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记》 第1章 绑架 兴趣爱好一栏中,他填的是:看片a。 “除了看片a,你还有什么别的兴趣爱好么?戴明。” “有啊……” 戴明深吸了一口气,眼,移开了赵美美丽的脸。他面无表情的脸转向了白色的墙壁,眼,无焦距的盯在了白色墙壁上的一道半公分左右长的裂缝上。 “其实看片a,也算不得是我的兴趣爱好。”他走近了些白色的墙壁,张口继续道:“我只是,一时想不到做什么,才会去看片a的。之后看的多了,就养成了习惯,这种习惯,并不是不可以改变的。”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很轻柔。 他不大的眼眯了起来,从白墙上那道半公分长的裂缝上又转回到了赵美美丽的脸上,微微扯脸笑了笑,视线从她美丽的脸上移到了她身前的红桌上,红桌上摆着一尊他送给她的红色小瓷猫钟。 赵美深知自己对戴明的心理治疗没有丝毫作用。自戴明进来这里,她的美眼几乎就一直没有离开他。 听到戴明如此说,她的秀眉微微蹙了蹙,撇了撇嘴,心里虽无奈,又不可抗拒眼前男人对自己魔幻般的不可理喻的吸引力。 “你就是太孤独了,缺少人际交往。不过这也不要紧,这就是你,这就是独一无二的你,戴明。”说道这里,赵美忽然发出了笑,开心的看着戴明笑了起来。 她很欣赏眼前男人给自己与众不同的感觉。 戴明被她的笑声吸引,视线离开了红色小瓷猫钟的笑脸,移到了赵美的美丽的笑脸上,他的脸上,也展出了温柔的笑。 …… 十五年前。 爷爷死了。一动不动的躺在棺材里。奶奶在嘶声哭喊。 天,阴沉。三只麻雀停在电线上注视着底下因一个人的离世而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们。年幼的戴明仰头看着麻雀,突发奇想:怎么才能不死,永生在世,没有病痛?他的脑中闪过了救人的医生的身影…… 他想,以后自己做医生,只要肯努力,花好多好多的时间去研究怎么不死,肯定是会成功的。这样,自己就不会经历妈妈有一天会死去离开自己的恐怖事情了。 戴明简直不能想象妈妈死了,自己怎么能活的下去。 …… 两人久默未语。突然,戴明站了起来,朝赵美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我还有事,下次来。”说完,他起脚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赵美急了,忙追了出去,倚门低喊:“戴明!你就这样走了?不等我下班吗?” 医院长长的冰冷的阴暗的走廊中,有规律的响着咚、咚、咚的脚步声。 有些刺鼻的药水味让戴明皱起了他那两道浓黑的眉。他露着烦恼的神色揉了揉他有些枯黄的、中长的发。 戴明现在在烦恼一件事情——他的妹妹遭人绑架了。那个绑架他妹妹的人,是他的哥哥——戴聪。 戴聪比戴明大两岁,他们之间自小就少言寡语。 昨天,戴明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许久未联系的戴聪打来的。电话里,戴聪的语气甚是癫狂,戴明只听清了他绑架了妹妹,要自己拿钱赎。 …… 戴明有一个女友,他们在一起三年,最近打算结婚。买房太贵,戴明微薄的工资买不起,他不愿靠女友的父母,也不愿向自己的父母伸手,所以和女友商量结婚后一起租房住。他一直认为租房要比买房定居一处自由,也不用被一套房子束缚了自己的人生。 况且他们打算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要小孩。他们自认照顾自己也勉强,何谈照顾小孩。再加上戴明认为女友生孩子也痛苦,生活花费又巨,这样一来,就尤其阻碍自己和女友施为自己的人生了。 房子在半月前物色好了,押金也交了,结婚日期也定了。 …… 昨日,戴聪在电话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事后戴明打电话给父母确认了这件事。 “他这几年在做什么?”戴明回到久违的父母家中,问一脸苍老疲惫的父亲。 母亲坐在沙发上低声抽泣,泪眼无神的望着面前脏乱的桌子,哽咽道:“从五月开始,他就成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也不洗澡,我想去打扫他也不让,不晓得他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前天晶晶回家来看我们,清早我叫晶晶吃饭,发现……她,她不在房间里。” 父亲坐在饭桌前,脸色痛苦的看了眼母亲,叹了口气,皱着已有泛白的迹象的眉接口道:“后来我去敲聪聪的门,他也不在房间里,当时我以为他出去了……” …… “先不要报警。也不要告诉亲戚、任何人。” 从昨天开始戴明就一直在尝试拨通戴聪的手机,每次都能打通,但就是一直没有人接听。 他打开戴聪的房门,一股类似硫磺的刺鼻气味顿时扑鼻而来,戴明皱眉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扯着窗帘扇风,欲驱走这难闻的气味。硫磺味?他的房间里怎么会有这种味道?戴明回首见到站在门外紧皱眉头,满面悲苦之色看着自己的父亲,同时,耳边又传来母亲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戴明放开了窗帘,抬起右手,不断摩擦着自己的额头,不由有些揪心的闭上了眼。 自己这些年来,只顾自己的生活…… 但戴明不走自己想走的路,他会过的很痛苦,他会过的不知为何生。 窗下,一本静躺在半开的抽屉里的黑皮书吸引了戴明的注意力。 戴明注意到那黑皮书约有一指厚,书面俱是黑,材质似纸似皮,书面只字未有。 门口的父亲去安慰母亲了。 戴明伸手去拿那黑皮书,刚触到那书他便感觉有股阴寒之气入了手,但一放开那书,那阴寒之气又感觉不到了,这就似有一层阴寒之气游离在黑皮书表面一般。他皱起了眉,看了眼铺张整齐的床被,又去伸手拿那书,这次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他把这黑皮书从抽屉中拿到手里,朝窗坐在了床上。 “为什么?或许是他的女人离他而去,生意失败,长期离群索居封闭自己导致他忽然精神失控吧。”戴明在思想戴聪为何绑架妹妹的事情。 如果报警,事后戴聪必会承受更大的心理压力。这是戴明不愿看到的。 再等等吧,或许他冲动过后,会把晶晶带回来的。 等了一天,毫无结果。 戴明从赵美所在的医院出来后,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中。因为他们还未结婚,戴明的女友现在还住在她的父母家。 第2章 毁灭的种子 湖边有一排柳树。 起风了。 烈日高照。白云飘飘。 ?33??柳树下坐着两个人。 水波荡漾。 一个人的脸是悲哀的。另一个人的脸,是愤怒的。 愤怒着脸的人是个在这世上活了三十年左右的中年人,他盘膝坐着,朝对着面露悲伤的年轻人。年轻人大约活了二十年左右。 中年人黝黑的右手紧捏着一本黑皮书。他的脸黝黑的跟他右手上紧拽着的黑皮书有的一比,在透过叶隙的碎阳的照耀下,他的脸颊凸起处泛着一片亮泽。他上身穿着一件青色布褂,黑色的麻织长裤,黑色白边布鞋。枯黄的长发中分披肩。 年轻人伸直着双腿,坐靠在柳树干上,悲哀着脸,双眼无焦距的望着被耀眼的阳光和风的作用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他的装束较之中年人凄惨多了:黑不溜秋的脚丫,没有鞋子穿在上面、破不蔽体的破烂衣裳、不知几久未洗的邋遢长发上全是灰尘,被一根稻草束在脑后。 蝉鸣不绝于耳。 他的右脸上有一坨血迹混着脏尘。 “啪!” 愤怒着脸的中年人突然把紧捏在手里的黑皮书狠狠的摔在了年轻人悲哀的脸上。 年轻人皱起了他浓黑的眉,回头瞪向了愤怒的中年人:“你找不出其中的奥秘,怪到老子头上来啦?” 鸟叫振翅声突然响起。三只麻雀先后飞过他们的头顶。 年轻人的声音好嘶哑。眼里,好空洞。 看到他还是如此这般,中年人的脸变的激愤极了,他从地上跳起来,飞起左脚踹在年轻人的脑门上,待左脚落地后,右脚又狠狠的踩在他的肚子上,大骂:“你是谁老子!?要不是老子把你从废墟里救出来,你现在早不晓得轮回到了哪里去做畜生了!老子对你百般好,你这不识老子好心的混蛋居然不告诉我这黑皮书到底从哪里来的,快说!” 激愤的中年的右脚加重了踩在年轻人的肚子上的力量,他俯下身子,狠狠的瞪着年轻人痛的龇牙咧嘴的嘴脸,恶狠狠的大叫:“说!说不说!” 风,吹的突然急了,刮打在柳树上,哗啦啦响。 热烈的阳光让世间的表面被光明几乎完全霸占了。 年轻人的脸忽然咧出了笑,笑着又换作了狰狞,瞪眼奋力大叫:“兔崽子!” “咳咳!” “你不晓得老子……想死想的不得了?咳……咳咳咳……来啊!让我死啊!” 激愤的中年人已忍耐脚下的年轻人到了极限,右手聚气,猛力一掌打向嘲笑自己的年轻人的笑脸…… “砰!”的一声闷响。 鸟叫蝉鸣,风刮树哗哗响…… …… 年轻人名叫佚名。中年人名叫戴明。 “佚名?怪名字。不会是你……啊……你说你看到的黑皮书上写了‘一段奇怪的文字’?”戴明凑到佚名旁,嬉笑着期待的看着佚名的冷脸。 佚名长有一张白脸,面目清秀,单眼皮,中长的发中分束在脑后。他轻咳了声,从地上站了起来,瞥了眼方才戴明一掌打出的土坑,望着湖面,语气淡淡的道:“每个人打开那本黑皮书看到的内容都会不一样,你看到上面写的又是什么?” 一只蚂蚁爬到了佚名的赤脚上。 风小了。 一朵乌云挡住了热烈的太阳。阴暗笼罩大地。 …… 八日前,阳国向汉国投了三颗核弹。次日,弥国向苏国投了五颗核弹。 汉国和苏国同属协约国。而阳国与弥国,共属同盟国。同盟国意欲霸占世界。 …… 戴明想了想,抹了把自己黝黑的脸,从地上把那黑皮书捡到眼前来翻开,念道:“虚空是一道口子,是一扇门。虚空不是一道口子,不是一扇门。” 他叹了口气,“就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说每个人在黑皮书上看到的字都不一样,你看到的那段奇怪的文字又是什么?” 佚名皱了皱眉,弯身单膝跪地捡起了一根枯枝,然后把枯枝的尖端抵在自己立着的小腿上。 戴明皱着眉看着一只蚂蚁从佚名的腿爬上了枯枝。 佚名把爬着蚂蚁的枯枝轻轻的放在了一旁,站起身,看了一眼露着诧异的戴明,走到他身边,接过了他手里的黑皮书,翻开,略看了一眼,道:“一吸一呼,二吸二呼,三吸三呼,四吸四呼,五吸五呼,六吸六呼,七吸七呼。” “就这样?” “就这样。” “简直莫名其妙吗。” “确实莫名其妙。” 时隔二十三年,当戴明再次见到这本彻底改变自己命运的黑皮书时,他的心情很复杂。他一向不是一个会随意动心的人。但在见到这黑皮书后,他的心就一直处于极不平静的状态中。 极不平静! “这书你从哪里来的?”戴明扯着自己枯黄的额前发问。 “我哥发疯后,我从他房里找到的。”说着,佚名的眼又投向了湖面。 风停了。湖面一片平静。 鸟叫。蝉鸣止。 “那你哥是从哪里来的?”戴明瞪着佚名的侧脸,呼吸有些加重了,问。 佚名的眼从湖面收回来,与戴明对视,冷笑道:“你想知道,就去湖对面的废墟里找到他的尸体问吧!” 戴明一滞,心里大怒。眉皱冷脸,举手又作打势,忍住,又放下了。 “我们走吧。”戴明说。 “去哪里?”佚名又瞥了眼之前戴明一掌打出的土坑,问。 “去岛上吧。” 戴明暗道:“岛上或许会安稳些,现在这世道到处在打仗,连我都随时可能命不保啊。” 戴明对八日前的那次大爆炸还心有余悸。这简直是人力不可挡之力。 “你之前那一掌,是怎么弄的?”佚名对戴明方才打向自己的那一掌,最后造成一个数寸深的掌印有极大的好奇。这根本不是人力能做到的。 这让佚名绝望的心升起了一丝希望,生的希望。他要让使得自己陷入痛苦境地的人,付出代价,比自己还要惨重千万倍的代价! 这书不是普通的书,戴明能一眼就看出这书的不凡来,也定不是普通的人。或许,自己能靠他获得力量,获得复仇的力量! 佚名恨透了让战争发生的各国元首,他要杀了所有国家的元首。此刻,他甚至想要杀了所有的人,所有的生命。 “让一切,都灭亡吧!” 但做到这一切,需要力量。需要超越凡人的力量。 第3章 世界大战 阳国与弥国同时动用了核弹分别突袭了汉国和苏国后,便以迅雷不及掩?33??之势倾海陆空三军全军之力展开了对汉国和苏国的侵略活动。 他们打算在三个月内彻底控制苏国和汉国。 只要汉国和苏国倒了,世界就是他们的了。 “站在世界的巅峰位置,那种感觉肯定会是我这生体验到的最美妙的感觉了。”弥国总统罗思富仰天看月,心里好得意。 “啊,让我想想,曾经说我是一坨大便的同学叫啥名字?高德?啊,好像是拥有这个蠢名字的家伙。当初那些看我笑话的家伙们会晓得不久后的我会成为弥国最伟大的总统么?不会,他们不会晓得,因为他们当初把我错看成了一坨大便。哎呀,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伟人居然被他们当初看成是一坨大便!啊哈哈……” 笑了不少时间,笑够了。罗思富满是欲望的眼投向了一张数倍于普通床的红色大床上躺着的美丽女人丰满的身躯上。 …… “弥国和阳国动用了核弹呀,这真是漂亮的一招。”汉国总统对着一个面无表情,穿着灰色宽松布衣的高瘦男子笑道。 “地球上现在存在的人确实太多,核战是改变这一点最有效、直接的方式。”高瘦男子背着手,眼观着鼻道。 汉国总统的脸上一直挂着笑,仿佛感觉活着很开心。 他们的周围是一片竹林。竹林的上空是一片蔚蓝的天。竹林里有风,清风。温度二十八,舒适。 汉国总统是一个微胖的人,他的脸很白,手也很白。他很白的手抚摸在一节翠竹上,轻轻的抚摸着。 “一群蚂蚁过河,一半蚂蚁作船。一半蚂蚁作船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高瘦男子接口道:“那些异能者要派出去么?” “不用了,核战吗,当然要用核弹来战了。他们虽然厉害,在时间上,却不能及时覆及达到我们目的的地方。让一切破灭,我们再来重新来过吧。要把这世界创造的完美,就要给破坏的有力!” 汉国总统的脸上一直挂着笑,他的手也一直在翠竹上摩擦着,直到翠竹被他的手摩擦出了一团黑色的火焰,他才停下了手,收了笑,一眼森然。 …… 戴明和佚名在去往海边的路上遇到了很多逃难的人。 佚名会跟着戴明是想学本事。戴明会带着佚名,全因那本黑皮书。一路行来,戴明很失望。因为他把黑皮书给了很多逃难的人看,无一例外,没有一个人能从黑皮书上看到一个字。 “为什么他们的眼看不到黑皮书上有字呢?你不是说每个人看到的黑皮书上的字都会不一样么?你给过几个人看过这黑皮书?”戴明问佚名。 佚名的身后不知从何时跟着一条浑身脏兮兮的流浪狗。 …… 十三年前。 黑皮书被戴明带回了出租屋。等了三天,最后只有报警。报警亦无用,找不到人。家里出了这等事,和女友的结婚事宜延迟了下来。 母亲日渐憔悴。只半月,就病倒入院。戴明本就工资微薄,而结婚预付的一年房租也只退了一半回来。又一月,母亲走了。后事更让戴明花光了所有钱。父母的房子卖了,父亲回了乡下。戴明回去照顾他。女友不满戴明对自己多日的冷淡,觉与之毫无希望。女友的父母见戴明家如此巨变,亦觉把女儿交给他大为前途黯淡。 戴明遇此家变,更无心于儿女之情,故心系于缘。 忽忽三年而过,父病。家徒四壁。父上吊而亡。 将父葬后,已无结余在家,无亲,带着彷徨迷惘的心绪离了家,四处漂泊。而那本黑皮书自从戴明当初带到了出租屋到母亲病倒,他便彻底把它忘诸脑后了。 后来,戴明忽有一日通了心窍,日觉身轻心慧,力大如牛,直至能飞檐走壁,爬山走石,他才突然毫无缘由的想起了当初在戴聪房里翻开那本黑皮书中的看到的那一行银字:有灵者见,见者伤,伤而后立,立有道。 …… “有灵者见,见者伤,伤而后立,立有道。”佚名见戴明嘴里喃喃自语,脸面在恍然与迷惘之间不断转变。 戴明的眼里又忽然射出一缕精光,脸上时而精彩,时而痛苦。 此时,佚名身后的那条脏狗突然朝着戴明不断发出吠叫声。佚名蹲下身子不断的用手抚摸在脏狗的头上欲安抚它。 “有‘灵’的人才能看的到黑皮书上的字,看了的人必经历‘伤心事’!戴聪他掳走戴晶,就是因黑皮书啊!”戴明霍然,怒而捶地,心念黑皮书缘起的家破人亡,顿时心从悲来,满面痛苦。 佚名深知戴明是个高人,虽对戴明此时的情形疑惑,却也不敢去问,只好东张西望,欲引着脏狗去找些吃的饱肚。那脏狗却不知怎么了,一直对着戴明吠叫,愈叫愈烈。佚名恐戴明忽然发怒杀了它,强行抱起脏狗入了前边一栋已无人住的黑色楼房里去了。 不时有逃难的人路过这,看到一个跌坐在地上痛苦的男人。有人升起同情,有人匆匆瞥一眼便又忙着赶路逃难。 他们俱是往西去,在阳国对汉国的侵略战争开始后,汉国总统就电告了靠海的民众全都前往西部的难民营。阳国的军舰带着大量的军队上了岸,起先打了个汉国军队一个措手不及,待汉国的陆军过去后,阳国的空军又对汉国的主要城市进行了轰炸。待汉国的空军飞上空中去阻截阳国的战机时,他们又飞至汉国别城去轰炸了。 如此几番,平民伤亡惨重。尤其是一些靠海的城市,几乎全城民众皆离家在去往西边的难民营寻求庇护了。 “伤而后立,立有道。若‘伤’后未‘立’呢?”戴明想到戴聪有可能还活着,想到妹妹也或许还活着。他忽然从地上猛的站了起来,冲向了前边不远的那栋黑色楼房。 …… 硝烟在广袤的大地上蔓延。汉国最重要的几座城市在同时遭到核弹的攻击后,几乎瘫痪了。 同时,弥国军队亦倾尽全力的展开了对苏国的侵略。 …… 戴明所在的废墟之城数十里外。 飞机,大炮,战车。飞机轰鸣飞过上空,引起一群人的恐惧。坦克身边聚集了无数士兵,他们手上的枪不断射出杀人的子弹。战车上装满了精锐的要去收割别人性命的士兵。 战争,欲望的结果。 第4章 黑皮书 佚名脏兮兮的衣领被戴明黝黑的手提着,“我记得,之前你说黑皮书是?33??哥发疯后,你从他房里得到的。” 佚名瞪眼怒脸大叫:“对!怎么了!” 脏狗在戴明和佚名的双腿之间猛力吠叫。 他们此时在一栋黑色的楼房中的一间白色的房间内。 房间的中间有一张黑色的桌子。遮盖黑色的桌子的桌布是白色的,白色的桌布上约覆盖着零点二毫米灰层。房间的一角有张橙色的小木桌,木桌上有三本小学五年级的教学课本。分别是数学,语文和弥语书。 “你哥是怎么发疯的?”戴明想起了戴聪,自己当年亦是从自己的哥哥戴聪的房间里得到那本黑皮书的。 佚名意识到那本黑皮书或许真的是件了不得的物件,或许能改变自己的一生。他打开了戴明抓着自己衣领的手,走到了房间的一角的那张橙色木桌前,停了停身子几秒,皱了下眉头,缓缓的坐在了木桌前的蓝色木椅上。蓝色木椅上的灰层染了他一身,他亦无谓,他抬手翻开了桌上的语文课本的第一页。 空白处有三个黑色的字:罗羽凡。 这或许是这本教科书的主人的名字,佚名想。或许是个男孩。 …… 一月前。 佚名的哥哥名叫庄手。 庄手有一天从工厂下班后,买了一块面饼和一瓶水,独自去了工厂不远的竹林散步。 那一日的天,是阴暗的。因为有乌云,乌云在往大地上降雨。 庄手自从来到了这个工厂干活后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一个下雨后必去竹林散步的习惯。下雨的天地间有一股他喜欢的味道,他喜欢独自一人走在雨里,竹林中。他很享受眼里全是绿色,没有人的喧嚣。 这个习惯他已养成了七个月。和他在一间快要倒闭的小书店得到的那本奇怪的黑皮书的时间一样长。 那本黑皮书很奇怪,只被写了十个字,而且是数字:1,2,3,4,5,6,7,8,9,0。 本来这样一本只写了十个数字的书是不能称为书的,只能算是一本被写了十个数字的笔记本。但庄手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这本书里有十个精灵。每个数字内都存在着一个精灵。 …… 佚名开始回想,回想哥哥的异常。 “他发疯时我还在学校。我赶回来看到他的时候,他的眼很恐怖,像是要吃了我。对,他的眼看着谁都不是这么恐怖的,只是看着我好恐怖,像是要吃了我。” 佚名心内失亲的痛苦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淡了不少。连他想要跟着戴明学本事杀光所有国家的总统的心也淡了。他本就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过马路都要看会不会踩到蚂蚁的善良的人。 他突然想,随便找个爱自己的女人,和这条狗找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平平静静的过一生,应该是会很幸福的吧。 “你的眼变了。为什么?”戴明觉察到了佚名的变化。 “你对黑皮书有什么想法?”佚名不答,直盯着戴明的眼问。他的手合上了那本小学五年级的语文课本。 戴明忽然笑了,也不回答佚名的问题,道:“你的哥哥可能没有死。” 佚名怔住了。绷紧了脸,皱起了眉,手里的教科书被他捏紧了。他的脸又松了,趋于自然,眉也舒了,放开了教科书,眼神淡淡的看着戴明的眼,道:“你什么意思?” “我们来捋一捋。目前为止,能从黑皮书上看到字的共有四人。我哥,我,你,你哥。我也是从我哥的房间里找到那本黑皮书的。在他绑架了我妹妹后。” 佚名的眼诧异了,问出了一直梗在心里的疑问:“你那么厉害的力量哪里来的?” 戴明笑了,“来自黑皮书。” 佚名忽然想通了什么,脸色复杂的道:“所以你说我哥可能没有死?但我看到他被两块大石头压碎了头,确实死了。” 戴明坚持的认为所有能看到黑皮书上的字的人都可能没有死。他的哥哥,自己的哥哥。 “你能不能说的清楚一点?怎么来自黑皮书?具体怎么从黑皮书上得到力量?”佚名很好奇。此时的他,仅仅是好奇。 戴明摸了摸自己的脸,皱起了眉,坐在了什么吃的都没有的遮盖了一块白布的餐桌上,眼睛看着前面的白墙道:“十三年来,我只在我哥的房间里摸过一次那本黑皮书。直到我见到你,才重新又见这黑皮书。而且,二十三年前我看到的黑皮书上的内容和现在看到的内容不一样。” 佚名搞不懂了。他彻底的搞不懂了。十三年,仅仅摸了一次黑皮书,怎么就能从里面得到力量呢?佚名没有问,他在等戴明自己说,他想说的话,会解答自己的疑问的。 “你饿了么?”戴明问。 佚名叹了口气,合上了刚翻开的弥语书,“他们走的太干净了,什么吃的都没有。” “其他房间找了么?” “没有。” “为什么不找?” “我想歇歇。” 脏狗突然猛力吠叫。 轰鸣的飞机划破了静。 戴明和佚名同时脸色大变,心知阳国的轰炸机来了。 戴明从餐桌上跃下,脚下发力,瞬间便至坐在橙色木桌前的佚名前,一把操起佚名,奔至窗前,破窗,从高楼跳下。 轰隆一声巨响。那栋黑楼被一枚从天而降的炸弹炸毁了。戴明在空中诧异回首,居然看到那条脏狗咬住了自己后背上的褂子,紧紧的贴在自己的后背上。 他来不及多想,运气落地后,脚下猛的发力,穿梭在硝烟和房屋倒塌的落石之中。他要到城外去。那里不会是阳国轰炸机的目标。 但他错了。这次来的不仅是阳国的轰炸机,还有坦克、战车和精锐的士兵。这座几乎空了的城市被包围了。 佚名被戴明横抱在手中看到了前面横列的一排坦克和战车时,他就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多时间了。脏狗还咬在戴明的后背的褂子不放。仿佛它也知晓戴明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依靠。 戴明叹了口气,回身又跑回了正在被轰炸机轰炸的城中。戴明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能力,直面坦克和战车,还有无数士兵手上的枪,必死无疑。若在城中静待,待那些包围的士兵分兵进城的话,可能还能活下去。 “佚名。”戴明把佚名放下了,喊了他一声。 佚名想让自己镇静,但做不到。他的腿在颤抖,他现在还不想死。他还想娶一个爱自己的善良的女人。他连女人美好的手都没有摸过,他连女人美妙的身体都没有看过。他想摸,他想看。 轰隆爆炸声。偶尔刺破爆炸声的惨叫哭喊声。 “怎么了?”佚名勉强笑,盯着戴明的眼问。 “我一个人能活下去,带着你,就有危险了。你能理解么?” 若在不危及自己的情况下,戴明乐于助人。若危及自己了,戴明绝不会允许有人拖自己的后腿。 佚名懂了。他的脸变的难看极了。他不甘心的扯着戴明的手道:“你不是从黑皮书上得到了力量吗?你能不能教我?教我从黑皮书上得到力量?我不会拖累你的,能不能告诉我?” 第5章 呼吸的方法 他们躲在一座桥墩下。桥已经毁了。被飞机丢下的炸弹炸毁的。桥下是一条奔流的大河。大河的水流被断桥堵住了中流,导致两边的水位大涨。就是这大涨的水位隐藏了戴明和佚名躲藏在这里不易被人看到。 还有那条脏狗。它仍旧死死的趴在戴明的后背上,尖牙咬住戴明的青色褂子死不松口。 战斗机停止了轰炸。毕竟他们还要把坦克和战车开过这里去侵略汉国的腹地,总是要留条路走的。阳国的士兵们在城中努力的灭杀所有还活着的汉国人。 但这座城本就事先走空了绝大部分人,所以伤亡到是没有几多。 “他们这样打,不浪费弹药么?他们只要事先派兵侦查下这座城,就能知道这里的情况了,何必大费周章的用战斗机轰炸一座空城?”佚名的腿不打颤了,他突然发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戴明的心情有些烦躁。以自己的本事,只要不陷入千军万马之中,完全能保佚名和这条狗的安全的。但自己这时确是陷入了千军万马的包围之中了。 戴明突然听到了好几双脚步声在靠近这里。他在思想怎么无声无息的杀掉靠近这里的人。 “我在思想要不要让你活下去。”戴明冷酷的瞪着佚名道。 “你,你,你不要这样吧?”佚名大惊,心跳加速,确实极怕戴明会把自己丢下。 乌云在天空早就集聚了不少时间。 轰炸未停几久,终于下雨了。 哗啦啦的雨声充斥在天地之间。戴明耳朵一动,从哗啦啦的雨声间隙中听到了那几双脚步跑离了这里的声音。 戴明大呼一口气,眉开眼笑,抬手往身后一抓,把那条脏狗从自己的后背上给扯了下来,提在手里。脏狗朝着戴明龇牙咧嘴,狂吠不已,似异常不满戴明把自己从他的后背上给扯下来。 佚名见到戴明冷酷的脸忽然变作了笑嘻嘻,心里更是忐忑了。 “你还饿吗?”戴明笑嘻嘻的朝着佚名问,“饿就烧了这条狗治肚饿吧。” 狗吠更盛。但被哗啦啦的雨声给掩盖住了。 “但你好脏啊,看的都没有食欲。” 说完,脏狗被戴明的手丢进了滔滔河里。佚名吃了一惊,怒喝道:“你干什么!” 虽怒,佚名却不敢怎么。他即没有勇气跳入滔滔河里去救狗,也没有勇气扑倒戴明揍他一顿。他甚至连大骂戴明的勇气也没有。 戴明不说话,直盯着滔滔河里。脏狗起先在河面用狗爬式挣扎了几下,未挣扎几久,就被滔滔河水冲的肉眼看不到了。 烟雨朦胧。 佚名对戴明改观了。认为他是魔鬼。佚名改变了主意,他不要跟着戴明了,即使他能庇佑自己活着,或能教给自己本事。但他无法跟一个冷血的人一起生活。 佚名的眉头皱的很深,在生与死之间挣扎。他决定了,决定让自己的心活着舒畅,在能活着的时间中,尽情舒畅! “戴明,那黑皮书你拿去吧,你自己能走就走吧,我想一个人。”佚名坚定的直视着戴明的眼道。 “哟?你对我也无用,既然你自己决定了靠自己活下去,就得为了自己的选择负责。给你个提示,游泳吧,顺着河流,游出这里,或许你能活。再见了,佚名。” 说话间,戴明黝黑的脸展咧着大大的笑容。 …… “还是一个人自由啊。”戴明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阳光灿烂。雨后,树林里的味道好令人舒畅。就是原本坚硬的土地表面被雨水化作了泥,用脚踏在泥上走起来有些烦恼。但乐与苦,好与坏,都是相对的。若对脚踏泥土也爱的话,这雨后的树林之漫步,是异常令戴明舒心的。 他习惯了一个人。习惯了很多年。 从父亲死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家乡。因为,没有谁在那等他。她,如今如何了?子女应该都不少年龄了。她的男人待她好吗? 无所谓了。谁的一生,自有自己去感受,别人始终是别人,即使是曾经相爱的一对人儿。 戴明黝黑的脸上一脸平静。他能感觉到刚才自己的力量又增加了。每当他对世间之存在有所感悟的时候,他都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力量都会有所增加。他曾经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但在不久之前,再次见到那本黑皮书后,他自认找到了答案。 他能肯定,自己的力量,来源于那本诡异的黑皮书。自己的力量为什么会来自那本诡异的黑皮书呢?戴明想过,但想不通。实力真实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上,那种冥冥中的感应他自认是不会错的。他就是认为是那本诡异的黑皮书造成了自己的力量会增加到如今此等的远远超越凡人的境地。 想到这里,漫步于雨后潮湿的树林中的戴明从怀里拿出了那本黑皮书,触手仍有股阴冷之感,如初见。他的右手托着黑皮书,用左手的拇食二指翻开了黑色的似纸非皮的黑皮封面,他入眼就看到了一页黑色的纸上用银色的繁体正楷字写着一句话:虚空是一道口子,是一扇门。虚空不是一道口子,不是一扇门。 除了他现在从黑皮书看到的这段话外,还有佚名口中说的从黑皮书上看到的那段莫名的话——一吸一呼,二吸二呼,三吸三呼,四吸四呼,五吸五呼,六吸六呼,七吸七呼外,加上戴明在二十三年前看到的黑皮书上的内容:有灵者见,见者伤,伤而后立,立有道,加起来,戴明共知晓黑皮书上被看到了三段话。 “或许可以按照这个方法来试试,也许这样呼吸能有什么奇妙的作用也说不定。毕竟黑皮书如此诡妙。肯定会有作用的……” 想到这里,戴明的心生出了激动。力量的增加是一件足以慰藉他寂寞人生的美妙事情。他爱上了力量的增加。他能在水上跑,踏草而行,他能一口气爬上一座高山而不气喘。他能像武侠小说里的高手一般,以一敌百。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曾一个人打过一百个人。一百个手里拿刀的黑社会。那是前年的事情了。随着年岁和见识的增加,戴明感觉自己的力量愈发的在强大。 这一切,都是源于自己曾经摸过一次那本诡妙的黑皮书!而如今,戴明在他人口中得到了一段来自黑皮书上的呼吸方法,怎么能不让他的心生美妙的涟漪。 “一呼,然后一吸。分两次吐完所有的气,再分两次吸满气。再分三次吐完所有的气,三次吸满……” 戴明按照这个呼吸法坚持呼吸着。 第6章 出海 “来来来,小妹妹,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戴明在一堆被子弹打的浑身残破的尸体中发现了一个小女孩。他想哄她笑。 小女孩大约在世上活了两年左右。走路不是很稳,跑的话,基本会在十步内会跌跤摔倒。每一摔倒,她就会因痛而哭。每一听到爆炸声,战斗机飞过的轰鸣声她也会哭。戴明就是被她的哭声吸引才得以救出她的。 小女孩的中长黑发被一根红色皮筋绑束在脑后,她饱满的甚至有些突出的额头配合她那双大黑眼,特别在她哭泣的时候,显得尤为的可爱,惹人怜惜。 戴明喜欢她的大眼和饱满的额头。所以救了她,带着她。若小女孩没有饱满的额头和大大的黑眼的话,或许戴明会救她,但至多只会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后离开。 美丽的事物总是招惹人眼,勾起欲望——自见到她起,戴明就对她生起了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戴明喜欢看她哭。她哭的样子好温暖戴明的心。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布褂子,外面套着一件蓝色的背心,裤子是绿色的,鞋子丢了左脚的那一只,戴明为她找了一只不合脚的鞋子。 “不听,我不要听,你讲的故事我都听不懂,没有意思。”勾勾撇着嘴,摇着头,大大的眼睛里全是不乐意。 “勾勾”是小女孩的名字。 戴明被她可爱的表情逗乐了,哈哈大笑。 “这故事可不同以往。” “什么是‘不同以往’?”勾勾问。 “啊……” 勾勾眨巴眨巴眼睛,忽然笑道:“我讲一个故事!勾勾要讲一个故事!” 戴明笑着捏了捏勾勾的红脸,笑道:“好好好,勾勾讲,勾勾讲,讲啊,快讲啊。你这个笨蛋勾勾。” 勾勾睁大着眼,张望了眼他们处身的一间失去了主人的白色房间的墙角的一把红色吉他,伸出小手摸了摸自己饱满的额头,蹙起了秀眉,奶声奶气的一口气吐出了一段故事:“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有个小和尚服侍,小和尚喜欢看蚂蚁。蚂蚁们喜欢吃小和尚施舍的米饭。米饭们是农夫们种出来的。农夫们的汗水也在米饭中。米饭很惭愧被蚂蚁吃了。为什么被我们蚂蚁吃就惭愧呢?你这个混蛋米饭。啊。米饭也有思想,也有荣誉,也有欲望。欲望总是会产生偏驳的狭隘视角。视角是什么。是一群牛,一群牛在奔跑。奔跑是为了欲望。活着的欲望。欲望啊。你在哪里。在欲望里发酵。发酵啊。有一朵白色的云和一朵红色的云相遇了。他们相爱了。他们抱在一起亲热。亲热的天堂在白云和红云之间!” “这是谁教你的?”戴明完全怔住了,这不可能是出自一个只在世上活了两年多的小娃娃的脑袋能想出说出的故事,这定是别人教给她的。而且看她说的如此顺溜,教她的人定费了不少的时间。 戴明疑惑万分,这么完全没有意义的话,为什么要教给一个两岁的小女孩? “是我爷爷教我的。我爷爷好厉害的,他能带我在水上走路。太阳爷爷睡觉的时候,月亮姐姐出来的时候,爷爷就会拉着我到我家前面的湖里踩水玩。好好玩呀。” …… 一路向着大海的方向走来,戴明和勾勾好少见到人。因为汉国政府已告知靠海的民众,阳国军队要到来,所以没有人敢留在这片土地上。 汉国为何不派兵去拦截阳国的军队来到自己的土地上?因为汉国总统想把阳国的军队引入腹地,再全而歼之。阳国的军队是笨蛋么?显然不是。 那么,核弹为何没有再次爆炸? 政治的阴谋,总是让普通民众难以揣测。他们手里没有力量,权利,所以只能作为棋子遭人摆布。 在绕过一队侵略汉国的阳国军队后,戴明带着勾勾终于来到了海边。 “我想找妈妈。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勾勾拉紧了戴明的手,大眼欲哭,仰头问。 戴明遥望一望无际的大海,没有说话。 勾勾忽然听到了狗吠声。她转头向左边好奇看去,看到了一条纯白色的狗,狗边还有一个人。 海风吹,海浪一波又一波,永无止尽。 戴明黝黑的脸扯出了笑,拉着勾勾走到了那一人一狗面前,笑道:“你来海边做什么?你不是不要靠我么?” 白狗朝着戴明狂吠。勾勾居然不怕,反而挣开戴明的手奔向白狗。白狗一怔,不明白这小女孩跑向自己要做什么,对着勾勾呲牙咧嘴的大声吠叫。 “好好看的狗狗哇!”白狗瞪大着双眼看着自己被一个人类小女孩扑倒在沙滩上…… 佚名冷哼了声,眼望高空那轮烈日,启口:“河流向大海,大海里有自由。走吧。” 戴明深深的看着佚名,点了点头。 …… 八里外,有军队在派兵建站封锁海边。 …… 佚名问:“我们坐什么渡过海,到安全的岛上去?” 戴明回首看了眼数里外的那个无人的小村庄,道:“我拥有在水上走的能力,勾勾我抱着,狗我背着,但是你……确实有些麻烦啊。” 佚名的白脸又变了色,变的有些红。他有些生气戴明老是让自己下不了台。 他会当初在那座被轰炸的城中河边和戴明分别后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原本不会游泳的自己居然和脏狗在河里生存了下来,而那河,是流向大海的。所以他在这里。 能让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在滔滔河里生存下来,这不能不让佚名想到那本被戴明极为看重的黑皮书。也或许,是戴明在暗中帮自己。 佚名在海边找到了一艘只能乘下三四人的划桨小木船。勾勾当先笑嘻嘻的跳了上去,白狗似和勾勾混的熟了,亦汪汪叫着追了上去。 “这破船能漂洋过海?你若想死我们就出发吧。”戴明笑道。 “哼,死不死都是我自己的事,我们走吧!远离这要死的土地!”佚名从怀内掏出了一张青色地图,又看了眼天色,指出了一个方向。 戴明有些诧异了,这人难道还有随身带地图的习惯?但之前他可是在河里游泳呢,这地图定是为了这次去海上避难而后来在那村子里找到的。戴明本只打算到海上到处走走,能找到安全的岛屿完全要靠运气的。他可从来没有想过用地图来找岛屿。他是一个不喜欢麻烦,且随性的人。 “南八百里有一座无名荒岛,此岛因地处偏僻,四周又是礁石遍布,又极小,故无人居住。应该不会被卷入战争之中,我们可去那里避战祸。”佚名神色郑重的指着汉国福省周边的海域地图的一处,看着戴明黝黑的脸道。 经过那日河里的生死之变,佚名的心变得坚毅了。 戴明无异,如此有明确的目标自然最好。 之后,在数里外的那个因战祸而无人的村庄搜集了一些稻草和腌制食物和花生甜薯等作为路上的食物后,他们出发了。 第7章 御气踏水 夜。海。小雨。 小船上的三人一狗在小雨的沐浴中,心思各不同。 勾勾吃了三口生红薯后,枕着戴明的小腿,缩在小船的一角,钻在温暖的被褥内,入了梦。梦里,母亲和父亲还活着。爷爷也没有被炸弹炸死。勾勾开心的陪他们玩,玩捏泥巴,在屋前的院子里。院子里的老枣树的枣子熟了。勾勾吃了好多好多好吃的枣子。还分给了蚂蚁吃。蚂蚁把她带到了蚂蚁皇宫,那里好好玩。有蚂蚁跳舞,快乐着脸。有蚂蚁翻跟斗,快乐着脸。蚂蚁们,都快乐着脸。 佚名看着海上的黑夜,心里有些忐忑。他怕忽然有海浪来把小船给打翻。他的小眼瞪着黑暗的海,瞪的很大,他怕海浪来。 除了害怕海浪,他还在思想一个问题。就是那一日,他决定跳入河里寻死。寻死的过程中,是很痛苦的,痛苦中,他感觉自己被那条被河水洗成了白狗的脏狗救了。他记得不是很清楚,或许是自己救了白狗。 但不管是谁救了谁,这都是不正常的。因为佚名不会游泳,在河里怎么也是会死的。而白狗就算会狗爬式,但是也不可能在湍急的河流里救下他。他仿佛记得,在自己要被水杀死之际,有一团能量扑到了自己的身上。他不能确定。 除了思想上诉问题外,他还在思想跟着戴明这个混蛋到底有没有前途。去荒岛避战祸可行么?他不能确定。但他似乎没有别的路可走。八个小时之前,他亲眼看到了戴明那个混蛋居然能不借助任何工具而踏水如履平地。这已经不是凡人了吧。虽然戴明很混蛋。 想到这里,佚名偷偷看了眼半躺在船尾的戴明,他仿佛已经睡了。 戴明没有睡。他睁大着眼瞪着黑暗。 小雨绵绵,黑夜包裹下的海有风,使得船上的三人一狗有些冷。不过好在他们在村里找了一床温暖的被子垫在船下,还有两床被褥能盖在身上,这就使得海风带来的冷不是那么剧烈了。 佚名有些担忧小雨会转大,这可能是致命的。不但会湿了被褥导致更剧的冷来找自己,还可能会打翻船,这就可能会死了。他现在还不想死。 前途茫茫,佚名的脸很忧愁。 白狗睡了,缩在勾勾的怀里。 戴明瞪着黑暗的海面在练习呼吸。一呼一吸,二呼二吸,三呼三吸,四呼四吸,五呼五吸,六呼六吸,七呼七吸。 这样做了很多遍,没有一点能感知到的变化。但戴明的失望并不是很大,十三年的时间自己也过来了。这世间哪里有一朝夕就能成功的事情。 从一口气一呼一吸到一口气七呼七吸如此反复,占据了戴明最近几乎所有的时间。他想睡觉也保持这样去呼吸,但总做不到。 “戴明?”半靠在船头的佚名在被褥下的脚踢了踢也在被褥下的戴明的脚,喊道。 “怎么了?”戴明皱眉起身向佚名看去,语气不耐的问。呼吸被打乱了。 “我们要到那荒岛就要往南走,但指南针指向的南有些偏离,你能不能下去推一推船?好让我们的方向能对的上南?”佚名小心的问。 可怜的小木船被海浪不断的拍打着,向海浪声中不断的参杂着咯吱咯吱的响声。 戴明皱了皱浓眉,环顾了眼周遭一望无际的黑色的海,微微缩了缩脚,轻轻的用手把勾勾枕在自己小腿上的头放在一团被褥上,然后双手撑在小木船的船缘处,起身把腿从温暖的被褥中抽了出来。 他看着黑色的海深吸了一口气,把脚放在了海水上,起身站了起来。 五年前的某一日。 戴明感觉到身体里突然存在了一团气体。 自己的力气为何会越来越大?他思想不出结果。为何自己跑起来如飞一般的轻快?他思想不出结果。 他在流浪的途中从没想过安定。只有流浪能让他的心感觉到跳动。在一个地方,陌生的地方呆太久,总会把陌生的地方和人看的熟悉来。这样戴明会感觉不好。 他也喜欢美女。在流浪的途中他看过很多美女。但没有美女喜欢自己。因为自己的脸晒的很黝黑。自己的衣裳不像是个有钱人会穿的。美女,看看就可以了。欲望只止于看,就够了。 他感觉有一股气体在身体里,虽然看不到,但他能感觉的到。他试图用深呼吸把那团似乎囤积在自己的小腹处的气体给吸出来。但没有成功。 于是他想,如果那团气体听我的话的话,是不是会听我的话出来?一团莫名其妙的气体在自己的身体里中总是会让自己担忧的。 于是他试图和那团气体沟通。没有成功。 过了几日,这团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身体中的气体也没把自己怎样,于是戴明就暂时把它放下了。他把心放在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上面。 他的力量很大,跑起来又身轻如燕,这样的话,能不能做到“轻功水上漂”呢? 流浪中的戴明本就无所事事,想到就做。戴明为了避免被人看到,而被科学家捉去研究自己的身体,他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又是深夜后,才在一个湖上练习“轻功水上漂”。 失败。严重的失败。身轻如燕和踏水而行分明是两件完全不搭边的事情。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他试了最后一次,居然成功的在水上踏跑了三步。 但当他再次去试的时候,又连在水上踏一步都做不到了。 他在思想为什么。 思想了很多时间。 思想不出来。他又试。失败了千百遍。千百遍中,其中又七次成功的在水上踏了三四步、五六步。 他又思想,到底是为什么会让做同一件事而失败和成功并存,虽然失败的多。 想不通。又试。 原来是那团气体被自己调动到了脚下,才造成自己能在水上飞奔。 不断的练习,最后他能做到把自己小腹中的那团气体随意的调动在自己的脚上踏走在水上如履平地。甚至能垂直走在树上,墙上。这都是他后来不断的失败千百遍练习的结果。 …… 一波又一波的海浪把赤脚踩在水面上的戴明的身体荡的一摇又一摇。 戴明仰面望了望黑色的天,感受着淅淅小雨落面的凉冷感,扯脸笑了笑。他在水上跳了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第8章 狗、孩行水 罗冲从母亲的肚子里生出来的时候哭的很大声音。 一分三十二秒,他只哭了一分三十二秒。 装有一袋灵气的布袋里的灵气在一分三十二秒内被刚出生的罗冲给吸收光了。 所有生活在金星的地底下的人类在刚出生的时候都会被装到一袋装有灵气的布袋里去呼吸——直到婴儿停止了哭泣才会被接出布袋,因为那时候,布袋里的灵气已经被初生的婴儿呼吸尽了。 金星,离太阳第二近的恒星。金星表面的生命灭绝于八百万年前。 八百万年前。 金星上的野生鱼因水遭到污染而灭绝。金星上的绝大多数野生动物因人类占据了它们生存的资源而灭绝。 人类的活动致使金星的生态遭到了不可挽回的破坏——金星表面已不适于人类生存。而地底下的改造虽然获得成功,但终生不见天日的生活终归不是人类的欲望的归属。 一部分人移民去了危险的地球,绝大多数因环境的不适应而埋骨他乡。一部分人选择了航行星际,寻找宜居星球。一部分人选择了留下。 罗冲大约在地底活了十年左右,就心内生有一个梦想。他想见到传说中的——光。他相信,一定有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一个石洞接着一个石洞,永无止境的黑色…… 金星人长期生活在地下,早已进化的不适合阳光。狭隘的地下世界,让他们原本两足直立的身体进化成了四肢着地而行——他们的背是弯驼的。 他们的文明长久没有进步。因为统治他们思想的是《止水经》。 何谓《止水经》?它是止水教教化全金星人的圣经。 《止水经》的中心思想是:生命是一场短暂的幻觉,是一场短暂的现象,把握当下的时间,平静着心,生命的意义只有一个:感受自身的短暂的真实存在,不要变化,变化是毁灭之源。 金星地底人从出生开始就被安排了命运,安排了人生轨迹。他们能活一百八十年。为了保持人口不增不减,每对夫妻都要生一男一女,只能生一男一女。 罗冲不喜欢《止水经》。《止水经》不让人有变化。他想要有变化。没有变化的生命是不自由的! 一个永远没有变化的国度,即使存在永远,他也是死的! …… 夜。海。中雨。 勾勾撑着被褥挡在头上,遮在身上,依旧冷的浑身颤抖。白狗挤在勾勾身旁对着无边际的黑海大声吠叫。 秋季的夜的海的温度是很寒的。零下八度。何况天上落中雨,他们的身上全是冷感。 戴明也感觉有些冷。虽然他的身体在这十三年间莫名奇妙的变的很强大。但终究是凡人。 佚名缩在小木船的船头抱着膝盖,心内已绝望。这种境况,冷死只是时间问题。 佚名为何会选择用一条小木船出海寻岛?他或许是想寻死吧。乘一艘小木船行进浩渺的海里,这不是寻死,是什么?既然是想寻死,那么为何他又会感觉绝望呢?寻死不久就会得逞,既然目标在得逞的过程中正在顺利进行,那么怎么也该笑一笑的。他没有笑,他绝望。 佚名笑了。死就死吧,活着有什么趣味呢? 戴明的右手撑着一把红色的伞,踏在海面上,跟在小木船后面走。他的左手上拿着一个洗干净了的被咬了四口的红薯。 咔嚓一声,他咬了第五口。冷风吹,吹斜了雨落在戴明的身上。 “勾勾,你要不要到海上来走走哇?”戴明冷的缩着身子笑着对撑着湿被子冷的发抖的勾勾招手喊道。 突然,自小雨转成了中雨后就一直吠叫不止的白狗从小木船一蹬,越向了海。 佚名一怔,心内瞬间闪过“这狗是冷的要自杀么”的想法。 喊完勾勾后,戴明的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 十四年前。戴明下了班后忽然不想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出租屋内去。他就想到外面走走。走在路上,他看到了一家店铺在卖馒头。他买了两块钱的黄色的玉米馒头。 他买馒头做什么?他脸上带着兴奋之色蹲在马路边的一棵行道树下。他把手里的馒头撕成了馒头屑,丢了一块堵在了一只路过戴明眼前的蚂蚁面前。 蚂蚁被挡了路并没有生气,而是开心的用触角去触了触馒头屑。它围着馒头屑打转,因为只它一只蚂蚁搬不动那块馒头屑。路过的蚂蚁围聚在那块馒头屑上。它们一起抬走了那块馒头屑。 戴明一直在眉开眼笑的看着蚂蚁们的活动。 …… 脑中忽然闪过这个曾经的画面,让戴明的心内产生了一个思想:那些蚂蚁现今都死了吧。那块曾经被蚂蚁搬过馒头屑的土地,现在会感觉寂寞么? 这个毫无缘由的思想让戴明衍生了更多的思想:一个地点,因为时间的不同,所承载的事物,太多,太多了。没有什么会是永恒不变的。 戴明忽然悟到了这点:对任何事,都不要执著。自己不该执著于追求强大。自然而然吧! 越出小木船的白狗吠叫着在海面上奔跑。佚名早已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白狗——居然——在——海面上——奔跑—— 虽然夜又寒。或许是幻象!? 佚名用力的揉了揉眼,再看去,勾勾蹦跶着小身子居然也跳下了小木船,踩在海面sh面并不如大地平稳——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让勾勾摔了一跤——她跌倒在水面上。 佚名被自己的眼所见的景象弄的要崩溃了。 戴明从思悟中醒彻,见到白狗与勾勾两人在海面上不沉下去的画面,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惊讶。 自初见白狗起,戴明就隐隐感知到它的身体内存在着一股和自己小腹处那股奇怪气体一般的气息。所以那日戴明才会把白狗丢入滔滔河里,是为了测试它。 而勾勾这个两岁女娃现在突然能脚踏海面而行,亦没让戴明惊讶多少。那一日,勾勾跟自己讲了一个奇怪的故事,还说了曾经她的爷爷会在半夜带着她在湖面行奔。这就足以说明勾勾的爷爷也可能是个拥有奇异能力的人。一个拥有奇异能力的人的后代也拥有奇异的能力,这就不值得奇怪了。 “有灵者见,见者伤,伤而后立,立有道。” …… “勾勾,你知道这本黑皮书上写着什么字么?” “叔叔,勾勾不认得字啊。” “……” 第9章 《止水经》 黑色的地上有一本黑色的书。黑色的地上的四面是黑色的墙壁。黑色的墙壁之间的黑色的地上的那本黑色的书前趴着一个黑色的人。 《止水经》——黑色的书面上被银色书写了这三个象形字。 “咚咚咚”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 “谁?”趴在静躺在黑色的地上的黑色的书前的黑色的人的黑色的眼仍直盯着在黑色的地上静躺着的黑色的书不放。 “张药。”石门外传来声音。 “推门进来吧。”趴在黑色的书前的黑色的人把眼转向了自己黑色的手上,他的眉很浓,很白,浓白的如一朵化不开的紫藤鹰。 紫藤鹰:金星人的国花,全身白如雪,形若高翔的雄鹰。 持续的“轰隆”声,石门被推开了。 爬进来了一个动物,不,他拥有人类的脸庞,无毛发,无眼白,四肢着地,浑身肌肤漆黑,无衣蔽体。看其下体特征,约是雄……男性。 “刘一。”爬进来的人朝着趴在黑地上的人开口说话了。声音低沉。 张药看了眼刘一面前的黑色的书,忽然脚下发力,蹬跳到了黑色的墙壁上,如壁虎般爬行了起来,绕着黑色的四壁。 “张药,你这黑法拉!每次都叫你进来后要关门,关门!”刘一仰头瞪了眼在黑色的墙壁上爬行的张药,然后爬到了石门前,用右手和自己的光头顶上了石门。 封闭的房间内漆黑一片。但他们黑色的眼睛不需要光就能看清世间万物。 黑法拉是刘一曾经在书中看到的一种动物。那种动物曾经存在,现在灭绝了。它的特点是会在水上奔走,又会飞,最喜欢放屁,喜欢吃鱼。 张药喜欢吃鱼。不过当然不是遥远的过去那种在水里游的鱼,是合成鱼肉。这种鱼肉和在水里游的鱼最大的不同就是——合成鱼肉不仅没有在水里游过,还未活过。 “金星地低下一切都是死的。”刘一爬到了那本《止水经》面前,忽然说话。 听到刘一说话,张药停止了在墙壁上爬行绕圈的动作。突然从墙壁上一蹬脚,袭向刘一。同时他嘴里笑着大叫:“看我把你那两道假眉给揭下来!” 张药爬行在墙上发出的“噔噔”音停下了后,被死一般的寂静霸占了这黑色的空间。 寂静了很多时间。张药勇敢的打破了它:“你真的要这么做么?” “我,决定了。与其让大家生活在束缚中永恒,也不能让无止尽的自由和欲望像灭绝金星上的其他物种那般灭绝我们‘乌族人’!我们一定要控制思想,控制‘乌族人’的思想,让他们能安于地下,不去外面把灾祸带来。” 刘一漆黑的眼里,泛出了无色的泪,他用他那漆黑的左手翻开了静躺在黑色的地上的黑色的《止水经》,他抬起了他的右手,在黑色的纸上书写了一段银色的字:恶魔统治了宇宙,我们要守住天堂。 刘一,《止水经》的作者,止水教的圣主。把科学拉下神坛的第一人。让宗教重新统治金星人的第一人。他就是地底金星人的造物主。 从此,金星人的教科书中撇弃了很多很多东西…… 《止水经》第一节第一章:“无知,是幸福的源泉。” …… 佚名的恼怒简直可以吞下天。 “为什么连一条狗和一个小屁孩都能拥有到水上跑的能力,而我这么帅又厉害的人不能拥有?” 佚名抱膝缩在船上好恼怒,他全身冷的发抖。 雨停了。风还刮着。被褥湿了,再盖在身上只会徒增冷意,所以戴明把那两床不知曾经是谁拥有的被褥丢向了大海。 被褥们在海面上浮了一段时间才被一群带鱼给扯入了大海内。 带鱼扯浮在水面的被褥时,白狗咬出了一尾带鱼,吃到了肚内。白狗生吃鱼的血腥场面把半趴在海面上的勾勾给吓到了,她不喜欢白狗了。 戴明踩水窜到佚名身旁,倚着船缘,盯着佚名的眼,严肃道:“黑皮书。这肯定是黑皮书造成的。” 说着间,戴明把藏在怀内的那本黑皮书拿了出来,在佚名眼前晃了晃。 佚名一怔,望了眼在海面上欢跑的白狗、摔倒又站起来想跑的勾勾,面露悲苦。 他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原本平静的生活被突然的战争打破。家破人亡,孤苦伶仃,又遭逢奇幻。如今置身夜的海感受着冷,看着一狗一娃在海面上跑,这一切,多么像梦! 漫漫长夜终于结束了。白日里的太阳很灿烂。勾勾想喝水。船上的红薯都要被晒干了。 白狗自从能在海面上跑后,除了睡觉外都在盯着水下游过的鱼。 在被戴明打了几顿后,白狗才终于学会了分享它嘴里的鱼。佚名身上有一个打火机。他们把漂浮在海面上的木头晒干后,支在海面上烤鱼吃。 勾勾想喝水。 戴明调用潜伏在腹部的神秘气体转移到木头上去,好让它们能支在水面上进行烤鱼。他曾经这么在湖面上做过。所以在海面上做起来,很熟练。 那团神秘气体会把水和木头隔开,用作木头在水上的支点,所以木头上的火不会被底下的水给打湿弄灭。 勾勾想喝水。戴明试着教勾勾生吃鱼,这样就能从鱼的身体里获得水分了。戴明装出生鱼很好吃的样子。勾勾在见到白狗生吃鱼的血腥场面后,就对生吃鱼很厌恶了。她过了足足一天都没有原谅那只白狗。更别提生吃鱼了。 戴明无法,只能由着勾勾自己选择。佚名想强行按住勾勾,喂她吃生鱼,却不料被忽然变的很大力的勾勾给推到了海里。 佚名无法,只能由着勾勾自己选择。 或许,在拥有异能后,勾勾不需要水也能活很久。他们同时这么想。 “你认为,为什么他们能在水上走?”戴明坐在船头抖脚,忽然转头问佚名。 佚名脱下了自己的白色衬衫盖在头上躲阳光,道:“我认为狗和小孩,更容易接收黑皮书上的能量。因为他们很纯净。即使是你,也不是在摸过黑皮书后,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拥有强大的异能么。” “你读了多少书?”戴明黝黑的脸露出了笑,心内挺认同这个回答,他转过了身,对着坐在船尾的佚名,又问。 “高二辍学了。”佚名一怔,不解戴明为何问自己这个,回道。 “啊,为什么?” “不想读了呗。”佚名笑道。 “为什么不想读?”戴明继续问。戴明从小并不喜欢问人问题。他喜欢自己思想。 他感觉自己有点改变了。 戴明能看出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也是一个追求自由的人。 果然,佚名苍白的脸露出了笑意,道:“因为,我不喜欢做我不想做的事啊。哈哈。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理解黑皮书和你们拥有的异能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你自己想了很多年也想不清楚吧?” 第10章 水上生活 若在岸上,大约秋风已扫落叶了。 昨日夜方尽,小木船在海浪下分崩离析了。好在白狗和勾勾、戴明都拥有异能——海水对他们无奈何,淹没了他们,他们又会弹回水面上来,仿佛他们身体内有一团浮力很大的气体。 只是苦了佚名,他需要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抱着戴明踩在水上的腿,向着心中的美好荒岛前行。他不会游泳,抱大腿,是他活下去的依靠。 在四面一般模样的海上,他们靠指南针共向南走、游了八日,期间勾勾和白狗又和好了,但是她还是不吃生鱼。戴明为了让鱼肉保留些水分,故意烤的不是那么熟给勾勾吃。 有一次,佚名差些被一头鲨鱼吃掉。是戴明救了他。 鲨鱼又来了。白狗第一先发现,狗吠不止。戴明感受到了白狗吠叫中的不安和恐慌。定睛看去,看到了一坨黑色的角在水上极速向这边前进来,他立马用力扯起在水里的佚名背在身后,再一个箭步横抱起在一波又一波起伏不平的水面上蹦蹦跳跳玩耍的勾勾开始了踏水逃亡。 在水上跑其实是很费力的,脚下着力并不如大地上那般实在,每次抬脚踏脚都会感觉脚下一陷,施展不了几多力出来。好在戴明曾练习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轻功水上漂,在水上跑对于他来说,和大地上并无相异太大。只是白狗在剧烈的奔跑过程中老是摔倒。摔了又叫,叫了又摔,好些次都险些被鲨鱼一口吞掉。 前日,海上,下了一场磅礴大雨。 无船,他们就睡在水面上。但怕鲨鱼等肉食鱼来袭,戴明会放岗一夜,白日里再少少的睡一会儿。 大多时候,他们只能生吃鱼,因为找不到烤鱼肉的木柴。 佚名睡觉只能用手搭在戴明的身上,下半身浸在水下。夜里的海水是很冰冷的,他痛苦的坚持着活着。 照这样恶劣的境况,若是普通人,怕是早已害病支持不下去了。但他们除却感觉精神和肉体有些疲累外,并无多大不妥。 “曾经我流浪,最长的一次是八日未吃未喝。”戴明望了眼碧洗的蓝天,抬起了绑着一根青绳的左脚,忽然笑道。 青绳的另一端绑在佚名的右手手腕上。为了行路省力,佚名仰躺在水面上,右手绑着一根绳子让戴明走在水上的脚顺便带着自己前行。 “前几日的那场震动,我认为是爆炸。很可能是核弹爆炸。”佚名露在水面上被晒红了的脸露着忧郁的表情。 戴明停下了脚。眼睛看向了在前方和白狗嘻笑玩闹的勾勾,长吐了口气,道:“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走在水上的声音,风吹起海浪的声音,小女孩和狗玩耍的笑声和吠叫声。 “戴明?” “嗯?” “到了荒岛后,能不能教我本事?” “这得你自己去领悟,我也是没人教的。我相信你也是有异能的,不然在水下这么多天,普通人怕是早就死了,你却还活着没多大的事。” 戴明看了眼活蹦乱跳的勾勾和白狗,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子,低头看了眼浸泡在水里被自己的脚带着走的佚名,笑道。 戴明想了很多年,都想不通为什么会有科学难以解释的“异能”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如今,他更想不通了。因为白狗和勾勾,也有异能了。想不通的事情,他只好不去想了,把眼光放在现在的现实上面。戴明对他们现在去往一座荒岛避战祸的行程,认为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青色的单布褂子,黑色的布裤子卷起了裤管,露出了一腿的黑毛,赤脚。戴明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的这些天,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永远打赤脚走在这世上的决定。因为他感觉打赤脚很舒服,还不会有脚臭。 “学了本事后,我们就去离我们荒岛最近的冲野岛一趟吧,我要到那里找一个漂亮的女人和我结婚,然后我们再回到岛上来平静度一生。这样多美好啊。对了,戴明,你活了三十多年都没有女人么?” 佚名的心情忽然有些兴奋,可能是想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可能实现。 “女人呐?随便看看就好了,看多了,就会影响你的自由的。我选择了自由。”戴明黝黑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若有人去看他的脸,似乎有些苦涩的味道。 “佚名!”戴明突然指着远方的海水大叫。 佚名顿时有了不好的感觉,忙游水起身往戴明指去的方向看去,一脸紧张:“怎么了!?” “好像有鲨鱼过来了!”戴明古怪着脸,大叫。 “啊!戴明!快快快快!快把我抱起来!跑啊!快啊!”听言,佚名的脸露出了极惊惧的表情,他已经两次差些被鲨鱼当作食物吃掉了,心里对鲨鱼这种长着獠牙的大鱼已是怕极。 戴明却站在水面上一动不动。佚名连忙狂拉戴明的脚,大叫:“快抱起我啊!跑哇!你咋了!” 戴明佯装痛苦着脸,道:“我的脚抽筋了,哇哇哇,不得了哇,我的脚抽筋了哇!” “抽筋!?这个时候抽筋!?你怎么不去死啊混蛋!”佚名一怔,又回头去看戴明之前指着的那个方向看鲨鱼来了没有,一看不要紧,当他看到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后背直发凉,心里更是害怕,忙一蹬腿要游远这里。 勾勾和白狗听到了佚名的声音,都露着奇怪的神色停下了奔跑在水上的脚,往这里看来。 游了只一下,他忽然感觉手里一痛,原来是自己还没解开绑在戴明脚上的绳子。他心里怕极,手忙脚乱的解开绳子后朝着一个方向一顿狂游。 …… 戴明走到一脸茫然的勾勾面前,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捏了捏她的粉嫩的脸,牵起了她的小手,道:“走吧。我们去追那个贪生怕死的禽兽。” 白狗对着瞬间游的看不见了身影的佚名吠叫了两声,跟走在勾勾身边摇着尾巴。 “戴叔叔,佚名叔叔为什么突然就学会游泳了,还游那么快,前面有好吃的东西吗?”勾勾疑惑着脸,仰头看着戴明黝黑平淡的脸问。 “嗯啊,前面有好吃的东西,我们快点走到那里去吃吧,不然全要被佚名那个混蛋吃光哟。”戴明哈哈大笑,只笑了一秒,似不习惯如此,黝黑的脸又回复了往常的平淡。 第11章 海与水 碧海蓝天。 温度十一。 轻风。 波浪起伏八公分左右。 勾勾已习惯在水上走,摔跤的事情并不是常见了。白狗被勾勾起了一个名字:白白。 白白正在幸福着狗脸吃鲈鱼的肉,鱼碰水会让鱼逃走,所以白白在海上吃鱼肉的方式和在陆地上有了不少的不同——它的尖牙一直死死的咬住鱼头,后半身趴在海面上,前爪托着鱼肉往嘴里塞。 勾勾跪坐在一旁陪白白吃——两只原本白嫩的手在经过这些天的海上阳光的暴晒下黑了不少。她的左手用力抠着鱼首,右手抓着鱼尾,张牙对着鲈鱼的肚子就咬。生吃鱼肉吃多了,也就习惯了,她这个年纪能习惯的事都在进行中,她没有不接受的条件。所以勾勾现在不是多排斥生吃鱼肉了。在有白白的伴陪下,甚至有些得趣于此。 佚名苍白的脸在这些天的阳光的暴晒下也如勾勾的手一般黑了不少。 此时他的脸露在水面上,身子仍在水下。吃完了一条白白进献的鲈鱼,他解开了绑在连接自己的手和戴明脚上的绳子,看了看太阳和别在裤兜里的指南针后,开始了仰泳行路。 佚名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近来强壮了不少。自从游泳被他学会了后,他变有些喜欢置身在水里了。 戴明不紧不慢的跟在勾勾和白白的后面走着。 “这或许是一种基因上的异变,细胞活力增强了……或许吧,我其实不是一个当医生的料啊,辜负了当年的我的梦想。如果我要解开永生之谜,并不是这样做的。强大,只是我想实现、维护永生的‘工具’,但如今这‘工具’,在强大的科技力量面前,是这么弱小……” 戴明低头看着自己红润的掌面,有了些迷茫,迷茫自己走的路,到底走得到否…… 白白是一条白色金毛犬,公。除了在水上行路外,捕鱼占据了它大部分的时间。因为它不但要捕自己吃的鱼,还要捕三个人类吃的鱼。 长此以往,白白心里很厌恶戴明和佚名,见到他们,它就感觉心里烦闷,所以总和勾勾混在一起。勾勾很可爱,总笑,又喜欢摸自己的毛,摸的很舒服,白白最喜欢勾勾。 …… 大约日至中午。 这是他们出海的第十九天。 大海的尽头,出现了一艘白色的救生艇。救生艇上乘坐着十三个满面绝望的人。 十三个人,七个男人,六个女人,年龄都在二十岁左右。两男一女拥有着黄皮肤,白肤的有四男四女,剩下的是一个黑肤男人、两个女人。 张帅站了起来,张手迎风,大口呼吸。他们已压抑了太久。望不到希望的无边大海。他的眼看到了海平线上似乎有一个人在海面游泳。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眼,再往海平线看去,确实好像有一个人在海面上游泳。 “难道有船么!?” 狂喜瞬间爬满了他的脸。他回头对着众人大叫:“前面有人,你们看!前面有人!” 闻声抬头看着张帅普通的脸,众人皆惊又讶。一时不明所以。 随后,在他们的眼随着张帅指手的方向看到了一个人影在水上蹬水浮于水上时,惊喜充满了他们的眼。 有人在茫茫大海内游泳,那么,不远必有他所乘的船了! 终于得救了! 众人皆站起,冲着佚名游水的身影摆手大喊大叫。 “哎!”“那个人!”“看这里!看这里呀!”…… “前面好像还有人!”莉亚蹙起了她那两条淡金色的眉,指着海平线上两个小黑影惊叫。 这么多时间内,勾勾终于见到了新鲜事物,她发出了尖笑声,兴奋的奔向了救生艇,白白跟在勾勾身后撒欢,狗脸竟露出了少许拟人的笑。 一个小女孩和一只白色的狗在水上跑! 近了,离的近了。随着海波起伏,勾勾和白白的身影彻底的暴露在救生艇上所有人的眼内。有人惊的尖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有人认为是海市蜃楼,虽然心里忐忑着海市蜃楼动的也太真实了吧。有人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头。他们不知道怎么办。 戴明曾经一直避免被人看到自己的异能。因为怕麻烦找上自己。但如今已是世界大战之际,又是在茫茫大海之中,现在被人看到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戴明叹了口气,脚下发力,踏水疾奔,几乎瞬至救生艇与勾勾白白之间。 惊异充满了十三个人的眼,惊异让他们简直不能思想眼前所见是为真实。 戴明扫视了一眼救生艇上的众人,语气平淡的道:“你们出了什么事么?” …… 二十六年前。 左脚放下去,右脚抬起来。右脚放下去,左脚抬起来。左脚抬起来往前跨去,落在青色的地板上,右脚抬起来。 一个大约在这世间活了十五六年的少年在广场散步。 时间是清晨四点三十二分四十二秒。 戴明初中刚毕业了十三天。 广场上有好多老人在锻炼身体。摆腰扭臀、快走、慢走、捶树、压腿、倒走。 有一个大约活了六十多年的老头在倒走之时差些撞上刚从网吧通宵出来的戴明。戴明笑着侧身躲过老人。 “他们又不需似学生要上学,为何要起这么早而不睡舒服的懒觉?”戴明想了想,想出来了,“有的肯定是为了活的久些,有的,是害怕病痛来找自己,有的,是因为有好多伴,在一起总算有点事做。” 戴明初中毕业时,逢来了暑季。暑季的天在四点三十三分左右是微亮的。天地之间有股清凉之气,燥热还不会在这个时间降临。 迷茫是戴明最近的心。他很孤独。孤独让他迷茫。让他不知道活着该去做什么。 当他看到广场在四点三十二分的时间居然会是老人的天地之时,他是讶异的。 左脚抬起来往前送去,落地,右脚抬起来。戴明听到了箫声。闻着声音,戴明的眼看到了一个在世间活了六十余年的老人在吹箫,独自吹箫。旁边有两人在听,一个活了五十来年,站着笔直,一动不动,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面无表情,男。另一个是自己。 戴明也尝试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面色展着严肃的看着吹箫人。站着笔直,一动不动。 戴明寻了一张木椅坐了下来。然后低下头用双手揉搓着有些涩痛的双眼。站的久了,也没什么意思。耳边是箫声。一股凉风刮过。 从十点到半夜三点二十的大部分时间内,戴明都在看片a。戴明的手放在眼上揉搓了好多时间之后,他忽然抬起了头,眼里满是激动。他做出了决定,他刚才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让他好激动的决定。 他决定去流浪。 他站起来把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去搜钱。搜到了两个五毛的硬币。昨天一大清早,戴明把初中和小学的教科书给卖了,卖了十块钱,通宵加喝水用掉了九块。 “一块钱去流浪?无所谓啊,既然决定了,就没什么能阻挡我。” 戴明的心腔内满是激动。为自己终于有了生活的目标而激动。 箫声之外还有人唱歌的声音。戴明把眼转向另一方,一个石亭里,有个活了二十年左右的男人在放声唱歌。 声音很难听。“就是因为难听,他才会来广场练的啊。”戴明看着那人笑。来往锻炼的老人,投了多少目光,都没有让那个男人中断自己继续唱歌,发出难听的啊叫。 …… 戴明黝黑的脸微微扯着淡淡的笑,眯起了小眼,一脸平和。 此时他的脚仍站在水上。随着海浪的起伏,身体忽上忽下。 勾勾欢叫着扑到了救生艇的众人之中。她喜欢在人群中打滚。白白效仿勾勾的做法,亦跳进了救生艇的众人之间打着滚吠叫着。佚名游到了戴明的脚下,笑看着救生艇上的众人。 …… 六月底,张帅开着父亲的游轮和同学们开始了海上狂欢暑假之旅。 “你们看,燃料在船上有很多,食物又充足,我们为何不开的更远,去看看更远的风景?”张帅提议。 众人大多无异议。 张帅对莉亚很有兴趣,所以邀请了她和她的朋友一起来。没有更远的风景,就没有更多的时间,就没有更多的机会。 第12章 核爆四方 戴明感觉有些痛苦。这痛苦来的是如此猛烈。当人生进行的不确定的时候,是该要感觉痛苦一番的。 “佚名,你说,活着,是为了什么?是要做什么?”戴明黝黑的脸上满是悲哀。 他忽然感觉……感觉自己活着就跟做梦一样不真实。 海波荡漾,灰海黑天。白色的救生艇上的十三人齐露着复杂的神情看着走在波荡着的海水上的忽然悲哀着脸的戴明。白白和勾勾都安静的呆在救生艇上的众人之间一动不动。 …… 覆盖大地上的,是空气,是很多气体。有陆上动物们需要呼吸的氧气。 当核辐射覆盖了大地之上的时候,很多动物和人病了,很多动物和人死了。 高楼大厦之间,是核辐射。天地之间,是核辐射。树与树之间,是核辐射。水与水之间,是核辐射。人与人之间,是核辐射。 弥国与阳国在三月前忽然发动核弹袭击了苏国与汉国后,然后发动了全面的侵略战争。世界大战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让世人都预想不及的是,汉国就快被弥国与阳国联盟击溃之际,汉国突然对整个世界发动了无差别的核弹轰炸。汉国的核弹在满世界飞——汉国、太平洋、弥国、苏国、喜马拉雅山脉、地中海、撒哈拉沙漠、南北极…… 随之,整个地球几乎都被核辐射笼罩了。 …… 戴明所在的地域属于琉球海域与阳国海域之间,所幸这片海域未有核弹来袭,但所受到的影响依旧不小。天空原本灿烂的烈日逐渐被来自西边的一片滚滚望不到尽头的灰雾笼罩了。 自从多了十三个人一起上路后,白白的心就沉重了好多。十三人不管心里多么对突然出现的两男一小孩一狗有什么想法,但如今自己等人不会因无水和食物而死,这最少是件值得慰藉的事实。那条神奇的能在水上踏爪的白狗好会捕鱼,所有人的食物都来源于好会捕鱼的那条神奇的白狗之嘴。 佚名坐在救生艇的边侧,戴明走在水上、佚名身边。海波虽未停,但戴明忽然说出的话还是被所有人听到了。所有的人都看着他悲哀着脸,不知为何的突然悲哀着了的脸。这个神奇的能在海上走的男人,到底为何悲哀? 勾勾抱着可怜的白白缩在众人之间,昏昏欲睡。 佚名仰头看了看戴明露着悲哀的黑脸,心里有了些沉重,连这么厉害的能在水上走的混蛋都悲哀了,是他看到了未来无路么?想到这里,佚名也悲哀起了脸,无心说话。 救生艇上的众人见戴明这么厉害的能在水上走的“神人”都悲哀起了脸,怕是未来无路了。想到这里,众人皆悲。以为碰到了拯救自己等人的“神人”的喜悦瞬间没有了。 除却昏昏欲睡的勾勾和白白外,所有的人之间弥漫着一股融化不开的悲哀。 戴明的双腿跟着救生艇向着南方不停的跨步于水上,他忽然抬起自己被晒的黝黑的右手背面,又看了眼悲哀着脸的众人,皱起了眉。 …… 戴明小时候曾看过不少关于医学的书,因为那时候他想研究永生,那就得做点什么。在他那时的印象里,最可能做到永生的事应该是医生。因为医生了解疾病,而人的生老病死的过程都得去医院。生于医院,死于医院。 当年戴明在一本病理书上看过核辐射所产生的疾病的介绍。 那上面是这样写的:根据资料检索发现,目前国外发生的核辐射致病事件中,患者多表现为疲劳、头昏、失眠、皮肤发红、溃疡、出血、脱发、白血病、呕吐、腹泻等。严重的核辐射还会增加癌症、畸变、遗传性病变发生率。一般来讲,身体接受的辐射能量越多,其放射病症状越严重,致癌、致畸风险也越大。其中,核辐射者最容易发生白血病、淋巴癌、皮肤癌、甲状腺癌等癌症。 …… 戴明悲哀着脸的直接原因不是因为两天前他感觉到了地球上多个地方似乎都同时产生了剧烈的大爆炸。此后天空就被从西方飘来的黑气笼罩至今。 戴明曾经的脸很白,至少不若如今这般黑。长期以往,戴明都认为置身在太阳底下所能感受的现实感会真切很多。戴明不喜欢黑夜。黑夜太漫长,又冷。梦里造的梦,更是虚幻不真。 所以戴明好喜欢置身太阳底下。哪里有太阳,他就去哪里。戴明曾在非洲待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不过在那的生活有诸多不便,人们的脸也不是太美,语言又不通,生存所需要的食物和水都是戴明偷来的。所至之处,又因肤色之故,会被当成异类,反正,在非洲的那段时间虽然因为太阳的充足而感觉到世界的真实之余,其实是比较难过的。 但如今,天上没有太阳已经两天了。人生之间,并不是没有下雨下很久的状况,但如今天上的那团巨大的灰雾简直没有丝毫会做出撤离挡住太阳光的行为迹象。 太阳,带来了现实的世界,戴明能通过太阳的光来感受到自身的真实存在,和活着的真实感觉。但如今不能,他感觉世界和自己,都有些虚幻的味道。这是他悲哀的原因。 “我们应该向东!那里至少有太阳。不行,我要去东边,东边有太阳会升起来,当太阳出来的时候,我要去等它。” 丢下这么一句话,戴明走了。离开了众人,向着东边,跨着大步,跑。 …… 戴明的离去让勾勾悲哀了好久,鱼也不吃了,白白也不搭理了。 最近佚名也感觉鱼肉没有曾经的好吃,有股涩涩的奇怪味道。 为何天上的灰云总不下雨?众人都有些渴了。 戴明已经离开了两天。 海面如两天之前一模一样,灰色的海水望不到尽头,海波连起伏都和两日前一般无样。众人都有些怀疑时间到底有没有在行进了。 “莉亚,我们一定能回家的。”张帅拍了拍莉亚的香肩,安慰道。 莉亚抬头看着张帅普通的脸,缩开了他拍在自己肩上的手,蹙起了眉,和身边的洛丝更紧挨了。 “若不是你邀请我上你那该死的船,我怎么会在这里受罪等死!”莉亚这句话是在自己的心里说的。 张帅脸上闪过了不悦,莉亚的和众人的态度和当初在船上待自己的态度是如此迥异。他也不是小孩,自然明白莉亚的心思。 除了深感看透了人性外,他只能叹息。 “大家都在怪自己吧!当初你们开心的时候……” 佚名朝着张帅的方向眨了眨眼。救生艇上的众人和佚名的年龄差不多大,佚名此时感觉较之之前的孤独要好过不少,虽然少了戴明,他心内的抑郁在眼前有这么多人共患难的状况下轻了许多。他的脸甚至露出了微笑,有人伴海漂流,其实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啊。 第13章 人间之色 幽暗的石室中趴着十三个人。石室的四墙很粗糙,尖锐的石块凸出的遍布。十三个人围了个圈。他们都是年轻人,活在地下的时间并没有几多。他们在这里探讨怎么去到有趣的金星地表去看一看别样的风景。 罗冲提出了问题的本质:“为什么我们金星地底人会安于现状这么多年?从来不去到地面之上去?” 柳飞笑道:“如果我不相信你说的大地之上是广阔美丽的天地,而不是被‘魔鬼’霸占,那么我也会安于现状。《止水经》里写的好清楚——魔鬼存在于大地之上,若出去,必引来灾祸。但为了活的有趣一点,能见一见魔鬼,我相信你。” 年轻人的好奇战胜了恐惧,或他们抉择了自己的人生灿烂一时也好过慢慢腐烂。 罗冲明白这点,其实罗冲也不能确信金星地表有没有被魔鬼霸占。这只是自己怂恿大家陪伴自己冲出地表撒的一个谎,一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必要的谎言。 若不让众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他们如何会选择跟随自己离开毫无变化的地底和重塑金星人的世界观? 罗冲,也好想去看一看金星表面,做梦都想。《止水经》中说的充满魔鬼的金星表面上的魔鬼,到底长着什么样子? 他其实很矛盾,希望看到传说中的魔鬼,又希望不看到…… 罗冲在需求站领取了一块合成玛斯后,回到了自己的石室中。 看着手上这块黑乎乎的,吃起来没有丝毫味道的合成玛斯,他的心沉重万分。他感觉,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这么多年来,他不相信没有一个金星人如自己这般,对外界好奇之极,必要去看一看。他不相信没有一个金星人对现在地底的金星人的生活状况不满意,想要去改变。但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即使发生了什么,我们普通金星人又如何会知晓? 想到这里,罗冲决定取消去往金星地表的计划。因为他对一切都一无所知!他需要知道很多信息,对于金星历史的信息,外界的信息。 赵美——罗冲想到了这个女人。“她是皇家公主的侍女,或许我能通过她来接近公主……” 罗冲望着手上的合成玛斯,黑瞳瞪出了眼眶半公分。他趴在冰冷的石床上,朦朦胧之间睡了。 他做了这样的一个梦: “这是梦。”罗冲看着自己黑色的手对自己说。因为现实中没有光,在梦内,他看到了光,还看到了一条白色的狗。三条腿的白色的狗,它卷缩在一栋楼房的外墙角落。 这样的建筑,在现实的金星地底是没有的。所以罗冲认为这非是梦不可。很多次,罗冲做梦的时候,都能知觉身处梦内。这是他活了二十多年坚持培养出的一种能力。在梦内知道是梦,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在知道身处于梦内时,他就能在梦内实现自主,然后去做很多有趣的事情,见到很多有趣的事物。虽然是梦,梦醒便会忘却不少梦内的情境。 所以罗冲又有了令一个习惯。便是记录梦。用文字。文字,有时候能承载很多记忆。罗冲在迷惘自己的追求时,就会去看自己所记载的有趣的梦。这坚定了他想要去改变的决心。他想要去传说中的地球。在一本禁书中,他知道了金星之外的世界还有地球的存在。他也知道了地球上有生命,和金星很多很多年前的地表那样多的生命存在。如果要去到地球,就需要“飞行器”。而那禁书中所言,“飞行器”被保管在皇家地洞中。 …… “曾经大家都活着的时候,世界和平的时候,我不懂得珍惜,我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失去。我甚至觉得生活的很无聊。待我真正的经历了这些后……” 佚名的眼微红,脸露着笑,说道这里,仰脖,背靠救生艇的沿边,手搭在白红瘦弱的肩上,眼微眯,望向了被灰色笼罩了的天空。 白红沉默了。眼随着佚名的眼亦望向了灰色片的天。 白红忽然好想家。想家里的温暖,亲人的温馨。那些熟悉的街道和人。即使有些曾经认为讨厌的事物,在现在看来,曾经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爱,又是那么的不可及! 李可也沉默了,脸色忧郁。马瑞甚至抱膝痛哭了起来。 救生艇上的众人听着哭声,海浪声,一派寂苦。 指南针在天空集聚了那片大的望不到边际的灰云后,就失去了效用——那根磁针一直的在绕圈旋转,让佚名分不出南。太阳又不升空,更况月。这样一来,连前进,都没有方向了。救人的岛,何在? 除却天真的勾勾和那条白净的狗外,绝望,是所有人的心。 …… 戴明跑在水上,他一直跑在水上。他想跑出灰云笼罩下的大海。却不能。天空完全被灰云笼罩了。戴明感觉压抑极了。天上的灰云就像压在自己的心头上一般!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自己的心头上一般!让他喘不过气!窒息的感觉! “啊——为什么会这样?” 戴明跪在水上,身体随着海波的波动而上下波动着。 他低着头,闭着眼,满面痛苦。他的手狠狠的,狠狠的击打在水面上。浪声、砰的一声捶水声。海浪声,又砰的一声捶水声。 …… 硝烟在孤独的高楼之间泛滥。一条浑身脏的看不出本来毛色的小狗卷缩在一栋残破的高楼外墙角落。 哒,哒,哒,哒,哒。 似阳国的木屐踏在地上的哒哒声在小狗旁久未有人清扫过的大街上响起。走在无人的街上的男人从面容看,约只二十许岁。 灰色呢绒外套穿在他有些矮小的身子上,显得有些大了。他站在马路中间停了下来,抬手拉了拉肩上的背包带,转头望了望四周的断墙残壁,待他的眼转到那条小狗身上时,他的眼睛一亮,白皙的脸庞上露出了如小孩那般纯真的欢喜之色。 第14章 觉晓 他走到墙角内卷缩着身子的小狗前,曲腿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它。小狗皱了皱它黑色的鼻子,缓缓的睁开了眼,露出了它那对黑色迷茫的黑瞳。 庄手认真的脸上在和小狗的眼对视时,露出了浓郁的笑。 “嘿,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狗伸起了脖子,立起了前腿,躲闪了几回庄手的眼,眼里的迷懵更浓了。小狗的右前腿残缺的一截,被庄手看到了。 “你不知道在这糟糕的世界怎么活下去吧,哈哈,可怜的笨蛋狗哇。”庄手笑着间,叹了口气。扭脖望向了被无尽灰气笼罩了的天空。 “呜——” 小狗低呜了几声,缩起了脖子,挤靠向它感觉安全的墙角。 …… “胡萝卜炒香菇,这可真是绝杀的美味呀。” 庄手有个兴趣,就是做饭。尤其喜欢做饭给近年来难得从学校回家来的弟弟佚名吃。 “哪有你这样做饭的,难吃死了。” 佚名扭头望了望着厨房忙碌着的庄手,笑道。 他在房里正看《空一》,这是部奇幻小说。佚名迷上了这本奇幻的小说。奇幻的世界,奇幻的人物,奇幻的故事,都深深的改变了他的思想世界。收音机正在放“快乐流年”,是早些年一个较为出名的歌手唱的。他的音乐风格如在人耳边低吟,似一个朋友。 佚名放下了手中书,走到了书桌前。他的眼好奇的看着静躺在书桌上的一本黑皮书。 他伸出手去拿那书。 “是庄手的么?”他想。 入手有股凉凉之感,待他想去翻开这书之时,他忽感脑中一眩,迷迷蒙蒙之间睁开了眼。 “怎么是梦?” 佚名看到了低垂着头的白红、李可、马瑞、张帅、莉亚、洛丝,和那些不知名讳的其他人。还有缩在众人中间正睡的香甜的勾勾和白白。 救生艇随着毫无变化的海浪不断起伏着。 夜。黑色笼罩了天地。天无月。 …… “胡萝卜炒香菇,这可真是绝杀的美味呀。” “哪有你这样做饭的,难吃死了。” “做饭若无创意,和炸咸鱼有什么分别?哈哈……” 庄手见到佚名在伸手拿自己那本宝贝的黑皮书,他忙放下手中的炒铲,动腿急冲入房…… “怎么是梦?”庄手从梦内醒来,他白皙的脸上露出了忧郁之色。 “他不知道我其实没死吧。是黑皮书里的精灵救了我。” …… 这条路已经半个小时没有人走过了。 路旁的梧桐树飘下了两片枯黄的叶,其中一片落在了庄手方醒尚迷糊的脸上。三腿小狗紧挨着庄手的身子的身体忽然动了,直腿站了起来。它抬起头看着脸上有叶的庄手把自己脸上的叶拿了下来,握在手里。 “走吧。”庄手看了眼狗,撑起了身子。 他要去找佚名。当日,他和佚名在家,忽然遭遇到了飞机的轰炸,屋子倒了,自己被压在石块下。就在他以为死不远矣之时,他感觉有一团类似于抚摸黑皮书的那种清凉感的气体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中。 然后他就迷迷糊糊之间睡了。再醒来,竟置身于距汉国隔海千里之遥的阳国了。 虽然那本黑皮书此时不在身旁,但他坚信是黑皮书里的十个精灵中的一个救了自己。 他看到的黑皮书中的十个数字:1、2、3、4、5、6、7、8、9、0。 十个数字,代表黑皮书中存在着十个精灵。庄手一直这么认为。 “那是神的书吧。”庄手忽然低喃。 走在路上,他看到了三个阳国人的尸体被压在石块下散发着腐臭。 半月前,庄手听到了好多声剧烈的爆炸声。然后天上就被灰色的气体覆盖住了。他知道,这是核弹爆炸造成的。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汉国的总统造成的这一切。 “毁灭,是为了创造美好。”这是汉国总统在发射核弹轰击包括汉国本土和全世界前一天在电视上直播说的话。 “真的是为了创造美好么?这分明是一个疯子才会做出的事情啊。”庄手在这几日看到了太多人的脸上的痛苦、死相。 人间,仿佛被核弹造就成了地狱。 三腿小狗一瘸一拐的跑到了三个尸体之间,吠叫了两声,又跑回了庄手身边。 天无日,不分东西。阳国的东边,穿越海,是汉国。 庄手迷茫了。不知该怎么回汉国,找到不知活未活着的佚名。 ……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太阳。一定。”戴明还在水上跑。他一向都是一个执念很重的人。他想看到太阳,就一定要看到太阳。所以他在跑,只有行动,才可能实现心中所想。这和他当年流浪的动机是一般的——他要寻到生命的意义。 一条类似于放大了数十倍的金鱼生有一排凸出鱼嘴的尖牙的大鱼突然越出了水面,扑向了在水上奔跑着的戴明。 戴明心里本就因阳光不见而压抑之极,他的脸狰狞了,踩踏在水上的脚用出了所有的力蹬在水上,小腹内的神秘气体同时被他完全的使了出来,覆盖在紧握的拳上。 他纵身飞了起来,迎向了扑向自己的尖牙大鱼。 尖牙大鱼的肚子完全破碎于戴明的拳上、身上——他浑身欲血。 鲜血引来了更多凶猛的尖牙大鱼。 海浪声,鲜血味。水与水之间的碰撞。肉的破碎。天上一望无际灰色的雾,一望无际的灰色的海面上漂流着的鲜红色愈来愈大。 鲜红色的水上站着一个男人。戴明已忘了杀了多少想杀自己的鱼。 “鱼为什么想杀自己?” “我又为何想杀鱼?” 戴明迷惑了。他甚至想下一刻,就让鱼杀了自己吧,就当成全鱼的愿望。 “不,我还想置身于阳光下,感受永生的感觉。看看世界,到底会走向何方。” 他的脸上,是深深的落寞,又蕴藏着一丝疯意。 他离开了那片鲜红的海,继续跑在寻找阳光的水之路上。 他的嘴里,一直在反复念叨着一句话——“当,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也不晓,是什么时候。” 第15章 灰黑 “为什么,我感觉这一切,即简单,又不能明了到底是什么。我的生命。我,戴明。” …… 海内的鱼似乎都疯狂了。或许是核辐射导致它们产生了变异。有的变异凶猛异常,有的变异孱弱不堪。弱小,等于死亡。所以戴明所遭遇的变异鱼大多是凶猛的,用它们变异得来的尖牙或利爪刺尾来杀死猎物,作为它们的腹中食。 戴明放下心内的压抑,思想为何鱼会变得如此。 核辐射,他想到这个原因。但就算是核辐射,也不是短时间就能造成整个海里的大批物种变异的如此夸张啊。 戴明接而又想:对了,核弹在海里爆炸,怎么也是会产生出海啸来的吧,海啸呢?怎么没有被我的眼看到?难道之前那几声巨大的声响的爆炸不是在海里发生?而是在陆上? 想到这里,他仰头看着灰压压的天,发出了笑声。 海浪一波又一波的在脚下波荡。笑声掺和在海浪声中被时间杀死。 海浪很平稳,温度一十八。 “看来,核爆炸让灰雾笼罩了世界所有的天空了,找太阳暂时是没有办法实现的。这世界,也真是糟糕啊。” 叹完气,戴明开始想念勾勾可爱的脸了。没有自己,又有这么凶鱼变异于海里,他们怎么办? …… 琉球海峡与阳国海峡之间的某片海域。 一艘白色的救生艇上挤着十二个人和一条浑身洁白的狗。 “你抽烟吗?”白红用汉国语问佚名。 白红是个女人,黑皮肤女人。她喜欢佚名,喜欢他给自己某种难言的感觉。 佚名对这个黑皮肤的异国女人的感觉也不坏,笑了笑,接过了烟。 这是一根名为“克里卡”的烟,白红自学会抽烟以来,就只抽这个牌子的烟。 在世界第二次大战的时候,弥国在阳国投放了两颗核弹。阳国投降,弥国在阳国建立了军事基地。 张帅等人皆是弥国人,他们在暑假期间来到阳国,张帅借父亲的关系才能在琉球海峡自由开着游艇玩行。 佚名吸了一口烟,闭上了眼,嘴里,鼻内同时喷出了白烟。 他其实不会吸烟。但美女的盛情,怎么也是难却的。至于他们无淡水,吸烟会加剧水的流失,在此时绝望无路之下,也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了。 “你们弥国人,过的真是自由啊。”佚名看着白红棱角分明的脸庞笑道。 白红的大眼直视着佚名的小眼,她微微抿嘴笑了笑,道:“世界上这么多的国家,你认为造成国家之间的不同的根本所在是什么?” 佚名一怔,笑出声,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旁边的黄肤男子李可笑道:“她在班上可是出了名的喜欢辩论的女人,你可要当心了。” “这样啊,我以为你们会问我为什么戴明和勾勾,那条狗能在水上走呢。你们为什么不问这个?”佚名微笑道。 “你想说的话,我们又何必问。你不想说的话,即使我们问了,你又怎么会说。”李可旁边的白人男子马瑞接口。 众人听到谈话,皆把注意力集中于此。 佚名整了整表情,看了眼面前的白红,发现她也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他皱起了眉,仰面看着灰压压的天,抬手深吸了一口烟,鼻口吐出了一大团白烟后,道:“确实,我不想说。” …… 金星地底。 罗冲爬在黑暗里,他看到了黑暗的前方有一个人。那个人他认得,名字叫赵美。 “嗨,赵美。”罗冲笑道。 黑暗的道上响起了簌簌的爬行声。 赵美近了。她的脸很美。五官中的眼睛黑如墨涂的一般。她黑如墨涂一般的眼里露出了笑,道:“罗冲你这个混蛋啊。找我做什么?” “最近还好吗?好多时间内都没看到过你了。” 他们爬到了黑暗中的一角,罗冲道。 “因为你没来找我。当然见不到我了。你也知道,服侍公主的工作并不好做。我都不想做了。”赵美的声音很低,很柔。她的胸部很丰满,因四肢着地,所以耸拉着,虽耸拉着,仍招惹了罗冲的眼不停的往那扫。 “去你房里吧。”罗冲的眼里全是欲望。 “你找我就是为了和我上床么?”赵美本开心的心不开心了。 “当然不是。”罗冲觉得女人好麻烦。为什么不随自己的心呢? “那去我房里做什么?” “上床再说好吧?”罗冲无奈的道。 “今天我没有心情。”赵美冷哼道。 “为什么没有心情啊。我们都好久没见了。”罗冲有些急了。 “哼,今天我反正不想。你自己看着办吧,眼里只有自己的家伙。”赵美爬走了。头也没有回。 罗冲没有去追,虽然他想去追。他的心里很烦躁。想靠赵美接近公主是此来的目的,但却变成了想满足自己的‘望欲’。‘望欲’不成,目的又未成。 气哼哼的罗冲回到了房中苦苦的思索着对策。思来想去,只有去讨好赵美。但欲火不能不灭,不灭的话,再见到赵美又难保不会因欲望而失去理智。 所以他自己动手解决了自己的生理需求后再次的去找赵美了。 “赵美,美美,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赵美的石室的门是关闭着的,罗冲在门外。 “你去死吧。眼里只有自己的家伙。你有问过我开心么?”赵美的声音在石室内趋于哽咽。 “哎呀哎呀哎呀……女人怎么这么麻烦呀。我到底做了啥了,不就是想和你上床么……这是作为人的需求啊,我直面我的需求难道有错么?” 罗冲苦恼的一塌糊涂。 “呵,你去直面你的需求吧!滚!” 石室内的声音高了。 罗冲平生最恨别人叫自己滚。他心胸起伏剧烈,气的说不出话,眼内甚至造出了些液体。他看着漆黑的石门,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慢慢的移开了目光!头也没回的爬走了。 漆黑的石室内,赵美低声抽泣着。 昨日。公主当着很多人的面踹了一脚她的屁股。当着很多人的面。他们笑着。他们全都笑着…… 第16章 飞 陌生未见过的脸,一张,又一张从眼底掠过。不再见。再见亦相忘。 “曾经有几多张脸出现过在我的眼内?” 戴明思想不出结果。 茫茫大海,四面一般无样,天日不见。分不出东西。与勾勾那张可爱的脸的分别,怕是永别了。 戴明放弃了。放弃继续在茫茫大海中继续寻找一个只是拥有一张可爱的脸庞的小女孩。虽然她的脚能在水上走,还有那条狗,那个年轻人。 罢了吧。他决定去陆上,在太久未看到过人的脸后,他想看到。不管是谁、男女、谁国人。往一个方向走,一直走,总是会到达陆地上的。 他选择了一个方向,出发了。 …… 庄手的身后跟着一只三条腿的小灰狗。他的前面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衣的女人,身材丰满,皮肤白皙,长发披肩。总之,是一个好看的女人。大约在世上活了二十年许。 路旁的高楼表面虽被灰尘遮盖,大多却未倒。 一路行来。庄手见到过不少的人——受伤待死的人、哭泣的人、冷漠脸上带着警惕看着自己的人。 …… 自汉国总统发射了数十枚核弹轰炸了全世界后,地球上所有的国家几乎都崩溃了。电力瘫痪。海啸,洪涝,地震,火山爆发,南北极融化,高山倒塌,物种迁徙,疾病。现在,全人类,几乎都处在一种无政府的状态中。在短短两个月内,地球上的人口从七十亿骤减至二十亿左右。并且这个数字还在持续加剧减少中。 …… 但眼前的女人的脸,却是带笑的。庄手第一次在近来的路上见到这样的脸。虽然美。 那个女人走近来了。庄手身后的三腿小灰狗吠叫了一声,扭脖四处张望,狗脸显着害怕。 “你从哪里来?”女人用阳国语说道。 庄手听不懂。他只会汉语和弥语。 “你从哪里来的?”女人又用阳国语重复了一遍。 庄手笑了笑,摊手表示听不懂。 “异国游客?”女人暗道。 “你是从哪里来的?”女人改用弥语第三遍问。 庄手闻言,平静了脸,把双手放进了呢绒外套的口袋中,想了想,看着女人美丽的大眼,用弥语回道:“我是汉国人。” 女人抿起了嘴角淡笑着,美丽的大眼一直盯着庄手的小眼。 庄手的心里自见到这个美丽的女人脸上的笑时就疑惑她为何笑,世界这么糟糕,她笑的理由是什么?他想不通,所以不想接近这个女人。 庄手后退了两步,把双手从呢绒外套中抽了出来,低头对着小灰狗,突然嘿叫了一声,然后转身拔腿就跑。 庄手一向是心里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不想接近那女人,所以跑,是最直接的办法。 女人脸上的笑消失了,露着讶异,直到庄手和那条三腿小狗的身影被前面那栋高楼给吞噬掉,她的美脸才换成了急怒,拔腿朝着吞噬了庄手和狗的高楼追了过去。 这条路,安静了。曾有两人一狗伫立。 温度一十四。凉风卷起数千粒尘埃,随风飞舞,飞舞,落地,覆石或粘墙。 安静了。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又一阵风吹过。 ……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生的机会,我将怎么度过?”白红自语。 这句话,除了睡着了的勾勾外,所有的人的耳都听到了。所有的人都在思想,思想自己如果能够活下去,到底会怎么去花费自己的生命。 “我会感受每一分,每一秒给我带来的真实的活着的感觉。”白红闭目自语。 “现在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你不能感受到真实的活着的感觉么?”佚名问。 白红睁开大眼看着佚名,黝黑俊俏的脸露出了笑,笑消,复了平静,道:“因为我知道不久后我就会死去,所以我不能安然的去感受到现在活着的真实美好。前路,是绝望。” “人生,死是必然。希望是什么?人生都会死,既然所有人都会死,那么所有人是不是都没有希望?”佚名淡笑道,心里忽然有股绝望的感觉。 佚名确实感觉到了绝望。不知为何生,生无路的绝望感。 “绝望,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哈哈,绝望,就是一种想死的感觉。想死,我想死,因为,绝望!” 张帅已压抑了太久。他突的站了起来,说完,猛然跳入了海内。白红忙去拉他,未拉到,便也纵身跳入了海,欲去救他。 佚名冷眼看着。勾勾被吵醒了,一眼茫然,不知生了何事。白白从救生艇跳到了水面上,狗头朝着水内吠叫着。张帅曾经的朋友都没有胆量跳入海内。 莉亚美丽的脸上,居然有分喜意。她对让自己陷入如此绝境的张帅心里有恨意。自己的人生,完全被毁在了他的手里。现在好了,他要死了。 …… 疲劳、头昏、失眠、皮肤发红、出血、脱发、呕吐、腹泻。救生艇上的众人除却佚名和勾勾白白外,都出现了这些症状。并且症状在不断的加剧中。 绝望中滋生的恐惧愈来愈烈了。 白红那日没有从水内上来。她和张帅一起死了。佚名的心内充满了恨意。对这个世界的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生命感受的全是痛苦?为什么!” “杀了世界吧,杀了这个痛苦的世界吧!” 阴沉着脸,蜗缩在救生艇的角落,佚名在计划如何杀掉世界,让一切生命都不再去感受痛苦。他想到了被戴明从自己这里夺走的那本黑皮书,想到了黑皮书上的那段呼吸法:一呼一吸,二呼二吸,三呼三吸,四呼四吸,五呼五吸,六呼六吸,七呼七吸。 …… 水无止境,眼内的水似乎没有止境。恶鱼张牙舞爪的频繁出现在戴明的眼内。杀鱼,是戴明近日来常要做的。但他没有在海上见到一个人。 天仍被一层厚厚的灰雾笼罩着不见天日。海波没有变化,不高亦不低。恶鱼愈来愈凶猛。戴明的眼甚至看到了恶鱼在自相残杀。 近来,戴明在思想怎么踏着空气在空中行走。不会飞,始终要在这个乱世中死在不会飞上。 第17章 白色笔记本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水流的声音。 前面有一面“瀑布”。高数百米,宽至海平线,望不到边际。这面巨大的“瀑布”在大海上被戴明的眼看到了。 震撼的感觉充满了他本迷惘的心。 “海啸!?” 巨大的水流的声音。 数不尽数的凶猛的恶鱼疯狂的窜出水面,密密麻麻,张牙舞爪,一眼看去,简直让人头皮发麻,恐怖不已。它们俱在往那面巨大的海啸游去。 戴明的脚在水上跳来躲去,以避开那些凶猛的恶鱼的尖牙利爪刺尾伤到自己。好似那些恶鱼并不想食戴明这块肉,不然面对这般多凶鱼,即使不死,戴明也要受伤惨重才可能全身而退。不,甚至很有可能命丧于此——凶恶的鱼,实在太多了。 戴明发现,那面海啸,似不像平常的海啸,它的移动速度竟慢的出奇,怪异万分。戴明皱起了眉,他感觉面对这面巨大的海啸,心内莫名的有股心惊胆颤之感,似海啸内有比眼前数不尽数的恶鱼还要恐怖的存在一般。 …… 灰白色的烟灰,脱落了,飘落水上,被水吸收入内。一团浓浓的白烟,从佚名的嘴里喷出来,慢慢的,慢慢的,消散于空气内。 咳嗽声,接连不断的咳嗽声。波浪声,连绵不绝的波浪声。 “克里卡”牌香烟的咖啡色烟嘴被夹在佚名的食指和拇指之间。烟嘴末端,还有几公毫的口水。 “佚名叔叔,能不能让我也吸一口?”勾勾喜欢看佚名嘴里喷烟,这种景象在那个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的黑皮肤的姐姐的嘴里也发生过。勾勾也想喷烟,好看的,有趣的白色的烟。 佚名的脸上露出了微笑,看着勾勾。他又看了一眼船上皆病了的众人,脸上的笑没有了。 “是吸,不是吹,再来一次,嘘——”佚名做了一个吸气状,意示勾勾如何吸烟。 勾勾漆黑的大眼笑成了弯月,用力点了点头,用力的咬住咖啡色的烟嘴,猛的发力吸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 勾勾漆黑的大眼被呛出了泪。 佚名笑了,伸出右手轻轻的揉了揉勾勾的头,道:“看来你不是一个吸烟的料阿。勾勾。” 勾勾也笑了,用力的把手里的香烟丢入了海里。她回身伸手朝着白白的头用力一拍,叫道:“白白!” 白白仰头看了眼勾勾,看了眼漂流在海面上的随着波浪波荡的香烟,意会,四爪踩踏在生病的众人之身上,窜到了海面上。 佚名闭上了眼,又开始了那种呼吸:一呼一吸,二呼二吸…… …… 庄手和三腿灰狗跑进了一栋高楼内。进门就看到了几具腐烂发臭的尸体躺在宽阔的大厅内。这栋高楼原是一栋有许多人来此上班的写字楼。 电梯坏了,庄手和三腿灰狗爬在楼梯之上。十八层时不再爬。择了一间房间进去了。是一间有一张大办公桌的房间,大约是某个公司的领导的办公室。庄手坐在了曾经属于那个不知现在活着否的领导的皮椅上,坐前,他用办公桌上的鸡毛掸子随手掸了下皮椅。 他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食物他背包里有不少,那是两日前他在一个欲打劫自己的阳国人身上得来的。 “你觉得,生命是美丽的么?可怜的灰灰。” 灰灰是庄手给三腿小灰狗取的名字。 庄手在那个打劫自己的阳国人的背包内得到了一本笔记本。这是一本白色封面的笔记本。白色的封面上写着五个汉国字,秀气又带点柔美的汉国字:美丽的生命。 为何说柔美?因为庄手感觉这五个字在被写的时候,写者的人的手是很温柔的。蓝色的字,下笔都很轻柔,在字的末尾处,还弯着一点斜勾,让这些字乍看起来,有点美的感觉。 翻开白色封面,是一面白纸,白纸的正中间用方才的笔迹写着作者的名字:戴明——红色的汉国字。 阳国人,拥有写着汉国字的笔记本,这让庄手有了想翻开这本笔记本窥看其内容的欲望。 再翻开一面,是满面的黑色的汉国字: 重复往忆,我拾得几场感觉。这感觉大致有几分类别,不出羞悔、感怀、淡漠、虚无。这些感觉带着虚幻的面具逐相嬉耍。摸不实,看不真。 寄托于记忆的姿态而进行存在的过往经验,连贯成为你自身:变化才能维持你存在。 知、识。情、感。 从天落水,从天洒光。从风中拾冷与温。并没有特别的面容浮现,但有很多有趣的面相换来换去。我盯着这些面容,造成了快乐的感觉。撇下快乐的时限。为了某种目的,因为其存在受了太多影响。如白光掠过黑影,化作一种短暂的感觉。 那感觉逐渐扎稳根茎,在灵魂深处。被寂寞滋养。被孤独教育。 不过许多时间,那感觉渐渐淡去。执念慢慢被时间消噬。化作记忆之海中的一滴难得被拾起的海水。 两根黑发吵了起来,三块石头相扶石生路。石屑幻作另一种姿态,继续某个事件展放存在。 三行人相伴欢笑。撑着蓝白相间的雨伞隔绝被引力牵扯的冷凉的雨水。滴滴答、滴滴答、又滴滴答。几辆汽车内的石油爆发能量,造出的轰鸣音掺进无数滴答声中跳舞。 三片黄叶与五片绿叶从生养它们的母亲在时间的进行中渐渐作别距离。七公分,十二公分,八十九公分。距离的意义只表现在感觉内。快乐与痛苦,在情感的寄托中挥发,挥发,又挥发。 淡蓝掺和浅灰和极淡的橘黄,还有抹了一层淡墨绿的鱼肚白所组合的天空充满了我的眼。直击我的心腔,注入一股言不明的感觉。空洞,我能确定几分。 现在我想写点关于知觉。 我活着。文字的序列…… 存在的意义…… …… 庄手看到这里,合上了笔记本。因为他听到了脚步声在近耳。灰灰趴在庄手的脚下静静的听着庄手念读着笔记本上的文字而睡着了。这时它也因突然的异响醒了,黑眼望向了紧闭的大门。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哒、哒、哒、哒。 近耳了。近在门后那般近。 脚步声突然停了。庄手把白色笔记本轻放布满灰层的办公桌,屏住呼吸,瞪眼直视大门。 第18章 泡沫 白色的救生艇上有十具尸体。 不包括后来的佚名、勾勾,白白,救生艇上原本的十三人,除去之前投海自尽的张帅和救张帅而死的白红外,剩下的白人都死了,黑人都死了,只有一个黄肤人活着。 黄肤人,名叫祝丹。二十岁。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黑色牛仔裤,蓝色的运动鞋。肤白貌美,身材婀娜。但沉默寡言,佚名甚至在救生艇上其他人都没有死的时候,都未听过她的声音。 现在听到了,蜗缩在救生艇一角的祝丹看着眼前波荡的灰色的海浪突然说话了,声音磁哑:“生命,美丽么?” 正在探那些躺着死了的人的鼻息的佚名闻声,诧异回首,看着祝丹曼美的侧面,皱起眉,停下了继续探人鼻息的行为。 勾勾抱着白白在救生艇的另一角,她突然问:“佚名叔叔,这些人为什么一直睡觉?他们不想起来玩么?” “他们死了。”祝丹把美眼从灰色的海上投到勾勾幼稚的脸上,笑着道。 白白在勾勾的环抱中扭动了下,狗眼似乎朝着祝丹瞪了一眼。 水波荡漾,灰色天空,放眼周遭尽处,天海交接。 为了不让病菌有染勾勾与自己,佚名把十具尸体都丢入了大海。 或许船上的人不多了,或许同为女性,勾勾对祝丹生了好感,总喜欢伴在她身旁。 佚名独坐救生艇的前端,祝丹与勾勾白白在救生艇的后端。 白白对救生艇上的大部分人都死了这件事是抱有快乐的心情的,因为这样一来它捕的鱼就不用白白分给那么多人类吃了。 “勾勾,你觉得生命是什么呀?”祝丹的声音又传到耳内来了,佚名的心内甚至爆发出了想杀了她的冲动。他抑制住了,自己何必杀了一个流落茫茫大海等死的弱女子? “生命呐?生命就是我的白白捉的鱼啊,被我们吃到肚子里去啦!嘻嘻嘻……” 唯有叹息。无有前路,随波逐流,漫无目的。 这样在海上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一日复一日,没有变化。看白白捕鱼,勾勾笑,吃吃鱼,睡睡觉,到水内解决大小便。 时间长了,三人一狗之间,居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系。仿佛我不能无你,你不能无我,这般的类似于彼此依靠的感觉。或许是茫茫大海,置身孤独末路这个环境造成的。 …… 夜。勾白相依睡了。 祝丹挪到救生艇的佚名那端。 佚名闻声睁开了眼,看着她美丽的脸。 咯吱,咯吱的水打救生艇的声音,水浪的声音。 四目相对。 祝丹笑了。 “你笑什么?”佚名坐起身,皱眉道。 祝丹坐在了佚名旁,手搭在救生艇边沿,美眼未离佚名双眼一刻。 夜太深,黑太浓,佚名只能看见祝丹朦胧模糊曼美的脸几分,他不清楚祝丹到底能不能看的见自己。但她的眼一直未止看自己的眼,她应该是看的见自己的。 “你想不想上我?”祝丹笑道。 祝丹朦胧的脸清楚了几分。 惊诧。 “你说什么?” “你想不想上我?”祝丹笑盛了。 佚名的面色变化复杂。说不出话。不知她在想什么。发春了?或许……那么,自己该怎么做?或许……自己该怎么做?如此美女,如何能推却? 不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也遭到了核辐射的侵袭?致使大脑异常? 佚名说不出话,只看着她朦胧的美脸,看着她朦胧的美脸,那张朦胧的美脸接近自己。十公分,五公分,三公分。 她呼吸的热气喷到了自己的脸上。 佚名此生从未和任何女子如此近距离过。虽夜浓黑深。 冷风吹。水波荡。 佚名醒了。她,和勾勾白白正在救生艇的另一端睡梦着。 是梦,原来是梦。 自己是怎么了? 佚名猛的摇头。眉深皱,双手捂面不断揉搓着。他起身至船沿,捞了一把海水抹在脸上。 “扑哧”一声。似有鱼游过。 把佚名吓的啊叫了一声。 白白醒了,双眼在黑夜里发光。狗,夜能视物。它挣脱了处于睡梦内的勾勾的怀抱,窜到了佚名旁,噌的一声跳至了水上。 白白发光的双眼在夜浓的海上是那么的耀目。 佚名趴在船沿,看着白白在水上用它双眼发光的眼在海面上四处扫视。 …… 庄手轻悄悄的走到了门边。灰灰似明白气氛的紧张,三腿轻慢的踩到了庄手的身边,双眼直视那扇绿色的房门。门后,到底有什么…… …… 在水上跑了好多时间,身后那面巨大的海啸终于不再被戴明的眼看到。 那面巨大的,行动缓慢的海啸被造成的原因被戴明想到了一个。那就是,核弹爆炸。核弹爆炸,或许影响了那一片海域的磁场。什么是磁场?戴明清楚的不多,反正是也许、可能会造成一面海啸移动缓慢的存在。 既然核弹爆炸了,那么是哪国投的呢?戴明记得自己来的海域是琉球海峡,那么,有可能是被琉球海域相隔的阳国或汉国投的了,也不排除是弥国或苏国。 哪国投的,和自己又有什么干系呢? 戴明黝黑的脸上突然绽放了笑,他发出了笑声,大笑声,持续的大笑。 …… 金星地底。 “你蹲在这里做什么?”张七问。 黑暗的角落对面十八米处是一扇高大的黑色的石门。 “我在等人,咦,张七,你来这里做什么?”罗冲看清了来人后,有些讶异。 “等赵美吧?”张七的脸上露了笑。 “嗯啊,你还不去找你新养的‘布吉利’玩?” “布吉利”是一种两腿直立而行的狗。 张七爬到了罗冲的面前,把罗冲一直望向那扇高大的黑色的大门的视线给挡住了。 “你干吗?”罗冲看着张七的黑眼问。 “赵美昨天找我了。”张七道。 “然后呢?”罗冲道。 “她说她喜欢我。”张七道。 “……” “七天后我们就要结婚了。你来么?”张七道。 “恭喜你。”罗冲已没了心情继续在这里守候公主的出现。他的心里全被赵美要和眼前这个混蛋结婚的情景占据。 “恭喜你。”罗冲再次的说道,这次,他的脸上展露了笑。 罗冲意识到了,人心,是一种最难掌握的存在。他开始意识到了,情绪的变迁,其实就是一个人活着的主要过程。 第19章 绝望 “你在做什么?” “看书。”他笑着,抬头看了他一眼,把书合拢,站起身,看着他,把合拢了的书又打开,翻到第三十二页,指着书中的一段文字念道:“你看,这段:‘生的感觉,在死的那一刻,到底是怎样的?’,作者把思想寄托在书中,之后死去,被后来活着的人看到,看到他曾经活过的痕迹。你感觉怎样?” 一时,他不是很懂他在说什么。但看他很开心的样子,笑着迎了几句胡胡话——“这痕迹很模糊哇。作者是男的女的?他骑过牛没有?我想念青草啊。不知道作者在爬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你在他的书中看到了么?” “看到什么?”他的面容怔然。 “看到这书的作者在爬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啊。”他说。 他仍怔然,道:“书里没写啊。” 他忽然一脸恍然,道:“文字虽然寄托了他不少思想,让他曾经活着的痕迹有了些留存于世,但文字毕竟是文字,他存在的痕迹也至多让我们感受到一些……说到底,作者并不依附在他留下的文字而真实活着,只是他的曾经的感觉被我们通过他留下的文字重新感受到了一小点点而已。” “原来你懂了啊。”他笑。 他也笑:“当然懂了。你不就是我吗?” 戴明眼前自己的幻象消失了,只留余一望无尽的茫茫灰海。 波浪声愈来愈重了。 起风了。吹起波浪泛泛。 手里的书,手里的黑皮书,那本得自佚名那里的黑皮书被戴明黑色的手捏的越来越紧,他的眉头皱接在了一起,仿佛一条黑色的绳子死死的压在了他那双满是困惑的眼上。 一个小时前,他忽然想打开那本贴在自己胸前很久的拥有奇诡力量的黑皮书。他打开了,原本只写有一句话的黑皮书中突然多出了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像汉国象形文字的变形体。这些符号占据了黑皮书的整整一大页。 这突然的变化来自黑皮书,自然让戴明欣喜不已。所以他的眼一直盯着那些符号看,虽然他什么都看不懂。 “刚才是幻境么?” 戴明站在波荡的海水上,愈来愈烈的海风刮打在戴明黝黑的脸上,他猛的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又看到了一张和自己完全一模一样的脸,那张脸在笑,他笑着对戴明说:“我,你又来了。来,我给你看一本书。” 随着那话落,戴明的意识陷入了朦朦胧之间,与梦相似。 那是一本黑皮书。戴明伸手拿了,翻开,书里有一个世界。戴明进去了。 这是一个没有颜色的世界。戴明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自己。但他连自己都看不到。 “这是哪?”戴明在心里问。 一个声音响起了:“这哪里都不是。这是你的意识之境。” 戴明在心内问:“你不是要给我看书么?书在哪里?” “你已经在看了。你知道‘精灵’么?”那个声音在戴明的意识内响起。 “‘精灵’?好熟悉。那是什么?” “‘精灵’是一种介于实体生命和死物之间的生命体。它并不能单独存在于天地之间,它们自生以来,只能靠寄生于其他生命体中才能得以存活”。 …… 金星。地底。 “我用全部的钱财换你伴我一夜。” 罗冲如是说。对着一个面相组合美丽的女人。 “你有多少钱?” 女人说。 “我所有的钱,全都给你,只要你陪我一夜。” 罗冲说。 “你所有的钱是多少钱?” 女人说。 罗冲看着女人美丽的脸,笑了,眼微湿,道:“重要的不是我所有的钱有多少,而是我愿意用我所有的钱换你伴我一夜。你愿意吗?” “你所有的钱到底是多少咯?” 女人说。 “两千三百二十一。” 罗冲此时只想获取慰藉。什么都无所谓了。他好奇与眼前美丽女人翻云覆雨的情景。他内心深处,此时,格外的欲望毁灭。 女人一怔,对眼前面相不错的男人道:“值得么?” 他们认识与八月前的克鲁区食堂。一直保持着熟与不熟之间。 “值得。钱的作用,就是为了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罗冲笑道。 “对的。”女人也笑了。 两千三百二十一,是罗冲一个多月的工资。除去房租一月一千,其实他每月只能领到一千元止水币,加上他喜爱玩乐,出手大方,视金钱如粪土,故每月基本无剩余。 活了二十多年,他全部家当,只有两千三百二十一。 止水教为了让所有金星人不在安逸中堕落,给每个金星人都安排了工作。 罗冲的工作是修补地底石洞。 他目前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花掉自己所有的钱,和这个美丽的女人睡一夜。 他此时甚至把昨天的目标——得到金星图书馆里的飞行器,飞出金星,置身传说中的地球的目标也抛弃了。 欲望,满足欲望,满足目标。一个人只能全心全意的去满足当下的欲望。 赵美离开了自己与别的男人好了——绝望,对生的绝望,对生之欲望衍生的痛苦让罗冲此时甚至无法适从呼吸…… …… “咚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 庄手的脸很冷峻,瞪着红门。 “请问有人吗?我看到你了。” 女人的声音。不是之前在路上碰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是另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应该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庄手确定这不是之前在路上碰到的那个年轻的女人的声音。 门后年轻的女人的声音说的是汉国话。 庄手在思想该不该回应。这一路走来,庄手遇到了很多事。遇到的那些事教会了他在如今没有规章制度约束的世界中,最好还是不要徒增麻烦才是安全的。所以之前他才会在那个可疑的女人面前跑掉。 所以他不想回应门后那个在阳国境内说汉国话的年轻女人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频烈了。 庄手脚下的灰灰长大着嘴,瞪着黑眼,伸着长舌,一脸萌相的盯着红门一动不动。 第20章 万花筒 “‘精灵’是一种介于实体生命和死物之间的生命体,他们并不能单独存在于天地之间,他们自生以来,只能靠寄生于其他生命体中才能得以存活?” 戴明看着在自己面前显现出的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重复了一遍他之前的话。 “自己”的脸咧笑,道:“我寄生在你身上,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了。” 戴明一脸恍然,看着自己的脸道:“怪不得我会拥有那么奇妙的能力,原来是被‘精灵’寄生了啊。” “自己”的脸咧笑,道:“是这样呢。” “那么,勾勾,那条狗,佚名呢?他们全被‘精灵’寄生了么?”戴明问。 “还有佚名的哥哥庄手,你的哥哥。”那个精灵道。 “佚名的哥哥?佚名说他死了。” “没有呢。精灵哪有那么容易死。” 戴明还是有些不明,问道:“那本黑皮书里住了不止一个精灵?” “十个。”精灵道。 戴明猛的摇了摇头,意识稍清醒了些,问道:“我的哥哥?他当年绑架了妹妹,我妹妹也没死么?我到处都找不到他们。” 精灵道:“你妹妹也被精灵寄生了。只要小心些,被精灵寄生了的生命一般不会死的。” “这么多时间你不和我说明真相,现出真身,为何现在要说出来?”戴明问。 精灵黝黑的脸不笑了,道:“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怎么?” “你哥哥毁了很多人的人生。你的妹妹在过着女皇般的生活。” “是么?他们在拥有奇妙的能力后,都不回家的啊。”戴明不懂。 “一个凡人,在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后,他通常会去满足自己不断扩张的欲望。”精灵神色复杂的看着戴明黝黑的脸,皱眉继续道,“但你的欲望,我就不理解了,在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后,你居然选择了苦行僧般的生活,到处去流浪,而不用这力量去完成一些凡人难以完成的欲望。” “凡人难以完成的欲望,是什么?”戴明笑问,回身看了看自己的处境,看到这里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颜色,只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在面前。 “真是奇妙啊。这真的是我的意识、想象之境么。”戴明忽然感觉有些累,“你是想问我的欲望吧。我曾经以为,以为不断变强,看不同的风景是我活着的目标。但这真的是么?不是。我只是想找点事做,来填充我不知为何而活的生命。” 精灵的眼一直看着戴明,不曾移动分毫。 戴明抬了抬手,低眼去看自己的掌心,感受着自己的真实存在,低语:“我又能看到我自己了,之前本来不能的。” 久久,久久。沉默——精灵的眼看戴明,戴明的眼看自己的掌心。 “去做点有趣的事情吧。”精灵终于说话了。 “什么事情是有趣的呢?”戴明问。 “你有好奇么?”精灵问。 “你想说什么?”戴明问。 “为何你不问我的存在缘由?”精灵问。 “为何我要问你的存在缘由?”戴明问。 “我的自由,建立在你在你的欲望中沉沦。”精灵叹了口气,“我寄身了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了。我们的生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连在一起的……” 戴明的眼从手掌拿开了,“等我死了,你才能自由?” “不,是你在你的欲望中沉沦了,我才能得到自由。” “这样啊……” …… 无边无际之海上的白色救生艇之上。 “我完全有能力霸占祝丹。”佚名皱了皱眉,看了眼祝丹美丽的脸,想。 “不,勾勾还在旁边呢。不要紧,等下把她打晕就可以了。怎么打晕?我从没打晕过人啊,打死怎么办?我不是残忍的人啊。世界末日都到了,还需要担心什么?” …… “在很多年前的某个夏天,在某片绿油油充满草香味的草地上,我和佚名在那片绿油油充满草香味的草地上自由奔跑。哦,那时,天空挂着热烈的太阳,不如今天这般,天空无日,大地无人,草地无色。” 庄手看着眼前的女人笑道。 女人是一小时前进到这间荒弃的曾经的办公室的,通过那扇红色的门。 庄手决定了开门。门外是一个形象落魄的女人。约和自己一般大。她是一个旅人,汉国旅人。所以他们现在交谈的语言是汉国语。异国他乡末世,两个人自然觉得彼此要亲近许多,所以话也多了。 “你去了很多地方?”庄手的脸带微笑,声音的温柔的看着她柔和的侧脸问。 他们靠前坐在地上,灰灰趴在庄手的右手边,无聊的转头晃脑,右看左看。 女人名叫万颖,万颖看着眼前冰冷的水泥大地,轻声的道:“我的专业是阳国语,从小我也很喜欢阳国的动漫和电影,所以我毕业后就来这里了。” “一个人?”庄手继续问。 万颖转头看着眼前面相老实的庄手,问:“什么一个人?” 庄手被她的大眼看的脸色变的有些不自然,目光转向身旁的灰灰,右手抬起揉额,左手伸出揉灰灰,道:“当初来阳国是你一个人么?” “哦,不是,还有我男友。” “哦……” …… 他踩到了一坨屎。那是一坨梆硬的屎,前半部分呈黑色。 他低头看着那坨被自己踩扁了的梆硬的屎,皱眉自语,“屎的主人肯定是便秘。” 他决定去找这坨屎的主人。 怎么找?这是一个问题。去最近的罗克萨斯医护室看看吧,或许那里有最近便秘的患者的记录。罗冲这么想。 想到就做,他四肢如飞的踏跑在宽阔的石洞中,向着罗克萨斯医护室。 一刻钟后。他到了。 面前有座半掩的石门。敲门。 “咚咚” 门开了。 爬进去。这是一个宽阔的石室。石室的三面被他看到了一排排石架,上面摆着无数黑色的罐子。中间趴着一个浑身有些泛着灰的人。那是一个医生,年老的医生。 金星地底人从出生时,全身的皮肤都呈着赤红色。到了成年,全身才会逐渐转变成乳白色。而逐至老年,浑身会变灰发黑,全黑时,死之不远。 “医生。”罗冲开口了。 “什么事?”医生抬起头,半眯着眼,无精打采的看了眼罗冲,又阖拢了些眼,把头枕回手臂上道。 “我想找一个人。”罗冲爬进了些医生道。 “这是看病的地方,不找人。”医生的眼已全闭了。 “他或许来过这里。”罗冲又爬进了些医生。 “哦?他叫什么名字?”医生仍眼全闭,头枕手。 “我不知道。”罗冲道。 第21章 人间失色 “若有些东西不集全,该是会痛苦的。”精灵说。 “你痛苦了几多时间?”戴明望着茫茫大海,又仰头眺望被灰云压的灰压压一片的天空,再道:“是什么原因造就的你的痛苦?” 戴明的身遭并无精灵实体的显现。精灵只在戴明的小腹丹田内存在、寄生。 精灵的声音在戴明的脑内响起:“是那未集全的欲望啊。” 戴明黝黑的脸显出微笑:“那却是难办啊。若是要集全欲望,该是要陷入苦恼内沉陷的。” 精灵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话:“生命啊,当真是苦恼啊。” “感叹的时间去了哪里?”戴明望着茫茫灰色海际,微笑又道:“再一群人入了眼,也是难能集全你我的欲望。” 精灵:“所以呢?” “去找到一群人,我们去跟那群人玩耍。”戴明咧嘴大笑,张开手臂,迎向海风,撒腿狂奔! 精灵:“这样能完成我的欲望?我想要自由。” “我或许很快就会在欲望中沉沦,然后你就可以自由了。”戴明笑容满面,踏在海水上的双脚愈踏愈快。 精灵:“你为什么笑成这样?” “因为我感觉你很有趣。”戴明把笑收了,止了踏步的双脚,认真的望着灰色海际道。 无风。温度一十七。 灰色海平面显出了大地的模样。 “终于到了!”戴明皱眉低呼一声,拔腿狂奔——踩在波荡的海水上,朝着那片坚实的大地——绿色,土黄色,还有将要看到的好多人! 到了。沙滩。无人。沙滩旁的游乐场空无一人。 起风了。 温度一十一。 一件黑色的呢绒外套被戴明在游乐场的一角发现了,他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如量身定制那般合身。一双全新的高邦皮鞋在游乐场一旁的保安亭内被戴明发现了,穿在了自己的脚上,如量脚定制那般合脚。 穿鞋,还是有安全感一点。自从经历了那些恐怖的食人鱼后,戴明就抛弃了赤脚行天下的想法。戴明还在保安亭内找到了一把红色的剪刀。他把自己的长发尽可能的剪光了。 “没有人。”戴明四下张望,走出了游乐场,踩到了公路上。公路上的碎叶到处都是,还铺有一层灰色的尘埃。 “真好啊,能脚踏实地。活着能脚踏实地,是多么美好的感觉啊。曾经人多的跟垃圾一般,现在可算是清静了。但好歹也让一些人活着才好吧,唉。” 叹了几口气,戴明不紧不慢的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散步,东看西瞧。他发现道路两旁的行道树皆死了。 走了未几久,戴明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食物。 之前在海,有鱼可捕治肚饿。现今城市内,食物和水可不好找。 戴明找到了一个背包,回到了海上,捕了几只鱼,塞满了背包,然后朝着无人之街行进了。 这里是阳国,在看到游乐场上遍布的阳国字后,戴明就确认了这一点。 …… 金星地底。 从罗克萨斯医护室找人无果出来后,罗冲回到了修补地洞的工作岗位上。不去工作会被抓去坐牢,所以罗冲不得不回来做他不情愿做的工作。 以前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也就罢了,现在有了,所以这工作就做的格外让罗冲感觉痛苦——这不是罗冲想做的事情,他想做的事情不是修补地洞! 《止水经》完全在束缚所有金星人的生活,让所有金星人活着似死了一般,毫无自由可言! 罗冲愈想愈觉工作难以做下去。所以他决定去做一件事情——挖通皇家图书馆,去偷“飞行器”! 这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所以罗冲开始全身心的认真策划如何落实它。 罗冲列了一张单子:阳地铲:800元、落地绳:400元、白铁崆支架7000元、普洛地图200元、隔尘罩:550元。 “挖地道还需要什么?” 一时他想不起。现在他需要钱。 吃饭只去食堂领取免费合成食物。不会友,不嫖妓。攒钱买装备打通地道。早日完成想完成的事情。 这样的生活,罗冲过的很充实。 从自己租的石室中开挖,挖出的土运到戈罗湖去。 赵美找过罗冲一次。说明她并未结婚,当初只是气话。罗冲一心只想完成自己的事情,已无心纠结男女之情。他也不想让自己的计划让任何人知道。一切,只有让自己去完成。他不需要同伴,他认为同伴,不如自己靠的住。 自己欲打通皇家图书馆的事情若败露,必死无疑。他还不想死,还想完成自己想完成的事情。 …… “后来呢?”庄手看着灰灰问。 万颖疑惑的道:“什么后来?” 庄手:“后来你和你男友在阳国做了些什么事情?” 天黑了。 万颖笑了笑,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看着庄手一直背在身后的背包道:“他是一个自私的人,没什么说的。你有水么?” 庄手歪着头想了想,抬起头看着万颖期翼的眼,笑着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万颖的脸色变了,有些不快,道:“那有吃的么?” 庄手把她脸上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冷笑道:“也没有。” …… “祝丹?” “怎么了?” “刚才我生出了一个思想。” “什么思想?” “我想把勾勾打晕,然后强迫和你发生关系。”佚名突然想把自己之前的想法完全说出来。他就是想这么做。 祝丹美丽的脸明显变色了,勉强笑道:“你开玩笑么?” 佚名看着祝丹美丽的大眼认真的道:“真的。” 祝丹不说话了。皱起眉,爬到勾勾身旁,抱住她。 “我听到你们说话了。”勾勾在祝丹怀内扭动身躯,把眼投向佚名。 看着露着天真神色的勾勾,佚名的脸色一滞,心内有些惭愧,却并不后悔把心中所想说出来。 “男人,至死都不忘玩女人么?呵。”祝丹冷笑,把怀内的勾勾抱紧了些。 白白吠叫了两声。 天明了。灰色天空如旧。茫茫灰海仍入眼无际。白色救生艇荡漾在永无止境的海波中。 第22章 人类末世 三块大小相差不大的灰色石头——大不过拇指,小不过小指——静躺在罗冲的右脚右边七公分外。 他那双大黑眼死死的瞪着前方的黑暗。 瞪了许久。 “这样不行。非要打劫一间商场或别的什么有钱的地方才行。我这样赚钱实在太慢了,我等不及要去挖通皇家图书馆,去得到那架飞行器,去飞到地球了!” 罗冲的内心在挣扎。 若被抓住了,自己必被止水教处死无疑。但为了自己的梦想去死,这不是一件值得去做的事情么?若没有为了自己的梦想去死的决心,那么,这个梦想还值得去实现么!? 他终于下了决定,非要去打劫一个有钱的地方才行。或打劫某个有钱的人也行。人生能有几次让人心惊胆颤之行径呢?大约没有几多人会去做让自己心惊胆颤之事使之自己陷入心惊胆颤之境的。在做心惊胆颤之事使之自己陷入心惊胆颤之境,这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么? 慢慢的,慢慢的,现在之前的曾经的他死了。 罗冲是这样想的,这样想,使得他感觉到了快乐。使得他孤独的生活有了色彩和动力。他得维持自己的孤独,维持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梦想。 “卡洛斯焖豆店?” 那个店里有个身材丰满的女人,那个女人是那个店的老板的女儿。罗冲很早前就对那个身材丰满的女人刮目相看了。好多次他都刻意的去光顾那个店,就为了看那个身材丰满的女人丰满的身体。 对于美,罗冲是欣然迎合自己的心的。人,就该去做自己喜欢想做的事情。罗冲一贯如此思想。 能在一边打劫的时候,一边欣赏美,这真的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一件值得去完成的事情。 就它了! 罗冲决定了打劫的对象——卡洛斯焖豆店! 罗冲需要的钱并不很多,够买挖地洞的工具就行,所以人少又有美女的卡洛斯焖豆店最适合不过了! 那个店里有老板一个,约活了四十年左右,从他老实的面目看,罗冲判定他定是个胆小怕事,畏畏缩缩之人。大多金星地底人不都是这样么? 想到这里,罗冲叹了口气,悲哀金星地底人实在活的太安逸,无自由,丧失了作为一个生命的活力了。 至于那个身材丰满的女人,到时候把她打晕强奸吧,罗冲早就想实现这个梦想了。 作案时间,就安排在所有金星人都上班后,而自己在上班的时间趁机溜出来吧。那个时候,卡洛斯焖豆店里应该就只剩下老板和那个身材丰满的女人了。 作案工具的话,罗冲决定光顾卡洛斯焖豆店时趁机去到卡洛斯焖豆店的厨房,然后操起一把切豆刀来进行抢劫。 抢完劫后,怎么办?他们会认出自己啊。罗冲想到这里又苦恼了。他们会找到警务处把自己的形象特征描述给警卫们听,然后警卫们会找到自己把自己抓起来处死的。 那怎么才能让卡洛斯焖豆店被自己抢劫了,老板和那个丰满的女人又不能认出自己去警务处报案呢? 罗冲看了眼光溜溜的自己,然后抬起头瞪着黑不溜秋的石壁,脸色苦恼。 罗冲每天需要工作十个小时,剩下的时间自由。 工作完,罗冲回到了自己的石室内,又思想了一番作案的具体过程。 洒水到地上,搅出一坨泥涂到脸上。就谁也认不出自己了。 “老子真是聪明的过分啊!” 罗冲简直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得意坏了。在自己黑暗的石室内哈哈大笑了许久,他才抹了把不知何时流出的泪,带着浓浓的困意,卷缩起身子睡了。 罗冲又做梦了。 梦到了自己置身在一个有好多好多水的地方。水里有好多好多勇猛异常的鱼。那些鱼追杀自己,非要吃了自己不可。 他在梦里逃了好久,还碰到了能直立而行的人!奇异的是,那些直立而行的人居然能脚踩在水上。他们站在水上和那些鱼战斗。罗冲在旁边拍手称快。 但鱼太多,好多鱼的牙齿好大好锋利,那些直立而行的人与罗冲一同逃难。几乎逃到了水的尽头,回首望,一望无际的水上密密麻麻,乘风破浪,全是张牙舞爪的鱼! 罗冲醒了,望着黑暗…… …… 一个美丽的女人突然拦在了背着装满了鱼的包走在路上东张西望的戴明的面前十米处。 若庄手在此,就会认出这个女人之前也拦过自己。 “你从哪里来?”女人用阳国语说。 戴明曾流浪到过阳国,也学会了阳国语,故听的懂。海上多久未见人,戴明心里开心,又是个美女,更开心,用阳国语笑结结巴巴道:“我从……东土……汉国,来,来……这里……找人的。” 女人听到汉国两字,脸上明显变了颜色。秀眉蹙了起来,后退了几步,抬起右手过头顶,挥了四下。 顿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出现了十三个人。男男女女都有,大多是年轻人。 戴明见到这么多人,脸上的笑展的更灿烂了。一一去打量这些人。 “你们……好……感觉……好不好?”戴明操着不太熟练的阳国语挥手打招呼,朝着这些包围了自己的人。 “他是汉国人,说到这里来找人。”拦住戴明的那个美女说话。 一个皮肤有些黑,身材雄壮,约在世上活了二十五六岁的男子皱起了眉,走近了些戴明,一双眼发着凶光,直盯着戴明。 戴明意识到了对方的敌意。把笑脸撤了。眼回望那双发着凶光的眼。 起风了。 灰尘在空中飘扬。 嗖——嗖—— 残破的高楼大厦之间的残破的街道上站着一群人。 …… 在确认庄手没有食物和水后,万颖走了。走前她说了一句话:你思想过该怎么在这个末世中活下去么? 庄手在心中回答:想过,我想找到我的弟弟,我该去找条船,找到去汉国的方向。 庄手离开了那个房间,带着三腿灰灰,又回到了残破的大街上。 庄手还记得,那一日,自己去到热闹的海边询问汉国的方向时,看到了很多人在乘船捕鱼。很多人在渔船上哄抢捕上来的鱼。而那些鱼,居然长了利爪尖牙,它们居然吃人。 人想吃鱼,鱼却吃了人。这世道竟已如此。是神不想让人类再主宰世界么? 当初庄手见到鱼吃人那一幕,被吓坏了,撒腿回奔。 海边的人们死了好多,人们也再不敢靠近海。城市中的人活不下去,大多去了乡野之间寻找食物和水。 自己这一去,怕是会被鱼们吃掉吧?庄手不管。自己一定要找到弟弟佚名。即使是被鱼吃掉也不要紧。 弟弟他一个人,怎么能在这残酷的世道上活下去? 第23章 情与欲 红色,红色的花,红色的太阳,红色的鲜血。 艳花曾开满世间,艳阳曾普照四方。鲜艳的血在如今的世间四方代替了艳花与艳阳——核爆四方散发出的大量核辐射改变了生命们的进化轨迹——基因突变造成后代的各种变异——曾经人类主宰的世界在逐渐的被各种被核辐射影响下产生了各种变异的物种们侵占—— …… 蓝的天空被灰替代。曾快乐的心情在灰天的肆掠下换转作了悲痛——肆掠四海大地——人间地狱。 绿的生命。灰的海洋。涂炭生灵。 大约上岸时的感慨就是这些,佚名闭上了眼,感受着脚踏实地的感觉。有风。凉凉的,拂面。破烂的衣服随风晃摆——呼哧哧。 勾勾的欢笑声,白白的吠叫声刺破了海岸原本单调的海浪声。 祝丹最近害病了。头发热,浑身无力,耳鸣,胸口痛。这和之前在救生艇上已死的众人害的病一般无二,是核辐射造成的。 所以即使上了岸,她的心情亦无多大的波澜。因,死已是注定。但她觉得自己还是较之很多生命要幸运许多。 至少自己曾认真活过!为了自己已破碎的曾经的梦想! 祝丹躺在沙滩上不想动一下,只愿望着灰色天空到生命的尽头。 “你没好点么?”佚名的心情有些抑郁。唯一的美女,就要死了,自己还未得到过她。 跑累了,勾勾似乎也感觉到了祝丹的异样,坐靠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她仿佛知道了什么,刚开心的脸变的很沉静,带着少少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忧郁。 白白把狗头枕在勾勾的小腿上,双眼懵懂,摇着它那纯白的尾巴。 “唉,勾勾,你到这里陪着姐姐,我到附近去看看,看有吃的没有。”佚名张望了眼一栋建筑物都没有的沙滩周围,对勾勾道。 勾勾抬头看了眼佚名,佚名的身子震了震,心里有些骇异,骇异她的眼内为何会拥有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平静。 深吸了一口气,扭了扭脖子,佚名大步朝着海边的沙滩走去。 …… 八天了。庄手带着灰灰走了八天了。又饥又渴,三日未有食物和水入肚。虽如此,但他并不觉得如何不能忍受,仍腿不停,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 终于,他到了海边。到了他想要到的海边。 …… 戴明看着那个美女的脸,张嘴说:“你们认为我包里有什么?” “把它给我们,我们就放你走。”那个雄伟的男人接话了。 “我最嫌你这样的人,我分明和美女说话,你为什么要说话?”戴明突然变了脸,瞪着雄伟男人道。 “嘿嘿。”众人大多笑了。笑他这砧板上的肉似乎还没看清楚状况。 戴明见他们笑,也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 众人见砧板上的肉居然还笑了。众人更是觉得好笑,笑的更放肆了。 戴明见他们大笑,笑的更欢了。笑的捂着肚子,笑的在地上打滚,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众人不笑了,因为砧板上的肉实在笑的放肆了。 几个男人走到了戴明身体,提脚就要踢戴明。 戴明忽地一滚,在诡异的角度中躲开了那几个男人的脚。戴明站了起来,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整了整表情,恢复了平静。抬起腿要离开众人的包围。 “抓住他!”女人一声娇喝。 戴明是何等人物,他可是被精灵附身等同于精灵的人物,岂是几个没有热兵器的凡人能威胁到生命的。 很快的,众人倒在地上痛苦呻吟,除了那个面相好看的女人。戴明不想把美丽的女人打到地上痛苦呻吟,他认为这不会是一个好看的画面。 他们也是会了生存,戴明这么认为,所以并无让他们受多大的伤。 “你不杀他们,他们会叫人再来打扰你的。”精灵的声音突然响在戴明的脑中。 走在被废墟掩埋了的一条路上的戴明笑了笑,“那我躲他们远点就不行了?” 精灵不再说话了。 …… 海边。 佚名没走多远又走回来了。他担心勾勾一个人照顾不了祝丹。他担心祝丹。 佚名躺在躺在沙滩上的祝丹的身边,眼睛看着天上的灰。 “你就要死了。”佚名说话。 “嗯,我就要死了。”祝丹的眼无力的半睁着,亦看着天上的灰。 沉默。勾勾趴在祝丹的肚子上睡了。白白摇着尾巴,狗头枕在勾勾的腿上,一道鲜艳的仿佛利爪抓过的伤口出现在白白的嘴边,它的嘴里发着轻轻的痛苦呜呜声。 海浪声。风轻啸。 “我从小就好少和爸妈,哥哥妹妹交流。”祝丹忽然说。 “两三岁的时候很依赖妈妈,会跟着她。但她不在的时候我就会一个人到处走。” 佚名不说话,微笑着看着灰天听她说。 “乡下前面是一大片田,穿过一大片田就是一条大江,我三四岁的时候老是会跑到那沙滩上去。那时候有沙滩,现在是草地,我记得很早那里还有一个挖沙的机器,汽车装满沙子,我一个人去看,然后我妈妈找不到我,就没有带我去外婆家,把哥哥和姐姐带去了。那时候我爸在外地。然后我就一个人和爷爷奶奶在一起。” “那时候奶奶和妈妈吵架,关系不好。爷爷是很好的人。老是会偷偷给我零食吃。他怕奶奶看到会骂他。” “四岁的时候,好像是四五岁,我放牛,放到中午了,我肚子饿,就不管那牛,就把牛丢那回家了。”说道这里,祝丹原本平静的脸微笑了。 佚名的脸一直是微笑的。他喜欢这种有人讲述过去给自己听的感觉。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莫大的信任,佚名感到好满足,好欢喜。 “我好喜欢那时候的我啊。像天使一样美好。”祝丹笑,眼角溢泪,划过太阳穴,流入发内。 “小时候我喜欢哭。很害羞。” “爷爷是很好的人。奶奶也很善良,只是口是心非,嘴硬心软。” 说道这里,祝丹轻轻的起身把枕在自己肚子上睡着了的勾勾的头轻放在沙滩上,她的眼从灰天转向了身旁的佚名,佚名有感,起身,左转头,四目相对。 “你想要我?”祝丹平静的说。 四目仅距六公分。 佚名觉有些惭愧,但眼并不躲闪祝丹的美眼,皱眉,鼻内吐气,微点头:“嗯!” 听到答案,祝丹轻启长期未喝水而变的干裂的唇,贴到了佚名的唇上。佚名全身一震,抬手抱住了祝丹,热烈的回吻了上去…… 第24章 时空前后 “试想,尸体在棺材内躺到分解,若存有感觉意识……” 她歪着头想了想,眨了眨美眼,努了努被吻红了的双唇,蹙了蹙秀眉,扭脖抬头把美眼投向佚名的眼,道:“这样确实蛮可怕的。” “是啊。我想世间还没有什么是比这还可怕的了。所以,祝丹,你不能死啊,死了就会发生那样可怕的事啊。”佚名的手臂发力,紧了紧怀内的祝丹,眼微湿,脸略笑,声音稍哑。 祝丹听后,美脸黯然,头倚佚名的胸口,不说话,眼望灰海风刮波,静享这短暂美好。 勾勾晃荡着手,跑在沙滩上发着银铃般的笑声。 白白的左眼从上而下有一道血淋淋的一寸多长的可怕伤口,它伫立在海边,狗眼忧伤的望着灰海,狗腿欲往又却。 忽然,扑通一声,一条满嘴獠牙的红色大鱼越出灰色海面,同时,白白的吠叫声起,似乎心内对那恶鱼极怒又无可奈何。 …… 庄手在找海边找船。灰灰跟在庄手的后面,狗眼却一直不停往灰色海里望,似乎海内有什么让它喜欢又害怕的东西存在一般。 …… 卡洛斯焖豆店。 下午两时是绝大多金星地底人的上班时间。 罗冲爬到一块石墩上,四肢抱着石墩,清了清嗓子,对着枕在石墩上打盹的卡洛斯焖豆店的老板的身材丰满的女儿道:“来一碗卡洛斯焖豆,四分半熟。” 胡雪听到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抬头又看到一个满面是泥的人更是骇惊的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咦声,趴在石墩上的身子往后跌去,滚了两滚。 轰隆一声闷响,卡洛斯焖豆店的老板从石板门内探出头,惊道:“怎么了?” 胡雪认真打量了下佚名,爬到了她父亲身旁,道,“没事没事,来了客人了。” 卡洛斯焖豆店的老板也打量起了佚名,脸上因佚名脸上的泥土而露出微讶。佚名四肢抱着石墩,微笑以对。 “慢等,就好。”说完,老板爬进了石门。 卡洛斯闷豆店整体存在于石壁内,前面是一条小道,道有十一丈左右宽,小道上八丈高处是被磨平了的石壁。 卡洛斯闷豆店的前面无店,左面数十米处也无店,右面十八米外有一个种子店。再往右十数米,有两三家铁器加工店和一家领票所和一所七年制的学校。 佚名的眼一直盯着胡雪的丰满身材咧嘴微笑。胡雪自然发现了佚名的放肆目光,她爬近佚名,笑道:“你看什么?” 佚名心想反正也是来打劫的,故无所谓任何,笑道:“看美好的东西。” 胡雪没想到眼前奇怪的男人会这么说,脸上一怔,笑浓了,道:“你喜欢我?” 佚名也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大胆,也怔了一下,笑收了,从石墩上爬下来,眼放到了别地,道:“我只是喜欢你的身材,不是你。” 胡雪不太满意这个答案,收了笑,爬到佚名眼前,看着佚名的眼,道:“我的身材不是我的吗?你说什么假话。” “我是来吃东西的,你莫要烦我。”佚名不喜欢女人聒噪。躲开了她的眼,爬到了别处。 佚名慢踱到了学校前,仰头看着黑乎乎的校门前镶嵌的“止水小学”四字,一时入了神。 多年前,佚名在此读过书。不过成绩平平,未有所再进而入止水中学。学校并不适合自己,佚名一直如此觉得。因为学校内并无女人。佚名痛恨男女分别的学校。男女应该在同一个学校,而不是分男校女校,男女应该同一个教室,同一个寝室。这样学习来也会有趣的多的多。 “如果以后我是止水教的教主,我就要这么做。”佚名望着黑乎乎的校门想。 要成为教主,这生是不可能了,因为佚名连止水中学都未进。金星地底的国度中,还从未有过没有读过止水大学的人做过教主。 看了几眼冷清无人的铁器加工店和领票所,佚名返身到了卡洛斯闷豆店。闷豆已做好,用一块石板放在石墩上。 闷豆的外面的黄色的泥土,佚名看了眼笑看自己的胡雪,趴在了闷豆前,低头动手剥泥。 “你不用工作吗?”胡雪爬到佚名身边,突然开口问。 “啊,我生病了。今天休息。”佚名有些烦恼这个身材丰满的女人了。甚至打消了等下打劫了这个闷豆店后强奸她的打算。 咔嚓。哔啵。 一股浓郁的豆香味飘散。 佚名闭上眼,鼻子凑近被剥开了黄泥而露出黄色豆体的土豆露出了陶醉的神情,“好香啊。” “要是把你脸上的泥也剥下来,是不是也会好香呢?”胡雪看着佚名笑说。 …… 庄手叹了口气,船被他在海边找了许久都未被他找到。 他坐在沙滩上望着海,望了许久。他摸了摸灰灰的头,又去摸灰灰的那只残肢,摸了不少时间。他突然想起背包里还有一本白皮书。那本白皮书上的内容他还没看完,他突然想现在去看上一看。 他从背包里拿出了那本白皮书,随便的翻开了一页启声念: 有一个人在今天用眼睛看了三个美女的脸。他看完之后摇了摇头,“一坨颜色啊。” 然后用自己的脸去蹭了蹭树皮,蹭到自己的脸破出了血也未止。 血流满面的他走在路上。路上的人都向他行注目礼。他一一微笑回应。回应的多了,总是会累。回应的多了,他不再回了。自顾自,仰着他血流满面的脸看起了美丽的蓝天。 “天,一坨颜色啊。什么不是一坨颜色?”仰天发出感叹。感叹完了,他止步望着来往行人的脸。看了许多,看了许多,看了许多。这世间,何必再看? 血流满面的脸上多出两个血洞——他把自己的双眼挖了出来,踩在了他再也看不到的脚下。 “黑暗啊,终于有趣了一些。”他的喉咙发出了笑声。开心的笑声。 “为何我这么开心?”他自问。 “因为我的眼看到的事物再也不是一坨一坨的颜色啊!”他自答。 “是黑色!”他自言,“我看到的是一片黑色。我将永远看到的都是黑色!我要在这黑色里享受我的美好生命!” 大笑从他喉咙里不断发出。他的眼不再需要这个世界了,但他的身体,总是在这个世界里的。他的肚子饿了。 “哎呀,我的肚子饿了,这让我的感觉不好啊。”他从地上爬起来说。“我觉得我可以不吃东西。”他从地上跳起来,皱着眉想了很多时间:“怎么才能不吃东西也能让我的感觉处于美好的状态中呢?” “我知道了!”他开心的跳起来大叫。 他把自己的胃挖出来了。然后张嘴吃掉了。他果然不饿了。 “还是得从自己身上索取才能感觉好啊!”他开心的不得了,在地上打滚。 “活着真的是有趣啊!”他开心的不得了,在地上打滚。 念完了。 第25章 新的篇章 戴明的脚在一双高邦皮鞋的包裹下走到了海边。 灰色的天下是灰色的海。波浪泛泛,拍打着无数静躺不动的沙。沙干了,又被海水打湿。沙干了,又被海水打湿。 本无脚印的此片沙滩上多了戴明的脚印。一双,又一双相似至一般模样的脚印不断的沿着海边的沙滩蔓延,蔓延至海边沙滩上的另一边海边沙滩上。 直至,戴明看到了另一双不是自己的脚印被印在了自己的眼前沙滩上。 脚印并不旧,应是不久前被人踩上去的。还有动物的脚印,大约是狗,狗的脚印有些奇怪,似只有三条腿才能造成这样的三个狗爪足印。 一个人,一条三腿狗,不久前从这里开始走,走向前面——脚印在延伸至前面一直都有。戴明得出了这个信息。 戴明好奇一个什么样的人会带着一条什么样的三条腿的狗。戴明追着足印追踪而去。 …… 念完白皮笔记本的那页。庄手似解书中所言,挖眼掏胃,是为断欲么? “大约是怪人,或许是个大智者。所写之内容,确实闻所未闻,到也有深意。蛮有趣的。”庄手把白皮笔记本端在眼前再看了一遍方才所念之文,启口喃喃低语。 灰灰转过狗头望向庄手身后,似在看什么,庄手的身后除却沙滩连接着灰海外,连接灰海的沙滩另一旁有死了的荆棘,有几棵残树,几丛枯黄的野草。 “戴明?他是不是死了?这本白皮笔记本的主人是不是为了断欲而挖了自己的眼,掏了自己的胃而死了?呵呵。”庄手忽然不由如此想,自语至后自己却摇头笑了,“怎么可能。或许死了,也不是这么死的。生命之欲,乃生命之为生命的根本。无欲无求如石头,那么也就不是生命了。是生命,就不可能断了往外界不断的获取满足生命进行下去的需求。所以我们得无时无刻的需要呼吸,每日需要吃食。不论人,无论任何生命都在不断的向外界而获取。所以,断欲是根本不可能的。” “好!”走到这里,耳聪目明的戴明恰好听到这般精妙之言,不由脸笑看着发出上言之人的身影鼓掌称赞。 庄手忽闻身后有人言,下意识的转过身,见到一个背着一个黑色背包的黑肤寸发之人望着自己笑,不由怔了,一时不知言何。 戴明笑,走近两步,瞥了眼庄手身旁的三腿灰狗,直视庄手的眼道:“你也是汉国人?” 庄手在异国听到熟悉的汉国语,心内顿时喜了,笑道:“你也是汉国人?” “哈哈,是啊是啊,不然我怎么说汉国话这么厉害呢?哈哈,你是汉国的哪里人,怎么到阳国来了?”戴明又走近庄手两步,这时他才注意到了庄手手里的白皮笔记本,脸色顿时变了,变的讶异极了,“你怎么会有这本白皮笔记本!?” “这本白皮笔记本?”听到对方忽然提到自己手里的白皮笔记本,庄手心里也讶异,走到戴明身前,递出白皮笔记本到戴明眼前,道:“你认得这本白皮笔记本?” …… 吃完可口美味的卡洛斯闷豆后,佚名着实有些苦恼了。丰满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爬来爬去,一对‘乳巨’随着她爬动的步伐摇来摇去,简直让佚名烦恼极了。 “你不要到我面前爬来爬去好不?”罗冲不满的道。 胡雪闻言一呆,又笑,爬近佚名,“我在我自家门前爬关着你啥事了?我乐意!快付账付账付账!三十八!” 被眼前美丽的胡雪看的有些窘的罗冲从石墩上爬下来,暗恼自己无用,从每个金星地底人都具有的天生的肚皮口袋内掏出了一张五十的纸币丢给了胡雪,然后看了不看她,直接转身爬走。 “嘿,不要找钱了?”胡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声音,罗冲的四肢爬动频率变快了。 “不打劫了?”罗冲苦恼的想。 “要不下次来吧,或找过一个目标……” 罗冲好苦恼自己的行动力的不足。 “是勇气不够的原因?” “下次吧……时间还有很多嘛……” …… 灰海纷腾,波浪翻天,张牙舞爪的恶鱼在大浪中遍布、欢舞。似在迎接属于他们的世界、时代。 狂浪渐离岸不远,恶鱼们的舞姿更狂了。 海岸分别处于两地不远的两条浑身一灰一白的狗同时朝着大灰海狂吠了起来。惊动了戴明、庄手,佚名、祝丹还有惊异的勾勾。 “好大的臭气啊。”精灵的声音突然冒发在戴明的脑内。 戴明紧皱眉,稍矮身,抬腿奔向灰海。踏水而奔如履平地。此幕在庄手眼里竟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庄手认为,自己也可以做到。 此前不久,戴明表明了此本白皮笔记本属于他,他就是戴明。或许惊异与缘分和巧合在之前遭遇的太盛,故此般见到他踏水也不是多么惊异了。 “白白,走!” 庄手低手拍了拍表现的很躁动不安又似有些跃跃欲试的白白后,追随着戴明的背影,坚定着眼,亦拔腿冲向了躁动的海。 踏水的瞬间,庄手倒在水上。白白还未在仿佛被烧开了的水那般而沸腾狂躁的海水上蹬踏几腿,就被淹没了。庄手坚毅着的神情满是自信,他爬起来了,站在躁动的水上,身子随着躁动的海浪起起落落,似随时要跌倒。 庄手决定抬步了,抬腿在躁动的水上走到第三步的时候,他倒了,倒在水上。 白白从水下忽然钻了出来,三腿蹬水,愈蹬愈勇,蹬到水内,又冒出狗头,又蹬,未蹬几多步,又沉了水。往往复复,就是不放弃。 庄手笑了,手撑在水上,站在水上,眺望已被变得愈来愈狂躁的海浪遮挡了背影的戴明的方向。 “或去,会给他添麻烦,我们回岸等他吧。”庄手朝着白白招了招手,面露微笑,从躁动的水上慢慢的走到了岸上。 “能在水上走,我何需再寻船?佚名,等我。等我去把你找到,让你感受美好,而不是痛苦。” 庄手的头仰着,眼,望着天上的灰,仿佛穿透了天上的灰,望到了另一片仿佛永无止境的黑。再看面前躁动的海,一股绝望,又忽然油然充满了心。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白白朝着灰海,汪叫。 第26章 张眼色 张开眼,因眼的造成不同,世界的模样,有什么颜色? 戴明看到了,看到了海的颜色。海有很多水,水们在动。水里有鱼,好多鱼。那些鱼的牙和爪,是那么的寒光,即使在天灰之下,灰海之内、上,都在戴明的眼里那么寒光。 那些闪着寒光的爪牙想撕开戴明的身体。那么的想撕开戴明的身体。 戴明的脚踩在那一片灰色的水上,又踩在那一片灰色的水上,躲开了那一道寒光,又躲开那一道寒光。 “躲?,为何要躲?” 想末了,戴明决定不再躲。踏水飞了起来,在惊涛骇浪之中,恶鱼恐兽之间,飞来飞去。 “飞,对,就是飞。飞起来躲。”戴明笑了,飞在空中笑。 戴明感觉他突然之间悟了,悟了一点点飞的“道”——独立“精灵”之外的“力”。 “你怎么能飞?”精灵的声音恰时在戴明的脑内惊响而起。 闻声,戴明收笑,心念回道:“你以为你真的能成为我么?成为我戴明?我就是我,唯一,完全的我。你不能,也不会是我。” “这不可能,我不让你飞,你不会飞的。你为什么会飞,这不可能,我不让你飞,你怎么能飞?不可能!你的欲望呢!?你的欲望呢?我要你去欲望!我要你的欲望!你的欲望!” 精灵的狂啸从戴明的脑内散布到了大海上。连远在岸上的庄手都听到了。勾勾,两条狗、佚名,他们都听到了。他们身体内的“精灵”,都听到了。 他们望向惊涛骇浪的海,面目严肃,跨步进去了。 祝丹拉扯着佚名哭喊,“你怎么了,不要去!” 她又去抱勾勾,勾勾反手一扇,祝丹被一股巨力打飞了出去,滚乱了几堆沙,昏迷了去。 被“精灵”控制的佚名等人、两狗俱踏浪踩波而至戴明身前。途中,无有恶鱼敢近他们。 滔滔啸水互击声充满天地。 灰天有变黑之势。 “他怎么了?”控制了庄手身体的精灵朝着戴明开口。 戴明笑,开口:“我只是自由了。” “庄手”皱眉,面露不信,踩空近了戴明几米,只隔数米了,张眼认真看戴明。 “你不用看了。我身体里的精灵已经死了。”戴明笑着环视了一眼围住了自己的众人两狗。 …… “他抉择了自己的人生,杀了所有亲友的羁绊,踏上了自毁之路。” 罗冲念着手里的黑色的书。 工作之余,罗冲常看书。他有一个习惯,喜欢在自己黑暗的石室里张嘴念书里的文字。 “他杀了父母,杀了兄弟姐妹,杀了爱人,杀了子女,杀了朋友。他活在这些人中,感觉不好,为了让自己的感觉好,他杀了他的所有羁绊。” 念了这里,罗冲面露激动,心有共鸣,继续张口念,声音大了:“一个完整的生命,应该自我去掌握死。而不是任由环境与他人来左右你的生命。” “写的太好了!这个戴明到底是个深人啊。和我一样的深人。哈哈……” 狂笑在黑暗的石室里荡来荡去,荡来愈烈。 “一个完整的生命,应该自我去掌握生!” 那本被罗冲紧捏在手里的书,是一本禁书。书名有三个字:《一零记》。 笑止了。《一零记》静躺在黑暗的角落一动不动。罗冲泪流满面的瞪着黑暗,不知前路何走,生为何。 仿佛时间永久的定格于此。没有颜色,没有温度。也没有生命的需求—— 工作时间到了。罗冲走出了石室,来到了已人满为患的食堂,领取了食物,治了肚饿。 来到工作之地,他又回复了往常日复一日的工作。仿佛他不曾妄想去完成些妄想。仿佛他不曾妄想过…… …… 灯光与阳光之间区别在现今世界上的人们眼里愈发的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模糊了。 地震在世界各地都时有发生。或是核弹破坏了底壳造成的。 看似辉煌的人类文明在自己的手中毁灭了。 残存的人们在寻求生存之路。自古以来,人类总是集聚一齐面对生活的艰苦。所以各个群居势力也在这支离破碎的世界中如雨落春笋,不断的拔地而起! …… “你怎么能杀精灵?”站在灰海之上数米高的空中的“勾勾”说。 恶鱼已散,波涛也止。风去了,浪无波。 “精灵是什么?寄生物罢了。是生命,总有尽头。”戴明抬起右手,抖了抖手腕,抿了抿唇,叹了口气。 “你们走吧……不,我要杀了你们,这样,他们才能在活着的时候死了,而不是被你们寄生着死。”戴明黝黑的脸上有了些波动,浓眉皱了又舒,似在做一个不好做的决定。 被寄生了的众人笑了、两狗也汪。似不屑。 “我们活了无数载,见过不知几多强大的生命死去。而我们还没死,你认为你一个区区活了几十载的人类能让我们死么?” “佚名”冷笑。 随着冷笑落,包围圈在缩小。 …… 戴明感觉做了一个梦。一个漫长即真又幻的梦。 不是梦。是真切的现实。 他走在水上,抬头一边望着灰色的天。没有风。太阳在灰色的天之外被人看不到,被生命们感受不到。 这个世界的温度愈来愈寒了。 没有风,没有浪,连海水都似在结冰。恶鱼爬上了岸。 没有太阳,又被核辐射残害,植物在死去。生命的前途似乎只有死亡。 面对恶鱼,面对食物的匮乏,面对狂怒的地球反击——地震、火山,生命的前途似乎只有,死亡。 …… “当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也不晓,是什么时候。” 一个手里拿着一根枯枝,穿着残破,灰头垢面的孩童低声念唱着独自走在遍布死亡的路上。路旁有灰色的植被的尸体和残檐断壁。 他的眼是灰色的,黯淡之极,若没有眼白一般。 他走在路上,不知往哪走,偶尔停了,去看看哪里有没有食物可以治肚饿。 一具枯瘦的人类尸体半躺在一堵残墙前,被他的眼看到了,他面露欣喜的小跑过去,至了尸体前,他把手里的枯枝抛下,熟练的从腰间拔下了一把小刀,弯下身子欲势把刀插入尸体之中时,他又小心的四下望了望,四遭残檐断壁被灰色覆盖,四下极静,静的只有他的呼吸声被他听到。 第27章 我的世界 白皮笔记本静躺在戴明的左手上。黑皮书静躺在戴明的右手上。 灰海灰天。无风无浪。 他盘坐在灰水上,左眼,低在白皮笔记本上。右眼,低在黑皮书上。 戴明左眼一动,左手拇指抠住白皮笔记本的一页,翻开,启口念: 当我看到一块好看的石头的时候,心里是躁动的。躁动甚么?躁动它令我的眼好看,散发到心了。 当自我进行的太过频繁,就会散失许多,许多事物的进行——本该进行的,或却是该进行的,能从中得到快乐的——事物,和一些人。 你需求甚么?一块好看的石头?两块好看的石头?亦或三块?四块? 眼,获得美与丑。在美与丑之间动心,费心,投放全部的心。 这又要说到生命是什么了。确实是让我想到了这点。生命该是什么。该是怎么进行。你感觉好吗? …… 你决定禁食三日,试图感受断了食物这一必须的需求是什么感觉。这却是好笑,难道你没有感受过饿?感受过,但都无有几深。那么,断了呼吸呢?你可以尝试屏息多一些时间。但断了屏息这需求做到的时间太短,其中感受的时间没有几多,所以他选择禁食。 那么还有哪些呢?禁欲。禁言。禁视。禁触。禁味。禁五觉六感。 说道这里,似乎和佛道家里的冥想打坐差不许多了。 然而出发点……到底后,或许殊路同归,或许不是。 那么,是甚么? 甚么是甚么? 我不晓得。 我看着的手,我的眼,回想我曾经的路。指甲缝隙内的污垢也不是原来那坨了。指甲又何是原来的指甲? 说道这里,又扯到时间和自身之间的关系了。 我在进行生命,一直在进行生命。无时无刻不在向外界夺取需求,满足我自身。因为我是生命啊。 我杀了植物的生命填肚,还杀了猪。 这么一说来,我的一生,确实杀了太多生命来满足我的生命的进行。 填充我的生命的生命们,他们快乐吗?或许曾快乐又痛苦。他们又何尝不是夺取别的生命来进行自己的生命的进行。 说道这里,生命,确实是残忍的。对于物质来说,太过丑陋,不纯洁了。 石头,难道就无需求了么?它仍由其它原子分子构成。不断散发,结合。 说道这里,生命之外的物质,仍不是不变的唯一。那么你又追求甚么唯一不变? …… 存在与不存在之间…… 空无一。 念此,他的左手拇指闭了白皮笔记本。同时,闭上了左眼。右眼一动,右手拇指抠开了封印了十二个精灵的黑皮书。 黑色的不知甚么材质造就的纸张上什么文字都没有,只有一片黑。那片黑,仿佛是宇宙深处深不见底,无边无际,没有光亮的世界。 黑,是一切的本源。是一切的存在之初。是一切的一切——黑。 戴明看了许久。戴明的右眼看了许久的黑。他甚至把右眼也闭了,去看那深无际的黑。他感受到的,除了空无,由始至终,只有空无。 “或许,他们只是我的幻觉,我的思想的产物。”戴明启口自语,站了起来,他脚下的水竟没有一丝的波动,如他的脚不存在一般,“甚么不是我的感觉?” 道到这里,他黝黑的脸笑了,笑的灿烂。右手一松,噗通一声,黑皮书沉入了灰海内。 笑了不知几久。他黝黑的脸上的笑渐褪了,直至什么表情都没有。他陷入了空无。他什么都没有想。他甚至试图忘了自己的存在。 “我存在么?我试图搞清楚这一点。我存在,只是因为我的眼被我的大脑支配着思想么?我不确定这点。颜色统治着大部分的物象被我的眼看到。青蛙的眼和蝙蝠的眼里的世界又不是我的眼下这般。蚂蚁此时在做什么?那么世界,到底是怎样的,谁又能绝对?” 他摇了摇头,眉皱,神情透着些烦恼,“世界怎样?我的眼罢了。我不管,我也不想管短暂的生命的短暂的快乐与痛苦。” 想到这里,他又豁然了——我,就是我,世界是我的世界。 单调的灰色的大海上一路走了许多时间后,戴明还是决定去看别的风景。 他来到了陆上。 遭遇了很多人。也被很多人遭遇。世界已不是曾经那个匆忙的世界,改变人类的生活的是环境。但人,还是没有变。为了生存,为了满足欲望。 距破败的曾经的人类聚集地——城市,隔了很远的一个偏远之地有一个小村。戴明走在没有一个人的荒芜小城内。 小城前数里处曾是一大片水田,水田旁有一条被核辐射污染了的江。江里流着灰色的水。 下雨了。中雨。 淅沥沥。 灰色的云,灰色的雨,落在灰色的大地上。 食人肉而饱了的男孩晃着树枝,神情麻木的缩靠在残破的墙角中,一双灰色的眸子冷冷的望着墙外的雨。 淅沥沥的雨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个人的吟咏声。 断断续续,男孩的耳朵听出了雨声中的人在念什么,不断的念着两句话:“两滴水滑落,作伴了几时。放开太阳的温度,只不过。一堆尘埃。“ 什么意思?男孩完全不懂。但一个人来了,陌生的男人。这令他很不安了。 他见过太多生死出自男人之手。所以他想躲开这个声音的主人。 声音近了,男孩屏息不动,握着树枝的手不自觉的加大了力,另一只手摸向了放着匕首的腰间。他所在的角落本就阴暗,此时若贸然而动,发出声音就有被发现的危险了。 走在雨里,走到这里,戴明感觉到了一个有趣的生命。这种有趣在别的生命中并没有感受到。所以他停下了继续前进的脚步,也止了口中的吟咏。 …… 罗冲在工作结束后,突然不想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石室里,他想到处爬爬,随便哪里,只是不想一个人在封闭的石室里。 他爬了好多地方。但回到石室后,他却忘了自己爬了哪些地方,看到了些什么人,什么东西。 第28章 生命的诅咒 大约与大概这两词之间的含糊意义,也许是差不多的。 …… 戴明走近了那两堵半倒的墙造成的空间前。有一个生命在里面,戴明感觉到了。 灰云造的灰雨落在灰色的大地上,愈来愈大。 淅沥沥。 无风。 男孩身上的冷意此时被紧怖感几乎完全抵消了。那个人,那个男人,就在面前,虽然看不到,但他完全能真实的感觉到他的存在。 怎么办?生与死,就在不久后会发生,见分晓。 男孩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怎么办? 男孩曲起了右腿,若他进来,举刀刺,往前跑。择右边的公园方向跑,那里有众多掩藏点可藏身,和脱身。这里有哪些路,男孩早已在来此就已摸的清楚。 戴明感觉到了男孩的心脏跳的急了,晓得其心,故没有再近,开口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小孩。” 没有回答。 戴明本就没有期望会有回答。在对方没有见到自己之前,在对方认为自己不是坏人之前,大约是没有谁会贸然回答一个突然造访的陌生男人的话。尤其是在如今世道上。 束缚他的行动自由?再和他说话?戴明这样想。 但没有谁会喜欢被束缚自由吧?戴明又这样想。 “你出来吧。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戴明想来想去,决定不想,只做自己想做的。 不知为何,在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后,男孩的心跳的缓了。 男人的声音,不像是会伤害自己的人会发出的。男孩也是一个果断的人,这种果断的品质或许是他能独身活这般久的原因之一。 男孩爬出来了,沐浴在冷雨里,他瘦弱的身躯不由打了个冷战。他的右手还握着树枝,左手紧握着匕首。 戴明笑看着从两蠹墙缝中钻出来的男孩。 男孩站了起来,看着面前浑身湿答答,穿着一条白色短裤,灰色背心,打着赤脚,面色黝黑,头上无毛,面上笑着的奇怪男人,皱起了他那两道还未完全长开的灰色的淡眉。 戴明给男孩的第一印象有两个——奇怪与无害。这种感觉很奇怪,不过男孩一向相信自己看待事物的感觉。 男孩给戴明的感觉却引发了他的笑。 “你的爸妈呢?”戴明笑着问,看了眼他手里的匕首和树枝。落雨,男孩,手里拿着树枝和匕首的男孩,这样的组合另戴明感觉有趣。 雨更大了。男孩却没感觉有几多冷,不但无冷,还有些温暖,那温暖来自面前的男人。仿佛他是一个太阳,一个散发热的太阳,越靠近他,越感觉温暖。 “哦,他们死了。”男孩看着戴明的眼说。 “怎么死的?”戴明收了笑,问。 好久未与人说话,戴明喜欢突然的和人说说话。随便说点什么都好。 “被一些坏人杀了,吃了。这么死的。”男孩的表情有些愤怒,但隐藏的很好。 戴明看到了男孩眼里的愤怒,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昨天我吃了一只鸡的尸体,感觉还不错。前天我还吃了一只小老鼠的母亲,感觉也不错。我想你吃了也会感觉不错的。你说呢?” 男孩的表情露着古怪,眼前的男人果然是一个怪人。这般冷的天,穿的这么少,说话也是与疯人院里的人差不许多——自己遇到了一个疯子。 原来是疯子。被这个世界逼疯了的疯子。男孩下了定论。陪着疯子淋雨岂不是也成了疯子?男孩打算钻回那两堵墙之间造成的空间之中。 男孩刚钻进一个头,又换了主意,这样一个疯子站在前面把坏人引来怎么是好?先撇开这个疯子吧。但雨这般大,等雨停吧。思来想去,男孩还是钻了进去。 戴明笑了笑,心里晓得男孩所想,收了笑,望着听着周边的雨,嘴里又念:“两滴水滑落,作伴了几时。放开太阳的温度,只不过,一堆尘埃。”念末这句,转身走着,又念了另一句:“当太阳出来的时候,我也不晓,是什么时候。” 念着,走着,愈走愈快。 去哪里?哪里都可以。 未走几久,戴明感觉到身后那个男孩离开了他的躲身之地,朝自己来了。 戴明有些疑惑的回了头,却看到了一把匕首在自己的眼前不断的放大…… “原来如此。”戴明豁然了。 “他想吃我。” …… “你寂寞么?有两片叶子,一片枯黄,一片嫩绿。”戴明笑着对着一个形象落魄的女人说。 女人半躺在地上,周围是一片无际的灰,大约曾是绿色的草地。 “什么两片叶子?”女人手撑地,试图起身,她望着突然出现的戴明的眼里有好多恐惧。 戴明看了眼她身上被撕扯的破烂的衣服,往身后望了望,脸上换作了恍然,道:“你之前是被人强奸了,现在是因为逃跑而晕倒在这里的吧?” 对于奇怪的人,尤其是男人,在当今世道上,女人只有恐惧。 尖叫起,起身逃跑。 一条生有四爪尖牙,两人般大的鱼不知从何地出现,扑倒了奔跑中绝望的女人。绝望的尖叫和骨肉被尖牙撕咬的声音同时被戴明的耳听到了。 好多条生有四爪尖牙凶恶的大鱼出现在了戴明的眼里。它们包围了戴明。 “你们这么多大鱼,吃我一个这么小的人,够吃么?显然是不够的。想当初,我和佚名分吃一条两个巴掌大的鱼都不够吃……” 戴明还未说完,它们便张牙舞爪的扑向了他。 戴明大叫一声,抬腿踢在一条近了自己身只有几公分的类似于放大了无数倍的金鱼的滑溜的白肚上后,往身后飘飞了起来,又转身一腿踢踏在另一条貌似放大了好多倍的鲤鱼的尖牙上,又飘飞至另一条,又一条恶鱼的身上、爪上、头上…… 数百条数倍于人类身躯的恶鱼尽数倒下了,倒在灰色的曾经的草地上,浑身看不出一丝伤痕,倒在戴明的身前。 “你们想吃我,就像曾经我吃了很多你们的同伴一般的想吃我。这不怪你们,只怪我们都是生命,需要不断满足我们存在下去的需求的生命。” 戴明望向了另一片灰色的大地,面上无喜无悲的抬腿进发了。在那个方向,有密烈的枪声。 第29章 武器 枪声不再密烈了,在戴明近了许多枪声的源发地时。 “那是谁?”某个持着枪的男人对着身边的人问。 在戴明的左手另一方不远是持枪男人的敌人,来威胁自己生命的敌人。 戴明光着头和脚,短裤赤膊,一脸黝黑,手上没有武器。这是持枪男人没有直接开枪的原因。 “快闪开!傻子!” 持枪男人另一方不远的敌人也大喝了起来,也恼了突然出现的疯子打扰了他们杀人。 戴明望了望躲在灰色土垛下的一边人,又转头看了看另一边灰色土垛下躲着的另一边人,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几个少年、小孩。有的人手里有枪,有的人的手里只有棍子、铲子,甚至菜刀。 戴明走向一开始向自己身边人发问的持枪男人,面无表色,步履轻轻缓缓。 “不认识,那敌人是肯定了,开枪吧,等下拖下去吃掉也算能填肚!”持枪男人身旁的另一持枪男人说完后开枪了。 “砰砰砰” 连续三枪响起,出自三个不同的人手上的三把不同的枪口。 第一枪打向戴明的腿,第二枪打向戴明的后背,第三枪打向戴明的屁股。第二枪和第三枪,来自另一边土垛下的人。三颗子弹急速的奔向戴明的腿、后背和屁股。但都没有建树,戴明的腿仍走,轻轻缓缓的走向那边灰色土垛下躲着的人们。 两边人都呆了,又开了几枪,没有结果。那个人,那个人,仍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眼前,看着自己,一眼温柔。 戴明开口了:“隔远说话不是我的性格,我喜欢靠近些说话。你们要杀死彼此的原因是什么?” “砰!” 某个男人的手一抖,对着戴明的身体又是一枪。子弹在戴明的肉前半公分处被某股奇异的力量卸去了力,掉落在了灰色的土地上,滚了几滚,滚到了某个小孩黑色的脚丫旁。小孩放下手里的木棍,捡起了那颗子弹。他的手在颤抖,眼在放光,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不可思议的男人。 戴明笑着摸了摸小孩头上久未洗、糟乱的发,环视了眼呆滞着神情的众人,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的末尾那句。 “你是谁?”说话的人的声音很颤抖。 眼前的一幕超越了他们的认知。 “小朋友,你读了几年级啊?”戴明微笑着问那个手里紧捏着一颗子弹的小孩。 小孩吞了吞口水,哪里说的出话。 戴明叹了口气,看着眼前人,回首看了那边土垛下的人,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他们?” “他们是坏人,抢我们的吃的!”捏着子弹的小孩突然大声说。 几声枪声响起,来自另一边土垛的人所为。戴明的身体在土垛之外射程之内,既然突然出现的这个人走到对边而无事,自然是敌人,敌人自然是要杀死的。 但他们总是打不中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因为总是没有发生他因为中了子弹而倒下的情形。 “节约子弹!静待后果。看他们要耍什么花样!”另一边土垛的领导者对着身边的人说。 “要不撤吧?张哥,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阿灰对着领导者说,当他的眼看到那个突然出现的人时,就有一股胆颤之感,这感觉很莫名,但他很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现在只想离那个突然出现的人远远的,远远的。仿佛他的身上有一股强大如神般的力量一般,让他感觉是那么的无力,想逃离! “撤?如何撤得!?她可是你的娃啊!我们拼命来这里,可都是为了你的娃啊!如今你说要撤,呵呵,你要我如何对那些为此死了的同道们说?” 张龙与阿灰是表兄弟。核大战前,他们两人因性格脾性等原因,俱在社会上混的不怎样。阿灰有一八岁女儿,女儿她妈因跟着阿灰看不到生活美好的前景,在女儿出生时就已离去。 张龙与阿灰有一个兴趣爱好,这个兴趣爱好自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玩耍时就已形成。那就是去到陌生的地方,无论做什么,不断的去到陌生的地方。 阿灰的女儿早年交给了阿灰的父母抚养,后来女儿需要读书才被他父母送到阿灰的身边。 核大战后,整个人类世界和自然世界分崩离析,很多人死了,很多生命死了。曾经的世界不在了。大难不死的阿灰和张龙寻找自己亲人,但找不到。他们需要生存,两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小女孩需要在这分崩离析的世界上生存。需要在这个充满巨大恶鱼的世界上生存。 他们碰到了很多饿坏了的人,他们起先相互信任,想靠团结的力量生存下去。但后来,一群人生存下去实在是一个大问题,他们找到的食物总不能满足所有人的所需。他们开始彼此屠杀,只为了夺取对方身上的水和食物。 老人死的差不多了。 很多人意识到彼此勾心斗角即使能活过今日,也活不过明日。因为他们遭遇到了恐怖的恶鱼对自己的捕食! 很多残存人类对海中的鱼类变得如此巨大和富有攻击力,归于核辐射所致。因为很多在核弹爆炸和与之引发的地震等灾害活下来的人都死于核辐射之下。 不仅恶鱼,甚至有的人声称看见过死人从土里爬出来…… 阿灰与张龙为了保护阿灰的女儿活下去而愈来愈强大。 而且,现在的生活,正是他们喜欢的!不断的去到陌生地!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当然要努力了。 他们不吃人,待加入的同道者赏罚分明,加上又有几把枪,故集聚在阿灰与张龙身边的人愈来愈多。直至发展到如今的二十多人,拥有七把64、54式手枪和三把95突击步枪。 阿灰与张龙自小喜欢去到陌生地,自然看过无数陌生人,自然对看人有自己的一套,所以这二十多人都是他们能绝对相信的。 而现在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阿灰的女儿病了,且这病一直不得好,他们遇到戴明如今所在的这群人时,得知他们有医生,所以想用一把手枪来换取医生为阿灰的女儿治疗。 但对方在见到张龙这边尽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和拥有如此多的武器时,自然是万分不放心,故拒绝了。所以冲突发生了。 “他们是坏人啊?那我过去跟他们谈谈,叫他们不要来抢你们的吃的。但你们不要再开枪杀人了,好不好?因为那边来了一大群大鱼呢。呵呵。”扫了一眼扑倒在土垛下、神情紧张的握着武器的男人女人和小孩后,戴明笑着指了指两边土垛的右边方向,然后抬腿走向了张龙那边土垛。 “张龙。阿灰。”戴明神情温柔的看着那片灰色的土垛,从嘴里轻声念出了两个名字。 第30章 开篇(完结) 他下班了。挤上了公交车。 夏季。车内因有空调在运作,故隔绝了外边天地的闷热。 戴明长舒了一口气,虽无座位,又挤在人堆内,但空气中的凉度总算抵消了些许在候车站等车时的烦闷。 肚有些饿,口里有渴感。下车后去拉面馆吃碗拌拉面,加个海带肉饼汤。这样一来,饿渴感就会消失了。 回家后呢? 扫了眼车外车鸣来往,耳边不绝的传来车内的人声熙攘。戴明认真看了每个能被他的眼看到的脸。每个人的脸的神情都有些微不同,冷漠占了大多。 人与人,那么近,却无话可说。 想到这里,戴明把吃完拉面和汤之后该去做什么的事由给抛诸脑后,思想起了生命的意义——我是什么?我要去哪里? 因为不识得,识得才会说话。毕竟世上的人那么多,谁和谁又能忙得过来随便和谁都说话的地步呢?即使忙的过来,又该说什么呢? 想到这里,戴明又觉无趣,又开始打量车内人的脸,有几个面相好看的女人的脸吸引了他的眼,吸引他的眼不由多看了几眼。 “好看。” 戴明在心内赞叹。 好看的事物也不能总盯着看,戴明看的忘神了,致使那个被戴明死死看着自己脸的主人察觉了,四目相对,戴明吓的忙别开了眼,吞了一口口水,缓缓的把眼投到了窗外的一棵两秒之后就看不到的树上。 那眼,那鼻,那唇,那饱满的额,柔顺的发,白皙毫无缺憾的皮肤,那脸的轮廓的优美,确实是好看的事物啊。要是能扑倒…… 戴明陷入了意幻之中欢乐。 “哈哈哈哈……” 心内笑了没几久,戴明又苦恼了——即使这般的美女愿意被我扑倒,我又该怎么和她度过人生好呢? 这真的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戴明不愿想了。他开始想吃完拌拉面和海带肉饼汤之后是回家打开电脑看电影,还是去网吧打游戏,抑或是去接女友下班送她回她家? 去接女友送她回家的话,就不能去吃拌拉面和海带肉饼汤了,因为时间上赶不及。 去接女友吧,她会开心的。戴明想着。 …… 晴天。白云。飞鸟。嘶鸣。 碎石马路旁有一朵红花。 男人走到红花前,蹲下了身子,看着红花。 光华热烈,男人忽感心头一阵烦躁,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把之丢向了一旁的尘草上,然后站了起来,回首往路,空无一人,四下极静,路旁是树,前路在树的遮掩下看不尽。 走了许久,他并无饿渴之感,只是心头的烦躁愈加深重了,因路似乎永无止境。 他又停下来了不再走。 烈日。白云。飞鸟。偶尔几声虫鸣。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心内自问:我是什么?我要去哪里? 没有答案。他是一个生命。一个能自由思想活动的生命。仅此而已。 停,又是烦闷。只有走,走下去才有驱散烦闷的可能,解答答案的可能。 树尽了。男人脸上布满了欢喜,步伐快了许多。 前路是一片草地。没有路。 没有路了,前面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地。 怎么是好? 前路无路,那么返回?又去走一遭林荫大道? 不。他决定不。那么,没有路,就走出一条路来吧! 他择了一片绿草踏下,又踏下。没有再回头看上一眼! 很快,他便置身于一片茫茫无边无际的绿草海洋之中了。 男人甚至感觉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转,没有前进一步。因为前后左右看起来都没有丝毫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