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为谁悲》 第一章 风云起 “驾” “驾”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划破了深夜的寂静,扑棱棱的惊起一丛飞鸟。 四个黑衣大汉疾驰而来,一直驾马冲到一个古朴的山门前,领头的大汉双腿一夹马腹,唏律律的勒住马,右手一挥,另外三个大汉便同时在他身后停了下来,动作整齐划一。 “什么人!敢犯我伏牛派。” 两个睡得昏沉的守卫顿时被惊醒,呛啷一声拔出长剑紧张的看着这几个大汉。 领头的大汉从背后取出一个不大的包袱,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坐在马上直接扔了过去,“把这个拿去给辛子穆,他看了自然会知道。” 两个守卫被飞来的包袱惊得往后退了两步,马上一个刀疤脸的凶悍汉子不屑的啐了一口“真是废物。” 守卫脸涨得通红,用剑指着那刀疤脸道“阁下深夜犯我伏牛派,不敢留个名号么?” 刀疤脸眼中凶光一闪,从马背径直跃起,倏忽一闪就冲到了守卫面前,守卫大惊之下挥剑便刺,刀疤脸速度更快,一指点中他的手腕。守卫手腕一麻,钢剑便被夺了过去,再反手一拳正中他的胸膛。那名守卫如断线风筝般吐血向后倒飞出去。 另一名守卫救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伴倒下。那汉子提这剑正欲向剩下的这个动手,马上的首领大喝一声“回来,不要杀他们的人!” 那汉子顿了一下,右手一抖,便将一柄精钢长剑震断,凶狠的瞪了那个已经吓得快要失禁的守卫一眼。悻悻的跃回了马上。四人一挥马鞭,掉头就走,很快就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那守卫等四人走的不见踪影,跌坐在地上才发觉自己浑身力量都被抽空了一般,过了好半天才挣扎着爬起来,捡起包裹,搀着同伴向山门内走去。 四名大汉在远处阴影中看着两人拾起包裹走进山门,刀疤脸不满的说道“要我说还给那个辛老儿送什么东西,咱们四兄弟直接杀将进去,把刀架在辛老儿脖子上,谅他不敢不就范。” 黑衣首领冷哼了一声,“主人的意图,又岂是你我能揣度的,把事情做好就行了,敢给主人惹麻烦的话,哼。” 后面的话没说完,刀疤脸便一缩脖子,乖乖的不再开口。四人很快走远了。 伏牛派大堂上此时灯火通明,伏牛派掌门辛子穆正满脸铁青的看着包裹内一柄镶满宝石的精美短刃。 那两名守山门的弟子跪在地下头也不敢抬,瑟瑟发抖的听着掌门的问话。 “那四人还说什么了没有?有没有看清楚他们的武功路数?” “弟子该死,那黑衣人速度实在太快,我等远远不是对手,看不清楚”两名守卫的头埋得更低了,生怕掌门迁怒于自己。 “你是说,那人只用一只手便震短了你的长剑?” 两名弟子同时嗯了一声,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那个汉子有多厉害。辛子穆心中有些烦躁,不耐烦地一挥手“你们两个去丹房领了丹药下去疗伤吧” 二人闻言如蒙大赦,赶紧挣扎着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辛子穆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徒手震短精钢长剑,在江湖上已是好手,深夜来此究竟意欲何为”。短暂的出神后,辛子穆拿起那柄精美的短刃,轻轻抽出,只看刃口清亮如雪,还未完全抽出,便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好刀!”辛子穆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再仔细看向靠近刀柄处的两个古朴的小字。瞬间瞳孔一缩,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忙不迭的将刀扔在了桌子上,仿佛它是个烧红的铁块一样烫手。 辛子穆身后一个青衣的中年书生见状急忙问道“怎么了掌门,这把刀有什么问题么?” 辛子穆为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脸上挂不住,便哼了一声坐到椅子上“你自己看看罢。” 中年书生闻言抽出短刃,之间映着灯火,刀身上两个“琉璃”小字清晰可见。书生不解,“这是何物,左某孤陋寡闻,从未听说过,请掌门为在下解惑。” 辛子穆叹了口气,对书生说道“左长老有所不知,这柄琉璃短刀乃是十年前陆家家主陆剑锋之物,十年前陆家蒙难后,陆家庄被付之一炬,此刀也不知所踪。不知为何,竟然会在那几个黑衣人手中,又被送到我伏牛派。” 左长老闻言大惊,“此物不祥,得之必有大祸,我伏牛派未曾与人结怨,那黑衣人为何如此害我们” 辛子穆也深感头疼“不管如何,此物必须尽快处理掉,不然被人知道在我们手中,必将给伏牛派带来灭门大祸” 左长老重重的点了点头,“此事兹事体大,那两个值夜弟子也需告诫一番,若走漏了一点风声,我等一个都别想活!”。辛子穆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两人看到了这把刀,留他们不得!” 左长老有一丝不忍,“不如将此二人调往别处如何,毕竟是我们自己的门人……” “长青兄!”辛子穆猛地转过头来,厉声道“此时可容不得妇人之仁,若是给若水山庄和风云剑阁知道了,我们...我们恐将死无葬身之地。”说到最后,辛子穆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左长青呐呐说不出话来,辛子穆见状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这若水山庄和风云剑阁有哪一个是我们伏牛派惹得起的?十年前陆家庄被贼子灭了满门,因为在现场发现了风云剑阁门下的制式长剑,若水山庄便认准了风云剑阁便是凶手。风云剑阁自然一口反驳,但暴怒的王庄主直接跟风云剑阁动了手,两派自此决裂。双方争斗了整整十年,门下弟子死伤无数,十年来,吃江湖饭的哪个不是战战兢兢?两派争斗,误伤误杀的还少了?” 左长青也满怀感触的点了点头,“掌门勿怪,是长青考虑不周。” 辛子穆一边小心的把那把琉璃短刀包好,一边继续说道“若水山庄为江湖第一大势力,自家亲家在眼皮子底下被杀了个干净,自是要一究到底。风云剑阁口口声声反驳,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这十年来的争斗,就算是本无恩怨,两派也变成了死对头,听说若水山庄王庄主和风云剑阁慕容阁主直接交手的也不在少数。此物若是被人知道了,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辛子穆说着说着感叹道“只是可怜了王姑娘,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年纪轻轻的就守了活寡,真是作孽啊。” 左长青看了看窗外,天边已经有些泛白了,便对辛子穆拱了拱手“请掌门早些休息,守门弟子那边,长青会处理好的。” 辛子穆点了点头,“有劳长青兄了,距离若水山庄的武林大会还有月旬,不要出一点差错。” 左长青离开后,辛子穆看着重新包裹好的短刀,有心将其弃之深谷,想想又觉得不妥,踟蹰了好半天,直到天空微微发亮,才拿定主意将之藏好。 在伏牛派上下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过了半个月后,没有听到其他风声,也没有一觉醒来山门被围成铁桶的场面。让辛子穆和左长青安心了不少。 此时距离若水山庄主导的武林大会,只有半个多月时间了。元江城成了整个大陆最热闹的地方,站在官道上,每天都可以看到背刀负剑的汉子往元江方向赶去,还有成群的车马以及一路上免不了的争斗和死伤。 官道旁边也应景的新开了许多茶棚酒铺,江湖豪客们往往出手阔绰,酒铺掌柜的每天都笑的合不拢嘴。当然也有不开眼的掌柜酒里兑了太多的水,或者干脆卖假酒。被愤怒的豪客们直接将铺子砸了个稀巴烂。运气不好的掌柜甚至丢掉性命。这些平日里不多见的戏码,在武林大会前后,每日都在上演。 若水山庄坐落在元江之畔,为北地七省十二路的正中央。元江城作为势力范围内最大的城池,自是繁华热闹。随着川流不息的各方势力及散人涌入,原本宏伟宽阔的元江城也显得拥挤不堪,街上随处可见身穿各色服饰的不同派别弟子。街边的客栈也都人满为患,滋事斗殴的也越来越多。城主府派出了所有的城卫军巡视街道,也仍然是杯水车薪。 嘈杂吵闹的街道旁,一个名为烟云楼的地方显得格外静谧。两个豪客正在一张不大的方桌上饮酒,桌上几盘菓子虽然简单,却是精美诱人。楼下大厅的方台上,有个白面小生正化了花脸。咿咿呀呀的唱着“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兮...求其凰”。 其中一个中年青衣文生咂了一口酒,笑着对对面的男子说道“掌门,这元江城果然不是咱们伏牛派小地方能比的。连这白干都比咱们地儿的纯上不少。”观其相貌,赫然是伏牛派的左长青。对面的不消说便是那辛子穆了。 辛子穆笑着点了点头,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一边捻着菓子填进嘴里,一边用手指打着节拍。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衣衫华贵,明眸皓齿的年轻男子摇着折扇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彪悍汉子,一副游玩公子哥的派头。左长青不禁多看了男子两眼,低头轻笑着对辛子穆说“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生的甚是白净,倒像个大姑娘一般。” 话音刚落,便看到男子身后其中一个大汉蓦的转过头来,鹰眼如钩的盯着自己,左长青大骇,心知这汉子耳力如此强,必是高手,连忙拱了拱手,自觉理亏,也不敢再多说话。 那年轻男子也回过头来看了左长青一眼,微微皱了下眉头,便也没在意,径直走入大厅中。酒博士连忙迎了出来,点头哈腰的向男子陪着笑。“这位公子来的可真是不巧,今日我烟云楼客满,只剩下大堂中有些空座了,还请公子屈尊。” 听得此语,只见男子身后那两个大汉猛地向前一步,正欲发作,内堂里忽然传来一阵环佩鸣声,一个红衣的美貌少妇迎了出来。娇笑道:“王公子息怒,这伙计是新招的,不识得王公子尊颜,还请王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一边说着,一边对旁边惶恐的酒博士斥道“还不给王公子赔罪!” 那酒博士哭丧着脸,连连鞠躬“小人不知王公子莅临,请公子恕罪啊。” “无妨”,那王公子摆了摆手,声音竟清脆悦耳,倒是当真不似男子。 美妇笑着对那王公子说道,“二楼的『玉京萧』可是随时都给王公子您留着呢,请公子跟奴家来。” 直到一行人消失在楼梯口,左长青才心有余悸的擦了擦头上的汗,对辛子穆说道“不知这王公子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在人满为患的烟云楼预留雅间,看他身边的护卫也不是凡俗。” 辛子穆有些忌惮的望向楼梯口,回头狠狠地瞪了左长青一眼“看那王公子的护卫身材高大,太阳穴高高鼓起,下盘非常稳,一看就是难得的高手、有此等人物护卫,这王公子必是名门大派的重要人物,你还敢评头论足,不要命了么?” “是,掌门教训的是” 看到左长青低头受教。辛子穆脸色稍缓,“此时的元江城卧虎藏龙,长青兄,须知祸从口出啊。” 左长青点了点头,又感叹道“江湖之大,年轻俊杰不胜其数,这次武林大会还不知能不能得到王姑娘的青眼,王姑娘虽是一介女流,可是武功修为和豪情气概确是不让须眉啊” 辛子穆闻言苦笑,“我也没想到今年的武林大会竟然会有这么多人,三年前愚兄曾有幸来此一睹盛况,虽是无缘参赛,但也大受鼓舞,本以为这三年来潜心修武,便能与天下群雄一较高下,此时看来,是我做了那井底之蛙啊。” 言罢一口把杯中酒喝干,神情有些颓唐。 左长青为辛子穆斟满了酒,劝慰道,“掌门这一手奇门三才刀,三年来苦练不辍,想必一定会大放异彩,即使得不到若水山庄王庄主亲自指点的机会,也一定会得到其他大佬的青眼。” 辛子穆大笑,“承贤弟吉言,愚兄可不甘就此归去,虽然只有在武林大会脱颖而出的俊杰才有机会得到王庄主的亲自指点,不过若是能得到些其他物件也是极好。这等手笔,也只有若水山庄才能拿得出来啊!” 左长青也大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哈哈哈。正是此理,吾辈江湖儿女,岂有不战而退之理..” 忽然只听一阵桌椅碰撞之声传来,之间楼下大堂中一个高大的汉子拍案而起,醉醺醺的一脚将桌子踹翻,桌上的酒水和菓子呼啦啦散了一地。指着那正在中央唱着凤求凰的小生,“唱的这是他吗的什么东西,给爷爷听得都快睡着了,赶紧滚下去罢..” 辛左二人眉头大皱,左长青一按剑柄就欲起身,被辛子穆一把按住,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要节外生枝” 只见那大汉大喊大叫,显然是醉了酒,摇摆之下走到台前,抓住白面小生的衣领便欲扔出去。几个茶博士连忙跑过来陪着笑拉拽,那大汉生的虎背熊腰,几个瘦弱的茶博士被他随手一带便摔倒在地。 “哎呀呀,大爷何必动怒呢,我让这个小厮换唱一个合大爷口味的可好?”红衣美妇款款而来,素手轻轻在大汉手腕一点,大汉只觉虎口一震,手不自觉地便松开了。 大汉酒意登时便清醒了不少,看那红衣美妇笑吟吟的看向受到惊吓的小厮,斜睨了大汉一眼。“既来是客,如此你便给这位爷换唱一首罢。” 小厮点头称是,大汉低头只见手腕已然红肿,大怒道“这小娘皮倒还有点本事,不过今天爷爷便偏要砸了你这店,你又欲如何?” 红衣美妇闻言美目一冷。手腕轻抖,一把小巧的发簪便落在了手中,正想说话,只听楼上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话音。 “哪儿来的粗鲁汉子,敢在烟云楼闹事?” 第二章 天下惊 原本稍显嘈杂的烟云楼随着这一声清脆的话音安静了下来。仿佛与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所有人都停下了笑闹,静静地看着那胖大汉子怒立当场。 那红衣美妇听得话语,右手轻轻一翻,落在掌心的小巧发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甫一回头便换上了一副笑容,迎上去笑着说,“哎呀,此等小事竟惊动了王公子,还请王公子稍作歇息,奴家稍后便去侍奉公子。” 大汉大汉闻言火气上涌,指节握的咯吱直响,粗大的手指直指美妇。 “兀那婆娘,爷爷便来领教一下你又有甚么本事。”言罢,吐气大喝一声,钵盂大的拳头迅若闪电般向美妇打去,看起来虎虎生风,大堂中一片惊呼,都为那美妇捏了把汗。 美妇见那大汉势大力沉,抬手间颇有几分功力,也不敢硬抗,脚尖轻点,便如穿花蝴蝶一般避了开来,言笑间还嘲笑着大汉,“大爷何必动怒嘛,小女子可是承受不起啊..” “哼” 大汉大踏一步还欲进招,只听楼上一声暴雷般的冷哼重重砸在心头。直觉真气紊乱。喉咙一甜,便是一口热血喷了出来。大厅中各路豪客也是只觉气息憋闷,血脉运行不畅,竟是纷纷大口喘息了起来,有些功力低微的也是如大汉一般嘴角溢血。 辛子穆和左长青也受到了影响,感觉头昏脑涨,仿佛一身功力都不受使唤了一般,突然之下甚是狼狈。看向头上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忌惮。 美妇也是一惊之下,只见眼前黑影一闪,那一直站在王公子身后如同木雕般的护卫已然从二楼径直跳下,地板上深深地印了两个脚印。护卫面无表情,一双鹰眼凌厉的盯着那醉酒的汉子。那汉子早已受了内伤,眼角一瞥只见到那护卫腰间一块不起眼的腰牌,顿时骇得面如土色,身体如筛糠般颤抖不停。 “滚罢。” 大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那汉子喘了口气,如蒙大赦一般夺门而出。 众人顺着大汉的目光看向那护卫的也腰牌,有些阅历丰富的豪客认出了那个标记,低呼出声。辛子穆也是脸色一变,低声对左长青说道,“是若水山庄的人。” 王公子从楼上走下,看着楼下的一片狼藉面色不悦,“哼,好端端的来听戏,真是坏了兴致。” 说罢,一甩衣袖便向外走,两名大汉紧紧跟上,那如同木雕一般的脸上也难得的给了红衣美妇一个同情的眼神。 美妇也不敢阻拦,只得望着王公子的背影道,“是奴家招待不周,王公子下次一定要再来我烟云楼啊。” “哼,下次再说罢。” 直到王公子一行人走远,大堂中豪客们才又纷纷说起话来,不过谈论的话题大多还是刚才的那一幕。辛左二人也无心饮酒,匆匆会了钞,便离开了酒楼。 元江之畔,一座宏阔的山庄坐落在附近,山庄占地极广,府内飞梁画栋,楼阁连绵。虽比不上皇家的金碧辉煌,古朴大气中又透露出几分粗犷,毗邻大江,当真是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处处都显出建造者的匠心独运。 在其中一处最高的建筑之中,那王公子正苦着脸坐在椅子上,旁边一个雄壮的大汉正训斥着他。 “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样子,整天穿的不伦不类的往外跑,还不赶紧去把衣服换了!” “是是!爹爹说的是。”王公子一边无精打采的应着,一边往内间走。 片刻间那王公子再出来时,竟着了一身红裙,笑着抱着那大汉的手臂道,“爹爹,我只是出去转转,有听风听雨跟着,不会出事的。”言笑间明眸善笑,身材婀娜,这王公子,倒当真应称作王姑娘才对。 大汉哼了一声道,“若儿,我王安素征战一生,虽创下这偌大名声,但也仇家无数,此时武林大会,元江城中鱼龙混杂。阿大阿二能抵得甚么用。”一举一动间自有威势,正是若水山庄庄主王安素。 旁边一美妇端着一碗汤放在王若儿身旁,轻声道,“若儿你就听你爹一句,此时的元江城中涌来了甚多不明身份势力的高手,你是我们的独女,这段时间就呆在家里,等到大会结束再去玩儿不迟。” 王安素冷哼了一声,“若水,咱们的女儿你还不清楚么,要是能安安静静的在家里做女红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整天往烟云楼跑,你当我们不知道么!” 王若儿一鼓嘴,舞着白皙的手臂便要辩驳。 王安素瞥了王若儿一眼,“你想说下午在烟云楼中你成功的吓到了那个不长眼的大汉是也不是?” 王若儿张口结舌,“爹,这你都知道。” 秦若水看着王若儿,宠溺的摇了摇头,“这元江城中,有什么是瞒得过你爹的。” 王安素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看着王若儿道。“这一段时间,你那里都不许去,这几天元江城中甚是混乱,你就在家呆着,女孩子家,不思女红,反而枪棒倒是舞的不错。这样下去,看谁家的小子敢娶你。” 话一出口,便觉得此言不妥,重重的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只是喝茶。 秦若水神色也有些黯然,“可惜了,陆家的孩子,哎。” 王若儿心中只觉一痛,心仿佛被揪紧了一般,生生把到嘴边的反驳咽了回去。 王安素看着妻女的样子也有些难受,负手对秦若水说道,“这几天你看着点若儿别让她乱跑,风云剑阁的人这次可能会过来。山庄的事情,就拜托夫人了。” “风云剑阁?他们来干什么?还嫌死的人不够多么!” “是我给慕容公子去了信。十年了,哎,两家流了太多血,实在是,再也消耗不起了” 王安素神情有些萧索,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已经过去了十年,两家争斗不休,门下弟子死伤无数,江湖上也是风诡云谲,说起来,我这个庄主是难辞其咎啊。” 秦若水愤愤的说“慕容公子虽为一方豪雄,但此事并未了断,我若水山庄为江湖第一大势力,还能怕了他不成。”说着眉目间又溢上了一层伤感“可怜了那陆家孩儿。” 短暂的感慨后,王安素脸上又恢复了一贯以来的坚毅和凌厉。回过头看着秦若水傲然道“我王安素统领北地十三省十五年,又岂是怕事之人,当年我刚接任庄主之位不久,年轻气盛下便于风云剑阁交战,此时想来,陆家之事尚有许多蹊跷之处。”王安素叹了口气“而且,十年了,我们再也承受不起死伤了。” “可是...”秦若水还要说话,被王安素伸手打断。 “没有可是了,吾意已决。而且慕容公子的回信中也欣然应允,最近几天内便会率人来此。我们力有不逮,料想风云剑阁也是快撑不住了。风云剑阁人人习剑,对门人弟子资质悟性要求极高,故而门人稀少,这十年来,他们也是损伤了不少精英高手。”抬手间气度恢弘,才让跟感觉到那个心心念念女儿安危的男人,还是天下第一势力的霸主。 王若儿静静地听了半天,才得到机会插嘴,“哼,这慕容公子也算是个人物了,竟然亲自来我元江城,若要我遇见,定要好好捉弄他一番。” 王安素看着女儿笑道,“胡闹,风云剑阁在南方声威极盛,那慕容公子更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虽然在规模上我若水山庄略胜一筹,可是实在不容小觑啊。” 王若儿笑嘻嘻的抱着王安素的手臂摇着,“知道啦爹,届时可要让我陪客啊,女儿保证乖乖的不乱说话。” 这时只听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大汉走了进来,拱手行礼“庄主,夫人。”正是那跟在王若儿身后如同木雕一般的唤作听风的护卫。 “什么事。”王安素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负手而立。 “门外有个戏子跪着求见小姐,已经有些时辰了。”听风恭敬的说道。 王安素皱眉,看了王若儿一眼,不耐烦的挥手道,“什么东西都能进我若水山庄,赶紧的轰出去。” 王若儿有些意外,连忙站起来说,“既然是找女儿的,那我就去看看好了。”一看王安素脸色一沉,吐了吐舌头抱着王安素的手臂道“在我若水山庄内,料来也不敢有贼子造次,爹你就放心好了。” 王安素想了想也就没再说话,王若儿一缩脑袋快步跑了出去。 出门后跑下阁楼,只见一个素衣白面小生神情悲苦的跪在阶梯前,一看王若儿来此,连忙直起身子行起大礼,“小姐,请救救我吧。” 王若儿有些疑惑,“救你?为什么求我救你?” 小生面带希冀的看着王若儿,“小姐可记得今日在烟云楼救了一个被恶汉欺负的唱戏小生?” 王若儿顿时恍然,笑道。“原来是你,你就是那个唱戏小生罢。” “正是。”小生看王若儿记起了自己,激动地说道,“烟云楼中承蒙小姐搭救,免了那恶汉的欺辱,却恶了老板娘,老板娘将小生赶了出来,实在无家可归,这元江城中又是豪杰云集,小生怕的紧,故而想起了小姐,请小姐收留,愿为小姐鞍前马后。” 说着,趴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一副王若儿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样子。 王若儿皱着眉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到底是谁指使你来此的。” 小生有些惊恐,嗫啜着道,“小姐明鉴,只因小姐为烟云楼常客,小生见过小姐多次,且小姐身边的护卫非同小可。这元江城中只有一家王家,并无其他表公子,故而....” 王若儿心中有些同情,便让他起了身,温和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在元江城中没有亲人么?” 小生仍是一副悲苦的模样,“小生唤作白景生,自幼父母双亡,亲人也是一个都没有了,只得在这元江城中卖艺维生。至今已有十年光景了”说到这里的时候,这白景生眼中一丝仇恨一闪而过,化作了一丝深深的伤感。 王若儿听得白景生的身世,心中颇有不忍,待仔细看他面庞的时候,只觉着小生生的俊俏,倒是个难得的年轻后生。只待再仔细端详,心口在一瞬间,像刀绞一般的生生的痛,脑中不自觉地想起了梦中那个那个悲风苦雨的夜,让她终生难忘。 王若儿捂着胸口闷哼了一声,站在身后的听风连忙快步向前,“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只是心口疼,老毛病了”王若儿看着白景生,越看越欢喜。小手一挥,“如此,你便留在我身边罢了,以后我去哪儿你就跟着我。” “小姐,可是庄主那边....”听风欲言又止。 “没事的,我爹那边我去跟他说,听风你先去带他找个厢房住下吧。” “谢谢小姐,小生今世必侍奉小姐左右。”白景生闻言欣喜,感激的向王若儿连连行礼。 随后脚步轻盈的回到主厅,面带笑意显然心情不错。秦若水看女儿回来后眼中含笑,也笑着问道。“怎么了若儿,外面是怎么回事啊。” 王若儿眉飞色舞的一五一十把事情的请过说了一遍,然后可怜兮兮的拽住王安素的袖口,美目只看着王安素不说话。 王安素无奈只得小心叮嘱了几句,只此一个独女,还真是舍不得责骂,只得笑着摇头。 时间过得很快,元江城中的人越来越多,好像一个吸满了水的海绵,到处都是人满为患的景象。 辛子穆和左长青看着旁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有些咋舌,辛子穆皱着眉头无奈的对左长青说道,“三年前,愚兄跟家师来共襄盛举的时候,人可没现在这么多。” 左长青也是一脸呆滞,看着在城卫军维持下,仍显得乱糟糟的广场和众多气息雄浑的汉子,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掌、掌门,长青今日方知,这世上高手竟多如牛毛。” 辛子穆拍了拍左长青,心中也是没底。宽慰道,“放心吧长青兄,既来之则安之。至于修为高低,就听天由命吧。” 忽然会场一阵骚乱,之间一队身穿黑铁甲胄的城卫军,和一群紫衣短打的大汉如切进水中的利刃,硬生生的在人群中分来了一条道路来。只见整个会场山呼海啸般的响起了阵阵欢呼“王庄主,王庄主,王庄主.....” 辛子穆定睛一看,一个高大雄壮的大汉和一个负剑的俊朗男子在护卫的簇拥之下走上临时搭建的木台。定定的坐在台中。辛子穆不禁皱眉。往年可没见过这个男子,竟能跟王安素平起平坐。 身边一个年长的豪客好像认出了那负剑男子的身份,指着他大惊失色,“慕容公子,那是风云剑阁的慕容公子!” 辛子穆心中一惊,连忙拉住那豪客,拱手道。“劳驾,在下伏牛派辛子穆,兄台莫不是认错了人,这风云剑阁据说和若水山庄水火不容,怎会坐在一起谈笑自若。” 豪客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之前我在南方游历的时候有幸远远地见过慕容公子一面,端的是面容俊美,我北人多燕赵悲歌的慷慨豪迈之士。男子大多身量高大,此等俊朗的男子,只有南方水土能孕育出啊。” 辛子穆还欲再问,只听台上一声大喝“各位稍安,我若水山庄承蒙江湖上各位看得起,三年举行一次武林大会,旨在各位同道交流切磋武艺,免了那狭隘的门户之见...” 王安素真气绵长悠远,中气十足,又运用了特殊技法,虽在台上,可是声音却盖过了场内上万人的喧嚣,清晰的把声音传进耳朵里,这等修为,当真惊为天人。 王安素顿了顿,接着说,“...此番大会,特地邀请了风云剑阁的慕容公子,共襄盛举,此次胜者不但可以和我王某切磋研究武艺,更是有机会得到慕容公子青眼,得到其指点。各位当全力以赴!” 还未说完,台下便扬起了阵阵欢呼,纵使还有不少人心中疑惑,也淹没在沸腾的人群中了。 “第一轮选拔比武,由铁血堂赵即明堂主和昆仑派张致掌门主持,规矩还依照往年,开始罢。” 王安素话音刚落,便见到一个一身劲装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儒雅的道人站在起身向前一步。 辛子穆知道左长青不解,便小声向其解说,“所有人都上前,受赵堂主和张掌门的内力压制,一炷香内,仍站在场内的人便算作合格。赵堂主和张掌门皆是成名高手,长青兄一定要顶住啊!” 左长青重重的点了点头,稍稍定了定心神,便听到那铁血堂堂主赵即明一声长啸。啸声中运足了真气,肉眼可见的音波扩散开来。左长青胸口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一般,难受至极,摇摇晃晃,站也站不稳了。反观王安素和慕容公子,仿佛浑然不受影响一样,仍面带笑容的看着台下。 “啊……”不时有人受不住真气压制,血脉不畅,直接栽倒在地,便直接被判出局。左长青咬牙苦苦支撑,调运一身真气与之相抗,只觉越来越力不从心,那赵堂主啸罢,昆仑派的张掌门有紧接着一声长啸,左长青强撑着回头看到辛子穆嘴角溢血,运功苦苦支撑。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让人心悸的真气压制终于散了开来,左长青压力骤减,再也受不住,喉咙一甜,便是一丝热血溢了出来。 左长青回目四周望去,满场一万多人,尚站在原地的只剩下区区百余人了。 “掌门,掌门咱们撑过来了。” 左长青欣喜若狂,顾不得内伤,拉着摇摇晃晃,却仍站在原地的辛子穆,高兴地大喊大叫,这艰难的第一关,总算是过了。 忽然,左长青感受到几道火辣辣的目光落在身上,满场人员,无论站着的还是倒下的,皆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目光中还带着几丝怜悯。 赵即明和张致也定定的看着自己,左长青不明所以,惶恐的跟台上的王安素对视了一眼。 “你,回家罢。” 如晴天霹雳一般,左长青看着王安素淡漠的指着自己。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王庄主,我撑过来了,我没有倒下,为什么啊王庄主!” 左长青声嘶力竭的大喊,动情之下内伤加重,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为什么?又问我为什么,若凡事都能给出一个理由,那一个人杀另一个人是否天经地义?”王安素冷冷的看着他,一挥手,便有几个紫衣短打的大汉来架着左长青的手臂便往外拖。 “掌门,掌门救我……”左长青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受伤之下无力与大汉挣动,望着辛子穆挥舞着手臂大喊。 辛子穆看着他的一身青衣,心中灵光一闪的想起了什么。看着左长青的挣扎,心中有些不忍,但还是一咬牙转过了头就当没看见。 “掌门!”左长青叫的声嘶力竭。 辛子穆背过身,“对不住了长青兄,是愚兄鲁钝,忘了告诉你,这若水山庄王姑娘最恨青衣,谁若穿青衣,必遭沙汏。长青兄,来年..来年再战吧罢。” 说罢闭目养神,再也不听左长青的大喊。 “等等,王庄主!给我一个机会,王庄主!我知道一个秘密。我知道琉璃短刀在哪....” 场上安静了,王安素和慕容公子也是蓦的站了起来。对视了一眼。 慕容公子淡淡的说道,“安素兄,不如给他一个机会如何,听听他如何分辨。” 王安素深深的看了慕容公子一眼,回头看向左长青道,“你若言不尽实,定要你知道我王安素的手段!” 左长青喘了口气,头也不敢抬,不管辛子穆攥紧的手和仿佛要把自己烧成灰的蕴含怒火的目光,“在下确实知道琉璃短刃在哪里。” 第三章 八方动 被几名紫衣大汉架着胳膊拖到台前,在王安素压迫力十足的目光下,左长青稍微调整了一下内息,恨恨的看了辛子穆一眼。开口说道,“在下确实知道这琉璃短刀在哪里,就在伏牛派手中。” “伏牛派?他们怎么会有这件东西..” “就是,以前从未听说过啊。” 台下传来阵阵惊呼,相熟的豪客都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向左长青的目光也变得好奇。 铁血堂堂主赵即明走了过来,皱着眉头对王安素说道,“这伏牛派在下倒是听说过,好像是黔贵一带的小门派,上一任掌门冷川真人倒还算是个人物,待冷川死了之后,便很少听到这个名号了。” 王安素脸色渐渐冷了下来,气息越来越盛,“如此微门小派,怎可能知道此物下落。” 左长青大骇,只觉面前这个男人如同高山大岳一般深不可测,气息强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连忙大喊,“在下绝无半点虚言,若有虚假,在下甘愿受死。” “安素兄,我看不如就让这位仁兄说一说。在座的都是成名高手,阅历丰富。是真是假当是能辨别得出。”慕容公子淡淡的说着,站在左长青身前,轻描淡写的就化解了王安素带来的强大压力。 王安素意味深长的看了慕容公子一眼,慕容公子淡漠的脸上毫无惧意。倒是双方身后的那些人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王安素忽然哈哈大笑,紧张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坐回到椅子上,冷漠的看着左长青道,“便依公子所言,如此你便把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若是话中有半点虚假。哼。”话未说完,王安素重重的一掌拍在桌几上,在桌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左长青汗如雨下,面前的这两个男人都是他只能高山仰止的存在,心知事已至此早已无路可退,台下数万群雄都看着自己,心中又暗忿辛子穆见死不救,便定了定神,从如何得到琉璃短刀的那个夜间开始,原原本本的将事情讲了出来。 辛子穆在台下,每听得左长青说一句,心中恐惧便加重了一分,等到左长青说完,脸上已蒙了一层灰败之色,手指紧紧地攥住,任凭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也恍然未觉。 台上诸位听罢也是脸色变幻不定,慢慢的消化这个时隔十年才迟迟到来的消息。 慕容公子略一沉思,向左长青问道,“可知那给你们送短刀的黑衣人是何人?” “在下实在不知,而且据门人所说,那几人俱是高手。”左长青摇了摇头,不敢有半点隐瞒。 王安素看着颤抖的左长青道,“那辛子穆可曾来了?” 听到王安素的话,辛子穆本就低发抖的身躯猛地一震,一股难言的惧意涌上心头,心中恨不得把左长青千刀万剐,万分后悔为何当时没有直接处理掉这个不稳定因素,以致今日落入险境,想全身而退,当真是比登天还难。 顺着左长青手指的方向,台上诸位和台下数万群雄的目光凝聚在了台下一个瑟瑟发抖的身躯上,辛子穆身旁的几个豪客如避蛇蝎般连忙跟他拉开距离,生怕被误认为琉璃短刀的所有者。 辛子穆自治今日难以善了,硬着头皮站出来,顶着王安素和慕容公子凌厉的目光走到台前,行礼道,“在下伏牛派辛子穆,数日前刚得到此物不久,尚未来得及献给庄主......” “我只问你,这琉璃短刀现在何处!”还未说完,便被王安素不耐烦的打断了话语。 辛子穆心中苦涩,却也无计可施,只得低头道,“此物被在下妥善保管在门派内,在下回去之后会立即将其呈送上来。” 慕容公子抢话说道,“如此甚好,十年前的陆家公案,我风云剑阁和若水山庄有些误会,此时也该有个说法” 王安素点了点头,两家休战正式他邀请慕容公子此番前来的目的之一,恰巧得知了如此大秘,没有不让风云剑阁参与的道理。 辛子穆稍稍放松了下来,只觉着短短数分钟的时间,仿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对左长青恨意更深。忽然,一人出言又让他的心紧绷了起来。 “不妥。”铁血堂堂主赵即明站了出来出声反对。“此时事关重大,台下数万人都已得知详情,不免有贼子混入其中搅风搅雨。未免节外生枝,不如先行去那伏牛派将此物拿到手中才好,免得夜长梦多。” 王安素沉吟片刻,当即决定,“此言有理,还是先拿到琉璃短刀一辨真假才能安心。如此,便由赵堂主与慕容公子率众与在下同行,先去伏牛派查个究竟。” “理应如此。”慕容公子和赵即明点了点头,当即便点齐人马时刻准备出发。赵即明冷峻的脸上也不着痕迹的扬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王安素脸上又恢复了一贯以来的冷漠,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辛子穆和左长青道,“由你二人带路,一个时辰后出发,前往伏牛派。” 辛子穆看了左长青一眼,心中大叫晦气,却也不敢出言反驳,只得拱手称是。 “王庄主,那我们怎么办?” “是啊王庄主,那我们呢?” 台下上万豪客纷纷出言问询,王安素忽然想起来此时正是武林大会的时候,略一思考便有了决断。朗声道,“各位稍安勿躁,因本门突发急务,老夫离开旬日,一入围第一轮的同道在城中稍住,下一轮定在下月初三,还请各位赏光,得罪之处多多包涵。” 言罢,又向秦若水一拱手,“此间事物,就有劳夫人了。”回头看风云剑阁和铁血堂的人马已经整顿的差不多了,右手一挥,便有数百气息雄浑,清一色制式服装的大汉从后方涌来。 王安素看了辛子穆一眼,辛子穆和左长青也被分到了一匹良马,向王安素一拱手,双腿用力一夹马腹,便率先向城外奔驰而去,后方浩浩荡荡的人马紧跟其后却丝毫不乱。 伏牛派位于元江城西南方,数百里路程也不算远,顺着官道走,大半天光景也就到了。但王安素只嫌弃辛子穆御马太慢,径直从马背跃起,一闪之下便掠到了辛子穆身旁,一把抄起了辛子穆,口中大喝,“抓紧了!”脚尖在马鞍上一点,便如抓小鸡一般提着辛子穆,运气轻功向前急驰。 慕容公子见状也放声大笑,“如此甚好,在下便与王庄主较量一下脚力。”说罢,也几掠向前,抓起一脸晦气的左长青便腾空而去。 赵即明见状也露出一丝笑意,跟身后的亲信不着痕迹的打了个眼色,亲信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随后也大笑着从马背腾起,运起轻功追着二人往伏牛派方向赶去。 不多时,烟尘滚滚的马队中,后方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一直素白的鸽子扑棱棱的被放飞了起来。 伏牛派。两个守山弟子无精打采的坐在山门前,掌门和长老都不在,他们这些底层弟子总算过了几天不被喝骂的日子,上个月深夜被贼人闯了山门之后,掌门就变得脾气暴躁,对他们这些底层弟子动辄大骂,端的是苦不堪言。 忽然伴随着一声大笑,两个黑点从远方越来越近,速度极快,似乎是个人影,但守卫也不敢确定,惊恐的指着那两个黑点,“快看,那,那是什么东西。” 两个黑影越来越近,顷刻之间便到了山门前,守卫大惊,呛啷一声拔出长剑,“停下,什么人敢闯我伏牛派?” 还未回过神来,便看到两个人被扔在了自己面前,守卫吓了一跳,赫然是自家的掌门和护法。 “哈哈哈,没想到贤弟功力竟是越发精深啊。”王安素大笑着对慕容公子说道。两人竟是同时到达。 感觉浑身骨骼都断了,头晕目眩之下强烈的呕吐感袭来。缓了半天,见到二人浑然没把自己当回事,辛子穆大感面上无光,回头一巴掌就拍在了守门弟子目瞪口呆的脸上,怒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迎王庄主和慕容阁主进去。” 守卫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簇拥着四人往门内走去。 不多时,门内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嚎,“啊啊啊啊啊啊,是谁!” 呈现在四人眼前的,赫然是一副尸山血海的景象,内门的弟子皆死于非命,王安素也是大惊,顾不得发疯的辛子穆,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琉璃短刀在哪儿,快带我们去。” 四人赶去辛子穆卧房的时候,只见卧房中也是一片狼藉,桌椅散乱,诸多物件散落了一地。辛子穆连忙一按床头的机关,从床板下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包裹,打开才发现,琉璃短刀赫然不见了踪影。 王安素眼中怒火大炽,慕容公子也是面带寒霜。两人快步走到外面,只见伏牛派各个弟子死状极惨,扒开衣服,每人身上受到的伤痕却是一样的,皆是心口中间,剑气透气而出,将心脏劈成两半,剑气霸道凌厉,在伤口凝而不散。观之赫然是风云剑阁的绝技,风雷剑诀造成的伤痕。 “慕容公子,眼前的事,你不打算给我个解释么?”王安素一脸阴沉,看向慕容公子面色不善,功力暗暗凝聚,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 辛子穆也是悲痛欲绝,也不顾慕容公子和自己的身份和功力间的差距,向慕容公子大喊道,“公子欲得那琉璃短刀,在下双手奉上就是,何必灭我伏牛派满门啊!” 慕容公子也是一脸冷峻,煞气弥漫,对王安素道。“在下与王庄主同时到来,又与伏牛派无冤无仇,怎可能施此辣手,这等嫁祸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一点,王庄主当能看得出来。” 王安素冷笑,“你跟老夫一同前来是真,可这风雷剑诀你又作何解释?” 慕容公子无言以对,心知着了贼人的道,四下查看却也得不到任何线索。 这是忽然一声大笑传来,“哈哈,王庄主和慕容阁主果然功力惊人,在下空手全力追赶,竟也是落后了半程。”来人正是铁血堂堂主赵即明。 人影一闪,赵即明便落在了山门内。眼前的景象也让赵即明吓了一跳,连忙快步前来,神色严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安素冷着脸对赵即明道,“你自己看吧。” 赵即明慎重的查看了死者的伤口,和王安素对视了一眼,神色有些复杂,“是风雷剑诀吧。” 王安素点了点头没说话,慕容公子冷哼了一声,也没理会。 片刻,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是三大势力的人马到了。王安素看向慕容公子,“公子,你是不是该给老夫一个解释了。” 慕容公子脸色淡漠,“是就是是,无就是无,我慕容公子还不是做了不认的人,多说无益。” 三派的人占满了整个不大的伏牛派广场,眼前的景象让紧张感在人群中蔓延,风云剑阁和若水山庄的人都握紧了武器,紧张的看着对面的人们。只有铁血堂的人马退的远远地,远离漩涡之处。 王安素和慕容公子对视着,谁也没说话,气氛却像数九寒冬一样冰冷,两人身旁留下了一个大大的空场,无人敢靠近,旁边树林的飞鸟仿佛也感受到了骇人的气场,扑棱棱的远远纷纷飞走。偶尔有飞进两人的,瞬间便被两人之间的气场撕得粉碎。 两派弟子握着武器剑拔弩张,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就这样对峙着。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一句大喊,“杀了若水山庄这群狗崽子!”紧张的气氛瞬间被引爆。 “杀啊!” “杀啊!” 仿佛一根紧绷的绳子断裂,顿时满场都是刀剑交错的声音和杂乱的惨叫。王安素也瞬间拔出了那伴随自己征战半生的长刀,如迅若闪电般一刀劈出,和慕容公子战作一团,一刀快过一刀,仿佛化作了一道流光,满场都是绚烂凌厉的刀光。 慕容公子也大喝一声,”来得好,右手翻转之间,身后那把名动天下的孤穹剑便落在了手中。剑光如奔雷一般,当真快到了极致,隐隐中还有雷声震耳。 两人皆是天下最顶尖的高手,从地上战到房梁,场内诸多高大的树木都被溢出的剑气斩断。王安素真气滚滚如潮,一声大喝,从刀尖划出一抹绚丽的刀气,眨眼间便到了慕容公子身前。 慕容公子大笑,闪身避开这石破天惊的一击,闪身到了一旁,面容瞬间变得严肃。手捏剑诀,右手轻抖,精纯的真气灌注在长剑上,只见长剑光芒大炽,周身风雷大作,又有云雾聚集,慕容公子脚尖一点便腾空而起,长剑猛挥,仿佛是流星划破天际,又好像银河泻地,银色的剑光无孔不入,化作一道闪电,滚滚的向王安素袭去。 “一剑光寒十九洲!” 王安素向后急退,数个闪避不及的弟子被撞得吐血倒飞。眼中闪过一丝惊悸,不料这慕容公子数年未见,功力竟然精进至斯。 手中长刀紧握,大笑道。“你也接我这一招九天揽月。”真气涌入,长刀如正午的太阳一般,放出了炽烈的光芒,照的人睁不开眼睛,一轮圆月在刀光中若隐若现。 赵即明看着王安素那炽烈的刀光,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打起来吧。” 第四章 意难平 刀光剑影照亮了天地,撕开了大朵的云,鲜红的血液斑驳的染红了大片土地,像满地凋零的花朵,不同的感觉,却是一样的惊心动魄。 短暂的碰撞后,王安素和慕容公子两人皆飘然退后。原本高大的伏牛派主堂,在两人激烈的打斗中早已坍塌,到处都是刀剑划过留下的平滑断口。 一旁弟子们的战斗还在继续,不时有人中招倒下,凄厉的惨嚎听的人心有戚戚。慕容公子此番前来,本来带的人就不多,虽然都是精锐,但若水山庄人数占优之下,风云剑阁的人也是越来越少。 慕容公子心中焦急,这些精锐折损在这里,对自己实力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倏忽一闪便往人群中冲,弟子们看到之后吓得纷纷闪避。谁也不敢拭其锋芒。王安素哈哈一笑,一个闪身便挡住了慕容公子的去路:“哈哈,你的对手是我!” 慕容公子焦急之下全力施为,变换身形,唰唰几剑刺去,剑气如龙凌厉无比。这几下兔起鹘落当真不负盛名。王安素凛然不惧,冷哼一声便欲揉身再上。 这时只听一声惊恐的大叫,两人都停下了脚步。 “不好了庄主,这辛子穆和左长青,死啦!” 王安素心中一惊,急忙闪过去,只见辛子穆和左长青躺在地上,一探鼻息,二人已然气绝,辛子穆被一柄长剑从胸口直接捅入,渐渐涣散的瞳孔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显然是死不瞑目。 慕容公子趁机聚拢残部,目光一扫,带来的精锐,只剩下的一小半人,而且是人人带伤,也不去查看辛左二人,便远远地向王安素一抱拳:“王庄主今日之待,来日必有厚报,告辞。” 说罢,带着人马头也不回的便出了伏牛派。 王安素知道慕容公子武功极高,一心要走的情况下,自己是决计拦不住的。而且自己虽然正值壮年,一番激烈战斗之下却也有些精力不济,那慕容公子丝毫不见疲态,也让王安素忌惮不已。 看着已然没救的辛子穆和左长青。心中一叹,这伏牛派从今日起,便从江湖上除了名号,今日之事甚是蹊跷,仿佛有一双黑手在推动着一切,让自己空有一身惊世武功也无处施展。憋闷之下一挥手,便带着人离开了。 临走时,看到那两个跪在地上幸免的伏牛派守门弟子,冷哼了一声道:“你二人今后就跟着我若水山庄罢。” 二人惊喜若狂,回头小心的把掌门尸体掩埋好,拜了几拜,便追着已然远去的王安素而去。 王安素在马背上久久未语,看到赵即明远远地吊在后面。铁血堂也是人马丝毫未损的样子,心中一动,便摇了摇头。赵即明跟自己一起来的,还没本事轻功超越自己。 向后招了招手,等到赵即明快马并上来。王安素沉吟了一下对他说道:“今日之事,即明兄怎么看?” 赵即明脸色愤愤:“我只当慕容公子为人磊落,不想也是不择手段之辈。这风雷剑诀的伤痕可做不得假,料想十年前陆家公案,也是风云剑阁做的无疑了。” 王安素摇了摇头,真的这么简单么。也无心与赵即明聊天,用力一夹马腹,向前疾驰而去,只留下一道黄沙烟尘。 赵即明看王安素不搭理自己,有些尴尬,继而化作一声冷笑,也随着王安素疾驰而去,明显少了许多人的队伍陡然加快速度,向元江城方向赶去。 若水山庄中,一处淡雅的庭院内,王若儿百无聊赖的坐在凉亭中发呆,一想到王安素已经离开了一天一夜,便是心中有些不安。秦若水端着一盘菓子从后面走过来,放在石桌上,轻轻地说:“放心吧若儿,你爹他是这个世上最强大的男人,一定不会有事的。来,娘亲手给你做了一些你爱吃的点心。” 王若儿回过头,看着秦若水温柔的目光,也安下心来,抓起菓子就塞进口中,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唔,还是娘做的点心好吃。” 秦若水看着女儿夸张的吃相,脸上也露出了笑意:“慢点吃,别噎着了。” 一个侍女从后面走来,向二人施了个福:“夫人,小姐。庄主回来了,正在天武阁中小憩。” 王若儿和秦若水连忙起身,匆匆向后苑走去。 来到阁中,只见王安素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手中素白的手绢上有着殷虹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眼。 “爹,你怎么了?” 王若儿大惊失色,抢上前去查看王安素的伤情。秦若水也骤然一惊,在他们印象中,王安素武功通天,两人都很多年没见过王安素受伤了。 “无妨,只是震伤了心肺,不是什么大问题,休养几天就好了。” 王安素摆摆手,看女儿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一指就点到王若儿的脑袋上,笑骂道:“你爹我又没死,想当年爹行走江湖的时候,什么样的重伤没受过,这点小伤算的了甚么。” 秦若水却是脸色一变:“震伤了心肺?这世上还有竟还有人能让老爷受内伤?” 王安素笑容渐渐凝固,幽幽一叹:“是我小瞧了那慕容公子,此子当真是惊才绝艳,剑道通神。武功精进之速,老夫是远远不及。” “怎么会跟慕容公子交上手?” 王安素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下,包括那惊天一战,在妻女面前,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王若儿听罢义愤填膺:“爹你好心好意邀请他们前来赴会,他们竟然如此卑鄙,手段令人不齿。” 秦若水倒是若有所思,“此事有太多的巧合了,怕是没那么简单。” “是啊”王安素面色一冷,“此事确实太巧了,但我还是执意出手,为的就是试试慕容公子的武功进展,不料,令老夫大吃一惊啊。数年前我们也曾有过交手,老夫以家传寒玉决略胜半招,如今一个大意之下,竟受了点轻伤。” 王若儿听罢着急的道:“爹,那你为什么要跟慕容公子交手啊,两方停手不是很好麽。” 王安素虎目一瞪,看着王若儿道:“哼,爹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王若儿不解。 “老夫今年已经四十有七,虽是正值壮年,可这家传寒玉决刚猛霸烈,如今感到身体渐渐不支。这慕容公子比老夫年轻太多,堪称剑道第一。你又不愿嫁与离儿,再等几年,等老夫老去的时候,你们还有谁是慕容公子的一合之敌?” 说道这里,王安素有些激动,牵动了体内伤势,一口淤血就咳了出来。 “爹~”王若儿眼角渐渐湿润,声音也变得哽咽。 王安素最疼爱这个女儿,看到女儿如此,也是不好受,宠溺的拍了拍王若儿的脑袋。傲然一笑:“不管怎么说,有爹在一天,我们若水山庄就还是这江湖上第一大势力,放心吧,爹爹需要疗伤,你们先去吧。” 王若儿走出天武阁后,王安素刚刚的一番话仍是在脑中回荡,越想越不是滋味,想到爹去与人厮杀,自己却帮不上什么忙,就是满心伤感。 就这样想着走着,漫无目的的游荡,也不知走到了何处,只听几声断断续续的唱腔飘入耳中。 “想起了...当年事....好不惨然,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 唱腔悲怆,只听得王若儿心中憋闷,走近一看,是白景生正坐在小湖边,对着湖水咿咿呀呀的唱着。 听见王若儿的脚步声走近,白景生回头一看,连忙站起来施礼:“小姐。” 王若儿摆了摆手,坐在白景生旁边,望着湖水仍是有些出神。白景生小心翼翼的在她身旁坐下,看着王若儿道:“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王若儿回头看了白景生一眼,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算了,说了也没用,你也帮不上我什么忙。”仍是一副出神的模样。 “你刚才唱的是什么,挺好听的。” 白景生道:“回小姐,只是江湖上伶人传唱的小曲罢了,小生方才坐在湖边,想到终于不必受那奔波之苦,有感而发。还要感谢小姐给我一个容身之所。” 王若儿感慨道:“是了。你也是个可怜人儿。” 白景生静静地和王若儿坐在一起,看王若儿没有再说话,过了良久,继续用低沉的声音唱起:“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曲中仍是悲怆难名,让人闻之欲泪。 王若儿看了看他:“我知道你身世甚是凄苦,不过在我若水山庄中今后再也无人能欺辱于你。” 忽然王若儿灵机一动,郑重的看着他道:“你可愿随我学武?” 白景生一呆,不知道小姐为何要说这样的话,但也没有犹豫,躬身一礼:“小生入庄前便说过,愿附小姐骥尾,但凭小姐差遣就是” 王若儿望着湖面,幽幽一叹:“只有让自己强大,才能保护自己,还有,家人们,不再让他们受累。” 白景生心中猛地一震,感受方才王若儿的停顿,仿佛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痛苦,王若儿望着湖面,没有察觉白景生的表情变化,仍是缓缓的说道;“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听风习武,我会跟他说的,记住,一定要变的足够强大。” 说罢,王若儿冲着白景生嫣然一笑,便转身离开。若是能用自己的力量帮上爹爹,哪怕只是一点点,都是极好的。 白景生看着王若儿远去的背影,心中仍是绞痛不止,攥紧了双手,目光也随之变得坚定起来。 第二天清早,白景生便起了个大早,前往演武场,听风会在那里等他,想起那个站在王若儿身后,如木雕一般不苟言笑的壮汉,白景生便是心中打鼓,暗暗运了下内息,丹田中仍是空空荡荡,一丝气劲都没有,跟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毫无二致。白景生叹了口气,向演武场快速赶去。 听风早已等在了那里。一身白色劲装,箍的肌肉块块隆起,如铁塔般高大的身躯压迫力十足,看到白景生跑来,面无表情的对他说:“小姐已经吩咐过我了,从今天开始,我会教你习武,入我若水山庄门下,须得先去后山砍三年竹子,才能修习功法,不过你要是吃不了苦,还是趁早给我滚蛋,我若水山庄从不养废物。” 白景生心中一凛,郑重的拱手道:“在下必将全力以赴,不负小姐大恩。” 听风满意的点了点头:“先扎马步再说...” 白景生不敢懈怠,一板一眼的扎起马步,姿势标准,步伐沉稳。听风暗暗称奇,向白景生道;“你以前习过武?” “在下漂泊江湖时,曾跟一个卖艺的学过几手庄稼把式,登不得大雅之堂,让方家见笑了。” “怪不得..”听风听罢,也就没多想,仍是面无表情的盯着白景生每一块肌肉变化。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天武阁内,王若儿快步跑了进来,神情慌张。 “怎么了若儿,一个姑娘家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王安素不满的喝到。 王若儿焦急的看着王安素道:“爹,你有没有听说,今天整个元江城都传遍了,都说是因为那辛子穆不肯呈上琉璃宝刀,被爹爹一怒之下率众将其灭门,街头巷尾都在说这件事,传的煞有其事。” 王安素一皱眉,冷笑道:“哼,爹爹这一受伤,这些杂七杂八跳梁小丑都出来了,当真以为我王安素是吃素的不成。” “爹~” “无妨,此事你就不要参与了,此时元江城中风起云涌,你哪儿也不许去。”看着女儿不满的撅起了嘴,王安素笑着安抚道:“爹爹是怕那些粗鲁的江湖汉子冲撞了我的大小姐,你就安心在家,一切都有爹来解决。” 王若儿悻悻的走了出去,还在因为王安素不让她插手事物而懊恼。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了那个昨天与白景生碰面的湖边,王若儿坐在湖边气鼓鼓的冲着湖中扔石子,击碎了湖中一轮清月,泛起一圈银色的涟漪。 “小姐,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啊。” 王若儿一回头,只见白景生站在身后向自己行礼,有些意外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景生在王若儿身边坐下,笑着说:“小生每天都会来这里,只是小姐不知道罢了。” 王若儿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白景生问道:“你今天跟听风习武,感觉怎么样,让你习武只是我一时快口,你要是不适应,不学也可。” 白景生向王若儿一拱手:“承蒙小姐关照,在下岂有不尽心之理。听风大哥面冷心热,对在下悉心教导,在下必不负小姐厚望。” 王若儿嗯了一声,向白景生笑道:“等你的武功稍有起色,就能帮上我的忙了。”说着,抬起头望着天上明月,若有所思。 白景生看着王若儿的侧脸在清辉下显得白皙动人,不由得心猛地一跳,又飞快的摇了摇头,驱除脑中不该有的想法。 王若儿感到了他的动作,回头疑惑的问:“怎么了?” “没,没事儿。小姐没事就回房早点歇息,在下也回去了,明天还得去砍竹呢。”白景生仿佛一个偷糖果吃被抓到的小孩,紧张的说完,向王若儿一行礼,就匆匆离开了。 王若儿看着他的背影,挥手在后大喊:“明天我去监督你练功,要是练得不好,你给我等着。” 听到王若儿的声音,白景生脚步一个踉跄,心中暗暗叫苦,从头开始学武对他来说并不难,但想起王若儿的眼神,那沉甸甸的压力,却让他吃不消。不管怎么样,明天,一定要让小姐满意。白景生暗暗坚定了信念。 第五章 江湖险 当天边微微泛白,大地开始苏醒,江边的水汽蒸起一层淡淡的云岚。 “喝” 演武场上,一名赤着上身的青年男子正一板一眼的扎着马步,汗珠从白皙的皮肤上滑落在地,像晨露一般,片刻间便隐没不见。口中吐气如雷,不时大喝向前挥拳,步伐却是非常沉稳,双腿纹丝不动。正式基础拳法中的直拳。 “哈哈,小白。看不出来啊,你瘦瘦弱弱的,练起功来还不错嘛。”王若儿拍着手大笑着从旁边走来,递上一条雪白的手巾。 小白.....白景生嘴角微微一抽,便回神行礼:“蒙小姐大恩,在下必将竭尽全力,只要能帮到小姐一点点就好。” 听风也适时的向前走来,对王若儿说道:“小姐,白景生虽然看起来瘦弱,但是练起功来却极为认真,非常刻苦,教给他的基础拳法,他只看了两遍就学会了,当真是习武的好苗子。只是,可惜了。”听风看向白景生的目光中有些惋惜,“就是年龄有些大了,错过了打熬筋骨的最佳年龄。” 王若儿浑不在意的拍了拍白景生的肩膀,显然心情不错,笑道:“没关系,不是有常言道,勤能补拙嘛。如此,竹子你也别砍了,再砍去后山砍上三年竹子,就更难追赶同龄人了。” 话是这样说。听风撇了撇嘴,但也只是心中想想,才不会笨到去反驳小姐。 白景生擦了擦汗,穿上了衣服,大清早的锻炼确实让人神清气爽,但汗渍也让他极为不舒服。 王若儿皱着眉头看着他:“你怎么还穿着你这个破衣袍,一会儿我让管家给你送几套衣服来,你先换上,这破衣服就扔了他吧。” 白景生连忙道:“无妨的,这衣服我穿的惯了,而且回去补补就行了,不劳小姐麻烦了。” 王若儿美目一瞪,不满的说道:“这是什么话,你现在可是我若水山庄的人,是跟着小姐我的人,若是没一身拿得出手的行头,不是平白弱了本小姐的名头。” 白景生无奈,只得点头称是。听风笑着说:“你已是山庄的人,这些本该发放的,是我这几天疏忽了,一会儿我就带你去领取。” “多谢小姐,多谢听风大哥了。” “恩恩,去吧。”王若儿一摆手,便背着手微笑着走远了,步伐轻盈,显然心情大好。 不多时,听风就带着白景生走到一间平房,抱着几身衣服出来了,不仅仅有衣服,还有荷包,发带,剑穗等物件。此等手笔,当真不负天下第一山庄的盛名。 白景生看着怀中的衣物有些不解,虽然衣物做工精细,拿在手中质量极轻,但每一件都是素白胜染,想起听风听雨等人,还有王若儿的日常服饰,不禁有些疑惑的小声向听风问道:“山庄内只许穿白衣么?这一天得洗多少遍才行啊。” 听风哈哈大笑:“这些就不劳你费心了,庄内有浣衣坊。咱们若水山庄天下第一,这点小事还是没问题的。”说着,听风有些神飞天外,“想那百年前的剑神西门吹雪,也是白衣胜雪,风度翩翩,每天都要换一件衣服,换下的衣服直接扔掉,也许只有慕容公子有可能跟剑神比拟吧。当真是令人向往。” 白景生见听风越说越远,轻咳了一声。 听风回过神来:“本来有些事情不该告诉你的,但你在小姐身边呆久了自然会知道,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小姐曾与陆家少爷陆景定下婚约,不料十年前陆家遭贼子暗害,满门皆陨,小姐自此令门下只穿白衣来奠那陆少爷,老爷心疼小姐就准了此事。” 说着,听风回头看着白景生,眼中满含警告:“在山庄中,切莫穿青衣,陆少爷喜穿青衣,可…自那之后小姐就再也见不得那个颜色。比武大会也是如此,若见青衣必遭淘汰。若是犯了小姐的忌讳,可是谁都救不了你,切记。” 白景生面色有些复杂,喃喃道:“小姐还没忘了陆少爷么,可是,天下间可再也没此人了。” “那也不行!”听风语气加重了几分,感慨道:“别看小姐平时言笑不拘,但是心里,对陆少爷也是一刻也没有忘记。行了,赶紧回去换衣服吧。” 白景生低着头嗯了一声,脑中不自觉的想起王若儿月光下的侧脸和明媚的笑靥,想去追赶,那唯美的面庞化作一个翩然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远到伸出手,却只能握住一片空白。 回到房中,换了衣服,却始终静不下心来,惨叫、血、刀剑交鸣组成的画面和王若儿的脸在脑中来回变换。胸中的憋闷让他想长啸,却最终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是了,小姐说的对,唯有自己强大才能重获一切。 天武阁内,一个面容俊朗的青年正坐在下面跟王安素说着什么。 “师傅,徒儿此番下山潜入风云剑阁数月之久,也未能查出什么,那风云剑阁中戒备森严,门人仆役皆无弱手,好几次险些被认出。可惜,关于陆家的事确是一无所得。”男子面带羞愧的向王安素说道。 “算了,老夫整整查了十年,动用人手无数,也没能得到一个准确的消息。离儿,你不用太过自责了。”王安素摆摆手,毫不介意的说着。 男子忽然好想想起了什么,对王安素说道:“不过,徒儿也算是有些收获,这元江城中流言的事,徒儿已经查出,应该跟烈王脱不了干系。” 王安素面色冷峻,啪的一声,手中精致的瓷杯被捏的粉碎:“哼,烈王!这沐王朝还真是亡我之心不死,我早该想到是他们。”王安素眼中有些不屑,“一群鼠辈,奈何不了老夫,只敢以流言中伤,不过如此耳。” 男子笑着说:“沐王朝上下一心想一统江湖,但这数十年来却未敢当真拿江湖怎么样,仅师傅一人,便让他们束手无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放在王安素面前道;“徒儿听说师傅受了点轻伤,故而从三九真人那里......” “哼”还未说完,王安素便打断了他的话,不满的说道:“这三九真人为师还能不知道是个什么货色么?越老越没面皮的东西罢了。” 看徒弟脸色尴尬,王安素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罢了,就先放下吧,若儿就在庄里,你想去找她便去罢。” 男子大喜:“多谢师父,徒儿去了。”然后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快步出了大堂。 演武场上,王若儿正坐在一旁拍着手看白景生练武。白景生武功进境极快,就好像水到渠成一般,这套基础拳法没几天,就被白景生演练纯熟了。王若儿正思考着是不是该让听风教他一点基础内功了。其实有心以家传的寒玉决相授,可是一想起王安素将白景生打断了腿,废除功力赶出山门的画面,王若儿就打了个寒颤,用力的摇了摇头。 若水山庄至高绝学寒玉决刚猛霸烈,练到深处,双臂有千钧之力,可开山裂石,真气滚滚如潮,端的是江湖上最顶尖的内功心法之一。王若儿自小被王安素逼着背的通透,可是无奈性急贪玩,至今也没登堂入室。 脑中正想着这些问题,忽然只听身后传来人声,吓了王若儿一大跳。 “若儿,最近可好?” 王若儿一回头,惊得跳起来指着张大了嘴巴:“白离?你怎么在这里?” 白离微微一笑,显得风度翩翩:“在下被师傅派出办事,刚刚才赶回来,这不跟师傅述职后,第一时间就来看若儿你了。” 王若儿皱着眉头,眼中尽是嫌恶之色:“别以为你是我爹的弟子就可以胡乱叫我,我是不会嫁给你的。”说罢起身走到演武场的另一头,仿佛眼前这个翩翩佳公子是个会传染的痨病鬼一样。 白离快走几步追上王若儿,眼角一瞥,看到白景生精赤着上身站在一旁,不由眼中一冷,看着白景生笑道:“不知这位兄台是..?” 白景生连忙一拱手:“见过公子,在下白景生,乃是若儿小姐的...随从。”白景生本想说护卫,但想到自己跟听风听雨的身手相差甚远,便临时改了口。 “哦,随从啊。”白离闻言笑容冷了几分:“本公子跟小姐有要事相商,你退下吧。” 白景生一呆,便欲行礼离去。王若儿忽然闪身挡在他二人中间,看着白离气愤的道:“你凭什么对我的人指手画脚。”继而回头不满的对白景生道:“你个呆子,他让你走你便走啊。” 白离眯着双眼,无所谓的笑道:“区区一个下人而已,值得若儿小姐挺身相护么。” 王若儿看着他,一个男人却偏偏生了一双丹凤眼,让人看着便生厌,而且王安素还有意撮合他们,对于王若儿来说更加难以忍受。拉着白景生,叫上听风便向外走。 白离看到王若儿竟然牵着白景生的手,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眼中怒火大炽,冷冷的看着白景生随王若儿远去。 白景生感受着手中柔软的温度,也是浑身一僵,心中不知想起了什么,略微一痛。便也跟着任由王若儿带着自己走开。 直到离开演武场很远,王若儿才气鼓鼓的回过头,一看白景生还赤着上身,仍是一副在练功的打扮,便扑哧一笑:“你赶紧回房间换了衣服,咱们出庄去。” “去哪儿?”白景生一愣。 “去哪儿都成,我看着那个白离就生厌,仗着是我爹徒弟的身份,整天纠缠于我,还是离得远远地好,听说元江城中多了不少好玩的,咱们便去瞧瞧。” 白景生回去换过衣服,跟王若儿走下山庄,听风听雨两大护卫自然是跟着小姐走,想起自己在庄中呆了也有些时日,对山下也有些向往。 出了山庄之后,王若儿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步伐也变得轻盈。白景生鼓起勇气问道:“小姐,为何你如此不待见白离公子呢?” 王若儿闷闷的说道:“这白离是自小便被我爹收养的孤儿,只因我是个女儿身,我爹一身厉害武功无处传授。近年来,我爹有意让我嫁给那个白离,可我真是讨厌他的紧,而且...而且...” 王若儿声音渐渐低沉,几致不可闻了。白景生心中有一丝淡淡的失落,原来是这样么,若水山庄大小姐跟庄主徒弟本就是天作之合,可是为何自己却胸中苦闷。要知道,世上已经再也没有陆景这个人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气氛有些沉闷,过了良久,听风快步抢上前来,对王若儿说:“小姐,白离少爷跟出来了在咱们身后远远地跟着呢。” 王若儿凤目一冷,眼中含煞:“这个白离还真是阴魂不散,咱们快些走,赶紧甩掉他。” 四人陡然加快速度,白离看到后也冷哼一声,紧紧地坠在后面。 走上官道后,再往前大约数里左右,便是那元江城了,官道旁边还是有着许多的茶棚酒铺,因为武林大会第一场结束,淘汰了众多的江湖豪客,生意显得清冷了不少,一个不起眼的茶棚前,四个黑衣精壮大汉正若无其事的喝着茶水。其中一个刀疤脸大汉看到王若儿四人映入眼帘,低低的叫了一声:“大哥,这娘们儿终于出来了!” 其中一个为首的黑衣大汉头戴斗篷,看不清相貌。沙哑的道:“再等等,看看后面还有没有人。” 刀疤脸不着痕迹的仔细看了看:“没有了,只有她影形不离的两个护卫,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小子。” 为首的大汉重重的放下茶碗:低声喝道:“如此便按计划行事,由两人缠住那两个护卫,一个收拾那小子,我去对付王若儿,手脚要快,记住没!” “是” 王若儿和白景生浑然没发现即将到来的危险,仍然快步向前走着,白离就像苍蝇一样紧紧追着自己,进了元江城,在密集的人流中,白离纵然有天大手段也决计找不出自己。 正走着,只听哗啦一声。旁边的茶铺中窜出四个黑衣大汉,如果是那两名伏牛派守山弟子在这里,一定能认出他们。 四个大汉无人说话,脚下确是迅疾如风,俨然是早就谋划好的样子,两个人直扑听风听雨,还有二人冲着自己和白景生而来。 听风反应非常迅速,一个闪身就躲开了一名黑衣人的兜头一刀,反手拔出腰刀与黑衣人战作一团,听雨也大喝一声与另一人战的难解难分。王若儿看到一名头戴斗篷的黑衣大汉向自己冲来,也是柳眉倒竖,从怀中掏出几枚飞刀便甩了过去,大汉轻轻腾挪便躲了开来,伸手向王若儿抓去。 白景生大惊,下意识的就欲提气向前,不料丹田空空荡荡,没有一丝真气。而且同样有一名大汉冲自己而来,闪亮的刀光蓦然已到了眼前,来不及考虑,白景生就地一滚化解了险情,还未站稳,便又是一刀劈面而来。危机之下白景生抓起一把沙子便向那大汉面门扔去,大汉被眯了眼。白景生趁机站起,看那斗篷大汉已三两下就击溃了王若儿,大喝一声便欺身向前,顾不得自己仍有内功,一拳击向黑衣首领的后脑,黑衣首领一手提着王若儿,另一只手反手一刀直中白景生右肩。这几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个眨眼便已成定局。 脸上被溅了几滴温热的血液,王若儿急的大喊:“小白,你快跑,回去告诉我爹。”白景生看着目呲欲裂,还欲强撑着向前。只听身后一声大喝:“好贼子,敢在元江城撒野,分明是不将若水山庄看在眼里,速来受死。” 白离从后面看到几名黑衣大汉窜出,便觉不妙。拔出长刀便以轻功急冲而上,一来便看到白景生受伤,王若儿被制。势大力沉的一刀便直取黑衣首领,同时兼顾另一大汉,刀法精妙,以一战二竟不落下风。不愧是王安素的徒弟。 另一边,听风听雨与那二人交手数百招,也渐渐压制住了那两人。黑衣首领知事不可为,大吼一声:“撤。”便跳出战圈,运起轻功腾空而去。另外三人也是虚晃一招,掉头边走。白离大喝一声:“哪里走!”揉身便追,不料四人轻功卓绝,距离竟是越拉越远。无奈之下只得掉头回返。 回来之后。定睛一看,抓起听风的衣领大吼道:“小姐呢” “小姐…她趁乱跟白景生一起向远处逃去了。” 第六章 破庙情 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坡旁,一对青年男女相互搀扶着踉跄的向前走着,男子面如金纸,一手捂着肩膀,汩汩的鲜血仍不停地从指缝中渗出,染红了雪白的衣衫。 旁边一位美貌的少女搀扶着他,焦急的道:“小白,再撑一会儿,撑到有人烟的地方我们就得救了。”正是那趁乱逃脱的白景生与王若儿。 白景生因失血过多,嘴唇已经发白,虚弱的说:“小姐,你快走吧,不要管我了,我会拖累你的。” 王若儿没有说话,只是努力的架住他慢慢向前走,走了许久,眼前仍是一副荒凉的样子,周遭荒草丛生,只有寂静的旷野和起伏的山脉。 王若儿看了看四周,没有一丝自己熟悉的景物,他们好像迷路了。方才在激烈的打斗中,趁着白离招架那两名黑衣大汉之际,王若儿带着白景生,随便找了个方向便夺路而逃,此刻竟不知现在何方。 看着白景生越来越虚弱,自己走了这么远也疲惫不堪,眼看天色渐渐暗了,原本澄净的天空此刻布满了大片的火烧云,如染得恰到好处的苏锦一般斑驳而炽烈。二人无心欣赏美景,王若儿努力搀着白景生又走了一段,实在是再也撑不住了,脚下一软,便和白景生一同摔倒在地。 白景生躺在地上回复了一丝气力,用一只手挣扎着站起来,伤口牵动之下又是大股鲜血从伤口涌出,用力拉起王若儿,看着王若儿娇嫩的脸上布满了汗珠,一身素衣也沾满了自己的血迹和尘土。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深深刺痛,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抬头看了看天,拖着伤躯,认准一个方向便搀着王若儿继续走着。 “对不起小姐,是我拖累了你。如果不是我受了伤,你也不至于落此险境。”白景先看着王若儿,有些内疚的说道。 王若儿疲倦的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我连累了你才对,那几个黑衣人是冲着我来的。” 白景生眼中满是心疼,叹了口气道:“小姐别再说话了,保留一点体力,天黑之前咱们再走不出去的话,就真的危险了。” 王若儿点了点头,不知走了多远,夕阳已然隐没不见,原本绯色如烟的天空也渐渐蒙上了一层幽蓝。白景生心中愈发焦急,自己流失了大量血液,步伐早已变得虚浮无力。此时失血过多的反应开始出现,自己头晕目眩,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就在自己晕过去的前一秒,白景生远远的看到也了前方一个沉沉的黑影。 “是房子,小姐,我们有救了!”白景生激动地摇了摇王若儿。 王若儿也是神色激动:“走,我们快些过去。” 二人仿佛身体又被注满了力量,步伐也变得急快,待得走到近前定睛一瞧,两人的心都有些凉了。这不是农家居所,而是一个不知荒废了多久的破庙。此时天色已经完全的阴暗了,远山传来了几声若有若无的狼嚎,看来今晚是再也走不出去了。 白景生看王若儿神色黯然,心中难受,努力打起精神来,笑着对王若儿说:“小姐,破庙也好啊,总算有了个暂时的栖身之所,免得风吹雨淋。总能让咱们休息一晚。” 王若儿疲惫的笑了笑,任由白景生搀着走了进去。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人来过了,庙中满是密布的蛛网和厚厚的灰尘,稍微一动,便激的尘土飞扬。 “咳咳。”王若儿掩着口鼻,勉强找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去重重的喘了口气。 白景生也找地方甫一躺下,便觉着头脑昏沉,再也睁不开眼睛了一般,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白景生使劲一咬嘴唇,剧烈的疼痛感刺激着自己的神经,感觉稍微清醒了一点。喘息着休息了一会儿,用力的撕开已经残破的衣裳,用一只手胡乱糊了一下伤口,便挣扎着起身。 回头看王若儿已经稍微恢复了一点体力,便笑着对王若儿说:“小姐,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找点吃的,山中的夜会特别凉,如果没有吃的,咱们都很难捱过去。”说罢,从附近找了根稍微粗壮木棍,在手中掂了掂,便向破庙外走去。 “你回来,我去吧,你受了伤,还留了那么多血....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王若儿看白景生又要走动,眼中有些复杂,向前走了一步道。 白景生笑着对王若儿说道:“小姐你就呆在这里吧,此时天色已晚,外面甚多野兽。”说着,白景生扬了扬眉毛,笑道:“而且,在此深山中,大概之后我能找到食物。” 说罢,冲王若儿一笑,提起木棍坚定的走进了黑暗中。 “小白......”王若儿在后大喊。白景生的身影很快融入黑夜中,再也不可寻了。 王若儿忽然感觉身体冰凉,一股难言的惧意涌上心头。下午发生的事情,种种片段如碎裂的白瓷,一片片从脑中闪过。出谷、遇刺、激斗、逃离,发生的那么突然,那么快,像是台上演的折子戏般,一幕幕在眼前再现。恍惚中,王若儿又想起了自己梦中那杂乱的人影、鲜红的血、蔓延的火和沉沉的黑夜。心口又剧烈的疼痛了起来,连呼吸都仿佛能听到胸腔撕裂的声音。对了,还有白景生,黑衣人制住自己的瞬间,是白景生奋不顾身的冲了上来。可是自己真的,再也不愿失去任何一个人了。 王若儿想到这里心里有些异样的柔情。自己只不过收留了他,这个人却为自己奋不顾身,还让自己受了伤。王若儿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白景生受了伤还冲进山林中,要是,要是发生了一点意外..... 不敢再想下去了,一点冷风吹过,刺激着自己的皮肤。王若儿坐在地上,将身子缩成一团,回目四望,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点微弱的月光和斑驳的倒影。破庙外高大的植被在山风中摇曳,黑影在地上摇摆不定,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 王若儿将头深深的埋进腿里,心中只盼着白景生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也不知这破庙**奉的是哪尊菩萨,从不信鬼神的王若儿在心中默默祈祷,可这夜太深,也太长,只听得外面沙沙作响,也不知是不是有野兽靠近,山中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凄厉的狼嚎。王若儿从未感觉时间有那么的难捱,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这几刻中的光景竟像一年那么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外面传来一阵浅浅的脚步声,王若儿瞬间绷紧了神经,身边长剑早已不见踪影,脚步声越来越近,王若儿只能尽力把身子往后靠,窒息般的压抑笼罩着自己。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白景生焦急的声音传入耳中。 王若儿猛地吐了一口气。白景生终于回来了,听到白景生的声音那一刻,感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愉悦,有人陪着自己真好。 “小白,我在这儿” 白景生快步走上前来,感觉王若儿的声音有些颤抖。连忙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看到你回来真是太好了。”王若儿冲着白景生一笑。 黑暗中感觉王若儿表情有些变化,不过实在看不真切。白景生从怀中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火折子,笑着说:“还好这东西没掉,要不然咱们就遇上大麻烦了。” 左手轻轻一晃,一点豌豆大的火光便从手中亮起。光和火真的是能给人类带来勇气的东西,一丝昏暗的火光,在王若儿眼中仿佛世上最美的灯火,接着整个身体都温暖了。 这是王若儿才看见,白景生带回了很多东西,有几颗包好的鸟蛋,番薯,一些泛青的李子。 “这些都是你从山中找到的么,你好厉害啊小白,居然能找到这么多东西。”恢复了状态的王若儿,看着这些东西有些好奇,很多都是自己从未尝试过的。 “恩,今天天色实在太晚了,我的右手也还不太方便,若非如此,倒能给小姐带来点野味。现在也只有凑合着吃了。”白景生一边回答,一边拿着火折子从破庙中捡了几条木柴,又聚拢了一点干树叶,将火折子往上一点,用力一吹,火光便逐渐变大,一个简单的篝火出现在了面前。 王若儿坐在火堆旁,感受着火焰给身体带来的温度。对面的白景生正忙着处理食材,将鸟蛋小心的埋在火堆里,又用衣服用力的将番薯表面擦干净,放在火上烤着。 映着火光,王若儿这才发现,白景生整个右半边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了,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刚刚在庙中粗略处理过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王若儿大惊:“小白,你竟然伤得这么重。”说着,连忙从自己的衣裙上撕开一条,上去要于白景生包扎。 白景生脸色惨白却仍笑着:“没关系的小姐,我自己处理就好了,而且..”白景生压低了声音,喃喃道:“我终于能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一个人了。” “嗯?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 白景生转过头,看到王若儿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连忙摆手。王若儿坚持道:“你的右臂很难活动,自己根本包扎不了,还是让我来帮你,毕竟,你是为我而受伤的。” 王若儿撕开白景生的右半边衣袖,干涸的血液已经黏在了皮肤上,伤口寸许长,深可见骨,皮肤外翻,狰狞而可怕。 “嘶~”白景生伤口传来一阵剧痛,倒吸了一口凉气,回头看王若儿正认真的为自己包扎伤口,火光在她精致和白皙的面庞上投下大片阴影。白景生看的不禁有些呆了。 “好啦。”王若儿满意的拍了拍手,白景生赶忙移开视线,低头刨出已经熟了的鸟蛋,递给王若儿。 “好香啊。”王若儿陶醉的闻着鼻尖醉人的香味,知道现在才发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顾不得滚烫的温度,剥开大口塞进嘴里。感觉每一个细胞都在雀跃,真是自己吃过最美味的食物。 白景生笑着看王若儿满足的吃着食物,把刚刚烤好的番薯递了过来:“尝尝这个。” 王若儿接过番薯,看着里面迷人的金黄色。笑着向白景生问道:“小白,你还没回答我,是怎样在山林里找到这么多吃的呢,我还以为山林里只有野兽能吃呢。” 白景生微微一笑,平静的说道:“我流落江湖的十年里,经常过这样的日子,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所以山中有什么能吃的,我一清二楚。”说完,看着王若儿笑道:“快吃吧小姐,这番薯凉了就不好吃了。” 王若儿神色有些复杂,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么一个答案,怔怔的看着眼前那张在火光中明灭不定的脸。蓦然跟自己记忆中的某个面容交错,重合...陆哥哥,王若儿心口骤然一痛,低下头去,面容也变得有些悲伤。不,你不是我的陆哥哥。 低头默默的吃着烤的香甜的番薯,忽然想到了白景生,抬头一看,白景生正在吃着那些微微泛青的李子。 “小白。你、你就吃这个啊?”王若儿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没关系的小姐,我在刚才找食物的时候就已经吃过了呢。”白景生眼皮一跳,笑着对王若儿说道。 王若儿仍半信半疑,忽然飞快的探身抢过一个李子就塞进嘴里。一种难言的酸苦流进喉咙,王若儿一俯身便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酸苦在口中久久不散。 “小白~”抬起头来,王若儿再也忍不住,想到最近受的委屈,被白离纠缠,出门又被刺杀,流落到这里,还有照顾自己自己奋不顾身的白景先。难过之下已是两行清泪挂在了脸上,看向白景生的目光中复杂难明。 白景生顿时慌了手脚:“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其实吃点青李子挺好的,青李子中有丰富的维生素,可以促进伤口的恢复。” 过了一会儿,等王若儿稍微平静了一点,看着外面的夜色,幽幽的说道:“小姐,是你收留了我,我白景生从入若水山庄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暗暗发誓,今生必粉身以报。” 不见王若儿回声,回头一看,王若儿歪在一旁,竟是已睡着了。 白景生无奈的叹了口气,王若儿今天受了惊吓,确实也是太累了。庙外月色如洗,如银河泻地,给真个山林镀上了一层银辉。过了这么久,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回头看王若儿睡得香甜,便在火堆中添了把柴禾。靠在庙门上,替王若儿挡着凌冽的山风。 看着王若儿熟睡的面庞精致无暇,心中泛起一丝温柔。迎着月光,脑中的思绪却杂乱无章。一直提醒着自己,半睡半醒的也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感到眼前有了一丝刺眼的金光,应该是天亮了吧,恍惚间,白景生听到远方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喊。 ”小姐……” “小姐,你在哪儿?” 白景生感到自己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回头看看王若儿依然在沉睡中,看着远方,嘴角弯成莫名的弧度,用尽全身力量一声长啸。 终于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感觉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金辉渐次退却,脑袋一歪,就此人事不知。 第七章 纷落樱 “小姐回来啦!” “庄主,小姐回来了!” 王安素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占了起来,握的发青的指节显示了他的心里有多么不平静。一天一夜了,从听白离处说起那件事的时候,便派人将元江城翻了个底朝天,幸好女儿找到了。王安素顾不得尚未痊愈的内伤,快步走出天武阁,只见王若儿跑过来,一头冲进王安素的怀中便大哭了起来。 “爹~” “乖女儿。好,好!回来就好。”王安素看着女儿抱着自己哭的梨花带雨,心中也是颇不平静。 王若儿不停的抽泣着,仿佛要把自己这一段时间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等稍微平静了一些,王若儿扬起带着泪痕的脸对王安素焦急的道:“爹,你快救救小白吧,小白快死了。” 王安素这时才发现,王若儿素白的衣裙上沾满了血迹和泥土。大惊之下抓住王若儿的手腕,一丝精纯的内劲在王若儿体内游走了一圈,没发现有内伤的样子,关切的问道:“若儿是不是受了外伤?” 王若儿摇了摇头,抽泣着说:“不是我,是小白,小白为了救我受了重伤,留了很多血。”说着,王若儿焦急的摇着王安素的手臂:“爹,你快救救他吧。” “小白?”王安素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没工夫跟王安素解释这些,王若儿拉着他的手臂就急冲冲的向外走,走下大堂,之间众人抬着一个浑身鲜血,面如白纸的青年男子正站在阶前。 王安素走上去看了看,白景生面无血色,早已昏迷不醒。手指搭上他的手腕,向他体内输入了一丝精纯的真气护住他的心脉,稍微看了看,便笑着对王若儿说道:“这小子没事,只不过是失血过多,死不了。” 王若儿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白景生为救自己受了伤,若是因此丧命,自己一定会于心不安。回头一看众人抬着白景生向杂役房方向走去,出言制止:“等等,将他抬到琴韵小阁的厢房吧。” “胡闹,琴韵小阁是你的别院,怎么能让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入住,这要是传出去,我王家的脸面可都丢光了。 “可是,他是为了救我....” “那也不行,这个没得商量。”王安素斩钉截铁的道。 王若儿想了想:“那就将他放在琴心小阁吧,正好空着。” 王安素想了想也就没再反驳,只要不住在女儿院内,住在哪儿也无所谓。不过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还是要派人去查一查底细的好。 看着众人抬着白景生走远,王安素拉着女儿走进大堂,坐定之后,严肃的看着女儿说道:“若儿,你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来给爹听听。” 王若儿想起这两天的遭遇,眼中又氤氲了一丝水汽,从离开庄子的那天下午,直到被众人寻回,哽咽着一五一十的向王安素说着。 王安素听到女儿经遭遇了这么多的苦楚,心疼不已,自己膝下无子,只此一个女儿被爱成了掌上明珠。想到居然有人把主意打到王若儿身上,眼中就含上了一丝暴烈的杀机。 “若儿,你收到了惊吓,先下去休息吧,虽然身上无伤,但还是要找个大夫来瞧一瞧才是。”王安素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和气的对王若儿说道。 等王若儿走出天武阁,王安素再也压不住火气,“啪”的一声,一掌将身边的实木方桌拍的粉碎。 “白离!” 听到王安素的呼唤,白离身子一颤,连忙从堂外快步走进,只见王安素面带寒霜,冷冷的道:“此事虽暂时没查出是何人所为,但老夫近年来脾气收敛不少。倒是让一帮宵小忘了我王安素的手段!”王安素看了白离一眼:“此时的元江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沐王朝又蠢蠢欲动,亡我之心不死。你便带上一队人马,将以前早已查明的沐王朝暗哨统统拔掉。” 白离心中一紧,连忙躬身领命,看来这江湖,是再也难得平静了。 王安素负手而立,如渊渟岳峙一般,身影显得高大巍峨:“我若水山庄从不是怕事之人,既然有人一心挑动局势,那老夫就陪他玩玩。” 元江城中,一处靠近城门的酒铺内,各路豪客坐满了不大的铺子,大声吆喝着饮酒。此处靠近城门,出城就是官道,地势良好,酒水也是纯度颇高,常常客满,掌柜肥胖的脸上也一直是眉开眼笑。 “砰”的一声巨响,酒铺的一扇挡风门被人一脚踹塌,从外涌入了几十个精壮的大汉, “若水山庄办事,闲杂人等速速退开,误伤误杀概不负责。”围观的人群哗的散开,若水山庄的名头在元江城中就像土皇帝一般。 领头的青年一双丹凤眼微眯,环视一圈,定格在那胖掌柜身上。大手一指:“拿下!” 胖掌柜眼神一变,连忙陪着笑:“大爷,我可是正经生意,未曾犯事,未曾犯事啊。” “少废话。”几名大汉不由分说便来擒这掌柜,胖掌柜生的胖大,身体倒甚是敏捷,一双肉掌探出,抓住两名大汉的手腕,用力一带,便将两名大汉摔倒。酒馆中一片混乱,来吃酒的豪客们也是目瞪口呆,可是从未听过这笑呵呵的胖子竟有如此身手。 掌柜的脚尖一点,身体便如一个巨大的肉丸一般,迅捷异常的冲向店门,欲夺门而出。白离不屑的看着他:“哼,自不量力!”一拳挥出,阻了一下掌柜的去势,手臂前探,使了一招“擒龙控鹤”,直接擒住掌柜的手臂,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处,几柄长刀便架在了脖子上。 “带走!”,胖掌柜面如土色,一言不发的被几名大汉拖走,只留下满场的惊呼和面面相觑。 这样的场景,在元江城中很多地方都在上演,持续了整整一日。若水山庄雷厉风行,众多早已被探知的沐王朝据点被连根拔起,一时间人心惶惶,街头巷尾也是议论纷纷。 此刻,元江城中一处酒馆的地下密室中,四名黑衣大汉正一脸灰败的跪在阶下,听候着属于他们的判决。 “废物!四个壮汉竟然擒不住一个小姑娘,殿下养了你们这么多年,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还有什么用?”一名中年男子面若冰霜,怒视着四人斥道。 黑衣首领汗如雨下,抬头呐呐的正欲辩解,中年男子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这一脚极重,黑衣首领顿时向后摔倒,口鼻溢血。 男子仍是怒气未消:“现在元江城中风声鹤唳,你们不但没抓到王若儿,还已经打草惊蛇,现在托庇到我这里,就算能有一时周全,若水山庄也迟早会找到这里的!到时候不但是你们,就连我也得被你们牵连。” 男子看向那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四人,恨不得拔剑砍死他们,可是事已至此,杀死四人也无法挽回。只是此事,王安素若问起自己,还是要找个托辞才好。 沉吟了片刻,男子看向四人冷冷的说道:“你们就先去我堂中暂避,等到风头过去了,你们便自己去烈王殿下前领罪吧,到时候是生是死,就看你们造化了。” 四名黑衣人千恩万谢,后背早已被汗湿透,还真怕那人当即处死自己,以面前这人的身份,杀死自己就像捏死个蚂蚱,烈王对他极其看重,根本就无人会向他问罪。但一想到自己主子的手段,便又是打了个寒颤。 看着四人跪谢离开,男子又是冷哼一声,也不知烈王为何会把他们派出来办事,这四个蠢货早晚会连累到自己。 若水山庄内,琴心小阁。王若儿正坐在椅子上焦虑的看着床上仍昏迷不醒的白景生,已经三天了,白景生仍未苏醒,自己父亲已经看过了,不过是失血过多,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应该。 白景生还是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王若儿又想起了那天晚上,在最深处的黑暗中,白景生仿佛是一道撕破天际的光,驱走黑暗带来温暖,给了自己莫大的勇气。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自己是决计熬不住的。 王若儿看着白景生沉静的脸,内心不禁有些波动,除了自己父亲,自己还从未被另外一个男人以如此惨烈的方式保护过。王若儿看着他不禁有些出神,脑中一瞬间闪过记忆最深处的那个人。苦笑着摇了摇头,陆哥哥,可是,你终归不是他。 一瞬间,王若儿的眼中有些伤感,自己等陆景等了十年,如今爹爹希望自己嫁给那个白离,可是自己只要一闭上眼,脑中就会浮现起陆哥哥的身影,还有那个满是火光和鲜血的夜,王若儿看着白景生微微一叹,对不起,心中实在是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了。 火,蔓延着灼伤了自己的皮肤,仿佛那净化世间黑暗的业焰,冲天而起,烧的连空气都扭曲了。白景生感觉自己的皮肤越来越热,连呼吸时胸腔里都是火辣辣的。房子在燃烧,门外是交错人影和不觉于耳的刀剑交鸣,惨叫声和哭声撕穿了自己的耳膜。家人一个一个的在自己身边倒下,自己想大叫,喉咙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父亲满身是血的看着自己大喊景儿你快走。可是自己双脚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出一步。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爹娘倒在血泊中。 整个庄子被烈焰吞没,烧成了一片虚无。可是自己为何什么都看不到,眼前是一片黑暗,沉沉的,令人窒息的黑暗。自己哭着跑着,没人来救自己,也没人告诉自己该往何方。没有方向也不知道时间,在黑暗里不停寻找,漫无目的的游荡,忽然一束光出现在远方,撕穿了无边的黑暗,多么美妙的光芒。恍惚中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自己不停的奔跑,那光芒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嗯”白景生闷哼了一声,感觉浑身剧痛,胸中火辣辣的疼。 “小白,小白你醒了!” 王若儿正呆呆的出神,忽然听到白景生有些动静,连忙起身一看,白景生眼皮抖动,王若儿欣喜若狂,不停的叫着他:“小白,小白.....” 白景生睁开了沉重的眼皮,眼前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王若儿正欣喜的看着他。白景生艰难的笑了一下:“小,小姐。”发出的声音沙哑的就像是一个坏掉的风箱。 “水,小姐,有水吗。”白景生缓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稍微好了点,挣扎着就要起身,不过身上仍是剧痛不已。 王若儿连忙端来茶壶,白景生抱着一饮而尽,感受到胸中的清凉,脑袋也清醒了不少,一看四周,房间装潢精致华美,处处透露出雅韵,并不是自己熟悉的环境:“我这是在哪儿?” “这是琴心小阁,你这次救了我,就别去之前的房间了,这就算是你的奖励罢。”王若儿看白景生终于醒了过来,心中欢喜,笑着对白景生说道。 王若儿看白景生仍有些疲惫,便关切的说:“你重伤初愈,还是多多休息吧,早日好起来,还要去演武场给我练功呢。”说完,便笑了笑,走出了小阁,留白景生在房间内养伤。 白景生闭着眼睛,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右肩处火辣辣的疼,还透着一丝清凉,想来是用了上等的好药。白景生想起了自己受伤的始末,流失了太多血,本以为小命休矣,倒真是多亏了小姐照料了。 一边想着,一边缓缓地运起了内功,稍一感探,白景生猛然睁大了眼,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自己空空荡荡的丹田中,竟有了丝丝气劲,虽然很少,但是确实是在经脉中游走不息,每游走一周天,丹田中真气便壮大一分。白景生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明明是秘药封住了功力,想来应该是流了太多血,蕴含在血液中的药力流失近半,才让自己能凝聚出真气。 也罢,近期怕是不太平了,有真气互体还是放心些,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白景生笑了笑,摆了个入定的姿势,引导内息在伤口游走,感觉伤口清凉,恢复速度陡然加快。 一晃三天过去了,肩上伤口虽然还未愈合,但已经结痂。有了内劲之后,身体更是强壮了一分,行走已无大碍,便欲去演武场找听风习武。 还未走出琴心小阁,便见到王若儿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白景生在院中走动,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你,你重伤初愈,还不在床上歇息着,怎么敢乱跑。”王若儿指着白景生不满的道。 “没关系的小姐,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多走动一些,对恢复也有好处,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伤。”白景生挥舞了一下手臂,笑着对王若儿说着。 “你等着,我找我爹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恢复的差不多了。” “庄主日理万机,此等小事,就不要麻烦庄主了,我就是想下来走动走动。总是呆在床上,感觉甚是憋闷。”白景生叫苦不迭,若是被王安素发现了自己有内功,那就完了。 王若儿看了看白景生,走动间好像真的已无大碍,而且白景生说的颇有道理,江湖儿女本就该对这些习以为常。于是笑着对白景生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随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白景生不解,但也乖乖的跟着王若儿,若是真的将王安素叫来可就不妙了。 走出琴心小阁,穿过几道回廊,王若儿带白景生来到了一个寂静的小院内。推开院门,白景生便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眼前赫然是一片粉红,一棵高大虬结的树木上,开满了粉红的花朵,飘飘洒洒铺满了一地的落红,不远处是一片不大的水池。如仙境一般美轮美奂。 王若儿开心的走到树下,看着树上唯美的红潮,笑着对白景生说:“怎么样,是不是很美?” 白景生张大嘴巴点了点头,此地他又如何会不熟悉,当年的小若儿最爱缠着自己来此地游玩,只是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来此。仙云昨夜坠庭柯,化作翩跹万玉娥,王若儿在花海中显得美艳不可方物,白景生心中不禁荡起了一丝涟漪。 “我爹娘当初在京城的沐怜桥定情,桥畔便有一株此树,后来发现这里也有一株,爹便在这里建立了若水山庄,修了这座园子起名怜园,这种开满红霞的树木原本是没有名字的,母亲起名叫素缘花树,我却知它叫樱花,是从别处引进的品种,是最美的花。我小时候经常和…和…在这里玩耍。”最后的声音低不可闻,却仿佛带有一丝魔力般让两人安静下来,不过很快王若儿就恢复了精神,每次来这里,她的心情就格外好。 白景生心中一颤,有一丝莫名的感动,走过去轻轻拂去落在石凳上的花瓣,坐在树下,仿佛置身仙境。感叹道:“好一个人间胜景!” 王若儿也坐了下来,想了想,低声对白景生说道:“前日谢谢你舍命救我,若不是你,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白景生笑着说:“是小姐收留了我,白景生这条命都是小姐的,今生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好小姐。” 王若儿脸上一红,也就没再说话,静静地享受着在花海中的难得的寂静。 第八章 大会上 “喝” 晨光如熙,白景生吐气如雷,架势沉稳,出手间威势自显,满场都是拳影。一套基础拳法打完,白景生收了姿势,吐出一口浊气,感觉神清气爽。 “哈哈,好!还以为你伤了这么久,拳脚会生疏,没想到你的功夫竟是一点也没落下啊。”听风大笑着从旁边走来。 白景生擦了擦身上的汗珠,笑道:“听风大哥悉心教导,我可是一点也不敢荒废啊。”从自己重伤痊愈至今,已经有了些时日,久不锻炼,感觉身体就像生锈了一般颇不舒服。今日终于得到王若儿的许可,便一大早就来到演武场找听风,活动了一下感觉自己的伤势已经彻底恢复了。 白景生回头看了看,没见王若儿,心中不禁有些纳闷。往常这个时候,王若儿都是会过来看自己练功的。 听风仿佛看穿了白景生的想法,笑着对白景生道:“小姐一大早就被庄主叫去了。这不是初三马上就到了,因伏牛派的事情耽搁的比武大会将会继续进行,这个三年一次的盛会,不仅引来了众多的江湖散人,庄主和小姐也特别重视。每次都能从中挑出一些资质悟性极佳的才俊收入门下。” 白景生闻言有一丝淡淡的失落,听风看着他继续笑道:“你现在功夫进境很快,明天应该就可以传你一点基础内功了,好好努力,一定能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 “多谢听风大哥,只不过这内功是江湖各派的核心秘密,怎么可以随便传授于人?”白景生有些不解。 你有所不知。”听风耐心地跟白景生解释道:“高深的顶级功法确实是江湖个各派的核心秘密,不会轻易授人。比如我们若水山庄的寒玉决,风云剑阁的御剑天经,沐王朝的烈焰功等等,还有许多其他门派的众多高深心法,只有核心弟子才会传授。不过一些其他的简单功法确是很容易得到,流传甚广也就不足为怪了。” 看着白景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听风笑了笑:“江湖上流传的功法甚多,其中不乏一些玄奥的心法和前人遗本,总有一些惊才绝艳的天才对内功心法进行改动,从而变得威力莫测。”说道这里,听风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对白景生说道:“所以,千万不要轻视任何一个人。” 白景生脸色有些古怪,在心中恶意的猜测他是不是曾遇到过出乎意料的难缠对手。听风瞥了白景生一眼,心中有些尴尬,自己倒真的如白景生猜测的那般,曾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手里栽了个大跟头,想到那小厮内力如跗骨之蛆般阴冷又霸道,内心就有些后怕。当然在白景生这个小子面前听风是万万不会说出来落了自己名头的。 “哼,各种内功搭配可能有不可测的影响,据说,我若水山庄的寒玉决配合沐王朝的烈焰功,可以完美的解决烈焰功过于暴烈以至于损伤经脉的后果,并能够升华其威力,也不知是真是假。当然修习两种内功相互冲突,以致走火入魔的也不计其数。” 听风意味深长的对白景生规劝道:“武学一道博大精深,凡人穷一生之力也无法走到尽头,即便是基础功法,练到深处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所以切莫贪心,一心一意才是我辈正途。” 白景生笑着拱手,感激的对听风说道:“多谢听风大哥解惑。” 白景生这些年来一直专修自己的陆家家传内功,十年光景也是略有小成。但可能是由于陆家内功等级不甚高,白景生在修习的过程中已经被瓶颈卡了很久,始终不得突破,若能在若水山庄中博采众长,内外兼修之下说不定能够打破自身的桎梏,得以突破瓶颈,见到一片崭新的壮丽风景。 听风拍了拍白景生的肩膀,宽慰他道:“别想太多了,你的资质很好,学习内功之后也一定进境很快。虽然年龄限制你可能达不到很高的层次,不过在我若水山庄,有个自保之力也就足矣。” 白景生点了点头,看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便向听风告辞离去。回到房间,白景生还在回想听风的话,对重新开始学习也不禁有些期待。 天武阁内,王安素皱着眉头看着阶下的白离,王若儿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绞着衣角。 “师傅,比武大会第一轮结束,万余豪客中选出了一百三十二位高手,从铁血堂赵堂主和昆仑派张掌门手下坚持下来,皆是内功有成之辈。这人数倒是比往年少了一些,想来是赵堂主内功又精进了不少。”白离看着王安素笑着说道:“这百余高手目前都被我若水山庄妥善安置了,食宿无忧,但是由于伏牛派的变故,耽搁了这么久,也是有些人心浮动了,我认为还是早些把比武事项向他们告知才是,免得那些汉子闲来无事整日打架斗殴,前些日子已经伤了几个了。” 一听到伏牛派,王安素又想起了辛子穆和左长青,两人当时在混乱中死的不明不白,琉璃短刀也不知去向。好不容易有了点消息,现在又成了悬案。王安素心中有些憋气,此事疑点甚多,感觉自己等人被牵着鼻子走,让自己空有一身勇力却使不出。这些日子来,自己脾气也变差了不少,还有慕容公子,武功进境实在太快了。而自己的寒玉决从多年前就修习至瓶颈,只差那么临门一脚,可是这些年来毫无突破,这可如何是好。 唉。王安素心里百感交集,脸上也有了一丝深深地疲倦,自己大概真的是老了。可这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江湖,怎么看都有一种暴雨欲来的压抑感,水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汹涌的暗流随时都会激荡冲天,将这整个天空都撕碎。 想到这里,王安素又看了女儿一眼,王若儿仍是一副无聊的样子,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这女儿始终不肯嫁给白离,否则自己也不会坚持着没有把寒玉决传给白离,自己这女儿哪儿都好,就是脾气太过倔强,陆家已经化为了尘埃,可怜了若儿。 “师傅?”白离看到王安素有些出神,小心的叫了一声。 王安素回过神来看着面前小心翼翼的徒儿,可是终归不是自己儿子,王若儿不肯嫁给他,自己也无法将寒玉决传授。可是刀法自己却是倾囊相授,白离这些年来,刀法上的造诣也有了自己五六成的功力。但想起慕容公子,王安素就是一阵深深地无力。 表情恢复了冷峻,王安素对白离道:“你持为师的帖子,去拜访赵堂主和张掌门,他二人此时就在城中。今年比试,就还依照往年罢,没什么好说的” 白离躬身领命而去,王若儿这才笑嘻嘻的凑上来:“爹,比武完了之后,我是不是就可以下山游玩了。” 王安素冷哼了一声,斜睨了女儿一眼,早就知道她时因为白离在场才一言不发,可是自己却舍不得责怪她,便没好气说道:“等你有实力自保了也不迟,上次可真是危险的紧,回来后爹本打算罚听风听雨去看守山门,念在他们这么多年的功劳和忠心上才放了他们一马。哼,你还想出去?不行!” “哎呀爹,不是还有小白嘛,他现在的武功进境很快的,过一段时间就能保护我了,爹,你的收藏里有没有什么速成的内功啊,我想给小白找一本。”王若儿抱着王安素的手臂撒着娇。 “不行,武功重在循序渐进,日积月累方能站在绝巅,寻求旁门左道,早晚会走火入魔。你还是老老实实的自己练功,等到学有所成再说。”王安素看着王若儿的脸色黯淡了下来,自己也发觉女儿这些年内功一直停滞不前,寒玉决刚猛霸烈,确实不太适合女子修炼,而且这段时间,自己派人仔细查过了白景生的底细,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也就重重的哼了一声:“罢了,你自己去找找吧,速成的没有,普通的倒是不少。” “爹爹最好啦。” 看着女儿开心的笑容,王安素冷硬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意。 元江城中,仍然是一副人流滚滚的热闹模样,虽然淘汰了不少江湖散人,可是留下的无一不是好手,观看高手过招可是难得的机会,运气好的甚至能从观战中突破自己。而且,从中学到几记杀招也能在行走江湖的时候多一份保命的底牌。 此时的赌坊也是异常火爆,很多人都趁机开起了盘口,引的众人纷纷压注。有哪位高手师从何人,哪位小哥曾有过何等战绩,也成了街头巷尾人人乐道的话题。 正在这时,后方忽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只见旌旗招展,人群如潮水般退开,留下了足够宽阔的道路,若水山庄庄主王安素,铁血堂堂主赵即明,昆仑派掌门张致,还有一些其他的成名已久的前辈名宿及掌门帮主跟随其后。各色服饰不同的壮汉浩浩荡荡而来,气势迫人。 王安素和众人站上早已搭好的擂台,清了清嗓,气运丹田开口道:“诸位同道,恭喜各位通过第一轮选拔。接下来的比试依照往年,百余名强者先抽签决定顺序和比武对象,仿照青云门的比武制度。记住点到为止,虽说刀剑无眼,受伤难免,但也不可故意害人性命,若经发现,就休怪老夫无情!”说着反手抽出长刀,轻轻向后一挥,后面一颗粗大的树木应声而倒,引起满场惊呼。 王安素看震慑住了场面,也轻轻点了点头,便带着诸人走到了一旁坐下。赵即明盯着一百三十二位高手抽了签,向王安素轻轻点了点头,便大手一挥:“开始罢。” 话音刚落,两个汉子直接跳上了擂台,动作干脆利落,都是难得的高手,互相一抱拳,通了名号,便拔出武器开始对峙。谁也没有轻举妄动,均持剑而立,观察着对手的破绽。 二人似乎都小有名气,台下有人认出了他们,小声的像周围人们解释道:“是‘无影剑’莫旭友和‘归元手’吴辞仁,两人均是使剑的好手,这下有看头了。” 只见台上二人还是没有动静,却不在站立不动,而是小范围的走动着,仍然仔细观察着,寻找致命一击的机会。 台下渐渐有些不耐烦了,众人纷纷起哄。 “快打啊” “磨叽什么呐” 赵即明也是有些不耐,虽然没有规定不可,但第一场就耗费了如此多的时间,今天打到天黑估计也打不完。便轻轻地咳了一声。 一瞬间,两人身形一闪,便冲到了一起,不绝于耳的钢铁交鸣之声传来,一瞬间就过了几十招。那莫旭友不愧有无影剑之称,剑法迅捷,奇快无比,当真是舞的滴水不漏,看不清出剑轨迹。连续几十招快攻之下,压得吴辞仁节节后退。 可那吴辞仁也不是弱手,一柄长剑守的密不透风。久攻不下,莫旭友剑势一变,招数开始变得奇诡,剑尖从不可思议的角度穿插而出。一时间,只见满场都是舞动的剑影和叮当的交鸣。 王若儿在旁边看的目旷神驰,感觉目光跟不上两人的影子,拉着旁边的白景生激动的问道:“你看这二人,你觉得谁会赢呢?” 被王若儿强拉过来的白景生仔细想了想,便摇了摇头,两人交手速度太快,他没有内力作为支撑,也是有些看不清场上的局势,有些不确定的迟疑道:“嗯,应该是那个莫旭友吧,他剑法很快,都压制的吴辞仁毫无还手之力了,所谓守久必失。” 昆仑派掌门张致听到后笑着摇了摇头:“此言差矣,这个无影剑输定了!” 王若儿有些不解:“但是莫旭友确实是压制住吴辞仁了啊。” 张致一身道袍,显得仙风道骨,正准备对王若儿解释几句,王安素头也没回,淡淡的道:“剑以王道致胜,若偏重奇诡,必自取其辱。” 白景生顿时恍然,是了,剑道当堂堂正正,以势胜人。这评价从王安素口中而出,显得深刻见骨。 王安素心中不自然的想起了慕容公子那比他快上百倍,却气度森严的剑法,和那招挡无可挡的“一剑光寒十九洲”,对台上二人的比斗更是看不上眼,反而这个吴辞仁虽然被压制,确是进退有度,丝毫不乱。此子倒是值得招揽培养一番。 场上的比斗还在继续,过了片刻,果然不出王安素所言,经过一阵猛攻的莫旭友已是后继无力,被吴辞仁抓住一个变招时的破绽,一剑刺出便架在了莫旭友的脖子上。莫旭友脸色灰暗,弃剑认输。 “承让” “第一场,吴辞仁胜”赵即明看胜负已分,当即宣布结果,对吴辞仁也是多看了一眼。 接下来又是二人上台,不消片刻其中一人便以绝对的优势将对手逼得认输。 一整天过去后,这百余位高手,留在场上的就只剩下了几十位了。台下众人也是看的惊呼连连,许多人从中受益匪浅,甚至学到了一些简单的绝招,只喜得眉开眼笑,还有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让自己提高的关键。 白景生也是闭着眼睛仔细的回味,虽然很多人不起眼,可是手下的功夫确实非常硬。就如方才的莫旭友虽然最终落败,可是一些匪夷所思的诡异剑招倒当真是闻所未闻,稍加变通改进便是强力杀招。只是可惜了不得剑之真意。 王安素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晚,继续比斗的话会影响对决和观看,便像赵即明使了个眼色,赵即明向前站了一步,朗声道:“各位同道,此时天色已晚,通过本轮的朋友在城中暂住,明天继续,每个进入此环节的同道都能得到若水山庄,铁血堂和昆仑派提供的一份礼物。最终获胜者,更是能得到若水山庄王庄主的亲自指点,更有机会加入各大门派,获得更多的机会。” 台下一阵欢呼,即使是败了阵的人们也是毫无怨言,若水山庄素来行事公道,这也是他们愿意千里迢迢赶来的原因之一。 “走吧,咱们明日再来”王若儿笑着对仍然闭着眼睛回味的白景生道、 白景生睁开眼睛,努力的思考自己刚刚看来的东西。这百余名高手皆是修为有成,一天的比斗下来,倒是当真看了一些以前从未见过的招数。虽然可能各有瑕疵,但也不妨碍自己博采众长。海纳百川之下,说不定真的能让自己产生飞跃。白景生笑着冲王若儿点了点头,便跟着众人一起向远处走去。 第九章 大会下 第9章大会下 夜凉如洗,一轮清月高高挂起,在地上洒满影影绰绰的斑驳纹路。白景生盘膝静坐在房内,一丝微弱的真气从丹田而出,在经络中向上过神阙,建里,巨阙,在胸腹游走一圈,自幽门,商曲穴回归气海,每运行一个周天,真气便壮大一分。可是回归气海之后,刚刚壮大一丝的真气便会凭空消散大半。 白景生叹了口气,还是不行啊。虽然自己的真气仍然在缓慢的增长,但是增幅实在是太慢了。除非…白景生心里一动,又摇了摇头。 已是夜中,但是自己却毫无睡意,想起白天观看的种种精彩对决,端的是大开眼界,不少招式都对自己大有启发。白景生不由得对明天的大会有了一丝期待,或许能给自己看到一些有趣的东西。 缓缓的打了一套基础拳法,舒展了一下筋骨。看着窗外的夜色,白景生不禁又想到了那个凄风苦雨的夜和满目红色的血和火,心在一瞬间揪紧了。也许自己该去伏牛派遗址调查一番。 怀着种种心事,白景生和衣睡去,感觉没多久的时间,恍惚中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小白,小白快起来了。” 白景生甩了一下仍有些昏沉的脑袋,一看窗外,天色已经大亮,隐隐中能看到天边的一丝金辉。打开房门,只见王若儿在门外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听风已是如铁塔般站在王若儿身后。 王若儿看到白景生走出来,催促道:“快赶紧走了,我爹和各派前辈已经去往会场了,晚了就看不到精彩的好戏了。” 白景生翻了翻白眼,王若儿武功平平,以今天的比武水准来看,她是很难看出什么内在的,也难得她有这么好的兴致了。估计她口中的精彩,就跟街上的耍大戏一般。 来不及洗漱,只换了件衣服,便被王若儿拉着迫不及待的向外走去。 今天的比武开始的格外早,王安素和赵即明等人早已坐在了擂台旁,剩下的六十六位高手也是站在一旁调整着自己的内息。台下仍是一片人山人海。借着王若儿若水山庄大小姐的名头,白景生和王若儿轻而易举的挤在了王安素身旁,挑了个上好的位置坐下。 赵即明抬头看了看天色,各个准备比武的高手业已准备就绪。向台下一抱拳,运足真气朗声道:“抽签已毕,各位同道按照次序开始罢。”说完便双臂一展,如大鸟一般掠到了一旁。 六十余名高手成对跃上,刀来剑往的战作一团。王若儿一边吃着菓子,一边看的兴高采烈,白景生无奈的摇了摇头,感情这大小姐还真是来看大戏的。台下观战的众人也是不时的爆出一阵惊呼,使整个场面显得更加热烈。 白景生仍然是努力的看着比试,但也只能从中看出一些简单的轨迹,没有内力作为支撑,目力很难跟上高手的辗转腾挪。但凭借着自己过往的经验,还是能把场面看到八九不离十,偶尔也确实有惊艳的招数和急智的应变,白景生不时的跟脑中所想相印证,也确是受益匪浅。 王安素和赵致等各大门派掌门,也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场上的比斗,虽然在他们眼里,这种程度的比拼实在是入不得眼,但也能找到一些天资不错的好苗子收入门下。江湖上的天资过人之辈层出不穷,能多寻到一个,便能使自己门派的势力壮大一分。 王安素另一旁的听风和白离也是如此,仔细的看着高手比拼,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显然是心有所得。白景生在若水山庄呆了不短的时日,在接触中对听风也有些了解,知道这个高大雄壮的大汉实在是一名难得的高手,身材高大却异常灵活,内力修为亦是惊人。否则王安素也不可能任由仅仅听风听雨二人跟着,便默许了王若儿到处乱跑。白离就更不消说,乃王安素唯一的真传弟子,虽然没有学到寒玉决,但那一手刀法也是一流水准。 “哇,小白你快看。”王若儿激动地叫喊打断了白景生的思绪,白景生定睛一看,只见台上一个黑衣青年,身形如电,双手幻化出层层刀光,压得对手节节后退。再仔细一瞧,白景生便是瞳孔一缩,双刀! 听风和白离也注意到了这个黑衣青年,不住的点头道:“此子不俗,双刀最难操控,对使用者的身形步法和双手协作间要求极高,所谓‘单刀看手,双刀看走’,攻时双刀齐上,防时密不透风。此子能有如此造诣,当真难得。” 白景生也是点了点头,他虽然看不清楚那黑衣青年的刀法轨迹,但能看得出他的步法和刀势之间非常和谐,每一次向前踏步都带逼得对手蹬蹬后退。转眼间,对手便被逼到了擂台边,退无可退。黑衣青年轻描淡写地用一只手持刀架住了对手拼死反攻的长剑,另一只手斜斜一刀便用刀背将其击下了擂台。全程显得游刃有余,丝毫没有出全力的感觉。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旁人胜者无一不是经过了一场恶战,这个气定神闲的青年着实吸引了不少目光。 赵即明看向他的目光也是有些赞赏,大声道:“本场,李墨胜!” 这时白景生才知道黑衣青年的名字,跟听风交换了一下目光,听风缓缓的开口:“这个李墨我有所耳闻,其人似乎是北边大漠的独行侠,不知师承何人,但一手双刀在北地也是小有名气,不想也来到了元江城。” 白离笑着舔了舔嘴唇:“看起来他的双刀造诣颇深,如果有机会,我倒还真想跟他较量一番。” 一上午的比赛很快就结束了,六十余位高手站在台上的只剩下三十余人,但均是气势迫人之辈,在江湖上都可称作是顶尖的二流高手了,甚至还有一些如李墨之辈的堪比一流强者。不过这一上午的比赛中,白景生和听风诸人也却再也没看到过第二个像李墨这样能让他们眼前一亮的强者,不由得有些失望,而剩余的三十余人看向他的目光也是有些许不善。 短暂的休息之后,剩下的比赛就快了许多,三十余人逐对厮杀,因为都是高手,比拼时不得不全力以赴方能夺下胜局。不时有人惨叫着重伤倒地,实木搭建的擂台也变得血迹斑斑。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刀剑无眼,高手过招,一招可分生死,受伤也本就是江湖儿女早该习惯的。 枯坐了一整天,王若儿面前的菓子早已吃完,由于层次太高,王若儿根本看不出场上比斗的细节,也就没有了刚开始时的热情,坐在那里有些昏昏欲睡。白景生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上的比拼,他也是越来越吃力,一整天的精神紧绷让他有些疲倦,不过得到的收获确是让他不虚此行。 看着王若儿有些困乏的样子,白景生有些心疼,便拍了拍王若儿,还是先送她回去吧。 台下忽然传来一阵喝彩,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王若儿。 “好,好身手” “这几下可真俊啊。” 白景生转身一看,台上一个手持长枪的男子双手持枪,手上不见如何动作,高高跃起,双腿连环前踢,便击的对手武器脱手,旋而脚尖一点,迅如疾风的一脚踢在了对手胸膛,将对手击出台外。 白景生皱眉,对这个抱枪的男子似乎有些印象,因为长兵携带不便,很少有人会选择长枪作为自己的兵器,上午的时候可没见他如此凌厉。王若儿也是稍微清醒了一些,看了看天色,嘟囔了一句:“怎么还没完啊。” 白景生笑着说道:“再等等吧小姐,场上现在似乎人不多了,很快就完了。”说着,深深地看了那个持枪男子和站在一旁的李墨一样:“似乎会有一些很有趣的对战。” 王若儿也被提起了兴趣,数了数人数,在持枪男子胜出之后,就只剩下四个人了。台下的人们也是兴致盎然,赌场甚至直接把桌子搬到了擂台下,方便众人投注,那四个人的名号也是深深地刻在了人们的心中。双刀李墨,天绝剑韦彧,霸枪顾起,冰仙沈钰。 其中赫然竟有一名女子,居然还修为不俗,一路过关斩将击败了众多壮汉,这让白景生有些愕然。王若儿看向那沈钰的目光也是满含崇拜之色,自己一直梦想成为这样的侠女,但是无奈实在是静不下心去习武,而且家传内功也不太适合女子修习。 一旁的赵即明和张致等人也是不停的审视着四人,心中已是想好了招揽目标,此等青年才俊,收入麾下必能增强己方的实力,对于一些势力尚不如铁血堂和昆仑派的帮派来说,招揽这些俊杰更是能让己方势力得到极大的扩张。 还没等白景生回过神来,台上已经开始动起了手,正是那手持长枪的顾起,对阵冰仙沈钰。 顾起先发制人,长枪一摆,便向沈钰急刺而去,丝毫没有怜花惜玉之心,沈钰右手一晃,手中便多了一把软剑,搭在枪身上如毒蛇一般向顾起绕去。枪乃百兵之王,剑乃百兵之君,这软剑则又是凶险了一分,正是一场至刚对至柔的战斗。 台下众人看的激动不已,二人都是有成高手,顾起真气鼓荡,枪出如龙,枪尖始终不离沈钰的喉咙,而且仗着兵器长的优势,步步紧逼,不断地压缩沈钰的腾挪空间,沈钰见状不妙,心知如此下去必输无疑,便冒险运起轻功腾空而起。须知高手过招最忌腾空,没有了着力点,变招不及之下很容易被对方一击致命。可那沈钰在空中身子曼妙的一扭,硬生生的在空中转了个方向,避开了顾起凌厉的一刺。 顾起忽然哈哈大笑,将长枪向身后一背,揉身上前,双腿连环急踢,重重的在地上一踏,雄浑的真气灌入地下,震得擂台一摇,沈钰便是站立不稳,刚刚稳定身姿,便看到闪着寒光的枪尖离自己喉咙只有一寸之遥。 沈钰叹了口气,弃剑认输:“阁下武功精妙,小女子技不如人,佩服佩服。” 王若儿气愤的挥动着手臂:“这个顾起忒是可恶,竟然对一个女子毫不留手。” 白景生无奈的笑了笑,不过顾起刚才的那几下兔起鹘落,实在是高明至极,而且沈钰也没料到顾起出了一手精妙的枪法之外,腿法也是凌厉非常。败给他也是合情合理。 “好!”听风也是大声的喝彩,这个顾起道当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前看他毫不起眼,谁知竟是身怀绝技。 过了片刻,在李墨和韦彧的另一场战斗中,李墨也是胜下了一局,仍然是用双刀稳步推进,攻的迅疾如火,守的密不透风。那韦彧换了好几路剑法仍是奈何他不得,最终真气消耗过大,不得不含恨认输。 剩下的,就是那顾起和李墨了。台下众人都热情高涨,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赌场搬来的桌子上堆满了筹码。甚至有人将佩剑等物都压了上去。王安素等人也是身体稍稍前倾,看起来认真了一些。王若儿更是激动地哇哇大叫,恨不得李墨赶紧将那顾起打得落荒而逃,好教训了那不懂怜香惜玉之辈。 李墨和顾起站在台上负手而立,两人功力之高,皆是踏入了一流高手的门槛,对峙间真气鼓荡,气势节节攀升,倒是有一种有我无敌的气概。 李墨率先动了,一手持刀护住胸前,另一只手挥刀急砍,双刀少了一份单刀的霸道,却多了一分灵动。顾起哈哈大笑:“来得好!”。枪出如龙,蕴含真气的一枪刺出,倒真如白龙一般锋芒极盛。枪身比刀长了太多,这一记直刺竟后发先至,眨眼间就到了李墨的胸前。 李墨丝毫不乱,用来防守的那柄刀用力一磕,带偏了长枪的轨迹,顺势向前急冲,刀光笼罩了顾起的上盘周身大穴,谁料顾起的那一刺竟然是虚招,枪身一抖,便抖出了几朵绚烂的枪花,枪尖摇摆不定,竟不知刺向何方。李墨双刀急收,护住周身。只听一阵叮当脆响,刀枪交接之下,两人都是腾腾的后退了几步。 旁边的听风不禁暗暗皱眉,这个李墨双刀实在难缠,防守的时候毫无破绽,如果是自己与他对阵的话,可能也奈何他不得,只能与他硬拼内力。旁边诸位也是在心中暗暗盘算,将自身武学与之相互印证。 顾起仗着兵器长,向前便是一阵猛攻,只见擂台上气劲四散,逼得台下人们纷纷后退,那李墨双刀守得水泼不进。顾起一声长啸,双足一点便腾空而起。只有兵器上大占便宜才敢如此做,因为兵器长,居高临下一击,一定是自己先击中李墨。他除了退避别无他法。 顾起腾空而起,双手抖动之下,幻化出万千枪影,如雨打沙滩一般笼罩了全场,这一招凌厉无比,而且因为兵器优势,李墨根本碰不到顾起,这恐怖的一击似乎无从化解。台下也传来了阵阵叹气之声,这李墨除了退到擂台外,根本挡不住这万千枪影。 只见李墨也是额头渗汗,一咬牙,双刀合并在一处,全身的真气向手部阳池和外关穴涌去。一道亮丽的刀光闪过,势如破竹的击溃了漫天的枪影。顾起一招被破,吐血向后倒飞而去。这李墨竟然选择了硬碰硬的打法,聚集全身力量去碰撞漫天枪影,由于自己真气聚集,而顾起的力量分散到整个擂台,所以一击之下直接击溃了顾起。 李墨完成这一招后,身子晃了晃,双刀拄地,嘴角也是渗血,只感觉内脏在这一击下都颠倒了过来,浑身气血翻涌。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赵即明、张致和王安素等人皆是抢上前去,只见顾起已经昏迷不醒,李墨也是受了重伤,但李墨这种过人的胆识却是绝无仅有的。 李墨胜。全场都静了下来,都在回味刚才凶险万分的一击,稍有不慎就是万枪穿身的结果,可是他做到了。 王安素身后众多的掌门帮主也是前来查看,看向他们的目光中都是微笑示好之色。王若儿更是长大了嘴巴,白景生也震惊不已,此等心智,胆识和武功皆是上乘,这种人物,即便是全盛的自己也是要结交一番的。 第十章 嫉妒始 在各位前辈名宿的注视下,张致缓缓地收回贴在顾起背后的手掌。经过张致那道家中正平和内力的疗伤,顾起悠悠醒来,苍白的脸色也好了不少。旁边盘坐着的李墨在赵即明的真气灌注下也稳定了伤势。就受伤程度而言,竟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顾起回头感激的冲着张致一抱拳:“多谢真人了。”然后回头神色复杂的看向李墨,最终长叹一声:“阁下手段高绝,胆识更是绝伦,顾某心服口服。”言罢,捡起地上的长枪,向台上诸位一拱手,黯然的向台下走去。 旁边数位掌门帮主大急,向前拦住顾起:“少侠请留步。” “我白蛟帮欲以堂主之位请顾少侠加盟。” “我名剑门欲以护法之位请少侠加盟。” “我无量山……” 众多帮会首领如问到了腐肉的苍蝇一般,齐刷刷的围住顾起,开出各种让台下众人咋舌的条件,只为了挽留这个武功和天资极高的年轻人。白景生也不意外,以顾起的年纪来看,突破一流,踏入顶尖高手行列也不是不可能。 顾起苦笑:“在下本是欲往若水山庄,可是现在输给了人家,再也没了面皮呆在这里,又如何担得起各位前辈的抬爱。” 李墨也是上前向顾起拱了拱手:“兄台何出此言,阁下武功高强,教在下大开眼界,李某非常佩服。适才不过是侥幸而已,接下一招也是颇不好受,兄台切勿介怀。” 王安素一贯冷峻的脸上也有了一丝变化,看着顾起说道:“嗯,你天分不错,武功虽有些浅薄,但稍加磨砺不失为一块美玉。但入我若水山庄只能从最底层的弟子做起,你可愿意?” 顾起脸上浮现一丝喜色,高声道:“在下愿随庄主冲锋陷阵。” 王若儿也是拍着手笑道:“我本来还打算捉弄你一番,谁教你不怜花惜玉。现在好了,成了自己人。我便放你一马罢。” 众多帮主掌门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失望之色,还是向王安素拱手道贺,但目光随即就转到了李墨身上。张致也看向李墨道:“不知李少侠接下来有何打算,若不嫌弃,可来我昆仑派落脚。” 众人也是纷纷热切的看着李墨,等着他的答案。李墨略一思忖,便向张致一拱手:“在下仰慕昆仑已久,愿随张掌门左右。” 台上诸位都是失望不已,规模不及昆仑派的势力,想要招收一些好手,需得付出更多的代价,强者愈强,弱者愈弱。当真是一个难解的死结。 不消多时,那天绝剑韦彧也找到了归宿,加盟了名剑门。那冰仙沈钰由于是某个家族独女,故而谢绝了众多的邀请。但那些帮派首领在其余的几十位豪杰中,也是或多或少有些收获。 “好啦,现在皆大欢喜。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王若儿笑着一挥手,身后有数名大汉捧着几个盒子走过来,王若儿解释道:“往年只选前三,今日却发觉这第三较难抉择,去掉任一个皆会觉得可惜,索性就并列吧,早在你们脱颖而出的时候我便差人找了些东西来,诸位辛苦比斗,也总该有些奖励才是。” 白景生闻言有些愕然,听风小声的对白景生道:“这比武奖励乃是惯例,得到的物品每年都不一样,但件件都是珍品。这也是比武大会吸引了无数江湖豪客的原因,即使不能获得最终胜利,也是有着奇珍异宝足以慰怀。” 白景生恍然大悟,李墨等人似乎知道这个规矩,看向盒子的目光也有些热切。台下也是纷纷起哄,看热闹本来就是人性的一面,更何况是此次又能向友人多了许多谈资,赚上一席水酒。一时间,那些看客的眼睛都发红,只仿佛是自己获得了这些一般,迫不及待的挤在台前想第一个知道奖励是什么。 王若儿笑着将其中一个盒子递给了李墨:“这里是一套兵刃,唤作纵横双刀,虽比不上我爹的‘含光’和慕容公子的‘孤穹’,但也是切金断玉削铁如泥。” 接着王若儿又将另一个盒子递给了顾起:“我看你使了一柄长枪,枪法秘诀在江湖上流传甚少。不过宝库里恰巧有一本‘燎原百击’。此乃前人遗本,虽然有部分章节缺失,但是想来也能给你一些启发。” 顾起大喜过望,连忙接过秘籍,如宝贝一般抱在怀中。韦彧与沈钰也是各有所得,皆是本人需要之物,无一不是奇珍,若水山庄的手笔之大,只看得台下众人惊叫连连,台上众人也是目光炽热。 王安素看此时天色已晚,便对着台下朗声道:“多谢各位同道赏光,此次大会至此已毕。大家可以在这元江城中再休憩几日。”此番大会着实出现了不少难得的青年才俊,让他心里不禁也有些感触,当真是后生可畏。 众多看客和江湖豪客也是纷纷口呼过瘾,直道不虚此行,略有所得的豪客们更是眼含笑意。 待外面的人山人海稍微疏散,旁边的赵即明和张致走来向王安素告辞。张致一抚长髯。笑道:“此间在元江城中多谢王庄主款待,既然这大会结束了,那贫道就告辞了。”一旁的众多帮主掌门和前辈名宿也是纷纷来向王安素告辞。 王安素一抱拳:“多谢各位兄台捧场了,虽然期间有些变故,但是若非大家,这大会也难得如此圆满。” 众人又想起伏牛派之变和率众离去的风云剑阁,脸色皆是有些不自然。张致最是洒脱,向王安素一拱手,便带着门下飘然远去。顾起站在白景生旁边大喊道:“李兄,若是再会,定要和兄台再战一场。”李墨哈哈大笑,随着张致头也不回的向城外走去。 赵即明和其余各派也紧随其后,一时间,方才还熙熙攘攘的擂台旁已是只剩下了若水山庄一行人。王安素一挥手,众人便大步离开,浩浩荡荡的向若水山庄走去。 顾起一路上有些兴奋,他加入若水山庄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求更高层次的武道,早就听说若水山庄高手如云。武道漫漫,若是得以被王庄主亲自指点,自己一定可以到达终点。 王若儿这时早已困乏的快睁不开眼睛了,从清晨到现在,天空从金灿变得湛蓝又变得幽蓝,王若儿也有些疲倦,回过头去,只看到白景生仍然是一副精神很好的样子,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王若儿总感觉白景生在习武之后的气质大变样。以前那有些瘦弱白皙的唱戏小生,现在看来却有些英武,虽然肤色不甚白了,可稍微带点麦黄才是真正健康的颜色。当初自己救下他只不过是个意外,可是这命运,真的是能说的清楚的么。 一时间,王若儿看着白景生的侧脸不禁有些出神。就是这张侧脸,曾多次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身影重合,甚至有的时候王若儿多么希望他就是那个人。整整十年了,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看不懂他脸上的冬风秋月,也摸不透他心灵的归宿,记忆的触角,如淡风疏雨一般在她情感的伤口游走。只是,他终究不是那个人。王若儿不禁捂住了胸口,疼痛令她比黄叶更憔悴。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天色彻底黑透之前,终于回到了若水山庄。听风带着顾起去寻找住处。白离摇着折扇笑着拦下王若儿:“若儿,今晚月色极好,正好我前些日子从外带回了一些上佳的瑞露酒,最适合女子饮用,常饮对皮肤极好。不如我们一起去怜园中一起赏月吧。” 王若儿嫌恶的远远避开,一张俏脸也布满了寒霜:“白离,别以为你是我爹的弟子就可以随心所欲,你也不照照镜子,怜园也是你能去的?” 白离的笑容瞬间僵硬,王若儿气冲冲的一拉白景生:“小白,我们走”说罢一拂衣袖,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白景生跟着王若儿走到琴韵小阁前,王若儿才怒气稍平:“这个白离真是讨厌的紧,若不是我爹不许,我真想建道围墙把怜园锁起来。”抬头一看白景生有些尴尬,连忙道:“我只是针对这个白离,小白你嘛没事的时候可以去赏赏花,此时正值五月初,正是樱花盛开之际,再过一段时间,就只能看到满地的花瓣了。” 白景生点了点头,笑道:“白离少爷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 王若儿一想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的道:“明天我就去找我爹,找个由头把他派出去办事,免得在这山庄内惹人生厌。”说完,看白景生有些呆呆的,便噗嗤笑了一下:“行啦,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记得起来练功哦。” 白景生看着王若儿如穿花蝴蝶一般翩翩走进院内,也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进院内,这大小姐性格当真捉摸不透,不过想到这几天碰到白离,他看自己的目光均有些不善,又是苦笑,小姐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 若水山庄,一处别院内。白离正一个人坐在院内石桌上喝着闷酒。长刀被插在身边,一旁修剪的漂亮花卉被砍得七零八落。白离仰头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指节握的咯咯直响,一股戾气在胸中回荡。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唱戏的,竟然能跟王若儿走的那么近。自己小心讨好她那么多年,她却从未给过自己好脸色。十年了,她还在想着陆景,自己究竟哪一点比不上他,让她念念不忘。王若儿一天不肯嫁给自己,师傅就一天不愿传授自己寒玉决。还有那个白景生,自己一看到他就来气,早晚要让他知道我白离的厉害。 又是一壶酒喝光,白离胸中的戾气始终没有发泄,蓦的抄起长刀,在这院内施展刀法,似乎是把面前的空气当做白景生那张可恶的脸一般,刀光如电,气劲纵横,端的凌厉无比。一套刀法施展完毕,感觉胸中的郁结之气抒发了不少。 “好刀法!” “是谁?”白离反应极快,长刀一横便摆了个守势。回头一看,只见顾起站在院门口拍着手笑着看着自己。 白离收起长刀,皱着眉头看向顾起:“这里是我的别院,听风没有告诉你吗,你在这里干什么?” 顾起笑着走进来,对白离道:“在下初入若水山庄,心情激荡。难以入眠之下便随意走走,不想看到了少庄主这精湛的刀法。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啊。” 白离哼了一声坐下来,斟了杯酒。少庄主这个称呼叫的他极为舒服,平时庄内的人只称呼自己为白离公子,但怎有少庄主这个称呼听着顺耳。 顾起也在白离对面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大笑道:“哈哈,陈年的惠泉酒,当真是妙极。”一看白离仍是在一脸戾气的自斟自饮,便笑道:“少庄主可是还在因为若儿小姐而心生烦闷?” 白离眉毛一挑:“哼,是谁告诉你的,我跟若儿好得很呐。” 顾起笑道:“顾某在回庄的时候看到了若儿小姐和少庄主的争执,我想其中可能有些误会。在下既然饮了少庄主的美酒,当然也愿意为少庄主分忧。请少庄主告诉在下,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少庄主达成。” 白离眼神一动,这个顾起这番话似乎有故意接近自己的嫌疑,但他的功夫着实不错,若真能为自己所用,给他些好处又何妨。想到这里,便也没有隐瞒,对顾起道:“全都是因为那个叫白景生的小厮,整日试图接近若儿小姐,若儿小姐也受了其蒙骗,对他甚是照顾。让我颇为不忿。” 顾起哈哈一笑:“不瞒少庄主,依在下看来。若儿小姐跟那个白景生一路上都在眉来眼去,说不得是已经爱上了白景生。” 白离脸上煞气大作:“不可能!若儿小姐怎么会跟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走在一起。这万万不可能。“ 顾起又饮了一杯酒,若无其事地道:“若非如此,若儿小姐怎么可能跟一个小厮走的如此之近,而且庄主也看在眼里并没有制止。说不得庄主是持默许心理的。” 白离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感觉顾起说的有道理,王若儿一直不肯嫁给自己,庄主也不愿传自己寒玉决。若是让这个小厮捷足先登,那这若水山庄今后又会是谁的? 顾起看白离握着酒杯的手背青筋暴起,迟迟没有说话。也就哈哈一笑:“天色不早,在下告辞。请少庄主也早些休息。”说罢,饮尽杯中酒,向白离一抱拳,就离开了别院。 白离心里各种念头仍然变换不定,恍惚中好像又看到了白景生讨厌的面孔在冷笑着嘲讽自己。便再也按捺不住,长刀归鞘。大踏步的向琴心小阁走去。 自从白景生那次受伤之后,琴心小阁便被分给了白景生,王安素和秦若水也默认了此事,并没有去追究。白景生站在院内还在回想着白天看到的一些有用的东西。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重重的传来,回头一看,白离一脸戾气的背着长刀已走进了院内。 “原来是白离公子,不知公子这么晚了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白离脸上戾气更盛,想起刚刚顾起叫自己少庄主颇为顺耳,这个白景生当真是让人讨厌。 长刀连鞘往地上一插,冷冷的看着白景生道:“白景生,你只是个唱戏的,哪怕被小姐收做护卫你也还是个小厮,若儿小姐让你住在琴心别院已是天大的恩情。做人就该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若儿小姐乃是天上的凤凰,也是你能染指的?听我一句劝,以后离若儿小姐远一点,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白景生静静地听完,心中叫苦不迭,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白离会这么沉不住气。可是面上也是不输于人,淡淡的道:“白离公子说完可以回了,天色已晚,在下要歇息了,明天还要陪小姐去怜园赏樱呢。”说罢转身进屋,看也没看那白离一眼,此等眼高于顶的公子哥,还真不值得自己费多大心。 白离气的指着白景生的背影颤抖,这个白景生忒的不知好歹,自己已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来苦心规劝他,他居然敢对自己置之不理。明天一定要让他知道,这若水山庄内有哪些规矩。 第十一章 执念难平天作姻 回到房间后,白景生并不平静。想起刚刚白离的警告和冷冽的长刀心中就有些无奈。某些情况下,一个人存在本身就会伤害另一个人。更何况这无关对错,只关乎立场和时机。 白离早已气冲冲的离开了院子,但白景生此时心乱如麻。他似乎从未正视过自己的内心,直至现在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王若儿。人生,归根结底,简单的只有生死二字,但由于有了世事的沉沦,有了爱恨和欲望,简单的过程才变得跌宕起伏,纷繁复杂。陆景已经死在了那个烈火连天的夜晚,从只有自己一个人被救出来的瞬间,灵魂就随着漫天的烈焰燃成了灰烬。只留下了一个充满仇恨的躯壳。自己已经失去了爱的资格。 白景生望着天空的明月如钩,落叶随风飘过屋脊渐行渐远。穿堂而过的疾风几乎要把自己刺倒,头发被风吹乱遮住了自己的眼睛。过往的一切如洪流一般在眼前流淌而过,回首遥望却有些悲从中来。王若儿是应该要在若水山庄内享受一生安逸和繁华的,而自己背负的东西,则注定了此生在铁与血之间挣扎求存。也许白离说得对,我跟若儿不是一路人,她该是自由的。 想到这里白景生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的功力还没有恢复,连保护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有何资格去拥有。白景生叹了口气,感到夜里微凉的寒风刺痛了自己的皮肤。不管如何,明天还是要继续努力,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未来。 第二天一大早,白景生就照例来到演武场,依然是那套基础拳法,专心致志被他演练了无数遍,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对细微的变化了如指掌。基础武学练到深处确实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他知道江湖上曾有个高手叫做傅红雪,终生只会两招,拔刀,出刀,却天下无敌。而自己曾会的其他武功,却不想在演武场中落于人眼。听风也是每天都在演武场练功,风雨不误,他这段时日教了白景生不少拳脚,但他依然是练着基础拳法。 正当白景生聚精会神的时候,一阵悉悉簌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却不似王若儿般轻快跳脱。回头一看,顾起扛着长枪笑着走了过来。 “哈哈,不想白兄来的竟如此早,鸡鸣而起当真是令人敬佩。”顾起笑着冲白景生一拱手,又跟听风搭话,听风只是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便继续练功。 白景生知道听风对不熟悉的人一直是一副冷淡样子,看顾起有些尴尬,也笑着冲顾起拱了拱手:“昨日见过兄台比武,枪法高绝。当真令在下神往。只好早起练功以图有所精益。” 顾起哈哈大笑:“哈哈,不敢不敢,一点粗浅功夫,入不得方家的眼。只是一个人练武颇为无趣,不如我们切磋一下如何?”说着。提起长枪抖了朵枪花,满含战意的看着白景生。 白景生知道眼前这人武功高强,自己在内力未恢复之前绝非他的对手。只是刚一见面就邀战却是有些于礼不合。不禁皱了皱眉头,不知此人当真是个武痴还是受了人指使。不过念头一转,这顾起昨日才来到若水山庄,想来也不会这么快便受人指派。 念头飞快的转过,白景生一摊手,笑着对顾起道:“在下这一点粗浅拳脚实在可笑,怎是顾兄的对手。顾兄就不要取笑在下了。” 顾起刚才在演武场外也观看了许久,见这白景生虽是演练基础功夫,但手脚却是颇为扎实,能让白离少庄主吃瘪,想来也应该是个高手。不想走到跟前一看,却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白景生又一再推脱,不禁心下生疑。 但表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一副笑面孔:“白兄弟不用过谦,比武切磋中也能使双方有所进益。”言罢,摆了一招灵犀望月,长枪斜斜的一刺,缓缓的点向白景生肩头的肩贞穴。这一招有心试探,也没有灌注内力,速度也并不快。顾起一心走到武道极境,倒真是想跟白景生切磋一番。 白景生看到闪着寒光的枪尖缓缓的刺来,心中也是有些怒气,但也有些无奈。就凭自己现在的状态,想打赢他无异于痴人说梦。但也是腾起了一丝战意,从自己受伤之后,便再未与人动过手。听风修为太高,即便是全盛的自己也未必能胜,当然不会去自讨没趣。眼下的顾起倒真的让自己有了一试身手的想法。 当下,白景生轻轻一闪避,左手搭上枪身一带,侧身前冲,猛地一拳击向顾起。顾起有些一愣,这白景生看起来气势骇人,其实手上并无多大力道,虽然劲风呼啸,但对自己造不成一点威胁。顾起有点不敢置信,单手持枪,右手飞快的与白景生对碰了一掌。 白景生腾腾的倒退了两步,只感觉右臂似乎砸在了一座大山上,大山纹丝不动,自己却被反震的气血翻涌。心中无奈的苦笑,没有内力支撑,自己恐怕连江湖上三流角色都打不过,遑论此等高手。 顾起也是有些呆滞,拳掌相交的时候他就已感觉到,白景生手上只有一丝极微弱的内力。在自己雄浑的真气下,轻而易举的就将其击溃。没想到这白景生竟是个绣花枕头。顾起不禁有些想笑,这种货色竟然使得白离少庄主无计可施。自己初来乍到,若是教训他一番,说不得能跟少庄主拉近些关系,在这天下第一山庄内给自己谋些地位。 想到这里,一手持枪变刺为扫,同是另一只手带着凌冽的掌风向白景生拍去。虽然心中打着算盘,但顾起却当真不敢伤了白景生性命。鬼知道若水山庄中会不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规律。 实力相差巨大,白景生本打算直接认输。可是见那顾起得理不饶人,欺自己内力不济,竟是又杀将过来,看这一掌中蕴含的内力,若是中了这一掌少说也得在床上躺上半月。 顾起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已经看到了白景生倒在地上惨嚎的样子。危急时刻,只觉手臂猛地一震,大惊之下只见一双铁钳般的巨掌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小白!”只听一声焦急的大喊。王若儿刚过来,便看到白景生被顾起打的不住倒退,最后还欲追击。美目中已是蕴含怒火。怒道:“听风,教训他。” 面无表情的听风得到小姐的命令,一手握住顾起的手腕,另一只钵盂大的拳头便向顾起顶门落去。 顾起大骇之下。调运全身真气,自手臂外关穴涌入少冲,大喝一声,内力猛地一震。同时提枪便刺,这一刺蕴含了内力,端的迅若雷霆。听风岿然不动,松开顾起的手,双掌猛地在枪身上用力一拍。顾起感觉一股雄浑绵延的内力自枪身传来,手腕一麻便是长枪脱手。顾起脚尖一点便向后急退,不想这个如木雕一般面无表情的大汉竟强悍至斯。 听风身法也是快若鬼魅,一拳击向顾起的胸膛。顾起双掌护在胸前,运足真气猛地和听风碰在了一起,便觉得一股大力传来,向后退了七八步跌倒在地。听风不屑的撇了撇嘴:“哼,若是那个李墨在这儿,双刀攻守一致我可能还有些麻烦,就这种货色,真是浪费我的力气。”说罢再也不看那顾起一眼。 顾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知道这高大的汉子内力强过自己太多,可怕的是身法也迅如鬼魅,这个场子恐怕自己是找不回来了。一咬牙,捡起自己的长枪,冲白景生一抱拳:“得罪。”便捂着胸口向外走去。 “小白,小白你没事吧。”王若儿赶紧跑过来扶着白景生,关切的看着他。 白景生揉揉手臂,笑道:“我没事。”然后回头向听风一鞠:“多谢听风大哥出手相助。”回头一看,这才发觉王若儿竟着了一身男装,腰间还插了一把折扇,看起来英气勃勃,正是白景生在烟云楼中见过的装扮。 王若儿恨恨的道:“这个顾起也忒不知好歹,进我若水山庄却不守规矩。一会儿我就让爹爹把他赶出去。” 白景生摆了摆手,笑道:“不必如此,想来今后这顾起也不敢再造次。”然后扫视了王若儿一眼,神情古怪的问道:“小姐,你这身打扮是?” 王若儿骄傲的仰起头,笑道:“怎么样小白,这比武大会也结束了,咱们出庄去玩儿吧。” 白景生闻言,想起上次下山遇刺,便是有些不寒而栗。冲着王若儿苦笑道:“小姐,还是不要了吧,外面太危险了....” “哎呀,小白你怎么跟我爹一样,我爹都默许啦,比武大会结束后允许我出去玩儿,咱们也不去别的地方,就去那元江城。而且我今天特意化了妆,有听风听雨跟着,没关系的。”王若儿一脸不满的看着白景生。 白景生拗不过他,知道随王若儿向庄外走去,看听风听雨跟在身后,才安心了不少,上次的事情,实在是让他也也有些后怕。 好在一路上风平浪静,武林大会结束后,各路豪杰都返回原处,官道旁众多的茶棚酒肆已被拆的只剩下空架子,或者直接被废弃。显得荒凉无比。对比前些日子的极尽繁华,真令人唏嘘不已。想想人生的起落之间跟这路旁酒肆一般,盛极必衰才是恒久真理。 来到元江城中时已接近正午,众人皆是腹中饥饿。王若儿看着街上明显已经稀少了许多的人流,笑着对白景生道:“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然后下午在玩儿。” 跟着王若儿一路走,在一个飞梁画栋的建筑面前停下了脚步。白景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跟着王若儿走进去。这地方不是别处,赫然就是那烟云楼。也是白景生呆了很久的地方。 “哎呦,是王公子啊,好久不见公子里边请。” 王若儿不着痕迹的向白景生挑了挑眉毛,摇着折扇跟着茶博士走上二楼。白景生从离开烟云楼后跟着听风习武,现在已是气质大变。而且身着一袭白衣一看便是上等面料,这茶博士根本没认出来白景生,也不敢多看,陪着笑将众人引上二楼的『玉京箫』。 这包间中装潢摆设无不极尽奢华,而且位置极好,从屋内能清楚的看到台下小厮咿咿呀呀的唱着戏,而楼下却无法看到房间中。 “怎么样,回到这里有什么感觉?”王若儿饶有兴致的看着白景生打趣道。 白景生也是颇有感触,看着楼下熟悉的装潢,一名不认识的小生正咿咿呀呀的唱着“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頏兮......共翱翔...”仍然是那曲熟悉的凤求凰。此时听在白景生耳中,心境却多了几份波澜。 白景生坐在一边,捻着桌上的点心塞进嘴里,有自顾自的斟了一杯酒饮尽。跟着唱腔打着节拍,这种悠闲的喝酒听曲的日子,他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过了。 王若儿忽然有些好奇的向白景生问道:“小白,你为什么会去学唱戏呢?” 白景生有饮了一杯酒,眼中流露出一抹回忆之色,缓缓的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去世了。我也没有了亲人,一个人艰难的在江湖上求生。辗转流落到了一个戏班子中,被一个老师傅收留。于是就跟着戏班子学唱戏。”说着,回头看着王若儿,怀念的露出一抹温暖的微笑:“我可是曾唱过青衣,唱过花旦,还唱过武生呢。那老师傅对我极好,不但教我唱戏还教了我一点粗浅的武艺。那段日子,虽然颠沛流离,确实充实又衣食无忧。” 白景生脸色的笑容渐次退却,又饮了一杯酒继续道:“后来,那老师傅突发疾病死了,我因为年纪太小无法上台,被戏班子赶了出来。只能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最后被一户好心人家收养。可好景不长,好不容易过上了安稳日子。一年后那个村落却突发瘟疫,真个村庄的人都死光了。收养我的养父母也没能幸免。只有我命不该绝逃了出来。” 白景生有些苦涩,淡淡的道:“从此我又过上了颠沛流离的日子。好在我曾在戏班中学过唱戏,便在各大酒楼唱戏为生,直到被小姐你救下。” 说到这里,白景生向王若儿微微一笑:“还要感谢小姐的大恩,若非小姐收留,我可能现在还不知道在何处唱戏呢。”王若儿听着白景生的悲惨遭遇,早已是泪水涟涟。 “小白,没想到你这么苦。放心吧,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日子了。”王若儿美目通红,对白景生道。 白景生笑了笑,低下头去眼神不自然的闪烁着。又喝了一杯酒才平复下心情。 歇息了片刻,王若儿也从白景生的悲惨遭遇中走出来,和听风等人也在这烟云楼中吃的酒足饭饱。因为武林大会被禁足许久的王若儿,此次出来显得格外活跃,一直缠着让白景生给她唱曲,白景生只得许下了回庄后给她唱很多王若儿没听过的唱段,才她满意。 直到天色渐晚,一行人才回到山庄。王若儿回到琴韵小阁,一个人坐了许久,想起白景生的悲惨遭遇就是一阵心痛。这个男人曾吃过那么多的苦,现在跟着自己,一定要让他过上好生活,不让任何人再欺辱于他。忽然眼神一冷,又想到了早上那个不开眼的顾起,看来需要跟听风听雨交代一下,好好的“照顾”一下这个新来的小子了。 想着想着,王若儿又是微微一叹。脑中不自觉地想起了记忆深处的那个身影,如梦魇一样的住在自己脑中挥之不去。执念占满了自己的脑海,只有嫁给陆景方能消除。白景生再好,也终归不是他,陆哥哥...... 王若儿想到陆景,心口就是没由来的一痛,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王若儿叹气,哎,你这又是何苦来哉。自己自从穿越到这个身体上已有十年之久,关于陆景的执念却是一天强过一天。满满的占据了自己整个身体,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人。 王若儿不禁想到自己刚来的那一天,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那个充满血和火的夜,陆景的身影深深刻在心头,萦绕在自己每个梦境中。自己一定会嫁给陆景。圆了你的心愿,你的执念,也是我的追求。 第十二章 雨寒悲酒且长吟 转眼间便到了六月,天明的格外早。空气中带着一丝暑气,天气也变得阴晴不定。没有一丝杂色的天空转眼间就变得云痕重重,低沉的好像下一刻便要压断房梁,阴风湿润的好似永远也拧不干的泪。窗外是成群飞掠的燕子和随风剧烈摇曳的合欢,唯一一点粉红的花朵在铅灰色的背景下刺目有如灯火,转眼便被吹熄。 琴心小阁,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院内。白景生拾起一片破碎的花瓣,轻轻拂去泥土,抚摸着合欢虬结的枝桠。任凭扎得整齐的发丝在空中乱舞,雪白的衣袍灌满了烈风,如旗帜般猎猎作响。 又到了合欢盛开的季节,今年是第几年,白景生已经快数不清了。这种如伞的花朵盛开在自己记忆深处,每年夏初都会开的炽烈,红的,粉的,如同一个巨大的烟花,闪烁着斑斓的光芒。自己还给每一朵花起过好听的名字,父亲就在庭院中那株高大的合欢树下教自己念书习武,偶尔也会惹父亲生气,自己便爬到树上冲父亲做鬼脸——这历历在目的皆是事件的真相,可却有那么多的故事已经无迹可寻。 白景生仰起下巴,抹去脸上的水渍,是下雨了吗。松开手,指尖的花瓣被风吹起,划过一道不规则的弧线,再也不可寻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大概也像这花朵一样,随风飘荡,控制不了方向也不知道会前往何方,也无殊死一搏的勇气和决心。个人的力量与这浩瀚的天地相比,当真是可笑至极。漂泊,何时停驻…… “小姐,下雨了,回去吧。” “没事的。” 王若儿站在阶前,看着雨滴连成线如珠帘般从屋檐坠下,雨滴落在青石板上,裂成丝丝水雾,转瞬间就凝成了大小不一的浅水潭,一圈圈涟漪扩散开来,又被击的粉碎。天如穹庐,云影似幕,远方是一片朦胧的薄雾,让人看不真切。忽急忽缓的风带来丝丝缕缕的清凉,呼啸着钻进王若儿的领口,她紧了紧衣裙,凉意却渗进心底。 没人知道今天其实是陆景的生辰。王若儿眉间溢上一丝伤感,祭起一觥烈酒,遥遥举杯,伴着雨和泪饮下,辛辣顺着咽喉灼烧着自己的胸腔,熔成一团化不开的思念。 “小姐?” 王若儿回头,自小便跟随在侧的听雪正担心的望着自己。向她挤出一丝浅浅的微笑,任由听雪扶着自己回到屋内。 坐在窗台前,看着那镜中的面孔娇俏如梨花般仓皇的颤抖,抚上自己的脸,指尖仍是如绸缎般嫩滑。王若儿忽然有些莫名的惶恐,年复一年,她等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出现。若有一天,自己无法再等下去,又该如何是好。记忆中的身影在脑中挥之不去,那张脸恍惚中的变成白景生的模样,王若儿痛的捂住胸口。若你是他该多好。 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晚,到了第二天,雨虽然停了,但空气中还是带着一丝泥土的湿润味道。地上遍布水痕,斑驳如晕开的墨。 踩着深浅不一的水洼,在冗长逼仄的回廊内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转过几道弯,推开怜园的院门。眼前是一片败落的景象,六月的樱花早已凋零殆尽,入目是零落的枝条和满地残红,泥土中部分花瓣已经腐烂,被雨洗过的院墙布满了青苔。天空散着光,四下笼罩着微微的蓝,如同浅海。 白景生坐在树下的石桌前,拍开酒坛的泥封,狠狠地灌了一口。感受着胸中的灼痛,久久的凝望着已然凋落的枯枝,残红如血,刺痛了自己的双眼。昨日是自己的生辰,今天便是陆家庄亟难的日子。十一年了,遍寻天下也未曾找到任何线索。醉眼朦胧中,他仿佛看到了樱花和亡灵在天上飞舞,还有王若儿笑靥如花的面庞。 可是在生死面前,爱恨显得太过苍白,他犹记得,那是一个有月光的夜晚,窗前的灯影在暗如黑绸的布景上点了一盏细小如豆的火光。树木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倒影,摇曳不定,婆娑如歌……他听得见远方风声呜咽,雀啼如诉。可是灵魂却太过空旷,寂静的只剩下回声。 回忆真是世上最无能为力的事情,而且卑微。 白景生一仰头,记忆和着烈酒咽下,锋利碎片刺得自己的肝肠寸断。丝毫没注意院门口的一个瘦弱的身影。 王若儿站在怜园前,呆呆的看着白景生坐在树下饮酒,时间定格在他忧郁的侧脸和荒凉的背景上。本是陆家庄遇难的日子,来此缅怀,却看到白景生孤寂的坐在园中举杯向天。 那曾经的存在,是缺席于此的时光,被埋葬的旧时光,却长出新的花,是疯长的樱花。在树下死去的人越多,就开出越鲜艳的花朵。放逐了爱过的人,简化了复杂的悲欢,如今只是释怀的爱上了当初的自己。 王若儿就这么痴痴的站着,心口一痛,两行清泪划过脸颊,落在地上瞬间便消失不见。没有进园,轻轻的转身离开,只留下一缕回旋的清风。 不管他是不是那个人,但她想,自己应该为他做些什么了。 阴云密布的天色下,就连时间似乎都更慢了一些,时辰模糊不清,只有或明或暗的天光能让人分辨是清晨还是黄昏。山庄中灯火亮起的时候,王若儿敲响了白景生的房门。 “小姐,这么晚了可是有事?”白景生酒意未消之下有些头疼欲裂,看到王若儿前来,有些意外。 “没事,只是来看看你。”王若儿双目红肿,看起来似乎哭过的样子:“这么久了,还没问过你,住在这里可还合意?” 白景生给王若儿沏了杯茶,笑道:“庄中之人都待在下极好,小姐更是让我住在这雅致的别院内,岂有不好之理。” 王若儿看白景生一身酒气,想到怜园中那个孤独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认真地对白景生道:“小白,你武功进展很快,听风也对你赞不绝口,只是这内功却还未经传授,你有什么想法吗?” 白景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王若儿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这个,一想到自己气海的真气始终无法凝聚,便无奈的摇了摇头:“内功之事,在下也不敢奢望了,习武健身即好。” 王若儿一咬银牙,似乎决定了什么,看着白景生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我这里有一篇功法,你可愿学习?只是你不可告诉任何人,也不得在若水山庄内使用。” 白景生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感动,但仍是摇了摇头,缓缓的道:“白景生承蒙小姐关照,若是会给小姐带来麻烦,便是通天的功法,在下也宁愿不去学它。” 王若儿眼睛笑成了月牙:“有小白你这一番话我就很开心了,只是这江湖险恶,将来也不知会生多少事端,还是有自保之力的好,这样也可以保护我啊。” 心下已是坚定了信念,这寒玉决刚猛霸烈,实在不太适合女子修炼,自己多年来进展颇微,倒不如教给白景生。也算是,成全了自己吧。 白景生看着王若儿的脸,感受着鼻尖的如兰似麝,心中忽的涌起一丝柔情。这么一瞬间,他多么想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可他自己知道不能,自己可能给她带来的,只有苦痛和流离,她本该是被人捧在手心的。 王若儿看白景生静静的看着自己,心下也有一丝慌乱,笑着对白景生道:“小白你可记住了。用志不分,乃凝于神,神为气本,气贯神生……” 一篇千余字的心法片刻间便背诵完毕,王若儿又重复了几遍,确认白景生完全记住,才抚掌笑道:“小白你就安心修习,你可是要保护我的呢。” 白景生神色有些复杂,他当然知道王若儿教给了自己什么。可是自己却无法给她带来些什么。这种心意,自己实在不知该如何回报。 王若儿抬头看窗外天色已晚,天色染上了一层厚厚的墨蓝,今夜无月,可自己却长舒了一口气,不知道做的是对还是错。可自己实在给不了更多,自己是注定要嫁给陆景的,也无法判断自己对白景生究竟是怎样的感情。爱与被爱是最美的,但又常常是幻觉和劫难,斑斓和华美背后往往是太多的悲伤和无助,真相会在得到后的厌倦和躁动中昭然若揭。追求得到之日即其终结之日,寻觅的过程亦是失去的过程。 从白景生房中告别,走出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既然无法判断,那就遵循自己的本心吧。看着远处的亭台,忽然有一种时光飞回流转的感觉。到底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王若儿摇了摇头。 房间内,白景生还在想着王若儿刚刚的来访,盏中茶水已经渐凉,可自己的心还是无法平静。自己背负了太多太多沉重的东西,这也是自己必须承受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背负的十字架。这无关信仰和使命,只是一种,只属于自己的责任。从十一年前的今天开始,自己便注定了要在铁和血中挣扎一生。可这不该是王若儿应去分担的。 回过神来,想着刚刚记熟的心法,盘坐在床上,强迫了自己许久,才进入了古井无波的状态。用志不分,乃凝于神,神凝始可意到,神是心神,意是心意…… 一丝冰凉的真气在气海中被凝聚,在四肢百骸中游走一圈回到丹田。虽然还会有一些真气凭空消散,但是比起自己的陆家家传内功实在是强了太多。而且几个周天的运行,还打通了几处未被自己发觉的隐脉,使得真气运行速度又加快了一分。 感到自己的内息渐渐壮大,白景生也不禁有些欣喜。努力握住了拳头,再过些时日,应该就能把内功恢复到一两成了,再也不会像上次在演武场中一样,被人一招击溃了。等到自己再修习些时日,或许就可以下山去伏牛派遗址探查一番了。 白景生已经打定了主意,再过些时日,就去向王若儿告别。温柔乡即是英雄冢,安逸和享乐是最能消磨意志的东西,前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自己。会有恶战,流血,甚至死亡,可自己义无反顾。确认自己喜欢的人能好好活着,即使面对死亡也有如看到了未来。未来不仅是明天,未来在人心中,只要心中有未来人就能幸福。 所以对于大多数人短暂而平凡的既定命运来说,常年经历苦痛折磨的人其实未必是觉得苦痛的,只有对未来没有希望,对前路看不到光明的人才会沉溺在苦难中无法自拔。 想到王若儿,白景生又叹了口气。眼神也渐渐变得迷茫,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每次面对王若儿,自己的心就忍不住颤抖,他清楚的知道,长此以往自己一定会沦陷在王若儿的眸中,若是没有了仇恨该多好。当死亡成为宿命中的唯一权利,一切爱恨都是苍白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白景生哪儿都没有去,清早去演武场练功,听风依然会早早的就到了那里。只不过自从上次之后,顾起就再也没去过演武场,可能是听风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白景生也可以理解,一个如此年轻的一流高手,难免会心高气傲,败给李墨已让他久久不能释怀,再次被听风打击到信心,也是意料之中, 白景生微微一叹,不过他若是不能及时的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恐怕此生很难再前进一步了。未曾经历过挫折的天才往往会一蹶不振,反而那些经历过无数失败还能咬牙站起来的人会越走越远。 白离最近也没有找过自己,偶尔几次在山庄中碰见,也只是微微拱手便大步而过。白离看自己的眼神始终有些阴冷,但似乎也没什么动作,也可能在准备些什么,但这些对自己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若水山庄终究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短暂的停靠,而不是永恒的终点,自己的前路到现在还晦暗不明,但自己踏上了这条路就再也没有了回头的可能,只有循着一点微光不停前行,直到自己倒下直至死亡。 但白景生还是有些担忧。在开始修行寒玉决之后,虽然真气运行速度显著加快,而且凝聚气劲的效率也有了很大的提高,但是自己始终觉得真气运行的不太顺畅。每次真气运行至神阙和膻中穴的时候,真气仿佛遇到了莫名的阻碍。寒玉决太过霸道,几乎要生生的将陆家心法炼为己用。而且白景生知道的,自己的血液中还有第三种阻碍。 更可怕的是偶尔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出现,好几次夜间修行的时候,白景生几乎以为自己要走火入魔了。体内的真气像一壶烧开的沸水,咕嘟嘟的在体内乱窜。白景生明白王若儿一定不会害自己。看来自己是时候去找那个人聊聊了。 第十三章 云深路远风波起 床榻上,一个白衣青年正盘膝坐着,一丝淡淡的白雾在他头顶升腾而起。内息在体内游走一圈,却仍是受到未知的阻碍。一时间,白景生只觉胸口烦闷,气血逆行,难受至极。好不容易才将经脉中暴动的真气压制下来。却是再也不敢轻易行功了。 体内的陆家内功遇到刚猛的寒玉决好似碰见了天敌,异种真气几乎要被硬生生的同化掉,加上血液中的秘药药力仍在。三种力量冲突,白景生只觉气血不畅,浑身剧痛无比。好在三种力量互相抵消之下,体内的情况也没有变的更糟,内息也壮大了不少。 白景生走出房间,阴沉多日的天空终于放晴,铅灰色的云朵也变得纯白,一丝金辉落在脸上,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投影。只感觉心情瞬间开朗了不少。这几日阴雨连绵,着实让人气闷。 一边想着一边向演武场走去,离演武场很远就看到空地上围了好多人。白离,顾起,听风听雨等人俱在。王若儿远远地看到了自己,冲自己挥舞着手臂。白景生会心一笑,也快步走上前去。 还未走近,便看到演武场上气劲纵横,点点寒芒若隐若现。靠近一看,是顾起在场中,将他一支长枪舞的虎虎生风,枪尖撕破空气的厉啸发出空旷的回声。 听风也发觉了白景生走来,向他使了个眼色,白景生定睛一看,王安素和白离等人均站在一旁观看。这顾起在枪法上造诣颇深,一套枪法使完,在青石地面上留下了纵横交错的划痕。 白景生也是暗暗地点了点头,这个顾起虽然有些不讨喜,但是手下的功夫还是很硬的,而且如此年轻,今后必有一番作为。 顾起收了枪势,恭敬的站在王安素面前低头行礼,眼中炽热:“请庄主指点一二。” 王安素轻轻颔首:“嗯,你在枪法和身法的配合上配合的很好。小小年纪有此造诣实在难得。不过你的武功中却缺了一些东西。” 白离忍不住插嘴:“师父,徒儿看着顾起枪法流畅,气势凌厉。已是小成,不知是缺了何物?” 王安素瞪了白离一眼,道:“有势无神,如画龙无爪,画虎无目。今生成就止于此矣。” 顾起和白离均是一愣:“请庄主明示。” 王安素瞪着白离斥道:“此中道理,为师给你讲了多少次,可你偏是刀法只练其表。” 说着,王安素抽出了白离背在身后的长刀,大喝一声:“看好了” 一刀在手,王安素气势顿时一变,如渊渟岳峙一般高大不可测,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吸引在其身上,仿佛这天地间只剩下这一人一刀,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王安素举刀向天,一种寒绝天下的意境油然而生,众人皆是打了个寒颤,仿佛置身与冰天雪地之中,连灵魂都要被冻裂了。 王安素挥臂前斩,刀在手中,却仿佛飞出了一条白龙,把这天地撕碎,众人的身体皆不受控制,白景生也是好像身体被冻结,呆呆的看着这刀光白龙冲向天空。 “这便是那神,可求而不可得,须得用心感悟方能触摸。” 留下了这一句话,王安素淡淡的转身而去。场中众人仍然处于呆滞状态,白景生脑中仍然感觉着这天地被冻结,刀光如龙,斩尽一切的意境。 过了良久,众人才恢复正常。顾起面色复杂,深吐了一口气:“此等境界,我等几人倾尽一生也不知能否到达。” 白离将长刀归鞘,几次张口欲言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本以为已有了师父的五成功力,差距只在内力修为。不想在这刀法的已经上竟差了这么远。 王若儿摇了摇仍有些惊骇的白景生,小声道:“今天我爹本来是给那个顾起指点武功的。在比武大会上出类拔萃的青年俊杰均有一次向我爹请教武功的机会。但没想到我爹竟然会吓了咱们一大跳,刚才可真冷啊。” 这便是神么,好恐怖的刀意。白景生犹自不能平静,这种手段自己闻所未闻,这一刀若是向自己看来,恐怕除了引颈受戮之外别无他法。 白景生摇了摇头,这种境界离自己太远,过多思考反而会陷入迷茫。看着王若儿对刚才的一幕虽然目瞪口呆,却是根本没放在心上。不禁哑然,是了,王若儿只需安安静静的呆在若水山庄,便无人会不开眼的来寻她晦气。有时候,一个人单纯点,不去思考太多,反而会成为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 听风在王安素离开后,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依然在演武场中打起了拳。不过看他招式偶有走样来看,他心中也是颇不平静。白离急匆匆的追向了天武阁,只留下白景生和王若儿,以及顾起三人在场边站着。王若儿有些不喜这个顾起,拉着白景生便离开了此地。 将白景生带到湖边,经过近日的降雨,湖中的水位涨了一尺高,湖中的菡萏也显得更为娇艳,正值放晴,水边波光粼粼。王若儿坐在湖边笑着对白景生道:“我给你的功法你有没有好好修炼?” 白景生也在王若儿身边坐下:“多谢小姐了,我已经成功的练出了内劲,想来再过一段时日就能帮到小姐了。” 王若儿欣喜的道:“真的?小白你真是个天才,想当初我修习这个功法的时候可是一个月才入门呢。” 白景生摊了摊手,做无辜状: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是小姐送来的功法,在下整日勤学苦练夜以继日,些许成就实在不足挂齿。” 王若儿脸上一红,嗔怒道:“油嘴滑舌。”接着忍不住一笑:“你就叫我若儿吧,爹娘都是这样叫的,整天小姐小姐,听着怪难受的,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 白景生笑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今后还要若儿小姐多多照拂才是。” 王若儿笑着扬起下巴,拍着白景生的肩膀道:“那是自然。” 对视片刻,两人均是忍俊不禁。王若儿不记得多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这样平静安详的日子,不知还能过多久。 天武阁内,白离追上王安素,对王安素恭敬的禀报道:“师父,徒儿有要事相禀。昨日徒儿接到手下密报,说是那铁血堂已经进驻了伏牛派的遗址,堂而皇之的将原伏牛派的领地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 王安素冷哼道:“此事老夫已经知道了,铁血堂近年来势力膨胀的极快,不停的对外扩张。上个月还有两个小门派在铁血堂的势力范围内,以莫须有的借口被其驱赶。赵即明,可是野心大得很呐。” 白离愤愤的道:“那咱们该如何应对是好?这伏牛派遗址中可能有大秘密,琉璃短刀也是在伏牛派中不见了踪影。在辛子穆和左长青死后,伏牛派山门虽然空了出来,但也轮不到他赵即明去将其占了。” 王安素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水。对白离道:“急什么,上次虽然没来得及仔细彻查伏牛派各处,但据老夫所判断,此事应该是蓄谋已久,料想不会留下什么证据给咱们。” 看白离似懂非懂的样子,王安素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伏牛派靠近铁血堂的驻地。而且也不是什么重要地方。那赵即明愿意要就让他占好了。”王安素深邃的眸子忽然变得慑人:“我担心的不是铁血堂,而是那个朝廷啊。朝堂上下始终以统一江湖为目标,眼下不见他们有什么动作,老夫实在心中不安啊。” 白离向前一步道:“师父,要不要徒儿前去查看一番。” “不必了,老夫另有安排。”王安素望着白离,忽然皱眉道:“你就呆在庄中练功,瞧瞧你的刀法,练得像什么样子!”看着徒儿惭愧的低下头来,王安素又冷哼了一声道:“还有,你虽是我徒儿,但若是若儿实在不愿嫁给你,你便只当徒儿吧,寒玉决就不要想了。” 看着白离张口结舌的就要辩解,王安素不耐烦的一挥手将他赶了出去。这白离也就办事还算牢靠,虽然自己很早之前就知道女儿不待见白离,可也没想到竟然会跟一个唱戏的小子走的如此近。自己又不舍得真的强迫若儿嫁给不喜欢的人,若非自己膝下无子,唉。 伏牛派遗址内,当时打斗的痕迹已然清晰可辨,主堂已经坍塌,到处都是刀剑留下的平滑端口,远处的地上还有一道长数十丈,深丈许的深深剑痕,泥土经过几日雨水冲刷,仍能看到凝成褐色的痕迹。足可见当日的战斗有多么的激烈。 一群身着红色劲装的汉子正汗流浃背的清理这些残垣断壁,赵即明站在一旁指着那个高大的门楼:“将这个也拆了,伏牛派的东西,看着就晦气。对,还有大堂的牌匾,给我扔的远远的。” 旁边一个马脸的汉子笑着对赵即明道:“堂主神机妙算,不但挑起了纷争,而且占了这伏牛派,妙极妙极。” 赵即明淡淡的笑了笑:“哼,还没完呢。交代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马脸汉子肃容道:“在下亲自挑选了死士,绝对可靠。堂主放心,绝对万无一失。” 赵即明满意的笑了笑“等这个铁血分舵清理完成,便由你来负责。” 马脸汉子大喜的连连示忠。赵即明意味深长的露出一丝笑意。这个江湖,可不是仅仅靠勇力就能称霸的。 名剑门前,几名守山弟子正巡视着山门,自从伏牛派的事情传遍天下后,各个势力都加强了对山门的看管,掌门更是每天耳提面命,让他们更加不敢懈怠。 而且最近门中加入了一个年轻的护法,一人一剑在一天内将附近山寨的强盗杀了个干净,周围的贼人无不望风而逃,生怕被这个杀星盯上。,门派内也得到了不少金银和钱粮,让他们这些底层弟子也能隔三差五的吃些牛羊。故而看守山门虽然辛苦,可他们却毫无怨言。 忽然只听一阵杂乱的刀剑交鸣声传来。弟子们的神经瞬间绷紧,一人飞身回去禀报掌门和护法,另外几人全都呛啷一声拔出长剑,警惕的站在山门前,紧张的扫视着任何可疑的动静。 打斗声越来越近,只见两个汉子一个追一个逃,战作一团。下手狠辣,全都是冲着全身要害而去,要置对方于死地。 只有两个人啊。弟子们紧握长剑的手都放松了下来,一名弟子厉喝道:“兀那汉子,这里是名剑门前,招子也不放亮点,要打去远一点打。” 听到喊话,两个大汉都是一顿,对视了一眼,刀剑不约而同的插进了对方胸膛,眼睛一瞪,便气绝身亡。 一名守山弟子飞奔过来查看,探了探鼻息,大叫到:“死啦,两个都死啦,可真惨呦……” 几名弟子正唏嘘着,掌门和护法得到禀报,急忙飞掠而来。其中一人正是那在武林大会上大放异彩的天绝剑韦彧。 名剑门掌门谢毅简单的问了一下经过,便陷入了沉思。名剑门在这一带名声极盛,方圆百里无不以名剑门为尊,帮派驻地更是无人不知,寻常根本不可能会有人冲撞山门。莫非,真的是普通的江湖寻仇不成。 韦彧正翻检着两具尸体,忽然从其中一具尸体的怀中,掉出一个不大的小包裹。打开后是一把精美的短刀,刀刃清亮如雪,一看便是千锤百炼反复折锻而成,当看到刀身上的两个古朴的小字的时候,皆是瞳孔一缩。韦彧和谢毅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目中看到了震惊。 名剑门内,韦彧和谢毅静静地听着几名守山弟子七嘴八舌的讲着事情的经过。大致了解了之后,谢毅挥手让弟子们离去,对韦彧苦笑道:“跟伏牛派的事情经过如出一辙,只是不知为何会找到我名剑门来。” 韦彧坚定的向谢毅一抱拳:“掌门放心,咱们名剑门可不是伏牛派那种任人欺凌的小势力,门内好手众多。咱们只消以静制动,兵来将挡便是了。” “刚刚查看过,两个人尸体上毫无线索,好似就是两个普通的江湖汉。”谢毅也平复了心情,掂了掂手中的短刃,冷笑道:“不管是谁,把主意打到名剑门来,便是与我谢某为敌。吾辈修士,何惜一死。” 韦彧笑着宽慰谢毅道:“情况还没到那么危急,这样吧掌门,我先带着此物前往若水山庄交给王庄主并向他说明此物来历,如此便与咱们没半点干系了。说不得还能从若水山庄借些高手来助拳。” 那谢毅也是一方豪雄,当即便有了决断:“好,就依护法所言,请护法即可上路,免得夜长梦多。” 韦彧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又被谢毅叫住。谢毅取下腰间长剑递给韦彧:“此剑名‘藏锋’,乃我名剑门的至宝,也是我的信物。你带上它,去了若水山庄也好说话。” 韦彧接过藏锋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便驾马出了名剑门,整个过程不过一刻钟,果断利落,毫不拖泥带水。韦彧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多事之秋啊,这江湖恐怕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第十四章 总将心曲付瑶琴 元江城中,一个不起眼的小酒馆内,一间隔间里,两个男人对坐而着,面对满桌的珍馐谁也没有动箸,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气氛有些凝重。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是为什么,你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沉默了良久,其中一个白衣男子终于率先开口。 “当初你离开王府的时候,王爷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你还不清楚吗?”对面那人淡淡的道,声音有些嘶哑。 “你们到底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为什么我功力恢复的时候体内会有躁动!”白衣男子神情激动,一掌拍在桌上,震得酒水随着桌子一起剧烈摇晃。 对面那人端起洒了少许的酒杯,一口饮尽,慢慢说道:“此事是在下疏忽了,忘了告诉白公子,封住功力的秘药虽然对身体无害,但是当你功力恢复的时候,需要每个月吃一次碧落丹。”那人慢条斯理的将酒斟满,继续道:“不然的话,会渐渐失去身体的控制权,不但功力尽废,而且会逐渐无法说话,从而变成个瘫子。” 那白衣男子愤怒的一拍桌子猛然站起,指着那人怒道:“你们居然骗我!”观其相貌赫然竟是那白景生。 那人笑着给白景生斟满酒:“别着急嘛白公子,当初离开王府的时候,烈王殿下就已经告诉过你,这秘药是有后遗症的。可是你自己偏要吃的,这与在下何干?” 白景生冷哼一声坐了下来,冷冷的道:“让我进入若水山庄的也是你们,你们到底要我做什么?” 那人也敛起了笑意,看着白景生道:“很简单,我们要你从王若儿手中拿到寒玉决。” 白景生眼皮一跳,用一种毋庸置疑的口吻坚定的道:“这不可能,寒玉决乃若水山庄的至高心法。我只是一个护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到的”白景生的声音渐渐的冷了下来:“况且,你要明白,我跟烈王只是合作关系,目标相同而已。这种事情我是绝不会做的。” 接着,白景生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怒视那人道:“你们怎么知道王若儿身具寒玉决,上次王若儿遇刺,是不是你们做的?” 那人惊讶的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正因我们是合作关系,所以我们是不会动王若儿。但烈王殿下受尽了烈焰功灼心之苦,唯有寒玉决能解,并能让殿下的功力更进一步。只有你能接近王若儿,所以这件事若说有人能做到的话,那么这个人非你莫属。” 看白景生皱着眉头不说话,那人笑着道:“先别忙着拒绝,我知道这件事很难。但如今也只有托付给你了。况且,你不想报仇了吗?” 白景生眉毛一挑,眼神中便蒙上了一层杀机。那人笑着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看着白景生道:“以你现在的功力来说是杀不掉我的,而且杀了我对你也没什么好处。这里是六颗碧落丹,足以解除你体内的秘药,并保你半年无忧。” 白景生眼神中杀意退却,有些颓唐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人笑了笑:“如此便请白公子快些行动,我们保证过公子的事情是一定会做到的。”说罢,便转身离去,只留下白景生一人在隔间内失神。 过了良久,白景生才叹了口气,小心的将瓷瓶装好,走出了酒楼。 回到若水山庄后,白景生在屋内取出碧落丹服下,只觉丹田中涌起一丝清凉之气,散发到四肢百骸。过了片刻,待药劲完全化开后,白景生盘膝默默地运动,属于寒玉决和陆家心法的真气犹自缠斗不休,但是血液中那层若隐若现的隔膜已经不见了,真气运行至胸口,再也没有了气血翻腾之感。而且每运行一周天,真气都能完整的回归气海,气海的真气有如被放归大海的蛟龙,再也没了束缚,几个周天后,丹田的内力便多了两成。 白景生将剩下的药小心放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从开始到现在,他总有一种落入圈套的感觉。只是,面对王若儿,自己怎么也不忍心欺骗于她。眼前不自觉地浮现起王若儿那含笑的俏脸,一种深深的愧疚在心中升起。那个女孩苦苦等了自己那么多年,自己非但不能让她幸福,反而要用这种方式伤害她。可是,自己真的是身不由己。 自己是必须要报仇的。梦魇折磨着自己的每个夜晚,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浑身鲜血的父亲和烈焰升腾的陆家庄。白景生痛苦的低下头,任指甲深深的嵌入手掌,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爱着那个女孩,也同样爱着自己的家人。自己愿意用生命去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可是,自己也必须报仇。一丝丝鲜血从掌心滴落,在地上晕开,仿佛一朵鲜艳刺眼的罂粟花。 最悲哀的莫过于你明知道这么做会让自己痛苦一生,但是却身不由己。 白景生走出房门,失神的漫无目的的在庄中游荡。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自己真的很害怕王若儿突然从背后走出,叫自己小白,可自己无法直视她的眼睛。她是那么的单纯,即使受过伤害也仍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她已经很不幸,再也不能被这个世界伤害了。 悲闷的白景生正发着呆,一阵叮咚悦耳的琴音传入耳中。是琴韵小阁的方向,白景生默默地走过去,站在琴韵小阁门口,听着院内琴音,鼻子一酸,忍不住就要落下泪来。王若儿弹得不是别的,正是自己曾唱给她听过的那首凤求凰。 静静地听完,白景生已是悲从中来。慢慢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脑中仍回荡着悦耳的琴音,眼中浮上一抹温柔,心也慢慢的坚定起来。自己可能给不了她太多,可是却绝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感受着体内已然充沛的真气,江湖上能人异士极多,一定会有办法解决自己体内的隐患的。 坚定了信念,白景生当即便在院子中盘膝运功,进入古井无波的状态,一丝冰凉的真气在经脉中游走。院内的气温也不知不觉得变得寒冷起来。这寒玉决比自己的陆家真气强了实在太多,在打通了血液中的阻碍之后,真气运行速度更快了一分。 一丝淡淡的白雾从院内弥漫出来,附近的的气温都是骤然一降。 “妈的,怎么这么冷,这个白景生在搞什么鬼。”白离忽然感到皮肤一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自己不过是随便逛逛,谁知走到琴心小阁附近,感觉气温比其他地方冷了太多。虽然现在已过了六月,白离仍是被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默默地运转内力在体内游走了几圈,白离才感觉寒意消散了不少。这个白景生还真是惹人厌,自己早晚要给他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白离走进琴心小阁,只见白景生正盘坐在院内,一股股寒意以他为中心向四面散发开来。白离不禁张大了嘴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这种气势自己只在师父和王若儿身上感觉到过,这分明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寒玉决! 白景生此刻仍在古井无波的状态中,用心的感觉着身体的每一丝变化。气劲在体内游走,周身经脉被拓宽,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雀跃,贪婪的吐纳着每一丝真气。 白离看着白景生在在院中盘膝闭目坐着,眼神变了又变。嫉妒的目光几乎要把白景生烧成了灰烬,几次欲抬起手掌,想要向白景生顶门落去。但还是强忍住了心中的怒火。 自己苦苦追寻了这么久,十几年来侍奉师父尽心尽力,为若水山庄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身上不知留下了多少伤痕。自己胸口至今还有一条几寸长的剑痕,几乎把自己剖成了两半,这都是在外出完成各种任务时留下的。可是师父一拖再拖,始终不肯教自己寒玉决,没想到竟然传给了这个唱戏的小子。白离狠狠的握住了双手,自己真想趁现在把眼前这个小子毙于掌下。 白离胸口剧烈的起伏,狠狠的看了白景生一眼,转身离开。回到自己的别院中,白离仍是气愤难平,一丝难掩的嫉恨在眼中挥散不去。自己不明白究竟哪一点比不上这个小子,竟能让师傅另眼相待。自己可是他的徒儿啊,师傅的心,居然会偏向一个外人。 白离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我不甘啊!胸中抑郁难平,霍的拔出长刀,刀光一闪便将面前的石桌劈成了两半,在地上留下了一条深深地刀痕。白景生,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惹怒我白离的下场! “少庄主,不知是何事让你发这么大脾气啊。”顾起笑嘻嘻的出现在别院门口,看着白离道。 “滚出去。” 白离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眼看顾起进来,想也不想,一刀便照着顾起的面门劈了过去,这一刀含恨而发,快若流光,如一道白色的闪电,倏忽间便到了顾起面前。 顾起吓了一跳,本能的双脚一点便向后急退,连忙道:“少庄主,你这是怎么了?我是顾起啊。” 白离一刀快过一刀,逼得顾起左闪右避,狼狈不已。直至一套刀法施展完,白离才长舒了一口气,将刀抛下,默然无语。 顾起后背都湿透了,本是来找白离喝酒,没想到刚进院门,迎接自己的便是劈面一刀。白离好似发了疯一般,那恶狠狠的眼神看到自己心头发凉。 “少庄主?”顾起看白离站在原地久久未语,慢慢靠近他,小心的叫着。 白离颓唐的坐在石凳上,胡乱抱了抱拳:“刚才白某有些失态,让顾兄受惊了,还望勿怪。” 顾起看着地上被劈成两半的石桌和那道深深的刀痕,心中暗暗一惊。将碎裂的石桌扔到一边,坐在白离对面道:“看少庄主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不知顾起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若有需要,请少庄主尽管吩咐。” 白离默默的回房拎出一坛烈酒,拍开泥封,用力的灌了一口,然后扔给顾起道:“喝。” 顾起不知所以,但也看得出白离好像心情非常糟糕,也识趣的不去触怒他。便也随着他长饮了一口,将酒坛扔在地上。 二人就这样默默的喝着,白离只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付出却没有得到成比例的回报。心中就是一阵郁结。眼看着面前的顾起一言不发的陪着自己喝酒,胸中顿时一暖,只觉这个顾起看着越来越顺眼,武功也不差,倒真是个可以相交的人。 又喝了一会儿,白离心中带气饮酒,已是有了些醉意。顾起看一坛酒已被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个精光,便抛下酒坛,对白离道:“顾起进入若水山庄也已经有了些时日,心中常感念少庄主平日间对在下的照拂。若是少庄主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消一句话,刀山火海在下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白离听着顾起的一番话,心中感动不已,终于有一个真正的好朋友能知道自己的痛楚了,便也不再隐瞒,将白景生平时如何可恶,处处与自己为难。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向顾起倾诉着。但他还保持着最后的清醒,没有将关于寒玉决的事情吐露半分。 顾起听得义愤填膺,大怒道:“我还只当这个白景生是个好汉子,没想到竟然如此可恶。少庄主你等着,我这就去将那个白景生的脑袋拧下来给你出气。” 白离更加感动,连忙摆手道:“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在若水山庄中不得私斗。”白离有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况且,若儿小姐平日里对他多加关照,实在动他不得啊。” “那又如何,不过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白景生整日耀武扬武不成。”顾起愤愤的一跺脚,在青石板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脚印。 白离道:“我知兄弟武功高强,白景生绝非对手,可是却也不能如此鲁莽,当从长计议才是。” 顾起愤愤的坐下,看着仍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白离又回屋抱出一坛酒。顾起陪白离喝了一会儿道:“少庄主武功高强,为人又仗义,何不另起炉灶。自己开宗立派,当能成就一番伟业。” 白离灌了一口酒,颓唐的说道:“我自小便被师傅收养,若水山庄便是我的家,所学武功也尽是师傅所授。开宗立派不过惹人笑耳,只求能在这若水山庄中建些功业,今后好在庄中掌事。” 顾起神色一动,白离竟然没有严辞驳回自己,便又笑着对白离道:“是顾某失言了,这若水山庄早晚都是少庄主的,又何必开宗立派呢。来来,喝酒喝酒。” 白离眼神中伤感更盛,苦笑道:“那可未必,别看我现在风光,只是若是我不能娶到若儿,这若水山庄日后将落于何人之手,还真不好说。”说着,又重重的饮了一口酒。 顾起大笑道:“此有何难,若是少庄主真的志在若水山庄,小弟或许可以助少庄主一臂之力。” 白离眼中顿时清醒了不少,大喜的握住顾起的手臂道:“真的?请兄弟教我,若是我能接管若水山庄,今后必将与兄弟共富贵!” 顾起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帮主少庄主乃是小弟义不容辞的责任,只不过,少庄主需要跟在下去见一个人,只有他能帮助少庄主你。而且不但是若水山庄,就是整个武林都不是没有可能。” 白离闻言一惊,酒意醒了大半,这顾起似乎话中有话,但是想到自己为若水山庄立下汗马功劳,可是师傅却将寒玉决传给了白景生,心中不平衡感越来越重,对王安素也有了一丝恨意。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多谢兄弟了,不知是何人,还望兄弟代为引荐。” 第十五章 一念失心梦归处 元江城中,醉醺醺的白离被顾起七拐八绕的带着转了几大圈,酒意早已醒了大半。想起自己刚才酒后失言,不禁暗暗后悔,眼下不知道顾起要带自己去哪里,一边警惕的打量着四周环境,一边暗暗揣度顾起的用意。 自己倒不是真的对师傅有所怀恨,师傅收养自己并教给自己武功,自己是时时感念在心的。只是对那个白景生颇为不忿,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何那个唱戏的竟能得到师傅的青眼。想到白景生,一丝强烈的嫉妒在心中挥之不去。罢了,且看看这个顾起有何图谋吧,若真的能使我得到若水山庄,倒不妨听听他的条件。 眼看着绕了许久还没到地方,走的路越来越偏僻,人烟也越来越稀少。白离不禁抓紧了长刀,身体紧紧的绷着,心下也是有了一丝不安。感受到手中刀柄冰凉的温度,才多少有了些底气。哼,不管前方是什么,自己一人一刀斩破它就是。忽然想到自己的刀法均为师父所授,便有一丝负罪感油然而生。白离赶紧摇了摇头,努力不去想这些。是属于自己的,自己一定要用双手把它夺回来,一定。 顾起感觉到白离的紧握长刀的手臂和布满全身的真气,回头对白离笑道:“少庄主不必紧张,小弟是万万不会害少庄主的,只是向你引荐一个贵人。他能给你一切你想要的。” 白离哼了一声没有接话,静静地跟着顾起走着。终于在转过几道弯后,顾起在一个隐蔽的庭院前停下了脚步。 庭院前是两个身着劲装的大汉,白离一看到他们便是心中一紧。这两人气势骇人,呼吸间真气鼓荡,乃是不输于自己的高手。 顾起笑着向那两个大汉一拱手,从怀中掏出一枚令鉴,笑着道:“二位大哥,在下带来了若水山庄少庄主,还望二位向先生通报一番。” 大汉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令鉴,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其中一人便向院内走去。过了片刻才出来对顾起道:“先生请你带客人进去。”说罢,挡在白离面前,瞟着白离紧握在手中的长刀,没有说话。 顾起恍然的带着歉意对白离道:“抱歉少庄主,进园中是不许携带武器的。” 白离大怒便欲转身离开,一路上便觉得有些不妥,如今将随身兵刃交出来,便等于是将身家性命交予他人之手。谁知道园中有什么在等着自己,若是一群埋伏好的高手,自己岂不是要含冤葬身此地。 顾起连忙陪着笑拦住白离道:“少庄主息怒,在下以性命担保绝不会对少庄主不利。只是既然来到了此地,少庄主何妨进去看看呢。我相信里面一定的人一定不会让少庄主失望的。” 白离冷哼了一声,若是自己不敢进去,倒真像是自己怕了一般,平白弱了自己名头。而且顾起口中的先生也让他颇为好奇,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能让自己达成夙愿。心下一咬牙,将长刀连鞘插在地上,跟着顾起走了进去。 进园穿过了一条幽静的小路,一扇房门出现在面前。白离心中一紧,门的两侧又是两个气息雄浑的高手,应该是早已得到通禀,看也没看自己一眼。顾起笑着推开房门对白离道:“少庄主请吧。”说罢率先迈了进去。 白离眼神一动便跟了进去,但仍是全身真气蓄势待发,暗暗戒备着。不管了,是人是鬼进去瞧瞧便知。 进去后,白离不禁吃了一惊,屋内只有一幅桌椅和一些简单的摆设,一个青袍男子负手背对着自己站着。顾起恭敬的束手站在一旁。 那青袍的中年男子转过身来,端地是星目剑眉一副俊朗模样,面上不怒自威,身上的青衣虽然样式简单,但白离一眼就能看出面料乃是最顶级的冰蚕丝织成,头顶的束冠也是花纹古朴,材质珍稀,一看便知出于名家之手。浑身散发出一种古朴的尊贵之气。白离打量了这个男子一眼,心知此人必然不凡。 青袍男子率先开口道:“这位便是若水山庄的白离白少庄主吧,果然是人中之龙不同凡响。”说着微微的点了点头,眼中一片赞许之色。 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让白离皱了皱眉,但自己只在师傅身上感受过这种气势,但又跟自己师傅不太相同。王安素是那种张狂的霸气,好似泰山压顶一般给人压迫。而眼前这位则是让人自觉形秽的贵气,如春风化雨,却让人提不起反抗的心。尽管不太一样,却同样迫人。 白离心思转得极快,暗暗猜测着此人身份,但仍是抱拳道:“在下正是若水山庄白离,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青袍男子淡淡的道:“在下沐宁。” 沐宁?没听说过。等等!白离忽然瞪大了眼睛,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不平静,眼中满是骇然。顾起笑着对白离道:“不错,这位便是沐王朝的宁王殿下。” 过了好久白离才稳定了情绪,实在没想到眼前这位便是王朝的两大皇子之一的宁王。只是朝堂和江湖的关系素来紧张,在老皇帝沐武年轻的时候曾试图用军队强行收服各大江湖门派,遭到了整个江湖的强烈反弹,最终使得两方关系势同水火。前一段时间,白离还亲自带人铲平了王朝铺设在元江城中的据点。 而且据说老皇帝沐武已经放出话来,哪位皇子能收服江湖便传位于他。这个立场使得气氛有些尴尬,白离实在想不通宁王为何要见自己,难道是要寻自己晦气不成。可是仔细想想又不大可能,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哪怕自己死了,只要师傅还在,若水山庄就仍是不可动摇顶级势力。 想不通其中关节,白离索性不再去思考这些,干脆的拱手道:“在下乃江湖上的粗鲁汉子,恕在下礼数不周了,不知宁王殿下有何指教。” 沐宁微微一笑道:“都是江湖儿女,理应不拘小节。指教不敢,本王是来替白公子达成心愿的。” 白离眼神一缩,想到方才在若水山庄中顾起对自己的一番话,不动声色的道:“殿下这是何意,白离听不明白。” 沐宁哈哈大笑:“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不过本王相信白公子是个聪明人。在下愿意全力帮助白公子登上若水山庄庄主之位。但是还请白公子在达成心愿之后能为我沐王朝和天下太平尽一份力。” 白离心中冷笑,原来是想收服自己,控制若水山庄,这宁王还真是打的好算盘。当下看着沐宁道:“殿下说笑了,在下承蒙师傅大恩,不敢奢求太多,只愿在若水山庄中谋个衣食无忧罢了,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 沐宁失笑道:“难道白公子就当真看不上这天下第一势力不成。”说罢,看着白离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也是有些失笑:“是本王忘了,白公子乃是王庄主的唯一真传弟子,这若水山庄只怕不需在下相助也是囊中之物。只是...”沐宁看着白离的眼睛到:“只是白公子就那么确信尊师会将这个位置传给你吗?” 沐宁语音一转,继续道:“或者说,难道白公子今生之志止于此乎?” 白离看着宁王,笑了一下道:“若是殿下只能以此来劝我,我想我们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我相信若是我去找烈王,烈王殿下一定可以拿出更好的价码。” 宁王哈哈笑道:“哈哈哈,本王知道往若水山庄安插人手,难道烈王不知道不成?若是我那好哥哥连这些都做不到,倒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白离心中不停的盘算着,拱手道:“不知殿下此话何意?” 沐宁负手而立,昂首道:“本王愿全力支持白公子接管若水山庄,而且本王承诺,若是本王能够继承大宝,必将助白公子统一江湖,不知白公子意下如何?” 统一江湖!白离身子一颤,心砰砰的跳了起来,这可是自己师傅都没敢想的事情啊。江湖上高手众多,南方更是有慕容公子的风云剑阁盘踞,以若水山庄个人之力,称霸北地十三省已是极限。统一江湖无异于痴人说梦。不过若是有了沐王朝的鼎力相助,也不再是不可能的事了。武林盟主,号令江湖,莫敢不从。想到这里,白离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只不过,这个宁王为什么要帮自己,他究竟要自己做什么呢? 白离强忍住内心的火热,淡淡的拱手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知宁王殿下需要在下做什么吗。” 沐宁大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白公子放心。在下是不会让白公子做诸如杀亲弑友的恶事的。只是在白公子达成夙愿之后,在本王需要的时候,还望白公子不要推脱。” 白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让自己伤害师傅就行。一想到师傅,那个如神山魔岳般高大的身影又浮现在自己心头,白离心中蓦然涌起一丝惧意。师傅对自己来说是那么的高不可攀,而且对自己恩情极重,若真是让自己弑师,自己还当真不敢。 对不起了师傅,我一定会带领若水山庄站在群山之巅,待我统领若水山庄,一定会第一个灭掉风云剑阁给您老人家出气。白离暗暗打定了主意,而且条件对自己来说也不是不可接受,便当下躬身抱拳:“多谢殿下,白离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沐宁哈哈大笑:“好,好。白公子果然有远见,本王决不食言。就先帮助白公子取得若水山庄再说。此间若是有需要我王朝力量的地方,白公子只需告诉顾起即可。” 白离复杂的看了顾起一眼,自己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这个在比武大会上脱颖而出的年轻高手竟然是宁王的人,枉自己还当他是兄弟,没想到竟然藏得如此深。” 顾起看白离望向自己眼神闪烁,心中知其所想。重重的躬身抱拳,诚恳的道:“在下先前对少庄主有所隐瞒实属情非得已,少庄主要相信在下绝无恶意。今后也必将全心全意的帮助少庄主,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白离心中冷哼,不去看他,向宁王一抱拳:“如此,在下便告辞了,还望殿下不要忘记今日所言。” 说罢,便转身出了房门,白离看着屋外的景色,只觉恍如隔世,不过是区区几刻钟的时间,自己便踏上了一条以前从未想过的路。白离用力的握紧了手掌,我白离一定会站在这个江湖的巅峰,待我统一江湖,再向师傅请罪不迟。 回到若水山庄,白离仍是心中有些感慨,路上遇到王安素,也只是低着头恭敬的行礼问好,便匆匆回了别院。 顾起跟过来,看白离仍是冷着面孔,知他心中不悦,便搬了坛酒来与他谈心:“少庄主,在下绝非有意欺瞒,只是看少庄主整日为了琐事烦心,实在是想为少庄主出些气力。更何况,跟随宁王殿下也不与师门相悖。少庄主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白离拎起酒坛喝了一大口,心中苦涩,但知事已至此已是骑虎难下,再也没有了退路可言,此事若是被师傅知道了,以师傅的脾气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毙于刀下。只得深深的叹了口气,只是喝酒,却不再说话。 一坛酒喝完,白离本就是之前饮了不少,只觉醉意渐涌,也无心用真气逼出酒意。想了想也就释怀了,人生苦短,何必斤斤计较。自己应该不算是背叛师门吧,待到自己统一江湖,师傅便一定会知道,我白离也是可以依靠重用的对象,绝不比那白景生差。 想到白景生,白离戾气又充满了胸膛,这一切都怪那个唱戏的小子,若非他处处与自己为难,自己又何苦投入宁王门下,使得自己成了个叛师的小人。可恶的白景生!白离不禁紧紧握住了拳头,我一定要让师傅看看,自己才是若水山庄最佳的继承人。 过了片刻,白离才想起向顾起问道:“只是眼下,宁王殿下答应了我的若水山庄庄主之位,不知如何兑现?” 顾起哈哈大笑:“此乃小事矣,顾某有一计,可让庄主对您刮目相看。” 白离眼睛一亮,连忙凑了过去道:“不知是何种计谋,需要在下如何做?” 顾起笑道:“此事易耳,少庄主只需做出一番功业,让庄主看在眼里即可。” 白离叹了口气:“吾亦知如此,只是该如何做,还望顾兄教我。” 顾起凑到白离跟前道:“眼下江湖局势动荡,庄主也为此颇为焦虑,少庄主何不出门招揽各派,若能招得众多江湖门派投入若水山庄之下,必将极大的壮大本庄势力,更能让王庄主知道少庄主的能力和才干,对少庄主另眼相看,知道只有你才是若水山庄最合适的继承者。” 白离闻言大喜,抚掌笑道:“此计甚妙,若我能说服众多门派来投,师傅一定就就知道我白离的本事。只是江湖上门派众多,咱们该从何处入手呢。” 顾起想了想道:“南方不成,出了元江城向南数百里乃是净影寺,无量山,玉华门,湘西排教。再往南就是风云剑阁的势力。不成不成。向东一直走是白蛟帮,天河会,洞湖会为主的众多靠水势力。接着便是那沐王朝的地盘。也不妥。嗯……唯有向西招揽了,西南方除了昆仑派,铁血堂等几大势力之外,有着众多的中立势力,这些都是可以拉拢的对象,少庄主不妨试试。” 白离沉吟片刻,想了想也觉得可行,便点了点头:“如此便依顾兄所言,明日一早我便出发。” 第十六章 玉龙难离瀚海滨 时间已近六月底,天气变得燥热,烈阳似乎要把大地烤干,即使入了夜,地上仍蒸腾着酷热的暑气。蚊虫也变得恼人,窗外整晚都回荡着不绝于耳的蛙鸣,偶有风过,带起簌簌的回声,让人心烦意乱。 白景生从床上坐起来,一整晚都在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酷热和蛙鸣吵得他扰不胜扰。本来自己是可以用内力隔绝暑热的,寒玉决更是可以让屋内如朔九寒冬。但自己自从秘药解除,又在庭院内运功之后造成很大动静之后,便再也不敢在若水山庄内驱动寒玉决了。 昨天自己在庭院中运功,待自己从入定状态醒来的时候,身边的景象吓了自己一大跳。本是六月下旬,可是身边的花草却结了一层厚厚的寒霜,院子里冷若冰窖。寒玉决不愧是天下最顶尖的内功心法之一,在自己完整驱动的时候在院中造成了可怕的波动。 自己至今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幸亏没有被人看到,否则自己身具寒玉决的秘密一旦暴露,不但是自己会被王安素杀掉,就是王若儿也会被自己牵连。可偏偏寒玉决刚猛霸烈,属于陆家内功的真气已经快被同化殆尽,自己也无法催动陆家的内力。一想到这夏天才刚刚开始,自己却不能用真气祛暑,白景生就是暗暗叫苦,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自己的秘药解除,功力开始恢复后,身体对寒暑的抗性又强了一分。这几天跟听风习武的时候,自己身具的内功被王若儿找了个其他功法的名头糊弄了过去,可是一直这样终归不是办法,自己早晚会被听风和白离等人发现的。 想了一会儿,看到天边启明星升起,若有若无的鸡鸣声回荡在庄中。白景生睡意全无,穿好衣服走向演武场。彼时天刚蒙蒙亮,天空是淡淡的幽蓝,来自奔腾不息的元江的水汽蒸腾出薄薄的雾气。演武场一个人都没有,终于来的比听风早了,白景生嘴角微扬,舒展了一下身体,缓缓的打起了拳。 过了片刻,听风来到演武场,看到白景生早已在演武场练得满身大汗,也是一呆,白景生忍住笑:“听风大哥早啊。” 看着听风瞥瞥嘴角,无语的样子,白景生觉得有趣,觉得一整天的心情都愉悦了。 两人一直练到太阳升起,直到这演武场再也没法呆了,才各自散去。白景生回到房间擦了擦身体,刚准备换件衣服。便看到王若儿大叫着跑了过来。 “小白,小白你在吗。” 冲进来一看,白景生正赤着上身擦拭,经过几个月的重新习武,白景生的身体变得健硕有力,肌肉也是棱角分明。王若儿脸上一红,心砰砰跳,连忙转过身去:“你快把衣服穿上。” 待到白景生收拾好,王若儿才稍微平复了一下,看着白景生笑道:“没看出来,小白你现在的身体很强壮嘛。” 白景生坐下笑道:“辛苦习武那么久,也总该有些成效才是。不知若儿小姐这么早来找在下有何吩咐?” 王若儿斜睨了白景生一眼,不满的道:“我在演武场找了你半天,你却不在,就知道你准在房里。”然后面含期待的对白景生道:“小白,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的功力有什么水准了?” 白景生想了一下,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应该在江湖二流水准吧。” 王若儿高兴地拍手道:“太好了小白,我就知道你是个天才,没想到武功进境竟如此快。常人若想有二流的功力,都得需要数年时间打磨,小白你几个月就练成啦。” 白景生笑道:“若儿小姐突然问起这个,可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 王若儿看着白景生认真地道:“还真是有需要小白你办的事情。”看到白景生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满意的继续道:“刚刚天一亮,白离便去找了我爹,说是近来无事要下山历练一番,便独自出庄去了。我正好想错开他去查一件事,但是此事我不想让爹知道,所以听风听雨不能去,就只有来找小白你了,没想到小白你的武功进境竟然这么快。” 白景生心中一动,便郑重的对王若儿道:“在下从进入若水山庄的第一天便向小姐发过誓,一定会尽全力为小姐分忧。只是不知道小姐需要我做些什么?” 王若儿眼中满是感动,心中却划过一丝伤感,缓缓的道:“我需要小白你去探查一下前些日子伏牛派之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再顺便帮我查一下当年陆家的事情。我知道很难,但我也只能拜托小白你了。” 白景生的目光有些复杂,从若儿说不想让她爹知道时就猜到或许与自己有关了,却仍是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要求。看着王若儿渐渐暗淡下去的眸子,不禁有些心痛,坚定的道:“小姐放心,白景生一定不负所托。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启程” 王若儿笑了笑:“就知道小白你最靠得住,你先等等,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说罢起身跑出了琴心小阁。 白景生长舒了一口气,自己还在想如何跟王若儿告辞,去探查一下伏牛派,王若儿这个要求正中自己下怀。可转念想到今后将很久都看不到这个言笑晏晏的女孩,便是有些失落,平日里经常在一起到不觉得,知道即将分开之际才发觉自己竟是有些不舍,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庄中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会不会整天闹着去元江城中玩,自己不在她身边,也不知她是否习惯。人都是这样,只有对失去或未得到的东西贪恋执着。 想着这些,白景生忽然苦笑,王若儿心中念念不忘的是陆景,可不是自己,世上已经再也没有陆景这个人了。可是王若儿的身影就在自己心中挥之不去,这个坚忍又倔强的女孩,自己真想用所有的一切去保护她。 白景生摇了摇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又将那个小瓷瓶慎重的揣在怀中。慎重的思考着出庄之后的打算,心中渐渐有了个规划。待会儿王若儿回来时跟她说一声,也不知行不行得通。 琴韵小阁,王若儿正手忙脚乱的翻检着箱子,身后是一个巨大的包裹,王若儿不停的从梳妆柜中取出物品放进去。一件又一件,过了好久,王若儿才满意的将包裹打结,如扛着一座小山般向琴心小阁跑去。 小白要出庄去了,这一别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一想到这里王若儿的鼻子就有些发酸,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自己爱的明明是陆景,自己是一定要嫁给陆景的。可是小白,他本来就那么苦,现在又要流浪江湖,不知要遭多少罪。但是自己真的需要知道真相,也需要帮助爹爹。 气喘吁吁的扛着包裹放在白景生面前,也幸亏自己有些功力,否则就凭自己瘦弱的身体,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动的。看着白景生目瞪口呆的表情,王若儿歪着脑袋想了想,郑重的从腰间解下一个精致的香囊递给了白景生:“这是我亲手做的香囊,希望它能保你一路平安。” 白景生接过香囊,心中泛起一圈涟漪,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俏丽的脸和发际间细密的汗珠,心中涌起一阵柔情。无论如何,自己一定会保护好这个人。 背起王若儿带来的包裹,将自己的行李轻轻一挎,便跟王若儿并肩走出了院门。一路无言,两人都是想着心事,直到走到山门前,白景生将包裹放上王若儿早已备好的骏马。冲着她微微一笑:“若儿,我这便去了,你一定要保重。”说罢翻身上马,看着王若儿有些伤感的眼神,心中也是一阵刺痛。希望她能在庄中过的好。长叹一口气,双腿一夹马腹,骏马便向前缓缓的提速。 王若儿看白景生上马离去,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伤,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冲着白景生的背影挥手大喊着:“小白,你一定要安全回来啊。” 白景生听到身后传来带着哭腔的大喊,心中颇不是滋味,用力一挥鞭:“驾”,便疾驰而去。 直到白景生驾马走远,消失在地平线,王若儿才收回了一直注视的目光,缓缓的转身离去。 官道上,某处密林旁,一个负剑的年轻男子驾马疾驰而过,不停地用力挥鞭,丝毫不爱惜马力。不知过了多久,男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自己一连两天不眠不休的狂奔,早已是身心俱疲,身下的马匹也是口吐白沫,眼看着就要倒毙当场。男子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是必须要找地方住一晚了,唉,也不知这若水山庄还有多远。 男子翻身下马,缓缓的将马牵到一条小溪旁,任马儿自由饮水。自己也用冰凉的溪水洗了洗脸,满脸的沙尘被洗去后,露出一张英俊而坚毅的脸。不是别人,正是从名剑门往若水山庄去的那天绝剑韦彧。 名剑门位于若水山庄的西南方,千里路程,说来也不算远。只是韦彧日夜兼程,又得不到补给,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而且这偏僻的官道上人烟稀少,这一路上韦彧不知杀了多少强盗,均是看他单人孤马,见财起意之辈。 可是韦彧的包裹中有着非常重要的东西,这才行了一半的路程,马儿便体力不支,也不敢强行催马,只得慢慢前行,只求前方有驿站或者集市,好让自己换个座驾。 韦彧抬头看着天色已经暗了,牵着渐渐恢复的马匹,缓缓的在官道上走着,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漆黑,看不到一丝灯火。韦彧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又要风餐露宿了。住在野外韦彧是不怕的,只是心忧名剑门。伏牛派之变传遍天下,江湖上无人不知,此次琉璃短刀落入名剑门绝非吉兆,只怕是有心人故意挑起事端。名剑门在自己离开后,顶尖战力已是锐减,不知能不能抗住贼子的侵犯。 想到这里,韦彧心急如焚,顾不得尚未恢复的马力和饥肠辘辘的身体。翻身上马,向前疾驰。心中默默地念着,再坚持一下,只要自己到了元江城便好了。也不知是说给谢毅听还是给马儿听。 行了数里,天色已是黑透,只有初夏漫天的星光在头顶闪烁。前方仍是看不到任何有人烟的迹象。正当韦彧已经放弃强行赶路,准备找地方露宿的时候,只见远方传来一丝微弱的火光。 是篝火。韦彧心中一动,驾马缓缓向火光处靠近,火光越来越清晰。韦彧轻轻翻身下马,将马儿拴在远处一颗矮树上。背起包裹拔出长剑。警惕的向前探查着。这荒郊野岭,不知是敌是友,实在由不得他不谨慎。 待到走到近前,只见篝火上架着烤的滋滋流油的肥兔子,几名大汉正围着篝火懒散的坐着。 “李大哥,你说咱们能顺利找到太子殿下吗?”一名正在翻烤野味的大汉开口道。 “一定可以的,咱们已经打听到了确凿的消息,太子殿下加入了名剑门,只要咱们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一定可以到的。”另一汉子漫不经心的答道。 “哎,你说太子这是何苦呢,放着好好的皇子不做,非要跑出来做剑客。打打杀杀的事情,由咱们代劳不就行了。太子殿下只消说一声,不管是哪儿的龟孙,咱们兄弟几个乱刀齐上,还能失了手不成。”那翻烤兔子的汉子一边说着,一边撕下一条兔腿,放在嘴中大嚼着。 “张三你给老子留点。”旁边的汉子夺过兔子,抽刀将其剁成几大块,扔给其余几人。一边说道:“太子殿下此番已经出门几个月了,咱们遍寻他不着,好不容易在武林大会上得到了一点消息,这次一定要将太子带回去登基。” 张三叹了口气道:“是啊,陛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可能不知道哪天就不行了,这太子又找不着,我大秦也无其他皇子。这皇位就是非太子莫属。皇后已经给咱们下了死命令,就是绑也得给太子绑回去。” 旁边的李四轻笑了一声:“你说得倒轻巧,太子立志要当一个剑客,这些年苦心修剑,你打得打不过还是另说。再说了,太子若当真拼死反抗,咱们也不敢当真和太子动手,束手束脚,免不得给太子爷一剑杀了。” 旁边的王五插话道:“李大哥说的是,咱们还是需得苦心规劝,让太子乖乖的跟咱们回去才是。万一陛下驾崩了,咱们还寻不着太子,等着哥几个的就是枭首一刀了。多少条命也不够杀的。” 李四大怒道:“呸呸,什么驾崩,你这么咒陛下,小心给人听了去。陛下宅心仁厚,待咱们极好,咱们自然是要出死力的。若真是寻太子不着。咱们也不必回去受死,当即拔刀抹了脖子便是。” 王五笑道:“这荒山野岭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又能被何人听去了。我也不是要咒陛下,只是咱们须得合计一下,如何捉住太子才是正理。” 几人纷纷点头称是:“要捉住太子还不能伤了他,当真是难了,这种功夫咱们还没练成呢。” 正说着,一个黑影翻身跃出,只听众人耳边传来一声淡淡的话音:“好啊,是谁要捉住我啊?”竟是那韦彧。 第十七章 策马困渡千重浪 听得后面响动,几名汉子均是一惊,瞬间抽出武器,结成一个圆阵,戒备的看着来人。无声无息的被人欺到身后,当真让人后怕。待得看到韦彧背着长剑慢慢从黑暗中走出,几人皆是一愣,随后纷纷抛下武器。 “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韦彧在篝火旁坐下,取过火上烤着的另外一只半熟的野兔,毫不客气的大吃了起来。几人见韦彧饿的狠了,急忙从取出水囊和干饼递给他。待得韦彧将一只烤兔吃的干干净净,又舒服的喝了一大口水,那张三才笑着问韦彧道:“我们几人还寻思着去哪里找殿下呢,没想到殿下竟然在这里。” 韦彧看着他们,皱眉道:“你们刚说起我父皇病重,到底怎么了?” 李四道:“陛下乃黄龙临世,自然是好得很。只是年事已高,身体渐渐不支,年轻时受到的暗伤也有复发之势。为免生变,皇后娘娘特命我等数人来寻殿下回去继承大宝,请殿下跟我等回去吧。” 张三王五等人皆是单膝跪地,望着韦彧齐声道:“殿下,跟我们回去吧。” 韦彧眉头大皱,闪过身道:“父皇病重,我当然会回去看望他。只是我心系剑道,对皇位毫无兴趣。你们回去请我母后另择贤能吧,况且,我现在有紧要事情要做,等我做完了事自然会回去一趟。”说罢,转身便欲离开。 几人闻言大急,连忙拦住韦彧道:“陛下一脉仅殿下一人承嗣,这皇位非殿下莫属,殿下万万不可推脱。还请殿下跟我等走一遭吧。” 韦彧不耐烦的挥手道:“我皇叔一脉子嗣众多,由他们代掌即可,反正我是不会去当那劳什子皇帝的。” 李四道:“此言差矣,皇族宗室,殿下为正统,大秦万民归心,殿下便是那天选之人。这皇位殿下是坐定了。” 韦彧大感头疼,自己一心向剑,可偏偏父皇膝下只有自己一个儿子,这可当真棘手的紧。但自己从小便立下宏愿,要成为一名伟大的剑客,皇位对自己来说是个可怕的束缚。 想到这里,韦彧打定了主意,冷哼一声,不去看苦苦哀求的几人,抬腿向外走去。今夜加紧赶路,等到自己将琉璃短刀送到若水山庄再看看父皇,然后便返回名剑门,自己的路,才刚刚开始。 张三等人见韦彧真的要离去,闪身将韦彧围在中间,跪在地上齐声悲求。可韦彧心意已决,运用身法,一个轻晃便跳了出去。 张三李四等人对视了一眼,一咬牙便欺身上前,大叫到:“殿下,如此那我们就得罪了。”说着,几人也闪身向前,伸手抓向韦彧的肩膀。 韦彧听得身后劲风呼啸,大怒道:“尔等想要造反吗?” 李四一边点向韦彧的肩贞穴,一边叫道:“殿下此言差矣,吾等只是想要殿下回去继位,等殿下继承大宝,我们这几条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张三手下也是丝毫不慢,腾挪间手指不离韦彧周身大穴,一边逼得韦彧左闪右避,一边道:“正是此理,只要殿下肯陪我等走一遭,待得殿下继位后,便是杀了吾等,我们也是毫无怨言。” 王五也堵住韦彧的退路,劝道:“对极,等到殿下继位,一边享受荣华富贵,教化国民,一边习武练剑,岂非妙事。说不定殿下尝了甜头,就再也不想当劳什子剑客了,武夫哪有皇帝好。” 韦彧见几人气势凌厉,自己的腾挪空间被渐渐压缩,也顾不得那么多,心急之下一声长啸便拔剑出鞘,剑光一闪,数人便被逼退了几步。趁势双脚一点,便飞身而起。 张三见状哈哈一笑,手腕一翻便多了一条软鞭,挥手缠住了韦彧的左脚,用力一拽将他硬生生的拉了回来。笑道:“殿下还是从了我们吧,吾等一路追寻殿下至此,实在是辛苦得紧,还望殿下体谅则个。” 韦彧知道这张三虽然嘻嘻哈哈,但功夫却是一点都不弱,一条软鞭更是秘法精制而成,刀剑难伤。落地使了一招白虹贯日,剑光如虹袭向了张三胸口,这一下竟是丝毫没有留手。 张三哇哇大叫的闪开了这一剑,李四王五等人绕后抓向韦彧后心,这一招围魏救赵,若是韦彧不收手,便定会被擒住。几人都是高手,而且相互配合默契,攻守有序。韦彧左支右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几人将韦彧围在中间,但因不敢伤了他,都未持兵器,这一身功夫便打了个折扣。韦彧长剑在手,下手间毫不留情,剑锋所向几人只得退避。但张三等人对韦彧的剑术了如指掌,一时间竟是相持不下的局面。 随着时间的流逝,韦彧的真气渐渐消耗殆尽,张三等人一边哇哇大叫着使自己分心,一边和自己硬拼内力。早已是看透了韦彧的状态。 韦彧心中焦虑,若是在此被几人擒住,琉璃短刀不得及时送往若水山庄,名剑门恐怕会遇到大麻烦。心下一动,一招逼退几人,从包裹中拔出那柄藏锋剑,真气灌注下,剑身有如流光,用力挥刺下,竟从剑尖溢出一尺长的剑光。果然不愧是名剑门的传世神兵。 张三等人大惊之下连忙闪身避开,剑光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韦彧趁机腾空而起,如翔鹰掠地,踏着树冠便飘然而去。 “哈哈哈,尔等回去告诉我母后,此时吾身有要事,待得此间事了,定会回去看望父皇。后会有期。”韦彧大笑着冲向自己拴马的地方,终于摆脱了几人,若非藏锋剑,自己可能真的会被捉住送回大秦,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张三王五大急着腾身便追,好不容易寻到了太子的踪迹,若是韦彧逃掉,再想找到他可就千难万难了。 李四笑着一挥手便拦下了几人:“不用追了。” 张三急道:“为什么不追了,咱们可是非把太子带回去不可的。” 李四笑着指了指韦彧离去的方向,只见韦彧奔出数步,只觉突然头晕目眩,脚步一个踉跄便栽倒在地。看着张三等人笑吟吟的走过来,大怒道:“卑鄙,水里有毒!” 李四笑道:“殿下此言差矣,吾等是万万不敢和殿下动手的。只是殿下武功高强,为了不让吾等束手束脚之下被殿下逃了去,只不过在水里下了一点蒙汗药而已。对殿下的健康构不成丝毫威胁。” 韦彧大急,可是一番激战后浑身内力所剩无几,强行调运仅剩的一点点真气驱除药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三在自己身上一点,便觉后心一麻,被封住了周身几处大穴。 韦彧绝望的闭上双眼,事情这下变得麻烦了,掌门尚在门中等的望眼欲穿,自己有负掌门重托啊。 此时的另一边,官道旁一个小客栈内,白离怒气冲冲的坐在桌前饮酒,虽然已是夜中,可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便是满腔怒火。 从若水山庄出来后,白离便沿着官道向西而行,信心满满的前去招揽势力,可没想到自己的第一站就不顺利。一想到独山派掌门虽然面上对自己礼敬有加,但是每当自己提起招揽之事,就被他岔开话题,便是一阵气愤。在独山派呆了两天,也大概清楚了他们的意思,心知事不可为,便只得告辞离去。 白离狠狠地饮了杯酒,自己可是代表若水山庄向他抛出橄榄枝,没想到那个独山派掌门竟如此不识抬举。如此微们小派,若非自己需要树立名望,连正眼都不会看他们一眼,如今竟驳了自己面子。 算了算日子,如今出庄已有三天,若是毫无建树的回去,自己就再也没脸站在师傅旁了,不仅是师傅,恐怕宁王殿下也会对自己失望万分。白离握紧了拳头,无论如何也要让师傅看看自己的能力。 再往西便是名剑门,西极派等等,名剑门掌门谢毅自己在武林大会上见过,只是个稍微好点的一流高手,量他也没什么底蕴跟自己摆脸色。待明日到了名剑门,定要与那掌门好好说道说道。 第二天刚一亮,白离便早早起身,七月中正是酷热难耐,若是正午,哪怕自己真气护体也觉不适,一天之内也只有早晚可以赶路。 “驾” 白离狠狠的一挥马鞭,像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去,经过数个时辰的赶路,在正午躲避了一会儿高悬的炎阳,终于在日落前,远远地看到了名剑门的山门。 名剑门毕竟比伏牛派强了许多,汉白玉雕成的高大门楼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七八个守门弟子来回巡视着,自从上次之事过后,名剑门的防守就又严密了一分,日夜都有弟子轮番警戒,以免伏牛派的悲剧重演。 通了名号后,在山门前等了片刻,便见名剑门掌门谢毅大笑着迎了出来,抓住白离的手笑道:“多谢白离公子千里迢迢前来助拳,我代名剑门上下谢过白公子了。” 白离一愣:“助拳?谢掌门此言何意?” 谢毅也是一怔,以为白离在故意谦让,而且周围子弟甚多,也不便过多谈论此事,便哈哈一笑,将白离迎了上去。待到白离坐定给他上了茶水,白离等谢毅挥退手下,不等谢毅开口,便单刀直入的道:“我素闻谢掌门雄才大略,不知谢掌门可有意并入我若水山庄?” 谢毅一愣,自己刚要和白离谈一下关于本门防守警戒和王庄主的意见,可白离这一句话自己当真是始料未及。 谢毅没想到王安素胃口如此之大,竟要自己率众并入若水山庄才肯参与防卫。不过自己名剑门也不是毫无底蕴之辈,王安素应该不会如此不智才是,怎地有如此想法。 迟疑了片刻,谢毅试着开口道:“不知白公子此话怎讲啊,若是王庄主是想加强两方合作,我名剑门定无不允之理。” 白离看谢毅言辞模糊,想起在独山派吃的瘪,没想到这谢毅也是如此不识抬举,用力压下心头火气,对谢毅道:“非也,在下只是想请谢掌门率名剑门并入我若水山庄,从此两家合为一家,攻守一致,富贵共享。谢掌门意下如何?” 谢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也是火起,没想到王安素竟然真的会趁火打劫。面上也是冷了一分,对白离道:“若王庄主是这个意思的话,那在下实在不敢苟同,谢某虽不才,但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祖师的基业断送在我手中。白公子请回吧,名剑门就是满门皆陨,也不会答应这个条件。” 白离心中怒火大炽,但想到自己的以后,还是强压了下来,缓缓对谢毅道:“谢掌门不必动怒,此非家师之意,只是白某个人的主张。两派并为一派,对贵方有利无害,谢掌门大才,何不考虑考虑。” 听到只是白离个人的意思,谢毅长舒了一口气,想到有可能和若水山庄交恶真的让他承受了不小的心理压力。但祖师建派数百年,若是毁在自己手中,自己百年后有何颜面去面对各位祖师。但面上也是稍霁,开口道:“名剑门自成体系,谢某更是山野粗人,当不得白公子抬爱。还请白公子不要再提此事了。” 白离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怒气,冷冷的道:“谢掌门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若是在下力所能及之处,必定尽力满足,谢掌门还是再考虑一下吧,不要自误。” 谢毅听得白离口中淡淡的威胁之意,也是怒气上涌,冷声道:“吾辈生于天地间,一人一剑立于天下,纵举世皆敌亦不退半步。这等欺师灭祖之事谢某实在是做不来,名剑门虽弱,但也不是任人揉捏之辈。想必王庄主也不会对名剑门有如此要求的,白公子若言尽于此,还请回吧。” 说罢,谢毅举杯饮茶,再也不看白离一眼。与若水山庄的少庄主交恶,看来若水山庄是靠不住了,这次的危机还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度过。不过就是敌人攻上门来又如何,吾辈当如利剑。自己为掌门,誓与名剑门共存亡。 白离听得谢毅如此不识抬举,而且抬出王安素来压自己。更是怒火万丈,拍案而起,指着谢毅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谢掌门既然打定了主意,还望来日不要后悔今日之言。告辞”说罢,一拱手,便恨恨的拂袖而去。 谢毅冷冷的看着白离远去的背影,心下也是有着一丝悲哀。自己竟被人逼到了如此地步,祖师在上,谢毅不才,必将光大名剑门,不使其为人所欺。 沐王朝,皇宫内。皇帝坐在龙椅上,佝偻着腰背,半白的头发下,浑浊的眼神落在阶下跪着的一个黑袍人身上。若不是一袭金袍和璀璨的冕冠表明了身份,看起来就像个普通风烛残年的老人。 “影子,若水山庄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那黑袍人影子跪着恭敬的道:“回禀陛下,前日里白离独自出庄向西而去了,根据顾起的汇报,应该是前去招揽各大门派了。” 老皇帝浑浊的眼睛中猛地暴射出精光,,缓缓的道:“顾起做的不错,还有吗?” 影子低着头道:“顾起确实很好,在宁王殿下身边也尽心尽力的辅佐宁王,据顾起所言,王安素之女王若儿身边的一个护卫也被派了出去,但不知所为何事。” 老皇帝又懒懒的躺在了龙椅上:“区区一个护卫而已,不值一提。”随后意味深长的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这江湖,在两个儿子的操纵下,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第十八章 酒殇碧血敬丹心 夜中,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洒在名剑门高大的门楼上,妆点的如玉庭仙宫。微风拂过便是树影婆娑,簌簌作响。 名剑门外,数名守门弟子手持火把来回巡视,沙沙的脚步声与风声混作一团。四名黑衣大汉在树影下远远地望着戒备森严的山门,一个刀疤脸的凶恶大汉掂了掂手中的精钢长剑,对旁边头戴斗篷的黑衣人道:“大哥,没想到这名剑门戒备如此森严,看来是等不到什么机会了,动手吧大哥。” 黑衣首领冷冷的道:“再等等,硬闯的话难免有损伤,这名剑门可比伏牛派强得多。” 刀疤脸不屑的道:“那又如何,咱们兄弟四个联手,哪怕遇见顶尖的一流高手也能拿下。况且咱们还借来了数百精锐,现在那韦彧又不在,直接杀将上去便是。” 黑衣首领冷哼了一声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此次务必全歼名剑门,走脱了一个便是大麻烦。若是坏了殿下的计划,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刀疤脸悻悻的不再说话,四人一直等了一个时辰,直到那些守门弟子手中火炬稍微黯淡了一些,黑衣首领眼中精光一闪,暴喝道:“就是现在,上!” 说罢率先冲出,迅疾如风的向名剑门山门急冲而去。另外三人也是紧随其后,冲进人群中挥剑便刺,黑暗中另有数百名口衔树叶的劲装大汉冲了出来,惊起了大丛的飞鸟。 “什么人!” 几名守门弟子听到响动均是打了个激灵,霍的拔出长剑,结成剑阵迎向率先冲来的黑衣首领。 黑衣首领身法极快,剑若奔雷,快成一道闪电,隐隐中有雷声震耳。只见一道流光闪过,面前几名守山弟子还未反应过来。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只在心口处留下了一道寸许宽的剑痕。 另外几名离得远的守门弟子见势不妙拔腿便向门内跑去,一边飞奔一边从怀中掏出响箭。黑衣首领冷哼一声,手中长剑猛地一掷,便精准命中那名欲放响箭的弟子后心,强劲的力道将他带飞了十数米钉在了地上。 “来人啊,门中遇袭,门中遇袭……” 那刀疤脸听得守卫呼喊,真气注于双脚,猛的向前一窜,眨眼间便到了剩下几名四散奔跑的弟子身后,挥剑将其刺倒。呼喊声戛然而止,但山上的灯火纷纷亮起,如繁星一般照的山顶宛如白昼。 黑衣首领大叫一声:“糟糕”,便率先向门内急冲。刀疤脸心上一紧,向后挥手厉喝:“剩下的人围住此山,不许任何人逃脱。”便随着另外两名黑衣大汉紧紧的追随黑衣首领向上冲去。 名剑门内,谢毅正宽了衣准备歇息,只听得山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号,便猛然从床上坐起。门中遇袭!谢毅果断披上衣服,抄起长剑急冲冲的奔向堂外。 堂外的弟子听到山门处传来的呼号,已是乱作一团。谢毅飞身掠上大堂屋顶,焦急的运起真气大喊道:“不要慌,谢某在此。听我号令,全部集中到堂前空地,插上火把,结成剑阵,准备迎敌!” 谢毅真气滚滚如潮,从屋顶上传出很远乱,压过了嘈杂的人群,清晰的传入每个弟子的耳中。乱哄哄的弟子们听到掌门的声音,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开始有序的执行命令。大堂前后被插满了火把,弟子们聚在空场上纷纷结成数十个小剑阵,小剑阵又组合成大剑阵。严整的站在堂前静静地等待着敌人的到来。 谢毅看弟子们已经严阵以待,心下稍微放松了一些,继续大喊道:“各位护法,长老,请随谢某堵住大路。”说罢,从屋顶飞身掠下,得到掌门的指示,从四处奔来数十位气息雄浑的汉子,手持利刃站在谢毅身旁,后面是数百名弟子结成的剑阵。对于这一天,他们早已做好了准备,此刻有谢毅居中指挥,显得丝毫不乱。 片刻间,只听一声长啸传来,啸声越来越近,一名头戴斗篷的黑衣大汉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倏忽间便冲到了谢毅等人面前,身后是同样三名黑衣大汉紧紧跟着冲来。 谢毅厉喝道:“贼子好胆,深夜犯我名剑门,今夜定叫汝等有来无回!”说罢右手一抖,便挽了一朵剑花,迎上那名黑衣首领。各位护法长老也是大吼着冲向前去,与另外三名黑衣人战作一团。 黑衣首领桀桀的笑着,笑声如夜枭般渗人。步法如鬼魅般如影随形,手中长剑迅若奔雷,凌厉无比,发出阵阵雷鸣。谢毅大骇,惊道:“风雷剑诀!你们是风云剑阁的人!” 黑衣首领没有答话,手上一剑快过一剑,直取谢毅要害。谢毅丝毫不惧,剑法严整,叮叮当当的挡住了凌厉的几剑。兵刃相交后,两人都是蹬蹬的后退了几步,谢毅只觉虎口隐隐发麻,大喝道:“果然是御剑天经的剑劲,我名剑门与你风云剑阁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行此恶事!” 黑衣首领桀桀的笑道:“死人是不需要知道原因的。”说着,身形一晃便又急冲向前,剑法凌厉狠辣。谢毅凛然不惧,运起身法,如云雾般变幻不定,唰唰几剑向黑衣首领攻去。一时间,满场都是二人的残影和刺眼的剑光。 谢毅与那黑衣首领眨眼间便交手数百招,溢出的剑气在空场的青石地面上留下了纵横交错的痕迹。谢毅多年苦心修剑,日夜不辍,乃是成名已久的高手,与黑衣首领竟是战的难解难分。 另一边,十几位护法长老将另外三名黑衣人分割包围,虽然单个的功力及不上他们,但是胜在以多打少,倒也是丝毫不落下风。 刀疤脸被五人围上,不管他剑尖攻向何处,背后总是同时有几把利刃招呼过来,逼得他不得不回放。但他身法同样迅疾不必,急进急退快若闪电,剑法更是精湛巧妙,每一招刺出,必定逼得对面之人狼狈躲闪,可总是被其余人联手挡住剑势。好比写字到一半总被顽童抓住笔杆,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让他心中憋屈不已。 可那刀疤脸也是个狠角色,一剑刺出直奔面前一个手持柳叶单刀的瘦汉子,那瘦汉子见这招气势凌厉,忙不迭的闪身退避,另外几人同时攻向刀疤脸的后心逼他罢手,那刀疤脸一咬牙,身子一扭便错过了要害,左肩一痛便是几滴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刀疤脸闷哼一声,运足真气,双脚一点,身子弹射而出,一剑划过那瘦汉子的喉咙,瘦汉子惊恐的应声跌倒,喉咙如泉眼般咕嘟嘟的冒出血水,眼看是活不成了。 面前少了一人,刀疤脸压力大减,左肩的伤势更激发了他的凶性。状若癫狂的向围着他的几人杀去,下手间凌厉狠辣,招招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那几名护法被逼的狼狈不堪,不停倒退,无人敢撄锋。 不多时,一位护法便是“啊”的一声惨叫,捂着胸口向后跌倒。仅剩的三人更是不支,片刻间便被发疯的刀疤脸斩于剑下。 解放出来的刀疤脸回头一看,黑衣首领与那谢毅已是从地面战到了房梁,剑劲纵横,仍是不分胜负的场面。而另外两名黑衣大汉被人围攻,只是勉力支撑的样子。从怀中掏出一枚响箭,大手一挥便是一声刺耳的尖啸传入空中。只见山下人影晃动,数百名身着劲装的大汉飞奔上来。 刀疤脸冷笑一声,闪入战圈支援另外两人,得到强援的黑衣大汉被围攻了许久,终于得以喘息一口气。得到强援后胜利的天平瞬间倾斜,数名长老被抓住破绽刺了个透心凉,惨叫着当场死亡。 仅剩的几个长老护法也是渐渐不支。真气消耗太大,早晚得横死当场,一名稍有名望的长老大呼道:“撤入剑阵。”说罢几人拼命一击逼退三名黑衣大汉,转身跳入几百名弟子组成的剑阵中。 三名大汉狞笑着追入剑阵,只见数十个小剑阵如齿轮版将三人围在中间,小剑阵又组成大剑阵,攻守一致,配合默契,端的精妙无比,看得人眼花缭乱。三人仗着身法快捷,倏忽间在人群中前突后冲,不时有弟子一个不慎中剑倒地,立刻就有人补上他的位置。 剑阵始终把三人围在中间,几名仅存的长老护法在关键节点承接,使得剑阵威力又大了一分。那三人久攻不下,真气补充渐渐不足,杀了不知道多少人,这剑阵始终不散。此剑阵之法正是名剑门的底蕴之一,实在棘手无比。 正当几人后继乏力之际,几百名劲装大汉嘶吼着涌来,瞬间就把剑阵冲出了一个大口子,三人趁此良机向后急退,只见那剑阵被几百名精锐分割成了两半,弟子们均是消耗过大疲惫不已,这生力军的加入瞬间就造成了大量死伤。可剑阵仍然是撑了下来,如绞肉机一般杀劲装大汉的血流成河。 三人短暂的调息了一下,稍稍恢复了一丝体力,刀疤脸一个闪身便又冲进剑阵。另外二人对视一眼,向那谢毅身后逼去。一时间,名剑门已是岌岌可危。 谢毅早已看到了堂下的情况,心中焦虑不已,几次想前去救援,均被黑衣首领拦了下来。这黑衣首领的风雷剑诀造诣极深,自己苦修数十年也不过是勉强相抗,自己已经换了好几路剑法,仍然破不掉这风雷剑诀。眼看堂下弟子如割麦子一般纷纷倒下,心中既是愤怒又是无奈。 可眼下容不得他多考虑,身后又是两人袭来,谢毅自知不敌,大吼一声:“剩下的弟子,随我退守后山。”,说罢,一剑逼退黑衣首领,腾空而起,向后山飞掠而去。 三名黑衣大汉紧追不舍,谢毅轻功亦是卓绝,但丝毫拉不开距离。待得奔到后山校场,谢毅胸口剧烈起伏,嘴角也溢出丝丝血迹,感觉持剑的右臂沉重无比。刚才与黑衣首领的一番激烈相抗,二人均是受了些内伤,可是御剑天经的气劲凌厉无比,自己的伤势比黑衣首领要重上不止一分。 谢毅看了看身后,三名黑衣大汉已是双臂平举着飞来,而远处跟上自己弟子们只剩下了数十人,而且身后还有如洪流版的敌人涌来。 谢毅内心涌上一丝绝望,没想到自己纵横一生,今日便要葬身于此,可惜了祖师传下来的基业,自己无颜面对列为祖师啊! 看着已经闪到面前的三道剑光,谢毅一咬牙,转身向后山山洞奔去。黑衣首领大笑着:“谢毅老儿的二十四路破山剑法颇有些门道,快来与老子再战三百回合。怎滴当了那缩头乌龟。” “哈哈哈哈”几个黑衣人均是大笑不止,道:“谢毅老儿就是当了乌龟,也是难逃一死。” 谢毅握剑的双手不停的颤抖,在后山山洞前站定,后面是陡峭的悬崖。至此已是毫无退路了,唯有殊死一搏。谢毅双目溢血,大吼道:“吾辈修士,何惧一死。祖师在上,名剑门第二十四代掌门谢毅,今日将与名剑门共存亡!” 说罢挥剑急冲,浑身真气涌入剑中,剑身发出炽烈的光芒,这一招强行催动真气,已是抱了玉石俱焚的决心。 黑衣首领不屑的看着谢毅绝望的双眼,冷笑一声,跟另外两名黑衣大汉同时举剑,猛地向前挥劈,三道剑气跟谢毅石破天惊的一击碰撞在一起,谢毅吐血倒飞。三人身子也是蹬蹬退了几步,浑身气血翻涌。这谢毅拼死一击果然不同凡响。 黑衣首领狞笑着向前踏步,正欲取了谢毅的首级。只尖山洞内突然飞来一道凌厉霸道的剑光,黑衣首领始料未及,大骇之下匆忙避过了心脏要害,可是那一剑实在是太过快捷凌厉,仍是闪避不及下被劈中胸口,当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吐血倒飞。 另外两个黑衣大汉也是大惊失色,黑衣首领看着山洞内走出的那个瘦小苍老的身影,如看见鬼了一般,大骇道:“‘剑狂’归无命!你居然还活着!传言你早已在决斗中死在了我师傅的剑下,这不可能!” 说完后忽然察觉归无命有些站立不稳的身躯,黑衣首领有些恍然的大笑道:“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只剩一口气了么。刚才的那一剑已是你最后的力量了吧。哈哈哈哈” 归无命有些自嘲的一笑,看着黑衣大汉道:“原来是你们,怪不得你们的剑法看着如此眼熟。”说着,归无命剧烈的咳出了大片的鲜血。冷冷的道:“想我名剑门当年也是天下最顶尖的势力之一,现在没落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欺上了门来。” 谢毅捂着胸口,挣扎着起身,羞愧的看着苍老的不成样子的归无命道:“师祖,都怪弟子无能,让师门蒙羞了。” 黑衣首领身后的两个黑衣大汉对视一眼,狞笑着拔剑向归无命冲去,剑光霍霍,剑声如雷。归无命本就是伤重不治,靠着一身强绝的修为才撑到了今天,刚才那一剑过后已是灯尽油枯。抬手勉力挡了一下,便被两柄利剑刺穿了胸膛。 “师祖!”谢毅目呲欲裂,撑着就要上来跟他们拼命。 归无命嘴角溢血,但仍是淡淡的笑着:“我名剑门当代掌门怎能死于你们这一脉剑下。”说着,右手用力一挥,一股劲风袭来,谢毅便被归无命一掌击飞,落入悬崖下。 两个黑衣大汉见归无命仍是一副桀骜的模样,大怒着将长剑在他身体内用力一搅,归无命登时便气绝身亡。 黑衣首领捂着胸口那道深深的剑痕,想起来仍有些后怕。踉跄的走到悬崖边,看崖下是万仞绝壁。冷哼一声道:“那谢毅重伤坠崖,谅得他有通天本领也活不得。你们去前面叫上老二,收拾一下赶紧撤离。这里动静太大了,此地不宜久留。” 两名黑衣大汉齐声称诺,便去叫上刀疤脸,聚拢残兵,扶着黑衣首领缓缓消失在黑夜中。 第十九章 无边长路无边月 沐王朝都城内,一所高大宏阔的雅苑中,一个面貌威严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凉亭中饮酒。虽是身着便装,但举手投足间无一不显现出逼人的贵气,常年居于高位的气势使他不怒自威。身后的两个随从也皆是修为有成之辈,隐隐间真气鼓荡,身形沉稳。此等人物放在任何一地皆可为一方豪杰,可在此处却仅为护卫。 “你是说,那归无命还活着?”中年男子饮了一杯酒,淡淡的问道。 “回禀主上。属下也未曾料到这名剑门中还隐藏着这么个老怪,,但属下四人不惜性命,拼死相搏,终将归无命和谢毅斩于剑下,幸不辱命。”阶下跪着的一个黑衣男人恭敬的低头说道,声音如夜枭一般嘶哑难听。 中年男子看也没看他一眼,皱眉道:“那归无命岂不是认出了你们的来路。你们确定谢毅和归无命已经死了吗,名剑门中可有活口?” 跪在阶下的黑衣首领冷汗涔涔往下落,一咬牙,低头道:“归无命和谢毅均已被属下四人刺成蜂窝,属下亲自查看过,二人.....二人皆亡!” 中年男子满意的嗯了一声道:“很好。如此一来,名剑门中的杂鱼走脱了几个也无妨,就任他们四处宣扬风云剑阁做的恶事吧。”男子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们的伤亡情况如何?” 黑衣首领身子一颤,紧张的答道:“属下该死,带去的三百精锐,无伤回返者不足百人,死亡近半。”说罢,重重的俯下身去,额头着地,久久不敢起身。 中年男子眼中划过一抹心疼之色,这数百精锐均是自己多年来苦心培养的死士,如今一役耗损大半,任自己权势滔天也是有些肉疼。当下冷冷的看着黑衣首领,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冷声道:“这名剑门应该是早已败落,门中除了谢毅并无高手,况且那韦彧并不在门中。竟然如此伤亡惨重,本王要你这废物何用!” 黑衣首领闻言手脚冰凉,一股难言的恐惧涌上心头,磕头如捣蒜,惊恐的叫道:“主上明鉴,名剑门的剑阵之法威力无穷,属下四人均被缠住脱不开身,才会有此重创。主上饶命啊。” 中年男人看黑衣首领重伤未愈,在石板上磕出了斑斑血迹。烦躁的挥手道:“滚罢,去赵即明那里听命,若有下次,定要汝等知道本王的手段。” 黑衣首领顾不得额头上殷红的血迹,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如蒙大赦般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中年男子望着远方,嘴角微微扬起。也不知我那好弟弟看到本王的动作会作何感想,庶出的皇子也敢和本王争位,当真是自不量力。浑水才好摸鱼,等到风云剑阁和若水山庄力量再削弱几分,便是本王收复江湖之时。父皇没有做到的事,必将在我沐烈手中实现。 …… 另一边,伏牛山高大的密林中,白景生正小心的穿行其中。 望着伏牛派方向云集的哨卫和修缮一新的门楼,以及时不时就会巡视山林的红衣大汉,白景生布满风尘的脸上满是无奈。 在出了若水山庄之后,自己立刻驾马奔向伏牛派,本想仔细查看一番,找找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谁料刚一靠近便是数十名身着红色劲装的彪悍汉子将自己驱赶了出去。自己好不容易才潜入了山中慢慢靠近,但是这才发现原先的伏牛派遗址已经被铁血堂占领,门楼上的字也变成了“铁血分舵”。 一直在山中呆了整整两天,也没找到任何潜入内的机会。整个铁血分舵戒备森严,不但有拱卫山门的守卫,还有一支不时巡视山林的队伍。白景生好几次都差点被发现,藏在深深地野草中,离巡山弟子只有咫尺之遥。自己收敛内息,一动都不敢动,这才躲了过去。 可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白景生知道,自己迟早会被发现的,到时候等待自己的便是乱刀加身,不但大仇难报,而且在庄中等着自己的那个女孩,应该也会伤心吧。 想到王若儿,白景生心中有些温暖,忽地又叹了口气。自己一无所有,连最简单的安全感也不能给她。此次离庄,自己还是抱了一丝庆幸的,两个苦命的人儿,无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听到远处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白景生迅速变换方位,尽量不发出一点响动,缓缓的向阴暗处靠去。心中默默地数了数,这是今天白天的第三拨了,一个时辰后还会有两拨人马,巡视完之后天也就黑了。 可是躲过了巡哨没有任何意义,山门前尚有数十名持刀携剑的汉子警惕的防守着,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根本不可能突破防线的,而且若是惊动了分舵内的高手,以自己现在的修为,恐怕插翅难逃。 七月的白天正是酷热难耐,山中更是难捱,烈阳在密林中蒸腾出氤氲的水汽,片刻间,自己薄薄的衣衫便被湿透,然后又被烘干再湿透,在身上留下了一层白色的盐粒。蛇蚁蚊虫众多尚且不提,仅仅缺水就让白景生叫苦不迭,真气早就在维持体温的时候消耗一空,剩下的时候就只能硬抗。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气温回降,习习凉风吹来,让白景生感觉舒爽了不少。巡山的哨卫也撤回了山门内,白景生在林中打坐恢复了一会儿,感觉体内真气又渐渐充沛,心下也有了一丝底气,小心翼翼的向山门处靠近。 此时天已黑透,就算被人发现,只要不遇上高手,自己只要钻回山中,哪怕是再多人也难以寻到自己。若真是惊动了高手追击自己,白景生也只得认命。 山门处除了守山弟子手持火把来回巡视之外,还点起了两个巨大的火盆。照的山门四周宛如白昼。白景生皱了皱眉,小心的在阴影中慢慢接近,藏在黑暗处一颗大树后向山门处望去。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两天了,端的非常辛苦。白景生叹了口气,但是自己苦求的线索很有可能就在这铁血分舵内,容不得他不坚持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山门处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喝,白景生精神一振,只见一个马脸的汉子从山上走下来,对着守门弟子大喝道。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要敢睡着,老子扒了他的皮!”马脸汉子对昏昏欲睡的弟子们上去便是拳打脚踢,惊得几名弟子慌忙站直,抱着刀剑目不斜视的警戒着。 一名守山弟子对马脸汉子笑道:“放心吧舵主,没有几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冲撞咱们铁血堂的山门。” 马脸大汉上去就是一脚,骂骂咧咧的道:“少跟老子扯淡,若是有了差池,堂主要杀我之前,我先把你们脑袋全拧下来。” 那名弟子跟马脸汉子估计也是熟识,轻巧的一侧身,谁料马脸汉子腰身一拧,中途变招,一脚稳稳地踹在了那名弟子屁股上。笑骂道:“格老子的,龟儿子跟爷爷耍花样呢。听清楚了!都给我老实看门,大家喝酒食肉。若是步了那伏牛派和名剑门的后尘,你们几个就都抹了脖子罢!” 守门弟子笑道:“是那名剑门和伏牛派自己太弱,怨不得别人。有舵主坐镇在此,量来也不敢有贼子造次。” 白景生心中一动,名剑门?明明只是伏牛派遇厄,有与那名剑门何干,难不成这名剑门也出事了不成?心中一个咯噔,便竖起耳朵专心听着。 马脸汉子教训了几人一通,转身回了门内。几名弟子得到嘱咐,也均不再偷懒,老老实实的警戒着四周。 白景生又默默地等了很久,门中再也没有动静。看看天色已经很晚,守门弟子也未再交谈,心中默默地盘算着。名剑门....名剑门.....这个名号自己是听说过的。 小时候听父亲提起,名剑门曾是江湖上最顶尖的几个势力之一,在川黔声威极盛。曾出了一个了不得的高手叫做“剑狂”归无命。曾手持一把藏锋剑打遍川黔无敌手。但自从彼时风云剑阁大弟子,也就是慕容公子的师兄叛出师门后。因归无命和当时的风云剑阁老阁主相交莫逆,便去寻那弃徒晦气,却自此杳无音信。名剑门少了顶尖高手坐镇,也因此一蹶不振,至自己行走江湖之时,已沦落为江湖上二流的势力。 白景生飞快的转动脑筋,仔细回想有关情报,但时隔实在太远,很多记忆已成了片段。自己在这伏牛山中潜伏了两天,也只得了这么点消息,白景生摇了摇头,看来自己是不得不去名剑门走一遭了。 …… 西方一个不知名的小城中,几名大汉拉着一匹骏马在街上走着。 “咱们这次出来已有半年了,终于快要回去了。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了。”一名大汉牵着马有气无力的在前面走着,马背上是一个俊逸的年轻男子,只是男子身子一动不动,嘴上也是一言不发,只有眼珠骨碌碌的转动。 “张兄此言差矣,咱们如此对待殿……公子爷,若公子爷当真要与咱们为难,回去等着咱们的十有八九是枭首一刀,此刻的光景张兄应该珍惜才是。”另一名汉子摇头晃脑的笑道。 “李四,你能不能不说这些晦气话,一路上你就喋喋不休,小心哥几个也把你捆起来。”那名大汉大怒道,旁边几名壮汉也是对这李四怒目而视。 李四脑袋一缩,讪笑道:“得了,咱们还是赶紧寻个客栈,弄口吃食吧。在下刚刚都听到公子爷的肚子饿了。”这一行人不是别人,正是张三李四等人和那半路被擒住的韦彧。 张三撇了撇嘴道:“我看是你肚子饿了吧,想吃东西就直说。”几人赶了好几天的路,走到这里已是人困马乏,确实需要补充一些食物和清水了。 几人走到一家还算干净的酒馆门口停下。小二连忙迎了上来,张三将韦彧从马上抱下来,大手一挥,小二手中便多了一锭黄澄澄的金子:“把马儿牵去喂食,要上好的黄豆。” 小二看着手中的黄金,知道遇上了大主顾,顿时眉开眼笑道:“好嘞,几位爷里面请。” 进去找了个空位坐下,张三要了些吃食和酒水,拍开了韦彧的穴道。韦彧喘了口气,冲着张三大怒道:“张三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张三眼疾手快,迅速的又在韦彧身后一点,韦彧便又是只能呜呜的发不出半点声音。 张三看着韦彧笑道:“公子爷,咱们安安静静的吃食,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回到大秦境内了,届时咱们兄弟几人要杀要剐全凭公子爷心情可好。” 说罢解开韦彧哑穴,韦彧气的恨不得将面前这张可恶的笑脸砍的稀碎。大吼着:“爷饿了,爷要喝酒,上好的惠泉酒。” 李四夹起一块熟牛肉递到韦彧嘴边,笑道:“这荒野小镇内,上好的惠泉酒是没有的,不过这风干牛肉倒是有些嚼头,公子爷就屈尊凑合着吃一口吧,待得回去后,莫说惠泉酒,便是十年的淮源老窖也是有的。” 韦彧一路上也是饿的狠了,顾不得骂这几人,大口吃了些牛肉,又被李四端起碗喂了一碗黄酒。这才感觉饥饿的肠胃得到了缓解。一想到掌门在山门内翘首以待,而自己却被几个夯货捉到了这里,琉璃短刀还在靴筒中未送达,便是一阵焦急。 可是这张三知道自己武功高强,隔几个时辰便点一次自己穴道。自己用真气苦苦冲穴,却是毫无进展。 看到几人围在桌前大口吃肉吃的正香,韦彧冷哼一声,大吼道:“爷要小解,快点扶爷起来。” 张三头也不抬,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公子爷您就忍忍吧,一会儿我们会架着你去的。” 韦彧恨得牙痒痒,这张三几人软硬不吃,又机警万分,自己一路上都没找到机会脱身。 待到张三几人吃完,向店家要了一间客房。这才架着韦彧走上楼上。进了屋,张三给韦彧拎了个木桶,笑道:“公子爷,委屈您了,都是爷们儿,就在这儿解决吧,也好让我们安心。” 韦彧大怒道:“岂有此理,你们还不滚开。” 张三李四等人无动于衷的耸了耸肩肩膀,伸手排开韦彧浑身几处大穴,一副请便的表情。可手却仍放在韦彧后心。 韦彧磨磨蹭蹭的走到窗前,下面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忽然韦彧眼睛一亮,远处跑来一辆拉稻草的马车,当心灵机一动,在张三等人的监视下走到木桶边。 韦彧“哎呦”一声便向下摔倒。张三一惊,连忙扶着韦彧的手臂道:“公子爷您没事儿吧,慢点儿呦。” 韦彧含糊道:“没事没事,闪了腰了。”然后眼角一瞥,看马车已到了楼下,用仅存的一丝真气震开张三的手。身子后仰,便从窗子中翻了出去。 张三李四等人一愣,纷纷从窗中径直跳下。只见街上满是人流,张三当机立断,直接跳上旁边一处矮房,眼睛一亮,运起轻功踏空而去,飞身到那辆拉满稻草的马车旁,一把扯过车夫,一掌挥出,将马车震得四散,稻草散落一地。 旁边的李四一把抓住车夫的衣领,大吼道:“人呢!” 第二十章 夜寒风起惊鶗鴂 “让开!” “让开,别挡路。” 韦彧喘着气把身子深深地缩在墙角,偷偷的看着张三等人在大街上闹得鸡飞狗跳,几人跳上房顶,各自占据一个方位来回飞跃巡视。韦彧躲在矮墙后面一动也不敢动。 明明是亲眼看到太子殿下掉到那辆拉稻草的马车上的,可是自己将马车拆成了一地碎片也没发现韦彧的身影。张三焦虑的站在房顶上,鹰眼如钩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心中满是焦急和懊恼。一路上严防死守,警惕万分,没想到在即将进入秦国边境的前一天被他逃了去。 “我这边没有发现人影。” “我这边也没有。” 听着李四王五等人隔着长街的大喊,张三更是焦急,而长街上因他们几人造成的骚动越来越大,到处是哭喊叫骂的声音,还有人向自己投掷石块。张三也不敢继续这样下去,谁知道这个荒野小镇会不会藏着什么隐世高手。 几人急匆匆的回客栈取了马匹,李四皱着眉头道:“殿下身体虚弱,真气更是消耗一空,根本跑不远。我们几人只消围住这个小镇,一定能把殿下找出来。” 王五无奈的摇头道:“可问题是,就凭咱们几人,根本无法封锁整个小镇。如今之计,唯有守住几条大路罢了。” 张三眉毛一挑,果断拍板道:“那就封住大路,守住出入口。一定要把殿下安全送回去。待到殿下真气恢复,再想让他回去可就千难万难了。” 王五笑道:“还好,殿下孤身而去,随身利剑还在咱们手上。不知殿下从何处寻来一柄神兵,如今失落我等之手,手无寸铁之下一定会回来找的。” 几人纷纷称是,当下几人各自把守了一条大道,严密的监视人流,丝毫不放过任何可疑对象。而且张三连哄带骗,唬得那马车车夫以为自己误载了江洋大盗,又得了几人赔偿的一点金银,千恩万谢的离去后。不多时,城中出现江洋大盗的消息便人尽皆知,一时间人心惶惶,到处都在搜寻生面孔,让韦彧藏在城中叫苦不迭。 张三等人也没想到只是一番顺口胡诌,却有了如此效果,都是拍手大笑。索性直接给出了花红,来了个悬赏缉盗,坐看城内到处都是手持扁担锄头的汉子四处搜寻可疑过客。让人无语的是,韦彧没被搜出,倒当真被搜出了两个江洋大盗。 韦彧此时正藏在一处低矮的民房后院内,听着外边杂乱的动静和此起彼伏的呼喝,心中把张三等人大骂了无数遍。这一招当真棘手,而且方才张三只是放开了自己的活动,控制自己功力的穴道并未被完全解开。自己在功力未恢复之际,哪儿都不敢去,生怕被街上的汉子们当做江洋大盗捉了去。 韦彧叹了口气,摸摸靴筒中,琉璃短刀还在,顿时安心不少。可是一想到藏锋剑被张三等人收缴了,便是咬牙切齿。自己一身修为全在剑上,这拳脚功夫倒是寻常,自己手无寸铁之下,还当真不敢跟那几人对上。 现在韦彧才有空打量周围的环境,自己身处的这个低矮的民居后院,房中主人似乎并不在内。而且此处颇为隐蔽,倒是一个藏身的好去处。不过韦彧也并未破门而入,只是在后院中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默默地打坐运功,不停的调运一丝可怜的真气冲穴,渐渐地忘记了时间。 张三等人在各处大路上等了许久,始终不见韦彧踪迹,直到天渐渐暗下来,心中也越来越焦急。他们几个本就人手不足,把守大路尚且力有不逮,等到天黑之后更是一筹莫展。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韦彧若是冲开了穴道,恢复了功力,到时候还指不定谁捉谁呢。 几人也是有决断,见事不可为,果断放弃了继续把守大路的愚蠢行为。聚在酒楼中要了点吃食,商议着接下来的方向。 张三心念韦彧,吃着牛肉如同嚼蜡,王五一边喝酒一边叹气道:“这下可真的糟了,太子殿下不肯随咱们回去,咱们几个也是无法回去交差。可这茫茫人海,殿下若是一心躲避咱们,可真是难办的紧。” 李四想了想道:“在下倒有个提议。”几人闻言大喜,均是附耳上前,李四神神秘秘的道:“一路上听到殿下大骂咱们,曾提起若水山庄的名号,不如咱们就一路去那元江城中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张三皱眉道:“若水山庄?只知道公子爷进了那名剑门,也未曾听说公子爷和若水山庄有甚么瓜葛。” 李四摊摊手,无奈的道:“可是咱们事已至此,也没别的什么办法,就去看一看又何妨。” 几人一合计,均觉有理,当下也不再耽搁,在点中补充了一些清水和食物,又拿了韦彧的包裹和剑,连夜便往那元江城而去。一路上走得极慢,故意把韦彧的包裹挂在马背,想引他自己跳出来抢夺。 韦彧此时在附近偷偷怒视着几人大摇大摆而去,恨得咬牙切齿。在城中的调整,虽然没有完全冲开穴道,但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刚用自己怀中仅存的一些银两购了些干粮,准备启程之时便看到几人如此行径。 韦彧全部身家都在几人手中,买了干粮后已是身无分文,无奈之下用腰上一块精美的玉佩,去铁匠铺子里换了柄长剑,又买了匹良马。在镇上又呆了些时辰,约莫着几人已走远,为避免撞上几人,便从一旁的小路中向元江城中疾驰。 韦彧暗暗盘算了一下,从名剑门下山至今,已经有了约十天光景,掌门一定在门中等的焦急,自己心念于此,也是焦虑不已。双腿用力一夹马腹,迎着一丝微弱的月光绝尘而去。 另一边,白景生正在名剑门方向的官道附近点燃篝火,滋滋的烤着野鸡。马上就到名剑门了,自己在此处休整一夜,待得明日好好去探个虚实。 美美的咬了一口烤的酥嫩野鸡,白景生不禁有些怀念,这样的日子,从自己进入若水山庄后就再也没有过了。如今想来竟有些不太真切,只是不知道她还好不好。 待得吃光野味,白景生稍稍添了一点柴禾,便靠在大树上休息。忽然眼角一瞥,一个黑影从一旁迅速的划过。 白景生心下一紧,不由暗暗戒备,装作一副熟睡的样子,实则真气布满全身,已是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从体内药力解除开始,白景生的内功修为便恢复的极快,至今虽然并未完全恢复到全盛时期,但也有了一丝可堪一战的底气。 黑影不时变换着方位,显然是在观察白景生的状态。白景生有些想笑,听声可辨,此人虽然非常谨慎,但是下盘虚浮,内功修为也是平平,估计是看自己孤身一人,见财起意之徒。 待得黑影蹑手蹑脚的到了近前,白景生冷哼一声,早已蓄势待发的双手探出,抓向那人双肩。那人大骇后退,谁料白景生速度极快,掌风中更是带着一丝极寒的气息,让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白景生轻轻巧巧的便拿住了那人,只见一个瘦小的汉子正哭丧着脸看着自己。白景生微笑的看着他,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与我为难?” 那瘦汉子拧着脑袋道:“你杀了我我也是不会说的,天王寨的好汉没有怕死之辈。” 白景生看他在自己真气下冻得嘴唇发紫却兀自嘴硬。轻轻一笑,手上加大了一丝力道,真气如泉涌般灌注如那瘦汉子体内。瘦汉子发出了一阵如杀猪般的惨叫,连滚带爬的往篝火处跑去,可是寒冰真气如跗骨之蛆,瘦汉子无奈大喊道:“英雄饶命啊,我说我说。” 白景生在他身上一拍,收回了真气,瘦汉子烤了会儿火,才怯怯的说道:“我们是附近天王寨的人,以为大哥你也是往名剑门去,故而看你独自一人,便猪油蒙了心,想害了大哥。” 白景生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我跟你们天王寨素不相识,为何我去名剑门你们便要害我?” 瘦汉子一愣,继续道:“前日名剑门遭逢大难,乒乒乓乓的打了一整夜,我们附近几个山寨都害怕的紧,纷纷躲了起来。谁料天亮之后,就再也没见到名剑门的好汉们出来过了,便有人壮着胆子前去查看,发现名剑门已经被灭了。” 白景生大怒道:“然后你们以为我也是去分一杯羹的,便想害了我,是也不是?” 瘦汉子哭丧着脸不住求饶,白景生虽然对名剑门大变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事实从这个山贼口中说出,却仍然让他震惊万分。接着又盘问了他几句,这瘦汉子却是一问三不知。白景生看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抄起长剑,运起轻功向名剑门方向疾驰而去。 白景生心乱如麻,一路不惜代价的狂奔,待到终于看到名剑门山门之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心中一凉。映在月光下的是一片残垣断壁,高大的门楼已倒塌。白景生顾不得沸腾的内息,快步向山门内走去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殷红的血液将大片的徒弟染成褐色,石阶上满是血液凝固后留下的暗黑色残痕。顺着台阶走上去,哪怕以白景生的阅历,都忍不住捂住了嘴,胃里一阵翻涌。大堂前的空地上堆满了尸体,正值七月,隔着好远都能闻到浓郁的尸臭。堂前高度腐烂的尸体引来大群嗡嗡的苍蝇,和哪怕是夜中也不愿离去的秃鹫。 白景生从怀中掏出手巾捂住口鼻,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景象。名剑门弟子的服饰依稀可辨,而且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服色的尸体,白景生恶心不已,不愿去翻检。快步的向后面走去。 大堂中值钱的物品早已被山贼搬空,四处散落着豁口的刀剑,和被平滑切过的家具。可见当时的战斗多么激烈。白景生努力找到一具还算完整的尸体,看着尸体上的剑痕皱着眉头。 继续往后走,是后山演武场和弟子及掌门等人的居住区。这个区域的尸体相对较少,但地面上仍是血迹斑斑。白景生仔细探查任何一个房间,也没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倒是在另一种服饰的人马尸体上,找到了一种奇怪的标志。 那是一团烈火状的纹身,在尸体的右脚踝处,虽然不太显眼,但白景生还是敏锐的找到了这个标记。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努力搜寻着自己的记忆,也没找到任何有关火焰标示的信息。 白景生暗暗的在心中记下,继续往后走着。过了演武场,尸体便几乎不可见了,这里大概不是当晚的战场。空气间的异味也没有那么浓郁,让白景生喘了口气。 “救我...救我...” 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传入耳中,白景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顺着声源处就寻了过去。呼救声时有时无,可见生还者也是到了将死的边缘。白景生顺着向后走,在一处sd门口停下了脚步,门口是一具被两柄长剑刺穿的老人尸体,呼救声便是从山洞中传来。 白景生拔出长剑,小心翼翼的向内走去,只见黑暗处,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影正张着嘴巴,发出微弱的声音:“救我.....救我.....” 白景生顾不得思考,从包裹中取出水囊,给生还者灌了一大口水,点亮火折子,自己的查看那人的伤势,只见他身上满是纵横交错的剑痕,最重的一处差点刺穿心肺,也难得他能支撑这么多天。 白景生小声的问着:“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这样?” 那人看这白景生,眼中涌起一丝希望,断断续续的道:“门...门中遇袭,掌门.....掌门...”说着,便昏迷了过去。 白景生焦急的问道:“掌门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喂,喂……” 白景生心下焦急,但知道遇到生还者实在不易,便抓起那人手腕,一丝精纯的真气向他体内灌输,护着了他的心肺。然后将他背出山洞。撕开自己的衣服,用力为他包扎伤口。 做完这些,白景生已是满头大汗。望着天边已经微微泛起金光。叹了口气,恐怕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救活他了,只有他知道当夜发生了什么。 白景生又给昏迷中的那人喂了些水,便背起他,一步一步的向山外走去,不管了,先给他找个大夫救活了再说。 …… 另一边,元江城外,满面风尘,脏兮兮的韦彧看着面前高大的元江城在初阳下金光灿灿,心下也是有些激动。自己终于到了,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因为没钱,自己把身上能当的都当了,风餐露宿,终于赶到了元江城中。 感受着靴筒中的琉璃短刀还在,韦彧安心了不少,接下来顺着城边大路一直走,便能到达若水山庄了。掌门等我,我一定会尽早回去。 韦彧握紧了拳头,大踏步的向内走去。 第二十一章 历历新伤皆余恨 元江城,若水山庄门口,一个乞丐和几名守山弟子正争辩着。 “走开走开,我若水山庄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兄台还请帮我通报一声,在下韦彧,自名剑门而来,有要事求见王庄主。”韦彧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尴尬的看着一脸嫌弃的守门弟子正往外驱赶自己。 “哎,你怎么还不走,你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一名守山弟子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子,一大清早的便来此,非要求见庄主,若非看他衣衫褴褛实在可怜,自己早就将他扔了出去。 韦彧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正午了,七月的烈阳酷热难耐,这半天光景让自己口干舌燥。可是掌门交予自己的藏锋剑被张三等几个夯货收走,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凭证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这位兄台就帮在下通报一声吧,在下确实有要事求见王庄主,来日必有厚报。”韦彧无奈的摊手道,摸遍了全身也没找到任何值钱的物什贿赂门卫,心中焦急不已,不想到了这若水山庄中却被当做乞丐挡在门外。自己真的身负要务,若是再进不去,说不得要闯上一闯了。 守卫鄙夷的看着韦彧在身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掏出一个铜板,不耐烦的将韦彧向外推:“赶紧滚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一个叫花子也敢闯我若水山庄。” 韦彧心有怒气,真气聚集于身,轻轻一震。守卫便感觉一股大力自手上传来,浑身一麻,便不自觉地蹬蹬倒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守卫猝不及防下狼狈不堪,面色一红,自觉失了颜面,虽知面前这个叫花子可能并不简单。但身后天下第一大势力的底气,也让他丝毫无惧。呛啷一声拔出长刀,大吼道:“好贼子,还敢硬闯山门,来人啊,拿下他!” 片刻间,从周围奔来了十几个手持利刃的大汉,面色不善的将韦彧围做一团。 “好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韦彧无奈的看着四周大群蠢蠢欲动的守卫们,而且自山门上还有许多大汉源源不断的奔出来,心知这下是难以善了了。韦彧用力握了握剑柄,对方虽人多势众,可自己一剑在手也是丝毫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如非形势所迫,自己实在不想跟他们动手。都怪可恶的张三,将自己害的这么惨。 “怎么回事,乱哄哄的成何体统?” 正当韦彧眼神渐冷,打算给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一点教训的时候,门内传出了一道浑厚的声音,让他刚刚凝聚起来的气势稍稍散了些。 只见这群守山弟子闻言赶紧从中让开了一条道路,一个身材高大如同铁塔一般的雄壮大汉从山门处走了过来,旁边还有一个身量同样并不输他的大汉。两人并肩走来,压迫感极强。弟子们纷纷抱拳行礼:“见过风爷,雨爷。” 韦彧心中一凛,这两个大汉修为极强,步伐沉稳如山,虬结的肌肉高高隆起,眼中精光四射。乃是难得一见的一流高手。韦彧一看便知,这两个大汉应该比自己掌门还要强一分,自己遇上一个便难胜,两人一起自己绝非敌手。全力运转真气布满全身,手按剑柄,肌肉紧绷,已是做好了随时出手先发制人的准备。 这二人不是别人,自是那听风听雨。二人刚走到山门处,远远地便听到一阵嘈杂吵闹之声,快步走过来一看,只见一群守山弟子气势汹汹的围住一个乞丐。当下心生不悦,走过去冷冷的道:“发生了什么事?” 弟子连忙恭敬的拱手道:“回风爷,一大清早的来了个叫花子,非要见庄主,被我们拦下后意图行凶,我们正打算拿住他好好拷问。” 听风走上前,看面前那人虽然浑身脏乱不堪,但面容还算俊俏,衣服虽布满尘土还有些残破,却能看出是上好的料子,露出的皮肤也是白皙细腻。而且浑身真气凝练,下盘沉稳,一看便是修为有成之辈。绝非那几名弟子口中的叫花子。 听风冷冷的瞪了那名弟子一眼。看着韦彧正色的道:“不知阁下欲见我们庄主,有何贵干?” 韦彧稍微放松了一下,方才那名铁塔般的大汉向自己走来,还真让他紧张不已。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汉子也有了些好感,当下拱手道:“在下自名剑门而来,有要事求见王庄主,还请兄台代为通报一声,在下感激不尽。” 听风皱了皱眉头道:“你说你自名剑门而来,可有凭证?” 韦彧尴尬的搓了搓手,无奈的道:“在下来的一时匆忙,并无……并无凭证。请兄台相信我,在下真的是代表名剑门而来。请兄台通融则个。” 听风闻言皱眉,庄主日理万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眼前这个小子虽然不像是坏人,可是来路不明,自己还真不敢放他进去。 正当听风有些为难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话语:“哎,你不是那个什么,天绝剑韦彧么。哈哈,怎么成了这番模样” 王若儿从听风后面走出,自己本打算去元江城中听曲,谁料刚走到山门处,便遇见了有趣的事情。看着面前这个脏兮兮的青年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发觉这人竟是在武林大会上大放异彩的天绝剑韦彧。 “对对,天绝剑不敢当,不过是江湖上的朋友们抬爱罢了,在下便是韦彧。在比武大会上曾承王姑娘赠送剑谱。”韦彧听到王若儿认出了自己,当即大喜的说道。 听风愣了一下,仔细的端详着面前这人,这才恍然,果然是那韦彧,只是这番跟叫花子一般的模样,当真让自己哭笑不得。 王若儿走过来,看着韦彧,捂嘴轻笑着:“原来是韦公子,你这身装束可真是.....特别啊。” 韦彧苦笑道:“一路风波,实在是一言难尽。在下想尽快见到王庄主,不知王姑娘可否带在下前往。” 王若儿一乐,笑道:“罢了,今天我也不去听曲了,我爹就在庄中,你跟我来吧。”说罢轻巧的转身,伴着环佩叮当的向门内走去。只留下空中一抹馨香。 韦彧松了一口气,紧紧地跟上。守山弟子们也听出此人不凡,哭丧着脸无人敢阻拦,生怕这个大神铁了心跟自己这群小喽啰过不去。 王若儿将韦彧引到正院天武阁下,向上指了指:“呶,我爹现在应该就在上面。” 韦彧感激的拱手道:“多谢王小姐,可真是帮了韦彧大忙,王小姐来日若有需要,在下任凭差遣。”说罢,便转身向天武阁走去。 “哎,回来回来,你就这样一幅打扮去见我爹啊。”王若儿捂着嘴笑着对韦彧说道,一边转身对听风道:“听风你先带他去客房换洗一下,我先去见我爹。” 韦彧尴尬的看着自己一身破烂,也发觉这身装束确实不太合适。便乖乖的随听风而去。不多时,韦彧洗干净,换上一身素白的衣衫,走上天武阁,一个翩翩佳公子出现在王若儿面前。 韦彧感激的看了王若儿一眼,对面前正位上威严的王安素抱拳恭声道:“名剑门韦彧见过王庄主。” 王安素看着韦彧嗯了一声道:“听若儿说,韦少侠求见老夫,可是有何要事?” 韦彧略一犹豫,低头道:“在下代表名剑门而来,此番是要将一件重要物品交予王庄主。”说着,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嵌满了宝石的精美短刀,捧到王安素面前:“不知此物王庄主可认得?” 王安素看着面前的短刀蓦然一惊,瞳孔一缩,一把抓起了那柄短刀,抽出后只见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刀身清亮如雪,靠近刀颚出,两个“琉璃”小字清晰可辨。 王安素气势一凝,直视韦彧道:“此物你是从何而来?” 韦彧感觉面前的汉子气势一变,气息霸道凌厉,如渊渟岳峙一般,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不由得蹬蹬后退了几步,心中大骇,这王安素功力之高,当真闻所未闻。 王若儿从父亲手中取过那柄短刀,抚摸着它清凉的刀身,心口没由来的一痛,点点记忆涌上心头,让自己连呼吸都有些难受。 王安素发觉韦彧的不适,收回了凝聚的气势,缓缓对韦彧道:“韦少侠还望你能如实告知老夫,此物你是如何得到的。”说着,回头看了女儿一眼,道:“若儿,你先回房去吧。” 王若儿不满的嘟嘴道:“我才不回去,有什么大不了的要瞒着我。”说着,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王安素无奈,也只得允了。 韦彧定了定心神,捋了一下头绪,从得到此物的那天开始,一五一十的将经过告诉了王安素。当然,被张三几人擒住带走这种事被韦彧选择性的省略了。 王安素皱着眉头听完后,缓缓道:“这琉璃短刀本是十余年前,若儿跟陆家公子定亲之时,老夫送给陆家家主陆剑锋的信物。不料老夫一个不察,陆家庄满门皆陨,这把琉璃也下落不明。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居然会重新出现在江湖。看来是有人不想这江湖太过平静啊。” 看着韦彧目瞪口呆,王安素继续道:“此事跟伏牛派的事情经过如出一辙,从尸体上没找到什么线索吗?” 韦彧平复了一下心情,摇了摇头:“没有,那二人看起来就是个平凡的江湖客,但此事绝非偶然,定是贼人蓄意为之。韦彧斗胆请王庄主借些高手,帮助名剑门守御山门,免得受了无妄之灾。” 王安素沉吟片刻,摇头道:“此事甚多蹊跷,乃有不明势力刻意挑起风波。伏牛派一案尚未了结,况且名剑门曾盛极一时,并非毫无底蕴,料来应无大碍。” 韦彧急道:“王庄主明鉴,贼人定是有备而来,名剑门中除掌门外无高手坐镇,在下心忧不已,恐遭大难。请王庄主看在江湖同道的情分上,助名剑门一臂之力吧。” “并无高手么?”王安素意味深长的看了韦彧一眼,转而叹息一声,目光深邃的望着门外道:“非是老夫不愿救援,而是此事疑点甚多,而且老夫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恐怕是冲着我若水山庄来的。眼下敌明我暗,容不得老夫不谨慎啊。” “王庄主……”韦彧哑口无言,虽然牵挂名剑门,但知道王安素所言不虚,若换做自己,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 “爹,你就派些人去看看他们又何妨嘛。”王若儿把玩着琉璃短刀,开口替韦彧求情道。 王安素看了女儿一眼道:“名剑门在西南一隅,离元江城千里之遥。已出了我若水山庄的势力范围,所谓鞭长莫及。况且靠近铁血堂等大势力,若是出动太多人手,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纠纷。” 说着,王安素看着女儿恳切的脸,实在不舍女儿失落,便无奈的道:“也罢,老夫先给铁血堂赵即明堂主去信一封,请铁血堂出些人手相助。另外命听雨再带百名精锐好手前去吧。” 韦彧闻言大喜。冲王安素深鞠一躬,感激的道:“多谢王庄主大恩,韦彧代名剑门上下谢过王庄主义举。”然后冲王若儿一抱拳:“也多谢若儿姑娘了。” 王若儿笑着对韦彧道:“不用谢我,我爹并非不愿派人去名剑门,只是想得太多罢了。”说罢,抱着王安素的手臂摇晃着,撒娇道:“爹,女儿甚是喜欢这把刀,你送给女儿好不好。” 王安素笑着伸手在王若儿额头一点,宠溺的道:“拿去拿去。” 王若儿欢呼着把琉璃短刀抱在怀中,想起心中的那个身影。眼中浮上一丝怀念之色。 “报~,庄主,出大事了!”正说着,一名弟子急匆匆的跑来,跪在天武阁外求见。 王安素冷哼一声:“哼,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什么事,说罢。” 那名弟子双手高举一封信跑进来,低头道:“刚得线人回禀。五日前名剑门遭遇不明势力袭击,名剑门上下全灭,掌门谢毅下落不明。” “啊!”韦彧闻言脑中一晕,几乎站立不稳,快走两步一把拎起那名弟子,面部狰狞的大吼道:“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韦公子~”王若儿好不容易安抚了韦彧几句,心中也是大为震惊。 王安素也是一惊,抓起信件一字一句的仔细阅读,心下一沉。面色阴冷的将信件递给韦彧,韦彧只扫了一眼,看后状若癫狂,眼泪嘶吼着流了下来。 韦彧向西跪下,一拳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深的拳印,任鲜血横流恍然未觉。咬牙悲痛的大喊:“啊~掌门!不管是谁,我韦彧一定会为你们报仇!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王安素面色阴冷,浑身寒意涌动,冷冷的对堂下跪着的弟子道:“马上召回白离,命听风听雨带一百精锐即刻待命。哼!老夫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玩弄这些花样!” 第二十二章 无人剑歌声声歇 元江城西南,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内,白离正仔细的看着一封信,皱着眉头对身旁的顾起问道:“师傅还说什么了没有?” “没有,庄主只说让你立刻回去。”顾起在一旁摇了摇头,自从被要求召回白离后,出了若水山庄就紧赶慢赶的向西而行,还好自己知道白离大概在哪儿,果不其然在一个小城的客栈门口看到了白离留下的标记。 白离将信塞进怀里,叹了口气道:“走吧,师父有命不得不从,只可惜我大事未成。” 顾起想了想,对白离道:“少庄主,招揽之计可有成效?” 白离愤愤的道:“我出庄至今已有半月之久,向西沿途各派掌门虽对我礼遇有加,但当我提及合并意图之时,皆是顾左右而言他。哼,一群鼠目寸光的东西,跟着本公子还能差了不成!” 顾起闻言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道:“如此,一个也没成?” 白离狠狠的瞪了顾起一眼,仿佛要把顾起吃了一般:“还不是你!出的什么鬼主意,让本公子丢尽了颜面。哼!” 顾起在心中一叹,他虽做好了成效甚微的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众多势力一个也未归附。唉,毕竟出了若水山庄的势力范围,白离这个少庄主的名号便打了个折扣。 念及于此,顾起也只得接受这个现实,宽慰白离道:“少庄主雄才伟略,那些目光短浅之辈早晚有后悔的一天,待得少庄主一统江湖,再给他们些颜色瞧瞧也不迟。等到回去后,在下另给少庄主想想办法。” 白离冷哼一声,跟顾起走出客栈,匆匆会了钞,便御马向元江城方向疾驰。想到师傅这么着急的叫自己回去,必定是有大事发生了,便皱眉回头问顾起道:“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顾起小心的张望着,看四下无人,才小声对白离道:“不知少庄主有没有听说。据传好像是名剑门被不明势力血洗了,庄主震怒,我出庄的时候已经带人去查看了。” 白离大惊失色:“什么!这不可能!我前些日子刚去过名剑门,他们上下好得很呐。” 顾起也是一怔:“少庄主去过名剑门?” 白离惊道:“正是,前几天我去招揽名剑门,只见其上下并无异状。想要不动声色的灭掉名剑门可当真不容易,究竟是谁做了这样的事!” 顾起闻言失语,他也是想不通到底是何方势力所为,名剑门可不像伏牛派般实力羸弱,想要灭掉名剑门,必须有一流势力的水准才行。顾起心中烦躁,隐隐有了些感觉,却始终抓不住。 “驾~” 得知了缘由的白离有些焦虑,不惜马力的匆匆向回赶。此等大事必将在江湖上搅出一番天大的风波,自己必须时刻留在庄中听候使唤。而且此番出庄毫无成效,这次一定要在师傅帐前效力,拿到些功劳才是。 …… 官道上,只见一团如沙暴般的烟尘袭来,蹄声如雷般滚滚而至,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冲锋却造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骑手皆一人双马,一刻不停的向西南方而去。行人看见者无不仓皇远避,一方面是因为这气势太过骇人,另一方面也因为烟尘中那面若隐若现的“若”字大旗。 王若儿体力不支,受不了这种高强度的连续驾马,已是面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而且在烟尘中,自己遮面的纱巾也布满了尘土。 王安素瞥了一旁的女儿一眼,运起真气大喊一声:“减速!准备在前方休整!” 整个队伍速度缓缓降低,在稳稳停住后,骑手皆是翻身下马,拴好马儿,便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一路急行,就是他们这些大汉也有些吃不消。 王若儿也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全身骨骼都要散架了一般,又酸又痛。而且自己满身满脸都是沙尘,这让素来爱洁的王若儿分外受不了。听风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过来将王若儿的马牵走,便识趣的走到了一边。 王安素狠狠的瞪了王若儿一眼,眼中流过一丝心疼,不满的道:“说了不让你来,你非要跟来,现在吃了苦头吧。趁现在赶紧回去也不晚,让听风带你雇辆马车,这就回去罢。” 王若儿正倒着水囊中的水洗脸,闻言冲王安素笑道:“这点小事可难不倒女儿,整天在庄中闷得紧。正好出来转转,我才不回去呢。” 王安素虎目一瞪,喝到:“胡闹!此番可不是去游山玩水的。可是有正经事情要做,可能有未知的凶险在内,你一个大姑娘跟着怎么行。” 王若儿咯咯的笑着,扭过头不去看他,王安素顿时气结,就这一个宝贝女儿,自己还真舍不得责备。无奈也只有抓住王若儿的手腕,精纯的真气在她体内游走不息。这一路还甚远,女儿驾马吃力,还真得想个办法才是。 过了会儿,王若儿感觉好多了,便又恢复了平日间的活泼,望着韦彧的方向。只见韦彧正坐在树下盘膝运功,他一路上便一言不发,只是拼命赶路,让王若儿看着有些心酸。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他这番模样,重要的人在一夜之间便毁于刀剑,自己整整十一年都在不停追寻等待,可是自己明明知道那个人已不会出现了,自己也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韦彧坐在树下,一个周天的行功,感觉自己浑身都疲劳感消失了不少,身上又充满了力量,可是韦彧心中却有些无力。都怪自己,自己当初就不该带着短刀前往若水山庄的,自己应该留在名剑门跟掌门共进退。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若是自己当初能留下,名剑门恐也不至于遭此大难。 想到这里,韦彧便有些鼻头发酸,紧紧地握住了手掌,任凭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也恍然未觉。不管是谁,我韦彧一定会为你们报仇!抬起头,看到王若儿正关切的望着自己,韦彧勉强向王若儿挤出了一个笑容,示意自己没事。 王安素看女儿和众人都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大手一挥,长喝道:“启程~”,一众高手们便肃容而起,纷纷换乘了马匹,片刻间就列好了队伍。王安素一马当先的向前疾驰,韦彧和王若儿等人紧紧跟上,一条长龙又缓缓的开始提速,咆哮着向前而去。 一行人昼夜兼程,期间只有少数的几次休憩,王若儿实在吃不消,憔悴不已,只好被王安素带着共乘一马,在父亲的真气佑护下,才勉力支撑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王若儿都快熬不住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远远地望见了名剑门的所在地。高大巍峨的铸剑山矗立在远处,在阳光下璀璨夺目,仿佛一座冒着火光的烘炉一般。名剑门便坐落在这铸剑山上。 韦彧精神一振,经过几日的高强度赶路,自己也是身心俱疲,终于又回来了。王安素也是舒了一口气,看着女儿疲倦不堪,大手一挥,喝到:“列阵!” 整个队伍阵型一变,开始缓缓推进,谁也不知道名剑门中到底有什么,皆是警惕的戒备着。韦彧心急如焚,用力一夹马腹,率先向前奔去。 转过一个弯,高大的山门门楼出现在眼前,眼前是一片狼藉,还有数名红色劲装的大汉持剑警惕的在山门处把守。听到哒哒的马蹄声,几名汉子均是警惕的看着来人:“停下!什么人!” 韦彧剑眉一挑,当即便拔剑而起,眼中怒火大炽,咆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灭我名剑门?”说着,一剑如流光般向前疾刺而去。 几名红色劲装的汉子大骇,没想到面前这个俊俏的青年,过来后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拔剑便动手。匆忙间狼狈的在地上一滚,还未起身,便又是一道流光直奔面门而来。顿时骇的肝胆欲裂,爬着向一旁急滚。 “韦少侠手下留情!”只听一句浑厚的声音传来,王安素拍马赶到,刚一过来便见到韦彧一剑将要取了那名铁血堂子弟的性命。当下顾不得考虑,随手抓起一件东西便掷了过去。 韦彧听得身后凌厉的破空声响起,一片树叶后发先至,眨眼间便到了自己面前。自己直觉右臂一痛,长剑便脱手而飞。而面前这名红装大汉已是骇的昏了过去。 韦彧悲愤的望着前来的王安素道:“王庄主,这是何意?” 王安素眉头大皱,虽然很同情韦彧的遭遇,但心下也有些不悦,运起寒玉决冷声道:“铁血堂的人是我请来协同调查的,此处靠近铁血堂势力范围。若不与赵即明知会一声,岂不是失了规矩。” 韦彧只感觉周身气温一降,一丝彻骨的寒意几乎要将自己冻结,顿时头脑清醒了不少,想到刚才被怒火支配,险些杀了那名大汉,便是一阵羞愧。当下收起长剑,虽然心急如焚,但也冷静了不少,跟着王安素向上走去。 一路上的尸体早已被清理干净,但空气中仍然留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弄弄的尸臭。青石堆砌的石阶上,满是大片黑色的斑驳痕迹。过了石阶,便到了名剑门内。只见大群红色劲装的大汉如标枪般站在四周。赵即明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 “哈哈哈,王庄主来的可真快啊。在下接到王庄主飞鸽传书之际便已经在这名剑门中了。鄙派附近出了此等恶事,赵某难辞其咎啊。”赵即明叹息了一声,满眼伤感的看着名剑门残破的大堂道。 “啊~”韦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跪在地上痛哭,在青石地面上砸出一个有一个深深的拳印。悲愤的望着大堂仰天道:“掌门!韦彧来晚了~” 赵即明看着悲伤的韦彧,不动声色的对王安素道:“这位少侠是……天绝剑韦彧?” 王安素叹了口气,无奈的道:“不错,正是韦彧,他可能也是名剑门唯一的幸存者。” 赵即明脸上表情一僵,走到韦彧身旁道:“人死不能复生,少侠节哀顺变。不知少侠可有意我铁血堂?” 韦彧如一匹离群的孤狼一般,在一旁悲痛万分,沉浸在悲伤中,丝毫没有理睬赵即明。赵即明见韦彧兀自悲号不止,也是有些尴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王安素带着众人向内走,一边问赵即明道:“即明兄来得早,可曾发现什么线索?” 赵即明脸上又换上了一副伤感的模样,缓缓对王安素道:“在下前几天便接到手下急报,说名剑门深夜厮杀声大起。我以为是名剑门发生了内斗,便没有在意,命令手下不要干涉别派事物,没想到过了两天。便接到报告说名剑门上下满门皆陨。”说到这里,赵即明悲不自胜,几乎要落下泪来:“想我和名剑门掌门谢毅相交多年,彼此间经常饮茶论武。不想谢兄弟竟然遭了贼子暗算。啊,是我的失察害了名剑门,害了谢兄啊。” 赵即明仰天长叹一声,王安素也颇有感触,对赵即明道:“即明兄不必自责,贼人定是有备而来,防不胜防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在名剑门中可有什么发现?” 赵即明平复了一下情绪,缓缓的道:“时值七月末,天气酷热,在下赶来之时,尸体已经高度腐烂。未免瘟疫爆发,我已命人将尸体集中焚烧后掩埋。” 王安素皱眉道:“那岂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了。” 赵即明笑道:“那可未必,王庄主请跟在下来。”说着,带领王安素向后山走去。过了后山演武场,来到后山山洞处,只见一个瘦小的老者尸体立在洞前,身体被两柄长剑刺穿。 赵即明指着他对王安素道:“在下本来也以为线索全断,没想到竟然在后山山洞口发现了这具尸体。而且在山洞深处发现了大量寒玉,冰冷刺骨。此地气温比其他地方低得多,料想是此人在山洞内借寒玉的极寒来压制体内伤势。而且从洞中溢出的低温也让尸体保存的相对还算完好。” 王安素走上前去,看着尸体的伤口皱着眉头。眼前的剑伤他再熟悉不过了,分明是风雷剑诀造成的伤势! 赵即明严肃的对王安素道:“在下刚来之时,看到此伤也是不敢相信。王庄主阅历丰富,一定能看出,此伤为致命伤,剑气溢入骨骼,根本不是死后被人添加进去的。” 王安素沉默的点了点头,这些他如何不知,只是自己实在不愿意接受这个消息。赵即明顿了一下,继续对王安素道:“而且,王庄主没发现眼前这个老者很像曾经出现过的那个人吗?” 王安素闻言心下一动,拨开尸体散乱的头发,看着那面庞虽苍老不堪,眉目间却是透着一丝傲然和不羁。吃惊的看向赵即明道:“这是.....归无命?” 赵即明也是感慨的道:“我也很吃惊,在下尚未接任铁血堂的时候,归无命已经是成名高手。跟风云剑阁的人决斗一场后便音讯全无,人人都道他已经死了,不想竟然藏在名剑门后山山洞苟延残喘到了现在。可怜一代豪雄个,竟死于贼人之手。” 王安素缓缓的用手将归无命透着傲然的双眼阖上。仰天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第二十三章 忆昔心有千千结 名剑门大堂前,铁血堂的人马和若水山庄的人马分别站在两边,泾渭分明。虽是正午,但众人皆从心底冒出寒气,尽管过去了很多天,空气中仍然弥漫着浓浓的尸臭,如蛛网般碎裂的地面满是断掉的刀剑和纵横的剑痕。整个战场基本保留着原貌,让人触目惊心。 铁血堂的人马至今脸色发白,他们早先来清理尸体时,那如人间地狱般的惨状在他们心头久久萦绕着,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估计会连做好多天噩梦。 王若儿担忧的看着韦彧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自从方才韦彧停止了悲嚎,便成了现在这幅模样,愣愣的看着大堂的牌匾,一言不发的坐着,哀莫大于心死。 对韦彧而言,他虽然只在名剑门中呆了不长的一段时间,但其本身便重情重义,他早已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掌门谢毅虽然不苟言笑,却待人真诚,自己在门中的时候,他曾开放门中藏经阁,任韦彧饱览剑谱和前人笔记,对韦彧修行上的问题也尽心指点。门人友善,掌门真诚。这些都给韦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样的门派,韦彧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遇到。 韦彧方才狠狠的发泄了一痛,将一段时间内心中积攒的愤懑之气痛快抒发出来后,才感觉自己好多了。看着面前的残垣断壁,心中仍是止不住的悲痛。那个尽力指导自己的掌门,经常邀自己喝酒的护法,还有那些每当自己走来都会跟自己打趣的守门弟子,都陨落在那个月色惨淡的夜,成为一抹深深地投影,刻在韦彧心上挥之不去。 “韦公子?”王若儿担心韦彧,轻轻地走到他身后叫了一声。 韦彧抬起头来,看着王若儿关切的眼神,缓缓站身起来,有些疲倦的对王若儿道:“多谢王小姐挂怀,韦彧失态,让王小姐见笑了。”说着,冲王若儿勉强一笑,握了握手中的长剑,向名剑门内里走去。 王若儿看着韦彧默默走开的背影,也是有些伤感。曾几何时,自己也跟那个人一样,在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感伤落泪之后,剩下的便是仿徨和不知所措。当时光久远的如同前世,你再也记不清他的脸,想不起他的声音,连偶尔记起的都只剩一些琐碎的片段,曾经念念不忘的东西在不经意间会从记忆中淡去。人真的只是因为逝去而怀念,但也因怀念而完整。无论如何,即使年华老去,你始终不忘的,是那段荒烟蔓草的日子里,有这样一个人温暖着你,是他让你的生命变得多彩。 韦彧穿过层层护卫,在后山弟子住宅区找到自己曾经的房间,轻轻推开门。入目是熟悉的摆设,自己曾在这间房中住了数月之久。虽然屋中明显有被光顾过的痕迹,一些金银细软皆不见踪影。但韦彧毫不在意,将自己遗留下来的东西收拾好,打成包袱背起来,大步的向外走去。既然怀念是最无力的事情,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了。 名剑门后山上,王安素轻轻的将归无命身上的长剑抽出,将尸体平躺着放好,轻轻叹了口气道:“可怜了一代豪雄。” 赵即明也点头感慨道:“是啊,待会儿让弟子们将他好生安葬,立碑于此,不可暴尸荒野。” 王安素点头称是,英雄惜英雄,此等人物确实需要一个配得上身份的坟茔。向前几步走到悬崖边,看着下面的万仞绝壁如刀砍斧凿,以自己的目力尚且看不到底部,只能看到浓郁的雾气如白纱般笼罩着下面,端的是险峻无比。当下也有一丝心悸,谁人若是掉了下去,断无幸免之理。 赵即明看着王安素走到悬崖边向下张望,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暴烈的杀机,右手几乎就要抬起,但一想到王安素如战神一般的可怕修为,心下又有些颤抖,心理交战下,额头几乎要渗出汗来。 “不知即明兄对此次名剑门之事怎么看?”王安素转过身,走到赵即明身边问道。 赵即明身子一颤,心中叹了口气,这次的好机会就这么浪费了。王安素的修为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他还真的不敢对王安素出手。 听到王安素叫自己,赵即明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的道:“在下认为,此次事情和伏牛派之变应该是同一势力所为。目的应该是挑起江湖纷争。只是伏牛派便罢了,能在一夜间灭掉名剑门的势力。实在不可小觑啊,而且观着两次事件中的剑伤,目标似乎直至风云剑阁。” 王安素也发现了赵即明的异常,平日间修心养性,兼之武功极高的赵堂主,刚才内息有一瞬间的混乱。不过王安素也没在意,无论何人,面对此等惨剧,却也不会淡定,自己都震惊万分,遑论其好友死在其中的赵即明了。 王安素走到一旁的树下,寻了块大石头,单掌轻描淡写的一挥,一股凌厉的劲气透掌而出。将大石顶部平滑的削了下来。王安素坐下来皱着眉头道:“话虽如此,但老夫实在想不通,风云剑阁到底有什么目的,让慕容公子不惜以如此暴烈的手段行事。” 赵即明思忖了一下,看着王安素缓缓的道:“风云剑阁这么多年来一直偏安南方一隅。多年来从不越界,但自从慕容公子接任了风云剑阁之后,便时不时的跟交接势力有摩擦。而且慕容公子实在是惊才绝艳,虽然年轻,但一身剑道修为恐怕已经超越了他师傅‘剑仙’李若海,而且此生成就绝不止于此。”说到这里,赵即明好像想到了什么,不确定的道:“莫非....是因为修为恐独步天下,让他有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王安素一惊,看着赵即明严肃的道:“你是说,慕容公子有一统江湖之志?” 赵即明皱着眉头道:“这些仅仅是在下的推测,毕竟慕容公子天纵奇才,修为至高,唯有王庄主可胜之。年轻人,心思膨胀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安素默默无语,慕容公子确实给自己留下了深深的阴影。自己当年寒玉决大成之后,便去挑战天下各路高手,无一败绩,以天下第一高手的身份创建若水山庄,十余年来纵横北地十三省,一呼百应,哪怕是沐王朝的老皇帝沐武也对自己无可奈何。当自己时至中年志得意满的时候,慕容公子横空出世,此子剑道通神,偏偏又比自己年轻太多。前几年自己还能凭借强横的内力修为压他一头,可前些日子的那场短暂的交手,自己一个大意间竟然受了内伤。 想到这里,王安素心中有些无力。此子比自己年轻太多了,等自己老去的时候,慕容公子一定会取代自己成为新的天下第一高手。再过十年,若是慕容公子当真有一统江湖之念,恐怕无人能挡。 当慕容公子当真有意一统江湖,那个时候,我若水山庄会怎么样?一生挚爱的妻子,还有顽皮可爱的女儿,桀骜不逊的徒儿,他们会怎么样?恐怕我若水山庄一定会被当做是最大的威胁,第一个被清除吧。王安素想到这里,忽然有些恐惧,自己已经几十年不知道害怕的滋味了,可是一想到这些,一丝凉气便从脚底直窜头颅。 沉默了良久,王安素苦涩的道:“慕容公子修为极强,恐不在我之下。若是他当真有意称霸江湖,我等该如何自处。” 赵即明大惊失色,惊道:“若果真如此,我铁血堂离风云剑阁势力范围极近,恐怕我铁血堂会首当其中。当真要早作打算才是。嗯....迁移到西北,跟昆仑派比邻。不妥不妥。拼死一搏.....也不妥。哎,这可如何是好。” 说着,赵即明忽然变得激动,握拳道:“我铁血堂数百年的基业,岂可毁与他人之手!无论是谁,我赵即明必将誓死守卫铁血堂,妻子均在堂中,在下何惜一死耳!” 王安素有些烦躁,挥手对赵即明道:“此刻还没有一锤定音的证据证明是慕容公子所为,即明兄不必如此。” 赵即明叹了口气,自嘲的道:“是在下失态了,此时言之尚早,倘若真的到了那一天,再做决断不迟。” 王安素不愿再说这个话题,起身看看天色,对赵即明道:“千里奔波,名剑门此间事了。老夫这便带门人回去了,归无命的尸体,就劳烦即明兄代为妥善安置了。”说罢,向赵即明一挥手,便向名剑门大堂走去。 赵即明跟上来,对王安素道:“也罢,此时的江湖风起云涌,在下也不留王庄主去我铁血堂留宿了。只是不知这名剑门遗址该如何处置?” 王安素放缓脚步,意味深长的看了赵即明一眼,缓缓的道:“名剑门毕竟曾盛极一时,这门派的建筑也是气势非凡。但名剑门终究还有门人在世,算不得灭亡,还是交给他处理才是。” 赵即明一愣,皱眉道:“王庄主是说....那个韦彧?”王安素没再说话,径直走下后山,向大堂方向而去。 大堂下,韦彧背着收拾好的包裹,走到王若儿面前,苦涩的对王若儿道:“多谢王姑娘一路上的关照了。韦彧也该告辞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罢,对王若儿一抱拳,便向山门外走去。 “等等,你要去哪儿?”王若儿急忙拦住韦彧,看着韦彧道。 韦彧神色坚毅,握了握手中的长剑,缓缓道:“自然是去与名剑门报仇,此等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在下就是穷追天下海角,也要将凶手斩于剑下!” 王若儿失笑道:“天下这么大,你到何处去寻找凶手?况且,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韦彧顿时哑然,叹了口气道:“在下不知,也唯有四处游历打探,希望能得到一点线索吧。” 王若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韦彧道:“那怎么行,这个办法无异于大海捞针。是根本报不了仇了。”说着,王若儿的神色黯淡下来,轻声道:“况且,你根本不知道仇家是谁,该如何报仇。” 韦彧叹了口气,怔怔的站着,王若儿说的对。自己就算向报仇也没有方向,不知道仇家是谁,也不知道该向何处调查。自己该怎么办,天下之大,已无自己的落脚之处,难道,真的要回去继任皇位了吗。 王若儿看着韦彧迷茫的身影有些感同身受,伸手拍了拍韦彧的肩膀道:“不如你就到我若水山庄来吧,不限制你的自由,你可以随时离去。好歹不用在江湖上流浪了。” 韦彧看着王若儿的笑脸,心头一颤,缓缓的点了点头。 “准备启程~”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清晰的传入每名弟子的耳中。若水山庄各位皆是神情一肃,整齐有序的列队向下走去。 赵即明从后面走来,陪着王安素一直走到山门口,冲王安素一抱拳:“在下就不送了,王庄主一路小心。” 王安素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对王若儿道:“回去时不赶时间,你就不用骑马了,让听风雇一辆大车带你回返吧。” 听到不用骑马,王若儿一直苦着的一张脸终于灿烂起来,雀跃不已,一路上骑马狂奔,着实让自己吃尽了苦头。 赵即明看着站在一旁默默无语的韦彧,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转而笑着迎上去道:“韦公子不知接下来意欲何往?若是没有合适的去处,不如来我铁血堂如何?” 韦彧面上溢上一丝伤感,对赵即明抱拳道:“多谢赵堂主好意,只是在下已经答应了若儿小姐,会去若水山庄暂居。” 赵即明笑道:“也罢,如此少年英才,得入若水山庄也是一桩美谈。”说着又向王安素笑着一拱手:“还要恭贺王庄主又得以才俊啊。” 王安素心中不解,淡淡的抱拳回礼。回头一看王若儿正冲自己做着鬼脸,便什么都明白了,瞪了王若儿一眼。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喝道:“启程~”,说罢一马当先当前疾驰,众人紧紧跟上,一条长龙便缓缓的向前推进着,只留下漫天的烟尘。 韦彧回头深深的看了残破的名剑门一眼,好似要把这名剑门刻在心里一般,想起战死的掌门和各位同门,险些又落下泪来。韦彧稳定住情绪,感受着背上长剑的重量,一咬牙,转身随着王安素疾驰而去。 赵即明看着王安素远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知道一行人消失在视野中,才冲着山门内大喝道:“所有人出发,回本堂。” 红衣劲装的大汉依次从名剑门中退出,他们早已不想在这名剑门中多呆一刻钟,总觉得这名剑门中阴风阵阵,令人不寒而栗。众人走空之后,名剑门高大宏伟的建筑在落日的余晖下镀上了一层金光。险峻的铸剑山红光渐渐隐没,一方霸主,曾经的江湖顶级势力,就此落幕。 第二十四章 长叹飘零恨月缺 八月的天气就像是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炉,空气中没有一丝水汽,太阳霸烈的将土地晒出如蛛网般的沟壑。哪怕是白天,街上只有稀疏零散的两三个行人,连鸟儿都躲了起来,整个小城中只有不知疲倦的夏蝉和人家屋前吐着舌头的狗。 一座小城中的医馆内,白景生无奈的看着躺在草席上的那名名剑门唯一幸存的弟子,对一旁站着的瘦小老者道:“大夫,真的没办法了吗?只要你将他救活,你要多少银两我都给你” 大夫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大侠,非是小老儿不尽力,而是这位尊驾身上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受到的外伤使他留了大量的鲜血;还有在极寒的物什身旁染上的寒气已透入心脉;而且据大侠所言,此人身上很可能还有内伤。小老儿只是一方山野郎中,对此伤势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白景生深深的叹了口气,自己将此人背下山之后,就发现他已经接近油尽灯枯。自己想尽了办法为他疗伤,每日用内功在他体内游走,可无奈他浑身经脉寸断。真气也只能勉强护住他的心脉,而不能加速他的伤势恢复。 大夫看着躺在草席上一动不动的那名汉子,可怜兮兮的对白景生道:“大侠还是早日另请高明吧,小老儿真的是无能无力,该吃的药汤都给这位大爷吃了个遍,也只能稍稍稳住他的伤势。唉,我看啊,恐怕也只有沈家的医仙在世才能救得活他了,大侠还是早作打算吧。” 白景生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说,医仙?不知此人在何处,救人需要何等代价?还请老丈告知。” 大夫叹了口气道:“这沈家的医仙乃是天下最负盛名的杏林妙手,活人无数。可是早已杳无音讯十余年,应是早已坐化在了某处。哪怕是神仙也无法与这时间抗衡啊。” 白景生皱着眉头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他,无奈的道:“如此多谢老丈了。”说着,便轻轻扛起那名男子,抬头看向外面亮得刺眼的阳光,一时间竟不知何去何从。 大夫笑眯眯的掂了掂手中的银两,这一锭分量可真不小。像送瘟神一般将白景生恭送到门口。这名重伤的汉子在自己的小店躺了实在有些时日,自己使了浑身解数也仅仅是使他的情况不在继续恶化。这种伤势自己是毫无办法的,若是在自己店中有个三长两短,那自家这个小医馆也不用开下去了。 看着白景生疲倦的背影,大夫心下也会有些感叹,也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真是苦了这个青年呦。 白景生扛着那人走出来,顿时一股灼热的气流将自己包围,阳光晒的自己皮肤生疼,逼得白景生只得运起寒玉决才能保持浑身的清凉。自己体内封住功力的秘药解除后,功力恢复速度便是一日千里。而且这寒玉决着实玄奥莫测,比自己曾经的陆家内功实在高明了太多,武功修为至今已是恢复到了之前的七八成水准。 白景生在街上快步走着。如此酷暑,哪怕是自己有内功可以祛暑也不愿在这白天游走于外。终于寻到了一家客栈,,白景生抬头看了一眼牌匾“有间客栈”,心下舒了一口气,很好,就暂时避一避烈阳吧。 走进去之后,干净整洁的店内只有零星两三人在用餐,掌柜正躲在一旁昏昏欲睡,小二也是无精打采,如此天气,任谁也不会有好精神。白景生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一片金叶子,在掌柜的耳边轻轻一弹。 掌柜瞬间激灵了一下,抬起头看到白景生笑着对自己说:“一间上房,要清静一点的。”掌柜一张脸笑的满是褶子,眼疾手快的将金叶子抢在手中,一巴掌拍在小二脑袋上,吼道:“还不快带这位爷去。”然后堆笑的将白景生迎进后院。 白景生看着这家客栈虽然不起眼,但是确实干净整洁,后院也是颇为清幽,不由得点了点头。跟着小二一直向后走,白景生看着后院一处房门,蓦地瞳孔一缩,不动声色的对小二问道:“小哥,你可知旁边那一间屋子住的是何人?” 小二知道白景生是大主顾,虽然对他肩上扛着一个大汉有些好奇,但也知趣的就当没看见,听到白景生问话,连忙小声对白景生道:“客官说的可是刚刚路过的天字一号房?那里住着一位单身的中年男子,在店里住了约莫七八天,一直足不出户,就算是吃饭,也只是去大堂角落简单吃一些便又回去,当真是个怪人。客官还是小心点为妙。” 白景生点了点头,笑着从怀中摸出几两碎银子递给小二:“多谢小哥了,若是那间屋子还有什么动静,还请小哥及时告诉在下。” 小二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进了房间,只见房中各种物什一应俱全,装潢虽然平庸但胜在干净。白景生将那人放在床上,功力恢复的好处就体现在,扛着这么个两百斤的汉子毫不吃力。白景生将那个汉子扶起来,摆成盘膝的姿势,双掌贴在他的背上,一丝冰凉的真气顺着掌心合谷穴涌出,感受着大汉体内的一丝霸道的剑劲和一丝冰凉的寒气冲突不止。白景生小心的用真气护住大汉的心脉,用真气小心的刺激着他的身体。 大汉闷哼一声,表情显得有些痛苦,身体开始如痉挛般抖动着。白景生过了好久,才收回了贴在他背上的双掌,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大汉体内的经脉大多已经寸断,白景生废了好大功夫才用真气在他体内游走了一圈。而他体内还有一丝剑劲在破坏着他的经脉,另有一丝极寒的气息在和那些剑劲相抗。自己能做的也唯有稳定住他的伤势,然后到处寻找杏林妙手给他医治了。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丝希望,白景生就不会放弃的,因为这个大汉很可能是名剑门唯一的幸存者,自己苦求的线索很可能就在他身上。 白景生将大汉放好,那人躺在床上无意识的剧烈喘息着:“掌门....掌门.......啊..”过了良久声音才渐渐变小,慢慢平静下来。 白景生皱着眉头看着他,心中满是无奈,每次自己给他输送完真气,他总会如刚才一般有些动静,但是任凭他再如何运功刺激他,他均无任何醒来的迹象。从他口中的只言片语中也很难得出什么信息,白景生也只能另寻他法。 将大汉一人放在房中,白景生走出来,深深的看了一眼天字一号房的方向,脑中回想起刚刚在房门处一个不显眼的位置看到的特殊标记,皱着眉头走过去,有节奏的敲响了房门。 快敲三下,慢敲两下,再快敲三下。过了好久,门内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进来罢。” 白景生推门进去,一个中年文生坐在桌前,静静地看着自己走进来,关上门在他身边坐下。那人笑了一下道:“你终于来了。” 白景生皱眉道:“有什么话赶紧说,我还有事。” 文生给白景生斟了杯茶,也就不再废话,单刀直入的道:“上次交给你的任务你可完成了?” 白景生沉声道:“你是说寒玉决?我并没有得到。”寒玉决事关重大,是王若儿交给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绝对不能交出去,否则可能会给王若儿带来大麻烦。白景生很清楚这一点,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隐瞒自己身具寒玉决的真相。 那中年文生皱着眉头,不满的道:“时值盛夏,殿下困于烈焰功的焚心之苦,随着殿下功力日盛,这个缺陷也越来越难解。若无寒玉决,恐怕你我二人都很难交差啊。” 白景生无奈的摊手道:“在下也是没有办法,在若水山庄中好不容易接近了王若儿,现在却被派出来办事,这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回不去的,在下也是心中焦急,但是实在无能为力。” 中年文生盯着白景生道:“此话当真?王若儿派你出来究竟有何目的?” 白景生喝了口水,慢慢的道:“还能有什么事,让在下出来查探伏牛派的真相而已。” 中年文生咄咄逼人,盯着白景生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就这些?” 白景生轻笑一声:“当然,不然你以为还能有什么事,恐怕这一时半会儿在下使决计回不去的,寒玉决之事非是在下不尽心,只是远离若水山庄,纵有通天本领也难以得到。” 中年文生叹了口气道:“唉,在下回去该如何跟烈王殿下分说啊。陆兄弟真是害苦我了。” 白景生皱眉道:“在下白景生,还望兄台不要认错人。”说着,将桌上一杯茶饮尽,站了起来道:“若无他事,在下就告辞了。咱们还是少接触的为好,以免落了有心人的眼中。”说罢转身推门走出。 中年文生看着白景生走出后,眼神渐渐变得阴冷,他方才几次试图出手试探白景生的内功,都被他以端茶的动作,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也不知他所说的未得到寒玉决是真是假。不过这些现在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该如何回去跟自己主子交差,更让他头疼。 白景生回到房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方才可真是险啊。看到那人不经意间便要抓向自己的手腕,实在让他有些后怕。只可惜自己体内的陆家内力早已被霸道的寒玉决同化殆尽。若非如此,给他查上一番也无妨。 看着在床榻上又一动不动的那名剑门门人,忽然心中一动。同化?对啊,可以试试用寒玉决能不能将他体内的极寒气息和剑劲同化排挤掉。 想到便做,白景生将那人扶起,双掌贴在他的后心,一丝冰凉刺骨的真气侵入他的体内,那人周身经脉断裂大半,白景生小心的从尚且完整的经脉处侵入,感受到一丝极寒的气息在他体内左冲右突。心下一狠,加大手上真气输入,极寒气息和剑劲感受到外来的压力,纷纷激烈抵抗,剑劲凌厉霸道,几乎要将那人的经脉撕裂成齑粉。 “啊~” 那人痛苦的大叫,浑身剧烈颤抖,脸上表情都扭曲变形,显得狰狞可怕。白景生无暇理会他,霸道的寒玉决和极寒的气息如一脉同宗,不停的吞噬着那一丝寒气。真气渐渐壮大,剑劲的反抗也给了白景生很大压力,几次都好像剑气要透过双掌,将自己身体斩为两段。可是一丝剑劲终归如无根之萍,在寒玉决的压制下渐渐被逼入那人手臂。 白景生一发狠,口中吐气如雷,强劲的真气灌注而入,只听“呲”的一生,一道凌厉的剑劲从那人右手少冲穴涌出,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白景生收回双掌,累得瘫倒在床上。方才那一刻钟耗费了自己大半的真气,想到那一丝剑劲有如奔雷,霸道无比。也是有一丝心悸,在那人体内留下这道剑气的人应该有一流高手的水准了吧。 缓了一会儿,默默地行功一周天,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看那人也是浑身是汗,但呼吸已经均匀,当下也是稍稍安心。这人的命大概算保住了,可是一身修为却是保不住了,恐怕一声也只能跟一个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了,更甚者连普通人都不如。到了晚年,暗伤复发之下,痛苦暴死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白景生走到一边倒了杯水喝下,感觉饥肠辘辘,才恍然自己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想了一下那人料无大碍。便独自走到大堂去寻些吃食。 刚一出院门便发现天上已是繁星点点,习习凉风拂过,白日间的燥热荡然无存。白景生苦笑一声,原来自己运功与他疗伤竟然过去了这么久,也难怪自己腹中饥饿。 小二看到白景生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谄媚的附在白景生耳边小声道:“客官,您交代我注意的那天字一号房的客人在下午的时候已经退房离开了。” 白景生微微一笑,从怀中又摸出来几两碎银子扔了过去:“做得好,去给我来些吃食,一壶好酒。” “得嘞~”小二喜笑颜开的跑去张罗,白景生心下一笑,得知那中年文生离开,也是愉悦不少。 不多时,一碟酱牛肉,一个小菜一壶白干便端到了白景生桌上。白景生心中愉悦,食欲大开,不禁对此间客栈又满意了一分,慢慢的喝着酒,感受着难得的宁静。自己离开若水山庄也有一月左右了,也不知那个女孩还好不好。 白景生正喝着酒想着心事,忽然,一个步履虚浮,面色苍白的汉子踉跄着走过来,坐到自己旁边。冲着白景生一抱拳,抓着桌上的食物便开始大吃起来。 白景生一愣,张大了嘴巴看着那汉子道:“是你!” 那汉子如风卷残云一般吃光了桌上的食物,然后一推碗碟,看着白景生纳头便跪:“多谢公子救命大恩,在下永生不忘。” 第二十五章 刀剑难隐孤雁去 黑夜如幕,白日间人影稀疏的小城街道却开始苏醒,小客栈内也是灯火通明,多了不少来吃酒的食客。白景生强行把那名执意跪地不起的汉子扶起,那汉子本就重伤未愈,靠着强健的体魄才勉强下地行走,这一番动作又牵动了体内的暗伤,面色又苍白了一分。 白景生看周围的食客都望着自己,连忙拉着那汉子小声道:“此处并非说话之地,兄台跟我来。”说着搀着他便往后院走。 那汉子也颇知事理,强撑着跟随白景生回到房间,白景生小心的查看四周后,将房门紧紧的关上,才笑着对那汉子道:“还是房中清净,我本以为你至少得三天才能苏醒,不想兄台这么快便能下床了。” 那汉子费力的在桌边坐下,自己虽然一直在昏迷,可是方才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贯穿身体,让自己稍稍有了些意识,然后身体虽然仍旧剧痛不已,但已是不再阵阵发寒,便知是有人治好了自己的内伤。被疼痛刺激醒来的他,凭着当初在名剑门后山山洞中恍惚看到的一点印象,强撑着找到了白景生。 白景生在他身边坐下,关切的问道:“兄台重伤未愈,不如回床上躺着,妄自活动恐怕会加重伤情。” 那汉子惨笑一声道:“能捡条命回来已经不错了,我名剑门突逢大变,在下拖着一条残躯苟延残喘,所望唯有为名剑门报仇而已。”说着,仰天长叹一声,目中氤氲出丝丝水汽。 白景生沉声道:“兄台莫急,还请告知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汉子缓和了一下情绪,对白景生道:“在下名唤秦杰,恩公直接叫我名字就好,还未问过恩公尊姓大名。” 白景生知他的想法,给他倒了杯茶,安抚道:“在下名唤白景生,乃是江湖上的山野独行客。非是任何门派众人,秦兄但说无妨。” 秦杰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眼中露出一抹回忆之色,表情痛苦的缓缓道:“在下不才,添为名剑门护法一职,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们几名兄弟正在门内饮酒……” “……直到我看到掌门被三名黑衣人联手击飞,我也是战至精疲力竭,被人从后一剑刺倒,可我并未当场死亡,待得从昏迷中醒来后,爬到后山山洞处寻找掌门,直到被恩公你救下。” 秦杰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已是老泪纵横,痛苦的仰起头,任泪水从面颊落到地上。 白景生也是听到心底发寒,随着秦杰的话语,那场心惊动魄的战斗,惨烈又悲壮的名剑门一战似乎在自己面前浮现。让自己不由得想起十一年前那个凄风苦雨的夜晚,陆家庄也是这般遭了贼人毒手,至今没有寻到仇家。 白景生有些感同身受,看着悲痛的秦杰问道:“如秦兄所言,月黑风高夜,那秦兄可看清楚贼人的面貌或是武功路数?” 秦杰闻言目呲欲裂,重重的咬牙咆哮道:“是风云剑阁,一定是风云剑阁。我秦杰一定要向他们讨个公道!” 白景生心中一惊,追问道:“秦兄为何如此断定是风云剑阁所为?” 秦杰激动的道:“为首的几个黑衣人剑法精妙,而且所带的人均手持长剑,若非风云剑阁,还有谁家剑法如此高明?” 白景生暗暗吃惊,风云剑阁?怎么又是风云剑阁?当初伏牛派一事,据王若儿所言,伏牛派弟子皆心口有一道剑伤,剑气透体而出,在伤口凝而不散。乃是风云剑阁的招牌剑法,风雷剑诀的伤痕。怎么这名剑门也是一口咬定是灭与风云剑阁的武功下? 秦杰冷哼一声道:“在下也不知,但风云剑阁常年被若水山庄压下一头,慕容公子定是心有不甘,所以兼并各派,希望与若水山庄抗争。肯定就是这样,否则我名剑门跟风云剑阁无冤无仇,为何要行此辣手?” 白景生闻言震惊不已,若是此言当真,那绝对是一场天大的风波,风云剑阁图谋太大,恐怕就不只是一个名剑门这么简单了。总之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一定会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但白景生还是隐隐约约的感觉不太对,名剑门一案跟风云剑阁应该没半点干洗,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白景生当下劝秦杰道:“兄台可能有些偏颇了。在下替你疗伤的时候,确实曾在你体内逼出了一道凌厉的剑劲,但是仅仅凭此恐怕毫无说服力,而且秦兄现在的一面之词恐怕也不会有人信。秦兄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线索,比如,那几个黑衣人?” 秦杰无奈的坐在椅子上道:“当时天色昏暗,插满的火炬也在激斗中熄灭大半,在下随着门人左冲右突,实在没记得他们的模样。”说到这里,秦杰似乎想起了什么,激动的道:“不过他们人人都是好手,为首的几个更是厉害至极,剑若奔雷,快逾闪电。除了剑法闻名天下的风云剑阁之外,还能有谁家能有如此手段。” 白景生心下不停的思考着前因后果,但仍是如迷雾般没有理出个头绪来。看着神情激动的秦杰,也只能宽慰道:“兄台莫急。报仇之事当从长计议,决不可意气用事。况且这件事恐怕没这没简单,在下怀疑可能有第三方势力插手其中” 秦杰脸色一下子变得颓废:“只可惜我功力尽失,若要向那风云剑阁寻仇,恐怕这辈子也难了。” 白景生默然,不知这秦杰之前是什么修为,但就凭他现在的状态,恐怕平常人一根指头就能将他戳倒。就算他功力未失,面对风云剑阁这个庞然大物,想寻仇也无异于痴人说梦,风云剑阁中,仅白景生听说过的顶尖一流高手,便有七八个之多,而且阁主慕容公子更是剑道通神,天下难逢敌手。 秦杰忽然眼睛一亮,努力撑着桌子站起来道:“对了,还有若水山庄!我虽然已是个废人,但我可以去寻找王庄主的帮助,相信王庄主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一定要向风云剑阁寻个公道!” 白景生哭笑不得,对秦杰道:“王庄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你又与他素无交情,你要去借兵寻仇,又有和凭证?” 秦杰顿时哑然。只听这时,门外传来一句清脆悦耳的声音:“哪儿来的糙汉子大晚上的在这里嚼舌根。” 白景生蓦然一惊,下意识的便摆了个守势,秦杰也是条件反射般跳起来摸向腰间的长剑,直到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手无寸铁,而且功力尽失。闷哼一声,又捂着胸口瘫倒了下来。 只见一个白裙的美貌少女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看着他们两人道:“刚刚你们是谁说要去寻风云剑阁晦气的?” 秦杰脖子一梗,大叫到:“就是老子,你又如何?风云剑阁灭我名剑门满门,难道我还不得寻仇了不成?” 白景生看着那女子非常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是你!冰仙沈钰!” 那女子皱着眉头看了秦杰一眼,疑惑的看着白景生道:“你认识我?你我好像素不相识吧。” 白景生沉声道:“在下于数月前元江城中远远地见过姑娘芳容,但是偷听他人谈话,未免有些不地道吧。”说着,脚步不动声色的向门口靠近,堵住了沈钰的退路。 白景生知道沈钰虽然是女儿身,但着实是个高手,一手软剑造诣颇深。但是刚刚二人的谈话实在太过重要了,决不可走漏半点风声。以前的自己遇见她只有退避三舍,但现在功力恢复了七八成,白景生也有信心在沈钰手下走过几个回合。 沈钰感知到白景生的动作,轻轻一笑,走到桌边坐下,看着二人都如临大敌的看着自己,微笑道:“我并非有意偷听你们谈话,只是路过你们门口,你们的声音自己钻到我耳中的。” 秦杰捂着胸口大怒道:“妖女,偷听便偷听,这个理由你猜我信不信。” 白景生关上房门,看着沈钰道:“不知沈小姐到此有何指教啊。” 沈钰笑道:“指教不敢,只是我正好要前往风云剑阁,听到你们谈话,本小姐心情不好,偏偏要带你们一起去。” 白景生神色一冷:“沈小姐这是何意?。” 秦杰闻言激动的大吼:“好啊,你跟风云剑阁原来是一伙儿的,果然是你们。有种杀了我,来啊,来啊!” 沈钰淡淡的道:“难道你们就真的认定了风云剑阁便是凶手不成,我看倒未必,此事痕迹太重,倒像是有人故意嫁祸给风云剑阁的一般,而且此事手法跟伏牛派如出一辙,难道慕容公子就蠢到了这种程度不成?” 白景生看沈钰谈笑自若,不像是对自己二人有敌意的样子,便也放松了警惕。皱着眉头看着沈钰道:“那沈小姐的意思是?” 沈钰竖起如嫩葱般白皙的手指摇了摇,笑着对白景生道:“很简单,我带你们见慕容公子分说个明白,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是你们之间的这件事必须让我参与,如何?” 沈钰看到白景生不解,正色的说道:“小女子敢以性命担保,此时绝对跟风云剑阁没有半点干系。此事蹊跷甚多,灭门手法不但与伏牛派如出一辙,跟十余年前陆家一案也是相似甚多。总所周知,陆家公案使得若水山庄和风云剑阁反目成仇,两家各执一词。只要能找出几个事件的相同点,我们便有可能寻到凶手。” 白景生稍稍放下心来,疑惑的对参与道:“沈姑娘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 沈钰淡淡的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沈家与风云剑阁世代交好。慕容公子待我更是如同亲妹妹,所以十余年前的陆家公案,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慕容公子一个清白。” 秦杰脸色也缓和下来,对沈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沈钰正色的道:“自然是真的,而且你若是仔细回想,便有可能想到一些不合情理的地方。 秦杰沉默了一会儿,他确实思考了很久,首先就是动机问题,据门内典籍记载,名剑门之前有位掌门似乎和风云剑阁关系极佳,此事情理上确实说不太通,当下对沈钰一抱拳:“方才在下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 沈钰摆了摆手,盯着秦杰道:“不妨事。但你应该是名剑门唯一的幸存者吧。我刚刚在门外听得不真切。名剑门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望你们能仔细告诉我。 秦杰看向白景生,白景生轻轻的点了点头,秦杰便一五一十的将经过对沈钰又讲了一遍。 沈钰听后也是蹙着眉头,由于秦杰所见有限,仅凭只言片语很难得出什么结论,无奈的皱眉道:“明天我们便启程,前往风云剑阁,若真是风云剑阁所为,小女子一定会替你们讨个公道。若非风云剑阁所为,也定会仔细追查真凶,切不可让真正的凶手逍遥在外继续作恶。” 白景生肃容道:“姑娘所言极是,但凭姑娘吩咐便是。” 秦杰也是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这风云剑阁是一定要走一遭的了,到时候自己与慕容公子当面对质一番,无论如何,一定要为名剑门死去的掌门和各位兄弟们报仇! 沈钰看几人达成了一致,便笑着道:“好啦,此时不早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到时候有什么疑惑便全能解开了,也不用整日猜疑。”说罢,冲白景生一笑,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白景生待沈钰走后,看着仍有些恍惚的秦杰道:“秦兄也早些休息吧,你重伤未愈,明日还需赶路。本该让你静养几月的,但现在看来,若是不走一遭你我二人皆心中不宁。” 说着,白景生将秦杰小心的搀扶上床,双掌贴在他的后背,运功又与他疗伤一番。秦杰刚刚因为剧烈活动和情绪波动太大而牵动的伤势才慢慢稳定下来。但他仍是面色苍白,此次如此重的伤势,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好得了。自己仅仅是凭借报仇的执念强撑着罢了。但是当执念不是执念的时候,秦杰一瞬间便泄了气,显得疲倦不堪。 秦杰默默地点了点头,刚才沈钰的一番话对自己冲击很大,原本认定的凶手很可能并不是真凶,自己该向何处寻仇呢?而且自己功力尽失,有心手刃仇家,却力不从心,只有寻求他人帮助,这对自己来说无异于最大的讽刺。 一时间,秦杰陷入了迷茫,眼神也有些恍惚。白景生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一叹,自己也曾向他这样,只知悲愤莫名,却不知该往何处寻仇。但自己唯一比他好的就是,现在已经有了目标。 白景生暗暗攥紧了手掌,那个人,无论他地位多高功力多强,自己一定要亲自斩下他的首级,以慰陆家庄死难的家人的在天之灵! 第二十六章 无人尽道飞花雪 第二天天还未亮,沈钰便带着白景生一行人一路向南而去。风云剑阁离此处并不算近。酷夏之日,唯有早晚可以赶路,白景生他们也只有披星戴月的踏上路程。 而此时的若水山庄,却有人翻来覆去睡不着。 白离披上衣服站在窗边,看着天上挂着的启明星,微微一叹。这已经不知道是自己第几天这样看着启明星隐去了,无论自己怎样强迫自己,总是会在焦虑中惊醒,继而一个人喝着酒对月到天明。 自己随着顾起紧赶慢赶,可还是差了一步。在官道上追了一整天也没追到带队离去的王安素。无奈之下只得跟顾起回若水山庄,回来后,一看王安素带走了大量精锐高手,才知事态严重。这几天白离提心吊胆,生怕王安素已经知道了自己曾去过名剑门之事,从而怪罪到自己身上。 白离实在睡意全无,搬来一坛酒在院子中自斟自饮,满脸晦气望着天上弯月,心中把那谢毅骂了无数遍。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犯了哪路神仙,这些日子实在倒霉无比,什么事情都能找到自己的头上来。白离正寻思着是不是找个机会上庙里上柱香,便听到门口沙沙的脚步声传来。 “少庄主原来醒的这般早啊。”顾起笑着走进来,看着白离一个人喝着闷酒,坐在白离身边道。 “废话,这些日子我哪一天晚上能睡着了?”白离听到脚步声便知道是顾起,头也不抬闷闷的道。 顾起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对白离道:“在下这几天也是彻夜难眠,不料咱们紧赶慢赶,也还是没能追上队伍。” 白离翻了翻白眼,没搭理他,让顾起有些尴尬。知道白离是因为自己给他出的主意而怨到自己头上了,但顾起也是心中叫屈。小心的对白离道:“少庄主,那……名剑门之事,果真与少庄主无关?” 白离大怒,一脚便将放在一旁的酒坛踹翻,指着顾起道:“岂有此理,你居然也怀疑我,要不是你给我出的鬼主意,我白离又岂会无端的跑去找名剑门?” 看着顾起陪着笑,又重新去抱了坛酒,白离仍是余怒未消。手指几乎指到了顾起脸上,怒道:“况且那名剑门虽然式微,但掌门谢毅武功与我差不多,我要胜他也得费一番手脚。而且双拳难敌四手。我要是有本事孤身灭掉名剑门,那老子早就开宗立派去了!”激动之下,口水都快喷到顾起脸上了。 话说出口,白离便觉不妥,重重的哼了一声,便坐在石凳上继续饮酒。 顾起讪讪的陪着笑对白离道:“这个……在下也是关心则乱,并不是当真怀疑少庄主。只是此事太过离奇,在下晚上也是久久不得入眠,百思不得其解。如此匪夷所思之事,也是让在下头脑混乱,少庄主勿怪。”说罢,给白离满上一杯酒,权当赔罪。 其实顾起心中明白,此事跟白离没有半点关系,但是名剑门之变实在太过离奇,先是伏牛派,后是名剑门,搅得江湖动荡不安,相互猜忌不说,也让自己也心中发慌。顾起不知道此事到底是哪方势力所为,但他很清楚,不管是谁,都是自己这个小角色惹不起的存在,看似平静的江湖中隐藏着惊涛骇浪,随时都能把这天下搅得天翻地覆。而自己,只能远离风暴中心,尽量的保全自己。 顾起陪着白离饮了杯酒,心中像是被揪紧了一般,这几天他彻夜难眠。早在几天前,他便给自己的主子传递了消息,但是却没有新的指示传来,顾起生怕被派到漩涡中心去,这绝对是自己不愿参与的事情。 白离心中也有些压抑,名剑门之变给他的冲击也很大。自己前脚刚走,名剑门随后就被不明势力灭了满门。这样酷烈的手段,顾起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见到过了,但最近半年多以来却已经发生了两次。风雨欲来的压抑感让他胸中憋闷不已,尤其是自己绝对不能告诉师傅,自己曾在前一天去过名剑门。否则有可能会给自己,给若水山庄带来大麻烦。 直到现在,白离也仍然把自己当做一个若水山庄的门人。想到若水山庄可能会有麻烦,便是焦虑不已。虽然上次伏牛派事情,矛头直指风云剑阁,但自己隐约间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却说不上来为什么。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让白离想仰天长啸一番。 两人皆是想着心事,无言的喝了会儿闷酒,天色已经变得微微发蓝,此起彼伏的鸡鸣声回荡在山庄中,四周是微微的薄雾,如同迷宫。 顾起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对白离道:“少庄主切记,千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你曾经去过名剑门,尤其是王庄主,更不能让他知道。” 白离默默的点了点头,自从二人回庄以来,这种对话进行了不止一次,不消顾起多说,自己也不会蠢到主动往自己身上揽麻烦。 但是白离从小到大一直跟着王安素走南闯北,一直把王安素当成父亲一样看待,虽然对于寒玉决之事心有怨愤。但是对王安素说谎,还是底气不足。尤其是想起来师傅那如刀一般锋利的眼神,自己便有些害怕。 白离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师傅实在是太了解我了,我若是在师父面前说谎,恐怕一眼就会被看穿的。到时候师傅虽然不会杀了我,但重责一定是免不了的。”说着,同情的看了顾起一眼。 顾起大为头疼,这白离哪儿都好,就是对王安素实在敬畏到了骨子里。而且白离说的不错,他根本做不到在王安素面前淡定自若的撒谎。若是被王安素知道了自己教唆白离去招揽各派,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的。 沉吟了一下,顾起对白离道:“这样吧少庄主,为今之计。少庄主只有深居简出了,尽量减少在庄中活动,避着点庄主。” 白离无奈的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了,想了一下,有对顾起道:“那师傅要是问起我最近去了哪儿,我该怎么回答。” 顾起笑道:“好在名剑门已被灭门,任少庄主怎么说都死无对证。不如就对庄主说,你去外面磨砺武艺,想更进一步,以便为庄主分忧。” 白离抬头看了下天色,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但是我武艺还是没有长进,未免有破绽。趁现在天色尚早,而且听风和白景生等人不在,不如你我二人去演武场演练一番,不至于生疏了武艺。” 和白离敲定了随后的细节,顾起也是放下了一颗大石头,虽然名剑门和伏牛派之事尚未完结,但也是不愿再想了。笑着对白离道:“能跟少庄主切磋,在下求之不得。现在那听风不在,正是去练武的好时候。”说着,拍了拍胸脯,故意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白离也是哈哈大笑,沉闷的气氛缓和了不少,笑道:“那‘听’字护卫,乃是我若水山庄最强的武力之一。其中更是以听风为首,他的武功之高,连我都未必能胜,你居然去找他麻烦,真是自讨苦吃。哈哈哈” 说罢,二人前往演武场,趁着晨光正好,也不多说话,上来便是枪来刀往。 这几天两人皆是心中憋了一口气,这一番战斗正是要把胸中的愤懑之气疏散开来。两人皆是越战越勇,顾起毫不留守,将枪法发挥的淋漓尽致,凶猛无比。白离长啸一声,刀法越来越快,渐渐地根本看不清刀身的轨迹。 “啊……斩!” 白离大吼一声,汇聚了全身功力,加上为了泄愤的怨气。只见刀光一闪,地上留下了一刀深深地刀痕。在顾起惊骇的目光中,白离收刀归鞘。这憋在胸中的闷气,总算是抒发出来了。 …… 另一边,西南方的官道上,三个汉子正骑着马慢悠悠的向元江城方向赶去。不是别人,正是张三一行人。 张三悠闲的叼着根草,任马儿自由前进,缓缓的道:“这离元江城还有数百里之遥,咱们这个速度,恐怕是还要好多天才能到达。” 王五嗯了一声,抱怨道:“都怪李四,非要咱们缓缓前行,结果咱们把殿下的剑和包裹挂在马上,一路上也没见他自己跳出来。反倒是引来了不少山贼。” 李四顿时叫屈道:“王兄此言差矣!若不是咱们一路上打劫了那么多不长眼的强盗。咱们又岂能过上如此悠闲的日子?” 张三尴尬的看着李四悲伤鼓囊囊的包裹,里面装满了金银,这些全是那些不开眼的贼人留下来的。他们把包裹和一把长剑挂在马背上,眼红的贼人打劫不成,反而统统被他们绑在树上,打劫了个干净。所以自己几人才更像是强盗,张三摸了摸鼻子,就当没听见。 可是嘴上还是不服输,张三怒道:“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提议我们去元江城,我们又怎么会千里迢迢的从西北赶往元江城!还害得一路苦战。” 李四轻蔑的瞥了张三一眼道:“我看你是搜金子搜的手软吧,刚刚不知道是谁说的要去前面雇一辆大车来着。” 王五无奈的看着二人道:“你们两个就不能消停一会儿,一路上不停的在争吵,这么热的天,你们都不嫌口干么。” 李四和张三不约而同的转头对王五斥道:“闭嘴!” 王五尴尬的翻了翻白眼。张三怒道:“一路上不管是打架还是背东西你都不肯出力。” 李四认真的点头道:“而且自己没主意,还对别人的主意抱怨不已。” 王五怒道:“咱们的主要任务是把太子殿下寻回去,咱们都出来半年多了,到手的殿下又被逃掉,你说这算是谁的错?” 张三李四闻言皆默不作声,时间越来越紧迫,韦彧逃走之后,自己几人也不敢断定他究竟去哪儿了,只好去元江城试试运气,但茫茫人海,向找一个一心躲避自己的人,实在是难如登天,更何况现在没有一点线索。把包裹露出来,引韦彧自己出来,也着实是无奈之举。 李四沉默半天,苦涩的开口道:“无论如何咱们都是要把殿下寻回去的,若是寻不回去,咱们是万万无法回去交差的。而且陛下待咱们极好,咱们有何面目回去复命啊。”说着,长叹一声,脸上满是怅惘之色。 李四王五等人也是心有感触,他们兄弟几人本是一方独行侠,因为惹了厉害的对头,才隐姓埋名,躲到大秦国境内,被陛下收留,才有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王五苦涩道:“若当真寻不到殿下,咱们兄弟几人有负陛下重托,也唯有抹脖子一条路了。” 张三受不了这种气氛,斥道:“别说这种丧气话,赶紧去前面寻个小镇,避一下烈阳,然后加进赶路,一定要找到殿下的行踪才行。 几人点了点头,均是加快了马速,快速驾马前行,这日头越来越烈,就算是他们有心尽快赶到元江城,也是要顾及一下马儿的情况。 几个时辰后,几人终于看到了前方城镇的轮廓。张三一擦头上热汗,对几人道:“前方终于有落脚之处了,打架走快些。” 李四王五也是精神一振,他们的后背衣衫早已湿透,汗水顺着面颊往下滴落,眼下看到城镇,恨不得现在就去洗个澡换身衣衫,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实在是难受无比。 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大家均在家中闭门不出,聒噪的蝉鸣吵得几人心烦。沿着大街一直在,终于寻到了一家小客栈,几人长舒了一口气,大声的叫道:“小二,将马匹给爷牵到马棚去,再喂些豆子。” 小二忙不迭的将几人迎进去,大中午的,能有几位客人光临实在不易。 张三等人要了些吃食在大堂中坐下。李四抱着桌上的茶壶一饮而尽,引得王五怒目而视。 张三不动声色的踢了踢李四的脚,李四大怒着正要开骂,看到张三面色严肃的跟自己挤眉弄眼的使着眼色。李四一愣,顺着张三的目光向大堂的角落看去。只见一个如铁塔般高大的汉子正坐在角落闷不做声的饮酒。对面还有一位身材窈窕的少女,不过背对着自己几人,看不清容貌。 李四表情也严肃了一下,看得出那名大汉浑身肌肉虬结,太阳穴高高鼓起,浑身真气鼓荡,绝对是难得的高手。几人声音也压低了,均不在交谈。心中疑惑,不知这小城中为何会有如此人物。在他们的印象中,这等高大魁梧,燕赵悲歌的的大汉唯有北方才能孕育出,对大汉对面的那名少女的身份也有些好奇。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名铁塔般的大汉皱着眉头瞪了张三几人一眼,骇的他们赶紧转过头去。 大汉压低声音,运起真气如丝,用传音入密的手法,对那名少女道:“小姐,后面那一桌上的几人,拿着的那把剑我认识。乃是名剑门的镇派神兵。” 少女一愣,神色变幻不定,回头深深地看了张三几人一眼。冷冷的对大汉道:“听风,拿下他们!” 第二十七章 清影含尘起玉楼 小酒馆内,王若儿听见听风的话,回头冷冷的看了仍旧大吃大喝的张三几人一眼,寒意几乎要从美目中喷射出来。心中冷笑一声,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行,被本小姐撞见了,只能算你们倒霉。当下毫不犹豫的命令听风拿下几人。 听风自然是忠实的执行命令,听到王若儿的话,面无表情的走到张三等人的桌前,探出蒲扇一般的巨掌,如抓小鸡一般向张三脖子上落去。 张三等人大惊失色,刚才看到这个大汉时就有心离得远远的,没想到他面无表情的径直向自己走来。张三正看着他纳闷的时候,就看到大汉一言不发直接擒向自己,当下大骇的就地一滚,躲开了听风抓向自己的手掌。 李四和王五两人也是如石化了一般愣愣的看着那如铁塔般高大的汉子莫名其妙的便向张三动手,一时间不明所以,满脑子都是黑人问号。 直听“哗啦啦”的一阵桌椅翻倒之声传来,张三猝不及防下慌忙躲避,酒菜洒了一身,狼狈不堪的在地上滚了几圈,大叫道:“兄台是不是认错人了!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出手袭击在下?”然后眼角一瞥,看到李四和王五二人傻站着看热闹,顿时气的发抖,怒吼道:“老子就要死了,你们两个蠢货呆着干嘛呢!” 李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拉了兀自张大嘴巴的王五一把,两人顺手抓起板凳便向听风后背掷去,二人知道面前这大汉极强,无暇考虑因果,联手抢攻向前。 听风听得身后风声呼啸,头也不回的一拳将飞来的凳子打的粉碎。张三趁此良机喘了口气,站起来急退几步,冲听风大叫到:“兄台有话好好说,若是我兄弟几人有得罪之处,我们立即赔罪啊。” 王若儿抱着臂膀,站在墙角冷笑着:“赔罪?你得罪我们的太大了,只有拿你们的命来赔!” 李四一边跟王五在听风手下苦苦支撑,一边吼道:“姑娘何出此言啊,我兄弟几人一向远离中土,与姑娘更是素不相识,不知有何处得罪的地方啊。” 张三也看出来了,墙角站着的那个少女才是真正的主人,急冲冲的对王若儿抱拳道:“姑娘还请贵仆收手吧,我等几人今天才初到贵宝地,不明规矩下若是冲撞了贵方,我等几人这就离开。” 李四和王五在听风的手下苦苦支撑,面色涨红,已是无暇分心说话,面前这个大汉身材魁梧,每一拳都挥的虎虎生风,而且此人内力高强,刚刚李四跟听风硬碰了一招,只觉一股浑厚澎湃的内力袭来,自己的手臂猛地一痛,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之声,几乎要断掉一般。若不是李四本身功夫也不弱,仅此一招,便要直接败北。 张三看王若儿冷笑着不答话,李四和王五二人左支右拙,已经败象已成,一咬牙,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便冲进战圈。 听风感觉到身后一股劲风厉啸着像自己袭来,轻蔑的冷哼一声,真气运于足底,双脚一点,如闪电般向前暴冲,几乎要留下了残影。李四和王五等人大骇,没想到这大汉内力如渊如海,而且身法也是似拙实巧,身子轻轻一晃便躲开了张三凌厉的一击。 “啪”的一声,软鞭一击未中,将大堂中散乱的桌椅抽的粉碎。掌柜的和小二手脚瘫软,躲在柜台后瑟瑟发抖的看着几人激烈的交手,看着大堂被破坏殆尽,心如滴血一般。 李四和王五等人向后急退,张三咬牙抢上前去,三人把听风围在中间,摆出了三才阵的战法。听风游刃有余的看着三人不停的变换方位,寻找着自己的破绽。大笑道:“哈哈,现在才有点意思。”说着,反手抽出挎在腰间的长刀,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冷笑着看张三几人如临大敌般戒备着。 李四怒道:“我们知道阁下武功高强,但为何要于我等动手,总该有个说法。一言不合便对我等突然袭击,未免有些不合江湖道义吧!” 听风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掉在一旁的藏锋剑,面前这几人武功虽然不错,但是跟自己比起来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自己轻而易举的便压制住了他们。但刚刚那个三才合击阵法,倒是有些意思。武功不错,而且进退有度,配合默契,又深谙合击之道。这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王若儿看几人将听风围住后,开始讲起了什么江湖道义,不由得冷笑一声道:“哼,一群鼠辈,也知道江湖道义?听风!别跟他们啰嗦,赶紧拿下!” 听风闻言面色一肃举起长刀,锁定了眼前的李四,气势节节攀升。 李四大惊,刚才这大汉仅仅是一双肉掌便逼得他们几乎要夺路而逃。靠着配合默契的三才战阵才稳住了阵脚。现在这大汉持刀在手,气势又是暴涨了一分,而且如看待猎物一般的目光锁定了自己,那股惊人的气势激的李四头皮发炸。 张三王五等人心知不能任凭大汉积攒气势,张三大吼一声:“上!”然后手腕一抖,软鞭如一条灵蛇般点向听风后心。王五也大吼着挥剑急刺,剑尖寒光闪烁,气劲引而待发,二人已是拼上了全力。 在几人率先动手的一刹那,听风动了,看不清他手上的动作,却只见一道霸道的刀光从刀身溢出,带着可劈山斩海的气势向李四落去。 李四看着这一刀,目中满是惊恐,他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刀光,如天绅倒悬,又如雄岳崩塌,气势霸道凌厉,封住了自己全身,似乎自己不管躲到哪里,刀光都能落在自己身上。 李四绝望看着越来越近的刀光,这一刀自己是决计躲不开的。怅然的闭目仰头,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残忍。脑中最后一个想法是,我对不住陛下啊,临死也未能将殿下寻回去。罢了,罢了。 “李四!啊!我跟你拼了!”张三目呲欲裂,疯狂地催动着真气,扔掉软鞭,一拳打向听风的后脑,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王五也是悲从中来,嘶吼着冲向前去。几人感情极深,虽然平时争吵不休,但实则如兄弟一般,眼看着李四要命丧刀下,不惜代价的与听风拼命。 “抓活的!别杀了!”王若儿悠闲的坐在一旁,看着听风已经掌控住局势,开口道。 听风身子一顿,斩向李四脖子的一刀稍稍一偏,擦着他的头皮飞了出去,只听“咔嚓”一声,酒馆的砖墙应声而倒。那藏在柜台后的掌柜的见状,两眼一翻,干脆利落的昏了过去。 眼角看到飞来的拳影,听风身子一扭,躲过张三全力一拳,右腿使了一招揽雀尾,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一脚正中王五胸口,将他踹飞了出去。 李四正闭目等死,但梗着脖子等了半天,也没有传说中脑袋一凉的感觉。睁开眼睛一瞧,王若儿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张三和王五则是被听风一手拎了一个,软绵绵的已是被人制住了穴道。 李四不禁脸上一红,怒道:“我等几人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还想耍什么花样!快赶紧杀了老子!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王若儿看着李四冷笑一声道:“都落到我手上了还充什么好汉。”然后,回头对听风道:“将他们几人绑了放到大车上,我倒要好好审问一下究竟是哪里的鼠辈。” 说罢走到一边,捡起落到一旁的藏锋剑,刚刚抽出,便是一股寒意扑面而来。王若儿拔起一丝长发放在刃口,还不待她吹起,长发便是轻飘飘的飞落下来。惊道:“果然是传世神兵,快说,这是你们从哪儿偷来的!” 李四大急道:“快放下,这是我们的剑!” 王若儿咯咯笑道:“胡说,这现在可是我的了。”然后有解开散乱的包裹,除了一些简单的衣物和行李之外,竟然还有一包沉甸甸的金银。王若儿拿起一锭沉甸甸的金子,感受着十足的分量,笑道:“没想到还有如此多的钱财,这一定也是你们打劫来的了?” 李四默不作声,这金银确实是自己几人抢来的,不过是从强盗手中搜刮的。但李四不愿与她分辩,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王若儿走过去拍了拍昏倒的掌柜,掌柜悠悠转醒,看到面前笑吟吟的王若儿,吓得向后挪了几步,哭丧着脸道:“女侠饶命啊,小的自幼双目失明,什么都没看见啊。饶了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什么乱七八糟的!”王若儿打断了掌柜的哭诉,将那一包金银放在他面前道:“掌柜的,这些给你,足够你再开十间这样的店铺了。还望你能给我们准备一些吃的,我们要现在上路。” 掌柜不敢相信的看着王若儿向自己笑着点了点头,惊喜道:“女侠稍等,小的这就去准备。” 李四在一旁看到王若儿拿自己的金银做人情,气的破口大骂道:“死妖女,赶紧给老子放下,这是我们的钱!” 王若儿失笑:“还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等会儿再收拾你!” 等到把绑好的张三等人和掌柜搬来的食物抬上车。王若儿舒服的做进大车,听风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个斗篷戴在头上,也不顾天气正热,一挥马鞭,唏律律的便向元江城方向而去。 车马颠簸,张三和王五被听风打晕后也是悠悠转醒,只觉浑身剧痛,一瞧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大车后面,暗暗运起真气,也是遇到了极强的阻碍。知道已是被人擒住,皆是相顾苦笑,没想到太子殿下没找着,而自己几人却莫名其妙的被人擒住了,也不知会被带往何方。 张三苦笑道:“这可真是报应啊,没想到咱们也得享受一番如此待遇。不过可没人喂咱们吃食了。” 王五一副死了娘的表情,开口道:“都怪该死的李四,非要前往元江城,这下好了吧,被人如捆猪一般擒住,待会儿就是滚水褪毛,开肠破肚了。” 李四翻了翻白眼,大骂道:“什么报应,只不过是出门没看黄历而已。”然后转头冲着车厢大声叫道:“妖女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快把爷爷放下来。我们到底是如何得罪了你,你倒是与我们说道说道啊。” 王若儿看他们被绑的结结实实仍然嘴硬,不由怒道:“没错,这就是你们的报应!你们杀人的时候没想到今天吧!不过你们说对了,不仅仅是开肠破肚,等到了地儿,姑奶奶要把你们抽筋扒皮,才可泄心头之恨!快说,你们是什么人,你们的主子是谁?” 李四仍旧中气十足的大骂着:“死妖女,臭婆娘,我们看你长得美貌,没想到生了一副毒蝎心肠。爷爷今天倒了八辈子霉,遇到了女强盗。抢了爷爷的钱财,还想要爷爷性命。可怜了我年方二八呦,便要遭了贼子毒手。”连骂带唱,气的王若儿指着李四说不出话来。 王五听着哈哈大笑,斜睨着王若儿道:“哈哈,你这妖女无言以对,说不出话来了是不是?心虚了是不是?杀了爷爷一个不要紧,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好汉站起来。” 李四故作疑惑的道:“王兄此言差矣,妖女也会心虚?当真是闻所未闻啊,还望兄台细细讲来,给在下长长见识。” 王五清了清嗓子乐呵呵的道:“李兄这下孤陋寡闻了吧。妖女之所以心虚,是因为她浑身妖气啊,哈哈哈,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李四哈哈大笑:“对极对极。妖女自然一身妖气。” 听得这两人如说双簧一般一唱一和的自得其乐。王若儿气的娇躯乱颤,平日里在若水山庄众人对她皆是如众星捧月一般,出门在外也是大量随从前呼后拥,哪里被人如此对待过,俏手指着李四颤抖道:“你……你该死。” 李四和王五二人更起劲,分明是要把刚刚在手底下输掉的场子,在嘴皮子上找回来。张三却若有所思的皱着眉头道:“姑娘刚刚说我们因为杀人而与你结怨?我等不记得曾经杀过什么人啊。” 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张三开口道:“吾等两个月前,在秦岭杀了黑风寨寨主‘占山阎王’方大雄,四个月前在关外杀了‘独眼枭’关鹰。不知姑娘说的是哪位?” 王若儿见张三认真思考了半天,说出口的确实两个成名的邪魔,以为张三跟那两人一样,存心气自己来着,恨的咬牙切齿。 张三确是实在不解,不明白王若儿究竟想为谁出头,从而寻到自己几人身上。只有长叹一声,听天由命罢了。 李四和王五一唱一和的大骂了一整天,大概也是累了,大叫到:“妖女,我们要喝水。” 王五也跟着起劲的应和道:“对,快给爷爷喝水,要是渴死了爷爷,哪怕知道些什么也决计不说与你听。” 王若儿实在是不堪其扰,对听风道:“停车停车!赶紧让他们闭嘴!” 听风哑然一笑,将几人统统点了哑穴,几人就只有呜呜的说不出一句话来。王若儿顿时感觉清净了不少。愉快的哼着小调看着近在眼前的若水山庄,等到了庄中,自己定要让他们好看。 第二十八章 凤歌骤起几时休 若水山庄内,白离与顾起自从上次一番长谈后,便起早贪黑的磨练武艺,心中所有杂念全部抛到脑后,也不去想那恼人的名剑门问题,到当真是武艺都精进了不少,让二人惊喜万分。 演武场上,白离长出一口气,满意的收刀归鞘,接过身旁家丁递来的雪白毛巾擦了擦汗。看着对面同样大汗淋漓的顾起笑道:“这几天来,顾兄的枪法是愈发凌厉了啊。”顾起本就是个武痴,一心走到武道极境,这几天与自己对练,倒是当真没有留手,双方全力以赴。皆是有所精益。 顾起无奈的对白离道:“不行啊,在下使尽浑身解数最后也还是输了,少庄主刀法精妙,我看离顶尖高手的门槛不远了吧。” 白离笑道:“武道漫漫,我辈本就是长路求索。在下虽然自负,但仍对顶尖高手只可仰望,但你我二人勤加苦练。未必不能达到那个层次。像铁血堂赵堂主和昆仑派张掌门等人都是那个层次。当真是令人景仰。” 顾起叹道:“哎,越是习武到最后,就越感觉自己的不足和庄主的高不可攀啊” 白离傲然一笑,对顾起道:“那是自然。师父和慕容公子已经是另外一个境界的高手了,那是接近盖世无敌的存在,我等就不要把他们当成目标了。还是盯着顶尖高手的门槛的好。” 天色渐亮,阳光的温度晒得演武场有些微微发烫,顾起跟着白离回到别院饮酒。坐在庭院的石桌前,顾起问白离道:“少庄主,自从庄主前两天回庄后,有没有问过你什么?” 白离摇了摇头道:“没有,自从师傅回庄之后,我除了前去迎接问安外,就几乎从未往天武阁方向去过,生怕与师傅迎头撞见。倒是师傅曾特意将我叫过去提点了一番。” 顾起惊问道:“庄主说了什么?” 白离皱眉道:“师傅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最近不要外出,可能随时都有任务派给我。另外就是问我之前去哪儿了,我按照咱们约定的回答后,师傅就让我回来了。”说着,白离想了想道:“不过我看得出来师傅的心情很差,一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且脾气也变差了。应该跟名剑门之事有关。” 顾起叹道:“这也难怪庄主忧心,原本平静的江湖现在动荡不安,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身为天下第一势力的主人,庄主心情能好了才怪。”这一段时间,顾起也是运用多方手段探寻真相,自己接下来的命令还未下达,也是一直安不下心来。 白离慢慢的喝着酒,对顾起道:“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伏牛派之变和名剑门的事情有直接关联,也不知是何方势力在捣鬼。但是现在外面已经传遍了,说这两件事是因为风云剑阁不甘居于若水山庄之下,开始大肆清扫江湖势力的结果。也不知是真是假。” 顾起陪白离喝了一碗酒,慢慢的道:“真真假假,谁又能分辨得清呢。我等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正说着,院外传来仆役恭敬的声音:“回禀少庄主,顾公子。小姐回来了。” 白离大声应道:“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待得院外脚步声渐远,顾起笑着对白离道:“少庄主,要不要一起去迎接若儿姑娘?” 白离冷哼一声道:“她从不给我好脸色,本公子干嘛要去讨这个没趣?” 顾起笑道:“少庄主只有怎样都不生气,才能显出您的风度嘛。况且,若儿姑娘也是少庄主得到若水山庄的重要途径啊。” 白离想了想,觉得顾起说的有道理,便带着他一起往前院方向走去。刚走到前院山门入口,便看到王若儿正大叫着指挥家丁从车上往下搬东西。 “你们,把那三个麻袋给我扛到琴韵小阁去。小心点啊。还有,给我弄三个大木桶,装满水啊!”王若儿大呼小叫的将侍从使唤的团团转,显得神采飞扬。 白离走过去,看着家丁抬着几个麻袋从身边走过,麻袋还不停的扭动着,还发出呜呜的声响,里面装的分明就是大活人。 白离吃惊的指着麻袋问道:“若儿,你这是.......什么鬼?” 王若儿看着白离,皱了皱眉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说罢,兴高采烈的走向自己的别院。王若儿得意的挑着眉毛,自己这次随父亲出门,不但没有给他添乱,而且机缘巧合之下抓到了与名剑门惨案有关的贼子,等自己先审问一番,然后交给父亲,教他大吃一惊,哼。 回到琴韵小阁,挥退了侍从,王若儿得意的解开麻袋,露出张三几人憋得通红的脸。王若儿吃力的将几人扔进大水桶,几人被冷水一激,皆是浑身一颤。笑着拍开几人哑穴,对几人笑道:“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受谁指使,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免得受苦!” 李四喘了口气,破口大骂道:“贼妖女,你想闷死爷爷啊!就算闷死了爷爷,爷爷也什么都不知道。” 王五顾不得这么多,大口喝了几口水,一路上王若儿一天只给他们吃一次东西,而且不给吃饱,水也是供应甚少,正值盛夏,真是渴的口干舌燥。 张三也是喝了几口水润了下喉咙,然后苦笑着对王若儿道:“小姐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兄弟几人并不知道你说的名剑门之事,我们甚少踏足中土。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王若儿冷笑道:“到现在你们还嘴硬,我看你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着,又是一瓢冷水顺着王五的头顶浇下。 王五怒道:“他们两个说话,干嘛弄我!你倒是浇他们啊!” 李四梗着脖子大叫到:“哈哈哈。舒服舒服!炎炎烈日,泡个冷水澡,当真快哉!” 王若儿哼了一声道:“你们到底说还是不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是谁指使你们去灭名剑门的?你们到底有何企图?” 张三苦笑道:“姑奶奶,不说我们不说,而是我们跟你说的名剑门之事一点干系都没有啊,我兄弟三人常居大秦国境内。根本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啊。” 王若儿惊道:“好啊,原来是大秦国派来的人!快说,你们有什么图谋?” 李四大叫到:“张三你跟他说这么多干嘛!反正咱们是落到她手中,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爷爷又是一条好汉。” 王若儿不怒反笑:“还敢嘴硬,好!我就让你们看看姑奶奶的手段。”说着,从后院抱来一捆柴禾,堆到李四所在的木桶周围,浇上桐油,晃着手上的火折子冷声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张三惊恐的道:“姑娘住手啊!我们三人当真不知啊,一定是有误会啊。” 王五哭丧着脸道:“完了完了,这下真的要滚水褪毛,开肠破肚了。可怜我还未娶亲……” 王若儿看李四仍然梗着脖子一副不服软的模样,右手轻轻一晃,火折子便落到了浇满桐油的柴禾上,顿时熊熊火光窜起,水桶中的温度也渐渐升高。 不多时,水桶中的李四发出杀猪一般的叫声:“啊啊啊……痛快……啊……痛快……” “李四!”张三目中蕴泪,看着王若儿哀求道:“姑娘高抬贵手啊,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王若儿皱着眉头,这李四当真硬气,她刚刚用手试了一下水温,都快沸腾了竟然还憋着不说,若非他们是灭掉名剑门的凶手,王若儿倒是有些欣赏他了。 王若儿将木柴浇灭,她只是想让这李四说实话,倒没想过当真要了他的命。正考虑着是不是换种方法让他们开口时,庭院内急匆匆的忽然冲进来一个人。 “李四!”韦彧正在家丁的带领下参观着偌大的若水山庄,刚走到琴韵小阁附近,就听到院中传来李四如杀猪一般的惨叫声,顾不得多想,赶紧冲进来查看。一来便看到张三几人被绑着塞进大水桶,李四的桶边还有刚刚被浇灭的木柴。 “住手!王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韦彧看到王若儿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急忙冲上前去,听到李四仍中气十足的嚎着,才放下心来。 几人回头看到韦彧冲进来,惊讶的合不拢嘴巴,结结巴巴的道:“殿……公子爷?你怎么在这儿?” 王若儿也是吃惊的指着韦彧道:“韦公子,你跟这几个贼人认识?” 李四一看韦彧来了,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大叫到:“公子爷,你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兄弟三人莫名其妙的被这个贼妖女抓了过来,被折磨了一路啊!” 王五也哭丧着脸道:“是极是极,若不是公子爷你来了,我们就要被滚水褪毛,开肠破肚了。” 韦彧走向前,对王若儿一抱拳,正色的道:“不知若儿姑娘为何要如此对待我的这几个家臣,若是他们有冲撞小姐的地方,韦彧代他们向小姐赔罪。不知小姐能不能放了他们。” 王若儿张大嘴巴道:“你说这三个人是你的家臣?不可能啊,听风都给我说了,他们三人武功高强,进退有度,擅长合击之法,一看就是被精心培养过的高手。明明是我好不容易抓到的贼人,怎么会是你的家臣?” 李四怒骂道:“贼妖女,你才是贼人,你全家都是贼人!我们哥几个正在酒馆喝酒,明明是你不由分说便向我们动手,还把我们抓到这里来。” 韦彧回头斥道:“住口!不得对王姑娘无礼。你们眼前的乃是若水山庄的王若儿小姐。” 张三李四等人皆是吃了一惊,没想到面前这个魔女竟然来头如此惊人,若水山庄的名头,饶是他们常年远离中土,也是如雷贯耳。 王若儿脸上一红,深知自己可能搞错了,忽然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跑回房间取出了一柄长剑,得意的对韦彧道:“你自己看吧,他们几人手中可是拿着你们名剑门的镇派神兵,绝对跟名剑门之变有解不开的关系。” 韦彧看到王若儿手中的藏锋剑,顿时恍然大悟,对其中的来龙去脉也猜得七七八八,心中真是哭笑不得。这几个夯货拿走了自己的藏锋剑,却是被王若儿认作灭掉名剑门的凶手,捉到了这里来。当下有些忍不住笑,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少爷的东西,也是能随便拿的? 待得韦彧隐去了自己身份的一节,只提及家父病重。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对王若儿说了之火,王若儿才尴尬的挠挠脑袋:“呃,原来是这样啊。”想到自一路上便对这几人折磨有加,还不给他们吃饱,现在对他们用刑的时候更是被主子抓了个正着,便是脸色胀红,呐呐的尴尬无比。 见到王若儿的模样,李四得意洋洋的叫道:“还不赶紧把我们穴道解开,放我们出去。我们都快饿死了!” 韦彧笑道:“现在误会解开了,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王小姐能不能放在下的家臣出来了?” 王若儿尴尬万分,将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一般:“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说罢,在几人的幽门,神藏,玉堂几穴一点,张三几人舒缓了一下身体,感觉阻塞的经脉渐渐畅通,浑身又充满力量的感觉真好。自己跳出木桶,在王若儿躲闪的目光下,跟着韦彧走出了琴韵小阁。 将几人带到自己的院落中,让他们吃了些东西。韦彧将名剑门发生的事情缓缓的向他们讲来。直听的张三几人目瞪口呆,没想到韦彧竟然经历了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几人顿了一会儿,消化了一下刚刚听到的消息。张三开口对韦彧道:“殿下,如今的情况实在是纷繁复杂。而且据殿下所言,实在是凶险万分,其中很可能有一个惊天的阴谋隐藏在内。殿下还是跟我们回去吧,相信依靠大秦的力量,一定可以替殿下找到仇人,到时候再将仇家卸成八块也不迟啊。” 李四也劝慰道:“是啊殿下,还是跟我们回去的为好,皇后娘娘还在宫中等着殿下你回去呢,实在不宜再横生枝节了。” 韦彧将刚刚从王若儿手中取回的藏锋剑珍惜的挂在腰间。淡淡的对几人道:“现在的情况已经跟你们说的很明白了,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我一定要亲自找出凶手,为名剑门无辜死难的同门报仇。” 看着几人为难的样子,韦彧想了一下道:“这样吧,你们替我给母后送一封信回去,我会把我现在的处境讲明白,然后她就不会怪罪尔等,你们也好交差。放心吧,我事情办完后一定会回去看望父皇的。” 张三想了想,坚定的对韦彧道:“既然如此,殿下请让我们留下吧。我们三人虽然武功及不上殿下,但是三人合力,相信还是能为殿下多多少少分担一点的,也无需殿下亲自涉险。” 韦彧笑着摇了摇头,摸着腰间冰冷的藏锋剑,目光深邃的看着澄蓝的天光,缓缓的道:“不用,我的仇家,我会亲自将他斩于剑下!” 第二十九章 遍寻苍生天下事 极南方,高大雄伟的剑仙城在众多河流水泽的包围下静静地矗立着,如一只远古巨兽般安详的沉睡在这里。此城因三面环水,以前是叫做碧波城的。后来,因为有人在城旁矮山上目睹过剑仙舞剑,招式精妙绝伦,匪夷所思。所以才又被人称作剑仙城。来自四面八方的行商走贩和慕名而来的少年游侠络绎不绝,整个城市繁华欣荣,随处可见美貌的女子和俊朗的小生。这里还是闻名天下的苏锦的发源地,织品精美轻薄,深受天下人的喜爱。但是,这里最为人称道的,还是坐落在城旁的风云剑阁。 风云剑阁一直是南方最大的势力,与北方十三省的若水山庄和东部霸主沐王朝分庭抗礼,,也是众多少年剑客心中的剑道圣地。其脚下的剑仙城自然成了该区域最大最繁华的人类聚居地。 白景生远远地观望着高大雄伟的剑仙城和如蛛网般纵横交错的水泽,也是有些感慨。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到剑仙城,但每次都会驻足很久。不同于元江城的粗犷豪迈,也不同于连云城的雍容大气。剑仙城除了水泽之乡赋予它的灵秀,还有其自身带的一丝锋锐。 “呼,终于到了。这便是剑仙城了。怎么样,是不是特别美?”沈钰笑着对白景生道。 白景生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南方的钟灵毓秀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旁边面色惨白的秦杰根本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刚一下船,便跪在地上大吐了一番,过了良久,仍感觉头晕目眩。待白景生向他输入了一些真气,才感觉稍稍好了一点。 秦杰缓了一会儿,面色苍白的苦笑道:“这大船虽好,在下却是实在坐不来。倒不如让在下骑马奔驰,虽是慢了些,但好歹不会出丑。” 沈钰失笑道:“你重伤未愈如何乘得了马。而且南方水网纵横,骑马是无法到达这里的。大船平稳舒适,正适合你躺着养伤!” 秦杰苦笑:“话虽如此,可是在下一到那船上便心惊胆战,站也站不稳了。真不如双脚踩在实地上让在下舒心。” 沈钰白了他一眼道:“待回去之时,你们爱坐什么坐什么。来的时候我可不敢让你一路颠簸,万一伤重而亡。我又与何人对质去。行了别废话了,快随我走吧。”说罢,转身率先向剑仙城方向走去。 白景生搀起步履虚浮的秦杰笑道:“秦兄再忍一忍吧,这风云剑阁近在眼前,待得到了地儿,便能舒坦几日。” 秦杰点了点头,便任由白景生搀扶着向剑仙城方向走去。顺着城旁一条支路一直走,没多远就看到了风云剑阁宏伟的山门。如利剑般直插冲天的门楼,和隐藏在水雾中连绵成片的建筑无不显示出了风云剑阁强横的底蕴和惊人的气魄。 门楼旁站了两排身着白色剑衫的精壮男子,皆负剑而立。看到沈钰走上前来,皆是躬身行礼:“见过沈小姐。” 沈钰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径直向内走去,白景生二人跟着沈钰,守门弟子竟也是视而不见。 白景生惊讶的道:“看不出来,沈小姐在风云剑阁中地位还颇高嘛。” 沈钰傲然一笑道:“那是自然,我沈家与风云剑阁世代交好,慕容公子待我如亲妹妹一般,我带人进来,自是无人阻拦。若非如此,以这里的守卫程度,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白景生笑着称是,秦杰也是目中透出一分激动。终于到了亲自询问慕容公子的时候了,名剑门的事情说不得能在风云剑阁中得到结论。 沈钰带着他们穿过前门小路,又走过两个庞大的广场,才终于看到了一座气势磅礴的建筑矗立在眼前。指着那座建筑笑着对白景生道:“这里就是了,也不知道慕容公子此时在不在,咱们上去瞧瞧。” 秦杰和白景生一路上都在四处打量,对这里和北方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啧啧称奇,也是对风云剑阁这个对江湖人来说颇为神秘的地方的探寻。 白景生一路上见到了好几个在他看来不逊于白离的高手,甚至刚刚路过的一个不起眼的男子,身上竟然流露出了不逊于听风的气息,让他暗暗心惊。秦杰也是亦步亦趋,慕容公子这个名号对于大多数江湖人来说只要提起就会肃然,不仅仅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事风格,更是因为他是江湖上最年轻的盖世高手。 秦杰越向内走,就越是紧张,想到要跟慕容公子当面对质,便有些额头冒虚汗。他这辈子见过最厉害的高手就是经常拜访名剑门的赵即明了。若非名剑门之事的立场,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来到风云剑阁,更别提与其主人论个是非了。 沈钰自顾自的往前走,白景生二人紧紧跟上,秦杰疑惑的问道:“不知慕容公子名讳如何,为何江湖人只称他做慕容公子呢?” 沈钰笑道:“这个我也不知,我自小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叫做慕容公子,而且人人这么叫,对我来时他就是兄长而已。至于他真名是什么,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不过就算知道,现在应该也无人敢以真名唤他吧。” 走上那座气势磅礴的建筑,白景生抬头一看,牌匾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问剑堂”,字体银钩铁画,如利剑横空般飞扬不羁,白景生不禁多看了一眼,便觉心神深深的被吸引,笔画好似长剑般斩向自己的脑海。 白景生大骇的蹬蹬后退了两步,带的秦杰也是一个踉跄。沈钰连忙拉住他,怪罪到:“这上面的字不能一直盯着看的,这牌匾乃是风云剑阁曾经的一位前辈所书,里面蕴含了极强的气势。常看恐伤了心神。” 白景生稳了稳脚步,心下也是有些惊悚。对这风云剑阁又高看了一分,如此底蕴,难怪能和若水山庄分居南北,双方互斗了十余年也不曾落败。 随着沈钰刚走进问剑堂,便听到一道声音传入耳中:“钰儿来了也不说一声,我才好去迎接你。” 抬头一看,一个俊朗挺拔的年轻男子坐在大堂上,含笑看着沈钰。男子星目剑眉,面容俊美,长发随意的在脑后挽了个发髻。一身白底黑纹的剑袍显得格外夺目。身上流露出淡淡的凌厉气息,让白景生和秦杰二人有些心惊。 “这是父亲专门为你炼制的药丸,用了多种珍稀的药材,有增长内息,拓宽经脉之效。”说着,沈钰从身后包裹中拿出一个木盒,献宝一般递给慕容公子。 慕容公子笑了笑,将木盒接过后放在一旁。伸出白皙袖长的手掌拍了拍沈钰的脑袋道:“你回去后告诉世叔,不用费尽心机为我炼药,只有自己修来的力量才是真正有力的。” 看着沈钰皱起的琼鼻,慕容公子笑着说:“好了,这些就先放下吧,虽然对我现在没什么用,但我会服用的。”看着沈钰重新展开的笑颜,才瞥了白景生等人一眼,对沈钰道:“不知这两位朋友是?” 沈钰这才想起来阶下的二人,附在慕容公子耳边小生说了几句话,慕容公子含笑的目光渐渐变得肃杀。看了一眼有些颤抖的秦杰,淡淡的盯着站在阶下的白景生。 白景生顿时头皮发炸,感觉被一头远古巨兽盯上了一般,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迫的他喘不过气来。眼前这个男人仿佛化作了一柄刺破天际的利剑,点在自己喉咙。一时间,白景生浑身寒毛倒竖,连一丝反抗的心都提不起来,只感觉慕容公子的目光似乎有魔力一般,自己体内的所有秘密都尽收他的眼底。 秦杰更是不堪,虽然慕容公子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但那股凝滞的气息也是深深影响了他,而且他不但身受重伤,更是功力尽失。当下喉咙一甜,嘴角便是涌上一丝血迹,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令人压抑的气势顿时一散,白景生喘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向慕容公子抱拳道:“独行侠白景生,见过慕容公子。” 秦杰也是如释重负,本就对慕容公子心有敬畏,这一下更是头都不敢抬,胡乱抱拳道:“名剑门秦杰,见过慕容公子。” 慕容公子意味深长的看着白景生,笑了一声道:“独行侠吗,很好,很好。”然后目光游离到秦杰身上,皱眉道:“你就是名剑门唯一的幸存者?可有凭证?” 沈钰连忙插话道:“放心吧兄长,绝对不会错的,我也是无意间听到他们谈话才知道的,料想不是有意为之。” 秦杰的头埋得更低了,开口道:“在下绝不敢欺瞒公子,名剑门为奸人所害,在下侥幸生还。苟延残喘只为报仇,若是公子知道些什么,斗胆请公子如实相告。在下必将铭记公子大恩,当牛做马以报。”说罢,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慕容公子凌厉的目光。 慕容公子气势猛地暴涨,秦杰梗着脑袋与他对视了片刻,慕容公子冷哼一声道:“江湖上都传言是我风云剑阁杀了你们名剑门的人,所以你寻到了我的头上,是也不是?”然后淡淡的看了身旁的沈钰一眼。 秦杰哑然,慕容公子说的不错,他就是为此才来到这里的。白景生站在一旁,有心想为他说句话,但想了想,实在不适合自己开口,便默默的静观其变。 沈钰正色的看着慕容公子道:“我也知道名剑门之事和兄长绝无半点干系,但是江湖上流言已经传开。奈何三人成虎,就算是没有的事情,经过有心人的渲染和吃瓜群众的口口相传,也变得煞有其事。还望兄长能借此良机,将事情讲明白。也好让这个名剑门仅存的门人出面为咱们风云剑阁辟谣。” 慕容公子收回了气势,淡淡的看着秦杰道:“也罢,既然舍妹已经开了口,那我与你们论道论道也无妨。你先把你经历的事情说说罢。” 秦杰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感激的冲沈钰一点头,然后缓缓的开口,从名剑门遇袭那夜,直到随着沈钰一起前往风云剑阁,一五一十的对慕容公子说了出来。 “……就这样,我跟着恩公和沈小姐来到了贵派。请公子明鉴。”说完,秦杰已是忍不住眼含热泪,每次只要想起那晚死难的掌门和众多同门,便是悲痛不已。 慕容公子皱着眉头听完,脸上神色变幻不定。过了良久,走下来站在秦杰面前。随手抽出腰间长剑。白景生和沈钰均是大惊失色,秦杰也是惨然一笑,闭上了双眼。 慕容公子冷喝道:“给我看着!”说罢,剑身一抖,一道寒光便从秦杰面前划过,如银河泻地,又如奔雷滚滚,剑光快到了极致,一股无物不破,无坚不摧的感觉涌上众人心头。白景生哪怕以内力支撑,也是看不清剑身的轨迹,只看到一道灿烂的流光如闪电般,带着隐隐雷鸣从眼前流过。 “你当晚看到的,是不是这样的剑法?”慕容公子缓缓收回长剑,对仍一脸惊滞的秦杰道。 秦杰使劲点了点头,眼中有一丝惊恐,还有一丝悲痛,苦涩的开口道:“正是,在下当晚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剑法。不过,比之公子刚才的那一招,实在差远了。”然后精神一振,盯着慕容公子悲叫道:“请公子给我一个解释,也给名剑门一个说法!” 慕容公子回到阶上坐下,表情有些冷峻,淡淡的道:“我只能告诉你,名剑门之殇,跟我风云剑阁没有半点干系,并不是我派人做的。若是由我风云剑阁出手,别说一夜了,你们名剑门就连一个时辰都撑不下来,而且你也根本不可能中剑不死。” 秦杰涕泪横流,冲着慕容公子大吼道:“公子口口声声反驳,那这剑法又作何解释?刚才公子是亲口认了的!” 慕容公子皱眉道:“你是名剑门护法,地位也颇高。应当在你门内典籍中看过,我风云剑阁前阁主曾和你名剑门中一位前辈是生死之交。虽然现在已经是故事,但看在这点交情的份上,我也不会去向名剑门动手。” 说罢,慕容公子顿了顿,继续道:“至于风雷剑诀,以我在风云剑阁的几十年中,从未流传出去过,但是据你所说。那黑衣人剑法已臻至小成,而且功力雄厚,跟谢毅打的不分胜负。那谢毅我是知道的,有一流高手水准,能与他打成平手。若非天纵之才,那种修为起码需要三十年来累计。定是前代我风云剑阁中流散的人物。” 秦杰悲道:“难道凭慕容公子的一面之词,便想洗脱嫌疑了吗。” 慕容公子冷声道:“那再告诉你一点也无妨。我风云剑阁的核心功法御剑天经,经过我的改进,已经和前代大不相同。你若是不信,那就来受我一掌试试!” 沈钰看气氛渐渐不对,连忙跑过来打圆场道:“这一点我是可以证实的,兄长吸收了多家流派的精髓。凭一己之力,改良了前人传下来的内功心法,确实和以前大不相同。” 慕容公子看秦杰跪坐在地上悲痛不已,心下也是一叹,缓缓的道:“罢了,我风云剑阁和名剑门也是世交。况且,有贼人污到我风云剑阁的头上,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理。我承诺,一定会为名剑门报仇,如何?” 秦杰悲伤的看着慕容公子道:“能得公子承诺,在下已是毫无遗憾,只恨掌门和同门死于贼人手下,我却无力为他们报仇。在下替死去的门人,谢过公子大恩大德。”说罢,跪在地上向慕容公子重重的叩首,久久不愿起身。 慕容公子长叹一声,生受了他的大礼,知道若是不受,他更会于心不安。闪身道秦杰面前,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探,便是有些沉默。果然是经脉寸断,哪怕以自己的修为都是无计可施。 秦杰向着慕容公子惨然一笑:“不劳公子麻烦了,在下知道自己的情况,苟延残喘至今,不过为了报仇而已。今日得了公子承诺,在下已了无遗憾。公子大恩,在下只有来世再报了!”说罢,又冲着白景生一叩首。直起身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刺进了自己胸膛。 “秦兄!” 白景生大惊,连忙抢上前去。但秦杰死意已决,匕首深深的插入了胸腔。 “秦兄!何苦如此啊!”白景生悲痛的抱着秦杰,沈钰也是大惊失色,没想到这秦杰竟如此决绝。 秦杰目光渐渐涣散,呐呐道:“掌……掌门。我……来了……”说罢,双手渐渐无力,已是气绝身亡。 白景生轻轻地阖上秦杰的双眼,看着堂外红云似血,如雨般壮烈。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对秦杰的尸体道:“秦兄好走,我一定会找出真凶!不但为了名剑门,还有陆家庄。” 第三十章 难解夙怨觅王侯 常年水汽氤氲的南方异乡,有着水墨画般的美,山明水净温婉动人。风云剑阁旁边一处低矮的小山上。白景生默默地看着面前的一个不大的土包,秦杰就被埋在这里。不曾立碑也没有作传,只有简单却平整的黄土,还有一捧带着露珠的野花。 白景生站在在秦杰墓前,将一坛上好的清酒敬给他,浓郁醇厚的酒香涌在鼻端,白景生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培黄土,目光也带了一丝伤感。秦杰死的是那么决绝,也许在他心里,自己本就是一个不应该活着的人。他应该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随着掌门和众多同门一起力竭而亡。他被自己救下后唯一的执念就是报仇。当慕容公子答应他一定会找出真凶后,他恐怕才长舒一口气吧。在他最后的时刻,自己在他脸上,竟然看到了一丝满足。 一时间,白景生有些怅然。秦杰走的义无反顾,再也不用背负那沉重可怕的包袱。可是自己却不能像他一样,潇洒的解脱出去。陆家庄疑案还没有头绪,每当自己闭上眼睛,总能看到那如血的火,蔓延的夜,刀剑的交响和父亲无力的眼神。自己决不能死去,报仇啊,多么沉重的字眼。 白景生暗暗握紧了手掌,每想到这些他就痛苦的想要嘶吼,最后却也只能化为一道无力的长叹,轻轻泛起,又悄悄落下。 沈钰站在一旁,复杂的看着那个男人无言的悲伤。走过来看着秦杰低矮坟墓,咬着嘴唇轻轻对白景生道:“也许,他更想回到名剑门。” “我知道。”白景生头也不回的淡淡的道:“还是让他留在这里吧,他该有属于自己的安宁了。” 沈钰看着白景生叹道:“你呢,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白景生眼神有些迷茫,沉默了片刻,缓缓道:“我不知道,可能会去西北,或者去连云城,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但是名剑门和伏牛派的事情,在下是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沈钰皱眉道:“天下之大,疆域无边。你又该向何处寻找去,难不成一个一个问过去吗?” 白景生沉默不语。自己本次外出,本是为了调查伏牛派之变。但是不想又遇到了名剑门的的同样遭遇。现在两个事情虽然必有关联,可是自己却失去了调查的方向。想到这些,白景生面前又浮现出了那张笑靥如花的面孔。那个女孩,还在若水山庄中等着自己回去,也不知道她最近还好不好。可是自己毫无进展,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回到若水山庄。 白景生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天空,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已经染上了一丝墨色,已经开始微微的变得幽蓝。虽然空气依旧灼热,但是天却暗的越来越早了啊。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出来两个月之久了。 沈钰看白景生静默不语,看着他开口道:“哎,江湖难测啊,人心更是复杂。处处都是凶险,一个不慎便可能死于非命。我看你功夫也不差,就这么一直浪迹天下,没想过加入一方势力,过几天安稳日子么?” 白景生摇头苦笑道:“本就是一方孤行客,自然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有酒今朝醉,恩怨剑下结。我等江湖儿女,还谈什么安慰日子。” 沈钰失笑道:“喂喂,你这是独行侠还是乞丐,还以天为被呢。整日刀口舔血的日子,过的真让人生厌。而且此时的江湖动荡不堪,随时都有可能引发大动荡。还是找一方势力托庇其下的为好。” 白景生淡淡的瞥了一眼面前的土堆,对沈钰道:“加入一方势力,当真能护得自己周全吗?利益冲突,恩怨仇杀。又岂是躲起来就能逃得掉的。” 沈钰这才想起,秦杰这个最好的前车之鉴正躺在自己面前。不禁有些哑然,想了一下,对白景生道:“不如你就加入风云剑阁吧,我去跟慕容公子说一声,你很容易就能留下。这样的话,即使江湖发生大动荡,也一定可以保你无恙。” 白景生对沈钰苦笑道:“多谢沈姑娘好意,只是在下不巧,也是有深仇在身,非报不可,恐怕不能留在风云剑阁中。” 沈钰愣了一下,这道还没听白景生说起过。一路上只见他行事沉稳有度,而且,而且他是除了自己和慕容公子之外,唯一一个跟秦杰这个名剑门幸存者有过深度接触,了解其中内情的人。在挽回风云剑阁江湖声誉上有极大的帮助,故而想替兄长留下他。 沈钰沉吟了一下,这个人是一定要留下的,他的仇家,自己和兄长替他解决了也未尝不可。皱着眉头问白景生道:“你的仇家是哪位?” 白景生脑海闪过一个身影,攥紧了手掌,眼中浮现出一丝痛苦,那个人自己仿佛在居高临下的嘲讽着自己。脸上有些黯然,默默的对沈钰道:“在下不知仇家是何人,正在苦苦追寻中,有劳沈小姐挂怀了。” 沈钰看白景生的表情悲伤,也是轻轻一叹,开口道:“既然如此,不如就留在风云剑阁中,以风云剑阁的力量,只要你说出你得到的线索,就一定能帮你找到仇家。那时候再将仇家手刃也不迟。” 白景生有意拒绝,自己除了身负重仇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在千里之外的北方等着自己,而且自己身负寒玉决,若是被慕容公子发现了,将自己当做若水山庄派来的内奸一剑杀了,那就太命苦了。 沈钰继续劝道:“慕容公子经常闭关修炼,一次就需要很久,你不用怕他。你留在风云剑阁,阁内典籍众多,你要是想知道些什么,我也可以帮你查一查,总比你自己大海捞针的要好很多吧。” 白景生闻言有些意动,关于当年的事情,自己知道的只是只言片语,很多细节并不清楚,如果风云剑阁中能查出来些什么,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白景生并不是矫情的人,当下对沈钰抱拳道:“那就多谢沈小姐好意了,还请沈小姐代为引荐。” 沈钰长舒了一口气,她还真怕白景生不肯答应,秦杰死了,白景生再离开。那么风云剑阁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当下高兴地拍手道:“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那咱们便都是自己人了。本小姐心情好,亲自去给你安排。”说着,一拉白景生,便回风云剑阁而去。 白景生回头深深的看了秦杰孤零零的坟墓一眼,大步随着沈钰而去。彼时夜色如幕,山下的剑仙城中亮起了万家灯火,白景生心中也有一团火燃起。果然王若儿说得对,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有资格去保护别人。 回到风云剑阁中的时候,已经入了夜,沈钰直接带着白景生去找了一间还算不错的小院,笑着对白景生道:“从今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你的衣物,身份标识等物件,我一会儿会差人送过来的,你就放心好了。” 白景生欲言又止的对沈钰道:“沈小姐。那......典籍...” 沈钰笑道:“今天太晚了,明天你告诉我你需要看什么,然后我去帮你找来。看完需要马上送还,现在已经入夜,放置重要典籍的地方连我也是进不去的。只能等明天再说了。” 白景生点了点头,暗骂自己实在是太心急了,感激的对沈钰道:“如此,多谢沈小姐了,白景生铭记在心。” 沈钰一笑,转身出了房门,留白景生一人在房中感慨万分。不曾想自己从若水山庄中出来后,辗转却流落到了风云剑阁中。若是被王庄主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只是如此一来,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得想个办法知会若儿一声才是。 待得夜深,问剑堂内却是灯火通明。慕容公子坐在上首表情严肃的看着沈钰道:“你是说,那个叫白景生的留在了阁中?” 沈钰笑道:“是啊兄长,干嘛这么严肃,有他这么个知情人在,不是很好么。就算有人再中伤咱们,有白景生在,咱们也有了有力的反击手段。” 慕容公子眼中有些无奈,看着这个一心为自己好的世妹皱眉道:“钰儿,你跟这个白景生是怎么回事儿?” 沈钰一愣,嗔道:“我们只不过是萍水之交而已,我看他为人还算正派,加上心思缜密,武功也还行。便做主把他留下了。兄长要是不喜欢,我就把他赶走就是了。” 慕容公子目光深邃,站在堂前负手而立,看着远方的星空淡淡的道:“无妨,既然如此,那就留下他吧。”说着,转头看着沈钰道:“只是,你不要与他走的太近了,对你没有好处。这个白景生还真有点意思。” 沈钰心思缜密,当下皱眉问道:“为什么啊兄长,这个白景生有什么不对劲吗?” 慕容公子不愿多说,只是重复道:“记好了钰儿,不要跟那个白景生走的太近。” 沈钰想了想,对慕容公子道:“我没看出白景生有哪里不对的地方。若是兄长放心不下,那小妹就亲自看住他,谅他也没本事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样。你看好不。” 慕容公子拍了拍沈钰的脑袋,笑道:“如此甚好,有钰儿看着,谅他有通天本领,也逃不出钰儿的眼睛。” 沈钰笑着点了点头,待得从问剑堂中出来后,已经是深夜了,沈钰仔细回想着和白景生见面的经过和他一路上的动作。怎么想都感觉没什么问题,当下有些头疼。但是她知道自己跟慕容公子的修为差的实在太远,可能有自己没注意到的细节。但一时间却想不出更多,也只能无奈的想着办法。 白景生……沈钰叨念这这个名字,慢慢的向后走去,看来,自己需要近一点监视着他了。 …… 此时的若水山庄,韦彧也是彻夜难眠,关于名剑门的事情如噩梦一般每晚都在自己梦中出现,地狱般的惨状一次次的将自己惊醒。 韦彧无奈的披上衣服,映着天上淡淡的月光,抽出那把“藏锋”仔细的端详,这把剑身散发出丝丝寒意。名剑门这把饱尝敌人鲜血的神兵此刻在自己手上反射出微弱的光芒,刺痛了自己的眼睛。韦彧轻轻抚摸着剑身古朴的花纹,轻轻一叹,名剑门很可能只有自己一个幸存者了。而且这把剑落到自己手中,沉甸甸的责任感顿时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可是自己至今都不知道仇家在何方,也不知道该向何处探寻。天下之大,想报仇竟然如此的难。还有最疼爱自己的父皇,如今躺在病榻上等着自己回去。虽然韦彧十分厌恶自己大秦国太子的身份,但他也不能置父皇而不顾,可是名剑门的事情未完结,自己怎样都无法抛下这些独自回国去。一时间,韦彧心乱如麻。 想当一个剑客就那么难吗,自己并非不愿承担大秦国这个责任,只是,相比皇帝,韦彧更喜欢剑客这个身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比起皇宫那个硕大的樊笼,外面的天地太广阔也太精彩。在天空飞翔惯了的鸟儿,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回到笼子中去的,哪怕这个笼子再华贵,再精美。也挡不住一颗向往自由的心。 带着无尽心事,韦彧抱着藏锋剑,就这样坐在院子中沉沉的睡了去。待得听到山庄中此起彼伏的鸡鸣声,猛地惊醒,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韦彧赶紧回房洗漱了一下,将藏锋剑珍惜的放好,带着自己的佩剑向演武场方向走去。来到若水山庄的这一段时间内,自己经常在演武场和那名叫做听风的大汉切磋,每次都是惨败而归。那名大汉实力极强,但韦彧仍是每天都斗志昂扬。可殊不知听风早已不耐烦跟他打架了。 刚走到演武场,就看到王若儿欢快的走了过来,对韦彧笑道:“我刚刚还在找你呢,父亲说让你过去一趟,他就在天武阁等你呢。” 韦彧一惊,连忙道:“王姑娘可知庄主找我何事?” 王若儿摇头道:“我也不知,你自己去看看罢。”然后疑惑的向韦彧道:“我说你是不是什么地方惹到我父亲他了,要不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找你过去。” 韦彧苦笑道:“王姑娘就别开在下的玩笑了,我猜多半还是因为名剑门的事情吧。我这就赶紧过去,不让庄主就等。”说着,也顾不得更听风打招呼,便向天武阁方向疾奔而去。 到了天武阁大堂,一进门,便看到王安素站在屋内负手而立。 韦彧恭敬的对王安素道:“韦彧见过庄主,不知庄主叫在下前来有何吩咐。” 王安素转过身,意味深长的看了韦彧一眼,淡淡的道:“我是该叫你韦少侠呢,还是太子殿下呢?” 第三十一章 寒舟独饮偏醉酒 天武阁内,韦彧和王安素二人相对站着,面对王安素淡然的目光,韦彧如芒在背,冷汗涔涔而下。 过了好久,韦彧才苦涩的开口道:“不知王庄主此言何意。” 王安素静静的看着韦彧道:“老夫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你究竟有何打算,到了我若水山庄中最好本本分分。否则,就别怪老夫不客气。” 韦彧心中一叹,低着头恭敬的道:“请庄主放心,韦彧绝无任何图谋。在下游历江湖多年,所为也只是一身剑道而已。绝不敢在若水山庄中有任何不规矩。” 王安素嗯了一声道:“你也不用害怕,老夫只是证实一下你的身份。关于你的事情,老夫也听说过一些,说是从小便叛逆,对剑道情有独钟。所以后来才加入了名剑门。” 韦彧低头恭声道:“正是如此,韦彧行为不端,让庄主见笑了。”对于王安素说的事情,不敢有丝毫反驳,他知道像若水山庄这种顶级势力,想要获取一些情报简直轻而易举,自己的行踪和身份恐怕早已落在了王安素的眼中。 王安素顿了一下,缓缓的对韦彧道:“关于名剑门的遭遇,老夫也在尽力追查。你若是想报仇,老夫绝不阻拦。不过....”王安素话音一转,眼中带着警告的意味,对韦彧道:“你想报仇可以,但是只能用你自己的手段,绝不许利用若儿!否则,哪怕是大秦国也是护不住你的!” 韦彧听的脊背发凉,王若儿单纯善良,他还真想过利用王若儿的力量帮自己追查线索。若是自己一意孤行下惹怒了王安素,一怒之下杀到大秦国去,恐怕无人能挡得住他。韦彧心中苦涩,当下对王安素抱拳道:“在下绝不敢利用若儿小姐,至于报仇之事。但在下斗胆请王庄主若是有了消息,还请告知在下。韦彧愿为庄主驱驰。” 王安素微微的点了点头,也不欲再与他寒暄,挥手便将韦彧赶了出来。 从天武阁出来后,韦彧抬头看了下明亮的天光,不由得叹了口气,想要借助若水山庄的力量来替自己寻找线索恐怕是不行了。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名剑门之事尚未完结,父皇也还正躺在宫中等着自己回去,据张三所言父皇病重应该不是作假,他们还没胆子拿这种事情来欺骗自己。 韦彧一路都在想着心事,漫无目的的从天武阁向后一直走,走了不知多远,听到身后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哈哈,这不是韦公子吗,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韦彧疑惑的回头一看,只见顾起站在身后笑着看着自己。韦彧愣了一下,顿时脱口而出:“是你,霸枪顾起!”在武林大会上,顾起的枪法给韦彧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知道他是一个年轻的高手,略一思忖,才想起顾起在比武后也是加入了若水山庄。 顾起笑道:“正是在下,前些日子顾某听说名剑门的变故后,也是震惊万分,还颇为韦兄担忧,看韦兄无事,真是太好了。” 韦彧叹道:“名剑门上下皆陨,仅在下一人侥存,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况且现在尚不知仇家是谁,当真令人憋闷。“ 顾起哈哈大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韦兄就别想这些不愉快的了。借助若水山庄的力量,一定能将仇家找出来的。在下前几天弄了些上等的梨花酒,当真是色泽清亮,味道浓郁醇厚。走走走,一起去喝几杯。”说着拉着韦彧便向白离院中走去。 韦彧无奈的跟着顾起来到白离的别院,还未进门,顾起便高声大笑道:“少庄主,你看我把谁带来了。” 白离抬头一看,也是大笑道:“哈哈,原来是韦兄。正好无事,不如一起喝一杯如何。”白离也是有些诧异,这一段时间都是他都是尽量躲着王安素,几乎足不出户,虽然听手下传报韦彧幸存并来到了若水山庄,但是确是几乎未见过面。 韦彧对白离拱手道:“说来惭愧,在下来到若水山庄也有些时日,还未拜会过少庄主,还请少庄主莫怪。” 白离大笑着拉过他在旁边坐下,顾起从屋里抱来了一大坛酒,笑着拍开那密封的严严实实的红泥封,一股醉人的酒香顿时飘散开来,即使以韦彧从小锦衣玉食的眼光,也不禁赞叹了一声:“果然是好酒!” 顾起笑着给韦彧斟满,笑道:“今日大家就一醉方休,我知韦兄心中抑郁,名剑门的事情我们听说后都极为震惊。但一直悲叹也无甚好的作用,倒不如洒脱一些。我辈自当醉酒当歌,千愁万愁都不如烈酒一觥来得痛快。” 韦彧击掌大叫道:“说得好!是在下着相了,名剑门的深仇虽非保不可,但洒脱自在,顾兄才是真男儿!”哈哈一笑,端起面前精致的大碗一饮而尽,醇香在齿间游走,韦彧更是赞叹了几声:“好酒!好酒!” 韦彧十几岁便仗剑江湖,本就是洒脱不羁的性子,但这一段时间确实甚为憋闷。名剑门的惨案如同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他的胸口,令他喘不过气来。每晚回房后抚摸着那柄藏锋剑便悲从中来。而且迟迟寻不到仇家,让他整日整夜难以有一丝笑容。 此刻顾起的一番话又激起了他心中的豪迈之气。只觉得顾起当真说的对极了,虽然仇恨要记在心中,但也不用时时挂怀,只要自己还活着,就迟早要将仇家碎尸万段。今段时间的抑郁之气,随着一碗酒下肚顿时平复了大半。 顾起和白离也慢慢的喝着,渐渐地就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分,还巢的飞鸟从天空划过一道弧线,天外是朦胧的暗蓝,远方层叠的山峦退却的只剩下轮廓。韦彧眼中也蒙上了一层伤感,借酒浇愁愁更愁,一时间,韦彧只觉得身心俱疲,无休无止的江湖厮杀实在让人厌倦,红尘扰扰,千丝万缕的都是解不开的恩怨和愁绪。 顾起拍了拍韦彧的肩膀道:“韦兄不必烦忧,这人呐,生来便有命数。若是事事烦心岂不是过得不痛快。韦兄弟放心,名剑门之事我们是断然不会坐视不理的,只要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只消韦兄弟说一声,刀山火海顾某也是义无反顾。” 白离也是笑道:“正是此理,我等江湖中人正该同仇敌忾,又岂能因小人作恶便退缩不前。放心吧,此等恶人,必将灭与我辈之手。” 韦彧感激的对顾起和白离抱拳道:“多谢顾兄和少庄主,在下感激不尽。”说着叹了口气,脸上又变得惆怅,继续道:“只是此时仇家踪迹全无,实在不知道该向何处寻找线索。这茫茫人海,贼人有心隐藏之下,又该如何是好。” 顾起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 韦彧闻言精神一振,连忙给顾起斟了一碗酒,对顾起道:“难道顾兄有好办法找到他们不成?” 顾起笑着摇了摇头:“办法是有,但也是没有。” 韦彧皱眉道:“顾兄此话怎讲?” 顾起笑道:“办法嘛,自然就是静观其变。”看着韦彧有黯淡下去的眼神,顾起继续道:“可是韦兄你想,贼人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内,接连对伏牛派和名剑门出手,这就说明他们一定有一个完备而周密的计划,而且他们很可能快没有时间了,否则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有大动作?难道他们不怕被发现吗?” 看着韦彧陷入了沉思,顾起笑道:“我等只消静观其变就好,有伏牛派和名剑门在前,各派一定都会加强守卫。据我所知,现在很多接壤的小门派已经达成了盟约,也有很多托庇道大门派下。为的就是防备贼人袭击。所以贼人的下次动作一定是大动静。只要他们有动作,就不怕他们不留下蛛丝马迹。到时候,我等只需顺藤摸瓜就好。” 韦彧越想越觉得顾起说的有道理,不禁连连点头道:“顾兄此言有理,若是计划没有达成,料来贼人也不会就此收手。下一次,我一定会找出线索,韦某就要看看,究竟是谁在兴风作浪!” 白离叹道:“只不过,下次不知道遭殃的又是谁家。名剑门其实并不弱,但是仍是一夜之间灰飞烟灭。贼子的力量之大,让人细思极恐啊。” 韦彧默然,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想过。能将名剑门一夜之间灭门的势力一定是顶尖势力。只是究竟是谁家如此丧心病狂,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韦彧每次想到这些就有些不寒而栗。越来越觉得江湖凶险,不由得生了些退隐的心思。 顾起看一大坛酒不知不觉就被几人你一碗我一碗喝了个精光,从屋内又抱出了一坛,放在韦彧脚下,任凭他对着月亮自斟自饮,慢慢的喝着。 此时已经接近夜深,但韦彧却毫无睡意,他只想喝个大醉,然后忘记那些烦心的事情,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度过一个没有噩梦的安稳夜晚了。借酒浇愁愁更愁,不多时,韦彧的眼中已经有了一些恍惚,映着皎洁的月光,仿佛看到了名剑门的同门在对自己笑着,掌门谢毅在大堂前与自己探讨剑法。又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皇坐在大殿上慈祥的看着自己…… “韦兄?”顾起看韦彧已经有了些醉意,端着酒碗的手已经有些颤抖,但还是坚持着不用真气逼出酒气。不由得皱着眉头叫了他一声。 韦彧嗯了一声,看着对面的顾起和白离,只感觉好久都没有这样开怀痛饮了,对顾起好感大生。用朦胧的双眼看着顾起道:“多谢顾兄招待,今晚的酒,是在下平生喝的最痛快的一次。”说着便用双手撑着石桌,摇晃着站起身来欲向外走去。 “韦兄请留步。”顾起叫住了韦彧,眼中含了一丝笑意,对韦彧道:“不知韦兄对报仇之事可有头绪?” 韦彧伤感的摇了摇头道:“没有,待得明日,我再多方查探一下。若仍是线索全无,便依顾兄所言,静观其变罢了。” 顾起意味深长的看着韦彧道:“仅凭韦兄一己之力,想要寻找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是顾某认识几个朋友,交友甚广,神通广大。或许能帮韦兄一臂之力。” 韦彧起身便向外走,醉的口齿不清的道:“多.....多谢顾兄好意了,只是报仇之事,就不烦劳别人了,名剑门之仇,我会亲自将仇家斩于剑下。” 顾起皱眉道:“难不成韦兄就想这样大海捞针下去不成,不知韦兄有没有想过,若是贼人自此没有动作,那又该如何?” 韦彧哈哈大笑道:“今夜听了顾兄一席话后,在下受益甚多,人生得意须尽欢。时也命也,在下此生一定会锲而不舍的追寻下去,但是或许有更好的方式让人生活得潇洒。”说着,背对着顾起摆了摆手,扶着墙哈哈笑着向自己的别院方向走去。 顾起看着韦彧远去的背影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高亢歌声,无奈的跟白离对视了一眼,皆是摇了摇头。 …… 此时的琴韵小阁,王若儿也是久久未眠,坐在窗台前,手中把玩着那把精美华贵的琉璃短刀,痴痴的陷入思绪中。 这把刀便是十一年前自己和陆景定亲时父亲交予陆家家主之物了,同时也是这半年来引得江湖动荡不安的导火索。说到底,还是陆家公案未了解,贼子看准了若水山庄和风云剑阁两家都不会对这件事置之不理,一定会追查到底。所以才抛出这把刀,引着两大势力按照他们设定好的方向走去。若是两家不再对陆家公案耿耿于怀,或许就不会有这些祸事了。 可是,这真的可能吗?十余年间,风云剑阁和若水山庄势同水火,两家各执一词。至今,慕容公子和父亲的目光可能更多的在争一口气上了吧,陆家公案,只是捎带而已。 想到这里,王若儿眉心就涌上了一丝悲哀,自己等了陆景十余年,从一个窈窕少女变成了别人口中的老姑娘,可是那个人却始终都没有再出现。看着镜中自己依旧俏如梨花般的脸,眼前不由得又浮现出了白景生那坚毅的面庞。小白离庄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只在前几天托人给自己送了封信,说已经辗转到了风云剑阁中,正从风云剑阁那边查探蛛丝马迹。 一想到这些,王若儿的胸口就生生的痛,执念是那么深,也是那么强,白景生再好,也终归不是他。自己是一定要嫁给陆景的,可是陆景再也不出现...... “小姐,夜深了,快去歇息吧。”一旁的听雪看着王若儿在窗台前呆呆的坐了好久,不由得有些担忧。在她的记忆中,小姐经常会在窗台前发呆,自己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有些事情却不是自己能帮得上小姐的。 王若儿望着天外夜色如洗,叹了口气,把琉璃短刀小心的收好。看着站在自己身后同样忧虑的听雪。心中有些伤感,自己等了他十一年,也害的身边的人跟着自己等了十几年,可是这些东西是不该他们背负的。 或许自己应该给听霜听雪说门亲事了。想到这里,王若儿冲听雪嫣然一笑,在听雪摸不着头脑的疑惑中,吹熄了蜡烛。 第三十二章 无风浪迹涌明眸 晨光如熙,韦彧一大早起来后,面对金色的天光,只觉得头疼欲裂,昨晚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自己只记得在山庄中遇到了顾起,然后被他拉去白离的院子中喝酒,之后的事情便记不得了,包括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韦彧也有些茫然。依稀间只记得顾起和白离说了不少开解自己的话,着实让自己心怀大畅,积攒了很久的抑郁之气一扫而空,所以一直喝的人事不知。 下起床来,抬头看着窗外的天光,已是八月底了,仲夏的酷热非但未减,反而加剧了一分,大清早的,便感觉一股灼热的气息从窗外涌来。还好庄主给自己分配的别院还不错,清幽雅致,而且夏日还有接连不断的冰块可用。在冬天将大块的冰放在深井里,到了夏日再取出,就足以保证整个炎炎夏日都能清凉舒适。 韦彧抱着桌上的茶壶一饮而尽,依然感觉头昏脑涨,腹中颇为不适,坐在床上努力的运行功法,真气运满全身,几个周天过后,才感觉稍稍好了一点。去到院中施展了一套剑法,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烈阳正炽,听风大概已经不在演武场了,遂收了去找他的心思,坐在树下思考着昨晚的事情。 自己依稀记得,昨晚在跟顾起喝酒的时候,他劝慰自己的时候曾说了让自己静观其变,等着贼子自己继续行动起来后,再寻找蛛丝马迹。韦彧叹了口气,父皇重病在床,母后还在宫中等着自己回去,自己就算再不愿,这孝道还是一定要尽的。自己又岂有时间一直等着贼人行动? 况且毫无动作的干等着,也不符自己的性格,韦彧摸了摸腰间的长剑,努力梳理着思绪。无论如何,大仇是一定要报的,就算是大海捞针,也比毫无动静的要强上许多。自己实在是没有时间耽搁了,若是再没有头绪,说不得就要先回大秦一趟,先探望一下父皇,然后借助大秦的力量继续追查真凶。 想到这里,韦彧就是叹了口气,心中满是不甘。本来应该是靠着自己的追查,亲自找到仇家并拿了他的首级去告慰名剑门的亡灵的,但是有时候,但凭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薄弱,由不得自己慢慢地追查下去。 韦彧皱着眉头算了算时间,自己在若水山庄中也呆了有月余之久了,想到昨日王庄主对自己说的一番话,便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其实自己是有心借助若水山庄的力量来帮自己追查线索的,可是庄主的一番话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若水山庄是天下第一势力,门下势力遍及北方,眼线众多,情报网非常庞大。若是他们肯帮自己的话一定会省心不少。虽然韦彧知道若水山庄也在追查这件事情,却不愿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若水山庄的身上。是了,求人不如求己,果然这个仇还需要自己亲自去报的。 韦彧想到这里,不再迟疑,打定了主意今日便向王若儿辞行,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太久,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管在警觉性还是对江湖的适应性上都有些下降。韦彧自嘲的笑了笑,明明是极西王朝的皇子,却偏偏只过得惯刀口舔血的日子。可是梦想这个东西,又是真的说的清的吗? 韦彧打定了主意后,大步的走出院门,向琴韵小阁方向走去。自己是应了王若儿的邀请才来到若水山庄中,现在要辞行,于情于理都要跟王若儿说一声才对。 穿过几重建筑,走到琴韵小阁门口,还未进院,便听到院中叮咚的琴音。韦彧顿了一下,高声道:“王小姐在吗,在下韦彧特来拜访。”声音在真气的加持下传出去很远, 院中琴音戛然而止,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韦公子请进吧。” 韦彧进院,走上阁楼,只见王若儿笑吟吟的坐在屋内,身后还站着一个美貌的女子。韦彧一愣,发现女子虽然身形小巧,束手站在一旁,却是目光锐利的盯着自己,脚下稳稳当当;玲珑的身体下,隐藏着可怕的爆发力,绝对是个高手。 王若儿对女子笑道:“听雪,你先出去一下吧,韦公子我们有话要交谈,” 听雪乖巧的向王若儿施了个万福,便径直出了屋子。 韦彧看着女子的背影,疑惑的对王若儿道:“王小姐,这位姑娘是......?” 王若儿笑道:“她叫做听雪,是跟我从小长大的侍女,除此之外,还有个叫听霜的。我们三人名为主仆实为姐妹。”说着,戏谑的看着韦彧笑道:“怎么?你问这个干嘛,你该不会是看上我家听雪了吧?若当真如此,你可得给我备一份大大的聘礼才行,否则我绝不放人” 韦彧脸上一红,连忙摆手道:“王小姐说笑了,我只是见这位姑娘似乎也是修为精湛的样子,不由多看了一眼。自古女子习武便少,能有听雪姑娘这般修为的更是万中无一,果然是女中豪杰啊。” 王若儿佯怒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够好,便不是女中豪杰了,是也不是?” 韦彧张口结舌,知道王若儿伶牙俐齿,只得苦笑拱手:“王小姐别捉弄在下了,在下绝无冒犯小姐之意。” 王若儿捂嘴轻笑,一双美目弯成了月牙,对韦彧笑道:“好了,说罢,韦公子前来有何要事?我知道你没事是不会来找我的,你到若水山庄这么久,还从未主动来找过我呢。” 韦彧尴尬道:“是在下不敢贸然打扰,恐怕冲撞了小姐。不过在下此番确实是有件事想跟小姐说一声。” 王若儿看这韦彧的表情,也稍稍严肃了一下,问道:“究竟是什么事?” 韦彧看着王若儿,正色的道:“韦某此次前来,是特意向王小姐辞行的。” 王若儿张大了嘴巴,指着韦彧惊道:“什么!你说你要辞行?韦公子怎么忽然就要离开,在山庄中住的可是不合心?” 韦彧叹了口气道:“没有,在庄中住的很好,不过在下想要去江湖上继续追查名剑门的线索,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总在庄中住着等待消息总归不是一个好办法,不管有没有用,还是要追查一下方能使在下心安。” 王若儿也是聪明伶俐,脑中一转便对韦彧道:“是不是昨天早上我爹跟你说什么了?否则你为什么突然要离开。” 韦彧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小姐多虑了,庄主待我不薄,日常供应也是标准极高。在下只是受不住心中的煎熬,就算江湖奔波甚苦,也是愿意去追查一番。” 王若儿皱眉道:“江湖之大,追查线索极其不易。而且贼人手尾非常干净,名剑门中留下的线索甚少。盲目追查,还真不如在庄中等待消息,我若水山庄在情报方面还是有些手段的,韦公子不必焦灼,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韦彧坚定的看着王若儿道:“在下去意已决,而且剑道本就该勇往直前,永不退缩,一味等待与在下本心不符。还请小姐准了在下的离去吧。”说着向王若儿一抱拳,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 王若儿皱眉,韦彧这番话还真让自己无从反驳。只是名剑门之案非常复杂,而且贼人潜在势力极大,一个人追查的话,说不定会遇到难以预测的凶险。离真相越近,也就离死亡越近。 但王若儿知道这番话就算自己对韦彧说了他也不会听的,离去的事情应该是他思考了很久的,不会被自己一番话就说动。看着韦彧坚定的眼神,心中一叹,又是个死不回头的性格,当下无奈的对韦彧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强留,只是韦公子到我若水山庄甚久,还未好好领略一下北地的壮阔风光,不如今天就由我带你去元江城中逛逛吧。”说着对韦彧一挑眉毛,笑道:“元江城中可是有不少好玩的哦。” 韦彧略一思忖,也不便拂了王若儿的面子,而且他本身也就是个洒脱性子,当下向王若儿一拱手,笑道:“在下还确实没有仔细看过元江城,那就有劳小姐带在下开开眼界了。” 王若儿狡黠的将韦彧赶了出去,笑道:“请韦公子在院外稍待片刻,我要换身衣服。” 片刻间,一个翩翩佳公子便出现在了韦彧面前,看着韦彧迷茫的表情,王若儿忍不住一乐,笑道:“好了,咱们便走吧。” 韦彧惊讶的合不拢嘴,指着王若儿道:“王.....王小姐?这身装束是?” 王若儿笑道:“当然是出去玩儿了,若不换身装束,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的,还是这样好。” 韦彧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确实,以王若儿的美貌,在鱼龙混杂的城中,确实不如男装来的好。 王若儿带着韦彧叫上听风听雨,便径直向庄外走去。 现在的元江城相对还算平静,无人敢在若水山庄眼皮子底下撒野,所以王安素也就默许了王若儿没事儿就去城中玩一天,当然,最主要的就是她身后跟着的听风和听雨,两个顶尖的一流高手护卫,就算是有什么状况,也有回旋的余地。当然上次遇险的事情,并不是他们二人不强,只是猝不及防罢了。 到了元江城中已经是正午,街上的行人纷纷返回家中避暑,街边的摊贩也少了许多,王若儿无奈的对韦彧道:“真是太不巧了,因为太热,很多有趣的东西现在都见不着了,大概只有晚上才会出现了,只是晚上我是一定得回庄的。哪怕是我执意不走,也一定会被听风听雨抓回去的。” 韦彧笑着安慰王若儿道:“小姐不必烦忧,元江城的繁华是出了名的,即使是现在,街边也有不少摊位呢。在下迟早会领略到的,咱们随便逛逛就好。” 王若儿无奈的道:“也只有如此了,要不是酷暑难耐,街边可是有许多杂耍的艺人的,能扛起好几丈高的大幡,还能从口中喷出火来,有趣极了。”说着,王若儿对韦彧笑道:“现在已经是日中,最紧要的还是要填饱肚子。走吧,跟我来。” 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家飞梁画栋的酒楼前,王若儿抬腿就进,一副这里非常熟悉的样子,身后的听风仍是面无表情,听雨一脸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看的韦彧想笑。 韦彧抬头看了看“烟云楼”三个描金大字,便跟着王若儿走了进去。 不等茶博士前来迎接,王若儿便自顾自的带着三人前往二楼,烟云楼乃是元江城中最大的酒楼,即使是炎炎盛夏,一楼大堂中仍然是客满,鼎沸的人声和小生断断续续的唱腔飘入耳中,韦彧不禁点了点头。 进了二楼包厢,坐在桌前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韦彧心境也有些放松,包厢内装修奢华,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样子,确实不落俗套,显得高贵雅致。韦彧不禁对王若儿问道:“小姐好像对这里非常熟悉的样子,此处果然不同凡响。” 王若儿骄傲的笑道:“那是自然,能入得了本小姐眼的地方还真是不多,但此处的酒水和小曲倒是非常不错。”说着,压粗嗓子向楼下喊道:“这首太悲,换首曲子。” 听着小生换了个唱腔咿咿呀呀的唱着,韦彧笑道:“果然是好去处,看来在下也要做一次风雅人物了。” 吃了会儿菓子,小生的唱段也换了好几个,王若儿想了一下,真诚的看着韦彧道:“江湖凶险,韦公子还是留下吧。” 韦彧叹了口气道:“在下又何尝不想天天过这种喝酒听曲儿的日子呢,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掌门尸骨未寒,韦某又岂能独善其身。” 王若儿默默的坐了一会儿,苦涩的开口对韦彧道:“韦公子的想法,我是感同身受的,但是很多东西并不是你追寻了就会有结果的。” “感同身受?”韦彧一惊,这才想起来王若儿也是经历过惨事的。同是天涯沦落人而已。 王若儿沉默了一会儿,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记忆最深处的身影,淡淡的开口道:“十一年前,我与陆家公子定亲之后,前去向陆公子庆生,本是高兴喜庆的日子,在陆家家主款待我们之后,却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变故。” 王若儿美目中涌上一丝痛苦,韦彧静静地听着,王若儿继续道:“一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冲入了陆家庄,毫无理由的见人便杀。陆家家主和众多宾客与黑衣人战作一团,可是他们武功高强,陆家庄的人渐渐不敌,眼睁睁的看着陆家家主倒在血泊中,随后我被人藏进了假山密室内......” 说道这里,王若儿也是有些哽咽,目中有些水花,淡淡的继续道:“我当时很害怕,但是却什么都做不了,叫都叫不出。当陆家庄火起后,我便昏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我爹带人赶到后,才被人从假山中救出来。” 王若儿心中绞痛,痛苦的捂住了胸口,韦彧大急,连忙道:“王姑娘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王若儿脸色苍白的摆了摆手道:“没关系,老毛病了。我被救出去后,回到若水山庄大病了三天。自那以后就留下了心口痛的病根。” 说着,王若儿认真的看着韦彧的眼睛到:“所以,身负血海深仇的不单是你,还有我!” 第三十三章 静看晚风花庭里 烟云楼中,王若儿淡淡的向韦彧说完这些,平静的向在讲述一个无关己身的事实,很难想象面前这个娇俏的少女经历过这么惨痛的过去,刀光剑影的惨案从王若儿口中讲出,却听得韦彧脊背发凉。 看着王若儿淡淡的喝着茶水和眼中隐藏极深的痛楚,韦彧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缕怜惜。面对王若儿和自己似曾相识的经过,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让韦彧看着她更加亲切。 知道了王若儿的过去后,韦彧想要出去寻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沉默了片刻,韦彧有些复杂的看着王若儿道:“小姐,之前是韦彧失言了。在下愿意留在若水山庄中。” 王若儿晃了下脑袋,努力甩开脑中挥之不去的悲伤,笑着对韦彧道:“如此甚好,韦公子愿意留下,我也一定不会让韦公子失望。等到回去后,我便催促一下我爹,让他动用全部力量去追杀名剑门的事情,你就放心好了。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韦彧勉强笑了笑,对王若儿拱手道:“如此,就有劳小姐了。” 王若儿笑着摆摆手,一边吃着面前的菓子,一边对韦彧笑道:“不过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总是让你干等着确实也让你焦虑。等我回去向我爹问过情况之后,我们便一起出去闯荡吧,正好我也好想出去转转呢。” 韦彧看着王若儿笑道:“哈哈,恐怕王庄主是不会允许的。小姐早晨才刚刚教训过在下,江湖凶险,即使小心谨慎也难免有失。身为庄主独女,庄主是一定不会让小姐涉险的。” 王若儿向韦彧挑了挑眉毛,得意的笑道:“放心好了,我爹可管不了我,我有许多种办法可以悄无声息的离开山庄。”说着,向坐在旁边桌上的听风听雨努了努嘴,笑道:“而且,有听风听雨跟着,不会有问题的。” 王若儿看韦彧一脸不信的表情,不服气的向一旁闷头大吃的听雨道:“你们说,你们说听我爹爹的,还是听我的?” 听风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自己可不会蠢到去回答这种问题。听雨回头向王若儿憨笑一下,瓮声瓮气的道:“自然是听庄主的,庄主让俺们保护小姐,俺们就一定会把小姐照看好。但若是庄主不许,俺们也没有办法。” 韦彧哈哈大笑。王若儿顿时气结,指着听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听雨疑惑的摸摸脑袋,一脸陶醉的表情继续闷着头吃喝。这烟云楼的曲子听着像苍蝇叫唤一般,但是这点心倒真是不错。 王若儿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没好气的道:“别吃了,咱们赶紧回庄了,若是回去晚了又得挨骂。”说着带着韦彧和看着菓子一脸心疼的听雨向外走去。 回到山庄时,正好是黄昏,白天烈阳的余温未消,干燥的空气带着微微的热气,却不似白天那么难耐。远处奔腾不息的元江水蒸腾出丝丝水雾,将远山笼上一层薄纱,回头还能看到元江城方向升起的若有若无的炊烟,炽烈的红云将整个山庄染上一层绛色, 韦彧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向演武场方向走去,这几天来自己没有好好练功,感觉剑法都有些生疏了。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功夫还是要时时演练才能保持在最佳状态。 趁着黄昏的余光,到了演武场,却已经有一个人在那里了。只听得演武场中传来阵阵呼喝,凌厉的枪影笼罩了整个场地,劲气四溢,在空中划出偏偏残影。 “好枪法!顾兄的武艺是越来越精进了啊。”韦彧笑着迎上去,不得不说,这顾起的枪法确实有极高的造诣,如此年轻的高手,此生成就绝不仅仅于此。韦彧也是有心相交。 顾起收了长枪,擦了一下身上的汗渍,看着走来的韦彧笑道:“韦兄弟‘天绝剑’的名头,顾某也是如雷贯耳,在比武大会之时便看的韦兄大放异彩,有机会还是要切磋一下才行啊。” 韦彧笑道:“切磋好说,能与顾兄这等高手交流,必能让在下受益匪浅。这时至傍晚,顾兄也如此勤奋,当真是令人肃然起敬啊。” 顾起摊了摊手,笑道:“武道漫漫,在下天分有限,若想有一番成就,也唯有勤加苦练一途了。”顾起向韦彧一笑,他可没脸说是因为清晨之时听风一直在这里,让他不太敢来,只好黄昏来习武。 韦彧面色一肃,觉得顾起不但为人豪爽,而且武功高强,也极为勤奋,此人将来必有一番作为。说不定今后的顶尖高手之中便有他一号。当下对顾起共拱手道:“顾兄之勤,当真令人敬佩。在下不才近日来疏于武艺,实在是无颜开口啊。” 顾起哈哈大笑道:“想那在武林大会中脱颖而出的四人中,李墨去了昆仑派,音讯全无。那沈钰是个女子,也不知何等来历,咱们两个自当多多交流。咱们可都是在那李墨手中吃过瘪的,倘若再见了他,可一定要讨回场子来。” 韦彧也大笑道:“是极是极,在下赛后苦思冥想,也是对那李墨的双刀有了些应对之术,若是再会,定不会在输给了他。” 顾起笑道:“哈哈,你我二人实在是一见如故,走走,去少庄主院中喝酒去。” 韦彧抬头看天色已晚,暮光已盛,不再适合继续习武,也就干脆的笑道:“那就叨扰顾兄了。”说着,随他向白离的别院中走去。 路上,韦彧笑道:“没想到顾兄和白离少庄主竟也是相交甚密,庄中之人都对顾兄羡慕的很呢。” 顾起脚步稍稍顿了下,面色有些僵硬的对韦彧笑道:“少庄主身居高位却平易近人,而且我二人在武学上多有切磋,其他倒也没什么。哈哈,不说了,我们喝酒去。” 白离最近月余一直在院中闭门不出,生怕撞上了王安素,心虚之下露出了什么马脚来,所以显得甚是低调。若非是顾起常常来陪自己说话饮酒,恐怕白离早就憋出病来了,眼看顾起拉着韦彧走来,白离眉头一皱,很快换上一副笑脸,迎上去对韦彧笑道:“哈哈哈,原来是韦兄弟,快来。上次的梨花酒喝着可还合意?” 韦彧抱拳笑道:“在下正要来叨扰一番,少庄主别见怪就好。” 三人坐定,顾起给二人斟满了酒,向韦彧笑道:“不知韦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韦彧慢慢的喝着酒,想了一下,无奈的道:“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只能在若水山庄中暂居,伺机而动了。”说着,向白离拱手道:“在庄中还要请少庄主多多照拂了。” 白离拍着胸脯笑道:“好说好说,韦兄弟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就是。只要能帮的上忙的,我白离一定尽力。” 韦彧感激的道:“多谢少庄主。少庄主义薄云天,当真是大豪杰。想必若水山庄今后在少庄主手中,一定能更加辉煌。” 白离闻言笑容有些僵硬,勉强笑道:“不敢不敢”然后便饮了一口酒,压下了心中的不悦。若水山庄的问题是他最不愿意提及的,自从自己出庄前去招揽各派失败之后,便有些心灰意冷,全靠顾起平日间给他大气才不至于使自己变得颓废,眼下韦彧不明真相下失言,让场面一瞬间有些尴尬了起来。 顾起看白离闷不做声,便知道韦彧戳到了他的痛处,连忙打圆场道:“那是自然,少庄主不但义薄云天,而且武功高强。顾某近来与少庄主常常切磋,武艺才不致于落下。哈哈,都是少庄主的功劳啊。韦兄也是剑法高明,我们可是也要多加切磋联系才是。” 韦彧没看出场面的异常,叹了口气道:“实在是惭愧啊,顾兄勤奋有加,在下近来确实疏于练武,今日又随着小姐一起下山游玩,日复一日下,若与顾兄切磋,在下是必败无疑。” 白离眼中一冷,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看着韦彧道:“韦兄弟是说,今日跟若儿一起出庄游玩了?” 顾起听话便知白离心中不悦,急忙给韦彧倒了碗酒,打着哈哈想要缓和一下气氛。韦彧不明所以,对白离笑道:“正是,说来惭愧。在下来到若水山庄这么久,还从未领略过元江城的风土人情。今日多亏了小姐带在下逛了一圈,才让在下不至于留下遗憾。元江城果然人杰地灵,实在是一方宝地……” 韦彧后面说的什么,白离已经没有挺清楚了,之听到王若儿带着韦彧下山游玩,便是心头火气。看着面前的韦彧丰神俊朗,一丝嫉妒的火光在心中燃起,:啪“的一声重重的放下了酒碗。 韦彧吓了一跳,看白离面色发青,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也是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己究竟说了什么惹了少庄主发那么大的脾气。 顾起看场面不对,连忙笑着打圆场道:“哈哈,这白干的劲还真大,在下自认还颇有些酒量,现在就有些不胜酒力了。”说着急忙不动声色的拉了拉白离的衣袖。 白离压下心头火气,也不去看那韦彧,只是一碗一碗的喝着酒。韦彧有些尴尬,当下向顾起拱手道:“既然如此,旧情顾兄和少庄主早些歇息,在下今日也是有些乏累。改日再来叨扰。”说着,又想白离一抱拳,起身离开了院落。 白离也没回礼,就这么冷冷的坐着,顾起看韦彧走远,无奈的对白离道:“少庄主何故要发这么大的火呢,这韦彧武功高强,而且名剑门已灭亡,无依无靠下是个绝好的拉拢对象啊。” 白离看着顾起冷声道:“为什么?你说为什么!走了个白景生,本以为能清净几天,谁知道又来了个韦彧,当真是让人生厌。” 顾起看着白离道:“少庄主多虑了。小姐一向是个跳脱的性子,跟这个韦彧应该没什么,少庄主不必烦心。” 白离抓住酒碗一把摔得粉碎,怒道:“我怎能不烦心,这个韦彧自从进庄之后便和若儿走的甚近,跟那个白景生简直一模一样,真真是气煞我也。”说着,白离好像想起了什么,指着顾起怒道:“宁王答应过我的若水山庄的归属问题,迟迟没有下文,上次你给我出了个破主意之后也没有进一步行动了!怎么着,当真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若水山庄落于别人手中不成!” 看着顾起一脸尴尬的表情,顾起冷笑道:“哼,宁王若是不能遵守承诺,就别怪在下毁约,烈王一定能给我更多!” 顾起闻言大惊,连忙向顾起做了个小声的手势,急匆匆的走到院门口,眼看四下无人才放下了心来,走回去坐下,苦笑着对白离道:“我的少庄主呦,这话您可千万别在这儿说了,隔墙有耳啊。若是走漏了风声。我等皆没有好下场的。” 白离冷哼一声道:“反正这件事你必须给我想个主意来,否则别怪在下翻脸不认人。” 顾起无奈的连连点头道:“少庄主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替少庄主达成所愿。” 顾起皱着眉头左思右想,过了好久,才眼睛一亮的对顾起道:“少庄主,在下不才,有个新的想法。” 白看着顾起离冷哼道:“快说!” 顾起在脑中梳理了一下,对白离笑道:“少庄主,此事想要达成,还是要落在若儿小姐身上。” 白离皱眉道:“若儿从不给我好脸色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应在她身上,那你就不用再说了。” 顾起笑道:“非也非也。虽说要落在若儿小姐身上,可是少庄主不妨换一个突破点。比如,小姐身旁的两个女护卫。” 白离皱眉道:“你是说听霜听雪?她们可是‘听’字护卫,听霜听雪虽是女儿身,但是却是师傅精心培养出来的高手,武功不在一些门派掌门之下,一方面照顾若儿起居,一方面贴身护卫的。想要收买她们恐怕没那么简单。” 顾起笑道:“话虽如此,但是少庄主不试试怎能知道呢。少庄主能给她们的,可是其他人都给不了的。” 白离喝了口酒,皱眉道:“你是指?” 顾起笑着凑到白离耳边说了几句话,白离顿时脸色一变,大怒道:“不行,此事万万不可!” 顾起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对白离笑道:“少庄主是注定要一统江湖的,这等小事,就是许下了又如何?况且听霜听雪二人也是经过王庄主严格的训练,乃武功高强之辈。若是收为己用也能大大的增强少庄主的势力,少庄主何乐而不为呢?” 白离的脸色变幻不定,顾起刚刚凑到自己耳边说的一番话实在让他拿不定主意,他的内心实际上是拒绝的,但是顾起又在自己面前画了张大饼,统一江湖的欲望瞬间压倒了一切,白离想了很久,一咬牙,狠狠的道:“好,明日我便去试试罢了。成与不成皆看天命。不过……”白离冷冷的看着顾起道:“若是此方法再出了差池,就别怪我无情了。” 第三十四章 执手相笑对新秋 第二天,天武阁内,一团阴云正在酝酿。 王安素冷冷的看着手中的信件,屋内一名劲装壮汉半跪在地瑟瑟发抖,汗如雨下。 “行了你下去吧。”王安素不耐烦的挥手,那名大汉如蒙大赦般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庄主脸上的阴云当真令人不寒而栗。 王安素皱着眉头看着手中被握的皱成一团的信件,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自己动用了全部的力量,在北地十三省查了个遍,也没找出任何蛛丝马迹。名剑门和伏牛派之案实在是耗费了自己太多心血,很多平时根本不启用的暗哨也被自己发动起来。可是贼人仿佛凭空蒸发了一般,四处的回报皆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景象,可王安素知道,这并不是真的,暗流就隐藏在看似平静的海面下,漩涡已经越卷越大。 王安素皱着眉头负手站在堂前,看着天外刺目的金光,可脑中的阴云却始终挥散不去。贼人的势力之大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想,不动声色间便灭掉了伏牛派和名剑门,而且抛出了琉璃短刀这件引动江湖目光的物品,看来打定主意是冲着我若水山庄来的了。 王安素如刀砍斧凿般坚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意,眸中寒意越来越盛,整个天武阁中气温骤降。贼人手脚极其干净,任何可能留下的证据都被处理的干干净净,自己用常人难以想象的情报网仍然得不到任何线索,江湖上能做到这些的势力并不多。 转过头去冷冷的看向遥远的南方,在名剑门后山上,赵即明对自己说过的话又不自觉地浮现在自己脑中,那个年轻的盖世剑客的身影又浮现在自己眼前,眉间不禁涌上一缕愁绪。 王安素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一直蠢蠢欲动的沐王朝,但是王安素冷笑一声,老皇帝沐烈经过上次武统江湖失败后,一定对自己记忆犹新,而且皇家虽然高手众多,但是却无跟自己同一层面的强者坐镇,自己想杀入皇宫中虽然要费些手脚,但是也并非办不到,料来也没胆子跟自己玩这些花样。 可是南方那个人就不一样了,这几夜王安素彻夜难眠,每当想起赵即明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就如鲠在喉,若是慕容公子当真有意一统江湖,那当自己老去之时,若水山庄又能有什么下场?这些王安素不用想便知道,这几天来翻来覆去的想这件事,他多么想能得到的消息是另有贼人作祟,那样的话就算是贼子势大,也能让自己稍稍舒心。 想到这里,王安素负手看着远方,眼中涌上一丝浓的化不开的忧虑。 而此时的白离别院内,则另有一番风景。顾起无奈的看着坐在一旁的白离,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白离纠结的看着顾起道:“你说的那个办法当真管用?” 顾起无奈的道:“放心吧少庄主,这是在下苦思冥想才想出的办法。若是少庄主还有雄图壮志,就尽管去做。只要能成,那么离少庄主的目标就不远了。” 看着白离依旧如有些踟蹰,顾起又向他添了一把火道:“而且,少庄主身份高贵,这若水山庄中谁不得向你恭恭敬敬的,料来也不会有人敢给您过不去。少庄主就放心大胆的照在下说的做,这是离少庄主心愿最近的路了。” “可是……”白离犹豫着道:“若儿从不给我好脸色,我若是贸然前去,她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大闹一场,到时候若是传到师傅耳中,我就更没法在庄中行走了。” 顾起叹道:“难道少庄主就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近在眼前的若水山庄,而拱手让与他人吗。” 白离拍案而起,大怒道:“这不可能,这个实在忍不了。不过……”白离眼中涌上一丝无奈,叹了口气道:“让我放下身份去做这种事情,我实在是做不了。” 顾起有些无奈,他就知道白离最难过的还是心里这一关,一边是王若儿对他的不假辞色,一边是对于身份地位的看不开。想了想,顾起对白离道:“少庄主就是试试又何妨,而且,这件事情只有你能做的。” 白离指着顾起怒道:“你说的轻巧,你就动动嘴皮子。上次给我出的鬼主意害我丢尽了颜面,至今不敢往天武阁方向去。这次若是不成,丢的可是我的脸面,若是如此,那我要你何用!” 顾起尴尬道:“少庄主息怒,在下知道少庄主受了不少委屈,但是在下发誓,绝对是全心全意为少庄主着想,不敢有任何私心。况且现在的情况少庄主是知道的,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王庄主仅若儿小姐一个独女,这若水山庄的归属,我看还是只有落在若儿小姐的身上。请少庄主勉为其难的试试吧,此次若是再不成,那顾某今后绝对一言不发,静听少庄主差遣,就是刀山火海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看顾起说的诚恳,白离冷哼一声,想起昨天顾起给自己又出的主意就是满脑子黑线,不过顾起有一点说得对。现在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自己为若水山庄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而且是王安素唯一的徒弟,可是至今连寒玉决都没学到,实在是让白离忍无可忍。 见白离气有些消了,顾起回房间取了一壶酒,给白离倒上后笑道:“少庄主且满饮此杯,在下就在这里等着少庄主功成归来。” 白离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狠狠地瞪了顾起一眼,说了句:“若是不成,本公子一定要你好看!”说着,便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定了定心神,向琴韵小阁方向走去。 琴韵小阁中,王若儿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那柄琉璃短刀,她平常无事的是时候最喜去元江城中玩,女儿家学的女红和刺绣自己是最厌恶的,就连身边的听霜听雪都是自小陪自己习武。可是现在江湖动荡,王安素虽然没有给自己禁足令,但是也是决计不准自己出元江城的,否则不说别的,听风听雨都会把自己揪回来。若非如此,王若儿还真想去江湖上闯荡一番。早就听白景生跟自己说过,江湖上有太多太多精彩有趣的东西是元江城中比不了的,想到这些,王若儿就对眼前的琴韵小阁厌恶透了。 想到白景生,王若儿的眼神就有些复杂,这个小白自从出庄之后就仅仅给自己寄了一封信,然后便不知所踪,真是害的自己还每日担心他。他武功那么差,若是遇到山贼盗匪还好说,真的遇上高手与他为难,他是决计躲不过去的。想到这里,王若儿就叹了口气,把玩着短琉璃短刀的手也垂了下来。 她至今也没能明白自己对白景生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即使一种若有若无的依赖,感觉跟他在一起很欢喜,很开心。即使是白景生离庄已经有数月之久,但是他住的琴心小阁自己依然每天派人打扫的干干净净。但最主要的原因,大概还是因为白景生实在跟她记忆深处的身影实在太像了吧。 王若儿心中有些惆怅,看了看手中的琉璃,就是这柄短刀搅得江湖不得平静,小白也是因此被自己派出庄子的。王若儿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担忧着白景生的安危,一方面又希望他回来的时候能带来关于伏牛派和陆家庄惨案的线索来。 王若儿将手中的短刀放进梳妆台小心的珍藏好。其实王若儿爱极了这把刀,这把刀精美无比,又锋利异常,虽然比不上爹爹的“含光”,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尤其是小巧玲珑,正适合女儿家使用。 回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安安静静的听霜听雪二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冲着二人咯咯一笑,挑眉笑道:“哈哈。你们跟了我这么久了,现在年龄也不小了,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你们有没有意中人啊,说出来小姐我替你们参详参详。” 听雪吓了一跳,没想到小姐忽然会说这种话,连忙摆手道:“小姐,我才不嫁人,我自幼就跟随小姐左右,今后也要服侍小姐一辈子。” 王若儿不满的嘟着嘴道:“那怎么行,都老大不小的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你们若是不说,小姐我可要亲自为你们挑选夫婿了。”说着,挑眉对听雪道:“你看咱们庄中那个韦彧怎么样,武功高强,长得又英俊,而且他见你第一眼就直勾勾的盯着你看呢。” 听雪脸色涨红,急道:“小姐,我可不要嫁人,你不要赶听雪走,听雪今生都是小姐的人,只愿服侍小姐,除此之外,听雪别无他想。” 王若儿看听雪手足无措的模样觉得有趣,咯咯笑着向一旁看热闹的听霜看去。笑道:”听霜你呢,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夫婿啊,哈哈哈。” 听雪见王若儿转移了视线,连忙松了一口气,看着王若儿笑道:“小姐不用给听霜妹妹找夫婿了,听霜妹妹可是有心上人呢。” 原本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听霜闻言大羞,素手向听雪锤去:“别胡说,我可没有,我……我也要服侍小姐一辈子。” 听雪灵巧的躲了过去,笑道:“现在说没有,不知道是谁晚上做梦都在念着听风哥哥呢,哈哈。” 听霜脸上晕起一丝酡红,张口结舌的就要分辨。王若儿故作惊讶的道:“好啊,我说你怎么这一段时间,每天都要以切磋武艺的由头去找听风呢,原来如此,你竟然敢瞒着我,哼哼。”王若儿看着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听霜,狭促的笑道:“要不要我帮你们撮合撮合啊,我请我爹把你许给听风好不好。” 听霜脸色红的犹如盛开的桃花,被小姐和听雪二人夹攻,实在是让她招架不来。 正当三人在屋内打闹的时候,院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若儿小姐在吗?在下白离,给若儿带了些点心。” 屋内的打闹声戛然而止,王若儿皱眉道:“又是白离,仗着是我爹徒弟的身份对我纠缠不休,真是讨厌。” 听雪看着王若儿笑道:“我没觉得白离少爷没什么不好的啊,他对小姐一往情深,若是我,没准就感动了呢。” 王若儿斜睨了听雪一眼道:“那我把你许给白离好不好。” 听雪顿时哑口无言,知道王若儿古灵精怪。对这个小姐还真没有办法。 “若儿在吗?” 院门外的声音再次传来,王若儿无奈的皱了皱眉头,向身边的听雪使了个眼色,听雪会意,开口大声道:“若儿小姐休息了,白离少爷若是有事找小姐,请明日再来吧。” 院外的白离拎着一袋点心,听到院中传来的清脆的话语,心中不由腹诽,现在正是白天,艳阳高照,若儿根本不可能这么早休息。就算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好一点的。当下定了定神,继续喊道:“是听雪姑娘吗。若儿不在我也就不叨扰了。带了些东西,还请听雪姑娘出来一见。” 听雪看了看王若儿,王若儿皱了皱眉,听雪见状继续喊道:“多谢白离少爷好意,但是若儿小姐最近胃口不太好,吃不下东西,还请白离少爷带回去吧。” 王若儿捂着嘴笑着,给了听雪一个赞赏的眼神,院外的声音又传了进来:“那就请听雪姑娘带回去吃吧,这些点心保存不易,免得浪费了。” 王若儿无奈的向听雪点了点头,听雪立刻高声道:“多谢白离少爷了。”说着便苦着脸向院门外走去。 白离站在院外等了许久,才看到听雪一个人走了出来,连忙面带笑容的迎了上去。心中常舒了一口气,暗暗有些振奋,嘴角涌起一丝笑意,果然不出顾起所料…… 王若儿在屋内等了许久,左右不见听雪回来,直到准备自己下去瞧瞧的时候,才看到听雪慢慢的带着一袋点心走了上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王若儿疑惑的问道。 “没……没什么。白离少爷跟我说了好多话,让我照顾好小姐之类的。”听雪老老实实的如实道。刚才一下去,白离便拉着她寒暄,问了很多小姐的情况,然后便东拉西扯,自己也没明白白离少爷到底想说什么。 王若儿哦了一声也没在意,她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白离是一份怎样的德行,但是她实在是讨厌白离的紧,一个大男人生了一双丹凤眼不说,还苦苦纠缠着自己不放,想想便头疼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要出去玩了。”王若儿将听雪递来的点心放在一边,看了看天色正早,冲着听霜听雪笑道。 听霜听雪瞬间脸就苦了下来,因为二人是女儿身,王若儿带着她们嫌不方便,所以不管去哪儿都带着听风听雨,也不管自己也是化妆才出去的。 看着苦着脸的听霜,王若儿眼珠一转,忽然有了个好想法,在听霜一脸疑惑的表情中,笑着走到了听霜跟前。 第三十五章 不报深仇誓不还 “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听雪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像个小女孩一样雀跃着向王若儿问道。 “当然是去元江城中玩儿。”王若儿无奈的看了听雪一眼,没好气的道:“咱们还没到元江城呢,你便兴奋成这样。索性刚出来不久,离若水山庄不远,你还是回去吧。我带着听霜就好。” 听雪闻言赶紧束手在王若儿身后老老实实的跟着,脸上一副委屈的神色道:“还不是小姐你从不带我出来玩,一直带着听风听雨。” 韦彧负剑在一旁跟着笑而不语。听雨挠了挠脑袋,瓮声瓮气的道:“俺也没觉得元江城中哪儿好玩啊,那个烟云楼中唱的小调跟苍蝇叫唤一样,就是点心可真好吃。”说着,便是一脸陶醉的表情。 听到听雨的话,听雪眼神更亮了,更按耐不住心中的欢喜,恨不得长上翅膀飞到元江城中去。小姐平时嫌她们是女儿身,带着出门不方便,不管去哪儿都只带听风听雨,让她们苦兮兮的在家中守着阁楼,这些年来,她们一直呆在若水山庄中,整天不是习武就是练剑,早就听小姐说过元江城中有很多好玩的,今天终于能见识一下了。 听雪愉快的跟着王若儿打量着附近的风景,脚步也变得轻快,一想到自己出门时听霜苦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听雪便是一阵骄傲,小姐还是对自己最好了。 过了一会儿,听雪似乎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向王若儿问道:“小姐,你这次出来为什么不带听风大哥了,是不是有什么紧急任务?” 王若儿嘴角微微扬起,得意的对听雪笑道:“没有任务。我这次是特意把听风和听霜留在庄中的。你没看到听霜每次见到听风时扭捏的表情嘛。本小姐这是为人着想。哈哈哈。”说着得意的大笑,虽然是自己的一时兴起,但是若听风和听霜真的能结为连理,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况且,听霜听雪也确实都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想到这里,王若儿不怀好意的瞟了听雪一眼,思忖着是不是也给她找个婆家,看着身边风度翩翩的韦彧,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韦彧看王若儿冲自己一笑,忽然觉得有些脊背发凉,知道这个大小姐古灵精怪,指不定在盘算什么主意呢。 “原来是这样啊。真的啊,听霜妹妹每次看到听风,都会变得非常奇怪呢。”听雪重重的点了点头。转头却看到王若儿带着深意的眼神在自己和韦彧身上不断逡巡,顿时怯怯的对王若儿道:“小姐,反正我是不会嫁人的,我还要照顾小姐一辈子呢。” “那怎么行!”王若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嫩葱般白皙的手指点在听雪脑门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我还指望着把你嫁出去好多收点彩礼呢,我一定要给你找个好婆家!” 不管听雪委屈的表情,王若儿挑着眉毛对韦彧笑道:“韦公子,你看我家听雪怎么样?” 韦彧闻言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就知道王若儿脑中没有什么好想法,却没料到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头上来。 韦彧苦笑道:“若儿小姐,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王若儿眉飞色舞的自顾自的道:“我家听雪美貌多才,武功高强,温婉可人,善解人意……” 韦彧听着头皮发麻,虽然听雪确实美貌,但是韦彧可是在王若儿院中见过听雪陪她练剑的,施展起剑法来凌厉逼人。他想想便觉得可怖,连忙快走了两步,就当做没听到。 王若儿:“听雪还除了不会洗衣做饭女红之外样样精通……” 韦彧:“……” 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元江城中,王若儿看着韦彧闷头走在前面,心中恼怒不已,自己一路上跟他说了这么多,他却装聋作哑,实在让王若儿气极。 时值正午,王若儿腹中也有些饥饿,而且说了一路口干舌燥,便快走几步,对韦彧哼了一声,带头径直向烟云楼的方向走去。 韦彧不禁苦笑一声,他当然知道王若儿气极,但是他实在对听雪没有感觉,只能闷头快走。眼见王若儿终于不再说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到了烟云楼包厢中坐定,王若儿一直不理韦彧,韦彧有些尴尬,转头看到听雪幽怨的看着自己,赶紧低下头去,不管不顾的专心吃菓子。 听雨却不顾及这么多,一个人独占了一张桌子,对着满桌的点心吃的喜笑颜开,才不管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韦彧看着王若儿气鼓鼓的面庞,光线在她的脸上透出大片阴影,显得美艳不可方物。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感受到落在脸上的视线,王若儿哼了一声不去看他,也让韦彧瞬间回过神来,心中叹了口气,眼中划过一丝惆怅。 正当这是,投下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妈的,给大爷上壶好酒,一些熟肉。******这一路可真累坏了。” 王若儿不禁皱了皱眉头,这不知哪儿来的大汉也太粗野了,平白败坏了一整天的好兴致。 听雪走到门口向下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大汉“咣当”一声将随身长剑重重的扔在桌面上。大汉生的虎背熊腰,太阳穴高高鼓起,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手腕粗大有力,步伐虽然散乱,确是沉稳非常,一眼便是一个修为有成的高手。 大汉坐在桌前,蛮横的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客人,只惊的大堂众人纷纷起身换座。大堂中也有不少江湖侠客,也都看出大汉实力不俗,不愿生事,也都避让开来。一时间,大汉周围留下了一片空场。 听雪看着那名大汉,也是皱了皱眉,此人修为极强,大概已经有了一流高手的层次了,实在不容小觑。 那名刀疤脸大汉感知敏锐无比,蓦地抬头跟韦彧对视了一眼。看着听雪的美貌,不禁有些垂涎,但感知着她的修为,眼中也是流过一丝忌惮,重重的哼了一声,便收回了目光。 “怎么回事?”王若儿皱着眉头问道。 听雪回屋坐下,对王若儿沉声道:“下面来了个高手,不知是何方势力之人。” 王若儿一听,满不在乎的道:“高手?能被你称作高手的,一定有些本领了。不管他,咱们吃咱们的,若是再吵了我,咱们便下去教训他。” 听雪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身后天下第一大势力的底气,让她足以藐视任何高手。 韦彧看着王若儿和听雪漫不经心的样子,无奈苦笑。也只有王若儿有这个底气不把一般高手放在眼里,谁让王安素是天下两个盖世高手之一。而且有听雨和听雪在身边,像教训一个人还当真不是难事。 过了一会儿,楼下的粗犷的声音再度传来:“妈的,你唱的是什么东西,倒了爷爷胃口,赶紧给我滚出去。” “哎呦,大爷何必那么大的火气呢。若是唱的小曲不合大爷心意,我让他再换一个唱便是了。大爷何必动怒呢。”一个红裙美妇扭着腰肢从后堂走了出来,看着刀疤脸的大汉也是心中一凛,但还是陪着笑迎了上去。 刀疤脸看着红裙美妇,眼神一亮,舔了舔嘴唇大笑道:“哈哈,这小娘子还有些姿色,烟云楼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哈”说着,站起身来,探出一双大手便向美妇脸上抓去。 那红裙美妇脸上闪过一丝怒意,轻轻一闪便躲过了刀疤脸的手,那刀疤脸一愣,大笑道:“好!好!没看出来,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还是个练家子。这个就更有味道了,我喜欢。哈哈哈” 说着,那刀疤脸身形一闪,眨眼间身法变换着便欺到了美妇身前,手掌探出,快若闪电般的在美妇脸上拧了一把。 美妇向后急退仍是没躲过这一下,心中怒急,眼神也冷了下来。右手一翻,一个小巧的发簪便落在了掌中。 刀疤脸看到美妇的动作,露出一个嘲笑的表情,对美妇笑道:“你今日乖乖的从了大爷,今后大爷保你锦衣玉食,也不用开这破酒楼了。如何?” 美妇眼中怒火大炽,冷冷的道:“休想!我虽身为女子,却也并非任人欺凌之辈。若是不信,便尽可来试试!” 刀疤脸哈哈一笑,当下也不与她废话,一个闪身便绕到了美妇面前。这是只听脑后一股凌厉的破空声传来,大汉一惊,急忙横向跳跃。 “啪”的一声,一根竹筷子便插在了刚刚自己站立的方位,筷子深深嵌入地面寸许,这一下若是落在了自己身上,绝对是一个血窟窿。 刀疤脸回头大怒道:“是哪个龟孙子偷袭爷爷,有种给爷爷站出来!”顺着筷子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韦彧站在二楼走廊上冷冷的看着自己。 “是我!你又欲如何?” 刀疤脸瞳孔一缩,他自然是认得韦彧的,名剑门的漏网之鱼。那大汉看似粗鲁,实际却心思极深,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眼中寒意一闪而过,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兄台替她出头,如此我便放过她就是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说着,闪到桌旁抓起自己的长剑,头也不回的向烟云楼外快步走去。 韦彧只当大汉认怂了,冷哼了一声也没有阻拦。王若儿皱着眉头从屋中走出来,正悠闲的听曲吃喝,被一个粗鲁汉子平白坏了兴致。站在走廊上看到一名大汉抓着长剑急匆匆的向外走去,侧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清晰可见。 王若儿愣愣的看着那个刀疤脸冲出酒楼,那道刀疤和几个月前在官道上的一个面庞重合。就是那个刀疤脸!就算他化成灰自己也绝对不会认错,数个月之前,在元江城旁的官道上袭击自己的就有他一份。这个人绝对和伏牛派和名剑门之变有解不开的关系,怒火和杀机从王若儿的胸中燃起。 韦彧感受到王若儿不正常的状态,对她笑道:“那恶汉已经走了,他人虽坏,却罪不至死。没必要浑身杀意吧。” 王若儿蓦然回神,深深的看了韦彧一眼,冲着屋内兀自大吃大喝的听雨好听霜喝到:“都出来,随我追!” 说着,王若儿也不顾上惊世骇俗,径直从二楼跳下,追着刀疤脸便冲出了酒楼。 韦彧一愣,不知道王若儿发了什么疯,但见听雨和听雪毫不犹豫的扔下手中的吃食,随着王若儿追出大堂,也无奈的随着他们运起轻功追去。 那刀疤脸几乎是冲出了大堂,认准了铁血分舵的方向疾奔而去。韦彧在元江城中的消息,自己一定要第一时间回去通知大哥和赵堂主,韦彧修为不弱,自己跟他动手,就算是胜了,想要生擒他也是根本不可能。必须带人前来,决不能再节外生枝了,这个韦彧留不得! 王若儿焦急的扫视着街上人来人往的身形,一团火在她的胸中燃烧,认准了一个方向急追而去,无奈自身修为实在不高,还没奔出多远,便感觉体内真气渐渐枯竭,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王若儿内心不禁涌上一丝绝望,好不容易找到一丝线索,却因为自己功力不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贼人消失在远处。一瞬间,王若儿真心痛恨自己功力低微,自己回庄后一定要勤练武艺,这种事情,自己决不允许再次发生! 韦彧和听雨听雪等人轻易的便追上了王若儿。韦彧也感觉到了刚才那个刀疤脸可能有问题,皱着眉头正色的对王若儿道:“怎么了若儿小姐?” 王若儿眼中杀意不见,平静的看着一个方向低声道:“刚才那个刀疤脸,便是几个月前在官道袭击我的人。” 听雨闻言拍了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当时确实有一个刀疤脸,修为不弱。好啊,竟然敢来到元江城中!“听雨回头对王若儿道:“小姐,我去追他,你先回去通知庄主。”说罢,双臂一展,顺着王若儿手指的方向,如一只大鸟般飞上屋顶,转眼间便消失在视野中。 韦彧也是心中一凝,恐听雨一个人有失,急匆匆的对王若儿说道:“我也去。”然后也跳上屋顶,运起轻功,如一缕轻烟般追随听雨而去。 王若儿想了想,严肃的对身边的听雪道:“听雪,你现在回若水山庄通知我爹,我也跟上去看看。” 听雪急忙摇了摇头道:“不行的小姐,有听雨和韦公子追去已经足够了。你千万不能再一身涉险了。” 王若儿心中焦虑不已,但却知自己功力低微,根本不可能追的上已经走远的几人,而且自己若是贸然前去,说不定不但帮不上什么帮,还会给他们添麻烦,但若是离远些应当也不妨事。当下果决的对听雪道:“走,我们跟上去!” 第三十六章 仗剑平虏度千山 元江城北方的官道旁,王若儿摇摇晃晃的站在一边,头晕目眩的感觉阵阵袭来,让她站也站不稳了,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 王若儿坐在地上干呕不止,喝了一点水,晃了晃脑袋才感觉稍稍好了一点。抬头看到听雪面不红心不跳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己,不由怒道:“好你个听雪,让你背着我跑,你便当真一路狂飙,都快要将本小姐的骨头都给颠散架了。” 听雪眨了眨眼睛,表情无辜的道:“是小姐你要我快一些的啊,而且韦公子和听雨大哥脚力很强,不全力追赶的话咱们是怎么也追不上的丫。” 王若儿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恨得牙痒痒,却拿听雪毫无办法,心中知道听雪说的是事实。只是被听雪背着一路狂奔,实在是比骑马还要难受一分,至少骑马虽然颠簸却不会腾挪跳跃的当真把自己当成一件货物一般。 休息了一会儿,王若儿调整了一下身体,认了一下方向,站起来对听雪道:“走吧,咱们继续追赶,一定要赶上听雨他们!’ 听雪乖巧的嗯了一声,带着王若儿继续奔行。不过听雪这次学乖巧了,尽量用真气护住她,不让她显得难受。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一面高大的城墙隐约出现在地平线上,听雪也放慢了脚步,额头上香汗淋漓。背着王若儿一边赶路,一边还要照顾她,就算自己功力不弱,也是有些吃不消。 王若儿看着面前的城墙皱眉道:“这里就应该是叶城了,过了此城,再往北去,就不属于若水山庄的势力范围了,若是真的被那刀疤脸逃到北方大漠中去,再想寻到他,可就难如登天了。” 王若儿叹了口气,带着重重心事,看着一旁的听雪也有些疲惫不堪,勉强挤出了个笑容,对听雪道:“咱们先去叶城中吃些东西休息一会儿,再沿途追赶。”说罢,率先向叶城方向走去。 而此时的另一边,那名刀疤脸皱着眉头感受着身后两个远远吊着的身影,心中不禁大叫晦气。身后那两个身影隐藏的极深,自己也是无意中感受到后方山林中飞鸟扑棱棱的惊起,才警觉的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一路上自己不停的变换方位和速度,故意加速在一旁的山林和官道附近绕来绕去,却始终没能甩掉后面的两人。 刀疤脸也不确定跟在自己身后的究竟是谁,但是能跟自己这么紧,料来也非庸手。一时间也不敢停下脚步,只有尽力向山林和丘陵方向躲去,期望能甩掉后面的二人。 刀疤脸心中大骂不止,当真是人点背喝凉水都塞牙。自己本来是来元江城中给大哥买药材的,在名剑门后山上大哥受了归无命那老儿临死前的一剑,受伤极重,唯有元江附近生长的一味药材才能配好方子。若非如此,自己是决计不会踏入元江城一步的。谁料在那烟云楼中偶然发现了韦彧,现在又被两个不明身份的高手跟踪。想到身后如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己不放的二人,刀疤脸便是一阵憋闷。 刀疤脸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虽然不知道身后的二人是谁,但是他很确定不可能是韦彧,因为韦彧的修为跟自己相比还差了点,或许自己擒不住他,但是他若想拿下自己也是痴人说梦。而且自己确定韦彧是不认得自己的,盘算着自己的各个仇家,却不知道后面是何人要与自己为难。 想到这里,刀疤脸眼中凶光一闪而逝,瞥见身后两个身影远远地藏在树后,心中恼怒不已。平时都是旁人听到自己名号便望风而逃,自己何时被人如此欺过?若非自己有任务在身,他真想拔剑与他们大战一场,纵然不敌,也不用受这等窝囊气。刀疤脸狠狠的一咬牙的,望着前方叶城的城墙,等到了叶城中,在人流之中,他们休想跟上自己。 后方树林中,韦彧和听雨远远的吊在那刀疤脸身后,每当他回头的时候,他们便迅捷无比的闪身到树后。二人早就发现刀疤脸在有意的往山林等地形复杂的地方去,而且速度缓急不定。但无论他如何变换身影,韦彧和听雨二人总是紧紧的吊在他的身后。 “看样子他早就发现咱们了,只是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向何处去。”韦彧无奈的对一旁如闲庭信步一般轻松的听雨道。 “没关系,就算他发现了咱们也无妨,他若有胆子停下来。俺一拳就能砸碎他的狗头。”听雨笑了一下,耸了耸肩膀对韦彧道。 韦彧看着地平线上映入眼帘的模糊城墙影子,皱眉道:“前方便是叶城了,若是他进入城中,人流混杂下,咱们再想找到他可就难了。”韦彧顿了一下继续道:“而且,叶城再向北,便出了若水山庄的势力范围。再向北是快刀府,然后便是茫茫大漠了。若是这厮一路北逃,咱们还当真拿他没办法。” 听雨憨笑道:“放心吧,这一路上咱们的真气消耗巨大,料来这厮也撑不住了,没看他速度已经慢了许多吗。他一定会在叶城中休整一番的,不会逃远的。” 韦彧点了点头,不禁多看了听雨一眼,不想这个大汉看似粗犷,实际上却心细如发,果然不愧是若水山庄中“听”字高手。 跟着那刀疤脸一直走,目送着他混入人流中再也寻不见,韦彧焦急的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但看听雨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便也稍稍放下了心来,随着听雨一起慢慢的走入城中。 此时的王若儿和听雪二人正在一家不起眼的街边酒馆吃着东西。王若儿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吃了几口便停下了筷子。看着听雪依旧对着面前从未见过的吃食吃的津津有味,不由翻了翻白眼道:“等到回庄中,我就把你许给听雨,你们二人可真是一个德行。” 听雪委屈的抬头看着王若儿道:“我才不要嫁给那个大个子。只是这些菜品真的很好吃啊,我在庄中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食物呢,要不小姐你也尝尝?” 王若儿心不在焉的摆了摆手道:“你快吃吧,吃完咱们还得去追韦公子他们呢,这么久的功夫,他们一定跑的很远了。” 正说着,身后猛然传来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小姐,俺还没走远,俺们在这儿呢。” 王若儿吓了一跳,手一哆嗦筷子都快掉到地上了。回头看到听风和韦彧笑着站在自己身后,冲着二人怒道:“吓死本小姐了,你们长了根贼骨头啊,走路都不带声音的。” 听雨挠了挠脑袋,韦彧在一旁皱眉对王若儿道:“若儿小姐,你怎么跟过来了!这里太危险了,趁现在赶快回去,先通知庄主要紧。” 王若儿理直气壮的道:“我当然是来帮你们了,我怕你们出了危险,就带着听雪来助你们一臂之力。”然后看着韦彧奇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韦彧叹了口气道:“我们跟踪那厮的时候被他发现了,领着我们在山林中兜圈子,直到刚刚,我们才跟着他进城来,转了几个弯便看到小姐你们在酒馆的窗边。” 王若儿心中一凛,声音有些颤抖的道:“什么情况?不会是跟丢了吧。” 听雨顿时大声叫屈道:“怎么可能,俺们可是一直都盯着那厮呢,不会让他逃掉的。”听雨声音本就低沉浑厚,这一下抬高嗓门,如洪钟一般震得王若儿耳朵嗡嗡响,四周的食客们也纷纷看过来。 王若儿瞪了听雨一眼,韦彧向四周一抱拳,压低声音笑道:“我们一直跟着他七拐八绕的进入叶城,那厮混进人流后便不知所踪。但他一定就在城中,只要知道这一点,咱们就一定能找到他,可惜张三等人已经回去了,否则还能派上点用场 。” 王若儿忧心忡忡的道:“只是不知道城中有没有他的帮手同伙,若是冲出十几个大汉来,咱们可就麻烦大了。” 韦彧脑中一热,看着王若儿坚定的脱口而出道:“放心吧若儿小姐,在下必誓死保卫小姐周全!”一旁的听雨和听雪也重重的点了点头。 另一边,刀疤脸精疲力竭的进入叶城,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瞬间便甩掉后面的二人,不由得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心中暗骂着,妈的,让两个不知来路的人追了一路,当真是晦气,到了这叶城中后,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呆着便能藏得无迹可寻。自己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寻大爷的麻烦。 叶城是北方除了元江城外第二大城池,乃是北方的重要门户,过了叶城向北,经过零星几个势力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茫茫大漠,大漠中多沙盗和马匪,常年洗劫屠杀往来行商为乐,端的凶残无比。但是仍然挡不住商人们向利的心,因为长途贸易获利及其丰厚,尽管沙漠中凶险万分,还是有很多商人因为各种原因铤而走险。而叶城,就是北方和中部来往最重要的枢纽,常年聚居着大量各族人民,也有众多的高手和游侠愿意前往北方大漠中磨练自己的武艺。这也造就了叶城的空前繁华。 刀疤脸冷笑着找了个酒馆坐下,一路跟身后的两人兜圈子,自己真气也是消耗极大。一边喝酒一边吃东西,刀疤脸也静静地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韦彧在元江城中这件事必须尽快回禀赵堂主和大哥他们,谁知道韦彧会在元江城中呆多久,若是迟了些日子,被韦彧走的无影无踪,自己等人恐怕又会成为王爷的出气筒。一想到自己主子的手段,刀疤脸便是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心中想着事情,一顿饭食也是吃的没甚滋味,匆匆吃完。刀疤脸小心谨慎的看了看身后,故意在城中兜了几个大圈子,才缓缓的敲开了一家不起眼的店门。 而不远处的小巷内,韦彧和王若儿等人冷冷的看着刀疤脸敲开一家小店门走了进去,然后店门又迅速的关上。 韦彧佩服的看着听雨道:“听雨大哥足智多谋,在下当真是叹为观止。” 王若儿打趣的笑道:“你可不要被他憨厚的外表骗了,听雨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很多手段和经验是我们根本想不到的呢。” 身后一个尖脸鼠目的汉子点头哈腰的陪着笑,对听雨道:“这位大哥,人我已经替你们找到了。若是还有什么要求,请尽管吩咐,只要我们能帮的上忙的,我们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听雨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从怀中掏出几锭沉甸甸的金子扔了过去道:“这里不需要你们了,滚罢。记住,这件事若是敢对别人提起,下场你是知道的!” 那尖脸鼠目的汉子连忙把金子还了回来,义正辞严的拍着胸脯道:“能为若水山庄的英雄办事,是小的的福气。这金子是万万不能收的。”这金子虽好,但是他却是万万不敢收的,自从看到那名彪悍的大汉从腰间接下的腰牌,他便什么都不敢问,发动全部兄弟替他们找人。那尖脸汉子小心的看了一眼听雨,搓着手道:“只是.....还请大侠在王庄主面前美言几句,咱们仰慕王庄主的紧,若是能在若水山庄手下办事......” 听雨一皱眉,威势自显。将金子又给大汉扔了过去,像赶苍蝇一般挥手道:“赶紧滚蛋,若水山庄也是什么人都能进的?”直骇得那尖脸汉子拾起金子陪着笑一溜烟的跑了。 韦彧看着那尖脸汉子吓得狼狈后退的身影,对听雨笑道:“没想到这城狐社鼠还有这般作用,在下可真是大开眼界。” 听雨憨笑道:“这些城狐社鼠虽然不堪大用,但是论起找人来,可是无出其右的。他们人数众多,且对叶城极其熟悉,想找一个特征明显的人简直易如反掌。” 王若儿苦恼的道:“报出山庄的名头驱动这些人,若是被我爹知道了一定会大骂我一顿。” 韦彧笑道:“放心吧若儿小姐,若是被庄主知道了你抓到了那个黑衣人,给他老人家帮了大忙,一定会大大夸你的。” 不多时,小店的店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韦彧等人赶紧闪身到墙后,收敛全身气息,尽量保持古井无波的状态。刀疤脸换了一身青色的行商长袍,头上还罩了一顶斗篷。刀疤脸小心的打量着四周,看到四下无人,才缓缓的走了出来,若无其事的向南城门方向走去。 王若儿肃容对听雨道:“你在这里盯着这个小店,查看一下店主究竟有什么来头。我带着听雪,跟韦公子一起跟着他。” 听雨郑重的点了点头,他知道让小姐跟在自己身边可能会更危险,而且这个店一定有问题,也需要自己留下来查探。 安排好这些后,王若儿看着刀疤脸的背影,冷笑了一声,带着韦彧和听雪不动声色的远远跟了上去。 第三十七章 绿杨芳草长亭路 淫雨霏霏的江南,八百里云梦泽笼罩在淡淡的水雾中,层叠的远山变得只剩下剪影,一望无际的水面腾起大片灰白的云岚,江上漂着小小的渔家孤舟,风云剑阁那精致连绵的楼台也半隐在水汽中,恍恍惚惚都是看不清的投影。 白景生站在庭院中,四下是微微的白,如同云端。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清凉水汽,不由感叹了一声:“江南烟雨,果然别有一番滋味。” 沈钰撑着伞,对白景生笑道:“每年九月份,江南总有连绵不绝的阴雨天气。别看这雨水细如牛毛般若有若无,若是打湿了身子,纵有真气护体,也是很容易得病呢。” 白景生笑了笑,回到屋檐下,静静地看着朦胧的远山和连天的水雾,眼中满是怀念之色。 沈钰看着白景生笑道:“我看你总是面北而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是在想哪家姑娘?” 白景生连忙笑道:“沈小姐说笑了,我只是在遥望故乡的方向而已,不知不觉,已经离乡半年之久,故而有些感慨而已。” 沈钰掩嘴轻笑道:“当真没有?最近一段时间,你除了查看几桩公案之外,总是要看关于若水山庄的卷宗呢,而且对王若儿的消息特别在意。”说着凑到白景生面前狭促的道:“真有你的啊,跟若水山庄大小姐有什么故事,赶紧说来听听吧。” 白景生脸上一红,苦笑着摆手道:“沈小姐别开在下的玩笑了,若水山庄王小姐岂是在下能够高攀的上的,在下只是关心若水山庄动向而已。” 沈钰故意拉长了声调“哦”了一声,若无其事的道:“只是,根据最新消息回报,韦彧现在住在若水山庄,而且跟王若儿走的很近呢。没想到这个韦彧命这么大,名剑门出事的时候,他正好不在名剑门中,否则,连名剑门掌门谢毅都身陨,韦彧也绝难幸免。” 白景生神情有些不自然,看着沈钰问道:“这韦彧既然无事,为何要到若水山庄中。难不成名剑门之变跟他有什么关系?” 沈钰一摊手道:“应该跟韦彧没什么关系,他正巧不在门中似乎只是巧合,不过这并不能排除韦彧的嫌疑。只是不知道他又跟着王若儿到了若水山庄中有何打算。只知道他在若水山庄中跟王若儿走的很近。” 白景生神色有些复杂,并未接话。沈钰挑着眉毛对白景生笑道:“喂,你该不会是真的跟王若儿有什么吧?不要妄想了,王若儿可是王安素的独女,乃是若水山庄的金枝玉叶呢。” 白景生有些尴尬,没想到自从自己告诉沈钰,自己曾意外结识了王若儿之后,她就一直抓着这个问题不放,似乎对他们之间很感兴趣的样子。 沈钰看白景生只当没听见,哼了一声道:“根据情报显示,王若儿经常带着他的护卫去元江城中一个叫做‘烟云楼’的地方玩,最近一段时间里,身边又多了个韦彧,似乎跟她很亲密的样子。“ 白景生转身便要回房,淡淡的道:“那又如何,王若儿和韦彧本就该是良配,韦彧武功高强,其人又英俊潇洒,在下也是钦慕的紧。” 沈钰看白景生当真不理睬自己,转身回到了房中,不由皱了皱琼鼻,冲白景生的背影喊道:“真是个呆子,这王若儿有什么好的!” 白景生回到房中,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酒,心中不禁有些黯然。他虽然早就知道王若儿是天上的凤凰,而且她有极深的执念,但他跟跟韦彧正是良配。若是韦彧能解开她的心结,让她忘掉陆景,当然是再好不过,可为什么自己心中有些苦涩。 白景生饮了杯酒,望着天外无边的层云,如染的刚刚好的织锦一般冗长冗长的从自己面前流过,眼中溢上一丝伤感。那个远在北地的女孩,就那么真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梦幻般咯咯的向自己笑着,让白景生脸上一时间也有些难得的温柔。 …… 另一边,听雨沉着的躲在一旁的小巷内,看着前方人流稀少的街道和大门紧闭的小店,不禁皱着眉头看着面前陪着笑的尖脸汉子。那尖脸鼠目的汉子哭丧着脸道:“大爷明鉴啊,这家店主姓李,主要经营古玩生意,在叶城中也经营多年,也是小有名气,小的是万万不会认错的。至于店主为何长时间闭门不出,小的也是不知道啊。” 听雨虎着脸一挥手将那尖脸汉子赶走,皱着眉头盯着那家店铺。自从小姐他们追着那刀疤脸走了之后,这家店便从未开过门,即使是有游客不明所以下上前敲门,店主也是闭门不出,端的蹊跷无比。但是自己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天了,店中却没有一点动静。饶是江湖经验丰富的听雨也有些动摇,不知道店中是否有其他渠道使店主潜逃,那么自己守在这里就显得有些愚蠢了。 正想着这些,店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听雨连忙跳到小巷墙后,屏住呼吸,不散出一丝气机,静静地感受着店门口的动静。 门缝中出现一双警惕的眼睛,骨碌碌的打探了一番周围的动静。索性这条街极其偏僻,游侠散客们到达这里的极少,此时街上静悄悄的,只有远处传来的吆五喝六的喧闹声和投进店中微弱的阳光。 等了良久,店门终于完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相貌堂堂的中年文生,一身青色的书生长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秀才,书生若无其事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步伐沉稳的向南城门处走去。 听雨在后面冷冷的看着书生离去的背影,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吊的很远,而且听雨仔细收敛着气息,就算是寻常的一流高手也是决计发现不了后面有人跟踪。 就这样远远地跟出了城门,青衣文生身形一凝,悄无声息的避过了人流众多的主官道,闪身进了一旁的小路,身法忽然变得如同鬼魅,每一步踏出,就出现在前方几十米的位置,端的迅捷无比。向东南方向疾行而去。 听雨冷笑一声,运起轻功紧紧的跟上,心下也是一凛,仅从这青衣文生的身法上来看,此人绝非庸手。一介书生能有如此功夫,多半与那家诡异的店有解不开的关系。 那中年文生极其警惕,一路上速度忽快忽慢,而且专挑那种崎岖不平的小路来走,听雨冷笑着紧紧的吊在他的身后,不管文生加速超越还是行至难走的密林,都始终游刃有余的将他控制在视线范围内。 中年文生似乎有目标似的,从叶城而出,一路除了在山林中兜圈子,就是毫不犹豫的向东南方向而去。听雨一路跟着,不由得皱了皱眉眉头,那青衣文生如果再继续向东南而去的话,就又要离开若水山庄的势力范围内,进入东方沐王朝的地界。沐王朝上下一心一统江湖,老皇帝沐武还曾经强势的希望武统江湖,但是遭到了当时武林上下的强烈反抗,最终铩羽而归。但是沐王朝只是在养精蓄锐而已,江湖上下都明白这一点。自己若是进入沐王朝的势力范围被发现后,凭借王朝的众多高手,自己若想全身而退,恐怕就十分困难了。 想到这里,听雨不禁有些迟疑,但眼看那名青衣文生脚步轻快的毫不犹豫进去沐王朝的势力范围,也是一咬牙便跟了进去。横竖人死鸟朝天,这青年文生一定大有问题,自己就算是身死也一定要去看个明白。 连云城是东方最大最繁荣的城市,繁华程度比起北地的元江城和南方的剑仙城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乃是沐王朝的中心枢纽和都城所在地。沐王朝的皇宫就矗立在连云城的中心处,统领着东方大片繁荣肥沃的土地。而且连云城是东方海运的重要港口和枢纽,每年王朝从海运中获得的利润不计其数。 但是统掌天下的沐王朝并不满意当前的状况,事实上,有大片的土地名义上属于王朝所有,但实际上被一些强大的势力所占据,就好像雄踞北部十三省的若水山庄和占领南方的风云剑阁,还有鞭长莫及的西北地区和西南众多江湖门派。这些门派不受管辖,不服约束,在势力范围内自成一派,实际掌握了该地区的所有权,实在是沐王朝的心中之痛,但是有王安素和慕容公子坐镇的南北两方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存在,王朝中并无能与之相抗衡的高手所在,所以这些年来沐王朝虽心有不甘,但也无奈的不得不承认若水山庄和风云剑阁割据的事实。 不过老皇帝在遭逢武统江湖的大败后,也是励精图治,甚至宣布了谁能统一江湖,谁便可得立为太子的宣告,进一步使江湖和朝堂的关系变得紧张。 听雨跟着中年文生一路不紧不慢的向连云城方向走去。事实上,听雨并不是第一次到达连云城,但是因为若水山庄和沐王朝的紧张关系,他也是尽量避免来到沐王朝的势力范围,但是时下,眼看着中年文生要消失在视野范围内,自己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到了连云城中,听雨便小心谨慎的隐藏自己,北地大汉多高大魁梧,而听雨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九尺大汉在人流中显得鹤立鸡群。而中年文生速度却满了下来,一路上吃吃喝喝,好似回到了自己家乡一般,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尾巴远远的吊着。 就在听雨跟的不耐烦之际,那中年文生忽然在连云城中加快了脚步,听雨心中一凝,连忙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只见那中年文生一路向城中心而去,到了皇城门口,从怀中掏出一面腰牌,在侍卫恭敬的目光中,消失在了皇城内。 听雨顿时正色起来,自己不用想便知道那中年文生跟皇朝有解不开的关系,能凭借一枚腰牌便如此轻易的进入皇城之中,必然不是等闲之辈。 听雨有心潜入皇城之中探个究竟,但是在皇城外围绕了一圈,只发现皇城司周平戒备森严,不时有成队的锦衣侍卫来回巡视,侍卫步伐沉稳,呼吸匀称,一看便知道绝非弱手,听雨不敢硬闯,皱着眉头在皇城四周默默地等待着那名中年文生的在此出现。 …… 另一边,一道清脆的声音回响在韦彧的耳边,“哎呀,都这么远了,这厮究竟要去哪儿啊。” 韦彧无奈的回头对王若儿道:“我也不知,只不过这到刀疤脸化装成远途商贩,必有所图,咱们便一直跟着便是了。” 王若儿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青色背影,皱眉叹道:“我也知道这刀疤脸不寻常,但是咱么直接拿下他便是,那非得了这番功夫。待得回去后再细细审问也不迟。” 听雪在一旁兴奋的笑道:“是啊,凭我和韦公子之力,直接拿下这汉子也非难事。小姐,让我上吧,听雪定不负所托。” 韦彧在一旁无奈的道:“且不说这厮有没有察觉,若是让这厮逃了去,咱们可就线索全无,再想抓到他,可就难如登天了。” 王若儿叹了口气道:“只是咱们追踪他已经有两天之久了,难不成就这样看着他一路离去不成。” 韦彧笑道:“若儿小姐不必烦心,这大汉目标似乎极其明确,出了叶城便一路向西北而去,似乎是早就有目标的样子,咱们只消跟着他,就一定能把他的同伙贼人一网打尽。” 王若儿有气无力的翻了翻白眼道:“若是当真被他逃回老巢去,就凭咱们几个人还指不定谁捉谁呢。” 听雪闻言在一旁委屈的道:“小姐,你对我们也太没有信心了。就这种货色,我一个人就能替小姐你拿下他。” 王若儿失笑道:“咱们还是跟着他,看看他往何处去吧。索性我已经派人回去跟我爹说过了,要不我爹肯定得急疯了不可。” 韦彧无奈的道:“若是让庄主知道是我们带着若儿小姐你出来缉凶,一定饶不了我们的。” 王若儿骄傲的仰起头,咯咯的笑道:“放心啦。只要能抓住那厮,或者得到有用的消息,我爹一定不会怪罪我们的。” 听雪认真地点了点头,正当这时,韦彧正色的压低声音,对王若儿道:“小姐,这厮改变方向了,好像是原伏牛派的方向。” 王若儿和听雪也正色起来,只见那个一身青色行商服饰的刀疤脸一路毫不犹豫的向西南方向走去,一直到铁血分舵的势力范围内才放缓了脚步,向铁血分舵,也就是原伏牛派遗址的位置走去。 王若儿和韦彧对视了一眼,皆是神色一凛,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第三十八章 斜阳之送平波远 夕阳西下,如潮的红霞在天空染上了一抹血色,远处一个身着青衣的行脚商贩正沉稳的像前方高大的山门走去,不时还警惕的回望身后。 后方一颗粗壮的树木后面,几双冷冽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青衣商贩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 刀疤脸到了这里也放松多了,脚步也变得轻快,山门前,“铁血分舵”四个苍劲的大字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一个头戴斗篷的黑衣人远远的迎了上来。王若儿一看到他,瞳孔猛地一缩,激动的指着那黑衣人对身旁的韦彧道:“没错,就是他!就算化成了灰我都认得他!” 韦彧赶紧一拉王若儿,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王若儿缩回身子,不甘的看着那黑衣人恨道:”就是他,数个月之前在元江城附近袭击我等,我不可能认错的。” 韦彧意味深长的看着那刀疤脸的背影对我王若儿道:“别急小姐,若真是他们所为,韦某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且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王若儿不再说话,躲在树后冷冷的注视着二人,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们烧成灰烬。那刀疤脸感觉奇迹敏锐,蓦地回头,王若儿赶紧闪身到了树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没看到后方后人,刀疤脸狐疑的皱了皱眉头,也便没再多心,看到大哥从山门中走出,远远地迎了过来,心下也是松了一口气。一把扯掉了头上天青色的头巾扔到一边,快步上前对黑衣首领哈哈大笑着道:“哈哈,有劳大哥前来迎接小弟。我的飞鸽传信大哥收到了吗?他奶奶的,这一路上可真他娘晦气……” “兄弟一路辛苦,赶紧随我上去,有什么事情回房再说!”还没等刀疤脸讲话说完,黑衣首领就嘶哑的打断了他的话。 “哈哈,大哥你是不知道啊,我正在那酒楼中喝酒,忽然见到一个漂亮娘们儿,长得可真水灵啊……”刀疤脸哈哈一笑,舔着嘴唇对黑衣首领继续笑着。 黑衣首领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王若儿等人藏身的地方,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继而不动声色的向刀疤脸使了个眼色,笑道:“走,先给你接风,待得回去后好好跟大哥说说。” 那刀疤脸闻言大喜,连忙道:“哈哈,多谢大哥了,兄弟我可得好好喝几杯,这一路上真他娘晦气,刚出元江城便……” “住口!”黑衣首领看那刀疤脸完全未察觉自己向他使的眼色,兀自喋喋不休的越说越多。不由怒的出口将他叫停。 那刀疤脸吓了一跳,不明白大哥为何无缘无故的突然发火,只见大哥如毒蛇一般的目光冷冷的盯着自己,不由惶恐的道:“大哥你听我解释,我不是因为去给你办事而心生不满,小弟完全不敢对大哥不敬,只是在元江城中……” “够了!”黑衣首领大怒的抬手便是一掌,只听一声清脆的“啪”的一声,在刀疤脸脸上留下了一个深红的掌印。不动声色的向远处瞥了一眼,心下火气,这厮在江湖上行走了那么多年,如今却是警觉性越来越低了。 刀疤脸挨了黑衣首领一掌,顿时眼冒金星,这一掌下手极重,登时嘴角便有血丝溢出,知道大哥是当真怒了。吓得面如土色,双膝一软,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惶恐的道:“大哥恕罪啊,小弟知错了,大哥饶了我这一次吧。” 黑衣首领冷冷的道:“废物,交代你办事竟然还有心吃喝玩乐。若是坏了大事,你就等着受死吧!” 刀疤脸看着大哥阴冷的目光,顿时脊背发凉,诚惶诚恐的道:“大哥息怒,小弟以后再也不敢了。” 黑衣首领继续怒道:“咱们潜伏在铁血堂中那么久,就为了拿下铁血堂,若是因为你的失误被赵即明发觉了异常,定当要你知道我的手段!” 刀疤脸还在爬着听候大哥的训斥,闻言一愣,愕然的看着大哥,简直不敢相信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大哥……” “哼”黑衣首领冷哼一声道:“这次就算了,以后给我谨慎一点,赵即明老于江湖,心思如海般深,咱们万万不可露出了马脚,若是被他察觉咱们的行动,你我二人都没有好下场。” 看着刀疤脸依旧傻傻愣愣的看着自己,黑衣首领脑门火气,这厮也忒的没有一点意识,提高了嗓门怒道:“记住没!” 刀疤脸顿时一个激灵,看着大哥阴鸷的目光,有些若有所思的大声道:“小弟记住了,一定不负大哥所托。” 黑衣首领满意的笑道:“好了,起来吧,回去装的若无其事一点。给你备了好酒,可以多休息两天。” 刀疤脸嗯了一声,站起身来随着黑衣首领向山门方向走去,没多时便消失在了视野中。 王若儿看二人走了回去,回头跟韦彧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彼此目中看到沉重。过了良久,王若儿才苦涩的开口道:“看来是我错怪赵即明了,这件事必须尽快通知赵堂主才是。” 韦彧皱眉道:“此处便是那倒霉的伏牛派遗址了,后来被铁血堂占了去,改名叫做铁血分舵。根据那刀疤脸和他口中的大哥所言,二人似乎是潜伏在铁血堂中,伺机对铁血堂动手,也不知是真是假。” 听雪迟疑的道:“应该没错吧,二人似乎潜伏的极深,而且那黑衣人打刀疤脸的那一掌也是势大力沉,并非作假。应该不是事先串通好了来做戏给咱们看的。” 韦彧冷冷的看着铁血分舵的方向道:“开什么玩笑!这铁血堂可是江湖上最顶尖的势力之一,连若水山庄和风云剑阁都不见得能不动声色的将其灭门,而且堂主赵即明更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谁能在老虎头上拔毛?这二人虽然修为不弱,但就凭他们这两个货色,想寻赵堂主晦气,还差得远呢。” 王若儿也沉重的道:“若这个组织当真有把握灭掉铁血堂,那可就太可怕了。恐怕足以跟若水山庄和风云剑阁平起平坐了。可是江湖上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个组织似乎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这么强的势力,一定不会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的。” 韦彧沉声道:“若儿小姐,你先跟听雪姑娘回到若水山庄去,我试试能不能从后山上潜入进去,再打探一些消息。” “不行,太危险了!这铁血分舵中不知有何等高手坐镇,仅着刀疤脸二人便不是你一人能应付得来。还是我们一同回去,现将此间事情告诉我爹。如何决断,就让我爹去拿捏吧。”王若儿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韦彧想了一下,也缓缓的点了点头:“是韦彧孟浪了,就依若儿小姐所言。先回去告诉庄主吧。” 当黄昏的暖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天上也浸染上了一层幽蓝,铁血分舵上此时却是灯火通明。那刀疤脸正一言不发的坐在屋内,看着面前的大哥冷冷的教训着自己。 “蠢材!我看你是活够了!”黑衣首领此时换了一身布袍,负手站在刀疤脸面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黑衣首领森然的道:“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我们兄弟无时无刻不是谨小慎微,生怕有一点疏忽,便被人取了性命,你竟然敢如此大意!身后跟了几个尾巴,你还敢往堂中来,若是被赵堂主知道了,你知道你有什么下场吗。” 刀疤脸当然知道是什么后果,若是被赵即明知道了他将尾巴带到了铁血分舵,自己恐怕会不得好死。当下苦涩的对黑衣首领抱拳道:“多谢大哥,是小弟疏忽了。小弟心急韦彧之事,一时不察,才被人跟踪了。” 刀疤脸也是带着不解,回房后被大哥大骂了一通,才知道大哥先前说那番话的用意,当下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大哥,咱们为什么不拿下他们呢?以咱们二人之力,又何需用这种手段解围,直接杀了他们岂不是更好。”刀疤脸皱眉问道。 黑衣首领消了消气,也坐了下来,冷哼了一声道:“我之前也根本没发现你身后有人,只是咱们见面之后我察觉到远处有一声急促的喘息,才发现他们的。而且据我感知,那里并不止一人,另外还有两道微不可查的呼吸声,料来功力不弱。你我二人若是贸然出手,就算能打赢他们,万一被逃掉了一个,那就是天大的麻烦。” 刀疤脸低头受教,心中也有一丝憋闷之气,从元江城出来后被两个小贼一路追到叶城,又被人从叶城跟踪到铁血分舵,自己大意之下竟然毫无察觉。这一顿打骂实在让自己无力反驳,而且确实错在自己,好在大哥只是教训了自己一通,若是不经意间坏了殿下的大事,恐怕自己想死都难。 黑衣首领喝了杯茶,长叹一声,这个地方恐怕是没法呆了。 …… 另一边,此刻的连云城中也是颇不平静。 听雨正坐在一个临街的小酒馆中饮酒,往来的食客见到自己均是多看了一眼。心中不禁有些无奈,自己的身量就算放在北方也是高大雄壮,在这东部大城中虽然不说鹤立鸡群,却也是颇为显眼,实在是很难隐藏自己。 听雨一边喝酒,一边分心关注着不远处皇城的方向的动静,心下也有些焦虑。 这皇城不愧是沐王朝的心脏所在,自己围着皇城转了好几圈,也没找到能进去的办法,连下水道都被封死。皇宫附近戒备森严,巡逻的侍卫络绎不绝,而且训练有素,皆是好手。况且,自己是知道的,皇宫中端的有大量一流高手,甚至顶尖高手坐镇。自己近来查探皇宫,恐怕已经落到了有心人的眼中,只得孤身退走,远远的注视着皇宫的动静。 可是那中年文生进入皇宫中仿佛泥牛入海,一连好几天都不见有人出来,弄的听雨都有些怀疑这中年文生是不是通过其他渠道跑了,否则这个男人既非侍卫,又非太监,如何能在皇宫中停留如此之久? 听雨想着,心下焦虑,当下也无心饮酒,匆匆会了钞,便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出了酒楼。 在皇城附近又查探了几圈,躲过了几队巡逻的士卒,仍然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夜晚的皇宫大门紧闭,后门也是每天只有在特定之间才开启,除了送新鲜蔬菜和杂物,便只有运夜香的车辆往来。根本没有中年文生的丝毫踪迹。 难不成这厮就是个太监不成,听雨皱着眉头恶趣味的想着,无奈的挠着脑袋在四周寻看着,面对铁桶一般的皇宫,自己实在是没有丝毫办法。 一连好多天,听雨每天除了去酒楼饮酒,便是巡视皇宫,几次试图藏在送蔬菜的大车上混进去,可是士卒对送菜的大车也是检查非常严格,让听雨非常苦恼,难不成就这样空手而归不成,听雨无奈的想着。 正当听雨一筹莫展的藏在一旁看着皇宫后门的时候,忽然,后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走出了几名劲装男子,拉车一辆板车从后门中走了出来。 听雨精神一振,当下便收敛了气息,凝注心神死死的盯着那辆板车,板车上随意的放了一个麻袋,几名男子拉着车向后城走去。 听雨很确定自己这段时间是从未见过这种车辆从后门出来过的,既不是拉蔬菜的大车,也不是运夜香的大桶,而且几名男子步伐沉稳有力,一看便是修为有成之辈。 听雨不动声色的隐藏着身形跟了上去,缓缓的随着他们来到了后城中,后城其实是连云城的贫民窟,聚集着众多的乞丐和无家可归的人们,一直以来鱼龙混杂。来到一处水沟旁,几名男子随意的将车上的麻袋向水沟中一扔,便拍了拍手向回走去。 听雨隐藏在一旁,静静地等着那几人走远,才上前去毫不费力的将麻袋提了出来,只用手一摸,听雨便是面色一凝。缓缓的打开麻袋,映着月光一看,赫然便是那中年文生。 不用探鼻息,只摸着皮肤入手僵硬冰凉,便知此人已死去多时。听雨叹了口气,将中年文生的尸体从麻袋中拉出,只见他的右脚被人砍下不翼而飞。听雨皱着眉头在其身上摸索了一圈,浑身物什一个没有,早已被人掏了个精光。 听雨仰头微微一叹,这好不容易追寻到的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不过,听雨意味深长的看着皇宫的方向,目光深邃悠远,自己也总算是有些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