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甜妻》 第一章 出嫁前 自婚期定下来以后,春青就再也不能无拘无束的在侍郎府游荡了。 她必须在娘亲的监视下,老老实实的绣嫁衣,做一个安守本分的待嫁女。 春青百无聊赖的缝啊缝,娘亲就在耳边嘀嘀咕咕她的嫁妆,年幼的小妹双瑞则坐在大炕正中央玩九连环,满脸不识愁滋味,嫉妒的春青只想捏她的脸。 春青的夫家是镇国公府,她要嫁的人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宋徽。 这个盲婚哑嫁的年代,春青从来没有见过宋徽。只听家里人说起,宋徽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掌管锦衣卫。 只是,在春青心中,风流倜傥可不是个褒义词。春青早已默默地把风流倜傥和风流滥情划等号。 而且春青对锦衣卫也没什么好感,穿越来之前,春青记得好像谁说过,锦衣卫杀人不眨眼,干的全都是肮脏龌龊的事情,十恶不赦,上不得台面。 那么对于锦衣卫的头子宋徽,春青自然也就没有抱太多希望和期望。 她只求自己能在镇国公府这样人口复杂的府邸好好活着,好吃好喝的活着。 至于夫君嘛,相敬如宾最好,不能她也不勉强。 她可不想日日惦记一个要睡好多女人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动不动就要杀人。 虽然来到这个朝代已经十三年,春青还是不能接受男人的三妻四妾。所以春青大爱自己的爹爹,爹爹只有娘亲一人。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爹爹简直是她的偶像。 十三年前,大学刚毕业的春青莫名其妙的穿越了,穿到了一个三岁女童的身上,这个女童就是侍郎府的嫡长女,周春青。 侍郎府人口简单,爹爹没有妾室,春青上面一个哥哥,周衍,今年十八,已经定了亲,是江浙闵家的嫡女,只等来年开春完婚。妹妹还小,才五岁。 侍郎府虽然不比镇国公府那样财大气粗,可是爹娘也不愿意女儿的嫁妆逊色于人。 足足给春青准备了二十四抬嫁妆,样样精致大方,无可挑剔。 听着娘亲叨念嫁妆单子,琢磨还少什么。春青心里一颤一颤的,深怕自己这一出嫁,就把侍郎府搬空了。 “娘,不用给我准备这么多的,我又用不上。”春青搁下针线,说道。 娘亲点着春青的脑门子,愁眉苦脸看着女儿,满眼担心:“你呀!可怎么办是好。怎么十几年来,你就只长肉不长心呢!你瞧瞧你自己,吃的跟个小牛犊子似得。” 春青翻了个白眼。 娘亲,有这么说亲身女儿的嘛!我这是正常身体好不好,哪像表妹她们,一个个瘦的跟铁棍山药似得。 春青的娘继续道:“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弱柳扶风娇滴滴的女孩子撒个娇惹男人心疼,你这壮的跟牛犊子似得,怎么撒娇,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哎!”娘亲叹口气,摸着春青的胳膊说道:“你瞧瞧,这长得跟铁树似得。” 春青彻底无语。 您真的是我亲娘吗? 春青拿起针线,恨恨的继续绣嫁衣。 “跟着你去镇国公府的丫鬟你可选好了?”沉默半晌,娘亲问道。 “这个女儿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带着白露,白芍和白芷。她们从小跟着女儿,女儿也习惯她们服侍了。”春青说道。 娘亲皱皱眉,“白芍缜密,白芷机灵,想来是无错的。只是白露……”娘亲在露字上拉了个长音,一脸嫌弃的说道:“白露带去做什么,她比你都壮。” 春青一口老血涌上来,娘亲,咱还能不能聊天了。 “白露力气那么大,万一有谁欺负女儿,有白露在,女儿不吃亏啊。”娘亲面前,春青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她才不会告诉娘亲,带白露去是因为白露和她有共同的爱好,吃! 听春青如是说,娘亲思忖片刻,觉得颇有道理,便不再说什么。 春青心下吁了一口气。 婚期定在八月十九,金桂飘香,眨眼间就到了正日子。 春青也因为绣嫁衣绣的手抽筋。 虽然镇国公府和侍郎府同在京城,可是嫁出去的女儿毕竟不方便总回娘家,出嫁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周侍郎带着一家大小合围在春青跟前。 这一刻,双瑞才真正意识到,她的姐姐就要离开家了,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一大把的,直往春青新做的杭绸褙子上抹。 爹娘总说,双瑞的模样像极了春青小时候,长大了也必然是个沉鱼落雁的绝色女子,加上双瑞自小聪明伶俐,明快活泼,春青格外疼爱她,无论做什么好吃的,永远第一个给双瑞,双瑞对春青也分外依恋。抱着春青的脖子,哭着喊道:“姐姐,别去,要不你也带上我吧,我也要跟姐姐去。” 春青被她摇的脖子都要断了。 妹妹,你确定这是舍不得姐姐,不是趁机除害! 用了很大力气,春青才把双瑞从脖子上扯下来,捏着她肉肉的小脸,动情的说道:“你舍不得姐姐?” 双瑞泪流满面,一边哽咽一边认真的点头,“姐姐走了,没有人做桃花酥给我吃了。” 春青…… 春青觉得还是和娘亲和爹爹说话比较好。 娘亲今年三十六岁,因为保养得好,日子过得又舒心,看上去显得更为年轻些。此刻她不停地用丝帕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拉着春青的手,说道:“好孩子,你在家里混吃混喝上树下河的顽皮惯了,去了镇国公府可千万莫要像在家里这样,该守得规矩一样不要落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春青长到十三岁的时候,她的亲事就成了她娘亲的心头病,娘亲总觉得,没有人家愿意娶春青这样的女孩子的,一天到晚,只惦记怎么吃和吃什么。 可是,就在娘亲绝望的时候,镇国公府居然来提亲了,而且女婿居然还是世子。 娘亲当时就激动地晕了过去。 镇国公府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人家。这可是侍郎府可望不可即的婚事。 周侍郎原本是不太愿意的,他总觉得女儿这个样子,还是找一家官职比自己小的寻常富贵人家好些。 起码女儿因为自身问题在婆家犯众怒的时候,自己还能给她撑腰。 他不求女儿荣华富贵,但求她平安一生。 可是,自从见了宋徽,周侍郎就改变了主意。 一向自诩善于相面的周侍郎断定,宋徽能给女儿安稳。 周侍郎拍着女儿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宋世子是极好的人,你要好好和他过日子,只是也莫要为难自己,实在合不来,就大归,回来做姑奶奶也好。” 春青差点两眼一翻,倒栽过去。 娘亲,爹爹,你们到底对女儿是多不自信啊。 春青怎么想都觉得这场面诡异。 春青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哥哥身上,仰着嫩白的小脸,一双黑曜石般亮闪闪的大眼睛,双目含情的望着哥哥。 “青青,到了国公府,莫要下河了。”周衍极认真的说道:“倘若真的大归,你放心,哥哥和嫂嫂都会对你好的。” 春青嗖的一下,直挺挺的朝铺着大红色绣金色喜字褥子的大炕上躺下去。 也不知道谁在褥子上乱扔核桃,春青的脑袋不偏不正压了上去,疼的春青龇牙咧嘴,反手将被压碎了的核桃取出来。 娘亲愁苦的看着春青,连连叹气,“哎!这可怎么好,怎么这个时候了,你还是惦记着吃。” 春青恨恨的将核桃仁放到嘴里,使劲嚼了几下,宣泄不满。 你们就不能盼着我点好!还没嫁人呢,怎么就都惦记上我大归了! 爹娘和哥哥又絮絮叨叨的嘱咐了好多,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室内登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的安静让春青有些不适应,春青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早已经满脸是泪。 看着这个已经住了十三年的屋子,此时披红挂彩,彰显着大婚的喜气洋洋,春青心里伤感起来。 春青记得在小院子里,有一株爹爹亲自为她种下的桃树,每到秋天,要结碗口大的桃子,硕果累累。 那桃子用来做桃子酱,那味道,啧啧,真是极好的。 咳咳,似乎是想多了。 春青努力将思绪从吃上拉回来,继续伤感。 明日就要去镇国公府了,也不知道镇国公府有没有桃树,买回来的桃子做桃子酱味道总不如现摘的好。而且现摘的桃花做桃花酥也是很赞的。 “小姐,昭阳郡主送了信来。”白芍拿着一个粉色花笺进来。 春青将信笺接过来,徐徐展开,淡淡的茉莉花香扑鼻而来。 昭阳郡主是春青在这里最好的朋友。 昭阳郡主的爹爹是个只爱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不涉及权力斗争,因此更得皇上恩宠。 春青和昭阳是在一年元宵灯会上结实的。 起因煞是可笑,两人竟然是因为争抢一块臭豆腐不打不相识,自此成了闺中密友,在吃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昭阳爱吃不爱做,春青爱吃又爱做,昭阳常常感慨,自己若是个男子就好了,一定把春青娶回家去。 信的大致内容就是昭阳千叮咛万嘱咐,等春青嫁到镇国公府以后,不要忘了经常邀请她去镇国公府做客,她听说,镇国公府的杏仁露做的极是好喝。 损友! 也不惦记惦记我临近出阁的心情,惦记什么杏仁露! “小姐,这个要不要带上。”白露搬了个巨大的火锅进来,眼神贼亮贼亮的,一脸期盼。 春青觉得,只要她不答应,白露极有可能失去理智把铜火锅砸过来。 不过,春青还真的想带,大冬天的,外面冰天雪地北风怒号,坐在屋里吃上一口热乎乎的涮羊肉,多爽啊! “当然要带。”春青极为肯定的说。 白露粲然一笑,抱着硕大的铜火锅步伐轻盈的转身离开。 望着白露的背影,春青不禁嘀咕,白露真的很壮啊! 第二章 肉包子 翌日一早,春青还在浑浑噩噩的睡梦中,就被娘亲派来的梳妆嬷嬷一把从被窝里提了出来。 嬷嬷梳起头发来格外用力,好几次春青都觉得头皮生生被她拽的离开脑袋了,心惊胆战的,生怕一不小心脑袋就被从脖子上揪下来。 整个早晨春青脑子里都是凌乱的,来不及出阁前的紧张,她人就已经被塞到花轿里了。 耳边花炮鼓乐声大作,春青坐在花轿里,依稀还能听见娘亲和妹妹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轿子缓缓被抬起,这一刻,春青终于意识清醒过来,她真的出嫁了。离开了这个她住了十三年的温暖的家。 眼泪毫无征兆的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 因为是镇国公府的世子成亲,花轿要在京城环城一周才被送到镇国公府。几十条街上的人都涌过来看热闹,人声鼎沸。 坐在轿子里,春青并不舒服,头顶上沉甸甸的凤冠要把她脖子压折了。 春青记得哥哥说过,花轿环城一周大概要两三个时辰的样子。 天啊,两三个时辰,那就是将近六个小时啊。 春青眼泪落得更凶了,一大早起来,她一口饭都没有吃呢。 屁股底下还有一盆烧的很旺的火盆,正在奋力的烘烤她的屁股,赶上烤全羊的节奏了。 得亏这是深秋不是仲夏啊! 这哪里是娶媳妇,简直是谋财害命。 想着这个年代,几乎所有的女子都要经此一难,春青认命的噘着嘴巴熬着。 哎!要是有个肉包子就好了。 终于在春青昏昏欲睡饥肠辘辘的时候,轿子一晃,停在了镇国公府门口。 春青忙把半路上扯下来擦汗的盖头盖好,端端正正的坐起来。 宋徽一身大红喜袍器宇轩昂的站在镇国公府门口中央,潇洒的将三只飞羽箭嗖嗖嗖的射向天空。 礼花响过之后,一个盛装打扮的少女迈着小碎步走到花轿前,优雅的打起轿帘,拉春青的衣袖,扶春青出来。 卯初起床,此时已经是酉时,春青早就前胸贴后背,两眼昏花,四肢无力了,猛地起身,不禁眼前一黑,赶紧又坐下缓口气。 扶春青出轿的人是镇国公府二房嫡女宋静若,这是个露脸的好机会,宋二老爷的夫人田氏目前掌管镇国公府中馈大权,当然要让自己的女儿出来秀一秀了。 宋静若也想趁此在众多世家子弟面前表现一番,卯时不到就起来精心装扮了,她哪里会想到新娘子起来居然又坐下,登时脸色难看起来。 田氏见状,脸色一变,暗暗咬牙。 这周春青绝对是故意的。 罗二老爷一心想要把宋徽的世子之位夺过来,因此田氏在给宋徽选妻子的时候,煞费苦心。 老太太那里,田氏解释的很是得当。长房嫡女宋静茹已经是宫中娘娘,若是世子的岳家地位非凡,只怕皇上对镇国公府心存忌惮,还是在普通人家里选一个品貌兼得的好。 老太太自然同意。 再三斟酌,几番对比,田氏才选了人口简单又毫无根基的周家。田氏专门让人打听了周春青的为人,每一个打听的人都说,周家嫡女周春青只知一味的憨吃酣睡,毫无心机,更不要说理家了。 这样一个侄儿媳妇,各方面都很是符合田氏的要求的。 没想到周春青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当众给静若一个没脸。 宋徽也没有想到,他这个刚要过门的妻子竟然做出了如此合他心意的事情来,忍不住心中击掌三声。 原本因为周春青是田氏选的人,宋徽对这桩婚事颇有不满,此时不满之心也淡了几分。 二房的心思,宋徽早就有所察觉。 只是羽翅尚未丰满,他不能表露罢了。 春青缓了口气,不再眼花,手搭在宋静若的胳膊上,徐徐站了起来,走出花轿。 接下来就是拜天地,一路有喜娘指导,春青没有犯什么错,很顺利的被送到新房。 宋徽接过全福人递上来的紫檀木秤杆,挑起春青的盖头。 大红色丝绸盖头滑落,宋徽就看见盖头下面一双黑曜石一般亮闪闪的大眼睛正看着他。 春青并不像他想象中新娘子那样羞赧,而是落落大方,这让宋徽有些意外。 不禁想她本人究竟是不是像她的这双眼睛一样清澈呢! 周围观礼的人也被周春青的颜色镇住,谁都没想到,周侍郎家一向不爱出门,鲜少参加聚会的嫡女竟然长的如此貌美。 宋静若瞧着春青精致的小脸,浑身不舒服,一方丝帕在手里绞来绞去。 “新郎新娘喝交杯酒。”喜娘将龙凤合欢杯呈上。 宋徽想着心事,没有听清喜娘的话。 他的动作停滞,却让新房中的空气登时凝滞。 女方送亲的人想着宋徽是锦衣卫的总指挥,以为他平日也是如此,到没有多想。 男方这边的人却心思活泛起来。 世子在家一向是温和的,此时却如此,难道是不待见这大奶奶? 想到周春青的家世,大家心里各有计较。 长得颜色再好又如何,家世不好可是硬伤。 宋静若更是心花怒放。 顿时人人看周春青的眼神多了几分轻视。 喜娘见宋徽不动作,忙轻咳一声,略抬高声音,又道:“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这次,宋徽听清了。 端起龙凤合欢杯的刹那,眼角余光瞥到了观礼宾客的神色,不禁心神一震。 方才自己出神,竟然让这些人有了别的想法。 周春青就是再不好,那也是他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夫妻一体这样的道理宋徽还是明白,不管喜不喜爱周春青,外人面前,他都要给足她面子。 更何况镇国公府的下人这些年被田氏影响的惯会踩低拜高,一旦他表现出丝毫对周春青的不满,周春青在镇国公府都会举步维艰。 他又不是傻子,要帮着外人作践自己的妻子。 宋徽深吸一口气,亲自把周春青的酒杯端起来,递到她手上,两人眼神相触,转瞬各自闪开,将交杯仰头的喝了。 接着,喜娘端上一碗夹生面条。 春青早就饿的两眼昏花了,怕被人瞧出端倪,只好使劲瞪大眼睛看着宋徽。 好在宋徽长相不错。 此时见到一碗面条,春青也不客气,结结实实的大大的挑起一筷子,吞了下去。 观礼宾客都愣住了。 这是夹生的好不好。 还是说,火候过了,煮熟了! 喜娘见春青吃的津津有味,心下疑惑,难道是自己端错了?不确定的问道:“生不生?”语气就没有方才那么喜气洋洋。 春青当然知道这面是夹生的了,可是夹生的也比没得吃强啊。一大口面下肚,春青灿烂的笑道:“生!”声音脆脆的,格外好听。 喜娘忙道:“生就好。”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瞅了瞅碗底还剩下的几根面条,喜娘满面愁容,真想挑起来尝一尝,究竟是不是端错了。 宋徽瞧着喜娘的样子,使劲咬住下嘴唇才没有笑出来,能把喜娘搞得比新娘都紧张,周春青大概也是第一人了。 喜娘撒了花生桂圆莲子在炕上,又说了一些吉祥话,众人就散去了。 宋徽也去前厅敬酒。 新房顿时安静下来,只剩春青主仆四人。 春青绷着的神经也就松了下来。 抬头打量新房,布置的富贵祥和,一派盛世华丽之气。 春青心里不禁感叹,镇国公府果然比侍郎府有钱很多啊。 只是这么有钱的镇国公府,怎么连一盘点心也舍不得放。 虽然刚刚大大吃了一口夹生面条,可毕竟是饿了整整一天了,繁华褪尽,此时寂静的屋子里,春青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就格外明显。 白芍和白芷双双捂脸,假装没有看见。 方才小姐两眼放光的吃那碗夹生面的时候,她们两个恨不得变成鸵鸟。 白露神秘兮兮的走到春青面前,很诡异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 顿时肉香味扑鼻而来。 春青双眼冒光的看向白露。 白露咧嘴一笑,“小姐快吃吧,这是徐记的肉包子,那会队伍绕城的时候,经过徐记包子铺,奴婢买的。” 白芍和白芷…… 这可是镇国公府娶亲的队伍啊。 你确定你停下来买包子没有人注意到你? 不过春青此刻前胸贴后背,既然买都买了,注没注意到春青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接过包子大快朵颐。 吃饱为上啊! 春青正吃得满嘴流油,听得外面传来一个尖锐的女声。“你没长眼吗?我你也敢拦着!哪来的婆子,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一个婆子不卑不亢的说道:“奴婢是世子爷新买来伺候大奶奶的。二小姐息怒,世子爷吩咐过了,要想看大奶奶,等明日敬茶的时候吧。” 春青心里一动,宋徽竟然专门从外面买了婆子来伺候自己,究竟用意为何? 这个二小姐春青倒是知道,是府上二房的嫡女宋静若。 春青没有想到宋静若这个时候过来,要是被人发现她此时偷吃包子,只怕自己这个新娘当夜就被镇国公府退货了。 情急之下,春青把还剩的半个包子一口吞下去。 登时就噎住了。 宋静若在门口,春青又不敢咳嗽,憋得脸红脖子粗的,白芍赶紧轻手轻脚的给春青倒水。 “你胡说!”宋静若不屑道:“我大哥一向疼我,他才不会为了这个出身低微的媳妇让你们拦着我的。” “奴婢句句属实,二小姐不信可以问世子爷。还请二小姐莫难为奴婢。”婆子声音不紧不慢。 宋静若立时凶巴巴的说:“哼!但凡我知道你说的是假话,立刻让人将你乱棍打死!” 然后春青就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渐渐远离,大松一口气。 不禁感谢宋徽,要不是他专门买了个婆子来,只怕宋静若就闯进来了。 镇国公府好可怕! 第三章 洞房花烛夜 吃完肉包子,春青总算是心里踏实了许多。 对于刚刚的小插曲,春青很大度的不去计较。 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还追上狗咬它一口!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刻薄女,春青一般选择自动屏蔽,若是实在屏蔽不了,那就谁让我不高兴我让谁不开心好了。 不过三个小丫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对着一对喜烛,春青干坐了没多久,就听得门吱的一声开了。 宋徽推门而入。 三个小丫鬟立刻精神抖擞的低头站好。 见春青依旧盛装,宋徽皱了皱眉,“你把妆卸了吧。”声音温和平淡,说罢,宋徽抬脚去了盥洗室。 这句话于春青而言如久旱逢甘霖,太及时了。 沉重的凤冠霞帔,她早就受不了了。 等宋徽脱去喜袍洗漱干净再次回到卧房的时候,春青也刚刚沐浴出来,换了家常衣裳,半干的头发散散的披在后背,长发及腰。 卸去一身铅华,宋徽觉得这样的春青更可人,清丽脱俗,让人神清气爽。 三个丫鬟红着脸低头鱼贯而出。 随着吱呀一声关门声,屋内的气氛顿时旖旎起来。 春青的神经瞬时绷起来。 虽然来自现代,可是她的恋爱水平也仅局限在亲亲嘴嘴而已。 可现在…… 心里打着鼓,春青心虚的朝宋徽看去,恰好迎上宋徽注视她的目光。 感觉到宋徽眼神中的讯息,两朵红云迅速爬上春青的脸颊,她觉得心里有一万头小鹿在狂奔。 这就要洞房花烛夜了吗? 宋徽打横将春青抱起来,温柔的在她耳边说道:“睡吧。” 春青惊呼一声“天!”,顿时紧张的全身挺得直绷绷的。 感觉到怀里人儿的紧张,宋徽轻柔的将春青放到大炕上。 一落到炕上,闻着被子上温暖的阳光的味道,春青放松了些许。向里挪了挪身子,给宋徽留出地方来。 已经拜过天地,她就是宋徽明媒正娶的妻子,宋徽要行周公之礼,这再正常不过。穿越之前,寝室卧谈会的时候,春青听说过,第一次不会太久的,眼睛一闭心一横就过去了,春青心里默默开导自己。 宋徽正要俯身脱鞋上炕,外面响起一个丫鬟的急促的声音。“世子爷,映雪姑娘难受的紧,您过去看看。” 宋徽动作一滞,眼底闪过一丝厌恶,转瞬即逝,对春青说:“你先歇着,我马上回来。” 等宋徽离开,春青才反应过来。新婚之夜,她的夫君丢下她跑去找那个映雪姑娘了! 我愿不愿意和你洞房是一回事,你跑去找别人不和我洞房是另一回事,春青顿时心情不好。 这个映雪姑娘是什么人? 不过,肯定不是好人! 劳累了整整一天,春青胡乱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映雪是宋徽的通房,因为之前宋徽还没有娶妻,所以她不能抬做姨娘,只能以姑娘相称。 此时映雪裸身穿一件薄似蝉翼的水蓝色长袍,半遮半掩的躺在床榻上,惴惴不安。 她不确定世子爷会不会来,可是二小姐和她说了,世子爷并不喜爱大奶奶,她决定赌一把。 输了,不损失什么。 赢了,却生生将新进门的大奶奶踩在脚下。 听着外间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映雪登时心花怒放,她赌对了。 眉头微蹙,在宋徽推门进来的一瞬间,映雪一声娇媚的呻吟,“世子爷,奴婢胸口憋得好难受。” 宋徽瞥了一眼映雪若隐若现的胸口以及她胸前那抹水蓝色,心里很是腻烦,他知道映雪耍的什么把戏。 “找过大夫了吗?”宋徽声音不温不淡,在映雪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映雪娇弱的从床榻上起来,赤脚向宋徽走去,随着她的走动,胸前波涛汹涌。 及至宋徽面前,映雪自然而然的在宋徽腿上坐下,一手攀着宋徽的脖子,一手将宋徽温热的大手放到自己胸前,在宋徽耳边呢喃,“世子爷,您瞧奴婢这里是怎么了,奴婢憋得好难受。” 宋徽目光微凉,将映雪推开,起身说道:“从今儿起,明志堂有了女主人了,日后有什么事禀了大奶奶就是,不必来找我。另外,我在奶奶屋里歇着的时候,你最好不要派人去找我。我若来你这里,自然会来。” 宋徽明明声音温雅,可是映雪却听得却是一身冷汗。 是穿的太少了吗? 映雪忍不住打哆嗦。 向前一步,将宋徽抱住,撒娇道:“世子爷,您什么意思,是大奶奶不让您和奴婢亲近吗?”一脸委屈。 宋徽将映雪的手掰开,嘴角微扬,露出一个冰凉的笑意,“不明白吗?你大可以试试。” 说罢,宋徽抬脚离开。 映雪木然望着宋徽决然离开的背影,眼底涌上挥之不去的恨意。 周氏,很好! 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从田氏把映雪送到明志堂伺候宋徽那日起,宋徽就将她收做通房,算算已经两年之久。 映雪就不信,凭着世子爷以往对她的宠爱,她会争不过周氏。 从映雪屋里出来,宋徽深深吸了几口秋夜夹着海棠花香味的冷气,朝二房方向望去,二叔,这就是你的手段吗?不过如此,你也太小瞧我了。 以前没有妻子,为了不让二叔知道自己已经察觉他的意图,宋徽将计就计,收了映雪。 如今既然已经结了婚,明志堂有了女主人,他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不理会映雪了。 反正只愿意睡自己的妻子不愿意睡通房又不是什么不好的。 再说,祖母最厌恶的就是妾室了。 想到春青,宋徽嘴角不禁挂了一抹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意,加快了脚底的步伐。 宋徽轻手轻脚的进了屋,春青已经睡熟了。 因为睡觉前想着映雪,心里不愉快,此时即便睡着了,春青也是噘着嘴,满脸写着我不开心。 望着熟睡的春青,宋徽心里一阵失落。 这个女人竟然不等他回来就呼呼大睡了,简直可恶。 俯身将春青粉嫩的嘴唇衔住。 怎么一股猪肉包子的味道! 被偷袭,睡得正香的春青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脑门直直撞上宋徽坚挺的鼻子。 春青哎呦一声,伸手捂脑门。 就听得宋徽嗷的一声倒栽过去。 “你做什么!”看见宋徽,春青下意识的护住胸口。 宋徽揉着快要被春青撞骨折的鼻子坐起来,一眼瞧见春青的动作,气咻咻道:“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春青心里冷哼,你也知道今天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为什么还要出去鬼混。 不对! 你既然已经出去鬼混,为什么混完了回来还要找我洞房。 你的欲望也太强了吧。 简直是半兽人! 对撞到宋徽鼻子的一丝愧疚也荡然无存。 莫名其妙,宋徽竟然从春青的眼神里明白她此时的想法,气的脸都绿了。 你哪只眼看见我鬼混了。 闻着宋徽一身脂粉味,春青皱了皱眉,心里很是别扭。 她无法接受和别人共侍一夫,更不要说这个夫刚刚才抛弃她去和别的女子颠鸾倒凤。 宋徽很想解释一下,可是转而一想,为什么要解释,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倒是你,新婚之夜,不等夫君回来就独自大睡,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夫君了。 不再理会一脸委屈加生气的春青,宋徽一把将她拽到怀里,威胁道:“你若不想三朝回门时因为元帕是干干净净的而被退婚,你就挣扎。” 春青大惊! 居然还有这样的说法? 想起昨夜爹爹和哥哥一口一个你若大归了我们也不嫌弃你,春青眼角抽了抽。 不会真的要大归了吧! 那也太丢人了! 想到反正迟早也是要同房,春青干脆眼睛一闭心一横,死猪不怕开水烫。 瞧着怀里的人儿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宋徽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禁抬手捏春青的脸。 春青美目圆睁,恼道:“你捏我做什么!” 难道世子是个变态? 宋徽笑道:“你能不能不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你能不能赶紧的,别这么多事!”春青咬牙切齿。她已经把自己拱手捧出,束手待毙了,这家伙怎么要求这么多。 宋徽越发觉得春青有趣。 两人一边打着嘴仗一边折腾,直到未时才终于将洁白的元帕上染上一朵鲜艳的红花,璀璨夺目。 春青筋疲力尽,倒头大睡,迷迷糊糊间嘀咕一句:“半兽人。” 宋徽没有听清楚,翻身想问春青究竟说了什么,却发现春青已经睡得跟死猪似得了。 嘴角浅笑,摸着春青乌黑柔软的头发,给她将被子盖好。 此时宋徽突然意识到,春青在他面前竟然如此胆大妄为,一点不把他这个做锦衣卫总指挥的世子相公放在眼里。 而且,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费工夫的哄着一个女人和他行周公之礼,而这原本就是这个女人该尽的本分。 往常,可都是那些女人拼了老命的往他身上粘啊。 宋徽顿时气咻咻的翻过身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辗转反侧,干脆起身打了盆热水替春青擦洗。 翌日一早,因为要去敬茶,春青和宋徽申时就起来了。 第四章 搬起石头砸脚 这是来到镇国公府后第一次正式和镇国公府的人见面,春青的三个丫头不免有些紧张,伺候的格外小心翼翼。 宋徽已经穿戴好,抱胸坐在太师椅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白露端了上好的胭脂水粉打扮春青。 在侍郎府她从不涂脂抹粉,故而她的丫鬟们并不擅长这个,而且白露最擅长的就是吃,让她给自己化妆,春青瞧着自己地图一样的脸,心里就默默地呵呵了。 “算了,还是不要抹了。”春青说道。 白露大松一口气,很狗腿的说道:“奴婢也觉得小姐天生丽质,不用这些胭脂。” 端着首饰过来的白芷就说道:“怎么还叫小姐,要改叫大奶奶了。” 白露吐吐舌头,“大奶奶。”改口道。 “大奶奶要打扮的隆重些才好,这样也不会被人小瞧了去。”白芷捧着收拾盒子说道。 春青知道,她心里还在别扭昨日宋静若的那些话。 宋徽听着白芷话里有话,皱了皱眉,说道:“你们奶奶是世子夫人,将来这镇国公府的女主人,谁敢小瞧了她。” 白芷嘴快,春青来不及阻止,白芷就把昨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宋徽。 宋徽眼角微垂,眼中闪过几丝冰凉。 二房,很好! 白芷说完,春青心里默念一声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不敢看宋徽。 人家宋静若可是说了,他大哥世子爷一向对她好。 春青很有自知之明,她和宋徽只有一夜之情,而且还并不怎么愉快。宋静若可是和宋徽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了。 果然,春青见宋徽只是低头,并不说话。 虽然已经猜到结果,可是春青心里还是有些许的失落。 宋徽再次抬头,眼中冰凉已经褪尽,只剩温情脉脉,他不愿意他的妻子一进门就要面对府里的肮脏。 即便要面对,也不要这么早! 宋徽起身,走到春青身旁,从首饰盒中捡起一朵洁白的山茶珠花,轻轻别在春青发间,双手扶在春青肩膀,对着铜镜里闭月羞花般的美丽容颜说道:“在府里,只要我对你好,就不会有人瞧不起你。” 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巴结好你咯! 不过宋徽是世子,这镇国公府迟早都是他的地盘,想要在宋徽的地盘好吃好喝的过好,巴结好宋徽也是理所应当。 春青很领情的笑笑,对白芷说道:“就按寻常装扮就好,”思忖一下,春青吩咐:“就梳一个合欢髻。” 世子爷对奶奶好,三个丫鬟欢天喜地。 最后春青头戴宋徽选好的洁白色山茶珠花并一只镶碎珍珠金步摇,身穿大红色流彩暗花云锦喜服,浑身喜气洋洋又不出格,无论怎么瞧都挑不出错来。 第一次打照面,春青可不想得罪人。 她还要在这里安度后半辈子呢! 金秋时节,遍种海棠和桂树的镇国公府繁花盛开,馥郁芳芬,走在去上房的路上,春青只觉鼻间淡淡的香气萦绕,恍若在仙境中行走。 一路上,宋徽很有耐心的给春青指点各处,告诉她镇国公府的布局和简单地人事结构。 所经之处,下人们对春青的目光无不由审视转为尊敬。 宋徽心里很是满意。 他的妻子,必须受到府里的尊敬。 宋徽带着春青到了镇国公府老太君所住的宜春苑的时候,二房、三房和四房的长辈小辈们已经在围着老太君说笑了。 宋静若紧挨着老太君,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见他们二人携手进来,室内登时一静。 老太君一早就收到了元帕,此时见二人又是手挽手的走进来,心里颇为满意。 别人倒也没有什么心情可言,只是对新娘子比较好奇而已。 田氏就不那么愉快了。 昨日她特意安排映雪半夜把宋徽从新房叫走,就是一要打周氏的脸,二要坏宋徽的名声,三要让他们夫妻之间有罅隙,可谓一箭三雕,却没想到今儿两人竟然还能这么和和气气的一起过来。 究竟是周氏蠢笨呢还是城府太深? 不等春青和宋徽给长辈们敬茶,宋静若就一脸委屈的向宋徽告状,“大哥,昨日我去看大嫂,大嫂把我撵出来了。” 春青一愣,她没想到这个二小姐竟然大庭广众之下睁眼说瞎话,污蔑她。 真是不可爱! 心中登时庆幸白芷嘴快,先一步把事情经过告诉宋徽。 要不然,此时自己一定是众矢之的,百口莫辩。 宋徽满面春风,笑语吟吟说道:“是我嘱咐王嬷嬷的,但凡有人去看新娘子,拦下就是。原本是为了拦下那些想要起哄闹洞房的人,却没想到,把你拦下了。” 三言两语,众人就明白,宋静若根本没有见到春青,而是被宋徽新买的王嬷嬷拦在了门外。 宋静若顿时面红耳赤。 田氏瞪了女儿一眼,笑道:“你嫂嫂还没有敬茶呢,想说体己话以后有的是日子呢。” 宋静若明白娘亲的意思,即便心里很是不情愿,面上依旧粲然一笑,对春青说道:“嫂嫂不会怪罪于我吧?” 我当然怪罪你了。 你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难道还要我真心待你不成,我又不是傻子。 好在现在大家都明白是你在撒谎。春青浅笑,没有说话。 宋徽恰到好处的将热茶递给春青。 老太君穿一身绛红色暗纹万字的杭绸褙子,头戴一个藏青色抹额,气度雍容华贵,看起来很是慈祥,春青心中略微放松。 接过茶杯,春青恭恭敬敬的给老太君跪下,将茶杯高高举起,越过头顶,说道:“孙媳妇见过祖母。”声音又脆又甜。 虽然不知道孙儿有没有包庇春青,但是孙儿肯当众维护春青,老太君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笑容可掬的说道:“起来吧。”同时接过春青递上来的茶杯,小喝一口。 春青拜了三拜,缓缓起身。 虽然祖父早已不在,可是春青知道镇国公府能有今天,靠的是老镇国公当年在沙场英勇杀敌,抛头颅洒热血。 她平白享用老镇国公用命换来的荣华富贵却连一杯茶都不能敬他,春青心里有些难过,格外肃穆的朝着与老太君并排的空太师椅拜了三拜。 春青的举动让老太君心中一暖,眼中波光微闪,看向春青的眼神就多了几分柔和。 老太君的神色变化田氏尽收眼底,默默咬牙切齿。 今日一早田氏就向老太君提议,在她身边放一把空椅子,权当老镇国公也能看见孙儿媳妇。 老太君当然是欣然同意。 田氏如此做,可不是真的孝顺,而是想要给春青上眼药。 谁会想着那把空椅子背后的故事呢!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小门小户出身的春青竟然真的就对着那把空椅子拜了三拜。让老太君对她刮目相看。 恨恨的瞪了那把空椅子一眼,心里一阵阵泛酸,倒是给别人做嫁衣了。 第五章 山茶珠花 春青的举动不仅得到老太君的欢心,就连宋徽也为之一动。 若不是春青对着那把椅子拜了三拜,他甚至都没有明白为什么那里要放一把空椅子。 不禁汗颜,自己这个嫡亲的孙子竟然还不如一个才进门的孙媳妇。 宋三老爷和宋四老爷眼神相遇,在彼此眼中看到欣慰。 娶妻娶德,尤其是世子夫人,将来镇国公府的女主人,品行一定要端正。 眼角余光感觉到三弟和四弟对周春青的满意,宋二老爷悄悄剜了田氏一眼,若不是她非要放把椅子,怎么会给周春青这么好一个表现的机会。 真是蠢妇! 宋二老爷看向春青的目光就更冷了几分。 老太君原本只给春青准备了一个红封,可是经此一事,老太君把手上一个翠玉镯子退了下来,一并给了春青。 春青欢天喜地的收下,冲老太君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意。“谢祖母。” 哪个老人家不喜欢爱笑又大方的女孩子,老太君心下就更为满意了。 转而春青向田氏和宋二老爷敬茶。 “二叔二婶请喝茶。”春青依旧茶杯举过头顶。 田氏分明是笑意吟吟的看着春青,可是春青生生是觉得田氏眼底对她充满恨意,不禁打了个哆嗦。 心里默默嘀咕,怎么二房母女对她都这么大意见呢! 难道是天生八字不合? 或许是看错了。 春青再一次很认真很努力的朝田氏看去。 被春青这样看了两次,田氏心里登时有些毛毛的,难道是被这小丫头片子看出了什么端倪?心下疑惑,迅速的将准备好的红封给了春青。 春青不客气的收下。 她已经确定,这个二婶确实是不喜欢她。虽然不知道原因,可是对于才进府就有一个掌管府中中馈的人不喜欢她,春青还是很郁闷的。 春青接过红封的瞬间,田氏一眼瞥到春青头上那朵洁白的山茶珠花。 嘴角不禁勾了勾。 老太君可是最讨厌别人在大喜的日子里穿戴白色了。 “春青的这朵珠花真是好看。”田氏故作夸张的说道。 果然,老太君看到春青头上那朵洁白的珠花时,脸色变了变。 已经有些蔫了的宋静若立刻像打了鸡血似得朝春青看过去。 春青伸手摸摸头上的珠花,笑眼弯弯的说道:“二婶也觉得好看?”然后含羞看了宋徽一眼,“是世子爷帮我选的。” 虽然不知道田氏为什么突然表扬她的珠花,可是春青知道,她一定不怀好意,立刻搬出宋徽来。 而且,这珠花本来就是他选的嘛!要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他当然得负责了。 宋徽当时只是随手一拿,春青长得丽质天成,明艳不可方物,戴什么都好看,他根本没有多想,此时才意识到,这白色的珠花犯了祖母的忌讳。 立时后悔,心里恨田氏作怪。 宋徽笑道:“春青肌肤胜雪,白色山茶珠花光泽柔和,极是与春青如兰花一般的气质相配。”宋徽毫不谦逊的表扬自己媳妇,“这珠花是孙儿送给春青的,就想让她在这样的大场合戴上。” 田氏恨恨的看宋徽一眼。 宋静若幸灾乐祸的精神劲儿顿时被一盆冷水浇灭,心里很不是滋味,大哥怎么这么维护这个完全配不上他的大嫂。 那个山茶珠花多好看呀,色泽柔和的大珍珠,一看就价值不菲,大哥怎么就只送给大嫂不给自己呢。 没有大嫂的时候,大哥有什么好东西可都是给自己的。 还有,周春青不过就是个低门小户的土包子,大哥哪里看出她就气质如兰了! 如此想着,宋静若就更讨厌春青了。 春青心里也纳闷,这珠花分明是昭阳郡主给她的添妆,怎么就成了他送的了。 这男人心可真是海底针。 人心一向爱屋及乌。 老太君听孙儿如是说,再看春青头上的珠花,也觉得珠花柔和的暗光和春青极是相配。不过,心中终究是觉得大喜的日子戴白色的珠花不吉利。 老太君偏头对站在她身后的柳嬷嬷说道:“你去把那套珊瑚红的头面拿来。” 柳嬷嬷应声而去,片刻后捧了一套头面回来。 众人的目光顿时被那套头面吸引。 看向春青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同的意味。 这可是中秋节时茹妃娘娘送给老太君的东西,宫中特制,这要是戴在头上,面子里子都有了,宋静若明里暗里的向老太君讨要了好几次都被拒绝了。 宋静若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向疼爱她的祖母没有把这套头面给自己,竟然要给这个才进门的周春青。 低门小户出身的周春青,她也配戴着宫中的东西! 顿时一股怨气夹着酸气涌上心头,呛得宋静若眼泪汪汪的,恶狠狠地瞪着春青,似乎只要春青敢接过这套头面,她就要冲上去把春青吃了一样。 老太君慈爱的拉过春青的手,“大郎给你送珠花固然是好的,只是男孩子能有什么好眼光,这套珊瑚红的更适合你这个年纪戴着。”将头面放到春青手上。 春青一向本着长辈赐不可辞的原则。欢欢喜喜的接过来,一脸明媚的笑容,说道:“多谢祖母,那孙媳妇就收下了。下午孙媳妇做海棠糕给祖母送过来,也把这珠花戴上给祖母瞧。” 春青自信,这珊瑚红自己戴着必是好看的,老太君瞧了一定觉得送给自己物有所值,极是欢心。 镇国公府遍地海棠树,红彤彤的海棠果早就硕果累累,一串串沉甸甸果实的把柔软的枝条压得弯弯的,春青早就惦记上了。 只是才进门就对家里的海棠树动手动脚,春青还是有些不敢。更何况现在她又知道,田氏不喜欢她,随时都可能给她穿小鞋呢。 镇国公府最粗的大腿就是老太君的了,她可得抱得紧紧地。 “好,那我就等着你的海棠糕。”老太君和蔼的笑道。 在老太君这里过了明路,想着一会回去就能对院子里的海棠果上下其手,春青格外开心。 宋徽嘟囔道:“孙儿怎么就眼光不好了。” 不过没有人理会他。 第六章 话梅糖 春青端过茶杯,向三房宋三老爷和其夫人苏氏敬茶。 老太君拿出珊瑚红头面给春青时,田氏和宋静若脸上的神色苏氏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周春青可是嫡长孙媳妇,老太君有好东西不给孙媳妇难道给你一个眼看要出嫁的孙女不成。 苏氏一向喜欢和田氏争高低。 此时春青又得了老太君的青眼,苏氏自然对着春青更是一脸慈母般的微笑,接过春青递上来的茶杯轻呷一口,笑道:“这是三婶和三叔给你的。”将一个大红封递给春青。 说着,苏氏轻抬眉毛,瞥了田氏一眼,将头上一根金簪拔了下来,“这是我新打的簪子,原本觉得我戴着还算好的,如今看来,这簪子更适合你戴,也罢,就送给你了。” 金簪上可是有一颗拇指头肚大小的红宝石,熠熠生辉。 说完,苏氏眼角余光看到田氏气的脸色微微发青,心中更是高兴,“三婶那里还有一匹橘粉色的杭绸,那是我当年的陪嫁,如今这样娇艳的颜色我是穿不得了,可惜那是上好的御用杭绸,你拿去做几身家常衣裳穿。” 春青只当这位将军府出身的三婶是财大气粗,乐呵呵的点头答应,“侄儿媳妇多谢三婶,下午给您送海棠糕吃。” 苏氏笑眯眯的答应。 宋三爷就说:“你三婶不爱吃太甜的东西。” 春青不禁朝宋三爷看去,他却正一脸柔和的看着妻子,语气是及自然的宠溺。春青对宋三爷就多了几分好感。转眼瞪了宋徽一眼,不像某人,新婚之夜抛下妻子去找别的姑娘。 宋徽被春青妙目微嗔,一脸莫名其妙,我三婶就是不爱吃甜的啊,你瞪着我做什么。 苏氏娇嗔道:“什么爱不爱吃的,这是大郎媳妇的心意。” 宋三爷憨憨的笑着,没有说话。 “三叔放心,我做的海棠糕不甜。”春青笑道。 苏氏额外给了春青一根金簪,轮到四房的时候,四房主母王氏就不好只给春青一个红包了,将手上一个羊脂玉的镯子退了下来,连红包一起给了春青。 宋四老爷不等春青说话,就说道:“我们的海棠糕你要多送些,你四婶怀着身孕,就爱吃这个。”丝毫不拿春青当外人。 春青目光落到王氏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含笑答应。 王氏脸颊微红,有些羞赧的低头。 老太君心中很是满意。 一圈下来,有心人就会发现,唯独田氏只给春青一个封红,也唯独二房,春青没有说要送海棠糕过去。 宋二老爷翻了田氏个白眼。 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今儿怎么就这么愚蠢。人人都给新媳妇额外的礼物,你那么小气做什么,连个镯子钗子也舍不得。 田氏心里也苦啊,她哪里想到苏氏和王氏会一人多给春青一份,明明说好一人只给个红包的,心里把苏氏和王氏咒骂了几遍才平息怒火。 给长辈敬完茶,轮到平辈之间相互见礼。 宋徽是长孙,一屋子的弟弟妹妹们都过来给春青行礼。 春青忙把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一一分给大家。 二房长子宋章已经十七岁,三房长子宋启十三岁,次子宋泽十岁,春青每人给了一方砚台,一匣子湖笔和几卷澄心纸。 二房十五岁的嫡女宋静若和十四岁的庶女宋静文,春青则一人送了一套头面,没有多贵重,胜在样式好看。 宋静文怯怯诺诺的收下,低头垂眸,声似蚊呐般的说了声谢谢。田氏心里冷哼,果然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宋静若则撇撇嘴,随手将见面礼搁在一旁。 春青权当眼瞎没有看见。 另外,春青给每人一个绣平安福字的福袋。里面装了金裸子金如意和春青自制的六颗话梅糖。 四郎宋泽接过福袋,很是不情愿,嘀咕道:“我才不愿意要福袋,这是女孩子的东西。” 二郎宋章和三郎宋启脸上一阵尴尬,捏着手里的福袋,觉得格外烫手。 田氏顿时神清气爽,心中暗暗欢喜,没想到是苏氏的二儿子给她出了这口恶气,飞快的朝春青看去。 四郎已经把福袋打开,里面话梅糖酸酸甜甜的味道顿时飘了出来。 怀着身孕的王氏本就对味道格外灵敏,又紧挨着四郎,皱了皱鼻子轻嗅几下,对四郎说道:“福袋里装的是什么,怪好闻得。” 四郎低头看福袋,除了金裸子和金如意,里面还有六颗乌黑色的花生仁大小的东西,圆圆的硬硬的,四郎不知道是什么,伸手取出一颗来。 酸酸甜甜的味道扑鼻而来,四郎不禁咽了口口水,转脸对王氏说:“四婶,您说的是这个?” 王氏也觉得口水充盈嘴巴,点点头朝春青看去。 春青恍然,她们都还没有见过话梅糖呢。 “这是话梅糖,我在娘家的时候闲来无事做的,酸酸甜甜的,四婶怀着身孕,若是喜爱,每日饭前可以吃上一颗,开胃的。”春青解释道,说着从自己腰间荷包取出一颗,用手帕包了递给王氏,转脸又给了老太君一颗。 宋静若心里冷哼,果然是个只知道吃的吃货,上不得台面。 没听说过谁家新媳妇的见面礼是糖果。 听大嫂说能吃,一嘴巴口水的四郎已经放了一颗糖在嘴里,一脸兴奋的说道:“祖母,这个话梅糖真好吃,是孙儿吃过的最好吃的糖。” 苏氏有意要给田氏添堵,说道:“四郎,给母亲一颗尝尝。” 四郎蹬蹬蹬的跑过去,从福袋里取出一颗,亲自送到苏氏嘴巴里,一眼期待的看着母亲,“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娘亲?” 苏氏原想着是气田氏,却没想到这话梅糖真的这么好吃,立时摸着儿子的头对老太君说道:“娘,这糖真的好吃。” 一向不爱吃甜食的苏氏居然说糖好吃,没听错吧! 田氏心里一阵烦躁,这苏氏今日是要和她死磕了,老太君面前睁眼说瞎话,也不怕把嘴闪了。 老太君见三儿媳妇都说好吃,就把春青递给她的糖含在嘴里,一阵酸酸甜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老太君不禁眯了眼,这糖确实好吃,“是用什么做的?” 王氏怀着身孕,东西可不能乱吃。 春青明白老太君的意思,笑道:“是用乌梅和绵砂糖熬得。” 苏氏大睁眼,问道:“就这两样?” 春青点点头。 乌梅是开胃的,孕妇吃了自然是无碍。老太君点点头,王氏将话梅糖放到嘴里,登时觉得全身的毛孔都舒畅了。 自怀孕以来,她就没有吃哪样东西这样舒坦过。 丝毫没有反胃恶心,而且,果真如春青所说,这是开胃的,她真的有点饿了。 春青也没有想到,原本是给孩子们准备的礼物,竟然如此受追捧,早知如此,出嫁的时候就多带些了。 在侍郎府的时候,一日闲得无聊,春青带着白露做了整整一缸的话梅糖,侍郎府上下都爱吃,尤其是双瑞。 出嫁的时候,双瑞小小的身子挡在放话梅糖的大缸前,哭死哭活不许春青多拿,春青就只带了几十颗。 第七章 自己挖坑自己跳 “这糖不错,你还有多的话给你四婶婶送过去些,她怀着身子吃东西不香甜,有了这个,也能开开胃。”老太太嘴里含着糖,慈眉善目的看着春青,越瞧越觉得大郎媳妇合心。 没想到一颗糖而已,连见多识广的老太君也把持不住,田氏心里翻了个白眼。 一肚子火气,脸上又要撑着笑,田氏憋得胸口直疼。 “我瞧着四弟妹吃了大郎媳妇的糖,脸色好多了,可见这糖对了四弟妹的胃口,不如让大郎媳妇给四弟妹多做一些。下午我让厨房的婆子过去帮忙。”田氏关切的望了王氏一眼,转脸诚恳的对老太君说道,然后笑着对春青说:“大郎媳妇可不要藏私哦。” 镇国公府有公中的厨房,每一房又有自己的小厨房,故而田氏说让厨房的婆子去春青那里帮忙。 王氏听田氏如是说,登时心里不悦。这哪里是给她做糖吃,分明是给她树敌。 田氏真是狠辣,大郎媳妇才进门就要让自己和大郎媳妇结下梁子。 春青虽然不会宅斗,可是她也不傻,怎么会不明白田氏话里的意思。我又不是软柿子,让你捏来捏去的。 王氏刚要张口回绝,就听得春青已经说话。 春青笑眼弯弯的看着田氏,“二婶真是心疼四婶,哪里用什么厨房的婆子,二婶来帮忙就好了。不用太长时间,一个下午就够了。” 田氏把话题抛出去,等着春青上钩,正得意的端起茶碗喝茶,被春青一句话噎的差点将茶水喷出来,忍着喉咙痛,拼命将水吞咽下去,还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老太君微有些不悦的蹙眉朝田氏看去,怎么能让大郎媳妇和厨房的婆子一起做事,把大郎媳妇当成什么了。 老太君没想到春青如是说,饶有兴趣的看向田氏。 田氏也没想到春青一个新进门的媳妇,竟然敢在敬茶当日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是说新媳妇都是脸皮薄,忍气吞声胆战心惊吗? 更何况春青还是低门小户的出身。不是应该被镇国公府的气势所吓倒吗? 怎么这情况完全不对呀! 田氏就郁闷了。 是答应呢还是不答应呢。 春青一双大眼睛笑眼弯弯的看着田氏,脸上是一种你不回答我就永远看着你的执着。 宋徽心里乐了。 自从知道了二叔二婶的歹毒心思,担心被二叔二婶瞧出端倪提前把自己除掉,宋徽可是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啊。 明知对方不怀好意还得装傻充愣,过得异常心酸。 没想到今儿他的媳妇儿竟然给他出了一口恶气。 看着田氏憋气的样子,宋徽心情大好。 再看春青,真是觉得自己的媳妇美若天仙啊。 宋静若看着母亲被春青为难,登时不高兴,说道:“大嫂这话说的,镇国公府里里外外的事都是我娘操劳,我娘日日忙的脚不离地,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哪有功夫陪大嫂做这些,大嫂还是和厨房的婆子一起做吧。” 田氏欣慰的看着女儿。 静若长大了,懂得为娘亲分忧了。 春青看了宋静若一眼,嘴角浅笑,不说话。 春青不接茬,宋静若的话说完就尴尬了。 大家回过味来。 宋静若的意思就是二夫人掌管府中中馈,是大忙人。大奶奶就应该和厨房的婆子一起做东西伺候大家。 是这个意思不是? 不管别人怎么理解的,反正老太君是这么理解的。 老太君深深地看了田氏和宋静若一眼,对苏氏说道:“你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别再躲清闲,和你二嫂一起理家。从明儿起,厨房和采买的事情就你负责吧。也让你二嫂得个闲。” 宋静若一愣,疑惑的看向老太君,她就是要给娘亲解个围,怎么祖母就把娘亲的大权分出去了。 娘亲也不是真的忙的脚不离地呀! 祖母,你误会了。 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和老太君解释。 苏氏没想到来见个新媳妇竟然能有这样的好事砸在自己头上,立时高高兴兴的答应。 自从苏氏嫁到镇国公府,镇国公府的理家大权就一直被田氏牢牢地抓在手里。她摸都没有摸到过。 田氏气的脸都绿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大权旁落了呢! 这找谁说理去! 老太君觉得田氏方才的话让春青受了委屈,和蔼的安慰道:“你二婶也是心疼你四婶,你不要往心里去。” 田氏听了心尖都疼,这叫什么话。 春青就冲田氏粲然一笑,对老太君说道:“祖母,孙媳妇怎么会不知道二婶是好意呢。既然二婶没有时间,那孙媳妇就把这话梅糖的方子写下来给四婶送去吧,四婶什么时候想吃了,就让小厨房的婆子按着方子做就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再问孙媳妇。” 至于是二婶管家还是三婶管家,春青都无所谓。 但凡世家大族,哪家没有一两个饮食秘方,这可是嫁女儿时上等的嫁妆之一呢。 侍郎府这样的小门小户能有这么个秘方实属不易。 谁都没想到春青竟然这么大方,说送人就送人。 王氏忙拒绝。 春青原本就是个吃货,各种吃食秘方她多了去了。 这种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春青又不指望拿着它赚银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还不如拿去做人情来的实在。 于是春青笑道:“四婶婶千万莫客气,这方子若能让四婶婶吃饭香甜,那就是它的造化。有什么能比国公府的嫡孙重要呢。”春青有意恶心田氏,说道:“您说是不是,二婶。” 田氏简直要被春青气死了,又不得不一脸堆笑的说:“是这个理,就是让你破费了。” 宋徽心里那个美呀。 春青说的情真意切,老太君颔首点头,示意王氏收下。心中对春青越发满意,又觉得今日让春青受了大委屈,想着一会去库房找个好东西给春青送过去,安慰安慰她。 王氏只得恭敬不如从命,朝春青感谢的笑笑,心里琢磨着把那套汝窑花瓶送给春青,可又觉得比起春青的秘方来,一对汝窑花瓶分量太轻,要不,就送那套珐琅瓷算了。 宋徽的父母早在宋徽四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没有公公婆婆,春青的敬茶大关就算是顺利通关了。 陪着老太君闲坐一会,春青随着大家散去。 等到人走了,老太君半眯着眼睛歪在一个半旧的豆绿色底面绣金色海棠花的靠枕上,对柳嬷嬷说道:“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柳嬷嬷坐在绣墩上,一面给老太君捶腿一面说道:“您心里明镜儿似得,又要为难奴婢。奴婢瞧着,大奶奶是个妥帖人。” 老太君噗嗤一笑,“就你是个人精。”随即叹息一声。 今日看来,春青的确还是不错,人品模样倒也配得上大郎。 只是田氏和静若让老太君心里不舒坦。 平日里挺好的人,今儿是怎么了,个个都跟疯魔了似得。 难道说,田氏心里存了别的想法? 老太君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柳嬷嬷心中轻叹一声,手下的力道放缓。 有些事情,还是要自己看明白想明白才能真正接受。 第八章 打狗看主人 走在回明志堂的路上,春青很狗腿的朝宋徽说道:“谢谢你那会替我解围。” 宋徽今日看了田氏吃瘪,心情大好,笑道:“不用谢,打狗也要看主人啊。” 宋徽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对,转脸看春青,春青已经脸色黑的像锅底了。 “那个,你先回,我去趟锦衣卫。”宋徽撂下话转身就走,飞快的逃之夭夭。 姓宋的,你给我站住,什么叫打狗还要看主人,你说谁呢,谁是狗啊。 春青气急败坏,可又不敢喧之于口,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恨恨的瞪着宋徽离开的背影,心里默默地画了个圆圈诅咒他。 春青回到明志堂,喝了两碗杏仁露才平息对宋徽的怨气。 “大奶奶,明志堂的下人们来拜见您。”明志堂的一个小丫鬟进来禀报。 “带去花厅吧。”春青吩咐道,然后转脸问王嬷嬷,“嬷嬷,明志堂的花名册拿来我瞧瞧。” 片刻,王嬷嬷毕恭毕敬的将花名册递上来。 册子不算厚,可是要临时全都记着春青可办不到,她又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于是吩咐白芍端来笔墨纸砚,开始专心致志打小抄。 王嬷嬷在一旁说道:“只有奴婢是世子爷新买来的,余下的都是老人。” 春青点点头,没有说话。 王嬷嬷则安静的站在一旁伺候,尽管她好奇极了,不知道大奶奶密密麻麻的写了好几张小卡片要做什么,不过依旧本本分分的垂眸不语。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谁也不知道谁几斤几两,春青选择先发制人。 大约半注香的时间,春青捡着几个重要人物做了详细的小抄。 “你们两个去院子里摘一些海棠果回来,一会我们做海棠糕。”吩咐了白露和白芷,春青带着王嬷嬷和白芍去花厅。 听说大奶奶要做海棠糕,白露两眼冒光,一脸亢奋,扯着白芷嗖嗖嗖的转身出去。 去花厅的路上,春青远远地看见白露拿了一只硕大的筐朝一颗海棠树走去。 估计把整个明志堂小院的海棠果摘完,也装不满那只筐。 白露,你是要累死我吗! 能不能稍微含蓄点! 春青进了花厅,花厅已经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原本喧闹的花厅,见她进来,立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好家伙,一个明志堂就这么多下人,春青一向脸盲,晕晕乎乎的在主位上坐定。 春青坐好,白芍将一杯香茶端上来。 青花瓷茶杯,茶香袅袅,春青端起茶杯小呷一口,缓缓将茶杯搁下,姿态闲闲的拨弄手指上翠绿色的戒指。 春青知道,从未见过面的人,上位者面对下人,沉默往往是最有效的威慑。 果然,原先还翻着白眼打量春青的几个婆子在静默的只能听见呼吸声的花厅里,渐渐地低眉垂首,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茶杯中袅袅香气再也不升腾,一杯热茶已经凉透,春青才缓缓说道:“你们依次做个自我介绍吧。” 站在地上的人俱是一愣,呆呆的看向春青。 不是她们呆,实在是她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叫做自我介绍的名词啊。 白芍款款向前走一步,声音不温不淡的指着最左侧的一个婆子说道:“从你开始,跟大奶奶介绍一下你自己,主要说说你在府里是做什么的。” 众人才恍然,原来这就叫自我介绍。 被指的婆子神色一凛,心里暗骂一句真是见鬼了,这么倒霉,可因为不知道这个大奶奶的脾性,脸上不敢露出丝毫异样的神色,恭敬的答话。 春青也并不是真的要听她们自我介绍,就是介绍了,她这个猪记性也记不住,主要是想耗耗时间,理一下衣袖里的小抄。 等最后一个丫鬟介绍完,春青发现她最想见到的映雪竟然不在,于是问道:“映雪呢?” 映雪做了世子爷的通房已经两年了,虽然没有名分,可是明志堂的下人们谁还敢把她当下人。 久而久之,大家心中也就把映雪当成主子看了。 映雪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了明志堂的主子。 现在春青如是问,大家登时像是人人抱了一只活鸡吸了血一样兴奋。 一个个不安分的小眼神分外雀跃。 谁都知道,昨日大奶奶的洞房花烛夜,世子爷去了映雪姑娘屋里。 足以见得,映雪姑娘是世子爷的心头爱。 “映雪姑娘在西跨院呢。”站在最前排一个穿鹅黄色衣裳的妇人说道。 春青记得,她的小抄里写的清清楚楚,映雪是明志堂给花草浇水的丫鬟,既然是个丫鬟,为什么不来。 “把她叫来。”春青说道。 她倒要看看这个给花花草草浇水的丫鬟是什么三头六臂,能在新婚之夜把世子爷叫走。 春青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大度的人。 尤其是这样的事情,即便她和宋徽无爱,她心里也难受。 谁让她难受,她就让谁不舒服。 春青可不是那种委屈自己佯装贤惠的人。 春青的话说出来,花厅里登时静的连喘气声都要听不见了。 谁敢得罪映雪姑娘啊。 春青扫了一眼一动不动的众人,心里冷笑,看来这个映雪姑娘还真是宋徽的心头好,否则这些惯会看眼色的人也不会如此不听她这个明志堂主母的话了。 于是春青说道:“也罢,我也使唤不动你们,王嬷嬷,劳烦您走一趟了。” 王嬷嬷点头应诺,出了花厅。 春青想着一会要用小厨房做海棠糕,于是扫了一眼衣袖里的小抄,一脸镇定的说道:“王福海家的,出来说话。” 春青话音落了,一个身穿紫衣的年轻妇人从人堆里走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你和我说说,明志堂这个月小厨房白砂糖买了多少还剩多少。”春青面无表情的问道。 王福海家的掌管明志堂小厨房,听春青如是问,她心下冷哼一声,说道:“这个月白砂糖买了二十斤,用了十五斤,还剩五斤。”她就不相信大奶奶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能瞧出什么端倪。 更何况这大奶奶还是侍郎府这样小门小户出身的。 春青登时皱眉,你们是把白砂糖当白面吃吗?二十天就吃了十五斤,骗鬼呢! 王福海家的说完,众人的目光嗖嗖嗖的落到了春青身上。 春青记得前世有人曾教导过她,如果你想让别人畏惧你,在自己毫无战斗力的情况下,最好就是让别人摸不透你。 “你是二婶身边的田嬷嬷的娘家侄女吧。”春青挑了挑眉毛换了个话题。 第九章 造势 众人听了俱是一惊。 大奶奶昨天才进门,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顿时人人小心谨慎起来,把先前的轻慢之心减了几分。 瞧着众人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春青心里小得意,这小抄真是好啊。 王福海家的神色一凛,不过随即想到现在的镇国公府可是二夫人当家,田嬷嬷是二夫人最贴心的人,料想大奶奶一个新进门的小媳妇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如此想着,王福海家的腰杆一挺,脖子一梗,说道:“正如大奶奶所言,奴婢是田嬷嬷的娘家侄女。”语气与先前无异。 瞧着王福海家的一副你敢把我怎么样的表情清清楚楚写在脸上,春青心里就不乐意了。 一个下人你都这么嚣张! 本姑娘问你话是给你面子,本姑娘要是真的罚你那也是本姑娘的脾气,还反了你的了。 本姑娘可是世子夫人。 于是春青决定先把王福海家的晾在一边,低头翻了翻小抄,瞄到了柳月娥三个字。 这个柳月娥可是柳嬷嬷的远房外甥女。 柳嬷嬷是老太君的贴心人,田嬷嬷是二婶跟前的,两人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面。 春青笑靥如花的扫了一眼众人,说道:“柳月娥是哪一位?” 没想到大奶奶点了自己的名字,柳月娥身子一震,向前迈了一步。 柳月娥一早就得了柳嬷嬷的提点,知道老太君很是看重这位大奶奶,因此格外小心翼翼,恭卑谦和的答道:“奴婢是。”低眉垂首。 春青很是满意。 瞥了王福海家的一眼,心里嘀咕道,你瞧瞧人家,多像模像样。 春青简单问了柳月娥几个问题,柳月娥分外恭顺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柳月娥对春青的态度让一屋子的下人心里有所波动。 王福海家的站在一旁越听心里越发毛。 柳月娥一向与王福海家的明争暗斗,现在第一次见世子夫人,两人在世子夫人面前是截然不同的态度,王福海家的怎么能不如坐针毡呢,要说自己有背景,那柳月娥的背景也厉害啊。 一时间,王福海家的有些后怕。 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怎么收的回来。 已然如此了,如果再向大奶奶低头,那岂不是要被这些老货们笑死了,而且,如果不此时拿捏住大奶奶,等她对明志堂熟门熟路了,那就更不好拿捏了。 想到田嬷嬷昨日的嘱咐和那亮闪闪的两个银锭子,王福海家的心一横,决定一块骨头死硬到底。 王福海家的刚刚下定决心,苏嬷嬷的笑声就传了进来。 春青抬眼看过去,一个满面春风的婆子手里抱着一匹橘粉色的锦缎一脸笑容的进来。 春青知道,这是三婶跟前的人了。 “奴婢给大奶奶请安,奴婢是三夫人跟前的苏嬷嬷。”苏嬷嬷虽然抱着锦缎,可是依然深深地给春青行礼。 一屋子的下人看着苏嬷嬷的举动,心里一跳一跳的,这是神马情况! “苏嬷嬷快请起。”春青忙道,没想到三婶竟然派了贴身嬷嬷过来。春青顺便拿眼溜了一下地下站的下人们,瞧着她们个个震惊的模样,春青心里发笑。 苏嬷嬷起身笑道:“奴婢奉三夫人之命,给大奶奶送缎子。”苏嬷嬷知道今日多亏的大奶奶,三夫人才分了二夫人手中的中馈大权,见春青正和明志堂的下人训话,有意帮衬她一把,因此说道:“这缎子可是当年三夫人出嫁太后娘娘亲赐的,虽然有些年头了,可是这样好的锦缎如今也难得了,三夫人说,大奶奶您别嫌弃,好歹做件家常衣裳穿。”声音格外嘹亮。 明志堂的下人们就眼皮一跳一跳的,御赐的锦缎三夫人竟然要送给大奶奶。 这是要和大奶奶拉关系啊! 此时王福海家的还不知道三夫人已经和二夫人一起管家了,心里冷哼,就算大奶奶和三夫人要好又怎么样,这镇国公府还是二夫人当家。 只是,王福海家的还是忍不住朝那匹御赐的锦缎多看了几眼,橘粉色的底面绣着浅粉色的夕颜,实在好看。 春青和苏嬷嬷闲话几句,苏嬷嬷前脚离开,四房的嬷嬷紧跟着就进来了。 钱嬷嬷容长脸,身材高挑,走起路来也是步步生风,精神抖擞。 “奴婢见过大奶奶,奴婢是四夫人跟前的钱嬷嬷。”钱嬷嬷给春青行了个大礼,恭敬的说道。 春青忙请钱嬷嬷起身。 “奴婢奉四夫人之命,将这套珐琅瓷茶具送给大奶奶。”钱嬷嬷不仅人长得精神抖擞,说起话来,那也是铿锵有力。 珐琅瓷三个字霎时间飘飘荡荡的传进了明志堂所有下人的耳朵里。 顿时大家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到了那传说价值连城的珐琅瓷身上。 春青知道,这是四婶感谢她那话梅糖的方子,于是笑道:“四婶真是客气了,只是现在我不得空,还请四婶不要见怪,一会让白芍亲自将那方子给四婶送过去。” 钱嬷嬷含笑称谢,闲话几句离开。出门与宜春苑的丫鬟绿梅走个迎面。 老太君送了春青一件狐狸绒的斗篷。 纯白的绒毛不含一根杂色,眼瞧着就暖和。 明志堂的下人们实在是心脏承受能力有限,这眨眼的功夫,整个镇国公府,除了二房以外,到处都给这位大奶奶送了大礼。 这意味着什么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 众人捂着自己扑通扑通狂跳不止的小心脏,心里庆幸,还好没有像王福海家似得得罪了大奶奶啊。 春青瞧着一屋子的下人,个个神色紧张,大气不敢出,心里美美的。 祖母和两个婶婶真是可爱,这种困了就有人递枕头的感觉实在是爽翻了。 王福海家的面色死灰的站在那,怎么也不敢相信方才发生在眼前的事情。 既然祖母和两位婶婶已经帮自己震慑了下人,春青也懒得再废话,说道:“你们既是明志堂的下人,就该守好自己的本分。做奴才的,聪明伶俐是锦上添花,忠心耿耿才是最要紧的。若是心思放错了位置,我可是不依的。当然,做得好,自然有你的好处。” 站在地下的众人心神一凛,个个表衷心,“奴婢谨遵大奶奶教诲。” 虽然不知道她们几分真心,但是眼下春青还是满意的。说道:“王福海家的是田嬷嬷的娘家侄女,想来也是不差钱的,既然如此,除了王福海家的,人人赏红封一个,王福海家的那一份,就拿来给大家买零嘴吃吧。” 于是大家瞧着王福海家的时候,眼神就有些异样。 王福海家的气的浑身打颤,又不敢说什么,心里想着,一会一定要去田嬷嬷那里告状,让二夫人收拾春青。 白芍发完红封,王嬷嬷带着映雪姑娘远远地走过来。 第十章 不是吓大的 映雪姑娘一进门,春青就被她胸前一对招魂幡似得***深深吸引。 那波澜壮阔的场面,就算是现代电视广告上的那些胸模在她面前也会自愧不如。 春青不禁扶额,自己一马平川的飞机场上两个旺仔小馒头怎么和人家的招魂幡比啊。 难怪宋徽新婚当夜也要跑到映雪姑娘那里了。 自己要是个男人,也接受不了这巨大的差距啊。 不过,自己不是男人,所以春青还是不能原谅宋徽新婚之夜抛弃妻子的举动。 映雪姑娘一路走来,气喘吁吁,胸前波涛汹涌,春青深深地为她担心,深怕她哪一口气没有喘匀,然后,胸就炸开了。 映雪见春青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胸部看,悄悄抬眼朝春青胸前望去,顿时心中冷笑,前胸后背一样平,还没有世子爷胸前的肌肉凸出呢,也想和我争世子爷的宠爱,真是做梦。 映雪一路迈着小碎步,及至春青面前,深深一福,“妾给大奶奶请安。” 春青心里暗叫,好家伙,这货不光胸大,脸比胸还大,怎么就自称妾了。 春青略微向前探了身子,弯腰俯身,伸出胳膊用手指将映雪的下巴抬起,一副纨绔调戏良家小媳妇的样子。 刚刚只顾着看映雪的一对招魂幡,现在才看清她的脸。春青搜肠刮肚,也没找到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眼前这位美人,只能说,她长得很接地气,特别接。 此时,映雪也看清了春青那副精致的风华决绝的容颜,心中不禁泛起一股酸水。暗暗骂道,长得再好又怎么样,上了床,哪个男人愿意看你那两颗蜜枣似得胸。 春青眉毛轻挑,对映雪说道:“我记得你不是在明志堂浇花洒水的吗?什么时候就成了妾了,不是该自称奴婢的吗?” 地下黑压压的一片下人,没有一个敢大声喘气的。 一个是明志堂的主母,得了镇国公府老太君以及三房四房的青眼,一个是世子爷的心头爱。 众人只觉得眼前火花噌噌的窜。 花厅里游蹿着一股浓郁的醋拌生姜的味道。 个个屏气凝神,等着看好戏。 映雪已经做了两年通房了,只等宋徽娶了正妻将她抬做姨娘,如今在春青面前,映雪想都没想,就自称妾了,她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想到田嬷嬷和自己说,世子爷不是很喜欢大奶奶,映雪底气十足的说道:“大奶奶有所不知,妾两年前就是世子爷的通房了。” 听明白了吗?我虽然位份不如你高,可是论起和世子爷的情分,你可比我差远了。 春青瞧着映雪一副傲娇的小模样,心里就不悦了。 我可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你一个小小通房就想要把我压下,我今天要是被你压制住了,以后还怎么在镇国公府混吃混喝! “两年前就是通房了啊?”春青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不咸不淡的说道。 映雪心底冷笑,嘴上应道:“是。”知道害怕了吧。 春青就心平气和又不急不慢的问:“怎么做了两年的通房也没有被抬做姨娘呢?”说完,看着映雪温柔的笑。 就像一头母狮子在温柔的看着小白兔笑,而且这母狮子嘴边还流着口水,这笑容背后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可惜映雪太过不把春青放在眼里,压根没有看出春青这笑的意义,只当是春青和她拉家常呢。 “按照府里的规矩,您进了府,妾才能被抬做姨娘呢。”映雪说道。 哦,原来是有规矩的呀,春青心里就更有恃无恐了。 不怕不成方圆,就怕没有规矩。 莫名其妙,春青忽然觉得花厅的空气似乎是凝滞了,抬眼就看见宋徽站在花厅门口。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 春青看见宋徽的目光落在映雪身上,心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方才还说要去锦衣卫,这么快就得了消息,见我找来了你的老相好就急急地赶回来了,怕我吃了她不成! 我春青虽然是个吃货,可从来不吃人肉,更何况你这老相好看上去也不好吃。 宋徽厌恶的看了映雪一眼,一边朝春青笑一边走进花厅,坐在春青身旁。 映雪一见宋徽,方才还中气十足傲娇的不行,此刻就一脸委屈满眼柔情的望向宋徽。 春青心里翻了个白眼,白莲花,绿茶婊。 宋徽见春青不理自己,咳咳,轻咳一声,问道:“说什么呢?” 春青才不想和他说话。 映雪就抓住时机,飞快的说道:“姐姐和妾说抬妾做姨娘的事呢。”面若桃花,含情脉脉,声音嗲的能拧出水来,一对招魂幡抖啊抖的。 春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宋徽一愣,朝春青看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春青竟然进门第二天就急不可耐的把映雪抬做姨娘。 一种不被在乎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宋徽登时脸阴的像要下雨。“这事你看着办吧。” 映雪如火般炽热的目光落到春青身上。心里一阵雀跃,世子爷都发话了,你周春青敢不答应吗? 春青看着宋徽黑着一张脸,更不愉快。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 哼!我周春青是吃饭长大的,可不是吓大的。 想着宋徽前前后后做的事,春青心里越发觉得这货能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大不了和离,反正我爹爹说了,我就是大归回去,他也让我安安稳稳的在侍郎府做姑奶奶。 我才不受你这气! 如此想着,春青底气十足的翻了宋徽一个白眼,“我看着办?”一脸不悦的问宋徽。 宋徽嗯了一声。 这是内宅的事,当然是你这个明志堂的主母说了算了。 春青就噌的站了起来,走到映雪身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呢,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太好,所以呢,怎么说呢,我今儿就是看你不很顺眼,所以今儿你就还做通房吧,什么时候我瞧着你顺眼了,咱们再议。” 说罢,春青也不看宋徽,抬着小下巴,脚下生风的走出花厅,走的那叫一个生龙活虎。 白芍早就被她家小姐,不不,是她家大奶奶的这番举动吓得一颗玻璃心碎了一地,大脑一片空白,片刻反应过来,不敢看世子爷的脸色,满面忧愁的朝春青的背影追了过去。 王嬷嬷犹豫片刻,亦跟了上去。 方才还静默的花厅,登时骚动起来,谁也顾不上注意,世子爷还在花厅坐着呢。 第十一章 踢死小宋徽 映雪心里噌噌燃起的希望的小火苗被春青三言两语一盆冷水浇灭。 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看向宋徽,娇喘连连,泪如雨下,“世子爷。”一对招魂幡颤呀颤。 宋徽瞧着春青愤恨的小眼神,傲娇的小背影,顿时心花怒放,怎么想都觉得春青可爱,谁说春青心里没他呢,谁说打死谁。 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让宋徽有如此的感情波动呢。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春青小小的身影已经住进了他温暖的心。 春青离开,宋徽也跟着起身,走到映雪身边,不急不缓的给了映雪致命一击,“既然大奶奶如是说了,那就一切按照大奶奶的意思办吧。”说罢,朝他的心中女神追去。 他才不想把田氏送来的人抬做姨娘呢。 花厅里的骚动瞬间变成躁动。 宋徽的话仿若一颗平地惊雷,炸的映雪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春青怒气冲冲的回到内室,发现桌上放着一个张记卤猪脚,抬脚冲过去,一把将卤猪脚送到嘴边,气咻咻的坐在太师椅上大快朵颐。 白芍默默地给春青斟了一杯热茶,心里琢磨着要说些什么。 王嬷嬷则垂手站在春青身后,世子爷吩咐过,她的任务就是保护大奶奶安全。现在大奶奶很安全,她不用做什么。 宋徽因为一句“打狗也要看主人”逃出镇国公府,百无聊赖,闲的无事,决定给春青买点什么小礼物回去哄她一下。 再怎么说,田氏吃瘪,大权旁落,春青也是贡献了很大力量的,给宋徽出了一口憋了好几年的老恶气,总该送点东西表扬表扬她。 思来想去,宋徽才发现,他对自己的妻子一无所知。 虽然和春青的亲事早就定下了,可是因为春青是田氏选的人,宋徽心里一直排斥春青,从未主动打听过她的任何事。 直到成婚那日,真正见到春青,宋徽心中对春青的偏见才消散去一部分。 短短两天不到的相处,宋徽却发现每每自己想起春青,嘴角总是挂着笑意。她总是能给他那么多意外,总能让他心中不禁拍手称快。 琢磨片刻,宋徽干脆抬脚去找周衍,春青的大哥。 周衍见到宋徽的时候大吃一惊,他以为宋徽是来退货的,拔腿就走。 宋徽好说歹说,周衍才听个明白。 宋徽是想要给春青买礼物,向自己求救来了。 既然是要买礼物,那就是不退货了! 周衍这才跟着宋徽去八珍阁酒楼。 宋徽要了四层临窗的翰墨轩,八珍阁最好的雅间,单雅间费就要十两银子。 三杯酒下肚,被宋徽连哄带骗,周衍就把自己的妹妹卖了,恨不得把春青出生时用什么颜色的包布都告诉宋徽。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宋徽就大概明白了春青的喜好,简单总结一个字,那就是吃。 所以,春青一进屋子,就吃上了张记卤猪手,她的大爱。 半个猪手吃完,春青心中的怨气也消去一半,伸了个懒腰,决定好好泡个澡。 昨天拜堂成亲,整整被折磨了一天,晚上宋徽又做了半夜的半兽人,今儿天还不亮就起床,又是敬茶又是见下人的,春青觉得自己一把小骨头都要散架了。 明志堂的澡盆出奇的大,足够躺下三个春青,那感觉就跟泡温泉似得。 坐在漂着玫瑰花瓣的热气氤氲的澡盆里,背后白芍力道恰当的给她捏着肩,手边还放着一杯王嬷嬷端进来的蜂蜜石榴汁,春青爱死了这万恶的旧社会。 不知不觉,就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春青感觉到一只大手摸到她的胸前,还在某一处停顿下来,捏了两下。 一个激灵,春青抬脚朝前方踢去,同时猛地睁开眼,就看见同样****的宋徽正坐在她的对面,龇牙咧嘴,面目狰狞。 条件反射,春青弯回手臂将胸护住,怒气冲冲的瞪着宋徽,“你要干嘛!” 春青迷迷糊糊一脚,不偏不倚,正中红心的踢到了小宋徽上。宋徽疼的冒出一身虚汗,咬牙切齿道:“你是要谋杀亲夫吗?” 春青这才后知后觉,方才一脚踢出去,脚心似乎是触及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顿时两朵红云爬上春青的脸颊。 昨天已然洞房,此刻她太知道那硬硬的东西是什么了。 不禁心虚,瞧着宋徽面目扭曲的样子,春青担心,难道她成亲第二天就把自己的相公给废了?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心里一阵后怕。 赌气归赌气,她可不想真的大归啊。 比起被自己一脚踢的丧命的小宋徽,春青觉得此刻将自己的两颗小馒头暴露出来也不是多大的事。 反正也洞房过了,宋徽又不是没看见过。 “你…还好吧?”春青向前挪了挪身子,去安慰宋徽。 热气缭绕,此刻靠近了,春青才看见宋徽的眼睛直直的盯在自己胸前某处,贼亮贼亮的。 春青低头一看,自己的一对旺仔小馒头正漂在水面上。 “无耻!”春青登时恼羞,恨恨的伸手朝宋徽打去,真是半兽人,还亏我担心你。 宋徽抬手将春青的小手凌空抓住,一把将春青拽到怀里,“竟然敢谋害亲夫,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芍和王嬷嬷就面红耳赤的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各种少儿不宜的声音。 王嬷嬷是过来人,倒还罢了,白芍恨不得戳聋自己的双耳以保心中片刻安宁。 春青这里鸳鸯戏水,镇国公府二房那里就不怎么太平了。 宋二老爷翻了田氏个大白眼,干脆把眼睛闭上,不想再看这个蠢妇。 田氏看着宋二老爷的模样,气的恨不得此时冲到明志堂去挠春青两把来解心头之恨。 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大权旁落,让苏氏那个贱人捡便宜。 田嬷嬷在田氏身后,悄悄推了她两把。 田氏会意,心底叹息一声,放低身段,对宋二老爷说道:“老爷给我的那包东西,我已经让人放到明志堂了。” 听田氏如是说,宋二老爷才幽幽睁开眼,用鼻子哼了一声,“叫映雪把他死死绊住,内宅不和,他在外面名声自然也就不好。” 田氏点头,“我知道。” 宋二老爷看了一眼面色发黄的妻子,心下软了几分,声音也就没有那么不耐烦,“你早点歇着吧,我去乔姨娘那看看,昨儿听着她咳嗽。” 宋二老爷抬脚离开,田氏气的心尖打颤,扬手将桌上的粉彩茶盅摔个稀碎。 第十二章 一包麝香 田嬷嬷心疼的看了田氏一眼,心里暗骂乔姨娘狐媚子不是个东西。 若非二夫人,她乔氏能做上姨娘? 别做梦了。 当年田氏怀着二郎不能和宋二老爷同房,怕宋二爷被外面的哪个野女人勾引,干脆将自己身边的大丫鬟乔玉娟开了脸做通房。 等她生出庶女宋静文,田氏做主,将她抬做姨娘。 如今倒好,乔氏不感激二夫人恩德也倒罢了,天天变着法的出幺蛾子,把二爷拴在她屋里。 田氏正气的心肝疼,宋静若打起帘子走进来,一张小脸写满不高兴。 田氏忍着肝疼将胸口一股恶气咽下,笑脸看向宋静若,“静若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这样不高兴。”田氏一脸慈母般的微笑,待宋静若走到跟前,拉她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 她不愿意自己的坏情绪传染给女儿。 宋静若噘着小嘴挨着田氏坐下,脸色阴沉的就像是隔壁王二丫欠她三百斤黑豆不还似得, “后日大哥大嫂进宫给茹妃娘娘叩头的时候,女儿也想去,女儿想着今日先去明志堂和大哥打声招呼,免得到时候大嫂不带我,让大哥为难,可谁知道女儿去了,大嫂从娘家带来的丫鬟白芍就把女儿拦在外面,说大哥大嫂不方便见女儿。”宋静若越说越气。 自从春青进门,她都被明志堂的人拦下两次了。 “青天白日的什么不方便,分明就是大嫂不愿意让女儿见大哥,故意让她的丫鬟拦下女儿的。”宋静若声音尖锐,带着哭音,“凭什么不让我见大哥!” 听了宋静若的话,田氏心中一动,和田嬷嬷相视一眼,田氏拍着女儿的手背,问道:“白芍没让你进屋吗?” 宋静若铁青着脸,目光里沉淀着愤怒,怨恨和嫉妒。 是的,她嫉妒,春青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谁让她是世子夫人呢,漂亮点也是镇国公府的脸面。 可是凭什么她的丫鬟,那个叫白芍的,也长得勾魂摄魄的妖精似得。 “没有。”宋静若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整个天灵盖上飘荡着不甘二字。 田氏耐心又温和的和女儿说道:“说不定你大哥大嫂真的有事,你就不要生气了,赶紧去准备后日进宫的衣裳吧,你大哥那里一会娘亲自去说。” 宋静若点点头,“我要给明霞公主带东西呢。”想到后日进宫,可以让明霞公主好好地收拾收拾春青这个土包子,宋静若长长吐出一口怨气,心情好了那么一点。 待宋静若离开,田氏神清气爽的带着田嬷嬷去宜春苑。 青天白日的,春青把宋徽拘在屋里,丫鬟撵到外面,田氏用脚趾都能想到两人在忙什么正事。 一想到老太君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脸色,田氏一颗老心脏带了几分雀跃。 春青和宋徽的水仗一直打到两人都筋疲力尽才算罢休。 望着一地水渍,春青隐隐约约看到了自己完全粉碎了的节操正横亘在那里。 光天化日,就和宋徽这个半兽人大展造人计划,饶是来自现代,春青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真是什么妇什么娃啊! 原本只想好好泡个澡缓解一下全身的疲劳,现在倒好,宋徽猛兽般的梅开三度让春青全身上下疼的就像是刚刚被毒打了一顿似得。 莫名其妙,春青脑海里突然蹦跶出两个特别矫情的字:爱情。 春青光着身子坐在澡盆里,呵呵呵一阵傻笑,开什么玩笑,和这个半兽人相公一共才相处了两天不到,哪来的什么爱情,快别逗了。 春青默默的告诉自己,她这是在履行妻子的义务。 义务! 义务! 义务!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春青抬头朝宋徽看去,宋徽已经气定神闲的穿好衣裳,正人模人样的招呼白芍进来服侍春青。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自己平静下来的白芍一进到盥洗室,之前的努力霎时间在盥洗室里旖旎的桃色氛围中荡然无存,脸颊烫的像是烧红的炉钩,低眉垂眼,飞快的服侍春青穿衣裳。 春青双腿发软的扶着白芍出来,恰好看到壮硕的像一株移动的铁树一样的白露正步伐轻盈的抱着一个巨大的筐从门前飘过,直奔小厨房。 在她身后,白芷拎着一个黄油纸包进来。 春青虚弱的在与宋徽并排的太师椅上坐下,喝了一口王嬷嬷早就准备好的杏仁露,觉得舒服了些许。 “手里拿着什么?”春青指着白芷手中的黄色油纸包问道。 白芷将油纸包递给春青,充满无限活力的说道:“奴婢和白露遵照您的吩咐,去摘海棠果,结果发现有两株海棠树上一个果子也没有,白露说别不是树根烂掉了吧,要真是这样,多不吉利呀,就从厨房拿了个小铲子将土刨开,还没有刨几下,奴婢和白露就发现了这个。”白芷停顿一下,继续道:“奴婢闻着香香的。” 大奶奶一向爱做好吃的,这个东西这么香,放到吃食里面味道应该会更不错吧。 为了这个,白露和白芷整个摘海棠果的过程都分外激动。 春青心下觉得奇怪,谁会在海棠树下埋东西呢! 想到古人迷信,春青看着手里的油纸包,这该不会是什么巫蛊之类的东西吧。 上面写着某人的生辰八字,扎个小人什么的。 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看见一只手飞快的从自己手里将那黄色油纸包拿走了。 “还请大奶奶原谅奴婢冒犯之罪。”王嬷嬷手里拿着油纸包,跪在地上说道,面色沉重。 宋徽瞧着王嬷嬷变了脸色,知道此事可能非同小可,不等春青说话,就说到:“起来说。” 宋徽和王嬷嬷的态度让屋内的空气登时凝重起来。 春青看了宋徽一眼,跟着点点头,不由得也有些紧张。 王嬷嬷起身缓缓打开油纸包,只看了一眼,脸色立刻铁青,面上肌肉一跳,迅速将油纸包再次包好,深吸一口气,说道:“世子爷,大奶奶,这里面放着的是麝香。” 白芷拿进来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这味道不对,所以才慌忙从春青手中抢出,世子爷可是吩咐了,她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大奶奶安全。 麝香? 春青懵了,这玩意儿很贵的好不好,谁疯了把这么大一坨麝香埋在海棠树下了,有钱烧的么! 还害的那两颗海棠树也不能怀孕结果。 怀孕? 忽然,春青想到什么,不觉大惊失色,这麝香可能是为她而埋,侧脸朝宋徽看去。 宋徽半眯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目光从王嬷嬷的脸上缓缓移到她手中的油纸包上,眼神里是一种磨砺多年才会有的犀利的光。 片刻,宋徽起身拉着春青进了内室。 第十三章 傲娇世子爷 关上门,宋徽一脸严肃的看着春青。 他心中已经有了结果,除了他的好二叔好二婶,决不可能还有旁人。 可是,这样的结果,要告诉春青吗? 她来镇国公府才不过两天。 她还只是自己的新婚娇妻。 望着春青巴掌大的精致面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宋徽心里陷入无限的纠结。 告诉春青,他不愿意让她从此日日心惊胆战。 在宋徽看来,春青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吃货,他愿意她一辈子这样无忧无虑。 倘若不告诉,他害怕春青毫无防备,说不定哪一日就命丧黄泉。 春青看着宋徽眉头紧锁,满脸忧愁,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还锦衣卫头子呢,怎么这么经不住事呢! 一坨麝香就让你愁成这样。这要是搁在现代,让你参加个高考找个工作神马的,你还不得跳楼自杀啊! 世子的玻璃心伤不起啊。 “我觉得有可能是二婶。”春青一本正经的帮宋徽分析,既然宋徽已经心神不定,那自己还是要坚强些好了。 无比纠结的宋徽被春青的这句如晴天惊雷的话炸的目瞪口呆,难道我媳妇竟然如此聪慧,仅仅几面就看出了二房的歹毒用心? 不可能呀! 这些年二房一直伪装的很好,若不是小时候和二郎三郎四郎他们玩捉迷藏,恰好听到二叔和二婶的对话,打死他也不敢相信,一向待他视若己出的二叔二婶有那样歹毒的心思。 直到现在宋徽都清晰的记着二叔二婶的对话。 “用得着那么费劲吗,我看一包鹤顶红直接送他见大哥大嫂就是了。” “蠢妇!”宋二老爷翻着白眼说道:“那样世人很容易怀疑我们的,我要的是温水煮青蛙,捧杀。捧杀你懂不懂,让一切看起来都顺其自然。” 宋徽还记得,那时候小小的他是如何瑟瑟发抖的躲在暗处捂着嘴哭,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声响,牙齿生生刺破手臂,鲜血汩汩。 捧杀二字就像是毒蛊一样,在那一刻和着鲜血,融进他的血液,流淌全身。 “为…为什么这么说。”宋徽拽回心神,拉起春青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润又柔和,不受回忆的影响。 春青一脸理智的看着宋徽,极认真的说道:“虽然映雪姑娘心里讨厌我,可是那坨麝香那么昂贵,她一定买不起的。能出得起高价又不喜欢我的,目前看来,只有二婶。” 今日敬茶的时候,二婶可是一环接一环的想要把我往坑里推,你可别说你眼瞎看不出来啊。 宋徽听着,心下莫名松了一口气,春青只是单纯地觉得二婶在针对她。 这样也好,既可以让春青对二婶有所提防又能不那么提心吊胆。 他媳妇真的天资聪颖非常人可比啊,如此想着,宋徽越看春青越想在她粉嫩的唇上啄一口。 春青瞧着宋徽听完自己的分析非但没有神色严肃,反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恼道:“我是认真的。” 宋徽伸手捏捏春青的脸蛋,说道:“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副样子!春青翻了宋徽个白眼。 “那你准备怎么办?” “交给三婶吧,正好如今她也管家呢。”宋徽意味深长的说道。眼睛里沉淀着一种老谋深算的光泽。 春青略一思忖,说道:“那我下午就把东西给三婶送过去。”这是内宅的事情,当然得她这个明志堂的主母来办了。 宋徽紧紧握着春青的手,认真的问:“你后悔嫁给我吗?” 这哪跟哪啊!春青心里一阵无语。“我有得选吗?”送了宋徽一个大白眼。 宋徽立刻沉了脸,你还打算选别人吗?你都是我宋徽的妻子了,难道心里还惦记着别人? 不行,他得好好打听打听,看看春青出嫁前有没有什么要好的表哥堂哥之类的。 尤其是表哥之类的东西,最可怕了。 鬼使神差,宋徽拉起春青的胳膊,在她白嫩嫩的胳膊上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然后,抬脚开门出去了。 这是神马节奏。 春青顿时瞠目结舌,满眼含泪,像是看鬼一样望着宋徽的背影。 宋世子,你这么傲娇你家人知道吗? 低头看看自己嫩嫩的胳膊上深深地牙印,春青心底一阵哀嚎,她这世子老公完全是蛇精病的早期症状啊。 宋徽走到门口,突然顿住脚,回头问春青:“你怎么那么肯定映雪会恨你?” 春青彻底无语,这个时候你还惦记着你那招魂幡呐,完全不想理宋徽。 宋徽就自顾自的说:“既然你觉得她恨你,想来每次你看到她心情都不会好咯,”说着,宋徽啧啧两声,又道:“那她永远做不成姨娘了。”说罢,宋徽再次抬脚离开。 他真的得去趟锦衣卫了。 春青听着宋徽的话,怎么感觉宋徽带着那么浓郁的心怀鬼胎,幸灾乐祸呢。 难道宋徽不喜欢招魂幡? 春青发现这一想法冒出的时候,自己在偷笑。 白芷和白芍还在“麝香”这一名词的威慑下惊魂未定,深叹镇国公府真是龙潭虎穴的时候,白露壮硕的身体横亘在春青面前。 白露带着无比幽怨又充满渴望的眼神望着春青,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似得,问道:“大奶奶,您还做不做海棠糕了?” 春青抬手摸摸白露的头,气定神闲的说道:“当然做。” 春青花了多半个时辰的时间,终于将海棠糕做好分份。 三房的海棠糕由白芷送去,一起拿过去的还有那包麝香。 四房的海棠糕由白芍送去,一起拿过去的还有那张话梅糖的方子。 二房春青什么也不送。 她又不是傻子,人家挖空心思要害她,她还要上赶着给人家送东西。 至于宜春苑那里,春青梳妆打扮一番,戴着老太君赏赐的珊瑚红头面,亲自送去。 “年轻人感情要好是好事,可是也要有个度啊。”田氏一脸语重心长,对着老太君说道:“一来下人们看着不像样;二来,大郎身子骨只怕招架不住,万一被掏空了怎么办。”随后田氏叹息道:“要不给大郎熬些补身子的汤。” 田氏将春青和宋徽青天白日关门办“正事”的事添油加醋的告诉了老太君。 春青进去的时候,刚好听到她说这句“要不给大郎熬些补身子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