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法青云记》 第一章 前朝遗梦 前朝灭亡，大华朝对前朝六次北伐，基本扫除了前朝的残余势力，大华对北方的统治也愈来愈稳定。 三更天色，京城皇宫中，黄服老者坐立中央，颓色微现。四周烛光跳动，座下跪着俩人，头抵地，浑身微颤，不敢言语。 “你二人可知道朕为何叫你们跪在这。”黄服老者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稳重的气息。 “臣等不知......望陛下明示。”跪在左侧的老者头也不抬，满脸银须轻轻颤动着。 黄服老者轻哼一声，“胡建周家的事你们可知道？”老者剑眉一挑高，怒目直视二人，见二人仍旧低着头，怒火中烧，大吼道：“抬起头来！” 二人闻声吓了一大跳，慢慢抬起头，看到老者的目光如炬，浑身都没了神，软爬下去哭喊道：“陛下，罪臣该死，误听小人谗言，犯下大错！求陛下赐臣一死！” “哼，这件事朕查了五年，竟然是你们二人指使！你们死了又何妨，不仅你们要死，还要株连九族！”老者一拍龙案，怒声到。 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出现了一种决绝，同时起身。右边的中年官员再也没有刚才的懦弱样，理了理朝服，轻声道：“陛下何必如此大动肝火，我等不过奉命行事，事迹败露，我等认罪伏法。祸不及妻儿家人，株连九族此等大刑，太过了。”说罢摆正了身形，看了看左侧的银须老者。 银须老者也一改面容，脸上全是淡然，“柳老弟，动手吧。陛下的手段你我都很清楚，也许今日之后，就再也没有周元璋这个人了，虽然没有按照计划发展，能杀掉周元璋对华朝也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到时候群龙无首，华朝不攻自破。”说罢也摆正了身形，朝服无风自动，显然是内力外放。 “哼，没想到，我周元璋手下竟然有两个高手隐藏了这么久，我还真是糊涂了。”周元璋显然也非常意外，自己征战沙场多年，手下也有很多高手，居然都没有发现这两个天天上朝的大臣也是武林高手。“告诉我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我可以饶你们家人性命。”周元璋虽然震惊于二人的实力，但也显得有恃无恐，轻声道。 中年人刚刚摸出了怀中的弯刀，但是显然犹豫了，望向了银须老者“蔡桢大哥，你看......” “柳老弟，难道你跟了陛下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陛下的性格吗，恩人对待我俩恩重如山，没有他蔡柳两家早已灭绝，这都是拜陛下所赐，休听他扰人心神！杀！” “朕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柳乘云，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周元璋漠然道。 “废话少说，受死吧！”蔡桢先声夺人，朝服飘飞，凌空而起，袖中突然出现一把银边软剑，剑尖隐有蓝光突显，显然使出了十成功力力求一剑击杀。 周元璋双目微张，侧身准备躲开，却发现实力相差太大，不由得大惊，匆忙喊道：“钦少侠，还不出手！” 话音刚落，房梁上一道灰紫色的光直射蔡桢，蔡桢没想到房梁上还有高手戒备，躲避不及，被灰紫光穿掌而过，鲜血满地。待稳住了身形，朝房梁上一望，一个少年坐在梁上，双腿悬空，口中含着一根狗尾巴草，淡淡地回望着他。少年一脸的青涩，皮肤白皙，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身着青衣长衫，一副书生模样。 看了看自己已经全无的右手手掌，蔡桢有一种无力感，赶紧点穴道止血。此人实力不容小觑，我不是对手，这是他的第一想法。蔡桢在年轻时，已然是一位高手了，现在让他震惊的是眼前这位少年，年龄最多不过二十五，功力之深厚超过自己五十年来的苦修。而刚才的灰紫色光，竟然是一柄带鞘的剑，刚刚一击竟然都没有出鞘。剑现在已经回到少年手中，不带一丝血痕，隐隐有着雷电的感觉，但是一时又想不起何种剑有如此威力。 蔡桢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道：“陛下好手段呐，如此青年才俊竟然为你所驱使，他的武功之高直逼武林中三道三绝。敢问少侠，三绝中剑绝牟真人你可认识？” 少年轻轻一跃，落在周元璋前方，轻声道：“正是家师。” 蔡桢愣了愣：“怪不得少侠如此年轻便有这样的功力，你是牟真人的弟子，理因如此。在下年轻时曾受尊师指点一二，后苦练十余载，在江湖中闯出了银边剑的称号，不过今日被你一剑所伤，我也无话可说。” “休得多言，钦全少侠，请先诛杀此贼！”周元璋一脸的愤恨，“留下柳乘云的性命即可。” “陛下，我只答应护你安全，却没有答应供你驱使。”钦全冷冷地说道。 “柳老弟，风紧了！”蔡桢看着柳乘云说道。柳乘云一直没有出手，因为他知道他还不是蔡桢的对手，更何况突然冒出来的这个钦全。他转过头看着蔡桢，轻轻点了点头：“扯呼。” 二人同时把手深入袖中，拿了什么往地上一扔，霎时紫烟弥漫了整个宫殿大厅，随后传来了破门而出的声音。 “陛下，请先行撤退，唯恐此烟有毒。”钦全回身一阵掌风，将周元璋推至龙座后方，双手汇拢，运气向前一推，紫烟全部经过破损的房门而出，冲天而去。 周元璋两个飞跳来到钦全身边，眉头紧皱，也不言语。 “有刺客！保护陛下！”“快！”门口传来了嘈杂的声响。一个身影瞬间出现在了大殿门口，“拱卫司统领钟磊参见陛下，臣等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话毕，门口多了几十着锦衣锦帽配大刀的大汉。 “拱卫司第一亲卫队，传令下去，关闭所有城门，挨家挨户严格搜查，发现蔡桢、柳乘云二人即刻上报。将兵部尚书蔡桢、兵部侍郎柳乘云全家抄斩！”周元璋气愤不已，明明到手的人就这样跑了。 “遵命陛下。”几人领命而退。 钦全站在周元璋身边，依旧一脸的冷淡。但是这让钟磊十分警惕，因为他在皇帝身边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是这位背负长剑之人化解这次危机。 “陛下，师尊许诺你的五次救命机会已完，我该离开了。”钦全没有在意钟磊的眼光注视。侧身对周元璋说道。 “唉，失去了你，朕也要寝食难安了。”周元璋一脸的颓色，这个最后的保命手段也失去了。“替我谢过你的师尊，哎，多年不见不知道牟真人现在何处。” “当年若不是陛下相助，小钦和师尊早已死于乱骑之下，陛下不必过多言谢。”说道师尊，钦全有了一丝笑意。 散去了闲人，大殿里只有周元璋和钦全两人。看着钦全，周元璋笑得很慈祥，“假如我孙女没有遇害，应该和你一般年纪了。” 不知道周元璋为何突然谈起周家孙女，钦全有点茫然，十八岁出师，跟着周元璋当背后的保命符七年，今年二十五的钦全其实还很稚嫩，武功虽高，但江湖阅历太浅。现在师尊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除了七年前和师尊约定的三川蓥华山，他几乎不知道其他的地点可去。 也许是看出来了钦全的迷茫，周元璋笑了笑，“钦少侠现在应该是要去寻你师尊，假如你不嫌弃我手下的人毛手毛脚，大江南北都可走得。朕手下有一人，家世平平，武功平平，但却识得朕的大好江山，天南海北几乎无所不知，你可有兴趣？” 这句话正中钦全的心坎，多年的贴身保护，钦全也知道周元璋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直觉告诉他，周元璋不会害自己。“呐，那正好，那就带上他吧，就当是这么多年陛下给我的报酬了。” “朕要给你的报酬还不止于此！”周元璋突然激动了一下，他感觉自己会与这个少年还有缘分。“这是朕的御赐金牌，一切事宜皆可先暂后奏，过后朕会从户部播黄金千两于你做盘缠，随从马匹任你挑选。” “老爷子。”钦全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得有点懵了，“我乃江湖人士，拿千两黄金何用，你给我准备白银几百两，一点干粮两匹好马即可。呐呐呐，还有那个天南海北无所不知的兄弟。噢，对了陛下，我刚刚忘了告诉你。那个紫烟是东瀛人的玩意儿，还有柳乘云那把弯刀，是匈奴人的刀。” “前朝还有余孽，东瀛贼心不死，我的路还很长啊！”周元璋皱起了眉头，和刚才的和蔼截然不同，显然又回到了皇帝的身份上。“还真是前朝遗梦啊。” 第二章 肖遥还真逍遥 十月的京城，繁忙依旧。来往游人，走南闯北的商贩，熙熙攘攘。城内一片繁荣景象，而高墙内的皇宫却非常静谧。 清晨的一抹阳光照在了钦全脸上，这可能是这么多年来睡得最好的一次，没有了任务在身，倍感舒适。穿戴好了衣装，打开房门准备迎接清晨的新鲜空气。 钦全笑容满面，轻轻推门，却感觉被什么人挡住了。这是皇宫内院，居然有人敢挡住他的房门，虽然在床上的时候就听到了门口粗重的呼吸声，本以为是护卫在门口站着，现在看来不是。 钦全毕竟涉世未深，年龄虽不小却还有孩童心性，心中偷乐的同时，内力聚于掌上，猛得一推门。 “啊啊啊啊啊！！！”一个小个子男人尖叫着飞到了空中，口中叫嚷着飞上了对面的屋檐。 钦全也是一惊，这小子怎么这么弱小，护卫不应该都是挺武功高强的吗？于是急忙腾空而起，飞上屋檐检查。 小个子男人头倒着插进了瓦房顶，钦全也是一脸的无辜，只得蹲在旁边，用手指捅了捅小个子男人，轻声问道：“兄台，您，您没事儿吧？” 小个男人慢慢把头从瓦片里抽了出来，脸上被划了几个伤口，脸黑黑的，看到眼前的人，顾不得疼痛，咧开嘴笑的开花：“钦大少，是你吗？” 钦全轻轻点点头，“别叫我什么大少，鄙人钦全，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不敢当不敢当，我就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天南海北无所不知的逍遥散人肖遥啊！”小个男人脸上的伤口流着血，红色混着黑色，露着牙齿开怀的笑着，一点都没有看出来有何不敢当。 钦全一阵无语，不忍直视，拉着肖遥的手臂飞了下来。 “你先去洗洗吧，你这样我没法带你出门。”钦全手扶着额头，没想到皇帝配个人给他居然是这样冒冒失失的。不过好像之前周元璋有说过，手下人毛手毛脚，而且自己也答应了，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好咧钦大少！”肖遥还是开开心心的样子，一点看不出来刚刚被打飞破相的囧样，一路小跑到水盆边洗得整个水盆红黑交错。 钦全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天生乐观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坐在茶桌旁端起茶壶给自己盛了一杯。 “钦大少，我洗好了！”肖遥又一溜小跑到钦全身边。 看着洗干净的肖遥，不得不说长得还是白白净净，眼睛不大却充满灵性，一看就知道是个公子哥。看他笑的如此童真，钦全也不禁笑了出来：“肖遥啊肖遥，你还是真的逍遥啊！” “哈哈，谢谢钦大少夸奖，我老爹当初就是希望我逍遥一点不要被拘束了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肖遥摸着头，一脸的不好意思。 “哦？听你这么说你的父亲是被拘束了噢？” “对啊，我爹是当朝吏部尚书，管群臣升迁贬谪，虽然高官厚禄，但是也基本上没有自由了。他不希望我也被关在京城里无所事事，于是从小就让我跟随从京城分配下去的官员走遍了全国。” 钦全刚喝进去的茶差点喷出来，原来是这样，这就是皇帝说的家世平平，居然是吏部尚书之子。不过这细皮嫩肉的少爷还真是走遍了大江南北啊。 “陛下有告诉你要带我去哪吗？”钦全指了指凳子示意肖遥坐下，肖遥却一脸的不情愿。 “钦大少，陛下我是没见到，但是老爹说了，是在三川蓥华山，虽然具体在哪不太清楚，但是三川我也是去过很多次的，这您不用担心。而且您是陛下的恩人，也是我大华朝的恩人，在您面前，我就是个跟班儿，您坐着我就得站着，您躺着我才能坐着，有危险我得第一个上，好吃的得您先吃，有好的姑娘也是您先选，有......”肖遥又回到嬉皮笑脸的样子。 钦全听着前面都还顺耳，心想肯定是家里老人教的原话，不过到后来什么姑娘由他先选，这个就很尴尬了，肯定是这小子满嘴跑花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急忙打住道：“肖遥兄弟，你先缓缓，什么跟什么别瞎说，你不需要当我的跟班儿，我也没有这个习惯，咱俩一起出远门，所以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我们以兄弟相称，这样可以吧？” “不是吧，真的可以吗？像您这样的大侠，不应该都是很冷酷的吗？”肖遥张大了嘴一脸的不相信。 “冷酷是做给别人看的，就像陛下，我每天和他嘻嘻哈哈，他会放心我去保护他吗？”说罢钦全甩了一个白眼。 “哎呀，钦大哥！你居然还会甩白眼啊！”肖遥乐得居然跳了起来。 “你…………”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骑着战时缴获而来的纯种匈奴大马穿城而出。守门将士一看是肖大公子作陪，无人敢拦，就这么出了城。 “钦大哥，您以前有杀过人吗？” “有。” “杀过多少啊？” “很多。” “那是多少啊？” “多少我不记得了，你再多说几句话，我相信我会记得又多了一个。” “啊？別，別啊，我不说了就是了。” 出了京城南门，一条宽敞的官道映入眼帘。树两旁是正当时的红枫叶，风过叶落，与阳光相互交映着，美不胜收。 “肖遥，你说为什么枫叶落时会这么美呢？”钦全骑在马上，晃晃悠悠地说道。 “有些事物，生出来的时候你看不起它，就连它是怎么成长的你都不知道，可是最后它消失的时候，却是它绽放得最美丽的时候。”看着红枫叶，肖遥的神情变的很平淡，见不到平时的嬉笑。 钦全发现突然有点看不懂这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也许和他一样，肖遥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自己。 …… …… …… 蔡桢和柳乘云连夜骑马飞奔向北出了国境，途中累死两匹好马，终于在夜半时分终于赶到了一处蒙古包群，经过几道关卡，进入了最大的一个蒙古包。蒙古包正中坐着一人，锦帽貂裘，正襟危坐，气势磅礴。座下分列三人，分别是匈奴左王阿里不哥，匈奴国师阳杰瀚以及东瀛长期在匈奴的联络人渡边三郎。 二人一进入，便感到一阵肃杀的气氛。见到坐立当中之人，急忙下跪，大呼：“匈奴王朝右王蔡桢拜见大可汗！” “匈奴王庭护卫队队长柳乘云拜见大可汗！” “哼。你们这次做得可真好啊！”大可汗尚未发声，左侧的左王阿里不哥首先声讨道。 “呐，阿里不哥，右王及乘云长途奔波劳累，让他们先行退下休息，明日再商谈此次行动的问题。”大可汗挥了挥手，示意左王不要再说。 二人知道此次行动失败，对可汗的计划造成了很大的变动，在大华朝潜伏了多年，未达成目标，却因一件没放在心上的小事而折了戟。 “臣等先行告退！”蔡桢与柳乘云躬身抱拳，退了出去。 “可汗，不知为何今日不做决断?“左王不解道。 但是可汗却只是挥了挥手，不再言语。众人见状，只能退去。 ”蔡大哥，你说可汗会怎么处置我们？“回到自己的蒙古包，柳乘云一脸的急切。 ”柳老弟，你不要担心，以我对可汗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太过为难我们。因为我们是汉人，而他们是匈奴人，对我们肯定没有那么信任，你我二人被派到大华朝当细作，肯定也是要考验我二人的忠心。这次任务虽然失败，但是我们也没有暴露太多，只是可怜我的家人遭受这无妄之灾。“说罢，蔡桢忍不住颤抖起来。 ”蔡大哥，假如明日可汗要杀我二人，我等应该如果应对？“柳乘云恢复了平静，然后看着蔡桢，似乎很期待他的反应。 ”是我等有错在先，可汗要杀要剐，我承受着便是，家室已无，我也了无牵挂。”蔡桢的反应很平淡，仿佛马上杀了他也无所谓。 “蔡大哥，我们既然已经做了一次叛国贼，名声已坏，倒不如待到可汗要对付我俩时......”说罢，柳乘云拿手在脖子上横划了一下。“这样大华朝说不定还会厚葬了我们的家人，我们也能名留青史。” “你！你......”蔡桢脸憋得涨红，“这种话，休得再提，不然不等大可汗出手，我先杀了你！” 柳乘云正欲解释。 “报！右王大人，大可汗口谕，请接旨。”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传令兵的声音。 “快快请进！”蔡桢连忙拉开门帘。 传令兵在右王耳边耳语了几句，蔡桢的本来已经木讷的脸突然有了光彩，然后又变得阴暗，有意无意地看了柳乘云一眼，便让传令兵退下了。 “蔡大哥，可汗有何事告知？”柳乘云更是一脸的急切。 “我们的家人，可汗已经全部接回来了。”蔡桢听完后轻声地说道。 “啊？已经全部接回来了？”柳乘云脸上不知是喜是忧，但是很快很高兴的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第三章 不详的预感 一整日的走马观花，钦全和肖遥慢慢悠悠地行进到江北境内。官道越来越窄，更多是乡间小道，二车不能同过，高山密林，除了夕阳和偶尔的鸟鸣，两人一路无话。 倒不是肖遥不说话，而是他不敢说，下午他在钦全耳边叽叽喳喳了半个时辰的时候，忍无可忍的钦全把剑鞘架在了肖遥脖子上，终于消停了。钦全很享受这种静谧的感觉，仿佛能从自然中听到大地的声音。师傅牟真人的内功心法名叫枯木逢春，源于少林，经几十代人的不断改进，已有静坐疗伤自我恢复的奇特功效，修炼到高深之时，凭感知都能与敌作战。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炼到师傅和几位前辈的境界啊！钦全心里想到，自己现在虽然也算是高手且难逢敌手，可是世上的天才也不止自己一人。相信几位前辈的弟子就不比自己差，而且自己还是依仗着手中的宝剑才能遇强则强。 想到这，钦全不禁摸了摸手中的剑。四法青云剑，可一分为四，四剑合一传说可开天辟地。剑上有符印，分别为地，火，风，水四字。挥舞时天昏地暗，火蛇狂舞，飞沙走石，龙腾海啸。而自己手中这把，仅仅是四剑之一的地法青云剑，剑与修炼的枯木逢春心法结合，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自己还想提高实力，没有实战的磨砺和勤奋的修行是不可能的了。 钦全回过头，看着爬在马背上呼呼大睡的肖遥，心底里不由得生出一丝羡慕，没心没肺过得还挺好，假如自己不被师傅收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会这样大大咧咧地过日子吗？自己心里其实早就把师傅当成了自己的亲爷爷，在心底里自己改名叫做牟钦全。 正想着，鼻尖突然闻到了一丝丝血腥味。在战场上保护周元璋无数次，其实真正的次数早已超过了约定次数，杀过的人不计其数，因此钦全对于血腥味特别敏感。 “肖遥兄弟，醒醒别睡了！。”钦全轻声说道。 肖遥慢慢半睁开眼睛：“钦大哥，我们是到家了吗，我想吃鱼翅和燕窝。” “吃吃吃，等你活过了今天再吃吧。”钦全也是一阵无语。 “啊？什么，怎么又要我的命了。”肖遥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钦大哥，你的意思是？”说罢环视了一下四周。肖遥也有武艺在身，但是并不算是高手，所以对危险没有那么敏感。但是现在风吹着树轻轻摇动，却听不见鸟叫，显然不正常。 “我都没发现什么时候被盯上的，看来警惕性不够啊。”钦全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但是他有自信，只要隐世前辈那一层次的人不出手，正面对抗，自己有地法青云剑在手，应该难有敌手。 二人又行进了数里，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让钦全十分纳闷，自己内力深厚，但也只能隐隐感觉到有人在四周却不能确切感受到在哪里，难道对方实力和自己相当或者比自己更高？想到这，钦全不经摇了摇头，不会，应该是别人有特殊的隐匿方法。能和自己正面对战的敌人，至少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之人，不应该畏畏缩缩不出来，但是自己都感觉不出来，不由得生出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肖遥兄弟，前方是分岔路，你看我们是往西走还是继续往南走？“二人停住了马，钦全问道。 ”钦大哥，向西我们将会进入西山省境内，继续向南则是会进入江南省境内，两条路都可到达三川省，路程都差不多，只是西山省环境会比较恶劣一点，住店的地方比较少，所以我建议还是继续向南走。前方大概十里处，有一家客栈，今晚可暂时在那歇息。“肖遥毕竟是家族子弟，见多识广，简单给钦全分析了一下便做出了决定。 ”好的，那就听你的向南走。我从小在塞外长大，回中原之后也仅仅是在京城周边活动，对于路线路途，还真是不敢妄言。”钦全慢声说道，同时很用心在感知四周，但依然一无所获。他不相信自己的感觉有错，一定是敌人的隐匿技术太过高明。 “那好钦大哥，天色已晚，我们快马加鞭先到客栈再另行商议。”肖遥说罢给钦全使了一个眼色。 钦全轻轻点了点头：“走！”说完御马前行，速度飞快，肖遥也紧跟其后。 不一会，二人便来到一家名叫运来客栈的门口，小二过来牵过马准备领到后院，肖遥随手打赏了几两碎银。小二接过银子道了声：“谢谢客官。”随后牵着马朝后院走去。 “咦，不对。”肖遥愣了愣神，正常的小二接过赏钱绝不会是这种反应。“呐，小二你等等，你们李掌柜现在在里边儿吗？” 小二回过头，呆了一下，回答道：“在的客官，李掌柜就在里边儿。” “嗯好。”肖遥顿了一下，待小二走远，轻声对钦全说道：“有问题，此处客栈是我肖家产业，掌柜也是我肖家之人。” 钦全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心想自己的江湖阅历确实太浅，有心人想害自己，肯定就中招了。于是问道：“肖遥兄弟，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肖遥虽说也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对自己的家族也有很大的归属感，于是说道：“钦大哥，这里本是我肖家的产业，现在异变突生，相信这里的肖家子弟也凶多吉少，你的武功高强，假如真的有不好的情况，请先替我肖家子弟报仇，我虽年轻，但我不怕死，更何况宫中的侍卫统领们也经常指点我武功，我小心点便是，还望钦大哥出手相助！” 一天的了解，钦全觉得肖遥这个人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肤浅与幼稚，更何况还玩去三川需要肖遥引路，心底决定帮他一把。于是轻声说道：“肖遥兄弟，你是陛下交给我的，无论我是不是有求于你，你是个真性情中人，这个忙我帮！” 肖遥感激地看了钦全一眼，二人并肩进入了客栈。 客栈一楼是大厅，共十多张桌子。本来秋季是经商押镖淡季，可此时的大厅却坐了将近十桌人，桌上都是饭菜却无人下筷，整个大厅平静得很不正常。这几十个人，都只是喝着酒也不交流，气氛十分压抑。 钦全和肖遥径直走到中间的一张桌子坐下，肖遥一拍桌子：“叫李掌柜出来见我！” 周围的人一阵躁动，窃窃私语起来。 “您好客官，我是本店的掌柜，您有什么吩咐？”这时候从后堂出来一个留着八字胡的精瘦男人，脚步轻盈，钦全一眼就看出来是个长年习武之人。 当然肖遥也有眼力，看出来此人有功夫在身，拿不准武功高低，于是不等他近身便说道：“你是新来的吧？以前的李掌柜呢？不知道肖爷我来了有应该夹道欢迎吗？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花样吗？” 一串连珠炮过去，“李掌柜”明显愣了一下，赔罪道：“不知道肖爷到来，请多恕罪，前任李掌柜离开之时走的匆忙还未来得及交代此事，还望肖爷海涵。” “哦？走的匆忙？是有多匆忙，忙的忘了我肖爷。”肖遥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这……”“李掌柜”一时语塞。 钦全敲了敲桌子，闷声说道：“你过来看看这桌子，破烂不堪满是油腻，看来生意太好好到没时间打扫了啊。还有这满地的泥土，那边角落里还有血渍，您这杀鸡都杀到大厅里来了？” “啊，不可能啊。”“李掌柜”闻言立马走了过来，伸头去看桌子，心想不应该啊，手下人都是精明人，明明清理得很干净。 刚把头伸到桌子旁边，却发现喉咙被人抓住，动弹不得，这才知道自己早已被看穿，一时大意成了瓮中之鳖。 “大侠…饶命…啊！不知何处得罪了…大侠？死……也让小的……死个明白啊！”“李掌柜”叫苦不迭，偏偏自己的性命又在别人手中抓着。 “血腥味还这么浓，看来肖家子弟已经凶多吉少。”钦全淡淡地说道。 “老东西，你们究竟是哪里来的，为何残害我肖家子弟！”肖遥气的青筋凸起，暴喝一声，一脚把桌子踢的四分五裂。 周围的几十号人知道不能再隐瞒，纷纷从桌下拿出自己的武器把三人包围在中间。 “李掌柜”见事迹败露，于是断断续续地说道：“都道牟真人武功天下第一，就连座下弟子也是人中之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老身真的是大意了。” “废话少说，我肖家子弟现在何处，不说的话，马上结束了你的性命！”肖遥冲过来一个大嘴巴子打在“李掌柜”脸上。 “呵呵，你的肖家子弟，已经被我的手下清理干净，你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嘴角流着血，“李掌柜”依旧一副淡然状。“巨鲲帮弟子听令，全力诛杀二人，休得顾我生死！杀！” 第四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周围的人听到领头人如此命令，只愣了半神，便拿起武器冲了上来。 “副帮主被捉，兄弟们上啊，宁死不要背叛本帮！”一个小头领模样的人大喊道。 钦全见事态不能简单了结，手上一发力，结束了“李掌柜”的性命。接着站立马步，一声大喝：“啊！”内力外放，周身劲气横飞，隔得最近的几个巨鲲帮弟子直接飞远砸在其他人身上。 肖遥也是惊了一惊，离得最近自己最能感受到刚才磅礴的内劲，周围的人都倒飞了出去而自己却无事，不得不感慨钦全武功之高妙。 几人围攻肖遥，刀剑齐上却也奈何不了肖遥半步。 钦全一边与众人拆招，一边观察着四周，因为他感到真正有威胁的人还在暗处。 客栈二楼的一个包厢里，两人淡淡地看着楼下的打斗，左边青服中年人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想不到钦全竟已得到那老家伙一半的真传，若不是主人有令，真想下去将他扼杀在摇篮之中，不然终成大患。” 右边的青年人一脸的青涩，但是眼神中却透露着浓浓的阴暗。“距离十年之约还有三年，师尊当初败给那老家伙，这个脸面，要由我挣回来！这次恰巧有个机会试验一下他的实力，没想到竟然还在我之上，我们走！” “是的，少主人。”中年人一脸的恭敬。二人跳窗而出，瞬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二人走后不久，钦全的威胁感也相继消失。察觉到高手已经离开，于是拔剑出鞘，只听“轰轰”剑鸣，几道灰紫色的光闪过，周围十几人都停止了动作，继而倒了下去。地法青云剑出鞘，一剑封喉，连伤口都没有张开便愈合了，但脖颈内部却是一塌糊涂，倒地之后才七窍流血出来。 “肖遥兄弟，留下几个活口问话！” 肖遥见此情况，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他没想到，出鞘的地法青云剑竟如此犀利。思想在开小差，手上却没停下来，肖家祖上传下的逍遥迷踪手重击了敌人的死穴，结束了战斗。 “钦全大哥，我……生死搏斗我无法留手啊！现在此处加上假冒的伙计一共四十四人，全部葬身于此。”肖遥收了招，环视了四周。 “肖遥兄弟，我理解你，没有活口就罢了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刚刚是我心急了杀掉了这个副帮主。其实你的功夫还不错啊，为什么被我轻轻一推就飞上了天呢？”钦全有点后悔，但为了宽肖遥的心，故意打趣道。 “啊，这个钦大哥啊，您是高手中的高手，我只是一个小卒，你的一掌没把我打死只是打飞，我都很庆幸了。”肖遥打了个哈哈，低头看了看四散的尸体，然后良久无语凝噎。 两人分开检查客栈，结果在后院柴房中，发现了堆积起来的尸体，全是肖家的子弟，死相皆为七窍流血。此时的肖遥，再也看不出一点点的纨绔，眼中的全是泪水。 “肖兄弟，节哀顺变吧。此事也怪为兄没有经验，太过急躁没有留下活口，不然从那副帮主口中应该能获得更多一些线索，现在根据他们所说他们都来自巨鲲帮，我们去巨鲲帮要个说法！”钦全现在倒是真正的后悔了，唯一可能的知情人被自己杀掉了，导致现在肖遥想要为家族子弟报仇却无从下手。 “钦大哥不必自责，假如今天钦大哥不在而是我一个人前来，恐怕早已没命了。现在事发紧急，大哥在此处先稍作休息，我连夜骑马返回京城通报此事，明日入夜前，必定返回！”肖遥一脸的决绝，眼神真挚地看着钦全。 “肖兄弟，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路上有个照应。”钦全对肖遥此番言语十分感动，但是还是担心他一个人不安全。 “钦大哥，不需多言，这次是我奉陛下之命为你引路，现在出了这种事，小弟不敢再劳驾大哥随我奔波，我即刻出发，大哥稍安！”说罢，一个轻身飞出了客栈大门。 钦全站起身，没有去追赶。环视了一下大厅，关上了大门，默默走上了楼。 一夜无话 钦全昨夜耗费了大量的内力，滋养着地法青云剑，正欲好好休息之时，楼下大门传来了嘈杂的敲门声，惊醒了钦全。 “快点开门，这客栈怎么做的生意，都快日上两竿了还不开门！”一个大嗓门声音传来。 “对啊，怎么做的生意啊！”门外七嘴八舌闹得不可开交。 钦全推开门，从二楼飘飞而下直到门口，打开了门闩。门口密密麻麻站了好几十统一服装的人，应该是某个镖局的。 其中一个满脸胡须，牛高马大领头人模样的站出来，也就是刚才嗓门最大那位，说道：“小兄弟，肖家生意是怎么做的，日上两竿都不开门，让我几十号兄弟一阵好等。我乃京中虎威镖局总镖头刘旭，麻烦小兄弟让开大门，我等兄弟需要休息调整一下。” 钦全正欲侧身，突然想起大厅中还尸横满地，于是说道：“各位好汉，昨夜此地发生了打斗，死伤惨重，现在里面还没有收拾全是尸体，请各位另寻他处吧。”这句话说的没毛病，但也只是在钦全看来。 “什么！”刘旭虎目一瞪，“死伤惨重？不让我们进去？看小兄弟你也是江湖中人，怎么，莫非是你杀的人？” “巨鲲帮纠集众人欲加害于我，还好被我和我兄弟识破，一番打斗将他们全部杀死，这点我不否认。”钦全背负长剑，背手侧身而立。 “不要过多废话，让我等进来检查一番便可知道！”刘旭大吼道。 “随意。”钦全本就是一个不爱言语之人，既然别人不相信，那就让他们自己去看。站在门口还有几名镖师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其他人都挨个进了客栈。 一刻钟后，里面沸腾了起来。只听刘旭一阵巨嚎：“歹人，纳命来！”一阵刀鸣破风而来，直接朝向钦全。 在门口束手而立的钦全没想到刘旭突然发难，连忙躲避，发现刘旭的武功不比自己低多少。 “刘大镖头，你这是什么意思？”被突然攻击，钦全也起了怒火。 “哼！看你年纪不大，心肠却如此歹毒，居然杀掉了运来客栈的人，连用餐住店的人都不放过！”刘旭一阵咆哮，“肖掌柜是我多年好友，今日死的不明不白，我一定要讨个说法！” 钦全一听，掌柜竟然是刘大镖头的好友，也难怪他会如此气愤，于是语气也放平和了些，说道：“大厅中的人是我杀掉的这没有错，因为他们设计想要杀掉我和我兄弟，但是你说的客栈之人，他们却早就被这些歹人杀掉放在了柴房里，我朋友是肖家嫡系子孙，现在正在返回京城通报此事，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哼，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而且你的朋友和你也是一伙的，不可信！”刘旭依然不依不饶，也许是长久的押镖生活造成了他对人的不信任，但是偶尔眼中的精芒不得不引人关注。 钦全没有思考太多，淡淡地说道：“清者自清，我也不愿多说，今日我陪你们在此等候，入夜之前他便会归来。” “哼，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这些人皆为七窍流血而死，显然是被高手一击必杀，你可敢报出师门，并且将武器给我等检查一下。”刘旭降低了声音，似有似无地说道。 “刘大镖头，我乃三绝剑绝牟真人弟子钦全，至于手中的武器，却不能给你看了，我的宝剑出鞘，不见血是不会收回的。”说起师傅，钦全充满了自信，没有再看刘旭一眼。 刘旭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很快便隐藏住，说道：“既然是牟真人弟子，我等姑且相信你一次，待你兄弟返来，再行讨论，不过时限，仅为今日子时之前。” “一言为定！”钦全对肖遥无条件信任，既然他说入夜前能回来，那就一定能回来。说罢飞身上了二楼，正欲推门。 “阿弥陀佛，此处杀意太浓，却不知是发生了何事。”门口传来一身佛号，两个小和尚簇拥着一位身披袈裟的长须和尚出现在门口。看着满地的尸体，老和尚紧皱着眉头。 “少林寺武僧教头延信大师！您怎么来了！”刘旭一看，连忙叫出了大师的名号。“晚辈京城虎威镖局总镖头刘旭，多年前曾在少林寺与大师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是虎威镖局的刘大镖头，贫僧记得你。贫僧受京中报国寺方丈之邀进京探讨佛法。”话锋一转，“不过这又是怎么回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这位少侠仗着武功高强杀掉了所有人，而且，他是剑绝牟真人的弟子。”刘旭顿了顿，说道。 “噢？牟真人吗？”延信大师踏过门槛，向二楼望去。 第五章 何为江湖 与此同时的匈奴大营，突厥可汗大帐内。 上座之人与昨日相同，只是分列两旁站立之人，却是多了不少武将。突厥可汗端坐中央，轻轻眯着眼睛，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自从前朝而起，游牧民族继承中原传统，王室每日早朝，商议政事。为了彰显励精图治，前朝灭亡后，苟延残喘的匈奴王庭，将早朝提前一个时辰。上座之人大可汗，便是前朝的末代太子：天保奴。 半个时辰后，蔡桢与柳乘云才姗姗来迟。一进大帐，帐中人便停止了议论，皆望着二人。 “你二人还真是不想要命了啊！”左王那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别人早朝都提前半个时辰，你二人迟来半个时辰，带罪之身，竟如此猖狂！” “罪臣糊涂！”柳乘云率先跪下，“罪臣误了早朝时间，望大可汗恕罪！” 听到这，蔡桢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匈奴大帐，不是京城朝堂。在这么一刻，蔡桢突然开始患得患失，这么多年所做的，真的是对的吗？想罢，也跪了下来，轻声道：“望可汗恕罪。” 天保奴冷冷地看了蔡桢一眼，说道：“右王，昨日休息得可好？” “回大可汗，罪臣此次任务失败，夜不能眠啊！”蔡桢低着头，银须不停地颤动。 “乘云，你呢，睡得可好？”天保奴满有深意地盯着柳乘云。 柳乘云也不抬头，轻声说道：“罪臣深知误了可汗大事，夜不能眠，但求将功补过！” “噢？如何将功补过？”天保奴的眼睛轻眯了一下，闪烁着精明的光。 “其实我在华朝内，悉心培育了一枚好棋子，此次我与右王的暴露，也是对他更好的掩护，此时他在周元璋跟前的地位，不知道比我们当初高多少。以后若有战时情报或者更加机密的事，我匈奴王朝的情报也更加准确，只是……”说到这，柳乘云微微抬头看了天保奴一眼。 “柳爱卿但说无妨。”天保奴直立起身，眼中的期待显露无疑。 “此人只与我一人单线联系，就连右王都不知道，所以恳请可汗，日后华朝内部高层信息收集，由罪臣负责，将功补过！”说罢，柳乘云一个大礼行下。 天保奴静静地看着柳乘云，也不发声，整个大帐内一片寂静，无人敢言语。而柳乘云也只是埋着头，等待着可汗的决定。 “启禀可汗，乘云所言属实，罪臣曾无意中碰见过一次他与那人接头，此处人员众多，恕臣不方便说出那人身份。”蔡桢的一句话打破了当中的平静，但他也深埋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天保奴闻言，微睁双目，厉声说道：“右王，抬起头来看着本汗。” 蔡桢缓缓抬起头，看着天保奴的眼睛，异常的平静。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安静得似乎能听到每一人的呼吸。 “哈哈哈，我真的是因祸得福！”天保奴突然间朗声大笑，“二位爱卿快快请起。”说罢下过主位，快步走到两人跟前，抬手扶起二人。 “右王听命！责令右王蔡桢与王庭护卫队队长柳乘云辅佐左王阿里不哥，收集华朝高层机密，一有情况即刻向我汇报。国师阳杰瀚，承接右王在华朝境内的成员发展任务，包括刺杀高官要员情报收集等。尔等可有异议？”天保奴大袖一挥，转身回到主座。 “大可汗英明！”朝下一阵附和声。 “柳乘云与右王现在是本国情报关键人物，狼卫队听命，贴身保护右王与柳队长，一刻不能离开你们的视线，同样乘云和右王的家人也会被贴身保护，二位可以放心为国效力，戴罪立功，哈哈哈！痛快啊痛快！”天保奴拍着面前的桌案，大笑道。 柳乘云偷偷瞥了一眼蔡桢，见他毫无表情，只得跪谢命令。蔡桢不解地看了大可汗一眼，也跪下接旨。 朝毕，众人皆散去。 …… …… …… 运来客栈里，钦全身在二楼，听见门口的一阵交谈，见是少林高僧，于是立马下楼，恭敬地一拱手：“晚辈钦全见过延信大师。” “阿弥陀佛，钦少侠不必多礼，论辈分而言你与我乃是同辈，令师近来可好？”延信大师微微一笑，看着钦全。 “晚辈不敢当，家师隐世多年，我也未能得见。”钦全虽然江湖阅历不深，但是做事留三分的原则还是比较明白，这也要多亏了肖遥一路上的碎碎念，让他明白江湖不仅需要武功高强，更要头脑随时保持警惕。 “刚刘大镖头说，你杀掉了这里所有的人，可有此事？”叙完旧，延信大师也回到了正题。 “晚辈正要说此事。”于是钦全把昨日所发生之事大概讲了出来，包括肖遥的怀疑与后来巨鲲帮的暴露。 “阿弥陀佛，贫僧对于功夫也是略知一二，容贫僧先行检查尸体，少侠你看如何？”延信大师双手合十，缓缓说道。 钦全也不造作，开口说道：“大师，请！”说罢跟着延信大师向中堂走去。 延信大师走到每一个尸体旁，用手挨着检查，钦全与众人都静静地等待着。半柱香之后，延信大师起身，面色严肃地说道：“钦少侠可否借武器一看。” 钦全稍有犹豫，不过还是拿出了地法青云剑，轻声说道：“大师务必小心，此剑已有灵性，出鞘必见血光，这次我将用自己的精血来温润它，以免宝剑失控误伤他人。”钦全对延信大师充满着信任，师傅说过，世间任何人都不能全信，但报出名号之后，少林寺可以无条件信任。虽不知其中有何渊源，但钦全确是这样做了。 说罢，钦全拔剑出鞘，左手聚力自击于胸口，一口精血直接喷到地法青云剑之上，出鞘后便不停抖动的地法青云剑瞬间平静了下来。 “大师请看。”钦全递过了地法青云剑。 “果然是世间罕见的宝剑，如果贫僧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四法青云之一的地法青云。”延信大师说罢仍不住的轻抚着剑锋。片刻之后，延信归还了宝剑。脸色十分的阴沉，厉声说道：“钦少侠，枉你身为高人之徒，竟然滥杀无辜！” 钦全尚未恢复状态，只听延信一说，瞬间愣了半晌，不解道：“大师，您在说什么，什么我滥杀无辜？”话音未落，突然侧边一阵破风之声传来，刘旭手中的金背大刀随声而至，在钦全右背划出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 虽然对于刘旭的偷袭非常不满，但想到钦全的武功高深莫测，假如真他真是凶手自己和刘旭还拿不下他。“还想糊弄我等！此处四十四人，除去四人受掌击而亡，其余四十人皆为一剑封喉七窍流血，而能造成这种攻击效果的，只有持四法青云剑的高手，有宝剑且武功高强，此处除了你别无他人，难道你还想狡辩！”延信大师一阵暴怒，罗汉拳防守式已然到位。 “呔！你这歹人，定是你使阴谋诡计杀掉了真正牟真人的弟子冒充于他，然后在此处被识破，狗急跳墙杀了众人！来啊兄弟们，杀了他为肖家兄弟报仇！”刘旭眼中闪烁着精光，手中大刀挥舞得虎虎生风。 钦全没想到事态会如此发展，一手抚胸运气疗伤，一手持剑，慢声说道：“二位且慢，当中一定有误会，待子时之前京中朋友归来之时便可真相大白！” 刘旭舔了舔嘴唇，偷偷看了看延信大师，说道：“我与你有此约定，但是你与大师却没有，若想等到子时，也不是不行，将你手中的四法青云剑交于我暂且保管，我等将你捆绑起来便可。”见延信大师没有说话，更加理直气壮起来，“你现在内力散乱，就算有宝剑在手，我与大师联手也定能将你拿下！” “阿弥陀佛，少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请束手就擒！”延信也跟声附和道。 “剑与我，乃是一体，师尊说过，人在剑在，人亡剑亡，恕难从命！”钦全也看出来今日不能善了，于是轻轻闭上了眼睛，站直了身体，点了穴道止住了背上的流血，“今日我不愿再造杀孽，清者自清，别侮辱了我师尊的名号，延信大师，希望你回去之后仔细想想，假如我是凶手，会傻傻的在这等你们来捉我吗？日后待我寻到师尊与我那友人，定会上少林与各位高僧当堂对证。” “歹人休得胡言，大师我们一起上拿下他！”刘旭似乎迫不及待，一直在怂恿延信大师。 能在江湖混迹多年又岂能是凡人，延信看出来刘旭想将自己当枪使，于是淡声道：“少侠若是铁了心要走，我俩是留不下他的，说不定还会伤及你的门人，我二人也极有可能会受伤。钦少侠，这件事我会好好调查，希望你不要食言，上我少林，还事实一个真相，也还你自己一个清白。” “在下告辞，若我朋友前来请不要为难于他，告诉他钦全先行一步，让他速速回京。”钦全一个轻身，飞出了客栈大门。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才是江湖。 第六章 双兔傍地走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此诗不应景，但应情。 钦全一路飞奔，不知方向为何，只是不停地在逃跑着。路过村镇皆不进入，飞奔几个时辰时候，终觉疲惫，停在了一条小河旁。改朝换代，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无非就是赦天下，修徭役，改赋税，但对于长年位居高层的人来说，这是一场工程浩大的事业。 钦全也不知心里为何没底，直觉告诉他一旦停下来就不会有好事发生。本以为凭自己的功夫，在武林中能跻身高手级别，凭着手中剑，天南海北都可闯荡，但是现在发现，江湖中卧虎藏龙，独自出门历练两天，就遇到了数人武功不逊于自己。 枯木逢春心法一共四层，分别是萌芽初生、生根发芽、开枝散叶、枝繁叶茂。二十多年的苦练，钦全到现在也只是第三层开枝散叶，而他的师傅牟真人，在多年前就是第四层枝繁叶茂层次，凭借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在同层次高手中暂无敌手。据牟真人所说，枝繁叶茂之上另有一层次，就是枯木逢春，几百年间都无人练成，是一个属于传说中的层次。 钦全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寻到师尊，而我又不知走到了何处，江湖险恶，今后看人定要当心。” 长时间的全力飞奔，任凭是内力深厚的钦全也吃不消，况且钦全还受了外伤。半柱香之后，钦全回到了一条小道之上，路过一小山村，暮色初现，于是决定寻到一处住宿调理身体。 待到进了小山村，钦全才发现居住之人寥寥无几，仅仅只有靠小溪边有一户人家炊烟袅袅，门口约有数十人坐在一起，像是在商讨着什么。路过的房屋，有火烧的痕迹，破烂不堪，还有血渍未干，一眼望去满目疮痍。仔细一看，有些房屋还在冒着烟，估计被烧的时间不长。 改朝换代，受苦的还真是普通百姓。钦全不禁感叹到，自己从小生活无忧，接触的人太少，自然不懂的追名逐利之人所思所想。 看到钦全缓缓走来，众人立刻停止了谈话，异常警惕地盯着钦全，特别是背上的那把剑。 众人眼光怪异，钦全也是稍稍注意起来。听着众人的呼吸声，很明显也是习武之人，也不知为何流落到这穷乡僻壤。 缓步前行，钦全走到众人身边，轻轻一拱手，说到：“各位好汉，我迷路路过此地，见此地似乎有打斗痕迹，似乎还死了很多人，当今圣上早已稳定内地，不知为何此处如此破败？” “小兄弟，此处昨日被山贼所打劫，村里的人被屠杀一光，我们从此地经过救下一人，得知情况马上赶过来可惜晚了一步，已经死去的村民我们已经把他们安葬了，现在我们正在商量如何处理此事。”一个髯须黑大汉站起来回应道。 “噢？还有这种事，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发生这么恶劣的行径，此地是何处，驻守官兵何在？”钦全虽然从小到大杀人无数，但是对于打家劫舍草芥人命的山贼，也是恨之入骨。 黑大汉见这青衣白净少年居然这样反问道，心里不经出了一丝怀疑。于是正了正身子，拱手问道：“此地在平徽省境内，由于地势偏远，官兵是指望不上的。我等都是周边村镇的年轻一辈，在黄山派习武，这次正好回家乡附近有事，不曾想发生了这种事，不知少侠是何许人也，我观你风度翩翩，背上的宝剑也不是凡物，定是哪家大派大户的公子。” “久闻黄山派大名，幸会幸会。我乃……”说到这，钦全顿了顿心里想到，现在自己刚出江湖，江湖资历太浅，不安好心的人太多自己无从分辨，于是说道：“我乃一散修之人，得一高人指点有了几手保命功夫，我很好奇这山贼是何方来头如此心狠手辣。” 对方不说姓名，钦全也不说，这几日发生的事实在出乎钦全的意料，所以留三分的原则被钦全提高到留五分。 黑大汉也看出了钦全的犹豫，知道他没有说真话，也不含糊：“既然少侠是过路之人，那就请到这边稍作休息，继续赶路吧，此处不太平，少侠多当心。屋中还有一位幸存者，你可以向他问问详情。”说罢憨厚地一笑。 “谢过几位黄山派的大哥，我先进去稍作休整。”钦全的气息有点紊乱，于是快步向屋内走去。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着这些人，发现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没有贪婪只有好奇，这才微微放松一点。 钦全站在门口轻轻敲了敲门，里屋传来一声很清脆的声音：“请进。” 门开之后，钦全灵敏的嗅觉立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说不出来的好闻，不是胭脂味，只是沁人心脾的芳香。 这是一间外表很破旧的房子，但是里面却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装饰和摆放都恰到好处，东西繁多但不冗杂。 这时里屋出来一个人，与呆在门口环视房间的钦全对视了一眼。 只见此人身材匀称，绿袍在身，唇红齿白，眼睛充满了灵动。束起的发髻整整齐齐，皮肤白皙透红，让钦全突突地吞了口口水。 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清秀青年快步走了过来，微微一笑，打了个拱手说到：“这位兄台，在下尤青，荆楚人士，前些日子受了伤流落至此，已居住半月有余。你们刚刚在门口的谈话我已经听到了，你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钦全回了一礼，轻声说道：“尤公子有礼了，我也只是偶然路过，见此处有战火痕迹，所以有所好奇才有此一问，这些山贼是何方人士。” “不瞒少侠，这伙山贼都是向东二十里金鸡山上金鸡寨的，据说以往也经常来村里抢夺粮食，却从没有见过血。前日有一队江湖人士从这里经过，其中有一名女子艳丽非凡，国色天香，村里的几个壮年人就偷偷多说了几句，不巧被这女子听见，她勃然大怒，但是不让手下人动手，说她们此行不见血，让别人动手。离开后第二天，村里便……便……”说到这，尤青难以控制情绪，呜咽了起来。 “你……”钦全突然睁大了眼睛，“你是位姑娘！”钦全对于声音的敏感，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尤青一下子呆住了，连忙向后退了几步，脸蛋变得红红的，轻声说道：“公子好眼力，我确实是女儿身。” 钦全见此情况，大脑一片空白，盯着看了半晌，终觉不妥，收回了目光，脸色微红。原来不是自己有问题，而是眼前这个尤青有问题呀。“尤公子，唉不是，那个，尤姑娘......是在下唐突了。”钦全顿时手足慌乱，不知所措。 “噗！”尤青突然笑了出来。“少侠你真好笑，我只是心里难受，谁知你竟不仅不安慰我还揭露我女儿身的身份。揭露了之后还如此矫情，到底你是女儿身还是我是女儿身呀。但是，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说罢，尤青瞪了钦全一眼。 “这......这......我真不是故意揭露你的。”钦全平时接触的都是些大男人，哪有和女孩子接触的经验，尤青化装成男人都如此吸引人，那如果变作了女儿身，岂不是......钦全都不敢再往下想。“尤姑娘，我们还是说正事吧，请原谅在下的无礼行为。”说罢钦全慢慢低下了头不再看她。 “那好。”尤青脸上瞬间没了笑容，突然就冰冷得像一块石头。“此事应当是那一行人所指使，借由金鸡寨之手来做的。出事那日，我在临近的凤阳府中买药材，否则凭这一群小小的山贼怎敢在这猖狂！”门口的黄山派弟子听到屋子内传来尤青的怒声，感同身受，心中充满了愤怒。“我们本打算今日晚些时候直上金鸡山为大爷大娘们报仇雪恨，现在你突然出现，可以告诉我你是何人来自何地了吗？少侠。”这几句话说的生冷，也表明了尤青的态度，她是不信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的。 钦全正在纳闷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变就变，说到这才恍然大悟，于是微笑着说道：“女侠不必担心，我乃剑绝牟真人的弟子，我叫钦全。” “噗噗噗，你是三绝的弟子，那我也是三道的弟子了！不害臊！”尤青一脸的不相信，笑着说道。“既然你说你是剑绝的弟子，那我勉强相信你，这次行动你和我们一起，剿灭这帮禽兽！” “可是我真的是啊......” “好啦好啦你是，把衣服脱掉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还三绝的弟子呢，受了伤都不知道照顾自己。”尤青说罢就要去拉钦全。 “尤姑娘，别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以前受伤都是我自己解决的。”一说受伤，钦全想起了这几年来为了保护周元璋自己几乎是大伤小伤不断，假如没有枯木逢春心法，自己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好吧，看你这样扭捏，还是江湖儿女吗？我一个黄花大姑娘都不介意，不过我师门万草门正好是疗伤方面专精。你确定不用吗？”尤青以为钦全是太内敛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所以道出了师门。 “万草门吗，万草门叶掌门可还安好？”钦全正身说道。 “师尊多年未曾出世，身体一向硬朗。哎！你怎么知道我师尊！难道你真的是......“尤青一脸的震惊，江湖上知道万草门新掌门的多，但是知道老掌门叶掌门的却是少之又少，师尊叶珂隐世二十余载，只有师尊的老朋友知道她的情况啊！“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尤青见钦全转身欲走，于是低声说道。 “哈哈哈！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我可没有害臊。”钦全转身出门，仰天而笑，留下一脸呆萌的尤青。 第七章 金鸡寨（一） 入夜，风渐冷。钦全在房门静坐运行着枯木逢春心法疗伤。房间里灯光闪烁着，稀里哗啦得不知道尤青在做什么。门外的篝火堆旁，黄山派一群大汉也是默默地打坐不语，想保留好体力应对第二天的大战。 最后一个大周天运转完成，钦全稍稍松了口气，自己的实力也回复得将近九成了。回想着白天与尤青的初次见面，钦全坐着不经傻笑起来。一个女孩子，在江湖是多么不容易，自己今天和她的最后一句话，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想的，也真不敢相信那是自己说出来的。 轻轻叹了口气，钦全站起来回头看了看屋内，烛火在这个时候熄灭了，于是傻笑着摇了摇头，走到房角，靠着墙静静睡去。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门口传来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很轻但是已经惊醒了钦全。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钦全偷笑着迅速起身站在了门口。 尤青一夜未休息好，整个人恍恍惚惚，她想不到为什么钦全会知道她的师尊名号，她想不通为什么钦全能看出她女扮男装，她想不通为什么钦全被拆穿了会如此镇定自若，脸皮这么厚难道他真的是剑绝的弟子吗？想着的同时，推门而出。 钦全在门口等了半晌，听着尤青的呼吸声分明就是在门口，正在纳闷为什么还不出来，于是探头去仔细听。巧了个和，打开的门框直接撞在了钦全脑门上。钦全心中有鬼，撞的头疼却不敢吱声，只是暗暗哼了一声。但是这茬却把尤青着实吓了一跳，看着捂着头忍痛不语的钦全，想笑又不敢笑出来。 “钦少侠，你在我门口畏畏缩缩地做什么呀？”尤青依然是那一身绿袍，眨着眼睛看着钦全。 “啊哈哈，我在这乘凉呢，哈哈。”钦全打了个哈哈，企图糊弄过去，清秀的脸上显露出一丝害羞的神色。 “噢，这样啊，我以为钦少侠武功高强已经到了寒暑不侵的地步，原来在这秋日清晨也会感觉燥热，果然高深莫测。”尤青轻轻点着头，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钦全一脸的尴尬，阅历浅不代表智商低，一下子就听出来弦外之音，于是说道：“今日不是要上金鸡山吗，我琢磨着早点起来活动一下，准备准备，正好走到这门口，躲避不及，躲避不及啊，哈哈。” 听到这，尤青收敛了笑容，声音也变得冷冷的，一本正经说道：“钦少侠，你能将此事放在心上，小女子感激不尽，作为一个事外人，我真的很敬佩你。” 钦全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震住了，这个尤青，怎么说变就变，莫不是她修炼的功法所致？于是回答道：“这种事，只要是有热血之人都会挺身而出，我作为剑绝的弟子，更是义不容辞。” “噗，你倒是一秒变作正经人呢，像个小孩子一样。”尤青的双眼笑的眯成一条线。 钦全看着此时笑靥如花的尤青，赶忙运转心法平静心里，罪过啊罪过，女扮男装乱人心神……心里这么想着，但是眼睛却还是一直盯着尤青。 “呔，这人怎么这样，还一直盯着人家看！”纵是尤青脸皮厚，此刻也觉得脸颊红红的，心里埋汰着却也不道出。“哼，你看我我也看你，看你还好不好意思。”于是也瞪大了双眼盯着钦全的眼睛。 钦全以为尤青有话要讲，尤青以为钦全会先不好意思，二人就在门口大眼瞪着小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眼睛都发涩了也浑然不知。 他的眼睛好有神…… 她的眼睛好漂亮…… 他的眼睛有魔力…… 她的眼睛会勾人…… …… …… “咳，我说二位……”旁边传来了髯须大汉的声音。 两人突然惊醒过来，这周围可是还有十几号男人啊，现在两个人对视了这么久算是什么事…… “啊，那个大哥，我和尤姑…公子……是在看眼睛啊，他的眼睛进沙了我在帮他看啊，哈哈。”钦全脸红得不行，还好天色不亮，只有远处的篝火的光线。 “啊，对对对，我的眼睛进沙了，让钦少侠帮我看看……”尤青也是脸红到耳根，幸得好是光线不好，不然真是说不清了。 髯须大汉一脸你们不用解释我懂的表情，点了点头：“我是个大老粗，但是对一些历史还是有所耳闻，譬如龙阳之好，断袖……” “打住！”钦全连忙说道，“大哥，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尤公子一见如故，他眼睛进沙这次是意外，是意外……” “对，是意外。”尤青有点震惊钦全的脸皮竟如此之厚，大白话说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过为了自己的“清白”还是附和着说道。 “嗯，我明白。”大汉点着头。 “可是大哥你分明就是误会了啊……”钦全真的是欲哭无泪。 “你也别叫我大哥了，我的名字叫做郭源，你们的名字我都知道了，钦全和尤青对吧？听大哥讲一句，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我支持你们的一见如故，不必在意世俗人的眼光。”说罢髯须大汉十分友善地一笑。 钦全一阵无语，明明让自己不叫他大哥又自称大哥，这番话分明就是把他们二人当成断袖了。而尤青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既然大家都醒了，吃点干粮我们准备出发吧。”尤青青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有个台阶下，钦全立马应到：“对的，杀敌趁早，虽然只是一群山贼，但是我们应该当快刀斩乱麻，以免出什么幺蛾子。” 众人一番商议，决定即刻出发。 金鸡山海拔不高，但是山势险要，金鸡寨在一处依山之处，守卫森严，易守难攻。 一行人行进了小半个时辰，来到金鸡山脚，一眼眺望过去能隐约地看到山寨周围的栅栏。栅栏围得非常讲究，隐隐得感觉有军队建设的影子。钦全一行人到达之后没有贸然前行，因为常年军旅生活给钦全的一种直觉，这个金鸡寨不简单，钦全果断叫停了众人。 “钦少侠，此处可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一个黄山派弟子说到。 钦全压低了声音，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伙山贼应该是一伙逃兵，懂得安营扎寨，此地易守难攻，假如他们有弓箭，我等强攻，必有死伤！” “啊？”众人顿时面面相觑，相互对看着不敢发声。武林人士再厉害也只是武林人士，真刀真枪打起来，人数不占优势还真不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对手。 “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我们的武功比他们高，不如我们找两个轻功高的兄弟进去探一探虚实，见机行事。”郭源看着钦全和尤青二人，似是在征求二人意见。 “我觉得可行，假如他们真的是逃兵，我们人多反而误事，不如这样，郭大哥你和我一起进去探一探，有危险你立马离开告知他们。”钦全轻轻皱了皱眉头，既然自己已经牵扯到了这件事中，让别人去冒险自己也不愿意，比起他们自己的保命能力真的要强太多。 “好，钦少侠我和你一起去。”郭源坚定地点了点头，学习武功不就是为了快意江湖保护家人吗，这一刻他没有退缩。“我的功夫也许没有你们高，但是我的耳朵特别灵敏，说不定有意外收获。你们别怪我，昨日你们在屋内的谈话我不小心都听到了，既然一见如故，那就携手共闯江湖！”说罢又是憨厚的一笑。 钦全和尤青对视一眼，脸上瞬间都起了尴尬之色，原来这黑大汉是故意那样说的，怪不得表现得那么镇定。 “二位，我尤青虽不是什么豪杰女侠，但是知恩图报四字我却是懂得，我受伤时他们救助了我，我的性命也就是他们给的，假若不嫌弃我武功平平，我陪你二人同走一遭，对于疗伤解毒我是有特殊的方法。”尴尬之后，尤青又恢复了冰冷的状态。 “那好吧，我等三人就走这一遭探探虚实。”钦全当机立断。“各位兄弟，大家在此稍等片刻，为了不必要的伤亡，我三人先去探探虚实。” “师兄，二位少侠，务必小心！”众人皆低声说道。 天色尚早，突然金鸡寨中传来一声鸡鸣，钦全抬头看了看天空，江湖肃杀蠢蠢欲动。 第八章 金鸡寨（二） 山间清晨的平静被这一声鸡鸣打破，金鸡寨内随后传来了一阵鼓声，铿锵有力，节奏分明。 钦全紧皱着眉头，这鼓声他太熟悉不过，是华朝军队的集合鼓声。 “没想到这群山贼还真的是华朝逃兵，居然占山为王，鱼肉百姓，滥杀无辜。”钦全低声说道，“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还保留着军队里的习惯，每日晨训保证战斗力，这个领头之人绝非常人。” 郭源脸上也显出了一丝惊异，问到：“那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事已至此，我们还是要探查一下。”尤青一脸的认真。 钦全伸手拦住了尤青，“尤姑娘且慢，我们冒然进入也不是办法，以身试险这种事还是我来吧，毕竟我曾经在军营待过许久，生死经历太多，对于排兵布阵也有一定的了解。” 郭源与尤青对视一眼，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自己只会拖后腿，轻轻点了点头。两日相识，三人却如同认识多年。 钦全嘴角向上一弯，破风声起，瞬间消失在二人面前。 …… …… …… 金鸡寨中，一个俊秀青年身着银色甲胄，立于大寨中央的演武台。此人一身昂然正气，威风凛凛，停顿半晌，昂首提气于胸，声音响彻全场：“兄弟们，大当家昨日与歹人大战受了些小伤，今日晨练由我来组织，大当家不在，我们也不能坏了规矩。” 台下之前还一动不动的百来着装整齐的兵士，霎时间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声：“是！” 俊秀青年微微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令行静止，是对大家的最基本要求，这一点大家做的很好。” 台下依然鸦雀无声，躲在角落的钦全却不禁感叹起来，这逃兵这素养竟然比真正上战场的军士更高。不过钦全也有了疑惑，这样高素质的军士为何会做了逃兵。见领头人似乎还有话要说，钦全收紧了呼吸静观其变。 台上的银甲人静静地看着台下第一排的一名士兵，良久一言不发。 半柱香过去了，台下的兵士一动不动，银甲人仍然盯着那名士兵。只见这名士兵满头大汗，双眼不住地偷瞟着银甲人，十分紧张。 银甲人缓缓走下台，站在这名士兵的面前。眉毛稍一挑高，轻声问道：“胡晓，你很紧张吗？” “回二当家，我…我不紧张！”名叫胡晓的士兵声音颤抖地回答道。 “十夫长做的可还顺心？” “回二当家，顺心……” 银甲人邪媚一笑，又问道：“金鸡寨可有亏欠你几多？” “没有任何亏欠。”胡晓似乎不知二当家为何如此发问，声音渐渐平静下来。 “我看是金鸡寨太小，容不下你了吧。”二当家戏虐的声音变得冰冷起来。 胡晓睁大了眼睛，似乎察觉了什么，问到：“二当家何出此言？” “肖亮和你是一路人吧。”二当家没有回答胡晓的提问，反而说起另一名十夫长肖亮。 胡晓回答到：“回二当家，我与肖亮十余年前同时入伍，乃生死之交。” “哼，不愧是生死之交，你俩图谋杀掉我与大当家也是预谋多时了吧。”话毕，一阵劲风从银甲人身上散发开来。 “二当家，你……”胡晓睁大了眼睛，一股鲜血从口角流出。 “哼，不自量力。”银甲人头也不回，转身上了演武台。 胡晓还站立着，眼中充满了疑惑，一手捂胸，渐渐踉踉跄跄。“二当家，冯阳！你……”话音未落，便向前倒下。 “肖亮，你觉得呢？”原来银甲人名叫冯阳，充满着阳刚的名字。 “二…二当家，这…这都是胡晓指使我做的啊！”肖亮瞬间焉了气，瘫坐在地上，周边的兵士立马将他围了起来。 冯阳盯着肖亮说到：“你俩手下的兵士我不计较，毕竟你们也是听命于人。”听到这，周围的几名兵士似乎松了一口气，但这一切细小的变动都被冯阳收入眼底。“你如实道来，我留你一条生路。” 肖亮死灰般的眼神中突然焕发了另一种光彩，急忙大声说道：“我说！我说！” “肖亮，你要背叛吗！”倒在地上胡晓似乎回光返照，突然叫嚷着。 “聒噪。”冯阳又轻哼了一声，手在腰间一抹，一道黑色瞬间穿过了胡晓的身体。无声无息，胡晓彻底没了生气。“呐，你继续说。” “是二当家的绝技捕风指！”其他的兵士眼中出现了羡慕的神色，“很久没有看到二当家使用这个招式了！” “不知道大当家冯戎的捉影掌现在是何层次了，当初两位当家可是打遍江南无敌手呢！” 钦全把场中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嘈杂的声音被高深的内力区分开来。“捕风捉影？难道这所谓的两位当家是江湖中号称捕风捉影的江南冯家兄弟？这两位好汉怎么会做了草寇。”钦全一阵不解。 不解归不解，这时候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肖亮被冯阳这一指彻底震撼住，立即跪下，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二…二当家，胡晓与我鬼迷心窍，被小人言语蛊惑而昏了头啊！” “好一个小人蛊惑，你从实招来，留你半条性命。”冯阳怒目而视，无形中透露着丝丝杀气。 “回二当家，你知我与胡晓乃是同乡。不日之前我二人带领二十名兄弟下山采购物资，外出一周有余……” “噢，对的，正常情况下一周内就能回来可那次你们却晚了三天，当时的解释是追杀了一名采花大盗耽误了时间，我记得大当家还给了你们重赏。”冯阳眼神如钩，盯得肖亮浑身发麻。 “回二当家的话，我俩当时确实采购物资归来遇到一名采花大盗，本想行侠仗义却发现对方武功太高，不仅好事没做成，还差点一折了几位兄弟。”肖亮顿了顿，偷偷看了看冯阳又接着说道，“那厮当时也不与我等缠斗，我们才侥幸逃脱一命。”说罢，肖亮又偷偷看了一眼冯阳。 冯阳似有所思，低声说道：“继续讲。” “我等距离寨子约几十里路程的时候，也就是前几日，那人居然主动出现在我们面前拦住了去路。我等都害怕他是来报仇，便准备硬拼，谁知那人对我们使了手段，让我们帮他完成一个任务，许诺了我二人升官发财……为了活命，我俩不得不做啊！”说罢肖亮半跪在地，声泪俱下。 “使了手段？身份？”钦全一下子来了精神，这事看来也许和灭村事件有些联系。 “是何手段？”冯阳问道。 肖亮战战兢兢地拉开了胸甲，只见他胸口处有一大片红色印记，看着自己胸口，无奈地说到：“这就是那……” 冯阳定睛一看，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没记错，这是金钱道人的手段——金钱贯身！将铜钱用特殊手法打入人的体内与心脏相连，外力强行移除便会爆体而亡……这，实在是太歹毒了。” “金钱道？这事怎么又把金钱道扯进来了，这下可不好办了。”钦全顿时一阵无语。 这金钱道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大帮派，势力纵横整个国家各行各业，不仅门下高手如云，更是真正的富可敌国。领头人金钱道人更是三道之一，与三绝并肩于江湖顶级高手行列。无论是白道还是黑道，都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这一手“金钱贯身”，非内门弟子不得习之，金钱道人的内门弟子不过五指之数，这…… 钦全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金鸡寨众人不知道自己在暗处，所以不可能演戏给自己看。江南冯家兄弟的人品江湖上也是不错的，事实逐渐清晰，于是钦全便露了身形，飞身而下。 “大胆，来者何人！”眼看着钦全越飞越近，兵士们慌了神。军队集结，不明身份之人却已经来到了阵前，这还得了。 冯阳也难得的出现了一丝紧张的表情，但很快便隐藏住。 钦全脸上略带笑意，直接落在了人群当中，离冯阳等人刚好三丈。 “在下钦全，不请自来还请冯大侠见谅。”说罢钦全打了个拱手，微微屈身。 伸手不打笑脸人，冯阳也正了身形，板着脸回礼道：“冯阳久居山林，不知江湖上何时出了这样一位青年俊杰，可否告知师从何门。” 不知不觉中兵士已将钦全包围了起来，冯阳轻轻挥了挥手，兵士渐渐散开了一些，但仍然保持着警惕。 “在下师承剑绝牟真人！”一阵风吹过，钦全衣角飘飞。 冯阳看着这个少年，嘴巴张了半天没合拢，刚还在思忖金钱道内门弟子是从哪冒出来的，现在剑绝弟子突然就站在自己面前…看了看钦全背后的长剑，半晌才说出一句话：“钦少侠，你这又是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