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豪》 第一章:大风起 圣历三百四十一年春,蔡国以二百里山阳险隘之地向自己的宗主国——元国换取了一头圣灵幼兽,蔡国只是一个小国,本不足挂齿,但接管了山阳之地的元国直接威胁到了景国腹地,自此引发了元国和景国两个大国为了争夺这二百里山阳险隘之地的大战。 一个小国妄自供奉圣兽原本就是招灾取祸之道,引发战祸的蔡国也无法置身事外,不得不派兵协助元国对景国作战。 晏国,地处蔡国以南,也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国,实力甚至还弱于蔡国,但年轻的晏侯干练雄略,却从这场战事中看到了毕生难得的机会,他一面以出兵助战为名向宗主国——景国索取了大批财物,一面趁蔡国空虚倾尽全国精锐突袭蔡国首都蔡城。 蔡国一半的兵力都集结在北方与景国军队纠缠,对弱于自己的晏国突袭没有充分准备,此役迅捷而惨烈,蔡城被晏国军队攻陷,蔡国国君战死,而晏国人也为急切间强攻坚城而付出了惨重的伤亡。 蔡国沦陷,元国军队的后勤补给线路受到严重威胁,元军不得已退却,景国最终夺取了山阳二百里险隘。 而残余的蔡国军队则遁入元国和蔡国边境的山中结寨自守,彻底沦为了元国的附庸...... 元国和景国相互虎视眈眈,又各自伤了些元气,一时间无力做出大的动作,晏国成了这场纷争最大的赢家,所得财物无数,国土和民众几近倍增,更是虏获了一只世代晏侯梦寐以求的圣兽,虽然还只是一只幼崽,但假以时日悉心供奉,待圣兽长成之时其实力绝不逊于一支劲旅! 傅家坡,晏国南部一个普通村落,这里四十几户人家全都是傅姓宗族,这一族人也都是晏国的军户,耕种放牧自给自足,无需缴粮纳赋,但每逢战事村里的男丁半数都会被征调入伍开赴前线。 这一次攻蔡之战,傅家就有三人阵亡在蔡都,另有两人重伤至残。 时值隆冬,距离傅家坡不远的山谷中喧嚣呼喝兵器碰撞之声在谷中回荡,那是几个年纪相仿的少年正在刻苦修炼军户家族传统的功法《破阵诀》,这些孩子多半都持有兵器,或是刀斧,或是剑盾,相互对练比较,各自参详;唯有一人赤手空拳,光着膀子苦练空手搏击。 几个孩子练得疲乏,陆续开始收了兵器围在一起休息谈笑起来,其中一个招呼那赤手空拳的少年道:“傅勒,歇会吧,你这么修炼破阵诀非得把自己练残了不可。” 傅勒正在佳境,充耳不闻,拳风刚烈,呼喝如虎啸之声,寒冬时节,浑身热气蒸腾。 “别管他,他和我们不一样,他父亲新近战死,下回国君再有征调,傅勒就得上战场了。” “也对,他们家就他一个人了,却还算作一户军户......” “那他苦练赤手搏杀有什么用,上了战场还不是要凭兵器杀敌自保?” “嘿嘿,你忘了国君新下的谕令了么?明年武烈学宫要数倍招收弟子,不再只收贵族大宗的精干子弟,小的宗族有阵亡烈士的子弟也可以参与选拔,那选拔考较可比的就是空手搏击。” “哈,傅勒难道有这般妄想,凭我们这些普通军户修习的粗陋《破阵诀》,怎么可能和贵族大宗的家学玄功争高下?” 众人默然,片刻后一个年纪稍大的孩子才喃喃道:“有一线机会,总比没有好,至少和我们比,傅勒的机会是最大的,如他这样的情形不去争一争,将来无非也就是战死沙场的宿命了。” 此时傅勒的一声狂啸打断了众人谈话,只见他浑身泛红,气血在皮肤下奔涌澎湃,浑身筋骨嘎嘎作响,一招一式狂暴异常,拳风过处几棵手臂粗细的小树尽数被拦腰打断......终于傅勒收了功法,站在原地只是大口喘着粗气,家传的《破阵诀》已经被他几乎修习到了极致,短期之内不可能再有精进突破,他眼神茫然,心中很难说是喜是忧,能努力做到的他都做到了,也就如此了么? 出生于普通军户家族,以十六岁的年纪有如此实力倒也难得了,可这最多也不过是两军阵前一名悍卒的水平,要想以此入选武烈学宫......傅勒毫无把握。 喘息稍稍缓和,严冬的寒意在这山谷中尤其显得阴冷,傅勒转身在一块大石上拿过自己的衣服,潦草擦了一把热汗便随意穿上,若是穿着这身粗布衣裳修炼《破阵诀》,恐怕早就在剧烈的招式中撕成碎片了。 “走吧,回家了!”傅勒走过去招呼同伴,虽然相貌平常,但和这些年纪相仿的同族子弟比起来,傅勒要明显高大强健一些,相形之下颇有些英豪之气。 “还早呢,这会儿家里还没开始做晚饭。” “就是,再玩会。” “哦,那我先回了,我回家还得做饭呢。”傅勒说着转身就走,高强度修炼《破阵诀》早就让他饥肠辘辘了。 “就去我家吃呗,今天我家有肉!”一个小胖子叫道。 “不必了,太麻烦!”孤零零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山路拐角。 “他不是还有个弟弟么,小时候我还见过,瘦瘦小小的。”小胖子突然想到。 “那人和我们不同,根本是云泥之别,早已不能再算作傅家子弟了,不提也罢。”年纪稍大的孩子满脸肃然。 家并没有多少家的味道,墙是石块和泥垒砌,房顶覆盖着茅草,今年夏天房子背后的山体垮塌将傅勒家冲垮了一多半,如今只剩下了这一间半的残破房间勉强容身,曾经这里对傅勒来说还是有不少温暖的回忆的,直到母亲因病早亡。 走到门前,房门却是半开着的,有贼?!傅勒心中一紧,这个家虽然破败,但今年攻灭蔡国之战晏国所获颇为丰厚,所有晏国阵亡将士的家里都得到了一份不菲的抚恤,这些财物可是父亲用命换来的! 傅勒疾步冲进家门,家里果然有人,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瘦小身影正背对着自己,地上一块石板被搬开,那下面的暗格正是傅勒藏匿财物的所在。 “谁?!”傅勒上前劈手就要拿住那人肩头,眼见就要抓到了,那人却快到不可思议的避开,傅勒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绊住,重重扑倒在地。 这一跤跌得傅勒有些发懵,却也只怪得自己发力过猛,急忙爬起来回头再看,那瘦小得身影依旧站在刚才得位置,直愣愣的盯着堂前傅勒父母得灵位,手里还端着一块残破的铜盾。 “把东西放下!”傅勒心头火起,那铜盾本是父亲的遗物,战死在外的将士遗骨通常都是就地埋葬,只有一些随身物品会被亲属故旧带回家乡,供亲人们缅怀纪念,此物原本供奉在父母的灵位前,哪里是旁人可以随意摆弄的。 “放下?我不能看看么?”瘦小的身影轻声道,他的整张脸都藏在斗篷下,看不出面目。 “放肆!你找死!”傅勒勃然大怒,再次上前朝着那人挥拳猛捣,他已明白那人身手迅捷,此一击已然鼓足了平生之力,只想一拳便将那人打倒。 这一拳却也落了空,那人整个身体竟比傅勒的拳头还快了许多,身形不动,脚尖轻点,便从傅勒头顶跃了过去。 跳过去了总得落地!傅勒暗自思量,当即头也不回,腰马旋转又将拳化掌往身后猛力横扫;只是这一击依然不中,傅勒回头细看,不禁暗吸了一口凉气,往后连退了几步...... 第二章:玄功启蒙 那瘦小的身影根本就没有落地,而是在傅勒面前不到三尺的地方悬停在空中,稳稳当当。 这是人是鬼?! “小贼,你胆子不小,胆敢偷到我傅家坡来了!”傅勒自知绝不是眼前那人的对手,嘴里骂着,心下暗自盘算着是不是该出门叫些帮手来才好...... “贼?你竟以为我是贼么?”那人叫道,随即掀开斗篷,露出一张女人的脸,此人一身丝质长袍做工精致,脚下穿着鹿皮短靴,身材纤巧,面目清秀,倒也真不像个贼,俨然一副贵族大家的闺秀神气。 自己竟被眼前这女娃娃戏耍,且全无还手之力......傅勒实在懊恼,做不得声。 “你这人进门就打,打完又骂,好没道理!”女子又道,语气中似有些怒意。 好汉不吃眼前亏,傅勒转身就跑。 “想走?”女子身形一闪,手一伸便按在了傅勒头顶。 傅勒急着挣脱,双腿却不听使唤跪了下去,自己一身气力竟似被抽空了一般,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 女子手按在傅勒头上,眉头微锁,似乎在探察什么,过了好一会才有些嫌恶的将傅勒甩开,神色不悦道:“这种资质,不可能吧,你是叫傅勒么,傅望师兄的哥哥?” “傅望?”傅勒爬起身,略微往后退了两步道:“你认识我弟弟?他现在还好么?人在何处?” “傅望师兄天赋异禀,此生前程无量,自然好得很,倒不需要你来操心的。”女子冷冷道。 我不过问问我亲弟弟的情况,用得着你这般冷言冷语么,傅勒皱了皱眉头,眼前这女子似乎有些不通人事。 过了一会,女子大概也觉得自己言语不妥,飘然落在傅勒面前,整了整衣襟,笑道:“认识一下吧,我叫花素令,傅望师兄平常都叫我素令的,你嘛,可以叫我......这个,叫花姑吧!” “花姑?”傅勒讶然,眼前的女子明显年纪比自己小些,怎么就没来由的比自己大了一个辈分? 花素令眨了眨眼,又道:“算了,你也叫我素令吧,要不然傅望师兄可能会骂我的,我可不想惹得他不高兴。” “随便吧,不管你是谁,你来我家做什么?”傅勒也没什么好脾气。 花素令转过身,踱了几步,小心的将手里那块残破得铜盾放回原处,又顾自四下里看了看道:“没想到傅望师兄就出生在这种地方。” 傅勒:“以前不是这样,以前比现在好......” “是么,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区别了;”花素令转回头道:“你们家的境况傅望师兄全然知晓,只是他修业繁忙,师门又约束得紧,想要亲自回来看看实在脱不开身,只好委托我来照看一番。” “如我和傅望师兄这样的人,从小投入师门,原本就亲缘淡漠,只是这世上若是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也难免悲哀易生心魔......”女子瞟了傅勒一眼,又道:“如今你是傅望师兄唯一的至亲,你的安危前程,我们自然少不得要照顾提携一些的。” “你们?”傅勒大手一摆:“我比傅望还要年长两岁,我是他的兄长,我自然懂得照顾自己,做兄长的不能提携弟弟,哪有教弟弟照顾兄长的!” 花素令别过头,拿侧脸对这傅勒,眼睛遥望着门外某处:“明年春天,武烈学宫大批招收弟子,如你这样的人也有机会参与选拔,这件事情你可知晓?” “我知道。” “武烈学宫虽然也算不得什么,但对你这样资质的人来说总是难得的机会,若是侥幸能入宫修习几年也算为自己谋了个好的出生,将来寻个好些的差事想必不难......” 傅勒听这女子说话心中不悦,但看她显然对自己的弟弟颇为关心,却也不好多说什么的。 “我也没时间在这里耽搁太久。”花素令说着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来看了看才递给傅勒:“这颗辟玄丹是傅望师兄托我转交给你的。” 傅勒小心接过盒子,里面只是一颗豆粒大小的黑色丹丸,却不知是什么用处:“要我吃了它?” “吃了它?!你当这是炊饼馍馍吗?”女子叫道:“这是我们师门灵丹,师门弟子个个资质清奇,寻常人哪有造化染指此物!我和傅望师兄这几个月来不知欠了多少债务和人情才求得这么一颗!说起来,把你们这小村子整个卖了也值不得半颗辟玄丹的,你信不信?” 傅勒听得一怔,他无法想象手里的这颗黑色豆粒这么难得。 傅望四岁就被人带走了,那还是十年前的事情,傅勒当时还小,什么情况也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弟弟生来就是个异类,与常人完全不同,从小体弱多病,口鼻中常常会流出紫色的血液。弟弟被人带走,父亲无能为力,只能长吁短叹,母亲更是时常哀伤哭泣,没几年就重病不起了......宗族中略微知道底细的个个讳莫如深。 说到底,虽然是亲兄弟,但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连记忆都很模糊了。 “这么珍贵,那这东西我不能收。”傅勒说着将锦盒盖上。 “你还不要?不要就扔了呗!”花素令斜眼盯着傅勒,过了好一会小姑娘才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算了,以你的出生也就该是这般样子,我也不和你计较。”顿了顿神色缓和了些又道:“如我师门弟子入门后凭这辟玄丹就足以自行开辟玄谷,用在你身上想必不会有这么大的效果,但也足以将你入选武烈学宫的机会提高一倍以上了;你可不要凭一时倔犟辜负了傅望师兄一片心意。” “既然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傅勒道。 “很好,你将辟玄丹含在舌下,切记不可直接吞服沾了腹中浊气,我这就助你把灵丹炼化融合!” 傅勒依言将辟玄丹含入口中,很苦且辛辣,让人有一种想将其吐出来的本能冲动。 “你不要开口,盘膝坐好,我有几句口诀教你,你在心中跟着我默念!”花素令说着一遍一遍重复念道:“天关地阙本相通,泥宫涌泉入丹阳;灵龟吸尽金乌血,离龙坎虎自调和;五气朝元通透彻,三分归元种玄根......” 傅勒不敢怠慢,连忙用心跟着花素令默念口诀,很奇妙,几遍之后就开始自行在心中飞旋,而那辟玄丹也在口中渐渐化开了......傅勒觉得浑身冰寒,却又莫名其妙的大汗淋漓,寒冷中体内另有无数热量流动,所过之处如火线烧灼,刺痛,酥麻,奇痒,热量渐渐汇聚在胸口,傅勒只想大吼一声将其喷发出来才得痛快。 “不要动,坚持一下!”花素令把手按在傅勒的后心。 胸中的热量开始蠕动,如同一条蚯蚓,它似乎要奋力在傅勒体内拱出一条自由活动的通道来,这条蚯蚓所过之处,身体变得通透清爽......不知过了多久,这股热量已经在傅勒体内各处蠕动了一圈,它开始变得畅快灵巧起来,像一条细蛇在脉络间快速游走,身体中有无数更细小的气息开始活动,并逐渐和这条细蛇汇聚在了一起。 在傅勒体内各处游走了几圈之后,细蛇似乎也倦怠了,它运行的速度慢了许多,时走时停,也不再有气息从体内涌出和它汇集。 花素令将手从傅勒背上移开:“好了,也就这样了。” 傅勒回头看了看,小姑娘额头和鼻尖上沁满汗珠,显然也不轻松。傅勒心头有一股暖意,想说些感激的话,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不必这么看着我,若不是傅望师兄委托,我不会为你费半点功夫。”花素令开口道:“当年我凭这辟玄丹就直接筑好了玄功修炼的根基;用在你身上却仅仅凝聚出了这么一丝玄功真气,这还是我耗费了许多气力辅助才做到的,你这资质,我也是服了......” “我的资质真有这么差?”傅勒好不郁闷。 “哦,我也说不清楚,资质差的人我很少接触的,不过你这身筋骨还算强韧,一身蛮力也略有可观,炼化融合了辟玄丹之后应该勉强算得中等偏下的资质吧......”花素令大约是想安慰傅勒几句:“以普通人的标准而言。” 傅勒抬头瞧着屋顶,不再说话。 花素令脚尖轻轻踢了踢地上翻开的石板,笑道:“到你这来跑一趟,我的盘缠也用得差不多了,借了你一点财物,你不会小气吧?” 傅勒翻了翻白眼,什么也不想说,也算是默认了...... “那好了,我也该走了!”花素令看起来很轻松:“你要好好活着,将来娶个好人家的女子开枝散叶就是最好不过了,也好让傅望师兄了无牵挂......” 话音未落,人已遁去无踪。 第三章:赔不起的猎物 时间一晃就过了一个月,这个月里傅勒对《破阵诀》乃至于对玄功修炼都有了崭新的认识:原来这《破阵诀》虽然粗陋,却也是多少能修炼出一些浅薄的玄功真气的,只是自己以前不知道,也疏于归纳总结,那些玄功真气散落于筋骨脉络间不能汇集整理,时间久了也就自行消散了,以至于近十年的苦功不过练就了一身蛮力而已。 而在最近这一个月里傅勒的修为和心态都有了明显的改观,白天他依旧苦练《破阵诀》,晚上又以花素令传授的口诀辅助调息,这口诀可以激活体内的那股真气,让它在周身运转,真气所过之处不但可以疏通脉络,滋养气血,更能将白天练就的微量玄功真气收集起来,就如同山间的小溪汇入江河,久而久之便可以凝聚出足以冲垮城墙堤坝的强大力量...... 这大概就是傅勒以前无法理解的玄功心法了。 同时傅勒的心态也有了变化,比之前平和,耐心,细心;他不再急于追求身体的力量提高,而是着重于巩固从小修炼的《破阵诀》,找出之前的不足和粗陋之处加以改进完善。 只不过傅勒也没有之前那么多时间拿来苦练《破阵诀》了,武烈学宫招收弟子的时间将近,而傅勒原本打算用作盘缠的财物却又被花素令“借”去了,如今他基本是一文不名的状况,总不好一路乞讨去国都吧。 傅勒必须在短时间内赚到一笔路费。 山里人日常生活大多自给自足,想赚点钱并不容易,村里的土地大多是族里的祖产,也不能变卖,就算能卖,傅勒也不愿意当个变卖祖产的不肖子孙。 唯一能做得就只有上山去猎捕一些野兽,再拿去附近的集镇换些银钱。 虽然是山里出生的孩子,但傅勒家是军户,不是猎户,对于猎捕野兽没什么经验,他原本想找一处水源等着野兽来喝水时下手,可这大冬天的山上还有积雪,野兽基本不到水源地来;不过山里的积雪也提供了另一种方便,野兽经过的脚印一目了然,只要有耐心,也不怕没有收获。 很快傅勒就掌握了一套简单有效的捕猎手段,先通过野兽的脚印寻觅到猎物大概的位置,再从下风处小心接近,接近到了合适的距离再猛然暴起杀伤猎物。 当然做起来并不这么容易,野兽的听觉嗅觉视觉都很敏锐,行动也迅捷,一点风吹草动的失误都会导致猎捕失败;不过这也被动的强迫傅勒将自己的脚步身法向轻灵迅捷提高。 大半个月过去,傅勒的捕猎能力勉强能够做到每天都有收获了,他使用的武器是父亲留下的长戟,这是一种军器,足够锋利,连身披盔甲的战士都能穿透,杀伤一般的野猪野鹿自然是足够了。 功力一天天缓慢积累,银钱也一天天缓慢积累,傅勒盘算着再有三五天,不管怎么样自己也该动身前往晏国国都晏宁城了。 麻烦却找上了他。 这天傅勒找到了个大家伙,一头野猪,体重不下五百斤,獠牙都足有一尺长,这么大个家伙很值几个钱了,傅勒暗自欣喜,他悄然接近目标,很顺利,可是临近出击却有些迟疑,野猪也算比较凶猛的野兽了,被它拱一下非死即伤,要是平时傅勒直接冲上去一戟放倒也没什么可想的,可这头野猪实在过于强壮了...... 也就是这么一迟疑的功夫,野猪发现了傅勒,嗷的一声撒腿就跑;傅勒连忙奋力投出长戟,正中目标,猎物身上留下了一个血窟窿,大野猪皮毛粗厚,这一击杀伤力不够,野猪甩掉长戟杀猪般嚎叫着一路奔逃。 傅勒也不着急,这野猪身上有足够大的伤口,一路逃窜迟早会因为失血过多倒下的,他捡起长戟,不紧不慢的追着,只是不敢跟得太近,怕那野兽反扑,受伤的野猪可是出了名的凶暴。 跑过了几个山头,大野猪脚步踉跄,一路连滚带爬的,眼看着就不行了,傅勒也逼近了许多,打算就此结果了这头猎物,可是转过一个山坳,眼前的情景却让傅勒停下了脚步...... 不远处一群猎狗正把一只雪白的大猫围困在一块巨石下,说是大猫,其实也不怎么像,那东西有尖尖的长耳朵,尾巴短得跟兔子似的。 傅勒是停下了,可濒死的野猪却昏天黑地的闯了过去,猎狗们见了带伤的猎物兴奋异常,本能驱使它们改变目标,朝着野猪一拥而上;大猫得了机会,窜过一片小树丛,眨眼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不远的地方有人快速赶来,一边气急败坏的叫骂着什么,傅勒可没心情管他,顾自心疼自己的猎物,眼见到手的一头大野猪,没一会功夫就被这群猎狗给撕烂了。 傅家坡也有养猎狗的人家,可和这群猎狗比起来,村里的狗简直和耗子差不多少了,眼前的猎狗个个都有小牛那么大,且强健凶猛,以至于这些猎狗撕烂了傅勒的野猪,他都不敢贸然上前驱赶。 叫骂的人很快赶了过来,行动倒是迅捷得很,年纪大概和傅勒差不多,个头比傅勒要小一号,看打扮应该就是普通猎户。 年轻的猎户朝白色大猫逃去的方向看了看,满脸焦躁郁闷,又看着那群撕扯野猪尸体的野狗,手里的长鞭往空中一甩,甩出一个响亮的声音,嘴里骂道:“一群废物!” 一群猎狗如同遭了雷似的,一个个呜咽的叫着,再也不敢撕咬野猪,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傅勒还没有开口,那猎户又指着傅勒破口大骂:“你瞎啊?没看见我在办正事!” “你什么正事那么要紧,你抓你的猫,我抓我的猪,碍你事了?”傅勒也怒了。 “猪!哈哈,一头猪值得什么,你放跑了我的白猞!”猎户大叫着:“我看你就是头猪!” 傅勒气急而笑,把手中长戟一横:“别废话,赔了我的猪再说。” “好!好!好!”年轻猎户也笑了,随手摸了块东西扔给傅勒:“够了么?” 傅勒接在手里,是一坨银块,倒也确实值这头野猪的钱了,于是把银块往怀里一揣,扫了一眼那猎户,又扫了一眼那群猎狗,转身就想走...... “站住!” “怎么?” “今天你走不了了,赔我的白猞!” 傅勒:“什么白猞,就那只白色的大猫么,我的野猪我马上就要到手了,你那什么白猞可还是山里的。” “放屁!”猎户叫道:“我的狗已经将它圈住了,只等我赶过来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猎户说着,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那群猎狗如获大赦,一个个呼呼地窜起来将傅勒团团围住,一只只狗眼有红有绿,只只冒着凶狠贪婪的光。 傅勒有些气馁了,他倒是很乐意和那猎户干一架,可这群猎狗,足足八条呢,这要挨上一口可就是一块肉,五百多斤的野猪都不够它们撕的...... 傅勒从怀里又把银块摸出来扔给那猎户:“我把钱还你,咱们两清吧。” “去你的!”猎户把银块远远的扔了出去:“整个山里的野猪加起来也值不得我那白猞的半根尾巴!” 傅勒的脸色很阴沉,在他看来对方显然是找茬讹诈了,他缓缓的退了几步找了个背靠大树的位置,免得那群猎狗从背后偷袭:“你想怎么着?” 年轻猎户眨了眨眼,犹豫起来,他心中愤怒难平,但要怎么处置他还没细想,难道真的驱使狗群把面前这个人撕碎了......这个他还真做不出来。 “缚!”猎户沉思片刻冷不防把手朝傅勒一指,一条黑色绳索从他袖口中窜出来,直奔傅勒而去。 傅勒一惊,连忙闪避,那绳索却如活蛇似的在空中扭动,一下子就缠绕在了傅勒身上,傅勒还想挣扎,狗群集体低声嚎叫着向前逼近,傅勒一分神,立马被那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 对方根本不是普通猎户,普通猎户怎么可能会使这种邪法! 那人擒住了傅勒,咧了咧嘴,慢条斯理道:“看你的打扮,应该就是附近的军户?” “是有如何,要杀要剐来个痛快!”傅勒骂道:“真是个男人就和我光明正大打一场!” “呵呵,这么说话倒也有个军户的样子,放跑了我的白猞量你也是赔不起的,唯有一个办法或许还能补救......”那人似笑非笑道:“这样吧,你回去村里把族人集合起来,带盔甲武器进山,想办法再帮我把那白猞再赶出来,人越多越好,越快越好,不然等那宝贝远遁了,那可就......” 傅勒心中笑骂,眼前这人根本狗屁不通,别说自己一个小辈没法召集族人,就算族长也不敢把族人召集起来管这种闲事,除了国君,其他人征调军户,那等同于谋反作乱!心念一转道:“你先放我起来,凡事好商量。” 那人走近傅勒,逼问道:“我说的条件,你答不答应?” 傅勒低头不语,突然忽的抬头一声怒吼,竟然挣断绳索暴起,朝那人猛扑过去! “这,怎么可能!”那人连忙后退,同时把手摸向腰间的匕首,嘴里叫道:“你懂得内外兼修?你难道不是军户?” 第四章:犬斗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这手艺,我只道肉好吃,从没想过野猪肉竟能烤出这般美味。” “呵呵,傅勒,乡巴佬,没见识,这算得什么,等老子哪天有空,正经弄几样好东西给你尝尝,就怕你连舌头一起嚼碎了吞下去都不晓得。” “哈,熊守山,你有见识,顶多也就是个厨子的见识呗,话说你要去当个厨子只怕也要发财的。” “嘿嘿,当个厨子能有多大出息,我要做了厨子,我那老爷爷只怕得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掐我了。” 两个鼻青脸肿惨不忍睹的年轻人围着篝火相互笑骂,一边笑骂着还不停往嘴里塞着炙烤野猪肉,只是各自外伤都不轻,时不时的疼得龇牙咧嘴直甩脑袋。 熊守山自然就是那个猎户装扮驱使狗群的年轻人,男人就是这样了,只要不是什么解不开得深仇大恨,常常打着打着架就打成好朋友了。 要问谁打赢了......谁也没打赢,看两人那猪头肿脑的德性就很明白。 当时得情况是这样的,傅勒挣脱绳索往前扑,可谓气势汹汹,熊守山大惊之下失了主动,一边退,一边要拔匕首;傅勒两手空空自然不会让对方拔出凶器来,于是上前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熊守山两条胳膊死死抓住;两人就此扭打在了一堆。 熊守山还算精壮敏捷,不过傅勒的块头和力量更大一些;但熊守山的玄功内劲却是胜于傅勒,而且熊守山有许多奇招,怪招,阴招,让傅勒吃了不少亏,只是傅勒有一个明显的优势,那就是抗揍,军户修炼的《破阵诀》就有这个好处,傅勒挨上熊守山好几下子拳脚和熊守山挨上傅勒一拳造成的结果却是差不多的...... 两人硬是从白天打到晚上,谁也降不住对方,连围在边上看热闹的猎狗们都瞧得乏了,各自散开来戏耍嬉闹去了。 精疲力尽的两个年轻人只得暂时休战,拳脚停了,嘴里还相互对骂停不下来,骂着骂着却都骂笑了,一块点起篝火烤猪吃,其他的事情吃饱再说! 两人折腾了大半天,傅勒对这个熊守山也有了一个大致了解,此人的来历并不简单,他出生于一个特别的家族,据说这个家族很久之前是专门负责为当时得国君驯养狩猎用的鹰犬的,而且掌握着一门特别的技艺《驱兽术》,家族势力最大的时候,整个晏国的战马驯养也都归他们负责,可见其深受当时国君的器重。 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变故,整个家族迁徙到了晏国的最南方,但家族最基本的使命依旧存在——每隔几年就必须向晏侯进贡一批猎犬。 熊守山就是因为要将这批家族精心驯养的猎犬送往国都才途经此地的,不料却在这山中发现了一只异兽——白猞,熊守山欣喜若狂,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借助着这批最精良的猎犬费尽心机猎捕异兽。 所谓异兽,就是变异的鸟兽,并不是说多一只眼或者少一条腿那种怪胎似的变异,而是一种本质上的改变,这种本质上的变异非常稀少,普通人终其一生也不会有机会碰见一次;异兽于山野间野生,外行人也能看不出有多少不同,无非是比一般野兽狡猾些,或是强壮些,或者凶狠些,而对熊守山这样的人来说却完全不是一个概念了,他可以将异兽捕获驯养,通过训练和引导,让异兽像人一样修炼,当然方法是完全不同的,以此让这些难得的异兽不断变得强大。 知道了这一层,傅勒其实也有点愧疚了,虽然自己不是有心为之,但毕竟让熊守山的计划落了空,这种机会太过难得,很可以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而且熊守山的为人傅勒也有些钦佩,这家伙和自己打斗了那么久都占不了便宜,却始终没有驱使猎狗来袭击自己,倒也算得光明磊落。 当然了,要是站在熊守山的立场上情况也不尽然如此,首先,就算是让狗群把傅勒撕了,对于找回白猞也没有任何帮助;其次,熊家有熊家的家族规矩,驱兽伤人是一种忌讳,除了几种特殊情况外,族人一般是不会犯这个忌的。 而这些,傅勒自然是想不到了。 吃饱了炙烤野猪肉,傅勒把满嘴的油一抹,起身道:“守山兄弟,这一次因为傅某的鲁莽坏了你的好事,我虽然不可能集结族人帮你搜山,但我本人在去晏都之前的这几天一定全力协助你把那只白猞找出来!” “唉......”熊守山神色黯淡:“也怪我自己计划不够周全......等等,你刚才说你过几天要去晏都?你去晏都做什么?” 傅勒便把武烈学宫今年大批招收弟子,不但是贵族子弟,连去年战事中阵亡将士的族人子弟也可以参与选拔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熊守山。 “武烈学宫啊......”熊守山摸着下巴沉吟了好一会,抬头道:“或许就是天意如此吧,失了白猞,却得到一个入选武烈学宫的机会,哈哈,也好,也好,那就这样吧,三天以后,我们一起去晏都,我办完了家族的差事就和你一起去武烈学宫!” “你也想参与武烈学宫的选拔?”傅勒差异道:“莫非你们家也有人在去年攻打蔡国时阵亡了?” “那倒没有。”熊守山笑道:“不过,我是贵族啊,呵呵,以前我这样的只怕轮不上,不过今年不是大批招收么?”说着还拿出一块家族徽章在傅勒眼前晃了晃,还真是一块铸着猛犬形态的男爵徽章。 “贵族?养狗都能养出贵族来?!”傅勒怪道:“我们这些军户家族为国家流了那么多血,却什么都不是!” 熊守山不悦,起身道:“你懂什么!当年我家先辈驯养大批猛兽也是要加入战斗的,我家的爵位也是用军功换来的!” 傅勒无语,心中却很是不服,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之后的三天,两人带着猎犬把附近的山头峡谷仔细搜查了好几遍,却再也没有发现那只白猞的踪迹,熊守山自然是失落得很,不停念叨着:“找不着了,找不着了,异兽哪那么容易找,比寻常野兽要狡猾得多的,受到一次惊吓后必然远遁藏匿,怎么可能再找出来......” 傅勒也是听得烦了,够了,他也不免有些急躁,忽而心中又灵光一闪:“别着急,这只异兽找不到无非也就是两种可能,要么已经远远的逃走了,已经不在这附近,要么是藏起来了,没错吧?” “没错,怎么,你想到了什么?” “如果它是逃去了别的地方,那自己我们没有办法,但我看这个可能不大,野兽都有自己的领地,在熟悉的领地上它们活得更轻松自在,通常不会轻易离开,哪怕是人,一般也很少愿意远离故土的。” “呵呵,有道理,这一层我也想到了,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耽误时间,可那宝贝藏在哪里呢,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遍了。” “我们一直依赖你的猎狗来追踪寻找,有些猎狗去不了的地方......”傅勒望向远处:“山北那片悬崖绝壁我们就没有去过。” 熊守山眼睛一亮:“走,这就去!” 两人花了半日急赶,穿过眼前这条峡谷就可以抵达山北绝壁之下,跑在前头的猎狗群突然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一动不动,头犬低吠了一声,狗群迅速集合起来向前方某处奔去。 傅勒看得真切,忙问熊守山:“它们发现什么东西了?” 熊守山没回答,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狗群确实发现了东西,却是另一群猎狗,熊守山的八条猎狗成半圆形将另外五条猎狗围了起来,两群猎狗相互发出低沉的咆哮作威胁状。 另外那群猎狗的主人也在不远处,那是三个猎户,年纪只怕都不小了,最年轻的也得四十几岁,年纪大的看着不下六十;傅勒和熊守山赶了过去,两拨人相互打量了一番,都没有说话。 晏国南方民风彪悍,又有斗牛斗狗的风俗,狗群争斗这种情况主人上前干预就等于示弱认输,承认自己驯养的猎犬不如对方。 熊守山不肯示弱,在傅勒看来很正常,他们家就是专业干这个的,哪能折了锐气;那三个老猎户居然也不肯示弱,倒是有些意外。熊守山的猎狗明显强壮凶猛得多,而且数量上有优势,猎户们那几条狗虽然也算精壮,和熊守山的狗相比足足矮一头的。 唯有那只头犬有些不同,那看起来根本就是一只狼,只是年纪显然不小了,皮都耷拉着,身上的毛也秃了不少。 傅勒正观察着,两只头犬已经按捺不住,各自从狗群中突出,冲向对方撕咬在了一起,其他猎狗纷纷狂吠,作助威状。 结果来得太快,也太意外,熊守山的头犬很快掀翻了对手,那条老狼似的家伙倒下的同时却准确的咬住了对方的脖子,等这老狗再次站起来,熊守山的头犬倒下了,喉咙被彻底撕开,一命呜呼。 那条老狗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熊守山的脸色很难看。 第五章:猎捕 几个老猎户开怀大笑手舞足蹈,其中一个年纪最大微有些驼背的老头最是得意:“哈哈,年轻人,我这条神犬驱狼搏虎都不在话下的,你输得不冤。” 熊守山阴沉着脸:“你这条狗确实不凡,不过......这是条狗么?老头,我要猜得不错得话,你这神犬应该是从山上捡回来养大的狼吧?” “哈哈,你这小子倒还真是个训犬的行家;”驼背老头笑道:“狼也好,狗也罢,本就是同种,我这老伙计确实是小时候从山上抱回来的,说来你别不信,这伙计和老汉年纪差不多大,要不说它是神犬呢,一般的狗哪有活这么长年岁的?” “牛都吹上天了!”那老猎户看起来足有六十出头,要说他养的那头狼也有五六十岁了,傅勒怎么也不信,狼也好,狗也好,能活这一半岁数就不错了。 “他说的只怕差不多;”熊守山低声道:“是我看走眼了,把一头异兽当成了老狼。” “你说那东西也是只异兽?” “没错,只是品相太普通,而且太老,很多判断异兽的特征都不明显了;”熊守山道:“兽群里很难容得下异兽,估计这只异兽很小的时候就被母兽抛弃了,又碰巧被这些猎户捡了回家养大。” “年轻人,别哭丧着脸,我看你养的这些伙计也确实不俗,可谁叫你遇见我了呢,待会我让我这老伙计给你叼个山猪野羊什么的,就算赔罪了!”驼背老者大声笑道。 那头老狼没精打采的站在一旁,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至于熊守山的那群猎犬,早就远远的避开来,低调了许多。 “赔罪就不必了,熊家寨的狗斗不过别家的狗,输了也就输了,输得起!”熊守山沉脸道:“只不过,输了我们一定会找回来。” “熊家寨?栖凤山熊家寨?”驼背老者忙问。 “不错!”熊守山抬眼盯着对面,声调明显提高了几分。 三个老猎户脸上得意的神色顿时飞散,相互之间甚至开始扯起皮来:“我早说了那不是一般人家养的狗,一般人家怎么可能养这么些大家伙,这一天得喂多少啊,财主家都吃穷了!” “你还说呢,我都叫你们俩别惹事,你俩非得逞能,这事情和我没关系啊!” “麻子六!你这是什么意思?!” 也不怪这些猎户慌了神,栖凤山熊家寨在晏国南方猎户这个行当里那可是说一不二的豪族,行事风格也历来强势,没人敢惹的。 还是那驼背老者硬气点,他脸色变了几变,往前几步,挺起腰杆叫道:“熊家寨我们惹不起,伤了你家的狗,我赔你便是!”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手环扔了过来:“这可是金子打的,足够赔你条狗了吧!” “金子,我熊家缺这点金子么?”熊守山瞧也没瞧一眼地上那金圈子。 驼背老者跺脚急道:“那你想怎么样,我这把老骨头可也不怕哪个的!” 熊守山脸上带着些冷笑:“我说了,熊家寨输得起,我不会难为你们,只是这几条狗嘛,那是熊家寨进贡给晏侯的礼物,你那老伙计咬死的是晏侯的狗......” 猎户们懵了,两个年轻些的猎户相互看了一眼,都各自离那驼背老者远了些,显然是想撇清干系。 驼背老者两只手直搓,冷汗都下来了;人老了,见的事情多,吃的亏也多,难免怕事。 傅勒有些看不下去,拉了拉熊守山,低声道:“兄弟,你不会是想讹那老头的异兽吧?” “哼,我犯得着么?”熊守山冷言道:“那头老狼虽是异兽,但也老得不成样子,最多还有两三年的寿命,还是留给那老头养老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傅勒问道。 熊守山横了傅勒一眼:“我说的可没有半句虚妄,我们熊家为晏侯办事是有俸禄的,每次给晏侯进贡猎狗总还有些赏赐,如今差事办砸了,别说赏赐,连这几年的俸禄恐怕都保不住,你要是我该如何?” 这事情还真有点大了,傅勒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 熊守山朝三个猎户道:“我这次到这里来也是为晏侯办差事,这附近山里有一只白色的瑞兽是晏侯点名要的!”说着又把那只白猞的特征细细描述了一遍:“你们几个如果助我办好了这件差事,那之前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还少不得有些赏赐的......” 傅勒仔细盯着熊守山,这家伙心眼还真不少,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 驼背老者想了想,点头道:“既然是国君的差事,那我们自当尽力,只是......如果找不到那东西该如何是好?” 熊守山脸色舒缓了很多,大声教训道:“你们三个找不到就多找些人找,一天找不到就找一年,一年找不到就找三年,晏侯要的是活的,伤了半分都不成,瑞兽,伤之不祥,你们做这个营生,自然会有办法,不必问我该怎么做!” 三个猎户凑在一堆商量了半天才无可奈何答应道:“那好吧,我们这就去召集些人来,只要你们所言不虚,我们一定把那瑞兽给找出来!” 傅勒忙道:“我们已经找了几天了,附近都找了个遍,唯有峡谷那头的悬崖没有搜过。” 驼背老头眼睛一亮,拍手道:“那就对了哦,我这老伙计引我们三个往这边来好像也是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熊守山突然咳嗽起来,傅勒瞟了他一眼,这家伙正偷着乐呢...... 北山的悬崖分两片,往西的一片直上直下光滑如镜,连草木都难以附着,除非那白猞能飞,否则是不可能藏匿在这里的;往东的一片地形缓和些,虽然陡峭,但还能勉强攀爬,只是怪石嶙峋非常难以攀登,石缝间还长了些矮树和灌木,有一小群野山羊在山坡上活动。 十几条猎狗呈扇形围了过去,在这种地形上猎狗是追不上山羊的,只是将它们赶往高处;越往高处越是陡峭,猎狗们在乱石间跌跌撞撞行动越发困难了,山羊群挤在高处的石梁上铤而走险。 驼背老头指着山腰处一块相对开阔长了些矮树和灌木的地方,压低嗓门有些激动的叫道:“那儿,那有东西!” 熊守山点点头,傅勒也看明白了,野山羊宁愿往最危险的地方逃,也不肯往那开阔而容易藏匿的地方去,那里肯定藏着什么东西! 众人招呼着猎犬朝那片缓坡围了过去,只是地形复杂行动困难,还没等围起来,一只白影从矮树从里窜出来,速度很快,就要突围而去! 不管是人还是狗都兴奋的大声吼叫起来,那白影只怕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东西来围堵自己,慌慌张张又躲回了矮树从中。 果然就是那只白猞! “不可伤了它,切记切记!”熊守山叫道。 猎户们有些为难,有人忙道:“那先不忙动手,等我们先下些索套陷阱。” 熊守山道:“不必了,只要将它围住,别叫它跑了,我自然有办法拿住它!” 傅勒一声不吭,找了个包围圈中可能的漏洞站好位置。 猎狗们朝着矮树从中乱叫,要不是行动不便,这些家伙只怕早就冲上去了,那头老狼倒是没把力气浪费在嘴上,慢慢溜达着,左顾右盼。 树丛里发出一声嘶吼,白猞从里面现身出来跳上了一块石头,这家伙比猫大些,比豹子又小一点,浑身毛皮如白雪,尖尖的耳朵,尾巴很短。 猎狗们又是一通狂吠。 白猞炸起全身皮毛怒吼一声,让人惊诧的一幕发生了,这家伙的体型竟陡然间暴涨了好几倍,几乎如一只白色的猛虎差不去多少。 有几只猎狗吓得掉头就跑,猎人们都吆喝不住。 白猞见有了缺口,跳下石头就要逃遁,那只老狼却从侧面毫不畏惧的冲了上去,白猞转身,张牙舞爪就要将老狼扑倒,那老狼却不跟它搏斗,跳在一边,只是低沉的朝白猞咆哮。 在猎人的驱赶和吆喝下,其他猎狗稳住阵脚又围了上来,这些家伙本来就不惧猛兽,只是刚才情况诡异慌了神。 白猞不愿意和这么一大群猎狗相搏,即便是一只猛虎和十几只猛犬搏斗也难免吃亏的,它调转方向径直朝傅勒冲来...... 傅勒横戟站定,熊守山大叫着:“兄弟,切不可伤了它!” 傅勒心中叫苦,这么一只异兽扑了过来,还不准我伤它......只得把体内玄功真气提到胸口,发出一声虎啸般的狂吼,这吼声也是倾尽全力了,震得山谷中嗡嗡回响。 白猞一怔,被傅勒这一嗓子吓得退了回去,这异兽似乎胆子不大的。 几番突围都没有成功,白猞没了机会,退到石壁下不停嘶吼着。 熊守山瞅准机会甩出手中长鞭,面色凝重大吼道:“缚!” 长鞭如同怪蛇朝猎物席卷而来,白猞在狭窄空间里无法躲避,没多少功夫就被长鞭死死缠住,异兽挣扎嘶吼不断变换体型大小想要脱困,那长鞭却是越缠越紧不断限制它的活动能力。 熊守山在一盘看着大喜过望:“好,好啊!这品相,至少是五品!” 白猞终于挣扎不动了,缩回比猫大不了多少的体型,被捆了个结结实实。 熊守山急步上前查看自己的猎获,嘴里不住轻声念叨:“好了,别怕,安静点。”同时手里不知往那白猞嘴里塞了点什么,异兽很快安静了下来,竟是睡着了。 熊守山站起身来如释重负,神色竟还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才想起了什么,回头朝几个猎户道:“几位老哥,辛苦了,这些财物你们拿去分了吧!” 说着从怀里抓出一把金银递给驼背老者,又看了那老狼几眼,语气诚恳道:“老哥,你好福气啊!” 三个猎户连忙道谢。 熊守山也没心情多啰嗦,手一摆,朝傅勒道:“兄弟,走了,去晏都!” 第六章:隔阂 把这只白猞从山里弄出来也着实花了傅勒和熊守山不少时间气力,这异兽看着比一只猫大不了多少,体重却足有两三百斤,和两个成年男子差不多了。 好在熊守山在最近的驿站里还有车马,如果抱着这只白猞前往晏都,那估计到明年开春也走不到的。 熊家的马车上分两层摆放着八个铁笼子,由两匹健壮的驿马拉车,八个铁笼子原本自然装的是那八条猎狗,此时头犬已经死了,空余的笼子正好腾出来给那只白猞用。两人驾着马车一路向北,沿途经过其他驿站则大大咧咧进去更换马匹。 从晏都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直到边境都铺有官道,沿途设有驿站,所有公干的贵族凭着印信可以在驿站内更换马匹牲口,乃至于在驿站内免费饮食住宿也是可以的。 官道平整,又有驿马可以更换,马车一天赶的路至少相当于普通人步行三天,这种方便倒是傅勒之前想也不敢想的。 只是两人关系越发熟络了,熊守山贵族子弟的架子也慢慢端了起来,一路上待人接物都完全依照他的意思,而且熊守山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驯服调教那只白猞身上,驾车驭马,喂养那七条猎狗等事情都落在了傅勒身上...... 俨然傅勒就成了熊守山的跟班,而且从早忙到晚,傅勒也没有时间再修炼自己的功法,这种情形让傅勒多少有些不适应,甚至有些不快。 熊守山好歹是贵族子弟,基本的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的,他很快发现了傅勒的不悦;这天傍晚,两人吃过晚饭,熊守山嘻着脸凑了过来:“兄弟,你我本是知交并非主仆,这一路上闲杂事务都靠你来操持,实在是辛苦你了。” 傅勒笑了笑:“辛苦倒谈不上,只是没了时间修炼功法,到时候怕耽误入选武烈学宫的正事。” 熊守山听得傅勒话里有话,眨了眨眼,掏出一袋东西递了过来:“兄弟,这些东西你先拿着。” 傅勒没接:“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是图你的财物!” “你我的交情花钱买不来,我自然知道;”熊守山笑道:“我给你的东西也是花钱买不来的。” “嗯?”傅勒犹豫着接过来,打开药力扑鼻,皮囊内装着的是一些药丸,足有数百颗:“这是什么?” “锻骨通络丸,以猛兽的筋骨加上名贵药材提炼而成,我熊家别的不多,这些东西倒是不缺的......”熊守山笑道:“但你也别小觑了它,除了我熊家子弟,外人还真是千金难求的。” 傅勒道:“我又没病,你送我些药做什么。” “药有治病的,也有大补的!”熊守山正色道:“我从来没有修炼过外家功法,你瞧我这身筋骨如何?” 如果没有修炼过外家功法,那熊守山的体格确实算得上佳了,傅勒点头道:“莫非是吃了这药的关系?” “正是!”熊守山道:“锻骨通络丸我从小吃到大,如今效果已经不明显了,但傅兄你修炼的是以外家功法为主,坚持服用这锻骨通络丸绝对是大有益处!” “每天服用几颗?”既然有这好处,傅勒自是当仁不让了。 “每天一颗,开头几天可以每天两颗,再多恐怕就反倒有害了。” 每天一颗,那这皮囊里的药丸估计够用个一年半载了,傅勒估量着。 “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熊兄弟美意!” “小意思,有好处我自然不会亏待了兄弟。”熊守山笑容满面。 傅勒没说什么,转而道:“那只白猞不知熊兄弟驯化得如何了?” 熊守山笑容飞散:“我功力浅薄,很难驯服它......” 傅勒点点头,那异兽连熊守山喂的东西都不吃,明显是驯化不了,又道:“为什么?你不是最擅长此道?” “异兽按品质和品类可以分做七品,品级越高越是桀骜不驯,这只白猞属于五品异兽而且很接近六品了,这样的宝贝以我现在的道行实在很难驯服,没办法,只能慢慢来了......”熊守山无奈道。 “没有七品以上的异兽了么?”傅勒好奇道。 “呵呵,七品以上?七品以上的异兽恐怕就要算作圣兽了......大国或许能供奉一两只,小国国君也只能做梦的时候想一想。” 傅勒一时无语,恍然又想,那只白猞是五品接近六品的异兽,岂不是一只了不得的宝贝?! 熊守山见傅勒神色有异,暗暗觉得自己是不是说得太多了,忙道:“不早了,休息吧。”说着起身要走。 “这个,既然白猞这么难以驯服,我能帮上什么忙么?”傅勒试问。 熊守山停下脚步,不悦道:“你能帮什么忙,你懂驭兽术么,我家传的秘术是绝不可能外传的!” “这个我自然明白,只是我们带着这么个宝贝赶路,你又驯服不了,只怕还会招来麻烦。”傅勒语气诚恳。 熊守山愣了愣,甩手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 见熊守山这般反应,傅勒不能再说什么,他本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想尽力帮点忙而已,但熊守山此时患得患失,自然又是另一种心态了。 当天晚上熊守山就睡在关白猞的笼子边上,还把七条猎狗全部放出来在四周警戒;傅勒也终于大概明白自己言多有失,自然不会再去讨个没趣。 不过熊守山送的锻骨通络丸倒还确实不错,傅勒服用了两颗,以口诀转玄功真气加速药力吸收,很快就觉得浑身燥热,筋骨间好似有小虫子爬来爬去,很难说是舒服还是难受,只是这一晚就别想再睡着了,大半夜光着膀子把《破阵诀》练了几遍,有将玄功真气运转几周,等药力过了,天也亮了。 之后的几天两人之间话少了许多,即便有事,相互也客气了不少,明显有些隔阂,却是一时半会化解不开的。 熊守山心事重重,傅勒则心思相对简单,每天服用锻骨通络丸,抽空就修炼《破阵诀》和玄功真气,几天下来玄功未见精进,筋骨体格却能感觉出明显增强些许。 离晏都越近就越繁华热闹,路上过往的人多了起来,往晏都方向去的人中明显有些也是想去参加武烈学宫选拔的年轻人,毕竟这是一件大事,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很多人都愿意去碰碰运气的。 在一个还算繁华的集镇上,傅勒和熊守山结识了新伙伴——高成和高进,这是俩是一对表兄弟,情况和傅勒类似,也是攻打蔡国之战中阵亡将士的亲属,打算前往武烈学宫参加选拔的年轻人,几人目的一致,年纪也相仿,自然一拍即合。 敢于参加武烈学宫选拔的无一不是各个家族子弟中的佼佼者,高家兄弟也算得一对奇人,年纪虽然不大,体格却极其健壮,傅勒和他两个比起来都要矮半头;只是高成偏胖一些,高进却是纯粹的精壮,全凭硕大的骨架撑起巨人般的体格。 高氏兄弟体格巨大,饭量更是不小,一路来盘缠早就被这兄弟两吃光了,熊守山正好不缺钱,好吃好喝给这两兄弟管够,有时还亲自动手弄些美味大家一起吃喝,他甚至还给高家兄弟一人买了一匹马。高氏兄弟都算得中厚本分之人,受了熊守山许多恩惠自然感恩戴德。 傅勒在一边看得明白,对有财有势的人来说,笼络他人还真是一件再容易不过得事情。 距离晏都已经不远,最多还有两三天得路程,四人心中憧憬又是轻车快马,赶路赶得急了些,一路错过了投宿的集镇,天色已晚还没有找到合适落脚的地方。好不容易赶到下一个驿站,那里面却已经住满了人,房间早就没了富余,院子里还有十几个露宿的,而且这些人多半都是前往晏都参加武烈学宫选拔的。 四人无奈,也只得和大伙一起在院子里将就一晚了。 一群年轻人吃饱喝足闲来无事,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说起,很快就有人开始相互切磋较量起来,反正武烈学宫得选拔也是要考校功力,不如提前比试一下,也好心里有个底。 高氏兄弟兴致很高,双双下场,而且各赢了两阵,这两人实力确实不俗,平时单手持斧,那斧刃足有半边车轮大小,另一只守拿着厚厚得盾牌,那盾牌和一扇门也差不了多大小了。 当然,在驿站内的比武较量都是徒手格斗了,高氏兄弟的优势就更为明显,有两次都是直接上前把对手抓起扔了出去结束比斗的。 一时间没有人再敢和高氏兄弟比试,傅勒年轻好胜难免跃跃欲试,他估量自己的实力应该和高进在伯仲之间,比高成还要略胜一筹,如果参加武烈学宫的都是这样的水准,那么自己还是有机会争上一争的。 傅勒还在犹豫,驿站西侧的房间里有人笑道:“各位好兴致啊,本公子也陪诸位玩玩如何?” 房间门打开,三个人走了出来,当中一个衣装华丽,年纪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笑容满面,只是眼神睥睨,叫人看着不大舒服。 高进打量了几眼华服少年,摇摇头:“你太小了,我们兄弟不跟小孩比。” “哈哈......”华服少年捂着嘴笑得肩膀乱抖:“你这匹夫敢对我说不?” 第七章:巡城都尉 刚才还和傅勒等人一起吃喝谈笑的五六个少年突然不约而同的抓起兵器将高氏兄弟团团围住,嘴里齐声呵斥道:“胆敢在我家主人面前无礼,还不跪下赔罪!” 傅勒见形势不对,连忙也操起兵器就要上前给高氏兄弟助阵。 “不要莽撞,这些人我们惹不起!”熊守山在身后低声道。 傅勒回头:“惹不起?何以见得?” “这些人中有一个是贵族,却称呼楼上那小子作主子......”熊守山道:“我要猜得不错,那小子家多半就是晏国四大伯爵家族之一了。” 熊守山说得不错,围住高氏兄弟的六个少年中的确有一个背后纹着徽章,这徽章得图案是一只不知名的怪兽,周围有血红色的花纹装饰,这表明此人出生于一个爵位为男爵的贵族家庭。 贵族的爵位基本是以军功封爵,且等级森严,男爵家族的徽章图案以黑白两色为主,只能在四周以血红颜色做装饰;子爵则高一等,可以用血红色来描绘图案,四周以黑白两色为边衬;伯爵又更高一等,徽章四周可以用银色作为装饰,但主要图案也只能用黑白两色。 侯爵家族可以使用银色来描绘徽章的主要图案,四周以黑白两色衬托,如晏国国君就是侯爵。 至于公爵家族得徽章,也是用银色来描绘主要图案,但是四周可以用金色花纹为衬托,如景国或元国这样的大国国君便是公爵。 能够用纯粹的金色作为家族徽章的王族——天下的共主,天下权力最大的家族。 贵族爵位可以世袭,但一个爵位只能传给一个子女,通常都是传给男孩;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女称之为公子,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女则称之为侍子。 当然了,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女可以自称公子,别人也可以尊称他们为公子,这可以凸显他们生来就与众不同的地位;但没有继承权的贵族子女虽然名为侍子,却没有自称侍子的,别人也不能称其为侍子,如果这么称呼被视为无礼,因为这样就等于告诉大伙,你没有继承权,虽然出生于贵族却什么也不是。 熊守山家里有男爵封号,贵族中最低的一等,而且他没有继承权,是一个侍子,因此他甚至很少穿戴纹有家族徽章的衣饰。 那个华服少年自称公子,显然是有继承权的,不过也未必是继承父系家族的封爵,有时候这些大贵族家的子女也可以继承母亲家族的爵位,这些倒是题外话了。 高氏兄弟手里没有兵器,被人围在当中十分被动,只能背靠背做防御姿态,嘴里却也不肯示弱,高声叫道:“我们是奉国君之命来参加武烈学宫选拔的,你们胆敢在次截杀我们兄弟?” “呵呵,谁说我要杀你们,两个匹夫何故惊慌至此?”华服少年笑道:“要本公子杀你们,你们还不配,只不过,这些人都是我家的家臣部曲,你刚才敢当面羞辱了他们中的一个,又该怎么说法?” 一个刚才被高氏兄弟打败的少年连忙躬身向华服少年行礼道:“属下无能,给主子丢脸了!” 傅勒看得明白,那少年正是被高成打败的,在和高氏兄弟交手的人中,此人还算实力不俗的,高成也赢得并不轻松,正因为赢得不容易,高成得意之下也确实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 华服少年冷冷道:“本来想带你们这几个奴才出来见见世面,顺便抬举抬举你们,人还没道晏都就输到家了,看来你的本事还不配去武烈学宫。” 少年惶恐道:“属下该死,还望主子不要怪罪,再给奴才一个机会!” “再给你一个机会?”华服少年笑道:“可以,怎么输的再怎么赢回来,再要输了就自断一臂,给我滚回西境去,永远都不要让我看见你,我钟家不需要你这种丢脸的奴才!” “钟家?西境来的,难道真是西境伯爵钟家?!”人群中有人惊讶道。 那少年无奈,只得取了自己的兵器,一口斩马刀,走到场中朝高成道:“兄弟,我是贺勇,你怎么称呼?” “我叫高成!” “高成,很好!”贺勇掉转长刀在自己脸上划了一道血痕,又把刀尖朝高成一指:“得罪了,取兵器来吧,你我用血来分个胜负!” 这贺勇竟向高成发出了决斗的要求,空手相搏他自问不是对手,只能以兵器拼死一搏了...... 高成朝那华服少年怒目而视,对方却瞧也不瞧他一眼,也只得大步取了自己的兵器回到场中,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应战了。 傅勒实在看不下去了,急步向前挡在高成贺贺勇之间,高声叫道:“我们都是晏国军户,祖祖辈辈为国家流血,父兄更是战死沙场,现在却为了些小事就要以死相拼,如此手足相残是什么道理?” “就是,太欺负人了!” “这些贵族老爷根本不拿咱们当人!” 人群中发出许多愤怒的声音,这些人大多都是些军户子弟,此时感同身受难免义愤;其中一些也学着傅勒的样子拿起兵器将贺勇和高成隔开。 眼见这场决斗是打不起来了。 华服少年脸色阴晴不定,如果是在自己家族的地盘上他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所欲为,但此地已经属于晏都的管辖范围,而且是在晏国的驿站中,任他再张狂也不敢太过造次的。 形势混乱的时候熊守山一直小心的护着自己的马车,眼见局面有些反转,于是也上前向那华服少年道:“这位公子,大家赶了一天的路也都累了,不如让他们各自休息去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 华服少年瞟了一眼熊守山:“你哪来的?” “南境栖凤山熊家寨。”熊守山说着出示了自己的家族徽章。 “南境的熊家?”华服少年思索片刻,笑道:“我道是什么人,原来是个养狗的,好大的面子啊。” 熊守山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直冒,终归也没再多说什么。 “养狗的怎么了,谁敢轻视晏侯的家臣么?!”楼上另一侧的房门嘭的打开,又有几个人走了出来,直接逼到华服少年跟前,其中一个中年人气势惊人,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我是巡城都尉孔烜!”中年人大声呵斥众人:“你们这帮小子都给我散了,一个个吃饱了撑得,谁敢在这里闹事当场抽筋断骨带回晏都收监!” 一句话震得在场众人连喘气都得悄悄的才好...... 别说以傅勒这般微末的功底都能感知到那个叫孔烜的中年人功力深不可测,此人的外型气质就叫人不寒而栗,他背后悬停着一个硕大漆黑的怪兽头骨,看起来有几分像牛的头骨,却有三只角,黑洞洞的眼眶中亮着绿色的火焰,人走到哪里,那怪兽头骨就跟着飘到哪里。 “不知孔烜大人在此公干,晚辈冒失了。”华富少年的排场气势都消散得无影无踪,变得彬彬有礼。 “西境来的?西境伯爵有三个儿子,你排行第几,叫什么名字?”孔烜问道。 “我是老三,名叫钟镇;”华服少年笑道:“我在西境就常听父亲说起孔大人的威名,这一次来晏都,家父还吩咐晚辈带了些薄礼......” “嗯,行了!”孔烜把手一挥:“西境伯爵统管西境防务,诸事繁忙,家中子弟难免粗旷率直了些,但在晏侯脚下还需收敛点。” “这个......”钟镇忙道:“晚辈明白!” 孔烜没再理会钟镇,径直走到熊守山面前:“你是栖凤山熊家寨的人?熊昭他还好么?” “家父身体还算健朗。” “哦,你是熊昭的儿子?我要没记错,他应该就两个儿子吧,老大我见过,是个老实孩子,叫什么熊震山来着......”孔烜竟和熊守山唠起来家常。 但熊守山似乎不太愿意和对方多说什么...... “你我两家本出同源,你在我面前无需拘谨,只当是自家叔伯便是;”孔烜顾自说道:“对了,你这次来晏都莫非也是为了武烈学宫的选拔而来?” “这个消息晚辈原本是不知道的,我本是奉家父之命向晏侯进献猎犬,半路上才听说了武烈学宫选拔弟子的事情。” “哦,是了,这些本份你们家倒还一直记得;”孔烜笑道:“猎犬这玩意我倒是很久没侍弄过了,今天正好开开眼界,看看熊家驯养的猎犬品相如何。” 熊守山脸色大变,连忙挡在马车前:“也就是往年的样子,也没什么好瞧的,今天太晚了,不如改天再说。” 孔烜皱了皱眉头,倒没说什么,他身边一个少年却道:“几条猎犬有什么好宝贝的,看一看还分什么早晚!”说着绕过熊守山朝马车走去。 熊守山想去拦他,手伸出一半又停了下来...... “还不错啊,这几条狗不比我家养的差呢,这个笼子里是什么,怎么还用皮子盖住,不怕把狗给闷坏了么......” 孔家少年嬉笑着鉴赏猎犬,突然脸色变了,眼睛有些发直,说话腔调都变了:“这是什么,你从哪里得来的?!” 傅勒都替熊守山着急,手心里汗都出来了...... 第八章:血魂子 二三十号人围在熊守山的马车边上瞧那只白猞,多数人不明就里,以为这不过是一只外型稀有的野兽,这些人不以为然,只是看个热闹罢了。 自然也有明白的,知道这白猞是一只异兽,而且是品质不凡的类型,这些人脸上的表情就丰富了,惊诧,热切,羡慕,贪婪,各自精彩,各有心思...... 当然,表情最丰富,最是心事重重的还得属熊守山,他真恨不能把这些围观者的眼睛全都抠出来,或者能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彻底消失也行。 “这东西也是你们熊家进贡给晏侯的礼物?”连孔烜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怪异。 熊守山眼珠乱转,脑袋甩了甩,也看不出是点头还是摇头,支支吾吾不置可否。 “难得,难得,需要我派人护送你么?”孔烜问道。 “晚辈有几个朋友同行,一路还算太平,此地离晏都不过两天路程,想来不会有什么意外,多谢世叔美意了。”熊守山连忙推辞。 “呵呵,开开眼界就行了,明天还要早起,休息吧。”钟镇打了个哈欠,招呼着自己的人散了。 其余的人也跟着散去了多半。 傅勒一直留心观察,他分明看到这些散去的人中有一些相互交换着眼神,只怕是居心叵测。 孔烜又随意和熊守山寒暄了几句,说了家常话,眼睛却时不时瞟着那只白猞,磨蹭了一会才带人回屋休息。 且不说熊守山紧张兮兮与傅勒和高家兄弟商议处置对策。 这厢钟镇也在屋里召集了家臣。 “公子,那东西......” 钟镇把眼一瞪:“小心隔墙有耳,你们俩,守在门口,你,出去给我盯着熊家那小子。” 那厢孔烜的屋里也没得清闲。 “二叔,那可是一只五品以上的异兽!” “是啊,这东西整个晏国恐怕也没有第二只了,不可错过!” ”你们打算怎么做,难道叫我这巡城都尉去敲诈勒索,还是拦路抢劫?”孔烜正襟危坐闭目养神,那只恐怖的怪兽头骨依旧悬停在他身后。 其实要说对异兽的了解,这家驿站中恐怕没有人比孔烜更清楚,他身后那只怪兽头骨就是以一只活生生的异兽炼化而来;孔烜年纪不到四十,已然是孔家玄功修为最高的人,一生无妻无子以童男之身苦修《灵犀功法》,加上炼化了那只异兽与自己合二为一,其实力在整个晏国也可以排进前十,他炼化的那只异兽也只是一只三品异兽而已,如果当初炼化的异兽品级更高一些,那此时他的实力恐怕能挤进晏国前五了。 熊家那狗崽子算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能得到一只五品甚至接近六品的异兽,当年如果我有这样一只异兽,那今时今日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孔家不会是现在的样子,我孔烜也不会是现在的样子......孔烜看似平静,实则五内如焚。 真要说起来,异兽虽然稀罕,按说也不至于到举国难求的程度,只不过识货的人没有机缘碰见,不识货的碰见了却不认识,这也算是造化弄人吧......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还没亮,傅勒和高家兄弟就去找熊守山,按他们昨晚的计划,今天要尽早动身,直奔晏都,免得夜长梦多。 熊守山守一夜守着马车没合眼,两个眼圈都是黑的,这一晚上他已经改变了主意,不走了,就留在驿站里。 高家兄弟面面相觑,高进道:“只是武烈学宫选拔的事情......” “放心,不会耽误了你们的正事;”熊守山肯定道:“等这些人都走了,我有事情请三位帮忙。” 傅勒和高家兄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陪熊守山在驿站中守着。 直到中午驿站内的住客才大多离开,熊守山找驿长要了间空出来的房间,看看天色不早,这才把傅勒和高家兄弟叫到一起,他先让高家兄弟帮忙把装白猞的笼子抬进房间,而后对这两兄弟恳求道:“我有事情需要处置,这事情对我很重要,不得已只能求两位在门口帮我看着,不能让任何人进来,直到我出来为止,不知两位肯不肯帮这个忙?” 高家兄弟受了熊守山不少恩惠,自然满口答应,这两兄弟带着兵器,门神一般守在门口。 熊守山这才将傅勒拉进屋里,恳切道:“傅兄,你我结交时间不算长,但我也不拿你当外人,此时我真正能仰仗的也只有你了,当初你说愿意帮我驯服这只白猞,现在还算数么?” 傅勒点头道:“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开口,傅某自当尽力。” 熊守山迟疑了片刻,拿出两卷图册对傅勒道:“我知道你对《驭兽术》颇有兴趣,只是我家传秘术实在不可以传授外人......这一卷是我从小到大学习《驭兽术》的心得和笔记,也足以助你粗通此道了。” 不等傅勒开口,熊守山又拿起另一卷图册道:“我家先辈曾经驯养过一只白猿,也是一只难得的异兽,不比白猞差的,那只白猿活了两百多岁,已然通灵会说人语,这卷《白猿戏》就是通过那只白猿与强敌搏斗的招式汇总而来,除了《驭兽术》之外,这个也算是我家最重要的绝学了。” “你要把这两卷东西都给我么?”傅勒讶异道。 熊守山点头道:“不错,只是千万不可以再给第三个人看了,你学会之后就把这两卷东西烧了最好!” “熊兄到底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力所及......”傅勒还真不敢从熊守山手里接过那两卷图册,熊守山连家传绝学都拱手送人,不知要自己帮的是什么忙...... 熊守山苦笑道:“等会要做的事情对我来说比这两卷东西更要紧,于你倒是多半花不了什么气力的,只是这件事情开始后绝不能受到打扰,所以请傅兄无论如何为我护卫左右,而且不管你看到什么,将来也不可对他人说起。” 傅勒想了想,从熊守山手里接过两卷图册,点头道:“既然这样,我一定尽力便是。” 熊守山也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闭上眼睛静坐了片刻,开始准备他这一生中最大胆的尝试...... 傅勒看着熊守山睁开眼睛,从怀里摸出一块拇指大小微微散发着青色光芒的东西,这东西傅勒自然是不认识;此物名叫“血魂子”,是一种奇特植物的种子,稀罕程度绝不亚于那只白猞,原本是这次熊家进贡给晏侯最重要的礼物,全家都指望此物能博得晏侯欢心。 此时熊守山已经决然将“血魂子”据为己用了,给晏侯的贡礼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熊守山取出一些药丸药材大口吞服,然后休息片刻,从腰间拔出匕首,竟在自己胸口上挖出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傅勒默默看着,不敢打扰。 又见熊守山将散发青色微光的东西塞进自己胸口挖出的伤口里,那东西散发的青色光芒顿时炙烈起来。 熊守山非常痛苦,他能感受到“血魂子”在自己体内生根,根须不仅扎进自己的血肉里,甚至还侵入自己的魂魄中,这种感觉到了一个极致后,不能再继续了,否则“血魂子”的魔性将会把自己全部吞噬。熊守山尽力忍住不让自己嘶声惨叫,他奋力将“血魂子”又从自己胸口抠了出来,扯断的根须在伤口中如蛇一般扭动。 傅勒看着熊守山挣扎着走向那只白猞,手里紧握着匕首,而白猞早在大量药物作用下沉睡不醒。 熊守山奋力将匕首朝白猞刺去,刀刃完全没入异兽的身体,白猞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沉睡。 傅勒站起来,往前几步,努力忍住让自己不去干涉眼前的事情。 熊守山拔出匕首,将“血魂子”深深植入白猞的伤口中,不一会,白猞的身体扭曲起来,伤口中很快长出了一根丑陋的血藤;随着血藤的疯长,异兽的身体迅速干瘪了下去。 傅勒看着血色怪藤将白猞吞噬,一炷香的时间后,异兽只剩下一堆枯黄的毛发,血藤竟然连它的皮肤和骨骼都一并吸收了,至始至终,白猞没有睁开过眼睛。 接下来的时间傅勒和熊守山安静的看着血藤开出了一朵血红色的花,这花又很快凋谢,到第二天早上,血藤枯萎了,一颗散发着血色光芒的种子滚落在地,从一颗青色种子到血色种子的轮回,消耗了一只异兽的全部生命。 熊守山狂熱的扑上去,将成熟的“血魂子”捧在手里,脸色狰狞;随后他小心的将这颗血红色的种子重新塞回自己胸前的伤口,他能感觉到体内残存的根须又迅速与“血魂子”相连,胸前的伤口一开一合,如同一只血红的眼睛。 房间里充斥着血腥味道,傅勒轻声叹了口气,将手里两卷图册揣进怀里。 熊守山看起来很虚弱,语气却还淡然:“好了,没事了,我很累,想休息一会,你先出去吧,两天后我们再去晏都。” “嗯。”傅勒答应着打开房门。 高家兄弟见傅勒出来,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完事了?你们在里面做什么?” 傅勒反手将门关上,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那一起去吃点东西吧,我们哥俩早就饿得顶不住了!”高家兄弟在门外守了整整一天。 说起吃,傅勒只觉得胃里翻腾,一阵恶心,差点吐出来,勉强笑道:“你们去吧,我吃不下。 第九章:蛮力 第二天早上,傅勒去探望熊守山,发现他气色非常差,嘴唇是青灰色的,两鬓竟然能明显看出多了些许灰白发丝,要知道熊守山和傅勒年纪相仿,才不过是十六七岁而已...... “你怎么这副样子,还抗得住么?”傅勒关切道。 “嘿嘿,其实现在还算好了,昨天晚上我差点挺不过来,这玩意反噬的力量比我预计的还要危险许多。”熊守山勉强笑了笑:“只是最近这半个月我恐怕都出不得门了。” 傅勒道:“你人没事就好,实在不行的话......要不你多休息几天,我们等你?” “再多耽搁怕误了你们入选武烈学宫的正事,这个机会对你们几个也是难得,我这里已无大碍;”熊守山道:“只是还有件事情得托付你帮忙才好。” 傅勒:“有事只管说。” “我这次来晏都主要是为了给晏侯进贡,这也是件顶要紧的事情,只是我现在已经不方便照看那几条猎犬,索性托你帮我把他们带去晏都如何?” 傅勒点点头:“这件事情我可以帮忙,你放心吧。” “多谢,你拿着这个,到了晏都之后直接去御兽监......”熊守山把自己的家族徽章交给傅勒,又交待了诸多细节。 傅勒听得仔细,又在屋里看了看:“要不把这个空笼子也搬走吧,驿站里又住进了些人,有几个我看着有些鬼祟,异兽已经处置了,也免得有人空惦记。” “也好,多亏兄弟你费心。” 傅勒提起空的铁笼:“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熊守山坐在床上,闭目不语,他嘴上说的还算轻松,其实这一天来一直在生死之间如履薄冰。 “血魂子”带有魔性,其母株是一种可以在地底下活动的藤状生物,这种生物介乎于动物和植物之间,它结出的种子——也就是“血魂子”外表饱满且闪着微光,对于一般鸟兽来说这是很难抗拒的食物,只是吃了这美味反倒会被其吞噬生命,成为魔株繁衍的养料。 熊守山用秘术将自己和白猞、“血魂子”三位一体相融合,这种做法非常危险,吸收了异兽的“血魂子”已经成熟会产生魔灵,很有可能在某个时刻反噬宿主,尤其是在宿主状态虚弱的时候;熊守山现在的状态就比较虚弱,只能以大量药物压制“血魂子”的魔灵,同时抓紧时间休养调息。 对于精通驭兽术的人来说,异兽的用处有上中下三种选择: 最安全,最合理的选择是将异兽驯化,让其力量为自己所用,多数还能培养出深厚的感情,彼此之间息息相关; 其次就是象孔烜那样,配合某种功法,将异兽炼化成一件奇特的武器; 熊守山这样通过魔灵将异兽和自己完全融合乃是下策,终生后患无穷,只不过风险和机会是相等的,这样危险的做法也算是最直接最高效的。 真正让熊守山下决心冒这个风险的原因无非两点,其一是不这么做白猞很难保得住;其二则是见识了孔烜的修为境界后让熊守山很触动,能够拥有那样的实力足慰平生,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傅勒招呼高家兄弟一起套上车马,继续赶往晏都;高家兄弟问起熊守山,傅勒只说他身体抱恙,休息几天后自会赶来汇合。 高家兄弟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毕竟他们两个也没有时间在驿站里多耽搁的。 走了没多远,几条猎狗很不识趣的开始躁动起来,熊守山不在,这些家伙已经不受约束,不停的咆哮,撕咬撞击铁制的笼子。 照看那七条猎犬对傅勒来说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他没办法安抚这些家伙,只想着把它们喂饱了想必能安静下来。 拿什么来喂这些猎狗呢?这些家伙食量极大,而且非肉不吃,最近一两天都没人管它们,狗眼都饿红了...... 高家兄弟也是一筹莫展,这些猎狗要是伤了或者跑了,他们几个可担待不起。 三人无奈只得停下来,傅勒委托高家兄弟守好车马,自己去想想办法。 傅勒原本想上山猎头野猪什么的也就够了,可是转了半天猪毛也没得一根,这才明白晏都附近人口较多,可比不得自己家乡能够上山捕猎些野味,这里的土地大多开垦成了农田,想找只野兔子都得看运气。 于是只得寻了个村子,想买只猪回去,没想到这里的东西也比自己家乡要贵得多,把袋子里的盘缠全部掏出来,还搭上了许多好话,才勉强有人肯卖给他一只半大的猪,够不够那群猎狗一天吃的都难说。 赶着猪往回走,没走多远傅勒就发现有人一直跟着自己,不知什么来路。 傅勒拐进一小片树林,身后那人快步追了上来,却发现傅勒正在一棵树下等着自己。 “你跟着我有什么事么?”傅勒直接问道。 那人脸藏在斗篷下,沉默了片刻,缓缓道:“烦劳你跟我走一趟吧,有人找你。” 傅勒笑道:“我没工夫陪你去,谁找我,叫他自己来。” “哼,你说得倒轻巧,这可由不得你的。”那人说着缓步上前。 “哦?那你还想......”傅勒话还没说完,一侧的树后闪出两个人影,这两人一身黑衣速度很快,几步就到了傅勒跟前,二话不说,一个抬脚就朝傅勒脸上踢去,另一个则用脚扫向傅勒下盘。 傅勒挡了一下,这两脚踢得并没有多少力量,来人随即双双猫腰从傅勒腋下闪到傅勒身后,行动灵巧迅捷防不胜防。没等傅勒转身,两个黑衣人双掌齐出,狠狠拍在傅勒腰眼上,这两下力道可比之前那一脚强多了,直打得傅勒浑身发酸,竟一时提不起气力。 小两人给了傅勒一记重击,随即双手各自扭住傅勒一只胳膊,两人合力,就想将傅勒拿下...... 三人扭作一团,很快那两人就沮丧的发现,合自己二人之力竟然还拿不住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家伙。 傅勒从小打熬了一身蛮力,加上又有些玄功基础,奋力挣扎之下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够抓得住的;而且傅勒慢慢觉得自己气力恢复还略占了上风,两个黑衣人虽然灵活,但力量却差了些。 不一会只听傅勒暴吼一声,一个黑衣人被摔出去好几步远,另一个略微一愣,松开手想要退开,傅勒反手抓住他,抡起胳膊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这一拳打得结实,那人被打翻在地,挣扎了几下竟爬不起来了。 “你们两个搞什么!”把脸藏在斗篷下的家伙还站在原地没动。 “那家伙壮得象一头牛!”一个黑衣人叫着,另一个也终于爬了起来,半边脸都青肿了。 “两个废物!”身披斗篷的家伙骂道。 “你行!你行你上啊!”黑衣人不服气的叫着。 身披斗篷的家伙忍不住朝傅勒狠狠道:“本不想伤你,你小子别逼我!” 傅勒怪道:“我走我的,你走你的,我逼你们什么?” 那人无话可说,拔出一口长刀就朝傅勒走来,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傅勒瞧那人的身形和兵器眼熟,忙道:“别藏着了,我认得你,贺勇是吧?” 那人一怔,停下脚步,伸手从头上摘下斗篷,脸上赫然一道新鲜的刀疤,正是贺勇。 “果然是你,你那两下子我见过,你打不过我的,别给脸上再弄几条疤,将来娶媳妇都成问题......”傅勒笑道。 “放肆!你少张狂!”贺勇恼羞成怒,朝傅勒猛冲过来。 傅勒连忙把兵器抓在手里,还是父亲那枝长戟,只是为了携带方便把戟柄截短了,现在成了一枝短戟。 两人斗了几个照面,贺勇拳脚功夫不行,兵器上却还娴熟,傅勒一时还占不到什么便宜,不过两人修炼的都属于《破阵诀》,虽然路数有区别,但本质上差不多,一来二去傅勒也就找到对方的破绽了,他将贺勇的兵器格住,欺身上前劈手将他抓住,硬凭蛮力将对方拉倒,死死按住。 贺勇的气力比那两个黑衣人要大,比起傅勒却又差了不少,被按在地上挣扎不起,生生被傅勒夺了兵器。 傅勒也不想伤了贺勇,夺了对方的兵器便主动往后退了几步,放他起来。 “我们走!”贺勇脸涨得通红,爬起来掉头就走。 “喂,刀不要了么?”傅勒将兵器抛还给贺勇,笑道:“你们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不就得了,何必搞得动手动脚。” 贺勇把刀归鞘一声不吭,一个黑衣人问道:“你们那只异兽呢,藏哪去了?” “呵呵,没了,你们就别惦记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 “跑了,丢了,死了,随便你们回去怎么说,反正就是没了;”傅勒正色道:“实在不信,可以跟我去马车上找找。”说完赶了那头猪就往回走。 贺勇等人没有再跟上来,一个黑衣人捂着脸道:“怎么办,就让他这么走了?” 另一个黑衣人道:“他力气太大不好对付,而且又有了戒备,再追上去非得闹出人命不可,这里可是晏都附近......” “那我们回去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谁知道那什么异兽去哪了!”贺勇恨道:“回去以后都别乱说话!” 第十章:晏都 “你俩这是怎么了,和人动手了?”傅勒一回来便发现高家兄弟脸有些青肿,身上也有淤伤。 “没什么,不要紧的。”高进遮遮掩掩。 高成甩着脑袋道:“你走了不久就有人来找麻烦,还和我们兄弟打了一场。” “他们有多少人?”傅勒忙问。 高进急道:“也没多少人,不提也罢。” “还多少人,就一个人,还是个女的!”高成道:“她一来就在马车上乱翻,我们兄弟说她几句,就动上了手。” “你快拉倒吧,还好意思说!”高进脸都涨红了。 傅勒忙朝马车上看了看,七条猎犬都还在,也就放心了,于是笑道:“这么说,一个女的把你们两个揍了?” 高成脸色不太好看:“这事情你知道就行了,别到处乱说去!” “这有什么,输了就输了呗;”高成笑道:“我还真是头一回看你挨揍咧,那女的真厉害。” “天杀的婆娘!”高进骂道:“又丑又恶,以后别叫我再碰上。” “我觉得那姑娘还挺有意思啊,要不是你说话难听她也不会动手,害得我也一起挨打。”高成似乎心情还不差。 高进懒得和高成废话,转而对傅勒道:“如果你在就好了,咱们三个一起,肯定吃不了亏。” 你俩联手都打不过,我在能管什么用,多个陪你们挨打的是吧......傅勒不由得想起了花素令,女人中也有厉害角色,他是有切身体会的,在玄功功力高深的女人面前,再强壮的男人也近不得身;不过看高家兄弟身上的伤痕,好像还不是玄功造成的,而是被人用拳脚打成的外伤,这个就有些尴尬了...... 两个巨汉被一个女人拎起来暴打,这画面太美,傅勒不敢想。 好在高家兄弟都是些皮外伤,也没什么要紧,三人把猪宰了分成七份喂了那群猎狗,又各自吃了些干粮,继续上路。 一路太平,第三天午后,车马终于抵达晏都。 晏都不愧是一国的都城,比之前路过的集镇要繁华太多,这座城市一面环水,城墙高三丈,而且看上去不久前才加高加固修整过,很多地方城墙砖都是新的,城内店铺林立秩序井然,只是街上的行人并不太多。 按照熊守山的交待,傅勒等人找到了熊家在晏都的宅子,这里只住了几个仆人和一个熊守山叔伯辈的中年人,名叫熊业。 傅勒说明来意,熊业显得很疑惑:“怎么车马和猎犬都随你们来了,守山这小子怎么办事的,家里这么重要的事情一点都不上心。” “他实在是身体抱恙没有办法,好在东西还是安然送到晏都了......”傅勒说道。 “这么好的狗,生生饿成这个样子,还说安然送到了?”熊业看着那几条饿得眼睛发绿的猎犬很是心疼,说来也怪,这些如狼似虎的猎犬在熊业面前突然就变得温顺乖巧了,按说这些猎犬以前没见过熊业啊。 “狗饿一两天有什么要紧,我们几个也都几天没吃过像样的饭菜了!”高成叫道。 熊业扫了高成一眼,转头吩咐仆人准备酒食,又随口问道:“你们几个来晏都还有别的事情么?” 傅勒忙道:“我们都是去武烈学宫的,只是那地方不知该怎么走?” “又是去武烈学宫的?”熊业笑道:“武烈学宫不在城里,在城北的山中,一时半会可到不了,既然你们都是守山的朋友,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明天我找人送你们去。” “多谢,那就打扰了。”傅勒连忙道谢。 “嗯;”熊业把手一伸:“礼单呢,拿来我看。” “礼单?”傅勒莫名其妙,熊守山可没拿什么礼单给自己。 “这可是给晏侯的贡品,怎么会没有礼单,送了什么东西拿什么做凭证?”熊业不悦。 傅勒:“东西都在车上,就这几条猎犬,还有一些药材,守山兄并没有拿礼单给我。” 熊业往车上仔细看了看,八个笼子,七条猎犬,有个笼子是空的,此外还有半包药材一些杂物,说话的语气都急了:“胡说,怎么可能就这点东西,给晏侯的礼物,这能拿得出手?” 傅勒无语,东西肯定是少了,但是和自己没关系,高成却恼了:“你这意思难道是我们三个偷了你们的东西,偷东西的贼会自己送上门来么?” 熊业哼了一声,皱着眉头不知道盘算什么。 高进道:“东西确实都在这里,大叔要是不放心,将来找我们也容易,我们就在武烈学宫。” “呵呵,武烈学宫是什么地方,就那么好进么?”熊业怪道:“这几天来晏都想进武烈学宫得只怕得有好几百了,寻常贵族子弟都只能望门兴叹,你们几个就这么有把握?” 三人无言以对,高家兄弟掉头就想走,傅勒又想到了些什么,拿出熊守山给他的家族徽章递给熊业:“这是守山兄交给我的凭证,东西我们确实全数送到了,如果有什么对不上,您老只管去问守山兄弟,他现在应该还在城南两天路程的那家驿站内。” 熊业接过徽章,端详了一会,脸色缓和了些:“既然如此,我自然会找人去问守山,刚才老夫说话有不到之处,三位小兄弟不要见怪才好。” 傅勒等人哪敢怪罪,陪着笑脸连声:“不敢,不敢......” 说话间仆人们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熊业笑着说道:“也没什么好招待各位的,老夫陪你们几个吃些酒菜吧。” 高家兄弟早就饥肠辘辘,一听有酒菜,头点得跟鸡琢米似的。 这熊业身体有些残疾,走路腿脚不利索,傅勒等人也只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席间闲聊,熊业得知傅勒等人都是父兄战死沙场才换来这个入选武烈学宫的机会,也不禁唏嘘,态度又客气了不少。 “守山兄弟这是来晏都,似乎家里并没有告诉他武烈学宫选拔弟子的事情?”傅勒突然问道。 “武烈学宫......我们熊家有自己家族的职责,没必要去参与其他事情。”熊业神色淡然,喝了一杯酒又道:“武烈学宫培养的弟子将来是干什么的,你们几个可知道?” 傅勒等人连连摇头。 “培养的都是将来为晏侯领兵的将校!”熊业满脸红光:“培养一个领兵将校花费巨大,你们可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武烈学宫会突然扩大招收弟子的数量?” 傅勒等人只管摇头。 “你们都有父兄在沙场上战死,你们可知道军中领兵将校伤亡更多,普通军卒伤亡十之二三就算很惨重了,而去年攻打蔡国那一战,领军将校可是伤亡过半的,如今晏国已经没有足够的人才为晏侯领兵打仗了!”熊业表情郑重。 傅勒有些不解:“怎么会带兵的将校比士卒还伤亡得多?” 熊业郑重道:“很奇怪是么,晏国军规,领军将校需身先士卒,冲锋时要冲在前面,撤退时则要亲自断后,这样才能让军队士气旺盛,也因此小小的晏国才有如此军威,能够灭掉蔡国!” 原来如此,入选武烈学宫比当个普通军户更危险,不过这对傅勒和高家兄弟来说却没有什么触动,他们出生于军户家庭,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原本就是宿命,能够成为领军将校业算光耀门庭了,相反还坚定了他们想入选武烈学宫的决心。 熊业见几个少年脸上都有凛然之色,不禁佩服,又有些羡慕,到底都是年轻人啊,于是又道:“不过如果有幸从武烈学宫学成出来,将来建功立业可是大有可为,想当年我们熊家这个爵位也是先辈们在战场上用血换来的。” 高成眨了眨眼:“熊家不是为晏侯驯养猎犬的么,怎么也上了战场?” 熊业道:“你这小子懂得些什么,当年整个晏国的战马都是我们熊家驯养的,我们的猎犬也上过战场,这些狗可是最忠诚的士兵,只是喂养这些家伙花费太大,并不是很划算的。” 熊家驯养的猎犬对疼痛和恐惧都很麻木,傅勒脑子里想象了一下战场上突然出现一大群这种恶犬的场景,那也是够可怕的,反正他自己是不想和一群恶犬生死相搏。 酒足饭饱,熊业安排傅勒等人休息,随后便招来一个门客,让他骑快马往南去驿站寻找熊守山。 这一次熊家让熊守山带去晏都的贡品实际包括八条猎犬,大批珍贵药材,其中还包括一颗罕见的“血魂子”。 在熊守山手里猎犬少了一条,“血魂子”被他用来融合异兽白猞,那些珍贵药材大半也被他用来压制“血魂子”魔性反噬,算起来家族这些年积累的贵重物资都被熊守山据为己有。 这班肆意妄为,不仅晏侯那里交不了差,就是自己家族恐怕也容不下他。 而这时熊守山早已不在驿站里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哪里还敢等着国法和族规的责罚制裁。 第十一章:圣兽风波 晏都内城构筑在城中西北天然的石山上,内城是晏侯的府邸,也称之为晏侯宫。 晏侯宫为木石结构,算不得富丽堂皇,倒象是座坚固的堡垒;在晏侯宫之下另有地宫,完全是从石山中开凿而成,石缝中灌注了铁水,坚固异常。 此时的地宫中一片混乱...... 一只鹰身蛇尾小牛般大小的怪兽正尖叫嘶鸣奋力挣扎,它的脖子和两只鹰爪上都套着成人手腕粗细的铁索,而左边爪子上的铁索已经被挣断了。 在怪兽周围足足围了二十几个人,这些人五个一组各自施展玄功控制着一根铁索想将那怪兽重新束缚;只是那怪兽力大,尖叫声又极为刺耳,这叫声有些蹊跷,震得这些人头晕目眩不说,还可以影响他们的内力,让他们无法全力施展。 地宫门被推开,一个三十岁左右,身材修长,眉目清秀,神态温和,只是看不大出是男是女的人冲了进来:“孔昭,怎么回事,小心伤了圣兽!” 一直在旁边指挥的胖老者连忙跑了过来:“君侯,这鹰身腾蛇越来越狂暴了,属下已经很难控制它!” “你说什么,我以举国之力助你准备了三年,事到临头你竟说控制不了!”这个男生女相的青年人正是晏国君侯晏清:“你们孔家要是不行,那我只好从南境把熊家人调回晏都了,毕竟我要记得不错的话,你们孔家的驭兽术还是出自熊家传授吧?” “属下明白,只是这大半年来鹰身腾蛇力量增长了太多,况且要想彻底驯服一只圣兽非得有个功力达到通玄境界的人才行,这一点上不论是孔家还是熊家都是无能为力的......”须发花白的胖老者急道,他正是孔家族长,伯爵,孔昭。 “功力通玄......嘿嘿,晏国唯一功力通玄的就只有我家太叔公晏烮,去年攻打蔡国时为了牵制蔡国那个老怪物已经身受重伤,此时必须安心调养,他老人家可是整个晏国的支柱,再不能有半点闪失。”晏清道:“你们即便不能驯服这只圣兽,安安静静把它供奉着也做不到么?” 孔昭恭谨道:“君侯明鉴,圣兽生来就有灵智,长期将它关在地宫中就如人在牢笼;而且我看这圣兽近来有些奇怪,蔡国人已经给它种下了‘血晶令’,如今它的旧主多半在召唤它。” “蔡国有能力给圣兽种上‘血晶令’的也只有那个老怪物了,他现在能够控制圣兽......莫非他的伤已经好了?”晏清皱眉。 “这个想来没那么快,两个功力通玄的高人生死相搏,相互都重创了对方,功力这么高深的人受了重伤只怕是没这么快能好起来的;”孔昭似有些得色:“而且蔡国人明显没有我们准备充分,他们种的‘血晶令’并不算成功,想要拔除也不难。” “哦,‘血晶令’还可以拔除?你以前不是说‘血晶认主,至死方休’么?” “‘血晶令’若是种得成功,血晶入魂,自然是拔除不了的;但我仔细查看过多次,蔡国人种下的‘血晶令’还只在皮肉,远远没有达到血晶入魂的程度。” 晏清眼睛里有亮色:“如何拔除这‘血晶令’?” 孔昭:“和种下‘血晶令’差不多,也需要一位功力通玄的高人......” “我已经说了,我家太叔公重伤未愈,就算我能请他老人家来,恐怕他也没有足够的功力......”晏清有些犹豫,他冒险攻打蔡国有一半的目的是为了这只圣兽,圣兽认主是件非常麻烦且困难的事情,原本以为蔡国人不可能那么快给圣兽认主,没想到夺回来的圣兽却是种过‘血晶令’的,如今知道那不成功的‘血晶令’是可以拔除的,晏侯内心又有些如当初发兵蔡国时那般忐忑期待。 “他老人家眼下虚弱了些,功力恐怕是有不足,但我听说北境伯爵......他近来半只脚踏了通玄境界,已经能够勉强凝练出少量血晶来,想必可以助老祖一臂之力的。”孔昭试探道。 “你说我表哥?他也是职责重大,轻易不能离开北境的......” 功力通玄的高人,他们的血液中长年融入了充沛的玄功真气,这些血液一旦离开身体就会迅速结成晶体,也称之为血晶,这种东西有许多神气古怪的用途,比如让圣兽认主。 孔昭恭谨道:“君侯,此事我们已经筹划了好几年,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否则我们很难再继续把这只圣兽关在地宫中。” 晏清犹豫片刻道:“知道了,我会去请他们俩来,血晶认主的事情你需做好万全准备;还有,想想办法,让圣兽这几天安静些!” 说罢甩手而去。 ...... “过了前面的山口就是武烈学宫的范围,我只能送你们几个小子到这里,他们是不会让我进山的。”赶车的回头笑道。 “多谢赵六叔。”傅勒和高家兄弟一边道谢一边收拾行李。 “好好的车不能坐,非得让人走路爬山......”高成牢骚道:“嗯?怎么这里的守卫穿着两种样式的衣服?” “哦,衣服上有银色花纹的是北营卫队,他们只听命于晏侯;衣服上带红色花纹的是孔家的私兵,归巡城都尉孔烜统领,这些才是真正负责晏都治安的,也就是这些家伙最难缠!”赵六叔是熊家的仆役,为人倒还健谈。 “孔家在晏都势力这么大?”傅勒有些诧异。 赵六叔:“呵呵,谁说不是呢,晏都人都说孔家很有可能得到晏国第五个伯爵封号的。” 三人收拾好东西往山口走去,孔家的军卒很快上来阻拦:“干什么的,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高进上前道:“我们三个去武烈学宫。” “武烈学宫?有凭证么?” 所谓凭证,就是盖有晏侯印信的阵亡将士抚慰书,傅勒等三人自然随身带着。 孔家军卒检查过三人的凭证:“过去吧!” 转过山口,眼前赫然一道雄关拦住去路,这山里居然还有关隘。 “武烈关......”傅勒念着关前石碑上的大字:“难不成武烈学宫是一座军塞?”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高成笑道:“没听熊老说么,武烈学宫原本就是培养领军将校的,自然和军队有些渊源。” 守关的都是北营卫队的军卒,又把傅勒等三人盘查了一番,这才指点道:“进了山不能乱闯,顺大路上山,山腰上会有军营,左边的我们北营,你们不能进,右边的是学子营,所有参加武烈学宫选拔的人都在那里安置,明白了么?” 傅勒等人连连点头称是,守卫这才放他们通关。 山路修得宽阔而平整,一路上北营卫队的巡哨不时经过,三人一直走到日近黄昏也没有发现路边有什么军营,高成忍不住拦住一队巡哨打听道:“兄弟,往学子营怎么走,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嘿嘿,不着急,你们这才走了一半,从关口走到北营需要一天时间,到武烈学宫还得一天,慢慢走吧,今天晚上是到不了啦......”巡哨的士兵没有停下脚步。 三人面面相觑,看看周围树木繁密,山势险峻,若不是时常有巡哨的士兵经过,在这种地方赶夜路只怕还有些危险的。 “怎么办,我们继续走?”高家兄弟来自东境,那里都是平原,他们没走惯山路,再加上体格过于健硕,此时较一般人而言实在是辛苦些。 “那你们想怎么着,难道就睡在这里么?”山路虽然宽阔,但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总不能睡在道路当中吧。 高家兄弟无奈,只得低声骂着,勉强打起精神继续赶路。 没走多远,前方有一处相对开阔些的地方,有人在路边生起营火,几个人影随着火光诡异的摇摆。 “那有人!哈,我说什么也不走了,就和这些家伙搭个伴。”高成颠颠的朝火光跑去,傅勒和高进也连忙急步跟上。 跑到火堆旁的高成突然停住了,呆呆愣了一会,回头招呼道:“要不我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吧......” 傅勒纳闷,高进却看得清楚:“是她,这个恶婆娘!” “谁?你认识?” “就是那天你不在的时候来马车上捣乱的家伙!” 这还真是巧了,世界就这么小,傅勒仔细看火堆旁坐着的四个人,其中还真有一个是女的,只是夜色中不细看难以分辨,这女的比一般男儿都要健壮许多的。 “盯着看什么呢,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是吧!”火堆旁边有人笑骂着。 女人呸了一声,回头笑道:“两位,又见面了,伤势没有大碍吧。” 这还没过几天,两兄弟脸上还能看出些青肿的;高成却笑眯眯的:“不碍事,早不碍事了。” “那就好,你们两个还真够结实的。” 傅勒见那女人容貌有异,大晚上的居然用一块黑纱蒙着双眼,忍不住轻声问高进:“她那眼睛不会是你们兄弟弄伤的吧?” 高进还没说话,那女人耳朵灵,早已听得清楚,笑道:“凭他们两个想伤我,只怕还得回家多吃几年奶,哈哈哈......” 高进的脸色比夜还黑。 第十二章:内力很硬 “傅兄,我们兄弟都在那婆娘手里折了面子,以咱们的交情......你得帮我们找回来吧?”高进看着傅勒似笑非笑。 这老实人也有不干老实事的时候,他这会很没面子,便想挑唆傅勒和那女人打一场,赢了自然好,输了其实更好,三个难兄难弟,以后谁也别笑话谁。 傅勒还没说话,高进已经向那女人发出挑衅:“那婆娘,我这兄弟听说你手段了得,早就想领教领教,你敢是不敢?” “哈哈,真的?”那女人也不是什么省心的主:“你小子还找了帮手,来,来,来,我看看这小伙什么成色。”说罢起身直奔傅勒而来。 “这里可是武烈学宫的范围,动手动脚的恐怕不合适吧......”高家兄弟联手都打不过那女人,傅勒可不想没头没脑挨顿揍。 “也对......”女人歪着脑袋想了想:“这样吧,我们就拼三掌,试试功力如何?” “你蒙着眼睛,能看得见么?”对方虽然是个女人,但块头和自己也差不多少了,但是也毕竟是女人如果只是硬拼三掌,傅勒可不相信自己能输。 “呵呵,不碍事,我看得比你清楚!”女人说着大步上前,双掌齐出朝傅勒当胸就打,双掌未至,凌厉的气劲已然扑面袭来。 这女人修炼过内家玄功;傅勒哪敢怠慢,打起精神全力接了她这一掌。 女人晃了晃,傅勒往后退了一步。 “咦?内外兼修?”女人诧异道:“你练的不是庄稼把式,是什么名堂?” “我练的破阵诀,怎么?”傅勒接了那女人两掌,看似只退了一步,实则苦不堪言,那女人掌力非常狠辣,每一掌其实都带着两股连续的力道,双掌齐发就是四次连续冲击,也不知她是怎么做到的。 “看你的架势也像修炼的破阵诀,破阵诀怎么会练出内力来?而且内力好奇怪,谁教你的?” “小时候家里教的,破阵诀嘛,我们村里人人都会。” “不老实,我再试试!”女人疾步上前又是两掌,光看架势这两掌的力道就比之前要强了不少。 傅勒知道厉害,卯足了劲接下这两掌,这一回女人纹丝不动,傅勒往后连退了三步还摇摇晃晃似乎立足不稳。 女人见傅勒脸色有些不对,没有再继续出手,只是细细观察。 傅勒做不得声,浑身说不出的难受,好像得了什么奇怪的病;对方的掌力似乎还在自己体内起作用,根本没办法开口说话。 “你没事吧?”女人心里倒有些后悔出手太重了;她修炼的功法叫做《两口井》,这是一种非常阴狠的功法,每一招都蕴含着几道连续的内劲,而且内力阴寒,与人过招时可以将阴寒内力侵入对方体内,造成严重的内伤,刚才她这两掌已经足以打死一头犍牛了。 “不比了!不打了!”高家兄弟瞧着傅勒情况不对,也都赶忙上前阻止二人继续比斗。 “天关地阙本相通,泥宫涌泉入丹阳;灵龟吸尽金乌血,离龙坎虎自调和;五气朝元通透彻,三分归元种玄根......”傅勒很习惯的放松身心,开始默念口诀,调动自己的玄功真气在周身运转,体内各种不适很快便缓和了下来。 “那好吧,我也不想比了。”女人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不是说好拼三掌的么?”傅勒突然开口道。 “嗯?”女人见傅勒已然面色如常很是诧异,那小子虽然有些内力,但浅薄得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恢复? “你打了我两掌,也该轮到我打你一掌了吧?”傅勒缓缓将双掌提起,他虽然会几句口诀,但那不是正经的功法,无法自如调动体内真气,平常运转真气都是需要静坐放松默念口诀才行;不过此时他花了十几次呼吸的时间已经将自己的玄功真气凝聚在双掌上了。 “呵呵,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这傻子不识好歹嘛,要打就来吧,伤了可不怨我!”女人转过身来大声道。 傅勒也不多说,上前挥出双掌,看起来架势和破阵诀的招式毫无差别。 “嘭......”四只手掌撞在一起,激荡的真气将四周的野草都压服在地面。 傅勒呆呆看着自己双手,那女人竟然被他打飞了出去六七步远。 “大姑娘,你怎么样?”女人的几个伙伴大叫着。 “我没事,别吵!”女人甩了甩胳膊,又揉了揉手腕,看起来有些恼怒。 “哈,这算我们赢了么?”高进笑问,高成却扭过头在偷笑。 “你们两个傻子有什么可乐的!”女人叫道,又转向傅勒:“你的掌力很奇怪,但力量虽大却发力散乱,根本伤不了我分毫,刚才只能算你侥幸占了点便宜,真要打,你不是我的对手!” “是的,你确实很厉害。”傅勒点点头,自己的玄功还非常稚嫩,而这女人的功力至少比自己高出两个层次。 “不过你也算不错了,至少比那两个傻子强,看你的资质也只算普通,却能将破阵诀练成这种境界,想必下了不少苦功吧?”这女人非常好胜,见傅勒承认不是自己的对手,脸色马上有了笑意。 傅勒笑着摇摇头,在破阵诀上自己确实有十年苦功,但若只是修炼破阵诀无非也就是高家兄弟差不多的水准,全靠那几句口诀才能从破阵诀的修炼中积累少许玄功真气;而那几句口诀毕竟不是完整的功法,本身是不能提升功力的,只能起到一个辅助作用。 “还有!”那女人又道:“你的内力很奇怪,明明是内家功力,却和外家功法一样,感觉很硬......” 傅勒:“我的内力很硬?” “不完全是这个意思啦,只是打个比方,我也说不好,从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玄功。” “这就不清楚了,我真的只修炼过破阵诀,可能破阵诀修炼到一定程度就是这个样子吧。”傅勒自己也搞不明白;修炼破阵诀确实会附带生成微弱的玄功真气,这些真气分量太小,而且不容易凝练,通常都被忽略,在日常饮食起居间消散了;和真正的内家功法比起来,这点破阵诀附带生成的这点真气就石缝中的滴水和山间小溪之间的区别,修炼内家功法的人是看不上的。 傅勒不懂得其他功法,这点微弱的玄功真气自然也就敝帚自珍,多和少是有区别,有和没有则是更大的区别;不过修炼外家功法附带生成的内力虽然少,却因其少而更加精炼纯粹,而且属性上和外家功法完全通融,因为两者之间本身就是一体的,这也就出现了那女人所说“内力很硬”这种错觉。 “是么,还会有这种事?”那女人很不甘心,她想把傅勒这种奇怪的内力搞清楚;以她的修为原本可以轻松将阴寒内力打入傅勒体内,轻则造次对手血脉筋络凝滞,重则可以造成严重内伤,但刚才傅勒最后一掌却完全将她的内力逼了回来,就好像内力撞在了一块铁板上,这等于是破了她引以为自傲的功法。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高家兄弟却已经在火堆前吃上了:“聊啥呢,再不过来吃点,可就没有啦!” “给老娘留点!两个傻子,谁让你们吃我的东西了!”说起吃,那女人连忙跑回火堆旁,似乎暂时忘了刚才的事情。 火堆盘另外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大姑娘,你可少吃点吧,再这么吃就成老母牛了......” “说什么呢,再说一次!我看看你是哪不舒服!”女人劈手抓住其中一个笑得最欢的家伙。 “哎,哎,哎,疼,疼,疼!我错了,不闹了!”那人惨叫着,脸色都白了。 高家兄弟连忙离那女人远了些。 一群人围着火堆笑骂,谈笑间傅勒也搞清楚了这些人的来历,自然也都是去武烈学宫的,说起来也算自己的同乡;他们都是来自南境,而且是晏国最南部靠近边境的几个家族,也是军户出生,但是比傅勒和高家兄弟层次高一点,基本上都是百夫长之类低级军官的子弟。 那女人介绍自己的时候她那几个同伴都扭过脸偷笑,女人自称名叫高薇,今年十六岁...... “不会吧,大婶子,我瞧你三十六岁倒差不多的。”高成笑道。 高薇忽的起身,高成连滚带爬逃远了...... 十六岁的女人,这般光景,傅勒也忍不住想笑;高薇长相其实也算有个中等样貌,只是整体风格过于粗旷,看起来和实际年纪不大相称了,说她二十六,三十六,只怕别人更容易相信一些。 一群人里只有高薇一个是女的,聊得熟络热闹了自然大家都拿玩笑话逗她;一开始高薇还捏拳头瞪眼一个个骂回去,时间长了她也招架不住,跑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她眼睛怎么了?”傅勒问身边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 “呵呵,她的眼睛?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见过一次你这辈子都不会想再看第二回......”那少年笑得有些不太自然。 天边刚刚有些泛白,高薇就大叫起来:“天亮了,都收拾东西赶路,你们几个,动作快点,磨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