉努力,聪颖过人,日后自会是一代明君,能有缘在此一会草民便不胜欣喜了。” 说着继续向殿外走去。 那小皇帝也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此人竟然十分的熟悉,但他也自知此前从未见过此人,一时间不由得呆了。 但见柳不醉一步步走到大殿门口,那小皇帝大声道:“小英雄,敢问你高姓大名?”柳不醉道:“草民姓百家姓,穿百家衣。 食百家饭,圣上若是有心。 便请善待天下黎民。 草民这便去了,请圣上多加珍重!”说罢头也不回地奔出殿去。 张富贵嘿嘿一笑,紧跟在他小师傅身后奔了出去,就像两股风一般的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只剩下那小皇帝喃喃自语道:“我怎么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京郊皇陵,一片寂静。 夜风清凉,一阵阵轻拂着杨不悔的发梢。 她静静坐在卓不凡的身旁。 望着满天繁星,轻声地说道:“凡哥,你看那天上的星星多美啊。 倘若我们到了天外天,是不是可以飞到那些星星旁边去呢?”卓不凡道:“这天外天究竟是怎么个情景我也想象不出来,或许便也像这人世间一般,头上有天,脚下有地,只是无边广袤,有着各种奇异地事物。 也或许便是飞不到边地天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咱们去了或许只能一直不停的飞。 一直到飞不动了为止。” 杨不悔柔声道:“不管是何等情形,只要能在凡哥身旁,我便心满意足了。” 卓不凡心头也生出一片柔情,不由得轻轻拥住了杨不悔地柔肩,在他们身旁不远处。 朱雀傲然独立,仰望天空。 而青龙则是一圈圈的围着皇陵中一座石像打转儿,看来去这打转儿倒是它的独特爱好了。 而梅渡雨则是坐在大个儿肩头,静静的望着天空发呆。 却听梅四远远坐在一支树梢上道:“老胡他们进去这么久了,怎地还不出来?”卓不凡道:“且再等等看吧,以老胡现在的修为。 至少在这人间界确没有几个人能伤得了他了。 咱们也不必担心。” 与此同时,在地底深处。 一盏青灯漂浮在空中,在黑暗的岩洞中缓缓前行。 在如意青莲灯后面跟着地是左顾右盼的小虎和胡不归、梅轻雪二人。 两人一猫沿着崎岖地地下岩洞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宛如迷宫般的地下岩洞一片死寂,不见半点动静。 胡不归拍拍脑袋道:“这玄武究竟躲到哪里去了?咱们走了这半天,漫说是玄武了,便是一只猪头怪也没见到。 难道它们搬家了不成?”说道此处,胡不归双手卷成喇叭状,大声喊道:“玄武小子,玄武!你在哪里?”声音在密集的岩洞中向外荡去,无数个洞口纷纷回荡着胡不归的叫喊声。 小虎突然也大声嚎叫起来,嗷嗷之声与“在哪里”重叠起来,传向迷宫深处。 梅轻雪道:“这玄武或许是不愿意见我们呢,这地宫也不知道有多大,倘若它不想见我们,只怕我们还真的找它不到呢。” 正说话间,突然一阵震荡自头顶上方传开来,震得不住有石块噼里啪啦的坠落。 梅轻雪皱眉道:“似乎是地上发生了什么事儿!”胡不归喊了一声:“不好!咱们快上去!”说着一把抄起小青、小虎,拉着梅轻雪幻作一片青光向地面飞驰而去。 只见那青光在崎岖地岩洞间一闪而过,一转眼功夫便冲出了地下城。 待冲到皇陵地宫时,打斗之声已经震耳欲聋了。 等他们冲出皇陵地宫,第一眼便看到大个儿巨大的身子躺倒在地上,左肩上一片血肉模糊,生死未卜。 天空中一片白光闪烁。 轰然又是一声闷响,一条人影跌落下来,口中鲜血狂涌,却竟然是杨不悔。 胡不归从怀中掏出一颗九转夺命金丹丢给梅轻雪道:“轻雪,快救不悔!”说话间,他人已经旋风般地扑向了天空。 只见白光之中裹挟着两个人,一个面红如赤,长髯垂胸,正是那个仙人炎阳。 而另一个白衣胜雪,面寒如冰,却则是仙人谢灵。 卓不凡、梅四、梅渡雨以及朱雀和青龙围在那白光之外,全力攻向谢灵二人。 只听得啊的又是一声惨叫,梅四胸口被炎阳一指洞穿,自空中跌落下去。 胡不归大怒,狂叫着冲入了战团。 胡不归右手握拳,狂叫一声,一拳凿向白光中的炎阳面门。 只听嗤的一声,胡不归的手臂穿过那片白光,轰向炎阳那张鲜红如血的脸。 炎阳骤然见到这小子,禁不住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他明知道自己的修为高出此人甚多,却不知怎地。 一见到胡不归便自心底生出一阵寒意来。 炎阳不由得身子一颤,向后退去。 却见一只白玉般的手掌轻轻在胡不归拳头上一抹。 胡不归顿时觉得似乎一座大山砸在了胸口,血气翻涌,身子向后飞去。 却听得那谢灵长笑道:“无知小儿,这点道行也敢上来献丑,你们以为有两头灵兽帮你们,便可跟我仙人作对了?”笑声未绝。 只见白光一闪,那谢灵的一只手掌已经印上了青龙的肩膀,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青龙的身子被打得砸向地面。 卓不凡爆喝一声,手中赤麟剑烈焰蒸腾,带着一道红光劈向谢灵的手臂。 于此同时,朱雀高声鸣叫一声,化为一团火影,与卓不凡一左一右冲向谢灵。 梅渡雨则是手持一柄长剑疾刺炎阳胸口,只见剑光霍霍。 在空气中发出噼啪之声,却竟然气劲惊人,实力竟不在卓不凡之下。 只见谢灵嘴角轻蔑地撇了撇,双掌划弧,左掌劲气连绵圆润。 顺势一带,竟然轻而易举的将直冲过来的朱雀带得与他擦身而过,而右掌却如同柔若无骨般的迎着赤麟剑一路向前,绕剑而走,刹那间那只右手化掌为爪,一爪抓向卓不凡咽喉。 卓不凡只觉得眼前一花。 明明知道是谢灵地手爪抓了过来。 却竟然躲不过去了,不由得心头一震。 心道:左右是死。 倒也不能便宜了你!赤麟剑在空中嗡嗡作响,手腕旋转,绞向谢灵的身子。 却突然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却是胡不归施展出梵天宝典中的功夫,在转瞬间跨越了二十余丈空间,一拳打向谢灵咽喉。 逼得谢灵右手回撤,与胡不归对轰一拳。 只见胡不归闷哼一声,全身一阵巨震,向后跌去。 鲜血自他耳鼻中渗了出来。 与此同时,卓不凡的赤麟剑嗖的在谢灵的肩头划出一道口子,金色的鲜血流淌出来。 另一边,炎阳手指连弹,丁零当啷的弹在梅渡雨剑身上,手掌轰然一掌,无比诡异地绕过梅渡雨的剑光,将她打飞了出去。 却见谢灵脸色由白转青,他却没想到竟然会被卓不凡刺破仙体,不由得心头狂怒不止,高声叫道:“你们当真是活腻了!那就叫你们知道一下厉害!炎阳别磨叽了,动手吧!”说着只见这两人身形一转,胡不归和卓不凡等人便再也看不清他们的身行动作了,只见快到了极点的流光向自己卷来。 胡不归挥拳砸向冲向自己的那道流光,眼见得他的拳头迎上流光,却突然间手上一虚,却是打了个空。 胡不归只感到小腹一阵剧痛,顿时眼前一黑,身子不由自主地跌向地面。 而卓不凡一剑斜劈向另一道流光,却猛然感到后心一痛,一口鲜血喷出,人也跟着胡不归跌落下去。 只听得那谢灵喊道:“先宰了那个灵妖!”说话间身子再度出现在空中,他这一隐一现之间,却凭的是超绝的速度,而非是什么障眼法。 只见另一道流光化为炎阳,冲向被他打倒在地的梅渡雨。 突然一阵急促的琴音传入他的耳中。 只见百余点寒星射向他的周身。 却是梅轻雪挡在梅渡雨身前,施展出琴丝诀,一点点寒星带着一声声杀伐之音,射向炎阳。 炎阳去势不减,他根本就没把这点儿寒星放在眼里,左手随意一挥,荡开面前寒星,随即右手一掌拍向梅轻雪。 梅轻雪只觉得一股力道重压下来,还未及身,便难以呼吸了。 但此时若退,这一掌便会打在梅渡雨的身上。 梅轻雪一咬牙,将一身妖元运至顶峰,只见她周身绿芒一闪,双掌发出一捧绿色光华,迎了上去。 突然在她背后,一只手掌抵在她的背心,一种与她同根同源的妖元涌入她的体内,顿时梅轻雪的掌势强了一倍有余。 在轰然一声巨响过后,梅轻雪和梅渡雨双双疾飞出去,跌落在地,两人只觉得周身经脉疼痛欲裂,脏器翻转,显然受伤不轻。 而炎阳冷笑一声,直追过来。 却见炎阳背后,那百余颗被他荡开的寒星此时竟有如活物一般的悄然飞至他的背后,突然发难,一颗颗在他背后炸响。 炎阳心中微惊,急速向前,虽未受伤,却仍觉背后一阵火辣,不由得怒火中烧,扑向倒在地上的梅轻雪二人。 突然一条小小地白影一闪,扑向他的面门。 炎阳随手一抓,便将那物捏在掌中,却是满眼愤怒的小虎。 小虎被炎阳捏在掌中动弹不得,不由得狂叫起来,疯狂地挣扎抓挠起来。 炎阳眉头一皱,右手用力一捏,只想将这白猫捏成肉泥了事,却没想到他下手越重,那白猫挣扎的就越是厉害,眼见得那白猫的身子在他手掌中被越捏越小,却竟然并未向他想象的那般被捏成肉泥,那坚韧的程度竟然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突然,炎阳面前青光一闪,伴随着一声龙吟,青龙终于现出原形,巨大的龙身将炎阳团团围住,龙首昂然怒视,一只巨大的前爪拍向炎阳。 而另一只灵兽朱雀却是自空中俯冲下来,带着炙热的火焰扑向炎阳。 与此同时,谢灵飞至胡不归身前,轰然一道白光打了下去。 胡不归咬牙上冲,双拳如流,每一拳都打出一道闪亮的青光,只听得轰然之声不断响起,气机相撞形成一阵阵飓风,四下流窜,而皇陵周边震荡不已,守备皇陵的兵卒早已逃到了三十里外,此时仍在没命的奔逃着。 胡不归与谢灵越来越近,突地谢灵的动作加快,一个人再度虚化,胡不归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再度打空,而他又一次被打飞了出去。 谢灵正要追上前去,却突然一道火红剑芒自下而上,削向他两腿之间。 与此同时,一块坚冰自他头顶直拍下来,另有一柄虎啸生风的法剑向他刺来,却是柳不醉和张富贵赶了回来。 炎阳手中仍攥紧小虎,双拳却打向朱雀和青龙。 只听轰然两声爆响,朱雀振翅飞起,而青龙向外一扭,似是躲避,一条巨尾却自后面拍向炎阳。 谁知它快,炎阳更快。 身形一动,竟赶在青龙巨尾拍下之前,抱住了青龙的尾巴。 他正要双臂一振,将青龙抖得散了架,却突然一股巨力子后侧方拍来,只听嘭的一声,竟将炎阳拍上了天去。 随即一声苍凉的嘶吼在大地上响起。 只见玄武足踏四朵黑云,向着艳阳追去。 青龙和朱雀全身一振,它们这灵兽之间,渊源甚深,彼此感应,此时得见又增一只灵兽,不由得纷纷吼叫一声,冲上天去。 而谢灵这边,张富贵还没等碰到他的身子,便已经被弹飞出去。 柳不醉一个照面下来,也被震得口喷鲜血,向后飞去。 卓不凡与谢灵硬碰一次,只震得他七窍流血,虎口开裂,于伤势之上又添伤势。 只听得一声怒吼,胡不归红着眼睛冲了过来,伴随着他的脚步,胡不归体内的真元开始疯狂的转动起来,他全力叫真元在体内奔行,在一瞬间,周身经脉似乎都沸腾起来,真元运行之快已经超出了他的极限,终于失去了控制,而胡不归此时便是不要控制。 就在胡不归那一声怒吼响起的同时,只听得另一声怒吼在炎阳手掌中爆响了。 这一声嘶吼却超过了胡不归吼声的数倍,其中包含着同样的不屈不挠,同样的死不认输,同样的野性和坚定。 一捧白色的光华在炎阳手中炸开了,紧接着一只利爪刷得撕开了炎阳的肩头,顿时金色的仙血四下飞溅,又是一声吼叫响起,自白光中一头雄健而古朴的巨兽显出了身形,此不就是传说中的白虎吗?它终于彻底苏醒了! 第一百六十章 血战 皇陵上空,两声长啸直冲云霄,其中一声清越激昂,一声雄浑苍凉,却都是带着满腔的愤怒与倔强,两声怒吼融为一体,似乎要把面前这黑夜撕碎一般,在皇陵长空激荡不已。 伴随着两声怒吼,两条身影有如离弦之箭,带着一去不返的决绝和果敢直冲出去。 一个是怒目圆睁的胡不归,他笔直的冲向了谢灵。 而另一个则是苏醒了的小虎,只见它身姿雄浑而健硕,形貌似虎而非虎,足踩四朵白云,向着炎阳直冲过去。 也不知怎的,两个足足占了上风的仙人突然同时心中一震,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在所有人的心中浮起。 卓不凡等人只觉得心中一团火然燃烧,烧得周身血液几乎都要沸腾了,激昂的情绪直冲上来,他们心中的斗志陡然飙升,直觉的就算是天王老子,此刻也就跟他拼了,更何况是两个小仙!胡不归所有的同伴都不约而同地爬起来,跟在胡不归和小虎身后,向着那两个高高在上的仙人冲去。 胡不归此刻早已失去了控制,眼睁睁看着伙伴们在流血,看着这两个飞扬拔扈的仙人一次次的将伙伴们打倒,他心底那种宁死不屈的倔强陡然爆发出来,真元在体内已经化成一片涌动的怒火,极速的真元流动已经叫他超强的经脉几近爆裂,然而此时他却再也顾不上这许多,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打倒眼前的敌人,除此之外,他连想都不想。 小虎则更是斗志昂扬。 它不同于其他三个神兽,它经历了长久的历练和深沉的蛰伏,如今终于苏醒了,此前的平凡和弱小令它从没机会真正雄起过一回,现在一抒郁积的时候终于到了。 它狂叫着冲向已经被它一爪抓伤的炎阳,狂野之态欲止不能。 谢灵眼睁睁瞧着先前那个实力远逊于己的小子在转瞬间便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地,向着自己冲来。 胡不归上身的衣衫噗得化为一团齑粉,随风散去,露出一个变得通红的胸膛,隐隐有华光自体内透出,而他的眼睛,一片血色,杀气之重,纵是仙人的谢灵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股上界仙人的傲气涌上谢灵心头。 他体内仙元流转,傲然道:“小子。 你要找死那便成全你吧!”说着单掌挥出,一道强大到足以摧山断海的白光迎向胡不归。 他这一击比之先前出招强劲了数倍不止,他便是要打得胡不归连个渣儿都不剩下。 眼看着那强大的白光就要将胡不归吞没了,奇迹发生了。 胡不归的身子骤然加快了速度,快到肉眼已经无法看清的地步,箭一般贯入了白光之中。 他是把自己当成了一只箭。 他的全部真元和全部意志都为了一个目的:放倒这个家伙!不过一转念间,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胡不归已经一头撞在了谢灵胸前。 巨响过后,谢灵仙血狂喷地向下疾速撞去。 他不能置信地看着这个凡人小子,他竟然能重伤自己!这是谢灵作梦也没想到的。 这样的力量已经不属于人类了,但是这小子如若不是人,却为何并未到达天劫的地步呢?还没等他想出个眉目,他的身子便轰然撞破地面,直往地下撞去。 又是一阵隆隆作响,地下皇陵坍塌了。 巨响之后。 胡不归的身子也向后跌去,只见他全身肌肤爆裂,一点点地鲜血飘洒下来,宛如血雨,而他嘴角却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至少他放倒了这个傲气冲天的家伙!而另一边,炎阳猝不及防被觉醒的小虎一爪抓伤,心头一阵狂跳,立即抽身而走,眨眼工夫退出了数十丈。 眼见得这头本是只小猫的家伙骤然变成一只庞然巨兽,更咆哮着向自己冲来。 心中早已是一片慌乱。 一时间连自己的仙元都不知道该如何运转了。 待小虎冲到他近前,这才在慌乱中噼里啪啦的胡乱打出百余掌。 只听得轰隆隆一阵爆响,小虎虎掌连拍,横冲直撞的冲向炎阳,身形丝毫也没受到炎阳掌力的影响,一眨眼功夫已经冲到炎阳身前,前爪带起一股狂风,闪电般的连连抓向炎阳地身驱。 小虎出爪快,炎阳只有更快才能不被小虎所伤。 然而,小虎像是发疯了一般,双爪如电,利齿如刀,狂抓乱咬,速度之快竟似魔君燕西行的魔影千重一般,自然而然的在空中出现了千百个小虎的身影,仿佛一瞬间便有千百计接踵而至,并且毫无规律可言,这番疯狂攻击令炎阳叫苦不迭。 尽管他兵来将挡的一一接过,但更糟糕地是小虎这家伙简直跟胡不归同出一辙,全然不顾炎阳对它的攻击,炎阳的掌劲打在它身上,只能更令它疯狂的攻击炎阳,一副不顾生死的模样简直像极了胡不归。 转眼间炎阳的肩头和肋下便连连受伤,令他越打越是心惊。 但最糟地是青龙、朱雀和玄武也跟着小虎冲了上来,四神兽首次齐聚,却不知道它们联手地威力会是何等模样了。 胡不归的身子还没落到地上,只听得一声嚎叫,谢灵地身子自地下深坑中箭一般的蹿了出来。 只见他满身是血,披头散发,再没有半点仙人优雅的姿态,反倒像一个魔鬼一般的直冲向半空中的胡不归。 但见他一脸的狰狞,却竟似乎也是要与胡不归拼命,仙人的尊严令他不能退缩逃避,他不能败在一个凡人的手上!他这一望上冲,卓不凡、梅四等人更是红了眼,没命地扑向谢灵,个个几乎尽数将体内的真元全部打了出去,宁肯自己真元消耗过度而爆体,也要确保胡不归的安危。 与此同时,四神兽已将炎阳团团围住,在小虎一声怒吼之下,四兽一起攻向炎阳,小虎的虎爪、青龙的龙爪,玄武的巨掌和朱雀的炙热利喙从四面八方袭击过去,青、白、红、黑四色纷呈,骤然间,一种强大无匹的力量在四神兽之间突然爆发出来,似乎四兽一旦联合力量就飙升了数十倍,形成了一个强悍而胸猛地攻势。 在一声巨响过后,炎阳惨叫一声,自半空中跌落下去,只见他一个仙体竟然变得血肉模糊,俨然受了重创。 四神兽也在这强大的冲击之中,纷纷受伤,自空中跌落下去。 而在另一声巨响声中,谢灵也浑身是血的坠落下去,卓不凡等人倾尽全力地攻击尽数打在了他的身上,这是豁出性命不要的全力施为,其威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卓不凡等人自身的极限。 威力之巨连天痴、燕西行之流的绝顶高手也不敢小视,更何况谢灵已经在与胡不归那一拼之中身受重伤。 此时再也支撑不住,晕头晕脑的摔将下去。 卓不凡、梅四、梅轻雪、梅渡雨、柳不醉以及大个儿在这一击之后,人人狂喷鲜血向四周跌落下去。 而功力最差的张富贵竟然被震得直飞出去,竟是连生死也未可知了。 炎阳虽身受重伤,却比谢灵好些,但他此时已经惊得肝胆欲裂。 强自提了一口仙气,抄起人事不省的谢灵一溜烟儿向云天外逃去,转眼便消失了踪影。 直至此时,胡不归等人才嘭嘭的落了一地。 人人躺在地上动弹不得,此时漫说是一个普通修真之士,便是一个连武术都没练过的普通人就能置他们于死地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天色慢慢转白,一线晨曦透出平林,雀鸟啾啾地在枝头鸣叫起来。 一阵虚弱的笑声响起,却是胡不归第一个爬了起来。 他一直爬到摔出去甚远地张富贵的身边,探得着小子还有气息,不由得喜笑颜开。 才笑了两声口中就咳出血来。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爬了起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由得也跟着胡不归笑了起来。 小虎子跌落在地之后,又慢慢的恢复了它从前小肥猫的形貌,此时也跟着胡不归等人嘎嘎的怪笑起来。 而青龙则是恢复了天龙道长得模样,却依旧是个光屁股的天龙道长,它也跟着小虎嘎嘎怪笑不止,而朱雀和玄武虽见欢喜,却是一个傲然,一个木然。 眼见得一群伙伴全都没有性命之忧,又战胜了远远超出他们实力的仙人。 一种温暖的情怀流淌开来,众人、群兽围成一堆,喜悦之情无法言表。 此时,一轮骄阳跃出地平线,万丈光芒照耀在神州大地之上。 众人正沉浸在欢喜之中,却见两条人影凭空出现在众人身旁。 一个青色道袍飘然,竟然是天痴道长。 而另一个一身玄色衣衫,却是魔君燕西行。 只见两人嘴角含笑,目带嘉许的望着胡不归等人。 胡不归等人又是一阵欢呼,踉踉跄跄的抢步上前,与两位尊长行礼。 胡不归欢喜地道:“义父、师傅,你们怎么来了?”天痴道长笑道:“好家伙,你们这帮娃娃搞出这么大阵仗来,要是我跟燕君连这点都感应不到,那我们岂不是白修炼了?”燕西行哈哈大笑道:“正是!老夫却没想到你们这群娃娃竟然如此争气,好!都是好孩子!”天痴道长笑眯眯的抱起小虎,摸着它的头顶道:“小家伙,你终于还是知道自己的来历了?呵呵,一切运数,上天自有安排,从前你那些磨难却不是白受的,此刻你可该明白些了?”小虎得意洋洋的嗷嗷叫了两声,那意思是说:小猫我早就说过自己并非等闲之辈,此刻可不就应验了吧!这话倒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说地了,好在也没人去考证,况且除了其他三头神兽别人也听不大明白。 燕西行此刻却一招手,凭空将重伤在地的张富贵托了起来,只见他右掌虚空将张富贵从头至脚捋了三遍,张富贵全身咔咔作响,却是燕西行将他全身断裂的十余根骨头尽数接好了。 一阵淡淡的黑气自燕西行体内涌出,将胡不归等诸人尽数笼罩起来,黑气渗入诸人体内,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高速修复着诸人的肉身。 而与此同时,一道纯正之极的青色真元自天痴道长的身体上发出,将张富贵和胡不归等人尽数笼罩起来,那青气依照每个人不同的行经方式在每个人的体内运转起来,修复着众人的经脉,顷刻间,众人地伤势便大为好转。 众人,不忍叫着两位正处在度劫地尊长大耗真元。 一有好转,便立即纷纷脱出两人真元的***,拜倒在地。 燕西行笑道:“别来这些虚地,有好酒好肉,赶紧孝敬我们一些来!小胡,你去置办一下,我跟你师傅有话要谈。” 胡不归怪叫一声:“得令!”便欢天喜地的拉着大个儿和梅四哥置办吃喝去了。 燕西行则拉着天痴道长行至一旁说起话来。 梅渡雨则是守在张富贵身旁,关切地问道:“张大哥,你怎么样了?疼的利害吗?”她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 张富贵立即唉呦唉呦的叫唤起来,甚至连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渗了出来。 张富贵哼哼唧唧地说道:“渡雨妹妹,我,我是不行了,你也不必难过,等我死后,每逢清明你给我烧些纸钱来就好了。” 说着又唉呦唉呦的叫唤起来,脸上表情甚是痛苦。 他这一哼唧,梅渡雨立时慌了神儿,直说:“不会的,张大哥,你是好人,好人是不会死的!”张富贵眼睛偷偷瞟了一眼梅渡雨,又作悲痛状说道:“可怜我那瞎眼的老娘啊,刚刚把她老人家的眼睛治好,连儿媳妇都见不到一面,她儿子就要没了。 可叫她老人家怎么活啊!”这小子半真半假的竟然流出了眼泪来,演技之高连他自己也不由得佩服其自己来。 梅轻雪见这小子撒泼,偷偷笑了笑,拉着柳不醉走向另一边,坐着说话去了。 梅轻雪问柳不醉道:“小酒儿。 你这次可曾见到你那当皇帝的兄弟了?”小酒儿点了点头道:“见到了,他很好,是个当好皇帝的料。 若是由我来当,却不一定会比他好呢。” 梅轻雪轻轻抚摸着小酒儿的头发说:“那你还是不打算与他相认吗?”小酒儿摇了摇头,道:“我只要知道他一切都好便足够了,他的心思全在天下百姓身上。 不该为我这个方外之人多费心神。 他还是不知道的好些。” 小酒儿说这番话时,一种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深沉浮现在他脸上。 梅轻雪暗赞道:“小酒儿也长大了呢!”小酒儿突然问道:“梅姐姐。 倘若胡大哥真是上界仙人的儿子,你会怎么办呢?”他年纪虽小,但却也隐隐约约知道胡、梅二人的恋情,他是在担心倘若胡不归的仙人父母不许他们在一起,那可就糟糕之至了!梅轻雪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倘若他喜欢留在仙界,那我……”这句话直说了一半,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一阵莫名的惆怅和忧虑顿时涌上了梅轻雪的心头。 另一边,四神兽凑成一堆,四个形貌怪异的脑袋凑在一起,像是在开会一般,呜呜嗷嗷的,也不知道它们在说些什么。 但看那情形却是都很欢喜。 其余三兽道也罢了,青龙个不知羞耻的家伙,依旧是挺着人家天龙道长的身子,光溜溜的站着,半点也不觉得难堪。 天痴道长实在看不下眼去了,远远地一挥手,一件道袍披在了青龙的身上。 只听得远方呼啦啦一阵响动,却是胡不归等三个裹挟着一大堆事物跑了回来。 众人一见之下,不由得啼笑皆非。 却见这三个家伙竟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全套的厨房器具,大个儿甚至还拎了一张大桌子,和一堆椅子。 胡不归则是一手顶着七、八个大酒坛子,另一只手上,杂七杂八的托着小山般的一堆杂物。 梅四则是扛着一大堆食材,三个家伙浩浩荡荡地落了地,冲着众人一笑,然后就忙活他们的去了。 只见胡不归建炉起灶,大个儿则是布置桌椅板凳,杯筷碗盏儿,梅四则是麻利的收拾起各色食材,三人忙了个不亦悦乎。 没有多时,这边就飘出阵阵香气,连“重伤将死”的张富贵都忍不住在临死前努力的嗅了嗅,似乎觉得还是人间最佳,还是暂时不死了的好。 梅渡雨眼见得张富贵面露人色,不由得喜道:“张大哥,你好些了吗?”张富贵暗叫一声不好!心中骂道:这个梅四哥!怎能在这个时候做出这么香地吃食儿来呢!嘴上却哼唧道:“我好得多了,你不必担心,唉呦!”说着捂住胸口做痛苦状。 梅渡雨又紧张起来,一只柔夷轻轻按在张富贵地胸口道:“是这里痛吗?”张富贵趁机拉着梅渡雨的小手,说:“是这里。” 梅轻雪和小酒儿看得这家伙演戏惟妙惟肖,不由得噗哧笑出声来。 梅渡雨却也不是傻子,意识到这小子原来是在装,脸上一红,抽回手来。 却听张富贵立即唉呦呦地叫唤个不停,道:“怎的你这手一离开这里就疼得厉害呢?”梅渡雨听他胡说八道,一张俏脸更是红得厉害,转身向着梅轻雪和小酒儿去了。 不待多时,一桌丰盛的酒宴就在这皇陵之上布置完毕。 胡不归这个猴小子却还知道先请他义父和师傅入席,尔后才猴急猴忙的抢了一张板凳坐下。 天痴道长招手道:“大家都过来坐吧!”他话音未毕,嗖的一道人影蹿到了席上,却是“重伤垂死”的张富贵。 众人也笑着入了席,却见四神兽中的小虎和青龙一阵旋风似的冲上了酒席,招呼也不打一个,两个家伙就嗷嗷狂吃起来,还没吃上两口,却被胡不归嘭嘭两脚都给踢飞了出去。 胡不归骂道:“这两个没出息的家伙,没见到师傅和义父都还没动呢吗!”朱雀和玄武相视一眼,身子抖了抖,朱雀是熄灭了一身的热能,而玄武则是将身子迅速缩小,两个稳稳当当的占了两个位置,却都目不斜视地端坐在席上,比之小虎和青龙的气度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燕西行哈哈一笑道:“好了,都别假惺惺的客气了,都放开腮帮子吃喝吧!”众人一阵欢呼,燕西行话音未落,只见那几个有名的吃客顿时狂态毕露,挽起衣袖,投身到狂吃的洪流之中去了。 这气势却也不亚于恶斗两位仙人时那种拼命的架势。 直把燕西行和天痴道长看得摇头不已。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登天 皇陵的异动早就惊动了距此不远的京城上下,御林军的骠骑卫还没冲出皇城便撞上了一层无形的屏障,数十骑人马呼啦一下子停了下来,半步也动弹不得。 只见一个淡淡的身影孤零零的站在城门处,那人一身灰色衣衫在晨风中瑟瑟作响,却正是心湖散人。 领头的侍卫自然认得此人乃是皇城中地位极其崇高的人物,倒也不敢造次,下马上前行礼。 只见心湖散人容颜略见憔悴,眉宇间甚有些忧色。 他挥了挥手,淡淡地道:“是陈阁老命你们出宫探查皇陵异变的吧?”那领头侍卫低头称是,心湖散人又道:“你们不必去了,那皇陵的异动非人力之所为,也不是凡人干涉得了的,你们去了也是枉自送死。 这块金牌你拿去给陈阁老,就说心湖散人亲自去探查皇陵一事去了,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擅闯皇陵。” 那侍卫还未答话,却见一块金牌已经出现在自己手中了,再抬头时,却已经不见了心湖散人的踪迹。 不由得心头一惊,暗道:这散人当真有通天彻底之能,却非凡人,只怕是个陆地神仙也说不定呢。 想自己身负一身武艺,却是半点端倪也看不穿,这等高人确已经是脱出一般凡人的境界了。 他不敢违命,转身去宫中向陈阁老复命去了。 片刻之后,陈阁老和小皇帝便得到了这个消息。 陈阁老立即果决地下令道:“命御林军统领着人召集自皇陵退溃兵士,在皇陵五十里外安营扎寨,不得妄动!”小皇帝面有忧色地说:“却不知此次又是何种异像,与上次天坛之变又有何不同?陈阁老,是否是朕德行上尚有什么缺陷,因而引得上天震怒呢?”陈阁老摇头道:“皇上大可不必担心,但凡天子行事。 只求行人间道,奉圣人言行,求百姓安泰。 而天命难测,纵有百般变化,千种异像也不可惑乱吾心,挪移吾志,此诚天子之道也。” 小皇帝起身对陈阁老行师生礼,道:“学生受教了!”且不说这一君一臣的对答,此时在京郊皇陵上,一场欢宴已经接近尾声。 席上只有胡不归、大个儿、小虎和张富贵三个还在拼命狂吃。 那堆小山般的吃食儿已经所剩无几了。 其余众人看着这四个狂吃客,颇为不堪的摇着头。 只听得咕咚一声。 却是张富贵鼓着一个硕大的肚子,仰面倒在地上,梅渡雨见得着小子被撑得直翻白眼儿,这次却像是真要死了。 又过了片刻,只听得轰然一声大响,却竟然是大个儿率先败下阵来。 跟着张富贵后面仰面倒了下去。 而胡不归和小虎竟然还在大吃特吃,竟然丝毫停嘴的意思都没有。 一直吃到盘空碗净,两个家伙这才停下嘴来,此时他俩便只看得见两个巨大地肚子,其形貌之怪比怪物还要怪上数倍。 这两个家伙竟然撑得体形几乎赶上巨灵族的大个儿了,只看得众人摇头不已,梅轻雪想弹这两个家伙的脑奔儿都寻不着个脑壳了,不由得骂道:“你们两个家伙也不怕把肚皮吃爆了啊?!”两个家伙挺着巨大的肚子仰面躺在地上,舒舒服服的哼哼着,根本就不理会梅轻雪。 却听燕西行笑骂道:“你们这两个家伙可够让人头疼的啊!你们这样大着肚子。 待会儿可怎么送你们去天外天啊?”一听燕西行这句话,两个巨大的肉球立即一滚,爬了起来,胡不归喜道“义父,你有办法送我们去天外天吗?没关系。 我这肚子跑两圈就下去了!小虎嘛,就留在这里吧。” 说着挺着小山般的肚子向外奔去。 只见小虎嗷的一声直追出去,却似乎是在说:老子凭什么不去?!老子跑两圈肚子比你还小呢!梅轻雪则喜道:“义父,您当真有法子把我们送出人间界吗?”燕西行笑道:“义父还能骗你不成?放心吧,有我跟天痴道长,送你们出去也非难事儿。 只等着这两个小子回来。 我们就送你们冲出这人间界。” 正说话间,只见两道身影唰唰从众人身旁掠过。 正是胡不归和小虎两个。 只听得胡不归喊道:“义父,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好!”说话间两个家伙又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回连天痴道长也不由得苦笑道:“我这徒弟,嘿嘿!”待一盏茶功夫,胡不归和小虎唰唰又奔了回来,却见他们那巨大的肚子已经几乎要恢复成原状了,也不知这两个家伙是如何弄地。 只听胡不归笑嘻嘻地道:“师傅,义父,我们准备好了,你们呢?可都有谁去?”张富贵第一个跳出来道:“我去!我去!”说完又看着他小师傅柳不醉,问道:“小师傅,你可也要去瞧瞧吗?机会难得呢!”小酒儿犹豫道:“张大哥,你若想去,那便去吧。 我若要去,却该问过我师尊方可。” 看他那模样却也是想去见识一下这天外天究竟有何奥妙。 梅渡雨突然说道:“张大哥、小酒儿,这天外天可并非是闲游玩耍地好去处。 一入这天外天,生死莫测,危机重重。 我不知道燕老前辈有什么奇妙法门送我们出去,但就只是冲破结界时的冲击就足以震碎一个修行之人的经脉,更不要说还有无法计量的危险在那天外天等着我们。 我劝诸位还是仔细斟酌好了,这一去可就未必能活着回来了。” 她这么一说,胡不归立即皱起了眉头,道:“我看这样吧,小桌子、不悔妹妹、小酒儿、富贵、大个儿,你们都别去了。 至于四灵,愿意跟老胡去的便一同去。 不愿意去的就留下来吧。 老胡不能让大家冒险,这上天地事儿跟你们都没关系,你们却不需要为我们冒此大险。” 胡不归话音未落,卓不凡便打断他道:“老胡!你说什么呢!倘若去这天外天没甚危险,那我们不去也罢。 如此险境,你却要抛开我们。 自己去吗?你还把卓某当成是朋友吗?你道卓某便是贪生怕死之辈吗?今日你说出这番话来,却是要不认我这个兄弟了吗?”说到此处,卓不凡已经气得一张俊脸煞白,显然是动了真怒。 张富贵也道:“就是啊,老胡。 咱哥几个经历了这许多生死考验又几曾说过半个不字?你这般说却是不拿我们当兄弟了!”胡不归心头一阵血涌,想起从前跟这些伙伴共历生死劫难,不由得热血沸腾,道:“那好吧,不论是生是死,咱们就总在一起!只要老胡活着就不能叫你们先死了!”天痴道长眉头一皱。 道:“这天外之旅确实是凶险异常。 按说去与不去都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儿,老道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但是不悔、小酒儿和富贵,你们三个不能去。” 天痴道长德高望重,他这一开口,张富贵等三人顿时傻了。 杨不悔和小酒儿均是循规蹈矩的弟子,对天痴道长的话自不敢有任何违背,只是苦着脸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而张富贵则是泼皮出身。 一听此言便立时声泪俱下,一把抱住天痴道长的腿,哭道:“师伯祖啊!您就让弟子跟老胡一道去吧!弟子自幼被困在这庸俗人间,加上弟子资质驽钝,此生升仙自是无望了。 好容易才有这一次机会出去瞧瞧,便是死了弟子也心甘啊!您老人家便可怜可怜我吧!”说着鼻涕眼泪得哭了个一塌糊涂。 此前天痴道长只觉得自己的宝贝徒弟胡不归是最泼皮不过的了,却没想到在徒孙辈儿还有一个张富贵比胡不归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苦笑道:“拜托,别再把鼻涕往我裤腿儿上抹了!富贵啊,你可知道,我不许你们几个去是有缘故的。” 张富贵哭得更伤心了。 他道;“能有什么缘故?不过是师伯祖偏心罢了。 您怎么许老胡和卓师叔去呢?难道他们去得,富贵便去不得吗?”天痴道长笑骂道:“你这泼皮倒能冤枉人!不醉年纪幼小,而你们则是修为太浅,且不说不醉是我天竹师弟的心肝儿,而不悔则是伯远老弟的独女。 便是你也家有老娘,却如何能叫你们身陷险境?更何况你们三个修为不深,此去凶地,便是我也对你们放心不下。” 言语之中流露出一片爱护之情。 张富贵却道:“老祖宗,他们不去也就算了,您就让我去吧!弟子若是不去。 这一生都不得快活了!”说着大坨大坨的将鼻涕蹭在了天痴道长的裤腿儿上。 直看得天痴道长头皮一阵发麻。 他仙足一抖,甩开这个泼皮。 道:“真是怕了你了,你要去便去吧,只是别再来抱我腿就是了!”张富贵一听此言,顿时笑逐颜开,放开天痴道长就去拥抱胡不归。 胡不归立即向后躲去,口中喊道:“富贵,你若是把鼻涕沾一点儿到老子身上,老子就不许你去了!”燕西行咳嗽一声,道:“都有谁去,可决定好了吗?”大个儿转向燕西行道:“魔主,大个儿也想随老胡他们一道去!”燕西行淡然一笑,道:“想去便去吧,咱们魔教讲的便是随心所欲。” 胡不归转向四灵道:“你们之中可有不想去地?”说到此处,梅渡雨立即紧张地望着四灵。 这四头神兽对于破解天母石之谜是至关重要的家伙,缺一个便很有可能会徒劳无功。 却听小虎跳将起来,冲着其他三灵嗷嗷的吼叫着,似在交谈。 片刻之后,小虎冲着胡不归嗷嗷叫了两声,胡不归望向四灵,四灵一起点头,全都示意要与胡不归一道去天外天。 胡不归笑道:“如此甚好,那就是四哥、小桌子、轻雪和渡雨,还有四灵,我们几个一道去好了。” 胡不归话音未落,便听得一个人说道:“你们都可以去,玄武却去不得!”众人闻声不由得一阵差异,有燕西行和天痴道长在此,却想不出这人间界还有谁敢说这个话。 但见,一条灰色人影自空中落了下来。 此人正是心湖散人。 燕西行听得有人阻挠,一双电眼直射过去,心湖散人只觉得周身骤然如遭雷击。 竟然半分也动弹不得,但他竟然敢直视着燕西行的目光道:“两位前辈,且听晚生一言!这玄武确是离不得此地!”想这人世间却没有几人敢如此与燕西行对视,燕西行不由哈哈笑道:“朋友果然够胆识,且听你说说不许玄武离开的缘由吧。” 心湖散人道:“小胡兄弟该记得老朽曾请你们在玄武身上画了九九八十一道平安镇煞符吧?倘若这玄武离开此地,那符咒便失去了效力,如此一来,神州百姓难免会陷于流离困苦之中。 老朽恳求诸位切莫带了玄武而去。” 说着竟伏身向着天痴道长和燕西行行起了重礼。 众人虽对这突如其来地变故略感意外,却也感念心湖散人一片为民之心,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却听梅渡雨说道:“但倘若不带玄武出去。 只怕咱们这一趟也是白跑啊!”众人顿时为难起来,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燕西行和天痴道长却似乎并不如何担心,而是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心湖散人。 只听燕西行道:“从前老夫在这人世间便只瞧得起两个人物,一个是天妖族梅如荼,另一位便是天痴道长。 现如今老弟你却是第三个叫老夫看的上眼的人物!你这番不顾生死地阻挠,却是为了天下黎民。 能有你这份心意、胆识的,在这世间却不多见了。 你便是个没有丝毫修为的儒生,那也值得老夫佩服了!”天痴道长却笑着说:“此也未必便不可解,莫急,莫急。” 他话未说完,却见玄武自己摇摇摆摆得走了出来,只见它足踩四朵黑云,嗖的蹿到了皇陵的入口。 胡不归以为它便这么走了,不由得急道:“玄武,你哪里去?”却听玄武张口一声嘶吼。 直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那玄武并未就此钻入地下,而是轻飘飘升到了半空,气度沉稳,却似乎是已经有了主意。 片刻之后。 突然听得一阵嘈杂之声,紧跟着成千只猪头怪自地底潮水般的涌出,一个个站立在玄武身下,翘首仰望着半空中的玄武。 只见玄武又是一阵低沉地嘶吼,似乎是在与猪头怪们交待着什么。 紧接着,只见玄武身子滴溜溜的旋转起来。 直转成了一团黑芒。 突然自黑芒中射出无数道金光闪闪的符咒。 每一个符咒都贴在了地上猪头怪双生的脑袋上,也不知道有几千几万个符咒。 却是每只猪头怪都承受了两道符咒。 心湖散人眼中透出一阵欣喜,他自然感受得出,那些符咒上都蕴含着平安镇煞符的念力,如此多道符咒尽可抵得上玄武亲自驻守此地了。 看来此番神州又能得数百年安宁了。 燕西行对心湖散人道:“老弟,你看现在玄武可否随他们一起上天了呢?”心湖散人连连对燕西行和天痴道长行礼道:“可以!可以!晚生代天下百姓谢谢诸位了!”天痴道长笑道:“你们看,这玄武虽不声不响,其实却极有主见呢。 燕先生此前都与我说了,你们这番去天外那是势在必行,而玄武、青龙、朱雀和白虎也是缺一不可。 此次出去,但求你们团结互助,共度难关。 你们出去之后,见机行事,我跟燕先生不久便会去仙界和魔界,不论你们搞出多大地阵仗,自有我们两个老的替你们撑腰,你们就放心大胆的去闯吧!”就连胡不归也没想到他师傅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不明摆着支持他们上天胡闹去嘛,倘若使他那个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义父说出这番话来,他倒觉得正常,没想到深受玄门正统思想熏陶的师傅竟然也如此豪放,不由得心花怒放,接连翻了百余个筋斗,尔后扑到天痴道长身前,就要抱住师傅去亲,却被他师傅笑骂着一挥手就推了开来。 胡不归顺势又扑向他义父身旁。 燕西行道:“小猴崽子,给我老实点儿!我还有话要交待呢!”衣衫一震,一层隐约的黑气透出,叫胡不归不能近身。 这两老的确是被胡不归这口水攻击给吓怕了。 胡不归喜道:“这回终于可以去天外耍了,哎呀,也不知这天外都有些什么好玩地去处?渡雨妹子,你可知道这天外天究竟有何好玩的去处?”其余人也都望向梅渡雨。 因为只有她是唯一一个来自天外天地人。 却听梅渡雨说:“这天外天浩渺无边,我们灵妖族所游历的范围或许也不过是其中以万分之一而已,但就只这些也可以说地上是神秘莫测了。 这其间也有无数凶险异常的所在,一旦陷进去便是万劫不复了。 所以这次上天却并非是一段轻松的旅程,我得告诉你们,这一路上定然是凶险至极,倘若不愿意去的还请尽早留下来吧。” 众人里看看我,我看看你,却听胡不归道:“倘若这天上平平常常,那才叫人失望呢。 我倒觉得越是冒险。 反而越是有趣。 人生在世,能有一段精彩绝伦的旅程。 那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张富贵也兴奋地道:“那上面说不定有多少神奇的玩意儿呢,我老张可要去见识见识!”但见他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便知这小子定然又是想到那些传说着无比美貌的仙女了。 只听燕西行正色道:“孩子们,稍后我将与天痴道长联手送你们闯出人间界,我会将你们先吸入天魔樽中。 此物可抗绝大的攻击,你们在其中定能保得平安,不会为冲破结界时产生地冲击所伤的。 带你们冲出人间界后。 自可从天魔樽中脱出,那出樽的口诀便在樽中,你们自行去看吧。” 众人这才明白,先前燕西行所言的办法便是如此,看来他自听了梅渡雨的话之后,便已经想好了法子。 张富贵看看大个儿,又看看胡不归腰间的破酒壶,颇为担忧地道:“大个儿,你就别去了吧,要是你也被吸进这酒壶。 这酒壶非被挤爆了不可。” 大个儿怒道:“凭什么不许大个儿去?先前老胡吃地那肚子可比大个儿也小不了多少了,难道他还会卡在壶口不成?”张富贵小白眼儿一翻道:“吃得多也不打紧,多拉些屎出来,肚子自然就小了。 可你是天生大个儿,多拉些屎也不会变小地。” 众人听这家伙越说越是下做。 也不知道有几只脚同时深处,嘭地将他踢飞出去。 却听胡不归道:“义父、师傅,你们都正处在度劫期,倘若为了送我们出去而大耗真元,只怕是与你们也大有不利啊!”燕西行傲然道:“臭小子,我跟你师傅倘若没这点把握也不敢说这大话了。 你们且在天上等着我们吧。 回头上去有咱爷们热闹的呢!”天痴道长连连点头。 深以为然,显然也是与燕西行一般想法。 见这两个老的全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想来上去之后,那也定然是我行我素,不喜受人约束的。 却不知道这些个人都上了天,将会是个什么情形了。 临别在即,天痴道长将胡不归唤到身前道:“无论结果如何,不归,你得确保轻雪和富贵的安危,你便是豁出性命不要,也得把他们给我好端端的送回来!”胡不归正色道:“请师傅放心吧,我这些个伙伴定叫他们一个不少的再跟我回来,除非是他们自己不愿意回来,弟子决计不会叫任何人伤了他们谁的性命地!”燕西行却把大个儿拉到身前道:“大个儿啊,你若是在天上遇到了你的族人,定要讲你的身世说与他听,想必你天上的族人并不知道你们在人间界的遭遇呢。” 大个儿虽不解燕君此言何意,却也点头道:“魔主,您且放心吧,大个儿不会给您丢脸地!”卓不凡则是走到杨不悔的身旁,牵了她的手,充满歉意地道:“不悔妹子,我这便要跟老胡他们去了,为了查清老胡的身世,以及帮轻雪他们查明天母石的奥秘,此次我是非去不可了!妹子,你多保重吧!”杨不悔一双妙目尽是不舍,但嘴上却道:“卓哥,你就放心去吧,我知道你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朋友的事儿是不能不管地,更何况老胡和轻雪姐姐都与我们两人有恩,便是你不去我也会督促你去的。 你放心,我在青城山等你回来!便是等上一千年,我也还是会在人间等你地!”两人一时间情意绵绵,难舍难分。 良久之后才放开了手,但四目仍是彼此凝视。 胡不归哈哈一笑道:“兄弟们,你们可都准备好了吗?”卓不凡等人向着胡不归点头示意,而四灵则是各自鸣叫一声,示意它们也没有问题。 胡不归又转头对燕西行和天痴道长道:“师傅、义父,咱们这便开始吧!”说着就自腰间解下那只天魔樽,递到燕西行手中。 燕西行笑道:“就你小子猴急!好了,各位小朋友都莫运功向抗。” 说话间手腕一转,天魔樽滴溜溜的自他手中旋转出去,樽口冲下倒置,在空中旋转个不停。 突然一股莫大的吸力自樽口传出,胡不归等人唰得消失在原地,那天魔樽滴溜溜的又转回到燕西行的手上。 燕西行对天痴道长道:“老弟,该看咱们的了。” 说着一抬手将天魔樽射向天空,天魔樽便旋转着停在高空之上。 紧接着,天痴道长和燕西行双双盘坐在地上,一黑一青两道光芒射向天魔樽,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在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机撞击之下,天魔樽瞬间便消失在天幕之中。 伴随着两声清啸,燕西行和天痴道长直冲上天,只见他二人口中各念咒语,一道道奇异的光芒射向浩瀚的天幕,在辽远的天幕之上,一阵震荡隐隐传来紧接着,青天上骤然一暗,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燕西行和天痴道长的攻击,天空一阵颤动,云霞翻滚,天地变色。 燕西行和天痴道长追着天魔樽一路上行,一直追到极高处,只见天魔樽便要撞上那不住波动着的天幕了,燕西行和天痴道长同时大喝一声,两人全力打出一记,两股性质截然不同的能量同时撞向天幕,宛如两只巨大的匕首直刺天幕。 只听得阵阵雷鸣爆响,电光摇曳,两道能量竟然刺穿了天幕。 天地之间动荡不已,异像纷呈,万物惶恐。 紧跟着两人运劲一扯,生生将天幕撕开一道口子,与此同时天魔樽光影一闪,飞出了天外。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外 没有天,也没有地,周遭一片混沌。 这里是一个奇异的所在。 胡不归自然知道这是哪里,但他却怎么也看不出这么广大的一个地方竟然是自己时时挂在腰间的那个破酒壶里。 天魔樽果然是魔界圣物,玄妙无极,妙化无方。 胡不归等人被吸入天魔尊后,全都漂浮在其间,不知身在何处。 胡不归还记得这酒壶里还有满满一壶酒,在被吸入的刹那,这小子心中还道:完了,完了!这下该被泡到酒里去了!谁知道竟然是这样一个所在。 茫然中,众人不由自主手手相连,生怕迷失在这奇异的空间里。 胡不归一手牵着梅四哥,一手牵着梅轻雪,梅轻雪则牵着梅渡雨,张福贵则是一脸幸福的攥着梅渡雨的柔荑,就这般,众人围成一个***,小虎、玄武等四神兽则在众人身旁茫然四顾,不知道接下来会是如何。 胡不归心道:这酒壶中原是盛满了酒水,却怎么半滴也没见着?难道说这天魔樽中另有乾坤?倘若这里有天有地那便好了。 他方一动念,却见一阵气机翻涌,清气上扬,浊气下沉,片刻间有光明在头上亮起,却是一轮朗朗骄阳挂在上空。 在看足下,可不是一片无边广袤的大地。 只见山峦起伏,万壑流烟,一派壮美景象。 但这方天地却处处与人间界不同,这是壶中天地。 胡不归喜道:“咱们下去瞧瞧,没想到这壶中还有如此一番境界,却不知道下面有人没有?”说着带了众人向下降去。 其余众人也是一阵兴奋,却不知道这下面的世界里有些什么,都满怀着好奇,跟在胡不归后面向下冲去。 众人落在一座小山之上,放眼望去。 只见四野一片寂寥,不见人迹,也不闻鸟兽之声,只有苍翠的林木和掠过山林的清风。 众人在其间徘徊良久,却始终不见人迹。 忽听得梅轻雪叫道:“你们看,那边似乎有个茅庐!”众人顺着梅轻雪的指向望去,但见在极远处确是有几个小小的黑点,似乎是几间草舍模样。 胡不归兴奋地道:“有房子就有可能有人呢,却不知道在这酒壶里住的人是谁。 老子可带着他走了这些年呢,竟然半点也不知道。” 张福贵道:“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说不定这酒壶里住着一位壶中仙呢!”大个儿眼珠一瞪,说:“你怎知就是壶中仙呢?我看应该是壶中魔才是!”梅四哥道:“那说不定是壶中妖呢。 这可难说了。” 三个人互不相让,都觉得对方说地不对,却听梅渡雨笑道:“大家去瞧瞧不就清楚了。” 众人便腾身向着那几个小黑点飞去,而张福贵三个依旧在空中争论不休。 待众人飞到那几间草舍近前时,他们三个已经争得面红耳赤,就差动手了。 三个人吵吵嚷嚷奔向草舍。 张福贵和梅四同时冲进草舍内,而身形巨大的大个儿则是把脑袋硬塞进了门里,突然之间,一片安静。 大个儿的脑袋堵着门,胡不归等人也瞧不见屋内情形,也不知道这三个家伙究竟瞧见了什么。 胡不归一脚踢在大个儿屁股上问道:“喂,里面可有人吗?”大个儿屁股吃痛,嘣的拔出脑袋来,道:“是谁踢大个儿屁股?!”胡不归嘻嘻一笑,从大个儿身旁走了进去。 其余众人也都跟着胡不归走了进去。 却见梅四和张福贵呆若木鸡的望着桌上一张信笺。 除他们之外,草舍里空无一人。 胡不归拿起那张信笺,只见上面银钩铁画,却是燕西行的笔迹。 众人不觉哑然失笑,既然燕西行先前在此修炼多时。 曾在这酒壶里住的自然是他了,却哪里会有什么壶中仙、壶中魔、壶中妖。 只见那张信笺上写着:“我儿小胡,我料到有朝一日你会来到此处,故留下此信。 此地乃是壶中界,此中世界也不知是哪一辈魔教高人留下的手笔,但却是凭着天魔樽的特性以及无上的魔功缔造出来地。 此樽之密。 即使是我也未能尽窥全貌。 你倒可以好生钻研一番,或许还有奇趣也未可知。 小胡。 此地风景可还堪看否?”看到这儿,胡不归低声道:“光风景好了,连头山猪都没有,算不得是什么好地方。” 这小子到此异境,脑中想的却依旧是吃吃喝喝,实在是彻头彻尾地俗人一个。 那信笺上又写道:“你小子生性跳脱,定然不肯在此久留,故而在此留下出樽口诀,你小子好生记住吧!”再看桌上一捆竹简上密密匝匝的写着这天魔樽的施用法决,有吸物入内的法决,有吐物还初的法决,甚至还有炼化融物的法决。 而最后面记载的却是创天造地的最高法决,其言极简,而其义极深,却不是随便就可以领悟的。 好在出樽的法决倒是十分简单明了,胡不归稍看了片刻便已经熟记在心。 还没等他将卷轴看完,突然一阵剧烈的震荡袭来,众人顿时站立不稳,纷纷向旁边跌去。 而草舍一阵摇动,草絮纷然,墙倾柱斜,似乎立时便要坍塌了。 胡不归将竹简塞入怀中,众人蹿出草舍,只见大个儿已经仰面摔倒在地上。 众人扯起大个儿,腾空而起。 震荡依旧在继续,并且似乎越来越强烈,壶中界中,大地巨震,河流翻滚,一些险峰不住崩塌,一派天昏地暗的骇人景象。 却听梅渡雨喜道:“这该是已经冲出人间界了吧!”巨震过后,壶中界逐渐恢复了宁静,胡不归道:“那咱们就出去瞧瞧吧,大家做好准备,我这就开始施为了!”说话间,胡不归招呼众人围拢过去,然后双手各捏了一个法诀,两缕青气自他指端飞出,兵分两路将众人全都圈在其内。 一片光焰伴随着胡不归口中低声念起的咒语在两道青气上暴起,将众人笼罩其中。 只见那光焰猛然向内一缩,众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壶中界的上空了。 依旧没有天。 也不见脚下的大地,这是一个比壶中界更为广大地所在。 胡不归放眼望去,只见四周全是耀眼的星光,闪烁不定,异常动人。 胡不归只觉得心胸无限地广大起来,神识不由自主地向四周蔓延出去,无拘无束的追向那些星光。 仿佛一刹那就是千年光景。 在胡不归的周围,众人都心醉神迷地向四周望去,恍如全都跌入了一个奇妙的梦境之中。 只听得梅渡雨喃喃地道:“我又回来了!我们真的冲出了人间界,这里就是天外之天!”四周尽是浩淼无垠的星海。 而身下则是一片蔚蓝。 在蔚蓝之中,清晰可见一个极其复杂的巨大结界高悬其上。 结界之下便是人间界了。 那个巨大的结界凝立不动,其下地人间更是一派朦胧,半点也看不清故乡的所在。 卓不凡叹道:“不出这人间界当真不知宇宙之浩淼,我等平日自持超凡脱俗,其实也不过是井底之蛙啊!”张富贵却道:“这没边没沿地却叫我总是觉得不踏实啊,这万一要是掉下去。 那可不知道会摔到什么地方去了啊!”听他言语之中甚是惶恐,一只手却贼兮兮的悄悄攥住了梅渡雨的小手,似乎害怕一松手就此跌落到无底深渊中去了。 梅渡雨红着脸安慰张富贵说:“张大哥,你莫害怕。 这天外天中,便是石头也会漂浮起来,沉不下去的。 只是这里不能呼吸,好在……”她话还没说完,却见张富贵一歪头就倒在她的怀里,口中嚷嚷道:“我说我怎么这么憋气呢,完了完了。 我要憋死了!”只见脚影翻飞,几只脚同时踹在张富贵的屁股上,他立即便嗖地一声,破空而去,速度之快,竟然叫踢他的梅四等人也为之骇然。 这时才听梅渡雨慢悠悠地说道:“好在我们修炼之辈本就采用的是内呼吸,所以也无大碍。 哎呀,张大哥,你莫要乱动,这里比不得人间界,你没熟悉之前千万别……”此时的张富贵已经炮弹一般直勾勾的冲向远方去了,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梅渡雨黛眉微皱。 足尖在虚空中一点,身子流光一般的追了出去。 不过刹那光景,梅渡雨便已经追到了张富贵身侧,一提他衣领,身形一转,又往回飞来。 待这个时候,卓不凡等人才发觉,在人间施用的驭剑飞行术到了这天外天似乎全部是那么回事儿了。 这里几乎无力可借,任你有再高的修为却也极难随意移动身形。 只听梅渡雨一边回飞一边说道:“此间的飞行术与人间不尽相同,且听小妹与诸位细说则个。” 说话间梅渡雨流光般的又飞了回来,速度之快当真是超乎在人间界十倍不止。 只听梅渡雨道:“这天外天全无外物可凭,而人间界的飞行术却总是须凭借一定的气机才可施为,因而在这里全不管用了。 诸位哥哥姐姐需得学会怎生在这天外天飞行。 一旦掌握关窍,此地飞行的速度却是人间界的数十倍不止。” 卓不凡躬身问道:“敢问渡雨妹子在这天外天该如何飞行呢?”梅渡雨还礼道:“卓大哥多礼了。 其实在此间飞行最重要的便是念想二字,意之所至,形之所达。 便是脱开外界的依赖,主要靠自身的念力飞行,以元气为根基,意念为主脑,驱使进退。 欲进则意先进,欲退则意先退,进退之间存乎与心,其中精微处却需个人自己领会了。” 众人闻言纷纷试验起来,只有胡不归一个依旧傻兮兮的神游天外,却不知他的神识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众人之中,却竟然是四神兽率先掌握了天外天地飞行之道,这四个家伙欢天喜地地四处横冲直撞,显得异常兴奋。 其中以青龙和小虎最是欢腾,只听得青龙乱叫道:“他***,真是很好玩啊!”小虎也跟着它嗷嗷乱叫,两个家伙玩得甚是开心。 接下来便是卓不凡第一个掌握了其中关窍,潇洒飞转一周,而后便含笑去给梅四哥讲解去了。 比卓不凡稍慢,梅四哥也很快就掌握了飞行之术,足踩双宝菜刀跟在四神兽身后飞来飞去,好不欢喜。 梅轻雪和大个儿也相继学会了如何在这异界飞行。 便只剩下呆若木鸡的胡不归和抓耳挠腮的张富贵两个尚未学会。 梅轻雪轻盈的飞了一周后,方要去拉胡不归来学,却见胡不归突然全身一震,猛然睁大了眼睛,高声叫道:“不好!有人来了!大家仔细了,却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呢!”胡不归话音未落,只见几点亮星儿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高速,流星般的向着他们冲来。 众人心头都是一紧,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向着这边来了。 只听梅渡雨道:“胡大哥,咱们先避一比吧!”却听胡不归道:“避什么避。 难道咱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老子就不相信,这天外天又不是谁家的。 且瞧瞧他们要如何再说!”照胡不归的性子确是不觉得该避让了谁,便是天王老子,若叫他不爽,他老胡也不打算吊他,更何况这几个尚不知底细的家伙。 只听得张富贵也叫嚣道:“管他娘是谁,大不了就跟他娘的干!”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的卓不凡也道:“是啊。 咱们且先静观其变吧,若是对方来者不善,咱们也不须怕他们。 我看这天外天也是个强者求存之地,倘若这一关都过不了,咱们也不须再向前走了!”胡不归喜道:“好啊!便是这般!就当是一次历练好了,大家做好准备吧!”说着便意贯元婴,驱动周身真元,准备迎战。 不动此念还好,意念一动却叫胡不归大吃一惊。 在小小元婴的驱动下,胡不归体内的真元犹如奔腾的江河一般,汹涌流淌。 却与那日他豁出性命的疯狂驱动真元与谢灵拼命时的情形一样,真元流淌的速度快到了他能驾驭的极限。 而这种速度,在人间界只有当他忘我拼命之际才能有此境界,却没想到在这天外天竟然轻而易举的实现了。 最叫胡不归欣喜的是,似乎在经历了上次的超速运转之后。 他对这样的高速竟然隐隐有能控制的趋势了。 这种奇妙地感觉在胡不归的身体里蔓延开来,却不知道是这奇妙的天外天的影响还是此前那一场生死对决令他的修为再度精进了。 他只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与在人间界时大不相同了。 不光是胡不归,卓不凡、梅四、梅轻雪以及大个儿、富贵等人也都感到了一种不同于人间的感觉,当真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甚至连四灵也感到了一种膨胀感,似乎体内某种禁制在逐渐的崩溃,最原始,也是最纯粹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地苏醒。 那几点光亮一转眼工夫就从遥远的星海之中飞了出来。 三道光芒转瞬间便化为三道人影,由远而近。 向着众人飞来。 只见那三人身穿宽大的白袍,装束与谢灵等仙人一般无二。 当先的一个剑眉星目,竟是个英俊的青年男子。 在他身后跟着两个枯瘦老者,一个留着一把山羊胡,眼神阴沉。 而另一个则颌下一片光洁,倒有几分像是个老太监。 三人三人容貌不同,却都有一股不同凡俗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却与那个高傲的谢灵相似之极。 看到此时,胡不归等人心中更是警觉,众人不由自主聚成一个半圆,严阵以待。 只听当先的一个人喊道:“尔等何人?!胆敢妄入上届,逆天行事!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说话间,那三人已经飞到胡不归等人面前,那俊美男子目光凌厉的瞪视着胡不归等人。 在他身后那个山羊胡子道:“果然不出星君所料,当真是有凡人闯出了人间结界!”而胡不归却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一双眼睛也瞪视着那英俊男子,丝毫也不退让,口中道:“这天外天是你家的吗?我们为什么便来不得?”那男子显然没料到一个凡人竟然敢如此与他说话,此前他所听说的凡人可都是些轻如蝼蚁般地角色,他能屈尊跟这些卑微的生命说话便已经是这些东西的荣幸了,面前地这个小子竟然敢顶撞自己,这如何叫他能不吃惊?一团仙火腾的自他心头冒起,一层白色光芒陡然自他体内透出,只听他喝道:“大胆!”一股杀气骤然直逼胡不归的心房,直接而锐利。 梅轻雪不由自主地向胡不归靠去,却是担心这仙人骤然出手伤人。 胡不归轻轻拍了拍轻雪的手背,满不在乎地道:“老子从小胆子就大,你待如何?”却听那个老太监模样的家伙惊道:“少主,这里面有妖族孽障!”而另一个山羊胡子则道:“怎么?谢灵他们居然没完成星君交待的事儿吗?”骤然间,一团寒冷刺骨的气息自两个老头身上散发出来,犹如实质的杀气瞬间便将胡不归等人团团围住。 功力最浅的富贵在这超越人间力量的威逼下忍不住簌簌发抖,只觉得死亡的阴影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 一只柔软的手悄悄的将张富贵拉到了众人身后,却是梅渡雨面带忧色的挡在了张富贵身前。 那青年男子眼睛转向胡不归身旁的梅轻雪,目光不由得为之一颤,顿时满天繁星都失去了颜色,似乎这世界上便只剩下这个风华绝代的妖族女子。 他呆立片刻,又转向梅渡雨,目光中又是一喜,却听他阴笑一声,道:“如此甚好!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凌虚二老,将这几个擅闯上界的凡人杀了,只留下那两个妖族女妖便可!”说着不怀好意的看着梅轻雪和梅渡雨。 那山羊胡子道:“还有一个妖族男子该如何处置?”青年男子眼皮也不抬一下,冷然道;“杀!”一个杀字出口,似乎满天星光都微微一颤。 众人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自然而然的从那俊美公子身上散发出来,强大的气息直逼得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却听胡不归哈哈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一件极为可笑之事,因而不得不笑一般。 一阵笑声穿破层层重压,响彻星野。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公子(上) 一片云霞,如有灵之物般自行绕过一幢巍峨的铜阁,只听得啪的一声,随着棋子敲落的脆响,那片云霞便猛然消散在铜阁的高台之上。 高台上正有两人执子对弈,却见执白子的那人捏子的手指微微一顿,一颗棋子就此停住了。 另一个人旋即笑吟吟的瞧着对方,道:“你也感应到了吗?”执白子那人摇头道:“什么都瞒不过你这老家伙!我若不是刚刚修成了无碍天却也感知不到呢。 你这老家伙倒是不动声色的就知道了。 那你猜猜看,这次突破神州结界的又会是谁呢?”那执黑子的人笑道:“你道我是天尊吗?我又哪里知道会是谁来了呢!”他捋了捋顾下长须,道:“不过我感觉这次总该不会是妖族的那些人了吧,上一次妖族全力突破神州结界可是叫那些人措手不及呢。” 说着就呵呵的笑了起来。 执白子那人到:“你这老头又在幸灾乐祸,仔细人家寻你麻烦!你倒是凭什么说此次就不会是妖族又有人突破了神州结界了呢?”执黑子之人道:“此次神州结界的震荡却不同于上次妖族破空的动静,当初这神州结界是怎么来的你也清楚,便只有妖族是最难突破此结界的,他们要想突破这一关又怎么会只有这些许动静?但我却想不出这一次撞进天外天的人会是谁?按说修道之人自会升入仙界,而修魔之人则直升魔界,却还有谁会走这条难之又难的路呢?”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执白子之人已经落下了棋子,伸了个懒腰,道:“不管是谁,想必我们又有热闹瞧了。 这上头倒着实也该热闹热闹了!”胡不归笑声未绝,却见那俊美公子一双眼睛看着胡不归,目光中尽是奇怪的神色。 倘若毫无抵抗能力的小羊羔面对着虎狼的利齿突然喜不胜收,这虎狼的神情定然如这公子一般。 那公子心道:这个凡人莫不是被吓疯了不成?却听他说道:“小子,你笑什么?难道你不怕死吗?”他记得星君曾说过凡人最恐惧的就是死亡,为了摆脱死亡,君王求仙,凡人寻道,各尽所极,不过是为了?活片刻,但面前这小子却似乎与星君所言不同。 却听胡不归笑嘻嘻地道:“老子不但怕死。 还怕挨饿、怕受冻、怕受鸟气,怕日子不逍遥。 可老子就有一样不怕。 老子从来就不怕张口就说大话的小白脸!”胡不归这番话一出口,卓不凡等人顿时感到一阵轻松。 先前这三个上界仙人带来的强大压力似乎瞬间就被瓦解了,就连张富贵的腰杆也挺直了,胆气上冲,跟着胡不归哈哈笑了起来。 那公子虽不明白“小白脸”的含义,却也从胡不归等人坏坏的笑容里看出这定然不是个好词儿。 顿时气得仙容变色,俊目如刀,紧紧盯着胡不归。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人间界的凡人,原本的一点点好奇此刻已经化为一腔怒火。 想他以仙胎降世,在这上界之上,身份之尊贵,便是那些修炼成仙的仙人也不敢对他如此无理,更何况这些私闯神州结界的卑贱凡人呢!就在卓不凡等人以为这公子就要对老胡痛下杀手之际,他却突然笑了。 那公子潇洒的捋了捋鬓旁长发,对胡不归道:“原本以你的身份。 连话也不配跟我说的。 不过今日本仙心情甚好,也为了叫你这些愚昧之徒懂得仙界威仪,本仙给你三次机会。 本仙就站在这里,倘若你能碰到本仙身体半点,我就饶了你和你的同伴!倘若你输了。 那你们就趁早自行了结了吧。” 说话间,只见他衣带飘然,神态娴雅,顾盼之间确有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却听胡不归大咧咧地道:“老子也不须你饶,有命就向前冲,没命就躺在此处就是了。 废话少说了。 先吃老子一拳吧!”说话间。 胡不归体内的小元婴突然怒目圆睁,右足点地。 一个小小的身体陀螺般的旋转起来,瞬间就带起了一个真元漩涡。 体内的真元在这旋流的带动下,在经脉中疾速旋转奔行,而此时胡不归的经脉似乎比从前更为阔大坚韧了,像这般从前难以控制的高速洪流,此刻竟似游刃有余,毫不费力的就达到了在人间界极难达到的境界。 只见他身子在空中猛然一展,忽的便消失在原地了。 待再出现时,却已经在那公子面前了,一个斗大的拳头直击公子的面门。 这招却是来自《梵天宝典》中的法诀,当年他穿过后在面前的琅琊神剑直击南塘秋便是用的此招。 却见那公子似乎全然没瞧见胡不归那打向自己面门的拳头,反而好整以暇地冲梅轻雪微微一笑。 也不知怎的,胡不归这在人间足以摧山断海的一拳竟然就此落空了。 胡不归甚至都没瞧见这公子是如何动作,这一拳就被人家躲了过去。 一拳落空,胡不归心中自是惊诧异常,但却更激发了他的斗志,却不相信自己连碰都碰不着这个傲慢的家伙。 一击不中,胡不归长啸一声,冲天而起,划出一道弧线,落回到原地。 在这中间,胡不归体内真元运转的速度再度飙升,待他转过身来时,一双眼眸中一点青光悄然隐去,但眸子里却似乎更加纯净了。 犹如一潭碧水,映照着面前这个傲然而立的仙家公子。 此时胡不归也静立不动,只用一双眼睛盯着面前那公子,卓不凡却似乎觉得胡不归右手的手端一种微妙的变化正在生成。 那指尖正以一种肉眼所不成察觉地高速悄然做出诸般变化,并且越来越快,最终在卓不凡的眼中化为一只静止的手。 但卓不凡知道,此时胡不归的手却是每一瞬间都生成出千万般变化,动极而静,静的是表象,动才是本象。 便如那洒然而立的仙家公子同出一辙。 卓不凡的心中一喜,他知道老胡已经跟上了那仙家公子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 卓不凡料想的不错,此时在胡不归那犹如碧潭的眼眸中,仙家公子的身形清清楚楚的映照其中,他不再是静立不动的了,那仙家公子的全身每一瞬间都在微妙的变化着,每一个变化都可以变化成趋闪腾挪,变化成进击退避,一切尽在一种极其短暂而高速的运动节奏之中。 要想打败他就必须跟得上他的这种节奏,于是胡不归的手指也动了起来。 不单是手指,他体内的真元也随之产生了变化,真元流忽顺忽逆,欲横又转,那看似紊乱的一股股真元却交错而行,各行其道。 诸般变化中确如一尾尾灵动至极的游鱼,叫人难以捉摸。 此法倘若是在人间界,莫说是胡不归不懂,便是知道却也做不出来,便是勉强做了,恐怕也会因真元流大乱冲击经脉而死。 此时,那仙家公子的眼中方才微微透出一丝惊讶神色,轻慢之色渐收,但神情依旧是倨傲已极。 只听胡不归高叫道:“看我第二拳来了!”说着又是一闪,再度冲到了那仙家公子身前,缓缓一拳挥出,依旧是打向面门。 众人之中,只有卓不凡能隐隐看出胡不归的拳头速度虽慢,但却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高速颤抖着,拳势变化指向千百个方位,几乎笼罩了那仙家公子的所有去路。 若在人间,这便是无可规避的一拳。 然而此地并非人间,只见那仙家公子也在以一种极细微的动作高速变换着身形,卓不凡努力计算着,却发现胡不归拳势的每个指向都比那仙家公子的变化稍稍慢了一点,便只是这一点就足以令胡不归的每一拳都落空。 胡不归紧盯着仙家公子不断提升着速度,而仙家公子也在提升着速度,渐渐的卓不凡再也算不出来了,只看见两个人宛如静止一般,中间万般微妙变化却已经是非人力所能窥破的了。 只见胡不归突然爆喝一声,双臂骤然消失在空中,而那仙家公子身形似乎虚了一下,万分之一刹那间,结果又见分晓。 胡不归的拳头再度落空了。 尽管他已经讲速度变化都提升到了超越凡俗的境界,却总是比这个生下来就是仙人的公子慢了一丁点,便只是这一定点就决定了胜负。 胡不归再度闪身退回到原地,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仙家公子。 那公子也对胡不归侧目而视,交锋两次之后,他自然清楚地晓得面前的这个凡人的修为不过在元婴期,而这种境界在上届那可以说是低到了没有的地步,在这上界最差的那也是修成元神而得道飞升的修士,似胡不归这等超低修为竟然可以施展出这等身手,当真叫人匪夷所思了。 公子对胡不归点点头说:“对于人类来说你确实很强,但这里是上界,你所面对的是人类永远也无法匹敌的仙魔之流,所以你还是认输吧。” 那两个站在公子身后的老者都为感诧异,这平素在仙宫中都眼高于顶的少主竟然会对一个卑微的凡人说上这许多话,却不知是何道理了。 却听胡不归突然咧嘴哈哈笑了起来,一阵阳光般的爽朗再度回到他的脸上,似乎刚才接连两次的失败丝毫也不能影响他的心境,反而更坚定了他的决心。 胡不归说道:“我知道你很强,但身为男儿倘若不找强者做对手,那此生又有何趣味?不如切了小鸟回家抱孩子去算了!”说到此处,他一双眼眸坚定地望着公子,一字一句地说:“还有最后一拳!”最后一字出口,胡不归身子一振,强大的自信瞬间令他平凡的身躯变得不平凡起来,仿佛没有什么能够难住这个肉体凡胎的小子,即使是在这脱出天地限制的异界。 伴随着一声怒吼,胡不归终于打出了他的第三拳。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公子(下) 这一拳笔直的冲向公子,简单、纯净、直接。 连公子也看不出他拳势中的变化,而事实上这一拳根本就没有变化,它笔直的冲向公子的面门,却与第一拳截然不同,这一拳带着胡不归强大的自信心笔直向前,虽无变化,却又似乎随时准备着变化,就像一头蛰伏的猛兽,在猎物发动的刹那它才会做出反应,此为后发制人。 但这一切依旧瞒不过天资高绝的公子的眼睛,他摇摇头说:“没用的。” 他已经看穿胡不归这一拳平淡中蕴蓄的繁复变化,他的速度远胜于胡不归,他自信在胡不归这一拳变化骤然爆发之时,他自有数十种方法避开。 他依旧按照先前的节奏不断变换着自己的身形。 果然,胡不归的拳势在他眼前犹如极其精妙细微的烟花般爆开了,这次胡不归的拳速已经达到了他所能达到的极致,已经是快到不能再快了,这个速度已经赶上了公子变幻的速度。 而公子突然加快了速度,竟比之先前快了数十倍不止,在这样小的范围内,这样快的变换简直已经超越了神识所能感知的极限,无论怎样,胡不归都不可能再碰到他的身子了。 然而,伴随着嘭的一声,神话破灭了。 胡不归不但打中了公子,甚至打中了他的面颊。 这一拳过后,所有人都呆住了。 谁也没有想到胡不归竟然能打中那仙家公子,甚至连公子本人也被打愣了,一时间场面变得古怪起来。 胡不归这一拳确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打出这一拳的一刹那,胡不归的拳势中的变化与速度都已经达到了极致,却仍赶不上公子的速度。 就在这个时候,胡不归突然就慢了下来。 他的节奏突然变了,从追求极致的速度上滑落下来,只是慢了那么一丁点儿,也就是这么一丁点,就叫他的拳头打中了公子的面颊。 准确地说,却是公子自己用脸撞上了胡不归略微停顿的拳头。 这是胡不归历来惯用的以弱胜强的法门,是把劣势转化为优势的智慧,是亿万年来人类孜孜不倦的追寻的顽强的抗争精神。 这一拳成就了一个更高境界的胡不归。 就在众人瞠目结舌之际,只听得嘭的一声,胡不归的身子自公子身旁飞了出去。 鲜红的血液如雨珠般的洒落下来。 公子一脸阴翳的瞪视着这个碰触到他高贵身体的凡人,羞愧和恼怒直冲入脑。 方才胡不归那一拳又哪里能伤到他。 但其中所带来的羞辱感却令这个生来就该骄傲的仙人难以接受。 他满含愤怒的挥出一拳,胡不归的身子便如断线风筝般的向外飞去了。 卓不凡等人同时怒吼起来,只道是胡不归被这公子打死了,立时便红了眼睛冲了上去。 而梅轻雪则是花容失色,扑向向外飞去的胡不归。 众人还没扑到公子身前,却见两道身影挡住众人去路。 却是那两个始终默不作声的老者。 一团炙热的火焰自卓不凡的身上爆起,只听得他对挡在他面前的山羊胡子怒吼道:“让开!”赤麟剑与主人心意相同,此时迸射出耀眼的红芒,愤怒地火焰再也不能抑制,直冲向前。 梅四、梅渡雨、大个儿和张富贵也红了眼睛,冲向另一个老者。 尽管两名老者瞧不上这些人的修为,但眼前这骤然生出的蓬勃杀气却依然令两人动容。 一群凡人在面对上界仙人之时竟也可以有如此的胆气和赴死的决心吗?那老太监模样地老头双掌也不知如何一挥,只听梅四等四人顿时纷纷中掌,口吐鲜血向后飞去。 而与此同时,一声霹雳爆响。 火光四射中,卓不凡已经与那山羊胡子硬拼一记。 山羊胡子身子一震,而卓不凡则是向后退了丈余,硬生生稳住了身形,一口鲜血自火焰中喷射出来。 但见他毫不停歇。 怒喝一声,立即又扑了上去,双手高举赤麟剑狂劈向那山羊胡子。 山羊胡子心中微微一颤,却被他这股撼人的气质所打动了,手下却是丝毫也不放松,掌如神兵。 再度与卓不凡硬拼一记。 只见卓不凡红的一声。 头上的逍遥巾顿时化为乌有,一头黑发又如火焰般的飞舞起来。 上身衣衫爆裂开来。 数十处肌肤爆裂出一道道伤口,鲜血淋漓而下。 只听得一声悲鸣,却是朱雀仰天长鸣,化为一道火光冲了过来。 而其余三灵也早扑向了那老太监模样的老者。 朱雀身上地火焰与卓不凡身上地火焰融为一体,炙热的气息狂飙二出。 只见朱雀与卓不凡地身子也合二为一,卓不凡原本摇摇欲坠的身子骤然暴涨,古拙雄奇的身躯上突然生出了一双火翼,只见他双手持剑,目光之中尽是一片杀意,威仪之态,宛如火神再生。 这番景象却是连这几个仙人也不曾听说过的。 而另一边,以小虎为首的三灵狂扑向老太监。 小虎此时已经再度显出雄奇的身姿,奋不顾死的直冲向那老太监,虎爪狂舞,只恨不得在一瞬间便将这老太监撕成碎片。 玄武则是默不作声的以巨掌直击老太监下身。 却见那老太监双手连挥,挡住了小虎发狂般的攻击,右足足尖嘭的与玄武的巨掌相交,身子微微一颤,却仍占了上风。 小虎和玄武纷纷中招向后跌去。 那老太监还来不及得意,仙臀骤然一痛,却是天龙道士模样的青龙悄悄绕到他身后,一口咬在他屁股上。 老太监又羞又怒,全身一震,便要迸飞青龙,却哪里知道这家伙竟然死咬着不放口,一个身子被震得摇曳不已,却依旧死死的挂在老太监的屁股上甩来甩去。 小虎和玄武紧跟着再度欺身而上,而梅四等人也强压伤势,拼命冲了过来。 在另一边,卓不凡手持赤麟剑再度冲向那山羊胡子。 即使是仙人也没见过这等强悍的斗志。 明知不敌,却依旧拼死以敌,这究竟是为何缘故?就在此时,只听一声虚弱的声音说道:“喂,小子,你说话究竟是不是放屁?”却见梅轻雪搀扶着胡不归飞了回来,胡不归脸色白得吓人,但脸上神情却依旧是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儿。 公子深深看了胡不归和他旁边的梅轻雪一眼,突然沉声道:“二老住手!”那两个老头却似乎极听他的话,立时住手,抽身撤了回去。 但那山羊胡子低声道:“少主,你当真打算放了这些人?”那公子眼睛依旧紧盯着胡不归道:“我身为仙人之子却岂能失信于卑微的凡人?你们说是仙人的尊严重要,还是这几个凡人的性命要紧?”那两个老者自不敢接话,神色中却透出不甘。 那公子语气稍缓和了些道:“星君那里自有我去说,你们就放心吧。” 说着又对胡不归道:“小子,这次我就放你们走,下一次便没这么幸运了!你记住,我的名字叫做信!”说罢猛一转身,带了二老向星空深处飞去。 刹那间就化为三点荧光消失在茫茫星空之中了。 胡不归此时身子一软,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来。 卓不凡等人立即围拢上去,道:“老胡,你不要紧吧?”胡不归咧嘴笑道:“他***,这个小白脸倒是扎手的紧呢!你们放心吧,老胡死不了的。” 但瞧他那模样却并非是死不了的样子,先前那一番超越他自身实力的疾速发挥,加上那公子的一拳,却叫他这个肉体凡胎如何消受得了?才说完这一句,他就昏了过去,人事不省。 而其他人也都是人人带伤,其中富贵的伤势竟也不必胡不归为轻。 梅渡雨哭道:“这可怎么办呢?我们得赶紧回灵隐星云去才是!”梅轻雪却显得极为镇定,她低声道:“这般也好,渡雨妹子,你在前面带路,四哥,你照顾富贵,卓大哥,你与大个儿一起互相照应,小虎,你们四灵殿后,咱们大家这就前往灵隐星云吧。” 说话间,诸人互相搀扶,驱动真元向着浩瀚无垠的星空飞去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蓝尘(上) 黑暗不断延续着,一直通向无极。 正因为有黑暗的存在,因而把光明催逼成一颗颗璀璨的明星,遍布广袤的宇宙,与黑暗相随,奔赴永恒。 在这深沉而阔大的星空之中,数点微光相互依偎着,飞向星海深处。 梅渡雨一面在前引路,一面不安的回首相顾,身后是互相搀扶的伙伴,前面是变幻莫测的星路,究竟能不能顺利返回灵隐星云,她心中却是半点把握都没有。 卓不凡拖着大个儿紧跟在梅渡雨身后。 卓不凡与那山羊胡子对拼两记,身体经脉均受到莫大的冲击,伤势颇重。 但经过这一番冲撞之后,他却似乎感到自己的身体比之从前更为强悍了。 更在于朱雀合体的一刹那,一种莫名的感觉袭遍全身,似乎一种遥远的记忆泛起,模模糊糊却说不清是何感受。 而大个儿巨大的右臂一片血肉模糊,这是他奋力击向老太监被反震所伤。 他巨灵族的力量超群,一拳出击威力确不容小视,但于诸般变化却是差了甚多,与其说他是伤在老太监手上,倒不如说他是被自己的神力震伤的。 在卓不凡身后,梅四横抱着张富贵。 梅四自己也被震伤了经脉,但却凭着妖族超强的体质,咬着牙抱紧了富贵,向前飞去。 富贵在这群人中功力最浅,所受的伤因而也就最重,一身骨头直断了个七七八八,内脏经脉更是伤得一塌糊涂,但见他软虫儿一般瘫在梅四怀中,只觉得他能活下来便已经是奇迹了。 却不曾想,这个只剩下一条舌头还能动弹的家伙居然还在喋喋不休的哼唧着。 一会儿说什么:“命苦啊!我富贵还没娶老婆就这么英年早逝了,苍天啊!”一会儿又说什么:“四哥,你转告渡雨妹妹,让她别为我伤心。” 待身上疼痛起来。 又不住的乱骂道:“他奶奶挨千刀的死老太监!要说这太监就是阴险变态!把你爷爷打成这样,等下次遇上你,非把你老鸟剁了喂狗去!”他却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小太监呢。 张富贵这一路喋喋不休,只把梅四哥折磨得不行,他甚至感觉自己的伤势都加重了些,实在按耐不住,便叫富贵闭嘴。 富贵立即瘪起嘴巴道:“四哥,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就不能将就我点啊?”梅四长叹一声,苦着脸强自支撑向前。 在梅四和张富贵身后。 胡不归靠在梅轻雪怀中,双目紧闭。 依旧是人事不省。 但见他面容平和,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散漫的笑容。 原本见着他的伤势见好,却不知何故竟然到此刻都还不醒转过来,却不知又神游何处去了。 梅轻雪静静的凝视着胡不归的脸,想着才入这天外天就险些命丧与此,今后的路途却是凶险莫测。 但好在这一刻总是在一起。 有这一刻便生过那些神仙亿万年光景!想到此处,一片柔情散入星空。 在两人身后,小虎缩回小猫儿模样,高踞在玄武的脑门上,指手画脚的指挥着其余三灵前行。 而除了憨厚的玄武,朱雀和青龙压根不买它的账。 朱雀昂首前飞,一条火尾拖在身后。 而青龙则是不住的呸来呸去。 小虎冲它嗷嗷叫了两声,却是在询问这家伙在干什么呢。 青龙裂开大嘴,含混不清地口吐人言道:“屁股,臭!我呸!”却是在说他咬得那老太监仙人的屁股甚臭。 此刻正后悔不迭呢。 其实在那三名仙人之中,以那公子地修为最高,两名老者的实力则胜过谢灵不止一筹,单论实力,胡不归等人确实没有与人家一拼之力。 能这般全身而退已经是个奇迹了。 这一战是他们进入天外天后的第一战。 能在实力远胜于己的对手面前全身而退也算是虽败犹荣了。 却听得前面梅渡雨喊道:“卓大哥,诸位,前面不远处有颗蓝尘星,我们可去那里歇歇脚,待大家修养一下再上路吧。” 卓不凡回头看了看这些受伤的兄弟们,便点头道:“也好。 咱们就先去蓝尘星稍作休息吧。” 说着跟了梅渡雨拐向一颗蓝色的星辰。 “小胡。 你在看什么呢?外头冷,快进屋里去吧。” “我在看星星。 老头子,你说这天上地星星为什么越冷就越亮呢?”“因为它不认输,越是冷它越是要抖擞精神的亮着,那才没白做了一颗星星。” “老头子,我也不怕冷!我也不要认输!”“好孩子!小胡,你可知道这世上的大英雄都是要历经磨难,虽九死而不悔,历万劫而不改,终才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的。 这首先就需要有不肯服输的劲头,若没有这股劲头支撑着,前面那些风雨你可就走不过去了!”“嗯,老头子,我记住了!你说这天外头是什么呢?”“天外也应该有天,就如人上还有人一般。” “那天外的天里又有些什么呢?全是星星吗?”老头子沉默了,良久之后,他终于说:“自由!我想那天外之天有的应该是无限广阔的自由天地!”此刻,胡不归的神识就畅游在这片自由天地之中,瞬间万里,转眼千年,时间和空间地界限模糊了,有生命的印记在其间闪动,那些遥不可及的记忆碎片涌动起来,化为一片星海,在无垠之中闪烁不定。 时间的长河在这里空间里纵横流淌,那些生命的印记像是被波浪冲上岸边地小贝壳,这是已经消亡了的生命,因管连印记也显得有些已经残缺不全了,但却依旧证明着它曾经的存在,证明着它曾经的努力和抗争。 而另一些游戈在长河之中的生命,有些成群结队,有些孤独前行,有的破开时空巨浪,奋勇向前,还有些则是在时间之河里随波逐流。 但无一例外,所有的生命都涌动着随时间之河奔向永恒。 胡不归笑了,在这一笑之中他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片蔚蓝。 他先是眨了眨眼睛,紧跟着蹭地蹿了起来,带起一道淡蓝色的纤尘。 胡不归人在半空向外看去,只见入眼地尽是一片蓝色。 灰蓝色的土地,黛蓝色的远山以及碧蓝色的大海。 蓝蓝的天,蓝蓝的树,这是一个蓝色的世界。 胡不归正觉惊奇,却突然两个蓝人向他直冲过来。 胡不归伸腿嘭嘭两脚,只听那两个蓝人哎呀呀的自空中跌落下去,其中一个口中骂道:“他***老胡,你敢踢老子,老子跟你没完!”听那声音竟然是张富贵。 但富贵怎么会是蓝色的呢?心中虽是狐疑,却还是追了下去。 却见那蓝呼呼的富贵气鼓鼓的坐在地上,瞪视着胡不归。 而另一个蓝人却像是四哥。 胡不归差异地说道:“四哥、富贵,你们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莫不是中了什么厉害的毒?”正这般说着,却见一只蓝猫嗷嗷乱叫着冲上前来,嗖的扑入胡不归的怀中,却见跟着小虎又走出来几个蓝人,却是梅轻雪、梅渡雨、卓不凡等人。 就连桀骜不驯的朱雀也又变成了一只蓝鸟儿,显得颇为古怪。 第一百六十六章 蓝尘(下) 胡不归使劲眨眨眼睛,道:“莫不是我被那小白脸把眼睛打坏了?”富贵爬起来道:“我呸!我瞧你是脑袋被打坏了!连老子都认不来了!中毒?中个屁的毒啊!”梅四也道:“老胡,你看看你自己吧。” 胡不归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竟然也变成蓝呼呼一个人,只觉得惊愕无比。 却听梅渡雨道:“胡大哥,此地名为蓝尘星。 这里有一种奇特的事物,名为蓝尘,它会叫在此地的事物尽皆变成蓝色,等我们离开此地之后就会恢复如初了。 并且,这蓝尘星的蓝尘极具疗伤特效,你瞧大家伙可不都好了吗!”胡不归凝神看去,当他将功力运至一定程度,便看出了些端倪。 正如梅渡雨所言,一些极其微小的蓝色粉尘遍布整个蓝尘星。 而连受伤最重的富贵也活蹦乱跳的站在了眼前,看来确是颇有奇效。 梅轻雪走上前来,道:“你这一觉总算是醒了。 我们在此地已经等了你十余天了呢,却不知你在搞些什么名堂!”胡不归咧嘴笑道:“有这么久吗?我不过感觉做了个梦而已,却竟然有十余天了吗?”却听张富贵骂道:“亏得老子还守了你十余天,你这家伙竟然一醒过来就对老子大打出手,你不知道老子这条命也是捡来的吗?我容易嘛我!”说着就透出无限的委屈,眼泪鼻涕都要滚了出来。 胡不归嘿嘿一笑,道:“富贵,这个的确是老胡的不是了。 回头老胡带你去仙界请你大吃特吃一顿,你看如何?”富贵道:“算了吧,咱哥几个别被人煮来吃了就好了。” 胡不归正色道:“倘若想不被别人煮来吃了,那就得努力求存。 刻苦精进。 这次咱们虽然在那小白脸手上逃脱了,但下一次见面却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我们每个人都要迅速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尽快提升自己的修位,这样才能真正笑傲苍穹,畅游天外!”卓不凡道:“老胡说得有理,我们大家不如就在这蓝尘星上修炼些时日再上路,你们看如何?”众人点头道:“如此甚好,就照卓大哥所说地办吧。” 张富贵却道:“你们的修为都远胜于我,我却如何修行呢?我小师傅又不在!”胡不归转过脸来,看着他说:“富贵。 当初你只是一个凡人,手无缚鸡之力。 而如今连仙人都打你不死。 你却觉得自己精进的不够快吗?我们每个人肯定都有与众不同之处,只要挖掘出自身的潜力,我们的实力必不可限量!”富贵眼睛一亮,道:“好,我老张就挖掘一下自己的潜力!连小虎都可以变成猛兽,老张我连小虎都比不上吗?”他话音未落。 却听嗷的一声,只见小虎骤然暴涨成白虎神兽的真身,巨大的身形扑向了张富贵。 张富贵浑然不惧,嘿嘿一笑,道:“正好挖掘挖掘我的潜力!”说着便迎了上去。 两个家伙噼里啪啦地打成一团。 却听张富贵哎哟一声,叫道:“你奶奶小虎!你还真打啊?”眼见得一阵阵蓝烟滚滚,怪叫连连,两个家伙就这样开始了挖掘潜能的“修行”。 众人直看得大摇其头,纷纷走了开去。 诸人各自为伍,向四周散去。 卓不凡向着朱雀挥了挥手。 两个便腾身向南方密林飞去。 胡不归立即摇头道:“完了,完了!小桌子这样地正经人也被富贵给带坏了!”梅轻雪嘣的谈了他一个脑奔儿,道:“又在胡说!人家卓大哥才不会像你们一样胡闹呢。” 说话间,梅四、梅渡雨和大个儿也分别各觅去处,思量提升自身实力的法门去了。 胡不归则与梅轻雪携手向湖畔走去。 只见眼前一片碧蓝如洗。 湖面上蓝光点点,晶莹剔透,宛如一颗巨大的蓝宝石。 而远处水天一色,淡蓝色的薄雾向远方飘散,如梦如幻,美不可言。 梅轻雪在湖畔坐下,脱下鞋子,将一双莹洁的玉足放入清澈地湖水之中。 胡不归也在她身旁坐下。 除去鞋袜,将两只大脚放入水中。 顷刻之后。 便有游鱼前来轻啄两人足底,胡不归双足在水中划动,与游鱼向戏。 而梅轻雪则眺望远方,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胡不归的心思也随着湖水不住的晃动着,他在回想与那公子的一战。 力量、速度以及节奏变化,每一个细节都在胡不归的心头反复重演。 仙凡之间的巨大差距,令胡不归感到在人间的那些战斗经历都难以再起到有效的作用了。 那些在人间界曾经的强敌,譬如南塘秋、巫神道、夜魔向天横等都无法与这上界的人物相提并论。 尽管他们曾有过群战炎阳、谢灵二仙的经历,但此时胡不归却感到那两人与公子等人实力相差甚远,这两人只怕是仙人中的弱者了。 即便如此,若是单打独斗,自己却也未必应付得了。 究竟该如何迅速提升自身实力呢?从前修行的法门在脱开了人间天地之后究竟还有修炼之功吗?想到此处胡不归不由得神归于内,却见一个小小元婴神闲气定地端坐于内,胡不归的神识与小元婴合二为一,而后缓缓施展开被他“篡改”了的青城炼气诀,沿着他经过数度变异而变得极为坚韧的经脉,真元迅速漫过身体,在体内纵横交错的经脉之中运转起来。 几乎是刹那间,一团青中隐隐带着金芒的气息将小元婴完全笼罩了,并且围绕着小元婴急速旋转起来。 体内真元在元婴周围越聚越多,速度也越来越快,一股强大的吸力产生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种熟悉的感觉骤然浮现在胡不归的心神之中。 那是从前他所认为地天地之气。 紧跟着巨大的气息蓬勃而来,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 看来在这天外天里他从前的法门依然有效,甚至效力更加显著。 这股气息却比从前他所感应到的天地气机更为博大,也更为纯粹,在他气机的牵引下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高速,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狂涌入内,又迅速汇入他体内的真元旋流。 胡不归还来不及高兴,突然发现那些被吸引入内的气息在与自身真元回合之后,迅速向内压缩,旋转速度也跟着越来越快,而吸引力也就越来越大。 但处在漩涡中心的小元婴却是越来越不妙了。 在飞速增强的压力之中,小元婴散发出一片柔和的佛光,但那佛光也只抵了半刻,紧跟着旋流再度向内缩小,只把一个原本就小的元婴硬生生压得更小了。 眼见得那团真元旋流越转越快,越压越密,小元婴已经被压得如一粒微尘,随时都会由于不堪重压而崩溃,但胡不归却是束手无策,此刻的真元旋流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程度,在这种失控的状态下,他只能眼睁睁的瞧着越来越强大的力量要将他压得神形俱灭。 不过刹那,巨大的真元流就彻底摧毁了他周身所有的经脉。 一切静至极点,仿佛天地归初,万物伊始,又仿佛是末日前的宁静,胡不归预感到有事即将不可阻挡的发生了。 在这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刻,在还有着爱侣、伙伴难以割舍的情结下,在还有着诸多谜团未解,诸多遗憾未尝的时刻,他能甘心就此灰飞烟灭吗?强烈的不甘伴随着巨大的恐怖一起来临了,胡不归的心神中巨浪狂涌,他想求生,想抗争,想主宰自己的命运!他的神识已经陷入最极端的状态,没有真元可用,他竟然将这无形无质的神识作为利刃挥向源源不断涌入的气机,这是绝境之中的最后挣扎。 就在此时,爆炸来临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星火(上) 宇宙深沉,群星如流,一团光芒冲破黑暗在蓝尘星之上绽放开来。 无形的能量波动向四合八方延绵而去,在能量团的中央,一个**的身影缓缓舒展着躯体。 终于,胡不归痛苦的睁开了眼睛。 身下是蓝宝石般的蓝尘星,它是如此清澈、纯净,而体内则是一片混沌。 一团高速旋转的气息盘踞在胡不归的体内,而体内的经脉尽毁,一个小小元婴早已荡然无存。 尽管他并未在真元爆炸中灰飞烟灭,但却也已经是一无所有了,所拥有的便是这一团不听使唤的混沌真元。 胡不归的心神一片空白,说不出悲喜,辛苦修行的一身修为在这一瞬之间便烟消云散了,甚至连练功的基础——周身经脉也尽数被毁了去,便是想从头来练,却也是不能了。 胡不归现实在心中大骂倒霉,直说自己运气不好。 转念一想,虽失去了功力,至少自己的性命还在,再不济也可以凡人之躯与轻雪相伴百年,此便已经足够了。 照此来想,自己能捡回条命来,反倒是赚了。 想到此处,原本就比常人豁达的胡不归释然一笑,却觉得也无甚了不得。 却听一阵呼喊远远传来,几个小点儿自蓝尘星上向他飞来,依稀见得却是梅轻雪、卓不凡等人。 而他此刻竟然已经远离了蓝尘星,虚浮在空中,却不知自己是如何到了这里的。 胡不归想迎向众人,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真元可供驱使,体内倒是有一团自主运动着的真元,却又哪里听他调遣。 他此刻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装真元的瓶子一样,肚子里有货,但就是倒不出来。 他不由得苦笑一声。 静自等着诸人飞至他的身旁。 梅轻雪等人飞至胡不归身前,梅轻雪神情紧张地问道:“胡郎,你还好吗?”胡不归嘿嘿一笑道:“我皮肉都还甚好,只是……”卓不凡早瞧出有些不对,便问道:“只是如何?”胡不归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道:“只是方才弄着玩不小心把我元婴给整爆了,这个……眼下正有些茫然呢。” 众人一听,好家伙,什么叫不小心把元婴给整爆了?元婴破灭这修道之人又焉能不死?这元婴也是随便爆得的吗?但见这小子似乎只是一脸地窘相,却不像是将死之人。 卓不凡身形一闪,已到了胡不归身前。 将手一探,一股精纯的青城三清气方才钻入胡不归体内,却见他如遭天雷轰顶般的全身巨震。 电光火石间,卓不凡只觉得胡不归体内一股绝大的气息轰然与自己的真元一触,强大至极的威力顿时自胡不归的体内透体而出。 就在这一刹那间,卓不凡也已经发现胡不归不单元婴被毁,就连周身的经脉也荡然无存了,这对于修真之人来说无异只剩下一层空壳罢了,状况之怪,令人匪夷所思。 卓不凡也非是寻常之辈,应变之快,直如电转。 他骤然收回真元,反手一把抓住了胡不归的手腕,这一记却是半点真元都没有施展。 果不出他所料,胡不归体内那团气息竟然就此缩了回去,似有灵之物一般继续在胡不归体内盘旋起来,似乎全然不受胡不归的控制。 众人面面相觑地看着卓不凡越来越凝重的脸色,却只有胡不归这个当事人反而不甚着急,左顾右盼。 到后来竟有些洋洋得意,似乎把元婴弄爆而不死确是件了不起地行径,大大值得众人如此佩服。 却见卓不凡手腕一翻,拉了胡不归的手,道:“回蓝尘星再说!”说罢不待众人有何反应。 拽着胡不归化为一道流光,射向蓝尘星。 众人紧随其后,一路飞驰。 片刻之后,众人围着胡不归团坐成一圈,待听过胡不归叙述过后,众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张富贵摇头道:“你这简直就是胡闹嘛!平常你就贪吃,可是这天地灵气也是贪吃得了的?现下出了岔子了吧。” 胡不归嘿嘿一笑。 道:“我也不想啊,谁知道这鸟气息来势竟然如此凶猛。 起先倒是我吃它,紧跟着就变成它吃我了。” 张富贵点了点头,道:“不用怕,老胡,你后我会罩着你的!一切有我老张呢!”说着不由得挺了挺身板儿,作出一副英雄气概。 他话音未落,只听嗷的一声吼叫,却见小虎身子一抖,顿时又变成一只庞然巨兽,雄健刚猛地身子小山一般的靠向胡不归。 那意思是你靠他那还不如靠我呢!胡不归懒洋洋地揪住小虎的巨耳,身子跟着就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小虎的白肚皮上,翘着二郎腿道:“老子谁也不靠,就凭老子肚子里这团东西,看谁能奈何得了我?”张富贵笑道:“扯淡!你肚子里那团东西连你的都不听,你还神气什么?”胡不归撇嘴道:“你懂个屁!这玩意儿虽不听我老胡的,但仅凭它的威力便没几个敢轻易灭了我。” 卓不凡确知此言确实不虚,这团东西的能量他方才已经领教过了,便是仙人爆体,想必威力也不过如此了。 卓不凡沉吟良久,终于道:“老胡,你可还记得你一朝丹成一朝丹灭之事?”他这一句话犹如一道电光,瞬间击中了胡不归。 他嗖的爬起来道:“小桌子,你是说这也未必便是坏事?”卓不凡点头道:“你不觉得你自修道以来,所走之路全与我们众人不同吗?且不说你修行之艰难,便是几经波折,数度在生灭之间奋进,这番经历便是天下罕有的了。 想来你之道途定是与我等大异,否则便只是这元婴爆体就该叫你灰飞烟灭了。 纵使不死,你的心神血肉也定然大损,却怎会像现在这般轻松?”胡不归大喝一声:“好啊!还是你小桌子了解我!你们放心吧,我定会没事儿的!”说着爬起来就跑。 梅轻学喊道:“你往哪里去?”胡不归远远的喊道:“我自去思量修行之道,你们离我越远越好!”他却是怕整爆了肚子里的东西会殃及众人。 这小子功力全失,跑起来却是甚快,倒真不愧是用一双肉腿追过飞剑之人。 梅渡雨颇有些担心地问道:“咱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胡大哥他能恢复如初吗?”却没想到其余众人异口同声地道:“没问题!只要是老胡说的话却没有办不到的!”只听得梅渡雨一阵心思起伏,却没想到众人对这个看起来没个正形的胡大哥竟然如此有信心,倒不知是何缘故了。 只觉得众人情谊之深实在令她感动。 梅轻雪拉着梅渡雨道:“莫去管他了,且来说说咱们该如何提升自身实力吧。” 说着他们三个妖族便凑在一处,卓不凡对张富贵招招手,道:“富贵,你体悟得如何了?咱们也去那边钻研一下吧。” 说着不由分说,拉了张富贵便走。 朱雀也振翅跟在他俩人身后去了。 大个儿左顾右盼,突然眼睛落在玄武身上。 憨厚沉稳的玄武仰起头来,与大个儿对视一眼,似乎是心有灵犀,两个同时一震,随后大个儿拍了拍玄武的巨甲喜道:“玄武老弟,咱们也去寻个地方修炼去!”说着便与玄武一道,离群而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 星火(下) 这时场子里便只剩下小虎和青龙。 小虎四处看看,却见青龙穿着件脏兮兮的道袍,舒舒服服的躺在地上,嘴里也不知道在哼唧什么。 小虎不由得冲着它嗷嗷吼叫起来,却是在问它为何不去修炼。 却听青龙懒洋洋地道:“累!”这个词他却是跟张富贵学会的。 小虎摇摇头,啪得一爪抓向青龙的屁股。 谁知青龙立即兴奋起来,张开一口整齐的白牙嗷嗷嗷的咬向小虎的虎爪。 这一招却是在于那太监仙人打斗时施展过的。 看来它对这招倒是情有独钟,却与小虎甚喜抓人屁股的法门有异曲同工之妙。 眨眼间,小虎和青龙便打得乌烟瘴气,阵阵蓝尘翻腾,嘶吼怪叫不绝于耳。 梅轻雪三人不禁摇头避开,却听远处大个儿、玄武去的方向也竟然传来隆隆巨响,却不知这些人究竟是如何修炼的。 与此同时,上清宫为一片片仙云掩映,一座座巍峨的青铜宫阙层层渐高,巍然如城,在云霞的掩映下如虚似幻,若有若无,威仪中又显现出超凡脱俗的玄妙,一砖一瓦尽似有灵之物,确是一派仙家气派。 在上清宫下层的一座巨大的偏殿前,公子信面对着高台上一人垂手而立,身后的山羊胡子和老太监低眉垂目,神色中却透出一丝惶恐。 反倒是公子信显得颇不以为然,他低声道:“孩儿以为仙家的尊严高过一切,即使是放走那几个贱民也不能损害我仙界的名誉。 但请星君降我轻敌误事之罪,领罪后孩儿自当再返天外天追杀那几个凡人!”高台上那人全身笼罩在一片仙云之中,却见他伸手随意一挥,仙云飘散,露出他的面目来。 只见他三缕清须飘在胸前,满脸的倦怠,似乎对面前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只是懒懒散散的斜靠在矮榻上,半分也看不出他便是这上清宫中三十六星君里地位最为特殊的危燕星君。 危燕星君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却把眼睛转向危燕宫外的那些巍峨宫阙。 他缓缓说道:“信,你可知这危燕宫外此刻正有多少双眼睛等着看咱们的笑话呢吗?”公子信的目光随着危燕星君的话语望向宫外,他父亲的话语令他高傲的心一阵刺痛,他自然知道父亲所指之意。 这上清宫三十六星君中,唯独他危燕星君的地位最为特殊,因为这危燕星君是唯一一个将家眷带上仙界来的得道星君。 此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危燕星君在人间界的上古仙魔之战中立下绝大功勋,因而上清宫灵宝天尊法外施恩。 将危燕星君的家眷亲属,连带仆役共计一百四十六人尽数破格拔升至仙界。 成为了一群未经修炼便飞升成仙的仙人。 更是因为如此,信的母亲才会以仙体受孕,产下仙界唯一一个以仙胎降世的仙婴,这种生来便是神仙的仙人在自下界飞升而来的仙人中是不曾有过的。 这种情形只出现在先天神仙之列,所以公子信就理所当然的成为最受仙界瞩目的小神仙之一。 而危燕宫里这些未经修炼而成仙的家眷、仆役却在实力上远逊于历经千载修行飞升的仙人,像炎阳等人具是当年危燕星君的侍从。 也正因为如此。 胡不归等人才能与之一拼。 但危燕宫中仙人无能的流言却早在仙界流传出去了,于是公子信便成了危燕宫扭转这种局面的希望,他要证明给其他仙人看,他危燕宫并非是一群无能之辈!公子信目光坚定的望着父亲道:“星君,孩儿知道该如何去做,这几个擅闯天外天的凡人您就交给孩儿吧,定不会再辱没了我危燕宫的名头!”说着瞥了一眼远远缩在角落里的炎阳和谢灵,目光之中尽是轻蔑之色,却是在怪他们叫这几个凡人自人间界逃脱了出来不说,连他们自己竟然也被打得狼狈不堪地回来了,实在是大丢他危燕宫的脸面。 危燕星君点了点头道:“你看着办吧,其他人也就罢了,要紧的是那个天妖族女子,她是妖族的种子,灭了她。 妖族便没有希望了!另外,这群人中似乎……”说着他突然住口不言了,反而困倦不堪的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道:“你们去吧,我累了。” 说着一片片仙云锦被般地轻轻盖在他的身上。 公子信咬咬牙,带着众人悄然退了下去。 胡不归盘坐在一块巨大的蓝石之上。 就像他第一次体悟先天灵气在他体内经脉中游走一般。 他慢慢入定,似有为,似无为,既不去管在体内自主流转的那团气息,也不去想连经脉都没有了的他该从何下手,反而是淡定的随心神而行。 那心神既不在内,也不在外,却是在有无之间游离,说不出地飘乎玄奥。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倘若无地呢?人将何法?道将何依?天地之妙又如何再现于渺小地自己?自然之道又该如何追寻?突然,胡不归心念一动,一动念,便是亿万生灭沉浮,那些他曾经感悟到的无尽的生命印记所记载的却没有一个是相同的,这便是自行其道。 一点微光,逐渐在胡不归的内心深处亮了起来。 修行之道,气息为体,经脉为器,运行生化的法诀则为用。 三位一体,缺一不可。 而自己此刻则是体大器毁,无以为用。 因此才会落入困境。 但却有谁说了运转气息却非经脉不可?或者说谁规定了经脉必须是一般模样的?自己经过龙气改造后的经脉走向就已经大异常人了,却比之从前更强悍了。 而眼下难道不能将整个身体全当作是经脉吗?此器之阔大却不是胜过从前万倍?胡不归心中的光亮越来越强,心神缓缓的渗入体内,慢慢的向那团强大的气息靠拢过去。 他自不知该如何驱使这团似有灵性的气息,便只在气息之外徘徊。 徘徊良久之后,胡不归试着轻唤这气息,试图与它联系。 但那团气息全不理会胡不归的心神,只是自顾自的缓缓转动。 道家法门讲究与气相融,像这般无法与之沟通自然更别提驱动其运转妙化出各种神通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气息便如一个高傲之极的人,丝毫也不理会胡不归。 胡不归用尽了各种法门却依旧是一筹莫展。 但这反而更激起了胡不归的倔强,他的心神突然对着那气息怒吼道:“你他***给老子滚起来!”这句咒语却当真是天上地下、九天十地都不曾有过的。 当真是开天辟地的一句。 伴随着这一声怒吼,那团气息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尽管只是极其微小的变化,却也早就落在了胡不归的神识之中。 胡不归心中一喜,暗道:你他***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想来这强大的气息便要有个更强横的神识来掌控,先前自己表现的太过柔和,因而不能震慑这股气息。 但伴随着这一声充满自信和霸气的吼叫,它至少开始注意自己了。 胡不归的心神立即一改先前的谨慎轻柔,那种在人间挣扎求存中锤炼出来的彪悍气质顿时显露无遗。 他的心神带着一股子野性逼近那团气息,而那团气息也开始扭转起来。 就像两个对峙的人,只是那气息拥有强大的力量,而胡不归的神识却是更为虚无的存在,但却是充满信心的逼向那团气息。 胡不归的心神充满自信地道:“道之终极,以苍穹为器,以万物为体,以自然妙化为用,尔能脱开其外?”那团气息又是一震,这次却缓缓舒展开来,像是在仔细打量着胡不归。 却听胡不归又道:“你我尽在其中,今日你若不与我融合,咱们便一同大化于此,任天地炼化,终会重归一体!但倘若依附于我,却也未必不能得逍遥之境,与天地齐寿,共万古同辉!”不知过了多久,一片光亮在蓝尘星上亮起,苍穹之中,犹如一盏蓝色的明灯点燃了。 那灯光在无尽的苍穹中虽显得极其渺小,就像是一点星火,但谁又能知道这星星之火不能燎原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灵隐(上) 暗淡的天宇之中,十余道流光疾射向星海深处,这一群闯入天外的伙伴再度上路了。 依旧是梅渡雨在前引路,但这次张富贵却足踏虎灵剑与她腻在一起,嬉皮笑脸的与梅渡雨胡扯一气。 而梅渡雨自幼生活在严酷的天外环境之中,身边所接触的都是些性情严肃的妖族兄妹,似这等满嘴冒泡、大吹法螺之人却是从来也没见过。 因而也是大觉有趣,只觉得这个张大哥除了性格滑稽,外加裤裆很大一陀之外,其实也是个很不错的人呢。 而在他俩人身后则是共乘落梅琴的梅轻雪和胡不归,眼见得这两个低声细语,神情甚是亲昵,飞在一旁的小虎却顿觉遭了冷落,也不管自己一个庞大雄健的真身尚未收回,依旧像小时候一样,嗷的一声,扑向胡不归两人的怀中。 全不管它这么大一坨砸将下去别人受得了受不了。 眼见着小虎庞大的身躯就要砸在胡不归两人的身上,但见胡不归眼皮也不抬一下,伸手一托,小虎的身子就停在了胡不归的头顶。 紧跟着胡不归手腕微微用劲,一股强大的气息立即透掌而出,小虎那庞大的的身躯就此跟着滴溜溜旋转起来。 一眨眼功夫,小虎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自己的身子就已经被缩小至小猫模样,紧跟着只觉身下一空,就此昏头昏脑的跌入了胡不归的怀中。 胡不归哈哈大笑道:“死小虎,你当自己是白虎就了不起吗?还敢用屁股砸我!”说着又习惯性的揪起小虎的猫耳朵来了。 惹得小虎在他怀中嗷嗷乱叫,却是在说:你道老子愿意当什么白虎吗?这么大个屁股想要躲青龙那厮的臭嘴都很是危险,我小虎容易吗我!倒是你这家伙刚活过来就来欺负我,早知道老子先前狠咬你几口了!说着呸了胡不归一口,掉头爬进了梅轻雪的怀中。 跟在后面的卓不凡等人见小虎已经寻回白虎真身了却依旧是如此皮赖,还是从前那副不肯吃亏的无赖像。 不由得哄然大笑起来。 小虎睬也不睬,只从鼻孔里轻哼一声,便舒舒服服地摊开白肚皮,在梅轻雪芬方的怀中安逸的睡去了。 胡不归扭头问道:“大家都修练得如何了?”说着看向卓不凡,只见他身周隐约有一层气韵流转,双眸炯炯有神,显然是大有进益。 果然,只听张富贵在前喊道:“小桌子师伯那架势简直太可怕了,下次你老人家可别拉我一同去练功!他跟那大鸟合二为一之后,简直就如同火神一般。 老子站在一旁连话都不敢说了。” 卓不凡笑道:“莫听富贵胡说,不过与朱雀融合之后确实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这般一来,我与朱雀的力量都提升了数十倍不止。 至于富贵修炼的绝招嘛,呵呵……”却听张富贵叫道:“莫说!你答应过不说的!”卓不凡道:“好好好!不说便不说吧。” 胡不归不禁大感好奇,道:“富贵,你也修炼出绝招了吗?”张富贵撇着嘴道:“那你看呢!小瞧老张了不是?合着这绝招就只有你们修炼得出来,我老张就不能有几项拿手的本事?”胡不归一听。 好家伙,还好几项绝学呢!便问道:“富贵,那倒不是。 我这是替你高兴呢。 你快说说,你有啥绝招?”张富贵小白眼儿一翻,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就等着瞧吧!”说罢无论胡不归再怎么追问,他都避而不谈了,自顾自的跟梅渡雨说笑去了。 无奈,胡不归转而问梅轻雪道:“轻雪,你们又有什么进展呢?”梅轻雪淡淡道:“也没什么进展,我们参照妖族古法和梅如荼留下的修炼法门。 使我们三人一人增添了十余条新的经脉。” 瞧她说得轻描淡写,卓不凡却是大吃一惊,像这般新创经脉,改造固有的肉身经脉却是人类所不能想象的。 照梅轻雪所言,他们三个妖族至少也是提高了将近十倍的修位,并且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难怪连天仙都对这个种族深感惶恐呢!他却不知道,胡不归此时连经脉都不需要了,或者说他的经脉便只一条,胡不归境界之古怪却是连仙人都没有想到的。 胡不归笑道:“好好!大个儿,你呢?修练得如何了?”大个儿裂开大嘴,拍了拍玄武。 得意地笑道:“我跟玄武也合练了几个绝招呢!很厉害了!你就等着瞧吧!”说罢也跟张富贵学,半句也不肯泄漏了。 最后,胡不归望向青龙,却见青龙先是微微一愣,然后伸出中指指着他自己的鼻子道:“我?”胡不归点点头,却见这家伙突然摇头摆尾的嗷嗷乱咬起来,那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绝学,而像是一只得意洋洋地疯狗。 直看得众人屁股一阵冰凉,连连对它摆手道:“行了行了,你这绝招威力实在是太大了,快别施展了!”青龙得意洋洋的收了牙齿,含糊不清地道:“老鸡厉害吧!”看来它这“老子”二字是学不会了。 而胡不归等人心道:你这哪里是鸡,分明是狗,就算是鸡,那也是只“疯鸡”。 也分不清这是进入天外天的第几天了,这星空之中不辨日月更替,也就没有晨昏早晚。 众人一直向前赶路,飞行之术是越来越精进,速度也就越来越快,远远超过在人间界的千百倍不止。 梅轻雪突然问在前引路的梅渡雨道:“渡雨妹妹,在这苍茫宇宙之中,你又怎么能识得路径呢?这其中可有什么法门吗?”梅渡雨落到她身边,道:“我们灵妖族能在这广袤无边的天外天中生存,最重要的就是发明了星空图。 我们以星星定位,绘制路线,凡是我们灵妖族弟子曾经去过的地方,都会被记录下来,汇入星空图。 千万年来,这星空图越来越大,我们灵妖族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广,最后我们不但生存了下来,甚至找到了仙界和魔界地入口,也正是有了星空图,我们才能重返人间界。” “星空图?”梅轻雪道:“这一路上却没瞧见你看什么图啊?难道你竟然将它记在心中了?”看着这无可计量的庞大星群,梅轻雪却难以相信梅渡雨竟然将它们全都记下来了。 果然,梅渡雨笑道:“这么多星位凭谁也记不下来的。 我们这星空图乃是以密法将星位记录在妖元之中,以心传心,世代传承。 姐姐,说起来甚是麻烦,我且传给你你就明白了。” 说罢身子一扭,落在落梅琴琴头上,与梅轻雪相对而坐。 她低声说:“姐姐请入定。 初时稍有些晕眩,你忍耐一下。” 说话间抬起双手,拇指按向梅轻雪太阳穴,紧跟着手腕一转,两手中指又按住了梅轻雪的印堂。 突然之间,梅轻雪只觉得有无数光点涌入脑海,庞大的信息犹如大海倾覆一般灌入她的神识之中。 渐渐的,一切都平息了。 待她睁开眼睛,却见梅渡雨满脸惊讶。 梅轻雪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梅渡雨道:“姐姐,你可是我听说的传星空图用时最短的人了!我灵妖族资质最好的弟子接受传图所需的时间至少比你多了十倍!难怪妖后奶奶如此器重于你呢!好了,姐姐,我再教你运用法诀。” 说着又将如何去看那深藏在记忆中的星空图,又如何将新地星位画入图中,诸般法诀一一详尽道来。 最后,梅轻雪的脑海中浮现出与眼前星空一模一样地一幅图画,一根暗红色的细线指向远方,那细线所指的方向便是灵妖族的栖息地——灵隐星云了。 胡不归突然问道:“渡雨妹子,你们灵隐星云可有何好玩之处?你给老胡说说看。” 张富贵说:“对啊,你说说看,你们灵隐星云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记得杭州有个灵隐寺,莫非你们跟那儿有什么干系?”梅渡雨笑道:“这是哪儿跟哪儿啊!灵隐星云的意思就是我们妖灵族隐匿的星云团,却不知道这灵隐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了。 至于灵隐星云是什么样子,只怕我也说不清楚,你们去了便知道了。” 张富贵道:“怎么会说不清楚呢?你倘若要问我京城是什么样子,我便能与你说上三天三夜,即便是你没去过京城也会对它了如指掌的。” 说着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京城啊、皇宫啊,赌钱的小太监啊诸如此类的话题。 梅渡雨听得津津有味,其余人则是被喋喋不休的富贵吵得头大三分,纷纷对他怒目而视,实施目光打击。 张富贵也算知趣,嘿嘿一笑,拉了梅渡雨道:“走,咱们去后面说去,反正轻雪已经学会了看星空图。” 说着拉了梅渡雨远远落在众人身后。 这一路上,张富贵便如元宝直接掉进他口袋里连捡都不用捡一样,美的是心花怒放。 第一百七十章 灵隐(下) 直至亲眼见到灵隐星云,众人才知道为什么梅渡雨说她也未必说得清楚。 也知道现在众人才知道这星云两字的由来。 灵隐星云却并非是一颗星,而是由百万计的星星组成的云团,那星云不停的转动着,闪闪烁烁,确犹如万家***。 但见它庞大之极,实在是超乎众人的想象,却不知道哪盏***才是灵妖族的家。 张富贵禁不住脱口问道:“这么多星星,究竟哪一颗才是你灵妖族的家啊?”梅渡雨还未回答,梅轻雪却道:“全都是!这一片星云颗颗都是灵妖族的家!”在她脑海中的那幅星空图上,那根红线最终指向了整个星云。 张富贵乍舌道:“乖乖!你灵妖族有这许多的人吗?这数也数不清的星星上都住了你们的族人?”梅渡雨笑道:“哪里会有那么多,我们的族人其实是很少的。 之所以会选择这里作为我们灵妖族的栖息的便是因为此地繁星密布,且自成一体,便于藏匿。 这样纵使仙界仙人发现此地,我们的族人也可在这密密麻麻的星云中悄然转移,叫他们寻不到踪迹。 而要想毁去这么庞大的星团,即使是仙人也是力所不及的。” 大个儿站在一旁,也看得眼花缭乱,用大手摸了摸后脑勺,道:“那咱们现在去哪里呢?”大个儿这话却是正切中要害,想这许多星星却总要去一颗吧,难道不成就在这里站着?却听一直没开口的胡不归突然说道:“就在这里站着,一会儿自然会有人来给我们引路的。” 梅渡雨惊讶地看了一眼胡不归,道:“胡大哥怎知稍后会有人来接我们?”她却没想到这个看似稀里糊涂的胡大哥竟会一语中的。 只听胡不归道:“我观这灵隐星云自成一体,其运转中似有玄秘阵法变化,那些星位每一刻都在变化,你便是看准了进去,也会在其中迷失的。 我想便是渡雨妹子此刻也不知该去哪颗星才是。 而方才我分明感应到咱们在被人窥视呢,但其来源却是隐秘难测。 若我猜得不错,即使是你灵妖族,在这星云之外也需星云内的族人引导方才能找到家门。 我说的可是?”梅渡雨再度看了胡不归一眼,只觉得跟这些人呆得越久,他们所带给她的惊讶就越多。 她点点头道:“胡大哥所言极是,咱们在此稍候片刻就可以进去了。” 一群人便站在星云之外眺望那点点星光。 但等了良久,却始终不见有人出来相迎。 众人的目光遂转向了梅渡雨。 却见梅渡雨此刻也是一脸的差异,一双妙目望眼欲穿地看着星云,焦急之色欲盖不能。 梅轻雪安慰道:“莫急。 兴许是见到我们这些陌生人与你站在一起,怕不稳妥,这才迟迟未来呢。” 梅轻学话音未落,却见一点亮光自星云中飞了出来,转眼间,那亮光变化为一道瘦长身影,很快就出现在胡不归等人面前。 梅渡雨一见此人,不由得惊喜交集的迎上去。 道:“哥哥,怎么竟然是你出来引路啊?!”只见那人长身如玉,剑眉星目,竟然也是个翩翩美男子。 只是那人脸上却并无喜意,而是满含戒备地看着胡不归等人,一股威严冷峻的气质浮现在那人身上。 但看到梅轻雪和梅四时神色却为之一缓。 只听那人对梅渡雨道:“渡雨,怎么只你一个回来了?其他人呢?这些又是什么人?”说话间,他悄然挪移身形,极其自然的拉着梅渡雨站到一旁,将梅渡雨从胡不归等人之中拖开,却见他身形半侧。 就此站在了梅渡雨与胡不归等人之间,这个方位进可攻,退可守,不战便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卓不凡瞧在眼里,暗赞一声:此人为人严谨,心思缜密机智,却也当真是了得!梅渡雨神色黯淡地道:“他们全都死了,就连我也差点命丧人间界。 这次的行动却不知如何走漏了消息,仙界派出了三名仙人追杀我们。 大家伙拼死掩护我冲入人间结界,而他们却全部遇难了。 倘若不是胡大哥他们出手相救,只怕我这次就见不到你了。” 那人听罢之后,神色略见缓和,轻轻拍了拍梅渡雨的肩头,柔声道:“渡雨,叫你吃苦了。” 而后先是向着梅轻雪和梅四两个妖族同源微微点头致意,随后转向胡不归等人,目光霍霍地看着这几个人类修士和摇头晃脑的四灵,审视之态反而更胜了几分。 梅渡雨连忙上前给双方引见。 众人这才得知,此人正是梅渡雨的亲哥哥梅渡云,也是目前执掌灵妖族的本代妖王。 这就难怪梅渡雨见到他会惊讶了,以他妖王的身份亲自出来引路,这等举动是从未有过的。 这梅渡云不但一身修为深湛高绝,在治理妖族事务上也显现出超凡的能力。 也正是在他的带领下,灵妖族人才探听到了天母石的下落。 而返回人间界报信的行动原本是没有梅渡雨参加的,但梅渡云为了公平起见,特意加上了自己妹妹的名字,因为他知道这本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任务,却怎么能只派别家子弟?梅渡云凝视着梅轻雪道:“梅小姐,这几个道门中人也是与你们一道的吗?”梅轻雪道:“这几位都是我妖族的挚友,请灵妖王放心,他们是来帮助我们解开天母石之谜的。 梅渡云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道:“诸位且随我来。” 说着拉了梅渡雨在前引路,却见他身子骤然一绿,闪电般的射向星云深处。 胡不归等人立即也紧随其后,他们知道,在这变幻莫测的星云之中,稍有片刻迟疑便会迷失其中。 众人紧随着梅渡云兄妹,穿过一颗颗转动的星子,胡不归等人感觉到这些星子之间有某种无形的力量互相牵引,互相作用,形成了一张极其庞大,也极其复杂的巨网。 而梅渡云所行的路线恰好穿过巨网的一个个缝隙。 那里是星子间力量作用最微弱的地方。 即便如此,身在星云之中的众人也感到自身受到星云力量的作用,似乎随时都会被强大地吸力扯进旋转的云团之中一般。 其间更有一些小旋流,光影乱闪。 张富贵瞧着有趣,随手丢了一张手帕进去,只见那手帕嗖地一下便灰飞烟灭了。 众人在星云中绕来绕去,最后落在了一颗小星星上。 而此时,胡不归等人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梅渡云在前带着众人掠向一个山谷。 穿过一个险峻的峡口,一片帐篷出现在众人面前。 在峡口有队灵妖族战士守卫,见到梅渡云纷纷鞠躬行礼。 梅渡云带着众人走向营地中一座墨绿色大帐。 从营地中走出来许多灵妖族人笑着与梅渡雨打招呼。 同时也充满好奇地看着胡不归一行人。 大帐之中,两列灵妖族人出帐相迎。 待坐定之后,梅渡云起身对胡不归等人道:“感谢各位为我妖族之事不辞劳顿、远赴天外,在下代表我妖族上下给诸位行礼了!”说罢便躬身给胡不归等人行礼。 胡不归等也立即起身还礼,胡不归道:“梅兄弟,你这也太多礼了,反倒叫我等大不自在。 其实来这天外天一是为了解开天母石之谜。 再则,我也有些私事需要解决。” 却听旁边一个枯瘦长老对胡不归道:“敢问这位胡公子。 你们身为人类却为何对我妖族之事如此热心?”梅渡云皱眉道:“蓝长老,你怎可如此对客人说话?”那蓝长老不卑不亢地答道:“事关我妖族安危,老朽不得不问个清楚。 还请妖王恕罪。” 胡不归呵呵一笑道:“这位大叔,请问谁规定了人类就不能与妖族做朋友?更何况我与贵族目前也是合作关系,缺了我们,这天母石之谜却难解开了。” 胡不归此言一出,一个身穿绿甲的壮硕汉子冷哼一声道:“噢?什么时候起,我妖族需得仰仗你人族才能行事?我却不信!”胡不归笑道:“这位绿壳大叔,你可知这天母石一共有三块?一块在我老婆身上,那时你们妖族流传的天母石。 而另一块却是我义父的天魔石,还有一块据说在仙界,老胡我却也打算抢过来,这样一来,三块玄石尽在我手。 你说此事是否与我有关呢?”“你老婆?”那绿甲汉子瞪大了眼珠道:“我妖族的天母石又怎会在你老婆身上?”胡不归笑嘻嘻地一指梅轻雪道:“她可不就是我老婆了,妖后奶奶早就讲天母石传与她了,这你难道不知道吗?”此言一出,更是满座哗然。 自古以来,却从未听说过人族与妖族通婚的,此乃妖族大忌。 却竟然在这个天母石传人身上出现了!这一次就连梅渡云也不紧皱起了眉头,转向梅轻雪问道:“此时当真?”梅轻雪的脸是早就红透了,欲说个是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当口就有人喊道:“这小子胡说八道,定然是存心不良!”还有人喊道:“这些人来路不明,照我说就不该放他们进来!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仙界派来的奸细!”更有说:“即便他所说的都是真的,咱们灵妖族牺牲了那么多性命才换来的第三块天母石的下落,凭什么要与这些人类分享?”大帐之中顿时乱成一团。 却见蓝长老越众而出,对梅轻雪道:“我灵妖族远赴天外,九死一生,终于不负众望,查到了最后一块天母石的下落,但你们天妖族怎可勾结人类,坐享其成?”梅轻雪突然一改往日的温柔,面如冰霜地说道:“勾结人类、坐享其成?!蓝长老,你可知为了守护你们传来的这珍贵的消息,我天妖、兽妖两族几近被灭族!你可知兽王千妖老祖和妖后奶奶都在这一役中以身殉道了!你可知若不是这位胡公子拼死相救,世上的妖族恐怕就只剩下你们这一支了!我们难道不是九死一生,冲出神州结界,立志破解天母石之谜的吗?我们坐享其成?我们一路与仙人拼到这里,却被你们晾在门外。 现在更是被你们怀疑,我们图的又是什么?”梅轻雪这一番话更如惊雷一般在大帐中炸开了,梅渡云惊道:“怎么?妖后奶奶和兽王全都遇难了?轻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天妖族的妖后地位却是非同一般,也可以说是整个妖族的首领,更何况这灵妖族本就是自天妖族中划分出去的,一听旧主离世又岂有不惊之理。 梅轻雪念及奶奶当日的嘱托,不仅悲从中来,眼泪再也忍不住,扑簌扑簌的掉落下来。 她悲道:“可叹奶奶不惜牺牲我族众多子弟和她老人家自己的性命也要完成破解天母石的秘密,以求得我妖族长存之道。 但你们竟然如此多疑,这却如何可以成事?!”灵妖族众人见她说的真挚,虽为全信,却也不再多语,只等着她说下去。 梅轻雪遂将如何意外救得梅渡雨,又如何带梅渡雨回天妖谷疗伤,直至仙人追上门来,造成两族几近灭族的惨剧等等等等,一一说与灵妖族众人听闻。 灵妖族众人听罢不仅喟然长叹,有些人已经觉得自己先前的话却是冒失了些,而有些人则依旧是将信将疑。 那身穿绿甲的汉子道:“姑娘,我是相信你所说的,但这胡公子却是如何与我妖族结交地呢?他们道门在人间不是与我妖族势不两立的吗?”梅轻雪便将胡不归如何结识白如鸿,又如何数度舍命相救族中人物,以及如何入了天妖谷,受到千妖老祖和***赏识,以及奶奶临终前对他的嘱托尽数讲了出来。 只听得许多年轻的灵妖族人热血沸腾,直道:“这般的好朋友却是不该怀疑的!”也有的道:“既然是奶奶和兽王信任的人,咱们子也不该再怀疑了!”梅渡云站起来道:“眼下大家便该相信胡公子他们了吧?”众灵妖族人纷纷点头城市,却听胡不归摇头道:“未必未必!”梅渡云愕然道:“胡公子为何这般说?”胡不归道:“若是相信我们了,却为何还不见酒肉吃食儿上来,大哥啊,我们飞了这许久,个个都快饿死了!”他这一番话却是正中富贵、大个儿等人下怀,几个家伙的肚子咕噜咕噜的随声附和起来。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 梅渡云道:“这个倒是我的不是了,来人啊,酒菜伺候!”待片刻之后,本还存着一丝疑虑的灵妖族人也彻底相信胡不归等人了。 似这等饿死鬼模样的家伙,却那里藏得住什么阴谋?但见吃都吃的如此光明磊落、意气风发,确该是心智纯朴明净的家伙了。 但这吃得也未免太有些骇人了。 “喂!那个不能吃!”“哎呀,不是我小气了,那个是我的战靴!” 第一百七十一章 议事(上) 胡不归嘴里叼着一根草棍儿,惬意的躺在小虎胀鼓鼓的白肚皮上,看着帐篷的圆顶哼着小曲儿,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 小虎则是一面不耐烦的挠挠自己的肚皮,一面暗叹:哎,当年老子睡他肚皮上的时候是何等的舒服自在啊!现在却是在还账了。 小虎却是被胡不归和张富贵一个拽头,一个揪尾巴,生生逼着变出原形的,就为了这两个家伙能舒舒服服的靠着。 胡不归的旁边是美得冒泡的张富贵,这小子一面眯着眼睛哼着:大姑娘美啊,大姑娘嗯啊……一面将他的臭脚丫子晃来晃去。 就在他的臭脚丫子前,一颗硕大的脑袋纹丝不动,却是身形巨大的大个儿人虽然钻不进来,却将一个脑袋塞了进来,说什么也要与老胡等人同睡。 起先无论别人怎么劝也是不肯出去,但此刻却是早被富贵的臭脚给薰晕了,动弹不得。 在帐篷的另一侧,卓不凡和衣而卧,朱雀缩减身形,站在他的身旁。 而四哥则被挤到了角落里,却被青龙笑嘻嘻的抱着这个老实人不肯放手,搞得四哥实在是苦恼不已。 玄武实在挤不进来了,只得靠在帐外大个儿的身旁趴下。 这一个帐篷里,满当当、臭烘烘,嘻嘻哈哈,闹个不停。 梅轻雪则是去了梅渡雨的帐篷里休息,听着这边吵闹不休,两人相对一笑,和衣睡去了。 星辉流转,一夜无语。 待胡不归等人一觉醒来之后,却见早有灵妖族战士在帐外守候。 玄武眯着眼睛紧盯着那战士,深沉如山的气势直压得那灵妖族战士欲进不能,欲退更是不得,也不知他两个对峙了多久,却见那灵妖族战士大汗淋漓,十分辛苦。 直到胡不归等人出来。 玄武这才撤去强劲的气势,那灵妖族战士身子一软,险些坐到在地。 胡不归上前问道:“这位大哥,找我们可有事儿吗?”那战士强撑着道:“妖王请各位去王帐中议事。” 说罢不敢多留,掉头就走。 胡不归伸个懒腰道:“啊,那就去看看吧。” 众人一道走进妖王那顶巨大的王帐中,却见梅轻雪等人早就在帐中等候了。 梅渡云起身道:“各位早啊,在下请各位来是要商议一下如何盗取最后一块天母石的事。” 胡不归道:“三块天母石我们手上已经有了两块,眼下就差在仙界的那一块了。 听渡雨妹子说那最后一块天母石却是被藏在了仙界的上清宫中,想那仙界中人各个神通广大。 仙界地守备也必定森然之极,却不知你们究竟是如何探听到这个消息的?”梅渡云道:“要说仙界中人神通广大确是有的。 但仙界却未必就是守备森严。 自我灵妖族踏入天外天以来,总有一支仙人四处追杀我族中人。 久经交手之后,我们才得知这一班人自称是上界上清宫的仙人。 想我等奔赴天外为的就是查找那位携带天母石飞升仙界的仙人,眼下却有一群仙人主动劫杀我族,我等猜想他们定是与天母石有关的了。 于是,我族长老决定派出十名弟子为诱饵。 将一名单独行事的上清宫仙人引诱至黑煞星丛,之后我们利用早在黑煞星布置好的陨石矩阵法,重创了那个仙人。 便是这般也还是牺牲了数百名我族战士才将那个仙人擒获。 我们以妖族密法破了他的仙体,将他囚禁起来进行审问。 此人虽是仙人,却没甚骨气,尚未施展几种考问手法,他便认软服输,什么都说了。 这人确实是上清宫的仙人,隶属于上清宫危燕星君座下杂役仙。” “杂役仙?呵呵,还有这等下做的仙人吗?”张富贵笑道:“那上次咱们遇到的那个不长胡子的家伙兴许是宦官仙也难说呢!”梅渡云道:“我等原对仙界规制并不甚解。 首次听闻这杂役仙的名号也是很惊奇。 原本想这些仙人都是高高在上,却没想到在仙界之中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甚至他们的等级制的较人间更为森严。 而最为可怕的是,我们倾尽全力所捕获的这个仙人乃是仙界之中实力最差的等级。 这人什么都说,但是当我们问起天母石的下落时。 他却总说不知道。 即便是蓝长老对他施以游丝贯脉手后,他尽管不住求饶,却依旧说未曾听说过什么天母石,说什么自从自己随主人飞升仙界一来,当真是从未听说过天母石这样东西。 我们当时想,或许这玄石在道门中并不叫做天母石。 于是便问他可在他主人处见过一块残破的石片。 我们照着族中天母石的模样说与他听。 那人想了良久。 终于说似乎在飞升仙界前,曾在他主人处见过一次。 而他的主人举宅飞升。 就连他这个从前在主人家打扫厅堂的杂役也跟着沾光,上界作了个仙人,至此这些年就始终不曾再见过那块石片了。” 卓不凡皱眉道:“这般说来,那块玄石也未必便是被那仙人带上仙界了,至少你们也不能确定是这般吧。” 梅渡云道:“正是,我们想他一个杂役确是难知晓什么机密的事,但至少证实了那玄石应该与他家主人有关。 为了证实那块玄石确在仙界,我们举族上下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我们决定向仙界宣战!”此言一出,胡不归等人不由啊地叫出声来,这个决定确实是够大胆的。 胡不归道:“你们当真去攻打仙界了?”梅渡云摇头道:“以我们的实力又如何能当真与仙界对抗。 这只是一个诱敌之计。 我们派出了七百余名妖族子弟,挟持那名被俘获的杂役仙到仙门叫骂去了。” 胡不归皱眉道:“那些战士们岂不是有去无回啊!”梅渡云道:“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事,但若不如此,却难叫上清宫地人上当了。 上清宫的仙人闻讯立即出了仙界。 不等他们抢回那杂役仙,我族战士就当着他们的面把那杂役仙杀了,并扬言有朝一日要踏平仙界。 仙人们果然被激怒了,不到半个时辰,七百名将士便被上清宫的仙人击溃了。 然而,几乎每个弟子都在临死前高喊:妖王大军就要来为我报仇了!就这样,数百名弟子的血染红了星野。 果然不出我所料,上清宫并未将我七百名子弟尽数屠杀干净,而是擒获了三百余名我族弟子。 为的是逼问我妖族的栖息地,以及实力状况。 他们将这三百余名弟子关进上清宫,一一拷问。 那些弟子便是我们派进去的探子。 仙人们起先杀了些俘获的我族弟子,但见人数越来越少,却始终没问出什么,便一直等了百余年,终于叫他们等到了一个机会。 那剩余的数十名妖族弟子中,有一个竟然悄悄溜出了天牢。 或许是在仙界呆久了,他身上的妖气却已经变得极淡,加上他不惜服下兽丸,化身为一只仙界常见的仙喜鹊,竟然可以自由出入于仙界宫阙之中了。 他利用我族密法探寻天母石的气息,终叫他查到了那块天母石果真是在上清宫危燕星君所居的宫殿内。 然而,他这一施展妖族法术,便暴露了形迹。 此时再走已然来不及了。 他便返回牢中,与剩余的数十名弟子一起合力将这珍贵的信息以天音咒传了回来。 而我们这才确知天母石的下落。” 张富贵道:“那么那些兄弟们呢?”梅渡云黯然不语,帐中妖族诸人也都面有悲色,想来那些妖族弟子自是凶多吉少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议事(下) 胡不归喟然叹道:“当真是好男儿!可惜老胡无缘与他们相见了。 渡云大哥,眼下虽知那天母石的下落了,你却有什么良策盗出天母石来呢?”梅渡云摇头道:“我们本来是打算派出弟子回故土向妖后奶奶报信,看她老人家如何调度。 原本猜想妖后奶奶定会亲率大军前来与我们汇合,却没想到在人间的妖族竟然遭此大劫,难道是天要亡我妖族不成?”卓不凡却道:“渡云大哥切莫气馁,此事未必就没有机会了。 你们想啊,危燕星君既然持有玄石确并未将它上呈给灵宝天尊,而是据为己有。 这究竟是何缘故呢?”张富贵拽了拽胡不归的衣袖道:“这灵宝天尊又是哪个?”胡不归没好气地道:“我他***怎知他是什么鸟!”卓不凡反身邦邦该他们一人敲了一记道:“亏你们还是修道之人,成天无量天尊的喊着却不知道拜的是谁吗?咱们道教的三清天尊知道不?”胡不归和张富贵老老实实的摇摇头,四只眼睛盯着卓不凡看。 卓不凡叹道:“真是没法说你们了,这三清天尊分别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咱们青城山清虚殿内供奉的是玉清元始天尊金身,记得了吗?”胡不归悄悄拉过张富贵在他耳边道:“这个元始天尊我知道,我掀开他道袍看过,里面没穿……那个……哈哈哈……”两个人蹲在一旁贼兮兮的偷笑起来。 众人直看得大摇其头,怎么看也看不出这个小子竟然是妖后和兽王所看好的人儿。 卓不凡轻咳一声,道:“据在下猜测,此种缘由不外乎两个。 其一……”“那个什么星君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这块玄石的重要性,所以只是当成普通家当背上了天。 就像老子当年背着猪腿上青城一样。” 胡不归蹲在地上接口道:“其二,这个老家伙很可能知道这块玄石的重要,他想据为己有,借助登上仙界的机会来破解其中奥秘,好从中受益。” 他这两句话说出来,顿时灵妖族一群人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却没想到这个看似吊儿郎当的小子说话却是一语中地。 而看卓不凡脸上的神色,显然胡不归的话也正是他想说的。 他点头示意胡不归继续说下去。 但听胡不归道:“无论是哪一种缘故都对咱们有利,若是第一种,那老家伙不把玄石当回事儿。 那他的防范自然也就松懈的多,我们的机会也就大了许多。 倘若是第二种,至少在他没有破解玄石之谜前,就连他自己也不敢声张他藏有玄石之事,只能暗中下手。 而我们的对手就不再是整个仙界,而是那老家伙和他的那些什么神仙家丁了,如此一来,难度也是小了很多。 所以小桌子才会说我们也未必就没有机会。 是这样吧?”卓不凡点头道:“正是如此,渡云兄,小弟还有一个猜测。 既然这玄石三分,而又由妖、魔、道三家分掌,那是不是很有可能当年这玄石之密其实也是由三家共同持有的呢?也就是说,除了我们,还有可能魔界乃至上清宫以外的仙界中人也在寻找这三块玄石,我们或许也可借助诸多势力的争斗来达成我们的目的,此也未尝不可啊。” 梅渡云点头道:“两位果然是人中龙凤,倒是愚兄有些丧气了。 照你兄弟二人的推断,我们也未必就得不到那最后一块玄石。 眼下我们却需要定下些计划来,先是要设法混入仙界,这样才有机会盗取玄石,但若是想悄无声息的混进去。 却是几乎不可能的。” 胡不归道:“既然溜不进去,那就大模大样的走进去好了。” 他这话一出口,灵妖族众人又觉得这小子脑子定是磕坏了,却听他慢悠悠地说:“我青城山历代那么多道长飞升上天,咱们作为青城弟子去他们那里串个门儿又有何不可?”众人心道:你当这仙界是你青城山开的茶馆呢?说进去溜达溜达那就能进去溜达溜达?梅渡云似乎被他这话呛着了,干咳着道:“这个。 这个胡兄弟啊。 你跟卓兄弟和张兄弟自是青城弟子没错,可是轻雪和四哥却是我妖族子弟。 你们这一群闯去,只怕你们青城的仙长们也保你们不住啊!”胡不归道:“这帮家伙上来这么久了却连我们这几个小的都罩不住吗?不会也只是混了个杂役仙吧?若是这般,这帮家伙那可也太不求上进了!说不得只好老子自己打进去了!”说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息连连,倒似他青城祖师们当真十分不堪似的。 梅渡云一听,这小子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果然是没白姓胡,却是胡来的胡!却听梅轻雪道:“倘若只是你们三个青城派的去,那也未必就不成呢。 再说天痴道长不日也该飞升仙界了,有他照应,至少你们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却是可以一试的。” 正说到此处,却见那身穿绿夹的汉子走进帐中,道:“禀告妖王,妖眼发现了一群可疑人物在星云外徘徊!”这汉子乃是灵妖族统领灵妖战士的战将方化戟,灵隐星云的警戒守卫全由他来负责。 妖王梅渡云皱眉道:“化戟,这些事儿你看着办就是了,我们正在商议要事,若是那些四处寻找栖息地的索摩族便不要去理会他们,反正他们也没本事进得来。” 方化戟迟疑道:“看那样子,那群人好像,好像是仙界的人!”“什么!”梅渡云一下子站了起来,道:“仙界地人怎么会找到此地的?走,看看去!”说着便大步流星的朝帐外走去。 胡不归等人见状也跟随其后,一行人来到山谷中央一座石砌的高台上。 高台正中放置着一件青铜法器。 八个大小不一的青铜圆环悬在四只铸有四灵神兽的铜柱上,环环相扣。 圆环不知被什么法力驱动着,各自转动。 圆环的中心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珠子,如婴孩儿头颅大小,珠子中散发出一片奇幻色彩。 梅渡云站在那青铜法器前凝视着正中虚悬的那枚宝珠,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张富贵也凑到近前向那宝珠里面望去,却见宝珠宛如一枚眼珠,自中间瞳孔出映射出一片图像。 才看了一眼,张富贵便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道:“竟然是他!”梅轻雪问道:“你看到了谁?”张富贵看了看众人道:“是那个自称是公子信的家伙!还有山羊胡子和老太监,此外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杂役仙的家伙。” 胡不归冷笑道:“来得正好!那个小白脸公子便交给我了!上次让老子吃了亏,看这次不把他卵蛋大爆了才怪!桌子,你去不去?”卓不凡道:“去!做甚不去?我倒要看看那个老山羊胡子能经得起我多少剑!”大个儿也喊道:“算大个儿一个!我去揍飞那个老白脸!”说着伸出巨掌一拍玄武的巨甲道:“兄弟,一同去!”玄武跟他很有默契的点了点头,一双原本沉静的眼睛竟然泛出了一片兴奋的神色。 小虎则是浑身一抖,显出它雄壮刚猛的真身来,兴奋不已的向天外望去。 而青龙则早就开始嗷嗷嗷的练习起利齿咬臀术了。 梅四哥也操出他那两柄宝菜刀,道:“我跟大伙一同去!”梅轻雪则是站到了梅四身旁,却不必说了,自是要一同去了。 就连梅渡雨也拉着她哥哥的手道:“哥哥,我也要与胡大哥他们一同去,上次这几个家伙打得我们好惨,我们得报仇去!”胡不归笑道:“好好好!富贵,你呢?”张富贵见众人群情激愤,本想说跟梅轻雪等人留在此处,却还哪里说的出口,只得硬着头皮道:“老子自然不能落下了,这几个小毛仙一遇到大爷管保叫他们屁股尿流的滚蛋!走吧走吧!”胡不归哈哈一笑道:“走,找回先前那个场子去!不打飞这帮王八蛋誓不罢休!”说罢不待灵妖族众人阻拦,径自带了伙伴们直冲天外。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却见他们已经消失在一片闪烁的星光之中了。 这群家伙说干就干,却不管对手是仙界的仙人,倒似乎人人都很期待跟着几个仙人干一仗似的。 当真是少年人意气风发,惹得不少年轻一辈的灵妖族战士也是热血沸腾,直想随了这几个人一同去痛快厮杀一场,却听蓝长老喝道:“都莫要妄动!”喝止住蠢蠢欲动的年轻战士之后,蓝长老对仍然紧盯着妖眼的梅渡云道:“妖王,你看?”梅渡云沉声道:“化戟,你带三百名本族高手迂回至外围星子上待命。 蓝长老,你组织全族老幼,准备随时撤离!”眼见得一场大战即将在灵隐星云上拉开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奇战(上) 星云翻涌,流光四溢,一颗颗星子都似乎感到了一种与往日不同的气氛,争相潮水般涌动起来。 公子信望着这一片神秘莫测的星云,目光之中隐含着一股强大的自信,顾盼之间,似乎他就是天之骄子,而眼前这广袤的星野正等待着他去征服。 他想起少年时,仙功初成的那一天。 那是哪一年的事儿了呢?天上岁月,无限悠长,他只记得当时他父亲大喜,曾拍着他的肩膀道:“信,你将来之成就必不低于为父!你当更加勤奋才是!”他问父亲道:“星君,在这仙界之中修行何用?”他父亲指着遥远的夜空道:“信,在那黑暗的深处,一个与仙宫实力相当的世界正蛰伏着,随时准备踏平仙宫,占领仙界。 他们就是魔界!是我们的敌人!而在更遥远的宇宙深处,还有一群异类,他们是妖,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将自己锋利的牙齿陷入我们的身体之中,他们也是我们的敌人。 孩子,当你修成无限光明之身,你就可以踏平宇宙,所向无敌,你将是天之骄子!”天之骄子,父亲的话回荡在信的耳中。 突然一声怪笑打破了他的回忆,只听见有人喊道:“小白脸,做什么白日梦呢!”公子信霍然转身,却见几点流光迅速飞来,却正是他要找的那几个凡人。 这几个凡人跟他从前所杀的那些妖族全不一样。 这几个人不单单是浑不畏死,他们甚至渴望一战,似乎只有在这瞬间生死的考验下才能叫他们年轻的血脉沸腾起来,公子信觉得他们似乎有点像他。 然而这几个卑微如蝼蚁的凡人又怎么能像他这个天之骄子呢?绝对不行!公子信冷冷的注视着胡不归等人的身形,杀气自他身上蔓延开来,这一次,他的目标很明确。 不要打赌。 不需嘲弄对手,他要直接消灭他们,让他们在这个宇宙中消失。 因为他们触犯了他的骄傲!凌虚二老站在公子信的身后,在凌虚二老的身后则是四名杂役仙。 那山羊胡子名叫凌空斩,而那老太监模样的则名为宇文化虚,他当年倒当真是危燕星君在下界的家臣,却是被张富贵给蒙对了。 尽管凌虚二老也是沾了家主的光才飞升仙界的,但与其他人不同的事,这两个人从前在人间乃是绝顶武林高手,由武入道。 一身修为在飞升前已入先天之境。 更重要的是,作为武者。 他们具备了强悍而实用的技击之术,自飞升成仙之后,更是如鱼得水,实力惊人。 公子信与他们虽是主仆,却也从他们身上学来了不少在仙宫中学不到地技击之术,也算是公子信的半个师傅。 凌虚二老与公子不同。 他们活了这大把年纪了,却没见过这般主动与仙人挑衅地凡人,难道这下界凡人的脑袋都坏掉了吗?公子信看着面前的胡不归,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次你死定了!”冷若寒冰的目光直射向胡不归,杀气弥散,瞬间就将胡不归团团围住,一阵彻骨奇寒直扑胡不归的面门。 胡不归全身瑟瑟发抖,先前气贯长虹般的胆气一下子就消失了,这是来自仙人地杀气,却不是一般修士能承受得住的。 却听胡不归怪声怪调的喊道:“哎呀。 好害怕啊!公子仔细你的蛋啊!”说话间突然飞起一脚,直向公子信的跨下踢去。 一股劲风直扑公子信的要害,速度是极快,劲道更是沉雄狠辣,但在公子信的眼里这还不够瞧的。 公子信左手微微一动。 甚至在他身旁的凌虚二老也没看清楚他的动作,一道晨光符便已经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挡在了他的身前。 伴随着轰然一声炸响,胡不归的身影与晨光符的光芒一触即分,胡不归的身子向外飘去,口中却笑道:“小白脸的动作倒是蛮快的嘛。 你敢不敢再跟老子打个赌?”公子信原本不想再跟这个在他眼中已经算是死人的家伙说话。 他虽感觉这小子的修为略有长进,但凭这样的攻击力,却远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这小子竟然敢如此轻慢地与自己说话,不由得铁青着脸道:“赌什么?”他话刚出口,胡不归向后飘飞地身影突然凭空消失了,一道宏大的闪电却是自下而上劈向公子信地裤裆。 随后胡不归的话才自虚空中传了出来,道:“赌老子今天能不能打爆你的卵蛋!”凌空斩立即喊道:“少主小心了!”却听有人高声道:“还是你自己小心吧!”话音未落,一柄炙热的宝剑已经从天而降,直取凌空斩的面门。 凌空斩未升仙界之前就身经百战,这一剑虽来的仓促,却仍未能拨乱他的心神。 他心中暗道:怎么又是这个会喷火的小子!心思流转,手上却是还不停歇的随手挥出一道仙元,只听铿锵一声,卓不凡的赤麟剑与凌空斩的仙元相撞,发出了金铁之声,登时火星四射,卓不凡只觉得一股巨力撞向胸口,周身血气一阵翻腾,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飞去,手中赤麟剑却是握得更紧了。 卓不凡仰天怒喝一声,束发的头巾应声而断,一头黑发犹如火焰般的飘飞起来。 伴随着嗤嗤之声,卓不凡上身衣衫碎裂开来,一个身子骤然暴涨,脉管筋腱盘根错节,显出一派雄浑奇古的壮美伟岸。 伴随着他这一声长啸,又有一声清鸣刺破苍穹,直入人心。 就连纹丝不动的凌空斩也不由得心头一颤,却见红光一闪,朱雀闪电般的冲进了卓不凡的身体之中。 这一刹那,万道红光,光芒四射,犹如红日一般在灵隐星云之上升起。 而站在另一边观战的宇文化虚的耳边却传来这样的声音:“你个老白脸也别闲着!且吃老子一锤!”话音方落,只听呜的一声,一个巨大的黑影便如山岳压顶般笼罩下来。 待宇文化虚抬头看去不禁气绝,却见大个儿一手提着玄武的一条腿儿,直抡起来拍向自己。 这玄武甲胄坚硬无匹,却被这小子拿来当成铁锤了。 小虎和青龙哪肯甘人居,两个家伙嗷嗷乱叫着冲向其中两名杂役仙。 小虎自恢复真身以来,体内蕴含的能量不住地被挖掘出来,刺激着它的筋骨血脉,一个身躯越发的雄奇古拙,大有万兽之王的风范。 此时的小虎,动若闪电,身如金刚当真是今非昔比。 一双虎爪挥出无数道虚影,向着其中一名杂役仙的仙臀抓去。 而青龙则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晃荡着一身宽大的道袍,也不显出真身,仍是以天龙道长的模样出场,却贼兮兮地盯着另一名杂役仙。 那杂役仙眼见得来了个道士,正要拉开架势好打一场,却不料这道士竟然身形诡异的扭动几下,一张嘴巴竟然向自己后臀袭来,只把他搞了个措手不及。 就这样两名杂役仙被这一虎一道撕咬后臀,苦闷得浊气上扬,满脑生烟。 梅四、梅轻雪和梅渡雨也毫不停歇的杀向剩下的两名杂役仙,张富贵心道:眼下还不到老子上场,你们且先顶住!就这样一场混战拉开了序幕。 第一百七十四章 奇战(中) 且说胡不归那边一道大天神雷劈向公子信的裤裆,紧跟着又施展出学自《梵天宝典》中的弑仙指,一招招尽是指向公子信的裤裆,当真是不打爆人家卵蛋誓不罢休的样子。 他这些招式倒也罢了,公子信倒也不是接他不过,但这般打法却是气得公子信浑身发抖,十层功力倒气跑了三层。 只见胡不归那边奇招不断,忽而劈出一道大天神雷,忽而轰出一记昆仑碎玉拳,忽而施展出天玄道长的翻云覆雨手,忽而射出点点寒星,却又是他青城派的摘星指。 自然这些招式依旧只往一处去,此消彼长,毫不中断。 最可气的是这小子突然大喝一声,公子信道他要施展出什么厉害招式来呢,却见他噗噗两拳,真元虚化成两头小黄鼠狼,直扑公子信的裤裆,这寓意真是再明白不过了,这黄鼠狼倘若不吃鸡那才叫怪呢。 公子信身如电转,一个身形快的已经看不清形迹了,但胡不归的那些下流招式依旧是分毫不差的打向目标。 公子信心中恼怒愈盛,只想一掌向这个可恶的小子拍个粉碎。 但当他施展出仙罗步,要破开短暂空间闪身到胡不归近前时,胡不归早已一边发招一边施展《梵天宝典》中的破空诀遁去了。 就这样你进我退,你退我打,你打我逃,越打越令公子信丧气。 他在天上仙界却哪里见过这等无赖泼皮,直气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在另一边,一团熊熊烈火裹挟着身生双翼手持赤麟剑的卓不凡,真真如同是火神一半,猩红的双眼瞪视着凌空斩。 他已经与凌空斩对轰三百余记了,却不见他有丝毫疲惫,反自气势愈盛,在他身周。 外围的火焰已呈白色,热浪一股股向四周散去。 这三百余记直轰得凌空斩一阵心惊。 倒不是他接不下这个浑身冒火的小子的剑,他所震惊的是这小子仿佛越战越勇、越战越强,你越是加力攻击,他下一次地攻击力也就随之提升起来。 这种情形却是凌空斩从未见过的。 并且上一次见到这小子,他并没有这么厉害啊,竟然可以在短短时间内提升如此之多吗?即便是仙人,却也是难相信有这等奇事。 却说大个儿挥舞旋舞当作大锤,一锤砸向宇文化虚。 宇文化虚双掌向天,轰得将玄武巨大的身子推了出去。 谁知道玄武方被猛然推出。 伸出头脸四肢,突然怪叫一声。 竟然巨足一轮,将大个儿又当成了肉锤砸向宇文化虚。 这一记却是顺着宇文化虚的推力而为,速度之快,力道之大更胜之前一记,却是最最寻常的借力打力。 但见大个儿喊道:“老白脸,吃老子一肉锤!”左拳在前。 随着玄武巨力挥动轰向宇文化虚,这次却是调过来轰向宇文化虚的双脚。 宇文化虚见状仙元灌注双足,右足足尖向大个儿拳头上点去。 伴随着轰然一声,宇文化虚身子飞快的上蹿,却是要避开这两个古怪的连锁锤。 谁知他快,大个儿却也不慢,拳头上一经受力,便立即发动,腰身一扭,嘿的一声。 再度轮出了玄武。 玄武缩回头脸,真如一柄巨锤正砸向宇文化虚的胸前。 原来这两个家伙所修炼的便是这个绝招,虽简单却十分有效,几个回合下来,便已经打得宇文化虚有些应接不暇了。 最热闹的便该数小虎和青龙那边。 两个家伙追着那两名杂役仙狂撕乱咬,依旧是紧盯着二位仙人地仙臀不放。 两个仙人稍一定神儿后,也曾打中小虎两个数掌,谁知这两个东西竟然不管不顾,只是一心一意的撕咬,一个抓屁股。 一个咬屁股。 执著之极,疯狂之至。 两名仙人遂慌乱起来。 眼见得另一边那个小子盯准公子的裤裆不放松,而这边两个则是跟他们的屁股较劲。 其中一个甚至喊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竟然如此大胆下流!”小虎心中却道:天尊的金臀我都跟老胡掀开看过了,更何况你这等小仙!老子抓你屁股那是瞧得起你!嗷嗷嗷的又扑上去。 而青龙则是嘿嘿怪笑着道:“老鸡……嗷嗷嗷。” 齿不停步地追咬上去。 与此同时,在灵隐星云的深处,守在妖眼旁的灵妖族面面相觑,这样的打法他们自然也是第一次见到,当真是大开眼界。 许多年轻一辈的灵妖族弟子不由得暗道:哦,原来打仗还可以这般来打,虽有奇效,但怎么看起来总是觉得不甚雅观。 倒是那个卓公子看起来威风凛凛,却是众人心仪的榜样。 至于那个盯着人家裤裆不方的胡公子和那两个撕咬屁股的家伙则不学也罢。 众人争看得津津有味,却听梅渡云道了一声:“不好!那个杂役仙是个高手!”却原来在妖眼上显出梅轻雪的身影,只见她纤纤素指连弹,一点点星光向着一个杂役仙疾射而去。 这个杂役仙却与其他人不大相同,梅四和梅渡雨已经与另一名迎上前来的杂役仙交上手了,而他却始终站在原地不动,直到这一片寒星向他疾射而来,他才慢慢地抬起了脸。 这是一张年轻而平凡的脸,甚至平凡的不像是个上界的仙人。 在仙界之上,哪怕是一只兔子都闪动着不平凡的光辉,更不要说是仙人了。 哪怕是最低等的杂役仙也不该是这般的平凡。 凡是不合常理的,那就必是其缘故。 这个平凡的少年一双眼睛似乎带着些许茫然地看着面前那些如有灵性的寒星,突然一伸手,万点寒星尽收于他的掌心,而后又略带茫然地看着梅轻雪。 他的手似乎动了动,突然一股波动就撞向了梅轻雪。 梅轻雪双掌相抵,却轰地一声轻响,被撞飞了出去。 那少年的手再度动了一动,有人大喝道:“不好!”这喊声却是两人同时发出。 一个是妖眼旁的梅渡云,另一个则是远在灵隐星云外的胡不归。 胡不归身形一扭,便想施展破空诀去就梅轻雪。 突然肋下一痛,却是在这分心的一刹那中了公子信一掌。 胡不归强自咬牙,向前疾射而去。 却见叮当一阵火星迸射,两柄菜刀挡住了射向梅轻雪一记流仙指。 梅四哥高声叫道:“这边有我,老胡你不必分心!”说着挥舞双刀,带起一层层的绿色妖气,护住了他和身后的梅轻雪。 但胡不归却由此失却了先机,公子信的攻击暴雨般向他袭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奇战(下) 与此同时,梅渡雨也弃下对手上前增援,三人并肩站在那看似平凡的少年面前,三团绿莹莹的妖气融合在了一起,那个不平凡的少年笑了。 而另一个突然失去对手的杂役仙看了看周遭,遂缓缓向着张富贵飘去。 张富贵只觉得心情一阵紧张,但一张脸上却挂起了淡然的微笑,神情自若地看着那名杂役仙向自己飘来。 那名杂役仙心中暗暗嘀咕:这人始终不见动手,难道也跟阿三一般,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成?看他神态自若,或许当真如此呢。 杂役仙深吸一口仙气,神情凝重的拉开架势,却见张富贵姿态娴雅的摆了摆手,却听他长叹一声,道:“哎,当真是令人失望的紧啊!”杂役仙皱眉道:“你说什么?”张富贵摇头道:“我说这仙界当真是叫人失望的紧呢!论功夫,哼哼……”他瞥了瞥周遭激战的诸人,很不以为然地道:“功夫如此倒也罢了,但这份俗气却实在是叫人难以忍受啊!你瞧瞧这疯狗一般的撕打,何堪入目啊!”说着脸上竟是一副不欲再看的表情。 那杂役仙竟真的四处瞧了瞧,心道:确有些不堪入目,但似乎是你方的人更那个一些吧?还不等他分辨,却听张富贵又道:“我辈修炼之人难道不该讲求个境界?难道不该脱开这俗不可耐的举止,摒弃那些打打杀杀的庸俗念头,直追高洁古雅的清凉胜境才是吗?”那杂役仙不由得仙心一动,此人所言怎么却与小红姐的话有几分相似?这杂役在跟随危燕星君飞升之前,原是主人家里喂马的马夫。 待飞升仙界之后依然是在危燕宫喂马,只是所喂马匹却换成了天马。 而那小红姐则是危燕星君夫人的一个使唤丫头,早在人间时这马夫就对小红姐有意。 待上天成仙之后更是一心想与小红姐合籍双修。 怎奈郎有情而妾无意,小红姐曾道:“你这小子在下界喂马。 到天上来还是喂马,真是没半点长进。 这等俗不可耐快别来理我!”如此一个“俗”字便成了马夫仙人的心结。 为了摆脱“俗”字,他甚至连天马也不喂了,好容易央求凌虚二老给他弄了跟班的位置,谁料到还是没能摆脱这个“俗”字。 待听得张富贵这一番话,却如何叫他不动心呢?马夫仙人问道:“那请问先生,你说如何才不俗气呢?难道大家便只是说说话,却不动手?”张富贵心头狂喜啊,他正色道:“正是!你不曾闻圣人言:君子动口不动手。 以你我之修养当真要像他们一般撕来咬去吗?你难道没听说过智辩之士高于勇武匹夫吗?我等高洁之士自可以言带兵,来论个输赢。 但倘若你自认是个俗仙。 那便不必说了。” 说完用一双眼睛不住揣度马夫仙人的神色,似是在观察马夫仙人是不是俗仙。 实则是看人家是否打算动手。 倘若他有动手之意,那说不得立即掉头就跑。 谁知那马夫仙人却思忖良久,终于说道:“却不知怎么个以言带兵呢?”张富贵喜上眉梢,道:“这个却不难,此法有文武两种,规矩却只有一个。 那便是不许动手!谁先动手谁便输了。 那么你是选文斗还是武斗?”马夫仙人心道:我自幼喂马,上得仙界却也没读过什么书,若是文斗却怕这人会出些诗词歌赋来考我,还是武斗妥当些。 便答道:“那就武斗好了。” 他这话才一出口,却听张富贵开口就骂道:“你个先人板板的死仙人、烂仙人、臭仙人、恶仙人、贼仙人、下贱仙人、狗日仙人、麻皮仙人、卑鄙仙人、龌龊仙人、邋遢仙人、下流仙人、无耻仙人、混账仙人、混球仙人、泼皮仙人……”一连串骂腔喷涌而出。 把马夫仙人骂得耳根子都直了,马夫仙人惊愕道:“你怎么骂人!”张富贵道:“废话!武斗可不就是吵架骂人,难道像你这样位列仙界的仙人连骂人都不会吗?倘若不会你便早说好了,现在还可以改成文斗。” 马夫仙人道:“骂人那谁不会!你个卑鄙小人,你不要脸,你……”他刚起了个头。 就听见张富贵的骂声如滔滔江水汹涌而来:“你个砍脑袋的,没屁眼儿、黑心肝儿、烂肚脐儿,你妈把你生到猪圈里,猪都嫌你脏……”至此越骂越是不堪入耳,南北各省骂腔。 古今各种骂段,张富贵是滔滔不绝,骂个不休。 这其间似乎连气儿都不用喘了,一路直骂下去。 速度快时,如极光掠影,含义深时,却要马夫仙人想上半天方才知道此言竟是在骂他!才不过一时三刻,却见马夫仙人已经是仙汗淋漓、头昏脑胀了。 而心头更是一阵气堵,这人骂得那也太难听了!就连在旁边激战的诸人也听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便如有亿万只绿头苍蝇在耳边嗡嗡嗡嗡的乱飞个不停。 张富贵这绝招着实是威力惊人,却见那马夫仙人一张脸越来越红,口齿不清,全身气得不住发抖,便欲上前捏死这个可恶的恶贼,但又念及有约在先,只得一忍再忍,终于被张富贵气得周身血气翻涌,忽的眼前一黑,一口仙血破口而出。 他这番要是死了,那可就成了仙界第一个被活活气死地仙人了。 张富贵哈哈一笑,收嘴转身,正欲走开,却听身后一声怒吼:“恶贼,拿命来!”却是马夫仙人再也按耐不住,一掌拍向张富贵背心,心道:不管你有多厉害,哪怕被你打死,却也胜过被你气死好过得多!张富贵哎呦一声,虎灵剑嗖的蹿出来,却并非是御敌,而是一溜烟儿向外逃去。 张富贵一边逃口中还喋喋不休地乱骂一通,直气得马夫仙人在后狂追不止。 但这张富贵踏剑游走,身形却诡异多变,虎灵剑之灵动却被他在逃命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却不知这剑的原主见到会不会也气得吐血。 灵隐星云外,华光摇曳,雷声滚滚。 纷乱的气机四下流窜,甚至连在星云最外围转动的星子都受到波及,运转的方向都略有改变。 而激战仍在继续。 胡不归自从因为担心梅轻雪而分心之后就一直处于下风,公子信的实力却是毋庸置疑地,狠准稳辣,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有可能爆发成致命的招式。 所以尽管胡不归全力抵御却依然数度中招,身上已经有数处挂了彩。 公子信则是要把先前的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胡不归的身上,只见他魅影一般闪动着,忽隐忽现,而手上的攻击却是越来越凌厉了。 但公子信的心中也是越打越是震惊。 按照上一次这小子的修为深浅,在这等攻击下是早就该命丧星野了,而他却竟然只是略受了些轻伤而已。 他已经从一个指头一捻就会死掉的小蚂蚁变成了一个打不死的人!这种提升速度未免也快得太过离谱了吧!在另一边,梅四哥的双刀犹如两片流光,不住的围绕着那不平凡的少年旋转徘徊,稍有机会便一刀削去。 而梅轻雪则是召唤出落梅琴,屏息凝神,抬手时,指端似乎重愈千斤,落指处却奔如惊雷,落梅琴第一次弹奏出了如此沉雄肃杀的音调。 一层层声波震荡开来,直取人心,每一个音符的迸射都带着极大地震慑力,犹如洪钟巨鼓,敲在那不平凡的少年心上。 这是《五音正道谱》的天音伏魔谱,倘若天韵道长在此便该欣慰地笑了。 而梅渡雨则是长剑荡成一片片秋水,波光闪动,波心无心,自瞧不清剑的去处,波心的深处却是一片杀机。 就连站在妖眼前凝视的梅渡云也禁不住叹道:“怎么小妹的修为居然精进到剑似无心的境界了!看来胡兄弟这一群人或许真能改变历史那也未可知啊!”只见梅轻雪三人一个远攻,一个伐心,另一个则是挥剑护持三人,三人气息相同,心无挂碍,一时间配合得天衣无缝。 而那不平凡的少年杂役仙却是见招拆招,既不冒进也不回退,沉稳处却又不失灵动,刚猛时却又暗含阴柔,除了梅轻雪地天音伏魔谱只能以一颗道心强自抵御之外,梅四哥和梅渡雨的攻势却是伤他不得。 瞧这少年法度严谨,一身实力竟然不在凌虚二老之下。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初捷(上) 胡不归瞥见梅四哥三人足能抵挡那非凡少年之后,心下大宽,精神也随之一振。 只听他一声长啸,竟然不再躲避,反而挺起胸膛迎向公子信挥手打过来的这一拳。 胡不归此时的修为已经足以看清公子信的每一个动作,他甚至能感受到公子信这一拳中所蕴含的三十二种力道变化,他的眼中闪现出强大的自信,甚至连公子信都觉得这小子似乎真的能用胸膛接住自己的这一拳。 但是这怎么可能?这是仙人之拳,便是一位仙人也不敢就此用胸膛去接,难道这小子竟然变得比仙人还要厉害了吗?公子信不由得在这一拳上又添了一层功力,他偏不信这小子能接得住这一拳,就这一拳,他要打飞这个狂妄的小子!胡不归当然不可能用胸膛接下这一拳,他压根儿就没打算用胸膛来接这一拳。 就在公子信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一拳上时,胡不归的右脚却神不知鬼不觉的一脚踢了出去,目标自然仍然是公子信的裤裆。 待公子信发现时已经成了俩败俱伤的局面。 而公子信所面临的则不仅仅是受伤,最叫他难以忍受的是还有受辱。 难道真叫这小子往自己下身踢上一脚?这比杀了他还要难以忍受!公子信立即回拳反撤,左手一掌斜切向胡不归的脚背,一道极亮的白光脱手而出。 同时施展仙罗步趋避躲闪胡不归这一脚。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转瞬之间就由劣势转而变成了优势了。 眼见着公子信的身影便要随着仙罗步的展开而消失,却听嘭的一声,竟是胡不归的脚尖踢中了公子信的大腿根儿。 这一脚简直把公子信踢傻了,虽然这一脚在公子信的躲闪下并未直接命中要害,但这小子怎么可能突然超越先前速度的极限。 突破自己手刀的封锁而命中自己呢?然而原本不可能的事已经发生了,公子信不知道胡不归却是在这个极小的空间里接连两次施展了破空诀。 胡不归在挺胸而起的同时,右足便暗自灌满真元,待公子信变招后,他只在右足上全力施展了破空诀,右足在虚化的同时,速度便超越了他动作的极限,同时轻而易举的突破了公子信的手刀,在公子信破空而去的刹那踢中他地大腿,随即立即再度施展破空诀。 将腿虚化收回。 这是充分发挥了法诀运用之妙,除了这个不墨守陈规的胡不归外。 却没有几个人会这样来用破空诀。 公子信中脚之后,仙罗步几乎是同时发动了,他的身子一闪,再度出现时已经是在五十丈外了。 但见他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双眼之中似怒似恨,目光混乱。 表情怪异,此时神色骇人之极。 胡不归则是哈哈笑道:“小白脸,别哭啊!不是还没把卵蛋踢爆嘛!”说话间,只见胡不归手脚并用,大天神雷、弑仙指、昆仑碎玉拳化为千万道光芒,有如烟花一般疾射向公子信的裤裆,其势惊人,其意气人。 突然,只听见锵的一声轻响,漫天光芒顿时化为乌有。 在烟花散尽处,一柄剑出现在公子信的手中。 在另一侧,卓不凡被烈火裹挟的身姿似乎又雄健了许多,当赤麟剑带着万丈红光直劈下去的时候,一柄刀挡住了去路。 刀在凌空斩的手上,刀一入手。 凌空斩整个人似乎都不一样了。 他这柄刀是他当年在人间界的兵器,自上仙界之后,又经危燕星君亲自炼化成天刀,再送与了他。 倘若说先前他是身具仙气的话,现在则是身具杀气。 他就是刀,刀就是他。 凌空斩没想到在这么多年之后,居然能有人逼他出刀。 刀光一闪即逝。 但刀势却如同千山压顶般劈向了卓不凡顶心,这是凌空斩第一次主动出招。 似乎他争强好胜之心也被这群少年激发了出来。 他却不信自己应付不了面前的这个火小子。 与此同时,大个儿和玄武的攻击已经强劲到了极限,只见一团黑影虎虎生风,这一记砸下去,便是一颗小星子也要给砸得震荡不已。 却见玄武如锤,巨甲便要拍在宇文化虚身上。 宇文化虚却突然轻飘飘伸出一掌,在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再他手掌轻触到玄武甲之后,他却突然收劲不发,一个身子却骤然轻如柳絮,随巨锤一起向外飞去,而他的手掌却像是粘在了玄武身上一般。 如果说大个儿和玄武体现的是重地极致的话,那么宇文化虚此刻体现的就是轻的极致。 轻到了极点,大个儿和玄武的重击便无处使力,他两个突然觉得体内一空,紧跟着玄武首当其冲,一根阴柔之极地气息尖针一般的穿甲而入,径直刺入了玄武的内脏。 玄武惨叫一声,甩开巨足,向外逃去。 大个儿微微一愣,爆喝一声,巨拳直击宇文化虚。 却也是一根阴柔之极的细针刺入他的拳头,迅速向他的心脉刺去。 大个儿心下大骇,甩开拳头向后退去。 却见宇文化虚不男不女地阴笑一声,道:“想跑吗?只怕是迟了些!”他至此才将开局地不利局面扭转过来,又哪里肯放过大个儿和玄武,身子轻飘飘的向外追去。 而小虎和青龙那边则仍是打得热闹非凡,那两名杂役仙在经历好一同折腾后,终于背靠背站在一处,却不叫屁股这个重要物件漏出空当,这般做法却叫小虎和青龙一时间无从下爪、下口,只得不住围绕这两仙游走。 两仙后臀安定,终于可以镇定下来,泰然施法。 只见其中一个划出一道符咒,自符咒中不断地迸射出一个个火球,打向小虎和青龙。 而另一个则是出指如枪,一道道白色仙元不住的刺向小虎两个。 小虎和青龙也不甘示弱,趋避之间也勇猛反击,这时候竟然又打成了平局。 小虎和青龙倒还好些,却见张富贵被那马夫仙人追得漫天乱飞,但口中依旧是奶奶个熊、爷爷个腿儿的乱骂个不休。 也亏得他骂功了得,这其间要不是他气得那马夫仙人接连吐了三次血,只怕他现在早已被马夫仙人抓住,一把捏死在手上了。 却说胡不归骤见剑光一闪,便暗道一声:不好!随即施展开破空诀向后闪去。 却依旧是迟了刹那,只听嗤的一声,胸口已经出现了一道大口子,顿时鲜血淋漓而下。 然而可怕的剑光却毒蛇一般的继续尾随而来。 胡不归的心神紧盯着剑尖,体内浑然一片得真元全力发动,将一个肉身的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施展着破空诀。 尽管如此,还是险象环生,数度与那可怕的剑芒擦身而过。 然而他的心思却在不住的转动着。 这小白脸所持的自是来自仙界的仙剑,而自己却是连一件人间法器都没有,却如何能与之抗衡?胡不归一面躲闪一面苦思对策,突然瞥见另一边凌空斩与卓不凡刀剑相交。 只听叮当一声,伴随卓不凡这许多年的赤麟剑竟然从中折断,随后嗤的一声,凌空斩的刀已经在卓不凡古铜般的肩头劈了一刀,若不是卓不凡避得快,这一刀只怕就会砍下卓不凡的一条手臂来。 卓不凡登时傻了,捏着手中断剑连痛也不觉,只喃喃嘀自语地道:“这是恩师赐予的宝剑,这是恩师……” 第一百七十七章 初捷(中) 胡不归此时顾不上自己的安危,一个闪身冲向凌空斩,双拳齐出,两股磅礴的真元直轰凌空斩的后脑。 凌空斩霍然转身,却见如许大的攻势竟是来自这个赖唧唧的凡人小子,不由得心头又是一惊,暗道:怎的这几个凡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却竟然都未飞升成仙,却不知是何道理!心念虽转,手上宝刀却是毫不停歇的劈空一斩,这一刀锋芒毕露,毫不掩饰的斩向胡不归,刀性刚烈,要的就是一刀两断。 与此同时,公子信也直追上来,挥手一剑刺向胡不归后心。 公子信这一剑,纵横开阔,剑气森然,尚未及体,便感到如芒在背。 此剑一出,当真将这百兵之王的王者风范发挥得淋漓尽致,却见剑光闪过,众星具寒。 胡不归此时顿陷险境,却见他那两拳与凌空斩的宝刀一触,当啷一声,真元流被拦腰切断,而凌空斩则是全身一阵巨震,血气翻涌不休。 但他却极是老辣,巨震之中不退反进,挥刀再斩。 他要把胡不归的生路完全堵死。 就在这个时候,公子信的剑芒刺入了胡不归的背心。 但听胡不归狂喝一声,却并不抵挡这穿胸而过的一剑,反而用自己浑然一体的真元裹挟着那道靓丽之极的剑光,挥手一劈。 又是锵的一声,凌空斩的宝刀竟然从中折断,而剑气未消,嗖的切入了凌空斩的肩头,凌空斩啊的一声被劈向一旁。 胡不归身不停步,继续向前疾飞,嗖的自公子信的剑下蹿了出去。 而此时满天献血飘洒下来,既有胡不归的,也有凌空斩的。 血花飞溅在卓不凡的脸上,他陡然一惊。 眼见得胡不归危机,狂吼一声,竟然手持断剑冲向了紧追上来地公子信。 人未至,一团火焰先射向了公子信,铺天盖地,炙热无匹。 公子信袍袖一挥,向后退开些许。 却见人影一闪,竟是胡不归转身飞了回来,对卓不凡道:“小桌子,这人是我的!”话音未落。 人已经飞速旋转着向上升去。 只见他速度渐快,最终成了一团虚影。 却自虚影中迸射出一道道大天神雷。 便似一阵流星雨般的向着公子信打去。 而公子信则好整以暇的轻辉手中仙剑,嗤嗤之声不绝,只见一个个威力巨大的大天神雷就此在他剑下湮灭。 而提着一柄断剑的卓不凡则转向了握着断刀的凌空斩,他一字一句地说:“你折断了我恩师赐予的宝剑,你要为此付出代价!”说话间,只见他一身皮肤越来越红。 原本在他身周熊熊燃烧的火焰嗖的一下子隐没在身体里去了,只留下后背一片白色地火焰,有如神光一般悬在他的身后。 卓不凡举起断剑,突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突然有白色的事物自剑柄向着剑身蔓延,在霎那间竟然填补了赤麟剑断掉的部分,嗤嗤之声不断地从赤麟剑上传了出来,这是火焰之精髓,竟似实质一般的融成了剑尖。 卓不凡再度扬起了手中的赤麟剑。 在另一边,青龙久攻无果,反倒挨了两记。 不由得暴跳如雷,只见他一声怒吼直冲向那两名背靠背的杂役仙。 二仙同时出手,打出一片白光。 却见小虎嗷地一声欺身上前,巨爪之上突然爆起一团光球,轰然拍向其中一名杂役仙。 那名杂役仙收掌回撤。 迎向小虎的虎掌。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 小虎掌中光球爆裂,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之中,小虎的另一只虎爪闪电般的在那杂役仙的肩头撕开一片皮肉,登时金色的仙血流淌下来,那名杂役仙惨叫一声被拍飞出去。 与此同时,忽见青龙的身形突然暴涨,就在白光打中它之前,突然显出了真身,一条威风凛凛的巨龙在空中灵巧的一扭,竟绕过那片白光,毫不停歇地向着那名杂役仙冲去。 杂役仙心中大惊,双掌连发,而小虎也自他的后面扑了上去,白色的光球再度出现在小虎的虎掌之上。 而青龙却自口中喷出一股青色的气息,直冲向那名慌乱之极地杂役仙,伴随着一声巨响,那名杂役仙在小虎和青龙的夹击下被流星一般的拍飞出去,惨叫之声远远传来。 而与此同时,大个儿和玄武已经被宇文化虚至阴至柔的法门打得全身是伤,两个退了再退,却始终躲不开着鬼魅一般的宇文化虚,而大个儿和玄武的重击却是次次落空,宇文化虚此刻真如柳絮一般,拳风一至,便随风飘开,继而出掌伤人。 突然,大个儿硬生生停住了身形,他已经退得不想再退,因为他崇敬地魔主并未教过他退避。 山岳一样地身子就此停了下来。 宇文化虚微微一愣,手上这一掌却是毫不留情的轻轻拍了下去,阴劲渗入大个儿体内肆虐起来,只见大个儿噗地一口鲜血喷出。 随之一个巨大的拳头缓缓的打了出去。 只见在他的巨拳之上笼罩了一层黑色的魔气,这一拳沉稳至极,像是山的移动。 至刚的境界是什么?在大个儿朴实的头脑中自是是不懂的,但他只知道这一拳该这样打出。 沉稳如山,运转如雷,只听拳势缓缓移动之中,有风雷之声自巨拳上响起。 魔主告诉过他,至刚者,不发则以,一发则虽纤毫亦不可避。 终于,这一拳在触及到宇文化虚身体之前爆发了。 不是如惊涛骇浪般的狂流,而是亿万根尖针四射,虽纤毫而不可避,宇文化虚只觉得无数根利针穿胸而过,登时眼前一黑,正欲逃开,却呼的一片黑云轻轻罩了下来,落下时像云一样的轻,但触体之后却骤然化为山一样重,这是玄武的巨足!宇文化虚一口仙血喷出,不由自主地向下跌去。 看着宇文化虚跌落下去,凌空斩不由大惊。 他们自上仙界以来却几曾有过这等惨败?心下不由得一阵惶恐,难道这仙界的秩序竟然要被打破了吗?而面对卓不凡再度扬起的赤麟剑,凌空斩平生第一次感觉自己老了。 心钝了,刀还能利吗?所以当赤麟剑的白刃与他的断刀相交之时,断刀再度断开,炙热的剑尖刺入了他的胸膛,纵是仙体也承受不了的炙热气息侵入他的体内,似乎就要在此地将他融化成一堆灰烬。 凌空斩下的魂飞魄散,惨叫一声,运起余力,破空逃了出去。 却说胡不归被公子信手持仙剑追得四处飞蹿,却与张富贵几乎没甚两样了。 仙剑之威确是不容小视。 胡不归便是吃亏在没有一柄得心应手的法器,才会狼狈不堪的逃窜。 但即使是自下界带来法器了,却又哪有一件能抵挡得住这仙界之威?除非是魔君燕西行的天魔剑!待他瞥见卓不凡的断剑前那段炙热的白刃,胡不归的心中突然亮光一闪。 至此,他不再对公子信发出一拳一脚,而是依照着玄天步法的方位游走,只见他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位置也越升越高,不多时,身上竟似乎显出了朦胧的光华。 突然,只听他怒喝一声,双手伸向背后,锵然自身后抽出了一柄宽阔粗扩的宝剑。 这不是天魔剑,但却与天魔剑同出一撤。 这是他自身真元熔铸而成的法器,于从前真元虚化的长枪利刃不同,这是有形有质的实物,是真元由虚化实的法门,是意念和力量的合一,这是胡不归自己的剑!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初捷(下) 终于,两柄宝剑相交了,时间似乎突然停顿了一下,周遭一片安静,打斗之声渐远,眼前只有两柄剑,此外别无他物。 而公子信再度呆住了,他的飞燕剑第一次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这件东西就拿在面前这个吊儿郎当的凡人手上,那个东西是剑吗?突然,一阵剧痛自公子信的裤裆中传了出来,却是双剑相交时,胡不归贼兮兮的右足再度出招,这一次直中靶心,只听公子信一声悲鸣,被踢飞出去。 胡不归哈哈大笑道:“老子就说要踢飞你的卵蛋嘛,你却不信!”却见人影一闪,竟是那不平凡的少年脱出梅四等三人的攻击,在几个闪动之间已经扶起公子信和凌虚二老,却见他回头冲胡不归等人一笑道:“后会有期!”说罢便带着受伤的诸人消失在星空之中了。 经过这一番激战,却竟然只有这个少年毫发无损,看他那样子竟似乎是未尽全力,这样的人物会是个杂役仙吗?也不知是气晕了,还是怎的,眼看着伙伴们都跑了,那马夫仙人依旧对张富贵狂追不已。 张富贵喊道:“傻瓜!你的同党都跑光了,你难道不跑吗?”马夫仙人却似乎充耳不闻,依旧是一门心思要抓住张富贵,张富贵急到:“老胡,快来救我!”胡不归笑道:“你小子不是有绝招吗?你自己料理了吧!”张富贵怒道:“你他***没义气!那就让他打死老子好了!”说着竟然真的停步转身,闭目等死了。 却见轰的一声,那马夫仙人被一股巨力推了开去,胡不归笑道:“你当真不走吗?”这一记却似打醒了马夫仙人,他向四下看看,忽的一激灵,掉头就跑。 一眨眼工夫就消失在星际之中了。 灵隐星云的深处,在灵妖族的驻地上传来一阵阵欢笑,篝火在一片空旷地营地上的点燃了。 庆祝的欢宴正在进行,这是多少年来灵妖族第一次真正开心地笑了。 这一仗不仅仅是胡不归等人的胜利,它也使这些灵妖族人看到了希望。 终于有人敢站起来对抗强大至极的仙界,战且能胜!这难道不该庆祝吗?于是一头头在灵隐星云中特有的异兽被宰杀了,各种奇珍也尽数端了上来。 酒则是用灵隐星云上的一种浆果酿成的,暗红的色泽犹如勇士的鲜血,入口却是一阵苦涩。 胡不归喝第一口时不禁微微皱眉,待酒水下肚。 口中却泛出一股淡淡地清香。 梅渡云拍着胡不归的肩膀笑道:“此酒名为思乡酒,只要一喝了它。 就会让我们想起那遥远地故土。 兄弟,你还喝得贯吗?”听到这番话,胡不归不禁心头一热,这些人为了一个使命远赴天外,也不知何时才能重返故乡,却将这份心思寄托在这思乡酒上了。 胡不归端起大碗道:“梅大哥。 这就果真是好名字!为了这个好名字咱们干一碗!”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灵妖族中有不少人在妖眼前看到了这场战斗,对胡不归等人崇敬之至,其中许多年轻人更是崇拜威风凛凛的卓不凡,但对总是贼兮兮踢人裤裆的胡不归却总是觉得有点那个,似乎感觉不够英雄气概,但这人又舍身救了卓不凡这个英雄,却也不能不算是英雄。 于是族中年轻人便稀里糊涂的纷纷上前向胡不归等人敬酒。 胡不归自是酒来便干,干这喝酒的勾当却是豪气冲天,却有几分英雄本色。 而卓不凡则在接连饮了十数碗后就感觉酒劲上冲,不由得连连摆手告饶。 却又不像是众人崇拜的英雄了。 待梅四哥伙同灵妖族厨师将烤肉端上来时,却见胡不归、张富贵、小虎、大个儿等人恶狼一般地就扑了上去,几个狂吃客的本色尽显无遗。 梅轻雪和卓不凡两个颇为尴尬的冲着周围惊愕的人群笑了笑,直恨不得上去几脚将这几个不够体面的家伙踢飞出去。 却在人群中,上次战靴被吃掉的那位紧紧捂着自己的新战靴。 生怕被这几个狂吃客再度被误食了去。 待到了最后,却见胡不归等人喝得是酩酊大醉,胡不归左手搂着晃晃悠悠的小虎,右手搭在梅四肩头,三个家伙咿咿呀呀的胡乱哼唱嘣跳起来,大个儿则坐在一旁,手持两根巨骨,啃一口敲一下,给胡不归三人打着拍子,脸上也是一片兴高采烈。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胡闹,显是快活得没边儿了。 而玄武则静静的趴在大个儿身旁看着这些人胡闹,轻轻的自口中呼出一口气来。 醉醺醺的张富贵却贼兮兮的将梅渡雨拉出了人群,待来到偏僻地地方后,这小子用两只通红的醉眼故作深情地看着梅渡雨道:“雨妹,倘若上天给我三个愿望,那么我将会对它说:首先,请让我一定死在我雨妹的前面,因为没有雨妹的日子会叫我生不如死。 其次,请我死的时候,能躺在雨妹的怀中,因为没有雨妹的眼神为我送行,我的灵魂将随风飘散。 最后,请保佑我的雨妹永远幸福……”突然噗嗤一声怪笑自黑暗中传来,一个比张富贵更加贼兮兮地身影从暗影中跑了出去,但看那宽大破烂的道袍便知道那定然是青龙了。 果真,当梅渡雨红着脸和张富贵回到人群中时,却见青龙正跟胡不归等人含糊不清的比划着:“三个,三个冤枉!首先,这个愚昧,嗯,愚昧!嘎嘎嘎……”胡不归等人还以为青龙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吃疯了呢,都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突然就见张富贵直冲上去,丁零当啷的就跟青龙扭打起来。 胡不归挠挠脑袋,道:“都喝多了吗?随你们去吧。 来小虎、四哥,咱们继续唱歌了!苍茫天地间,男儿立中间。 不为世俗故,低眉赔笑颜。 纵情任挥洒,徜徉友朋前。 一腔热血沸,满席酒兴酣!”鬼哭狼嚎的歌声在营地上远远传开了。 这是胡不归曾经在草原上唱过的歌子,年轻一辈儿的妖族战士只觉得那词儿虽粗俗,却也透着一股豪气,倒是男儿当唱的歌子。 但另有一些人听着却全不是这个味儿了。 远处营地的帐篷中嬉闹着不肯睡觉的妖族小孩突然被母亲揪住道:“小宝,你听听看,你再不乖乖睡觉,外面妖怪可就要来吃你了!”小孩立即乖乖地缩回了被窝,再不敢出声了。 胡不归在热闹非凡的人群中不经意一瞥,却发现竟不见了老友卓不凡的身影。 于是丢开醉醺醺的小虎,向营地外寻去。 却见在一个矮岗上。 卓不凡独对星空而坐,怀中是那柄断掉的赤麟剑。 那赤麟剑断掉的剑尖早已跌落在星空深处。 不知去向了。 而火焰所化的剑尖也在激战之后重归于火焰。 此时,卓不凡遥望星空,轻拂断剑,一个背影竟有些说不出的萧索。 胡不归走到他身旁,轻轻坐下。 他也仰望着星空,轻声道:“小桌子。 你可还记得咱们小的时候,从岑若隐那妖人手上逃出来时那种无助的感觉?”卓不凡点了点头,道:“人生若梦,那些前事现在回想起来,却如隔世了。 你我若不是蒙禅动大师相救,又蒙青城诸位恩师收留,咱们又岂会有今日?所以,近日看着这赤麟剑折断却似乎是折断了我身上的一根骨头!我愧对恩师啊!”胡不归拍拍他的肩膀道:“倘若天玄师叔在此只怕是要训你了。 却不是训你折断了赤麟剑,而是骂你拘泥于物,自造道途魔障!门中诸位恩师的深恩咱们记在心中便可。 至于赤麟剑的折断却也并非是你之过。 想这仙界上那件法宝不胜于人间界的法宝?便是这次不折断,也难保下次不遇上什么厉害的仙兵。 照我说,你却改仔细钻研一下如何将赤麟剑再度锻造,既然你都可以脱胎换骨,不断提升。 那赤麟剑为什么不能随你一同提升呢?今日它虽然断了,却也只相当于在历练过程中受了重伤,只要你用心铸炼,它有朝一日定会一柄驰骋仙界的仙剑!”胡不归的这番话直入卓不凡的心中,这番道理他自然懂得,但有这么一个自幼一起长大的老友劝慰鼓励。 所有的不快和心结顿时化为乌有。 一阵温暖涌上心头,他握住胡不归的手道:“老胡。 谢谢你!”胡不归笑道:“你他***怎么跟我说这些,走吧,再去喝个痛快!”卓不凡突然心情大好,道:“好!今晚我们不醉不归!”两人携手大笑着走下山岗。 这一夜,胡不归等人纵酒狂歌,尽情胡闹。 最难得的是平日里颇为庄重的卓不凡竟然也跟着几个捣蛋鬼掺和在一起,嬉笑打闹,好不热闹。 梅轻雪和梅渡雨则是笑眯眯地看着这群可爱的家伙胡闹,再这样的大战过后,且随他们胡闹去吧。 梅渡雨却红着脸在心里偷偷地想:张大哥今晚对我所说的那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莫非……不可能吧!就这般一颗芳心千回百转,忽而看看正肆意胡闹的张富贵,一会儿又瞟了瞟满眼笑意的大哥梅渡云,忽而愁绪满心,忽而羞涩的偷笑一声,把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尽数展现在梅轻雪的眼中。 梅轻雪微微一笑,低声问到:“渡雨妹子,富贵这小子可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什么三个?又是什么首先愚昧的?”梅渡雨的脸登时直红到了脖子里去,她故作娇嗔地道:“姐姐,怎么你也学那青龙来使坏呢!这个臭青龙却说不清个人话!”梅轻雪笑道:“什么人话?可是雨妹妹不?”说着便自笑得花枝招展,犹如一朵在枝头乱颤的梅花。 梅渡云看着这群充满活力地年轻人,又抬头看看无边地星野,喃喃地道:“也许这当真是一个开端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神文(上) 星光流转,宇宙沉寂。 一片酣畅淋漓的鼾声打破了营地的宁静。 篝火的余灰冒出一缕缕青烟,在一片狼藉中,横七竖八躺着喝醉的人们。 一群年轻的灵妖族战士和胡不归一伙人醉在一处,甚至连四灵都一并醉倒在地。 原本就是醉猫的小虎和滑稽古怪的青龙自不必说,但实在难以想象,这一群人却是如何将性情孤傲的朱雀和沉默如山的玄武灌的酩酊大醉的。 却见胡不归的身上压着七、八个找他拼酒的灵妖族战士,而他却浑然不觉,依旧睡得跟死猪一般。 而他胸口上被公子信刺穿的剑伤竟然在他体内那团浑然一体的真元作用下不知不觉好了大半,张显出非同一般的神奇力量。 与他正好相反,他旁边的小虎却是在庞大的身子底下压了七、八个灵妖族战士,尽管它此刻已经恢复了白虎真身,但睡起觉来却依旧是小猫模样,不但四仰八叉的晾着大白肚皮,鼻息中气泡般的呼噜依旧响个不停,只是将那小气泡换成了呼啦啦的大气泡。 而青龙身子底下则是压着梅四哥和玄武。 一道清亮的口水从青龙嘴巴里流淌出来,摇摇欲坠的悬在梅四的头上,将滴而未滴。 一声悠远苍凉的号角划破宁静,在营地上空远远传开了。 青龙第一个跳将起来,眼睛也没睁一下,就喊道:“不喝!不喝!不喝啦!”说罢嘭的一声摔在梅四哥身上,砸砸嘴,继续沉沉睡去了。 而四哥却感到面皮上骤然一凉,一陀粘呼呼的口水已经落在了脸上,还没睁开眼睛,梅四身上就已经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却见身边灵妖族战士纷纷爬了起来,就连在小虎身下压着的灵妖族战士也纷纷挣扎着爬出来。 向妖王大帐跑去。 梅四哥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往哪儿去?”其中一个战士道:“马上要拔营了!”说罢跟着灵妖族众人一道往妖王大帐跑去。 梅四翻身坐起,连忙踢醒沉睡中的伙伴,一群人睡眼惺忪的爬起来,却见卓不凡早已不知去向了。 这一群人哈欠连天的往妖王大帐走去,一路上只见所有的帐篷都收了起来,一队队灵妖族人在营地上忙碌着,一辆辆造型古怪地大车停在营地中间,灵妖族族人们将诸般物什一一搬上大车。 看那大车前尖后扁,倒有几分像船,车底是四只一人高的大轮。 车身两旁有两只翅膀,车头有四根铁索,似是牵引之用,却不见马匹,却见那些妖族族人动作极快,不过片刻,原先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帐篷就尽收于一辆辆大车之中了。 胡不归等人一路前行,来到妖王大帐前,却见梅轻雪、卓不凡早已在此等候了。 胡不归上前问灵妖王梅渡云道:“这是要搬家吗?”梅渡云点点头道:“正是。 为了确保安全,我们灵妖族经常会在这星云中的星子间迁移。” 胡不归道:“难怪你们全都居住在帐篷之中,原来是为了搬家方便呢,那么这一次,咱们搬去什么地方?”梅渡云抬头向星云中眺望着,道:“我们灵妖族拔营,每一次都是随意而为,并无固定的安排。 那么这次就去那里吧。” 说着将手指向一颗暗淡的小星星,一簇碧绿的幽光自他指端射向那颗小星星。 梅渡云喝道:“出发!”只听灵妖族众人其声应答,千余辆飞车同时启动。 只见每辆飞车前面都有四名灵妖族子弟牵引,在一片隆隆声中,千余辆大车纷纷腾空而起,跟随梅渡云的指光向那颗小星子飞去。 胡不归瞧的有趣,也要来一辆飞车,载了众人,向着车队直追出去。 张富贵、小虎和青龙也跳将出来,争着拉车。 只见这两人两兽将一辆车子拉得虎虎生风,气势汹汹的向前直冲而去,速度之快却是超乎寻常。 眨眼间,胡不归等人的车子一路超越灵妖族众人的车子。 率先向那颗星子直冲而去。 伴随着轰然一声爆响。 胡不归他们的飞车终于着陆了。 只见满天烟尘自那颗小星星上升腾而起,看他们那架势不像是去小星子上安家。 倒像是要与小星子同归于尽一般。 待灵妖族的车队降落时,正瞧见梅轻雪等人狼狈不堪的从大坑中爬了出来。 还没等灵妖族众人反应过来,只见梅轻雪、卓不凡、大个儿等人将飞剑法宝乱飞出去,追打胡不归等四个不负责任的车夫,顿时又是一通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待胡不归四个鼻青脸肿的躺倒在地时,灵妖族的帐篷都已经支好了。 几个百无聊赖地灵妖族小孩儿走到胡不归四个跟前,蹲了下来。 其中一个小孩儿大着胆子用小棍儿捅了捅躺在最上面的青龙的鼻孔,最叫人难堪的是另一个孩子竟然拿着树棍儿戳向了青龙的屁股。 青龙终于忍无可忍,他无可奈何的睁开眼睛,含糊不清地道:“喂,老鸡还没死呢。” 那妖族小孩儿吃了一惊,抬手就是一记碧光破直接轰在青龙脸上,旋即大叫着与同伴们转身逃开了。 此时再看青龙,在另一只没插树棍儿的鼻孔里似乎就只剩下出气儿了,他哼哼唧唧地道:“老鸡,老鸡,不行了……”胡不归、张富贵和小虎爬起来,看着青龙这副狼狈相,禁不住幸灾乐祸的狂笑起来。 其中尤以小虎笑得最坏,它看一眼插在青龙鼻孔里的树棍儿,再看一眼插在青龙屁股上的树棍儿,两只大爪子啪啪的将地拍得山响,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而此时,灵妖族人的帐篷都已经支好了,有缕缕炊烟自营地中飘出。 在星光的映照下,灵妖族人从容不迫地重新回归到他们平日的生活中去了。 战士们在布置着新的防御法阵,大人们搭建帐篷,安置用具,生火做饭。 而孩子则在营地中嬉戏玩耍,一派安详和谐的生活景象。 看到这一幕,实在叫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生活在颠沛流离之中的种族,能在这样艰难而混乱的天际之中淡定从容地生活下去,还有什么困苦是这些人们所不能面对呢?张富贵伸了个懒腰,道:“哎呀,老胡,咱们把帐篷支在哪里呢?”胡不归望着远处灵妖族地营地,良久不语。 终于,他说话了,语气低沉而坚定,他说:“我们不搭帐篷了。” “啊?”张富贵惊愕的转过脸来,道:“为什么不搭帐篷了啊?”胡不归道:“因为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 第一百八十章 神文(中) 一个传闻在仙界不胫而走:那个以仙胎降世的公子信竟然被人一脚踢爆了裤裆!这个消息在平淡无聊的仙人之中顿时激起千层细浪。 那么,究竟是谁将这个高傲自大的公子踢成了重伤呢?关于这一点却有着种种说法。 有的仙人听说是某个来自魔界的天魔与公子信在天外天狭路相逢,于是便出现了这惊天一脚。 除了魔界的人,还有谁会使用这样卑鄙下流的招式呢?所以,凶手自然是魔界的天魔,也有精于占卜的仙人屈指一算,道:“不对呀,此乃下气上冲,数白虹贯日相,此人该不属魔界之辈啊!”也有精于望气的好事仙人借故溜达到危燕宫,待出来之后道:“余观公子**之伤乃纯阳所伤,此气中正醇厚,清浊有致,绝非是魔界邪气,却像是道家天然之气,难道伤及公子的竟然是仙宫中的人吗?不可说,不可说呀。” 在危燕宫内,气氛异常紧张。 一干杂役仙噤若寒蝉,小心翼翼的避开主殿,生怕自己举止不当,惹得家主震怒。 而此时却有一名杂役仙独自站在危燕宫铜殿之内,此仙正是那名看似平凡的少年。 那少年仙人神态自若的站在大殿之上,在他面前是静卧在高榻上的危燕星君。 危燕星君依旧是一副慵懒模样,一双深邃的眼睛若有若无的看着面前的这个貌似平凡的少年。 他仿佛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少年,又仿佛是至今都没有看到面前的这个少年。 在这个少年的身上究竟蕴藏着什么呢?终于,危燕星君笑了,他淡淡地笑着,目光直视着那少年仙人的眼睛,轻描淡写地道:“阿三,你好本领。 好修行啊!没想到我危燕宫还有你这样的奇才!”少年阿三不卑不亢地说道:“星君过奖了,小仙原本也是资质驽钝,不过是谨遵星君教诲,勤加修炼而已,却谈不上什么奇才。” 他这意思却像是在说天资卓绝的公子信却是不够勤奋才会出此大丑,到并非他阿三有何过人之处,只是比公子信勤奋而已。 危燕星君摇了摇头,低声说:“我记得你是从太清宫那边调配过来的吧?”阿三点头道:“星君好记性,小仙确是从太清宫调配到上清宫来的。 与小仙同来的共计四百八十一名下阶仙人,其中有十二名与小仙一道进了危燕宫。 至今已经有一千余年了。” 危燕星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你有这样的道行却屈尊在我这危燕宫做个杂役仙。 倒真是委屈你了。” 说话间危燕星君突然凭空消失在高榻上,铜殿上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 阿三纹丝不动,依旧若无其事的站在大殿之上,一双暗淡而平凡的眼睛依旧看着那张空空如也的高榻,就好像危燕星君依旧斜卧在高榻之上一般。 他似乎并不关心危燕星君会自哪里出现,更不在乎这凭空消失地危燕星君会对自己作出什么举动来。 甚至当一只手掌凭空出现在他额头时,他的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然而那只手掌上蕴蓄的力量绝对足以毁灭一颗星子,而这股力量即将爆发了。 就在此时,却听门外有人高声笑道:“危燕兄可在否?”“你们要走?”梅渡云的脸上露出了与富贵一样的惊愕,他疑惑的看着胡不归道:“怎么突然要走了呢?你们打算去哪里?”胡不归笑道:“我得去仙界寻些帮手去啊,不然如何斗得过公子那一伙人。” 张富贵道:“老胡,你在仙界又能有什么帮手?你莫不是昏了头了吧!咱就这么去可不是自投罗网啊!”梅渡云也道:“是啊,胡兄弟,切不可鲁莽行事啊!这仙界可不是等闲之地,那日与你们打斗的那几个人不过是仙界最普通的角色了。 比他们厉害的神仙也不知道有多少呢。 等去了再后悔可就为时过晚了!”胡不归笑道:“不需要如此紧张的,梅大哥,我青城派的祖师爷老早就飞升上天了,除出他之外,历代都有我青城祖师飞升去做神仙。 更何况我师傅他老人家也要飞升上来了。 有这许多青城山的同门在此难道还怕没有帮手吗?更何况我青城派一向同仇敌忾,那些师祖们倘若只看着我们被人欺负,那他们在这仙界可真是白混了。 所以不必担心!”梅渡云沉吟道:“胡兄弟,轻雪他们还没回来呢,待他们回来你们商量好了再走不迟啊。” 胡不归道:“不需要那么麻烦,也不需要去那么多人。 你瞧我们几个都是善于逃命的家伙。 有我们去就好了,人多反而容易误事。” 胡不归这般说着,却见小虎和青龙立即竭力想作出一副很善于逃命的姿态,但一个笑嘻嘻的缩小了身子化为一只十分惹眼的小肥猫,而另一个则缩着脖子分明就是个贼兮兮的傻老道,却看不出哪点是善于逃命的样子。 梅渡云心道:这小胡是个任意而行的家伙,看他这一动念确是阻拦不住了,不过梅轻雪和梅四两个妖族倒确实不宜于他们同去,还有那个魔教的大个儿,他们要是去了仙界那可也真热闹了呢。 而另两块玄石在梅轻雪身上,若是与胡不归同去的话,说不准仙界那块玄石没抢到,反而有可能被人将身上的玄石抢了去。 而留下卓公子这般的厉害人物护持,营地这边就算有什么事儿也可叫他们全身而退。 小胡这小子看似粗心随意,但在不经意间似乎已经把事情妥当了呢。 想到这里,梅渡云道:“即是如此,胡兄弟,你们可要小心仔细,倘若情形不对,却不可硬拼,待逃回来咱们从长计议。” 胡不归道:“梅大哥,你便放心吧。 那我们这便去了!”说着拽了不甚情愿同去的富贵便要飞身而起,身子都已经离地了,却又返身回来问道:“哦,梅大哥,却不知这仙界究竟在什么地方啊?”众人顿时绝倒,闹了半天,这小子连仙界在哪儿都没搞清楚呢。 梅渡云笑道:“渡雨没与你们说吗?”胡不归摇头道:“渡雨妹子只说仙界和魔界都在这天外天中,至于在何处却没有细说。” 梅渡云道:“这种说话也对也不对,仙界和魔界可以说是既在天外天中,又在天外天之外。 它们自成一体,另辟空间,倘若寻不到门户,纵使在它旁边却也寻不到它。 这仙界的门户便称之为仙门。 仙门一共有两个,一个在人间界,便是你们修道之人飞升仙界的通道。 而另一个仙门则是勾连仙界与天外天的门户。 咱们知道的便是这后一道门。 一般我们妖族之间可用传心术将星空图传给另一人,而至于你们人族修士却无法用传心术的方式将星空图传给你们。 眼下嘛……”梅渡云沉吟着道:“你将这枚星眼拿去吧,它记载着我们妖族已知的所有星位,并且可以自动记录它所到的新路径。 此物只有一枚,乃是上届妖王无意间在一个极为凶险的地方得来地,你要仔细保存了呢。” 说话间,梅渡云将一枚小珠子递到胡不归手上。 只见那枚小珠子在胡不归手上滴溜溜乱转,似乎有亿万点极为细小的小光点裹挟在小珠子之中。 梅渡云默念一句咒语,随后手指轻轻一点,一点绿光射在那枚星眼之上,只见星眼嗖的消隐在胡不归的掌中,消失不见了。 紧跟着,那枚星眼就出现在胡不归的体内,胡不归将一丝神识钻入星眼之中,顿觉轰然一声,却见周遭尽是星辰,光晕流转,星光乱颤之中,只觉得天旋地转。 片刻过后,胡不归的神识安定下来,这才发觉只要在这星眼中略一动念,星眼就会有所反映,需得心神沉静才可一窥究竟。 于是胡不归暗念道:仙门。 一根暗红色细线出现在星眼映照的满天繁星之中,一直指向远方。 第一百八十一章 神文(下) 胡不归欢呼一声道:“行了!富贵、小虎、青龙,咱们走吧!梅大哥,帮我跟轻雪她们说一声,我们会回来找他们的!”说着一拽张富贵衣领子,率先冲了出去。 小虎和青龙兴奋的欢叫一声,紧跟着胡不归直冲上天,一转眼星空中传来张富贵的唠叨声:哎呀呀,我也在这里等着不行吗?那个什么仙界你们去就好了嘛!什么?嫦娥姐姐?我什么时候说不去了啊?当然要去了啊!不就是仙界嘛。 紧跟着似乎落起了细雨,却是某个色鬼垂涎欲滴的口水不住的飘洒下来,一路向星野而去了。 梅渡云一面看着四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消失在星空中,一面苦恼的想:这个时候梅轻雪他们去了哪里呢?如果他们在,想必还可以劝住小胡他们吧。 梅渡云甚至现在就已经想象到这几个小子被仙人们追的狼狈逃窜的情形,不过情形也可能恰好相反,或许一个被搞得乌烟瘴气的仙界即将出现了。 梅渡云却不知道,胡不归此举却是在见到宁静和谐的生活着的灵妖族人之后才猛然萌发的。 公子信等仙人在此受了重创,定然会回来报复。 胡不归此时才开始自责,为此前一时的冲动而后悔。 与其让仙人们寻到这里危及灵妖族人,倒不如自己找上门去,这般却可免去灵妖族人一场灾祸。 而梅渡云更不知道,此刻梅轻雪他们却正在这颗小星子的地底深处。 在小星星的背面,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一种神秘而熟悉的气息正吸引着梅轻雪,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那深渊里召唤着她。 自踏上这颗星星不久后,她就赶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声音似乎在她耳畔徘徊,从胡不归等人身旁离开后,她就陷入了某种恍惚的状态。 那个声音始终在困扰着她,梅四、卓不凡、梅渡雨和大个儿紧跟在梅轻雪的身后,他们从梅轻雪异样的神情中似乎看到了某种发现。 终于她一路飞驰,寻到了这个深渊边上。 卓不凡等人虽感觉不到那种异样的波动,但见得越是靠近深渊,梅轻雪的情绪就越是迷惘,她仿佛是陷入了一个迷梦之中,又仿佛是即将从一个深沉的迷梦中醒来,凭着修真中人特有的敏锐感觉,卓不凡、梅四等人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在梅轻雪身上了。 到了这深渊边上。 玄武和朱雀也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它们开始躁动起来。 朱雀微微抖动着翎毛,一股股火焰自身上散发出来。 而玄武则是伸出头,鼻息开始急促起来。 梅四不安的道:“我看还是去叫老胡他们一起来吧,卓公子,你照顾好渡雨和轻雪,我去喊老胡他们来。” 梅四话音方落,却听梅渡雨惊呼一声,只见梅轻雪已经纵身一跃跳进了深渊。 玄武轻吼一声,四足踏出四朵小乌云,巨大的身躯直冲而下。 而朱雀则是化为一团火影,向着梅轻雪追去。 其余众人担心轻雪安危,也跟着纷纷跃进了深渊,卓不凡一面追向众人,一面对梅四喊道:“四哥,快去通知老胡,咱们在下面汇合吧!”梅四一咬牙,转身向着营地方向狂奔而去。 但梅四却不知道,此时的胡不归已经身在灵隐星云之外了。 却说深渊之中,玄武庞大的身躯向下疾速飞行,眨眼工夫便追上了梅轻雪。 只见它轻吼一声,接住了梅轻雪的身子。 紧跟着一团黑雾泛起。 它本就巨大的身形缓缓地又变大了甚多,而后它冲着直追下来的众人摆头低吼一声,众人心领神会的爬上玄武背脊,由玄武载着缓缓向深渊下降去。 深渊的深处究竟藏着些什么呢?黑暗之中,朱雀在前引路,只见它全身火焰蒸腾,犹如一只巨烛。 照得周遭一片光亮如昼。 深渊之中,怪石嶙峋。 不见生气。 梅轻雪坐在玄武巨甲之上,一言不发。 那个莫名的声音在她心里越来越清晰了,她听见那个声音说道:“来吧,孩子,到我这里来!”卓不凡、梅渡雨和大个儿围在梅轻雪四周小心戒备着,在这光怪陆离的天外什么奇事都有可能发生,自然也蕴藏着无数地凶险。 终于,他们看到有莹莹的微光自深渊下面透了出来。 玄武低沉地吼叫了一声,声音里充满疑惑和一种莫名的欢喜。 卓不凡他们终于看到深渊地下的了那个事物。 在深渊的底部,散发着荧光的是一片废墟,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掩埋在废墟之下。 此时,梅轻雪犹如梦游一般飘了起来,她径直飘向那片废墟,绿莹莹的光芒自她身上散发出来,巨石回避,无可阻挡的一件事物自废墟中显露出来。 那是一块极为巨大的石碑,玄色的碑身已经残损,却依旧犹如巨大的宝剑直插地面。 有微弱的幽光子石碑上散发出来,就是它在呼唤着他们。 众人抬头看看天空,这巨大如山的石碑显然并非原本就在此处,却不知是什么力量使它飞到这里来的,而这个深渊便应该是在那次巨大地冲撞中形成的。 当时的情景该是何等的惊人呢?梅轻雪缓缓飘到那巨大的石碑前,转瞬间,巨碑之上莹光骤然一收,巨碑顿时为之一暗,紧跟着一线流光游走在石壁之上,一行行泛着绿光的文字呈现出来。 那是被称之为神文的文字。 这种文字在京城地底的玄武神殿中出现过,在妖族和魔教的典籍中也出现过。 现在,它出现在了天外天中。 石碑已经残破不堪,那神文断断续续,依稀可辨。 梅轻雪抬起头,缓缓念道:“故天母甚爱妖儿,以乐土赐之,享天华地宝,得千万之寿,不生烦恼愁苦,不受万劫轮回,纵寂灭时亦心安乐,以烟尘之姿重归天母怀抱。 生当如是,死当如斯,尽极乐,穷自在,承天母恩典,生生不息,万代相传。” 当读到这里时,梅轻雪和梅渡雨的眼眶湿润了,梅渡雨轻声道:“这是真的吗?我妖族当真曾有过这等幸福光景吗?”梅轻雪道:“这是真的,只是这讲的是创世之初,我妖族尚在乐土生活的时期,你们看这里。” 梅轻雪手指着下面的一行神文念道:“创世之初,万物初始,天之未圆,地之将方,而我乐土妖族却极尽世间之好,故二逆甚嫉之,大劫终至,丧吾天母,失彼乐土,流离失所,深陷困苦,更遭二逆杀戮,至此凡我族类尽陷于无边苦海。” 梅轻雪在石碑前缓缓飘动,转向另一片神文。 她口中念道:“凡我妖族后裔,自当励精图治,努力求存。 切不可枉自颓废,自断生机。 乐土虽失,然种子尚存。 得种子故,发大坚忍愿,立大苦厄咒,待天因地缘尽皆汇聚,我妖族必能重返乐土,再享极乐。” 念到此处,梅轻雪不禁露出一丝疑惑,却听梅渡雨道:“姐姐,你不就是这上面所说的种子吗!”梅轻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妖后奶奶虽是如此说,但我自己却是并无半分感觉,更不知该如何行事,却不知这上面所言的种子……”说话间,梅轻雪慢慢伸出了手,手指在石碑上轻轻一点,在她的指端碰触到石碑时,两个存在隔着遥远的时空相遇了,轰然一声巨响在梅轻雪的脑海中爆发了。 巨大的能量自石碑中奔涌而出,不断涌入梅轻雪的体内,那是与她妖族同宗同源的最纯粹的妖元,在梅轻雪内心深处的某种沉睡的事物种子一般的萌发了。 一团绿色的光焰将她与卓不凡等人分割开来,纵使是梅渡雨这个妖族同类也不能靠近。 卓不凡早瞧出那石碑上蕴含的强大妖元,只是这妖元却显得更古朴,也更纯粹。 他惊讶地问道:“渡雨,这石碑可是你灵妖族遗留在此的吗?”梅渡雨摇摇头道:“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到呢,也不曾听族中长辈们说起过,却不知轻雪姐姐是如何寻到它的。” 渐渐的光华渐隐,那块石碑最终完全失去了光亮,变成一块漆黑的巨岩。 梅轻雪缓缓睁开眼睛,众人只觉得眼前为之一亮,梅轻雪的一双眼睛就像是深邃夜空中的寒星,莹洁而明亮,深邃而澄澈,那是容颜之外的美,是内华外现的表象。 只在这轻轻一触的片刻,古老的妖族智慧融入了梅轻雪的神识之中,犹如顿悟般使梅轻雪蜕变成了一个全新的她。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仙门(上) 第一百八十二章仙门(上)当笑声自危燕宫外响起时,危燕星君的手恰好停在了阿三的额头。 阿三木讷依旧,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在他面前的这一只手在转瞬间便可叫他灰飞烟灭,又似乎根本就对飞烟灭毫不在乎。 而那只手只是柔和的掠过了他的发稍,似乎是为他拂去了些许尘埃,生灭之间却凭谁定呢?至少殿外那阵笑声是救不得阿三的。 危燕星君淡淡地笑了,铜殿豁然扭转,四壁灵巧的向外滑去,地板、廊檐、大柱等物尽皆旋转起来。 几个旋转过后,门户大开,将两个广袖飘飘的人转了进来。 只见那两人一胖一瘦,胖的那个袒胸赤足,红面秃顶,耳后白发如银,手持一柄大蒲扇,一张笑脸上透出一股洒脱无为的气质。 而另一个人则是面如冠玉,眼似碧潭,姿态娴雅的挥动着一柄折扇,笑吟吟地看着危燕星君。 却听危燕星君摇头道:“是什么风把赤脚大仙和古月仙人吹来的呢?二位不在仙云山下棋,却跑来我这里,怕是来看老弟我的笑话的吧!”赤脚大仙笑道:“哪里哪里!我们两个原是在仙云山下棋,却突然感到口渴难当,于是便想起老弟你的玉露金针来了。 这不,我们便是来蹭些茶汤喝喝的。” 这老家伙嘻嘻哈哈的说着,一双眼睛却十分好奇的四处打量着,目光终于落在了站在大殿中央的阿三身上。 而那个古月仙人则是身如行云流水般的在大殿上转悠着,最后颇为好奇的停在了阿三的面前。 危燕星君不露声色的瞧着这两位不速之客,心道:你们倒来的巧呢,倒要看看你们与这阿三是何关系。 但他嘴上却打着哈哈道:“感情又在打我那点仙茶的主意呢!这玉露金针头些天西王母派人取了些去,如今所剩的还不够我自己喝的了呢。 但你二位那是出了名的不讲理的强盗仙,我又哪里敢不招待你们。” 他口中说着,眼睛却瞟着二仙的举止。 却听啪的一声,原来竟是古月仙人手持折扇在阿三脑门上敲了一记。 只见古月仙人笑嘻嘻地看着阿三,而阿三则皱起眉头看着古月仙人,虽不见恼怒,却已有些不悦。 古月仙人哈哈一笑,遂踱步走开。 危燕星君冷眼旁观,却要瞧瞧他们在演哪出戏。 谁知古月仙人这一步尚未走完,突然反手又是啪的一声,折扇再度敲在阿三的脑门上。 这一下来得突然,众人都是一愣。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啪的又是一声,古月仙人这第三记再次落了去。 一团白光骤然出现在阿三的手上,却听他怒吼一声。 挥手向古月仙人打去。 古月仙人哎呀一声,身子游鱼一般向外滑去,也不见他速度如何的快,姿态依旧是洒脱随意,却在一瞬间脱开白光的攻击,叫声之中似乎兴奋多过于惊呼。 岂知阿三打出的这道白光竟然也如有灵之物。 也跟着一转,继续向古月仙人打去。 而阿三双掌连挥,一道道白光接二连三的打了出去,铜殿上顿时光如灵蛇,影如电掣,一个满面怒容的追打,一个嘻嘻哈哈的奔逃,转眼之间便有上千道白光从四面八方围追阻截着古月仙人,而他却总是在最后一刹那自白光组成的密网中溜了出去。 此时,就连站在旁边的危燕星君也不禁微微皱眉。 而赤脚大仙却依旧笑呵呵的瞧着两人追逐。 古月仙人口中大呼小叫的喊道:“危燕星君,快救命啊!你家这仙仆当真是厉害的紧啊!”他这话确非是戏言,此时铜殿上漫天飞舞的白光便是危燕星君自己也难以轻而易举的将它们尽数湮灭在掌间了。 阿三的这种掌法便像是一波一波的波浪,每一片波浪虽小,但汇聚起来。 波浪之间相互作用,就成了滔天巨浪。 危燕星君低声喝道:“阿三,不得无礼!”说话间,铜殿再度分散,让开一道门户,只见危燕星君虚手一引。 惊涛一般的白光便滚滚涌出了铜殿。 散入仙界的云霭之中了。 铜殿再次闭合,阿三已经垂手而立。 但眼睛依旧怒意未消地瞪视着古月仙人。 古月仙人讪笑道:“小家伙还生气了呢,不过是跟你逗着玩呢,何必动怒嘛!”危燕星君一时间也搞不清古月仙人这家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了,此人在仙界素以行事乖张著称,他之言行确不可以常理度之。 也兴许就是听闻自己宫中出了事儿,特地过来玩耍的那也难说。 要知道这仙界虽然样样都好,可就是过于平静清淡,像古月仙人和赤脚仙人之流的好事之仙确实不在少数。 危燕星君向阿三摆了摆手,道:“阿三,你先下去吧。” 阿三转向危燕星君,眼中的怒意忽得一下子消失无踪,取而代之地却是一丝隐隐的嘲弄神色,似是在说你危燕星君竟连自己属下被欺负也不敢干预吗?他随即微微一笑,低声道:“是,小仙先行告退了!”说着再不看殿上众人一眼,转身昂扬而去。 就在大殿分合之际,谁也没留心阿三的眼角透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这番举动叫危燕星君也觉老大没面子,不由得对古月仙人嗔怪道:“你招惹他做甚,传出去说你一个大罗金仙却来欺负一个杂役小仙,那好听的很吗?老实说,你们两个家伙到底是来做甚的?却别拿喝茶这等借口来搪塞我!”古月仙人挥动手中折扇,眯起眼睛对危燕星君道:“我这不是在帮你嘛,你这家伙却不领情呢!我方才所作之事不正是你要做的事吗?”危燕星君双眸骤然一亮,盯着古月仙人道:“帮我?我要做什么事儿?”古月仙人撇嘴道:“少装蒜了!在我们进来之前你不是正好也要试探这个据称实力强过令公子的杂役小仙吗?我帮你探了他的底儿,却不比你自己出手更合适些?咱仙界虽说也有下阶仙人苦修之后进阶上仙之流,但似这般最最低等的杂役仙却身具上仙实力的倒是头一次听闻,而这等人竟甘心做个小小杂役仙,确实令人生疑。 危燕星君,我说的可是啊?”危燕星君眉宇略舒,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却摇头道:“你却又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赤脚大仙笑道:“倘若我们不帮你些忙,只怕你不肯拿些好东西来招待我们啊!危燕啊,口渴死了,快命童子煮茶了!”危燕星君淡然一笑,他自然不信这两人只为喝口茶而来,却也由得他们,唤来童子,吩咐取仙泉水煮茶去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仙门(中) 星光温柔,寰宇空廖。 在灵妖族营地外的一座山岗上,梅轻雪仰望星空,她记起胡不归曾经说过要带她到这群星之上。 现在,她就站在星群中,而众星之上还有星星,就像天外依然有天,心上重叠着心。 一层不易察觉的光辉犹如星光般的悄然自梅轻雪体内渗透出来,与天上的星光融为一体,交相辉映。 远远看去,宛如迷梦。 梅渡雨轻轻走到梅轻雪身后,低声道:“姐姐,胡大哥他们怎么能就这么跑了呢!若是你在的话便可以阻止他们去冒险了。” 梅轻雪转过身来,笑道:“你不知道,这个人若是想做什么那定然是要去做的,若是不许他去,却比杀了他更叫他难受。 其实便是我在,也不会阻止他的。 他这次是为了吸引开仙界那些人的注意,好保全灵隐星云这片福地。 这等大事儿我却如何能阻止他?”梅渡雨心头一沉,道:“这么说胡大哥他们此去定是凶险之极了?!不行,梅姐姐,咱们得赶过去与他们汇合才是!”梅轻雪摇头道:“胡大哥这般安排定然有他的道理,你别看他平日嘻嘻哈哈,但在大事儿上却从没叫我们失望过。 况且我们也还有自己的事儿要做。” 梅渡雨略显得有些担心地道:“他们当真不会有事儿吗?富贵大哥修为那么……可别叫人给伤了。” 梅轻雪笑道:“我说呢,却是在担心你的富贵大哥呢啊!不用担心这小子,你没瞧见这小子修为虽低,却总是有法子自保。 咱们还是担心少叫他气死几个仙人才是呢。 他那张嘴却不是普通的法宝啊!”梅渡雨想起张富贵在战斗中胡搞瞎搞的模样,也不由得忍俊不禁,心情顿时轻松起来,问道:“对了。 姐姐。 那深渊下的石碑究竟是何人所留?”梅轻雪道:“这个人是咱们妖族第一颗种子,她曾经有一次破解玄石之谜的机会,但似乎破解玄石需要极为强大的力量,而她尽管已经萌发了种子的力量,却还是不够,终于功败垂成。 在失败的一刹那,她将残念藏入石碑中,随着迸发的巨力落到了这里。 此后她的残念就一直守候在这里,等待着我们的族人来发现。 在深渊下,她的残念开启了我的种子。 随后她就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目前的力量与她相差甚远,若是连她都开启不了玄石之谜。 那我更是难以办到。 我只有全力修行,以不负她和历代妖后的重望!渡雨妹子,那深渊里的石碑你可也看见了,似乎只要重新回到那上面提及地乐土,我们妖族就有希望了。 而寻回失去的乐土似乎与解开玄石之谜有关。 而解开玄石之谜就需要种子具有强大的力量。 我此刻需得全力挖掘所谓种子的力量,否则便是胡大哥盗回了最后一块玄石,只怕我们也没有能力破解玄石之谜。 从今天起,我便要进到深渊里闭关修炼了,你们也该努力修炼,后面还有更艰巨的任务等着咱们呢!”梅渡雨点头道:“梅四哥和大个儿已经分别寻了去处修炼了,方才我来的时候,卓大哥说要飞到旁边那颗星星上铸剑,却不知铸剑为什么去别的星星上,是怕我们吵到他吗?但不管是谁,都似乎对胡大哥他们很放心,想来真是我多心了。 那么我也回去修练了。” 说着足尖一点。 向着营地飞去了。 还没等梅渡雨飞到营地,她便知道了为什么卓不凡要去另一颗星星上铸剑。 只见旁边那颗荒芜的星星上骤然一亮,凭着妖族锐利的目光,梅渡雨窥见那颗星星此刻已成一片火海,熊熊烈焰几乎席卷了整颗星星。 威势之大使在令人震惊不已。 梅渡雨不由得呆住了,待进入天外天以来,似乎胡大哥、卓大哥一伙都迅速提升着自己的实力,速度之快,叫仙人们也为之惊慌了吧。 就连与他们相处不久的自己也是今非昔比,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缘故不成?难道这一次当真是她妖族复兴的契机?突然一股强大的自信涌上她的心头。 她也要成为改变历史的人物中的一员!此时。 在那颗燃烧着的星星上,卓不凡盘坐于烈焰之中。 只见他双掌平出。 炙热的光焰自掌端射向十丈之外。 朱雀与他遥遥相对,双翼慢展,滚滚热流奔涌而出。 在卓不凡与朱雀之间,热力交汇地所在处,一柄断剑虚浮其上。 那是被折断了的赤麟剑。 火焰以他们三个为圆心,向外扩散,一转眼,整个星星就陷于一片火海之中了。 而最炙热处便是将赤麟剑所处的圆心,由卓不凡的人脉之火和朱雀的先天之火汇聚成的那一捧犹如实质的白光。 从前的种种犹如浮光掠影般的掠过卓不凡的心头,赐剑、练功、驭剑、诛妖、御敌,在生死历练中建立起来的与赤麟剑地心意相通地奇妙感觉在剑断之后消失了。 尽管他还可以驱使它,驾驭它,但是却无法再与它沟通了,就像是一个即将死去的朋友,赤麟剑听不到他的呼唤了。 一团火在卓不凡的心头熊熊燃烧,他坚信自己一定能重铸赤麟剑,一定能将这个与众不同的“朋友”救活!什么是仙剑?是绝世的良材加上强大的力量铸造出来的仙界的法器吗?那么赤麟这柄来自人间界的法剑就永远也比不上仙界的仙剑了吗?卓不凡不相信!他觉得除了这些之外,一定还有别的什么,那些才是铸剑的关键所在。 他想起了与公子信的那一战。 老胡能自虚无中升华出一柄犹如天魔剑一般的神兵,而自己也在狂怒之中自赤麟剑上生化出一段剑尖,那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一根游丝,在他心头飘来荡去,却总难抓住。 他在努力思索着,身周的温度越来越高,沙砾开始融化,星球之上,火焰小了,而热力却向内聚集,岩石慢慢融化成暗红色的岩浆,温度还在提升,一颗即将融化的火星出现在灵隐星云之中。 在星野之中,四个奇怪的身影向前奇怪的飞行着。 其中一个人形事物却像虫子一样的扭啊扭啊的向前蠕动着,一张本该是仙风道骨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懒洋洋的无赖神情。 可叹天龙道长一世英名,却不知前世与这无赖青龙有什么宿怨,竟被这家伙将一个好端端的形象毁了个一塌糊涂。 而在青龙旁边,一只胖乎乎的小白猫仰面朝天的躺着,亮出一个圆鼓鼓的白肚皮。 只见它猫眼儿微闭,四个懒洋洋的爪子时不时地滑动一下,在似梦非梦间向前飞行着,一线清亮的口水吊在它的嘴边,垂垂欲滴。 最难看的莫过于胡不归的飞行方式,却见这小子屁股一噘,嘭的一屁将自己嘣飞出去,而后站在极远处等着众人飞来,待众人飞到时,他嘭的又是一屁,再度嘣飞了出去,如此周而复始。 四个家伙之中,却属富贵飞得最是认真。 富贵心道:打架老子一天半天也练不出来,却该好生练练这逃命的本事,省得叫人逮住了没好果子吃!于是乎,只见富贵足踏虎灵剑,身形忽而上窜下跳,忽而曲折蛇行,忽而疾速狂奔,更有在疾走中突地转而向后飞去,忙得不亦乐乎。 三个家伙,两个散漫疲沓的慢飞,还有一个飞上一阵子就往回跑,这番下来叫胡不归等的屁股都快发霉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仙门(下) 四个家伙就这样一路乱飞,也不知飞了多久,待小虎三个再次赶上胡不归时,三个家伙自顾自的朝前飞去,却见胡不归反而呆呆的停在原地,并未嘣屁而走。 小虎不满的嚎叫一声,带着青龙、富贵转身飞了回来。 富贵一边在虚空中不停的抽筋似的左右躲闪,一边问道:“老胡,怎么不往前飞了?”胡不归皱眉道:“似乎仙门就在此处了。” 说着继续盯着面前的虚空发呆。 “就在此处?”张富贵晃悠到近前,四处打量着,道:“你没搞错吧?我怎么什么也没瞧见?这里分明屁也没有嘛!”小虎也窜过来,围着这一片虚空转了数圈,看看胡不归,又挠挠猫头,却不知是胡不归疯了还是他们几个的眼睛坏掉了。 青龙也跟着爬了过来,瞧了两眼便直截了当地道:“扯淡!”胡不归白了三个家伙一眼,道:“星眼所指的便是这里了,虽看不见仙门,却未必就是找错了地方。 谁说了仙门就一定是一座气派恢宏的大门呢?我瞧着这看不见反倒更妥帖些。” 张富贵点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飘到胡不归前面,然后虚手敲门,口中当当当的叫着,而后双手一分,口中吱呀一声,假意推开了一扇看不见的仙门,随后贼头贼脑的溜了进去。 他这般做戏直把小虎和青龙看得嘎嘎怪笑,两个家伙争先恐后的冲到不存在的门前,你推我搡,怪笑着做戏冲进门中。 尔后三个家伙倒在虚空里笑得前俯后仰,直不起身来。 待笑够了,三个百无聊赖的家伙再次登台上演着跨越仙门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 胡不归却不去理会这三个疯癫,而是盘腿坐了下来。 细细思量起来。 所谓仙门究竟是什么呢?无形无质,无以为入,又怎可谓之门?但星眼中那根红线确实就在此处消失了,星眼是不会错的。 倘若此处乃是一个仙界设置的结界的话,便该像神州结界那般无形而有质,至少也叫眼前这几个还在胡闹的小子穿不过那个红线消失的空间。 然而此处当真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屏障,没有气机的波动,却不知那道人间界的仙门是不是也是这般状况。 而公子信等人便该是从这里回到仙界的吧。 那么他们是怎么进去的呢?胡不归将神识释放出来,一颗心却缓缓的沉静下去。 进入了静水的状态。 周遭的一切一一映照在他的心中,张富贵等三个依旧在不厌其烦地玩着闯仙宫的游戏。 只是此时张富贵已经变成守门的天将,而小虎和青龙则贼兮兮的要从富贵面前闯过去。 他们三个的气息变化、血液流动,甚至每一丝情绪的波动都一一落入胡不归宛如碧潭地心灵之中。 除了他们三个之外,此处也有些许那种充斥整个寰宇的天地灵气,只是这气息对于现在的胡不归来说已经是颇不足道了。 倘若是从前在人间界的话,便是这一点点天地灵气可就能叫他消受不起了。 天地灵气依旧如是。 只是胡不归所持的境界早已有了变化,自与公子信等人一战过后,他又有了新的领悟。 抛开这些之外,胡不归在努力寻找着某种与众不同的东西,那种东西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然而,不管他如何努力探究,却始终一无所获。 此般情形才叫摸不到门儿呢。 分明仙门就在眼前,却不懂得入门之法,难道要空守在这里不成?胡不归心头一懒。 放松心神,暗骂道:他***狗屁仙门!竟然半点头绪也没摸到,早知如此倒该抓个仙人,逼他领我们进去。 这般想着,不由得身子一歪。 斜躺下来,彻底放弃了搜寻。 却见眼前小虎等三个无精打采的飘在虚空中,却是游戏玩得腻了。 怎么办呢?胡不归歪着脑袋想:虽然自己进不去仙门,但仙门那边也应该有仙人把守吧,看老子把他骂出来!想到此处,胡不归突然扯开嗓子大骂道:“他***小白脸仙人。 赶紧滚出来跟你胡爷爷再斗一场!”他这一声吼。 虚空中没什么动静,倒把富贵三个吓了一跳。 但旋即张富贵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立即站到胡不归身旁,施展出他最拿手地绝技,跳着脚破口大骂起来:“日你先人的砍脑壳的贼娃子仙人……”他这一骂,小虎和青龙也跟着嗷嗷乱叫起来,小虎只是呜呜嗷嗷的喊它的猫语倒也罢了,青龙却学着富贵含糊不清地骂道:“你他来来的!砍壳壳的……”有他们三个这么一喊,胡不归便不需要再喊了,于是便站在一旁只等着怒不可遏的仙人冲杀出来。 谁知道富贵这家伙越骂越是难听,连胡不归都听不下去了,便一把捂住富贵的嘴巴道:“我说富贵,你可别忘了这仙界里还有咱青城派的许多师祖呢,你却别乱骂一气啊!”富贵拍拍后脑勺,道:“我一时骂得兴起,到把这当子忘了。 放心吧,我专骂那小白脸和他家的太监人妖。” 说着活动了一下舌头,一桶桶脏话铺天盖地地泼了出去,这些言语若是叫危燕宫的人听上片刻,一准儿有仙人吐血倒地。 就这样一直到富贵、小虎和青龙三个口水都骂干了,却依旧不见有何动静。 四个家伙最后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眼前这片虚空,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此时,胡不归的额头突然一片清凉,这种感觉似曾相识,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有过的呢?一丝灵光越入胡不归的脑海,刹那间他如坠梦中,似乎周遭尽是仙云涌动,而云霭之中,那一个人却是与他见过的。 那是在他方上青城山的时候,在拜师典礼时,那画像上的祖师爷曾经笑吟吟的在他额头轻轻一点,就是这样的清凉感受!胡不归突然明白祖师爷在他额头留下的那一点印记是什么了,那是关于仙门的记忆。 他终于知道仙门是什么了。 仙门就是从一个空间到另一个空间的入口,是仙界最薄弱的地方。 只要破开眼前的这片虚空,就可以踏入仙界了。 就像《梵天宝典》中的破空诀。 从前他破开的是同一个空间的距离,而如今他要破开通向另一个空间的大门。 只见他双手如环,自在圆转的挥动起来,强大的力量逐渐在他两手间汇集,这一次的破空诀将会把他们带入一个怎样的世界呢?当一个泛着耀眼白光的空洞自虚无中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张富贵、小虎和青龙全都呆住了。 仙门终于洞开在他们的面前了。 还不等他们继续惊愕,一股力量裹挟着他们冲了进去。 身后的仙门就在他们冲进去的同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四个家伙跌落进去,却感觉足下一片坚实。 低头看去,不再是虚空,而是一片片晶莹润泽的青玉地砖。 地砖之上雕刻着精致地花纹。 这条青玉铺就得的道路一直延伸到远处的云霞之中去了。 一幢巍峨的白玉牌坊耸立在前,牌坊之上高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 穿过白玉牌坊向远方望去。 只见似有仙山浮云若隐若现,又似有琼楼玉宇、紫阁金殿缥缈其间,影影绰绰,如真似幻。 但见得这仙界竟似无限广大,此时再去想梅渡云所言的仙界既在天外天中,又在天外天之外。 这番玄妙的话似乎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 尤其是那种自成一体,另辟空间的感觉此时分外鲜明起来。 那么仙界之外会不会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密境空间呢?胡不归深吸一口气,一股气旋立即自胸中升起,带动了他体内那团混沌的真元,在体内自在的运转起来。 这里到处弥散着纯净而活泼地仙灵之气,随便一个呼吸便胜过人间数十载修行。 这仙界当真是修行的绝妙所在,难怪炎阳、谢灵之流都可拥有非凡的实力,在这里即使是普通凡人,住得久了,想来也会脱胎换骨吧。 张富贵、小虎和青龙也跟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一个个把肚子吸得鼓胀如球,当真是捡到了不要钱的宝贝了。 而众人的体质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其中尤以张富贵最为显著。 只见一丝丝浊气自他身上排了出来,迅速消散在空中。 而仙灵之气则是慢慢的渗透进他的骨骼血脉之中,宛如清泉一般荡涤着他身心之中的凡尘浊垢。 洗濯着他的心灵,并且那仙灵之气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将他身上的血液一点一点地变淡,继而向着金黄色转变。 这个昔日的小太监竟然也要成仙吗?小虎和青龙则是感觉周身无比舒畅,仙灵之气带动了它们自身的气息,并且在不断的强化壮大着它们的力量。 而胡不归却与他们又有不同。 在他体内那原本混沌一团的真元突然随着仙灵之气的带动而产生了变化,一些清玄虚渺的气息缓缓上升。 而另一些混浊沉厚的气息则慢慢下沉。 清扬浊降,与张富贵不同。 胡不归体内是清浊有秩,却未有半点浊气流失,反而是沉积下来,与清气对峙,似乎是混沌初开的景象。 几个家伙竟然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在仙界入口处修炼起来,当真是胆大妄为之极,糊里糊涂之至。 好容易有一个清醒过来,却是张富贵睁开眼睛看看四周道:“这个仙门怎么没有仙将看守呢?奇怪哦,难道仙界竟然这般松懈吗?”直到此刻才想起这回事儿,倒也当真是难为他了。 却见胡不归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道:“管它呢,兴许这守门的仙将吃得太多,此刻方便去了那也难说。 好了,兄弟们,咱们到里头瞧瞧去!”说话间,四个家伙大摇大摆的穿过白玉牌坊,沿着青玉铺就的大道向前走去。 大道两旁是一片虚无,玉道宛如一条长长的飘带直通远方。 一片仙云横在道上,待胡不归等人走近时却见那片仙云猛然向后一缩,旋又好奇似的的扭转回来,从胡不归等人身旁绕走,真如有灵之物一般。 再往前,是耸立在玉道两旁的是十二根高耸入云的玉柱。 每根玉柱上镂刻着各色祥云瑞鸟,精美之中又透出无比恢宏的气势。 见得眼前如真似幻的奇景,胡不归忍不住兴奋在心中暗道:神仙们,老子来啦!他带中一伙兄弟大踏步的向前走去,胸中**勃发,按耐不住,遂仰天长啸,其声如刀,直刺向深广无边的仙云深处。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仙境 狼一样的吼声穿透缥缈的仙云刺向仙界深处,在仙界三十六天之中,似有微波荡漾,宛如一颗沙砾坠入了清澈透底的潭水之中,一种与仙界截然不同的气质混入仙界之中,尽管这颗沙砾对庞大无边的仙界来说极其细微,但就是这么一颗就使亘古未变的仙界发生了变化,似乎一股活泼的生气涌入了沉寂的仙界。 当赤脚大仙和古月仙人笑吟吟的步出位于危燕宫,沿着五彩琉璃砖一路走出百蕊日阙时,一种奇异的变化同时触动了他们敏锐的仙觉,两人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便是一阵震惊,继而两人神情古怪的互相对视着,他们像是突然不相信自己修炼万年的仙觉,又像是两个正在干坏事儿被大人抓住了的孩子,在对视一眼之后,同时一撩袍袖,飞也似的钻入仙云之中,消失不见了。 一个淡淡的人影无声无息的从百蕊日阙里飘了出来,充满疑惑的看着赤脚大仙和古月仙人消失之处,轻轻捋了捋下顾清须,一双深沉的眼睛里微光闪动。 此人正是危燕星君。 他自然也感应到了那一丝微弱的变化,虽不知是何缘由,但也不觉如何惊诧。 而瞧着这两个在自己宫中胡闹了半天的家伙突然见鬼似的逃掉了,却不由得疑窦丛生。 赤脚大仙和古月仙人并未在仙界任职,乃是两个出了名的闲仙,终日除了下棋、饮酒就是四处游逛。 怎么突然对自己宫中所发生的事儿如此感兴趣呢?他们与那阿三有什么关系?而方才的那一幕究竟是这两人在做戏还是别有缘故呢?危燕星君摇摇头,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日阙前。 与此同时,在灵霄宝殿上,有人轻轻地咦了一声,还有几个人则是眉心微皱,似有所感,一个清越威严的声音自灵霄宝殿最深处传了出来:“顺风耳何在?方才是何动静?”一个身形瘦小。 耳朵却极大的仙人飘出来道:“启禀天帝,方才那声音似乎是……是狼……”“扯淡!”却听那声音笑骂道:“这仙界之上哪儿来的什么狼啊!千里眼何在?”殿上诸仙官面面相觑,天帝这般嬉笑舒和似乎已经数万年不曾出现过了。 却听顺风耳颇有些狼狈地说道:“启禀天帝,千里眼前日因为偷窥百花仙子沐浴而被百花仙子将两只眼睛都打肿了,此刻正在紫竹阁受罚呢。” 此事殿上确有些知情的,此时想起千里眼那一双被打得鼓成金鱼泡儿似的神眼,不由得含笑不语。 天帝似乎微微一愣,旋即哈哈大笑道:“瞧你们俩人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啊!是该重重的罚这千里眼一遭。” 天帝笑声骤然一收,只听他颇为严厉地道:“传我旨意,命消去千里眼三千岁仙龄。 受四十仙杖!”众仙官一听此言,心下反而踏实了。 这番严厉处事的模样才是他们熟悉的天帝。 且不说仙界九重三十六天之中这番热闹。 四位引发事端的正主儿正晃晃荡荡的走在青玉街上,左顾右盼,好不神气。 只听得张富贵一边走一边唠叨着:“这便是仙界吗?怎么竟然连个天兵天将都瞧不见?别说天兵天将了,居然连只鸟……诶,看!鸟儿!”几个家伙依言望去,只见头上一个身生双翅。 面生鸟喙,头戴紫金冠的人物骤然自仙云中窜出,却见那人左手持钉,右手持锤,相貌凶恶,来势汹汹。 胡不归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记大天神雷。 此时胡不归的修为连他自己也不甚清楚,却见他意念方动,巨雷已经在头顶炸响了,紧接着哎呀一声惨叫。 那怪人便直坠下去,落入青玉街下的无底深渊之中去了。 胡不归撇嘴骂道:“是个狗屁的鸟儿,这分明就是个鸟人!”胡不归却不知道,被他一记神雷轰下去的却是专司打雷的雷公,若属仙界千年内最倒霉人物。 这雷公定然是榜上有名了。 想他堂堂一个司雷的仙官竟然猝不及防的被雷劈了,这真是打不死也得气死了。 张富贵先是厌恶的冲着雷公坠落处吐了口唾沫,呸了一声,尔后道:“没想到仙界也生这等恶心怪物。 哦,对了,老胡。 你这话却也不对。 你凭什么说这家伙就是鸟人呢?难道你觉得他更像是鸟吗?又或者你觉得他是像鸟一样的人?那是不是也可以称之为人鸟?”他这好容易揪住一个话题。 便立即兴高采烈的唠叨起来。 叽咕咕路,丝毫没有停歇的一丝。 直把胡不归三个听得头也大了。 胡不归嘭的一脚。 将这家伙踢飞出去,道:“人鸟在你小子裤裆里呢!”富贵才飞出去,却听天上嘭的一声碰撞之声,紧跟着又是哎呀一声惨叫,却见富贵叭嗒跌落在前面青玉路上,而另一个影子还不待众人瞧清楚就已经跌下了云端。 胡不归、小虎和青龙向下看了看,但见云雾茫茫,却不知跌下去的是谁。 胡不归惊讶地问道:“什么东西?”富贵爬起来,没好气儿地说道:“谁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一个鼓眼泡儿的肥婆拿着个破镜子***想照我!幸亏老子反应快,一脑袋就把她撞飞了!”可怜那被撞落云端的电母原是跟随雷公外出公干,谁曾想竟然遇上这几个倒霉孩子,虽说长得丑点,加上偶尔放错几道雷电,劈错几个好人之外这两位神仙还当真没做过什么坏事儿,这仙官做到这个份儿上当真是冤也给冤死了。 而这几个家伙还心道:怎么这好端端的仙界竟是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这般想着,听着张富贵一路唠唠叨叨,小虎和青龙一路哈欠连天,向前走着。 却突然见走在最前面的胡不归突然停住了脚步。 只见青玉大道突然自前面一分为三,左边一条路口处用镂金琉璃砖写着一个天字,右边一条路口则是写着一个地字,中间一条则是写着一个人字。 三条岔路该走哪一条呢?小虎冲着胡不归嗷嗷叫了两声,胡不归摆了摆手,道:“知道啦,别吵,跟着我走吧。” 说着径直踏上了中间那条路。 富贵想起当年玄武神殿中那密道整得他们够呛,不由得喊道:“老胡,你可选仔细了!这里可别有什么机关陷阱才好!”胡不归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道:“放心放心,就跟着我走吧!”就这样,无精打采地小虎和贼头贼脑的青龙,以及战战兢兢的张富贵跟着胡不归一路向前走去。 走了不久,却见面前又是三个岔路口,依旧分别写着“天、地、人”三个大字。 胡不归依旧想也不想,直接踏上人字大道。 这般接连遇上八、九处岔路,那写着人字的道路或左或右,每一次胡不归都是径自走上人字大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巨灵 虽是一路平安无事,待走到又一个岔路口市时,张富贵还是忍不住问道:“老胡,你为何每次都选这人字路走?难道你这次悟到了什么法门了?”胡不归撇嘴道:“你难道不是人吗?是人便该走人道,不是如此吗?”这家伙竟然是以这个为依据,叫张富贵的下巴差点没砸到脚面上去。 张富贵挥拳嘭地砸在胡不归顶心叫道:“你小子原来又是在蒙!什么叫是人便该走人道?那小虎和青龙他们两个也算是人吗?”胡不归尚未说话,却听两声怒吼同时迸发出来,小虎和青龙扑将上去,连撕带咬,转眼间便将富贵**得不**形了。 却见它们两个冷哼一声,昂头挺胸竟主动走到了胡不归前面,率先踏上了人字路,却似乎在说:老子们不是人,你却也想是人吗?门儿也没有啊!胡不归哈哈一笑,跟着小虎、青龙走上了青玉路,富贵哼哼唧唧爬起来,却见胡不归三个已经远远走到了前面,他口中依旧是喋喋不休的唠叨着,一双脚却快步追了上去。 这一行人向着仙界深处走去,但见玉路两侧忽而飘过一座仙山,忽而闪过一座宝塔,忽而几只神清气闲的仙鹤展翅飞过,但见巨石悬空起落,飘忽不定,旌旗飘飘,仙云渺渺,好一派仙家胜景。 再向前走,却见一个巨大的白玉城阙雄踞云端。 但见得飞檐如翅,玉柱如林。 城关之上高书“太清胜境”,右侧城门上书“虚至妙处无还有”,左侧则书“化至巅时有还无”。 胡不归默念了数遍,只觉这两句话中深含至理,不由得站在原地,沉思不语。 突然一柄如山巨斧从天而降。 直取胡不归的顶心。 霎时间,风雷之声大作,犹如万象奔腾,势不可挡。 小虎、青龙和富贵同时大吼一声,直扑上前,却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那惊天巨斧已经劈至胡不归额头。 突然,一切都静止了,风雷之声也随之消失不见,巨斧停在了半空,有一只手轻轻的捏住了斧刃。 小虎、青龙、张富贵呆住了,持斧巨人也呆住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身下这个小人儿一伸手就抵住了他的六合开山神斧,并且还接得如此轻描淡写!就在此时,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强大的能量自胡不归的足心冲出,胡不归身下的青玉顿成齑粉,化为烟尘消散在虚渺的仙云之中了。 其实这巨汉方才那一斧劈来时,胡不归恰好正在沉思那句“虚至妙处无还有”,也不知怎的。 一个身心尽皆进入虚渺的状态,形散神离,若有若无。 巨汉强大无匹的力道骤然陷入了那一片虚无之中,以无对有,便似空碗接水、空穴流风,待还归于有的状态时,胡不归却感觉一阵气血翻涌,巨汉强大的能量却不是他可以轻易化解的,更主要的是这有无之间的妙境却不是一瞬间就可妙悟地。 于是他强自将巨汉的能量从足下送出,这才身子一颤,转出巨斧之下。 却见那巨汉身高七丈有余,顾下胡须犹如剑戟直竖,高鼻阔眼,身披黄金甲胄,手持两柄开山巨斧。 威风凛凛,神奇非凡,单看相貌却似乎与大个儿有几分相像。 胡不归本来正要出手还击,却突的心中一动,喊道:“喂,你是不是巨灵族的人?”那巨汉微微一愣。 道:“不错。 老夫乃是巨灵神,汝等何人?为何擅闯太虚胜境?”胡不归道:“且莫管我们是谁。 你可知你的族人在人间界惨遭灭族之祸,如今要几乎消失殆尽了?”巨灵神身子猛然一颤,震怒道:“休得胡言!我巨灵族生受上天厚爱,居渭水之畔,逐水草而居。 况天生神力,体貌伟巨,威猛雄健,战无不胜,却凭谁能灭我族?”胡不归一双眼睛犹如一汪碧水般望着巨灵神,道:“我之所知既我所见,如今神州之内已经罕有巨灵族人出没了。 而我所不知的乃是一万年前的旧事,究竟你族中遇到了什么事儿我却并不清楚。 若不是我的一个朋友也恰好是巨灵族人,我原也不会知道巨灵族的存在地。 就是我这位命叫大个儿的朋友闯入中原地带也被中原百姓误认为是妖魔呢,而他则是自幼被魔教收养,半个亲人也没有。 可见巨灵族已经是鲜存于世了。” 巨灵神盯着胡不归,似乎恨不得一口将他吞掉,他怒道:“你休得妖言惑众!在人间界凭谁能灭了我巨灵族?”胡不归道:“是谁灭的我便不知道了,但我那位巨灵族朋友身上曾有一个可随血脉流传下来的真元禁制符,这东西使得我那朋友空具一身深厚修为却是半点也发散不出来,幸而后来被魔教魔君以大神通破除,这才脱出平凡。 想来若是你族这万余年中一直被这禁制所困,那纵使是凡夫俗子也未必灭不了你族啊!但这禁制究竟是何人所下,我却不清楚了。” 巨灵神一双巨眼闪过一丝夹杂着怒意的困惑目光,他问道:“你那位巨灵族朋友现在何处?我族与魔教素无瓜葛,他们却又怎会收留我的族人?”他神情异常愤怒,但语气却越来越不安起来。 胡不归摇头道:“我骗你又有何好处?你自己下人间界瞧上一眼便可知我所言是真是假。” 巨灵神道:“下界去瞧一眼?你说得倒轻巧!仙界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地方?若不奉天帝旨意,哪个敢擅自下凡?”胡不归道:“兴许是你太过老实那也难说。 我却见到有神仙下凡去了,你却怎么说不许神仙下凡呢?难道那两个什么谢灵仙使和炎阳仙使全是假冒的仙人不成?”巨灵神皱眉道:“谢灵?炎阳?你说的可是危燕星君座下的那两名杂役仙?他们什么时候下凡去了?”胡不归道:“不是他们两个王八蛋又是哪个!老子在人间界跟他们狠打了几仗呢。 他们能去,你却为何不能去?不能去那也不妨,我那巨灵族朋友此刻便在天外天中某处,待我在仙界的事情了了,我带你去见他也是一样。 他原本也是要上界来寻从前飞升的族人将万年前的旧事问个清楚的,你们亲族相见自是必不可少的了。” 巨灵神眉头深皱,骤闻族中巨变,他一颗仙心也禁不住动荡摇曳起来,只觉心乱如麻,沉思良久,终于道:“既然他就在天外天中,为何却不随你一同前来仙界?”他虽仍是问话,却似乎已经信了胡不归所言。 但却又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胡不归只是拿话来诓骗他,但瞧着胡不归的模样却又不像。 他巨灵族人生性淳朴憨厚,即使是他这位成仙已久的仙将也依旧保持着他族中本色,眼见得胡不归越是诚恳,他的心下就越是惶恐不安。 胡不归撇嘴道:“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嘛!他身为魔教弟子,却如何能大摇大摆的来这仙界?漫说是他,便是我这个正宗道家传人还不是一上来便吃了你一斧子!”说着胡不归笑道:“幸亏大叔你未尽全力,否则我还真接不下你这一斧呢。” 巨灵神大脸上略现尴尬神色,却听他道:“我又不知你是何来历,自然少不得与你比划两下,这个……方才那一斧子也没把你怎么样嘛。 说起来你是究竟哪位上仙的传人?看你小小年纪道行却着实不低啊!你来仙界又是要做甚呢?”听他言语却已经消去了敌意,也不知怎地,巨灵神似乎觉得面前地这个小子似乎很投自己脾气。 胡不归笑道:“我是青城山天痴真人门下弟子,此来便是去寻我青城祖师爷的。 大叔,你可知我家祖师爷的住处?”巨灵神道:“原来是正一真君门下,难怪道修如此深湛呢。 小兄弟,你家祖师爷仙居位于玉清妙境之第三十三天中的青云阁,你们可沿着前面的天梯一路上行便寻得到他。 小兄弟,你既与我族中弟子交好,又是正一真君门下弟子,我这便放你过去。 但遇上他人你切莫说是我放你过去的。 这仙界上不比人间,你却要处处小心谨慎才是。” 胡不归笑道:“请大叔放心,小子绝不会招出你来的,待我见到我家祖师爷,把事儿办妥了我就回去了。” 巨灵神又道:“你回来的时候可到此处寻我,我随你去见见我那族中子弟,倘若果真如此,我便向天帝请命,回人间界查明此事!”胡不归道:“那就说定了,我回来时便来寻你,大叔,我们这便走了!”说着带了富贵、小虎和青龙穿过巨阙向前走去。 走不多时,只见前方云海之中,一片凤驰龙阁层层叠加,玉树奇葩在金风玉露中悠然摇曳,城阙如山,仙云如海,端的是好一派仙家胜景。 看那太虚胜境之中,建制器物都与人间相似,却又处处透出与众不同的灵秀之气,想来定有无数奇妙事物隐藏其中,但胡不归舍开大道转而向路旁走去。 近左道旁有无数浮石蜿蜒向上,一块块虚接起来,确如天梯一般。 第一百八十七章 玄鸟(上) 众人沿着天梯向上行去,仙风猎猎,浮石微摇,行了片刻后,身周尽是仙云缭绕,众人真如在云中漫步一般。 行了良久,依旧不见他物,只是一级级的浮石向上而去。 富贵终于忍不住道:“老胡,咱们没走错吧?怎么走了这许久还瞧不见上一层天?”前两日在灵隐星云上,卓不凡曾给这两个不知道三清天尊的道家弟子恶补了一通,其中就讲道这仙界的规制。 根据道藏典籍记载,仙界共有三境九重三十六天。 即玉清境十二天,上清境十二天,太清境亦十二天,共为三十六天。 而仙界之中还另有一处玄秘的所在,那便是佛国净土。 这佛国据说既不在三十六天之中,也不在三十六天之外。 它与仙界诸天相对而立,虚无缥缈,独享自在,灵山宝刹对有缘者大开方便之门,而于无缘者却是犹如空无之境,千回百转,终不得入。 众人走了这许久却不见仙界第二天的门径,也难怪富贵心焦,倘若是人间界,照他们的速度,天也给捅出个窟窿来了。 却听胡不归道:“倘若此处也不高远,那我反倒觉得咱们是进错仙界了呢。 想来这每一层天都极其高远,定不会是像上层楼那般容易。 不如这般,兄弟们,咱们一路奔上去,瞧谁先登上第二层天!”他话音未落,只见白影一闪,却是小虎一马当先,直冲上去了。 但见它身子方蹿出去,身形一抖,变化出原形,快如流光般的循梯而上。 青龙和富贵自然不甘落后,紧跟着小虎冲了出去。 胡不归哈哈一笑,足尖点地,追了上去。 四个家伙你追我赶,速度快到了极点,却见劲风过处仙云乱滚,四道流光向上蜿蜒而去。 又复行了良久,却听咚的一声,紧跟着小虎就抱着脑袋滚落下来,险些砸到追赶上前的张富贵。 却见小虎额头上生出一个大包,呲牙咧嘴,叫苦不迭。 而前方浮石之上则是一片朦胧,似有气物流转,却是一层屏障。 富贵和青龙两个笑得抱成一团。 在浮石上滚来滚去,险些就笑跌下去。 而胡不归哈哈大笑着走上前去。 有了破开仙门的经验,这一层天的屏障自然不在话下。 只见他单掌伸出,一捧劲气透掌而出,啵的一声之后,屏障应声闪开一个门户,他率先走了上去。 只见又是一条青玉大道通向一片辉煌城阙。 而道左则依旧是浮石天梯一路向上。 众人穿过屏障,继续沿着浮石上行,至此,众人速度虽快,小虎却说什么也不打头阵了。 只跟在胡不归身后,待他开启了屏障这才继续向上而去。 众人一路上行,每过四层天就会有一个较大的屏障,但对于胡不归来说却已经不成问题,待奔到第十时层天的尽头,却又是一个更大的屏障。 胡不归破开屏障,却见一幢巨大的琉璃牌坊高耸面前。 数百丈的牌坊巍峨如山,正中高书“上清玄境”四个大字。 而一条五彩琉璃大道直通远处一片青铜城阙,只见祥云满天,仙鹤盘旋。 清流如注,满境生烟。 一只仙雀飞到众人身前,围着众人叽叽喳喳一阵鸣叫,却不怕人。 胡不归也不觉得如何,小虎却听不了这个,却见它啪的一掌就将那只仙雀拍落下来。 而后世界顿时安静了。 小虎呼的轻轻吐出一口气儿。 继续跟着胡不归等人往前奔去。 可怜那只上前看热闹的仙雀被拍得七荤八素,半晌爬不起来。 在这仙界数千载。 这还是它头一回被扁,自然是大大的不爽。 待它缓过神儿来,不由得全身羽毛一抖,冲天而起,投身于仙云深处了。 小虎则不知道,它这一掌却是惹来了一场祸患。 众人行至仙界第十七层天,但见一阵天花纷然如雨,自天而降。 鼻息中顿时涌入一阵奇香。 这香气沁入心脾,如玉壶寒泉灌入心扉,众人只觉一片清凉,在奔行中躁动的气息顿时消隐于无形,周身一阵舒泰,精神也随之一振。 确是仙界胜景,这般妙事随处可见。 当真是不枉来此一遭。 还不待众人这阵舒爽过去,却听空中又是一阵鸣叫,但见数千只雀鸟浓云一般飞了过来。 那一群仙鸟之中,仙鹤、云雀、苍鹰、灵鹫、白鹭,无所不有,但当先的却竟然是一只小小的燕子。 但见那只燕子黑处如墨,白处似玉,燕尾如剪,尖喙如铁,似有阴阳二气缭绕其身,一种浑然天成地气质透体而出。 那燕子体态虽小,但振翅领飞,昂然之态却竟似众鸟之王。 张富贵差异道:“怎么这只鬼燕子却像是百鸟之王了?咱家朱雀便是不当这百鸟之王却也轮不到它啊!神气个吊啊!”他却是在为朱雀打抱不平。 但他话音未落,却听鸟群之中飞出一只仙雀,正是那只被小虎拍落的雀儿,只见它叽叽喳喳冲着那燕子鸣叫,却似在告状一般。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鸟儿竟然寻来了帮手。 胡不归撇头训斥小虎道:“瞧,人家找上门来了吧!这是仙界,你以为还是在凡间呢?你既然把那雀儿拍落了,便该吃了干净,省得惹来这许多鸟儿,咱几个吃也吃不清了!”却听旁边富贵咣当一声倒在地上,却没想到胡不归这样去教小虎,他真搞不清楚自己这个大师伯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了。 而小虎则是嘟嘟囔囔,却是在说:老子怎么知道这玩意儿能不能吃?这仙界上的东西谁敢乱吃?万一吃坏了肚子谁来负责?青龙自然听得懂小虎的话,他笑嘻嘻的拍拍小虎地脑门,道:“老鸡觉得能七,能七!”连个“老子”和“能吃”都没说清楚的家伙口水却竟然流了下来,小虎心头一阵恶寒,却听胡不归喊道:“小心了!”待小虎和青龙抬头看时,却已经看不到那只小燕子了。 但凭着它们天生神兽的超灵**官,它们感到那燕子正以一种极高的速度围着他们盘旋起来,速度之快已经超越了目力之所及,而这还不是最出奇的。 最奇的是,似有一层无形的气息随着那燕子的身形散发出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就在此时,群鸟突然高声鸣叫起来,犹如擂鼓助威一般,但闻那鸟声有的清脆如银玲,有的高亢似铁琴,有地则低沉如晨钟暮鼓,众鸟齐鸣,音波直灌众人脑髓。 第一百八十八章 玄鸟(下) 小虎昂首怒目,白鬃乱竖,向天狂吼一声,只听自它雄健的胸腔内一声苍凉浑厚的嘶吼怒雷一般爆发出来。 这一声吼,犹如切金断玉一般竟然将这数千只仙鸟的鸣叫声一声喝断。 四朵白云自小虎自下生出,却见它虎步轻踏,王者之威不可掩饰的散发出来。 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在群鸟之中散播开来。 是恐惧?是敬畏?却难明辨。 却听一声尖锐的鸣叫穿云而出,那只燕子再度现身了,只见它挥动双翅,在空中一摆,群鸟顿时士气为之一振。 紧跟着那燕子小小翅膀一挥,群鸟犹如潮水般的冲向众人。 但见一条青色的身影闪了出来,却是身穿道袍的青龙。 只见它双臂向外一分,猛吸一口气,胸膛衣襟分向左右,它也昂首怒目冲着箭雨般射来的群鸟大吼一声,却听嘎的一声怪叫脱口而出,其声宛如千万只鸭子同时被捏住了脖子犹自拼命挣扎时的叫喊,这难听到了极致的声音它也能喊得出来,倒真是难为它了。 便是这么一声,不但胡不归、富贵等大皱眉头,那扑上前来的群鸟竟然有一小半晃晃悠悠,难以控制身形。 更有百余只仙雀儿直接就被恶心晕了,跌落下去。 青龙顿时洋洋得意的嘎嘎怪笑起来。 却见小虎足踏白云飞身迎上群鸟,虎爪狂舞,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却是将冲到近前的鸟儿一掌一个拍飞出去。 青龙也跟着狂劈乱扇起来,只见后面的鸟儿一转方向,自它们两个身前绕了过去。 突地一道极细极亮的光线自群鸟让出的空当射了出来。 胡不归高声叫道:“小心!”却已经迟了。 那道流光已经自小虎肩头透过,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小虎一声怒吼,只见那燕子尖喙一划,又是一道白光斜削过来,凌厉的杀气此时才骤然爆发出来。 如千万根尖针朝着小虎刺去。 此前所遇敌人,在发招之前杀气便已经弥散开来,而这只怪鸟竟然可将杀气隐藏至发招之后,难道它竟然比那公子信还要厉害吗?小虎骤遇强敌,不由得兴奋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肩头的伤痛更令它斗志倍增,只见它不退反进。 四足踏云,嗖地跃了出去。 庞大的身子却灵动无比的扭转起来,白光自它腹下险险擦过,而它的巨爪已经拍向那只燕子。 就当小虎即将冲到燕子身前时。 突然两股气息陡然升起,一阴一阳流转而动。 一个强劲的漩涡在小虎和胡不归等人身外骤然启动了。 这是那只燕子一开始就布下的一个两仪玄鸟阵法。 只听那燕子尖声鸣叫一声,群鸟顿时分成两列,一列随阴气飞行,一列从阳气流转。 胡不归等人顿觉两股大力同时涌起,带得众人身子跟着旋转起来。 小虎的攻势也就此被淹没在这股越来越大的洪流之中了。 胡不归没想到一只小小的雀儿竟然能有如许大的法力,眼见着阵内罡风四起。 再一转眼就会化为无数风刃向他们削来,他不由得稳定心神,放出神识,仔细探查起这个莫名其妙地阵法来。 才不过一看,胡不归顿时在心中笑了起来。 这阵法虽然至简而圆润,看起来寻不到任何破绽。 但它着驱动阵法的阴阳二气却与胡不归体内现在地状况极为相似。 胡不归自踏入仙门之后,体内清升浊降,所有真元一分为二,而清浊之间互为依存,又互相作用。 像极了面前这阴阳二气。 但这燕子的阴阳二气全是自清澈的仙气衍生而出的,而胡不归的浊气却是深沉如铁,其间又隐含着一丝细不可见的微光,清气之中则是暗藏一点坚如舍利的尘心,此清中有浊,浊中带清,阴阳之态更胜玄鸟。 只见胡不归微微一笑,双掌向外一分,左掌清而右掌浊,两股洪流挥洒出去。 起先是他随着两仪玄鸟阵而动,在一转眼间形势急转。 却见玄鸟阵中那两股气息全都随着胡不归的手掌而动。 只见他忽左忽又,手臂圆转。 一个玄鸟阵被他带得歪歪扭扭,再也起不到半点作用。 忽然,胡不归双掌一合,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玄鸟阵阴阳二气撞在一处,数千只仙雀也跟着撞在一处,顿时鸟落如雨。 那只燕子受阵法反噬,只听它尖叫一声,退了开去。 小虎身子得脱自由,顿时抖擞精神,化为一道白光扑向那只燕子。 小虎舒展虎躯,一掌拍向燕子,却见那燕子挥动右翅迎向小虎的巨掌。 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小虎向后退开数十丈,而燕子则是退出百丈之外方才稳住身形。 只见周遭气息激荡,仙云流散,数百级浮石在劲风中摇曳不定。 就在此时,却见小虎突然身子一抖,竟恢复成小猫模样,却听它对着燕子嗷嗷吼叫着,却是在说:老子就变小了跟你玩,省得你说老子以大欺小!那燕子也不知是否听懂了小虎的猫语,高声鸣叫一声,主动冲上前来。 却见那燕子速度极快,尖喙顶端竟然冒出一点细小的光亮,飞梭一般刺向小虎的胸膛。 胡不归心知,在这仙界之上,若是能将能量聚积在一点之上,这一点便成了无坚不摧的力量。 但见小虎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燕子尖喙上那一点亮光,一道清晰的直线出现在小虎的脑海,它纹丝不动,就在等着那条直线延伸到它面前,在最后一刹那挥掌将燕子击飞。 就在此时,却听有人说道:“星君,就是这几个人!”紧跟着,一股莫名的力量骤然出现,没有丝毫征兆,待胡不归等人感到气机波动时,情形已成定局。 一股无形而庞大的力量骤然将胡不归一伙凭空定在了原地,禁锢的力量是如此强大,叫众人半分也动弹不得。 眼见得那燕子便要穿透小虎的胸膛了,而小虎此刻却是半点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一点夺命的光亮越来越近。 死亡的气息如山岳一般朝着众人直压下来。 死亡究竟是什么样的?是彻骨的奇寒和无尽的黑暗吗?还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深沉的恐惧?在小虎一向快活无忧的生命中只遇到过两次死亡的威胁。 一次是在青城山若隐道人手中,另一次则是在炎阳的手中。 当生死掌控在强大敌人手中时,即使是弱小如当年的那只小白猫,满心里也没有半点恐惧和惶恐,有的是倔强和愤怒,是满腔的不甘,是对这样窝囊的死法的强烈的屈辱感!而今,这种感觉再度出现了。 死亡迫在眉睫,而愤怒则狂飙着快要将小虎的胸膛炸开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师承(上)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野兽般的狂叫响了起来。 血花绽放,仙境苍凉。 一条人影挡在了小虎身前,一个血窟窿出现在那人右胸,鲜血依旧涔涔的流淌着。 除了这个人还有谁肯用自己的胸膛挡在兄弟前面,除了胡不归还有谁能在这强大的仙界禁制中创造奇迹。 尽管胡不归此刻全身依旧是动弹不得,但他却拼尽全力,硬生生平移了数丈,挡在了小虎面前。 不仅挡在了小虎面前,他还以铁一般的意志阻挡了飞燕锐利的攻击,以至于飞燕虽钻入他的胸膛,却无法将其穿透。 因为在他的胸膛后面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他答应过要带他们回家。 惊慌的飞燕身形回转,自胡不归的血肉之中逃了出去。 却听见有人轻轻咦了一声,声音中微带惊讶,只见仙云之上,蓦然站着三个人。 当先的一个身穿一席铁色衣衫,三缕清须垂在胸前,却正是危燕宫危燕星君。 只见他轻轻一招手,那飞燕就化为一道流光,飞到它的身旁,围着他的手掌盘旋数周,最后轻巧的飞入危燕星君袖中,消隐不见。 这燕子原就是危燕星君圈养的仙雀,他危燕星君的名号便是由此而来,可见这燕子确是非同小可。 这燕子也是天地间一个异物,名日玄鸟,生而便知饮气修炼,而体内阴阳分割的局面却是与生俱来,待经过数万载的修行,实力已远远高过寻常散仙。 其实若非胡不归恰好糊里糊涂的修成清浊二气,却极难对付得了这燕子。 他方才这轻轻的一声“咦”里却包含着两层意思,他既惊讶面前的这个下界凡人竟然能阻挡飞燕的“冲天破”,更惊讶这小子竟然能在自己的锁仙诀中横移数丈,这等修为已经远远超越了凡人的极限,便是仙界的低阶仙人也不具备这等实力。 在危燕星君的身后,站着的是凌虚二老。 看到胡不归几个竟然出现在仙界。 尽管两人恨不得将胡不归等人挫骨扬灰,却也不得不为他们无法无天的胆气所震惊。 宇文化虚指着胡不归低声对危燕星君道:“就是这个小子伤了少主!没想到他们竟然大胆到如此地步,竟然擅闯仙界,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看着动弹不得的胡不归,就像是一块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宇文化虚的眼中流露出阴险毒辣的神色。 危燕星君眯起眼睛看着胡不归道:“便是你伤了信儿?”胡不归周身没有一处能动,直把一双眼睛瞪视着危燕星君,只看那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便知道他如果能够说话,自他口中会说出些什么来。 危燕星君仙心微微一动,这种眼神却是似曾相识。 但那记忆却是非常久远了,那好像是他还在人间界时的事情了。 他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瞥向胡不归其他几个同伴。 待看到小虎和青龙时,他的眉稍不由自主地向上挑了挑,而看到同样对他怒目而视的张富贵时却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他却不知道这个修为最差地小子此刻已经在心里将他祖宗一百零八代尽数骂了三遍,内容之恶毒纵是无上仙法也难消除。 幸亏危燕星君一上来就没叫这小子有机会开口,否则却不知富贵这一套会不会将身为大罗金仙的危燕星君气得吐血。 危燕星君继续轻声对胡不归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你若就这么死了。 我的信儿却来杀谁?他倘若不杀了你,这一生只怕便再也无法超越他自己,所以你应该死在信儿手中。” 他想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一般,缓缓说道:“我虽不想杀你,但却也不能就此放过你。” 说到此处,危燕星君的神色似乎显得很无奈,他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小子果然有些奇特,也难怪信儿会在你的手上栽跟头。 说实话,就连我也看不透你究竟会修炼成个什么境界。 你说我怎么能就这么放你走呢?”说到此处,危燕星君脸上忽而一悲。 道:“唉,做父亲的难免会心疼儿子,我虽是仙人却也终究逃不过万古人伦,却也需要为我儿子着想。 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你却怪不得我了!”说到此处。 危燕星君中指轻弹,一股亮得刺眼的仙气射向胡不归的小腹。 犹如一根巨大的铜柱,嘭的撞在胡不归的小腹之上,一口鲜血顿时自胡不归的口中喷了出来,紧跟着危燕星君的第二指再度弹至。 胡不归此时的修为却是以肉身为器,以清浊二气为体。 危燕星君地指劲威力虽大。 却不会要了胡不归的命,而是要毁掉他的道基根器。 器之将毁,气之何存?至此以后,胡不归就算是修为尚存,但也别再想有半点进益了。 小虎、青龙和富贵眼睁睁看着胡不归毫无反抗能力的在那里挨打,不由得一个个眦目欲裂,身子在疯狂的挣扎中微微颤抖,愤怒地火焰在他们的胸中燃烧着,但锁仙诀的禁锢却又哪里是他们能够挣脱的?危燕星君虽只轻轻一弹,但这一指却是凝结了他万余年的修行,仙元之凝炼确是超乎寻常,只见那猛烈之极的白光转眼而至。 灿烂的仙气便要一下下将胡不归的肉身撞得脱去超凡特制,撞成一个肉体凡胎,却听当的一声,华光骤然消失,却见一只手掌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凭空出现地一般,挥手之间,将这一指湮灭与无形之中。 随即一个青色的人影出现在胡不归的身前。 但见那人道袍飘然,广袖迎风,潇洒之态更胜当年。 只见他双掌在身后微微一摆,一连串符咒自然而然的画了出来,锁仙诀顿时被破了去,胡不归等人只觉得身子一轻,再度恢复了自由。 小虎全身一抖,身形暴涨,挡在胡不归身前。 而富贵和青龙则是直冲过去,搀起身受重伤的胡不归,却听胡不归喜道:“师傅!您老人家也来了!”此人正是胡不归的师傅天痴道长,却见他轻轻摆手,而后转头对危燕星君道:“星君,我这徒儿生性顽皮,若有得罪之处,却还请多多海涵。” 危燕星君脸色微变,却没想到此人竟然一出手就接连破了自己的玄天指和锁仙诀,待听得此人竟然是胡不归的师傅,心中已是一阵火起。 他自然知道此人乃是新近飞升的仙人天痴,却故意抬眼问道:“噢?那你又是何人?”天痴道长微微一欠身,道:“小仙乃新近登天得道的仙人,名唤天痴,还请星君多多指教。” “哈!”危燕星君冷笑一声,道:“好个新近仙人!你这没品的散仙却敢怂恿徒弟私闯仙界,更有胆子冲撞本座,你当真不懂得仙界的规矩吗?你的引道仙人却没教过你吗?”天痴道长原本并不想闹事儿,但见自己心爱徒儿挨打,心中本就不爽,又见这危燕星君张狂之至,不由得也是一阵火起,冷然道:“小仙方才从仙律司出来,却没见到天条上有不许凡人登天的戒律,小仙倒要问问星君,你这一条却是哪里看来的?”危燕星君顿时气得脸都白了,怒道:“放肆!漫说别的,你此刻顶撞本座便是犯上之举!你还不知罪吗?”天痴道长冷笑道:“扯淡!老子是上天当神仙的,又不是来给你当奴才的,犯个鸟的上啊!”说罢,一翻白眼儿,双手抱胸,先前的恭敬之态早已荡然无存。 危燕星君这才明白,有什么样的师傅,自然会有什么样的徒弟。 只看天痴现在这副模样,却与胡不归又有什么两样? 第一百九十章 师承(中) 危燕星君升仙万余载却是头一次有低品仙人敢当面对他如此顶撞,不由气得仙体微颤,连声道:“好好好!本座今天就会一会你这个不当奴才的小小散仙!”说罢仙躯一抖,周遭空间似乎也为之一振,飞燕高鸣一声,蹿了出来,在危燕星君身周绕身而走。 飞燕的阴阳二气在刹那间与危燕星君的仙气溶为一体,强大的气势顿时铺天盖地,向着天痴道长席卷而来。 天痴道长不退不避,反而挺身而立,一身经过仙界仙灵之气洗濯过的深湛仙元自然而然的在他身周流转起来,既不张扬也不羸弱,却是一派任它风吹雨打,我仍复如是的自在之态。 危燕星君眼中杀机微微一闪,手掌方才抬起,却见两条人影急匆匆落在众人中间,却竟然是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 只听得赤脚大仙道:“哎呀呀,这是怎么了?星君今日何来如此大的火气?诸位又有何深仇大恨要如此大动干戈?都消消气儿吧。” 古月仙人也道:“危燕星君啊,何事如此恼怒啊?我说怎么方才老远就听得一阵啾啾的鸟儿叫,居然连你的老鸟都动用了啊!这可是仙界的大事件啊!莫忙打,莫忙打,待我们两个看热闹的站到一边去你们再开打。” 他嘴上如此说,脚下却是半步也不肯动。 这两人表面上是来看热闹的,但无论是站位还是言语却都像是拉偏架的主儿。 危燕星君目光一冷,道:“赤脚大仙、古月仙人,你们二位也要管此闲事?”古月仙人笑嘻嘻地道:“非也非也,我们两个又岂敢插手星君的事情,漫说是你亲自动手,只看到你那只老鸟儿都吓得我浑身发抖,又怎么敢管星君的事儿呢。” 危燕星君都还没来得及生气,就听又有人怒骂道:“我看哪个敢动我徒孙儿一下!”却见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从天而降,在他身后,十数个身着青袍的仙人追随其后,纷然飘落,却见那老头儿瞪圆了眼睛,对危燕星君喝道:“嗬,我说是谁这么大的威势啊,这般喊打喊杀地,却原来是天帝门生啊!你这般威风倒不如将我青城这些老少爷们尽数都杀了吧!”赤脚大仙和古月仙人一见此人不由得面露喜色,而危燕星君却是头大如斗,却不知今日怎生如此倒霉。 难道是扫帚星又偷偷溜到他危燕宫去了吗?他才张口道了一声:“正一真君,你……”却见那老头儿竟冷哼一声不再睬他。 先是跟赤脚大仙两人见礼,随后笑眯眯的对天痴等人道:“娃娃们,这老儿可没伤着你们吧?”天痴道长拜倒在地,道:“启禀祖师爷,弟子们并无大碍,多谢祖师爷垂青。” 这老头却竟然是青城派的祖师爷张道陵张天师。 在仙界位列上三品大罗金仙,受封仙号正一真君,却难怪危燕星君会头大如斗了。 看来当真是有什么样的祖师爷就有什么样的徒子徒孙。 正一真君笑呵呵地看着胡不归道:“好孩子,你来了。 很好,很好!”却不知他说的是胡不归好,还是他来了仙界很好,但慈爱之态却是溢于言表。 正一真君一边说一边轻轻拍了拍胡不归的肩头,一股冲淡柔和的气息涌入胡不归体内,刹那间,胡不归只觉得周身一阵舒泰,伤势也开始迅速好转起来。 胡不归冲着他祖师爷咧嘴一笑。 正要说话,却被正一真君摇头制止,不由分说,正一真君抱起胡不归,道:“孩儿们。 咱们走!”说罢带着他的一群徒子徒孙浩浩荡荡向更高天奔去。 赤脚大仙和古月仙人冲着危燕星君一笑,也跟着一阵风似地飞跑了。 烈焰蒸腾,周遭尽是一片火海。 卓不凡和朱雀置身于火海之中,身下是沸腾的岩浆,整颗小星星都融化了。 在卓不凡和朱雀之间,是裹挟在白芒之中地赤麟剑。 何谓剑?威力巨大、无坚不摧便是剑吗?法力无边、变幻莫测便是剑吗?卓不凡觉得不是。 这只是杀人的利器。 而非是剑。 剑者,兵中之君子。 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虽百死而犹未悔,历千劫而志不消,忠贞刚硬,宁折勿曲。 君子之剑心方才是剑!想到此处,卓不凡心中突然豁然开朗,紧接着一阵奇异的波动以断剑为圆心向四周荡漾,紧跟着在整个星星上,一些不知名的事物涌向赤麟剑。 而与此同时,卓不凡的心灵轰然一声与赤麟相遇了。 至此,卓不凡才真正明白了剑的真谛,更明白了为何这些日子他始终不能成功的缘故。 唯有去利求真方才是铸剑之道!自赤麟剑折断以来,他一心只想将赤麟断剑炼成可与仙剑抗衡的神兵,甚至是比仙剑更犀利的境界,求利之心胜过一切,却由此失却了自己的本心。 剑心既道心,卓不凡道心既失,其剑何成?道心既是向善之心,剑心则是护持此善念的决心,纵遇仙剑神兵亦不改初衷,纵使身遭百折而剑心不去,此方能成就君子之剑。 火海开始向着赤麟断剑聚集,赤麟剑周遭温度不断飙升,而小星星上其他的方的火焰逐渐消失,熔岩冷却,只在中心处散发出太阳一般炙热的光芒,伴随着锵然一声清鸣,一柄崭新的赤麟横空出世。 卓不凡的心神感受着赤麟剑的喜悦,他的心中也满是欢喜,这是重生的喜悦,不但是赤麟的重生,更是他卓不凡的重生。 火焰尽数消失不见,卓不凡仰天长啸,飞上了高空。 朱雀振翅与他一同高高飞起,卓不凡的彻悟就是朱雀地彻悟,相连的血脉令一切都变得奇妙而自然。 赤麟剑主动围绕着他们两个盘旋起来,耀眼的红光自剑身上散发出来,随卓不凡手掌轻挥,赤麟剑一声龙吟,跃入卓不凡的手中。 神剑既成,卓不凡长啸一声,带着朱雀冲天而起,向着灵妖族的驻地飞去。 还没飞到灵妖族所在的星星,卓不凡的心中突然感到一阵隐隐地不安,似乎是又有什么变故降临了。 他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向前飞行。 还不待他落地,就见梅渡雨带着大个儿奔上前来。 只见梅渡雨一脸的焦急,老远就喊道:“卓大哥,轻雪姐姐不见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师承(下) 四个吊儿郎当的身影在玉清妙境之中的凤阁龙楼之间晃悠来晃悠去,惹得无数好奇的眼神在四个身上飘来飘去,而这四个没脸没皮的家伙浑不在意的四处游荡着,只把个仙界当作人间集市来逛。 胡不归四个从青云阁出来,沿着天街四处游荡。 临出来前,正一真君只是说不得擅闯三十四天。 三十四天乃是中天紫微北极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和后土皇地?的居所,此非是等闲之地,连寻常仙人都不得擅自闯入,更何况胡不归这几个不仙不凡的家伙。 三十五天乃是灵霄宝殿的所在,诸天之帝、仙真之王的玉皇大帝便在此掌管九天阶级、宇内三界。 此更是神而圣之的所在,自然也是去不得的。 而三十六天乃是玉清元始天尊的圣所,仙界之中,几乎无人能够去得。 正一真君玉清境上三品大罗金仙,青云阁中更是门徒众多,他青城一派飞升成仙的着实不少。 与他们相比,危燕星君虽然在仙界也是地位显赫,但门下诸人具是凡人出身,若论起仙修来说,却比青城众人差了不止一筹。 因而当正一真君给他来硬的时,危燕星君也不得不对他忌惮三分。 但正一真君却也不便讲事情做得太过,毕竟危燕星君是玉帝的记名弟子,甚至连举宅飞升的殊荣也是玉帝请灵宝天尊法外施恩,赐给危燕的。 正一真君也就只说叫胡不归几个莫去更高天胡闹,其余规矩却是一概没有言说,这几个更是乐得如此,一路嘻嘻哈哈胡乱快活。 几个一路从青云阁晃悠到玉簪阁,又穿过金仙桥,向着清凉山方向走去。 若说胡不归只是胡闹玩耍却也是冤枉他了。 自一出门,他就开始打听这仙界之中俗家姓胡的仙人。 意欲探查自己的身世。 但仙界的仙人们大多都隐去俗姓,只存仙号。 有些甚至是在修道时就已经将俗姓隐去了。 比如说他师傅天痴道长,直到此刻问起,他才知道师傅俗家原是姓唐。 知道这个后,胡不归便大摇其头,直说不好。 这糖被天吃了,自己自然是什么也落不下了,岂不是大大的不好?且不说他这番歪理,经过一番打听,倒真让他打听到一个俗家姓胡的仙人。 此人便在这三十三天中的天籁阁中。 问得天籁阁地所在后,几个家伙便径直向着清凉山外的天籁阁走去。 还没走进高耸入云的天籁阁。 一阵仙乐便自其中飘了出来。 这仙界之上极重音韵,仙家认为音乐一道乃是去凡洗俗的仙家妙水,是以这天籁阁中的仙人未必个个都是上品高阶的仙人,却依旧高居这第三十三天。 胡不归带着其他三个家伙一步跨进天籁阁,却感觉那一阵缥缈的仙乐竟似乎向后一退,依旧缥缥缈缈、不远不近的响着。 却似乎始终都保持着某种距离。 既在云天之外,又叫你心有所感。 待登楼上去,只见几个老头子正聚在一起演奏仙乐。 但见这几个老头或一脸中正,或目光飘缈,或神态冲虚平和,各不相同。 而他们手中所持乐器也各不相同。 其中有一个不持任何乐器,却拿着一支笔在纪录其他几人演奏的谱子。 待看见这四个形貌古怪的家伙走了进去,不由得停了下来。 胡不归却不见外,笑嘻嘻地道:“原来是吹曲儿的地方,如此甚好。 甚好!”他这番话倒把天籁阁中一干仙人听得一头雾水,既不知此人来历,更不知何事甚好,但听得一个吹曲儿却又觉得这个词儿似乎有点那个,众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谁也不说话。 却见胡不归慢悠悠自怀中取出一支玉箫。 看那玉箫成色也只是人间凡品,不足为奇。 待一声轻啸自玉箫中冲天而起,众人却不由得仙心一惊。 这一声满带豪情的箫声在一向讲究中正平和的天籁阁中骤然响起,又怎能不叫诸仙人吃惊呢?但听得那箫声由惊天一声拔高逐渐转向阔大,恰似一个奇男子冲天而起,继而逆风而行。 猎猎的风声盈满周遭。 忽而箫声又是一转。 自高处直冲而下,似如自高天俯冲地面,疾不可收。 紧跟着箫声忽又变得低回徘徊,却像是看见了一只迷失的羔羊在漫无边际的大草原上徘徊。 野花一朵朵的在羔羊身边绽放,羔羊的眼睛很清澈,一只飞虫儿嗡嗡的在它周围飞闹着,小羊抬起眼睛,似不觉悲喜。 也不知怎的,诸仙人尽皆听得痴了,直至一曲终了方才如梦初醒。 胡不归又是嘻嘻一笑,道:“诸位仙长觉得小子吹奏得如何?”众仙也是满面笑容的拉过胡不归,也不管他是哪个,便与他探讨起了音韵之道。 自这一曲开始,胡不归便与这几个混熟了。 随后胡不归便将俗世乐曲吹奏给天籁阁诸仙。 从颇为清雅的《梅花三弄》一直吹到俚曲俗调的《盼郎归》,只把个人间风情一一展现在诸仙面前。 却有一位仙人发问道:“小兄弟,你这些曲子虽好,却似乎未能免俗啊?”胡不归反问道:“这位神仙大叔,请问这曲子却为何要去俗呢?人生而有感,感而发音,其音传情,此皆为俗。 但若不俗,其音岂不甚寡?”他这一番话直说得诸仙尽皆呆住了,不由得纷纷陷入沉思之中。 这期间,小虎和青龙两个不通音韵的家伙抱作一团在一旁打瞌睡。 而富贵却不肯闲着,东翻翻,西翻翻,但见一张架子上放满了玉碟。 其上镌刻着许多古怪符号。 但见那玉色晶莹纯净,心想这仙家之物定然值钱的紧,便拿起一块道:“这个可不可以送给我啊?”仙人们正沉思雅俗之道,却哪里顾得上他,随意摆了摆手,富贵嘿嘿一笑,全当是他们答允了,毫不客气的接连拿了数块玉碟塞入怀中。 胡不归笑骂道:“你要这些曲谱做甚?”富贵反应也快,歪着嘴道:“我可以拿回去送给天韵师伯祖啊!”胡不归也不管他,转而问仙人们道:“请问这里面可有个俗家姓胡的仙人?”那个记谱的仙人抬眼道:“我俗家便是姓胡,请问小兄弟有何见教?”胡不归从脖颈里掏出那块镌刻着胡字的玉牌道:“那您可曾见过这个物件?”那胡姓仙人看看玉牌,摇头道:“没见过,看这玉质似乎也就是界中铺地的玉砖罢了,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玄机不成?”胡不归看他模样却不似在说谎,不由得大失所望,心道:看来我跟此人是没甚干系了。 他又问道:“那请问各位,这仙界还有谁俗家姓胡的?”众人尽皆摇头,这一干仙人终日埋头于仙乐之中,能记得自己的俗家姓氏便不错了,却哪里知道其他人的。 看来这一次是没甚着落了。 出了天籁阁,欢欢喜喜的富贵和懒懒洋洋的小虎、青龙跟着胡不归又回到了青云阁。 胡不归独坐在青云阁青玉栏杆上,手里攥着那方玉牌发呆,只想不出自己的身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心中竟然微生惆怅。 但见眼前仙云起伏,万物冰冷,直觉这仙界却不比人间更好。 一个身影轻轻飘到胡不归身后,柔和而无形的力量自然而然的渗透过来,胡不归禁不住回头望去,却是他祖师爷正一真君。 正一真君笑道:“娃娃,有甚心事啊?”也不只是怎地,胡不归对这个祖师爷地感觉是极为亲切,就像是相识多年一半,待祖师爷这么一问,胡不归就将心中疑惑尽数讲了出来。 却见正一真君默默地听完了,而后目光炯炯地看着胡不归道:“娃娃,是不是仙人后裔对你来说很重要吗?”胡不归摇头道:“孩儿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地,至于我的身世是不是与仙人有关我却并不在意,似这般没来由的生,没来由的死,却是无趣的紧。” 正一真君点了点头,而后缓缓说道:“娃娃,至于你父母是谁祖师爷就不甚清楚了,但有一点,你的的确确是个凡人家的孩子,肉体凡胎,与人世间千千万万个孩子是一样的。” 说着拿过胡不归手中的玉牌,道:“这个东西虽不怎么好,倒当真是仙界的事物,看来是有人在你身上做了手脚。 便是这玉牌上蕴蓄的一丝混沌之气改变了你的经脉。 但这既可说是好事儿也可说是坏事儿,倘若你有丝毫的气馁,这经过混沌之气锻造过的经脉就难以被打通,你之成就不过是个凡人而已。 而你现在的成就却早已超越了这混沌之气所赐的灵脉,这与你坚忍不拔的修行不无关系,更是这灵脉为你打好了一个基础。 你将来的成就便是祖师爷我也看不出个端倪,却胜过许许多多的仙界前辈呢!”胡不归问道:“那您能看出究竟是什么人做了这番手脚呢?想来他定然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了?”正一真君摇头笑道:“你祖师爷只是仙而已,却不是无所不知的神,但想来这做手脚之人也无恶意,否则你的小命又岂能留到今天?”接着正一真君突然岔开话题道:“娃娃,这仙界上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和有趣儿的人物,你们却可四处逛逛去。” 胡不归却不知祖师爷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只得点头应了。 待祖师爷走后,胡不归却四处都寻不着富贵、小虎和青龙了,也不知他们三个跑到哪里疯去了。 胡不归无精打采的出了青云阁。 上了金仙桥之后,但见四周景色瑰丽,而自己却不知该往哪里去,若说好玩之处确是不少,但有趣之人自己却是不曾见过。 想到此处,他突然想起了两个人,不由得嘿嘿一声,奔下桥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身世(上) 一朵仙云旋转着飘过无量山的山腰,突地猛然一跳,避开迎面飘来的一座铜阁。 在铜阁的高台之上,古月仙人面如静水般的对着棋盘沉思,而赤脚大仙则坐在他对面笑而不语,显然是占了上风。 只听得古月仙人手中棋子叭嗒叭嗒的响着,周遭一片沉静。 一个无形的障音乱色结界笼罩在铜阁之外,自千里眼违规偷看百花仙子沐浴之后,这个结界便就此再也没有撤去。 此结界却是外音外色可入,而内音内色不出的无形法罩。 赤脚大仙终于笑道:“老弟,不行你就认输吧,仙界岁月虽然悠长,却也经不住你这般空耗啊!”古月仙人不去睬他,依旧沉思不语,忽的他抬眼向赤脚大仙身后望去,道:“你看那是谁来了!”赤脚大仙笑道:“少来这一套了,这招儿你三千多年前就用滥了,怎么还搬出来使呢!”他话音未落,就听身后有人喊道:“原来你们在这里,可叫我好找!”赤脚大仙全身一哆嗦,转过头去,却见远处仙云向两旁一分,一条人影自仙云之中蹿了出来,却正是胡不归这小子。 赤脚大仙却没注意,古月仙人趁机在棋盘上悄然一抹,棋局便发生了变化。 待他再回头时,古月仙人已经啪的一声落下了棋子。 赤脚大仙低头一看,棋局骤变,自己不但优势全无,再走下去,只怕还会全军覆没,不由得长眉一挑,方要说话,却见呼的一声风响,胡不归已经嗖的落到了两人身旁。 古月仙人立即转向胡不归道:“小兄弟找我们有什么事儿吗?”胡不归二话不说,啪的将玉牌丢到了棋盘上,看着二仙道:“你们可认得这玩意儿?”赤脚大仙眼珠子就像是沾到棋盘上了一般。 似乎是没听见胡不归的话,口中喃喃地道:“这下完了,彻底没证据了,古月啊古月,你小子可真赖!”而古月仙人则是看看玉牌又看看胡不归,眨眨眼睛道:“这是什么?赤脚老头你可见过这玩意儿吗?”赤脚大仙瞟了玉牌一眼道:“没见过,小兄弟,你拿这块玉牌来给我们看是为什么?”胡不归道:“那请问二位的俗家姓氏是什么呢?”古月仙人挠挠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却记不得了,毕竟是亿万多年前的事儿了啊,似乎是姓黄。 不对,应该是姓陆。 待我仔细想想。” 赤脚大仙也道:“这个嘛,我似乎是姓陈,记不清楚了。” 胡不归冷笑一声道:“想不起来算了。” 说罢拿起玉牌,这次却是戴在了衣衫外面,道:“那就不打扰二位大叔了,小子去玉帝那里玩玩去。” 说罢拔脚就走。 却见赤脚大仙两人呼的起身。 一把拽住胡不归道:“小兄弟,你去天帝那里做甚?”胡不归道:“听说灵霄宝殿上宝石甚多,小子打算去撬上百八十颗拿回人间玩玩。 说不得也会想办法去元始天尊那里瞧瞧。 看有甚好的也顺手牵些回去,这仙界总不能白来一趟啊!”一听此言,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顿觉头大如斗,哪里还肯放他走,只是紧紧拉着胡不归道:“小兄弟,莫要胡闹。 这仙界可非等闲之地,若是惹出祸端来,却难收场呢。” 胡不归嘻嘻一笑道:“怕甚。 到时候我便说是这玉牌的主人指使小子干的不就结了,总会有人替小子扛着的。 诶,你们紧张什么啊,这玉牌又与你们没甚关系。 你看看,还是仙人呢。 这汗都出来了,啧啧……”他只管满不在乎的说着,但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却觉得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子却当真是说得出做得到,此刻简直是肠子都愁绿了。 古月仙人拽着胡不归道:“小兄弟,你莫着急,且坐下来歇息片刻再走。” 胡不归却道:“古月大叔。 小子不累。 便是叫小子现在直接把第三十四层天捅破那也不成问题!”赤脚大仙平日一贯的笑容都不见了,他咬了咬牙。 道:“古月老弟,咱们还是跟这孩子说实话吧!”古月仙人鼓起眼珠子,道:“怎么?你竟然知道此事?”赤脚大仙见古月这般模样,屁都差点没气出来。 却听胡不归冷笑道:“只怕古月大叔比赤脚大叔更清楚此事呢,小子识字儿不多,待我去问问天帝这个一个古字加上一个月字该念什么字。” 他这话一处,古月仙人这一张脸顿时变得不黄不绿了。 只听他长叹一声道:“真是怕了你了,我便原原本本地说与你听罢。” 直到此刻,他才把胡不归拉得坐了下来。 却听古月仙人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这倒也不怪你,寻根问祖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们两个却没想到你竟然能打上天来,又是这般的胆大妄为,看来这个赌老子倒是打赢了!如今就原原本本地讲给你听吧。 你身上这块牌子确是老夫所留,但你的身世却非是你想象的那般。” 说到此处,古月仙人捏着折扇,轻轻击打着自己的手掌道:“大约在十九年前,我与魔界的赤发天魔打赌,我说人心本善,寻常凡人也会自动体投入仙界一边。 而赤发天魔则说魔界才是凡人本心,若是任选的话,凡人自会加入魔界。 我俩人争论不下,于是赤脚老家伙做公正,我们三个私自下了凡间,第一眼就看到了你。 我们发现你的地方是一片尸横遍野,有老少数十口人尽数毙命于野。 而你自死人堆儿里爬了出来,满身是泥,咿咿呀呀的哼着,却不见哭。 想来是你的家人遭了匪患,尽数不幸遇难了,只留下你一个孤儿尚未断气。 或许是你努力求生的意愿打动了我们,我们当时就认定了你这小子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家伙。 于是我们安葬了你的家人后就开始关注起你来。 我随手创出一块玉牌来,将采自天外天的混元之气蕴蓄其中,叫它来改变你的体质。 老夫俗家确是姓胡,是以顺手在玉牌上留下一个胡字。 拆分开来便是古月二字。 赤发倒也同意用混沌之气改变你的体质,因为无论仙元还是魔元具是来自这混沌之气。 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那一点点混沌志气都未完全被你吸收,就有一个魔教弟子鬼使神差地向这边走来。 赤发得意洋洋地道:此乃他大天魔神庇佑,这一个赌看来是他魔界赢定了!我自不肯服输,道:那也得看这孩子长大**方才能有定论,此时说话却是为时过早。 话虽如此说,我心中却是没底儿,谁知你后来竟然入了青城派,当真是天意难为啊!终归还是叫我赢了!”胡不归皱眉道:“这么说你们也不知道我的父母究竟是谁了?”古月仙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胡不归怒道:“这么说我便是你们打赌的玩物了?!”古月仙人面露愧色,而赤脚大仙则赔笑道:“小兄弟。 切莫生气,其实我们呢也没有恶意,或可说是我们救了你呢。 且不说若是没有这玉佩上的混沌之气改造你的经脉体质,你今日也不能有这样的成就,便是你的家人,也不是我们见死不救。 当我们去时,你的家人已经魂归地府,我们却是无能为力了。” 胡不归念及家人惨死,这寻到头儿来自己却依旧是个没根的孤儿,不由得悲从中来。 又想起小师弟小酒儿的身世,却觉得两人极为相似,难怪当日觉得与小酒儿极为亲近,却原来是这般缘故。 就这般呆坐在高台上,随铜阁在云端飘来荡去。 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瞧着胡不归这副模样不免心生愧疚,胡不归之事虽是他们一手造就,却从没想到能把事情搞到如此地步。 更没想到胡不归这孩子居然能上天来寻根问底,是以胡不归一入仙界,两人就忙不迭地躲了开去。 但当危燕星君即将痛下杀手之际,两个又坐不住了,急忙赶去阻止。 这两人不出现还好。 待胡不归将身世玉牌给他祖师爷看后,正一真君却如何看不透着点端倪。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不归突然起身就走。 古月仙人忙问道:“小兄弟,你去哪里?”胡不归道:“自然是回青云阁,难道还当真要玉帝老儿请我喝酒吗?”赤脚大仙嘴唇微动,却欲言又止。 胡不归突然转回来道:“你们知道你们错在哪里了吗?”二仙对视一眼。 摇摇头。 胡不归道:“首先你们错在救人不彻底!既然救了老子却为何又把老子的经脉搞得乱七八糟。 害得我花了老鼻子气力方才打通全身经脉。 其次,你们两个家伙既然救了我却为何不敢承认?神仙也说假话。 你们是神仙骗子吗?我看你们这品级也真是低得够瞧地了!”二仙没想到这救人居然还生出这么多错来,更被这小子说成神仙骗子,当真是哭笑不得。 他们却不知道面前这小子在人间那是出了名的癞子,这真真叫救人不淑。 古月仙人讪讪地道:“小兄弟,之前的事儿就不说了,日后小兄弟有什么要我们办的……”他话还没说完就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对劲,却听胡不归嘿嘿一笑,道:“玄石!我要危燕星君手中的玄石!”古月仙人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 赤脚大仙立即作旁观状,似乎这事儿与他无关一般,充满同情的看着古月仙人。 古月仙人说话都不利索了,他道:“什么,什么玄石啊?你跟我说明白了,我好去危燕老小子那里去给你要去。” 胡不归慢悠悠的坐下,道:“你们也都坐吧,都别站着了,也没叫你们现在就去抢去。” 赤脚大仙虽不知这玄石是个什么东西,却明白这可不是个容易的差事。 但瞧着胡不归的目光在他跟古月身上晃来晃去,他啪的拍了一下自己的秃头,道:“哎呀,老夫险些忘了,西王母前日说送我一双鞋子,叫我今日去取,那我……”突然啪啪两声,在赤脚大仙头顶接连响起,胡不归和古月仙人一前一后堵着赤脚大仙,却听古月仙人道:“你个老东西想溜吗?你这脚也光了几万年了,怎么突然要穿鞋了?”胡不归也笑道:“莫非你要改做穿鞋大仙?你这老狐狸!乖乖坐下听我说话!”说着胡不归也不隐瞒,将玄石的来龙去脉说与二仙得知,最后胡不归歪着嘴,道:“反正此事就落在你们两个头上了,至于怎么弄到手,是偷是抢,咱们到时候再商量。” 说罢起身与二仙告辞,一路冲进了仙云之中。 第一百九十三章身世(中) 深渊之下,卓不凡望着被劈成两半的巨大石碑沉声问道:“渡雨妹子,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轻雪不见了的?”梅渡雨道:“就在你回来前不久。 我跟大个儿在营地听到这边隐隐有一声脆响,便奔过来察看。 待下来之后才发现轻雪姐姐已经不见了。 四哥也赶了过来,一听说轻雪姐姐不见,就叫我去寻你回来,而四哥则奔出去寻找了。 卓大哥,你说轻雪姐姐她不会有事儿吧?”卓不凡看着那巨大石碑上整齐如镜的切口,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等山岳般的巨石若是由他出手,此时神剑已成,劈成这般模样自是不难,但以轻雪的修为,她能轻易的将这石碑劈成这般模样吗?倘若不是轻雪所为,那又会是谁干的呢?卓不凡跨步走进裂缝之中,身子缓缓向上飘去。 两边石壁平整如镜,却不知是被何利器劈开的。 突然,卓不凡似乎瞧见了什么,身子在空中停了下来。 却见两边石壁各有一个互相对应的凹陷,却像是被人自这里面取走了一件什么事物。 但看那凹陷的形状却不知道这里面从前藏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轻雪的失踪会不会与此有关呢?卓不凡眉头紧锁,沉思片刻道:“渡雨,你们的妖眼可曾发现些什么异常的动静?”梅渡雨摇头道:“我哥哥已经问过方化戟,妖眼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而我族人已经开始四处搜寻了,却依旧没有发现轻雪姐姐的踪影。 她会去了哪里呢?”正说话间,却见绿芒一闪,原来是梅四足踏双菜刀风风火火的回来了。 卓不凡立即迎上前去,道:“四哥,你可有什么发现?”梅四摇摇头道:“周边我都查找过了。 没见到轻雪的踪影,这既没有外敌入侵,妖眼也不见轻雪自己出去,她怎么能凭空就不见了呢?”梅渡雨突然道:“若是轻雪姐姐自灵隐星云里面出去,却有办法可避开妖眼的。” 一直没开口的大个儿突然道:“那你们说轻雪会不会是去仙界找老胡他们去了?”梅四摇头道:“便是轻雪去寻老胡他们,她也会留下话来,却不会这么不声不响地就走了。” 卓不凡想了片刻道:“眼下也只好静观其变了。 咱们几个至此别不要单独行动,大家伙儿都呆在营地等着老胡和轻雪回来。 也可借此机会将自身修为更进一步,万一有什么变故,咱们才好拼杀救人。” 众人也觉得只得如此了。 纷纷点头随卓不凡返回灵妖族营地去了。 玉清天内,青烟紫气。 玉树丹枫,仙云聚散,落风无常。 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胡不归起先是一阵难过,倒不是因为自己跟仙界并无甚关系,而是觉得这凡尘人世中的生死也太过草率。 在神仙们看来那真真是莫过于蝼蚁。 而自己便正是这蝼蚁中的一个,却又有谁来为这些人立言呢?升仙的升仙,成魔的成魔,最终苦的也还是那些个平凡百姓罢了。 这般想着,晃晃悠悠在仙云间穿行,忽听得一阵梵音佛唱缥缈而来。 再向前看去,却见远方一朵极其巨大的青莲漂浮在仙云之中。 青莲之上承托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宝山。 在那宝山之上,似有佛光闪烁。 胡不归心有所感,遂飘然前往。 待行至宝山山脚下,梵唱之声愈加清晰。 有似潺潺清泉自高山流淌而下,洗濯心性。 胡不归仰首望去,却见一座宝刹稳坐在宝山顶上,山门大开,只待人来。 也不知怎的。 胡不归忽地心升崇敬之心,也不施展身法,只是一步步拾阶而上。 也不知怎的,随着胡不归一步步走近,那梵唱反而愈加邈远,似乎声音越来越轻。 待他走到山顶时。 却发现周遭一片枯寂,便似乎方才所闻不过都是幻觉罢了。 但见一座残破寺庙横卧在山颠。 眼前这景象却竟然不是在山下所见,一如而众所听闻地梵唱一般,声幻色空,却不知孰幻孰真。 胡不归跨步走进庙内,却见一名老僧手持一柄扫帚正在扫地。 却见院中也无落叶杂物,扫帚过处,不过是一些尘土飞起。 老僧犹如视而不见,继续缓步向前扫去,尘土又在他身后悄然落下。 胡不归上前行礼道:“大师,请问您在做什么?”老僧头也不抬地答道:“扫地。” 胡不归道:“不过都是尘土罢了,扫与不扫又有何分别?”那老僧抬起头来,看着胡不归,道:“哪里有尘土?”胡不归却没看到那老僧有何作为,但见方才飞扬的尘土,此刻尽数悄然归于土地。 胡不归笑道:“没有尘土,您又扫些什么呢?”老僧也笑道:“倘若不扫又哪儿来的尘土呢?”胡不归心中一动,却觉着老僧话中禅机乍现,似乎是说世间烦恼莫不似这地上的尘土,倘若你不去搅动,又何来烦恼呢?而既知如此,老僧却为何又要扫起扬尘,自寻烦恼呢?胡不归低头沉思了片刻,突然心中豁然一亮,道:“我懂了,历大烦恼者,求大解脱!”只听得那老僧哈哈一笑,周遭景物骤然一变,那老僧忽的消失不见,却见宝刹雄伟恢宏,两边莲台层层高叠,一尊尊罗汉端坐在莲台之上。 再向前则是玉华宝座熠熠生辉,各路菩萨含笑而立。 正中青莲宝座之上,佛祖如来正含笑凝视着胡不归。 胡不归心悦诚服,毕恭毕敬地拜倒在地,道:“弟子胡不归拜见佛祖。” 却听佛祖笑道:“你来拜我,我还要拜你呢,这般拜来拜去,便没个了断了。 胡不归,你瞧眼下这番景象是真,还是方才那番景象是真?”胡不归道:“自然是眼前景象为真,方才不过是佛祖点化小子所用的幻相罢了。” 佛祖摇头笑道:“方才的是幻相,眼前的却也未必便是真相,须知万相具空,唯心是真。 你便是本着一颗真心才寻到这灵山净土的,此刻却怎么忘了?”胡不归心头一震,犹如醍醐灌顶,只觉得心中一片豁然开朗。 自进到这仙界以来,仙界中种种玄异仙灵景象叫他不由自主地心生微漾,却是受表象迷惑而忘却了以心为本。 直至佛祖这番点破,方才幡然醒悟。 胡不归沉思片刻又道:“佛祖,弟子有一事不明。 仙佛两道本是殊途,佛祖却为何如此青睐于小子,竟亲自度化小子呢?”佛祖道:“万物皆有佛性,仙佛虽是殊途,却可同归。 莫说是仙,便是魔也是身具佛性的。 佛光普照,却是无为之法。 既不起争胜心,更没有分别心,你虽在道门却怎么不能同时也是我佛门弟子?更何况你体内却有我的根骨,我佛门却又如何能对你弃之不顾?”胡不归恍然,再度拜倒。 佛祖道:“好了,孩子,你去吧。 你只需记住心安乐处即净土便足矣。 胡不归拜别佛祖,洒然一笑,恢复了从前无拘无束的心态,飘然下了灵山,向青云阁飞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身世(下) 才一踏进青云阁,胡不归就感觉到气氛不大对劲。 那些早早飞升上来的祖师们一个个神情怪异地看着他,似笑非笑,欲语还休。 胡不归向浑身上下看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裤儿也没有破,鞋子也没穿错,却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待走进第二重门后,猛然见到小山一样的一堆事物。 但见那一大堆里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衣服、鞋儿、花瓶、拂尘、玉佩、宝石、金砖银瓦诸般事物胡乱堆了一地。 最怪异的是那堆杂物顶上还放着一只白玉乌金吞口的夜壶。 胡不归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借光!借光!”只见富贵抱着一大堆事物一溜小跑奔了过来。 富贵将怀中事物哗啦丢在院中那个大堆上,却见这次居然连内衣亵裤都有,还有一堆瓶瓶罐罐,却似乎是丹药,而富贵手上还拿着一只拐杖。 胡不归问道:“富贵啊,你从哪儿偷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富贵撇嘴道:“乱七八糟?这些可都是宝贝!你瞧瞧这个……”说着将手中拐杖伸到胡不归面前,道:“这是南极仙翁送给我的仙杖,我拿回去个给我老娘用去。 你再看看这个,这是天蓬元帅的贴身内衣裤,男人穿上之后战无不胜,驭女三千……”却听咚的一声,胡不归抢过所谓南极仙翁的仙杖,敲了张富贵一记,骂道:“你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敢情这一整天你就出去干这个去了啊?”张富贵抱着脑袋道:“好不容易来一趟怎能不带些礼品回去?回头青城山那些师伯们朝你要礼物却看你拿得出来吗?”胡不归笑骂道:“那也不需连尿壶都要吧!”富贵道:“你可不知道,这个夜壶可是非同小可!它乃是……得,我也不跟你说了,我去找几个口袋把我的宝贝装上去。” 说着便往里走去。 胡不归无可奈何地看看这一大堆神仙内裤,摇摇头正要往里走,却听门外有人道:“请问那位姓张的小哥回来了吗?”胡不归走出去一看,却见一个满面红光的鼓脑门老头站在门厅上朝里张望。 胡不归正要开口,却见富贵又风一般的跑了出来,道:“南极仙翁!您老又有什么好东西给我?”南极仙翁一见张富贵立即面露踌躇之色,他道:“张小哥,我那个仙杖……”“送我了啊,”富贵眨眨眼睛道:“您老忘了吗?”南极仙翁的脸上更是尴尬了,他期期艾艾地道:“这个,张小哥啊,方才我脑子不大清楚。 小哥你说话又快,这个……你看能不能,这个……”胡不归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定是富贵凭他那条三寸不烂之舌说得这个大脑袋仙翁头昏脑胀,竟然将自己的看家法器糊里糊涂的送给了这小子,现在却是想讨回去,但又说不出口,那番难受却真是比不做神仙更难。 胡不归斜眼儿瞪着富贵,他看如何说法。 却见富贵很是大方的哈哈一笑,道:“仙翁是想取回仙杖吧,这有甚难为情的。 拿去好了!”说着抽出南极仙翁的仙杖,递了过去。 南极仙翁一口仙气终于吐了出来,他感激地看着富贵道:“这真是怎么说呢,小哥,若不嫌弃,这枚化雷戒指便当作是礼物送给你吧。” 富贵伸手接过戒指,嘴上却道:“瞧您老这般不就见外了嘛,大家都是朋友……”这话直听得胡不归后背一阵发麻。 他这一天却不知结交了多少“朋友”呢。 待南极仙翁千恩万谢地走了之后,胡不归心道:却不知这小子使了什么法子,居然连天蓬元帅的内裤都骗了来。 富贵这张嘴巴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胡不归正想问问富贵,小虎和青龙两个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却见祖师爷正一真君和天痴道长两个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人还没到正一真君就呵呵笑道:“嗬。 富贵,今儿收获不小啊!”张富贵笑道:“祖师爷,托您老的威名,那些神仙还真给面子。 只是这些宝贝却没地方装,我正说去后面寻几个口袋来呢。” 正一真君呵呵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口袋道:“别人家都送你东西了。 祖师爷却不能没有礼物。 富贵,这个口袋就送给你装宝贝吧。” 张富贵接过口袋道:“祖师爷,这口袋倒是精致得很。 只是太过秀气了,却装不了什么东西啊。” 正一真君道:“这叫混元袋,凭你有多少宝贝都能装进去了,你瞧着。” 说着轻声念了一句咒语,那袋子自富贵手中飞起,忽的生出一股吸力,将那一大堆事物尽数吸了进去。 最奇妙的是那袋子依旧是先前一般大小,确是一件宝物。 富贵心中大喜,道:“看来明日还可以去外面逛逛了!”看他那两眼发光的恶狼模样,天痴道长和胡不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正一真君也干咳一声,道:“天痴、不归孩儿,祖师爷有话要与你们说,咱们这边说话去吧。” 说着拉了天痴道长和胡不归走了出去。 三人来到青云阁的最高处观云台上,胡不归便将身世经过尽数讲给了祖师爷和师傅听。 正一真君却似乎早就知道是这般结果,他淡然一笑道:“这样也好啊,总算是了却了你桩心事。” 天痴道长却道:“那危燕星君看起来也非易与之辈,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能从他手中夺了玄石来?”正一真君道:“你可莫小看了古月和赤脚他们两个,这两个虽是不供职的散仙,但仙品却都在上三品大罗金仙,而目前我们也不宜于危燕那老小子撕破脸皮,有他们帮忙自然是更好了。” 说到这里,正一真君又道:“天痴,你天资过人,道心坚毅,实数吾辈之佼佼者也。 但这仙界却与人世间不同,至此之后便是道修未终,仙修又始,其途犹远也,莫可荒废。” 天痴道长躬身道:“多谢祖师教诲,弟子自当努力修仙,不负祖师厚望。” 正一真君点头微笑,转而对胡不归道:“不归孩儿,你祖师爷一生阅人无数,而你之修行却是最为特别的。 此既与你之人生际遇有关,更与你的心性有着莫大关系。 你最初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凡人孩子,却因为被古月仙改变了经脉儿叫你的人生从此走向莫测的修真之途。 原本照古月仙人给你改造后的体制而论,你当时虽是凡人之身却具备了走向仙脉的趋势。 是以在凡俗看来你之修道进展是极为缓慢的。 所幸的是你遇到的是天痴,这才没把你当成是废物来教。 原本按照这般走下去,你必是你继师傅之后飞升的青城门人。 但到了后来,你却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这条登仙之途,这个只怕你自己也不甚清楚,但瞧你现在的状况就知道了。” 胡不归不由得紧张道:“怎么,祖师爷,弟子是误入歧途了吗?”正一真君笑道:“哪个说你练错了?待你到了我这个地步便知对错实在是难以评说地。 在我看来,不登仙也未必便是不好的,倘若你站得够高,便知更高处依然会有一片未知的天空在等待着你,此或许可谓之仙外有仙。 你目前虽未位列仙班,但一身修为却足可列入仙人之列。 而你身上所呈现的却是与仙界截然不同的一番境界,不会有人在仙脉将成之际又尽数将其毁去,而你却是这唯一的一个。 这番下来,你之境界却变得极为广大,你目前实力在仙界来说虽低,但你之将来便是祖师爷我也瞧不清楚了。 恐怕将你将是少数几个能渡过仙劫之人那都难说呢!”胡不归问道:“仙劫?祖师爷,这仙劫又是什么?难道成仙之后还会有劫难吗?”正一真君道:“这仙劫本是鲜为人知的,你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便是我也是在修成玉清上上品之后方才知晓此事。 据说此间宇宙在亿亿万年之后便将毁灭,世间种种将尽数化为乌有,包括眼前的这个仙界都在劫难逃。 这期间只有参破这宇宙之密的人方能得脱此劫,踏上更高的境界。 是以,仙界之上也是人人勤修苦学,深恐那一天的到来。” 胡不归却没料到祖师爷竟然如此看得起自己,他咧嘴笑道:“弟子也不求有多高地成就,倘若能逍遥于世弟子觉比作仙人更快活了。” 正一真君笑了笑,又对天痴道长道:“天痴,我现在就传你玉清清凉咒,练会此咒,你便是在玉清界横着走也没人敢拦着你。” 说着就口传心授,将口诀要义一一传给天痴。 胡不归听得修了此咒便可在仙界横着走,便缠着他祖师爷道:“祖师爷,弟子也要学这厉害的法术!”正一真君笑道:“你便照自己的感受修炼下去就比这个不差,又何须来学这个。 你现在缺的是仔细体察自身变化,趁这仙界灵气充沛将修为更上一层。 天痴、不归,你们两个都各自去修炼吧,玄石之事咱们暂且搁下,没有强大的实力,在这仙界也是极难成事的。” 天痴和胡不归应声起身与他们祖师爷告辞,师徒两个各自去寻地方修兴去了。 这一天,小虎和青龙却始终不见回来,却不知疯到哪里去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仙宴(上) 这是一间由一整块青玉凿成的玉室,一块二十余丈四方形的巨大青玉上凿出了这么小小的一个方形的小室。 当胡不归步入小室之后,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块青玉无声无息的堵住了小室的入口,完全封隔了小室与外界的联系。 从外面看,胡不归就像是一只被封在琥珀中的小虫子,在一片半透明的青绿中显出些影影绰绰的形象。 青玉冰凉而坚硬,胡不归曾在其上弹了一指,以他此时的修为竟然只在青玉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白点,足见此玉之坚硬。 这是青云阁二十四个密修玉室中的一个,胡不归刚刚踏入其中便感受到青玉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待他盘腿坐在小室正中,清凉的感受自四面八方将他包围。 胡不归凝神入定,体内的清浊二气正自在的运转着,清气高悬,而浊气低沉,青玉之上缓缓传来一丝丝清凉精纯的仙灵之气渗入胡不归的体内。 “虚至妙处无还有,化至巅时有还无。” 胡不归想起在太清胜境看到的这两句话来。 自己仙根已毁还能照着仙界的妙理修炼吗?胡不归进入了冥想之中。 不知不觉,体内的清气自左向右旋转起来,而浊气则自右向左旋转,在两团气息之间,吸力越来越大。 而与此同时,清气之中有些事物自清气中虚化出来,继续上升。 而浊气之中,也有一些事物则自浊气中沉淀出来,继续下沉。 突然之间,原本缓缓渗入胡不归体内的仙灵之气在清浊二气强大的吸力作用下骤然加快了速度,潮水一般的涌了过来。 胡不归心头一惊,这块巨大的青玉之中所蕴含的能量要超过他在天外天中吸收的灵气数百倍,如此奔涌而来,后果不堪设想。 胡不归立即用意念驱使清浊二气停下来,以便抽出真元抗拒青玉灵气的侵入。 胡不归的清浊二气立即旋转而出,化为两股漩流在小室内盘旋起来。 青玉灵气顿时止住了来势,还不待胡不归回过神儿来,忽的那青玉、之上陡然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竟反过来讲胡不归的清浊二气吸了过去。 情势急转而下,却又是一番凶险。 此时胡不归再想抽回真元却已经晚了,他只得全力驱使清浊二气向内回旋,胡不归与青玉之间顿时形成了互相吸引的胶着局面。 他与青玉的吸力越来越大,最终在一个点上形成了平衡,胡不归别无他法,只得苦苦支撑着这个平衡。 一旦平衡被打破了。 他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局面了。 巨大的青玉开始出现了微微的颤动,青玉之中的胡不归也在全身颤抖。 上一次尚有元婴可爆,而这一次却不知道会如何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痴将玉清清凉咒修炼至第三重后自另一块青玉密室中走出来,胡不归依旧没有出关。 突然一阵金钟玉磐之声自位于三十五天地灵霄宝殿传来,其声穿透诸天,清越而威严。 枯坐在青云阁内的正一真君微微一愣,喃喃道:“天帝此时宣招众仙也不知所谓何事啊。” 只见他身子如行云流水一般向外飘去,拉了站在青玉阵外地天痴便向外飞区。 待出了青云阁只见众仙纷纷向着灵霄宝殿赶去。 就在最后一声钟声响起的时候,胡不归所在的那块巨大青玉突然碎裂开来。 坚硬的青玉噼里啪啦的一直破碎下去,遂成齑粉状漂浮在周遭。 响声渐止,似有一条极淡的人影从玉粉之中走了出来。 只见那影子越来越浓,由虚而实,自空化有,最终显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正是出关的胡不归。 只见他容颜依旧,神采之中却似乎增添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胡不归方才出关却一抬脚,又进了另一间青玉练功密室。 才不过一盏茶功夫。 只听得又是一阵碎响,第二幢青玉练功密室再度碎成齑粉。 一个虚影自玉粉中飘出,又进了第三幢青玉密室。 随后接二连三青玉密室不断碎裂,胡不归则是不断的转换密室。 破一个换一个,一直到第二十三个青玉密室碎成齑粉,胡不归方才止步不前,一个虚影最终又恢复了原形。 却见他似乎“仙”的味道愈来愈淡,而“人”的味道却更加的浓厚了。 以至于富贵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不由得一愣,这种感觉却是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看见过一般。 富贵努力的想了想却始终想不起来这种感觉是在哪里曾经出现过。 莫说富贵,便是胡不归自己此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他只知道一个全新的自己在这一刻产生了。 这是与从前截然不同的一条修行之路,古往今来无人走过!胡不归冲富贵咧嘴一笑道:“富贵。 这两天你又掏弄了多少宝贝?”张富贵嘿嘿一笑,道:“不多不多,有几个仙人吝啬的紧,还有些个仙人穷得叮当响,除了身上的衣服和独门法器之外简直再无他物,是以也没弄到多少宝贝。” 但瞧他美滋滋的样儿,却显然是收获颇丰。 胡不归又问道:“小虎和青龙可回来了?”富贵摇头道:“也不知这两个家伙跑到哪里疯去了,这一连几日都不见踪影了。 我也跟我那些神仙朋友也打听过,都不曾见过这俩家伙。” 胡不归皱眉道:“别是叫那个耍雀儿的老头给抓去吃了吧?”两人正在说话,却见一个仙官从天而降,只听那仙官高声道:“天帝降旨,招青云阁门人胡不归、张富贵入灵霄宝殿参加紫华仙会,即时动身,不得有误!钦此。” 胡不归和张富贵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看,似乎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却听那仙官笑道:“二位请随小仙一同进殿去吧。” 说着便飘然向上飞去。 胡不归和张富贵追上那仙官,胡不归问道:“这位大叔,请问天帝招我们进殿所谓何事啊?”那仙官和善地道:“今日是紫化仙会,天帝宴请诸天圣王、三洞仙真及各路神仙前往灵霄宝殿欢会。 二位则是天帝钦点的嘉客,此去只是赴宴,二位却不须忧心。” 张富贵咋舌道:“乖乖!天帝爷请我们吃饭?!回去说给我老娘她定然不信!敢问这位仙官大叔,是所有的神仙都去吗?”那仙官笑道:“自然不是,一些不入流的小仙自然不在宴请之列。” 张富贵一听此言更是喜出望外,骄傲地脖子都长了数分,心道:原来老子却还不是一般的小仙呢!口中则自言自语地道:“是不是该先焚香沐浴之后再去赴宴啊?”胡不归却悄悄拍了富贵一下,轻声道:“小子,你美什么呢!没准儿人家正烧好了开水,等着咱自己洗干净了下锅呢!”张富贵微微一愣,张了张嘴巴,看看胡不归,再看看前面飘然前行地仙官,低声道:“不会吧,难道这还会是鸿门宴不成?”胡不归嘿嘿笑了笑道:“难说!难说!”说罢就追上仙官一路向上飞去。 张富贵一路战战鼓兢的跟在仙官和胡不归后面向上攀升,心中时而盘算着是不是该穿上风行子送他的疾风仙履,以便事发时逃得快些。 忽而又想:倘若天帝要抓自己,只怕是穿上疾风内裤那也是逃不掉的。 再不成一去就低头认罪,好歹也能混个从轻发落。 可是认罪的话又该认什么罪呢?说自己把一个仙人气得吐血了?或是老老实实交出自己这几天四处骗来的宝贝?这般胡思乱想着,再抬头时却见一座无比巍峨巨大的宫阙雄踞眼前。 站在宫殿门口的他们便如蝼蚁一般渺小。 只听得胡不归笑道:“呆子,到地方了!”也不知怎的,张富贵突然把心一横,心道:认她娘球的罪!大不了就把老子杀了,也没甚大不了!老子小鸡鸡都接上了又岂能不做个男人!想到此处,便立时恢复了原貌,跟着胡不归吊儿郎当的朝里面走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仙宴(中) 胡不归、富贵两人才走进大殿,就有仙人开始小声嘀咕道:“快瞧,就是那位!”“谁呀?”另一个仙人问道。 “哎呀,就是盛传将公子信的玉雀踢伤的那个!”“噢,原来是他!”“他旁边那人我倒认得,那是张小哥。 张小哥的身世真是甚为凄苦啊,待回头我给你讲讲……”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胡不归瞥眼望去,只见在上首一张几案前,危燕星君神态自若的正襟危坐,仿似半句议论之声也不曾听到,更不向胡不归这边看上一眼。 在他身后,凌虚二老正襟危坐,两双眼睛却恶狠狠地盯着胡不归。 胡不归满不在乎的笑笑,却没瞧见那个公子信,想来若不是在家里养伤便是羞于见人,因而闭门不出。 正一真君第一眼看见胡不归的时候禁不住心头剧震,他强行压制住震惊的心神,笑眯眯的领着胡不归和张富贵向殿前去给天帝行礼。 只见大殿主位深远高耸,五彩缨络自上垂下,云龙玉柱参天,七宝华盖如云,雕栏玉砌犹似凝脂,朱帐银勾分向两旁。 于妙华绝美之中更透出无限威仪。 正中御座之上,端坐着一个身穿九章法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手持玉笏的中年文士。 只见他玉面清髯,目光深邃尤似星海,正和颜悦色地看着走上前来的胡不归。 此人正是九天万仙之帝。 而在天帝右首上座与天帝并排坐着的则是宝相庄严的如来佛祖。 两个至高无上的神主都含笑望着阶下的胡不归,面容虽是和善,却有无限威仪,令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一向胆大妄为的胡不归到了此地竟也似乎被这不可侵犯的威仪所震慑,却见他毕恭毕敬地与张富贵上前低首行礼道:“草民胡不归叩见天帝爷,哎,你他***!”这句“你他奶奶”令满座顿时一片哗然。 还不等殿上众仙反应过来。 只见胡不归和张富贵嗖的窜上了高台,扑向玉帝宝座两旁。 两侧金甲武仙勃然而出,却见玉帝轻笑挥手,制止了武仙上前。 如来佛祖莞尔一笑,也是不加阻拦。 却见宝座两边懒洋洋躺着家伙,其中一个抱着根硕大的肉骨头狂啃的肥猫却不正是小虎。 而另一个则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青色道袍,手中抓了一大把金丹,忽的丢一个在空中,尔后伸嘴接住,喀吧一声嚼碎吞落肚中。 这好不逍遥的家伙自然是青龙了。 正一真君轻喝一声:“不得放肆!不归、富贵。 快快下来请天帝恕罪!”却见胡不归和张富贵已经一人拖了一个活宝气势汹汹的走下了高台,却哪里有半点赎罪的意思。 青云阁诸人心头全捏了把汗,却见危燕星君嘴角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地冷笑,大殿上众仙尽皆一片寂然。 却听天帝笑道:“不妨事。 不妨事!小朋友打打闹闹而已,你们这般紧张做甚?都好好的坐着吧。” 天帝此言一出,众仙顿时愕然。 怎么一向威严冷峻的天帝竟然对这几个小子这般宽容?看来这两个小子定然大有前途。 那些被富贵骗去了些财物的仙人不由得点头微笑,心道:我就知道张小哥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连天帝都对他青睐有加,看来这礼物也没白送。 而危燕星君的脸色却就不那么好看了。 他不由疑惑的悄悄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天帝,似乎感觉眼前的这个天帝竟然变得有些陌生了。 且不说灵霄宝殿上众仙的这些复杂心思,胡不归和张富贵却早已经大大方方的落座在青云阁所在的席位上,两人一个揪着青龙的耳朵,一个揪着小虎的耳朵正在那里旁若无人的盘问呢。 这两人,一个是早已横了心,拼死都要做男人,而另一个则原本就是个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家伙,这一番脾气上来,管你什么仙界啊、玉帝啊,都统统靠边站。 却听胡不归揪着小虎的耳朵问道:“你们两个家伙这几日就在这里胡混呢?”小虎一边紧紧抱着那根尚未干掉的肉骨头一边呲牙咧嘴的点着头。 却见富贵则是拧着青龙的耳朵道:“你个臭小子倒懂得逍遥,这么名贵的金丹你小子却当成糖豆吃!你真是不可救药!不可救药!”想起那么多宝贝金丹都叫这小子喀吧喀吧的吞了,心疼得富贵啪啪啪的直拍青龙的脑门,直打得青龙咧嘴道:“多得很,多得很。 老大说要多少有多少!”他这话一出口,连胡不归和富贵也都愣了,看看小虎,再看看青龙问道:“什么老大?谁是老大?”小虎和青龙同时把爪子指向了端坐在高台的天帝。 这一下,不止是胡不归和张富贵相顾愕然了,坐在周遭的所有仙人都禁不住瞠目结舌。 谁能想到这两个家伙拜的老大竟然会是至尊无上的天帝。 这个靠山也实在太大了些。 从此之后,这几个家伙便是在仙界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个不是了。 正在此时。 一个仙官走上殿前,朗声道:“紫华仙会正式开始,奏乐!”一阵仙乐飘起,犹如一股清新的晓风吹过灵霄宝殿。 仙乐响起的同时,一列列仙女流水一般地端上来无数仙果佳肴、玉液琼浆,分别呈上大殿中一张张几案。 但听那仙乐仿似河绿水初暖,岸边垂柳新绿,却是改编地一曲江南小调。 几个天籁阁丝乐仙人一面演奏,一面感激地望向胡不归,此曲便是受了胡不归的启发而创制地,却见胡不归此时哪里还有空抬头,清雅脱俗的仙曲全被这小子和着仙家酒肉吞落肚中。 而其他几个狂吃客也早就拉开了架势,出爪如飞,落口如电,顷刻之间,一桌吃食儿便所剩无几了。 只见胡不归一边狂吃一边对身边上菜的仙女含糊不清地说道:“仙女姐姐,这桌多上些个!”这番狂吃景象直看得殿上众仙瞠目结舌,只怕是自有灵霄宝殿以来,这番景象在这里却还是第一次。 这一下连正一真君都有些不大好意思了,讪笑着跟旁边的南极仙翁道:“年轻人嘛,嘿嘿,胃口就是好!”南极仙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唉,多吃些个吧,这几个孩子都是苦出身,尤其是张小哥这孩子,唉,身世听来令人心酸啊!”却不知富贵是如何给他灌输的,好似这几个小子自小就没吃过几顿饱似的。 就在殿上众仙震惊于这几个小子肆无忌惮的狂吃滥喝的放浪举动时,两个人影鬼鬼祟祟的自旁边溜了进来。 这两人却正是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却见他们两个蹭到胡不归几个的桌边,一屁股坐下来,一言不发取了酒觞,闷不作声的对饮起来。 胡不归一见两人就乐开了,道:“原来你们也是好酒的人啊!这敢情好,得,咱也别喝这淡出个鸟的什么仙酒了,你们来尝尝我这酒怎样。” 说着从腰间取出天魔樽,将他自人间界带来的烧刀子满满给赤脚大仙和古月仙人倒了两杯。 谁也没有注意到,胡不归一取出天魔樽,天帝的眼睛便有意无意的向他这边瞥了一眼。 古月仙人抬眼看看胡不归,端起酒觞,一引而尽。 待喝入口中,却禁不住呸的一声又吐了出来。 与此同时,却见赤脚大仙起先没甚反应,忽的面皮一红,紧跟着一双眼珠子全都鼓了出来。 待他再张嘴时,却哇哇叫道:“你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竟如刀子一般直往里戳?”胡不归哈哈大笑道:“此酒本就名为烧刀子,这是男人喝的酒,却不似仙界这等清汤寡水的仙酒。 来来来,再喝再喝!”说着又与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倒酒。 古月仙人捂着酒杯道:“要喝刀子你们俩喝,我啊还是喝我这淡出个鸟的琼浆吧。” 胡不归和赤脚大仙立即满脸鄙视的看着古月仙人,一边大摇起头一边对饮起来。 就在这时,却见一个两眼鼓胀犹如仙桃一般的家伙慌慌张张奔到殿上,道:“启禀天帝,危燕宫起火了!”此人这一出现,大殿上百花仙子首先冷哼一声扭过了头去,这家伙正是因为偷看百花仙子被打伤眼睛的千里眼。 而另一个人的脸却转了回来,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千里眼。 这人正是危燕宫主危燕星君。 胡不归耳中听得危燕宫起火,不由得向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看去。 却见这两个端起酒觞道:“喝,接着喝。” 说罢抢过胡不归的酒壶你一杯我一盏的喝了起来。 胡不归也不多言,只嘿嘿一笑,便与这两位神仙喝在了一处。 第一百九十七章仙宴(下) 在高台之上,天帝身子微微前倾,哦了一声,道:“危燕,你回去看一下吧。” 危燕星君起身不慌不忙的与天帝行了君臣之礼,这才带着凌虚二老飘然而去了。 却听天帝又问道:“千里眼,起火的原因你可看清楚了?”千里眼眨巴了一下红肿的双眼道:“罪臣眼疾未愈,只瞧见危燕宫方向烈焰腾腾,烟气冲天,却没瞧清是如何起火的。” 听到这儿,某些人心中大定,酒杯举得更是频繁了。 而也有一些仙人心中不由疑窦丛生:这仙界又不是人间,却哪里来的火患?那除非是有人故意放火!酒过三巡,百花仙子离席带着一群仙女翩然起舞,只见衣袂飘飘,舞姿绰约,满殿流香,于婀娜飘逸之间显出万千风情,眼波流转之际似有柔情无限,实在是美不胜收。 胡不归一边与二仙对饮一边瞥向富贵。 却见富贵却并不多看百花仙子一眼,而是揪住青龙不放。 胡不归心道:莫非这小子转了性子,不喜欢美女反而喜欢青龙这样的妖怪了?胡不归问道:“富贵,你不觉得这位神仙姐姐美吗?”富贵头也不抬,道:“这姐姐自然是美极,但她既瞧不上我,我却又何必白费心思。” 说罢竟然强自将手伸进了青龙的怀中,而青龙则扭扭捏捏的嘻嘻怪笑。 胡不归看得头皮都发麻了,正想一脚将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踢飞出去,却见富贵的手自青龙怀中抠出一把金丹来,富贵骂道:“你不是没了吗?这是什么?你***!”说着洋洋得意的将那一把金丹没收了。 这其间,小虎闷头苦吃,此刻早已经拖着硕大的肚皮吃到了别家桌上去了。 这家伙本就不会与谁客气,再加上它又是天帝新收的小弟,哪个仙人又敢不许它吃。 只见它吃了一桌又一桌。 呼哧呼哧地一路不停,简直美得冒泡儿,也撑得不行。 一个肚子是越来越大,直吃成了一个肉球,却依然蹦着奔向另外一桌。 狂吃王的称号此次看来非小虎莫数了。 而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却已然醉眼朦胧了,将胡不归一壶烧刀子喝了个干净。 古月仙人咚得将天魔樽丢了出去,嚷道:“再给老子来点刀子!”而赤脚大仙则嘿嘿傻笑着低头看看,道:“我脚还没喝红呢,呵呵,上酒!上酒!”这一伙人狂吃滥喝。 到了后来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也大吃特吃起来,吃态之凶猛狠辣直追小虎。 片刻过后,二仙均已是大腹便便了。 直看得殿上众仙纷纷摇头,有人道:“怎的这二仙也变得这般不成体统了?看来学坏果然是甚为容易啊!”也有人道:“你哪里知道,这赤脚大仙本来就是如此。 上次西王母的蟠桃宴上光是蟠桃,他一个人就吃八个!”南极仙翁的脸突然红了起来,他慢慢往旁边角落里蹭去,却是要离胡不归一群人远些。 上次蟠桃宴上他吃了九个蟠桃,那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蟠桃这等好东西那是逮着一次算一次,又岂能不吃个够本。 就在众人的喧闹声中,危燕星君面色微青的踏进了灵霄宝殿,在他身后跟着的是脸色惨白的信公子。 满座顿时一片寂静。 众仙瞧着危燕星君父子俩一步一步地走上大殿,来到天帝面前。 天帝神色如常地问道:“危燕,你宫中情形如何了?”危燕星君低首道:“启禀天帝,微臣宫中火势已被扑灭。 但其中经过却颇有些蹊跷。 犬子恰好看到些情形,请恩准犬子向天帝细陈经过。” 天帝点了点头道:“信。 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儿吧。” 信上前与天帝见礼,而后低声道:“小仙其时正在家中养伤,”说到此处,他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胡不归,尔后接着道:“只听得外面一阵喧哗。 待小仙推窗望去时。 只见火光满天,小仙所居的雏燕居已为三味真火所包围。 家中弟子门人正在奋力扑救,喊叫之声不断,各种法器飞舞,乱作一团。 而那三味真火却显然是法力高强之辈所施的,无论宫中弟子如何扑救,火势仍不见小。 小仙站在高楼上似乎望见有两条陌生的人影悄悄溜进了我父亲居住的飞燕阁。” 说到这里信似有意似无意的瞟了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一眼。 而这两个则是笑眯眯的只管盯着信的裤裆乱看。 只看得信的心头一阵火起。 信咬了咬牙,道:“后来。 父亲赶了回来,扑灭了三味真火。 在一番查看后,除了有两名危燕宫弟子受伤之外,宫中还丢了些事物,显然是被放活之人趁乱盗走了。” 一听说危燕宫里丢了些事物,胡不归不由得心中一喜,暗道:这两个老小子当真是做贼地料。 天帝问道:“那你可看清了那两个溜进危燕宫的人了?”公子信目光霍霍地盯着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道:“小仙虽未瞧清楚那两人相貌,但小仙觉得那两人身材意态与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颇有些相似之处。” 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晃晃悠悠站起身来,二仙拖着依然臃肿的不行的身子悠悠然迈着醉步走到公子信身前。 古月仙人鼓着牛眼瞪着信,道:“你说我们两个像偷东西的贼?”赤脚大仙则是笑嘻嘻地道:“小古,你给他走两步看看,让他瞧瞧像不像!”古月仙人举起右手道:“好,就这么办!”说罢贼兮兮的向左右望望,而后扭动着已经大了八圈的肚子,贼兮兮的向前走去。 赤脚大仙叫道:“还有我!还有我!你一个人走起来只怕不像!”说罢大脚足尖点地,一个肥咕噜嘟地身子轻盈的蹦跳着追上了古月仙人。 大殿之上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瞧着这两个活宝在大殿空地上溜来蹿去,却似乎比百花仙子的仙舞还要好看。 不少仙人竟看得连连喷饭,顿时又是一片狼藉。 到了此时,谁还管究竟是哪个放火偷东西,一个个全在抚掌大笑了。 只有危燕父子俩脸色是越来越青。 直至天帝宣布散席,这出闹剧方才收场。 第一百九十八章夺石(上) 从霄宝殿出来,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便一直在笑,一路直笑到了无量山逍遥阁。 胡不归跟在二仙身后,听了一路的笑声。 紫华仙会过后,富贵揪着小虎和青龙四处“化缘”去了。 青云阁诸人也都回青云阁去了,他们却不知道青云阁那视若珍宝的二十四幢青玉练功密室如今只剩下一幢了。 胡不归惦记着玄石之事,一路跟着二仙到了无量山逍遥阁。 直到这二仙笑声渐止,伏案喘息,胡不归才有机会问道:“玄石到手了?”古月仙人笑道:“没有。” 胡不归怒道:“没有你们两个笑个屁啊!难道你们两个没有去危燕宫偷东西?”赤脚大仙道:“去倒是去了,只是却没有偷到。” 胡不归撇嘴道:“我瞧你们两个又是放火又是演戏的,却以为你们两个是贼中老手呢,原来如此不济,真是空欢喜一场!”古月仙人道:“哪个放火了?你还真把我们当成是杀人放火的小贼了啊!我们两个好歹也是上三品大罗金仙却怎能做出如此下作的勾当!”赤脚大仙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我们两个只是想趁乱将那个玄石取回来而已,省得危燕那小子看到了舍不得。 这哪里算得上是偷。” 看这这两个家伙理直气壮的模样,胡不归还真不知说什么好了。 但一转念,他又道:“这火当真不是你们放的?”赤脚大仙道:“自然不是了。 我们原本也只是想趁着危燕那老小子不在家去看看是不是有机可乘,谁知我们正在危燕宫外转悠,却见大火冲天而起,又听得宫内一片嘈杂。 于是我们便趁乱溜了进去。 待溜进飞燕阁内,我们俩一眼就看出了地板上隐藏的六合八方锁。 稍费了些功夫,我们打开了密洞。 那里面宝贝倒是不少,却不见你所说的什么玄石。 而我们正准备溜出来的时候。 才猛然发现危燕这个老小子居然在入口处藏了一个密罗云丝结,封闭了一小块空间。 这密罗云丝结倘若不知开启次序,便只有强力破坏,此外别无他法。 藏得如此隐秘,我们料想此中定然是你所说的那块玄石了。 谁知道待我们强行破开结界,却发现里面竟然是空空如也。 这实在是大出我们意料。 密罗云丝结一破,我们的形迹便算是暴露了。 于是我们就只好匆匆离去了。 为了做得像些,临走时,我们随手抓了几样宝贝,出来之后便丢进了玉池琼海之中了。 待我们赶到灵霄宝殿时事情还没有事发。 这番敏捷你说还不够厉害吗?”说着竟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 胡不归却不理这两个醉汉,而是眉头深锁,喃喃自语地道:“既然不是你们放的火,那就是说定然还有其他人也在打玄石的主意,那么这个人究竟会是谁呢?玄石会不会被人捷足先登了呢?”就在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大笑而返之时,也有一个人在窃笑不止,此人正是宫阙被焚、宝物被盗的危燕星君。 难道此人竟然失心病狂,疯了不成?在飞燕阁内,重重屏障深掩之下。 危燕星君终于露出了狐狸一般的微笑。 危燕星君充满嘉许地看着儿子道:“信儿,你这次做得很好!为父很是满意。 你这三味真火的修为修炼得确实不错,不过至此以后便不可再施展了。 记得了吗?”信笑道:“知道了,爹爹。 那些家伙定然想不到这火是我们自己放的。 而他们偷去的那块天心石也只是一枚假的!哈哈,凭他们也想与我们斗!”危燕星君道:“孩儿,尽管我们已经占了先机,却也不可大意。 那姓胡的小子修为虽不甚高,却极其怪异。 更有正一这个老家伙给他撑腰。 这古月和赤脚却不知是如何与他们搭上干系地,但这么一来,他们一方的实力却便不容忽视了。 还有两块天心石要从这姓胡的小子身上着落呢。 尽管此时那两块天心石不在他的身上,但他终归是要与他同伙汇合的,到那时咱们再下手那也不迟。 等我们齐集三块天心石,破解了其中奥秘,咱们爷俩不但可以躲过仙劫。 更可另辟世界独自称神,到那时岂不快哉!”说到此处,他似乎是由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怎么,灵妖族那边没什么消息吗?”信说道:“那人传来消息说那个与胡姓小子一同前来的妖族女子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便是她的伙伴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除此之外,那人依旧还是那些老话而已。” 危燕星君冷笑道:“这种人便只能利用。 稍给他些甜头就行,却哪里能真正让他得到好处了!至于那个妖族女子。 我们也只能是静观其变了。 你告诉那小子将他灵妖族的确切地点告诉我们,这一次不许他再敷衍了!若是他再推三阻四,他自己该知道是什么后果!”信沉声答道:“是,孩儿这就去办。” 说罢起身离席,拜别危燕星君,飞身出了飞燕阁。 待公子信走后,危燕星君伸手拉开了面前桌子上的一个暗格。 什么结界阵法都没有,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暗格而已。 然而在这暗格里却放着他最最重要的东西——天心石。 谁能想到他会把天心石就放在这里呢?这里没有一丝气息变化,反而不会引起他人的注意。 危燕星君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暗格缓缓打开,一个古旧的木匣出现在他眼前。 危燕星君打开木匣,却见那一丝得意神情猛然在他脸上凝固了,一张脸犹如一块坚冰一般,似乎随时都会咯吱一声碎裂开来。 危燕星君木然地取出了匣子里的那块天心石,这是他亲手仿制的一块赝品,这他又如何认不得?!这块赝品应该已经被古月仙人和赤脚大仙盗走了才是,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那真的天心石又是在什么时候被人掉了包呢?仙云渺渺,玉宇清廓无定。 胡不归满腹狐疑的向前飞去,思来想去,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 原本以为窥视玄石的便只他们这一伙人,谁知还有他人也对这玄石有意。 但也有可能是危燕这个老小子监守自盗,以此迷惑众人。 胡不归突然觉得这仙界也并非像表面上表现的这般平静。 其中暗流涌动,也似乎隐藏着无数秘密。 忽的云分两侧,一条人影破云而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夺石(下) 还没看清来人,胡不归便感到一股气息迎面而来。 此时胡不归的修为却已非前日,他清晰的感到这一股气息之中隐藏着无数游丝般的仙元,亿万根游丝向着他缠绕而来,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了,就在前些日子他和他的伙伴们便被这难以察觉的游丝缠住,尽数被定在了原地。 这是危燕星君的锁仙诀!只要被这游丝缠上,便难以脱身了。 然而,胡不归已经不是昔日的胡不归了。 却见他身子忽的一虚,烟气一般的虚渺渺从千丝万缕之中脱了出来。 只听得来人“咦”了一声,出现在胡不归面前。 此人正是危燕星君。 他却没想到才不过短短数日,自己的锁仙诀竟然困不住面前的这个小子了。 究竟是什么缘故叫他的实力提升得如此之快?难道是得益于那另外两块天心石?想到此处,危燕星君心头更是火起,看来若想擒住这小子却不能如前几日那般容易了,若不使出些手段只怕是难以叫这小子就范。 危燕星君冷笑道:“交出天心石本座或可饶你不死!”胡不归心道:原来这最后一块道家玄石却是叫做天心石,看这老儿模样似乎当真是被人盗走了。 但他嘴上却道:“什么天心石?老子没见过什么天心石,老鸟儿倒是见过一只。” 一丝怒色自危燕星君眼中闪过,只见他身形微微一动,一只白玉般的手掌便已经印到了胡不归胸前。 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掌却似乎笼罩了胡不归所有的去路,掌缘颤动间万千变化尽在其中,叫胡不归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这一瞬间的变化,若在人间修士眼中便又是一片浮光掠影,根本瞧不清个人影儿。 然而随着修为的不断增长,胡不归此刻却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种种变化。 此时的胡不归却也想试试自己在青玉练功密室中修行地结果。 心中豪情顿生,只见他双脚如轮,迎着危燕星君这一掌连踢出去。 在一瞬间,胡不归的双脚足尖便与危燕星君碰撞了上万次。 噼啪之声不绝于耳。 待人影一分,危燕星君禁不住心头狂震。 他难以置信的望着对面的胡不归,眼前一切实在是太叫人不可思议。 在数日之前这小子还是个自己一出手便可以制住的无名小辈,才不过短短数日,他先是躲开了自己的锁仙诀,紧跟着居然能硬接自己一招。 这番变化也实在是太大了,就算是这姓胡的小子这几日是在仙炉中度过的也不会有这样的飞跃。 难道他已经破解了那三块天心石的秘密了?想到这里。 危燕星君心头一阵后悔,当初他要是一上手就把这小子给杀了又哪里会有今日之事!而胡不归却是信心大增。 方才危燕星君那一掌是以一化万,看起来虽是一掌,实则是万掌有余。 而胡不归则恰好相反,他却是由万归一。 那千万脚其实只是一脚。 一个是由简入繁,极尽变化之能。 而另一个则是由繁入简,返璞归真。 虽是平手。 胡不归却在境界上高出危燕星君不止一筹。 却听危燕星君爆喝一声,紧跟着周遭空间为之一暗,似乎周遭的仙气一下子就被抽空了,空间不断地向内崩塌着。 在方圆百丈之内是一片黑暗,如铁般的重压向胡不归袭来。 伴随着一声清鸣,一道亮光划过漆黑地空间,射向胡不归。 这是危燕星君的玄鸟,但这已经不再是玄鸟了,此时此刻,玄鸟便是危燕星君。 而危燕星君就是玄鸟,二者便如纸上的墨,墨下的纸。 死亡的气息再度弥散开来,杀场已成,见血方休。 带着凌厉的杀气。 玄鸟地利喙直刺向胡不归,夺命的寒光在黑暗中直逼人的魂魄。 就在此时,一晕柔和洁净的光亮在漆黑之中亮了起来,却见胡不归全身散发着圣洁的佛光,慈悲之中又显出无限飘逸。 连他自己也不知怎的,却见他自然而然的便捏了一个佛门法印。 随双手法印变换。 黑暗开始在他身周崩溃。 而那道刺向他眉心的寒光他却视而不见,没有杀又何来死?杀气顿消。 只有玄鸟的去势依旧。 只见胡不归指端变化犹如妙法莲华,随锵然一指,斜弹在玄鸟身上,玄鸟一声凄鸣被弹飞出去。 与此同时,一根手指穿过柔和的佛光刺入了胡不归的肩头。 却见危燕星君玉面一红,一口仙血喷了出来。 他的意念神识具与玄鸟相通,胡不归那一指弹伤玄鸟,同时就波及到危燕星君。 而他强忍伤势依旧奋力一刺,万余年的仙道修为确是不容轻视,在这一刺之下,竟然洞穿佛光,这人竟然在处于劣势的情形下硬与胡不归拼了个两败俱伤。 胡不归忍痛将左手法印向外一翻,只见佛光普照,黑暗顿时消散与无形。 当两人重新相对而立时,危燕星君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看似凡人一般的小伙子了。 在他悠长的生命之中,似乎第一次感到自己竟然老了,面前这个年轻的对手在他面前犹如旭日一般,正冉冉升起,而自己则是日薄西山了。 然而,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信。 倘若这个年轻人活着,那自己的儿子焉能有出头之日?一个决定在危燕星君心中不可动摇地升了起来。 只见危燕星君轻轻挥了挥手,玄鸟划出一道弧线,飞回到他的手掌之上。 在他平静的眼中透出一片阴翳,玄鸟喃呢而语,危燕木然而立,平静之中似有无形地巨浪正在酝酿之中。 终于,玄鸟再度自危燕星君掌中飞起。 这次却是在他身周绕身儿走,只见那黑白分明地燕子越飞越快,伴随着沧啷一声脆响,危燕星君手中便多了一柄半黑半白的仙剑,而玄鸟却无影无踪了。 玄鸟已经化身为剑,剑既玄鸟。 胡不归双手握在一处,高举过头顶,剑意在心中缭绕,而手中无剑。 虽手中无剑,但在危燕星君看来,却仿佛有一柄擎天大剑正握在胡不归手中,蓄势待发。 这是无剑的境界。 伴随着一声清鸣,危燕星君动了。 万点寒星自他掌中飞起,每一颗寒星却又分化为万点微芒,遂越飘越细,不见风声,却似有微雨迷蒙飘散。 不见杀气,却似乎是江南三月,烟花柳色雨随风,小桥飞燕亦朦胧。 胡不归望着眼前景象似乎想起了江南,想起了西湖,想起了梅轻雪……一阵叮叮当当的轻响,不是雨打浮萍,而是夺命的寒星。 胡不归如痴如醉,一双手却挥舞起来,那柄看不见的大剑似乎随他的手掌而舞动起来,挑、弹、旋、削,把那一粒粒细如微尘的剑芒挡在了身外。 这便是“虚至妙处无还有,化至巅时有还无”。 然而,微雨突然转为暴雨如注,铺天盖地,汹涌而来。 刹时间,凄风阵阵,冷雨连连,骤然便从温柔乡中直坠鬼蛾魔原。 那每一道剑芒的威力顿时也大了千百倍,隆隆的雷声不断在碰撞中炸响。 胡不归的身影在风雨之中飘摇不定,犹如最高枝头一芽新叶,任风疾雨劲却总是不肯低头。 突然自风雨之中,一个淡淡的灰影逼近了。 却见危燕星君满面青灰,豁然张开怀抱,一双手臂悄然暴涨,环抱向胡不归的身子。 胡不归心头一震,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然而此时玄鸟剑其势不消,而危燕星君双臂如环,再要躲避却已经为时已晚。 胡不归一咬牙右手挥动妙虚之剑,左掌猛然向危燕星君推去。 危燕星君不躲不闪,反而加速向他迎去。 只听得轰然一声闷响,危燕星君胸口中掌,一口仙血顿时喷出。 而他的手臂也如怪藤一般缠上了胡不归,数十道剑雨顿时打在了胡不归和危燕星君的身上,一阵彻骨的疼痛自肉身上传来,胡不归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危燕星君的手臂抱得更紧了,玄鸟剑化为一道闪电直劈向两人。 电光之中,胡不归看到危燕星君眼中呈现出疯狂的神色,似是极喜,又似是极悲。 一丝疼痛自危燕星君铁箍般勒紧的身体上传来,胡不归猛然清醒过来,他不能死!胸腔里一团火焰燃烧起来,那是求生的意念,它是如此炙热,如此的强烈。 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在胡不归的胸口上起,他双臂一分,挣开了危燕星君的双臂,随后一脚踢在了危燕星君的小腹上。 在轰然一声巨响中,两人的身子骤然一分,各自向后飞去。 闪电骤然落空了。 胡不归的身子开始向下坠去,朦胧之中,他似乎看到有一些淡淡的仙影朝这边飞来,想是被这一阵惊天动地的打斗之声惊动的各路神仙吧。 身子底下是为仙云掩盖的深渊,像梦一样,胡不归感觉自己的身子没有了重量。 眼前尽是一片片洁白灵动的仙云,他打败了一个上三品大罗金仙,然而这并不值得他高兴,修行倘若只是为了争强斗胜,那么修行的意义何在?他突然觉得危燕星君很可怜,也很可悲,万余年的岁月只是用来不断地变强,不断的踩踏着他人的头顶往所谓的巅峰上攀爬吗?这样的修行不要也罢,成仙也好,成神也好,渡不渡仙劫也好,这一切又有何重要的?下坠,不停的下坠。 身子终于坠入层层叠叠的仙云之中,胡不归突然万分想念那双犹似冬夜寒星般的眼眸,想念那冷香扑鼻的怀抱,那才是他的归宿。 果然像梦一样,一双温柔的臂弯抱住了他的身子,在他的眼前出现的是一双犹如冬夜寒星般的眼眸。 真的是梦吗?胡不归轻声唤道:“轻雪!”“胡郎。” 那声音就在耳边,如兰似麝的气息吹在脸上,倘若是梦,便叫这梦不要醒来! 第二百章 得石(上) 胡不归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双犹似冬夜寒星般的眼睛,这不是梦!胡不归翻身坐起,将那个娇小的身躯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周遭是虚渺渺的浮云,身下是一块突兀的岩石。 “轻雪,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胡不归轻声问道。 梅轻雪轻轻咬了一口胡不归的耳垂,胡不归哎呦一声叫出声来,声音里却尽是欢乐。 却听梅轻雪道:“你说这是不是梦呢?”胡不归搂过梅轻雪问道:“轻雪,你怎么会在这里?”梅轻雪道:“说来话长了。 你且放下我,待我慢慢说与你听。” 说着便要从胡不归怀中挣脱出来。 胡不归却抱得更紧了,道:“便这样说话不好吗?只怕我一放开你,你就会不见了!”梅轻雪笑道:“你这个呆子!”嘴上如此说,脸上却是无限温柔。 却听她说:“在你走后我们发现了妖族第一颗种子残留的印记。” 说着便将在灵隐星云上发生的事儿一一讲给了胡不归。 却听梅轻雪说道:“自我被第一颗种子残留的能量开启了自身的能量之后,我就在那深渊之中修行。 忽有一日,我突然感到在那石碑中还有什么在召唤着我。 也不知怎的,落梅琴就被我召唤出来了,一根琴弦铮地弹出,那块石碑就被劈为两半。 紧跟着我就看到了它。” “你看到了什么?”胡不归问道。 “我看到了一扇门,”梅轻雪答道:“但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一扇门,因为它的样子很古怪,像是一个圆环套着一个圆环。 但当我碰触到它的时候,它启动了。 伴随着那些圆环的转动,一个空洞凭空出现了。 你可知道这扇门通往何处?”“莫非你便是从那里来到仙界的?”胡不归问道:“这么说在天外天竟然不止一个仙门了。” 梅轻雪摇头道:“那扇门并非是通往仙界的,而是通往魔界。” “魔界!你去了魔界吗?”胡不归道。 梅轻雪点了点头道:“我随着那感觉的指引进入了那个空洞。 穿过那扇门后,我才知道那是一个贯通外界与魔界地入口。 而那环形事物便像是一柄钥匙,有了它,门就应声而开了。 在魔界中我找到了另外一块刻有神文的石碑。 原来那把钥匙就是要指引我找到神文。” 胡不归惊讶道:“你只身一人就敢擅闯魔界!你可真是胆大妄为啊!”却没想到这话居然是从他这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口中说出来的。 梅轻雪笑道:“比你还胆大妄为吗?我瞧不见得。” 胡不归道:“魔界中人没有寻你麻烦吧?”梅轻雪道:“那自然是有的,若非是咱们在魔界有熟人,这番我可就见不到你了。” 胡不归惊讶道:“熟人?你见到义父了?”梅轻雪笑道:“除了他老人家,在魔界你还认识谁?如不是他老人家帮忙,我又岂能在魔界自由出入。” 她说得虽然轻描淡写,但胡不归心知定然也是一番惊心动魄。 胡不归道:“义父他老人家还好吗?”梅轻雪道:“你放心吧,他老人家好得很呢。 凭他老人家的心性本领。 走到哪里也都是受人尊崇的。” 胡不归点头笑道;“义父跟我师傅一样,即便是那些家伙不买他们的帐。 凭他们的臭脾气也会闯出一片天地的。 后来你寻到地那块石碑上的神文上又说了些什么?”梅轻雪道:“那神文上说在万神冢的深处有一座无主之墓,所有密藏尽在其中。 还说倘若三石、四灵、一点星全部汇聚便可开启乐土之门。” “一点星?”胡不归皱眉道:“什么是一点星?”梅轻雪摇头道:“那石碑上也没详细说明,我猜除了那最后一块玄石之外,我们尚还差这样东西。” 胡不归道:“那么万神冢又在哪里?”梅轻雪道:“我来仙界便是为了知道这个。 我在魔界再也寻不到什么线索的时候,又感应到那柄钥匙蠢蠢欲动,在那神文石碑旁打开的另一道门便通向了仙界。 想来在仙界定然也有铭刻着神文的石碑。 在那上面应该会有万神冢的线索。 按照魔界神文碑的位置,这仙界石碑也该就在这附近了。” 说到此处,梅轻雪道:“谁知道我才从那玄门中出来便看到你小子从天而降。 我还说呢,这仙界怎么也不掉点好东西下来,却是个坏蛋从天而降。” 她话音未落,却见嗖地一道白影从天而降。 只听嘭的一声,一个白球儿摔在崖边,而后又弹了起来。 还不待弹高,却听它嗷的一声欢叫扑进了梅轻雪的怀中。 这从天而降的家伙却正是小虎。 胡不归笑道:“这回还真是掉了个坏蛋下来。” 胡不归的话音未落,却听咿咿呀呀一阵嘈杂。 这次却是一下掉来两个坏蛋。 只见张富贵和青龙两个纠缠在一处,嘭的一声拍在地上。 梅轻雪揪着小虎的耳朵,朝上看看,自言自语地道:“这仙界还当真是光掉坏蛋了。” 胡不归笑道:“富贵、青龙,你们怎么都来了!”张富贵道:“快别提了。 上面此刻已经大乱了。 听说你小子把危燕和他的老鸟儿都给打了?天帝爷此刻正派人四处寻你呢,咱青云阁也全乱了套了,祖师爷也把门下弟子全派出来寻你了。 危燕宫那帮灰孙子天天哭丧着脸去天帝爷那儿告状诉苦去,听说危燕那老小子身受重伤,此刻正在危燕宫躺着呢。 这回事儿可大了!这不,我们几个都出来寻你。 祖师爷说叫寻到你之后便叫咱们先去外面玩些天。 待他老人把事情摆平了咱再回来。” 胡不归一听祖师爷这番话不由得心头一暖,虽只跟他老人家想出了这短短几天。 但正一真君的慈爱却温暖着这几个晚辈的心怀。 胡不归点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咱们寻到神文碑之后便先离开仙界,去与小桌子他们汇合。” 众人便开始在这仙山上搜寻起来。 梅轻雪一边走一边问道:“你们来了这些天可有什么收获?”胡不归便将在仙界的经历简单的说与梅轻雪,一直说到最后一块玄石下落不明为止。 梅轻雪不由得皱眉道:“倘若得不到这最后一块玄石,那咱们就算是找到神文碑也无济于事啊!”胡不归点头道:“是啊,这最后一块玄石原本在危燕手上那还好些。 虽然搞到手比较困难,但也总算是有法可想。 现在却上哪里去找呢?但我想这玄石至少还是在仙界,只有待我们慢慢查找了。” 一边说着,几个人一边穿过重重云雾向仙山更深处走去。 这里是第三十三天的最底层,仙云弥漫,奇峰高拔。 云山雾绕看不清远处景物。 此处漫山怪石嶙峋却哪里去寻那块神文碑。 胡不归问道:“轻雪,那神文碑是什么模样?”梅轻雪道:“这神文碑是一块巨大的剑型石碑,倒是极为好认。 只是这里山高壑深,又被这许多云雾掩盖,却便不好寻了。” 正说话间,却听前面小虎一声欢呼,似是有什么发现。 众人急奔过去,却见小虎拐进了一个山峡之中。 但见那山峡两侧高耸入云,道路曲折,雾气弥散,不见前路去向。 众人一路随小虎前行。 忽的,小虎停住了脚步,众人抬头一看,前方一片空地上不正耸立着一座巨剑般的石碑嘛! 第二百零一章 得石(下) 但在那石碑前却静静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众人,似乎并未察觉众人的到来。 他正抬头仰望着斑驳的石碑,一个背影却似乎似曾相识。 胡不归身子微微一动,已经挡在了众人前面,却见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平凡之极的脸。 这个人赫然便是危燕宫的杂役仙人阿三。 张富贵惊呼一声,道:“他是危燕那老小子的手下!大家小心了!”胡不归目光直视着面前这个一脸平静的少年,道:“不,他不是危燕星君的手下。” 这个少年,他们几个在灵隐星云都是曾经见过的,那时他的身份确实是公子信手下的一名杂役仙。 然而他超绝的修为和极其平凡的外表却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怎的胡不归此时却说他不是危燕星君的手下呢?梅轻雪问道:“那他是谁?”胡不归摇头道:“这个问题你只有问他了,我只知道此人决不是危燕星君手下的杂役仙,因为我能看清危燕星君的修为,但他我却是半点也看不出来,这样的人又怎能是危燕手下的杂役仙?”胡不归的话音方落,却听那少年啪啪的轻轻鼓起掌来。 他笑了,露出一口洁白如贝的牙齿。 他说:“聪明,你还能看出些什么?”胡不归定定地看着他道:“我还知道最后一块玄石也在你的手上!是你取走了那最后一块玄石!”这句话一出口,众人都不由得一惊。 却听胡不归继续道:“以你这般的修为,若不是冲着玄石去的,又怎会隐瞒身份混进危燕宫去?再者,倘若玄石不是你取走的,你又为何会站在这神文碑前?因此,除你之外。 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那少年大笑道:“不错,危燕手上那块天心石确实是我拿的。 但你也只说对了一半。” 说到这里,他盯着胡不归道:“你就不怕我杀光了你们再抢走这妖族女子身上的另外两块玄石?”胡不归摇头道:“不怕。” 那少年哦了一声,问道:“为什么?”胡不归道:“倘如你要想动手,我们这里却是没人可以抵挡得住。 但你到现在都不曾动手,我猜你根本就没有动手的意思。 你既然没有动手的意思,那就更不会来抢我们的玄石了。 或者说,你若想抢,我们便是怕也没用,那又何必再怕呢?”那少年微笑道:“果然是妙言!你这小子果然有趣。” 说到这里。 他突然静静地看着胡不归问道:“修仙不好吗?”胡不归也静静地看着他,平静地道:“修仙有甚好呢?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享受漫长至极的生命?还是站在万物生灵的最顶端受人顶礼膜拜?更或者是突破仙劫。 渡入到下一个全新的宇宙中继续称神?这样便是好的吗?”这两人的话,富贵全然不懂,但富贵却突然想起了胡不归自青玉密室中出来时的那气质像谁了。 那就是像眼前的这个阿三。 他却不知道,他所看到的只是表象,而阿三却深深看进了胡不归的内里,因而才有此问。 阿三所看到的是一个背离了仙道修行的胡不归。 阿三点了点头。 突然笑了笑,伸手抛出一件事物,道:“拿着!”胡不归想也没想就接在手中,却见一块色泽炯黑的残破石片。 “天心石!”胡不归惊讶道:“你为什么要把天心石给我?”阿三道:“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既不行仙道,也不行魔道的妙人,我又怎可不做件妙事?这天心石你拿着确实再合适不过的了。” 这一番变故却更是出乎众人所料,虽然一时间难以明白这少年的用意,但却是个个喜出望外,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只听得阿三又道:“你方才说我是为了天心石才混入危燕宫的。 我说你只说对了一半。 危燕当年飞升,因以功勋卓绝而受举宅飞升之殊荣,更受天帝记名弟子之荣宠,在这仙界是何等风光。 然而他却心存非分之想,妄图靠天心石躲避仙劫。 为此犯下了多少杀孽。 我便是为了查明危燕的种种罪孽。 这才混入危燕宫暗中调查。 他当年自巨灵族手中抢来这块在道门传承的天心石也就罢了,居然还在飞升之际将巨灵族族人尽数种下了仙元锁气法阵。 这仙元锁气法阵可在血脉中流传,至此之后,巨灵族便再无一人飞升,在人间界更是惨遭道、魔两方杀戮,直至几近灭族。 这还不算他当年在仙魔大战中妄杀的无辜百姓。 他那些功勋中实在是充满了血腥!我收回他所藏的天心石不过是想断了他的妄念,却并非是为了据为己有。” 胡不归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如此啊,你是为了纠正仙界犯下的错误才如此做的吧。 没想到大个儿和巨灵神他们的族人却是被他给害的!”说到此处。 他又想起了与巨灵神的约定,若是这么走了,却便爽约了。 他对阿三道:“还有一事烦劳前辈,前辈能不能将巨灵族灭族之经过告知巨灵神,先前小子曾答应带他去见他的族人大个儿,眼下看来却是不能成行了。 请前辈代为转告,就说小子他日定当携大个儿前去看他。” 阿三点头道:“你放心吧,此事我本也是要与巨灵神讲的。 好了,闲话少说罢,他们就要追来了,你们还是抓紧时间赶紧走吧。” 梅轻雪在他们说话的空当,已经飞身看罢了神文碑上的碑文,此时已经轻盈的落在胡不归的身旁。 富贵道:“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阿三一指梅轻雪道:“这位姑娘身上的妖气与我仙界气息格格不入,倘若这般还寻不到你们,那他们可真叫白白修炼了。 好了,你们走吧,我也该回去了。” 说话间他的身子就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梅轻雪自怀中取出那枚空间钥匙,抛向神文旁碑,却见那环状钥匙骤然一亮。 一个空洞凭空打开了。 梅轻雪道:“大家快跟我来!”说着率先蹿进了那空洞之中。 众人鱼贯而入,一转眼间便走了个干净。 与此同时,在灵隐星云上却发生着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胡不归等人自玄门中出来时,发现眼前的灵隐星云已成一片战场。 在星云的最外围,火光四射,雷声轰鸣。 胡不归等人心头狂震,纷纷施展身法疾速飞向战场的最前沿。 却见有一个人手持一柄光芒四射地宝剑,以一人之力挡住了数十名天兵天将,此人正是卓不凡。 而在他身侧,梅四、大个儿、梅渡云、梅渡雨兄妹以及百余名灵妖族战士死死守住了另外一侧。 却见率领着天兵天将前来攻打灵隐星云的正是危燕宫少主公子信。 更有数十名高阶仙人在后掠阵。 那些仙人中,忽一出手,便有一颗星子轰然爆裂。 形势之危机确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却见胡不归一声长啸,身子犹如游龙一般逶迤而去。 在一个闪念之间,胡不归便已经出现在公子信面前,却见他二话不说,嘭的就是一脚,正中公子信的裤裆。 伴随着一声惨叫,公子信再度被踢中裤裆飞了出去。 胡不归足不停步,噼嘭一阵狂踢,顷刻间便将打头的数十名天兵天将踢得四射出去。 紧跟着,他身形一转,狂龙一般扑向了那一群掠阵的仙人。 梅轻雪、小虎、青龙和富贵也冲进战团,冲杀起来。 卓不凡只觉得压力骤减,但见得胡不归等人冲了出来,不由得心头狂喜,精神也为之一振。 一声清啸向前冲去。 而那群仙人但见胡不归气势汹汹的直冲过来,竟不由得一阵慌乱,这可是连上三品的大罗金仙都打败了的人,他若发威却不知道几人能够接得住。 更况且,便是联手将此人打伤了。 只怕极为护短的正一真君也会来寻他们麻烦。 想到此处,许多仙人竟不由得向四下里散去,却只是心道:危燕宫这番可是害了我了,这份差使只好胡混了。 却见胡不归依旧是飞足狂踢,不信邪地仙人们便很快被踢飞了出去。 不清醒地仙人们则是在还没拿定是逃是打就被小虎和青龙撕咬得伤痕累累。 而朱雀和玄武也汇合过来,自胡不归等人出现。 情势顿时再度急转。 到了这个时候却哪里还有蠢蛋继续硬拼。 呼啦一下子逃了个干净。 灵隐星云上一阵欢呼响成一片。 但在欢呼声中,却传来一声惨叫。 却见梅渡云铁青着脸。 手爪如钩抓住了方化戟的脑门。 梅渡云恨声道:“方化戟,妄你还是我灵妖族护卫大将,你便是这样护卫我们的家园吗?那些仙人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连自己的同胞都要出卖!”却原来这护卫灵妖族安全的妖族大将竟然便是危燕宫的奸细,直至此次将仙界人马引到灵妖族营地方才败露。 方化戟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见他面容扭曲地道:“我不服气!倘若你父亲不是上代妖王,这妖王之位又怎会落到你的头上!我灵妖族好端端地却又为何要为天妖族卖命!那天母石之谜破不破又有何干系?倘若是我统领灵妖族定然不是这般景象!”梅渡云直气得浑身颤抖,他狂怒道:“你这叛贼还敢狡辩!去死吧你!”说话间手上发劲,伴随中轰然一声爆响,方化戟顿时灰飞烟灭了。 胡不归道:“渡云大哥,此地已不宜久留,请召集全族人马,咱们这便撤离灵隐星云吧。” 既然仙界能找到这里,那么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下一次来的就定然不会是这样的角色了。 片刻过后,数千辆飞车自灵隐星云飞出,浩浩荡荡向着星夜深处奔去。 第二百零二章 乐土(上) 千车竞走,星野如流。 在当先一辆大车上,梅渡云问道:“胡兄弟,咱们这是去哪里?”胡不归则是望向了梅轻雪,梅轻雪目光坚定地望着深不可测的宇宙道:“去万神冢!”胡不归问道:“那仙界石碑上当真记载了万神冢的方位吗?”梅轻雪点头道:“正是,那石碑上说万神冢乃是在宇宙之边陲,与仙界和魔界恰成一个三角。” 胡不归又问道:“那么石碑上曾说了那一点星究竟是什么了吗?”梅轻雪摇了摇头,道:“那仙界石碑上只是说了万神冢的方位和万神冢的由来。 据那石碑上说,万神冢乃是太初之时众神造反,欲与天母争神。 在那一次大战中,天母被逼自爆形骸,而众神也死伤无数。 故而埋葬他们的地方便称之为万神冢。” 胡不归点头道:“轻雪,你在前引路,我去车队后面殿后,以防有仙界人马追来。” 说着便带了青龙、小虎向车队后面飞去。 就这般车队一路逶迤向前狂奔,过得数日,始终不见有仙界追兵。 胡不归等人这才放下心来。 在最后一辆大车上,小虎懒洋洋的趴在胡不归的腿上呼呼大睡。 而青龙则是时不时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金丹,喀吧一声嚼碎吞落。 而财迷的富贵顿时便抓狂的冲上去搜身,待他找时却竟然一颗金丹都搜寻不到了。 过不多时,却见青龙又是喀吧一声,而富贵再度抓狂,周而复始。 也不知道飞了多久,忽有一日,只见车队突然停了下来。 胡不归弹开小虎起身望去,却见前方漂浮着一幢幢巨石建筑。 每幢建筑自成一体,其形貌巍峨壮观,风格却是各异,也不只是什么人修建的。 但见那巨型建筑似乎有数千之众,远远望去,巍巍壮观。 胡不归飞身跃起,一闪身蹿到了车队最前头,问道:“轻雪,这便是万神冢了吗?”却见梅轻雪也飘然飞出大车,看着眼前这一大片漂浮在空中的巨大建筑。 道:“应该便是这里了,咱们到前面看看去。 梅大哥。 车队就暂时停在此地吧,万一有什么变故也好及时撤离。” 梅渡云道:“也好。” 说着指挥车队调头,排成一列。 而胡不归一伙人则飞身向巨型建筑飞去。 卓不凡道:“那魔界神文碑上说要在万神冢深处寻找一座无主之墓,咱们先去里头看看吧。” 众人点头称是。 一路向里飞去。 但见每一座巨型建筑的顶端都竖立着一座石像。 而那些石像形貌各异,有些像人而非人,有些似兽而非兽,千奇百怪,光怪陆离。 忽的之间前方有一座通体炯黑的巨大建筑。 这幢建筑却足足大出其余建筑数倍,而在它的顶端却是空空如也,并不见石像耸立。 富贵叫道:“莫不就是这座坟墓了吧!”众人飞身落在那巨墓之上,胡不归瞧了一眼脚下,道:“你们瞧!这坟墓地材质与玄石的材质一般无二,看来定是此处了!”也不知怎的,众人心中忽的一阵紧张,却似乎有些担心随后即将发生的事儿一般。 只有青龙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却晃晃悠悠的四处看看。 口中还哼哼唧唧的乱唱着什么。 却听他呜哇一声怪叫,一块巨石翻开,它旋即跌落下去,消失不见了。 胡不归等人抢步上前,想也不想。 一个个纷纷跃入了那翻开的大洞之中。 只见周遭一片***辉煌,却是墙上镶嵌着一颗颗发光的宝珠,照得四周犹如白昼。 胡不归等人向四周望去,却见一条巨大地甬道通向深处。 青龙则是依旧哼哼唧唧的四处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张富贵一把揪住了它,道:“莫要乱跑,万一有什么变故却就麻烦了。” 胡不归、卓不凡在前。 梅四哥和大个儿在后。 众人沿着巨大的甬道向前走去。 甬道的尽头是一排向下的石阶。 众人又在胡不归、卓不凡的带领下向下走去。 如此反复了九次,终于来到了石墓的最底层。 落入众人眼中地是一个巨大的大殿。 在大殿的正中央竖着一个半人高的四方石台。 众人便小心翼翼的向着那石台走去。 带走到近处才发现那石台顶上刻着凹槽。 梅轻雪自怀中取出三块玄石。 轻轻放入凹槽之中,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三块玄石自动合为一体,于那不规则的凹陷恰好重合。 只见那玄石上一阵气物流转,那些玄石上原本不可解读的神秘符号一个个扭动起来,整个地面也猛然随之颤抖起来,波动潮水一般向外蔓延开去。 梅轻雪双手按在石台之上,种子的能量渗入其中,一层绿莹莹的光华在梅轻雪身上透了出来。 只见那些神秘符号流转起来,缓缓地化为一个个金色的神文浮现在玄石表面。 梅轻雪轻轻念道:“四灵归位!”伴随着她的话语,突然一股庞大的力量自地板上透了出来,围绕着石台,在四方地面上亮起四个金色的圆圈,圈中以次描画着青龙、朱雀、白虎、玄武的图形。 只见那庞大的力量突然发动起来,将四灵拽入了四方圆圈之中。 小虎和青龙不但被拽了过去,就连身形也恢复了真身模样。 四道金线猛然将四灵串联起来,紧接着自青龙处传出一根金线与它对面的白虎相连,而自朱雀处也传出一道金线与玄武相连。 四灵本源中天生的能量骤然被催逼出来,却见青龙身周是一片葱绿气息,此乃木之精髓。 而小虎身周则是闪动着锐利而肃杀的白光,此乃金之神髓。 再看朱雀则是一团火焰升腾,自然是火之神髓。 与它相对的玄武则是黑雾弥漫,却乃是水之精髓。 四灵之气融入大殿上庞大的能量之中,强大的能量波动以石台为圆心向外蔓延,整个神墓的波动越来越大。 强大的力量将卓不凡、大个儿等人尽数推出了四灵组成的法阵,法阵中便只剩下胡不归和梅轻雪。 只听梅轻雪继续念道:“人子显形!”她话音方落,就见胡不归周身光芒一闪,随即胡不归的一双手掌也按在了石台之上,胡不归强大的能量也不由自主地汇入神墓的能量洪流之中。 颤抖加剧,似有隐隐的雷声从周遭巨石中穿了出来。 梅轻雪又念道:“得光明故,开极乐门!”只听叮当一声清响,一个事物自胡不归的怀中飞了出来。 众人看得清楚,那般旋转着飞舞的竟然是在胡不归怀中沉睡良久的如意青莲灯——小青。 只听得小青的声音中带着莫名的兴奋,在盘旋一周后,青灯落在了玄石之上。 那“一点星”原来却是指的小青!一点光亮自灯芯亮起,遂越来越亮,青光普照,光亮穿透法阵,穿透如山的巨石,在万神冢中,这幢巨大的神墓犹如一盏巨灯般亮了起来。 紧接着,以石台为圆心,法阵开始旋转起来,巨石纷然而动,在一阵隆隆声中,巨石一块块飞舞起来,神墓解体,波动开始向内收缩。 庞大至极的能量不断自外而内涌来,旋转加剧,梅轻雪只觉得重压如山,全身骨骼咯咯作响,剧痛自身上蔓延开来。 忽的一双温柔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柔荑,胡不归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含笑看着她。 四目相对,忘却生死。 有万丈光芒自胡不归和梅轻雪之间迸射出来,一股无形的巨力似要将两人强行分开,石台消失了。 玄石、青灯尽皆消失不见,时光回溯,不停流转,似乎宇宙初开,也不只如何,胡不归和梅轻雪就“看到了”那一幕幕景象。 最初是一片混沌,迷蒙扭转,忽有光亮亮起,一个存在破开虚空,爆炸开始了。 宇宙初开,那个存在开始制造出各种事物。 最初她造出的是诸般天神,天神们又再造物,宇宙越来越丰富了,众神根据自己的模样造出了人,人间界形成了。 又引渡其中嘉子弟修炼成仙,于是仙界产生了。 然而天神们太过洁净,于是那个存在又造出了天魔,天魔也再造物,魔界也就此形成,魔界与天神的世界遥相呼应。 天魔们也自人间界引渡嘉子弟修魔,飞升魔界。 然而,天魔却是太过污浊,欲念深重。 那个存在依旧不满意。 最后,那个存在创造了妖。 这是一种充满对生命的渴望的生灵,它们平和而纯洁,它们代表的是生生不息的生的力量。 它们不垢不净,却在之间,恰到好处。 存在终于满意了,于是亲手创造了乐土,赐给妖们。 存在越来越后悔创造了神和魔。 那花费了她半数的能量。 她想收回他们。 然而已成,又怎肯就此湮灭?逆乱终于爆发了。 接下来就是那一幕“天母爆体”的景象,原来天母便是那个存在,她不光是妖族之母,更是万物之母,原来万物具是由此而来,同宗同源,莫不如是。 在天母的爆炸声中,无数也随之化为了灰烬,只有寥寥几个逃过了劫难。 在亿万万颗光华里,一颗妖族的种子飞射出去。 而还有四点精纯的妖气则是化为了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 再接着便是妖族被逐出乐土,宇宙苍凉,万物洪荒。 第二百零三章 乐土(下) 耀眼的光亮骤然一收,紧接着一个神秘的入口出现在胡不归和梅轻雪身下。 伴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强大吸力,周遭众人嗖的被吸了进去。 待飞进去后,却见小青轻盈的飘荡在天空之中,而玄石却已经不知去向了。 在众人面前展现的一个神秘而美丽的世界,即不似仙界,也不似魔界,有些像是人间,却胜过人间万倍。 只见天青地阔,无限辽远,山川起伏,大河奔流。 有无限生机充盈整个天地之间,那是生命的喜悦,是最原初的状态,这里便是乐土吗?众人的眼睛湿润了,一阵欢呼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仙界和魔界同时震荡起来,第三个世界再度重现,仙魔之间,维系了亿万年的平衡被打破了。 此时的仙界一片混乱,仙山乱晃,玉宇斜倾,金水倒灌,是一片狼藉。 灵霄宝殿摇摇欲坠,在正中宝座上,天帝无比震怒,他斜眼撇向左右文武仙官,怒道:“此便是你们要的结果吗?那小子纵有再大能耐,若不是你们一味姑息,他今日又岂能造出如此大祸?正一真君,倘若仙界崩荼,我瞧你还如何护着你那宝贝徒孙!”虽在惶恐之中,却也有仙人不禁暗道:当日天帝您不也很是迁就那几个小子的吗?如今祸端来了,却来怪我们。 且不说仙界,此时在魔界之中也是一片混乱。 天倾地斜自不必说,但见魔云乱舞,魔殿摇曳。 群魔却是有的惶恐有的兴奋,而在最高处的雄沉宝殿之中,居中那人大笑着对一脸平静的燕西行道:“这便是你儿子、媳妇搞出来的阵仗?果是妙极!哈哈哈,想必此时帝释那小子正惶恐万分呢。 老子却要看看这番变故究竟能有多大的动静!”他正说话间,轰然一角屋檐屋檐坍塌下来。 燕西行嘿嘿一笑。 望向了辽远地宇宙边陲。 这场震荡终于在宇宙中渐渐平复了下来,一个巨大的三角再度形成了平衡。 在宁静的星野之中,一驾龙首大车向前疾驰,飞车前拉车的是四个古怪的身影。 其中一个是浑身是火的朱雀,一个是黑气缭绕的玄武,还有一个则是一路奔跑一路抱着根肉骨头狂啃的小虎。 在小虎的旁边,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地青龙时不时地从身上什么地方摸出一颗金丹喀吧喀吧的吞了。 大车之上,一个人站在车头高声叫嚷道:“快跑,快跑!谁跑得快,回去了老子请他喝酒!”这个酒鬼却正是死性不改的胡不归,却听咚的一声。 胡不归脑袋上便挨了一记,只听得梅轻雪在他身后嗔道:“就知道喝酒!不先干完正事儿。 你就别想喝酒!”胡不归回头咧嘴一笑,道:“不就是回归一村建一个玄门嘛,这个只要回了人间界很快就搞定了。” 在他们身后,张富贵左手搂着满面娇羞的梅渡雨,右手按在他祖师爷送他的混元袋上,宝物、美人尽在怀抱。 那一脸的幸福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了。 再往后面则是大个儿和四哥两个四仰八叉的躺平了正呼呼大睡。 在睡梦之中,忽见刀光一闪,险险擦过大个儿地鼻头,却听四哥喊道:“猪拱嘴儿切成薄片!”却是他在梦中还在做菜。 直看得坐在车尾的卓不凡一阵冷汗淋漓,心道:以后说什么也不跟四哥同睡!原来,自乐土被重新开启之后,灵妖族众人率先进入了乐土。 梅渡云道:“轻雪妹子,自此以后咱妖族总算是有了自己的一方天地!这下一步便该将所有的妖族兄妹迁移到此啊!”梅轻雪道:“我也正是这般想的。 梅大哥,请你召集人手,我要在此修建一座玄门。 然后我们回人间界从那边也修建一座玄门,这样便可将族人尽数迁来了。” 梅轻雪这玄门之术却是自她那柄破空钥匙上学来的。 很快,梅渡云就率众修好了一座石台,待梅轻雪在室台上设好破空法阵之后,众人便踏上了返回人间界的旅程。 此时谜团全部迎刃而解。 众人各有收获,这返乡的路上自是人人心情舒畅,一路快活而行。 胡不归等几个胡闹好手自是吵闹不休,就连卓不凡这个老实人也是心情舒畅的与众人开起玩笑来。 这一天,卓不凡正靠在车尾想着留在青城山痴等自己的小师妹,想着自己的恩师天玄真人。 只恨不得四灵将这飞车拉得再快些才好。 却突然间,这车竟然停了下来。 卓不凡跳到车头,却见前方是一片旌旗飘飘,无数天兵天将横在了前方。 更有一列列仙人手持各色法器站成法阵,蓄势待发。 只见枪剑如林,法宝满天,绝大的气势子前方滚滚而来,仙界此次竟然倾巢出动了!只见一个仙官飘然上前,高声道:“青云阁门人胡不归听令!天帝有旨,命胡不归等人立时束手就擒,若有丝毫反抗便以雷霆万钧诛灭当场!”胡不归哈哈大笑道:“天帝老爷子,捣乱的就老胡我一个,你要抓就抓我好了。” 说罢飞身飘向那仙官。 谁知他身子一动,在他身后所有的人尽数飞了出来,道:“老胡,咱们有难同当,要抓便同去好了!”却听有人冷笑道:“好一班讲义气的朋友啊!你们以为还能有一个逃得掉吗?”却见一个身穿九章法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的人飘然而至,却正是天帝亲自驾临了!小虎和青龙互相看看,这个对它们颇为和善的老大此时却是一脸的威严凛然。 两个家伙踱步到天帝面前,低声叫了两声。 却听天帝瞥眼看了看小虎和青龙,道:“你们两个也是一样!倘若你们四灵留在仙界,一切自不必说,若是再跟着胡闹,哼哼,后果你们自己想去吧。” 胡不归笑道:“逃不掉便被抓就是了,这又有何可担心的?我们哥儿几个自在一起厮混起,就没打算背离哪个。 此番你老人家亲自出马。 想必也早就不打算放过我们哥儿几个了,与你求饶也不过是枉自委屈了自己。 小虎、青龙,都给老子回来!”“放肆!”天帝铁青着脸道:“我先前念你根器高绝,心性赤纯,因而一味的迁就,却没想到你们竟然闯出危及仙界安危的大祸来,这番若是放了你过去,只怕是后患无穷!”胡不归摇头道:“危及仙界?仙界此刻不是好好地吗?我又哪里危及仙界了?我们虽然破解了玄石之谜,却并没有将那巨大地天母残能据为己有,而是将它用于平衡三界动荡去了。 现在三界安定,我们又何来闯祸之说?”天帝怒道:“你身为我仙道子弟竟然勾结妖族异类。 私自重启乐土,这番也不算是闯祸吗?”胡不归道:“自天母创世,先有天神,后有天魔,再有人类万物。 而天母最后所创的便是妖族。 大家同宗同源,有何来异类之说?须知自天母之下万物皆有联系。 是从此出,也当归同途。 我给妖族一个得以生存地空间这又有什么不对呢?什么是仙?便是屠杀异己,称霸环宇,集宇宙万物之力于己有,待亿亿年后破开仙劫吗?”天帝怒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你道我不敢杀了你吗?”说到此处,只见天帝袍袖一挥,无边无际的庞大压力向着胡不归等人压来。 天帝之威确是恐怖至极。 胡不归却冷笑道:“你杀我自是容易,但却杀不掉这番真相!你做天帝的自是天上人间的主宰,但你又几曾关心过人间百姓的疾苦?你们这些做神仙的又有多少救济过世间苦厄?你们懂得怎样成仙,却懂得怎么才是人间的幸福吗?”这一番话说出来。 却见仙人队列中许多人都不禁脸露愧色,手上的法器悄然垂了下来。 天帝却踏前一步,顿时压力倍增,仿佛三十五重天的重量都压了下来,天帝直视着胡不归的眼睛道:“你懂什么!你又怎知我不体察人间疾苦?但你可知道倘若人间也尽是一片乐土。 那么谁还有发奋向上之心?若是没有困苦,谁又能懂得幸福之可贵?你道主宰这天上人间就那么容易?倘若一味大发善心却谁不会?如此便是好地吗?”这一连串问话却将胡不归问得愣了,这些个问题他从前当真是不曾想过。 似乎天帝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却见天帝神色渐缓,他说道:“胡不归,我也不与你计较,只要你肯留在仙界。 那万事都好商量。” 胡不归凝视着天帝的眼睛,沉思了片刻,斩钉截铁地道:“天帝。 方才有些话,小子确实说得过了,有些道理小子从前确是不曾想过。 但我却不能答应你,我还是要回人间去!”天帝的脸色顿时变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以他天上地下独尊独处的至高地位,这小子却竟然不给他面子。 还不待他发怒,却听仙列之中一群人奔了过来,却是正一真君带着门下弟子飘到天帝身前,行礼道:“请天帝饶恕这孩子吧,一切罪责都由我们承担!”他们这边尚未说完,却见古月仙人、赤脚大仙和南极仙翁也奔过来向天帝求情。 这几个人一动,却见呼拉跑过来一群仙人,却都是富贵结交的仙友。 他们也来求情。 而巨灵神也手持巨斧上前道:“天帝爷,请您念在我族人为奸人所害的份儿上放过这几个孩子吧,我也不与那奸人计较了!”天帝的眉头越皱越紧,却听轰隆隆一阵雷鸣,只见满天农运翻滚而来,在乌云之中却见无数天魔裹挟其中,当先的一个身材古朴雄壮,在他身旁长身而立的却正是胡不归的义父燕西行,却听那一般的人物喊道:“帝释小子,我即不与你抢这小子,你却也不许留他,否则咱们就在此见个真章,老子魔界那也是说到做到!”众仙心道:好家伙,这下可便热闹了,搞不好就又是一场仙魔大战。 正在此时,一片柔和广大的佛光伴着漫天天花如雨罩了下来。 只见如来佛祖率诸佛陀、菩萨飘然而来。 与此同时,却见三条淡之又淡的人影轻飘飘的落了下来,胡不归等人只瞧清了其中一个,那人却正是他们所认识的阿三。 然而,直到此刻胡不归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了。 却听那身形最淡之人低声道:“帝释啊,原本将这九天十地托付与你,我们三个便不该多加干涉,但是今日之事,我看不如……”在这仙界上能如此跟天帝说话的三个人却还能是谁?此时,仙魔两界、诸天神佛尽会于此,各方后来势力却均是来提胡不归等人说情。 事至此刻,却见天帝释脸上神色越来越阴沉,一种强烈的不甘和倔强忽地涌上他的双眼,这番硬朗却竟然与胡不归有几分相似。 他是九天十地万仙之王,是仙界威仪的代表,是这个宇宙秩序的守护之主!纵是天上地下尽是反对他的声音,他能退缩吗?只见他的手慢慢抬了起来,坚毅的眼神骤然一现,绝大的气势也就跟着继续飙升,那声威漫过了漫天佛光,漫过了三清光辉,漫过了滚滚魔云,也漫过了众人的心。 这手再落下时,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第二百零四章 逍遥 张富贵这天是分外高兴,难得老婆渡雨带着五个儿女回娘家去了,他终于又恢复了自由之身。 不由得从箱子底儿里翻出当年那条天蓬元帅送他的战无不胜的仙内裤换上,而后哼着小曲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家门。 才走出不远,就听见有个稚嫩的童音在身后喊道:“富贵大叔!”张富贵猛地一激灵,转过身去,却见两双小脚丫在身后树杈上晃来晃去。 张富贵讪笑道:“原来是小荼和小毒啊,你们兄弟俩在这儿做甚?”却听见那小荼随手丢下来一个大桃子,道:“富贵大叔,吃桃子不?”张富贵随手接过,笑道:“还是小荼有孝心!”咔嚓就是一口,眼珠子却鼓了出来,一口桃肉咕咚咽下去,富贵惊道:“这是……这是仙桃?!”小荼歪起脸来看着张富贵道:“怎么?不好吃吗?我说摘拿七千年的桃子要好些,小毒却非让我摘这五千年的。 富贵大叔,您老就将就点吧。” 说着他也拿起手中的仙桃咔嚓咔嚓的啃了起来。 而旁边的小毒却笑嘻嘻的一边吃桃儿一边道:“富贵大叔,这蟠桃您老可也是吃了的,回头我爹打我们时,您老可得过来救我们啊!”张富贵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子就大了,这五千年一开花,五千年一结果,又五千年才成熟的蟠桃岂是能是随便摘着吃的?这种东西那只有一个地方才有,这两个背时孩子难道竟然偷偷跑到西王母的蟠桃园去了?这下可真是被这两个小坏蛋给害了。 张富贵嘴上哼哼着,蟠桃却是两口就吃完了,这等好东西却是不容浪费!吃罢转身就要走,却听小毒又道:“富贵大叔!”张富贵警惕万分的回过头来,道:“又有什么事儿?”小毒道:“前日苏伯伯吓唬苏晓青说他若不听话就切了他的小唧唧,晓青吓得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可是我听我爹爹说。 小唧唧切掉也不妨事,切了还可以再接上,说这事儿富贵大叔你最清楚不过了,富贵大叔,你说是这样的吗?”富贵眼白气得差点都翻出来了,他强忍着道:“别听你爹胡说,你爹就是姓取得不好,好了,大叔还有事儿,我先走了!”说罢施展身法,一溜烟的逃了出去。 才走出归一村村口,却见一个小孩儿扎着一个冲天小辫儿。 背上背着一条猪腿似的事物骑在小虎身上,虎虎生风的奔了过来。 富贵一把自小虎身上抱下那个小孩儿,笑道:“小三儿,你干什么去?”小虎如释重负般的嗷嗷怪叫一声,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一般,身子一抖跑进了村子。 那小孩儿在他怀中扭动着道:“富贵大叔。 我两个哥哥在哪里呢?我有事儿找他们!是很重要的事儿!”富贵想起那两个小鬼就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道:“你那两个哥哥就在村里那棵大榕树上呢,你着急着忙的跑什么啊?还有,你这背上背的又是什么啊?”小三儿眨了眨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显出与他爹幼时一般的灵动。 他俯在张富贵耳边轻声道:“富贵大叔,你能保守秘密吗?”富贵笑道:“我自然能了,你这小人儿能有什么秘密?”小三儿不太相信地看了看张富贵,道:“我听我二哥说,倘若想叫别人保守你的秘密。 那他就要先将他的秘密告诉你。 富贵大叔,要不你先告诉我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富贵笑道:“你这小人儿可不能跟你哥哥们学,那两个坏小子……”今日富贵情绪是特别的好,心道:这小三儿才不过四、五岁,他能懂些什么。 便故作神秘地说道:“富贵叔叔啊。 这是出去泡妞去,你瞧我仙内裤都穿好了!哈哈哈……”说着他便放下小三儿,道:“叔叔这便走了,待我回来给你买些好吃的来。” 他正要抬脚,却听小三儿喊道:“富贵大叔!你弯下腰来,我告诉你我的秘密!”富贵瞧着小三儿苹果一般的小脸儿又怎能忍心拒绝,便将身子弯下来,却听小三儿俯在他耳边道:“我背上背的这是天帝爷爷养的一头仙猪腿儿,我告诉你啊。 天帝爷爷还偷偷的在灵霄宝殿后面开了个菜园子呢!你可不要说出去啊,天帝爷爷说这是绝顶的秘密,除我之外,谁知道了就杀了谁!”富贵只觉得眼前一黑,这都是什么孩子啊!富贵啊得大叫一声,夺路而逃。 待飞出了长春岛这才松了一口气,富贵不由得高声骂道:“老胡你他***倒是逍遥!生出这几个小魔头丢在村子里便不管了,你们两口子飞出天外玩耍,却终日整得老子不得安宁,你他奶奶得太不够朋友了!”“谁不够朋友了?”却听有人说到。 话音未落,人却已经停在了富贵的面前。 富贵张嘴正要开骂,却又一口咽了回去。 他喃喃地道:“小师傅!你怎么来了?”却见来人可不就是富贵的师傅不醉真人。 却听柳不醉道:“渡雨姐姐今日给我传言,叫我过来看着你,省得你出去寻花问柳。 富贵大哥,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富贵心头顿时是一阵乌烟瘴气,心道:老子怎么这般倒霉啊!难道是扫帚星这家伙又偷偷溜到他家去了?他咿咿呀呀的比划了半天,终于道:“嗯,这个,这个我家的盐巴吃完了,我去陆上买些个盐巴回来。” 柳不醉微微一笑道:“这海水可不就能制成盐巴,又何须去陆上购买?走,富贵大哥,你随我回长春岛去。 今日胡大哥和梅姐姐他们要自天外回来了,咱们哥儿几个正好聚聚。 四哥和卓大哥伉俪正在来的路上,说话就到。 大个儿据说也要来呢,这回却是聚得齐。” 张富贵信中连连叫苦,嘴上却道:“好啊!小师傅,却不知道老胡这家伙有没有带些酒水。” 却听有孩童高声叫道:“不醉大叔,富贵叔叔不是去买盐巴,他说他是要去泡妞!真的,他连仙内裤都穿上了!”这一下张富贵气得差点没吐血了,着说话的却正是胡不归的小儿子小三儿!这家伙就是这么保守秘密的啊!却听得天上一阵长笑传来,紧跟着有人高叫道:“闪开,快闪开!”轰然一声,一个家伙自天直冲下来,那人却正是携爱妻出游返乡的胡不归。 却见他咧嘴一笑,还来不及收势,便正正撞在张富贵的身上。 两人向海面下沉去,激起千冲细浪。 爽朗的笑声顿时在海面上响起,随海风越吹越远。 远处是一片朦胧,在山海之间,那笑声犹如自在翱翔的海鸥一般,飘向了四面八方。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