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丁神座》 第一章 醒来 如果能亲手触摸到那个世界会是怎样的感受？ 穆凯曾不止一次的这样想过。 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身处这个世界。 一个由神创造的世界。 醒来的时候穆凯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颠簸的板车上，几袋燕麦和马铃薯，一些大大小小的包裹，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胡乱地堆在一起，他就躺在这些杂物上面。 上半身缠满了绷带，殷红的血迹洇透出来，形成一条从左肩到右肋的血线，看上去像是将整个上身斜着切开了一样。 剧痛和失血导致他十分虚弱，这个身体残留的记忆片段也在脑子里横冲直闯，在意识恢复的过程中，穆凯难受得几乎要呕吐。 幸运的是他现在连呕吐的力气都没有。 “这样的伤都没死，还真是个顽强的家伙呢！” 其实已经死了。 穆凯无声的自嘲了一下，扭过头，只看到旁边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眨了眨眼睛，瞳孔开始有了焦距，那个身影清晰起来，是一个女半兽人。 灰绿色的带有健康光泽的皮肤，健壮结实的身板，黑色的头发扎成许多股小辫子，一身强化皮甲显得干净利索。 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的眼睛，很亮，透着野性，眼角纹着红色的火焰图腾，带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当她看着你的时候好像随时都带着挑衅意味。 “喂，你叫什么名字？” “凯尔摩恩，也可以叫我凯。” 虽然承受着头痛和虚弱的折磨，他还是打起精神回答了女半兽人的问题。 强健的体魄和神秘的纹身组合起来，让女半兽人带有一种天然的压迫感，给穆凯的感觉像是在面对一头危险的野兽。 “你很勇敢，凯。”女半兽人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你可以叫我卡狄娜。” 卡狄娜看上去很强壮，但她的声音却有些稚嫩，穆凯不知道怎么分辨半兽人的年龄，但猜测女半兽人应该年纪不大。 “谢谢，卡狄娜。” 穆凯虚弱地向女半兽人道谢，不是客套地回应她的夸奖，而是因为她救了他的命。 傍边传来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但已经听得不是很清楚了，纷繁的记忆如同汹涌的浪潮再次向他拍击过来。 无法回避，也无处可逃。 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是一个叫凯尔摩恩的十五岁少年，少言寡语，甚至有些木讷。 遗留下来的记忆并不算多，只有那些深刻的记忆才保留了下来，正因如此，蕴含在那些记忆中的情感无比的深沉，厚重，几乎将穆凯的意志粉碎。 小的时候和伙伴们在村子里到处疯跑，玩小孩子玩的那些幼稚游戏。 长大一点后在村子外爬树，光着屁股去游泳。 虽然永远都是当跟屁虫，但他依然觉得快乐。 珍藏在盒子里，用木头和粘土做成的各种小玩意。 新年祭时烤得香喷喷油滋滋的肉排和甜腻粘牙的糕点。 星空下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听那些听了很多遍的故事。 农闲时缠着父亲传授射箭和军用剑术。 放羊的时候躺在树荫下幻想成为一个强大的冒险者。 还有邻居吉姆大叔家的小女儿莉莉，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起长大的女孩让他心里有了一种悸动的感觉。 如果没有那些侵略者，这就是凯尔摩恩，这个十五岁农家少年生活的全部，简单，安宁，贫困，也带点甜蜜和憧憬。 从北边逃难过来的人们带来了侵略者的消息，格勒西亚的大军踏上了古鲁丁的土地。 大家都慌乱地收拾家什，然后往最近的城镇巴尼司逃命。 这个村子家家户户都养了一些羊，多的十几只，少的也有七八只，这是他们最重要的财产，大家都舍不得丢弃。 赶着羊群上路无论怎样着急也不会走得很快，于是，在帕米尔采集场附近的那个三叉路口，他们不出意外地被格勒西亚的一支十人斥候分队追上了。 那些来自另外一片大陆的侵略者，冷漠残酷得如同他们手中的利剑，一言不发，直接大开杀戒。 古鲁丁这片土地是先民从兽人和蜥蜴人手中抢夺来的，和异族的摩擦从来没有间断过，而且经常受到野兽袭击，在亚丁大陆，除了北方的欧瑞，这里的民风是最彪悍的。 几个有威望的人领头，年轻力壮的村民便拿着斧子和镰刀挡在了前面。 再勇敢的农夫还是农夫，对于那些长年在刀口舔血的职业军人来说，他们就像温顺的绵羊。 伤亡在双方接触的那一瞬间就出现了。 他看见一个眼神冰冷的侵略者侧身闪开吉姆大叔刺出的粪叉，长剑像毒蛇一般灵巧地探出，吉姆大叔便满脸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扔下粪叉，双手捂住鲜血喷涌的喉咙，慢慢跪倒在地。 几乎同一时间，好几个侵略者的剑刃都染上了村民的鲜血。 突如其来的死亡让村民立即崩溃了，他们只是一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血腥？ 有人在逃命。 有人拿着简陋的武器冲上来。 有人在拉扯着那些要冲上来的人。 混乱中，他看见莉莉一边用手捂着嘴巴一边泪如雨下，被慌乱的人流冲得踉踉跄跄，如同暴风雨中一朵柔弱的月碗花。 只用一点点轻伤的代价就瓦解了农夫们的抵抗，侵略者分出一半人手从侧面围了过来，显然是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作为先头部队，任务除了探路也包括封锁消息，把沿途的人都杀光了，消息自然就传不出去了。 当然，让他们如此冷血的真正原因并非是对帝国的忠诚，而是叮当作响的金币。 格勒西亚大陆是一个荒芜的世界，帝国的高层可能有着自己的战略意图，但是对于底层的士兵来说，他们远渡重洋来到亚丁大陆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打劫这片富饶的土地。 一个拿剑的农夫勉强挡住了自己的敌人，那是他的父亲。 同样沉默寡言的父亲年轻时受领主招募当过两年民兵，参与过讨伐蜥蜴人的战斗，还受到过领主的嘉奖。 但毕竟是很久远的记忆了，适应了锄头的手肯定用不好杀人的剑，面对出手狠辣的敌人，父亲全无还手之力，身上已经有了几处伤口，随时都有可能被敌人杀死。 “快跑！” 少年使劲挣脱母亲颤抖的手，将她推到奔逃的人群中，转过身取下挂在肩上的短弓，从箭囊里抽出了一支木箭搭在弦上。 开弓，瞄准，放箭。 木箭离弦的刹那他就知道可以射中目标，没有任何理由，纯粹就是一种直觉。 因为学东西比别的孩子慢，因为木讷的性格，他从来不会烦躁和沮丧，如果有什么事情学不会，做不好，他只会一遍又一遍地反复练习。 这套射箭的动作他做过太多次了，每次只要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就一定会射中目标。 侵略者的嘴角露出轻蔑的冷笑，他面前的农夫虽然掌握了一些剑术，但太过生疏，全凭一股热血在拼斗，随便一个假动作就让对手亮出了自己的胸膛。 下一刻，他的利剑就能让对手的热血冷却下来。 嗖！ 一支突然冒出来的冷箭射中了他的面门，冷笑变成了一声短促的惨叫。 短弓的威力非常有限，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很难对精锐的士兵造成威胁，即使中箭，皮甲也能起到很好的防护作用，但这一箭却正好射中了没有任何防护的脸颊。 这不是致命的创伤，但因剧痛而慌乱的瞬间，对手趁机砍断了他的脖子。 少年松了一口气，呼出的这口气似乎将他的冷静和幸运也带走了。 第二箭射偏了，箭头擦着一个格勒西亚士兵的肩膀飞过去。 虽然是虚惊一场，但那个士兵慌张躲闪的姿势却十分狼狈，这让他有些恼怒。 他砍倒身前一个拿着斧头的农夫，向少年冲了过来，并轻易用长剑挡开少年射出的第三箭，咧嘴露出残忍的笑容。 少年本能地转身往后跑，转身的时候看到不远处的莉莉正一脸茫然地倒下，被贯穿的前胸和后背都有鲜血涌出来，接着，那把长剑又刺入了另一个女人的后背。 那个背影他无比熟悉，那是他的母亲，那个总是用最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母亲。 悲伤，愤怒和绝望达到了顶点，脑子里反倒变得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杀死那个人！ 他射出了第四箭，那种能射中目标的感觉又出现了。 三十多步的距离，短弓也会具有很强的杀伤力，当那个人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没有躲避的时间，只能看着锋利的箭头刺穿自己的脖子。 虽然没有贯穿，但击碎了颈椎。 这样就够了。 身后有破风声传来，少年转过身去，那个追击他的格勒西亚士兵已经暴怒如狂地冲到了面前。 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利刃划开骨肉，鲜血喷涌而出，腹腔中感到一阵空虚，他知道是内脏滑出来了，但他并不恐惧，心里只有无穷的愤怒和绝望。 一截剑锋从士兵胸口冒出来，老旧的剑身磨损得很厉害，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父亲的剑。 然后，少年看到了父亲绝望的脸。 即使那个士兵反手将长剑刺进他的胸口，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丝变化，就那样带着绝望和敌人一起倒下。 我要杀了你们！杀光你们这些侵略者！ 少年在心里呐喊着，弓依然还握在手里，可悲的是连动弹一下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杀戮很快就结束了，侵略者一边搜刮财物，一边补刀。 这时从另一条路上来了一群逃难的人，二十来个拿着武器的农夫叫喊着跑过来，而冲在最前面的却是两个半兽人，格外显眼。 在意识消散之前，少年带着强烈的不甘，心中唯一的执念就是复仇。 第二章 悲哀废墟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哀伤的情绪就像深海表面蒸腾的水汽，悄悄地弥漫在心里。 少年遗留下来的意志和情感如同坚固的烙印，无法磨灭，两个灵魂融合在一起，他现在既是穆凯，也拥有凯尔摩恩的情感和记忆。 抬手擦掉泪痕，穆凯突然意识到他的伤势竟然恢复了不少，身上也有了一些力气，这让他很惊讶。 “你是叫凯吧？现在看起来好很多了。哦，我是皮欧特，天黑之前我们应该可以到巴尼司。” 说话的人穿着亚麻制成的短衫和长裤，是亚丁大陆典型的农民着装，却不像那种灰头土脸、老实巴交的农民，他全身上下都收拾得很干净，而且看上去非常健谈。 “卡狄娜阁下的治愈药剂看来起作用了，真是神奇！这可是关键时刻可以救命的好东西啊！” “大叔，那个，治愈药剂多少钱？” 穆凯有点心虚，他兜里一个铜板都没有，想起女半兽人充满挑衅意味的眼神，看上去可不像是个好说话的人。 “五个金币，钱已经付了。”皮欧特说道。 穆凯楞了一下，立即意识到那五个金币是怎么来的了，情绪又是一阵波动。 “卡狄娜阁下和她的老师托鲁库阁下杀了那些格勒西亚人，但还是晚了一步，整个村子的人除了你，都没能活下来。” 皮欧特的表情有些沉重，他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从村民身上找出来的钱付了账，还剩几个银币和一些铜板，好携带的东西我们也都带来了，等到了巴尼司再交给你。” “人都不在了，那些东西你们能用就留着吧！” 穆凯叹息了一声，整个村子的积蓄换了一次让他活下来的机会，如果战争结束还活着的话，他会回去为死去的村民立一块墓碑。 可能这个话题太过沉重，皮欧特沉默了半晌之后将话题转移到了那两个半兽人身上。 “托鲁库阁下据说因为一心修炼半兽人传统武技，好像叫什么卡巴特，所以在大陆各地流浪，卡狄娜阁下是他的弟子。他们两个月前来到我们村子附近修炼，经常来村里买食物，慢慢就熟悉了，他们看起来很可怕，其实却是很好打交道的人。” “哦！对了！”皮欧特突然拍了拍额头，“到了巴尼司带你去找神官，神官的治愈术会让你立刻好起来的，所以，别愁眉苦脸的了！” “应该需要很多钱吧？” 穆凯再次体会到了金币的重要性。 神官的治愈魔法确实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那个少年的记忆告诉他，高高在上的神官们绝对不会无偿地使用他们的魔力，普通人受伤或是生病，最靠谱的治疗手段还是使用草药。 “不用担心，刚才我们遇到了领主的军队，得到了一点消息。卡德姆斯国王已经发出了战争动员令，各地领主也在招募冒险者和佣兵，所有在抗击侵略的战争中作出贡献的人均能得到奖赏，其中就包括得到神官们的治疗。凯，到了巴尼司我就带你去神殿！”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帆布挎包里掏出一把金属铭牌。 “从格勒西亚人脖子上扯下来的，这个就是凭证了。当时托鲁库阁下告诉我们这些东西可能会有用处，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谢谢，大叔！” 穆凯有些感动，可是他发现自己说不出更多感谢的话来，可能是受到了那个木讷少年的影响，也可能是与人们的淳朴善良相比，语言显得太过单薄。 总之，有机会一定要报答这份恩情。 通往巴尼司的路上人渐渐多起来。 沿途经过一些小村子，村民也像他们一样拖家带口地踏上了逃亡之路，也有一部分人不愿意离开家园选择留下。 佣兵和冒险者也陆陆续续地出现了，他们兴冲冲地与逃难的队伍擦身而过，感觉像是去愉快地打猎，对于用刀子混饭吃的人来说这是丰收的好季节。 只是现在没有人会料到，这场战争的惨烈程度却将远远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格勒西亚——亚丁战争，一场规模浩大，影响深远的战争。 这一战导致统一不久的亚丁帝国皇权更加衰弱，又重新陷入混乱的局面，同时也导致了格勒西亚的再次分裂。 在这场战争中，来自格勒西亚的豺狼雇佣兵给古鲁丁留下了最沉痛的创伤。 那些由地痞流氓、盗匪恶棍组成的军团杀人如麻，他们首先攻陷了巴尼司，屠城，留下了后来人们闻之色变的悲哀废墟。 随后攻陷劳斯特恩，再一次屠城，造就了如同地狱一般的绝望废墟。 作为都城的古鲁丁城也被打得千疮百孔，除了最初的据点古鲁丁村庄，整个领地都将在格勒西亚的铁蹄下呻吟。 古鲁丁王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贫弱的狄恩被轻易击穿，战火一直蔓延到奇岩。 面对来势汹汹的格勒西亚，相互征战多年的亚丁和艾尔摩临时结盟，在死亡回廊扭转了战局，战争才宣告结束。 身处这样的乱世，活下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更大的威胁来自于天上的神灵。 战争之后的安定繁荣没有持续几年，随着封印的松动，死亡女神席琳开始觉醒。 红月升上天空，血雨落在大地，魔物肆掠，整个大陆生灵涂炭。 连精灵村的世界树都被黑暗侵蚀而枯萎，哪里还有净土栖身？ 不过这些都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如何在这场战乱中活下去，这是他面临的第一个难题。 最好的选择是立刻赶往古鲁丁村庄，然后乘船南下去说话岛。 那个远在海外的小岛不会受到战火波及，而且岛上有大名鼎鼎的赛德里战士训练所和安赫班特魔法学院，称为冒险者和魔法师的摇篮，在那里学习是大陆上许多年轻人的梦想。 可惜的是，他现在正走在与古鲁丁村庄相反的道路上，前往一个注定会陷落的小镇。 “巴尼司！我们进入巴尼司领地了。” “妈妈，你看前面有城墙！” “到了，总算是可以喘口气了！” 当沿途的景色发生变化的时候，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在队伍中响起来。 巴尼司，一个盛产葡萄和橄榄的地方。 道路两旁种植着成片的葡萄，长势喜人，其间点缀着菜地和粮田，被田间小路分割开，鲜明的色块如同一幅色彩缤纷的油画。 作为背景的则是丘陵上是郁郁葱葱的橄榄树，此时为席琳之月第四十七天，正值橄榄树花期，嫩黄的花芽密密麻麻如同云堆，馥郁的香气随着微风拂来，感觉舒服极了。 “喂！凯！” 卡狄娜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大大咧咧地说道：“这里要爆发战争了，我准备加入佣兵团，你一起来吗？” “至少要等伤好了才能考虑这些吧？” 这是一个穆凯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他自己也不清楚，只有先到巴尼司看看情况再做打算，也许那个时候会有答案。 “你的老师同意这个决定吗？战争可是很危险的，我是说你的年纪似乎小了点吧？” “老师说我已经可以回故乡参加试炼了，但我不想错过这次机会，真正的强者都是从战争中锤炼出来的！那么，你到底加不加入佣兵团呢？” 卡狄娜看着他，似乎一定要在这个问题上得到回答。 穆凯完全搞不明白半兽人的价值观和思维逻辑，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伤治好了，如果没有其他选择，如果有佣兵团愿意接收，你知道的，我可不是战士，如果这些都成立，那么我就去当个佣兵好了。” “你已经是一个战士了，当你拿上武器的时候就已经是了。” 卡狄娜朝挂在板车上的短弓努努嘴。 “第一次战斗就射死了两个士兵，还不错呢！” 第三章 佣兵 不断涌入的难民、冒险者和佣兵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本地的居民却在忙着收拾家当，前往古鲁丁城甚至更远的狄恩公国去躲避战乱。 来来往往的人流堵塞了街道，广场上乱糟糟的，小偷和骗子们如鱼得水，纷纷活跃起来，整个小镇乱得鸡飞狗跳。 穿着盔甲拿着武器的警卫兵神情紧张地四处巡逻，一旦发现扰乱秩序的行为就立即上去抓人，不经过任何司法程序直接扔进监狱，如有反抗则就地格杀。 即便如此，混乱也一直持续到傍晚，等民兵将难民安置好，当那些流离失所的人们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小镇才慢慢恢复了秩序。 格勒西亚的大军迅速集结起来，冒险者面对大规模的军队起不到多少作用，只能搞搞偷袭和破坏，在野外构筑阵地进行阻击的军队同样节节败退，并没有为古鲁丁争取到多少备战的时间。 在巴里斯的率领下，从登陆到建立前进基地，格勒西亚大军只花了不到两天时间。 营区设立在巴尼司与古鲁丁村庄之间一个平缓的山谷里，直接掐断了两个领地之间的联系，背靠帕米尔湖，同时窥视前方的劳斯特恩。 这个前进基地就像一颗钉子，牢牢钉在古鲁丁的咽喉上。 巴里斯作为统一整个格勒西亚大陆的帝王，身经百战，自然不缺乏高明的战略眼光。 大量的战争物资源源不断地运到了巴尼司，越来越多的佣兵和冒险者被整合起来，统治了古鲁丁王国数百年的卡德姆斯家族也在不断向这里增兵，这个小镇正在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武装起来。 这里是挡在格勒西亚大军面前的第一道关卡，也是古鲁丁城的重要屏障，必将爆发一场激烈的战争。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巴尼司上空，小镇的气氛十分压抑，所有的酒馆却生意火爆，喧闹的声音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大大小小的酒馆里都挤满了佣兵和冒险者，不少半兽人和黑暗精灵也混迹其中，甚至还有穿着法袍的魔法师。 领主在大量招募人手，富人和商行也要雇佣更多的护卫，尽管佣金比以往翻了一倍，带刀子的人还是供不应求。 他们中间有很多人都是从狄恩赶来的，据说消息已经传到了奇岩，那边也有不少人已经动身。 佣兵和冒险者就是这样一群人，永远追逐着战争，如同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 合约已经签订，佣金非常丰厚，一半的定金也落入了口袋，在大战爆发前尽情享受是一贯的传统。 他们整杯地喝啤酒，大块地吃肉，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己的冒险经历，和酒馆的女招待打情骂俏。 也有人在讨论新入手的武器和装备，有个幸运的家伙居然把一柄战锤成功强化到了7级，浅蓝色的光芒笼罩在武器上，极为惹眼。 战锤的主人也是一个显眼的家伙，强壮得像一头直立的巨熊，与成年的半兽人也不遑不让，加上刮了个锃亮的光头，一脸的横肉，看上去十分凶悍，这个时候正眯着眼睛享受别人羡慕的目光。 除了呛人的烟草味，卡狄娜非常喜欢酒馆里的气氛，从进来不到半个钟头的时间里，她已经喝了五杯啤酒，吃了三十窜烤羊肉。 “明天就要开战了，真是期待！” 将第六杯啤酒一口气喝干，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用空杯子撞了一下穆凯还剩一大半啤酒的酒杯。 “唉！你这个家伙怎么总是在发呆？” “格勒西亚的军队明天就会出现在城外，现在喝酒不合适吧？” 巴尼司注定会沦陷，他却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能不能在战乱中活下去全凭运气，若不是已经有了一次死亡的体验，他不一定能如此平静地面对眼前的困境，或者称为绝境更为恰当一些。 “哈！菜鸟的想法！” 坐在对面的年轻人向穆凯晃了晃食指，说：“你看，这里有谁喝醉了？” “定金用来买啤酒，尾款才拿去喝烈酒，这可是不成文的规矩！” “至于葡萄酒，那是属于贵族和娘娘腔的，哎！你不会是对那个感兴趣吧？” “哈哈，凯只是太紧张了，第一次嘛！所有菜鸟都是这样过来的，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新手的。” 同桌的人七嘴八舌地围着他开玩笑，却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 最终还是走上了佣兵这条路。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战乱中也只有这一行能找到工作，而且可以跟老佣兵学到战斗技能。 想要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生存，唯有力量是最可靠的保障。 巴尼司目前聚集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佣兵团，甚至有黑狮和钢铁玫瑰这样著名的大型佣兵团，但这样的佣兵团在招募成员时有严格限制，至少在战斗力这一项上穆凯就完全不合格。 卡狄娜倒是很受欢迎，虽然还没有获得认证，她的实力其实已经达到了就职的标准，在佣兵团算是绝对的主力了，而且女半兽人的年纪只相当于人类的少女，还有巨大的潜力。 有很多佣兵团为了挽留卡狄娜表示愿意破格招募穆凯，但穆凯毫不犹豫地全都拒绝了，这样被招募，唯一的结局就是当成炮灰消耗掉。 在小镇转了一圈之后，女半兽人和穆凯一起加入了战火佣兵团，一个成立没多长时间，只有五名成员，可能是亚丁大陆上最小的一个佣兵团。 卡狄娜说喜欢战火这个名字。 半兽人是崇尚火的种族，他们相信自己是火神帕格立欧创造的生灵，卡狄娜加入战火可能有这个方面的原因，但随着穆凯对女半兽人的了解，他知道她对加入什么佣兵团其实是毫不在意的，也没有打算融入任何人类的团体，只要能战斗，同时还有金币可以拿就好了。 真正的原因是她曾今邀请过他，可能当时只是路途无聊随口说说，但半兽人说过的话就一定算数。 酒馆里的人实在太多，一张放在角落里的四人小方桌，今天却挤了七个人，战火佣兵团的全体成员。 那个坐在穆凯对面，说话时喜欢晃手指的短发年轻人叫克劳恩，是这个小佣兵团的团长，刚刚获得战士工会的斗士认证。 左边是阿吉斯，他们之中最懂礼貌的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右边是体格强壮的哥特，不怎么说话的是巴克利，有着棕色头发，并且从额前垂下来遮住一只眼睛，显得很酷的家伙是沃尔特。 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各自不同的性格，却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很年轻。 因为年轻，所以满怀梦想，充满激情，这也是穆凯选择加入战火的原因。 第四章 声音 酒馆里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讨论起了同一个话题，而且居然没有吵起来，连酒馆老板都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那些长年在刀尖上打滚的人脾气可都不怎么好，他们甚至可以因为谁放了一个屁而打起来。 “你们认为狄恩会派援军过来吗？” “那是当然的，唇亡齿寒啊！懂不懂？亚席顿只要不是一个白痴就一定会出兵的！” “我们绿荆棘佣兵团就是从狄恩过来的，我敢拿安妮的胸脯打赌，那个暴君现在一定将所有的军队集中在了城堡里，守卫着他和他的金币币，才不会去管别人的死活！” “说得不错！那个家伙不仅是个暴君，还是个胆小的白痴！” “去他的亚席顿！卡德姆斯国王的信使现在应该到了亚丁城，小皇帝的军队很快就会到了。” “那可真说不准！小皇帝刚刚登基，除了奇岩和狄恩，现在有几个领地真正效忠他？说不定正好借格勒西亚来削弱我们古鲁丁。” “现在亚丁的局势确实不怎么好啊！那些格勒西亚的孙子们倒是选了个好时候。” “他们的国王巴里斯不是都说了吗？就是要趁我们虚弱的时候来踩两脚，以防我们缓过气来了再去对付他们。” “亚丁这些年确实消耗很大，自从统一王拉乌尔陛下去世后，艾尔摩就一直在向我们进攻，想要恢复艾尔摩亚丁帝国的荣耀，特拉庇斯还算不错，这些年都没有让艾尔摩前进一步，只可惜死得太突然，现在小皇帝继位，人心不稳也是很正常的。” “我听说小皇帝虽然只有十六岁，却是个英明的君主，怎么会放纵格勒西亚人在我们的土地上撒野？” “我说，难道非要指望别人？我们手上的家伙是切菜的吗？” 那个拿着7级强化战锤的冒险者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将冒着蓝光的武器往地上一杵，坚硬的地砖立即碎裂了一块，酒馆老板心疼地呲了一下牙齿。 “对面可是整个格勒西亚，就凭一个小小的巴尼司守个屁！”酒馆里立即有人不屑地回了一句。 “守不住，你留在这里等死啊？” “打不过你还不会跑吗？准备留在这里陪葬？傻帽！” 酒馆里的火药味越来越重，克劳恩敲了敲桌子，小声道：“我们先走！” 酒馆里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虽然大战在即大伙儿都有所克制，但说不准一个小小的火星就会引爆全场，倒不会受多重的伤，在混乱中被打个鼻青脸肿也是很倒霉的事情，而且没处说理，只能白白吃亏。 “你！说说看，到底守不守得住？” 一只大手突然探过来，抓住穆凯的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大手的主人就是那个拿强化战锤的大光头，刚才在语言上跟别人发生了冲突，脸色十分难看，但对方隶属于红色战狼，是一个实力不弱的佣兵团，再场的有七八个人，也不是好惹的，正好从旁边走过去的穆凯便倒霉地当了他的出气包。 在那些老手眼里，穆凯简直就是把菜鸟这两个字写在脸上，随手拿来捏捏也是无所谓的事情。 “灰熊，把我的人放下来！” 克劳恩猛地转过身，眉毛顿时竖了起来，怒视着那个强壮得不像话的光头佬。 光头叫做灰熊，在古鲁丁也算是比较有名的冒险者，据说有食人魔血统，非常不好惹，但他的行为对任何个人和团体来说都是一种粗暴的践踏，战火虽然弱小但也不会任人欺负。 卡狄娜戴上了老师送她的三刃刀，眼睛危险地眯起来，已经开始聚气，锋利的刀刃上斗气闪现，其他几个人的手也都搭在了武器上。 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在大声起哄，灰熊更加烦躁起来。 眼前的几个小家伙他还没放在眼里，除了领头的和那个女半兽人有点看头，其他人根本就不堪一击，只是没想到那些小家伙们本事不大，脾气却不小，让他有些进退两难。 真的要打起来，只是让人看笑话，这一点灰熊是知道的。 “灰熊，你和几个孩子闹什么？留点力气，明天给那些格勒西亚人一点颜色瞧瞧！” 一个中年魔法师站起身，将手中的酒杯向灰熊举了起来。 “凯哲，我只是问这个小家伙一个问题而已。” 灰熊松开穆凯，抓起桌上的酒杯，向那个魔法师举了一下，然后仰头将杯子里的啤酒灌进喉咙里。 魔法师的地位总是有些特殊的，既然凯哲出面了，那些打算看热闹的人就不再说话了，没有必要无端得罪一位魔法师。 “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就在大家都以为这个小插曲已经结束的时候，穆凯站在原地没动。 他仰头看着灰熊，这个家伙实在太强壮了，估计身高接近两米五，似乎抬起脚就能将他碾碎，但他不能退缩。 如果还想再这个圈子里立足，他现在必须要做点什么。 “格勒西亚大军压境，巴里斯的战略意图是什么？占领古鲁丁？占领狄恩？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等亚丁的大军一到，他只能灰溜溜的撤回格勒西亚，这里，可不是他的主场！所以巴里斯最好的选择就是采用闪电战，快速突进，在亚丁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之前，将整个亚丁闹个天翻地覆，让亚丁出血，在短时间内都不再成为格勒西亚的威胁，这就是他的战略目标。当然，这只是第一阶段的目标。” 穆凯声音不大，语速不快，但平静中透着坚定，酒馆里的视线渐渐聚集到了他身上，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既然在武力上没有办法获得尊重，那么只能在别的方面先积攒一点声望，那种被别人随意碾压的感觉真的非常不好。 另一方面，也是为那些看不清形势而盲目乐观的人敲一下警钟。 “如果亚丁真的虚弱到了毫无还手之力的程度，趁机拿下亚丁也未尝不可，当然，这个可能性不大，相信巴里斯也没有这样的野心。但是！如果能够迅速击溃古鲁丁，穿过狄恩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再拿下奇岩，占领死亡回廊，堵住亚丁大军南下的唯一通道，你们想想，会有什么后果？巴里斯将会有大把的时间来慢慢消化南方的占领区，亚丁大陆的半壁江山都会落入他的口袋！那么，现在讨论巴尼司守不守得住真的有必要吗？” 说完，穆凯转身向门口走去。 酒馆里一片寂静。 佣兵和冒险者都是收钱办事的人，很少会有这种战略层面上的认知，他们经历风雨能活下来也都是些精明的家伙，自然能够明白穆凯的意思，只是穆凯得出的结论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就连灰熊都露出一脸傻掉了的表情。 在跨出酒馆大门的时候穆凯停了一下。 “以上，仅代表战火佣兵团的观点！” 第五章 首战 “第五混编队上城墙！” 传令兵沙哑的喊声穿透前方的厮杀声传过来。 一个身穿鳞甲的军官拔出腰间的骑士剑，率先往城墙走去。 在地上或坐着或躺着的佣兵和冒险者们不得不打起精神站起来，跟着指挥官走向战场。 休息时间比预定时间又缩短了半个钟头，这说明前方的形势变得更为严峻。 没有人说话，因为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默默地整理受损的防具，或是再紧一紧身上的绷带。 这是第五混编队第三次轮换，每一次轮换都像一次大浪淘沙，总有一些倒霉的家伙会倒在战场上。 激烈的攻防战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天，现在所有的人都已经疲惫不堪了。 法师的魔力早已耗尽，不得不离开战场，失去魔法的威慑，防守的压力越来越大。 神官们也榨干了自己所有的精神力，再也无法施展治愈术，士兵的伤亡从中午开始就在迅速增加。 敌人的攻势没有丝毫放缓的迹象。 “你就不要上去了！” 灰熊用手肘撞了一下旁边的凯哲。 他和凯哲都是活跃在古鲁丁的冒险者，偶尔联手做任务，算得上是老搭档了。 “没有魔力，你还没有凯那个小子顶用！我可没精力照顾你。” “魔力恢复了一些，嗯，应该能起点作用！” 凯哲不以为意地微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法杖。 中年法师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遇到事情也表现得很冷静，只可惜在魔法的修炼上很早就遇到了瓶颈，距离进阶术士还有很远的距离。 战火佣兵团也编在第五队，大家一起并肩战斗，经历了两场惨烈的搏杀，和灰熊在酒馆里发生的冲突早就没人放在心上了，在战场上只有抱成一团才能活得更久。 城墙上的战斗还在继续，地上又多了很多尸体。 格勒西亚又换上来一个新的军团，看番号是今天首次投入战斗，经过一天的养精蓄锐，攻势异常猛烈。 一轮接着一轮的箭雨覆盖完全压制住了守军的弓箭手，在箭雨的掩护下，大量敌军登上了城墙，攻守双方兵力相差过于悬殊，守城的优势几乎被完全抵消了。 克劳恩反手拔出背在背后的双军刀，并使用了与武器等级匹配的灵魂弹，军刀的刀刃上闪过一道蓝色的精灵之力。 这种价格不菲的战斗消耗品平常没有几个人舍得使用，现在由军方免费提供，且不限制数量，这一点倒是能让人满意。 “保持阵型！” 克劳恩大声喊着，他作为前锋，阿吉斯和哥特在左侧，沃尔特和穆凯在右侧，五个人形成一个三角形，可攻可守。 巴克利在第二轮战斗中被对方一个精锐老兵刺死了，本来安排在三角形中间的穆凯顶替了他的位置。 至于卡狄娜，一上战场就脱缰的野马，在城墙上四处冲杀，穆凯记得女半兽人上战场之前还拍着他肩膀说会保护他的。 第一次登上城墙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战火的这个战斗阵型，穆凯绝对活不过三分钟。 就像突然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到处都是血肉横飞，身边全是刀光剑影，激烈、残酷、混乱的程度完全超出了他对战争的想象，在最初的那一段时间里他整个人都在发懵。 第二次进入战场的时候，他的格挡和刺杀就开始变得有模有样了。 在适应了混乱和血腥之后，他可以通过敏锐的观察避开危险，并找准时机进行攻击，就像机器一样冷静而又准确，借助队友的掩护，他杀掉的敌人甚至超过了许多冒险者，连灰熊和凯哲都为这种天赋而惊叹。 第三次登上城墙，最深的感受只剩下疲惫。 没有修炼过斗气，力量和体力无法与职业者相比，就算普通的士兵也要比他强壮，加上几处不轻不重的伤口，身体早已达到了极限，只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意念在苦苦支撑。 一个格勒西亚老兵看出了穆凯的虚弱，向他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在奋力招架的时候，可能是踩到了半凝固状态的血液，也可能是踩到了内脏之类的东西，穆凯左脚滑了一下，导致他失去了平衡。 虽然第一时间就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但后背依然被划了一剑，火辣辣的疼痛让他的反应变得迟钝，更糟糕的是，当他站起身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脱离了战火的阵型。 那个格勒西亚士兵的追击瞬息即至，穆凯只得继续后退，在混乱的战场上，厮杀的人群立即挡住了克劳恩他们的身影。 敌人继续追击，穆凯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咬着牙迎了上去，长剑刺向敌人的右肋。 那个格勒西亚士兵不躲不闪，嘴角露出嘲弄的冷笑，同样一剑刺出。 他是精锐的老兵，同样不缺乏勇气，不会因为对手敢于拼命就有所顾忌，而且他可以很清楚地判断出，他的剑会先一步刺穿对方的心脏。 锋利的剑尖像没有任何阻碍一般地刺穿了简陋的皮甲，整个剑身却在下一刻崩断成了五六截，然后，对手的剑准确地穿过盔甲连接处刺进了他的肋部。 那个格勒西亚士兵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随即又变成凶狠之色，猛地一脚将穆凯踹飞出去。 穆凯在空中就喷出一口鲜血，摔在地上的时候从破烂的皮甲里掉出一块厚实的金属板，这是他在敌军指挥官尸体上扒下来的一块甲叶。 格勒西亚士兵两眼瞪着那块闪亮的甲叶，缓缓扑倒在地，不甘的表情慢慢凝固在他脸上。 在被踹飞的瞬间，穆凯用双手握住剑柄，横向拉了一下，将他的腹部整个都剖开了。 “第十六个！” 穆凯挣扎着站起来，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又重新摔倒在地。 一道淡金色的光芒笼罩在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迅速开始愈合，如同枯萎的草木在春雨中复苏一般，这种感觉很熟悉，是凯哲的初级治愈术。 效果比神官们的治愈术是差了很多，但是关键时刻同样能救命！ 这是凯哲第三次对他施展治愈术。 到目前为止，凯哲使用治愈术的次数一共是五次，将注意力和有限的魔力投入到他身上，这是对他的认可。 因为在酒馆里的那一番言论，名不见经传的战火佣兵团已经在圈子里小有名气了，而他表现出来的战斗潜力也是同样令人惊叹。 佣兵和冒险者的世界就是这样残酷，没有价值的人就没有人去关注。 金色的光芒慢慢隐去，伤势恢复了许多，穆凯杵着长剑站起来，看见几个敌军士兵正在向凯哲逼近，他深吸一口气，握紧长剑冲了上去。 第六章 军事会议 天边的晚霞如同燃烧的火焰，映照着地上的鲜血。 持续了一天的激战已经平息下来，格勒西亚大军退后两里安营扎寨，民兵暂时接管了城防，并忙着打扫战场。 卡瑞巴司柏站在城头，望着远处绵延无际的敌军营帐，表情凝重。 作为古鲁丁守护者家族的第五代长男，卡瑞巴司柏享受着荣耀的时候同时也承担着相应的责任。 敌人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情报显示的数字，很显然，为了瞒过斥候的眼睛，格勒西亚应该是下了不少功夫的，也成功让古鲁丁错误地估计了当前的局势。 自接受王令带领骑士团增援巴尼司的时候，卡瑞巴司柏就知道一定会面临苦战，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刻会来的如此之快。 没有试探，也没有耍任何花招，巴里斯的左右手，格勒西亚的大元帅，迪里欧斯直接率领全军发动了猛攻。 战斗从爆发的那一刻开始就直接进入了白热化。 卡瑞巴司柏想起了昨晚听到的消息，据说一个叫战火的小佣兵团在酒馆里发表言论，认为格勒西亚会用最短的时间击溃古鲁丁，凿穿狄恩，攻占奇岩，在死亡回廊封锁住亚丁和欧瑞，占领亚丁南部。 当时他和巴尼司的领主格林德阁下虽然都认为存在这种可能，但那仅仅只是很多种可能中的其中一种，而且是可能性最小的那一种。 在此之前，没人会想到一贫如洗的格勒西亚竟然会倾巢而出，也没有人想到巴里斯所谓的“趁着亚丁虚弱的时候来踩两脚”，这样的言论只是一个烟幕弹而已。 当巴里斯将他的大军全部摆在阵前的时候，卡瑞巴司柏就知道格勒西亚的目的不仅仅是削弱亚丁这么简单，而是想将亚丁一口吞下，或者是先吞下一半。 “巴司柏团长，看来我们都小瞧了巴里斯！那只老狐狸气魄倒是不小！” 一个穿着精致的银亮铠甲的骑士大步走来，他声音洪亮，步伐坚定而有力，鲜红的披风在身后飞扬，显得气势不凡。 后面是全副武装的亲卫队，军容整肃，亮白的盔甲在晚霞的映照下熠熠生辉，盔甲和兵器在行走的过程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这种金属特有的声音此时听来让人心安。 “领主大人！” 一路走来，城墙上的民兵都会停下来向他弯腰行礼，神态中可以看出发自内心的尊敬。 待走近之后，卡瑞巴司柏发现他的盔甲上布满了刀剑留下的痕迹和钝器击打的凹陷，精美的纹饰里还残留着凝固的血液，显然是经历了一番苦战。 “格林德阁下，敌人的数量和我们的伤亡都超出了预期，看来之前是过于乐观了。” 卡瑞巴司柏的声音有些低沉，对战局表现得非常担忧。 “战斗才刚刚开始，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 格林德仍然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作为领主，他不能表现出任何悲观的情绪，越是在这种危难的时候，越是需要巴尼司保持稳定。 “通知所有军官开会！另外，把那个战火佣兵团找来。” 格林德干脆利落地对副官下达了命令，然后向卡瑞巴司柏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来，我的朋友！先去尝尝我们巴尼司的葡萄酒，我还有一瓶不错的私人珍藏！” 领主的府邸不算大，也称不上豪华，毕竟巴尼司只是一个小城镇，而且领主也名声在外，非常体恤自己的子民。 葡萄酒确实不错，但简陋的会议室和凝重的气氛并不是一个适合品尝美酒的好地方。 石头砌成的墙壁上，唯一的装饰就是一幅古鲁丁地图和一排锋利的刀剑，房间正中摆着一张厚实的橡木条桌，十几个军官端正地坐成两排，七八个黄铜烛台将房间照得透亮。 战火佣兵团被带进会议室的时候，领主的军事会议已经进行了半个多钟头。 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战火的成员们向领主行礼致敬。 只是弯腰行礼，没有人下跪。 佣兵和冒险者向来都是一群桀骜不驯的人，他们四处流浪，从不认为贵族就有资格成为自己的主人，他们与贵族之间唯一的关系就是雇佣关系。 在很多年轻人的眼里，佣兵和冒险者们之所以独具魅力，也有这个方面的原因。 会议室里坐满了表情严肃的军人，气氛太过压抑，这让战火的佣兵们有些紧张，但穆凯一直都显得很平静，卡狄娜更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 半兽人是和精灵一样骄傲的种族，他们尊敬的是火之君主卡卡伊，对于人类的贵族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听完副官简单的说明后，格林德温和地对年轻的佣兵们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并赏赐了一些金币，然后让警卫带他们离开，将穆凯留在了会议室。 “凯尔摩恩！帕米尔采集场附近一个农夫的儿子，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那些狂妄的言论？知不知道那是在动摇军心？是谁让你那么做的？” 格林德笔挺地坐在会议桌顶端，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穆凯并没有任何担心，如果真要追究什么，直接派警卫去捉拿就可以了，何必为了一个小人物而浪费宝贵的时间？给他施加压力不过是先杀个下马威，上位者惯用的伎俩罢了。 “领主大人，我的观点是经过仔细分析得出来的，并非信口开河，而我的知识则是来自一位博学的隐者。去年冬天，有一位隐者路过村子，我有幸跟他学习了两个月的大陆历史。” 穆凯不卑不亢地回答让在场的人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村里的人都死了，谁也无法去证实他的话是真是假，而且古鲁丁也确实隐居着一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你还坚持你的观点吗？” “是的，我还坚持我的观点。” 穆凯抬起头，迎着格林德的目光，平静地说道：“另外，我还有一个担忧。” “哦？说来听听！看看我们的小历史学家又有什么新鲜想法？” 格林德的语调有些夸张，带着调侃的味道，却并不让人反感，反倒让会议室里压抑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穆凯依旧不卑不亢，缓缓说道：“格勒西亚今天的进攻确实很凶猛，却还远没有到全力以赴的程度，这一点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感觉到了，但这样就说不通了，巴里斯兴师动众地发起一场战争，总不会是因为吃饱了没事干跑来打发时间吧？” “这倒不会，谁都知道格勒西亚人经常都吃不饱！” 不知哪个军官插了一句，大家都低声哄笑起来。 “正因如此，巴里斯才必须要尽快达成自己的战略目标，否则单凭军费开支这一项就会将他们压垮，所以，他一定留有后手！” 说完，穆凯就闭口不言了。 “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格林德意味深长地看了穆凯一眼，“在这个会议室里说什么都可以。” “如果不出意外，格勒西亚今晚一定会来偷袭，而主力就是今天都没有在战场出现过的豺狼军团！” 穆凯声音不大，语气却异常坚定。 “豺狼人个体战斗力卓越，而且具有不错的夜视能力，这么明显的优势，不管是巴里斯还是迪里欧斯，不会看不到的。” 卡瑞巴司柏轻轻地用手指扣击着桌面上的一叠羊皮纸，与格林德对视了一眼，又表情严肃地看向穆凯。 “我这里有一份战报，巴里斯的次子柯塞勒斯统领着豺狼雇佣军，正在攻打古鲁丁村庄。” 穆凯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意外的神色。 “古鲁丁村庄只是一个边陲之地，对大局不会产生什么影响，更不值得投入过多精力，将战斗力强大的豺狼军团调往古鲁丁村庄本身就是不合理的行为，况且，巴里斯到底招募了多少豺狼雇佣兵，我们真的搞清楚了吗？” 第七章 篝火 熊熊燃烧的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在寂静的夜空里回荡着。 佣兵和冒险者们围着火堆席地而眠，火焰的热力驱不走寒露深重，他们的头发上，眉毛上，胡须上，盔甲和武器上都凝结着晶莹的露珠。 对于佣兵和冒险者来说，这样的露宿是习以为常的事情，能快速进入睡眠，在有风吹草动的时候又能立即警醒，这也是一项必须具备的生存能力。 穆凯暂时还没有练就这种能力，坐在离城墙较远的一个火堆旁发呆，在他旁边，沃尔特正借着火光细心地擦拭刚刚到手的新匕首。 通体呈黯蓝色的碎剑者，是他在转职之前所能使用的最好的匕首，刀锋锐利，刀背是一排鲨鱼牙齿般的锯齿，杀伤力非常强大。 沃尔特攒了好久才凑够金币将它拿下，如果不是这次的任务佣金丰厚，如果不是领主刚刚赏赐了一些金币，他估计还要多等两三个月。 “你真是个怪物！” 沃尔特将碎剑者收进皮套，看着穆凯认真地说道：“真的，凯。我从没听说过有人两天时间就能找到气感。”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穆凯摆了摆手，说：“我以前练过一段时间军用剑术，多少也算打下了一点基础。” “军用剑术我知道，那是偏重于搏杀的剑技，对于激发斗气来说效率太低，就算苦练三五年也只有少数幸运的家伙能找到气感，而且提升速度极慢。” 一边说着，沃尔特又忍不住将匕首掏了出来，如同杂耍一般让锋利的刀刃在手指间打转。 “克劳恩教你的修炼方法来自赛德里战士训练所，算是流传至今最完善的修炼技巧，那个家伙用了四十多天才达到这一步，也够他在我们面前臭显摆的了！可是你。。。。。。” 沃尔特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穆凯，长叹一声，低下头专心摆弄他的匕首去了。 找到气感是修炼斗气的前置条件，之所以能快速完成这一步，与穆凯超常的精神力有关。 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凯尔摩恩虽然性格木讷，但精神力却远比一般人强大，他能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射出必中之箭，这就是精神力强大的体现。 穆凯的灵魂穿越时空而来，似乎也得到了某种淬炼，变得无比坚韧，在融合了少年的意志后，他的精神力之强早已超越了普通人的范畴，并且非常直观地表现了出来。 他的记忆力明显增强，思维更为敏捷，对事物的感应变得极为敏锐，在十米的半径内，即使不用眼睛也能感知到周围的所有事物，虽然感知到的世界没有颜色，但比起眼睛看到的要更加细致入微。 正因如此，他才能感应到身体里微弱的斗气波动，才能在战场上的刀光剑影中找到那一线生机。 “克劳恩是怎样进的赛德里战士训练所？听说去说话岛的船票不便宜，学费更贵。” 对于那个专门培养冒险者的地方，穆凯一直都在留意，还有安赫班特魔法学院，如果有机会他也想去看看，既然有了超常的精神力，说不定还有成为魔法师的可能。 “那个家伙啊！” 沃尔特靠在他的双肩背包上，选择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悠然说道：“他平时都不怎么提起以前的事情，偶尔喝醉了酒才会吐露一些。那个家伙以前可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老爹是奇岩港口的船主，是真正有实力的大商人。可惜，后来遭到海盗洗劫，不仅船和货都被抢走，他老爹也被海盗杀了。那一船货物值多少钱我不知道，反正讨债的人天天上门逼债，他母亲卖掉了所有家产才勉强还上。” 转头看了一眼在火堆旁睡得正香的克劳恩，沃尔特叹了一口气，说：“他们母子俩过得很惨，这家伙喝醉后还哭过几回。为了混口饭吃他去码头做苦力，呵！小孩子能有多少力气换钱？他母亲在酒馆里做女招待，你知道的，这一行通常都会干点兼职赚钱，阔太太沦落到那种下场。。。。。。有一天，他母亲突然交给他一小袋金币，晚上就割腕自杀了，那个家伙在码头坐了一夜，偷偷溜进一艘开往说话岛的船，在船舱里藏了整整一个星期，就这样到了说话岛。至于学费，好象是说在说话岛的码头碰到了一个父亲的生意伙伴，看他可怜支助了一些金币。” 克劳恩平常像个大大咧咧的阳光男孩，没想到还有这样悲惨的经历，穆凯也是摇头长叹。 沃尔特又接着说道：“还有巴克利，那个倒霉的家伙出生在狄恩的农民家庭，是穷人中的穷人，他爷爷饿死了，母亲病死了，父亲因为没钱交税也被领主活活打死了，剩下他一个人跑了出来，不知怎么混进了这个行当，现在连他也死了，他们那一家什么都不剩下了。” 真的是什么都不剩下了，穆凯惊讶的发现自己就连对他的印象都已经很模糊了，只觉得他好像很少说话，从不引人注意。 “唉！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坐再一旁冥想的凯哲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低沉的声音透着一股中年人才有的沧桑感。 穆凯望着茫茫夜空，感慨道：“所以不能沦为弱者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原来这个道理在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凯，你真不是哪个贵族的私生子？”凯哲突然问道。 “我都已经说过几遍了，我所知道的都是来自一位隐者的传授！不是什么私生子！” “好吧！好吧！都是因为那位隐者。真是太令人惭愧了，你在两个月里掌握的知识就足以让许多魔法师汗颜啊！” “仅仅只是一些历史，怎么比得上知识渊博的魔法师？” “哎！不说这些了。凯，你确定敌人会来夜袭？”凯哲压低了声音问道。 “确定。”穆凯点了点头。 “尾款真的拿不到了？”沃尔特将垂在眼前的一绺头发拨开，看着穆凯，脸上露出一丝不甘的神色。 毕竟那是一大笔钱，不要说像战火这样的小佣兵团，就算是黒狮和钢铁玫瑰平常也接不到这样佣金丰厚的任务。 这个问题他已经问了很多次，穆凯懒得理他，倒是凯哲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现在就别想钱的事了！等下打起来不要只顾着拼命，找机会突围，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一边说着，凯哲一边活动着有些麻木的腰腿，突然皱了一下眉头。 “嗯？有人过来了！” 第八章 方向 借着跃动的火光，依稀看到有三个人走了过来，脚步很快，却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横七竖八地睡在地上的佣兵也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影响，显然是很高明的移动技巧。 “前面的是金杯佣兵团团长奎恩，左边那个是红色战狼的团长毒狼，背弓箭的那个盗贼，嗯，是个实力不错的冒险者，好像叫果戈。”凯哲的魔杖朝穆凯点了点，说：“哎！找你的！” 那三个人很快就走了过来，首先跟凯哲打了招呼，他们显然也都认识凯哲，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法师的数量真的不多。 “不介意我叫你凯吧？” 奎恩在火堆旁随意找了个空地坐下来，看着穆凯，压低了声音说道：“非常时期，我就不绕弯子了。我们几个是代表其他兄弟过来的，想听听你对目前局势的看法，现在谁都知道，巴尼司肯定是守不住了！” 从领主府出来后，克劳恩和阿吉斯见人就大肆吹嘘，说战火佣兵团参加了领主的军事会议，虽然大家随便打听一下就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战火的名头也确实被炒的沸沸扬扬。 当然也有不少有心人，他们知道穆凯在会议室足足呆了一个钟头，不管怎么说也会知道更多的内幕。 在佣兵和冒险者的职业生涯中，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信息不对称，稀里糊涂地被雇主当成炮灰，接受贵族的雇佣更是要格外当心，因为你即使被他们出卖了，也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讨回公道。 穆凯还在琢磨着怎么开口，毒狼突然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恨恨地说道：“呸！那些贵族，就没一个是好人的，明知道守不住，还封锁住城门不让我们走，想拉着我们陪葬？哼哼！没那么容易！” “毒狼，别忘了你可是签了合约的！现在逃跑就是毁约！”站在一旁的盗贼露出不屑地神色，冷哼了一声。 看来毒狼或者说红色战狼佣兵团与冒险者的关系相处得并不融洽，至少灰熊就非常不喜欢这个佣兵团，而且眼前的盗贼也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 “既然签了合约，我们就要尽力守城，这是佣兵的本分！但如果城破了，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的小镇，作为雇佣兵也没有陪葬的义务！” 奎恩摊开双手，对毒狼和果戈分别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穆凯，明确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这应该也是绝大多数佣兵团和冒险者的想法，在这个圈子里讨生活，信誉绝大多数时候都比刀子更管用。 穆凯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佣兵团长奎恩，个子不高，也没有很明显的草莽气息，说话的时候神情和语气都很诚恳，就像一个普通的中年人，但毒狼和果戈都很买账，说明这人也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奎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真的无法挽回，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突围？” 往哪里突围？ 这也是穆凯想得最多的一个问题。 巴尼司的陷落是注定的，唯一的变量在于为古鲁丁争取到的时间是多一点，还是少一点。 如果格勒西亚倾其所有发动的一场全面战争，却被一个小小的城镇绊住了脚，那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格林德应该很清楚这一点，但这是他的领地，除了死守，他别无选择，所以他高价招募人手，各种战略物资也大量分发下去。 卡瑞巴司柏也知道这一点，因为国王给他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敌人，为亚丁的援军争取时间。 所以，巴尼司唯一的结局就是被格勒西亚的大军碾碎，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大家都在考虑退路。 佣兵和冒险者从来都不会有为某一个任务而奉献生命的觉悟，那些或简单，或危险的任务，对他们来说就是一桩桩生意，有赚钱的时候，也有赔本的时候，很多时候甚至还会搭上性命。 残酷的现实也让他们变得现实。 躺在火堆旁边休息的人陆陆续续地醒了，大家安静地坐着，静谧的夜色里木柴燃烧的声音和灰熊的鼾声清晰可闻。 “往东，是古鲁丁城和劳斯特恩。” 穆凯坐直身体，缓缓说道：“古鲁丁城是都城，是古鲁丁的心脏，肯定要守住，也肯定能够守住，所以这里的战斗将是最激烈的。劳斯特恩，一座大型城镇，应该勉强可以跟格勒西亚掰掰手腕，但巴里斯如果想要突破古鲁丁，作为拦路石的劳斯特恩是一定要清除掉的。” “还有其他选择吗？”毒狼试探着问道。 古鲁丁城也好，劳斯特恩也罢，显然都不是理想的去处。 “古鲁丁村庄！” 穆凯伸手指向南方，视线越过城墙融入到茫茫夜色里。 “另一个选择是古鲁丁村庄，但格勒西亚的前进基地挡在中间，所以不能直接往南走大路，先向西，通过帕米尔采集场，再转道向南。走这个方向路程有些远，路上遇到敌人的几率也很大，我想数量应该不会太多，毕竟格勒西亚的攻略方向不在古鲁丁村庄，所以应该不会有大规模的战斗，当然，只是相对来说。” 摆在他们面前的其实只有两个选择，去古鲁丁城和劳斯特恩，可以赚到更多的钱，面临的风险也更大，没有一定的实力只能去当炮灰。 去古鲁丁村庄，相对来说战斗不会那么激烈，风险小一些，佣金自然会少很多，而且路程太远，途中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沉默了一会儿，那个盗贼果戈突然问道：“你们打算往哪个方向突围？” 穆凯没有出声，克劳恩轻咳了一下，说道：“我们战火佣兵团选择去古鲁丁村庄！” 奎恩向克劳恩点点头，表示谢意，然后慢慢站起来，在离开的时候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转头向穆凯说道：“能给点建议吗？” 穆凯摇了摇头。 奎恩自嘲地笑了笑，拍拍额头转身离去。 当他快要走出火光照射范围的时候，穆凯突然说道：“我猜，你肯定不会选择去古鲁丁村庄的！” 奎恩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他慢慢转过身，郑重地对穆凯点了一下头。 对于中大型的佣兵团和有实力的冒险者来说，大多数应该会追随战争的轨迹，去古鲁丁城，去劳斯特恩，再接着去狄恩，去奇岩，一直到战争结束。 很多人会默默地死在战场上，或被踩成肉泥，或是化为枯骨，连名字都没有人知道，那些活下来的幸运儿却可以拿到大把的金币，名利双收，坚持到最后的佣兵团也将获得巨大的荣誉和声望。 就像一场赌局，奎恩和他的佣兵团有了坐上赌桌的资格，但他既想成为赢家，又害怕输掉本钱，穆凯那句话只是提醒他，既然不想离场，就要有赌上一切的勇气。 第九章 豺狼人 一弯新月在薄薄的云雾中穿行，看方位已经是午夜时分了。 民兵们举着火把在城墙上巡逻，他们已经整整一天没有休息过了，虽然民兵没有参战，但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忙着完成各种辅助工作，一刻都没有停歇过。 分发战斗物资，救治伤员，管理难民，维持小镇治安，看似简单的琐碎事情做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特别是那些吵着要出城的商会和小镇居民，和他们交涉足够让人焦头烂额。 最后还要打扫战场，等到将城墙上的尸体处理完，将粘在地面上的血浆和肉糜铲干净，已经是夜深人静了。 雷坎是民兵第七小队的队长，他早已累得筋疲力尽，但还是强打着精神认真地执行着巡逻任务，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是土生土长的巴尼司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这里是他的家园，怎能放松警惕。 由于地处大陆边陲，巴尼司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发生过如此大规模的战争了，这也是他第一次体会那种即将国破家亡的感觉。 一种无力的悲哀的感觉。 雷坎一边想着，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城墙外面的情况。 可惜没有什么月光，超出火把的照射范围后能见度极为有限。 黑暗中似乎有些若隐若现的荧光在晃动，他心中一惊，将手里的火把奋力扔了出去。 火把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火光照耀的范围不断向前延伸。 “咻！” 短促而锐利的破风声突然响起，一支铁箭又快又准地从黑暗中射出来，“砰”的一声将那支火把凌空钉在了城墙上，黝黑的箭杆像琴弦一般还在“嗡嗡嗡”地颤动着。 “敌袭！” 雷坎惊叫起来，因为紧张，他的声音尖利而扭曲，在深沉的夜色里荡漾开去。 他手下的民兵跟着大声喊叫起来，并纷纷将火把投掷出去。 敌人的身影显露了出来，全都是面目狰狞的豺狼人，晃动的火焰照亮了那些星星点点的荧光，那是豺狼们夜间所特有的冒着绿光的眼睛。 被发现后，豺狼兵毫不犹豫地发起了冲锋，速度极快，转眼之间就冲到了城墙下。 他们将刀剑咬在嘴里，拿出带有锚形铁钩的绳索，将铁钩甩上城墙，牢牢钩在石墙檐头，飞快地向墙上攀爬。 慌乱的民兵和守城的士兵冲上去想要松开那些铁钩，但铁钩被豺狼人的体重拉得很紧，一时之间无法解除，反而遭到了弓箭的攒射。 豺狼弓箭手在快速放箭，他们的弓箭射程更远，威力更大，又准又狠，雷坎刚刚将一根绳索砍断，他身边的民兵就有五六个被射翻在地。 “砍绳子！”雷坎急得大吼道。 士兵们反应过来，立即拔剑去砍那些麻绳，可惜城墙并不高，掉下去的豺狼人有的摔断了手脚，有的却一点事都没有，在地上打几个滚，站起来接着往上爬，士兵们暴露在豺狼弓箭手的射程内，反倒伤亡惨重。 混乱从雷坎发现敌人的位置向两边迅速延伸，豺狼兵源源不断地从黑暗中冒出来，涌向孤零零的小镇，远处传来巨大的撞击声，敌人已经开始破坏城门，小镇瞬间就陷入了危机之中。 等士兵们从混乱中恢复过来时，豺狼兵已经嚎叫着涌上了城墙。 豺狼人的体型与人类相似，但全身都是油亮的棕色皮毛，上面带有酒杯大小的黑褐色斑点，他们的盔甲十分简陋，只护住胸腹，背部露出来，一蓬火红色的髭毛从额头一直延续到脊椎末端，艳丽的颜色透出一种危险的气息，也不穿靴子，反关节的狼足让他们跳得更远，跑得更快。 长相更是狰狞可怖，简直就像直立行走的豺狼，眼睛里闪烁着绿莹莹的凶光，锋利的獠牙龇在外面，呼吸的时候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如野兽般的低吼，让人不寒而栗。 这些来自格勒西亚大陆的危险物种，就是站在那里都会让人感到恐惧。 尽管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巴尼司的防线还是很快就被突破了。 豺狼人生来就比人类凶狠，更加擅长战斗，而且晚上作战的优势十分明显，普通的士兵根本抵挡不住。 城墙上变成了混战，不断有豺狼兵突破防线冲进小镇，与准备上城墙支援的佣兵迎头撞上，立即在城墙下杀成一团。 当豺狼人逼近的时候，一股残暴嗜血的气息也随之扑面而来，第一次面对这种危险的种族，穆凯的手心里沁出许多冷汗，感觉剑柄都有些打滑。 站在后面的凯哲冷静地念起咒语，一团凛冽的寒气很快凝聚成型，把一个即将冲到面前的豺狼兵包裹起来，豺狼兵的身体上立即凝结出一层坚硬的寒冰。 寒冰箭，施放速度快，消耗魔力少，也不会造成很大的动静引起敌人注意，是一个非常实用的初级的魔法，老练的中年法师很清楚在什么样情况下选择什么样魔法。 冰冻导致豺狼兵的动作变得僵硬而迟缓，不断有细碎的冰屑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往下掉，看上去有些滑稽。 穆凯将握在剑柄上的手指依次张开，合拢，让空气通过手心，再重新握紧剑柄，那种滑腻的感觉消失了，他举起剑，向豺狼兵的咽喉刺去。 普通的豺狼雇佣兵，战斗力已经非常接近第一次转职的职业者，超出穆凯太多，等级的压制十分明显，他虽然在敌人身上留下了四五道剑伤，可惜都不足以致命，甚至都算不上重伤。 他使用精神力探测能够捕捉到豺狼人的每一个破绽，看清所有的进攻轨迹，但身体的反应速度和力量却跟不上他的意识。 魔法凝结而成的冰霜在不断融化，豺狼兵的战斗力也在迅速恢复，穆凯面对的压力越来越大，转眼之间形势就发生了逆转。 在穆凯狼狈招架的时候，沃尔特悄悄绕到豺狼人身后，凝神聚气，成功打出了一记致命爆破，高度凝聚的斗气加持在碎剑者上，干脆利落地切断了豺狼人的脊椎骨。 “啊哈！就是这种感觉！” 沃尔特露出兴奋的神色，匕首在他指尖飞快旋转着。 这是迄今为止他打出的最完美的一击，迅捷，精准，强劲，而且似乎从中感悟到了某种发力的技巧。 正如卡狄娜所说，战场上的搏杀才是真正淬炼武技的地方，等这场战争结束之后，贵族的力量将被极大削弱，而冒险者的力量却会大幅提升，许多佣兵团会崭露头角，为血盟的兴起奠定基础。 第十章 皮欧特 巴尼司的防线很快就变得千疮百孔，越来越多的豺狼兵冲进小镇，战斗也变得越来越激烈。 城门是进攻的主要目标，那里的战斗尤为惨烈，士兵伤亡惨重，撞击城门的声音也一直没有停歇过，沉闷的巨响似乎具有非同寻常的穿透力，就像直接撞击着人们的心脏。 在坚持了半个钟头以后，镶着铁板的大门最终还是在猛烈的撞击下四分五裂，大量的豺狼兵像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失去数量上的优势，普通的士兵很快就被击溃了，而一旦溃散就会导致更彻底的崩溃。 巴尼司基本上失去了抵抗的力量，混乱蔓延到整个城镇，豺狼兵也开始了他们的狂欢，在小镇里尽情地烧杀抢掠。 “怎么办？皮欧特！现在该怎么办？” 一个惊慌的女人不停地在皮欧特眼前走来走去，那种刻意压低的，充满了惊恐的声音，在黑暗中让他更加紧张。 虽然熄灭了所有的灯光，但皮欧特知道，村民们现在一定在看着他，在等着他拿主意，就像以前一样，村子里遇到重大的事情村民都习惯了来找他。 皮欧特心里乱糟糟的，不管花多大的力气也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和他们一样的恐惧和迷惘。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农夫能应付的局面。 巴尼斯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最先遭到屠杀和劫掠的是城镇中心的商业区和富人们住的地方，惊恐的尖叫和凄厉的哀嚎即使隔着很远也听得清清楚楚，许多房子被点燃了，熊熊烈火映红了巴尼司的夜空。 他们被安置在一个废弃的葡萄酒作坊，这里很偏辟，暂时还是安全的，但只是暂时。 “冲出去吧！留在这里也是等死！”有年轻人焦急地说道。 立即就有人反驳道说：“外面都是豺狼人，现在出去就是找死！” 等死和找死，皮欧特真的没有办法从中做出更好的选择，他希望能有第三条出路，但怎么样也想不出来。 在村民们陷入恐惧和无助之中备受煎熬的时候，一小队豺狼兵的出现直接将他们推到了绝望的深渊。 豺狼兵是被一群溃逃的士兵引过来的，那些士兵显然被吓破了胆子，慌慌张张地向黑暗的地方逃窜，希望能借着黑暗脱身，却忘了豺狼人是具有夜视能力的种族。 士兵们向废弃的酿酒作坊跑了过来，躲藏里面的村民吓得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音，几个小孩子却被豺狼人凶恶狰狞的样子吓哭了，虽然马上就被家里的大人捂住了嘴，可声音还是传了出去。 皮欧特的头皮一阵发麻，只有在心里不断祈祷刚才的声音没有被那些豺狼人听到，同时也希望那些士兵能将豺狼人杀掉，毕竟他们的人数多出敌人一倍。 遗憾的是溃逃的士兵完全失去了斗志，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敢转身反抗，怯弱且愚蠢地把后背留给敌人，结果一个一个地被追上，轻易地被杀死在废旧的作坊门口。 杀光士兵后，豺狼人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发出庆祝一般的吼叫，然后开始在士兵们的尸体上翻找起来，将值钱的东西揣进怀里，其中两个豺狼人为了争抢一枚银戒指打了起来，可惜被其他豺狼人劝阻了。 皮欧特一阵失望，这些像野兽一样的家伙们若是能自相残杀起来，全部死在外面该多好。 分赃完毕，豺狼人打量了一下前面破败的酿酒作坊，不知商量了一些什么，然后狞笑着转身离开了。 虽然不明白豺狼人为什么会放过他们，皮欧特还是松了一口气，感觉背心一片冰凉，却是衣衫都被冷汗浸湿了，躲在里面的村民也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不少人都吓得瘫软在地。 就在他们暗自庆幸躲过了一劫的时候，那些豺狼兵又跑了回来，这一次，他们手上都拿着至少两三支火把，皮欧特立即明白那些豺狼人要干什么了。 滴着油脂的火把远远地扔了过来，废弃的酿酒作坊瞬间就被点燃了，这个作坊已经很有一些年头，木质结构大都开始腐朽，一旦烧起来火势蔓延的非常快，作坊里爆发出惊恐的叫喊声。 “杀！” “该死的畜生！” 几个狂怒的民兵突然从一条小巷子里冲了出来，瞪着发红的眼睛向豺狼人杀了过去，领头的那个是小队长雷坎。 他们被冲散以后回去寻找自己的家人，但看到的只有亲人的尸体和燃烧的房屋。 这些民兵们现在已经毫无畏惧，唯一的念头就是复仇，就算是死，也要拉上这些摧毁他们家园的侵略者。 豺狼人露出嘲弄的神色，一边等着酿酒作坊的火势变大，一边漫不经心的戏弄着自不量力的民兵。 “冲出去！跟他们拼了！” 皮欧特突然大吼一声，撞开残破的大门，冲出了已经烟雾弥漫的废旧作坊。 外面的空气也是灼热的，也有呛人的黑烟，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但可以看到深邃的夜空。 与其像老鼠一样，被烧死在那个黑暗破败的地方，不如奋力一搏，痛快地死在星空下。 “皮欧特大叔！” 远处有人在喊他，他捡起一把剑站起身来，看见一群冒险者向这里跑来，喊他的人是冲在最前面的少年，那个叫凯尔摩恩的少年。 “我会加入佣兵团。” “这里会被攻陷，到时候我想办法带你们一起离开。” 皮欧特突然想起了前天分开时少年说过的话，那个时候他们站在殷海萨神殿外的台阶上，他带着善意拍了少年的肩膀，说谢谢的时候并没有想过稚气未脱的少年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并带来一群强大的帮手。 豺狼兵们露出狠厉之色，开始对民兵痛下杀手。 一个高速旋转的风球呼啸而至，“砰”地一声撞在豺狼兵的胸口，简陋的盔甲碎裂开来，连带胸骨也被击碎，豺狼兵喷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刚挣扎着爬起来，一支利箭穿透了他的心脏。 法师和弓箭手配合，隔着远远的距离就杀掉了一个豺狼兵。 老练的冒险者都有非常丰富的战斗经验，善于把握战机，凯哲和果戈即使是第一次合作也能打出完美的配合。 正如果戈选择了跟随穆凯去古鲁丁村庄，灰熊却选择了去古鲁丁城，在生命的无数个岔路口前，每个人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至于以后的结果如何，只能是交给命运了。 第十一章 巴尼司 巴尼司陷入了血与火之中。 越来越多的豺狼人加入了劫掠的行列，佣兵和冒险者等到了突围的时机。 豺狼人不是正规军队，在格勒西亚大陆就是出名的土匪和强盗，接受征召来到另外一片大陆作战，不是因为巴里斯那点少得可怜的佣金，而是为了在亚丁大陆上大肆劫掠。 现在，巴尼司已经像个柔弱少女一般对他们敞开的怀抱，完全没有与佣兵死磕的必要，毕竟佣兵和冒险者也不是好惹的，而且他们的口袋里通常也没几个金币。 穆凯一行人在民兵雷坎的带领下往城门方向突围，雷坎是在这个小镇长大的，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个小巷。 破城之后，豺狼人以小队为单位分散在镇子里烧杀抢掠，基本上没有对突围的队伍造成阻碍，反倒是佣兵和冒险者集中在一起，占有数量上的优势，在突围的过程中杀掉了不少豺狼人。 在雷坎的指引下，他们在燃烧的小镇里一路狂奔，不到十分钟就跑到了南门，等到了城下，却发现出口早已经被封锁。 堵住出口的是豺狼人的精锐部队血腥之斧。 血腥之斧是豺狼军团里最精锐的雇佣军，他们的战斗力更强，也更有纪律性，穿着统一的黑色盔甲，手持宽大厚重的欧西斯之剑，杀气凛然，面对卡瑞巴司柏率领的骑士团发起的猛烈冲击，依然显得游刃有余。 巴尼司失守后，卡瑞巴司柏就开始率领骑士团进行突围，这是直属于卡德姆斯国王的军队，是古鲁丁最精锐的一支力量，他必须要把这支力量带回到国王的座前，否则，不仅他自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他的家族也会受到牵连，失去作为古鲁丁守护家族的荣耀。 可是血腥之斧实在太强，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就像摔打在礁石上的浪花，骑士们死伤惨重，封锁线却仍然是岿然不动。 被堵在出口的冒险者和雇佣兵也发起了进攻，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候，所有人都拼上了全力，连战士工会的教师和神殿的法师也都投入了战斗，穆凯还看到了卡狄娜的老师托鲁库的身影，他的对手是一个奥耶玛夫指挥官。 奥耶玛夫是豺狼人族群中的高等种族，战斗力远不是普通豺狼人可以比拟的，他们之中甚至还有许多族人掌握了高深的魔法，是豺狼人社会中的贵族和统治阶层。 长相也不像下等豺狼人那样狰狞凶恶，有着很长的银白色头发和胡子，脸上还有一圈像雄狮一样的鬃毛，打斗的时候那些鬃毛就像银白色的波浪在翻滚荡漾，自有一番威势。 托鲁库是早就晋升为暴君的半兽人战士，处在冲击宗师的过程中，他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那个奥耶玛夫能在战斗中不落下风也足以说明这个种族的强大。 因为修炼的是半兽人传统武技卡巴特，托鲁库具有与他壮硕的身躯极不相称的敏捷，打出的拳头就像狂风暴雨，战斗风格比他的弟子卡狄娜更为狂野。 爆裂之力，爆裂冲击，力量风暴，他连续地使用聚气技能，狂暴的斗气波动将周围的人都远远推开，尘土被激扬到空中，在战场上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 一个站在神殿阵营，穿着神圣外衣的女法师念起了抑扬顿挫的咒语，手中的生命手杖往前一挥，一对巨大的，由魔法符文组成的红色翅膀在托鲁库身上闪现，半兽人暴君的攻击立即变得更加猛烈起来。 狂战士魂，一个可以大幅激发战斗力的辅助魔法。 女法师施咒的速度很快，她不停地挥动魔杖，又为卡瑞巴司柏和其他顶在一线厮杀的己方战士加持了保护盾和力量强化。 在神殿法师的带领下，许多来自佣兵团和冒险者阵营的法师也都开始为骑士团加持强化魔法，战斗变得更加激烈，血腥之斧的封锁线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 南边的这个出口通往古鲁丁城，残存的士兵，绝大多数的佣兵和冒险者，还有各种工会和商会的成员都会选择从这里突围，穆凯原以为集中了大量高端战力的南门应该会在短的时间内被打通，但巴里斯显然也没打算轻易放他们离开，将奥耶玛夫和血腥之斧安排在了这里。 克劳恩看着惨烈的战场，神色有些复杂。 当穆凯提出避开主战场，选择去古鲁丁村庄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并不赞同，但考虑到穆凯的生存能力太差，最终还是同意了，现在看到半兽人暴君和奥耶玛夫激斗的威势，看到了血腥之斧强大的战斗力，才真正明白穆凯所说的弱小除了指他本人，其实也包括了战火佣兵团的所有人。 “怎么办？”克劳恩有些焦急地问道。 “去北门！” 穆凯当机立断掉转了方向。 南门变成了惨烈的绞肉机，从这里突破还需要花不少时间，而时间每过去一分，危险就会增加一分。 面对血腥之斧和奥耶玛夫，他们的实力还远远不够，即使能跟随大部队突破封锁线，也很难摆脱随之而来的追击，更不要说他们后面还跟着一帮村民。 女半兽人跃跃欲试，似乎想要冲到他老师那里去，穆凯回头大声喝道：“走！卡狄娜！你的力量还不够！” 女半兽人略微犹豫了一下，握着拳头追了上来。 克劳恩跑到穆凯旁边抱怨道：“这个家伙一次都没有听过我的命令！我才是团长啊！” 哥特正好从旁边跑过，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跑快点！团长！” 再次冲进小镇，他们选择了路径最短的直线，从南门通往北门的主干道就是小镇的中轴线，是小镇最繁华的区域，也最先遭到豺狼人的疯狂洗劫。 短短不到一个钟头的时间里，曾经繁华的街区变成了人间地狱，街道上血流成河，遍地都是死难者的尸体，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放过，沿途的商店、仓库、酒馆、民宅，所有的房间都被翻了个底朝天，豺狼兵将值钱的东西拿走，然后再点上一把火。 道路两边都是像火把一样在熊熊燃烧的房屋，灼热的空气和浓烟让人难以呼吸，从中间通过的时候，炽烈的高温几乎要将人融化。 穿过那条被烈焰包裹着的街道，远远就能看到血腥之斧和奥耶玛夫的身影。 北门也被封锁了，好在数量并不多，格林德带领着他的亲卫队已经打开了一个缺口，不断有幸存的小镇居民从这里逃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格林德的盔甲上染满了鲜血，有一些是敌人的，也有一些是自己的，在血管中的血液彻底流干之前他都不打算后退一步。 他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他的先祖为此倾注了无数心血，他许下过誓言会誓死守护它。 在通过城门的时候，穆凯回头看了一眼在烈火中崩塌的城镇，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巴尼司是一个好地方，格林德也是一个好领主，但没捍卫它的力量，一切都将化为灰烬，只留下一片悲哀的废墟。 第一二章 帕米尔采集场 浓烟遮住了月光，野外漆黑一片。 没有火把，没有人说话，近百人的队伍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前行。 冒险者都是在风风雨雨中闯荡过来的人，黑暗的环境对他们影响并不大，跟在后面的村民却没有这样的能力，只能慌乱地跟随着队伍，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跋涉，即使在坑洼的路面上摔断了腿也不敢大声叫喊，只能强忍着疼痛，在亲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继续往前走。 没有人抱怨那些冒险者走得太快，与巴尼司无数无辜的冤魂比起来，他们已经是幸运的了，如果不是那个叫凯尔摩恩的少年，他们现在已经成了豺狼人刀下的亡魂，或是一具烧焦的尸体。 巴尼司上空的火光还清晰可见，不知道豺狼人什么时候会追上来，只能尽量离危险远一点。 一路上穆凯反倒很轻松，他具有超常的感知能力，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正常行动。 随着不断的使用精神力，他对如何使用这种力量越来越有心得，起到的作用就越大。 逃亡的队伍就这样沉默地穿行在黑暗里，当天边露出一抹晨曦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已经整晚没有休息了。 远处的丘陵渐渐显露出起伏的轮廓，道路两旁是大片茂盛的无花果树，前方的伐木场在薄雾中若隐若现。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帕米尔采集场，前往古鲁丁村庄的路程还剩下一半。 “在这里休整一下再走吧，都撑不住了。” 凯哲脸色苍白，被露水打湿的头发乱糟糟地耷拉着，看上去非常狼狈，法师们的体质弱是公认的事实。 “我也赞成先休息一下。”克劳恩举了一下手。 一整天的战斗和一整晚的逃亡，就算是职业者也承受不了，连女半兽人都露出一脸倦容，可见体力消耗之大。 穆凯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去前面的采集场休整，伐木工的营地里也许还能找到食物。” 既然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豺狼兵追上来，那就表明后面也不可能再有追兵，否则，以豺狼人的速度早该追上来了，现在格勒西亚的大军应该已经集结起来，向古鲁丁城的方向开拔了。 “前面有情况！” 果戈悄无声息的跑了过来，低声说道：“采集场里驻扎着两个大队的格勒西亚士兵！” “那就是两百人了！”克劳恩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问道：“可以绕过去吗？” 果戈摇了摇头，说：“前面都是山崖，很难。” “先告诉村民，让他们保持安静，由你们民兵负责。”凯哲转头看了雷坎一眼，又接着说道：“把还能战斗的人清点一下，既然绕不过去，那就只能打了，趁敌人还没睡醒去偷袭的话，我们的赢面也很大。” “问题是，我们的人真的没有力气了！”一个穿着锁子铠甲的年轻佣兵摊了摊手，英俊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 “打不动也要打！是死是活，先拼过这一场再说！”克劳恩咬着牙，盯着那个英俊的年轻佣兵说道：“亚里，难道是那一半的精灵血统让你变得这么娇气？” “你这个家伙说什么？”站在亚里旁边的一个女佣兵怒喝道：“想打架吗？”。 女佣兵身材高挑，五官精致，长着一头柔顺的金色长发，非常漂亮，这样的女人在佣兵和冒险者的圈子里是十分少见的，不过，此时她柳叶一样的眉毛正竖起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好了，亚娜，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一切都等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半精灵制止了女佣兵，暗自叹了一口气，他的佣兵团在巴尼司已经损失了不少人手，逃出来的只剩下十几个人，如果以现在的状态再打一场硬仗，也不知还能剩下几个。 “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一个冒险者看着穆凯问道。 穆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对于迎敌作战，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菜鸟，这一点他有自知之明，所以，只要涉及到具体的战斗，他通常都会保持沉默。 就像刚才发现伐木场的时候，他更本就没有想过先派斥候去探明情况，如果不是队伍里有像果戈这样老练的冒险者，他们现在已经一头撞进了敌人的大本营。 晨光渐亮，时间紧迫，意见很快就统一起来了，那就是打，因为根本就没有其他选择。 刚从巴尼司逃出来的时候，队伍里的冒险者和佣兵一共有三十多人，加上五六个溃兵和雷坎的民兵小队，战斗人员接近五十个，后来有人走散了，也有人加入进来，现在统计的时候，战斗人员反倒增加了二十多人。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吃掉两百人的士兵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以他们现在的状态，鹿死谁手还很难说。 帕米尔采集场是古鲁丁最著名的伐木场，这里产出的冷杉质量上佳，是做房屋主体结构最好的材料，同时也有不少珍稀的木材产出，常年都有两三百名伐木工生活在这里，营地的规模非常大。 营房都是木头做成的，连墙壁都是带着树皮的圆木，十几栋长长的木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空地上。 战争爆发后伐木工人全都逃跑了，偌大的营地一片死寂，几堆已经熄灭的篝火还散发着袅袅青烟，火堆旁坐着几个守夜的士兵，地上滚倒着几个空酒瓶，灰烬里散发的余热让他们睡得正香。 果戈将他那张造型夸张的风暴弓斜背在肩上，拿着短匕首轻手轻脚地走了上去，资深的盗贼都修炼过静行术，他行动的时候就像猫一样灵巧，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 队伍里还有两个转职的盗贼，比起沃尔特和其他几个拿匕首的冒险者，他们的表现要老练的多。 应付普通士兵，即使还没有进行第一次转职，也是绰绰有余的，他们绕到那些士兵身后，将锋利的匕首架在离士兵咽喉大概十五公分的位置。 这个距离既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抹喉，又不会因为匕首的森寒导致敌人惊醒。 割喉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完成，依旧没有声音传出来，只是早晨清爽的空气中突然多出了一股血腥味。 等盗贼将营房的门栓拨开，分成三队的战斗人员立即发起了全力攻击，趁着敌人没有抵抗能力的时候能造成多少减员，直接关系着这一战的成败。 巴里斯将前进基地建立起来以后，帕米尔采集场就相当于格勒西亚的后方了，那些驻守的士兵根本没有想过会遭受攻击，而且他们从附近的村子里劫掠了不少财富，一时兴起喝了不少烈酒，很多人还没有从宿醉中清醒就被割破了喉咙。 惨叫声和呼喝声响彻整个营地，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慌张地寻找武器，有的人想冲出营房，有的人赤手空拳进行抵抗，结果就是，三个遭到偷袭的营房几乎全灭。 格勒西亚因为长年战乱，他们的士兵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军人，很快就从混乱中恢复过来，不过等他们拿着武器集结起来的时候，剩下的人已经不足一半了，而且也没有时间穿上盔甲。 凯哲念起咒语，这一次的咒语很长，花费的时间有些多，咒印完成后，一个巨大的火球向流星一样砸进敌方阵营，猛地爆裂开来，向四周激射的火焰顿时将六七个格勒西亚士兵卷了进去，那些士兵立即变成了燃烧的人形火炬，凄厉的哀嚎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魔法抽干了凯哲所有的精神力和魔力，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摇摇晃晃地瘫坐在了地上。 “杀！” 卡狄娜一如既往的冲在最前面，女半兽人咬着牙，拼命地压榨着自己身体，试图从酸痛的肌肉里挤出更多的力量。 “杀啊！” 更多的人吼叫着冲了上去，胜利就在眼前，只要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第十三章 古鲁丁村庄 视线越过高大的树梢就能看见远处成片的屋顶，瓦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亮光，那里就是古鲁丁村庄。 现在的古鲁丁王国是先民们以此为据点，与蜥蜴人和兽人战斗，在一片蛮荒之中开疆拓土建立起来的，经过数百年的经营，曾经小小的村落早已经变成了古鲁丁最宏伟的城市。 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穿过几处巨石横呈的绝壁，经过海边沙地上的角斗场，古鲁丁村庄的北门就遥遥在望了。 高大坚固的石墙上还有战争留下的痕迹，空气中也还弥漫着战火硝烟的味道，幸运的是敌人已经撤走，从巴尼司逃亡过来的队伍顺利来到了城门下。 战争时期的古鲁丁村庄城门紧闭，守卫们不可能擅自打开城门，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一队穿着制式盔甲的警卫兵走了过来，按照程序对城门外的队伍进行问询和调查。 来自巴尼司的幸存者，来自北边的农民，活跃在古鲁丁的冒险者，这支队伍的组成并不复杂，身份很快就被核实了。 “我是警卫队长贝兹库，欢迎来到古鲁丁村庄！这里是安全的！” 领头的警卫兵招了招手，厚重的城门在绞盘的带动下缓缓升起，发出闷雷一般的摩擦声。 穿过城门的时候，穆凯终于松了一口气。 来到这个世界虽然只有短短几天的时间，却是从睁开眼睛开始就一直在生死线上挣扎，现在总算是安全了。 虽然只是是暂时的，但至少今天晚上能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踏踏实实地睡个好觉。 村民被警卫们带走了，他们会由古鲁丁村庄统一进行安置。 贝兹库带着雷坎和那几个民兵去了市政厅，办完手续之后他们之中有人会被抽调进警卫队，有的人则会编入古鲁丁村庄的民兵队，毕竟是非常时期，警卫队和民兵队也都需要扩充人手。 至于那些冒险者和佣兵，贝兹库简单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之后就离开了，那些家伙们可不是愿意服从管束的人，但也非常明智地不会去触及警卫们的底线。 不管在那个领地，他们这群人都能在游走在灰色地带，如鱼得水。 走在干净整洁的街道上，古鲁丁村庄给人的第一映像是庄严和肃穆，宽阔笔直的街道，四四方方的巨大广场，整整齐齐的规划布局，连房屋都基本采用严谨的对称形式，这里高大挺拔的建筑鳞次栉比，整个村庄显得大气磅礴。 地面上的石板被踩踏得光滑发亮，石壁上精美的壁画经历了漫长的岁月洗礼已经有些模糊，雕花的铁艺路灯显然有人定期保养，粗粝的铸铁材质被岁月和抹布打磨得光滑圆润，这些细节无一不在向来往的旅人诉说着村庄悠久的历史。 巨大的中心广场全部由切割整齐的花岗石铺就，并利用石材自身的色差拼出几何形的花纹，就广场的规模而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难以估量。 广场东边，气势恢宏的殷海萨神殿静静地矗立在高高的石阶之上，俯视着过往的每一个人。 经过漫长的宗教改革，在艾尔摩亚丁大陆，在人类的世界里，殷海萨神殿成为了唯一合法的教派，殷海萨作为创世之神接受着人类的信仰。 看着神殿门口虔诚膜拜的信徒，感觉到身边的冒险者在经过神殿时所表现出的敬畏，穆凯突然意识到，在死亡女神席琳觉醒之前，生活在这个大陆上的人，绝大多数并不知道真正的创始史，也不知道他们心中信仰的神灵，其实并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穆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之色。 那高高在上的神邸，也并非教义里颂扬的那般神圣，他们同样有着和人类一样的七情六欲，只不过他们掌握的力量可以创造世界，也可以毁灭世界。 穿过中心广场的时候，迎面过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面目坚毅的中年骑士。 骑士的盔甲与卡瑞巴司柏所穿的盔甲属于同一制式，胸口都有古鲁丁骑士团的标志，左边胸甲上还印着一个橡树纹章，这是家族的徽章，表明了他的贵族身份。 贵族骑士非常礼貌地向凯哲行了一个见面礼，然后说道：“我是阿龙坦弗尔德，古鲁丁村庄战役的指挥官。听贝兹库说你们刚从巴尼司过来，能说说那里的情况吗？我们已经有两天没有收到任何消息了！” 在帕米尔采集场进行了临时的休整之后，凯哲的情况好了很多，虽然乱糟糟的头发和法袍看上去还是很狼狈，但魔法师显然是队伍里地位最高的人，也是年龄最大的人，阿龙坦弗尔德一来就直接与他对话，倒是体现出了军人简单直接的作风。 凯哲简明扼要地将巴尼司发生的事情从头至尾陈述了一遍，帕米尔采集场的情况也做了相关说明，他说话条理清楚，几分钟的时间就将事情讲清楚了。 阿龙坦弗尔德一直认真地聆听着，等凯哲讲完之后才长叹了一口气，低下头自语道：“格林德家族数代人的心血，唉！就这样被付之一炬了！” 沉默了一会儿，骑士抬起头，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那些冒险者，正色道：“目前村庄的人手有些吃紧，你们愿意接受雇佣吗？” 中年法师犹豫了一下，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穆凯身上。 阿龙坦弗尔德露出一丝惊异之色，那个少年穿着一身破损到几乎要烂掉的强化皮甲，腰间挂一把同样破烂的水影剑，一看就是刚刚入行的新手，却出乎意料地在这支队伍里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穆凯神色如常地看着眼前的贵族骑士，缓缓说道：“弗尔德阁下，请恕我直言，我们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请容许我们考虑一下再答复您。” 少年说话的时候骑士也在暗自观察，要说与众不同之处，就是少年的那双眼睛，明亮而深邃，透着一种与年龄格格不入的深沉，以及一抹淡淡的忧郁。 此外，少年的谈吐和举止似乎也带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这种气质在年轻人身上是非常少见的。 阿龙坦弗尔德点点头，说：“这里的情况不算太糟，但也不容乐观。前天一战，柯塞勒斯没有攻进我们村庄，当天傍晚就带兵撤走了，表面上看围城之困是解除了，但古鲁丁村庄实则已成孤岛，那一战我们损失了不少士兵，目前，东门那边还驻扎着将近一千豺狼兵，威胁并没有真正消除！” 第十四章 摆摊 金色的晨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的时候，穆凯早已经起床完成了洗漱，并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 衣服是委托旅馆代购的，款式是最普通的式样，做工却很精细，棉质的布料穿着很舒服，也很合身，比起硬邦邦的皮甲要自在多了。 推开窗户，从港口的方向吹来清冽的晨风，带着大海的气息扑面而来，如果是以前，这个时候应该可以听见汽笛的声音。 海燕旅馆，古鲁丁村庄规模最大，也是最舒适的旅馆。 一楼是餐厅，穆凯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大厅里安静地吃着早餐，大多是一些因战争滞留在这里的商人，很少看到佣兵和冒险者的身影。 冒险者基本上不会选择入住高档的旅店，对于喝醉之后缩在屋檐下都能睡一晚上的人来说，住最便宜的小旅馆都觉得是一种浪费，他们宁愿将金币都挥霍在乌烟瘴气的酒馆里。 凯哲和阿吉斯坐在靠窗的位置，拿着刀叉慢条斯理地吃着各自的食物，一份火腿三明治，一份培根蔬菜卷，五分熟的煎蛋，香浓的奶酪和几片刚刚出炉的吐司，以及一杯鲜牛奶。 穆凯走过去，在他们对面坐下，穿着白色花边制服的年轻女招待面带微笑走了过来。 “请问，客人您需要点什么？” 女招待身上的制服洗得很干净，还带着淡淡的皂角的清香。 穆凯按照桌上的东西又重新点了一份，不过将鲜牛奶换成了热红茶，他不喜欢牛奶的腥味。 “早上好，凯！” 阿吉斯礼貌地跟穆凯打了招呼，用洁白的餐巾擦了擦嘴角，有些感慨地说道：“这里，还是有些奢侈了。” “我们现在缺钱吗？” 穆凯双手交叉抱在脑后，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柔软的天鹅绒椅背上，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 “倒是不缺钱。”阿吉斯赧然一笑。 “帕米尔采集场那一战，收获实在不小。”凯哲笑着补充道。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冒险者，即使身为魔法师，也很少有机会住这样舒适的旅店，吃这样精致的早餐。 驻扎在伐木场的那些格勒西亚士兵，将烧杀抢掠所获得的财富全都集中在营地里，战斗结束后，那些财富自然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大量的金币，珠宝，首饰，金银器皿，这些昨天晚上就分配好了，他们现在个个都有不菲的身家。 看着优雅地使用着刀叉的阿吉斯，魔法师好奇地问道：“听说，你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怎么会做了冒险者？” “劳斯特恩一个落没的小贵族家庭，连一顿像样的早餐都吃不上的。”阿吉斯自嘲地笑了笑，“我是家里的次子，兄长担心我分掉他那点少得可怜的遗产，在我的碗里下毒，我发现之后只有逃跑了，是不是觉得很狗血？” “也不算太狗血啦！” 魔法师喝了一口牛奶，心情愉悦地说道：“其实，你要感谢你的兄长，要不是他，你现在还在劳斯特恩的家里吓得发抖呢！” “格勒西亚的军队，现在应该开始攻打那里了吧？”阿吉斯叹息着，脸上露出忧虑的神色，那里毕竟是他的故乡。 “战争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所以，阿吉斯，努力变强大吧！” 穆凯将最后一片面包放进嘴里，站起来对魔法师说道：“我们去四处转转，该置办一套像样的装备了！” 中年法师是资深的冒险者，对古鲁丁村庄非常熟悉，有他跟着自然会方便很多。 其实冒险者并不是一群富裕的人，投入在武器装备上的钱就占据了收入的绝大部分，所以他们都习惯精打细算。 中年法师并没有带穆凯去专门的商店，而是去了广场东北角，这里常有冒险者摆摊，从他们手里买东西，价格要便宜很多，要是运气好，还能碰到一些商店里没有的精品。 有不少矮人也聚集在这里，他们喜欢从冒险者手里收购各种矿石和材料，用来制作武器和装备，然后再将成品卖掉，赚取中间的差价，还有一些矮人则是专门出售各种级别的灵魂弹。 摆摊的区域聚集着不少人气，这里除了可以交易武器，装备，以及各种材料，冒险者和佣兵们还能相互交流情报，或是招募队员。 战争爆发后，巴尼司开出了最高的悬赏金额，大部分冒险者和雇佣兵都集中到了巴尼司领地，留在古鲁丁村庄的人甚至比平时还要少一些，但这个自发形成的集市仍旧很热闹。 以穆凯目前的等级，只能使用普通的钢铁武器，更高级别的武器装备，在制作时加入了米索莉合金，以及相应的特殊结晶和宝石，在战斗的时候对斗气和魔力能起到增幅的作用。 倘若实力没有达到与武器匹配的程度，武器当中蕴含的魔力波动就会对使用者形成压制，连正常的水平也无法发挥出来。 在这片大陆之上，基本不存在越级使用武器的可能，所以，通过武器和装备就能判断出使用者的实力等级。 普通的装备价格便宜，保有量也大，凯哲很快就帮穆凯淘弄到了一套骨片轻甲和一把长剑，在同类型的装备中属于最好的了。 卖家显然是做过了细心的保养和修复，东西的品相看上去还不错，反正是过渡的装备，穆凯也没有很高的要求。 中年法师这些年应该没存到什么钱，除了手里的玛那魔杖像点样子，身上穿的还是普通的法袍，因此也在留意适合自己的装备，正好碰到一个小佣兵团在出售米索莉外衣和魂灵魔杖，这是法师在第二次转职之前所能使用的最好的装备。 这套装备原本属于那个小佣兵团的团长，遗憾的是在前几天的攻城战中，那位年轻的团长一时大意，被豺狼弓箭手一箭爆头，剩下的几个成员打算将这套装备卖掉，然后分钱散伙。 佣兵们要价一千三百金币，这个价钱不算高，却超出了凯哲的承受范围，只是这种机会也很难遇到，于是他开始跟佣兵们谈价。 “太贵了！这么一大笔钱可没几个人能拿得出来，一千金币的话我们可以马上成交。” “这可是魂灵魔杖！这个级别最好的魔杖了，单这个，商店里就卖一千三百多金币！这套米索莉法袍相当于是赠送！米索莉法袍啊！同级最好的法袍，至少也要三四百金币的！” 那几个佣兵也是老手，很清楚那套装备的价值，不管凯哲怎么说，死活就是不肯松口，但中年法师只能拿出一千金币，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 “一千二百金币！”穆凯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够的我先垫上。”他低声制止了刚要开口的中年法师，又对那几个佣兵说道：“同意的话现在就交易，不同意，你们继续在这里摆摊好了，现在这个世道，兵荒马乱的，谁知道明天是什么情况？” 那几个佣兵有些犹豫起来，低着头凑在一起小声商议了一会，其中有个领头的佣兵咬着牙点了点头。 “成交！” 第十五章 战士工会 一条笔直的主干道横贯古鲁丁村庄的东西两端，踩着光滑平整的石板路前行，穿过两座气势恢宏的凯旋门，在十字路口右转，沿着宽阔的花岗石台阶拾级而上，一座高耸的方尖碑就会慢慢呈现在眼前。 那里就是古鲁丁村庄的战士工会。 走近之后可以看到，巨大的方尖碑由整块岩石雕琢而成，也不知因此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逐渐收窄的碑体矗立在同样由巨石砌成的基座上，如同一把刺向天空的长剑。 方尖碑后面是一个主体为三层楼的大型建筑群，厚重的石墙，高耸的塔楼，灰蓝色的屋顶，看上去稳重而大气，高大的门楣上挂着巨大的金属铭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铭牌上面雕刻着剑与翅膀的图案，这就是战士工会的标志，在大陆上的每一个村庄，每一座城镇，都能看到这个图案。 这里是冒险者学习技能，以及进行职业认证的场所。 走进工会，宽敞的大厅里十分安静，只有一个小姑娘坐在木桌后面看书，看得有些入神，都没有发现有人走进来。 穆凯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个小姑娘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猛地站了起来，慌乱地将拿书的手放到背后。 “您好，我是战士工会的接待员伊迪丝，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小姑娘红着脸把话说完，抬起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年纪比她还要小的少年，正少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粉嫩的脸颊顿时露出一丝羞恼的神色，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 小姑娘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帘整齐的刘海垂下来，瞪人的样子都显得很可爱，穆凯微微一笑，说：“我想学战士技能。” “先把这张表填好！” 小姑娘将手里的书塞到桌子下面，又嘟着嘴从抽屉里掏出一张表格放在桌子上。 战士工会存在了近千年的时间，早就发展出了一套完善的运行机制，一切都有章可循。 “你喜欢看冒险者的故事书？” 填表的时候，穆凯随意地问道，刚才他无意中瞥了一眼小姑娘手里的书，封皮上印着“暗影游侠恩仇录”几个字，制作粗糙，印刷也模糊不清，看上去很像三流吟游诗人写的那些故事。 “啊！你看到了？”小姑娘惊叫一声，又红着脸瞪了穆凯一下。 过了一会，她又叹息道：“哎！外面有那么多好看和好玩的地方，我却每天呆在这里，无聊死了！我最想去的是水上都市海音斯，听说那里有数不清的石拱桥，城市里全都是漂亮的船儿在穿行！要是能做个冒险者该多好，想去哪就去哪！” “海音斯被称为亚丁的宝石，应该是很美的地方。不过，女孩子做冒险者真的好吗？很危险的，经常风餐露宿，对皮肤也不好啊！” “噫？我以前都没想过这个问题呢！” 小姑娘用手轻轻捧住自己的脸蛋，一副苦恼的样子，自言自语道：“我不想皮肤变粗糙啊！” 那个叫伊迪丝的小姑娘性格很开朗，穆凯和她聊了几句，之后，她就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倒是让穆凯很快就摸清了工会的相关情况。 与赛德里战士训练所不同，战士工会不负责启蒙教学，来这里学习的基本上都是经过认证的职业者，像他这样的新手反倒很少。 考虑到冒险者流动性大的特点，工会的教学形式也是多样化的，不仅时间上的安排非常灵活，冒险者甚至可以针对某一项技能进行单独训练。 当然，特殊的教学形式就会有与之相应的价格。 就穆凯而言，他认为时间比金币更加重要，至少目前是这样。 如果古鲁丁港口没有封闭，他更愿意乘船去说话岛，对于新手来说，赛德里战士训练所的教学会更全面，更具有系统性，可惜，现在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伊迪丝手脚十分麻利，收了学费之后，几分钟就办好了相关手续，将穆凯带进了训练场，训练场里几个冒险者和佣兵正在教师的指导下各自修炼。 “这是阿伊努大师，这是仙玛大师，他们将负责你的训练。” 伊迪丝将训练场内的两位教师介绍给穆凯认识，并把一份表格交给了阿伊努。 “那就这样咯！祝你训练愉快！” 小姑娘调皮地朝穆凯眨了眨眼睛，然后一溜烟似地跑出了训练场。 阿伊努是一个表情严肃的中年人，他看了一眼表格上的资料，打量着穆凯说道：“剑，匕首，弓，也只有像你这样的菜鸟才会全部选修，我建议你最好选择其中一种进行修炼！” 几个在旁边练习的冒险者听见了，一起发出嗤笑声。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贪多嚼不烂，不如把一项本领练好，只有自不量力的新手才会犯这种错误。 “集中精力！” 另一位教师仙玛大声喝道，“你，出剑的角度不对！” 几个看热闹的冒险者立即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仙玛是一个头发剪得很短的女战士，看上去很干练，既然伊迪丝称她和阿伊努为大师，那就表明了他们已经是第二次转职的晋阶职业者了，在强者为尊的世界，他们自然能将那些桀骜不逊的冒险者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你这样选的原因是什么？”仙玛平静地问穆凯，语气比阿伊努要温和得多。 “我选择长剑作为武器，匕首和弓箭并不是主修的方向，只是借此了解一下其他职业的战斗技巧，以后遇到这样的对手也能更好的应对，另外，我觉得战斗的技巧应该有很多相通之处，可能对剑术有所帮助也说不定。” 阿伊努听完，耸耸肩，冷冷地说道：“既然你愿意花金币，那就无所谓了。现在，拔出你的剑，尽全力向我进攻，看看你水平如何。” 穆凯知道，以他的能力是不可能伤到阿伊努的，于是他拔出长剑，集中精神，将体内微弱的斗气也全部激发出来，全力向阿伊努刺去。 阿伊努手里拿着一把训练用的木剑，却并不出手，连续闪过了穆凯十几次攻击之后，木剑才轻轻点出，剑尖正好点在穆凯长剑的剑脊上，轻飘飘的木剑如有万钧之力，穆凯的右臂如遭电击，长剑脱手而飞。 “反应还算敏锐，战斗意识尚可，至于其他方面，简直一塌糊涂！你应该去赛德里战士训练所，而不是来这里！” 阿伊努收了剑，一脸淡漠地站在那里。 穆凯无话可说，只能低着头。 仙玛却露出一丝惊讶之色，以她对阿伊努的了解，这几句评语实际上是很高的评价，剑术和力量都是可以通过修炼来提高的，而敏锐的触觉和战斗意识则是非常难得的天赋。 她从阿伊努手里拿过表格扫了一眼，又将视线落在少年身上，只有十五岁，只练过一小段时间的军用剑术，能有刚才的表现已属难得。 “看来又是一个好苗子。”仙玛心想。 “把你的剑捡起来，我们先从基础的剑术开始。”阿伊努的手腕灵活地翻动了一下，手里的木剑在空气中划出一朵虚影形成的花。 “至少，长剑的掌握要达到精通的级别！” 第十六章 佣兵团 从训练场出来的时候已是夜幕低垂，两个穿工作服的管理员正将路灯一一点亮，昏黄的灯火让人有一种温馨宁静的感觉。 穆凯顺着街灯往旅馆方向走，沿途的商店，酒馆，旅店都点亮了灯光，街上依旧人来人往，显得十分热闹。 没有心情去关注村庄的夜景，穆凯只是咬着牙，忍着浑身的酸痛，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一整天的剑术训练，几乎榨干了他所有的精力。 阿伊努虽然成天都板着脸，说话也有些刻薄，但对自己的本职工作却一丝不苟，对穆凯的训练极其严格，甚至是苛刻。 动作不标准，节奏没有把握好，出剑时步伐不协调，都会被他用木剑拍一下，虽然不会伤筋动骨，但却痛彻心扉。 倘若不是穆凯灵机一动，使用感知能力将阿伊努的动作全方位捕捉下来，再分解成一个一个的细节加以分析和还原，他最多只能坚持到中午就要离开，否则，有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回到旅馆，穆凯也不上楼，直接在大厅找了位置坐下，随便点了一些晚餐。 等着上菜的时候，克劳恩带着一大群佣兵和冒险者从楼上走下来，看到穆凯，立即招手大喊起来。 “凯！你一整天都跑到哪里去了？都在等你呢！听说这里的樱草花酒馆很不错，我们去喝两杯！” 看起来佣兵们的兴致都不错，一边大声说笑，一边向穆凯走了过来，几个在大厅用餐的商人似乎觉得被打扰了，顿时皱起眉头。 不过，就算借他们两个胆，他们也不敢去惹那些带着刀子的人，只能低声冲着那几个可怜巴巴的女招待发火。 “我就不去了，今天在战士工会训练，累死了！” “喂！今天可是大日子啊！要庆祝一下，你知道吗？”克劳恩夸张地嚷了起来。 穆凯懒得说话，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不到三秒钟，那个家伙果然忍不住了，囔道：“你怎么能这样呢？也太冷漠了吧？哥特，来告诉这他，今天战火佣兵团发生了一件什么大事！” “团长，你指的是，吃早餐的时候摸了那个女孩的屁股，把人家吓哭这件事吗？”哥特指着旁边一个满脸通红的年轻女招待，笑嘻嘻地说道。 佣兵们爆发出哄堂大笑。 “滚你的！”克劳恩踢了哥特一脚，又对阿吉斯说道：“阿吉斯，你来说。” 平时文质彬彬的阿吉斯此时笑得前俯后仰，克劳恩叹了一口气，道：“算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我自己宣布好了，今天。。。。。。” “还是我来说吧！”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克劳恩的话。 正是上次在帕米尔采集场差点和他吵起来的，那个叫做亚娜的漂亮女佣兵。 相比那个时候的憔悴和狼狈，此时的女佣兵更加容光焕发。 “我们的下玄月佣兵团解散了，全体成员全，部加并入战火佣兵团，还有一起从巴尼司过来的人，在场的也全部都是战火的成员了。” 亚娜纤长的手指向佣兵们比划了一圈，然后握住那个帅气佣兵的手，将他拉出来，看着穆凯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的哥哥，亚里，下玄月的团长，做战火的副团长没有问题吧？克劳恩那个家伙，还非要先征求你的同意！” 有着精灵血统的兄妹，帅气漂亮得耀眼夺目，作为哥哥的亚里看上去有些腼腆，妹妹亚娜反倒是个泼辣的性格。 “我举双手赞成！” 穆凯微笑着抬了抬手，露出双手掌心，看上去呆呆的，逗得亚娜“噗嗤”一声笑起来。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普普通通，以人类的标准来说也算不上英俊，五官倒是很端正，清秀，就像邻家男孩，让人觉得亲切。 但少年身上体现出来的气质，与他的外表却完全不一样，如同宁静的大海，平静，从容，深沉而又浩瀚。 战火从一个五人的小佣兵团，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走完了别人几年也未必能走完的路，这一切的根源就在眼前这个少年的身上。 想想她自己，和哥哥辛辛苦苦建立的佣兵团就这样没了，真的有些嫉妒克劳恩那个好运的家伙。 “喂！现在没问题了吧？克劳恩团长！”亚娜有些生气地看着克劳恩，故意将“团长”两个字的发音拖得很长。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克劳恩挠着后脑勺，傻笑着说道。 “现在，团长这个称呼，和以前比起来，分量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哦！” 站在亚娜身后的一个女佣兵揶揄地说道，她以前是下玄月的成员，自然站在亚娜的立场上，也感觉到了亚娜心中那一丝不甘和酸楚。 “是！是！是！” 克劳恩继续傻笑着，连连点头，脑门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那个家伙完全没有应付女人的经验。 穆凯看着克劳恩焦头烂额的样子，笑着道：“战火现在属于中型佣兵团了吗？” “还差一点。” 克劳恩伸手在额头抹了一把汗，接着说道：“如果有三十人，勉强也能称为中型佣兵团。” “中型佣兵团，得要五十人吧？”亚里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哥！他们战火才五个人的时候，那个家伙就敢自称佣兵团了！” 亚娜气恼地瞪了亚里一眼。 佣兵们再次哄笑起来。 围在桌旁的一共二十六人。 除了战火最初的六位成员，亚里和亚娜两兄妹的下玄月七人，其余的都是冒险者，果戈和几个实力不俗的冒险者都在其中。 帕米尔采集场一战之后，活着来到古鲁丁村庄的战斗人员，除开雷坎等人，佣兵和冒险者一共是四十人，现在有一半已经整合起来，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 经过连番大战，能活下来的只能是精英。 “大家这么开心啊！我在楼上都听到了哦！”凯哲和两个年龄较大的冒险者出现在楼梯口。 “哇！大叔？这是大叔吗？帅呆了啊！”哥特夸张地大叫起来。 凯哲换上了米索莉法袍，明黄色的法袍非常醒目，袖口和下摆绣着魔法符文，双肩和胸口是雕刻着花纹的米索莉甲片，即好看又具有很强的防护力，再配上米索莉合金打造的腰带和翻领的外衣，中年魔法师的形象气质确实发生了重大改变，看上去像年轻了十几岁的样子。 “魔杖也不错的，跟大叔的衣服很配哦！”亚娜也笑着说道。 中年法师性格温和，人缘也不错，大家跟他话说开玩笑也都很随意。 “从巴尼司一起过来的兄弟，在场的这些都已经是战火的成员了，要不，大叔你也来吧？”等中年法师走过来，穆凯对他说道。 凯哲既然在楼上就听到了下面的动静，这个时候下来，应该也有这方面的想法。 中年法师在魔法修行上潜力可能已经不大了，但多年冒险生涯积累的下来的经验，正是目前战火所需要的。 “这个世界正在发生变化，独来独往的冒险生涯会变得艰难，将力量整合在一起，才能更好地生存！” 第十七章 凯哲 手指轻轻地划过红色的宝石，精心打磨过的宝石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充裕的魔力在宝石里翻腾缭绕，如同跃动的火焰。 这颗镶嵌在魔杖顶端的红宝石，是魂灵魔杖最珍贵的组件，也是凯哲最爱不释手的那一部分。 当他换上米索莉法袍，手持华丽的魂灵魔杖，站在高档旅馆的大镜子前面，到看镜子里那个两鬓已经长出白发，一脸沧桑的中年人时，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浑浑噩噩地过了快三十年了。 第一次发现自己在魔法修炼上不再有进步的时候，他并不慌张，坚信那只是暂时的，只要努力修炼就能突破瓶颈。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五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当年的瓶颈却成为了最恶毒的魔咒，即使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打破，他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麻木起来。 楼下传来一阵阵哄笑，年轻人张扬的笑声中充满了激情与活力，让他沉寂了多年的心脏突然有了热血注入的感觉。 那种像咸鱼一样的人生已经够腻味的了，也许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 中年法师遁着欢笑声走下楼梯，看到了被围在人群中间的少年。 那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少年，跟着他，也许能鉴证到什么奇迹发生也说不定！ 于是，凯哲笑着对他说道：“凯，你们不要嫌我年纪大就好了，跟年轻人在一起，我感觉自己也能年轻几岁哦！” “大叔，你也不要嫌我们这些年轻人麻烦啊！”穆凯微笑着说道。 “这两位也是实力不错的冒险者。”凯哲侧过身，将站在他后面的两个冒险者亮出来，说：“这两个老伙计也一起入伙！” “真是太好了！欢迎大叔，欢迎大家！”克劳恩拍了拍手，大声道：“今天我请客！去最好的酒馆！喝最烈的酒！” “欧耶！” 佣兵们再次欢呼起来。 等他们安静下来，穆凯道：“今晚，你们痛痛快快地玩！明天去找坦弗尔德阁下签约，我估计外面的豺狼们也坐不住了！还有，我最近都会呆在训练场里，不过警钟一响我可以立即到场，这一点要说明清楚。” “喂！明天，我要去公会进行武者认证，已经和大团长欧斯本约好了。另外，和凯一样，我也会在半兽人公会呆几天。” 卡狄娜双臂抱在胸前，靠在一根离桌子较远的石柱上，目光炯炯地看着克劳恩，女半兽人的意思很明显。 “没问题！还有谁有特殊情况的？都可以跟我讲！” 克劳恩意气风发地说道：“现在的战火可不是以前的战火，有资格跟雇主谈谈条件了！” 他话音刚落，沃尔特立即接过话头，道：“团长，我明天也想去试试，看能不能通过盗贼的认证，这段时间感觉自己厉害了不少哦！” “就你那两下子，还是别去浪费金币了！” 哥特不屑地瞥了撇嘴，他和沃尔特实力相当，距离第一次转职还差点火候。 “这个，你们去酒馆慢慢商量，赶紧走吧，别挡着我吃饭！” 穿着制服的女招待站得远远的，托盘里放着可口的晚餐，却根本不敢靠近餐桌，早上有个同事被粗鲁的佣兵捏了一下屁股，这件事情已经在她们中间传开了。 穆凯挥了挥手，将围在旁边的佣兵全都赶了出去。 鲜嫩多汁的牛排，厚实饱满的**，撒着胡椒末的鳕鱼，还有洋葱土豆和猪肉粒一起炖成的浓汤，穆凯吃了两人的分量才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 一整天的训练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连精神力都有些透支，脑仁又涨又疼。 为了捕捉大师阿伊努的每一个动作细节，以及更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进行发力，他一直开启着精神感知状态。 今天，被阿伊努的木剑至少拍了几十下，每一下都让他如遭电击，疼的肌肉都会抽搐，洗澡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任何淤伤。 在他的感知中，造成剧痛的原因并不是木剑的击打，而是附着在木剑上的气，那股气在让他受苦的同时，也在刺激着他的身体，让他的肌肉变得强韧，同时也在激发他体内的斗气。 如果没有超常的感知能力，他可能真的会觉得阿伊努有虐待学员的嗜好。 第二天，晨光微熹之时，穆凯已经吃完早餐离开了旅馆，整个古鲁丁村庄还沉浸在梦乡之中，街道上空无一人。 只有矮人工会开设的仓库还在营业，矮人们也是非常勤奋的种族，注重于商业发展的他们在各地都有自己的产业，而且是二十四小时营业。 穿过了寂静的广场，来到战士工会，那个叫伊迪丝的小姑娘还没有上班，他径直走到训练场，却发现有人来得更早。 伯纳德斯和尔何迪尔，来自精灵村庄的两位大师。 精灵们并没有单独设立自己工会，他们在很早以前就开始和人类使用共同的工会了，虽然对人类怀着很重的戒心，有些顽固的守旧派甚至任然仇视着人类，但也有很多开明的精灵已经融入了人类社会。 无论男女，精灵们的五官都精致得无可挑剔，阳光帅气得不似凡人，清丽脱俗得如同仙女，只是在穆凯看来，他们的体型太过纤细瘦弱了一些。 礼貌地跟两个精灵大师打了招呼，对方表现得非常冷淡，他也不以为意，抽出长剑开始一板一眼地练习基础剑术。 当阳光洒满训练场的时候，两位精灵大师悄然离开了，然后训练场开始变得热闹起来，冒险者陆陆续续地来，又陆陆续续地走，除了中午吃饭和一个钟头的午间休息，穆凯在不知不觉中又完成了一天的练习。 刺，劈，砍，撩，格，点，这些最基本的招式练起来枯燥乏味，每一剑刺出，从脚尖登地开始，到脚踝，到膝盖，到髋部，再到腰部，肩膀，手肘，手腕，最后将力量传导至剑尖，整个发力的过程，每一个环节，阿伊努都苛刻得无以复加。 像机器一样，不断重复进行如此枯燥的练习，穆凯觉得应该是凯尔摩恩，那个木讷的少年对他的性格产生了一定影响。 若是以前，他虽然可以凭借自身的毅力，将一个看似简单，实则复杂的动作重复做上一百遍，但绝对不可能有现在这种心平气和，不急不躁的心态。 第十八章 攻守 豺狼雇佣兵集结在村庄外面，对眼前的猎物虎视眈眈，古鲁丁村庄里面却依然渡过了平静的一天。 周围的大小村落全都被扫荡了一遍，分散在各处烧杀抢掠的豺狼们也陆续返回，聚集在了村庄外面，准备对这个最肥美的猎物下手了。 豺狼兵们在上午的时候洗劫了南边的风车丘陵，领地里升腾起来的浓烟，连古鲁丁村庄的居民们都能看见。 几个大型的磨坊被捣毁了，巨大的风车被拆解，叶轮和传动轴上的优质木材被挑选出来，然后搬运到村庄外面的空地上，豺狼们开始连夜赶制攻城用的梯子和撞锤。 这一天，穆凯同样是早出晚归。 在阿伊努的严苛督促下，他又训练了整整一天，离开训练场的时候，他已经基本掌握了长剑的使用技巧，即使以阿伊努的标准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凭借强大的精神力，他能在感知的微观世界里，将每一个动作都准确无误地复刻出来，连发力时某一个肌肉群绷紧和松弛的状态都了如指掌，甚至连斗气的传导线路都能感知的世界里呈现出来。 在这种情况下，短时间内掌握用剑的基础技巧，真的不是太困难的事，虽然达不到精通的程度，但那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三天的训练能够做到这一步，连那两个冷漠的精灵大师都为之侧目，即使是以剑术为傲的精灵，也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先例。 按照阿伊努的课程安排，下一步要学习的是气的使用技巧，可惜豺狼人攻城在即，战火佣兵团既然签了合约，穆凯就必须要参与作战，训练只能暂停下来。 日升月落，又是新的一天。 洗脸，刷牙，对着镜子穿好整套的骨片轻甲，再将长剑挂在腰带上，从容地下楼，吃早餐，一切都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穆凯没有退掉海燕旅馆的房间，短时间内他都没有退房的打算，甚至已经跟老板谈好了长住的折扣问题。 这里虽然收费很贵，但服务很好，能够让他安稳地睡眠。 至于金币，现在正是佣兵们赚钱的黄金时期，而且这种情况将会持续很长的时间，只要能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赚钱的机会还有很多。 到了封印被解开，黑暗降临的时候，生存将会成为人们最关心的问题，强大的武力才是最重要的根本。 从旅馆出来，沿着主干道往南，在半兽人工会右拐，再经过杂货商店，前面就是一个小广场，佣兵们的临时营地就设立在这个小广场上。 小广场位于古鲁丁村庄东南角，靠近城墙，如果战争爆发，佣兵们可以立即登上城墙作战，不会贻误战机，而豺狼兵的主力也集中在村庄的东、南这两个方向。 往东，是通往巴尼司和古鲁丁城的道路，格勒西亚的前进基地就卡在半路上，在这个方向，豺狼兵团可以进退自如。 南面紧邻风车丘陵，良好的路况便于从风车丘陵运输木材，笨重的攻城车和撞锤全都集中在这个方向。 小广场上驻扎着两百人左右的佣兵和冒险者，穆凯很快就找到了属于战火佣兵团的营帐，大家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人员集合完毕之后，在克劳恩的带领下登上了东面的城墙，这里有一小段城墙由他们负责防御。 “对面有多少人？看上去不止一千吧？”看着远处正在集结的豺狼人，穆凯问身边的克劳恩。 “情报显示是一千三百人，应该不会错了，指挥官是一个奥耶玛夫，叫什么来着？”克劳恩一时想不起那个名字，一边思索，一边用食指和大拇指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子。 “拉克列满，血腥君主奴尔卡最得力的下属。”亚娜在旁边提醒道，“你这样可不行哦，团长！” 半精灵女佣兵喜欢和克劳恩抬扛，从不放过任何可以打击他的机会。 “嘿嘿！谁管那些豺狼叫什么奇怪的名字呢？反正都要被杀掉的！” 克劳恩很明智地没有去招惹泼辣的女佣兵，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了。 亚娜的哥哥，战火佣兵团现在的副团长亚里岔开了话题，道：“这一仗可不好打，算上民兵，我们也不到六百人，柯塞勒斯上一次的进攻，让古鲁丁村庄损失了大半精锐。” “守城的话，人手应该是够了。”凯哲一脸平静地指着前方，说：“豺狼们差不多要进攻了！” 顺着中年法师所指的方向，穆凯看到豺狼人的前锋已经开始动了，豺狼们扛着长长的梯子，肩上挎着带锚钩的绳索，一字排开，缓缓前进，后面则是起掩护作用的弓箭手。 南面的情况也差不多，不过多出了两部巨大的攻城车。 攻城车制作得非常粗糙，其中一部甚至有些歪歪扭扭，但体型巨大，粗壮的木材交错咬合在一起，看上去如同狰狞的怪兽，给守城的士兵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豺狼们的怀里揣着抢来的金币，他们已经发财了，现在未必还有拼命的决心。”穆凯缓缓拔出长剑，指着那些越来越近的豺狼兵，大声道：“拼命战斗吧，我们没有其他退路了！” “铛！铛！铛！” 城楼上的大钟被敲响了，巨大的敲击声震得人耳膜发麻。 “准备战斗！” “弓箭手准备！” 几个传令兵在城墙上飞快地跑过，大声呼喝着。 不知道是谁射出了第一支箭，战斗就这样开始了。 最开始只能是远程的对决，弓弦振动时发出“嘣！嘣！嘣！”的声响，如同密集的鼓点。 空中箭雨纷飞，呼啸的箭矢在半空交错而过，然后带着破风的嘶鸣飞向各自的目标，溅射出一朵朵殷红的血花。 豺狼们的嚎叫和士兵们的呐喊，交织着各种刺耳的惨叫，汇聚成一种让人心颤的轰鸣，响彻整个战场。 经过前面几轮的爆发之后，士兵们的攻击开始变得乏力起来，豺狼弓箭手数量更多，箭术更强，随着伤亡的增加，体力的消耗，守城的士兵即使借助城墙的高差也开始处于劣势，对豺狼人的压制作用也越来越小。 佣兵和冒险者队伍里的弓手才是真正的精锐，依然保持着稳定的射杀节凑，凭借敏捷的身手，他们的伤亡也非常小。 就像果戈，多年来在生死搏杀中锻炼出了强大的战斗意识，即使面对五六个豺狼弓箭手的攒射也依然冷静，并不显得狼狈，还能在躲避的时候抓住机会进行反击，射出的箭凌厉而精准。 完成了第一次转职的弓箭手，在这样的战争中就是收割生命的死神，遗憾的是他们的数量太少，不可能扭转整个战局。 越来越多的豺狼兵聚集在了城墙下，顺着梯子和绳索爬上城墙，双方很快就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 第十九章 攻守（2） 再次与豺狼兵交手，穆凯感觉轻松了很多。 剑术的进步是一方面的原因，起主要作用的，却是他对精神力的运用更加熟练了。 在他的感知世界里，豺狼人的每一个动作，从发力点的肌肉群收缩变化开始，到力量通过身体的各个部位传递，然后在传递的过程中逐渐被放大，直到最后的爆发，着力点将落在何处，所有的细节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他问过凯哲，魔法师的精神力也是超越常人的，因为沟通元素世界也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和敏锐的感知，但他们通过精神的触角接触世界时，反馈是非常模糊的，如同隔着浓浓的迷雾，一切都显得似是而非。 穆凯的感知却是直观而清晰的，甚至进入了微观的世界。 他的精神力产生了变异，可能与他的灵魂穿越时空有关，也可能是灵魂与那个少年融合的时候产生了变异。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结果，都没有关系，重点是这种力量会让他变得强大。 穆凯又一种感觉，这样的能力绝对不是终点，随着他对精神力的不断使用，必将会有更多的功能被开发出来。 在精神力的笼罩下，穆凯完全可以预判豺狼兵的动作，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当然，对方的实力越强，精神力的消耗就越大，在面对阿伊努的时候，将他纳入微观世界都很困难。 所幸，普通的豺狼兵即使比穆凯强大，差距也在一定的限度之内，在面对第一个对手时，他将感知发挥到极致，通过预判，提前调整了闪避的方位和出剑的角度，第一剑就刺瞎了豺狼兵的左眼。 倘若不是豺狼人具备野兽一般的直觉，和身体本能的条件反射，这一剑，会直接贯穿他的大脑。 当然，也跟穆凯出剑的力度和速度有关，战斗力太弱是他的硬伤，不是短短几天时间的训练就能弥补的。 被刺瞎了一只眼睛的豺狼人反倒激发出了凶性，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向穆凯发起了猛攻，每一次劈砍都势大力沉，虎虎生风。 穆凯不会与对方硬碰，所以豺狼兵的攻击总是落在空处，那种用尽全力打空气的感觉令豺狼人越发暴躁，露出的破绽就越多。 在躲闪的同时，穆凯不断在对方身上留下伤口，都是盔甲防护不到的部位，不致命，但累积起来却会要命。 豺狼兵有着野兽一般的体质，穆凯在他身上留下了三十多处伤口，浑身都已经血肉模糊，知道鲜血流尽了才死去。 这样的战斗方式，让穆凯看上去像一个冷血的变态狂。 但是没有办法，豺狼人凭借野兽一般的直觉，让人很难攻击到它们的要害。 当满身伤痕的豺狼兵带着一腔愤怒倒下的时候，战火佣兵团里的那些精英早已经取得了更大的战果。 亚里的转职的方向是骑士，骑士职业偏重防御，他的左手腕上套着一面精美的鸢形盾，右手则是翠绿色的精灵剑，穿着全套的锁子铠甲，都是非常精致华丽的装备，在这一点上，他应该是受到了精灵血统的影响。 战斗的时候他从来不像别的战士那样大呼小叫，总是表现的不温不火，反正大盾竖起来，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从战斗力上来说，他比克劳恩要弱一些，但不管是在装备的品质上，还是个人形象上，战火的这个副团长都要甩克劳恩几条街。 克劳恩依旧用他的双军刀，战斗风格慢慢在向女半兽人靠拢，搏杀起来非常勇猛，从巴尼司带出来的灵魂蛋还没有用完，正好弥补武器攻击力不够的缺憾。 “喂！当心后面！” 克劳恩用双刀架住一个豺狼兵的武器，为亚娜挡住了一记偷袭。 “要你管！” 泼辣的女佣兵一脚将对手踹开，忙乱中都不忘回头顶了克劳恩一句。 她是已经转职的盗贼，但水晶狮皮甲的防护能力远远比不上同级别的盔甲，突刺匕首只能贴身战斗才能发挥威力。 在这样的混战中，盗贼很难有发挥的空间，而且自身的处境也很凶险，沃尔特和团队里几个使用匕首的战士，都是与其他人联合作战。 失去了回旋的空间，弓手更是需要有人保护，只有像果戈这样强大的弓手才能在战争的夹缝中穿梭，并伺机出手。 随着战斗的继续，普通的士兵在不断伤亡，佣兵们的压力变大，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死伤。 南面的情况更加严峻一些，攻城车被推到城墙边，大量豺狼人通过与城墙一样高的平台跃到城墙上，在短时间内就给守军造成了重大的伤亡。 坦弗尔德亲自在南门督战，他第一时间就组织精锐力量烧毁了攻城车，但守军已然遭受重创。 城墙上陷入混乱的时候，城外的豺狼兵却可以放开手脚，大肆破坏城门，水桶粗，二十多米长，顶端包裹着厚实铁皮的简易撞锤，由几十个身强力壮的豺狼人扛着，猛烈地撞击城门，巨大的冲击力让城门和附近的城墙都在不停颤抖。 阿龙坦弗尔德将北面和西面的士兵全部抽调过来，这才慢慢将局势稳定下来。 北边和西边暂时没有看到豺狼兵的踪影，看来那个奥耶玛夫指挥官打算集中力量，攻克东门和南门，其中在南门投入的力量更多。 有了城墙上的弓箭压制，撞击城门的频率渐渐慢了下来，但一直没有停过，那些豺狼们即使顶着原木盾牌也在继续撞门，依然不肯放弃。 快到中午的时候，战斗已经持续了近三个钟头，双方的伤亡都很大，基本无力再战。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豺狼们就要收兵的时候，南门却遭到了更猛烈的攻击。 那个叫做拉克列满的奥耶玛夫亲自出战，带领着近百名血腥之斧作为前锋，再次杀上了城墙，更多的豺狼人则扛着撞锤，拼命撞击城门。 拉克列满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打开一个突破口，否则，这一仗将会前功尽弃。 豺狼人的伤亡已经超过五百，虽然他并不在意那些下等豺狼的死活，但不能一鼓作气拿下眼前的村庄，剩下的兵力更本不够支撑下一次攻城作战。 拉克烈满在后方的行动其实并没有征得巴里斯的同意，当柯塞勒斯率大部队撤退的时候，为了洗劫这片领地，他和血腥君主奴尔卡商议之后，抗命留了下来。 前进基地里的士兵奉巴里斯的命令驻守大营，他们不会违抗军令来进攻这里，其他豺狼雇佣兵都跟随着格勒西亚的大军东进，目前正在全力攻打古鲁丁城和劳斯特恩，他和他手下的那些豺狼们其实已经成了一支孤军。 第二十章 攻守（3） 拉克列满是一个正值壮年的奥耶玛夫，战斗力惊人，蛇形的暴风剑在战场上带起一连串的腥风血雨，当者披靡。 血腥之斧紧随其后，大肆收割生命。 直到撞上阿龙坦弗尔德手中的骑士盾牌，狂暴的杀戮才被遏制下来，但城墙上已是一片糜烂。 撞击越来越猛烈，整个门楼都在摇晃，越来越多的碎石滚落下来，钢铁铸成的大门还在苦苦支撑，大门与城墙连接的部位却率先崩溃了，在巨响和烟尘中，整个门楼都轰然坍塌下来。 不等烟尘散尽，豺狼兵们已经欢呼着翻过了乱石堆。 坦弗尔德骑士与奥耶玛夫的激战处于下风，无法脱身，只能焦急地向传令兵大吼：“堵住缺口！通知战士公会和神殿！” 其实不需要任何命令，士兵，佣兵，和冒险者，都在往缺口处奔去，一直在待命的警卫和民兵已经在不远处设立了一道防线。 在豺狼们的眼里，那道脆弱的防线根本不值一提，但不管怎么说，却是为援军争取到了一点时间。 半兽人公会就在附近，团长卡斯曼和预言者乌慕斯已经参战，虽然与人类的关系紧张，但村庄被摧毁对谁都没有好处。 远处，阿伊努和其他的公会成员正向这里跑来，两位精灵大师的身影也在其中，矮人公会的工匠们也拿着巨大的铁锤前来支援，两条粗壮的短腿跑起来倒也不慢，只是看上去有些滑稽。 神殿和法师工会来得慢一些，魔法师的行动效率自然不能与战士相比。 黑暗精灵公会没有出现，那些冷酷阴沉的家伙，对人类依然保持着很大的敌意。 在这片大陆上，因为相互征战，各种族之间并非一团和气，在死亡女神席琳苏醒之前，千百年来形成的敌对意识都不会真正消除。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暂时联合起来，将眼前的战祸平息。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如果村庄被攻破，大家都有损失，至少，他们各自的公会就保不住了。 最着急的是矮人，专注于商业的矮人们在整个大陆都有自己的产业，古鲁丁村庄作为一个历史悠久的领地，自然有矮人们的大量投入，不提日进斗金的铁匠铺，青铜之门在这里设立的仓库，就是整个大陆规模最大的分部。 矮人们并不热衷于战斗，但出身自黑色铁砧的战争工匠，战斗力也不容小视，那些脾气暴躁的矮人抡起巨大的铁锤，他们所到之处，地上都是都砸成肉饼的尸体。 当来自工会的高端战力出现后，原本岌岌可危的防线很快就稳定下来。 团长卡斯曼是强大的半兽人破坏者，巨大的双手剑挥舞起来就像一台人形绞肉机，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半兽人的战斗风格，最显著的特征就是狂野，托鲁库是这样，卡狄娜是这样，就连预言者乌慕斯，开启灵魂之泣的状态后，作为法师的半兽人战狂，肉搏起来竟然比战士还要凶猛。 精灵是公认的最优雅的种族，俊美的外貌和柔弱的气质经常使人忽略，他们曾以魔法和剑术著称于大陆。 大师伯纳德斯和尔何迪尔没有了往日的优雅，他们面容冷峻，剑势凌厉，杀戮的效率并不比半兽人破坏者慢上半分，而随后赶来的精灵咒术诗人，更是爆发出无以伦比的威力。 随着抑扬顿挫的咒语不断响起，一片片高大的冰墙拔地而起，坚实的寒冰之墙散发出森寒的气息，挡住豺狼们的去路，接着，十几米高的巨浪被召唤出来，如同海啸一般拍击在城墙缺口处，正在冲锋的豺狼兵和坍塌的石块被巨浪搅在一起，被冲得七零八落。 豺狼们的攻势瞬间就被瓦解了。 一队凶悍的血腥之斧杀出一条血路，向女精灵法师冲过来，女精灵法师一边后退，一边迅捷的施法，灵气弹一个接着一个呼啸而出，将血腥之斧一一点杀，轻松得如同小孩子玩投石游戏。 刚刚解决了自己的对手，前来支援的穆凯正好看到这一幕，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才是真正的魔法，这个世界最高端的力量体系！ 以一人之力，扭转整个战局！ 他知道魔法的威力强大，古鲁丁南部与狄恩中间那一片巨大的荒原，就是象牙塔的魔法师与巴列斯对决形成的，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高级职业者施展魔法。 一团水花在他旁边爆裂开来，身边的豺狼兵被炸得四分五裂，元素凝聚而成的水珠混合着鲜血溅射在他脸上，魔法的破坏力却丝毫没有波及到他。 不愧是以魔法著称的种族，女精灵法师对于魔力和元素的掌握已经出神入化。 如果能掌控这样的力量，当黑暗降临之后，应该能多一份生存的希望吧！ “不过，还是先解决当下的问题！” 穆凯将脸上的血水抹掉，侧身避开豺狼兵的挥砍，长剑向斜上方刺出，锋利的剑锋正好贯穿敌人的手腕。 那个一个豺狼军官，他发出痛苦的低嗥，手里的欧西斯之剑掉落在地上。 豺狼们的武器并不仅仅局限于他们的手中的刀剑，锋利的爪子和尖牙也是致命的武器，那个受伤的豺狼军官也不去捡掉在地上的兵器，直接向穆凯扑了上去。 从巴尼司到古鲁丁村庄，接连不断的战斗中，穆凯也在不断累积着实战经验，对付一个失去武器的豺狼人，即使不借助感知的辅助，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了。 然而，战场上却容不得一丝大意，无论怎样扑击也碰到穆凯，豺狼军官终于凶性大发，他用腹部被刺穿的代价抓住了穆凯。 长剑刺穿肚皮的时候，那个豺狼人不退反进，向前猛扑上去，任由剑锋从身体穿过，趁机和穆凯贴在了一起。 锋利的狼爪扣住穆凯的右肩，受伤的左手向穆凯的咽喉抓去。 豺狼人力气很大，穆凯无法挣脱，只能竖起左臂格挡，手臂上立即被刨出几条深可见骨的血槽，皮肉翻卷，一片血肉模糊。 他忍住剧痛，右手猛地扭转剑柄。 豺狼军官发出痛苦地嚎叫，却又往前挤了一步，将穆凯持剑的右手，连同剑柄一起夹在两人身体中间，右手翻转，锁住穆凯的左手，左手改扣为搂，将穆凯紧紧抱在了怀里。 然后，豺狼人瞪着猩红的眼睛，张开血盆大口，低头向穆凯的脖子咬去，锋利的牙齿与野兽无异，咬合力自然不会差，如果被咬中，足以将他的脖颈咬断。 第二十一章 精神爆发 力量一直是穆凯的短板，豺狼兵也远比人类更加强壮，他无法挣脱豺狼人的纠缠，只能拼命扭转身体进行躲避。 锋利的狼牙咬在肩上，骨片轻甲发出碎裂的声音，肩膀上传来一阵剧痛，如同被烧红的铁钳夹住一般。 倘若没有换上这件铠甲，他的肩胛骨已经被咬断了。 豺狼嘴里腥臭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野兽般特有的低吼声在耳边回荡，穆凯再次感受到死亡近在咫尺的感觉。 精神力提升到了极致，豺狼人的所有状况早已呈现在他的微观世界里。 左腿胫骨和右边第三根肋骨曾经骨折过，肺部受过贯穿性的剑伤，这些旧伤都已经没有影响，手腕，腰部，后背和大腿上的七八处伤口，是他刚留下来的，不是要命的伤势，真正致命的伤口在腹部，剑锋转动的时候将腑脏搅碎，这个豺狼人已经活不成了。 但凶狠的物种生命力都十分顽强，即使受到这样的重伤，心脏仍然在有力地搏动，短时间内还不会彻底死去。 穆凯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却想不出一个可以摆脱死亡威胁的办法。 当双方的较量变成最原始，最野蛮，纯粹依靠肉体绞杀对方的时候，自身的力量才是决定生死的关键因素。 心里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甘，就像那个木讷的少年临死前一样，他已经体会过一次，没想到又重新感受了一遍。 如果心里没有那一点隐隐的骄傲和自满，如果能再谨慎一点，他根本不会遭受这样的困境。 豺狼人纠缠得更紧了一些，牙齿从他的肩膀松开，然后再次向穆凯的脖子咬去。 已经完全没有挣扎的空间了，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但没有力量阻止死亡降临。 还是太弱小了啊！ 豺狼的血盆大口占据了他所有的视野，一股狂暴嗜血的气息也如有实质，向他猛扑过来。 在死亡降临的刹那，穆凯不甘地大吼一声，将所有的精神力凝聚成一团，迎着那股狂暴的气息撞了上去。 身体虽然不能动弹，但精神还是自由的！ 然后，他仿佛进入了一个虚无的空间，在黑暗与寂静中，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气泡破裂时的脆响。 “啵！” 虚无的世界碎裂开来，他又回到了真实世界中。 映入眼帘的是豺狼人那张狰狞的脸和白森森的尖牙，锋利的牙齿几乎要挨到他脖颈上的皮肤，但不可能再咬断他的脖子，因为那个豺狼人已经死了。 豺狼人双眼凸出，眼睛里，鼻子里，嘴巴和耳朵里，都有细细的血线流出来。 原来精神力也可以杀人！ 穆凯一阵狂喜。 因为死里逃生而狂喜，也因为发现了精神力的另外一个用处而兴奋。 死亡的威胁解除，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不是身体的虚弱，而是精神上的疲惫和空乏，刚才的爆发将他的精神力全都消耗一空了。 眼前一阵发黑，脑袋里嗡嗡作响，随后就是天旋地转，却是豺狼人倒下的时候，将他也一起带倒在地上。 “凯？喂！这不是凯吗！” 隐约中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遁着声音看去，视野却是扭曲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你这个家伙，不错啊！居然干掉了一个豺狼军官！” 那个声音靠近过来，穆凯凝神看去，眼前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睛的主人正一脸惊讶看着他。 “伊迪丝？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穆凯楞了一下，下意识地说道。 在他映像中，这个小姑娘只是战士工会的接待员，因为头晕得厉害，他没有注意到小姑娘此时穿着米索莉板甲，肩膀上挎着一把强化长弓。 “这正是我想说的！我可是两年前就已经转职了，反倒是你这个家伙，才训练了几天就跑过来凑热闹！” 穆凯这时才注意到伊迪丝着装上的变化，两年前就已经转职，小姑娘的天赋应该非常不错。 伊迪丝将那个豺狼人的手脚搬开，扶着穆凯站起来，问道：“你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就是精力透支了。” 穆凯打量了一下四周，豺狼人的数量明显少了很多，几乎处于被围剿的状态中，崩溃只是迟早的问题了。 “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小姑娘也看看了周围，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懊恼地说道：“我只是去换了一套装备，没想到来晚了，还一个豺狼都没打到呢！” “那你可要抓紧时间了。”穆凯微笑着说道：“我可不像你说的那么弱。” “噢！那我去了！” 话音未落，小姑娘已经冲出老远了。 穆凯现在的状态已无法作战，好在豺狼兵正在溃退，他的身边已经没有敌人的踪影了。 作为指挥官的拉克烈满眼看事不可为，留下豺狼兵断后，自己率先脱离了战场，对于奥耶玛夫来说，下等豺狼人就是炮灰，与奴隶无异，是死是活他根本不会放着心上。 豺狼雇佣军本来就是由一些流氓和恶棍组成，没有军纪可言，也没有任何荣誉，一看指挥官跑了，根本没有进行任何抵抗，全都跟着一哄而散。 “所有还能战斗的人，跟我一起追击！” 阿龙坦弗尔德举着手中的骑士剑，大声高呼，正在尽力集合部队。 城门已被打破，手下的军队也被打残了，若不一鼓作气将敌人歼灭，等那些豺狼们缓过劲来，到时候又要一番苦战，而胜负还在两可之间。 坦弗尔德骑士浑身浴血，早已经筋疲力尽，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骑士剑向前一挥，大喝道：“出击！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杀！杀！” 幸存的士兵怒吼着，举起长剑，跟随着阿龙坦弗尔德冲出了城门。 这一战，他们失去了太多的战友，心里都憋着一团怒火，只想将那些豺狼人杀个片甲不留。 还能跑得动的佣兵和冒险者，根本没等自己的雇主下令，早已追杀上去了，他们苦战到现在，也损失了许多兄弟，现在正是收获的时候了。 豺狼们四散奔逃，痛打落水狗，从后面进行掩杀几乎没有任何风险，只要你还有力气能追上去，一刀就收割一个人头，而跟阿龙坦弗尔德结账的时候，佣兵们可是按人头算钱的。 第二十二 章 酒馆 樱草花是古鲁丁最常见的一种野花，在野外随处可见，一簇一簇粉白色的小花星星点点，妆点着这片古老的大地，默默地繁衍，生生不息。 樱草花酒馆与那些清秀的小花根本没有一丁点关系，粗大的原木梁柱，厚实的木头桌椅，与其他酒馆一样的昏暗和喧嚣，穆凯想不明白，酒馆的老板为什么会给它安上这样一个清新脱俗的名字。 这个据说是古鲁丁村庄最好的酒馆，在他看来也就是面积更大一些而已，至于酒水的品质，对于一个从不饮酒的人来说，根本就品味不出辛辣之中还有什么不同。 看着酒馆里往来穿梭的女招待，倒是比其他酒馆里的更年轻漂亮一些，制服的布料也更少一些，姑娘们大大方方地与客人打情骂俏，年轻健美的躯体里散发着热情与活力，估计这才是酒馆名声在外的原因。 “先干了这一杯！敬死去的兄弟！” 克劳恩举起酒杯，脸上露出少有的严肃。 “敬死去的兄弟！” 战火的成员们站起来，都跟着举起了酒杯，然后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上一次来这里喝酒，坐的也是这张桌子，十几米长的橡木条桌都有些拥挤，现在，还是同一张桌子，却明显宽松了很多。 今天这一战，他们折损了四个兄弟，还有一个右臂被齐肩斩断，以后是不可能再吃佣兵这碗饭了，战火相当于损失了五个人手。 这是不小的损失，这也是佣兵和冒险者的宿命，生离死别，在这群人中间实在是平常不过的事情。 他们会缅怀自己的战友，但不会因为死去的人而影响活在当下的自己。 “这一杯！庆祝我们发财了！”克劳恩意气风发地说道。 再次端起酒杯的时候，那个家伙又恢复了原来的本性，带着一点点痞气，一副自信过头的模样。 佣兵们也情绪激昂，他们使劲敲着桌子，有几个甚至激动地跳到桌子上，难看地扭起屁股。 “为金币干杯！” 佣兵们大声欢呼起来。 佣金的丰厚程度是前所未有的，但比起从豺狼们身上缴获的金币来说，却又不值一提，那些豺狼们收刮了整个领地，最后金币却是落到了佣兵们的荷包。 “卡狄娜，高兴一点嘛！你分到的钱可是最多的！” 哥特笑着拍了一下女半兽人厚实的肩膀。 随着战火的成员越来越多，卡狄娜也变得越来越不合群。 战斗的时候依然是最勇猛的，这一点倒是没变，而且永远都不会变，半兽人就是这样的。 今天下午统计战功，死在女半兽人手里的豺狼人超过十个，不过她身上的伤口也是最多的，战斗结束后，神官连续使用了三次治愈术才让那些伤口愈合。 穆凯杀了四个豺狼兵，这个成绩让战火的佣兵们目顿口呆，也让哥特，沃尔特，阿吉斯，和其他没有转职的成员大受打击。 他们组队作战，击杀数量平均下来还不到三个。 “接下来会平静一段时间，暂时就不要接任务了，先提升一下装备和技能。” 等佣兵们喝得尽兴了，穆凯敲了敲桌子说道。 “豺狼兵还有不少漏网之鱼呀！”有个女佣兵惊讶地说道：“城门也被打破了，刚才，坦弗尔德骑士还在招募人手守城呢！” 在和平时期，不管是佣兵团和是独行的冒险者，并不是总能找到工作的，即使是这个需要玩命的行业，同样存在激烈的竞争，他们习惯了争抢，却从来没有主动放弃过赚钱的机会。 穆凯的决定也让很多佣兵不解。 “军队的损失惨重，这个你们也都看到了，等这场仗打完，其它领地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去，要依靠我们佣兵办事的地方还会少？只要活着，赚钱的机会遍地都是！谁有本事，谁就能赚大钱！” 穆凯想起豺狼人腥臭的血盆大口，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火辣辣的感觉顺着喉咙往下延伸，如同吞下了一团烈火。 “弱者，在哪里都活不下去！” 他不想沦为弱者，也绝对不想再感受一次面对死亡的时候，那种无力和不甘的感觉。 “你这个家伙，还真是让人有压力啊！” 哥特看着穆凯，长叹了一口气，又对沃尔特和阿吉斯握起拳头，说道：“兄弟，要加把劲了！可别让这个新手赶在前面转职了，那多没面子啊！” 阿吉斯想了想，认真地说：“我们离认证的标准差不了多少了，凯，还只是个新手啊！” “哎！那可说不准哦！这个新手今天可是杀了四个财狼人呢！” 亚娜在一旁起哄。 其实半精灵佣兵自己也感觉到了一些压力，她在年初的时候就完成了认证，是一个正牌盗贼，今天干掉的敌人，比起眼前的少年还要少一个，这让她有些脸红。 半精灵相信，感到这种压力的绝对不止她一个，至少她的哥哥，作为副团长的亚里，击杀数目与少年是持平的，而亚里可是比她更早一年就完成了骑士的转职。 “那个家伙本来就是个怪物！” 沃尔特小声嘀咕了一句，被特哥这样一说，他还真的紧张起来了，虽说这种可能性不大，但那个家伙总是能干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来。 沃尔特抓起面前的酒杯，猛地灌了一大口，将杯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大声道：“明天开始，努力！” “努力！” 哥特和几个爱闹的佣兵举起酒杯，跟着喊了起来。 然后，所有人都一起喊了起来，连卡狄娜都举着酒杯，一脸认真，像是在进行某种宣言。 “努力！” 二十多个杯子“叮铃哐啷”地撞在一起，洒出来的酒溅得到处都是，不过没有人在乎。 “还是年轻好啊！” 凯哲将自己的杯子喝干，呼出一口浓烈的酒气。 “大叔，你也不老啊！卓玛上次不是说了吗？像大叔这样成熟的男人最有魅力了！”克劳恩笑嘻嘻地说道。 卓玛就是跟亚娜关系很亲密的那个女佣兵，年纪比他们要大一点，也是一个大姐姐性格，热心，做事情周到，很受佣兵们欢迎。 佣兵们相互之间开玩笑是很平常是事情，中年法师却有些脸红，卓玛抓起盘子里的苹果向克劳恩砸了过去。 “敢拿姐姐开涮，找打啊！” 克劳恩接住苹果，咬了一大口，含混不清地说道：“是你说过的嘛，我又没有骗人！” “你还说！”卓玛瞪起眼睛，拿起一根吃剩的骨头作势要扔过去。 “别！别！”克劳恩连连摆手讨饶，“不说了行吗？我吃苹果。” 佣兵们大笑起来。 等笑声平息下来，穆凯看着中年法师，说：“大叔，你认识法师工会的人吗？我想学习魔法。” 第二十三章 凯哲（2） 安赫班特魔法学院坐落在美丽的湖畔，绿树掩映间露出洁白的墙壁。 学院前面的空地上，教师们带着年轻的学员在练习魔法，一块巨大的石头就是他们的标靶。 这是刚入学不久的新学员，晦涩难懂的咒语让学院员们非常头疼，好不容易念完了，却连一个小小的风团都无法凝聚起来，情况最好的，也只是能勉强形成一股强风，还没碰到石头就已经消散了。 “嘭！” 一个碗口大小的风球撞击在岩石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将石头上的苔藓炸飞了一块。 “凯哲，做的不错！” 首席魔法师菲利普摸了摸凯哲的小脑袋，慈祥地看着眼前的小家伙。 凯哲腼腆地站在那里，圆圆的小脸蛋有些发红。 “你以后会成为一个优秀的魔法师的！” 首席魔法师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又补充道。 “要努力哦！” 旁边年轻的魔法教师葛尔林特，也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小男孩。 “这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可能？他才十岁吧？” “真是了不起！这就是天才吧！” 新学员们议论纷纷，既有惊叹，也有错愕。 他们的年纪大多在十四五岁之间，他们费尽心力都做不到的事情，那个十岁的孩子却轻松做到了。 “也没有什么啊，我能感觉到它们就在身边。” 凯哲天真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大家说清楚，反正就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他感觉到风的精灵就在空气里，而且能通过咒语指挥它们。 “凯哲，一起去图书馆吧。” “明天我们打算去码头游玩，凯哲，你一起来吗？” “凯哲，那个冰箭术的原理能跟我讲解一下吗？” “凯哲，首席魔法师正在找你呢！” 在安赫班特魔法学院，年纪最小的凯哲，是那一期最受欢迎的学生，就连首席魔法师菲利普也时刻关注着他，那也是他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那个时候，他的前景是多么光明。 “大叔，怎么了？” “大叔，喝多了吗？怎么一直在傻笑！” 哥特用手指在凯哲眼前晃了晃，中年法师不知怎么就开始发呆了。 “哦！刚想起了一些事情，有些入神了。” 凯哲带着歉意地笑了笑。 “刚才，凯这个家伙说想学魔法呢！” 哥特不以为然的说道：“难道成为魔法师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这个嘛，跟天赋有关，不是简单和困难的问题！” 中年法师有些感概，叹了一口气，端起杯子，将剩下的大半杯烈酒一口喝掉了。 酒馆里的杯子可不小，他喝得也有些急，最后被呛了一下，脸被呛得一片通红，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看上去很狼狈的样子。 “凯，明天，先带你去测试一下元素的亲和度，我在魔法师工会还是有些朋友的！” “那就谢谢大叔了。”穆凯高兴地说道。 “谢倒不用了，就陪大叔喝几杯吧！你这个小子，喝酒一点也不爽快！” 中年法师掏出一枚金币，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向抱着陶罐的年轻女招待晃了晃。 “上酒！” 年轻的姑娘扭着腰肢走过来，却不直接去拿凯哲手里的金币，而是抓住中年法师的手，通过他的手，将那枚金币塞进自己饱满的胸口。 凯哲的手自然碰到了姑娘绵软的胸脯。 “哇！果然还是成熟的大叔有魅力哦！” 佣兵们吹起口哨，怪叫起来。 凯哲笑了笑，又掏出一大把金币放在桌子上，大声地说道：“今天，大叔请客，尽情地喝！” “大叔真是太帅了！卓玛，你先替我们敬大叔一杯！” 佣兵们又是一阵哄笑，中间夹着卓玛的笑骂声。 “来！凯，我们还没有痛快喝过一场呢！” 中年法师拿起杯子和穆凯碰了一下，仰起头，一大杯酒又被喝掉了一半。 现在的气氛很好，穆凯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致，也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就像流动的火焰，让他全身都在发热，身体都快要融化。 “总算看你痛快了一次！凯，我们喝一杯！” 坐在桌角的卡狄娜也向他举起了酒杯。 穆凯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和女半兽人刚加入战火的那一天，第一次在酒馆喝酒的情景，虽然并没有过去多长的时间，却好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他突然意识到，与卡狄娜已经很疏远了。 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孑然一人，那是他最茫然无助的时候，在他内心深处，未尝没有把这个强大的女半兽人当成了自己的依靠。 随着身边聚集起来的人越来越多，那种潜藏在心底的依赖就渐渐消失了，对女半兽人自然而然地就疏远了。 “卡狄娜！我们干杯！” 穆凯举起杯子，将剩下的大半杯烈酒一口灌下去。 然后，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直接滑到了桌子下面。 “这！这就倒了？” 女半兽人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座位，目顿口呆。 坐在旁边的亚娜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在这个圈子里，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杯就倒的人，等她弯腰将穆凯扶起来，却发现那个家伙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怎么办？” 平时泼辣的半精灵也傻眼了，穆凯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整个身体全靠在她身上。 放手，那个家伙就会摔在地上，一直这样扶着，好像也不行。 “扔桌子下面，让他先睡一觉。” 哥特没心没肺地说道：“顺便，也让那个家伙闻闻我们的臭脚丫子！” “这样不太好吧？” 克劳恩摇了摇头，作为团长，他比哥特还是要靠谱一点。 “这个家伙太累了，从早到晚都在训练场，今天打了一仗，又受了伤，就他那小身板，坚持到现在已经不错了，还是先送他回去休息吧。” 中年法师说话还是很中肯的，大家也都赞同这个意见。 “可是，谁送他回去？”亚娜问道。 大家的视线“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在女半精灵身上。 “什么？我？”女半精灵瞪大了眼睛。 “这个，亚娜，你不是正扶着他吗？”克劳恩干笑着说道。 大家一起点头，连不合群的女半兽人，这一次也表现得极为合拍。 亚娜看向亚里，亚里挠了挠头发，支支吾吾地说：“嗯，这个，哥哥今天也很累了，腿上的伤还没好呢！现在喝一点，能缓解一下疼痛。” “哼！” 亚娜狠狠瞪了亚里一眼，嘟着嘴，扶着穆凯出了酒馆。 从樱草花酒馆到海燕旅店，距离不算近，穆凯已经醉成一摊烂泥，扶着他就已经很费劲，行走更是不方便，亚娜折腾得满头大汗也没走出几步的距离。 此时夜已深，路上也没有几个行人，女半精灵干脆一咬牙，蹲下身将穆凯背在背上，大步向旅馆走去。 (新书需要大家支持，你们的每一个点击，推荐，评论，收藏，都是对这本书的认可，也是我写作的动力，先谢谢大家。） 第二十四章 帕芮娜 早上醒来的时候，穆凯发现自己躺在旅馆柔软的大床上，对于是怎样回来的，他却完全没有印象了。 沾着血迹的骨片轻甲扔在木地板上，脏兮兮的手套和靴子也都脱了，看来送他回来的还是个细心的家伙，否则，穿着一身硬邦邦的盔甲睡觉，穆凯光想想都觉得浑身酸痛。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精神力恢复了不少，微微凝神，清凉的感觉立即驱走了宿醉的昏沉。 没想到精神力还有醒酒的功能，要不是精神力透支，昨晚也不会出糗吧。 穆凯将自己收拾干净，到楼下安静地吃过早餐，然后往战士工会的方向走去。 凯哲答应了带他去做元素亲和力测试，想想中年法师现在未必醒酒了，他可不想在旅馆里消磨时间，反正已经交代过那些女招待们，有人找他就直接到训练场。 昨晚送他回旅馆的人，穆凯猜测应该是亚娜没错，女招待描述的特征，在战火佣兵团里，只有与亚娜是吻合的。 “一个很漂亮的金发女人。” 那个叫丽莎的女招待自身长得就不差，眼光颇高，她认为很漂亮的人，多半只有半精灵血统的亚娜了，而亚娜也长着一头柔顺的金色长发。 居然是那个泼辣的女佣兵送他回来的，这让穆凯有些惊讶。 在街上穿行，明显可以感受到古鲁丁村庄的气氛比以前紧张了很多，城门被打破让这里的人们失去了安全感。 其实，聚集在这一带的豺狼人已经被击溃，这里反倒比以前要安全得多，大量的民众围在布告栏前面，却不怎么相信上面的通告。 “早上好，凯！” 走进战士工会的接待大厅，伊迪丝又换上了像连衣裙一样的制服，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实力不错的职业者。 “早上好，伊迪丝，昨天杀了几个豺狼人？” “唉！只有两个，那些家伙跑得太快了，我一直追到了风车丘陵，不想再跑了。” 跟伊迪丝随意地打过招呼，来到后面的训练场，训练场里的人明显比以前要多，阿伊努和仙玛也忙得团团转。 穆凯看到了几个战火的成员，半精灵亚娜也在，他冲着亚娜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女半精灵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让他不禁有些犯嘀咕。 “不会是昨晚喝醉了酒，有什么失礼的举动吧？” 穆凯今天学习的是战士第一个聚气技能——强力攻击，就是将斗气集聚在武器上，在猛烈地爆发出去，造成强大的破坏力。 这个技能是所有战士职业的通用技能，也是最基础的技能。 阿伊努将强力攻击的发力技巧讲解了一遍，又做了几次示范，便让穆凯先自行练习，今天训练场的人很多，他没有时间一直守在旁边指点。 穆凯的精神力恢复了不少，勉强能启动感知进入微观世界，已经将阿伊努的全部动作和斗气的走向复刻出来，斗气在体内的引发，壮大，积蓄，传导，以及爆发，他都已经非常清楚，剩下的，就是刻苦的练习了。 从知道原理，到成功将技能使用出来，中间的距离只能用时间和汗水来填补。 他找了一个人少的角落，默默地练习，有了剑术的使用基础后，这个技能并没有什么难度，他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只是聚气的时间太长，施展的速度太慢，威力也太小了一点。 这也不是什么难题，随着反复的练习，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这一次的训练，体力消耗的得更快，等到中午的时候，身上的肌肉都酸痛得抽搐起来，再也压榨不出一丝一毫的斗气。 正好，这时候凯哲来找他，说已经跟魔法师工会的某位法师约好了，下午就能去进行测试。 站在高大雄伟的殷海萨神殿门口，穆凯感觉这里的一切都需要仰视才能看清楚全貌。 几个人都抱不拢的巨大柱子，高得几乎快让人看不清的穹顶，都让站在它下面的人感到自己的渺小。 在亚丁大陆，法师公会基本上在各地的神殿都设有据点。 “我们是来找人的。” 凯哲礼貌地对一个修女说道：“已经跟帕芮娜法师约好了见面。” 面色冷漠的修女听到帕芮娜的名字，脸上立即露出了微笑，弯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帕芮娜法师在她的办公室，我带你们过去，请跟我来！” 从修女态度上的变化，穆凯估计他即将见到的法师，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物。 跟着修女穿过长长的走廊，色彩艳丽的壁画和精美的雕刻随处可见，当修女停在一扇巨大的雕花大门前，穆凯更是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落魄的中年法师，还有这样的人脉关系。 修女进行了通报，沉重的门扇顺滑地向两边打开，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房间里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高大的落地窗户装着透明的玻璃，午后的阳光洒进来，洁白的光束带着圣洁的味道。 最显眼的是占满整面墙壁的巨大书架，书架上安装着带滑轨的梯子，如果没有梯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图书根本就不可能拿得到。“凯哲！你这个家伙！我们有快三十年没见了吧？” 带着喜悦的声音从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传来，说话的女法师站起来，从桌子后面绕过来迎接他们。 女法师穿着简单的白色法袍，身材有些丰腴，保养得很好的脸上看不出她的年纪，与凯哲沧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帕芮娜，的确好久不见了！” “你现在还好吗？” 帕芮娜请他们在会客室坐下，亲自泡了清香扑鼻的红茶给他们端上去。 “还不错啊，请你喝杯酒的钱还是有的。下次，等你有空，请你喝一杯。”凯哲随意地说道。 “前不久遇到赛琳娜，她说你经常在这里活动，怎么不来找我呢？” “哦！太忙了吧！总有一些事情要做。” 凯哲端起茶盏，低头喝了一小口。 茶水还有些烫嘴。 帕芮娜眼睛里闪过一丝怜悯的神色，但很快就被她隐藏起来了。 那个脸蛋红扑扑的可爱的小男孩，那个天才的魔法师，现在却已经是一副历经沧桑的落魄模样了。 第二十五章 帕芮娜（2） 帕芮娜其实一直都知道凯哲的消息。 他们是安赫班特魔法学院同一期的学员，有好几年的同窗之谊。 那个曾经笼罩在光环里的天才法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他的天赋，直到现在都没有成功转职为术士，他混迹在冒险者中间，接一些护卫和配送之类的任务混日子。 前不久，赛琳娜还提起过，她想帮他一把，但敏感的中年法师巧妙地堵住了她的嘴，让她没有开口的机会。 帕芮娜轻轻地吹散眼前的热气，抿了一口香醇的红茶，眼睛的余光却在观察着对面的人。 凯哲穿着干净整洁的米索莉法袍，拿着品质不错的魂灵魔杖，不像听说的那样落破和潦倒，看来像是时来运转了，帕芮娜由衷的感到高兴。 旁边的少年非常安静，从他进房间开始都没有发出过声音，他的目光和坐姿都恰到好处，自信，又不会让人觉得失礼，喝茶的动作也从容不迫，既放松，又表现出对她这个主人的尊重。 帕芮娜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却从来没有那个少年在她面前能有这样出色的表现。 这么多年来，凯哲从来不去麻烦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现在却为了这个少年，放下倔强和自尊心，情求她当这个少年的魔法老师。 “凯，我也叫你凯没问题吧？你对魔法了解多少呢？” 帕芮娜放下白瓷茶杯，温和地问道。 “帕芮娜法师，我并不了解魔法。” 穆凯诚恳地说道：“我知道这个世界是元素组成的，风，火，水，大地，加上光明和黑暗，这些元素构成了世界，但我并不了解这些元素，更不懂得如何去运用它们。” “你能明白这些就很好了。” 帕芮娜点点头，缓缓说道：“现在的大陆上，魔法其实分为几个不同的体系，神殿的神官们使用的是光之魔法，而巫师们使用的大多都是元素魔法，也就是使用风，火，水，土，这些元素来施展魔法，另外还有召唤系和黑暗系魔法。” 帕芮娜喝了一口红茶，润了润喉咙，接着说道：“元素魔法一直都是主流的方向，也是进入魔法殿堂的基础，所以，想成为魔法师，首先要能感知到元素的存在。” “给他测试一下吧，看这个家伙有没有成为施法者的天赋。”凯哲轻声说道。 帕芮娜点了点头，念了一个简短的咒语，抬手向穆凯一挥，说道：“集中精神，感受一下身边的变化。” “要完全沉静下来，心灵保持绝对的平静！” 凯哲在旁边补充了一句，脸上的神情既期待又紧张。 穆凯闭上眼睛，将精神力提升到最大，进入了感知的世界中。 周围笼罩着一个无形的罩子，显然就是帕芮娜刚才施展的法术效果，他不知道这个罩子的作用，无法理解这个罩子的构成，只能用精神力探测这个罩子内部的每一寸空间。 结果，什么发现都没有。 他又探测了一遍，这一次，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一粒一粒呈现出来，结果还是没有其他的发现。 从那个木讷少年身上遗留下来的性格，这个时候开始起作用了，他并没有表现出心浮气躁的情绪，仍旧静心体察着身边的一切，连空气的缓慢流动，和轻微的震动都不放过。 时间在缓慢流逝，凯哲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焦急，他看着身边的少年，少年平静得如同一口古井，这种定力连他都自愧不如，但让人遗憾的是，探测魔法却一丝波动都没有。 少年变得更加沉静起来，似乎连呼吸都不存在了，探测魔法的有效时间也所剩无几，如果在法术消失前都没有发生任何反应，那就表示穆凯并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 当倒计时快要结束的时候，凯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眼前的少年是足够优秀的，既聪明，又勤奋，可是魔法这个东西真的让人说不清楚，就像他自己，在安赫班特魔法学院的时候，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些元素精灵们会离他越来越远。 帕芮娜脸上也露出失望的表情，不过更多的原因是，她不想看到凯哲失望。 每年都有大量怀着梦想的年轻人来到这里，她见过太多这样的失败。 就在他们都已经放弃的时候，穆凯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能量罩，能量罩“嗡嗡嗡”地剧烈颤抖着，上面迸发出各种颜色的光斑。 “噢！这动静可不小！” 凯哲先是一惊，接着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帕芮娜也感到震惊，她是魔法的施术者，更能直观地感受到那些元素的活跃，而且，全部的六种元素，都表现得极为活跃！ 眼前的少年，在魔法方面的天赋，应该比那个时候的凯哲还要优秀！ “你是怎么做到的？” 帕芮娜忍不住这样问道。 “什么都没有做啊，我能感觉到它们就在身边。” 少年脸上带着纯净的笑容，回答道。 帕芮娜突然想起了在说话岛的时候，在学院前面的空地上，还是个小男孩的凯哲也说过这样的话。 她的心绪有些起伏，对于修炼到一定级别的魔法师来说，这是很少见的情况。 原来，不知不觉，几十年的光阴已经过去了。 “从明天开始，我可以每天抽出两个钟头的时间教你如何使用魔法。” 帕芮娜平复了自己的心境，温柔地看着那个安安静静的少年。 “那真是太感谢了，帕芮娜，谢谢！” 中年法师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穆凯还没开口，他就抢着一个劲地道谢。 在象牙塔修炼多年的帕芮娜，现在已经是古鲁丁村庄魔法师工会的负责人了，这样的大人物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而且魔法的研究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很多魔法师都是没有精力来教学生的，更别说是启蒙教学。 不过，穆凯能有如此出色的天赋，这也是他没有想到的，不管怎么说，他是真的很高兴。 可能，从这个少年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 第二十六章 凯哲（3） 从神殿出来，凯哲随便在路边找了一间酒馆，然就就拽着穆凯钻了进去。 两人的兴致都很高，喝了两杯以后，中年法师就不让穆凯再喝了。 “你明天就要开始学习魔法了，酒精会让你变得迟钝，影响感知，也不利于冥想，记住！魔法师是不能喝酒的！” “那，大叔也少喝一点。” “我？无所谓了！快三十年了，不管怎样努力，那种感觉都找不到了！” 中年法师叹息着，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大叔，能说说你的故事吗？” “我啊？当年在说话岛，我可是公认的天才啊，就连帕芮娜，法师工会在这个村庄的负责人，那个时候都经常向我请教。。。。。。” 穆凯是一个安静的好听众，中年法师一边追忆着往事，一边自斟自饮，很快就喝醉了。 穆凯结了账，将他扶到海燕旅馆，为他安排了一个通风采光都很好的房间，并交代服务员，将所有的费用都关联在自己的房卡里。 从凯哲的神态和语气里，穆凯能感受到，中年法师是真的在关心着自己，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关系，帕芮娜也不会抽出宝贵的时间，来教一个不知道出哪里冒出来的乡下少年。 看着躺在床上的中年法师，即使睡着了，脸上的皱纹都没有完全舒展开，他的故事并不复杂，但对于当事人来说，其中的艰辛，那种种酸甜苦辣，滋味绝对不是那么好受的。 穆凯有些唏嘘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阳台眺望着远方的丘陵。 今天的测试，他差一点就失败了，真的只差一点。 一次又一次的努力，都没有感知到任何元素的存在，直到最后，他将所有的精神力全都榨取出来，进行了一次最猛烈的爆发，就像上次面对豺狼人的血盆大口时一样。 幸运的是，他再一次听到了仿佛气泡破裂的声音，然后，他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那是一个虚无的世界，但又不是完全虚无的，因为那里游荡着各种元素的精灵。 于是他明白了，那些元素其实与他们并不处在同一个维度，只有突破了空间的壁障，才能接触到它们。 有些人能够隔着那层空间壁障感应到它们，这就是魔法师与普通人之间，永远也无法跨越的分界线。 而穆凯，他凭借着变异的精神力，直接打破了那道界线。 相比普通的魔法师，穆凯是在没有任何阻隔的情况下，直接触碰到了元素本身，因此帕芮娜的测试法术才会产生那么大的反应。 但是，要突破那一层壁障，对于他来说还是非常沉重的负担，即使以他的精神力，也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 站在带着雕花栏杆的阳台上，轻柔的风从身边拂过，穆凯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拿出帕芮娜交给他的《论魔法的起源》，坐在舒适的藤椅上，认真阅读起来。 等到看不清书上的字迹，穆凯抬起头，才发现天边最后的一道晚霞都隐没在了夜色之中。 他合上书本，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这时肚子里传来一阵“咕噜噜”叫声，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一楼大厅出乎意料地热闹，战火的成员几乎全都在这里吃晚餐，现在荷包鼓起来了，佣兵们对自己向来都很大方，况且他们在训练场辛苦了一天，也需要吃顿好的补充体力。 不过，说到住宿，佣兵们还是觉得没有必要住这么贵的酒店，都是风餐露宿惯了人，在哪都能睡一晚上。 “凯！听说你下午去测试元素亲和度了？结果怎么样？” 穆凯刚刚出现在楼梯口，哥特就大嗓门地喊道。 “你们这些家伙，安静一点吧，不要影响到其他客人。” 穆凯走下楼梯，看见亚里和亚娜两兄妹那一桌还空着一半，而且桌面很干净，于是走过去坐了下来。 “凯，结果到底怎样啊？” 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克劳恩，将身体探过来，伸长着脖子问道。 “当然是通过了。”穆凯微笑着说道。 “真的？那我们战火不是又要多出一位魔法师了？” 克劳恩张大了嘴，露出一脸惊讶的神色，其他的佣兵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看来他们对这件事都没有抱什么希望。 “仅仅只是通过测试，离魔法师还远着呢！这种话可不要乱说。”穆凯特意叮嘱了克劳恩一句，那个家伙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一向都是咋咋呼呼的。 招手叫过来一个女招待，穆凯随意点了几个常吃的菜，又吩咐道：“丽莎，麻烦你去看下303房的客人，如果醒了，通知他下来吃晚餐。” 年轻的女招待爽快地答应了，看着穆凯的时候，她始终都带着甜美的微笑。 这个少年已经在旅馆住了好几天，对人非常有礼貌，尊重这里的每一个服务员，出手也很大方，姐妹们都乐意为他服务。 “哟，连人家姑娘的名字都知道了？” 克劳恩又探过头来，笑嘻嘻地说道：“那姑娘对你有意思！对你笑得多甜啊！你看她对我，横眉竖眼的，像欠她钱似的！” “谁叫你乱摸人家屁股了？”穆凯笑着说道，旁边的人听到也都笑了起来。 指了指克劳恩一片狼藉的桌面，穆凯又说道：“看看你桌上乱成什么样子了？地上都扔的什么？这些都要人家姑娘来收拾清理，能对你有好脸色？” 穆凯说的虽然都是玩笑话，但佣兵们看着洁白的桌布被油污，汤汁，酒水，弄得一团糟，地上到处都是骨头，鱼刺，也觉得有些尴尬。 “凯，没想到你还是一个细心体贴的人呢！” 坐在对面的亚娜看了穆凯一眼，十分少见的没有说带刺的话。 佣兵们大多随意惯了，又都是些粗鲁的家伙，也不怪其他客人感到不满。 他们这群人中，阿吉斯最有教养，亚里和亚娜应该出身在不错的家庭，也表现得举止得体，凯哲，在不同的场合，他就有不同的表现，至于其他的人，身上都有一些不好的习惯。 战火佣兵团想要发展壮大，有些细节也是不能忽视的，否则，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毕竟，这个世界还是由贵族统治着的，至少，目前还是。 这个时候的黄金羊佣兵团，规模应该也不是很大，席尔法特现在也还不是团长，有些事情既然注定要发生，那为什么不能由他自己去做呢？ 第二十七章 亚娜 蒸腾的水汽弥漫在浴桶上方，橡木制成的浴桶正好能容纳一个人躺在里面。 水的温度正好，泡在里面暖洋洋的，因为高强度训练而产生的酸痛得到了缓解，舒爽的感觉让亚娜禁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那个家伙倒是会享受！” 想起昨晚送穆凯回来的时候，那个少年住的可是高级套房，甚至还带有一个漂亮的小阳台。 虽然是晚上，但她能想象得到，坐在那个阳台上，头顶是绚丽的朝阳，或是晚霞，吹着微咸的凉风，看着远处的大海潮涨潮落，一定是一件无比惬意的事情。 离开美丽的海音斯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再见过大海了，那个精致的小阳台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家乡。 因为那个漂亮的阳台，亚娜今天也住进了海燕旅馆，不过带阳台的套房，价格让她实在难以接受，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一个普通客房，房间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那个阳台。 即使是普通客房，这里的环境和服务也是一流的，至少爱干净的半精灵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舒服地泡过澡了。 听卡狄娜说，那个家伙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但看他的做派，即便是贵族也不过如此吧。 漂浮着蔷薇花瓣的热水，划过每一寸肌肤，柔嫩的肌肤像珍珠一样细腻润泽，在亚丁大陆上，只有精灵才有这样完美的皮肤。 另一半人类的血统，又让她生就了一幅丰满高挑的好身材。 亚娜很清楚自己的魅力，因此惹来的麻烦也是不少，但她根本就不在乎，又有那个女人又会嫌自己长得漂亮呢？ 带着花香的热水将身上的疲惫涤荡一空，亚娜裹着柔软的浴巾走到梳妆镜前，开始往脸上和身上涂抹由蜂蜜，牛奶，珍珠粉，以及几种香草调配而成的护肤品，这是她母亲教给她的独门秘方，对滋养皮肤有很好的效果。 只可惜佣兵的生涯总是风餐露宿，她很少有机会像这样给皮肤做保养。 等这些都折腾完，已是夜深人静了，看了看窗外，发现旁边的阳台上还映照着灯光。 “这么晚了，那个家伙在干嘛呢？” 拉上窗帘的时候，亚娜嘀咕了一句。 轻柔的月光透过纱帘，房间里洒满朦胧的光亮，她躺在柔软的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这是两年佣兵生涯养成的习惯。 在宽大的床上打了个滚，放肆地伸了一个懒腰，柔然的床垫，洁白的带着淡淡皂角香味的床单，让她有种赖床的想法。 今天也要认真训练，我要成为最厉害的宝藏猎人！ 半精灵给自己鼓劲，在心里默数完一二三，然后起床。 迅速将自己收拾干净，来到楼下，正好看到穆凯安静地离开餐桌，推门走出旅馆。 清晨的古鲁丁村庄一如既往的宁静，穆凯呼吸着清冽的空气，不疾不徐地往战士工会走去。 这条线路已经走过好多次了，不用担心走错路，他一边走，一边琢磨着昨晚看过的魔法理论。 途中遇到几个巡逻的警卫，其中一个主动跟他打招呼，回过神来一看，原来是一起从巴尼司逃亡过来的民兵雷坎。 雷坎现在已经是古鲁丁村庄的正式警卫，穿着银亮的制式盔甲，拿着崭新的长剑，看上去比以前威风多了。 聊了几句各自的情况，穆凯又打听了一下皮欧特的状况，两人很快就分开了，雷坎还要继续执勤，穆凯接着往战士工会走去。 离开前，雷坎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劳斯特恩昨晚被攻陷了。 这是无法避免的悲剧，穆凯只能叹息。 战士工会很安静，训练场上只有两位精灵大师在静静地舞剑，穆凯依旧礼貌地打了招呼，精灵点头还礼，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漠了。 “奇岩的盛会”举行之前，在人类世界里闯荡的年轻精灵并不多，两位精灵大师一直都比较悠闲。 等到太阳跃出地平线的时候，精灵大师照常离开了，然后冒险者和佣兵陆陆续续进入了训练场，战火的成员中，亚娜来的最早，然后沃尔特，哥特，阿吉斯，和一些没有转职的成员是一起来的，再然后就是像果戈那样的资深冒险者。 至于卡狄娜，她一直在半兽人工会接受训练，她的老师托鲁库看起来人脉深厚，与大团长欧斯本交情不错，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她的问题。 穆凯不愿受到打扰，一个人缩在无人的角落里，安安静静训练到中午，直到体力全部耗尽才离开。 回旅馆的路上，几处布告栏的前面围满了人，大家都在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担忧和焦虑。 劳斯特恩被豺狼人屠城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人们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回到旅馆，先吃了午餐，又用凉水冲了澡，将一身的臭汗全部冲掉，再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衣服，尝试着冥想了半个钟头，然后出门往神殿走去。 帕芮娜给他上课的时间是下午三点至五点，这是喝下午茶的时间，这个时段，帕芮娜要处理的事情会少一些。 带路的还是上次那个修女，这一次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甚至有些市侩的谄媚，一边走一边不停的絮絮叨叨。 “哎呀，这么年轻就能为魔法师了，又是帕芮娜法师的学生，您的前途真是一片光明啊！帕芮娜法师可是从来都没有收过学生呢！我可是知道的，之前有好几个贵族想让他们的子女来这里学习，都被拒绝了哟。” 穆凯一直带着淡淡的微笑，等走到了帕芮娜的办公室门口，礼貌地跟那个修女道谢。 敲开办公室的大门，帕芮娜正伏在桌子上写写画画，魔法师是不断探寻这个世界本质的人，在魔法的道路上攀爬，时间永远都不够用。 “老师，下午好。” 穆凯将说话的音量控制得恰到好处，既引起了帕芮娜的注意，又不会显得失礼。 “哦！你来了。” 帕芮娜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座钟，对穆凯点了点头。 “不错，凯，你很守时。” 中午回旅店之前，他专门去一间矮人开设的商铺，选了一块精致的怀表，与帕芮娜见面的时间都精心计算过，就是不想第一次上课就给老师留下不好的印象。 第一印象一旦形成，是极难扭转的。 穆凯跟着帕芮娜走进冥想室，一尘不染的檀木地板上，放着两个天鹅绒缝制的个蒲团，其中一个已经用旧，有磨损的痕迹，另外一个则是崭新的。 显然，旧的那个应该是帕芮娜平常使用的，而新的那一个，自然是为他准备的了。 从这个细节上可以看出女魔法师是一个细心的人，也从侧面反映出，她对穆凯这个学生也还是很上心的。 第二十八章 魔法 “元素魔法的本质是什么？” 帕芮娜柔和的声线让空寂的冥想室里多了一些生气。 “使用精神力和魔力，通过咒语来控制元素，从而产生破坏力，也可以认为，元素魔法是借助自然力量施展的魔法。” 穆凯的回答简洁而精准，让女魔法师感到满意。 “看来你昨晚是用了功的，魔法的修行，除了天赋，勤奋也是非常重要，这一点你要牢记。” “我记下了，老师。” 帕芮娜点点头，接着说道：“远古时代，最先掌握魔法的是巨人，巨人的时代终结之后，精灵得到了最多的传承，我们人类的魔法也是精灵传授的，说话岛上的精灵废墟，就是那个时代留下来的遗迹，是精灵教授人类魔法而创立的学校，虽然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但历史是无法改变的。” 这段历史穆凯非常清楚，巨人在诸神的怒火中灭亡之后，曾经替巨人们管理大陆的精灵，理所当然成为了这片大陆的统治者，但半兽人不甘心屈居于精灵之下，于是发动了战争。 能征善战的半兽人打得精灵节节败退，精灵首先向矮人求助，但矮人并不看好处于弱势的精灵，反而倒向了半兽人，精灵又向翼人求助，翼人们选择了避世不出。 最后，人类主动提出与精灵结盟，条件就是换取学习魔法的机会。 那个时代的人类，在所有种族中最为弱小，地位最低下，如同奴隶一样悲惨地生活在最底层，但精灵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答应人类的条件。 精灵们在说话岛建立了魔法学校，也就是现在的精灵废墟，开始向人类传授魔法。 至此，人类终于也踏入了魔法的殿堂。 掌握了魔法的人类与精灵联手，很快就打败了半兽人，精灵们保住了自己的统治权，但是，经历了漫长战争的精灵十分虚弱，日渐强大的人类则渐渐显露出了野心，于是，人类撕毁了盟约，将精灵从统治者的王座上拉了下来。 现在的人类，都不太愿意提起这段历史，觉得不太光彩，即使是帕芮娜这样的魔法师，说起来也有些遮遮掩掩。 “老师，这段历史我也知道，谁是谁非很难说得清楚，况且，历史绝对不只是简单的对与错。以精灵的傲慢，在他们的统治下，人类的日子未必好过，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的力量又处于倒置的状态，战争爆发就是必然的结果。” 穆凯认为，已经过去的，不管对错都没有必要抓住不放，不管怎么说，现在，人类才是大陆的霸主。 女魔法师有些讶异，这样的话可不像一个少年能讲得出来的，没有经过多年的沉淀，没有开阔的眼界，怎么会对历史有这样的感悟？ 不过魔法师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接着说道：“人类从精灵那里学到的魔法分为三个体系，神殿的法师们使用的是光的魔法，用来治愈和强化，而象牙塔作为魔法师的圣地，主要研究的是元素魔法和召唤魔法。在这三种体系之外，还有黑魔法的存在，黑魔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绝对的禁忌，不过随着艾尔摩亚丁帝国的崩溃，禁忌就慢慢被打破了，这个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黑魔法是人类从巨人遗留下来的典籍中研究出来的，并不是由精灵传授给人类，相反，精灵中的一部分族人，因为跟人类学习了黑魔法，变成了现在的黑暗精灵。 “魔法的施展需要精神力，魔力，与咒语同时作用才能成功，我们先从一些简单的咒语，和冥想的技巧开始学习。” 说着，帕芮娜拿出一本早就准备好的魔法书，那是一本出自安赫班特魔法学院的基础教材，是非常老的版本，看上去也十分陈旧。 翻开第一页，穆凯看到书页的空白处写满了娟秀的笔记，扉页内侧有帕芮娜的签名，于是他明白了，这本魔法书是帕芮娜还是个魔法学徒的时候，使用过的教材。 魔法的理论经过几千年的发展，不可能有什么变化，那些笔记才是珍贵的东西。 将书本摊开，帕芮娜开始教穆凯认识咒文，以及如何发声。 咒语并不是某一个种族的语言，而是巨人们通过研究，创造出来的能够沟通和控制元素的符号，具有神奇的力量。 咒文都是由弯弯曲曲的线段构成，无比复杂和繁琐，发声也非常别扭，毕竟人类的声带与巨人是不同的，就像是用绵羊的声带，却要发出小鸟的声音。 咒语虽然很难掌握，但是有微观世界的辅助，穆凯学习的效率高得惊人，那些让人头晕眼花的怪异文字，可以直接扫描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误差。 帕芮娜在教他发声的时候，声带每一处最细微的震动，他都一清二楚，然后自己再模仿几次，基本就能掌握一个音节的发声技巧。 狂风之击，几乎所有的魔法学徒接触到的第一个魔法都是它，是最容易掌握的入门级魔法，相对的，它的咒语也最简单，只有二十几个咒文。 帕芮娜原本以为要用两次，或者三次课的时间，穆凯才能学会那些咒语，没想到不到两个钟头的时间，他已经可以比较标准地将狂风之击的咒语念完了。 咒语的学习，最开始的阶段反倒是最难的，就像学习一门语言，开始的时候一窍不通，随着接触的时间变长，词汇量的不断累积，越到后面就会越轻松。 穆凯第一次接触那些咒文，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掌握一个完整的咒语，这样的表现，在天才法师云集的象牙塔，也是不多见的。 当然，穆凯掌握的仅仅只是咒语，没有魔力，也就无法激发出咒语里面蕴含的力量。 看看时间还有不少剩余，帕芮娜又讲解了一些关于冥想的方法。 冥想是魔法师特有的一种修炼技巧，能够通过深层次的入定来累积魔力，锻炼精神力和感知能力。 离开之前，帕芮娜将那本魔法书交给穆凯，叮嘱他回去之后要多进行冥想的练习。 没有魔力的支撑，再好的天赋也只是空中楼阁。 第二十九章 徽章 古鲁丁村庄的建筑大多都带有高耸的塔楼，四棱锥形的尖顶上盖着灰蓝色的瓦片，有大有小，高矮不一，远远看去给人高楼林立的感觉。 海燕旅馆东边的塔楼原本是堆放杂物的地方，穆凯把这里租下来，让旅馆的老板将里面清理干净，再搬来桌椅，这里就成了战火佣兵团的临时办公地点。 塔楼面积不大，结构也不太合理，不过四面都有窗户，通风和采光倒是不成问题，而且视野开阔，几乎可以俯瞰大半个村庄，如果只是作为会议室来使用，还是相当不错的地方。 “我倾向于这个方案。” 穆凯的食指点在几张草图的其中一张上，然后将那张图纸拨到桌子中间。 灰白色的纸张十分粗糙，上面用炭笔勾画出一个盾形的图案，周边是简单古朴的花纹，中间是一把向上竖立的长剑，剑柄融入到古朴的花纹中，剑锋上面缭绕着翻腾的火焰，看上去很有气势，也很契合战火佣兵团的名字。 “设计元素简洁凝练，符合纹章设计的原则，图案与战火的名字也很相称，作为我们佣兵团的徽章，很合适！”亚里点头说道。 半精灵似乎在艺术方面受过不少熏陶，有相对专业的鉴赏力，设计师的绘画功底相当扎实，虽然只是简单的素描，但寥寥几笔，那种剑指苍穹的意境却已经跃然纸上。 “那么，就选这个了？” 克劳恩对艺术一窍不通，这些图案在他眼里都差不多，反正都是由刀和剑组成的图形。 既然穆凯和亚里都觉得合适，那他的金币就没有白花，做这些方案，他找的是专门给贵族设计纹章的大师，价钱可不便宜。 “哎！这个难道不好吗？你们再仔细看看！” 亚娜从桌子上拿起一张草图，立起来展示给大家看，上面画着由弯月和剑交叉在一起组成的图案，带着精美的花纹，看上去十分华丽。 这个方案的创意是她提出来的，并叮嘱克劳恩让设计师进行了完善，那一弯新月代表了她和亚里以前创立的下玄月佣兵团。 亚娜的这点小心思当然瞒不过别人，但是选择徽章对于佣兵团来说不是一件小事，凯哲看了着亚娜手里的图纸，委婉地说道：“这个图案很漂亮，但是太秀气，不适合佣兵团使用。” 又指着穆凯挑出的那一张，说：“还是这个更好，有力量感，与战火的名字更贴切。” “那就定下来了！” 克劳恩打了个响指，将穆凯面前的图纸拿起来，抖了抖，高声道：“这个，就是我们战火的徽章了！我会尽快找铁匠制作出来，以后每人戴一个，我们也威风威风！” 亚娜的方案落选，很不满意地嘟着嘴，但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漂亮的女半精灵很清楚什么时候能够耍点小性子，什么场合要顾全大局。 “找矮人工匠来做，材料选好的，做工要精细，这个徽章，以后就代表着我们战火佣兵团了。” 穆凯多交代了一句，克劳恩可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不一定会注意那些细节。 “肯定要做最好的啊，现在又不差钱！”克劳恩笑了笑，一副自得意满地样子。 “既然经费充足，我们可以再多招募一些人手了吧？”亚娜提议道。 “我一直都在想啊，可是，好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哦。”克劳恩无奈地耸耸肩。 亚娜用眼角瞟了瞟克劳恩，轻哼道：“你这个家伙，哪里像个团长了？招人很难吗？” “这样吧，亚里，你是副团长，这件事情你来负责，亚娜也一起来帮帮忙，怎么样？你们以前管理下玄月佣兵团，比克劳恩更有经验。” 穆凯看着半精灵兄妹，心想这样的气质和形象，比克劳恩那个家伙可要强多了，特别是亚娜，当时有多少成员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加入下玄月的呢？ “这件事交给我们就对了！招募几个成员还不是小菜一碟？”亚娜有些得意地看了克劳恩一眼，拖长了声音说道：“团长，你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有什么没问题呢？” 克劳恩立即傻笑着连连摆手。 面对泼辣的女半精灵，他现在学会了装傻充愣，反正每次斗嘴他都是失败的一方。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嗯，可别什么人都往里面招啊。” 亚娜的眉毛立即就竖了起来，刚要发作，亚里抢着说道：“没有问题，这一点放心好了。” 亚里不是一个强势的人，作为副团长，其实在战火并没有多少存在感，但他也是一个骄傲的人，需要得到团队的认同。 招募人手对于佣兵团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穆凯提议将这件事交给他，他就一定会做好。 “大叔，你有时间来帮下忙吗？”看着似乎在发呆的凯哲，亚里问道。 中年法师是资深的冒险者，在这个圈子里混迹了半辈子，看人的眼光自然要比他们老辣得多。 “我也没有问题。”凯哲爽快地答应了，“大家都出一份力，战火才会越来越好嘛！” “说得好！”克劳恩夸张地向中年法师伸出大拇指，然后觍着脸说道：“大叔，你可要多拉些老兄弟进来啊！” “这个啊，我可不能保证。”凯哲笑着说道。 “劳斯特恩沦陷了，应该会有很多人逃过来，今天从广场经过的时候发现了不少生面孔。” 穆凯用指关节轻轻叩击着杉木桌面，沉吟着说道：“这里的豺狼兵已经被击溃，坦弗尔德暂时不会继续招募人手，商会的活动早就停止，连护送的任务都没有了，在战争结束之前，可能都是这种状态，冒险者找不到工作，正是我们招募人手的最佳时机。” “村庄里确实多了不少人，都是从劳斯特恩逃过来的，今天我碰到灰熊了。” 中年法师叹了一口气，道：“听灰熊说，那里的战斗比巴尼斯还要惨烈得多，很多小佣兵团和冒险者都成了炮灰，好几个认识的人都死在了那里，灰熊那个时候听过你对局势的分析，早有准备，算是侥幸逃出来了。” “战争从来都是这样的，死一些人，又成就一些人！” 穆凯的神色变得冷峻起来，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沉声说道：“我们不能成为前者，所以，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 第三十章 日常 从高处往下俯瞰，夜晚的古鲁丁村庄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看不见白天的严肃和冷峻，在点点灯火的映衬下多了一些婉约和柔美。 穆凯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沉浸在夜色里的村庄。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这场战争吗？” 凯哲注视着少年的背影，那背影与窗外的夜空融在一起，显得有些单薄和孤寂。 穆凯摇了摇头，过了很久，他转过身，对中年法师说道：“走吧，大叔，该回房间了，还要练习冥想呢。” 凯哲突然感到一阵难过，有些心疼眼前的少年。 这个少年一分钟都舍不得浪费，总是在拼命压榨着自己，努力地让自己变强，凯哲能感觉到他缺乏安全感，却不知道他恐惧的到底是什么。 从巴尼司到古鲁丁村庄，从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到佣兵团的灵魂人物，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一直在急速地蜕变着。 而蜕变，意味着痛苦和艰辛。 回到房间，穆凯先静坐了一会，等内心变得安宁，然后开始进行冥想。 他能感知到元素，能很快掌握咒语，但没有魔力的驱动，魔法就不能完成。 魔力的修炼与斗气一样，只能一点一滴地慢慢累积，凭借强大的精神力和感知的作用，他修炼的速度要比别人快，但也只是快一些而已，那些力量不会凭空出现，还是要花时间来修炼。 冥想不消耗体力，只需要精神力进行支撑，这正好是穆凯的强项，他精神力充足，一直到午夜两点都没有任何倦意，但是为了不影响到天亮之后的训练，他不得不结束冥想上床休息。 第二天破晓，天边刚刚露出一丝光明，穆凯就准时起床了。 还是和往常一样，静静地吃过早餐，穿过寂静的街道和广场，进入训练场，和两位精灵大师打过招呼，然后开始一天的训练。 中午回旅馆吃饭，洗澡，换衣服，冥想半个钟头，然后去帕芮娜的办公室上魔法课。 两个钟头的魔法课上完，回到旅馆还很早，他将晚餐的时间提前，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独自进餐，然后上楼回房间，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都不会再踏出房门一步。 帕芮娜布置的作业要完成，借来的魔法书要阅读，冥想也不能中断，一直修炼到午夜两点，穆凯对魔力的进展速度还是感到不满，即使魔力增长的速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帕芮娜的预期。 日子就这样在平静和紧张中一天天过去，穆凯就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每天都在相同的轨迹上循环运行。 偶尔也会有一点点不同，比如哥特，阿吉斯，沃尔特有时候会找他对练，结果连输了几次之后就不去自找打击了，伊迪丝在无聊的时候也会充当一下免费的陪练，不过小姑娘出手不知轻重，每次都会将他打伤。 魔法的学习进展顺利，可惜距离形成战斗力还有一定的差距，狂风之击只花了两天时间就可以施放，但基本不上没有什么破坏力，施法的时间也太长，还需要大量练习，冰箭术的原理已经掌握，再尝试几次应该就能成功。 能亲手施展出神奇的魔法，这让他十分激动，但最吸引他的，却是帕芮娜书架上的那几百册魔法书籍。 魔法文献大都艰深晦涩，普通人看到都会头晕，穆凯却对此孜孜以求，那些玄奥的知识让他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领域，也让他触摸到了这个世界的本质，虽然只是刚刚窥见了冰山一角，但足以让他心驰神往。 为此，他甚至一再压缩冥想的时间，将更大的精力投入到对魔法理论的求索上。 魔法暂时还不能形成有效的战斗力，魔力的提升就不是那样迫切，但战士的训练却一刻都不能松懈，那是他现在就握在手里的力量，是立足的根本。 魔法与战技同时修行并不是有什么障碍，而是绝大多数魔法师在接触到魔法的世界之后，对于使用蛮力的搏杀就没有多少兴趣了，而且也不可能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来进行艰苦的训练。 穆凯具有超高的学习效率，这让他勉强可以兼顾，另外，他也是一个实用主义者，只要是有用的，他就会牢牢抓在手心。 每天两个钟头的魔法课，渐渐演变成帕芮娜为穆凯解答各种阅读中遇到的困惑，帕芮娜在象牙塔潜心修炼多年，学识渊博，对于穆凯的问题自然是信手拈来，并能适当地进行一些延展。 穆凯的悟性很高，往往一点就通，加上勤奋好学，在魔法的修炼上突飞猛进，帕芮娜越来越喜欢这个学生，每天的授课更是尽心尽力。 就像一块吸水的海绵，穆凯拼命地吸收着身边的一切养分。 同时，他也关注着周围发生的事情。 战火佣兵团的招募进行得很顺利，现在一共五十人，达到了中型佣兵团的标准，是古鲁丁村庄里目前人数最多的佣兵团，也是风头最劲的佣兵团。 新成员他还没有见过，不过相信亚里和亚娜不会胡乱招人，在凯哲的游说下，灰熊和另外几个资深冒险者也加入了战火，那都是实实在在的精锐力量。 佣兵团的徽章也做好了，穆凯胸前也佩戴着一枚，手掌心大小徽章出自矮人工匠之手，通体由紫铜铸成，做工精湛，缠绕在剑锋上的火焰雕刻得极为传神，如同一件精美的工艺品，走在路上的时候，总会有人多看两眼。 战火佣兵团开始在古鲁丁村庄展头露角，在这个圈子里成为了热门的话题，顺带着亚里和亚娜两兄妹也成了被谈论的对象，特别是亚娜，漂亮火辣的的女佣兵总是他们目光追随的焦点。 沃尔特在连续失败两次之后终于完成了认证，转职为盗贼，接着，哥特也成功转职，与克劳恩一样成为了斗士，最后是阿吉斯，他转职的方向是骑士。 每次有成员转职成功，他们都会去樱草花酒馆庆祝一番，穆凯一次都没有参加过，事实上，除了每天上午能够在训练场找到他，其它的时间根本看不到他的影子。 为了节省时间，他甚至将每天的早餐，中餐，晚餐吃什么都固定下来，让丽莎按时准备好，省去点餐和等待的过程。 他就像一个与时间赛跑的人，埋着头，一个劲往前冲。 第三十一章 新的委托 时间静静地流淌，当天上的月牙儿变成满月的那一天，终于传来了战争结束的消息。 就像穆凯说的那样，格勒西亚大军凿穿了古鲁丁，横穿过狄恩，从马蹄山脉南麓侵入奇岩领地，然后马不停蹄地冲向死亡回廊，打算堵住亚丁大军南下的唯一通道。 出乎巴里斯预料的是，在死亡回廊的入口，等着他的是严阵以待的亚丁和艾尔摩联军。 自从号称千年王朝的艾尔摩亚丁帝国崩溃之后，南方的亚丁，和北方的艾尔摩，为了争夺大陆的统治权，数百年来战争不断，当这两个庞然大物放下争端，暂时联合起来的时候，格勒西亚的失败就已成定局。 死亡回廊的战役是决定性的一战，这一战，一路势如破竹的格勒西亚一败涂地，巴里斯落荒而逃，将留下来殿后的豺狼雇佣军全都遗弃在了亚丁大陆。 强大的奥耶玛夫突破了死亡回廊的封锁线，往欧瑞和亚丁方向流窜，豺狼军团退回到狄恩，躲进马蹄山脉的莽莽群山之中，还有一部分溃散的豺狼兵一直撤退到古鲁丁，盘踞在巴里斯最初建立的营地里。 以联军的力量，豺狼军团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很显然艾尔摩在其中拖了后腿，将豺狼兵留在亚丁作乱，消耗亚丁的力量，对艾尔摩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结果。 “战争结束了，属于我们的战争就要开始了！” 手指摩挲着老旧的桌面，穆凯缓缓说道：“古鲁丁被打成一片废墟，卡德姆斯已经没有收拾残局的能力了，盘踞在荒废营区的豺狼人成了古鲁丁的心腹之患，要铲除这个毒瘤，这个时候，唯一的选择就是借助我们佣兵的力量。我想，明天早上就会在布告栏上看到卡德姆斯国王的招募令。” “有任务最好，这段时间骨头都快生锈了！” 克劳恩扭了扭脖子，颈椎骨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 战火扩编以后还没有出过一次任务，最为团长的他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会有别的佣兵团来抢任务吧？战争已经结束，那些大佣兵团也都能腾出手来了。” 战火的规模变大了，也越来越正规，连哥特也开始为佣兵团的事情操心起来。 “这个倒不用担心，目前有能力完成这个委托的，只有古鲁丁村庄。”穆凯轻松地说道。 看着哥特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亚娜轻咳一声，毫不客气说道：“看起来你是在这里安稳日子过习惯了，所以忘记了外面的战斗有多残酷，古鲁丁城和劳斯特恩的战役损失了多少人？就算是大佣兵团，你以为他们还经得起折腾？” “我说的是其它地方的佣兵团，又没说一定是古鲁丁的！”哥特不服气的争辩道。 这个女人最近风头很劲，哥特作为战火佣兵团的老成员，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哈！你还来劲了？” 亚娜敲敲桌子，正色说道：“豺狼人的大部队撤退到了狄恩领地，参加过奇岩大战的人，如果他们还有力气，首先要面对的也是狄恩的问题！” 泼辣的女佣兵性格有些强势，但看问题的眼光还是有的，凯哲点了点头，道：“躲在马蹄山脉的豺狼军可是一块硬骨头，在恢复元气之前，我想暂时没有那个佣兵团会去碰那个麻烦的。” “盘踞在营区里的豺狼兵，也不好对付啊！” 亚里有些担忧地说道：“至少，以我们现在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亚里。” 穆凯看了一眼在场的成员，说道：“我们不是要跟那些豺狼们死磕，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就算是每天搞点偷袭，多花点时间也能将他们慢慢消磨干净！另外，也可以联合其他佣兵和冒险者一起行动。所以，我们要早做准备，抢占先机！” 亚里面露思索之色，沉吟着说道：“结盟的话，要解决豺狼人的问题应该不难，如果我们战火搞不定，其他的小佣兵团更加不可能。” “这个事情我倒是可以先探探风声！” 克劳恩有些得意的说道：“这里大大小小的佣兵团我都混熟了，你们别以为我去酒馆是为了消遣！” “这样最好。” 穆凯向克劳恩点点头，拖开椅子站起身来。 “大家各自准备吧！” 在古鲁丁村庄养精蓄锐这么多天，现在任务要来了，佣兵们的士气很高，命令传达下去，所有成员都风风火火地开始进行出任务的准备工作。 穆凯跟帕芮娜说明了情况，魔法课只能暂时停下，不过帕芮娜为他挑选了好几本魔法书，嘱咐他有空的时候要坚持学习。 离开的时候，女法师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卷轴交给穆凯。 “如果遇到无法应对的危机，就立即使用这张卷轴！” 这是一张祝福的回城卷轴，能在瞬间激发出传送法阵，将持有者传送到最近的村庄或城镇，在关键时刻能保命的珍贵道具。 普通的魔法卷轴都经常缺货，而且价格很高，穆凯手里这个则根本不是金币能够买到的东西，即使在象牙塔内部都是非常稀少的魔法物品。 第二天，布告栏上果然张贴出了清剿豺狼人的通告，冒险者的圈子顿时一片沸腾，沉寂了很久的冒险者和佣兵又活跃起来，纷纷召集队员，修理武器装备，购买各种消耗品。 商会也跟着行动起来，为恢复因战争中断的贸易，他们开始组织商队，并大量招募护卫。 战争之后的古鲁丁村庄突然变得热闹起来，爆发出了蓬勃的活力。 在纷纷攘攘之际，早已整装待发的战火佣兵团已经踏上了自己的征程。 在清剿豺狼人之前，他们首先要护送一个矮人商队前往古鲁丁城，这是一个顺带的任务，与他们的计划并不冲突，而且佣金非常可观，矮人们很少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这次的战争给矮人商会也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因为交通的中断，以运输作为根本的黄金车轮工会，在古鲁丁的生意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并面临着巨额的违约赔偿。 钢铁之门工会的仓库业务也随之受到波及，客户因为取不到寄存物品的投诉超过了最近一百年的总和，信用体系受到严重威胁。 所以，战争刚一结束，矮人商会就迫不急待地需要恢复贸易，而整个古鲁丁村庄，只有战火佣兵团队实力最强，更最要的是，他们已经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第三十二章 萨琳 “那就拜托了，凯！” 看着长长的车队从眼前经过，老矮人莫克不停地絮叨着。 “一定要按时抵达，千万不能再出问题了啊！唉，再出点什么事情，我可是要破产了，都怪那些该死的豺狼，你们路上可要当心！只要按时到达古鲁丁城，将车队完整交给瑞卡帝奥，就算完成委托了。” “放心吧，我们会尽全力完成任务的。” 穆凯不着痕迹地与矮人莫克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避免因身高的差距而对矮人形成压迫感。 莫克是钢铁之门公会在古鲁丁村庄的负责人，是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矮人，但依然体魄强健，显得精力旺盛，这也是所有矮人的共同特征。 老矮人穿着带有两排闪亮铜扣的制服，系着一条白色的领结，已经花白的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看上去显得相当绅士，与黑色铁砧公会里的工匠兄弟们完全不同。 “会长，我们这就出发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等十几辆马车全都离开仓库，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矮人走过来，向莫克恭敬地行礼。 “诺曼，路上小心，一定要安全将货物送到，我们分部不能再经受任何损失了！” 莫克拍了拍雇员的肩膀，不厌其烦地重新叮嘱了一遍。 诺曼也是钢铁之门公会的成员，他的头发剪得很短，打理得一丝不苟，话语不多，看上去是一个踏实可靠的矮人。 “那我们就出发了，莫克先生，再见。” 穆凯跟老矮人道别，和诺曼一起走出了仓库的院子。 “愿大地女神的祝福与你们同在！” 身后传来老矮人莫克虔诚的祈祷。 “可惜，你们矮人的神已经不存在了。” 穆凯在心里轻叹一声，大地女神梅芙，殷海萨的次女，两千多年前在与巨人的战争中就已经陨落了。 长长的车队穿过古鲁丁村庄，立即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这是战争爆发以来，第一支成行的商队。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意味着他们的生活已经恢复了正常，对于更多的商人来说，这支矮人商队就是一块探路石。 尽管已经急不可待，但这个时候还是需要一定的耐心，在这片大陆上，商队被打劫是常态，人财两失的惨剧时有发生，负责护卫的战火佣兵团身上，聚集了太多的目光。 “凯，一路顺风！” 从东门出来的时候，遇到了正在值勤的雷坎，他热情的跟穆凯打招呼，战争结束了，警卫们也轻松下来，不再成天绷着脸了。 “喂！你是叫凯吧？我看你在佣兵团很能说的上话啊！” 一个长着炫丽的橘红色头发的小女孩，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穆凯，语气谈不上礼貌，说话的口吻更不像是个孩子。 这是一个女矮人，看上去就像一个不到七八岁的人类小女孩，但她真实的年龄也许超过了穆凯，甚至比凯哲年纪还要大一些都有可能。 穆凯一直都觉得矮人真是一个神奇的种族，男性都是一些强壮的小老头，女性则全都是可爱的小女孩模样，根本无法从外貌上判断出他们的年龄。 女矮人并不是商队的成员，是出发前临时加入的，正好也要去古鲁丁城，雇主莫克拜托他在路上顺便照顾一下。 穆凯对女矮人的情况一无所知，面对她的问题只能淡淡地回答道：“可能因为我是战火的老成员吧。” “哼！不想说就算了！” 女矮人显然对这个答案感到不满，气鼓鼓的样子非常可爱，她皱着小巧的鼻子说道：“你们战火的徽章设计图还是从我手里买的呢！” 穆凯有些意外，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女矮人，大大的眼睛，橘红色的头发梳成两个粗大的羊角辫，上身穿着短装小外套，露出白皙的腰肢和可爱的肚脐，下身是带条纹的短裙，除了背后的巨大背包，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小女孩，而不像一个商人。 “非常棒的设计，我们都很满意。” 穆凯毫不吝啬地赞美了一句，接着问道：“请问该怎么称呼您呢？” “叫我萨琳就可以咯，不必使用敬语。” 女矮人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道：“我知道，矮人的年龄对你们人类来说，是个永远也搞不清楚的问题，不过嘛，我的年纪跟你差不多哦。” 穆凯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问道：“萨琳，你去古鲁丁城也是做生意吗？” “不想做生意咯，无聊死了。” 女矮人嘟着嘴说道：“如果不是因为爷爷，我才不想做什么商人呢！不过呢，我已经从莫克会长那里获得了职业认证，从今天开始，萨琳就是一个真正的冒险者了！” “你转职成为收集者了？” “嗯嗯，我从小就梦想能去大陆各地探险，克鲁玛高塔，巨人洞穴，这些巨人遗迹我是肯定要去看看的呢。” “这些地方，我也想去看看。” “真的吗？我们可以一起去的哦。” 和女矮人萨琳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走出了十几里路，身后的古鲁丁村庄早就已经看不见了。 沿途看到不少被烧毁的房屋，这些都是在战争中被豺狼人摧毁的村落，也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村民被掩埋在废墟之下。 穿过几处陡峭的峡谷，地势开始变得平缓起来，再往前不远就是豺狼人的营地了。 已近中午，队伍需要修整一下，拉车的马匹被牵到空地上喂水和饲料，负责后勤的人则要生火做饭。 商队和佣兵都是习惯了四处奔波的人，即使在路边磊起几块石头也能做出可口的饭菜，临时驻地很快就传出了一阵阵浓郁的香气。 果戈带着几个盗贼前往豺狼兵营查探，佣兵团的核心成员围坐在一起商议对策。 “豺狼兵在营地门口搭了两座哨楼，有哨兵值守，另外还有巡逻兵在营地附近游荡，如果走大路，肯定是躲不开的。” 亚娜一边说着，一边用匕首在地上画出整个营地的草图，她昨天就带着沃尔特和果戈去侦查过，对豺狼营地的情况大致有数。 “兵营规模很大，毕竟格勒西亚的大军在那里驻扎过，现在大概只有一千左右的豺狼兵躲在里面，整个营地显得很空，要潜入进去容易，但商队想要避开他们的视线从营地前面经过却很难。” 第三十三章 狼营 突刺匕首看上去像一根放大了很多倍的蜜蜂尾针，锐利的针尖在地上游走，豺狼兵营的地形很快就被勾勒出来了。 地图虽然简陋，但整体比例准确，营地的大致分布也表现得很清楚，流畅的线条没有涂改的痕迹，看上去一目了然。 穆凯倒是没有想到，女半精灵居然还有不错的绘画功底。 “空的营帐不用管，亚娜，你还记得豺狼兵驻扎在那些营区？大概又住了多少人？” 亚娜沉思了一会，又用匕首将其中一些营区圈出来，并标上一个大致的数字。 “这是昨天侦查的结果，即使有误差应该也不会很大。” “外紧内松，那些豺狼们其实也在害怕呢！” 穆凯看着地上的草图，点了点头。 “诸位，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商队的负责人，矮人诺曼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的佣兵。 即使只是商人，也并不是完全不知道战场上的情况，他听说过那些豺狼兵的可怕之处，而现在休息的地方，距离那些豺狼已经不远了。 “阁下，通知您过来就是打算跟您商量一下，如何通过前面那个危险的路段。”亚里向矮人低头致敬。 克劳恩已经去安排佣兵们进行准备了，和矮人雇主沟通的事情自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哦，我们商会只会做生意，目前这个情况听诸位的安排就好了，当然，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会尽力配合的。”矮人认真地说道。 “那就最好了，我们等一下会偷袭营地门口的哨兵，如果成功了，商队要用最快的速度通过那个区域，但要注意，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以防止惊动营地里的豺狼人。” 停顿了一下，亚里接着说道：“如果偷袭没有成功，或是惊动了豺狼兵，商队还是要用最快的速度通过那里，我们战火的佣兵会留下来阻敌，给你们争取时间，但这个时间不会很长，所以，你们商队的行动效率也很重要。” “我能冒昧地问一下，这个行动的危险系数有多高？”矮人用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亚里，似乎要看透他的内心。 “如果双方交战，战火能抵挡的时间是有限的，所以，危险的程度，取决于你们自己的行动效率。” 亚里将压力又转嫁给了矮人。 这是穆凯专门交代过的事情，虽然豺狼们也在担心古鲁丁的围剿，为了保存实力，不一定会随意向战火这样规模的佣兵团开战，但试探性的战斗是避免不了的，商队的行动快一点，其中的变数就会少一点，佣兵的损失也会少一点。 “明白了，我会安排好商队的事情。” 说完，矮人就离开了。 将近二十辆马车，六七十个商队成员，要组织好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参与偷袭行动的人员名单很容易就确定下来了，一共九人，全都是转职的盗贼。 战火经过新一轮扩充，五十个成员中，通过认证的职业者已经有四十人，这个比例在佣兵团中是极为少见的。 亚娜和果戈都不是第一次摸进营地了，在他们的带领的，手脚灵敏的佣兵悄无声息地往哨楼贴了上去。 营区坐落在一个相对平缓的山谷里，周围的石壁就是天然的围护，靠近道路的一侧有一个缺口，那就是营地的大门，前面摆放这几排拒马，削尖的木桩看上去有些吓人。 大门两旁立着高高的哨楼，哨楼是用原木搭建起来的，做工非常粗糙，上面各有一个放哨的豺狼兵。 进入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后，果戈抬手做了几手势，四个拿弓箭的盗贼按照事先的约定，搭箭开弓，随着弓弦的震响，哨楼上的豺狼兵应声而到。 亚娜转身招了招手，藏在远处的佣兵立即往营地门口跑去，佣兵们抱着装满油脂的陶罐，将一部分油脂淋在拒马上，另外一些全都倒在了营地门口。 车队从营地门口经过，随行的成员吓得战战兢兢，但没有人敢发出声音，拉车的马匹蹄子上缠着厚厚的麻布，嘴上套着皮质的辔头，但车轮在路面上颠簸的声音却是没有办法消除的。 豺狼人的听觉相当敏锐，在附近巡逻的豺狼兵很快就察觉到了情况，刺耳的嚎叫声立即响彻整个营地。 “加快速度！” 亚里对着商队大喊。 被吓得脸色苍白的车夫立即挥动鞭子，狠狠地抽打着马臀，希望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但受到惊吓的马匹反倒有些失控，车队陷入了混乱。 “稳住！先稳住！” 矮人诺曼带着几个雇员在车队里穿梭，竭力维持秩序，他们的个子与车轮差不多高，在混乱的车队里跑来跑去其实是非常危险的。 车夫都是有经验的老手，在矮人们的努力下很快就让车队重新稳定下来。 营地内不断有豺狼兵的身影出现，尽管已经与豺狼们战斗过很多次了，但看到那些凶狠的家伙们源源不断往门口涌来的时候，穆凯心里还是感到无比紧张。 这一次，双方的人数相差太多了，如果那些豺狼们真的不计后果要拼杀一场，战火肯定会遭受巨大的损失，甚至有可能被完全打垮。 但只要迈过这道坎，战火就会一战成名，在其他佣兵团还在舔着伤口的时候，成为整个古鲁丁首屈一指的佣兵团。 这个诱惑对穆凯来说实在太大，为此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灰熊！” 看着越来越近的豺狼兵，穆凯挥了挥手。 “好咧！” 守在哨楼下面的灰熊应了一声，举起战锤就向哨楼的立柱砍去，木屑飞溅中，比大腿还粗的圆木立柱被生生斩断。 灰熊接着又砍断了两根立柱，哨楼开始摇晃起来，几个佣兵在后面一推，整个哨楼缓缓倒了下，“轰隆”一声砸在营地门口，激起漫天尘土。 “放箭！” 烟尘挡住了视线，但佣兵们早有准备，加上豺狼兵在冲锋的时候阵型比较集中，第一轮盲射就有几个豺狼兵中箭倒地。 第三十四章 狼营（2） 处于优势地位的时候，豺狼人在战斗中是极为凶悍的，就像野生的狼群一样，会不断地向猎物发起进攻，直到将猎物撕碎为止，而这个过程中产生的伤亡，他们根本不会在意。 挡在前面的只有几十个佣兵，佣兵后面的商队规模却不小，习惯了劫掠的豺狼们完全是出于本能地发动了进攻。 敌人就在前面，马上就要短兵相接，豺狼们发出兴奋的嚎叫，以他们的数量，只要一次冲锋就能将那些佣兵碾成碎片。 这时，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透过烟尘可以看到一个巨大黑影缓缓倾倒下来。 一声巨响传来，又一座哨楼轰然倒塌，几个豺狼兵被砸成肉泥，还几个被压断了骨头的家伙发出惨嚎，但豺狼们依旧咆哮着往外冲。 激扬的尘土和血腥味影响了他们的感官，直到脚掌踩到滑腻的油脂才发觉到不对劲。 “点火！” 随着穆凯一声令下，十几只火把扔了过去，营地门口立即腾起一片熊熊烈火。 营地的出口瞬间就被大火封住，几个被点着的豺狼兵如同行走的火炬，四处乱窜，凄厉的嚎叫令人不寒而栗。 烟尘散尽，佣兵与豺狼们隔着烈焰相对而立。 聚集起来的豺狼兵大概有两百左右，他们驻扎在出口附近，所以最先赶到，后面还有更多的豺狼往这里跑来。 气焰汹汹的豺狼兵进攻受挫，却没有放弃的打算，他们龇着獠牙蠢蠢欲动，几个豺狼军官经过商量下达了新的命令，豺狼们嚎叫着往山坡上冲去。 十几米高的山坡，在拥有锋利爪牙的豺狼人眼里根本不是问题，很快就有豺狼兵翻越过去。 对于普通士兵来说，豺狼人就是收割生命的屠夫，但面对已经转职的冒险者，如果失去了数量上的优势，他们也同样只是待宰的羔羊。 陆续翻过山坡的豺狼兵很快就被杀光了，没有对佣兵们造成任何威胁，豺狼军官发现了这一点，命令豺狼们先在山坡上集结，然后再一起往下冲。 跑到营地门口的豺狼兵来越多，佣兵们压力大增，但暂时抵挡一阵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段时间里，受穆凯的影响，战火的成员也基本泡在训练场，战斗力都有不小的提升。 卡狄娜是除了穆凯之外训练最刻苦的人，原本就强大的女半兽人实力又有了巨大的飞跃，豺狼兵根本就挡不住她的进攻，锋利的三刃刀就像巨兽的利爪，又快又准又狠，每一次攻击都会让豺狼兵开肠破肚，如果使用聚气技能，基本一招就能干掉一个。 表现最突出的是灰熊，他原本就是资深的冒险者，从巴尼司到古鲁丁城，再到劳斯特恩，经过连番的生死搏杀之后，距离晋级高级职业枪斗士只差一步之遥。 巨大的战锤挥舞起来，冲到那里，那里就会搅起一团腥风血雨，他的战斗方式让穆凯想起了半兽人团长卡斯曼，那个像绞肉机一样的半兽人破坏者。 穆凯的力量还达不到转职的标准，不过开启感知之后，他杀戮的效率比亚娜和哥特他们还要高。 随着佣兵们出现伤亡，他将感知的范围扩大，开始在战场上四处游走，为遇险的佣兵解围，尽量减少佣兵团的损失。 “萨琳！离开这里！” 穆凯砍断了一个豺狼兵的手腕，对着女矮人喊道。 她不是佣兵团的人，也不会是商队的人，留下来帮忙让穆凯很感激，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对莫克却是不好交代。 女矮人换上了全套的金属盔甲，左手拿着金属盾，右手拿着一把锋利的鹰之斧，谁都没有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加入战斗的。 矮人的战斗力相对其他种族来说要差很多，如果不是那一身顶级的装备，她早就已经受伤了，当然，雄厚的经济实力也是力量的一种，而矮人们在这方面向来是没有对手的。 “萨琳可不是那种会扔下朋友独自逃跑的人呢。” 女矮人挥起鹰之斧砍断了那个豺狼兵的脖子，冲穆凯笑了一下，天真的小女孩形象与战场上的杀戮形成巨大的反差。 “跟着我！” 穆凯没有时间跟女矮人罗嗦，反正有他在身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哦！知道咯。” 女矮人乖乖地点了点头，又自言自语道：“这个家伙，要人家保护都不能好好说吗？还这么凶呢。” 穆凯的感知何其敏锐，即使在嘈杂的战场上，女矮人的小声嘀咕也被他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感觉头大无比。 战斗在持续，营地门口的大火还在烈烈燃烧，商队离开也已经有二十分钟，佣兵们开始支撑不住，是撤退的时候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受伤的和实力较弱的先走，最强的几个人留下来殿后，不过，当他们开始撤退之后，那些豺狼兵并没有穷最不舍，一声响彻山谷的狼嚎将追兵全部召唤了回去。 穆凯转过头，看到一个格外高大的豺狼人站在山坡上，带头进攻的那几个军官正跪在地上接受训斥。 穆凯听不懂豺狼人的语言，但可以感受到那个豺狼人的愤怒。 被杀掉的豺狼人数量接近一百，如果继续追击下去，损失还要更大，关键是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他们被遗弃在亚丁大陆，损失一个就少一个，在没有找到新的出路前，每一个豺狼都不能无谓地消耗掉。 感觉到穆凯的目光，那个高大的豺狼人抬眼望过来，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暴虐的杀意。 有豺狼兵从一个战死的佣兵身上摘下徽章，交了上去，那个豺狼人接过来扫了一眼，将紫铜铸成的徽章随手捏成一团废铁，用不太利索的通用语吼道：“我记住你们了，我，灰爪库土斯，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穆凯洒然一笑，转头追着大部队而去。 灰爪库土斯，这群豺狼残兵的首领，他的威胁穆凯还真的不会放在心上。 这一战让他的信心更加坚定，等下次从古鲁丁城返回的时候，他将彻底荡平这个豺狼营地。 第三十五章 萨琳（2） 人在绝境中总能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这一点，矮人也例外。 当佣兵们追上商队的时候，他们居然已经跑出了十几公里。 “要知道那些小矮子这么能跑，我们就不用跟豺狼们死磕了。” 哥特喘着气，不怀好意地说道。 矮人因为腿短，跑起来的时候两边晃动，像个不倒翁一样，看上去有些可笑。 “不要乱说，哥特，对雇主要有起码的尊重！” 亚里表情严肃地说道：“他们没有做错什么，想想，如果那些豺狼们真的紧追不放会是什么情况？你想任务失败吗？” “道理我也懂，只是有些心烦，又损失了几个兄弟。” 哥特情绪有些低落，亚里也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刚才一战，战火佣兵团又损失了五个成员，都是还没有转职的普通冒险者，就像穆凯说的，弱者总是无法生存。 商队沿着主路前行，大约两个钟头之后进入了巴尼司领地范围。 经过豺狼营地之后，路上就再没有什么大的危险了，只是偶尔受到一些怪物的袭击。 路边的树丛里会突然窜出巨大的蜘蛛，那些蜘蛛的体型不比商队的马车小多少，身躯上布满五彩斑斓的诡异花纹，显得十分恐怖。 长腿是由骨质的坚壳形成，上面长满了尖利的倒刺，足尖如同钢枪，让人一看便觉得不寒而栗。 这种怪物在野外经常会遇到，冒险者对付它们都很有经验，不过对于普通的商旅来说，这些巨大的蜘蛛就是恐怖的杀戮机器，在古鲁丁，每年葬身于蛛腹的人不在少数。 不时有低级的食腐鼠人躲在远处窥视，但佣兵们的刀剑让他们不敢靠近，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傍晚时分，奔波了一天的商队人困马乏，诺曼跟克劳恩提出需要休息的请求，佣兵们在路边找了一块合适的地方，开始设立临时营地。 在野外宿营，如果有商队随行就需要提高警惕，这里距离蜥蜴人的活动范围还有些距离，不过并不能保证那些食腐鼠人半夜不来偷袭。 战火佣兵团里现在多的是老练的冒险者，营地如何布置，防卫怎样安排，这些都不需要穆凯操心，他只是找了地方坐下来，安静地看着就好了。 萨琳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旁边，从豺狼营地离开之后，女矮人就表现得有些亢奋，小嘴巴叽里咕噜地说个不停，不过只要认真一听，就会发现她翻来覆去说的都是与豺狼们战斗的那些事情。 “看一下咯，这块矿石，它可是从豺狼人的尸体上回收到的哦！” 女矮人将粉嫩的小手伸到穆凯面前，掌心里托着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 浅蓝色的矿石呈不规则形，他不懂得如何辨识，但拿在手里感觉很沉，关键是，这块矿石并不是从矿坑里挖出来的，而是在豺狼人的身体里产生的。 自体变化，专属于矮人收集者的一个神奇的技能。 通过这个技能，可以在不同的怪物体内发生奇妙的反应，凝结出各种不同的稀有矿物。 “这是什么矿石？” 穆凯将浅蓝色的石头抛给萨琳。 “亚索沛原石呀！很稀有的材料哦。” 女矮人笑着将矿石抓在手里，放进绣着兔子图案的小腰包里，又拍了拍鼓鼓的腰包，那里面至少还有五六块这样的石头。 “那样的话，你专门回收这种石头就可以赚钱了啊。” 穆凯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十字标章，放在手里掂了掂，“那个营地里有的是豺狼人，对你来说那就是一座活动的矿山哦。” 手里的十字标章是从豺狼人身上摘下来的，是剿灭豺狼兵营的任务凭证，红色代表普通豺狼兵，蓝色代表军官，黑色是高级指挥官，结算的时候赏金也是不同的。 “我一个人可不敢去招惹那些豺狼呢，凯，你说我加入佣兵团好不好？” 萨琳可爱地歪着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着穆凯，淡绿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下，穆凯不由得有些脸红，觉得自己像是个拿着棒棒糖引诱小萝莉的坏人，而且还是被小萝莉当场识破的那种。 他不露声色地将十字标章收起来，微笑着说道：“如果你愿意加入的战火的话，我们都会很欢迎的。” “那么，你以后会带我去巨人的遗迹探险吗？” 女矮人又露出天真的表情，穆凯点了点头，随即又凝视着被晚霞染红的天际。 “除了你说过的那些地方，我还要登顶傲慢之塔！” “哟，年轻人倒是有雄心壮志呀。” 一个低沉阴郁的声音突然传来，穆凯扭头看去，只见沃尔特带着三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走了过来，显然，刚才的话就是他们其中一人说的。 “这三位刚才路过这里，说想在我们营地借宿。” 沃尔特一边说着，一边使眼色，意思很明显，就是希望穆凯不要答应。 着三个家伙全身上下都罩在黑色的斗篷里，连个指头都没有露出来，看上去阴森森的，觉对不是什么正常人。 站在中间的那个黑衣人掀开罩在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苍老的脸，他拿着一根扭曲的木质魔杖，向穆凯微微弯腰，以示敬意。 “你好，年轻的冒险者，我们是四处流浪的苦行者，想在你们的营地借宿一晚可以吗？放心，不会打扰到你们的。” 站在老人左边的黑衣人犹豫了一下，也取下了兜帽，居然是一个黑暗精灵，拿着与老人同样款式的魔杖，苍白色的头发，冷峻的面孔，眼神犀利而桀骜，浑身都透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右边那个人却一直没有动静，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这样啊。” 穆凯微微沉吟了一下，道：“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你们如果不嫌这里简陋，那就留宿一晚吧，等下可以跟我们一起吃晚饭。” “那真是太感谢了。” 老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又向穆凯欠了欠身，“那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凯尔摩恩，叫我凯就可以了。” 第三十六章 席琳的孩子 天气好的时候，亚丁大陆的月色很美。 一轮巨大的圆月在洁白的云层中穿行，柔和的月光洒向大地，山峦，树林，草地，一切都沐浴在淡淡的银色光辉里。 营地里早已经安静下来了，奔波了一天的商队成员早就进入了梦乡，几堆营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一群佣兵和穿着黑色斗篷的苦行者围坐在火堆旁边闲聊。 那个老人学识渊博，对大陆上的人文地理，历史政治，都了如指掌，穆凯将佣兵们叫过来，让他们多听一听，增长一些见闻。 老人很健谈，穆凯的谈兴也很高，不知不觉就聊到夜深了，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的佣兵已经开始打起瞌睡，不过女矮人萨琳却听得津津有味，像是在听什么精彩的故事。 为了不影响第二天的行程，在穆凯打算结束谈话的时候，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黑暗精灵突然开口了。 “凯尔摩恩，你说过要登上傲慢之塔，那么，你了解那个地方吗？” “傲慢之塔啊，征服那座塔应该是所有冒险者都想过的事情吧？” 穆凯看着跳跃的火焰，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算是有一些了解吧，那座塔，传说是艾尔摩亚丁帝国的末代皇帝，巴温，为了求得永生而下令修建的高塔，也因此触怒了神灵，巴温被天使们封印在塔顶，千年的王朝也随之崩塌了。” “你说的这些，只是在冒险者中间流传的粗浅版本而已，其实，那座高塔里面还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黑暗精灵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有些阴森，几个快要睡着的佣兵都突然打了一个激灵。 “与神灵扯上关系的事情，有些秘密也很正常啊，不过，这些秘密迟早会被翻开的。” “说的也是，有些事情总会公之于众的，你们所崇拜的神，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当秘密被揭开的时候，所有人会大吃一惊也说不定呢！” 黑暗精灵本就是一群离经叛道的人，他们信仰的是死亡女神席琳，不过穆凯感觉得到，这个黑暗精灵话有所指，这让他心中生出了一些想法。 “据说傲慢之塔有神灵降下的封印，破开那些封印，算不算向神灵挑衅？” 穆凯随手拨弄着火堆，往里面添了一根柴火。 “总有人会去破开那些封印的！年轻人，加油，我期待着你登上塔顶的那一天！” 即使说着鼓励的话，黑暗精灵的声音也没有一丝的暖意，当然，也没有任何轻蔑的意味。 其实，以战火佣兵团的实力，还触摸不到那座塔的世界，但这个黑暗精灵却在鼓动他前去挑战，这让穆凯对心中的那个想法更加肯定。 傲慢之塔，对穆凯而言其实没有秘密可言，至少，在大的事件上没有，但他不会告诉眼前的黑暗精灵。 眼前三个所谓的苦行者，他们的身份穆凯也有所猜测，神秘秘的穿着，出现的地点和时间，这些都能吻合。 如果他猜的不错，这三个神秘人应该是“席琳的孩子”。 一个信奉席琳的庞大宗教，这个教派里，所有的信徒都自称是席琳的孩子。 格勒西亚大军退出亚丁大陆之后，死在巴尼司和劳斯特恩的冤魂全都被复活成为黑暗生物，就是他们这些人的杰作。 无数亡灵和骷髅终日在废墟里游荡着，导致因战争变得虚弱的古鲁丁一直都没有收复那两个富饶的领地。 “席琳的孩子”数千年来一直在与殷海萨神殿对抗，在光明与黑暗的碰撞中，更是致力于破除席琳的封印，大陆上的一些重大事件，背后都有他们的影子。 在这样的势力面前，穆凯也好，战火佣兵团也罢，皆是蝼蚁。 一夜无事。 第二天清早，那三个神秘人悄然离开了营地。 佣兵们都松了一口气，那三个家伙浑身都透着诡异的气息，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人物，真要对他们起了歹心，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女矮人萨琳有些失望，因为听不到那个老人讲的奇闻异事了，于是缠着穆凯絮叨个不停。 穆凯不堪其扰，但看到女矮人天真可爱的模样，即使心里清楚，眼前的小女孩年纪其实比他还要大，也只能搜肠刮肚地找一些见闻讲她听。 穆凯的见闻仅限于在巴尼司和古鲁丁村庄的经历，所以，讲的最多的，其实是凯尔摩恩的生活琐事。 商队继续往古鲁丁前进，路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往北方眺望，隐约可以看到一片残垣断壁，那里就是曾经的巴尼司城镇。 “走吧。” 卡狄娜拍了拍穆凯的肩旁，神色有些复杂。 “这里很快就会重建，人类，对土地的狂热是毋庸置疑的。” 人类的确热衷于土地，总是在不停的扩张，在扩张中征战，在战争中强大。 半兽人被压缩在冰天雪地的不灭高原，矮人被驱逐到极北的士伯吟山脉，精灵生活在他们最后是圣地精灵森林，黑暗精灵躲在云雾山脉，整个亚丁大陆，几乎都是人类的地盘。 但是，人类没有朋友，就连人类自身也在不停地内斗。 “是啊，会变好的。” 穆凯对女半兽人微笑道。 不过，他所指是各个种族很快就会放下仇恨和战争，联合起来对抗黑暗。 至于眼前的废墟，现在还没有人知道，那里已经变成了不死生物的乐园，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了。 经过巴尼司领地，再往前就是古鲁丁城镇了。 这一带原本有蜥蜴人活动，受到战争的影响，他们暂时退回了自己的聚居地。 荒野上经常有漂浮在空中的眼怪，那是一种奇特的生物，整个身体就是一个圆球，上面长着一只巨大的独眼和一张巨大的，布满了利齿的嘴巴。 如果不惊动它们，即使普通人也能安然通过，如果被车队发出的声响吸引过来也无所谓，它们并不比那些巨大蜘蛛难对付。 从巴尼司到古鲁丁城镇，这一段路倒是走得非常轻松，下午三点左右，高大的城墙就遥遥在望了。 第三十七章 古鲁丁城镇 进入古鲁丁城镇的时候，穆凯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到处都是木头搭起来的脚手架，工匠们爬上爬下，正在卖力地修补垮塌的城墙，运送材料的推车四处穿行，洒下一地的沙石和砖块，城里到处都堆放着建筑材料，城镇里面还有居民在清理倒塌的房屋，“叮铃哐啷”的敲击声和吆喝声混在一起，让整个城市变得无比嘈杂。 固若金汤的城镇被打得千疮百孔，足以说明这里曾经经历过怎样惨烈的战斗。 从古鲁丁村庄过来的商队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虽然规模不算大，却是自战争爆发以来，第一支抵达这里的商队。 战争之后，这里的物质变得极为匮乏，人们都希望能够尽早恢复贸易，古鲁丁港口已经开始运转，但因为豺狼人的威胁，还没有哪个商队愿意过来。 这支矮人商队的成功抵达，说明豺狼们的问题已经得到了妥善的解决，而解决这个麻烦的战火佣兵团也随之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诺曼对古鲁丁城镇非常熟悉，在他的带领下，商队避开了几处正在施工的道路，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到了钢铁之门工会在古鲁丁城镇的分部。 几个矮人站在门口等候，看到车队进入院子，为首的老矮人立即迎了上来。 “哎呀！总算盼来了，再拖下去我们都要破产倒闭了呀。” “向您问好，瑞卡帝奥会长。” 诺曼恭敬地向那个老矮人行礼，然后向他引荐了身边的克劳恩。 “这位阁下就是战火佣兵团的团长，多亏了诸位佣兵朋友的努力，我们才能摆脱那些可怕的豺狼。” “我是瑞卡帝奥，这里的负责人，实在是太感谢了！” 老矮人握住克劳恩的手，使劲地摇晃着，“真的万分感谢呀，你们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我的胡子都急白了啊！” “喂，瑞卡帝奥爷爷，你的胡子一直都是白的呀。” 萨琳跟着穆凯刚走进院子，正好听见了老矮人的抱怨。 瑞卡帝奥的胡子具有鲜明的矮人特征，又长又浓密，一大蓬花白的胡须都垂到了小腹的位置，有几绺还编成了小辫子。 他穿着淡绿色的长袍，戴着一副金边的老花眼镜，头上是一顶小巧的六边形帽子，看上去很有派头。 “哟，原来是我们的小萨琳来了，你爷爷还好吗？” “爷爷身体很好，就是越来越啰嗦了。” 萨琳笑着指了指胸口的徽章，说：“我现在也是佣兵了哟，你给的佣金还有我的一份呢。” 老矮人这才注意到，萨琳也带着战火佣兵团的徽章。 “哈哈，小萨琳长大咯！” 他冲萨琳伸了个大拇指，又对克劳恩说道：“克劳恩团长，我这里也有一批货要送到古鲁丁村庄去，你们接这个委托吗？” “什么时候出发啊？”克劳恩问道。 “当然是越快越好咯，莫克那个家伙，估计也要急疯了吧，如果你们同意，明天商队就能准备好，后天一早就出发。” 老矮人办起事来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瑞卡帝奥会长，既然这么着急，为什么不找其它佣兵团护送呢？”穆凯突然说道。 “唉，整个城市都被打烂了啊，那些个佣兵们损失惨重，好不容易才撑到战争结束了，他们怎么说也要休整一段时间咯，就连黒狮佣兵团，现在不也是对那些豺狼们束手无策吗？听说也是人手不够，还有好多小佣兵团，听说都被打跨了。” 等老矮人唉声叹气地发完一通牢骚，穆凯说道：“护送商队去古鲁丁村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具体细节就要跟我们团长商量了。” 寒暄了几句之后，穆凯从矮人仓库出来，佣兵们还没有解散，他立即将亚里亚娜两兄妹，凯哲，灰熊，哥特等人召集起来，就蹲在路边交待了几件事情。 “总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在出发之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招募人手，这个城市里还有不少被打散的佣兵和冒险者，以战火现在的声望，招人应该不会太难，这件事还是由亚里和亚娜来负责。” 等半精灵兄妹点头答应了，穆凯又接着说道：“大叔和灰熊多引荐一些熟人过来，其他人尽量配合。另外，要想办法招募几个治愈系和辅助系的法师，待遇不是问题，只要提的要求不太离谱，都可以答应，这块短板不补上去，伤亡就没有办法控制，我们的战斗力就很难得到提升。” 事情交待好以后，佣兵们就地解散，有任务的各自去完成任务，没有事情的就去酒吧消遣。 穆凯留下了一个叫做保罗的盗贼，年轻的盗贼看上去并不显眼，却是一个头脑灵活的人。 “现在，有件事需要去一趟奇岩，你愿意去吗？” 年轻的盗贼点头道：“能为您效力，是我的荣幸！” 穆凯的崛起就像一个传奇，普普通通的农家少年，凭借自己的努力，短短的时间里就取得了令人惊叹的成绩，他的事迹，战火佣兵团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年轻的盗贼自然也不例外，他甚至将穆凯当成了自己的偶像和奋斗目标。 “是这样的，你去奇岩城镇，到法师工会找到魔法教师洛娅，从她手里拿回一张凭据，你只要说出暗号，洛娅就会给你凭据。” 穆凯往前探了探身体，低声说道：“‘以手遮月，月光依旧’，记住，这就是暗号。” 虽然心里有各种疑问，但保罗还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件事不要告诉其它人，对洛亚也不要多说什么。” 穆凯拿出一袋金币交给年轻的盗贼，郑重地说道：“马蹄山脉现在并不安全，你到狄恩以后可以从刑场穿过去，路上不要太赶，小心那些曼陀罗。” “明白了，按您的吩咐来办，我马上就出发。” 年轻的盗贼接过金币，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魔法教师洛亚手里的凭据，可以在古鲁丁村庄的仓库里取出一本寄存了两百年的笔记，那是她的先祖曾经抄录的完整版的《凯莎默示录》，记载着真正的创世史，以及一些被历史掩盖的真相。 从默示录里，可以窥见诸神的秘密。 第三十八章 鲁娜 雷欧波尔德走进酒馆的时候，有许多冒险者纷纷对他招手示敬。 作为亚丁大陆最顶级的佣兵团之一，即使在古鲁丁遭受到沉重的打击，他依然拥有很高的威望。 雷欧波尔德一边向那些冒险者打招呼，一边大步走到穆凯他们的酒桌旁边。 “战火的诸位兄弟，我是雷欧波尔德，黑狮佣兵团驻古鲁丁分部的负责人。” “克劳恩，战火佣兵团团长。先坐下来喝一杯吧！” 克劳恩站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在前不久，在巴尼司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还只能远远地仰视，现在却已经可以平起平坐了。 雷欧波尔德是一个精悍的中年佣兵，目光锐利，硬直的短发和脸上的伤疤让他透出一股铁血的气息，看上去是一个相当强势的人。 他拖开椅子坐下来，指着和他一起进来的佣兵说道：“这位，你们应该是认识的吧？” “这不是奎恩团长吗？我们在巴尼司见过面的。” 克劳恩其实早就看到奎恩了，只是没找到机会打招呼而已。 “嘿！你们这几个家伙，还真是让人惊讶啊！” 奎恩拍了一下克劳恩的肩膀，又笑着对穆凯伸出大拇指。 “老弟，还记得你在巴尼司的酒馆里说过的话吗？全都验证了呀！再看看你们战火佣兵团，现在已经是大名鼎鼎了，啧啧，跟你们一比，我都感觉自己白活了这么多年！” “运气比较好吧，怎么能跟前辈相比呢？” 穆凯淡然一笑，并没有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 “嗯，这次来找你们，是关于盘踞在营区里的那些豺狼，这个问题总要解决的。” 雷欧波尔德看了看在场的佣兵，正色道：“卡德姆斯国王亲自签发了指令，敦促我们佣兵尽快剿灭那些豺狼残存者，你们战火刚刚与那些豺狼们交过手，因该很了解那里的情况，如果，我们联手的话，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手？”穆凯反问道。 雷欧波尔德没有说话，奎恩叹了一口气，道：“这一次，大伙都损失惨重啊！北面的蜥蜴人似乎有乘火打劫的苗头，黑狮的佣兵有一部分要协助军队守城，能分出来的不到三十人，我这里也能抽出三十来人，如果一起行动的话，那些还在观望的冒险者因该也会参与进来。” “这样啊。” 穆凯想了一下，沉吟道：“古鲁丁村庄也还有一些人接了任务，现在估计都已经跟那些豺狼干上了，全部加在一起，人应该是够了，只要多花一点时间，慢慢消耗那些豺狼们的有生力量，我们的伤亡应该能控制住。” “那么，联手干一票大的？” 奎恩看了看穆凯，穆凯微笑不语，他又将目光落在雷欧波尔德身上。 雷欧波尔德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沉默了一阵，缓缓说道：“就这样吧，这次的行动，由战火的兄弟们负责。” “还是需要前辈们的关照，我们上下联络，跑跑腿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穆凯端起酒杯，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那么，明天准备，后天一早就出发！” 几个酒杯碰在一起，这件事情就算定下来了。 醇厚的烈酒灌进嘴里，雷欧波尔德却喝不出什么滋味来。 与几个中小型的佣兵团联合行动，黑狮佣兵团居然没有占据主导地位，从他掌管古鲁丁分部开始，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 凯尔摩恩，这个名字最近总是不断被冒险者们提起。 这个少年准确地预言过这场战争的走势，当巴尼司沦陷以后，他带着几个年轻人避开了战争的漩涡，却又享受到了战争的红利。 当惨烈的战争结束后，其他人还蜷缩在废墟上舔舐伤口，他却已经悄然崛起，成为了整个古鲁丁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雷欧波尔德看着眼前的少年，没有他想象中的神采飞扬，就是一个简单普通的年轻人，总是带着微笑，温和而安静。 他突然想起奎恩刚才说的话，也许，那并不只是随口说说的。 酒馆里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城市，决定参加行动的冒险者超出了奎恩的预期，与这些冒险者的联络由果戈负责。 亚里和亚娜的招募工作进展得异常顺利，战火佣兵团如今名声在外，它的崛起就像一个奇迹，许多人都在传说这个佣兵团受到了神明的眷顾。 不到一天的时间，经过筛选，加入佣兵团的人数已经超过三十人，亚里和亚娜忙得晕头转向，克劳恩则一边傻笑，一边蹲在铁匠铺，掏着双倍的高价赶制徽章。 因为人多，战火甚至包下了古鲁丁城镇规模最大的旅馆。 在旅馆的大厅里，亚娜带着一个女孩走到穆凯面前。 “凯尔摩恩，我们都叫他凯，鲁娜，殷海萨神殿的牧师哦。” “你好，凯。” 年轻的女孩脸上点缀着几粒俏皮的雀斑，有些腼腆，看了穆凯一眼就红着脸低下头，说话的声音也很小。 “鲁娜，你能加入真是太好了，我们战火就是缺少你这样的职业。” “那个，还没有决定呢。”女孩的低着，头小声说道。 “嗯，你现在还在神殿吗？” 穆凯随口问了一句，女孩立即涨红了脸，咬着嘴唇，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神官们认为我的想法，那个，有些激进，所以呢，不太适合留在神殿里了。” 原来是被神殿驱逐的牧师。 不过，穆凯并不在乎，通过漫长的宗教改革之后，殷海萨神殿的教义根本就是谎话连篇。 他并不崇拜任何神，他现在的一切努力，都是在为以后对抗另外一个神做准备。 “这样啊，不过，神自身都会犯错，神殿的教义又怎么可能绝对的正确呢？真理，应该是需要自己去寻找才会有吧。” 穆凯表现出不以为然的样子，年轻的女牧师却抬起头，一脸激动地看着他。 “你真是这样认为的吗？我还以为，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想的呢！” “探寻这个世界本质的人还有很多！” 穆凯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以后见得多了就会明白的，成天躲在神殿里研究教义的人，他们的眼睛里又怎么可能看得到真实的世界？” “真的噢，我以前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呢！凯，能遇到你，真的是太好啦！” 女牧师激动地看着穆凯，两只大眼睛像闪亮的星星。 第三十九章 亚娜（2） “大叔！” 看到凯哲慢慢悠悠地走下楼梯，穆凯冲他招了招手。 “大叔，麻烦你带我们的牧师小姐去选一套装备，嗯，不能比你身上的差哦，费用的话，找克劳恩就可以了。” “啊？不不，不用了，这太贵重了！” 女孩又急红了脸，连连摆手。 她虽然总呆在神殿里，但对于法师的装备却并不陌生，中年法师的那一身行头，神殿里的神官们也没有几个买得起。 “鲁娜，一套装备不算什么，你的安全才重要，在战场上，我们还需要你救命呢。”穆凯认真地说道。 “走咯，小丫头！” 凯哲笑着说道：“大叔出马，给你选一套最漂亮的！” “那，谢谢大叔了哦，也谢谢你，凯。” 女牧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着凯哲一起出去了。 反正是伙伴的关系了，以后攒到钱再还给他们就行了吧，女牧师其实一直都很羡慕那些穿着漂亮法袍的冒险者，比神殿牧师们穿的那些灰不拉叽的奉献外衣好看多了。 凯哲带着鲁娜离开后，亚娜咬着牙狠狠瞪了穆凯一眼。 “嗯哼！你这个家伙，倒是很会哄女孩子呀！” “这？” 穆凯愣了一下，一脸发懵的样子。 “昨天刚骗了个小矮人回来，今天又哄来一个小姑娘，上千金币，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出去了，败家子！” “唉，这怎么是哄呢？” “就是！你这个家伙，对旅馆的女招待，就是那个丽莎，多细心体贴呀，跟战士工会的接待员小妞也是眉来眼去的，还整天挖空心思逗那个小矮人开心！” 穆凯心想女人有时候果然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奇怪生物。 亚娜也感到非常生气，那个家伙唯独对她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做起事来倒是使唤来使唤去的。 女半精灵越想越觉得委屈，却是忽略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注意力已渐渐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穆凯想不明白亚娜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不过他有自己的解决办法。 “亚娜，这段时间你为佣兵团的事情忙前忙后，也很辛苦的，我送你一套装备吧，你的皮甲破损的也比较厉害了呢。”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这个阶段的装备嘛，嗯，我觉得，刺尾狮皮甲还不错哦。” “刺尾狮皮甲，嗯，我也觉得设计得非常棒，你穿着肯定漂亮极了。” 穆凯认真地点了点头。 送礼物，特别是漂亮的衣服，女人一般都会开心起来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呀，等我把新人们安排好了就去购物哟。” 一套刺尾狮皮甲虽然价值不菲，但作为战火的元老，亚娜现在也不缺这点钱，不过，她就是觉得高兴，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 事情基本都安排好了，现在没有穆凯什么事，他起身回到房间，拿出一本魔法典籍开始阅读起来。 在豺狼营地的那一战里，他一次魔法都没有使用，两个刚刚才掌握的初级法术，在当时的情况下，远没有刀剑砍杀来得快捷。 冥想从来没有间断过，即使在野外宿营，他也是坚持冥想到午夜两点，可惜练习施法的机会很少，他的时间还是不够。 等小矮人萨琳来敲门，叫他下楼吃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在楼下碰到亚娜，她刚好走进大厅，看上去女半精灵显得有些沮丧。 今天招募的新成员太多，她根本就脱不开身，忙完的时候才发现天都黑了，购物计划估计是泡汤了。 刺尾狮皮甲是比较稀少的装备，一般的商店根本没货，在冒险者聚集的跳蚤市场才有机会淘到，不过一到晚上，冒险者基本都跑到酒馆喝酒去了。 亚娜走到穆凯面前，有些不高兴地说：“哎，今天是买不到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买什么东西呢？”女矮人好奇地问道。 “刺尾狮皮甲。” “喂，找我们矮人呀，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呢？” 小矮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冒犯，立即跳了起来。 “我爷爷就经常说，银色天秤的口号就是什么？在任何地方，出售任何东西！听听，多完善的服务啊。” “你能找到吗？” 亚娜露出怀疑的神色。 女矮人将双手抱在脑后，身体微微后仰，一幅得意洋洋的样子。 “包在我身上咯！” 在萨琳的带领下，他们去了一间由银色天秤开设的杂货店，那里也没有现货，不过热心的矮人店主给他们说了一个地址，他们通过地址找到了一个矮人工匠，他手里正好有一套刺尾狮皮甲。 皮甲的尺寸不太合身，矮人工匠拿去后面的工作室修改，他们只能耐心等待。 一套好的装备，对于冒险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他们也舍得往里面投钱，只是要运气好才能碰上。 矮人工匠的手艺精湛，修改皮甲大概只需要一个多钟头的时间，在等待的过程中，穆凯在琢磨刚看到的魔法理论，半精灵和矮人则随意的闲聊。 “萨琳，真不错哦。” 亚娜摸了摸女矮人的头发。 “喂！我可不是小孩子啊。” 女矮人鼓着嘴将亚娜的手打开，又十分八卦地问道：“听说你和你哥哥是从因纳德立过来的？那个地方我还没去过呢。” “海音斯，那里美极了。” 亚娜点了点头，露出神往的表情。 “那，你们为什么要离开呢？” “找我的父亲啊，他离家出走已经三年了。” “你的父亲是个精灵？” 女矮人突然掂起脚，凑到亚娜的耳朵旁边，小声嘀咕道：“精灵和人类结婚，那个，就是说，产生后代的事情啦，真的没问题吗？” “喂！” 半精灵生气地敲了一下萨琳小脑瓜，小矮人红着脸吐了吐舌头，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有些害羞地低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其实，也会有一些问题，喂！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女矮人又露出好奇的样子，亚娜瞪了她一眼，叹息道：“精灵的寿命有一千年，而我的母亲，四十岁以后就开始衰老了。” 第四十章 亚娜（3） “海音斯，真的是美极了。” 亚娜看着四周粗砺的石头墙壁和昏暗的灯火，这里的一切都与她的家乡不同。 “母亲在那里经营一间家传的小画廊，也不是很小啦，一楼是摆放展品的地方，我们全家人都住在第二层，画廊门口就是一座漂亮的拱桥，后面还有一个精致的阳台，母亲总会在阳台上支起画架，教我和哥哥素描和油画，每次她我都会夸我比哥哥画的好。父亲呢，经常会带我们去海边钓鱼，也教我们武技，他可是一个厉害的银月游侠。” 亚娜如同倾诉一般地说着，泼辣的女佣兵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忧伤的神色，女矮人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聆听。 “我的母亲，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她可是非常懂得如何保养皮肤的，可是，这并不能阻止她一天一天地变老，直到有一天，父亲给她梳头发的时候，她看到镜子里的两个人，突然发现不再般配了，时间在我父亲的身上像是停止了一样，永远都是他们相遇时候的样子，母亲虽然还是很美，甚至比年轻的时候更加妩媚动人，但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谁看到了都无法忽视那种差距。” 亚娜叹息着，轻轻地抚摸着萨琳柔软的橘色头发，这一次，女矮人似乎听故事听得入迷了，并没有表示抗议。 “母亲的性格慢慢发生了变化，有时候暴躁，有时候忧郁，她深爱着父亲，可是父亲也让她感到痛苦，为了不再让她受到刺激，父亲只好离开了我们。” 小矮人两手托着腮，胳膊肘搁在桌面上，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出与样貌不符的哀伤。 “好浪漫的爱情呢，就是有些伤感啊，你的母亲，她现在还好吗？” 亚娜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 “她非常思念父亲，所以，我和哥哥决定出来闯荡，也许我们能碰到他，也许，有一天他听到我们的名字，就会来找我们。” 小矮人握起拳头，做了一个鼓励的动作。 “加油哦，亚娜，一定要让你们的名号流传整个大陆哦。” 亚娜看了看在一旁发呆的穆凯，心想，跟在这个家伙身边，这一天因该不会太遥远吧。 米色和火红搭配在一起，柔软而坚韧的刺尾狮皮裁剪得极为合身，将女半精灵的身材衬托得更为突出，精致可人的容貌，风中飞扬的金色长发，让她如同火焰一样耀眼夺目。 刚刚加入的年轻佣兵总是忍不住偷偷瞄上一眼，如果被人发现了就会面红耳赤地低下头，引来一阵哄笑。 泼辣的女佣兵并不会在意这些，依旧神采飞扬地走在队伍前面，她现在是战火佣兵团的队长，带领十个佣兵。 现在的战火佣兵团，成员接近一百人，为了便于管理和作战，分成了几个十人小队，除了亚娜之外，克劳恩，亚里，哥特，沃尔特，阿吉斯，果戈，卓玛，查尔斯，分别带领一队。 女佣兵卓玛是个热心肠的大姐，尽管实力上有所欠缺，但佣兵们都一致拥护她做了队长。 查尔斯则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他自己成立的小佣兵团在古鲁丁活动了十几年，虽然一直做不大，但积攒下来的口碑相当不错，现在合并到战火，做个队长自然没有人反对。 编队之后，剩下的凯哲，卡狄娜，灰熊，萨琳，鲁娜，要么地位特殊，要么不好管理的，则直接由穆凯来指挥。 雷欧波尔德没有同行，这一点穆凯早有预料，黑狮的佣兵由他们的一个队长负责。 奎恩带领着金杯佣兵团紧随其后，在他们后面，还有一个四十来人的佣兵团队，这是由另外两三个佣兵团抽调人手组成的。 钢铁之门的商队走在队尾，还是由诺曼进行管理，二十多辆马车，比来的时候还要多一些，看来老矮人瑞卡帝奥已经不是那么担心路上的安全问题了。 即便护送商队只是战火顺带的任务，穆凯还是承诺，将拿出六成的佣金分给其它的几个佣兵团。 再丰厚的佣金如果由这么多人来分，其实也没多少了，这不过是穆凯借此表示一种态度，而雷欧波尔德和奎恩对此也都感到满意。 一群冒险者跟在后面，与前面的大部队若即若离。 像这样的任务，冒险者是不会与佣兵团合作的，更不可能接受指挥。 如果有机可趁，他们就会趁机捡些便宜，收割一些人头回去领赏，如果情况不妙，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溜之大吉。 这种情况在这个行业里属于常态，大家都见怪不怪，当然，有很多时候，佣兵团与冒险者也会因此产生纠纷，不过一般不会闹出人命。 这一次的行动，佣兵们人手不够，所以对那些冒险者还是持欢迎态度的，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一群厉害的家伙，总能消耗一部分豺狼人的力量。 浩浩荡荡的队伍一路前行，走得十分轻松，只要不遇到大规模的兽人和蜥蜴人，这样的队伍根本不用担心食腐鼠人和道路两边的怪物。 通过巴尼司领地之后，佣兵们开始变得谨慎起来，在离豺狼兵营还有几公里的方，他们选了一个适合宿营的地方，停下来安营扎寨。 亚娜带人去侦察敌情，果戈和沃尔特去寻找从古鲁丁村庄来的佣兵团，穆凯断定，他们就在附近，而且已经跟豺狼兵交过手了。 大概两个钟头之后，亚娜先回来了，她带回来的消息证实了豺狼营地又发生过战斗，快到天黑的时候，果戈和沃尔特也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两男一女，三个佣兵。 那三人克劳恩都认识，在古鲁丁村庄的酒馆里一起喝过酒，拿着阔矛的年轻人叫乔邦，身材健硕丰满的女人是贝蒂，还有一个干瘦的中年人叫赫柏。 这三人都是佣兵团的团长，其中那个干瘦的中年人，他以前带领的其实是一个实力不错的中型佣兵团，经过几次大战之后损失惨重，现在还没有缓过气来。 相互打过招呼之后，克劳恩直接问道：“跟豺狼人交过手了吧？什么情况？” 第四十一章 狼营（2） 任何一个老牌的势力，面对新兴的力量崛起之时，普遍都会怀有一种隐隐然的嫉妒和敌意。 佣兵之间也是如此，同行之间的竞争，从来都是与温情扯不上关系的，大家都要讨生活，这是饭碗的问题。 干瘦的中年佣兵看着面前的几个年轻人，内心充满了嫉妒之意，但表现出来就变成了轻蔑。 几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突然间走了好运而已，经受两次风浪，很快就会销声匿迹，这样的事情在这片大陆上总是在重复发生着。 他表现得有些傲慢，并没有回答克劳恩的问题。 其实，作为村庄那边的领头人，应该由他出面与克劳恩进行交涉。 “豺狼们非常警惕，我们偷袭了两次，都没有什么成果，现在兄弟们驻扎在附近的山谷里。” 拿着阔矛的年轻团长显得有些急躁，估计在山谷里呆的有些烦了。 “那就联合咯？是由你们战火来指挥吗？”那个女团长贝蒂倒是很淡定，笑着说道。 干瘦的中年佣兵团长目光却是闪烁起来，脸上露出质疑的表情。 “这个，似乎不太妥当吧？” “这次的任务，由我们战火来指挥，从古鲁丁城镇来的那几个佣兵团也都同意了。”克劳恩直截了当地说道。 “年轻人，还没有指挥过什么像样的战役吧？豺狼兵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我们，搞不好是要吃大亏的哦。” 中年团长的话很直接，也很不友好，气氛顿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这样啊，那就等其他几位来了再说吧。” 看克劳恩的表情像是要吵架的样子，穆凯淡淡一笑，说道：“由谁来指挥，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能用最小的代价打赢就好了。” “这样的话倒是对了。” 干瘦的中年佣兵掏出一支烟卷，点上火，深吸了一口。 “凯尔摩恩是吗，我听过你的名字，最近在古鲁丁村庄可是很出风头啊。” “哈哈，这个家伙啊，在古鲁丁城镇，他的名号也很响亮的呢。” 穆凯还没说话，身后传来奎恩爽朗的笑声。 “奎恩？” 中年佣兵有些意外，金杯佣兵团他是知道的，实力与他相当，只是没想到奎恩竟然会听从几个年轻小子的调遣。 一起走过来的还有几个人，奎恩先简单做了介绍，然后对中年佣兵说道：“喂，老兄，这一次由战火的兄弟牵头，是早就定好的事情。他们出的人最多，按规矩，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不是吗？现在的战火，可是百人团的级别了。” “百人团？” 拿阔矛的年轻团长和女团长贝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极为震惊的样子。 “还差三个人呢。” 克劳恩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 那个叫赫柏的中年佣兵团长，他脸上表情可就精彩了。 连黒狮佣兵团都认可了战火的指挥权，他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他并不知道战火在古鲁丁城镇又扩张了一次，更是没有想到，仅仅只是出了一次任务，战火就摇身一变，进入了百人团俱乐部。 百人是一道坎，过了这道坎，在那里都会有一席之地了。 几十年苦心经营，却在转眼之间被几个年轻人远远抛在身后，中年佣兵的心态有些失衡。 冒险者们都在传言这个佣兵团受到了神灵的眷顾，可是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佣兵团更像是一头怪兽，每时每刻都在不停的膨胀。 说话的功夫，战火的各队队长和核心成员也都来了，大家就在空地上围坐起来，开始商量行动计划。 除了雨季和冬季，佣兵们出任务一般是不会带帐篷的，那些东西太过累赘，带在身边不利于他们展开行动，不过，就算带了帐篷，也容纳不了这么多人开会。 穆凯拿出一张地图来，借着火光认真地看了一遍，这是亚娜绘制的豺狼营地的示意图，上面的数据是刚刚才标上去的。 “我们侦查的结果，目前盘踞在营区的豺狼兵大概是一千至一千一百人之间，这个数据没有问题吧？” “大概就是这个数目了。”女团长爽快地回应道。 “你们有多少人手？” “村庄里的佣兵几乎全都来了，一百五十人左右。” “我们这边大概两百人，加在一起三百五十人，如果硬拼，伤亡会很大，所以，大家议一议，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穆凯表现得很放松，说完，他静静地看着那些佣兵团的团长和代表。 年轻团长乔邦性子有些急，他率先开口说道：“偷袭，我们已经试过几回了，没有什么作用，那些豺狼们听到什么风吹草动就会嗷嗷直叫，有一次我们撤退慢了一点，差点被堵住，还死了几个兄弟。” “凯尔摩恩，你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我们要是有办法，也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中年团长赫柏有些不耐烦的样子，那几次偷袭都是由他指挥的，没有取得什么成果，还损失了几个人手，这时被年轻的团长当面说出来，他脸面上有些过不去。 穆凯看了奎恩一眼，奎恩点头道：“我们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想法啊，分两步进行。” 穆凯伸出一根手指，缓缓说道：“第一步，今天晚上分三次偷袭豺狼们的营地。” “哼，刚才乔不是说了吗？偷袭没用！那些豺狼可是有夜间视觉的，夜袭岂不是自投罗网？” 赫柏冷笑着打断了穆凯的话。 “喂，不要着急，听他把话说完。” 奎恩看了赫柏一眼，眼神里透出一丝凌厉的意味。 “偷袭的目的不是要去杀敌，而是扰敌！” 穆凯摊开地图，手指点在上面，示意大家围拢过来一起观看。 “不一定要从营地的大门进去，避开哨兵，从山坡上翻进去，第一次按照这条线路，将这些区域的营帐都烧了。” 他用炭笔在地图上画出一条行进线路，然后将线路两边的几个营区打上圈。 “第二次，走这条线路，第三次，烧掉这几个营区。” 他一边说，一边迅速的在地图上做记号。 “啊！我明白了！” 穆凯话音未落，亚娜突然叫嚷起来。 “把这些地方烧掉，豺狼兵自然就被分割开了呀。” 健硕的女团长探身过去，看着地图上那些圈圈点点，立即就明白了那些标记的含义。 “还真是这样呢。” 第四十二章 狼营（3） 贝蒂是一个身材极为丰满的女人，四十岁左右的她腰臀上已经有发福的迹象，这个年龄对于佣兵来说已经属于比较高龄了，作为一个女佣兵更是如此。 她死去的丈夫就是佣兵团的前任团长，贝蒂接手以后风风雨雨又是十几年，因为性格豪爽，在圈子里人缘也还不错。 地图只有两尺见方，摊在地上只有围在内圈的几个人才能看清，不过女团长一点都不介意跟佣兵们挤在一起，大声地说着自己的见解。 “将那些营区烧掉，豺狼们晚上应该不会有心思重新搭帐篷吧？正好，格勒西亚大军留下来的营帐多得是，他们住进去的话自然就被分开了呀，营地那么大，想要集合起来就困难咯。” 格勒西亚大军当时建立的营地的确非常大，里面甚至还有几个小丘陵，如果能将豺狼兵分割开，敌人的数量优势就会被瓦解。 穆凯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分割是一个目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让那些豺狼们整晚都不能休息，当然，能烧死几个就更好了。” “需要不少火油吧？我们带的不多，已经用完了啊。” 那个年轻的团长又有些急躁起来。 “噢！原来你早有计划了。” 奎恩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笑着道：“我就说呢，你让商队带那么多火油干什么。” “所以呢，火油不是问题，不过，费用最后还是要算一算的哦。” 火油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穆凯郑重地提出要均摊费用，大家都只是会心地笑了笑。 “第二步就是正面进攻了，那么多豺狼兵，硬仗还是要打的。” 停顿了一会，他接着说道：“凌晨发动进攻，豺狼兵被折腾了一夜，那个时候刚刚睡下，天色也开始放亮，所以凌晨进攻对我们最为有利。进攻分两路同时进行，让那些豺狼们首尾不能相顾，也能多争取到一点时间，在豺狼们没有集结起来之前，尽量消耗他们的有生力量，只要将他们的数量降下来，其它的都不是问题。” “思路很好，我没有意见，就这么干了。” 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黒狮佣兵团队长第一个表示赞同。 “可行性很高啊，值得一试。” “同意。” 这个作战计划得到了佣兵们的一致赞同，大的战略定下来，还有更多的细节需要完善，由谁负责偷袭，偷袭的时间如何安排，风险如何分摊，利益如何分配，这些都要事先敲定下来。 其实就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或坚持，或妥协，最后达成一致。 后面这些扯皮的事情穆凯没有参与，他简单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在营地附近随便找了个地方，开始练习魔法。 在旅馆里不方便做的事情，在野外就没有任何顾忌了，不用担心法术失控造成意外的损失，一块大石头，或是一棵大树，都可以作为攻击的标靶，而且场地要多大有多大，测试魔法的射程极限也根本不是问题，如果能碰到巨大蜘蛛或是眼怪之类的，还能实战一下。 不知什么时候卡狄娜也来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开始修炼聚气技能，女半兽人也一直没有懈怠过，她现在已经很少去酒馆喝酒了，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修炼上，正在全力向高级职业冲刺。 两人都没有说话，专注地完成各自的修炼，然后根据各自的情况，在不同的时间回营地休息。 第二天凌晨，天色微明，佣兵们已经抵达了豺狼营地。 晚上的偷袭很顺利，虽然没有造成一个豺狼兵的伤亡，但也没有让他们合过眼，并且按照计划将聚集在一起的豺狼们分隔在了不同的几个营区。 佣兵们埋伏在营地北面的山坡上，这里靠近帕米尔湖，是营地的最后方，豺狼军官基本都集中在这个营区，来自古鲁丁村庄的佣兵也已经准备就绪，他们会从西南方发起进攻。 至于那些冒险者，果戈昨晚跟他们沟通过，在战斗打响以后，他们会从营地大门攻进去，豺狼兵在那个方位的力量反倒最为薄弱。 至于冒险者会不会遵守约定，这是谁都无法保证的事情，最坏的情况就是他们会先在一旁看热闹，等佣兵将豺狼们打垮以后，再跑过来捡点便宜。 要真是到了那一步，佣兵们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随着穆凯的飓风术呼啸而出，剿灭豺狼兵的战斗就正式打响了。 不管在什么时候，先出手的一方总是占据优势的。 经验老道的佣兵们首先并不是冲进帐篷里杀人，而是轻快的将固定帐篷的绳索割断，让厚实的牛皮帐篷整个塌下来，将睡在里面的豺狼兵全都蒙在下面，然后隔着帐篷将挣扎着的豺狼兵一一刺死。 豺狼人生来就是适合战斗的种族，遇到危险，他们会本能地做出反应，仅仅只砍倒了几顶帐篷，大量的豺狼兵就已经嚎叫着冲了过来，其中还有不少豺狼军官。 这个营区的财狼兵大约有三百多人，是规模最大的一个营区，其中有许多战力强悍的军官，不过还是挡不住佣兵们的冲锋。 穆凯的要求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爆发出最强大的杀伤力，所以佣兵们都使用了灵魂弹，并且不惜消耗斗气连续使用技能进行攻击。 作为前锋的都是像灰熊，卡狄娜这样的强大职业者，豺狼人即使再勇猛，如果没有巨大的数量优势，在强大的职业者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 有佣兵点燃了几座营帐，火光和浓烟冲上天空，这是通知另外两个方向的友军发起总攻的信号。 没过多久，西南方也升腾起了一股浓烟，显然，那边也打起来了，只有营门方向一直没有动静。 “呸，那些家伙们果然靠不住。” 虽然早有预料，但哥特还是有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那个黒狮的队长离他很近，听到以后大声提醒道：“什么都别管，一心杀敌！” “妈的！” 因为分心，哥特的后背被砍了一刀。 他猛地旋转身体，左手剑斩断了偷袭他的那个豺狼兵的手臂，右手剑跟着切断了那个豺狼兵的喉咙。 转职成为斗士以后，哥特也选择了使用双刀，战斗力比以前要强多了，不过在这样的混战中，使用枪矛的斗士更加具有杀伤力。 卓玛和查尔斯就是使用长枪，他们的队员中使用长枪的人也多，十几把枪矛挥舞起来，豺狼兵还没近身就被搅碎了，他们冲到那里，那里就会留下一地尸体。 第四十三章 狼营（4） 每次参与大规模的混战，凯哲总会感到无力。 他平时跟佣兵们嘻嘻哈哈地说笑，但已经很少喝酒了，晚上回到房间都会刻苦修炼到深夜。 可能是心态上发生了变化，中年法师在这段时间感觉大有进展，不过在这种混战里，起到的作用仍然不大。 萨琳穿着整套的金属盔甲，在这个阶段是最顶级的装备，豺狼人的刀剑砍上去，基本上只能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响声，只要防守好那些盔甲防护不到的部位，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危险。 穆凯让凯哲和萨琳跟在他身边，三个人组成一个小阵型，开启精神力探测以后，呆在他身边基本没有遭受偷袭的可能，凯哲专心使用魔法攻击那些豺狼军官，女矮人则一边战斗，一边找机会使用自体变化，然后收获珍贵的矿物，笑眯眯地放进自己的小腰包里。 有了专业的牧师之后，佣兵们的伤亡就大幅减少了，鲁娜虽然是第一次上战场，但腼腆的小姑娘却表现得非常勇敢，在沃尔特小队的保护下，她不停地念起咒语，为那些受伤的佣兵使用治愈术。 她的治愈术比凯哲的半吊子治愈术效果要强太多，就算是重伤，也只需要一次施法就能治愈。 当然，因为缺乏经验，女牧师很快就耗尽了自己的魔力。 当灰爪库土斯带着两百多名亲信赶到战区的时候，这个营区的豺狼人已经被杀掉了一大半。 “先撤退？” 奎恩冲杀道穆凯身边，征求他的意见。 反正已经杀了不少豺狼人，佣兵们也几乎没有什么损失，全身而退是最好的选择。 穆凯明白奎恩的想法，但现在撤退一定会遭到豺狼人的追杀，而且是紧咬不放，追击到底的那一种，豺狼人不是长在地里的庄稼，他们也会思考，不会任由佣兵们来去自如地随意收割。 穆凯念起咒语，一个凝练的风球向灰爪库土斯轰击过去。 灰爪库土斯看见了穆凯，也看见了呼啸而至的风球，他咆哮一声，举起巨大的绯红剑，向那个风球斩去。 “轰”的一声巨响，风球炸裂开来，狂暴的气浪让库土斯连退了五六步才站稳，他身旁的豺狼兵则直接被炸飞出去。 魔法的威力取决于元素的数量，调集的元素越多，威力自然越强，攻击距离与命中能力则由精神力来决定，所以，穆凯的这个飓风术威力远超普通的魔法。 他施展法术并不是靠感应元素的存在，而是破开空间的壁障，直接触摸到元素的世界，召集到的元素数量根本是普通魔法师无法想象的。 “灰熊！卡狄娜！” 穆凯大声召集着自己的队员，率先向豺狼人首领杀了过去。 奎恩暗叹了一口气，那个少年已经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他抹掉脸上的血污，再次杀入战团。 当战斗进行到僵持阶段的时候，往往就是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了。 佣兵们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力爆发，体力损耗有些严重，不过豺狼人整晚没有休息，战斗力也大受影响，双方纠缠在一起，杀得血肉横飞。 灰爪库土斯作为这个营地的首领，实力远远超过了其他豺狼军官，即使面对穆凯，灰熊，卡狄娜，萨琳，四个人的联手围攻都丝毫不落下风。 凯哲的冰箭术对他的作用也不大，厚实的坚冰轻易就能挣脱，抖抖身体，碎裂的冰屑就会四散飞溅。 只有亲身面对，才能感受到这个豺狼人首领的强大压迫感，他的体型比灰熊还要大上一圈，黑色的铁甲上伸出长长的尖刺，手里的绯红剑比巴掌还宽，长度接近两米，挥砍下来力量惊人，除了灰熊勉强能与他硬拼几下，卡狄娜的三刃刀都招架不住。 穆凯围着灰爪库土斯不停游走，寻找出手的机会，给豺狼首领留下了好几个伤口，有他的牵制，灰熊和卡狄娜才能坚持下来。 几个回合之后，灰爪库土斯摸清了对手的情况，渐渐掌握了主动，他开始集中力量攻击灰熊。 灰熊的战锤同样属于重型枪类武器，头颅大小的铁锤和锋利的矛尖，都对他构成了巨大的威胁，而且那个大块头的身手也谈不上敏捷，先干掉一个，剩下的解决起来就轻松了。 卡狄娜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她放开手脚全力进攻，使用灵魂弹以后，三刃刀的破坏力惊人，将库土斯的铁甲几乎撕烂，豺狼人背后那一蓬引以为傲的艳丽鬃毛也被连皮带肉扯下来不少。 同时，灰熊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被势大力沉的大剑劈砍得连连后退，终于被库土斯抓住破绽，一剑砍在右肩，整条右臂差一点就被完全卸了下来。 穆凯能够看到这个豺狼人首领的攻击意图，但却没有办法阻止，因为他的动作跟不上对方的进攻速度，一直无法刺中要害，一瞬间的差距，造成的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灰熊倒也硬气，只是闷哼了一声，他连退几步，避开豺狼人首领的追击，掏出一瓶治愈药剂喝了下去，只是药剂发挥作用需要很长的时间，而且效果也并不理想。 没有灰熊这个肉盾挡在前面，卡狄娜的处境立即就变得岌岌可危，眼看那把巨大的绯红剑就要落在女半兽人的腰部，穆凯大喝一声，对着豺狼人首领使用的精神爆发。 他一直不愿意使用这个技能，精神力透支以后他的战斗力会受到巨大的影响，在战场上，这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对普通豺狼兵一击必杀的精神攻击，只是让灰爪库土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从他的口，鼻，耳朵，和眼睛里流出几道细细的血线。 精神受到重创之后，豺狼人似乎处于一种失神状态，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了一样，不过，这个状态持续的时间很短。 敏锐的半兽人抓住了机会，聚集起所有的力量，用一记爆裂冲击轰在了豺狼首领的胸口。 猛烈的冲击下，灰爪库土斯原本就破烂不堪的盔甲完全碎裂开来，整个胸膛塌陷下去，他喷出一口鲜血，在倒下的时候，手里的大剑顺势一挥，在半兽人腹部留下了一道横向的切口。 第四十四章 狼营（5） 灰爪库土斯作为豺狼人首领，他的生命力极为顽强，即使胸骨都已经粉碎，也没有完全失去战斗力，他挣扎着爬起来，用大剑支撑着身体，半跪在地上，只要再加一把劲就能站起来。 凯哲正在给灰熊使用治愈术，连续两次施法才勉强让伤口愈合，碎裂的肩胛骨还没有彻底恢复，灰熊已经大吼着冲了过来。 卡狄娜的腹部被切开了，她挣扎着站起来，用一只手按着腹部，以防止内脏滑出，然后咬着牙向豺狼人首领走去。 一直无法插手战斗的矮人，终于不用再仰视面前的敌人了，她拿着锋利的鹰之斧，跳起来砍断了灰爪库土斯的喉咙。 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高大魁梧的豺狼人首领瞪着眼睛轰然倒地。 “哎呀！我干掉了他们的老大？” 女矮人张大嘴巴，脸上的表情说明她自己都不太相信。 “嗯，干得不错。” 穆凯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精神力透支之后他头疼欲裂，这时脸色苍白得吓人。 “灰熊！” 穆凯转头冲他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 灰熊有着与他外表并不相称的狡黠，他明白穆凯的意思，于是用左手持矛，一矛就剁下了灰爪库土斯的头颅，钉在矛尖上，高高举了起来。 “狼崽子们！看看这是什么？” 灰熊粗大的嗓门如同闷雷滚过一样，传遍了整个营区。 他的战锤被强化到了七级，整个武器都散发着幽蓝色的光，异常醒目，而更加醒目的，是穿在矛尖上那个狰狞的豺狼人首级。 豺狼兵一眼就看见他们首领的头颅，士气瞬间就跌落下去，佣兵们欢呼起来，趁势一通砍杀。 这时，营地大门方向突然腾起滚滚浓烟，隐隐传来喊杀声，观望了这么久，那些冒险者也终于出手了。 本来处于胶着状态的战斗，形势立即变得明朗起来，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有些豺狼兵开始逃跑，然后产生连锁反应，整个营区转眼之间就彻底崩溃了。 豺狼兵四散奔逃，很快就波及到了西南方的营区和大门附近的战斗。 打顺风仗的时候，豺狼们极为凶狠，当他们要逃跑的时候同样也是争先恐后，这是豺狼人骨子里带来的习性，所以，他们一旦胜利就杀个鸡犬不留，一旦失败，就是彻底的溃败。 追杀一直持续到中午，佣兵们陆陆续续返回营地，即使打着绷带，走路都是一瘸一拐，但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从豺狼们的兜里翻出来不少财物，实力强一些的佣兵如果干掉三五个敌人，缴获的战利品比以往一整年挣的钱还要多。 所有的十字标章统计出来，被杀掉的豺狼兵超过八百，剩下的都分散逃进了深山密林，盘踞在古鲁丁腹地的这伙豺狼人基本上被荡平了。 佣兵团各有损失，但与收获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只要有充足的金币做后盾，随时都能招募到大量的人手。 在营地稍作休整，处理好善后工作，佣兵们依旧分为两路，各奔东西。 战火佣兵团护送着矮人商队，行进的速度要慢一些，天黑之后在路边又宿营了一晚，第二天中午之前抵达了古鲁丁村庄。 这一次商队的回归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走在前面的冒险者和佣兵早已将剿灭豺狼人的消息带回了村庄，作为指挥了整个战役的佣兵团，战火的声望被提升到了新的高度。 战斗结束后，穆凯并没有压榨小佣兵团的利益，对那些冒险者也表现得非常宽容，这种慷慨和宽容在冒险者的世界里是极为少见的，所以，他们在传扬这次战役的时候也都是带着极大的善意，提起凯尔摩恩这个名字，基本都是比较中肯的评价。 克劳恩带着商队去默克那里交接任务，亚里负责安排佣兵们的食宿，现在人员多了，食宿问题就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了。 穆凯直接去了帕芮娜的办公室，虽然不是上课的时间，但回来之后首先去见一见老师是起码的尊重。 “平安回来就好，你呀，还是有些冒险了，以后可要注意哦。” 看到穆凯，女魔法师也很高兴。 就算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魔法的研究上，作为工会的负责人，对于古鲁丁的大小事情帕芮娜也知之甚详，对这个学生她还是非常满意的。 “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穆凯一边回话，一边拿出一个胡桃木制成的小盒子，双手递到帕芮娜面前。 “在古鲁丁城镇碰到一个矮人工匠，正好制作成功了一对耳环，品质还不错，特意买下来送给老师您。” 帕芮娜笑着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顿时露出一抹惊讶之色。 “不死鸟耳环？凯，你碰到的可不是普通的矮人工匠呢，那是一位巨匠。” 这是适合她现在的等级所能使用的饰品，只有极少数矮人巨匠才能制作，而且成功率并不高，算是非常稀有的装备了，价格自然不会便宜。 “花了不少钱吧？” “只是学生的一点心意，还希望您不要推辞。”穆凯诚恳地说道。 帕芮娜犹豫了一下，将木盒合上，然后放进抽屉里。 “这一次呢，老师就收下了，记住，以后就不能再破费了。” “知道了，老师。” “嗯，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我们明天开始上课。”帕芮娜温柔地说道。 女法师没有爱人，也没有子女，全部的精力和时间都在魔法的道路上跋涉，同时，她也是一个细心而体贴的人。 “喂！这边！” 从神殿出来，发现亚娜和萨琳坐在外面的台阶上，萨琳正在向他招手。 “怎么坐在这里？”穆凯走过去问道。 “等你呀！”女矮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啊？等我？” 亚娜站起身，看着穆凯说道：“喂，你发现没有，村庄里跟以前有什么不同了？” “这个，我倒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嗯，刚才在街上好像看到了一些精灵。” “不是说精灵的事情啦，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女矮人有些着急，拉着穆凯的手摇晃起来。 “狼！是狼！我看到有好多冒险者都带着宠物狼！” 第四十五章 宠物 “狼能闻到几公里以外猎物的气味？” “2至3公里吧。” 穆凯有些印象，但不太确定。 “嗯，算你答对咯，标准的答案是2.4公里。” 戴着帆布帽子的宠物商人一脸挑剔的表情。 “下一个问题，大陆上最早就存在的狼是什么品种的狼？” “恐狼。” 这个问题倒是很简单，穆凯不用思考就随口就回答了。 “喂，可以了吧，我们只是买个宠物啊，难道还要考试吗？” 萨琳在一旁不满地抱怨着，她和亚娜之前已经试过一次了，有好多问题都答不上来。 “哎，要理解呀，我们宠物商人培育这些狼可不容易，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精心呵护，要确保你们真的了解它们才行啊！” 那个叫做马汀的宠物商人表情夸张地说着，小矮人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 马汀和亚娜都没听见，只有穆凯听清楚了，她说的是：搞这么多事情，还不是想多卖点钱，以为骗得了我们矮人吗？ “那，现在可以把狼卖给我们了吧？”亚娜皱着眉头，也有些不耐烦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怎样才能让宠物快速成长？” “当然是让宠物跟我们一起战斗了。” 女半精灵不禁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问题啊，简直太无聊了。 “恭喜你们答对了所有问题，现在有资格获得宠物了。” 宠物商人拿出三个手镯一样的东西，一个一个整齐放在柜台上。 “使用这个狼喉轮就能召唤出宠物狼了，我这里还有狼专用的盔甲和武器，还有专用的饲料，各位需要吗？” 宠物能够协助主人战斗，有装备生存能力自然更强一些，而且初级的装备并不算贵，于是他们又为全套的宠物装备和狼饲料买了单。 萨琳和亚娜迫不及待地召唤出了自己宠物狼，本来是凶狠的野兽，但变成了契约生物以后就绝对忠诚于自己的主人，它们用头轻轻地触碰主人的小腿，表现出亲昵的神态，惹得两个女人激动地大呼小叫起来。 穆凯也召唤出属于他的那一只狼，锋利的牙齿和爪子都是极具威胁的攻击利器，不过，在他的面前却异常温顺，并且能够明白他的所有指令。 狼是非常实用的宠物，在成长到一定的程度以后，可以在宠物商人这里催化成座狼，不仅具备强大的战斗能力，作为坐骑，速度也比普通的战马要快得多。 因为是契约生物，可以随时召唤，也能随时遣返，比普通的坐骑要方便得多。 三人带着宠物来到佣兵们住的旅店，立即引来了大量佣兵的围观，女矮人得意地让狼去完成各种指令，佣兵们看得连声喝彩。 “你也喜欢玩这个？” 克劳恩用手去摸穆凯身边的那只狼，狼一口咬过去，克劳恩飞快缩手，狼冲着克劳恩龇着牙齿，发出低沉的咆哮。 “还挺凶的哟。” “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情。” 穆凯伸手抚摸狼的头颈，狼受到安抚，立即平静下来。 “别以为它是贵族小姐们养的宠物，成长以后体型不比战马小，战斗起来比那些豺狼人还要厉害，最重要的是，可以通过催化升级成座狼，这家伙当坐骑，有什么好处你应该明白吧？” “这个，今天也听说了，是宠物商人们刚刚才孕育成功的，并没听说能升级成坐骑啊？”凯哲在旁边说道。 作为魔法师，他对这件事还是很关注的，若是宠物足够强大，当成肉盾来使用也是可以的，对魔法师的作用不言而喻，如果真的像穆凯所说，这个宠物狼就具有很大的价值了。 “这件事情我有别的消息渠道，商人们的话最好不要全信，总之，让我们的人都要养一只，而且要尽快让它们成长起来。” 催化的技术可能已经被那些宠物商人们掌握了，也可能还没有，但是很快就会出现，甚至一两年之后，将龙驯化成坐骑的技术都会流传出来。 “用巨狼来当坐骑，那确实挺威风的啊。” 克劳恩摸着下巴，想象战火上百人骑着巨狼冲锋的场景，脸上又露出傻笑。 “凯，需要给你安排房间吗？”亚里走过来问道。 “我还是住在海燕吧，习惯了，那个塔楼我付了一个月的租金，可以继续使用，在那里开会感觉还是不错的。” 这个旅店虽然还算干净整洁，但跟古鲁丁村庄最好的旅馆比起来，完全就不是一回事，在这个方面，穆凯一直是比较挑剔的。 他的食宿一直是自掏腰包，也不怕佣兵们会有意见，他也从来不认为与属下同甘共苦是什么好品质，从管理的角度讲，森严的等级是很有必要的。 “凯，我跟你住一起。” 萨琳一边逗着狼，一边冲穆凯喊道。 这句话有些歧义，佣兵们露出暧昧的神情，夸张地怪笑起来，女矮人转念就明白了问题所在，都懒得解释，不屑地哼了一声。 “切，无聊！” “我也不住在这里了。”亚娜对哥哥亚里说道。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还是海燕住着舒服一些。” 最后，穆凯，亚娜，萨琳，三个人去了海燕旅馆，穆凯邀请了凯哲，但中年法师拒绝了。 “萤火虫。” 在去旅馆的路上，萨琳突然说道。 “什么？” 穆凯和亚娜同时一愣。 “萤火虫啊，它的名字。” 女矮人指了指跟在身后的狼，那狼伸出舌头舔她的手指，像小狗一样温顺。 “我给它起的名字，萤火虫，小时候经常听说，来到古鲁丁才见到，真的很漂亮啊，我很喜欢，所以，就是这个名字了。” 矮人被人类驱逐到大陆的最北方，那里冰天雪地，自然是看不到萤火虫的，穆凯有些感概。 “这个名字很赞哦。” 亚娜一点也不觉得营火虫跟凶狠的狼是多么的不搭调，然后开始思索起来。 “我也得想一个名字，叫什么好呢，唔，小星星，这个怎么样？” “小星星，不错啊，我也很喜欢。”女矮人认真地点头。 穆凯心想还不知道那两只狼的性别呢，不过他也觉得很趣，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喂，你也得起个名字啊。”女矮人推了推穆凯的胳膊。 “哦，那就叫，金刚狼？”穆凯突然笑起来。 “这叫什么名字嘛？不好！”女矮人摇头 “钢铁侠？” “不好！” “嗯，小旋风？” “这个还可以哦。” （没做过这个宠物任务的朋友是不知道的，要到处跑腿，回答一堆问题才能得到幼狼，十几年前的记忆了还非常深刻，得到宠物以后以为很牛逼，跑到外面去打怪，不会操作结果一下就被秒了，30分钟之内必须复活否则就会消失，当时把我急的，那时还是纯新手啊，连复活卷轴都不会用） 第四十六章 预兆 穆凯的生活又归于平静，修炼和学习填满了他全部的时间。 古鲁丁村庄也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被豺狼人推倒的城墙已经修复如初。 港口变得繁忙起来，不时会有汽笛声响起，随着海风飘荡过来。 来来往往的商队川流不息，即使到了晚上也能看到他们忙碌的身影。 在大街小巷里穿梭的冒险者多了起来，大部分都有着年轻的面孔，他们中间应该有很多跟穆凯有着相同的遭遇，也有年纪大的人，他们以前可能是农民，可能是渔夫，也可能是小商贩，总之，都是一些在战争中家破人亡，变得一无所有的人。 穿着盔甲或是法袍走动的精灵也多了起来，穆凯在训练场都碰到过好几次，精灵大师尔何迪尔和伯纳德斯终于也开始忙碌起来。 半兽人的身影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人类的社会里，卡狄娜遇到了几个来自故乡的朋友，穆凯还受邀参加过一次他们的聚会。 战火佣兵团在古鲁丁很有声望，委托多得忙不过来，穆凯让克劳恩尽量接那些需要战斗的任务，佣金比护送类的任务要丰厚，重要的是能通过战斗来锤炼队伍。 收复帕米尔采集场就是由战火佣兵团独力完成的，这是由领主发布的任务，穆凯也参与了那次的行动，他们打败了一个菲林蜥蜴人部落，圆满完成任务。 任务结束以后，他通过了斗士的认证，先登记注册，然后从伊迪丝手里接过了斗士的徽章，正式成为了一名职业者。 “凯，你转职用的时间是最短的呢。” 伊迪丝把穆凯的名字记录在名册里的时候是这样说，不过随后又加了一句：“至少，在古鲁丁是这样的呀。” “听说，欧瑞有个叫巴赤的家伙，年纪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已经成为圣骑士了呀，现在强大到什么程度就不知道了，那些天才啊，还真是让人愉快不起来呢。” 一边说着，伊迪丝有些神神秘秘地看了一下周围，发现没有其他人在场，凑到穆凯身边小声道：“我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听说那个叫巴赤的家伙，现在护送着殷海萨神殿的枢机主教往北方去了，据说是拜访半兽人的君主和矮人的元长老，可能是担心遭到不好的对待，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哦。” “消息既然还没有公开，我不会说出去的啦。” 穆凯给了伊迪丝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口说道：“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发现没有，来这个村庄的精灵比以前多了不少啊。” “哦，这件事情啊，听伯纳德斯提起过，好像是他们的世界树出了什么问题呢。” “世界树吗？还真有大事要发生啊。” 穆凯一边跟伊迪丝闲聊，心里却在暗自叹息，该发生的事情是谁也阻挡不了的。 精灵族的世界树发生异常，是因为黑暗正在苏醒，并开始侵蚀这片大陆。 顽固守旧的精灵长老们还没有找到原因，不得不打开结界，开始派遣年轻的精灵离开村庄，去大陆各地寻找答案。 人类的神官得到了殷海萨的启示，他们都做了关于不详未来的噩梦，隐约预测到了黑暗的降临，于是，欧瑞的枢机主教瑟瑞辛被推举出来，为结盟而奔走。 勇猛无畏的半兽人开始惧怕冬天的到来，害怕过了冬季，春天却没有出现，在不灭高原开始流传出“永恒的寒冬”这样的预言，火之君主卡卡伊派出了使者，打算召集分裂在各地的兽人部族，以抵抗未来的危机。 矮人的神已经陨落，他们没有得到任何启示，仍旧专注于自己的生意，以及对巨人遗迹的挖掘和研究。 黑暗精灵现在在干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应该猜到了这些都与他们崇拜的神有关，但他们装作一无所知，在暗中默默观察。 在枢机主教瑟瑞辛的结盟还没有达成的时候，这些都是在暗中进行的，直到“奇岩的盛会”举行，消息才被公布出来。 这中间经历了多长的时间，穆凯并不清楚，但是将整个亚丁大陆所有的种族都联合起来，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毕竟，这些预兆才刚刚发端，在封印被破开之前，瑟瑞辛的努力应该很难取得成果。 过了几天，一个重磅消息传遍了整个人类世界。 亚丁，艾尔摩，格勒西亚，一起签署了停战协议，也就是所谓的“三方协定”。 格勒西亚的君主巴里斯战败之后就一病不起，很快就死在了病榻之上，长子克鲁内亚继承了王位，几天之后，次子柯塞勒斯在大元帅迪里欧斯的支持下谋反，格勒西亚分裂为南北两部。 表面上看，停战协议的签订是因为三方都已经无力再战，穆凯猜测，深层的原因可能与那些不详的预兆也有一定的关系。 这个时期，枢机主教瑟瑞辛正好在艾尔摩境内，殷海萨神殿应该是积极促成了这件事。 至于格勒西亚，在亚丁艾尔摩时期，“席琳的孩子”绝大部分都被驱赶到了格勒西亚大陆，那里的黑暗力量更加强大，相信他们祭司也察觉到了黑暗的发端。 当封印被揭开之后，整个格勒西亚大陆都被黑暗笼罩，到处都是“黑暗的种子”，人类几乎无法生存。 “凯！” 从战士公会离开的时候，意外地碰到了雷坎和皮欧特，穿着警卫盔甲的雷坎正在向他招手。 “果然在这里呀，皮欧特正在找你呢。” “皮欧特大叔，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穆凯亲热地跟皮欧特打招呼，雷坎倒是经常能碰到，但是皮欧特，自从战争结束之后就没有再见面了。 “哎，你这个小子，干的不错呀，这个村庄里的人都在谈论你的事啊。” 皮欧特笑着拍了一下穆凯的肩膀，虽然表现得很高兴的样子，但看得出他有心事。 “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穆凯关心地问道。 “嗯，确实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不过，佣金的话，那个，我们现在拿不出金币，你知道的，那些格勒西亚人抢走了我们所有的财产。” 皮欧特的表情显得十分尴尬，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不敢与穆凯接触。 “先不要说佣金的问题。” 穆凯摆了摆手，看着皮欧特诚恳地说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能够帮上忙，我不会推辞的。” 似乎像是鼓起了勇气一样，皮欧特犹豫了好久才说道：“土瑞克兽人，那些兽人侵占了我们的土地。” （十万字了，厚颜求推荐收藏，请大家支持！） 第四十七章 二刀流 “这些东西啊，看花纹和样式，的确是艾尔摩亚丁帝国时代留下来的遗物，算是很值钱的古董了，可惜都破成了碎片，即使拼起来，价值也会大打折扣哦。” 萨琳看着桌面上一堆破破烂烂的东西，基本全是瓷器碎片，以及各种首饰的组件，她手里拿的那一面铜镜倒还完整，布满了锈迹和泥土，看上去还是一件破烂。 用柔软的羊毛刷子将泥土一层层刷掉，铜镜渐渐露出了原本的模样，款式和纹饰果然与现在的器物都不相同，经过了岁月的沉淀之后透着古朴厚重的色泽。 女矮人将铜镜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露出了笑脸。 “果然是古董哟，能卖个高价！” “了不起呀，真的，没想到你还懂得鉴定古董呢。” 亚娜揉了揉小矮人的头发，毫不吝惜地夸奖道。 “对于矮人来说，这可算不上什么，我们可是连巨人遗迹都能解读出来的种族啊。” 萨琳露出得意的神情，也没有对半精灵摸她头发的行为表示反感，从一起买刺尾狮皮甲的那晚开始，两人的关系就越来越亲密了。 “这些只是样品，皮欧特那里还有更多，说是种地的时候挖出来的，他们村子那一片以前应该是有什么遗迹。” 说到这里，穆凯看着矮人，郑重地问道：“用这个，抵佣金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啦，在这个村庄里就有很多商人会收购的，如果卖给我们矮人收藏家，价格还会更高一点，不过要花一些时间，关键是，这些东西还有多少，又能拼出多少完整的古董。” “这样吧，萨琳你先去弄清楚这些东西的价格和销路，亚娜去找克劳恩，让他们过来开会，皮欧特也在那里，让他一起来。” 穆凯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魔法书往门口走去。 “我去上课了，你们先商量一下怎么处理，这个任务肯定是要接下来的，这是前提。” 与土瑞克兽人作战不是一两个人能行的，整个佣兵团压上去都不一定够，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佣金，穆凯也会很为难。 好在皮欧特拿出来的这些东西竟然真能卖钱，这样的话就好办了，毕竟佣兵们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对他们也要有个交待。 等上完课回来，事情基本商量好了，因为穆凯已经决定接这个任务，要讨论的事情其实就很简单了。 先派几个盗贼去摸摸底，顺便把古董碎片运回来估个价，等另外几个出任务的小队回来，再一起出征。 “听说你今天完成转职了？” 会议结束以后，克劳恩走过来在穆凯胸口轻轻打了一拳。 穆凯点了点头，掏出那个刻着剑和盾的徽章，晃了晃。 “是啊，通过了斗士的认证。” “还以为你会直接转职成巫师呢。” 凯哲有些意外，以穆凯的修炼速度，通过巫师的考核，应该只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了。 穆凯摊了摊手，露出无奈的神情。 “没办法啊，如果不在战士公会注册的话，他们就不同意传授新技能来的，好像也没有规定以后就不能去认证巫师啊。” “副职业是可以的。”凯哲点头道。 “那个，你的武器也该换了吧？土瑞克兽人可不好对付，没有一把趁手的武器可不行呢。” 亚娜在一旁提醒着，穆凯用的武器还是普通的钢铁武器，身上的骨片轻甲经过多次战斗，尽管修过几次，仍然破得不像样子了。 “哦，对了，你打算往哪个方向晋级？”亚娜又补充道。 “剑斗士吧，嗯，二刀流还是不错的。” 这是穆凯早就想好的，斗士的晋阶职业主要有两个分支，使用双刀的剑斗士和使用枪矛的枪斗士，从战斗风格上来说，剑斗士更加适应各种情况下的格斗，几乎没有明显的短板。 “喂，现在就要换武器吗？我认识黑色铁砧的塔波伊，他可是古鲁丁村庄技术最好的工匠哟！” 萨琳拍着桌子，像是在显摆一样，看上去像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那就拜托你了哦。” 穆凯本来也想像亚娜那样摸摸女矮人的头发，但犹豫了一下，将已经抬起来的右手顺势放倒了自己的后脑勺上，尽量表现得自然地挠了挠头发。 “要是今天能拿到新武器，明天就可以训练一下二刀流的技巧了。” “找我就没有问题了呀，现在就走！” 女矮人从椅子上跳下来，拉着穆凯就往外面冲。 “喂，不等等我吗？” 后面传来亚娜不满的叫声。 既然已经能够装备高一级别的武器，穆凯直接选了最好的，重剑和精灵剑。 重剑在商店也有出售，直接付钱走人，不过精灵剑就很少见了，萨琳通过一个矮人工匠直接买到了现货，然后又去铁匠铺找塔波伊合成双刀。 添加了米索莉矿石的武器，其中蕴含的魔力会相互之间产生干扰，要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必须通过铁匠再次加工调试，并且需要消耗一些同阶段的宝石和结晶，这些东西女矮人包里就有很多，倒是不必再去找矿石商人购买。 合成双刀主要是进行调试，平衡左右两边的力量波动，塔波伊手艺高超，不到半个钟头就完成了。 右手重剑，左手精灵剑，握在手中的感觉与普通的武器完全不同，除了坚固和锋利，武器本身就有一股力量在涌动着，一旦爆发出来，会造成巨大的杀伤力。 为了保持灵活性，穆凯决定装备轻甲，他有时候也会使用魔法，轻甲对于施法速度的影响也要小很多，如果穿着整套的重型盔甲念咒语，结手印，想想也觉得不太合适。 商店里的东西他有些瞧不上，冒险者集市里也没碰到中意的，亚娜主动提出来会尽快给他选一套好皮甲，并给他量了身高腰围等一些重要的尺寸，并认真记录下来。 至于饰品，正好碰到一个从狄恩过来的冒险者，在出售整套的玛瑙兽眼首饰，穆凯毫不犹豫就买了下来。 土瑞克兽人里也有不少掌握了魔法的巫师，加强魔法防御也是很有必要的。 从卖他首饰的冒险者那里还得到了一个消息。 狄恩爆发了农民起义。 第四十八章 血盟 掌管狄恩的亚席顿公爵是出了名的暴君，或者说，整个亚席顿家族的每一代领主，从来都没有好好地经营过自己的领地，他们横征暴敛，搞得民不聊生，会爆发起义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让穆凯有些感慨的是，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的人会因此人头落地。 在狄恩活动的佣兵团和冒险者几乎都离开了，要么去了奇岩，要么来了古鲁丁，受雇于那个暴君，对平民挥起屠刀的事情他们做不到，站在叛军那一边，对抗领主的军队，公然造反，他们同样也做不到。 就目前来说，贵族仍然拥有统治的力量，虽然根基早已动摇，但数千年来形成的阶级观念一时之间是很难扭转的。 时机还未成熟，但离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穆凯从来没有裂土封疆的野心，但黑暗降临后，像亚席顿这样的贵族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路过战士工会的时候，穆凯直接拐了进去。 亚娜和萨琳以为他想去训练场试一试新武器，也跟了进去，谁知穆凯直接走到接待处，跟那个大眼睛的漂亮接待员聊了起来。 亚娜突然感到有一股无名之火冒了上来，正准备出言讥讽几句，却发现穆凯话风一转，开始问起了狄恩的相关情况。 工会向来都是一个消息流通和集散的窗口，除了各地的分部之间有专门的通信渠道，冒险者也会带来大量的信息。 伊迪丝掌握的情报跟那个冒险者描述的基本一致，起义军虽然数量不少，但没有什么厉害的战士，补给也跟不上，估计很快就会被镇压下去。 情报很粗略，仔细揣摩的话也能从中看出不少东西来，起义看似仓促，因为打死了一个税务官而引发，但各地的响应非常及时，后面的组织也很有条理，不像普通农民能干得出来的。 穆凯可以肯定，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还有幕后推手，只是不能确定，是那些神神秘秘的“席琳的孩子”，还是隐藏得更深的“黄昏的革命军”。 不管是谁，迟早都会浮出水面。 “欧瑞和奇岩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特别的事情？好像没有嘢，嗯，想起来了，倒是有一件新鲜事呀。” 伊迪丝撩了一下遮住了眼睛的刘海，露出水汪汪的大眼睛。 “在欧瑞，听说出现了一个叫做血盟的组织，由几个小佣兵团联合形成的，受军队的管理，比正规的军队又自由一些，据说，试验一段时间之后就要开始推广了，凯，你说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奇怪的组织啊？以前可从未有过呢。” “简单一点来说，就是军队现在很虚弱，而需要战斗的地方又很多，所以，只能最大程度压榨我们佣兵咯。” 伊迪丝似乎还没有太明白，大眼睛里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亚娜抢在穆凯前面开口了，虽然说得轻描淡写，语气中却明显有些针对之意。 “那个所谓的血盟，其实就相当于半职业化的军人吧，领主们的军队被打残了，现在的形势却没有时间让他们来恢复战力，就说这里吧，朗克蜥蜴人一直在试探古鲁丁的反应，估计很快就会乘虚而入，至于土瑞克兽人，他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这种情况下，贵族们会怎么想？为什么不干脆把佣兵变成军人为他们卖命呢？” “可是，这样对佣兵又有什么好处呢？” 伊迪丝还是有些疑惑，其实萨琳也正准备这样问的，不过被伊迪丝先说出来了。 穆凯微笑着没有说话，他也想知道亚娜能透过这件事情看到多少本质性的东西，说实话，眼前的半精灵已经给了他不少惊喜。 “要我们佣兵去卖命，当然要拿出实实在在的好处来啊，现在的国王们估计都过得紧巴巴的，所以，只能用其它东西来交换了，我猜，应该会给那个血盟一些佣兵团没有的特权吧，至于具体是什么东西，我只是一个佣兵，可不懂那些政治上的勾当。” “亚娜，看的很透彻啊，不管怎么说，血盟至少会有一个半官方的身份，而且，会迅速发展起来的。” 穆凯脸上露出一丝赞许之色，在他遇到的所有佣兵和冒险者之中，亚娜对于周围的事物，反应都是最敏锐，认识都是最深刻的，如果能够站得更高一点，她看到的东西还会更多。 从战士工会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伊迪丝也过了下班的时间。 即使到了晚上，街上的人也没有变少，战争之后的村庄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活力。 各种商品和物资都在加速流通，以弥补前一段时间因商路中断而造成的损失，商业的繁荣带来了大量的工作机会，只要踏实肯干，很容易就能找到工作。 冒险者和佣兵也都在忙碌着，那些护卫和配送的任务多到做不完，到处都能看到他们穿梭在大街小巷的身影。 “那个，就是血盟啦，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嘢，到时候我们也弄一个吧？” 在回去的路上，萨琳突然说道。 “缔结血盟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现在开始就要积蓄力量，萨琳，你要努力一点才行哦。” 有着佣兵之国称号的欧瑞，那片洒满了热血的土地上，血盟的种子已经开始萌芽了，很快就会在整个大陆开出繁盛的花。 看着天边升起的新月，穆凯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回到旅馆，继续修炼法魔，一直到午夜。 第二天凌晨去训练场，先熟悉二刀流的使用技巧，阿伊努来了以后传授了一个斗士的代表性技能，战之狂嚎。 战之狂嚎并不是如何使用刀剑去砍杀，而是一种特殊的力量爆发技巧，能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攻击力大幅提升，而且几乎没有副作用，当然，这是正常情况下，如果连续使用，身体有可能因为过载而受到严重的损伤。 根据技能掌握的情况不同，持续的时间和对攻击的加成也不相同，阿伊努给出的合格标准是持续时间达到一分钟，攻击加成达到百分之二十。 第四十九章 半兽人王国 穆凯花了一天的时间学会战之狂嚎，不过距离阿伊努所说的标准还差得太远，只能通过不断的练习来进行提升。 狂风之击和冰箭术基本掌握，第三个魔法衰弱术也勉强可以施展，这个魔法他是通过魔法书自行摸索来学习的，帕芮娜只是在几个穆凯弄不明白的位置稍作指点。 魔法的学习越往后走，就越依赖于这种探索的精神，以及自我学习的能力，帕芮娜在慢慢培养穆凯的这种能力。 得知他转职的消息后，帕芮娜又送了三张灰蓝色的卷轴，正是与他武器匹配的强化卷轴。 武器强化经过长时间的发展，已经可以做到三阶之前不会出现任何问题，超过之后继续强化就会有碎裂的风险，灰熊的战锤能强化到七级，运气是相当不错的，而且强化卷轴也非常难得，市面上很少能看到。 将双刀强化到三阶以后，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变化，但蕴含在武器里的力量明显变得更强大了. 这种提升会让很多冒险者产生继续强化下去的欲望，特别是强化到四级以后，武器开始发光，强化级别越高，光芒就会越亮，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引人注目的焦点。 但是，这样做的冒险者基本上都会破产，像灰熊那样的运气真的不多，或者说他的自制力还是不错的。 很多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赌性，七级以后想着冲八级，到了八级又想着九级，最后的结果就是武器爆掉。 穆凯没有什么赌徒心态，强化到三阶就不再去想这件事了。 过了两天，亚娜给他定制的轻甲也做好了，居然也是一套刺尾狮皮甲，为此，他和亚娜两人没少被佣兵们取笑。 “哎呀，情侣装啊，早就觉得你们俩有些不对劲了，团里那些年轻小伙看到了还不是心碎一地？” 哥特一向都是说话口无遮拦，还经常被亚娜数落，难得抓住这样的机会。 “真是无聊！你和克劳恩拿一样的双刀，啧啧，那你们也是情侣咯？” 在斗嘴方面，佣兵们可不是亚娜的对手，心直口快就让很多人受不了，又长得漂亮，就算是胡搅蛮缠别人也不会真的计较。 “那怎么能一样呢？你对我们多凶啊，在那个家伙面前可没见你这样。” 克劳恩遭到牵连，忍不住回了句嘴，立即遭了一个白眼。 “你们这些家伙，总是惹人生气，凯从来都不会这样的。” “所以呢，凯就是比我们受女孩子欢迎，你喜欢他也没什么啊。” 哥特立即抓住了亚娜话语中的漏洞。 “喂，明天就要出征了啊，你们都很有闲工夫？” 穆凯敲了敲桌子，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 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那种沉静似乎极具感染力，让那些家伙们都觉得玩笑开不下去了。 “喂，凯，换上一身漂亮衣服，真的很帅哦，虽然不是太符合我们矮人的审美标准。” 女矮人在身后喊了一句，佣兵们又哄笑起来，穆凯转过身，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上身是米白色的刺尾狮皮衬衫打底，在双肩、上臂和裙甲处点缀着棕红色的强化皮革，胫甲和靴子都是染成深褐色的刺尾狮软皮，肩膀、手肘、膝盖、脚踝等部位镶嵌着带有精致花纹的米索莉护甲，腰间则由一根三指宽的金属腰带束起来，这些微微泛着暗金色的金属构件都做了哑光处理，看上去威风凛凛，同时又深沉内敛。 “还真的是很帅呢。” 看着穆凯离开的背影，亚娜心里这样想着。 第二天，战火佣兵团从古鲁丁村庄北门出发，去帮助皮欧特收复耕地。 土瑞克兽人聚居在风之丘陵以南，那里靠近海岸，气候温润，土地肥沃，土瑞克兽人在那里繁衍得十分兴旺，在古鲁丁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 穆凯接下皮欧特的委托，并不是跟整个土瑞克兽人开战，他们需要对付的只是其中一个往外扩张的部落。 古鲁丁被格勒西亚践踏过之后，已经变得虚弱不堪，领主们没有力量保护自己的领民，兽人们自然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从古鲁丁村庄出发，到土瑞克兽人营地，即使以佣兵们的前进速度也需要将近一天的时间，如果骑马的话时间就会大幅缩减，可惜佣兵们没有供养上百匹战马的精力，而且很多时候马匹反倒会成为负担，所以，穆凯一直在强调座狼的重要性。 在豺狼营地和帕米尔采集场损失的人手早就已经进行了补充，并且适当的扩大了一点。 弱者被淘汰，强者在战斗中变得更强，沉淀下来的精锐部队才是穆凯所需要的。 虽然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既然走上这条路，就必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卡狄娜，你们和那些土瑞克兽人，听说以前都是属于同一个国家的？” 在行进的路上，萨琳又缠上了女半兽人。 卡狄娜皱了皱眉，冷哼了一声。 “别把我们和那些下级兽人相提并论，我们是荣耀的半兽人，而那些下级兽人都是叛徒。” “不要生气嘛，我只是个矮人，怎么会知道你们半兽人的事情呢？” 女矮人一点也不介意卡狄娜的态度，嘻皮笑脸地跟在她旁边。 “哎，要不，你讲给我听听呗！” “有什么好讲的？” 女半兽人硬邦邦地甩出一句，不过，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开口说了起来。 “半兽人王国没有崩溃之前，我们半兽人被称为荣耀兽人，是天生的统治者，像这里的土瑞克兽人，欧瑞的提玛克兽人，高达德的肯特拉兽人，一共几十个部族，都属于下级兽人，接受荣耀半兽人的管理，形成庞大的帝国。后来，与艾尔摩亚丁帝国的战争里，形势不利的时候，那些下级兽人背叛了我们，可耻地逃离了战场，导致我们半兽人帝国就此崩塌了。” “哦，肯特拉兽人我知道，他们非常强呢。” “那些部族散落在大陆各处，有些依然强盛，有些都已经消亡了，现在剩下的还有十几个吧，如果能够重新召集起来，现在的人类也抵挡不住我们的进攻啊。” 卡狄娜看着长长的佣兵队伍，不禁长叹一声。 “喂，这些事情不需要我们来操心吧？” 女矮人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瞥了撇嘴，说道：“你们半兽人，不也是经常欺负我们矮人吗？每年都要敲诈我们那么多物资，长老们都恨死你们了。” 第五十章 土瑞克兽人 皮欧特所在的那个村子有些偏远，但建设的还不错，看上去干净整齐。 在古鲁丁，农夫们只要辛勤劳动，交过税以后，剩下的那一部分也能让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当然，如果遇到战争和荒年，农民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艰难。 在村子里碰到其他的佣兵让穆凯有些意外，谁都没想到赫柏的黑蝎佣兵团也在这里。 那个干瘦的中年人在豺狼营地的战役中与曾经与他们合作过，并一直带有隐隐的敌意，好在任务圆满完成，大家欢欢喜喜地分钱走人，后来就没有再打过交道了。 一群黑蝎的佣兵围着皮欧特不知在说什么，气氛看上去不太好，等到穆凯他们过来，皮欧特似乎松了一口气。 事情很快就弄清楚了，是赫柏不知从那里得知了这里能挖出古董的消息，带人杀了几个土瑞克兽人，过来找皮欧特索要赏金，而且狮子大开口，要村民交出所有的古董残片。 赫柏的做法相当于敲诈，这种事情其实时有发生，有些声名狼藉的佣兵甚至还会跟强盗勾结，劫杀自己的雇主，有些甚至本身就是盗匪。 赫柏的黑蝎佣兵团在古鲁丁还算有些名气，不至于明目张胆地抢劫农民，随便杀几个兽人来敲诈一笔，谁也不能说他坏了规矩。 那些一辈子在土里刨食的农民知道什么是古董？还不是任他拿捏。 地上扔着六七个兽人的头颅，虽是些老弱妇孺，但血肉模糊，看上去异常狰狞，吓唬那些农民绰绰有余。 村民们确实被吓坏了，不知道是因为地上的头颅，还是那些凶神恶煞的佣兵。 皮欧特并没有委托赫柏去杀那些兽人，况且所有的碎片都交给了穆凯，正在古鲁丁村庄进行修复和估价，自然满足不了那些佣兵的要求，双方因此产生了争执。 听皮欧特说完经过，大家再看黑蝎的那些人，目光中就带有一些鄙薄之意了，作为佣兵，很多时候口碑比实力更重要，对损害佣兵名誉的害群之马，那些正经吃这碗饭的人自然不会有好脸色。 “赫柏，你在这个圈子里也算是个人物，这事还真他娘干的不地道！” 灰熊当即就往地上唾了一口。 赫柏没有说话，那张干瘦的脸上无比阴沉。 “就说怎么办吧！兄弟们大老远过来，兽人也杀了，总不能白跑一趟。” 一个强壮的光头佣兵走了出来，将手里的翼之矛往地上一杵，露出一脸凶相，看上去就不是个良善之辈。 克劳恩瞟了他一眼，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即使想要耍横，那个佣兵比起同样剃着光头的灰熊来说差远了。 “要我说啊，你们从哪来，就回哪出。” “那可得先问问我身后这些兄弟，看他们答不答应了。” 光头没有任何退缩之意，身后又有七八个佣兵站了出来，一看就是些好勇斗狠的角色，在豺狼营地的战斗中没有见过这些人，应该是最近才加入赫柏的团队。 佣兵之间经常会发生各种纠纷，一般都不会真正闹出人命，所以光头佣兵明知打不过对方，却并不怎么畏惧。 “战火现在倒是很出风头哟，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要给你们面子吧？” 光头佣兵这句话充满了挑衅的味道，克劳恩眉毛立即就皱了起来，正准备发作，亚里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狠话没有任何意义，你们自己想怎样解决？”亚里看着那个光头，平静地说道。 “很简单，好处分我们一半，大家一起完成这个任务咯。” 光头佣兵说得理直气壮，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战火的佣兵们立即躁动起来，有的发出不屑的嘲笑，有的叫嚷着要教训一下那些不知进退的人。 “想清楚了？” 亚里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看着那个光头佣兵，冷冷地说道：“这代表黑蝎的意思？”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一直没有开口的中年团长似乎在犹豫什么，最后还是将勉强的笑容慢慢堆在了脸上。 “光头说的也是实情，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啊，黑蝎这一次来了三十个兄弟，全力配合你们战火行动，分多少钱，你们看着给，只要别让兄弟们白跑一趟就行。” 赫柏这样说就是很明显的服软了，那个光头却不服气，还在骂骂咧咧。 “闭嘴！” 赫柏用阴冷凌厉的目光扫过去，那个光头佣兵当众遭到呵斥，感到羞愤难当，也没脸再说话了。 赫柏既然已经低头，一起完成这个任务也无不可，只要按照规矩来，穆凯也从来不是一个吃独食的人，况且，多一份力量，大家也都能轻松一点。 对这里的村民构成威胁的，是村子北面的一个土瑞克兽人部落，这个部落规模不大，人口大概在一千左右，是前些年从聚居地里分支出来的，本身还没有扎稳脚跟。 顺着一条田间小路往北走，很快就能看到一个正在建设中的营地，占地面积不小，圆木搭建的围墙已经颇具规模。 营地修建在一片肥沃的农田里，原本长势喜人的麦田被践踏得一塌糊涂，几个在地里耕作的农民也被杀了，头颅就悬挂在营地门口的木桩上。 村民的委托就是杀了这些兽人，将农田夺回来。 刚刚经历过战争的破坏，如果再没有收成，他们都会饿死。 负责建设和守护者营地的土瑞克兽人大概有两百多人，都是部落里抽调出来的精锐，以战火现在的实力，端掉这个营地问题不大，不过，营地往北不远就是这个部落的驻地，穆凯安排赫柏的黑蝎佣兵团绕到北面，截断兽人们的后路，防止他们招来援军，战火则负责正面进攻。 “用狼对付军犬！” 看着从营地里冲出来的十几只土瑞克军犬，穆凯立即下达了新的命令。 土瑞克兽人驯养出来的军犬并不是普通的看家犬和猎犬，明显带有某种魔兽的血统，体型与佣兵们召唤出来的狼不相上下，如果被缠上了，不管怎样都会造成一些麻烦。 作为曾经半兽人王国的成员之一，土瑞克兽人的部族虽然已经衰落，他们的战斗力仍然还保持着一定的水准，比那些豺狼雇佣军还要强大得多。 “当心！” 穆凯用剑格开了一支射向凯哲后背的冷箭，箭矢上携带的惯性让他的手腕抖了一下。 这支箭的威力可不小。 第五十一章 土瑞克兽人（2） 穆凯用手背抹掉快要滴下来遮住眼睛的血迹，握剑的双手有些微微发抖。 不是害怕，而是因为剧烈发力给肌肉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还是有些勉强啊。” 尽管做了详细的调查，他还是有些低估了土瑞克兽人的战斗力，那些兽人即使拿着普通钢铁武器，身上连一件像样的盔甲都没有，却仍然凭借着强壮的体魄和勇敢无畏的战斗意志，给佣兵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刚刚才杀掉一个敌人，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有一个土瑞克兽人斗士向他冲了过来。 “第六个。” 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激烈的厮杀中还会关注这些无关紧要的数字，反正不知不觉就一直数了下来。 兽人斗士比普通的兽人战士更加强壮，有足够的体力支撑他连续使用聚气攻击，穆凯不会与兽人比拼蛮力，他一边灵活地闪避，一边伺机进攻，给对手造成一些伤害。 土瑞克兽人的战斗意识非常好，想要击中他们的要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穆凯只能找准其中一个防守最薄弱的部位，不断进攻，将局部的创伤扩大到影响整体行动的时候，再发出致命一击。 “嘭！” 一个土瑞克兽人队长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裂开来，灰熊的战锤上还沾着一些脑浆和碎肉。 “喂，凯，黑蝎的那些家伙们，好像没什么动静啊？” 灰熊的话让穆凯一怔，专注于战斗倒是让他忽略的这个问题。 敌人的武器劈下来，闪避已经来不及了，他抬起重剑格挡，顺势往右边一带，将劈砍的力量巧妙地卸掉，左手的精灵剑迅速探出，准确刺穿了敌人的咽喉。 拔剑，侧身避开喷涌而出血泉，穆凯沉声道：“通知下去，灰熊，通知各队长，情况有变，尽快结束战斗！” 开战以后，有一个小队的兽人战士就往北边突围出去了，按照计划，赫柏应该带着黑蝎的佣兵进行截杀，然后再从后面发起进攻，前后夹击，一举歼灭这些兽人。 从时间上来推算，黑蝎早应该出现在战场上了。 “马上就完事，没有他们一样能赢！” 卡狄娜掏出一瓶治愈药剂喝掉，将空瓶子摔碎，然后又咬着牙投入了战斗。 女半兽人身上血迹斑斑，有敌人的，也有她自己的，好几处伤口皮肉翻卷，如同张开的嘴巴，她却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比以往表现得更加凶猛。 三刃刀如同巨兽的利爪，不断撕扯着出现在她面前的敌人。 大部分半兽人都认为正是这些下级兽人的背叛，才导致了当时强盛的半兽人王国土崩瓦解，相比人类，他们更加仇恨那些下级兽人。 数百年来，荣耀半兽人与下级兽人战争不断，已经流了太多的血，结下了太多的仇恨。 宠物的作用在战斗中第一次显现出来。 单独一只狼或许不能给敌人造成什么麻烦，但佣兵们召唤出上百只狼，这就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了。 狼能够按照主人的意图进行攻击，不仅能牵制敌人，扰乱对方的注意力，如果能咬到脖子，锋利的牙齿甚至能将敌人的头颅撕咬下来。 因为是契约生物，那些狼在作战的时候勇猛无比，即使面对刀剑也会直接冲上去，不过佣兵们也不会让它们去送死，如果受到重伤就会被收回去，等到战斗结束之后再进行治疗，毕竟培养一只宠物也需要花不少精力。 经过了一次又一次战争的洗礼，佣兵们也在迅速成长，他们的战斗技巧更加娴熟，战斗的直觉更加敏锐。 无数次生死之间的游走，让他们的杀戮变得直接而高效，也学会了该如何保护自己，如果避无可避，也能选择性地受伤，尽量避开要害。 做不到这一点的人，都已经死在了战场上。 营地里血肉横飞，敌我双方在以命相搏，土瑞克兽人的数量占据优势，但已经转职的佣兵们个体战力更强，有精良的武器装备支持，兽人们的伤亡节节攀升。 穆凯的命令传达之后，佣兵们爆发出了全部的力量，战斗很快就接近尾声，那些土瑞克兽人没有逃跑的意思，即使败局已定，他们也在坚持战斗，直到最后一人。 “如果论战斗的勇气和决心，这些兽人倒是值得敬佩。” 克劳恩将沾在剑上鲜血甩掉，有些感慨地说道。 “丢掉了自己的传统，堕落得如同野兽一样，这些毫无荣誉的叛徒值得敬佩？” 卡狄娜吐出一团带着血沫的口水，脸上的表情冷峻得像钢铁一样。 亚里一边擦着盾牌上的血迹，一边叹息道：“以前确实辉煌过呀，现在嘛，真是可惜啊，沦落到靠抢劫过活了。” 亚娜在一旁冷笑道：“别站在那里大发感慨了，想当吟游诗人吗？也得先打完这一场再说！” “啊？” 克劳恩和亚里同时楞了一下。 “那边，自己看。” 女半精灵抬手指向北方，远处有尘土飞扬起来，隐约能看到有一大群绿皮肤的家伙正沿着小路往这里跑过来。 “兽人援军？”亚里露出惊讶的表情。 “妈的。” 克劳恩大怒，从那个方向来的只有可能是土瑞克兽人部落派出的援军。 “赫柏那个混蛋，根本就没有拦截那些求援的兽人！” 执行任务时遇到突发状况，对佣兵们来说并不少见，只是刚刚才经历了一场苦战，体力消耗非常严重，连续再战就有可能吃大亏。 不过，真正让他们感到震惊和愤怒的，是来自同行的背叛，在佣兵和冒险者的圈子里，如果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就会遭到所以人的唾弃，佣兵们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穆凯走到一堆木材堆上，将手中的双剑相击，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佣兵们安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再战一场，也没有什么不起的。” 穆凯平静地说道：“敌人不会太多，我们调查过，那个部落的成年战士不到五百人，在这里死了一半，老巢里留一点，能来的有多少？” 看着佣兵们已经安静下来，开始默默地包扎伤口，喝治愈药水，整理武器盔甲，清点箭支和灵魂弹，穆凯暗自庆幸这一仗没有拖太久的时间，现在腾出手来专心对付那一股援军，压力会小很多。 “还有一件事情，从时间上判断，那些兽人应该在接到求援之前就已经出发了。” “什么？” 佣兵们惊呼起来，他们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那些赶来支援的兽人是被引过来的，这个时间点，能这么干的只有赫柏和他的黑蝎佣兵团。 这不是单方面脱离战斗的问题了，事情的性质已经完全不同了，变成了针对战火佣兵团的一次无耻的陷害。 穆凯脸上露出少有的阴沉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接下来我们还有两场仗要打呢！” 第五十二章 夜袭 “我很清楚你一直以来是个什么样的人。” 光头佣兵用一根削尖的细树枝剔着牙，脸上带着嘲弄的神色。 “在那些毛头小子面前陪着笑脸，你心里一定在咒骂吧？” 赫柏干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在篝火的映照下像僵尸一样可怕。 “你是在挑战我吗？我聪明伶俐的……弟弟！” 赫柏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一个几天没有喝过水的人。 “让你回来就是一个错误，这么多年的努力，现在全完了。” “看不起我这当土匪的弟弟了？没有我这帮兄弟的支助，你能建立这个佣兵团？能维持现在这个局面？” 光头佣兵不屑的冷笑起来，漫不经心的说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他们能怎么样呢？说出去谁会信，让那些兽人来作证吗？” “总之，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能再发生了。”赫柏阴沉着脸说道。 光头佣兵靠在行军背包上，随意地将牙缝里剔出的渣滓吐掉。 “得了吧，我了解你，赫柏，从小就是一个又虚伪又小心眼的家伙，你那样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心里那些卑鄙无耻的想法，我只是帮你做了你想做的事情，你不是也没有阻止吗？” 赫柏不说话了，因为无法反驳。 他就是看不惯那些臭屁哄哄的年轻小子，一幅自以为是的模样。 几十年的辛苦努力，为之付出全部心血的佣兵团却一直都是三流货色，那些毛头小子入行才几年？凭什么骑在他头上？ 想到战火的佣兵陷入苦战的时候，又冲过来上百个精锐兽人战士的场景，赫柏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想想都觉得痛快啊，只可惜不能亲眼看到那些绝望而愤怒的眼神。 “这一仗打下来，战火应该剩不了几个人了吧，要不？” 光头佣兵比划了一个斩草除根的手势。 “不行！里面有几个硬茬子，万一走漏了风声就麻烦了啊，以后找个机会再坑他们一把就行了。” 中年佣兵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平静，然后，他摇了摇头，叹息道：“可惜了那些武器装备。” “妈的，便宜那些兽人了。” 光头佣兵恨恨地骂了一句。 战火佣兵团的装备绝对在水准之上，如果能搞到手，黑蝎的实力就能迅速上一个台阶。 常年在刀尖上打滚的人，一把锋利的武器，一套结实的盔甲，都是与性命息息相关的东西。 “那些古董也没到手，这趟真是白忙活一场。” 光头佣兵说到这里，突然压低声音道：“那两个菜鸟，等下找个机会解决掉吧？省得他们乱说话。” 赫柏没有说话，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眯着眼睛像睡着了似的。 光头佣兵咧嘴露出一丝狞笑。 狞笑变成了惊愕。 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弹起来，光头佣兵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噗！” 随着一声闷响，他先前坐的那个地方已经钉上了一支利箭，插入地面半尺来深，箭羽正在“嗡嗡”颤抖，这一箭如果射在身上，足以将他钉在地上。 赫柏也在同一时间受到了袭击，他及时躲开了，数十年的佣兵生涯同样练就了应对突袭的本领。 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火球和一个旋转的风球带着呼啸声而来，砸在了佣兵休息的地方，随着一声“隆隆”巨响，至少七八个人被卷进了爆炸之中。 直接被魔法命中的那两个佣兵当场殒命，身体几乎被狂暴的魔法能量撕碎，扭曲的姿势像一团乱抹布。 从睡梦中惊醒的佣兵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接着就是十几支利箭从黑暗中疾射而出，又有好几个人被射倒在地，发出痛苦的惨叫。 “战斗！” 赫柏大吼着，抓起身边的阔矛，往面前的火堆扫去，燃烧着的粗大木材被挑飞出去，摇曳的火光照亮了四周的黑暗。 “是你？” 赫柏看清了敌人的样子，慌张地喊道：“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杀！” 领头之人面无表情，剑指前方，他身后的夜幕里立即冲出大群佣兵。 “凯！这是误会，先听我解释！” 干瘦的中年人发出尖利而扭曲的叫喊声，回应他的是一排呼啸的利箭。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他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 战火的实力保存得太完整，与他的预想完全不同，开战以前一百二十多人，现在竟然还有将近一百人。 那些该死的兽人都没有吃饭吗？ “看老子今天怎么弄死你！” 一个无比魁梧的光头向他狞笑着，他自然认识这个据说有食人魔血统的家伙，灰熊，战火佣兵团的头号大手。 如果单打独斗，灰熊应该不是他的对手，体型的高矮胖瘦并不是衡量战斗力高下的唯一标准。 很快，中年人就发现自己错了，灰熊的进攻远比他想象的凶猛，散发着蓝光的战锤带着破风声不断向他挥砍，激烈的碰撞中，阔矛的锋刃有些卷了，双手也一阵酸麻，他根本就抵挡不住。 仅仅只坚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再也握不住手里的武器，阔矛被击飞，然后战锤再次抡过来，将他扫飞出去，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右臂连同整个右肩的骨骼全部在巨力的撞击下粉碎，他摔在地上就直接喷出一大口鲜血。 那个光头佣兵战斗力比身为团长的赫柏还要强一些，但被克劳恩和亚里联手围攻，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没几个回合就被亚里的盾牌击中脸颊，一半的牙齿被拍掉，又被克劳恩斩断了右手手腕。 战斗在瞬间爆发，又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 黑蝎的佣兵根本不是对手，当场被杀了十几个，剩下的直接扔下武器投降了。 两个战火的佣兵将赫柏拖过来，按在地上，碎裂的骨头相互挤压和摩擦，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惨叫。 “有什么误会？你现在可以说了。” 穆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中年人，淡淡地说道。 赫柏干瘦的脸因疼痛而扭曲，却又极力想要露出笑容，看上去显得十分滑稽。 “唉，真的是一场误会，黑蝎遇到一点急事要回去处理，一着急，就忘记跟你们打招呼，看这事给闹的，还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 “我看上去像个傻瓜吗？” 穆凯嘴角露出一丝讥诮之色。 “你们用来吓唬村民的那些头颅到哪去了？” 第五十三章 复仇 “既然猜到了，何必再问呢？” 中年佣兵的嘴里不再发出呻吟，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的结局，反倒让他忽略了肉体上的疼痛。 直到现在，即使跪在地上，他也不愿意承认面前的年轻人早已比他强大，内心充满了因嫉妒而产生的怨恨。 “凯尔摩恩，看看你，一幅自以为是的样子，就是忍不住想要教训你们一下啊。” “教训？” 穆凯冷笑一声。 “可惜，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啊。” “灰熊。” 穆凯挥了挥手，站在一旁的巨汉大步走上前来，二话不说，抡起战锤就砸在赫柏的后脑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中年佣兵的身体向前扑倒，锤头与地面撞击的时候，夹在中间的头颅爆裂成了肉酱四处飞溅，战锤被提起来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具无头的尸体在无意识地抽搐着。 “呸，老子向来看不惯像你这样无耻的人，今天也来教训教训你。” 灰熊往那尸体上吐了一口唾沫，狞笑着转过头，看向那个光头佣兵，佣兵脸色惨白，浑身都在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手腕被砍断带来的疼痛所致。 “喂，与我无关啊，都是赫柏指使的，他让我们把那些头颅扔进兽人们的部落里，将兽人引出来，是他要我们这么干的啊。” 那个光头佣兵没有了当初的嚣张气焰，鼻涕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当死亡临近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勇敢。 灰熊站在那里，带着嘲弄的神色等他说完，然后一锤砸碎了他的脑袋。 灰熊的手段让剩下的黑蝎佣兵全都崩溃了，哭喊着开始求饶。 他们中间肯定有人是被牵连的，这一点穆凯相信，但却不为所动，一脸冷漠的吐出两个字。 “杀了。” 看压他们的佣兵毫不犹豫地挥剑斩下，十几个人头滚落在地。 “既然有胆子算计我们，就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这很公平，不是吗？” 穆凯平静地看着最后的两名黑蝎佣兵，还是年纪不大的少年，一看就是刚刚入行的菜鸟，也是唯一没有求饶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 “知不知道为什么留下你们的人头？”穆凯淡淡地问道。 两个少年脸色苍白，犹豫了一下，同时摇了摇头。 “不杀你们，是这件事情还需要有见证人，回古鲁丁村庄去，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别人。” 那两个少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就这样逃过了一命，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也不敢真的就离开。 克劳恩大声喝道：“还不快滚？” 两人如梦初醒，立即就往古鲁丁村庄的方向跑去。 “等等！” 还没跑出两步，又被克劳恩叫住了。 “还有一件事，黑蝎应该还有一几个人留在村庄里，告诉他们，从今以，后没有黑蝎这个名号了。” 两个惊魂未定的少年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其它的吩咐，对视了一眼，再次飞奔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是不是，杀的有点多了？” 凯哲走到穆凯身边，低声说道。 二三十个人，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全杀了，酷烈的手段让他有些心惊，不止是他，其他佣兵也没有想到平时温和安静的少年，竟然还有如此冷酷的一面。 “是啊，杀得多了一些。” 穆凯注视着眼前的黑暗，轻叹一声。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战火以后还会碰到更多像赫柏这样的人，希望这些血，能够让他们清醒一些。” 黑蝎佣兵团被除名的消息，在古鲁丁引发了不小的震动，三十名佣兵被排队斩首，挥起屠刀的还是另外一个佣兵团，这样的事情在整个大陆都极少发生。 没有人同情那些被杀的佣兵，那是他们咎由自取，毕竟谁也不想遭到那样的陷害，但是战火复仇的手段之激烈令人震惊，直接将整个黑蝎佣兵团连根拔起，杀了个人头滚滚。 以前，战火被人们提起的时候，总是羡慕他们被神灵所祝福，惊叹于它崛起的速度，以及凯恩摩恩的睿智和慷慨，这一次回到村庄，看向他们的目光中明显多出了几分敬畏之意。 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情。 当天晚上，穆凯正在阅读魔法书的时候，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了，他打开房门，站在外面的是那个叫做保罗的盗贼，终于从奇岩返回了。 “进来。”穆凯侧过身，让盗贼进了房间。 “在狄恩遇到一点麻烦，所以回来晚了，那里正在起义呢。” 那个盗贼小声道：“下午就回村庄了，特意等到晚上才来见您，不会打扰到您吧？” “坐下说话。” 穆凯指着会客室的椅子，冲盗贼点了点头。 “谨慎一点是对的。” “按照您的吩咐，在巫师工会找到了魔法教师洛娅，顺利拿到了凭据。” 年轻的盗贼从怀里掏出一本普通的冒险者传记，从中间打开，里面夹着一张发黄的纸片。 手掌大小的纸片已经十分陈旧，上面的花纹和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不过，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到上面印着古鲁丁村庄仓库的字样，并带有钢铁之门的戳记，以及一窜数字组成的编号。 “辛苦了。” 穆凯将凭证放进抽屉，又问了一些关于狄恩起义的事情，年轻的盗贼口齿伶俐，很快就将沿途所见都讲述了一遍。 “已经被镇压了啊，还以为能坚持一段时间呢。” “农民们没有接受过什么训练，根本不是军队的对手，那些领头的人倒是挺厉害的，可惜，靠几个人可打不赢一场战争。” 盗贼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之色，很显然，从立场上来看，他是站在农民起义军这一边的。 这也很正常，贵族的统治越来越腐朽，不满的情绪正在民间酝酿，不过在穆凯看来，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人类最大的劫难来自于死亡女神席琳的苏醒。 “奇岩，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穆凯又问道。 盗贼想了一下，摇头道：“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啊，就是，那里的商人特别多，有钱人也多，嗯，倒是欧瑞，听说出现了一个叫做血盟的玩意，另外，有个叫做黄金羊的佣兵团，最近势头很猛，团长叫做席尔法特，好像还是一个艾尔摩的贵族骑士来的。” “已经成为团长了啊，席尔法特，终于开始伸展拳脚了。” 穆凯望着窗外的星空，心潮有些微微起伏。 快要追上你的脚步了呢。 第五十四章 凯沙默示录（1） “两百年啊！” 将一个贴着封条的小木匣子交给穆凯的时候，平时表现得老成持重的矮人诺曼，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骄傲情绪，开始变得唠叨起来。 “两百年前寄存在这个仓库里的东西，还能完好无损地交给客户，除了我们钢铁之门，这个大陆上不可能再有第二家了啊。” “确实是值得信赖的工会哦。” 穆凯将匣子放进特意准备的挎包里，然后跟矮人道别。 “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有空再来拜访。” “再见啦，凯。” 矮人热情洋溢地将穆凯送到门口，然后目送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人流涌动的街道上。 不知不觉，少年的体格变得健硕起来，在古鲁丁村庄也已经是位大人物了，就算是会长老莫克，对这个少年也是非常客气的。 回到旅馆，穆凯把匣子拿出来，檀木制作的匣子保存得非常好，贴在上面封条却几乎已经烂掉了，没有发现启封过的痕迹，那些矮人们的信誉还是很有保障的。 打开匣子，里面放着一张信笺和一个笔记本，羊皮纸张都有腐朽的迹象，透着陈旧的味道。 穆凯先拿起那张信笺，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字迹也严重褪色，还好并不影响阅读。 “我的子孙们，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知道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好在真相能够重见天日总会让人欣慰。 笔记本里是冒着生命危险抄录下来的凯沙默示录，请认真对待。 你们的先祖，修士艾尔杜斯。” 关于凯沙默示录的密辛，穆凯曾经有所耳闻，但也所知不详，只知道当年教廷得到了默示录，决定秘密销毁，艾尔杜斯这个名字是第一次听到，猜测应该是一个有机会接触到默示录，并具有一定正义感的神殿修士，不愿意历史的真相完全被掩盖，才冒险抄录了默示录留给后人，便是他手中的那个笔记本了。 至于默示录的原版，最后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并没有被销毁，而是藏在了艾尔摩地区的亡者森林，从今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踪迹。 黑暗精灵们一直执着于寻找这本书，想要从中找出解救席琳的线索，在原来的历史里，手抄本的线索也是由他们灵找出来的，在不久之后，原版的默示录也会被挖掘出来。 翻开笔记，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字迹潦草，可见抄录的时候应该非常紧张，开篇就这样写道： 有谁再配有俯视芸芸众生鸟瞰天下的权力，任何大地上的王者英雄都必须要仰视的存在，无论你是否愿意，他始终支配着你头顶的天空！ 这里的他，指的显然就是天上的神灵，他们是真实不虚的存在。 接下来记录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创世史。 太古时期世间是一个混沌之球，此球容纳万物。 混沌之球逐渐吸取周围之虚气，慢慢壮大，充满至各个角落，球内慢慢形成两股巨大的气流。 这两股气流渐渐成形，白色光芒凝聚成女性形象，自称殷海萨。 黑色光芒凝聚成男性形象，自称格兰肯。 殷海萨和格兰肯联手，冲破了各自的母体之球，破裂的球体飞散到各处，形成了万物。 一部分上升形成了天，另一部分下降形成了地，天地之间以水相连，地的一部分突出水面形成陆地，球内气体飞散到各处，形成了各种动物和植物。 其中最强壮的生物是巨人，他们身形巨大，具有强健的体魄和聪明伶俐的头脑，被称之为“睿智的巨人”，殷海萨和格兰肯任命巨人为万物之尊。 从此，巨人便开始统治陆地，世间呈现出日趋繁荣的景象。 殷海萨和格兰肯结合，生育了很多儿女。 他们最初生育了五神，殷海萨和格兰肯决定将陆地上的权利交给他们掌管。 长女席琳掌管水，长子帕格立欧掌管火，次女梅芙掌管土，次子沙哈掌管风，到了小女儿伊娃这里，由于没有什么需要她来掌管，她就创造出了诗和音乐。 殷海萨是创造之神。 她积聚正气，创造形体，并借子女之力，给形体注入生命。 席琳将水的灵魂注入殷海萨所创造的第一个形体，产生了精灵。 帕格立欧将火的灵魂注入所创造的第二个形体，产生了半兽人。 梅芙将大地的灵魂注入了第三个形体，产生了矮人。 沙哈将第四个形体注入了风的灵魂，产生了翼人。 格兰肯是破坏之神。 但是，他对殷海萨所做的事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效仿殷海萨，创造出与自己相像的形体。 为了给自己创造的形体注入灵魂，他找到了长女席琳。席琳知道他的用意后，大吃一惊：“父神，您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创造是母神殷海萨的事，请您不做超越自己能力范畴的事情，破坏之神创造出来的生物只会给人间带来灾难。” 但是格兰肯并没有就此罢手，他软硬兼施，终于得到了席琳的同意。 “真是拿你没办法，但是，水的灵魂早就给母神了。现在只剩下这点渣子了。” 席琳把“发臭的水之灵魂”给了格兰肯。 格兰肯很高兴地接受了水之灵魂，但是他并不满足只注入一个灵魂，于是他又找到了长子帕格立欧。 “父神，您这样做是不对的，请放弃这种想法吧。” 但是他最终无法拒绝格兰肯的请求，把“将要熄灭的火的灵魂”给了格兰肯。 格兰肯又得到了火之灵魂。 梅芙流着眼泪请求父亲放弃，但是最终还是不得不把“被污染的荒土灵魂”交给了父亲。 沙哈给了他“狂风一般的灵魂”。 格兰肯高兴地带着这些灵魂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看看我创造的生灵吧！看看具有水、火、地、风灵魂的生灵吧！他将比巨人更加强大而充满智慧！陆地将由他们来统治！” 格兰肯满怀信心，高呼着将灵魂注入形体内。但是，结果却让人惨不忍睹。 这种新生物懦弱、蠢笨、狡猾、胆怯，所有的神都嘲笑格兰肯和他所创造的新生物，格兰肯为此感觉羞耻，便抛下新生物溜掉了。 这个新生物称为“人类”。 第五十五章 凯沙默示录（2） 精灵们很聪明，他们会施魔法，但是他们没有巨人那么睿智，巨人让他们掌管政治和魔法。 半兽人强劲，他们拥有无穷的力量和顽强的意志，但是他们没有巨人强劲，巨人便让他们从事战争和维持治安。 矮人有才干，他们计算快速、准确，擅长精巧的木工手艺。巨人让他们从事金融业和工业。 翼人喜欢自由自在，他们的好奇心永无休止，个性就是不被束缚，他们穿梭于巨人们的城市间，传递各地的消息。 人类一无是处，巨人伤透了脑筋，不知道怎样安排他们。 最终人类成为巨人的奴隶，安排他们做一切杂工，人类的生活与家畜并无两样。 以上，就是凯沙默示录第一页上记载的内容，也就是这个世界的创世史。 与殷海萨神殿所宣扬的完全不同，却是真实无误的，人类统治大陆以后无法接受那种卑贱的出身，于是才有后来的宗教改革。 穆凯对于宗教之类的事情并无太多兴趣，他接着翻开第二页，上面的记叙的事情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格兰肯是自由奔放之神，他引诱自己的长女席琳，并有了孩子。 得知此事的殷海萨大怒，剥夺了席琳的水神资格，把她赶出了陆地。 怀有身孕的席琳向东逃，在东方的森林里生下了孩子，她忍受着难言的疼痛，诅咒着殷海萨和格兰肯。 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诞生的孩子带着席琳的绝望、诅咒和愤怒来到世间，他们成为与神相对抗的势力，即是魔物。 其中最强的魔物称之为龙，龙共有六只，它们带着对殷海萨等六神的诅咒出世。 龙族受命在恶魔军团的最前线与神作战，并攻到了神的宫殿，展开了一场激战，尤其是六只龙以惊人的力量，直捣宫庭。 无数神的使者和魔物被消灭。 天上每天电闪雷鸣，地上的生灵们惶惶不可终日，观看着天上这场骇人的战争，激烈的战斗延续数周后，战况开始扭转。虽然殷海萨和格兰肯他们伤势也不轻，但仍以巨大的力量歼灭魔物军团。 无比勇猛的龙族多处受伤，渐露疲惫，眼看就将以魔物军团的灭亡来结束战争，龙族无奈地展开翅膀逃到了地上。 神本想一举将其全部歼灭，但是自己的损失也很惨重，也就作罢了。 席琳眼见自己的子女们战败被消灭，她无法忍受悲痛之余便创造了“死亡”，并统治死亡世界。 格兰肯为了帮助席琳，从此之后所有生物都不再被破坏之神消灭，而是变成了死亡，死亡之后就到了她的世界。 席琳消失以后，掌管水的职权就落在了小女儿伊娃头上，但姐姐的遭遇让她感到害怕，于是在湖底挖了个巨洞躲了起来，失去了统治者，环绕在陆地周围的水开始四处游荡，水灾开始肆虐，给凡间的生灵带来了巨大的灾祸。 但这些仅仅只是开端。 因为格兰肯的淫行和殷海萨的嫉妒，以致世上有了死亡，出现了各种妖魔鬼怪，加上伊娃的懦弱和无能使陆地变得一团糟。 巨人们想，这样的神，是否值得我们去敬佩，是否有存在的必要。 这种想法，随着巨人们自身的壮大，变得越来越强烈。 巨人们可以乘着自造的双轮战车，肆无忌惮地进出神的住所，施展法术把整个岛屿升到空中，可以像神一样在天上生活，还可以延长生命如同得到了永生。 巨人们认为自己的力量已经可以与神抗衡，他们不再睿智并开始骄傲起来，他们希望自己能成为神，开始创造新的生命，最后他们决定取代神，占据神的位置，巨人们开始组建军队来对抗神。 对此，神没有坐以待毙，尤其是自己创造生命的特权受到了威胁，殷海萨愤怒到了极点，她全身被愤怒之火笼罩，似乎即将溶化周围的一切事物。她决心要将巨人、陆地和整个世界毁灭。 格兰肯急忙在旁劝阻，但他因她身旁的火焰而无法接近她，只能站在远处与她讲话：“正如你是创造之母一样，破坏才是我的使命。不要再重蹈我的覆辙，惩罚巨人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好了，请你息怒。” 无论如何，格兰肯都不同意破坏陆地。 无奈之余，殷海萨只能与格兰肯达成协定，使用格兰肯借给她的武器“星锤”，砸向巨人们的城市。 当天空中掉下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球时，巨人们才体认到自己的鲁莽。他们使出浑身解数，试图抵挡星锤。但是巨人们的力量，也只能让星锤改变一点点方向而已。 星锤擦过巨人们的城市，这足以破坏这座繁华的城市。无数巨人和其他种族在瞬间灭亡，陆地被砸出一个大洞，巨大的海啸席卷而来，巨人们几乎被消灭殆尽。 死里逃生的巨人们，为了避开殷海萨的怒火，沿着之前席琳逃亡的路线向东流窜，殷海萨穷追不舍，用巨大的雷电将巨人们一个个烧死。 巨人感到惊恐万分，苦苦哀求格兰肯：“至高无上的格兰肯！我们已经彻底悔改了。现在只有您能劝阻愤怒的殷海萨。请您不要袖手旁观，看在我们是一同诞生的份上，不要将陆地上最睿智又强壮的生灵一网打尽！” 格兰肯是心胸豁达的神，他认为巨人们已经为自己的过失付出了沈痛的代价，于是他将南方海域最深处的海水拉上来，将巨人和殷海萨隔开。 殷海萨大怒：“怎么回事！谁敢拦阻我！伊娃！我亲爱的女儿，马上把水退去，否则，我就让你重蹈你姐姐的覆辙！” 伊娃惧怕殷海萨，立即把水全部收回大海，殷海萨继续追杀巨人。 巨人们又哀求格兰肯：“格兰肯！最伟大的神！殷海萨穷追不舍，要将我们斩草除根！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格兰肯将巨人们所站之处的陆地拉到空中，巨大的峭壁挡住了殷海萨的去路。 这时，格兰肯对殷海萨说：“殷海萨，请你住手吧，因你的愤怒，整个陆地都被恐惧所笼罩，巨人们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现在他们已经彻底醒悟了。你看，曾经统治陆地的那些高傲的种族，现在只能躲在角落，不敢看你，瑟瑟发抖！ 他们再也不可能重返陆地，也不可能有机会向神挑战了。高原将是巨人们永远的监狱，给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痛苦。请你息怒，你的复仇行动已经奏效了。” 殷海萨虽然火气还没消，但是，她也不能漠视与自己法力相当的格兰肯，更何况，如格兰肯所说，与其把他们一网打尽，倒不如让他们在贫瘠的高原上，忏悔终生。 她终于停止追杀行动，返回住所。 从此，殷海萨对陆地生灵大失所望，再也不去干涉陆地上的事情，格兰肯为了以示公正，也不轻易在陆地露面。 从此神的时代宣告结束。 第五十六章 耶里奇亚 在艾尔摩亚丁大陆的历法中，一年被分为六个月，依次为殷海萨之月，席琳之月，帕格立欧之月，梅芙之月，沙哈之月，伊娃之月。 每个月六十天，一年正好三百六十天。 这是人类统治大陆之后制定的历法，殷海萨和她的子女们接受万民信仰。 格兰肯从此以后不再被人提起，死亡女神席琳的由来也被时间所掩盖，这就是宗教改革的成果。 凯沙默示录号称记载了最真实的历史，却有些言过其实，至少，巨人与神之间的战争就不像默示录里描述的那样简单。 掌管大地之神梅芙在战争中陨落，可见巨人的强大，战斗之激烈。 殷海萨封印她的长女席琳，十分勉强才与席琳的力量相互牵制形成平衡，面对巨人发起的战争，殷海萨其实是抵挡不住的，等她向格兰肯借来了“星锤”，借助神器的力量摧毁了巨人们的城市才挽回局面。 毁灭巨人以后，殷海萨之所以不再出现，最大的可能是耗尽了全部力量，正处于虚弱的状态中，甚至是因重伤而陷入了漫长的沉眠。 总之，神不再出现在世人面前。 神话时代后面的历史倒是记录的非常详实，精灵出面收拾残局，接过了巨人遗留下来的权杖，没过多久，半兽人就向王座发起挑战，经过长年的战乱，最后却是人类崛起，成为了整个大陆的霸主。 默示录中也提到了巴列斯和黑魔法，但语焉不详，找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其实，这才是穆凯真正感兴趣的东西。 黑魔法，是巨人们在和神共存的时代里所掌握的力量，但然，那个时候也不叫黑魔法。 黑魔法的称呼是因为人类畏惧它的力量才这样命名，按照穆凯的理解，本质应该是光暗分化之前的混沌之力，是可以与神对抗的强大力量。 随着巨人的灭亡，黑魔法的传承也随之断绝，直到一千多年前，有冒险者在巨人的遗迹里发现了一本黑暗经典，象牙塔的法师们通过对巨人文献的解读，才掌握了部分黑魔法的奥秘，其中最强大的人物便是当时的天才魔法师巴列斯。 可惜的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巴列斯被象牙塔追杀，黑魔法又被禁止，导致它并没有流传开来，但是，所有修习了黑魔法的人，无一例外，最后都站在了这片大陆的顶端。 合上笔记本，穆凯微微叹息了一声。 他有些失望，凯沙默示录真正的价值体现在宗教方面，对穆凯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窗外晨曦初现，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将笔记本收好，洗漱完毕，吃过早餐之后继续去战士工会训练。 他精神力强大，即使彻夜阅读也没有昏沉疲惫之感，偶尔熬夜不会影响到日常的修炼和学习。 与土瑞克兽人一战，收获不少感悟，通过练习将那些感悟沉淀下来，战斗力就会前进一步。 实力的提升没有取巧的途径，如果不是天才，只能靠辛勤和汗水去累积。 下午的魔法课，在帕芮娜的会客室里意外地遇到了三个精灵。 为首的精灵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法袍，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看上去潇洒而飘逸，另外一男一女两个年轻的精灵没有那份成熟稳重，看到穆凯后忍不住上下打量，露出一幅好奇的样子。 “这位，就是我的学生啦，凯尔摩恩。” 帕芮娜高兴地向穆凯招手，先向他介绍了那位穿淡绿法袍的精灵。 “耶里奇亚，来自精灵村庄的长老，也是我的老朋友了。” “向您问好。” 穆凯恭敬地向精灵长老行礼。 “年轻人，不错呀，愿伊娃的祝福伴随着你。”精灵长老和善地对穆凯微笑。 “这位可爱的精灵小姐，是他手下的神使，勒艾林。” 帕芮娜又给穆凯介绍了坐在耶里奇亚旁边的那个精灵少女。 “我是莱伊吉恩，大家都叫我莱恩。” 没等帕芮娜介绍，那个长着白金色头发的年轻精灵就抢着开口了。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哦，凯尔摩恩，听说你一次就杀掉了三十名佣兵啊！” “莱恩，不要乱说啊，嗯，明天你就回村庄，先去找哨兵队报道。” 精灵长老干咳了一声，跟他一起的年轻精灵有失礼仪，这让一向以优雅著称的精灵显得有些尴尬。 穆凯并不在意年轻精灵语言上的些许冒犯，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 “杀人并非我所愿啊，为死去的兄弟讨回公道，血债只能血偿。” “这件事情我听说了，那个黑蝎佣兵团实在太不像话，毒瘤就应该铲除掉呢。” 女魔法师对那些陷害自己学生的人也抱有明显的敌意，与穆凯的安全比起来，杀几个心术不正的佣兵又算什么呢？ 她让穆凯也坐下来，然后露出郑重神色。 “这一次呢，是耶里奇亚有些事情要拜托你。” “我明白，请老师放心。” 穆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帕芮娜的请求，对精灵长老说道：“您是老师的朋友，有什么事情是我能效劳的，还请吩咐。” 耶里奇亚对穆凯的态度十分满意，点头道：“凯，你是帕芮娜的学生，有些事情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拜托你的事情与我们的世界树有关。” “您请讲。”穆凯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仔细聆听的姿态。 “世界树正在枯萎，这个，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了。” 精灵长老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接着说道：“一切的根源，可能与祭司们预言的黑暗有关。伊娃母亲曾经降下神谕，当黑暗降临的时候，会出现净化黑暗的‘光之圣女’，我们收到消息，据说古鲁丁出现了与圣女相关的传言，所以呢，希望你能协助勒艾林进行调查。毕竟，听帕芮娜讲，你统领着这个村庄里最大的佣兵团。” “完全没有问题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亲自陪勒艾林神使调查此事。”穆凯一口答应下来。 耶里奇亚却露出犹豫之色。 “这个事嘛，你派手下的人来完成就好，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可能需要你亲自去办。” 第五十七章 耶里奇亚（2） “贤者卡席安，听说过他的名字吗？致力于解决荒原的环境问题，一直在研究那里的动植物，是这个领域里当之无愧的专家。” 耶里奇亚放下精美的茶盏，看着穆凯，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说：“所以，想麻烦你去一趟荒原，找到卡席安，把世界树的事情告诉他。本来呢，这件事应该由我去办的，可是象牙塔又传来消息，好像是有了新的进展，我必须尽快赶过去，所以，这件事情能拜托给你吗？” 穆凯有些犹豫。 听到卡席安的名字，他基本上就猜到了耶里奇亚的委托内容，去一趟荒原可是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况且荒原的范围那么大，要找一个人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用担心。” 帕芮娜知道穆凯在犹豫什么，对他说道：“课程当然会落下一些啦，不过，适当的历练也是必要的呀。” 这个学生对于时间的珍惜，连象牙塔里的法师也没有几个比得上的，这也是穆凯值得欣赏的地方之一。 “那好，我明天动身，去荒原走一趟。” 既然老师已经开口，穆凯就知道这件事情是不能推脱的了。 帕芮娜的话也是有道理的，每一次执行任务以后，他的实力，整个佣兵团的实力，都会有显著的进步，荒原里游荡着数不清的变异生物，既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也是一个可以提升实战能力的地方。 整天关在屋子里读书，那是学者们才干的事情。 精灵长老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真诚地向穆凯说道：“实在是感激不尽，那就拜托了呀。” “请您放心，我会尽快找到贤者的。” 说实在的，穆凯心里并没有多少底气，他当然会尽力，但茫茫荒原，寻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究竟能不能找到还要考靠点运气。 “你还需要有一个向导。” 帕芮娜对穆凯说道：“战士工会的伊迪丝，你跟她很熟吧？那个小丫头跟猎人工会也有些渊源，听说追踪技术得到了真传，我跟他们会长打声招呼，你可以邀请她同行。” “那就太好了，还是老师考虑的周到。” 穆凯想起伊迪丝坐在接待大厅里看冒险小说的样子，怎么也没办法将她跟经验丰富的猎人联系起来，但老师的话他还是相信的，如果伊迪丝真的擅长追踪，这个任务就会轻松很多了。 既然答应了帮忙，穆凯很快就告辞离开，出发前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 “喂，等等。” 那个叫做莱伊吉恩的年轻精灵追了上来。 “带上我呀。” “啊？” “去荒原啊，带我一起。” 年轻的精灵看着穆凯，非常认真的样子。 “不是要去哨兵队报道吗？”穆凯疑惑地看着他。 “不想做哨兵啊，整天傻站着，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呢。” “可是，耶里奇亚是这样说的。” “我可不是他的手下，只是在路上碰巧遇到了而已。” 精灵不屑地撇了撇嘴，又有些得意地说道：“告诉你哦，我是自己溜出来的呢。” “为什么要溜出来呢？听说你们的村庄美极了。”穆凯随口问道。 “唉，从小就在那里长大，不觉得有什么好的，外面的世界多大啊。最近好多人都离开了，我就跟着跑出来了，喂，带我一起去吧。” “我考虑一下。” 穆凯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眼前的家伙一点也不像个精灵，性格跳脱，又没有什么心机，穆凯忍不住想逗逗他。 “还考虑什么呀，我剑术不错的，已经通过骑士的认证了，歌也唱的好听啊，你想听什么歌？我唱给你听……喂，喂，等等我啊，还有，素描也很棒的，可以给你画一张肖像……” 年轻的精灵跟在后面拼命推销自己。 回到旅馆，穆凯才发现那个家伙一分钱都没有。 除了身上穿的那套可以当成古董的米索莉盔甲，和挂在腰间的精灵剑，他一个金币都掏不出来。 穆凯给他付房费和饭钱的时候，又仔细打量他一遍，那个家伙从始至终都用带着童真的目光跟穆凯对望。 因为离开的时间可能会很久，穆凯将佣兵团的主要负责人召集起来，有些事情要做出安排。 克劳恩正在跟殷海萨神殿接洽新的任务。 那些蜥蜴人闹腾得越来越凶了，居然连神官都敢劫杀，教廷十分震怒，正在商议讨伐蜥蜴人的事情，这个任务战火肯定是要参与的，而且要获得指挥权。 亚里和他的小队负责协助精灵神使调查“光之圣女”的事情，本来是安排亚娜去执行的，可是她坚持要跟穆凯一起去荒原。 随行的还有凯哲，灰熊，卡狄娜，萨琳，再加上一个硬凑上来的精灵骑士莱伊吉恩。 大家各自去准备路上可能需要用到的物资，武器装备要修理好，灵魂弹和各种药剂也要准备充足，在荒原可找不到补给的地方。 穆凯的杂务一直由亚娜代办，现在又要再加上一个了，莱伊吉恩不仅没钱，对这些东西也完全一窍不通，倒是欢天喜地地跟着亚娜跑腿，完全变成了一个小跟班。 夜幕降临的时候，穆凯估计帕芮娜跟战士工会应该沟通好了，正打算去拜访伊迪丝，谁知那个大眼睛的小姑娘却风风火火地冲上门了。 “真的吗？凯，你要去荒原吗？” “是啊。” 穆凯点了点头。 “哈哈，太好啦。” 伊迪丝高兴地拍手笑起来，大大的眼睛眯起来像弯弯的月牙儿。 穆凯被眼前的姑娘搞糊涂了，荒原那种地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吸引力了？ “原来，你也想去啊，我刚才还在想该怎么跟你说这件事呢。” “傻瓜！” 伊迪丝白了穆凯一眼，忍住笑，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刚刚才接到猎人工会的委托，要去一趟荒原，正在为难呢，现在有人陪我一起去，我就放心啦，那么可怕的地方，我可不想一个人去呀。” 穆凯突然对荒原之行又担忧起来，这个向导怎么看都不怎么可靠啊。 “那个，听说你擅长追踪？” “怎么？不相信？我可是接受了汉弥尔长达两年的地狱式训练啊，找个人根本不是问题，放心好啦！” 看着伊迪丝自信满满地样子，穆凯还是无法放心。 “哦，对了，你去荒原的做什么？” “猎人工会的一位成员在追踪一群神秘人，到了荒原以后就失联了，汉弥尔委托我去调查一下。” 说道这里，伊迪丝露出慎重之色。 “据说，和‘席琳的孩子’有关。” 第五十八章 黑暗精灵 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带着透明玻璃罩子的台灯发出明亮而稳定的光芒，书桌上擦得一尘不染，光滑的橡木桌面在灯火的映照下反射出油润的光泽。 旅馆的招待丽莎每天都会在天黑的时候将灯油加满，再将台灯点亮，然后，这盏灯会一直亮到午夜两点，有时甚至彻夜不熄。 穆凯缓步走到书桌前，正打算坐下，目光从桌上扫过，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有人动过他的东西！ 丽莎每天会清理房间，书桌也会顺带整理一下，但从来不会开他的抽屉，更不会将锁撬开。 虽然进行了伪装，但还是能看出来那把铜锁其实已经损坏了。 下一秒，肌肉像是电流通过一般战栗了一下，然后往大脑发出了强烈的警兆。 有危险！ “嘭！” 随着一声闷响，衣柜的门突然碎裂开来，大大小小的木屑四散飞溅，一道黑色的影子从衣柜里冲出来，飞身向他扑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他看清楚了那是一个黑暗精灵。 一个女黑暗精灵，灰黑色的皮肤，银白色的头发挽在脑后，黑色的眼眸里闪动着冷漠的寒光，手里还拿着一把如同砍刀一样的匕首。 黑暗狂啸者，这把匕首用来攻击的时候，与它的名字一样暴虐，此时，这把暴虐的匕首正对着他的咽喉刺过来。 衣柜的木门碎裂之时，穆凯便纵身跃起，翻到了书桌后面，跳起来的时候还顺手将桌上的台灯打翻。 房间立即陷入了黑暗。 黑暗精灵有微光视觉，但是突如其来的黑暗还是让她受到了一些影响，穆凯开启了感知世界，黑暗反而对他有利。 落地的时候，他抓起椅子向黑暗精灵砸去，黑暗精灵不闪不避，连冲刺的速度都没有减慢，锋利的匕首带出几道残影，那厚重的实木椅子瞬间就分解成了七八块掉在了地上。 宽大的书桌也没有对黑暗精灵造成任何影响，她的动作灵巧而迅疾，轻轻跃起，人在空中翻转了一下，头下脚上地从空中往下攻击，巨大的匕首刺向穆凯的头顶。 穆凯从桌子下面的空隙里钻到了另外一边，然后飞快地往门口跑去，在整个过程中，他一直在快速地吟唱着咒语。 手快要碰到门把的时候，咒语已经完成，他抬手向身后一挥，一片寒气在空气中凝聚起来，挡在了黑暗精灵面前。 黑暗精灵突然加速，在冰晶还没有凝结之前就突破了寒气的封锁，然后，锋利的匕首突然就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上，森寒的杀气令皮肤上出现了一片凸起的颗粒。 从急速到急停，动静之间，黑暗精灵完成的流畅而自然，刀锋正好贴在皮肤上，却没有划破一点油皮，可见她对力量的掌控极为高明 实力相差太多了。 这个黑暗精灵是他迄今为止碰到的最厉害的对手，而且很明显，对方根本就没有尽全力。 冰箭终于凝结起来了，可惜它的前面已经没有敌人的身影，巨大的冰刺撞击在墙壁上，石头砌成的墙壁被撞出几条明显的裂纹，冰刺也粉碎成无数冰屑，掉落在地板上，发出“嘣嘣嘣嘣”的响声，如同下起了冰雹。 等那些在地板上跳动的冰粒都安静下来，黑暗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客人，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房门外传来了服务生询问的声音。 “没事，椅子滑倒了。” 穆凯三言两语将服务生打发走了，因为那把匕首稍微往下压了一下，距离割破皮肤只剩一丝之隔。 亚娜拿着他的武器装备去铁匠铺修理，萨琳和精灵莱伊吉恩也都跟着去了，此时，他的身边并没有帮手。 又过了一会，外面也安静下来。 “凯沙默示录，交出来吧。” 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黑暗精灵的声线和白精灵其实一样清脆，只是语气和语调不同，黑暗精灵的声音里充满冰冷之意，也稍微低沉一些。 穆凯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我花费了很大的气力才弄到了艾尔杜斯的头骨，又通过降灵仪式沟通他的灵魂，好不容易得到了暗号，可是当我找到他的后人时，却说有人提前一步将东西取走了，我从奇岩一路追到古鲁丁，找到了你的头上。” 黑暗精灵平静地说着，语气却是越来越冰冷。 “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所以，请把默示录交出来！” 穆凯自然知道黑暗精灵说这些是什么用意，所以抵赖是没用的。 凯沙默示录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价值，就算交出去也没有什么损失，可是，他不知道对方拿到东西之后会不会顺手杀人灭口。 黑暗精灵在世人眼中都是阴冷嗜杀之人，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在考虑该如何脱身。 “放在柜子里。”穆凯说道。 “别耍花样啊，柜子都已经检查过了。” 黑暗狂啸者又往下压了一点，脖颈上的皮肤被切破，一道细细的血线浮现出来。 “保险柜啊，难道应该随便放在书架上吗？” “去，拿出来。” 黑暗精灵将匕首从他脖子上拿开，但又抵在他的后心上。 窗外只有一弯新月高悬，并无多少月光，房间里更是黑暗，穆凯装作看不清的样子慢慢摸索着往墙边的书柜走去，脚下突然踩到摔在地上的台灯，一个趔趄就往地上扑倒下去。 黑暗精灵犹豫了一瞬，手中的匕首并没有刺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穆凯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白光消失，眼前却已空无一人。 “祝福的返回卷轴？” 黑暗精灵咬着牙，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意。 “下次，看你怎么逃！” 当穆凯带着灰熊他们回到旅馆的时候，那个黑暗精灵早已经离开了。 亚娜将蜡烛点亮，问道：“你怎么惹上黑暗精灵了？” “谁知道呢。” 穆凯叹息一声。 房间里像是遭遇了风暴一样，所有的地方都被翻了个遍，几个柜子更是被拆成了碎片。 灰熊在一旁粗声粗气的说道：“那些家伙们总是神出鬼没的，又特别记仇，很麻烦啊。” “反正明天就要走了。” 穆凯一边收拾散落在地上的魔法书，一边对亚娜说道：“该赔偿的就照价赔偿，顺便把我的账也结了，今晚，我睡金贝壳。” 金贝壳是一个旅店的名字，不过属于廉价旅馆，整个都被克劳恩包了下来，目前是战火佣兵团的大本营，那个黑暗精灵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那里动手。 第五十九章 荒原的传说 阴沉厚重的乌云遮盖了天空，银色的闪电在云堆里闪烁着，密集的雨点俯冲下来，向透明的箭矢一样打进黑色的泥土里。 大雨中，一行人骑着马在泥泞里艰难地跋涉，雨水沿着兜帽往下淌，黑色的斗篷淋湿以后贴在身上，显露出里面盔甲的形状。 没有人说话，天地之间只剩下风声和雨声，偶尔还有闷雷从头顶滚过。 又往前走了几里路，雨幕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为首的人大声说道。 其他人自然不会有反对的意见，他们拨转马头，很快就进了村子。 村子真的很小，一共才六七栋房子，他们在一间最大的房子门口停下来，有人下马去敲门。 房子的主人是个老实的农民，眼睛里带着惊恐的神色，但看在金币的份上还是鼓起勇气打开了大门，将那些马匹牵到自家的牛圈里，并细心地喂了一些草料。 他的妻子是一个腰身粗壮的女人，手脚麻利地在厨房里生火，开始烧水做饭。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紧张地看着屋子里的客人，有些紧张，却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打量着。 斗篷取下来以后，小男孩发现这支队伍里面还有半兽人，精灵和矮人，而且他们胸口的徽章，他前不久跟父亲去古鲁丁村庄的时候见到过，属于一个叫做战火的佣兵团，听说是非常出名的佣兵团。 绝大多数的男孩子，对于这一类的事情总会格外关心。 男主人端来一个火盆，佣兵们围坐在火盆前烘烤已经湿透的衣裳。 “真是倒霉啊，这么大的雨……” 灰熊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抱怨着。 “凯，还有多久可以到荒原啊？”莱伊吉恩苦着脸问道。 精灵看上去十分狼狈，白金色的头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耷拉着，还有雨水滴落下来。 “怎么？后悔了？”亚娜瞟了他一眼。 “不是不是！就随便问问。” 精灵连忙摇头，头发上的雨水甩得到处都是，坐在他旁边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如果天气好，应该还需要两天吧。” 穆凯平静地说着，其实心里也有些烦躁，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似乎预示着他们的荒原之行并不会一帆风顺。 “听说，那里封印着恶魔巴列斯，因为巴列斯使用了黑魔法才形成了今天的荒原呢，所以，象牙塔的法师们出手，将他封印在了荒原的地下。” 萨琳的情绪倒是没有受到暴雨的影响，依旧有说不完的话。 “想想真是可怕哟，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啊？” 女矮人对各种传闻轶事都有很浓厚的兴趣，可惜她听到的那些传闻大多不是真实的。 “喂，你们说，巴列斯不会已经跑出来了吧？这次会不会碰到他啊？”伊迪丝有些担忧地说道。 大家同时摇头叹息。 他们的向导，跟矮人萨琳倒是很有共同点，都是一样的单纯可爱，就是有些不靠谱啊。 凯哲笑着说道：“那种人物，怎么可能说见就见的？” 火焰的热力渐渐蒸干了身上的潮湿，佣兵们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起来，话题都是在谈论那个传说中的恶魔。 “凯，你知道巴列斯的故事吗？更真实一点的。” 中年法师突然问道，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在他们的印象中，穆凯似乎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巴列斯啊……” 穆凯看着眼前的火盆，轻声道：“如果说，那个恶魔巴列斯，是出身自象牙塔的魔法师，你们会不会感到惊讶？” “什么？” “这怎么可能？” 佣兵们惊呼起来。 象牙塔的名头太过响亮，他们很难接受那个恶魔巴列斯也曾是其中的一员。 坐在墙角听他们说话的小男孩被佣兵们的反应吓了一跳，似乎想要起身离开，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又坐了下来。 故事与传说，对于孩子来说向来都具有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我相信，我相信啊！后面呢？” 女矮人在一旁催促，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象牙塔谁都知道，魔法师的圣地，其实，最初是为了研究并复原巨人们的魔法而建立的机构，也就是现在的黑魔法。在艾尔摩亚丁帝国时代，那是象牙塔最鼎盛的时期，那里的魔法师们掌握着巨大的力量，甚至能跟当时的帝国相抗衡，在那些魔法师当中，最强的那一个就是被称为恶魔的巴列斯。” 穆凯讲述的时候，那个农夫拧着烧好的热水走过来，用粗制的陶碗给佣兵们倒水，他一点也不关心佣兵们说的是什么，可能觉得至少他们不像是坏人，脸上不再露出紧张的表情。 穆凯喝了一口热水，接着说道：“巴列斯是某支落没的王族后裔，具有王室的血统，所以有资格进入象牙塔学习，而且很快就展现出了出色的天赋，他沉醉于巨人魔法的研究，掌握了接近巨人的力量。 可能那种力量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他受到了力量的反噬，开始滋生了野心，也有可能什么影响都没有，只是帝国和象牙塔感觉自身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于是，他们决定联合起来对巴列斯出手。 中间的过程已经无法考证，但最终的战场就在现在的荒原，那个时候还是肥沃的土地。 巴列斯召唤出了恶魔军团与象牙塔的法师团对抗，双方爆发了激烈的战斗，最后，无法取胜的法师团联合起来施展了最强的禁咒，当然，禁咒也是黑魔法。 黑魔法与黑魔法的碰撞形成了剧烈的爆炸，巴列斯战败被封印在地下，曾经的草原也因为黑魔法的副作用变成了如今的荒原。 大量无辜的平民在魔法的对决中化为灰烬，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不管是帝国还是象牙塔，自然要找个人来负责，所以，后面的事情就是那样了。” “他娘的，巴列斯背了黑锅？” 穆凯话音刚落，灰熊就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巴列斯好可怜呀。” 萨琳有些伤感地说道：“被人冤枉，还被封印在地下数百年。” 穆凯叹息一声，道：“谁对谁错，现在怎么说得清楚呢？巴列斯也不一定就是好人，只是，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他一个人的身上，有失公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