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夫的日常》 第一章 生存指南 河渠村，位于湘南省一个叫做历阳的小县城里。 深夜，村子西头，破旧的徐家老宅似乎来了一位贵客。 来人三十岁上下，穿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大背头梳的油光铮亮，夹了一个棕色公文包，走进屋子后，一脸嫌弃的用手绢捂着鼻子。 “合约你也看了，上面限定的时间就是27号，交不上货就算违约，违约金按最低7%来算，抹掉零头正好九万，你们那点货款早都不够扣了！”眼镜男的声音有点娘炮，从进门算起，10分钟内已经看了七次手表。 “我家的具体情况电话里已经跟你们王部长说过，不是答应宽限一个月的吗？” 徐道年穿着一件灰色羊毛衫，手里拿着一个泛黄的账本，里面记录着徐家与鼎丰药业这几年的供货明细。 “你说的是前部长王耀军吧？”眼镜男抬了一下眼皮，眉间多了一股玩味的笑意：“总公司来文件了，以前的王部长调到云沙去了，现在负责采购部的是我们刘总。” “刘总说了，看在你家跟鼎丰合作这么多年的份上，只要在这份协议上签个字，违约金我们可以不再追究，但是之前的供需合约就算作废，货款也算两清了！” “七八万的款子，说抹就抹了？”徐道年急的脖子上青筋直冒。 “实话跟你说吧，刘总有个远房亲戚就在隔壁村，也是种药的，你这边我今儿就是顺道过来一趟，还要赶路去那边签合约呢？反正你家跟鼎丰的合约年底也到期了，我劝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别忘了，是你爹没有履行合约，反正27号，要么给我们货，要么在这份协议上签字，不然就等着吃官司吧！” 眼镜男趾高气扬的走到窗前，对着玻璃整理好领带，在门口堆着的几个麻袋上蹭了蹭皮鞋，这才拉开门走出屋子，钻进一辆军绿色的哈佛，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徐道年阴沉着脸，骂了句：“这操蛋的世道！” 河渠村整体来说山多田少，岣嵝峰所在的南岭山脉几乎是围着它兜了半圈，虽然林子里的山珍药材无数，却还是在一定程度上拖慢了村子现代化进程的步伐。 正因为田亩不多，村民们只能被迫在山林的外围尝试开荒，经过几辈人的努力，山林里的农田总算也有了一定的规模。 可是说来奇怪，这些开荒出来的田地不知道是因为土壤特殊，还是林子里空气湿度和光照条件的关系，除了草药以外，其他作物一概是种不活的。 这样一来，整个河渠村最多的就是药农，而徐家从曾爷爷那一辈起就是地地道道的庄户人家，以培植草药为生。 徐家一直不算富裕，父母靠着在村里承包的几亩药田维持生计，自己毕业后在县立医院混了个实习药剂师的职务，拿着一个月3000不到的工资，刨开日常开销以后就没什么积蓄可言，家里还有一个幺妹，在省城念大一。 几天前，父亲进城给鼎丰送一批药材，因为连着下了几场秋雨，县城高速北段发生了大面积的塌方事故，父亲的货车被滚落的山岩压住，脑部受到重创，现在还处在昏迷状态。 这场变故一下子就把徐家给掏空了，为了给父亲凑齐药费，能借的亲戚已经挨个跑了一遍，家里值钱的东西也卖的差不多了。 因为手术费的缺口实在太大，徐道年在脑子里把所有可能筹到钱的办法都捋了一遍，最后还是只能把目标锁定在鼎丰药业欠下的货款上。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去鼎丰大厦胡搅蛮缠，可是那能管用吗？ “27号，还有三天时间，能来得及吗？” 怀着这份忐忑的心情，徐道年麻利的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打算在网上查查药草采集和炮制的有关消息，看看时间上能不能赶得上。 “怎么回事？” 下一秒，徐道年瞪着大眼珠子，满脸都是错愕的表情。 uc浏览器哪去了？qq阅读呢？ 手机里安装的应用软件怎么都没了踪影？ 整个手机屏幕上，唯独只剩下一个名叫《药贩生存指南》的奇怪应用。 莫非手机中病毒了？ 他心里一阵慌乱，拼命按着键盘，手机却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就在他准备拆下电池的瞬间，那款奇怪的应用软件竟然自行启动了，只见屏幕上缓缓弹出一条简短的文字提示：“请选择初始天赋！” 紧跟着，提示语下面并排浮现出三个小巧的图文，有点类似古代甲骨文，具体什么意思他根本看不明白。 徐道年顿时觉得无比晦气，恨不得将它摔个稀碎，父母还在医院等着他去筹钱，手机竟然在这个时候中病毒了！ “请选择初始天赋！30s” “29s！” 原本还打算不予理会，看到这个计时器后自然就没法淡定了！ “老子抠电板总行了吧？”徐道年恶狠狠的嘟囔道。 也幸好是一部老款的国产手机，要是换成当下流行的智能终端，哪有电板让你去抠？ 可是电板拆掉以后，手机屏幕却依然亮着？ “请选择初始天赋！17s” 面对这有悖常理的一幕，徐道年感觉自己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层出不穷，眼珠子却始终没有离开屏幕上的倒计时数值。 就像是一种未知的审判，他不清楚数值归零的那一刻自己将要面临什么？ 短短十几秒而已，他甚至没来得及祷告。 “恭喜获得初始天赋：炮制精通，炮制等级+1！” “恭喜习得《药物采集与炮制入门》！” 文字提示过后，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再度切换，似乎真的只是一款手机策略养成游戏，左上角居然出现了简单的人物id属性界面： 药贩id：徐道年 等级称号：初入杏林 初始天赋：炮制精通 职业技能：药物炮制（lv1：0/1000）药物采集（lv0:0/500） 兑换点：0 任务系统：已激活 商城系统：未激活 这一连串的变化看的徐道年目瞪口呆，这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从这诡异的一幕发生到现在，自己没有输入任何信息，那左上角的人物头像是怎么回事？id为什么会是自己的名字？ 不等他反应过来，屏幕上紧跟着又出来一行苍劲的楷体小字。 “【正传】初入杏林，牛刀小试： 药材的培育和养殖过程繁杂，对于采集和炮制的技艺要求更是极为严格，您已习得《药物采集与炮制入门》，赶紧行动起来吧！” “任务提示：采集并炮制一批下品药材。” “任务奖励：药物炮制秘籍《火炼之法》，阅历500，兑换点500！” 第二章 新手任务 一阵强烈的眩晕过后，徐道年突然发现脑子里多了许多药材培植以及炮制的知识，像是醍醐灌顶一样，信息繁杂而深刻。 “中药材的品种、产地、采集和贮存，读书的时候好像没怎么接触啊？” 徐道年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自己虽然是医科大学毕业，后来的工作也和医药有关，可是当初选修的是医药学专业，接触的都是西方医学，对中国传统医学知之甚少。 那么这些突然冒出来的知识，就只能归功到那款奇怪的手机应用，或者说是那所谓的《药物采集与炮制入门》，这时候再看系统发布的新手任务，徐道年无论如何也不敢当成儿戏了。 “是否接受任务？接受/拒绝” 接受。 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消息弹出来的一瞬间，他立马就点击接受任务了。 他不傻，那些网络小说里的yy情节看了不知道多少，小说虚幻的世界里，有多少**丝就是凭借着那些五花八门的系统平步青云的？ 虽然眼前这个“药贩生存指南”看着并没有小说里那么智能，一板一眼的任务模式更像是一款普通的模拟养成手游，可是他反到觉得这样的系统贴近现实，自己操作起来也便捷许多。 “任务评分系统启动，当前进度0/200，最高评分s，最低评分d，最终评分将直接影响追加奖励，任务倒计时71h:59m:59s。” “温馨提示：任务失败，《生存指南》将重新启动，并强制清除宿主记忆，清除过程中有70%概率对宿主大脑造成永久性创伤。” “尼玛…”徐道年左手对着手机屏幕竖了一个中指。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所谓的大脑永久性创伤，估计跟白痴没什么两样，更何况概率达到了可怕的7成，这比意外怀孕的概率可大多了，他才不想冒这个风险。 三天时间，炮制200份成品中药，先不论系统提到的品级问题，单是采集和炮制的技艺就不容易，要想完成任务，接下来的三天三夜自己肯定别想闭眼，这其中还要考虑天气因素，若是恰巧碰上阴雨天气，光是晾晒这个环节就是一个难题！ 可越是这般，就越是激起了他心里的那股子狠劲，穷山沟里的孩子，生下来就没有多少舒坦日子可过，当初为了考上大学走出河渠村，高考临近的半年光景里，自己哪天不是睡两三个小时就爬起来读书？ 瞻前顾后的结果往往只会一事无成，何况现在自己根本就没有退路。 根据父亲留下的账本记录，村里承包的三亩药田今年种的都是黄精和玉竹，属于根须类草药，两周前刚采集完，经过一系列的晾晒和处理，原本是要给鼎丰药业送过去的，奈何父亲在送货途中遭遇了意外。 这样的话，就只剩下山里开荒出来的两亩地了，种的也是黄精和玉竹，早到了采集的时节，中国民间有句俗话:“当季是药，过季是草”，意思是说药材中所含药用成分的高低与采收季节有着密切的关系。 所谓“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六月当柴烧，知母黄芩全年刨，唯独春秋质量高”。因此，掌握采药的时节是保证药材质量的关键，甚至会直接影响防病、治病的效果。 徐家几代都靠种药为生，这些地里刨食的规矩自然要一代代的传下来，徐道年作为徐家最年轻的后辈，自7岁起，每天的家庭作业除了学校老师布置的以外，还要将徐家家训一字不漏的背诵出来。 这些基本常识他心里清楚，就是不知道山里的药材能不能满足200份的任务目标。 …… 皓月当空，昆虫嘶鸣。 徐道年右手提着手电，左手拎着竹篮，里面放着园林铲、两用锄和草耙等农具，另外还装了一壶自家煎煮的凉茶，几个拳头大小的白面馒头。 徐家开荒的药田就在岣嵝峰西面的山脚下，过了村头的石桥沿着沙土路一路西行，进入岣嵝峰后还要走二十分钟左右的山路。 湘南入秋以后降温非常明显，空气湿度也很大，等到了药田，刘海早已经被水雾打湿，湿漉漉的贴着前额。 “看来要先把草除了才能挖药了，不然容易伤到根茎！” 因为药材本身的特殊性，种植和培育的过程显然和蔬菜瓜果不同，最显著的区别就在于，药材培育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动用化学农药的。 而山里湿气重，灌木丛生，往往除完草半个月不到新的杂草又从土里钻出来了，让人头痛不已，而无论黄精还是玉竹，采集的部分都是根茎，植物入秋以后，就会将根茎里吸收的养分储存起来，以备寒冬，这时候采集的价值自然是最高的。 正因如此，采集它们就成了一个细心的活，没有耐心肯定是不行的，整个过程不仅手上的动作要极其小心，不能伤了药草的根茎，还要在除草的同时兼顾着松土的义务。 到了采集根茎的时候，也只能从两侧向内将地下的根茎刨出，不能用镐直接往下刨，那样容易刨坏根茎，等药材起出后，要小心翼翼的抖落上面的泥土，然后才能装到事先准备好的麻袋里去。 等徐道年忙完这一切的时候，东边的天际已经露出了一丝鱼白。 他只觉得腰酸背痛，双腿更是麻的不行，踹着粗气在田埂上铺了一个塑料袋子坐着，就着茶水啃完几个白面馒头。 趁着休息的空隙，徐道年掏出手机扫了一眼，任务进度条已经更新到15%。 接下来还要将这三大麻袋药材扛到山下，然后用三轮车运回家去，之后需要将这些根茎仔细的清洗干净，最肥大的根块自然要用来留种，用旧绸布包好另行存放起来，其余的一律按照根茎的长短粗细将它们分出等级。 晾晒药材其实也有曝干和阴干等一系列的工艺讲究，晾晒的时候需要经常翻动，特别是玉竹，晾好以后还要用铁锅蒸十分钟左右，用高温使其“发汗”，让里面的糖汁渗透出来。 蒸好之后还要再摊晒几日，期间还要不断的揉搓，反复多次，直到其变得透明为止，最后晒至干透，这才是品质最佳的药用玉竹！ 这些知识一些来自父辈的言传身教，更多却来源于《药物采集与炮制入门》，两相结合以后变得更加全面，运用起来显得得心应手。 徐家老宅有一间特制的灶房，专门用来烘焙药材。 徐道年强忍着困意，双手垫着下巴用一截木棍支着身体，隔几分钟就往灶台里丢几根劈成细条的松木，灶台上面放着一口大锅，冒着腾腾热气，再架上一层竹制的格状隔板，铺上一层薄薄的纱布。 薄纱上的玉竹差不多已经蒸透，变得越发晶莹剔透。 恰在此时，裤袋里传来一阵强烈的颤动，徐道年赶紧拿出手机，解锁以后就看到一条提示消息：“恭喜完成任务【正传】初入杏林，牛刀小试，任务评分a级，追加奖励：宁神丹一枚。” “获得下品秘籍《火炼之法》，是否学习？” “获得宁神丹一枚。” “阅历+500，兑换点+500，商城系统已激活。” 徐道年先将目光投向屏幕下方的道具栏，一本蓝色封面的线订古籍，一个古朴的青色小瓷瓶，手指轻轻一点，《火炼之法》和宁神丹的详细说明就显示出来了。 “《火炼之法》：古代流传下来的炮制秘技，包含了炒、炮、锻、蒸、煮、淬等药草炮制古法，与《基础炮制》、《水炼之法》、《水火共制》并称中药炮制四宝。” “宁神丹：春秋战国时期燕国皇室特供丹丸，对精神昏聩，血瘀气堵之症具有奇效。” 光是看到介绍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徐道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选择了学习，道具栏里蓝色的古籍幻化成一抹幽光，跟他预想的一样，短暂的眩晕过后，脑海里已经多出了许多陌生的知识。 等他再次点击瓷瓶的时候，手机屏幕立刻弹出提示：“是否提取该道具？” “提取”徐道年灵动的食指在屏幕上跳跃着。 只见道具栏里青光一闪，样式古朴的小瓷瓶已经没了踪影，紧接着，就感觉裤袋里像是被人偷偷塞了东西进来，拿出来一看，正是那个拳头大小的青色瓷瓶。 瓷瓶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只是在瓶塞上系了一条红色的流苏坠子，拉开塞子，立刻飘出一股清幽的香气，淡淡的，宛若游丝，丹丸看上去只有绿豆般大小，表面裹着一层银色的糖霜，入手清凉，除此之外暂时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 这一夜，徐道年睡得格外香甜，或许是因为连续几天不眠不休的辛劳，又或许是在梦里憧憬着未来的美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