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剑公子歌》 楔子 实验体和X系统 二公子上官萧落 四个月前 六月的雪谷,虽尚有清寒料峭,却已芳草遥现,透出一片无尽的生机。 暮色刚去,花鸟无声,大地仿佛沉浸在一群如花般美丽的仙子的怀中,让人感到如临不染丝毫尘埃的神仙境地。 五更时分,天边突然惊起了无数飞鸟,一群蒙面人疾步前行,打破了这别致的宁静,令人不觉思索起他们的来意。 风太过清幽了。 这伙蒙面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站在雪帝谷的山门前。 如玉般的月光还在铺撒,转眼间,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了,四面到处都是半大的小虫子,仿佛连天都有些不耐烦了。 可是就在这时,山间忽然响起了一阵慑人心魄的萧瑟之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好像比任何的事物都来的空灵,凄怨。 一队人马缓缓的从山下走来,奢华与艳丽的风气直扑耳面。 14位黑衣人躬身作揖,没有丝毫的怠慢! 而,风却还在吹拂。 一位白衣公子不紧不慢的从山下走来,脚底荡起了神妙的步子,只是一会就到了山顶。 他微微的抬起头来,有些不耐烦的说:“你们还在等什么,我要残血鉴。”他的话一字一句毫不迟疑,无匹的霸气令人不住的颤抖。 草芥,众生宛若草芥一般无足轻重。 也许在他的心中,成功才是第一位的,至于为达目的所付出的代价,或许根本就不值得计较。 十四个黑衣人听后,竟有些激动,嘴角浮起了残冷的笑意,令人有些害怕。 他们毫不犹豫,陆续起身,走向了雪帝门。 风拂过了每个人的脸庞,轻柔而曼妙! 只是片刻,惨叫声便响遍了雪谷之巅,让人心中略显出一丝不悦。 也许当这群蒙面人进入雪谷时,就已经注定了这个门派的灭亡。 约莫一刻钟后,原本站立在山门前的那位公子也进入了雪谷之巅,向那个充满着哀啼的门派走去,一路上,到处是惨死在蒙面人手中的门众和一群无辜的妇孺,可能,这就是江湖,一个恃强凌弱,成王败寇的血腥世界。 诸山无语,仿佛是在等待着悲惨的景象可以早日结束。 而那位公子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的忧伤,他踏着那些尸体而过,动作是何等的优雅,身上那一袭素白的锦衣,在他清俊面容的映衬下,宛若一位来自魏晋的名士!是那么的儒雅,那么的脱俗。 可谁会想到在这与世无争的面容下,竟会有一个冷酷而血腥的心灵,好像是个犹如恶魔般恐怖的“鬼魅”。 在那位公子好似闲庭漫步一般的走入雪谷之巅时,哀鸣已经不复存在,而以往圣洁的雪谷也变得到处是令人作呕的血色,再也没有干净的地方了。 十几位蒙面人看到了走上来的白衣公子,马上变得无比的恭敬,仿佛这个公子便是他们永远虔诚的信仰。 清风拂面,白衣公子首先开口说道:“做干净了吗?”语气清雅淡然,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为首的蒙面人听后额头竟冒出了些许冷汗,稍稍思量了片刻,才接着说道:“跑——跑了一个,非攻也被带走了。” 风越吹越大,混杂着血腥味。 白衣公子只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口中说道:“嗯?你失败了?”饱含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让听的人都不由心头一颤。 “少主饶命,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把非攻带回来!”为首的蒙面人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叫喊着,一时间涕泪俱出。 “不用了,我不养废物!”白衣公子却并没有理会他的话,猛然将手一扬,在任何人都始料不及的情况下,一招贯穿了为首之人的脑袋。 微风已过,众人无声,好像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没有事高的吃惊。 白衣公子看了一眼地下还在不断抽搐的尸体,口里沙哑的说道:“去追!我要的东西一定要拿到!拿不到就给我集体自裁吧!”。 “是!”剩下的蒙面人听着他的话,如释重负般的一起回答道,不敢作丝毫的停留,转身就走。 ———————————————————————————————————————————————————————————————————————————— 三公子纪然: 掌剑轩灵山分舵: 人面不知何处是,桃花依旧笑春风。 岁岁年年,年年岁岁。 每至三月,桃花繁盛,人面熟络。 在灵山的落毫峰上,桃花伊始,便地飘向,姬影艳舞,人头涌动。 “公子!” 一位老者飘然而来,白发长须颇有些仙风道骨。 “滚!” 一位白面公子冷哼一声,厉声说道。 老者听后先是一愣,眼睛竟闪过了丝丝杀气,不由沉声道:“上官萧落,你敢骂我!” 可是,还不等对方的话音落下。 上官萧落便又开口了! “我说滚!”说着,他一抬手,瞬时间便射出了道道剑气。 但,老者的武功也着实不低,他的身形急速向后方闪去,宛若偏鸿一般。 手起剑落,化掉了所有剑气,虽有惊却无险。 之后便架起剑,挡在身体的前方。 萧落也不迟疑,只是身影轻闪,长袖一卷,纷落的桃花便犹如被人控制了一样,一股脑的射向了老者。 微风里,一帘花幕与道道剑气不断的碰撞,化为飞沫的花尸纷纷而下,还没有落地便又被卷起。 渐渐的,花尸弥散在了整个空间,飞飞扬扬。 老者的额上满是汗水,手中的剑影却更加密集。 锐利的进攻与徒劳的防守,在这桃花丛中交错。 死亡的阴影已经落下。 果然,只是剑光一闪,老者即倒在了地上,脖子上有一条淡淡的血痕,花尸漫落,瞬间盖住了老者的尸体。 “你令我败兴即使死罪。” 萧落轻叹了一声。 令人惊心的理由,原来人命竟如此下贱。 一个人的生命却还不如赏花的雅兴。杀戮已经变得在正常不过。 恍惚间才明白,这——还是那个成王败寇的血腥世界。 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若此人已化身成魔,那又将如何。 江湖上没有仁慈,有的只是鲜血,而杀戮也不过是生存的手段罢了。 “我要去兴庆!” 上官萧落扔下了手中的剑的同时,也扔下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转身而去。 风起江湖 两个月前 月光幽幽的撒下,伴着莫名的恐惧。 草地被大风吹的沙沙作响,远近的一切都露着丝丝诡异。 不远处的贺兰山,在这漆黑的夜里变得若隐若现。 可是就在这本该如死般寂静的夜里,却有一个人打破了宁静! 上官萧落匆的走过,带着焦急,踏着月光!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来宁夏府了。但是想来也总有二十几次了吧!他始终无法忘记那个人,那个他永远忘不了的人,那个叫井若倪的女人! 没想到十年不见的她,竟然会再次写信来找他! “不知道她看到了现在的我会有什么想法!” 上官萧落自嘲般的苦笑了几声,摸着自己的脸! “若倪啊若倪!当年我没办法保护你,可现在却不同了!我放弃了掌剑轩,终于有了足够的自由!” 他的嘴角含着自信的微笑,毕竟混迹江湖多年的他已经和刚出道时全然不同了! 作为掌剑轩的舵主,上官萧落确实是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风又吹了起来,淡淡的曼陀罗花香从四面飘来,凝敛着一丝甜腻。 “萧落好雅兴!竟然千里迢迢的从苏州跑到了这偏僻的兴庆府!” 一抹缥缈的话语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听起来颇为熟悉,就连纪然也不由停下了脚步。 一道黑影从左边的树林里缓缓走出,口里说着讥讽的语言。 “你是?” 上官萧落看向了黑影,话语中满是凝重!他的心里已经隐隐明白了什么! “怎么了,你认不出来了?”黑影索性就摘下了头罩,露出了一张俊美到极点的脸庞。 “是你?怎么会是你?若倪呢?”上官萧落暗暗警惕了起来,颇为惊讶! “当然了,因为就是我把你找来的。” 黑影笑了笑,没有丝毫杀气,到像是在和老友叙旧一般。 可是,甜腻的气息还是没有褪去,夹杂在北地的风里。 远近的鸟儿不住飞起,却又不住落下。 “回答我!若倪在哪?”上官萧落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完全失去了耐心,手中的流魂剑骤然出鞘,显然已经起了杀心。 毫无疑问,井若倪便是他的逆鳞,那是一个任何人都不能触碰的禁区。 “她?上官,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黑影晒然一笑,又对上官萧落换了一个称呼。 对于这个不知死活的情痴,他并不想多费口舌。 “嗯,你什么意思!”上官萧落的话还没说完,面色却陡然变色,紧紧握在手里的宝剑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小人!”上官萧落单手捂住了胸口,“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小人?萧落啊!你居然说出了这么迂腐的话,武林上只有成王败寇,哪管什么方法手段!”黑影笑的愈加放肆,连眼泪都留了出来,充满着莫须有的癫狂! “为什么?为什么杀我?”萧落盘膝坐下,神色颇为平静。 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倒不如做个明白鬼。 “不只是你,还有掌剑轩!”黑影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了一句,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杀气,让人远远的就觉得不寒而栗! “什么?”萧落显然是更加疑惑了,他强行打起精神,用手中的剑拄着身体。 可是,还没有起来便又软软的倒下了! “装摸做样!该死的畜生!”黑影向着萧落啐了一口浓痰,俊俏的脸上扭曲到了极限,说着便抱起了上官萧落,快步离开了。 第二节 同归于尽 四公子纪然 雨竟然不住地下了起来。 下的如此之大,如银珠玉屑般纷落而下,仿佛在洗刷着这天地间地一切罪恶,当你仔细观望时便会发现有两个孤寂的身影正在雨中对视,清风拂过,在一切都归于平静后这两个身影却早已化作两道犀利的剑峰纷繁交错在了起来。 一道道绚烂的光从两人的中间溢出,五光十色的剑气弥散的到处都是,整个空间仿佛都要被掩埋了! 血与雨混合流下,让这片土地变得肮脏起来,仿佛连雨水也无法洗刷掉这不尽的罪恶。 纪然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身体因为刚才的那场决斗而变的僵硬,手中的剑直直的捅向了对手的身体,而脑海中却还在为刚才的战斗唏嘘不已。 这是段极为惨烈的对峙,双方只要有一方稍有分心,那等待着他的便是死亡,血不断的溢出,混杂着雨水在地下汇成了一个水洼。看着周围横七竖八的十二具尸体,纪然突然有种莫名的厌恶,对于一贯有手不沾血的习惯的他来说,这次杀的人委实太多了! 为了给三哥报仇,这六年来,他几乎舍弃了一切,不眠不休的谋划着。现在这个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剑锋飘转,细雨纷飞,转眼间百招已逝,鲜艳的血液不断的从两人身上溢出,更为这场旷日的决斗凭添了几分妖艳之感。 雨还在下。 纪然和常笑枫都接近了身体的极限,已然连刺下去力量都已经失去了,僵直的伫立在雨中。 纪然强打起精神,不让自己先对手倒下,因为他明白先倒下的一定会死,而他却又有不能死的理由,那两把锋利的剑器相互插在对方的胸口上,却都始终无法更进一步。 雨越下越大,地下的血水也越积越多! 纪然的胃突然抽搐了一下,显然三天三夜的水米未进让他的胃都无法忍受了! 常笑枫冷冷的瞪着纪然,像是一只嗜血的野兽,攒尽了全身的力量,将剑猛然刺下,一下子贯穿了纪然的胸口,可是他眼中的光芒却止不住的消散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不甘,旋即又化作了长长解脱,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地上,连同他一起倒下的还有耗尽了力气的纪然。 谁家夜雨暗飞声,凝尽霜寒落秋城。 在雨里躺了许久之后,已然获胜的他才费力的睁开了眼睛,但仿佛这一睁就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身体一软像是要再度昏过去了一样。 这是一场惨不忍睹的战斗,身为掌剑轩六公子的他,在这儿伏击了6年前的那个害死了二哥徐暖枫的人,那个点阴派的余孽常笑枫。可是即便是伏击,面对武功高绝的常笑枫和他精心训练的十三银翼,这位掌剑四公子中武功最好的四公子纪然还是被留下了十二处大伤。 他大口喘息着,竭力恢复着透支的体力足足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纪然才挣扎着起身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 清风抚过,空气间的血腥味仿佛也消散了不少。 纪然抚摸着刺穿胸口的那把宝剑,却不敢移动分毫,这把剑已经穿透了他的肺叶,仿佛每呼吸一下都会感觉到一股尖锐的疼痛。他又扫视了一遍四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了吧!”细微的的声音从嘴角流出,透着说不尽的虚弱。但是,即便如此,纪然的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的轻松——毕竟,他还活着! 满身的伤口随时刺痛着纪然的神经,血流的更快了,如果再不赶去药王谷,怕是就来不及了! 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确认周围的人有没有死透了,现在的他得先顾及一下自己的性命。 雨越下越大,风也狂燥的吹了起来,险些把柱着剑的他又一次吹倒。 纪然默默地走在小道上步伐却逐渐踉跄了起来!也不知走了多久,一股火辣辣的疼猛然从胸口泛起,痛的他五内俱焚。天间飘落的雨滴仿佛活物一般,纷纷化作了幻象! 雨中忽然飘过了无数人影,一张张熟悉的脸在不约而同的向他笑。“纪大哥,你好,我叫若曦,来自南疆!”纪然苦笑了几声,是若曦吗!她不是应该在拜月教吗,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这江南呢?难道她又和大祭司吵架了? “四弟,看清楚,剑要这么使!”纪然的耳畔又响起什么声音!是三哥,这声音是三哥,难道他没有死?纪然伸出伤痕累累的手,想要抓住眼前的人,耗尽全身的力气向前奔跑,却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 要死了吗? 纪然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消瘦的身影,嘴里不住念叨着那个现在唯一可以救他的人! 真该死,龙丞那个贪财的小子怎么还不来,再迟一会他怕是就要来给我收尸了! 他倦然的闭上眼,这竟成了最后的一个念头! 第三节 龙氏兄妹 雨终于停了,一缕久违的光芒从云间射出。 树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摆,仿佛在香甜地照耀这无尽的浪漫。 天与树碧蓝相接,水与风无分相依,心中尽是一片无边的恬静,令人仿若置身于不然丝毫尘埃神仙境地。 小路尚还有些泥泞,让人走的颇为费力!纪然躺在满是泥水的地上,身子下面露出一片诡异的茵红! 原已落下的鸟儿却突然受惊般的飞起,让人不觉在心中问道:难道必死无疑的他得救了吗? “还没到吗?哥你不会带错路了吧!” 这雨停了还没多久,山间便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的甚是急切,像是在赶时间。 随着声音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淡紫色的纱质长裙依附着身体,勾勒出宛若袅柳的妩媚身形,细嫩纤巧的手指不住在吹可弹破的面容上点动,透着别样的风情。 “放心吧,为了防止那小子逃债,我可在他的身上做了记号,就是这条路,没错的!”身边的龙丞淡淡的笑道,语气淡雅的令人倾心,一张清俊儒雅的面容,一袭素白的长衣,让他堪称傲世的风姿深入人心。 “真是的,回回都要我们千里迢迢的跑来救他!真该把他仍在野地里喂狼!”龙嫣然小声嘟哝着,恶狠狠的,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淑女样,穿着小蛮靴的左脚用力踏地,又溅起了不少泥水。 龙丞玩味的笑了笑,道:“是吗?你舍得吗?哪次不都是你最上心纪然那小子吗?”全然不顾女子局促的表情。 “哥,说这个干嘛!我可要生气了!”龙嫣然略微有些嗔怒,面色绯红,可语气里却含着无限的娇羞。 “好好好,我不说了,快去找找吧!应该就在这附近!”龙丞笑弯了腰,可又不得不直起,毕竟,现在还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两人结着伴寻找,想要找到什么线索,可是还没走出几步,山间景色便变了一番模样,恬适的林间成了过去,浸满血迹的地上尽是被斩下来的肢体与头颅,残缺的尸体掩盖了一切,宛若是神话故事里才有的幽冥炼狱。龙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看来这小子真的是不要命了!”旋即便熟练的查看起了地上的尸体。 浓重的血腥味笼罩了一切,他已经无法再通过鼻子来寻找纪然的位置了! 突然,他的耳中传来了一丝不为一般人所能察觉的呻吟。 是纪然,真是个命大的家伙! 这声音颇显熟悉,不是他还会是谁呢? “嫣然,那小子在这里!”龙丞出声呼唤,语气却没有了刚才的淡然。 不可否认,他在来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战况的惨烈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想必纪然的伤会极重吧! “在这里!”龙嫣然喊道,弯腰扶起了纪然,完全不顾地上的血污,面色骤然变化,竟吃了一惊:不可否认,与哥哥一起从医这么多年,她还没有见过这么重的伤! 此时的纪然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丝完好的地方,大大小小的伤口随处可见,一把锋利的剑器穿过胸口,就连颈部的要害也有一道淡淡的划伤。她粗略一数就找到了十几处要命的伤。 “你来啦,要是……再……迟点,我怕……是就要……见……阎王了!”纪然的眼睛竟然缓缓睁开了,费尽全身的力量,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具尸体,喘息了半天才再度开口:“取下首级!”可是挂在嘴边的笑容还没有褪去,整个人就立刻放心大胆的昏了过去。 “真是个懒虫!”看到纪然没有什么事,她提到嗓子眼的心也放了下去,微微瞪了他一眼,伸出手去拔插在纪然胸口的剑! “快住手!”只是耳边风声一闪,身为哥哥的龙丞连忙收起了刚才的倦怠,一把推开冒失的妹妹,接着道:“小心点,这把剑伤了他的心脉,千万别动!” ————————————————————————————————————————————————— 正午的太阳毒辣的炙烤着一间不大的屋子。 刚刚醒来的纪然,呆呆的看着木床上的雕花纹饰,心中一阵狂喜,劫后余生的欢愉充斥在脑海里。 “你醒了?” 这时,一个淡然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沉思。 是龙丞吗? 纪然强行拉回了自己的思绪,抬头向门外看去。 可,身体却莫名的不听使唤了,即便是用尽全身的力量也无法挪动分毫。 “别给我乱动!好好躺着!”龙丞的话语有些恼怒,一根银针猛然插进了纪然的大包穴上。下手重的要死,把这位不安分的病人痛的直张嘴。 “你!”纪然想要说什么,但酝酿了半天也只说出了一个字,嘴巴徒劳的开闭,没了任何用处。 “忘了告诉你,我点了你的哑穴,别费劲了!”龙丞的话说的出奇淡然,仿佛是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顿了顿才接着说:“你已经欠了我四十万两白银了?打算怎么还啊!” 一阵微风抚来,带着淡淡的清香。 “呃!”纪然局促的笑了笑,摸了摸头又指了指自己。 他现在可不敢再惹龙丞了,不然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了。一想起以前闯荡时的事,纪然就有些不寒而栗,生怕自己惹恼了这个屠夫。 “还能怎么还,不就是卖身还钱吗?”龙丞尚还没有开口,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声音。 应该是龙嫣然! 此时的她完全换了一身行头,碧荷裁纱般的水裙穿在身上,广袖留香,身姿曼妙,柔若丝绸的青丝自然垂下,露着一种说不出的神韵! “嫣然,还是你了解这小子!又想空口白话的打白条了!”龙丞没好气的瞪了纪然一眼,拔掉了插在他身上的银针,连带解掉的还有纪然的哑穴。 “放心吧,我四公子纪然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才艺双绝之外,信誉也是天下皆知的!”一说到自己,纪然马上来了精神,哪里还像个刚刚从地府爬出来的病人。 “是吗?你可别以为我这个足不出户的小女子什么都不知道。”龙嫣然呡着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过了好一会才接着说:“你四公子的信誉之差在中原也是出了名的!” “这……”纪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瞋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缓了缓才道:“那是……那是因为本公子武功盖世,风流倜傥,自然摸黑我的人也不少。”纪然举起了枕头边的墨色宝剑,挥舞着手,解释着什么,可是还没怎么动,却牵动了伤口,立马就痛的眦牙咧嘴的。 “是吗?也对,你这个人除了能挨打,也就是这张小白脸还稍有可取!”龙嫣然抬手捏了捏纪然的脸蛋,头也不抬的解开了他的衣服。 “哎,”纪然自怨自哀的叹了一口气,又不敢说什么,一副憋屈像! 一旁的龙丞晒然的笑了笑,看着纪然在妹妹手上吃憋的样子,他总是很开心的,毕竟能让纵横天下的四公子吃憋的人可并不多! “欠的钱你打算怎么还?”龙嫣然皱了皱眉头,仔仔细细的把纪然的伤口检查了一遍。 “这个……”纪然腆着脸,又恢复了一贯的不正经,凑上去道:“反正你也嫁不出去,不如我将就一下吧!那四十万两就当作你的嫁妆吧!” “你?你值四十万两吗?”龙嫣然白了他一眼,手中攥起一把银针,把纪然的全身上下扎了个遍。 没有任何提醒和征兆,其出手之快,认穴之准,令人叹为观止。 那种袭击全身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脱口大叫,然而一块布巾及时地塞入了他嘴里。 “啊!死女人,你在干什么!”这一下可痛的纪然想要打滚,像是受了千万种酷刑一样! “没什么啊!我只是看看你的触觉好了没有啊!”龙嫣然无辜的眨了眨眼睛,连忙拔光了银针,不得不说,她的手法真的很好,竟然一滴血也没让纪然流。 “你……”纪然恨得牙痒痒,可你了半天却没说出一个字,他可不敢再招惹这个小魔女了! 第四节 话旧事 午间的余热才刚刚褪去,山间像是蒙上了一层云雾,隐隐绰绰的叫人看不清楚。 浓密的树影下透着点点光斑,倒是少有的阴凉。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风轻轻吹过,抚动着嫩绿的树叶,在林中哗哗作响,听上去和谐而美妙。 一张红木小几方方正正的摆在树荫下,黄铜的香炉冒着袅袅青烟,一抹古色古香的恬静充斥在心中,让人不由放松了下来。 两个人影相视坐在林中,可此时的动作却截然不同。 小小的火炉里烘焙着一瓶竹叶青,而龙嫣然就坐在案几旁,一边看顾着正在烫的美酒,一边观赏着拔剑起身的纪然。 “功力恢复了七成,要想回到十成怕是还得两个月!”纪然看了看手中的剑,又向前凌空刺了几下,颇有些懊恼。 “急什么!以你当时的伤势,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还不知足!”龙嫣然白了纪然一眼,并没有理会这位贪心的四公子,只是自顾自的烫酒,绕有性质的看着不远处。 “是吗?”纪然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收剑入袖,傲然独立,气息与微风合一,内敛的身姿竟然让人都无法感觉倒他的存在。 忽然间,他动了起来,剑锋直指,冲向前方,好不雅致。一股凛冽的杀气深入骨髓,可是,这去势还未尽手中的剑却又猛的垂下。 “西临水!”纪然轻声喝出,想来这便是此招的名称。 剑锋划过地面,扬起了少许沙土,不少的灰尘弥漫在空间里。 “风止情!”他又喝出了招名。 出芒的剑锋并没有乘着去势飞起,纪然在空中强自转动,手中的剑随着手腕回转,招式好不诡异。 “凤无眠!” 他的招出的越来越快,浑然不似是个刚刚受过重伤的人,一举一动仿佛都有种惊心动魄的力量。 龙嫣然看着眼前的公子,眉宇间露着别样的神采。 时间过的很快,纪然的剑也舞的很快。果真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凭心而论,他此时舞动的剑法并没有多么高深,可是却含着一股灵动的气势,剑光时而荡气回肠,时而婉约柔媚,时而一去不归,精妙的难以名状。 龙嫣然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凝视着正在舞动的纪然。且光复杂了许多,完全没有刚才的深遂。 “求凰剑法?”龙嫣然试探着问! “不错!”纪然仿佛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失去了接着舞动下去的兴趣。 “怎么会!这套剑法怎么会如此凌厉?”龙嫣然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剑法哪有什么强弱的,我师父若是在,便是最简单的击刺格洗也有着不一样的威力!”纪然盘坐在龙嫣然的身旁,抓起了烫好的美酒,倒了两杯,道:“这是我师傅教我的第一套剑法!” “你师傅?武当掌教张松溪?”龙嫣然颇显诧异,两弯柳叶倦烟般的眉头皱在了一起。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位天榜高手的关门弟子为什么会学习这么浅薄的剑法。 “语明眸!”纪然一口饮尽了杯盏里的竹叶青,俊俏的脸上透着苦涩,显然他并不想提起这个名字。 “掌剑轩仲君?天下第一大美女语明眸?”龙嫣然用手轻轻捂住秀口,报出了一连串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嫉妒的名号! 语明眸,一个传奇般的女子,高绝的武功,傲视天下的容颜,这些普通人看来遥不可及的名号,全部都集中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天下间仿佛也只有这个女子才是完美的。 “恩!”纪然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泛起了无数波澜。迄今为止,他还是无法忘记那个教了自己整整六年剑法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一肌一言全都深深的印在了自己的心里,怎么都无法忘怀! 一阵夹杂着曼陀罗花香的风流过大地,吹醒了这位陷入回忆里的公子。 纪然凝视着手中的玉盏,接着说道:“师傅教了我六年,那是我最快乐的六年!记得第一次见师傅时,她救起濒死的我,给我吃,给我穿,还教我武功,可惜……可惜……” 之后的话,没有人知道是什么,纪然终究还是无法说出来,他实在是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启齿。 “怪不得你能拜在掌尊的门下,好了,来来来,喝酒!”龙嫣然岔开话题,又为他斟满了一盏酒。 “哈哈,不说了,不如我俩行酒令祝祝性吧!”纪然豁然的笑了笑,又恢复了一贯的乐观。 “彩头是什么?”龙嫣然也来了兴趣。 “我欠了你四十万两,要不我赢一局就减一万两吧!”纪然早就在心里打好了算盘。 “你要是输了呢?可别告诉我你还要赊账!”龙嫣然扫视了纪然一眼,轻轻的笑道。 “看到这把画心剑了吗?这可是掌剑轩至宝,怎么样?我要是输了二十次就把剑给你!”纪然思量了一会,才如同割肉般的拿出了画心剑。 “你还真敢赌,连画心都拿出来了!不怕输吗?”龙嫣然白了纪然一眼,倒是别有一番风情在里面。 “怕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纪然豁然回答,语气里却满是无奈。 “我来起个头吧!我俩以眼前的景色为题,一人一首诗词!”龙嫣然一笑,开口道:“红泥小火炉,绿蚁新焙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额,行吧!我来接一首!”纪然面上的神色一垮道:“两人对酌山花开,一杯一杯再一杯。我醉欲眠卿可去,明朝有意抱!” 两个人唇枪舌箭有来有往,这酒喝得倒也颇为热闹! ————————————————— “这是哪里?”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入,纪然才倦怠的睁开眼,记忆却还停留在昨日的酒桌上。 “嘶!”他挣扎着起身,可头痛欲裂的感觉立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真该死,我的剑呢?”躺在床上的他也并不安分,四下寻找着画心剑。但,旋即又想起了什么。 不得不说纪然昨天输得实在是惨,不光没还上欠的钱,还倒把宝剑也输了出去。 “醒了?”门外走进的是龙呈,手里提着些清淡的食物。 “恩!输得就差自杀了!”纪然自怨自哀的笑了笑,语气里含着莫名的苦涩。 “你还真是沒脑子,和圣上亲点的文探花比诗词行酒令,输了怨谁?”龙呈也笑了,摇了摇头。 “我——我不是忘了吗?”纪然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这次掌尊非宰了你!”龙呈此时的表情倒是颇为幸灾乐祸。 “本公子轻身功夫天下无双,没压力啊!反正老头子也追不上我。”纪然撇了撇嘴,显然没放在心上,道:“还有什么事,一并说出来吧!我想你大清早跑来不会是来和我说废话的!” “雪鹞子传来了一封信,铜皮银封的,应该是给你的!”龙呈面色颇为庄重的递出一封信。 “哈哈,你居然没打开看?”纪然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大大咧咧的撕开了手中的密信。 可是才扫了一眼,他的表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上面讲得什么?”龙呈耐不住好奇,开口询问起来。 “有大麻烦了!”纪然的面色铁青,完全隐去了笑容,一伸手把信塞给了龙呈。 “怎么啦?”龙呈忙将密信展开,可看到的却只有八个字“有变,速来兴庆!云字” 第五节 噩耗袭来 纪然和两位师哥最后一次喝酒的时候,已经是在好几个月以前了。 纪然在酒已微醉时,忽然又倒了两大碗酒,一定要江萧云和上官萧落跟他干杯。 他是有理由的。 上官萧落默默地说:“你真的要去?” 纪然微微的颔首,说:“是的!我已经计划了六年了!” “可是我俩要怎么和小师妹交代!”江萧云却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随便吧!反正她也不会在意的!”纪然仿佛突然没了喝酒的兴趣,只是看着酒杯发呆。 对于小师妹,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启齿。 不过,想来她也不会听吧! 毕竟自从三哥死了之后,小师妹已经好多年没有和他说过话了! “她还是一句话也不愿意和你说话?”江萧云也不算吃惊,虽然他久不在门内,但是却也有自己的情报。 “哎,不想这些了,今宵酒醉,从此一别,我们很可能要有三五个月不会见面了。”纪然说:“也很有可能从此不复再见。” “没把握?”江萧云急着问。 “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的计划,那个人的武功你俩也是知道的,只能寄希望于龙呈那家伙能救回来我!。” xxx 上官萧落是有着江湖第一世家的无争山庄的庄主,他的天魔十三式在江湖中的地位,也许不能排名第一,可是也不会在五名之外。 起码纪然自认为不是这个师兄的对手。 这种剑法与其说是一种剑法,倒不如说是一种剑气。 毫无疑问,那指尖冒出的的三尺青芒已经是最著名的的标签。 可是这次他却失踪了。 纪然当然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此一别后,纪然躲在龙呈哪里养了好几个月的伤。 可是就在他沉浸在与世无争的安宁之中的时候,却收到掌尊的传书。 带来的是一个噩耗! 他失踪了! 上官萧落失踪了! 那个武林中屈指可数的高手失踪了! 没有人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除了自己的师傅,掌剑轩的掌尊。 可是即使是掌尊也不知道,上官萧落在兴庆城上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忽然失踪? 纪然是个够义气的人,也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遇到了这种事,你说他会怎么办?尤其失踪的还是自己的师兄。 他当然也要追到那个地方去。 第二章齐聚兴庆 “叮咚——叮咚——”一声声悠长的驼铃声响彻了大地,商旅急行,不惧风沙,在这条历经了千年的丝绸旧道上,如今还依旧繁华。 大漠自古飞沙,尘卷三万里。 有一阵大风吹过,黄沙弥飞,冲向了每个人的口鼻。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高八尺的汉子,面容沧桑,一条纵贯了半张脸的的刀疤兀然的立着,他的腰间挂着一把已经断了些许的长刀,*的左手竟只有三根手指,一袭有点褴褛的袍装懒散的披在身上,让人远远的就明白了他的职业————护商把头。 也许是应为他们多少都与马贼有点瓜葛,这一路众人道也走得颇为宁静。“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兴庆风雨,帝都阙璐,饮马平湖,天下易主。”大风伴着汉子的高歌,不又吹起了丝丝波澜。 没有人明白,这几句有些俗气的民谣是何时开始流传在这片彪悍的土地上的。 “大哥,借问一下,这兴庆节度使谢枫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这是,队伍里突然有人发问了起来。 听了这话,领队的汉子不由诧异了起来,打量着提问的锦衣少年,道:“小哥是第一次来兴庆吧!” “哦?你怎么知道?”少年眉头轻扬,有些玩味的道。 “因为,凡是来过兴庆的人都知道,朝廷的那些称号在兴庆这块地方是流传不下来的,这里的人都叫他小谢大人。”“这个我也不清楚,据说是因为谢枫的几位哥哥都和老王爷闹翻了,所以人们才叫他小谢大人。”汉子也有些犹豫,不太确定的说。 “哦,知道了。”少年有些行不在焉,随口应了一句,眼神却有些飘渺,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风定天青,一座宏伟的城池,突然浮现在了眼前,让人震撼不已。 这————便是兴庆。 兴庆,这座大靖的边陲重镇,它不仅仅是震慑着漠北诸胡的堡垒,更是帝国的发迹之地,它见证了大靖的崛起,与鼎盛,也同样在默默守护者已经日渐衰微的帝国。 引路的汉子还谈了很多,从兴庆的传说到勇猛的虎牙帐,无一不讲,无一漏下,而众人道也听得津津有味,丝毫不觉得枯燥。 渐渐的巨大的城门出现在了眼前,不由清晰了起来。 站在门口职守的是一对虎牙帐,漆黑肃杀的甲胃,有点张扬的头盔,再配上东湖人特有的粗狂面容,让人很容易便联想起了他们他们传奇般的战绩。相传,大靖的开国皇帝靖圣祖古琼天正是靠着这支军队才打败了人称“孟愤”的秦国大军,建立了大靖。而后,又引军北上于雁门岭一带设计围歼了匈奴30多万骑兵,从而一举奠定了大靖六百年的外域霸主地位。可是,时至今日这支曾经威震天下的虎狼之师,也只剩下这几颗苍老的獠牙了。 大楚逍遥王本纪:“伪成康十年,王只身踏漠,欲游于天下,有志于八荒,三月初八,至兴庆,闻帝名,欲见之。” 第六节 龙门镇 “望江南兮清且空,对荷花兮丹复红。卧莲叶而覆水,乱高房而出丛。楚王暇日之欢,丽人妖艳之质。且弃垂钓之鱼,未论芳?之实。唯欲回渡轻船,共采新莲。傍斜山而屡转,乘横流而不前。于是素腕举,红袖长。回巧笑,堕明?。荷稠刺密,亟牵衣而绾裳。人喧水溅,惜亏朱而坏妆。物色虽晚,徘徊未反。畏风多而榜危,惊舟移而花远。歌曰,常闻蕖可爱,采撷欲为裙。叶滑不留纟延,心忙无假薰。千春谁与乐,唯有妾随君。”——采莲赋{萧岗}湖风淡淡的吹过。 遥望江南清远空旷的天空,对着无边无际的荷花层层竟红,碧叶好似卧在水面上,高高的莲蓬乱立在荷叶丛中,楚王在暇时来此游玩,妖艳的美人随行,钓鱼的乐趣暂且不说,也不论萍实的甜美,只看看那来回荡漾的轻船,船上人一起采撷初开的莲花,行船依傍着斜山转过一道道河湾,到了这静水中就不再前行,于是美人们伸出雪白的皓腕,舞起长长的红袖,坠下耳环,荷叶茂密,茎干毛刺繁多,于是挽起衣袖卷起裙襟,水花飞溅在喧闹的游人中间,可惜弄坏了美人的妆容,暮色已然四合,游人还是流连忘返,晚风使小船儿微微荡漾,美人们有一丝提心吊胆,又惋惜船儿离开了花丛,歌里唱到:“经常听闻芙蕖花可爱,想要采下它做成衣裙,荷叶光滑不会留下针线的痕迹,心事多了就再也无暇熏衣,这千春乐事谁与我一起,只有妾伴随着郎君。” 谁能想到,在这儿西北的兴庆竟也有如此的景色。 天水共色,轻舟荡漾。 一个白衣公子倦倦的躺着。任由阳光洒在脸庞,神情露着丝丝的享受,周围是好几个衣着轻薄的女子,每一个都是少于的绝色,任谁也知道这人怕是非富即贵。 “你还是那么清闲。”说话的是一个年约二十青年,缓缓地从不远处的船舱走了出来,竟然是纪然。 “是啊!懒散了这些年了,改不过来了。”那个白衣公子淡淡的笑了笑,接着又道:“纪然,你找我不会就是为了叙旧吧!” “自然不是,”纪然默默地点头,又说道:“小谢,我大哥来过吗?”。 “来过!”小谢点点头。 “人呢?”纪然接着问。 “失踪了!”小谢淡然一笑,接着说。仿佛说出来的话是那么无足轻重。 但是纪然却猛然坐了起来。 “失踪了?在哪?” “龙门镇!” —————————————————————— 纪然走入这个小镇时,真的觉得奇怪。他第一眼看见的,完全不像是一个镇子,高大的城门,宽阔的街道,便是说这里是一省会要他都相信。 但,更奇怪的是这里的街道完全没有什么行人,放眼望去也就是屈指可数的几个,不过却都是些衣着华丽地人。 又走了一会,与四周格格不入的景象居然又出现了。 其实这个格格不入的事物并不能算是景象,还不能算是一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穿一身已经不能算衣服的破衣服,用一种懒得要命的姿势,坐在街角的一家屋檐下。 其实他也不能算是坐在那里,他是缩在那里。像是一条小毛虫,所以他只有缩着。缩成一团。 可是他看到纪然的时候,他眼睛忽然亮了,他这双发亮的眼睛,居然是一双很可爱的大眼睛。 这双眼睛看到纪然的时候,简直就好像一条饿狼看见一只肥羊,一个王八看见一颗绿豆一样。 不过纪然虽然不是绿豆,倒是可能是肥羊。 纪然走到他面前来,只不过想问他一件事而已。 他这个人有一个毛病,每到一处新的地方,头等大事便是吃住,而且要是最好的房子,最美的酒,所以自然要知道客栈的位置。 “客栈?”这个小孩笑得连鼻子都皱了起来:“巧了,龙门镇只有一家客栈,而我又正好知道怎么走!” “哦?” “不过我总不能白带路吧。” “那么说你带路是收费的?” “不错。”小叫化说:“十两银子!保证把你带过去。” “十两?”纪然盯着这个看起来又肮脏又讨厌又懒又多嘴的小叫化看了半天,他已经料到了这个孩子有可能会狮子大开口,可,当小叫花说出价格时还是把它吓了一跳,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对于普通人家来说这比钱有可能是半年乃至一年的生活费,但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就不住了?况且纪然并不是普通人。 就算如此他还是忍不住问:“你一直这么黑?” 小叫化叹了口气:“你是个有钱人,而我是个穷人,这个鬼地方怕是一年也来不了几个外人,我自然要多要一些。” “来不了几个外人?但是我看本地人到是都是一副很有钱的样子。”纪然说。 “有钱?人?也许吧!” “什么意思?”纪然当然听出了怪异,眉头一挑,问道。 可是,小叫花却并没有解释意思,到是有的不耐烦:“你到底去不去客栈?” 纪然笑了。 “客栈?自然要去,但是你却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小叫化也笑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在这个地方活下来吗?” “哦?” “因为我眼光好,而且。。。” “而且?”纪然问:“什么而且?” “而且我很识趣,还不爱管闲事!” 纪然对这个小叫化,好像愈来愈感兴趣了。 小叫化又说:“不过倒是奇怪,短短一个月,这地方居然来了两个爱管闲事的。” “两个?” “第一个是个问东问西的公子哥,而另一个就是你,不过我看你俩都是一副短命相。” 纪然苦笑:“你说的真他妈的对极了,我现在简直好像渐渐有一点快要佩服你了。” 他又问这个小叫化:“可是如果我不是个短命鬼呢?” “巧了,之前那个人也这么说。”小叫化说:“可惜却消失了,估计现在离做鬼也差不多了。” 听了这些话,纪然简直觉得自己才是个孩子。 因此也对他并没有一点轻视的意思,也没有想要把一个大巴掌掴到他的脸上去,反而心里觉得有一种深沉的悲哀。 小叫花却并没有理会他,反倒是自顾自的向左边的巷子走了过去。 “想找客栈就跟着我!” 第七节 销金窟 “销金窟!”三个龙飞风舞的金字,在灯下闪闪发光。 而印着这三个字的建筑则是一栋五层的高楼。 当小叫花把他带到这里的时候,纪然也愣了。 这里明显是一家赌场。 有可能是龙门镇里最大的赌场。 “这就是你说的客栈?”纪然忍不住问道。 “不错,这地方一二三楼是客栈,四楼酒楼,五楼是赌场。”小叫花献宝似的介绍着,边说边凑了过来。 “不错不错,果然是个好地方!”纪然喃喃的说道。 “既然到了地方,那就拿来吧!银子!”小叫花扯了扯纪然的衣袖。 纪然自是不会和一个乞丐赖账,干脆的递给了小叫花十两。可是却又忍不住问道:“难道你就不怕我赖账?” “赖账?你不会的!” “恩?” “你的打扮举止不是公子哥就是所谓的大侠,自然不会和我这个下等人赖账!”小叫花默默地转过身,直到离开的时候才回答。 听到这句话,纪然愈加的感兴趣了。 不过,却只是默默地摇摇头就进去了。 不得不说,在看到这个销金窟的名字的时候,纪然就已经把这里高看了几分,但是等到真正进来的时候却又被惊到了,在他的脑海里,早就已经勾勒出了一副奢华的场面,但是等到真的看到的时候,却又发现这里与想象中不同,甚至是完全相反,这间客栈的一楼极其普通,普通到他还以是不是被小叫花给算计了。 无论是装潢摆设,还是掌柜的衣着,都是平平无奇。 可是,突然间,那个衣着普通的掌柜的,却堆着笑脸迎了过来,远远便打躬陷笑道:“客官是来住店的?”。 纪然沉下了面色,傲气十足的看着对方,皱眉说道:“你这个地方也配叫销金窟?” 那掌柜的弯下腰去,道:“这里是销金窟,可销金窟却不是这里!” 他眯服睛一笑,悄审道:“大爷是要住什么样的房子?是住在这里还是销金窟?” 纪然道:“哦有什么不同吗?” 掌柜的道:“这里是给普通人住的而销金窟则是给有身份的人住的。” “哦?怎么才是有身份的人?” “钱,足够的钱!” 掌柜的缓缓地看着他,神色谄媚,眼神里却写着讨好的意味。 “哦?难道钱比名望地位更加重要?” 纪然的神情写着玩味,话也自然要多一些。 “在其他地方也许是一样的,可是在这里却是钱重要些。” “哦?”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所谓的地位和声望都可以造假,而钱并不会!” 这个答案无疑有些出乎了纪然的意料,他的嘴巴张开了无数次,可是最后却只能发出一句叹息。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真是奇怪,区区的半天时间,就有两个人让他有些佩服了。 可是,还不容他在说话,不远处的帘子却被掀开了。 走出来的是一个女子,一个看上去风骚入骨的女子。 “公子可是来玩的?” 一直不停的扭动着腰肢的女子,来到了纪然的面前,眯着眼睛看着他直笑。 “不错!”纪然默默地点头。 很显然他就是来‘玩’的。 “那便来吧!” 见到纪然点头,这个风骚的女子居然一下子挽住了他的手臂,拉着往刚刚楼上走。 而纪然却也任由女子拉着他。 “通常你这种人是不会来的!”才走了没几步,一直依偎在纪然怀里的女子却突然说了一句。 “那么通常是什么样的人物才会到这里来?”纪然问。 “通常只有两种人,至于不通常的还有一种人。”女子说:“一种是客商,他们行商赚了大笔的钱之后,总是要找个地方潇洒一番的,而这个地方恰恰就只看重钱。” 她叹了一口气:“只可惜,这种人通常都不怎么豪爽。” 纪然又问:“那么第二种人呢?” 女子盯着他:“第二种人,就是纵横在大漠里以劫掠为生的悍匪。这些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得是无本的买卖,自然就更加看重享受。” 纪然也在盯着她:“你看我像是哪种人?” 女子又叹了口气:“我看你呀,两种人你都不像,第三种人。” 纪然又把她从头到脚,从脚到头,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的确是个少有的恩物,但是他却总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第三种?”纪然问:“你说的这第三种人,是种什么样的人?” “这第三种人是来管闲事的!” “是吗?”纪然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纪然故意不去看她身上脸上的任何其他地方,故意只盯着她胸口看。 “管闲事?”纪然故意眯起眼睛来问。“万一我是来专程找你的呢?” 女子的脸居然好像有一点要红起来的样子,甚至还白了他一眼。 “那我就更欢喜了。”她的眼又媚如丝:“不过是真的吗?。” 大多数男人都知道,有很多女人说出来的话,都和她本来的心意相反。 她们说不喜欢的时候,也许就是喜欢,而且喜欢得很。 纪然当然不是不了解女人的男人,他虽然不像江萧云那般风流,却也不是雏。 “当然是真的!也必须是真的。” “哦?” “这么美貌的女子出现在我的眼前,就是闲事我也不想管了。”纪然说,“而且我既然闲不下来了,自然就不会管什么闲事。” 他的话自认为还说的不错,两个人也走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 本以为会发生什么。 可是,谁知道女子却忽然转过头,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好像连看都懒得再看纪然一眼。 第八节 豪赌 销金窟里一向不是安静的。 只是,有的人春光满面,有的人巫头丧气,有的人神情镇定,有的人印已紧张得发抖。 最外面的一问,有两桌牌九两桌银子两桌单双赌钱的人品流也最复杂呼赐的声音也最响,个腰柬朱红腰帮的照衣大汉,必须站在桌于旁无论谁赢了一注,他就要抽去成。 拍桌旁无数的女子依偎在各式各样的男人的怀里,有老的,也有年轻的,有俊的,还有丑的。 一个衣着清透,眉间带笑的绝色女子,含笑在旁边瞧,不时去拍豪客们的肩头,含笑道:“三爷今天手气不错啊!”那回答一定是大笑道:“算不上,算不上,大东家客气了,也不过是一万多两银子,小钱,小钱!”。 她的手里只是攥着一把扇子,却没有一个人敢胡说,即使是那群纵横沙漠的悍匪们。 这就是“销金窟’的主管,也正是大漠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金镶玉。 其实若是放眼整个武林,说她的名声有多响亮,到是不至于,不过若是在这里,却是谁都要给个面子的存在。 不过今天,她倒是遇到了状况。 金镶玉将门掀起了一线,探头赡出去。 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站在一张台子旁边,双手倚在桌上,腰间系的是一把木剑,可是却有着别样的气场,即使只是个背影,却也透着野兽的凶悍,不得不说─屋子人和他比起来,都像是变成仙鹤旁边的鸡群。 金镶玉扭动着腰肢,纤细的玉手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笑道:“小哥哥,打哪里来啊!” 眉宇间传出来了万种风情。 亲密的动作活像是许久不见老友。 可是,那个背影的主人却并没有急着回头,反倒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赌桌上。 这青年果然是掷千金,面不攻色的豪客,桌上正在赌骰子,他押了把大就输了五六张银票,每一张看上去数目都不小。 四周的莺莺燕燕们全都围了过来,不分先后的把自己身子最美的地方贴在了青年的后背和臂弯,争着要为他看牌,青年也不客气,哈哈大笑,左荆右抱突然自怀中摸出叠银票,道:“谁来帮我压一把!” 金镶玉斜服角瞧,只见那厚厚桑银票最上面的一张,已是“纹银十万两”立刻笑道:“不如我陪小哥哥玩几局如何?” 一旁的荷官本来还想要说什么,可是只是抬头一看便立刻直起身子抱拳拱手,道:“大东家来了!” 原本围在四周的赌客们也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了一条不宽不窄的通道,任由女子走过。 可是那个青年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将手中的银票随便扔出了几张,环顾着四周的莺莺燕燕,大笑道:“你们说是大还是小?” 大。 小。 四周的人像是又被调动起了情绪,七嘴八舌的乱喊。 最终青年还是压了大。 这一把不得了,居然真的是大,本来已经输了十几万两的青年,不光是一把就翻了本,还又倒过来赚了将近十万两。 四周的赌客们都输了不少,连连大呼晦气,四散离开,去了其他的台子。 青年的头枕在一个女孩子的胸口,不亦乐乎的接受着好几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的服侍,眼睛郊向金镶玉一膘,却突然变颜变色,惊道:“是你!” 这时候才发现,方才的青年居然是纪然。 金镶玉徽微笑道:“不错,还记得我?” 说着她手里也摸出叠银票,层层叠叠的居然也不下十万两,明亮的眼眸带着笑意,突然将银票全都押在小,微笑道:“十万两,孤注,无论输赢,只此一注。” 她一注竟下了十万,屋子里虽都是豪客也不禁俱都为之失色,竟没一个再敢下注的。 纪然大笑道:“好,我和你对赌,不过却得你掷骰子!” “我?” 很明显,这个要求出乎了金镶玉的意料。 她本来以为纪然会提出由自己掷骰子,亦或是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掷。毕竟骰子这玩意是可以控制的。 但是她却万万没想到的是,纪然竟提出了这么匪夷所思的要求。 大家都不禁发出了羡慕的吁声,少女们更娇笑拍起手来。 只见纪然抱拳,左手按在桌面上,右手接过了飞过来的骰子,递了过去。 “怎么?不敢接?” 金镶玉的迟疑被纪然看在了眼里,轻笑着问道。 “有什么不敢的!” 金镶玉也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一伸手接过了骰盅子。 喀拉! 喀拉! 喀拉! 伴随着金镶玉摇动的手臂,骰子不断地击打着盅子,发出的声音仿佛有魔力一般,瞬间点燃了四周的气氛。 而一旁的纪然却并不紧张,还不等骰盅落定就颇为随便的把银票扔到了写着‘大’的地方。 金镶玉的眼里又闪过了疑问,手上却并没有停。 不过片刻骰盅就落定了。 伴随着四周焦急的目光,缓缓地打开了。 大家瞧得紧张,都忍不住问道:“如何?” 纪然面不改色,攥起了桌子上的十万两,送到金镶玉面前笑道:“点背,点背!今天是赌不了了。” 整整十万两银子,居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输了。 即使是之前的那位荷官也不由得抽了一口气。 第九节 大东家金镶玉 金镶玉眼珠微微转动,笑道:“今天各位想来都已过足瘾了,他日再来如何?” 于是大家都很满意,虽然全都在嘴里安慰纪然,肚子里却都在幸灾乐祸,“我输得比他少。” 于是大家都很开心,拥娇美的少女寻好梦。 纪然长长伸了个馏腰,笑道:“没想到你是这里的大东家” 金镶玉淡淡一笑,道:“是吗?“说着却突然闪电般伸出右手,捏在了纪然的喉骨上,左手用力按住纪然腰间的剑,冷冷道:“你究竟是谁?” 纪然神色不动,笑嘻瞎道:“我是大东家的仰慕者。” 金镶玉冷笑道:“油嘴滑舌!”说罢,捏着纪然脖子的手居然有紧了几分。顿了好一会,这才厉声道:“你是在故意输给我?” 纪然笑道:“怎么可能,那可是十万两银子!” 金镶玉冷笑道:“哪有让赌桌上的对手摇骰子的!” “许是我看走眼了吧!”纪然接着笑道。 这话显然不能让任何人满意,金镶玉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于是,她的手捏的更紧了,即使是块铁也能被捏出几道痕迹。 纪然突然失去笑容沉声,完完全全的收起了刚才的表情道:“大东家,不愧是大东家,在下的确是有求而来,这件事极其棘手,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找谁帮忙!” 纪然神秘地一笑,巧妙地顿错了语声。 金镶玉眼睛瞬也不解地瞧他,目光渐渐和缓,两只制住纪然的玉手缓缓地收回,又环抱在了胸前,道:“一次能花费十万两的买卖?” 纪然微笑道:“不错,这十万两只是个定钱,事成之后小弟再双手奉上十万两?”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可以让不少人心动的价码,毕竟二十万两已经足够一个人潇洒的生活一辈子了。 金镶玉淡淡笑道:“看来这事情确实是个天大的难题,不然也不会让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过既然要做生意,你总得先自报家门吧!” 四周的赌客早就走光了,金镶玉自然也不再避讳什么,直接就开门见山的询问。 纪然轻声道:“掌剑轩纪然!”他的话音一字一顿,缓缓地说着。 在自报家门的时候,纪然是很自信的,他的名字在江湖上不管是谁听到了都会给几分薄面,不管是谁见到了都会叫一声四公子。 可是,今天他却失算了。 金镶玉只是冷淡地说道:“违法之事,我不做。” 纪然笑道:“小弟虽然自认不是什么大侠,可是违法的是却也不会碰。” 金镶玉突然又一拍桌子,一副骇人的杀气,哪里还有刚才的妩媚,厉声道,“此事既不违法,以你掌剑轩的势力还能没办法完成?” 纪然道:“只因此事事出突然,门内无法抽调人手,而且要说在这片沙漠的手段,大东家可是比我们掌剑轩强多了。” 金镶玉道:“说罢什么事!” 纪然道:“帮我找两个人。” 金镶玉缓缓转过身,定了两步,才坐下。 纪然道:“三个月前,我三师兄上官萧落突然在兴庆郊外失踪了,一个月前我的大师兄江萧云来调查,却失踪在了龙门镇。” 金镶玉缓缓道:“在龙门镇失踪了?你在开玩笑?” 纪然笑道:“我若是开玩笑,就不会来了。” 金镶玉霍然回首怒道:“不是开玩笑?掌剑轩的三大公子武功一个赛一个的高!失踪?” 纪然纵声大笑道:“以十万两银予和兄弟的性命来开玩笑的人,这世上只怕还没有吧?” 金镶玉又凝目瞧了他半晌,终于沉声道:“你的这笔生意我不接。” 纪然失笑道:“真的?” 金镶玉冷笑道;“我从来不拿生意开玩笑。” 纪然征了许久,神色像是说不出地失望仰天长叹道:“可惜啊可惜,看来我的兄弟怕是回不来了,剑魔的宝藏也注定找不到了。” 说着抱拳一揖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 金镶玉一把拉住了他,道:“你是说剑魔的宝藏?剑魔慕云啸?” 纪然苦笑道:“若不是他,我的两个师兄又何必不远万里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金镶玉美目转动,又道:“相传剑魔死于兴庆老谢王爷的剑下,若是有什么宝藏,怕是也早就落在了谢王府手里。” 纪然叹道:“按理说这份宝藏的确应该落在了谢王府的手里。除非…。“ 金镶玉立刻追问道:“除非怎样?” 纪然道:“除非我们掌剑轩有人和剑魔又渊源!” “你说的是上官萧落?传说他爹上官虹和慕云啸本是师兄弟,难道这事是真的?”金镶玉仿佛想到了什么,语气都有些不一样了。 到了这时,金镶玉也不能不为之动心,又试探着说道:“你的大师兄的确来过,可是却并没提及什么宝藏!。” 纪然眼睛不觉亮了,道;“来过?什么时候?” 金镶玉拉起了他的手,匆匆道:“跟我走。” 纪然道:“去哪?” 金镶玉道:“他的确来过龙门镇,却不是来我这里,他只是打听一位前辈的名字和住址就离开了!” 纪然道:“前辈?什么前辈!” 金镶玉道:“翻天塔石子明” 纪然道:“石子明?那个号称一双肉掌定大漠,二十年前灭了梅花盗的石子明?这人已经退隐江湖多年了,大师兄找他有什么用?” 金镶玉笑道:“既然大公子想去找他,便一定有原因。” 第十节 尸体与点阴针 两人并没有乘车穿过两条街,便到了那宅院。 一条并不算太短的乾净而安静的街道上,只有六个门户,杨极助宅院,便是左边第二栋。 纪然用不仔细去看,便知道这条街住的全都是龙门镇里的富家大户,甚至连街上百板与行板之间的隙缝里,都打扫得干乾净净,但一个像石子明这种地位的人,都本该在郊外有栋独立的庄院才对。 金镶玉似乎已瞧出他的心意,禽笑解释道:“不管是什么大侠,总不能平白变出银子吧。” 纪然道:“听说这个人灭了梅花盗之后,尽得了贼赃,怎会没有钱!” 金镶玉道:“他是有钱,但是却是在生了个儿子之前!尤其是在他儿子来过销金窟之前。” 听到这话,纪然也明白了些什么,纵使老子多么威武,若是遇到个草包儿子,万贯家财也是枉然。 黑漆曲大门,伫立着。 门前一左一右是两只石狮子。 青铜门环分立在两边,看上去到是多了几分大气。 可是当两个人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大门竟只是虚掩。 金镶玉径自推门走了进去,院里很静,没有人声。 大厅里,烛蕊早已该剪了,宽大的厅堂昏霸的灯光,便不觉有一对凄凉神秘之感。 金镶玉叹道:“有人提前来了!” 纪然苦笑道:“确实!” 金镶玉道:“还进去吗?” 纪然接着说道:“还有选择吗?” 他们从大厅旁边绕了过去盾院里更静,西边的厢房里,竞隐隐有幻光透出,金镶玉道:“难道我俩想错了?真的只是忘了关门?” 两人正要穿过那种满梧桐的院子,突然,滴水落在纪然肩上他不经意地用手一筋,是一滴冒着寒气的水。 一边的金镶玉还没有反应过来,纪然突然冲进了那间屋子。 眼前的场景却让两人毛骨悚然。 房顶上的夜明珠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恰巧照在尸体的脸上,本来不知是什么颜色的皮肤现在却是白的可怕,阵阵寒气不住地逸散出来,尸体周身结起了一层寒冰,在这寒冰覆盖下的面庞却挂着诡异的笑容。 金镶玉失声道:“点阴针?” 纪然点点头。无论谁都看得出,屏风后面的人死相实在诡异,并且两人对这种死相多少都还有些印象,尤其是纪然。 六年前,十二位武林宿老相继被杀,其实这本来没什么稀奇的,毕竟江湖上哪一天死的人都不少,但这些人的死相却颇为奇怪,周身惨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寒霜,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一时间江湖上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不过若只是杀了这几个人,尚且还算是江湖恩怨,身为武林魁首的剑侯高舒夜也不会有干涉的意思。但是令人发指的是凶手除了杀了这十二人之外还杀了他们的家小,这可是冒了天下之大不为,一旦牵扯到滥杀无辜,身为正道魁首的掌剑轩也不得不派人进行调查。而此时正在掌尊门下听候教诲的纪然便成了最好的人选,同时被派出去调查还有他的三师兄徐暖风,两人经过一番周折才知道行凶的极有可能是二十年前被剑魔慕云啸灭掉的点阴派的余孽,最终,纪然和徐暖风于天山和凶手大战三天,直到筋疲力竭,却还是失败了。 纪然身受重伤,徐暖风被打落山崖不知所踪,若不是好友人称小谢王谢宇的帮助,他怕是也没有什么活下来的理由。 金镶玉再次失声问道:“怎么可能?我刚刚得到消息,你不是早在几个月前就伏击了点阴派的余孽,把他们一网打尽了嘛!” 纪然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我...不知道。” 金镶玉怔住。纪然的表情她是真的不懂,一时间实在想不通。 纪然道:“几个月前,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人死去,还割下了他的头颅。” 金镶玉道:“可这个人是被点阴针杀死的!不是吗?” 纪然点点头。 金镶玉道:“那人纪然已经死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纪然道:“我。我不知道!” 金镶玉没有再问下去,看到纪然方寸大乱的样子,她也没有在做什么无用功。 想着她却皱起了眉,说道:“点阴针不同于点阴派的其他武功,这门功夫一脉单传,按理说当年那人死后便不可能再有人会!” 纪然冷冷道:“是的,这门功夫不可能存在了。” “会不会是你失手了?” “不会!”纪然脸上带着怒意,斩钉截铁的否认。顿了好一会这才说道:“我一定已经杀了他了。” 金镶玉显然已看出他的怒意,立刻叹息道:“我..只是猜测。” 纪然握紧双拳,一字字道:“不管是什么人,不管是什么缘由,牵扯到点阴派的事我却一定要调查。” 突然,两人右侧的却又伸出来一只手,一直满是血迹的手! 金镶玉情不自禁,一把掀开了棉被。 血,棉被里只有个血琳琳的身子,已失去了手足。 纪然却又像是已冷得发抖,声音都有些走样,道:“五鬼分尸” 他转身种出去另只手,後在屋搞上,还在滴血,石子明惨退分尸,显然还不出半个时辰。 纪然似乎已吓果了。 金镶玉嘶声道:“这五鬼童子不是几年前就被你和小谢王一起杀了嘛!” 纪然道:“我。我。我不知道。” 他一把扔下了手中的断肢,一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金镶玉恨声道;“为什么总有被你杀了的人莫名其妙的出现。” 纪然苦笑了几声,却又仿佛被金镶玉的质问惊醒了一般,道;“看来这件事果然不简单,我果然是来对了。” 金镶玉却未听见他的话,已开始在四处搜索。 纪然道:“人已经死了,我们的线索怕是断了。” 金镶玉脸色更苍白得可怕,厉声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些本来应该已经死了的人会突然出现?” 纪然道:“我若是知道,就不会被吓到了!” 金镶玉目瞪了他半晌,手掌终于缓缓松开,沉声道:“会不会是有人故布疑阵,用类似的手法杀人?” 纪然苦笑道:“目的呢?” 他目光一转,又道:“与其在这里猜测,到是不如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金镶玉想了想,掌灯走到东面的厢房,门上却是锁着的! “看来凶手也只是先我们一步,要不这间房子的锁是绝技不会是完整的。”纪然看着这间房,皱了皱眉眉头。 只是一用力,便硬生生的扯断了这把大铜锁。 屋里的摆设极其简单,只是一堆各式各样的兵器。 看上去就是个练功的房间。 从右自左,地上依次是十七样不同的兵刃,每一个都不像是凡品。 金镶玉忍不住叹道:“难道这就是十七梅花盗的兵刃?果然每一个都是好东西!。” 纪然冷冷的道:“石子明使剑吗?。” 金镶玉征了征,道:“并不!” “那为什么墙上会有一把剑!” “剑?” 直到这个时候金镶玉才发现屋子正中央的墙上居然挂着一柄剑。 不过她却并没在意。 也许,这不过是把普通的剑而已。 第十一节加第十二节 混蛋和小苏 女子的衣物还留在地上。 纪然拿起来,瞧了瞧,皱眉道:“这女子味道好熟悉,究竟是谁呢?” 他思索半晌,穿起衣衫,便从房间的窗户窜了出去。 不得不说,纪然很喜欢用轻功在房顶疾驰的感觉。 这种愉快是没有任何事所能代替的,这令人有一种优越的感觉。 恍惚间让他有了成仙的感觉。 其实纪然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本事,那就是极其灵敏的嗅觉,有时候就连最完美的猎犬也远不如他对气味敏感。 当然这种本事在平时也是极其痛苦的,空气里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在搅乱着他的神经,因此,纪然便又练就了一个更加匪夷所思的本事,亦或者是功夫,那就是用皮肤呼吸。 顺着女子的气味,纪然一路疾驰。 皎洁的月光轻轻地洒下。 突然,他瞧起前面一个极其大的院落,里面灯光通明,但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却似乎埋伏刀光人影。 纪然陡然停住了身形,喃喃的道:“怕就是这里了。” 他隐身在屋脊,瞧了半晌。 可是却又发现完全没有必要了! 一片嘈杂无比的声音传来,叫喊声此起彼伏。 “过去看看。” 只是片刻纪然就下定了决心,一个闪身就冲了过去。 一路上到处都是尸体,粗略一算起码也有不下六七十个人,而且更加诡异的是死的每一个人身上都结着厚厚的冰霜。 “好阴毒的掌力” 纪然略微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尸体,刹那便下了结论。 而这些人的衣着则是他的另一个疑问。 很显然,他是认识的。 收拾起心绪,他又接着往前走。 不过南边虽然依旧火光冲天,可是这喊杀声到是越来越弱了。 之前地上密密麻麻的尸体此时也越来越稀疏,等他到了山寨南面的时候,哪里还有几个活人。 三个身影不停地闪动,两个攻一个守。 “好俊俏的身法!” 三个身影中的一个身法极快,一看就不一般,而另外两个人则应该是这里的高手,就连穿的衣服都颇为相似。 一道身影在两个人中间飞舞,划破了有些呛人的烟雾。 不远处的天边,一道闪电飞过了天空,阴森森,有些吓人。 直到这时候,纪然才发现,那个身法奇特的人居然一直没有出手,只是不紧不慢的躲避着攻击。 这无疑是个奇怪的举动。 这无疑是个奇怪的人。 可是就在他还兀自奇怪的时候,那个人却突然出剑了。 凭心而论,这人的剑法并不复杂,甚至是简陋的可以。 但,就是这样的剑法,却着实把纪然这个使剑高手吓了一跳。 快 没错。 纪然的感受只有快,从拔剑到斩落对面的头颅,居然就是以这样的功夫。 谁能想到这世间居然又这么快的剑。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怪人却又突然向他藏身的地方窜了过来,就像是一根射出乎的箭镞似的。 一身紧身黑衣,掌中的宝剑,青光莹莹。 纪然瞧他的身法,又吃了一惊,暗暗想道:“这人到底是是谁,好奇怪的剑法!” 他轻烟般掠了出去,那黑衣人在身质紧紧跟。 他故意将身形败缓,回头一瞧。 月光下,这个人的面容被他瞧的一清二楚,只是个少年郎,可那满是杀气的眼神却让他想起了六年前的自己。 纪然这里稍微停了停,那人剑就已然追了过来,刹那间便已刺出二剑。 这两剑非但一下比一下快,所刺的部位,更无一不是纪然的要害,他剑法也许还不能杀他,但是光凭这迅捷,毒辣,江湖中就已经很少有人比得上了。 恍惚间,纪然居然在那个人的眼力看到了兴奋,就是那种孩子的刀玩具时候的兴奋。 他的剑非常奇怪,居然是一把剑柄置于剑刃中间的怪东西,也许,这就已经算不得是把剑了。 而且这个人的持剑的姿势非常奇怪,总给人一种反手持剑的感觉。 纪然瞧他满是兴奋的脸,瞧他这独有的奇特使剑的姿态,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黑衣人手腕巧妙地运转,剑光自他手中刺出来,就像是爆射的火花,没有人能瞧得出他的变化。 他在一瞬问刺出了十三剑,纪然已掠过四重屋脊剑光毒蛇般缠他,却始终沽不他助衣裳。 这是比闪电还快的剑势这也是比闪电还挟的身法。 第十四剑刺出时,突然在纪然咽喉前一尺外顿住,他剑势刺出虽急,停顿得还是那麽自然,逐剑都不再有半分颤动,纪然身形也突然顿使·两人面对面,竟似突然在空气中凝结。 黑衣人碧绿的眼睛里射出了妖异的光,一字宇道:“你是谁?” 他话音也是奇异而独特的,声音清脆而明亮,居然让人有种舒服的感觉,只要是听到就永远不会忘记。 纪然笑了笑道:“你又是谁?” 黑衣人道:“天门贪狼星小苏。” 纪然笑道:“天门的人?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刚才那个被杀了的人也是天门的人吧!” 黑衣人道:“不错。” 话声中停顿的长剑突然直刺出去。 这剑侠得更是不叮恩议他长剑刺出,世上根本没有人能在尺的距离内将达剑闪开。 但纪然却在他剑势将动未动时,便已掠开三尺,他虽然剑便想刺穿纪然的咽喉,纪然却不动怒反而笑道:“你既然是天门的几个首脑之一,却又为什么要杀自己人呢?” 他说了还不到三十个宇,而且说得很快,黑衣人却已又刺出三十剑,剑势更狠、更毒。 他索来不喜欢说话,只因他通常还未说话时,他攀中的这口剑已作了最简洁曲回答。 死这就是他通常给别人助答复。 纪然微笑道:“看来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了?” 仍没有答复,三十剑,又是三十剑。 纪然仍然没有还手,仍然带微笑,道:“相传江湖第一快剑是掌剑轩的刘熙,今天才发现原来是你!” 那个人冷冷的说道:“我还可以更快。”这句话说出,第三次的三十剑已攻出。 纪然微笑叹息道:“我总希望能遇到值得我拔剑的剑客,六个月前的那个算一个,而你也算一个。” 那个人却又顿住,摄人的目光瞬也不瞬地凝住纪然,突然筋出白森森助牙齿,一笑道:“掌剑四公子,最强画心光,你是掌剑轩的纪然?” 这句话却让纪然不禁征了怔,笑道:“江湖上能躲开你的攻击的人虽然不多,一掌之数还是有的,为什么就非得是纪然?” 小苏道:“江湖上这种人的确有几个,可是能像你这样边说话边躲的并不多!” 纪然微笑道:“哦?。” 小苏目光闪动道:“一般人在用功时,说话就是大忌,有着泄气的风险,而你一边躲一边说话,这江湖间,除了练成了龟息功的纪然,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其他人了!” 纪然笑道:“原来是这样!” 小苏嘎声道:“为什么会到这里?” 纪然道:“闲来无事,出门溜达溜达。” 小苏目中又爆射出火花。 他还未说话,突听有人大喝道:“小苏,动手,快动手帮我杀了这个混蛋!” 原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个人也进来了。 这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纪然非常熟悉的女人,她跃上了屋脊,跺脚道:“小苏,快帮我杀了他。” 小苏连瞧都未瞧她一眼,纪然却向他微笑道:“看来我被你们天门盯上了?” 那个女子冷笑道:“不错,我们闲杂你恨不得杀了你这个混蛋!被我们天门盯上了,你就死定了!” “天门”两宇才出口,突然剑光一闪,小苏的剑却架在了这个女子的脖子上。 只要再前进一点点就能把喉咙刺破。 星光下,只见小苏的面容充满了冷冽,低沉的喘息声让人毛骨悚然。 第十三节 又见金镶玉 小苏,好厉害的小苏,凭心而论,那个女子的功夫并不低,身法也并不慢,但是遇到小苏的剑,却还是像木柱子一般任人宰割。 小苏掌中剑缓缓垂下,他目光凝控因这滴鲜血头也不抬,缓缓道:“文曲,你代表不了天门,我也不行!能说这话的只有破军老大。” 在徽弱的喘息声中,女子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 纪然仰天长叹道:“好快的剑,好狠的的人。” 他缓缓走了上去,扶住了身体已经有些摇晃的女子。 这时女子才反应过来,大喝道:“你。。。你要杀我?” 小苏冷冽的说道:“我若是要杀你,你就已经死了!” 女子怒吼道:“他看到了不该看的,难道你不应该杀了他吗?” 小苏瞧了纪然一眼,又缓缓地看向女子,说道:“我只知道破军老大让我们找他帮忙!” “呛”的,剑入鞘,他竟跃下屋脊,扬长面去了。 女子又惊又怒,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这才对着纪然说道:“别以为小苏不肯我就没办法对付你!” 纪然微笑道:“他不是不肯,是做不到!”语声中身形已掠起,等到女子扑上来时他早已远去了! 等到纪然回到销金窟的时候,才发现金镶玉已然坐在了他的屋里。 这个身份神秘的大东家此时正喝着茶。 全然是在等他。 “我发现这房子的风水不错!” 纪然坐在了桌子边,微笑着看向金镶玉。 “哦?” “这才一个晚上就已经又两个美女钻进了我的屋子。就算是最荒唐的文人也写不出这样的剧情。” 纪然苦笑着,摸了摸鼻头,前一个进来的人现在已经满脑子都想要杀了他,而这个后一位进来的显然也不是来找他聊天的。 “那把剑是什么来头?” 金镶玉也不理会纪然的神情,开门见山的问道。 “剑?这把?” 纪然取下了腰间的木剑,举起来说道。 “不要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金镶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指了指不远处那把还静静地躺在地上的剑。 那把从石子明那里带回来的剑。 纪然知道瞒不住了,本是打算开口的。 突然间,房间的屋瓦“格”的响。 金镶玉笑声一下子就顿住,全身上下,立刻再没有丝毫笑意,暗暗地向纪然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大声道:“楼上的,下来吧!” 伴随着话音,一个身影落了下来。 纪然喝着茶,慢慢的品味,笑道:“姑娘又走错地方了?。” 星光下,下来的却是纪然的熟人,正是刚才那个被小苏称作文曲的女子,她进了屋也不过多的说话,默默地站在了金镶玉的身后。 “我想你已经认识她了!” 金镶玉笑着摆摆手,玩味的看着已经有些吃惊的纪然。 她的手指上带着一枚有些华丽的戒指,不知材料的戒身看上去古朴而大气,纪然笑道:“难不成大东家也是天门的人?” 金镶玉道:“正是!” 纪然让开了门,笑道:“原来我的行迹早就暴露了?” 金镶玉已又坐到那张宽大的椅子上,看着一脸不忿的文曲,悠悠道:“不错!我们早就掌握了公子的行踪!” 纪然坐在桌旁,一张轮廓朗沉的脸,己有些尴尬,谁能想到他居然一开始就被人算计了。 文曲见状哈哈笑道:“纪公子是怎么了?难道是这把凳子不合适你的屁股?” 到了这个时候纪然还能说什么,只好抱拳强笑道:“看来你们早就盯上剑魔的宝藏?” 金镶玉扬了杨眉,道:“不错!我们早就知道了!” 文曲道:“你以为天下间就你们掌剑轩的消息灵通?” 纪然苦笑着,道:“我倒是真的小看你们了!本以为就是地下的硕鼠,没想到却是头野狼!”他话语虽说得客气,但却满是嘲讽的意味,完全不像是客气话。 文曲终于忍不住变色道:“你说什么?” 纪然悠然道:“姑娘的耳朵也不好?” 文曲一张脸立刻更红,更紫,愤怒的道:“你。。。你。。。你。。。”说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顿了片刻,居然噌的一声拔出宝剑,架在了纪然的脖子旁。 纪然突然立身而起,厉声道:“看来我的师兄是着了你们的道!” 金镶玉却不在意,微微的笑道:“并不是,大公子的确和我们合作过,谁知道却又没了踪影!” 纪然捏紧了拳头,道:“真的?” 他的语气里满怀着质疑。 可是还不等金镶玉回答。 窗外却又传来了一声应答。 “真的!” 一条人影自左面窗户飞人,右面窗户飞出,文曲手中的剑竟被人弹得“盯”曲一晌,险些脱手飞去。 再看来者,已到了屋内。 “小苏?你怎么来了?” 文曲佛摸着酸痛的手腕,有些气愤。 小苏不用说话,已给了文曲最明白,最简单的答复:“我要来就来,要去就去谁也管不我。” 金镶玉脸上变了颜色,立刻微笑道:“贪狼能来自然是帮忙的!。” 这时文曲却已再也忍不住喝道:“贪狼,你到底是不是我们天门的人?前次莫名其妙的屠戮了一处分舵,这次又来帮助敌人,你是真的以为除了破军老大就没人能治得了你?小心你的。。。” 他目光比刀还冷,文曲瞧了眼,下面的话像是已被塞了回去,扼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过了半晌,方自说道:“你为何要救他?” 小苏道:“我的事不关你的事!”他的话轻蔑而冷淡,全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反倒是默默地站在了纪然的身后。 金镶玉轻笑道:“好了,好了,贪狼出手自然有他的理由!” 文曲狠狠跺脚,嘶声道:“可是,大姐。。。” 像文曲这种人地位高贵的女子,自然有些娇气,也有些任性。 金镶玉展颜微笑,道:“都是天门的兄弟姐妹,都少说一些!”她的话音还没有落。 突听一人笑嘻嘻接道:“几位把我忘了?” 文曲霍然转身,使瞧见笑嘻嘻的纪然,她一双眼睛里都似乎要喷出来火,怒道:“你是什么东西,又多事!” 第十四节 棺材铺与柳大夫 纪然笑嘻嘻道:“我不是东西,是人。” 文曲这下就完全忍不住了,手中的宝剑猛然刺了出去,不得不说这一下有几分威力,不管是出剑的速度还是角度都无可挑剔,直冲着纪然的咽喉过去,可是她的剑还没有到,面前却已然没了人影。 再瞧纪然已笑嘻嘻的站在了自己的床边,笑道:“在下早已说过,我是不会打女人的。” 文曲又惊又怒,问金镶玉连打了好几个眼色,金镶玉却似全没有瞧见,文曲终于忍不住道:“大姐,难道你就看着?”说着又回头对着小苏说道:“你为什么要救他?” 小苏却只是瞅了一眼纪然,缓缓道:“世上之人,我皆可杀,但是他.…我不能杀!” 自屋里一跃而出,竟头也不回的去了。 文曲张口结舌,愣在那里,她简直做梦也想不到杀人如草的快剑小苏,竟也有不杀的人。 纪然负手而立,衣抉飘风,悠悠笑道:“其实,我也可以和你们合作,而且条件一定比我师兄优厚。” 文曲终于又跺了跺脚,道:“你要怎样?说吧” 纪然道:“很简单,剑魔的宝藏,我可以分文不取。” 他的话刚一出口,文曲的脸上先是闪过了一丝震惊,而后又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不过金镶玉却淡定多了,只是冷声说道:“你要得到什么?” 纪然说道:“我师兄的下落!而且以我师兄的心性即使是失踪了,也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 他一边说话一边静静的看着金镶玉。 金镶玉也看着他。 直到过了好一会,金镶玉却好像认输了一般,对着文曲说道:“小妹,带他去吧!” 文曲也没有说什么,一转身也跳上了房顶。 如果,不是要和天门合作,纪然简直一句话都不愿意和眼前的这个女子说,刻薄,无知,自大,这就是他对文曲的全部评价。 “大公子的确没有失踪。”文曲说:“可惜。。。” “可惜什么?” 文曲的语气十分消沉,那一双明媚的眼眸里,充满了悲伤惋惜之意。 “大公子人很好,可惜你却来晚了。” “来晚了?”纪然勉强沉着气问:“难道他已经死了?” “嗯。” 文曲用一种非常悲伤的声音说:“混蛋,你虽然是个混蛋,但是却有个好师兄。” 纪然沉默了很久:“他的确是个好师兄,可惜我的三个师兄却全都不见了。” “是的。” “那么我可不可以看看他的尸体和棺材?” “当然可以。” “他的尸体在哪里?” 文曲的声音更加悲伤:“棺材铺。” (三) 纪然怎么也没有想过这座诺大的城池里居然只有一家棺材铺,更想不到的是这家棺材铺居然有整整的一条街。 纪然走进这条长街上时,就看见了这家棺材铺。 “这就是你说的棺材铺?” 纪然实在是忍不住了,这才回头又看向了文曲! “不错!” 棺材铺外面放着一个棺材,棺材的前面摆着香烛和供品。 后来纪然才知道这里非但放着一口棺材,棺材里还躺着一个人,却是个活人,而且就是这家棺材铺的老板。 也许他怕死后没人帮他烧香的缘故,反倒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自己供奉起了自己。 他的名字也绝得很。 他的名字却叫柳大夫。 凭心而论,纪然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棺材铺的老板会管自己叫做大夫。 不过从棺材铺的规模来看,这地方每年死的人绝对不少,而这位柳大夫的生意一定也不错。 “公子你是来给自己买棺材的?”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白灰,一双干枯的手环抱在胸前作揖,看上去谦卑而恭顺,可是口里说的却是晦气的话。 纪然只有苦笑。 “我这人命比较硬,一般死不了。”纪然说:“我只不过想来看一个人。” 柳大夫突然变了脸色,全然没了刚才的谦恭。连声音都冷淡了下来。 “我这里只做生意。”他说:“既然不是来做买卖的就请离开!。” “我是来找一个死人的。”纪然补充了一句。 直到听到这句话,柳大夫的脸上才又一次挂上了微笑,说道:“好好好,既然是来做生意的客人就请进吧!”顿了一会,才又接着说道:“只是我这里有许多死人,不知道客人要找谁?” 纪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脸上写满了凄然的神色:“江萧云!” 柳大夫的那双透着死灰的眼睛仿佛突然来了色彩,谄媚表情立马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你认得江公子,你是替他来收尸的?” 纪然点头:“不错。” 柳大夫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样子,仿佛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我带你去找他。” 柳大夫说:“你跟我来。” 他缓缓地站起身,可是每走一步却又不自觉的会略微停顿一下。 等到走进这间棺材铺,纪然又一次被震惊了,虽然这几日他的心绪一再被挑战,但是都比不上这次。 眼前的房间与其说是棺材铺,倒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舞台,随处可见的都是一具具逼真的假人,它们被摆出了各种各样的姿态,穿上了五彩缤纷的衣装。就算是自认为在死人堆里打滚了多年的纪然也不由得汗毛直竖。 穿过这间舞台似的房间,却又是另一幅景象。 无数的棺材整齐的排列着,看上去足足有不下一百口之多。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松香的气息。 这些棺材的材质各不相同,却都是完好无损的。有的甚至还散发着油漆的味道。 纪然的好奇心又动了,忍不住问柳大夫:“这些都是你做的棺材?” “大概是吧。” “这么多棺材什么时候才能卖完?” “很快就可以。”柳大夫指着自己的鼻子:“这这一片大漠,我的棺材是销量最好的。” 他故意轻描淡写的说:“也只有我的棺材才能防住那些獾之类的动物。” 纪然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位柳大夫一定不一般。 你第一眼看见他,也许会觉得他像是一个市侩的商人,可是看得愈久就愈不像了。 第十五节 诡异的尸体 眼前的房子并不算大,却很昏暗。 一口看上去有些寒酸的棺材摆在正当中。 一个大大的‘奠’字挂在面向门的墙上。 在棺材靠近门这边的位置则放置着一堆香烛贡品。 “这是我给江公子立得灵堂。”柳大夫打起了一个火折子:“他也算是个妙人,我很喜欢他,可惜却为了个传说中的宝藏,莫名其妙的死了。” “传说中的宝藏?”纪然问:“慕云啸的宝藏?” 柳大夫苍白的脸在火折子的火光照耀下,看起来活像是一具僵尸,他点点头说:“不错,我早就劝过他不要碰那个鬼东西,可是却还是没办法救他!” 他说的这句话真是动情到了极点,论起感情的真挚,就连纪然都有些汗颜。 可是纪然却总是有一股被人监视的感觉,自从一走进这家棺材店,他就觉得有一种阴森冷飕飕的凉意从背脊上凉了起来,一直凉到脚底。 纪然的胆子虽然很大,但是却还是不由得提高了几分警惕,他的第六感一向很靠谱。 这位纵横江湖许久的公子,也许并不只是胆大那么简单,完全可以说是百无禁忌,就连代表着掌剑轩少主身份的画心剑也被他拿去抵了赌债。 可是等到柳大夫的点燃了屋子里的蜡烛,他居然还是觉得害怕的紧。 棺材打开来的时候,纪然就看见了江萧云。 死人的脸跟活人的脸虽然不同,可是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个死人的确就是江萧云,而且也看出了江萧云临死前残留在他脸上的那一抹惊慌与恐惧。 “他的死状很奇怪!”柳大夫问。 纪然没有说话,因为他也看出了奇怪的地方。 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这位师兄从来就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随后他又查看起了江萧云的死因。 伤口是在他前胸的心口上,是刀伤。一刀致命,干净利落。 纪然绝对可以肯定的是这一点。 可是,这看似干脆利落的一刀却让他更加疑惑了。 若是这处伤口出现在后背,纪然还可以用被偷袭来说服自己,但,这出伤口却是出现在心窝。 江萧云的武功着实不低,在江湖上哪怕是能打赢他的人也不过是十指之数,更不用说是这样干脆利落的一刀毙命了。 于是他脸上却显出了一种极稀奇极迷惑的表情,而且一直在摇着头,嘴里一直不停在喃喃的说:“是谁?是谁?。” 他甚至把这句话重复说了好几遍,柳大夫无疑是个很有耐性的人,经常面对死人的人没有耐性怎么行? 所以一直等到纪然把这句话反复说了五六遍之后,他才问:“怎么了?” 纪然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大声吼道:“这里躺的可是江萧云!” 他也不等柳大夫回答,就自己接着说道:“这个江湖人能赢他的人不超过十个,能杀他却一个都没有,他的轻功实在是太高了,就连我也追不上,他为什么会被人一击致命?”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看起来却无疑是这样子的。 棺材里的尸体并没有换衣服,看起来还是临死前的那一套,就连血迹仿佛也还是新的一样,让纪然可以完完整整的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所以纪然才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这种伤势除非是被最亲密的朋友暗算,要不然不可能会这样。 江萧云在这个小镇上怎么会有朋友? 除非是中毒了! 想到这里,纪然也顾不得许多,趴在了尸体的伤口处,仔仔细细的嗅了嗅衣服上早已经干枯了的血液。 却并没有什么中毒的迹象。 纪然的目光终于从这个刀口上,移到柳大夫的脸上。 “他死在了哪里?” “一家书店的门外。”柳大夫回答:“一家刚刚开了很久的书店。” “书店?,为什么是书店?他去书店干什么?” “因为这个!” 柳大夫把手伸进了棺材里,摸索了一会才拿出了一本书。 一本被刀刺穿的书。 “他告诉我这本书是有人卖给他的。” 他又补充着说:“他那天早上和我说要去找人打听这本书的来历。” 纪然在心里叹息着,又问柳大夫:“尸体是你发现的?我看不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柳大夫显得很惊讶:“不错,是一个金镶玉的人发现的!” “果然。”纪然说:“凶手在江萧云一时大意间刺杀了他,连这一本书都被刺穿了,心里一定又兴奋又慌乱,而且既然是在书店门口杀的人,就一定发生在闹市,仓促间拔刀,第一次如果拔不出来,第二次再拔不出来,就不会再试第三次了。” 纪然用一种非常冷静的声音说:“而现在我却并没有看到这样一把刀,你既然连寿衣都没有帮江公子换上,就更不肯去拔一把凶器了。” 柳大夫叹了口气:“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可是我已经知道,你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事情是不是这样子的?” “是的。” “是不是你把刀拔出来的?” “不是我。”柳大夫说:“尸体送来的时候就没有那把刀。” “刀呢?” “刀?”柳大夫好像忽然之间就把刚刚说的那些话全都忘记掉了,只是玩味的笑了笑:“你说呢?” 纪然也笑了。 他和柳大夫都是聪明人,有些话并不用说的那么明白。 纪然只是默默地翻开了手中的书。 稍稍端详了一会,却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是一本记载着神怪故事的小说。 文笔只能说是一般般,全然没办法吸引人。 不过,要说这本小说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那就是小说里的九副栩栩如生的插图。 虽然看上去十分的怪诞,但是却真的有些逼真。 “这是什么书?”纪然疑惑的看向了柳大夫。 柳大夫一张本来好像已经僵硬了的白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比较像是笑的表情:“这是一本域外异族里非常有名的书!” “愿闻其详!” 这时的大夫完全摆出了另一幅样子,纪然实在很想一巴掌打过去,再重重的踢上一脚,但是却还是不得不做出洗耳恭听的表情。 第十六节 书和寡妇 “魔鬼圣经!” 柳大夫玩味的看着纪然,缓缓地说出了四个字。 但,就是这四个字,却在纪然的心里激起了轩然大波。 对于魔鬼圣经这本书,他虽然没有看过,却是听说过大名的。 说起来这本书还真是奇怪,别看这名字全然不似中原的书籍,但,其实却真的是中原人编写的。 相传这本书是一位信仰域外魔神的中原人所编写的,据说书中隐藏着得到魔鬼力量的秘密。 不过这个传说在纪然看来确实无稽之谈。 因为这本书已经出现了三百年了,而在这期间,有无数的人曾经得到过,却从来没有人拥有过什么强大的力量。 看到柳大夫的样子,纪然的巴掌也打不下去,脚也踢不出去了。只有沉住气问:“为什么是这本书?这书到底和剑魔有什么关系!” 柳大夫惨然的笑着,表情诡异而不自然:“自然有关系,据说剑魔慕云啸就是这书的最后一任拥有者,也是那位魔神的狂信徒,他在得到这本书之后,如获至宝,马上将书复刻出了两本复制品,居说他宝藏的秘密就藏在其中一本书里。” “也就是说这本书有三本存世?只有一本能够找到所谓的宝藏。” 纪然默默地看向柳大夫,手里却攥紧了这本书。 柳大夫说:“不错。” “你刚刚说这本书是江萧云从一个寡妇的手里得到的?谁?” 柳大夫脸上诡异的白起并没有变化,说:“她姓柳……” 柳大夫没有把这句话说完,他说的第三个字是个开口音,可是他虽然张开了口,却没有声音发出来。 因为他的口刚张开,外面就有二三十道光芒打了进来。 在这一瞬间,以纪然的估计,这些寒光最少有二十三道,有三种颜色,一种青、一种紫、一种灿烂如银。 这一次他错了,因为其中还有一种暗器的光芒已经接近透明。透明的就是看不见。 从这间屋子三个窗户外打进来的暗器,也不止二十三种,而是二十四种。 ──因为其中一种是透明的。 这二十四种暗器,要打的并不是纪然,而是柳大夫。 所以柳大夫已经撞破了屋顶,飞出去了。 他自己当然不会飞出去。 他伏在地下,纪然将他一把提起,还提着他的衣襟时,暗器就已射入,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间纪然已经把他用力摔出,把屋顶撞出了一个大洞,从洞中飞了出去。 然后纪然已从寒光中穿出了窗户。 在这一瞬间,他身法的变化和速度,几乎已超过了人类体能的极限,也超过了他自己体能的极限。 纪然窜到院子里的时候。 一堆木料后,又有一蓬寒光暴射而出,打的还是柳大夫。 这个人无疑一定要杀柳大夫灭口。 纪然在空中,已顺手抄起一块木板。以左脚尖点右脚面,身子再次借力弹起,手里的木板也迎着那一蓬寒光拍了出去。一连串轻响过后,暗器已钉入木板中。 可是,等到那回头看向柳大夫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具一具被冻住的尸体。 很显然,又是点阴针。 一股莫名的烦躁笼罩在了纪然的心头。 他在来到这里三天,就已经遇到了两次这门诡异的武功。 —————————————————————————— 要侦破这么样一件神秘离奇复杂的凶杀案,当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所以纪然只好暂时回去睡觉。 —————————————————————————— 有一种寡妇是悲伤得让人无从安慰起的,反之,也有另一种寡妇则是随时欢迎任何成年男子的即时安慰。无疑地,这位柳姓的寡妇是属于第二种类型。 来这里之前,纪然已经打听出了很多信息,起码知道这个女子叫做柳依依。 她身材高挑、长发、皮肤白皙,带有慵懒的气质。 她的面容看上去妩媚而不妖艳,诱人之极却又让人不由得让人不想染指。 而这样的女人通常都不会是穷人。 她的家是一处巨大的庄园,无数幢极尽奢华的房子伫立在这里,光是外观上的排场,纪然就已经有些应接不暇了。 至于屋子的装潢,看来屋主的品味是也不一般,并不是一味地华丽,可是隐藏在每一件摆件里的价值却让人不敢相信。 凭心而论,纪然并不是没有见过豪华的庄园,可是想这次这么让他中意的却从来没有。 屋子里的摆设全然不是中原的风格,一副云州异族的模样,一架史坦威钢琴放在一张昂贵的波斯地毯边。还有一张巨大的白色皮沙发,看起来很舒服,而柳依依穿着者暗色的长裙,身上也没有什么首饰,看来很符合她寡妇的身份,可就是这幅样子却为她增加了别样的诱惑,即使是两条半露的玉臂也引人无限遐思。 “很抱歉在这样的情况下打扰您。”纪然说。 纪然僵直地坐着,而柳依依则用一双妩媚而明亮的眼眸上下打量着他,想着该把他归于哪一种类型的男人当中。 纪然了解她这样做的涵义,所以也并不努力试图制造出什么特别的形象来。刚才他敲门时,仆人还当他是登徒子,差点就把门打在他的鼻子上。在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以后,当柳依依看到他从袋子里掏出来的魔鬼圣经的时候,情势就大大地转变了。 至于他,则努力地抵挡住柳依依诱人的目光。 “如果您能告诉我,您是否认得这本书,”纪然终于能开口了,“这对我会是很大的帮助。” 他把书本递给她,不经意地触及了她涂着血红蔻丹的长指甲,又或者是她无意中碰着他。 无论如何,这样细微的动作正好又在两人之间增加了不少暧昧。 现在纪然的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已从书本移到柳依依身上,带着极富兴趣的光芒。 “为什么我该认得它?”柳依依玩味的问。 她的嗓音有些沙哑,看来是因为前一晚没睡好。她仍未打开魔鬼圣经来看,只是继续盯着纪然,仿佛想在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之前保留些什么。 第十七节 相互矛盾的证言 纪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刻意地做了一个庄重的手势,脸上到是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他和她还在礼貌性的客套阶段,所以纪然准备把正经严肃的招牌微笑留到适当时机再用。 “你把它送给了江萧云江公子”他并没有迟疑,然后直奔主题地说,“请问你为什么要把这本书送给他。” 她缓缓点头还是在玩味的微笑,仿佛这样就解释了一切,然后打开魔鬼圣经。纪然透过她的肩上浏览对面的墙。 墙上挂着一幅满是非常出名的画,溪山行旅图,这件作品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气势雄强,巨峰壁立,几乎占满了画面,山头杂树茂密,飞瀑从山腰间直流而下,山脚下巨石纵横,使全幅作品体势错综,在山路上出现一支商旅队伍,路边一湾溪水流淌,正是山上流下的飞瀑,使观者如闻水声、人声、骡马声,也点出了溪山行旅的主题。 这幅竖长的大幅作品,不仅层次丰富,墨色凝重、浑厚,而且极富美感,整个画面气势逼人,使人犹如身临其境一般。诗意慢慢显示出来,仿佛听得见马队的声音从山麓那边慢慢传来,然后从眼前走过。 画的上面除了作者的款,还有不少收藏者的题款,而这些题款里,却有一个硕大的印章令人瞩目,上面刻着吴子之之印。 对于这个吴子之,纪然是有所耳闻的,算是中原有名的金石考究的专家,不过这个人更出名的却是他的五短身材和丑陋的面容。纪然实在不知道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娶了柳依依这样美人,而这样的一位美人又为何会嫁给吴子之。 这样的想像引导他在下结论之前,迅速地又瞄了一下对面而坐柳依依。她如此地具有女人味,让人实在很难把她和她那痴肥的老公联想在一起。 “这是魔鬼圣经。”她用一只红色的指甲轻敲着魔鬼圣经的塑胶保护套说,“很有名的,我当然认识。”当她垂下头时,她的秀发半遮着脸,透出来的风情愈发不同,她疑惑地观察着眼前这位访客,“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本书并不应该出现在你的手里。” “不错,这本书是江萧云留给我的。” 柳依依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她叹了一口气,把魔鬼圣经还给他,“这是一本极其珍贵的书”她沉思了一会儿,“江萧云并不会送给别人。” “活着的时候的确不会,但是现在他死了!”纪然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神色的哀伤倒不是假的。 “死了?” 柳依依被这个消息吓到了,完美而纤细的玉手已经捂在了自己的嘴巴上。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真魔鬼圣经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纪然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下去,岔开了话题。 “这是亡夫的收藏。” “是个吴子之先生的收藏?那么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 “不知道,我也只知道这些而已。” “那么你为什么要把他送给江萧云?” 纪然微笑着,不停地抚摸着书本的封面。 “是他来找我买书,并不是我主动的!” 柳依依对他又更感兴趣了,纪然却换了一副表情,看上去有些慵懒,如果说之前他的目光是鹰隼一般的锐利,那么现在就是一只吃饱喝足的狼,虽然慵懒,却依旧危险。 “你又是谁?”她问,“为什么江萧云会把书留给你!” 柳依依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受了惊吓,楚楚可怜,让人不由得想要保护她,听她的话。 不得不说这一套对男人非常有用。 起码纪然是这么认为的。 他默默地抬起头:“掌剑轩纪然!” “纪然?”柳依依用愉快的音调开着玩笑,“果然是个英俊的公子。” 这是该微笑的时刻,纪然恰到好处地露出门牙微笑着。 “江萧云是我的师兄。” “所以你是为了你的师兄而来探访我……” “就是这样,”纪然已经可以显得更肯定了,于是他用指节敲敲魔鬼圣经,“无论如何,它是从这儿来的,从你的家。” 她缓缓地表示同意,注视着魔鬼圣经,陷入了沉思。 “这真是奇怪,”过了一会儿后纪然说,“为什么你的说辞会和另一个人截然不同?” “截然不同?。” 柳依依稍显惊讶但仍镇静地对他上下打量。 “是的,有人告诉我是你主动把书送给江公子的!” 纪然的话说的并不快,那时间足以让柳依依的指甲不耐烦地在椅子扶手上敲打起来。 “主动?,”柳依依没好气的瞟了纪然一眼,接着说道:“这本书是他偷走的!” “偷走的?”纪然惊讶的问道。 “当然是偷走的!”她不悦地皱着眉,“这是一本我去世的夫君最喜欢的一本书,我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送给别人。” 纪然边表示同意,边微微倾向她,问道: “最喜欢的书?” “不错”柳依依微笑了一下,将头发往后甩,眼里闪着想捉弄人的光芒,“请跟我来。” 她站起身来,带着一辈子惯用的撩人姿态,边抚平长裙边看着四周,好像她的动作完全没有意义。 不得不说,等到柳依依站起来的时候,纪然才得以细细的打量,修长的身材,完美的曲线。 纪然跟在她身后,并没有过多的说话,只是静静的跟着。 他猜柳依依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很难想象一个这么年轻的女子便守了寡。 “亡夫非常痴迷古籍的研究,也是所谓的努斯神的信徒。”她边说边往一间书房内指指,“您看!” 这间房间里面的所有的墙都有着半挂式的书架,而每个书架的上面都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有竹简,有布帛,还有纸质的。 说实话,纪然见过不少金石考究大家的收藏,但是像吴子之这般非常偏爱书籍的很少见到。 他缓缓地走进书架,才发现每一处都标注着对应古籍的名字。而在这些古籍里面,出现的最多的就是所谓的努斯神的事迹语录之类的东西。 第十八节 努斯神和上吊的人 “很壮观!”纪然评论道,“难道这里所有的书都是关于那位努斯神的?” “当时不是全部,但是却有相当一部分是。亡夫生前发狂似地收藏,一点也不在乎花多少钱。” “看得出来他是的确很痴迷这个神,说是信徒也不为过。” “岂止是信徒?”柳依依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简直就是位狂信徒。” “难道这本魔鬼圣经也是关于这位努斯神的?” “不错!相传这位努斯神是掌管死亡与审判的大神,也就相当于我们中原人所说的阎王。而这本魔鬼圣经就是他的一位神使编纂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出真正的虔诚者。” “可是既然这位神灵是一位类似阎王的神,他的神使编纂的书为什么会被叫做魔鬼圣经呢?” “那是因为这位伟大的神还是欺诈之神。”她走向一个书架,取了一本线装的笨重手稿。上面的字体圆圆大大的,只写在单面,“你看看这本书!” “与魔鬼的交易!”纪然高声地念着,“这是什么意思?”他用一只手指抚着一边的眉毛,寻找恰当的字眼,“这名字很。。。。很奇怪。” “的确奇怪!”她接着说,边把书放回原位,“这本书就记载着一位异域术士和努斯神交易的过程”柳依依微笑着拍拍那醒目的书名,“这个术士名叫康斯坦丁,据说他是第一个欺骗了努斯神的人。” 她的语气轻快而愉悦,仿佛一说起来就有无限的话题。 完全不像是刚刚的那副哀愁的模样。 “我现在到是对你夫君的死很感兴趣!” 可是,对于柳依依所说的术士或者所谓的努斯神,纪然却并不感兴趣,反倒是打探起了吴子之的死因。 毕竟,纪然曾经见过吴子之一面,这个矮胖却精神矍铄的男人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上吊!” 柳依依也不在之前的故事过多的纠结,原本愉悦的神色有一次变得悲伤起来。 “上吊?为什么?” “他太痴迷月这个神了,已经有些魔怔了,以至于他居然认为自杀就是能够朝见努斯神的一条捷径!” 柳依依凝视着满墙的书,语气越发的哽咽,甚至默默地抽泣了起来。 不过,纪然却总觉得有点不对,直觉告诉他,这也许只是柳依依的手段,刻意装出来的,就像一个女演员在开始展现演技前的预备动作。 “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终于回答了,仍旧是无比的沉静,“最后的一个礼拜他变得孤僻又沮丧,几乎从不踏出这个书房一步。然后,有一天下午他把门用力关上,出了门,到了清晨才回来。我还在床上,听到了门声。到早上我才被管家的尖叫声吵醒,那时亡夫已经吊死在房梁上了。” 柳依依现在看着纪然,瞧他的反应。她看来极度的哀伤,纪然却没有注意,默默地想着什么,心思完全不在这里了。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玩味的看向她。 这时候,柳依依的眼珠子眨着像是要忍住眼泪一般,但她的眼里愈发的朦胧,是居然神的有了湿润的迹象。 这表情足以让每一个见过的男人心碎,就连纪然都有些不忍心了。再配上柳依依完美无瑕的妆容,一道清楚的阴影映在眼睑上,更是加强了她的眼神。 “他可留下什么遗言?”纪然问,“自杀的人通常会这么做,不是吗?” 当说出这话的时候,纪然也有些后悔,很显然一个陌生人的遗言他并不应该去关心。否则就很容易被人当做是心怀叵测的人。 “没有什么!只是一些琐事。” 果然,柳依依的神色瞬间就变了模样,冷漠的让纪然怀疑自己刚刚的感觉都是在白日做梦。 “今日还有事,纪公子改天再来吧!” 柳依依已经间接地下了逐客令。 不过,对方还是礼貌的把纪然送到了门口。 但是纪然却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子不一般,就连今天的拜访,他也是无功而返,甚至还被柳依依套出了不少的信息。 他本来是来调查这本书和江萧云的死有什么关联,可,不知不觉中却听了一大段这个努斯神的事迹。 他看着柳依依,以沉静的好奇心思忖着:“这个女子真的只是普通人吗?”他在脑海里又回想起来他自报家门是柳依依淡定的神色。好像是完全没有听过他一般,全然不像是在作假。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今日打搅了!”纪然收敛了心绪,边说边做出一副心满意足的微笑,“很感谢你能告诉我这么多。” “不用谢我。我对江公子的印象还不错,也很希望你能查出发生了什么。” “如果你记起了什么消息,可以派人告诉我!我住在销金窟!” 纪然微笑的说道,抱拳作揖。 “额。。。好的。” 柳依依她迟疑了一会儿,也许比平常多了几秒钟,随后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微笑着应承了一句。 纪然在穿过大门走到大街上时,心里仍然纳闷着。 他心想,至少有好几个问题需要解答,他边这么想着,也边依问题的重要性排序。 他走在干净的大道上上,面对繁华的街道,无意间看看左侧。 有一辆大型装满了瓜果和蔬菜的驴车,停在几十丈外,那赶车的身着深灰色短褂,靠在车架上吃西瓜。 刚好他也抬起头来,和纪然正好四目交接。 他们眼神的相会也不过一秒钟的时间,且那司机马上又低头去吃着他的西瓜。他皮肤黝黑、蓄胡子,脸颊上还有一道苍白的伤疤。 他的样子让纪然觉得似曾相识:长得好像某个人。 可是却怎么样也记不起来,脑海里无数的面庞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找不到与眼前的这个人符合的。 即使这人的长相撼动了纪然那模糊又遥远的记忆。 他却决定不再想了,这几日的一切让他只想要好好地去睡上一觉。 但是,耳边却总是有个不合逻辑的记忆却在他心里回响着。“我认得他。” 这声音很像是纪然的内心在对着他的理智说,“我见过这个人,而且不止一次。” 第十九节 再见金镶玉 丫鬟轻盈快速的脚步声急速地敲打在上了釉的木质地板上,纪然跟着她,沿着那条有着枣红色的墙、昏暗的灯光和幽静的氛围的长廊,直走到一扇厚重的栎木门前停下。 纪然遵从了金镶玉的等候指示,紧紧地跟着丫鬟,然后当她站在一边的时候,纪然微微的笑了笑表示感谢。 随后,他便进了门。 此时,金镶玉就跪坐在地上,不高的小桌子上已然摆放好了两套茶具。 到是有些慵懒。 直到见到了进屋的人是纪然。 金镶玉便又换了一种坐姿,本来席地而坐的她,上身挺直,双手规矩的放于膝上,看上去端庄大气。 “坐吧!纪公子。”她微笑着抬起手,做出了请坐的手势。 桌子边上是一个小炭炉,上面坐着一壶水。 一应的茶具,比如茶筅等都摆放在这边。 不得不说眼前的金镶玉给了纪然另一种感觉,要是说以前的金镶玉给他的感觉是妖艳,现在就是端庄。。 毕竟作为一个中原人,能在大漠蛮荒之地遇到真正懂得礼数的人实在是出乎意料。 尤其是在现在这个中原人都已经渐渐不知礼的时代。 自从胡床传入,席地而坐的人本就已经越来越少。 而本朝的皇帝又是乞丐出身,他实在没办法理解贵族们一盏茶喝一下午的情趣。因此便下令公亲贵族以后只能喝茶叶,不许喝茶砖,渐渐地就连茶道也在中原日趋失传(历史上中国茶道的消失就是因为朱元璋禁止地方给他进贡茶砖,只能进贡散装茶叶)。 “大东家的心情不错?。” 看着严格按照茶道的规矩进行的金镶玉,纪然撇了撇嘴。 他的左侧佩剑的,所以坐下来前,先是需要单腿跪下;随后再弯曲右腿,这样才能安稳的坐下。 “的确还不错。” 当纪然坐下时,金镶玉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桌上的茶具缓缓地摆放开,有些沸腾的水缓缓地倒入,茶筅有节奏的的运动,直到搅成了泡沫状。 这才双手递了过去。 起身长跪,双手这才接过了盏,只是慢慢的品味,并没有说话。 “我想你已经拿到那本书了吧!” 金镶玉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茶具,微笑着起身。 纪然看着她走向一个不远处的一副画。 这是一幅风格怪异的画,一个狗头人高举着天平,三面全是跪拜的小人。 纪然本以为金镶玉想要给他介绍这幅画,谁知道却并不是。 金镶玉掀开了挂在墙上的画卷,纪然这才发现,画的后面居然是一处暗格。 她缓缓地从暗格里取出了一张画着图画的纸片,又走了回来,玩味的递了过去。 “看看这个!” 纪然伸长了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本书,像是在抱一个不足月的婴儿般。这张纸片正面是画背面是字,不管是纸质还是文字的风格都让纪然想到了一本熟悉的书。 魔鬼圣经! “这是什么?”纪然说,“你在哪里得到的。” “这是一页魔鬼圣经的插图,不过却是被撕下来的。” 金镶玉微笑着,顿了一会才接着补充道:“这一页是我在江公子尸体的手里找到的。” “手里?” 纪然诧异的看了看这个残页。急忙又取出了藏在胸口的魔鬼圣经。 仔仔细细的对比起来。 不过越是对比,就越是疑惑。 他本来以为这个残页是属于自己手上这本书的,可是当纪然仔细寻找了半天之后,才发现,自己手中的这本魔鬼圣经居然有一页是一模一样的,全然看不出区别。 “发现问题了?。” 金镶玉微笑道。 “不错,为什么会有一页插图在师兄的手里,而且还不属于我手里的这本书。”纪然说。 “我想你知道魔鬼圣经不止一本吧!” “是的!”纪然点点头。 “既然这张插图不属于你手里的这本,那就一定属于其他的魔鬼圣经,”金镶玉微笑着,下意识的奇坐在席上,有意无意的展示着自己美好的曲线。 “我想过,或许你手上的这本书是伪造的,正本是另外两本的其中之一,或者根本就没有正本。” 她的话明显让纪然有点恼火,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师兄用性命换来的书居然是一本假的,亦或是根本就没有真的。 “说吧!”纪然注视着眼前的女子,许久都没有移开目光,而金镶玉也一样默默地看着他,过了一会纪然才又说道,“既然你叫我过来就一定有线索,要不这本书也不会落在我的手里。” “我没有什么线索!”金镶玉还是默默地看着他,玩味的笑着。 “不可能!”纪然斩钉截铁的说道,而他脑里那猎人独有的直觉让他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滴答、滴答,一个时钟摆放在不远处。 像这样安装擒纵器的时钟可是稀有货。 “这。。。这个。。。”金镶玉像是败下了阵,迟疑着回答,“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为什么!”纪然开始显得被激怒了,“我们合作的一个重要的条件就是共享情报,难道不是吗?” “当然是。”金镶玉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么说着。 “不过却得视情况而定。”她又补充道。 “我现在可以说的就是只有其他两本书的下落,以及你手上这本的来历。” 金镶玉微微抬起一只手,点了点纪然手里的书,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觉得要告诉他些什么。 纪然依旧听到自己脑里怀疑的滴答声,突然感觉一阵恶心,他越来越被动了,也猜不出眼前这人的目的。 “告诉我!”纪然大声地说,可是却给人了一种妥协的感觉。 金镶玉注意到他态度的转变,于是稍微改变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她如同贵妃卧榻一般半躺在那里,全然没了刚刚的礼节,什么魏晋风骨,什么礼乐之风全都没了。 金镶玉看来像在沉思,视线没离开过纪然。 “成交!” 金镶玉这才收起了刚才的玩味。这是她善意的表示,她相信纪然的恶劣情绪只是暂时的。 于是金镶玉又走向了刚才的暗格,一封信放在桌上。 纪然瞄了一眼,没去碰。 “这是什么?”他叹气,“为什么给我?” 第二十节 详谈 金镶玉连一点其他的表情都懒得摆出来,只是做了一个冷冷的看着他,像是刚递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东西一般。 “这是你的报酬!” “报酬?我并不需要!” 纪然歪了歪嘴,对于这个所谓的报酬完全没有兴趣。他撇着嘴,接着说道:“谈谈这本书吧!” “我想你已经看过这本书了吧!”金镶玉微笑着说。 “不错,柳大夫临死前已经把这本书的传说告诉我了!” “那样的话自然好,不过,世间的传说还有个小小的错误,它说这本书有八幅插画,事实上有九幅……至于这本书的真实性你却只能自己去证实。根据图书记载,其他的那两本也都是正本。” “也许三本都是吧!”纪然微笑着说道。 可是,金镶玉却摇摇头。 “那是不可能的。当年为慕云啸印刷书籍的人说了这本书只有一本是真的。”她神秘地微笑着,“他在复制品了留了一个破绽,用来区分。” “什么样的破绽?” “这就是你的事了。” “那么,你究竟需要我做什么?” 金镶玉在椅子上往后一靠,站起身来。 “慕云啸的宝藏!” “我已经说了,”纪然摇摇头,“我对这玩意一点兴趣也没有。” “可是,追查这件事,和追查江公子的死因并没有冲突!” 金镶玉用两根指头夹起了自然垂下的秀发,然后带着纪然由一条走廊走进了屋子的深处。 这间屋子的深处,却是另一幅洞天。 透过那条连接前厅和玄关的长廊,金镶玉领着纪然到了一扇门前,用一把钥匙开了门。 房子很大,铺有黑色的大理石砖,天花板上有古老的木头横梁,窗外用古典造型的栏杆保护着。里头也有一张书桌、几张大椅子和一个大型的石造火炉。 所有的墙面都挤满了琉璃做成的书橱,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书。 “很美的地方,”纪然从没来过这里,边欣赏边说,“我从没有想过你也喜欢收集书画。” 金镶玉在纪然身旁停住。 “这些都是我自己收藏的书,而这些书都只有一个主角:努斯神。” “我可以看一下吗?” “我就是为了这个带你来的呀!” 纪然往前走了几步。 眼前的这些书不光是和柳依依家里的差不多,反倒更加包罗万象,不管是竹简还是布帛,亦或是纸张,全都在这里。 他在其中一个书橱前停步,大理石地板在他那双没擦亮的皮鞋底下嘎吱作响。他弯下腰来看:《努斯神的怒火》、《地狱的审判》、《欺骗神的凡人》、不得不说这些书都是中原之地根本见不到的,纪然更是连听都没有听过。 “没有什么比这更美的东西了,不是吗?”金镶玉边说,边注意着另一人的一举一动,“这些书本都记载了一个伟大的神灵。” 金镶玉兴奋地介绍着,看上去狂热而激动,完全没有了之前大气沉稳的形象,纪然甚至都在怀疑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她高举双臂,然后放下,言语已不足以表达他对这收藏的骄傲,“这些都是我的宝贝,远比金银珠宝更珍贵的宝物!” 纪然同意着,眼睛离开了那些书。 “我们来谈谈那本《魔鬼圣经》吧!”纪然并不想知道对方又多么狂热,冷着脸,说道。 “你要帮我找慕云啸的宝藏?” 纪然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想过,或许我的这本书是伪造的,正本是另外两本的其中之一,或者根本就没有正本。” 金镶玉显得有点恼火,她的眼神看来像是要吃了纪然一般。 “关于这点,”她说,“我会告诉你,然后你再照我的指示去做就对了。” “说吧!” “我会派一个人帮助你,时间到了,她就会出现。” “谁?”纪然揉了揉有些疼痛的太阳穴。他的脑海里那独有的第六感仿佛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开始在蠢动了。 滴答、滴答,像个不协调的机器发出的细微声响。 “这个?”金镶玉微笑着回答,“我并不会告诉你。” “你什么意思”纪然开始显得被激怒了,“要求我帮你,却又处处隐瞒,难道你派来帮助我的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我自然有我的考虑。”金镶玉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这么说着。 “什么考虑?。” “你放心,必要的时候自然会有人帮你!” 金镶玉微微抬起一只手,盯着自己的手映在桌上的影像,然后慢慢地放下,把手和它的影像对在一起。 纪然看着她那只纤细,白嫩的手,小指上戴着一个方形的金戒指。 “我不是很确定是否要帮你。”纪然冷笑着,大声地说。 金镶玉注意到纪然态度的转变,于是稍微改变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她的手指交缠托着下巴,静止不动。看来像在沉思,视线却从来都没离开过纪然。 “还是说说你的那本书吧!”金镶玉说,“还有这本书的真正的主人,那位吴子之。” “恩?”纪然又一次从怀里掏出那本书,“据说这本书是他在一个书店里淘到的,我师兄也是在去求证的路上被人袭击的。” 金镶玉满意地点点头。 “看得出来你深入调查过。” “我当然研究过,”纪然看着她,一副刚听到什么废话的表情,“这玩意关系着我兄弟的性命。” 金镶玉做出求和的手势。 “可是我却知道这位吴先生死的太蹊跷了!”金镶玉顿了一会,接着说道:“你也许不知道,他在得到了这本书之后,才过了一个月就娶了他的夫人,这本来就很奇怪。” “是的!”纪然点点头并没有打断的意思 金镶玉便接着说了下去:“毕竟这个吴子之实在是太丑了!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像柳依依那种姿色的女子又是为什么要嫁过去!” “你说是为了这本书?。” “我只是猜测!” “我倒想听听你这么说的依据!”纪然重新拿起那本书,用又翻看了一遍,“这玩意我已经看了许多次,却从来没有发现什么,不管是宝藏的下落,亦或是我师兄的死因。” 纪然一边说,一遍看着金镶玉,脸上满是懊恼的表情。 “所以我才需要你去调查!” 第二十一节 跟踪与插画 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纪然这才不紧不慢走出了客栈。 客栈外就是大街了,早上特有的冷冽湿气让纪然微微的打了个冷颤。 不过才走了不远,他便走进了一条寂静的狭窄小巷中,直到一个小广场。那里有个小酒肆,有木质的桌子,旁边是不大不小的寺庙。 他选了一个有阳光的位置,这是纪然的一个小习惯,他总觉得晒在太阳底下可以很好地清理心里的阴霾。 他喝了两杯还算香醇的米酒,这也是他的小习惯,早上喝一杯酒可以很好的帮助他理清思绪。这时候,他又打开《魔鬼圣经》,认真地看起来。 这本书的页数并不多,只有一百四十几页,书的前言记载的是一个请神的仪式,不过他却并没有了解的兴趣,大致扫视了一遍之后就看向了其他章节。 至于书的正文,一共有九个章节,每一个章节都是一则关于努斯神的小故事,并配有九副插图。这几幅图各不相同,有的记载着残酷的死相,有的却只是不知所云的小插画。 看到这里,纪然默默地把书合上,靠在巨大的躺椅上,努力让自己觉得舒服一些。 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尝试着想到些什么,可是最终却还是徒劳。 这本书他已经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了,却什么也没有发现过。 见到书里找不到什么线索,纪然又把目光投向了昨天得到的那一封信。 好在这封信并没有让他失望,里面的一些信息还是非常有用的,这封信明显是江萧云的笔记,里面记载了一些江萧云的调查和猜想。 这封信不光是提及这两本书的复刻版和关于其他两本同一版的《魔鬼圣经》的资料,还写明了书籍的所有者、获书的日期和地址等等。 纪然大大地喝了一口酒杯里的米酒,目光再回到书上,又一次回到了那些插画上。 每一幅都用大秦人的语言标着编号。 页底也都各有一句晦涩的暗语。 纪然边审阅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那些插画让人联想到许多东西:武士、乞丐、老者、倒吊的人、死者和刽子手。 最后一幅画中,是一个美丽的**骑在一条五爪龙的身上。不得不说这幅画说是春宫图也不为过,在中原,这种画是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书上的。 看了一会还是想不通什么,纪然便又从书里取出了那页金镶玉交给他的插画,虽然一模一样,但是他却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幅画为什么这么奇怪。”纪然心想着:“难道有什么秘密不成!”即使是这样想着,他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的线索。 寺院里的钟突然被敲了三下,惊起了无数的飞鸟。 纪然轻微地被惊醒,他摸摸自己身上,掏出一些散碎的银子扔在了桌子上,站起身来。 米酒让他心情愉快,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安详感,所有外界的声音和影像都被塞住了。他把书和信塞回了胸前,才不过是清晨,他并不想在早上就喝醉。 纪然站起身,揉着有些酸的脖子,纪然继续往前走,却又突然回头看看,现在的他的心里总是有些忐忑,总感觉要发生什么。 可是,就是他回头的在那一瞬间,已足够让他看清楚一个熟人了。 是那个皮肤黝黑、蓄胡子、脸上有疤的男人。 就是在柳依依家门外出现过的人,就是那个在太阳底下吃着西瓜的人。 纪然这才意识到自己心里的忐忑的由来。 他被跟踪了。 —————————————————————————————— 纪然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他并没有惊动那个疤脸的男人,也不想惊动。 本来已经起身离开的的他又回到了酒肆。 安安稳稳的看起了手里的魔鬼圣经,不顾喝着的却从酒变成了茶。 这一待就是一天。 这是个既奇怪又危险的一天。 他回想着,这几天的行程,实在是想不通谁在一直跟着他。 思来想去,最有可能,也最有动机的就是金镶玉。 长久以来,他是个懒惰的人,也从来没有为了所谓的地位和金钱做过什么,要不是这件事关系到了自己关心的人,他也许根本就不会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大漠。 其实相对于几位师兄,他是功利心最弱的。这倒不是因为纪然的品格有多高尚,只是他的性格就是这样,总是习惯被动。 即使是成为了掌剑轩的少主,背负了无数人的期望,他只把自己当作一个任务的执行者。 对于那些是是非非,纪然也都是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就像这些人或事都只不过是他任务中的一些要素而已。 纪然一直都把自己置身于江湖事之外,总是希望可以游戏风尘,当个无关紧要的第三者,期望有一日可以抽身!但现在,纪然已经大致知道了些什么,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在针对他,使他清楚地感受到威胁,似乎有什么将要破坏他自认为宁静的生活,他成了别人的目标。他的未来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想明白一日是江湖人,终生都是江湖人。 他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魔鬼圣经。 他一幅接着一幅地研究着这些版画。 据金镶玉说,这些画每一副都藏着秘密。 纪然便毫无意外的又端详起来。 第一幅图画的是,一位身着重甲的武士骑着马,朝着一个山丘一般大小的书本走去。 第二幅图画的是,一位男人站在一扇关着的门前。他的手里拿着两把钥匙,旁边伴着一只狗,地上有一盏油灯。 第三幅图画的是,一个武士正走向一座桥。这座桥两边各被一个碉堡护卫着。碉堡的门紧掩。在云端上,一个弓箭手搭弓瞄准往门去的大路。 第四幅图画的是,一个三头人站在一座石造的迷宫外。入口的门也关着。地上有三个骰子,每一个头都在尽力往不同的方向伸过去,各自可见的三面门都显示着1,2,3。 第五幅图画的是,在一扇关着的门前,一个守财奴或商人正在数一袋金币,身后的死神一手拿着沙漏,一手拿着干草耙。 第二十二节 两兄弟 第六幅图画的是,一个像塔罗牌中的倒吊者。他的一只脚被吊起,两手被绑在背后,悬挂在一座城堡的城垛上,旁边有个紧闭的小门。从城堡的射箭孔中伸出一只穿着盔甲的手,手中握着一把燃烧中的剑。 第七幅图画的是,一个国王和一个乞丐在棋盘上玩棋子。窗外看得见月亮,窗下两只狗在打斗,旁边亦是一个关着的门。 第八幅图画的是,城墙外,一位跪在地上的年轻姑娘即将被砍头,而那刽子手是个身着盔甲的战士,手上高举着剑。远处有个转轮,轮上有三个人像,一个在上面,一个往上爬,一个往下降。 第九幅图画的是,一个**骑在一条有七颗头的龙身上。手上打开一本书,一弯弦月遮着她的阴部。远处的山坡上,一座城堡在火中燃烧,它的门也是关着,就像其他的八幅一样。 纪然放下了手中的书,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除了烛台里昏暗的光晕以外,整个房间都在黑暗中。 他缓缓地走向了窗前,月光幽幽的洒下。 纪然莫名的搜索着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找什么。 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监视着自己。 他重新坐回床上,眼睛紧盯着那几页插图。 蜡烛的烟袅袅升起,像一片半透明的灰色窗帘。 纪然回去研究他的《魔鬼圣经》。 一切都有点奇怪,他对自己说着眼睛停在书上,机械性地打开它,再次翻看那几张各式各样的插图。 更多的回忆涌现出来。 纪然立刻抓住了在脑里一闪而过的熟悉影像。 他这次终于在它消失前抓住了,又是那个在柳依依菲家门前,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 纪然回想着,忽然又感到不解。 夜已经深了。 他也就不打算接着想了。 不过好在他到是对明天的事有了计划。 木制招牌挂在积满灰尘的门栏上。 写着尚儒书社。 这个招牌呈四方形,久受风吹雨打,既褪色又满是裂痕。 这家书店并不算大,屋门却正对着大街。 不过现在时辰还没到,大门还是紧紧地关着。 纪然敲了两次门都没有回应。 他又能怎么样,就这么靠在墙上等待。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门这才缓缓地打开,他就看见两个人并肩走了过来,他们都穿着暗青色的长袍,半新不旧的,不过腰肢笔挺,到是精神。 细细打量之后,凹陷的双颊、苍白无血色的皮肤,看上去像60岁般苍老。 他俩的外貌极其神似:一样的大鼻子、服贴的耳朵。 看来是两兄弟。 两人惟一的差别只在身高与话的多寡。 看上去像是弟弟的那个人比他的哥哥高大且安静很多,哥哥哥哥是个无可救药的老烟枪,他老是在咳嗽,还伴着喑哑的鼻音,两手颤抖着,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公子好,可是要买书?” 两个人既不市侩猥琐,也不倨傲。 纪然微笑着,从怀里把魔鬼圣经拿出来放在桌上。 “我想向二位请教这本书。” 这是他第一次来求教于他们。 这二位慢慢地靠过来,端详了许久,哥哥先开口说话了: “魔鬼圣经?”他抚摸着那本书,枯瘦蜡黄的手指像在抚摸一个活生生的动物一般,“没想到我的有生之年还能看到这本书。” 他有一双老鼠般的灰色瞳孔。穿着虽然像是个读书人,可举手投足却完全不像。他贪婪地歪着嘴。 “两位以前见过这本书吗?” “见过。不到五年以前,吴子之曾经拿着一本来求教过。” “求教?” “不错,他好像对于异域的神话传说很感兴趣,尤其是那个所谓的努斯神,他还找我俩检查这本书的真伪!” “这本书就是吴子之,”纪然低声说,“至少两个人已经为了这本书而死了。” 两兄弟面面相觑。 “又死人了?”哥哥不悦地喃喃道,“又死人了?” “又死人了?看来诅咒又开启了。”弟弟像个回声似地重复道。 “那么这本书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是复刻品。”纪然看着两个人,却还是忍不住打断。 “复制品?”哥哥显然很吃惊。 “纪公子,您会为什么会这么说?”弟弟接着说道,“这要是一本假货,就不会有人死了!” 纪然举手求饶。 “我可没说整本书都是假的,我是指可能有些书页是假的。有某些缺页的古书可以利用其他的正本来复制缺了的那几页……” “当然了,这是所有行家都知道的基本功夫。但是复刻那些缺页,还是真正动手去伪造那几张缺页,是有很大的差别的。那是得依照……”他继续盯着纪然,半转过身向着他的弟弟说,“你跟他说,弟弟。” “复刻一本书书可是有规矩的,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干的。”弟弟加上注解。 纪然露出了洗耳恭听的神色,对于这一席话他可是很感兴趣。 “为什么呢?你俩到底是怎么确定这是珍本。” “因为家父曾经参与过这书的复刻!” “而且我们知道许多外人不知道的事。” 哥哥耸耸窄小的肩膀,也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个烟袋。当他吐出第一口烟同时,伴着一阵干咳。但他还是沉静地继续抽下去。 “不过你却得拿到其他书!” “我会去想办法的。”纪然微笑着,顿了顿才接着说道:“不过你们还记得吴子之拿书来鉴定时候的情形吗?” 哥哥望望他弟弟,又望望书,然后摇了摇头。 “它被交到我们手上的时候,没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吴子之这人到是很有趣,也很豁达,言谈之间有几分洒脱的气质。” “不错,洒脱。”弟弟强调着说。 “可是他却自杀了!” “自杀了?” 哥哥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然后把烟袋锅子在地上磕了两下。 纪然这才发现地上有不少这样的烟灰。 第二十三节 不知真假的书 “为什么?”兄弟俩都倾身看那本书,哥哥用他苍白冰冷的手翻着书页。他们看来像在研究尸体中究竟装了什么填充物的标本制作家,“我实在想不出这么一个人会选择自杀!” “而且他为什么会把这本书送给你?我现在十分怀疑你的这本书到底是不是真的!”弟弟表示。 哥哥表示同意,干咳了一阵。 “我来帮你看看吧!”哥哥看着纪然问道,“您查看过封皮的里面了吗?一般仿制品都会在皮制书皮里留一些记号。”他指指桌上的一本书,“那里就有个最好的例子。弟弟,你跟他说。” “你看到这本书封皮的左下角,”弟弟兴奋地笑着。仿佛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看到这个陆字了吗?这就是一个高手的记号!” 纪然瞄了一会,这才发现了一个不到半寸的字。 不过却是七扭八歪的,完全看不出是一个字。于是,他就又把目光投向了哥哥。 哥哥继续仔细研究着魔鬼圣经。 “这本书很不错,”他说,“完全符合应该有的样子。也不像是仿制出来做旧的的,除了左上角被什么东西刺穿了,其他的情况都很好。” “您觉得它的纸张怎么样?” “这我得试试。”哥哥有些惊讶,舔舔嘴唇,像要给自己添点暖意似的,然后用拇指顺了一下书缘,仔细倾听书页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在听书说话一般,“很棒的纸,你知道的,这本书编纂于几百年前,当时纸张和现在的总是有区别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用旧纸做的复刻。”另一个又补充了几句,“我们有时候就会这么做。” “烂书印在烂纸上。” 哥哥同意地摇头叹息,一边不停仔细研究着那本书。 “这是上等的左伯纸,而且制作方式早就失传了,起码从这方面看,这本书的确应该是有年头了。” “对,是左伯纸。”另一人说,“而且还是他亲自做的纸。” “也就是说这本书没问题?”纪然指出,“它是真的?” “并不是!”哥哥又嘬了一口手中的烟袋,玩味的说道,“我们却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魔鬼圣经的仿制品也用的是这种纸张,据说是慕云啸花了大价钱从一个黑市商人那里搞来的。” “也就是说你们也无法确定?” “是的,我们现在也无法确定。” “可是你们不是说你俩的父亲曾经参与过复制吗?为什么分不出来?” “不瞒你说,这本书若是没有受到过损伤,我俩本来是能够分辨的。”哥哥又嘬了一口烟。 “家父在书本的左上角留了一个小记号,就在这处完全被刀子破坏掉的地方,可是现在我门就没办法了。不过我却可以给你指出一个小秘密!”弟弟指出。 “小秘密?” “不错!”弟弟说明,“这是一个隐藏在插画里的小秘密。” “插画?”纪然说,“这些插画难道有什么秘密吗?” “当然啦,你看这里!” 哥哥放下了手中的烟袋,将粗糙的手指指向了一副插画。 是那副武士骑马的图。 但纪然却并没有发现什么记号。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纪然又仔细看了看还是觉得一无所获。 本来纪然还打算接着说什么,那位弟弟打断了他说:“其实这本书的原作者给每一副插画都留下了一个小记号。” 纪然困惑地看着他。 “小记号?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些记号自然不是那么轻松就能发现的,要不还有什么意义。”那位哥哥微笑着说道,随后却犹如变戏法一般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块打磨成椭圆形的琉璃。 “这是什么?”纪然看着老者,疑惑的问道。 “放大镜!这个小玩意可以让你看到点平时看不到的东西!”弟弟也在笑,不过却照实解释起来。 “就是每一幅版画底下用放大镜才看得到的签名……哥哥,给他看看。” 那外哥哥用手在自己的罩衫上抹了一下,想擦掉想像中的手汗。然后让纪然用放大镜看那几页插画。 “每一幅版画,”他解释着,“你看这幅插画的右下角有一个木子的署名,这就是插画作者的记号。不过据我所知这本书的插画作者的署名并不是木子,而是一个‘陆’字” 弟弟点头同意了哥哥的推断,又拿起了刚才哥哥放下的烟袋嘬了几口。 “也就是说这是一本假货?”纪然有些沮丧。 “并不是,你看这里”本来还在抽烟的弟弟仿佛发现了什么。连忙指向了另一幅画着三头人的插图,大声叫道:“这个,你看这个,这幅画的签名是‘陆’字!” 纪然连忙顺着他手指指向的地方看去,果然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签名! “这是什么意思?”纪然疑惑地问道。 “现在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哥哥和弟弟对视了一眼,仿佛一起想到了什么,顿了好一会才接着说道:“有人重新装订了魔鬼圣经。现在看来,三本魔鬼圣经也许每一本都是真的,也许每一本都是假的。” “也就是说我得集齐所有的书,才能知道书的秘密?”纪然苦笑着问道。 “不错!” ———————————————————————————————— 等到纪然回到销金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苦笑着看着手中的放大镜,只能自嘲今天倒不是一无所获。 可,更出乎他意料的是,柳依依亲自来拜访了。 当时的纪然还沉迷在对插画的研究,而柳依依就在这时敲了门。 与之前在家中不是粉黛的状态不同,现在的柳依依画了不浓不淡的妆。 “没想到夫人会亲自上门”纪然问道。 说实话眼前的柳依依非常惊艳,就连纪然都觉得有些炫目,别无他话的纪然也只好略显尴尬的询问。 于是,柳依依自己就进来,停在放着魔鬼圣经的桌前。 “你还在调查吗?” “当然!” 她的眼光从书本上移开,气定神闲地巡视了一圈纪然的客房。 最后她终于看到了那把被被纪然立在床头的宝剑。 “你是一个剑客?” 这是非常标准的逻辑推论。 “不错,我是个剑客。”纪然毫无意外的点了点头。 第二十四节 诱人的条件 柳依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看不出来她到底是单纯还是纯属演戏。 “是传家之宝吗?” “不是,捡来的。”纪然撒着谎,“这把剑很普通,随便一个铁匠铺花个三两银子就能买到好几把。” “哦?既然这样,我出二十两买公子的这把剑!”柳依依轻笑了几声,玩味的问道。 这下子到是将了纪然一军。 他只好尴尬的笑了笑。 “夫人说笑了,”他边回想着柳依依家里她亡夫的画像,说道,“在下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是还不至于卖剑。” 柳依依直直地盯着他瞧,眼神里透出了几分兴趣。 她在屋里走了一圈,翻翻书柜里的书,瞄瞄阳台的景致,又走回书桌前。 拿起了放在桌子上魔鬼圣经,纤细完美的指尖缓缓额划过书皮。 柳依依也许是在等着纪然开口,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耐心地等着。 看来她是有求于他,所以他就省下帮她开口的忙了,他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我可以坐下吗?” 纪然有些疲倦,他并不想过多的和人聊天,只是缓缓地走到了床边,并坐了下来。柳依依也没有客气,就坐到了书桌的边上。 不过不知道是纪然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柳依依格外的诱惑。 “我是来谈生意的。” 当然了,这样展现她的魅力可不是没有原因,而纪然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笨蛋。 “当然可以谈。”纪然说,“只不过这个时候并不是谈生意的好时候。” 他的话明显已经有了送客的意思。 柳依依却没有反应。她泰然自若地看了纪然几秒钟,带着一贯目空一切的自信。 “是吗?”柳依依态度不变地回答,“我却不这么觉得。” 柳依依斜倚在太师椅上,一手拿起了书桌上的笔,沾了沾墨。 “这笔生意对你非常有利。”她说。 “哦?” “我开出的条件你一定会同意的!” “哦?”纪然反倒是被勾起了兴趣,玩味的看向了对面的柳依依,“我很好奇,你到底会开出什么样的价码,你知道我并不缺钱!” 纪然的话已经很露骨了,再加上他极负侵略性的目光,这是非常无礼的,又是对一个寡妇。 可是,这位看似高贵典雅的女子,却并没有显得惊讶。 “我想要一件东西。” 纪然笑了笑,说道:“哦?看来我这里一定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了。” “是的,起码对我来说很重要。” “看来我最近的运气不错,老有人找我。”纪然自嘲的笑着,又看了看柳依依。 只见她的一只手不停地抚摸着魔鬼圣经的书皮。 “金镶玉到底给你许了什么好处?” “好处?并没有什么好处。我和她是合作。” “合作?那么,我也想和你合作!” “不好意思,我这人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还是不会随便和人合作的。” 纪然微笑着,却并没有同意柳依依的提议,反倒是干脆的拒绝了。 “是吗?”柳依依说着,接着又浅浅地微笑,自信地说道,“你不想听听我的价码吗?说不定会改变想法呢?” 她一边说话,一边又在左右扭动着身体,不停地展现着完美的曲线,看上去愈发的诱人。 纪然索性也就肆无忌惮地从上到下慢慢瞄着她的身体。 “我想你已经在展示自己的筹码!” 他本以为这是非常明显的暗示了。 可是,柳依依却对他这露骨的话不作反应。 纪然心里纳闷,或许她没听出其中的暧昧涵义吧。 “您出个价吧!”柳依依突然坐直了身体,刚才的妩媚一扫而光,冷冷地说道,“我要亡夫的那本魔鬼圣经。” 看来,有好生意要上门了。 纪然也不多做应答,还是淡淡的看着柳依依。脸上的表情却写满了玩味。 “上一次让我觉得你对这本书一点都不感兴趣!” “但是这本书总还算是亡夫的遗物!我还是得拿回来。” “哦?但是我总觉得你和吴子之的感情并没有多深!”纪然讽刺地说。 “那也比小偷和亡夫的感情深,”柳依依以挑衅的语气说,“至少这的确是我的东西。” “哦?夫人既然是来抓小偷的,那就明日早起找衙门去吧!”纪然缓缓地站起身,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这一下,柳依依到是不知所措了,连忙说道:“我说过了,给你报酬。” 纪然玩味的笑着。 “你不抓小偷了?。” “不抓了!”柳依依没好气的白了纪然一眼。认输一般的摆一摆手。 “那我们就可以接着谈生意了。”纪然笑着,又坐回了床上。 “我不是在跟你讲钱。” 柳依依站起身,走到了床边,缓缓地斜倚在纪然的身上,一只脚轻抚着他的脚背。随着她的动作,她的裙摆又往上移了一些,引人无限遐思。 纪然努力地抬起头避开这诱人的景象。那透着衣衫都能感受到的凹凸有致的身体却靠的更近了。 纪然只是默默地看着怀里的柳依依,任由他不动声色地继续着动作和凝视。 当纪然把手放在了柳依依的腰上,两人的膝盖已经碰在一起,她抬起手来用涂着红蔻丹的手指直接伸向他的裤襟。 当纪然终于倾身并把她的裙子撩上腰际时,她露出了几乎令人难以察觉的轻蔑与自信的微笑。 说实话,他们这种突来的状况不像互相交流,倒像是互相攻击一般。他们挤在大床上,激烈地挣扎,伴随适时的呻吟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诅咒声,她的长指甲毫不留情地深深掐进他的肉里。 事情就这样一下子发生了,虽然这一张床非常大,可是他俩却连衣服都还来不及脱,柳依依的裙子卷在她那被纪然抽搐的双手撑住的髋部上。 纪然连柳依依的胸部都没瞧见,虽然有时可以摸得到,裹在亵衣底下,结实、温热又饱满。现在这两人还在这团混乱的皱衣堆中,几乎喘不过气来,像两个精疲力竭的摔跤选手。 第二十五节 天字第一号的混蛋 纪然试图从这场混乱中脱身,问道: “这本书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你这样!”他决定要提早摊牌。 柳依依隔着几寸远的距离盯着他看。夕阳将她的脸庞映得火红,原本盘起的发髻早已垂下,长长的头发也散乱地覆在床上。她首度显得如此放松。 “并没有什么秘密!”柳依依微笑着回答,“而且你也同意把它还给我了,不是吗?” 纪然吻了一下她敞开的前襟,预感到这是最后一次碰它了。 “什么还给你?还给你什么?”纪然随便地应着,同时也感受到柳依依的眼光逐渐变得锐利,身体变得僵硬了。 “魔鬼圣经。”柳依依的声音带着焦急,“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 纪然玩味的看过去,只是在笑,语气却是满不在乎的意味。 “我说过吗?。” “可是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我的条件了吗?” “并没有这回事。” 纪然用手轻轻地挑起了柳依依的一撮秀发,狠狠地嗅了一下。看上去十分的和谐,可是他的话却不是。 柳依依美丽的眼眸里现在已然满是火光。在盛怒中站起身,突然地将他推开。 “混账东西!” 纪然才正想笑着来收拾局面,却立刻被推倒在床上。 当他站起身,系好衣带,却见柳依依也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吓人,也不管自己身上凌乱的衣物,仍裸露着双腿,一抬手,就这么赏了他一大巴掌,这一下可不算轻,这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居然打得他左耳鼓膜嗡嗡响。 “不要脸的家伙!” 柳依依这一下的力道可不小,纪然竟是一阵晕眩,却并没有还手的意思,只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头。 柳依依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纪然也没空多注意。 也只是就这样看着柳依依。 过了一会,当柳依依重新出现向他走过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却提着纪然一直立在床头的那把剑。锋利的剑刃正对着纪然的脖子。没有丝毫预兆的猛刺了过来。 不得不说,柳依依的这一下非常的干脆利落。 不过对纪然来说却并不算什么,他倒退了一步,身子向右边一侧身,一手顺势击落了柳依依手里拿着的宝剑,另一只手轻轻地敲击了一下对方的颈项,柳依依立刻昏厥了过去。 纪然拾回了出鞘的宝剑,而柳依依则又被他放到了床上,等到纪然把宝剑挂在了远处的墙上,柳依依已然醒了过来,她的脸上披散着乱发,一面用手抚着疼痛的颈子,一面愤怒地啜泣。 “混蛋!你这个混蛋,我迟早会杀了你的。” —————————————————————————————— 夕阳早已完全地沉到城市的另一头里了。 等到纪然再次出现。便是在一个不大的酒肆。 他要了一壶女儿红,脑中无法甩开柳依依知道自己被骗以后的表情。像利刃般刺人的目光,盛怒中龇牙咧嘴的模样;而且柳依依不是开玩笑的,她当时是真的想杀了他。 回忆再度慢慢地浮现,这次不需要太多努力就想起来了。 有些理亏的他选择了落荒而逃。 —————————————————————————————— 当纪然看到那女孩时,是在兴庆的城门口。 他今天是幸运的,守门的门官是老熟人,也知道他的身份,并没有经过检查就进了城。 这个女孩还在进城的的人群里排队,但是只是惊鸿一瞥,纪然还是有种异样的感觉。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奇怪的,尤其是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纪然却不想多想,只是不紧不慢的向着一家相熟的客栈走去。 来到兴庆,纪然本可以住在谢王府,毕竟他和小谢王,谢云霆的关系很不一般。 不过他却不想去,因为那里除了谢云霆还有一个他不敢见到的人。 不知不觉中,纪然也到了地方。 当他缓缓地走进了客栈,却又看到了那个女孩。她已经坐在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靠在窗台上吹凉风。 纪然微笑着,走到了她的身旁,和女孩坐在了同一张桌子旁,纪然本来还打算自我介绍一下,可是谁知道她却转过身来对着纪然说: “我认得你。” 近距离地看,纪然才发现这个女孩全然不像是中原人,不管是眉眼还是瞳孔的颜色都昭示着女孩大秦人的身份。 她的双眼显得更加翠绿和清澈,像极了液态的琉璃,和她晒得有些黑的皮肤形成对比,闪闪发亮。她看来很高挑、纤瘦又充满了律动感,而且非常年轻。 “哦?”纪然同意道,“那我就要请教姑娘了!我是谁?” 她微笑。又是一个对比色,洁白的贝齿配上深褐色的皮肤。她的唇形丰满且弧形优美。 “掌剑轩的纪然,我说的对吗?” 窗外的冷风吹着她的长发,她却是光着脚。纪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女孩丢在桌子上的书,是一本山海经。纪然很难相信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会看这种神怪的小说。 “我们之前见过?”纪然有些吃惊,微笑着问道。 那女孩摇摇头,仍带着微笑。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却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纪然!” 顺着声音的来源,纪然回过头,见到的是一个熟悉的再也不能更熟悉的人。 人称小谢王的谢云霆。 那个他在兴庆郊外见过的人。 “你的消息可真是快!” 纪然玩味的看着谢云霆,眼神里却闪着异样的光芒。 谢云霆却并不回答,也玩味的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相视一笑。 由于位置偏僻。这家店里却是没有什么人,所以谢云霆的到来也没有引起什么搔动。 “掌柜的,仙儿姑娘还在唱吗?” 纪然微笑着向不远处已然急急忙忙跑过来的掌柜说道。 掌柜的本想要给谢云霆下跪问安。 可是却被他不动声色的阻止了。 “啊!是纪公子!仙儿去年嫁人了,做了个有钱人的小妾,那有个新姑娘,叫梦离。” 掌柜的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公子,抬手指向了四五丈外的一帘纱帐。显然,纪然是这里的常客。 “仙儿嫁人了?那就让梦离姑娘来首《虞美人》吧!只是不知道她能有仙儿几分的水准!” 纪然随手扔给了掌柜的二十两的打赏,眼底里却闪过了莫名的怀念。 第二十六节 再见谢云霆 “好好好,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您还是只听这一首曲啊!”掌柜的连应了三声好,絮絮叨叨的退下了,语气中满是怀念。 “你为什么会来兴庆?江萧云的事有着落了?” 看着略显疲惫的纪然,谢云霆淡声说到,手中的折扇一开一合的抖动。 “没有什么着落,他死了” 纪然脸上的疲倦之色越发严重,可是一提起江萧云,他的面色又变的毫无感情,语气凛冽的刺骨。 “死了?” 谢云霆猛然站起身,露着不可置信的表情,面色苍白的吓人,身形都有些摇晃。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乱山深处水潆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 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为君沈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琴声四散,古筝的曲调婉若天音般直冲耳道。 在不远处的纱帐里,传出了阵阵歌声,语气轻柔,別有一番滋味。 “是的,死了!” 纪然也是一阵苦笑。 “怎么死的?” 谢云霆显然还没有从震惊里走出来,语气依旧。 纪然默默地摇了摇头,说道:“被人当胸一刀毙命!” 谢云霆更加的惊讶,连连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 “是的,他的功夫你也是知道的,本不可能被人这样杀了,但是这是却是就这样发生了!” 纪然很理解谢云霆的惊讶,苦笑着解释道。 “难道是中毒了?!” 谢云霆接着问道。 在他的记忆里,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可以这般轻松地杀了江萧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中毒者一种可能。 “没有中毒,伤口处的血迹我验证过,没有中毒的迹象!” 纪然沉默了半晌,还是回答了。他也没有什么头绪,只期望谢云霆能够给他一点提示。 谢云霆却好像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能够杀了江萧云吗?” 纪然摇摇头,说道:“除非大师兄和我死战!但是他要是打算逃跑,我却没办法阻止!” 谢云霆又说道:“那不就结了,他是怎么死的?” 被这么一提醒,纪然也更加疑惑了,点头说道:“不错,大师兄的功夫和机警,即使是被熟人偷袭也不至于一刀毙命!” “现在只有两个可能,一种可能是江萧云压根就没有死,而第二种可能则是你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尸体!” 谢云霆一口饮尽了手中的酒,慢条斯理的说道。 ———————————————————————————— 策马自沙漠,长驱登塞垣。边城何萧条,白日黄云昏。 兴庆这座香火千年不断的古城如今还依旧繁华。 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不时传出的是宛若莺啼的南音。 其间有不少颇为秀美的女子与你擦肩而过,留下的只有一抹惊叹。 可是若要说这兴庆最美的是什么,相信十个人中怕是有九个都会说是谢云曦。 这是一个传奇般的女子。 首先谢云曦拥有不逊色于任何人的出身————兴庆谢王爷的独女。 其次,她的美貌也是天下闻名的。 再加上那高雅淡泊的性子,堪称超绝的琴艺,这一切都足以让她名动天下。 但,就是这么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子却并没有归属于任何一个男子。 也许像这样的女子心里本就不应该容不下任何一个男子。 “小姐,听说纪然公子来兴庆了,二公子已经急吼吼的赶过去了!” 寻声而至,目光落在了城南的一座极大的宅子里。华檐美宇,高阁群楼,一丝不真实感涌上心头,而说话的则是后院的小丫头。 “纪然?他来兴庆与我有什么关系!” 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女子一个美得惊心的女子。 碧荷裁纱般的水裙穿在身上。 广袖留香,身姿曼妙。 难道她就是谢云曦? 此时的谢云曦坐在不大的凉亭里,单手胡乱拨弄着九铉古琴,单音跳跃,不成曲调。 一张写满字的纸片就放在琴的旁边,曼陀罗花香不断溢出,娟秀的字迹书在纸上。 心都乱了,更何况是琴。 “没关系?我看不是吧!小姐,你的琴声怎么都乱了!” 谢云曦身旁的丫头笑了笑,反而打趣起来。 “死小奴,你讨打呀!” 谢云曦面色微红,娇声笑骂着身边的小奴。 很难想像眼前的女子就是那位千金难得一笑的谢云曦吗? “啊!小姐饶命啊!” 小奴笑着道,对谢云曦没有丝毫的畏惧,真是令人羡慕的主仆。 “对了!小奴,那家伙住在哪里?我们这里吗?” 谢云曦收起了笑意,回身问道。 小奴愣了片刻,旋即便把真实的情况说了出来,道:“听老刘说纪然公子好像住到了城北的通利客栈。” “通利客栈?为什么不住到谢王府?往年不都是住这里吗?” 谢云曦有些生气,她很明显的感觉到纪然是在躲她。 小奴回答的有些迟疑:“这个我也不知道,自从四年前的中秋,纪公子也好些年没有来过兴庆了,之前的时候他本来年年都会来的,要不我去通利请他?” 谢云曦的语气并没有缓和:“请什么?他爱来不来,难道还要人去请他?驴子一样的蠢家伙!”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愠怒,又带着几分玩味。 显然是和纪然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眼眸中仿佛回忆起了什么,踌躇了一会,才说道:“好好好,小姐你也别生气,他不来就不来呗!就让他住那个客栈吧!” 小奴的话本来是安慰居多,谁知道却好像给谢云曦提了一个醒。 她的美眸微微转动,瞬间就想到了什么主意。 “走,我们去那间客栈看看!他想住客栈本小姐就偏不让他住!” 过了片刻,谢云曦微笑着补充说道:“既然害怕见我那索性就别待在兴庆!小奴去准备一些银子!” “是!” 看到谢云曦的样子,小奴也不敢待慢,应声而去,走的很是匆忙。 “纪然,纪然!” 谢云曦沉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兀自出神。 第二十七节 落魄的贵族 谢云霆并没有停留多久,也就是半个时辰,作为这片大漠的主宰者,他自然不可能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 纪然也不会多留,他很理解对方的忙碌,不过,等到谢云霆离开了之后,纪然才发现原本和他坐在同一桌的女孩子早就没了踪影。 他也不做多想,想来人家早就换了地方,而自己忙于和谢云霆聊天并没有注意。 天色已然渐渐变暗。 纪然决定早早的睡下,因为他知道自己这几日有的忙了。 —————————————————————————————— 雨下的颇大,如银珠玉屑般纷落而下,冲擦着官道上的青石路面。 一匹快马飞驰过条条街道。 健壮的马蹄溅起了不少泥水。 而骑在马上的则是一位黑衣着身的年轻人,宽大的袍子隐住了身形,不知是男是女。 “驾!”黑衣人双腿用力一夹,示意胯下的骏马加快速度。 果然,这是一匹极通人性的宝驹。原本就已经十分迅捷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四周的景物飞速后退,在恍惚间给人了一种飞行的错觉。 也不过是片刻,马儿已经奔出了二十余丈。 一个时辰以后,他就已经站在贺兰山铅笔素描般的天空下了,远处是山,眼前是一个颇具规模的庄园堡垒。 目的地修建在半山腰,他只好徒步往上爬。 过了不知道多久,纪然这才到达。 眼前的庄园在一个中原人的眼里来说是看上去非常的怪异的,四个大烟囱,墙上的土黄色灰浆已经褪色。纪然下车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打开铁栅门。 边走进门里,边听到自己踩在枯叶上的脚步声。那是一条两旁摆满雕像的小径,雕像几乎全都半倒或颓圮在底座旁。整个花园也显得荒凉、乏人照料,长凳和凉亭上也都爬满了植物。左手边,一个满是水生植物的池塘旁,有个小天使雕像,圆滚滚的,两眼空洞,缺了一只手,他睡在一本书上,半开的嘴里冒出一道小水流。整个景致充满令人摆脱不了的哀伤气氛。 “寂园”,他默念着它的名字,心想这真是名副其实。他沿着石梯走到门前,抬起头,只见灰色的天空下,屋顶上有个古老的日晷,却早就残缺了大半。 —————————————————————————————— 他本来还打算再观察一会,耳边却想起了一个缓慢而深沉的声音。 显然是庄园的主人。 “你是谁?”庄园的主人说,“来这里干什么?” 纪然抱拳行礼,有点愕然,显然这位主人并不欢迎来访者。虽然说话的声音柔柔弱弱的,语气里却是透露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庄园的主人高高瘦瘦的,但是举手投足却很有仪态,像是一位贵族子弟。 他在一身的半新不旧的绸缎长袍下显得更干瘦,活像是一个斗鸡一般仰着头。他修剪得对称整齐的胡子显得耀眼,裤子在膝盖的地方呈袋状凸起,旧了的鞋子也非常整洁。 之后纪然的注意力转移到空旷的屋里,空无一物的四壁、天花板上被石膏和湿气破坏得乱七八糟的壁画。 纪然却并没有看不起这个落魄的贵族的意思。面对男人的责难。 纪然拱手弯腰,两手在胸前合抱,头向前俯,额触双手,做出了拜的动作。 眼前的男人一直到这个时候才改变了态度。 庄园的主人对到访者上上下下瞧了一眼,说: “请进吧!”他边说着边转身沿着走廊走,有一点轻微的跛脚,也不管纪然是不是跟上他了。他们经过很多空荡荡的房间,偶尔看见一些废弃不用的旧家具被丢在角落。天花板上垂吊着一些没有灯罩、灰蒙蒙的吊灯,看上去许久没有用过了。 这地方看来惟一在使用的是两扇弹簧门,直通大厅。 在这拱顶下开着一扇肮脏的窗户,向着后花园,窗户上面有几片木板取代了窗户纸。 “很漂亮的地方不是吗!”庄园的主人自嘲道。 他的口音很像关陕的人,或许是因为跛脚的关系,他的动作非常缓慢。 “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了!”他若有所思地重复道,像是记不得两人为什么要走到那里去。 纪然做了个同意的表示,但庄园的主人没注意到。宽敞的大厅里的另一头有个壁炉,剩下一小段木头,没有使用。除了几张不成套的椅子、一张桌子、一个餐具柜、两座烛台和一副二胡之外,仅剩些小东西。但是在磨损的地毯上,远离窗外的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整整齐齐地摆着上百本的书。 “这人的身份不一般,”纪然暗暗地想着,“毕竟一般人可不会有这么多书!”尤其是其中有许多手抄本和古版书。 在餐具柜里摸索了半天以后,庄园的主人带着一个酒盏和一瓶上好的女儿红回来。 “很漂亮的杯子。”纪然赞叹道,只为了随便找话说。 “只剩下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了。” “这个别墅以前一定非常美丽壮观。” “没错,没有哪个家族是长盛不衰的,有一天总会凋谢和死去。”他看着四周,似乎在遥想着从前这里存在过的东西,“一开始,财主找了个野蛮人来替他看守他的财宝,之后这野蛮人发了财,也成了财主,于是就起来压迫财宝的主人,抢走他的宝物。”他看看纪然,犹疑地说,“希望您了解我在说什么。” “我完全了解,”纪然回答道,“您的风姿的确不像是一般人。” 庄园的主人做了个同意的手势,满意地微笑着。然后又跛着脚走到餐具柜前,找另一个杯子。 “我想,”他说,“我也要来杯酒。” 他们静静地举杯致意,像刚打完正确暗号的两个秘密会社的社员。然后,金石考究学家指指那堆书,又用拿着杯子的手做了个手势,像是刚准许纪然越过障碍去欣赏他的书。 “您其余的收藏都到哪去了?” 庄园的主人望着窗外,皱着眉,同样地反问自己。 第二十八节 话旧事 “都变卖了!”他回答,以哀伤的眼神与纪然对望,“我是个没有什么一技之长的,也就只能是坐吃山空,原本我们家还有一大片地,还有几处牧场,可惜几年前的一场瘟疫把我的一切都毁了。” “我也认识其他这样的人。” “真的?”庄园的主人好奇地看着他,“我这个人其实可以忍受这样的苦日子。但是只可惜我的收藏却越来越少。它们都是我这一生努力得到的,但是现在,我却又不得不一次次的变卖它们。你可以想想一下我的心情吗?” “我可以想像。”纪然说。 “您真是糊涂,若您卖了这些书,就根本不会有经济上的问题了。” “我知道,”庄园的主人说,“但若卖了这些藏书,我也失去生存的意义了。我才不在乎经济的困难呢!” 纪然觉得有点疲倦。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书,也没去注意时间。看来他也已颇获庄园的主人的信任,该是谈生意的时候了。 “那么魔鬼圣经呢?”纪然问。 “怎么样?” “那是我来这里的原因啊!您应该收到我的信吧?” “您的信?……啊,当然啦。我记得。只是……真抱歉,魔鬼圣经,对对。”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四周,像个梦游者刚从梦里醒过来一样。在一阵努力之后,他显得更疲惫不堪了。他举起一根手指,回想了一下,然后跛着脚走到某个角落里去。 “您知道吗?”庄园的主人问道,“这本书可是真的很稀有,我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得到的。”他满足地摇摇头,看着手里的一本封皮已经有些破烂的书说,“当然保存的也要也要比这本书好得多。” 纪然才不在乎什么保存的怎么样。他蹲下来看看地上一排书其中的几本,都是属于修道、炼丹术和养生长生的书。 “你也对修炼感兴趣?”庄园的主人问。 “人要是真的可以长生就好了!” 这位金石考究学家无力地笑着,他也蹲在纪然身旁,抚着那些书。 “谁说人不能长生,要不是天地出现了巨变,长生怎么会成为奢望呢!只可惜这些书的作者可能怎样也想不到,区区几百年,这些书就成了废物,再也没了用处。” 庄园的主人挑出一本硬质封面、纪然熟悉的书来:黑色的封皮、五条缀线,没有书名,只有一个五角形标志。“这就是您要找的魔鬼圣经。” 纪然皱皱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至少从外观上看来,这本书和他自己袋里的那本是一模一样。庄园的主人将书递给他,看着他翻阅那本书,这两本书简直像双胞胎似地,只是这本的封底磨损得较厉害,保存的也不如说自己手中的书。 除此之外,其余的部分就跟柳依依的那本一样完美,也包括了第九幅插画。 “我很好奇!”庄园的主人从纪然的神色瞧出来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对这本书感兴趣?你知道这本书并不算是什么名著,知道的人也不多。” “是一个熟悉的朋友拜托我帮忙找找的。”纪然说。 “慕云啸的宝藏?”庄园的主人若有所思的问道。 这下子到是把纪然给问住了,顿了好久也说不出什么。迟疑了许久,这才说道:“没想到先生你也知道这个传说?难道是先生知道什么?” “知道?呵呵,若我能知道,对我倒是很有用。”金石考究学家张开双手,对着整个几乎空无一物的大厅和一排排的书,“现在的我可是急需个宝藏啊。” “您的需要一大笔钱!”纪然指着魔鬼圣经说,“听说宝藏就在这本书里头。” “我从来不信这种蠢事。”庄园的主人有些嘲讽的看着纪然。 不过,这玩味的目光却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先生就真的没有对宝藏动过心?” “怎么没有,这本书我当年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就是冲着所谓的宝藏,但是等到我拿到这本书之后,却怎么也找不到秘密的所在。”庄园的主人遗憾的摇着头,解释道,这也间接地说明了为什么他会对纪然的行动如此不屑一顾。 对于一个聪明人,尤其是那些自认为很聪明的人来说,凡是他们办不到的,就一定会认为别人也办不到。 “您难道没有和其他的书比对过吗?” “比对过,完全没有。不管是九幅插画还是书名页,就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和杜夫人还有吴子之的那两本一模一样。” “吴子之的那本,现在已经属于了的妻子!”纪然苦笑着说道。 金石考究学家的眼神变得犹疑了起来,纪然注意到他的警戒心。 “你说柳依依?”庄园的主人原本想说些什么,后来决定不说了,“她的确是个美人。”他又踱起步来,再看看地毯上一排排的书。“柳依依”他边沉思边喃喃道,“不过我却能看得出来,她嫁给吴子之是有目的的,只可惜那个豪爽的笨人看不出来。” “所以吴子之死了。”纪然补充道。 听到这个消息,庄园的主人并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困惑地摇摇头,再度注视着地板上的书。 “难道是柳依依派你来的?” 他打断了自己的话,看着纪然早就攥在了右手的书。 “这是柳依依的那本?可以让我瞧瞧吗?” 他们走到桌前,纪然把他那本书放在庄园的主人的那本书旁边。他这么做时听到另一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庄园的主人的脸上又重现了狂喜。 “你仔细瞧瞧,”他低声说着,像是怕惊醒书中的什么似的,“这真是有趣的重逢,没想到时隔五年,我又见到了。”他的手又重新颤抖了起来,他搓搓双手以平抚体内奔流的血液,“无论是排版还是纸质,亦或是每张插图,都是一样的!” “是啊!”纪然清清嗓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这里待一会儿,好好地研究一番。” 庄园的主人眼光锐利地看着他,显得犹豫。 第二十九节 略有收获 “随您的意思,”这位主人终于说话了,“但您那本书原属吴子之的收藏,它的真实性是不容争辩的。”他好奇地看了纪然一眼,想读出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柳依依应该很清楚才对。” “只是我的朋友并不是她。”纪然挤出他最中肯的微笑,“我实在帮别人。”他保持着脸上的微笑,终于到了最难开口的部分了,“不过我想我现在到是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金石考究学家的好奇心变成了疑心。 “什么帮助?” “赚钱的机会。”纪然把手摆在他那本书上,说,“这可以让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再有经济的问题。” “你打算买书?” “是的。” “魔鬼圣经?” “不错!” 庄园的主人用两指摸摸自己的下巴。 “柳依依已经有一本了,难道是想把三本都集合起来?” 他也许有点疯疯癫癫的,可却一点也不笨。纪然做了个模糊的手势,他什么都不能担保。也许是收藏家们的怪癖吧,但卖了这本,他就可以保存其他的书了呀。 “我不想随便卖书。”金石考究学家强调着说。 “忘了吧!”他接着说,“这本书是不卖的,我从不随便卖书的,我自己会挑选卖的书。我以为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 他颤抖的手背上青筋盘根错节。这位主人显然被激怒了,于是纪然多花了五分钟来努力安抚他。说买书只是次要的,他只不过是问问罢了,他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来比较这两本书的差异的。 最后,庄园的主人终于首肯,让纪然大大松了一口气。 “对比书本?这是没问题的。”他说。很明显,他对纪然的印象不错,否则结果绝对不一样。“不过,买书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他沿着空无一物的走廊,带纪然走到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个坏掉的坐床放在角落里,一张桌子上有个满是蜡油的铜制烛台和两张看起来快散掉的椅子。 “至少是个安静的地方。”庄园的主人说,“不是吗?” 他用两指弹了一声,但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转身离去,然后又带着喝剩的女儿红回来。 “你刚才说你要帮助的人不是柳依依?”他重复道,看来像是在心底偷偷地微笑着。他把酒和酒盏放在地上,然后像个会体贴的人似地看看四周,想确定一切是否完善。在离开以前他自嘲地说:“看来她已经失去这本书了?” 纪然把剩下的女儿红倒进酒盏里,取出他的书,开始了对比。 在纸上他画了一个三个栏位的框,标着号码和人名。 他一页页地写下第一号与第二号两本书的细微差异,即使是再微不足道的细节也一样,包括一个污渍、一个稍微浓重一点的墨色。看到第一幅画——那个把手指放在唇上的骑士时,他取出了袋里七倍大的放大镜,然后一笔一画地对照两幅画。它们是一模一样。他注意到甚至连两者压印的力道都一样。用之前遇到的书店老板的话来说,他是在一对双胞胎的面前。 印在同样的纸上,背面空白。位置也都一样。 如果不是金镶玉胡说八道,就是他被交代了奇怪的工作。他以他的水平根本就不可能看得出哪一个是假的。 他喝完女儿红,拿着放大镜继续比对第二幅画:那个留着长须的男人,站在一扇关着的门前,手里拿着两把钥匙,地上摆着一个灯笼。 纪然无奈的摇摇头,现在的他简直就像是小孩子一般,在一件注定会徒劳无功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现在看来这两本书在内容上是完全一样的。 这两部魔鬼圣经就是这样。 除了符合金镶玉给他的资料里的基本信息以外,最详尽的介绍也仅只简述了那九幅图,没有任何的细节描述。 关于第二幅画,所有的记载都是:一个年老的智者或男人,手里拿着两把钥匙站在门前,但没人去注意究竟是他的哪一只手拿着……这样的细节。现在,纪然发现答案了,在第一本中,是左手;而在第二本书,是右手。 至于在第三本中究竟如何,目前还无法考证。纪然在寂园里忙到傍晚,就着微弱的烛光,不停地写下笔记,一次又一次地对照两本书。 现在的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快的找到更多的证据来支持自己。 他得去一趟杜夫人那里,第三本在那里,谜底也许也在那里。 不过现在的他起码发现了点什么,也不是大海捞针了。这总算是一个完美的开局。 —————————————————————————————————— 纪等到然离开庄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徒步走下山,不过心里的忐忑居然又一次出现了。 他很清楚,自己居然又被人跟踪了。 纪然实在不知道这个跟踪他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自己居然连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 他索性就不想了,只是默默地走到山下,骑上了来时的马匹。 绝尘而去了。 —————————————————————————————————— “驾,驾,驾” 昔时曾从汉梁王,濯锦江边醉几场。拂石坐来衫袖冷,踏花归去马蹄香。当初酒贱宁辞醉,今日愁来不易当。暗想旧游浑似梦,芙蓉城下水茫茫。 时节不过是初春,兴庆城外,一道道疾驰的身影一闪而过,到是有些英武异常。 是纪然! 他骑着一匹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马,一路飞奔,到是没话费多久就到了兴庆的郊外。 纪然沿着来时的道路向回走,不过这道路到是愈来愈窄,这才转过一个山坳,几个拦路的人却挡住了,纪然的去路。 五个身着男装的俏丽女子骑在白骆驼上,居然二话不说横在了路中央。 “几位姑娘,麻烦让让路。”纪然收揽了思绪,远远的把马勒住,高声叫道。 “这位公子,你的马好俊啊,借给我们瞧瞧可好。”四个女子的话到是客气,不过语气却是不敢恭维,显得有些倨傲。 第三十节 苏羽和谢云霆 纪然自然不会真的以为这些人拦住他就是为了买马的。他一把扯住缰绳,就停留在了原地。 “几位姑娘,不好意思,这马我不卖!”纪然笑着拱拱手,心里却有些惊讶,眼前的这四个女子每一个都是练家子,而且武功并不弱。 可是他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对面的女子却好像换了一个人似得,而说出的话则让纪然更加的疑惑。 只见这四个女子微笑着开口,说道:“刚才只是和公子开了个玩笑,来着可是掌剑轩的纪公子?”她们默默抱拳,神情倨傲,可眉宇间却满是风情。 “不错!几位姑娘,我们认识?”纪然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满脸微笑的问道。 看来是有人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啊! 想到这里,纪然却又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便不再作声。 看纪然不说话,白骆驼上的女子却走上前,道:“我家主人久闻公子大名,今日特命我等前来邀请。” 说是邀请,可是语气却着实不敢恭维。 纪然微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说道“到是谢谢贵主人,不过我却没有接受陌生人邀请的习惯。” 显然,对面的语气让他不太舒服,令他不舒服的人的邀请,通常纪然是不会去的。 “你说什么?我家好言令我等前来邀请,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另一个骑白骆驼的女子冷笑一声,不无威胁的说道。 这一下到是把纪然搞得愣住了,他还从未想过会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以他的名声,在江湖上不管黑白总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谁知道眼前的这五个女子却好像完全不在乎一般。 不过,纪然也并没有生气,反倒是继续微笑着,说道:“我这人有个怪习惯,遇到不客气的人的时候,多半会把他扔到水里。”说着,他环顾四周,顿了好一会才又说道:“不过你们的运气很好,这里并没有什么水塘。” 纪然的话说的很像是放屁,但是表情却是一本正经的,若是没听到话语,只看神色,任谁都想不出这句屁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对面的四个女子先是一愣,而后全都听出了什么。 面色都变得阴沉了起来。 本来挂在腰间的软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攥在了手里。 不过,与四个女子的愤怒不同,纪然却只是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几位是想要动手?”他的语气轻快而明确,仿佛根本不把眼前的人放在眼里,也没有打算拔出腰间的剑。 几个女子现在愈发的愤怒,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忌惮着纪然的功夫,并没有答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 “如果几位不想动手那就请让开吧!”见对面没有动手的意思,纪然自然不可能先下手去攻击几个女子,他也不等什么,纵马扬鞭,径直离开了。 不过他却并没有向着兴庆的方向走去。 ———————————————————————————— 月光幽幽的撒下,遍布在大地之上,总是带着丝丝透骨的妩媚。 而有月则必然有风,一朵朵焦骨牡丹在风中绽放,华贵与美丽的样子不可鸣状。 “你真的决定了?苏羽?” 清扬,浑厚的声音忽然传来,像是有着异样的魔力,让人不由的想看看他的脸。 “不错!” 提问者的话音才刚落,回答便接踵而至,略带着些许沙哑的男音,仿佛天生就带有别样的吸引力。 于是,目光随着月光柔柔的落在了回答者的脸上。 不可否认,这是一张极富阳刚之气的脸,炯炯有神的眼眸,乌黑浓密的刀眉,还有那个如同东胡人般高挺的鼻头,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在向人展示着一位俊廊异常的美男子。 这个男人叫苏羽? 好普通的名字。 可是,若是换个武林中人在此,便会立即认出眼前的这位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剑候苏羽。 看来和她坐而论道的也一定不是普通人。 “就是为了这座飘渺的仙山?”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稍纵即逝,掺杂着沁人心脾的气息。 一位素袍公子沿桌而坐,修长完美的指尖在一本古朴的书页上翻动。 束冠上的宝石纹路尽显奢华,石桌上的葡萄美酒满目弥醉。 直到这个时候才看清,最初那个提问的人居然是谢云霆。 “嗯!” 苏羽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呡了一口手中的美酒,没有丝毫谈起的念头。 “亦或是你厌了,倦了,想逃了!”谢云霆却并没有就此打住,反而夺夺逼人的问道。 “都有吧!十年了,我实在是累了,闯不动了!”苏羽抬头看着天,眼里闪着莫名的光。 “还记得阿史那赫比大祭司说的吗?他说你不像个江湖人。”谢云霆突然笑了,笑的连杯盏里的酒都洒了出来。 “是啊!我的确不太适合做个江湖人!记得那次我俩为了救上官萧落那小子在突厥的大营里杀人杀的手都软了,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恶心了。”苏羽带着几分苦笑,向着对面的老友诉苦。 “你杀过多少人,二百,三百?”谢云霆问道。 “算上上个月的天门的人,一共三百零三个!”苏羽回答道。 “三百零三个!的确不少了!不过你却为惹上了大麻烦!”谢云霆又笑了,这位素来雅达的公子的脸上总是会挂着笑容,即使是杀人。 “你怕了?”苏羽玩味的问道。 “是的!怕你牵扯到我。”谢云霆的声音突然低沉了起来仿佛真的有些消沉。 月光还是那么幽邃,天地间突然连一丝风都没有了。 “你的演技还真是拙劣,天门算什么,不过是一群连名字都不敢露的影子罢了!”苏羽讥讽道。 谢云霆笑道:“你可不能小瞧他们,连黄山派都不是这个天门的对手,我俩虽然不怵,但是手下的人却并不能!” 苏羽接过了话头,道:“不怵?黄山老人一世枭雄,到头来却连死在了谁的手里都不知道,可真是死不瞑目啊!” 谢云霆显然也同意常笑枫的看法,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也是,不过这群疯子来找咱俩的麻烦可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细细想来我俩和这帮会可没有发生过什么冲突!怎么突然就找上门来了。” 苏羽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会不会是纪然那小子什么时候用我俩的名字招惹过人家!” 谢云霆一愣,想了半天才说:“有可能!招惹天门的人,纪然可真有那个胆子,听说敢和天门作对的的人都死了!我虽然不怕可是却并不想惹麻烦。” 第三十一节 天门之人 月光越发的洁白了,不远处的牡丹香气竟浓重了几分。 天地间像是飘起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 “你还真猜对了!” 纪然缓缓的从烟幕里走了出来,语气中颇有几分玩味! “你来了?”苏羽抬起头问,可谢云霆却理都没有理纪然,只是自顾自的喝酒! “嗯,来了!”纪然笑了笑,反而关心起了谢云霆,道:“怎么了?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你说你够朋友吗?拿我的名号去盗剑,你有没有想过我随时有可能会被人家砍了脑袋,你惭愧不惭愧!内疚不内疚!”谢云霆突然像只愤怒的野兽,睁大了双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惭愧,我简直惭愧的要死!”纪然缓了片刻,又一本正经的说“可是我一想到你冒着我的名字骗了至少几十万两银子,我就连一点点的惭愧都没有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干的?难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谢云霆好不得意的笑了笑,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样子。 纪然摇了摇头,对于这样的朋友你能怎么办,难道要去打他一拳?可惜他并没有和朋友动手的习惯。 月光幽幽的撒下来,这漆黑的夜里,只有这一方不大的小亭子里尚有光亮。原本还在向前走的纪然,突然停住了脚,就好像突然被一根钉子钉在地上,再也动不得了。这牡丹丛中竟走出了个人,女人! 只见她迎着三人走来,在漆黑的夜里,却只能借着月光瞧见看似纤弱的身段和一只手,那是只绝美的手。 此刻,这手上拿着一把剑,一把公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剑。 三个人都怔在亭子里,张大了嘴,都说不出话来。 这女子是何时进来的,他们竟全不知道。 也许,她是和公子同时进来的,但能瞒得苏羽和谢云霆人的耳目,这本事也不小。 不过与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不同,纪然却记得这个女子。 眼前的人居然就是他在兴庆的城门口见过的那个人。 只听一个婉转但轻柔的语声缓缓道:“四公子纪然?” 纪然笑了笑,心情好像不错,道:“姑娘迷路了?还是在下走错了。” 女子欠了欠身子,柔柔的说:“不请自来,还望公子原谅。” 不可否认吴侬软语伴着纤弱的身形,明明不是哀求却胜似哀求。 纪然笑了笑,举着手中的酒杯:“既然已经致歉,便是客人,像你这么美的姑娘,深夜而来恐怕不是来喝酒的吧。” “我来个求公子救命的。”那女子似笑非笑的说 “这理由不错,实在不错。”四公子纪然不由得大笑起来,可是怎么听也像是嘲弄。 那女子却不以为然:“此外,我还听说四公子纪然对女孩子是从来不会拒绝的。” 她边说边走不一会就走出了黑暗。灯光,就照着了她的脸。 凭心而论这女子虽然美丽却远达不到完美的地步,可是她脸上的表情却又让她独一无二起来,笑,只是简单的笑。 若世上有一个女子的笑能使男人的无法拒绝,也就是这女子的笑,现在,这女子正满脸笑意的凝注着四公子纪然。她悠悠道:“听说公子喜爱这把鱼肠剑已久,我便是来赠与公子的。” 纪然讷讷道:“不错,这理由突然变得够好了,太好了。” 话虽这么说,公子的眼光却始终没有在那双绝美的手上,因为这女子腰间记着的是一块腰牌,一块刻着龙纹的腰牌。 那女子的笑仿佛有着某种魔力,轻轻的道:“现在,你只怕已知道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 纪然叹道:“我宁可不知道。” 那女子道:“为什么?” 纪然道:“我最近和天门打了太多交道了。” 那女子笑了笑,走到了亭中心的石桌前,取下一盏透明的琉璃杯,倒了杯酒,纪然叹了口气,道:“难道你过来不是为了求救,只是为了喝酒?” 他一会盯着酒,一会却又看着鱼肠剑,仿佛哪个都舍不得。。 那女子满饮了一杯酒,望着他的脸,笑容却没有了道:“酒、剑、女人,难道你真的只有这三个爱好?” 纪然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耸了耸肩:“不错……不过我这个人却还爱发脾气。” “哦?”那女子有些疑惑。 “一个权势滔天陌生的女子,带着一把宝剑来说了一堆莫名奇妙的话,我通常会很生气。”纪然伸了个懒腰,也斟满了一杯酒,接着说:“而我这人一般生气的时候很爱把人扔进水里。” “哦?”听着这话女子却突然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手中的杯子掷向池塘。 是蜀中唐门的手法。 不得不说女子的手法非常高明,高明到许多沉浸此道多年的唐门名宿也做不出来。 掷出的杯子如同离弦的流矢,恍惚间看到的却只有一道黯淡的光芒。 十丈,五丈,三丈。 杯子离水面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碰到了。 可是就在这时,一道更加迅捷的身影却一闪而出。恍惚间女子只觉得一阵风从她的身边拂过了两次,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杯子竟有回到了谢云霆的手中。 谢云霆不由得苦着脸,说道:“这杯子天底下只有六个,还是请姑娘手下留情吧。”显然这位一向自诩是财神爷的年轻人也有着不俗的的功夫。 女子的笑停下来了,敛容说道:“是贞廉星派我过来的!” 纪然笑了笑道:“金镶玉?她给我派的帮手就是你这么一个小女子?” “你看不起女人?”女子冷冷道。 纪然有些玩味的笑道:“自然不会,只是没想到金镶玉居然这么儿戏!我实在想不到什么你能够帮助我的地方!” 风仿佛静止了,在谢云霆和苏羽的脸上已经找不到刚才笑意,亭子里的气氛也突然变得诡谲了起来,刚才玩味的表情已然变成了耐心的倾听。 很显然对于纪然和天门合作的事他俩也是刚刚才了解到,这个出人意料的消息已然勾起了两个人的兴趣。 女子顿了顿,接着说“天门的女子不比男人差!” 纪然嘲讽道:“是吗?你们的那个文曲星给我的感觉可并不好!我原本以为金镶玉会派小苏过来的。” 女子冷笑道:“小苏?他有自己的事,近期是没有什么空了!” 纪然也愣了:“恩?” 女子道:“门内有些琐事,需要他去处理!” 纪然微笑道:“既然你觉得可以帮助到我,那就证明一下吧。” 女子又道:“既然我来了就说明我有这个本事。” 纪然眼睛里的光芒突然深邃了起来,淡淡的道:“哦?看来我是看走眼了,姑娘对自己很有信心。” 女子笑道:“不过公子总得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 纪然道:“你真的是天门的人?” 女子道:“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总不会是骗你玩的吧?” 纪然眼睛里射出愉快的光芒,喃喃道:“好好好,这事情都突然变得有趣了,看来你们对我的行迹很了解啊!” 女子冷冷道:“那倒不是,只不过有些线索!” 谢云霆轻轻抽了口气,道:“你们在跟着纪然?” 女子笑道:“是公子他太招摇了,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虽然在回答,但眼睛看的却是纪然。 那充满魔力的笑又出现了,竟然变得比刚才还摄人心魄。 纪然微笑道:“多承夸奖,如此说来,我若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是绝对不肯相信的了。” 女子道:“我相信不难,只不过我却不信公子你今天大老远跑到贺兰山去是为了游玩!” 女子的话明显是在逼宫,在场的苏羽和谢云霆却马上露出了玩味的神情。。 事实上这位公子的掌剑轩虽然不如天门那般不择手段,但是却决计不是易于之辈。一旁的他俩甚至已经做好了看笑话准备。 可,纪然接下来的一席话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纪然沉默了片刻,忽然展颜一笑,脸上挂着的不光不是不快,反倒是满脸的期待,笑道:“看来又得活动一下了。” 他突然从椅子跳了起来,拉住了那女子的手,道:“不错不错,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去查一查了,这事很有趣……非常有趣。” 这个令人琢磨不透的纤弱少女,也不知怎地,居然就这样被拉了出去。 谢云霆叹道:“他若想拉一个女孩子的手,只怕是没有人能拒绝的。” 苏羽笑道:“天门应该让个男人过来的。” 纪然完全不管其他的事情,自顾自的带着女子径直离开,边走边说道:“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姑娘吧!” “谢语冰”女子的脸颊微红,小声回答道。 第三十二节 掌尊的命令与偷书 纪然把谢语冰带回了房间。他停住脚步,不知该怎么开口,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生怕自己会跌进那泓澄澈的碧绿湖水中。 “好了,说说你什么时候加入的天门吧!” 纪然没好气的笑着,显然他并不相信眼前的女子是天门的人。 “你不相信我?” 她以一个平静的笑容来回答,不觉得突兀,也不觉得惊讶。看来像是很高兴遇到他。 “我谁都不相信!”纪然回答。 她跨坐在一张太师椅的上面,做了一个手势,请纪然坐下。 “我确实不是天门的人!”谢语冰从腰间解下来一个腰牌,笑着递了过去。 “暗卫?” 这块腰牌上的纹路纪然非常的熟悉,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天门的星宿,而是掌剑轩的暗卫。 “掌尊派我来协助你!”她微微地歪着头,灯光在她裸露的颈项上以透视画法描绘着光影,“协助我?” “大公子的事掌尊已经知道了,他很生气!” “生气?他什么时候不生气过?” 纪然听了这答案,便歪了嘴。她说这话的口气是很正经的,蹙着眉,像在讲一件很严肃的事似的。 “掌尊希望你能尽快找到凶手!” “多久?” 纪然放下谢语冰的腰牌。 “一个月!” “一个月?怎么可能!”纪然没好气的瞪着眼前的谢语冰。 “这不是我定下的,你应该明白掌尊的命令不是可以讨价还价的!” “我看起来像是讨价还价?” 纪然不自在地在椅子上动了一下。 “这一个月内我会暗中潜伏在你的身边,一旦你有任何需要,我就会出现!”谢语冰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绪里,“今天主动来找你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你下次去什么地方的话首先应该确定自己有没有被人跟着!”她盯着纪然看,接着说,“你也是个老手了,四公子。” 谢语冰站起来,拾起被纪然随手扔在桌子上的腰牌。她的眼睛重现光彩,那双眼眸闪烁着一种令纪然感到熟悉的光芒。 “也许,我们还会再碰面。”她说了这话便走了。 纪然对这话没有丝毫疑问。只是,他并不十分确定自己是否希望如此。他也只有几秒钟的时间想这问题,谢语冰才刚出去,便和苏羽擦身而过。 等苏羽进了门,和谢语冰擦身而过时瞄了她一眼,然后走过来一屁股坐在纪然对面。他像是刚从天边跑来似地喘着气。 “那谢语冰是谁呀?” “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纪然回答,“天门的星宿。” 苏羽点点头,放了心。 “我有困难。”纪然说。 那苏羽的微笑让他看来更英俊了点。他的表情像在说:“只要你我两人继续合作无间,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相信我们两人能一起解决这问题。”他回答道。 现在该轮到纪然笑了。 他是在四年前,为了一桩失窃案件而认识苏羽的。 当时纪然受托来到去追查盗窃了御赐的九龙杯的小贼,而苏羽则帮助了他。为了庆祝他俩友谊的开端,他们相偕到京城最豪华的三月楼里买醉。 从此他便和这个被人称为盗神的男人成了莫逆之交,也了解了一些这个男人的事迹。 整个天下,没有人会不知道苏羽,但若要说他长什么样,多大了,是哪里人,却又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是一个迷一样的男子。 不管是他的敌人还是朋友,对他的了解也仅限于堪称完美的偷盗技巧。 不,他也许已经不算是在偷了。凡是他想要得到的,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总是会在行窃前给物主一个警告,那张散发着曼陀罗花香的纸片,那娟秀的字迹无一不是他的名片。 可,既使是如此苏羽还是没有失手过,当然,他也曾中过圈套,而骗他的正是他深爱的女子,据说从那次之后,苏羽便再也没有相信过任何女子。 作为一个贼,他总会有些惊人之举,乐善好施便是其中之一。 有一年,关东大旱饥民遍地,他竞一口气捐了四十万两白银,从此,他便有了个盗神的称号。 苏羽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纪然等他完成后才又继续说: “是关于一本书。” 这位盗神向小矮桌倾了身。 “什么书?这么重要?。”他严肃地同意。 “这本书可是非常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 纪然又笑了起来,玩味的笑。 “书的主人不想卖。” “真糟糕!”苏羽把嘴凑近茶,满心喜悦地品尝着,“不过什么书会让你这个大忙人这么上心?还要专门去买?”他把茶杯放下,用怀里的手帕擦了擦手,“你不会是想要我帮你去偷吧!我可不是个什么东西都愿意偷得人。” “我同意。”纪然说,“这次却不一样。” 苏羽往太师椅里靠,看着对方,安静地等着纪然的谈话要点。 “你听说过魔鬼圣经吗?” 盗神点点头。 “这本书很重要!”纪然解释道,“这本书牵扯到了我师兄的死,我要查清楚!” “江萧云?”苏羽微笑着,又说道:“他是你的师兄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帮助你?” “因为这玩意还关系到了慕云啸的宝藏!”纪然淡定的说道。 “慕云啸?” 才听到这个名字,苏羽就好像突然来了兴趣。全然没了刚才的神色。 纪然把一个封好的信封推给他。 “这里面有你需要的所有资料:主人、书和地点。” “我知道那个庄园的地点,”苏羽舔舔上唇,“把好书藏在那儿真是太大意了。那样的庄园,任何人都能轻易地出入。”他悲哀地看着纪然,像是真的为庄园的主人的不小心感到十分惋惜,“他本来可以拿到不少钱的。” 第三十三节 被人烧毁的书 纪然并没有和苏羽聊多久。 奔波了一天的他真的很疲惫,早早的就睡下了。 等到纪然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窗外灰蒙蒙的晨曦。太早了。当他意识到门在响时,这才困惑地爬起身。磨蹭了好一会这才,走去开门。 可是一开门,看到的却是谢语冰。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那谢语冰站在门口,穿着一套淡绿色的长裙。 “寅时一刻,”她平静地说着:“我们得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你是疯了吗?” “不是。”她不等他请便径直走进房里,还用挑剔的眼光看看四周,说,“我们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我们?” “对,你和我。事情变得复杂了。” 纪然哼了一声,恼火地说: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好时候。” “别傻了!”她皱着鼻子做出夸张的表情。即使她有着艺术品一般的完美外表,但是,此时的表情看来还是既成熟又沉着,“我是说真的。” 谢语冰一把拉起了纪然的手想要一起离开。可是纪然却猛地把手抽了出来,对她指着门: “我要睡觉!” 她一动也不动,只是专注地看着他。 “听着,”那双眼靠得他很近,像液态的冰,在深色的脸庞上发亮,“你还记得昨天拜访的那个庄园的主人吧!” 谢语冰的鼻头微微皱起,瞪着他说道。 “我当然记得。”纪然点点头。 浓郁的睡意让他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仍困惑地眨着眼。谢语冰耐心地等他回过神来,并不为自己的话所起到的效果得意。 “他刚才死了。”她说。 谢语冰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这么说,像是用来说“他早上刚喝过酒”或“他刚去看了戏”一般的语气。纪然深吸了一口气,尝试消化吸收这句话。 “不可能。我昨天才和他碰面的,而且他那时明明还好好的。” “他现在不好了,他已经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 纪然摇摇头,怀疑着,然后转身去找他的床。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早上发生的一切,他需要时间慢慢地接受这个事实。 “你一直在跟踪我?”他嘴里叼着烟边数着说,“我昨天刚刚去了那里,然后你就知道了,太离奇了,不是吗?” 她不耐烦地摇摇头。 “你也是掌剑轩的老人了,还要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喜欢你。” 纪然这时已经没心情笑了,只是歪了歪嘴。 “这真是太荒谬了。”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我想也是,”这是她的评价,“一个在可以说是臭名昭著的风流浪子,一般人怕是都不会喜欢你。” “那么……?” “你自己随便找个答案吧!什么都好。现在,拜托你快点换好衣服吧!我们得去那处庄园了。” “我们?” “对,就你和我,在那里被破坏的更加彻底之前。” —————————————————————————————— 他们推开了那道铁栅门,枯叶在脚底下沙沙作响,就这样穿过两边并排着的残缺不全或空余底座的雕像的小径。走在石阶上,那座古老的日晷在缺乏阳光的铅灰色天空下,仍未标示出任何时间。 “这人不会是你杀的吧!”纪然玩味的说道。 “很有可能,也许我还要杀你。”她冷冷地说着,推了推门。门锁着。 “从后面。”纪然建议道。 他们沿着房子的外围绕过一圈,经过了那个小天使石像喷水池,带着空洞眼神缺了手的小天使继续在池子里从嘴里冒出一道流水。那女孩穿着蓝色运动外套,背着旅行袋,走在纪然的前面。她以令人惊异的沉着步伐走着,抬着头坚定地看着前方,包裹在长裙里的腿灵巧地移动着。至于纪然,可不是那么镇静了。他刚控制住满心的疑惧,任由女孩带领,暂缓对她提出许多疑问。现在,他的脑海里只关心自己怀里的魔鬼圣经和这里的主人的那本。 他们从连通花园和客厅的玻璃门轻易地进了屋里。 屋里看起来像个荒地。 “人在哪儿?”纪然问。 女孩耸耸肩。 “我也不知道啊!” “你说他死了。” “他是死了,没错,”她从地上捡起二胡瞧了瞧,又看看屋里空洞的四壁和地上的书本,“我只是不晓得他在哪里罢了。” “你这是在耍我吗?” 她用下巴夹着二胡,试了一下音,然后才看着纪然说: “信心不坚的人哪!” 她又心不在焉地微微轻笑了一下,纪然清楚地感觉到,在她的活泼的外表背后有着与她的年龄不相称的过分成熟。 突然间,一切事都从他的脑里消失,包括这女孩,所有的奇遇,甚至法贾的死。磨损的地毯上,那原本放在旧书堆里的魔鬼圣经已经消失了。 “糟了!”他说。 他连续咒骂着,连忙蹲在书边检查。他那双向来是一眼就能认出目标的鹰眼慌乱地来回扫视,却是遍寻不着。黑色的硬质封皮,没有书名,只一个五角形的标志。他决不会看走眼了,世上仅存的三本书中的一本,就这样飞了。 “可恶!” 他立刻思索着,苏羽的动作不可能这么快,这家伙还没时间去准备一切呢!女孩好奇地观察着他的反应,像在她预料之中似的。纪然站起身来。 “你究竟是谁?” 几个时辰前,他也对着另一个怪人问过同样的问题。一切都突然变得太复杂了。她面不改色,眼光从纪然的脸上移到一边,看着地上的书。 “这不重要,”她回答,“你该问问那本书究竟到哪里去了。” “什么书?” 她看着他,没有回答,他自觉愚蠢至极。 “你知道得太多了,”纪然对谢语冰说,“甚至比我多。” 她又耸了耸肩,她看着纪然,仿佛这样就能看到时间。 “你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我一点也不在乎什么时间。” “如果你不抓紧一点,另一本书也会不翼而飞的。” 她看来是那么稚嫩,还有那眼神却像是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我为什么得现在走?” “因为有人很可能已经领先了你一步了,而且这是你的任务。” “该死的任务!”纪然愤怒的嘟哝了一句。现在的他心情沮丧极了。 但,谢语冰却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一则老掉牙的笑话。接着她对纪然挥挥手,说: “四公子你要是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死了我会给你烧点纸钱的!”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房子来到花园里,纪然正打算跟在她身后叫住她,却在这个时候,一眼瞥见了壁炉中的东西。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靠过去,也许是为了让一切的大事件合乎常理地慢慢发生。但当他走近那堆灰烬时,只能证实世上仅存的魔鬼圣经如今只剩两本了。第三本的残余部分躺在灰烬中,还在冒着烟。 第三十四节 被偷走的插图 他走了过去,刻意不去碰任何东西。急急忙忙从火堆里取出了正在燃烧的那本书,好在的毁损情况不太严重。 纪然仔细地观察着,发现书皮和内页是分开来烧掉的。有几页书页还被撕开来帮助燃烧。 研究完那些残骸,他看了看大厅四周。 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发现什么。 纪然仍然好奇地看了房里一圈,空荡荡的屋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回响着。 他走进花园去寻找那谢语冰,拖着脚踏着地上的枯叶。纪然看到她专注地盯着看着不远处的天空,听到邻近的脚步声才抬起了头。 纪然深吸了一口气,面对着女孩说: “你是怎么知道有人要抢书!” 女孩的视线没离开过天空,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任何的粗鲁或不悦,相反地,她下巴和嘴角的动作看来都那么地甜蜜和专注。 “我们该走了。”她用纪然几乎听不见的细小声音说着,“去杜夫人那里吧!” “回答我!” 谢语冰却又静静地摇摇头。纪然摸了摸鼻头,看着她。 “那个疤面人我认识!” “疤面人?” “他是谁?”话说到一半,纪然仿佛想到了什么,“难道他不是金镶玉的人?” 那女孩再度摇摇头,双眼仍盯着天空。 “不是的!” “那他是谁的人?” “柳依依!”女孩淡然的说着。 可是这话却出乎了纪然的意料。 “柳依依?难道她也在打宝藏的主意?” 纪然盯着自己的鞋尖,摩擦冰冷的双手,却感觉空气的味道苦极了。 “原来如此!” 笼着在这一切上的迷雾仿佛消散了一些。 “怪不得我会一直有种被人跟踪的感觉。”纪然补充说。 谢语冰还是沉默着。最后,纪然拿出挂在腰间的水囊,自个儿喝了一大口,也没问她要不要。然后再回头看看她: “难道师兄是死在柳依依的手上的?” 她过了一会儿才回答,眼光仍专注于遥远的地方。她终于用下巴指了指天空,说: “天知道,这就需要你自己去调查了!” 纪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天空中,在带着空洞眼神的断臂小天使的水流下,一个不甚清晰的人影漂浮在浮萍和枯死的叶子之间。 他已经不想再去查看什么了。 也再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不过等到他回头打算离开的时候,谢语冰却又不见了。 ——————————————————————————————————————— 阳光柔柔的洒下。 一种暖洋洋的感觉笼罩了全身。 纪然再次见到谢语冰的时候。 对方已经在兴庆客栈的房间里等着他了。 就坐在他那张巨大的太师椅上。 “有人在算计我。”纪然望着谢语冰,高声地这么说。然后偷偷地瞥了瞥,等着看她的反应,纪然本以为谢语冰会觉得惊讶。但她一动也不动地闭着眼,像真的睡着了或没听到他的话。他觉得她沉默得奇怪,于是侧过身,摇了摇头。接着他便听到她叹了一口气,带着困意说: “当然是有人在算计你。”她的眼睛仍闭着,“就算是笨蛋也看得出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什么值得被人算计的?” “不知道,”过了一会儿,她说,“也许是剑魔的宝藏。” “该死的,这玩意到底是真是假都没人知道!为什么会联系到我!” 她慢慢地摇摇头,看着窗外。她那黝黑、纤细、指甲剪得整整齐齐,没有涂指甲油的手指抚摸着扶手。她停下了动作,像是绊到了什么隐形的东西似的。 “宝藏是真的吗?” 纪然歪着嘴,像是想笑的样子。 “谁知道呢!。” 那女孩耸耸肩,一副不关她的事的样子。 纪然继续坚持着: “你在这戏里的角色是什么?” “我已经说过了,照顾你啊!” “是谁派你来的?” “掌尊。” 她转头望向窗外看风景。却令纪然的身体不自主地热了起来,浑身不舒服。他自觉像个逃犯,即使一切都是那么荒谬,他甚至不是自愿,而是被迫地逃亡。 他看看那女孩,开始静下来回想所有发生的事。也许他不是在逃避危险,而是走向更危险的境地。他身边有许多神秘的事情发生了,也包括这本诡异的魔鬼圣经。 谢语冰缓缓地站了起来,微笑着走过他身旁,纪然呆望着她,陷入自己的沉思中。他多么希望这一切事件的来龙去脉能清清楚楚地写在某个地方让他知道,或者,是由他自己来主导这一整场戏。 于是他没再和谢语冰讲过半句话。 ——————————————————————————————————————— 夜已经深了。 虽然还不能理清事实,但是纪然已经鉴定完那本被烧焦的书。 他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纪然发现,所有魔鬼圣经的残页都是正好有文字的,书名页和九幅版画都没剩下一点踪迹。这代表了两种可能:一是它们都在火炉中被烧尽了,而另一种可能,则更具说服力,也就是有人把书丢到火炉前,已先怞走了那几页。不管这个人是谁,是他或她,一定自以为很聪明。 纪然发现的线索究竟是敌方的疏忽,还是个陷阱呢?无论如何,是经过津心策划的。 还在想陷阱的事,门又响了。纪然立刻谨慎地将两本书踹在了怀里。 虽知道进来的却是谢语冰。 “有收获吗?” 她继续站在走道上,没进门,双手环抱在在胸前,皱着眉,等着消息。 “是的重大发现!”纪然微笑着倒了两杯茶。 这让她立刻松了一口气,微笑着。 “什么发现?” “他们带走了那九幅版画。”纪然用拿着酒杯的手,指指第二号画,“然后为了不让人发现,烧掉了残余的部分。因此才没有把整本书完全烧光,而刻意留下没被毁损到的这几页书。这么一来,凶手的目的就被隐藏了。” 她歪着头,凝视着他。 “你很聪明。” “当然!所以才会被卷入这些事件中啊!” 谢语冰在他房里走了几步,纪然看着她,靠着床边。她认真地看着那几页烧焦了的纸。 第三十四节 杜夫人 “既然你说疤面人是柳依依的手下,”纪然说,“看来吴子之的死也很有猫腻啊!”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拿起一张残余的书页,专心地研究着。 “还是想一想你自己的问题吧。”她头也不回地说,“起码那个吴子之的死因和我们没关系对吧!” “还是想想人家为什么会这门熟悉你,而且对你的一切这么了若指掌。” 她默念着书页上的文字,像是十分熟悉似的。当她把书页放回床上,脸上浮现出了不属于她年纪的一种诱人的、怀旧的浅笑。 “我已经说过了掌尊只给了你一个月时间!” “我需休息。” 纪然喝下喝了一口茶,心情明显不是很好。 纪然现在才注意到女孩的长裙勾勒出的完美胸型。 “你究竟是谁?” “女鬼,”她说,“恋爱中的女鬼。” 他放声大笑。 谢语冰看着对方,接着用一根手指按在上面,凝视着纪然。 “你相信鬼神吗?” “信,起码在遇到什么难题的时候,我会信。” 她缓缓地点头同意,像是她早已知道这个答案。她微张着唇,好奇地观察着纪然,窥伺着只有她才了解的讯号的动作。 “很多人都是这样的。” “那你呢?” “我不信,在我的眼里所谓的鬼神就是比我们更加强大的生命。”她的睫毛掀起时,透出澄澈的虹膜,“而且他们现在不见了,不是吗?” “你的看法很奇特。和大多数人都想得不一样!” “其他人是怎么想的?” “对于鬼神,有些人认为是虚假的,嗤之以鼻。而有些人则觉得是存在的,就连这些所谓的神的信徒,也被奉若神明。” “人总是会对不了解的事情表现出恐惧,而恐惧的表现就是两个极端,极度的自大,或者无限的自卑。” 她带着嘲讽的意味盯着他。 “你的语气总是让我觉得你并不是人类。” 纪然玩味的摆摆手,做出闻到一堆馊菜的表情,他停下来沉思一会儿,又接着说道“好了,好了,关于人性的话题就到此为止吧!。”说着纪然充满兴致地望着谢语冰,“还是说说那位杜夫人吧!对于她你知道什么?” 谢语冰神秘地微笑着,道:“你算是问对人了!” “哦?” “杜夫人可是个传奇人物,她不光是是华阳公的夫人,是当今圣上的宗族,也是朝廷的一品诰命,在宗人府有案可查的。”她最后带着仰慕的表情说。 “杜夫人可是个真正的贵人。不过让这位夫人名扬天下的还是她的赫赫战功,据说杜夫人是个花木兰,穆桂英似的巾帼红颜,年轻的时候随着华阳公南征北战,也算是战功卓著。还留下了杜夫人擂鼓战金山的故事。” 谢语冰在床边缓缓移动,走到他和照亮房里的灯之间,碰巧或刻意地,让她的影子投射到床上的残缺书页之上。 “如果你打算去拜访杜夫人,就要注意一些礼数了,”她的脸在暗影中,“你平时的那一副做派很有可能会被人家赶出来的。” 她的话语十分轻柔,像一阵从门缝底下或窗户缝隙里钻进来的沙沙声。连街上的嘈杂声都消失了。 “你就知道这么多?” 纪然显然并不满意谢语冰的这几段回答,连语气都有些玩味。 这种众人皆知的情报他并不需要。 也没必要知道。 “是的!” 谢语冰突然也变得兴趣缺缺,轻柔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缓缓地站了起来。 最后,她道了晚安,走向门口。 ——————————————————————————————————————— 纪然出发赶往华阳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了。 不得不说,这段路真的不近。 等到他准备好登门拜访的礼物,早都是五天之后的事了。 ——————————————————————————————————————— 纪然看到杜夫人的时候,她正坐在书房了看书。 杜夫人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会出现两个可人的酒窝,看起来像是这几十年来不断地笑着,以至于在她的眼睛和嘴角留下了永恒的慈祥表情。 早在以前他就听说过关于这位杜夫人的无数传言,可是等到真正见到这个老人的时候,纪然却无法将她归类于其中的任何一种。 因为不管是谁也不会把这位慈祥的老人和坑杀了二十万东胡人的平北大将军联系在一起。 “纪公子,是吗?我可是听掌尊那个老家伙说过你。” 她伸出惟一的那只手来。 是的,这位老夫人只有一只手,据说是在她四十六岁那年陪华阳公出征东胡,结果遇到了埋伏,华阳公战死,她则失去了一只手臂。 当然,这些事都是纪然在书上看的,毕竟对于只有二十出头的他来说,那场三十年前的大战也只能在书里看到了。 “掌尊说你是个好接班人,能够完成祖先的重托。”杜夫人和蔼的夸赞了两句。 她挑出窗边小盆栽里的一片枯叶,笑了笑,“以前的时候没感觉,现在才知道看书和种花有时候也很有乐趣。” 纪然望望那张堆满书的书桌,书柜上也堆满了看来像是世上最罕见的各种古籍奇书。 “这些书是???” “喔,都是野史杂谈,权当是解解闷。” 杜夫人自豪的介绍着。 四处充满了盆栽,窗边、地上和木制的书架上。这间书的规模房真的不小,一眼望去,所有的墙上也摆满了书籍。 不管是印刷在纸张上的新书,还是古旧的竹简,亦或者是古老的帛书,一切都应有尽有。 “我是为了这本书而来的!” 纪然也不过多的矫情,直入主题一般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包,里面放置着两本魔鬼圣经。 “小家伙在哪里得到这本书的?” “龙门镇和贺兰山脚!” “据我所知那两本书的主人把书视若珍宝,应该不会给你吧!”杜夫人还是微笑着。 “当然了!他们很珍惜这本书,”纪然点点头,接着说道:“可是他们都被人杀了!”纪然的话说的很有节奏感,语气也渲染的很好。 任谁听到了都会被吓一跳。 可是,他的如意算盘明显是落空了。 “那你找我是为了什么?”杜夫人只是微微的颔首点头,仿佛对书籍的其他拥有者的死并不上心。 第三十五节 进行对比 “我是为了奉了掌尊的命令进行调查的,请问这本书您是什么时候得到的,又是怎么得到的?” 纪然当然懂得克制自己的情绪,就连他的音调的也改变。 纪然看出杜夫人脸上的狐疑。 “魔鬼圣经?。”她迅速地移动左手,毫不费力地取出此书,用手掌撑着书脊,以指头翻阅,书中嵌着的纸片记载着日期。她点点头,看着纸片回忆着,“这本书是我和亡夫一征上京剿灭东胡人的时候,从他们的王宫里搜出来的。” “东胡人的王宫?”纪然默默地记下了这条消息,随后又问道:“可是您和华阳公都是武将,为什么会对这本书情有独钟呢?” “其实先夫虽然是个武将,但是也酷爱收藏各种名贵的孤本,珍本书籍,他在得到这本书的时候也曾爱不释手,像是发了疯似的。”杜夫人一提到华阳公,杜夫人便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一般,失去的右肢像在空袖管里颤抖了一下,“收集到一本好书和打赢一场战争是一样的。”她停下来,显出一个忧郁的微笑,“可惜,我们得到这本书不久,就发生了二征东胡,至于后来的事你也一定有所耳闻。” 纪然缓缓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后来的事他自然知道,战无不胜的华阳公居然莫名其妙的中了东胡人的埋伏,落得个战死异乡的下场。 “这些书,”显然杜夫人也不想再说下去,她指指整个书房,“每一本都倾注了亡夫的心血,我每一次读到这些书都好像是在和亡夫交流。” 说着,杜夫人便站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了那本纪然梦寐以求的书。 她把魔鬼圣经交到纪然的手上。纪然缓缓地翻阅着,强忍住想立刻查看那九幅版画是否完整的冲动。 他偷偷地松了一口气,证实了没有缺页。其实这第三号比另两本保存的都要更加完好,更加完整,纪然并不需要做过多的准备就可以直入主题。 外面艳阳高照,领近的圣母院钟塔衬着蓝色的天空。 屋里有个中年的女仆人,佝偻着腰,在书堆和书桌之间来来去去。但杜夫人却亲自用一个银制的托盘,端着茶回来了。她用眼神暗示纪然不用帮忙,他们一起在书桌边坐下来。 “您真的相信鬼神吗,华阳夫人?” “相信,至少在亡夫去世之后,我是非常相信鬼神的。”她带着兴致看着他。 “纪公子呢?” “我不信!” “当然啦!你这种年龄的人通常都只相信自己。”杜夫人露出了一副理解的神情,显然对于纪然的想法,她并不吃惊,甚至给人感觉她早就知道了答案。 “好了,我们还是把注意力放在书上吧!”她顿了一会,又微笑的说道,“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纪然很自然地撒着谎,一方面这是他执行任务的习惯,而另一方面他也不想把这位和蔼的老人牵扯进来。 他刚刚发现,在这本书上,骑马的武士即将前往的城墙之内竟然是三座塔而非四座,“我只觉得这骑马的武士的表情意味深长。” “的确是。转身向着读者,手指在嘴前比着要求保密的手势。背后的那座城墙环绕着塔,也就是那秘密。注意看!那门是关着的,首先要打开它。” 就在纪然思索着到底怎么概括的的时候,杜夫人却说道:“沉默上路!” 纪然暗自紧张,提高警觉地翻至第二幅插画的地方:隐士站在另一扇门前,钥匙拿在“右手”,一只巨大的獒犬就藏在不远处。 “真是一个诡异的故事。”纪然随口说。杜夫人浅笑着,神秘地点点头。可是纪然却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这个场景让他生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到底是哪里呢? 纪然缓缓地思考着,一道灵感一闪而过。 是那个庄园,他在第一次见到那位庄园的主人时候,那个人提着的二胡就在右手边。纪然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但杜夫人却已经翻到第三幅插画了。 “一座桥,连结明亮与黑暗的两岸。不论是古典神话或升级棋的游戏,那意思太明显了。它能为地上的世界连接到天上或地狱,就像一座拱桥。” 纪然边点点头边翻到第四幅插画。 他觉得秘密的烟雾在被层层剥开,一扇扇的门自动开启,发出怪异的嘎吱声。现在他眼前是那个小丑和一座石制的迷宫。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选择什么?”纪然皱着眉。 “就是那迷宫。” “对,就在那里。”她指着画,“那入口处的门是关着的。” 而且出口的门也是关着的,纪然仔细看着,眉头不禁皱了一下。接着翻到下一幅插画。 “很好。正是这个意思。这和图中的寓意符合。守财奴数着他的黄金,无视身边手拿沙漏和草耙的死神。” “为什么是草耙而非镰刀呢?” “因为死亡宰割,而魔鬼做收集的工作啊!” 他们停下来看第六幅插画,一个被钉在墙上的人。纪然做了一个厌恶的表情,好像答案太明显了似的。 是江萧云吗? 他想着,手却没有停下来,又翻到了下一副插画。 国王和贵族在一张奇怪的棋盘上下着围棋。 可是奇怪的是双方的棋子居然都是相同的白色的。 黑色的两只狗残忍地互相撕咬着。 “这又是什么意思?”纪然无奈的看着这幅插画。 “不知道,不过这么下棋怕是分不出输赢吧!到是那两只疯狂的争斗的狗,不管怎么样都只会是两败俱伤!” 杜夫人平静地看了纪然一眼,轻轻地说道。 “至于第八幅,”她说:“城墙外,一位跪在地上的人即将被砍头,而那刽子手是个身着盔甲的战士,手上高举着剑。不过诡异的是那个刽子手居然长着狗头。远处有个转轮,轮上有三个人像,一个在伸长了舌头,一个往外吐东西,一个缓缓地走出了转轮。” “只剩下一幅画了。” “是的,最后一幅,也是我这么多年一直不理解的一张图,不过我也还是有点收获,起码知道了那个阳光下的古堡到底是哪里了!”杜夫人蹙着眉,有些不甘心,可是旋即却又释然的笑了笑,和蔼的向纪然诉说着自己的成果。 “这是哪里?”纪然手指着古堡说。 “赫连勃勃的大夏城!” “大夏城?赫连勃勃大王?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纪然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显然他听过这个人。 第三十六节 大夏城和宝藏 “三百年前的事了。”老人斩钉截铁的说道。 “三百年?这座城怕是早就消失了。”纪然有些失落。 “如果是其他的城,三百年的时间无人修缮,也许就没有了,但是赫连勃勃大王的城不一样。”睿智的老人总是知道一些年轻人不知道的东西,杜夫人就是这样,她缓了缓的又接着说道:“当年赫连勃勃大王筑城的时候,同时还在铸造兵器,每一把铸造好的兵器都会拿去刺或者捅铸造好的城墙,如果兵器刺不进去就杀铸剑师,刺进去了就杀筑城的工匠!” “那岂不是左右都得死?”纪然忍不住问道。 “的确是这样,但是你也不能否认这座城的坚固程度也是超乎寻常的。据说当年太祖攻城的时候,投石机砸到了城墙上就只有一个白点。”杜夫人笑着解释。 “这个事我听过,据说太祖是围城了三年,逼迫的城里面弹尽粮绝,互相攻讦,这才一举而下。难道慕云啸的宝藏就藏在大夏城里?” “不知道!”老夫人微微的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正是纪然所需要的。 现在的他真的要让杜夫人抽身了,因为这本书已经死了太多人了,若是再加上杜夫人,不说谢云霆不会原谅他,就连纪然自己也没办法安心。 他苦笑了几声说道:“我单独工作会比较好。” 这听起来糟透了。可是杜夫人却并不生气。 “你要自己查?”她看着纪然的背袋,“你在害怕些什么?” 杜夫人的话还是云淡风轻的,但,越是这样,纪然就越是害怕。 “我是想这么请求您。”纪然咽咽口水,试着抵挡她的逼视愈久愈好,“这是掌尊要我做的工作是具有隐秘性的。” 杜夫人轻轻地眨眨眼。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纪然知道一切可能就在这么几秒钟之间断送了。 “的确是这样。”她的声音能使房里的盆栽结冰,“不过,你的小算盘我也明白,你知道我已经古稀之年了,我并不怕死。” 这是会感到尴尬的时刻,但纪然没这样。 他就这样一直和杜夫人对视着。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倒是杜夫人首先开口说道:“云曦说你是一头倔驴,果然没说错!” 纪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道:“她真的这么说我?” 杜夫人缓缓地站起身,走出了书房,并没有回答纪然的提问。 ——————————————————————————————————————— 终于剩下他独自一人时,又开始了工作。 纪然专注于书的纸质、版画的印刷效果、错误处和缺陷处。 现在他知道这三本书是完全一模一样的,不管是封皮、还是标志、亦或是书页和版画的页码都没有什么不同。 纪然用超越凡人的耐心,一页一页地逐一检阅,然后在对照表上填入资料。在第八十一页第五幅版画里,发现了杜夫人的一张小抄。那里有这一页解说: “今日我们因为理想聚在了一起,明日也会为了理想付出一切。先行者的血脉赐予了我们非凡的能力,现在我们却要立下誓约,永远将这个秘密埋葬。我们的敌人依旧强大,我们的事业还未完成。但是我们相信,胜利属于我们,诸神和先行者必将成为历史。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的庇护,我们有能力保护自己。 这便是我们的选择,请记住我们的目的:事不必法古,人无需诸神。” 纪然有些疑惑,像是在喃喃祷告,接着看着四周墙上的众多书本深色破旧的书背。他好像突然听到了一个遥远的怪声音从书里传到他的耳中。那里每一本合上的书都是一扇扇的门,门后闪烁着暗影和声响,从一个又深又暗的地方,开了一条向着他的。 这让纪然起了鸡皮疙瘩,像个胆小的恐怖片迷一样。 ——————————————————————————————————————— 纪然就这样踱步在空旷的街道上。 他有些失落,这一次的拜访并没有什么收获。 远处的炊烟袅袅的升起。 饭菜的香味从每一户住户的窗口飘散出来。 纪然突然觉得有些饥饿,心思好像也都转到了晚饭上。 可是,他还没有走出多远,脑后就传来一阵尖利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划破了空气。 不好! 是暗器! 纪然自然不会察觉不到,但是这次的东西却实在是快的出乎他的意料。 纪然还没有转过身,就突然感觉脖子一凉。 一瞬间,无力感就袭上了心头,流遍了全身,仿佛连动一动手指都是奢望。 一个黑色的影子扑了过来。 不过,纪然却已经做不出任何的反映了。 迟钝的身体让他绝望。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又一道身影却挡在了他的身前。 ——————————————————————————————————————— 纪然的头仍感到昏昏沉沉的。此外,他得眯起一只眼,才能克服眩晕感。 他摇了摇头,而女孩则走向他。 “你还好吧?” 她的声音平淡地问着,并不显得关心或焦急。 竟是那位谢云曦。 无疑地,她气于纪然对她的躲避,并没有什么亲密的神情。 纪然点点头,感到既羞辱又困惑。 张口结舌了许久,纪然才说道:“你为什么让他就这样跑了?” 远远地,他们依稀可以看见,那个摇晃的背影即将消失在不远处,一个停着许多驳船的转角。纪然想像那脸上有刀疤的人败退的样子,他一定夹着尾巴,嘴里喃喃自问那女孩怎么有那么大的能耐,并暗自发誓必报此仇。 “我们本来可以好好拷问那个混蛋的。”纪然没好气的说着。 “我为什么要留下那个人?”谢云曦说着,看了看纪然,接着把头转向河流的方向,“那是你的敌人,不是我的。” 第三十七节 遇袭?又遇袭 谢云曦并没有停留多久,不过也是等纪然恢复了些许才离开的。 但是现在的他却又遇到了状况。 那个神出鬼没的谢语冰居然又一次出现了。 毫不意外,与上次一样。 谢语冰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杜夫人家失窃了!” 这就是她见到纪然的第一句话,没有寒暄,没有问候,就是这门一个噩耗似的消息。 “那杜夫人怎么样了?” 纪然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想要驱散眩晕感,语气倒是很冷静。 “没什么事,据说是被人从身后偷袭了一下,并不严重,即使是对于一个古稀之年的老人!”谢语冰笑着,说出的消息也还算是万幸。 “那就好!” 纪然忍不住又摇了摇头。 “你好像并不担心?” 谢语冰到是有些诧异纪然此时的表现,疑惑的问道。 “为什么要担心,我已经又答案了!” 纪然少有的笑了笑,不得不说,这几日的他太消沉了。 “答案?在哪?”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纪然放下了太阳穴旁边的手,自信的笑着。 顿了一会,又说道:“我却得先去个地方!” “哪里?” “大夏城!” —————————————————————————————————————— 清晨的阳光洒在地上。 和暖的风从不远处吹来。 两个骑着马的身影从地平线缓缓走来。 并排而行。 “其实你不用来的。” 男人的声音缓缓地传来。让人不由得看了过去,这才发现,眼前的两个人居然是纪然和谢语冰。 “你知道,这次的行程并不安全!” 纪然缓缓地说道。 “不错,所以我更要一起过来了,万一你死在了这里怎么办?我可是向掌尊打了包票!”谢语冰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显然她的心情并没有受到越来越诡异的环境的影响。还在心情不错的和纪然调笑。 “你啊!” 纪然缓缓地摇了摇头,这几日的相处让他对谢语冰有了一个基本的轮廓。 毫无疑问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恶魔。 她可以在上一秒还是个婉约的淑女,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的魔女。 晴雨表的变换快的吓人。 纪然本可以独自上路的。可是就在打算打算一个人出发的时候。谢语冰却自告奋勇,跟了过来。 于是乎,他痛苦的旅程便开始了。 不过好在脚程并不长。 阴冷的风吹了过来。 无形中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眼前的景象却更加出乎两人地意料。 “你确定这里真的荒废了?” 巨大的城门静静地伫立着,枣木的门钉维护的非常不错。任谁也不会觉得这里已经荒废了。 “不知道,小心点!” 纪然的表情有些凝重。眼前的景象与他的想象出入实在是太大了,即使是他,也不得不郑重的对待。 大夏城显然已经和他脑海里的印象完全不同。 没有了哨塔,没有了诡异的大门。 现在的一切却好像是一户最普通的人家。 即使是门户出乎意料的大,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诡异的事还没有结束。 栀子花的清香缓缓地飘来。 沁人心脾。 仿佛是最美妙的味道。 “好香,像是栀子花!” 谢语冰显然不会闻不到,她看了看纪然,表情有些惊讶,有些喜悦。 可是,这突如其来的花香,真的这么寻常吗? 纪然也闻到了这股香味。 看着欣喜地谢语冰,他也微笑着点头。 “不错,这栀子花的味道很特别!” 很明显,他也很喜欢这个味道。 纪然本来还打算接着说下去,但是,还没来得及开口。面色却先是变了。 “不好,快闭气!” 他来不及进行解释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和谢语冰的口鼻。 一切却早已经来不及的。 就在纪然将手捂在谢语冰的口鼻处的时候。突然天旋地转了起来。 黑暗立马笼罩了两人。 是啊!在这北方沙漠地带,哪来的栀子花。 这也许是纪然昏迷前想的最后一句话。 睡,醒,醉。 男人最爱的感觉。 很疲倦的时候,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很烦躁的时候,大醉一场,感受着世界颠倒的感觉。 但是,只有这醒却是最容易,也是最难的。 而现在,纪然醒了。 不过,这只怕是最愉快的“醒”了。 他尝试过各种感觉,也尝试过各种醒来。 醉了,醒来。 睡了,醒来。 但是这次的醒来却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他的体质特殊,就连喝醉都是困难的。更何况是被人迷翻了。 但纪然这次醒来时,他的感觉却尤其的差,四肢无力,内息也仿佛不见了踪影。 一阵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 急忙环顾四周。 这才发现,谢语冰也还在他身旁,睡得很甜。 突然间,失去力量的空虚感又消失了。 不幸的是,这种感觉并不太长久。 首先,他看到很多书。 满屋子都是书。 然后,他就看到个香炉。 炉中香烟婀娜,燃的仿佛是龙涎香。 纪然慢慢的站起来,就看到桌上摆着很名贵的砚、很古的墨、很精美的笔,连笔架都是秦汉时的古物。 他看到桌上铺着的一张还未完成的图画。 画的是一只开肠破肚的恶鬼。 一只诡谲异常的恶鬼 青面獠牙的脑袋并不出奇,可,脑袋之下的身体却是女人的躯体。 一具近乎完美的躯体。 纪然忽然觉得有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竟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就仿佛严冬中忽然从被窝中跌入冷水里。 他站在桌子旁,呆了半晌,转过身。 这屋子有窗户,窗户很大,就在他对面。 从窗子中望出去,外面正是艳阳满天。 但是,看到的景象却更加奇怪。 毫无疑问,这是一座颇具规模的庄园,可是却空旷的可怕。 自左到右,自南向北,足足得有两百步。 而这里的构造也与他之前见过的庄园迥然不同。 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只有八间。 每一间房子也不互相连接,除了中间的一栋房子,按照七边形的样子分布。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毕竟中间的房子挡住了他不少的视线。 一片颇具规模的池塘伫立在庄园中间,而那座孤零零的大房子正好就在就建在池塘的中间。 周围的每一间房间都有一条石桥连接中央。 纪然只觉头有些发晕,几乎连站都站不住了。 倒不是因为害怕或者其他的情绪,只是单纯的有些不知所措。 这座诡谲异常的庄园显然不会是声好地方。 而被人迷翻再扔进来的方式显然也不是他想要的。 现在的他又失去了内力,失去了自保的能力。 不得不说,性命掌握在别人的手里的感觉并不好。 窗外绿草如茵,微风中还带着花的香气。 只不过这香气与之前的栀子花不同,是一股他也叫不出名字的香气。 此时在细细的观察池塘中央的房间,纪然更觉得那房子与其说是房子,还不如说是亭子。 因为没有那间房子会开八扇门。 不过现在的他却并不打算去探究,由于谢语冰还没有醒过来,他现在除了守在这里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纪然并不是个很容易受惊吓的人,但现在他只觉手在发抖,腿在发软,冷汗已湿透了衣裳。 谢语冰正在长长的呼吸着,已醒了。 纪然转过身,挡住了窗子。 谢语冰受的惊吓与刺激已太多,身心都已很脆弱,若再瞧见窗外的怪事,说不定要发疯。 纪然自己也快发疯了。 谢语冰揉着眼睛,道:“我们怎会到这里来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纪然勉强笑着,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这句话。 谢语冰叹了口气,道:“” 纪然笑得更勉强,更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 谢语冰盯着他,也已发现他的神情很奇怪。 纪然平日要哭就哭、要笑就笑,从来没有勉强过自己。 谢语冰忍不住问道:“你……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 纪然道:“没什么。只不过……我也觉得有点奇怪。” 他嘴里在说话,眼睛却在望着谢语冰身后的书桌。 他只恨方才没有将桌上的书收起来,只希望谢语冰方才没有注意到这幅画。 谢语冰诧异着,转过头,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 她脸色立刻变了,怔了半晌,目光慢慢的向四面移动。 四壁都是书箱,紫檀木的书箱。 纪然勉强笑道:“天公子也许怕我们闲得无聊,所以将我们送到这里来,这里的书,看上三五年也未必看得完。” 谢语冰嘴唇发白,手发抖,突然冲到窗前,推开了纪然。 曲桥、流水、老人、棋局…… 谢语冰低呼一声,倒在纪然身上。 第三十八节 死人和刀疤男 其实在谢语冰醒来之前,纪然也没有闲着,他敲敲隔壁房间,但是没有回音。 本着本能反应,他推了一下房门。 出乎意料的是,们居然被推开了。 纪然并不是个很容易受惊吓的人,但现在他只觉手在发抖,腿在发软,冷汗已湿透了衣裳。 他杀过不少人,也见过许许多多的死法。 可是,眼前的一切还是让他没办法接受。 一个人,一个可以称之为是肉团的人。 这人眼睛并不小,现在却被脸上的肥肉挤成了一条线,他脖子本来也许并不短,现在却已被一叠叠的肥肉填满了。他坐在那里简直就像是一座山、肉山。 而这个人纪然自然是认识的,天欲教的左护法,肉山。 不得不说,在纪然见到肉山之前,他还想过为什么会有人叫这个名字,等到他真的见到的时候,只觉得这名字实在是传神。 这个家伙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算好,有很多各种各样毛病,不过纪然却很喜欢这个肉山,原因到是没有多么出奇,仅仅是因为这个胖子很讲义气。 一定程度上,这个胖子讲义气的程度和他的体型一样出名。 不过,肉山现在的样子却让他都害怕。 他的尸体躺在床上,一张巨大的桌子摆在床的旁边。 桌子上摆满了堆积如山的食物。 桌子旁边摆着数量更加巨大的空盘子。 直到死之前,肉山的面前还摆着没有吃完的食物。 纪然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现在能做的只有转身离开。 他紧紧地关上了肉山的房门。 就在他打算回房间的时候。 谢语冰却已醒了。 纪然转过身,挡住了肉山的房门。 一个女孩子,被人突然迷翻了,醒来之后还内力全失,身心都已很脆弱,若再瞧见这恐怖的死法,说不定要发疯。 不过好在,谢语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里。 谢语冰揉着眼睛,道:“我们怎会到这里来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纪然勉强笑着,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这句话,却又不得不说道:“我们好像被人暗算了!”。 这明显是一句废话,但现在的一切除了让他说了这句废话,纪然也说不出什么。 谢语冰叹了口气,道:“现在怎么办?” 纪然笑得更勉强,更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 谢语冰盯着他,也已发现他的神情很奇怪。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纪然才开口,说道:“中间有个房间,我们去看看吧!” 谢语冰还能说什么,显然,这已经是最好的建议了。 出了房间,两人先往中间的那座大房子的方向走去。 “哟,居然还有人!。” 才走进那个房间,两人的耳边便传来了洪亮异常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在坐在一张巨大的桌子前,是方面阔鼻的男人,眼睛炯炯有神,太阳穴微微隆起。 桌子上摆着一堆热气腾腾的饭菜,还有几双碗筷,男人坐在桌子前面,自顾自的喝着桌上的一壶酒,对着纪然和谢语冰露出满脸的笑容。 他身上穿着一身云锦苏绣的袍子,年纪大约四十出头,腰间系着一把剑,一把华丽非常的剑。 剑鞘是黄金的,而露出来的剑柄的材料,纪然竟然从来没有见过。 从一道长长的刀疤挂在脸上,居然让纪然一下子就想起了这个人。 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纪然和谢语冰对视了一眼,当下就明白了各自的疑惑。 “你是?”谢语冰是第一个开口的。 “我?”男人举起一只手,用力挥动着,“也许和你们一样,都是被这里的主人强制请来的吧!” 听到他这么说,两人不由得更加疑惑。 看来这里的每个房间都住着人。 即使是不算纪然和谢语冰,这里起码也还有六个人,当然,如果算上死的话。 “妈的,格老子的,是不是你们三个杂碎暗算了大爷?” 屋里的三个人本来还打算继续说些什么。门外的粗疏的喝骂却打断了一切。 进来的是一个秃头的汉子,在几个人侧面进来,不由分说的叫骂着。 纪然和谢语冰回过头看,发现这人的手还放在敞开的门把上,愤怒地望着他们。 “兄弟。”纪然皱起了眉毛。 这人的话让他有些生气,但现在却不是计较的时候。 他顿了顿,才说道:“我们也是被人暗算了才进来的。” 那个汉子听了之后,到是没有质疑,收起了声,疑惑地说:“你是?” “纪然!”纪然说道。 “什么?” 那个汉子吃了一惊,同样吃惊的还有喝酒的那个男人。 “在下许无殇,见过公子!” 喝酒的那个男人连忙站起来,作揖。 不等纪然回答,便接着说道:“我是剑阁杭州分舵的舵主!” 纪然抬手抱拳示意,显然他是听过这个人的。 不过印象却不深刻,只知道是苏羽招揽的高手。 第三十九节 流苏 就在两人交谈地时候,刚刚那个秃头的汉子也不怠慢,急忙抱拳说道:“海沙帮刘虎见过公子。” 这个叫刘虎的汉子一边作揖,一边自报家门,不过见到纪然只是点头示意,不由得有些尴尬的站在一边搓着手。 那张大桌子的周围放着几张红木的椅子,两端摆着高高的银烛台,中间放置着各式各样的佳肴,以及几壶酒,数量刚好跟房间数一致,上面排列着一幅幅碗筷。 纪然不是很了解这些东西,但是,看得出来这些东西颇有历史,价值不菲。 等到这时候,纪然才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的结构跟他的房间一样,不过却大了许多。 房子里面有七扇大门,每一扇门的背后都是一条通向其他房间的石桥。 每一扇门的背后都挂着一幅画,不过奇怪的是所有的画卷都是空白的。 地上铺着非常豪华的波斯国的地毯,绣着火焰的花纹,踩上去柔软异常。 最引人注目的却还是房顶的一盏巨大的吊灯。 毫无疑问,这并不是中原的陈设,到是和西面的突厥人或者东胡人的习惯极其相似。 这是一盏通体都是琉璃铸成的灯,宝蓝色的颜色看上去神秘之极,灯盏的四周是七根颜色各异的蜡烛,也许只有鬼斧神工才可以形容。 “看来我不是一个人。” 就在纪然打量着整个房间的时候,屋子里又闯进了一个人。 来的人斯斯文文的,一袭青色的书生袍穿在身上,露出袍子的一节手臂如同一段白玉的莲藕,这般嫩白的肤色出现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实在是让人吃惊,毫无疑问,这个书生模样的人是极其俊俏的,不过与纪然的英武不同,这书生的气质却是极尽阴柔。 白美类妇人! 这个男子本来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可是却看到了纪然。 “没想到小萧落也在啊!” 男子微笑着说着,一边说话一边还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看这样子是在偷偷地笑着。 不得不说,这人的样子看上去非常不应该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 可是这样子却没有引起在场的其他人的任何的不适。 妩媚,一股不逊色于任何女子的妩媚。 就连一旁的谢语冰也隐隐的有些嫉妒。 “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纪然苦笑着摇摇头,很显然这个男人的出现出乎了他的意料,停顿了一会,才接着说出这人的名字,“流苏。” “流苏!”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的人除了谢语冰都是一脸震惊的模样,而且每个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班的警惕。 “流苏?” “谁?” 谢语冰有些疑惑,她并没有听过这个人。 很罕见的名字。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叫这种奇怪的名字。 “这是他的假名!”纪然听出了谢语冰语气里的疑问,回头解释着,说:“他的真名没人知道。” “假名?” “恩。” “为什么要用假名?”谢语冰一脸茫然。 “因为他做得事情见不得光!”纪然说道,视线跟着再度看向了流苏,说道:“他是一个采花贼!” “采花贼?”谢语冰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眼前的人的风姿让她无论如何和联想不到采花贼,哪里有这样的采花贼。 “不错,我就是个采花贼。” 更让人吃惊的是,一旁的流苏不光没有否认,反而大方的承认了。 于是,谢语冰又接着问道:“即使他是采花贼,你们也不必这么害怕吧!” “因为他可不是普通的采花贼。”还没等纪然回答,一旁的许无殇却开口了。 被他这么一说,谢语冰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不一般,以这种卓越的风姿,流苏便已经足够迷倒不少的女子,他又何必做采花贼呢? “你猜他多大了?”纪然回头苦笑着问道。 “啊?”谢语冰被这莫名其妙的提问搞得有些疑惑,只能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流苏,过了许久才回答道:“看样子不超过三十岁吧!” “三十岁?”纪然苦笑着摇摇头,接着说道:“他和我师父是一个时代的人,已经一百二十岁了!” “什么?一百二十岁?”谢语冰也被吓了一跳。 “不错!” “可是为什么他会看起来这么年轻?”谢语冰明显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因为他会采补之术!” “采补之术!”谢语冰的瞳孔猛然一缩,这功夫她是听过的,恐怖之处她也是知道的。 “是的。”纪然正色说道:“想必这门功夫你也是听说过的,凡是被他下手的女子,在他离开之后,全都会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妇人!” “什么?”谢语冰被吓了一跳。 的确,对于一个女子,尤其还正是青春年华女子,这种骇人听闻的消息明显很有冲击力。 毕竟有时候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青春和美貌才是最重要的。 “她们都是自愿的!”就在几个人说话的时候,流苏却突然说了一句。 “自愿?”纪然冷笑了几声。 “自愿?”谢语冰更加吃惊。 “狗屁的自愿,他的媚术非常高明,受害的女子与其说是自愿的,倒不如说是被他控制了!”那个叫刘虎的汉子再也听不下去了,狠狠地向地下啐了一口痰,直直的落在了地毯上。 听到这里,谢语冰也不寒而栗起来,再也不敢多看对面的流苏一眼。 第四十节 痛下杀手 “你说的不错,不过媚术又不是神术,说到底就是一门功夫,她们若不是本来就喜欢我的这具皮囊,又怎么会被我趁虚而入呢!” 流苏摸了摸自己的面庞,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不过纪然却没有在这里纠结的想法,问道:“是你把我们带来的?” 他一早就发觉自己怀里的东西被人拿走了,想来就是把他弄昏的人干的。 “算是吧!” “算是?”纪然明显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他玩味的看着对方。 “难道公子你还不明白吗?不管是你眼前的两个人或者是柳依依,我们都是一起的!” 流苏嘲讽般的笑着,抬起手,轻轻地抚摸了自己的脸几下。 可就是这门一个看似正常的动作,却把周围的几个人都震惊了。 此时再看流苏,他已经完全像是换了一副面孔。 刚刚阴柔的气质一扫而光,取而代之摄人的一股英武。 不过,流苏却默默地点了点头,笑道:“纪公子还有这位姑娘,跟我走吧!”说着他便抬手做出了请的手势,并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纪然熟悉无比的布包。 是魔鬼圣经的包裹。 但,现在的纪然还能做什么? 内力还没有恢复,也就只能是任人鱼肉了。 ——————————————————————————————————————— 他们冒着暴风雨,走出了这个不大的院子,看到的却是一片城池。 流苏把手稿藏在雨衣底下,带领纪然走在通往村子古区的小巷。一阵阵的雨水摇晃着树梢,也猛烈地敲打着地面上的水洼和方石。 大颗大颗的雨珠从纪然的脸上、头发上滴下。他竖起大衣的衣领,整座村子黑漆漆的,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只有雷电的光间断地照亮街道,显出异域风格的古建筑屋顶,流苏的雨伞底下露出的陰沉侧面,潮湿的地面上映出两人的身影。天空中爆裂的z型闪电像恶魔般地狂啸,奔流着。 “真美的夜晚。”流苏说。他回头向着纪然,停下来倾听那轰响。 看来他对这个地方很熟悉。他稳健地迈着步伐,不时回头看他的同伴是否还跟在他身边。这是多余的动作,对纪然来说,就算是通往地狱的门,他也会跟去的。他一点也没放弃过想要见见这个使他遭遇一连串倒霉事件的幕后主使人。闪光连续地照亮一个中世纪的拱门、一个跨在古老壕沟上的桥、一个荒芜的广场、一个锥形的塔,最后是一个铁栅栏,上面挂着一个牌子,写着: 鹿儿堡。 栅栏后的远方有一个亮着的窗户,但流苏转向右边,纪然跟在他身后,沿着一堵攀满藤蔓的城墙直走到一个石墙中的暗门前。于是流苏掏出一把古老巨大的铁钥匙,插进钥匙孔中。 “赫连勃勃大王曾用过这道门。”他转动钥匙,对纪然解说着。最后一道闪电照亮一座往下的阶梯,底下是一片漆黑。在一闪即逝的光亮中,纪然瞧见对方脸上的微笑、在帽缘下发亮的黑眼珠和脸颊上铅色的刀疤。 他心想,至少他也是个满像样的对手,谁能责怪一个扮演反角的人呢?虽然不太甘心,却在心底开始对他产生一种扭曲的好感。 流苏举着一个小提灯,照着通往地下的这既长又窄的楼梯。 “请先走吧!”他说。 他们的脚步声在楼梯的拐弯处回荡着。过了一会儿,纪然皱起眉头把脸藏在潮湿的大衣底下,一股冷空气,带着沙漠所不应该有的霉腐味扑鼻而来。提灯的光映照出磨损的阶梯和拱顶上的水痕。楼梯的尽头是一个狭窄的,附着生锈的铁栅栏。流苏用提灯照亮了左侧的一个圆形的坑。 “其实我们早就知道,所谓的慕云啸的宝藏并不存在,”他向纪然介绍着,“真正隐藏着的事赫连勃勃大王的遗产。” 宝贵亲仁与善邻,邻兵何要互相臻。 螳螂定是遭黄雀,黄雀须防挟弹人。 接着他带着开玩笑的语气,朗诵起一首古诗。无疑,这是个有点学问的爪牙。他充满自信,像在做教学活动一般。纪然不知该庆幸还是懊恼,但从他们走进里,他就起了一个念头。无论如何,有志者事竟成。反正,他的笑话也并不好笑。 地下渐渐往上攀升,现在看得到拱顶上有更多的水渍。一双大老鼠闪亮的眼睛在走道尽头出现,接着吱吱地叫着逃走了。提灯照亮了变宽敞了的通道,尽头是一个圆形大厅,顶上是尖顶的扇形拱,中心由一根圆形柱子支撑。 “这是做墓穴用的地窖。”他解说着,愈来愈饶舌,还用灯光照着四周,“当年的赫连勃勃大王害怕自己的女人和小孩所在大夏城遭受攻打,所有就设计了这么一个地方。” 真是获益匪浅。然而,纪然这时并没心情听这个怪导游的介绍。他维持着紧张又警觉 的状态,暗中窥伺适当的时机。他们现在要爬上一个螺旋型的梯子,墙上的小窗口透进在城墙外隆隆作响的雷电光芒。 “再走几公尺,我们就到达目的地了。”流苏在他的背后较低处说着,提灯照着纪然脚间的楼梯,他的语气中有寻求和解的意味,“现在,既然这事件就要结束了,我该告诉您一件事:无论如何,您做得很好。您能来到这里就是个明证。希望您不会计较在华阳的那件事。那是我分内的工作。” 他没解释清楚什么样的工作,但纪然也不在乎了。纪然转身朝向他,做出像是想回答或发问的样子。他就是打算用这样偶然的动作,让对方来个措手不及。 本来应该全身无力地他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 对着毫无防备的流苏就是一脚。 流苏的确不知如何反应,就这样被踹了下去,纪然伸长了手脚撑住四周的墙,以防自己跟着跌下去。 流苏从狭窄的阶梯上滚下,直耸的墙完全没有扶手,他万万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么一击。那个提灯奇迹似地还亮了一会儿,它照出了流苏跌下去的一幕幕,从他惊慌的表情到他一层层地跌下去。最后,在六七公尺之下,传来一个沉重的撞击声。 原本呆立在原处撑住身体的纪然,立刻闪身冲下去。一把捏住了流苏的喉咙。 现在的他哪里像是个失去内力的人。 “真是的吸引人的故事。”纪然说明道。他用灯照着自己的脸,好让流苏看见他友善的微笑。 他的话说的轻柔愉悦,仿佛是在和密友交谈一般。 不过与说的话不同的是,纪然的手上却并不友好。 他只是微微的一用力。 ‘喀拉!’ 就只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声传来。 人类那本就不算结实的喉骨应声而断! 不得不说,真是脆弱! 流苏的脑袋也随着这一声响动,歪在了一边。 第四十一节 天门星宿 等到纪然走出楼梯的时候,金镶玉正在图书室里等着她俩,然后金镶玉突然看见纪然手持一把短剑,走了进来。 眼看纪然的身边没跟着护送的人,金镶玉有点担心,但表面上仍装出该有的镇定模样。屋里准备了达到戏剧效果的一切所需条件:昏暗的图书室、书桌 上的烛光,金镶玉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本魔鬼圣经金镶玉甚至还穿着一件让人容易联想到某些异域宗教的红色绒布外套。 金镶玉的优势在于,她早已料到这名四公子有可能会摆脱流苏,但她可没料到的事纪然居然并没有选择离开。 于是金镶玉决定利用这种惊奇来替自己解围。纪然来势汹汹,的确让金镶玉感到非常的不安。因此,金镶玉先发制人。 “恭喜你!”金镶玉边说边合上书,一副刚被打断了阅读的样子,“恭喜你能将游戏玩到终点。” 纪然待在房里的另一角看着金镶玉,说实在的,纪然那不可置信的表情真让金镶玉感到满足。 “游戏?”纪然沙哑地吐出这个词。 “是啊!游戏。紧张、猜疑、灵敏度、才能,为了达成某种特定的目的,在规则的规范下,任凭自由行动,期间还伴随着和真实生活完全不同的刺激感与快乐。”这是引述别人说过的话,反正纪然也不见得听过,“您觉得这样定义恰当吗?,要去体会剧情和剧中人物的感受,才能真正享受那故事。”金镶玉语气暂歇,假设这一番话应该已经让她平静了些,“对了!您不是一个人来的吧?另一人呢?” “流苏?”纪然不友善地撇撇嘴,“他出了点意外。” “什么意外?” “他从楼梯上跌下去了。” “什么?” 纪然回赠给金镶玉一个令人不安的微笑。 “看来公子并没有失去内力?” “不错,自始至终我都没用中过毒,不管是华阳还是这里。” “原来如此。”金镶玉微微地笑笑,道:“看来你早就看破了这个局?” “不错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有问题!” “为什么?”金镶玉重新挤出一点微笑,以掩饰她的不自在,她实在是玩过火了,“我哪里出了问题?” “棺材铺!” “棺材铺?” “是的,就是那个奇怪的棺材铺!”纪然说。 “棺材铺?” 金镶玉装作没听到这句话。 “是的。”纪然继续说着,道:“那个奇怪的棺材铺还有那个柳大夫,我从一进去就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总感觉那个柳大夫走路的姿势很奇怪!所以在他被人暗算了之后,我特意勘察了尸体,结果却有了惊人的发现!” “他居然是傀儡!” 纪然从胸前里取出一张折成四折的信,丢在桌上。 金镶玉一眼就认出那是她送给纪然的信。 “这是我给你的,”金镶玉边说,边把那张纸靠向烛火,“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 纪然玩味的大笑了几声,又说道:“我这个人有个坏毛病,那就是什么味道都逃不出我的鼻子!你知道吗?我在这封信上面闻到了吴子之的宅子里的曼陀罗花的香味。”。 “这就是你怀疑我的理由?” 金镶玉没好气的白了纪然一眼。 显然她没有想到自己露馅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一盆花。 “难道这还不够吗?不过不知道我是该称呼你为金镶玉还是柳依依?” “恭喜您!”金镶玉把纸伸到了火力,纪然和谢语冰看着纸在烛火上燃烧,“看来真的会有百密一疏这种事,流苏本来劝过我直接把你杀了的。” “可惜你没有听,不是吗?” 纪然停顿了一下,指着墙面说:“你后悔了?” “没错。”金镶玉点点头,她的确后悔了,显然纪然这家伙有着魔鬼般的直觉,“跟我来吧!” 金镶玉把书放回架上,在房里踱着步。纪然继续观察着金镶玉,跟随着,手里却仍握着短剑。 他不太相信,却也没说什么。金镶玉高举着一个烛台,沿着突厥风格的走道走着。 “这个古堡历史悠久,充满了传奇故事,”金镶玉对纪然解释着,“这里原本是赫连勃勃大王的府邸,不过后来却被他改造成了藏宝的地方。” “那么您在这儿做什么?现在应该不是参观的时刻吧?” 纪然对着焊牢了的窗外看了一眼,还好暴风雨终于止歇了,闪电的雷光往远处去了。 木质地板在两个人的脚下发出吱嘎声。 金镶玉带着纪然走到关着门的大厅前,门后微微传来人声和乐声。她把烛台留在墙边的小茶几上,纪然重新狐疑地望着金镶玉,怀疑她又会有什么诡计。他不知道,谜底已在眼前。 “请容我为您介绍,”金镶玉一面打开门,一面说道,“天门的成员们。” 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从面对着城堡外空地的玻璃门外,一些姗姗来迟的人们走进爇闹的大厅里。大厅里烟雾弥漫、人声鼎沸,音乐轻轻地响着。 来客们各自聚成一些小团体,喝着酒,用各种不同的语言聊着。里面的男男女女大约有50位,有许多人都是纪然认识的或者听说过的。 “惊讶吗?”金镶玉边问边窥伺纪然的反应。 纪然点点头,仍绷着脸,只是不像之前坚定了。很多人过来和我打招呼,金镶玉也和他们应酬了一下。 “各位,请容我介绍,这位是纪然先生,这位是季子修,代号井木犴,是中原有名的古董商;这位是冯锡,代号奎木狼,是江南盐商协会的会长。这位是归义伯丁元山,代号斗木獬,是北境精锐归义军的大都督。” 金镶玉报出了一个个大人物的名字,不得不说纪然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叫做天门的组织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第四十二节 死而复生的江萧云 这时,金镶玉在纪然的脸上看到了最有趣的反应,金镶玉暗自品尝着那块感,简直就像自己陪他亲身体验一样。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纪然在一个角落对金镶玉窃窃私语,“难道之前的一切就只是为了指引我来到这里?” “这说来话长。” 金镶玉们走近桌边,金镶玉倒了一杯酒给他,但他摇摇头。 “我不喝酒的,”纪然微笑着道,“剑客要尽量少沾酒不是吗?” “说说你的理由吧!我等着解释呢!” 暴风雨已经停了,满天的星斗。 “我洗耳恭听。”纪然一边笑着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金镶玉扶着被雨淋湿的栏杆,用安茹的葡萄酒润湿双唇。 “这里的人并不是天门全部的人员,”金镶玉说,“他们只是一群和我有着一样的信念的人!”金镶玉用手指着大厅里里来来去去、谈笑着的人们,一切是如此完美。金镶玉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骄傲,“我们的是一群有理想的,并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的人。” “什么理想?”纪然说,“你又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金镶玉满意地笑笑。 “因为我诚心的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金镶玉让话语暂歇,好加强它的效果。但纪然只是举起茶杯对着光照着。 “如果你需要做什么起码告诉我一个理由吧!” “的确!”金镶玉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就请说吧!” “西游记你读过吗?” 纪然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封神演义呢?” 纪然又点点头。 “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感到过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贴近我们历史的神怪故事?”金镶玉激动的说着。 “哦?” 纪然来了兴趣,他直起了身子,一扫刚才兴意阑珊的样子。 “其实这些故事都是真的!” “真的?” 这个消息像是晴天霹雳一般一下子吓住了纪然,就连说话都有些停顿。 “当然是真的,这一切其实都真实的发生过,只不过却是发生在我们的祖先身上,我把他们称为先行者。” 金镶玉原以为纪然认真地听着,但他摇了摇头。 “无稽之谈!”纪然不耐烦地说,“你设计了这么多引我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些昏话吧!” “无稽之谈?昏话?”金镶玉看着大厅回答,“你有没有做过预知梦?” “预知梦?” “就是那种在梦里见到了某种诡异的情形是你在后来真是遇到过的。” “恩?”纪然像是被提醒了一样,他郑重的想了一会,这才慎重的回答:“有过!” “这就是我们从祖先那里继承的能力之一!” 金镶玉的语气郑重其事。 可是,很显然,倾听者并不这么想,纪然喝完杯里的茶,把茶杯搁在长满青苔的栏杆上,沉默着,注视着大厅内。最后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这都是你的臆想”纪然嘲讽般的笑道,“你的证据呢?单单是这样无端的猜测,并不能说动我。什么先行者,什么祖先,什么神怪,这都是你妄想出来的吧!” “所以我才要收集三本魔鬼圣经,先行者的秘密就隐藏在这几本书里面,而慕云啸就是这些秘密的保有者,也是埋葬了这些秘密的人。”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慕云啸的宝藏?如果是这样,我师兄还真是死不瞑目啊!” 纪然脸上重新现出嘲讽的微笑。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呢?”金镶玉有点恼火地回答,“难道这件事就这么难以令人相信吗?” 她甚至已经开始有些歇斯底里的大喊起来。 “我越来越觉得你就是个疯子,这种无稽之谈我为什么要相信。” “疯子可不会这么平和的和你说话!”听到了纪然的话,金镶玉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那就是个还有些理智的疯子!”纪然自嘲般的说。 “我还有其他的证据!”金镶玉把空酒杯放在栏杆上他的空杯旁,“人证!” “人证?谁?你不会要搞出个什么活着的先行者吧!如果是,就请收起那套把戏吧!我不信!” “我当然不会用这么拙略的把戏,而且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们的祖先,先行者已经随着诸神离开了。” “那你所谓的人证又是什么?” 纪然到是被金镶玉的回答给说的愣住了,不由得收起了玩味的表情。 不过,他震惊的表情还没有结束,耳边却传来了一句熟悉的声音。 “我就是人证!” 这句话听上去熟悉无比,一下子纪然纪然想到了声音的主人。 “大师兄?” 纪然猛地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早就死了的人。 江萧云! 那个早就死了的江萧云! “怎么回事?我明明见到了你的尸体!” 纪然猛地向后退了两步,很显然当一个死人再次活生生的出现爱你的面前的时候,即使是再厉害的大侠也怕是会被吓一跳。 “你见到的是萧落的尸体,不过却是被我易容了一下的。”江萧云搂着金镶玉,缓缓地说着,语气却和以前的懒散迥然不同。 “那是上官师兄的尸体?谁杀的他?” 纪然的脸都有些扭曲了,他的心里其实已经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说出来。 “我!” 江萧云并没掩饰的意思,他的语气也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你!” 不得不说,这句话完全打破了纪然的侥幸,也像是打破了他的精气神,他有些颓废的看着江萧云,问了一句自己都觉得愚蠢的话:“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理想,为了追寻我们祖先的行迹!” 江萧云淡然的说着,感觉像是理所当然一样。仿佛自己杀死的并不是一起长大的师弟,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旁人。 麻木,狂热。 这就是纪然对眼前的这个混蛋的评价。 江萧云无所谓的神情,实在是让纪然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 于是他便冲了上去。 “混蛋!” 纪然大叫了一声,一拳打在了江萧云的脸上,不得不说,这一下真的不轻。 江萧云被打的退了好几步。鲜血也从嘴角流了下来。 这是他二十年来对这位大师兄挥舞出的第一拳。 “感觉舒服点了吗?” 江萧云并没拭去嘴角的鲜血,只是微笑的看着纪然。 可就是这样的目光,却让纪然怎么也打不出第二拳。 他只能冲上去一把攥住了江萧云的衣襟,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难道你也被那个愚蠢的谎言骗了?” “难道你还认为这是一个谎言?是一个臆想?” 江萧云就任由纪然抓住他的衣襟,并没有丝毫的不悦,反倒是提了个问题。 第四十三节 谜底 “恩?你什么意思?” 纪然松开了手中的江萧云,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 “这一切都是真的!”江萧云微笑着,也尝试着用可以令人信服的语气解释着,说道:“不管是先行者亦或是诸神,其实都是存在的!我们也的确是先行者的后代。” “可是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纪然有了几分好奇。 “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先行者已经灭绝了!” “灭绝了?既然你们口中的先行者这么强大又为什么会灭绝了呢?” “不错,先行者很强大,他们拥有着诸神赐予的有些的体魄,和超高的智慧,不过他们却还是灭绝了!” “为什么?”纪然接着问道。 “经过了长久的发展,先行者渐渐地不满足于被诸神统治,他们要求诸神离开,诸神也不打算干预先行者的选择,仁慈的选择了离开。可是没过多久先行者的文明就被天灾所毁灭,大部分的人都死在了大灾变之中,文明也随之毁灭,不过再恐怖的灾难,却总有少数人可以活了下来,并且繁衍了后代。当然相应的这些活下来的人也失去了以往的能力,再也没办法像神话中一样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江萧云绘声绘色的讲述着先行者的事迹,像是个亲身经历过的人一般。他的话是富有感染力的,现在的纪然只是在静静地听着,再也没有刚才嘲讽的神色。 “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纪然忍不住问道。 “这是掌尊那个好家伙告诉我的!”江萧云玩味的说道。 “师傅告诉你的?” “不错,我十六岁那年,他和我说了这个秘密,当时的我就和你一样,感到难以置信。” “可是师傅为什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纪然又问道。 “因为这个秘密只有历代的掌尊可以知道!” “可是如果不出意外地话,我必然是下一代掌尊,难道我还没有资格知道吗?”纪然很疑惑,但是却既没有质疑江萧云的话,也没有妄自揣测掌尊的用意。 “因为他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辙!”江萧云微笑着又解释道:“他主张永远不要迎回诸神,而我,却希望能够迎接诸神回来,这样的话人类就不会重蹈覆辙。” “为什么师傅不主张迎接诸神回归?受到强大力量的庇佑难道不好吗?”纪然忍不住问道,显然他的心里更加认同江萧云的观点。 “你看,这就是他不敢告诉你的原因,老家伙总是觉得先行者的灭亡是诸神在捣鬼,他害怕回归的诸神会奴役人类,他害怕你我这样的人掌握了掌剑轩之后会不遗余力的召回诸神。”江萧云摊了摊手,示意着自己的无奈。 “为什么师傅会有这种想法,难道他知道什么?”纪然却和江萧云的观点有了些许不同。 “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所以我才要不遗余力收集魔鬼圣经!”江萧云并没有进行反驳,反倒是干脆的同意了。 “难道秘密就在这本书里?”纪然疑惑的从怀里掏出了魔鬼圣经。 “跟我来!” 江萧云缓缓地向不远处的一个暗室走去。 纪然也就这么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的房间十一哥巨大而空旷的大厅。 大厅的中央伫立着一扇巨大的石门。 石门上雕刻着四方圣兽,看上去古朴而神秘。 “是的,这本书可以帮助我们打开先行者的遗迹,从而得到他们的真是的经历。”他指着石门对纪然激动的说着,狂热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 “也就是说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包括你寄给我的信?” 纪然静静的看着这扇巨大门,淡然的问道。 但是,江萧云却完全像是没在听。他手上拿着那最后一本魔鬼圣经,探究着第一幅版画。 “算计你?”他头也不回地边看着书,边轻蔑地说,“你太抬举自己了。我是在给你机会,给你一个加入我的组织的机会。你的任务其实就是去了解一切,不过我好像想错了,你并没有试图去进一步了解我想让你知道的事,反倒是在老老实实的查案子。” “那你呢?” “我?自然是在暗地里帮你设计好一切。我给过上官机会,可惜他并没有珍惜,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理想。” 江萧云真挚的说着,语气里还出现了些许自责,仿佛上官萧落的死并不是他干的一般,简直如同精神分裂的病人一样。 他说着,随即又当着目瞪口呆的纪然的面,撕下魔鬼圣经附着版画的那一页。 “你在做什么?” 江萧云面不改色地撕下更多页。 “烧掉我的船,拆掉我背后的桥。我将进入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他一张接着一张地撕下九幅版画,凝视着它们,“真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 “我们能上哪去?” 江萧云把他那破损了的书和散成一地的书页摆在一起,对照着九幅版画和他的圆圈里的神秘图形。 “去和某人见面。”他神秘地回答,“去见我们伟大的祖先,见识他们神秘的文明。” “我看你已经疯了!”纪然生气的大吼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 江萧云低头看着地上的圆圈,把一些版画在旁边摆好,另一些版画被柔成一团丢在远处。烛光从底下照着他的脸,映出鬼怪般的效果,他的眼窝深陷。 “希望一切顺利,”他喃喃道,“我需要先行者的知识来实现我的理想。” “我觉得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一副正常的头脑。” 江萧云似乎听不见纪然说的话。 “你从没对这样的事感到好奇过吗?”他继续说,用深陷的眼眶看着纪然,“我为什么会这么锲而不舍,甚至可以舍弃一切?” 江萧云拿起圆圈旁的一个玻璃容器,两个把手各有一条卷曲着的蛇。 “哦?” 纪然又有了几分兴趣。 “我受到了先行者的感召!”江萧云自顾自地笑着,“其实我们都是被祖先选中的人,天生就是要完成伟大的事业的。” 纪然抬起下巴,看着不远处那个穿着大衣的江萧云,他看来沉着、枯瘦,烛光使他那多天未刮胡子的脸显得凹陷,光影在他眯起的眼皮上舞动。 而纪然则两手环抱在胸前,就这么看着江萧云。 第四十四节 仪式 纪然说:“疯了。你真的疯了。” 回音里充满威胁,但很难看出江萧云究竟注意到了没有。 “这是理想!也是信仰!”他轻蔑地看着纪然,“你这种懒散的人自然不会理解的!” “那就快去找你的先行者吧!!” 江萧云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沿着圆圈的周围点着那些摆在数字旁的物品。 “说得好!不过我要找的其实是他们的知识和经历,还有得到住什么离开的秘密。”他停下来转过头,像是倾听着远处的脚步声,“我感觉到了他们的召唤。” 他的话音是从齿间发出的,喉咙里混合着奇怪的念咒声,有时听起来像在对纪然说的,有时又像在对房里的第三者说话。 “伟大的祖先啊,你虔诚的后人江萧云,现在就在这里召唤者您,乞求着您的恩赐,请指引我吧!” 纪然看着他跪下来,看着歇斯底里的江萧云,一股悲凉涌上心头,他实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吧那个豁达的师兄变成了这样。 “九幅版画、九扇门,”陰影像面具般重新笼罩着他,“每一扇门,每一副画其实都是祖先的试炼。” 他的额头上和唇边都涔涔地冒着汗,像是体内也有蜡烛在燃烧一般。他开始全神贯注地慢慢在圆圈周围绕着走。有时候,他会停下来,弯腰改变一些东西的方向:那把生锈的刀子或那个具龙形的臂环。 “伟大的先祖啊,请指引我!后裔聆听着您的教诲!” 纪然向他走了一步。 “你真的疯了!” 江萧云仍面不改色,他背向着纪然,指着圆圈里画的方格,说: “‘九副插画,九段试炼,我已经完成了一切,成为了您的应选者。” 他弯下腰来,又接着跪拜。 一根蜡烛冒出火花跟着熄灭了,江萧云仍旧满脑子只想那先行者。他仔细地观察着它们,双臂在胸前环抱,低着下巴,像是用着奇怪的棋盘、苦思着下一步棋的玩家。 “请指引我插图的顺序吧!”他自言自语着。看来大声说话似乎能让他专心,“我希望听到您的声音!” 纪然不需对这些数字运算以视其真伪。那证明就在地上另一张写满数字的纸上。 江萧云向着圆圈跪着,低着头,额上的汗映着四周燃烧的烛火。他手里拿着另一张纸,顺着那上面奇怪符号的指示: “按照书里的顺序,填入与之对应的数字方格里。那顺序是??” “完成了!”江萧云写下最后一个字,喃喃道。他的手颤抖着,一滴汗从他的额头滑至鼻尖,滴在地板的粉笔字上,“行了。” 他跪在圆圈里,身旁环绕着那些符号、物品和方格里的文字。 他的手抖到必须一手抓着另一手来写字的程度,沾满墨水和蜡油的手指紧紧抓住粉笔。他像个疯子般地从齿间发出笑声,狂妄又自大。纪然知道他没疯,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往前跨一步,但没走进那个圆圈里。 江萧云恶意地看了他一眼,说: “来啊,纪然。你不想和我一起念吗?你是不相信,还是害怕了?”光和影快速地在他的脸上穿梭,仿佛整个房间在绕着他转,但房间是静止的,“伟大的事业就要完成了!” 纪然看到了那本书,那是一本羔羊皮包装的手稿,很老旧,也破损了。他谨慎地弯下腰,怕里面有什么圈套,然后从中掏出了一张原属于温汉杜夫人的第三号书里的第一幅版画。 “快啊!纪然。”那江萧云用嘲弄的语气催促着他,“不会有什么损失的用镜子看哪!” 纪然一脚踩在镜子上,镜面在他的鞋底下发出碎裂声。 他温和、缓慢地踩碎了它。江萧云依旧跪在圆圈里,背对着纪然不搭理他。纪然低下身来靠近一根蜡烛,把手上的那张第一幅版画和它背后的字一起烧了。他看着那幅画在他的指间燃烧,直到最后一片灰烬掉在地上,又随着房里的爇气上升。接着,他走进圆圈里,靠近江萧云。 “我要走了!” 他无动于衷,迷失在几乎将他完全吞噬的黑暗中。突然间,他面露不安的神色,似乎是有什么物品没摆好,他低头改正了一些物品的位置。然后,踌躇了一秒钟,便开始念起一连串的咒语: “jklkjhuhiuhuihuiuh。。。” 纪然抓住他的肩膀,猛烈地摇晃着他。但江萧云无动于衷,不害怕,也不采取防卫。他继续动着嘴唇,像个梦游患者,也像个殉道者,无畏于狮子的怒吼,或刽子手的刀锋。 “我再说最后一次,我要离开!” 一点也没有用,对方空洞的眼神,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那里没有任何表情,只往地底的深渊凝视着。 纪然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待在那圆圈中,召唤着恶魔,无视于纪然的存在,也无视于他的威胁。 他只在被打了第一下时,有了点反应。纪然反手往他的左颊挥过去。这让他的眼睛往四周逡巡了一下,就又在空中的某一点定住了。 当纪然打了他第二下时,一条血丝从他的嘴角冒出来。纪然厌恶地缩回染血的手,像是被什么黏稠湿润的东西粘住了。深吸了几口气,数了十下,他咬紧牙关继续打他。血流从书商半开的嘴里冒出。他继续喃喃地念着咒语,嘴角出现莫名的微笑。纪然抓住他的衣领,粗暴地想把他拖出圆圈之外。 这时,江萧云发出了受苦的动物般的狂号。纪然三次把他拖出圈外,他又都固执地坐回去了。第三次之后,纪然看见鲜血滴在那些符号和插图的字之上。 “jklkjhuhiuhuihuiuh。。。” 有什么程序不太对。借着摇曳的烛光,纪然看着他停下来,犹疑地检视一遍物品的位置。然后又摸着地上的方格,重新念起咒语。 第四十五节 先行者的秘密 纪然无望地看着四周,在大衣上擦擦沾了血的手。更多的蜡烛熄灭了,烧焦的烛芯产生的烟,在红色的暗影中,以螺旋状向上蜿蜒。如蛇般的烟,纪然讽剌地对自己说。他走向书桌旁,丢开一些物品,翻找着怞屉。没有钱,没有支票簿。什么也没有。 “sicexeome??” 江萧云继续他的一连串咒语。纪然看了他最后一眼,在那个圆圈里,江萧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打开了最后一扇门。脸上有一条黑暗的线,嘴里冒着血,就像被夜晚和黑暗的刀切开的太迦河。 “混账东西!”纪然说。只好就此把这账一笔勾销了。 他走下楼梯,走往尽头灰色的拱门。 穿过通往庭院的拱门,走到井栏和两只大理石狮子边,看着通往户外的栏杆,他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早晨新鲜的空气。 他如此静止了一会儿,同时第一道红色的曙光从地平线升起,那个他进城时抛在脑后的光,赶上了站在灰蒙蒙建筑物之间的他,在他的脸上留下足迹。 这让他眯起了眼,光线映照出他的彻夜未眠和津疲力竭。接着光线增强了,往庭院的那两只威尼斯风格的狮子侵袭,两只狮子低垂着头,温顺地接受光的抚触。原本微弱的红光开始变得刺眼,环绕着纪然。 就在这时,他刚走下的楼梯的尽头,那黑暗王国的最后一扇门的另一头,传来了一声惨叫。那是一声断肠的哀号,一点也不像人类的声音,那是出自彻底的恐怖和绝望。他差点就听不出那是江萧云的声音。 纪然头也不回地推开栏杆,走到街上。每走一步,就更远远地将这一切抛在脑后。 最后,他茫然地停在广场中,被耀眼的阳光包围着。 谢语冰仍坐在车里,这位公子蹙着眉,心底暗中狂喜,高兴她并未随着昨夜的一切一起消失。他见她无比温柔地微笑着,令人不可置信的年轻和美丽,那男孩般的短发、黝黑的皮肤,盯着他看的眼神,都静静地在那里等着他。 那双澄澈的绿色湖水般的眼眸里,闪烁着铸金的光芒,那是这古城里任何一个角落的黑暗、钟塔或广场里尖顶拱门的黑影看了都要退却的。 那光芒似乎在纪然向她走进时更闪亮了。纪然边走边低头看着地上,准备和自己的影子道别,在脚底下却找不到影子。 身后,那个瓦顶上有四个恶兽雕像守卫着的房子里,已经听不到江萧云的哀嚎了。 又或者他仍在黑暗的某一处号叫着,只是传不到街上来了。 纪然低头,从齿间发出笑声,像只残酷的狼。 已经完全听不到他的情绪了。 “你到底是谁?”纪然直勾勾的盯着谢语冰。 他并不是现在才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人。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相信过,这个人是掌尊派来的。 “你到底是谁?” 见对方不说话,纪然又问了一次。 “这重要吗?” 谢语冰笑着问道。 “重要!” 纪然郑重的点点头。 他的的语气和神态已然说明了一切。 “我是保护你的人!” “保护我?保护我什么?” “保护你完成试炼!” 谢语冰微微的仰起头,手手指向着天空划了一个诡异的图形。 而更令人奇怪的则是那个本来对着空气画出来的图形居然越变越大,直到扩散到了半空中。 纪然疑惑的问道:“什么试炼!” “先行者的试炼!” “什么?” 纪然向后退了一步,惊慌的神色,瞬间就弥漫在了空间里。 不过,谢语冰却并没有理会的意思,毫不停顿的接着又说道:“其实,你才是被选中的人!” “我?”纪然诧异的看向对方,又说道:“为什么?” “因为你才是真正开启了试炼的人。” “开启了试炼?” 显然,谢语冰的话让纪然更加疑惑了。 “不错,还记得第一幅图画的是什么吗?”谢语冰笑道。 “一个独自上路的武士!” “那么第二幅图呢?” “一个男人拿着两把钥匙开门!” “第六幅图呢?” “一个被钉死的人!” 纪然疑惑的回答着,可是,突然间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些恐惧的问道:“难道我的经历正好对应了这些画?” “你终于发现了!”谢语冰笑着回答。 不过说话的语气却让纪然不寒而栗。 她顿了一会才又接着回答:“其实这一切的试炼都是为你准备的!你也出色的通过的这些试炼!” “这个所谓的试炼到底是什么?”纪然显然对通过与否并不感兴趣,他现在急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的这一段诡异的经历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应该已经从江萧云的嘴里知道了先行者的存在吧!”谢语冰说道:“我现在要告诉你的则是更加重要的秘密!” “秘密?” “不错!秘密!”谢语冰点点头,接着说道:“五万年之前,先行者背弃了诸神,失去了诸神的庇佑,在天道的干涉下,诸神全都离开了大地,去往了天外世界。这原本是一间好事,可是却最终导致了先行者一族的灭亡!” “哦?” “在诸神离开之后,失去了诸神的镇压,无数的天灾开始出现,首先是恐怖的大地动毁灭了一切房屋,随后是四海的海水倒灌陆地破坏了所以的植被,最终则是火山的集体爆发,遮天蔽日的烟尘遮蔽了太阳,万物都失去了生机。” “难道先行者就是被这些天灾毁灭的?” “并没有。” “没有?”纪然对于这个答案有些出乎意料。 “是的,其实这些天灾影响的只是普通的先行者,对于族群里那些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大能,其实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影响。对于天灾,他们可以开辟小世界来避难,至于食物和水,他们早就已经不需要了。” “那么为什么先行者还是灭亡了?就连只言片语也没有留下来?” “其实与之前的天灾相比,更可怕的则是天地间原本充裕的灵气逐渐消失,先行者是一个崇尚修炼的文明,失去了灵气,就意味着文明的崩塌,那些原本被大能开辟出来的小千世界,个个都变得入不敷出,也一个接一个毁灭,在苟延残喘了一万年之后,维持了二十万年的文明就此结束。”谢语冰消沉的说着,像是一个亲身的经历者。 “那么这个试炼究竟是为了什么?”纪然接着问道。 “为了开始诸神之门,迎接诸神的回归?” “回归?怎么回归?” “收集就把先行者的钥匙,打开刚刚那一扇门!” “门?钥匙?哪里可以找到这些钥匙呢?” 第一节 梦,哥舒岳的梦 “先行者之匙一共分为五把,隐藏在九个不同的地方,这九个地方分别是天南之山,渭水之北,定海之珠,域外之漠,静影沉璧。” 谢语冰的语速并不快,纪然也很容易就能记下来。 可是这几个诡异的地名却让他非常困惑。 他本来还想说什么,天空中却突然传来了刺耳的尖啸。 这声音锐利的足以刺破耳膜,就连纪然也抵挡不住,不过片刻,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实验室里一如既往的静谧。 除了机械运作的响声,一切都是那么安静。 还是那个熟悉的老者,还是那个熟悉的大屏幕。 不过,不一样的却是老者脸上的神情。 “教授,我们已经得到了先行者的提示!” 不远处的一声叫喊声,打破了一切的宁静,身材高挑的女子快速的跑了过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愈发的急速。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她如此兴奋。 “我看到了,你们做的不错!实验体唤醒了吗?” 老者满脸笑容的微微颔首,脸上的神情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解脱。 很显然,他的那个实验成功了。 不过却还是谨慎的吩咐着什么。 “我们已经强制唤醒了实验体!”女子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不忍心的说道:“不过这么做有可能会对实验体的精神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这么做真的合适吗?” “你还是老样子,你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牺牲!”老者看着女子的神情,顿时又有些不高兴了,他板着脸,攒这眉,语气也多了几分训斥的意味。 “我。。。我知道了,”女子面对训斥显得有些失落,而后又接着说道:“那我们怎么处理实验体十一呢?” “取一些活体细胞进行克隆,并将基因序列收录进系统!”老者思考了一下,给出了答案。 可是,这个答案明显不是女子需要的,她又怯生生的小声问道:“那么实验本体呢?” “在克隆体成功之后进行销毁!” “什么?” 女子吓得捂住了嘴巴,随后却又恢复了正常,其实对于这个答案她虽然早有意料,但,眼泪居然还是簌簌簌的落了下来。 老者有些失望的看着女子,叹了一口气说道:“萱萱,爷爷早就说过,不要学你的父亲,对于这些人我们不能同情!要不只能害了自己。” 没想到这个教授居然是女子的爷爷。 “可是爷爷。。。” “没什么可是,要是你不同意就离开我的实验室。” 那个被叫做萱萱的女子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老者粗暴的打断了,他并没有理会的意思,一甩手便离开了。 只留下独自流泪的萱萱。 不过望着离开的老者,她的眼里却出现了一抹坚定,仿佛是下定了决心。 ——————————————————————————————————————— 梦永远是最无法捉摸的,也是最荒唐的。 哥舒岳就做了这么一个诡异的梦。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却又真实无比。 在梦里他成了一个叫做纪然的男人,经历了那人的一切,不管是喜怒哀乐还是生老病死。 不过与平常做梦不一样。 这次的梦他却永远都是一个旁观者,也无法替梦里的男人做出任何的选择。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还是一个精彩且连贯的梦。 梦里面的男人,睿智,机警,受过良好的教育,有一个显赫的身世,他也如同亲身经历一般体验了自己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人生。 不过在现实中,他经历却和梦里的男人大相径庭。 哥舒岳自幼便失去了父母。 不过他的父母却不是死了,而是诡异的失踪了。 在他五岁那年,父母抛下了了他和一个穿着诡异的男人一起离开了,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 虽然父母给他留下不少的钱,这些钱也足够他开开心心的活着。 不过他却总是觉得自己的生活是悲哀的,直到有一天,一个黑衣男子的出现,这才改变了他平静如水的生活。 在酒吧做调酒师的哥舒岳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男人打一进酒吧,就盯上了他,还给了他一张名片,邀请他参加什么天门科技集团的实验。 对于这个怪异的邀请,他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鬼知道是什么样的科学实验,再说,他又为什么要参加? 不过那个男子却并没有和他在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离开了。 和他预想中的威逼利诱完全不同。 可是就在那个人离开的一瞬间,哥舒岳的心里突然泛起了一阵心悸。这让他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从小到大,凡是出现这种感觉,就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他的身上。 于是,他那天找了一个信赖的朋友顶班,而自己则早早的就离开了酒吧。 回家的路上,他再三确认有没有人跟着,不过令他放心的是,一切都和他预想的不同。并没有什么人跟着他,也没有发生电影里那种劲爆的飞车追逐,就连路也空旷了许多。 原本需要二十分钟车程的回家路,他居然用了十五分钟左右就到家。 就在他以为一切都是错觉的时候。 事情就发生了。 已经到家了的他才刚刚走出地下停车场,就感觉脑后被什么人猛猛的重击了一下,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在意识弥留之际,他仿佛听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是谁暗算了他,哥舒岳就突兀的进入了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梦境。 那个纪然的梦境。 不过好在现在这个梦终于结束了。 他也恢复了知觉。 哥舒岳费力的环顾了四周,看到的却是包裹着自己的透明棺材。 第二节 初遇亦是结局 “有人吗?” 哥舒岳用力的敲击着眼前的玻璃,可是却根本没人理会。 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了他的心头,难道自己之前根本不是在做梦? 想到这里哥舒岳又用力的敲击了几下。 在极度的恐惧之下,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敲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也许是被逼到了绝路,哥舒岳的居然丝毫没有觉得累,哪怕是刚刚醒来。他又连续的的敲击了几下。就连面前的玻璃都打出了龟裂。 不过即使是这样,那块玻璃也还是坚挺的存在着。 就这样也不知道敲了多久,那块玻璃还是完好无损的。 可是,就在哥舒岳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眼前的棺材盖却又突然打开了。 他急忙坐起身。 眼前见到的却是一个身着白衣,手里拿着个pad的女人。 “你。。你是谁?” 哥舒岳猛地翻出了那口玻璃棺材,向后退了两步,动作迅疾的完全不像是个一动不动的躺了三个月的人。 “你知道你是谁?” 那个女孩子并没有回答哥舒岳,反倒是皱着眉问道。 “我?”哥舒岳反倒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没有那么恐惧了,他迟疑了一会:“哥舒岳,我叫哥舒岳。” 谁知道这名一个简单地回答却让眼前的女孩子大吃一惊。她一把抛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身就向着不远处的门跑了过去。 这个动作着实吓了哥舒岳一跳,但是他的潜意识又告诉他,绝对不能让这个女孩子跑出去。 他猛然向前一窜,迅捷的甚至有些可怕,恍惚间,哥舒岳甚至觉得自己又变成了那个无所不能的四公子纪然。 不过是一个恍惚,他居然就窜到了那个女孩子的前面,一把按住了门。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哥舒岳与刚才的惊恐判若两人,看上去冷静而又有条理,在堵住门之后他并没惊慌或者歇斯底里,只是淡淡的问道。 “我。。。我叫萱萱。”女孩子见无路可逃也有些害怕,结结巴巴的回答道。 “那这是什么地方?”看着眼前恐惧的女孩子,哥舒岳居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痒的鼻头。 “这。。。这里是天门集团的实验室。”女孩子还是磕磕巴巴的。 “天门?”哥舒岳的瞳孔微微的一收缩,而后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果然是被这个鬼集团抓了!” “你们抓我来干什么?”哥舒岳已经猜出了自己的处境,刚刚的平静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一把抓住眼前女孩子的脖子,阴阴的问道。 “抓你来。。。抓你来。。。。抓你来是。。。”女孩子三缄其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快说,不说我就捏断你的脖子。”哥舒岳原本捏着女孩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我说,我说。。。咳,咳,咳,你先。。。你先放开手。”女孩子已经有些窒息的感觉,她咳嗽了几声还是屈服在了死亡的威胁之下,说道:“我们是抓你来做实验!” “什么实验?”哥舒岳接着问道。 “x系统的接入实验?” “什么是x系统?”哥舒岳默默地点了点头,这就和他之前的记忆连接上了,那个抓走他的男人当时就是要邀请他加入什么x实验。 “x。。。x系统就是天门集团发明出来追溯祖先的记忆的系统!”女孩子的脸已经憋得有点红了。 “追溯记忆干什么?”哥舒岳接着问道。 “用来。。。用来。。。”女孩子又变的欲言又止的,说了两个用来也没有说出什么。 “快说,不说我就掐死你!”哥舒岳见到这个状况,又黑着脸威胁着。 “用来寻找先行者之匙!”女孩子越发的害怕,一咬牙说了出来。 这本来是个极其荒诞的答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哥舒岳竟然完全没有怀疑的意思。他缓缓了点了点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但,还没有想多久,却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我。。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能放过我吗?”女孩子见哥舒岳松开了手,还陷入了沉思,有些怯生生的问道。 “放过?”哥舒岳邪魅的笑了笑,“我为什么要放过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说着还非常无理的扫视女孩子的周身。 不得不说这个动作对于一个身处危险的女孩子来说真的非常可怕。 女孩子猛地向后退了两步,惊恐的看着哥舒岳,眼泪居然簌簌的落了下来。 这下子倒是把哥舒岳搞得有些尴尬,他苦笑的摸了摸鼻子。刚才他不过是心血来潮,想要开个玩笑,只是没想却把女孩吓成了这样。 不过此时的他倒是也没有时间在这里纠结,毕竟是身处险境,还是先找脱身的办法才是上策。想着,哥舒岳也不迟疑,转身就想要开门离开。 但是,他才刚刚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快步走到了女孩子的面前。 这一下又把女孩吓了一跳。 原本在看到哥舒岳打算转身离开的时候,女孩的心里莫名的一松。 可,此时看到冲过来的哥舒岳,她的心却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你。。。你要干嘛?” 女孩子惊恐的问道,居然又哭了起来。 不过她等来的却不是回答。 哥舒岳并没有做其他的动作,他冲过来,只是在女孩的肩部和胸口点了几下。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地动作,却让女孩身体一软倒了下来。 他顺势扶住了倒下的女孩,温柔的把她放到在了地上。 难道对方是被他点穴了,所以才会突然晕倒? “睡吧!睡吧!希望我们不要再见了!”纪然在女孩的耳边说了两句,随即就起身向外跑了出去。 第三节 奇怪的邀请 风一直在吹,可却并不一定是凉爽的。 哥舒岳走在大街上,不过好在是坐在一辆舒服的轿车里面。 外面的路面升起了袅袅烟气,蝉也在不耐烦的叫着。 由于乔装的需要,此时的他,嘴巴上贴着夸张的胡子,眼睛上带着墨镜,就连发型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一头半长的头发现在已经变成了寸头,而发色也从金色变回了黑色。 这已经是他逃出实验室的第三个年头。 现在的他已经改名叫了上官允。 不得不说,天门的势力之大还是出乎了他的想象。 在他刚刚逃出实验室的时候,原本还以为就此就能过回平常的日子了,可是,才不过三个小时之后,在街上看到的一条新闻却彻底击碎了他的幻想。 “本台最新消息:三个小时前,天门科技集团发生了严重的机密外泄事件,有国外商业间谍潜入实验室,盗窃了天门集团的最新科技成果,一名研究人员遇袭,据悉,此次被盗的实验室是天门的甲级实验室,内存生物研究的最新资料,对人类克服癌症具有极大的促进作用,天门集团现已报案,公安机关也已经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哥舒某。哥舒某,男,二十一岁,籍贯为山南省定远市,是被外国科技集团买通的商业间谍,长期潜伏在我国,伺机盗取商业机密,公安机关现已经发出协查通知,并将在全市范围内进行大规模搜索。” 看着眼前的新闻,哥舒岳知道自己怕是要和以前的生活诀别了,同时也清楚地了解天门集团的势力,他并没沉浸在怨恨里,现在的哥舒岳已经没有怨恨的资格,也没有了怨恨的时间。 他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附近的一个atm,试图取钱,可是却一次次的失望了,公安机关对他的账户进行了冻结,自己的这五张卡居然一个都用不了了,这种情况即使是哥舒岳这么乐观的人也不由的有些绝望了。 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哥舒岳快要绝望的时候,他又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张卡是挂在他的二叔的名下,于是,绝处逢生的他马上取出了自己卡里的一切,至于什么房子车子,他现在已然不再去想了。 二十万,这就是他现在的全部身家了。 被逼入绝境的哥舒岳甚至连正经的路都不敢走,一路翻山越岭,即便途中路过了村庄,他也得远远地躲开。谁知道公安部有没有对他下发通缉令。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即使偏远的山村,执法机关也有着极强的控制力。 后来证明哥舒岳的担心是正确的,他已经是公安部的c级通缉犯了,如果当时他选择了在任何一个途径的村庄停留,恐怕都会有可能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就这样一路向着西南走去,终于在云南边境找到了一个机会,逃去了国外。 在金三角,他花光了仅存的二十万,买了一个合法的身份,当然,也从此变成了上官允。 现在的他在已经定居在了泰国曼谷,依靠一个开在唐人街的小小的侦探事务所谋生,也只能算是勉强谋生。 不过,还是得说天门的实验并不只是破坏了哥舒岳的生活,还给他带来了两个别致的小礼物,第一就是远强于一般人的格斗能力和身体素质,现在的哥舒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了纪然的生活的缘故,身体的素质得到了极大的提升,格斗能力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为此他还专门和曼谷当地非常有名的泰拳王柴猜切磋过,结果他居然只用了三十秒就把这位泰拳王完全击倒。他也是靠着过人的格斗技术才赚到了在泰国的第一桶金,并且在地下拳市赢得了铁拳的名号。 第二则是超出一般人的冷静和睿智的头脑。在天门的实验之前,哥舒岳虽然不笨,但是也绝对算不上聪明,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平,可是在这次实验之后,哥舒岳发现自己的大脑居然变得异常的聪明,就连泰语这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语言,他也只花费了一周就完全掌握了。这种可怕的学习速度也并不之局限在语言上,现在的哥舒岳还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是靠着这个本事他才能成为小有名气的侦探。 而现在的他之所以会在大热天出门也是因为收到了一家富人的邀请。亦或者说是受了自己的好朋友的邀请。 “你小子混的不错啊!居然成了有名的大侦探。” 正在开车的人笑着说道。而哥舒岳则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吴熙你小子也不赖啊!居然入赘了托甲先生家,成了大富豪的女婿,看现在开的车,真是不得了。”哥舒岳玩味的笑着打趣着开车的吴熙。 显然两个人是认识的,而且还很熟悉。 “我还是喜欢以前的工作,现在的工作让我的脑子都生锈了!”那个叫做吴熙的男人笑着回答,语气虽然听着有些遗憾,但神情却是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 “好了,臭小子,装什么,当个小警察有什么好的,一天苦的要死,没想到你这家伙从国内跑到泰国反而还发迹了。”哥舒岳拍了拍吴熙的肩膀,做出了一副嫉妒的神情。 “我可和你不一样,我本来就是泰国的华侨,回国上学也是因为那场意外之后没人照顾我,姑姑才把我接到定远,而且你小子现在不也到了泰国,我就说我们兄弟俩什么时候都能遇到一起。”吴熙也笑着回答。 “我可和你不一样,你这叫下海,而我则是一个逃犯!”哥舒岳有些兴意阑珊的说着,吴熙的话还是让他有些失落。 “放心吧!总有一天国家会还你清白的!”吴熙安慰着说道。 “哎,不说了,还是说说你找我到底是什么事吧?”哥舒岳并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他岔开了话题,接着说道:“刚才就问你小子,结果你还死活不说!” “我岳父半年前死了,这事你知道吧!”吴熙问道。 “知道,看新闻说是因为喝醉,被火车撞死了!” “从表面上看的确是这样的!”吴熙玩味的看着哥舒岳,语气里却含着别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哥舒岳一下就听出了问题,马上追问道:“难道托甲先生是被人害死的?” “有这个可能,”吴熙点点头,接着说道:“因为在死后,我们在案发现场附近找到了一个从腰部断成了两节的小草人!” “小草人?” “不错,而且这个小草人还是用来下降头的草人。”吴熙补充说道。 第四节 无题 “降头?”哥舒岳更加疑惑,旋即又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斗法?那不应该找我啊!去曼谷的寺庙找个老和尚岂不是更好?” “我怀疑是有人假借降头的名义杀了我的岳父。”吴熙脸色沉重的说道。 吴熙的话一字一句,有一种让所有人都能听清的感觉。 “你有证据?”哥舒岳接着说道。 对于吴熙的话,他自然不会轻视,马上就慎重的提问了一句。 “没有,所以我才找你这个名侦探过来,正好这两天家族的几个成员都回来了。”吴熙笑着了笑,对于自己的这个名侦探朋友他自然是确信无疑的。 ——————————————————————————————————————— 哥舒岳并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但是眼前庞大的建筑群还是让他着实吃惊了一把。 这座托甲先生建造的山庄看上去气派非凡。 仅仅是那高大的庄园大门和足足五米高得围墙就已经是非常惊人了,更不用说露出围墙的高大的圆顶式建筑。 这座庄园修建在山上,据说,托甲先生雇人削平整个山顶,这才得到了足够的地方来建造庄园。 而上山的唯一道路则是一条两车道公路。 这条路一边是山体,一边则是高达百米的悬崖峭壁。 就连经常出入这里的吴熙,在开车的时候也是小心又小心。 等到进了庄园,哥舒岳这才看清楚了庄园的全貌。 刚刚在墙外看到的圆顶式建筑就是庄园的主楼。 而在这栋主楼左边,坐落着一栋规模不大不小的偏厅,是个一层的建筑。 而在主楼的另一边则是个空旷的网球场和游泳池,看上去平平无奇,并没有引起哥舒岳太多的注意。 “那是什么地方?”哥舒岳有些奇怪的指向了不远处的偏厅,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其突兀的建筑,甚至有些破坏了庄园整体的美感。 “那里?那里以前是我岳父的卧室,现在则被改造成了纪念堂。”吴熙不太在意的回答,显得漫不经心的。 “卧室?”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纪然的意料,也难怪,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大富豪会不住在主楼,而是选择了一栋不太起眼的小平房。 “为什么会住在那里?” 哥舒岳接着问道。 “不知道!” “不知道?”显然,哥舒岳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是的,我不知道,就连我的妻子他们也不明白!”吴熙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又说道:“也许是怪癖吧!你知道,我的岳父是个非常。。。非常。。。独特的人。” 吴熙的话说的并不连贯,像是一边说,一边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位长辈。 哥舒岳并没有对这个答案产生什么异议,这位死去的托甲先生的怪异是众人皆知。 托甲先生的家族原本就是曼谷当地非常有名的的家族,而他则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在这种情况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托甲毫不意外的成为了个纨绔子弟,生活极其奢靡,等到继承了家业之后,他更是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每天都是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在这种情况下,家道中落自然是不可避免的。 在托甲先生三十五岁那年,由于亚洲金融危机的影响,他的公司面临破产的危机,自己也是债台高筑,近乎走投无路,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他的朋友的资助下,托甲先生终于度过了难关。也许是这段经历让他改过自新了,这之后的托甲一直过着苦行僧一般的日子,再也没有了以往花花公子的模样,不但终生未娶,而且还收养了四个流浪的孩子,而且还一生都在坚持行善,并成为了素食主义者。 “走吧,去拜祭一下我的岳父吧!”吴熙见到哥舒岳有些愣神,微笑着在他的肩头轻轻拍了一下。 “啊?哦,走吧!”哥舒岳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吴熙向着托甲先生的纪念堂,那间不起眼的屋子走了过去。 两个人走的并不算慢,但是这段路程好像比想象中要远一些,他们足足用了十分钟才到达。 一进门,哥舒岳才发现已经有五个人在这间屋子屋子里了。 这其中最显眼的就是那个正盘腿坐在托甲牌位前念经的老和尚。 但是,这个老和尚正在念经,所以吴熙就介绍起了其他人。 “我给你介绍一下!”吴熙笑着,指了指几个人里看上去年纪最大的男人,说道:“这位是我的大舅哥,巴松先生!” 这位巴松先生看上去身形魁梧,留着非常古板的分头,还算周正的面庞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看姐是个老好人似得男人。 “你好,巴松先生!”哥舒岳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而这位巴松先生也很有亲和力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好,想必你就是上官允先生吧!吴熙经常会提起你,是大名鼎鼎的侦探。” 他伸出手和哥舒岳握手,用力的上下摇了摇,真是个力气不小的的男人。 “这位是我妻子的二哥,颂帕先生。”吴熙接着说道。这个颂帕则是个留着长发的男人,倒是有点像个文艺青年,不过那一双三角眼却怎么都让人觉得这个人难以接近。 “你好,颂帕先生!”哥舒岳依然打了声招呼。 不过,这位颂帕却和巴松的反应完全不同,只是冷漠的哼了一声,勉强算是回应。 这一下到是搞得吴熙有些不好意思,为了缓解尴尬,他又接着指向了另一位年轻人,说道:“这是我的小叔子,让蔡先生。” “你好我叫让蔡!很高兴见到你,上官先生。” 不得不说,这个叫做让蔡的年轻人非常的随和,也没有一般富家子弟的傲气,长得也很英俊,反倒是抢先和哥舒岳打起了招呼。 “你好,让蔡先生!” 哥舒岳也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这位是我的妻子,阿拉亚。”吴熙最后介绍的是自己的妻子。 眼前的女子,是个长得很漂亮,看起来也很温柔,她的笑很浅,透着忧伤就像她温柔的眼神中那丝丝温暖中潜藏的苦闷。她的笑却又让人如沐春风。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总是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对于这个女子哥舒岳的第一感觉很不错,也为好朋友可以有一个这么温柔的妻子而高兴,吴熙是个自幼就父母双亡的人,也许这样一个女子是最适合他的。 第五节 尴尬的晚餐 “你好!” 吴熙的妻子微笑的说道,不过眼神里的苦闷的却好像是又增添了几分。 “你好!” 哥舒岳也点了点头,笑着回答。 但是,他的心里却还是有了些别样的感觉,阿拉亚的这个举动毫无疑问已经引起来哥舒岳的疑惑,想来应该是有什么烦心事吧。 不过现在显然有人更能引起哥舒岳的兴趣。 “那是谁?那个老和尚?” 哥舒岳悄悄地拉过了吴熙,小声说道,与刚才不同,现在的哥舒岳用的是汉语。 “那是明一大师,玉佛寺的一位高僧。” 吴熙也小声的回答。 “那你们找他来是干嘛?”哥舒岳接着说。 “你知道,我是不信这些,但是家里的人却不一样,这位大师是巴松和颂帕两个人找来的,说是做什么驱魔祈福的仪式!” “仪式?” “不错,仪式,巴松他俩在知道了降头草人的事之后,非要说是有人诅咒了我岳父托甲,所以就找了这么一个大和尚。” 吴熙有些无奈的解释着,从小生活在华国的他可不相信这些什么神鬼之类的东西,但是眼前的这些泰国人却不一样,泰国被人称为万佛之国,又九成半的人都是佛教徒,相应的对于鬼神邪灵之说也无比的相信。 “好吧!” 哥舒岳笑着摇摇头,对于这种情况他是想得到的,当然也不会质疑主人家的选择。 由于大和尚一直在念经,几个人到是没有做过多的交流,就连刚才的招呼的时候,各自的声音也是压倒了最低。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几个人就这么安静着站着,默默地等待着。也不知道过了过久,老和尚的诵读声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几位施主,老衲已经对亡魂进行了安抚,现在只待十二点的时候,我们再次回来,老衲也会进一步的施法,到时候诸位就不用再担心被人下降头的事了。” 老和尚在说完了之后到是没有急着站起身,而是慢慢的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腿,稍稍缓了一会,这才站起来说道。 “多谢大师了!” 巴松和颂帕双手合十,微微的鞠躬,而身后的几个人包括哥舒岳也连忙像是照猫画虎一般的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那我们就先去休息吧!” 明一法师连忙合十还礼。 “有劳大师了,请随我来!” 巴松上前扶起了明一和尚,做了个请的动作便率先开门走了出去,跟着一起出去的还有颂帕。显然,他们并没有顾忌身后的几个人。 “我们也走吧!” 吴熙见巴松和颂帕都已经离开了,就招呼了一声,说罢就要拉着纪然离开。 不过,他还没走几步,也就刚刚走到门口,却又若有所思的回头对着走在最后的让蔡说道:“记得关好门。” “放心吧!姐夫!” 让蔡大咧咧的笑着,用力的摆了摆手。 ——————————————————————————————————————— 晚餐丰盛极了,而且味道也很不错。 不过,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有一点点辣。 “这个厨子的手艺不错!” 哥舒岳满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在大快朵颐之后,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动作。 “的确还不错,就是有一点辣!” 让蔡显然是同意了哥舒岳的意见的,但还是提出了一点意见。 “我也这么觉得!”巴松听后,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接着他又大叫了一声:“阿福!阿福!” 这声音极其洪亮,也和他那副老好人似得面孔完全不搭调。 “来了,来了,大少爷有什么事吗?”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急急忙忙的跑进了餐厅,有些谄媚的问答。 “你叫我什么?” 谁知道才听了一句话,巴松却突然勃然大怒,上去就给了那个就做阿福的男人一个耳光。 “大。。。大少爷。。。哦。。。不。。。是老爷。。。老爷。” 阿福像是被这突如而来的耳光给打蒙了,断断续续的想了许久,这才发现了自己的错误。 这个和巴松差不多高的男人就这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恩,这还差不多,今天的菜有点辣了,和新来的厨子说一声。” 巴松这才消了气,大声吼道。 “是是是!” 阿福一听连忙应承下来,低着头,弯着腰,恭敬极了。 “好了,没事了,你下去吧!” 巴松冷哼了一声。 “是是是!” 阿福如释重负的转过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巴松先生,消消气,消消气!” 哥舒岳见巴松还是气鼓鼓的,连忙劝了一声。 毕竟刚才的事真的不好看。 不得不说,哥舒岳作为一个客人的劝谏果然很有效果,巴松马上就变了一副神情,有些略带歉意地回答道:“让上官先生,见笑了,家父去世的这半年我的心情一直比较差!” 他的话极富感染力,语气里也满是歉意。 “哪里哪里,我理解您的心情。” 哥舒岳微笑着点点头,他其实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在单纯的劝架,现在反倒是被巴松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么我们就为互相理解干一杯吧!”巴松哈哈的笑了几声,举起酒杯,对着哥舒岳举杯说道。 “干杯!” 哥舒岳也站起身举着杯子笑了笑。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干了一杯酒,也算是缓解了刚才的误会,经过了这个小插曲,巴松和哥舒岳的关系也仿佛更近了几分,愉快的互相交谈起来。 这下子,到是带活了餐厅的气氛,大家也都愉快的的交谈了起来,除了那个阴着脸的颂帕。 “我吃完了!” 颂帕扔下了餐具,推开了椅子,站起来便要离开,在临走前只是对着巴松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声,全然没有理会其他人。 “你。。。你这是还干嘛!” 原本还算融洽的气氛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作为一家之主,巴松尴尬极了,也噌的一声站起来,对着颂帕说道。 “我?我只是吃饱了而已!” 颂帕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声,满不在乎的走出了餐厅的大门。 第六节 疯狂的足球之夜 经过颂帕这一闹,几个人也没了兴趣,晚饭很快就在一种尴尬的气氛里结束了。 “上官先生这就是你的房间。” 说话的是那个叫做阿福的管家,一吃完晚餐,巴松便吩咐他把哥舒岳带到了客房。 这间客房不算大,也不算小。内部的装饰也不算奢华,一张双人床,一台电视,一个内嵌式的衣柜,衣柜的门是很普通的日式推拉门,一张不大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台分机一样的电话,到是很普通。 “好的,谢谢你了!” 哥舒岳微笑着回答。 “您客气啦!要是没有什么吩咐,我就先离开了。” 阿福很职业的笑了笑,鞠了个躬。 “等一下,我在房间里没有发现卫生间,卫生间在哪里?” 哥舒岳扫视一自己住的房子,又说道。 “啊呀,你看我这个记性,”阿福被哥舒岳这么一问,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忘了和您说了,这层一共有两个供给客人使用的卫生间,分别在这层楼的最东边和最西边。” 阿福说完了之后,好像又在思索什么。 “还有什么吗?” 哥舒岳笑着问道。 “还有。。还有。。”阿福努力的思索了一会,才又接着说道:“哦,对了,每天的凌晨一点,每一层楼的入口都会锁起来。” “锁起来?” “是的!这是已故的托甲老爷定下的,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的。”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矩?” 哥舒岳饶有兴趣的看着阿福。 “我也不知道,我大概是十年前来到托甲家的,当时就已经有这个规矩了。”阿福也像是来了兴趣,笑了笑,才又说道:“听说是因为当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特别喜欢在半夜偷偷吃东西,老爷一气之下就定下了这个规矩。” “啊?”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哥舒岳的意料,他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任谁也不会想到锁上楼道大门的理由居然这么戏剧性。 阿福也一起笑了几声,说道:“上官先生,至于洗漱的工具我一会就会给您送过来。” 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后脑勺这才接着说道。 可是,他的话音才刚刚落。 两人的时候却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阿福,巴松在叫你,快过去吧。去晚了又得挨骂了!” 哥舒岳和阿福一起回过头,这才发现说话的是吴熙。 这句话像是一句魔咒一般,原本非常放松的管家阿福,一下便慌了神。 “啊?那么姑爷,上官先生我先走了!”阿福急急忙忙转过身朝着,楼下跑去,不过他临走前到是没有忘记给哥舒岳和吴熙鞠了个躬。 “哦,对了,等会的驱魔仪式我就不去了,顺便再和阿拉亚说一下,我今天要和我上官允许久,晚上就不回去睡了。” 吴熙看着急急忙忙的离开的的阿福,说道。 “是的,姑爷!” 他的呼唤,让阿福的身形停了一下,在听清楚了吴熙的吩咐之后,就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对于阿福的离开,吴熙并没有进行过多的关注,反倒是回过头,对着哥舒岳笑道:“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说着便像是变魔法一样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巨大的食盒,还有一瓶茅台酒。 “怎么样!哥们够意思吧!” 吴熙把左手提着的酒递给了哥舒岳,然后就顺势搂着哥舒岳的脖子。 “松开,松开!” 哥舒岳求饶似的笑了笑,又说道:“你现在可是大富豪的的女婿,要注意身份啊!” “狗屁的注意身份!你小子改了名字不会是连性子也改了吧!”吴熙搂得更紧了,打趣似的接着说道。 哥舒岳被他越压越低,直到被吴熙夹在了隔周窝下。 不过吴熙到是没有一直和哥舒岳站在门外,他推开了半开的门,就这么夹着哥舒岳走进了客房。 “来来来,今天使我们兄弟俩的足球之夜,今天是什么日子还记得吗?” 吴熙走了两步,便放开了哥舒岳,眉飞色舞的说道。 “当然记得,今天是双红会嘛!” 哥舒岳也眉飞色舞的回答,像是个孩子,看来人只有在亲密的人身边才会卸下伪装,他顿了一会之后才继续说道:“我赌五毛,今天绝对是曼联赢!” “狗屁,红军必胜!你的五毛钱还是留着买纸巾哭鼻子吧!”吴熙像是一下炸了毛。针锋相对的大吼道。 “好了,别废话了,看球!”哥舒岳也吼了回去。 两个人就这么一人一句的互相争吵着,仿佛又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而吴熙带来的食盒,则早就被哥舒岳摆放在了桌子上。 ——————————————————————————————————————— 双红会一向是一个激烈异常的对抗。 不过笑到最后终究还是曼联。 随着裁判的一声哨响,比分被定格在了3-2。 上半场,利物浦虽然靠着一粒点球和曼联队后卫的乌龙取得了2-0的优势,不过在下半场,曼联队还是连入了三球,成功的绝杀了利物浦。 ———————————————————————————————————————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射了进来。 显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是哥舒岳却还是沉沉的睡着觉。 昨晚真是疯狂的一夜。 他也看到了一场精彩的比赛。 但是,不得不说,好久没有喝酒的他,现在的酒量真的退步了很多。 不说昨天看球的时候没救喝醉了一次,即便是到了第二天的早上,眩晕和头痛的感觉还是萦绕在他的脑海里。 不过,他却还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弄醒了。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上官允!上官允!上官允!” 急促的敲门声想了起来,伴随着的还有吴熙焦急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