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猫知道》 第一章 回到过去变成猫 厦门，湖里公园。 杨浩站在公园湖边，目光像是在看陌生人一样，呆呆地凝视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站姿犹如狮子，长着白色的皮毛，拥有一双蓝色杏眼。他没有看错，也没有出现错觉，他伸出小猫爪拍了拍水面，翻翻覆覆确认了十遍，他十分确定以及肯定现在的他的确确是一只蓝眼白猫。 蓝眼白猫？ 是波斯猫，还是安哥拉猫，抑或是临清狮子猫？无论是其中那一种猫，价格应该都不会太低吧？所以他的主人是他喵的谁？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几个路人也在看他，甚至有人惊奇地喊起来，因为杨浩——现在只是只白猫，已经对着湖面发呆了好久。对于路人而言，这猫咪的举动是很有趣很可爱的，也许是这只傻乎乎的猫不理解为什么湖水里有另外一只猫。 杨浩惊醒过来，从湖边的石栏跃下，快速地奔跑起来。转眼时间就跑到了街边的杂货店旁，他却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的人流，特别是对他而言简直山一般高大的人影，完全是一脸懵逼，不懂好端端的，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还变成了一只猫？ 是猫的报复？可是他好像没有做过伤害猫的事情吧？路边见到流浪猫置之不理也算吗？ 苍天饶过谁。 时间回到一天前，那时一切还是正常的。起床稍晚的他，慌忙地刷牙洗脸，然后一路小跑，和一群一样去软件园上班的人挤公交，最后匆忙刷卡进入公司，如往常一样在这繁华美丽海岛城市奔波劳碌。 真正进入了社会，世界观才重新塑造了一回，以往在学校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也渐渐沉淀下来，所以杨浩也没有天真地抱怨世界。 时间再回到昨天夜晚，那时一切也是如旧的。 下班后，高中老同学郑烨和徐小辉来找他喝酒，聊起来高中时代的往事，既有欢笑也有唏嘘。十年过去了，昔日的同学大多已成家，脸庞褪去早已青涩，留下了成熟的痕迹。 然而杨浩看到了老同学，却依旧仿佛看到了校园的自己，那是他没有戴眼镜，健康俊朗脸庞带着阳光的笑，是俊秀的小正太，现在的他长年熬夜导致了黑眼圈，一副不健康生活，无精打采的样子。 郑烨是他高中同桌最长时间的同桌了。 昨晚，郑烨酒喝得有点多了，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杨浩……你知不知道，林雪瑶要结婚了！” 他高中曾喜欢的女孩要结婚了。 杨浩沉默，反应却是出乎意料的平淡，只是依稀想起来了那个和他一起出黑板报的少女，她写的一手漂亮的字，她扎起的双马尾，她还是一个运动小白痴，体育课永远是最后几名，却是他高中时代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郑烨早想过杨浩的反应，却没想到杨浩是这样没反应，不由说道：“你要去参加她的婚礼吗？” 杨浩干笑道：“她又没邀请我，我去瞎凑热闹干嘛。” 郑烨笑骂道：“没胆！没看过小说电视剧电影？抢新娘会不会？” “小说是小说，生活还是生活，郑烨，你出什么馊主意！”一旁徐小辉叹了口气，看了杨浩一眼，说道，“杨浩，真的，你如果早点说出来你喜欢林雪瑶，我觉得我们要喝的就是你和她的喜酒了。高中你不说，高考后也不吭声，大学毕业后同学会你干脆都不去了，多少机会被你浪费了。讲道理，我看你成天去相什么亲，还不如去找学生时代的初恋。” “我不是很喜欢她。”杨浩争辩道，“我小学还喜欢别人！这样也算？学生时代的好感最不靠谱不知道？当什么真！过去了，都过去了！喝酒喝酒！” “切！”郑烨和徐小辉最后这样回应他。 那天夜晚，他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眼睛却是有些潮湿的。 其实他不是忘记不了林雪瑶，从高考之后他就放弃林雪瑶了，大学毕业后想过去找她，但那时看到家庭出身好的林雪瑶就像是女神的照片，而他一无所有，之间的差距宛如天谴，最后决定彻底放弃了。里头的原因，大多是他可笑的虚荣心自尊心作祟，他不愿意喜欢的人看到他现在这副邋遢样子。 为什么现在他成这样？ 想起过去，高一他成绩很好，年段前五常客，特别是数学物理长时间霸占年段第一，光芒万丈，受人瞩目，由此让他自视甚高，认为自己很聪明。高二他父母离异，他饱受打击，产生了厌学情绪，又迷上了网络小说游戏，成绩掉落到百名开外，仍无动于衷。高三最后关头虽然醒悟，但为时已晚，只让他考上一所211。 211或许在其他人看来不错，但是他所在的班级有超过一半的人都211，这在实验班实在是普通不能再普通的成绩。而在他所在的班级，喜欢林雪瑶的人至少有五个，有一个和林雪瑶还是前后桌关系，无论成绩，还是和林雪瑶的关系，或是家庭都比他好多了。 他想过复读，但心里承受压力太大，又有些厌倦了学习，加上家庭也不是很富裕，最终舍弃了这个想法。家庭贫困一直是他自卑之源，没有了成绩光环，导致了高考他渐渐放弃了林雪瑶。 可是郑烨和徐小辉不知道的是，大一暑假，高中同学会的时候，他喝多酒，在酒性壮胆之下是对林雪瑶表白过，但那时林雪瑶听了他话，只是看着他抿唇微笑，并未作出正面回应。 大学就这样过去，他活的一直很不快乐。他选了一个就业前景好却完全不感兴趣的专业，浑浑噩噩地走过，每天就是玩游戏，从未为自己拿个奖学金，给自己添加在社会竞争的资本。工作之后他才明白昔日的他是多么可笑，看着昔日的成绩不如他的高中同学保研的保研，留学的留学的，才明白他这几年混成什么人样，只能咬牙努力工作学习，追赶着几年荒废学业导致的差距。 一向是自视甚高，很多年后才恍悟，所谓的聪明在社会上远不如一张会说话的好嘴重要。为了避免让林雪瑶看到他黯淡的样子，高中同学会他也不去，不见还会留下美好的回忆，让她记得至少曾经有个出色的少年是喜欢过她的。 现在他只是软件园的一个码农，编写代码，努力工作，争取更好的待遇，然后三十岁之前讨个老婆，结婚生子，循规蹈矩，他的人生大概也就是这样，不会变化太过。 于是昨天晚上，杨浩带着这样的想法睡着了，早上一觉醒来，睁开眼看到的完全不正常了。 他成为了一只蓝眼白猫。 天空阳光很大，杨浩像是小狮子般蹲在杂货店的窗口，好像做梦一般地看着杂货店老板的电视。这电视机还不是液晶电视，播放的是大名鼎鼎的《还珠格格》，乍一看还真是很怀念，虽然现在杨浩看来是，服装造型土得掉渣，剧情老套狗血到不忍直视，可毕竟是儿时回忆，经典啊，怎么能吐槽呢。 杨浩猫嘴抽了抽，自动忽略了七八十岁的杂货老大爷看得津津有味的表情。 可是杨浩有些猝不及防的是，电视机旁电子钟显示的年份，分明是他上初三的年份！如果这不是平行时空的话，这是真正的回到过去变成猫！ 第二章 你好，亲爱的 离开了杂货店，杨浩沿着街边一路走着，也不知往哪里走。 行走的路人穿梭而过，从杨浩这里看去，像是巨人一般，他的体型在猫之中也不算大，和人相比较更不必说了，更显得娇小。杨浩可没有对路人卖萌的心情，几个小孩大概是看杨浩可爱，看见杨浩便奔跑过来。 杨浩警觉心顿起，突然把脚步加快，冷淡地将这些小孩甩开。纵然是只小猫，但是奔跑起来还是可以轻松甩开小孩。最后身后还传来小孩的叫唤： “小猫！” “小猫！别走！” 死破小孩真烦人，滚远点。 杨浩嘀咕一声，头也不回地走，留给这冷傲的背影。 一直走到了街口，十字路口在前，杨浩却有些迷茫了。杨浩一向最不喜欢猫这种生物了，无论你对它多好，它都是对你爱理不理，万万没想到如今变成这种爱睡懒觉的傲娇生物。 杨浩用小猫爪指了天空，想要作鄙视状，但是他的小爪子并没有那么灵活，只能无奈地放下。谁能告诉他，做猫除了向人类扮可爱之外，还有其他生存方法吗？难受，想哭。 现在该怎么办？ 告诉别人他成为了猫？在地上画出sos求助？ 一起这个念头，杨浩就止住了，先不说他只是只猫并不通人语，纵然靠写字的方法告诉别人，天知道会不会有人信，会不会引起轰动，把他抓去科学研究。一想起实验室那些小老鼠，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他还是熄了这个可怕的念头，他总算理解了实验鼠的痛苦。 如果美色，不，卖萌就可以谋生的话，他还要烦心那么多干嘛，完全没有做猫的自觉。 而现在，杨浩站在这分叉的路口，骤然发现世界变得分外寂静。许多年前的记忆浮上心头，一幕幕像是电影画面从他眼前掠过。如果现在是十年之前，那此刻的他应该还是那座小县城的初中里上学吧。 杨浩虽然工作在美丽的厦门，但他读书的地方却只是小县城，和厦门有三个小时的车程，闽地山岭里均溪河边的一座小县城，叫作岩城，山清水秀。当然现在由于工业污染，河里几乎已经看不到鱼了。 重生为猫，杨浩只想去看看过去哦的风景是否依旧如故，其他的地方对他的吸引力实在是寥寥。假设，他回到岩城看到了林雪瑶，不知道还会不会像当年一样心动，但想哭是一定的，少女还是少女，他喵的变成了一只猫。 还是一只可爱的白猫。捂脸。这难道是非人民币玩家的待遇，上帝，真神，他可以充钱重来吗？ 回岩城有三个小时车程，按照他这小短腿来看，乐观地摸摸头，走三个月应该可以到了。 三个月？ 嗯……对了！ 杨浩忽然想起了大巴，为什么不搭顺风车呢，他可以偷偷溜进大巴车厢里。他暗想：“对对对，这很简单嘛，我看加菲猫随便搭顺风车，一定没人发现我。” 事实证明是杨浩想多了，等他千辛万苦走到了最近的枋湖汽车站，穿过了围栏，准备偷偷溜上前往故乡的汽车的时候。眼尖的司机气势汹汹的走来，一面赶跑他，一面骂道：“哪来的野猫！死开！” 杨浩感受到了人类的压迫力，一面快速跑开，一面回头看那司机，心中暗骂，你一个司机没开车时候，眼那么尖干什么？活该没媳妇！……管你有没有媳妇，就是骂你没媳妇！ 偷渡怎么了！ 上车时间到了，杨浩跑到一旁眼巴巴地望着行人上车，心里急得要冒火。他是伺机等待机会，可是看了司机守在了车门口，简直像是一盆冷水浇下，又懊恼又可恨，猫落平阳被人欺。 杨浩重生为猫，当然失去了和人交流的语言能力，剩下用来表达他情绪的就是动作了，于是他在地上画起圈圈一遍又一遍诅咒这愚蠢的人类。恰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噗嗤笑声。 那笑声婉约清灵，显然是少女。 杨浩一惊，回头望去果然看到一个少女。其实这并不是杨浩丧失了猫警觉的天性，只是汽车站人来人往的，他压根不是很在意周围的脚步声。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有个少女在看他画圈圈轻笑出声。 车站里依旧是人来人往。 杨浩转头望去，在人潮里看到了少女，竟是感到了分外的熟悉。一袭素色衣裙的少女，就站在熙攘的人群里里，弯起嘴角，一双星空般的眼睛看着他，这般和他对视，一如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里。 杨浩骤然呆住，这个素色衣裙的少女似乎是何昕阳吧，他眼里没有出现错觉？十年前的何昕阳脸庞看起来是这般青涩，没有丝毫化妆，但那双眸子，那弯起的嘴角，一样的柔美好看。害怕再见记忆里的少女，是怕破坏心底美好的情感，现在却多了别样的思绪。 认识林雪瑶是在高一，林雪瑶是他的同班，但何昕阳却不一样，从小学便认识了，初中高中也是在同一所学校，但却从未同班过。许多年过去了，杨浩记得小学给他留下最深刻记忆的女孩就是何昕阳，一个女孩能被他记住这么长时间，除了成绩好剩下的缘故肯定就是漂亮，初高中她也是漂亮得令他惊艳，不知道多少男孩子喜欢她。 当时学校没有评选校花，但是杨浩打心底认为何昕阳就是校花不二人选。 时光再次回首，第一次遇见何昕阳应该是在小学四年级，她在国旗下讲话，那时杨浩记住她，是由于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女孩，可爱的白白的，仰着雪白脖颈，此后就留意起了她，几乎忘记了在初中和高中多少次和她擦肩而过，忍不住回首看她背影。所以，说是小学认识，但实际是杨浩认识何昕阳，何昕阳不认识他。 和何昕阳没有多少交集，可是杨浩的确很喜欢她，单纯是因为她漂亮。 若是高中没有林雪瑶出现，他会一直暗恋着何昕阳。犹记得初中时候，他在教室拿复读机放着周杰伦的歌曲，在笔记本写短篇小故事，脑海里构思的女主角就是以何昕阳为原型，便是因为喜欢。 想起那时的自己，真是又单纯又一往情深。 杨浩看着如此鲜活的十五岁少女，鼻子有些发酸，没有故人勾起心弦，没有这样停下来细细回想，他压根不记得他初中做的那些傻事，超级女声风靡校园时候，男生便一致吐槽，如今才回忆起校园般的美妙的感觉。 后来何昕阳又怎么样了？ 杨浩不记得了，不知道何昕阳到底去了哪一所大学，那时他只在乎林雪瑶，他唯一知道的是何昕阳一向是独来独往，几乎从来不参加校园活动，也很少女生来往，杨浩更多的是看到她和男生一起走路，男生还不止一个，暧昧不明，按现在的话来说，男生喜欢，女生讨厌，简直是绿茶婊。 可是杨浩不认为何昕阳是个绿茶婊。高中时候杨浩放学曾看到她在路边喂流浪猫，看她一边喂猫一遍笑，就发现虽然平素她是安静孤独的少女，但并不是难以亲近，为什么会没有女生喜欢她呢？ 此时此刻杨浩陷入回忆里，露出一脸呆滞的表情，却让何昕阳被萌得不要不要的。她很喜欢猫这种生物，最喜欢猫安静优雅的姿态，于是走了过来，蹲下身子，忍不住伸出她青葱如玉的手摸了摸小猫咪的头。 暖暖的，滑滑的，好可爱。 何昕阳温柔地抚他头，见小猫咪没有躲着她，眼角漾着诗般的笑意，然而下一刻便是看到杨浩一脸炸毛地看着她，满脸惊吓过度和誓不为受的表情！ 她惊讶地看着他，最后噗嗤一笑，哎呀，怎么这么可爱呀，可爱到她忍不住要把喵抱回家了！ 第三章 小王子 杨浩的确炸毛了。 炸毛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这个少女竟然擅作主张摸他头！ 他性别男，属性攻，怎么可能会喜欢被摸摸头！阿西吧，他有点要疯了，他想选择狗带……因为他竟然羞耻地觉得，少女的抚摸好像……有点舒服，好想再被摸摸头，怎么破？ 想到这里，杨浩心里苦，心里很愤怒——老子是正宗男银，你个小丫头竟然妄图改变我的属性，老子不是受，你敢再摸试试！咬死你！ 何昕阳笑个不停，看到小猫咪凶狠的眼神，鼓起腮帮子笑问：“小喵喵，你要咬我呀？你有牙齿吗？” 杨浩被噎了下，看着少女的笑脸却是有些呆怔了。 她的声音真清澈好听，像是泉水流淌，以前他只远远地看着她，还没有这样近距离地她说话，这时候再听她低声细语，火气刹那就全消了。高中的那些追逐和欢笑还算记得深刻，但初中懵懂无知的时光却忘记了大半，只徒留一点印象，可是就在此刻，看着眼前的十五岁少女，听着她的低笑声，初中甚至是小时的记忆也渐渐翻涌而出，在他心里开始一点一点清晰起来，升起追忆往事的淡淡的惆怅。 何昕阳依旧笑得像是花一样，抚摸着他的头。 杨浩不眨眼地盯着她看，心想这时她看起来还像是一个孩子，但是这双美丽清澈的眼睛，笑得真得像是花儿一样美丽，让他都不忍心打断她。这时他才渐渐了解，他失去的是怎样美丽的少年时光。 “小猫。”过了小会，何昕阳敛起笑意，眨了眨眼，“你不会咬我，是不是？” 杨浩忍不住张了张嘴，露出他的小小的牙齿。 何昕阳惊了下，呆呆地看着小白猫。 这只小白猫好有灵性，是巧合么，还是真的听得懂她说话？她这么想的时候，眼前的小白猫抬起脚转身走了，末了，还回头看了她一眼，和她的眼神对视，真的让她有一种错觉，好像小白猫很喜欢她。 起初何昕阳只是觉得小白猫毫无杂色，还不够她两个巴掌大，是十足的可爱，就逗逗小猫玩，现在却认真地打量这小白猫，心里的喜欢怎样也抑制不住，她感觉这小猫和她有缘，要知道之前从来没有猫回首看她。 这只猫是舍不得她吗？ 此刻她便是如此这般感受，有些事情不知该怎么解释，就像是此刻她骤然觉得心底感觉暖暖的。平心而论，她想养一只猫，非常的想，不过她父母并不喜欢养猫，大概是觉得猫咪会抓坏家具，还一直掉毛需要打扫很讨厌，何况这只小白猫看起来是只流浪猫。 “妈一定不愿意养流浪猫。”她脸颊红红的，看着小白猫回头，不敢去看小猫的眼睛，只是扭过头在想：“小白猫，如果你跟过来，我就把你带回家，一定。” 另一头，杨浩走了不到十步就停下脚步。 他一直在考虑不能做人的宠物，但好像忽略了一件事，现在他只是猫，身处异地，看到熟悉的人最好的是粘着，没有别的选择，所以他转头看了何昕阳一会儿，立马冲了过去。 何昕阳等了会没见猫叫声，就微叹一声，拖行李箱准备走了，可是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往后方转头，她正好看到了小白猫在尾随她，一瞬间好像有光照在她清透发亮的大眼睛上。她又笑起来，将小猫抱在怀里，依旧是四目相对，眼里含笑，轻声道：“恭喜你入我家门，你是我的猫啦。” 入我家门？ 老子是男的！能不能别说的这么羞耻！ 杨浩一口血哽在喉咙，原本高兴竖起的猫耳朵瞬间耷拉地往下拉，表示浑身很难受，有一种离家出走的冲动，但是想着少女温暖的怀抱，懒癌发作，舒适得动都不想动，走路真的好累。 何昕阳看到小猫咪耳朵还可以这样动，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无论怎么说，重生为猫的第一个主人，就这样确定了，杨浩趴在少女的怀里，一脸生无可恋，他可以开始过混吃等死的废物生活了吗？ 这一座海边的城市的夏天比人想象得更加燥热。 离开车时间不久了，要回乡的乘客陆续全部上车，何昕阳偷偷将小猫藏进书包里，又将行李箱放在车底箱，准备登车。 杨浩在背包里却吓了一跳，因为他听到司机低沉的声音：“慢着。” 还没来得及忐忑，然后便是听到何昕阳近乎哀求的声音：“师傅，拜托啦。” 又是一阵颠簸，最后他从背包里钻出头来，就看到他们已经在车里，何昕阳坐在座位上，轻抚着他的猫头。 杨浩无语，发现他居然习惯了主人的抚摸，真是够了。 “小猫咪，我们回家了，高兴么？对了，你还没名字。”何昕阳抿唇想了想，说，“我给你去一个名字，巴扎嘿，怎么样？” 巴扎嘿？杨浩没力气反驳。 “哎，你不喜欢吗？还是听不懂我说话。”何昕阳像是自言自语，轻轻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你看起来这么优雅，就叫你小王子好了。” 小王子，总比巴扎嘿好。有了前面的对比，杨浩竟然意外地满足，还很感激。 今后这就是他的名字了，杨浩抬起眸，看着少女无瑕的脸腮，心里低语，昕阳，我们真是好久不见，正确来说是我好久没看到你了。国旗下你的讲话，风将你的头发吹得唯美动人，只见了一面，从此我暗恋你到了高中，直到遇见了林雪瑶才选择忘记你，整整六年时光，请原谅我渐渐长大渐渐忘记你。 汽车出发了。 在少女的怀里，杨浩安静地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那一辆辆汽车，一幢幢楼房好像剪影，让他平静的心情兴奋起来，眼眶也有些湿润。亲切的家乡，操劳的父母，他少年青涩的身影，真的可以再度见到吗？ 杨浩安然地闭上眼。 大巴并没有坐满，乘客也没有杨浩那么兴奋，有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大部分人是安静的。 就在这时，杨浩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年轻男孩忽然坐到了何昕阳身边座位上，爽朗地笑说：“你好，你身边没人坐，我可以坐吗？” 男孩身材挺高的，看起来像是读高中，但行为绝对是是先斩后奏，话还未说完，屁股就坐下了。 杨浩对这男生的无耻无语了，本来何昕阳坐的位置就是偏后，这个男生没事坐到这里，显然是特地来搭讪的，和少年的他相比较，胆子是真的很大，让杨浩深刻地认识到了，为什么有人初中就有女朋友了。幸好何昕阳对此笑容收敛，并不看这个男孩子，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就抱过小猫侧过身看着窗外。 这让杨浩感觉稍微有点好些。 但是一路上，这个男孩子还是不死心，偶尔还是会问何昕阳：“我是一中的学生，读高二，我叫林珏，你呢？我看你很眼熟，是不是也是一中的？” “你也是来厦门玩，鼓浪屿去了吗？” “我是不是有点吵？” …… 由于何昕阳很少搭理，大多时候是微垂着头，一双干净的眼睛都不怎么看林珏，纵然是林珏脸皮厚，也有些吃不消，过一会不再多问了。 其实林珏不是第一次遇见何昕阳了。 从岩城来厦门的那一趟车，他也看到了何昕阳坐在车窗旁托着腮帮子凝望窗外，一刹那他心跳了下，一路上都在看少女的背影。他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过这种突然心跳的奇怪感觉，不可言说，但从那时起他起了相思，没想到回来又第二次碰到了这个少女，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过来搭讪。 而少女似乎对他很戒备，林珏思考了一路，最后释然，露出一丝苦笑。很久很久以后，他还记得这段青春经历—— 十七岁的暑假，我去厦门鼓浪屿旅游，来回的路上，居然在车上两次遇见了一个女孩，她长得漂亮极了，特别是她的眼睛好看得要死，一路上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她撩起头发的姿态上了，像是一幅画般，想忘都忘不掉。 第四章 少女和猫所在的世界 也许是变成猫之后，便会染上贪睡的属性。 杨浩在乘车的途中竟然睡了一路，连睁开眼的欲望都没有。要说期间唯一醒着的时候，就是那位不知好歹的林珏骚扰他的主人，让他警铃大作，不得不醒来，来保护主人。 一路上，林珏是锲而不舍地想要和少女成为朋友，可是每当林珏开始自言自语讲述他光辉故事，希望何昕阳搭理他，小猫咪就会突然从睡梦起来，不停地捣乱，像是小猫爪抓呀抓，像是抱着主人的手，或者像是迷迷糊糊扬起头，露出一脸讨好的神情，偶尔还会温柔地喵一声。 意思大概就是主人，陪我玩嘛。 这样一来，何昕阳注意力都在小猫咪身上，时不时被逗得笑靥如花。这或许才是林珏一路上没有得到何昕阳的回应主要原因。反正到最后林珏看到小猫咪，整个人都不好了，有一种被小猫监视的感觉。 杨浩看着林珏又气又沮丧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只能感叹，猫爷我演技爆表，卖萌是水到渠成。 终于到了家乡，何昕阳凝望着猫，似乎是看小猫咪睡得很香，不忍心让小猫咪的美梦被破坏。而这一路上，杨浩几次睡去几次醒来，在乘客杂乱的闹声中，他的彻底散去睡意，从少女温暖的怀里再度睁开眼。 杨浩在少女的怀里撑起身体，恍惚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抬眸望了少女几眼，正好撞见她一双眼睛，一刹那他好像听到自己微微心跳的声音，他得承认，小主人这细微的爱护让他着实被治愈了下。 杨浩又想起他这么大从没被十五岁的小女孩这般爱护，心里不由腹诽，有时候人真不如猫。 “能告诉我你的qq号吗，我没有别的意思，其实我不是第一次遇见你了……” 林珏临走之前，再度诚恳地说，然后就看到小猫咪又撒起娇来，四个爪子摆出奇怪的pose。 深井冰啊! 林珏捂着胸口，五脏俱碎，但是一旁少女抿了抿唇，忽然说了一句动人的话，这是少女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猫很可爱呀……” 下车的时候，林珏一脸阴郁的表情。 “小王子，我们要到家了。” 座位上的何昕阳也收拾好背包，抱着小猫咪走下车。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骤然明亮，在杨浩的记忆中，家乡的汽车站应该是破旧，拥挤不堪，人山人海，煞是壮观，但实际上汽车站人不多，墙壁白如纸，让杨浩第一次感受到原来汽车站也有冷清，墙壁也有干净的时候。 为什么他都不记得了？人对往事当真如此健忘？ 这时候小城里的汽车站没有查票也没有闸口，任由行人在汽车站进进出出，和十多年之后差别极大。当然也可能是今天不是节日，人挤人的场面才没有出现。 杨浩奇怪的是，他看到熟悉的车站，心情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许是早有心理准备，在心底早已将家乡的画面构思了许多遍，等到真正到了家乡，过去的画面再眼前呈现，才只剩下一种类似“劫后逃生”的归属感？ 下车的乘客渐散渐远，杨浩忍不住挠了挠耳朵。 何昕阳一边托着行李箱，一边往外走。杨浩不紧不慢地跟在主人的身旁，他注意到了林珏并没出车站，还在不远处伫立，偷偷看着何昕阳，表情看起来似乎很忧桑。 不出所料，这个林珏一定以为他很浪漫。 这个年纪的孩子多愁善感，最容易触景生情，林珏此刻的心里大概诗意澎湃，准备在空间里记录今天这一幕了——“当亲爱的你离我远去，我眼泪已经泛滥成灾，当人潮渐渐散去，你被人海淹没，我的泪已经风干了，可我依旧在原地痴痴的等你……” 谁没有非主流的时刻呢？ 杨浩祈祷着，何昕阳千万别在空间里写乱七八糟的日志，否则他的猫眼一定会看瞎的。但又想起了何昕阳高中和几个男生闹过绯闻，其中之一该不会是就是林珏这个蠢货吧？ 这时杨浩抬眼看昕阳的脸。 她似乎没注意到林珏的存在，张望的表情似乎是在等人。她拖着行李箱，眸光逡巡了一周，盼着盼着，终于看到了一个中年女子，伸手喊道：“妈，我在这里！” 杨浩下意识眯起眼，为何他总觉得昕阳这叫唤并不显的亲近呢？ 何妈也看到了何昕阳，踩着高跟鞋走来，在地板上发出噌噌的声音，随即很自然地接过行李，照例的嘘寒问暖。 “回来了？” “嗯。” “你爸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他送我到车站就走了。” “在厦门住得怎样？” “挺好的……那个，妈，和你说件事。” “什么？” 何昕阳知道母亲最讨厌猫，但想起了之前对小王子的承诺，看了眼小猫，硬着头皮说道：“我在厦门捡了只猫，叫小王子，我想养小王子。” 何妈听完了女儿的话，眉头骤然凝起来。她低头瞧了小猫一样，眼神泛着厌恶和冷漠，让杨浩僵住了身体。她只是冷淡地问：“是你爸送给你？” 何昕阳勉强笑起来，脸颊有两个美丽的小酒窝：“妈，小王子真是我路上捡的。我知道你嫌猫脏，我以后会打扫家里，不会让小王子把家里弄乱弄脏的——我发誓。” 何妈没有再说什么，撇嘴道：“行李箱给我。” …… 何妈开车来接她，可何昕阳坐进了副驾驶座，一路上却默不吭声，只是抱着小猫咪。杨浩仔细分辨昕阳的表情，也许是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她想得入了神，根本没注意窗外的风景。 何妈在开车，絮絮叨叨地讲事情，杨浩也没有听清到底说什么。 谁在意呢？ 走到半路，何昕阳察觉小王子在凝望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这一刻她眸光似水，极是动人。之前某一刻，杨浩还想过下了车就立刻逃走，去找他的父母，不要当少女的宠物，但是现在，她的温柔又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小车最后到了赤岩的小别墅里。 说是别墅，其实更像是高档的民房，三层的房子装修得很精致，独立的小院里种满了花花草草，最显眼的是还有一棵比房子还高些的梧桐树。从县城现在普通居民的居住水平来看，已经算是富人了。 毋庸置疑，从今以后，这小院就是他玩耍的乐园——如果他一直是只猫的话。 就这样在这小别墅里安家落户，十天后杨浩才算了解何昕阳的家庭。这是一个典型的重组家庭，除了母亲和继父，还有个十岁的弟弟。 昕阳和她的继父，走得不近，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她也不叫继父爸，只叫刘叔，在家里也注意不穿着太露。对于被鬼父文化荼毒的杨浩来说，杨浩是满意的昕阳注意分寸，但对昕阳来说，她刻意保持距离就让她在这个家里显得不合群。昕阳的刘叔话不多，对于一只猫的到来无感。 母亲徐妈讨厌猫就不用说了。 十岁的弟弟在杨浩看来简直糟糕透顶，富二代的优点一概没有，缺点却是包揽了，懒惰，自理能力差，一看到他进门，就拽他的尾巴，真是令人火大。熊孩子这种生物简直是猫的天敌，平常时候杨浩都千方百计躲着他，作为一只猫却要过着老鼠一样东躲xc的生活。 剩下的就是昕阳的亲爸。 据某次家庭聊天，杨浩得知，昕阳的亲生父亲在厦门，暑假她去厦门就是去见父亲。情况大致是这样。 薛定谔的猫 考虑了良久，最终将猫回到旧时光定在2004年，距离现在是十二个年头。 为什么选择这一年，大概是2004年对我有特别的意义。这普通的一年，是我人生转折的一年，那年我还年幼，有幸遇见了一些美丽的人，只怕我会终生难忘。但是小说就只是小说，和真实的生活相比，总归是虚构的，2004年主角上初中，和我实际情况有偏差，小说里的人和物也经过加工。但是到现在，谁还记得过去喜欢的女孩是什么模样？那些花儿只能按照印象去描绘，想要再现看过的人和物，像是天方夜谭，我更多的是改编，按照想象中的原型塑造新的人物，也改写人物命运。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这样情感自古便有，仿若怀念过往是人的一生无法避免的诅咒，现在的重生文如此泛滥大概也是由于如此。想着过去的我很容易就感到快乐满足，也很容易伤感动情，现在却无法那么简单哭哭笑笑了，幸好怀念也只是偶尔为之，毕竟我们还有生活要过。如今我已想不起过去自己的脸，想不起当初我们欢笑的模样，于是所谓的小说，只能是不切实际的怀想。 也不知是为什么，现在越来越认为小说里的魂穿、重生是一种谋杀。过去的我们是单纯无畏，是无法取代的，现在的我们和过去已经不同了，就算我们重生到过去，也是霸占了人家的身体，杀害了过去的我们。所以这篇小说里，杨浩变成猫，不会杀害过去的他，过去的杨浩是存在的，活在属于自己的少年世界。 记得薛定谔的猫。 ——你无法知道这只猫是活的还是死的。 ——在某个平行时空中，猫是活的，在另一个平行时空，猫是死的。 小说里，是猫活着的世界，是一个唯有猫知道的世界，里面有弹琴的少女，有爱绘画的少年，也有形形色色的小人物。其实我都知道，小说只是心里的妄想罢了，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剩下的情感就留给这一只猫吧。 第五章 猫的日常 咱家是猫，名字嘛……好像有了。 小王子，这就是杨浩现在的名字。杨浩一直认为，猫的名字更像是枷锁，将猫和人紧紧地拴在一起，所以虽然他接受了小王子的称呼，但是心里还是认定他依旧是杨浩，小王子只是一个暂时的代号。 小王子对他的意义，仅此而已。 而他来到昕阳家里，每天就是睡觉。昕阳的母亲杜玉怀很不喜欢猫，一直在盯着他，大概是等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比如抓坏沙发啦，那样就有借口把他驱逐出去了，所以杨浩暂时不敢去外面闹，去看他的家人，现阶段他就只是乖乖地扮演好角色，做一只人人喜欢的好猫。 坦白说，他不喜欢一整天睡觉。 但是除了睡觉，他还能干什么？喵的，做一只人喜欢的猫是有多无聊你们知道吗？ 早上起来喝了点奶水，他就趴着了。不想动，动太多耗费体力，没体力又要吃那难吃的猫罐头还有猫奶了。 他想要像人一样吃饭，吃肉，吃菜呀。谁来帮帮他？ 对此，何昕阳是拒绝的，她严厉禁止小王子爬上饭桌偷饭菜吃：“乖，小王子，这些你不能吃哦，消化不了，小心上吐下泻。等下我喂你猫粮吃，这些猫粮味道很好，有牛肉味，鸡肉味，还有鱼味，脆脆的，吃起来特别有嚼劲。” 鸡肉味，嘎嘣脆，是吗？ 杨浩翻起白眼，你喵的在侮辱猫爷的智商吧，你说这么好吃，你怎么不去吃猫粮？还有，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哄宝宝的语气跟本喵说话！ 何昕阳看小猫咪无精打采的样子，轻声笑道：“你不信啊？那我还买了猫奶，猫奶你总爱喝吧？小王子，不可以挑食，知道吗？外面的猫还要抓老鼠吃才能生存呢，你不能这样哦。” “……”你真逗。 猫奶是什么鬼！ 难道他要做有史以来第一个因为不吃猫粮饿死的猫？ 杨浩饿得头晕眼花，差点产生了幻觉，最后在猫粮和猫奶的选择之中挣扎了半天，羞耻地选择了猫奶。 …… 每一周周末，昕阳家都会请保姆专门过来清洁家里卫生。 对于昕阳妈杜玉怀来说，她疑心很重，总担心保姆会偷走家里的财物，或是打坏家具什么的，所以保姆来家里，她都会在旁监视。至于平时洗碗，很多时候是昕阳自己动手洗，每当这个时候，杨浩就会蹲在旁边看着她，他特别喜欢她披围裙的样子。 现在是八月下旬，貌似中学要开学。昕阳最近几天都在赶作业，每天都在房里待着，没空搭理小王子。杨浩在家里溜了一圈，哈欠连连，最后趴在她的书桌上，很不开心地看着她……昕阳不是女生吗，怎么还要开学赶作业？ 毕竟是准初三，她的作业还真不少，一大本数学练习册，一小本物理练习册，还有英语、语文杂七杂八的作业。杨浩扫了眼，有些替她可怜，也不知道她要写到什么时候。 小王子趴在面前，何昕阳一边抄写英语单词，一边用她美丽的笑眼看着他：“小王子，等我写完作业，就陪你玩。” 得了，还是先抄完你的单词再说吧。 杨浩百无聊赖，懒洋洋地翻了翻她的英语教材——唔，仁爱版英语，屎一样的插画，画着什么康康迈克尔，课外资料很是难找，唯有仁爱机构自己编写的资料，价格坑人不说，还美其名曰“仁爱专利”。 初中时，他就很不理解为什么学校要用仁爱版英语，而不学其他省份用人教版的呢，何况更好的英语教材可是一堆啊，现在想来真是坑爹。 “小王子，写作业呢别闹！” 何昕阳撅起嘴，笑容明媚地说了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小爪子，阻止了杨浩捣乱。 “……” 好吧。 杨浩扯了扯嘴，收回了小爪子，然后望着她纤细的手指发呆，想着他写字都极为困难的猫爪子，他忽然好羡慕这灵活的手指。 无聊，本喵得做些什么。 他能做些什么呢，本喵得好好想想，总不能天天睡觉发呆吧。 从书桌上跳到床上，再从床上蹦到地上，杨浩举目四望，在房间实在找不到可以玩的，倒是有几个小玩具，像是七巧板、积木之类的，也不知少女怎么有这些玩意，似乎是给他准备的，但是要他玩玩具，什么玩意? 你是在侮辱本喵的智商？ 杨浩一脸生无可恋地走出了少女的闺房，忽然感到好孤独，他职业是码农，好久没碰电脑了，他爪子好痒，好想上网，好想浏览半个页面是不良广告的网站。 小王子孤独地走出房间，还低着头，背影那叫一个凄凉，何昕阳看着总觉得过意不去。 她记得之前有人跟她说过，一开始养猫的时候，猫可能会到处拉屎，还可能将家里的家具抓坏，但是小王子没有这个毛病，表现得极为乖巧，让人喜欢得不得了，要说唯一的毛病，就是有点挑食。 说实话她是第一次养猫，不懂猫某些动作是什么意思，也不懂该怎么照顾好猫。在她看来，猫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甚至能理解主人说话的意思，有段时间她在书上好像看到过，猫能听懂两千个词组，曾经还不太相信，现在见了小王子的表现却信了。 而对于人而言，猫只是宠物，但对于猫而言，主人就是全世界，她实在该多逗它玩才是。 何昕阳抿了抿唇，接着笑了起来，她决定抓紧时间，尽快把剩下的作业写完。 …… 走出昕阳的闺房，杨浩仰面靠在了沙发上。 为什么猫喜欢翻滚，杨浩现在懂了，躺着睡不着，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舒服，于是只能不停翻滚了。 就在他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发呆的时候，昕阳弟刘采新走到了大厅。 杨浩一颗心已然提起，有点小紧张，怕这小兔崽子又提它尾巴来玩，再这么玩下去，尾巴非被他弄断不可。 但刘采新没理杨浩，来大厅只是打开电视机若无其事地看起来。 杨浩坐了会，发现刘采新似乎不像之前爱逮着他玩，才稍微放下心来。再转头看电视，电视里放的是《猫和老鼠》，直把刘采新看得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哎呦，猫实在太蠢了！连一只小老鼠也捉不到！”刘采新大叫道，“蠢猫！傻猫！” 杨浩：“……”小朋友，去写暑假作业比较适合你。 他没记错的话，这只美国猫擅长大提琴小提琴钢琴吉他，还会骑马射箭发明游泳等各类杂技，甚至连做饭清扫等家庭技能也是无所不精，这样的汤姆，你还敢骂它蠢，小朋友你咋不上天呢？ 《猫和老鼠》放了一集就没了。这是点播台放的动画片，没人点播就不播。 刘采新意犹未尽，就拿起电话连续点播《猫和老鼠》来看，一次性过足了瘾，与此同时，好几百块钱的话费就这样在他手里打水漂了。真是败家的熊孩子，不知他爸妈回来会不会揍他。 等到杨浩习惯了刘采新在身边，却看到刘采新脸凑过来。 刘采新一脸笑嘻嘻地看着他，“傻猫，你会抓老鼠吗？” “……”你想作甚？ “你连老鼠都不会抓，我家养你干嘛？” “……”关你屁事。 刘采新不满地看着杨浩，觉得有必要锻炼下猫的能力，在杨浩冷不防下抓住了他的身体，然后起身走向窗户。 杨浩心里顿觉不妙，下一刻果然印证了他的不安，刘采新将猫扔出窗外，然后随手将窗户给关起来。 “喵！” 杨浩从翻身而起，试着叫了声。 大门紧闭，窗户锁起，小猫咪怎么溜进来？刘采新淡然地看着他：“小猫，抓只老鼠再回来。” 草，兔崽子，等老子变回人，一定揍得连你亲妈都不认识你。 第六章 离家出走的猫 “喵喵喵……” 杨浩又叫了几声。 没人搭理他，他抬头看去，刘采新的身影已经从窗口消失，大概是又跑去看《猫和老鼠》去了。刘采新今年都十岁了，连系鞋带都不会，一不顺心就大哭大闹，他想不通，明明是同母异父的姐弟，性格偏差怎么会这么大。 这大概是被抛弃了。 刘采新也算他半个主人，作为猫被主人家抛弃会是感觉？ 出乎杨浩的意料，他心底一点也不感到难过，整个过程一点也不慌乱，唯一的想法就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骨子里天生有一股倔强在，要他天天以卖萌为生，实际情感是不太愿意。 成为人的宠物意味着失去自由，被锁在家里不许出去，为了避免发情，随时还可能挨上一刀，成为太监，这着实令他毛骨悚然。相反的，流浪猫唯一要考虑的问题就只是生存而已，直到此刻，杨浩心底依旧认为所谓的生存很简单。 留在这个地方，并不轻松自在，除了何昕阳待他温柔似水，此外并没有令他眷念的地方，这个熊孩子的作为正好给他一个离开的理由，所以他象征性叫了几声就不再叫唤了。 十天的混吃生活着实腻味，说实话他不必顾虑太多，既然已经到了家乡，自然是想去哪就去哪。 小院里静悄悄的，和外面的街道就隔着几道铁栏。时间是午后，街道也没有人，杨浩抬头看着外面的街道，最终一步步走了出去。 昕阳家里的梧桐树叶洒落的阴影还落在他的身上，他回头望了少女所在的房间窗户，眸光逗留了片刻，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离开，假如他重生后是花季雨季的少年郎，说不定会去追求昕阳，但现在他只是猫，并非一定得寄人篱下，天天被关在家里，随遇而安就是他梦想的生存方式。 不做人的宠物该怎么活下去，在杨浩看来还不是一个大问题。他可以靠许多方法自力更生，比如说捕猎，猎物有蚂蚱小鸟，再比如说翻垃圾堆，寻找人类剩下的食物。 猫是高贵的猎食者，选择作人类宠物，很大方面是由于人类可以提供食物，人和猫关系和人和狗的不太一样，几万年前猫主动来到人类身边，驯化的过程更像是猫选择了人类，并非是人类选择猫。 要离开昕阳？平心而论，杨浩有点舍不得，毕竟是他重生来遇到的第一个真心对他好的女孩，特别是她的温柔漂亮更让人留念。离开后，昕阳会不会想他呢？会不会因为他的失踪来找他呢？算了，也不是没机会再见，不想这么多了，走了走了。 杨浩不紧不慢地走在小路上。 这个城市每一年都在发生变化，赤岩路是在均溪河的右岸，几年后盖起了大楼，各种设施也是越来越完善，原先的店铺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地翻新，足以让外地打工返乡的人惊叹。 杨浩来到了河边，就站在护栏上眺望。 河两岸鳞次栉比的水泥楼，以及河岸竖着的大局广告屏，河边还有几个小孩子在捡石子，十多年前的小城风光让他一时有些恍惚。城市现代化太快了，不给人适应的时间，但不管怎么变化，这座城市带给他熟悉感是不会变的。 转头往右望，是一片广阔的菜地，菜地中央一条刚铺的水泥路向远处延伸着。他记得后来这片菜地消失了，盖起了一幢幢大楼，但现在一切如故，他还可以顺着这条路去找他的父母。 杨浩在护栏山蹲坐了会，才意犹未尽跳了下来。 …… 阳光炽盛，刚从不起眼的小路出来的杨浩，入眼就看到巷口旁的铭牌，标的是“岩城赤岩路某某巷”。 好巧不巧，巷口处，一头犬趴正在阴凉处躲着太阳，和他一样也是白色的毛发，足有一米高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一瞬间杨浩的脚不争气地打起颤。 喵的，他怎么忘了，这条巷子住着一头强悍的大型犬。 没错，是一头，要形容他的话，前缀只能用一只，后面是可爱的猫，小型猫科动物，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生物。狗温顺可爱，他一直最喜欢狗来着，现在却被一条狗吓得哆嗦。 对狗了解有限，杨浩不知这巨无霸是什么犬类。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大概唯有狼狗才能这样的凶悍，所以他就认为这巨无霸是大狼狗，犹记得初中的时候，路过这里好像他一直是走得很急，怕被这头巨无霸给咬伤，狗狗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小白”？ 天晓得为什么给哮天犬取了这个人畜无害的名字。 杨浩心惊胆战，“小白”可能一口把他送进天堂。 作为一只几个月大的小猫，该怎么从这里过去，去见他原来的家人，是一个值得思考的大问题。此情此景倒像是唐三藏西天取经时候困在流沙河前不得渡的一幕。 这时小白显然也发现了杨浩。它趴在地上，伸着脖子，一副困倦的样子，眼神给人的感觉却十分犀利，只是盯着杨浩，就让杨浩如临大敌，片刻不敢马虎，但狗狗似乎没有表露敌意，不一会儿就再度合上眼，对杨浩的到来视而不见。 狗和猫能和睦相处吗？杨浩当然知道能，他曾看过隔壁家的猫和狗窝在一起，说不出的和睦有爱，可是此一时彼一时，事关身家性命的大事，他不敢贸然涉险，只在那望眼欲穿。 几个小屁孩蹦蹦跳跳走来，发现小白在打盹，也不敢放肆，蹑手蹑脚地从小白跟前走过。其实看小白倒挺温顺，从没有主动攻击人，对于小孩子路过，它也只是抖抖耳朵，表示它知道。 这一边，杨浩来回踱步，终究还是过不了心底的那道坎。猫鼻子嗅了嗅，依稀可以闻到周围弥散狗的味道，这代表狗在宣示它的领地，无奈之下只得甩着尾巴走开，另寻他法。 沿着路边施施然走，抬眼便可以看到鳞次栉比的店铺，转一个弯后，一家饭店映入眼帘。午饭时分，饭店里人满为患，这附近打工的人不少，加上此处处于居民取，每到用餐时间，生意总是好到不得了。 杨浩犹豫了一下，抬脚走进了饭店。 像他这样的幼猫，一天早晚两餐便足够了，不过他此行还有其他意图，静静地扫了眼人群，一个六七岁左右，粉雕玉琢，长得极是可爱的小萝莉，一瞬间就吸引他的注意。 印象中，小孩子大概比较喜欢小猫咪这类可爱的生物。 杨浩深吸了口气，悄声走到小女孩用餐桌旁，像是一只小狮子般蹲坐在地上，这样摆好了姿势，酝酿了片刻后，就开始奶声奶气地叫了起来：“喵，喵……” 正在用餐的小萝莉一刹那就发现了小猫咪。视线里，一只雪白无杂色的小猫，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凝视着她，充满着祈求的意味，嘴里更是不停地喵叫着，当真是可怜极了。 “妈咪，这只小猫咪好可爱呀。”小萝莉小嘴巴张得大大的，看样子是惊呆了。 就是这样。 杨浩目睹这般情形，心里才算有了底，虽然对于这样卖萌有些羞耻，但是这些日子早已习惯了。已经吸引了小萝莉的注意，杨浩趁热打铁，将他的小尾巴摇晃起来。 “妈咪，猫咪也会摇尾巴！像小狗一样！” 小萝莉兴奋极了，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不仅是小女孩，小女孩的妈咪注意到了，快被小猫咪萌坏了。周围用餐的人群也纷纷将目光投注过来，不停地发出“好可爱”“谁家的猫这么萌”之类的赞叹声。 说起来杨浩还不知道，其实他的品种是临清狮子猫，是中国古代皇室的宠猫，洁白的毛发蓬松又柔软，杏眼宛如星空般深邃静谧，坐姿如狮子雄赳赳气昂昂，样貌本来就是十分具有观赏性。他这个年纪的小猫，正是最萌的时候，卖萌起来自然是超级惹人爱。 小萝莉的妈妈慈爱地说：“玥儿，你要不要喂小猫。” 小萝莉吃不下饭了，跳下椅子，挑选了一块鸡肉，笑眯眯地扔在了地上，等待杨浩享用。 杨浩看了眼地上的脏兮兮的鸡肉，委实没什么食欲，抬眼看了小萝莉手，希望她能明白他小洁癖，亲手喂他吃。 “不喜欢这块吗？”小萝莉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夹了块扔在地上，非常开心地说，“这块保证好吃，快吃吧。” 杨浩：“……”他能说什么。 第七章 两个世界 杨浩低下头啃肉，只啃没沾泥土的部分。 他管这叫忍辱负重。 肉上沾染了酱汁，可杨浩尝不出熟悉的酱味，感受不到想象中的美味。猫和人味觉截然不同，是尝不出甜味的。曾嫌弃何昕阳总喂他吃猫粮猫奶，此刻竟是忽然觉得，那味道真是说不出的好吃。 小萝莉穿着粉丝短裙，认认真真地看着小猫咪啃肉，并用她胖乎乎的小手去摸小猫咪的头。杨浩没有躲闪，吃人嘴短，总归要付出些代价。 “猫咪，你好可爱呀。”小萝莉眯眯地笑。 像模像样地啃了几口，杨浩咬起剩下那块肉，直接冲出了饭店。 一路走到巷口，阳光洒在静悄悄的路上，小白还在阴凉处打盹。杨浩小心翼翼地来到小白前方，将嘴里的肉放在地上。 杨浩不敢靠太近。 小白鼻子很敏锐，嗅了嗅，就睁开眼看到了眼前的肉，然后瞥了杨浩眼，懒洋洋地起身将肉咬起来，最后趴回原地细细地咀嚼。 杨浩见狗狗接受了他的好意，心下稍安，这下不会攻击我了吧。 从饭店跟着猫咪出来，小萝莉惊诧地看到这一幕，大声地说：“妈咪，猫咪将肉分给狗狗吃！” “玥儿，通过这件事，你学到了什么。”妈妈抓住机会教育。 “要学会分享。”小萝莉似懂非懂。 …… 分享？ 你眼睛瞎了，这哪里是和谐友爱的分享？这分明是丧心病狂的阶级压迫，或者说是一只高冷聪敏的猫如何被一头蠢萌的狗给逼去乞讨的故事！ 杨浩轻叹口气，不理会这对母女，搞定了小白，就能安然通过这巷口……等等，这头蠢狗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杨浩惊讶地看着小白从远处丢了根骨头过来。 小白静静地看着他。 原来，这尼玛还真是分享的故事……杨浩无语地看着这沾染狗狗口水的骨头。这骨头，蠢狗你还是自己享用吧。 可是蠢狗在看着他，杨浩小嘴扯了扯，不情愿地用小爪子让骨头在地上滚起来。 …… 他父母的家不远，拐过巷口没几步就到了。 原先他家不在这里，是在乡下的大院子里。据村里老人家说，他们家祖上是在gs那边，几百年前为了躲避战乱，迁居到了这南方的山里，祖辈是出过载入史册中的名人，但如今几代人活在山脚下，就只剩下贫困了。爬树，摸鱼……他童年世界就是在山里水边，伴着萤火虫嗅着田里稻香度过的。 往后父母去城里打工，在城里租了个小房，他也跟着转学到了城里小学上学，从此告别了山林。巧的是，他家租的小房子旁边就有个和他老家类似的四合院，白墙黑瓦，满是的泥土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在小城里一片水泥楼房中显得尤为特殊。 这个四合院和两层小房陪伴了他整个青春。 刚到这里，就是这座老旧的四合院，杨浩在四合院门前驻足良久，并没有从四合院得到画里的美感，相反的他只觉得这院子果真普通，远不如记忆那般美丽，在乡下类似这样破旧的空院子多的是。 四合院里静谧异常，打断这静谧的是猫叫。 不是一只猫在叫，而是一群猫在叫，杨浩微微惊诧，抬头一看，屋顶趴在一群猫。 一只，两只……二十只，还有更多没看到的猫。 杨浩看着这群猫，忽然想起了很多事……记忆里的某个冬天，这四合院开始有了猫。 或许是长大的缘故，少年少女都去外地打工谋生了，前几年还热热闹闹的四合院，到杨浩上初中的时候就渐渐成了一座空城，只丢下一个孤寡老人。就是从那时起，院子里来了不少流浪猫。 这些野猫不会对人类卖萌，不会向人类乞讨，也不会让人摸它们的毛。杨浩从不关心猫，也不了解老人，只知道老人和猫相处得很好。老人工作是收垃圾，所以院子里常常堆满了垃圾，小猫就在垃圾里搭窝，追逐，和交配。 在他印象里，猫可不是什么萌物。 野猫并不招人喜欢，和猫作邻居，需要提防野猫窜门，时不时来要点“捉鼠费”。杨浩从不对猫展现爱心，去喂什么猫，他还记得他小时候辛苦养的鱼就是被这群猫给偷走了，当时就对该案的凶手——猫记上仇了，以后出门必关紧门窗，再不去管隔壁的猫死活了。 但是无法逃离猫，每当猫咪发情的时候，依旧会发出诡异的叫声，像是婴儿一般哭泣。杨浩躲在房里看电视的时候，避免不了被猫叫声骚扰，大概是从那时开始，他就不喜欢猫了，也不觉得猫的叫声好听了。 那现在呢？ 杨浩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这一群野猫，好多猫，纯黑的，纯白的，黑白相间的，杂色的…… 他承认，猫给他留下难忘的回忆，所以他结论是——可爱个屁，一群冷血动物，一双双神秘的眼睛斜望着他，倒不凶狠，但怎么看也不可爱。可爱的大概只是名贵的宠猫，会撒娇打滚卖萌的宠物。 宠猫，他不就是？临清狮子猫？ 杨浩嘴角扯了扯，果然他和这群猫是处在两个世界吗？ 这一群野猫看杨浩不搭理它们也不叫唤，只是在注视杨浩几秒之后，就各做各的事情了，有的静静地看天，有的梳理毛发，有的趴着睡觉…… 杨浩扭头去看他家的小房子。 …… 夜晚降临了。 父母回家很晚，附近家家户户灯火辉煌，杨浩却独自守在黑暗的家门前，好像每一次呼吸透到心底，夏夜里却有种被风吹得凉凉的感觉。 小巷里一片寂寥，从巷口那头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骑着自行车过来。 算时间中学晚自习下课了。 少年锁了车，走到家门前开门的时候，看了他一眼。 “是只猫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吓我一跳……” 这么说着，少年摇了摇头，重新将门锁起来，好像将他当作隔壁的野猫了。 杨浩跳道窗前，静静地看着年少的他，几分钟默默地叹了口气，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鬼世界啊。 四周寂静得可怕，十一点过后，寂静的巷子又响起车铃声，他的父母才抵达家门口。 奇不奇怪啊，杨浩只是静静地看着。 一句话也说不出，很想叫一声来着，可是做不到呀，最后竟是无声无息，默默地，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家门咔的一声锁上。 抬头望着暗沉色的夜幕。 猫无法微笑，真是无敌完美。 第八章 善意的沉默 似乎是一个很长的梦…… “杨浩！杨浩！多晚了，还不去睡！” “知道了！” 窗里传来声音，是在叫他没错吧。杨浩忽然惊醒，定神望去才注意到窗口里年少的他和母亲，灯光里是十二年前场景。记忆中的画面，此刻如此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十二年了，还能记住多少往事呢。 杨浩一声不吭，看着十二年前的他正在洗脚准备睡了，哎，所以到底为什么，他要变成一只猫遭这个罪。 黑夜无声。杨浩在黑暗里思索他变成猫的意义。改变父母穷困潦倒的境地？对即将发生的汶川地震之类的大灾难向人类预警？或者是去改写他曾经的懦弱的行径，去做他当年不敢做的事情？ 打乱胡思乱想的是饥饿感，杨浩到下半夜就感到饿得发慌。夜里的风很大，杨浩为了躲风跑到屋檐下，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他一直想着怎么改变家人的命运，居然连睡的地方也没有搞定。想救别人之前还是考虑怎么救自己吧。 杨浩腹中饥饿，往四合院里望了望。 看似平静的院子里潜藏着许多动静。夜间是野猫的活动时间，不少猫上窜下跳，好像在抓昆虫吃，动作极为快捷，是人很难看清。黑暗里，杨浩清晰地看到了，这群猫数量大概有四五十只，明亮的眼睛像是星火，迅捷的影子在小院纵横，甚至能轻松扑过一面墙壁，弹跳能力让他都有些惊呆。 他自认为做不到这样地步。 所以他果然是宠猫。 无处可去，有家难回，杨浩深吸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虽是自认为脚步很轻，但动作还是吸引了大部分猫的注意力。院子里的猫停下了追逐，静静地看着他。 会不会被猫排斥？ 杨浩心里打鼓，尽量维持冷静，在院子里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这一群野猫似乎接受了杨浩，并没有表现丝毫的排斥。也许没有一只猫认为这里是它们的地盘，是它们的家，它们聚集在这里多半是意识到它们已经没人要了，所以在这小院子谁也不逼迫不了谁，彼此心照不宣，各干各的。 一个小院怎么住得下这么多猫？杨浩才待了会，就感到小院里猫留下的味道太大了，全是野猫撒尿拉屎的味道。但是他累坏了，迷迷糊糊就闭上眼，睡梦中，好多的小猫咪在他身边走动，轻盈的脚步声和隐隐约约的猫叫声回荡在他的耳畔。 还有昕阳，她在喂猫，和他相隔着好长的一段距离。 …… “小王子！小王子！你在哪里！” 昕阳是下午时分开始发现小王子不见了。家里没有小王子的身影，她也顾不上赶作业，出门把附近翻了遍。炎热的夏天，小巷里飘荡着少女的喊声。 傍晚，何昕阳疲惫地回到家里。 一想到小王子流落在外，吃不饱睡不好，被野猫野狗欺负，她躲在房里趴着头差点就要落下泪来，是她带小王子从厦门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却没有好好照顾好笑王子。 到了晚上八点，刘采新在家里找不到猫，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我才想起来，好想我上午把它给扔出窗外了。” “你把小王子扔了？” “是又怎样。”刘采新若无其事。 “你知不知道，小王子可能会被你给害死！它才多大，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何昕阳声音高了八度。 刘采新挠了挠耳朵：“我是锻炼猫抓老鼠。” 何昕阳静静地看着他，片刻之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刘采新，明天和我一起找小王子！” 刘采新火了，开始大叫道：“你以为你是谁！是我姐吗？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我看猫烦死了，为什么不可以扔猫！你看不惯不要和我住在一块啊！滚回你厦门家去，这里是我家！” 何昕阳也记不清后来发生什么，争吵是如何平息的。 刘采新又哭又闹，在家里到处吐口水，何昕阳将自己锁在屋子里。 杜玉怀听刘采新说了这件事，了解了情况之后，来到何昕阳的房里谈话，露出善意的笑容：“昕阳，你都十五岁了，快上高中了。” “嗯。”何昕阳轻轻地嗯了声。 “你去跟弟弟道个歉。” 她摇头：“我不要。” “你这个孩子这么这么死心眼呢！” 她沉默。 “妈妈养你不容易，你不听妈妈的话了吗？昕阳，妈妈是为你好，你这样和弟弟闹，对大家有什么好处，难道一只猫有弟弟重要吗？”和你讲道理。 “妈，你看看刘采新，都被惯成什么样子了！”她也想讲道理。 杜玉怀不以为然：“昕阳，弟弟不懂事，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不知道让一下弟弟，弟弟长大会明白姐姐的好，你看你刚来家里的时候，采新理都不理你，现在都学会和你说话了。”道理讲不通的时候讲伦理。 何昕阳抿起嘴唇，一语不发，不知所措。又是一轮说辞，她胸口微微起伏，但只是在呼吸而已。 “你要大度些。” “你是姐姐。” “你不是小孩子了。” …… “昕阳，你是妈妈的骄傲。” 最后，杜玉怀摸了摸她的头，微笑地走出了房间。 为什么要她去道歉，因为母亲决定的事，就必须遵守，母亲说的话，就必须洗耳恭听。习惯了，从小到大只在教科书上看到真正严谨的讲道理，但是家人再不好也还是家人，长辈说的话小孩子不能去反驳，所以更多时候昕阳表现的是善意的沉默。 窗外夜色朦胧，街路上洒满了昏黄的光晕。何昕阳倔强地站起身，来到窗前四处长久地张望，眼里隐约有星光闪烁。 她的小王子在哪？ …… 又是一个暂新的上午，杨浩醒来的时候天才刚亮，习惯性地喵了声，却发现已经不在昕阳家里。 老旧的小院里满是野猫，乱七八糟的垃圾随意丢在路上，大约就是昨晚猫咪的杰作，杨浩站起身发现肚子更饿了，饿过之后却又没什么食欲。 清晨倒是挺热闹，陆陆续续有人从小巷经过。 杨浩不经意地看向他父母家，窗口里晃动的人影，还有空气飘荡的香味，按时间是在用早餐。杨浩更提不起精神了，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动都懒得动。 像杨浩这样的狮子猫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特别是他还有一双罕见的阴阳眼，证明了他血统的纯正高贵。纵然是普通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也会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品质。 “小猫咪，你是刚来的？”说的是地方话，浓重的地方口音，不是本地人压根听不明白。 是院子的真正主人，捡破烂的老头。 老头的衣服和他院子的破烂一样破，刚从房里出来身边就聚集了一堆野猫，可是在这么多猫中，他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院子里新来的杨浩，挥手叫了声。 杨浩并不想搭理老头。 老头无所谓地笑了笑，在院子里的一堆小盆盆罐罐装了些粮食。 杨浩高冷得很，并不过来和其他野猫抢食，就闷闷地看着这群猫咪抢着剩菜剩饭，时不时蹙起眉头。肚子再饿，他也不吃这些玩意。 这蹙眉的动作并不明显，老头也没发现，但他似乎对杨浩很感兴趣，走到了杨浩这边，像是自言自语，笑着说：“猫吔，你是被人丢弃的？是要留在这里？” 第八章 善意的沉默 似乎是一个很长的梦…… “杨浩！杨浩！多晚了，还不去睡！” “知道了！” 窗里传来声音，是在叫他没错吧。杨浩忽然惊醒，定神望去才注意到窗口里年少的他和母亲，灯光里是十二年前场景。记忆中的画面，此刻如此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十二年了，还能记住多少往事呢。 杨浩一声不吭，看着十二年前的他正在洗脚准备睡了，哎，所以到底为什么，他要变成一只猫遭这个罪。 黑夜无声。杨浩在黑暗里思索他变成猫的意义。改变父母穷困潦倒的境地？对即将发生的汶川地震之类的大灾难向人类预警？或者是去改写他曾经的懦弱的行径，去做他当年不敢做的事情？ 打乱胡思乱想的是饥饿感，杨浩到下半夜就感到饿得发慌。夜里的风很大，杨浩为了躲风跑到屋檐下，忽然发现了一件事，他一直想着怎么改变家人的命运，居然连睡的地方也没有搞定。想救别人之前还是考虑怎么救自己吧。 杨浩腹中饥饿，往四合院里望了望。 看似平静的院子里潜藏着许多动静。夜间是野猫的活动时间，不少猫上窜下跳，好像在抓昆虫吃，动作极为快捷，是人很难看清。黑暗里，杨浩清晰地看到了，这群猫数量大概有四五十只，明亮的眼睛像是星火，迅捷的影子在小院纵横，甚至能轻松扑过一面墙壁，弹跳能力让他都有些惊呆。 他自认为做不到这样地步。 所以他果然是宠猫。 无处可去，有家难回，杨浩深吸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虽是自认为脚步很轻，但动作还是吸引了大部分猫的注意力。院子里的猫停下了追逐，静静地看着他。 会不会被猫排斥？ 杨浩心里打鼓，尽量维持冷静，在院子里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这一群野猫似乎接受了杨浩，并没有表现丝毫的排斥。也许没有一只猫认为这里是它们的地盘，是它们的家，它们聚集在这里多半是意识到它们已经没人要了，所以在这小院子谁也不逼迫不了谁，彼此心照不宣，各干各的。 一个小院怎么住得下这么多猫？杨浩才待了会，就感到小院里猫留下的味道太大了，全是野猫撒尿拉屎的味道。但是他累坏了，迷迷糊糊就闭上眼，睡梦中，好多的小猫咪在他身边走动，轻盈的脚步声和隐隐约约的猫叫声回荡在他的耳畔。 还有昕阳，她在喂猫，和他相隔着好长的一段距离。 …… “小王子！小王子！你在哪里！” 昕阳是下午时分开始发现小王子不见了。家里没有小王子的身影，她也顾不上赶作业，出门把附近翻了遍。炎热的夏天，小巷里飘荡着少女的喊声。 傍晚，何昕阳疲惫地回到家里。 一想到小王子流落在外，吃不饱睡不好，被野猫野狗欺负，她躲在房里趴着头差点就要落下泪来，是她带小王子从厦门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却没有好好照顾好笑王子。 到了晚上八点，刘采新在家里找不到猫，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我才想起来，好想我上午把它给扔出窗外了。” “你把小王子扔了？” “是又怎样。”刘采新若无其事。 “你知不知道，小王子可能会被你给害死！它才多大，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何昕阳声音高了八度。 刘采新挠了挠耳朵：“我是锻炼猫抓老鼠。” 何昕阳静静地看着他，片刻之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刘采新，明天和我一起找小王子！” 刘采新火了，开始大叫道：“你以为你是谁！是我姐吗？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我看猫烦死了，为什么不可以扔猫！你看不惯不要和我住在一块啊！滚回你厦门家去，这里是我家！” 何昕阳也记不清后来发生什么，争吵是如何平息的。 刘采新又哭又闹，在家里到处吐口水，何昕阳将自己锁在屋子里。 杜玉怀听刘采新说了这件事，了解了情况之后，来到何昕阳的房里谈话，露出善意的笑容：“昕阳，你都十五岁了，快上高中了。” “嗯。”何昕阳轻轻地嗯了声。 “你去跟弟弟道个歉。” 她摇头：“我不要。” “你这个孩子这么这么死心眼呢！” 她沉默。 “妈妈养你不容易，你不听妈妈的话了吗？昕阳，妈妈是为你好，你这样和弟弟闹，对大家有什么好处，难道一只猫有弟弟重要吗？”和你讲道理。 “妈，你看看刘采新，都被惯成什么样子了！”她也想讲道理。 杜玉怀不以为然：“昕阳，弟弟不懂事，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不知道让一下弟弟，弟弟长大会明白姐姐的好，你看你刚来家里的时候，采新理都不理你，现在都学会和你说话了。”道理讲不通的时候讲伦理。 何昕阳抿起嘴唇，一语不发，不知所措。又是一轮说辞，她胸口微微起伏，但只是在呼吸而已。 “你要大度些。” “你是姐姐。” “你不是小孩子了。” …… “昕阳，你是妈妈的骄傲。” 最后，杜玉怀摸了摸她的头，微笑地走出了房间。 为什么要她去道歉，因为母亲决定的事，就必须遵守，母亲说的话，就必须洗耳恭听。习惯了，从小到大只在教科书上看到真正严谨的讲道理，但是家人再不好也还是家人，长辈说的话小孩子不能去反驳，所以更多时候昕阳表现的是善意的沉默。 窗外夜色朦胧，街路上洒满了昏黄的光晕。何昕阳倔强地站起身，来到窗前四处长久地张望，眼里隐约有星光闪烁。 她的小王子在哪？ …… 又是一个暂新的上午，杨浩醒来的时候天才刚亮，习惯性地喵了声，却发现已经不在昕阳家里。 老旧的小院里满是野猫，乱七八糟的垃圾随意丢在路上，大约就是昨晚猫咪的杰作，杨浩站起身发现肚子更饿了，饿过之后却又没什么食欲。 清晨倒是挺热闹，陆陆续续有人从小巷经过。 杨浩不经意地看向他父母家，窗口里晃动的人影，还有空气飘荡的香味，按时间是在用早餐。杨浩更提不起精神了，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动都懒得动。 像杨浩这样的狮子猫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特别是他还有一双罕见的阴阳眼，证明了他血统的纯正高贵。纵然是普通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也会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品质。 “小猫咪，你是刚来的？”说的是地方话，浓重的地方口音，不是本地人压根听不明白。 是院子的真正主人，捡破烂的老头。 老头的衣服和他院子的破烂一样破，刚从房里出来身边就聚集了一堆野猫，可是在这么多猫中，他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院子里新来的杨浩，挥手叫了声。 杨浩并不想搭理老头。 老头无所谓地笑了笑，在院子里的一堆小盆盆罐罐装了些粮食。 杨浩高冷得很，并不过来和其他野猫抢食，就闷闷地看着这群猫咪抢着剩菜剩饭，时不时蹙起眉头。肚子再饿，他也不吃这些玩意。 这蹙眉的动作并不明显，老头也没发现，但他似乎对杨浩很感兴趣，走到了杨浩这边，像是自言自语，笑着说：“猫吔，你是被人丢弃的？是要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