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跑路新娘》 一 . 跑路新娘 黎阳城城主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纵使初冬的第一场雪已经覆盖了整座城池,却不影响他们迎接少城主夫人进门的喜悦心情。 一向抠门的城主蒋司福今天居然请全城的人吃流水席,在这严寒的冬季,对于那些饥寒交迫的穷苦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福音。 一大早全城百姓领着一家老小顶着风雪上了街,不一会儿每个街口都围堵了好多百姓。蒋家娶亲也没谁敢闹事,大家自动让出中间一条道直通城主府。 今天,黎阳城内最好的茶楼“半盏香”倒是客人稀疏。洛天羽展眼望去寥寥几人的大厅,唇角浮现一丝笑意,转眸看向楼下拥挤的大街,此时下面已是人声鼎沸,人群引起了一阵小骚动,中间的道路上依然是畅通无阻。不消片刻,一顶八人抬得大红花轿晃晃悠悠地从街角转了过来。 “这蒋司福真够可以的,黎阳今年适逢旱涝百姓几乎颗粒无收,他不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儿子娶亲却这么大排场,难怪西北这么乱。” 耳闻江南义愤填膺地指责蒋司福,洛天羽没有收回目光,只是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观自家公子似乎并不在意,永恒故意怼着江南说道:“这蒋司福在黎阳城作威作福皇帝都不管,你叫个什么劲。” 闻言,洛天羽唇角的笑意瞬间没有了,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永恒心道:坏了坏了,他这是哪句话说错了,公子似乎是不悦了,这可怎么办? 偏偏江南没有发觉,他很不赞同永恒的话,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你咋知道皇帝不管?或许是他根本不知道呢?” 终于,洛天羽淡淡地飘来一句话“妄自非议朝政大事,还大庭广众之下猜度圣意,看来我的身边是留不住你们咯。” 二人一听这话就要跪下认错,洛天羽一个眼神过来吓得他们又不敢跪下,齐声认错“公子,我们知错了,下次我们再也不敢了,你可千万别赶我们走啊。” 偷眼观洛天羽的神色,却见他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永恒轻声嘀咕着“自家产业哪里就是大庭广众之下……” 洛天羽微微侧目他立马噤声不语,这时,下面的百姓们轰然爆发一连串喝彩,看样子热闹得很。洛天羽再次望着下面,只见那顶花轿已然到了眼前。 一阵风过,轿帘被撩起,惊鸿一现,大红盖头飘飞而起的刹那,他正好看见新娘子白皙精巧的下巴以及饱满嫣红的唇,便再无其他。 印象里,似乎没有谁的下巴这么精巧,小嘴儿这么好看的,或许是看到了美好的事物,他唇角的笑意再次浮现,收回目光看向一副做错事的二人说道:“物极必反,我们不如城主府走一趟吧。” 话落,他当先站起来向楼下走去,永恒和江南对视一眼,彼此心中只有一句话:这是不赶他们走了? 答案不言而喻,公子要真让他俩卷铺盖走人还能跟他们废话,于是两人乐颠颠地赶紧跟了上去。 一大早折腾的够呛,觞梦星差点在花轿里睡着,喜婆牵着她下了花轿,顿时睡意全无。 跟着喜婆的脚步进了前堂,只闻刻意压低的声音窃窃私语,主持仪式的礼官唱道:新人拜天地咯,一拜天地…… 跟着礼官的唱词,由着喜婆的引导开始拜天地,耳边突然想起“咕咕咕咕”的鸡叫声。 民间本来就有公鸡代为拜堂的习俗,想到蒋司福的那个傻儿子,也的确只能让公鸡代他拜堂了。 拜完天地,一番折腾已是午后,觞梦星被送进了新房,喜婆和几个婢子按照风俗将花生桂圆红枣洒在她身边的床铺上,赶走那些调皮的孩子和凑热闹的人,又是好一番折腾。 喜婆离去时让觞梦星耐心等待新郎的到来。她心道:废话那么多真是浪费我的时间,赶紧走人吧。 不多时,屋子里静悄悄的,确定人都出去了,她掀开盖头直奔桌子旁,铺好盖头,伸手摘下头上的头饰,一头青丝滑落直达腰际,她已顾不得自己披头散发,转身又看了看新房,多宝格上的宝贝好多,她挑了几样小巧玲珑的珍玩,多半都是纯金打制的,放到盖头里,还好这盖头够大,包起来斜挎在背上,正准备出去,却闻鸡叫声,回头只见墙角笼子里放着一只公鸡,就是跟她拜堂的那只公鸡。 她走过去蹲下身体打开笼子将它抓了出来说道:“本来呢明天你是要被炖熟了给那个傻子吃的,但是你占了本姑娘的便宜,所以你就归本姑娘所有了。” 想着不能再耽误了,赶紧抱着公鸡出了新房。 昏暗的天空昭示着夜晚即将来临,前堂人声鼎沸,内院四周也不见仆人,看来都去喝酒了。 她摸到后门正要打开门却闻身后有人问道:“大家都去喝酒了你这是要去哪里?怎么瞅着还穿一身喜服呢?” 觞梦星一挥手突然回头,那人惊叫一声“鬼呀…”就昏死了过去。 觞梦星拿下脸上的鬼面具瞅了瞅,一张白无常的面具不知吓晕多少人,这玩意还真好用。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新房那边传来惊呼声“新娘不见了,公鸡也不见了,那只鸡一定要找回来。” 觞梦星赶紧打开门跑了出去。民间习俗,公鸡代表着新郎,没有被新郎本人吃下肚子之前是绝对不能有事,不然新郎就性命堪忧。而觞梦星对于这只公鸡跟她拜了堂耿耿于怀,不肯扔了,抱着它飞快地向城门口跑去。 后面追来的人看见了她,一声大喝,一大票人追了过来。觞梦星回头瞅了一眼,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蒋家仆人,她赶紧玩命地跑,谁知转角的地方迎面走来几个人,她来不及刹住速度直接撞进了人家的怀里。 “哎哟…” 她觉得自己根本不是撞在了人的身体上,而是撞在了墙壁上,她的鼻子疼得眼泪直飙,伸手摸摸还好还在,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撞歪。 今天没时间敲诈了,抬头对上人家的眼睛,卧槽,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还有这么温润如玉,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身后的叫嚣声越来越大,她离开男子的怀里,顺势推了他一把,正好让他堵住那帮人,自己撒开脚丫子赶紧跑路。 二 . 记忆最深处 自家公子居然没有躲开?没有推开别人还让人家当垫背的推去堵路? 永恒和江南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一直以来就没见谁能欺近公子的身,男子尚且如此,更遑论女子,今天这种事绝对是平生头一遭。 其实洛天羽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远远的他就已经感觉到有人向他这边奔跑了过来。当那个一身喜服歪斜,披头散发的女人撞过来的时候他完全可以避开,然而,当他对上她那长发遮掩下露出的一双黑白分明狡黠灵动的眸子,总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他不由愣神了。 过目不忘的他敢肯定,这双迷人的星眸他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而已。也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竟让她钻了空子,利用了他就跑路,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他迟早会讨回这笔帐。 蒋家仆从眼看着就要追上觞梦星了,谁知跑出来一男子挡住了去路。观男子一身雪锦白袍纤尘不染,披着珍贵的雪狐裘,一看便知其身份非比寻常。 有那没眼力的伸手就想推开洛天羽,永恒一剑挑开那人的爪子喝道:“放肆,繁城洛家大公子岂容尔等轻怠!” 为首体肥眼明的仆从还算灵活,当即明白过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再次确认道:“帝都的繁城洛家?” 江南冷哼一声“你说呢?” 胖仆从吓得瑟瑟发抖拱手作揖道:“小人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小人们也是奉城主之命请回少城主夫人,一时心急这才冲撞了大公子……” “你是说刚刚跑过去一身喜服,怀抱公鸡,背着包袱的那个女子是你家少城主今天迎娶的新娘?” 受不了仆从喋喋不休,洛天羽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仆从观他似乎并没有生气,不由松了一口气,见他来问忙回道:“大公子猜的不错,这女人说起来真是可恶,不仅骗婚还卷走了财物,连代替我家少城主拜堂的公鸡也抱着跑了。” 耳闻这胖仆从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洛天羽着实头疼,白皙似玉般修长的手揉了揉太阳穴,云淡风轻地道:“那你们剩下的人继续去追人,留一人前去回禀蒋城主就说繁城洛天羽登门拜访,汝携侍从片刻便至。” 胖仆从不敢怠慢拱手答道:“奴才这就回去禀报家主”,转眸支使其他人道:“你们继续去追少夫人,务必连人带物一起带回府。” 余下之人异口同声应答,继续向城外追去。胖仆从点头哈腰恭敬地倒退几步,转身回去报信去了。 这个时候那女子早不知跑哪儿去了,那几个仆从估计得扑空。永恒和江南相视一眼,心中皆是不解,怎么看公子都像是故意拖着那胖仆从,不然那女子哪里跑得掉?不懂,二人着实猜不透洛天羽这么做得目的是什么。 找个无人之处换下一身喜服,随意挽了散落的长发,觞梦星瞅了眼左手拎的公鸡右手拎的包袱,愉悦地翘起小嘴好心情地走向了黎阳城贫民居住区。 夜晚的贫民居住区静得有些可怕,寒风呼啸扫过屋顶,积雪抖落了一地,觞梦星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走在坑坑洼洼地雪地上,如若不是白雪仅凭那几盏微弱的烛火之光,只怕连路都看不清。 熟悉的道路,一如既往的土坏房屋,十六年了,一切都没有改变。尽管这里的回忆并没有多少是美好的,但是却留给了她此生难以磨灭的记忆。 居住区的尽头有座破败的大院,她叩响摇摇欲坠的大门,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这个地方一到冬天就是这样,别想着有一声狗吠或者猫叫了,就算有的话也已经入了穷苦百姓们的腹中果饥。 不多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个小口子,一个脑袋伸了出来,当看见觞梦星的时候,几乎是没有迟疑的,大门敞开了,一个半大的少年直接扑进了她的怀里,带着浓浓哭腔又有几分激动亦或者撒娇意味地唤道:“星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觞梦星鼻子一酸差点没忍住眼泪,吸了吸鼻子,伸手抚上身高已到胸前少年的头顶笑骂道:“小刀子长高了是大孩子了,怎么还这么没出息,我不是每年都回来看你们和奶奶的吗?” 小刀子被说的微红了脸,单薄的身体依依不舍地离开觞梦星温暖的怀抱,抬起削瘦的脸颊望着她撅着嘴巴说道:“星姐姐,你都两年没回来了,奶奶和大家可想你了,今天还说起你没想到你就真的回来了。” 说到最后小刀子傻傻地笑了起来。觞梦星看着他瑟瑟发抖的身体在寒风中犹如一片摇曳的孤叶,心里泛起了抽痛,一拍他的肩膀嗔道:“天寒地冻的你打算就让我站在外面?” 闻言,小刀子甩了自己一巴掌,“啪”一声打得挺响亮,嘴巴里同时恼道:“看我光顾着高兴忘了让姐姐进来。星姐姐,你快进去吧,奶奶看见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本来看这小子下手这么重想说他几句,可他此时淳朴的笑容却让她不忍心再说,微笑着点点头跟着他一起进了院子。 刚进院子又出来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乍一见觞梦星愣了下,认出了她是谁瘦小的脸上绽开一抹笑,随即听见两声“咕咕咕咕”地鸡叫声,少年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当看见她手中拎着一只大公鸡,他开心的跑了上去,瞅着大公鸡两眼放光,直咽口水。 瞅着少年都快流哈喇子了,觞梦星伸手顶了一下他的脑门笑骂道:“小钦,快擦擦你的口水吧,对着一只活鸡都能流口水,真没出息。” 小钦的脑袋被顶的偏了过去,他抬头看着觞梦星说道:“星姐姐,两年没回来你就忘了这地方是啥样子了?像我们这样的穷苦百姓在寒冬腊月的黎阳城,不被饿死都是万幸了,更别说吃肉了。” 被小钦这么一说,觞梦星突然就有些愧疚,是啊,过去的十几年里自己不也是这么走过来的嘛,这几年在外面倒是忘了以前的生活。 小刀子感觉到觞梦星的情绪有些低落,顿时明白了小钦的话让她有些尴尬,于是推了小钦一把骂道:“今儿个蒋司福请全城百姓吃流水席,你差点没被撑死还敢说没吃肉?” 小钦被小刀子推得差点摔倒,他心里火起,稳住身体就要扑向小刀子,觞梦星将公鸡塞进他的怀里说道:“去把这只鸡杀了弄干净,明儿个烧了给大家解解馋。” 小钦赶紧抱住公鸡眉开眼笑点头答道:“好嘞,我这就去。” 说完抱着公鸡就跑开了,小刀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觞梦星推了推他笑道:“走吧,赶紧带我去看奶奶。” 三 . 洛家大公子 洛天羽主仆三人走到城主府大门前时,但见两只石狮子中间站着一溜身穿貂裘的男女。为首之人大腹便便,一看见洛天羽出现,臃肿的肥脸堆起满满地笑容,一双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他快步走向洛天羽,肥胖的臀部来回摆动模样十分滑稽,永恒和江南紧紧抿着唇才忍住没有笑出声。 蒋司福拱手相迎道:“大公子莅临蔽府实在是令蔽府蓬荜生辉啊,蒋某居然都不知道大公子到了黎阳城,真是罪过罪过呀。” 口中说着话,眼睛却瞄了眼洛天羽的腰间,他的腰间悬挂一枚镶金翡翠玉佩,玉佩中间镶有一小块鸡血石,雕刻着一个洛字十分醒目。 这是身份的象征,洛家是天下四大家族中的第一大家族,自从洛天羽接手洛家当铺开始,他就定了一条规矩,凡是在洛家当铺存银万两者皆会为其制作一枚带姓氏的翡翠玉佩,存银者可凭自己的玉佩在任何洛家名下的当铺都可以提取银两。 这条规定一出,天下皆响应,尤其远行经商的商户对此赞不绝口,大家不用随身携带大量银钱出门,从此再也不必担心路遇劫匪了。 洛天羽的玉佩是洛家人身份的象征,凡是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见此玉佩查证身份无误,蒋司福原本带着几分敷衍的微笑也不由真诚了起来。 “刚刚下人回来禀报,蒋某就赶紧让下人们准备好了宴席为大公子接风洗尘,天色已晚大公子请进府用膳吧。” 他退到一旁恭敬地迎洛天羽进府,洛天羽拱手说道:“蒋城主客气了。” 他说的客气面上却没有任何波动,大家风范一览无遗,抬起袍角毫不客气地当先踏上了光洁的大理石台阶走进了城主府。 天下第一家族的继承人身份何等尊贵,更遑论他还是天下闻名的才华横溢,举世无双的美男子,这样出色的男人恐怕任何女人都无法抗拒吧?只看蒋司福的那些小妾们面泛桃花就知道了。 自己的小妾当面爱慕其他男子,蒋司福的心里自然是堵得慌,心道:你们这群眼皮子浅薄的骚.娘们儿,哼! 他一甩袍袖生着闷气踏上了台阶,那些小妾们脑袋晕晕乎乎地跟着他向府里走,若不是身边伺候的婢子搀扶着,估计都会跌下台阶。 平时城主府就够奢侈的,更何况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所以宴席是极丰富的。 洛天羽用餐不需要其他下人伺候,当那些婢子争相为他布菜的时候,江南很自然地从婢子手中接过镀金箸子和银盘,婢子们诧异地看着他熟练地为洛天羽布菜,一时间愣住了。 待到蒋司福轻咳一声示意她退下,她这才红着脸退到了一旁站立。蒋司福这一天忙着陪酒倒也不饿,想到府中丢失的那些宝贝更是吃不下,瞅着洛天羽慢条斯理地用膳,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当之无愧的美男子,单看这举止就让人舒服赏心悦目。 等到洛天羽拿着洁白的锦帕拭了双唇,蒋司福才一挥手示意下人们撤走桌上的碗碟。另一批下人奉上香茗,就退了下去,那些小妾们依依不舍地跟着离开,膳厅里瞬间就只剩了洛天羽主仆三人和蒋司福。 蒋司福呵呵笑道:“不知大公子这个时候来到黎阳所为何事?” 洛天羽呷了口香茗才道:“其实我只是路过黎阳城而已,北凌国这个时候早已是白雪皑皑,我这一路也是霜雪一身,正好借贵府公子大婚前来讨杯喜酒暖暖身罢了。” 闻听他自称从北凌才回来,蒋司福不由暗自思忖,难道上面传来的消息是真的?又闻他提及儿子的大婚,他顿时气郁难舒,扫了眼他身旁的两名侍从又难以启齿欲言又止。 偏偏洛天羽仿若未见般说道:“我在街上碰到贵府仆从追赶一名身着喜服的女子,据贵府仆从告知那女子便是令公子今日娶的新娘子。原本此事乃城主府的家事我也不好过问,只是今日正巧碰上不免有些好奇,这新娘子怎么会在成亲当日抱着只公鸡背着包袱跑了呢?” “哎呀,大公子你是有所不知啊,那女子她就是个骗子。” 洛天羽已经知道了也就无所谓什么丢不丢人,说起这件事他就气愤难平,由于太激动说话快了点,肥胖的他感觉有些气喘,缓了缓才继续娓娓道来。 “这事儿得从犬子不慎落水开始说起,大概十天左右半儿吵着要去城外玩儿,也是下人们伺候不当,据说当时半儿看见一只兔子嚷嚷着要他们去抓,结果他们一转身半儿就掉进了旁边的河里。 下人们正准备下河去救半儿,却见一名女子先一步跳下河把他救了上来。蒋某膝下就这么一根独苗,下人们回来跟我一说,我当然是对她千恩万谢。 一番家常下来才知她是个孤儿,我便留她在府中小住,半儿也很喜欢她,从那以后对她十分依赖。 我琢磨着她是个孤儿也没地儿去,我百年以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个独子。看她和半儿在一起两个人特别开心,我就问她可愿意嫁给半儿,只要她愿意嫁给半儿,我可以保证她一生衣食无忧,若能再给我们蒋家添丁,以后她的儿子就是这城主府的主人。 当时她说要考虑一下,然后半儿死活不让她走,她就答应了这门亲事。正是她玩的这种把戏才让我对她消除了猜忌,谁知道今天拜完堂她就卷走我府中大笔钱财跑路了,连那只代替半儿拜堂的公鸡她也不放过带跑了,她这是要害我蒋家的这根独苗啊。” 闻言,永恒翻了翻白眼低声嘀咕道:“切,要真想害你那傻儿子用得着抱走一只鸡嘛。” 洛天羽握拳轻咳一声警告,永恒这才反应过来失言了,观蒋司福似乎还沉浸在愤恨中根本没有听到,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想到洛天羽的惩罚手段,他老老实实站着不敢再吭一声。 四 . 暗示 昏黄微弱的烛光勉强能看清屋子里的事物,一张大炕上露出一溜脑袋,身体一个紧挨着一个,裹着破旧的大被子瑟缩在一起。 床沿坐着一位身披破旧袄子,斑白长发随意挽起的老妇人,她侧耳倾听似有脚步声传来开口问道:“小刀子,这么晚是谁来了?” 她的手摸索着前方缓缓地站了起来,看到这一幕,觞梦星原本激动地心情瞬间跌至谷底,上前拉住老妇人粗糙褶皱的手,老妇人的眼睛却没有焦点的转动着,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而她的眼睛也没有眨一下,觞梦星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心疼地说道:“奶奶,我是星儿啊,你的眼睛……” “星儿…” 老妇人乍一听觞梦星的声音激动地反手握紧了她的手,喜极而泣,耳闻她提及自己的眼睛,慌忙想要掩饰却不能阻止她已经知道的事实。她宽慰地拍拍她的手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什么,人老了眼神儿不好很正常,你别担心,奶奶没事儿。” 觞梦星张了张嘴巴却无言以对,奶奶也是不想让她担心,她又何必让她不安呢,想想还是咽下了口中的话。老妇人有心转移话题笑道:“今天蒋城主的公子成亲,向来抠门的蒋城主居然请我们这些穷苦百姓吃流水席,呵呵,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儿啊,可惜你回来晚了唉~” 闻言,觞梦星忍不住咯咯笑道:“这会儿啊,蒋司福恐怕恨不能咬我了呢呵呵…” 老妇人纳闷地问道:“为啥这么说呢?你得罪他了?” 觞梦星迟疑地嗯了一声“算是吧,此事说来话长,我刚回黎阳城就听说今年又是旱涝百姓颗粒无收,如今又是严冬时节,百姓困苦不堪,他蒋司福身为一城之主居然都不肯开仓放粮,为富不仁。 因缘巧合让我救了他的那个傻儿子,我本来打算卷些钱财就走,谁知他竟然痴心妄想让我嫁给他的傻儿子,于是我就将计就计留了下来。 请黎阳城所有百姓吃流水席是我提出来的要求,今天拜完堂我就跑路了,估计这会儿他快被气死了吧。” “星儿,你还是趁夜赶紧走吧,若是蒋司福派人来抓你就麻烦了。” 耳闻觞梦星的话老妇人就很担心,又闻她毫无危险意识地说笑,她着急地将她往屋外推,觞梦星笑着拉住老妇人的手宽慰道:“奶奶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他们找不到我的。” 偏过脑袋瞅了一眼炕上那一溜脑袋,再看老妇人她的眼中充满了崇敬。十年前,如果不是这个老妇人,恐怕她早已冻死在那个饥寒交迫的夜晚。 “奶奶,你又收留了这么多的孤儿吗?” 老妇人浅浅笑道:“这些孩子也着实可怜,我老婆子能救一个是一个吧。也全赖你三哥,我哪里有能力养活他们。” 说到三哥,觞梦星不由想起一个人来,按理来说,她回来这个人不应该不出现啊,她疑惑问道:“奶奶,怎么没看到无邪啊?” 老妇人哀叹一声“他呀,你三年前离开的时候他也跟着走了,之后再没有回来过。原本他就少言寡语,走得时候也只是说过几年会来找你,让我转告你,让你等他回来呢。” 等他回来?觞梦星显然没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她也没有去深究,更深夜冷,她扶着老妇人走向大炕说道:“奶奶,已经很晚了你赶快歇下吧。” 老妇人似乎是怕她就要离开似的抓紧她的手问道:“那你呢?” 她看了看宽大的炕铺笑道:“当然是跟小时候一样和奶奶你挤在一起呀,如今人更多了肯定很暖和。” 老妇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由着她扶着自己上了炕铺,她特意将身边最大的位置留了出来,觞梦星心里暖暖的,解了外套就躺了下来。 城主府的洛天羽被蒋司福拉着唠嗑到深夜,临走时他告诉蒋司福“西北土地贫瘠,历来又多旱涝,可谓是每朝皇帝心头的一块心病。 也是因为这种形式助长了那些盗匪宵小们的气焰,近几年更是变本加厉,虽说天高皇帝远,但这西北北通北凌国,往西邻近西烈国,西北乃是我们南楚国的一道屏障,若是任由这么乱下去,难保其他国家不打这里的主意。 汝只是一介商人,感怀蒋城主盛情款待这才妄自揣度了一下目前的形势,还望蒋城主勿要多做他想。” 蒋司福这一夜翻来覆去愣是无法安寝,他不得不承认洛天羽说的很在理,问题是他这个黎阳城的城主应该做些什么来补救呢? 好不容易熬到红日东升,他立马命人去请洛天羽到膳厅用早膳,洛天羽用膳慢条斯理,他在座椅上如坐针毡等得好不辛苦,直到江南递上纯白锦帕,永恒奉上香茗,再耐着性子等他品了香茗,赶紧向他请教自己目前该如何做才好。 作为一城之主,他从来不知道繁城洛家的人吃个饭居然能有这么多的规矩,他也只能当做这些大家族的人就是这样。 离去时,洛天羽再次给他留了一句话“今年旱涝百姓颗粒无收,如今正是饥寒交迫的时候,若是有人在这个时候能帮他们渡过难关,想必百姓们会感恩戴德的。有道是民以食为天,解决了温饱问题谁又愿意天寒地冻的不在家陪着妻儿却要拦路打劫,希望回繁城的这一路能太平无事,我也就无所求咯。” 洛天羽是什么人?他不仅是才华横溢,天下第一大家族洛家未来的继承人,据可靠消息,他已经将生意扩散到了四国,近十年洛家以及旁系亲眷多与四国大家族以及皇亲国戚联姻,就连四国的皇帝都想拉拢他,这样的一个人,谁敢得罪他,蒋司福更不能让他在西北地界上出事。 他临走时那番话就是对自己说的,自己这个城主若还想做下去,就必须采纳他的意见。想通利害关系,蒋司福立马下令开仓放粮,还给贫困的百姓发放了棉被衣物。 洛天羽会见了黎阳城的各大掌柜,听完他们今年汇报上来的账目,有一个人让他有些不安。 “九爷”,这个人在四国都有银钱存在洛家名下的钱庄里,他大概计算了一下,此人的身家已达几百万两黄金了,这还只是在洛家钱庄存的银钱,别的地方还不知道呢。 他派人查过这个人,然而此人行踪飘忽不定,根本无处查询,他就是一个谜。 五 雪中倩影 洛天羽在北凌国时就听闻属下回禀,这个九爷也在北凌出现了,他命人一定要查出他究竟是谁,然而这个九爷又凭空消失,仿佛人间蒸发无迹可寻,这样神秘的一个人着实让人头疼。 他的钱财在南楚可以算是富可敌国了,他怎么做到不留一丝痕迹的,就算他洛天羽这么多年来隐藏的极深也被人挖了出来,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没多久就是年关了,这些年在家里的日子屈指可数,如今也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了。 刚出了城身后就传来呼唤声“大公子留步留步啊……” 洛天羽回头只见钱庄吴掌柜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问道:“怎么了,跑得这么急?” 吴掌柜喘着粗气回道:“早上…早上有个满脸麻子的姑娘拿着九爷的玉佩存了五千两银子,我把这茬忘了,大公子您说让大家重点留意这个九爷,回去后我才想起来所以就赶紧追过来告诉您。” 洛天羽很意外,之前他在北凌国这个九爷也在那里出现,如今自己到了黎阳城,而他同样巧合的出现在这里。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他得目的又是何在? “告诉所有商号务必查出这个姑娘是什么人,不要打草惊蛇,查到什么立刻送到繁城。” 吴掌柜诺诺应下转身离去,洛天羽怀着一颗复杂的心踏上了繁城的归途。 一夜大雪覆盖了所有的事物,入眼一望无际的白平添了几分苍凉,就犹如觞梦星此刻的心境。 站在高坡上看着眼前被白雪覆盖的土坟,俯身抚摸着空白的墓碑,思绪不由飘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漆黑的夜晚借着刺眼的白雪勉强可以看见事物,浑浑噩噩病了多日的母亲终于醒了过来。她只记得母亲拉着自己的手艰难地说:“星儿,姨娘也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如今我已无法再将你拉扯大,若是上天垂怜你能活下来,记得带着八宝长命锁去西烈……” 去西烈干什么母亲没有说完,或许是让她去找某个人吧。那时候她才六岁,记忆最深刻的就是母亲常常跳起的那支舞,她教自己的东西总是会很严厉的要求自己学到最好,所以,曾经很多事情记得不是很清楚,唯有她教自己的东西,还有她病逝的那晚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纵使十年过去了,那些片段还是会经常出现在梦里,就好像母亲从未离开自己一样。 她很想她,想她的时候就会跳起那支舞,她站起身展开双臂,披在身上的白狐披风滑到了身后,一身雪青色衣裙,柳腰束的不赢一握,裙摆随风扬起,似乎她随时会趁风飞走似的。 只见她旋转腾挪,忘我的舞动着,身旁的飞雪被溅起与她一起舞动,漫天雪花下窈窕少女舞姿轻盈蔓妙,令人观之赞叹不已。 洛天羽也没想到大雪天的在郊外还能看见如此赏心悦目的画面,永恒惊讶地看着前方跳的很投入的少女轻声说道:“公…公子,咱们该不会是遇上了传说中的狐仙了吧?” 江南切了一声“亏你还是读过书练武的人,这种无稽之谈也相信。” 永恒白了他一眼据理力争道:“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无稽之谈,谁家这么娇弱的姑娘会在这冰天雪地的郊外跳舞?” “那…就算是这样,那也不可能是什么妖魔鬼怪吧?” 江南被永恒忒的语塞,打算随便扯几句搪塞过去,却不想前方的少女回头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隔得有些远根本看不清少女啥模样,下一刻却见她足尖轻点飞上了树梢,树梢的积雪竟然一点也没有抖落下来,这下子江南彻底说不出话了,转眸看向洛天羽和永恒,只见洛天羽的双眸紧紧凝视着前方,永恒却是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 少女的身体犹如一片叶子,轻盈地踏空飞跃离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他们自问轻功过人,但是与她根本没得比,江南都忍不住相信了永恒的话,这个少女实在是太诡异。 直到少女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洛天羽才重新举步往前走,仿佛刚才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一样。永恒和江南相视一眼,都不明白他怎么还能这么淡定。 走到少女刚刚跳舞的地方,他盯着无字墓碑看了很久,未了只扔下一句话“让吴掌柜派人查查这里埋得是何人,我要的是详细资料。” 正打算继续往前走,却见雪地里有支玉雕玉兰发钗,他俯身拾起发钗瞧了瞧,忽觉身旁有人,转眸只见永恒和江南也凑了过来,他一言不发收起发钗就自顾自往前走。 永恒和江南两人还没看清他手中拿的是什么,结果就眼睁睁看他收了起来,虽说心里很好奇,两人却是谁也没胆去问,悻悻然,只得收起好奇心赶紧跟了上去。 没想到祭拜母亲却又遇上昨天撞到的那主仆三人,若不是那公子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白狐裘披她还真不知道是他们。 慌里慌张跑走才发现他们不见得能认出自己,觞梦星不由暗骂一声猪头,她紧张个什么,真是叫做贼心虚。走也走了,她也不想再回去继续悼念,闷闷地回到大院子。 今日蒋司福开仓放粮又发放了衣物等用品,大家伙儿高兴,三哥带着小刀子几个少年上街采购了好些东西,晚上大家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 大大小小十几号人围在一口大锅旁,涮着菜边吃边聊,孩子们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觞梦星说了些好玩的奇闻异事给他们听,三哥又说了最近发生的趣事,气氛很融洽活跃,热气熏得孩子们的脸蛋红扑扑的特别可爱,一群人围在一起温馨暖和,觞梦星很喜欢这种氛围,然而这里终究不是她久留之地。 晚上还是和老妇人挤在一个炕上,她与老妇人言明天亮就要离开黎阳城,才重逢又话离别难免都是伤感,好在老妇人体谅她,难得一晚上的时间了,她忙着跟她说些体己话。 如今她也已十六转过年就十七了,寻常人家的姑娘都嫁人了,而她如今连个婆家都没有。说到底不是自己的亲孙女儿,终身大事她是做不了主,只得叮嘱她找个老实本分的人托付终身。 到底是女儿家,说到婚姻大事觞梦星也不由羞红了脸,只是她心中早已做出了决定,安抚了老妇人灭了烛火,各自安寝。 六 . 本性 应老妇人的请求,觞梦星带走了小刀子和小钦这两个少年,他们一个敦厚老实,一个狡黠思维灵活,留在身边倒也有可取之处。 依依不舍地辞别众人,背上包袱,觞梦星三人踏上了远行的旅程。小刀子和小钦第一次出远门显得很兴奋,少年心性,他们对未来充满了幻想和憧憬,纵使这一路白雪皑皑,寒风凛冽,却一点也不影响他们激动地心情。 三人徒步走了两个多时辰,眼看着邻近晌午,小刀子和小钦都已经饥渴疲累,观觞梦星依然是步履轻松,二人都不明白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走这么久都不累。 小钦都开始怀疑他们真的是去帝都繁城吗?最开始的兴奋劲已经过去,他无精打采地瘪瘪嘴问道:“星姐姐,我们真的是去繁城吗?” 觞梦星没有说话只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小钦皱着眉头又问:“那我们要步行到繁城吗?黎阳城离繁城千里之远,如今天寒地冻,我们会不会冻死在路上啊……”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觞梦星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星姐姐这些年在外面不用花钱就能吃饱喝足,生活无虞,可不是白混的,我怎么会用两条腿走到繁城。” 小钦兴奋的劲头又来了,抬起头不敢置信地问道:“姐姐是怎么做到的?” 觞梦星笑道:“难道你忘了姐姐是什么出身了吗?如果不靠脑子早就饿死了,你们呀就好好看着吧,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小钦和小刀子都表示有些怀疑,二人将信将疑地跟在她身后,想着到时候看她怎么用脑子吃饭的。 上了官道视野变得很开阔,然而积雪覆盖了路面,搞不好就会走偏,这个天气出门真不是个好选择。 小钦和小刀子一步一骤跟在觞梦星的身后,一阵寒风呼啸而过,他们留下的脚印又被白雪覆盖,这条路又恢复了白茫茫一片,仿佛从来没有人路过一般,不留一丝痕迹。 大概又走了半个时辰,小钦真的不想再继续走了,他长这么大就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实在是走不动了,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 忽然,觞梦星兴奋地声音传了过来“我们的好运来了。” 抬头只见她回身狡黠的眼神充满了诡笑地看着自己和小刀子,他越过她的身体看向前方,但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有个人正在费力的推着,看样子是马车轱辘陷进了坑洼里。 小钦不明白这算什么好运,却见觞梦星已经快走到马车那里了,他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马车旁边,觞梦星仔细瞅了瞅正在卖力推马车的男子,他披着黑狐皮披风,脚下是一双兽皮靴子,这人通身打扮不俗,若是个下人那马车里坐着的必然就是非富即贵之人,若这人是主人,那也绝对是个经商的商人,总之,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于是她凑上去关切地问道:“这位大哥,你这马车是陷进坑洼里去了吧?” 男子推了好久的马车,折腾的都出了一身汗,耳闻身旁响起清脆地女声,他回头瞅了一眼,却原来是个满脸麻子,左半边脸颊还有一块红色胎记的姑娘,说实话,这姑娘有够丑的,他敷衍地点点头回道:“是啊,这南楚黎阳城的大雪可真够大的,我这马车一不小心就陷进了坑洼里。” 觞梦星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我们黎阳城每年这个时候基本都是这样,大哥第一次来南楚黎阳城吧?我和两个弟弟今天既然碰上了,也出一把力帮大哥将马车推出坑洼吧。” 原本醒悟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如今见这姑娘倒是挺热心,而且看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百姓,她身后两个少年也是面黄肌瘦怎么看也就几个普通老百姓,他不由放松了警惕,呵呵笑道:“我一个人推了好些时间,奈何马车陷的太深,难得姑娘这么热心,我就代我家主人多谢姑娘了。” 原来还有主人,觞梦星高兴的暗自偷笑,以眼神示意小钦和小刀子赶快动手推马车,二人接收到她的指示分别走到马车一侧就开始使劲推。 觞梦星走到男子身旁帮着推马车,状似随意搭讪地说道:“我们南楚的帝都繁城还是比较暖和的,这里地处西北一到冬天就是这样特别冷,不知道大哥这是要去哪里啊?” 男子随意答道:“我们就是要去繁城的。” 未了觉得有些不妥又加了一句“我家主人就是听说繁城开春的时候景色特别秀丽,这才决定冒着冰天雪地赶往繁城的。” 觞梦星开心地说道:“真是巧了,我和两个弟弟也是去繁城的,今年黎阳城又是旱涝,如今天寒地冻,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去投奔那里的亲戚。 可怜我两个弟弟还小,繁城距此千里之远我还担心我们仨能不能走到那里呢。这下好了,大哥也是去繁城,那就顺便带上我们三个吧,真是老天保佑,今天遇上贵人了。” 男子被觞梦星说的哑口无言,他又没说载他们去繁城,这姑娘怎么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再说了,带不带他们也不是他能决定的。 男子正要开口,马车厚重的锦缎帘幕被撩了起来,觞梦星听到声响转过头,只见一只镶宝石描金靴子伸了出来,她的一双眼睛盯着那只靴子,恨不能把上面的宝石抠下来。 原本听声音挺清脆悦耳,没想到下了马车却看见这幅画面,江落叶的心情瞬间有些糟糕。 这姑娘不仅无颜,还很贪财,看她盯着他的靴子眼珠子都忘了转动就知道了。实在没什么心情搭理这样一个粗俗不堪的少女,但想到憨厚的若风被这姑娘套去太多不该透露的话,他只得随意扔下一句话就再次上了马车。 “带上他们吧。” 若风乍闻公子的话诧异地抬起头,然而却没见公子的人,他还以为他压根没下来过。 眼前的靴子不见了,觞梦星这才抬起头,然而眼前的人却又进了马车,这时候马车轱辘也被推了出来,她拉过小钦和小刀子示意他们到车辕上坐下。 她自己撩开帘幕就钻了进去,若风只来得及“哎”了一声眼睁睁看着她闯进了车厢内,不知道公子会不会把她直接扔下马车。 七 . 如此极品 撩开帘幕的刹那觞梦星微愣了下,里面坐着一位四平八稳封神俊朗的男子,见他微微蹙眉似是不悦她赶紧卖乖地嘿嘿笑道:“外面实在没地儿坐了,这天寒地冻的公子也不会让我一个弱女子待在外面吧?” 江落叶很想把她扔出去,管你男女,旁人的死活与他何干。只是,当他对上她那双黑白分明,纯净的好似泉水般的水眸,鬼使神差的,他竟然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对面坐下没有动手。 他不得不承认,这双眼睛很让人着迷,尤其浸淫权谋,周旋在那些戴着面具的贵族之间多年的他,更觉得这样的一双眼睛,纵使只是被她凝望,心中的烦闷似乎也烟消云散了。 他不禁暗自叹息一声可惜了,对上那样的容颜他实在无法忍受,免得自己忍不住把她扔下去,江落叶闭上了双眸假寐。 觞梦星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中,知道自己的样子遭嫌弃了,看他闭目假寐她便肆无忌惮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一头鸦发绾在墨玉发冠里,这顶墨玉发冠玉质光泽,中间位置镶嵌着宝石玛瑙,这顶发冠着实价值不菲。 再看他干净白皙的面庞,一对浓眉英挺,笔直高挺的鼻梁,唇如棱角。这样的五官算是很精致了,然而比起那位白袍公子还是差了几分。 一身裁剪得体的墨袍,领口与袖口皆用金线勾边,胸前展翅翱翔的雄鹰,那双圆溜溜的鹰眸竟然是黑珍珠嵌在里面。 金线勾勒鹰翅,整件袍子散发着亮眼的金光。一身黑色貂皮裘披对襟处镶嵌着玛瑙石,膝上一双手手指上各戴几个镶金宝石或玉石戒指。 觞梦星不由暗自吐槽,这家伙的家里该不是开宝石铺子的吧?怎么全身都是宝石玛瑙。倒是听说过西烈盛产宝石玛瑙,看来他是西烈的某个贵族之家的公子。 自从八宝长命锁没有了之后,她就没有打算去西烈,母亲从未提及那里,弥留之际才说起,想来那里并没有什么让她留恋的,所以她也无心去那里找什么所谓的亲人。 如今年关将至,这男子却离家去往繁城,只怕他的身份还远不止一个贵族那么简单。多年的飘零生涯,她早已学会了明哲保身的道理。 瞅了瞅车厢内,一张紫檀长条案几上放着一把茶壶,旁边还有一碟白色的糕点,看着倒是挺精致的,她完全无视一旁假寐的江落叶,端起碟子回到座位上,拿起一个尝了尝,香甜软糯味道着实不错,还有淡淡的梅花香味,这梅花糕虽然形状不是很好看,吃起来口感还是很不错的。 江落叶的耳中一直传来觞梦星咋嘴巴的声音,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就见她正一脸享受地吃着他的糕点,他有点搞不懂这个少女,明明一身粗布衣衫,明明十五六岁的模样,为什么她的行为这么张扬随性? “好吃吗?” 看来她是不会懂得什么叫不问自取视为偷的话,他突然好兴致地想要看看她是否有廉耻之心,所以才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觞梦星却大刺刺地点点头嗯了一声“这糕点真不错,我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多谢公子的糕点,刚刚实在太饿了,还好有这碟糕点充饥,就是少了点。” 她把剩下的糕点拿了出去给她两位弟弟吃,江落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了。不经过他的同意吃了他的糕点,未了还嫌少,这样极品的女子他真是平生头遭遇见。 原本有些枯燥的旅途因为多了个觞梦星倒也变得热闹起来,她总是问东问西,甚至让人有些无厘头,忽略她的容貌,江落叶从最开始的反感也已经转变到了如今觉得她也蛮可爱,两个人有时候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家常。 江落叶言语间分寸把握得当,觞梦星百无禁忌什么都敢说,整个就是一乡野粗俗的村姑,有时候搞得江落叶都忍不住微醺了面颊,偏她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难道民间女子都是这副德行吗?江落叶对于平民百姓家的姑娘的认知也就这么定论了,直到后来他才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女的狡黠堪称如狐。 五天后终于到了繁城地界,觞梦星带着小钦和小刀子在西郊城外与江落叶辞别,这一路吃的用的都是人家的,她却毫无愧色,临走时留下一句话“公子若是对繁城不熟悉的话,可以去怜香楼找我给你引导,我保证带公子玩遍整个繁城。”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江落叶哑然失笑,突然觉得少了这么个活宝倒是无趣得很。听她说的什么怜香楼总感觉怪怪的,这个古灵精怪的姑娘着实让人啼笑皆非。 觞梦星领着小钦和小刀子来到西郊一处僻静之地,这个地方一路上都是一色的红梅,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梅花香味,多日来的疲倦也跟着被一扫而空,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这么美的地方小刀子和小钦还是头一次看到,二人脸上洋溢着兴奋地喜悦,感觉这次跟着觞梦星出来的决定是对的。一辈子窝在西北守着随时旱涝的几亩地,还要被抠门的城主压榨永远都不会有出头之日。繁城,这个传说中繁华似锦的帝都就是他们的契机,总有一天他们也可以荣归故里。 觞梦星带着他们转入了梅林的第三个路口,干净的青石地面直通往不知名的前方,道路两旁一色的柏树犹如山峰般挺直地耸立着,隔一二里便可见一座青灰高墙翠色琉璃瓦的庄院,一路走来倒是错落有致。 就在小钦和小刀子纳闷他们还要走多久的时候,觞梦星的脚步走向了一座小型的院子。她拾阶而上叩响青铜门环,不多时两扇门吱呀一声打开,门里传来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谁呀……” 只见出来一个少女,她上身着粉色锦缎袄子下身着缎面棉裤,头发挽成两个包包简单戴着粉色绢花。看那白净的小脸,玲珑可爱搭配得宜的五官,瞧着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 乍见觞梦星,她水灵灵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樱桃小口也成了o型,那模样活像个泥人娃娃,真的是要多喜人就有多喜人。 觞梦星笑骂一声“浅浅,怎么两年没见就把我忘了?” 八 . 少年的憧憬 “不是的,姑娘这一走就是两年,哥哥和嫂嫂也不肯跟浅浅多说,浅浅…突然见到姑娘回来,这不是高兴的嘛…” 浅浅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撅着粉嫩的小嘴巴,简直让人心疼的不得了。 觞梦星忍不住刮了下她挺翘的秀鼻笑道:“浅浅别着急,我逗你的呢。姑娘我这一路可是吃了好多苦,浅浅可得给我多做点好吃的才行。” 闻言,浅浅用力地点着头,甜甜一笑两颊梨涡乍现,嘻嘻笑道:“姑娘,这两年我跟着嫂嫂可是学会了做好些好吃的,就等着姑娘回来给你做呢。” “那好,我可得好好尝尝我们浅浅的手艺。” 说着话觞梦星踏入了院子,小钦和小刀子看着她们互动,站在一边跟着傻笑,眼见着觞梦星进了院子,二人也赶紧跟了上去,谁知浅浅双手叉着细腰娇斥道:“停停停,你们两个毛头小子哪里来的,还想混进我家?” 小钦一梗脖子接话道:“怎么就成你家了,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你顶多也就是我星姐姐雇佣的一个小丫鬟。我可是你主人的弟弟,也算是你的主人,你个小丫头怎么敢拦主人的路?” 一听这话,浅浅炸毛了,柳眉倒竖骄横道:“哪里来的野小子也敢称姑奶奶的主子,告诉你,这馨园我只认姑娘做主子,旁的人谁也没资格做我浅浅的主子。” 瞧这两人争的面红耳赤,觞梦星揉了揉脑门开口说道:“浅浅,别为难他们了,他们刚来这繁城哪里能跟你这老油子相比。” “姑娘~” 浅浅委屈地翘着嘴巴,眨巴眨巴眼睛眼眶就湿润了,觞梦星脑门上滑下三滴汗无奈摇头“你这手绝活杀伤力太强,我得进去泡个热水澡,这一路真是被颠簸坏了。” “那我去给姑娘准备吃食。” 浅浅回头瞅了一眼小钦和小刀子然后一言不发直接走人,小钦继续往前走,小刀子犹豫着不知是进还是该退,在他看来这个模样可爱的姑娘实在太凶了,他有些害怕。 感觉到小刀子没有跟上来,小钦回头就瞧见他站在原地踌躇不前,无奈走回去将他拉进了院子。 院子不算很大,收拾得干净整洁,院正中有株三人合抱的大桂树,如今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其上有点积雪倒是让光秃秃的枝桠显得没那么单调。 偶有微风拂过,积雪顺势飘落于地不消片刻又消融,繁城的天气比起黎阳城真的是暖和太多。 东上角有两三间屋子连在一起,树木遮掩的深处隐隐绰绰显出一座独院,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小钦拉着小刀子走向了前方敞开大门的堂屋。屋里正中位置有张方桌,桌上茶盘里有套茶具看着特别精致,两侧依次摆放着几把椅子,桌椅皆是用红木打制而成,全不似黎阳城家里用的那种粗糙的木头桌椅。 小钦看得两眼放光,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双手摸着光滑的把手,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转眸看向桌子上的茶具,跑过去拿起似玉般的茶壶发现里面有茶水,他又拿起倒扣的茶杯倒入茶水,喝了一口扁扁嘴巴,感觉茶水有点涩涩的,回味清香甘甜,他忍不住又喝了几口,尽管茶水是凉的却不影响他品尝的心情。 小刀子打量着堂屋脸上挂着淳朴憨厚的傻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如此阔气的屋子,想到自己以后就住在这里了,他的心情说不出的雀跃。 门外传来小碎步声,二人同时抬头看去,只见浅浅捧着青蓝两色的衣物走了进来。 她将手中的衣物塞进小刀子的怀中,小刀子下意识地抱紧了衣物,浅浅嫌弃地看着他俩说道:“赶快去把自己收拾干净,这两件衣服是我哥的,我与嫂嫂改小了你们先将就着穿,赶明儿去城内给你俩买两身换洗。” 闻言,小刀子开心地嘿嘿笑道:“多谢浅浅姐。” 他拉着小钦说道:“咱俩好久没洗澡了,今天好好洗洗。” 小钦切了一声嘀咕道:“真没出息,明明你自己都十三了也不见得比她小,还管她叫姐。” 浅浅耳尖听得一字不漏,趾高气扬地娇斥道:“臭小子你说什么呢?” 小钦赶紧掩饰道:“我说洗澡的地方在哪儿,让我们去洗澡总该告诉我们去哪儿洗吧。” 浅浅心道,这小子反应够灵敏的,于是也就没有揪着不放,越过二人走到了前面说道:“跟我走吧。” 两人跟在她的身后出了堂屋,从堂屋外旁边一条鹅卵石小道走过,再转个弯越过几间屋子来到一处独间停下,浅浅指着里边说道:“你们进去吧,里边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热水。” “谢谢浅浅姐。”小刀子憨厚地嘿嘿笑道。 浅浅对他印象着实不错,虽说他没有小钦灵敏却让人感觉很踏实,在这纸醉金迷的繁城这样的人实在是堪称凤毛麟角。 她展颜一笑道:“赶紧进去吧不然等会儿水该凉了,还有好吃的等着你们呢。” 言毕,她转身离去,小刀子盯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未曾回神。少女那一笑仿佛能消融冰雪,他懵懂的内心突然就被牵动了一下,好似平静无波的湖面被投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涟漪,整颗心瞬间都暖融融的。 洗完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小刀子和小钦也是大变样,一个腼腆俊秀,一个狡黠灵慧,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灰头土脸,黯淡无光的模样。 虽说身上的衣服是经过修改的,穿在身上还是很舒服,不像粗布麻衣摩擦的肌肤都疼,还沉甸甸的很重。这衣服穿在身上很柔软,轻便,明明袍子不是很厚他们却感觉不到冷,反而还很暖和。 这才刚到繁城就有这么多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物,未来还有更多的神秘事物等着他们去发现,揭开,两人对未来更是充满了期待。 沐浴间的旁边就是灶房,再往前一点便是膳房。当小刀子和小钦走进去的时候,一双眼睛就被桌子上的食物吸引了过去。 清蒸的鱼,红烧的肉,几盘色泽清爽的素菜,中间一只白瓷大碗里装着一整只鸡,汤色金黄,不断飘来的鸡汤香味儿惹得二人直咽口水。 这一桌子的菜他们勉强能认出是什么,却不知道叫啥名,鱼啊肉啊,貌似跟他们见过的有些不同,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膳房里还有两位未曾见过的陌生人。 九 . 帝都繁城 “呵呵,这两位小兄弟就是九姑娘从黎阳城带回来的?” 乍闻一道清越的男声响起,小刀子和小钦这才发现膳房里还有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他们看着他二人的目光充满了友好,那脸上的笑容也很温暖。 “个子高的叫小刀子,另一个叫小钦。” 觞梦星转眸看向他二人说道:“这两位是淡陌大哥和清秋姐姐,淡陌大哥的本事可大了,你二人以后要跟着他好好学本事知道吗?” 闻言,小钦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小刀子也跟着跪下,二人拱手异口同声说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淡陌起身扶起他二人说道:“使不得,我能教给你们的一定不私藏,唯有这师父二字实乃不敢当,两位小兄弟快快请起。” 觞梦星呵呵笑道:“依我看大哥就受了吧,这认了师父日后才好管教嘛。再说了,能认大哥为师那是他俩的造化。” 淡陌清浅一笑道:“既然九姑娘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好却之不恭,只希望你们俩能永远保持现在的这份淳朴,不要被繁华的表象迷惑,丢失了最可贵的东西。” 淡陌的语气很亲切,为人很温和,且他相貌清俊犹如饱读诗书的书生,小刀子对他很有好感,拱手郑重地说道:“徒儿定谨遵师父之命,但请师父放心。” 淡陌观这少年眉清目秀,虽说看起来有些柔弱老实,但眉宇间却正气凛然,他必然是个心智坚定之人。凡这类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操守,单凭这一点就值得欣赏,他打心眼里很高兴收了这么一位徒弟。 再观另一个眼神飘忽不定,反应灵敏,这样的人积极上进也不乏急功近利,需要好生调教引导,方能使其不误入歧途。 这两个徒弟一个聪慧狡黠,一个老实本分,总的来说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用过膳食小刀子和小钦跟着浅浅去了属于他们的房间,房间虽说不是很大胜在一人一间,这样他们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一张大床铺着崭新的棉被,墙角土盆里面正烧着火红的木炭,噼噼啪啪地炸响声,散发出来的暖气温暖了整个屋子。 看着小刀子和小钦一脸兴奋欢快的模样,浅浅能感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悦,想到姑娘曾经也是过得艰苦,不由哀叹一声。默默转身离去,将空间留给他们,这一路想来也是累坏了,就让他们安静地休息一会儿。 膳房里,清秋瞅着觞梦星顶着一张红印麻子脸忍不住无奈摇了摇头,问道:“姑娘一走就是两年,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觞梦星抿了一口温暖的茶水,耳闻清秋的询问,抬起头无声叹息,思忖了会儿这才回道:“短期内不会再走了,有位老朋友也是时候去见见了。 未了看向淡陌问道:“怜香楼那边大哥可有派人一直暗中注意?” 淡陌点点头回道:“姑娘特别嘱咐过,手底下的两个兄弟潜伏在怜香楼,只要镜月姑娘有为难之事,他们便会出手帮她解困。” 觞梦星点点头感激地看着淡陌说道:“这两年辛苦大哥和兄弟们了。” 淡陌摇头回道:“姑娘说的哪里话,没有姑娘给我们这些人一个落脚之处,如今我们哪里能跟家人过上这么平静的生活。” 觞梦星俏皮一笑道:“如果大哥不是行家里手,我一个人也养不活大家啊,说到底还是兄弟们自己本事大,这些年我们九龙堂才能占得一席之地。” “哪里比得上姑娘的聪慧睿智,当初我们若是把场子拉进华兴街,如今只怕也是无所遁形了。 虽说咱们在平民百姓之中,可这银钱也是没少赚。平民百姓的粮食药材等物没有个中间人周旋,只怕被那些豪族商家强行贱价收了去。” 几个人说笑着别后所发生的事情,不觉天色已暗沉了下来。觞梦星嘱托道:“小刀子和小钦都是从黎阳穷苦百姓中成长的,对于繁城这样复杂的环境他们一窍不通,大哥可以先带他们在赌场里见见世面,以后对于他们的调教可就要辛苦大哥了。” 淡陌有些高兴地笑道:“这两个少年都是好苗子,姑娘就请放心吧,淡陌心里清楚,他们于姑娘而言就是亲弟弟,我不会让繁城的表象蒙蔽了他们淳朴良善的本质。” 有了淡陌的保证觞梦星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望了一眼外面暗沉的天色,她站了起来就往外走“我要进城一趟,这几天有可能不会回来,家里就拜托给清秋姐姐和浅浅了。” 清秋答道:“姑娘就放心吧,我跟浅浅会看好这个家的。” 三人默契地微笑着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四年的时间早已让他们之间超越了普通情感,他们之间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人。 淡陌套上马车亲自驾车送觞梦星去了繁城,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城门口,觞梦星让淡陌停下马车让他驾车回去,自己踏进了城门。 这个时候的繁城夜晚才刚刚开始,禁宵也要到亥时末,进进出出城门的各色行人熙熙攘攘,干净整洁的街道两侧鳞次栉比排列着商铺。 转角角落里有那卖小玩意,做小吃的摊位,虽说才刚过晚膳时间,小吃摊位的生意却很忙碌。 商家屋檐下挂着大大的灯笼,一溜过去照耀的夜晚亮如白昼。夜晚的繁城似乎比白天还要热闹,普庆大道转进繁华的华兴街再往香雪小街。 进了香雪小街,那些紧挨着的阁楼门牌两侧挂着的都是暖色的橙红灯笼,不算宽阔的整条街仿佛笼罩上了一层纱幕,空气中充斥着暧昧的醉人香味。 那些寻花问柳的脂粉客们打量着门前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就好像挑选货品一样,一家一家的比过。 这里的女子没有什么矜持可言,这些男人对她们来说就是她们的衣食父母,整条街的竞争很火热。 她们盯着来往的男子,管你什么模样,只要是衣着光鲜,扣锦带佩金玉,她们就会争相扑上去,若是衣着普通,纵使仪表堂堂,她们也懒得搭理。 这就是繁城,凡是只讲权势金钱,人格早已沦陷在这片毫无温暖的帝都。 十 . 八宝长命锁 一处独楼脂粉客络绎不绝,门前更不见风尘女子拉客,楼内隐隐传来婉转欢快的丝竹管弦之声,给人一种风雅之感。 觞梦星走到门前抬头一看,其上悬一紫檀匾额,匾额边缘皆用红色绢花圈起,中间书着秀雅的“怜香楼”三字。 她踏入门中,只见楼内依次摆放着桌椅,如今都已座无虚席。二楼围栏呈弧形,隔一段凭栏摆放着长条案几,每张案几也都有了客。 围栏内设有雅间,此时有些雅间的窗户正打开着,三五公子对坐谈笑风生,旁边还有那妆容精致的俏丽女子作陪。 正厅中间有座高台,高台顶梁上接着桃红色的轻纱,正对高台的顶梁正中挂着一圈精雕细琢的宫灯十分好看。楼内四周的灯光不算明亮,如此一来,高台中间位置就被宫灯照得亮如白昼,成为了整座楼里的焦点。 后台左边入口走来一粉裳女子,人群中暴起一串大叫声“镜月姑娘,镜月姑娘,镜月姑娘……” 没想到这些人提到镜月姑娘如此难以自持,觞梦星着实很意外同时也很好奇,究竟她是怎么做到让这些人对她如此着迷的。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连串叹息声,人人唏嘘不已,只闻旁边的人说道:“还以为今晚是镜月姑娘登台呢,没想到不是她。” 觞梦星看向走上高台的女子,她面上蒙着同色系轻纱,柳眉画的很精致,额头正中的金粉色花钿衬托得她美如天界仙女,那隐在轻纱内的五官若隐若现,引人无限遐想。 太过神秘的事物人们总是会想尽办法的想要去揭开,然而楼内的脂粉客们却是兴致恹恹。 女子对着二楼围栏与台下的客人们俯身一礼说道:“实在抱歉,镜月姐姐有些不适,无法登台为各位爷助兴了,今晚就由红璇为各位爷献上一舞,还望各位爷能给红璇捧个人场。” “红璇姑娘那也是怜香楼出名的美人儿,既然镜月姑娘身体不适,由姑娘你为爷们献舞也不错,只要跳的好别说捧场,银钱自然少不了你的。” “那红璇就在这里先谢过各位爷了。” 红璇看着台下刚才开口说话的男子屈膝一礼,对上男子一双不老实的眼睛,她的眼中明显划过一丝嫌恶,虽然快得让人无法扑捉,觞梦星却还是注意到了。 那男子面颊泛青,双眼深陷,眼睑还有浓浓的黑圈,一看就是纵欲过度,这样的男子恐怕任谁看了也会厌恶。 觞梦星的目光转到正在添茶倒水的龟奴身上,待那龟奴提着水壶走到后台入口时,她上前拦住他的去路问道:“镜月姑娘在哪里?” 突然被一个容貌丑陋的少女拦住去路,龟奴有些诧异,见她打听镜月姑娘不由漠然摇摇头回道:“我只是一个干粗活的下人,镜月姑娘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觞梦星完全可以肯定这个龟奴就是淡陌安插在这里的暗桩,她轻轻吟道:“九月龙飞堂前过,兄弟们齐相聚。” 龟奴闻听她吟出这两句词一改态度和善地说道:“镜月姑娘去了莫王府,每次她都会很晚才回来。” 莫王府?觞梦星不由蹙起了秀眉,这个莫王云莫邪在繁城可是出了名的风流,镜月怎么会和他走到了一起…… “那镜月姑娘的房间在哪里?” “二楼里角靠右边的房间就是她的,不过她在城中单独有座小院,她一般不在楼里过夜,据说那个小院还是莫王送她的。” 没想到特地来看她反而扑了空,觞梦星悻悻地出了怜香楼,刚出了楼就见迎面走来了江落叶主仆二人。 觞梦星的红印麻子脸立马堆起笑容拱手说道:“公子,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怎么,公子这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看着觞梦星那张丑颜江落叶实在是很反感,耳闻她的话更是无语,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她可以自我感觉这么良好? 江落叶瞥了眼若风,若风接收到他的暗示,只得出声回答道:“我家公子听闻怜香楼的镜月姑娘跳的舞蹈很美,所以特地想来欣赏一番,我家公子并不是来找你的,姑娘你想多了。” 切,以为她听不出来他们什么意思吗?不就是个以貌取人目光短浅的家伙,一看就干不了大事。 她觞梦星怎么会白白受这窝囊气,她装作不知地笑道:“这样啊,还真是不巧,镜月姐姐现在不在,如果你们想见她,我可以为二位提前预约怎么样?” 这个臭屁的家伙一看就是身份不一般,怎么可能只是单纯来看一个风尘女子跳舞,他肯定另有所图。抓住这一点,她不趁机敲他一笔都对不起自己。 果然,若风接话道:“你和镜月姑娘很熟?” 觞梦星好笑地看着若风说道:“难道你忘了我们分开时我说过的话了吗?我既然让二位有事来怜香楼找我就证明我是怜香楼的人。 虽然我容貌丑陋只能当个做粗活的丫头,但镜月姐姐不会因为这点就不要我这个妹妹了呀。我好心为你们引荐结果你们觉得我在诓骗你们,那好,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 说着她就无视二人直接走人,江落叶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想到她贪财便从手中撸下一枚玉质戒指,拉过她的手塞进她的手心里说道:“若风他不会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那就麻烦姑娘帮我跟镜月姑娘说一声,就说有位江公子想要单独见她一面。” 觞梦星瞧了瞧手心里玉质光泽莹润的戒指,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说道:“我帮你引荐可以,至于姐姐要不要见你就要看她心情了。” “你这么说不是明摆着骗人吗?” “若风…” 江落叶拉过气愤的若风,觞梦星瞟了他们一眼懒得搭理,当她傻呢,等到那个二愣子说完才阻止他,摆明了是做戏给她看。 “信不信由你们,姐姐要不要见你们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觞梦星大摇大摆地离去,若风冷哼道:“这女人就是个骗子,公子你为何要信她?” 江落叶摇头回道:“我看她也未必说的都是谎话,毕竟曾经同车多日我对她还是有点了解的。就算她不会为我们说好话,但她一定会帮我们向镜月姑娘传话的。 这个镜月也在打听八宝长命锁的下落,而且她还是个孤儿,她很有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十一 . 重逢话当年 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们都统一住在华兴街外皇城南门。那里守备森严,普通百姓根本无法靠近,整齐划一的轻甲护城军不分昼夜地来回巡视,宽阔的大道两侧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一座座朱门高墙的大院,整条街干净清爽、井然有序。 正街上有座汉白玉造就的弧形牌坊,上书“禁城”两个威风凛凛地繁体大字,想来跨过这座牌坊前方便是繁城帝都的核心位置了。那里住着南楚最高贵的楚皇以及他的皇后嫔妃们,想来守卫应该比这外皇城要严密好几倍吧? 觞梦星坐在牌坊顶上眺望内皇城里耸立的重重殿宇,那般巍峨庄重。那里是人人都向往的地方,她对那里同样充满了好奇,如果能有机会进去看看就好了。 寂静的大街突然传来几道沉稳地脚步声,觞梦星收回目光展眼望去,只见大街的另一头晃晃悠悠转出一顶软轿。观抬轿的轿夫个个脚步平稳轻快,表情轻松,显然个个都是武艺不凡,想来这个莫王对镜月还真不是一般的宠爱。 轿夫们邻近牌坊脚步缓慢了下来,一个个提高了警惕严正以待。觞梦星瞧着好笑,纵身跃下将近一丈高的牌坊。 昏暗的月光下,轿夫们只见前方牌坊上飘下一道身影,若不是那身影停在前方未曾离去,他们都要怀疑自己眼花了。 来人究竟是什么人,这身轻功足见其不是泛泛之辈,还不知道自己这几个人能不能拿下。 惴惴不安的轿夫们做好了防备,不敢掉以轻心,抬着轿子继续往前走,前面一人回头对着轿内提醒道:“镜月姑娘,前方有一身份不明之人,你要注意了。” 轿内飘来轻柔地声音不疾不徐地道:“无妨,在这外皇城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走吧。” 闻言,轿夫恍然大悟,也是,这里住着的可都是皇亲国戚,国之栋梁,守卫森严,谁敢来这里找事,简直就是活的不耐烦。 轿夫向同伴说道:“兄弟们别担心,巡视的护城军就在附近,咱们还是快些送姑娘回去安寝吧。” “好嘞。” 轿夫们的心头总算轻松了些,待靠近那身影才发现是一女子,轿夫们瞅了她一眼,却见她走了过来,其中一人说道:“莫王府的轿子,闲杂人等退避。” 只见这女子有够丑的,他们都不忍直视,但是他们却不敢小觑她。觞梦星大摇大摆地走到他们面前,观轿夫们放下轿子围成一圈,随时准备出击的样子,她无趣地摇了摇头,这里是外皇城,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闹事,更何况都报出莫王府了,难道她还能和皇权抗衡不成?不知道云莫邪怎么调教手下人的,一群有头无脑的窝囊废。 她看向轿帘说道:“四年未见,姐姐别来无恙。” 闻言,轿内的镜月愣了一下,思忖片刻不由心中欢喜,但又不敢肯定,于是试探性地问道:“外面莫非是星儿妹妹?” 觞梦星呵呵笑道:“我还以为姐姐如今成了莫王的宠儿倒忘了我这个妹妹呢。” 轿帘被撩起,里面弓身走出一名绯色锦衣的女子,观她身上披着的乃是纯白的雪狐裘披,绾着精致的发髻,发髻上戴着珠钗金步摇,好一个华美不凡的贵女。 这身穿着打扮只怕是王侯将相之家的千金也不过如此了吧!觞梦星两眼放光地围着镜月转了一圈,她还夸张地将手在身上蹭了蹭这才抹上镜月披着的雪狐裘披,口中啧啧出声道:“白如初雪,柔软顺滑,这就是雪狐的皮毛缝制而成的裘披吧?长这么大我真是头遭看见。” 镜月静静地打量着她,见她一身寻常袄子棉裤,那犹如上好绸缎般的长发随意盘在头上,连半点头饰都没有。两鬓散落的长发挡住半张脸,若隐若现还可见左脸颊上的红印和密密麻麻的麻点。 她这一身装扮可谓是十分寒酸,镜月的心里止不住的抽疼,握住她的手嗔道:“给你捎信那么多次让你来找我,你就是不肯听话,快跟姐姐回家好好说说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说着,她就拉着她进了轿子,觞梦星回头对着那几个发呆的轿夫做了个鬼脸,原本就丑,如此一来丑得更像怪物一样,轿夫们忍住想吐的冲动,见她们进了轿子便重新抬起轿子,这次加了一个人的重量,抬起来很吃力。若是抬着两位美女倒也罢了,偏偏一个那么丑,只要想想就忍不住犯呕。 坐在镜月身旁,觞梦星盯着她眼珠都不转一下。明眸皓齿,螓首蛾眉,朱唇赛晨露花瓣,一颦一笑皆引人入胜,她不禁感叹道:“美,好一个美人儿呀!” 镜月被她逗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她不由拍了拍手心里未曾松开的手笑骂道:“一别四年学会了编排姐姐,哪里学的这般油嘴滑舌。” 觞梦星很认真地说道:“星儿哪里有编排姐姐,明明我句句发自内腑偏姐姐不信。” 未了她还做出委屈状,镜月瞧着她那张脸白了她一眼“你若恢复容貌,姐姐给你打扮上,保证你不比姐姐差。” “别…” 觞梦星赶紧拒绝道:“我已经习惯了,若是恢复容貌街上的人都瞅着我,那我才会浑身不自在呢。” “哟,这一夸你就喘上了?几年未见怎地还是这德行,转过年你都十七了,是时候找个实在的人家嫁了。” “怎地才见面姐姐就想着赶走我?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是不是怕要养我?” 镜月真心无语了,她不仅会歪曲事实还会扮可怜,对上她泫然欲泣的纯净水眸,她竟一点办法都没有。明知她是故意的,偏偏心里忍不住的心疼。 这些年也不知道她在外头都吃了什么苦头,只要想想就舍不得,将她揽进怀中温柔地拍着她的肩长叹一声道:“当年若不是你慷慨拿出唯一的值钱物什八宝长命锁换来银钱,殇儿只怕就……” 想起当年的事情两人都不由陷入了回忆之中,轿外传来轿夫的声音“镜月姑娘到了。” 轿子停了下来,镜月和觞梦星同时回神,镜月笑道:“走吧,跟姐姐回家,我们再好好说说话。” 十二 . 命运多舛的孤女 镜月住的地方位于外皇城南门裕兴街,那里大多住着达官贵人商贾豪绅,由于在皇城范围内治安相对还算安稳。 一处不大的两进院落,外院基本是会客和日常生活的地方,内院则是镜月和其弟闫天殇休息的地方。 院子干净整洁,清幽雅致,觞梦星来不及细看就被她拽进了屋子里。屋里一直燃烧着炭火,一进屋子就被温暖包裹,从脚底到浑身不一会儿全身都暖融融的。 二人除去外衣双双上了床榻,多年来觞梦星都没有和别人挤在一张床上了,这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一时间感慨万千“挤在一起的感觉真的很温暖。” “两个人的温度加在一起肯定比一个人睡暖和了。” 镜月没有理解自己的真正意思,她也不予解释只抿唇浅笑。 镜月叹息一声道:“当年我把八宝长命锁当给当铺掌柜的时候说过,我会去赎回的,谁知等我有能力去赎回的时候掌柜的却不见了踪影,这几年我也是在不断打听寻找,星儿,你放心,我一定把八宝长命锁赎回来还给你。” 那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一样东西,当年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她也不会拿给镜月去当了,闻听她说的坚定,她笑而不语地点了点头。 夜已深沉谁也没有再说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温暖的阳光洒进屋子里,觞梦星眨了眨眼悠悠醒转,原本应该在身旁的镜月却不见了。 起身拿衣服发现自己的外衣不见了,桌子上放着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粉色锦缎衣衫。拿起来一看,粉色锦缎袄子和棉裤,她不由想起了浅浅,脑门上滑下三滴汗,她穿上这身衣裳让兄弟们看到还不得笑死。不行不行,这衣裳打死也不能穿,转身走到衣橱旁,打开衣橱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找了好久才从里面找出一套墨色镶金边的软袍。 穿在身上正合适,系上同色系勾金边的腰带,干净利落。长发高高梳起找了条发带系上,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干练,她这才满意的踏出了屋子。 刚走到外院就见一名高高瘦瘦的男子端着盘子走了过来,他一身浅蓝软袍,正低头从盘子里拿起一枚水晶饺子仰起头就扔进了嘴巴里。 嚼了嚼,未了还砸吧砸吧嘴巴,貌似味道很不错,他一脸满意微笑地抬起头正要继续往前走,突然看见迎面走来一名身姿蔓妙窈窕的少女。 这少女左脸有块红印,整张脸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麻点,那麻点就好像油煎包子上面洒的芝麻,但这是一张人脸,比喻成油煎包子他忍不住偏过脑袋狂吐了起来。 原本被勾起食欲的觞梦星见男子当着她的面吐成这样,都影响了她的胃口,于是她奸笑地走了过去。 “喂,你是哪位呀?” 肩膀被拍了一下,耳边还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男子赶紧擦了擦嘴巴,抬起头时突然看见眼前一张放大的麻子脸,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觞梦星接住盘子,揽住男子的腰啧啧出声道:“一个男人腰这么细一看就是平时缺少锻炼,绣花枕头一个。” 观他容貌清俊与镜月有几分相似便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变得这么胆小。 拖着他到了前厅扔进椅子里,盘子里的水晶饺子还是热乎的,她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就开吃起来,鲜香味美还有嚼劲,面粉不仅和的有劲道这味道调的也是相当有水准,不知道这饺子谁做的。 一盘饺子三下五除二就没了,觞梦星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巴,回头瞅一眼男子,见他快醒过来了,她赶紧开口说道:“天殇,我是星儿姐姐,你别害怕。” 闫天殇才睁开眼睛思绪还没有清明,闻听她的话,他悠悠说道:“星儿姐姐?” 显然他不知道星儿是谁,思索了一下再看觞梦星,他恍然大悟道:“姐姐早上说过星儿回来了,你就是星儿?” 觞梦星爬起来过去就照着他的脑袋拍了一下说道:“什么星儿,你得叫我姐。” 闫天殇捂住脑袋瑟缩着身体,偷眼看她说道:“明明你月份比我小,为什么不是你叫我天殇哥哥而要我叫你星儿姐姐呢?” 额…觞梦星倒是忘了这家伙跟她同龄月份比她还大了一点,让她叫他哥肯定不行,这么弱怎么做她觞梦星的哥哥,转移话题问道:“那我问你,这水晶饺子谁做的?” 闻言,闫天殇放下手挺直腰板自豪地说道:“当然是我做的,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出这么好吃的水晶饺子,不是我吹牛,就算皇宫里的御厨也不见得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食物。” “哦,这样啊,那你再给我做一盘吧,我还没吃饱。” …… 闫天殇无语了“你以为这水晶饺子很容易做么,想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就有?这东西从揉面到蒸熟没半个时辰吃不着。本来也是给你送过去的,现在被你吃掉了,厨房里还有油煎包子……” 说起油煎包子,他指着觞梦星的脸嫌弃地说道:“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害我以后都不敢吃油煎包子了。” 觞梦星也懒得搭理他转身去找厨房,这家伙看来很会做吃的,没想到小时候贪吃,长大了倒是自己学会了做美食,绣花枕头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 城郊一处僻静的大院里,洛天羽正看着黎阳城传来的消息。九爷身边的那个麻脸姑娘已经离开了黎阳城,具体去了哪里没人知道,黎阳城已不见她的踪迹。 根据推测她很有可能到了繁城,就不知道这个九爷本人有没有在繁城。 另外,黎阳城郊那座无字碑土坟的主人是个女子,十几年前她孤身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到了黎阳城,由于她容貌丑陋又是外乡人在黎阳城遭到排挤,几位好心的大婶帮她在平民区建了一间小屋。 这女子身体孱弱不堪,没想到六年后丢下才六岁的女儿撒手人寰。这个女儿好在有位老妇人接济,不然的话也活不下来,这个女孩子名叫觞梦星。 十三 . 一场豪赌 动用繁城所有人力探查麻脸女的下落,然而却一无所获,洛天羽都要怀疑是不是推测出了错误,麻脸女根本就没来繁城。 可是,根据各路线人传来的消息,她来到繁城的可能性最大,那么,到底哪里出了错呢? 就在洛天羽陷入了沉思的时候,书房外传来一道欢快清朗地声音“大表哥……” 轻快地脚步声在门外响起,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入门处走进来一身穿紫袍披着墨狐裘披的俊秀男子。 男子对上洛天羽的双眸故作不爽地说道:“大表哥,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居然躲在这城郊别苑,叫我好一顿找。” 洛天羽勾起唇角说道:“不躲在这里我能有清净吗?” 男子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道:“也是,洛家那一大家子的人,一人就说一句话也能让人头晕目眩,还是这里清净。” “你呢,都在忙些什么?” 耳闻洛天羽询问自己的状况,男子一屁股坐进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顺手拿起案几果盘里的苹果喀嚓就咬了一大口,这才含糊不清地回答道:“舒服(初府)的人也不好(少)啊……” “初子昔!” 洛天羽实在受不了他这含糊不清的话语,遂开口打断他。初子昔抬头一看他那一副头疼的模样,立马反应过来,嘿嘿笑着放下苹果说道:“我们家也不得清净,像我悠闲自在惯了,当然在家里待不住。” 洛天羽笑道:“转过年你也二十了,三姑父会让你躲清闲吗?” 初子昔神秘一笑道:“嘿嘿,正所谓大隐隐于市,我爹肯定想不到我隐在市井,所以,我根本不担心,继续我逍遥自在的人生。” 大隐隐于市?这几个字眼吸引了洛天羽,他反复默念着这句话,再次陷入了沉思。 初子昔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说得口干舌燥这才发现不对劲,看向洛天羽就见他蹙眉凝思,完全不在状态。 他悄悄凑过去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洛天羽突然抬头看着他,倒把他吓了一跳,他还夸张地拍着胸脯嚷嚷道:“大表哥,你不是在想事情吗,怎么知道有人靠近你?这感觉也太敏锐了吧。” 洛天羽无奈摇头道:“这么多年我走南闯北,若是连这点警觉性都没有,你还能看见我毫发无损的回到繁城吗?” 初子昔听得一愣一愣地下意识就摇了摇头,他思维跳脱,不愿意为这些琐事烦恼,拉住洛天羽的衣袖就将他往外拉,口中说道:“大表哥,你难得回来了就别再想那些烦心的事儿,今天我带你出去好好玩玩儿。” 洛天羽有自己的打算也就由着他,而他却没想到,他口中的所谓乔装打扮竟是这般模样。 原本两个相貌俊秀衣着不凡的贵公子,转眼就变成了普通的中年老百姓。洛天羽跟着初子昔穿梭在贩夫走卒之间,他们身上的各种体味让人几欲作呕。 洛天羽多年在外早已习惯了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观初子昔毫不排斥就能想象得到他经常出入这些地方。 “大表哥,你对这里不熟悉免得别人怀疑咱俩的身份,等下你就叫我哥,多看少说话。” 洛天羽正在留意人来人往的大街,耳闻初子昔的话,收回目光却也只看见他转过去的脑袋后脑勺,猝不及防被他拽进一家楼里,楼里四处围着一堆人,伴随着吆喝声还有哗啦啦的响动声,一道粗犷地汉子声响起“来来来,买大买小开始了啊。” 随后就是此起彼伏疯狂地大叫声“大大大,小小小……” 这些人都在干嘛,而且貌似只有男子没有女子,正狐疑间,洛天羽被初子昔拉着强行挤进一堆人里面。 只见长方形的木桌子一端站着一位正在吆喝的汉子,他的手里摇晃着一个竹筒,其他人双眼紧盯着他手中的竹筒,一个个屏住了呼吸。 虽说没有接触过,不过却听说过,原来这就是人们通常提起的掷骰子猜大小。洛天羽不明白这东西究竟有多大的魔力,竟然让人这么沉迷不可自拔。 摇晃了七八下,见大家盯得眼睛都发酸了,汉子突然将竹筒倒扣在桌子上,然后开口说道:“各位爷们儿下注了啊。” 又是一波买大买小疯狂的大叫声,洛天羽揉了揉眉心,想着要不要直接退出去这里实在太吵了。 忽然,邻桌有人吼道:“臭小子,你肯定出老千了,大爷就不相信每次都是你赢。” 另一个略显清脆的声音说道:“哟呵,输多了不服气是吧,咱这九坊什么时候出过出老千的事儿,又有谁敢在九坊出老千?我说老兄,时运不济怨不得人,奉劝你还是憋一阵子,等霉运过了再来玩吧。” 洛天羽直觉这声音有些奇怪,他下意识地扒开人群挤进了那边。只见一个络腮胡子彪悍的大汉一拍桌子说道:“小子,敢不敢让爷坐庄你来猜大小?” 对面站着一个身形瘦小,独眼的少年,他歪着脑袋,一脚踏在一张凳子上,无所谓地回答道:“可以啊,不过呢你要想清楚了,凡是坐庄输了可是要赔全场的,若是猜中的那一方人数多,你可是要全部给三倍银钱的,若是你赢了,下注的银钱就全部归你,怎么样,还赌不赌?” 少年帅气地将手中的竹筒倒扣在大汉面前,独眼微眯地盯着大汉。这一刻,大汉犹豫了,其他人开始起哄纷纷怂恿大汉拿起竹筒,耳边全是幸灾乐祸的嬉笑声,抬头又是少年笃定的眼神,大冬天的,大汉愣是急出一头汗。 输了面临的将是无法支付的银钱,赢了这几天的本扳回来不说还能大赚一笔,终究是银钱的诱惑力战胜了理智,大汉的心一横,眼一闭,就抓起了竹筒,抓起竹筒的那一刻他终于体会到坐庄的快感,手不停地摇晃着竹筒,他两眼得意地看着少年,他从少年的独眼中看不到像自己那样不安焦虑的眼神,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波动,这场豪赌对他来说小菜一碟,亦或者是胜券在握。 大汉不信这个邪,没道理幸运之神一直眷顾着他,怎么算这次也该轮到自己了。他告诉自己不要慌要稳住,“咚”一声竹筒倒扣在了桌子上,大汉开口说道:“小子,猜吧,是大还是小?”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少年在众人的期待中缓缓开口道:“大。” 大家都没有下注,这场赌注成了汉子和少年的专场,这就意味着,如果少年输了,他将要独自面对三倍的赌注。 已经下注,接下来就是揭晓答案,大家开始骚动了起来,有人忍不住嚷嚷道:“快开快开,看看究竟是大是小。” 十四 . 少年 汉子在众人激动地目光下掀开竹筒,现场突然之间鸦雀无声,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良久,有人大叫一声“小,居然是小……” 汉子高兴地嘿嘿傻笑,其他人眼红地说道:“姜四,今天你可是走了****运,没想到还真被你赌赢了。” 姜四拱手向少年说道:“没想到老天总算眷顾我姜四一回,承让了。” 说着,他的目光就转向桌子上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想到这么多银子都归自己了,他的嘴巴咧到了耳根,两眼放光地揽过所有银子。 这么多银子口袋也装不下,他索性脱下羊皮袄子打算将银子全部包起来。对面伸过来一根竹竿挑开他的手,他疑惑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少年洞穿一切的眼神。 他的心不可抑制地慌了,他告诉自己不要慌,却仍然是心虚地眼神躲闪不敢与少年对视。 定了定神他才说道:“怎么,你该不是输了不认账吧?” 少年勾唇冷笑道:“九坊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姜四越来越感觉到不安,他急躁地说道:“既然如此,今天我也不想继续玩了,告辞!” 他重新包起羊皮袄子就想走人,少年开口说道:“只要是凭运气赢的九坊概不赖账,可若是耍手段的话,九坊的规矩大家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 闻言,姜四顿感不妙手也不敢动了,一时间气氛变得紧张了起来,他只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抓起两大把银子转身就往外跑。 少年掌心撑着桌子借力掠了出来,一脚挑起一张凳子飞了过去,凳子正击中姜四的屁股,他直接摔趴在地,手中的银子全都滚落在地上。 少年走到姜四面前俯身看着他勾了勾唇角,下一秒将他提溜了起来,捉住他的右手抖了抖,哗啦一下掉出两颗骰子,见此情景原本不明所以的众人顿时了然。 少年拾起骰子送到姜四眼前说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见行迹败露,姜四拱手哀求道:“小爷,求求你饶过我这次吧,这几天我也是输急了眼才出此下策的,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出老千了,放过我这次吧。” “没有下一次,九坊的规矩,出老千者断一臂…” “别别别,小爷,我一家老小都指着我过活呢,要是断了一臂我可怎么做工养活全家人。” 少年随口就要断自己一臂,姜四这会儿是真的怕了,他不断哀求少年,一个大老爷们儿哭得跟死了爹娘似的,那模样简直不忍直视。 少年自腰间摸出一把匕首说道:“九坊的规矩没有例外…” 话落,他抓起姜四的手放在桌子上,手起刀落,只闻姜四杀猪般“啊”地痛嚎一声,桌子上就留下一根手指。 少年掏出一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匕首,撇眼姜四,他的脸惨白惨白的,断指那里鲜血还在不停地流淌,少年再次说道:“规矩不可破,不过九坊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地方,断你一根小指今天出老千的事儿就此揭过,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希望你记住这次的教训。” 少年看着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的年纪,然而他的手段却是异常老辣利落,那些看热闹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得不敢乱吱声,少年回到原位抓起竹筒摇了起来,口中嚷嚷道:“来来来,继续继续啦,买大买小买定离手。” 他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众人纷纷围了过去,其他场子也恢复了原状。洛天羽摸着下巴仔细观察少年,撇开他的独眼不说,细瞧他鼻如悬胆,粉红色的唇犹如初开的花瓣,竟比一般姑娘家的唇还要娇嫩。 纤巧光滑的下巴精致得好似经过精雕细琢的,他的手细长白嫩赛过女儿家的,这样的少年如果不是独眼恐怕容貌将会是非比寻常。 可是为什么他对他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呢?洛天羽蹙眉冥思苦想在脑海里搜寻,却始终找不到跟少年有关的任何印象。 少年抬头之际不期然对上洛天羽若有所思的双眸,这个陌生的面孔给他带来几分熟悉感,尤其他一身普通装扮却难掩气宇不凡的气质,怎么看他也不像个普通老百姓。 洛天羽对上少年的目光礼貌地冲他笑了笑说道:“我观小兄弟很面善,有种似曾相识之感。眼看着就到晌午了,小兄弟可否赏个光一起进午膳?” “你请客?” 洛天羽的话才落音少年就接话了,闻言,洛天羽微笑地点头说道:“既然是在下邀请小兄弟那自然由在下做东。” 少年放下手中的竹筒看向另一边嚷了一声“阿荣过来一下。” 一个模样实在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他呵呵笑道:“阿九,你找我啥事啊?” 他对少年的态度有些尊敬,可见这少年在九坊赌场很有分量。他将竹筒塞进阿荣的怀里说道:“你跟大哥说一声我有事出去一趟,回头我会找他的,让他别担心。” 阿荣应了一声“好嘞。” 少年拍拍他的肩就走了出来。初子昔走到洛天羽身边低声说道:“大表哥,好端端的你请这小子用膳干嘛?” 洛天羽笑而不答,不容初子昔继续追问,少年已然走了过来。乍见初子昔他愣了下,这个看似中年的男子身上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高贵的气质,这二人的身份实在让人起疑。 跟着这样的两个人走,他不敢掉以轻心,但他更好奇他们找上自己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这份好奇心,他才没有功夫跟他们进什么膳食呢。 初子昔带着他们从华普街走上华兴街,少年拦住他们的去路说道:“华普街虽然是寻常百姓生活的地方,但你们如果错过“千味楼”的一品香那就太遗憾了。” 初子昔不由来了兴致,虽说他习惯混迹在市井之中,平时进膳却还是习惯来华兴街声誉最好的酒楼。 十五 . 美食的诱惑 千味楼位于华普街最热闹的中心地带,上下两层,一楼敞开设有坐席,二楼设有雅间。 正是用餐的时辰,楼里宾客如云,店伙计们来来回回忙碌地穿梭在坐席之间,喧嚣声交织在一起很是扰人。 这样平凡而充满活跃的地方,洛天羽极少见到,初子昔也是有些不习惯,二人站在大堂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一时有些尴尬。 阿九直接去了柜台,他跟掌柜的交代了一番,然后回头朝洛天羽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去他那边。 二人跟着他上了二楼,一间不大不小的雅间可容五人坐下,他们三人坐已经算很宽敞了。但对于出生世家的豪门公子洛天羽二人来说,已经算很将就了,初子昔几乎都没有进过这样的雅间,于他而言小了点有些憋闷。 他走到窗前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瞧那架势大有酒菜不上桌他就不坐了,洛天羽和阿九很默契地没有搭理他,各自坐好。 阿九一抬头就对上洛天羽的双眸,他的眼睛太过深邃,犹如一汪大海深不见底,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太过深奥,看不懂。 洛天羽浅浅一笑道:“适才小兄弟那么爽快地答应换庄,难道一开始就料定了那姜四会出老千?” 闻言,阿九诡秘一笑道:“这姜四输急了眼才说要换庄的,当我说出条件之后他就开始后悔了。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银钱的诱惑力彻底让他失去了理智,所以他才义无反顾地继续赌下去。 但他输不起,所以才铤而走险出老千,像这种人实在太多了,我之所以会答应换庄是因为他的心思早已被我洞察,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例外。 不过嘛~嘿嘿……” 阿九说到这里神秘一笑却不再继续说下去,单从简单几句话洛天羽已经看出这个少年太不简单。他心思细腻,洞察力非常敏锐,如今他不过才十五六岁,假以时日,相信这天下又要多一个奸商了,而他洛天羽会不会多了个强劲的强敌了呢? 暗自摇头嘲讽,他怎么也会假想这些无聊的事情,无论这个少年将来怎么样,也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那些下注的人有猜大猜小的,就算换庄猜大小输了也不用自己一个人掏银子,所以,就算小兄弟输了也没什么输不起,毕竟九坊家底厚。” 初子昔走到洛天羽身边坐下,娓娓道来赌场内幕,少年笑而不语,洛天羽了然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的本意也不是为了了解赌场的内幕,见时机成熟,他状似随口般地问道:“在下闯南走北做点小生意,闻听道上有位九爷,想着去拜访一下,不知小兄弟可认识九爷,能否为在下引荐一下?” 阿九拿茶杯的手顿了下,仔细观察洛天羽却见他仍然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阿九心思电转摸不准他说这话的意思,于是矢口否认道:“九爷?好像听说过这么一号人,不过没见过。说了这么久仁兄还没自我介绍呢?阿九很好奇仁兄做的什么生意?” “哦,在下姓洛,说来惭愧,却与第一家族洛家没有半点关系,不然也不用四处求人了。 在下就做点出境换皮毛的生意,闻听九爷生意遍布天下,所以才想着结交一下。” 生意遍布天下?阿九忍不住吐槽,他要是这么厉害洛家大公子还能把生意做到四国去吗?这天下第一明明是洛天羽,他还真不知道他九爷的名号什么时候也传遍天下了呢,这人绝对有问题。 门外传来轻轻地扣门声,打断了几人的思绪,阿九道了声“进来吧。” 门开了,进来一位小伙计,他端着托盘走到桌前,先点头哈腰地行礼,这才说道:“让几位爷久等了实在抱歉。” 说着话,他将托盘里的酒菜摆上桌接着说道:“本店特色一品香、清蒸远山鲈鱼、溜翠玉白菜、清炒香芹,白玉雪丝汤,另一壶青竹叶,阿九爷点的酒菜小的都已经上齐,几位爷慢慢享用,有事尽管吩咐,小的先下去了。” 阿九从腰间锦囊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反手扔进小伙计的怀里说道:“小子嘴巴挺能说的,这是爷赏你的,下去吧。” 伙计赶紧接住眉开眼笑地不停点头哈腰“小子谢爷赏,嘿嘿,小子这就下去,这就下去……” 他后退了几步返身出了门,阿九指着桌子上中间一只瓦罐装的菜说道:“这就是千味楼的特色菜肴一品香,别看它看相一般,做起来非常费事。 里面的配料有远山菌菇三种、山野散养老母鸡、鹌鹑蛋、雪龙猪肉蛋饺。 山野散养的老母鸡要炖两个时辰,雪龙猪是用山野菜和粮食喂养的,这两种肉的鲜味相当够分量。远山出的菌菇也是鲜香滑嫩,这几样食材放在一起炖煮再加上千味楼的独特秘方做出来,好吃的你们吃完以后没有这一品香都吃不下饭的。” 初子昔听得一愣一愣的,就只是听阿九这样说,他已经快忍不住口水了,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鸡肉送到口中咀嚼。 入口便是一股肉香味,奇异的是它比一般鸡肉香味要淡其中还有如鲜花一样的清香味。仅仅一块鸡肉吃下去,唇齿留香经久不散,他又忍不住夹了一只蛋饺,蛋饺皮子吃起来有点嚼劲,里面的肉里似乎还有脆脆的东西很有味道。 这绝对是初子昔吃过最好吃的菜了,他完全顾不上另外两个人,吃得停不下来。 看他那吃相好似几天没吃饭的人,洛天羽不由举起筷子夹了点菌菇吃了起来,入口鲜香滑嫩就如阿九所说的一样,唇齿间留下一种大自然的清香和鲜味,味蕾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好在他自制力不错,不至于像初子昔那样吃的停不下来。 其他菜色也是相当不错,这千味楼的厨艺果然是非同凡响。 三个人吃完了所有的菜,连一壶竹叶青也被喝完了。洛天羽没想到阿九小小年纪酒量却是惊人,他一个人喝了半壶酒仍然是神清目明,就是洛天羽自问也没有这么好的酒量。 十六 . 楚皇 觞梦星换回女装就回了镜月的别苑。她对这个自称洛姓的中年男子充满了疑惑,传信让淡陌查查他的底细。 他究竟是从哪里听说她九爷名号的呢?不管怎么看他也不可能如他所说般就是个闯南走北做点小买卖的生意人。 那么他打听自己干嘛呢?她不涉及朝堂,更不是商界的顶尖人物,他暗访调查她究竟意欲何为? 虽说让淡陌去调查了,可她总觉得没那么容易查到他的真实身份,突然出现自己无法掌控的形式,她有些坐立难安。 洛天羽回到繁城就被各方势力察觉,匆匆忙忙传人仔细调查阿九,转道回洛家给祖母请安,而后又马不停蹄被宣召进宫,这一天他过得可谓是焦头烂额。 洛家老太太念叨着什么时候能抱上重孙,眼看着这个长孙快双十有五至今未娶,其他房的一年一个,瞧得老人家心急如焚。 十几年来洛天羽忙着生意四处奔走,甚至极少在家中逗留,这次好不容易逮着他,老人家寻思着给他说门亲事。反正这些年相中的也不少,就等他回来商量一下把事情定下来。 说到娶亲洛天羽就头疼,多年在外见过的女子不计其数,然而始终不得一个可心的佳人。北凌国的女子豪放不羁不适合洛家这样的门户,西烈本来就重视女子,若是让她们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做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也是不可能的。 东玄国位于遥远的海岛,谁会愿意漂洋过海来到中土过一辈子,且不说远离亲人,就是习性也无法习惯。 南楚女子从小学习诗礼恪守女训女戒,言行举止都太过僵硬不如北凌国女子活跃。总之,他就没有遇上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子。 楚皇传召也算解救了他,坐上楚皇专派的车辇耳根子终于清净了下来,他不由闭目假寐,随着车辇缓缓驶出车身摇摇晃晃,还真是让人昏昏欲睡。 其实他哪里敢睡,皇宫那是十面埋伏,说错一句话都有可能掉脑袋给家族带来无穷的后患,他必须打起十足的精神去那里周旋。 午休了一会儿的楚皇由着宫人们伺候他穿衣洗漱,折腾了半盏茶的时间终于穿戴整齐。 楚皇直接进了养心殿批阅奏折,中途时不时向门外张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瞧了瞧身旁一声不吭仿佛老僧入定的总管太监苏玮,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是怎么传话的,人到这时候还没到,朕这杯茶都快喝完了。” 苏玮赶紧转身对着楚皇躬身告罪道:“陛下恕罪,都怪老奴无能让陛下久等了。” 闻听苏玮这般说来楚皇又觉得自己有点咄咄相逼了,语气缓和了一些地说道:“其实朕不是怪你的意思,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只不过是朕这心里头啊着急了点。” 闻言,苏玮眯眼哈着腰宽慰道:“这个就快到了,陛下再耐心等会儿,老奴猜大公子啊,这会儿肯定进了奉兴门,指不定转眼就到了,陛下就放宽心吧,今儿个一准能见着大公子。” 苏玮这么一说,楚皇这心里果然就疏解了几分,他呵呵笑道:“这孩子多年在外奔波难得回繁城,朕也很久没见着他了,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苏玮张口正准备接话,门外走进来一名外殿伺候的小内侍,他低着头走到龙案下俯首道:“启禀陛下,洛家大公子洛天羽在殿外候见。” 小内侍进来的时候楚皇已经猜到,他早已调整好状态,语气平缓地说道:“宣他觐见吧。” 小内侍轻轻应了一声“喏”就退了几步转身走了出去,到了门外,他一甩手中拂尘唱道:“宣洛天羽觐见~” 外殿侍卫接到传话继续接着唱传,洛天羽这才从外殿走进了养心殿内。 他微微垂首缓步走来,楚皇眯打量着他,一身镶金边纯白锦袍一尘不染,一头鸦发梳理的整齐地扣在白玉发冠里,身披雪狐裘披,端的是挺秀俊逸。 楚皇的心中不由暗自叹息,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倾城绝美的容颜,一时间五味杂陈。 洛天羽的目光触及到前面几步之外的龙案便停了下来,他一撩袍角跪了下去,口中呼道:“草民洛天羽拜见吾皇陛下,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楚皇站了起来抬手说道:“天羽起来说话吧。” 洛天羽微微额首道:“草民谢吾皇陛下。” 他依言站了起来目光平视不与楚皇的目光相对,距离分寸把握的刚刚好,不亲不疏。楚皇多少有些失望,多年过去了,他仍然是这个态度不曾有丝毫改变,说起来这不正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如今又能怨得了何人?就算时光倒流,他依然不会改变初衷。 “呵呵,天羽可是我们南楚儿郎中的翘楚,更是他们的榜样,南楚有你乃是南楚之幸……” “草民惶恐,陛下太抬爱草民了,草民愧不敢当。” 闻听楚皇如此夸赞自己,洛天羽赶紧谦卑地表态,楚皇赞许地点了点头。不骄不躁,处事老练沉稳,果然是不负他的期望。 “朕特赐恩典封你一个安国侯,虽说没有实权但也算让你多了些方便,今后你无需再向任何人行跪拜之礼。” 洛天羽没有回绝,只是俯身拱手谢恩“臣谢陛下恩赐。” 楚皇呵呵笑道:“天羽一直低着头难道不累吗?尽管抬起头来与朕说话,跟朕说说他国的风土人情可好?” 洛天羽依言抬起了头,入眼是楚皇充满慈爱的目光,他的两鬓染上了些许斑白,然而他的内心却是平静无波。多年前他就已经麻木了,眼前之人于他而言就是整个南楚拥有生杀予夺大权,高高在上的楚皇,便再无其他。 接下来应楚皇的要求简单与他聊了些他国如今的动态和变向,不知不觉天色暗了下来,内侍宫人掌起了一盏盏宫灯,宫内依然是亮如白昼。 楚皇留他共进晚膳却被他婉拒,独自走在深宫的鹅卵石道上,百感交集。 迎面走来了承欢殿的内侍公公荣成,他的唇角浮现一丝讽笑,但凡进了宫的人便再也谈不上什么亲情或者单纯了。 十七 . 姐弟相争 “大公子请留步,淑妃娘娘闻听她的大侄儿回城进了宫,特差奴才前来请大公子承欢殿相见。” 洛天羽停下脚步,抬头看着眼前满脸堆笑的内侍公公说道:“劳烦公公回禀淑妃娘娘,她既已入宫贵列嫔妃之首应恪守宫规,下臣就算是她的侄儿那也是外男,没有陛下的许可下臣不敢随意去觐见淑妃娘娘,还望她能体谅我的无奈。” 言毕,他错过内侍公公身旁就要离去,公公急忙开口道:“大公子,您离开帝都多年娘娘甚是挂念,她可是您的亲姑姑啊,您真的不去见她一解娘娘的思亲之苦吗?” 洛天羽顿住脚步回头说道:“难道因为淑妃娘娘的思亲之苦就可以枉顾宫规礼仪吗?” “这……” 内侍公公被堵的说不出话来,这话他哪里敢乱接,被人抓住把柄他自己和整个承欢殿都完了,想到淑妃娘娘的嘱托,他进退两难,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将洛天羽请去承欢殿。 洛天羽也无意为难一个内侍小宦官,帮他提个醒说道:“快过年了,宫中嫔妃不是都有机会出宫省亲吗?淑妃娘娘若是想出宫省亲想来应该不难吧?天色不早了,公公告辞。” 内侍公公闻听此言眼睛一亮,抬头看着洛天羽闲庭漫步的步伐,他不得不承认,这位洛家大公子的确是心思缜密、敏锐过人。 天色昏暗,白雪飘落,闫天殇摆好了晚膳,伸长脖子看了外面一眼,正巧瞧见镜月撑着花枝缠蔓缎面秀雅的伞走了进来,他迎了出去。二人进来的时候,觞梦星还在旁边的软榻上酣睡。 镜月示意闫天殇不要出声,她轻轻走了过去仔细瞅了瞅她,却不想她突然睁开了眼睛,倒吓了她一跳。 她拍着胸脯娇嗔道:“我还以为你真睡着了呢,快过来吃饭吧。” 觞梦星摇了摇头“不了,午饭吃得太饱这会儿还不饿呢。” “那半夜三更饿了怎么办?天寒地冻弄吃的都不方便。” 闫天殇接话道:“姐你就放心吧,有我在还能饿着她的肚子,我刚刚顺便做了些小点,正好留着星儿等会儿饿了吃。” 镜月转身走到桌前坐下,刚拿起筷子又停住了动作有些踌躇不决。转头看向正在一边发呆的觞梦星,她试探地说道:“星儿,转过年你也十七了,你一个女孩子家也没人替你张罗终身大事,姐姐帮你想了个主意。 这些年我也攒了些银子,到时候给你办个抛绣球选郎,我出五千两银子给你置办嫁妆,你就在这繁城做个小买卖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到时候那脸上的东西可得擦掉。” 镜月的话彻底唤醒了神游天外的觞梦星,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如何作答,思忖半晌才道:“镜月姐姐,你说女人就非得嫁人吗?” 刚喝一口汤的镜月耳听她这话差点没喷出去,好不容易忍着咽下了口中的汤水说道:“无论男女终究是要成亲的,姐姐已经是这样了,我只希望你和天殇能过得好我便好了。” 闫天殇在一旁欲言又止,目光在镜月和觞梦星之间来回穿梭,口中想说的话愣是憋着没敢说。 觞梦星觉着,若是真要嫁人的话好像找个老实本分的人似乎也不错。那些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讲究什么门第,还规矩一大筐,有道是侯门深似海,进去了一辈子出不来。 “你是我姐姐我都听你的,不过这脸嘛就这样吧,若是真心实意想娶我的话也不会在乎容貌。” 闫天殇原本提起的心闻听她后面的话又落了下去,镜月却是差点被噎着,她放下筷子说道:“哪个男人愿意娶个貌丑的女子为妻,你既然听我这个姐姐的安排就听话把脸上洗干净恢复容貌。” 觞梦星不以为然道:“不都说娶妻要娶贤吗?若是嫁给一个以貌取人的男人,等我人老珠黄了还不得把我给休了?我嫁给那样的一个人,姐姐你能安心?” 镜月哑口无言,论辩解她永远说不过她,想着有自己出的五千两银子做嫁妆,帮她找个老实本分的夫君想来还是可以的,于是她只好闭口不言。 觞梦星见没有自己什么事了起身回了房间,闫天殇这才开口说道:“姐姐,你是不是忘了弟弟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镜月头也没抬地回答道:“星儿不适合你。” “为何?” 闫天殇就不明白了,姐姐怎么会这么想呢。自己现在的身份与她再合适不过,哪里不适合了? 镜月簌了口拭了拭唇这才说道:“星儿无父无母是孤儿可你不是,更何况也是门不当户不对,以后你是要回闫家的,她能跟着你进闫家的门吗?” 闫天殇嘲讽一笑道:“闫家?闫家在哪里?闫家还有宗庙吗?姐姐,你别天真了,他自己都改姓入赘了宁家,难道你忘了娘是怎么死的了吗?” 镜月抬起头冷脸看着闫天殇,闫天殇这才意识到自己情绪太激动了,镜月见他清醒了过来这才缓和了态度说道:“他欠娘的还有咱们的我会讨还回来,但是你必须认祖归宗。 姐姐不想你毁了一生,将来你也可以有尊严的活着,可以入仕可以娶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为妻。这些年咱们受的苦不能白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还有替咱们苦命的娘亲讨一个公道。”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才委身莫王的吗?听他差遣,替他卖命?姐姐,你可曾想过你自己?莫王是什么人,他,你也能信?” “你懂什么?以后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了,你读好你的书准备殿试,这可是关乎你一生命运的大事。” 闫天殇知道自己劝说不了这个姐姐,说起来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她呢,这些年若不是这个姐姐委曲求全地挣钱养活他供他读书,他恐怕早已去地下见娘亲去了。 十八. 储位之争 香雪小街的夜晚依然是最热闹,怜香楼里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觞梦星坐在二楼围栏旁,凭栏观望一楼的情景尽收眼底,不觉感叹,难怪这个位置通常早早就被预定了出去。 耳边是婉转轻缓地乐曲,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脂粉香味,欣赏着楼下高台上的表演。那些翩翩起舞的姑娘们个个身姿婀娜曼妙,赏心悦目。难怪楼里的客人们如此流连忘返,醉生梦死温柔乡,七尺男儿终不悔呀! 门内走进来几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哥,觞梦星还未看清他们的模样,镜月身边伺候的小丫头铃儿跑过来着急地说道:“觞姑娘,我们姑娘请您快去她的房间。” 觞梦星回头瞧她挺着急的样子以为镜月出啥事了,不由拉过她问道:“你们姑娘怎么了?” 铃儿红了眼眶带着哭腔地回答道:“姑娘的脚受伤……” 话未尽,觞梦星已经如一阵风般消失不见了,铃儿没料到她速度这么快有些懵,回过神来赶紧跟了过去。 “镜月姐姐你的脚伤严重吗?” 觞梦星人未至话先到,进了房间就见镜月一身红衣坐在床沿,她纤巧玲珑的玉足裸在外面,脚丫子红肿不堪。 这么白嫩的玉足红了一片还肿得高高的,实在让人心疼不已。觞梦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关切地问道:“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镜月淡然地笑了笑说道:“谁没有个走背运的时候,也没什么,你不用担心,我让铃儿找你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我姐妹之间何必客气,镜月姐姐有什么需要我帮的尽管开口。” “今晚有一场很重要的舞蹈,我必须要登台演出,可眼下我这种情况根本跳不了,我想请你代我跳……” “不行不行,这肯定不行……” 闻听镜月要自己代她跳舞觞梦星赶紧否决,有些窘迫地说道:“镜月姐姐,你让我帮你别的还行,这跳舞…你应该知道,我哪里会跳什么舞。” 镜月拉住她的手说道:“为了今晚的这场舞蹈,我特地排练了一支新的舞蹈,我看过你跳的舞蹈,虽然不多,但是你跳绝对没问题。 你的那个舞蹈我改了一下,反正也没人见过,你就跳你会的那个舞蹈,你蒙着面纱谁又知道你不是我呢?” 观觞梦星蹙眉不肯答应,她情绪低落地说道:“若是你真不愿意就算了,毕竟怜香楼这种地方……姐姐不会勉强你的。” “镜月姐姐说的哪里话,哎呀算了,既然你相信我,那我就试试看吧,万一被人怀疑了,大不了我就跑。” 见她答应,镜月欢喜地绽开笑颜道:“你放心吧,我在后台等着你,万一真有意外,你来后台就行了。” 已成定局,觞梦星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搀扶着她起身,二人去了后台。 午后被太子云龙天请去天下第一楼用晚膳,各种旁敲侧击,二人多少有些交情在倒也相谈愉快。云龙天待人温和,身为一国太子更是兢兢业业地替楚皇处理政务,然而太过优秀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 楚皇有五子,早年先后夭了二皇子与最小的五皇子,如今也只剩太子和莫王、霸王。皇家的明争暗斗向来是最激烈的,存活下来的这三位都不是省油的灯。 太子本身行事低调,在百姓中口碑向来不错,又有皇后这个母后做后盾,太子之位做得稳如泰山。 莫王云莫邪虽说生母早早的甍誓了,他却因此获得了楚皇的怜爱,盛宠超越了其他皇子,巴结攀附他的王公大臣枚不胜数,其势力不容小觑。 霸王云力霸天生神力自幼喜舞枪弄棒,长大后自荐守卫边关。他骁勇善战,战功累累,其母妃又是妃嫔之首的淑妃,更有淑妃娘家天下第一大家族洛家这样的后盾,若想争大位也不是没有机会。 面临这样的两大势力,云龙天的这个太子之位坐得也是如履薄冰。而他反其道拉拢洛天羽,也是因为他了解洛天羽不是个没有远见的人。 席间,洛天羽的言行滴水不漏,但也没有表示出完全站在霸王那边,云龙天还算稍稍安心了些。 散席后,就被莫王堵截拒绝不了跟着他来到了繁城最有名的花楼,怜香楼。 坐在二楼围栏望着楼下,楼下尽收眼底。高台上一群身姿婀娜的粉裳女子翩翩起舞,他看得兴致缺缺,眸光不由转向了别处。 “大公子,怜香楼的镜月姑娘没让你失望吧?” 耳闻莫王的声音响起,洛天羽收回目光,闻听他的话,他压根没看台上跳舞的那位镜月姑娘哪里知道人家跳得好或不好。 敷衍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台上,只见台上的镜月姑娘一身红衣如火,窄袖露脐的收腰长裙,将她完美的身材展露无遗,裸露的肌肤欺霜赛雪还泛着莹莹粉色,肌肤水嫩的让人恨不能掐上一把。 犹如上好锦缎般柔亮丝滑的青丝高高挽起套在金色的莲花发冠里,长长的流苏垂坠在两鬓。 光滑白嫩的额头贴着红色金边梅花花钿,精致的两条柳眉刻意画的斜飞入鬓看起来多了份英武之气,一双如水般纯净的凤眸微微上挑,好似高贵不可侵犯的仙女,挺直的鼻梁以下全被瘾在红色面纱之下,让人有种想要摘下面纱看看面纱下真容的冲动。 这样一个女子任谁也不会怀疑她的容貌,这绝对是个绝色倾城的美人儿。尤其她舞姿轻盈,翩翩起舞时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让人只怕来不及抓住她,她就消失在了眼前。 一个优雅地转身,她上身前倾右腿向后伸直,两手平伸,当她的身体前倾和右腿拉伸的平行线达到一致时,台下爆发了一串猛烈的掌声,众人情不自禁地大声喝彩。 这样高难度的动作不是谁都可以做得到的,若不是自幼就开始练习,身体的柔软度也达不到这样的条件去跳这样一支舞蹈。 她单腿站了那么久不见一丝差错,回身时几十个旋转下来,除了胸前剧烈起伏不定,依然不见一丝凌乱,整场舞蹈下来,连贯的自然流畅,何止一句赏心悦目能赞叹得了! 十九 . 香艳画面 台上旁若无人般舞蹈的少女,她那投入的模样和舞蹈的动作是那么的熟悉。 洛天羽从怀中掏出一支精致的玉雕发钗,脑海中不由浮现当日黎阳城城郊偶遇的那名跳舞的女子。 身为一个身份不明女子的女儿,她的身上又隐藏着怎样的故事呢? 觞梦星无意中看到二楼围栏处一个男子手中拿着一支发钗,那发钗那么熟悉,很像自己掉的那支。 虽说值不了多少钱,到底是自己的东西,若真是自己掉的那支发钗她势必要弄回来。 观男子一身镶金边白袍纤尘不染,一头鸦发束在白玉发冠里,面如冠玉,贵气天成,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原来是他!黎阳城逃婚跑路撞到他的怀中,城郊祭母再次巧遇,如今他们又相遇怜香楼,还真是有缘呐!原本以为发钗不知掉入何处,却不想被他拾了去。 洛天羽抬头之际对上觞梦星的一双美眸,她的眸中划过一丝狡黠,他不由想起那日逃婚撞到他的那位姑娘。 她们的双眸如此的相似,若不是蒋司福说过,那姑娘双颊麻点容貌实在一般,他都要怀疑她们是同一人了。 觞梦星没料到洛天羽突然抬头,有些慌乱地转开眸光,却不想脚崴到身体失去了平衡,眼看着就要和地面来个拥抱。千钧一发之际,洛天羽纵身飞掠了下去,一手拉住她的皓腕往怀中一带,觞梦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撞进他的怀中。 原本可以稳住身形的她就这样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中,由于她里面只穿着抹胸,这样拉扯之下,抹胸向下滑了一点,那白嫩如瓷般耸立丰满的胸部暴露地呈现在了洛天羽的眼前。 洛天羽也没有想到会看见这么香艳的一幕,快二十有五的他还是个雏说出去只怕都没人信。乍见这一幕突感一股热流直冲鼻端,他不由自主微仰起脑袋,脑子里有点乱。 觞梦星尴尬地恨不能地上有条缝隙让她钻进去,抬头见洛天羽扬起了头,那模样似乎是有些嫌弃,越想越来气,双眸扫了眼楼里的其他人,只见二楼木梯上下来两个络腮胡的男子,他们直奔自己这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来找镜月的。 免得自己被识破还是趁早开溜,心思电转间想起眼前之人,眼珠子咕噜一转就有了主意。 觞梦星一个转身离开了洛天羽的怀抱,顺手将他推了一把,拎起裙摆转身就朝后台跑去。 洛天羽反应敏锐及时稳住了身体,抬头看着那个跑进后台的身影,他不由眯起了双眸。 当日黎阳城撞到自己的少女也是这样将自己推出去当挡箭牌,动作如出一辙,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完全敢肯定她们是同一个人。觞梦星,很好,这是第二次了,他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原本在后台等待就有些不安,乍见觞梦星急匆匆地跑回后台,镜月不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欲询问,不待她开口,觞梦星拉着她说道:“镜月姐姐,你自己应付一下,我先撤了。” 说着她就从暗门离开了。在她离开之后进来一位身材高大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当他看见只有镜月一人不由愣了下,随即扫了眼空间不大的后台欲寻找暗门。 经过镜月身边的时候被她拦住了去路,男子呵呵低笑道:“虽说你们穿的是同样的衣服,但我可以肯定,刚才跳舞的女子并不是你。” 镜月不免来了兴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道:“哦,这里只有我一人,你何以如此肯定刚刚跳舞的人不是我呢?” 仔细观男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眉间不怒自威,他的身份只怕也不简单。 男子哈哈笑道:“星儿的模样早已刻印在我的心上,不管她是戴着面纱还是改变模样我都能将她认出来。” 他扫了眼这不大的空间说道:“我看着星儿跑进来的,这里必然有暗门通往外面,如果不是你挡在这里,这会儿我已经追上星儿了。” 镜月观男子似乎很熟悉觞梦星,也不知道觞梦星怎么就认识了这么奇怪的一个人。 “既然你和星儿认识,那你倒是说说你姓甚名谁,这次来找星儿所为何事?” “我叫凌无邪,三年前与星儿巧遇因而认识,后来她离开了,这次我就是为了来找她的,听说她在繁城我就赶了过来,找了她好多天,今晚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她。” 凌无邪说得诚恳镜月便放下了心,出了后台发现莫王和洛家大公子已经离开,她有些失望。莫王早有拉拢洛天羽之意,接到莫王的通知她不眠不休特意编排出一支新的舞蹈,却没想到一不留神被人暗算伤了脚踝,无奈之下才拜托觞梦星代替自己上台的。 悻悻然招呼凌无邪跟自己回去,一路上她也没有心情搭理他。凌无邪现在的心思全在觞梦星身上,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她,心中没来由的就有点紧张。 跳了一场舞蹈觞梦星都累瘫了,回到家直接进了房间就把自己仍在了柔软的大床上,不消片刻就进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间,脑子里不断重复着之前崴到脚差点摔趴在地的画面。浑浑噩噩思绪不明时,只看见从天而降一位犹如天神般的男子,然而她却看不清男子的模样,越想看清,结果却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感觉到从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上传来的温度,那种温暖竟奇异地抚平了她内心深处的脆弱。 他是谁? 印象里这个男人她认识,可是她却看不清他的模样,更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她很贪恋很贪恋那份温暖,男子的身体却飘了起来,慢慢地慢慢地消失不见。 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这才听见有人在敲门。她很纳闷为何在梦里男子的五官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二十 . 霸道的男人 起身打开房门,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直接将她抱进怀中,口中唤着“星儿”,觞梦星有些懵。 突然被人强行抱进怀中,胸部被挤压的吐不过气来,更让她感觉到尴尬。男子的声音中透着几许激动和慰叹,仿佛久别重逢的恋人。 觞梦星不禁恶寒,推开男子问道:“你谁呀,竟敢占本姑娘的便宜?” 看她柳眉倒竖一副炸毛的小模样,凌无邪宠溺地刮了下她玲珑有致的瑶鼻,不想却被她嫌弃地拍开,他也不在意,只是略带责备地说道:“星儿,一别三年你就把我给忘了?” 闻听此言,觞梦星不由将他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了一遍,乍看一脸络腮胡子,仔细观之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菱唇有型,特别是他高大的身躯,浑身散发着强悍的男子气息,整个人英武不凡。 问题是,觞梦星在脑海里搜索了很久也没想起自己何时认识的这么一号人,于是她摇了摇头说道:“我实在想不起来我认识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闻言,凌无邪既失望又生气,天知道为了找她他有多辛苦,然而却换来她的一句不认识,一股寒凉自脚底心窜遍浑身,让他感觉竟比北凌国的冬天还要寒冷。 失落地问出最后一句“你真的不认识无邪了吗?” 想着如果她真记不起他了,那他立马回北凌国去,此生不复再见。 觞梦星却怀疑地看着他,指着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无邪?你是无邪?你…你…你怎么可能会是无邪?!” 在她印象里曾经那个沉默寡言,瘦弱俊秀的无邪,怎么可能会是眼前之人,太颠覆她的认知了。 觞梦星一副活见鬼的样子看着自己,凌无邪不由思忖着,他有那么恐怖吗? “星儿,你干嘛这副表情?” 觞梦星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揉了揉脑门说道:“一别三年你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我都不敢置信。” 凌无邪呵呵笑道:“有那么夸张吗?” 看着他那满脸络腮胡子她真是心塞,她记得他才二十有二呀,怎么比人家大叔的胡子还多。 “没…就是…” “星儿,我这次来南楚就是要带你去北凌国的…” “什么?带我去北凌国?” 凌无邪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吓得觞梦星怀疑自己幻听了。 凌无邪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有些事我没有跟你说,到时候我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跟我去北凌国吧。” 觞梦星蹙眉不解地问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北凌国?再说了,北凌国那么冷,我才不要去呢。” 凌无邪扳过觞梦星的双肩一双星眸紧紧盯着她说道:“莫非奶奶没有将我的话转告给你?我走时留下话了,我会回来找你的。” 觞梦星更不明白了“奶奶是有说过这话……怎么了?” 看着凌无邪一双霸道的眼睛,觞梦星似懂非懂又怕自己弄错了,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小了下去。 凌无邪呵呵低笑道:“星儿还是这么迷糊,如今你已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了,我等了你三年你说为了什么?” 深情的眼神,暧昧的话语,还有他那不容置喙的模样,这样的凌无邪觞梦星很不习惯,错开他炽热地目光低声说道:“我…我不知道…” “当然是娶你,你可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嫁作了他人妇。” 诧异地抬起头却发现他进一步欺近自己身前,双肩被他桎梏动弹不得,觞梦星的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瑟缩着,故作轻松地笑道:“无邪,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你认为我千里迢迢从北凌来到南楚就是为了跟你说笑话吗?” 凌无邪强迫觞梦星对上自己的双眸,伸手抚摸上她的脸颊慢慢滑到下巴,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他的眼中仿佛在燃烧着熊熊烈火,被他这样注视着觞梦星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就连皮肤似乎也被灼痛了。 意识到他的企图,大脑处于混乱中的她突然推开他迅速关上了房门,凌无邪没有想到她会把自己关在了门外,想要阻止她关上房门却终究晚了一步,无奈只得拍着房门哀求她开门。 觞梦星靠在门上大口呼吸,此时她才清醒过来,如今的凌无邪已不复三年前的他,现在的他浑身充满了霸道的掠夺性,那种感觉让她想要逃离他,甚至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他太可怕了。 “无邪,我现在的心很乱,真的很乱,一直以来我都拿你当朋友,分别三年,才见面你就跟我说这样的话,我实在接受不了,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门外的凌无邪闻听此言,手不由滑了下来,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急进吓着她了,毕竟南楚的女子不似北凌女子那般豪放。 “星儿,对不起,我刚刚真的只是情不自禁,我并没有要伤害你,今晚很晚了,你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你。” 还来?觞梦星好想说你永远都别来了,这么霸道的人她实在招架不住。良久,门外再没有任何声音,她才松了一口气。 为了不被凌无邪缠上,天未亮,觞梦星留书一封直接回城郊别院去了。想她觞梦星何时这么狼狈过,面对淡陌夫妇和浅浅的询问,她誓死不肯告诉他们实情,开什么玩笑,她才不会告诉他们自己是逃回来的,太丢人了。 她决定接受镜月给她安排的抛绣球选亲,找一个不认识的老实人自己还可以掌控,凌无邪,先不说他太过霸道,就是北凌那个一年四季大部分都是白雪皑皑的国家,打死她也不会嫁到那里去。 免得抛绣球选亲当天凌无邪又来插一脚,觞梦星拜托淡陌找几个兄弟阻止他抢绣球,必要的时候淡陌把绣球抢到手,也不能落入凌无邪之手。 二十一 . 天赐良缘 淡陌查了很久也没查到那个洛姓商人是什么人,这个人仿佛人间消失了般。 随后他们发现了当日与他一起的那位初姓男子,经过跟踪探查才摸清他的底细,这家伙竟然是天下第三大家族初家的嫡子初子昔。 淡陌将查到的这些事情告诉了觞梦星,她独自靠在软榻里梳理了下信息。 初家和洛家乃是姻亲,那个男子自称姓洛,却又刻意说了那么一句话,如今想来不过是为了混淆视听,他就是洛家的大公子,洛天羽! 她用九爷的名号在洛家各大钱庄都存有银钱,看来已经引起他的注意了。不愧是商人,鼻子就是比寻常人灵敏,他跟着初子昔来到市井应该是猜到九爷隐在市井之中。 大隐隐于市也终究有暴露的一天,洛家再强大也只是个商户,他们之间也没有冲突,估计他也就是想了解清楚自己罢了。 觞梦星让淡陌传令下去,以后尽量避开洛家的生意场,她想着她那些银钱是不是该找个地方藏起来。 那些银钱可是她的命根子,有了钱她才安心,这下被人盯上叫她怎么安心。 寻思半晌不由想起海岛上的东玄国,如果将银钱藏进海底礁石想来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刚好她要抛绣球选亲,到时候就可以借云游天下为名,将银钱一批批运到东玄国境内,下海藏进海底礁石中,这样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转眼就到了抛绣球选亲的日子,镜月捎话来让她要好好打扮一番,于是一大早她就开始捣鼓,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装扮好自己。 由于她蒙着面纱谁也没瞧见她画的妆容,清秋和浅浅陪在她左右,乘着马车直奔繁城城内。 镜月包下了茶庄“观月楼”为觞梦星举办抛绣球选亲,观月楼的二楼楼台是露天的,正好可以用来抛绣球。 闻风而来的人还是挺多的,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主角觞梦星却避过所有人,从后门进了观月楼。 洛天羽派人暗查阿九,只查到他在九坊很有地位,还差到一个组织叫九龙堂的,阿九正是九龙堂的人。 这个九龙堂主要经营赌场、送信件之类的生意。其次就是帮着下乡收购米粮、药材、蚕丝等等各种农产物品。 根据这些送回来的信息,洛天羽判断,这个九龙堂必然就是那位九爷的老巢。至于那位阿九,很少有人看见他,行踪极其隐蔽,很有可能是直接与九爷接头的人。 这个九爷为何这么神秘,他一定要查清楚他是何方神圣。 整天被祖母催促着去谁家谁家提亲,他都快崩溃了。娶妻乃是一辈子的大事,他是宁缺毋滥,遇不到自己喜欢的人,他绝不成亲。 来自各方的压力太大,他必须找个人先顶替一下,这关乎一个女子一生的名节,他去哪里找这样一个人来替自己解围呢? 正烦闷着,屋外远远的就传来初子昔的声音“大表哥,听说今天城里有热闹看,你随我出去看看吧。” 洛天羽抬头之际就见意气风发,一身紫衣潋滟的初子昔踏进了屋子。他白皙俊秀的脸上噙着笑意,他不禁暗自感叹,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说来转过年他也二十了,估计这种烦闷事很快就轮到他头上,如此一想他竟舒畅了些。刚进来的初子昔可不知道,他这个外表温润实则属性腹黑的大表哥正坏坏地想着等看他的苦逼样呢。 “你每天都有看不完的稀奇事,我这儿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不跟你去看什么热闹了。” 闻言,初子昔拉住他的袍袖说道:“大表哥你这好不容易回来还这么忙碌,这些年你都跟个老叟似的,哪有一点年轻人的活力。我跟你说,据说怜香楼的镜月姑娘出五千两银子为她结拜的一个姐妹举办了一场抛绣球选亲。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这个义妹据说容貌丑陋,大表哥,你说会有人为了银钱去接绣球吗?” 闻听初子昔提起镜月,洛天羽眯起了双眸,她的义妹?他的脑海里不禁浮现那个全身心投入舞蹈的女子。 觞梦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身份不明,骗婚、狡黠、敏锐,然而跳支舞却又那么的投入忘我,优雅动人,真是个复杂的女子。 她还欠自己两笔账呢,这就急着去抛什么绣球选亲,那他跟谁去追债,总不能等她嫁作了他人妇,他在去追着一个妇人讨债吧。 洛天羽也没搞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许也就是一时兴起,亦或者是为了缓解一下心情,总之,他竟无聊地答应初子昔去看什么丑女抛绣球。 出门的那会儿,他真想返身回去,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竟会去凑这么无聊的热闹。 站在楼台上俯视下面的芸芸众生,觞梦星不禁感叹,没想到一个丑女的抛绣球选亲也能这么沸腾。 能参加接绣球的人群最低是三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五官端正,尚未婚配亦或者是鳏夫皆可,身家低于百两者也不行。 如此一来就减少了不少人,否则观月楼门前根本容不下这么多人。一脸看戏的占绝大部分,唯有一小部分男子正在摩拳擦掌相互之间暗自较量。 没想到繁华的帝都也还是有不少人愿意为了钱财娶个丑女回家,倒是出乎意料。 人群突然引起一阵小骚动,觞梦星回头瞧了一眼,但见一身桃红衣裙的镜月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领口与袖口镶着白狐毛衬托得她的娇颜更显光彩照人,白狐毛卷边的粉红裘披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姿,双手拢在袖笼里,优雅文静,如此美人难怪惹得楼台下的男子们纷纷忘情地骚动起来。 镜月走到觞梦星面前浅浅一笑,美眸转向楼台下开口说道:“请各位公子官人们安静一下,容镜月说上几句话。 今日这个抛绣球选亲想来大家也知道是为了谁而举办的,我这位妹妹其实很乖巧懂事的,只是可怜自小没了爹娘,与我又分别了好几年这才将终身大事耽搁了下来。 镜月拿出五千两银子为妹妹做嫁妆,诚心为妹妹选一位夫君出来。今日谁夺得绣球便可以成为星儿的夫婿,下面就由星儿抛出绣球,愿上天能赐一段良缘于她。” 二十二 . 飞来的绣球 “且慢,抛绣球之前星儿姑娘是不是该摘下面纱让我等一睹芳容啊?” 人群中突然站出来一位蓄着小短须的男子,观他一身锦缎长袍披着普通毛色的裘披,三十开外模样也算周正。 这个年纪的男人大多都是鳏夫,一个普通丧偶的鳏夫既觊觎那五千两嫁妆,还想娶个美娇娘,心倒是不小。 镜月对这种男人也没有什么好感,然而楼台下的众人纷纷附和要求觞梦星摘下面纱,他们早就得到准确信息,抛绣球的小娘子无颜,只不过是看有人提出来这个要求跟着凑热闹罢了。 众议难为,镜月转眸看向觞梦星点头示意她摘下面纱,觞梦星看着那些瞧好戏的男子们,勾唇一笑,素手抬起轻轻摸到耳边,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下缓缓摘掉面纱。 当面纱拿开那些男子齐齐愣住了,但见她一张脸上色彩纷呈,传说中的麻子脸没看见,倒是各种颜色的脂粉估计擦了不少。 随即人群中爆发一片噗嗤声,虽然声音很低,楼台上的镜月还是听得很清楚,她不由蹙眉问道:“星儿,你这往脸上摸的都是什么?” 觞梦星一脸茫然地回答道:“我就是按照镜月姐姐你说地去做的呀,我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搞定的妆容。 你都不知道,起先我为了掩盖脸上的麻子就抹了增白的脂粉,结果一看吓死我了跟僵尸似的,那我就再抹了红色的脂粉,然后又觉得太白太红,我就再加了点绿色的……” 镜月已经崩溃了,她不停揉着脑门无奈说道:“星儿,就算你不肯听姐姐的话也不该往脸上抹这么厚的脂粉啊,你这个样子,这……” 觞梦星挤眉弄眼地冲她笑了笑,随即转头看向楼台下说道:“本姑娘我就这模样,大家看也看了,那就准备接绣球吧。” 说着她抱着红色绣鸳鸯的绣球朝楼台下一抛,一大群人急忙闪开,少数几个人跳起来去接,结果几个人碰到一块儿摔在了地上。狼狈的爬起来揉着胳膊和脑门,然后互相看了看也没见着绣球,于是他们四处看了看,周围的人都表示没看见,抬头之际才发现觞梦星抱着绣球在那儿笑得前仰后合。 有人气不过被耍了正准备质问,结果觞梦星又扔了一次,最后还是被她戏弄了,有人气愤地就要离去,觞梦星瞧着众人,她在心中默念,愿上天赐她一位老实本分的普通百姓做夫君,绣球扔出去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凌无邪,还有那个白袍翩翩容貌俊美的男子。 她朝人群中的淡陌点了点头,这才眼睛一闭豁出去般的扔出了绣球。接绣球的一群人你追我赶,跳起来想去接绣球,绣球蹦到那些不想接的人面前就被拍走了。就这样,一个圆溜溜的红色绣球在众人的头顶飞来飞去。 凌无邪凌空飞起踏着众人的头顶就要去接绣球,淡陌示意身边几个兄弟去阻止他,而他自己则按照觞梦星的意愿将绣球拍向那些想要接住绣球的人群中。 凌无邪乍见几个男子拦住去路,眼看着绣球要落入他人之手,他眼睛一瞪,飞起一脚就踹开一人,凌空一个筋斗再斜飞一脚又踹开一人,得以脱身立马去夺绣球。 淡陌一看这情形自己非出手不可了,只是这样一来抛绣球选亲就被搅黄了,如今已不容他多想纵身飞掠了过去。 凌无邪感觉到飞来一强劲的对手,一脚踹开绣球,绣球飞到那些避之不及的人群中,再次上演飞来飞去的命运。 凌无邪停住身形说道:“观兄台也不像是为了那五千两嫁妆来抢绣球的,不如兄台高抬贵手让无邪去接住绣球,事后我愿赠兄台万两银子可好?” 淡陌有些诧异,不解地问道:“既然兄弟你也不是为了那五千两银子,为何一定要抢到绣球呢?” 凌无邪看了眼楼台上朝这边看着的觞梦星,微微朝她一笑,回头说道:“我与星儿三年前便认识了,我等了她三年为的就是等她长大成人前来娶她,却不想她非得搞什么抛绣球选亲,今日这绣球我凌无邪势在必得,就算抢我也要抢到手,我不能让她嫁给别人,绝不可以。” 凌无邪一番坚定霸道的言辞多少震撼到了淡陌的心,观他看着觞梦星的眼神中充满了宠溺,他知道他是真心想娶她。 说实话,眼睁睁看着觞梦星嫁给一个平凡之人,他是觉得太可惜了,如今观凌无邪气宇轩昂绝非泛泛之辈,他不禁想要成全他,更是为了觞梦星有个好的归宿。 他抱拳说道:“九儿于我而言就是亲妹妹,我也希望她有个好归宿,有个疼她爱她的夫君,既然你愿意给她一个家,那么我就成全你。但有一点,若是日后你敢让她受半分委屈,我这个当哥哥的定不会放过你。” 凌无邪哈哈笑道:“大哥就请放心吧,我会对她好一辈子的。”说着他就返身去夺绣球。 初子昔和洛天羽隐在人群中看着这场抢绣球的热闹,不料绣球竟被拍飞到了他们这边,初子昔吓得跳起来就要拍飞绣球,洛天羽盯着已到眼前的绣球,突然有个念头闪过,他下意识就伸手接住了飞来的绣球。 绣球的冲击力有些大,这一接直接飞进了他的怀里。他抱着绣球蹙起了眉头,似乎又有些为难,然而看热闹的众人可不管这些,居然纷纷伸手将他往楼台方向推去。 初子昔一看见洛天羽接住了绣球大脑有片刻的懵,当看见众人推着洛天羽走了,他赶紧扒开身边的人追了过去。 开什么玩笑,堂堂天下第一大家族嫡长子,才华横溢,美冠天下的洛天羽怎么可以让人知道他来凑什么抛绣球选亲的热闹,更别说娶个平民丑女回去了。人是他拉出来的,他必须得把人抢回来,这一刻他有些后悔不该拉他出来看这个热闹了。 然而,他却想不通他为何要去接绣球,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如若不是他伸手去接,他就拍飞那绣球了。 二十三 、一场交易 觞梦星注意到有人接住了绣球,那一刻她竟有些紧张,还有些后悔。她总觉得这个什么抛绣球选亲简直就是坑死她了,她有那么多银钱随便找个地方生活都可以无忧无虑过一辈子,为什么要答应镜月搞这个抛绣球选亲呢?她肯定是脑袋出问题了才会答应这样的事儿。 楼台下众人推搡着一人走了过来,观那怀抱红色绣球的男子一身白袍出尘,身姿逸秀,她觉得有些眼熟,当他被众人推到楼台下抬头看着她的那一刻,她差点忘了呼吸。 是他?怎么会是他?!想来任何一个女人都希望是这样仪表出色的男子接了绣球吧?觞梦星的心中也不例外的升起一丝喜悦。 但是,看尽世间百态的她又怎么看不出来他身份非同一般呢?这不是她想要的。先不说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哪个高门大户人家的公子不是妻妾成群,她才不要与人共侍一夫呢。 观他一脸泰然自若,似乎并不是抢着玩儿的,她也猜不透他想干什么。但她知道,他绝对不可能是为了来抢绣球的。 整个茶庄大堂里只有镜月、觞梦星和洛天羽三人围坐一处,觞梦星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看得洛天羽勾起了唇角。 一旁妆容精致的镜月却被无视的彻底,这个让她心心念念了多年的男子,当真的可以与他共处时却没有想象中的画面出现。 觞梦星轻咳一声缓解气氛随即嘿嘿笑道:“那个,这位公子啊,我知道你肯定是误接了绣球,我这人呢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不过呢,我要是就这样放你走了这抛绣球选亲就黄了,而且这关乎我的终身大事,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你看这样好不好,你出五万两银子给我就当是补偿了。我有了这五万两银子就算不嫁人也能做个小买卖糊口度日对吧,你觉得怎么样?” 洛天羽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觞梦星自说自话,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如意算盘打得很响,目光如炬。她早已猜出自己身份不一般不可能真的娶她,于是她便利用这个机会为自己牟利,好个奸诈狡猾的小女生。 洛天羽只是勾着唇角一副事不关己地看着自己,她说的口干舌燥他却一声不吭,她也摸不准他到底怎么想的。 难道是五万两银子有点多了?咳咳,好像,貌似的确有点多,她咬了咬牙肉痛地降价道:“那要不然三万两银子吧,一口价,不能再低了。” 洛天羽差点笑出声,抿了抿唇轻叹一声道:“在下又没说不娶姑娘,姑娘何以这般杞人忧天呢?” 闻言,觞梦星的额头滑下汗滴这家伙想干嘛?“你…你真的要娶我吗?” 她忍不住磨牙了,三万两银子啊啊啊啊啊,难不成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它飞了? 看来这家伙也是个奸商,明摆着还想压价。寻思着这价不能让他再砍了,沉住气一定要沉住气。 她挤出一丝笑意看着洛天羽试图掩盖自己想要咬他的气愤表情,而洛天羽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既然她对嫁人无意倒是可以合作,瞟了眼旁边彻底愣住的镜月他低头看着怀里的绣球说道:“这是咱俩的事儿,不如咱俩商量商量?” 言下之意是要赶走镜月,那也就是有戏?觞梦星又来了精神,推了推旁边的镜月说道:“镜月姐姐,今天辛苦你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下?” 镜月很想留下来,她怕,她怕弄巧成拙,此时她好后悔为觞梦星举办这场抛绣球选亲。事到如今已经不由她掌控,他的意思很明显,她还有什么理由留下来? 黯然起身向洛天羽福一礼道:“大公子,星儿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念在她年纪小别与她计较,奴家先行告退。” 大公子?什么大公子?看着镜月离去的背影觞梦星目瞪口呆了,良久才缓过神来悠悠看向洛天羽,天呐,这家伙该不会是洛家大公子洛天羽吧? “你…你是…你是洛、天、羽?!” 洛天羽很淡定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香茗,这才不疾不徐地说道:“反正现在绣球在我手中,我们来做笔生意吧。说实话,我无心抢你的绣球所以这是纯属巧合,听你方才的话也是无心此时出嫁,刚好我这缺个扮演妻子的角色。” 观觞梦星一脸迷糊,洛天羽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刚好洛某还没有成亲的对象,然家中长辈焦虑催促,所以…” “所以你想让我嫁给你,咱俩做对有名无实的夫妻?” 洛天羽摇了摇头“妻子只有一个不可替代,你就顶替未婚妻之名帮我应付那些想要进洛家大门的人,好像你是孤女对吧,住进洛家也没问题,一年之后给你一万两黄金,你远离繁城找个地方定居,也可以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洛天羽那句妻子只有一个不可替代无端触动了觞梦星的心,她不知道那瞬间的悸动算什么,也没时间给她去细想,一万两黄金彻底打动了她的心。 洛家那个神话般的地方,她不仅可以去看,还可以好吃好住,走人的时候还有一万两黄金拿,这绝对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爽快地一拍桌子说道:“成交!” 然而她却不知道这是她苦逼人生的开始,有道是:有钱难买早知道啊。 二人刚达成协议,茶庄的大门就被一脚踹开了来。觞梦星转眸看去,只见一脸气愤的凌无邪走了进来,她不由扶额。 凌无邪的眸光停留在抱着绣球的洛天羽身上,迈步直奔过去,伸手就要去夺绣球。洛天羽瞬间起身躲过的手,凌无邪扑了空指着他说道:“我可以给你一万两银子,绣球给我,否则休怪我动粗。” 二十四 、凌无邪vs洛天羽 洛天羽将绣球递到凌无邪面前,他正准备伸手去夺,他却恰好缩回了手,清浅笑道:“原本我还在为娶亲烦恼,没想到今日上天不仅赐给我一位娘子还送来五千两银子,如此美事岂能辜负。” 凌无邪无奈收回手说道:“我给你一万两银子,凭你这小白脸的模样娶个妻子有何难,这不是更好吗?” 洛天羽却摇头道:“非也非也,此乃天赐良缘岂可让出?说不定星儿姑娘命中旺夫,将来会给在下带来更多财运呢?我就更不能因为眼前这点蝇头小利而放弃她。” 洛天羽这番话听得凌无邪额头青筋突跳,他忍着打爆这个小白脸的冲动问道:“那阁下究竟要怎样才肯将绣球给我?今日这绣球我势在必得,我奉劝阁下识时务些比较好,否则人财两空,那就得不偿失了。” 面对凌无邪的恐吓洛天羽毫不在意,依然笑得春风满面。“阁下真有意思,这绣球我是凭本事抢来的,我不愿让出谁又能奈我何,就算一国皇帝也不会如此强取,不知阁下有什么能耐竟这般口出狂言?” 他瞥了眼凌无邪继续说道:“我观阁下也并非南楚子民吧,怎么,身在异国还想为所欲为,难道北凌国的人都是这么目无王法的吗?” 凌无邪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位相貌让人吐槽的家伙,从始至终他都是气定神闲,说话更是夹枪带棒饶舌的很,估摸着身份非同一般。可是那又怎么样,今日,他绝对不会让步的。 凌无邪如此坚持,觞梦星也很烦恼,此刻她的心乱糟糟的,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既然绣球已经有主就不要再争,我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她从凌无邪身边默然走过,凌无邪很想拉住她,但他不想惹得她不快,欲言又止,在她踏出茶庄的那一刻他终究忍不住唤了声“星儿……” 觞梦星停住脚步微微侧首说道:“无邪,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今天我真的累了。” 觞梦星刚离开,初子昔就找了过来,乍见洛天羽还抱着那个绣球,他赶紧走过去说道:“大表哥,你怎么还抱着这个绣球,赶紧扔了咱们快回去吧。” 说着他就要去拿掉绣球,洛天羽躲过他的手说道:“这个绣球乃是我与星儿的订亲信物怎可抛却?” 言毕,他抱着绣球就往外走,凌无邪没有阻拦他,他知道这个人是不会将绣球让给他的,他必须重新想个办法才行。 出了茶庄初子昔着急地说道:“大表哥你开玩笑的吧?” 洛天羽笑了笑回答道:“谁会拿婚姻大事开玩笑,祖母一直催促我快些成亲,我这正是按照她老人家的意愿去做啊。” “可是,可是你怎么能娶那样一个女子呢?” “那样一个女子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估计生养应该不是问题。” 初子昔竟不知如何作答,生养不成问题?难道于他而言娶亲就只是为了生养的吗?就算是为了生养也不至于娶个那么丑的平民女子吧? 这话从他这个才华横溢,美冠天下的大表哥口中说出来,他真的不敢相信,太颠覆他对他的认知了。 怜香楼遭江落叶主仆二人堵截,觞梦星这才想起来她忘了帮他们传话。若风是一脸愤恨,那模样就像是龇牙咧嘴的狼随时会咬她一口似的。 觞梦星嘿嘿笑道:“那什么,真不好意思哈,我给忘了。要不然这样吧,我现在就进去帮你们传个话怎么样?” 若风抢先说道:“你的话还能相信吗?” 觞梦星一摊手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若风回答道:“我们跟你一起去见镜月姑娘,你的话我们实在无法相信。” 觞梦星看向江落叶,而他却没有表态,觞梦星无所谓地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请吧,不过有一点,我镜月姐姐要不要见你们就看她心情,你们不可以擅闯她的房间。” 将落叶回答道:“若是她真不愿见我们,那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那好。” 觞梦星举步踏进怜香楼也不管江落叶主仆二人有没有跟上,自顾自朝木梯走去。 江落叶主仆二人跟在她身后进了怜香楼,到了镜月房间门前,觞梦星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江落叶挤出一丝笑意识趣地向后退了一步,她这才推门,房门没有上闩,她进去之后就关上了房门,若风伸长了脖子还是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景,无奈咕哝了一句退到一旁待着。 耳听有人进了房间,镜月撩起珠帘走了出来,见是觞梦星拉住她就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觞梦星没有在意她紧张急切地模样,只当她是关心自己回答道:“还能怎样,既然人家接了绣球,我就遵守诺言嫁过去呗。” 嫁过去?镜月差点无力跌坐到地上,好不容易支撑住身体,抬头望着觞梦星那张脸,她实在不明白洛天羽怎么会同意娶她。 她都弄成那副模样,为何还可以嫁给天下女人都想嫁的男人?为何她冠芳帝都却连洛家的大门都进不了? 想不通,她真的不明白,为何洛天羽连个眼角都不肯给她,她真的那么不堪吗?不平衡,极度不平衡,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觞梦星发现镜月似乎在走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起门外的两个人,她推了推镜月说道:“镜月姐姐,门外有位江姓公子想见……” “不见不见不见……” 乍听有人要见自己,镜月自然而然想成是那种花花公子,如今她最恨听到这样的人,这是在提醒她,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 觞梦星没料到她那么大反应,潜意识里就觉得她可能受什么刺激了,不由关切问道:“镜月姐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还是……” “没有…” 意识到自己失态,镜月忙掩饰道:“我就是没心情见那些不认识的人,你就要嫁进洛家了,这是何等的风光,何等的大好事啊,姐姐真是替你高兴。” 二十五 、强行掳走 觞梦星听得有些尴尬,这只是一个交易,可是她却不能告诉她,无奈笑笑道:“没那么快了,现在也只是定下来了,至于什么时候成亲还得看洛家怎么说呢,毕竟大户人家就是事多。” 觞梦星的每个表情、每句话,都让镜月的心痛到滴血,而她却还要强颜欢笑地安慰她“是啊,洛家可是天下第一大家族,洛公子更是嫡长子,他的婚事岂能草率,你就耐住性子等些时日吧。” “我…我不急~” 觞梦星尴尬地苦笑着一张脸,由于她那张脸实在惨不忍睹,镜月倒没察觉她的异常。 回到别院又被淡陌夫妇和浅浅追问,不能说实话,她又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们稳住,说谎话说了多年唯有今天让她感觉说谎话好累。 晚膳上,洛家老太太看着慢条斯理用餐的长孙,她是一点食欲都没有。为了不让他担心勉强用了几口,膳食结束各回各院,洛天羽却在半途被老太太派人拦截请去她的院子。 伺候老太太的徐嬷嬷领着洛天羽到了门外就自行退了下去,他撩起门帘走了进去。 内室里,老太太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耳闻有脚步声传来,不用睁开眼睛看她也知道是谁。 “孙儿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睁开眼睇着他说道:“你要是能让我这个老太婆少操点心,那我就真的安心了。” 洛天羽走到软榻后面讨好地轻揉着她的双肩说道:“祖母这话可是折煞孙儿了,孙儿怎么会不听祖母的话呢?” “那好,我跟你说,今天四公主来府中特地来看你,结果你不在府中,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意思,你听祖母的话娶了她。” “不可!” 闻听老太太有意让他娶皇家公主,洛天羽一口回绝,观老太太被他这一声吓着了似的,他赶紧解释道:“祖母,四公主那是陛下的心头肉,咱们这样的商户怎敢打她的主意?” 老太太白了他一眼道:“人家自个儿愿意陛下要真疼她就一定会答应的。陛下不是很看重你吗,不然怎么会封你个安国侯,如今咱们洛家也算是摆脱商户了吧?” 洛天羽微微一笑说道:“那只是个恩典终究改变不了咱们洛家商户的身份。祖母,如今咱们洛家看似实力庞大,实则如履薄冰。有道是树大招风,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咱们呢。” 老太太也是大风大浪趟过来的人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问道:“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办?转过年你都二十五了,再不成亲,向外界怎么交代?你知道外界那些人都怎么说你的吗?” 洛天羽低笑道:“祖母,孙儿给您找着孙媳了,明天我就把人带回来给您瞅瞅。” 老太太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扭头去看身后的洛天羽,却不想过于激动力气使大了把脖子歪了,话未说出疼得她哎哟一声,双手抱着脖子,皱着眉头一脸痛苦。 “祖母,您怎么样?” 洛天羽慌忙转到她面前试图帮她揉揉脖子,老太太挥开他的手说道:“你别动别动,让我歇会儿,歇会儿就没事了。 我跟你说,这回你可不许骗我老太婆,明天我就等你领着孙媳来见我。” 怜香楼传来消息,明天洛天羽就要来接自己去洛家,觞梦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终是无法安寝。 她坐起身靠在迎枕上脑子里乱糟糟的,只不过一场交易,为何自己却像是真要出嫁似的那么彷徨不安呢? 素手撑着脑门歪着脑袋看着窗纸上微微摇曳的树影,脑海里不禁浮现第一次撞到洛天羽的情景。 那时候抬头乍见白袍出尘,美如冠玉的他,她着实很惊讶,没想到世间竟会有长得这般好看的男子。 第二次他乔装改扮来到九坊,他们再次相遇却谁也没认出谁。千味楼中用餐,他举止如行云流水般优雅,赏心悦目。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当之无愧。 今日抛绣球选亲居然是他得到了绣球,一切是那么的巧合,为何芸芸众生中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巧遇?难道上天在冥冥之中都安排好了的吗? 回过神来自己在发花痴,觞梦星甩了甩脑袋,她都在想些什么呢?还是乖乖地等到一年以后拿着一万两黄金走人,做完这一单以后就不用辛苦地挣银钱了。从此天大地大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自在逍遥一生岂不快哉! 迷迷糊糊中似有人进了她的房间,她瞬间惊醒,然而,不待她做出反应,突然就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根本发不出声音,借着微弱的月光她仔细瞧着掀开她被子的人。 高大的身躯着一袭墨袍披着油光水滑的纯黑大氅,棱角分明的脸庞剑眉星目、挺鼻菱唇。一头墨发用发带揽在身后,似曾相识。 “星儿别害怕是我,我是无邪。” 卧槽,居然是这家伙!他没事把胡子刮了,仪容整理的这么干净清爽干嘛?还真别说,这家伙这么一收拾倒是英姿挺拔,气宇轩昂,长得着实不赖。 觞梦星盯着自己看得眼珠子都不转一下,凌无邪的内心还是得到了满足,小小的愉悦了一会儿,竟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道:“之前我是没注意后来才发现自己的样子的确有点吓到你了,所以我特地为了你修容的。 星儿,别怪我,我不能让你嫁给别人,我这就带你回北凌国去。” 说着他解下大氅包裹住觞梦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觞梦星简直快气死了,这家伙居然要强行带她去北凌,她真的很怀疑,他是无邪吗?那个被继母追杀少言寡语的无邪吗? 凌无邪悄无声息地抱着觞梦星出了房间,院子里还有个望风的,凌无邪招呼道:“缺月,咱们走吧。” 说着,他当先纵身飞跃过墙头,抱着觞梦星快速离开了馨园。 二十六 、强行拦截 好不容易稳住祖母,洛天羽回到房间才躺下房门就被叩响,无奈起身披上外袍去开门。 门一打开,但见一脸焦急的江南在门前徘徊。乍见洛天羽,他顾不上行礼开口说道:“公子,你让我和永恒盯着的那个北凌人刚刚去了西城城郊的一座别院,他鬼鬼祟祟的行迹十分可疑,永恒在那儿盯着,我赶紧回来禀报,请问公子我们需要怎么做?” 去了西城城郊的一座别院?洛天羽不由暗自思忖,这个人对觞梦星似乎势在必得,而她却不愿意随他走。按理来说,他应该想办法说服她,或者…… 想到此处,洛天羽大概猜到他去城郊干嘛,于是说道:“你速速赶去城郊盯住他,稍后我与你们汇合。” 江南领命转身离去,洛天羽返回屋内重新着装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离开了房间。 江南赶到城郊正巧看到永恒正在追着一辆马车,他飞掠过去一问之下才知原来马车里坐着的正是那个凌国人。 想到公子稍后就会赶来,他必须得阻拦住他们才行。于是将洛天羽的意思传达给永恒,二人一合计唯有拖住这辆马车才行。 二人飞身掠到马车前,驾马车的缺月紧急勒住马缰绳停下马车沉眸问道:“二位这大半夜的拦住我的去路是何意图?” 永恒微扬着下巴回答道:“瞧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急急匆匆赶马车,一看就有问题。说吧,你们打哪儿来又往何处去?” 缺月冷哼一声道:“这倒有趣了,你们二位无故拦住我的去路还来问我哪儿来的要去何处。我要打哪儿来要往何处去有必要向你们说吗?” 他打量了一番永恒和江南二人疑问道:“这里是南楚帝都物产丰富,再看你二人衣着不俗应该也不是什么打家劫舍的匪徒,说吧,两位究竟想干嘛?再不让开道儿休怪我不客气。” 永恒观此人气息绵长捉摸不定估摸着他和江南要拿下他有些难,不由犹豫了起来,心想着公子怎么还没到。 突然,江南扑向了缺月,缺月飞身而起斜飞一脚踹向他,他侧身巧妙躲过。永恒扶额,这个江南怎么每次都这么冲动,他只好在旁边静观其变。 缺月一边控马一边应付江南,观他只是阻挠自己,并没有真要出手的意思,更像是为了拖住他。看清这一点,他恐有变故打算留下来解决这二人。 回头向车内请示道:“主子,有人阻挠我们离开南楚,缺月留下应付他们,您驾着马车尽快离开吧,这边事了缺月就去与您汇合。” 马车内传来叹息声“那好吧,你自己也要小心点。” “主子放心,缺月会平安回去找您的。” 说着,他抽了马儿一鞭子就飞身离开了马背,腾空一脚飞向江南,江南堪堪避过,他又一拳飞了过来,速度之猛,快得江南根本躲避不及终是被他踹了一脚,胸口传来闷痛,他不得不飘身落地。 永恒去追马车了,缺月扔下受伤的江南飞身去追永恒,很快追上他,横起一脚迫使他停下身形,旋起一腿差点将他踹倒,好在永恒反应灵敏腾空一跃躲过。 这时江南也赶了上来,缺月两个一起对付,三人缠斗在一块儿,一时之间谁也脱离不了。 凌无邪爬到车辕上坐下控马,刚跑出去还没几里地,前方就有一披着宽大的黑斗篷的神秘人拦住去路。 观他怀抱一把古朴的大刀,黑色斗篷遮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唯有鼻子和一双阴鹫的眼睛露在外面。 他就那么站在路中间气定神闲,凌无邪不得不停下马车。他眯眼与他对视,从对方的眼中他看到了没有丝毫退让,他知道无法通融,人家就是奔着他来的。 只得无奈争取道:“阁下为何拦住我的去路?” 黑衣人淡淡地飘来一句话“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北凌二皇子。” 凌无邪斜勾唇角说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家族的洛家大公子,这么快就查到我的底细了。” 黑衣人呵呵笑道:“我家主人若不知道的话,我家未来的主母就不被你二皇子掳去北凌国了吗?” “有意思,洛天羽一个经商的没想到手底下还有你这么身手不俗的下属,着实让本皇子好奇啊。” “在下奉劝二皇子还是自己离开的好,有道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身处他国好奇心就别这么强了。” 凌无邪呵呵笑道:“一个下属如此的舌灿莲花倒是少见,洛天羽派你一个下属来帮他抢老婆,怎么他自己不来呢?” 洛天羽手下竟有这样的高手,他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他忽然发现洛天羽这个人实在太神秘了,不知道他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凌二皇子这么想见到我不知有什么大买卖要跟洛某谈?不过今晚就算了吧,你千里迢迢从北凌国而来实在辛苦。” 乍闻洛天羽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凌无邪瞬间回头,只见他一身白色如初雪,站在马车旁犹如从天而降的天神守护着马车以及马车里的人。 这种感觉让凌无邪很不舒服,然而洛天羽却不管,他看向黑衣人说道:“无痕,送凌二皇子去怜香楼好好休息一番,莫要让凌二皇子觉得我们南楚的人怠慢了他。” 无痕俯身恭敬地说道:“属下谨遵主子之命,一定让凌二皇子感受到我们南楚人有多好客。” 洛天羽旁若无人地撩开厚重的帘幕,凌无邪想要去阻拦,无痕怀中的刀鞘“锵”一声轻响,刀柄就出鞘了几分。看着眼前寒光闪闪的刀身凌无邪气得想要痛扁他一顿,而洛天羽此刻却已经抱出了觞梦星。 凌无邪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洛天羽抱走了觞梦星,浑身力气暴涨一锤子就砸向无痕的脑门,无痕头一偏躲过,再反手一抖刀鞘,大刀就完全脱离了刀鞘。 这时候缺月赶了过来,他的身后紧跟着江南和永恒。缺月看见无痕手中的大刀挥向凌无邪,急忙加入了打斗之中,见此,江南和永恒就很纠结了。他们不知道是去跟着洛天羽,还是留下来帮无痕。 二十七 、懵懂的情动 洛天羽扔掉觞梦星身上的大氅,脱下自己身上的貂皮裘披包裹住她,然而却没有为她解开穴道。 觞梦星一直用眼神示意他,而他仿若未见般自顾自将她抱进另外一辆马车里。 独自被仍在马车一角待着,觞梦星简直想破口大骂,但她除了拿眼神瞪洛天羽以外什么也做不了,他却闭目养神,她连瞪人家都是多余的。 无奈只得乖乖待着,想着淡陌他们发现自己不见了,还不知道会怎样呢。此刻再去烦心这些都是无用功,可恶的洛天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帮她解开穴道,更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想干什么。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忍不住偷眼观察洛天羽,他还是那么风华无限,然,面上平静无波,猜不透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想想自己这张麻子脸,估计他也下不去口,自己完全是杞人忧天,不由放松警惕,随着马车颠簸摇晃,她不禁迷迷糊糊睡去。 闻听耳边传来均衡平缓的清浅呼吸声,洛天羽睁开眼睛转头看向角落里的小女人。 如若不去看她那满脸的麻子,单单那五官算是极精致的,他是不相信她那满脸麻子是真的,只不过他不明白为何一个姑娘家偏偏要把一张好看的脸弄得这么丑陋。 就他见过的女子无一不是施粉描妆,恨不能自己天下无双,而她却是个另类。 这个小女人的身上究竟有着怎样不同寻常的经历,想她一个孤女这些年过得应该很不容易吧。 突然对她升起一丝怜悯之心,小小年纪靠他人接济长大,其中辛酸也能想象的到。他虽然锦衣玉食长大,却也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无奈,他能明白她的不易。 微叹一声,收拾一番心情,不觉马车停了下来。他弓身就要走出马车,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瞟了眼还未苏醒的觞梦星,想了想还是回身将她抱起下了马车。 马车外早有下属等候,乍见他怀中抱着一个裹着裘披的不明物体,赶紧上前准备接过,谁知,洛天羽错过下属伸出去的手,越过他身边直接走向了一座庄园。 洛天羽抱起觞梦星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苏醒,当那个下属要接过她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抗拒的。洛天羽居然没有将她交给他的下属,这让她的心湖泛起了波澜,那一刻,她的内心不可否认地有些开心。 抬眼看着他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她竟然有种很安心的感觉,仿佛就这样一辈子被他抱着走下去她也愿意。 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了这么可怕的念头,她赶紧收回眸光不再看他,摒弃大脑里所有的幻想,记忆不由回到了很久以前的小时候。 依稀记得母亲摸着自己的脸颊说:“星儿,你要记住,女人的容貌才是此生最大的祸害,它会给你带来无妄之灾。如果一个男人看过了你的真面目,不要去相信他说的任何话,因为那都是骗你的。” 这句话在她心里根深蒂固,母亲说过很多话,教过她很多东西,能记住的却只有这几样记忆深刻的事情。 “奴婢给公子请安。” 突然传来一道柔美的声音,觞梦星飘远的思绪瞬间被拉回,抬眼只见一名长相也很柔美的姑娘正垂首恭敬地在向自己福礼,确切来说是在向洛天羽福礼,她跟着占便宜罢了。 洛天羽微微额首说道:“素锦,帮星姑娘沐浴更衣稍后随她一起去洛家,以后就由你伺候在她身边。” 闻言,素锦抬头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似的看着洛天羽,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有些失落地垂下头应下。 觞梦星八卦地想着,这主仆二人肯定有奸.情。洛天羽让她以伺候自己为名跟着进洛家,而后两个人就可以继续风流快活了。 突然心里就冒起了酸酸的感觉,瞥眼素锦,刚才她明显很不满,让她伺候自己,洛天羽安得什么心。 她完全没意识到这些都是她自己意.淫出来的,而且还为此吃起了干醋还把这些归结到洛天羽身上。 情商为负数的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对洛天羽动了情,还在那里各种设想。洛天羽一直抱着她到了浴室,将她扔在软榻里才离开,而他不知道为何非要自己这样抱着她到浴室,他只知道不想假手于人,甚至素锦为觞梦星沐浴,他的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快。 他觉得自己是累了,回到房间除了外袍躺在床上,心中还是堵得慌,翻来覆去无法安寝,他只好起身去了书房。 折腾了一晚上天边已泛起鱼肚白,眼看着黎明就要来临。靠在太师椅里揉了揉眉心,定了定神随手拿起书案上未处理完的公务,投入理事中的洛天羽两耳不闻窗外事,不觉朝霞就洒满了大地,红日慢慢升起。 当阳光透过窗棂投射进书房,忙了两个时辰的洛天羽感觉双眸酸涩这才停下手中的事宜。 回到房间洗漱一番,踏进膳厅就见一背身而坐的女子,观她一身粉色衣裙背影纤瘦,一头青丝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余发披在身后如绸缎般顺滑。 潜意识里已经猜出是谁,洛天羽突然有些期待她的正面会是怎样的。 缓缓走向她的对面,似乎怕脚步声太大惊扰到了她。终于,短短十几步走完,他撩起衣袍在她对面款款落坐。 抬起头时只见她正浅笑嫣然地望着自己,领口卷边的白狐毛衬托得她的小脸犹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光滑水嫩。 淡描柳眉弯弯,挺直的悬胆鼻玲珑精致,粉嫩的红唇犹如沾着晨曦雨露似的花瓣,娇嫩可人。 然,那一脸的密密麻麻破坏了所有的美好,洛天羽并不意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随她吧,只不过一场交易,一年后各奔东西便是陌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的有些多了,突然就有些惆怅,嘲讽一笑,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也变得这么郁郁寡欢。 二十八 、 吓晕老太太 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已不见白雪的痕迹,洛家各位主子们原本用过早膳都在院子里溜达赏梅,突然就传来消息,大公子领着未来大少奶奶快要到家门口了。 这个消息使得洛家瞬间炸开了锅,老太太高兴得合不拢嘴,支使下人们赶紧去备果茶糕点,午膳准备一桌席面,通知各院主子们务必都要到场。 忙着徐嬷嬷帮她重新梳妆,头一次见未来孙长媳,她得给她留个好印象。 一时之间洛家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下人们更是脚不沾地的来回奔跑,毕竟是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是经过调教的,忙中井然有序不见一丝慌乱。 马车在觞梦星的不安中停了下来,她要进的是天下第一大家族的洛家,要见的是那些养尊处优的贵人们,要说一点不紧张那是假的。好在只是一场交易,她也没必要太认真,瞅了眼弯身走出去的洛天羽,想来他应该可以搞定一切,交给他得了,反正她觞梦星可不会忍气吞声,更不会看那些贵人们的脸色。 起身跟着下了马车,抬头只见一座恢宏高大的宅院出现在眼前。朱墙琉璃瓦,门前两侧各置一头吉祥物黄铜貔貅,模样憨态可掬,十分讨喜。 门楣正中高悬一沉木匾额书着洛府两个烫金大字,觞梦星呼出一口气跟在洛天羽身后踏上了大理石台阶。 刚进大门就有一群下人们对着洛天羽和自己福礼,有那偷眼看自己的下人,乍见这副容貌震惊的捂住嘴巴差点惊呼出声,见此,觞梦星只是扯了扯唇角。 洛天羽一路朝前走,觞梦星跟在后面一路打量起这座大宅院,地面是用光滑的大理石铺就,道路两旁红梅绽放,亭台楼阁重重,假山水榭,景色无边。 虽说如今是冬天,而洛府却是花香葱翠,一派生机勃勃。寒冷的冬天布置这样的一座大宅院需要多大的代价可想而知,洛府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第一大家族,估计家产都可以富甲天下了。 七转八弯,不知过了多少道回廊,穿过多少道月洞门,前方的洛天羽还没有停下来,觞梦星都怀疑他这是要带着她转遍整座洛府吗? 就在她暗自吐槽的时候,洛天羽突然停下了脚步,还好她及时刹住身形,不然就撞上他的后背了。 这人也真是的,停下来也不打声招呼,嘀咕一声,抬头看去,只见他们来到了一座院前,院门正中悬挂一方匾额上书祥华院三个大字。 洛天羽转过身拍了下觞梦星说道:“这里是我祖母住的院子,等下看见她老人家你少说话,她问你什么也要想清楚了再说。” 正瞧着投入忽被拍了下,吓得觞梦星瞬间回头,没料到洛天羽就在身后,她动作过大居然跌进了他的怀中。 “啊…没事你站我身后干嘛?站我身后也就算了,说话就说话为什么突然拍我?” 祥华院出来的几个仆人正巧看见这一幕,纷纷瞪大了眼睛,身后更有素锦看着,觞梦星是不小心跌进洛天羽怀中的,可她却怕被人误会,当下不由恼羞成怒对着洛天羽就是一顿炮轰,如此一来,仆人们更是低下了头不敢吱声。 洛天羽却宠溺一笑轻柔地揽住她的柳腰说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星儿别生气了啊。” 觞梦星怀疑自己幻听了,抬头惊讶地看着洛天羽,忽见他眼神中暗含警告意味,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做戏给别人看。 她眼珠子一转,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做足,只要到时候全洛府的人都知道她是洛天羽心尖上的人,估计未来在洛府就没人敢来找她的茬了,这样一来还能省下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呢。 于是撒娇地抬起粉拳有气无力地锤着洛天羽的胸膛嗲着声音说道:“讨厌,害人家吓坏了,下次可不许再这么吓人家了。” 仆人们偷偷抬头瞅了她一眼,那满脸麻子还要装的这么渗人,真让人想吐,可她们是下人只能憋着。 洛天羽不由审视着这个小女人,心中暗自好笑,她入戏倒是挺快的,顺势点点头讨好地道:“好好好,都听你的。” 美冠天下的洛天羽居然这么讨好一个丑得不忍直视的做作女子,不敢置信,仆人们差点怀疑她们的大公子被调包了。 眼前这个犹如妻奴般的美男子真是她们向来温润如玉,少言寡语的大公子吗? 仆人们完全陷入了震惊之中忘了回神,洛天羽却揽着觞梦星的柳腰说道:“跟我去见祖母吧。” 觞梦星乖巧地点点头旁若无人般小鸟依人的依偎在洛天羽的怀中,双双踏入了祥华院。 早在主屋门前张望的徐嬷嬷看到洛天羽揽着一名女子走进院中赶紧迎了上去。 她屈膝福礼道:“奴婢给大公子请安,给姑娘请安。” 洛天羽额首道:“徐嬷嬷不必客气。” 复看向身旁的觞梦星介绍道:“星儿,这位是祖母身边的徐嬷嬷。” 觞梦星甜甜一笑道:“徐嬷嬷你好,我叫觞梦星,你叫我星儿就好。” 徐嬷嬷开心地抬起头正想搭话,乍见她那满脸麻子突然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这…这……” 洛天羽对着觞梦星温柔一笑,揽着她继续往主屋走,徐嬷嬷的眸光跟着他们的背影久久不能言语。 多好的大公子啊!咋就看上这样的女子了呢?不懂,她真的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祖母,孙儿带星儿来看您了。” 洛天羽刚进主屋就欢喜地唤着洛老太太,老太太在内室听见这话高兴得心里真是比吃了蜜糖还甜,忙走了出来,口中搭话道:“祖母可是从昨晚就在盼着了,终于把我老婆子未来的长孙媳妇儿给盼来了。来来来,快让老婆子我好好瞅瞅……” 刚撩起帷幕就见一个满脸麻子的姑娘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看着自己,老太太愣了下,询问地看向洛天羽,而他却笑道:“祖母,这就是您未来的长孙媳。” “她…她就是我的长孙媳?” 老太太的大脑嗡一声响,顷刻间天旋地转,她硬撑着没让自己倒下去,再次确定地问了一句。 不料洛天羽认真地点了点头,老太太俩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洛天羽没料到她竟然会晕过去,吓得一下子抱住她唤道:“祖母,祖母您醒醒,您怎么了……快来人,快去请大夫来,快去……” 二十九、轰动天下 洛老太太这一晕过去,洛府再次炸开了锅,下人们忙里忙出面上全是凝重之色。 觞梦星被遗忘在角落里,她信步走出祥华院观赏洛府的大好风景。其实她也没想到洛老太太居然会被吓晕过去,手不由触到脸颊上密密麻麻的麻点,真有那么可怕吗? 顶着这张麻子脸走南闯北除了受人嫌弃,似乎还真没谁被吓晕呢,只能说老太太承受能力太差劲,不关她的事儿。 园中红梅似火,不留余地的热情盛放,梅林中传来几道娇笑声,这个时候洛府的主子们都去了祥华院,谁会在此赏梅话家常呢? 为了不惊动人家,觞梦星轻轻走了过去,只闻一个娇柔地声音说道:“咱们这位大公子可真是让人捉摸不定,早已过了适婚之龄却迟迟不娶亲,这好不容易找着了意中人却是个麻子脸,吓得都昏了过去。依我看,他恐怕真要步觞缘的后尘了。” 另个略带尖细的女声说道:“辛姨娘还是小心隔墙有耳,谁不知道觞缘是什么人,你这么诅咒老太太最疼爱的长孙可不好啊。” 辛姨娘不屑冷哼一声道:“最疼爱的长孙,哼,这偌大的洛府她又不是只有洛大公子一个孙儿,凭什么这个家就他洛天羽说了算?就算我是个妾算不得他大公子的长辈,可三婶儿你和三叔几位长辈都还健在,他却一个人霸着这个家霸着所有产业,将来老太太两脚一蹬我们这些人被他扫地出门,恐怕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洛家三婶儿一听辛姨娘这话顿时没了声儿,寻思良久方才问道:“那依辛姨娘之见我们该怎么办?他是长房长嫡子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这是大户人家的腌攒事儿却被自己碰上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觞梦星就当没听到,默默退了出去。 没想到像洛府这么富贵的人家也有这些腌攒事儿,真是外表********内在龌龊不堪。 希望老太太赶走自己,敲洛天羽一笔走为上策,这地方要真待下去,日后脱身恐没有那么容易,万一再搅进什么阴谋诡计里面就得不偿失了。 洛天羽在祥华院盼来了大夫,经过大夫扎针活血老太太终于是醒了过来。 大夫下去开药方,其他人见老太太脱离了危险也都纷纷离去,屋子里顷刻间就只剩下他们祖孙俩。 老太太挣扎着要起来,洛天羽急忙轻轻按住她说道:“祖母您快躺下别动。” 老太太哀叹一声呼出一口浊气说道:“扶我坐起来,躺着不舒服。” 洛天羽依言扶她靠在迎枕上,老太太缓了缓才道:“你跟祖母说说,那姑娘究竟什么来路,为何你非要娶她?” 洛天羽坐到旁边凳子上说道:“祖母,有些事情说来话长,您听孙儿慢慢给您解释。 如今我已到了非娶亲不可之龄,我们洛家现在是全天下都盯着的一块香饽饽,尤其我这个洛家大公子更是所有人算计的对象,我的婚事是他们唯一的筹码,也可以说我的婚事有可能会牵动四国的形势。 洛家财富是任何一个帝王都觊觎的,马上就是四国联谊会,届时肯定会有联姻,我不管是娶哪国的公主亦或者是王侯将相之家的千金,那么其他三国都会忌惮,有可能会引发天下大战,纵使是本国南楚也不行。 星儿是孤女没有复杂的身世背景,而她脸上的麻点只不过是一种病症,过段时间就会自动消除的。她乖巧可人,聪慧灵秀,担当洛家长孙媳妇还是可以的。祖母您可以试着先跟她相处一段时间,反正我们现在也只是订亲还没成亲,如果一年以后祖母您还是接受不了她,大不了到时候孙儿再给您找个称心如意的孙媳可好?” 闻听此言,老太太沉默了,良久才道:“名节对于一个女儿家何其重要,若是一年以后你弃了她另娶别人,她要怎么办?天下人也会骂你薄情寡义,依我看,你还是现在就让她走吧。” “祖母,以我洛家的实力难道还安置不了一个孤女吗?您就放心吧,孙儿心中有数。” 老太太盯着洛天羽那张运筹帷幄的面庞不由又是一声长叹,在她看来这个所谓的未来孙媳不过是他找来当挡箭牌的。 他把事情分析得如此透彻,她还能说什么,挥挥手说道:“祖母年纪大了,以后有什么事儿你跟祖母先吱一声儿。我这一晕过去府中只怕又不得安生,你去忙吧,让我老太婆一个人安静会儿。” 洛天羽起身扶着她躺下,帮她盖好被子才道:“那祖母您好好休息,孙儿先下去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便闭上了眼睛,见此,洛天羽转身走了出去。他转过身以后老太太又睁开了眼睛,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止不住的心疼他。 那年他父子俩路遇土匪,她那苦命的孩儿为了这个长孙死在了土匪的刀下,她的长媳从此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偌大的洛家就她和长孙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支撑着。 这个孙儿也争气,远走他国,生意越做越大,原本已是只剩空架子的洛家又复活了。她知道这些年他过得艰辛,一直盼着能有个人对他知冷知热,谁知又有这么多的波折。 老人家在长吁短叹中昏昏睡去,洛天羽很快稳定了府中的局势,晚宴也照常进行。 当各院主子们接到洛天羽派来的下人们通知前往宴宾厅进膳,他们都有点不敢相信。 老太太这是接受那个觞梦星了?洛家未来的长孙媳竟然是这么丑得一个女子,还是个没有身世背景的孤女,这让他们日后出去赴宴干嘛的可怎么抬的起头?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洛家未来长孙媳觞梦星让洛家掀起了一场热议,相信明天全帝都乃至全天下都知道洛家未来长孙媳是这样一个人,估计会舆论满天飞,洛家的人也不用出门了。 晚宴洛家所有主子都到场了,反正每天待在深宅大院里也是无聊,如今有热闹看当然谁也不愿意错过。 三十、倒打一耙 偌大的进膳厅堂里,一张椭圆形雕花红木桌子,两边对放一排椅子,此?33??这里坐满了洛家的主子们。 桌子上摆满了盘碟,盘碟上都罩着银质的盖子,只闻从盖子里飘出的香味,觞梦星就已经在不停地吞咽口水了。抬头观洛老太太等人皆是一脸肃静,她就不明白了,吃个饭用得着像是上刑场似的吗?真是辜负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老太太缓缓开口道:“今天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大家说一下,羽儿旁边的姑娘叫觞梦星,从今天开始她就是我们洛家未来的长房长嫡孙媳了,你们也认识一下。” 复又转过眸光看向觞梦星说道:“星儿,祖母给你介绍一下在坐的各位长辈。” 她首先指着她左手边一位身着藏青色长袍、蓄着短须、面容清隽的中年男子说道:“这位是你二叔,他身旁的是你二婶。” 洛天羽的手伸到桌子底下拽了拽觞梦星的衣裙,她无奈会意地站起身福一礼道:“星儿给二叔二婶请安了。” 洛家二老爷洛广源和蔼地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身旁站着衣饰华丽淡化妆容的二夫人却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觞梦星对她笑了笑,她不禁微微讶异,反倒让她一时之间猜不透她什么意思。 觞梦星的唇角不觉闪过一丝讽笑,快得让人无法扑捉,这位二婶也是个不省油的灯,只不过心机还不算深沉,她倒松了一口气。 老太太又继续介绍道:“这位是你三叔和三婶。” ………… 一番介绍下来,老太太神色无常,觞梦星已经头脑发胀了,二房三房膝下都有好几位公子小姐,最小的才五岁,这让她哪里记得住。 反正老太太问她都记住了吗,她就很不诚实的点点头敷衍了事,好在老太太也只是例行公事,并没有较真。 老太太向徐嬷嬷微微点头,她会意地看向靠墙而立的下人们使了个眼色,下人们纷纷走到桌前取走银质盖子,桌上色香味俱佳的美味佳肴瞬间夺去了觞梦星的注意力。 身边的素锦递上一碗清汤给她,她接过咕噜咕噜几口就给喝完了,由于厅堂里其他人喝得都很慢没有发出声音,如此一来,她的声音就显得格外突兀。 不知是谁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声音很轻很轻却每个人都听见了,老太太忍着晕眩的感觉拿起桌旁的帕子捂着嘴巴轻轻咳嗽了一声,于是厅堂里又恢复了安静,静得甚至落针可闻。 接下来的用膳过程中,整个厅堂里只能听到觞梦星进食发出的咀嚼声,老太太一忍再忍原本进食就慢,这下子就更是如鲠在喉,食物堵在喉中半天吞咽不下。 半个时辰后,大家都停下了筷子,觞梦星正吃的起劲,不料素锦递上一杯香茗给她,她就纳闷了,这饭还没吃完怎么就喝茶了。想着大户人家规矩多,她只好接过咕噜咕噜两口给喝完了。 突然那位二婶就哈哈哈哈笑了起来,觞梦星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然后再扫了其他人一眼,个个都低着头双肩轻颤,一看就是在憋笑。 老太太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靠在椅子上,徐嬷嬷还夸张地为她顺气。那位二婶打趣道:“哟,咱们这位未来的长孙媳妇儿可真有意思,这漱口的香茗她给喝了,难不成是怕浪费了不成? 也对,毕竟是小门小户出生,比不得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言下之意就是说她上不得台面,想她觞梦星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她也不恼微微笑道:“多大个事儿值得二婶这般失笑?好在这是家宴,若是在外面恐人家会以为咱们洛家的人都是这么豪放呢。” 闻听这话,老太太不由睁开眼睛仔细瞧着她。但见她一脸泰然自若,坐在她孙儿旁边两个人的表情竟是如出一辙,那份气质竟不输他半分。 这倒是有趣了,老太太觉得这丫头不似寻常人家的姑娘,一个孤女面对陌生的环境,独自应对身份不凡的一群人竟能这般镇定,本身就说明了她太不一般了。 她不是在硬撑就是闯荡江湖习以为常的老油子,看来她得好好查查她的来历才行。 二夫人被觞梦星的软刀子戳得说不出话来,好家伙,不止说她有失仪容仪德,更扯上了洛家,这简直就是杀人不见血,这丫头太狠了。 二夫人尴尬地看向老太太认错道:“娘,妾身一时失礼还请娘能原谅妾身。” 老太太也不看她目光望着二老爷说道:“今晚呢也就是让你们和星儿认个脸,这宴席也结束了,老二,你带着你家的先回吧。” 二老爷站起身拱手说道:“嗳,儿子这就带她先退下了。” 拿眼瞪了她一下示意她赶紧走,二夫人面上发烫低着头跟在二老爷身后离开了,二房的几位公子小姐向老太太福礼也纷纷去追着自家爹娘走了。 站在自家孩子身后布菜的辛姨娘不由一脸凝重地看着觞梦星,这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没想到这么厉害,看来日后得小心她才行了, 老太太也乏了,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宣布散场,徐嬷嬷搀扶着她先行离开,其他人也纷纷起身离去。 觞梦星跟着洛天羽走出了膳厅,观他一句话没说走了,她站在外面看着偌大的洛府不知往何处去。 卧槽,都走了,她要去哪儿?居然都不跟她说一声她住哪儿。回头看着素锦说道:“你也累了吧?我也累了,你送我回去休息,然后你也去弄点吃的早点歇下吧。” 素锦恨不能一掌拍死她,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炫耀,可她只是个下人,伺候她的下人,她能怎样?微微额首,前面带路向着洛天羽离开的方向走去。 觞梦星纳闷了,怎么她住的地方离洛天羽的院子很近吗?算了,不想了,想也没用,人家的地盘,让住哪儿就住哪儿吧,反正不可能会是什么猪圈狗窝。 三十一 、看光光了 素锦领着觞梦星来到一处院门前,抬头只见院门上方正中位置镶刻着羽?33??二字,踏入院中一眼望去视线很开阔。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两旁栽种着一片白梅,花瓣似雪纷纷扬扬,淡淡梅香沁人心脾,穿过梅林便是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四周散落着一栋栋屋子,唯有大理石地面的终点处有一座阁楼。 素锦领着觞梦星走到一栋屋子门前停下说道:“大公子交代过,你就住在这儿,奴婢就在后门的耳房,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唤奴婢便是。 姑娘在羽轩不要随意走动,没事就在屋里待着,你早点就寝吧,奴婢先行告退。” “哎…” 觞梦星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转身走了,有个这么傲娇的婢子觞梦星有些无奈。 看了看四周栽种的不知名植物,葱茏滴翠倒是点缀了这萧瑟的寒冬。转身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温暖如春,布置精巧雅致,墙角放置一香炉,炉内熏香袅袅飘出,一室生香。 旁边的土盆里燃烧着炭火,不时传来爆裂的噼啪声,反倒是让这安静的房间多了丝生气。窗下还有一架古筝,觞梦星饶有兴致地走过去俯身触摸上筝弦,葱白素手拨弄了下筝弦,筝弦发出一道悦耳的铮鸣声,瞧这古筝是用沉香木精雕细琢制成,周边更有金粉描绘,想来这价古筝价值不菲,若是拿了出去卖,估计应该够好几年的衣食。 回转身撩开帷幕走进内间,内间置一张红木雕花大床,淡紫色的床幔纱帐看起来令人耳目一新。 红木桌椅、梳妆台、多宝格,无一不制作玲珑秀雅,好像这房间就是为女子布置的。 坐到椅子上柔荑拖着香腮,她不禁想念她的馨园了。她在馨园的屋子里有座小小的沐浴池,她最喜欢泡在温暖的水里,那感觉太舒服,泡过之后整个人都无比轻松舒畅。 如此一想她更忍不住要泡个热水澡再睡觉,起身走出房间,想起素锦临走时的话,她嘁了一声,这院子她都住进来了难道还不能去熟悉下环境? 反正她一定要找到可以沐浴的地方。顺着大理石地面一直往前走,看了看四周散落的屋子,她对那栋阁楼更加好奇,于是纵身飞上树梢足尖轻点悄无声息地掠向了阁楼。 两层的阁楼灯火微弱,唯有几间房里的灯还亮着。能住在这样一栋阁楼里的人,定是洛家的哪位小姐。 席间她曾留意过洛家嫡出小姐洛天月,她只是低着头安静的用膳,除了白皙水嫩的肤色和秀雅的轮廓,直到她离去她也没有瞧清她的模样。有个洛天羽那样的哥哥,作为一母同胞的他们,想来她肯定也是一位绝色佳人。 这里低奢高雅说不定就是洛天月的住所。悄悄摸进屋子里,顺着灯光摸过去,耳闻不远处有水声,她心中一喜向前寻去。 靠得近了水声清晰可闻,她瞅了瞅眼前的房间伸手轻轻推了推房门,没想到房门是虚掩的,推开门溜了进去。 里面放着一张软榻,金丝楠木雕工精细,其上铺着珍贵的雪狐皮毛,觞梦星真想躺上去享受一下这么奢华的软榻,为了不惊动内间正在沐浴的美人,她只好放弃了。 软榻上放着一套纯白内衣,觞梦星也只是扫了一眼并未在意。一道锦竹屏风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她悄悄靠近屏风偷眼往里瞧,只见几近透明的白色雾气缭绕整个内间,朦胧中依稀可见一个脑袋露在水面上。 池边是用洁白无瑕的汉白玉建造而成,池壁内用大理石建造,干净光滑。这座浴池都是价格不菲,真够奢侈的,偏偏人家奢侈的如此低调,不知道泡在里面是什么感觉。 觞梦星悄悄靠近浴池,只见水面上飘着红色不知名的花瓣,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清香,正是她喜欢的香味,记忆中这种香味似是在哪儿闻到过,由于她不会去记这样的小事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反正两人都是女子也没什么好羞涩的,先捉弄一下这个美人看看她反应怎么样。 觞梦星快速除掉身上的衣物,只着一身亵衣便滑进了浴池,一股温暖瞬间包裹住她,她还没来得及舒服地慰叹一声,突然就被擒拿住双手背在身后,而她自己被迫转不过身。 没想到这位大小姐还懂武艺,那她就陪她玩玩,手不能动,身体直接撞向她的身体,而她却向后退去。觞梦星一乐,感情这位大小姐还很害羞,趁着她后退之时瞬间挣脱她的桎梏,伸手就去摸她的胸,她一下子沉入水底,见此,觞梦星勾唇一笑,同样沉入水底。 亵衣已湿裹在身上很不舒服,她伸手正欲除去,谁知水中的人又想制住她,她随手就去摸她的身体,她想去水面上,觞梦星不小心抓住她的下身。 捏了捏手中软软硬硬似乎很有弹性不知名的物体,觞梦星纳闷了,这什么玩意? 水面上的人掰开她的手,一下子将她拎了起来,粘帖在身上的亵衣几近透明,少女完美的酮体一览无遗。饱满挺翘的胸部,隐约可见两颗红樱桃挺立,身姿凹凸匀称,随着视线下移,黑森林地带掩映着让人想入非非的画面。 觞梦星看清眼前之人,她的大脑炸开了,嗡嗡作响,她就好像被定了穴道动也不动,忘了反应。 而面对她这样惹火的酮体,眼前之人也彻底陷入了震惊和不敢置信当中。 良久,久到觞梦星终于明白眼前之人根本不是她认为的什么洛家小姐洛天月,而是个男人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被看光光了。 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差点自她口中而出,面前之人快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巴,她真的慌了,不喜欢他要干什么。 她开始后悔了,当初淡陌让她多学些武艺,而她太懒,学了点防身术就作罢。依照刚才的交手来看,她貌似并不是人家的对手,更何况还是个男人。 三十二 、故施憋计 解衣入池便被一股温暖包裹住,浑身无比舒畅,突然,洛天羽感觉到有人进了他的阁楼。 来人有意放轻脚步鬼鬼祟祟,他还以为是谁派来的杀手呢。身体沉入水中,静待这个闯入者的到来。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来者竟是个女人,还恬不知耻地下了浴池,准备给他来个献身。 羽轩不允许任何人擅自闯入,羽轩内伺候的下人更不能不经允许进入他的阁楼,就算永恒和江南也只是待在阁楼之外,所以,这个女人不可能是洛府的人,那么,就有可能是谁想用美色来引诱他,从而达到控制他的目的。 这个女人真够无耻的,他都制住她了,她居然还往他身上靠,最后居然…居然……长这么大,这样的女人他绝对是头一次遇见,而他更可耻的被挑逗的起了反应。 如若不是修习深厚定力好,恐怕真让这个女人得逞了。当拎起这个女人四目相对,他傻眼了。 怎么会是她?觞梦星?他不禁扶额,这个活宝他怎么把她给忘了。他相信素锦将自己的话传达给了她,而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也一定做不到那么听话,是他的失误。 身为一个男人怎么会在女人面前认怂,她不仅犯了他的禁忌私闯入这座阁楼,更挑起了他的欲望,现在的他浑身燥热,一股欲火直充脑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释放。 洛天羽抬起了觞梦星的下巴就要去侵略她饱满粉嫩的唇,忽然,她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这下洛天羽手足无措了,欲望就像潮水般迅速退去,大脑渐渐清明。 “呜呜呜………我不是故意要闯进来的,我都好多天没洗澡了,我只是想洗个热水澡而已,呜呜呜……” 向来有洁癖的洛天羽闻言,蹙起修眉,嫌弃地拉开二人的距离。心头焚身欲火的感觉已然不见,纵使还是面对着一具诱人的胴体,他的内心却已经没有了任何波动。 危急时刻,觞梦星急中生智嚎啕大哭起来,想起洛天羽总是一身纯白衣袍纤尘不染,想来他肯定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她说自己多日没洗澡了,他肯定下不去口。 观他果然如此,她才继续可怜兮兮地道:“素锦只说别到处乱走,没明说是你的院子,我以为…我以为是你妹妹的院子,想着都是女人就一块儿洗个澡……” 洛天羽已经无语了,转过身说道:“还不出去?” 他的声音有些大,吓得觞梦星抖了下,见他背对自己,赶紧出了浴池,拿起衣服就跑屏风外穿去了。 穿好衣服她直接跑了,洛天羽懊恼地一挥手,打得水花四溅,一场好端端的沐浴就这样被搅了。 如果不是他及时清醒过来,那种情况下,就算她恶心他装可怜也一样逃脱不了被吃干抹净的命运,算她走运,遇上的是自己。 突然意识到她这个冒失的性子很容易吃亏,他竟然气愤不已。无厘头的烦躁了一番,默默出了浴池,穿了衣衫准备去挑灯处理事务,然而,面对公文,他的心始终静不下来,索性回房躺下。 刚刚的一幕却又从脑海里跳了出来,打湿的长发服帖在胸前,水珠从额头滑到她饱满粉嫩的唇,再低落脖颈,顺着凝脂玉露般的肌肤滑进那对挺立的饱满胸部。 湿漉漉的亵衣粘帖在身上,若隐若现那完美的胴体,洛天羽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闭上眼睛屏弃脑海里这些香艳的画面。 二十多年没碰过女人,或许是时候找个女人侍寝了。 仓皇跑回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觞梦星才吐出一口气,今晚好险,差点就名节不保了。素锦也是,这里是洛天羽的院子就明说呗,非得跟她玩神秘,害她今晚被洛天羽看光光。 将她安排进他的院子,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他肯定是故意的,不行,不能这么白白吃了哑巴亏,等到一年期限满了,她再多敲诈一笔,不然她就赖在洛家白吃白喝白拿,哼!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洛天羽裸露的身体画面。一头泼墨长发散在身后,如画般美到人神共愤的五官,修长白皙的脖颈,完美的锁骨,如玉般的肌肤上沾着水珠,热水熏得肌肤泛着粉色,实在美好的让人恨不能掐一把。 虽说他看起来身姿欣长,肌肉却很结实,看起来弹性很好的样子。话说回来,她也把他看光光了。 想起当时手中捏到的软软硬硬富有弹性的不知名物体,她仔细想了想人的身体上会是什么东西长成那样的呢? 突然想到一种东西,刷地一下,她的脸迅速火热起来,心里嘭嘭直跳,不会吧……她不会搞了这么大个乌龙吧? 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他?天呐,没脸见人了,她居然…居然……当时她还好奇地捏了捏,现在想起来真是恨不能去死。 洛天羽这是有多冷淡才会没有把她吃了?还是说她丑得已经到了他下不去口的地步? 胡思乱想中,她将螓首埋进了被衾内,凉凉的锦缎贴在脸上减低了脸颊上快要爆裂的热度。人生第一次她觞梦星知道了什么叫羞涩,简直羞得想要人间蒸发才好。 接下来几天里,觞梦星都刻意避着洛天羽,等到他离开了羽轩,她才敢出来吐气。 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她觉得好索然无味,又觉得自己整天这样躲着洛天羽实在憋屈。 她干嘛躲他呢?躲着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吗?她可以完全当做不知道,这样两个人都不会尴尬岂不是更好? 想通这一点,觞梦星将手中的圣女果扔进果盘里,披上新做的白狐裘披就踏出了屋子。 院门处走来一脚步轻快的男子,观他一身紫袍潋滟,披着镶雪狐皮毛的黑貂皮裘披,俊眉朗目,端得是丰神俊朗,贵气逼人。 看他眉目间似有些熟悉,一时竟想不起哪里见过这么一号人。按理来说,这样的贵公子,只要见过,她不应该记不起啊?怎么最近记忆力减退的如此厉害?难道她未老先衰了吗? 三十三 、园中生事 初子昔进了羽轩,远远就看见一名披着白狐裘披的女子站在院子中,他走过去围着她转了一圈,啧啧出声道:“这身段真是婀娜多姿,可惜了可惜了。” 觞梦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恨不能给他一拳,不过她伪装的极好没让他看出来她的真实情绪,悠然自得地拢着双手说道:“你好像不是洛府的人吧?这里怎么说也是人家的内院,公子不是应该在外面的会客厅待着吗?” 初子昔呵呵笑道:“本公子进洛府那就跟进自个儿家一样没区别,倒是你,有点意思,这张小嘴挺利呀!可是本公子还是不明白,难道仅凭你这巧舌就能拿下洛府嫡长孙媳的身份?真搞不懂大表哥看上你哪点了。” 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被人这样打击嘲笑她觞梦星岂能忍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她故意妩媚一笑,靠近初子昔,伸出素手欲抚上他俊秀的面庞。初子昔吓得哇哇大叫直往后退“喂喂喂,你这女人,你想干嘛想干嘛,这青天白日的,你竟然欲对本公子行亵渎之意!” “哈哈哈哈哈……” 觞梦星忍不住哈哈大笑,清脆悦耳的豪放笑声却让初子昔愣住了。眼前这个行为狂放不羁,性情捉摸不定的女人,为什么他不觉得她讨厌反而觉得她调皮地有那么点可爱?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这女人太魔性,肯定是个耍心计的高手,待他来揭穿她。 瞧着初子昔那副慌张的样子,觞梦星嗤笑一声道:“我已有了美冠天下的洛大公子这样的夫婿,又岂会看得上你这样的。你不是好奇洛天羽为何会对我一个丑女情有独钟吗?因为我讨人喜欢啊。” 闻听这话,初子昔的额角滑下冷汗,这女人有够自恋的,问题是她还真有自恋的本钱。才华横溢,美冠天下,天下第一大家族的大公子洛天羽都拜倒在其石榴裙下,谁还敢说她没有魅力呢? 只是,她说他这样的,看她一脸嫌弃,他不服气地问道:“你把话说清楚,本公子这样的怎么了?本公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不知有多少姑娘爱慕,你那表情什么意思?” 觞梦星摇着头啧啧出声道:“你这脑子真不好使,有了洛天羽这样的夫婿,试问天下还有哪个男儿能比得了?在我眼里你自然也不过尔尔。” 短短几句话下来,初子昔被堵的说不出话来,一张俊脸都不由憋红了。 觞梦星正感无聊,这会儿有人自动送上门来给她消遣,她自然却之不恭。 好不容易来了个说话的她也不想把人吓跑了,转移话题问道:“这个时候洛天羽是不在府内的,你既然唤他大表哥应该很了解他才对。那么你这个时候来洛府就只有一个目的,专为看我而来是也不是?” 被人识破来意,初子昔有些不好意思,掩饰性地转开眸光说道:“谁说的?洛府内景色宜人,这个时候别处的梅花还是花骨朵儿,洛府的梅花却已经盛开,我是来赏梅的。嗯~顺便来看看……” 面对初子昔的别扭,觞梦星抿唇一笑却也没再逗他,微叹一声道:“正巧我在屋子里待着也挺闷的,你不是要去赏梅吗?一起吧。” 觞梦星扬了扬下巴,当先转身往院外走去,初子昔凝视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她太特别了,与众不同,他相信,纵使踏遍天下恐也难找到她这般随性豁达的女子。 回神之际才发现觞梦星已出了院子,他赶紧追了上去。“嗳,等等我啊……” 无畏寒风,傲梅凛自开,白的胜雪、冰清玉洁,红的似火、热烈奔放。展眼望去,一茬茬梅花夺去满园景色。 晌午的阳光驱走严冬的寒冷,洛府的主子们悠闲地漫步在园中,赏景话家常。 夫人小姐们一个个花枝招展,娇笑声连连,好一幅仕女弄花图。 初子昔和觞梦星不觉就走到了花园,几位夫人小姐也是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他们,不由纷纷向他们走了过去。 其实觞梦星是比较烦这些大户人家的贵女和夫人们,只是眼下已由不得她,那其中眼含挑衅者已经放出了讯息。 “哟,这不是初家子昔公子吗?好巧啊,我们竟在这里遇上。咦,这不是觞姑娘吗,你们怎么一起出现在这里呀?” 闻听这位洛家二夫人的话,觞梦星就知道她想给她按个不守妇道的罪名,看来她还不是一般的欠调教。初子昔显然也听出了她话中有话,忙解释道:“我专门来府中找大表哥一起赏梅,不想他已经出门,我看大表嫂一人在院中也是无趣,便邀她同游园中,二舅母,这应该无可厚非吧?” 二夫人被他堵的有些尴尬,毕竟人家是初家的嫡子身份尊贵,她怎么说是长辈也不适合这样为难一个有身份的晚辈。 她身旁一位少女开口说道:“初家表哥,虽说这是在自家园中,可是那么多下人们看着,毕竟男女有别,何况觞姑娘还未与大哥成亲,你与她同游园中,实在有损声誉。” 这姑娘是二夫人的女儿名唤洛天蔓,观她今儿个一身青色锦缎棉裙披着粉色裘披,领口镶着白色狐狸毛衬托得她清秀的小脸更显娇嫩,再看她时不时偷眼望着初子昔时水眸含春,觞梦星瞬间明白过来,感情这位大小姐是吃味儿了。 初子昔却道:“蔓儿表妹此言差矣,这话若是出自外人之口便也罢了,可你是洛家的小姐,难道还不知道洛家的下人们有多守规矩吗? 还是说,蔓儿表妹,你对洛家的下人们信不过?” 初子昔这话吓得少女傻了眼,洛家内宅的规矩都是由老太太定的,调教下人们就是用的内宅规矩,若说她信不过下人们,岂不就是信不过老太太吗?初子昔这话有点重了。 洛天蔓粉嫩的嘴巴嗫嘘了半晌方才颤抖地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初家表哥……” 说着她就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地看着初子昔,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疼。 三十四 、好戏连台 “子昔表哥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吧?瞧把蔓儿妹妹吓得。” 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辛姨娘母女这时候接话了。辛姨娘的女儿洛天薏,洛家长房庶三小姐,一身水红锦缎棉裙披着蓝色裘披,长得秀丽中带媚,颦笑间梨涡深陷。 初子昔的眸光投向她,但见她轻抚云鬓姿态婉约优雅,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几分女人味,不禁有片刻的失神,待回神他有些不自然地转过头看向洛天蔓说道:“蔓儿表妹,我只是不希望被人误会,更不希望有什么非言非语流传出去,这不仅对洛家不利,对初家也一样。” “子昔表哥这话说得甚是。” 梅林中转出两位少女,开口说话的是一名身着粉蓝色锦缎棉裙的少女。 观她身披镶狐毛的粉色裘披,绾着元宝髻的发髻上戴着镶宝石的珠花,左边斜插一支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玉兰花发钗。 瓜子脸上一对秀眉匀称,黑白分明的杏眸带着几分犀利,娇俏瑶鼻红菱唇,模样清丽,身上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女气质。 她身旁的少女一身粉色锦缎棉裙,身披镶白兔毛的紫色裘披,娃娃脸,秀气的眉下一对大眼睛水汪汪的,小巧的鼻子,粉嫩的樱桃小口,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漂亮可爱,就像瓷娃娃似的。 这少女是三老爷家的嫡出小姐名唤洛天香,那么说话的少女应该就是洛天月了,毕竟是长房嫡出小姐,说话和气势都要胜过其他房的与庶出的小姐们。 初子昔一见她就乐颠颠地打招呼道:“哟,原来月儿表妹也来逛园子赏梅呢?” 洛天月只是瞟了他一眼并未搭理,眸光转向觞梦星说道:“觞姑娘,虽说如今你与我哥还未成亲,这世上的事情也存在太多变数,可如今你以洛家未来长房长孙媳的身份居于洛府,就要替我哥和洛家守住声誉。 子昔表哥虽说是自家的亲戚,可也还是个外男,一个已经行了成人礼的外男,你与他这般穿堂过院实在于礼不合,希望下次你能记住。” 觞姑娘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这嫡女就是嫡女,说话一套一套的,这洛家养出的嫡女估计花了不小的代价。 说起来也真是这么回事,她正想点点头就当受教,洛天月却转过眸光看向了洛天蔓和洛天薏,对她二人说道:“四姐,你我同岁又同属嫡女,你怎么能失了嫡女应有的气度?以后别动不动就一副潸然泪下的样子。” 复又看向辛姨娘说道:“辛姨娘,你身为三姐的身母理应好生教导她,身为闺中女子怎可随意与男子攀谈?更何况还是初家嫡出的公子。” 洛天月直接跳过洛天薏,意思很明白,暗指她是嫡她是庶,嫡庶有别,让她看清自己的身份,这简直就是赤.裸裸地轻蔑,任谁也扛不住。 觞梦星很佩服洛天月,三言两语就把人得罪光了,而且她仗着嫡女的身份有恃无恐。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快刀斩乱麻的手法确实省时不费力,还让大家都记住了自己的身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语点破。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都够唱好几台戏的了,然而,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倒是可爱的洛天香笑得眉眼弯弯地说道:“五姐说话和祖母一个调调儿,还好小时候祖母嫌我闹腾,脑子又笨没拘在身边调教,不然肯定也跟五姐一样,说话一板一眼的,呵呵……” 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就被洛天香嘻嘻哈哈的玩笑话打破了,其实谁都知道她这是缓解气氛,大户人家果然是没有一个简单的角色。 洛天月故作气恼地看着她说道:“六妹妹近来本事见长啊,以前只会盯着美食,如今倒学会编排你五姐我了,看我回头不跟你算账。” 辛姨娘是个聪明人,她服帖地笑道:“这家里就数六姑娘是个开心果,不仅人长得可爱,老太太也是喜欢得不行。五姑娘和六姑娘年龄相近,感情向来超过其他姑娘,眼看着姑娘们一个个都大了,有时间你们也要多聚聚才好。” 辛姨娘这句话使大家彻底忘了心中的憋闷,想到再过不久她们一个个都会嫁出洛府,不由黯然神伤。 娘家日子好打发,成了别人的媳妇儿就要学会伺候公婆,相夫教子,接人待物,还要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周旋,只是想想她们就头疼不已。 眼看着午膳时辰到了,二夫人找了个借口带着女儿当先离去,随后辛姨娘和洛天薏也走了,园子里瞬间就只剩觞梦星、初子昔和洛天月、洛天香四人。 觞梦星正准备也找个借口打道回羽轩,不料洛天香呵呵笑道:“子昔表哥,觞姑娘,我与五姐姐商量好了去鸿丰楼进膳,不如你们跟我们一块儿去吧,人多热闹……” 洛天月以帕捂唇轻轻咳嗽两声,洛天香瞬间闭上了嘴巴,尴尬地笑了笑。 初子昔原本也没想着要去,欢洛天月似乎不大情愿,他反而改变了主意,打算跟过去瞅瞅,想着这丫头该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他不想让他知道吧? 于是打着哈哈说道:“是啊,这转眼间已到午膳时辰,好长时间没去鸿丰楼还挺想念那里的佳肴,既然你们去那里,不如大家就一起去吧。” 他也不给别人拒绝的机会,说完当先走了。洛天月瞪了洛天香一眼,有些烦闷地转身跟着向府外走去。 洛天香调皮地缩着脖子伸了伸舌头,未了不忘招呼觞梦星道:“星儿姐姐,走吧。” 觞梦星也挺喜欢这个乐观的姑娘,点点头与她并肩去追前面的两人。洛天香嘻嘻笑道:“你比我大,以后我就叫你星儿姐姐了。其实我觉得容貌不是最重要的,人的内心美丑比容貌更重要。” 觞梦星但笑不语,这丫头是想表达什么呢?亦或者是暗示?踌躇片刻洛天香又道:“星儿姐姐,大哥人其实特别好,平时对我们这些妹妹们都很照顾,不管去哪里,回来总会给我们带礼物。 我从小就特别崇拜他,想着以后要找个大哥那样会疼人的夫君。只要你真心待他,你就能得到大哥全部的爱。 你想想啊,如果大哥和二哥一样的话,就凭他才华横溢,美冠天下的美名,还不得妻妾成群啊。大哥这么多年未娶肯定就是心中的那个人儿还未出现,虽然我不知道大哥为什么带你回来,还让你冠上他未婚妻的名分,与其让那些惺惺作态的女人嫁给大哥,还不如让你真正的嫁给大哥呢。” 三十五 、 云龙天 出了洛府觞梦星总算松了一口气,一路上洛天香都是在替洛天月说好话。她就不懂了,如果真是为自家哥哥好,不是应该盼着他取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吗?为什么要说服她个丑女嫁给她的哥哥? 几个人坐一辆马车,谁也不说话气氛有些怪异,洛天香有一搭没一搭拉着洛天月说话,才让气氛缓和了不少。 不过须臾马车便停了下来,下得马车,但见店铺林立、鳞次栉比。鸿丰楼共两层,红漆外装,门窗皆雕琢花鸟鱼虫,鎏金刷漆,整体看起来精致高雅。 正是午膳时辰,楼内伙计忙得脚不沾地,正门柜台,掌柜的算盘珠子打的噼噼啪啪响。 左边是坐席,设有一道道屏风隔开外面的视线,里面自成一处。右边有个楼道,应该就是通往二楼。 初子昔几人出现在楼里瞬间引起伙计的注意,一个面目清秀衣着整洁的伙计小跑至面前,点头哈腰地招呼道:“几位公子小姐可是去二楼就餐?” 初子昔双手背后,扬着头瞥了眼伙计慢条斯理地道:“初家有专供雅间你就不用忙活了,至于上什么菜色问掌柜吧。” 言毕,他越过伙计当先踏上了木梯,觞梦星几个姑娘跟在后面款款上了楼。 二楼回廊里第三间雅间门口,两边各立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观他们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应是哪个王侯之家的侍卫。 初子昔径自走了过去,向二人微笑道:“哟,这不是东宫太子身边的两位近身侍卫吗?真是好巧,太子殿下也在此处就餐?” 其中一个相貌英武的男子拱手说道:“初家子昔公子安好,我家太子正在里面酬宾,可需要属下等为您通禀一声?” 初子昔摆摆手回道:“不必,我今儿个带着几位表妹来的,恐不方便,劳烦二位替我问太子殿下安,子昔告辞。” 两名侍卫交换了个眼神,举目望去,只见初子昔领着几名女子进了另一头的第一间雅间内,他们觉得还是回禀一下太子殿下比较好,于是轻轻扣门回禀,里面的人只是随口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并未说什么。见此,二人再次挺直腰杆子守门。 鸿丰楼不愧是帝都繁城首屈一指的酒楼,摆上来得菜色不仅形态各异、色泽鲜亮,飘在空气中的香味都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初子昔还要了一壶酒,由于只有他一个男子,就点了一壶果子酒。这果子酒专为女子酿制,比起通饮的果子酒,它只能算是一种饮品。 觞梦星酒量其实很不错,极少会喝果子酒,突然来了兴致,端起面前的酒杯送至唇边浅浅抿了一口,甜中带着微酸,香味四溢,口感着实不错,于是她喝了好几杯。 观洛天香也很喜欢,她才打消了喝完一壶的打算,初子昔基本没动,洛天月也只是浅尝辄止。 觞梦星将桌上的菜吃了个遍,另加了一碗米饭。再观初子昔几人,纯粹就是品菜,还只是喜欢的菜色就尝一口的那种,细嚼慢咽,一口菜在口中要咀嚼好几十个来回,不说吃了,就这么咀嚼也咀嚼累了,难怪大户人家的人正餐也就吃一点,餐外再吃糕点。 好在有洛天香陪着觞梦星一起吃,不然她吃饭的那场面简直不忍直视。 初子昔有些目瞪口呆,平生头一遭用餐,桌子上的菜肴所剩无几。不对,应该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和那位自称阿九的少年人用餐,那次他也是扫荡完了一桌子的菜肴。 此时看来,觞梦星与那阿九进餐时的动作真是如出一辙,初子昔都要忍不住怀疑他们是同一个人了。 想到大表哥从未将这两人提及过,应该不可能是同一个人。毕竟,一个是女子,一个是男子,那个阿九还是个独目,看来自己是想多了。 突然房门传来轻轻地“咚咚”声,初子昔起身打开了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一身姿欣长的男子,玉带金冠,龙章凤姿,此男子一身气质实在不凡。 初子昔忙低头拱手道:“子昔拜见太子殿下……” 云龙天伸手虚扶一把道:“子昔莫要多礼,这是在外面就不必讲那些俗礼了。本宫闻听莫失和莫忘回禀你也在这里,便顺路过来看看。” 初子昔赶紧让到一边做出邀请“膳食已用过,若太子殿下不嫌弃不若进来坐坐。” 其实他很不想云龙天进来,毕竟那一桌子残羹剩饭实在失礼。然而,云龙天点点头走了进去,他只能汗颜地跟在后面。 洛天月和洛天香见到云龙天立马站了起来,二人纷纷低头屈膝福礼道:“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觞梦星反应还算快,跟着屈膝福礼。她实在没想到,居然有机会能见到当今太子云龙天,可是她不敢抬头,皇家天威不容任何人侵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人物,她甚至都屏住了呼吸,只怕自己喘息声太大,冲撞到这位贵人。 云龙天呵呵笑道:“起吧,不必惊慌,这是在外面,随意些就好。”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很是好听,加上他语调平缓柔和,听起来如沐春风,让人不觉就有点飘飘然。 跟着直起身体,眸光瞟到洛天月她们还站着,她也不敢坐下。 云龙天见惯了王侯将相中人,乍见屋子里还有个低着头眸光却在贼溜溜乱转的女子,不禁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笑言:“素闻洛府有三位嫡出小姐,不知这位可是二房出的嫡出小姐洛天蔓?” 觞梦星听得明白,云龙天这是分明很了解洛家,他把自己当成了那个爱挑事又胆小的洛天蔓了。 洛天香嘻嘻笑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这位可是我大哥的未婚妻觞梦星,星儿姐姐,不是四姐姐洛天蔓哦。” “哦,原来是洛家未来的长房长孙媳,这几天倒是听说了,今天难得有幸遇见,觞姑娘就不必拘谨了,大家都别站着了,坐下吧。” 云龙天都这么说了,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是让自己抬起头来让他看看,看看是不是如传言那样丑陋呗。 觞梦星乖巧地应道:“民女多谢太子殿下赐坐。” 同时,她抬起了头,款款落座。 三十六 、凌无邪的心愿 觞梦星抬起头的刹那,云龙天确实很意外,向来沉稳内敛的他这一刻也没能忍住。 才华横溢,美冠天下,第一大家族的大公子洛天羽,要娶一个丑女为妻,而且还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孤女,究竟为了哪般? 任谁也能看出这其中必有缘故,很快他就收敛了情绪,重新换上一副和煦的表情说道:“天羽早已过了娶亲的年纪却迟迟未娶,说来可是急坏了洛老夫人,如今有了未婚妻想来也会收心了,这些年他一个人四海漂泊也是不易啊。” 觞梦星微低着头抿唇浅笑故作娇羞状,云龙天总感觉她看起来很别扭,想着可能是自己的身份让人家局促,于是站了起来笑道:“本宫那里还有可人就先过去了,你们慢慢聊。” “臣女谢谢太子殿下那天施以援手搭救。” 洛天月赶在云龙天离去之前起身屈膝福礼,屋子里人闻听这番话都不由心生好奇。 这种事情得说清楚,无奈,云龙天只得停住脚步说道:“寒食节那天本宫也是刚好在场,举手之劳,天月姑娘不必挂怀。” 说完,他便转身翩然离去,唯留貂皮大麾划过门外的涟漪。洛天月仿佛定住了般瞧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未曾回神,哪怕已不见身影,她的眸光也忘了收回。 她这种情况屋子里的三人心知肚明,也明白了她为何不想初子昔和觞梦星跟来。初子昔握拳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两声,方才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初家了,走吧。” 洛天月这才无力地收回眸光,跟着大家走出了雅间。 出了鸿丰楼,初子昔辞别觞梦星三人转道向初府而去。觞梦星站在一边等着洛天月和洛天香先上马车,她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却被一人拦腰抱住飞身带走了。 洛天香和洛天月听到觞梦星的惊叫声双双下了马车。马车旁站着一浓眉星目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 这男子长得倒还算周正,尤其他面带微笑,两颊浅浅的酒窝衬托得他看起来带着点憨憨的感觉。 乍见洛天月,他呆愣住了,直到洛天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神。他看起来有点腼腆,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道:“也不知道为啥,我一看见这位姑娘就心动了…” “哪里来的狂徒竟敢亵渎我五姐,还有,星儿姐姐是不是被你们掳走了?这里是帝都,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强抢民女,眼里还有王法吗?” 男子想解释,奈何洛天香那张嘴巴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他插不上话,急得直摆手说道:“姑娘莫要着急,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带走觞姑娘的乃是我北凌国的邪王,他与觞姑娘是旧时,等我家王爷跟觞姑娘说完话就会送她回去的。要不二位先行回去?” 洛天月和洛天香闻言不由相视,她们猜不透男子说的是真是假。觞梦星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女怎么会认识北凌国的王爷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敢问二位小姐如何称呼?” 男子拱手相问,动作有些僵硬,洛天香觉得他很别扭,看在他彬彬有礼的份上回答道:“这位是我五姐名唤洛天月,我叫…” “香儿!” 洛天月轻斥一声打断洛天香的话,看向男子说道:“我们就在马车里等候,等你们王爷送我们大嫂回来。” 男子不明白洛天月为何打断洛天香的话,他开口说道:“天月,这个名字真是好听,好巧啊,算命先生说我命中缺月,于是家里就给取月字为名,我叫缺月…哎……” 洛天月也不搭理他,甚至连个正眼都不给他转身进了马车。这人搭讪的水平也太差了,还缺月,她看不如改名叫缺德算了。 如此想着,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洛天香不明所以,问道:“五姐,你笑什么啊?” 洛天月这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忙转移话题道:“外人面前,尤其当着一个男人的面,怎么可以随意说出闺名,下次别再犯了。” “哦……” 原本挺高兴的洛天香瞬间消沉了下去,回头想想也是,自己怎么就把闺名告诉一个陌生男人了呢? 觞梦星被凌无邪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只得由着他带着自己出了城。城外寒风凛冽,觞梦星冷得受不了瑟缩在凌无邪怀中,眸光打量着四周,他们不觉已到了一片只剩光秃秃枝桠的树林。 一地的枯枝诉说着寒冬的萧瑟,凌无邪停下身形放开了觞梦星,突然离开温暖的怀抱,她冷得抖了下,紧了紧身上的裘披,瞪着凌无邪说道:“你突然出现掳走我,你想干嘛?” 凌无邪蹙眉看着她神情恹恹,转开眸光看向不知名的地方悠悠说道:“当年我母亲被人害死,我被迫离宫才保得一命。 那年身受重伤,如果不是遇见你估计我也追随母亲去了。” 他转回头望着觞梦星说道:“星儿,那时候也是身不由己,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重新回到皇宫才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 我是北凌国的二皇子,重新回到皇宫,我凭着自己的本事封王,这次来到南楚我就是为你而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去北凌国?如果是为了报答当初对你的救命之恩,给我一笔银钱感谢我就成了,没必要非得让我去北凌国。” 看着觞梦星又在算计,他不禁莞尔一笑,他的星儿还是这么爱财如命。 “你知道我此生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凌无邪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觞梦星定定地瞧着他,瞧了好一会儿很诚实地摇摇头道:“不知道。” 凌无邪低笑一声,突然放开嗓子大声说道:“那就是统一四国,娶天下最美的女人。” 他张开双臂,说得惊天动地,觞梦星也被他的话震撼住了。统一四国,这是多么无法想象的事情,只是,他那句要娶天下最美的女人是什么意思? 三十七 、莫名被刺 “你要娶天下最美的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在我眼里你就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你就是我唯一想娶的正妃。星儿……” 凌无邪握住觞梦星的手话还未出口却不想她却挣脱开,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无邪,我是不会跟你去北凌国的,你回去吧,别逗留在南楚了。” 凌无邪不明白地问道:“为什么?嫁给我做王妃,他日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难道不好吗?” 觞梦星一字一顿地回答道:“不、好!” 凌无邪就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拒绝自己,忍住直接把她带走的冲动,再次说道:“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是所有女人都想要的,为什么你要拒绝我?” 面对凌无邪的咄咄相逼觞梦星讽刺一笑“可能这世上有很多女人都不会拒绝这样的诱惑,但这并不代表所有女人都这样想的,比如我……” “那你想要什么?” 凌无邪直接打断她的话,他只想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 觞梦星对上凌无邪的双眸浅浅一笑说道:“不求大富大贵,但求择一隅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择一隅?凌无邪盯着眼前的觞梦星忽觉她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她了,亦或者他一开始就看错了。 这个不占便宜会死,视财如命的少女,她的心愿却原来是如此的简单,超乎想象。 “星儿,我可以打下整个天下送给你,为什么你会选择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生活呢?再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谁能做到一生一世就守着一个人。你别天真了,跟我去北凌国,有朝一日我们携手登上高位,受天下人朝拜,整个天下都可以由你来做主,不好吗?” “不好,没有感情守着冷冰冰的宫殿度过一生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没有感情?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他是谁?” 意识到觞梦星可能喜欢上了别人,凌无邪的心骤然收紧,他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夺走了她的芳心。 也不知道觞梦星是不是被问的烦了,她扶额平复情绪好一会儿才放下手看着凌无邪说道:“我喜欢的人就是洛天羽,我现在都是他的未婚妻了,未来我还会嫁给他。无邪,我对你只有朋友之谊,不要再想着带我去北凌国了好吗?” 说完,她从凌无邪身边擦肩而过跑开。说出喜欢洛天羽的这句话,她猛然明白过来,不知不觉中他在她的心中已经占据了一块地方,她真的喜欢上了他。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喜欢上洛天羽,她只知道这个认知让她手足无措,想要逃离。 凌无邪欲伸手拉住她,想到她说的话又摊开掌心,看着那片衣角自掌心划过。那一刻,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离,随着那片衣角离去,消失不见。然而,他却不知道是什么,那感觉太快了,快得他来不及抓住一丝一毫。 觞梦星刚跑出树林,斜刺里突然飞来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堪堪从她面上擦过,她只感觉面上一阵刺痛,伸手摸了一把流血了。 这是要毁了她的容貌吗?抬头之际,一个身穿宽大黑色斗篷分不清男女的人飘身落地。 斗帽与面纱挡住了他的模样,唯有一双冷冷的眸子露在外面。觞梦星抬起衣袖擦了下脸颊说道:“阁下何故出手如此狠辣?想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应该有仇家呀,阁下可得认清楚人别错手伤了无辜之人。” 然而他却没有说话,一双眸子从始至终都是冷冰冰的。只见他再次举起了手中长剑,觞梦星盯着他的动作准备随时躲闪。 黑衣人长剑直指觞梦星,脚下生风地瞬间飞奔向她,她赶紧后退同时注意着黑衣人的下一步动作。 黑衣人的长剑快到觞梦星的面门前时突然改变了剑招,长剑直捣黄龙往她胸口刺去,她只得倒翻一个筋斗,足尖轻点直飞上树梢,凌空踏跃而去。 黑衣人正准备纵身追上去,却不想另一边飞来一把折扇直接打在剑尖上,这一阻止黑衣人无奈飘身重新落地,抬头只见一名身披貂皮大麾头戴紫金冠、容貌俊逸的男子飞身接住折扇,身姿飘逸的落在他的对面。 男子一收折扇说道:“这个觞梦星得留着,你得利用她进洛家的大门,能拉拢洛天羽最好,如若不成宁可毁了也不能留给其他人。” 黑衣人揭开面纱赫然就是镜月,她拱手说道:“王爷,前两天我以探望她为由去洛府,结果门房都不放行,借助她进洛府根本行不通。 由此可见,洛府并不待见她,属下觉得她并不能帮到我们。” 云莫邪眯着细长的桃花眼看着镜月,原本多情迷人的桃花眼此刻看来却是异常危险,镜月不由心虚的低下了头。 云莫邪这才收回眸光说道:“本王并不是不清楚你的心思,只是希望你要明白孰轻孰重。若本王他日登上大位,别说一个洛天羽,就算半壁江山本王也愿意送你共享,因为你值得,别让本王失望。” 半壁江山?望着云莫邪离去的背影镜月冷笑一声,她又怎么会不清楚他是怎么想的,最是无情帝王家,何况他的手段还有谁比她更清楚? 无奈只得提剑回城,本来找到了八宝长命锁还想着还给觞梦星的,谁知她被妒火中烧想要杀了她,如今这八宝长命锁她更不想交出去了。上了官道,但见道上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边立一站得犹如标杆似的男子,镜月以为不过是路过的马车并未在意。 当她经过马车旁边时,男子伸手拦住她的去路,手中剑鞘已开始颤抖了。男子瞧了下她手中的长剑说道:“镜月姑娘,我家主子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单独谈谈。 本来我家主子找您有好几天了,姑娘一直拒见,我家公子只好出此下策,打听到姑娘今天出了城便坐马车在此等候,姑娘请。” 镜月观男子不似诓骗她,看了看马车,她身负不俗的武艺,倒是也没什么可怕的。依稀记得楼里姐妹们说过有人找她,只不过那时候心情不好都被她拒绝了,此时看来应该可能就是他们。于是,她挑帘上了马车。 三十八 、调教 昨天被凌无邪带到城郊后又被莫名刺杀耽搁了时间,觞梦星回到洛府的时候已经是日暮西斜,洛府的主子们都准备用晚膳了。 老太太得知她衣衫不整的回到洛府气得差点没挂了,虽说她就是个顶替的,可是丢的那是洛府的脸面。于是,她找了两位教习嬷嬷好好调教她规矩。 早膳之后,两位教习嬷嬷就来到了羽轩,二人摊着一张褶皱的老脸不苟言笑,觞梦星一看见她们就头疼。 可是和洛天羽有约在先,她只能按住性子顺从地接受了调教。这两位教习嬷嬷都是坊间有名的教习,据闻还是从宫里出来的。曾经她们在宫里调教新进宫的宫女和才人,很多人最后还成了受宠的妃子,因此二人还是很有名气的。 出了宫以后,找她们的王侯高官之家枚不胜数,二人合计一番就开了个教习坊,经她二人调教的千金小姐也是数不胜数。 来之前二人也打听过洛府这位未来的长房长孙媳,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女凭借手段俘获了洛府大公子,原本她们对她就没什么好感,当看见真人果如坊间相传丑陋不堪,二人实在是傻了眼,完全搞不懂洛府大公子是怎么想的。 这两位教习嬷嬷一个姓牛、一个姓郭,觞梦星瞧着她们目不斜视地站在屋子里,就跟两尊佛似的,她转身坐到椅子上准备听她们授课。 结果谁知,牛嬷嬷突然开口说道:“姑娘的坐姿不对,女子入座占三分不能坐全了。” 没料到她突然说话,吓得觞梦星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闻言,只好站起身扬起笑脸说道:“我一个平民百姓哪里懂得这么多规矩,不如嬷嬷来示范一下可好?” 郭嬷嬷接话道:“姑娘的仪容不对,女子笑不露齿,所谓端庄大方便是浅浅抿唇一笑,不失礼仪亦不失大家风范。” 牛嬷嬷又说道:“姑娘的站姿不应身体前倾,更不能做出撅着屁股这样不雅的动作。” “姑娘说话应……” “停停停……” 牛嬷嬷和郭嬷嬷就跟念经文一样,面无表情地你一言我一句,觞梦星听得差点崩溃,实在受不了大吼一声。两位教习嬷嬷顿时诧异地看着她,张大的嘴巴忘了闭上。 此时的觞梦星犹如癫狂之人,那模样实在吓人。意识到自己吓着两位嬷嬷了,觞梦星调整了一下情绪,一遍遍告诉自己,一定要忍。 为了那一万两黄金她豁出去了,那些千金小姐都受的了,她就不信自己不行。 于是她抿着唇挤出一丝爱哭还难看的笑,特地放轻声音地说道:“没事了没事了,两位嬷嬷继续继续……” 看她这副模样明显是在憋着,恐惹怒了她还不知道她会做什么疯狂的举动,两位嬷嬷也不敢再这么轻怠她了。 两人互换个眼色,牛嬷嬷先行说了下仪容仪表坐姿站姿的标准,郭嬷嬷又简单说了下行礼问安,参加宴席之类的规矩。 一天下来,觞梦星只觉得头晕目眩,直到两位嬷嬷离开,她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 第一天她就记了下她们所说的东西,明天开始正式言传身教,觞梦星仿佛已经预见傻掉了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扫荡了羽轩直接走人,然而还是说服自己忍住了。 刚从浴池泡澡出来的洛天羽感觉心中有些燥热,打开窗户,一阵寒风袭来不觉心头舒畅无比。 那天去见师父返程途经城郊不想却碰见凌无邪和觞梦星,更没有想到她会说喜欢的人是自己。 虽说知道她是利用自己应付凌无邪,可是该死的,那一刻他的内心却泛起了涟漪,那一刻的感觉他知道是心动。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喜欢上了这个小女人,但他也不排斥这种感觉。这么多年能遇见一个让自己心动的女人,他倒是有些期待结局会怎么样。 那天如果不是先行回来找永恒他们也不会让她被人刺伤了,那个刺杀她的人,经调查清楚以后竟是让人有些难以相信的事实,他决定不告诉她。 这个小女人总是能轻易勾起他的同情心,自认不是良善之辈的他对她却是同情心泛滥,甚至心疼到骨子里,只想让她在自己的庇护下,再也不受半点伤害。 原本想要除掉镜月的,没想到她的身份太过特殊,他只好饶过她这次,若有下一次他绝不会再给她机会。 第二天一大早两位嬷嬷就来到了觞梦星的房间,她从温暖的被窝爬起来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接下来从净面到梳妆更衣都是牛嬷嬷亲手教她的,好不容易折腾到吃早膳,她才松了一口气。 两位嬷嬷杵在屋子里盯着她,她站在桌前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无奈浅浅一笑说道:“两位嬷嬷也还没进早膳吧,不如坐下来一起进膳?” 郭嬷嬷依然是摊着一张老脸说道:“姑娘乃是主子,奴婢等乃是下人,下人怎可与主子同桌进膳?主子更不应该邀下人同桌进膳,历来尊卑分明,上下有序,姑娘不必管奴婢们,只管进膳便是。” “哦…那好吧……” 好心请她们一起吃早餐反而被数落一番,原本心情颇好的她瞬间焉了。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但见两位嬷嬷同时看着她,在她们开口之前赶紧把屁股往外挪,直到才挂个边两位嬷嬷方才收起了神情。 觞梦星憋屈地挂半个屁股在椅子上,那瓷勺舀粥的时候动作都是轻轻慢慢的,生怕又被挑刺。 她盛了一碗八宝粥正准备享受的时候,郭嬷嬷开口了。 “姑娘进食应三分饱,避免进食后会发出不雅的打嗝声,细嚼慢咽……” “够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吃个饭也不让吃饱,还吃个三分饱顶个屁用啊,还不如干脆别吃了。 觞梦星扔下瓷勺一声大吼,吓得两位嬷嬷愣在当场忘了反应,瓷勺碰撞碗的声音发出叮当一声,吓得她们的心跟着抖了抖。 还以为这个乡野的村姑丫头会摔碗砸碟,还好她只是冷着一张脸坐在那里没动。 两位嬷嬷交换了个眼色,总感觉这屋里正在酝酿一场风暴,避免殃及池鱼,二人同时向后退去,转身拔腿跑出了屋子。 三十九 、祥华院受教 一 好不容易请的教习嬷嬷被觞梦星吓跑了,洛老太太气得恨不能直接将她赶出洛府。 帝都如今谁不知道洛家大公子要娶个没有身份背景的孤女,而且还是个无颜丑女。很多贵族为了证实事实真相,纷纷下帖邀请洛府未来的长房长孙媳赴宴,统统都被压了下来。 然,还有一年的时光,临近年关贵族各种宴会不断,洛府也不能一直掖着藏着这位名义上的未来长房长孙媳,可是没想到这个少女这么不安分,竟然把教习嬷嬷吓跑了。 老太太寻思着,只能自己亲自调教她。寻来洛天羽,老太太直接要求觞梦星搬进祥华院由她亲自传授掌家事宜。 这次老太太动了真格的,出席宴席也的确都是重要场合,若是觞梦星有失言行礼节洛府的确尴尬。 向老太太妥协之后,回到羽轩寻来觞梦星。为了能说服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女能委曲求全接受祖母的调教,他着实伤透了脑筋。 教习嬷嬷被自己吓跑了,觞梦星多少有些心虚,站在洛天羽面前她扯了扯僵硬的笑脸说道:“不知大公子寻我来所为何事?” 瞧她那模样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洛天羽不禁莞尔,浅浅一笑说道:“教习嬷嬷走就走了吧,你也不用这么紧张。” 这一刻,觞梦星觉得洛天羽简直好看的让人想要抱住他猛亲一顿,她没听错吧?他居然不怪自己吓跑了教习嬷嬷。 然而,不待她收回偷着乐的小脸上绽放的笑容,洛天羽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里有些失望。 “我祖母想让你搬去祥华院住段日子,她人其实很好的。希望你看在咱们合作的份上,去了之后就乖巧一点,别惹她老人家生气就行,星儿就当帮我一个忙答应我好不好?” 只是去住段日子吗,恐怕不尽然吧?如果换做以前她肯定会一口回绝,只是现在,他眸光柔和,声音略带恳求,全不似之前高不可攀的感觉。 说到底还是因为心里有了他便不忍拒绝,她狠狠眨了下眼睛做出让步地说道:“这生意已经做了没道理这个时候收场,要我忍气吞声哄个老太婆高兴也不是不行,你得再加两千两银子才行。” 觞梦星松了口他也就放下了心,于是爽快地点点头说道:“没问题,那就有劳星儿了。” 星儿?何时起他开始唤她星儿却不是觞姑娘了?目送他翩然离去,纯白衣袍涟漪了她的心和眼,定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这一次,她是真的陷下去了,如此男子世无双,纵为他倾尽天下又有何妨? 洛天羽都觉得不可思议,曾几何时,他对一个女子如此有耐心过,甚至心疼。 偏偏对她,没有理由的想要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保护起来,不让她再受半点委屈和伤害。 他也相信自己做得到,既然喜欢便没有拒绝的道理,这不是他处事的风格,包括感情也一样。 洛老太太动作很迅速,当晚就把觞梦星住的房间收拾了出来,第二天一大早就派人将她接到了祥华院。 再次来到祥华院完全没了初次来时的感觉,院里的下人们看似恭维实则一个个眸子里藏着看好戏的恶趣味。 徐嬷嬷领着她站在主屋门前说道:“身为洛家未来的长房长孙媳首先要学的就是孝敬公婆。如今洛家只有老夫人一人当家,姑娘也就省去了不少事,只需每天寅时三刻在主屋门前恭候老夫人起床。 老夫人起床以后,姑娘要亲自伺候老夫人更衣梳妆,而后便是漱口净面、伺候进食……” “嬷嬷的意思就是,老夫人的起居饮食,从今天开始都由我负责了是这样吗?” 不就一句话的事儿吗,说得这么复杂,觞梦星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徐嬷嬷的话。 徐嬷嬷有片刻的呆愣,作为老夫人身边的下人,还是祥华院的主事嬷嬷,她在洛府还是很受敬重的。除了老夫人,祥华院里更没有敢反驳她的人,突然被人打断话自然有些不爽,可是眼前之人她却不得不忍。 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她说道:“姑娘果然聪慧说得分毫不差,既然如此,就辛苦姑娘在此等候老夫人起身,老奴要去安排其他事宜了,告退。” 望着徐嬷嬷离去,觞梦星无趣地收回眸光,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抬头望了眼天际的云霞,此时天未大亮,若是平日里,这会儿她正在温暖的被窝里躺着呢。 打个哈哈无奈在主屋前站着,晨曦的寒风吹得她不禁打了个哆嗦,觞梦星紧了紧身上的裘披。 不知在房门外徘徊了多久,觞梦星感觉简直就是遭罪,一个人好生无聊,差点站着打瞌睡。 天边的红日缓缓升起,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洒满大地,瞬间温暖了人间。 迎着暖阳伸了个懒腰,想来老夫人也应该要起身了,觞梦星整了整衣着,摆出她认为最规矩的姿势等候主屋的房门打开。 不多时房门缓缓打开,几个婢女手中捧着托盘等物鱼贯走进屋子,觞梦星也跟着走了进去。 既然老夫人的衣食起居都由她负责了,她应该去做点什么才比较合适。 内室里,老夫人一身亵衣站在床前,婢女们一字排开静立一旁。觞梦星走进来的时候,一屋子人向她看来,瞬间成了焦点。 老夫人微笑地看着她说道:“星儿来了?别紧张局促,慢慢习惯下来就好了。” 她虽然在笑,可她的眼中却藏着一丝犀利,觞梦星乐了,感情这老太太想用威严震慑住自己,果然大户人家没有简单的人。 她敛住性子缓步走到老夫人面前屈膝福礼道:“星儿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瞧着她的动作还算过得去,样子也很乖巧,于是微微点了点头。 她以眼神示意觞梦星为她更衣,觞梦星从婢女捧着的托盘里取出衣物就往老夫人身上套。 四十 、祥华院受教 二 一套衣服四五件,每件衣服的盘扣都很复杂,就在觞梦星的耐性快要用光的时候,好歹是帮老夫人更好了衣衫。 在洛老太太眼里她的手法太过笨拙,不过这不是重点,她只是为了培养她的忍耐性。 接下来就是梳妆、伺候老夫人用膳,这是一个漫长而煎熬的过程,第一天老夫人也没有挑剔什么。然而她始终不苟言笑的表情,觞梦星全部都看在眼中,更清楚她并不满意。 只要洛老太太不说什么她就算履行了和洛天羽之间的交易。 第二天寅时三刻照常来到主屋门前请安,同样等了半个时辰老夫人方才起身。 进屋的时候老夫人已然更衣梳妆,她一脸认真,觞梦星摸不透她想做什么亦或者是说些什么。 早膳摆上桌子,老夫人看着觞梦星招呼道:“从今天开始你就陪我老太婆用膳吧。最近不少人家都想认识你,好好准备几天等待赴宴吧。” 觞梦星并不想赴什么宴随口说道:“那些宴席我真没兴趣参加,还是帮我推了吧。” 闻言,老夫人啪一声摔下筷子严肃地说道:“人家邀请你并不是因为你是觞梦星,而是因为你是天下第一大家族洛家未来的长房长孙媳,顶着这个头衔万事皆不由你。” 老夫人突然发难,觞梦星猝不及防还真被吓着了,倔强地与她对视没有半分退缩,那略带点挑衅的眼神气得老夫人差点就没忍住将她赶出洛府。 缓了缓情绪,想到她从小无父无母缺乏管教,又是出自寻常百姓之家不懂规矩情有可原,于是压下心头之气说道:“既然你进了洛府的大门,那么你的言行举止都将影响到整个洛家,为了让你能应对各种宴席老身才特地让你住进祥华院。” 老夫人瞧了眼觞梦星说道:“坐下吧,早膳都快凉了。” 此时此刻,觞梦星好想不管不顾地离开洛府,简直是受够了,这样被拘着她迟早得疯。 可是内心里却又不甘心不服气,一来为了那一万两黄金和两千两银子,二来她喜欢上了洛天羽不想就这样离开。 情窦初开,少女情怀,纵使她再怎么敏锐聪慧也逃不过情关,一颗心就这样不受控制地沦陷了下去。 按照之前学得规矩坐下,只用了分配好的一点食物,觞梦星感觉肚子里空空如也,吃没吃差距不大。 明明那么多食物偏偏不管饱,对于一个在饥寒交迫中长大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凌迟,心灵上的惩罚。 瞧她皱着一张苦瓜脸,老夫人的心理平衡了不少,就算你再倔强、桀骜不驯,到她面前也得敛住性子,规规矩矩。 用过早膳陪老夫人到院中溜达,不知不觉出了祥华院来到花园。天气晴好,园中聚集了洛府的大小主子们,这一幕使觞梦星想起了那天和初子昔被为难的画面。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尤其一群女人围在一起就更是粉墨登场,恐怕今儿个又有好戏连台了。 眼尖的辛姨娘发现老夫人走了过来,赶紧站起身拉着洛天薏就跑到老夫人面前福礼道:“妾身携三小姐给老夫人请安。” 洛老太太瞅着辛姨娘点点头说道:“起吧,这些年你也不容易,涛儿走的早,天槐和天薏全赖你拉扯大。槐儿如今也二十好几了,天薏也已及笄,若是有了中意的人家就报来祥华院,老身就差人去提亲。” 闻言,辛姨娘简直乐开了花,如今她最操心的无非就是两个孩子的婚事。等到洛天槐成了亲就能分配到产业了,到那时他们再也不用伏低做小寄人篱下。 二夫人拽着洛天蔓来到老夫人面前福一礼,这才讨好地笑道:“娘,你看天蔓眼看着就要及笄,是不是也该物色婆家了?” 其他人闻言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又觉失态不由捂住了嘴巴偷笑。老夫人皱起了眉显然也是不悦,语气也变得犀利起来。 “老身活了快六十年还从未听说过谁家的嫡女恨嫁,老二啊,你是想让天下人说我们洛家的嫡女怕嫁不出去四处说亲吗?” 二夫人吓得跪了下去急忙解释道:“娘啊,儿媳怎么会做败坏自家闺女名声的事儿,更不会想要给洛家带来非议,这不是看着天蔓快笄笈了我着急嘛。”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小了下去,略带点撒娇的语气倒是让老夫人的心头不快拂去了几分。老夫人这才缓和了语气道:“四丫头是我们洛家的嫡女,一旦她及笄,这提亲的人家自然少不了,到时候都够你忙的,现在你急什么?” 听了老夫人的话,二夫人想想觉得有理,当下更是卖力地讨好道:“都怪儿媳关心则乱惹得娘跟着不快,还是娘有远见。” 老夫人和二夫人的对话使得辛姨娘母女无地自容,二人找了个理由就离开了。 三夫人性子虽说强势奈何天生胆小,表面上永远一副乖巧样。洛天香心思活络,见老夫人闷闷不乐便说道:“祖母,年初便是您的六十大寿,到时候来贺寿的人家枚不胜数,还怕几位姐姐找不到中意的夫婿?” 说着她就凑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捏了捏她略带婴儿肥的小脸笑骂道:“你个小淘气连祖母也敢算计,真等到那一天祖母一定也为我们可爱的香儿找个好婆家。” 老夫人亲自许诺要为洛天香寻个好人家,三夫人高兴的心花怒放,洛天香却羞红了脸颊哼唧道:“祖母就知道欺负香儿,就想着早点把香儿嫁出去。” 四十一 、谁动了情 一天三顿饭都不给吃饱,饿得觞梦星在床上翻来覆去得难以入眠。烦躁地爬起身,打开房门望了望外面,临近子时,洛府静悄悄的,这个时候全府的人都已入了梦乡。 她出了房间直奔大厨房,大厨房的门禁宵后是锁着的,不过这难不倒她。 取下发钗用发钗另一端的尖角叼开锁孔,门锁应声二开,悄悄溜进去关上门,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和蜡烛,蜡烛点燃,微弱的烛光勉强看到事物,于是她就开始倒腾。 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凉掉的糕点,凑合着吃了几块,柜子里有很多半成品的荤菜,她想吃烤鸡了,拎起一只鸡就出了厨房,重新锁好门,一切恢复原状,仿佛她从未来过一样。 不知道觞梦星在祥华院过得怎么样,入夜后打算偷偷看她一眼,洛天羽怎么也没想到她大半夜的跑出来溜进厨房就是为了找吃的。 看她拎着一只鸡走了,他哭笑不得,内心却又忍不住心疼她。跟着她来到假山旁,只见她将枯木架起点燃枯木烤鸡。 一个人无聊地坐在石头上,手里拿着树枝拨弄着木头,火势猛长烧得噼里啪啦,但见她瘪了瘪小嘴自言自语道:“哎~明明住在富甲天下的洛府,谁会想到却连饭都不给吃饱,说出去谁信。变态,这些大户人家可真够变态的,要不是那个该死的洛天羽,小爷我就卷走这里的银钱逃之夭夭了。” 洛天羽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觞梦星耳尖听到,立马跳起来紧张地问道:“谁?谁躲在暗处偷听你小爷说话,快出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乍听洛天羽的声音,觞梦星的内心不可否认地喜悦,闻听他念得两句诗词心不由悸动了一下。 不明白这家伙为何突然之间这么煽情,观他从暗处款款走出,明明偷偷摸摸的躲在暗处,还能这么优雅倜傥地出现,这世界也只有他洛天羽了。 有那么一瞬,觞梦星的内心很慌乱,她怕洛天羽发现她心中的秘密,极力掩饰看见他的喜悦之情,别开目光掩饰不敢与他四目相视的事实,语气调侃地说道:“我还以为是谁躲在暗处呢,原来是洛大公子。没想到洛大公子会有这样的癖好,喜欢偷窥。” 洛天羽呵呵低笑道:“星儿一如既往的牙尖嘴利,那可否告知我刚刚吟的两句诗词是何意思?” 曾经她也是学过诗词歌赋的,只不过时隔多年荒废了下来,但她还是能听懂那两句诗词是什么意思。 洛天羽为何这样问她,故意试探?有意调戏?还是……忍不住嘲讽一笑,自己真是想多了。他是才华横溢,美冠天下,天下第一大家族的继承人,一个近乎完美的男子,想要嫁给他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除非他脑袋被驴踢了,不然,绝对没可能会看上她这样一个无颜孤女。 “虽然我不是很懂,不过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比喻的应该是那些拥有倾国倾城,花容月貌的女子。 我只是不明白,大公子对着一个无颜丑女吟诵这样的诗句,是何用意?” 她那一瞬的错愕慌乱显然已经说明她在说谎,他面带和煦的微笑缓步走到她面前,三步之遥也没有停下脚步。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洛天羽,觞梦星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她不习惯一个男人靠她太近,纵使她喜欢这个男人。 洛天羽却偏偏不让她躲避,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垂眸凝视着她的一张麻子脸,久久不曾搭话。 这种暧昧的气氛和姿势让她很排斥,她毫不客气地推开他,转眸看见木头上的鸡已经快烤糊了,急忙转动木头口中犹自埋怨道:“差点就烤糊了,果然是美色误事。” 洛天羽顺势蹲下身体靠近她的脸颊轻轻呵出一口气,温热的湿气喷洒在她的脸颊上,带给她痒痒的感觉。 “美色误事?你对我却没有半点心动,那我岂不是很失败?” 这男人今晚怎么了,突然发骚,该不是……觞梦星恶趣味地想着,突然弹跳起来远离他说道:“你,你该不是被人下了什么下三滥的药吧?” 洛天羽被她这句话雷得外焦里嫩,他深深地感觉到了挫败感。才华横溢,美冠天下,天下第一大家族的继承人,所有的光环在她眼里也没有任何区别,她是与众不同的。 从他们认识以来,她就没有被他身上的光环所吸引,他快不分不清自己是真喜欢上了她,还是因为她的不在意激起了他想征服的欲望。 突然害怕是前者,转眸看着认真翻烤的觞梦星,他不由会心一笑,不管是哪种感觉,他只知道自己不想错过。 “让你住在洛家却又让你挨饿是我的失误,考虑不周。以后你可以来羽轩,我会吩咐下去给你留食物,你自己去吃,以后别在府中烧烤,不然又会有是非了。” 觞梦星仰起头看着洛天羽,想着这家伙还算有点良心,无声地点点头算是回答。 烤鸡已熟,香味引人直流口水,她顺手撕下一只鸡腿递给洛天羽说道:“这大半夜的吃点熟食比较好,你要不要也来点?” 这样的食物洛天羽怎么会吃,可是他却再次破例地接过了鸡腿,醇香的鸡腿味勾起他的食欲,咬了一口肉质香嫩,十分可口。 再看觞梦星,她正双手抓着一只烤鸡大口大口啃着,腮帮子鼓鼓的,模样很滑稽,但是却很真实,一点也不做作。 突然想要体会一下她这种进食的感受,于是他也大口咀嚼起来,那种无所顾忌,只为享受眼前美食,尽情去咀嚼的感觉真的是畅快淋漓,的确不错,难怪她喜欢这样进食。 是啊,大户人家什么都讲规矩,一辈子被约束,那些大家闺秀才会养成畏畏缩缩,规规矩矩的性子。 四十二 、襄王不知神女心 丞相府宁家嫡出四小姐宁世妤生辰又逢及笄,原本是过了年办及笄之礼,过了年事情也多,宁家就将及笄之礼和生辰一同操办。 说起来,宁丞相是入赘宁家,原本他是不姓宁,时隔多年以后很多人都已忘了他原本的姓氏。 当年他科考入仕因缘巧合邂逅了国公府的嫡出二小姐宁云霜,二人一见钟情私定了终身,后来国公爷见他深得帝心,他日前途不可估量,于是就让他入赘了宁家。 说起国公爷,那可是全南楚都赞不绝口的。国公爷夫妇伉俪情深,国公爷一生只有一妻不纳妾,忠君爱国,骁勇善战,国公府也只有两位小姐,大小姐嫁给了南帝成为了南楚最尊贵的女人,一国之后,二小姐虽然嫁的低了,但夫君对她也是忠贞不二。 宁丞相夫妇再次创造了奇迹,同样是人人艳羡的恩爱一双人。他们育有两女一子,长女宁世沅嫁给了当今太子成为了下一届的皇后。 嫡次子宁世深年方二十尚未娶亲,最小的就是宁世妤才刚到二八年华,宁家这次及笄之礼代办生辰也是为了给他们兄妹物色嫁娶的合适人选。 由于联姻关系,丞相府也给洛府下了请帖。由于是闺阁之女的及笄之礼和生辰,洛老太太就着二夫人和三夫人带着府中年轻一辈的姑娘公子赴宴。 洛天羽和觞梦星已婚配原本可去可不去,洛老太太也知道外界的人都想一睹洛府未来长房长孙媳,再掖着藏着恐会传言满天飞,洛老太太只好放她出府。 能出府总是好的,天天窝在里面有种坐吃等死的感觉。一大早就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挖起来,觞梦星真想揍人,这个人是洛老太太她也就只能忍着。 衣饰到头饰都是老太太亲自挑选的,徐嬷嬷为她梳妆,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方才作罢。 今天的早餐吃得刚刚好,可能老太太觉得去别人家不给她吃饱了,到时候还没到开席她的肚子咕噜噜叫的话那就是丢洛家的脸,也不敢给她吃太多,万一重要的场合她要出恭或者一个没忍住发出什么失礼的声音,那洛府同样丢不起这个人,所以早餐是特别经过计算的。 觞梦星出现在洛家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感觉眼前一亮,只不过,打扮的再好看也抵不过她那一脸麻子。有人心生嫉妒却又忍不住偷笑,好歹内心是找到了平衡点,想到等下她可能会出更多更大的糗,那些等着看好戏的人已经快忍不住想要捧腹大笑了。 洛府门外三辆马车等着,应邀前行的洛家人依次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一路浩浩荡荡驶向丞相府。 丞相府离洛府其实没多少路,不过半柱香时间就到了。 下了马车,但见府门外依次停靠着马车软轿和马匹,门前几个管事正在迎接络绎不绝的客人进府。 高墙碧瓦,门前两侧各放一头铜狮雄赳赳气昂昂,好不威风。门楣上方正中位置悬一块古沉香木匾额,书着丞相府三个鎏金大字,庄严肃穆,让人不由自主就升起敬畏之心,果然不愧是一国之相,百官之首的府邸。 觞梦星跟着洛府几位小姐下了马车,随着几位公子由二夫人和三夫人同携入丞相府。 府门前迎送的管事一见洛府的人到了,赶紧通知丞相夫人前来亲自接见。 就在这时,府门前又缓缓驶来一辆马车,觞梦星回头一看,只见马车内下来一名紫袍潋滟的俊公子,正是初子昔。 抬头之际他也正好看见她,向她挥了挥手,觞梦星礼貌地微微额首,马车内依次下来好几位环肥燕瘦身姿婀娜曼妙的少女。 初子昔领着她们来到台阶上与洛府的人汇合,丞相夫人这时也迎了出来,双方免不了一番客套。 觞梦星无疑成了焦点,只见那些一副辛苦忍笑表情的妇人与少女就知道了。 丞相府布置的精巧雅致,一路走来整片的红梅才露点点花骨朵儿,放眼望去秀雅娇娆,煞是好看。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人工湖假山水榭,无一不是赏心悦目、低迷奢华。 举行及笄之礼的地方设在人工湖旁边的一块空地上,一应摆设俱全。洛初两家刚到人工湖旁,便有一名披散长发一身粉色衣裙的少女迈着小碎步奔了过来。 少女面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清水芙蓉般清丽的容貌让人眼前一亮。初子昔乍见少女不由瞪大了眼睛,围着少女转起了圈子,少女张开双臂转着圈呵呵笑道:“初家子昔哥哥可还认得妤儿?” 初子昔摇着头啧啧出声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曾经那个爱哭的小丫头如今居然也长大了。初家有女初长成,哈哈哈,以后可不能再叫你爱哭鬼咯。” 宁世妤掩袖娇笑故作嗔怪地看着他说道:“子昔哥哥还说呢,小时候总爱欺负妤儿,难不成子昔哥哥还没学会怜香惜玉吗……” 最后一句话落,宁世妤顿觉不妥,尴尬地对上初子昔的双眸,少女纯真的水眸无端牵动了他的心,而他痴迷的眸光却也吸引住了少女,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忘了反应。 另一端走来一名水蓝锦袍的男子,他走到宁世妤身边将她拉到身后仰头看着初子昔说道:“子昔,妤儿已不是当年的妤儿了,你怎么连避讳都不懂?今日及笄之后她就要订亲了,你这样盯着她看会有损她的声誉。儿时你尚且不知怜爱我小妹,如今你居然还要害她,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初子昔被说得有些懵,好气又好笑地指着男子说道:“宁世深,你什么意思?我才见着妤儿就说了几句话,怎么到你嘴里全变味儿了? 不过你说得也对,妤儿终究是长大了,那以后我不见她就是了,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有你这么个控妹的哥哥谁还敢向妤儿提亲?” 初子昔的话生生伤了宁世妤的心,刚刚还笑容明媚的少女顷刻间变得情绪低落,凝结在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勉强,她极力隐忍着跑开的冲动。 现在的她不再是曾经那个柔弱胆小,爱哭无知的小女孩,而是即将面临成为人妻的境地。心心念念多年的意中人儿,他的心中却没有自己。 四十三 、已惘然 及笄之礼进行的很顺利,最后一根发钗簪上,仪式也就结束了。就在这最后一个环节,太子云龙天出现了。 他一身明黄袍子披着纯黑色的貂皮大麾,墨发梳得一丝不苟绾在金冠里,剑眉斜飞,星目深邃,端得是龙章凤姿。 觞梦星从他眉宇间看到了一丝愁绪,想来身为太子他肩上的担子不轻,何况还要提防明争暗斗,东宫太子这个位置实在不是好当的。 莫失莫忘两兄弟分立两旁互在云龙天左右,其他在场人员纷纷跪下行礼,异口同声呼道:“叩见太子殿下。” 云龙天抬手回答道:“大家请起。” 所有人再次异口同声谢恩后纷纷站了起来。 云龙天的眸光转到中间正在受礼的宁世妤身上,宁世妤也正好面对着他。 这丫头平日里倒没注意,今日三千青丝绾成少女发髻,一身纯白正装华服,淡画妆容,竟美得出尘脱俗。 本就清丽的模样更加精致,配上她独有的气质,犹如空谷幽兰,美好的直让人想要好好疼惜与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世俗的观念,今天他竟情不自禁的仔细打量起她,才发现原来她这么美好。 执礼老人初家老太太微笑地询问云龙天道:“太子殿下,您看这仪式已经到了最后一个环节,老身可否继续完成?” 云龙天微微额首道:“初老夫人且慢,本宫这里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妤儿。” 宁世妤好奇地看着他探手入怀,其他人也是伸长了脖子想看云龙天会拿出什么东西作礼物送给宁世妤。 但见云龙天举起手时,他的手中捏着一支纯金打造的凤钗,这下所有人都傻了眼,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金凤钗不是谁都可以戴的,除了皇宫里的皇后贵妃和四妃,就是太子的妃子良娣和王妃了。 难道太子娶了宁家长女为太子妃还不够,还想将最后一个嫡女也纳入东宫不成? 宁世妤只感觉头晕目眩,强行撑着没让自己倒下去,转眸看向初子昔他似乎也在看着她,模糊的视线看不清他最后的表情,初老太太已然接过凤钗为她簪在了发髻上。 宁丞相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丞相夫人却是湿了眼眶却隐忍着,还得强行挤出一丝笑意。宁世深早已握紧了拳头,随时都有可能冲出去。 亲人的反应都落入眼中,宁世妤更不敢晕过去了,她害怕,害怕会给家人带来灾难。 云龙天长出一口气说道:“这次沅儿虽然顺利产下子嗣,可她的身体却是每况越下………你们有时间就多去看看她吧。本宫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走一步。” 言毕,他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了,留下宁家人心情复杂地愣在当场。 他的话已经很明显,宁世沅不行了,而她为皇家产下了第一位嫡出皇长孙,为了宁家在朝堂的权势,为了皇长孙能健康平安的成长,太子妃殁了,她的直系同胞姐妹就必须要顶替她的位置,为家族,为孩子无条件入驻东宫。 云龙天的身影远去了,丞相夫人才晕了过去,接着就是宁世妤。初子昔下意识地就站了起来,这个女孩牵动了他的心,此时看到她这样,他心疼的只想将她揽进怀中,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保护。 初老太太一个眼神就让他回过了神,自己想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且不说自己喜不喜欢她,今后她也成了不该他惦记的女人了。 宁世深第一时间接住了宁世妤,转眸看向初子昔,他的眸光充满了愤恨,打横抱起宁世妤转身就跑走了,口中还不忘吩咐道:“快去找大夫来妤馨阁和柏松院。” 丞相府的下人们赶紧分头行事,宁丞相一脸歉意地拱手说道:“今天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实在对不住大家,改天本官再补偿大家可否?” 人家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还能这么礼节周全的致歉,这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谁还会说什么。 于是众人纷纷表态让他别客气,顺带着安慰了他一番,好好的一场及笄之礼和生辰就闹得这么收场,令人唏嘘不已。 觞梦星也替宁世妤感到悲哀,这就是高官贵女,享受了衣食无忧的富贵生活,就要做好随时为家族牺牲的准备。 瞧她方才的反应,是个傻子也知道她的心思,再看怔愣半晌的初子昔,她摇了摇头,他才发现自己的感情就要面对她要嫁作她人妻的事实,怎不叫人失魂落魄。 二夫人和三夫人就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个没完,洛天香贴着洛天月的耳畔喋喋不休,洛天薏和洛天蔓悄悄八卦,一路上唯有觞梦星还有闲心欣赏着丞相府的奢华。 出了丞相府,只见马车不多了,众人的速度还是可见一斑。觞梦星信步走向洛府的马车,却闻身后有人唤道:“觞姑娘请留步。” 觞梦星回头一看,只见一名粉裳少女规规矩矩站着,外罩一件坎肩,绾着双丫髻,清清秀秀的。 她看起来不比一般人家的大丫鬟,觞梦星猜测着她的身份。少女观察入微,微微笑看着她,显然知道她在猜测她的身份,于是说道:“我家四公主想与觞姑娘说说话,姑娘请随奴婢过去。” “四公主?” 觞梦星纳闷了,这位四公主何许人也,怎么会认识她想跟她说话呢?稍微动动脑子也能明白,看来是洛天羽惹得烂桃花了。当初就说好的她进洛府为他挡住烂桃花,既然他不想让这些女人进洛府,那她也不用太委屈了。 如此坏坏地想着,觞梦星故作惊讶却又白痴地说道:“天呐,公主想跟我说话,我滴乖乖,这辈子我见过的贵人当属……嗯~太子殿下吧,嘿嘿,没想到又要见公主了,真是……唉呀,这一下子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少女见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村姑样,真想打发她走人了,奈何四公主非要见她,她也只好无奈笑笑容忍她的白痴,转身领着她走向公主乘坐的车辇。 四十四 、四公主vs觞梦星 车辇内斜卧一位华服少女,她正在闭目养神,觞梦星却感觉到她此刻甚是无趣。 当她踏进宽敞的车辇内,少女悠悠醒转一双美眸投了过来。白皙如瓷的肌肤吹弹可破,精致的鹅蛋脸型,一对纤眉秀雅,大大的杏目水灵灵的充满了灵气,秀挺的瑶鼻,粉嫩的樱桃小嘴,五官甚是玲珑可爱。 看见她,觞梦星就想起浅浅,而她的容貌比之浅浅更加精致好看。她看起来不过二八芳华,假以时日,她必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她同样打量着觞梦星,第一眼就被她脸上的麻子吸引住了,再仔细看她今日的装扮,一身粉色暗花流云锦袍,纤腰束得不盈一握,披着珍贵的雪狐裘披。 在这严寒的季节还能穿得这么身姿秀逸,可见洛家人很会打扮,更可见洛家人对她的用心。 简单大方的飞云髻配上一套金珠头饰,明珠生辉,金钗耀眼,低奢而不张扬。 再看那小巧的瓜子脸盘,一对秀眉微挑,一双纯净的眼睛充满了慧黠。玲珑悬胆鼻,粉嫩如晨曦间花瓣般的双唇,单看她的五官是极精致的,无可挑剔。 完美的五官生生被那一脸麻子掩盖了,恐怕也是因为别人看见她那一脸麻子就不会去注意她,才会忽略了如此完美的五官吧。 似乎想到一种可能,少女妙目一转,坐起身笑看着她说道:“你就是洛家未来的长孙媳觞梦星觞姑娘。” 她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站起身走向她再次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觞梦星也不知道这位四公主究竟意欲何为,只好老老实实站着,微微垂首,闭口不言。 谁曾想,四公主竟然直接拿出帕子就往她脸上使劲儿擦,擦得她脸颊生疼,她下意识地就推开了四公主,心头火起娇斥道:“你脑子进水了吗?小爷这是有血有肉的脸蛋,经得起你这么蹂躏吗?” 似乎没料到她这么大反应,又或许从来没有人这么跟她说过话,四公主觉得她甚是有趣,不由噗嗤笑出声又觉失态,敛了神色说道:“原来这满脸的麻子是真的啊,本公主实在猜不透羽哥哥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会看上你,究竟看上你什么了。 身为女子言行粗鄙,更不懂得礼节,冒犯本公主,出言不逊,你就不怕本公主砍了你的脑袋?” 闻言,觞梦星咂了咂嘴巴嘿嘿笑道:“公主金枝玉叶,怎么会跟我个平民百姓一般见识呢?常言道,不知者不罪,公主不也说了,民女不懂礼节,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不砍我脑袋了?” 好个睿智嘴利的女子!四公主不由重新审视觞梦星,思忖着说道:“今天本公主找你不是为了跟你斗嘴的,明人不说暗话,你告诉本公主,你跟羽哥哥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协议?本公主可不会相信,他真的会娶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女为妻。” 这个四公主倒是冰雪聪明,居然猜到他们之间是有交易的。只不过,这种事情打死也不能承认的,不然到时候洛天羽解除合作关系,之前受的委屈可就白费了。 “公主说笑了,民女跟羽哥哥两情相悦,天赐良缘,怎么会有什么协议呢。” 四公主美眸一沉不悦道:“羽哥哥?这个称呼只有本公主可以,你不可以,下次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这样称呼他。” 觞梦星诧异地看着她说道:“认识他开始我就说这么称呼他的,如若公主不喜,那民女只能唤他的名字了。” “你…别得寸进尺!” 四公主愤怒地逼近觞梦星,矮了半个头的她故意扬起头颅审视地看着她。觞梦星不怒反笑道:“恕民女直言,就算您贵为公主也不能这样约束我吧?难不成我们成亲以后,你还要拆开我们,不让我们在一起吗?” 四公主此刻的脸黑透了,心里直骂觞梦星不知羞耻,她极力隐忍着暴走的冲动说道:“那就等你们成亲了再说吧。本公主看也看了,你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跪安吧。” 毕竟人家的老子是皇帝,她觞梦星不认怂不行啊,胳膊拧不过大腿。双手福一礼道:“民女告退。” 往后退了两步,她转身下了车辇。四公主深感遇到了强劲的对手,这个觞梦星的手段果然可见一斑,难怪羽哥哥被她迷了心智。 内心深处,她还是不相信觞梦星说的话是真的,她一定要找洛天羽确认,否则她绝对不会甘心的。 洛府马车已不见踪影,只有单独一辆沉香木马车停在路旁。觞梦星正纳闷,车帘被撩了起来,如玉般白皙修长的手那么熟悉,车内的人美得让人恍惚,他的确是这世上最美的一块美玉。 当日梅林辛姨娘提及的那位男子觞缘,二十年前他也是美冠天下的美男子,然而他的命运却是与青灯古佛为伴。 洛天羽这么美好的男子,怎么可以将他比作觞缘呢! “怎么了,该不是被吓傻了吧?” 磁性低沉的声音响起,仿佛在她的心湖里投下一颗石子,泛起圈圈涟漪,不禁沉迷其中。 那略带调侃的语调激起觞梦星的好胜心理,她嗤之以鼻地道:“我一个寻常百姓怕公主作甚?若是因为我不懂规矩就把我卡擦了,那皇家也得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吧?更何况我还挂着天下第一大家族洛家长房长孙媳的身份,就算想将我卡擦了也得掂量掂量不是吗?” 洛天羽有些后悔不该调侃她,只不过信口逗逗她,结果她张口闭口就是什么死不死的,听得他很是反感。 原本如沐春风般的笑容瞬间收敛,不悦道:“快些上马车,我哪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察觉到他不高兴了,觞梦星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带刺,想要缓解一下气氛,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下也只能默默地爬上马车,乖巧地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四十五 、极品财迷 洛天羽得知自己被四公主请走,他亲自坐马车来接自己,究竟是出于过意不去,还是……这一夜,觞梦星想了很多很多,翻来覆去也没能睡着,华丽丽失眠了。 丞相府赴宴,觞梦星礼节周到没有给洛府丢脸,洛老太太这才没有继续调教觞梦星。除了各种约束,接下来的日子还算平静。 不知不觉就转过了年,初二这天便是洛老太太的寿辰之日。一大早府中下人们忙得不可开交,就连觞梦星都被唤醒仔细装扮,对此她表示很无奈。 老太太寿辰前她重新搬回了羽轩,今天的羽轩格外静逸,洛天羽一大早就去了前院安排事宜。 觞梦星百无聊赖信步走出羽轩,踩着满地红梅花瓣不觉就走到了深宅内院。 假山流水,月洞门,但见一座秀气的阁楼出现在眼前。隐约可闻有人声,似乎是谁在发火。 觞梦星循声走了过去,阁楼下的门是虚掩的,她推门而入,一道清脆的女声伴随着怒不可竭的娇斥从楼上传了下来。 “你这个蠢货,要你何用?今日这样的场合千载难逢,你竟然把本小姐的金钗弄丢了。” 另个怯懦的声音回答道:“小姐,你的金钗会不会被姨娘拿走了?” 觞梦星通过声音才分辨出是谁,原来这里是洛天薏的住处。她知道这个洛天薏很难缠,原本打算就此离去,耳闻洛天薏对婢女不依不饶,好像还动手了,她忍不住就上了阁楼。 楼上房间里,洛天薏一身亮眼的淡紫色绢绡锦裙,披着紫色白兔毛滚边的裘披。三千青丝绾着繁琐的美髻,发髻上戴着各种宝石饰品,特别她手中拿着的那支纯银发钗吸引住了觞梦星。 纯银发钗并不值钱,值钱的是发钗上镶嵌的指甲大小的东珠。这东珠产自东玄国,漂洋过海来到南楚,价值不菲,何况还是这么大一颗的东珠。 没想到洛天薏一个庶女还能有这样的好东西,洛家对庶女还是蛮不错的。 洛天薏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蓦然回首,脸上还带着些许惊慌,乍见觞梦星,她的神色渐渐变得傲娇起来。 “我说未来的大少夫人,你进别人的房间都不用先敲门的吗?” 觞梦星微翘双唇说道:“不怪我突兀的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庶三小姐你的声音太大,我刚好路过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才上来看看的。” 她故意将庶字咬得很重,洛天薏的脸色瞬间就泛白了,觞梦星只是将她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达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眸光转向她手中的银钗,她缓步走了过去说道:“三小姐一身华服十分惹眼,何故会用如此俗气的发钗呢?” 原本颐指气使的洛天薏被打压的消了几分气焰,这会儿见觞梦星来问,正好又是自己正在头疼的事儿,眼看着不能再拖了,只好求教道:“未来大嫂,都是薏儿不懂事不该跟您这般使性子,说来都怪这死丫头,不然我也不会跟您置气。您看这都该去前院向祖母请安了,可是我的饰品都还没配好,您能不能教教我?” 觞梦星牵起她的手拿走了银钗,转身走向梳妆台,梳妆台上的妆奁打开着,她从里面挑选了几样头饰出来,再返身走到洛天薏面前。 仔细打量她一番,将头饰分别插进发髻里,说了声“好了”,洛天薏有点懵的走到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着自己。 一朵纯金镶红宝石打造的长春花戴在发顶正中位置,紫色水晶链垂坠在额头,两端的流苏贴附在云鬓,这样的头饰配上她的一身华服,整个人看起来果然是惹眼了很多。 洛天薏的心情瞬间变好了,她没想到觞梦星会真心帮她,当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多谢未来大嫂,刚刚薏儿真是不懂事……” 觞梦星并不在意她说的话,仿佛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回到妆奁前,在里面挑挑拣拣了又是好一会儿,最后手中拿着好几根金步摇和发钗扬了扬手对洛天薏说道:“你长得这么国色天香,怎么能用这些俗气的头饰呢,所以我帮你处理了,我按照你的特点已经留下了合适的头饰,如果不够用的话只管找你大哥吧,我先下去了,不然你大哥会到处找我的。” 说着,她拿着洛天薏比较贵重的金钗就这样下了阁楼,洛天薏这会儿又不便得罪她,虽然肉痛那些被她拿走的头饰,但是想到能去大哥那里去领头饰,肯定都是好东西,于是她也就释怀了。 等到她去找洛天羽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洛天羽根本不知道这档子事儿,觞梦星就是故意拿洛天羽当幌子骗走了她的头饰。 觞梦星用同样的方法从洛府几位夫人小姐手中骗走了好些钗环,洛天羽听说后简直是哭笑不得,并且留下话,要她在宴席散了之后去找他。 辰时过,客人基本都到了,就在洛府准备开宴的时候,宫里的人来了。 以太子和淑妃娘娘为首,几位王爷携王妃,公主驸马等人纷纷登门拜访。 这下子就不是一般热闹了,几位王爷公主未曾婚配,那些来赴宴的公子小姐,洛府的公子小姐们,他们的机会来了。 谁不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太子妃年前殁了,太子妃之位虽说可能是丞相府三小姐的,不是还有良娣侧妃夫人的吗?太子正值而立之龄的大好年华,那些王公大臣们暗地里谁不是摩拳擦掌,那些千金小姐们从小受的调教就是为家族争取利益的,如今有个这么好的机会,她们又岂能错失良机。 四十六 、寿辰 觞梦星来到前厅的时候,正好是淑妃和太子等一大群人驾临洛府,随着洛府所有人跪下接驾,淑妃第一个去搀扶的便是生她养她十几年的生母洛老太太。 有个四妃之首的女儿自然是无比荣耀,只是洛家从来不参与朝政,淑妃也是多年才回一次洛家,母女二人的关系早已淡薄。 淑妃瞥了眼旁边的洛天羽不过随意抬抬手说道:“今日是本宫的母亲六十寿辰,本宫也算是出宫省亲,大家随意些就好。” 她转眸看向了身旁的云龙天,一个小小的动作传递给别人的就是,不是她不让大家免礼而是还有一位权利象征者在场,她不便擅作主张。 云龙天暗笑,她还真是事事都要占先机,半点不肯吃亏。 既然如此,他也就拿出太子的威仪抬手说道:“淑妃娘娘是回家省亲为洛老太太贺寿,本宫乃是代表陛下前来问候老夫人。 老夫人不仅是淑妃娘娘的生母,更是我南楚安国侯的祖母,老夫人于国于家功不可没,本宫受陛下旨意特嘉奖老夫人为老太君,另赐寿礼八十件,恭祝洛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洛老太太闻听此言激动地跪下叩恩道:“吾皇仁德,臣妇谢主隆恩。” 其他人跟着跪下口中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其声势震撼天地,这场面无疑是庞大的。 这么好的差事南帝给了云龙天却没有给自己,淑妃不免又做多想。陛下对云龙天一直是不冷不热,今儿个怎么会这般厚待他,将这么好的美差交给了他,难道说,他这个太子陛下是认定了,不打算更换? 想到这种可能性她慌了,转眸看向一旁不言不语的云力霸,她甚至有些恨其不争。 就算是云莫邪此刻也在忙着和那些千金小姐们眉目传情。坊间都道他是风流王爷,殊不知这是他拉帮结派的一种手段。 接下来就是拜寿,拜完寿大家就可以在园子里自由活动,午宴结束大部分都会离去,只有宗亲才会留下继续晚宴。 拜寿结束,洛天羽被淑妃娘娘请走,觞梦星也没有兴趣跟那些贵夫人千金小姐攀谈,独自欣赏着一路的红梅。 须臾,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回头只见莫王踏着满地花瓣走了过来。他一身天蓝色锦袍,玉带束得腰身挺拔健秀,墨发梳得一丝不苟绾在蓝田玉冠里。仪容修得干净利索,白净的面庞,长眉入鬓,桃花眼眸温柔多情,高挺的鼻梁下一张薄唇略显薄凉。 待靠得近了,他浅浅一笑说道:“方才人多有些不便,看你一人来到此处本王就跟了过来。” 觞梦星对云莫邪没什么好感,甚至觉得他的沉浮太深,是个危险的人物。不知为什么,她就想远离这种人。 “哦,不知莫王找民女有何贵干?” 云莫邪也看出她有些防备着自己,他暗自好笑,若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他都懒得跟她这样的无颜孤女说话。 “其实也没什么,本王和镜月相识多年,她托我转告你,她已经找到自己的亲身父母,如今已经离开繁城。 你一个人在洛府无依无靠,有什么事情尽管送信至莫王府,如若本王可以帮到你的,自然不会推辞。” 对于这种虚情假意,换做从前,她觞梦星是绝对不会鸟他的,如今身在皇城却不得不虚以委蛇。 “多谢莫王美意,民女在洛府过得很好。” 云莫邪点点头,状似无意般说道:“再有两个月便是四国相聚的天下宴,洛府作为天下第一大家族这其中也是多有无奈。洛家乃是我南楚子民,若是天羽遇到什么为难之事,让他定要告诉本王。虽说本王没有母族可以倚靠,但若是想保住一个大家族还是不成问题的。” 觞梦星差点喷笑,这个云莫邪还真是不自量力。天下谁不想拉拢洛家,就算有人想要将其毁之,又怎么可能是他一个王爷可以阻拦得了的,毕竟他的实力还没达到那种程度。要真有这个本事,还用拉拢洛天羽。 秉着不得罪的原则,觞梦星委婉地回答道:“我只是一个后院的女子,不懂得莫王爷说的这些事儿,大公子运筹帷幄想来应该知道怎么做,就不用民女操心了。” 云莫邪不由眯起了桃花眼眸,此时看来,这个觞梦星并不简单,说话滴水不漏,完全不像一般的女子那般容易诱导。 若不是洛天羽事先有交代,那么她的身份就值得怀疑了。镜月离开之前跟他做了一笔交易,原本想留着她获得更大的利益,如今看来只能稳住镜月那边,找个机会除了这丫头。 云莫邪转眸看了看他处说道:“本王去见见老友,就不陪觞姑娘赏梅了。” 觞梦星微微额首目送他离开,心中却嗤之以鼻,真够自恋的,谁要他陪着赏梅,自作多情。 转身之际,只见霸王就站在不远处,他双手背后,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身墨袍霸气凛然,黑狐裘披随风扬起,他的侧颜带着些微淡漠,仿佛看尽世态炎凉。 觞梦星转身朝着另个方向走去,不想打扰到他,更不想去应付他。然而,下个转角他们却奇异地相遇了。 霸王身高比一般男人要高,身躯矫健挺拔,刚毅的面庞一对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眸子却带着战将少有的柔和。高挺的鼻梁,厚实的唇瓣,没想到一年不见,他更加英武不凡了。 觞梦星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对视。云力霸向前走了几步,垂眸看着只到自己胸前的觞梦星,近在咫尺的距离,他伸手想要抚上她的脸颊,却在半途停顿住。 “明明你就在我面前,我却感觉到了遥不可及。没想到一年不见你就成了别人的未婚妻,还是找了个天下女人都想嫁的男人。” 四十七 、触动心扉 “这些年你一直四处奔波,那天请你去承欢殿,原打算你我姑侄好好的说说话,结果没想到你也跟姑姑我疏离了。” 淑妃娘娘端坐在首位,洛天羽在她下首就坐,屋里只留下了她的亲信嬷嬷,便再无他人。 耳闻淑妃娘娘的话,洛天羽秉着不得罪她的原则,委婉地说道:“后宫禁区,侄儿也是身不由己,更是不想给娘娘添麻烦,还请娘娘不要多想。” 淑妃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你可知君王更替的重要性?我和力霸的荣辱代表的不仅仅只是皇室,还有洛家的前程,我们唇亡齿寒。 如今这样的形势你居然想着独善其身,你可知你的决定会给我们和洛家带来怎样的后果?” 淑妃每说一个字都会仔细查看洛天羽的表情变化,然而他的面上始终是平静无波。淑妃也猜不透他心里究竟是怎样想的,这个侄儿,她看不懂,也从来就没看懂过,他的沉浮不亚于南帝。 “皇室最忌讳外戚干政,何况洛家也不过就是商户,帮不了姑姑和力霸表弟。陛下英明神武,心中自有定论,姑姑不如还是顺其自然吧。” 闻言,淑妃怒火攻心,正准备发作,不料洛天羽却不给她机会,抢先开口道:“姑姑与侄儿独处太久实在不妥,前厅还有客人待招呼,侄儿就先行告退。” “你……” 淑妃气急败坏地指着他,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而他却后退了几步,转身径自离去,完全不将淑妃放在眼里,独留淑妃愤恨不已却又莫可奈何。 云力霸的话使觞梦星想起当初她离开时他说过的话,不由诧异地看着他。 她实在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记着,而她从始至终都以为那不过就是个玩笑,然而云力霸显然不打算放过她,看着她尴尬地面容,他无端感到这样的她倒有几分可爱。 他凝眸看向不知名的远方,悠悠说道:“当初因为暴雪积压,道路不通调不来粮草,若不是你恐怕我都性命堪忧。 可是我却没想到你居然漫天要价,那时我就说过,你讹诈去的银钱,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以身相许偿还。没想到等我回到帝都,你居然成了别人的未婚妻。” 云力霸情不自禁靠近觞梦星,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她却躲了过去,而他一点也不恼,低笑道:“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吗?星儿,你错了,这辈子我是不会放手的。” 觞梦星急忙打断他说道:“停停停,霸王大人,一个玩笑你至于吗?打不了我让洛天羽把银子还给你,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成吗?” 云力霸突然敛了神色,双手桎梏住她的双肩,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听着,本王的东西没那么好拿,既然拿了就没有退还的机会,本王敢打赌,你不会嫁给他的。” “霸王还真是不愧这个霸字,这么肯定臣不会娶星儿,还是说霸王想要阻止臣娶星儿,生生拆散我们?” 觞梦星快被云力霸气死了,没想到他是个这么蛮不讲理霸道的人,没想到关键时刻洛天羽竟出现替她解了围。 转眸看向他投去感激的眸光,洛天羽却仿佛未曾看见一般,径自走到云力霸面前,垂眸看着觞梦星双肩上的大手,他伸手推开他的手,顺势将觞梦星揽入了怀中。 觞梦星没想到洛天羽也有这么霸道的一面,尤其他这样无惧权势强行将她揽入怀中的行为,更是深深地触动了她的心。之前是对他产生了好感,那么此刻,她觞梦星却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这个腹黑霸道的男人。 云力霸额头青筋突爆,差点冲动的对洛天羽动手,最后他还是忍住了。边关五年的磨练,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计后果冲动妄为的他,而且他感觉到了洛天羽对觞梦星的紧张,再看觞梦星似乎有点意外,他好像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天下第一大家族洛家的大公子,才华横溢美冠天下的第一美男子,这么出众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娶如今一副麻子脸的无背景孤女呢?看来他应该好好查一下这里面的猫腻,谋定而后动。 想通之后,他释然一笑道:“还未到最后一刻,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本王有没有能耐阻止你娶星儿,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言毕,他从容不迫地离开,觞梦星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未曾回神。洛天羽感觉心里很不舒服,他没想到有一天他洛天羽也会为一个女人吃醋。 他故意勒紧她的纤腰引起她的注意,果然,觞梦星疼得哎哟了一声,洛天羽又心疼地慌了,忙问道:“是不是我的手失了力道弄疼你了?” 觞梦星抬起氤氲水雾的双眸看着他说道:“你突然使那么大力气,我还以为你要折了我这腰呢。” 见她楚楚可怜泪眼汪汪,他不由耐心地哄道:“都是我不好弄疼你了,要不明天你去账房领五百两银子叫上月儿陪你出去走走?” 感情她觞梦星在他洛天羽的眼中就是个认财不认人的主,一气之下推开他正要脱口而出,然后她瞬间清醒了过来,差点露馅。 就算她喜欢上他,她也不想先承认,突然感觉自己的行为就是传说中的吃醋,话在口中打了个转说道:“虽然今天你为我解了围,不过呢,你也占了本姑娘的便宜,所以呢,明天应该给我一千两银子才行。” 洛天羽故意顺势试探道:“你要那么多银子干嘛?” 觞梦星正在心里盘算,闻听他的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本姑娘还有一大堆兄弟姊妹要养呢,怎么会嫌弃银子…………” 最后她才反应过来,后面的话也咽了下去。看着洛天羽一副等着下文的表情,她就恨不能把自己打晕。 果然是美色误人,这丫的太好看了,害她犯了花痴说了不该说的话。 四十八 青梅竹马 觞梦星绞尽脑汁想着说辞,洛天羽不骄不躁地双手环胸等着,他越是这样淡定,她就越着急,未了只得交代了一部分事实。 她想着,如果他的感情也是真的,那么她一定会跟他和盘托出自己的秘密,如今先告诉他一部分也没什么不可以。 望着满园纷纷扬扬的梅花花瓣,她的思绪不由飘到了十年前。 “我是孤儿你是知道的,十年前我母亲身染重病不治离世,那时候我还是个六龄稚童,如若不是三哥和奶奶收留了我,我就在饥寒交迫中随我母亲而去了。 他们都是我的亲人,像我这样被奶奶和三哥收养的孩子还有很多,所以,多少银子对我来说都不嫌多。” 她转眸看向洛天羽,见他凤眸中满满的都是疼惜之色,她的心里是甜蜜的,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俏皮一笑打趣道:“洛大公子要不要捐助些银两出来,救济一下我这些可怜的兄弟姐妹们?” 洛天羽默默地点了点头,觞梦星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不由怔怔地看着他出神。她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而他居然就这么干脆地答应了,之前的他可不是这样的,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吗? 洛天羽走到她的面前低头看着她,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说道:“其实你是个意外,我也没想到你就这样闯入了我的心中。星儿,把你自己交给我,我再也不想你这样辛苦了。” 觞梦星怀疑自己幻听了,幸福来得太突然,突然得她不敢相信,害怕会像一阵风一样瞬间消失。她扯了扯唇角笑道:“怎么,洛大公子同情心泛滥,可怜我这个孤女了吗?” 闻言,洛天羽双眉拧起,双手扳过她的身体,紧紧盯着她的双眼,恨不能打她一顿屁屁。觞梦星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这位大公子说有情绪就不高兴了,赶紧堆起讨好的笑容。 她那哭笑不得的样子,看得洛天羽终是没能忍住弯起了双唇,刮了下她的悬胆瑶鼻说道:“天下食不果腹的人何其多,就算我洛天羽散尽洛家也救济不过来,哪来的那么多同情心?还是说,我不付出一些行动你就不明白,嗯?” 洛天羽故意搂住她的纤腰带进自己怀中,拉近两人的距离,觞梦星被迫撞入他的怀中,抬头鼻尖正好扫过他的唇,这小小的动作竟让两个人同时陷入了尴尬之中。她吓得不敢动,甚至与他对视的目光连眨一下都不敢,心跳失去了频率,仿佛快要从嗓子眼冒出来了,而她僵硬地待在他的怀中,想要离开他的怀抱却又不敢动。 原本只是逗一下她,却没想到勾起了心底的欲望,此时的他双眸炙热得好像酷暑的阳光,觞梦星只感觉在他的瞩目下,脸颊上的温度在不断升温,完全不受控制,她恨自己没骨气,就这样败在了他的目光之下。 看着眼前一张娇羞红透的粉脸,瑶鼻下那张如花瓣般的双唇还在不安分地蠕动着,洛天羽实在经受不起这样的诱惑,本能地想要去接近那双唇,渐渐地,他的脑袋越来越低。 觞梦星只感觉大脑似乎罢工了,完全不受控制,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精致双唇,她竟然愣住了。 “大表哥,原来…………啊,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 突然响起的声音破坏了这暧昧的气氛,洛天羽和觞梦星如遭雷击般瞬间分开。觞梦星尴尬地抬不起头,洛天羽抬头看见初子昔捂着双眼,透过指缝还能看见他那双眼睛贼溜溜地盯着他们,他不由扶额,这笔帐他先记下了。 觞梦星也瞄到了来人是谁,她顶着一张大红脸说道:“我先回去了,你们聊。” 说完就逃也似的跑开了。初子昔捂着嘴巴偷笑,洛天羽横了他一眼,初子昔一蹦三跳地来到他面前嘻嘻笑道:“大表哥,没想到你们俩感情这么好,我一直以为你们之间肯定有某种交易,哪想到你竟然真的喜欢那丫头。 撇开她的容貌不说,她还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至少鲜活有灵气,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们一个个犹如木偶,看着都好生无趣。” 洛天羽一手背后,挑眉看他斜勾唇角说道:“看来你也喜欢这类女孩子,不如我帮你也找个丑女如何?” 初子昔吓得瞪大了眼睛,连忙摆手道:“别别别,大表哥你可别吓我,我今天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说,我还有事,我,我先走了。” 洛天羽的腹黑程度初子昔再清楚不过,他可不想自己太惨,赶紧开溜,哪料走的太急差点摔着。 瞧他那样,洛天羽无奈摇了摇头,他真心不知道自己这么可怕,只不过小时候他跟姑父提了一句,子昔表弟八岁还不会百家姓,寻常人家的孩子千字文、弟子规都会了。后来苦逼的初子昔就被拘在府中,抄写百家姓一百遍,就这样强行记住了百家姓。再以后,他的课业都是这样学会的。 说起来,初子昔不过是拿了他的一块娟帕玩耍,那娟帕上的刺绣十分精致秀雅,他就是拿去耍了下,结果就引来这么可怕的苦逼学海生涯,洛天羽很欣赏他这受教的本性。 转身之际却发现四公主站在不远处凝视着自己,洛天羽径自走了过去。原本看他与初子昔在说笑,说的人还是觞梦星,她有些难过,此时,洛天羽注视着她的目光充满了柔和,她又觉得他对她也不全然没有感情。 小时候,最疼自己的二哥夭折了,那段时间她特别伤心,就在那个时候他出现了,他不仅替代二哥疼爱自己,还在不知不觉之间走进了她的心里。她曾发过誓,这辈子非君不嫁,她相信嫁给他会幸福一辈子,却没想到,日夜思念期盼,盼来的是他要娶别人的消息。 “羽哥哥,有些话,祺舞现在不说出来将来会后悔的。你知道吗,我喜欢你,祺舞对你的喜欢已经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你怎么能娶别人?你怎么忍心让我难过?你是从小最疼爱我的羽哥哥啊。” 四十九 真容 云祺舞的话让洛天羽很意外,没想到自己对她的疼爱竟让她延伸出了男女之情。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绝对不能。 “四公主,你误会了,天羽对你没有任何男女之情,如果有什么让你误会的地方还望你能原谅我。” 云祺舞不相信洛天羽的话,她忍住眼泪摇着头哽咽道:“不是的,不会是这样的,你骗我的对不对?” “四公主,你也说那是小时候了,你与舍妹月儿年龄相仿,天羽一直拿你当妹妹看的……”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云祺舞捂住耳朵拼命地摇着头,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歇斯底里地大吼着打断洛天羽的话,她不想听下去,这不是她要的结果。 她的情绪波动太大,洛天羽只好闭口不言,瞧着她那痛苦的模样他也不好受。只怪自己忽略了这点,他压根就没想到她会喜欢上自己,早知如此,他应该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早知如此,他宁愿少疼爱她一点,哪怕视而不见他也不想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境地。 “不管你听与不听我还是要说,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绝没有半分男女之爱,还望四公主莫要误会了天羽才好。” 洛天羽决然离开,云祺舞注视着他的背影,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怎么也没想到,洛天羽对她竟没有半分喜欢,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自作多情,这让她情何以堪? 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响,很轻很轻的声音,云祺舞蓦然回首却并没有看见什么,转眸扫了一眼四周也没有任何发现,她不由纳闷,难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清风扫过树枝发出的声音? 梅林已不见其他人的踪迹,天色也已暗沉,想来这个时候宾客都要离开洛府了,她也该回宫了,心里始终放不下,却又无可奈何,她怀着一颗复杂的心离开了梅林。 回到宫中,她在寝宫桌子上发现一张纸条,看完后她的心情更复杂了。从洛府到皇宫,她的行踪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下,之前梅林发出的轻微声音,不是自己的错觉更不是风吹树枝发出的声音。 身在皇家,她很小就懂得了各种阴谋诡计,她从来都不想卷入是非当中去,然而,谁又能独善其身呢?也罢,既然如此,她不如为自己的幸福拼一把。握着纸条,云祺舞暗自下定了决心。 洛老太君的寿辰圆满落幕,觞梦星也没有给洛家丢脸,所以接下来的日子老太君都没有再找觞梦星的麻烦,她也过了几天舒心日子。 南帝在宫中忙着应付他的嫔妃们,每天都是宴请不断,好不容易得空才想起宣召洛天羽,并让他带着未婚妻一起进宫觐见。 觞梦星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很纳闷,这南帝看重洛天羽不过是因为洛家的财势,年节宣他进宫拉拢一下也是情理之中,但是,要她跟着进宫干嘛呢? 须知,坊间谁人不知洛家未来的长房长孙媳是个毫无背景的无颜孤女,皇帝怎么会有兴致见她?难不成就为了满足好奇心? 不管是哪种可能,总之,皇宫之行是避免不了的。有一天,她觞梦星也能去威严神秘的皇宫见识一番,也算无憾了。 当她盛装出现在洛天羽面前时,他只说了一句话,“欺君之罪谁也帮不了你,这脸上的麻点要么一辈子别去除,要么就是过敏所致,你自己看着办吧。” 觞梦星彻底傻眼了,她脸上的麻点是用特殊药水抹上去的,洛天羽都看的出来是假的,万一南帝识破找来个御医,那她就真的完了。 她不由开始审视这个男人,还是那么美得不似凡间之人,然而,这厮的腹黑程度不是一般的让人咬牙切齿。 是谁说洛家大公子温润如玉,平易近人的?他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他就是有打得别人无还手之力,到头来还得感谢他的本事。 觞梦星没有反驳,也没有说话,默默转身回到了房间,临去时,洛天羽问可需要差人帮她,而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很干脆地摇了摇头,毫不迟疑地进了屋子。 懊恼地坐在梳妆台前,脑子里浮现方才转身时,洛天羽那张妖孽的脸上似有若无的浅笑,如沐春风,也不过如此了吧。 伸手入怀取出药水,一点一点擦拭掉密密麻麻的麻点。她之所以愿意去除麻点是因为她爱上了,她愿意为了这个男人恢复容颜。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她觞梦星也不例外。若不是如此,她大可以卷走一笔钱财,远走东玄国隐姓埋名,谁又能找得到她呢。 这一次,她将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的面前,未来会是怎样,谁也不知道。母亲离世时的叮嘱她不是忘了,而是她真的真的很想去体会一下,爱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感受。母亲当年爱得究竟有多深,才会被伤的再也不相信爱情。 如果她输了,她也会选择如母亲那般,远走他乡,但不会如她那般自怨自艾。她觞梦星只会活得更精彩,绝不负这宝贵的一生。 洛天羽凝视着紧闭的房门,说不激动紧张是假的。他没有想到随口这么一说,她居然就真的愿意恢复容貌。 他知道她长得不赖,而且长相也不是他最在意的。难能可贵的是她这份情,是她愿意毫无保留的将自己交给他。她的身份有些复杂,也不可能轻易向人透露,然而她却选择了相信自己。 “星儿,你若不离我便不弃,我洛天羽此生定不负你。” 他长吁一口气,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房门在等待中缓缓打开,这一刻久到仿佛过了几个轮回,望眼欲穿。 璀璨刺眼的阳光中出现一道绝世出尘的纯白衣裙,当身影渐渐清晰,她出现了。熟悉却又陌生,那种感觉就好像久别的故友重逢,洛天羽觉得这容颜似曾相识,仿佛前世他们就认识,今生终于重逢了一般。 五十 他的袒护 一身衣服色彩纷呈完全看不出原本颜色,一头青丝勉强称之为绾起,因为实在是歪歪扭扭看着十分别扭,她低垂着脑袋也看不清长得究竟如何。 南帝深皱眉头,完全没有心情想要看觞梦星的容貌,他已经在心里否定了她。 偷眼观南帝一脸嫌弃地表情,觞梦星心惊胆战,就怕这个权利的主宰者一个不高兴,让人把她拉出去砍了。 她已经不知道要怎样去形容此刻的心情,来时的路上,她顾着看外面的风景,结果不知怎么回事,马车竟闯进了染坊。毁了染坊不说,一盒染料不知怎地飞来砸中她的脑袋撒了一身,好在染料盒不重,不然她就被砸成傻子了。 原本她自己可以避过染料盒,谁知,洛天羽竟拉住了她,害她没来得及避开,而且他也没能拉着自己避开。 这染坊属于洛家产业,洛天羽自己毫发无损,依然是白袍出尘,觞梦星深度怀疑他是故意的,说不定这场意外就是他安排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是他提出让自己恢复容貌的,如果单纯只是让自己出丑,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可是,这件事情从里到外都透着诡异,怎么看跟他都脱不了干系。 由于他们已经算是耽搁了,避免误时南帝怪罪,觞梦星也只能随便整理了一下衣衫便随洛天羽赶去了皇宫。 皇宫是她一直想要见识一番的地方,结果害得她一路上却只能低着脑袋不敢抬头,只怕自己这幅模样冲撞到了宫里的某位贵人。如果不是南帝指定要洛天羽带她进宫,她真想直接打道回府了。 “觞梦星,你可知,觐见朕需衣冠楚楚,如今你这番衣冠不整,可是对朕大不敬,朕可以摘了你的脑袋……” “陛下……” “启禀陛下,星儿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臣。来得路上出了点意外,星儿为了救臣才被染料撒了一身,并非有意为之还望陛下恕罪。” 南帝一句话吓得觞梦星赶紧跪下欲做解释,没料到洛天羽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并将罪责揽下。关键时刻,洛天羽站出来保护觞梦星的这种举动再次让她在心里认定了他,于是她不再说话把事情交给他处理,她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洛天羽已经揽下罪责,南帝也不好再降罪于觞梦星,他这样袒护这个少女,看来他是铁了心的要娶这个少女。根据调查,这个少女并不简单,他自己应该也清楚,那他这么坚持是为了什么? 恰巧合欢殿派人来接觞梦星,南帝想要趁机支开她,却不想,洛天羽紧紧握着她的手,完全无视他的暗示。 合欢殿的荣公公尴尬地立在当场进退两难,南帝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伸手挥了挥示意他退下,荣公公如获大赦般赶紧退出了养心殿。 洛天羽这么紧张觞梦星,南帝也只能派自己的心腹太监苏玮伺候她,陪她去外面赏景。觞梦星自然不会拒绝,她知道南帝支开她是想单独跟洛天羽说话,至于内容无非就是关于她。 南帝已经做到这份上,洛天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再叮嘱觞梦星不要乱走,就在附近等他。觞梦星则乖巧地点头,二人完全无视南帝和苏玮尽情地秀恩爱。南帝和苏玮不由面面相觑,皆表示很无语。 苏玮前面带路,领着觞梦星出了养心殿。养心殿里再无其他人,南帝沉着脸看着一脸漠然的洛天羽问道:“你可知她的身份很可疑?她并不是简单的孤女,你真的要娶这样的一个女子吗?” 洛天羽挑眉看着南帝说道:“哦,那陛下都查到了什么,可否告知臣呢?” 他的态度明显的轻慢,南帝气得想要大声咆哮,他闭上龙目一忍再忍才没有发怒,再次睁开眼睛,他的情绪已经平复。 “朕相信你查到的不亚于朕所知道的,只怕更甚。首先她的母亲是何方人士就值得深思,更奇怪的就是,居然无从查起,单凭这一点她的身份也不会是一个普通的百姓。 她十一岁离开黎阳城,小小年纪结识了一群旁门左道中人,一个姑娘家四处漂泊,这样的女子你怎么能娶?” “为什么不能娶?” 洛天羽一改态度认真地看着南帝说道:“她的母亲已经过世,而且她也没回去认祖归宗,所以她的身份就是一个普通的孤女。她小小年纪就要为了活下去而奔波,最起码她再努力的活着。她不像其他女子有父母亲人养活,而她只能靠自己。 她结识的那些人也都是靠自己的双手自食其力,她比那些娇娇弱弱的千金小姐们强过太多,我洛天羽这辈子能娶到这样的妻子,那是上苍的恩赐,她值得我珍惜疼爱一生!” 洛天羽说得无比认真,南帝听得哑口无言,他知道,他很倔强,一旦认定的事情是无法让他改变决定的。 眼看着四国盛会即将来临,不宜在此时节外生枝,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于是,南帝也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他们的谈话就结束了。 御花园似乎一年四季如春,展眼望去姹紫嫣红,满园生香,花丛深处还能隐约听见佳人娇笑连连。 觞梦星无意与那些后宫女子周旋,她只是站在御花园外围欣赏美景。今天她的心情很好,心情好了,连空气中似乎都充满了甜蜜的气味。 身后传来轻微地脚步声,觞梦星不由翘起了唇角,笑颜如花地回身,笑容却凝结在了脸上。 “笑得这么开心,看来你在洛家过得真的很好。也是,无论家世、才华、相貌,洛天羽都是无可挑剔的。这样的一个男人,哪个女子不爱慕?没想到你觞梦星也不能免俗。” 眼前之人不过几日不见,没想到就憔悴到如斯地步。原本一身墨袍给人的感觉充满了神秘,霸气凛然,如今看上去却是无比的沉重,他,究竟是怎么了? 虽说心中隐隐明白,却不适合说出来,觞梦星只得干笑两声说道:“呵呵,霸王说笑了,觞梦星也不过俗人一个,难免落入俗套……” “本王也这么觉得,是本王高看了你。” 五十一 有缘无分 云力霸烦躁地打断觞梦星的话,决然转身离去。看着他落寞的背影,觞梦星只希望有一天他能够明白,或许等到他找到真爱,他就能体会现在的自己了。 洛天羽送觞梦星回到洛府就匆匆忙忙出去了,没多久初子昔登门,告知他洛天羽不在府中,他却踌躇不肯离去。觞梦星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他大概是来找自己的,或许是想找自己帮忙,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这个性子跳脱、无忧无虑的大男孩,究竟遇上什么为难的事儿,以至于如此难以启齿?觞梦星倒是挺好奇。 有心逗逗他,于是她望了眼外面说道:“临近午时我也要小酣一会儿,初公子还是改日再来找大公子吧。” 觞梦星下了逐客令,初子昔这下子更着急了,咬咬牙,一副豁出去的表情看着她说道:“其实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有件事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觞梦星故作意外地挑眉问道:“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能帮你什么忙?” 初子昔白皙的脸刹那就红了,他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什么,太子不是快大婚了嘛,我,我想……” 说了半天他也没说到重点,觞梦星有意再次激他说道:“太子大婚关你什么事儿?还是说你也着急了?” 虽说混迹市井好几年,比起觞梦星这样的老油子,初子昔还不够老辣,她就随口逗了他几句,他便不争气的面红耳赤。从来不知道一个姑娘家也可以这么豪放,她简直就是视女戒礼节为无物,我行我素的性格却令人羡慕又不敢跨越。 或许这就是洛天羽喜欢她的原因吧!这样的女子也唯有洛天羽要得起,旁人纵使心慕却也不敢靠近。 “大表嫂,你就别逗我了,我找你真有十万火急的事儿,这关系我一辈子的幸福,你一定得帮我。” 初子昔的这声大表嫂倒叫觞梦星有刹那的羞涩,看他一脸哀求,她也就不再拿他调侃,收起玩笑认真说道:“那你说来听听,要我怎么帮你,我看看帮不帮的了。” 初子昔有些腼腆地说道:“我说了你可别笑话我。” 闻言,觞梦星很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看来必和那位丞相府的三小姐有关。” 闻言,初子昔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觞梦星再次给了他一个白眼“当日在丞相府你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宁世妤对你一往情深,而你明明对人家有意却不自知,如今她要嫁给太子做继室你才着急,哎~不免有些为时过晚呀。” 感叹一番,她问道:“今天你来找我看来也是不想放弃,那你打算怎么做?” 初子昔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前几日,我与妤儿偶遇才豁然明白自己的感情。儿时虽然烦她爱哭,却一直护着她不容许他人欺负,内心深处,她早已占据了那块地方,我只想一辈子就这么护着她。突然,她要嫁给别人了,我接受不了,一直以来拒绝家中的安排娶他人为妻,都只不过是在等待心中的姑娘长大,怪我自己明白的太晚,怪我不够勇敢,不敢承认,也不敢面对自己内心的感情以至于一段大好姻缘就这样被我错失。我想补救,哪怕带她离开,从此浪迹天涯我也不想放弃她。” “你想带着她私奔?” 对上觞梦星讶异地眼神,初子昔无声地点了点头。觞梦星没想到这个看似长不大的大男孩居然也有这么果决的一面。这一刻,她对他也不由刮目相看。 “大表嫂,你帮帮我吧。” “那我需要做什么?” 初子昔为了爱的人做到这个份上,觞梦星也不忍拒绝他。只闻他说道:“三天后各府都会去丞相府送贺礼,你可以借当面祝福的理由单独去见妤儿,然后告诉她,乔装改扮混出府,我会在丞相府后门等她。” 他为了宁世妤竟能舍弃家族,这样的勇气值得她钦佩,观他态度决然,只希望日后不要后悔才好。 但愿有情人终成眷属……想起母亲曾经的境遇,觞梦星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己和洛天羽未来会是怎样谁又知道呢。 自从住进洛府,觞梦星就极少和淡陌他们见面,也不知道小刀子和小钦怎么样,她打算去丞相府之后转道再去看他们。 洛府这几天风平浪静,洛天羽也开始了新的一年的计划,每天早出晚归。觞梦星和其他人也是相安无事,尤其洛老太太对她有了很大的改观。 转眼便是丞相府送贺礼之日,用过早膳,觞梦星就一身华服,带着贺礼,坐马车去了丞相府。 到了丞相府顺利见到了宁世妤,觞梦星只道初家子昔表弟笑言与宁世妤青梅竹马,她便会意地屏退了左右。觞梦星将初子昔之托如实相告,却不料宁世妤摇着头直道太晚了,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宁世妤的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走到文案前写下一纸素笺,委托觞梦星交于初子昔,不必言说,觞梦星已然明白她的意思。 宁世妤有自己的选择,她不便说些什么,无奈叹息一声,拿着素笺径自离去。 满怀期盼的初子昔驾马车候在丞相府后门,等来的却是觞梦星一人,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当觞梦星递过来一张秀雅的素笺,他迟疑地接了过去。觞梦星看到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在发抖,显然他已经猜到了结果。 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她转身离开将空间留给他。这个时候,她想,他更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虽说心中已然明白宁世妤的选择,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地拆开素笺,当那娟秀的小楷落入眼中,却让他湿了眼眶。 明明两情相悦却不能相守,家族、亲情、道义,所有的责任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连自私一次的资格都没有。 五十二 刺杀 觞梦星坐着马车转道去九龙堂总舵,中途一条巷子刚刚转出,突然出现几个黑衣蒙面人手提长刀扑了过来。 马夫和马匹直接被砍死,马车翻在了路上。觞梦星快一步飞出马车直奔屋顶,刚站住脚,黑衣人便至,二话不说,提刀就砍。 硬拼觞梦星不行,不过,她的独门绝技轻功却是没几个人能及。她飞身转道向洛府掠去,谁知,迎面一片迷雾扑来,她瞬间感觉眼前事物变得模糊不清,大脑也越来越沉重。 她心道不好中招了,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她的身体向地面落去,不远处追来的黑衣人眼看着就追了上来,今日,觞梦星在劫难逃。 就在此时,一个长发披散,蓝袍锦狐裘披,斜挎布包的男子出现在了黑衣人面前。黑衣人愣了一下,相互之间交换了个眼色,他们打算不搭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子,举起长刀就砍向落地的觞梦星。 突然几根银针飞来扎中黑衣人,黑衣人手中的长刀掉在了地上,纷纷倒地不起。眼看着觞梦星就要摔在地面,男子无奈摇摇头,纵身飞跃而起,顺手就抱住了她。 当男子看清自己抱着的是个一脸麻子的少女,差点没直接扔了。他很不情愿地抱着她放在墙角靠着,伸手按住她的手腕脉搏,原本的一脸从容顷刻间变得凝重起来。 男子抱起觞梦星就纵身飞走了,不远处的屋顶上迅速掠过一条身影,眨眼便消失不见,这条僻静的小巷恢复了宁静,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 四国联谊会即将来临,洛天羽收到北凌姨母写得一封书信,才知道表弟兰竹已经来到了南楚。 刚收起书信,正纳闷,觞梦星去丞相府送贺礼怎么还未回府,眼看着已过午时,不免有些担心。今日,也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心里突突直跳,心绪难以抚平。 正在此时,江南在书房外急声禀道:“公子,兰竹表少爷到了府中……” 他的话还未说完,洛天羽就如旋风般而至,边往外走边问道:“他怎么没有事先通知就突然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江南不得不佩服自家公子,心思细腻、敏锐,赶忙回禀道:“兰竹表少爷自身倒是没什么事儿,下面的人回禀表少爷抱着一个女子就闯进了五小姐的院子…………” 江南的话同样没说完洛天羽就如一阵风般消失在了原地,他的话卡在喉中,整个人呆愣了几秒,有些回不过神。待反应过来,赶紧追了过去。 洛天月在屋里小酣,忽闻屋外丫鬟婆子传来乱糟糟的嚷嚷声。原本因为云龙天再娶太子妃而忧郁烦闷的她,当下更是不胜其烦。院里的下人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失了规矩,她却没有心情细想,烦躁地掀开被子,披上狐裘就打开了房门,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长发披散,身着蓝袍锦狐裘披的男人被几个丫鬟婆子团团围住,双方似乎正在争执不休。忽地,男子强行挤开丫鬟婆子就往她这边跑了过来,她这才看清闯入她院里的男人是谁。 观他怀里还抱着个貌似睡着了一般的女子,她双手环胸开口说道:“兰竹,你又发的什么疯,居然直接闯入我的院子,你以为这里是你们北凌吗?” 突然响起略带暗哑的魅惑女声,兰竹不由好奇地抬起了头,眼前出现一名身披狐裘,长发披散,模样慵懒的清丽少女,他有那么片刻的呆愣,待意识到眼前之人是谁时,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伸手推开她说道:“少啰嗦,别妨碍我救人。” 洛天月不防他突然的动作,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站稳回身他却已经进了屋子并将房门关上上了闩,气得她狠狠踹了房门一脚嚷道:“兰竹你搞清楚,这是本小姐的房间……” 一个没注意用力过度踹地脚疼得她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抱着脚趾头直掉眼泪。 洛天羽赶到的时候就看见这幅画面,他大概也猜到了怎么回事,顾不上安慰她,上前问道:“月儿,兰表弟抱着的那个女子是谁,她怎么了?” 洛天月正在气头上,没好气地说道:“谁知道他抱着的是哪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带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霸占我的地方,简直岂有此理。” 洛天月的话刚落音,永恒就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公子,出事了,觞姑娘坐的马车倒在巷子里,马夫和马匹也都被人杀死了……” “星儿在哪里?” 乍闻觞梦星坐的马车出了事,不待永恒说完,洛天羽揪住他的领口急声相问,永恒没见过他这么着急过,吓得赶紧回道:“觞姑娘……觞姑娘下落不明……” 闻言,洛天羽的心慌了,一把推开永恒就跑了出去。永恒急声说道:“觞姑娘或许被人救走了,刺杀她的黑衣人都死在了现场……” 可惜他的话都飘散在了空气当中,洛天羽的身影已经消失,洛天月也顾不上生气了,忙问永恒发生了什么事儿,永恒也只能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洛天羽赶到事发现场的时候,衙役们正在搬运黑衣人的尸体,马车还翻在路上。一个官员看见他赶紧走过去巴结,结果被他推开,那官员一脸莫名地看着他走向马车。 只见他走到马车旁边愣愣地看着,那模样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须臾,洛天羽仰天呼唤道:“星儿……” 那官员看他心情不佳,避免惹恼了他也不敢靠近,转眸看手下人清理好了现场,走到一名衙役面前,耳语几句,没有跟洛天羽打招呼,自个儿偷偷溜达走了。 第一次,洛天羽体会到什么叫心急如焚,什么叫心疼,此刻,他恨不能揪出伤害觞梦星的人挫骨扬灰,敢伤害他的女人,就要承受得起他的怒火。 转身离开现场,他要尽快找到觞梦星,查出这场刺杀究竟是什么人策划的。潜意识里,已经有好几个目标在脑海里闪过,他认定了那些人是冲着他来的,觞梦星不过是成了垫背的。 越想越气,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怒火正在心中熊熊燃烧,谁碰到便会焚毁谁。 五十三 神医也为难 灯光璀璨,奢华的莫王府远远地都能听到女子们的娇笑声,丝竹管弦拨弄出撩人的靡靡之音,推杯置盏发出的碰撞之声清脆悦耳,宽敞的宴宾大厅里,只见一群妙龄女子身着薄纱围绕着同样一身白纱的男子,你追我赶,相拥调笑。 四周壁上挂着多盏宫灯,大厅照得亮如白昼,那些女子们丰满诱人的身姿被照得若隐若现,男子游走在众女之中,予取予求。他们的手中握着白玉盏,女子的葱白玉手执玉壶不断往白玉盏里倒上醉人的玉液,整个大厅充斥着酒香、脂粉香和熏香的奢靡味道。 云莫邪眯着一双桃花眼盯着眼前飘过的佳人,已经不知饮下多少杯酒的他,感觉浑身燥热难耐,眼里只剩下诱人的瓷白玉峰和那被薄纱挡住的秘密地带。 他的眼睛越来越红,脑子里闪过往日的香艳画面,一股血气直冲脑门,他突然扔掉手中白玉盏,顺手拉过一名红纱女子,那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当意识到他的意图,转而换上娇羞的模样。 不知为何,云莫邪无端感到一阵烦躁,眼前的美味被薄纱裹住似乎也成了触怒他的理由,他伸手粗鲁地撕扯女子身上的薄纱,只闻撕拉一声响,女子大片的雪白肌肤暴露在空气当中,玉峰一点红仿佛被唤醒挺立了起来,女子慌忙伸手去挡住,他的举动让她惊愕更让她措手不及。 虽说习惯了他的风流,但还有这么多姐妹们在场,纵使习惯了挑逗取悦与他,但她也做不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他行欢。 女子的自然举动反而激起了他的兴趣,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而他偏偏反其道行之,因为这才是他要的。不顾女子的反抗强行在她胸口一阵狂吻,一双大手紧紧搂住她的柳腰将她桎梏在怀里动弹不得,而她无意识的反抗摩擦着他的身体,那种痒痒麻麻的感觉很快就让他的下体起了变化。 当女子感觉到有个鼓鼓的东西抵着她的私密处她终于明白了过来,若是独处她求之不得,而此刻她却不敢再动弹。那种快感突然消失,原本已经陷入情迷中的云莫邪清醒了过来。睁开迷醉的眼睛,眼神瞬间犀利起来,双唇轻轻咬着女子白嫩的耳垂,呵着暧昧的气息,观察到女子沦陷了下去,他才在她耳边魅惑着声音低声道:“为什么要停下来?须知这种机会大把的人在等着,不要等到爷失去了耐性再来哭求。” 女子闻听他绝情的话语眼中不由含泪,这个男人的无情她并不陌生,可是她无法做到当众与他行欢,抬起含泪的美目希翼着他能对自己怜香惜玉一次,下一刻却被他推开,女子顺势倒在了地上,因为心凉了,她没有力气站住。 云莫邪却更烦躁了,女人与他而言连衣服都不如,顺手重新拉过一名粉纱女子,这女子一直在旁看着,识时务地不敢激怒他,堆起笑脸迎合,云莫邪邪魅一笑,伸手就除去她身上的薄纱,无比温柔地轻吻她的每寸肌肤。 其他人见状,都识趣地停下动作,纷纷退了下去。红纱女子也不想落个不好的下场,赶紧爬起来跟着其他人离开了大厅。 一道黑影闪进宴宾大厅,云莫邪怀中抱着粉纱女子沉声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来人穿着宽大的黑色斗篷无法看清其面目,只闻他嘶哑的声音回道:“派去的杀手都死在了北凌第一神医之手,我下的毒虽说无药可解,有他在保命应该不难。” 云莫邪怀中的女子知道自己听了不该听的话,吓得止不住地瑟瑟发抖。他发现以后笑道:“你倒是个聪明的,可惜呀……” 说着话,他的手温柔地抚摸到了女子纤细的脖颈上,女子却感觉这只手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恐惧在心里膨胀,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惊叫出声时,只闻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清脆之声,女子的脖颈无力地垂了下来,她的唇角一股鲜血流了下来,而她已然断了气。 云莫邪毫无感情地推开女子的尸体,径自走出了大厅,空气中传来他的声音“动用一切力量,务必要让觞梦星不会出现在四国联谊会上。” ★ 奔波劳累了一天的洛天羽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洛府,刚踏入门中,迎面疾步走来了江南,洛天羽蹙眉问道:“你不是去查幕后主使了吗,怎么还在府中?” 江南着急地说道:“公子,您还是快去五小姐院里吧……” “我哪有闲心管他们。” 闻听江南提及洛天月,他以为她和兰竹起了冲突,在他眼中,他们就像没长大的孩子闹一闹很快就没事了,现在他的心里全是觞梦星,他只想快点找到她。 江南苦着脸说道:“公子,觞姑娘就在五小姐院里,兰公子救得那位姑娘就是觞姑娘啊。” 洛天羽一开始听得有些懵,他急得满世界找的人就在府中,突然之间他害怕是自己幻听了,直到江南说完他才敢相信是真的。 突然的转变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原本焦虑不安,疲惫不堪,这个消息让所有的疲累一扫而空,他满心担忧地冲向了洛天月的院子。 江南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他的主子,雷打不动,不为任何事情而动容的公子,居然为了一个古灵精怪的无颜女乱了方寸,他不得不佩服觞梦星,也只有她有这个本事能让公子改变了吧。 闯进洛天月的院子里,洛天羽注意到院子里的人个个脸色凝重。洛天月看见他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有些错愕,这样的大哥她从未见过。在她的印象里,不管什么时候大哥都是仪容整洁,衣衫纤尘不染,如今这个略显狼狈的男人是她的大哥,怎不叫她诧异。 他会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一个叫觞梦星的女人,她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让她的大哥变了,但她却有点吃味儿,若是换做自己只怕大哥也不会这么慌神的吧。 毕竟是从小就疼爱自己的大哥,看到此刻的他,她很心疼,更怕他知道真相后无法承受,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缓解气氛。兰竹在旁眉头深蹙,任谁也能看出来事态严重。北凌国第一神医都头疼的事情,试问还有谁能解决的了,觞梦星的情况不言而喻。 五十四 催命“红颜” 看到兰竹的表情,洛天羽心里明白事态很严重,这一刻,他竟然害怕知道答案,可是他必须面对。因为,不弄清楚他更担心。 “北凌第一神医,你可别告诉我这次你也束手无策了。” 兰竹明白他这是激将法,到了这会儿他又怎么可能卖关子,无奈摇头回答道:“虽说还没到束手无策的地步,只怕她等不到我集齐炼制解药的药材。” 觞梦星并非无药可解,洛天羽不由稍微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若是无解,他会做出什么举动连他自己也无法预知。 “若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开口,我就不信倾我洛家还救不了一个人。” 闻听洛天羽之言,兰竹哀叹一声,再次摇摇头道:“这不是银钱问题,而是时间问题,纵使洛家富甲天下也总有办不到的事儿。” 兰竹始终没有把话说透,洛天羽也意识到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倾尽洛家都无法办到,这一次他真的没底了。 转眸看向紧闭的房门,那里面躺着的人儿此刻正在等着他去救,他的心简直就像被放在火上翻烤一般煎熬。闭了闭双眸心中下定了决心,转眸看向兰竹说道:“说吧,究竟怎么做才能救她?” 他的语气很坚定,兰竹倒是有些意外,疑问地看着他,洛天羽却认真地看着他说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一定要救她。” 观他说得这么肯定,兰竹了然地点点头,洛天羽的脾性他很清楚,他做出的决定绝无反悔。虽然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为了那个少女可以做出如此境地,但他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中了我们北凌国最毒的一种毒“红颜”,这种毒会让人快速衰老,直至……因为,炼制红颜的解药非常繁琐,用药也繁多,好几味药材都很珍贵稀少,一旦中了此毒没有几个能幸免。北凌国禁止研制红颜,所以这种毒药难得,解药更是犹如凤毛麟角。” “那她可以撑多少天?” “一岁一红颜,一天一催花,一天一岁,也就是说,她可能只有四十天的时间,我能做到的就是延缓她的衰老,最多也只有两个月。” 两个月……洛天羽只感觉天旋地转,他以强大的毅力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去。这个时候他不能倒下,觞梦星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消逝,他必须和死神抢时间。 洛天羽迅速做出安排,他身边的人全被差遣出去寻找药材,另外还有两味药,兰竹负责找到一个,另一个只能他自己亲自出马。 临行前的晚上,他守在觞梦星的床前,看着她明显成熟了一些的面容,他心如刀割。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无力,纵使他洛天羽有倾覆天下的本事,却唯独不能让心爱之人脱离危险。想到她的时间在慢慢流逝,他就急得快崩溃了。 温柔地抚摸过她的面容,俯身在她耳畔浅浅低语“觞梦星,你给我听着,你一定要挺住,只要你撑到我回来,我洛天羽承诺多加你十万两黄金。你听清楚了没有,是十万两黄金,我洛天羽言出必行。” 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他顶着风霜去往千里之外的西烈去求取药引。在他转身之际,床上的人儿手指无意识的动了一下,她的眼角留下两行清泪。或许她也知道他这一去是否还能再见,只能听天由命了吧。 刚来到南楚又要打道回北凌,兰竹也是万般无奈。来时一路悠然自得,返回时却是披星戴月,救人如救火,何况还是这种情况,半点耽搁不得,他感觉自己的屁股快在马背上颠成四半了。 不眠不休,两天后终于到了北凌地界,还好天气晴好,虽说路上还是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但至少没有再下雪,不然遇上暴雪就要耽误时间了。如此看来,连老天都在帮这个无颜少女,既如此,他兰竹受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如此想着,他不由信心十足,驱马飞驰。过了边城就是一望无际的空旷草原,只不过如今只有荒草和积雪。想到寒风吹得脸颊割裂般的生疼,兰竹感觉脸颊上已经开始又痒又痛了。 刚出了边城的城门,路过一片荆棘丛林,兰竹忽然感觉到前方有些不对劲。他驱马放慢了速度缓缓地靠近,正当他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突然斜刺里飞来箭雨,他从马背上飞身而起,停在一株古树上分辨了一下方向,扑捉到箭雨飞来的几个方向,他抬起手掌挥了出去。一把细如牛毛的银针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飞了出去,只闻闷闷地几声扑通,好几个人从树上掉了下来。 尽管如此,还是有几个人从不同方向飞跃而来,速度快得只在眨眼间。兰竹立马纵身一跳跳到了另一株树上,他毫不停留地飞跃向迎面而来的黑衣人,飞起一脚踹了过去,对方堪堪躲过,几根银针悄无声息地没入到了对方的身体里,几个人也就几个来回就纷纷掉在地上没了知觉。 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兰竹的目光锁定在前方不远处,那里还有个头疼的角色还没有现身。他一甩胸前鬓发扬声说道:“大哥,我不知道你为何这么做,但是你违背家族训诫,无视国法私自研制红颜,这已经是触犯了禁忌,而你却还助纣为虐掺合南楚皇室之争,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可能会引发北凌和南楚的战争,给两国百姓带来灾难?” 树身后闪出一全身裹在黑色斗篷里的男人,只闻他呵呵低笑道:“我只是兰家一个不受待见的庶长子,管不了什么战争和百姓,我只想知道,北凌的第一神医如何解红颜之毒,如何救你表兄的女人,你可别让那些对你寄托希望的人失望呀。” 这个大哥心胸狭隘他一直都知道,可他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居然置别人的性命与不顾,这本身就违背了一个医者的原则。 五十五 嚣张跋扈米将军 洛天羽日夜兼程奔赴西烈,这个国家他并不陌生,曾几度历经生死才在这个国家创下产业。 西烈的风沙、海市蜃楼乃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对于不熟悉地理环境的闯入者来说无疑是危险的,洛天羽却是再熟悉不过。 这次同样安全的渡过风沙和海市蜃楼,西烈独特的三角形屋宇遥遥在望,一路的忧心忡忡也得到了几分消减,待取得药引便能赶回去见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 西烈都城依然是人头攒动、车水马龙,这里不似中土那般中规中矩,也没有繁城那般繁华。这里的百姓靠挖矿石和养蚕与中土商人交换粮食和物品,所以,纵使是都城这样的禁城也是随处可见交易的商人。 由于西烈属于女尊国,这个国家的女人大多都会武。统领卫兵巡逻的便是一名女将军,只见她仰头挺胸,一身银灰色盔甲好不威风。 翠宝斋掌柜接到消息称大公子到了北凌,他叮嘱店里的伙计照看门面,自己亲自出城相迎。还没到城门口就看见大公子,激动之余没有注意一队护城军走了过来。 为首的女将军昂头挺胸目视前方,哪料到斜刺里突然冒出个中年男人,双方避让不及,男人直接撞进了她的怀里,好巧不巧一张脸埋进了她的胸前。 中年男人个头本来就比一般男人矮了一点,女将军比一般女子个头都要高身材偏丰满,身高差造就了这场尴尬。女将军可不管这些,拎起他的后颈就扔了出去,噗通一声响,男人被摔得口吐鲜血,街上正在交易的商人和百姓被惊动,齐齐放下手中的物品在一旁观望。 这女将军臂力很大,为人蛮横,下手更是狠辣,她看了看仿佛浑身骨头散了架半天没爬起来的男人,双手环胸走了过去。就在她准备飞起一脚的时候,斜刺里飞来一脚直接揣在她的胸口上,女将军被打的措手不及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她怒目而瞪,抬头看向袭击自己的人,但见对方眉目如画,一身白袍出尘,端的是风华绝代,一看见此人女将军的嚣张气焰瞬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魅惑人心的笑脸,她故意嗲着声音欣喜地说道:“大公子什么时候来的西烈呀?” 洛天羽侧身而立一手背后,平淡的脸上带着点倦意,一看便知是风尘仆仆而来。女将军暗自猜测他此时来西烈的意图,观他对自己爱答不理的,她故意挑逗地伸手揉着胸口娇声说道:“大公子下脚怎地如此重,米苏儿我这会都快不能喘气了,不知大公子可否送我回米府?” 洛天羽一眼就看穿她是故意装得可怜兮兮,对于这种做作的表情他是最厌恶的,可惜她永远不会明白。 洛天羽拱手说道:“我手下的田掌柜是来接我的,没有注意到米将军冲撞了你是他不对,可将军出手如此之重恐也不妥吧?将军保家卫国,乃是百姓们心中的英雄,他们对你依赖信任,你受民众爱戴却这般对待他们,难道不怕寒了众人的心吗?” 米苏儿被洛天羽说的无地自容,耳边传来围观百姓们的窃窃私语,她一个眼神过去众人吓得齐齐噤声,她满脸得意地说道:“大公子你看,他们还是一样的敬畏我,你是商人不懂权术,你跟我回米府我慢慢教你怎么样?凭女皇对你的看重,若是你能学会权术,将来在我们西烈一定可以谋得一官半职。” 洛天羽暗自哑然,这个米苏儿不是一般的自恋,他洛天羽若是想在西烈当官还用跟她学什么权术。以前只知道她有些蛮横不讲理,没想到她已经自负到了如斯地步。 转身扶起田掌柜正准备找个借口走人,不想人群中又走来了几人,抬头看去只见为首一名女子一身月白长袍,身披耀眼的水晶白纱披风,白皙的鹅蛋型脸上一对秋波眉秀雅修长,一双凤眸透着几分睿智还有几分柔情。端庄的挺鼻下一张红唇微微上扬,看起来温婉动人。长长的水晶流苏垂坠在两鬓在阳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她整个人看起来如梦似幻,仿佛仙界而来的仙女。 她的身旁还有随侍的两名少女,当她从人群中看到洛天羽时微微一笑,好似皎洁的明月素净优雅。 待她走的近了,洛天羽躬身一礼拱手说道:“大公主,别来无恙。” 凤锦瑟礼貌笑道:“劳大公子记挂,锦瑟一切安好,刚才经过此处似是听到你的声音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你。” 将他打量一番疑惑地问道:“观大公子这一身霜尘是才到的西烈吧?这才刚转过年怎么就急着离家,我可是听说你订亲咯。” 一般人被这样问都会有些不好意思,洛天羽此时却是心急如焚,哪里还笑得出来。他这次来是为了药引,这味药引也只有西烈皇宫才有,悄悄潜进去也不见得能找到,还不如如实告诉锦瑟,不论他的身份还是他们之间的友谊,锦瑟都会帮他这个忙的。 “实不相瞒大公主,天羽这次来西烈是有要事要办,还望大公主能与天羽单独详谈。” “哦,这样……” 观他真的很着急,锦瑟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转眸看向米苏儿沉眉说道:“米将军,你的行为也该收敛收敛了,嚣张跋扈并非一个大将之风范,本宫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言毕,收回目光看向洛天羽对其轻轻点点头示意接受他的提议,于是,洛天羽也没有和米苏儿打招呼,跟在锦瑟身旁离开了。米苏儿气得想要扁人,环视一圈四周的百姓,接收到她犀利的目光,百姓们吓得纷纷不敢吱声,有些人偷偷地移步想要离开。 锦瑟才刚警告过她,她也不敢乱来,只好忍住揍人的冲动。百姓们看她的情绪很不好怕惹怒她,众人就像商量好的一样,突然一哄而散,未了米苏儿也只能跺跺脚一甩披风扬长而去。 五十六 今非昔比 “大公主,我需要火龙珠救一个人,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知道火龙珠乃是西烈的国宝,但恳求大公主帮我跟女皇说说能否割爱,这火龙珠对我很重要,我必须要把它带回南楚,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洛天羽也在所不惜。” 锦瑟暗自惊讶,什么人能让洛天羽这么在乎,她倒是很好奇呢。观锦瑟沉默不语,洛天羽站起身拱手作揖道:“时间紧迫,一切拜托大公主了。” 没想到有人能让名震天下的洛天羽做到如斯地步,可见他说的那个人在他心里不是一般的重要。此刻不是好奇这人是谁的时候,锦瑟微叹一声道:“实在不巧,前不久我那失踪了十六年的妹妹找到了,我母皇将火龙珠赐给了她,不是我不帮这个忙,而是爱莫能助。” “我倒是听闻贵国小公主找到,女皇不胜欢喜。据说还是江世子找到的,为此,女皇还大大奖励了江家,我还听说,女皇有意将小公主嫁给他,大公主……” 锦瑟和江落叶曾经是众望所归的一对,为什么突然之间他却要娶她的妹妹了呢。若此事属实,想必锦瑟心里一定很难受,故而,洛天羽才没有直说。 锦瑟的面容瞬间有些难看,下一刻又释然一笑说道:“母皇觉得这十六年来亏欠了锦缘有心将大位传授给她,江家是众望所归的下届帝妃,江落叶作为江家世子自然就是帝妃的不二人选。” 锦瑟说这些话的时候看似平常,洛天羽却感觉到了她极力隐忍的真实情绪。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他忍不住开口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一直都护着你,照这样来说他对你是有感情的才对,怎么会为了权利而放弃你选择他人呢?我想江家也不会就他一根独苗吧?” 洛天羽的话触动了锦瑟内心深处的真实情感,她眨了眨眼睛逼回眼中的泪水,强颜笑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锦缘是他找到带回来的,他们俩两情相悦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我的亲妹妹,我衷心祝福他们。” 似是怕洛天羽再纠缠这个话题,她话锋一转说道:“别说这些了,不如你跟我回宫,我去跟锦缘说说,看她可否把火龙珠让给你。” 洛天羽心中一喜,拱手说道:“如此便拜托大公主了,天羽在此先行谢过。” 锦瑟摆摆手道:“你先别急着谢我,锦缘愿不愿意让出火龙珠还得看她的意愿呢。” 洛天羽呵呵笑着点头称“那是自然。”心中对火龙珠却是势在必得,因为,火龙珠是觞梦星等着救命用的药引,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必须得到火龙珠。 金碧辉煌的锦央宫犹如一座水晶宫,墙壁上用水晶石镶嵌了一层,整个宫殿都在闪烁着耀眼的光彩。 镶嵌玛瑙石的金丝楠木软榻上慵懒地卧着一位美人,一身金丝雪锦长裙流光溢彩,头上的翡翠玛瑙头冠绾进一头青丝,两鬓的水晶流苏长长地垂坠在胸前。 精致的妆容使她看起来犹如雕刻师精心雕刻出来的一般,她的周身笼罩在一片光华之中,美轮美奂。 有风声趁机入了宫殿内,珠帘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叮当声,仿佛一曲舒心的乐曲。软榻里的睡美人被惊动睁开一双美目,那原本略带慵懒的眼神闪过一丝犀利,珠帘外出现一黑衣人躬身俯首说道:“主子,洛天羽已经跟着大公主向皇宫来了。” 女子弯唇一笑说道:“看来事情在按着计划走,传书去南楚,他们那边可要抓紧时间善后了,这一次我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你退下吧,本宫也该准备一下会会故人了。” 女子从软榻起身走至梳妆台前理了理妆容,不消片刻,外殿传来宫人恭敬地声音“小公主,女皇请您去修仪殿一趟。” 女子看着镜中光彩照人的自己,扬起一抹自信惑人的笑容,眼中却划过一丝寒意,冷冷地说道:“知道了。” 宫人听见内殿毫无感情的声音,吓得谨慎恭敬地应声赶紧退了出去。殿内殿外伺候的宫人齐齐微垂着头,就连喘气的声音都不敢太大。伺候这个新主子也有几个月了,她们愣是掌握不了她的喜怒哀乐,纵使她不怎么说话,就看她那张平静到毫无波动的面容,她们就感觉好像有双看不见的无影手放在她们的脖颈,随时会被掐死般让人窒息。 修仪殿正中上首位置坐着风仪万千的西烈女皇凤凌娇,她的目光看着下首不骄不躁坐了将近半盏茶时辰的洛天羽,他一如第一次见面一样没有任何改变,而她却感觉到,这次的他在极力掩饰真实的情绪。 从他端起茶盏的时候,她敏锐地发现他的手用力过度了,这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却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洛天羽这个时候来到西烈求取火龙珠,再看他如今的表现,由此可见,火龙珠对他来说尤为重要。或许,这一次可以利用火龙珠拴住他,一旦有了洛家做后盾,西烈就有了和其他三国分庭抗礼的能力,也可以扭转西烈反对女子为皇的处境。 抬眸看了眼殿外,对于小女儿她是有愧的,好在她回来以后跟自己很亲近,想来她肯定会听自己的话,因为,她和自己一样,都有一颗野心,这也是她欣赏这个女儿的原因。 大殿入口处姗姗来迟出现一道耀眼的身影,目光触及到殿外的身影,洛天羽抬头看去,只见一身光华流转,妆容精致的少女走了进来。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洛天羽很意外,没想到锦瑟口中的锦缘会是她,更没想到她就是西烈的小公主。 说实话,他对她没有什么印象,仅仅只是认识,甚至连普通朋友都不算,他们在异国相遇,她给他的感觉太与众不同了。高贵、美丽、自信,她浑身都散发着吸引人的魅力,这是曾经的她没有的。 五十七 各有盘算 “洛大公子别来无恙。” 锦缘落落大方地嫣然一笑,凤凌娇诧异地看着她又看了看洛天羽笑道:“怎么,你们认识?” 洛天羽笑着点点头,转眸对上锦缘的双眸说道:“天羽也没想到曾经的镜月姑娘竟然就是西烈的小公主,有时候命运真的是让人无法想象。” 锦缘觉得洛天羽最后那句话似有深意,面对他的目光她微微一笑说道:“是啊,我们的命运都被上天安排好的,十六年前我与母皇失散,十六年后我们又团聚了。回到西烈的时候我就在想,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到大公子,没想到上天让我们再次相遇了。我相信缘分,大公子相信吗?” 凤凌娇在一旁观察着二人的表情变化,听到锦缘最后说的话,作为一个过来人,她会心一笑,女儿对洛天羽有意,那么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天羽当然相信缘分,如果不是缘分使然,我们怎么会遇见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又怎么会结交那么多的至交好友呢?所以,缘分真的很重要。” 锦缘心中有些窃喜,她知道聪明睿智如洛天羽一定明白自己话中的意思,他明白自己的意思却赞同,证明她还是有机会的。 “我们相隔千里还能相逢,锦缘相信这也是缘分。” 洛天羽的确明白她是意有所指,只不过他说的缘分并非如她所想那般,她说的如此直白倒叫他不好接话。如今有求于人家不宜惹得人家不痛快,可若是让他说出违心的话,他又不愿意,暗自思忖片刻才道:“天羽和西烈的缘分的确不浅,初来此处有幸结识了几位好友,如今又遇故人,岂不就是缘分嘛。” 这话他接的滴水不漏,更是婉转地拒绝锦缘,然而这一次她又怎么会错失良机呢。 场面一时陷入僵局,凤凌娇开口缓解气氛道:“缘儿,母皇将你请来是有一事想要问问你。” 锦缘心中有数却故作不知地问道:“哦,不知母皇要问女儿何事?” “是这样的,天羽这次来西烈是为了求得火龙珠,不知缘儿可愿忍痛割爱?” 凤凌娇以眼神暗示锦缘,她会意地微微一笑看向洛天羽疑惑问道:“大公子为何会对火龙珠感兴趣?” 洛天羽站起身拱手说道:“天羽需要火龙珠救一个朋友,还望小公主能割爱拿出火龙珠让天羽回去救人。” 锦缘知道他急于拿到火龙珠救谁,同时也意识到他很在乎那个人,真相让她嫉妒如狂。既然他没有道出是谁,那么她也不好当着凤凌娇的面逼他,若他真说出那人的名字,只怕会节外生枝,于是她故作为难地说道:“火龙珠乃我西烈国宝,虽说母皇将它赐给我现在就属我所有,但我也不能随便转赠给了别人,我总要对母皇和西烈的臣民们做个交代不是?” 觞梦星与她曾经情如姐妹,而她却只是简简单单称找到了亲人,却没有告诉她她的真实身份。洛天羽怕她不会承认觞梦星才没有告诉她需要火龙珠救命的是谁,如今见她也无意知道是谁需要火龙珠救命,而是想跟他谈条件,旁边的凤凌娇也是一脸期待地等着自己的答复,这两人还真不愧是母女,他都要开始怀疑,锦瑟是不是她女儿了。 锦瑟温柔大方,待人谦和,曾多次帮他也没有索要过任何好处。凤凌娇却会利用一切来牟利,任何人或物到了她这里都会被估算价值,如果锦缘当了下一任女皇,无疑是第二个凤凌娇。 火龙珠他势在必得,只要她们提的要求不是太过分他都愿意接受,不然的话只能窃取了,他洛天羽是不会听凭别人宰割的。 “火龙珠珍贵不易得,天羽不敢让小公主转赠,但不知天羽要如何做小公主才肯将火龙珠让给我?只要是天羽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满足小公主。” 锦缘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见他终于松口笑道:“我们好歹也是熟人,你又是母皇的贵宾我自然不会为难与你,我要提的要求你肯定做得到。不如这样吧,大公子先等一两日,让我好好想想,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可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洛天羽只得耐住性子拱手说道:“既然如此,天羽就先退下,还望小公主能早点给我答复,救人如救火耽搁不得。” 锦缘点点头回道:“大公子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久等的。” “好,那天羽就在宫外静候佳音”。 他转眸看向凤凌娇鞠躬一礼道:“多谢女皇陛下成全天羽得见小公主殿下,今日多有打扰,改日再来看望女皇陛下,天羽先行告退。” 说完,他躬身后退几步,转身走出了修仪殿。望着他修长飘逸的背影,凤凌娇的脑子里出现了另一个同样的背影。想到当初那人决绝的背影,她的心就止不住的揪痛。 现在锦缘回到了她的身边,那么他呢,是否还会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多年执掌朝政她早已经过了几番洗礼,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充满美好幻想的少女了,收敛住情绪看向依然怔怔发呆的锦缘,她不由暗自叹息,没想到这个女儿也和当初的自己一样,但愿未来她不会走上自己曾经的路。 锦瑟很想替洛天羽说几句好话,可是自己母亲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这个失散了十六年的妹妹城府不比母亲浅,她几乎不主动跟自己说话,她感觉不到她的半分亲近,她们姐妹疏离的犹如陌生人。 这十六年来她究竟是怎么度过的,又经历过什么,无人知晓,她不相信如她所说般姨娘早逝,她是被人收养长大这么简单,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故事。为什么她不肯说呢?看来只能以后慢慢让她打开心锁说出自己的故事。 锦瑟离开之后,凤凌娇对锦缘只说了一句话,“拿下洛天羽,统一四国,这天下就是你的了。” 锦缘不得不承认这句话震撼到了她的心,原本她的愿望很小,只希望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随着接触政务她也在慢慢变化,凤凌娇的野心彻底影响了她的心境,得到爱人已经不能满足现在的她,她更要整个天下。 如今洛天羽急于得到火龙珠,自己就有了和他谈判的资本,他那么骄傲最好先晾他几天杀杀他的傲气,等到他放下洛大公子的尊严来求自己时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沐浴在花瓣浴池里,锦缘闭着双眸泡在池子里享受着温水带来的舒逸,脑子里却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五十八 妥协 等了将近十天锦缘也没有答复自己,洛天羽知道她这是想要让自己去求她,只有这样她才有足够的资本向自己索取。 每一天对于觞梦星来说都是在承受煎熬,就像一道催命符在一点一点的收割着她的生命。锦缘耗得起,她耗不起,所以,他洛天羽要么妥协,要么反击,唯独等不起。 子时过,锦央宫主殿只剩殿外的宫灯还亮着,内殿漆黑一片。一条影子小心翼翼地避过宫外的守夜宫人潜进了内殿,虽说内殿伸手不见五指,来人却轻易摸了进去。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来人疑惑地站在内殿中央思忖,整个锦央宫都被他搜了一遍,为什么却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呢? 忽然,寝殿处传来几不可闻的响动,他准备离开却又停顿了一下,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一盏宫灯出现在了眼前。 只见一身胭脂轻纱长裙的锦缘含笑地看着他说道:“我还纳闷大公子为何过了十天还不来找我,没想到今晚却夜探我这锦央宫。” 说着话,她将手中提着的宫灯挂在了墙壁上的铜勾里。她一头青丝披散,卸了妆容的面颊给人一种清水芙蓉的美,这样的她清新脱俗,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洛天羽呵呵笑道:“天羽今晚会来锦央宫小公主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不然怎么会这么晚了还打扮得这么精心。” 锦缘缓步向他靠近了几步,直到触手可及的距离方才停下。“大公子天资聪颖,才智过人,如果不是真得着急了又怎么会想不到我不会将火龙珠随意放置呢?所以,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 锦缘定定地看着自己,她的眼神里有着他看不懂的东西,洛天羽不知道她为何这样看着自己,心里猜测着她会提出的要求,却只闻她说道:“洛天羽,你可知道镜月喜欢了你很多年。第一次看见你我就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你,我什么都不需要,只要你肯娶我,火龙珠就是你的。” 洛天羽有些意外,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也不想直接回绝她把事情闹僵,只好如实相告道:“镜月姑娘,需要火龙珠救命的人就是你视为亲妹妹的觞梦星,你也知道星儿是洛家的嫡长孙媳,如今你贵为西烈公主总不能嫁我洛天羽为妾吧?” “我不管你要火龙珠救谁,但我要告诉你洛天羽,三天后你我成亲,洞房花烛之后我自然会把火龙珠交给你,否则,我宁可毁了火龙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夜已深沉,洛大公子请回吧。” 锦缘不给洛天羽任何说话的机会,说完该说的就转身走进了寝殿。面对空荡荡的宫殿,耳中不断重复着她刚刚说过的话,洛天羽恨不得掀翻整个锦央宫。 他洛天羽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要挟,还不能还击。火龙珠肯定在锦缘身上,想要窃取是不可能的了,看来只能另想他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明天就是三日之期,洛天羽动用了一切能动用的人脉,结果依然没能改变凤凌娇和锦缘的决定。 这一次,他洛天羽真的无计可施了,为了觞梦星他除了妥协再也想不到其他办法。差人送信给锦缘明日大婚,而他自己却紧闭房门再没有踏出一步,好似真的在等待明天大婚的到来。 收到宫外暗探传来的消息,锦缘却不相信洛天羽会真的在房间里,不过她并不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一次,不管洛天羽愿不愿意都改变不了娶她的命运,远在南楚昏迷不醒的觞梦星面对那么多想要她命的人,估计也等不及洛天羽赶回去了。明天就是大婚之日,锦缘遣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独自踏入了浴池。氤氲水雾中的她闭着美目假寐,温水犹如情人的手温柔地抚摸过她娇嫩的每寸肌肤,她那近乎白皙剔透的脸颊被雾气熏得粉嫩嫩的,好像水中盛开的一朵水芙蓉,这画面美轮美奂,难得一见。 突然,她的脖颈上出现一只大手,她被惊醒,意识到脖颈被人掐住她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只闻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说道:“我们的计划正在进行,可你却突然逼迫洛天羽娶你,怎么,利用完我就想一脚踢开了?就算这样,你也改变不了你是个冒牌货的事实,我告诉你除了跟我合作你没有任何选择,凤凌娇是什么样的人不用我说吧,如果她知道了真相,我还真是不敢想象她会怎么对你。” 经过几个月的接触,锦缘很明白江落叶并非善类,如今只能稳住他。“江世子,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我从来都不敢有非分之想,我之所以跟你来到西烈,不过是想利用这个身份嫁给洛天羽。” “那好,你倒是说说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江落叶这么说她就有时间解决掉他,锦缘的眼神中划过一丝阴狠,口中却说道:“我是公主可以有好几位驸马,到时候我会按照计划和你成亲,等到除掉凤凌娇我登上皇位,我就将皇位传给你,然后和洛天羽回南楚。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也得到了我想要的皆大欢喜,江世子觉得如何?” 江落叶松开了锦缘的脖颈,反复推敲着她说的话。他觉得她的话可信度很大,不管怎么说她是个冒牌货,除了跟洛天羽离开,她没有别的选择。 ★ 兰竹在北凌国边城境内被大哥兰柯拦住,好歹是自己的大哥他也没有下重手,可他没想到这个大哥对他却下了死手,若不是凌皇路过救下了他,他就要死在自己大哥手下了。 凌皇询问他怎么回事,他如实告诉了他,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为兰柯隐瞒。凌皇听闻觞梦星的情况,居然扔下才刚完婚的皇后,拽着他一路狂奔,直奔南楚繁城。 凌皇为什么听到觞梦星的事儿那么着急?他们认识?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一路上,兰竹满腹狐疑却又没胆问出来。原本就风餐露宿的他,到了南楚繁城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快要散架了,本来还以为可以好好睡一觉,谁知却被凌皇一路拉到了洛府。 五十九 霸道的凌皇 凌皇突然驾临洛府,洛家人都乱了手脚,请来洛老太君主持大局,见到一国之君亲临,洛老太君也有些慌神。 看到凌皇身边的兰竹,她用眼神示意他到自己这边来。兰竹接收到她的暗示走了过去,老太君低声问道:“竹儿呀,这凌皇突然来到洛府是怎么回事啊?” 兰竹苦着一张脸回道:“外祖母,您的外孙我也不知道啊。” “本皇来此只为一人,觞梦星在哪里?” 凌皇突然开口问话,老太君抬头看向他,但见他一身纯黑貂皮大麾,高大伟岸的身姿站在院子中央仿佛顶天立地的擎天之柱,说不出的威武霸气,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敬畏。 闻听他问起觞梦星,老太君心生疑惑,当下也只能按下疑问回答道:“凌皇突然而至老身及家眷惶恐之至,但不知凌皇找老身的孙媳所为何事?” 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老太君分明扑捉到凌皇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都道北凌人彪悍,但还不至于在异国为所欲为,更何况还是一国之君。 如此想着,老太君倒也镇定了下来。凌皇的确因为她的那句孙媳不高兴了,不过他很快就压下了心头不悦,毫无顾忌地说道:“星儿与本皇患难时相识,如今本皇登上大位自然是来接她与我共享荣华富贵。” 老太君被他雷得外焦里嫩,其他人说不上是震惊还是羡慕嫉妒,老太君抖着舌头话都说不完整了,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星儿,星儿是我洛家的嫡长孙媳,凌,凌皇,凌皇你……” 凌皇不耐烦地打断老太君的话说道:“本皇知道星儿是洛家未来的长房嫡长孙媳,洛天羽不是还没娶她吗?他们不是还没有洞房花烛吗?洛天羽可以骗得了所有人,唯独骗不过本皇,如我所料不差,一年以后他根本不会娶星儿,至于他们之间有什么交易本皇不清楚,但这次本皇一定要带星儿离开。” 老太君一时之间无话可说,自家孙儿的确没打算娶觞梦星,如今她又这么个样子,最近她的情况更糟糕了,她的毒发作得比预期的快了很多,这个时候凌皇要把人带走,她当然是求之不得。 凌皇观老太君眉目间有心虚之色,他一挥大麾就向内院走去,二夫人见状赶紧迎上去说道:“凌皇,民妇为您带路吧。” 凌皇默认地让她在前面带路,想到很快就能见到觞梦星了,他是激动万分,更担忧她如今的状况。 当他踏入羽轩看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躺在床上,一头青丝半百,原本水嫩的脸颊竟有了细微的皱纹。 “星儿……”。那一刻,凌皇感觉心头有股无名之火似要焚天灭地,他蹲下身体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唤着紧闭双眸的人儿,生怕吓到她一般,然而床榻上安静躺着的人儿却没有丝毫反应。 这样的觞梦星越看越让人心疼,凌皇突然站起转过身逼近二夫人问道:“说,星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此刻的他犹如一头愤怒的猎豹,二夫人吓得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凌皇却不耐烦地吼道:“说啊……” “哎啊……” 二夫人吓得怪叫一声夺门跑了出去,这时,老太君等人也赶到了,眼看着二夫人落荒而逃,老太君一脸纳闷,刚走进屋子迎面一阵风地出现一个高大伟岸的身影,上来就问:“告诉本皇,你们究竟对星儿做了什么,为什么短短数日,她就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老太君被他过激的表情吓得差点晕厥过去,定了定神才看清是他。闻听他的话,她转眸看向床榻上的觞梦星,当看见她如今的样子她也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这这,怎么就成这样了,明明前两天老身来看星儿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两天不见这头发都快白了?” 兰竹越过他们走到床前,伸手按上她手腕 脉搏,他的举动使凌皇和老太君都安静了下来,双双凑到旁边等待切脉的结果。 兰竹蹙眉凝思,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看得二人着急的想要询问又怕打扰了他。须臾,他道了一声“不好”,老太君和凌皇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了?” 兰竹站起身叹息一声道:“没想到觞姑娘已经这样了还有人不肯放过她……” 凌皇实在受不了他这样吞吞吐吐,急声问道:“你能不能干脆点,星儿她到底怎么了?” 兰竹看了看屋子里等着结果的人说道:“有人给她下毒了,而且还是好几种毒。如果不是同一个人下的,那么就证明还有其他人给她下了毒。由于她中的是红颜之毒,再中其他的毒除了加快红颜发作的速度,倒是不会造成其他负面影响。如此一来,她的寿命也从原来的四十多天缩短到了二十多天,如果再不解毒也有可能十多天,这些都是无法估计的。” “中毒?有人给她下毒?” 老太君不相信地扫了眼屋子里的所有人,她实在想不通谁会给觞梦星下毒。再说了,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无颜孤女,原本就已经时日无多,谁会这么恨她还要给她下毒呢? 凌皇却不管是什么人下的毒,他推开床榻前的所有人,用被子裹住觞梦星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说道:“本皇不能让星儿再留在洛府了,兰竹,跟本皇立刻返回北凌,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必须救星儿。” 言毕,他当先抱着觞梦星走了,兰竹安抚方寸大乱的老太君道:“外祖母,陛下的决定无人可以阻拦,有我在你就放心吧。只希望表哥能尽快拿到火龙珠,否则我纵使有回天之术,也无用武之地了。” 老太君现在脑子也是乱糟糟的,此刻她只感觉头疼的快要炸开了。胡乱地点点头,她慢慢地让自己静下来,等她平静了下来,凌皇和兰竹已经离开洛府了,他们还带走了觞梦星。看着空空的床榻,老人家突然感到有些惆怅,这么些时日的相处,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六十 取命解恨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西烈儿女晚上都喜欢簇火喝酒跳舞。今天的西烈更加热闹,因为他们的小公主大婚,皇宫里早早地就布置了一番,放眼望去焕然一新。 西烈皇室成亲,新人要坐着车辇在城中绕一圈,接受西烈臣民的祝福。洛天羽换上一身镶金边的喜服,驾着四匹高大的白马拉着的华丽车辇在西烈都城内缓缓行驶。 车辇前面有宫人提着花篮撒着花瓣开路,车辇两侧也有宫人提着花篮不断撒着花瓣,车辇行驶过的地方铺满了厚厚的花瓣,当车辇围城绕了一圈,整座都城都成了一片花的海洋。 接受了臣民的祝福,接下来就是举行仪式,西烈成亲的男女相互许下一生不离不弃的承诺,再双方交换戒指,仪式就算结束了。 成亲当天,新郎只需要陪着新娘不需要宴宾,当锦缘换了一身喜服等待洛天羽一起交换戒指的时候,洛天羽却不见了。 意识到可能出了意外,女皇派人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骑着最快的宝马上了回南楚的归途。女皇气愤不已,派人通知沿途关卡拦截洛天羽,而她却不知道派出去的人都被半路解决掉了,等她知道的时候,洛天羽已经到了南楚地界。 南楚传来消息,觞梦星不仅没死还被带去了北凌,锦缘气得恨不能杀了云莫邪,没想到他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妄想当南帝,简直是痴人说梦。 觞梦星在南楚,她还可以利用云莫邪杀了她以除后患,如今她去了北凌她就奈何不得她了,毕竟她的手还伸不到北凌。 火龙珠她一直贴身带着,她怎么也想不通洛天羽怎么从她身上拿走火龙珠的。仔细回忆了一遍才发现,早上穿喜服的时候锦瑟找过她,一直跟她说什么姐妹亲情,分散她的注意力,替她更衣的婢女肯定被锦瑟收买了,趁她不注意盗走了火龙珠,没想到防来防去却防不住身边人。 锦缘命人将锦央宫的宫人全部抓了起来,等到她回到锦央宫时,大殿门前被绑住跪在地上的宫人多达十几人。她扬言锦央宫出了内贼,却找不到谁才是真正的内贼,所以,她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她要杀了锦央宫所有宫人。 有宫人偷偷去告诉了锦瑟和女皇,女皇选择了无视,锦瑟在关键时刻赶了过去。当她看到举着大刀的侍卫要砍跪在地上的宫人头颅时,她彻底被吓着了。她从来不知道这个妹妹竟然如此冷血无情,十几条人命于她究竟算什么? “住手!” 她一声令喝,侍卫们纷纷放下了手中大刀,锦缘冷笑道:“你们究竟是锦央宫的侍卫,还是兮央宫的侍卫?你们最好搞清楚谁才是你们的主子。” 闻听锦缘之言,锦瑟的心都凉透了,她知道这个妹妹喜怒无常,只得哀求地说道:“缘儿,这可是十几条人命啊,我知道洛天羽悔婚你很难过,可是……” “够了!” 锦缘一声怒吼打断锦瑟的话,看着她呵呵冷笑道:“大公主,你不就是怕我嫁给洛天羽之后,我就有了洛家这样的后盾吗?不就怕我跟你争夺大位吗?如果我不回西烈,你无疑就是皇位继承人,如今我回来了,你慌了。” 锦瑟摇着头说道:“不是的,缘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是我妹妹,我怎么会这样想呢。洛天羽昨晚来找我都告诉我了,他爱的人不是你,你用火龙珠逼他娶你,这不是拿婚姻当儿戏吗?逼一个不爱你的人娶你,你怎么能幸福?” “凤锦瑟,我的事儿你最好别插手,你收买我的人偷走火龙珠,帮助洛天羽逃婚,让我成为整个西烈的笑话,乃至天下的笑话,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清算的。” 她冷冷地看向那些低着头的侍卫们呵斥道:“还愣着干嘛,全给本公主砍了。” 侍卫们看向锦瑟,见她握紧了拳头却别过了脑袋,他们齐齐应声,手起刀落,十几个人的鲜血溅的锦央宫到处都是。原本光洁妍丽的玫红色大理石地面,流了一地的鲜血,地面的颜色变得更加妖艳,犹如开在地狱鲜红的彼岸花,让人感到彻骨的寒凉。 锦瑟听见闷闷地噗噗之声,转过头看见了此生见过最血腥的一幕,那一刻,她彻底惊呆了。抬头震惊地看着锦缘,刚才还活生生的十几条生命,此刻都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而她的脸上却展现出一种解气的表情,十几条人命就为了解她的心头之气。 如果不是她收买了婢女偷走火龙珠,如果不是她帮助洛天羽逃婚,如果……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原以为帮了自己的妹妹也帮了朋友,结果却害了这么多人失去了生命。愧疚、悔恨,种种想法在她脑子里不断纠缠着她,锦瑟再也承受不了,她双手捂着脑袋,只感觉头快要爆炸了,忍无可忍,她仰天痛苦地大叫一声,再看眼前事物只觉得模糊不清,下一刻她就昏倒在了地上。 再醒来,她只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看着熟悉的床帐,熟悉的寝宫,她只觉得寝殿里沉闷地压的她透不过气来。 掀开被子坐起身下了床,举步走到梳妆镜前,镜中出现一个一身白衣,长发披散的女子,这女子双眸无神还有点凹陷,脸色泛青。她触手抹上脸颊,镜中的女子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镜中的人喃喃自语“这是我吗?这怎么会是我,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吓得不断往后退,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她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回想了一下,她只是受刺激过度昏厥了过去,但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深感自己的情况有些蹊跷。 一大早推开殿门就见侍卫守在门旁,锦瑟不明白地问道:“你们怎么守在这里,其他伺候的宫人呢?” 其中一位侍卫拱手回答道:“启禀大公主,女皇有令要你在兮央宫禁足一月反省,不允许你踏出兮央宫一步,皇命难为,属下等也是没有办法,多有得罪了。” 六十一 乔扮定情 只是昏迷了一场而已,醒来完全都变了。母皇竟然将自己禁足在兮央宫一个月不允许踏出一步,锦瑟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孤单、无助。曾经还有江落叶陪着她,曾经母皇也很宠她,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是了,自从这个妹妹回来以后,所有人都变了。她喜怒无常,视人命如草芥,她的所作所为都不像一个在贫民妇人那里长大的普通姑娘,她,真的是锦缘吗? 她是江落叶找回来的,如今的江落叶再也不是曾经的他了,他的话还可信吗?她仿佛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 洛天羽日夜兼程赶回南楚,回到洛府才知道觞梦星已经被凌无邪如今的凌皇带去了北凌。当他知道自己离开以后竟然有人给她下毒,貌似还不止一个人,他怒极反笑,有些人拿他洛天羽没辙就这样对待他的未婚妻,他绝对不会放过一个伤害觞梦星的人。 无痕完成任务回到他的身边,他命他彻查对觞梦星下毒的人,自己马不停蹄奔赴北凌,觞梦星的时间不多了,他必须尽快去找她。 四国联谊会没能顺利进行,北凌新帝才继位不久正忙着整顿朝纲,西烈女皇和大公主都病倒了,小公主锦缘才刚接触政务还不熟悉,西烈暂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参加联谊会。东玄国传来书信称他们的太子很早之前就动身到南楚,结果人也没看见,寻找也没找到,最后推测在海上出了意外,如今东玄国也是乱糟糟的,四国联谊会只能推迟到来年再进行。 南楚太子云龙天再娶太子妃,婚礼顺利完成,宁世妤成为了第二世太子妃。初子昔被家里人逼婚逼得离家出走,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新的一年,每个人都踏上了不同的人生旅途,开始了人生中新的篇幅。 天下形式有了新的变化,还有很多事等着洛天羽去做,他目前实在没有时间从凌无邪手中抢回觞梦星,眼下当务之急是解了她身上的红颜之毒。 凌无邪加强了皇城的守卫,洛天羽只得找到兰竹将火龙珠交给他,拜托他一定要治好觞梦星。 北凌国人以放牧为生,青草是牛羊的主要食物,所以,经常需要换地方才行,一处的青草吃完了就要换去另个青草茂盛的地方放牧,北凌国人被他国人称为放牧人。 由于习俗原因,北凌国的城池极少,大部分都是建的毡包房,北凌皇宫是一座巨大的毡房,四周无数小型毡房围绕着它,凌皇的妃子皇后都有自己的小毡房,只有凌皇召见的时候她们才有机会留宿大毡房。 距离凌皇的毡包房最近的一座大毡包房外有多名守卫守着,如果不是知情者还以为那才是凌皇的寝宫呢。 两名婢女端着托盘微低着头就往毡房里走,为首的婢女侍卫们都认识,原本也没什么,只是跟在她身后的婢女个头显得太高,有个侍卫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凌皇有事外出不在宫中,离开的时候一再叮嘱要保护好这毡房里的主人,若是有半点差池他们全部都要搭上性命。为了安全起见他开口叫住快走进毡房的两名婢女“站住!” 许是他的声音大了点吓得两名婢女颤抖了下,随即前面的婢女转过身不高兴地说道:“突然这么大声想吓死人啊?这可是里面的姑娘等着要服用的汤药,若是被耽搁了你们可得负责。” 其他侍卫听了纷纷劝他说道:“放她们进去吧,我们守在外面她们能干嘛,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那侍卫想了想目光转向她身后依然垂着头的婢女,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问道:“后面那个好像没见过呀,抬起头来。” 婢女将身后的那位婢女往自己身后拽了拽说道:“她是九王妃的人,九王妃带着补品来看望皇后,皇后身边正好要施儿伺候,就借了九王妃的人一用陪奴婢一起给姑娘送药,怎么,难道皇后这么做也错了?” 那侍卫闻听是皇后的意思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若是真出什么事儿还有皇后顶着他们也不用害怕,于是他显得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两名婢女这才重新转身进了毡房。 进了毡房,那婢女对九王府的婢女说道:“洛大公子,奴婢在这儿帮您盯着,你要尽快出来,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回来,万一被识破了……” 九王府的婢女抬起头时俨然是洛天羽,那婢女虽未把话说透,但他明白,点点头让她放心便快步转过屏风走进了里间。 正月末的北凌依然是天寒地冻,毡房里铺了厚厚的毯子密不透风的,倒是很暖和。里间一张大床上铺着厚厚的动物皮毛,躺在上面一动不动的人儿原本的青丝已见白。原本光滑水嫩的小脸上也多了一些皱纹。 看到这样的觞梦星,洛天羽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揪了起来。他坐到床沿伸手握住她的手,明明温暖的手心人却始终昏迷不醒,怜惜地抚着她的头发,再到她的脸颊,他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轻轻地说道:“星儿,原谅我现在不能带你离开,你需要兰竹帮你解毒,南楚如今也是不太平,等我揪出那些伤害你的人,为你扫清所有危险我再来接你回去,到时候我就娶你,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他从身上取下象征身份的血玉翡翠玉佩挂到她的脖子上,放进衣服里贴身戴好再次说道:“这玉佩你戴了就是我洛天羽的人了,我要走了,等我回来接你。” 再次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当他们刚踏出毡房,不远处走来了一群人,其中就有凌皇。凌皇看向这边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当他的目光对上洛天羽的目光时他总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双方也只是刹那的目光接触就分开了,洛天羽跟着婢女从容离开,凌皇心头有些疑虑,扔下其他人径自走到侍卫们面前问道:“刚才那个婢女怎么个头那么高,哪个宫的?” 六十二 窥密逃走 兰竹配齐药材炼制出红颜的解药,每天喂觞梦星三次汤药,三天后她就清醒了过来,十天就恢复了原状。 坐在坡上看着辽阔的草原,觞梦星有些茫然。自从答应和洛天羽的交易开始麻烦不断,她不与人为怨,偏偏有人不肯放过她,甚至要将她置于死地。 如果只是争风吃醋用得着下这么狠的手吗?可如果不只是单纯的争风吃醋,事情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她觞梦星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儿,这次险些断送了性命,无论如何她也要回南楚报仇,必须揪出凶手以绝后患。 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她想回去看洛天羽,那天沐浴发现脖子里的玉佩,她认出是象征洛天羽身份的那枚玉佩。 洛天羽连玉佩都给了自己,他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是真的认定了自己。其实,她也同样认定了他,她爱他,她要回到他的身边,从此不离不弃。 觞梦星爬起来就要找凌无邪辞行,到了他的毡房外就隐约听见说话声,侍卫看见她正要进去通禀,她却拦住不让通禀。侍卫们都认识她,更明白这个少女对于凌皇来说是特别的存在,所以也不敢得罪她,只好老老实实在一旁站着。 觞梦星轻轻靠近毡房,只闻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说道:“西烈的小公主锦缘大权在握,大公主不堪被软禁逃出了皇宫,凤凌娇此刻身体有恙,西烈的局势正在悄悄地发生变化正是我们攻打他们的时候。 南楚内部也是矛盾不断,经过查证,莫王和四公主都跟觞姑娘昏迷中毒之事脱不了干系,洛天羽留下火龙珠赶回南楚找他们算账使形势更加紧张。洛府中也有人参与投毒,洛天羽此刻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南楚同样抽不开身,加上洛天羽在成亲当天悔婚逃走,西烈和南楚的关系就难以和睦。我们此时出兵攻打西烈,一不怕南楚支援西烈,二不怕南楚在背后偷袭我们,依臣之见应当先攻打西烈。” “西烈女人当权近一百年国民早已暗中反抗,矛盾迟早会爆发,到那时等到他们窝里反,我们再趁机而入,可以减少损失。目前我们可以先联络南楚对我们有利的官员谈一场交易,利用某些人的野心来达到为我们牟利的目的,这样一来相信南楚政权中心很快就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到那时我们再兵临城下一举拿下南楚繁城,南楚自然就会是我北凌的囊中之物。” 听到这样,觞梦星震惊地忍不住后退,她没想到凌无邪的野心这么大,他曾经说过的统一天下居然是真的,而且还是用挑拨离间这种卑劣的手段。 如果南楚百姓过得民不聊生,君上昏庸无能,那么他凌无邪代表天下百姓起义征讨南楚,她觞梦星还能接受。可是这样不顾两国百姓生死挑起战争,她接受不了。 攻打南楚必先攻下黎阳城,黎阳城有她的亲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到最后亲人死在战乱之中。她要赶去南楚和洛天羽商议,她相信他有这个能力阻止悲剧的发生。 默默退后转身跑开,侍卫们对于她的反常举动觉得有些放心不下,几个人商量一番决定告诉凌皇。 当凌无邪听侍卫禀报才知道觞梦星之前在毡房外,想到自己和缺月商议的军事机密可能被她偷听了去,他立马披上貂皮大麾就跑出毡房,奔到马厩牵出自己的追风驹宝马,飞身上马就打马直奔边境方向飞驰。 骑着马在草原上狂奔,觞梦星觉得这样直接往南楚跑不妥,等到凌无邪发现她不见了肯定会追来,于是她改变方向进了北凌国一处城池“仓廪”城。 从仓廪城转道西烈边境,再从边境过沙丘转道回南楚,虽说这样一来有些周折,但总好过被凌无邪抓回北凌软禁起来的强。 觞梦星途中借宿游牧民家中一夜,第二天下午顺利到达仓廪城。仓廪城靠近西烈边境,西烈边境风沙满天,仓廪也是风沙很大。由于地处偏僻,土地贫瘠,仓廪城的百姓过得也是异常艰辛。尤其如今青黄不接之时,他国的商队也没有来此经商,他们没有兑换到粮食,只能靠存粮度日。 城中的店铺也是十分萧条,打马走在沙土乱飞的大街上,感受着荒凉萧瑟,觞梦星感到很无力,无奈叹息一声,抬头看了看,只见前方出现一杆旗帜,其上书着客栈二字,她心中不由一喜,赶了一天的路,她早已是人困马乏。 赶着马儿来到客栈门前,翻身下马,只闻厚重的落帘声响起,转眸看去,只见客栈门内走来一妇人。 这妇人长得长眉大眼,身材彪悍,还真有几分悍妇的味道。只闻她笑道:“哟,奴家真是好生意外,这谁家的姑娘怎么一个人赶路啊?” 觞梦星也没来得及拿任何东西,身上还穿着凌无邪为她准备的北凌贵族服。一头青丝高高束起,头戴白狐毛球镶着紫水晶红宝石的头冠。红蓝相间金线勾边的短褂,下身着一条金红色长裙,长筒鹿皮靴子还嵌着几颗玛瑙宝石。 外披纯白貂皮披风,这一路奔跑又被风沙洗礼,此刻的她看起来也是够狼狈的,但这并不能瞒过妇人精明的双眸。索性身上还有点碎银,觞梦星随意扔了几个给妇人说道:“我有急事出门没来得及做准备,这点银子就当给姐姐买点胭脂水粉,这一路过来我是又累又饿,可还有吃食让我先填饱肚子,再准备一间房让我休息一晚,赶明个我还得赶路呢。” 妇人得了银子自是高兴,忙答道:“有有有,我这就让当家的给姑娘做碗羊肉面,姑娘快快进屋吧,房间现成的保准干净暖和。” 说着话,妇人将觞梦星迎进客栈内。两层木楼的客栈,一楼自由活动区,二楼专门用来给客人休息的。店家动作也快,她才坐下打量了一眼屋内,香喷喷的羊肉汤面就端了过来。 “姑娘趁热吃,不够的话俺再给姑娘做一碗。” 店家个头不高,体格结实,看着实诚热情,给人的第一印象十分不错。觞梦星浅笑着点点头,看了看面前一只大海碗说道:“够了够了,这么一大碗我一个人还吃不了呢。” 话落,哗啦一声,落帘的声音响起,觞梦星放下刚拿起的筷子举目看去,只见一名男子扶着一名女子蹒跚着脚步走了进来。 六十三 客栈结缘 妇人迎上去正准备招呼,谁知,男子推开妇人直奔觞梦星面前,觞梦星有些茫然,仔细瞅了瞅男子,他一身白衣也是有些狼狈,眉清目秀,但她可以肯定这人她不认识,不明白他为什么直接走到自己面前。 男子扶着女子轻声说道:“姑娘,我娘子一天没吃东西了,她身体也不太好,我们遇上风沙差点被活活埋了,奈何身上银子弄丢了没银子住店吃饭,姑娘能否施舍半碗让我家娘子填填肚子?” 他的语气近乎哀求,一个男人为了自己的妻子不离不弃还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不易,如今的觞梦星心中有爱,她能体会男子的心情。靠在男子怀里一声不吭的女子,看上去的确是很虚弱,她抬头看向妇人说道:“再来两碗羊肉汤面。” 妇人立马堆起笑脸欢快地“嗳”了一声冲着里间嚷嚷道:“当家的,再来两碗羊肉汤面嘞。” 男子感激地说道:“谢谢姑娘,我江落秋感激不尽,来日若有机会定当报姑娘今日援手之恩。” 觞梦星不予多说,随口招呼道:“坐下吧,面一会儿就来了。” 江落秋感觉觞梦星和平生所见女子不太一样,尤其她看着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表情却是镇定自若,怎么看都不像是贵族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倒更像是见惯了人情冷暖的游子,想来她应该有着不一般的经历吧。 “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萍水相逢罢了,江兄就称呼我梦儿吧。” 江落秋斟酌着说道:“梦姑娘,你一个人行走在这戈壁沙滩要小心才是,荒漠之中存在太多未知的危险。” 他话中有话,似是不方便言明只能暗示,觞梦星是老江湖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感激地点点头,这时,店家端着两碗羊肉面走了过来。 江落秋接过汤面细心地吹了吹,然后才开始一点点的喂着怀里的妻子,觞梦星在一旁看着这温馨的一面很是羡慕,心中对洛天羽的思念更甚,恨不能立马飞到他的身边。 也不知道觞梦星是不是上辈子欠这对夫妻的,请他们吃了顿饭还得帮他们解决投宿问题。未了,她只得从身上抠下几颗宝石,一颗给了店家夫妇,又另外给了江落秋夫妇一颗,他们自然是感激涕零,觞梦星就别提多肉疼了。 客栈虽条件一般,但胜在安静温暖,随意擦洗一番,觞梦星早早就上了床榻就寝。 入夜后迷迷糊糊醒来,闻听楼下有响动,侧耳倾听,却原来是有客人投宿。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投宿呢? 本打算继续睡觉,哪知隔壁也有响动,按理来说,客栈有人投宿跟他们没关系,可隔壁发出的声响似乎带着几分慌乱和不安,这就让人奇怪了。 这觉彻底没法睡了,觞梦星坐起身掀开被子穿好衣服,轻轻地打开门,谁知门外正站着俩人,吓得她差点没惊呼出声。 “梦姑娘莫慌是我们。” 没想到江落秋夫妻二人会来到自己房间门外,她拍着胸口问道:“你们夫妻俩一声不吭突然出现在我的门外,我差点没被你们俩吓死。” 江落秋显得有些焦急,转眸看了眼楼道又收回目光说道:“对不起梦姑娘,我们实在是不得已才来找你的,可不可以先进房间再说?” 看他们似乎真的是很着急的样子,她只好让两人先进房间,进了房间,江落秋落了闩,觞梦星还以为他们俩不是什么好人呢,还没动手,那女子开口说道:“梦姑娘,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是西烈大公主锦瑟,他并不是我的夫君,这件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西烈的事情想来你应该有所耳闻,我千辛万苦逃离出皇宫,如今只怕是在劫难逃……” “梦姑娘,等会儿我拼死挡住追兵,你帮我带公主离开吧?” 江落秋开口打断锦瑟的话,锦瑟摇头说道:“江公子,你为锦瑟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只求你帮我查清楚锦缘的身份,拯救西烈。” 江落秋摇着头拒绝道:“我江落秋不参与西烈的任何事情。” 他说的决绝,觞梦星听得一头雾水,锦瑟却抬头注视着他带着几分恳求几分深情地说道:“就当为了我好不好?这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你就当成全我最后的一个心愿别拒绝我好吗?” 终于,觞梦星再也忍受不了地说道:“停停停,你们俩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像生离死别似的干嘛,难道说楼下来得不是寻常投宿之客,而是西烈派来的追兵?” 两人被她这么一吼有点懵,江落秋明白过来忙点头道:“这里是戈壁沙滩又靠近西烈边境,不是西烈追兵又会是谁呢?时间紧迫,梦姑娘,公主她不仅身上还有毒未解更有伤未治,落秋请求姑娘救她一命,带她走。” 觞梦星仔细打量着锦瑟,不知为何,心中对她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冥冥之中有种引力使得她想靠近她。她拉住锦瑟的手说道:“跟我跳窗骑马离开。” 锦瑟却挣脱她的手转向江落秋说道:“他们要抓的人是我,我跟他们回去,你去帮我查清楚锦缘的身份,带着真相回到西烈,这是唯一的办法,不然你我都难逃脱。” 江落秋可以牺牲自己保全她,但是却没有办法拒绝近乎绝望的她。这是她的选择,尽管让他痛不欲生,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踏上不归路。 “姑娘,开开门好吗?” 门外想起店家娘子的声音,锦瑟和江落秋都是心中一惊做出防备,觞梦星假装打了个哈哈学着慵懒的音调说道:“谁呀,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店家娘子呵呵笑道:“姑娘,你快开开门看看,你的朋友来找你了。” 闻听此言,三个人都懵了,还未等她回答,碰地一声,门被一脚踹开,三人急忙跳开,做出攻击的动作,谁知门外为首站着一名身着貂皮大麾,威武霸气的男子。 六十四 霸王硬上弓 “星儿,没想到你果然是够聪慧机智,想到我会来追你就改变路线,绕回南楚。” 闻听凌无邪之言,觞梦星冷哼道:“再聪慧机智不也还是被你抓住了吗?” 她的疏离冷漠让凌无邪很苦闷,无奈叹息道:“星儿,我是北凌的皇,很多事情由不得我,可是你不应该怀疑我对你的真心呀。” 扫了眼其他人,凌无邪再次开口说道“你先跟我回去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他身后的侍卫就要踏进房间,凌无邪伸手制止住他们,自个儿走了进去。觞梦星知道这次逃不掉了,可是又急于不能给洛天羽送信,左思右想看了看江落秋和锦瑟,不由计上心来。 避过凌无邪伸过来的手说道:“我跟这位姐姐一见如故,我想跟她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跟你回去。” 凌无邪也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只好由着她去,反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她也隐瞒不了他。觞梦星拉过锦瑟的手说道:“姐姐,你和你夫君福大命大躲过风沙,可是这大千世界却再没有你们的家。不如你们去南楚投奔洛家大公子吧,顺便帮我转交一样东西给他。” 说着,她从脖子里掏出玉佩取下放进锦瑟的手里继续说道:“帮我把这个还给他,告诉他,就说我选择了天下未来的霸主,这辈子与他注定是有缘无分,让他勿要再以我为念,从此不必再见。” 话落,一滴温热的眼泪滴落在锦瑟的手心里,她似乎读懂了她的心声,洛天羽对她来说很重要很重要,这块玉佩肯定暗藏玄机。她握住玉佩拍拍觞梦星的手安慰道:“好妹妹放心吧,姐姐一定帮你把话带到,你自己也要保重,若他日有缘,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觞梦星感觉到锦瑟紧了紧她的手,明白她这是在暗示自己,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她很欣慰,虽然她们才刚认识却奇迹般的心有灵犀。 凌无邪在一旁看着两人,总感觉她们之间有什么事瞒着自己,恐生枝节,他从锦瑟手中抽出觞梦星的手握在自己的大手里,拉着她就往外走。“为了找你我已经耽误两天了,我们还是快回去吧。” 觞梦星将洛天羽的玉佩还给他,凌无邪对这点很满意,他也相信她是真心选择了自己,抱着她上了自己的坐骑,将她紧紧圈在怀中,高兴地控马一路飞驰,就算觞梦星都能感觉到他愉悦的心情。 跟着凌无邪回到皇城,毡房外迎接他的皇后和一众妃嫔们看见觞梦星都傻了眼。原本以为她离开了凌无邪的心就会留在她们身上,却没想到她再次回来,这次,她们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今天,凌无邪特别高兴,晚上还准备了篝火邀请皇族成员出席。觞梦星换上了他特意准备的一套服饰出现的时候,宴会已经开始,北凌的姑娘们跳着热情的舞蹈,贵族们手执镶宝石短刀割着面前美味的烤羊肉。姑娘们看到她出现纷纷退到一旁,贵族们也停止了动作看着她,众人心思各异。 一身天蓝色窄袖收腰长裙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服饰上的金珠宝石在篝火的映照中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她的容貌挡在白纱之中外人难以窥得半分,但仅凭那露在外面的一对不画而黛的眉,还有那一双犹如星子般会说话的眸子,她必是一位绝色倾城的美人。 凌无邪的目光太过火热,距离他三步之遥觞梦星再也没有勇气往前踏出一步,就这样任他直勾勾地凝视着自己。 他再也不是她曾经认识的那个凌无邪了,如今他是北凌国的皇,而她就好像是任他处置的俘虏般的存在。 觞梦星不肯靠近自己,这个事实让凌无邪很无奈,未了只得起身亲自去拉她过来坐下,当他拉住她的手那一刻,她挣扎了一下,不知道是没有挣脱还是误会了他,当他只是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时,她才没有抗拒默默地坐了下来。 接下来,凌无邪没有怎么搭理她,自顾自和大家推杯换盏,欣赏姑娘们的舞蹈,时不时爆发一串豪气的喝彩声。 神游天外的觞梦星与热闹的篝火晚宴格格不入,全场唯有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差不多快昏昏欲睡的时候,她面前的银器餐具发出一声清脆的悦耳声,她的瞌睡全被吓跑了,抬头只见盘子里多了块切得厚薄适宜的羊肉片,抬起头看了看身旁身材魁梧的凌无邪,他的目光依然盯着场中舞蹈的姑娘们,仿佛这块羊肉片不是他切的一样。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私下窃窃私语,坐在他右边的缺皇后似乎没看到一样,自顾自把切好的羊肉片放进凌无邪面前的银盘里。 她不想让任何人误会她和凌无邪,可眼下已经不是她能解释地清楚的了,默默站起身对凌无邪俯身一礼轻声说道:“凌皇,民女有些困倦就先回去了?” 凌无邪仍然没有抬头看她,却开口吩咐道:“送觞姑娘回去休息。” 缺皇后使了个眼色,旁边一名婢女走了出来对他俯身应答,转眸看向觞梦星恭敬地道:“奴婢送姑娘回去歇息可好?” 觞梦星没有拒绝点了点头跟着婢女离开,待在那里她只感觉很压抑,她和凌无邪待在一起就好像有座山压在胸口似的透不过气来。 迷迷糊糊中鼻端充斥着浓烈的酒味儿,觞梦星蹙眉幽幽醒来,这一睁开眼睛吓了她一跳,一张放大的脸都快贴上她的脸了。急忙几个翻滚转到床榻里侧,还没等她坐起身,凌无邪欺身上来压住她使她无法动弹,一只大手桎梏住她的一双素手,口气不容置喙地道:“星儿,今晚我就要你成为我凌无邪的女人,明天你就是北凌的皇贵妃,未来更是天下的皇后。” 他的眼睛红得吓人,也不知道他究竟喝了多少酒,觞梦星拼命地摇着头,望着他越来越近的双唇,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大吼了出来。 六十五 九王妃 “凌无邪,你个混蛋,快滚开……” 觞梦星弓起膝盖狠狠顶向凌无邪的下体,原本肿胀不堪蓄势待发的下体被顶个正着,疼得他哀呼一声,手上也松了力道,觞梦星趁机抽出手一把推开他,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 凌无邪见她要跑出毡房,立马追上从后面抱住了她。跑也跑不掉,又害怕凌无邪会继续侵犯自己,觞梦星只得警告道:“无邪,你若是敢强要了我,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凌无邪忍着下身的疼痛说道:“星儿,我不是借醉酒伤害你,我心里很清楚,我是真的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你放弃洛天羽选择跟我回来不就是选择了我吗?我可以打下整个天下送给你,星儿,别拒绝我,别离开我好不好?” 这个时候的凌无邪不宜触怒他,觞梦星只得好言相说道:“无邪,你听我说,我真的还没做好准备,给我些时间好吗?别逼我…” 话已至此,凌无邪知道今晚不能遂了心愿倒也没有再继续霸王硬上弓,松开觞梦星,打个哈哈转身走向床榻说道:“好困,我先睡了。” 说着,他直接倒在了床榻上,不消片刻就传来鼾声。觞梦星警惕地走过去,仔细看了看他,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就这样赖在了她的房间里,而她却也只能由着他去,转身走到桌前坐下,她想了很多很多。最担心的就是锦瑟和江落秋能不能平安到达南楚把消息传递给洛天羽。 如今自己深陷囵圄不得脱身,他们又不知道何时才能重逢了。愁思难解,许是夜深,不久她就昏昏睡去。待再次醒来想起昨夜的惊心,她的思绪瞬间清明,发现自己在床榻上吓得她大脑嗡一声一片空白。 紧张地掀开狐裘被衾发现自己衣衫未褪,她这才吁出一口气。凌无邪不知何时离开的,离开之前还将她抱上了床榻,而她自己竟然睡得如此死沉一点感觉都没有,什么时候她的警惕性这么差了。 出了毡房,外面的侍卫见到她个个恭敬地行礼,好不容易找了个僻静的溪水岸安静地待会儿,却不想,不远处走来了一位贵夫人。 她遥遥相望面含浅笑,步履端庄优雅,靠得近了但见她五官精致得犹如雕刻师雕塑而成的一般,简直美得无可挑剔。 没想到北凌国还有这么美得美人儿!觞梦星觉得不太对劲,仔细瞅了瞅她,发现她不太像北凌人,更像是南楚的女子。 待女子走到她面前,觞梦星开口问道:“贵人该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女子旁边的一个婢女娇斥道:“这位乃是九王妃,就算陛下也得尊称我家王妃一声九王婶,你只是陛下的宠姬连个名分都没有,怎敢对我家王妃这般无礼?” 九王妃依然是浅笑地看着觞梦星,面对婢女的无礼,觞梦星并不生气,而是以戏谑地口吻答道:“姑娘此言差矣,第一,我并不知道你家王妃的身份,第二,我也不是凌皇的什么宠姬,第三嘛,我不是北凌国的人,也就说不上对你家王妃不敬了。倒是姑娘一开口就这样咄咄相逼,好歹我也是你们凌皇的朋友,你这样对待你们陛下的朋友难道不失礼吗?还是说你们北凌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嗯~” 婢女还想据理力争,九王妃伸手阻止住她,开口说道:“本宫的婢子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觞姑娘莫要与她计较,本宫代她向你道歉了。” 说完,她果然俯身一礼赔罪,觞梦星连忙摆手说道:“九王妃你身份尊贵,我岂敢受您的礼,还请王妃莫要折煞于我。” 九王妃始终浅笑嫣然,看起来温婉动人,觞梦星对她也不经有了几分好感,只闻她说道:“秀儿是我的人,她有不当之处理应由我这个主人出来担当。姑娘称自己是陛下的朋友恐怕不妥吧?昨晚陛下留宿姑娘房内,今儿个一大早就传遍了整个皇城,只怕不出三五日册封姑娘的圣旨就会下来,作为长辈,本宫希望姑娘还是既来之则安之,与缺皇后她们和睦相处,莫要使后宫失了和谐,徒添陛下的烦恼才是。” 闻听九王妃之言,觞梦星彻底傻了眼,凌无邪昨晚留宿她毡房的事儿,今早就被人传了出去?这绝对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会是谁呢?左思右想排除种种可能,她觉得这事肯定是凌无邪故意让人传出去的。 想让她束手就擒做他的妃子,算盘倒是打得响亮,观这位九王妃也不像是来给下马威,更不像是来立规矩的。觞梦星试探地问道:“民女观王妃颇似南楚人,不知是也不是?” 九王妃终于敛了笑意,似乎就是在等她问出这句话似的。只见她一本正经地凝视着觞梦星,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她这才说道:“实不相瞒,我乃是南楚的大公主云琴舞,八年前奉旨和亲嫁给了先皇的第九子九王爷为正妃。” 原来她是南帝的女儿,南楚的大公主!按照南帝对洛天羽的重视,她应该和洛天羽很熟悉才对,那她今日来找自己,难道是……想到这里,觞梦星仿佛看到了希望,扫了眼她身边的婢女,觞梦星想着怎么暗示她。 九王妃一直观察着觞梦星的表情变化,当自己道明身份她似乎很兴奋,她不由试探地说道:“当日凌皇将你带回北凌,你是昏迷不醒,据说生命岌岌可危。你可知,是谁救了你吗?” 觞梦星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不过她还是如实回答道:“多亏洛大公子送来火龙珠我才得以脱离危险,苏醒过来。” “那你可知,他为了那颗火龙珠费尽了多少周折吗?” 九王妃的态度突然变得有些严肃,觞梦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见她来问如实地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洛天羽是怎么找到火龙珠的,观九王妃似乎很清楚其中的曲折,她突然变得有些冷漠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洛天羽,她和洛天羽之间的关系又是怎样的呢? 六十六 策划逃婚 九王妃面朝溪水叹息一声道:“他不辞辛苦日夜兼程赶到西烈求取火龙珠救你,却被西烈小公主刁难,以娶她为交换条件才肯交出火龙珠。为了救你,他只好妥协,如若不是西烈大公主锦瑟帮他,他也没那么容易顺利逃婚离开西烈。 回到南楚,发现你被凌皇带来了北凌,他又马不停蹄赶到北凌将火龙珠交给兰竹,为了看你一眼,他甚至男扮女装。我们自小就认识,从来没见他为了谁做到这份上,可见他是真的爱你。 凌皇对你也是非比寻常的宠爱,站在你的立场上要你做出选择,也确实是为难你了。若你选择留在北凌做凌皇的妃子,那就请你忘了洛天羽,从此与他不要再有任何纠缠。” “那如果我要离开北凌呢?大公主是否愿意帮我逃出这皇城?” 没想到洛天羽为了自己做出这么多牺牲,此生,除了洛天羽,她觞梦星不可能再接受他人,所以,她不再有所顾忌如实表达自己的想法。 九王妃凝视了她很久,仿佛在确定她说的是真还是假。觞梦星一脸坦然地看着她,确定觞梦星是认真的,她这才说道:“想要逃走首先要让凌皇放松警惕,事到如今你唯有先答应他做他的妃子,等到受封之时我再帮你逃走,那时候机会大些。” 觞梦星迟疑地说道:“欺骗无邪会不会触怒他啊?受封之日逃走,致使他颜面尽失,万一他不管不顾的迁怒大公子,引起两国征战的话,南楚百姓岂不是要遭殃?” 九王妃摇头说道:“且不说大臣们会不会同意莽撞出兵征讨南楚,陛下亦非昏君,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如何选择你自己好好考虑吧,想好了差人给我送信,我好早做安排。出来的时候也有些长了,未免王爷惦念本宫也该回去了,觞姑娘,本宫就先行一步。”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帮我?因为洛天羽吗?” 九王妃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淡淡说道:“本宫做这些的确是为了羽弟。” 羽弟?望着九王妃离去的背影,觞梦星心里有点酸酸的。这个云琴舞和洛天羽之间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不然她能冒风险帮她逃走。她的那声羽弟,实在让她不舒服。不想欠她的,奈何不接受她的帮助,她根本没把握逃走。 苦思冥想终是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觉夜已深沉。觞梦星除去外衫正准备上床就寝,却闻毡房外有脚步声,随手拿起外衫重新披上,厚重的兽皮门帘落下,一人走了进来。她抬头看去,只见一身描金镶宝石墨袍的凌无邪意气风发地向她走来。觞梦星警惕地看着他说道:“难道今晚凌皇陛下又喝醉走错了房间吗?” 凌无邪好心情地笑了笑说道:“昨晚我留宿你这里,如今整个北凌都认定了你是我的女人,这才刚刚承欢,我怎么可以让别人以为你失宠了呢?” 觞梦星冷哼道:“难道不是你故意让所有人误会的吗?” “既然天下人都误以为你是我凌无邪的女人了,那星儿又何必抗拒呢?不如顺应天意嫁给我,我会让你知道,嫁给我你不会后悔的。” “呵,你用这种手段逼我就范叫我如何心甘情愿嫁给你?” “不管你怎么想,也改变不了你是我的女人的事实。” “所以呢?” 觞梦星真的没想到凌无邪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择手段,从他们重逢开始,他就是完全陌生的,再也不是曾经她认识的那个无邪了。 她一脸漠然,凌无邪心里很不舒服,但他知道,如果不这样做她根本不会嫁给他。为了留住她,哪怕她会恨自己他也在所不惜,他相信将来她会接受自己的。 “册封圣旨我已拟好,所以,明天诏书一下你就是我凌无邪的皇贵妃,三日后举行受封典礼。” 觞梦星不敢置信地看着凌无邪,他一脸不容置喙,帝王威仪尽显,她这才意识到什么叫皇权至上。统领千军万马,号令三军,他是北凌国高高在上的帝君,而她不过是他的一个俘虏般的存在,孤立无援,毫无反抗之力。 唯今之计只有争取到时间策划逃离,否则她就真的没有退路了。“三天时间未免太过仓促,若真要嫁给你为妃,必须得让所有人明白,我觞梦星是你凌皇心尖上的人,不然的话面对皇后以及其他妃嫔,我如何自处?” 觞梦星的这番话不仅没使凌无邪反感反而让他放下了心,他哈哈笑道:“你放心吧,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能撼动你在我心中的份量,我会为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受封典礼,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凌无邪最爱的女人。至于,受封的日子就不必更改了,我不想有任何意外。” 最后一句话道尽他内心的不安,觞梦星错愕地看着他,她真的不明白,凌无邪为何会这么执着于她,难道他是真的爱她吗?一个想要征服天下的男人,她无法相信他的爱,因为,任何人或事都抵不过他内心的宏图霸业。 第二天一大早,觞梦星就给九王妃送信,不必说什么,诏书一下九王妃也知道时间紧迫。她寻来一张地图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仔细研究,在外人眼里,仿佛她就是个待嫁之人,没有人知道她正在精心策划一场逃婚。 凌无邪勒令所有人不允许在觞梦星受封之前去找她或者召见,缺皇后和其他嫔妃遵旨待在自己的寝宫里没去招惹她,觞梦星本人表现的过于安静,凌无邪总感觉有些不安,时常出其不意出现在她的毡房,却也只看见她在翻阅北凌国的史书和杂记。 凌无邪想着她或许是在努力学习在北凌生活下去的方式,尽管有点自欺欺人,但他并不担心,整座皇城的守卫没有任何漏洞,他自信,觞梦星插翅也飞不出这座草原之城。 三日眨眼便至,一大早凌无邪就派人送来了华丽的皇贵妃宫服。觞梦星由着婢女们帮她梳妆,凌无邪偶尔抽空去看她,她很安静,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这样的她更让人着迷。很快就是册封吉时,凌无邪依依不舍地出了毡房去维持大局,静等他的皇贵妃与他行礼。 六十七 兵行险招 凌无邪站在祭天高台下等待着觞梦星的到来,北凌的王公大臣们分两侧而立,人人引颈相望,都想一睹皇贵妃的真容。他们早就听说凌皇得了新宠,据闻这位新宠乃是凌皇心尖上的人,他们早就想看看是怎样的绝世美人,能让一直以来不留恋后宫的凌皇如此盛宠。 众人眼巴巴地等着,眼看着吉时将至还不见今儿个的主角,众人不免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凌无邪也开始有些不安了。 正在此时,只见慌慌张张跑来一个侍卫禀报道:“陛下,大事不好,皇贵妃不见了。” 闻言,凌无邪星眸圆睁,上前揪住他的前襟问道:“你说什么,皇贵妃不见了?把话给本皇说清楚。” 怒火中烧的凌无邪一把推开侍卫,此刻的他恨不能杀人,他无法相信觞梦星逃走了,他不相信她能逃出他的皇城。 侍卫战战兢兢地答道:“属下也是听闻贵妃娘娘屋里的婢女说的,当时娘娘坐在床沿,她们去扶她起身,发现娘娘动不了,她们壮着胆子掀开娘娘的红纱,这才发现红纱下并非娘娘而是一位婢子。 据说是娘娘点了那婢子的穴道,与她换了衣服冒充她离开了屋子。属下接到消息立马赶来禀告陛下,不敢有半分懈怠,属下等没有看住娘娘还请陛下恕罪。” 凌无邪此刻哪有时间跟个侍卫计较,他脱去身上的礼服随手扔在地上,大声宣告道:“本皇的女人该由本皇自己追回来,你们就等着本皇回来继续册封事宜。” 说完,他大步流星离开了祭天高台,外面早有闻风的侍卫牵出了他的宝马,凌无邪飞身跃上马背,一鞭抽在马身,马儿吃痛长嘶一声,犹如风驰电掣般狂奔而去。 九王妃看着凌无邪骑马绝尘而去,心中紧张地祷告,希望觞梦星不要被追回来。九王爷在旁边发现到她的不对劲,拉着她先行一步离开,回到毡房,他严肃地看着她问道:“那个觞姑娘逃走是不是你从中周旋的?” 九王妃目光闪躲地回答道:“臣妾哪有那个本事,许是那位姑娘买通了什么人帮她逃走的吧。” 闻言,九王爷哀叹一声道:“当初本王助陛下登基就是看中他非池中物,他是做大事的人怎么可以为了个女人耽误我北凌的大业。我本就不赞同他娶那个南楚国的女子,如今她自己跑了也好。” 闻听九王爷这般说,九王妃不由松了口气,谁知,他话锋一转不悦道:“但你也不应该偷取我的令牌帮她出城。” 九王妃知道凌皇追究起来,九王爷是脱不了干系,于是说道:“都是臣妾的主意,若是陛下责怪臣妾愿承担所有责罚。” 九王爷哼道:“你一人承担?陛下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是你承担得了的吗?” 九王妃默不作声地低下了头,九王爷又有些不舍,只得放软了语气说道:“你是我的王妃,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承受陛下的雷霆之怒?” 九王妃憋屈地低语道:“臣妾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陛下不是还说要给王爷多纳几个侧妃夫人吗?” 观她一副小女儿家撒娇的模样,九王爷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本王而立之年才娶你为正妃,你我成亲八年我何曾多看过别的女人一眼?琴舞,本王此生有你便已知足。我想辅佐陛下一统天下,之后就放下朝政,带你到处去走走,权利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你可懂我?” 九王妃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九王爷,成亲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当年和亲来到北凌,就做好准备与人共侍一夫,却没想到,南楚都不敢奢望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北凌竟然遇到了。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她不确定地问道:“王爷该不是开玩笑的吧?” 九王爷走到她面前,刮了下她的悬胆瑶鼻,双手握住她的柔荑温柔地说道:“傻丫头,当年第一眼看见你这辈子我就认定了你,我向父皇讨要求娶你,在众多兄弟当中胜出的时候,此生便无憾了。” 九王爷深情地拥她入怀,九王妃乖巧地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脏有节奏地跳动着,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心。 凌无邪一路狂奔,不断改变方向,结果没有哪个关卡发现有人骑快马路过。他的追风驹可日行千里,觞梦星不管做什么马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离开北凌境内,一路上都没有发现她,凌无邪仔细想了想,除非她是行险招过雪山那条捷径回南楚,否则她根本逃不掉。依照她桀骜倔强的性子,她极有可能选择了那条路。 想到觞梦星冒险去翻雪山回南楚,凌无邪又气又急,担心她会有危险,立马转道飞驰向雪山。 雪山在北凌的西北方向,刚转入雪山的路不久天空就开始在下雪,越往里去雪势越大,直到后来他只能弃马徒步行走。 路上他看见一具马的尸体,马腿和前夹的肉都被割走了,看来这匹马跑得疲累又受不住风雪交加最后倒在了这里。觞梦星必定知道雪山不容易翻过,于是割马肉储存食物,她在屋里的那三天就是在研究走哪条路离开北凌回南楚。 确定她走了这条路,凌无邪倒是放下了心,不知前面有没有危险,他也割了些马肉储备便加快了脚步,只希望能快点找到她。 由于气温太低,雪花冻得很硬,风吹着雪花打在脸上犹如割裂般的疼,凌无邪将鹿皮腰带解下来包裹住脑袋,挡住了风雪的侵袭。 雪越下越大,地面上的雪越来越深,直到后来到达小腿,行走起来也变得异常艰难。眺目远望无边的白色覆盖了整片天地,就连方向也变得难以确定。 不觉天就黑了,好在脚下的白雪引路,觞梦星边走边寻找,她还不信了,这雪山能连个避风雪的山洞都没有。按照地图上标注的,不远处应该就有山洞,她辨别了下方向继续前行。 六十八 滚落雪山 天刚擦黑,凌无邪就找了处避风的山凹,将山凹挖的更深一些打算栖息一晚。大半天没有进食他也饿了,找了些枯枝架起,将马肉削成薄片放火上烧烤,勉强填饱肚皮,就着温暖的火势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觞梦星在山洞里休息了一晚,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吃了点风干的马肉,就着雪水喝了几口,离开山洞,辨别了方向继续赶路。 前方雪山连绵起伏,根据地图上标注的,翻过这座雪山就能到达南楚地界了。顺着岩石向上攀爬,她累得几乎快虚脱了,低头看了眼身后攀爬过的地方,居高临下,看得她头晕眼花,不敢再往下看,收回目光继续攀爬。 又是半天过去了,觞梦星终于爬上了雪山,上面依然是白茫茫一片,但她知道,雪山尽头的下面就是南楚,她不断告诉自己,她可以翻过这座雪山,去见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只要想到洛天羽,她就充满了动力,继续迎着凌冽的寒风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她真的是走不动了,前方地势开始低下,想必很快就可以下得雪山,咬咬牙,她打算继续坚持往前走。 “星儿…星儿……” 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觞梦星心中一惊,回头看去,果不其然,正是凌无邪追了过来。觞梦星害怕被他再次抓回去,这次,她绝不甘心再被抓回北凌。她知道,如果再被抓回去,可能她再也回不到洛天羽的身边,顾不上漫天风雪,她加快了速度,奔向雪山下面的南楚。 凌无邪站在原地看着逃命似的觞梦星,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他如此待她,而她却对自己敬而远之,如今更是急不可待地想要回到洛天羽的身边,想到这里,他气得失去了理智,就想着非要将她带回去不可,他绝不会输给洛天羽。 觞梦星在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凌无邪在后面紧追不舍,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觞梦星急得恨不能飞起来才好。 终是忍不住看了身后一眼,这一看吓得她差点惊呼出声,凌无邪离她不过百米之遥,觞梦星赶紧低着脑袋顶着风雪拼命往前跑,踉踉跄跄的她几次都差点摔倒。 风雪太大,身后的凌无邪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似乎很着急的样子,觞梦星完全顾不上听他说什么,只知道一定要被他抓到之前下雪山。 突然,一声闷响,觞梦星的脑袋撞在了一堵肉墙上,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又被反弹之力撞出去,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她揉了揉脑袋,抬头一看,只见一头高大威猛,浑身雪白的不知名动物正盯着她,这东西她曾经听人说过,如果所料不错应该就是白熊。 据闻,这白熊可是会食人的,觞梦星吓得不断往后退,大白熊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它的每一脚都在雪地里留下一个深深的熊掌印,就那一只熊掌都能把她踩死。 她不能坐以待毙,迅速从雪地里爬起来,觞梦星摸出防身用的短刀,准备等白熊扑上来的时候戳它几刀。 白熊越来越近,觞梦星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忽然,斜刺里飞来一脚揣在白熊身上,白熊吃痛愤怒地仰天嗷嗷直叫,转过身就扑向了偷袭它的人类。 凌无邪及时赶到,迅速做出攻击,白熊扑过来的时候,他再次飞身而起,几个连环腿踢向白熊。觞梦星觉得凌无邪可以杀了白熊,于是就打算趁机下雪山,而她还是低估了白熊,在她拼命奔跑的时候身后传来凌无邪的痛呼声,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只见凌无邪被白熊扑倒,他身上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白雪,在雪地里那么的刺眼醒目。 如果她不回去救他,他不仅会被白熊杀死更可能会被白熊拆骨入腹,她不能丢下他不管,那样的话,她的心这辈子都会不安。 无奈只得转身跑回去,当白熊的大掌正要拍碎凌无邪的脑门时,觞梦星将短刀迅速插进了白熊的后背,白熊吃痛立起仰天大吼,愤怒转身一掌直接拍向觞梦星,她被打个正着,被拍飞出去。凌无邪想要挣扎着站起来阻止却为时已晚,觞梦星的身体落下的地方正是下坡。 凌无邪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啊地怒吼几声爬起来,飞身扑向白熊,一把匕首直接插进了它的胸前。白熊彻底愤怒了,一双熊掌乱挥,凌无邪躲避不及被拍飞出去,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战,抬头注意着白熊,却见它轰然倒在了雪地里,鲜红的血渲染了大片雪地。 盯着白熊看了好一会儿,它也没有再动一下,确定白熊已死,凌无邪这才吃力地爬起来,踉踉跄跄走到觞梦星滚落下去的地方查看,却发现这个下坡越到下面地势越低,根本看不见尽头。 觞梦星被白熊所伤,如今又滚落到下面,凶多吉少,他必须尽快找到她。用腰带勒紧身上的伤口止住血,他顺着下坡慢慢滑下去。下面实在太低,加上雪地太滑,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滚了下去。 他实在没有力气控制住身体,任由着下坡的惯性往下滚,滚了好久,久到他感觉浑身的骨头差不多都块散了架,他才看见下坡尽头是一条河流,四周也有了植物。 河水没有结冰,河流是倾斜的,人如果掉进河里会随着河水向下游流去。危急时刻,凌无邪抓住了滑坡旁边的植物,尽管手心被荆棘划破,但总算没有直接滑进河里去。 这一路滑下来也没看见觞梦星,只怕是掉进河里被冲走了,还不知道她会被冲去哪里,他一个人去找只会耽误时间,必须就近调兵过来帮忙寻找才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顾不上一身的伤,凌无邪挣扎着往山下走去,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山下应该就是北凌和南楚交界的费城,他应该可以在晌午的时候赶到那里。 想到此处,凌无邪不由加快了脚步,尽管浑身痛得令他窒息,但他却咬紧牙关挺住,一路走来,他的神智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怕自己会昏厥过去,咬破舌头刺激神经硬是挺着没倒下,就在他再也挺不住的时候,不远处终于看见了一座城池的轮廓,他知道费城快到了,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挺住,觞梦星还等着他回去救她。 六十九 无缘大师 自从收到觞梦星转托回来的玉佩,洛天羽就担心她一个人在北凌,后来没想到居然传来凌无邪要娶她做皇贵妃的消息。他知道她并不喜欢凌无邪,肯定是凌无邪逼迫她,他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女人,安排好繁城事宜,他带着人马亲自去救觞梦星。 来到黎阳城收到大公主云琴舞的书信,这才得知觞梦星计划翻越雪山回南楚。早年他走过雪山,知道那里不仅风雪凛冽刺骨,更有食人凶兽白熊出没,担心她会遇到危险,一大早就从黎阳城快马加鞭赶往雪山。 晌午到达北凌国边境费城,进城匆匆用过午饭又打马出城赶路。城门口遇到一个浑身是伤很狼狈的男子,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凌无邪,洛天羽翻身下马,疾步走过去扶住虚弱不堪的凌无邪问道:“星儿呢,怎么就你一人?” 凌无邪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洛天羽,他是打从心里不想告诉他觞梦星的情况,可是眼下已不容他这么做,因为他实在支撑不住去找费城将领,更何况,让他们去找人也不见得可靠。观洛天羽那么紧张的表情,由他带人去找觞梦星最为妥当,多耽搁一刻钟,觞梦星的危险就增加一分,想通这一点,凌无邪喘息着艰难地回道:“她从……雪山滚落下去,可能……掉进河里被冲走了,你赶紧带人顺着下游…去找她…” 听到这个消息,洛天羽的心里一紧,顺手将凌无邪交给手下人,命人送凌无邪去费城府衙,自己翻身上马带着人奔向雪山山下。 来到河水旁,下马徒步,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不知蜿蜒到哪里。河水的下游一般都会汇集到山川江河,也必定有多个分叉河流,洛天羽将人分散,分成几个小分队分路寻找。 ★ 浑浑噩噩之间,只闻传来鸟鸣声和敲击的钟鸣声,有节奏的钟声让人的心感觉到了祥和而安宁,觞梦星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身,感觉头部疼痛的很厉害,伴随着晕眩感很难受,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摸了摸脑门,疼得她嘶了一声,脑门上应该是受了伤,估计缠着的应该是绷带。抬头看了看所处的地方,一间清幽雅致的竹屋,屋里的陈设简单稀少,仅够日常所用。 她起身下了床榻,走出去才发现还有个外间,外间的门敞开着,屋外碧空如洗,阳光和熙,鸟语花香,这里仿佛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 这里就是自己的家吗?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也想不起来任何事,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是谁? 面对如画般的山野景色,她感觉到了彷徨。林间鸟惊哗啦一声飞走,觞梦星抬头看去,只见一位一身纯白僧服,身姿欣长的僧人步履悠闲地走了过来。 尽管他手提竹篮,但看上去仍然是风度翩翩,应是个有学识的文雅僧人。他是谁?为什么看见他自己会有一种难言的亲近感? 当他靠得近了,觞梦星不由被他的外貌所震惊,这是一个怎样的男子!长眉凤眸,鼻挺口朱,棱角分明的轮廓上五官精致的犹如雕刻师雕刻而成,毫无瑕疵。他看上去应是而立之龄,他的身上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更带着几分脱俗出尘的仙气,仿佛误落凡尘的仙家。 看到觞梦星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男子也只是清浅一笑,很是温和地说道:“你醒了,昏睡了一天一夜你也该饿了吧,这竹篮里有馒头斋菜拿去吃吧。” 看着递过来的竹篮,觞梦星迟疑地伸出手接了过来,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认识我吗?” 闻言,男子微微蹙眉打量着她,摇了摇头说道:“贫僧与姑娘应当从未见过,昨日在山涧溪流石缝发现姑娘被卡在石缝当中。当时你身上还有伤,贫僧若所料不差姑娘应该是被河水冲到了那里,不知姑娘哪里人士,是不是遭逢了什么变故?” 听完男子所说,觞梦星茫然地摇了摇头回道:“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我…我究竟是谁…是谁…” 觞梦星努力想要想起什么,可是头部却难受的厉害,疼得她忍不住抱住了脑袋,天旋地转,她实在受不了那种晕眩感蹲下了身体。 见她如此,男子叹息一声道:“看来你的头部受到了重创,使你暂时失去了记忆。那就先别想了,等伤口养好了再说吧。这竹屋是我平时用来闭关清修的,山上也不适合你住,你就暂且住在这里,我会每日派人来给你送饭,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吧。” 缓和了头部痛楚,觞梦星站了起来,俯身一礼道:“谢谢大师,还未曾请教师父如何称呼?” 男子答道:“贫僧法号无缘。” 觞梦星再次俯身一礼道:“小女子多谢无缘大师的救命之恩,多谢大师收留。” 无缘打了个稽首说道:“姑娘就安心在此养伤吧,贫僧要回山上去打坐清修了,告辞。” 看着无缘离去的背影,觞梦星百感交集,如若不是遇到这么好心的师傅,失忆的她该往何处去。眼下想什么也没用,只能先养好伤再说了,竹篮里的馒头斋菜还冒着热气,想来寺庙就在这附近,她提着竹篮转身回到竹屋,此时她才感觉到肚子好饿。 山中无岁月,弹指一挥间,不知不觉在竹屋待了两个多月,觞梦星身上的伤都已好全,就连头部也没有问题,唯一的就是,她依然想不起任何事情,只要想得太多脑袋就会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不管她怎么勉强自己去想,也依然没有任何用处。 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很多,想不起来从前也有想不起来的好处,若是她是个惨遭灭门,或者是个坏人的话,那她背负的将会很沉重。 有时候她又会再想,若她父母双全,而她只是失足掉下河里被冲到这儿,家里人找不到她又该会有多着急。下山或者留在山上一直在她心里不停地纠结,内心里她还是很想弄清楚自己是谁,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她失去了记忆。 七十 错入虎口 辞别无缘大师,觞梦星独自去寻找自己丢失的记忆,她还是想要知道自己是谁,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心里有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被她忘了,她一定要记起他。 据无缘大师所言,西烈有位不出世的神医名唤东邪,据说此人性情古怪,如今已是花甲之年,就不知道是否还在世。另一位名叫兰竹也是医术高明,人称小神医,但他身份尊贵只怕她就算去了北凌也见不着他。 不管老神医是否还在世,她都要先去找他试试,若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那她再想办法去北凌找小神医兰竹。入境西烈需经过海市蜃楼和风沙,虽然无缘大师告诉她怎么过海市蜃楼和风沙,当她亲眼看见漫天卷起的风沙时,她还是有些心惊。 无缘大师说过,如果遇上起风沙之时,可躲在凹处等待风沙过去。觞梦星找了处低凹躲避风沙,她双手抱住脑袋蜷缩成一团,原本打算风沙过去就继续赶路,结果,没想到风沙太大,将她掩埋在了黄沙之下。 觞梦星拼尽浑身力气,才从黄沙里挣扎出来,此刻已筋疲力尽的她辨别了下方向,继续向西烈前行,她必须赶在夜幕降临之前到达城内。因为,夜幕之前的风沙会更疯狂,还有迷惑人的海市蜃楼,如果那个时候还有人逗留在沙漠之中,就会被海市蜃楼迷惑走不出去,只能被困在沙漠之中最后被风沙掩埋,没有生还的可能。 好不容易到了西烈都城,她却最终因体力不支昏倒在城内。再次醒来却发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只闻身影的主人开心地说道:“你终于醒了,我去禀告小姐。” 声音清脆悦耳是个姑娘,觞梦星还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模样,她就轻快地跑了出去。待视线清晰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房间不大却胜在干净整洁,屋内的陈设看着精巧别致,只看这间房间的布置就能猜到这里并非普通百姓之家。 她昏倒时快掌灯时分,如今阳光洒满整个房间,应该是第二天了。方才那个姑娘说是去禀告小姐,那她应该就是这里的奴婢,不知道这里的主人在西烈有着怎样的身份。 觞梦星起身掀开被衾打算梳妆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却找不到自己的外衣,她着急地在房间里寻找,只闻头顶传来一道女声“你是在找衣服吗,你的衣服我让雨儿拿去洗了,另外给你准备了一套衣服,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闻言,觞梦星抬起头,只见一位容貌秀丽目光和善的少女正浅笑地看着自己。她朝身边一个娇俏的小姑娘使了个眼色,小姑娘立马点头会意,捧着一套玫粉相间的衣服走向了觞梦星。 走到觞梦星面前停下,小姑娘笑道:“我家小姐目光一向独到,这衣服可是她亲自给你挑的,你赶快试试吧。” 觞梦星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衣服俯首道了声谢谢,抬头看向少女说道:“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不知恩人如何称呼?” 少女摆摆手道:“我也不过是刚好路过顺手救了你,你别一口一个恩人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这里是江府,我叫江落謦,你呢,姓甚名谁,怎么会独自来到西烈昏倒在大街上?” “我……”江落謦一下子问出好几个问题,觞梦星抱着衣服有些紧张,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失去了记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看出她的紧张不安,江落謦才明白过来,自己一下子问了这么多,估计是吓着她了,忙安慰她道:“你别着急,先把衣服穿上,等会儿再告诉我你的事情吧。” 觞梦星感激地点点头,江落謦呵呵笑道:“你先梳妆,昨夜粒米未进你应该也饿了,早餐还给你温着呢,快些梳妆好了出来用餐,我先出去了。” 看着江落謦离去的背影,觞梦星感觉到了来自异乡的温暖。自从失忆以来,先后遇到了无缘大师和江落謦这样的好人,她觉得上天对她还是不薄的。 如今到达了西烈,只要找到老神医东邪恢复记忆,找到家人,她就可以和家人团聚了。梳妆好,用过早餐,觞梦星坦白了自己的近况,江落謦没想到她的遭遇这么坎坷,承诺暂时收留她在身边,等她找到东邪老先生恢复记忆,再让她与家人团聚。 对此,觞梦星感激涕零,如今的她孤身一人,能有个栖身之地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于是,她同意暂时留在江落謦的身边,就当报答她此前的救命之恩。江落謦没有把她当做下人使唤,反而还对她礼遇有加,她的善良深深地感动了觞梦星。 多日的打听,却没有探听到老神医的下落,觞梦星无精打采地回到江府。她从后门转道回江落謦的院子“謦悦阁”,却不想鹅卵石小道上差点撞上一人,好在她低着头看见一双镶着玛瑙宝石的靴子,这才及时停住脚步。 抬头只见一名丰神俊朗的男子站在面前,当他看见自己的刹那目中竟闪过一丝惊讶,觞梦星下意识就问道:“你认识我?” 男子观她目中充满疑问,疑惑地看着她,盯得她浑身不自在,他才回道:“你跟我曾经见过的一个人很像,我以为你是她。我是江府的世子,以前从来没见过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额,世子!” 觞梦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会遇上江落謦的二哥,还差点撞上人家。她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啊,我刚刚想事情差点撞到你,至于我是谁这事说来话长。那日,我昏倒在大街上多亏落謦小姐救了我,她见我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就留我在身边伺候,世子可唤奴婢涵儿。” “涵儿?” 江落叶轻轻呢喃出这两个字,蹙眉凝思,打量觞梦星好几番,见她目光坦然自若,他这才满腹狐疑地放她离开,想着得去找三妹询问涵儿的事情。 七十一 不共戴天的仇人 “涵儿挺可怜的,失去了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就留她在身边伺候,等她恢复记忆我就放她回去与家人团聚。二哥难得找我,怎么问起她来了,该不是涵儿冲撞了二哥吧?“ 江落叶极少找自己,今天特意将自己请到他的院里,却只是打听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她这个二哥可是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江落謦还真是猜不到他打听涵儿干嘛。 只闻江落叶问道:“既然她失去了记忆,那你又为何叫她涵儿呢?” 江落謦呵呵笑道:“是我给她取的名儿,在她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先用着。因她无颜被府中下人议论,故而我为她取这个名儿,这样做不仅是为了告诉别人也是告诉她,一个人的内在更重要,不要因为别人的眼光而否定自己。” 确定涵儿就是觞梦星,江落叶有了另一番盘算,他开口说道:“东邪老神医自去年年底已辞世……” “啊,那涵儿怎么办,岂不是没有希望恢复记忆?” 江落謦一个没忍住打断了江落叶的话,江落叶不在意地继续说道:“东邪老神医还有徒弟和后人,或许他们也可以有办法能让她恢复记忆。” 江落謦欣喜地道:“那就太好了,明天我就带涵儿去找他们。” 江落叶微勾唇角,眼中却划过得逞的笑意,再次说道:“东邪老神医在世时带着家人隐居在山野,你去哪里找?” “啊…” 闻言,江落謦懊恼道:“他也真是奇怪,身负如此医术为何要远离城镇住在深山里,看来得多派些人去寻找才行。” 江落叶无奈摇头叹息道:“没想到我的三妹这么热心,竟为了一个外人如此兴师动众。你这样派人大张旗鼓地去找人家,人家不知道你想干嘛说不定会躲得更远。也罢,我与他的后人还有些交情,由我先去跟人家说一声,如果他们能医好涵儿,我再带她过去吧。” 闻言,江落謦审视地看着他,江落叶不明所以地问道:“三妹为何这般看着我?” 江落謦摇着头回道:“不对呀,二哥,你可是从来不管闲事,今日为何这般好心,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盘算没告诉三妹我呀?” 如果不是怕她起疑心,他又何必兜了这么大个圈子,只是,单纯如江落謦怎么会明白。江落叶轻笑道:“你都要兴师动众了,真要由着你去折腾,到时候不仅父亲怪罪,只怕外人也会因为不知情而议论我们江府。为了妥善办好此事,我只能亲自出马了,谁让你是我三妹呢。” 江落叶这么一说果真消除了江落謦的疑心,她嘻嘻笑道:“那我就代涵儿先谢过二哥了,我这就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想必她肯定会很高兴的。” 江落謦告知觞梦星她的记忆有望恢复,觞梦星欣喜地几夜未曾入眠,日夜盼望着恢复记忆。失忆的这段时间她深深地体会到了孤身飘零的那种滋味,看着别人一家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她真的很羡慕,而她却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十天后,江落叶终于带回了好消息,东邪老神医的儿子能治好失忆之症,并且答应帮觞梦星恢复记忆。觞梦星自是喜极而泣,准备一番,第二日辞别江落謦跟着江落叶离开了江府。 东邪的后人居住在一个幽谷之中,那里鸟语花香,觞梦星不经想起无缘大师的竹屋。虽说在山上住了数月,却未曾与无缘大师有多少接触,他喜清静,话也特别少,觞梦星总感觉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他的故事应该也不平凡,然而,无缘大师声称前事犹如前生,一切人事都随风消散。 东邪的独子名唤东连,四十开外,看起来像个书生,待人恭谦有礼。觞梦星总感觉他似乎有点畏惧江落叶,一言一行总是谨慎小心,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或许是因为不知道失忆之症需要怎么医治,自己心神不宁才导致太过敏感吧,觞梦星这样安慰着自己,在心里不停默念,借此平复自己忐忑的心绪。 东连提前准备好了一切,当天下午就开始让觞梦星接受治疗。他先端了碗汤药给她喝下,随后让她躺在木榻上,闭上眼睛,他在旁边引导她。不久,觞梦星进入了一个梦境之中,她看见一处破败的大院里,一群孩子围着一位老婆婆,他们的欢声笑语感染的空气中都充满了温馨安逸。 突然,走进来一位男子,他身姿欣长,美如冠玉,大家都被他绝世无双的容貌所惊叹,而他忽然就笑了,笑得很邪恶。他一挥手,门外涌进几名几个人,个个手持大刀,男子的手再次挥下,他们手中的大刀无情地砍向了老婆婆和孩子们。 “住手,住手啊……” 觞梦星拼命地大喊,而他们的大刀还是没有半分迟疑,不过片刻,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变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鲜血四溅,哪儿都是,地面被鲜血浸湿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当中,无一生还。 顷刻间,大院变成了人间地狱,男子无情地踏着老婆婆和孩子们的尸体离开了,觞梦星哭喊的声嘶力歇,心痛到不能呼吸。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一脸泪水,想起梦境中触目惊心的一幕,她仍然心有余悸。耳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她是觞梦星,杀人者,洛天羽! 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居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那些人都是她最至亲的亲人,这就是事实,这就是她千辛万苦想要恢复的记忆。 今夜的风出奇的冷,冷到骨子里,觞梦星蜷缩在角落里,不敢接受这个事实。寻回记忆,她依然是天涯独飘零,更有仇恨等着她去报。 她的仇人是洛天羽,她要收割了他的性命祭奠亡灵,他,就是她此生不共戴天的仇人。 她留在了幽谷,接受了江落叶的安排,学习武艺,等待他日出谷寻仇人报仇雪恨。 七十二 四国联谊会 觞梦星在西烈的事情终究是瞒不住凤锦缘,江落叶如实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她。凤锦缘很想杀了觞梦星,但是有江落叶威逼胁迫她也不敢动她。 幽谷三个月的训练,觞梦星可谓是脱胎换骨,为了让她适应皇室礼节,江落叶把她送到了凤锦缘的面前。昔日的姐妹今朝相聚,却是物是人非,觞梦星被江落叶控制,压根想不起曾经的镜月。 凤锦缘毕竟是偷梁换柱,面对正主儿多少有些心虚,纵使觞梦星记不起她,她还是无法接受。于是将她派去伺候女皇凤凌娇,并且告诉凤凌娇,觞梦星勾引江落叶。 江落叶隔三差五就去找觞梦星,还避过自己私下偷偷见面,她就更对凤锦缘的话深信不疑。江落叶是下任皇夫的不二人选,凤凌娇自然不会让觞梦星得逞,好在江落叶早有安排影卫暗中保护觞梦星,凤凌娇几次想要对她下手却终究没能得手。 后来她也知道其中必有江落叶作梗,于是她改变对策,想方设法的折磨觞梦星。掌管生死大权几十年,她早已习惯了别人的臣服,岂能容忍一个婢女跟自己的女儿相争。从此,宫里最累最脏的活儿都是觞梦星的。 正值酷暑时节,觞梦星被派去打扫整个皇宫的街道,什么时候打扫完什么时候才能吃饭休息。一大早就被叫起来扫地,觞梦星没有吃早饭又错过了午饭,她很清楚,一天之内她根本无法将所有的街道都打扫完,这么长时间她也知道女皇很讨厌她,之前想要暗地里杀害她,如今又百般折磨。她和女皇并不认识,她想不明白这位女皇为何要这样对她。 饿了一天,后来觞梦星累倒在地一病不起,女皇来到她的住处,屏退所有宫人,俯视着半跪在床上的觞梦星,唇角浮起轻蔑不屑地笑意说道:“本皇奉劝你,不该惦记的人千万别惦记,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就可以有恃无恐,这西烈还是本皇说了算,若你再不知进退,本皇就算杀了你也没人敢说什么。 这一个月以来,念你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本皇倒也并非一定要你的一条贱命,只要你从此别再纠缠江世子,本皇就不再为难与你。” “原来是因为江世子……” 觞梦星没想到女皇是误以为她喜欢江落叶才这般对她,其实她根本就不喜欢江落叶,如今知道真正的原因,她也算松了一口气。为了能顺利等到报仇的时机,她必须告诉凤凌娇她和江落叶的协议。 “女皇尽管放心,奴婢不敢对江世子有任何痴心妄想,奴婢之所以来到宫中是为了锻炼学习,奴婢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报仇,等到时机到了,奴婢就会离开,女皇但请放心。” “报仇?” 凤凌娇蹙眉凝思地看着她,见她神色并无异常便对她的话相信了几分。她要报仇,为何江落叶如此上心,想到他从不做无用功之事,凤凌娇试探地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的仇人是谁,或许本皇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闻听凤凌娇之言,觞梦星的脑子里不由浮现梦境中的画面,愤怒过度的她素手握拳越收越紧,甚至连眼睛都红得骇人,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洛、天、羽!” “洛天羽?” 凤凌娇惊讶地看着觞梦星,发现她的神色似有异样,这才明白过来。她被控制了,估计是江落叶控制了她,想要利用她除掉洛天羽。 一直以来,她对洛天羽礼遇有加,可他不知好歹不肯留在西烈助她一统天下,既如此,她宁愿毁掉他也不便宜别人。 一个想法在心中生成,凤凌娇循循善诱道:“既然你不会跟缘儿抢江世子,本皇愿意助你一臂之力。你若没有个身份,贸然去南楚寻洛天羽报仇,只怕还没见到他的人就被人先杀了。这样吧,我收你做义女封你为公主,很快就是四国联谊会了,到时候你就以公主的身份随江世子去南楚,这样你也容易接近洛天羽,他也得顾及你的身份不会轻易对你不利,到那时你要报仇也就简单多了。” 觞梦星觉得女皇的提议很有道理,立马垂头拜谢道:“奴婢何其幸运能得女皇如此相帮,若能侥幸留住一条命,奴婢愿回到西烈做牛做马报答女皇的恩德。” 凤凌娇瞟着觞梦星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唇角勾起得意的微笑,仿佛一切已经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凤锦缘得知凤凌娇居然认了觞梦星做义女,并且册封为梦缘公主,她就好后悔不该将觞梦星送到凤凌娇面前,尽管凤凌娇已经说明了这么做的原因,可她还是心虚的难以安心。 江落叶为她出了一个主意,只要了解觞梦星过往的人都不在了,那么,她的秘密就不会被揭开。凤锦缘茅塞顿开,这才放下心来,立马派人秘密前往南楚调查和觞梦星有关的所有人,另书一封密信送去莫王府,这一次,她不会再给任何机会让觞梦星翻身。 ★ 百花褪尽赏金菊,又是一年秋。北凌帝君原打算攻打南楚,却被九王爷极力反对被迫停止了行动。四国联谊会推迟了将近一年,最后经过四国商议,联谊会定在了这个时节。 联谊会在南楚举行,三国使臣提前就向南楚进发,尤其西烈和东玄路途遥远,入秋开始就派使臣动身前往南楚参加盛大的联谊会。 十月初,三国使臣全部抵达南楚,由于这次宴会关乎四国的和平和利益,三国派遣的使臣都是在朝堂颇有声望的皇室宗亲和肱骨之臣,个个金尊玉贵,南帝特意安排了一处行宫让他们暂住,使臣们踏进行宫就能感觉到行宫的防御措施做的很严密,可谓是滴水不漏。 住在这样的地方,大可不必担心人身安全问题,三国使臣各自在寝殿歇下,晚上准备的接风宴由太子亲自作陪,场面甚是热闹。 七十三 重逢 东宫后花园栽种着大片梅树,如今满树只露嫩芽,倒也没什么好看的,唯一亮点就是梅枝修剪的形态各异,确是别有一番风味。 宴宾大殿里推杯置盏,酒过三巡,大家就忙着寒暄。洛天羽并非朝中之人不便听席间的谈话,于是出了宴宾大殿溜达,觞梦星尾随他而出。 洛天羽感觉到有人跟了出来,正打算回头看一眼,迎面却有人唤道:“大公子?” 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后之人,洛天羽转回头看向前方。只见一位大腹便便的华服女子走了过来,待她走近,洛天羽俯身拱手道:“原来是太子妃,太子妃如今身怀六甲怎地不在寝殿待着,入夜秋凉,太子妃还请多多保重才是。” 来人正是宁世妤,她叹息一声道:“自从有了这孩子,殿下连门都不让我出,好不容易今晚他要为使臣接风我趁机出来透透气……” 说到最后想起来意打住话头,语气也变得低不可闻地道:“他还好吗?” 虽然她的声音很轻也没做说是谁,洛天羽却很清楚那个他指的是谁。他轻轻摇头道:“自从离开繁城他就没有往家里捎信,就连我这个大表哥他也不肯联系,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在哪里。” 闻言,宁世妤的心不由揪了起来,她也后悔过,如果当初随他海角天涯,或许他就不会一个人心灰意冷地离开,不和任何人联系。 摸着凸起的腹部,她知道这辈子他们是有缘无分了。扪心自问,云龙天待她情深义重,每天要处理那么多公文还能照顾得她无微不至,她唯有用一生去好好对待这个男人,至于初子昔,欠他的情只有来生再偿还。 “洛家大表哥,如果有他的消息烦请告知世妤一声儿,只要能知道他安好我就别无他求了。” 宁世妤说的情真意切,洛天羽点点头道:“太子妃放心吧,如果有他的消息,我定会送信给太子妃。” 他看向宁世妤身旁伺候的婢女说道:“太子妃有孕在身,夜寒露重扶太子妃回寝殿休息吧。” 洛天羽的身份繁城无人不知,乃至整个天下不知者也寥寥无几,婢女自然知晓,乖巧地俯身一礼应答,立马扶着宁世妤转身离开了梅林。 待宁世妤她们走的远了,洛天羽这才转身去寻之前尾随他的人,没想到人就站在他的身后。 一袭浅紫流光裙,两道修长浓淡适宜的羽玉眉,翦水双瞳如碧洗,鼻梁以下都隐在同色系丝巾里若隐若现。紫水晶缠绕在发髻上,两鬓流苏在胸前微晃,月色映照反射出璀璨的光芒,身姿窈窕,美得如梦似幻。 她是西烈新册封的梦缘公主,方才在大殿里并未在意,如今看来,洛天羽对她竟有种似曾相识之感,没来由的对她没有任何排斥的感觉,这么多年来,他以为只有觞梦星是个例外,却没想到这世间还有第二个,这种感觉竟让他产生了不舒服,在他的心里,觞梦星是唯一,谁也不能取代她的地位,哪怕只是一种感觉也不行。 “如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西烈女皇认得义女梦缘公主。不知公主为何要跟踪洛某呢?” 觞梦星清浅笑道:“大公子说话真有意思,方才在大殿大家不就见过了吗,怎么这会儿还要用猜?至于所谓的跟踪大公子,梦缘真是冤枉啊,本宫第一次来南楚自然不敢乱走,更何况这里还是东宫呢,本宫就更不敢乱走了。” 洛天羽静静地看着她,她的声音都那么像觞梦星的,看来这次西烈是下了一番功夫。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看,他就想知道她接下来会怎么做,或者说,怎么勾引他。 觞梦星四周瞅了一眼微微一笑道:“看来南楚跟我们西烈也相差无几,这个季节还真没什么好欣赏的,本宫就不打扰大公子的雅兴回大殿去了。” 说完,她果真转身往回走,没有半分迟疑,洛天羽也摸不透她什么意思,难道今晚就是试探一下自己? 忽然一阵秋风吹来,一条浅紫丝巾飘飞向洛天羽,他下意识伸手接住,丝巾轻轻落在他的掌心里。 抬头之际,正好瞥见前面的梦缘公主惊鸿一现,虽只是一瞬间,但那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容貌却是早已刻骨铭心。 丝巾被吹走,觞梦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丝巾落在洛天羽手上她也不在乎,依然向宴宾大殿走去。 此刻,洛天羽的心情是复杂的,思念之苦不分昼夜的纠缠着他,他有多恨自己没能早点去接她。以为此生痛失爱人,却没想到她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不能放她走,不能再让她离开自己,他冲上去一把抱她入怀,紧紧抱着,生怕她会突然消失。 “星儿,你还活着实在太好了,太好了……” 觞梦星的唇角浮现一丝冷笑,洛天羽激动不安的表情,她无动于衷。只记得江落叶的叮嘱,任由洛天羽这样抱着她,不做任何反抗。 洛天羽只顾着倾诉离别的思念之苦,根本没有发现觞梦星的反常,他很想知道这大半年她都经历了什么,于是问道:“星儿,你掉下雪山滚落河水里,我怎么都找不到你,你去了哪里,这些日子又经历了什么?” 觞梦星犹如木偶般陈述性地回道:“多亏无缘大师救了我,后来我去了西烈阴差阳错被女皇认作义女册封为梦缘公主,此番随江世子等人来到南楚,你我才有机会重逢。” 洛天羽感觉她的语气有些冷冷的,完全没有重逢的喜悦。站在眼前的人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没错,他也自然就没起疑心,只当她这些日子过得肯定很艰辛,不说出来可能是怕自己担心。 “星儿,你知道吗,救你的那位无缘大师就是我的师父,原来是师父救了你。这些日子为了找你,我都没有去找师父,早知如此,知道你被师父所救,或许我就会早点找到你,我们也不会到今天才重逢,对不起星儿,都是我考虑不周,都是我不好才害你吃了这么多苦,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是吗?觞梦星暗自冷笑,现在的她,心里只有仇恨,每时每刻都想着杀了洛天羽报仇。 七十四 又见云祺舞 自从在太子府和觞梦星重逢以后,洛天羽就每天跑几趟的往行宫跑,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备受各方关注,很快,繁城大到皇宫小到寻常人家,大街小巷,没有人不知道洛天羽爱慕上了西烈的梦缘公主。 好不容易走了一个觞梦星如今又来个梦缘公主,云祺舞气得在宫里大发脾气。冷静下来以后,她还是决定先去会会这位西烈女皇认的义女。 洛天羽邀觞梦星酒楼用膳,结果江南寻去,两人耳语一番,洛天羽神色颇为严肃,叮嘱觞梦星自己先回行宫,便与江南匆匆离开。 时辰尚早,她就在街上闲庭漫步。淡陌办完事路过恰巧看见她,但见她华衣美服还以为认错了人,仔细打量才确定是她。 看到她还活着,他一个大男人差点在大街上落下泪来,急忙奔过去满心欢喜地唤道:“星儿。” 觞梦星疑惑地扫了一眼,待看见疾步向自己奔来的淡陌,她的脸上没有喜悦之情,有的只是淡抹疏离。淡陌只顾着高兴,一时之间倒也没察觉出她的反常。 “星儿,上天保佑你还活着,你知道吗,那次你被人暗算中了红颜之毒,后又被凌皇强行带去了北凌,派去打听消息的兄弟回来说你滚落雪山掉入河里淹死了,你知道兄弟们有多难受吗,一个个都嚷嚷着要给你报仇,现在好了,兄弟们要是看见你安然无恙,他们肯定会很高兴的。” 面对淡陌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觞梦星就表现的过于冷漠了。淡陌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想起黎阳城传来的消息,估摸着她是知道了。那个大院里的人于她而言都是至亲的亲人,也难怪她不似曾经那般谈笑风生。 “星儿,奶奶和大家的事儿你就看开些吧,人死不能复生……” “是洛天羽,他们都是洛天羽杀的。所以我现在接近他,就是为了杀了他替所有人报仇。” 淡陌原本想安慰她的,却不想被她冷冷地语气打断,闻听此言,淡陌诧异地说道:“不能吧,洛大公子为了你可是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还有洛府暗中想要害你的小姐、姨娘可都被他送去了洛家祠堂守灵。他怎么会伤害你在乎的人,更何况还是杀了奶奶他们。” “没有什么不可能,杀人者,洛天羽。你们要记住,洛天羽就是我们的仇人,一定要杀了他。” 觞梦星厉声说出这几句话,她的眼中充满了戾气,完全不肯听淡陌为洛天羽开脱,丢下淡陌一人再没有多余的话离开了。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淡陌觉得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一个只有肉体没有灵魂,脑子里只有一种思想的人。 杀人者,洛天羽?究竟是谁这么跟她说的,按照觞梦星的性子,她也不可能随便相信别人的话,就认定了洛天羽是凶手,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或者说,她失踪的这大半年都发生了什么才让她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人已经走了,自己在这里瞎猜也不会有结果的,看来只能去调查一下才行了。淡陌转道去了九龙堂,觞梦星还活着的好消息他要第一时间回去告诉兄弟们。 养心殿的大理石干净得光可照人,洛天羽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每次来这里他的心里都如大理石般充满了寒凉。 南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两天,朕听闻你跟那位西烈的梦缘公主走的很近,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洛天羽俯首回道:“启禀陛下,梦缘只是女皇赐给她的封号,她的真实名字叫觞梦星。” “不管她叫什么她都是西烈的公主,你曾说过,以你的身份不适合娶郡主千金,更何况还是一国公主,朕劝你还是和梦缘公主保持距离吧。” 洛天羽不为所动依旧坚持道:“她并非凤凌娇的亲生女儿,而且,她本来就与臣有婚约在身,她就是我的未婚妻觞梦星。” 南帝闭了闭眼睛压下怒气说道:“朕希望你做任何事情之前先想想自己的身份,不要因为儿女情长而枉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 “臣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陛下无需担心,若是陛下没有其他事,臣先告退。” 不等南帝开口,洛天羽俯首一礼转身就往外走,气得南帝一拳砸在龙案上。洛天羽已经渐渐脱离了掌控,现如今他这个皇帝都要忌惮他几分,事到如今,他只能为他扫清障碍,不能让任何人成为他的牵绊。 行宫外停着一辆马车,旁边还站着一个俏生生的丫鬟。觞梦星随意扫了一眼并不在意,可是那丫鬟看见她却出声喊住了她。 “公主请留步。” 她迈着小碎步赶了过来,屈膝一礼道:“请问可是梦缘公主?” 觞梦星瞅了眼马车疑惑地问道:“你是?” 丫鬟回道:“奴婢是四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婢,我家公主请您马车内一叙。” 四公主?她来找自己所为何事呢?不管怎么说人家是公主好歹得卖个面子,更何况她特意等在这宫门前堵截自己,或许真有什么要事也不说不定,听听也无妨。 “前面带路吧。” 丫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梦缘公主这么好说话,害得她还提心吊胆不敢轻慢。赶紧上前做出请姿道:“公主请随奴婢来。” 说着前面带路,待走到车厢旁,她撩起车帘帷幕请觞梦星进去。觞梦星抬头往车厢内看了一眼,只见一名容貌秀丽衣着华贵的少女端庄地坐在里面,她的目光正好也投了过来。 觞梦星微微勾唇,而少女却瞪大了眼睛惊呼出声“是你!” 觞梦星仔细打量着她,她的反应明显是认识自己,好在她定力够强并没有表现出异常,动作优雅地上了马车。 “四公主特意在此等候,想来必然是有要事与我密谈,这是在你的马车内没有旁人,四公主不如就开门见山吧。” 云祺舞心生疑惑,既然她没死还混成了西烈的公主,怎么会轻易放过自己呢。难道洛天羽并没有告诉她吗?如此想来,她不经暗喜,之前伤害觞梦星的人都被洛天羽惩罚了,而他除了警告自己以外,并没有对付自己,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心里是有自己的? 七十五 惊艳天下 “既然梦缘公主是个痛快人,我也就不兜圈子了,我与天羽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感情一直很好。洛家是天下第一大家族又是我南楚的臣民,我父皇是不会允许天羽哥哥娶他国女子的,尤其身份尊贵的女子。” 两人四目相对,觞梦星从云祺舞的眼中看出她在向自己宣告所有权,而她偏偏故作不知地问道:“恕梦缘愚钝未能明白四公主这番话所指何意,还请四公主明示。” 云祺舞很清楚觞梦星在装糊涂,也看出她并不好对付,她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她还想装傻充愣,那她只能把话挑明了说。 “我说这么多是因为我听闻这几天你和天羽哥哥见面频繁,我是一定会嫁进洛家的,而你好歹也是西烈的公主,总不至于要给天羽哥哥做小妾吧? 我今天约你马车一叙,就是希望你为了自己的闺誉着想,别再频繁的见天羽哥哥了。他是天下人的焦点,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看在眼里,你若与他继续接触会被人传闲话的,一个姑娘家最怕的就是声誉,若你的名声坏了,那只能等着天羽哥哥纳你为妾,若是他舍不得我难过不肯纳你为妾,那你可就嫁不出去了。” “哦,那依四公主这么说,你今天找我都是为了我好咯?” 觞梦星的表情似笑非笑,云祺舞也猜不透她究竟怎么想的,自己的话她究竟听进去了没有。观她这般漫不经心地反问,她僵硬地点了点头,觞梦星却笑道:“如果真如四公主所言,大公子与你情投意合,那梦缘就更不明白了,四公主,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谁说我害怕了?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云祺舞有一瞬间的慌乱,没想到觞梦星竟猜透了她的内心。不,就算被她说中她也不能承认,她不能认输。 看她故作镇定,觞梦星嫣然一笑说道:“四公主的好意梦缘心领了,至于感情的事,梦缘还是喜欢顺其自然。出来的有些久了,梦缘就先回行宫,四公主再会。” 云祺舞望着下了马车的觞梦星怔怔出神,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这般潇洒,巧笑嫣然,举手投足都那般的赏心悦目。听闻她只是凤凌娇认得义女并非亲生,她的优雅高贵是怎么调教出来的?连她这个正牌的公主在她面前都要逊色几分,她真的好担心,担心洛天羽迷恋上她从而会娶了她,到那时自己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不行,她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实在不行,她回宫求父皇赐婚。对,只要赐婚圣旨一下一切就成定局,谁也破坏不了她和洛天羽的感情。想到此处,云祺舞命侍卫驾车直奔皇宫,她现在就要去请旨。 刚走了一个洛天羽,如今又来一个云祺舞,南帝头疼的扶额哀叹。透过指缝看着跪在地上抹眼泪的小女儿,这个他最疼爱的女儿,此时他却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 如今时机并不成熟,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那个秘密,眼下只得好言相劝与她。“祺舞啊,不是父皇不成全你,而是洛天羽他并非你的良配……” “父皇……” 闻听南帝的意思是不愿意下旨赐婚,云祺舞急忙出声想要据理力争,南帝伸手打断她的话道:“你先听父皇把话说完,洛家是天下第一大家族,更掌控着四国的经济命脉,不管哪个君王都想招揽洛家,正因为如此,哪个国家都不能如愿。不管洛家投靠哪个国家,势必都会引起其他国家的反对。若是你嫁入洛家,那我南楚就会被其他三国联手围攻,得了一个洛天羽却要对付三个国家,我南楚目前还没有那个实力,祺舞,你总不会想看到自己的国家腹背受敌吧,父皇忧心焦虑吧?” “父皇…可是你知道吗,祺舞是真的喜欢天羽哥哥啊。你还记得二哥吗?当年二哥被送去守皇陵,结果途中被害,祺舞从此就失去了最疼爱我的二哥。就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天羽哥哥出现了,他和二哥一样特别疼爱祺舞,祺舞相信,他是二哥送到我身边的,二哥不能再陪伴我长大,他就找了个人替代他。父皇,我真的不能没有天羽哥哥,求求你,千万别让他娶了别人,如果那样的话,祺舞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嘤嘤嘤……” 原来她是把洛天羽当做了她的二哥云龙霄,他们兄妹的感情他这个做父亲的很清楚,这么多兄弟姐妹们中,他们俩的感情最好。受云祺舞的影响,南帝也怀念起了他的那个二皇子,只是,很多事情都回不去曾经。 四国联谊会开始的前一晚,南帝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宴会,凡是南楚的王公大臣们都可以带家眷赴宴。 南帝此举不过是希望四国能够联姻,平衡四国之间的和平。其实真正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麻痹他国,放松警惕,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只不过是缺少一个契机,都在等待这个契机出现,一举统一天下。 使臣在大殿一侧而坐,太子和王爷、大臣们在使臣们的对面落座。掌灯时分赴宴之人都已到齐,南帝带着皇后和几位受宠的嫔妃姗姗来迟,寒暄一番,各自落座,南帝扫了眼众人,但见西烈使臣中没有见到那位梦缘公主,作为东道主出于礼节,南帝关心地问道:“据闻西烈女皇喜得义女册封号梦缘公主,不知为何今晚却不见公主呢,不会是水土不服身体抱恙吧?” 江落叶起身拱手回道:“南帝不必担心,西烈自来到南楚受南楚臣民热情款待,为了答谢大家和南帝,公主特带来一份惊喜要献给大家。” 闻言,南帝感兴趣地问道:“哦,江世子,不知公主带来了什么惊喜,倒是勾起了朕的好奇心啊。” “南帝稍后便会知晓。” 江落叶拍了几下巴掌,大殿内立刻想起悠扬的乐声,一群粉衣少女好像蝴蝶般翩翩起舞走到大殿中央。 七十六 替她解围 粉衣少女个个清秀宜人,面含三分笑意,动作轻盈地挥舞着臂间的长绫。少女们围成一圈,在她们中间有一位身着大红衣裙的少女,她用臂间红绫挡住面容,只能看见露在外面的一对秀眉,眉梢上扬带着几分英武之气,眼尾微挑,流转间媚态横生,光洁白嫩的额间画着一朵圣洁的火莲,火莲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晕,仿佛与生俱来自然天成。 当她跟随粉衣少女们一起出现在大殿上,众人就注意到了她,更猜到了她就是梦缘公主,洛天羽甚至是一瞬间就扑捉到了她的身影。 少女们纷纷散开在一旁伴舞,一身大红色收腰窄袖衣裙的觞梦星被暴露在众人的眼底下,她完美的身姿毫无保留地呈现,看得有些人差点流下口水,就算拥有后宫佳丽三千人的南帝和御女无数的云莫邪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天生尤物! 当她回眸间红绫缓缓放下,那精致到完美的五官惊艳了一殿的男女老少。美如碧玉,妖冶堪比罂粟花,而她的气质却又不妖不娆,带着让人不敢亵渎的高贵冷艳。 众人还沉浸在她绝世无双的美颜无可自拔,而她臂间的一条红绫仿佛活了般舞得挥洒自如,众人好似看到一只火凤凰在嬉戏玩耍,伴随着沁人心脾的清香味,满殿生香。 看着众人痴迷的双眸,洛天羽恨不得将觞梦星抱在怀中藏起来,此刻他是浑身不舒服,举起面前的酒杯,眼睛却盯着觞梦星,跟随她的舞步移动,无意识地倒酒灌酒,只一会儿的功夫,面前的盛酒的碧玉壶竟空了,他放下碧玉酒壶和玉杯,抬头看着大殿中央还在尽情舞动的觞梦星,微一凝思便有了主意。 他褪下指间的翡翠指环弹了出去,指环直奔觞梦星的脚踝一击即中。脚踝突然被硬物击中疼得她停顿了一下,原本打算忍着疼痛跳完这支舞,却没想到洛天羽恰巧这个时候飞身上来揽住了她的纤腰,并且将她按在他的胸前桎梏住动弹不得。 觞梦星抬头看着他,只见他晒然一笑仿佛一个淘气的孩子,她真想送他个白眼,终究还是忍住了。 其他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当洛天羽突然亵渎这位公主,一时之间都愣愣地看着,等待着南帝发话。 云祺舞早已气得想要上去将他们拉开,理智告诉她一定要忍住,她是南楚的公主,决不能在天下人面前丢了南楚和皇室的脸面。 云莫邪一直看不惯洛天羽,更嫉妒自己的父皇待他胜过亲生。上次收买兰柯毒害觞梦星,结果被他查到自己头上让自己损失了一批死士,今天就先跟他讨点利息回来。 “洛大公子,就算你爱慕梦缘公主也要先向父皇请旨,向公主求婚才行啊,当着父皇的面这样亵渎公主,你是置父皇于何地,置西烈于何地,置两国的友谊于何地?” 云莫邪说得义正言辞,嫉妒洛天羽的又何止他一个,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议。云莫邪看机会难得,起身走到大殿中央俯首道:“父皇,洛天羽目无君上,更是有意破坏南楚和西烈的和平友谊,罪不可恕,请父皇一定要严惩他给西烈和南楚的臣民一个交代。” 东玄国太子秋雨晨走到大殿中央俯身拱手说道:“南帝,本宫想说句公道话。” 南帝挑眉问道:“哦,不知东玄太子有何异议,不妨说来听听。” “从古至今男欢女爱乃人之常情,洛大公子直接将公主抱在怀中确实不妥,但公主也没有反抗,就代表公主或许也是中意洛大公子的,若是郎有情妾有意,本宫倒觉得洛大公子此举倒也无伤大雅,南帝做个顺手人情成全这一对璧人,必将会被后世传为一段佳话,不知南帝意下如何?” 没想到东玄国太子会为洛天羽求情,这下子大殿之中的人纷纷猜测,洛天羽和这个东玄太子有什么交情,或者说他们之间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交易?众人不由忧心忡忡起来。 云祺舞既感谢秋雨晨为洛天羽求情,同时又恨他请求自己的父皇成全他们。南帝这下子也为难了,看向觞梦星问道:“梦缘公主,你是当事人,不知公主可有什么要说?” 觞梦星挣脱不开洛天羽,只得靠在他的怀里强行挤出一丝微笑回道:“其实我刚刚崴到脚踝,多亏洛大公子出手相救,才免于我摔倒失礼,我应该谢谢他才是。” 洛天羽接过话头问道:“星儿,你为何不告诉陛下你是我的未婚妻觞梦星?” 他抬头扫过大殿之中的所有人,这才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南帝说道:“陛下,梦缘公主其实就是臣的未婚妻觞梦星,臣曾经说过,她此前由于面部过敏导致起了麻点,如今她恢复容貌才致使大家没有认出她。都怪臣没有保护好她,害她经历了许多磨难,九死一生才重新回到臣的身边。” 啊!原来是这样?!众人相互交头接耳起来,曾经见过觞梦星的贵妇和其他人都不敢置信,如今这个惊艳天下的西烈梦缘公主竟然就是当初洛家的长房嫡长孙媳,众人一时之间还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美和丑的区别竟有这么大的反差。最震惊地莫过于云祺舞,她实在无法接受,梦缘就是觞梦星,觞梦星就是梦缘。她怎么没死?怎么摇身一变又成了西烈的公主,西烈女皇为什么会收她做义女? 越想越觉得蹊跷,她走出座位上到大殿中央俯首说道:“父皇,如果梦缘公主是觞梦星的话,儿臣以为她的身份实在让人怀疑。当初她称自己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普通孤女,若真如她所言,凤帝怎么可能会认一个普通孤女做义女,并且赐封号封为公主。她这次重回我南楚,实在疑点重重,还望父皇好好调查一番才是。” 江落叶走了出来说道:“觞姑娘流落到我西烈,机缘巧合进了宫伺候女皇陛下,陛下很是喜欢她因而认作了义女赐了封号,只能说她与我们陛下命中有母女之缘,请问祺舞公主,您对我们陛下的决定还有什么疑问吗?” 江落叶抬出凤凌娇摆明了压制云祺舞,更暗指她猜忌西烈女皇,他的话可谓是极其诛心,若是南帝处理的不得当,就会被西烈抓住把柄,他们若是想联合他国向南楚讨要说法,那么南楚就会陷入困境。 七十七 重回洛府 “江世子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四公主不过是问出心中疑惑罢了。星儿是我的未婚妻,四公主一直视我为兄长,她也不过是关心星儿才在言语中冒犯了贵国女皇陛下。女皇陛下向来仁厚,天羽几次游西烈,陛下都盛情款待,若她知道四公主是无心之失,想来也不会责怪的,江世子,你说是吧?” 西烈内部矛盾本来就不平静,这个时候更不能让外人知道,虽然也瞒不过,但还不能公认这件事,否则只会给自己上位带来麻烦。避免节外生枝,江落叶只得顺阶而下“大公子所言极是,我们女皇陛下向来宽厚,就算有人有意想挑起什么事端,她也会大人不计小人过既往不咎。贵国公主就算是念着大公子的情谊,也要分清场合,话可不是随便说的,还望贵国四公主以后可要慎言。” 如若不是有洛天羽替云祺舞解围,只怕西烈和南楚就要陷入僵局,很有可能因为一句话挑起战事。云祺舞也有些后怕,没想到这个江落叶这么厉害。当下只好屈膝一礼道:“多谢江世子念祺舞无心之失,祺舞受教了。” 在座的都是代表四国而来,这次云祺舞丢脸算是丢到了天下人的面前,纵使南帝一直很疼爱她,此番对她也是极其失望。 她一直对洛天羽纠缠不休,得想个办法断了她的这个念头才行。南帝寻思间,目光转到了东玄国使臣,但见东玄太子秋雨晨相貌俊逸,温润如玉,气质温和,倒是个不错的归宿。 东玄若能与南楚联姻,就算不会调兵遣将帮助南楚争夺天下,最起码不会出兵偷袭南楚。东玄远在海岛,易守难攻,千百年来由秋氏统治,据闻秋氏治理有方,东玄风调雨顺,百姓丰衣足食,若想征服东玄只怕并非一朝一夕,还需做长久之计,眼下与之联姻才是最妥当的选择。 方才他出面为洛天羽求情,想必二人多少有些交情,这联姻之事看来只能交给他了,为了让祺舞断了对他的念头,他应该也不会拒绝。 宴席至亥时初才结束,大家各自离去,洛天羽言明次日接觞梦星回洛家,觞梦星倒也没有拒绝。能够接近洛天羽,杀了他就更容易些,江落叶都已盘算好了,四国联谊会一旦结束,他带着使臣回西烈,觞梦星以洛天羽未婚妻的名义留在洛家,她杀了洛天羽,这笔帐南楚也算不到西烈头上,想到此处,他的心情甚好,唇角也上扬了起来。 凤锦缘和自己合作,自己半点好处没捞到,还损兵折将,云莫邪正在气头上,乍见江落叶满面春风得意,他凑过去低声说道:“江世子倒是好心情,本王按照锦缘公主的意思找人除掉觞梦星,她答应本王的事情还没有兑现呢。” 江落叶扫了眼周围陆陆续续出宫门的人,压低声音说道:“莫王与本世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走的这么近,就不怕悠悠之口,也不怕南帝猜忌?” 云莫邪警觉地看了眼四周,发现有人偷偷往他们这边看,他必须尽快离开,于是扔下一句话打算离开,“转告镜月,她若是忘了我们的约定,别怪我揭发她的真实身份。” “莫王不是没能除掉觞梦星吗?还让她跑去了西烈被凤凌娇认作了义女。” 云莫邪匆匆离开,忽闻身后江落叶的话,他的脚步停顿了下,此时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他不便与江落叶多说,只好举步踏出宫门回王府。 一大早,洛天羽就派人来帮觞梦星收拾行李,好在这次出门她也只是轻车简从,并没有多少东西需要收拾。 乘马车来到洛府,穿廊过庭,来到一处名曰羽轩的院子。庭院低奢清幽,环境很是不错,觞梦星赞道:“这院子的确不错,洛家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家族。” 洛天羽微蹙眉头问道:“星儿,这院子你不记得了吗?当初你在洛府住的就是这里呀。” 闻言,觞梦星仔细瞅了瞅院子“是吗?我没什么印象了,可能失忆之后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吧。” 她凝眉细思的模样,确实像是忘记了的表现,并没有反常的变化,洛天羽却总感觉,她这次回来变了很多。曾经那么肆意潇洒的人,如今却变得内敛寡言,对谁都是冷冷淡淡,保留几分性情,这大半年,她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洛天羽心疼地自背后搂住她的纤腰,脑袋枕在她的肩上温柔地说道:“星儿,你知道吗,你中了红颜之毒的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要失去你了,我好恨自己没能保护好你,都是我连累得你受了那么多哭。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我会好好保护你。星儿,四国联谊会之后,我们就成亲,从此再也不分开好吗?” 刚从屋里走出来的素锦听到洛天羽的这句话,彻底呆愣在了原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主上还是那么爱觞梦星,难道自己就真的没有一点机会吗? “成亲?好啊…” 这两个字对于觞梦星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她的心是空的,洛天羽怎么说她都接受,因为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他。 洛天羽有些意外,他没料到觞梦星这么干脆的答应,甚至连女儿家的娇羞都没有一点,这反应实在是太过反常,觞梦星却在策划成亲当天动手杀了他。 失而复得终究战胜了他的疑心,不管怎么样这次他绝不会再放手,只有他们成亲了,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守着她一辈子,一辈子不让她离开,他实在太害怕会失去她,失去过一次,他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一整个上午,南帝都在和四国使臣密谈,结束后,各自回去整理档案,明日进行最后的详谈。午后,南帝宣召洛天羽进宫,进宫之前,洛天羽特地将无痕留下来保护觞梦星。 无痕一直暗中保护洛天羽,只在暗处接受洛天羽的调遣,就算近身保护他的江南和永恒也没怎么见过无痕,更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七十八 不可说的秘密 “你觉得东玄国太子怎么样?” 南帝开口就问出这么一句话,洛天羽摸不准他意欲何为。试探?还是…如今四国齐聚,除了联谊会就是拉拢他国,拉拢的方式无外乎最老套的联姻,难道南帝…… 猜测归猜测,他还是如实回道:“臣当年去往东玄国迷失在大海上,幸而遇到他搭救,后来他被人刺杀,臣救了他一次。说来也算是还了他的救命之恩,倒没有过多交集,臣以为他算得上是温和良善之辈。” “若将祺舞嫁与他你觉得如何?” 南帝果然打的这个主意,洛天羽迟疑地回道:“这乃是陛下的家事,臣不便多言还望陛下恕罪。” 南帝眯眼盯着洛天羽说道:“两国联姻乃是为了百年和平之大计,此事关乎东玄和南楚两个国家长治久安的问题,并非朕的家事。你是我南楚的安国侯,当然也有一份为国分忧的责任,既然朕准许你说,你便说说自己的看法,不得推辞。” 洛天羽只好中肯地答道:“于公,陛下的想法的确不错,于私,四公主是您最疼爱的小公主,若是漂洋过海远嫁东玄,只怕四公主身体受不住,也会舍不得远嫁他国,陛下只怕也会舍不得吧。” 南帝叹息道:“哎,朕知道你很疼爱祺舞,可她现在一门心思要嫁给你,朕思虑再三唯有将她嫁了才能断了她的念头。” “即便如此,陛下也没必要将公主嫁去东玄国呀,大可以在南楚的王公大臣中为公主选出一位驸马赐婚。” “你认为祺舞会妥协吗?不让她远嫁她就会对你纠缠不休,此事就这么定了休要再议。朕宣你前来是请你去做说客,说服东玄太子与我南楚联姻,这个任务你必须要完成,不得推辞。” 既然南帝已经决定好了,他再多说也是无意,眼下他还指望自己促成联姻,正好可以趁机请旨,洛天羽俯首说道:“陛下,臣还有一事要禀奏,臣打算四国联谊会之后就和星儿完婚…” “什么?你要和那个觞梦星成婚?” 南帝震怒地站了起来,指着洛天羽斥责道:“她是个身份复杂的女人,你怎么可以娶她?朕不会允许你娶她的。” 无视南帝的盛怒,洛天羽依然坚持道:“臣这辈子只爱她一人,也只会娶她一人,不管陛下同意与否,这都是臣自己的终身大事,臣不会改变主意,洛府已经在开始操办婚事,臣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臣的婚事。” “你…你竟敢违逆朕的旨意。” 南帝气得喘息不通顺,捂着胸口,慢慢平复情绪,放缓语气道:“朕都是为了你好,朕知道你心里怨恨朕,可是……” “陛下慎言,臣只是一个经商的哪敢怨恨陛下,更何况,臣都不知道这恨从何而来,陛下还是别瞎猜想了。联姻之事臣会尽力而为,陛下放宽心吧,臣告退。” “霄儿……” 望着洛天羽离去的背影,南帝不由想起了他的二子,为了江山社稷,他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们母子,可他却不后悔,就算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为了统一天下的大计,他依然会这么做。 南楚和东玄的联姻一举谈成,云祺舞得知是洛天羽促成两国联姻,气得要去洛府兴师问罪。正逢云琴舞随九王爷出使南楚,南帝派大女儿前去劝慰与她。 虽说这个姐姐出嫁的时候她还小,可小时候兄弟姐妹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云祺舞还是记得的。她的母妃生她时难产殁了,又因她是最小的一位公主,南帝对她格外疼爱。而在宫中能陪着她说说心里话的,除了洛天羽也就是这位大姐了。 看见云琴舞的那一瞬间,云祺舞委屈地扑进她的怀里哭泣,云琴舞好一顿安抚才使她止住了眼泪,循循善诱之下,她才了解到,原来她倾心与洛天羽,还暗自发誓,此生非他不嫁。 云琴舞甚感头疼,当年父皇的决定不仅害了霄弟,更害了这个小妹。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一连两天她都留在云祺舞的宫中陪伴抚慰她。 四国联谊会进行最后的谈判,结果四国都打成了共识,虽说没有签订和平约定,但都作出保证,绝不主动挑起战端,这届的联谊会也算圆满落幕,晚上,南帝再举办了一场晚宴,欢送各国使臣。 东玄与南楚联姻所以留了下来,单独派了两人先行回国禀告东帝,准备迎接和亲的南楚四公主。秋雨晨和其他使臣要等到南楚准备好四公主的陪嫁物什,他们才会离开。 凌皇早有叮嘱,九王爷按照他的意愿,没有向哪国公主求婚,因此,他们准备休息一天,第三天就离开南楚回北凌。 酒楼雅间里,洛天羽和云琴舞相对而坐,云琴舞开口说道:“你我这一别再见不知何期,这趟回到南楚,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小四,没想到她竟对你生出情意来。” 洛天羽叹息一声道:“这事都怪我,怪我考虑不周,如果当初我对她的疼爱少点的话,可能就不会造成小四如今的痴心错付。” 云琴舞不忍他怪自己,安慰道:“你也别自责了,她和东玄太子的婚事已成定局,等她想通了就没事了。” 洛天羽忧心地摇了摇头:“小四和二皇子的感情有多好你是知道的,自从我替代了他的位置,小四就把对兄长的感情全部转移到我的身上,我怕她不肯放过自己,我…就怕她做什么傻事。” “那你打算对她说出实情吗?” “目前恐怕还不是时候,若是被其他三国知道的话,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既然你了解小四不会轻易放弃,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云琴舞还真是问住了洛天羽,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吧,等她顺利出嫁去了东玄,自然也就引刃而解了。雨晨已经答应了我,会一辈子对祺舞好的,她去了东玄以后会过的好,时间长了相信她也会慢慢放下。” 七十九 和亲东玄 “但愿如此吧,明日,我也要随九王爷回北凌,你自己一定要保重,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记得给我书信。” 分别在即,洛天羽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在北凌过得怎么样,九王爷他……” “王爷他对我很好,他说等到凌皇将大局稳定下来,他就陪我四处走走,凌皇赐给他的姬妾夫人,他都婉拒没有收下,我过得真的很好。” 说起九王爷,云琴舞的微笑很甜蜜,看得出来,他们的感情应该很好。洛天羽点点头道:“只要你是真的幸福就好。” 午后的天空竟下起了小雨,云琴舞坐马车回到行宫,洛天羽坐马车回到洛府。下了马车却见云祺舞站在雨中,看样子应该是等候多时。 自江南手中接过油纸伞谴退他与永恒,洛天羽撑着伞走到她面前问道:“四公主为何在府外站着?” “等你。” “等我可以进府中等候,公主又何苦在外面淋雨。” 云祺舞这次来是有目的,她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谈话中,直接抱住洛天羽的腰身说道:“我不想看见她,我今天来只想问你,你对祺舞可曾有过半分喜欢?”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模样也是狼狈不堪,这样的她着实让洛天羽心疼不已,然而,他却不能再让她泥足深陷,摇摇头道:“祺舞,你要知道,我对你的喜欢并非男女之情,从小到大你在我心里就和天月一样,都是我的妹妹…”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事实上我也不是你的妹妹。洛天羽,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非君不嫁,你却还要做说客让我嫁给别人,既然你已经不要我了,我怎么样对你来说也无所谓。让我嫁给别人,看着你娶他人,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云祺舞歇斯底里地大吼着,不知她突然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照着自己的胸口就要扎下去,危急时刻,洛天羽的手迅速抓住匕首,由于太过仓促,他的手抓住了刀刃,鲜红的血立马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滴在了地面上。 云祺舞彻底呆住了,担心他的手伤得不知道怎么样,却又怨恨他,松开匕首,她转身失魂落魄地走了。洛天羽回到府中差无痕暗中保护云祺舞,直到看着她安全回宫。 云祺舞回去后就生病了,她拒绝御医诊治,不肯喝汤药,更不用膳。原本准备第二天回北凌的云琴舞得知后,只好一大早就进宫去看望她。 不过一日未见,她就憔悴的让人心疼,百般好言相劝,她却瞳孔空洞,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直到入夜她没有用一点食物,云琴舞只好决定将那个不能说的秘密告诉她。 “小四,你就要嫁去东玄国了,有件事大姐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这件事只有父皇和洛天羽还有我知道,希望你为了我们的家国,为了亲人,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这件事。” 云祺舞就好像没听到一样,目光呆滞地注视着一个地方。见此,云琴舞微叹一声,俯身凑近她的耳畔耳语一番,云祺舞的眸子终于转动了。 她震惊地看着云琴舞半天说不出话来,良久,她才摇着头不可置信地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他怎么可能会是……” 她像个溺水的孩子抓住了浮木似的,寄希望在云琴舞的身上,双手攀住她的肩头摇晃着确认道:“这不是真的,大姐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云琴舞伸手握住她的手说道:“小四,其实你很清楚对不对,只是你一时无法接受。如果不是真的,他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代替二弟疼爱照顾你呢。如果不是这样,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又怎么可能对你只有兄妹之情,全然没有半分男女之爱呢? 这些年他背负了太多太多,身为皇室子孙,享受了高贵的待遇,就要随时做出为家为国牺牲的准备。和亲算什么,哪怕是让我们去死,我们也要义无反顾。小四,大姐知道你不认命,可是,自打你出生在帝王家,你的一生就已经注定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云氏和南楚国了,小四……” “大姐,我求求你别再说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云祺舞挣脱云琴舞的手,双手捂住耳朵,身体蜷缩在成一团,好似一只受惊的刺猬。云琴舞欲拍拍她的肩安慰她,瞧她这般模样,她无力地放下手,起身欲离去。想想还是再劝了一句“不要把事情想得太悲观,东玄太子秋雨晨大姐见过的,人还是很不错。天羽曾有恩于他,他既然答应联姻想来也会善待与你,至于以后你们是否琴瑟和鸣,就取决于你们自身了。谁的心都不是铁石心肠,大姐望你懂得抓住幸福,该放下的就放下,不要再想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伤害自己。” 抬头看着云琴舞离去的背影,云祺舞将螓首埋在双膝之间,脑海里一遍遍回想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云祺舞出嫁那天,南帝用十里红妆送她出嫁,她是和亲公主里排场最大的一位公主,那一箱箱排成长龙的箱笼嫁妆直让人咋舌。 洛天羽跟着太子云龙天一起护送她出城,在河岸分离之时,云祺舞要求和他单独相谈。她远嫁东玄,离国在即,他也没有拒绝她。 “你一定很奇怪,闹绝食也不肯和亲的我,怎么会突然接受和亲是吧?” 云祺舞的声音不喜不悲,洛天羽也拿不准她今天这出是打算做什么,他甚至防备着她突然跳下河里。不想节外生枝,他中肯地答道:“公主深明大义,想必是想通了和亲的重要性,这才舍自己成全大局。” 原本远眺河面的她转回头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并不是我有多深明大义,而是因为我的二哥。他尚且可以卧薪尝胆,隐忍这么多年,谁知道他的不易?从小到大我被父皇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大姐说得对,我享受了这个身份带来的锦衣美食的生活,就应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不过就是和亲而已,跟我的二哥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八十 新房被刺.命危 “祺舞…” “大姐都告诉我了。” 洛天羽话没出口就被云祺舞开口打断了,他正欲开口,而她却抢先一步说道:“你是天下第一大家族的大公子,更是洛家未来的继承人。虽然祺舞对你属意,却也知道洛天羽的一举一动关乎整个天下的安危,所以,祺舞终于想通了,与其逼着你娶了我引起天下大乱,还不如我嫁去东玄为南楚换来百年和平。以后再也没有人干扰你和觞梦星在一起了,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你也是…” 看来云琴舞都告诉了她,这样也好,如此一来她就不必再困扰,而他也是真的希望她能够得到幸福。云祺舞强颜着欢笑看了看天色说道:“本宫该上船了,海上风云诡谲变化无常,再耽搁下去恐会影响行程,只盼你我此生还能有再会之期,天羽哥哥…” “放心吧,海上风云再变幻无常,洛家的商船还是经得起风浪的,洛家商船会送公主安全抵达东玄,公主请放心。” 云祺舞会然一笑道:“是啊,有天羽哥哥在,祺舞永远都不用担心,因为哥哥是不会让妹妹受到伤害的。” 是的,哥哥永远都不会让妹妹受到伤害的,可是祺舞,我没有办法不让你去和亲,却还亲手把你送出去和亲,你可知道,哥哥的心里有多难过。 船离了河岸,向着那片汪洋大海驶去,那个曾经整天吵着要哥哥的女孩儿,如今已长大嫁作他人妇,开始了她全新的生活,而他只能祈祷上苍能够眷顾她,愿她平安喜乐一生。 天下第一大家族,洛家的大公子要成亲的消息不胫而走,天下爱慕他的女子得知这个消息,梦碎了一地。至于她们什么反应不重要,重要的是,洛天羽的婚事可谓是空前绝后,那排场和奢华度也就仅次于帝后。 如今的洛家富甲天下,办场盛世婚礼也不过就是九牛一毛。洛家产业遍布天下,共庆大公子喜结连理,同时举办喜酒,以流水席的方式让全天下的人都能吃到洛大公子的喜酒,那一天的盛况被破格载入史册。作为商家能有这样的殊荣,洛家绝对是天下第一家。 拜过天地,洛天羽将兰竹推出去帮他挡酒宴宾,自个儿去了新房陪伴觞梦星。若是别人宾客们肯定不答应,但这个人是洛天羽就另当别论。能被邀请来参加喜宴就已经是无上光荣了,须知有多少人想参加,洛家还没送请帖呢。 前厅喧嚣声不断,内宅新房却是寂静无声。洛天羽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但见一身大红衣服的觞梦星,头盖喜帕,安静地端坐在大红色鸾凤和鸣的被衾床沿。 只那身喜服就价值不菲,其上的富贵牡丹绕枝图案,皆是用抽丝金线仔细勾勒而成。布料用得是珍贵蜀锦,光晕下还泛着淡淡光泽璀璨耀眼。 洛天羽缓步走到她的面前说道:“星儿,我等了二十五年才等到你的出现,感谢上苍把你送到我的身边,解救了我孤身漂泊的命运。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你逃婚撞到我并非是你我第一次见面,而是你的花轿从半盏香茶楼经过,红盖头飘起的刹那,你的容颜惊鸿一现,我虽只看到个轮廓,但却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竟鬼使神差顶着暴露行踪的危险去了城主府。 如果不是一念之差转道去城主府,或许你也不会撞到我,我也不会注意到你,更不会在郊外再次偶遇你,欣赏了一场终身难忘的舞蹈。” 他轻轻落坐在她的身旁,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深情地说道:“星儿,今天我们成亲了,我洛天羽向你发誓,此生你都是我最爱的女人,我洛天羽的妻子也只会是你一人,只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离不弃…” 不知为何,觞梦星感觉自己突然之间好难受,她的心此刻无法言喻的难过,似有什么东西破胸而出,却又被阻挡着无法冲破。 洛天羽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秤杆,带着满心欢喜和期许挑开了喜帕。光晕下的美人头戴金冠,晃眼的金光玉石珍珠也无法与其绝美的容颜争辉,今晚的觞梦星无疑是最美的,美得令人窒息。 粉面桃花的腮容滴落一滴晶莹的泪珠,竟比水晶还要剔透。洛天羽俯身用唇怜惜地吻干,捧起她的脸蛋温柔地浅笑道:“怎么,这就被感动了?这可不像我认识的星儿啊。” 觞梦星抬起眸子望着他微微一笑,虽然这笑容很浅,却美得让人沉沦。洛天羽的眸光锁定那两片如花瓣般饱满娇嫩的红唇,情不自禁低头慢慢靠近,直到触上他才知道有多美好,柔软香甜的让他恨不得吞入腹中,欲罢不能。 突然,他感觉到了一股戾气,神智瞬间清明,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堪堪避过要害,低头看着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觞梦星的手还没有松开。抬头看着她,只见她的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浓浓仇恨,他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种眼神,忍着痛楚问道:“为…为什么?” 觞梦星并没有作答,只是笑得异常诡异,洛天羽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寻常。她抽出匕首,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她完美的脸颊上,而她却冷酷地用衣袖擦掉,正欲再扎他几刀,洛天羽一把桎梏住她的皓腕并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她眼中噬人般的凶光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的眼,他的星儿究竟怎么了,是谁这样伤害她?越激动鲜血流得越快,觞梦星这一刀也是拼尽了全力扎得很深,若是不及时救治,就算他洛天羽功力再强也熬不住。 可他放心不下觞梦星,挣扎着走出房间发出暗号,无痕立刻就出现了。洛天羽吩咐道:“你去前厅把兰竹表弟请过来,不得耽误立刻请过来,不要问为什么,更不要惊动任何人。” 他一身红衣看不出受了伤,无痕却闻到了血腥味,洛天羽不让他问,他只好忍住不问。他猜到事情很严重,领命立马纵身飞离了羽轩院,洛天羽重新返回房间守着觞梦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