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证仙路》 第一章 地狱逃脱(大修) 黄泉路上声音纷杂,痛哭者有之,大笑者有之,喊冤者有之,叫骂者有之....... 一条九幽黄泉路,带着氲黯的微光,悠长入冥司,四周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似是随时能将人的魂魄吞噬。 鬼差引领着世人,步入幽冥司,听候判官的裁决,或入下一世继续轮回,或入鬼城等待机缘,或入地狱得到应有的惩罚。 不过,有一人却是例外。 她自入了黄泉道就直接进了第十八层地狱,鬼差将她锁在受刑柱上就火速离开了,似是在避讳着什么。临走前倒是好心留下一句话:“姑娘,这里是第十八层地狱,你身份特殊,自求多福吧。”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安缥缈困惑不已。 不过好在明白了一点,自己现在正身处第十八层地狱。 呵,那些人为了让她不好过倒是煞费苦心。 但是,她怎么都不会再像生前那样任他们摆布了。 ....... 安缥缈望着身边这株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这里来的曼珠沙华,回想起当初来到第十八层地狱的情形,如今已过了百年。 她用了一百年积攒魂力,今天终于破了这定魂锁。 安缥缈揉了揉自己的手腕,看着茫茫黑暗的四周,借着自己的魂力所发的光,安缥缈沿着依稀记得的来路走去。 曼珠沙华也飘了起来,花瓣如手臂般勾住了安缥缈的脚踝,似是阻拦,似是不舍。 安缥缈停下脚步,看着这株曼珠沙华,惊讶于它竟然已生了灵性、开了灵智! 曼珠沙华顺势立马飘到安缥缈的肩头,蹭了蹭安缥缈的脖子,似是撒娇。 “你我相处近百年,也是缘分,那我们便一起走吧。” 日日瞧着这株曼珠沙华,也是赏心悦目。 安缥缈轻拍了拍它的花瓣,继续前行。 一袭青衣,发垂至膝,面容清冷,带着冲破天际的决绝,连第十八层地狱的黑暗都无法吞噬和消磨她的决心。 安缥缈避开偶尔进出的鬼差,走向第十八层地狱的地狱之门。悄悄躲在一旁的岩石后,寻找机会逃出去。 等了几日,又一对鬼差压着一个罪魂进来,安缥缈已然观察许久,只要速度够快,不被发现气息,足够出去。 她右手抬起,将自己的发丝压在耳后,收敛气息,嘴角噙着一丝邪笑,在鬼差步入之时,贴着地面一瞬飞了出去。 可谓逃出生天! 门外,映入眼帘的却是无路可走,一片黑暗如山倒般,威压扑面而来。 安缥缈闭上眼睛,感受五行气息。 她生前是个无灵根的,废材中的废材,纵是读了再多的法门秘籍,也依然无法修行。如今,她死了,倒是开了她修行的路,圆了她修行的梦。 真是讽刺! 安缥缈感受到这里五行颠倒,是幻阵之相。 倒是不用破阵,只要走出这幻阵就好了,安缥缈轻舒了口气。 她这百年好不容易修来的一身魂力,还是能保留就保留的好。 她熄了用魂力点的灯,闭上双眼,依凭阵法法门而行。 身后罪魂们的嘶吼声已渐行渐远,安缥缈却恍惚了起来。 安缥缈觉得这一世过得甚是窝囊,出身修仙世家大族,又有身为结丹大能的父母,自己却落得个被鞭尸刨坟永囚十八层地狱的结局。 日日受地狱戾气折磨,夜夜不得安生,魂魄被戾气扫过的声音让她仿佛听到烤肉的滋滋声。 得亏她是疼惯了的,无论是活着的时候肉身承受的痛苦还是死后头七魂魄受到的鞭刑。 安缥缈觉得自己别的本事没有,逆来顺受的本事倒是厉害极了,呵呵。 发丝从耳际滑落,垂落至安缥缈清冷的面庞,秀丽俊雅的面容挂了一丝冷艳的笑意。肩上的曼珠沙华轻轻的摆弄自己的身躯,愈发的妖艳欲滴。 想起罹难的阿爹阿娘,安缥缈早已泪流满面,差一点就踏错步子,自此深陷幻境。 安缥缈再睁开眼时,眼前已是光亮一片,然而安缥缈并不知道这是哪里。她继续漫无目的走着。 直到眼前做来越多的魂魄飘来飘去,安缥缈才停下来,随便抓了一只阿飘,吓得这只阿飘张口欲叫。 安缥缈立时捂住他的嘴,嘘声说到:“别怕,我只是问个路。但是,你要是敢叫,我便能让你灰飞烟灭!” 安缥缈试着放开他的嘴,这只阿飘便马上识时务的说:“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大人尽管问。” “你们这着急忙慌飘来飘去的,是要干嘛去?” “大人有所不知,上面下了通缉令,说是第十八层地狱逃出来一个罪魂,这十八层地狱里的罪魂哪个是好惹的啊。”边说着边缩了缩脖子。 “我们这不是怕被殃及,赶紧各回各家嘛。”说完了还小心翼翼的悄悄瞅了瞅安缥缈。 安缥缈正无语着,她哪里有那么可怕,吓得他们这帮小鬼左跑右窜的。 不过倒是没有想到地府竟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得尽快找到三生石了。 她想再看看如今的浮生界,然后安安心心的去做个鬼修,日后替阿爹阿娘替自己报仇! “这里是哪?” 阿飘见这个大鬼还不肯放过自己,一脸苦相:“这里是鬼城城郊,属地府境内。” 安缥缈没有想到出了第十八层地狱就走到了地狱之上的地府。竟是“一步升天”!她原以为她要一层地狱一层地狱的往上爬呢。 “忘川河奈何桥怎么走?”安缥缈抓着他的衣领继续问道。 “您一直向东,看到彼岸花,沿着彼岸花盛开的方向就能找到忘川河,沿着忘川河逆流而上就能走到奈何桥。” “嗯,你走吧。”安缥缈松了手,这只阿飘噌的一下就没了身影。 倒是跑的够快的。 第二章 地狱一怒(大修) 鬼城郊区虽是荒芜一片,但怪石嶙峋,为安缥缈提供了藏身之所,偶尔有大部队的鬼兵巡查经过,也都被安缥缈轻而易举躲了过去。 安缥缈并不是正儿八经十恶不赦的罪魂,不过是有人给她下了诅咒,给她的身体灵魂做了阵法,让来收她的鬼差不得不把他扔到第十八层地狱,否则自己将会受到阵法的吞噬而魂飞魄散。 鬼差也是自觉倒霉的不得了,碰上这么个吃力不讨好还生命随时会受到威胁的差事。 十殿阎王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到他们面前,他们就根本不想管,也管不了,上面修行者的事,他们实在是能插手的有限,更何况是这种大阵法。 如今的通缉,唯一上心的也就是当初那两个倒霉鬼差,其他的鬼差鬼兵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也就尽尽本分帮帮忙,但也没使出多大的心力。 阎王就更别提了,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天道因果轮回,这不是他们能插上手的,只要自己的差使没有问题,这就阿弥陀佛烧高香了。 所以,安缥缈逃的并不怎么费心力。 一路向东走了三四日,便看到了几株曼珠沙华,又走了几刻,曼珠沙华更是多了起来,也看到了忘川河,河水浑浊,河面瘴气漂浮。 安缥缈沿着忘川河逆流而上,这里没了可以藏身的地方,可千万不要遇到鬼差阿...... 偶尔也可以看到几只走走停停的小鬼,安缥缈把衣服变成白色,混杂其中而行。 那边那两只一黑一白的倒霉鬼也正往奈何桥赶来,他们搜遍了各层地狱,也搜遍了整个鬼城,如今只好到轮回处看看了。 可千万别到了轮回处入了轮回啊,否则他们俩身上粘上的这个诅咒一发作,他俩岂还有活路?! 安缥缈沿着忘川河走了一两日,便看到了奈何桥,这边鬼魂也多,也更容易浑水摸鱼。 安缥缈走到奈何桥头一旁的一个茶棚里坐下,看着来来往往的鬼魂,思考着该怎么得点魂珠来。 三生石,以己之魂力加三颗魂珠,便可看到自己当下这一世这一界的凡尘。 这魂珠,便是这地府的通行货币了。 诶,自己身无一物,也无法去做交易。自己也没时间去攒钱了。 那就只剩下打劫这一途了...... 安缥缈离开茶棚,挑了一个偏僻点儿的地方,看到一个身着红衫的纤弱富贵公子,便一鼓作气,搂着腰捂着嘴,绑到了几块罕无人迹的石头后面。 安缥缈把他放到地上,一手狠狠地攥着对方的两手腕,一手捂着他嘴,腿更是狠狠地压在他身上,狠狠道:“不准叫,否则的话我就让你三魂六魄少一魂!” 接着,看他没什么激烈的反应,才说到:“我只是想借你三颗魂珠,并无恶意,来日定当加倍奉还。” 这人一双桃花眼呆呆的看着她,而后轻轻点了点头。 安缥缈慢慢放开捂着他的嘴,这人才回过神来,竟是觉得好笑,嘴唇微勾,直直的看着安缥缈:“我不叫也不跑,你把我放开,这样说话实在不便。” 安缥缈看他也不像是耍花样的样子,便放开了他,立在一旁。 这男子倒是一点也不惶恐,也没了最初的吃惊,款款的站了起来,顺了顺自己的衣褶,正了正发冠,说道: “我们封魂师从来不做亏本生意,这样吧,我给你三颗魂珠,你和我定个交换契约如何?来日你可以用任何超过三颗魂珠价钱的物什来找我,到时契约自动解除。” 接着想了想又补充到:“我是浮生界遥仙岛瑶仙居中的封魂师,届时你去遥仙岛一打听就会知道我的居所。” 安缥缈看他一副从容一派风华的样子,竟是没想到是同界中人。心生好感:“好,就如你所说。” 安缥缈和封魂师缔了契约拿了魂珠就告辞走了。 她时间不多,得赶紧去找三生石。 封魂师看着愈走愈远的人,呲了一下嘴,啧,这姑娘下手可真狠。 突然,封魂师神色微变,地府气息不稳竟有塌陷之势,他得赶紧离开。 安缥缈拿着魂珠,走到奈何桥头,看着立在桥头的三生石,恍惚了起来,而后攥了攥拳,定定的往前走了去,站到了三生石面前。 安缥缈驱动自己的魂力,以魂力包裹魂珠,嵌入三生石中,三生石融了魂珠之后,平静的石面如水滴入湖,逐渐显像出来。 安缥缈看着如今的旧时人,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手指更是攥的紧紧的,肩头上的曼珠沙华靠着她的脖颈轻轻晃动,似是安慰。 安缥缈定定的看着三生石,又恍惚间想起前世。周遭的一切都入不了她的耳她的目,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她和对面的三生石。 而奈何桥现在已然失去了往日的秩序,鬼魂们嘶吼着上蹿下跳,鬼差们全数出动,安抚鬼魂,但是连他们都觉得大事不妙了,根本没心思管这些鬼魂。 这地府如今,怎一个乱字了得! 那两个倒霉鬼差远远的就看到了站在三生石面前的安缥缈,也顾不得自己心里的愈来愈深的惶恐感了,立马向三生石奔去。 安缥缈颤抖的更厉害了,怒气盛然,怨气丛生。 “啊啊啊......!天地不仁!天道不公!” 安缥缈不可抑制的大叫,周身的怨气愈来愈盛。 就在此时,地府的天空如被人撕裂了口子般,黄灿灿的佛光顺着裂缝蔓延至整个天际,洒满了整个地府。 安缥缈周身的怨气瞬时爆发,穿过地府人间,直冲九天! 只是,这怨气竟是纯粹的白色。 肩上的那株曼珠沙华竟然在吸收了那白色怨气后,化了形。 倒霉鬼差跑到三生石面前,这哪里还有安缥缈的身影。 地府晃动的更加厉害了,所有的鬼魂都抱头乱窜。 佛光泻了一地。 浮生界,瀛洲,昆仑派,天演峰,灵机上人忽的睁眼,吐出一口浊气。 破而后立,天地存; 天道自灭,异数生。 第三章 封魂师伊真(大修) 在凡人境的东海之东,蓬莱岛之北,穿过云雾缭绕之法阵,便可看到凡人、修仙者、妖、魔、鬼、怪共聚的琼华岛。 岛之西北有一竹海,翠色盎然、竹香满溢,其中有一瑶仙居,是封魂师开店做生意的铺面。 这一代的封魂师是公子伊真,是个极具风雅的人,永远强调情调远比格调重要,是一个视臭美重于生命的骚包。 自诩超脱三千界之外,远离红尘之纷扰,看破红尘而大隐于市,是一位格调高雅、情调比格调还高雅的翩翩俏儿郎。 遥仙岛呢,如今的这番鱼龙混杂又相安无事的局面,据说是上古的历史遗留问题未能得到及时有效的解决而造就的。 伊真经常跟往来的客人感叹:“哎,那群上古大能怎么这么弱鸡,不就是抢个地盘儿么,那么久都没搞定。” 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右手执扇一下一下敲打着左手手心,还翘着个二郎腿,一悠一悠的。 一副无赖纨绔样,偏偏让他做的极美。 这日清晨,瑶仙居的小厮啊圆如往常般踏着未晞的白露走到东厢大堂,打开了瑶仙居吱吖吖响的木门。 瑶仙居后院里,青竹翠油油的亭亭立立,茂密的竹叶被夏日里的暖风吹的沙沙嗡嗡。 小厮一派精神抖擞,迎着清晨微凉的日光就利落的开始了新一天的活计 东厢正室里的伊真,听到木门吱吖吖的声响,慵懒起身,像往常一样懒散舒缓得走到窗边的美人榻。 睡眼朦胧迷离,单手支着下巴,望着瑶仙居外翠色荏苒的竹群,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尚未清醒的眼睛。 忽而心脏骤的一停,如被人紧紧攥住,呼吸窒然,而后一瞬心脏又砰砰砰的急跳了起来,心慌又空虚,他好似忘记了什么又突然拥有了什么。 伊真一手轻轻放在心口,凤眸怔怔的望着远方,红唇微张,诧异又迷惘。 他紧忙用神识查探了一圈元魂,并未发现什么,又查探了一圈识海,竟发现在识海中心处有一个金色的光点。 他走近一看,光点指肚般大小,静静的浮立在半空。伸手一碰,竟是毫无所感,似是虚幻如海蜃。 这倒是奇了怪了,平原无故的怎的冒出来了这么个东西?识海印记无非就是契约或者符咒,任是他查遍所有的契约符咒,都没见过这么个样子的。 啧,这可有些难办了。也不知是好是坏,近日恐怕得抽空去趟灵仙界了。 伊真轻抚了抚心口,凤眸微沉,鬼斧神造的五官在清晨至清至澈的日光里更显的俊美如斯。 瑶仙居近日生意倒是清淡的很,清清闲闲的一晃就到了午后。 烫金的日光透过竹叶斑驳的空隙洒落在正躺在罗汉榻里的伊真身上。声音微鼾,可见睡梦香甜。 忽然,竹叶得沙嗡变得急促了起来,伊真陡然坐起,心口又骤然紧缩,一如清晨,好似又比清晨更加紧致和急促。 他一探识海,光点已然盛泽成光团,有如井口般大小,似云团般漂浮空中。 奇怪的是,识海好像更加强韧了。 伊真凤眸沉静如深潭,红唇微抿,一瞬光亮扫过眼尾,他得尽快去趟灵仙界了。 又过了几日,琼华岛发生了一件奇事,东南忘雪山发现了一座古修洞府,且洞府极大,只刚刚发觉的部分就仿若宫殿。 有人说这可能是一座古修家族的族宅。 族宅啊...... 什么样的家族能有这样的能力在遥仙岛的忘雪山建一座族宅! 这是宝物的召唤啊! 大家仿佛都感受到了机缘的感召。 整个浮生界无论是正派的道修佛修,还是被视为反派的妖修魔修,亦或是百年难遇的鬼修怪诞,皆齐齐奔向遥仙岛,寻求各自的机缘,唯恐被抢了先。 人人都去夺宝,伊真表示很不屑,他撇撇嘴,眼角扫过一瞬冷芒。这么多人被诱惑,哪有那么多好事,谁能保证这不是个陷阱。 又想到前几日识海突然出现的怪异光团,心理的疑惑和顾忌便更深了。 他日日还要面对众人的追问,人人都想从他这里买到古修洞府的些许史料信息。 他真没有,谁知道这是哪门子的古修家族没事闲的跑到遥仙岛建了一座族宅,还是在雪山。 趁着这个当口儿,正好可以不引人注目的离开。伊真关了店门,给伙计们放了三旬的假,给店铺挂上暂停营业的对牌,对外宣称去躲清闲,就坐着他的毕方鸟悄悄跑去灵仙界去了。 第四章 团子妙妙 安缥缈感觉周身被温暖包裹,带着安人心魄的力量。她竟还能嗅到母亲身上独有的冷梅香。她贪婪的吸气,惊喜又紧张,唯恐清醒。 “妙妙?妙妙。妙妙~醒醒了,你阿爹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香酥鸡。” 周围的声音逐渐清晰,有树叶被风拂过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有燥热夏季独有的聒噪蝉鸣,有枝头上的麻雀唧唧喳喳不知忧愁的声音。 这是......这是来自人间的福音! 安缥缈突的觉得心脏被拳头结结实实的击中,来不及眩晕,她已沉醉在这百年都不曾触及的暖意里。 连这蝉鸣雀叫都这么动听。 安缥缈眼角酸涩,忍不住就要流泪。 “妙妙?怎么了?做噩梦了么?妙妙醒醒~” 安缥缈觉得自己在这温暖里被温暖出了幻觉,她好像听到了阿娘的声音。 她试着睁开眼,看到正抱着自己在树荫下午睡的阿娘。安缥缈有多久没有梦到阿娘了?自从得知阿爹阿娘的死亡真相,她都不敢去梦他们,她无脸面对他们。 安缥缈的感觉心脏被紧紧的揪着,眼鼻酸涩的发疼,喉咙被石头堵压了一般胀痛又发不出声音。 “妙妙梦魇了么?” 玄素之温婉的面容浮出担忧的表情,紧了紧抱着安缥缈的手臂,俯下身脸贴着安缥缈的脸。 轻声细语:“妙妙莫怕,无事的,有阿娘在,所有的妖魔鬼怪都不敢来找我的小妙妙。” 是啊,有阿爹阿娘在,所有的妖魔鬼怪都不敢来找小妙妙,但是阿爹阿娘却被妖魔鬼怪害死了。 安缥缈终于彻底崩溃,抱着这个梦里的阿娘哭得一塌糊涂、天昏地暗。竟哭晕了过去。 瀛洲,昆仑派,天演峰,正在开堂布道的灵机上人突然顿住了。久久不能言语,眼光微闪,望着东方的烟云袅袅,嘴角翘起,如释负重又充满期待。 “上人这是忘词儿了?” “去你的!闭嘴!乖乖等着。” ...... 安缥缈再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竟是自己自小长大的闺房。 “妙妙醒了?来,起来喝口水,润润嗓子。”玄素之扶起安缥缈抱到怀里,拿着水晶杯喂到安缥缈的嘴边。 “妙妙可想吃香酥鸡?一直给妙妙留着的呢。”向来高冷矜持,带着欺霜傲雪般凉意的安谧生温柔小意的哄着女儿。 安缥缈喝着阿娘喂得天泉水。看着自家美好的阿爹阿娘,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这梦太过真实,真实得让安缥缈怀疑这真的是梦么? 安缥缈暗暗掐了自己一下,疼的差点叫出来。 这是......? 重生......了? 安缥缈呆呆的冷了好久,才接受了现在这个匪夷所思的状况。 虽然不知道天道抽的什么风,既然给了她再世重生的机会,那自己就不必跟他客气了。 重生一世,她誓要守护阿爹阿娘;誓要修仙,和阿爹阿娘一同飞升得道,永生永世在一起;誓要凌驾于修仙界,在这三千界自由潇洒的翱翔! “你也真够笨的,现在才发现自己是重生了,害得我现在才能说话。”一个小男孩奶声奶气声音浮现在脑海。 “你是谁?”安缥缈在心里惊讶的问到。 小男孩委屈的不行,带着哭腔质问:“哎呀,你个坏淫,你......你......你竟然不记得人家了!我是那个在你最痛苦的时候陪伴你到生命的黎明的小花花啊!” 噗。还小花花,还陪伴到生命的黎明。那一株曼珠沙华也没看出来是个这么逗比的属性啊。 安缥缈也就是被他突兀的声音弄得愣了一下,没想到就惹得这个龟毛又哭又嚎的。 安缥缈想起在地狱那一百年,周围的黑暗深邃如漩涡,仿佛能把灵魂吸进绞碎。自己的身边只有罪魂的鬼哭狼嚎,只有无边无际的疼痛。 不知哪天,也不知怎么来的,从来只生长在奈何两岸的彼岸花竟然悄无声息的落在自己身旁一株。 从此,这段充满黑暗和恐怖的日子有了点滴温暖的渗入,让自己不再那么恐慌,让自己心智依然坚定不被黑暗和刑罚迷失。 就算自己一人在地狱逃亡之际,也是这个小家伙陪在自己身边。 安缥缈现在心里暖烘烘的,这一世有他在,她更加坚定了! “小花花乖啦,姐姐逗你的”安缥缈好笑的安慰他。 “小花花这个名字好难听”小男孩抽抽搭搭的嫌弃。 囧。不是你自己起的么。 “人家小,不会起名字的啦。你给人家起一个好听点的嘛” 安缥缈无语:“嗯,我想想。奈河,忘川水,彼岸花,曼珠沙华。嗯......反正你就是彼岸花,不如就叫彼岸吧,倒是挺诗意。” 安缥缈自觉很满意。 小家伙不干了:“什么嘛!天底下彼岸花何其多,我叫彼岸又如何凸显我的与众不同以及独一无二!” “呵,天底下哪株彼岸花能在十八层地狱一待八十年,还和我一起到人世间潇洒走一回。你本身就够与众不同独一无二了,你不想想,你叫彼岸,其他的彼岸花又如何能叫彼岸,你已然是彼岸的王者,乃是天道择中的彼岸!提到彼岸也只能是你!” “嗯?也是。”小家伙沉思,“嗯!就叫这个名字!就这个合适!” 安缥缈趁小家伙正沉迷于自己的世界时赶紧隔绝思想。幸好日常看的修仙类的话本子也多,也知道如何断掉和自家小灵宠的心意相通,不然这家伙肯定不依不饶。 虽然安缥缈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这个凡人会有灵宠,而且还是株植物。 不过,嘿嘿,忽悠成功。他能这么开心的结束,安缥缈也放心了。安缥缈实在是不会起名字。 不过,看到手背上的曼珠沙华如纹身一样盘旋着,安缥缈有些头疼:“小彼岸啊,你这纹身能不能隐身掉啊。” “什么纹身呐!我哪里有那么低级。”汗,小家伙又龟毛了“心随意动,我和你本为一体,你想让它显它则显,你要它隐它则隐。” “嗯,那就好,彼岸乖乖。” 安缥缈发现自己重生到了四岁,还是个团子似得小屁孩。好在自己两岁就已通达诗书,虽不能修炼,但也早早明了事理。 这样,就算自己做什么,也不会引来太大的关注。 幸好没有生活在凡人境。 阿爹阿娘是在12年后遇险,现在要查也急不得,只待日后好好监视着那个好伯父好家主。 那么现在,首先就是灵根问题,她记得前世听父母谈及到,传说无灵根若得天地造化,领悟天道规则,创得自己的道,便能协和天道修得虚元灵根。 前世阿爹阿娘也没把这传说当回事,毕竟这是上古时期的事了,如今亿万年来又有谁是虚元灵根?都不知这传说到底有几分真假了。 但是既然有传说就必有其根由。安缥缈决定想办法到天山门的天渊阁查查远古史料以及各种记事。 好歹是结丹大能阿爹阿娘的宗门,安家又世代依附于天山门,虽然自己是个凡人,要进去看看史料记事应该也没什么难的。 …… 如今的三千界尚且欣欣向荣,浮生界虽然灵气日渐稀薄,但是各大宗派依然生机盎然,未来仍有期盼。 真仙界依旧井然有序。天君依旧开明又好色,经常搞得太白金星有苦难言;青丘的狐帝狐后还是不知所踪,留下七只狐狸崽子打理着洞府;四海升平,东西南北龙王各自过着自己惬意悠闲的小日子,偶尔看看龙子龙孙们打打闹闹,还要再加一把火。 灵仙界的修行者依然醉心于修行,朝着飞升天庭努力而不知日夜的闭关打怪。 凡人境天朗气清,阳光的触角清澈又干脆,温暖又肆意。凡人们依旧在六道轮回里尝尽酸甜苦辣悲欢离合。 尘世仙境三千界 冥冥天道自在中。 第五章 天渊阁 安缥缈盯着沙漏,里面的灵沙却才堪堪落了一半。 她央了阿爹明日带她入天渊阁,激动得血液沸腾又紧张得甚至恐慌。 她有些迷惘有些忧心,若是查询不得,仍然无法修仙又当如何。她不甘心,内心愤愤,重生一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前世的悲剧一一发生。 夜空疏朗,落樱碎落,院里的桐树被风吹的婆婆娑娑,远方的启明星好似已隐隐约约闪现。 找不到又如何?!事事在人为,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我命由我不由人!天道亦不行! 安缥缈觉着一直紧张的心豁然清明,一派放松安心,前方的路也清晰异常。 安缥缈被阿爹抱着,坐着阿爹的白鹤一同来到天山门入仙峰上的天渊阁。 身着白衣的管理弟子一看到天齐上人,紧忙过来作揖:“见过天齐上人。” 白衣弟子稀松平常的面容上一双眼睛激动的泛着点点泪光,满满的孺慕之情从中溢出。心叹,还好今天是自己值班,有幸得见上人真容。 “嗯。”安谧生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将玉牌递给他。 白衣弟子恭敬接过,执礼道:“任务堂已吩咐过,上人和小姐请随我来。” 安缥缈被送到天渊阁五楼,松间明月般的阿爹留下一句:“妙妙看完了跟管理弟子说一声,阿爹就过来接你。”,之后就离开了。 这第五层,是天渊阁唯一不修法门之所,里面全是史料、资料以及孤藏话本之类的。 安缥缈开始一本一本逐一翻阅排查。 瀛洲,昆仑山,天演峰。 灵机上人历七七四十九天后,终于算出异数所在,便连宗规都顾不得,御剑飞至炼道峰。 “你们掌门呢?” “禀上人,掌门在内堂。” “快去通传!” 杂役弟子正要去,又被灵机上人叫停:“算了,我还是直接过去。” 还不等杂役弟子反应过来,灵机上人就已消失不见。 灵机上人一见昆仑掌门玄几,迎着他疑问的目光,郑重的点了点头,掌门玄几忙问到:“是谁?” “西南仙宗,仙之凡子。”灵机此时倒是平复了许多,缓缓道来。 “那岂不是天齐之女?!” “正是。” 玄几久久不能言语,突然道:“那还等什么!我去通知霜白,让他给我好好收拾收拾,把他那一副颓废样给我消灭干净,去方丈收徒!” 灵机但笑不语,缓步离开。抬头望着西南诸峰,心绪朗然。 这位老邻居终是给他带来了点惊喜。 天渊阁,安缥缈一脸凝重。 她已经翻遍了所有史籍典册,可就是没有一丁点关于虚元灵根的记载。这几个月,她不停的查找,一点都不肯睡,消耗了不知凡几的培元丹和辟谷丹。 如今拿到的是最后一本未翻阅的了。 安缥缈吐出一口浊气,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缓缓打开这本《上古记事》 “浮生西北,凡人华剑,无灵根,因得剑意而顿悟入道,于200寿得道飞升,后人称其了无真人。” 安缥缈顿时愣住,望着这几行字发呆。久到彼岸都觉得无聊了:“安缥缈!安缥缈!你倒是接着往后翻呐!” 小彼岸并不知道安缥缈要找什么,只当她是无聊了想来看看史书聊以慰藉。 咳咳,幸好之前逼着小家伙封印了两人之间的识海共享,安缥缈稍作掩饰,便接着一口气把这本书读完。 此时安缥缈的心也终于得到了些许的放松,虽是未找到虚元灵根的任何记载,但也终归是有了点滴线索。 西北,现如今的仙宗是昆仑派和天山门,天山门没有,那就找个机会去昆仑看看。 安缥缈此时只想赏赏景、散散心,故并未让人通知阿爹,借了管理弟子的仙鹤,就自己回去了。 真仙界,青丘 “小公子您慢点儿,等等老奴。”松枝拖着一把老骨头追着前头狂奔的狐族少帝白百,满心的无奈。 “松老儿,你别跟来了,长兄说我此次闭关修为大涨,可以到外面历练历练了,我要去凡界玩玩儿!定不会有事!”白百边跑边喊,身后的九尾随风招摇。 “小公子带了轩辕剑没,还有虚空符、灵仙宝戒、凝神丹、显相镜、幻织玉牌、玲珑塔……” “带了,带了,老头儿放心,长兄都叮嘱过了。”白百不耐烦的喊到。 “可跟大公子辞行过了?”松枝还是十分的不放心。 “呀!激动得忘了!松老儿你去跟长兄说一声吧。” 这坑人孩子,松枝急的大叫:“小公子!” 此时前方青山碧水、竹翠花红,然再无白百身影。 白百跑了又有几刻,便已到仙凡传送入口,递了自己偷的对牌,就赶忙钻了进去,心里十分恐怕被长兄捉了回去,也没仔细看,随便挑了一个凡界就一头扎了下去。 此时松枝正在狐族大公子面前请罪,大公子白清微叹了口气,清朗的面容倒是未有太多的愁意:“阿伯不必太过担心,这既是阿百的劫也是阿百的机缘,是阿百的宿命。” 白清顿了顿,望向北方,眼中是松枝不理解的迷离:“母亲临走时推演过,不会有性命之忧,阿伯放心。” 那便好,松枝稍稍松了口气。 …… 安缥缈看着天山门云雾缭绕又花好月圆的风景,倒也是暂且忘了一切。乘着仙鹤,闭了眼,享受起这翱翔太空的空灵静谧。 许是安缥缈近日太过劳累,连培元丹都难以调整她的身体,不过几息,安缥缈竟坐着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仙鹤也是傻,也没发现什么,安缥缈坐着左晃右晃得竟一头栽了下去。等仙鹤回过来神儿,哪里还看得见安缥缈的身影,只见一片烟煴云雾。 仙鹤也慌了,啊,它忘了她是个凡人!立马急行下去。 安缥缈直直朝下坠落,突然空气好似凝结,安缥缈被无形的抬了起来。 远方一翩翩公子乘风而来,如踏雪寻燕,从容悠闲,衣袂飘飘,道骨仙风。 此时的霜白心里却是激动得很,本是来天山门稍作打探,思量着找个什么借口收徒,没想到刚从天渊阁经过就碰到了小丫头。 这丫头也是好命碰到他,不然这要是以凡人之躯摔了下去,那滋味儿可不要太好。 这可真是注定的师徒缘分。 安缥缈悠悠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霞光满天,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不期然看到了坐在一旁微笑着看着自己的美人儿…… 第六章 昆仑霜白(修) 安缥缈的目光毫无预料的跌进一双温柔深邃的凤眸,凤眸沉静如潭水,好似能将自己吸进去一般,又温柔得异常,让她感到安宁。 “小丫头醒了?丫头可知自己从仙鹤身上跌落,险些送死,幸亏有我路过。”霜白眉眼含笑,专注的看着眼前这粉雕玉琢的小丫头。 安缥缈看着眼前这位身着一袭青衣端坐在自己面前的仙人,如净莲落于水面,高雅冷持;又如清风拂过杨柳,清醒温暖。 过了几息,安缥缈才反应过来:“多谢仙人。”彼岸却是未有醒,安缥缈又往周围找了找,发现那只仙鹤竟窝在不远处的草丛里,偶尔,鼾声阵阵。 如今好似在天山门的一个荒废小山头,景色倒是清明秀丽。远处依稀可见天渊阁的轮廓。 霜白看她不惊不乱,从容回答,心里对安缥缈的好感度直直上升,对这个准徒儿愈发满意,唇边的笑意也愈发的深了。 霜白凌空化出一把剑,放到安缥缈面前,含笑轻语:“你我有缘,这是昆仑华剑锋的镇峰之宝--了无剑,若你拔得出来,你就是我昆仑霜白命定的徒儿,这剑就当做见面礼送予你了。” 安缥缈静静得看着这把剑,良久不语,面上虽不显,心里却是激动至极。等内心稍定,她才拿起这把剑细细打量。 华剑锋啊华剑锋,了无剑啊了无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也不知和了无真人有什么渊源。 将心里的那份期待平静下来,安缥缈开始尝试着拔那剑,天道从未眷顾过她,所以她也做好了失望的准备。 使足了力气去拔剑,却未料,那剑竟轻而易举就被拔了出来,安缥缈还险些栽倒。 霜白开心得快要手舞足蹈了,不过面前还有自家的准徒儿,倒是半丝未显。 “小丫头,可愿入我昆仑华剑锋,做我霜白上人的徒儿?” 安缥缈总觉得自己还没睡醒,一切都顺遂的不可思议。 心里更加疑惑不已。 “稚子虽小,却也从未听说过有在别人家宗门里收徒的。”安缥缈一脸认真,大大的杏眸好似懵懂,并无太多戒备和怀疑。 霜白被惊讶到了,凤眸微张,嘴唇微颤。小丫头倒是机敏聪慧。 “丫头,你虽是凡人,没有灵根,但,可想入仙宗行仙道?”霜白的声音含着微叹的怅惘。 “自然,缥缈是极想的。”小家伙正身端坐,用着不符年龄的语气,说着不符年龄的话。 “这天下,八荒四海三千界,千亿年来只出过一个由凡人入道的仙人,丫头可知是谁?”霜白的语气带着追忆,远山如黛,模糊在云雾的吞吐中,晚霞红的似怒意盛然,空中散散落落的仙鹤飞过,引颈长歌,似有仙唱落下。 “缥缈知道,是上古华剑,了无仙人。”安缥缈抑制住内心的波涛,眼神紧紧的绞着霜白上人,声音清澈又干脆。 “正是,你倒是下过一番功夫。”霜白收回目光,望着安缥缈,心里愈发慰贴:“世人皆认为唯有灵根方可修道,且都言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故而道路艰难险恶。呵。” “缥缈认为呢?”霜白顿了顿,问向安缥缈。 “修道的存在,正说明了修行本身顺应天道” “哈哈哈……丫头小小年纪倒是比那些所谓的上人都要明白几分。”霜白上人笑的肆意,望着青天,你看,这么个宝贝让我霜白捡到了。 “而这三千界,只有我昆仑有此法门,丫头可愿搏出一个通天之路?!”霜白定定的望着安缥缈,执着得近乎虔诚,似要穿透她的魂灵看到另一个人。 安缥缈的心随着霜白上人的话落瞬间豪迈而壮阔,似看到星垂瀑布、月涌荒流,八荒四海三千界尽在手中! 只是…… 想到前世害得她阿爹阿娘双双具陨的安强生安乐儿父女,她还得想办法盯着他们。 不如…… 安缥缈抬头看着俊美无双的霜白,开口道:“缥缈很想拜您为师,只是缥缈尚有一心事未了,若直接入了昆仑,怕是会影响修行。”她皱了皱眉,似是很为难。 啧,这小丫头倒是够聪明,还没入我门下,就开始跟我讲条件了。 不过,我喜欢……够聪慧! 霜白笑的更开怀了:“这有何难!你且跟我说是何事,我霜白倾尽全力也得给你解决了,可不能耽误了我准徒儿的修行。” 安缥缈望着渐渐黑下来的云天,似是追忆似是梦呓:“我那家主伯父和那个天山门天才四堂姐有心害我阿爹阿娘,现在苦于没有证据亦不清楚具体情况,无法告知父母,本打算自己常常盯着点,如今拜入昆仑,恐是无法做到了。” 霜白笑容退却,脸色凝重,一个小小练气期弟子和一个毛还没长齐的丫头片子要去害堂堂两位结丹真人,这背后要么是场乌龙,要么就隐藏着惊天秘闻! 这听起来如此匪夷所思,但! 他相信他的准徒儿。 须臾过后,霜白两眼微眯,嘴唇勾起:“这有何难,我派几个杂役弟子轮班去监视他们,既能锻炼他们,又能解决此事。小事一桩!” 昆仑的杂役弟子,能有外派任务的,最起码也是练气五层的修为,比起自己这个还没有开始修行的来说,不知强了多少倍! “徒儿谢过师父!” 安缥缈起身,朝着霜白立身行礼,行三拜九叩大礼,又行浮生拜师礼。 “好,好,好……”霜白激动得微叹。“这把剑你拿着,取心头血滴血认主。之后你先回去和你父母道别,我过几日再来接你,届时再去见过你阿爹阿娘,也好让他们放心。” “徒儿领命!”安缥缈声音脆脆干净,带着无比的欢喜。 此时,自从接到天渊阁管理弟子的传报就一直等着安缥缈回来的安谧生、玄素之夫妇已然已经坐不住了。 第七章 辞别父母(修) 霜白御风而行,瞬间就已不见。 安缥缈望着师父消失的方向,又望着自己怀里的这把剑。 美人儿师父,你不觉着我这个小身板抱着一把比自己还大的剑很可怜么?!好歹给个灵囊让我收起来啊!……真的好重啊……安缥缈一边吐槽霜白,一边去唤醒那只蠢鹤。 把剑和自己安安稳稳的挪到仙鹤背上,就着急忙慌的回家了,这么许久,阿爹阿娘该担心了。 这边玄素之刚要起身去天山门接安缥缈。安缥缈就已骑着仙鹤落在了院子里,看到屋内的阿爹阿娘,一脸欣喜道:“阿爹!阿娘!我回来了!” 玄素之和安谧生看着自己的女儿抱着一把长剑吃力的走着,异常惊奇,忙走到跟前,一个拿剑一个抱起安缥缈。 “这剑是从哪里得来的?”玄素之把安缥缈放到堂中的罗汉榻上,一边知会侍女一边问道。 安谧生也做到榻上,瞅了瞅手里的剑,摸了摸安缥缈的头:“妙妙是遇到了机缘了吧”,眼神温柔慈爱,带着冰川融化的暖意。 “正如阿爹所言,这是昆仑霜白上人赠与我的……”安缥缈一边喝着侍女端过来的姜茶一边一五一十将与霜白相遇的经历的讲给双亲。 玄素之不时抬头与安谧生对视,从惊讶到犹疑再到充满希望。 “妙妙想去昆仑是么?”玄素之把安缥缈抱到怀里,摸着安缥缈的小手,柔声问道。 安谧生望着自己的乖女,似有千言万语,却也只是摸了摸安缥缈的头,捏了捏脸:“妙妙要是想去,尽管放心的去,天山门是我与你阿娘的宗门,但并不是你的。妙妙想如何就如何。” 玄素之也温柔的点了点安缥缈的脑门:“我家妙妙尽管放心的拜师入道,为娘为你高兴都来不及,其他的事都不是事。” 安缥缈看着围绕在眼前温柔得似杏花春雨的阿爹阿娘,心里酸涩的不是滋味。 自己为何想去天渊阁,阿爹阿娘没有问;自己为什么想以凡人之身修仙,阿爹阿娘没有问;自己遇到霜白上人拜他为师却没有和双亲商议,阿爹阿娘也没有问。 阿爹阿娘就是这么无条件的相信自己,就是这么无限制的宠爱自己啊。 鼻子酸涩不已,眼泪夺眶而出,安缥缈抱着玄素之就大哭了起来。这几天压抑在心里的焦虑通通都被释放,玄素之紧了紧抱着安缥缈的手臂。 他们虽不知这些日子自家妙妙为何心中有事,不似往日的无忧无虑,但也不愿多问什么,女儿虽只有四岁,心智却已不似一般儿童,自有自己的打算。他们向来开明,对世事也都看得开,女儿要做何事,他们都会尽力成全。 院里梧桐叶落,萧萧索索,秋风吹过纷纷扬扬的树叶,落下一阵凉意。好似在叹息着什么。 安缥缈抱着自家阿娘,抬头看着双亲:“阿爹阿娘日后就回宗门了是么?” 安谧生温和的看着安缥缈,清冷又温暖:“你跟着霜白上人,我们也放心。我与你阿娘近几日也正好受掌门所托,要去趟遥仙岛,回来后便回宗门,妙妙日后可以直接传讯到天山门来找我们。” 玄素之摸着安缥缈的小白手,继续说道:“妙妙以后就是大孩子了,我与你爹爹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几。不用担心我和你爹爹。” 遥仙岛?有些耳熟…… 这是在地狱碰到的那个封魂师的居所所在!自几如今重生了,不知那个封魂师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安缥缈好奇看向安谧生:“阿爹,遥仙岛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安谧生端着茶杯的手微顿:“倒也没什么,只是近日来有人在那发现了一所古修洞府,宗门请我与你阿娘到那里看看怎么一回事。” “遥仙岛在蓬莱之北,是独立岛屿,日后得了机会,阿爹阿娘带你去那里玩。”安谧生轻轻拍了拍安缥缈的脑门。 安缥缈想着,日后的确要去一趟遥仙岛,看看那个封魂师在不在那里。 …… 安缥缈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吩咐侍女不准进来,把了无剑放到桌子上,坐在美人榻上双手撑着下巴,直直盯着这把剑。 安缥缈心里想着,心头血诶,好疼的感觉,而且滴到哪里呢? 安缥缈把剑拔出来,心里估摸着滴到剑身上应该错不了。 拿着匕首往自己心口上轻轻一戳,取出一滴心头血,就往剑身上滴。 霎时间,一阵金色光芒自剑身铺满整个房间,待光芒泻去后,整把剑都光彩琉璃,安缥缈觉得,她好像听到了剑的嗡鸣。 安缥缈又观察许久,却是没有发现其他异样,这才放弃,把剑身收回剑鞘。 此时安缥缈才发觉,小彼岸许久未有声音,难道还没醒? 安缥缈尝试着联系小彼岸,却是久久未得到回应,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身体损耗过大,导致小彼岸进入沉睡。安缥缈决定再等些时日看看,心里却难免忧虑。 安缥缈准备离开的那一日,院子里的凤凰花开的正艳,热热闹闹的伴着梧桐树哗哗啦啦的声音。 大堂却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第八章 不速之客 安家家主安强生一听到风声就大步流星的赶到梧桐苑。连带着安乐儿也来凑热闹。 那个凡女怎么可以拜师昆仑,就算她是凡胎,那也是天山门下安氏家族的凡人!安强生心里愤愤,自以为正义凛然。 安谧生和玄素之看到来者不善的安强生,倒是没有一点在意,就算他是家主,面对他们两个结丹大能,也是毫无话语权。 安强生倒是不见外,坐到大堂的主客位就开始拿起茶杯自斟自饮,安乐儿一副乖巧的样子静静的立在旁边。 玄素之就当没看见这两个自以为是,到他们俩面前开始自导自演的活宝。继续在后堂和侍女一起帮着安缥缈收拾东西。 安谧生倒是没有无视,从容的坐到主位,清冷孤傲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目如朗月,眸中是看透一切的静谧深邃。手骨清奇,轻轻扣着罗汉榻上右侧的案几。 安乐儿垂眸不语,似是乖巧至极。安强生装不下去了,他本想让他这位天才弟弟首先服软,然后自己顺势好生劝着,彰显长兄家主的威严宽宏。可没想,这个弟弟倒是一点都不以为意。 安强生看着从容的坐在主位,目光却始终未在自己身上的七弟,眼神微眯,放下手中的茶盏,微微清了清嗓子,端着长兄家主的架子,自以为很是威严的道:“谧生,我听说缥缈要去昆仑,可真有其事?” 闻言,安谧生薄凉的目光一瞬落在了安强生身上,安强生结结实实打了一个战栗,脸色苍白,瞬生退却之心,但又想到自己长兄家主的身份,心里更加愤恨不平,瞬即挺直了腰板,硬生生扛着安谧生的威压。 “正是”,安谧生垂下目光轻轻抚了抚衣袖上的衣褶,如刀刻的五官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俊美如神邸。 安谧生心下最是明白安强生此行的用意,他早就料到安强生会借此生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还是恰好妙妙要走的时候。 安谧生心生不快,更没时间和安强生虚与委蛇,声音更加冰冷:“妙妙拜师昆仑,我与素之全力支持,宗门那边有我和素之,大哥放心即可”。 安乐儿瞧着最为崇拜的师叔祖为了那个凡胎竟和宗门和爹爹对着干,心里嫉妒的发狂,那个凡人凭什么! 安乐儿低着头,狠狠地压着内心的狂乱,等自己稍加平复后,抢在爹爹开口之前说:“乐儿见过师叔祖,乐儿明白以两位师叔祖在宗门的威望,掌门师伯和刑事堂定不会多说什么,只是……”。 安乐儿抬头看了看安谧生的脸色,依旧面无表情,未见不虞,接着道:“只是师叔祖身为天山门最核心的弟子,难道不该多想想天山门的口碑威望么?缥缈若是拜入昆仑,这浮生界会怎样议论天山门呢?!” 安乐儿虽知这番话定会让师叔祖不快,但是为了在师叔祖面前留下些许的印象,为了在宗门能得到这位家族里的七叔的关照,也因着内心的嫉妒情绪,她还是要冒着被训斥的危险去营造一个心中充满大义、满心为宗门考虑的形象。 安强生满意的看着自己最优秀的女儿,心叹果真是没白教养她。 安谧生又岂是看不出来她的那点小心思的?这个侄女儿向来是自作聪明,在宗门在家族处处算计,向来为他所不喜。 在安谧生的眼里,安乐儿一直都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瞎蹦哒罢了。他一直也不跟她计较什么,但是这次,她不该触犯他的逆鳞。 安谧生直直的看着安乐儿,安乐儿一抬头就看到了安谧生冻结成冰的眼神,安乐儿一瞬间浑身战栗不止,双腿发软,立时跪了下去,伏在地上。 安乐儿不肯罢休,拜伏下去,行礼道:“乐儿知晓这番话定会引得师叔祖心中不虞,乐儿也愿缥缈妹妹能够拜师入道,但是乐儿心系宗门,不得不劝,还望师叔祖三思。” 迎着安谧生的威压,安强生也在旁边加腔:“是啊,谧生,为了天山门,你要三思啊。” 安缥缈躲在大堂的屏风后面,尽力收敛自己的气息,听着这两个无耻之人的一唱一和。 不过是不愿让自己有望入道、不愿意看着七房这一支再加壮大罢了,拿什么宗门大义来威胁阿爹! 安缥缈看着安强生和安乐儿就恨得牙痒痒。 安谧生此时的耐性已然全无,嗓音冰凉:“说完了么?” 安乐儿抬头看了一眼安谧生,一瞬立马低下了头,嗡声道:“说完了” 安强生在旁边不语,心里却是对他这个七弟的态度十分的不满意。 “说完了就滚!”安谧生强硬的说到,如从地狱而来的勾魂密使,吓得安强生安乐儿紧忙离开。 安缥缈觉着自家的爹爹实在是威武的不得了,两眼弯弯,一双杏眸满是笑意。 安强生回身看着梧桐苑的院门,心中恨恨不已,打定主意要找天山门刑事堂报告此事,最好能治他这个七弟一个罪名。 安乐儿却是后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该多说那几句话。 玄素之从后堂出来,叹了口气,若不是为了妙妙,她和谧生又如何会住在安家,趟这俗世的浑水。 玄素之一双水眸布满担忧,再怎么不好,那也是谧生的俗家,谧生的大哥。无论怎么对待他们,心苦的都是谧生。 安缥缈跑到安谧生跟前,小手放在安谧生的手上,小大人儿一般:“阿爹莫生气,阿爹是仙人,不跟那些俗人计较。” 安谧生望着忧虑的妻子和安慰自己的女儿,一瞬间笑了,如春暖桃花开,让整个厅堂都熠熠生辉。 “我哪里有生气,这么多年了,难道还看不清楚么。”安谧生轻声道,无悲无喜,似是对安缥缈玄素之说,又似是自言自语。 “老爷,夫人,外面一称霜白的人上门求见”,守门的侍女突然前来禀报。 第九章 离家入昆仑 霜白上人踏着清晨的微凉步履舒缓的走入梧桐苑大堂,一双丹凤眼潋滟生辉,身姿却犹如朗月,霁月光风。 “安道友,玄道友,别来无恙啊。”霜白一脸舒畅的喜气,心叹:这满园的凤凰花开的真是够热闹,是个喜气洋洋的好彩头。 霜白上人是元婴修为,却一脸笑意称呼安谧生玄素之为道友,可见其诚意。 安谧生倒是未言,眼里却是有了点点笑意。 玄素之看到一脸喜气的霜白上人,语调悠扬却是没好气的说:“上人倒是开心了,可怜了我和谧生,不过与小女共度了四载的欢愉光阴,就被你这个昆仑上人给截胡了。” 霜白一点也不恼,一双凤眸笑意更深,真真儿是璀璨生辉:“玄道友说笑了。” 安缥缈看着一起说说笑笑的阿爹阿娘和这个刚拜的师父,心里慰贴的厉害。又想到将入昆仑,心里也激动非常。 霜白款款坐下:“安道友玄道友,想必你们都已心中有数,你们尽管放心把渺渺交给我,她是我唯一的亲传弟子,昆仑内门核心弟子的待遇样样不会少了她。有我在,也断没有人敢欺负她。” 安谧生端起茶盏酌饮,须臾后说道:“虽不知究竟是何因由,但是我和素之都甚是感激贵宗。” 虽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当下的每个人心里都明白。 微风起,伴着热热闹闹的凤凰花和梧桐叶的相互碰撞的声音,安缥缈随着霜白上人起身去往昆仑。 安谧生玄素之望着安缥缈离开的方向,早已没了自家娃子的身影,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玄素之一袭素衣立在凤凰树下,杏眸已然湿润,她的孩儿这么小就要离开她去开启自己的人生了。她苦命的孩儿,若不是没有灵根,又何必拜师昆仑。 安谧生看自家妻子如此伤怀,心里也酸涩不已,面上未显,神色却落寞许多。 安谧生抱起玄素之的腰,无言安慰。 他们不需要多说什么,他们虽然伤怀但是他们什么都懂。 安缥缈直到再也看不到双亲,再也看不到自家的梧桐苑时才转过身坐入霜白的飞行法宝内。 安缥缈心里明白,自此以后,此经别年,一切都会是崭新的样子。 霜白瞧着自家徒儿一副感慨万千的样子,倒是觉着好笑,这么个小屁孩儿,倒是让他觉着像是经历过许多沉浮似的。 “缥缈,每个昆仑弟子都要走一走昆仑的试心路,一会儿到了昆仑,你也要按照规矩走一走。” “弟子明白。”安缥缈心里却是惊讶的。没想到自己一介凡胎也需要走试心路。 “不过缥缈放心,试心路无关灵根,它测的是道心,不必有所顾虑。”霜白看得出安缥缈的顾虑。 安缥缈松了一口气,就怕试心路里有什么妖兽啊,打打杀杀的。她现在还不行。 她要尽快入道。 一想到自己没有灵根诸事难为,她的心就更加急切起来。 “师父,我何时能够开始修炼?”安缥缈眼巴巴的瞅着霜白问道。 霜白摸了摸安缥缈的头,淡笑道:“不急” 安缥缈对这个回答十分的不满,不过也没再多问,师父想必已有所考虑。 到了昆仑,霜白收了法宝,两人立在湖光山色之中,抬头便是白雪皑皑的昆仑山顶。 “为师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这是试心路,通向昆仑派大门。”霜白指着眼前通向山顶如玉石阶,对安缥缈说道。 让她一个四岁的凡女娃子爬昆仑山?!安缥缈惊讶的杏眼圆睁,愣是说不出话来,抬头看向霜白,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山顶。 霜白作严肃状,郑重到:“是的,你得自己爬到山顶。不过缥缈放心,这条路看似漫长,其实不过一个法阵,路的长短就看个人了。” 安缥缈怎么看自己师父都觉得他有点幸灾乐祸。再怎么看个人,也不过是一个噱头,试心路也绝非能轻易通过的。 “徒儿,为师在山顶等你。” 安缥缈再抬头时,眼前早已没了霜白的身影。 她看着蜿蜒不见尽头的石阶,又看了看山顶的白雪皑皑。 昆仑,我来了! 第十章 试心路 安缥缈开始踏着台阶往上走,倒也是心宽,不急不慌,一边走一边欣赏沿路的风景。 前世无忧无虑的时候,她整天腻在阿爹阿娘跟前,不曾单独出游过。 后来自从阿爹阿娘出了事,自己被人随意磋磨,也根本没了那个闲情逸致。 如今这里风光无限,爹娘尚且安全无虞,她这心里因为即将开始的仙途也无比的开怀。倒是好好赏风赏景的最佳时机。 管它什么试心路,我自看我的景,爬我的山。 昆仑派,宗门前 掌门玄几看着这个悠闲的小丫头,心叹到,不知是天赋异禀呢,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小丫头竟然没有一点点担心。 霜白看着自家徒儿如此从容,叹了一句:“不愧是我霜白认定的徒弟!” 玄几瞥了霜白一眼,这个臭表脸的,也不知是谁当初死活不肯下山收徒,推三阻四的。 灵机上人依然只是但笑不语。静静的看着赏风赏景的安缥缈,好似在期待着什么。 安缥缈走着走着,突然山间雾气变得厚重无比,前方的路和周边的景通通都看不见了。 她只好边摸索着边走,难道……试炼开始了? 安缥缈又走了约半个时辰,腾腾的雾气逐渐散去,而映入眼帘的却不再是如玉石阶。 路没了,山顶也不见了,眼前的却是…… 却是本应位于凡人境与方丈山交界的安家族宅,梧桐苑。 头渐渐变得沉重,不过几息,安缥缈还来不得深思就昏了过去。 …… 梧桐苑的梧桐树被初夏的雨打的显得有点落寞,梧桐叶下垂得竟让人觉得有点可怜兮兮的。 凤凰花落了一地,伴着泥泞的灰尘,犹如被凌虐的纯纯美人儿,让人心生不忍。 黑云自天际压迫而来,雨水不疾不徐却似没有尽头一般下个不停,满院子的梧桐树凤凰花都不似往日的风采,好似预示着什么。 “小姐!小姐!”一红衣侍女飞奔向梧桐苑,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已然顾不得落在身上的雨水,似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面容却是如丧考妣般灰暗无比欲哭欲泣。 “啪”的一声,红衣侍女摔倒在梧桐苑内,一身的漂亮罗衫瞬间就被混着泥土的雨水玷污。顾不得不堪入目的形象,直直向后堂跑去。 “小姐!”红衣女子跑到一十四岁女孩面前,一瞬跪了下去。 只见那女孩一身青色罗裙,半卧在美人榻上,透过塌边的窗正赏着外面的雨景。姣好的鹅蛋脸上一双杏眸因为侍女夸张的行为和异常的形象圆睁了起来。心却突突的跳的更厉害了。慢慢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说道: “莫慌,喝口茶,再细细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女孩示意身边的绿衣侍女为红衣侍女端杯热茶。 红衣侍女端着茶盏喝了几口,等顺过了气,抱着茶盏,大哭着说了起来:“小姐!不好了!老爷和夫人没了!”愈说愈哭的厉害。 女孩一瞬呆滞,直直的起身,差点从美人榻上摔了下来。 女孩怒道:“说什么胡话!” “小姐!奴婢从正房经过,看到宗门派了人过来,原本想着恐是老爷夫人快回来了,想着能探探消息,回来后让小姐高兴高兴。却没想那几个人竟是来报丧的!说是老爷夫人从遥仙岛回来的途中遭受莫名攻击,竟是连神魂都散了!” 女孩听了更是不敢置信,自己的三魂好似突然少了几魄,六神无主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可能……” 阿爹阿娘……阿爹阿娘…… 女孩不顾一切的往外冲,跑向主院,雨水打湿她的发,紧紧贴在脸上,一袭青衣渐渐被混着泥土的雨水侵染,狼狈不堪。 后面的绿衣侍女打着伞追着,喊着:“小姐!您慢点儿,等等奴婢。” 女孩依然不管不顾的往前冲跑着。 主院此时却是人员齐全,当女孩跑到主院前堂时,正碰上要去梧桐苑请她过来的小厮。 “缥缈过来了。”安家组长首先开了口,温和的说道:“缥缈过来,到祖爷爷身边。” 安缥缈直直看着安家族长,两手无力下垂,一步一步拖着因狂奔而疲惫的身体走向开口说话的人。 语音悲彻,嗓音哽咽:“祖爷爷,阿爹阿娘真的,真的,出事了么?” 安家族长叹息了一声,安慰道:“既然缥缈都知道了,也不必祖爷爷再多说什么了。缥缈要明白,修仙一途本就是逆天而行,因缘际会,谁也说不清楚会发生什么经历什么,谁也不知道哪天就突然陨灭了。这是天道。” “可阿爹阿娘是结丹仙人的修为啊!”安缥缈无法接受,不顾尊卑张口大叫。 “妙妙……”族长叹息道,苍老的面容上怜惜之意盛然。 “就算是元婴仙人,浮生界陨灭的也不在少数。”一直不曾开口的家主安强生无悲无喜的说,满堂寂然,接着又面露悲切:“缥缈,伯父知道你乍闻双亲去世难以接受,哎,但,事已至此,唯有接受现实。” 安缥缈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和支撑一般,骤然跌落在地上,颓然的跪着。 突然,安缥缈抬起头,直直盯着安强生,冷冷的问道:“阿爹阿娘遭何人所害?如何被杀?在何处被杀?又如何连魂魄都消散了?” 安强生感觉整个人都被冰冻一般,他看着那双澄澈清冷的双瞳,竟是一时间无法言语。 安强生慢慢吐了一口浊气,似是受到了巨大的威压,这天气竟然更冷更闷了。 “不知何人所为,不知在何处,具体亦不知,只知你阿爹阿娘的魂灯灭了,天山门亦寻不到他们的魂息。”过了许久,安强生才慢慢道。 呵,好个三不知…… 场景陡然转换,安缥缈跪在族长书房,声音悲伤哀求:“祖爷爷,我一介凡胎,在这冷酷的修仙世界,是阿爹阿娘给了我安乐无虞的生活,如今双亲惨遭毒手,可我却无法修仙,更是无法为他们报仇,这些我都明白。我亦不曾不自量力去为家族招致祸患。” “我只是想清清楚楚的知道,是谁杀了我亲爱的阿爹阿娘!今生缥缈别无所求,来世穷尽一生也定要偿还阿爹阿娘的生养之恩!”声音悲恸,感人至深。 族长衰老的面容颤抖不已,却始终无言。他不能说,要说也只能说: “缥缈,祖爷爷不知道啊……” 眼神回避,满是愧疚悲痛之意。 “求祖爷爷告知!求祖爷爷告知!求祖爷爷告知……” 安缥缈一遍遍磕着头,一遍遍痛喊着,一下接着一下,似是得不到答案就不停歇,额头满是血迹。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安强生的声音陡然响起,一挥衣袖,把安缥缈拍了出去。 安缥缈愣愣的坐在院子里,狼狈不堪,清冷绝色的面容如今满是绝望。 安强生!…… 第十一章 仇之一字 安强生冷冷的瞥了一眼狼狈不已的安缥缈,背着手,侧立在族长面前,压抑着自己的恼怒:“族长,您以后就不要见任何人了。” “你!……”族长苍老的面容羞怒不已,右手忽的抬起,陡然立起身,指着安强生就要发火。 然而最终,却也只是颓然的落下了手,低下了头,啪的一下萎靡在太师椅中,犹如突然枯萎的花朵,衰败不堪。 “哼!”安强生从安缥缈身边经过时狠狠甩了甩衣袖。 安缥缈无力的坐在地上,绝望至极心如死灰。一袭红衣犹如盛开的凤凰花一般,却被灰尘侵染,似要夭折一般。 …… “奉家主之命,凡人安缥缈,责转闲池阁居住。”管家笑着说到,眼神却冰冷不屑。 绿衣侍女为自家小姐愤愤不平:“这梧桐苑本就是为了小姐单独辟出来的,如何会让我家小姐搬到普通凡人杂居的地方?!” “那是天齐真人天玄真人在的时候,现在他们不在了,自然,就不同了。”管家左手抬起,右手慢条斯理的理着左手的宽袍衣袖,漫不经心又倨傲无比,“七小姐快些吧,别让奴才们难做。” 好一个现在他们不在了! 自从阿爹阿娘出事,那个家主伯父就开始异常的很,不知和宗门那里达成了什么共识,竟然封锁了一切消息,还软禁了族长爷爷。 阿爹阿娘的死因,她连,问,都问不得! 如今竟是要对自己出手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家主!好一个伯父! 让她如何相信阿爹阿娘的死与他无关?! “不必多言,我走就是。”秀丽俊雅的面容,清冷一片,带着绝世的孤傲,一步步踏出这个满是双亲痕迹的院落,心如刀割。 既然无力对抗,不如顺从他们,免得日后时时在自己面前膈应自己。 他们这些自命不凡的所谓仙人不是不屑理会她这样的凡人么?拔掉他们心中的刺,日后,也免得他们要劳费心神常常“惦记”着她。 红衣绿衣侍女正要跟上,却被管家伸手拦下,语气倨傲神情怠慢:“闲池阁可没有侍女小厮住的地方,你们就留在这里待命吧。” 红衣女子怒气盛然,绿衣也是一脸愤愤,两人正要发作,安缥缈却突然开了口:“你们留下吧,不必跟来。” “小姐!” “小姐!” 安缥缈回身,笑容勾起,带着近几日来不曾见的温柔:“听话。” 跟着她反倒受累,不如远离是非,让余下的日子轻松些。 这是她唯一能为她们做的了。 两个侍女泪眼婆娑的目送自家小姐孤身离开。待到再也看不到安缥缈的身影了,两人抱头痛哭。 院里的梧桐叶凤凰花落了一地,秋风萧瑟,吹起一阵悲凉。 在空中纷飞的梧桐叶凤凰花却慢慢变缓,陡然又静止,整个画面犹如被人搅弄的湖面,一圈圈变得模糊不清。 噔噔噔……脚步声急匆匆响起,伴着枯萎的树叶被踩碎的咔咔声,一个扎着两个丸子头的蓝衣小丫头急急忙忙跑到一间简陋的木屋里。 匆匆忙忙的打开门,着急忙慌地悄声叫到:“缥缈姐姐!缥缈姐姐!不好了!那个女魔头又来了!你快去躲躲吧!” 说着就拉着一袭青衣的安缥缈向外跑去。安缥缈一脸冷然,眼神犹如淬了冰一般。 “想跑?看你这次还能往哪里躲!”一白衣女子带着侍女从天际踏着流光溢彩的仙剑飞来,稳稳的落在了这个简陋荒凉的小院,语音张狂面容邪肆。 安缥缈知道自己这次是躲不了了,轻拍小丫头的手,示意没事,轻声说道:“绿篱,你先离开,别回头,过了今日再过来。” “可是。”小丫头回头望着安缥缈,担忧不已,一脸愁容,双手紧紧攥着安缥缈的衣袖。 安缥缈轻抚绿篱的头顶:“绿篱听话。” 小丫头又紧了紧攥着的手,陡然又放开,狠狠的瞪了一眼白衣女子,便扭头跑远了,边跑边哭。 “怎么?安乐儿,天山门的修行很闲?你这三天两头的往我这跑。”安缥缈气定神闲的走到院落里的石凳边,款款的坐了下来,边理着耳边的碎发边说着,不曾看过去一眼。 “呵!你倒是淡定!看你一会儿还淡定的起来!”安乐儿示意自己的侍女守到院落门口,侍女走过去,关上了门。 安乐儿支起一个隔声结界,一步一步走向安缥缈,右手抬起,一个冰锥术打起,恨恨的钉在安缥缈的左肩。 唔……安缥缈吃痛,右手捂着左肩,缓缓站起,眼神更是孤傲:“你就会这个?除了拿我这个凡人撒气,你还会什么?你的修行就只有这个意义?” 安乐儿又一个冰锥术,直直打在安缥缈的左腿,看着安缥缈因吃痛而狼狈的跪下,她兴奋不已,眼光似要入魔般邪气萦绕,一张端庄的面容狰狞不已。 “我就是喜欢看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却不得不跪服于我。”安乐儿笑容邪肆,再不见平日里的仙风道骨飘飘欲仙,“甚至,没有我的允许,连死都不能!” “我这次来可不是单单来折磨你的。”边说着,边抬起手,又一个冰锥术,狠狠打在安缥缈左肩,“我这么心急的过来,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你曾经想尽一切办法却依然无法知道的事。” 安乐儿走到安缥缈身前,缓缓弯下腰,脸靠近安缥缈耳边,嘴唇微启,声音嘲弄:“你看,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又缓缓起身,邪肆的笑容依旧挂在在嘴边,眼神不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安缥缈。 安缥缈试着慢慢站起来,腿上的血流的更凶了,就在她马上就站稳的时候,安乐儿又一个冰锥术施起,再一次直直打在已然受伤的左腿,安缥缈再次不得已吃痛跪下,却始终微发出一声。 “你倒是有气节!”安乐儿看她如此狼狈还如此傲然,更是发狂的连发两个冰锥,狠狠插在安缥缈的小腹。 安缥缈噗的一下,大口血喷涌而出,她擦擦嘴,冷冷的看着安乐儿,眼神悲悯不屑,欺霜傲雪。 “你知道你那个天才爹爹娘亲是怎么死的么?” 安缥缈震惊,杏眸圆睁,直直的看着安乐儿。 第十二章 恨之一字 安乐儿更是乐不可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震惊不已的安缥缈。欣赏着眼前这人鲜少露出的错愕表情以及不可抑制的恨意。 她就是喜欢看她失控。 欣赏高洁的上神堕落化魔,多令人愉悦啊。 何况,她只是个凡人,就更不应该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了,她就该这般不可自控,没有半分的冷持傲然。她就只能是个凡人,永远比不上她的凡人。 安乐儿翘起一边的嘴角,邪肆又满意,眼里闪烁着疯狂的期待。 左肩鲜红的血液从安缥缈的指缝中流出,顺着手臂滴落了一地,一身的伤口像是盛开了的红牡丹,带着死亡气息般,艳丽非常。 及膝的长发顺着微低的头从右耳滑落,脊背挺直,单膝直跪,好似这满地的血都不属于她般,平添了一股凌乱又清冷的美感。 秋风瑟然,吹的破败的木门嘎吱嘎吱,院落里枯黄的落叶吹起又飘落,似是带着向死而生的孤勇,在安缥缈身边飘荡。 抬起头,带着摄人的彻然,直直看向安乐儿:“说!我阿爹阿娘是如何死的。”边说边缓缓起身,扛着彻骨的痛意,不曾有一分一毫的显露。 安乐儿一瞬间感觉好似被那些真人真君上人的威压碾压了一般,竟是想跪伏下去,一下子就想顺着安缥缈的问题说下去。 心里更是震惊不已,强自镇定,她只是个凡人,如何会有什么劳什子的威压,是她错觉了,她竟然因为一个凡人而心神不稳。 一股羞辱怒发开来,又一个冰锥术直直打在安缥缈已然流血不止左腿。看着安缥缈再次狼狈跪下,心里才舒坦了些许。 “你很想知道是不是?”安乐儿绕着安缥缈缓缓走着,“你放心,这次我可不会藏着掖着,毕竟……我可是专程来告诉你的,我怎么舍得让你有一丁点儿的疑惑呢。” “我可是巴不得你知道得越详细越好呢。”一脸的魅惑肆意。 “是你父亲,对吧。呵……” “啧啧啧,安七小姐,纵是凡人之身也是如此聪慧过人,不愧是天齐天玄两位真人的女儿。”安乐儿坐在石凳上,手肘放在石桌上,一手支着下巴,嘲弄地看着安缥缈。 安乐儿俯身下去,两眼微睁,似是好奇,眸子里透露着天真的懵懂:“你一定在想,就凭着我父亲还没有筑基的练气八层修为,如何奈何的了你的阿爹阿娘吧?” 安缥缈身体微震,按着左肩的手微微颤抖。 “哈哈哈……” “如果只有我爹爹,那的确奈何不了,但是如果再加上灭魂术呢?” 安缥缈震惊得表情麻木,灭魂术,灭魂术,上古符法,只单单是符咒本身的法力就能将一个元婴修士杀于无形。 右手颤抖的更厉害了,雪白手臂上的血柱更加凌乱不堪,身上嵌着冰锥的伤口处,血涌的更欢畅了,似是立马就要喷薄而出。 那个无能的安强生怎么会有灭魂符?!他怎么可能会灭魂术?!他怎么可能在不惊动三大仙宗情况下杀了两个结丹大能还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安乐儿就是如此喜欢看眼前的这个人绝望痛苦,看她精致的脸上露出冰裂表情,更是喜欢像现在这样,在她绝望的时候告诉她一个更绝望的消息:“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安乐儿一瞬恢复了往日的端庄,右手一挥,撤了结界,宽大的衣袖带着肆意的张狂在空中翻飞。 又走到安缥缈跟前,左手捏住安缥缈的下巴,不由分说的迫使安缥缈张开嘴,右手轻轻一挥,一颗培元丹不容拒绝的让她吃了下去。 安乐儿拍了拍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走到院门打开门,带着侍女款款离去。 安缥缈望着院落里的翻飞枯叶,呆呆的出神,不可置信到至极,绝望至无望。 灭魂术,虽死于一瞬,但痛苦异常,从肉身至灵魂都如火烧油烹,死后更是灰飞烟灭再无来世。 再无来世! 啊啊啊......!好狠!好毒辣! 我阿爹阿娘不过是天纵奇才,但从无半点愧对家族愧对于你这个家主,你却如此嫉恨!恨不得阿爹阿娘死无葬身之地,恨不得阿爹阿娘魂飞魄散再无来生! 安缥缈痛,痛阿爹阿娘死的这么惨烈!安缥缈恨,恨安强生的卑劣嫉恨!安缥缈愤,愤天道不公天地不仁! 安缥缈更恨她自己,竟对仇人如此顺从,恨自己如此无能,在闲池阁苟且偷生,竟连死都不敢,让自己如此没有骄傲的被任意蹉跎! “噗”一口血喷涌而出。 啪嗒啪嗒啪嗒……身上的冰锥被喷薄而出的血柱直直冲开。 似是要将满腔的恨意发泄在急流的血柱里般,安缥缈竟丝毫不在意这幅身体正在经历什么。 她好恨! 噗……又一口呕血,鲜血已然将她的青衫染尽,安缥缈终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已然昏迷不醒。 第十三章 强嫁 安缥缈再次睁开眼时,看到了趴在自己床头的小绿篱,她也曾想过就此死去,但是每每看到把他放到心尖尖上的小绿篱,心里就不舍得厉害。 她已经一无所有,唯有的这点真情就尤显得弥足珍贵。 想想这两年来安乐儿时不时就过来折辱自己一番,每次都多亏了绿篱照料自己,她自己也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童呢,就拖着自己的小小身躯忙上忙下的。 安缥缈轻轻拿出右手,手背放到眼帘处,烫金了般的落日余晖透过指缝稀稀落落撒入杏眸。心里慰贴的厉害,也酸涩的厉害,不自觉的落下了两行清泪。 她太无能了,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绿篱感受到了轻微的响动,如受惊了的小鹿一般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看到安缥缈终于醒了过来,惊喜的就要跳起。 她就知道她家缥缈姐姐一定会没事的,不管经历多少苦难都能够安然无虞。 “姐姐要不要喝水?”不等安缥缈回答,就噔噔噔的跑去倒水。 安缥缈笑容盛然:“你慢点儿,莫摔倒了。” 绿篱献宝似的把茶盏举到安缥缈跟前,一脸忧心忡忡的:“姐姐昏迷了七日整了,口舌一定干燥涩哑非常,多喝点儿温水。” 安缥缈慢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绿篱又赶忙放下茶盏去搀扶,待她坐定,又拿起一个软枕靠在她背后,然后又端起茶盏送到她手边,满眼的孺慕。 安缥缈心里更是暖如盛夏骄阳,软塌塌成一汪温柔,抬起手爱怜般的揉了揉小绿篱的头顶,笑意柔暖。 端起茶盏慢慢酌饮,目光越过眼前的窗,望向院子里的枫树柳树,树下漂浮着幽幽晦暗,耳边传来叶子的沙嗡,远方的夕阳红的泛紫,一如当日她的血液。 心下渐渐明晰,眼神渐渐坚定。 绿篱看着安缥缈徐徐酌饮,如今的面色也渐渐有了红润,自己就更是安心下来。想起当时的场景就一阵阵揪心。 绿篱离开伶仃院后一直放心不下,一如往常般躲在大院中的长廊柱后,悄悄观察着伶仃院的动静。 每次都是一片寂静,静的仿佛能听到浮光掠影的声音。她偷偷的看着院门,时间越长心里就越发的惊心,这预示着缥缈姐姐这次将受到更加痛苦的折磨。 她一边看着一边流泪,小手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唯恐惊到在外面看守的侍女。 每到这个时候,整个闲池阁都格外空荡,大家都避尤不及。她也不怕被旁人发现,就只是心里格外的祈盼时间快快过去。 等那个恶魔离开了,她就急急忙忙的冲进去,每次都看到浑身是血的安缥缈,这次竟然都昏了过去,血水浸透了衣衫,周身满地血液犹如血潭一般。 她颤巍巍探了探安缥缈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是幸好没有消失,然后,她抱着安缥缈,哇的一声就大声哭了起来,她都要以为缥缈姐姐要离她而去了。 绿篱抬头看了看依然在酌饮,却不知在想什么的安缥缈,心里想着,这一次结束,应该能有一段时间的喘息了吧,能好好过一段日子了吧。 画面逐渐定格,时间又渐渐静止,凝结,场景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 整个闲池阁犹如红彤彤的汪洋大海,檐口的红灯笼不知忧愁的热热闹闹,大大的双喜贴在各种纹络的窗面上,红的发亮的绸缎一飘一飘轩在风中。 整个闲池阁的人都默不作声井井有序的忙些自己手中的事,大院中央的长廊热闹又静谧。 本是热闹欢庆的场景,却显得如此寂寥幽冷。 闲池阁主院后堂,安缥缈穿着一袭红色嫁衣,嘴巴被堵着,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安静的坐在床边,眼神幽冷,望着窗外渐渐发白的天空。 他们就这么容不下自己么?就这么巴不得把自己送的远远的么?就这么,心虚么?! 哈哈哈哈哈哈 目光透彻冰冷,清晰着印着她的嘲讽。 被安缥缈强留在伶仃院的小绿篱十分焦虑不安,她不知道他们这些个妖魔要把缥缈姐姐送到哪里,不知道缥缈姐姐日后回面临怎样的际遇,她只能听着姐姐的话独自就在这里,远远的看着姐姐受苦。 她原以为她们能有一段时间的安稳日子了,可谁知,自从姐姐伤势痊愈开始接受闲池阁的任务后,不过是又过了两天,他们竟又派了人来,大动干戈的把姐姐强送到主院后堂。 看着整个闲池阁的红红火火,她真恨不得把整个闲池阁都拆了去。 后堂的门被突然打开,安乐儿款款端庄的踏入,徐徐走近安缥缈,直直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眼神里压抑着几欲迸发出来的得意张狂。 衣袖优雅的挥起:“你们都退下吧。”待侍女退却干净,又挥手撑了个结界。 低下头看着安缥缈,声音再也抑制不住的邪肆:“安缥缈,恭喜你呀,马上就要嫁给柔然国的太子了。” “再也不用在这里受苦受累了,你看,我对你多好。哈哈哈哈……” 第十四章 绝境 安缥缈清冷的目光无声无息越过旁侧的窗,连看都不屑去看她一眼,安乐儿如今疯魔堕落成这样,道心定然极其不稳,修仙一途还能有什么前途可言。 她也就能来她这个凡人面前发泄发泄自己内心里的不快和戾气。 她与她没什么好说的,也不用跟她说什么,以往无论说与不说也只能受着,今日无论说与不说她都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毕竟,她不是还想着把她安安稳稳的嫁给那个劳什子国的劳什子太子么。 安乐儿看着如今这个以往那般清贵高傲的人被绑的这般狼狈,却还依然如此的骄傲不屈,依然执拗的保持着自己的风度,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她,仿佛她是在自己曾经住的那个梧桐苑里静思品茶般,冷然又清净。 她算什么东西,竟敢无视她,她凭什么在她面前骄傲,安乐儿眼神暴虐,随手就是一个水咒术打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瞬时,桌子爆裂开来。 她现在的确不能把她怎么样,但是,安乐儿眼神变得邪肆张狂,嘴角肆虐般勾起,过了今日,日后有的是比被她折磨还让她痛苦欲死的事。 她就等着看她某日跑到她面前跪地求饶。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乐儿发疯般笑着,而后转身走到门口,笑声戛然而止,一手推开门,一手随手破开结界:“走吧,回梧桐苑。” 眼神余光扫过安缥缈,如愿看到她身体威震,满意的勾起嘴角对着守在门旁的侍女说到:“你们可要服侍好了七小姐,否则,就不要待在安家了。” 作为安家的下层修士,若是不能待在安家,这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两旁的侍女紧忙跪服:“俾子定不辱使命。” 安乐儿心情越发的好,刚才的不虞一扫而空,回头满意的看了一眼,就领着自己的侍女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安缥缈微微叹息,那个盛满她所有美好记忆的地方终是被玷污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安缥缈就被梳妆侍女和喜婆簇拥着换衣梳妆,嘴上说着恭敬,手下却毫不留情,怕她跑了一般,侍女紧紧的扣住她的手臂,拖着她做这做那。 她的确要做些什么,但,不是现在。 坐在花轿里,被反绑着手,绑着脚,外面是锣鼓喧天的热闹,尤其是到了凡人境,此起彼伏的百姓贺喜声,他们为自家太子能娶到仙人之女而兴奋着。 安缥缈的心里无悲无喜,却是无由的心安了下来,接下来,她马上就能解脱了。 她的确是个无灵根凡人,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一点儿也不能修炼,不是么? 嘴角慢慢勾起,眼神舒缓清明。 下了花轿,她被直接送进了洞房,外面高亢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好似与她没有一点干系却又实实在在密切相关。 呵,他们一个个的倒都是费尽了心思。 夜幕四合,外面的喧嚣都渐渐远去,屋内的侍女喜婆如得到命令般一个个退去,门被推开,发出吱呀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尤显得突兀。 太子宏润站立在他这位仙子太子妃面前,看着她这么狼狈的被捆着强嫁过来,眼神就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直接上手就把盖头给掀了,桌上的喜称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喜烛泫然欲泣。 “不愧是两位结丹仙人的女儿,就算是个凡胎也这么绝色倾城。” 安缥缈缓缓抬头,一个大腹便便,脚步虚浮,两眼如绿豆,油嘴如肥肠的猪头猥琐不堪的笑着,眼里闪烁着兴味盎然,兴奋的眼光犹如饿狼见到虚弱的小羔羊。 宏润一只手挑起安缥缈的下巴,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双颊,犹如吐着芯子的毒舌看着自己的猎物。 “怎么?孤的模样让你不甚满意?不过,这不重要,只要美人儿让孤满意就好。”两眼微眯,晦暗不清。 安缥缈目光无情无绪,心里却是反感到极点。纵使她预见过无数的情形,也不曾想到,一国之太子,竟然如此无节无制的纵情声色,两眼如此浑浊,脚步如此虚浮,这哪是国之储君应有的面相。 她狠狠的转过脸,欲从他手中挣脱。 他更是死死扣着她的下巴:“想逃?你能逃到哪里?嗯?”低下头来,两眼对着安缥缈的双眸,满满的嘲讽:“你的事,孤都知道,所以,别在孤面前摆什么仙人之女的架子。” 声音顿然变冷,眼神犀利,狠狠的把安缥缈甩在一旁。 看来,能坐上一国储君的位子,也不全然是他的好运气。这便好,与聪明人对话总归是省力些。 “太子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呢?美色?我相信,凭借太子的能力,什么样的美人儿不是应有尽有。和安家的合作么?安家让你好好蹉跎蹉跎我,然后给你财力以及势力的支持。对吧?” 安缥缈沉声叙述,没有丝毫情感波动。 “如果我不仅能让你依然拥有安家的扶持,又能给你更多的好处呢,太子要不要考虑考虑和我做笔交易?” 宏润的一双豆眼儿闪着精光,厚重的嘴唇快要咧到耳根里去:“孤可不管你手里有什么,亦或是到底有没有东西,那玩意儿跟孤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孤在乎的就是你的这张脸。嘿嘿。” 话毕就直冲安缥缈而去,啪的一下就将安缥缈压在身下,肥肠般的嘴就要印到她脸上。 手脚束缚,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安缥缈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太子这么不按常理行事。清冷镇静的目光有了些许慌乱。 “你就不想知道我手里有什么么?” “你有什么?嘿嘿,等孤脱了你的衣服不就一览无余了么?” “你可知培元丹?延寿丹?” 太子宏润愣了一下:“丹药?孤对丹药向来不感兴趣,那玩意儿好吃么?” 安缥缈都要气昏过去了,这个废物太子竟然连培元丹延寿丹都不知道,平常的凡人不是一听到这两种丹药就要挣个头破血流么? 就算是安家承诺了培元丹,延寿丹可是整个安家就她这里有,他绝对不会从安家那里拿到手。 这个太子要么是真蠢,要么就是藏着自己无法猜测的秘密,致使他如此坚定得在自己面前装傻充愣以及行辱到底。 自从阿爹阿娘出事,这背后就总有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这一切,她自诩天生聪颖,却次次看不透。 看着太子宏润伸手进入她的衣领内,她脑子嗡的一声,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儿马上就要断了。 第十五章 道心 太子宏润看她目光呆滞布满绝望,估计她也没什么力气在自己面前挣扎,就把安缥缈反压下去,伸手就要解开绑着安缥缈的绳子。 安缥缈感受到双手的释放,心道,机会来了。 她放松身体,让宏润更加确切她不会再反抗,一边默默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屋内正中央一方宽阔的紫檀木方桌,喜气洋洋的铺陈着各种红红火火的东西。 这桌子定然够结实。 待宏润解开双脚上的绳子,安缥缈用尽全身力气踹向他的腹部,猛的冲向紫檀木方桌,一头载向桌角,相只飞冲之下的雄鹰,带着一腔向死而生的孤勇。 终于可以解脱了,也终于可以开始为阿爹阿娘做些什么了。 当黑暗来袭的时候,安缥缈感觉再也没有比这样更让人安心愉悦的了。 啪!……啪啪啪…… 巴掌声此起彼伏,安缥缈迷蒙的睁开一双杏眸。 到地府了么? “你以为你想死就能死的了么?哈哈,你就是个任人摆布的东西,连死的资格都没有。”太子宏润猥琐又张狂,揪着安缥缈的衣领狠狠的摇晃着。 “你的四姐姐当真是够了解你啊,她也是够“疼”你,专门给了我让人起死回生的丹药。”宏润拿着一个小巧白瓷瓶,绿豆小眼斜斜的看着手中的丹药瓶。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安缥缈仰天长啸,泪流满面,呼吸急促,脖颈痉挛,似是发泄似是绝望。 安乐儿倒是够狠!对她的执念倒真是够深的啊!就算把她打发的远远儿也不忘要如何狠狠的折磨自己,竟然连培元丹都不忘拿给这个无能太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宏润纠拽起安缥缈的衣领,拖着她从桌边到床边,拎起她就往床上狠狠一摔。 安缥缈欲挣扎起身,宏润一下子就扑到她身上压着她,伸手就要退她的嫁衣。 安缥缈用尽力气挣扎竟是分毫不曾挣开,突然感觉胸前一凉,那蠢货竟手拿着自己的肚兜猥琐着嗅着。 “美人儿不愧是美人儿,这肚兜着实好闻。”绿豆小眼笑成了一条细缝。话毕,迫不及待的俯下身,埋首在安缥缈身上。 啊!…… 安缥缈大脑轰的一下炸裂开来。她好恨,好恨! “咦?怎么这里有个奶娃娃?” 安缥缈突然听到一声脆脆的少年音,感觉脸上被什么动物的爪子轻轻按压拍打着。 哪里来的声音?哪里来的动物? 不对,不对,不对…… 她已经死过了,她重生了,她这一世有望修仙了,这些都不是真的。 这是幻境。 安缥缈忽而感觉灵魂被吸出一般,看着床上的自己和那个蠢太子,时间仿佛静止,画面定格,场景里所有的人都仿佛被冻结了般定住。 她走到屋外,看着这热闹红火的太子府邸,两眼通红,嘴唇青白,呼吸不稳,及膝的青丝在风中肆意飞扬,似是就要爆发开来。 安缥缈飘起身,俯瞰整个凡人境,闭起眼,用自己的魂力感知幻境的五行气息,寻找阵眼。 生门死门找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阵眼,飞身到仙凡交界处,亦没有任何线索。 整个幻境就好似天衣一般毫无缝隙。 不可能,这不可能,安缥缈仰天闭目,任何幻境都只是个阵法罢了,定有阵眼。 轻吁一口气。 睁开眼来,望着如黛远山,那是为何找不到呢? 试心路的幻境有什么不同么?试心路,试心路,试心试心......试心即是问心,它是要让我看清什么呢? 背负着上一世的一腔恨意重生归来,将要踏入仙途,为了报仇为了保护阿爹阿娘,去做上一世一生都奢望不到的事情。 因为是带着执念修道,道心不纯,所以无法走出这个幻境么? 道心是什么?修道的初心么? 不,不是。任何目的性的道心都注定不稳,就像上一世安强生为了稳固自己家主的地位威望、为了获取更多的修炼资源不择手段的修炼最终爆体而亡一般,就如安乐儿为了在自己面前争个高下最终走火入魔一般。 无论心中有何沟壑,修道便是修道,它只是修道而已,并无其他。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是三千界的道,我的道是什么呢? 我的道难道只是为了报仇和守护阿爹阿娘么?不,不是,我要的道是自由潇洒于八荒四海三千界,爱自己所爱,护自己所护,让公道有处可申,让正义有处可寻,让光明照的进每个人的眼里。 我的道就是自由和爱。 这一世,我不会忘记前世,但也会放下前世 道为本心,本心即道。 安缥缈觉得浑身上下变得轻盈,压抑在胸中的郁结烟消云散,双眸清醒透亮,魂力愈来愈充盈,整个身体沐浴在魂力的纯白光芒里,周身流溢的魂力渐渐汇聚起来,在安缥缈的眼前凝聚成一把通体亮白的魂之剑。 这是剑意么? 安缥缈缓缓握起剑柄,把手打量,胸中爆发出无限的宽朗和旷达,似是穿越亘古,身处宇宙洪荒,俯瞰着八荒四海三千界。 安缥缈执剑而立,回身看着整个东宫府邸,带着一股决然和练达,右手执剑飒然一挥,彷如从远古洪荒而来的恢宏。 整个幻境如摔碎的瓷器,冰裂开来,渐渐化成碎星,眨眼消逝。 昆仑派宗门大堂,掌门玄几和灵机上人正在品茶下棋,忽而,两人身体微顿,玄几正要落子的手定住,而后缓缓落下。灵机双眼中一瞬的诧异一闪而过。 “试心幻境碎了,哈哈,这女娃娃倒是厉害,哈哈哈......”玄几张口大笑:“这千百年来,不知多少天资超群的弟子在这试心幻境里来来去去,以各种方式或失败或成功的突围出来,这丫头是第一个把这幻阵打碎的,还是以凡人之躯,师兄,我现在可是对这丫头越来越期待了啊,哈哈哈......” 灵机款款微笑,落子不曾停止,一副早已料到的神情。 此时,站在宗门大门口,眼巴巴的望着山下的霜白,两眼微睁,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可是联合了师父和几位师叔的上人灵力而造就的试心幻境啊,怎么可能就碎了呢? 不过,真不愧是自己的徒儿啊,连这试心路都走得这么与众不同。真是对自家小徒儿今后的表现越来越期待了,哈哈哈...... “喂!奶娃娃醒醒!” 耳边清脆少年声愈来愈清晰。身上的小小压迫感也越来越清楚。 安缥缈睁开眼,瓦蓝的天空飘着白洁的云,清风丽日。 身上竟有只雪白妖狐跳来跳去。 第十六章 神兽契约 安缥缈伸手把妖狐拍下身,起身坐起,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右手,那是幻境里执剑劈了天地的手,道心,剑意,她久久不能回神。 妖狐看她把它拍到一边就完完全全忽视了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尽管,它并没有什么劳什子胡子。 妖狐跳到安缥缈跟前,两只前爪摁到安缥缈展开的右手:“你这个娃娃好生没有礼貌,怎么能忽视本公子呢。” 安缥缈嘴角勾起,哪里来的活宝这么搞笑,还有这个妖狐竟没看出自己是个凡身么?竟然还挺友好。 安缥缈这才定睛看了看它,发现本应是通体雪白的身躯如今却是毛发焦乱,还有一块一块的地方都被烧没了,像一只落魄的花猫。 “你是哪里来的妖狐?已然身负重伤竟还敢身现昆仑仙宗,倒是胆大。”明明是压迫威胁肃穆煞摄至极的话,被这粉雕玉琢的四岁小丫头说出来,就只剩下为赋新词强说愁般老气横秋的搞笑。 “噗!哈哈,你是哪家的女娃娃,倒是可爱。”妖狐抬起前爪,一只爪子捂住尖尖的嘴,嗤嗤的笑着,而后突然想起什么来着:“你说这是仙宗?这是哪一界?小丫头知道么?” 安缥缈看它竟嘲笑自己,站起身也不理他就往前走。 “哎哎哎,小丫头别不说话呀,听到我问你没?” 妖狐看她又忽视自己的存在,跳了起来,紧忙追过去。小丫头人挺小脾气倒不小。 四周依然是薄薄仙雾缭绕,景色依然如此秀丽,安缥缈却觉得眼前的路更宽广了,花草树茶更是美得不可方物,这天,这地,这八荒四海三千界都是如此达旷清丽,胸中似有洪荒,带着凌驾苍穹的潇洒纵意,喷涌而出。 安缥缈又走了一天,夜幕星河徐徐降临,晚秋的风带着凄婉的凉意吹过一狐一人。 安缥缈从阿娘给的如意袋里拿出阿爹给她做的日暖帐,找了一处宽敞的地方搭了起来,在帐篷周身四角点好了火把就紧忙避身进去。 凡身到底是杂事繁多,若有灵气护体,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这帐篷是阿爹阿娘在自己临走前专门赶制出来的,自己以凡身修道,前途难料,阿爹阿娘怕自己受苦,为自己做好了方方面面的准备,因为自己没有灵气,无法使用储物袋,还专门制作了一个凡人可以使用的如意袋,而且还特意加大了空间。 阿爹阿娘…… 妖狐看她完全不管自己,忙上忙下然后一股脑就钻进帐篷。它也死皮赖脸的跳进去:“小丫头,别生气了,你看我都逗了你一路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吧。” 呸,要不是老子现在仙法被封,又身受重伤,哪里用得着这么憋屈的去求一个小丫头。啊啊啊……丢人啊丢人啊…… 安缥缈也没真想为难它什么,也就是想逗逗它,看它抓耳挠腮跳上跳下得样子就觉得愉悦。 帐篷自带软榻,安缥缈躺在软榻上准备睡觉,小狐狸私自跑了进来她也没理,待妖狐最终忍不住张口说话,她才慢慢坐起身一脸忍俊不禁:“这里是凡界中的浮生界。” 拢了拢身上暖衾,继续道:“现在身处浮生界三大仙宗之一的昆仑派,如今我正在试心路上。” “所以这里是一个宗门的阵法幻境咯?” 安缥缈笑眯眯的点点头。又仔仔细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将这只妖狐打量了个遍,这只妖狐为何会出现在昆仑派的试心路?看样子还不是浮生界的妖。 寻常的妖如何能跨界来到浮生界呢?要么是更高一届的妖,要么就是有何不同寻常的地方让它能跨越平等世界的界湖。 有何不同之处呢? 安缥缈歪着脑袋,细细看着,发现上午还一块一块跟疤一样烧掉毛的地方如今已然生出一片白毛毛的毛发,尽管还比正常毛发短了一半,但是,正常妖狐的自愈能力有这么强么?才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 它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高阶妖狐的样子,穿越界湖受的伤可以这么快就好么? 直觉告诉她,它是个不同寻常的小狐狸。 “我是安缥缈,拜师入道于昆仑,你是哪里来的小狐狸?” “我啊……哎……一言难尽。”小狐狸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本来还精神奕奕的,一下子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一般,颓然的坐在地上。 “我名白百,我是想到处玩玩的,没成想走错了路,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你受伤了。” “是啊,哎,别提了,丢死人了。” “我这里有浮生界最浓郁的灵泉水,是我阿爹阿娘给的,我阿爹阿娘是浮生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你放心。你喝一些,或许有用。” 妖狐猛的抬起头,眼睛瞪的大大的,里面好似有星光闪烁,兴奋的叫到“真的么?!真的么?!太好了!” 安缥缈看它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就想试探试探,没想到这只小狐狸纯然的厉害。 从如意袋里拿出水囊,倒了一大杯。递给小狐狸。 白百把杯口靠近鼻子,使劲儿闻了闻,灵气果然浓郁,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了,喝完了竟立马打起了坐。 安缥缈看着一只小狐狸竟以人类修士的方式打起了坐,毕竟头一次见,觉得滑稽得厉害,十分好笑。 还没等她笑出声来,竟然看到小狐狸身后的尾巴从一条变成两条,又变成三条,然而可能是恢复的有限,第三条尾巴只是出现了几息时间的虚影就消失了。 这绝对不是个一般的妖狐! 不等刚刚打完坐的白百回过神来表达一下通体舒畅的喜悦,安缥缈立马把它抓到自己的怀里,取了一滴心头血滴在它眉心,默默驱动魂力,缔结下神兽契约。 这也是她现如今唯一可以结的契约了。 白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光芒笼罩,待光芒散去它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它,它这是,被强迫卖身了? 小狐狸两眼懵懂呆滞,两只前爪颤巍巍得翘着。 第十七章 仙道残酷 安缥缈也惊讶极了,它竟然,竟然,竟然是只神兽!还是最高品级的仙级神兽! 契约竟然没有自动降级! 神兽契约,若灵宠非神兽就会自动降级成对应的灵宠契约。但是,他竟然没有有降级! 安缥缈瞪大了杏眸,小嘴微张,一脸不可置信。而白百则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如石化了般,怔怔的盯着地面。 安缥缈渐渐反应过来,看着他这一副生无可恋,恨不得立马就投河自尽的样子,心生愧疚,她若早知道他是位神兽,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做,这简直是在侮辱他的神兽身份。 尽管和神兽缔结契约对她来说实在是如虎添翼的事情,但是她不愿意,不愿意通过侮辱一个神兽的仙格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虽然,她还谈不上君子,但她也不是个小人。 “对,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真的是神兽,我原以为你只是只狐妖灵兽而已。真的很对不起,我现在就帮你解除了契约。” 安缥缈赶忙从榻上跳下来,把他放到榻上,又取了一滴心头血,滴入白百眉心,伸手结印,运调魂力,结破符咒。 白百一脸僵硬的脸缓缓解封,愤恨的等着,气不过的在那呼呼喘气。 哎?奇怪了,为何没有反应?又一阵光芒过去后,安缥缈看着白百额头娇艳欲滴的血色莲花印记。 “这,这,好像,目前,解不了了......”安缥缈看着白百,羞愧难当,看到白百欲变的脸,赶忙说道:“你放心,以后一有机会我就把这个契约给解开。” “关键是!你这个还是主仆契约!你怎么就这么可恶呢!明明是个挺好看的小丫头啊!干嘛做出这等让人厌恶的事情!”白百气急,边跳边指着安缥缈。 “对不起,对不起,若我早知道你是位神兽,说什么我也不敢这样。”安缥缈看着跳脚的白百,安抚道:“你看,现在解不了也没办法,你也别生气了,我这里所有的灵泉水都送给你养伤,待到日后找到解开契约的方法我就立马给你解开,日后你的事,但凡是我帮得到的地方,我就会不遗余力助你。” 白百坐到榻上,抄起手臂,摇摆着自己身后的两条尾巴,一脸蔑视:“切,你个凡人能帮我什么?” 说完又低头窃窃私语,我如今这副模样若是被我那些狐朋狗友看到了,还不得笑死啊,啊,啊...... 又抬头看着安缥缈,心道,这女娃娃长得如此好看,就连青丘森林里初阳微照的水莲花都比不上,如此干净,澄澈,空灵,秀美,但是,怎的这么多坏心眼!哎哎哎...... 忽而,又高傲的抬起头,藐视着安缥缈,声音傲娇:“我知道怎么去解,不用你费心,我也用不着你帮什么忙,以后不要再见面就可以了。” 说完,不等安缥缈回应,嗖的一下跳出了暖帐,等到安缥缈回身撩起帐篷,眼前就只剩下漆黑安静的丛林了。 他生气,但是却没有对她发火,他愤怒,但是没有对她发出攻击。连灵泉水都没有要,也不知是已然不相信她了还是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了。 他是位令人钦佩的小狐狸,是位令人钦佩小神君。 可惜,当初,那一瞬,那一息,她的确是生出了贪念...... 她可真是......哎...... 第二日清晨未晞的露水缓缓滴答,透过树梢的阳光洋洋洒洒的清澈微凉,安缥缈收起暖帐,望着眼前已然云雾散尽的玉阶长梯,心想着,试心路该结束了吧...... 仰头看了看山顶上依稀可见昆仑诸峰,迈起自己的小短腿继续登顶。 出了幻境果然是有区别的,这条路不再是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了,可以看到昆仑诸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哎呦~哎呦~”一阵阵的痛呼声时隐时现,安缥缈警惕的边走边查看周围,在玉阶与灌木交界处看到一个受伤的男童,一只脚脚不知被什么腐烂,鲜血淋淋,腐肉的气息仿佛都能被看见漂浮的样子。 安缥缈顿生同情之心,上前询问:“这位小哥哥,你这是怎么了?需要帮忙么?” 少年抬起头望向来者,生意透露出浓浓的惊喜:“小道友,我的脚被一个弟子给弄伤了,他为了不让我拜师进入昆仑竟然使出这般卑劣的手段,实在是可恨!”说完,手掌握成拳,狠狠地砸向地面。 安缥缈看到这个清秀的男童竟然遭受这般残忍的境遇,顿时想及前世的自己,遭受同族至亲的背叛和凌辱,心生兔死狐悲的悲凉。 蹲下身来,拉近自己和这位男童的距离,轻声问道:“那我可以帮你什么么?” “小妹妹,你人太好了,遇见你真是我运气好。你可以扶着我一起上山么?” 安缥缈刚要答好,突然想起前世阿爹曾说,仙道一途,终不过只能是一个人路。一个人的因果,一个人领悟,一个人的命数,每一场机缘、每一场劫难,都没有人可代替。 忽而耳边又想起阿娘的叮咛,修仙世界是残酷的,心存善念又处处留善的人总会因为别人耽误了自己的修行,最终仙道难成。适当相助是缘,过度相助则是孽。谁也背负不起孽缘。妙妙,以后切记行善有度。 安缥缈站起身,望着山下的云雾缭绕,又看向山顶的昆仑诸峰。试心路本就是要自己走过才作数,若是自己帮了他,这样作数么? 这条路上的每场劫难都有着之于自己的意义,度过了,可出试心路,度不过,是自己与昆仑无缘。 而若是我这样帮了,那我能过关么? 我还是在意的,呵,我的私心也是如此重啊...... 我能帮的也有限。 安缥缈看向男童,从自己的如意袋里取出一枚培元丹、一枚中品五转复原丹,放到他面前:“对不起,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我要赶时间,先走了......” 而后,头也不回,眸中似有泪意,小跑的离开了,任凭男童的呼救声渐远渐淡...... 第十八章 入住上剑锋 安缥缈跑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发现那男童的声音就彻底听不见了,心里正纳罕着,忽而,眼前的景象都如渐散的云雾般慢慢变淡直至消失,耸然的白玉楼牌悄然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霜白认定的好徒儿,这也才不过一个时辰,渺渺就出了试心境到达山顶了。” 霜白长身如玉的站在昆仑楼牌下,款款的摇着手中折扇,一脸满足欣慰的瞧着安缥缈。 安缥缈抬头看着昆仑楼牌上挂着的牌匾,泛着碧玉的冷光,似有剑气扫过,亮闪熠熠。 这就通过了?试心境里两日的时光竟也不过是世间的一个时辰....... 看师父的样子,这是件了不起的事呢,这可不可以说,预示着我的仙途前方光明一片呢? 呵呵...... 安缥缈不自觉扬起唇角,她很期待日后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个瞬息...... 昆仑!我来了! “师父,我出来啦。”安缥缈看向霜白上人,大大的杏眸神采奕奕,激动的身体竟有些轻轻发抖,声音甜甜又铿锵。 这一声师父,干脆清澈,坚定笃然,明明这山门周围只有雀叫叶嗡,却好似有无数回响从远方的山谷传来,穿越了宇宙的洪荒,穿越了浩渺的天地,穿越了徜徉的时光,清脆脆的敲进霜白的心。 这之后的许多许多许多年,霜白上人都忘不了那天灿然日光下、白玉楼牌前,那声蜜甜甜、清脆脆的一声师父。 “好!为师带你去见你掌门师伯他们,让他们瞧瞧我收的好徒儿。”霜白嗓音淳淳如酿泉,低声温柔又轻快的说。 这昆仑明明就是拔地而起崇山峻岭,然从这山顶往下看却是海浪茫茫,近处水声静谧潺潺,远方却似是淘浪声声,心也跟着旷达深远了。 果然是海上仙山。 安缥缈一路上天马行空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昆仑主峰的紫霄殿,掌门玄几和天机上人此时依然迫不及待的迎了出来。 “好!好!好!”掌门激动地几乎要两眼泪凝,面部小麦色的皮肤竟然微微犯了红,铜铃般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迎面走来的安缥缈。 天机上人望着两人,淡淡的笑着,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激动和期待。 玄几看向霜白,声音爽朗:“怎么样?我让你收的这徒弟够出色吧?当初是谁赖在上剑锋整日以酒浇愁不肯下山的的?” 霜白当即急了,悄悄瞅了自己徒弟一眼,理直气壮霁月光风的道:“是我感应到了我命定的徒儿才下的山,哪是你的原因。” “哈哈哈哈哈......”玄几不给面子的大笑了起来。 “安缥缈,你可愿入我昆仑,成为昆仑的入室弟子?” 天机上人走到安缥缈面前,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子,声音淡然中带着期盼。 安缥缈直直回视着天机上人,眼神坚定笃然,声音铿锵有力,甚至有些杀伐决断的果决,清脆脆答道:“我愿意!” 天机心里一叹,异数果然是异数...... “甚好甚好......”天机轻声喃喃。 “高兴了半天也没正式见礼,渺渺,这是你掌门玄几师伯,这是天演峰的天机上人,也是你师伯。” “缥缈见过掌门师伯,见过天机师伯。”安缥缈一一施礼。 “好了,你们的见面礼呢?话先说在前头啊,这可是我徒弟,你们这礼可不能薄了啊。”霜白笑声宴宴,手中折扇摇的欢畅又潇洒。 “哈哈......还怕我们委屈了你乖徒不成?”玄几走到大堂正座,挥袖坐下,拿起茶盏饮了起来。 天机但笑不语,也坐了回去。 玄几向安缥缈招手:“小丫头,过来。” 双手攥起拳头:“我这左手和右手里各有一份礼物,你选哪个?” 安缥缈面上不显,心里却无语,真拿我当小孩逗啊...... 随手一指,就这个吧:“师伯,我选这个。” 玄几张开右手,空空的掌心浮现出一件手镯:“丫头运气够好啊,这是昆仑的好宝贝,荧惑紫镯,现在你还没有引气入体,无法用灵气催动它,不过等你入了道,就不是问题了,到时候你可以再来找我拿它的功法。” 安缥缈惊奇,竟然是这么好的宝贝,伸手接过荧惑紫镯,一边行礼一边道:“缥缈谢过掌门师伯。” 手中的折扇一下一下敲打着,霜白满意的点着头。 灵机上人拿出一个剑穗:“这是飞升先人留下来的,正好配你的了无剑。” 安缥缈领过:“缥缈谢过天机师伯。” 天机微微点头,眼神温柔。 霜白走到安缥缈身前,摸了摸她的头:“你先去吧,殿门有一位白衣少年,是丹道峰的大弟子,也是你师兄,让他带你熟悉熟悉昆仑,然后送你回上剑锋,为师在上剑锋等你。” “好。” 安缥缈脆生答道。 走到殿前,一白衣少年果然立在这里,少年眉目清雅,长身玉立,一手拿剑,一手背在身后,望着远方的风景,有微风拂过,少年发丝飞扬青色发带飘起,如临风之玉树清冷又高雅。 安缥缈不忍打破这幅干净又美好的工笔画,少顷,少年似感知到什么,回身而望,信步走来。 面容清冷雅然,干净的像工笔画,清冷的如林中竹。 “小师妹,我是丹道峰的幽清,你称我师兄即可,我带你熟悉熟悉昆仑,之后再送你回上剑锋。” 幽清,果然名如其人,声音也干净清澈的像林中潺潺溪水,好听。 安缥缈执手回礼:“缥缈谢过幽清师兄。” 第十九章 炼器峰城碧 安缥缈立在幽清师兄的飞剑上,俯瞰着昆仑的碧海翠山、云腾雾绕,一种满足感充满心间,莫名的归属感环绕着她。 幽清负手而立,极目而望,给安缥缈介绍起如今的昆仑,声音如泉水叮咚,清澈干净:“昆仑分太虚峰、上剑锋、丹道峰、太极峰、炼器峰这五大主峰,其中太虚峰又是这五大主峰的主峰,是掌门和各大长老的居所所在之地。” 边说着边指着五大主峰的方向。 “上剑锋主修剑道,丹道峰主修丹道,太极峰主修符法阵法,炼器峰主修炼器,每座主峰有一位峰主和诸多弟子,而能够进入主峰的弟子皆是我昆仑的内门入室弟子。” “昆仑内门和外门有严格界限,外门弟子无传召不可入内门,内门弟子外出也需持有令牌。” “内门弟子也不是只有主峰的弟子,还有各次峰的......” 幽清忽而转过身来看向安缥缈,眼神清冷中带着些许温暖:“小师妹出身大家,这些小师妹其实是都知道的吧。” 安缥缈笑吟吟的望向幽清:“是的,幽清师兄。” “看来,霜白师叔果真是很疼你,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先送你回上剑锋吧,以后若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幽清抬起手摸了摸安缥缈的头,一股清冷的竹香沁入鼻尖,安缥缈乖乖答道:“好,谢谢幽清师兄。” 两人正欲离开就近的炼器峰去往上剑锋,一红衣女子恰巧从他们身边经过,飞剑犹如流星一般刷的一下就要掠过,却又犹如猫被夹断了尾巴一般硬生生停了下来。 “幽清!这就是霜白师叔收的那个凡人小师妹?!” 幽清执手见礼:“是的,城碧师姐这是做完任务归来?” “先不说什么劳什子任务,我要好好看看我们的小师妹!” 这位城碧师姐目光炯炯的盯着安缥缈,好似在看什么稀世的珍宝,艳丽又招摇的面孔激动地泛起红光。 “小师妹真是水嫩好看的紧,小师妹,你叫什么?以后你唤我城碧师姐即可。” “见过城碧师姐,我叫安缥缈。”安缥缈笑吟吟的执礼答道,这位师姐像是热情的火焰,灼热但不烫人,耀眼而又温暖,莫名对她心生好感。 “师姐,我先送小师妹回上剑锋。” 城碧笑容灿烂:“去吧去吧,小缈缈,以后我去上剑锋找你玩呀。” 安缥缈脆生生高兴兴的回到:“好呀!缥缈等师姐过来。” 安缥缈立在飞剑上,瞭望着在雨雾中蒙着面的诸峰,心里想象着在昆仑地位颇高的上剑锋上面的景象应该也是如此瑰丽不凡吧。 然而,当幽清把安缥缈放到上剑锋山头,安缥缈的内心是崩溃坍塌的,正如这眼前的景象,直到幽清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告别后,安缥缈依旧呆呆的没有回过来神。 这是,这是......这是上剑锋的紫霄殿? 眼前的废墟就是传说中的昆仑上剑锋紫霄殿?! 安缥缈看着眼前屋顶斜坠,墙面斑驳甚至坍塌的紫霄殿,内心以及身体都是凌乱的。 “师父?师父......师父!”安缥缈尝试着叫出来那个上剑锋的掌座,她要问问,他这是对紫霄殿都做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风声徐徐,雀声喳喳,然而,安缥缈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该有的声音。 这是还没回来?不对,刚刚幽清师兄还说了师父在内殿等我。 “师父!......”安缥缈又大声呼唤,声音洪亮,似整个山顶的飞禽能都被惊得胡乱飞舞。 “哎......为师在......咳咳......”霜白从废墟中现身,一身白衣尤为扎眼,颤巍巍轻声声答道,右手抬起放到唇边,假意咳嗽着。 安缥缈眯眼看过去,这狼藉废墟和这如玉美人儿也是莫名的颇为和谐,心想着,我这师父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不等安缥缈发问,霜白又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面容也从容了许多:“早年为师醉酒,把这紫霄殿给砸了,咳咳,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就我自己在这,也就懒得修了。咳咳,缈缈来了自然就不一样了,来我们一起把这里收拾收拾。你先去周边打扫打扫杂草,我来修缮。” 霜白一脸尴尬,早先就光顾着下山收徒了,忘了先收拾收拾这堆狼藉。本想着趁幽清带着自家徒弟的这段时间过来修缮修缮,谁知道幽清这个家伙这么快就把小徒弟送回来了。 安缥缈看着眼前的美人蹙眉难免尴尬,哎,算了,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是,徒儿领命。”安缥缈忍着笑意,乖乖领命。 霜白看自家徒儿这么乖巧,这么小就会替师父着想了,心里更是满意和欢喜,立马转身投入紫霄殿的修缮大业中,为了自家的徒儿,这一切更是值得的了。 安缥缈环顾四周,这紫霄殿虽然已成废墟,但是这上剑锋的美景依旧是名不虚传啊。 离开紫霄殿,假模假样的拔了几根杂草,安缥缈边逛着边赏景边熟悉环境。 走到一处桃林,挑了一株树下就坐了下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这彼岸已经好些日子没动静了,也不知怎么了,自己也无法为他做些什么,但愿他能早些醒来,若是一直无法醒来,那就等她日后再去一趟地府打探个究竟吧。 第二十章 上山采果子? 迎着清晨干净疏朗的阳光,安缥缈抬头望着流光溢彩的写着紫霄殿的牌匾,望到脖子都酸了依旧没有回过来神。 师父他老人家这是再一次刷新她的三观啊...... 竟然这么快就完工了...... “小师妹!” 正在出神的安缥缈听到远方传来一声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女声。 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安缥缈回过头望去,一身火红的城碧师姐潇洒恣意御剑朝她飞来,这可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啊......这位师姐的性子与她的名字一点都不相符,倒是像她衣衫的颜色,热情似火。 被城碧师姐的情绪感染,她不自觉扬起了唇角,抬起手向着城碧招手。 城碧像一把出鞘的剑一般,嗖的一下停在安缥缈面前,扬起的笑容仿佛灿烂了整个天空:“小师妹,我听幽清师弟说任务堂有你的任务,就拦了他的活计替他来带你去任务堂了,走,去和霜白师叔说一声去,我们这就出发。” “不用过来找我了,去吧。”霜白从大殿走出来,一袭白衣清晖朗朗。 城碧对霜白执手见礼:“见过霜白师叔。” “那徒儿走啦。” 立在飞剑上,俯瞰着整个昆仑的美景,安缥缈在心里感叹着,何时,自己能够驾驭灵气,也能如此御剑飞行呢。 城碧没有回头:“小师妹还没入道,而且刚刚入昆仑,这屁股还没坐热呢任务堂就给你安排任务,这也太不人道了!小师妹你说是吧?” 城碧转过身来,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 “师父他们可能是为了能让我尽快入道而有什么考虑吧,而且我也挺想尽快开始的呀。”安缥缈抬起头,两眼弯弯。 她也没想到昆仑会这么快就开始辅助她入道,但是,她也是真的很想快些开始啊,她等了太久太久了...... 城碧神情微动,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小女娃倒是有修炼狂魔的潜质啊,哈哈,有些好玩啊。 “任务堂在内外门交界之处,位于长庚峰,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皆要从任务堂领任务拿令牌方可下山。流程也很简单,今天走过一遍后也就很清楚啦,不过以后要是有什么疑惑也尽管随时来找我。” 话毕,长庚峰的任务堂依然在眼前,陆陆续续的昆仑白衣弟子在这里进进出出。 城碧带着安缥缈进入天字号任务堂,边走边说着:“这任务堂呢,分三座殿——人字号殿、地字号殿、天字号殿,任务难度依顺序逐步递增。小师妹有些特殊,具体任务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走在前面的城碧回头给了一个无奈脸,还耸了耸肩。 城碧敲了敲大堂的柜台:“老榔头儿,你这不尽职啊,我这人都到了你这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周围的杂役弟子倒是没一个人觉得惊讶,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照常忙着自己手里的事。 一个绿衣小丫头从后堂嗒嗒嗒跑了出来,气喘吁吁:“对不起城碧师叔,小叶子不小心睡着了,朗殿主被掌门叫走了,他老人家让我把东西你。” 不到三岁的小丫头,小胳膊小腿儿的,比安缥缈还小巧,从自己的储物手镯里拿出一个几乎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白色包袱,举起来递给城碧。 这一大一小的强烈对比,真是把城碧的心萌的软塌塌的,这老榔头真是的,竟然还指使这么小的小叶子给他干活,看我下次来了不好好收拾收拾他。 城碧赶忙接过,抬手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 安缥缈看着眼前小叶子,忽而想到前世的小绿篱,在自己人生最悲惨的时候陪在自己身边的带给自己仅有的温暖的小绿篱,这一世,现在她还没有出生呢吧...... 不自觉的,安缥缈就走进小叶子,抬起自己的小手摸了摸她的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这副样子做出这个动作是要多费劲有多费劲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啊...... “哈哈哈,你都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呢,还试图在另一个小丫头片子面前充当大姐啊,哈哈哈......” 安缥缈汗颜,尴尬的看向一边。 小叶子倒是很开心:“你是新来的杂役弟子嘛,终于看到和我差不多大的了,其他的杂役弟子都比我大好多,都不和我玩,以后我们一起玩吧!” 还不等安缥缈开口,城碧一拍脑门:“哎呀,忘了给你们介绍了,来来,大家都过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大堂里的杂役弟子纷纷聚拢过来,城碧俯下身,双手放到安缥缈肩上:“这是霜白上人新收的小徒弟,叫安缥缈,你们以后叫安师叔。” 小叶子一脸惊讶,眼神里扫过落寞,低下头扣着自己的手指头。 其他的杂役弟子纷纷执手施礼,齐声道:“见过安师叔。” 看到这么多不知道比自己高几个头的弟子们向自己施礼,安缥缈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心想,修仙界的辈分啊,还真是挺重要的,回礼道:“见过诸位同门。” 扭头看向小叶子,发现她不曾掩饰的落寞,上前牵起她的小手:“以后我会多多来找你玩!” 小叶子刷的一下抬起头,大声道:“真的?!” 安缥缈点点头:“真的。” 小叶子兴奋地转圈圈:“太好了太好了” 城碧看这两个小家伙还挺投缘,莫名觉得温暖开心:“大家都各忙各的去吧,缈缈,咱们走吧,小叶子下次再见啦,下次师叔给你带好吃的!” 城碧点了点小丫头的鼻子,小丫头兴奋的直点头。 安缥缈走上师姐的飞剑,有回头招了招手:“以后我们再一起玩。” “好!” 城碧站在飞剑上打开包袱,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就把包袱递给安缥缈:“这里面是你的道服、铭牌玉佩以及你的任务令牌和玉简,任务令牌是任务的凭证,玉简是介绍任务的,待你完成任务后,带着令牌到任务堂交任务就好。这任务嘛,咳咳,还是你自己看吧......” 安缥缈纳闷的接过,打开包袱,拿出任务令牌和玉简,玉简上写着:万兽山采红灵果,日500颗,81日。 什么?上山采果子?! 第二十一章 灼华剑 安缥缈把东西收进如意袋,跳下剑身和城碧道别:“缥缈谢过师姐,师姐再见!” 城碧朝她挥了挥手,飒然离去。 安缥缈看着远去的红色身影,这是火一般的热情女子啊。 回身,一边漫步一边赏景,踱步走向内殿。 刚进去就看见霜白正斜卧在罗汉榻上,一手握着一把小巧的桃木剑细细打量,看到安缥缈:“缈缈回来了,过来。看看这把剑。” 安缥缈走近,疑惑的看着师父递给自己的这把剑,又抬头疑惑的看着他。 “这是我托你炼器峰的归不三师伯专门为你打的,你现在还小而且尚且无法运用灵气,我就让你师伯给你打了这把桃木剑,身量小,你用起来也方便,而且上面嵌了一块中品灵石,可以用来形成剑气,弥补你尚且无法调用灵气的缺憾。虽是木剑,却也锐利非凡,于你现在而言是在合适不过的趁手武器了。” 可以弥补无法调用灵气缺憾的剑?!太好了!她现在最愁的就是没有趁手的器物可用。 安缥缈瞪大了杏眸,激动的神采奕奕:“谢谢师父师伯!” 低头细细抚摸剑身,爱惜之情满溢而出。 霜白看着自家小徒儿高兴如斯,凤眼微弯,嘴角勾起,右手食指愉悦的一下一下敲打着节拍,满足又欣慰。 “这把剑和你的任务是有关的。” 闻声,安缥缈立即抬头。 “在完成任务期间,为师还有课业布置给你,缈缈,随为师到后院桃林中来。” 安缥缈手拿桃木剑跟上霜白,忽而想起什么:“师父,这把剑有名字么?” “不曾,这是缈缈的剑,妙妙给它起个名字吧。” “嗯,我还没想好,我再好好想想......” 霜白走进桃林,立在桃林深处的空地处,周围夭夭桃花群而合抱,清风扬起花瓣拂过霜白飘起的衣袂。 霜白看向身后的安缥缈,眼神淡雅温柔:“缈缈且看好了。” 起身出招,大起大落,大开大合,招招清晰简单,却又好似蕴藏了无限的风光和力量。 一套剑法下来明明还不足一盏茶的时间,却让安缥缈看痴了,仿佛进入到另一个世界,天地间唯剩下一人一剑飞舞的身影。身影最后恢宏洒然一挥,剑指树干,轰的一声,剑气穿过一直径一米的桃树树干,唯留一小洞。 霜白收剑:“缈缈可看好了?” 安缥缈回神点头:“看好了。” “缈缈打一遍给为师看看。” 安缥缈垂剑站立,闭眼回忆,感受林间的微微清风和飞舞花瓣,抬手运剑。 一遍下来,不觉生涩,却觉得少了几分力量,最后也没在树前留下丝毫印记。 但是她并不气馁,她能感受到师父剑影已然是很不错了,尤其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师父之所以让她学这套并没有什么太大杀伤力的剑法,应该是为了让她用这把桃木剑感受调用灵力的感觉吧。 “师父,我会了,我也明白了,我会在完成任务期间勤奋练习这套剑法,直到能做到师父做到的程度。” 第二十二章 万兽山 穿越紫霄殿的漫漫长廊,霜白领着安缥缈来到空幽的殿前,随手一抬,凝成一只纸鹤飞去。 安缥缈不知道师父这是在做什么,也没问,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等着,忍不住又拿起灼华剑打量抚摸。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安缥缈听到一声鹤鸣长空,抬头一望,一只身高一尺左右黑白相间的仙鹤从远处飞至自己身边。 “昆仑除了内门入室弟子皆不可在门内御剑飞行,皆要用灵宠代步,其他法宝也不行,否则的话,咱们门内就总是嗖嗖得了,那多缺少乐趣,是不是小缈缈?” 霜白走近仙鹤,手抚毛羽:“缈缈虽为内门入室弟子,但是如今尚且无法驾驭灵气,所以为师专门去了一趟万兽山的灵兽园为缈缈挑了一只代步仙鹤。” “说起仙鹤,你在天山门乘的那只可真是蠢笨的,反应那么慢,你都掉下去了它还在那愣着呢,哈哈哈......” 安缥缈无语的看着这个明明霁月光风翩翩君子的人在那偶尔抽风,有那么好笑么...... “为师本想着这次说什么也得给你挑一只机灵点儿的,却奈何这一只实在是特别了点,缈缈你看,明明是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仙鹤,这额头偏偏多了一个豆大的通园印记,而且这印记时而朱红时而金黄,实在是让为师不得不注意到它,原以为是只因变异或机缘而拥有上古神兽血脉却又被人忽略的灵兽,为师上上下下从元灵到身体都给它检查了一番,然,未发现异常,的确是只普通的灵兽。” 霜白看向安缥缈:“不过,鉴于它的与众不同,为师觉得配我独一无二的好徒儿最合适不过了!是不是缈缈?” 您老夸我都不忘自恋...... “师父您刚才说要给我挑一只机灵点二的,然后又讲了这么多,所以,这只......” “咳咳,这只仙鹤虽然也有一点呆,不过,比你天山门的那只要好很多的......” 师父您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吧......还说什么为了我...... 安缥缈无奈坐上仙鹤,心道,不和您计较了:“那师父,徒儿就先行离开了。” 霜白收起尴尬面容,微笑着说道:“嗯。去吧。” 安缥缈骑着仙鹤离开,忽而又想起什么,又骑着仙鹤回来:“师父!这只仙鹤有没有名字?” “灵兽园里的灵兽都有名字,不过认了主之后一般都会由主人再起个名字,它乳名河白,你可以再给它起一个。” “那就桃夭吧,正好与灼华相配。” 安缥缈低头拍了拍桃夭的脖子:“小家伙,以后你就叫桃夭了!” 桃夭引颈长鸣,似是与安缥缈呼应。 飞至万兽山,安缥缈让桃夭在门口等着她,它就乖乖巧巧一摇一摆的走到一侧卧了下来。 递给守门弟子任务令牌,守门弟子执礼而后递给她一个玉简:“安师叔,这是万兽山的概况,任务他让我把这个给您,您请进。” 拿了玉简,走进万兽山,原以为能看到各种灵兽一起玩耍奔腾的热闹场景,却没想皆是一片寂静,只有一条山间小路通向山顶,两侧是郁郁葱葱的灌木林和乔木林。 她赶忙拿出玉简,原来,去往各个灵寿园还要过法阵啊,怪不得一点声响都没有,原来是有结界。对于没有灵气又不懂阵法的她来说,就只有眼前的这一条路可走,因为阵法的关系她也不用担心会不会冒出来一只高阶灵兽不明就里的攻击她。 安缥缈收起玉简,哎,还是别想着观赏灵兽了,还是老老实实爬山吧...... 走过起始的狭窄小道,小径相互间开阔,两侧近处的乔木渐渐稀少,远方渐渐清晰,事业渐渐开阔,似有溪水叮咚流淌的声音,远方氤氲在迷雾中,清晰又迷惘。 走了半个时辰,安缥缈的小胳膊小腿就已然酸的迈不动了,拿出一颗培元丹吃下,感觉缓解了不少,身体就好像被涤荡了一般,沉重的双腿变得极其轻巧舒泰。 此时,安缥缈看到不远处有一硕大银杏树,这里清风微微日光郎朗,还有树荫凉凉,突然来了练剑的兴致。 拿出桃夭,开剑,起势,一招落下一招起,小小姿影却恢弘洒脱,落招,剑指榕树,收剑。 一遍下来还是不过瘾,一遍又起,一遍又一遍。 这一遍遍下来竟感觉身体更加舒泰轻盈,似乎更有精神和力量了。 于是,每到身体疲惫时,她就吃一颗培元丹或喝一些稀释的灵泉水。然后再练几遍剑法。之后再继续前行。 走至半山腰,下起了毛毛细雨,雀鸣喳喳急着躲雨,安缥缈展开双臂迎着微渺雨滴,感受这一刻的天地宁静,旁边的桂花飘落,清风徐来。 山沐细雨,清风冠,一派随意气象。 燕雀于其间自得自在,落花飞舞中潇洒翩翩,日日故地旧游,夜夜梦深睡安。 此时,天地间只剩下雨落花飘和她,万物开阔,天地荡然。 爬了两日,终于在第三日迎着清晨的朝晖爬到山顶,红灵果数遍布,在朝晖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玉简里有记载,红灵果是除灵石以外补充灵气最好的东西,而且这东西整个浮生界只有昆仑的万兽山有,幸而万兽山产量高,也算是有价有市了。 而且,修仙界更普遍的还是灵石,所以红灵果倒也不算是奇珍异宝了。 安缥缈开始爬树摘果子,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箩筐,采满一筐就收进如意袋里,一棵树采得差不多了再去爬另一棵树。 每当身体虚乏之时就采用爬山时用的方法,丹药、灵泉水以及剑法,气力和精力倒也恢复的快。 到了晌午,终于采够五百颗,通通收进如意袋,欢欢快快舒舒畅畅的下山。 采果子倒是远比爬山省时省力的多。 到了山下,执礼告别了守门弟子就乘着桃夭去任务堂交任务了,任务完成的很顺利,而且还找到了剑法的妙用,安缥缈心里实在是欢愉的不得了。 她很期待日后这套剑法带给她更多的惊喜...... 第二十三章 探亲 一个又一个相似而又不同的带着清透微凉的清晨,一场又一场相似而又不同的浸着祥和温暖的雀鸣,安缥缈在上剑峰每日里的清凉日光和雀鸣花香里醒来。 安缥缈做起,靠着临榻的窗,相比较内室的床,她更喜欢睡在靠窗的小榻上,伸手迎着清晰可见的澈白日光,感受着清晨独有的寂静和清醒的洗涤,听着各种鸟雀或欢快或激愤的叽叽喳喳,嗅着空气里的幽幽静静飘着的相容又独立的桃花梅花香,感到此刻她已融入天地。 回想起这两个月单调而又充实的日子,从四天才能完成一日的任务到两天就能完成,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满足感,这是前世学习任何东西所获得的满足感都无法比拟的,就连在地狱作为鬼修修炼所获得的成就感也远远无法比及,这是她最想走的道啊,这让她对今生未来踌躇满志跃跃欲试。 这两月次次上山采果子,也和守门弟子混熟了脸,其中一个肤白面貌清秀的叫家然,另一个肤色偏棕面貌英朗的叫明达。两人面貌气质截然不同,却有一个极大的共同点,那就是和面貌气质截然相反的性格,清秀的家然看起来腼腆内敛,实则大大咧咧开朗之极,而明达看起来潇洒朗然,实则腼腆害羞之极,面对个还不足五岁的小女娃娃的逗弄都会时不时脸红。 每次下山,安缥缈还会偷偷给他们两人赛一两个上好的红灵果,反正这红灵果虽珍贵,但也不是太上老君的人参果或者王母娘娘的寿蟠桃,没有个确定的数目,贪墨个三四个也不是大事...... 她还会在去任务堂交任务的路上,把多剩余摘的果子一个一个喂给桃夭,红灵果对她无用,这也不能放着有用的东西不犒劳犒劳自家的灵宠不是。 再有多余的红灵果,她就偷偷的藏起来,等什么时候见着幽清师兄和城碧师姐还可以借花献佛一番。 霜白也由着她来,这也不算什么事,自家的徒弟,他不宠着谁宠着?任务堂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过了两个月,也不知阿爹阿娘如何了,安家那边也一直没传来什么消息,前一段时间一直沉浸在完成任务练习剑法之中,不知不觉已然过了这么久,她要去问问师父了。 叩叩叩...... 安缥缈来到紫霄殿的扶风屋,轻轻敲了几下门,然后把耳朵贴到门缝上,细听里面的动静,也不知师父起了没有。 刚把耳朵贴到门上,门就吱的一声打开了,霜白还未更衣,一袭白色亵衣,竟有一种洒脱的意味。 “缈缈何事?”声音中透着慵懒随意,早在安缥缈出了碎落轩的时候,他的神识就已然知晓了。 霜白把缈缈引到室内,自己坐到床边的 第二十四章 洗经伐髓 洗精伐髓? 她并没有听师父提起过,也没有听父母说起过,在她以往所了解的修仙界也并没有听说多修道者还有洗精伐髓这件事...... “师父,什么是洗精伐髓?” 霜白从罗汉榻上端坐起,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本玄色线装书,神情认真,俊美的双眼凝视着手里的书,微抿嘴角:“缈缈可还记得以凡人之躯入道飞升的了无仙人?” “自是记得的,了无真人就是徒儿的追求。” “了无仙人其实有留下一本手札。” 安缥缈杏眸微睁,看向霜白手里的书。 “正是这本。修仙界未曾有过洗经伐髓的说法,是因为世人皆以灵根入道,自引气入体至结丹结元婴,一路有灵根相辅助,自是无人探究过修行进阶之机理,所以更不知,从凡人之躯变为修炼之体皆是在某个阶段经历了洗经伐髓。” 霜白看向安缥缈,嘴角含笑:“缥缈可知,修仙者是从哪里开始入道的?” 安缥缈认真回答道:“引气入体进入炼气期。” 所以…… 安缥缈恍然大悟般:“所以……师父!师父!我明白了,众人都是在引气入体时经历的洗精伐髓!世人皆知引气入体后就算是步入了修仙者的行列,却不知自己的身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变化从而使得自己能够入道修行。” “哈哈,我的徒弟果然聪慧。”霜白爽朗大笑,右手执手札轻轻拍了拍安缥缈的头顶。 “了无仙人的手记《凡神道》” 《缥缈证仙路》第二十四章 洗经伐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十五章 再遇红衫封魂师(一) 这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几日,安缥缈想,一定要和以前的日子不一样的过,如此才不枉费这纯粹而美好的七日,纯粹而美好的来自师父的疼爱和祝福。 以往一有时间,她要么去找小叶子玩,要么去找城碧师姐,偶尔还会碰到幽清师兄,但大多数情况下,她更喜欢一个人在昆仑瞎逛。修仙界就是有这样的好处,人虽多,但是除了主要的汇集之处,大家碰到的几率还真不大,内门尤是。 昆仑能去的地方,她几乎都逛遍了,而且她入昆仑两年半,还未曾下过山,也不知如今的外界有个变化,她很好奇,很想去看看,甚至有些心痒难耐。 她得去任务堂附近瞅瞅,看看能不能碰到个熟人,正好跟着他们去完成任务。 安缥缈一决定就立马动身了,骑着自己的桃夭,慢慢悠悠的飞向任务堂。刚好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幽清师兄,以及一位金边白衣弟子服的英朗清俊男子。 “见过幽清师兄。”幸好安缥缈眼尖,早早就看到了他们,不然以师兄飞剑的速度,桃夭这只蠢萌白鹤可是绝对追不上的。 “小师妹是去任务堂找小叶子?”幽清淡淡开口。 还不等安缥缈说话,旁边的这位陌生少年就抢先开了口:“大师兄,这就是霜白师叔收的那个小徒弟?” 边说边绕着桃夭和安缥缈转着看,笑容不羁神色张扬却又朗然如白日里的阳光。 “小师妹果然是好看的紧呐。哈哈。”笑声里透着霸道张狂。 安缥缈疑惑的看向幽清,幽清有些无奈的勾了勾嘴角:“这是丹道峰二弟子凤轻,早先外出做任务,如今才回来,所以缥缈之前未能见过。这次我有任务要下山,他也要一并前去。” 安缥缈执礼:“缥缈见过凤轻师兄。”下山做任务。岂不是刚刚好?! “小师妹有礼了”凤轻爽然答到,心里对这个师妹很有好感,是个懂礼的好孩子。 安缥缈看向幽清,眸色认真:“幽清师兄,我也想跟你们下山去看看,可以么?” “这需要霜白师叔的同意方可。”幽清如实回答。 安缥缈眼神一亮:“意思是只要师父同意了,师兄就同意带我下山了是么?!” 幽清:“……”我好似没有答应小师妹吧…… 凤轻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是的是的,只要霜白师叔同意了,我们就带你下山,届时,师兄带你去凡人境吃最好的茶、喝最好的酒!” 酒?……幽清冷冷的瞥了一眼凤轻,凤轻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额……小师妹好像还小了点…… “师父一定会同意的!那两位师兄在任务堂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话毕,立马骑着桃夭,火烧屁股一般奔赴紫霄殿。 “师父!师父!师父!我想跟着幽清师兄凤轻师兄下山看看。”还不等看到人影,霜白就听到了安缥缈欢快又急切的声音。 按照昆仑的规定,练气二层及以下的弟子是不允许下山的,不过……自家徒儿自然和一般的弟子不同,难得徒弟求到自己头上,他自是好脾气的答应了。 霜白给任务堂发了传讯纸鹤,安缥缈又火烧屁股般的赶赴任务堂,生怕幽清凤轻两位师兄不等她就走了。 从任务堂拿了任务令牌,安缥缈把桃夭托付给小叶子,就激动不已的跟着幽清走了。 立在久违了的飞剑上,想起来还不知道师兄是要去做什么,开口询问:“两位师兄是要去哪里?去做什么任务?” 凤轻爽朗答到:“也没什么事,不用去除妖也不用去打怪,就是去琼华岛的瑶仙居找那个封魂师问点事情。” 琼华岛,瑶仙居,封魂师……安缥缈怔住,脑海里闪现一个红色身影。 “这个封魂师啊……”凤轻还在给她介绍着,而她却完全听不进去。 是那个在地狱中帮了自己的封魂师么?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那个契约还在么? 如今,整个浮生界都已重生,他还会记得地狱里发生的一切么? 安缥缈沉静下来,幽清看了她一眼,未开口说什么,凤轻倒是好奇:“小师妹怎么了?” 嗯?安缥缈呐呐的抬头,发现自己竟然走了神,但也没有慌张尴尬,淡淡开口道:“我恐高……” 凤轻:“……” 幽清:“……” 安缥缈尴尬的挠了挠头,额…… 穿过缥缈海云,抵达东海之东,迎面而来的却是厚重的云雾覆盖着的黑色岛屿轮廓…… 第二十六章 再遇红衫封魂师(二) “幽清师兄,我们是要去打探些什么消息?” 风吹过幽清的发丝,落下一阵清辉:“两年半之前,众人在琼华岛的忘雪山发现了一座古修祖宅,当时浮生界众多修者,包括妖修、魔修,甚至是鬼修,皆齐聚于此,独独除了封魂师伊真,急流勇退避世半年,直至古修洞府事态平息之后,他才现身。” 幽清此时到也不着急打开琼华岛结界,回身和安缥缈仔细讲解起来,凤轻在一旁优哉游哉的听着。 “当时昆仑虽也派了人过去,但因为天机师伯推演给出的警示,昆仑弟子也只是过去做做样子,实际只是去打探打探古修洞府的消息,并无夺宝之心,然而事不遂人愿,弟子们多方查探,一无所获,其他门派亦然。” “没有人从中寻到机缘,众人乘兴而至,败兴而归。众人只道此神秘硕大洞府名不符其实,然,三大门派皆认为此事蹊跷有玄机,皆耗费巨大心力探查究竟,如今天山门和蓬莱宗的视线逐渐从琼华岛转至其他地方,所以掌门师叔特意此时派我来寻封魂师。” 凤轻突然插嘴;“啧啧啧……掌门师叔这是要大出血啊……谁不知道要从封魂师那里打探到消息不都得按照做买卖的方式来,这么神神秘秘,看来要破费不少。” 幽清无视,继续说到:“缈缈可知为何掌门师叔要避人耳目?” 安缥缈望向身下的琼华岛,又转回头看向幽清,抿起嘴角,猜测道:“大抵是因为天机师叔又有什么发现吧。” 幽清露出赞赏的眼光:“正是。” 凤轻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天机师叔不愧是浮生界天演术第一人!” 幽清安缥缈二人又齐齐无视了他,任他在那独自感慨,凤轻看着如此有默契的二人,挑了挑眉,他这是遭嫌弃了啊…… 安缥缈望向远方的云雾缭绕,心情凝重,难道和昆仑乃至整个浮生界的命运有关? 前世也听阿爹阿娘提起过古修洞府这件事,当时阿爹阿娘为了照顾她,一直没有闭关,阿爹领了门派的任务就去了趟琼华岛,没过多久就跟阿娘说认识了一人生之知己,那人来安家做过一次客,安缥缈已经不记得他的相貌了,只记得那人一袭雪色青纹的长衫,温文尔雅,君子之风盛然。 那时也无人在古修洞府寻得机缘,却是没过多久,浮生界就凭空出现了一位元婴大能,成为除阿爹阿娘外第三个元婴修士,众门派争相邀之,却是因着和阿爹的关系选择了天山门。 这一世却是没有这个人的丝毫风声,难道……古修洞府和他有什么关系?这一世,又为何没有现身呢? 安缥缈又看向幽清:“天机师伯算到了什么?” 幽清目及远方,淡淡道:“忘雪山,古修洞府,大凶之象,大吉之象。” “大凶大吉?阴阳两级同现啊,师兄,怎会出现如此怪异的卦象?”安缥缈震惊,大凶又大吉? 幽清双眉微蹙,目露迷惘担忧之色:“不知,天机师叔也无法推演出来。” 安缥缈心情凝重,一切都透露着不同寻常,难道和前世的父母之死有关?亦或和她的重生有什么关联? 抬首间望见优哉游哉在一旁赏景观天的凤轻,忍不住就说:“凤轻师兄不是和幽清师兄一起来出任务么?怎会和缈缈一样知之甚少呢?” 凤轻身形一顿,忽而大笑开来,哈哈哈哈哈哈……声音爽朗,似是掠过山谷的一阵隆隆春风,带着潇洒的肆意。 小丫头这是挖苦他呢…… 幽清不给面子的补刀:“他是闲不住,死皮赖脸要跟着出来。” 凤轻不满:“师兄,你这就不对了,我明明是怕你遇到天山门的安乐儿,特意为你保驾护航来的,你怎还没过河就拆桥啊。” 这一提安乐儿,幽清本就清冷的神色就更冷了。 安乐儿?安缥缈微顿,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 看到幽清愈加冰冷的神色,凤轻立马识趣道:“得得得,咱们什么也别说了,赶紧去完成任务吧。” 幽清冷冷的瞥了凤轻一眼,转身结印开结界。 越过结界,云雾尽数消失殆尽,琼华岛繁华秀丽景象呈现在眼前,远方青山碧水,近处街道熙攘,俯身望去,端的是大象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