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上枝头:殿下,要听话》 第1章 金陵初遇(一) “秦姑娘秦姑娘…你醒醒…” 睡梦中的秦九九被丫环月牙用力摇醒,猛坐起来,睁开眼睛才恍觉满脸冰凉,几缕发丝都被泪水黏在脸上,母亲当年惨死的情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眸中的哀伤来不及有丝毫掩饰。 “秦姑娘,你为什么总是做噩梦?”月牙问。 自从当年被逐出梁国皇宫,秦九九就再没有跟人提及自己的身份,自然就没人知道她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替母亲洗刷冤屈。 她深吸一口气,随意的抹了抹脸,没有回答月牙的问话,转而问道:“少主到金陵了吗?” 月牙摇摇头说:“少主要明天才能来,倒是那位贵人,已经到了。” 秦九九点点头,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外望去,原本该人声鼎沸的金陵大街上,这会儿出奇的安静,因为来往的人都被官兵挡在外面了,更凸显得楼下说话的声音出奇的大。 秦九九转头问月牙:“楼下闹哄哄的,是燕国摄政王隋如愿亲自来的吗?” 月牙回答说:“不是,来的是他的一些个手下,好大的架势,但有秋姑拦着,他们上不来,姑娘放心就是。” 秦九九听了,不再作声,转头又望向窗外,今天安静的金陵城,空空荡荡,朦胧参差,似乎也别有一番韵味。 金陵城自古繁华,卧虎藏龙,尤其是周朝末年,皇室衰弱,王氏、秦氏两大家族各自佣兵自立,以淮河为界,北为燕国,南为梁国。至今已近百年。 秦淮河畔,水陆交通发达,四月的季节,卖花声过春满市,闹红楼烟月千里,商贾往来无数,龙鱼混杂,其繁华可想而知。 但近几年,说到秦淮这个地界,首先让人想到的既不是它的繁华,也不是数不尽的玉楼瑶殿,而是这个地方有个名叫秦九九的女子。 传闻此女子才华无双,艳惊天下,许多男子只见过其一面,便害了相思病。所以来到金陵的人,无论男女,都想一睹其风采,然而秦九九却已经两年没有公开露面了,因此坊间流言不断,说秦九九红颜薄命,早已香消玉殒,只不过是秋姑欺瞒了天下人,为的是能继续借着秦九九的名头捞银子。 秦九九栖身的地方叫瑶楼,以前这里不过是一家普通的青楼,但自从秦九九来了之后,瑶楼的老板秋姑便遣散了所有的姑娘,只留秦九九一个,秦九九不露面的时候便只招待客人酒菜。 即便如此,两年来,瑶楼的生意依旧是这金陵城中最好的。 今天燕国摄政王隋如愿派人劳师动众的来瑶楼,就是为那燕国昏庸好色的老皇帝带美人回宫的。 西阳渐沉,楼下的人突然就走了,只听咚咚咚一阵上楼的脚步声,接着房门被轻叩了两声,说话的人是秋姑:“秦姑娘,是我。” 秦九九放下手中写字的笔,示意月牙去开门。秋姑进门后,堆着笑脸说道:“秦姑娘,按照少主之前的吩咐,只要燕国摄政王没有亲自来,人就都被我拦下了。有些吵,没有打扰您休息吧?” 秦九九冷若冰霜的目光落在秋姑的脸上,不紧不慢的启唇出声:“那些人在楼下纠缠了一天,怎么突然急匆匆的就走了?或许是隋如愿那边出了什么事,你还不派人去打探?” 秋姑惭愧的拍拍脑袋,赶紧答应:“瞧我这脑子,怎么就没想到这茬?我这就去,不打扰姑娘了。” 秋姑说完话就转身出去,关上门匆匆走了。听着脚步声渐远,月牙掩嘴笑道:“秋姑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儿,怎么每次对上秦姑娘,就战战兢兢,跟丢了魂儿似的,什么都忘脑后了。” 秦九九一改之前面对秋姑时的冷漠,嘴角也浮起一丝笑容:“她不过是怕少主,所以在我面前也总是紧张。” 月牙的笑容僵硬一下,声音低了许多:“少主他呀,就只对您是不一样的,所以您觉得没什么,而我们当然只有怕的份儿。” 月牙伺候秦九九多年,关系不比旁人,所以才敢多说这几句,秦九九对此也只是一笑置之,垂下的眼睑遮住晶亮的眸光,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入夜,简单用了些饭食,月牙就回自己房中休息了,秦九九看了会书,觉得困乏,便脱了衣裳准备上床歇息,可是刚坐到床上,窗户就吱呀一声开了,带进一股凉风,看着像是窗户没掩好被风吹开了,但秦九九看的清楚,分明有个黑影一闪进了房间,不知躲在哪个角落。 是哪个不长眼的敢闯她的闺房?秦九九心里想着,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摸黑拿到自己刚才脱下的衣服,但只是刚刚披上,就有一股凉意袭上了秦九九的脖子。 闻着空气中那股寒冷的血腥味,秦九九知道那是一把沾过人血的匕首,所以她没敢再动,尽量放低了声音说话:“侠士深夜闯入小女子的闺房,已经是无礼,现在又以兵刃相向,是不是过分了点?” 拿匕首的人似乎要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份,声音压抑着:“本来你可以当我是一阵风,但你偏偏自己找死……” 秦九九听这人还有心思啰嗦些废话,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抬手轻易的拿开了落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将自己还没有穿好的衣裳拉紧。 她这一串轻巧娴熟的动作似乎惹怒了来人,匕首在她还没走出一步的时候又落到她的脖子上,这次低沉的声音带了些怒气:“你想干什么!?” 秦九九身形一顿,启唇说道:“晚饭前刚听来的消息,说燕国摄政王在金陵遇刺,正在满城搜捕……” 说到这里,横在她脖子上的匕首直接贴到她白玉般的肌肤上,来人有些恼了:“你还知道什么?!” 秦九九眼眸微转,轻生生的继续说话:“我还知道……你就是那个刺客,而且说了这么多废话,证明你并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你拿开匕首,我不会出声。” 有本事刺杀燕国摄政王还全身而退的刺客,必然身手不凡,想要杀人,无需废话。 听了秦九九的话,刺客迟疑了一下,接着把匕首拿开了。 但这个刺客万万没想到,他刚拿开匕首,秦九九便把灯点亮了…… 第2章 金陵初遇(二) 灯亮那一霎,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愣。 这个女人大胆的程度,超乎了刺客的想象,刀架在脖子上,依旧我行我素,到底是无知还是太过聪慧? 而秦九九则是惊讶,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英气逼人的五官却又平添些许妩媚,如果不是听过他的声音,根本辨不出男女,只让人觉得他的每一根汗毛都是精致美艳的。 只过了这么一霎,刺客的眼睛瞬间蒙上震怒的杀气,如果刚才他还心存一丝善念,不想伤及无辜,那么现在,眼前的女人找死,他如何能不成全? 刺客手起,凌冽的锋刃划破空气,声音传到秦九九的耳朵里,她眸色不动,没有丝毫避闪,眼睁睁的,看利器在刚刚划破自己咽喉前的皮肤的时候,突然停下。楼下传来熟悉的咚咚的脚步声。 秦九九微转眸子,对上刺客那双寒冷幽美到人骨子里的眸子,试着咽了口唾沫,吐出声音:“上来的人是秋姑。” 刺客紧紧盯着秦九九的脸孔,耳朵微动,瞳孔危险的缩了缩,在秋姑敲门之前,收起了匕首,身形一闪,躲到了门后的帘子里。 “秦姑娘,城里闹刺客,摄政王担心您的安危,特地派了人来围了瑶楼。我看您点了灯,是不是动静太大,把您吵醒了?” 听秋姑这一番汇报,秦九九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护卫众多,刺客不会再杀她这个人质了。 “哦,原来是这样。有摄政王的人守着,我也放心些。夜深了,秋姑也早些休息吧。”秦九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 秋姑习惯了听从秦九九的吩咐,也没怀疑什么,答应着就下楼了。 听着脚步声走远,秦九九的目光再次转移到刺客的脸上,精美的轮廓,让人心不自觉的漏跳一拍。 刺客看着秦九九略微直愣的眼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用来遮挡面容的黑色缎子,在方才逃命的过程中已经掉了。 在看到刺客眼中那抹残忍的杀念的时候,秦九九及时出声:“现在这里已经被官兵包围了,你如果想活着走出去,只有拿我当人质。” 听了秦九九的话,刺客的眼神突然变得疑惑,平静的上下打量一遍秦九九,最后如刀剑般凌厉的两道目光停在她的胸前一动不动。 刚刚匆忙中,秦九九虽然穿上了衣服,可是却没有穿好,衣襟前大片风光都袒露在外面,此刻出于本能的,她以为这个刺客是起了色心,下意识的就拉紧衣服,眉头微皱。 而刺客看的其实是她挂在脖子上的那块小巧的玉坠。现在看秦九九的神情,显然是误会了,眸中闪过一丝戏谑,修长的眉毛微动,随后别开了眼睛,冷声道:“你以为没有人质,我就走不出去了?” 房间内安静了一霎,看着秦九九那故作镇定的样子,刺客似乎变得更加烦躁:“还不吹了灯,滚上床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你这条命姑且留着,以后有咱们算账的时候!” 说着话,不待秦九九动作,刺客抬手用掌风灭了灯,声音落下,人也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秦九九不禁抚上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脖子,那里尚未干涸的血,证明今夜不是梦。 “他说以后?”秦九九捂着脖子自言自语,轻笑一声,喃喃说:“早猜到他不只是个刺客……” 第二天早上,月牙伺候着秦九九梳妆完毕,秦九九一个人坐在铜镜前发呆。 月牙早就注意到秦九九脖子上的伤,担心的问:“秦姑娘你脖子怎么受伤了?要不要请大夫来?” 秦九九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将受伤的地方遮住,然后幽幽的问道:“月牙,你说我算漂亮吗?” 月牙当即回答说:“当然!秦姑娘名满天下,是当今世上拔尖的美人!” 秦九九的目光终于离开铜镜,脑海里却浮现昨晚那刺客的容貌,心中一窒。 此时却又传来那熟悉的咚咚声,秋姑在门外出声说:“秦姑娘,这一大早的,摄政王就亲自来看您了,您要是梳妆好了,就出来吧?” 隋如愿这么早到来,着实出人意料,秦九九微微一愣,便答应说:“好,我知道了。” 秦九九刚出了房门,就看到瑶楼的伙计们个个被刀架在脖子上,?沿着楼梯往下走,楼下的情景渐渐映入眼帘,一个身着玄色锦衣绣四爪龙纹便服的男子正坐在大堂中央,剑眉星目,侧脸轮廓刚毅,约莫三十岁的年纪,正是燕国摄政王隋如愿。 再看隋如愿身后,侍卫随从一直排到门外去,而秋姑和几个管事为了配合好这筹谋已久的好戏,全都装作战战兢兢的样子跪在一边。 这么大的阵势,秦九九好久没见过了。 及到跟前,面对着隋如愿满脸的惊艳,秦九九微微弯腰行礼后,便那么站着,一句话没说。 隋如愿此时已回过神来,为了掩饰尴尬,张口说:“燕国第一公子雷燃曾有诗云,识得天下女儿红,不如金陵九九艳。秦姑娘名满天下,只是架子未免大了点……” “劳摄政王亲临瑶楼,是九九怠慢了。”秦九九说着便又向隋如愿行一礼,嘴上说着怠慢,脸上却没有丝毫愧疚的神情。 隋如愿重新打量了她一眼,神色冷了几分:“也罢,毕竟秦姑娘名不虚传,有几分傲气也再所难免。” “九九身处风月之地多年,哪敢谈什么傲气?不过仗着有点才艺,苟且偷生而已。谁出的银子多,九九就为谁表演。” 秦九九用这样平和的语气阐述着自己的低贱,反而让隋如愿刮目相看,虽然事实与她说的并不相符。每天在这瑶楼里一掷千金的权贵巨贾不知多少,怎的不见她露面? “本王出万金。”隋如愿弯着唇角看向秦九九。 秦九九面目仍无表情,垂眸问道:“不知道王爷是想听曲儿还是想看舞艺?只要王爷说的出来,九九尽可献上。” 第3章 江北第一公子 早有传闻,天下绝学,秦九九都是信手拈来,但隋如愿偏偏不是要看什么失传的绝学,眼眸深邃的看着秦九九,出声道:“本王此行是要带秦姑娘入宫面圣,做皇帝的女人,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花容月貌、能说会笑。所以本王这万金,想买的只是秦姑娘的一个笑。” 秦九九眉梢微动,这真是她此生听过的最直白的话了,但区区万金,她何曾放在眼里? “听王爷一番话,可知王爷也是个性情中人,九九也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隋如愿点头同意,秦九九继续说道:“方才王爷说做皇帝的女人,九九不才,曾听闻周朝天子有一宠妃郁郁寡欢,为引其一笑,周天子以烽火戏诸侯,一笑倾国。由此可见,想要得到天子的宠爱,并不需要会笑。” 听了这番话,隋如愿眼中的锋芒一闪而过,沉默的盯着眼前女子看了半晌,只觉得这通身高贵灵动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一个风月女子该有的。或许是哪个名门之后? 如此想着,隋如愿站起身来,毫不犹豫的下令:“留下人来保护秦姑娘的安全,明天一早秦姑娘便随本王一起回宫。” 话说完,隋如愿便转身走了,根本没有问秦九九一句愿不愿意,在他眼里,秦九九名声再大,终究不过是个风尘女子。 摄政王离开,瑶楼上下全都在门口跪送,随着摄政王的车驾离开,大街上重新人声鼎沸,金陵人终于重新得见瑶楼秦姑娘的容姿,纷纷驻足观望。 秦九九见围观的百姓都被官兵挡住,人越来越多,她不好再多做停留,含着淡淡的笑容朝着人群作了揖,便转身往瑶楼走,步伐轻盈,像一缕轻烟,看得见却抓不住。 打开房门,闻到一股淡淡的好闻的荷香气,月牙恭敬的站在门后,脸色微红,秦九九心中了然,吩咐月牙:“你出去,给少主沏壶茶来。” 待月牙出去关上门,秦九九才往里间走,南宫家的少主南宫决,正伫立在窗前,微风拂过他的脸庞,修剪整齐的发丝微动,侧脸的轮廓像是雕刻,精美中带着几分刚毅。 南宫决就像脑后长了眼睛一般,没看一眼就知道秦九九在盯着他发呆,张口问她:“怎么不说话,盯着我发呆做什么?” 秦九九回过神来,莞尔一笑,在他旁边椅子坐下,像开玩笑般说:“按照计划,属下马上就要跟隋如愿进宫了,以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当然要多看看了。” 其实这些年,南宫决对她的不同她都看在眼里,多少次,南宫决都说,在他面前不必自称属下。可是秦九九心中始终都认为有些东西是不可逾越的,否则在得知她可以顺利入宫后,南宫决怎么会如此平静。 南宫决在秦九九对面坐下,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没有喜怒,出声问:“你今天见了隋如愿,觉得他如何?” 她平静的回答说:“隋如愿能从一介草民坐到燕国摄政王的位置,必然有其过人之处,我与他不过一面之缘,只觉得位高者权重威严,其他并没有什么。” 南宫决见秦九九认真的样子,说的都是些搪塞的话,这么多年,他竟从未看透眼前女子。眼底闪过一抹冷意,又说:“入宫后便是千难万险,你现在若反悔,我尚可替你在父亲面前求情。” 秦九九脸上浮起浅浅的笑靥,即使南宫决与她相识多年,仍难免一阵恍惚。 “安排我入宫,是南宫家主绸缪多年的事,哪有后悔的余地?况且十年前,是家主把奄奄一息的我捡回来,供我吃穿,我应该报恩。” 看她丝毫不为所动,南宫决剑眉微蹙:“燕国皇帝已经年近六十,你可想清楚?” 秦九九脸上的笑丝毫不减,声音也没有任何波动:“自打瑶楼有了秦九九,为的就是今天不是吗?况且你对我有恩,我不想让你为难。” 南宫决看着秦九九的眼神有些失望,叹口气,便起身走了,走至门口处,正好遇到端茶来的月牙,月牙惊讶问:“少主这么快就走?” 南宫决“嗯”了一声便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楼梯拐角。 月牙来到秦九九身旁,还未开口,秦九九就望着窗外冷冷开口:“明天我跟隋如愿走后,你大概就能重新回南宫家了,咱们的主仆情分也算了结,你去收拾东西吧,今晚不需要你伺候了。” 秦九九话说的直白,月牙愣了一会,咬着唇,像是下了决心一般:“伺候姑娘这些年,我对姑娘多少还算了解,待去了南宫家,我一定求家主,让月牙负责与宫中通信,姑娘也好放心。” 秦九九听着她的心意,转头莞尔一笑,可是那笑并不到眼底,只淡淡的说一句:“月牙这几年也长大了,去吧。” 南宫家最不需要没用的人。 翌日,隋如愿早早的便派人来接秦九九,这一切本就是绸缪多年,所以此时的她从容不迫,反而让人觉得是被人逼迫的无奈。 就在她准备上马车的时候,突然有人冲破了官兵的阻挡,带着一群家丁大喊着:“秦姑娘留步,秦姑娘!” 秦九九闻声驻足,抬眼望去,来人一身锦衣华服,五官清秀俊逸,约摸二十出头的样子,正是南北首富雷十五之子雷燃,此人年少就以诗词闻名且多金,人称江北第一公子。 雷燃跑到秦九九跟前已是气喘吁吁,秦九九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向他行一礼,不急不缓的出声:“雷公子是专程来为九九送行的吗?” 雷燃却摆出一脸气恼的样子:“我为了秦姑娘不顾父亲的教诲,在金陵定居了四年,何以秦姑娘要走,却连个招呼都不打?是看不上我这个朋友吗?” “公子说笑,以你得家世,不知多少权贵想结交都来不及,何况公子多年来对九九照顾有加…” 雷燃却有些咄咄逼人的打断他:“既然不是,为何不能提前知会一声?我定不惜财力,替你疏通关系,不让你入那深深宫苑!” 第4章 繁华城,别样情愫 秦九九面上笑容一僵,看着雷燃的眼神温柔许多:“雷公子的美意九九感激不尽,只是这事来的突然,所以来不及跟公子说,如今王命已下,公子断不可意气用事,惹怒了摄政王,场面将难以收拾。” “可是秦姑娘,皇帝已经年近六旬,我实在不忍心你去,今生就算不是我……换成别人也好。”雷燃的表情似十分痛苦。 “雷公子以赤子之心待我,九九今日便跟你说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秘密。” 雷燃闻言面露惊疑,附耳过去,只听秦九九低声说:“九九此生有一血海深仇,非入宫不得报。” 这桩心事连南宫决都不知道,南宫家一直以为秦九九只是他们手心的一颗棋子。而今她轻易便透露给雷燃,或许是这件心事太重,日久天长,需要找一处寄托。 秦九九说完这一句,不待雷燃反应过来便抽身上了马车,马车徐徐驶远,雷燃只望着那绵长的队伍发呆。 究竟是什么样的仇,只有在皇家能报? 出了金陵城,秦九九与隋如愿会合,隋如愿坐在一辆鎏金的奢华马车中,并不露面,只出声吩咐了启程,金陵大小官员皆跪拜在城门口恭送。 秦九九掀开马车上小窗的帘子探头望去,“金陵城”三个大字与她渐行渐远,十年了,她终于离开了这座让她重生的繁华城…… 十年,她将再次踏足禁宫,母亲的仇,她的恨,所有的屈辱与怨愤……历历在目! 曾经,她的母亲是高高在上的梁国皇后,备受父皇的宠爱,正是因为太受宠遭人妒忌,母亲竟被人诬陷与侍卫私通,而她的父皇竟然信了。 她与母亲就这样含冤获罪,父皇说念旧情饶她们母女一命,从此她们受尽唾弃与驱逐。母亲出宫后带着秦九九一路往北,说要去燕国皇宫问问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可是尚未出梁国的国界,母亲便惨死在破庙中,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是被一群畜生折辱而死的。 她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母亲的身体逐渐腐烂,无计可施。 后来南宫决出现,那时他的目光如神像般慈悲,他带她这个小乞丐回了南宫家。 可是南宫家主说,南宫家不要没用的人,于是她勤奋刻苦做瑶楼的秦九九,用了十年,名满天下!她要借这名气入宫,入宫只是一个开始。 母亲没能去的地方,她替母亲去;母亲没能见到的人,她替母亲去见! 在金陵城城楼上,南宫决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注视着秦九九那辆马车,他看到秦九九闪烁的目光,那目光中有他从未见过决绝与狠毒。 印象中,她一直性格温婉内敛,处变不惊,聪颖灵秀,不像一个烟花女子,更不像一个乞丐。这么多年来,南宫家不是没查过她的身世,奈何当年的她已经落破到无从查起。 南宫决看着那远去的马车失身,月牙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带着几分落寞说:“少主是舍不得秦姑娘去那样的地方吧?” 南宫决见是月牙,脸色冷下几分:“九九临走前说,你可以与她在宫中接头,那就跟我回南宫家吧,奴才们有新任务时,父亲习惯多嘱咐一些。” 月牙望着南宫决冷然离开,脸色微红,拳头握紧,无论她怎么努力,在他面前永远都只是南宫家的奴才,凭什么秦九九却不同? 在去燕国大都的路上,要途径一段峡谷,荒无人烟,地势陡峭。 秦九九坐在颠簸的那车上浑身酸疼,她眉头微皱也不喊停,任着自己这样颠簸到吐,胃部激烈的反应让她再也承受不住,跳下车便扶着车轱辘一个劲的呕吐。 秦九九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走在前头的隋如愿,他亲自来看,声音说不上冷漠也谈不上关心:“这一段路的确颠簸,待到黄昏,就能到柳城了,秦姑娘再坚持几个时辰。” 说完也不等秦九九答应不答应就转身又回自己车中了,命令原地休息半个时辰。 在这半个时辰中,由于秦九九为人随和,长得也漂亮,许多奴才都愿意跟她说话,现在在大石头上坐着,就听路上负责伺候她的婆子讲了不少隋如愿的事情。 说早些年的时候,隋如愿奉旨护送羽贵妃回乡省亲,途中也是受不了马车颠簸了,隋如愿却丝毫没有停顿,硬是让羽贵妃徒步走了一个多时辰。 “姑娘,眼见着你是王爷看重的人,否则王爷也不会为你耽误了行程。”婆子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秦九九面上带着三分笑容,闲聊似的问:“王爷这般权势与英姿,真是头一回见着,恐怕咱们大燕国只此一个吧?”她心里还是想着那一夜的魅影,不经意间就想打听。 婆子见秦九九一路上比较乖顺,以为就是甘心做了隋如愿的人,不假思索就说:“要说咱们王爷当然是燕国首屈一指,可是奴才在王府伺候这么多年,还真见过比王爷还出色的人物,只可惜……” 婆子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被头顶上的声音冷冷打断:“是本王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吗?让你们这些奴才有胆子在背地里议论主子?!” 宋婆一个激灵,立即跪倒地上叩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只是刚刚秦姑娘问起,奴才一时失了分寸!” 隋如愿眸色一冷,训斥道:“议论本王已是大罪,更何况是宫里的主子!来人,拖下去,打四十板子!” 看着宋婆被人拖下去,秦九九施施然起身:“背后议论摄政王是大罪,请王爷降罪。” 隋如愿不解的看着秦九九,许久才出声:“你是要进宫的人。” 如意料中的,那个妖魅的男人,是燕国皇宫里的。 隋如愿目光炯炯。 秦九九抬起一双如水的眸子与其对视:“谢王爷恕罪。” 这天下人人都知道燕国摄政王隋如愿手段毒辣,手下奴才犯错,鲜有活命,何以宋婆却只得四十板子的惩罚?因为宋婆跟随燕国长公主多年,而隋如愿正是娶了长公主才得以平步青云,长公主的面子,他要给。 同理,对于秦九九这样一个风月女子,他之所以没有任何惩罚,也必有原因,一是因为艳冠南北的秦九九只有一个,二是因为他动了情愫。 你是要进宫的人,是在提醒秦九九,也是在提醒他自己。 第5章 匪寇禁地,牟二 沉默过后,隋如愿平静说:“刚刚车夫来报,马车的车轴损坏严重,本王过来知会你一声,今晚要在前面一个被遗弃的村子里过一夜了。” 她颔首应着,不再多说,一切都在按照她计划好的进行。 这个村子说是被遗弃了,可是走到近处一看,村子毫无荒废的迹象。 秦九九走在隋如愿身侧,疑惑的说:“这座村子空无一人,房屋老旧,可是却到处整齐干净,栏杆都少见灰尘,太过诡异。王爷,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往里走了。” 看秦九九这样好心提醒,隋如愿莫名的心情好了许多,语气自然也温和了许多:“之前本王已经派人探查,这里确实是一座空村,之所以看着干净,大概是因为附近匪寇猖獗,村民刚离去不久。” 秦九九对隋如愿的话表现的深信不疑,而隋如愿为了让众人放心,抬高声音继续说道:“加上本王此行所带侍卫不少,一般匪寇,怎敢轻举妄动?在此地将就一晚便是!” 看着隋如愿满脸的自信,九九唇角弯起一抹弧度,这里的土匪可不一般。 临近五月的时节,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所以一行人也没有在外面多逗留,而是找了一家相对较大的农舍生火做饭了。 秦九九在这家农舍竟然发现几本藏书,拿过去给隋如愿看,也算找了件事打发这慢慢长夜。 只是书还没看几眼,饭也没做熟,突然一个黑衣女子出现在大家面前。 女子身材瘦削,肤白如纸,柳眉入鬓,满目杀气,朱红的嘴唇让人不禁联想到一种冷血动物——蛇! 女子那样阴森森的站在门口,别说随行的奴才,就连隋如愿都被惊得说不出话,只把九九挡在身后,顿了一下才问那黑衣女子:“你是什么人?!外面守卫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 女子抬眸环顾了这间屋子,最后目光停留在隋如愿身上,开口的声音是与相貌极为不配的沙哑与冷冽:“我是封顶山,牟二。” 此言一出,所有侍卫都拔刀严阵以对,封顶山牟二的名头可谓如雷贯耳,是燕国境内最猖狂的土匪,虽为女子,却手段狠毒,聚匪徒近万人之多在封顶山,手下高手如云,什么赚钱的营生都做,朝廷几次派兵围剿都未成功,久而久之,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周围的官府也都尽量避免与其碰面。 隋如愿自知自己带的侍卫虽然多为精悍,可是对付牟二这样的悍匪却是以卵击石,故作镇定的上前两步客套的说:“本王回京路过此地,想不到巧遇牟当家在此处活动,也算是缘分。早就听闻牟当家豪气干云,不知可否进屋内小酌,就此结识?” 隋如愿自以为自己如此放低身段,牟二会识趣,毕竟与燕国摄政王结交也算一件光彩的事。 可是他错了,牟二向来我行我素,不畏权贵,不然也不会在黑道上这么吃得开。 “燕国摄政王前去金陵为皇帝寻找美女,路过封顶山附近,我牟二本无意为难,但自从我上了封顶山,道上就有一条规矩,无人敢犯。” 牟二的声音冰冷至极,浑身散发出的是常年杀人才会有的戾气。 隋如愿已经听到屋子外面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和嘶鸣声,那是封顶山的匪寇们到了。只得硬着头皮放稳了声音:“本王一直身在朝廷,对此规矩倒还未听说过,今日请牟当家指教。” 牟二铮的一声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宝剑,细长的眸子微缩:“道上的规矩,封顶山外五十里地流石峡内的黄谷村,是我牟二的禁地,擅闯者死。这么多年了,王爷是第一个。” 事已至此,隋如愿知道再装客套已经没用,冷下脸来斥道:“笑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是本王去不得的?牟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平日里你带匪寇扰乱乡里也就罢了,若你今日敢动本王一根汗毛,本王必定派大军铲平封顶山!” 牟二动怒,外面的匪寇得令开始与侍卫厮杀,隋如愿身边的许多高手都被牟二割破喉咙,他只能在侍卫的护送下仓皇逃走,而九九与其他随从也只能各自逃命。 直到天亮,封顶山的匪寇还在四处追捕她,这是封顶山一贯的作风,不留活口。 终于,在一棵古树下,确定四周绝无人迹,秦九九停住了步伐,伫立在开满野花的小山丘上,等待那些追来的匪寇,树影映在她雪白的脸上,白裙飞舞,婆娑迷离。 封顶山的匪寇追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景象,一时间都愣住不忍上前,直到其中一个匪寇打破了沉默:“兄弟们别愣着了,咱们封顶寨做事从不留后患!” 秦九九眸光微寒,拔下自己头上那根长长的发簪,一头青丝垂下,妩媚至极,却没人知道,这其实是她的兵器。 就在匪寇的刀要落下之际,她本要出手,却被身后一只飞镖挡下。蓦地转头望去,是雷燃。 雷燃带着自己的护卫来救她了。 秦九九唇角抿起笑容,如此她便不用出手了,这样很好,她不喜欢动手杀人。 雷燃的手下都是雷十五花重金请来的江湖高手,对付几个匪寇绰绰有余,不肖片刻功夫,封顶山的匪寇就全倒在血泊中。 雷燃看着那血淋淋的场景啧啧几声,赶紧伸手挡在九九的眼前,言语中都是怜香惜玉:“这样的情景着实血腥,不适合秦姑娘这样的美人去看,恐玷污了眼睛。” 他不知道,这双美人的眼睛不知看过多少比这污秽百倍的事情。 “你怎么来了?”九九问。 雷燃放下手,得意说:“那个隋如愿平时在朝堂嚣张跋扈,哪知这民间疾苦?我恐怕他这一路上照顾不好你,所以派人跟踪,昨夜得知你们开罪了牟二,我便连夜来救你了,幸好还算及时!” 九九与雷燃一起走在这绿油油的草地上,看他得意的样子,不禁问道:“牟二恶名无人不知,你不怕来了她连你也不放过?” 第6章 匪首的往事 雷燃顿了一下,讪讪说:“不会,牟二在我父亲手上接了不少生意,多少也会给老爷子几分薄面。” “牟二接的生意,可都是人命买卖。”秦九九笑看雷燃。 雷燃一副理所当然:“生意做大了嘛,不沾人命过不了坎儿。” “看来你对牟二的事很了解?给我讲讲黄谷村的事可以吗?”其实她很早便对牟二这个人留意了,只是受制于南宫家,许多细节她都不十分确定。 雷燃笑嘻嘻的脸冷了下来:“你了解牟二,是想去救隋如愿?到底是什么仇,非要进宫?!你可知你们去的是牟二的禁地,就算花再多的钱都买不回隋如愿的命了!你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说服上万的悍匪?!” 相识多年,雷燃一直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富贵公子模样,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还是第一次。 秦九九一双水眸,曾经满是风情,迷倒男子无数,如今她的眸子里满是决绝,让人不忍拒绝。 对视不过三秒,雷燃便败下阵来,无奈的说道:“好,我与你说便是。那个村子,其实是牟二的伤心地,事情发生的时候,牟二只有十九岁。” “这天底下,有什么人能让牟二伤心?”秦九九有些好奇。 雷燃一边走一边略带惆怅的讲述当年的往事:“牟二原本只是一个刚出道的女剑客,短短一年时间,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也就在这时候,她在黄谷村遇到了一个姓黄的书生。 那时牟二受了伤,书生救了她。那书生生的俊俏,对牟二照顾的无微不至,以至于牟二对书生情根深种,甚至为了书生放弃自己成为第一剑客的梦想,隐居在黄谷村,嫁给了这个书生。” 秦九九若有所思,这个故事的结局她已经猜到:“后来这个书生辜负了牟二?” 雷燃继续说:“也谈不上辜负,只是这个书生后来进京赶考了,算不上高中,不过是个同进士出身,但回乡后却被太守的女儿看中,书生迫于权势只能入赘太守府。牟二气愤之极,在夜里只身一人屠了太守满门,从此成为燕国头号通缉犯。” 秦九九停下来,不解的问:“那黄姓书生呢?” 雷燃摇头,猜测说:“或许在牟二灭门的时候,太守是以书生的命相要挟。” 弯了弯唇角,秦九九不再谈牟二的往事:“我心中有数了,我要回黄谷村,向雷公子借匹马。” “你这是去送死!封顶山全是亡命之徒!”雷燃提醒她。 “如果你担心,可以在黄谷村外等我,如果有什么动静好进去救我。”秦九九脸上丝毫不见紧张之色。 雷燃原本以为以她的性格,必然又是坚持孤身前去,没想到她会这样安排。 “毕竟大仇未报,我还不舍得死在一个不相关的人手中。” 秦九九的莞尔一笑,深深的印在雷燃的脑海中,令他一生都挥之不去,那浅浅的唇角有坚定,有狡黠,还有几分动人的灵气。 黄谷村外,到处都是封顶山的匪寇在把手,任是一只苍蝇也再飞不进去,秦九九料定牟二还在里面。 “雷公子,就送我到这吧,再往前就被山寨的人发现了。”秦九九将马的缰绳交还给雷燃,便转身一人往黄谷村走去。 看守的人一发现秦九九,立即将她团团围住。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走到前面,一眼便认出她是昨天跟随在隋如愿身边的人,冷笑两声:“姑娘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何必回来送死?!” 任眼前的男人多么彪悍狂妄,秦九九仍旧是千年不变的温婉模样:“小女子金陵秦九九,求见牟大当家,烦请通报。” 听说眼前人便是名满天下的秦九九,大多匪徒开始低声议论,不乏许多轻浮下流的话,但秦九九仍旧面色不改稳如泰山。 络腮胡子的男人一双眼睛在秦九九身上转来转去,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 见这些人毫无去通报的意思,秦九九只好提高声音再说一遍:“小女子金陵秦九九,求见牟大当家,烦请诸位通报一声!” 络腮胡子男人这才回过神来,挑着浓眉戏谑道:“要通报可以,把爷们伺候开心了,自然给你通报!” 这些男人与隋如愿是一样的,不管她才名多盛,他们眼里,她终究只是一个以色侍人的下流女子。 对于这样轻薄的话,秦九九面上仍无怒色:“这位想必是封顶山的三当家黑龙,早先听闻三当家外出办事,因为女人误了事,被牟当家重罚,三个月不得起床,本以为都是传言,今天一见果然属实。” 被人当众揭短,黑龙面露囧色,瞪着眼辩解说:“这不一样,上次事关重大,而你不过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 “你怎么知道我秦九九找牟当家就没有要紧事呢?耽误了要事,你如何担待?”黑龙的话没说完就被秦九九打断,她此时笑意盈盈的样子让人觉得格外刺目。 黑龙看着秦九九,一口气憋在心中许久,最终还是自己吞下,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好,我去给你通报,如果你没有要事,咱们牟当家的可不会怜香惜玉!”说完就恨恨转身,往黄谷村里走去。 没有等太久时间,秦九九就被人带着去见牟二了。 牟二就歇在他们昨晚落脚的农舍,整个农舍只有牟二一个人,她的手下都在外面看守。 “听说秦姑娘找我有重要的事?如果是为了隋如愿的事,那就免谈了。”牟二此时懒散的躺在一张摇椅上,手中捻着一串朱红的佛珠,沙哑又沧桑的声音,完全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 “我来,不是为了救隋如愿,我只是想为牟当家解开一个心结。”秦九九的声音很柔和悦耳,让人的心为之一荡。 牟二似乎并不在意,像她这样刀口舔血的人,自然也是看不上那些风月女子的。 “我牟二一生恣意快活,有什么心结需要你解?劝你量力而为,或许我看在雷燃的面子上,饶你一命。” 原来秦九九与雷燃早就曝光在牟二的视野中。 第7章 你不来,我便走了 秦九九勉强笑笑,并没有打算退缩:“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间农舍便是当年你与黄姓书生一起隐居的地方。” 转动的佛珠倏然停止,牟二一双长眸斜睨着秦九九,说不上什么感觉,只让人毛骨悚然。 秦九九唇角含笑,继续说道:“当年黄书生进京考试一趟,回来便被太守女儿看中,入赘为婿,而大当家没有任何调查,便以为是太守女儿仗势欺人,一怒之下屠了太守满门。接着就上了封顶山,与官府为敌。” 牟二倏然起身,眨眼之间站在秦九九面前,满脸是嗜血的杀气,声音阴沉:“从来没人敢当面戳我伤疤,是雷燃那小子告诉你的?你们活的不耐烦了!” 面对这骇然的气势,秦九九唇角弯的更深:“其实牟当家的事,我三年前便有耳闻,雷公子只是让我更加确认此事的来龙去脉。” 说着话,她低头从袖中拿出一封泛黄的信交到牟二手上:“这上面的字迹想必牟当家很熟悉。” “这……这是他的笔迹……你从何得来?”牟二紧攥着手中陈旧的信纸,看着那上面熟悉的字迹,这是他那年赶考在路上写的家书,可她却从来没有收到。 “这是我多方查探,从一个小镇上的客栈老板手上得来的,当面黄书生进京赶考经过此处,念及家中妻子写了一封家书,托客栈老板可是住店过程中,他无意从往来的门派弟子谈话中得知,原来自己的妻子是江湖上有名的剑客,杀人无数,仇家遍地,他很害怕,所以临时又通知客栈老板,暂时不要送信。 越往京城走,书生听到有关自己妻子的事迹越多,他越来越惶恐,直到遇见了柳州太守的女儿。他想,或许他可以借助太守的势力,摆脱家中杀人如麻的妻子。 而我我去柳州太守府附近打听过了,有在太守家做短工的人说,太守家的女婿是第一次娶亲,也就是说,他们并不知道你的存在,所有的被权势所迫的故事,都是书生编造出来骗你的。” 牟二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她宁愿相信是太守家仗势欺人,一柄剑横在了秦九九的肩头:“你胡说!是太守女儿抢了我得夫君!” 秦九九看着眼前泛着寒光的宝剑,又往前一步,与牟二脸对脸眼对眼继续说道:“那个客栈就在乌涯镇,老板的名字叫乌笙,你可以亲自去查!牟二,或许你本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名声,而你的夫君饱读圣贤书,最在意的就是名声,所以他背叛了你。你错杀了太守满门无辜,恶名在外,天天念佛又有什么用? 如果有来世,他仍旧不愿与你白头偕老。” 秦九九的话可谓字字诛心,牟二激动无比,手上的珠串已断,掉在地上,乒乓作响…… 寂静。 直到牟二的脸色恢复平静,她问秦九九:“隋如愿的马车是你弄坏的,你故意引他得罪于我,然后顺理成章来见我,推翻了我这十年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什么目的?!” 秦九九推开了横在自己肩头的剑,淡然回答说:“当年听闻牟当家的事也是偶然,想这江湖上数得着的女中豪杰也就你一个,若今生都为红尘所累,岂非憾事?所以便留心去查了真相。至于今日之事,也算缘分,我被胁迫入宫,心想你若能为我所用,诸事或许能顺利一二,因此路过贵宝地时便顺水推舟一把。” 牟二柳眉倒竖,怒道:“想让我牟二甘心做狗,你何德何能?!” 秦九九坦然回答:“我无德无能。” “那还谈个屁!” “但我能让你拥有你死去夫君梦寐以求的权利、名誉、地位。如此,在你百年之后,与他在阴曹地府相见,或许他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女人的爱,就是容易变得卑微。任牟二在江湖上如何得意,任那个男人对她如何辜负,她的夫君仍旧是她一生的痴念。 牟二的情绪有些崩溃,一向冰冷的脸上浮现柔情,声音哽咽:“他……他到死!都不肯再见我一面!!” 秦九九抬起温热的手,拭去她眼角滑下的那半滴眼泪,柔声道:“明日我在柳州城城门处等你一天,你不来,我便走了。” 走出农舍小院的大门时,黑龙欲拦住秦九九的去路,却只听小院里面传出凄厉的声音:“让她走!” 待秦九九走后,牟二才从门中走出,黑龙的态度一下子变得恭敬许多:“她敢对大当家不敬,大当家为何要放过她?” “我一向自负,但今日我却佩服秦九九,此女胆识过人,为了今日,三年前就已经开始谋划。” 黑龙大惊:“什么?大当家与她三年前就认识?” 牟二摇头:“素未谋面。但就因为不认识,所以可怕。” 黑龙不屑:“大当家开什么玩笑,怕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作甚?!她的底细,天下人都知道,不过是瑶楼一个……” “你懂什么!”黑龙的话没说完,就被牟二冷声打断:“此女不紧胆识谋略过人,就连武功……恐怕也不在我之下。” 金陵秦九九向来以温婉柔弱著称,从来没人见她用武,自然没人知道她会武功。只因牟二是个中高手,所以才能看出一二。 毕竟牟二的神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黑龙不敢再言语,只觉得后怕,幸好刚刚没有太造次。 “隋如愿呢?”牟二问。 黑龙眼珠儿一转回答说:“嘿嘿,几个被官府通缉的兄弟们正伺候着摄政王呢!” 牟二冷看他一眼,命令道:“带他来这里见我。” 隋如愿再见到牟二时,牟二依旧躺在那张简单的摇椅上,闭着眼睛摇摇晃晃,只是手中没了那串朱红色的佛珠。 而隋如愿满脸於肿,衣衫发丝凌乱,内里看不到的地方更不知带了多少伤。 “牟当家这样对待本王,本王早晚带兵踏平封顶山!”隋如愿先开口,他这一生都是青云直上,春风得意,何时受过这种苦? 第8章 她是一个柔弱女子 牟二不用看就知道隋如愿现在是怎样的不堪,只觉得他此时的威胁是多么无用和可笑:“王爷这一套用在朝廷合适,用在江湖,岂不是找死?俗话说虎落平阳被犬欺,我这许多兄弟都是受朝廷冤枉,逃亡多年受的苦头,发泄在王爷这样的人身上是王爷活该。” 隋如愿此时激动无比,想不了许多,张口就骂道:“贱女人!你敢动我,便是自寻死路!”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耳光落在隋如愿脸上,牟二已经站在他眼前:“第一,封顶山没有怕死的!第二,你带的人尽数被杀,所以没人会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不,不会的…还有九九……你们带回来的尸体里没有九九…对,还有她!她会去报官!”隋如愿此时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想到秦九九还没走被抓,他说不出的高兴。 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牟二悲哀的看着隋如愿,一盆冷水泼下:“哦?你说的是金陵秦九九吗?不错,她是没有被抓,不过这姑娘似乎脑子有问题,不但没有去报官,今天还亲自来求我放了你,你们男人喜欢的女人还真是特别啊?” 隋如愿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柔情,喃喃道:“是啊,她一个弱女子,满腹才华,应该被人捧在手心呵护才是。偏偏遇上我,摊上这样的事,必然六神无主了。” 牟二唇角浮起讽刺的笑容:“此时此刻,王爷还有心思怜香惜玉?还不想想如何能靠自己脱身?” 似是妥协,他叹了口气,不像之前那样激动,平静的说:“只要放了本王,什么条件尽管提。” 牟二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眯着眼睛看隋如愿许久,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最终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声音低沉: “让我以秦九九侍女的身份随她一起入宫。” 隋如愿脸上浮起一丝阴险的笑容:“入了宫,本王要你得命可就易如反掌了,牟当家莫不是糊涂了?这般年华,别说皇上,就算本王……” 牟二冷声打断:“我入宫的目的岂是你这种功利之徒能猜到的?且你要知道,若我死了,恐怕我这些兄弟不会让王爷后半生平安度过。” 隋如愿强装不屑,冷笑一声,答应着:“行,只要牟当家想清楚了,本王自然答应。” 其实牟二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什么愿意放下一切跟随秦九九一起入宫,单纯的为了死去的夫君吗?不止。 翌日。 柳州城城门下,二人二马,雷燃陪秦九九一起等着。 “秦姑娘,这牟二可是名动天下的匪首,当真会赴约?”雷燃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秦九九看着婉转悠长的道路,回答:“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如果仍不成功,我便只能另谋出路。” 话音刚落,只见路的尽头扬起尘土弥漫,渐渐可以听闻马蹄声,雷燃喜出望外:“秦姑娘,真的是牟二!” 望着那逐渐清晰的面容,秦九九一直紧绷的唇角终于浮现一丝丝笑容。 及到跟前,隋如愿和牟二俱下马朝她走来,只是牟二走到一米远就停下,而隋如愿却大步走过去,一把抱住秦九九,柔声道:“这两日,让你受苦了。” 雷燃见状,忙上前将隋如愿掰开:“干什么?干什么啊?见面就搂搂抱抱成什么体统?当我们这些人是空气呢?” 隋如愿因为尴尬,脸色微红,毕竟他与秦九九确实无名无份,只得开口辩解:“这一行人现在只剩下本王与九九,再重逢有些激动是难免的。倒是你,哪里冒出来的大胆草民,敢对本王无礼?!” 见两人剑拔弩张,秦九九忙解释说:“王爷,这位便是江北第一公子雷燃,您知道的。这次还多亏雷公子出手相救,九九才得以脱险。” 隋如愿冷哼一声,还未发作,就听城门咚的一声关上,城楼上不知何时已经布满弓箭手,身穿官服的知府大人举着盾牌在上面喊话:“牟当家,咱们近两年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你却突然来我柳城,是有何贵干?” 牟二看城门上士兵拿弓箭的手都在发抖,不屑的弯了弯唇角,然后看向隋如愿。 官兵如此胆小,隋如愿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轻咳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举至头顶,声音不禁威严了许多:“大胆知府,本王路过此地,还不出城相迎?!” 知府见了令牌,再看隋如愿这身穿着打扮,想到前几天摄政王一行突然失踪,一时间什么都明白了过来,没多久就屁滚尿流的跪在隋如愿面前。 “摄政王驾到,微臣有失远迎,王爷恕罪!” 隋如愿恨恨的看他一眼,抬腿就带着秦九九三人往城里走去。 知府府中,隋如愿高座,知府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王爷恕罪,微臣若知道是王爷到了,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关城门放箭呐!” “那本王来柳城前突然失踪,怎么也不见你派人追查?是不是觉得本王回不来了?!” 隋如愿一拍桌子,知府也吓得一哆嗦:“王爷明鉴,不是微臣不查,着实是封顶山上下铁桶一般牢不可破,臣无从查起啊!” “几个匪寇就把你吓破了胆,本王要你何用?来人……” 隋如愿在牟二那受的气,总算找到一个发泄的地方,刚要下令斩了这知府,却被秦九九拦下: “王爷莫要动怒,牟当家的厉害我们也领教过,他一个小小知府能保这一方平安,已经不易。” 说到这,知府还自以为是的配合着抹起眼泪,哽咽说道:“是啊,微臣真的是日夜担惊受怕,为了保证王爷安全,事先还特意派人给牟当家送了礼物,希望她能收敛几天,不信王爷可以问她!” 不待隋如愿问,牟二便承认说:“不错,是有这事。本来王爷如果不乱走,我是不会出现的。” 不说这还好,此时隋如愿已经咬牙切齿:“好呀,官匪勾结!” 第9章 试探 秦九九先是瞪了知府一眼,转眼又微笑着跟隋如愿说:“王爷就消消火吧,如果不是牟当家太厉害,知府也不会出此下策,说到底他还是对王爷忠心,休息两日我们还要启程,中间也需要他去安排人手。” 隋如愿看了眼站在身后的牟二,想到确实需要人安排回京的事宜,无奈的摆摆手:“罢了,本王姑且饶了你,封顶山以后都不会再找官府麻烦了,你要再这般胆小怕事给朝廷丢脸,本王必治你重罪!” 知府恭敬退下的同时,眼珠子不停的瞟向牟二,他不能理解,这封顶山怎么一下子就从了摄政王呢? 知府不知道原因,便只好认为,摄政王就是摄政王,随随便便一出手,就解决了为祸燕国多年的匪患,此事就此传扬出去。 待知府走后,雷燃坐在椅子上不屑的说道:“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王爷和牟当家并行,也怪不得知府会效仿了。” 隋如愿冷哼一声:“若不是看在你老子的面子,就冲你这言语不敬,本王都能砍了你的脑袋!” 秦九九给雷燃使个眼色,让他住嘴。一时间屋子里格外安静。 隋如愿此时看牟二和雷燃都格外不顺眼,厌烦的说道:“牟二和雷燃你们先出去吧,本王有话与九九说。” 雷燃一下又差点跳起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如何使得?! 只是他还未发作就被秦九九按下:“你先出去吧,王爷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我不会有事的。” 雷燃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与牟二一起出去。 屋内只剩下隋如愿和秦九九,她如平常一般温婉的问:“不知王爷有什么话要说?” 隋如愿不是傻瓜,牟二这样突然要求跟随秦九九,他早就起了疑心,所以此时试探的问:“牟二不但放了本王,还下令约束自己的属下,更有意要随你一同入宫,你不觉得这太奇怪了吗?素闻你聪颖,不知能否看出她是何目的?” 秦九九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琢磨了许久,摇头说道:“我只是擅长诗词歌舞,对于揣摩人心当真不通,王爷不如找雷公子讨论,他见多识广又乐于助人。” 隋如愿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真诚无比,不再多疑。毕竟秦九九只是个常年住在瑶楼足不出户的弱女子,而牟二却是嗜血杀戮的匪首,她们之间怎么会有瓜葛?不可能的。 秦九九出了正厅,沿着曲折的回廊信步走着,一直紧绷的情绪终于放松下来,却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她, “秦姑娘,秦姑娘留步!” 秦九九闻声回头看,原来是柳城的知府。 “知府大人叫我何事?” 因她生的太美,知府也不敢正眼看,只好低着头垂眸说道:“方才在王爷面前,多谢姑娘美言,姑娘的恩情,我铭记于心。” 秦九九释然一笑:“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封顶山常年盘踞于此,牟二武功高强且为人稳重狠辣,当她现身城门处,大人还能组织士兵守城,已经难得。” 如今的燕国朝廷,早已腐败到骨子里,不知多少官吏还不如这柳城知府呢。 被秦九九这样夸赞,知府脸色微红:“姑娘言重,姑娘美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姑娘身边有雷公子有摄政王,自然什么都不缺,所以这恩情,只能等余生有机会再报了。” 秦九九此时真的没有把这当回事,甚至她都不知道这知府的姓名,只是看知府如此过意不去,只好安慰他说:“好,我记下了,以后若有需要,定然开口。” 回到房中,刚进门便看见如同鬼魅一般冰冷的牟二。 “你到底答应了。”秦九九说。 牟二冰冷回应:“我有条件的。” “说来听听。” 牟二撇她一眼,继续说道:“他日若我要走,你不准留,还有,我不是来给你做奴仆的。” 秦九九点头:“当然,去留都随意。至于身份,毕竟你是以我侍女的身份跟随,所以人前你还是要隐忍一些,人后……我们做朋友吧!” 牟二奇怪的看着秦九九,声音也有些奇怪:“除了生死之交的兄弟,我从来不交朋友。我跟你进宫只是想看看我夫君梦寐以求的生活,做他想做的那种人,证明给他看,我不止会杀人。” 秦九九突然握住她的手,挑眉说道:“所以你更要跟我做朋友啊!嗜血杀人的牟二不会有朋友,但现在的你不一样了。” 垂眸沉思半晌,还是不愿意轻易答应:“做不做朋友看你表现吧。” 听了这句话,秦九九差点摔倒。 之后两人对视三秒,秦九九眨眨眼下了逐客令:“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我想休息一下。” 牟二面色稍微尴尬,她行事向来我行我素,在封顶山也是说一不二,现在突然就要跟着秦九九进宫,难免心中疑虑重重,但要出口相问又觉得别扭,所以只好在秦九九房间杵着不走。 秦九九何等聪明,自然看出她的心思,所以才说要休息,没想到逼到这个份上,牟二她只是脸色绿了一点,仍旧不说话。 叹口气,秦九九无奈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的身世来历的确是一言难尽,以前的事我不想提,但以后的事我不会瞒你。” “我想知道的不是你的身世,而是你为什么选择我?说白了,我是一个江湖草莽,别说进宫,就算只是去一个正经人家都不合适。”牟二她一直是个头脑清楚的人。 “因为你是封顶山的大当家,不仅武功高强见多识广可以护我安全,且江湖上人脉甚多,方便我以后打探消息。因为我要周旋的不止是燕国皇族,还有南宫世家。” 秦九九的话说完,牟二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南宫世家?原来瑶楼也是南宫家的产业。” 秦九九点头承认:“南宫家当年救了我的性命,在瑶楼部署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能将我顺利送入宫,而不引起别人疑心。但这么多年了,我已不再是那个朝不保夕的小女孩了,如果仍旧受南宫家的胁迫,大事难成,所以我急需要摆脱南宫家。” 第10章 七七四十九重台阶 牟二唇角弯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有意思。南宫世家自周朝立国以来,颇得高祖皇帝与元武皇后看重,前后出了十一位皇后,是不折不扣的后族,曾经荣华无比,只是随着周朝灭亡,南宫世家在朝堂上的势力也就没落了,但因其本就发迹于江湖,所以至今势力影响颇大。” 秦九九想知道牟二对南宫世家究竟了解多少,脸色严肃许多,问道:“除了这些,你还有其他了解吗?” 既然决定跟随秦九九,牟二便也无所隐瞒:“我这些年经营封顶山,也接触了不少南宫家的生意,甚至直接帮南宫家主杀过人,但仍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只知道江湖上不少帮派幕后主人都是南宫家,其中最大的是盐帮。另外,南宫家在朝堂上的势力虽然没落,但并未根除,无论燕国还是梁国,都有他们的人。” “你知道的已经很多了,不少江湖后生,大概还不知道南宫家的存在。”秦九九说着话眸光也变得悠远:“周朝覆灭主要是因为皇室独孤氏后继无人,而非失德,国祚无法延续,这才引的秦氏与王氏瓜分了天下,但世人不知,当时的南宫贵妃已经有孕,被当时的南宫家主接回南宫家后产下一男婴,从此南宫家便有了复辟周朝的念头……” 牟二惊讶的可不止一点半点,她以为南宫家只是家族势力庞大,行事神秘而已,没想到会牵扯到改朝换代的问题。 看着牟二惊讶的样子,秦九九无奈的笑笑:“我是南宫家筹谋多年的一颗重要的棋子,想要彻底摆脱,大概只能将其连根拔起。你跟着我,以后恐怕想脱身都难了。” “我对你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脱身的事用不着你替我考虑。”牟二突然变得神采奕奕,说了这句话便闪身离开了秦九九的房间,速度之快,仿佛一阵风。 秦九九望着敞开的房门,晶莹的眸子微眯,那天晚上闯进她房间的妖魅男子速度比牟二还快,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如果真的是宫里的主子会是谁?如果没记错,燕国皇宫里现在除了皇帝,只有一位患痴病的太子爷,剩下的全是太监…… 在柳城休息两天后,隋如愿重新组织了护卫队,带着秦九九和牟二一起回燕国帝都——上京。 而雷燃则托词说好久没回上京雷府了,死皮赖脸的跟着隋如愿同行。 这一路上,因为有大名鼎鼎的封顶山牟二同行,他们再没遇到一丁点麻烦,顺利的于半月后抵达上京。 上京摄政王府。 隋如愿带着秦九九和牟二回到府中时,除了管家带着家中奴仆跪迎之外,并没有看到王府的女主人,燕国的长公主殿下。 隋如愿似乎早已习惯了,脸色没有半分不适,吩咐管家安排秦九九住所后,便匆匆去见前来议事的官员。 王府的管家是个非常周到的人,事先已打听好秦九九的喜好,所以早就准备好了一处幽静雅致小院给她住,另外安排了年轻的丫头两个、年长懂事的姑姑一个来伺候,然后简单交代了一些,便退下了。 待管家走后,秦九九遣两个丫头出去再给牟二收拾一间屋子,然后面带笑容的问杏姑姑:“九九初来乍到,以后有不懂得地方,还需要姑姑多指教。不知姑姑在府中待多久了?” 杏姑姑见秦九九这样可亲,便也爱与她交谈:“秦姑娘客气了,老奴是长公主与王爷成亲时一起从宫中带过来的,从王爷还是驸马的时候就在了,到如今已经有七年了。” 秦九九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又问杏姑姑:“方才听姑姑说长公主,怎么刚才王爷回府时不见殿下?是不在府中吗?” “在府中的,只是长公主殿下生性恬淡,除了进宫给皇上请安,或者参加重要仪式,向来足不出户,就连王爷也是不会随意去打扰殿下的。”长公主的生活喜好,府中上下都知道,杏姑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早跟秦九九说了,也免得她冲撞了长公主殿下的清静。 秦九九面带感激:“幸亏杏姑姑说了,不然以后如何冲撞了贵人都不自知。” 对于秦九九的表现,杏姑姑很受用,又神采奕奕的说了许多才出去做事了。 待杏姑姑走了以后,牟二才在椅子上坐下,淡淡说一句:“也只有尊贵的长公主,才能过这神仙般无忧无虑的日子。” 秦九九却不屑的冷哼一声:“你记住,在这皇权周围,没有人能真正做到独善其身,这位长公主活的越低调,越说明她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牟二对此不置可否,只评价秦九九:“宫中生活,你似乎很熟悉。如此你可还要去拜见这位公主吗?” “当然要去。长公主不喜欢别人打扰清静是一回事,我们入府不去拜见就是无礼,这又是另一回事。” 打定主意,午后秦九九便带着牟二和杏姑姑到了长公主的住处,婉音台。 婉音台建的非常富丽,不仅侍女进出频繁,更有带刀侍卫守卫巡逻,这位长公主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看来真的被你言中,这位长公主若真的喜欢清静,怎么会需要这么多奴仆。”牟二低声说着,她对秦九九看人的眼光越来越佩服了。 走到婉音台台阶处,便有侍卫将秦九九拦住:“来者何人?” 秦九九微微一笑温婉的回答说:“小女子秦九九,今天早晨刚跟随王爷从金陵到府上,特来拜见长公主殿下。” 侍卫打量秦九九一眼,再看秦九九身后跟的是府中的杏姑姑,确认了身份才说到:“秦姑娘稍等,我上去给伺候殿下的姑姑传话。” 秦九九含笑点头,看着侍卫往台阶上快步走去,感叹道:“这台阶,真高啊。” 曾几何时,她住的地方,台阶比这还要高。 但杏姑姑只以为她兴叹,便笑着解释道:“咱们皇上一生只得长公主一个女儿,自然是疼爱,公主及笄那年便封了长公主赐封地,地位超然,这婉音台都是按皇子的规格建的,东西南北每一面的台阶都是七七四十九层。” 第11章 燕国太子殿下 皇子的规格在别人眼中就很尊贵了吗?那也就难怪她当面那样遭人妒忌了。 出神的想着,前去通报的侍卫已经回来,脸色不是太好,但说话还算恭敬:“秦姑娘,不好意思,您这回恐怕白跑一趟了,长公主午睡还没起,不能见你。” 秦九九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并不多做纠缠,转身从杏姑姑手中托盘上拿过一卷竹简交到侍卫手上:“听闻长公主擅琴艺,这里有一卷周朝高祖皇帝为元武皇后谱的一曲《梨花雪》,请你代为转交,寥表心意。” 侍卫就算不懂琴谱,也知道元武皇后的东西都是珍贵无比的,当下转了笑脸接过:“好,我一定转交,长公主必然喜欢。” 秦九九颔首微笑一下便带着牟二和杏姑姑告辞了。 待她们走远,婉音台上赫然站着一位衣着金色华丽服饰的女子,满头珠翠叮当,肌肤雪白无暇,衬得她就像一只精致的瓷娃娃。 身后伺候的莲姑姑说话声音也低,就像怕声音也能把眼前的精致打碎: “公主,那就是金陵秦九九,方才您没见她,她便送了一卷琴谱给你,曲名叫《梨花雪》。” 莲姑姑说着便把竹简奉上,长公主伸出纤瘦苍白的手接过,垂眸看了几眼,脸上竟出现了罕见的表情——震惊。 莲姑姑揣摩不透长公主的心思,犹疑的问道:“公主,这琴谱莫非有什么问题?” 长公主抬起眸子,脸色说不出是喜还是怒,但声音中是透着一丝丝兴奋的:“《梨花雪》是周朝开国皇帝独孤长信为其爱妻元武皇后所作,曲调缠绵婉转,可是因此曲乃高祖皇帝亲作,等闲之人不敢擅奏以免冒犯天威,所以四百年辗转就失传了。” 莲姑姑长久在长公主身旁伺候,自然也见多识广,长公主说了这几句话她也就明白了这琴谱的珍贵,但心中确有疑惑:“既然早已失传,为何会在在一个民间女子手上?且长公主如何分辨此曲真假呢?” “都说这金陵秦九九通晓天下绝学,这曲子自然也算在其中,原本以为只是流言夸大其词,如今本宫却有七分信了。至于真假,我王氏乃前朝重臣,自然有不少高祖皇帝的手谕珍藏,本宫曾经一一浏览,自然认得高祖皇帝的笔迹。” 言语之中已然道出,这卷竹简不仅是失传已久的《梨花雪》,更是周高祖的亲笔原本,其贵重,何止万金! 莲姑姑想到这不禁汗颜:“看来此女来头不小,要不要老奴派人查探一番?” “不需要了,王爷去金陵前已经查过了,一无所获。或许这只是她某个恩客的馈赠吧。” 秦九九住的小院虽然偏僻安静,但却离婉音台不远,傍晚时分,隐隐约约便听到琴声。 牟二打开窗户,让声音听得更清楚,闭眼聆听一会,只觉得万千情绪涌上心头,说不出的滋味,便转头问秦九九:“这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秦九九放下手中的茶盅,唇角浅笑说道:“这便是《梨花雪》啊,可惜长公主琴艺不够,只能弹出其中三分的神韵,不然你此时必沉浸曲中,无法自拔。” 牟二微惊:“我只知道高祖皇帝文治武功天下无双,想不到还有这温柔缠绵的一面。” 似是想到什么,秦九九脸色稍显凝重:“其实这曲子失传,并不是因为前朝无人敢冒犯天家,只是后世再没有哪个女子像元武皇后那样惊才绝艳,亦奏不出曲中那份入骨的爱慕。” “你是想做第二个元武皇后吗?”牟二突然就这样问,让秦九九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无奈叹了口气说道:“那也要有高祖皇帝那样的男人成全才行。” 翌日。 秦九九吃过早饭,习惯趁太阳不是太高的时候散步,与牟二一起在王府花园走着。 突然一阵喧闹打破了这安好。 仔细听,是许多丫头在拦什么人:“殿下!殿下!求您不要乱跑!殿下,求您了,您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们十个脑袋也担待不起呀!殿下——!” 府中唯一可被称为殿下的人只有长公主,牟二不禁猜测:“莫非这长公主忽然疯了?” 秦九九也不解,眉头微蹙,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去一看究竟。 寻着人声过去,只见一群丫鬟婆子正簇拥着一个跌跌撞撞的紫衣男子,生怕这名男子有个什么闪失。 但男子的身份似乎特别尊贵,这些下人就算拦着都不敢轻易碰其身,如此纠缠,片刻功夫就被紫衣男子脱了身,几步就站到了秦九九跟前。 当看清男子的面容时,秦九九和牟二都愣住了。 牟二看着男子的面容,只觉得移不开眼,体内血气上涌,用内力都难以压制。 秦九九愣住则是因为,眼前男子不就是那晚闯入她房间的刺客吗?只是今天他穿的格外华丽,甚至描眉画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迷人心智的脂粉味。 燕国与前朝不同,是以王氏的族徽颜色紫色为尊,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只有皇帝和储君才能着紫色。 秦九九一向沉稳,反应极快,此时此刻却愣是在原地一动不动,脚底像是生了根,连行礼都忘了。 男子见秦九九不动,一只手指搭在唇间,虽是做思考状,但眼睛却澄澈的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咦?这个丫头生的好漂亮,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身后的丫鬟婆子见男子终于消停下来,都松了口气,纷纷围了过来,以免他再跑了。见他问话,王府里管事的姑姑忙上前恭敬回答: “回禀太子殿下,这不是王府的丫头,是王爷刚从金陵带回来的秦九九秦姑娘。” 太子殿下?燕国出了名的痴傻太子王黎? 秦九九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她甚至想过那个刺客可能宫中的管事大太监,万万想不到会是患了痴病的太子! 秦九九还没回过神,眼前成群的丫鬟婆子又全都转身朝另一位贵人下跪行礼:“拜见长公主殿下。” 秦九九这才回过神来,忙拉牟二一同跪下,就在弯下身的那一霎,她分明看到那形同妖魅的男子眼角浮现一抹讽刺的笑意,不寒而栗。 第12章 我要和她一起睡 长公主比燕国太子年长七岁,已经年近三十,但由于其足不出户,常年进补保养,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不健康的娇嫩感,苍白而易碎,像只白瓷娃娃。 长公主的坐撵落下,便微笑着冲自己的弟弟招手:“太子,到本宫这里来。” 王黎听话的走过去,嘴里还不满的嘟囔着:“你怎么才来?我都要被这帮奴才折腾死了!哼!” ?听他这么说,长公主面露愧疚,急忙站起身说道:“下次本宫一定快点出来,都是本宫不好,你别生气好吗?” 王黎似乎还是不满,嘟嘴把头扭到另一边不看她。 长公主则伸手握住他的,关心的问道:“怎么突然就来王府了呢?身边的侍卫都哪去了?父皇他知道吗?” 面对这么多问题,王黎似乎很烦的样子,好看的眉毛拧到一起:“皇姐,你好烦啊!我就是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不行吗?” “行行行,太子长大了,都认识从皇宫到王府的路了,本宫高兴!”长公主那张木偶一般的脸竟难得的漏出幸福笑容。 眼前这情境,看得秦九九一愣一愣的,她多么想告诉长公主,你这傻弟弟不仅认识来王府的路,去金陵的路他也很熟悉! 就在秦九九腹诽的这短短几秒钟,长公主竟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得事,声音都有些尖锐:“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扯乱你的衣裳?!” 王黎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襟,的确是被谁扯了一下,但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乱了。”他声音很无辜。 长公主那一张温和浅笑的脸一下子冷了,转头与仍旧跪在地上的奴才说道:“是谁扯了太子殿下的衣裳?如果没人承认的话,就全都拖出去杖毙!” 静默。 越是这样沉默,长公主似乎越不高兴,她怒道:“好,既然没人承认,那就……” 话没说完就有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抬起头说话:“求公主饶了大伙吧,是奴婢,方才奴婢怕太子殿下跑丢了,不注意就拉了一把……” “太子殿下玉体金贵,也是你这等奴才能碰的吗?!”长公主此时的声音阴沉,与她那娇嫩苍白的模样完全不配:“来人,拖出去杖毙。” 她那样轻巧的一句话就要人性命,让秦九九心底的某根弦一下子紧绷——这么多年的颠沛流离,让她深深明白,每一个生命都不应该被轻贱。 “请长公主殿下手下留情。”不受控制的,秦九九就出声了。 长公主与其对视,先是惊艳,然后才反应过来说话的人是谁。 “秦九九?本宫劝你少管闲事,不然谁都护不了你。”这不是威胁,王府中,隋如愿不会为了秦九九与长公主翻脸。 直起身子,秦九九毫无畏惧之色,平静说道:“我知道,此刻求情只会惹长公主不悦,但看长公主与太子殿下姐弟情深,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替这丫头求情,毕竟她这无意的触碰,为的是太子殿下的安全,更是因为她忠于长公主,唯恐太子殿下有何闪失,长公主会因此难过伤心,所以请长公主留她一命。” 又是一阵沉默,直到太子王黎先打破了沉默,只见他拉着长公主的手红着脸说道:“皇姐,你府里刚买的这个丫头好漂亮,我好喜欢,我今晚要和她一起睡!” 一起睡?秦九九眼眸微瞠,她怎么忘了,燕国太子有个人人皆知的癖好——喜欢和漂亮宫女一起睡觉!而且就真的只是一起睡,因为他已经痴傻,根本不会动情,更不会行房事。 长公主自然是不喜欢王黎这样说的,但她却没有丝毫脾气,只温柔的撇开话题:“太子,您是燕国尊贵的储君,要自称本宫,不要老是我我我的。” 王黎却是揪住不放:“我不管,你不让她跟我睡,我就不称本宫。” 看王黎面露恼怒,长公主竟赶紧答应着:“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现在天色尚早,不是睡觉的时候,你先跟本宫去婉音台吃点东西,一个人跑出来,肯定饿了吧?” ?听到吃的,王黎立马什么都忘了,扯着长公主就想往婉音台去。 ?长公主满脸宠溺的神情,无奈只好转过头吩咐道:“秦九九,你送本宫的琴谱,本宫很喜欢,今日看在琴谱的面子上,所有人都免罪起来吧。” ?说完便跟王黎快步离开,连坐撵都不坐了。 ?被救的丫头自然对秦九九千恩万谢,这些都不必多提。 回到居住的小院,杏姑姑一早便听说了此事,对秦九九又啰嗦了一番,告诫她往后都应该明哲保身,如果还像今天这样冒失,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秦九九一一微笑答应着,难得她这样的老人儿还愿意多嘴,不容易。 待杏姑姑出去后,牟二依旧冷着脸,将窗户关上,然后才转身说话:“我以为你那么聪明,今天一定不会说话。” 秦九九无奈笑笑,并不说话。 但牟二显然心情不错,她一直以为秦九九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今天,让她再次另眼相看了。 如此想着便走到秦九九跟前,探究的问道:“你与那太子,是旧相识?” “不是。”秦九九一口否决。 牟二笑了:“你撒谎,我看出来了。因为你不是个轻易就乱了方寸的人。” “你不也被太子殿下的美貌所迷住了吗?血气翻涌了吧?”秦九九用这种语气试图掩饰。 但牟二不吃这套,她笑意更深:“你跟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秦九九眉头微蹙。 “我不说。” “你说!” “就是不说!”话落,牟二已经含着笑出门走了。气的秦九九干瞪眼。 到了黄昏时分,杏姑姑进来与秦九九说:“秦姑娘,刚刚莲姑姑让人来传话了,长公主邀您今晚去婉音台一起用膳。” 秦九九点点头答应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可是杏姑姑却并未退下,而是小心问道:“奴才看姑娘穿着太过朴素,去见长公主毕竟不是小事,您是否应该打扮一番?” 第13章 嫌本宫太慢,等不及了 秦九九略微思考后,答复杏姑姑说:“不用了,一来我不喜欢打扮的太过招展,二来无论我如何打扮也比不过长公主雍容华贵。” 杏姑姑见秦九九已经有了决断,这才退下。 去婉音台用晚膳,秦九九并没有带牟二,只是带了杏姑姑一个人。 上了婉音台,莲姑姑就已经在候着了,丝毫没有因为秦九九无名无分而有丝毫怠慢,恭敬的引着路,将秦九九和杏姑姑带到膳堂。 见了长公主,秦九九恭敬的下跪行礼之后,长公主却没有叫她起身。 “太子殿下今日在花园中说,要你与她同睡,你可愿意?”长公主的声音很是疲惫,大概是陪王黎闹了一下午吧,但此时她这样问,秦九九却有些不明所以。 既然掐不准长公主的心思,那她便只好往恭敬里回答:“诚如长公主今日所说,太子殿下乃万金之躯,民女身份低贱,不敢肖想。” 宫里的人都喜欢听恭维的话,说这些准没错的。 听那环佩叮当的声音,知道长公主这会儿已经坐起身,但声音依旧懒懒的:“其实你去服侍太子殿下也好,他的状况你也看见了,如果你能让他动情,或许就有机会给皇室延续香火,是大功啊。” 这回秦九九听出些门道,长公主说这些八成是在试探她呢,毕竟姐弟情深,她今天可是真真的看在眼里。 垂着的眼眸微转,秦九九这次微笑着抬起头来说道:“长公主殿下真是说笑了,就算延续香火也轮不到民女呀,太子殿下禀性纯良质朴,不知多少名门淑女想要攀附都来不及呢。” 对于这个回答,长公主还算满意,总算站起身挪了位子,脸色也温和了不少:“好了,起来吧,陪本宫用膳。” 秦九九这才恭敬的起身,随长公主一起到了饭桌前,长公主坐下,她才敢坐下,一顿饭吃的战战兢兢。 从婉音台出来,已经是酉时末,因为席间饮了两杯酒,秦九九此时脸色微红,映着皎洁的月光,像是不染一缕凡尘的仙子。 杏姑姑看得都出神,扶着秦九九一边走,一边夸赞道:“秦姑娘生的这样美,难怪连长公主都赏脸与您吃饭。” 一双柔美的杏眸中闪过不相衬的冷色。 什么赏脸?这顿饭若是说错一句话,恐怕早就被长公主发落了,哪里还有活路。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长公主对自己的弟弟何止是关爱,简直是爱入骨髓!最龌龊不过皇室。 而且,她平生最讨厌与人下跪。 扶着杏姑姑回到居住的小院,便吩咐杏姑姑回房休息,秦九九则迈着虚浮的脚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中的灯一直亮着,秦九九只以为是牟二在里面,不疑有他,完全放下了白天在人前那副温婉懂礼的模样。进门就一屁股坐下,埋头趴在桌子上,嘴中嘟囔道:“牟二,我跟你说,这顿饭吃的我太累了,有机会你再陪我去一次。不不不,还是不要再去了……嗯,我今晚还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你要不要听?” 说了半天也不见牟二支声,秦九九恍然觉得不对,牟二平时就算话再少,也不会不搭话啊! 猛地抬起头来,意识也变得十分清醒,转头四处一看,被绑在柱子上昏厥过去的人不是牟二又是谁?! 牟二的武功高强,能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把她制服打晕的人,武功恐怕已经在秦九九之上。 想到这,秦九九后背的汗毛都已经竖起,她甚至能感受到屋中那股阴冷的气息。眉头紧蹙,没有半分犹豫,她决定此事还是找王府侍卫来解决,刚转身要往门外走,却诡异的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同时她的双手被强硬的箍在身后,一动不能动。 什么人能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后?霎时秦九九出了一身冷汗,抬头看清楚来人的脸时,她柳眉紧蹙,声音明显有了怒色: “太子殿下!您擅闯女子闺房成瘾了吗!?” 王黎此时哪里还有白天的痴傻模样?一双美眸里满是狡黠,音色在这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撩人心弦:“秦姑娘,本宫白天不是说过,今晚要来睡你吗?这么快就忘了?”说着话,他还低下了美艳的头颅在她耳边轻嗅一番,最后得出结论:“嗯……本宫的皇姐喂你喝酒了,难怪今晚变得这么粗鲁。本宫可不喜欢粗鲁的女人。” 温热的气息喷在秦九九敏感的耳朵上,激的她面色绯红,再看这妖孽魅惑人心的侧颜,只觉得心跳加速。 秦九九缓缓深吸两口气,让翻腾上涌的血气平复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太子殿下,白天的时候您不清醒,说的戏言怎可当真?夜深了,您快回宫吧,免得宫里担心。” 此时秦九九的身体与他的紧贴在一起,胸前的丰满被挤得轮廓格外明显,像要把衣服撑烈一般,加上她此时绯红的姣好容颜,低垂的睫羽像蝴蝶翅膀一样轻轻颤动着,看得王黎心里痒痒的,一时兴起便决定再逗逗她。 一只手没防备的就拨开了秦九九前襟,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同时还有那挂在她脖子上精致玉坠,这回距离近,王黎终于看清楚玉坠的具体模样,确认自己上次在金陵没看错,他唇角弯起上扬的弧度,似是很满意。 秦九九则恼怒至极,不管眼前男人是如何的好看,如何的尊贵,这样的羞辱,她再无法忍受,蛮腰一扭,修长的玉腿便从身后踢向王黎的脑门。 但王黎何等的身手,不等她得手便顺手一拖,将她横抱在怀中,眼看着她胸前袒露的肌肤更多,得意一笑魅惑的说道:“是不是嫌本宫动作太慢,九九等不及了?” 刚刚还是秦姑娘,转眼就变九九了?秦九九大骂:“无耻!” 男人眉梢微动,笑意变深,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你骂都骂了,本宫要是什么都不做……是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话音一落,低头便在秦九九裸露的胸口处落下殷红的唇瓣,轻吸一口,雪白的肌肤上乍现一团红色,如作恶之人一般妖艳。 第14章 从没被本宫这么好看的男人亲过吧 秦九九只觉得脑袋要炸了,脸红的都要烧了,也不管什么武功招式了,用力挣扎起来,想要摆脱他。 然而还没挣扎两下,王黎忽然就松手了,秦九九毫无防备的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屁股朝下,四仰八叉。 “你干嘛?你想摔死我吗?!”她疼的呲牙咧嘴,形象全无。 王黎妖魅的眼睛盯着还坐在地上的秦九九,无辜的回答:“你那么挣扎,不是想让本宫放手?那本宫重新抱。”说着话作势就要去抱。 秦九九赶紧往后挪动:“你休想!”话落,人已经捂着屁股站了起来,离王黎保持五步远的安全距离。 王黎唇角噙着笑,始终盯着她绯红的脸蛋,认真的问道:“九九,你的脸怎么这样红?是不是因为从来没被本宫这么美的男人亲过?” …… 秦九九怒了,默念了许多遍要忍住,但手上不控制的就握成拳头,好吧,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出手! 说时迟那时快,霎那间两人已经交手,只觉得房中人影动作飞快,快的让人看不清身形,片刻功夫已过百招。 半个时辰后,两人都气喘吁吁,秦九九落败,再次被男人禁锢在怀中。 “放开我!”此时此刻,她真的讨厌这个喜欢装傻的男人到极点! 王黎一双魅惑到极点的眸子中满是玩味:“本宫的九九武功不错嘛,不过要赢本宫,还差的远。乖,输了的人哪有资格提条件呢?” 说着话,他满脸得意,又在秦九九脸颊上偷香一口。 “谁是你的了?!你怎么这样不要脸!无耻!淫贼!下流!”秦九九身体被束缚不能动,便只能嘴上开骂,把能想到的脏话全都骂出来,并且心中暗暗发誓,此仇不报枉为人! 见怀中的女子当真动气了,王黎干笑两声,松开手,找了张椅子随意坐下,试图缓解一下气氛:“别动怒嘛,本宫不过是跟你开玩笑罢了。况且今天在花园,本宫还帮你转移皇姐的注意力,救你一命呢,算是扯平了吧?” “玩笑你个大头鬼!没扯平,我在金陵难道没救你一命吗?能不能别那么不要脸?能不能有多远滚多远?!”反正早已形象全无,秦九九此时毫无顾忌的骂着,手上不能痛快了,至少要过嘴瘾! 王黎看她那炸毛的样子,也不管她说什么,只一味的欣赏着这难得的画面,等她骂完才说话:“好,没扯平,是本宫欠你的,本宫一定多亲几下来还你。” 秦九九的忍耐再次到达极限,这回拔了发簪要动手,是准备拼个你死我活的节奏。 王黎眼尖,瞬间躲出三米远,扶额劝道:“女孩子家,别整天想着打架,不雅。你不高兴,我走便是。” 事到如今,秦九九也不想再问王黎今晚来此的目的,因为他的目的已经很明确,就是来欺负她的! “快滚!”秦九九已经怒火中烧。 王黎满脸无辜:“那好吧,本宫明晚再来看你。”说完他就转身往外走,但走了没两步又想起什么,转过身与秦九九说道:“哦,对了,今天那个丫头已经被处死。” 秦九九怔愣:“为什么?长公主不是已经下令免罪?” 王黎此时脸色已经冰冷:“因为本宫确实讨厌被人碰,一丁点儿都不行。” 人已经消失在眼前,可是那魅惑的音色却魔音一般萦绕在心头,这个男人太危险。既然讨厌被人碰,那今晚这一切算什么?他们本来不相干的,这样的一番纠缠,又有什么目的? 还未入宫,秦九九已经明白,这燕国皇宫远比预料的复杂许多。 王府外不起眼的拐角处,一队人马如同雕像一般,见王黎漫不经心的走过来,齐刷刷的单膝跪下行礼之后又齐刷刷站好,这便是燕国太子殿下的侍卫的,又称神火营,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拥有火器的军队。 曾经的神火营和玄凰营并驾齐驱,是周朝的王牌军队,但周朝灭亡后,玄凰营带走了大量重型火器及制作图纸,并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而神火营的残部,因祖师爷与王氏祖上的紫域夫人渊源颇深,便归顺了燕国。 说是归顺,也不尽然,因为神火营并不听燕皇指挥作战,五年前痴傻的王黎从梁国回来,神火营却突然请旨要求护卫王黎,只听王黎一人指挥。外人揣测,大概是因为王黎的母妃是周朝皇室后裔的缘故。 此时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神火营统领火岩,年纪稍长,约莫三十几岁,满脸胡渣,神色严肃。等王黎走到跟前,才冷漠出声:“如何?” 王黎凑近火岩那千年不变的冰山脸,调笑道:“想知道啊,自己进去找她聊啊!” 火岩对王黎这种态度早已习惯,依旧雷打不动的问:“正经说,究竟怎样?” 因为他们此时的位置就是秦九九居住的小院外面,所以小院里有什么大动静都能听清,此时明显能到瓷器摔碎的声音,还隐约伴有女人抓狂的声音:“明晚再来我扒了你的皮!” 王黎面露尴尬。 火岩瞥了他一眼,冷冷嘲讽道:“看来女人也不都尽喜欢你这幅皮囊。” 王黎无奈的摊摊手:“之前见她的时候,她都是一副温婉懂礼的模样,今晚单独相处一会,发现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刁蛮任性。” 王黎一边说着一边就运了轻功,朝着皇宫的方向,身形转眼就隐入夜色中。神火营的人竟全都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身手令人咋舌。 小院中,秦九九发泄完,一个人气鼓鼓的坐在凳子上,这时牟二也慢慢清醒过来,看着这满屋的狼藉,只以为是招了贼,大惊着跳起来,几步走到秦九九跟前问道:“你没事吧?是什么贼这样厉害?我还没看清来人长相就被打晕,江湖上可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秦九九抬起一张铁青的脸,幽幽回答:“没招贼,是我自己摔的。” 牟二汗颜,唇角微微抽动:“你怎么了?是长公主做了什么羞辱你的事吗?而且,为什么要把我打晕?” 第15章 燕国后宫中的美男子 秦九九当然不会把自己被男人轻薄的事说出去,黑着脸沉吟半晌,从牙缝挤出话来:“是我好久没动武,想要练练手。” 牟二挑眉:“那就该拿我练手?而且……练功需要把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打碎吗?” 秦九九柳眉一横:“我武功高强,内力所及物尽碎!” 牟二看她那恼火的样,揣测出几分,故意讥讽道:“那你的武功还真厉害哦?”说完话故意白秦九九一眼,转身就走了。 眼看着牟二离开,秦九九抓狂的抱住了头,今晚发生的一切太出人意料,机关算尽,就是算不到这燕国太子竟是装傻! 翌日清晨,隋如愿带着两个宫中的教习姑姑亲自来了秦九九的小院。 秦九九为隋如愿沏了茶,隋如愿品了一口,点头称赞:“这是什么茶?本王竟从未尝过这么清香的茶。” “不过是普通的竹叶青罢了,只因做的人不同,味道自然也不同。”秦九九淡淡回答,此时俨然又是一副温婉可人模样。 隋如愿此时亦如初见时威严,说话总是皮笑肉不笑:“这倒是,想不到秦姑娘在茶艺也有如此深的造诣,佩服。” 秦九九颔首,切入正题:“不知王爷一大早赶来,是有何事?” 闻言隋如愿招手示意两个教习姑姑上前,声音略微有了温度:“本王已经禀明皇上,半月后便送你入宫,这是羽贵妃指派来的两个教习姑姑,教你学习宫中礼仪。” 隋如愿话毕,两个教习姑姑上前略一行礼:“知春”“知夏”“见过姑娘”。 因秦九九现在并没有品级,所以她们并不称奴婢。 秦九九站起身颔首,算是回礼,客气的说道:“羽贵妃执掌六宫,她身边的人能亲自过来教导我,是我的福分。” 隋如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最终化作两道清冷的目光:“如此,本王也放心了,你且安心住下。” 说到这他略微停顿,看向牟二,声音更是冷了几分:“至于她,本王已经打点好,就说是你从金陵带来的二姑娘,贴身服侍的,至于后事,就看自己本事了。” 隋如愿说完便转身走了。 一个人能够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必然有其过人之处,比如现在,无论自己多么喜欢,为了权利,他就可以狠心将其拱手让人。在黄谷村的时候秦九九只是利用了他傲慢的性格才得手。 接下来几天,秦九九如往常一般温婉优雅,与知春知夏相处的也很融洽,重点是那个变态王黎没有再找上门,她心情好了许多。 转眼半月过去,临近进宫的前一天,秦九九唤来知春知夏,让牟二给了她们一人一袋银子打赏。 知春知夏满脸笑容的推辞,但手上仍然接过。 “姑娘,这怎么好意思?我们都是奉了羽贵妃娘娘的命出来办差的,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姑娘真是客气。” 秦九九唇间含笑,柔声道:“姑姑哪里话,承蒙你们这半月的教导,让我进宫后不至于因为无知而犯错,姑姑安心收下便是。” 知春知夏这才笑盈盈的把钱袋装好。 秦九九见状,才装作有些吞吐的模样问道:“这宫中的规矩我已经知晓,但这宫中各位主子却无一了解,唯恐因此处事不当,得罪了贵人,还请两位姑姑再指点一二。” 拿人钱财自然好说话,两人互相对了眼色,想这秦九九名气再大,也不过一个民间女子,进宫前多准备些在情理之中。 知春上前一步,恭敬的说道:“姑娘既然想知道,我们自然知无不言。” 知夏亦上前,详细说道:“咱们现在的皇上,今年已经五十八岁,当年追随先帝一起与梁国大战,挣得燕国半壁江山,后又经三王叛乱才登基为帝,皇后娘娘却因三王叛乱薨了,只留下长公主殿下一人,皇上自觉亏欠,一生再没有立后。后来梁国与燕国一起争正统,都说忠于周朝独孤氏,分别娶了独孤皇室的女儿,咱们皇上将独孤氏立为皇贵妃,入宫便是专宠,长达四年之久,其余娘娘皆被冷落。 直到皇贵妃生现在的太子殿下时,难产血崩,不幸仙去,皇上悲痛至极,认为是孩子害他失去爱妃,所以对当时的太子殿下也不十分喜爱,甚至送去梁国为质。 但也就是那时起,皇上再无心朝政,留恋后宫,咱们羽贵妃是皇贵妃的表妹,皇上自然对其照顾,令其执掌后宫。 所以除了羽贵妃,现在宫中没有一个年过二十五的小主,圣意是最难测的。 现在宫中最受宠的妃子是令昭仪,受宠已经三年,但却不是专房之宠,许多事仍要依附羽贵妃。” 秦九九听了之后连连点头:“原来还有这许多缘故,多谢两位姑姑了,但还有一位,听闻太子殿下仍住在宫中?” 说到太子殿下,知春脸露迟疑,想了想还是压低声音说道:“太子殿下自小被送入梁国为质,皇上其他三个皇子都因谋反叛乱获罪,不得已才将太子殿下接回,谁知殿下路上又遇刺杀,从此神志不清,时而痴呆,时而疯癫,皇上见到,又觉对不起皇贵妃,力排众议,立了太子,宠溺至极,更有神火营主动请缨护卫,现下就住在皇贵妃曾经住的紫霞宫。” “紫霞宫?紫霞宫…”秦九九念了两遍,蹙眉道:“紫色是皇室之主才配的颜色,更是先祖紫域夫人名讳中的字,这般恩宠,可想当面盛宠景象了。” 知春知夏原本就是服侍羽贵妃的,自然不喜欢皇贵妃,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只能若有所指的说道:“姑娘还不明白,受宠有时候只能让人短命,宫里,活命第一重要。” 秦九九知道自己一时失言,忙说:“姑姑说的是,毕竟我从未经历,不能体会其中辛苦。” 知春知夏自觉今天说了太多,客气几句便退出去,等回到自己房中,才发现秦九九给的分明不是一袋银子,而是金子!两人心中自然更是欢喜,任是羽贵妃,出手也没有这么阔绰。 第16章 怎么直接上床了 中午的时候,长公主便已经吩咐人来通知秦九九,晚上请她去赴家宴。 这次秦九九没有再像上次那样穿着素布衣裳,而是精心挑了一件浅黄色锦衣掐银边百褶裙,头上也多戴了两只玉钗,略施粉黛,眼波微转,惊为天人,艳极。 牟二看见秦九九转过身的那一霎,满眼惊艳,夸赞道:“素颜已是美极,如此打扮,更是无法形容了。” 杏姑姑站在一旁则是看的眼睛发亮,附和道:“先前姑娘在金陵的时候,便总是听说谁家的公子又犯了相思病,还觉得太夸张,如今看来,传言非虚。” 听着别人的夸赞,秦九九只是客气的弯了弯唇间,然后起身:“好了,时候不早,去婉音台候着吧。” 游走于权贵之间,宁愿自己多吃点苦头多花费点时间,也万不能出一点差错。 果然秦九九去到婉音台的时候,隋如愿与长公主还不能见面,她只能带着牟二在偏厅候着。 牟二头一回见到真正皇室的富丽,脸上先是惊讶,不动声色的看了周围,接着眼中露出不屑,始终默不作声,紧跟在秦九九身后。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莲姑姑才出来带秦九九进去膳堂。 长公主与摄政王已经入座,秦九九行过礼之后只能入下座,所谓的家宴,也是这样等级分明的,所幸今天没有其他贵人来,否则秦九九这样的平民只能坐的更远。 “明天秦姑娘就要入宫了,然秦姑娘只身入京,不能有亲人相送,本王与长公主特地设宴,秦姑娘从王府走,以后就当王府是娘家便是。”隋如愿今天穿了一身玄色便服,看起来亲切不少,话里都是关心,言真意切,秦九九却不敢听信半分。 “王爷的话,九九记住了,以后入宫也必当谨慎行事,不让王爷落人话柄。” 见她这么说,隋如愿只当她是个识时务懂分寸的,面露悦色:“秦姑娘能这么想,本王自然欣慰。昨日本王已经派人打听到秦姑娘生父母的住所,并派人去接二老来王府暂住,等过些时日,秦姑娘在宫中地位稳固了,本王会派人给他们建一座府邸,方便秦姑娘照看。” 世人都知道秦九九是自小被父母卖去瑶楼的,而秦九九出名以后,也一直派人送些银两接济父母,其孝道一直被一些风流雅客所称赞。隋如愿这是想用她父母来做牵制,让她入宫后乖乖听话。 然而,他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秦九九脸上露出为难的笑容:“这如何使得?让王爷花费人力物力,九九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假的归假的,戏还是要演一演的。 这样的表现很在意料之中,隋如愿满意的很,脸上笑容更甚:“既然入宫,我们以后便是一家人,秦姑娘无需客气。听从本王安排就是。” 外戚干政,害的王氏龙嗣死伤殆尽,现在还对一个即将入宫的草民称一家人,长公主心觉不爽,冷看隋如愿一眼,接着便开口说:“今日太过疲惫,本宫要去歇着了,王爷与秦姑娘继续聊家常吧。”说完转身就走了。 长公主就算性情再寡淡,眼看着王氏衰败,心里也是不好过的,然而那个迫害之人却是自己的夫君,她更无可奈何。 因今天秦九九着实艳极,隋如愿目光都不曾挪开半寸,除了交代秦九九以后要赢得圣宠,替他掌控燕国后宫外,还找了许多话说,秦九九只好再陪隋如愿交谈许多,至酉时才散了。 回到居住的小院后,牟二才张口说话:“这饭吃的真是累,难怪你不喜欢去。那隋如愿真是有趣,明明看你看的都挪不开眼,却还要狠心把你送入宫。” 秦九九莞尔一笑解释道:“他也是没办法,羽贵妃掌管后宫二十多年,对皇上忠心不二,无处插针。他除了文政,根本掌控不了皇帝的任何事情,且调兵一万以上就要加盖玉玺才行。想要篡位,就必须掌控皇上的起居饮食,如此,便掌握了生死,生死就是时机。” 牟二看着分析的头头是道的秦九九叹口气:“可惜他太过低估你。我猜你的父母,必然是南宫家那老贼给你安排的。” “有个把柄在别人手里,别人才好放心与你交付一切。”明月光现在秦九九绝美的脸上,只觉得她如一只狡黠的九尾狐,既惹人恨又惹人怜爱。 牟二无奈的摇摇头,真替那些爱慕她的男人惋惜,转身一边往自己房中走,一边慵懒说道:“我回去睡觉了,你有事叫我。” 总算顺利朝自己的目标又迈进一大步,秦九九心里高兴,面上浮现浅浅的笑容,大步的推门进了房间,拆了略嫌繁复的发髻就往床上躺,今天太累,不想过多收拾,要睡饱,才有精力对付更艰难的明天。 可是刚躺下,秦九九就发现不对,身下膈着一条人胳膊? “什么人?!”惊呼一句就想跳下床去,可是床上那人早已紧紧将她拉到怀中,随着那人抬起身体,面容渐渐被床头的月光照清晰,雪颜墨发,妖魅五官,眸色慵懒似刚睡醒,勾着唇间幽幽说道:“美人,你可算回来了,本宫等的好……困,都睡着了。” 是王黎。 秦九九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这魔头怎么又来了?而且怎么这次直接上(床)了?心里想着,嘴里就问出来了:“你怎么又来了?!谁让你上我床了!?” 王黎好看的容颜靠近她许多,声音低沉:“本宫记得上次走之前,就说过还要回来找你吧?” 秦九九见他没有再动手动手脚,心里稍微放开警惕,随口说道:“我看你第二天没来,以为你忘记,以后就不来了。” 一阵轻笑。 “这么说九九你那夜等了本宫一宿,本宫却爽约,如今听你口气,是在抱怨?” 这样暧昧的话在秦九九耳边低喃,听得她一阵面红耳赤,用力想要挣扎出来,口中还狠狠说道:“你又胡说八道什么?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我就不信,我跟牟二两人加起来打不过你一个!” 第17章 你故意诱惑本宫 看着怀中挣扎的女人像头小兽,王黎心情莫名好起来,抬腿压住她的身体,手上松开,沿着她脸的轮廓描摹一遍,慵懒道:“想叫就叫呀,不过本宫方才派人在她房中烧了迷药,她这会若是答应你,本宫佩服。” “你混蛋!究竟想怎么样?!”秦九九只觉得头皮发麻,要怎样才能把这祖宗送走。 王黎在她脸上“啵”一下,然后才切入正题:“本宫听闻你要入宫服侍父皇,今晚特意赶来问你,是否可以考虑换个人?本宫的太子妃之位至今空着呢。” 秦九九冷嗤一声:“太子殿下至今仍要靠装傻来保全自己,如何能助我成事?殿下美意我心领了,还请殿下速速离开,保全自己才是上策。” 王黎本也没想着她会同意,只是火岩总逼他来试试,如今他话说了,她不答应,火岩那也有交代了。 秦九九见王黎半天没动静,以为自己说的话触怒了他,毕竟他只是装傻不是真傻。 “你……我并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你这般忍辱负重也着实难得……”秦九九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中厌恶,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出言安慰。 王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淡淡问道:“本宫松了手,你怎么不挣脱了?返到安慰起本宫,莫不是喜欢上本宫了?” 他是松手了,可是腿压着呢,他的身手,秦九九自知逃不过,自然不会做无谓挣扎。 见他仍是这样没个正经,秦九九叹口气,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这种人就是不能搭理他的,否则他就会越说越来劲。 但王黎是不一样的,你不说话不要紧,他可以自言自语啊! “嗯?九九,你怎么不说话了?” “是不是还在生气本宫爽约?” “半个月不见,有没有想本宫?” “上次本宫留下的吻痕消失了没?” “你不说话,本宫就自己脱你衣服看咯~” 这句话说完,秦九九到这终于有了反应,又脱衣服??可是她刚要抬手捂住胸前,衣襟已经被大片扯开,红色鲜艳的肚兜裸露在空气中。 这货分明说话前就动手了! 倒吸一口凉气,抬掌朝着王黎面门就招呼过来,可惜被轻松躲过,反倒因为这个动过侧过身来,挤的胸前更加诱人。 “你到底是想打本宫啊还是想诱惑本宫?”男人邪笑着指指她胸前。 秦九九恼羞成怒,使出绝招来,一瞬间蓄积内力,二十步之内必可要人性命。 可是她的招式还没使出来,男人便在她头顶上解析道:“独孤氏的凤戾三式,乃伤人伤己的必杀绝招,此时你却对本宫用出,当真这么厌恶?” 男人说话间已经起身,眨眼间已经站在床头。 招式被人看破,秦九九脸色低沉:“你怎么知道的?” 自王黎出生,其生母独孤氏就死了,他不该会独孤氏的东西。 王黎冷漠的低垂着脸俯视她,头一次这么严肃的说话:“凤戾,是元武皇后一生武功之精华,可惜你练的还不够炉火纯青,所以还不是本宫的对手,贸然出手,无异于自杀。”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啊……跟你一样,只不过比你受了更多苦罢了。” 男人的声音突然那么飘渺,那么凄凉,那么无奈,秦九九眉头微蹙,起身望抬头望着面前的男人,宛若天人,绝美却没有生息,有一瞬间的痴迷,不能自拔。 “其实嫁给本宫,或许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你不再考虑一下?”王黎柔声问。 秦九九不答。 以太子妃的身份去报仇太慢了,十年已过,她还有几个十年可以等。 王黎没有等到答话,唇间弯起一抹弧度,看不出喜怒,修长的手指沿着她脸部轮廓一路往下,又到胸口这个敏感的位置,却再没有一丝轻薄之意。 指尖微微用力,将秦九九脖子上戴的玉坠扯下:“这个东西暂且放在本宫这,对你有好处。” 秦九九惊诧的站起身,可是什么都来不及,王黎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那可是,母亲就给她唯一的遗物啊。 拳头紧握,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月光皎皎,恍然如梦。 出了摄政王府,火岩仍旧带着神火营的人在等候王黎,说的话仍旧简短:“如何?” 王黎这回难得正经的回答了他的话:“还能如何?她自己有的是主意,何须你我操心?以后再想怎样,麻烦你自己去,凤戾三式也不是每次都能好运气的被本宫躲过!” 王黎一边说一边飞快地走着,火岩脸色也不太好,赶紧跟在身后低声说道:“属下这不是想着,好歹都是独孤家的传人,若能联手,最好不过。” 王黎骤然停下脚步,上下看火岩一遍,冷冷嗤道:“你还知道自己是本宫的属下呢?” 火岩面露尴尬,略结巴:“啊……知道啊!” “那本宫可是需要你指挥?”阴冷的气息突然弥漫在夜色中,让人汗毛根根竖起。 火岩与神火营一齐低头跪下:“属下知错!” 王黎眸中明灭不定,许久才幽幽开口:“周朝早已灭亡。”然后才转身走了。 冷魅的声音回荡在火岩耳畔,他们这些人,祖祖辈辈都效忠周朝独孤氏,王黎这是在提醒他现在的主子到底是谁。 “属下誓死效忠太子殿下!”火岩冲着王黎的背影大喊。 王黎微微侧头:“她的生死,以后不许你们再过问。” 火岩颔首:“是!” 世人都说神火营效忠燕国太子,都是因为其生母乃独孤皇室后裔,三分是真。 所以当第二个独孤氏后裔出现,王黎不允许他们有半点异心。 翌日。 秦九九带着牟二与杏姑姑一起乘坐马车,从皇宫侧门入宫,接着被送入春秀宫验身。 因为是要入宫伴驾,女子的贞洁最为重要,由四个宫中姑姑负责检查。 检查的结果不仅要上报皇帝,还要告知如今的后宫执掌者,羽贵妃。 秦九九突然就明白了王黎为什么要拿走她的玉坠,这四个检查的姑姑里,必然有一个是羽贵妃身边的,什么都逃不过羽贵妃的眼睛。 第18章 皇上的体力很好嘛 按照宫中规矩,原本秦九九该在春秀宫居住一个月才能面圣,但她毕竟是摄政王送与燕皇的礼物,且身负盛名,只等候半日,便被皇帝召见。 燕皇是单独召见秦九九的,隋如愿与牟二都被拦在殿外。 四下无人,隋如愿看着牟二说道:“在江湖上逍遥自在不好吗?为何执意跟着秦九九入宫?她身上有何利可图?本王至今看不透。” 牟二自然不会跟他讲明原因,只垂眸淡然回答:“我只是一时兴起想来皇宫见识见识,待够了就会离开。” 隋如愿不屑,说话时眸中尽是得意:“本王已经派兵去封顶山,想必你不在,那群乌合之众好收拾的很。” “真是让王爷失望了,自我离开封顶山那天起,兄弟们就都散了,这回,王爷要扑空了。” 牟二说完,也不待隋如愿反应,径直出去偏殿,在外等候。 在朝堂上搞文字游戏,拨弄风云,隋如愿确实是把好手,但却不懂用兵之道,贵在神速。 秦九九在太监的引领下,进入朝露宫大殿,殿中层层纱幔飘荡,烟雾缭绕,香味扑鼻,隐约伴有男女欢好后留下的****气味。 太监送到这便悄声退下了,只留秦九九一人在这。 四处无人,只能听到不同女子阵阵的欢笑声,秦九九眉头微蹙。 早就听闻燕国皇帝醉心声色犬马,今日所见,却万万想不到。 “民女秦九九拜见皇上,皇上万岁。”见不到人,秦九九只好朝着声音的方向拜去。 话音刚落,便听到里面传来慵懒苍老的声音:“人间多苦恼,再活上万岁,不如去了地狱痛快。” 这样混账的话,从皇帝的嘴中说出来,不由让人心惊,曾经他也追随先帝瓜分天下,铁马豪情,如今却只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 心里不管怎样想,面上仍要装的与普通人一样,秦九九只伏首称:“民女惶恐。”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惶恐的时候是什么样儿?” 不知何时,燕国皇帝已经站在她面前,那层层的纱幔也被挽起,玉台之上,陈列了十几个美人****的身体,她们形态各异,各有千秋,此时此刻皆毫不避讳的盯着秦九九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面露讥讽。 而燕皇看清楚秦九九的容貌时,却是身体一震,嘴中低喃:“茵茵……” 茵茵是故去皇贵妃的小字,站在宫中已经罕有人知。 秦九九眸中闪过一抹冷然,燕国皇贵妃与她母亲乃是亲姐妹,三人容貌上自然是相似的。 “民女秦九九拜见皇上。”她又重复一遍,将燕皇的思绪拉回现实中。 刚刚还神采奕奕的燕皇突然变得神色凄凉,颓然转身命令道:“你们都退下,谁都不准进来。” 闻言,那些美人全都面露惊讶,有一个胆大一些,仍旧恋恋不舍的劝道:“皇上…一个人伺候着有什么意思?不如姐妹们一起……” “何时?朕的命令还要重复两遍?”燕皇的口气并不重,但却不难听出那森然的杀意。 再没有人敢逗留,全都没了那股慵懒劲,利索的捡了衣服离开。 偏殿中,隋如愿见一众后宫妃嫔匆匆走过,心中不解,出门去叫住刚刚被燕皇训话的那名艳丽女子问道:“令昭仪,这是怎么了?父皇不需要伺候了吗?” 令昭仪脸色不好看,但还是象征性的给隋如愿行了个礼,说话也有些冲:“王爷手眼通天,还用得着问本宫吗?况且,人可是您送来的。” 隋如愿哪有心思与令昭仪说好话,见她不识抬举,当下冷了声音:“令昭仪这是跟本王耍脾气吗?!” 心知自己如今还不成气候,令昭仪只好换了脸色,硬扯出一个笑容,说话也柔和许多:“王爷莫怪,只是本宫服侍皇上这几年,还从未见皇上这般失神的模样,王爷真是好眼光,选中了秦姑娘。” 以秦九九的姿色,燕皇会这样表现,隋如愿倒也不怎么奇怪,但心里总不是滋味,又问令昭仪:“那你出来前,皇上可有说什么?” 令昭仪妩媚的抚了抚自己的发髻,皮笑肉不笑的回答说:“皇上自然说了,不过声音太小,本宫听不到。王爷不必担心,秦姑娘今晚必然是要一个人侍寝了,咱们后宫呀,自皇贵妃去世后,可在没有人装房专宠过,恭喜王爷……” 令昭仪的娇媚软语字字如针,根根扎在隋如愿心头。 没来由得一阵烦躁,隋如愿阔步离开,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怕自己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来,心中无数遍告诫自己“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可事到临头,却是这般难受。 隋如愿走后,有位分更低的妃嫔来劝令昭仪:“令姐姐,摄政王如今得势,何苦与他做对?” 令昭仪收起那副柔软妩媚的模样,冷嗤道:“你懂什么?摄政王和长公主处处与羽贵妃做对,可如今执掌后宫的却是羽贵妃,后宫里最怕的就是站错队。” 那名相劝的女子只当受教,点头称是,毕竟令昭仪现如今受宠,她指的路总没错的。 而朝露宫中,燕皇命秦九九起身落座之后,就再没说一句话,只在对面静静的坐着,盯着秦九九,眼睛一眨不眨,眸光那么近又那么远。 如此一坐就是一晚上。 清晨,秦九九刚从朝露宫出来,牟二便迎了上来:“脸色这么不好,没事吧?” 秦九九微笑:“没事,只是一夜未眠,有些疲累罢了。” 牟二吃惊,低声道:“老皇帝体力这么好?竟一夜未眠?” 闻言秦九九白了牟二一眼,解释道:“昨夜并未发生什么,皇上他只是盯着我看了一晚上。” 牟二这下更不信了:“怎么可能?你这样的美人,送到他面前,他只看不吃,有毛病吧?” 秦九九用奇怪的眼神看向牟二:“你似乎对皇帝的要求很高啊,做了你嫌人家体力太过,不做你又嫌人家有毛病?” 牟二面露尴尬,冷着一张脸,不再说话。 这时后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秦姑娘留步。” 第19章 陪皇上一晚 秦九九闻声转头,身后匆匆跟上来的太监正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刘公公,微微欠身问道:“不知刘公公叫我何事?” 刘公公年纪与皇帝相仿,跟在皇帝身边已经有三十个年头,最了解皇帝的心思,且曾亲眼见过皇贵妃,此时见了秦九九心中自然有了计较,态度比对着羽贵妃时更佳恭敬:“回姑娘的话,不是咱家,是皇上,可能刚才忘了什么,这会又召您回去呢。” 身后跟随的小太监们还从未见刘公公如此模样,除了在皇帝面前。不禁全都面色严肃恭谨起来,弯腰恭敬的跟在秦九九的身后,重至朝露宫门外。 刘公公引着秦九九与牟二一边往大殿里走,一边闲聊似的问道:“秦姑娘刚来宫中一天,可还习惯?” 秦九九含笑回答:“宫中锦衣玉食,自然一切都是好的,我很喜欢。” 刘公公一时摸不准秦九九的心思,都说她是被隋如愿强行掳进宫的,怎么如今却没有半点不虞的神情呢?这般容貌,与皇贵妃太像,若居心不良,皇上岂不危险? 心里想着,刘公公却不动声色,继续说道:“皇上已经多年未对女子用心,这回秦姑娘好福气,恐怕要在宫中久住了。如果姑娘在宫外还有什么牵挂,待会尽可与皇上说,必可派人照顾的面面俱到。” 言语中的试探,秦九九自然听出,微微偏头看向刘公公,声音出奇的动听:“刘公公说得对,能得皇上赏识是我的福气,我自当珍惜机会,谢公公提醒。” 刘公公闻言只保持着笑容点点头,引着人进了大殿,向皇帝禀报:“皇上,秦姑娘到了。” 皇帝原本在喝茶,闻言赶紧放下茶盅从里间出来,声音也不复昨日那般慵懒,变得干脆明朗:“九九,你就免礼了。” 见皇帝出来,刘公公弯着腰走到跟前服侍,脸上也堆了笑:“皇上,可好久没听您声音这般洪亮有力了,奴才听着真高兴!” 皇帝略显苍老的脸上不禁浮上笑容,隐约可以看到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英俊模样。 “若真如你说的一样,那可要感谢九九了,辛苦陪朕这个老头子一晚上。”他的心情确实不错。 秦九九含笑说道:“一夜不眠还神采奕奕,可见皇上仍旧精力充沛,不可妄自菲薄。而且蒙天子召见,民女所做都是应该的。” 听了秦九九的话,皇帝笑了几声,指着她问刘公公:“老东西,你看看这丫头,像不像?” 刘公公自然知道皇帝问的是像不像皇贵妃,但也不明言,只委婉回答说:“不管像不像,皇上您高兴就成。” 皇帝白了刘公公一眼,然后看向秦九九问道:“朕想将你留在宫中,你可愿意?” 秦九九低头恭敬行礼,回答说:“天子恩赐,却之不恭。” 她没有正面回答愿不愿意,但话中意思就是听之任之,皇帝只以为她女儿家脸皮薄,也不怪罪,接着便下旨:“那好,传朕旨意,金陵秦九九伴驾有功,封为昭仪,住朝凰宫,一应需求由内务府全部照办。” 刘公公闻言,小声在皇帝耳边提醒道:“皇上,朝凰宫乃皇后住所,自您登基至今一直空置,如今让昭仪娘娘入住,是否不妥?”民女入宫,一下子封了昭仪,已经是史无前例的恩典,再加上这朝凰宫,太过了。 皇上却似铁了心,冷眼看向刘公公,问道:“正因为朝凰宫一直空着,所以赐给九九住,正合适。” 刘公公从皇帝眼中看到那许多年不曾见的决然,心中一凛,讪讪附和道:“皇上说的是,许久没人住了,真该有个人去添添人气。” 皇贵妃在世时未曾入住朝凰宫,一直到死留下这遗憾,皇帝大概是想在秦九九身上弥补。 而秦九九明知是这样大的恩典,却没有半点推脱,只跪地叩头说:“谢皇上恩典。”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好像是要把所有的亏欠都弥补上,接着又问:“朕封赏了你,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朕都答应。” 这里所说的都答应,自然是指不过分的事。 秦九九起身拉过牟二,面带哀伤的说道:“民女此次入宫,未知是福是祸,唯有这丫头肯跟随,一路服侍,甚为辛苦,还请皇上一并赏赐个宫中官职,算作民女对她的报答。” 皇帝见她这般哀伤的模样,只觉得心痛男人,上前扶住她的肩头安慰道:“你既难得这样的随从,朕自然赏她,宫女的官职好说,就封她为四品提调尚宫,可好?” 秦九九立即收起那副哀伤模样,拉着牟二一起行礼:“谢皇上隆恩。”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秦九九这么大的赏已经传遍后宫,不少妃嫔为此感到不安,更多的却是嫉妒,不约而同的赶到羽贵妃处。 等了半个多时辰,羽贵妃才扶着宫女缓步出来,锦衣华服,墨发金钗,流苏步摇随着她挪动的步伐晃动,肌肤如雪,媚眼如丝,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却保养得如同二十几岁,看上去与令昭仪相差无几。 “今天吹的是什么风,怎么都跑本宫这里来了?”羽贵妃说话间已经在凤椅上端坐。 众妃嫔起身向她行礼:“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这么多年,后宫都是羽贵妃一人称大,虽然没有皇后的名分,行的却是皇后的权利,众人眼中只把当后宫之主。 可是贵妃终究只是贵妃,皇上没有给她皇后的名分,便是不属意她。 羽贵妃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参拜,淡淡的看了一眼,平静的说一句:“都起来吧。” 众妃嫔这才起身落座。 令昭仪刚一坐下便面带三分笑的说道:“贵妃娘娘还没听说吗?咱们后宫刚来了一位秦姑娘,伴驾一夜就封了昭仪,入住朝凰宫,就连她身边的侍女都封了四品提调尚宫,好大的恩典呢。” 昨日在朝露宫外劝说令昭仪的陆采女跟着问道:“这素来尚宫不是至多五品吗,怎的她就是四品呢?” 第20章 只要受宠有何不可 听了陆采女这一问,羽贵妃眉梢一挑,慢悠悠说道:“这算什么,左右不过一个宫女的官职,只要咱们皇上高兴,封了一品又如何。” 令昭仪眸色微转,接过话来说:“娘娘说的对,封这宫女无妨,但这朝凰宫,自周朝以来就是皇后寝宫,皇上这份赏赐是不是太过了?毕竟……就算是当年的皇贵妃也没住进去不是?” 这话说到羽贵妃的心尖上去了,她执掌后宫这么多年,却仍旧窝在小小的碧秀宫,她一个低贱的风尘女子凭什么? 眸中闪过狠厉之色,嘴中却只悻悻说道:“我们一同服侍皇上,皇上独宠她,是她的手段,你们就只学着点。” 一直不说话的宋美人,娇弱的掩了掩嘴,柔声道:“嫔妾们自然是要学着如何伺候着皇上,但我们这些人终究是过眼云烟罢了,总有一天要受皇上冷落,娘娘却不同,您执掌后宫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嫔妾们清楚您的德行,心中都只服您一个,朝凰宫之主,怎么也轮不到她呀。” 令昭仪含笑与宋美人对视一眼,总算还有个明白人在这挑拨,也不枉费她一番唇舌,顺口就加上一句:“就是这个理儿,咱们大伙儿都只属意娘娘您。” 这些人是什么心思,羽贵妃自然清楚,深宫沉浮多年,早已修得一张泰山蹦于前面不改色的脸。 “你们的心思,本宫都知道了。都退下吧。” 说了这么多,却没得个结果,令昭仪有些不甘心:“娘娘,您怎么……”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羽贵妃冷冷打断:“好了!朝凰宫正主中宫,你以为是人人都有福气住的吗?!” 见羽贵妃已经不悦,众妃嫔只好悻悻退下。 待众人走后,羽贵妃才轻柔自己的太阳穴。 “一个个的不安好心,皇上现在正在兴头上,本宫若去扫兴,岂不自寻苦吃。”羽贵妃说话间已经起身,进了里间,在贵妃榻上歪了身子,满是精光的凤眸缓缓闭上,任由服侍的任尚宫给她按着穴道。 任尚宫一边按着一边低声说道:“不过皇上这次确实是好大的恩宠,臣在宫中伺候这么多年了,听了这事都觉得惊讶。” 羽贵妃挥手示意其他的宫人退下,房间中只剩下她与任尚宫,这才幽幽说道:“惊讶什么?当年皇贵妃的恩宠更盛,到头来又怎样?还不是个死。去,派人查查她的底细。” 任尚宫知道此事在主子心中的重要性,当即停下手中的事,行了个礼便答应着往外走去。只是还未走远,又被羽贵妃叫住:“等等,我朝皇后只有一个,那便是长公主的生母,入住朝凰宫这么大的事,得早些告诉长公主才是,免得耽误她尽孝啊……” 任尚宫会心一笑:“是,娘娘想的周到,臣这就去办。” 婉音台。 长公主正在练习《梨花雪》,曲调正是哀婉的时候,莲姑姑匆匆进来行了个礼,却不敢冒然打断长公主练琴,只能退到一旁候着。 莲姑姑一向行事稳重,今日这边步伐匆匆,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长公主随即停下,淡淡问道:“何事这般紧张?分寸都没了。” 莲姑姑面露惭愧,上前禀报道:“老奴知罪,只是方才从宫中传来消息,心下难免惊讶。” 长公主眉色微动:“哦?莫非又是本宫那好父皇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来?” 这些年,眼见着自己三位皇子惨死,长公主早就对燕皇死了心,她自己也麻木了,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让她心中再起波澜。 莲姑姑脸色不太好,但还是低声回答:“昨天早晨王爷将秦姑娘送入宫中,到了傍晚就被召见,皇上一见秦姑娘就遣退所有妃嫔,独留秦姑娘一人过了一夜,今早,已经封了昭仪。” 长公主闻言面露不屑:“这有什么稀罕?只要父皇高兴,一举封个皇贵妃又如何,正好铩铩羽贵妃的锐气。” 莲姑姑怯怯的看了长公主一眼,继续说道:“不止如此,就连她身边的那个二姑娘,皇上都破格封了四品提调尚宫,并且赐住朝凰宫……” “你说哪里?”长公主像是没听清一般眯着眼睛问莲姑姑一遍。 莲姑姑只好大声回答:“朝凰宫。” 长公主那张白瓷一般毫无人气的脸一下子染上愠色,长袖一拂便掀翻了面前的案几,一应物件都碎在地上,勃然大怒吼道:“她放肆!” 莲姑姑及其他侍女皆噤若寒蝉,全都匍匐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只听长公主在上头怒极反笑,声音冰冷:“四品的尚宫!好大的官!区区昭仪,敢入住朝凰宫?!我倒要看看她有命住多久?!” 寂静许久。 长公主才稍微平复一点,问莲姑姑:“羽贵妃那老女人作何反应?” 莲姑姑这才直起身答话:“回长公主,老奴专程派人打听了,今天上午,后宫妃嫔便全都聚到羽贵妃处了,羽贵妃没怎么说话,只是在临了,被令昭仪激怒,说了一句‘朝凰宫不是人人都有福气住的’,再没说什么。” 长公主原本清纯的眸子染上许多阴狠:“老女人阴险,这是在观望父皇的态度呢,她不吩咐,就是任由后宫那些贱女人去对付秦九九,她自己心中不知早想出什么狠招来了。” 莲姑姑蹙眉问道:“那咱们怎么办,虽然朝凰宫是皇后寝宫,但人毕竟是王爷送去的……” 长公主现在心情不好,也不顾及其他,直接称呼道:“隋如愿他人呢?” 莲姑姑垂眸回答:“据府里管家说,王爷自昨天从宫里回来,就一个人在房中喝闷酒,到现在都不许人进去。” 长公主到底是个聪慧的女子,一听这情形便猜到了八九分。 “好啊,本宫还真小瞧了秦九九的本事,给本宫梳妆更衣,本宫要去面见父皇。” 朝露宫中,刘公公正服侍皇帝在作画,小太监在门外禀报:“启禀皇上,长公主殿下求见。” 燕皇停下手中的笔笑道:“今儿果然是个好日子,柒儿都进宫来看朕了,让她进来!” 第21章 不成体统 长公主进来时脸色还算平静,恭顺的给皇帝行了礼:“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笑盈盈的放下手中的笔,说道:“柒儿不必多礼,今天可不是你入宫请安的日子,是有事找父皇吗?” 抬眸时长公主已经红了眼圈,声音哽咽:“父皇,儿臣……儿臣……” 长公主一向端庄,如此模样还是头一遭,皇帝急忙过去扶住她,关心的问道:“柒儿,你这是怎么了?是受了什么委屈?快说与父皇听,父皇替你做主。” 长公主随着皇帝入座,用丝帕掩着嘴支吾说话:“儿臣昨夜梦见母后了,母后说她生前从未住过朝凰宫,在地府自称是燕国皇后,小鬼都不信,亡魂终日不得安宁,儿臣本还觉得这梦做的奇怪,谁知……今个朝凰宫就有新主人了,难怪母后会托梦给儿臣了……呜呜……” 长公主越说哭的越伤心,扑在皇帝怀中,只觉得就快背过气去了。 皇帝见自己本就娇弱的女儿哭成个泪人,也觉得甚为心疼,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都怪朕一时冲动,欠考虑,是该提前做法通知你母后的,柒儿莫要再伤心,朕今晚就让法师在朝凰宫做法,祭奠你母后的亡灵。” 长公主闻言却背过身去,抹着眼泪哭道:“母后啊,都是儿臣没本事,讨不到父皇开心,任谁都欺负到我们母女的头上!” 皇帝脸色稍微冷了些,话中略带训斥:“柒儿,父皇一直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怎么今天这般不依不挠,成何体统?!” “父皇是要拿体统教训儿臣吗?一夜之间,民女变昭仪,尚宫封四品,哪一样成体统了?!”长公主还是平生头一回这样顶撞自己的父皇,这些年手足惨死的怨愤,似乎都要在这一刻爆发。虽然紧张的浑身发抖,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痛快。 此时正好刘公公端了茶过来,皇帝顺势就将茶盅摔碎在地上,滚烫的茶水升腾起一团热气,屋中一片安静。 父女俩对视许久,最终长公主哽咽着喊了一声:“父皇……” 皇帝的脸色这才稍有缓和:“柒儿,朕现在只有你跟太子了,不要再忤逆朕,嗯?” 先前的哭多半是装的,可是此时此刻长公主的眼圈是真的红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面前这位父亲却比虎还毒,心底的恐惧油然而生,为自己刚刚的冲动后悔不已。 “儿臣只是不明白她有什么好?比儿臣跟母后还好吗?”长公主嘴唇颤抖着问,声音很低,算是妥协吧。 皇帝不再看她,转身回到书桌前,拿起笔继续画那未完成的画作,画上人貌似秦九九,细看却又不是。 刘公公毕竟经历不少大风大浪,见此情形,心知皇上已经不打算再追究,含笑上前劝道:“长公主,皇上累了,奴才送您出去吧。” 长公主眼圈红红不再说话,只扶着刘公公的手往外走去,出得朝露宫,长公主面色已经恢复如常,平静的开口问刘公公:“总管是从小看着本宫长大的,这次还望您指点一二。” 刘公公弯腰扶着长公主一边走一边答话:“皇上这几年的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奴才实在谈不上指点,奴才只知道,这位秦昭仪长得与皇贵妃十分相似,皇上对皇贵妃的感情,想必长公主是了解的。” “皇贵妃?怎么会这样,摄政王他从未见过皇贵妃,怎么找回的女子却是……”长公主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燕皇对皇贵妃独孤氏的喜爱天下人皆知,若非如此,又怎会荒废朝政十几年? 刘公公摇摇头表示不解:“若说是误打误撞,是在太过巧合,以奴才这些年看人的眼光,观这位秦昭仪不像是甘愿受人摆布之辈。” 长公主了解了这许多,之后行事便心中有数,向刘公公道谢之后便离宫回府。 朝凰宫内,因是皇后寝宫,所以一直有宫人照看,如今秦九九突然住进来,倒也不必打扫。现下许多奴才在替换各处摆件。 秦九九睡了午觉后出来,见牟二正倚在柱子上发呆,含笑问道:“你在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牟二见她过来,蹙眉问道:“多少书生寒窗苦读十年求取功名,科举上榜之后大多还是要从芝麻小官做起,不知要熬多少年才能做到四品,而我跟着你,什么都没做,一夜之间就像做梦一般,什么都有了……” “得来容易,失去也容易。自古以来有成就的尚宫不少,有的甚至能影响朝堂,那是你府君向往的地方。”秦九九淡淡的说着。 牟二却眸色一凛:“我派去乌涯镇的人已经来信了,你说的确实没错,那封信确实是我夫君写的,纵使我杀人如麻,也从未对他有半点不好,说到底是他负了我了,所以你以后都没必要在我面前提他了。” 秦九九略微吃惊,看来这皇宫中竟混进了封顶山的人,小看牟二手下这些人了。 “既然你想通了,是否要走了呢?”秦九九直接问,有些人她不想拐弯抹角。 牟二冰冷的唇角泛起一丝笑容:“不走,我觉得在你身边这几天,挺有意思,所以决定再留一些时日,看看你的仇人究竟是谁,是怎么死的,还有……那个轻薄你的男人,到底是谁?” 提起王黎,秦九九只觉得心脏突突的跳两下,这牟二什么时候多了这些怪趣味?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颇有挑衅意味的说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留下来就意味着,你那些刚刚混进京城和皇宫的兄弟随时都会听我使唤。” 牟二不屑:“没有我,你使唤得动?” 两人正在这斗嘴,忽然听到朝凰宫前院闹哄哄的,秦九九玩味的说道:“后宫这些女人最见不得别人得宠,我这得势,不知多少人惦记,估计这会已经有人出招了。” 说着话两人就一前一后往前院走去。 只见几个法师伴着几个太监,正在搬弄做法的物件,旁边有一个穿着尚宫服饰的女官正在指挥着。 秦九九含笑上前说道:“本宫是皇上刚封的秦昭仪,不知这位女官是?” 第22章 儿臣今晚要睡她(一) “臣是羽贵妃娘娘身边的侍女尚宫,姓任。见过秦昭仪。”任尚宫说话间已经谦恭的给秦九九行礼,却有意要忽略比自己官职高的牟二。 初次见面,秦九九无意为难她,便在也只看在眼里不多说,转而问她眼前事: “不知任尚宫带这些法师来朝凰宫做什么?” 任尚宫谦恭回答:“回昭仪的话,今天长公主殿下来宫中向皇上哭诉,说皇后娘娘托梦,皇上亲自下令要在朝凰宫做法祭奠,贵妃娘娘这才命臣前来办事。” 祭奠皇后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完事的,如今秦九九入住朝凰宫便是主,法师们进来的时候都不需要通报吗?当她是空气? 秦九九冷冷一笑,使了个眼色给牟二,牟二会意,上前一步说道: “如今朝凰宫秦昭仪是主,即便皇上下旨,你们进来之前也合该知会我们昭仪一声,如今行事这般无礼是为何?亏你还是宫里的老人,看在外人眼里,还以为是贵妃娘娘教唆的呢,岂不败坏贵妃娘娘的名声?!” 牟二本就是一张冷魅的脸,江湖闯荡多年,杀人无数,身上杀气自然不同于普通宫人,此刻加重语气只吓得任尚宫腿一软,竟跪了下去。 “都是奴婢一时糊涂,与贵妃娘娘无关,请秦昭仪降罪。” 秦九九看着任尚宫,想也是她擅作主张,羽贵妃沉浮后宫多年,怎会如此行事?略一思量,与牟二说道:“早就听闻羽贵妃德行高尚,想必不知任尚宫所为。如今你是宫中提调尚宫,便由你发落吧。” 按照牟二以往的行径,手起刀落便是,但如今宫中行事,自然处处小心,前后思虑一番,下令道:“来人,任尚宫对秦昭仪无礼,待她安排好法事再带下去打二十板子,扣一个月的奉银。行事之前,务必通知羽贵妃一声,万不能让人说了咱们朝凰宫的闲话。” 朝凰宫新提调上来的总管太监松子,听了牟二的命令便带着两个小太监将任尚宫带下去了。 待人都走后,秦九九柳眉微挑看向牟二,称赞:“不错哦。” 牟二毕竟年纪大一些,对秦九九这种小女儿姿态,一笑置之。 早晨封了昭仪,下午便处置了羽贵妃跟前的红人,一时间宫中上下无不在背后议论,毕竟羽贵妃在后宫跋扈多年,吃过苦头的宫人不知多少。 到了晚上法师规定的时辰,皇帝带着后宫妃嫔、长公主还有太子王黎一起来到朝凰宫。 秦九九自然早早的便带着宫人迎候,难免与各宫妃嫔虚伪客套一番,有皇帝在跟前,自然相安无事,倒是长公主,看秦九九不顺眼便凌厉说道: “秦昭仪果然今非昔比,犹记得之前在王府中,秦昭仪终日素颜素衣,如今这般花枝招展,却似天上仙,只怕这朝凰宫马上盛不下你了。” 后宫各妃嫔虽然都嫉妒秦九九,但今天头一次见面,难免惊艳于她的气质与长相,与普通美艳的女子不同,只觉得眼前女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如一缕轻烟,飘渺美丽的不真实,如天上仙,情不自禁心向往之。 皇帝知道长公主心中难受,此时也不加怪罪,只是低声训斥道:“柒儿!今天是来祭奠你母后的,若她地下有知,见你如今这般刻薄的模样,不知多心痛!” 长公主经历了早晨的事,亦不敢再顶撞皇帝,只转身陪王黎那个“傻子”一起玩蛐蛐。 却在此时,院中响起一人清脆动听的声音:“本宫怎的没听出长公主的刻薄之意?只觉得长公主率性而为,宫中少见,可爱的紧。” 众人闻声望去,纷纷行礼:“贵妃娘娘金安!” 羽贵妃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皇帝面前行礼之后,又转身让众妃嫔免礼,然后过去拉住长公主的手,笑道:“柒儿莫要与你父皇置气,你父皇呀,向来是有了新美人便冷落了咱们!” 长公主眸中闪过一抹厌恶之情,挣脱了手淡淡说道:“儿臣哪敢与父皇置气,只是想陪太子殿下多玩一会罢了,你们说话,法事开始再叫本宫。” 皇帝见羽贵妃缓解了气氛,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执着羽贵妃的手说道:“孩子越大越不省心,幸得有你替朕照看。” 羽贵妃面上只管笑的慈祥,转而与皇上说道:“新得的美人是哪个,皇上还不快给臣妾引荐引荐?” 哪里敢用皇帝引荐,秦九九自行上前行礼:“嫔妾秦氏见过贵妃娘娘。” 羽贵妃上前执着秦九九的手将她扶起,笑道:“妹妹容貌倾国,本宫一进来就看到了,故意逗你罢了,刚住进来可还习惯?” 不待秦九九答话,皇帝便说:“秦昭仪刚入宫,自然有许多不懂的地方,还需你多照看。” 羽贵妃面上虽笑得好看,可是手心却冰凉,只因秦九九与死去的皇贵妃长得太像。 没关系,荣宠万千的独孤皇贵妃她都可以斗倒,这个也不例外! 心里想着,羽贵妃抬眸时又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皇上说哪里话,您看中的人自然都是好的,这不,今天妹妹还帮臣妾处置了任尚宫。臣妾年岁渐长,自然力不从心,连宫人都约束不好了,以后有妹妹帮忙,也可以省心许多了。” 皇帝闻言似来了兴趣,扶着羽贵妃一起入了座,听羽贵妃一字不错的将事情讲述一番,之后对秦九九大加赞叹。 皇帝也十分认可,却没有立即赐秦九九协理之权,只说让她以后每天去羽贵妃处学习,假以时日可堪大用。 此时的秦九九不仅有皇帝的厚爱,更有羽贵妃的赏识,多少妃嫔在旁边看着眼红,只觉恨不得刮了她! 可是秦九九却知道,羽贵妃紧攥了数十年的后权,期间不知付出多少心血,如今怎么肯轻易放权? 兵家道: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 闲聊一段时间,法师过来禀报皇帝时辰到了,后宫众人自然各怀心思的演了一出祭奠的戏。 戏做完了,自然是各宫各自散去,可就在这时候,太子王黎不干了,开始闹情绪,就算是一直陪他玩耍的长公主都安抚不了。 第23章 儿臣今晚要睡她(二) 自从将王黎从梁国接回来,皇帝自觉自己错了这么多年,没有照顾好皇贵妃这唯一的子嗣,所以对王黎是言听计从,溺爱非常。 此时见他情绪如此失控,皇帝亦非常紧张,直让刘公公先去传御医来:“去让御医来!太子的情绪不是已经可以稳定了吗?怎么今天又犯?这群庸医,朕要砍了他们的脑袋!” 骂完御医,皇帝转头又像变个人似的,安慰王黎道:“皇儿……皇儿……是父皇啊,你有什么事与父皇说啊,父皇一定全都满足你!” 可是不管众人如何安抚,王黎都跟疯了一般,谁都不许碰,他越不让碰,众人越怕他出事,想要上前捉住他,如此形成恶性循环。 朝凰宫一下子乱成一团,唯有秦九九与随身护卫的神火营杵在那,纹丝不动。 趁着大家注意力在王黎身上,秦九九靠近那传说中的神火营,好奇问火岩:“神火营不是主动请缨保护太子殿下吗?怎么如今这般情形却不出手,不怕殿下有个闪失?” 火岩见是秦九九,知道她对王黎的状况一清二楚,所以也没做何隐瞒,坦率回答:“殿下时常发疯,等到时机,自然会好。” 秦九九对这个回答直觉汗颜,接着问道:“那所谓的时机又是什么?” 火岩撇秦九九一眼,冷冷回答:“殿下心思,做属下的从不敢揣测,但这次臣知道,时机一到,秦昭仪自会倒霉。” 在朝为官,多少要学会点处事圆滑,还真是从未见过说话这般难听的官员,秦九九气的唇间抽出:“统领平时说话也这般难听吗?殿下那性子怎么能忍你?” 闻言火岩身子略僵一下,但仍旧冷冰冰回答:“神火营是靠实力说话,他人面前无需卑躬屈膝。” “统领答的好,但细听下来,怎么那么没底气?”秦九九向来睚眦必报,此时定完把刚刚他说难听的话还回去。 火岩脸色微红:“殿下是主,忍不了的时候自然会出手教训臣……但别人,休想!” 秦九九点点头,不再言语,在认识王黎之前,她一直想着将来收神火营为己用,毕竟身上都流着独孤氏的血,听她号令总比听一个傻子号令强,奈何他一个装傻,便坏了她全盘计划。 那边御医已经全部赶来,全都跪在地上向皇上请罪。 长公主此时已经急的哭起来,声音难免有些凄厉:“你们快想办法让殿下安静下来!如若不成,小心脑袋!” 太医院的赵院使这些年为了医治太子殿下,如今已经练出一门隔空针灸的功夫,一根银针非常精准的刺入王黎的穴道,令他瞬间安静下来。 谁让太子殿下一发病就不让碰呢?为了保住脑袋,真是苦了赵院使了。 见王黎安静下来,皇帝与长公主俱激动的上前抱住他,一颗吊着的心总算落地。 长公主此刻只顾着说:“以后莫言吓本宫了!” 而皇帝则是关心的问:“好皇儿,刚刚是怎么了?是有什么邪物冲撞,还是什么人招惹,快说与父皇听,决不能再叫此事重演。” 王黎咬着手指头,一双妖魅无辜的眼睛倏的就看向秦九九这边,说话还有点奶气:“父皇……儿臣一直看着秦昭仪呢……” 皇帝闻言一脸懵逼的看向秦九九,然后紧张的转头问王黎:“秦昭仪如何了?你是不喜欢她吗?” 王黎此时做娇羞状,头伏在皇帝的肩头,小声说道:“儿臣是觉得她好漂亮……嘻嘻……” 皇帝脸上紧张的神色一下子散去,拍拍王黎的后背说道:“原来如此,今日这般也算是你俩有缘,秦昭仪啊,容貌与你故去的母妃十分相似,难怪你会喜欢。” 此时王黎害羞的捂住脸,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所有人听到:“儿臣真的好喜欢,最近晚上睡觉总做噩梦,要是有母妃陪着一起睡,就再也不用害怕了!” 以前王黎闹脾气的时候,顶多就是招几个宫女陪睡,且第二天所有宫女都是完璧之身,只言被太子殿下搂着睡了一晚。开口要睡皇帝嫔妃的事,还是头一回。 皇帝先是僵硬了一下,接着又开怀大笑:“看来是你们母子有缘,秦昭仪,你就陪陪皇儿吧。” 此言一出,后宫妃嫔虽面上平静无波,但心里都乐开了花,等着看秦九九笑话。 秦九九只觉得头顶上的血管都要崩断了,这个死妖孽,想要做什么?一女侍二夫?亏他想的出来! 咬唇做委屈的模样,秦九九哽咽着说道:“皇上,臣妾既已受封昭仪,名义上也算太子殿下庶母,这样同榻而眠,是不是于礼不合?请皇上三思。” 岂止是于礼不合,简直是禽兽不如! 但还未及皇帝三思,王黎便也做委屈模样:“父皇,秦昭仪在说什么?她是不喜欢儿臣吗?是不是儿臣哪里不好?是不是儿臣不够漂亮不够可爱?” 眼见着王黎又要发疯的模样,皇帝心疼的将他抱住,语气也颇为不耐烦:“皇儿他心智不全,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况且你身为庶母,照顾皇儿是理所应当,后宫谁敢说闲话,朕就废了她!若你真能把皇儿照顾好,朕必定重赏!” 话都说到这份上,在场众妃嫔大气不敢出,合着把这傻子照顾好还有大功?早知道的话她们也下手了,毕竟这太子殿下的长相当真秀色可餐,即使不能做那种事,但天天睡在这样的男人怀里,也是件幸事。如此想着,许多妃嫔的脸色都红润起来。 秦九九看在眼里,只觉得恶心,但确实不能再推脱,否则皇帝必然震怒,只好硬着头皮答应:“臣妾遵旨,必当竭尽所能,照顾好太子殿下。” 听见秦九九答应下来,王黎兴奋的放开皇帝,几步便跳到秦九九身旁,挽住她的胳膊高兴道:“哦!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咯!哦!” 秦九九脸上的笑极为僵硬,多想当众戳穿他的假面具,但她心中明白,如果真要这么做了,依照皇帝这份爱子之心,恐怕被当做神经病拖出去的只会是她! 第24章 儿臣今晚要睡她(三) 眼见着王黎的情绪好了起来,皇帝也漏出笑脸,指着火岩说道:“为确保皇儿安全,神火营今晚彻夜在外护卫。” 火岩颔首答应:“臣遵旨。” 而一直默不作声的羽贵妃此时终于说话:“皇上,折腾这么久,想必太子殿下也累了,不如咱们先离开,让秦昭仪先照顾殿下休息。” 闻言长公主也点头,与皇帝对视一眼之后嘱咐王黎道:“万不可太过调皮,否则秦昭仪以后都愿意陪你玩了。” 王黎听话的点点头。而秦九九则是心生鄙夷,看来与王黎比起来,皇后的事情在长公主心里根本不算什么。 见王黎答应的乖顺,皇帝这才安心的带着长公主与各宫妃嫔离开,只是众妃嫔离开的时候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秦九九,她们原本以为是秦九九用了什么手段勾引皇帝,没成想最终竟然是因为皇贵妃。 方才皇帝说秦九九与皇贵妃长相十分相似,原来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独孤皇贵妃的容貌竟是这样的,倾国倾城。 待众人离开,朝凰宫的宫门关上,秦九九下令除了牟二其他宫人尽数退下。 当院中只剩下神火营、牟二、王黎、秦九九,王黎那双清澈无辜的眸子一下子染上阴骘,倏的阴冷的看向秦九九,那双眸子太过妖魅,看的秦九九心头一滞,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低声问道:“你干什么?” 而牟二在这一霎间,突然就明白过来,那两晚轻薄秦九九的男人便是眼前这位太子殿下,此男人只是忍辱负重,并不傻。 反应过来时,牟二下意识的上前,欲保护秦九九,奈何她刚动作,就被王黎打出的暗器点中穴道,定在原地。 眼睁睁的,王黎上前将秦九九拦腰抱起,大步的便进入寝殿。 神火营的人整齐的跟到门口,然后列队将寝殿围个水榭不通,禁止任何人靠近。 寝殿内,秦九九被王黎扔在床上,秦九九气恼的爬起来,吼道:“王黎你干什么?!闹了一晚上还没完了是吗?太子殿下你很闲吗?成天只想着对付我这个小女子!” 王黎妖艳的脸上闪过一丝危险:“胆子不小,敢直呼本宫的姓名了?” 秦九九理理被拨乱的衣襟,讽刺道:“太子殿下大庭广众之下连母妃都叫了,现在母妃叫你姓名怕什么?我得乖儿子……” 话音刚落,秦九九娇美的下颌就被男人紧紧捏住,迫使她不得不张开嘴,男人的唇舌趁虚而入,霸道的,带有浓烈惩罚意味的吻,差点让秦九九活活的断了气。 用力的挣扎,却挣脱不了半点。 绝对的优势面前,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济于事。 终于男人放开她的那一刻,秦九九无力的趴在床上喘息着。 “以后可还敢胡说?”王黎俯视着她冷声问。 而此时的无力感秦九九很讨厌,仿佛又回到那任人欺凌的年月,眼圈控制不住的红了,眼泪几次都在眼眶打转,但都被她生生的收回去。 不能哭。 王黎见她这模样,眉头微皱,由于不会哄女孩子,所以只好暂且放任不管。 在旁边的书桌前坐下,变戏法一般,桌子上突然就出现许多信函,王黎很认真的一封一封批注回复。 他既然不傻,这些年必然暗地里在各处安插不少自己的人手,要扳倒隋如愿,势必每天都要统筹安排很多事,白天要拌傻,这些事自然只能在晚上做。 可是秦九九此时满脑子都是讨厌他,根本不去多想什么,一双杏眸眼泪汪汪,眉头紧蹙,满脸怨愤的看着此时一脸认真的男人。 王黎早就感觉到这两道冰锥一般的目光,最终放下手中的笔说道:“你今晚也看到了,羽贵妃为人深沉处事圆滑,滴水不漏,很难让人抓住把柄,且深得父皇信任,你想扳倒她,谈何容易?” 他怎么知道她的目标是羽贵妃? 秦九九倏的从床上弹坐起来严肃问道:“你是什么人?” 王黎无奈一笑,淡淡回答:“你这话问的可笑,本宫当然是大燕国太子王黎。”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怎么知道……”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黎打断:“羽贵妃在后宫势力根深蒂固,就连隋如愿这么多年都拿她没办法,以至于隋如愿虽然把控朝堂,但后宫却无人可用。本宫要翻身,并不希望羽贵妃太早倒台。本宫来你这住,可保你的饮食起居安全。” “你明知道她当面所为,还能忍?”秦九九不解。 王黎眸子微眯,转头看向她,一双眸子幽深不见底,一如他这些年的忍辱负重,让人参不透。 “该死的人,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只是分早晚而已,本宫有的是时间陪他们玩。” 说话间,王黎已经走到床前,按住她的肩膀让她躺下,并为她盖好被子,看似温柔的动作,却暗藏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道,极妖的眸子此时清冷无比,不带一丝情感。 “你早些睡,本宫要到很晚。” 突然这样的变化,秦九九有些身处梦中的感觉,陷在他幽深的双眸中不能自拔。 待他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头一次她主动握住他的手,再问一遍:“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我们以前认识吗?” 见她这样执着,王黎故意促狭说道:“虽然你昨夜与父皇共处一室,但本宫知道你仍是完璧之身。若你真想知道,可以考虑把第一次交给本宫来换一个答案。” 这话说完,果然秦九九立即噤声,闭眼装作要睡觉的模样。 男人摇头微笑。 可是秦九九原本只是想装睡的,毕竟头一次与陌生男子共处一室,怎么也要防着些,可是不知怎么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梦中,她又回到梁国皇宫,母亲依旧是梁国最尊贵的皇后,她仍是梁国身份最尊贵最受宠的九公主殿下。 那时候,母后的身后总是跟着一名年纪长她两岁的男孩,男孩脸上有个巴掌大的黑色胎记,奇丑无比,为人也是冷冰冰。 但就是这样一个男孩,却受到母后的怜爱,自小便收为义子。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都唤他“四公子”。 第25章 往事,梦中的男人 那时秦九九最不喜欢四公子,觉得他那样的小丑,怎么配跟在母后身边? 所以她不断的捉弄他欺负他,就想能让四公子识趣自行离开,但四公子每次却只是摸摸她的小脑袋,用淡漠的语气说一句:“不要再调皮。” 她很不服气,但时间久了,早就忘了当初的讨厌,只是习惯性的想要捉弄这个冷漠的四公子。 那日大雪,皇后宫中无人,只有他俩早早起床练功。她早团好一个雪球,藏在大树后,待他过来时,趁其不备将雪球一举塞到四公子的衣领里。 突然冰凉的触感,让四公子先是僵硬,接着将雪球从衣服中拿出来,在手中捏了个粉碎。 她一张小脸满是得意,上前探究的看着四公子,看他一脸阴骘便问道:“终于生气了?” 四公子冷看她一眼,只说:“还不快去练功?” 可是她不甘心,一直跟在四公子身后,嘟囔着让他生气来看看。 终于四公子烦了,转过身来,出言要挟:“你再纠缠,我便要将你的种种劣迹告诉皇后了!” 九公主不屑说道:“告诉母后又如何?本宫是父皇最宠爱的嫡公主,母后也不舍得拿我怎样!” 许是想到什么,四公子脸色终于阴沉到极点,一时口快说道:“嫡公主有何了不起?我就是要告诉皇后我反悔了,我反悔答应她成年后娶你了!你配不上我!” 这下九公主生气了,连脏话都说出口:“呸!臭不要脸,本宫才不会嫁给你!本宫出身高贵,更有国师卜卦,本宫身受天命,将来可助天下一统!怎么可能与你这个丑八怪有关系!” 说到四海归一,四公子头脑这才清醒,不再那么愤怒,只冷笑一声,幽幽说道:“对,我丑,你最漂亮,或许将来能做第二个祸国殃民的苏妲己,也是有助于天下一统的……” 九公主自小养尊处优,一出生便被被封了秦国公主,五岁便破例赐了封地,六岁生辰那年,梁国皇帝更把秦国公主封地内的管理权一并赏赐。要知道秦地乃是梁国皇室的发迹之地,只是周朝灭亡时与王氏内战被迫来到淮南,这封号就表明了梁国皇帝收回故土的决心。而封地与管理权是皇子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对于普通未成年皇女如同奢望。 所以这世上除了她的父皇母后,她从来没怕过谁,更无人敢当面说她一个不好,此时四公子的恶言相向,让她愤怒至极,扑上去就与四公子扭打在一起。 动作太大,很快引起了皇后的注意,带人来将这两个鼻青脸肿的孩子分开。 九公主委屈的向自己母后哭诉,可是她的母后却生气她欺负四公子,罚她在雪地里跪着思过。 她不明白,为什么母亲总是偏袒那个丑八怪,明明她才是母后的亲生女儿啊…… 就这样百思不得其解,小小的九公主跪在雪中一夜,直到天亮了,被清晨的第一束阳光刺到眼睛,才梦醒。 以往做梦,她总是梦到母亲惨死那时候的事,四公子这个人几乎都要淡忘掉了,今天为何突然梦到他? 心中疑惑,面上依旧习惯性的保持着温婉的模样,起床走进书桌。 蜡烛几乎要燃尽了,昨夜的书信已经全部不见,王黎趴在桌上只露出一个侧颜,沉睡着。 秦九九蹙眉看他,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曾经的四公子也经常挑灯夜读,累了便趴在桌上睡着。 她曾笑问:“你这么用功干嘛,还想考状元不成?” 四公子总是冷冷回答:“不用功,将来怎么配得上你这尊贵的九公主殿下?” 当时只觉得他太过冷漠,如今想来,那话说的当真极为暧昧。 可惜,后来当她借助南宫家站稳脚跟,曾暗中派人去梁国找过四公子,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随着当年皇后获罪,他早已人间蒸发。 许是感觉到秦九九的气息,王黎倏的醒来,一双眸子看向她,其中光彩锐不可当,这都是平日里被掩饰住的。 见是秦九九,他眉头微蹙,由于刚醒声音有些沙哑:“看你这表情,是因为本宫昨夜没有霸王硬上弓,所以很失望?” 秦九九的头微微别过:“又胡说!我只是看到你便想到一位故人。” 王黎支着头在桌上,慵懒说道:“你那位故人一定很美咯,你不会喜欢他吧?本宫可不做别人替身。” “当然不会,他跟你不同,他丑极了!”秦九九下意识说道,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转而解释道:“他也算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可惜现在生死不明……” 王黎眸底微黯,故意说道:“朋友?难道不是未婚夫吗?” 此时门外的牟二终于冲破穴道,欲进门查看情况,生怕秦九九真的就被自己的庶子给强了。 但神火营的人守的如铁桶一般,她根本无隙可乘,与火岩一番交手,两人亦难分胜负,但毕竟牟二江湖经验足,长久下来眼见着就要赢了火岩。 火岩知道自己已经占了下风,毫不犹豫的从腰间拿出一把火枪,对准牟二的脑袋就是一枪,嘭! 清晨皇宫上空飞出许多受惊吓得鸟儿。 牟二早就听闻过火枪的厉害,所以见火岩拔枪,急忙放手,有多远躲多远,这才堪堪躲过火岩的子弹。 转头看,朝凰宫的朱红墙面仍旧完好,只是中间有何小洞,子弹已经深深的埋在洞中,若不是宫墙太厚早已穿墙而过。 牟二抬头,唇间含笑,称赞道:“先前在庙中参拜火离祖师时,总是不解,为何周朝那么多开国将军,唯独给他建庙立祠堂,今日所见,当真佩服。” 火岩收起枪,鹰眸微眯,看着牟二,想说什么,又咽下去。 此时听见枪声的王黎已经出来,问火岩:“什么事,还要惊得你动枪?” 火岩如实回答:“这位尚宫担心秦昭仪,想要硬闯,臣拦不住。” 王黎点点头跟后脚出来的秦九九幽幽说道:“宫里一个尚宫身怀绝顶武功,不知是否不妥,秦昭仪?” 第26章 不安好心 秦九九却不以为然,淡淡说道:“这有何不妥?本宫原就来自江湖,江湖自然不乏高手,有何稀奇?” 王黎轻嗤一声,不再多言,带着火岩一行人离开。 牟二看向秦九九,简单问道:“没事吧?” 秦九九蹙眉回答:“我没事,只是弄不清王黎的意图,照理说我与他非亲非故,我的事情他大可以不管,可是这几次看似为难我,却都有心相助。” 牟二亦点头:“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你真该想想,是否与他有什么渊源。” 秦九九蹙眉想了半天,最终摇头叹息:“罢了,我如今入宫多有不便,不如你派封顶山的人去梁国打探,当年王黎在梁国为质究竟如何?还有,顺道再打听一个名叫四公子的,他是梁国获罪皇后的义子。” 牟二颔首离开,秦九九按照昨天晚上说的,今天是要去羽贵妃的碧秀宫学习协理后宫的,遂让杏姑姑带宫女给她梳洗打扮,不必多提。 紫霞宫内,阴暗的密室,王黎疲惫的坐在一张石椅上,妖瞳半闭,如鬼魅一般,让人不敢妄自靠近分毫。 过了许久,火岩进了密室:“殿下,外面的事已经安排妥当,按照计划,下月琼州太守就换成咱们的人了。” 王黎轻轻挥了挥手,便再一动不动,费心一晚,太累了。 而火岩却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原地,迟迟不动。 王黎察觉,低沉的突出一个字:“说。” 火岩这才说话:“臣早晨与秦昭仪身边那位提调尚宫交手时,发现她的武功招数,与神火营典籍中记载的一派武功颇为相似,方才又去查看一遍,确认无疑。” 神火营创建四百年,能被记入内部书籍的都是名动天下的人和事,王黎亦有了两分兴趣,一双锐利的眸子睁开,问道:“是何派?” 火岩不敢与王黎对视,垂眸回答道:“炎帝山上龙霆府,姜氏。” 王黎莫名的弯了唇角,却并无半分笑意,只淡淡阐述着故事:“龙霆府自炎帝以来,延续万世,据史书记载其当年盛世,天下英才半出其门,其谋可安天下,其医可活死人,其卜可知天机,其书更盖古今。说来本宫祖上紫域夫人还是秉承了龙霆府的医术,才得以名扬天下。可惜后来全都毁在姜煜城手上,若他不去争天下,也不会毁了那万世基业。最终败在元武皇后与高祖皇帝手上,可惜……” 火岩听着也长了不少见闻,叹口气问道:“既然如此,是否需要臣派人去查查那尚宫的底细?” 王黎嗤笑一声:“何须去查?如今这江湖上,武功可与你一较高下的,数来数去,也就封顶山那个女土匪牟二罢了。再往深里查,江湖上都不知这牟二师承何派,你确定她学的是龙霆府武功,而当年姜煜城功败垂成之后便出家,元武皇后令他住神龙寺,永世不得踏出半步,由此可知这牟二定是师从的神龙寺里的哪位高人。” 这样一番推理,火岩也着实佩服,恭敬道:“殿下说的极是,想姜煜城那样的人物,必然早做好了周密安排,只是神龙寺里都是男僧,牟二一介女流……” “适逢天下大变,传承之人自当变通。只是不知这回他们是想为敌还是为友?”王黎的解释虽然匪夷所思,但细想一下又都合情合理。 火岩为人正直,向来不会阿谀奉承,此时却是破天荒的说道:“太子殿下睿智,臣佩服,天下一统有望。” 王黎却不动声色,只淡淡看他一眼,又闭眸休息。 碧秀宫中,此时秦九九正带着牟二跪在院中,足足过了一个时辰,羽贵妃都未召见,只说晨起犯了头疼病,让秦昭仪暂且候着。 两人皆是武功高手,这点惩罚倒也受得起,只是心里憋屈,牟二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贵妃娘娘还真是会折腾人,也就咱俩,换成别人早晕了。” 秦九九却面含微笑:“小的时候,我每次惹怒母亲,也总是被罚这样跪着,如果她还在,哪怕这样一直跪下去也是好的。” 没想到秦九九还有受虐倾向,牟二瞅她一眼,冷冷骂道:“神经病!” 秦九九却不管她怎么说,仍旧是满面春风。 终于一个半时辰过去,任尚宫才从里面出来,淡淡说道:“贵妃娘娘头疼稍微好些了,秦昭仪起来进去吧。” 这任尚宫那天在朝凰宫受了惩罚,自然怀恨在心,此刻态度自然也差,秦九九看在眼里,脸上仍旧微笑着,起身温婉说道:“有劳任尚宫带路。” 任尚宫眉头微皱,心知这后宫终于来了一位狠角色,重点是她拥有羽贵妃早已逝去的年轻美貌。 碧秀宫后殿,羽贵妃端坐在凤榻上,气色极好,见秦九九进来,不待她行礼便似玩笑说道:“妹妹快别行礼了,入座吧,你如今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本宫也得宠你些,免得皇上怪本宫苛待。” 表里不一谁不会?秦九九没有应承羽贵妃,坚持给羽贵妃行了礼才入座,然后温婉说道:“方才任尚宫说念念头疼病犯了,不知现在如何?嫔妾也略通医术,娘娘不介意的话嫔妾可给娘娘把脉。” 羽贵妃本来就是装病,此刻怎么会真的让她把脉,只好委婉拒绝道:“嗨,哪用劳烦妹妹,太医院那么多御医给本宫看着呢,本宫这也是老毛病了,清净些就好了。” 秦九九颔首,略为难的说:“本来皇上说要嫔妾来娘娘处学习,看来今天不巧了,娘娘既然不大好,嫔妾改天再来可好?” 羽贵妃哪里就真想放权了,只不过在皇帝面前装装样子罢了,现在心思微转就想到一个主意:“本宫身体缘故,恐怕这些天都不能召见你了。但本宫怕你一个人在宫里闷得慌,所以特意给你寻了个好差事,不知妹妹愿意不愿意?” 早就知道她不安好心,且她堂堂贵妃开了口,她根本无法推脱,索性秦九九装作乖顺的模样应承道:“娘娘尽管吩咐就是,嫔妾自当做好。” 第27章 后宫风云,邀宠 羽贵妃见秦九九满口应承,心中越发得意,上前亲切的拉住她的手:“下个月啊,就是皇上的寿辰,到时不止梁国,还有西域小国,甚至那胡狄蛮夷都要派使臣前来,按照惯例,宫中要举办万寿盛宴迎接四方使臣,去年的万寿盛宴是由令昭仪献曲,素闻妹妹你才名满天下,所以今年本宫有意让你代表后宫姐妹们献艺,如何?” 秦九九毫不迟疑的答应:“好啊,如此安排是娘娘的美意,嫔妾自当尽力。” 羽贵妃满脸怜爱的握握秦九九的手,称赞道:“妹妹当真懂事,难怪皇上怜爱。说了这会话,本宫头又开始疼了……” 对方下了逐客令,秦九九自然不会多逗留,行礼说道:“那娘娘安歇,嫔妾告退。” 羽贵妃却拉住她,从任尚宫手中拿过一个盒子,盒子里盛了一个通透的玉镯,也没问秦九九愿意与否,顾自给她戴到手腕上,然后执着秦九九葱白的手说道:“这个是本宫的表姐,也就是故去皇贵妃的遗物,皇上既然说你像表姐,那本宫便将此物赠与你,希望皇上睹物思人,对妹妹的荣宠更深。” 秦九九也没推托,只略做害羞的模样柔声道:“嫔妾谢过娘娘。” 出了碧秀宫,秦九九便将玉镯退下,交给牟二说道:“拿到宫外,让封顶山的兄弟查查这镯子里有什么名堂。” 牟二不动声色的将镯子收到袖中,跟在秦九九身后低声说道:“这是羽贵妃亲赐之物,万一哪天她问起来,你如何解释?” “你只管去查,我自有办法应付。”秦九九才不信羽贵妃会那么好心,这宫里不知有多少女人是死在她的好心之下。 两人说完话不多时,便遇到要去给羽贵妃请安的令昭仪,两人都是昭仪,见面只互相颔首示意。 本不想多牵扯无辜,奈何令昭仪心中气不过,秦九九还未走两步便阴阳怪气的开口:“秦昭仪好福气呀!” 秦九九回头,淡淡接话:“本宫哪有什么福气,都是皇上给的。” 令昭仪斜着眸子冷冷说道:“本宫刚从朝露宫得来的消息,秦昭仪可有兴趣听一听?” “令昭仪但说无妨。” “皇上今早便下了旨,这个月哪宫都不去,说要去朝凰宫,要与太子殿下还有秦昭仪你共享天伦之乐,也不知道这样的恩宠下个月还有没有?” 令昭仪说的虽然好像不屑一顾,但眼中那明显的嫉妒却是掩饰不住。要知道,自打她入宫伴驾以来,皇上从来就没单独召谁侍寝。 秦九九闻言微微一笑,不卑不亢的说道:“下月有没有本宫就不知道了,但本宫知道你是从来没有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一下扎痛了令昭仪,她本就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加上皇帝这些年的恩宠,早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脾气,抬手就要打秦九九的脸。 却被牟二一手捏住了手腕,咔嚓一声骨头错位。 一声哀嚎,令昭仪堪堪被身边的宫女扶住,宫女平时跟着主子狐假虎威习惯了,自然也大胆,见主子受辱,张口就说道:“你们好大胆,竟敢对令昭仪动手,不怕皇上怪罪吗?” 秦九九嘲讽一笑:“令昭仪嫉妒本宫受宠,想要抬手打本宫,本宫身边的提调尚宫出手阻拦,不知有何罪?令昭仪若是觉得委屈大可去皇上面前告状。” 令昭仪此刻脸色惨白,忍痛说道:“是你说话无礼在先,本宫才出手教训!” 牟二最讨厌这些女人间的小心思,当下冷冷说道:“同为昭仪之位,秦昭仪有错何须令昭仪教训,臣没记错的话,这后宫的凤印一直是由羽贵妃娘娘执掌,莫非令昭仪有意僭越?” 由于说话动静大,此时已经有不少宫人假装路过却侧耳偷听,而牟二这句“有意僭越”说得声音又格外高调,自然都被宫人听了去,宫中最怕的就是流言。 令昭仪到底不算太傻,脸色臊红,甩袖便带着宫人离开。 碧秀宫中,令昭仪已经哭成一个泪人,宋美人在一旁相劝:“她如今正受宠,你何苦去招惹?” 令昭仪哽咽的说道:“本宫只是气不过,皇上从没有单独召见后宫哪个妃嫔,凭什么她一进宫就可以……就连贵妃娘娘……” 说到这里她意识到自己说错,戛然而止,哭的更汹涌。 不错,因为羽贵妃到底与她们这些后来进宫以色侍人的妃嫔不同,更不可能十几个女人一起裸着身子去伺候皇帝,所以她这些年从未侍寝,空有凤权罢了。 “皇上他当真这样吩咐的?”羽贵妃仍旧有些不相信。 令昭仪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嫔妾派人从刘公公处得来的消息,这还有假?而且这朝凰宫都住了,连太子殿下都归她照顾,这不明摆着呢么……” 宋美人发现羽贵妃的脸色愈发难看,给令昭仪使眼色,可是令昭仪却置若罔闻,甚至上前跪下说道:“娘娘,您看看嫔妾的手,就知道她秦昭仪有多嚣张了!只要有她在一日,咱们姐妹只能受冷落,请娘娘教我!只要出了这口恶气!” 羽贵妃纤细的手指紧紧扣住扶手,冷声道:“受了欺负知道上本宫这来哭了?不就是金陵一个歌舞伎吗?没出息的东西!” 令昭仪低头委屈道:“娘娘您也知道,嫔妾向来没什么心计,这些年全仰仗娘娘心善,处处指点……” “够了!”羽贵妃冷声打断:“令昭仪,皇上最喜欢跟你玩什么?” 令昭仪脸色微红,细想了一下低声答道:“皇上闲来无事,总是喜欢蒙住臣妾的眼睛,说是喜欢玩捉迷藏。” 羽贵妃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皇上哄你的话罢了,蒙住你的眼睛,是因为你的嘴和下巴长得最像皇贵妃,所以他才总是蒙住你的眼睛。” 这番话,羽贵妃从未与令昭仪说话,此刻她明白真相,心中难免失落,只愣愣的说不出话。 羽贵妃瞟她一眼,冷冷说道:“本宫话已经说到这,该怎么做,你自己思量。” 第28章 怕你变心 傍晚时分,通往朝凰宫的甬道旁的假山后,令昭仪肿着的手腕被纱布缠绕,神色却是不错,嘱咐身边的宫女道:“待会皇上来了,就照本宫教你的那么说,你可记清楚了?” “奴婢记清楚了”,宫女答应着,一边还抻头往路上看,见皇帝乘着坐辇走近,急忙给令昭仪蒙上眼睛。 令昭仪则唇角染上笑意,故作跌跌撞撞的姿态闯到路中间,嘴中喊道:“莹儿……莹儿……可别让本宫捉到你,不然本宫必然重重的惩罚你!” 这时莹儿跑到令昭仪身后笑着说道:“娘娘,奴婢在这,要惩罚也要先抓到奴婢呀!” 莹儿一边倒退着跑没几步就冲撞到皇帝随侍的太监身上,刘公公沉着脸上前骂道:“莹儿,你是嫌命太长了吗?竟敢冲撞圣驾?!” 莹儿一个哆嗦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罪该万死!” 令昭仪也似受了惊一般,来不及扯下蒙住眼睛的布条,朝着声音的放下便跪下:“臣妾无意冲撞皇上,请皇上赎罪。” 皇帝高高的在坐辇上俯视着二人,久久没有出声,实则是望着令昭仪的半张脸发呆。 许久没有听到回音,令昭仪试探的低声问:“皇上?皇上?” 皇帝这才回过神,沉声问道:“爱妃为何在这?” 令昭仪咬唇说道:“臣妾今天……今天受了伤,心情不佳,没有召见又不敢贸然去打扰皇上,莹儿便说陪本宫玩个皇上喜欢的游戏,也能一解想思……” 她这样说,皇帝才注意到她的手腕,沉声问道:“手腕如何受了伤?” 令昭仪迟疑一会才回答说:“是……是臣妾不小心摔的。” 莹儿此时却像不甘心,不怕死的说道:“明明是秦昭仪命人打的,娘娘为何还要偏袒于她?”说着话,莹儿还流出泪来,宣示着今天她们令昭仪受了多大的委屈。 皇帝思虑一会,朝着令昭仪伸手说:“过来,与朕同坐。” 令昭仪心知得逞,扯下布条,含笑在皇帝身边坐下,故意装傻问道:“皇上,天色已晚,您这是要去哪?” 皇帝捏捏她的下巴笑道:“当然是去看看你。” 令昭仪咬着帕子做娇羞状:“以前皇上可是天天要臣妾陪伴,可自从秦妹妹来了后宫……” “伤了你,确实有些过了,去传朕旨意,罚秦昭仪禁足半个月。”皇帝说完便一挥袖,示意起驾。刘公公领旨,自去朝凰宫传旨。 刘公公来朝凰宫的时候,秦九九正在书房练字,刘公公在一旁观摩一会,待秦九九放下笔,刘公公才称赞道:“咱家伺候皇上许久,自然跟着长了不少见识,当今世上书法一绝当属雷燃公子,如今看了秦昭仪的墨宝,竟觉得风格独树一帜,完全没有女儿家的扭捏之态,大气磅礴,不输雷公子。” 秦九九微笑道:“不瞒公公,在金陵时,本宫也常与雷公子切磋,受教不少。” 刘公公点头:“咱家就说呢,有名家指导,也得娘娘有天分才行。雷公子满腹才华,可惜家世鼎盛,不肯报效朝廷……” 如今的朝堂隋如愿一手遮天,雷燃自然不愿意入仕。心里想着,秦九九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不知刘公公这趟是有什么旨意吗?” 刘公公垂眸说道:“方才皇上在来朝凰宫的路上遇见了令昭仪,令昭仪她受了伤……” 秦九九知道刘公公说的委婉,是怕她伤了心,不禁莞尔说道:“本宫来自江湖,自然不比后宫其他妃嫔,公公有话直说便是。” “皇上下旨,秦昭仪在朝凰宫内禁足半个月。” 这惩罚还不算重,说明皇帝并没十分重视。秦九九自然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还有下个月的万寿盛宴,禁足也算好事,免得被打扰了。 “今天是本宫做的过了,甘愿受罚。只是这禁足期间,太子殿下是否就不用来了?”不见皇帝老子,再推了这妖孽儿子就完美了。 可是刘公公却一下子沉了脸色:“关于太子殿下的事情,娘娘切莫再推脱了,太子殿下如今可是皇上的心头肉,刚回宫那会,羽贵妃好意收养,摄政王上奏要宫外设太子府,但皇上都拒绝,执意要将殿下留在宫中亲自照顾,如今却放心交给娘娘,这其中的缘故,娘娘还不懂吗?” 懂,她当然懂,可她就不想走捷径,毕竟王黎为人阴晴不定,善恶不明,底细不清,她怕还没为母亲报仇雪耻,就已经被王黎给玩死了。 但眼下刘公公话说到这地步,她不好拒绝,又变做温婉的模样说到:“多谢刘公公提点,本宫晓得了。” 刘公公看似欣慰的离去。在这宫中,他的资历比羽贵妃都深,见了面也要礼让三分,如今肯亲自提点秦九九,必然已经摸明白皇帝的心意。 子夜时分,靠近冷宫的一处假山后,秦九九靠在假山上望着月亮发呆。 突然一黑影闪过,眨眼间落在秦九九面前,借着月光看清那人的脸,正是在金陵陪伴秦九九多年的月牙。 “秦姑娘果然守时!”两月未见,月牙的音色已变,低沉而阴森,再不复往日的柔美。 月牙原本会些粗略招式防身,这秦九九是知道的,但像如今这般自由出入皇宫大内,是万万做不到的。 常人早有这般武功境界,少说要二十年,而月牙只用了两个月!这便只有一种可能。 秦九九怜悯的看着她,问道:“你服用了南宫家主的独门秘药?” 月牙微微发红的瞳孔闪过一抹不奈:“吃了又怎样?!” 秦九九蹙眉道:“你可知道,人吃了那药便只有十年寿命?” 月牙阴森看秦九九一眼,恨恨道:“秦姑娘既然早知道,为何在我说要做你的联络人时不说?!” 秦九九向来不爱解释,但她对月牙毕竟是有感情的,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要进宫联络我,多的是办法,何必这么冒进?且家主是个稳重的人,这种办法极端……” 月牙冷笑一声打断:“家主是可以等,可是少主心急得知你的消息啊!我最见不得少主为你乱了心思!毕竟当初少主没有给你服食南宫家的噬心蛊,时间长久,怕你变心……” 第29章 只会勾三搭四 秦九九眸色微暗:“是少主告诉你我没有服噬心蛊?” 月牙瞳孔微瞠,声音难免也大了些:“除了少主还有谁知道?!为南宫家办事,必须服噬心蛊,若家主知道少主有意包庇,你可知那是多重的责罚?!噬心蛊每月发作一次,若我两个月还不来与你联络,假装给你解药,家主必然怀疑,要知道大部分人连第一次发作都挨不过!” 月牙是爱南宫决。 九九眸中染上一抹愧疚:“他对我有恩。” 此时月牙从怀中拿出一小玉瓶,递到秦九九面前,冷声道:“既然知道少主的难处,那就服下这枚噬心蛊!免得他以后为你犯难!” 秦九九盯着那雪白的玉瓶一会,嘲讽一笑:“月牙,你不仅武功精进了,连心思都细了。可惜我没你想的那么傻。这噬心蛊向来都是家主或者少主亲赐,做下人的是万万拿不到的,莫再糊弄我了,说正事吧。” 月牙见自己的伎俩被识破,也不气恼,随手将玉瓶扔入旁边的湖中,接着切入正题:“家主问你,那封顶山的牟二,为何要跟着你?” 秦九九淡然回答:“当时我曾假装去求她放过隋如愿,但她未答应,也没难为我,没成想第二天她便与隋如愿同行,我猜测他们之间大概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吧。” 月牙啐了一口骂道:“呸,又是官匪勾结!既然如此,那你要想办法查清他们之间是何交易,还有封顶山上那上万的匪众,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你打探清楚他们的去处!” 秦九九不拒绝但也不直接答应,只说:“我尽量套她话。” 月牙沉吟一会,似也没想到什么,只好将南宫家主的命令直接说出来:“家主有令,让你取得皇帝的宠爱,然后与隋如愿联手尽早除了那老皇帝,传位给他那傻儿子,如此我们的计划就更容易!” 傻儿子?恐怕南宫家主万万也没想到,燕国这傻太子,不但不傻,简直比猴儿还精。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不得不应承着月牙:“好,家主的吩咐我自当遵从。但我只是后宫一介女流,就算再得宠,要与隋如愿联盟,恐怕终究不够分量……” 月牙鄙视的看秦九九一眼,阴阳怪气说道:“家主说了这不难,据我们的人一路跟踪观察,隋如愿似乎对秦姑娘也是情有独钟呢……加上他手下大将楚南是我们的人,只要稍加劝说,此事便可成。” 楚南是当今朝廷的一品镇北将军,为人狠辣贪财,打仗却还有几分真本事,素来依附隋如愿,没想到竟是南宫家的人。得知这个情报,秦九九唇角几不可见的弯了一下,淡淡说道:“既然家主早有安排,我照做便是。” 月牙见着她这幅温婉可人的模样就来气,破口骂道:“瞧你这幅任人糟践的模样,说得好听是陪伴圣驾,说白了不就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女表子吗?把老子儿子一道给睡了!真不明白少主喜欢你哪里?!” 面对这样的辱骂,秦九九眼底闪过一抹杀意,但面上仍旧笑意盈盈,做月牙最不喜欢的温婉模样,声音柔软动听:“我也不明白少主为何看中我呢?但我明白,就算你脱光了,少主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月牙大怒,抬手要打秦九九,可是秦九九却不知何时已经走出老远,只觉得纤纤人影一闪便消失不见。月牙拼命的揉揉眼九,只当是自己药物服用过多的缘故,毕竟她服侍秦九九多年,她确定秦九九是不会武功的。 离朝凰宫不远的凉亭中,牟二与秦九九对坐。 “那丫头原本不过是服侍你的,她那样辱骂你,甚至想打你,而你竟然不还手,当真辜负了你这一身绝顶的武功。”牟二声音虽冷,但言语中都是关心与不平。 秦九九眸色黯然,低声说道:“她不过是用情太深,又太执拗罢了,何况为此她付出了数十年的寿命,是个可怜人啊。” “你还有心思可怜别人?方才她所说,恐怕不止是她一人那样想的。”牟二提醒着,毕竟名誉对一个人是非常重要的! 秦九九摊开手掌,望着自己手心上错综复杂的纹路,平静说道:“儿时,我得到过万千的宠爱,那时何曾想过会有今天寄人篱下的日子?母亲一生享有荣华无数,又何曾想过临终时会那样耻辱?如今我低贱如尘土,来日未必不能成为最尊贵的人。” 牟二叹口气,不再说话,只陪她安静的坐着,直到天微微亮,两人才肩并肩回了朝凰宫。 寝殿中那方奢华的大床上,昨晚沉睡的绝美男人早已不见,空空如也,秦九九眸中不禁闪过一抹失落。 轻轻的在床边坐下,头顶上却突然响起男人魅惑的音色:“昨晚趁本宫睡着,你去了哪里?” 秦九九倏地抬头对上那双动人心魄的眸子,唇微张,却是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王黎瞪她一眼,不由分说的便执起她的手腕,试了她的脉象确定无事之后,脸色才稍微好转,冷冷告诫道:“这皇宫大院看似守卫森严,实则危机四伏,以后晚上少出去。” 秦九九用衣袖盖住手腕,低头问道:“天都亮了,你怎么还不走?又回来做什么?” 王黎唇角邪魅一弯,伸手捏起她的下巴,靠近她调戏道:“听你这怨毒的语气,是怪本宫刚刚没在床上乖乖等你?” 秦九九一夜未眠,此时懒得与他较劲,只是厌恶他总是这般不正经的模样,索性蹙眉闭上眼睛,把头拧向一边不理他。 见她这般爱答不理的模样,王黎索性在她身边坐下,撩拨着她的头发不正经问道:“这般姿态对美艳无双的本宫是为何?难道昨晚是去约会情郎了?让本宫猜猜是谁……嗯,肯定不是本宫那皇帝老子,那是隋如愿?” 秦九九厌烦的甩开他的手,怒问道:“怎么?在你心中,我就只会和男人勾三搭四吗?!” 第30章 给她快乐 察觉到秦九九的心情不佳,王黎越发恶趣味的捉弄他:“怎么?是遇到什么难题?不如今晚就从了本宫,变成本宫的人,本宫帮你才好名正言顺啊……” “你走吧,我休息一下就好了。”秦九九此时确实没有什么大难题,只是昨夜被月牙骂,心急难受罢了。 若是母亲地下有知,必然不会同意她如今的行径,母亲临终前甚至嘱咐她不必报仇,可是她却咽不下这口气。 王黎看她心神不宁,收了那般不正经的脸色,抱住她翻身就一起躺在床上,再拉开被子将两人盖住,温柔道:“那本宫陪你一块休息。” 半个多月来,他就这样天天晚上缠着她同榻而眠,不知不觉秦九九竟有些习惯,更早已放弃挣扎,只淡淡骂一句:“总是这样不要脸。” 王黎没好气的将她的头按到自己怀中:“困了还这么多废话!” “或许你说的对,该死的人,也分早晚,活的越久,死的时候越痛苦……”秦九九在他怀中低喃这一句,便睡过去。 此时,她已下定决心,要了月牙的命。 曾经的九公主殿下不知天高地厚,豁达开朗,从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如今换了个人一般。 王黎看着怀中熟睡的人儿,眸中染上丝丝心疼,双手抱的愈发紧,下巴贴在她头顶,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下午时分,王黎才回到紫霞宫,火岩跟在身后问道:“殿下怎么回来这样晚?是朝凰宫出了什么事?” 王黎站定,吩咐道:“传信给梁国那边的人,此次万寿盛宴务必由他们的国师颜万象来燕国出使。” 火岩微惊:“梁国那边的使者半月前就已经定好,临时要换人,这理由难寻……” 王黎冷声道:“使者死了还如何来出使?本宫只要颜万象来燕国,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不如歇着回家种菜好了!” 见王黎火气颇大,火岩不敢再推托,只管答应下,然后小心翼翼问道:“殿下要颜万象来燕国,是想提前对羽贵妃动手吗?她活着可还有些用处。” “她死了后宫可以由九九掌控。” 他精心布置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抵不过她的一叹息一蹙眉,今天突然改变的计划,只为了能让她一展笑颜。 正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 六月初九,燕国万寿节。 当天在燕国锦华园举行万寿盛宴,皇帝携后宫妃嫔出席,百官跪拜祝寿,更有各国使臣来贺。 宴席开始之前,秦九九在后殿梳妆,她今天要献的可是一门绝技! 当她在铜镜前将额头勾勒上最后一笔精致时,突然手一抖,因为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秦姑娘,秦姑娘……” 秦九九眉头微蹙,寻声望去,在堆叠的舞衣下方探出半个脑袋来的正是雷燃。秦九九看清他时,只觉得心中一滞,愣了一会才吩咐其他人:“你们都退去偏殿准备吧,本宫要更衣。” 这里她位分最高,说的话自然没人敢忤逆,不消片刻,此间就只剩下她与牟二。 秦九九忙上前将雷燃给拉了出来:“你怎么进宫了?还混到后殿,这要是被人发现,皇上必然降罪于你!” 雷燃却是一句话都没听到耳朵里,直望着秦九九深开的衣领发呆,吞了好几次唾沫,才干干的说出话:“秦姑娘,你待会就要穿这个去表演吗……这……这……” 雷燃这这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索性抓起旁边的衣服塞给秦九九:“快把这衣服换了,外面那些污秽之人,怎配看你这般好姿色?” 牟二在一旁冷冷发笑,嘲讽道:“雷公子当这万寿盛宴是你家开的啊?说换就换?” 九九见雷燃尴尬的样子,知道他都是好意,莞尔一笑,接过衣服解释道:“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雷公子向来高雅脱俗,何必在意?” 雷燃紧紧握着那衣服不肯松手,沉默许久才说道:“这几日陕州发大水,今年百姓颗粒无收,摆了这万寿盛宴,国库已然空虚到发不下赈灾银两,我雷家会出重金给朝廷赈灾,给我买一个内宫统领的职位,届时我又能保护你了!” 秦九九面露难色,任她能说会道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能打消他这个念头,就在这犹豫之际,雷燃竟破天荒的主动握住她的手,重重地说了一句:“九九你等我!” 然后便转身跑出去,这后殿为避免被人发现,终究他不能久待。 雷燃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不堪称一绝,十六岁时便已名满天下,这样出色的文人,竟为了她以武入仕! 除了感激与愧疚,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前面宴会临近尾声,梁国国师颜万象笑着说道:“历年万寿节宴会,结尾时都有后宫的娘娘献艺压轴,不知今年是谁?献何艺?记得本国师上次来还是十年前,当时是羽贵妃弹了一曲,宛如天籁!” 此时皇帝早已疲惫的昏昏欲睡,哪还听得到颜万象说话,只好由坐在皇帝下首的隋如愿接话:“圣上今年刚得一爱妃,才貌俱佳,封了昭仪。哦,想必大家早有耳闻,便是那位名满天下的金陵秦九九。” 说到金陵秦九九,在场众人竟起了一番议论,底下窃窃私语,羽贵妃好奇问道:“本宫看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莫非都认得秦昭仪?” 颜万象代表众外国使臣说道:“娘娘误会,这里有不少使臣经常来往金陵,相信不少燕国官员路过金陵时也曾前去瑶楼拜会,可惜这秦九九有个规矩:见商见民不见官。想不到今天有幸相见,也算了却一桩心愿。” 羽贵妃眸中闪过一丝不屑,淡淡应道:“哦?想不到秦昭仪如此难见。” 说话时,原本平地的舞台突然晃动,圆型的舞台缓缓升起,一阵风将大殿的灯烛全部熄灭,突然的黑暗让所有人不安,议论纷纷。 突然那升起的舞台亮起,远远的可以看见一婀娜的背影立在舞台中央,被灯光照的皮肤鎏金,宛若一尊女神像。 第31章 封妃 光是这一个背景,就已经让在场诸人神魂离体,一下子鸦雀无声,所有眼睛一致望着那盈盈一握的倩影出身,就连睡着的皇帝都不知何时醒过来了。 在成功吸引众人目光后,舞台上的美人肢体柔若无骨一般缓缓游走两下,那挂在胳膊上薄如蝉翼的纱衣跟着飘动,如仙如妖,直撩的人心痒难忍,正当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之时,台上美人的头颅微转,露出半张侧颜,轮廓映着那金黄的灯光,几近透明,再看那惊为天人的容貌,几乎忘记自己还需要呼吸。 恰在此时,击鼓一声,犹如天雷,惊醒梦中人,霎时水光与烟火一齐迸射,台上美人着金鳞蝉翼霓裳舞衣伴随着那隆隆的鼓声激舞,包括皇帝与太子在内的不少人,已经不受控制的站起身,眼眸微瞠,痴痴的望着那霓彩四射的舞台,舞台上的美人分明戴着面具遮住半张脸,可却是那样的迷人……细听之下,原来那激愤人心的鼓声竟只是战场上最常见的战鼓! 开场是一片漆黑,结束时亦是缓缓消失在黑暗中。 灯火再亮时,秦九九已经披了披风站在大殿中央,身后的舞台不知何时已经落回原地,众人却还是望着那舞台发呆,仿佛迟迟不能从梦境中出来。 直到秦九九在殿中央行礼出声说道:“臣妾献上千秋首舞,祝皇上龙体安泰,福寿延绵,更祝燕国千秋万代!” 众人这才回神,看向殿中央那倾国倾城的娇小女子,纷纷不顾礼仪切切私语开来。 隋如愿已经习惯代替皇帝说话,此刻根本没注意到皇帝已经清醒,接着说道:“秦昭仪说方才此舞名叫千秋首舞?可是四百年前花仙节上,元武皇后一舞成名的首舞?” 秦九九点头应道:“王爷果然通晓古今见多识广。可惜本宫却没有元武皇后那百鸟做的华服,只好在开始的时候稍作改动,才能相称。” 隋如愿还欲说话,却被坐在顶上的皇帝沉声打断:“朕近来经常在这锦华园宴饮,竟不知爱妃何时造的这偌大的舞台?” 此时正在啃鸡腿的王黎突然嚷嚷道:“父皇,是我告诉母妃的!”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众人皱眉不解,秦九九只好解释道:“回禀皇上,锦华园有这么大的机关确实是太子殿下告诉臣妾的,当时臣妾正忧心献何艺,太子殿下便带着臣妾来了锦华园,触动机关给臣妾看,臣妾猜测这必定是当年高祖皇帝为元武皇后所建,所以才想到借花献佛。” 皇帝的脸色稍微转好,转头问王黎:“皇儿,秦昭仪所讲是真?” 王黎舔舔手指眨眨大眼睛说道:“是啊,我以前偷跑到锦华园,发现这机关非常好玩,见到母妃忧思,便告诉她,让她也开心开心!” 闻言皇帝开怀大笑,直说:“朕早说你们俩有缘!” 颜万象见皇帝开心,便趁机站起身,向秦九九施礼说道:“秦姑娘在金陵时,本国师就曾递过拜帖,可惜秦姑娘素来不见官,今天盛宴上有幸得见,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颜万象的话说完,其他人也跟风似的附和,无非就是想要一睹真容。 隋如愿非常理解他们的心情,因为今天秦九九罕见的画了浓妆,如一朵娇艳的牡丹,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就连他都想一睹其全容,更何况是旁人? 所以此时隋如愿亦劝道:“秦昭仪,既然众使臣想一睹你芳容,何不摘了面具?毕竟我燕国乃泱泱大国,遮遮掩掩有失风度。” 秦九九眸波微转便反驳道:“摄政王此言差矣,正如颜国师所言,之前你想见的是金陵秦九九,但现在金陵秦九九已经变作燕国的秦昭仪,是燕国皇帝的女人,没有皇帝的允许,怎能随便将容貌公示于人?” 谁知皇帝却似是想要显摆自己的女人有多漂亮一般,哈哈一笑便说道:“秦昭仪无妨,你已经是朕的妃子,他人怎敢做非分之想?” 这颜万象与梁国九公主自幼相识,她怎么敢给他看真面目?就算长大变了模样,但终究有原来的影子。金陵时他去求见秦九九,八成就是想确认她是不是九公主。 无奈之下,秦九九只好向正胡吃海塞的王黎投去求救的目光。 王黎向她使了个嘲讽的眼色,接着便放下手中的大虾嚷嚷道:“父皇!父皇!本宫不许旁人看母妃!” 皇帝愣愣的看了王黎三秒钟,突然指着长公主问:“方才皇儿说什么?” 长公主亦面露喜色,起身走到皇帝身边低声道:“太子他终于会自称本宫了,以前就总是我我我的,教多少遍都不会。” 皇帝不住的冲王黎点头,满口答应道:“皇儿说不让那就不让,不让摘便是。” 羽贵妃与其他臣子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身为天子,竟然为了痴儿的一句话便朝令夕改,何以服众? 实在看不下,羽贵妃便清了清嗓子说道:“皇上,这秦昭仪献舞技惊四座,为咱们燕国长了脸面,您该封赏她才是。” 并非羽贵妃好心为秦九九封赏,而是按照规矩,所有在万寿盛宴上献艺的人,包括那些下等的艺妓都是有赏赐的。羽贵妃此时提醒,纯粹是不想让皇帝和长公主再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 但皇帝对秦九九本就是不同的,此时一听说赏赐,自然就认真起来,却也没思索太久,张口便说道:“既然太子口口声声叫你母妃,今日又献舞有功,便让礼部和内务府择个好日子,正式册你为妃吧,太子既然跟着你高兴,那边交由你照顾吧。” 一国储君的母妃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皇帝如今只剩下一个儿子,若他日有变,秦九九将变成燕国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羽贵妃此时难免心慌,但面上却又不得表现出来,只僵硬的笑着说道:“皇上,封妃之事不小,是否该从长计议?毕竟秦昭仪的出身……” 虽然现在后宫的女人如同燕皇的玩物,每天****着身子侍奉,但她们却都出身名门,怎么是她一个金陵的风尘女子可比? 第32章 年少时说娶你 羽贵妃本想用出身来说服皇帝,收回封妃的旨意,奈何皇帝却并不以为然,驳斥道:“爱妃怎是如此偏见之人?出身不高又如何,我王氏祖上紫域夫人不也是出身低微?还不是照样光耀门楣?就安朕的旨意,封懿妃。” 事关紫域夫人名誉,羽贵妃自然不敢再多说,几百年来,这一直是王氏的骄傲。 羽贵妃执掌后宫,劝说皇帝封妃的事皇帝尚且不听,其他人更不敢上谏,毕竟那秦九九是摄政王隋如愿送入宫的,满朝文武无人敢直接顶撞隋如愿。 宴会结束后,皇帝疲累自回朝露宫,百官自离宫回府不提。这边秦九九与王黎一道返回朝凰宫。 可是路没走多远,就被颜万象叫住:“懿妃娘娘留步。” 此时秦九九仍旧戴着那半张面具,也不转头看颜万象,只等着他到跟前才缓缓出声:“再往前没几步就属后宫范围,国师身为男子,是否该避嫌?” 颜万象略显苍老的脸淡淡一笑都是皱纹,捋了捋下巴的胡子,得意说道:“本国师十年前来使燕国,为显两国亲密,羽贵妃就曾赐令牌可出入后宫,至今并未收回,所以并无不妥。” 秦九九此时仍旧是面含三分笑,但说出来话却着实难听:“十年前两国关系尚可,如今太子殿下在燕国变得痴傻,皇上没有为此大动干戈是仁义,国师却仍不知收敛,是为厚颜无耻。” 颜万象听了这番羞辱的话倒也不气恼,只是嘿嘿一笑,故意用话来试探秦九九:“懿妃娘娘到底入宫的时间短,有些事情还不知道,燕国和梁国交恶并非十年,而是二十年,那是燕国质子还在襁褓中,由我梁国那个罪后代为抚养……” 话说到这里,颜万象朝着王黎作揖行礼:“四公子,别来无恙?” 秦九九惊讶的看着王黎,当年那个其丑无比的四公子怎么会是这个妖媚无比的大妖孽? 王黎早已料到这番情景,只一味的装傻充楞:“啊,这个人长得好恶心,我不要看到他,我不要看到他……”说着话就往秦九九身后躲。 秦九九被他这么一闹,反而回过神来,装作平常的模样,挽住王黎的手,蹙眉与颜万象说道:“太子殿下已经到如今这番模样了,国师为何仍旧追过来苦苦相逼?是欺我燕国无人吗?今天之事,本宫一定如实禀报皇上与摄政王!国师还是考虑该如何自处吧!” 说完秦九九便拉着王黎拂袖而去。 而颜万象则望着那俩远去的绝世背影发呆许久,自从梁国皇后诞下九公主,他的卜算之术就再也不准,事到如今竟无法确认秦九九的身份,只能这样试探,可是试探的却毫无结果。 朝凰宫中,秦九九雄赳赳气昂昂的拉着王黎进了寝殿,然后便转身命令火岩与牟二守住,不准任何人进来。 牟二一脸莫名其妙的看向火岩:“这怎么回事?” 火岩道:“不知。” 牟二眸色微转说道:“我看娘娘这火气挺大,你不怕太子殿下有个闪失?快进去看看。”其实她是怕秦九九反惹怒妖孽被占便宜。 谁知火岩非常淡定的一句话噎住牟二:“如果太子殿下有闪失,殿下一定非常高兴。” 而殿内,王黎顺着秦九九的力道柔软的跌坐在床上,弯着殷红的唇角调笑道:“哎哟?懿妃娘娘这是等不及了呢?” 秦九九怒问道:“少废话,说,为何要欺骗我?” 王黎索性在床榻上侧躺下来,支着头做勾人的模样,无辜说道:“本宫哪里骗你了?本宫从没说过自己不是四公子。” “那为何我提起四公子的时候你不直接承认?你分明是有意隐瞒!”秦九九也说不上来此时的心情,只觉得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一心想要指责他。 这些年她一个人过的好辛苦,一直打探不到四公子的消息,她只以为他死了,却没想到原来那个被母后呵护备至的四公子,竟是燕国质子,是母后下令不准任何人提起,因为那是她姐姐的孩子。 当梁国皇后获罪,再无人替他遮挡,他就由四公子重新变作燕国质子,被人欺凌,便只能装傻。 王黎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得好玩,一味的挑逗她:“存心欺瞒又如何?至少本宫年少时说娶你,成年后只睡你一个,对你的这份专情,本宫始终如一,不知你是否喜欢?” 秦九九最讨厌他这幅吊郎当的样子,拿了花瓶就往他身上砸去,当然花瓶被王黎轻而易举用脚接住。 她恨恨的说道:“小时候你那么冷漠老实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不正经,当真辜负了母后的栽培!” 王黎白她一眼,顺脚将花瓶在地上放好,然后一把将她拉到床上压在身下,声线魅惑至极:“小时候本宫也经常与你说情话,只是那时的你愚钝,且不解风情,所以根本不能领悟。又或者嫌弃本宫长得丑……哎,你这个人,就是那么肤浅。” 秦九九根本不细想过去的事,只是听他说肤浅,便挣扎起来,凭什么自己受骗后还要被人说肤浅? 眼看着怀中的女人挣扎的汹涌,王黎唇角无奈一笑,在她额头轻轻一吻,柔声道:“淮儿,乖,这些年本宫亦找不到你的下落,以为你早客死他乡,开始时不相认,只是怕认错人。” 秦淮正是梁国九公主殿下的本名。 秦九九与他对视,质疑道:“那后来你两次去王府试探,还拿走了我的玉坠,彼时已能确认是我,为何还迟迟不说?今天若不是颜万象试探,我还会被蒙在鼓里多久?” 王黎恶趣味的笑笑,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谁让你现在总是一副端庄温婉的模样?本宫就是喜欢看你气急败坏无计可施发狂的傻样儿。” 怒极,一脚将王黎踹开,用力擦擦自己的额头与耳根,然后恶狠狠的说道:“你别以为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就能对我为所欲为!以后还是放尊重点!” 王黎从地上爬起来,挑眉问道:“哦?怎么个尊重法?你说来听听。” 第33章 面红耳赤 秦九九理所当然说道:“当然是不准再踏入朝凰宫半步!看在母后的面子上,以后你夺你的权,我报我的仇,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王黎早料到她会这样说,不动声色的在床边又悄悄坐下,可怜巴巴的问道:“那你母后为咱俩订的婚约呢?” “作废!”她利落回答。 他却不依不挠:“姨母那样喜欢本宫,你这样擅自做主,她会不高兴的。” “那是因为母后当年没有看清你的本来面目!”她笃定的认为母亲若知道他是今天这幅德行,必然不会定下当年的婚事。 “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你忘了,刚才在锦华园,还是本宫为你解围,你该怎么答谢啊?”说着话,他渐渐靠近她的躯体,伸手欲拉她的衣带,却被秦九九用力推开,抱着胸恶狠狠骂道:“流氓!儿子帮母妃解围,天经地义!有什么脸要答谢?啊呸!不要脸!” 这一串骂得秦九九心中那个畅快啊,但王黎听得却心中发堵,怎么他帮了她还不赚好呢?妖瞳寒光乍现,下一秒秦九九就被禁锢在她怀中,同时衣带早已解开,一只大手毫不怜悯的探入其中,用力握住她的柔软。 突如其来的触感,让秦九九身体酥麻,美眸微瞠,说话一下就低了三分气焰:“你怎么敢……敢真的对我动手……” 王黎垂眸俯视她羞红的脸蛋,冷声道:“此时直到怕了?刚才骂得不挺顺嘴的吗?” 见怀中女人僵硬的一动不敢动,王黎这才从她衣襟中抽出手来,拿掉遮住她半张脸的面具,画着浓妆的她妖艳非常,勾人魂魄,此时又是开着衣襟躺在自己怀中,王黎只觉得小腹一紧,眸中瞬间染上****。 低头含住那精致红艳的唇瓣,强迫她张嘴任他的索取,大手重新探入她的衣襟,肌肤如绸缎一般光滑润泽,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 ****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与她交缠在一起,而秦九九那微薄的力气用在男人身上简直如同抓痒,好不容易等他松开嘴亲吻她脖颈时得以喘息,想要说话,男人却突然抬起头与她对视,鼻尖紧贴。 他那张绝美的脸在她的瞳孔中突然放大,完美的连一个毛孔都没有,双眸含情,那样专注,竟让她一时语噎。 “你在发抖,害怕我?”王黎声音沙哑的问。 秦九九不敢再看他的脸,双眼瞥向一边,淡淡说道:“今非昔比。” 王黎眸色一黯,终是控制住自己的欲望,翻身下床,看着衣衫凌乱她说道:“今晚丑时,去羽贵妃寝殿的房顶。相信以你的武功,不会被发现。” 秦九九心尖闪过什么,抬头说道:“多谢你帮我。” 王黎脸上闪过一抹嘲讽,一把将自己的前襟撩起,隐约可见小腹间的突起,然后靠近秦九九低声说道:“不是本宫想帮你,而是本宫身上起火,想让你发现线索后,主动去紫霞宫求本宫。” “求……求你?” “对,求着做本宫的女人,专门替本宫灭火,本宫才好再出手帮你……你以为,梁国这次怎么就恰好派了颜万象来出使?” 他从小就喜欢她啊,就算再难自控,又怎么忍心真的强了她?还是要她自己愿意。 但秦九九却认为他话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还是想着与她做那种事! 这是羞辱,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脸色因为羞愤变得通红,兀的从床上跳起,顺手拿到什么就往王黎身上砸什么。 一直将王黎赶出了朝凰宫,嘴中还骂着:“你这个丑八怪!你休想!你做梦!丑八怪!” 牟二和火岩亲眼目睹了王黎逃窜的模样,还有秦九九发疯跳脚的模样,两人面面相觑。 太子殿下美貌天成,为何到了秦九九这里就变成丑八怪了? 火岩与牟二对视一眼后,心知事情不妙,急忙便追着王黎去了。 待火岩走后,牟二上前小心翼翼问道:“发生什么?” 秦九九思索一会说道:“这个骗子!混账!” 说完后她自己却蹲在门槛外埋头静静的哭了。总算他还活着,当年母亲身边所有人都被处死,此时想,幸好他有燕国质子的身份,否则难逃死路。 是夜。 秦九九穿着一身夜行服悄声上了碧秀宫的房顶,而牟二则在碧秀宫外策应,一旦有不测便现身调虎离山。 这皇宫大院罕见高手,秦九九会出现在房顶偷听,羽贵妃自然也没有防备。 此时的碧秀宫寝殿内,床榻上纱幔飘飘,羽贵妃只着了一件肚兜依偎在颜万象怀中,两人肢体纠缠,正快活的********。 秦九九虽然多次被王黎调戏,可是却从未真正经历过这男女之事,此时看得这情景,只觉得面红耳赤,不禁开始怀疑王黎的用意。 在房顶上蹲坐许久,终于等到里面这两个狗男女完事,颜万象冷着脸起身穿好衣服,站在房间中央转头看仍旧瘫软在床上的羽贵妃,蹙眉说道:“你还不快起来穿好衣服?若是有人闯进来,你我如何解释?” 羽贵妃媚眼如丝,慵懒说道:“怕什么?本宫今夜请颜国师来碧秀宫,为那皇贵妃做法超度,是皇上准了的,谁敢说三道四?” 颜万象在椅子上坐下,冷冷说道:“说到皇贵妃我才想起,今天见那秦昭仪,虽只有半张脸,却觉得与皇贵妃长得极像。” 羽贵妃半支起身子:“像,本宫也觉得像,不过本宫暗地里派人检查过她的寝宫,她进宫时也查过她的身,加上这些日子的接触,本宫觉得这秦九九只是个聪明女子罢了,未必与我那两死去的表姐有干系。” 颜万象却是面露狠色:“自从我当年听从你安排,让梁国皇后名誉扫地,皇上将其贬为庶人后,就再也没查到那母女俩的下落,这些年我的心都惶惶不安,万不可掉以轻心!” 羽贵妃却是淡淡的表情问道:“你的意思,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 颜万象点头:“毕竟王黎已经痴傻,且有隋如愿觊觎皇位,不足为惧,但若秦九九真是秦国公主,那我们麻烦就大了。” 第34章 给殿下灭灭火 羽贵妃秀眉微竖说道:“独孤氏那两个女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胆小!怕什么?她一个无权无势的丫头,想让她死还不容易吗?” 颜万象着急道:“既然你如此想,为何却迟迟不出手?” 羽贵妃眸中闪过一抹阴狠,冷冷说道:“谁说本宫没出手,可惜令昭仪那个蠢货,总不能独占皇帝的宠爱,本宫本来想借这次献艺让她在各国使臣面前出丑,没成想送她的玉镯她竟敢不戴。” 颜万象喝口茶低声说道:“她毕竟来自江湖,你这些惯用的伎俩对她无用。其实我早为此做好了打算,这次万寿盛宴已经结束,明天我就将离开,但北胡狄的汗王却不会。” 羽贵妃不解:“北胡狄?他们留下来有何用意?我大燕一向与其甚少往来。” 颜万象得意说道:“上月北胡狄汗王达瓦尔托我为其算卦,我便趁机说他的良缘在燕国,所以他此次来燕国除了祝寿,还为和亲。” 羽贵妃这才慢条斯理的穿好衣服,下床来说道:“本宫还当真以为你撒手不管当年的事了呢?既然有此安排,本宫必定不会让达瓦尔竹篮打水一场空。” 颜万象握住她的手,无奈说道:“按规矩,梁国国师终生要守童子之身,才可上听天意,肯没想到十年前来使一趟燕国,却被你破了身子……也是天意。” 羽贵妃柔软的坐到颜万象腿上,娇嗔道:“说的好像本宫强迫你似的,当年你不也看梁国皇后与秦国公主不惯吗?这才答应与本宫联手。如今你们皇帝若知他心爱的女人是遭人陷害,必定饶不了你……” 颜万象哈哈一笑说道:“如今我们那皇上与燕皇差不多,整天神魂颠倒的,朝政早有大皇子把控,怕他做什么?” 说话间颜万象又抱着羽贵妃滚上床去,只看得房顶上的秦九九眼睛生疼。 当年之事,她只知道是梁国大皇子与其母妃陷害,后来被贬出宫,母亲一直往北走要找羽贵妃问个清楚,她才知道此事还涉及到燕国后宫,但万万没想到颜万象亦掺和在其中。 原本她讨厌颜万象,只是因为她出生时颜万象算的那一挂,说她“受命于天”,将来可助天下一统,导致梁国皇帝对她过分宠溺,大有传位的举动,才令大皇子与元妃剑走偏锋。 亲耳听了事实的真相,秦九九粉拳紧握,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杀了羽贵妃与颜万象,但她心中偏偏清楚,正如羽贵妃所说,是皇上准的颜万象来碧秀宫做法,且梁国国师向来清高自傲,守身如玉,说他***谁信呢? 忍住心间的怒火,她悄声离开房顶,与在外等候的牟二汇合。 牟二见她脸色阴沉,心知是得知了什么真相,也不问,只默默的陪她走回朝凰宫。 入了寝殿,秦九九才出声问道:“先前让你去查梁国的四公子,还有王黎做质子时的事情,查的怎么样?” 牟二如实回答道:“关于四公子,没有任何人肯提起,我想大概是宫里下了旨意才会如此。而王黎,大家有印象的都是十年前开始,他一直被派去兽园驯养野兽,与各处抓来的豺狼虎豹为伴,几次险些送命,后来经受诸多欺辱后,便傻了,只负责喂马。但奇怪的是,所有见过燕国质子的人都说,燕国质子脸上胎记甚大,其丑无比。” 秦九九弯弯唇角,他果然没有骗她。 这些年她好歹栖身南宫家,有南宫决的庇佑,生活还算过得去。但他活的生不如死,却还是活了过来。 “牟二,现在的情况,换做你,你怎么做?”秦九九问。 牟二淡定回答道:“无论什么情况,我做事,向来一网打尽,斩草除根,不留祸患。” 秦九九蹙眉,微微点头:“好,这么晚了,你也回房休息吧。” 此时她似乎能明白了王黎的心情,仇人就在眼前,却要装着笑脸虚与委蛇。 但她不会,俗话说有仇不报非君子,静待时机只会徒生更多变数。 翌日清晨。 王黎还窝在被窝里沉睡,梦中秦九九变得很乖顺,三从四德,温柔的依偎在他怀中…… 而现实中,秦九九提着一桶冷水,快步的便闯入紫霞宫。 神火营见状,整齐提枪将秦九九团团围住。 火岩上前冷冷说道:“懿妃娘娘来势汹汹,是为何?这里是紫霞宫,皇上早有命令,擅闯打扰太子殿下心神者,臣有权就地处死!” 秦九九斜睨着他说道:“本宫与太子殿下有约,此时只要火统领放本宫过去,本宫就不算擅闯。” 火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也对,娘娘请!”他明知自家殿下安得什么心思,自然不会真的拦住秦九九,只不过做做样子罢了,而且他也很喜欢见太子殿下狼狈的样子。 王黎武功极好的,待秦九九靠近床边时他便警觉的睁开眼,看来人是秦九九又放松下来,只以为是自己奸计得逞,甚至还拉开自己的被子勾引道:“九九终于想通了?快来,本宫这被窝都给你暖好了……” 话音未落,一桶冷水从他头顶浇下,湿了他全身。 王黎闭上的眼眸缓缓睁开,眼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声音阴骘到极点:“秦淮!你疯了!” 秦九九丢了水桶淡定说道:“多谢昨夜太子殿下为本宫提供的绝好线索,为表示感激,本宫特意听从殿下昨天的吩咐,亲自跑来紫霞宫,给殿下灭灭火。” 自从回来燕国,多少年没人敢这样对他了,今天秦九九当真挑战了他的极限,下一秒,看不清他如何动作的,秦九九的咽喉已经被他掐住:“不要以为本宫碍着姨母的面子,就不敢杀你!这宫里,有你没你于本宫来说没有任何不同!” “既然如此,今天就当是还了你昨天调戏我的仇,以后我们便井水不犯河水,我做的事,你不用管,你做的事,我也不妨碍,如何!?” 此时她心中已经有计划,但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想拖他下水,若她失败,至少还有他。 第35章 请求赐婚 从紫霞宫中出来,杏姑姑从朝凰宫方向走过来,见了秦九九行礼说道:“懿妃娘娘,摄政王刚刚传来话,急需与您单独见一面,此时正在澜亭等您。” 秦九九点头说道:“本宫也想见王爷了,正好,杏姑姑带路吧。” 澜亭中,隋如愿迎风而站,秦九九不紧不慢的走近。而牟二与杏姑姑在远处恭候。 “王爷。”如今她虽贵为妃位,但见了摄政王仍旧要行礼。 隋如愿虚扶她一把,目光紧紧盯着她关切说道:“你在宫中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你父母已经抵达王府,本王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们。” 如此出言威胁,不用想也知道隋如愿今天带着目的而来。 “谢王爷体恤,不知今天王爷找本宫,有何事?”秦九九脸上没有分毫不悦,去平常一般温婉。 那“本宫”二字更是让隋如愿听着刺耳。 “九九,那天送你入宫,本王亦很难过,一晚都没睡着。” 秦九九本就不在乎他,此时表现自然淡淡的:“是吗?本宫以为王爷心中,只要达到目的,什么都不重要。” 可是看在隋如愿眼里,只觉得她是心中怨愤,竟不顾一切握住她的双肩说道:“九九你不要恨我,等将来大事做成,本王便废了长公主,立你为后!” “王爷素来谨慎,怎么能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放在嘴边?” “本王所说皆是发自肺腑!眼下,你只需要取羽贵妃而代之,控制整个后宫。只要你一直这样听话,本王一定照顾好你父母!” 眸中闪过一丝不屑,秦九九垂眸掩饰说:“王爷的话,本宫自然相信。自进宫这些日子,本宫也好好想过如何扳倒羽贵妃,如今有个机会,还要请王爷帮忙。” 隋如愿走近,侧耳听秦九九一番低语后,蹙眉问道:“擅自用兵,可不是小事,况且那些戍边的将领,大多年轻时跟随皇帝一起上过战场,没有虎符,恐怕难办……” “此事若成,王爷便是功臣,就算皇上怪罪又如何?太子痴傻,他能仰仗的只有您,顶多小惩大诫,但您在群臣与百姓心中的形象可就大不一样了,从前你只是个文臣,所以许多将军才不服……” 秦九九的话如同魔音,从隋如愿的耳朵钻进心里,能文不能武,这一直都是他最想改变的状态。 不待秦九九说完,隋如愿就打断:“好!本王同意,此事若成,再看那些将军还有什么话可说。” “那后宫的事……”秦九九提醒,这次计划,除了用兵,还要给后宫换血。 隋如愿爽快答应道:“后宫的事好说,大不了让长公主出手,她早恨极了那些狐媚女人。” 秦九九浅笑,向隋如愿行礼:“如此就有劳王爷了,此地本宫不便久留,告辞。” 只是她刚转身要走,隋如愿便叫住她:“九九……本王相信你,你对本王可有相同情意?” 此时的隋如愿是矛盾的,他既爱慕秦九九,又怕秦九九不在他的掌控,所以他以她的父母相要挟,却怕秦九九因此心生怨念,他矛盾,傲慢如他,竟一时放下身段出口相问。 而对于秦九九,入宫报仇的第一步是利用隋如愿,单纯的利用而已,这份不合时宜的感情着实出人意料,但未必是怀事。 所以她浅笑如梦,委婉回答:“王爷如今在燕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加之文状元出身,儒雅风流,相信全天下女子都会仰慕。王爷又何必多问。” 就算全天下女子仰慕,与她这个人却是没有半点关系。 一个人就算有再高的权势,再英俊的外表,也无法弥补他品性上的缺憾。 隋如愿自掌权开始,便一直搜刮民脂民膏,身边亲信都是出了名的贪官,秦九九早已看透,他是不能成大事的。 翌日,锦华园中。 皇帝单独设宴款待北胡狄汗王达瓦尔,席间只有皇帝与羽贵妃作陪。 达瓦尔向皇帝提出了和亲的请求,这几年燕国式微,皇帝自然答应,能用一个女人解决千军万马的事情,当然再好不过。 但当皇帝提议为达瓦尔甄选宗室女子时,达瓦尔却直接说道:“皇帝陛下,其实本王早有意中人,只是不知您舍不舍得割爱罢了。” 燕皇略显惊讶,但脸上仍旧淡定问道:“不知汗王意中人是谁?不妨先说来听听,朕也好斟酌。” 奈何那达瓦尔却突然站起身趾高气昂说道:“本王希望皇帝陛下您先答应本王请求,本王再说出她姓名。虽然皇上你多年不理朝政,但也该知道我们胡狄自从没了周朝的打压,这几年已经兵强马壮,对中原的财富也是相当眼红,很想趁乱也分一杯羹。所以如果皇帝不允许的话,本王就算硬抢,也要抢到手!” 燕皇年轻时也曾驰骋沙场,虽多年不理朝政,却也从未受过这种侮辱,登时摔了酒杯,起身拔剑指着达瓦尔怒道:“你放肆!朕一天在位,岂容你胡狄放肆!若是朕年轻时,早帅兵灭你全族!” 但燕皇这几年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此时盛怒之下气息紊乱,执剑不过片刻便手抖哐啷落地,剧烈咳嗽起来。 原本达瓦尔差点被震住,见此状况立即又嚣张起来:“皇帝陛下,如今您已经不复当年,何必逞强呢?只要您将懿妃娘娘赐给本王,本王保证有生之年不犯燕国半寸土地!” “什么?你要懿妃?”燕皇此时只觉得心力憔悴。幸好有羽贵妃在旁边扶着,强撑着与达瓦尔说道:“汗王未免太过分了,懿妃是皇上现在最宠爱的妃子,怎么能再下嫁给你?这于理于礼都说不通!” 达瓦尔与羽贵妃对视一眼,态度仍旧坚决:“本王知道你们中原规矩多,但那天万寿盛宴上,本王虽然只瞧见懿妃娘娘半张脸,已经是坠了梦魇,所以今天才下定决心求皇上赐婚!如果皇上不想前有梁国后有胡狄,大可以不去理会本王的请求!” 说完达瓦尔也不行礼,甩袖就离开锦华园,而燕皇连续三天称病,不再见任何人。达瓦尔请求赐婚之事,也在后宫不胫而走。 第36章 较量,最毒妇人心 三天后,朝露宫中,秦九九受诏而来,跪在大殿中却迟迟不见皇帝的身影。 直到晌午,皇帝才出现在秦九九面前,很容易看得出来,他脸色不好。 “事情你都知道了?”皇帝的声音很低沉,隐隐藏着愧疚。 秦九九答:“宫中有许多流言,臣妾大概也猜到了,皇上为臣妾而病,臣妾已经知足,还请皇上保重龙体。” “如果朕答应了,你会不会怪朕?”皇帝问的很直接。 秦九九依然从容回答:“皇上答应,是以江山社稷为重,皇上不答应,是为重情重义。无论您怎样选择都没错,您是天子。” 皇帝点头感叹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你的封妃大典尚未举行……” 她坦然说:“臣妾的确有备而来。臣妾出身卑微,从未有能为自己做主的权利,是留也好去也好,臣妾都早已不敢有奢望。就如那封妃大典,无论举行与否,都改变不了什么。所以,皇上更不必为此担忧。” 皇帝眼眶微红,伸手欲触碰面前美丽的女子,却始终没有真的碰到,声音更加低沉:“当年朕没能留住茵茵,如今对你,朕百般呵护,难道还是不能如人意?” “皇上,臣妾只是秦九九,您错了。”她要跳出皇贵妃留下的那个怪圈,她并不甘于做任何人的替身。 皇帝眸中有刹那的清醒,沉默一会,终是下定决心:“再过几天就太子生辰,也是皇贵妃的祭日,朕要带他一同前往神龙寺斋戒祭奠。你既是隋如愿带进宫的,那和亲的事便全权交给他处置吧,左右现在也是他在替朕打理朝政。你退下吧……” 秦九九叩首说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在行政与外交上,隋如愿一向足智多谋,皇帝以为隋如愿好不容易送这样一个美人到他身边,怎么可能轻易就转赠给胡狄人?说到底,他还是想留秦九九,但却一时无计可施。 当天下午,隋如愿便带着太子王黎离宫,浩浩荡荡前往国寺神龙寺,为祭奠他心爱的女人。朝廷的事全权交由隋如愿处置。 连着几天,隋如愿都在与达瓦尔交涉,由于北胡狄态度坚决,最终达成协议,燕国懿妃下嫁,但北胡狄每年虚向燕国纳贡,从此称臣。 虽然此事说起来不太光彩,但用一个美人换来这么多利益,太划算!何况此时燕国国库正空虚? 前朝后宫,人人嘴上不说,但心底里都已经将此事当成既定事实。 傍晚时分,秦九九坐在朝凰宫正殿的凤椅上,双目空洞发呆。 直到牟二闯进她的视线,她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表情。 牟二站在大殿中央,夕阳将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人脸的轮廓也格外深刻。 “信,我已经让杏姑姑送出去给摄政王了,不出意外,今晚就会搜宫。”牟二淡淡的汇报着事情。 秦九九却只清冷的看着她,没有说一句话。 整个计划和安排,牟二是今天早晨才知道的,当时她整个人是震惊的,她再次认识到了秦九九的大胆程度。 “你这是在拿自己开玩笑!”牟二再次提醒。 秦九九淡然一笑:“我没有回头路。” 两人对视许久,外面已经有士兵包围的声音,今夜,隋如愿帅亲兵亲自搜宫,原因是接到线人消息,胡狄人之所以这么强硬,是因为与后宫某位贵人私通。 外面吵闹声很大,可唯独朝凰宫里出奇的安静,因为没人相信懿妃会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而秦九九在等消息。 看秦九九此时憔悴的神情,牟二忍不住安慰道:“放心吧,那天我亲自向达瓦尔露的消息,此时他必定已经与羽贵妃通了多封信函了。” 秦九九突出一口气,合上双眼静等。 终于,在丑时,有小太监来朝凰宫禀报说:“懿妃娘娘,羽贵妃和摄政王,请您过去碧秀宫一趟。” 心差点玄到嗓子眼儿,如果此时被抓的是羽贵妃,这个太监只会提摄政王。 败了,她输的将会是自己。 由牟二扶着,她步行前往碧秀宫。 路上秦九九紧紧抓住牟二的手,骨节泛白。 牟二明白,低声说道:“封顶山的兄弟已经在宫外埋伏,如果你走到死路,他们将拼死救你。” 听了此话,秦九九心中略感欣慰,好歹还有一线生机不是? 路总有走到头的时候。到达碧秀宫时,里里外外跪满了宫人与妃嫔,燕国后宫本就污秽,今晚突然搜宫,难免当场抓获许多偷情的嫔妃与宫人,此时都被绑了跪在碧秀宫殿内。 “嫔妾拜见贵妃娘娘,王爷。不知今晚后宫闹这么大动静,所为何事?又有什么结果?”秦九九与隋如愿对视,声音依旧温婉动听。 羽贵妃扫视秦九九一眼,冷冷说道:“摄政王得到可靠线报,后宫有嫔妃与那北胡狄汗王私通,今夜突然搜宫,为的是出其不意,查找双方往来的信件。” 秦九九装作略微惊讶的样子:“后宫在贵妃娘娘的管制下,竟有人如此大胆?” 羽贵妃此时拿不准此事是谁捣鬼,只是感觉秦九九必定掺合其中,所以说话也格外冷硬:“可不是?摄政王料事如神,把握时机,将令昭仪与胡狄汗王达瓦尔私通的信函全部缉获,铁证如山,令昭仪,你还有什么狡辩?!” 一声质问,吓得早已哭成泪人的令昭仪磕头不止:“臣妾冤枉!求王爷与贵妃彻查此事,还臣妾清白啊!臣妾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通敌啊!求王爷!求娘娘!” 而此时一向与令昭仪交好的宋美人、陆采女等人却是一句话不敢说,求情一个字都恐惹火烧身。 事情没有牵扯到羽贵妃,秦九九心知是羽贵妃做的手脚,思虑再三,她决定开口替令昭仪求情:“王爷,贵妃娘娘,嫔妾虽然入宫不久,但与令昭仪也有几回来往,令昭仪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哪有这等心机?或许她真是冤枉。” 隋如愿自然明白秦九九的意思,正思虑如何转圜时,羽贵妃冰冷说道:“色厉内荏?本宫看正因如此,令昭仪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如今铁证如山,无需再查,直接发落了便是!” 第37章 不说求你 秦九九见状说话略显着急:“贵妃娘娘,您这样处置,当着六宫的面,是否有失公允?请娘娘三思!” 后宫中从没有人敢忤逆羽贵妃,此时她惊得拍案而起,怒道:“懿妃,叫你过来是做个见证,而不是让你忤逆本宫的!” 隋如愿见秦九九受委屈,忍不住站起身沉声说道:“够了!此事已经牵扯到前朝,不再是你们后宫勾心斗角这点事儿,皇上已经让本王全权处置!” 皇帝临走前确实是这样下旨的,羽贵妃一时也无话可说。 隋如愿扫视所有人一眼,见众人臣服,这才下令道:“私通外敌,此事非同小可,本王要与朝中重臣商议过后才能决定。来人,将令昭仪,暂且押回其寝宫,严加看管,不准任何人接近!” 事情到此算是暂时平息,后宫众人除了被当场抓住的,其余都各自回宫了。 秦九九回宫时,杏姑姑已经在她房门口等候。 “你同本宫单独进来吧。”秦九九低声说一句,随后与杏姑姑进房中把门关上,牟二则在门外守着。 “懿妃娘娘,王爷托奴婢带话,今晚的事情没有牵扯到羽贵妃,王爷很失望。不知懿妃娘娘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杏姑姑说话时脸色已经不好,说明隋如愿确实不高兴了。 秦九九柳眉微蹙,解释道:“达瓦尔确实是与羽贵妃通信,且书信中称谓都颇为隐晦,只有羽贵妃这种谨慎之人才会做,如今之计,只能顺着令昭仪查些蛛丝马迹,相信那些信不会凭空进了她的寝宫。” 杏姑姑点头答应道:“那奴婢就照着您的话去回了王爷。” 翌日晌午。 秦九九正吃着饭,牟二突然来说:“火岩在殿外求见。” 秦九九放下筷子,想了一会说道:“告诉他,本宫身体不适,不宜见客,让他回去吧。” 牟二站在原地不动,接着说:“火岩说了,如果你不见他,便托我转告一句太子殿下的话:你我之约,仍可作数,只要你肯低头妥协,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 秦九九听了却没有说话,只拿起筷子继续扒饭。只是心底里想着,他韬光养晦这么多年,怎么会为了她一己私欲功亏一篑? 与此同时,在令昭仪的寝宫,陆采女扮作送饭的太监混进来。 当令昭仪看清陆采女的脸时,一时竟激动的泣不成声,她以为她终于在后宫还算有个真心的姐妹。 陆采女抱着令昭仪,轻声安慰她:“姐姐莫再哭了,妹妹听着心都要碎了。” “好妹妹,我真的没有与胡狄私通,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信是怎么来的……呜呜呜呜呜………”令昭仪从昨晚至今早已方寸大乱。 陆采女同情的看着她,执着她的手声音竟也有些哽咽:“姐姐为人,妹妹自然清楚,而且不光妹妹清楚,贵妃娘娘也清楚,只是昨夜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好包庇,今天便是她托我来找你的!” 令昭仪就算再傻,隐约也察觉昨夜羽贵妃是真的想要处死她!恐惧的后退两步,望着那精致的食盒,令昭仪艰难的问道:“昨天没得手,所以今天就要在饭菜里下毒,毒死本宫,是吗?!本宫看错人了……呜呜呜呜……” 陆采女一脸无辜的样子,上前抓住令昭仪,解释说:“姐姐你误会了,这饭菜里没有毒,不信我吃给你看!” 说着陆采女就将饭菜大口塞到嘴里。 令昭仪这才信了,呆呆的站在原地问道:“贵妃娘娘真的会救我?” “当然!”陆采女起身在令昭仪耳边说道:“贵妃娘娘说,而今之计只能先保下你的性命,其他的要等皇上回来才好求情。” 说话间陆采女已经拿出一包药塞到令昭仪手中:“这是一包假孕药,太医那边娘娘也已经替你打点好,你只要说你怀有身孕,有龙嗣傍身,谁敢动你?” 这话说的天衣无缝,令昭仪有病乱投医,深信不疑,当着陆采女的面就把假孕药给吞了。 她天真的以为,当今太子痴傻,皇家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神智正常的孩子…… 当天傍晚,秦九九心绪烦乱,拿出一把古琴,刚拨动两根琴弦,牟二便匆匆进来说:“不好了,令昭仪刚刚被处死了!” 心下恍惚,指尖略微用力,便将琴弦崩断。 “谁下令处死的?!”秦九九激动的问,令昭仪一死,就再也找不到机会牵扯羽贵妃。 “是摄政王。”牟二如实回答。 秦九九震惊:“怎么会?我昨天明明说……” 牟二垂眸回答说:“下午摄政王派人将令昭仪提到刑部,本来只是例行审问,谁知令昭仪却声称自己怀有龙嗣,摄政王当时便请了御医把脉,确认其确实怀孕。” 话说到这,秦九九突然冷笑两声打断:“本来可以不用死,可是在隋如愿手里,一旦怀孕,就必死无疑!他怎么允许有个孩子出生,将来威胁到他自己的权利?” 牟二心疼的看着秦九九,轻声问道:“隋如愿为人反复无常,你可怎么办?” 秦九九手中捻着那根断弦,莞尔一笑:“还能怎么办,远嫁胡狄便是。” 而不知何时,火岩已经站在门口,且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看秦九九似乎是认命了,他冷漠说道:“镇守北疆的胡将军,年少时便跟随皇上东征西讨,对皇上忠心耿耿,如今隋如愿杀了令昭仪一尸两命,胡将军再不可能听从隋如愿的私自调遣,所以你远嫁的仪仗只能有去无回!” “谢谢火统领提醒。”秦九九没有看他,只专心弹着她那断弦的古琴。 火岩确实一下子急了:“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求殿下吗?!” “无妨,胡狄人骁勇善战,再观燕国梁国,无良将,无勇兵,就算我嫁过去,还是有机会帅铁骑杀回中原的!”秦九九此时说的话如痴人说梦,分明是在激他。 倔强如她,再无后路,也不肯说一个求字。 第38章 做我的妻子 火岩复杂的看着秦九九,咬牙沉默许久,最终冷冷说道:“那神火营就在燕国等着娘娘的铁骑!” 说完他转身离开。 秦九九美眸抬起,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给牟二:“将这信封放在冷宫东边的假山上。” 牟二望着那信封迟疑道:“你是要联络南宫家?” “是啊,毕竟我是他们送进宫的棋子,何去何从当由他们安排。” 牟二叹口气说道:“左右隋如愿是靠不住了,如果你仍执意要那样做,那么让我代替你去吧。若事败,我可以远走江湖,你仍是燕国的懿妃。” 秦九九微微点头,低低的应了一句“好”。 入夜时,秦九九刚回到房间,便被人拥入怀抱,那人身上有她熟悉的熏香,即使黑暗中也不难识别,眼前人正是南宫决。 静静的,像只木偶,一动不动任他这样抱着,直到南宫决自觉无趣,才默默松了手。 “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和。 而秦九九依旧那么温婉那么冷漠,她的双眼看着南宫决,可是眼中却没有一丝温度:“此次事败,待皇帝回来,羽贵妃一定会诬陷是我唆使的令昭仪,害的她一尸两命,届时我很可能会被处死。” 南宫决叹口气说道:“无妨,不成功便成仁,你可以趁燕皇接近你的时候刺杀,得手后我亲自接应你,保你万无一失。” 这时候他还在想着南宫家的大业,从不曾想过,万一刺杀失败了她还有性命吗? 秦九九浅笑一下,娓娓说道:“其实也还未到最后一步,如今我与隋如愿还有约定,今晚叫你来,只是做个完全的打算。” 南宫决听说还有别的出路,自然是心情大好,忙问:“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且说与我听听。” 秦九九转过身,不再靠他那样近,声音自然也变得有些冷硬:“我已与隋如愿说好,出了北疆的关隘便请胡将军出手,伏击杀了北胡狄汗王达瓦尔。北胡狄锐气重挫,十年内不敢再侵犯中原,如此大功,皇帝自然不好再为一个女人降罪于我。而更为重要的一点,中原格局从此明朗,只有燕梁两国争雄,不会有外族搅局。” 秦九九一番话听得南宫决热血翻涌,激动的望着秦九九说:“原来你答应和亲,是有此打算!便是我,也想不出这样大胆的计策。我早与父亲说,若你是男儿,必能称霸一方。可惜父亲总说你是女儿家……” 秦九九用微微转头,斜睨着南宫决,烛光沿着她的轮廓闪动,无比的陌生,声微冷:“女儿家就不能雄踞一方了吗?就参不了朝政,入不了朝堂?” 南宫决自然而然的接话说:“那是自然,自古以来,唯有元武皇后一个奇女子,曾封侯拜将,手握军权……”话说到这戛然而止,他惊讶的望着秦九九,不可置信的说道:“与你相识十年,朝夕相处,竟从不知你有此雄心壮志。” 为避免南宫决疑心,秦九九忽的莞尔一笑:“说笑罢了,你还当真了?” 南宫决嗔怪的看他一眼,这才重新切回正题:“你还没说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为了安抚眼前多疑的男人,她主动上前一步,执起他的手说道:“其实也没别的,因为隋如愿处死了令昭仪,而令昭仪声称自己怀孕,燕国大臣如今都企盼一个心智健全的男婴,胡将军又忠心皇室,要调动他自然是难上加难。所以为防万一,需要南宫家在旁埋伏,若胡江军不出手,便设法将我劫走。再从长计议。” 南宫家在朝廷的势力毕竟有限,不能完全分辨秦九九消息的真假,只觉得隋如愿势大,姓胡的不听从号令的可能性极小,所以一口答应:“好,我回去与父亲说,父亲一向欣赏你的大胆。” 秦九九点头说道:“有劳少主了。” “你我之间何须这些客套。等你……”南宫决欲言又止。 秦九九眸色微动:“等我如何?少主既然要我不客套,那自己应该先放开。” 南宫决深吸一口气说道:“等你完成父亲的任务,或者你还有什么夙愿……等一切都结束,我便向父亲求情,要你做我的妻子,唯一的妻子,可好?” 然而秦九九却忽略了其他的,单单问他一件:“我的夙愿?我有什么夙愿?” 南宫决握住她的双肩,言语殷切:“你瞒不过我的,那天你离开金陵,你回头时的眼神,那样阴狠决绝,十年来,你从没有那种眼神……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只要你不违逆父亲的命令,一切我都任你作为。” 这一生,从南宫决偷偷违逆南宫家主的命令,不让她服那噬心的蛊虫开始,她就注定欠了他的。 所以这些年南宫家的命令,她都尽量做到。 “我身份低微,不过是南宫家的奴婢,家主不会同意的。你不必为我惹怒家主。”虽然有恩,虽然年少风流,但她从未想过要嫁给他。甚至此时,她的脑海中只有王黎那尖酸妖孽的脸,挥之不去,不自觉的就皱起眉头。 而南宫决一心以为秦九九是担心他,激动的将她拥紧在怀中,紧张说道:“你不用怕,只要你答应,只要你答应,其他的事有我。” 没有答应,没有拒绝,秦九九将他轻轻推开,似笑非笑的说:“现在说这些还早。时候晚了,你早些离开吧,免得被有心人发现。” 而对南宫决来说,只要没拒绝,一切就都还可能。 “好,你保重,我会亲自去北疆,保你周全。” “好。” 七月初七,七夕节,这样一个美好的节日里,没有燕皇送行,燕国的懿妃娘娘便这样下嫁了胡狄汗王,送亲的仪仗浩浩荡荡离开帝都。 从出皇宫到离开帝都,秦九九一直都隔着一道珠帘不断在人群中搜索,她惶惶不安的心,此刻竟那么企盼那抹熟悉的妖魅身影,她不信他会老老实实待在神龙寺诵经,可是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出现。 他真的生气了吧? 失落。 第39章 好狠辣的女人 塞外风沙大,吹得黑鹰旗帜猎猎作响,秦九九与牟二一同坐在马车里,心仿佛也随着这大风摇摇摆摆,惴惴不安。 牟二如平常一样冷漠,看秦九九紧蹙的眉头,不难猜她此时紧张的心情,沉默了一路,此时淡淡开口:“本来你可以不用跟来的,为何又突然改变主意?” 秦九九垂眸回答说:“在宫里等消息更让人恐慌,不如亲自跟来,若大事不成,或许还能随你一起逍遥江湖,有什么不好。” “你生来不属于江湖。江湖太小。”牟二笃定的说。 秦九九不搭话,浅浅一笑。 马车骤然停住,时值傍晚,胡狄人准备就地安营扎寨,待明天继续赶路,他们习惯这样的生活。 如前几天一样,达瓦尔亲自来拉开车帘,大声说道:“好王妃,快下车,陪本王一起喝酒吃肉!” 说着话,也不待秦九九答应,直接拉住她的手将她粗鲁的拽下马车,走到火堆跟前,便将一条羊腿塞到她手里,油腻的感觉让人非常不适应。 达瓦尔见秦九九冷着脸的样子,嚼着烤肉凑上前靠近她,厉声问道:“王妃为何不吃?!是嫌弃我们胡狄吗?!装什么圣洁,谁不知你们燕国皇帝出了名的银荡?不若今晚就来伺候本王,哦,对了,听说你本是个风尘女子,这床上功夫肯定不差!哈哈哈哈……” 达瓦尔这样说,他的一些随从也都跟着大笑起来,纷纷用暧昧的眼神看秦九九。胡狄民风粗犷,共妻的事也不是没有的,像秦九九这样天仙般的女人,谁不想尝一尝滋味呢?只是达瓦尔是王,达瓦尔还未享用,他们只能等候。 眉头微蹙,秦九九倒也不屑于跟这些粗鄙之人争长短,只是温和的将羊腿放回达瓦尔手中,淡淡说道:“总吃这个,有些腻了。汗王慢慢享用,我去那边透透气,不走远。” 说完便从容起身离开。 达瓦尔愣愣的看着女子离开,从前他也抢劫过不少中原女子,那些女子面对他们的调戏时,无不羞愤难挡,唯独眼前这个女人不同,她是那样淡然,仿佛世间一切都不曾放在她的眼里。儿他们这样起哄胡说的爷们,反倒显得像一堆不懂事的孩子。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是胡狄的王! 所以秦九九还未走出几步时,就被人粗鲁的扛到肩头,朝着营帐走去。恰逢此时牟二打水回来看见此情形,毫不犹豫的将藏在袖中的短剑拔出,顺势就朝达瓦尔刺去。 胡狄人尚武,达瓦尔能称王,其武功自然不差,见牟二出招凶猛,将秦九九丢开便要硬接牟二一掌。但达瓦尔没想到的是,被抛出的弱女子竟借力弹回,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根金钗,锋利无比,要刺的正是他的咽喉! 达瓦尔无奈只得受了牟二一掌,身体才堪堪躲过秦九九一击。 刹那之间,已经惊动胡狄护卫,顷刻将秦九九与牟二包围。达瓦尔捂着被牟二击中的胸口处,说话气息略有些紊乱:“好狠辣的功夫!本王险些被你一掌送命!”说着话,他从衣服下面拿出一块破裂的护心镜随手丢到地上。 牟二握短剑的手略微用力,寒光一闪,短剑已经变作长剑拖地,身上杀气散开,声音亦变得冰冷:“这轻轻一掌就算狠辣的话,那汗王注定要丧命于此了!” “你究竟是何人?”达瓦尔问着话,已经从手下那里接过一把玄铁大刀,扛在肩头,不难看出,他的武功是以力道见长。 而牟二却不理会达瓦尔的问话,只微微偏头低声喝道:“你还等什么?如今已经离燕国数百里,要来救你的人早该来了!人不救你当自救,还不随我杀出一条血路?” 秦九九当下不再犹豫,金钗出手便穿过了一名护卫的脑袋。脑浆飞溅,看得达瓦尔兴奋不已,大声说道:“想不到这娘们不光长得漂亮,出手够狠毒!就该让本王抢回去做王妃!” 话虽如此说,达瓦尔的玄铁大刀出手时却丝毫不留情面,招招致命,他根本没想留活口!他是想亲自杀了秦九九,以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纵然武功再高,她们两个女子终究敌不过数百胡狄精卫的围攻,不到一个时辰两人便体力不支,招式也有了破绽,秦九九的小手臂甚至被达瓦尔的大刀划出一道血痕。 “牟二,或许我们要葬身于此了!”秦九九背靠在牟二身上,脚底下还踩着胡狄精卫的尸体,大口喘着气。 牟二冷嗤一声,不屑的说道:“若不是兄弟们没有诏书无法出关,哪有他们逞威风的机会?” 达瓦尔早已失去耐心,干脆收起玄铁大刀,只下令说:“一起上,将这两个女人活捉,让她们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嘿嘿……” 他最后那笑声着实让秦九九听了恶心,拳头握紧骂道:“呸!胡狄蛮夷,若不是大周皇室四分五裂,岂有你们嚣张的时候?!” 达瓦尔脸色骤冷,阴狠说道:“是啊,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周朝已灭,玄凰营消失于世间,神火营围着一个傻子团团转,世间哪还有胡狄铁骑的对手?!今天本王杀了你,明天就带兵踏平中原!” 话音落下,胡狄精卫纷纷上马,是想要她们二人死在马蹄之下。 说不恐惧是假的,但秦九九更多的是遗憾,想不到母亲大仇未报,自己却身死外族之手! 此时凭空一声巨响,惊得胡狄铁骑乱了阵型,马儿嘶鸣狂奔。待精卫们勒住缰绳,回头看时,他们的汗王达瓦尔已经躺在地上,头部一个巨大的血窟窿。 “是神火营。”牟二淡淡的说了这四个字。她曾在朝凰宫亲眼见火岩开枪,所以她认得这枪声。 而这些胡狄人,曾被这枪声世世代代压制三百多年,在他们的世界里神火营与玄凰营早已被魔化,如今又亲眼见到达瓦尔死的惨状,一下子全都乱了,还未出战便已溃不成军。只听人群中不断有人嘶喊:“原来神火营真的会开枪!谁说他们只会围着傻子团团转!他们真的会开枪啊!救命啊!” 人群中唯独秦九九与牟二露出笑颜,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第40章 连夜奔波,有损容颜 眼见着胡狄精卫们乱作一团,火岩才拿着一杆枪从山丘上露头,慢慢的整个人都走上山丘,其余神火营的士兵整齐有序的跟在他后面。 神火营的士兵自古便穿着一身火红的军装,火红的披风在烈风中摇摆,就跟胡狄人祖辈描述的一样,妖红似火,冰冷如鬼魔。 “逃命吧——!”胡狄人中不知是谁大声呼喊一句,击溃了他们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纷纷丢了武器,四处溃逃。 而神火营的人神色从容,所有人的动作诡异的整齐,利索的拉上枪栓,只听砰砰声响起,弹无虚发。 一道道子弹如流星一般从身边划过,一个个强悍的胡狄男人活生生倒在秦九九面前。 此时这片土地仿佛一个屠宰场,那些曾经耀武扬威的胡狄人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鲜血的味道与哀鸣声充斥着这个世界。此时就算牟二与秦九九再硬的心肠,也笑不出来了。毕竟不是每一个胡狄人都该死的,他们之中也有好人。 直到最后一个随行的胡狄妇人倒在血泊中,那冷硬的枪声才停下。 火岩带着神火营的士兵,迈着诡异的整齐的步伐向秦九九这边走来。及近跟前,秦九九轻声说:“他们之中有些老幼妇孺,从未作恶,死的太无辜。” “可是她们眼见着你们两个被一群男人围捕,并没有出言制止,不是吗?”火岩试图说服秦九九不要为此难过。 但她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们都是手无寸铁的弱者,自然不敢出言相助,否则也会跟着吃苦头。” 火岩毕竟是铁血军人,哪里懂那些有的没的,干脆不再替王黎掩饰,直接说道:“从神龙寺出来的时候,殿下便下了命令,所有护送和亲的,还有在场的胡狄人一个不留活口。我只是听令行事。” 听到王黎的名字,秦九九忽然四处扫视一眼,确认那妖孽确实没来,悻悻说道:“这么绝好的看我狼狈模样的机会,他竟肯放过。” 火岩蹙眉看秦九九许久,才冷冷吐出一句:“路太远,连夜奔波,有损殿下容颜,你见谅吧。”说完便转身带着神火营士兵去收拾地上的尸体,熟练的将达瓦尔的头颅割下,然后装到一个漂亮的锦匣内。 牟二在一旁看着神火营士兵干活,不禁低声赞叹道:“原先听说神火营与玄凰营的光辉事迹时,只觉得是后人以讹传讹,夸大其词,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秦九九为牟二解释道:“神火营与玄凰营的士兵皆是世代相传,周朝时每年添新兵不过十个,但只要入了这两支军队,便会有自己的一小片封地,且他们各自有各自的训练套路,就算没有朝廷依附,依旧可以独立行事。” 牟二还是第一次了解到神火营内部的事,吃惊不小,叹道:“难怪他们对周朝皇室忠心耿耿,这样的待遇只听说这一个。更难怪他们不肯听从燕国和梁国任何一国的招抚,只因个个都是心高气傲的。” 两人正说话,火岩提着锦匣过来嗔怪说:“就算知道我们两大营的底细,也不用跟别人说的这么详细吧?” 秦九九淡笑:“有何不可?左右你们是不会为我所用了。” 火岩难得的弯了弯唇间:“是你自己没有想通罢了,我们神火营立足天下几百年,怎么会真的甘愿听从一个傻子派遣?我们两大营的确是忠于独孤氏,但却不是愚忠,若独孤氏后人当真无可用之辈,我们自会烟消云散于世间。” 对于这番话,秦九九不置可否,毕竟没有得到这只军队对她来说是人生憾事。眸色微动便转移话题问道:“王黎既然叫你来了,那下一步他怎么安排?” 火岩如实回答说:“殿下说让我带你回宫,剩下的您自己解决。还有……” 秦九九皱眉问道:“还有什么?” 火岩垂眸,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还有…就是让您准备一下报恩的事情……嗯,殿下说让你侍寝就是!” 牟二一旁冷冷打趣道:“看来这太子殿下与达瓦尔的目的也没什么不同。只是生的皮囊好。” 秦九九脸色一红,甩袖便离开了。 十天后的下午,神火营护送着一辆马车入宫,宫道上的的宫人全都伏地跪着,只因太子殿下已经在此焦急等候半天之久,路过的宫人行礼之后,他又不会让宫人免礼起来。 直到羽贵妃赶来,冷冷命令道:“都免礼起身吧。” 而此时王黎已经扶着秦九九从马车上下来。 羽贵妃带人上前将秦九九围住,冷声斥道:“大胆懿妃!奉旨和亲胡狄,竟敢私自逃回宫中,你置皇上颜面于何地!置燕国安危于何地?!” 事到如今,秦九九也懒得跟她虚与委蛇,轻嗤一声嘲讽道:“怎么贵妃娘娘跋扈在这偌大的燕国,却被区区胡狄吓破了胆?” 羽贵妃向来独大,见秦九九胆敢顶撞,直令身边的任尚宫道:“给本宫掌她的嘴!” 任尚宫刚上前一步,便被火岩挡下:“贵妃息怒,懿妃不是擅自讨回来的,而是被我神火营半路劫回来的。” 这些年燕国北边受胡狄侵扰严重,羽贵妃自认为胡狄彪悍,千军万马都敌不过,怎么会被神火营这般轻松劫回? 心里想着,面上自然就表现出鄙夷:“火统领莫言帮这妖女说话啊,胡狄善战,怎么会轻易被你截获?就算你侥幸得手,必然也为燕国拉来了仇恨与战争,光是这份罪责你就担待不起!” 此时王黎抱着秦九九的胳膊,有些奶气的说道:“你怎么不相信火岩说的话?是本宫让他把胡狄人都杀光,然后把母妃带回来的!人都死了,还怎么打仗?嘻嘻,我是不是很聪明?” 羽贵妃自然不敢朝着王黎发作,只咬牙说道:“杀光?太子殿下当那是萝卜吗?说砍了就砍了?” 王黎一脸无辜,挠挠头问道:“什么萝卜,我怎么听不懂啊?咦?你是不知道火岩怎么杀人吗?我来告诉你啊……” 说话间,王黎便上前拔出火岩的枪,拉栓瞄准,嘭的一声就将羽贵妃的贴身宫女当场击毙。 第41章 今晚可以留下 宫女中枪后身体直接倒地,一众宫人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再看一眼王黎那张妖魅惑众略带玩味的脸,只觉得恐怖至极,当即匍匐下跪:“求太子殿下饶命!” 王黎嬉笑着收起枪支,看羽贵妃脸色铁青,心情大好:“现在你相信了吧?!让开!”话落,王黎便一把将羽贵妃推开,拉着秦九九大摇大摆的往朝凰宫走去。 只是还没走几步,便被听闻枪声赶来的大内禁军围住。 “皇宫禁地,谁敢擅动枪械?!”说话人此时还在禁军身后,听脚步声逐渐走近,待他走到前头时,才看清他的脸,原来是雷燃! 火岩装模作样上前,将王黎大妖孽护在身后说道:“明知故问,普天之下,除了神火营,谁有枪械?神火营开枪,自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是皇上早就恩准的!你是谁?为何这宫中从未见过?冲撞了太子殿下,该当何罪?” 雷燃此时的眼睛盯在秦九九身上,回答火岩的话自然有些敷衍:“雷燃,皇上刚封的禁军统领。” “之前在哪任职?”火岩问,他一向只关注国家之事,对风流才子从不关注,是以并未听说雷燃的名字,如今见雷燃英俊不凡,不像武将,故而多问了一嘴。 谁知雷燃却随意回答:“下官之前游手好闲,寻花问柳。” 从话中得知雷燃是个腐朽的富家公子,火岩再没了好脾气,上前一脚踢在他的腿弯处,迫使他跪下,并冷声斥道:“大胆雷燃,见了太子殿下和懿妃娘娘竟敢无礼?纵使你花钱买了这官,卑微出身还是卑微!” 其实火岩并不是看不起商贾,只是这些有钱人天天用钱生事,这几年更是仗财买官,让这朝廷更加腐朽,他看着生气。 雷燃也并不反抗,只跪在地上恭敬的行过礼,然后便痴痴的望着秦九九问道:“懿妃娘娘还好吗?” 秦九九的腰肢被王黎抱着,暗地里他早已用力,直掐的她腰都要断了,心里虽然怨愤,但此危急关头,她万万不敢惹他,便只好忍痛说道:“有殿下保护,本宫一切都好。” 雷燃用怀疑的眼神看向那传说中痴傻的太子殿下,之前没有注意,此时正眼一看,纵使他是个男子依旧情不自禁的挪不开眼。 王黎最讨厌别人盯着自己的脸,再加上雷燃明显对秦九九有不轨的意图,他的猎物怎容旁人觊觎?当下皱了眉头,阴沉着脸说道:“哪来的混账东西?竟敢一直盯着本宫,放肆!拖下去挖了眼睛喂狗吃!” 燕国太子大多时候是痴傻,偶尔也会犯疯病,发疯时便是这样残暴无礼。所以宫人见了他才会那样害怕。 而雷燃只知道燕国太子神智不清,却不知还有这样残暴的时候,他心中清楚这宫中的尊卑之分,当即低头认罪:“殿下息怒,微臣第一次见殿下,为殿下容颜所倾倒,不想触怒殿下。微臣一定谨记教训,请殿下恕罪!” 王黎自然知道雷燃身份的,但他的身份,还不至于怕了一个富商,此时不想多留一分情面,见那些禁军不动,便命令神火营:“本宫命令不了你们是吧?火岩,你就亲自动手吧!” 秦九九看出王黎是真动了杀气,不顾周围那么多人看着,转身便紧紧拥住王黎,伏在他颈窝低声说道:“不要动他,今晚让你留在朝凰宫。” 听了她的话,王黎握在他腰间的手方撤了力气,冷哼一声,便转身拥着她往朝凰宫大步走去。 火岩跟随王黎多年,自然领会其中意思,招呼两个神火营士兵将雷燃押住,沉声说道:“你这双眼睛虽然得救,但仍免不了皮肉之苦,拖下去,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朝露宫中,刚从神龙寺回宫的皇帝正与摄政王隋如愿为令昭仪的事情大吵。 “你明知道怀有身孕,却将他处死,是什么居心?!朕让你摄政,是处理朝政,不是让你为所欲为!”皇帝此时大怒,连桌子都掀翻。 而隋如愿则显得从容不迫,这些年早已掐准燕皇的要害,此时只恭敬站在一旁,不卑不亢的回答说:“皇上,臣这么做可都是为了您。” “杀了朕的孩子,还说是为了朕?朕倒要听你如何狡辩?!” 隋如愿低着头抬眸缓缓说道:“皇上现在唯有一子,那便是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太过纯真,许多大臣对此不满。试问,那令昭仪万一生出一个皇子,满朝文武必然请求另立储君,届时太子殿下当如何自处?那可是皇贵妃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啊。” 皇帝听他这么解释,心中怒火便息了大半,他如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己那个傻儿子身上,当然不会让他有半点闪失。但终究令昭仪怀的是自己的骨肉,心中还有稍许不敢,叹口气说道:“你这样做未免太残忍,万一她生下的是个公主呢?” 隋如愿唇角弯起嘲讽的弧度,心想:你三个儿子都杀了,如今还假惺惺的心疼一个未出世的胎儿?想到这,隋如愿的声音陡然抬高:“皇上!那孩子不过一个月大,尚未成型,就算不得皇室血脉,早早结果了他,可避免万一。一劳永逸,免得将来伤心,您说呢?” 皇帝脸色不好,正在犹豫间,刘公公突然来禀报说:“皇上,羽贵妃在外求见。” 内宫的事不宜与前朝有瓜葛,令昭仪的事他不打算再追究隋如愿,便淡淡说道:“你退下吧,让柒儿有时间多进宫,陪陪太子,免他一个人寂寞。” 隋如愿答应着,然后行礼退下。 隋如愿前脚离开,羽贵妃后脚进来,皇帝为了令昭仪的事情伤心,也不顾得与她多寒暄,直接说道:“贵妃就免礼吧,说,见朕有什么事?” 羽贵妃在下首的椅子坐下,面露难色的说道:“令昭仪的事,臣妾也很难过,加上摄政王说令昭仪与胡狄私通,臣妾唯恐这后宫生出第二个令昭仪,这些天便命人多留意着,谁知今天晌午……” 皇帝早已没了耐心,冷冷斥道:“又发生什么?不要吞吞吐吐!” 第42章 用身体做交换 羽贵妃的声音略低了一些:“臣妾的宫人今天中午,发现陆采女的贴身宫女正在假山后偷偷烧一身太监服,回来禀报臣妾后,臣妾便命人将那宫女抓了回来,仔细一问,那宫女竟供出一个大秘密,原来令昭仪出事的前一天,陆采女曾拌做送饭的太监前去探望,之后令昭仪便声称自己怀孕……臣妾自觉此事非同小可,不敢妄下裁断,所以特来禀明皇上。” 皇帝此时早已气的脸色通红,他心中早笃定陆采女对令昭仪做了什么,盛怒之下便起身问道:“陆采女现在人在何处?” 羽贵妃恭敬回答说:“臣妾已经命人看守,皇上去之前,不准她踏出寝宫半步!” 皇帝闻言,当即命令道:“摆驾碧玉轩!” 刘公公在门口处小心提醒道:“皇上,您忘了,刚刚您已经传话说要去朝凰宫一问究竟,毕竟和亲途中回来关乎朝廷体面……” “你去告诉太子与懿妃,朕晚些时候再去!”说话时,皇帝已经大步迈出,带着羽贵妃朝着陆采女的碧玉轩去了。 而朝凰宫中,此时亦是满屋压抑。 王黎一掌将一张紫檀木的桌子拍碎,怒斥火岩与牟二:“你们两个还在这杵着干什么?作死吗?” 本来二人都是担心自己的主子,所以才寸步不离的跟着,此时清醒,两人对视一眼,也不敢反驳,只好悻悻退下。 霎时屋中只剩下秦九九与王黎二人,他盛怒之下满脸阴骘,如同地狱中的鬼魅,步步紧逼。 秦九九一路后退,最终被逼到墙角上,知道他此时生气,不敢再火上浇油,只好蜷缩着身体装可怜的看着他,细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王黎伸手将她按在墙上,湿热危险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上,音色却是冷到极点:“你说本宫想干什么?你的所谓计划,就是去与胡狄人和亲?宁愿相信隋如愿也不愿意相信本宫,嗯?!到最后要不是本宫出手,你待如何脱身?还问我想做什么,我想把你放在手心捏碎!” “你……你不要这样,计划总是会有……有意外……你听我解释,我……”秦九九努力想要解释,可是王黎的身体却不断压紧,害她紧张的话都说不清,一时气恼便低低的骂了一句:“该死!” 没成想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王黎耳中,眸色瞬间变暗,声音几乎是从齿缝中传出:“你说什么?!本宫没听清,你再说一遍试试?” 秦九九心知自己说错话,再也不顾及平时的形象,抬起头来立即变作一张狗腿脸,笑嘻嘻说道:“我说了吗,我怎么没听到?一定是被胡狄人把我吓傻了,自言自语都不知道。幸好有太子殿下您出手搭救小女子!你看,您这高大威猛,英明神武,待在您身边我就特别安心,特别满足,人生中还有什么比您在身边更重要的呀?没有!” 从小到大王黎还没见过秦九九奉承过谁,今天突然换了这幅狗腿样,他心中竟无比受用,脸色霎时好了许多,但依旧冷冷的问道:“那个雷燃怎么回事?” 秦九九眼珠儿一转,小心解释道:“我这些年一个人流落在外,孤苦伶仃,在瑶楼时幸得此人照顾,帮我许多。我毕竟不是铁石心肠的,心底存了许多感激。” 听她述说过去的往事,他心里到底心疼,语气也渐好:“此人无心官场,你何必让他多做纠缠?本宫看他胆子不小,竟然对你有所图!” 秦九九抬起一双水眸与他对视,温柔说道:“那你找机会帮我打发了他?只别伤了他。” 雷燃为人正直却不迂腐,生性洒脱不羁,就算不入朝为官,他依旧可以做他的大文豪,潇洒一生,这是秦九九希望看到的。 而在王黎眼中,只要秦九九不对雷燃十分上心便无妨,注视她许久才松开对他的禁锢。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话声音不大,却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本宫把你从胡狄人手里救回来,以后你就是本宫的人了,你的眼里不准有旁的男人,你的身体更不准别的男人碰。” 秦九九虽然很不想答应这些丧权辱国的条件,但现在命在他手里攥着,她再不情愿,也只得敷衍道:“我尽量。” 王黎见她答应,也不再多逼迫她什么,而是问她另一件事:“最近宫中出现了南宫家的标记,这南宫家向来不与我王氏有往来,本宫思来想去,大概也只有你有嫌疑。” 秦九九用异样的眼光看向王黎,质疑道:“这宫里每天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光普通宫女就上千,还有皇上的四十几位妃嫔,刚入宫的也不在少数,你为何要怀疑我?” 王黎见她没有否认,便得意的弯了弯唇间,声音略显慵懒:“这宫里有什么能瞒得过本宫。” 两人正说话,门外突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王黎细听了两秒钟,确定的说:“是刘公公。” 话落便听刘公公在外恭敬的问道:“太子殿下,您可在里面?奴才是否可以进去?” 王黎故意又扮作奶气的声音说:“不可以,我正在让母妃给我讲故事,不想被打扰,你有什么话就在门外说!” 刘公公干笑两声,然后正经说道:“皇上让老奴来通知您一声,他先去陆采女那一趟,晚些时候再来找您跟懿妃娘娘。” 王黎只不耐烦的应着:“知道了!别再打扰我了,快退下!” 外面的刘公公只当是太子顽皮,笑笑便答应着离开了。 而里面秦九九的脸色不好了:“神火营今天刚回来,杀胡狄汗王的事必定还未传遍前朝,无功有过,羽贵妃是想用这一点时间置我于死地!” 王黎摆弄着之前从秦九九脖子上抢过来的玉坠,冷冷嘲讽道:“算你聪明。此时若你还无对策,不妨求求本宫,本宫能帮你解决所有问题。” 秦九九蹙眉不语,只是没想到羽贵妃出手这么快,令她一时间竟想不出对策。注视着王黎,她心理挣扎着到底要不要求他,可是他说过,求他便要她的身体做交换…… 第43章 风华 内心正在挣扎时,忽然看见他手中摩挲的那个玉坠,计上心来,浅笑说道:“你有办法,我就没有办法吗?” 王黎颇有兴致的问:“什么办法,说与我听听。” “只需一把二胡而已。”秦九九与王黎对视一笑,两人心中皆明了。 傍晚时分,火岩便将碧玉轩的情况禀报给王黎: 原来皇帝与羽贵妃亲自去询问陆采女,陆采女起先还不敢说,后来用了刑才肯交代,说这一切都是懿妃指使。只因令昭仪曾经处处为难懿妃,懿妃马上要和亲,怕在没机会发泄这心中怨恨,便指使陆采女去唆使令昭仪吃假孕药,并声称那假孕药还有些遗留在朝凰宫。 陆采女招供后,皇帝大怒,在羽贵妃的唆使下当场便将陆采女杖毙。 那么接下来便是搜查朝凰宫。秦九九离开朝凰宫近一个月,宫里被人偷偷塞点什么,在哪里,她自然都无法察觉。 如今陆采女一死,死无对证,若真在朝凰宫里查出点什么,她百口莫辩。 得知事情后,秦九九面上倒也没怎么,只是不冷不热的说:“羽贵妃真是好手段,先前小瞧了她。” 王黎在旁边幽幽说道:“你的母后,本宫的母妃,都不是笨人,只因一心拿她当妹妹待,才会落入圈套。纵然你母后当年疑心她,可终究下手慢了些。” 火岩在旁边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着急劝道:“此时皇上已经带着禁军来搜宫了,再不想对策,就来不及了!” 王黎勾了勾唇间,起身走到火岩旁边说:“她没事,你跟本宫先走吧。” 王黎离开不久,皇上便令一瘸一拐的雷燃带着禁军将朝凰宫团团围住,在这昏黄的傍晚显得格外压抑。 “给朕进去搜!”皇帝冷冷下令。 雷燃在旁边劝道:“她毕竟还是您的妃子,虽然和亲胡狄,您却没有下旨废她,臣这样带兵闯进去,是否欠妥?” 羽贵妃此时站在皇帝身边,冷声训斥雷燃说:“不过是个小小的妃子,而且犯了重罪,还需要什么体面?皇上命令你直接去就是!” 雷燃是为了秦九九入宫,此时自然想尽一切办法为秦九九拖延时间,希望她能早点脱身,是以仍旧想尽措辞,进言说:“皇上……” 可是话未说完就被羽贵妃冷冷打断:“雷统领此时唯唯诺诺,莫非是早与懿妃有所勾结么?” 听闻此一句,燕皇倏然转眸看向雷燃,不带一丝生气,那是久在高位者独有的威严,让人生畏。 雷燃纵使初入官场,但也会看人脸色权衡利弊,当下不敢再多说,带人直接撞开朝凰宫的大门,只是还未进去,便听皇帝在身后紧张的命令道:“停住!谁都不许动!” 众人乍然听到这样的命令,都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生怕一个动作便触犯天威。 待众人安静下来,只听从那朝凰宫里面隐隐传来声音,声音越来越大,是一首在场的人从未听过的曲子。 但看皇帝和羽贵妃的神情,他们二人是识得此曲的。 曲子非常动听,乐器用的是二胡,让人听了只觉得异常哀婉悲凉,许多禁军竟忍不住落泪,就连雷燃也觉得心头莫名酸楚。 此时的皇帝两眼痴痴的望着朝凰宫,眉头紧蹙,一时竟哽咽的无法说话。而羽贵妃则看着皇帝,满脸的失望。皇帝却没有理睬羽贵妃的神情,哽了许久竟抬步飞快的走进朝凰宫,并不许任何人跟进去。 在皇帝进入朝凰宫大门的那一霎,羽贵妃眼眶的眼泪终于再也绷不住落下,口中直念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雷燃见此情形不对,迟疑的走近问道:“娘娘,这首曲子有什么问题吗?” 夜空突然划过一道亮光,照亮羽贵妃早已哭花了的脸颊,她失落至极,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在说话还是回想:“表姐是周朝皇室的嫡公主,七岁那年舅舅驾崩,因独孤氏无后,天下大乱,她从此成了亡国公主,便作了这首曲子,取名‘风华’,用来祭奠亡父与亡国,她在世时,时常用二胡奏乐…………” 羽贵妃说着话已经走远,夏天夜晚的雨总是下的很大,她却不许宫人为她撑伞,声音也逐渐飘渺隐没在雨声中听不清楚。她斗了一辈子,在那个男人心中,她还是没有一个死人重要。 朝凰宫中,皇帝一个人冒雨,寻着声音而去,最后在回廊上看见秦九九,她端坐着,闭眸用心的拉着二胡。 烟雨蒙蒙,皇帝几乎看不清人脸,只紧张的问道:“茵茵,是你吗?” 秦九九却不答话,仍旧陶醉在那曲子中不能自拔。 等到曲终,秦九九睁开眼眸,与皇帝对视的那刹那,燕皇的脚步在泥泞中后退一步:“你不是她,她的眼睛没有你这样的锋利。” 秦九九放下二胡,在回廊中恭敬的向皇帝行礼:“臣妾懿妃,参见皇上。” 皇帝眼中划过一抹嘲讽,抬着泪眼望天,夜空一片漆黑。许久,他才缓过神来,举步走上回廊,由于浑身湿透,脚下拖着泥水,狼狈的已经不像个皇帝。 “你是怎么回来的?”皇帝问的很直接。 秦九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回答说:“是太子殿下遣神火营将臣妾从关外劫回来的,和亲的所有胡狄人尽数被灭,胡狄汗王达瓦尔已经被火岩统领割下首级,悬在北疆,震慑胡狄。” 人被神火营劫回来的事皇帝早已料到,但胡狄上千人的队伍被灭,汗王惨死,他始料未及,原本迟暮浑浊的眼睛竟有亮光闪过,口中念叨着:“神火营啊……好久没见过神火营上战场了。大概你进宫这些天,与太子朝夕相处,他虽然不懂人事,但也舍不得你,罢了,前朝的事有朕为太子挡着,你还是懿妃。” 听了皇帝的话,秦九九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皇上,臣妾不明白,前朝会有何事?太子殿下派遣神火营出关,斩胡狄精兵上千,更击杀胡狄可汗,多年来燕国内忧外患,如今胡狄短期不敢来犯,即解决了外患,是太子殿下为燕国立一大功啊。” 第44章 花容憔悴 听了秦九九的话,燕皇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几年他强行立王黎为储君,但王黎心智失常,朝中大臣多有异议,如今立下这样大的军功,正好可以堵住悠悠之口。 “你很聪明。名满天下,不是个偶然。”皇帝复杂的看着秦九九,夸赞这一句之后,又有些哀伤的说:“你与茵茵真的很像,若不是知道独孤氏除了太子,在这世上再没有其血脉,朕真的怀疑你与茵茵有什么关系。” 秦九九低垂着眸子,恭敬回答说:“能与皇贵妃有几分相似,已经是臣妾的福分。” “那这曲风华,你是从何处学的?”皇帝此时目不转睛的盯着秦九九,生怕漏过一个表情,便看不破有何欺骗。 而秦九九早有准备,自然装的毫无破绽:“臣妾儿时生活坎坷,幸得一高人教习臣妾旷古至今的歌舞曲艺,读书认字。这首曲子自臣妾学会,就从未奏过,只因曲调太过悲凉,今天得知皇上要来捉拿臣妾,才想到此曲。” 皇帝看着秦九九许久,辨不出真假,只是喃喃说:“当真高人啊…” “皇上问了这么多,就不问问臣妾令昭仪的事吗?”终于秦九九抬眸望着皇帝,认真的问出今晚所有事情的根由。 而皇帝却轻嗤一声,道一句:“罢了。”便转身拖着泥水又走进雨中,此时刘公公已经撑着伞跑过来接驾,为皇帝遮住雨水后他自己在伞外面被雨淋着。 “皇上,这么大的雨,您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个的身子?” “朕不是下令不准任何人进来吗?” “哎哟皇上,您就是砍了奴才的脑袋,奴才也要进来给您撑把伞的。看您淋雨,老奴心疼!” “你这猴儿精!” …… 看燕皇走远,秦九九微叹了口气,燕皇一生痴情于独孤茵茵,到如今,连当年拼命夺来的江山都几乎要葬送了,仍执迷不悔。 你看他年老昏聩,其实他比谁都清醒。 此事就算了结。 翌日,太子王黎遣神火营杀胡狄汗王,取其项上人头的事便传遍朝廷。 多年未上朝的燕国皇帝竟破天荒的上了早朝,为了奖赏太子王黎,破了几百年的惯例,将皇宫禁军的管辖权一并交给了智障的太子爷。并当堂斥责了隋如愿,责其和亲之事处置有欠妥当。 毕竟王黎这次确实立下大功,北疆胡将军的折子已经递到朝廷,拥护皇帝与太子的大臣风头正盛,他只好忍声吞气挨了这顿责骂,之后在从长计议。 而后宫中,羽贵妃一早便称病,头风发作,竟让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只说恐怕很长的一段时间羽贵妃都需要静养,后宫一时间群妃无首,皇帝只好下令由懿妃暂管凤印。 整个燕国,仿佛都陇上了一层变换莫测的迷雾,局势有点让人摸不透。 下了早朝,隋如愿命人在周围把风,自己则独自去了澜亭,澜亭下的水碧绿,浅浅的波纹上有莲花摇曳,风景甚好,却都不及那站在澜亭中的一抹浅蓝色倩影,仿佛要与这天这水融为一体,却又遗世独立。 “九九……”隋如愿踏进澜亭时轻声唤她的名字。 秦九九未回头,只是淡淡说道:“还能再在这里见到王爷,真好。” “九九,你听本王解释。”隋如愿有些着急,虽然他杀了令昭仪,但让秦九九真的去和亲并不是他的本意。 “王爷说,本宫听着。”她的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波澜。 隋如愿蹙眉说道:“本王早就写过亲笔信函八百里加急送给胡耀,胡耀看过信之后,便当场与信使保证,会按本王的计划行事。没想到事到临头他竟不出手。本王派亲信去当面质问他,他竟说从未答应过本王,当真气人!不过他现在上奏朝廷为那傻太子请功,皇上龙心大悦,本王暂时也不好动他。等过了这阵,定找个罪名给他,帮你出气。” 秦九九淡然道:“反正本宫现在没事,王爷何必多生事端,胡将军是封疆大吏,党羽众多,王爷还是不要为本宫大动干戈了。” “就因为他是封疆大吏,却不听本王差遣,所以才留不得!”隋如愿的话中已经流露出阴狠,这些年胡耀一直还算顺从,所以他才没留他到今天。 此时秦九九终于转过身来,唇角含着浅笑,在这炎炎夏日里如同一缕清风吹过隋如愿的心头,让他心波荡漾。 “九九,你憔悴了许多……”隋如愿看着秦九九的花容略显憔悴,只觉得心疼无比:“本王那里有许多各地进贡的珍品,待明天让人给你送来。” 面容憔悴是因为昨晚王黎半夜爬了她的床,直闹着要脱她的衣裳,折腾到快天亮才罢休,所以今天脸色才不好。秦九九心里怨毒着,但面上却依旧温婉可人:“多谢王爷。只是方才胡江军的事,无论如何要王爷答应本宫才好,不然为本宫给你平添麻烦,本宫心里过意不去。” 美人有所求,他如何能不答应,何况按照胡耀所说,兴许中间有什么曲折也未可知。此时隋如愿当然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好,你说的本王都答应。如今见你没事,本王就安心了。” 顿了一下,他才继续说道:“如今后宫是你掌了权,也算是达到我们当初的目的。趁这段时间羽贵妃势弱,要抓紧找她的把柄才好,据本王所知,羽贵妃与前朝几个重臣都颇有交情,后宫有你,前朝本王会派人盯着。” 这事正中她的下怀,秦九九自然满口答应:“好,本宫一定竭尽所能,为王爷分忧。” 隋如愿见她答应的这样爽快,直觉的她也是属意于他的,一时激动便想上前握住她那双葱白玉手,不成想秦九九却后退一步躲过,让他的手落在半空中,好不尴尬。 “王爷,这毕竟是宫中,保不准便有人看见,你我还是注意些。” 隋如愿想要说话,他不信这宫中哪个人会不长眼去得罪他,谁知他刚一张嘴便被秦九九打断:“时候不早了,想必太子殿下已经在朝凰宫等本宫一起用早膳了,本宫若回去晚了,他又该去皇帝那里告状了。告辞。” 说完,秦九九便如一缕香风,从隋如愿身边走过离开。 第45章 败火 然而与隋如愿分别后,秦九九却并没有回朝凰宫,只因料定王黎那个妖孽必定还赖在她的床上,她好不容易才能出来透口气。 如此漫无目的的走着,却突然见到南宫家的标记,瞬间又将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沿着标记一路寻过去,最终在冷宫门口处标记消失。 打开冷宫的大门,果然见南宫决那俊朗的身影。 “九九!”南宫决听见开门声立即转过身来,见是秦九九有些激动的想要上前将她抱住,可是秦九九却后退一步躲过。 “塞外大漠,胡狄蛮夷差点要了我的性命,却不见少主来救。既然南宫家已经舍弃了我这枚棋子,又何必再来见面?”秦九九垂眸,说话声音不大,但尽显冷漠疏离。 南宫决焦急解释道:“我与你十年感情,怎么会袖手旁观?我回去向父亲再三请求,尽出府中精锐,只愿保你万无一失。谁知北疆边关的胡耀,竟突然下令重兵把守各个关口,不准任何人进出。” 说到这南宫决稍微停顿,脸色更加真诚的说道:“为了能够出关,我甚至令人伪造了出关的皇帝令牌,可是那胡耀见了却是雷打不动,依旧不肯放心。” 秦九九听了南宫决的解释,又联想到隋如愿的解释,两个人事败的关键都在一个胡耀。 “这胡耀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连皇帝令牌都不放行?想必有人在背后指使吧。”秦九九说出心中疑惑。 南宫决亦同意她的疑虑:“若真是有人指使,那这个人就是一心想要置你于死地,我思来想去,恐怕只有宫里的羽贵妃。为了查清此事,我当天已经派人潜入胡耀府中一查究竟。” “可查出些什么?”秦九九正色问道。 南宫决从袖中拿出一纸条给秦九九:“除了在他书房找到这个,其余的一无所获。你可认得这上面的笔迹?” 秦九九拿过字条一看,只见上面潦草的写着一行字:除和亲队伍,一个都不准出关。 看着这字迹,秦九九心中一滞,但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只合起字条收好:“我也未见过羽贵妃的笔迹,待我找机会查清楚。” 南宫决答应道:“也只好如此,你万事小心,不要多想,有我在,南宫家不会轻易放弃你。” “谢谢。”此时除了谢谢秦九九也说不出旁的话,南宫决多年来,对她有太多情意。 而南宫决却未察觉秦九九有什么异常,只又嘱咐说:“这次胡狄汗王被神火营所杀,燕国这个傻太子侥幸得了便宜,现在终日待在你的寝宫,虽说他是个傻子,但你也要多防着他些。” 秦九九僵硬的勾了勾唇间,心中直笑南宫决这些话,他日若知王黎如此狡黠,不知做何感想。 “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事要说?如今是白天,我不能消失太久,宫人会着急。” 南宫决想了想,还是嘱咐说:“只要你与隋如愿联手,尽早乱了燕国,乱了天下,我便接你走。” 秦九九浅笑至眼底,满口答应:“好。如此我先回去了。” 她笑他痴心妄想。 朝凰宫中,王黎正让宫女伺候着喂他吃冰镇水果,歪在榻上,好不享受。 秦九九气冲冲的走进来,命令道:“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有话要与太子殿下单独说!” 宫人行礼后悄声退下,屋中只剩下王黎与秦九九两人。 王黎妖魅的眸子微抬,大袖一挥,便将身前一脸怒气的女人揽到怀中,嘴中还戏谑说道:“怎么?刚见完你的两个相好,便来找本宫的茬?” 秦九九蹙眉问:“你怎么知道是两个?” 王黎慵懒回答:“本宫早说过,这宫里没有什么事能逃过本宫的眼睛。幸好你懂事,没让那两个蠢货碰你一下,不然本宫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早已习惯他这样毫不忌讳的动作,她懒得再挣扎,只乖顺的倚在他怀中质问道:“胡耀是你的人?” 王黎描摹着她脸上的轮廓,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本宫是燕国储君,普天之下莫非王臣,所有燕国子民都是本宫的人,胡耀自然也不例外。” 秦九九见他如今依旧不肯坦白承认,当下生气的将字条拿出扔在他的脸上,怒道:“事到如今你还要玩弄我于鼓掌之间!是你不准胡耀听从隋如愿的安排,亦不准放任何人出关救我,你就是想看我难看,紧急关头才允许火岩出手!” 王黎低沉着脸将纸条捡起,打开看后,铁证面前他更加不掩饰自己跋扈的本性:“对,就是本宫的命令如何?知道本宫的厉害,以后就不要再指望其他男人去救你,这世上能救你的人只有本宫一个!” “你简直太无耻!”秦九九说话便欲动手,抬掌便劈向王黎面门,反正现在和亲的事已经过了,她也不怕再得罪他。 但她似乎忘记,与王黎动手她从未赢过一招半式,这次也不例外,毫不意外的就被王黎压在身下一动不能不能动! “混蛋!放开我!”秦九九用力挣扎,却是丝毫都挣不开。 王黎也不生气,唇间含笑妖魅说道:“这大夏天的,不要这么大火气,该吃点凉的灭灭火……” 说话间,他便摘了一粒冰镇的葡萄放入口中,嘴对嘴的送到她的口中。 秦九九用力挣扎,仍旧毫无作用,只将那紫色的葡萄汁液从唇角流出,衬得肌肤更加粉嫩,鲜艳夺目。 “再挣扎,本宫不介意就地强行要了你!”王黎抬起那绝美的头颅冷冷威胁。 两人身体紧贴,秦九九能感觉到他下体的变化,加上此人阴晴不定,她真的怕他认真起来。 见身下的女人终于乖顺,王黎的眼角浮上满意的笑意。又摘了一粒葡萄放入口中,然后喂给秦九九吃。 喂葡萄的事情周而复始,直到果盘里的两串葡萄全部被秦九九吃光,王黎才放过她,从她身上起来时,见她双唇已经被他啄的有些红肿,王黎满意说:“本宫说的没错吧,夏天炎热,就是要吃些冰镇的水果败火,瞧你现在双唇红润光泽,漂亮不少。” 第46章 又大又软的床 秦九九被王黎抱在怀中,满心满脸都是怨毒,但骂又骂不得,打也打不过,只能被人牵着线当木偶玩,这种感觉差极了,她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还回来! “看你这一脸不情愿的样儿,本宫喂你这么多吃食,你好歹也该说声谢谢吧?”王黎看着他,只觉得心里恶趣味丛生,变着法的想要逗弄他。 秦九九嘟着红润的嘴唇,嘴硬道:“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就当是还了我小时候欺负你的旧账!” 王黎看她愤怒的样子,唇角弯起一抹愉悦的弧度,低头又在她唇瓣上轻啄一口,然后慵懒说道:“今天先玩到这吧,本宫还有事要办。” 待他刚起身,秦九九狠狠说道:“你这样玩弄我,惹急了我,就不怕我把你装傻的事公之于众?” 王黎回眸,眸中尽是冰冷:“曾经在梁国时,有个权贵无意中发现本宫装傻,并告诉了大皇子,不出一个月,本宫便让那个权贵受了五马分尸之刑,你不妨也尝试一下。” 秦九九樱唇微张,愣愣的没有说出一个字,她知道以他的手段,要一个人的命易如反掌。 而王黎走出没几步,又回过头来补充说道:“哦对了,那个权贵你认识,是梁国的十三公主,你的皇妹。” 秦九九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美眸微瞠,梁国十三公主受五马分尸之刑而死的事天下皆知,当时梁国权贵皆噤若寒蝉,朝堂上下风声鹤唳,所谓虎毒不食子,而梁国皇帝竟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处死了自己亲生女儿,只因十三公主在宫中行厌胜之术,但其所诅咒之人却无人知晓,只知道梁国皇帝为此盛怒,株连近百人。 而牟二见王黎离开,便端着一盘刚冰镇过的葡萄进来,放在秦九九面前说道:“这是刚进贡来的,夏天消暑还不错,刚刚太子吃了好多。” 秦九九盯着那盘葡萄许久,最终忍住反胃的冲动,红着眼眶低沉说道:“牟二,传令下去,以后朝凰宫中再不准出现一粒葡萄!”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燕国皇帝再未踏足后宫一步,整个后宫亦在秦九九的整治下显得井井有序。 羽贵妃称病,令昭仪惨死,陆采女被赐死,一时后宫中除了秦九九,位分稍高的不过一个宋美人。 但宋美人依附羽贵妃多年,这样骤然改变的格局,让她有些分不清风向,不知是等待羽贵妃从新起势,还是投靠懿妃。 秦九九等了一个月也不见宋美人来投诚,心中猜到她所想,索性便亲自登门去拜会,给她指明一个方向。 秦九九去宋美人处的时候正值晚上,宋美人刚用完晚膳便有宫人进来传报说:“美人,懿妃娘娘过来了,说是等您用完晚膳。” 宋美人没想到秦九九会亲自造访,毕竟宋美人品阶较于懿妃相差甚多,不敢让秦九九等候,宋美人简单整理了一下便出去。 “嫔妾拜见懿妃娘娘,不知娘娘突然来访,所为何事?”宋美人给秦九九行了大礼。 秦九九受了礼之后,说话如平常一般温婉:“美人免礼吧,不过是用了晚膳出来走动消消食罢了,路过你的寝宫,便进来唠唠嗑。” 宋美人看不清秦九九的来意,只一味的陪笑:“娘娘惦记着嫔妾,是嫔妾的荣幸。” “正好今天来,顺道问问你,这刚入秋天气渐凉,美人这边可有什么短缺,本宫可着内务府的人去置办。”秦九九说话时有意无意瞥向这屋中的宫人。 宋美人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意,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各自忙各自的吧,我与懿妃娘娘说说话。” 待宫人都出去,牟二跟在最后面,将房间门关上,她自己守在门口处,不准任何人靠近。而屋中宋美人直接说道:“现在娘娘可以有话直说了。” 秦九九浅笑,将随手带过来的一个花灯拿起,颇有深意的说:“人在晚上,总是容易看不清路辨不明方向,而如果有一盏灯照路,情况就大不一样。后天就是中秋节了,按照皇上的习惯,每年中秋团圆的时候都会大办灯会。本宫想,宋美人此时或许更需要一盏花灯,不光能照亮,还能引起皇上的注意。” 宋美人听后笑道:“多谢娘娘美意,只是嫔妾向来秉持低调做人的原则,东西也都习惯用旧的,娘娘的美意怕是用不着了。” 秦九九听她一口回绝,也不恼怒,起身去蜡烛旁边将自己手中的花灯点燃,五彩的灯光照着她的脸,显得她更加美艳动人,看得宋美人都有些出神,直到秦九九拿着花灯走到她身边才清醒过来,然后只听秦九九说:“陆采女和令昭仪都死了,美人的心也该清醒了。若真是旧东西好,那今年何故她们都不在了?” 一句话听得宋美人出了一身冷汗,蹙眉认真说道:“娘娘的高论,嫔妾会认真考虑。” 秦九九点点头,将花灯放下:“好,那花灯暂且放你这吧。本宫等你的回音。” 待秦九九走后,宋美人的陪嫁丫头从屏风后面悄声走出,担忧的问道:“美人,如今宫中形势难料,要不咱们捎信给老爷,让老爷出面在摄政王那里说说情?” 宋美人苦笑着摇摇头,看着门口秦九九消失的地方淡淡说道:“父亲官不过四品,在摄政王那里说话能有多少分量?况且懿妃本就是摄政王送入宫中的,咱们不要再给家里添麻烦了。原本我以为懿妃不过是摄政王送入宫赚取皇上开心的工具,可她一天都未侍寝,就已经被尊为懿妃,我们这些自诩大家闺秀的都不如她。” “那美人要怎么办?” “容我仔细思量思量……” 秦九九从宋美人处离开后,便带着牟二径直回了朝凰宫。刚进朝凰宫便看见火岩在院中来回踱步。 秦九九一看便知王黎那个大妖孽又到了,硬着头皮想要躲过火岩的眼睛,今晚她宁愿去跟牟二一起睡,那么大那么软的床就送给王黎一个人享受吧! 第47章 闪了脖子 然而火岩的眼神似乎非常好使,秦九九刚溜到墙角,就被他叫住:“懿妃娘娘,您要去哪?殿下在里面等您呢。” 秦九九回头僵硬的笑笑说:“火统领,本宫有事跟牟二去她屋中一趟,你让殿下等着吧。” 火岩本想劝她不要耍什么滑头,在殿下这里只有苦头吃,奈何秦九九步子溜得太快,一眨眼就不见了。如此火岩只好进屋如实向王黎禀报了,王黎正低头批注着什么,眼皮都不抬一下就吩咐道:“你们先回紫霞宫吧,本宫今晚在朝凰宫留宿。” 火岩脸上肉微微抽了一下,真是同情懿妃娘娘啊。 入夜,牟二房中,两人正在下棋,秦九九困得都快抬不起头了,但仍旧坚持着不肯睡。牟二亦顶着疲惫的眼皮,好言劝道:“你都这么困了,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很多事。” 秦九九却坚持说:“不行,我怕我一睡,王黎就趁机出现。” 牟二无语说道:“怎么会,这是在我房中,他若出现,我们必能察觉,你先睡,我帮你看着还不行?” 秦九九蹙眉摇头说:“还是不行!” 牟二哪有那么好的脾气陪她彻夜下棋,眉一横便起身说道:“那你自己玩吧,我要去睡了!真不明白他有什么可怕的,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亏我还一直把你当个胆大的!” 牟二迷迷糊糊说着就往自己床上走去,可是她靠近床边时,忽然发现床上坐着一个紫色身影,此人身材极好,容色倾国,比秦九九还要好上几分,看得牟二一时有些发愣,眨了眨眼,那绝美的容貌逐渐在她脑海中清晰,骤然反应过来,床上坐着的人正是王黎! 因为惊讶,牟二一时忘了礼数,张口便问:“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进来的?” 王黎不屑的说道:“你们两个就快困成猪了,本宫何时进来的都不知道。她呢,怎么不来睡觉?” 牟二与秦九九都是武功高手,就算困顿也不可能房中进来人都不知道,这只能证明王黎的武功太高,难怪秦九九每次都恨得牙痒痒却奈何不得他。也是这时候,她终于确定心中所想,那时在摄政王府,将她打晕在秦九九房中的就是王黎。 牟二此时已经十分清醒,眼前人既是武功高手,又是一国储君,她自然不敢造次,只平静回答说:“她在外面,怕被你纠缠,不敢睡觉。” 王黎冷嗤一声说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过去将她绑过来献给本宫;二,本宫派神火营去留仙山剿灭匪寇……” “你是怎么知道我封顶山的兄弟去了留仙山的?”牟二紧张的问,声音低沉阴狠。 王黎却并未将她放在眼中,也不介意告诉她实情:“懿妃去和亲的时候,一路上都有人尾随,且武功路数乱七八糟,本宫猜他们都是你的手下,便顺道派人跟踪去了留仙山。” 牟二忍着怒火想骂王黎卑鄙,但是想到秦九九那恐惧的样子,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一咬牙便答应道:“等着,我去把她绑过来!” 外间的秦九九正支着头打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套自己,惊醒过来一看却是牟二,她不解的问道:“牟二,你这是做什么?!” 牟二脸不红气不喘的坦白告知她:“当然是把你绑住,送给太子殿下!殿下在里面等了很久了。” 待秦九九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五花大绑,嘴也被堵上了,牟二提着她身上的绳子便将她拽到了里间,松手时她已经滚到王黎的脚边,心中愤恨却说不出话,只能瞪大眼睛看着牟二:这个叛徒! 牟二则淡定的与她对视说道:“对不起了,太子殿下用我兄弟相要挟,我只能听他吩咐,想来你们夜夜同床共枕,多这一晚上也无妨。”说完牟二便转身大步离开,临走时还不忘贴心的将房门关好。 王黎这才低头看秦九九,唇角弯起一抹邪笑,修长的手指将她秀美的下巴轻轻勾起,魅惑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有诱惑力:“这么被绑着送到本宫床前滋味如何?以后还敢躲着本宫吗?” 秦九九被迫抬头仰望着他,月光拂面,只觉得他的容貌他的声音都极美,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让人无法拒绝。但秦九九此时清醒,怎么会轻易动摇心智?柳眉微蹙,用力甩头摆脱他的手指。 然而却用力过大,闪了脖子。 脖子一闪,疼痛传遍全身,闷哼一声,小小的身体紧紧的蜷缩在地上,真的太疼了。 王黎看她自作自受的莫用,头一次大笑起来。甚至心情一好,无条件的将堵住她嘴的手帕拿下。 “王黎,你这个大混蛋!”嘴上一松,秦九九便破口大骂。 王黎噙着笑容蹲下身子问道:“还有力气骂?还来还没吃够苦头……”说着话,王黎故意缓缓抬起手吓唬她。 而秦九九被折磨这么久,早就怕了他,见他似乎又有新动作,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急忙央求道:“啊不要,太子殿下您那么英明神武风流倜傥,怎么会跟我一个女人过不去?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以后不敢了,以后我一定乖乖每天回寝宫睡觉。” 王黎心中暗笑,但面上还是装作不甚满意的样子,讨价还价说:“光是这样可不行,你今晚不仅逃避本宫,还对本宫破口大骂,必须要加其他条件弥补,本宫才能消火。” 秦九九干笑两声,无奈说道:“您说您说……只要我能做到,只要不侮辱我人格,只要……” 王黎眸光微暗,他什么时候让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但当下见她态度不错,便懒得与她计较,直接说道:“上次本宫派神火营出关的事,惹得隋如愿对本宫有些警惕,最近不断找拥护本宫的官员的事,且在父皇面前撺掇说神火营在本宫手下太危险,能立功便能犯错,父皇似乎有点犹疑,本宫要你帮本宫解除父皇对本宫疑虑。” 秦九九一脸的惊讶:“不会吧?皇上现在可就你一个儿子了!” 第48章 中秋节礼物 王黎冷哼一声说道:“怎么不会?本宫那三个皇兄不就是父皇亲自下旨绞杀的吗?最可怜的是本宫那大皇兄,不过因为一封言辞含糊的信函便丢了性命。不过也罢,如果他们不死,本宫又怎么会顺利回到燕国呢。” 听王黎一番话,秦九九身上不禁打了个寒颤,以这几个月她对他的了解,加上他这不经意间的话,她脑海中出现一个大胆的猜想,眼眸微眯看着他,试探的问道:“你在梁国时,便已经在隋如愿身边安插了人手吧?” 王黎此时面上的表情深不可测,对于秦九九的问话也是直言不讳:“是。” 秦九九张了张嘴,停顿好一会才大胆的问道:“你三个皇兄的死,可与你有关?” 王黎意味深长的笑笑,眸中不带一丝暖意:“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多少好处。” 话音刚落,秦九九九被他抱到床上,盖上被子,她还想说话,却被他慵懒打断:“睡吧,本宫很累了。”如此便合着衣裳,一夜好梦。 翌日,秦九九醒来的时候,王黎已经走了,唯有牟二站在床头。 “叛徒,你还有脸来见我!哼!”秦九九从床上坐起来恨恨说道。而牟二丝毫不介意,反嘲讽道:“本来我心里还过意不去,但今早进来时看你睡得非常香甜,便知道是我多虑了,你也不用再端着装着了。这宫里不知多少人想做殿下的人呢,如今却被你占了便宜。” “你!”秦九九气的说不出话来,更恨自己不争气,怎么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好了,先别急着生气了,宋美人身边的宫女来给你送补品了,大概是想通了。”牟二淡淡的说完便背着手轻飘飘的走出去了。 朝凰宫正厅,宋美人身边的丫头茯苓正在等候,见秦九九出来立即跪下俯首行了大礼:“奴婢茯苓,拜见懿妃娘娘。” 秦九九故作端庄温婉的模样,轻轻抬手说道:“起来吧,宋美人遣你来有什么话说?” 茯苓恭敬的起身,在一旁垂手回话:“回懿妃娘娘的话,美人差奴婢来送娘娘一物,是她常年佩戴在身边的玉佩,美人说此玉自她进宫起便一直佩戴在身边,是和田产的上好美玉,玉通人性,最懂美人,更能代表美人的一片心意。” 这话中的话,秦九九略一想便明白,冷笑一声说道:“你们宋美人还真是小心谨慎,好吧,本宫明白了,今后之事必不会牵连她,让她安心吧。” 茯苓弯身行礼:“谢娘娘恩典,奴婢告退。” 待茯苓走后,秦九九拿起那块玉佩摩挲几遍赞道:“确实是好玉。这宋美人吃了令昭仪和陆采女的教训,现在不敢自己上门,更不敢留下什么笔迹书信,难为她了。” 牟二在旁边冷冷说道:“她说的是任尚宫,原以为任尚宫不过是羽贵妃身边的一条走狗而已。” 秦九九浅浅一笑:“让宫外的兄弟去和田一趟吧,任尚宫是和田人,想必她父母家人都还在。” 听了秦九九的吩咐,牟二一声不吭,抬步便冷冷的走了出去。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燕国帝都上京城中到处都是花灯,多年不早朝的皇帝每年这个时候却准时出现在城楼上,与民同欢。 皇帝走在最前头,懿妃与太子跟在左右,接着便是长公主、摄政王隋如愿,再往后是后宫众妃嫔,今天得皇帝恩准,所有皇亲贵胄都可上城楼团圆,面见皇帝,参加家宴。 正走着,城下百姓见到皇帝,纷纷下跪行礼,山呼万岁。燕皇似乎很高兴,今天说话的声音都洪亮了许多,他在城楼上亲自宣布了今年中秋的恩典:上京城中所有百姓都可以领到御膳房做的月饼,所有十二岁以下的孩子更可以得到一盏花灯。 这礼虽小,却是皇恩隆重,一时间整个上京城鼎沸至极,热闹非凡。 秦九九就站在燕皇身旁,放眼望去是整个上京城几十万百姓攒动的人影,多少生灵都臣服在脚下,天下苍生仿佛就握在自己手心,弹指间便是骷髅万骨。这便是权利的滋味,一个她失去很多年的东西。 “虽是年年如此,但百姓依旧对父皇的恩德高兴不已呢。”长公主在旁边笑着与皇帝说。 皇帝却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寻见雷燃的身影,指着他说道:“这还多亏了雷统领,今年多省闹洪灾,朝廷能拿出的银两不多了,雷家富甲天下,愿意为朝廷效忠,朕很欣慰。” 雷燃垂手说道:“身为燕国人,为朝廷效忠是本分。” 皇帝哈哈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牵着秦九九款步入座。 酒过三巡,许多旁支王侯都趁机献了礼给皇帝,捡了个空隙,秦九九在旁边朗声说道:“看到大家都给皇上献礼,臣妾这也有一个礼物想要送给皇上,不知皇上肯不肯赏脸收下。” 今晚秦九九话很少,突然来了这样的兴致,皇帝也非常感兴趣,笑着说道:“懿妃向来心灵手巧,舞技曲艺皆是绝顶,还有什么礼物是拿不出手,怕朕不肯收的?” 皇上既这样说,隋如愿亦附和说道:“正是,懿妃娘娘在万寿节献舞,技惊四座,若是今天肯再献艺,那大家便有眼福了!” 摄政王与皇帝皆这样捧懿妃的场面,众人自然也不能拂了懿妃的面儿,纷纷称赞叫好。 秦九九在上座看着底下的人情冷暖,笑容始终不及眼底,声音越发温婉动听:“这回恐怕是要让摄政王失望了,本宫自打进宫以来,皇上盛宠优渥,把本宫都养的懒散了,这跳舞一事自然是能推便推。” 一句玩笑引得在场之人皆笑,纵然阴冷如长公主之流唇角亦浮上笑意。 皇帝更是开怀大笑:“如此说,朕以后不能由着你懒散了,得多指派点事情让你做。是什么礼物,快给朕瞧瞧。” 秦九九双眼含着笑意,从牟二那里拿过一个糊的歪歪扭扭的的玉兔花灯,捧到皇帝面前尴尬说道:“这便是臣妾送给皇上的礼物……” 第49章 特殊的癖好 皇帝先是一愣,毕竟这么多人看着,他不想让秦九九太难看,便伸手接过那花灯,蹙眉问道:“爱妃糊花灯的手艺可真是出乎朕的意料啊。” 秦九九颔首说道:“皇上误会了,这花灯并非臣妾做的,而是太子殿下。” 皇帝惊疑的看向王黎,而王黎此时正用手支着头打盹,根本无心这家宴。 “皇儿为何要糊这花灯?”皇帝的申请已经有些严肃。但秦九九仍旧保持着笑容,柔声说道:“这其中具体的臣妾也不知道。只是看他在朝凰宫做的时候颇为用心,嘴里一直念叨着说,皇上这阵子对他有点凶,定是他惹皇上不开心了,所以要做个礼物献给皇上。但是做完了,又藏了起来,说是太丑不敢给您。臣妾不忍心殿下的一片心意枉费,便擅作主张在今天中秋团圆的时候拿出来,让皇上您也了解到太子的一片孝心呢。” 一番话下来,皇帝的眼眶早已湿润,深吸一口气说道:“皇儿心思单纯,朕又是个做父亲的,难免父子俩生出隔阂,多亏有爱妃从中调解。” 秦九九拿起面前的酒盅向皇帝敬道:“难得臣妾与殿下有缘,身为皇上的妃嫔,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臣妾敬皇上一杯,祝皇上与殿下永远安康喜乐。” 皇帝眼角含上笑意,拿起酒杯笑道:“好,安康喜乐。”话音刚落,长公主忽然站起身来,拿着酒杯说道:“承懿妃娘娘吉言,儿臣也敬父皇,敬懿妃!”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见上座的几位贵人如此,便都起身齐声说道:“敬皇上、懿妃娘娘、太子殿下,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众人这么大声,王黎再继续装睡也不太合适了,懵懵懂懂的睁开眼,待大家都坐下以后,他才朗声说道:“父皇,下面好多人,看着好好玩哦!儿臣能不能跟……跟懿妃一起去玩啊?” 见他说话,秦九九附耳与皇上低声说道:“臣妾觉得殿下总叫臣妾母妃不合适,私下里便教他改了,皇上看,只要用心教,殿下都能记得的。” 之前王黎刚回燕国的时候,皇帝可是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让他认清楚谁是父皇,谁是皇姐,如今秦九九不过一个月时间便教王黎认得她是懿妃,皇帝龙心大悦,当下便允了王黎:“出去玩可以,不过你们都要换做常服,神火营的人要远远的紧跟着,出不得半点差错!” 太子王黎一听这话,立即便兴奋起来,几步上前拉住懿妃秦九九就往外小跑着走了,甚至连谢恩都忘了。隋如愿见状自然不高兴,待要谏言,皇帝却早早的堵住他的口:“无妨,朕的皇儿最是心思单纯,年轻人嘛,总是爱闹的。” 说完这话,皇帝四下扫视一眼,见许多年轻的世子郡主们也都侧目看向城楼下,便一道恩准:“你们这些年轻的,想出去玩便出去吧,无需在这陪朕这个老头子了,哈哈哈……” 话虽这么说,但真正离席出去的屈指可数,大多还是忍着心中的欲望,在这陪着燕皇,毕竟皇帝的一道恩指可比集市上些许玩物荣耀多了。 下了城楼,王黎便带着秦九九混入人群,此时她们二人皆拌做年轻的富家公子。秦九九着一身白色锦衣,一头乌发都束在头顶,显得真个人都干净秀丽;王黎则穿着一身玄色秀金的华服,如墨长发松松的扎在身后,潇洒随意。 两人如此相貌,生的又各有千秋,走在街上引得不少女子注目。秦九九笑着与跟在身后的牟二说道:“此时只有你一个女子跟着我们兄弟二人,这大街上不知多少女子羡慕你呢!” 牟二冷冷打掉秦九九勾住她下巴的手,并不跟她说一句话,只继续冷漠的跟着走。 这个动作未免太过无情,引得街上许多少女都议论纷纷,更朝牟二投来不识好歹的眼神,觉得牟二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一边走着,王黎一边与秦九九闲聊着问道:“那个花灯是你糊的?也太丑了些,毁了本宫一世英名。” 秦九九一边往嘴里塞着吃食,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不是我,是牟二连夜赶制的,不错吧?是不是很像傻子做的?” 王黎拿出手帕给秦九九擦着唇角流出的油脂,笑着回答说:“嗯,的确,像是心智不全做的,演这出戏毫无破绽。” 两人聊得甚欢,身后的牟二却是忍无可忍:“我看我还是不适合跟随在你们左右,你们玩,我去找火岩一起。还有,不准再讨论糊花灯的事。”话撂下,牟二便一瞬间消失在人海。 王黎满意的笑道:“总算把她甩掉,再不走,本宫都要动手了!” “干嘛非要让牟二走,我觉得她跟着挺好的!”秦九九不经意的说着,下一秒嘴就被王黎堵住,大街上人声鼎沸,他却将舌探入与她深吻。 而周围那些一路跟随的少女们,见两个男人当街***一下子全都目瞪口呆,她们脑海中遐想了无数次,以为他们是朝中哪个权贵的公子,亦或者是途径上京的富家公子,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二人竟是这种关系! 不消片刻,周围女子便全都散尽,人流又变得拥挤起来。 秦九九将王黎推开,抬手就想给他一个耳光,却被王黎一记眼刀硬生生逼了回去,只得最后小声抱怨道:“街上这么多人,你就不能注意点?给我留几分面子也好……” “怕什么,你与这些人素不相识。”王黎说话间,已经将一个鬼面具戴到秦九九脸上,他自己却戴上一个戏曲中的脸谱面具。 秦九九不平的说道:“凭什么我戴鬼面具,你却戴脸谱面具?” “因为你本来就长得比本宫丑啊。” “我要跟你换!” “那也得抓得到本宫才行……” 两人在熙攘的人群中嬉闹着,时不时看到感兴趣的摊铺便驻足看赏一番,仿佛这大街上的人山人海都不存在。 殊不知,在高高的楼顶上,坐着一个俊朗的身影,清冷的周围与这整个上京城都格格不入,此时他正注目着人群中嬉闹的二人,眼中全是落寞。 第50章 威胁 南宫决正满心失落,月牙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随着南宫决失落的目光看去,蹙眉说道:“她跟一个傻子在一起都如此开心,对少主的一片心意置若罔闻,少主又何必为她烦恼?” 南宫决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出手如闪电一般,不给月牙任何反应的时间,一掌便将月牙打的吐血,屈膝在瓦片上疼痛的蜷缩在一起。 “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如那个傻子吗?!”南宫决此时哪还有平日里半点温文尔雅,狰狞的脸上没有一丝人情。 月牙吐出一口血,眼眶通红,央求道:“是属下失言,请少主饶命!” “若不是看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我早要了你的狗命!”南宫决阴狠的声音如刀子一般,落在月牙的心头,刀刀见血。 “是,属下明白,属下以后必定不再妄自议论。”月牙说着话,已经忍痛爬起来,跪好在南宫决的脚下。 南宫决这才稍稍缓和下来,冷声问道:“父亲有什么话稍来?” 月牙不敢再造次,垂首恭敬说道:“家主说秦九九如今成懿妃,恐难再对南宫家唯命是从,所以要少主再给她下一颗噬心蛊,好让她这一生都乖乖听话,如若不然,便只好废了这枚棋子。” 话音刚落,南宫决对月牙反手便是一耳光,斥责道:“是不是你又与父亲说了什么?!不然父亲怎么会说她不听话?” 月牙委屈的捂着自己的脸,哽咽说道:“属下冤枉!少主当知家主在宫中亦有其他眼线,且属下人微言轻,家主怎么会听我的话?不过属下觉得,家主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少主您看她今晚笑的多开心,这是在过去十年里都不曾有的!或许……” “或许什么?!”南宫决此时的脸色已经阴沉至极,这也更加印证了他对秦九九并没有什么信心,但他始终不愿承认。 月牙望着南宫决的脸色,犹豫再三,还是一咬牙说道:“或许她是真的喜欢那个傻太子呢?毕竟王黎生的太过好看。” 心思越深沉善谋略的人,往往越喜欢那种单纯无邪的人,南宫决心中清楚这一点,竟被月牙说的有些动摇,他怕。 月牙见南宫决犹疑,趁机拿出南宫家主给的噬心蛊,呈给南宫决,并小心说道:“这是家主所赐噬心蛊,家主说少主自然会用。” 南宫决思虑半晌,最终还是抬手将那噬心蛊接过,然后就运轻功消失在夜色中。 …… 半月后的朝凰宫中,秦九九正在修剪花枝,牟二进来冷冷说道:“和田的人已经带到上京。” 秦九九停下手中的活计,淡淡吩咐杏姑姑:“姑姑,劳烦你走一趟,去碧秀宫,请任尚宫过来一趟。” 杏姑姑提醒道:“娘娘,王爷不是早说过,要等到证据确凿,否则会打草惊蛇。” 秦九九冷哼道:“本宫就是要拿证据的,总不见得那证据会自己飞来找本宫吧?你且去就是,王爷那边本宫自会交代。” 如此杏姑姑不敢再多言,领了命令便去了碧秀宫。 任尚宫来朝凰宫时,秦九九仍旧在修剪那些枯死的花枝,见任尚宫行礼,秦九九也不叫她起来,只淡淡问道:“羽贵妃闭门谢客两个月了,你天天伺候贵妃,可跟本宫说说她如今病情如何了?” 任尚宫跪在地上恭敬说道:“回懿妃娘娘的话,贵妃娘娘在太医院的精心照料下,已经有所好转,相信用不了几天就能在碧秀宫召见各位娘娘了。” 秦九九点点头说道:“那就好,贵妃毕竟伺候皇上这么多年,虽然没有子嗣,但劳苦功高,本宫与皇上都担心的很。” 任尚宫也不好不接话,只好勉强说:“娘娘虽然没有子嗣,但一直都心系皇上,心系后宫,当真劳累。” 秦九九放下手中的见到,突然严肃的看着任尚宫问道:“那么任尚宫呢?家中还有何亲人?” 任尚宫突然愣住,但毕竟她经历的多了,一会儿便笑着说道:“臣家中还有老母,有个姐姐,他们都非常安好,谢娘娘挂怀。” “任尚宫确定他们都还安好吗?怎么本宫听说他们最近来上京了呢?”秦九九含笑看着任尚宫,而任尚宫的笑容却是垮了下来,她惊恐的看着秦九九,许久才问出一句:“娘娘这是何意?” 秦九九缓步上前伸手将任尚宫拉起来,面带笑容说道:“本宫还能有什么意思?本宫不过是想着,任尚宫在宫中任职这么多年,着实辛苦,家中的父母姊妹当然也要跟着沾光,所以特地派人将他们接到上京,好与任尚宫团聚呢。” 她的音色天生动听悦耳,可是落在任尚宫耳朵里,却是如坠冰窟,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刚站起来便又重重跪下,磕头说道:“求娘娘开恩!臣的母亲与姐姐就是两个普通女子,她们俩与后宫没有任何瓜葛,娘娘要臣做什么直管说就是,臣绝对没有二话,只求娘娘放过母亲与姐姐。” 秦九九看着任尚宫此时狼狈的模样,眸中没有一丝怜悯,仍旧紧紧握着任尚宫的手,声音温和悦耳:“任尚宫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宫接你姐姐与母亲来上京,可是来享福的,你怕什么?” 任尚宫心知秦九九想要的是什么,但她毕竟跟随羽贵妃这么多年,要她一下子就背叛羽贵妃谈何容易? 秦九九看出她心中犹豫,便从袖中拿出一根镶绿宝石金钗放到任尚宫手里,淡淡说道:“这是任大娘特意送给本宫,让本宫知会任尚宫一声,她确实到上京了,请任尚宫早点去一家团聚呢。” 任尚宫握着那根金钗手直发抖,这还是她上一次回家探亲,亲自送给母亲的,母亲一直舍不得戴…… 秦九九见任尚宫双目含泪,也不说话,只等着任尚宫自己反应过来。 过了许久,任尚宫终于回过神来,眼中的泪花也不见,站起身来直接问道:“臣自进宫以来,便从未提及家人,入宫时报的也是别的地方,连贵妃都不知道的事,娘娘是如何得知的?” 第51章 骚扰 秦九九浅笑回答任尚宫道:“所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任尚宫在宫中多年小心翼翼,却还是会有有心人从细枝末节看出,任尚宫究竟家在何处。” 任尚宫此时只留一抹苦笑:“臣在宫中多年,竟从不知宫中还有这样心思缜密之人。” 秦九九已经没有耐心陪任尚宫多说:“究竟是谁,本宫自然不会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本宫想要什么便是。” 任尚宫点头,看向牟二,示意秦九九屏退旁人。但秦九九却说:“无妨,你说便是。” 任尚宫这才说道:“其实羽贵妃多年来能在后宫站稳脚跟,只因她与朝中多位大臣都有关系。后宫妃嫔若只有皇帝的宠爱,是万万不能活的长久的。” “关系?什么关系?”此时秦九九已经大约猜到,但是仍旧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羽贵妃竟然与那么多人有过苟且之事,当初房顶上偷窥她与颜万象,已经让她惊讶至极。 任尚宫已经决定出卖羽贵妃,自然不介意说的再直白一点:“回娘娘,羽贵妃身为皇帝的嫔妾,与朝中的多位大臣都有苟且之事,最近与吏部尚书林明辙来往甚频繁,因为羽贵妃想要在燕国与梁国交界的地方安插自己的人手。” 秦九九不由得笑了,嘲讽道:“难怪皇上多年不临幸羽贵妃,羽贵妃却无半点怨言,甚至人前人后都是一副贤妃的模样,原来背地里竟做了这种勾当!除了林明辙,还有谁?” 任尚宫如实回答说:“还有工部侍郎李大人,户部郎中赵大人,刑部尚书王大人,镇南将军于大人,还有梁国国师颜万象。” 听了这些人的官职,秦九九与牟二对视一眼,两人唇角都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秦九九停了好一会才叹道:“朝廷六部,羽贵妃四部都有自己的人,朝内朝外,上至一品下到五品,都是她的裙下之臣,当真叫人恶心。” 任尚宫这些年一直与羽贵妃同流合污,自然不敢多加评价,只得低低说一句:“臣有罪。” “知道就好!羽贵妃那里,是不是都握有这些官员与她苟且之事的把柄?”秦九九冷声问道,凌厉的眼神,吓得任尚宫浑身一颤,急忙回答说:“是,这些证据都存在碧秀宫寝殿的密匣内。” “那林明辙什么时候再来找羽贵妃?”秦九九接着问。 任尚宫如实回答说:“昨天贵妃刚派臣送出信去,日子定在这个月的十八。每次羽贵妃送信,林明辙都会在当晚如约赶到。” “好,你且回去继续服侍羽贵妃吧,羽贵妃问起,你便说本宫向你打探了她的病情。万一你的消息有错,可别怪本宫不给你一家团圆的机会啊。” 任尚宫颔首,紧张道:“中间若有什么变故,臣一定设法通知娘娘或者是提调尚宫,保证让娘娘行事万无一失。” “好,你退下吧。”秦九九淡淡吩咐一句,便又拿起剪刀,继续修剪枯萎的花枝。 是夜,秦九九正坐在案前读书,忽然有一只手抚上她的柳腰,本以为是王黎这个不要脸的,刚准备凝内力给他一掌,却发现此人气息不对,是许久不见的南宫决。 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伸手将南宫决的手掌拿开,生冷的问道:“少主怎么不提前联络便来见我?让别人发现怎么好?” 南宫决蹙眉走到他身前说道:“就这么不喜欢我碰你?” “少主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纵然少主属意于我,也该光明正大,这样偷偷摸摸算什么?”秦九九此时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她从不是一个谁都可以染指的人,对于王黎,只是无计可施罢了。 南宫决头一次在她面前目露凶色:“你本就是我南宫家的人,我想怎样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敢有异议?” 秦九九眸色一冷:“对,的确是一句话的事,但那时家主的一句话。我现在在替家主办事,少主想要我,也该向家主请示过才好。” 南宫家家主一向对南宫决管教甚严,此生断然不会允许他娶一个容貌绝色的女人,以为南宫家的男人要成大事,决不能沉湎于女色! 南宫决听她如此说,瞬间又换上平日里那温润的模样,失落的说道:“我也不想如此待你,可是那天中秋,我见你与那傻子在大街上戴着面具,拉拉扯扯,嬉戏玩闹,隔那么远,我仿佛都能听到你的笑声……” 秦九九见他缓和,自然也不会再说话去逼他,接着亦柔声说道:“你也知道他是傻子了,谁叫皇上宠他呢?取得他的欢心,我才有机会完成家主的任务啊。” 南宫决脸色微红,把头别到一边:“可我就是嫉妒!就是见不得你与旁的男人在一起!” “那当年家主做这个决定安排我入宫的时候你干什么了?你当时为何不制止?因为你不敢!现在的局面你更不敢向你父亲要求将我撤回,不是吗?拉拉扯扯你就受不了了吗?我还夜夜与他同床呢!有本事你杀了王黎,杀了你父亲!”秦九九此时声音低沉凌厉,完全不似平日那般娇弱的模样,倒让南宫决大吃一惊。 两人对视许久,最终南宫决败下阵来,垂眸黯淡说道:“是我没用,我不敢违逆父亲的复国大计,我对不住你……如今父亲让我再给你一颗噬心蛊,我也下不了手……”说话间,他已经从怀中取出那白玉做的精致瓶子,隐约可见平中那血红的蛊虫在蠕动。 秦九九望着那瓶子,水眸微眯,狠心说道:“少主是听家主吩咐,我无半句怨言。” 南宫决拿着那蛊虫微微颤抖,终是打开了瓶塞,秦九九眼睁睁的看着他,可是他却突然将蛊虫握在自己手中,任那蛊虫穿透他的皮肉,从他的手掌进入血脉…… 秦九九惊讶的看着那蛊虫消失在他的掌心,眼眶微红,声音微微发抖:“你这是何苦?你不想给我下蛊,也不必自己承受……” 第52章 禁足,思过 “我既然无法让你脱身,便甘愿身受这噬心之痛,算是与你分担。九九,你原谅我刚才的冒失……”南宫决因为刚种入蛊虫,身体一阵阵抽搐,脸色发白。 秦九九蹙眉,多年来她一直在利用南宫决,到头来他却仍旧痴心一片,她的内心多少有一点愧疚,无论南宫决目的为何,此刻她都无法再说那样决绝的话,沉默片刻才低声说道:“好,你休息一会,再回去吧。” 而南宫决却坚持不肯:“你这几天刚找到羽贵妃的把柄,紧要关头,莫要因为我再出什么乱子,我便不留了,你一个人小心,有事尽早联络。” “好。”秦九九勉强扯起唇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算是安慰吧。 南宫决不再多说什么,紧握着那血气涌涨的手,跌跌撞撞便离开了。而秦九九只能落寞的回到案前,取出那封了许久的古琴,弹起那首《风华》,此次曲风与上次二胡拉出来的大有不同,只觉得弹曲之人心中有无限的哀愁。 只是曲子弹了没有一半,便被一个人的声音冷冷打断:“不过是为你用了自己家养的蛊虫罢了,想要解除轻而易举,怎的就让你感念至此?” 秦九九抬头看时,王黎如一阵风般,已经坐在了她的面前,他的武功越来越精进诡异了。 “想不到,你还有偷听的癖好?”秦九九按住琴弦,声音戛然而止。 王黎不甚在意的说道:“本宫来找你侍寝,没成想却撞见你与别的男人私会,心下气恼,便在外面偷听个原尾。” 秦九九今晚心情不是太好,说话便毫无嬉闹之意,言语之中尽是严肃:“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南宫家的噬心蛊从来无解,他更不敢将此事告诉家主,只能月月服用解药,或者受那锥心之痛。” 王黎哪里会关心南宫决的生死,只取笑他:“他这般痴情,若知道只是被你利用,想必也要心痛致死的。不过这偌大的天下,他一个失势的南宫家竟然也想分一杯羹,真是有趣,真是大胆。” 见他不正经说话,秦九九将古琴放起来,淡然说道:“夜深了,早些歇下吧。”既然躲不过此妖孽的纠缠,她早已坦然接受陪睡的事实,反正只是躺在同一张床上,他倒未真的强迫她。 “急什么,本宫有话问你,方才南宫决那傻小子说你已经掌握了羽贵妃的把柄,是什么把柄?可别像令昭仪那会又被人算计了,羽贵妃沉浮后宫这么多年,心思多的很。”王黎最近本无心后宫,但方才既然听说了,便想着秦九九未必是羽贵妃对手,此时是好心提醒她。 而秦九九却是信心十足,挑眉说道:“自然是一招便能让羽贵妃死无葬身之地的把柄,你且忙你的吧,届时我会找雷燃帮忙,有禁军统领作证,羽贵妃百口莫辩了。” 王黎看秦九九十拿九稳的样子,似乎早预料到什么,不屑的弯起唇角嘲讽道:“你已经够笨的了,再加上一个蠢材雷燃?哼,到时候可别又让本宫给你擦屁股。” 秦九九柳眉上扬,笃定说道:“这次你就瞧好吧,羽贵妃定会身败名裂。” 王黎略一闪身,便将她抱入怀中,在她耳边暧昧说道:“这次若是再出了岔子,来求本宫的时候,本宫必定要了你,不是每次都会好心情放过你的……” “恶心!我才不会给你可乘之机!”秦九九一边说着,一边还蹙着眉头躲避王黎那喷薄的热气,有时候她真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那么正经冷漠的一个人,长大会变成这样无耻的妖孽? 时间真的会改变一切的,一分一秒的累加,到最后便是面目全非。 王黎听了她的话只是低低一笑,不再多做指点或解释,直接抱起她径直往床榻上走去。 两天后的夜里,秦九九与雷燃在澜亭下着一盘棋,牟二不急不慢的走进来说道:“信到了,林明辙已经入了碧秀宫。” 秦九九听后,与雷燃说道:“可愿跟我去碧秀宫一趟?” 雷燃失笑:“我进宫便是为了帮你。” 碧秀宫中,原本灯火辉煌,宫中上下一片安静祥和,突然禁军的闯入打破了这一切。任尚宫还装模作样的质问雷燃,但雷燃只说看到不明身份的人进了碧秀宫,恐是此刻,特地带人来搜查。 而秦九九随后进来,如今她执掌后宫,允许了雷燃搜宫自然没人敢再有异议。 只是笑不到三秒钟,当看到伴随着羽贵妃从寝殿走出来的人时,她与雷燃皆愣住了,僵硬了好一会,还是不得不屈膝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此时穿着一身玄色暗龙纹的便服,脸色更是难看,出声质问道:“怎么,朕悄悄来看看贵妃,还要被人监视吗?!” 雷燃垂首说道:“臣不敢,只是以为皇上您穿龙袍,看到宫中除了您与太子以外的其他男子,便以为是什么大胆狂徒……” “够了!”皇帝冷声打断训斥道:“你身为禁军统领,捕风捉影,遇事不能落实,冲撞圣驾,难辞其过!但说到底还是为了宫中的安全,那么懿妃你呢?你这样下令搜查碧秀宫,又是捕的什么风什么影?难道因为朕平日里太过宠信于你,你便这样对贵妃无礼吗?!” 秦九九浑身一颤,瞥见旁边的任尚宫亦是满脸的恐慌,心知不是她故意送错情报,便不去牵扯她,只给自己辩解道:“臣妾是听闻雷统领发现刺客进入碧秀宫,担心贵妃安全这才做了糊涂事,没有事先通知贵妃,是怕耽搁时间,放跑了刺客。但无论如何,今晚惊扰了皇上与贵妃,臣妾就有罪。” 在一个认定你错了的人面前,若仍旧辩解自己没错,只会引起那人的厌恶。所以秦九九干脆认罪,无论如何都是她的错,这样皇帝或许还会给她一些情面。 果然,皇帝略一思虑便说道:“看来懿妃年纪尚轻,不适合管理后宫,正好贵妃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以后朕的后宫还是劳烦贵妃继续管着吧!懿妃就暂且禁足在朝凰宫思过。” 第53章 看脸不够看身体 皇帝动动嘴皮,她便禁足在朝凰宫半步不得出,而且这个口谕连个期限都没有,也就是说若皇帝一直没有想起她,她便永远出不来了。 秦九九怅然一笑,叩头谢恩,并将凤印交出。羽贵妃今晚一句话未说,便将凤权收回,让秦九九再次见识到了她的高明之处。 出碧秀宫时,雷燃与秦九九一道,见她神色恍然,雷燃安慰道:“你放心,如今我常见圣驾,如有机会我一定向皇上求情。进宫这些时间,我见皇上与你关系微妙,他从不召你侍寝,却封你为懿妃,猜测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同的,他不会轻易处置你。” 秦九九抬眸望他,歉意的说道:“如果今晚不是我莽撞,就不会连累你一起挨了皇上的训责,之后的事我自有主意,你万万不要再因为我插手再在皇上面前提起后宫的事,皇上本就多疑。” “你我之间,何须客气?只要尽早完成夙愿,我定助你离开这狼窝,以后即使不是我陪你白首,也要逍遥快活的活一世不是?”雷燃心中想的,还是要她尽早离开。 可是他不知道,自从她入宫遇到王黎,便决定她此生再也摆脱不了那纠缠了。王黎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中执念最深,认准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所以此时秦九九没有答应雷燃,而是劝他:“曾经我也以为,只要我报了仇,便能安心离开皇宫,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那人明知我今晚会失败,却不肯明说,便是要借此机会逼让你被撤职。明早大概就会有大臣参奏你冲撞圣驾,请摄政王将你撤职查办。” 这话说的雷燃既惊讶又糊涂,他蹙眉问道:“那人是谁?竟有这等通天的手段?” 秦九九垂眸道:“这我不能说。你只要答应,若你真的被撤职,便回家去吧,远离朝堂是非,这燕国的前朝后宫远非你想的那样简单。” 雷燃怔怔的看着秦九九,不过数月间,他已经觉得眼前女子像换了个人,她工于心计,断人生死,如今的她仍旧娇艳如花,却多了一种让人压抑的气质,让人不敢直视。 看着雷燃怔愣着许久不说话,秦九九也料到他心中所想,浅浅一笑说道:“人总是会变的,在金陵时我便说过,我不值得你为我做任何付出。现在收手还不晚。” 说完她便转身扶着牟二离开,优雅婀娜的背影一点点、一点点的消失在皇宫的夜色中。 回到朝凰宫时,王黎正在看书,听她进入房间,眼皮都不太一下便嘲讽道:“被羽贵妃这个妖妇耍了吧?要对付她,你还嫩点,否则当年的独孤氏姐妹怎么会死的那样惨?” 秦九九咬牙说道:“那是你的母亲与姨母!” 王黎轻哼一声:“事情办砸了,就只会朝本宫发脾气?” “是你嘲讽在先!” “罢了,扳不倒老妖妇,便在这朝凰宫陪本宫睡觉也是不错的。” 秦九九柳眉竖起,恨恨的说道:“你早就料到我会输,今晚如愿以偿看到我的笑话,很开心吧?” 王黎放下书,端坐起来注视着她,正经说道:“诚如你刚刚所说,老妖妇是杀本宫母亲与姨母的仇人,她没有得到该有的惩罚,本宫有什么可开心的?在你心中,本宫便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 秦九九刚想开口反驳他,却想起那晚他劝说的话,知道他有意提醒而自己没听才有今天的结果,不该再怨他。于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便起身离开了。 浴房中,秦九九疲惫的池边,长发自然的垂下,沾了水全都黏在光洁如玉的肌肤上,闭目思及小时候母亲慈爱的模样,眼角有泪水滑落,情不自禁便哼起一首梁国当时最流行的民谣,曲调原本是那样欢快,可是由她哼出来却是微微带了些哀愁,因为母亲的惨死,因为她竟无力为母亲报仇雪冤。 可是正当她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突然后背一凉,她惊讶回头,正对上王黎那妖极艳绝的脸,此时正对着她浅浅的笑着,仿佛她就是一盘菜。 “王黎!你不要太过分!按道理说,本宫是你庶母,你夜夜爬本宫的床就算了,现在竟然偷看本宫沐浴,若是传出去,贻笑大方,简直是给你祖宗丢脸!”秦九九此时身上一丝不挂,她不能跳出水面打他,便只能试图说道理让他知羞耻。 然而她似乎又忘了,眼前的男人从不讲道理,更不知羞耻为何物。 果然,王黎听她这样说,低低的笑了起来,那笑声那样悦耳,让人听了不禁脸红。 笑了许久,他才出声:“你还未进宫的时候本宫便与你在同一张床上躺过,按照世俗的道理,你可就是本宫的人了,然而你主动嫁给了本宫的父皇,本宫伤心至极才夜夜来找你。再说,本宫可没偷看,本宫是光明正大的看!” “你!”秦九九怒眼看着他许久,终于还是只憋出那两个个字:“下流!” 王黎弯了唇角,站起身来,慢条斯理的开始一件件脱衣服,一边脱还振振有词的说道:“本宫一直在想,只要献身给本宫这样美的男子,本宫便能帮你解决所有的难题,为什么你却一直不肯?思来想去,是不是因为只看脸还不够?若是把本宫的身体一并看了,或许你就想通了呢?所以本宫今晚特意趁你洗澡时,来献身。” 话说到这,王黎已经将身上最后一块布条脱掉,精美的男人体就这样红果果的展现在秦九九的眼前,并对着她抛出一个要人命的媚眼。 秦九九呆呆的望着眼前这精雕细琢的身体,目光更是盯着王黎小腹前的凸起不能转移,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见到男人的那啥,原来就长这样子?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王黎已经跳下浴池,与她对视,脸上写的全是满意:“看来本宫想对了,平时你看本宫的时候不是怒视就是白眼,方才你的眼睛都直了,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很有欲望?” 第54章 翻脸,翻身 “王黎!你到底想怎样?能不能痛快一点,我受够了被你天天折磨!”秦九九强忍住上涌的血气,表情严肃的不能再严肃,小时候王黎是丑陋的四公子,她不曾喜欢,现在王黎貌可倾国贵不可言,却阴险狡诈,她仍旧不喜欢。 王黎此时看不出息怒,一寸寸靠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本宫只是想完成姨母的遗愿,与你结为夫妻。” 这样的靠近,肌肤完全相贴,秦九九只觉得自己被他炙热的身体完全包裹,强烈的雄性气息萦绕在她的鼻尖,一时间竟忘记呼吸,手也不知该往哪放。此时的她明明心跳快的要死,但却强制让大脑清醒着。 因为无论何时,她都不打算用自己的肉体去交换什么,无论她此时的身份如何卑微,但到底是梁国皇室的嫡公主,她骨子里有自己的傲气,底线不容触碰。 所以她颤声问道:“若是没有母后的撮合,你还愿意?” 王黎轻笑一声:“小时候的秦国公主,可谓盛宠无双,权倾一方,刁蛮任性;长大的秦九九身份卑微,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虚伪且工于心计。本宫都不喜欢。” 闻言她不屑一笑,用力将她推开,荡起的水波映在她冰凉的眼底:“那太子殿下还谈什么夫妻?就因为母后当年一句话?可笑!如果你执意如此,那便杀了我吧!” “本宫有什么不好,就让你这样看不上?”王黎不解的问。 秦九九弯起好看的唇角,音色柔和悦耳:“殿下的相貌、出身、权势、文治武功……样样都好,但我就是不喜欢,看见就恶心!如何?” “此次被羽贵妃打击,父皇将你无期限禁足,宫中向来拜高踩低,没有本宫帮你,你如何翻身?”王黎此时是以利相诱。 从小他就被送到梁国为质,那时她还未出生,姨母待他如亲生子,不允许梁国上下提及他燕国质子的身份,给他该有体面,教他独孤家代代相传的文武绝学。后来姨母诞下公主,他更将他视为亲妹妹,但姨母却说要为他俩定婚。从此他看她的目光便不一样了。 如今姨母早逝,他与她十年未见,自然是没有多少感情的,但就为了姨母生前所愿,他竟放下身段多次威逼利诱跟她提及此事,但次次都被直接拒绝。 秦九九听了他的话,只觉得好笑,嘲讽道:“殿下把自己当什么?这世上没了你我就活不成了吗?虽然翻身的办法我还没想出来,但就算在此被困一生,我也不会向任何人低头,否则我便不配做母后的女儿!” 话说完,她便起身走出浴池,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体被看光,优雅的拿过衣服将曼妙的身体包裹起来,不再看王黎一眼转身就走。 王黎一个人待在浴池中,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最后提醒道:“你是女人,早晚都要有个归属的,本宫是你最好的选择!” 秦九九拢了拢衣袍回眸冰冷的说道:“父皇当年何尝不是深爱母后,可最终母后却死的那样惨。所以,若那归属最终负我,我宁愿孤独漂泊一生。” 不再理会王黎的错愕,她赤脚走出浴房,如今已经是晚秋的季节,白嫩的玉足踏在石板上,每走一步都是透心的冷。 直到夜色中出现一抹黑影,是牟二,她冷冷的向秦九九丢过一双锦鞋。秦九九弯腰将鞋子穿上,二人一句话没说,便那样并肩走着消失在夜色中。 一晃数月,时值深冬。 朝凰宫早已不复往日的辉煌,如今满园的荒草丛生无人修剪,到处都不见一个宫人的影子。只有寝殿的门微微敞着,里面牟二与秦九九坐在一起,生了一把柴火在取暖。但柴火冒出的黑烟太过浓烈,熏得二人直咳嗽。 好不容易一阵冷风吹进门,将黑烟吹开许多,二人这才得意喘息。牟二捂着鼻子说道:“如果你那天好好与太子说话,何至于此?就算你被禁足,他常来探望,内务府的人也不敢慢待了朝凰宫的用度。幸好有雷燃那傻子,天天派人送来饭菜,不然饿都饿死了!” 秦九九委屈的说道:“那他要是偷看你洗澡,不对,是光明正大的想要跟你洗鸳鸯浴,你能好好跟他说话?” 牟二思虑半天,泄气的说道:“那太子王黎,长得风华绝代,家世无人能比,武功绝顶,可就是想不到竟能干出这种龌龊事。哎……前两天留在上京的兄弟,绕到皇宫后面挖了个狗洞,实在受不了,咱们就趁夜里逃了吧,这样人不知鬼不觉的。” 秦九九嗤之以鼻:“咱俩武功不说天下无敌,那也是罕见敌手吧?穿着夜行衣溜出这皇宫大内还不容易吗?你居然想出爬狗洞这种馊主意!” 谁知牟二表现的更加不屑:“你这几天一直窝在这里,大概没看到吧,外面一直有人轮流看着咱们呢!看样子是神火营扮成的太监,咱们只要离开时间一长必然被发现,走狗洞才能快速离开!” “羽贵妃指使内务府苛待朝凰宫,王黎则派人监视,这是不给我活路呢。”秦九九无奈说道,又拾了两把柴火说道:“再过两天,朝凰宫该连柴火都没了吧。” 牟二冷冷说道:“你知道就好,再谋不出一条活路,就算你不走我也要走了。” “你现在还能联络宫外的人办事吧?”秦九九眸中闪过一抹光亮,一道与这杂乱房间不甚相称的光。 牟二冷冷哼道:“废话。禁足的是你,又不是我!” 秦九九划拉着地上的柴火说道:“那好,过几天便是神龙诞了,届时皇帝必带文武百官去神龙寺祭祀,你让外面的人在神龙像上动动手脚,然后将这张字条压在神龙像底下。” 说完她便将字条拿出来,牟二接过,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黔驴技穷了呢?什么时候写的字条,我竟不知道。” 秦九九讪讪一笑:“昨夜你睡着的时候。” 拿着字条,牟二忽然想到什么,严肃问道:“那神龙像立于神龙寺四百多年,自周高祖皇帝开始便年年祭拜,庄严神圣,若真毁了它,皇帝必然追究,岂不连累我那些兄弟?” 秦九九抬起眸子淡淡说道:“就因为怕,没人敢做,所以皇帝才不会怀疑。” 第55章 谶语 农历十一月十五日,是相传四百多年的神龙诞,乃当年元武皇后所立,称神龙对其有救命之恩,所以为其立寺,享万世香火。故历年神龙诞这天尤为隆重,各地官员都会带领百姓去当地的寺庙几百,而皇帝则会率文武百官亲临上京城西郊的神龙寺祭祀神龙。 自周朝灭亡,燕国梁国都称自己是忠于大周,争夺正统,所以这周皇室最重视的神龙诞自然办的比周朝时更加隆重,亦更加铺张。 这天,燕皇走在最前头,王黎与隋如愿紧随其后,身后更有文武百官及男女侍从、车马仪仗,队伍绵延近千米。为表示恭敬,自皇帝起,皆步行上神龙寺,神龙寺住持则带领一众僧人在山门迎驾。 祭祀过程之繁复隆重,自不必多说。 只是当皇帝带着百官进入大殿,在神龙像前上香祭拜时,突然这偌大的神殿发出磕磕的声响,惊得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燕皇亦惊讶的看向满面白胡须的住持,住持却紧紧闭眸念着经不做任何回应。而燕皇从小便听着神龙的传说参拜着神龙长大,自然对这神像万分崇敬,心下疑虑莫不是自己近年太过放任朝政,引得神龙不满? 王黎和隋如愿则不动声色的盯着那玄色刺目的神像,他们二人皆不是守礼之人,自然不相信鬼神之说,此时心中都在猜测是谁在搞什么鬼? 就在这沉默之间,顷刻功夫,神像轰然崩塌,荡起滚滚的烟尘如同火药炸了那般却并无一点火药味。 神龙像建造巨大,若真倒塌必然会砸到许多人,当然砸死了皇帝就坏事了,当下隋如愿也不管什么冲撞不冲撞神明,立即下令道:“快来护驾,保护皇上退出神殿!” 神殿内骤然陷入一片杂乱之中,百官纷纷撤出神殿,雷燃则第一个带着禁军顺利将燕皇、隋如愿和太子王黎护送出神殿。 神殿之外,燕皇早被尘土落了满头满脸,雷燃恭敬的奉上手帕给皇帝擦拭。皇帝擦拭干净才回过神来,看见一旁的太子吓得仍旧一动不敢动,心疼的上前又将王黎的头脸擦干净,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皇儿莫怕。” 而隋如愿则在一旁尴尬的看着这一切,并无人管他,无奈他只得用袖管胡乱拂了拂灰尘,心不甘情不愿的提醒皇帝:“皇上,此次雷燃救驾有功,是否当赏?” 不是他好心帮雷燃官复原职,只是雷燃的父亲背地里塞了几十万两白银给隋如愿,要他无论如何都要帮雷燃官复原职,否则雷燃一个堂堂的雷家嫡公子,却在宫中做一个小小的禁军,说出去太丢雷家的门面。 皇帝经隋如愿提醒,这才蓦然转身看向同样灰头土脸的雷燃,突然问道:“雷家已经远离朝堂近百年,雷十五怎么会同意你入朝为官的?还是以这种不光彩的方式。” 雷燃恭敬回答说:“是臣执意,家父并不允许。” “那他还为你破费这许多财力,看来当真非常宠爱你这个儿子啊。”皇帝说着话,眼睛便看向隋如愿,这话中意思明白,他知道隋如愿收了雷家的钱了。 隋如愿尴尬一笑,便恭敬的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雷燃则说:“臣生性驽钝,得家父厚爱,内心感激不尽。” 听雷燃这样说,皇帝又看向他,点头说道:“你倒是个孝顺孩子,改天让你父亲入宫见朕吧,见过之后再谈封赏。” 百官听闻皆面露疑惑,这雷十五就算是富甲天下,也不过是个商贾,且贿赂朝廷官员,其罪可诛,再劳动皇帝亲自接见有些过了。当时便又御史上前说道:“皇上三思,这雷十五不过是一介商贾,且有行贿之嫌疑,何必劳动您亲自相见,直接交于刑部会审即可。” 皇帝看了那人一眼,指着他问隋如愿:“这也是你提拔的人才?”一句话问的隋如愿一哆嗦,给那不长眼的御史使了个眼色,便干笑着回答说:“臣以后定当仔细选拔官员,不再有这等忤逆之人惹皇上生气。眼下神殿浓烟已消,还请皇上查看情况,免得臣等冒失得罪了神龙。” 皇帝冷冷瞥了隋如愿一眼,接着便带着王黎一并踏入烟消云散的神殿,神龙寺的住持早已带着众弟子围在供桌前面念经,祈求神龙息怒。 见皇帝进来,住持起身说道:“皇上,神像崩毁,定有神意指示,我等凡夫俗子不敢靠近,请您九五之尊上前查看究竟可否?” 皇帝看着那落满黑色灰尘的供桌上有些许凹凸不平,也想一看究竟,毕竟这神龙像乃是元武皇后与王氏祖上的紫域夫人一同监制,传说其用料珍奇,可保千万年不腐坏,如今弹指间灰飞烟灭,让人心中疑窦丛生,今天若不一探究竟,天下还不知将起何等流言。 如此想着,皇帝便撩起前襟恭敬的跪下,向着供桌磕了三个头,身后的百官也照做,只是当皇帝起身时,除了隋如愿与王黎,其他人皆伏首在地不敢抬起。 皇帝靠近供桌,拂去供桌上的黑色灰尘,渐渐的见供桌刻着两行字,再将灰尘尽数除去,那两行字便清晰起来,皇帝蹙眉念道:“五湖四海,九九归一?” 住持闻言亦起身凑上前看,看到这两行字时他浑浊的双眸微瞠,低声道:“相传这神龙乃是出自四百年前的龙霆府,龙霆府灭之前,每二十年会发一次请帖,请各路英雄前往炎帝山对弈苍生棋局,胜者便可得一天机,且这天机一定会应验。莫非今日神龙就是要代龙霆府道出天机?” 隋如愿心中虽然惊讶,但仍尽量让大脑保持清醒,听了住持的话他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未来二十年内,天下将再次一统?那究竟是梁灭燕还是燕灭梁?” 关乎到国祚存亡问题,皇帝亦非常紧张,催促住持说:“大师快解谶语,难道我燕国要亡吗?” 住持双手合十平静说道:“非也,神龙并非凶神,此谶语出现在燕国,乃是祥兆。观这两行字指向东方,东方贵气所集最重之地,乃是燕国皇宫。听闻皇上今年得一妃子,名唤九九。” 第56章 要命 听了神龙寺住持的解释,皇帝惊疑的看向隋如愿,那眸中意味深长,隐隐含着多年不见的杀气。 隋如愿急忙低头说道:“臣如皇上一样,也是头一回听说这谶语,若事先知道,怎敢隐瞒不报?皇上明鉴!” “这神龙像为何会在朕祭拜时崩坏?真有这么巧?”燕皇又转身质问住持,他这一生拼尽所有才得来的江山,怎么能轻易被他人夺去? 住持则面不改色的坚持说道:“神龙寺上下,一直恪守规矩,对神像崇敬备至,不敢有丝毫无礼,今天逢皇上您祭拜时出现异像,便是天意。贫僧更不敢做欺君之事,想必那秦九九既然入了燕国皇宫为妃,那便可能助燕国一统天下。” 皇帝听了这话才稍微缓和了许多,突然想起什么,又转眼看着王黎,许久不能说话。 即便如此,主持还是看透了皇帝的心思,皇帝是怕自己的儿子痴傻,将来被秦九九一介女流操控,那王氏的江山岂不名存实亡? 是以住持捻动佛珠,低声在皇帝身侧说道:“贫僧礼佛之余,常博览群书,听闻东海之极有一东来岛,乃是王氏先祖紫域夫人逝世之地,紫域夫人逝世前将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尽传给了服侍在侧的小女儿,若是东来岛肯医治太子殿下……” 皇帝听闻面露些许喜色,拉着住持单独去往角落,说话无人能听见:“东来岛在极东之地,朕废弃朝政,为太子寻找多年,却无门可入,大师可知如何寻找?说来朕与东来岛的主人也是同宗,只要见得岛主,看在紫域夫人的面子上,必肯相救太子。若太子病愈,朕必重赏神龙寺!” 住持始终保持着低眉顺眼的平静姿态,即便燕皇说出重赏的话也没令他颜色有丝毫改变,只低声回答说:“东来岛向来只医有缘之人,贫僧观太子殿下是个福泽深厚之人,定不会如此荒废一生。方才神龙显灵,寓意秦九九是助天下归一之人,既如此,皇上何不派懿妃娘娘亲自护送太子殿下去东来岛?毕竟有缘的人是太子殿下,而非皇上派出海的勇士。” 皇帝听了住持的话,觉得非常有道理,点头道:“多谢大师指点。”然后便转身与隋如愿说道:“着人重建神龙像,皆要郑重相待,万不可冲撞了神灵。” 隋如愿此时亦不敢多问,只恭敬的答应着:“是,臣必定办妥,皇上放心。那今天的事……” “此事关系到皇家命脉,切不可张扬!”说着话他的眼睛扫视群臣,百官异口同声说道:“臣等谨遵皇上教诲。” 皇帝这才说道:“今天有劳众卿家了,且各自散去休息,等下午的仪式办完,与朕一道回宫。” “臣遵旨!” 之后下午举行的繁复的祷告仪式自不需多说。 …… 傍晚时分,皇上銮驾刚起,火岩便匆匆来报:“启禀皇上,太子殿下说自己的玉佩掉在寺中,要亲自回去取。” 皇帝在龙辇中思虑一会问道:“是皇贵妃留给太子的那块?” 火岩回答:“正是。” “好,你陪着去吧,报与住持,让寺内的僧人一起帮忙寻找,切不可太聒噪,触怒神灵。”皇帝嘱咐着,原本他对王黎继位的希望不大,但今天神龙显灵加上住持的一番见解,让他重拾信心,因此对王黎格外看重。 神龙寺中,住持正带着众僧侣收拾着今天祭拜用的物件,突然一道紫色的身影出现,让一众僧侣见状纷纷双手合十向王黎行礼。住持则上前问道:“太子殿下何故又折回寺中?” 王黎眼睛早已不复之前的澄澈,目露凶光,红唇微动低声与住持说道:“想好了来见本宫,否则本宫要了你的命!”话落他人影一闪便向着神龙殿走去,紧随其后火岩跟过来,大声说道:“太子殿下的玉佩掉在寺中,麻烦各位师傅帮忙找找!” 是夜,羽贵妃刚沐浴完,任尚宫便将宫外传来的信奉上,羽贵妃看过后大怒:“想不到她秦九九落魄至此,还有翻身的机会!究竟是谁在帮他?!” 任尚宫看过信后,猜测道:“是不是那个痴情的雷燃?雷家富甲天下,买通神龙寺的僧人作怪也不无可能。” 羽贵妃摇头否定:“不可能,神龙寺每天拿朝廷不知多少奉银,且都是严格挑选入寺,怎会为了区区钱财便毁灭神像?” “那臣就不知了。”任尚宫低声的应着,其实她现在心绪比羽贵妃还乱,自从秦九九被禁足,她便知道羽贵妃会慢慢折磨死秦九九,本以为落井下石便会高枕无忧,没成想这个秦九九竟有神灵助其翻身! “快三个月没见那贱人了吧?走,随本宫去朝凰宫送她一程……”羽贵妃说着话便已经起身往外走,脚步匆忙,势必是要赶在皇帝回宫之前要了秦九九的命。 朝凰宫中,牟二和秦九九躺在同一张床上互相依偎取暖,此时二人意识模糊快要入睡,突然听到嘈杂声二人同时坐起身。 “是羽贵妃带人来了。”秦九九睡眼虽然有些朦胧,但脑子十分清醒,她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便早料到羽贵妃会来杀人灭口。 砰地一声,太监将房间的门踹开,羽贵妃在宫人的簇拥下进来,她还是如初见是那般雍容华贵,却不似从前那样淡定。 “贱人,本宫来了,你还不起身行礼?”羽贵妃懒懒的问了一句,便又太监上前将秦九九揪到地上,强摁着让她给羽贵妃磕头。而秦九九却没有反抗,更没有吭一声,就连一向易怒的牟二都袖手旁观。 羽贵妃看着秦九九像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心中痛快,难免多说几句:“贱人就是好手段,困在这朝凰宫中还有本事去迷惑皇上,迷惑天下人!” 秦九九抬眸看她,没有一丝恐惧,甚至弯起唇角轻声说道:“所以你怕了,但我不妨告诉你,你今天要不了我的命。” 羽贵妃面染怒色,指着秦九九命令道:“任尚宫,替本宫打烂她的嘴,本宫倒要看看这贱人破了相,还如何去迷惑男人!” 第57章 灌毒酒,破天机 任尚宫之前为秦九九办事,背叛过羽贵妃,此时自然心虚,与秦九九对视却迟迟下不了手。羽贵妃见状冷声道:“本宫让你打,你怕什么?” 任尚宫为掩饰,只好说:“娘娘,虽然懿妃被禁足,但到底皇上未废她……” 羽贵妃冷冷撇任尚宫一眼,不屑说道:“本宫今晚要了她的命又如何?如今圣旨未下,她仍是戴罪之身,你若不打,本宫便叫人打你。” 话音一落,任尚宫不再犹豫,上前便是狠狠的一个耳光抽在秦九九白嫩的脸蛋上,红色的掌印清晰可见。接着又是另一边脸,如此反复几下,她的脸已经红肿,浮现於紫,再好看的人都不好看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羽贵妃终于喊停,招手令宫女端来酒壶与酒杯,亲自为秦九九斟了一杯酒,俯身靠近她笑着低声说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为何想要搬到本宫,你是想要为独孤氏那对冤死的姐妹报仇是吗?!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乞丐差不多了,真是痴心妄想!” 秦九九斜眸与其对视,声音虽低却掷地有声:“拜你所赐,我最惨的样子比乞丐还可怜!可我还是站起来了,这次也不例外!只因为我身上流着独孤氏高贵的血,我还要找你索命!” “临死了,你还嘴硬!可惜我没看到你母亲惨死的样子,真是终身遗憾!不过你喝了本宫赐你的鹤顶红,马上就要去见那两个死鬼了!地下团圆时,别忘了替本宫向两位姐姐问好……” 羽贵妃说着便将装毒酒的酒杯递到秦九九的唇边,怒斥一声:“喝了!” 秦九九接过酒杯,众人惊讶于她的乖顺,一时都放松警惕,谁知她竟将手一倾,毒酒尽数洒在地上。 羽贵妃大怒,亲自扇了秦九九一个耳光,怒道:“放肆!竟敢耍本宫!” 秦九九此时却还只是那一句:“你杀不了我的……” 羽贵妃哪里管她的疯言疯语,狠声命令道:“把这一壶毒酒都给本宫喂进去,看她如何反抗!” 跟着羽贵妃在后宫也都不是第一回做这种事,太监们听令后便拿着酒壶上前将秦九九按在地上,用力捏住她的下颌,强行就想将毒酒灌下去。 恰在此时雷燃带禁军冲进来,一脚将拿着酒壶的太监踢翻,怒斥道:“好大狗胆!谁允许你们对懿妃娘娘动用私刑?!不怕皇上砍了你的脑袋!” 见禁军已经冲进来,羽贵妃知道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眸色微转沉声说道:“是本宫的命令,雷燃你待如何?如今你已经不是禁军统领。” 雷燃扶起晕厥过去秦九九将她抱在怀中,怒视羽贵妃说道:“不错,我的确被罢了官,可是我至少知道王法!懿妃是皇上亲封,皇上一日没有废妃,谁都动她不得!”说话间,雷燃已经将圣旨高举,在场所有人包括羽贵妃都不得不跪下接旨,可惜那圣旨是给懿妃的,雷燃并没有宣读,只是冷声与羽贵妃说:“贵妃娘娘还是好好想想,待会如何向皇上交代吧!” 话落便抱着秦九九大步离开朝凰宫,他要带她去见皇上,他要御医来为她诊治,他生怕她坚持不住…… 想他雷燃一生富贵潇洒,向来谈笑风生不曾对人半句苛责,更遑论羽贵妃这样的贵人,可是今天他却这样怒言相向,只因他怕自己再晚一步,世间就再没有秦九九这个人。 即使他已经猜到,这一切都是秦九九翻身的计谋,却仍旧放心不下。 与此同时的神龙殿中,烛火通明,王黎一个人闭眸坐在蒲团上,静静的等着,直到窗户外面出现一个静止的黑影:“殿下,贫僧来了。” 王黎睁开锋利的妖瞳,启唇道:“进来。” 神龙寺住持进门后小心的将门掩住,然后才转身向王黎跪下,沉声说道:“雕虫小技,入不了殿下的法眼,请殿下降罪。” 王黎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垂眸看着他问道:“牟二跟神龙寺什么关系?” 住持被此一问先是愣住,接着释然一笑,回答说:“牟二是贫僧的亲传弟子。” “你派她接近秦九九是什么目的?”王黎直接问,他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住持照样回答:“完成祖师爷的遗训。” 王黎见住持坦诚便说:“你起来说话吧。说说你祖师爷的遗训。” 住持方才起身,双手合十恭敬说道:“此事还要从四百年前说起。当年东夏恭帝姜煜城兵败垂城,元武皇后感念当年结义之情饶其不死,允其落发神龙寺,一生侍奉神龙香火。神龙寺历代住持皆是其传人,规矩也是其亲定。祖师爷经过之前的种种,早已看破红尘,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自觉对不起高祖皇帝与元武皇后,遂自损二十年阳寿求得一天机做为报答独孤氏,那天机便是有关于秦九九。所以神龙寺代代相传,只为等这个机缘,了结祖师爷的心愿。所以殿下放心,牟二万万不会伤害她的。” 王黎越听住持的话,眉头蹙的越紧,待住持讲完才问出心中疑问:“所谓天机,真有其事?” 住持摇头笑道:“真有天机,但取得之法早已随着姜煜城和龙霆府的灭亡而消失,今天的天机,只是贫僧为了解救秦九九而编造出来的,呵呵呵……” 对于龙霆府的传说,史册中是有记载的,只是随着年代久远,这些神乎其神的事迹便被当做了传说与夸大其词。 “那姜煜城当年所得天机详细内容是什么?”王黎此时的脸色非常阴沉,因为如果一个人能预知未来几百年之久,当真可怕。 住持叹口气说道:“所谓天机,自然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看得懂的。姜煜城并非能够看透天机之人,否则也不会功败垂成,为求这天机,他不但折损阳寿,更是一生吃素不见一缕光,形容枯槁。而贫僧等历代住持,也坚守诺言,为他守护独孤家仅有的一点点血脉。” 王黎眸子微眯:“大师该知道,本宫与秦九九都是外姓,她姓秦,本宫姓王。” 闻言大师一笑:“祖师爷说了,殿下之所以不姓独孤,是因为殿下还未一无所有。” 第58章 与故人见面 “你的意思是本宫将来必定会败于他人之手?可笑,本宫一生无所求,何来的一无所有?”王黎此时神情明灭不定,他从不是一个心善之人。 住持看穿其心意,哀叹一声:“哎!殿下此时虽无意于天下,却仍旧对贫僧起了杀意。有些时候命运使然,是人力不可抗衡的。殿下说自己无所求,此时又何必来质问贫僧?一切都是为了秦九九。” 王黎妖魅的瞳孔微瞠,在这夜里让人倍感压力,盯得人汗毛竖起,声音冰冷:“她是姨母仅存的血脉,姨母于我有再生之恩,我不愿她卷入权利的斗争中,而你,今天一个神灵指路便让她从此无法抽身,该死!” 住持早就知道自己的生死,是以并无恐惧,仍是从容应对:“殿下,您既从不在意天下,更把燕国上下当做玩物,您如此冷漠,却为了秦九九做了这许多,当真只是为了梁国皇后一个嘱托?贫僧观殿下面相薄凉,并不是一个重情义之人,否则那后宫的歹人又如何能活命至今?” “大师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要给本宫指点迷津呢。”王黎说话间指尖已经凝结了内力,他很少亲自动手杀人,但这次例外,他不想更多人知道那所谓的天机,他只愿那蠢女人能过平凡的生活。 住持见状,也不反抗,反而盘膝坐下,低喃一句:“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便是如此。贫僧这有一祖师爷留下的宝物,乃是神龙之火,如今代为转赠,请殿下收下,关键时能助你一臂之力。阿弥陀佛……” 说话时住持已经双手将一黑色的瓶子奉上,王黎接过时,只觉触手温热,传说这神龙之火不死不灭,想不到神龙寺竟有心保存至今。 就在王黎盯着手中的瓶子发愣这一瞬间,住持已经坐在蒲团上口吐鲜血,服毒自尽。 王黎看着眼前的活人转瞬变尸体,眸中闪过一抹嘲讽,对着那空空如也的供桌,他仿佛能看到姜煜城当年悲哀的模样,不由叹道:“为了一个嫁给高祖皇帝的女人,你活活困死自己就罢了,竟还连累神龙寺这么多人为你效劳四百年之久,好本事,好傻。” 天刚蒙蒙亮时,朝露宫中,秦九九初醒便看到跪了一地的御医,她张张嘴唇,发出来的声音沙哑至极:“你们怎么都跪在这?” 太医院赵院使忙恭敬回答说:“回皇贵妃娘娘的话,昨夜您被用了私刑昏厥过去,加上您最近营养不良,所以服药也没有及时醒过来,如今您一人身系天下安危,皇上更担心您的身体,所以让臣等彻夜守候。” 秦九九听了赵院使的话,转了转生涩的眼眸,声音还是那么弱:“你说什么……皇贵妃?” 赵院使应道:“是啊,昨夜皇上已经降旨,进懿妃为皇贵妃,臣恭喜娘娘了。” “本宫自入宫以来,没有半点功德,皇上晋封本宫,就没有一个大臣反对吗?”秦九九问着话便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一旁侍奉的宫女急忙过来扶住并劝道:“娘娘您当心身体,已经派人去前面通报了,皇上马上就过来。” 虽然想过会因为神龙寺的事情翻身,但她万万没想到皇帝会加封她为皇贵妃,毕竟这曾是他最心爱女人的位置。 边上的赵院使见秦九九似乎有些着急,忙劝慰说:“娘娘不要着急,前朝并无大臣反对,但具体原因,臣就不知道了,虽然昨天臣也跟着去神龙寺,但臣官职卑微相距甚远……” 这正说着话,皇帝便带着刘公公和牟二进来了,命令道:“赵院使,你们暂且退下吧,皇贵妃的身体你还要悉心调养。” 赵院使等人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领命便退下了。 而秦九九则看向牟二,二人对了个眼色,秦九九便拖着病体想皇帝行礼说道:“方才臣妾听赵院使说皇上已经封了臣妾皇贵妃,臣妾无功无德,受之有愧,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着秦九九,沉声说道:“朕说你受得你便受得。雷燃已经向朕禀明了情况,朕自会责罚羽贵妃,你且安心休养,下午好好打扮,去前殿陪朕见一位故人。” 秦九九闻言也不再推辞什么,向着皇帝盈盈一拜:“臣妾遵旨。” 下午时,秦九九按照皇帝的吩咐,好好打扮了一番,虽然脸上的淤青尚未消散,但经过她一双巧手描绘,竟遮掩的半分都看不出来,反而显得艳丽非常,直教人移不开眼。 到正殿时,皇帝说的那位古人还没到,只有皇帝一个人在摩挲着玉棋子似乎正在想什么,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秦九九上前恭敬的行礼,皇帝这才回过神:“平身吧。身体好些了吗?方才太子还派人来问,他很是担心你。” 闻言秦九九只觉得心跳漏了几拍,好久没见那妖孽了,不知他是否安好?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这世上没有比他过的更舒坦的了。 心里虽然骂着王黎,但秦九九面上仍旧笑着回答说:“臣妾好些了,有劳太子挂怀,臣妾晚些会去看他。” 皇帝放下棋子沉吟道:“嗯,禁足这些时间你受苦了,待过些时日,朕有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不知是何事?”皇帝一直耽于酒色,她实在不知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莫非中间有什么变故?可惜皇帝还未回答,刘公公便进来禀报:“皇上,雷老爷到了。” 闻言秦九九又是一惊:“皇上说的故人莫非就是雷燃的父亲?”她虽然与雷燃相识多年,却还从未见过雷十五本人。 皇帝呵呵一笑说道:“不错,王家与雷家是世交,朕与雷十五那老头儿是平辈,自幼相识……”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和蔼的声音打断:“王老头儿,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听到声音,秦九九转身望去,只见一个相貌普通身材精瘦之人走过来,着一身金色衣裳,皮靴精致异常,面料比宫里御用的都要好上几分,配饰的玉器也都是罕见的绝品,雷十五不愧是天下首富。 第59章 皇帝的死对头 而皇帝见到雷十五明显很兴奋,也不怪雷十五称呼的轻挑,大笑着便上前拥住雷十五骂道:“你个奸商,多久没来看朕了?!” 雷十五亦高兴的与皇帝手挽手说道:“我可不敢来,我好不容易挣点糊口的钱,一见你,保准给我炸干净!你呀,跟吸血鬼没差别!” 秦九九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禁咋舌,这天底下竟然有人敢在皇帝面前如此大胆,她还是头一回见着,而且皇帝对此还毫不介意。她看的出来,皇帝是打心眼里高兴。 身为帝王,还能有一个朋友在世,着实不易。如今想来,当时她与雷燃一同搜查碧秀宫,皇帝说的那一番,其实是为了保全雷燃。也难怪雷燃平素行事潇洒不羁了。 秦九九正想的出神,雷十五便指着她问皇帝:“这便是你新得的妃子?” 皇帝点头说道:“不错,金陵秦九九,想必你在江湖早有耳闻,朕看你那宝贝儿子,对朕的妃子也颇为中意呢!” 这句话着实危险,听在旁人耳里早该诚惶诚恐,但雷十五却并不在意,直接说道:“我儿子满腹才华,又有我这么富裕的老爹,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要跟你这老头儿抢?哼!不过要是雷燃起了惜才之意,不忍这么好的姑娘被你糟蹋了,故施援手,也是可能的。” 皇帝被雷十五说的又好气又好笑,指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秦九九见状浅浅一笑柔声说道:“臣妾与雷公子在金陵时便相识,此事天下人皆知,想不到今天皇上竟然拿出来与雷老爷理论,当真让臣妾惶恐,幸好有雷老爷敢与皇上理论,臣妾心稍安了。” 皇帝闻言皆大笑,问雷十五:“朕这妃子如何?”雷十五打量秦九九一番,由衷说道:“除了与独孤茵茵长得太像之外,其他的都好。”皇帝讪笑两声,不置可否,接着便拉着雷十五入座。 坐下后,雷十五看着棋盘上的残局笑道:“这是五年前你与我下的棋,未分胜负,想不到你竟保存至今。” 皇帝眼角始终含笑:“怎么样,今天可以分胜负了吗?” 雷十五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老王家的棋艺独步天下,下不下有什么区别?”话虽如此说,雷十五已经拿了一枚白子落下,从其落子处不难看出,他也是精于棋道之人,且未必会输。 皇帝拉着秦九九在自己身边坐下:“来,爱妃今天就给我们俩做个见证,输了的人可要答应对方的条件。” 秦九九笑着坐下,问皇帝与雷十五:“既然如此,请两位事先说出条件,免得哪方不倾尽全力。” 皇帝不假思索说道:“朕要雷燃弃武从文。” 雷十五则嘿嘿一笑说道:“我要我儿官复原职。” 两人说出后相视一笑,便不再言语,专心下棋。 而秦九九在旁边却是明白了什么,原来皇帝借碧秀宫之事罢了雷燃的官,并不是真的要严惩他,而是为了逼雷燃弃武从文。 如此说来,陪伴皇帝二十多年的羽贵妃又算什么? 此时三人各怀心思的坐在同一间屋子,不说一句话,直到一个时辰后,棋局胜负分明,雷十五只要再落一子便可赢了,但他停手了。 皇帝知道是雷十五给面子,也不道破,只问他:“雷燃擅长诗书,做文官才不会被埋没。” 雷十五似笑非笑说道:“你多年不管朝政,现在朝廷的官哪个不得经隋如愿的手?不错,我雷家有的是钱来行贿,可是这等事,毕竟有损祖宗英明。” 皇帝自然直到前朝的情况,也不为自己辩白,只是担心雷燃:“雷燃不会武功,你硬要让他从军,岂不是胡闹?” 雷十五却仍旧倔强说:“岂不闻有儒将一说?况且我雷家有祖训,文官治世,武将平天下,如今天下未平,当然要做武将。祖训是不会有错的。” 皇帝挑眉问道:“如今燕国境内不太平吗?” 雷十五也不怕得罪皇帝,坦白说道:“比之几十年前天下大乱时自然是太平,可是比起周朝的太平盛世还差一大截呢!况且天下一分为二,难道你真想只偏安一隅吗?那神龙寺为何会出‘五湖四海,九九归一’的谶语?连上天都在暗示你,不是吗?” 听了这一句五湖四海九九归一,秦九九心中大惊,因为这不是她字条上写的!! 由于心中太过惊讶,她忍不住问皇帝:“皇上,这谶语怎么回事?” 只是不待皇帝回答,雷十五便抢着说道:“你以为他那么好心想起你,还封你做皇贵妃?” 被这么一说,皇帝面露愧色。 到底秦九九反应快,笑了笑便说:“起先臣妾还觉得皇上您封赏的莫名其妙,自觉无功无德受之有愧,如今听雷老爷这么说,臣妾倒安心了,以后定规规矩矩,不给皇上和燕国惹出乱子来才好。” 秦九九一番话,让雷十五眼睛一亮,夸赞道:“皇贵妃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的,你果然有你的可爱之处!” 秦九九释然一笑。 皇帝见秦九九没有介怀,心中自然放下,接着雷燃的问题说道:“你既然说到祖训,当初雷家最盛时,可与王氏、秦氏比肩,但在周亡时突然罢官,并声称永不入朝,如今雷燃的举动,是为何?” 雷十五面露惭色,低声道:“雷燃虽然是个书生,外表看起来文雅懦弱,但实则隐忍倔强,认准的事情从不回头,入朝为官是他决定的事,我阻止不了,便只能助他。你也知道,我只有这一个儿子。” 说到这,皇帝也苦笑一下自嘲道:“嗯,朕能理解你。咱们可谓同病相怜啊……” “哼,谁跟你同病相怜?你那是自作自受!好了,我得心意你明白了吧?没事我就走了,免得招人闲话,我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我跟你这种人是朋友!”雷十五脾气上来,也是不管不顾,甩了袖子便起身走了。 只留皇帝一人在原地气的直跺脚。 第60章 怀疑 从朝露宫出来时,这个世界已经重新洗牌,秦九九从濒死的困境一跃成为本朝第二个皇贵妃,这是羽贵妃努力了一辈子都没有得到的,荣宠之极。所过之处跪倒一片,唯恐得罪这位新宠。 秦九九带着牟二一路往朝凰宫走,见惯了宫里人的见风使舵,也不觉得惊讶了,只目不斜视走自己的路,直到看见雷燃。 无论如何,在天下眼中毕竟是雷燃救了她的命,而且秦九九确实感激他这么多年的付出。不管别人怎么看,她都叫住了他:“雷统领!”就在她离开朝露宫的时候,皇帝已经下旨让雷燃官复原职了,此刻他大概是要去谢恩的。 雷燃停住脚步,循声望过来,略一停顿便单膝跪下行礼:“臣参见皇贵妃娘娘。” 秦九九走到他跟前问道:“你非要跟我这样客气吗?” 雷燃起身蹙眉看着她,用从未有过的疏离的语气说:“皇贵妃计谋深远,算尽天下人心,如今荣宠无双,臣不敢高攀。” 秦九九失落说道:“如此也好,离我远些,免得再被我牵连。雷统领走吧,本宫也要回朝凰宫休息了。” 雷燃见状心中不舍,但方才说的话又太过,此时想要挽回面子上挂不住,所以张了张嘴又闭上,一狠心便转身往朝露宫走去。 看着雷燃走远,牟二安慰道:“他不过是嘴硬,心里还是放不下你。” 秦九九微笑说道:“皇上与雷老爷都对雷燃寄予厚望,只要不被我耽搁,他必定前途无量。” …… 回到朝凰宫时,宫中早已不复昨天颓败的景象,一切都焕然一新,比她是懿妃时更佳金碧辉煌,内务府的人生恐哪里入不了皇贵妃的眼,每一处用材都是最好的。 内务府总管杨庆站在跟前卖力的笑着说道:“娘娘,上一任总管昨夜刚被撤职,奴才连夜派人打理朝凰宫,连这里的宫人也全都是今年新进宫的,保准碍不了娘娘的眼,您看还满意吗?” 秦九九眸色微动,望着那人一脸的狗腿相,出声问道:“如今内务府总管换做你了?” 杨庆脸露一丝尴尬:“不,奴才只是暂代总管,摄政王那还没派过新人来。” 秦九九唇角微微弯起,平静说道:“不用等摄政王派人来了,这个职务本宫替你做主了。” 杨庆一脸惊讶,这燕国大小事务官员指派多年来都是由隋如愿掌控,这突然的变故让他不知道风往那边吹,直张着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九九也不管她如何惊讶,只吩咐牟二道:“你去朝露宫禀明皇上,说本宫看着杨庆这个人非常妥当,很适合做新任的内务府总管。” 牟二点头,领命退下往外走去向皇帝禀明。 杨庆一看皇贵妃是动真格的,当下跪下扣了三个响头:“哎哟喂,娘娘可真是奴才的再生父母!” 秦九九垂眸看他,冷冷说道:“再生父母,你也配?” 这杨庆转念一想,皇贵妃的孩子自然是皇子,金贵无比,岂是他一个太监配做的?自己刚刚真是糊涂了,急忙又自己打自己耳光。 秦九九见状并不阻止,只抬眸看向满园的宫人,他们正偷看杨庆,忽然与秦九九对视皆是诚惶诚恐跪下谢罪,而秦九九不置一词,抬步便进入寝殿休息,她太累了,这几个月的困境终于摆脱了。 原本进宫便是为了给母亲报仇,可是一再的变故让她心虚杂乱,对王黎,对南宫决,对雷燃……这些人,她始终狠不下心肠。如今经历几个月的困境,终于让她再次认识到人情冷暖,铁了心。 入夜时,牟二才处理完一些琐事回来,秦九九在她房间等候多时,这难免让牟二有些惊讶。 “你如今已经恢复盛宠,且贵为皇贵妃,屈尊降贵亲自来我房间,外人见了不太好。” “我今天听雷十五说了,神龙寺中的谶语,与我给你的不一样。我给的是‘九天贵女,可助天下’,而神龙寺中的谶语却是‘五湖四海,九九归一’,说的比我更明白也更巧妙。” 牟二闻言面不改色,此事她早已想好措辞,加上她平时就是个面瘫,所以很好掩饰,直接说道:“我派兄弟放的就是你给的字条,而且兄弟们也没能力让整个神龙像灰飞烟灭,只是在神像爪子上做了手脚,出了这样的结果,着实意外。” 秦九九柳眉微蹙,不解说道:“什么神灵指路的事我是不信的,但若非如此又是谁在暗中帮我呢?” 牟二眼眸微动,为了迁移秦九九的注意力,便猜测说:“是不是太子殿下?他这几个月虽然没有帮助我们,但却一直派人监视,想来是对你余情未了,见你不肯低头,索性便帮你一把,让你记得他的好处。” 奈何秦九九却不屑说道:“那个妖孽看起来没正经,其实最有耐心,他等我三个月让我低头,又怎么怕再多等几个月?估计这会也在恼怒此事吧。反倒是神龙寺让我怀疑,神龙像做了这么大的动作,其僧人为何没有察觉?我看我还是抽空去见见神龙寺住持,听闻神龙寺住持一向执律严明。” 想不到秦九九还是怀疑到神龙寺身上,牟二叹口气说道:“方才外面人的信中说,住持今天早晨被人发现时,已经圆寂了。当时我也没在意这个消息,现在经你一说,或许真有蹊跷。” 住持一死,便断了所有线索,秦九九难免有些失望。 但此时牟二又说:“不过消息说昨夜太子殿下从神龙寺回来的颇晚,因为有东西落在寺中,回去寻了。” 牟二是万万没想到天机一出,她的师父当天就会圆寂,心中气愤和疑惑,但又不能当面质问王黎,只好借用秦九九之手去查问一番,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师父非死不可。 秦九九脸色沉重,思虑半天才说:“如此,那我明天便去紫霞宫见他一见,问个究竟。” 第61章 香艳女人 紫霞宫中,神火营的人严守四处,秦九九刚靠近火岩便如鬼魅一般出现在秦九九面前,淡漠说道:“皇贵妃娘娘是要来找太子殿下吗?” “正是,不知太子殿下可方便?” 火岩毫不迟疑的回答说:“殿下正忙,恐怕没空见您,建议您改天再来。” 秦九九冷哼一声:“他有什么事是本宫不能知道的?监视了本宫三个多月,现在又躲着不见了,他不是一直等着本宫低头吗?” 之前王黎成天住在朝凰宫,他习惯什么时候做什么,她都摸得一清二楚,估摸此时他大概是在闭目养神,她才来的。 火岩面露难色,再三劝道:“殿下此时确实不方便,请皇贵妃见谅。” 秦九九柳眉一横,冷声问道:“那本宫要是不见谅呢?火统领还敢拿枪抵着本宫不成?” “您是殿下看中的人,我自然不敢。”火岩回答时已经侧身让开路,秦九九瞥他一眼,抬步便径直进了紫霞宫。 神火营士兵见秦九九进来,低头行礼后便整齐撤出。秦九九见了不由蹙眉,狐疑这王黎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心中虽然犹疑,但秦九九脚步并未停下,直到靠近门口,才听到里面隐隐有女子的笑声,心中更加疑惑。自她入宫以来,王黎一直对她纠缠不放,虽然外面时常装傻拌疯,但背地里非常洁身自好,连旁人碰一下都嫌恶心。所以此时秦九九只以为是长公主带了人来在里面,但她与长公主从未撕破脸皮,并没有什么不能见的,如此想着便伸手敲了门。 敲门声落,里面传来一个蛊惑至极的女人声音:“是谁呀?” 秦九九一听这声音,顿时愣了神,长公主为人断然不会与这种女子深交,更不会带进宫与王黎接触。但就在她发愣的这空档,里面女子已经打开门,见了秦九九也并不行礼,反而直接问道:“你是谁?” 门刚开时便有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再看眼前这穿着露骨面露媚色的女子,秦九九脑子只觉得一片空白,没有回答香艳女子的话反而问她:“你不知道这里是哪儿?” 香艳女子好笑的回答说:“我们姐妹只知道是来服侍里面那位公子的,除了这间屋子哪里都不去,过了今日我们呀,就连公子的模样也忘掉了呢~怎么,姑娘你也是来服侍公子的吗?不过瞧你模样上乘,公子必然喜欢,快进来!” 秦九九脑子微微一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她万万想不到王黎竟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事,亏她还一直以为他是个洁身自好的! 来不及多做她想,秦九九只觉得没来由的生气,一掌打在面前艳丽女子的身上,女子当场倒地吐血不止。这一下惊得里面的人全都花容失色,愣愣的看着站在门口的秦九九。 而秦九九拳头紧握,缓慢的走了几步便看见倒在榻上的王黎,此时他衣襟半敞,怀中搂着一个模样清丽的女孩子,不难看出这个女孩子还是个没经人事的,此时脸颊红的像苹果一般,身上一丝不挂,伏在王黎的肩上,正伺候王黎喝酒。再往王黎身下看,更有两三个长相艳丽的女人正伏在他的身上伺候着…… 再余其他七八个女人,则在穿着暴露的衣裳在旁边奏曲唱歌,整个房间里可谓满满的春色,香艳至极。 王黎已经半醉,此时闭着眼睛听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慵懒问道:“怎么了?怎么不唱了?弹曲儿的呢?” 他怀中的清丽女子见状,小心的伏在他耳边细声说道:“公子,来了一个好漂亮的姐姐,把燕姐姐打的吐血了呢,姐妹都好怕……您看……” 闻言王黎懒懒的睁开眼眸,看见秦九九站在自己面前时,对着她弯了弯唇角,然后指着秦九九与在场的这些青楼女子说道:“看清楚,这个女人才是正主,是本公子要娶的女人,漂亮吗?” 众女子一致回答:“漂亮~” 王黎点点头笑着继续说:“可就是有点凶,不识趣!本公子想睡她一回都不让,切,谁稀罕呐?” 怀中清丽女孩子不解问道:“公子说的话奴家不明白,您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这位漂亮姐姐呢?” 王黎拥紧怀中人戏谑道:“本公子还是喜欢你,方才你表现的很好,待会有赏。” 女孩子脸色更红,低头细语:“奴家第一次……呃……今生被公子***是奴家的荣耀,毕生难忘……只是不知公子还要赏奴家什么?” 王黎闭眸冥想一会,接着便坏笑道:“便赏你再来一次,如何?” 女孩子闻言像是受宠若惊的模样,咬着手帕,不顾羞耻便坐上了王黎的下体规律的动作起来…… 秦九九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直到这一幕,她分明看到榻上那滩妖冶的红色,是处子血,再也无法忍受,张口怒斥道:“够了!王黎,你还要不要脸?!知不知羞耻?!” 话音一落,王黎顿时起身,将身上动作的女子硬生生的略到地上,眸光锋利,哪还有半点酒醉的模样,声音冰冷让人如坠冰窖:“本宫是男人,自然有生理需求,但你非要看,看了还说本宫不知羞耻,那么请问是本宫让你看的吗?” 被王黎这么一问,秦九九竟一时答不上话话来,只能怒视着他。 王黎见状嘲讽道:“怎么?尊贵的皇贵妃,你现在的表现的这么生气是吃醋吗?本宫的庶母在吃本宫的醋?” 不是没被人笑话过,也不是没被人看不起过,但此时的秦九九就是莫名的委屈,眼眶不受控制的就闪烁起泪花,努力控制着眼泪不掉下来,用垂眸来掩饰,声音也因为压制而有些低沉:“对不起,打扰了,就当我没有来过,告辞……” 说罢待要转身,却听王黎那森冷的声音在背后说道:“晚了!皇贵妃一句打扰了就能当没来过,可她们呢,知道了燕国太子不是傻子,知道了燕国太子与皇贵妃牵扯不清,还有命活吗?” 闻言秦九九环顾房间,十几个年岁正好的女子正满脸恐惧的看着她,即使生命卑微,可是谁都不想死。 第62章 跟以前一样的味道 从冰冷的朝凰宫翻身出来,秦九九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铁石心肠,可是当她看到这些无辜者的哀求却无法忽视,她本就不是滥杀无辜之人。 “你想怎样?”她背对着他问。 王黎回答:“本宫一直想要你,你知道的。” 秦九九冷嗤一声,嘲讽道:“我若答应了你,这些女人活着出去必然会走露风声,从此我名誉扫地,你当我是傻瓜吗?” 王黎冷魅的唇角微微弯起:“你不做傻瓜,她们就要死,你如何选择呢?” 秦九九倒抽一口凉气,转过身来声音陡然抬高:“你要杀她们便杀吧!反正你双手早就沾满鲜血,不差这几个!但你休想用不相干人的性命逼我就范!王黎,若是母亲在世,见你这幅下三滥的德行,必定失望透顶!” 说完她便拢了狐裘披风转身就走,只是她还没迈出门去,王黎便叫了火岩将路堵住。 秦九九以指成剑,毫无畏惧说道:“想拦本宫去路,可以试试?” 火岩垂眸说道:“您想多了,我怎敢与您动手。”话落便带着神火营的人闪电一般的速度,将房中的女人囫囵扛走,眨眼功夫整个房间恢复如常,而且火岩临走时还将门上了锁,秦九九眉头紧蹙,回头与王黎对视。 王黎不知何时早已穿好了衣裳,坐在榻上好整以暇的看着秦九九,似笑非笑的问道:“真的吃醋了?” “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不解。 “你过来本宫便告诉你。”王黎说着便大袖一挥,强大的内力让秦九九无法抗拒的落在他的怀中,还没反应过来便他在额头亲了一下。 以往王黎住在朝凰宫的时候每夜没少占她的便宜,不夸张的说她浑身上下他哪里都亲遍了,而秦九九也该习以为常了,但这次她却反应极大,一下从他怀中跳起来并毫无防备的打了他一耳光,接着用力擦自己的额头,一边擦一边骂道:“你脏死了,谁允许你对我动手动脚的?该死!” 王黎目瞪口呆的捂着自己绝美的脸颊,看秦九九那一脸嫌弃的样儿,脸色愈加阴冷:“你说什么?” 秦九九此时没注意到他的脸色,只听他问,便又回答一边:“我说你脏!亏我还以为你是个洁身自好的,原来你生活这么不检点!我真是瞎了眼!” 她正低头理着自己的衣服,没成想就多嘟囔了几句,下一秒便被他强行扣在墙边,只觉得整个咽喉都被他捏住,生死皆在一念之间。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何况本宫贵为太子?就算是你母后,不也是与后宫妃嫔共侍你父皇一人,你如今有什么资格与本宫计较?” 秦九九用力掰着他那钢铁一般的大手,一边挣扎说道:“正是如此,我母后才会惨遭其他女人的算计!所以我不想重蹈她的覆辙……” 听了这话王黎眼眸微动,沉默一会脸色竟大好,探究的问道:“你不想在本宫身上重蹈你母后的覆辙?” 秦九九此时因为缺氧大脑已经几乎一片空白,求生欲所致,不管王黎说什么她都“嗯嗯”的答应。 如此王黎大喜,突然便松了手,揽着她的纤腰将她抱在怀中,低喃问道:“这么说,只要本宫从此不再沾惹其他女人,你便答应让本宫照顾你一生……做本宫的女人?” 热气喷薄在秦九九的耳边,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一句的语气都充满渴望,竟让她脸红到发烫,想要矢口否认,但考虑到他方才发怒的情形又不敢再说,只含糊不清的低声说:“我现在还不能肯定你以后是否信守诺言,所以现在还不答应你……要……要看你表现……” 他问:“要看多久?”此时他脸色平静,让人猜不出喜怒。 秦九九伏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大口喘着气,慌慌张回答:“一年……哦不……三年,不行三年太短,五年……对,五年……” 王黎听她这样紧张的样子,不由失笑,扶起她与她对视,认真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你是真的喜欢本宫。” 秦九九第一反应便是要否认,但想到方才窒息的瞬间,张了张嘴又闭上,扭头不看他。 而王黎则强行将她掰过来:“你认真想想,此时若是换成南宫决、雷燃、隋如愿这些人其中的任何一个问你,你会回答他们时间?” 秦九九闻言脸色更红,不错,雷燃在金陵时就曾问过她,但她的回答一直是不可能,而隋如愿和南宫决,为了利用他们,她从没有正面回答过这个问题,总是巧妙的避过。而现在换成王黎,她竟没有拒绝,还特别认真的考虑时间。 一个想法不禁浮上秦九九的心头,难道方才她真的是在吃醋?像那些小家子气的女孩子一般…… 见秦九九只是发呆不说话,王黎唇角弧度更大,抱着她一起去软榻上坐下,而这次她再没反抗。 “说吧,你来找本宫是什么事?”到底是王黎脑子更清醒一些,还记得她是有事来找他。 她此时却还神游在王黎方才的话中不能自拔,只淡淡回答说:“我是想来问你,神龙寺的住持是不是被你杀的。” 王黎爽快回答她:“不是本宫杀的。” 他没有撒谎,住持是在他面前自杀的。 秦九九狐疑的看向他,直接问他:“你没有骗我?” 王黎勾一勾唇角妖冶至极:“你是本宫要照顾一辈子的人,本宫怎么会骗你?况且本宫向来一人做事一人当,若真是本宫杀的,本宫自然会承认。” 此事她心中很乱,只点了点头便不再说什么,无论如何她都想不通这住持为何要帮她,这其中又有什么玄机?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王黎罪恶的双手已经解开她的衣裳,在她的身上肆意妄为,等她察觉的时候,身体已经被人牢牢压住动弹不得。 “王黎你做什么?”秦九九用力推却于事无补。 而他仍旧伏在她颈间动作,声音闷闷的:“三个月没碰你了,今天好不容易送上门来,自然要好好检查一番……哦,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味道……总算你有良心,没有背着本宫偷男人。” 第63章 簌簌雪声朱颜改 “你快放开我!你身上……”她刚又想说他脏,但对上他阴骘的眼神迅速闭嘴,怕又被他扼住咽喉。 王黎见她识相闭嘴,便隐忍着不发作,只沉声要求道:“今晚留在紫霞宫,不准走了。 九九眼眸微转,劝说道:“我毕竟是你父皇的妃子,别说我们本身就不可能,就算强行在一起也会遭世人耻笑……” “那你方才答应本宫的话,都是骗人的?”危险的气息让人压抑的透不过气来。 秦九九立即非常识相的转做一张笑脸,解释道:“我没有骗你啊,世人本来就把我当做一个风尘女子,如今不过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罢了,名声早就坏了,我也不在乎。但是您不同啊,您是大燕国的太子殿下,您将来是要做皇帝的呀,您不能因为我而背了这千古骂名不是?” “谁说本宫要做皇帝了?谁说本宫在乎名声了?你放心就是,父皇那边本宫自然会派人过去说,但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本宫可不会再怜香惜玉……就地要了你也是可以的,反正……也是早晚的事……” 从开始到现在,大概是因为自尊心作祟,只为了让秦九九自己心甘情愿做他的人,他竟一直忍着没有真正的动她,顶多就是抱抱摸摸亲亲。 现在他这样说,秦九九自然怕事情进一步发展,识相的闭了嘴不再说话,不再抗拒,任他肆意妄为…… 此时的紫霞宫外,牟二正与火岩对峙。 “皇贵妃来紫霞宫已经半天的时间,却没有一点信儿,难道本尚宫进去看看都不行吗?” “紫霞宫内只有殿下一人,难道太子殿下会为难皇贵妃不成?牟尚宫这是在诬蔑殿下,说话可要想清楚了。” “你……”牟二待要说话,但又恐四周有人被听到,便靠近距离低声说道:“太子会做什么你还不清楚吗?皇贵妃被扔在朝凰宫三个月无人管其死活,此时心中怨愤,难免会冲撞他!” 火岩听了牟二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况且王黎今天是在紫霞宫中做那种事,可千万不能闹出人命,正犹豫要不要让牟二进去,抬头突然就看见长公主。 “什么事情让牟尚宫与火统领对峙这么久?本宫在远处看了好一会了。”长公主在坐辇上坐着,雍容万千,自小出生在皇家的人其气度到底是与众不同的。 火岩见了她还是略略行了个礼才说话:“回长公主的话,殿下几个月没见皇贵妃,甚是想念,便想要与皇贵妃多待一会,不准任何人打扰。” 长公主凤眸看向牟二,沉默许久才淡淡开口说道:“牟尚宫跟本宫来吧,本宫有些话也想问问你。” 牟二看向火岩,长公主为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一个不小心便会没命,牟二又不擅长这些心机,自然面露为难。 因为秦九九与王黎的关系,火岩与牟二还算相熟,便与长公主说:“之前皇贵妃便传召过牟尚宫,只是殿下执意不准,长公主也知道殿下的脾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准牟尚宫进去了呢。” 长公主闻言凤眸微眯,冷冷说道:“羽贵妃叱咤后宫这么多年,尚不敢与本宫争个高低,她秦九九算个什么东西?还不是从王府里送出去的。牟尚宫,走吧。” 这番话虽说的骄横无礼,但说的也是事实,这燕国上下,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比长公主还富贵的女人了,深受皇帝宠爱二十多年不减,自己的丈夫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她的命令谁敢不从呢。 牟二无奈只得跟了上去。行至御花园,长公主下了坐辇,扶着牟二的手两人单独行走在小路上。 “牟尚宫可算是皇贵妃身边最贴身的了吧?这尚宫之位还是皇贵妃为你求的。”长公主这话虽然是问,但却问的笃定,让人无法否认。 而牟二不会拐弯抹角,直接说道:“臣是江湖粗鄙之人,公主殿下有什么想问的直说便是,臣定会知无不答。” 长公主白嫩的肌肤闪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宫里待久了便是如此,无论喜怒都让人捉摸不透,无论何时说话都是那么婉转动听:“上次中秋家宴,本宫看皇贵妃为太子解围,免了父皇的猜忌,所以对她有了些许好感,她禁足这几个月里,本宫虽然没有助她但也没有落井下石。” 牟二点头承认:“公主殿下自然光明磊落,不屑做那些小人之事。” 长公主眸光撇过牟二,对牟二的话不置可否,只继续说:“如今皇贵妃翻身,地位已然超过羽贵妃,却仍旧与太子牵扯,本宫不明白她这是为何?是真的如当日所言,怜惜太子禀性单纯,还是……别有所图?毕竟父皇年纪大了……” 牟二就算再不懂宫中这些弯弯绕,此时也明白了长公主的意思,她这是怕秦九九勾引王黎呢。 秦九九在摄政王府时便说长公主对王黎心思不单纯,当时牟二还不信。 想到这里,牟二唇角冷冷的勾起一抹弧度,故意试探长公主,声音如平常一样没有一丝温度:“据臣所知,相较于太子殿下,皇贵妃还是更喜欢摄政王一点。” 果然不出所料,长公主面露喜色问道:“当真?如此本宫也就……”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此时她刚想到摄政王才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白嫩的小脸一下涨的通红。 从头到尾长公主就一直爱慕着自己的弟弟,她从没有把隋如愿看在眼里过。 牟二不敢真的触怒长公主,见状及时跪下装傻说:“臣一时口快,对长公主不敬,还请长公主恕罪。” 沉默的情景,只能听到御花园中簌簌的落雪声,下雪了。 长公主似乎想到什么,眸光微闪,冷冷的与牟二说一句:“罚你雪地中跪足两个时辰再起身。”说完她便转身匆匆走了。 往常年的冬天,每次下雪,王黎总会去后宫的一处假山堆雪人,带着一帮宫人嬉闹踩雪,长公主是想起这个了。 可惜她忘记,如今有了秦九九,就再没有往常年的王黎了。” 第64章 第二次 香软锦榻之上,秦九九疲惫的伏在王黎怀里,神色依旧是冷冷的。王黎抚摸着她的发丝从指间划过,有意无意间问道:“怎么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你禁足这些时候没去看你,是在怪本宫吗?” 她倒不是真的怪他,毕竟他一直派人监视她,如果真有什么不测他必能及时出手搭救,但此时两人肢体交缠的情景,让她心中非常不痛快,总觉得是在偷情,违背常理。 但她又不敢跟王黎直说,怕他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只淡淡回答说:“心里不爽。” 王黎掰过她的脸问道:“那怎么才能让你身心舒爽?不如让羽贵妃去死?” 秦九九眸光一亮,这的确是她最想做的事,但羽贵妃狡猾,每次都失手,上次若不是有雷燃在其中,只怕就不是禁足这么简单了。 “你有什么办法?”秦九九低声问他,但眼中满是期待。王黎见状不忍其失望,便发了一回善心教她:“兵家有云,兵不厌诈,你第一次去搜碧秀宫被怪罪,她料定你不敢去第二次……” 秦九九本就聪明,经此点拨便立即想明白要怎么出手,脸上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如花初绽般美好,看得王黎不禁有些出神。 “本宫又帮你一次,是不是该有奖励……”他此时嘴上虽然要求,但看秦九九的眼神却露出痴色,或许在姨母提出婚约之前他便中意于她了,所以才没有反对,而他长久的将自己包裹在自我保护的茧中,对自己的心却不自知。 翌日,秦九九从紫霞宫中出来时,已经将近晌午。 与牟二走在宫道上,她低声说着话:“任尚宫的父母可都安好?” 牟二不动声色的与她说话:“自从你被禁足,任尚宫便派人在上京四处查找,想着日后还有用,我便让兄弟们将她暂时藏了起来。” 秦九九弯起唇角说道:“好,任尚宫那边你去安排吧,我就不亲自见她了,这次不要再失手才好……” “皇贵妃这是又要算计谁?”秦九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雷燃突然打断,见他身上还带着露水,似乎已经在紫霞宫外潜伏很久了。 秦九九打量他一遍,并没有因为他的言语冲撞而生气,只平静问道:“雷统领等在紫霞宫外这么久,是找本宫有急事吗?” 雷燃想要再呛她,但想到最后不欢而散的结果又改口说道:“皇贵妃借步说话可否?” 秦九九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雷燃护她这么多年,她相信他的为人。 直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雷燃忽然便站住脚将忍了许久的话全都一股脑说出来:“离开金陵时,你跟我说你是为了报仇才入宫,那么你现在的所做所为又是为了什么?你已经有了皇上的宠爱,为什么还要去牵扯太子?难道真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不堪吗?” 流言一向是最难听的,秦九九本身不在乎这些的,但见雷燃此刻心急如焚的模样,她倒真好奇外面的人是怎么说的,所以并静静问道:“外面都是怎么说的,有多不堪,还请雷统领明示。” 雷燃见秦九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越发生气,藏在袖中的拳头暗暗握紧,沉声说道:“外面的人都说你如今……如今看中太子,想要等皇上百年之后再跟随新帝,正好太子痴傻,可任由你摆布……” 秦九九轻嗤一声,替雷燃将没说完的话说完:“你不用说的那么好听,你说的话恐怕只是大家心目中的想法,嘴上说的不知要比这难听多少倍。什么不知羞耻,枉顾伦常,狐媚惑主……这些话,我都听过。” 雷燃蹙眉不解问道:“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不收敛?与你说句真心话,王黎痴傻,这王家的天下早晚易主,到时你如何自处?难道还真要做那一女侍二夫的事吗?” 她总不能跟雷燃讲王黎的惊天秘密,所以说到这便无法在辩解,只好说一句:“多谢你费心,到时若真如你所说,也是我自己做的孽。只求别牵扯到旁人便好。” 雷燃以为秦九九自暴自弃,焦急安慰道:“在这之前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这几天我认真想过了,我们之前去羽贵妃处搜宫未果,她必然不会防备我们第二次,所谓兵不厌诈,不如我们再做一次,兴许就成功了。届时你便可安心随我离宫了,可好?” 原本以为雷燃不过是个弱书生,万万没想到他竟与王黎一样想出这样大胆的办法,真让秦九九刮目相看了。 但雷老爷与皇帝都对雷燃寄予厚望,她不想为了一己私欲便毁了他的前程,所以她拒绝:“雷老爷花重金捧你到这个位置,是要你好好做事光宗耀祖的,你为我葬送这一切,不值得。” “旁人不知我为何入仕做官,你还不知道吗?”雷燃一句话让秦九九再无话可说。 是为了她啊…… 刚才离开紫霞宫时,王黎便预言说雷燃一定会主动帮她,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当时她还不信,如今却只能佩服王黎的神机妙算。如此也就更加确信,王黎真的是不在乎这个皇位,否则以他的心机和手段,燕国上下无一人是其对手。 沉默许久,秦九九突然很认真的问雷燃:“等我大仇得报,若仍旧不想离开皇宫,你会怎样?” 雷燃没想到秦九九说出这样的话来,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半晌才回答说:“我想不到你还有什么理由要留下。” “是为了太子王黎吗?虽然你身处风尘中,但你一向最注重名节,自入宫以来你便常常与他共处一室,以你的聪明才智,为他破例太多,原本我只以为是他傻,但我没想到你……” 听着雷燃喃喃低语,秦九九自嘲的笑笑,不愿再多说,便踩着咯吱咯吱的雪一步步走远,只是路还没走到尽头,便听雷燃在身后大声说道:“无论如何,我都留下来陪你!总有一天你会感动的!” 平凡无奇的嗓音响彻在这寂静的雪地上,快速生根扎进人的心里,谁也不会想到,男人的一句承诺竟就是一生。 而她的步子始终没有停顿,不是因为铁石心肠,而是因为这份感动注定今生无以为报。 第65章 小年夜 自从过了神龙诞,朝凰宫又恢复到往日的繁荣,日子不是难捱,这个冬天过的便快了许多。 小年夜时,宫里举行家宴,只有各宫妃嫔、太子王黎、长公主与隋如愿,唯独没有羽贵妃。 这家宴是秦九九料理的,此时不见羽贵妃她便与皇帝说道:“臣妾已经派人去碧秀宫请贵妃好多回了,可是贵妃仍旧不肯来,想是还顾忌之前与臣妾的矛盾……” 她的确多次派人去叫了羽贵妃,但都被任尚宫拦了下来,所以羽贵妃一直都无法察觉。 皇帝当即否定秦九九的话:“不会,贵妃跟随朕这么多年,向来谦和有礼,今天不来,大概是身体确实有恙。” 秦九九顺着话说:“既然贵妃身体不适,臣妾和皇上理应去探望,一来臣妾想要借机与贵妃和好,二来皇上亲自去了,贵妃才会安心养病,早日康复。” 皇帝闻言龙心大悦,赞赏道:“皇贵妃果然心胸宽广,朕没有看错人!” 停顿一下,他又看向长公主与隋如愿命令道:“今天合该一家人一起吃饭,你们平时与贵妃也少来往,不如一起去吧。” 长公主暗中看了秦九九一眼,她直觉这又是后宫女人的争斗,不想掺合其中,所以便推辞道:“贵妃身体抱恙,儿臣们跟着过去似有不妥。” 皇帝却不管那么多,只想着能够大家一起:“此言差矣,你虽不说,但朕看得出来,你与贵妃这些年颇有嫌隙,不如跟朕一起,走吧。” 隋如愿见推辞不过,便出声说到:“公主走吧,为夫与你一起,不会有事的。” 隋如愿很少在人前与长公主这样称呼,长公主表现的明显嫌弃,不说一句话,转身扶着王黎先走了。 而隋如愿的目光却紧紧盯着秦九九的背影,她被禁足时,得知她生活的窘境,他时常派人送些衣服食物,却不知为何她如今翻身竟对她不屑一顾。 碧秀宫外,皇帝带着秦九九一行人刚到,雷燃便带着禁军出现。 皇帝蹙眉看向雷燃:“你怎么又带兵来碧秀宫?上次的事你还嫌朕惩罚的不够吗?!” 雷燃单膝跪在皇帝面前,决然说道:“臣这次以性命担保,确有身份不明之人进了碧秀宫!恐是刺客伤及贵妃。请皇上下旨搜查!” 隋如愿收了雷十五的钱,自然要帮着雷燃说话,见雷燃说话强硬,便帮着圆场说:“雷统领,性命之事岂可儿戏?你搜查刺客也是为皇上尽忠,皇上岂会怪罪于你?”说完他便看向皇帝,见皇帝迟迟不说话,他便一挥手示意雷燃搜宫。 禁军突然破门而入,让碧秀宫里的宫人猝不及防,想要喧嚣报信却被禁军全部拿住封了嘴。 是以当雷燃带人闯进寝殿时,羽贵妃和林明辙毫无察觉。 此时二人正在床上紧紧相拥颠鸾倒凤,羽贵妃更是连连发出浪叫声,让听者脸红。 直到雷燃踹开了房门,羽贵妃才惊觉得抬头,登时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就是此时,林明辙发泄在她体内,靠在她肩上懒懒的说道:“是谁来打扰我们的好事,娘娘还不快打发了他。” 说话时皇帝已经带着秦九九与长公主等人站在门口,听见林明辙的话,皇帝大怒道:“好不知羞耻的狗男女!朕……朕……” 眼看着皇帝这口气上不来,秦九九忙扶着他给他捋着气劝慰道:“皇上您生气也不能伤了身子,为这样的事情不值得。” 隋如愿见皇帝说不出话来便上前一脸严肃说道:“羽贵妃真是罔顾皇上对你二十年的宠爱,竟做出这等让人寒心之事,无论是皇上还是燕国,都再留你不得了!” 此时林明辙早已吓得屁滚尿流,从床上滚到地上,爬到隋如愿的脚下央求道:“摄政王……摄政王你要替卑职求情啊,都是羽贵妃勾引卑职的!卑职一向敬重您,您一定要替卑职求情啊!” 此时皇帝稍微缓过气来,指着林明辙怒道:“你还敢求情?来人,将这个不仁不义不忠的畜生拖出去刮了!”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王爷!王爷你该替卑职求情啊!王爷!卑职平时可没少孝敬您啊……”林明辙话音刚落,便被隋如愿一脚踹在胸口,此时最怕的便是林明辙口不择言说出他的不是。 所以隋如愿当即命令道:“雷燃,你还愣着干什么,皇上已经下旨,还不拖出去将林明辙千刀万剐?!留他在这碍眼吗?!” 雷燃给手下示意,立即有禁军上前捂住林明辙的嘴将其脱了出去。走到门口时,雷燃突然想到什么,便吩咐说:“不用走很远,就在碧秀宫门口,让那些觊觎皇上妃子的人收收心,更让皇上听听他的声音好泄气。” 其实他更想借此立威,长久以来,宫里的人都认为他不过是运气好,投胎做了雷十五的公子,有那金山银山铺平道路。今天他就是要使些手段来震慑那些欺软怕硬的。 于是片刻功夫,碧秀宫外便响起了林明辙的哀嚎声。 伴随着哀嚎声,隋如愿再次下令:“林明辙所犯之罪,该诛九族,有劳雷统领连夜去林府抄家抓人吧。” “卑职领命。”雷燃没有半点犹豫便答应,转身便带着禁军整齐离开。 秦九九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怔愣,什么时候雷燃就变成这样冷酷的人? 就在她发愣这会,王黎不知何时躲在她背后,伸手狠狠掐了她一把,在她耳边低声提醒道:“不准偷看别的男人!” 秦九九身体不由一震,不动声色的挪动两步,想要远离他,但他却厚着脸皮跟过去。 “待会父皇发火后,你别忘了提醒他这碧秀宫的宫人也要处置。”冷冷说了这一句,王黎便继续躲在一边看好戏了。 此时羽贵妃已经披了件衣服,神情呆滞的跪在地上,她心里知道,这次被皇帝捉奸在床,就算她有一百张嘴也洗不清了。 房间内一片寂静,在场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这样注视着羽贵妃。 突然皇帝就上前狠狠的抽了她两个耳光,声音伴随着林明辙的哀嚎声,在这挤满人的安静的寝殿中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第66章 身边的高手 “朕待你不薄,你为何还要背叛朕?”皇帝问的悲痛,羽贵妃服侍他这么多年,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他给了他权力与富贵荣华,他可能想过一万种羽贵妃背叛他的方式,却万万想不到是以这种方式。 没有理由不伤心。 羽贵妃捂着一边肿起的脸,抬眸再不复往日的风华,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怨毒,眼圈含着泪,声音越发的凄厉:“皇上怎么好意思说待臣妾不薄?自从表姐去世,你就再没有宠幸过臣妾,多少年了,日日夜夜,只有臣妾一人空守这碧秀宫!哼,说的好听臣妾是贵妃,独掌后宫大权,可其实呢?臣妾就是在守活寡!!” “啪”!皇帝又一个耳光打在羽贵妃的脸上,怒骂道:“贱人!不守妇道还诸多借口!枉费朕对你的一片苦心!” 羽贵妃两边的脸都已经红肿,唇间有血流下来,低着头艰难的吐出一颗牙齿,然后便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样子虽然凄凉,但不难看出来,她笑的非常痛快,怕是此生从未如此痛快。 “当年桃花林中初见,皇上看中臣妾,入宫后更是宠爱有佳,许臣妾海誓山盟,可是后来皇上认识了表姐,一切就都不一样了……臣妾这一生都是被皇上毁了!” “你还有脸提茵茵?若不是看在茵茵的面子上,你以为后宫会有羽贵妃吗?” 皇帝自觉已经对羽贵妃颇多照顾,可是他不知道女人要的不是他的怜悯与同情,而是那一点点的爱。 最终羽贵妃感到失望,跌坐在地上,声音不再凄厉,而是低声的可怜的至极的问皇帝:“臣妾自知罪该万死,但最终问您一句,若是换成表姐,你也会冷落她这么多年吗?” 皇帝手背在身后,声音冷硬果断回答说:“自然不会,你如何能与她比!” 羽贵妃闻言不再说话,双眼合上,两滴泪珠滚落。 在他心中,从开始羽贵妃就不如她,即使羽贵妃争了一辈子,都不能打动这个男人冷硬的心。 隋如愿在旁边看皇帝迟迟不下旨处置羽贵妃,便出声提醒道:“皇上,该如何发落羽贵妃?” 皇帝深深的看了羽贵妃一眼,最终叹了口气下旨说:“传朕旨意,羽贵妃大逆不道,私通朝中大臣,即日起废去封号品级,贬为庶人,打入天牢,待审讯过后问斩。” 说完皇帝便转身要走,站在门口的秦九九欠身说道:“皇上,臣妾以为,这碧秀宫上下的宫人皆是跟随羽贵妃多年之人,定然对其行事有些许了解,却隐瞒不报,应当一并收押审讯。” 皇帝此时还在气头上,想也不想便答应说:“就按你说的办。”然后就大步踏出碧秀宫。 跪在门外的任尚宫则吃惊的看着秦九九,她们之前明明说好的,只要羽贵妃落马,便可放了她的母亲与姊妹。当皇帝从任尚宫面前走过时,她却不敢出一声。 直到皇帝离开,秦九九与后宫妃嫔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话以后遣散众人,才走到任尚宫面前,俯身低声说:“本宫说放了你母亲与姊妹,可没说过放了你。” 任尚宫哀求的看着秦九九,可是禁军已经将她押起带走,灭了她所有生的希望。 待所有人离开碧秀宫,大门关闭,意味着燕国再没有羽贵妃。 而燕国从此多了两位风云人物,性情冷酷残忍的禁军统领,心机深沉的皇贵妃。 在回朝凰宫的路上,秦九九坐在坐撵上昏昏欲睡,今天她扳倒了诬陷母亲的罪魁祸首,心里痛快,却也疲惫至极。 可是坐撵突然停住,她惊醒的看向前方,认清来人是隋如愿后,她又懒懒的倚在坐撵上,沉声说道:“宫里刚刚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摄政王也该借鉴,毕竟林尚书下场凄惨。” 隋如愿却不管那些,直接问道:“你禁足时,本王送你的东西你全部收下,为何现在又对本王冷言冷语?” 秦九九柳眉微挑,她竟不知隋如愿这么关心她,只是她从未收到过这些东西,想也不用想是谁干的好事了。 定是王黎派人伪装成朝凰宫的宫人,戏弄了隋如愿。 想通这件事情,秦九九莞尔一笑,淡淡说道:“本宫谢过王爷的关爱,只是有羽贵妃的前车之鉴,你我以后还是要避嫌为好。” 隋如愿听了这话,只以为秦九九是为避免重蹈羽贵妃的覆辙,所以才要在人前刻意保持距离,一时间欣喜不已,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好,本王明白!你且放心就是,本王毕竟不是林明辙那种登徒子。” 夜里昏暗,秦九九嘲讽的弯了弯唇角:“本宫自然放心,时候不早了,王爷早些离开吧。” 隋如愿答应着便匆匆离开,身形很快就消失在夜里。 待隋如愿走远,牟二在旁边说道:“这世上痴情的人真不少。” 秦九九冷嗤一声:“哪里是痴情,不过好色罢了。” 回到朝凰宫时,王黎像以前坐在案前看书。听见秦九九进来,眼皮也不抬的说道:“回来路上是不是又勾搭男人了?方才在碧秀宫,本宫是怎么警告你的?” 秦九九见他问,就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吐了吐舌头,假意妥协说道:“对不起太子殿下,奴才以后不敢了!” 王黎轻笑一声,翻了一页书说道:“少来。隋如愿比南宫决还不如,比雷燃更是差之千里,你还是少接触,早晚本宫要他死。” 秦九九在他旁边坐下,调皮问道:“怎么让他死,又去刺杀吗?” 她这是故意嘲讽他,金陵刺杀隋如愿时,他就是事败才躲到她的房间的。 王黎也不介意她嘲笑,放下书看着她解释道:“本宫当时不过是恰巧经过金陵,想着去刺杀他,正好试试他手下的高手武功有多高。” 秦九九掩嘴笑说:“他身边哪有什么高手?不过是虾兵蟹将多而已。” 王黎不屑说道:“他身边的高手轻功出神入化,你的功力自然察觉不出来。就是因为在金陵时被本宫重创,所以隋如愿离开时他尚留在城中疗伤,不然封顶山牟二不可能得手。” 第67章 获罪 秦九九惊愕:“他身边竟有这等高手?” 王黎最近心情好,就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戏弄她,而是抬手轻戳她的眉心,柔声说道:“当然有,不然他这样丧尽天良,每天刺杀他的人不知有多少,为何他还活着?一个人可以凭运气做官,但绝对不可能凭运气做大官,多少里面都有几分真本事。” 秦九九撇撇嘴,她不是很习惯他这种说教的语气,转而说道:“羽贵妃落马,她宫里收藏的那些朝中官员与其私通的证据也被我拿到,以后我朝中也算有靠山了。” 王黎轻笑一声,宠溺说道:“如果朝中有靠山能让你高兴,那便让那些人听你使唤吧。” 闻言秦九九又是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 “不错,是本宫的人,包括林明辙在内,当然除了颜万象。”王黎说的风轻云淡,但却让秦九九震惊不已。 “原来你早在梁国时,就已经渗入燕国。可是既然林明辙是你的人,你为何还要让我抓到他和羽贵妃?” 王黎眸中闪过一抹狠色,不屑说道:“因为这个蠢货,竟然妄想带着羽贵妃私逃背叛本宫!” 原来林明辙竟然有这种想法,难怪在小年夜这么重要的日子里,羽贵妃仍旧要犯险与他做那种事,但就最终结果来看,林明辙还是更爱惜自己的性命。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秦九九还是为觉得王黎的做法太冷酷,蹙眉问道:“所以他就要落得一个千刀万剐,诛灭九族的下场吗?错只在林明辙一人,其九族何辜?母亲地下有知……” 秦九九说到这,被王黎硬生生打断,一字一句说道:“本宫的母妃,你的母后,就是因为心太软,太仁义,才会死的那么惨!本宫不想再步后尘,你想?” 这样几句话让秦九九目瞪口呆,两人相视许久,最终秦九九上前将满目冰冷决绝的王黎抱在怀中,低声而柔和的说:“既然如此,我让牟二去一趟刑部,刑部的人自然知道分寸了。” 王黎在她怀中闭目,沉吟道:“本宫的心很乱,这些年,为了将这些人玩弄于鼓掌,本宫付出很多,当本宫轻而易举就可以达到目的时,却不敢去做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他是怕所有的目的都达到后就失去了方向,会更迷茫。 又陷入一阵沉默后,秦九九突然劝说他:“不如你就设法恢复神智做一个好皇帝吧。你的母妃作曲《风华》,就是怀念周朝的盛世,我的母后从小培养你和我,就是想要我们能改变天下困顿,再创盛世……” 秦九九说的很起劲,大概是因为从小被她的母后灌输太多这种为天下苍生的思想,导致她这么多年孤苦漂泊,骨子里仍旧是心怀天下。 但王黎却是很疲惫,不管她说什么,只要求道:“抱本宫去床上睡觉。” 秦九九愕然:“你一个大男人,那么重,我才不抱!” “平时都是本宫抱你,今天换你抱本宫才算公平!”王黎恬不知耻的说。 她立即换了冷脸,放开他冷声说:“那我宁愿你以后都不用抱我了,又不是我求你的!” 王黎失望说道:“那你方才说的本宫不能答应你了,本宫还是喜欢一直装傻,天下苍生与本宫何干?” 秦九九鼓着腮帮子怒视他好一会,然后试探问道:“那我要是抱你上床,你就答应了?” 王黎唇间含笑点点头。于是傻傻的秦九九便开始挽了袖子上前拦腰将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抱起,一步一步的挪动着步子。 而王黎则学着她平时的样子,蜷在她的臂弯上,一胳膊勾着她的脖子,兴奋说道:“想到九九你这么大力气!” 秦九九咬着牙直到将他放在床上,才气喘吁吁的说:“我也是练了许多年武功的,不是那些娇弱小姐……” 话未说完便被王黎拉到床上翻身压住,邪笑着在她耳边说道:“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天下人?当年你母后真是给你灌了不少迷魂汤。” “可是如今梁国皇帝皆是昏庸,不理朝政,燕国和梁国的官场乌烟瘴气,买卖官职,鱼肉百姓,徭役赋役繁重,民不聊生……” 看着秦九九的小嘴儿一张一合,王黎泄气的趴在她身上,无奈说道:“本宫傻了那么多年,你以为说好就好的?没有那么简单。” 她自然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只是现在的朝廷腐朽至极,隋如愿、南宫决、还有梁国掌权的大皇子都不是治国的材料,且都是任人唯亲,排除异己…… 见她一脸哀愁的出神,王黎掰过她的脸,不怀好意的说:“不如等到你想通了,要为本宫献身那一刻,本宫就答应你,如何?” 闻言秦九九柳眉一横,两人难免又是一场口水战…… 三天后,刑部尚书呈上了碧秀宫宫人的供词给皇帝,供词中除了羽贵妃平时的一些小罪行,还有两庄惊天大罪:其一,毒害故去的皇贵妃,致使死难产血崩而死;其二,私通梁国国师颜万象,陷害当年的梁国皇后与侍卫私通,而陷害的原因就是梁国皇后发现当年皇贵妃死因有异,派人暗中来燕国调查! 他宠爱这么多年的女人竟然如此阴毒,燕国皇帝勃然大怒,气的当时便吐了血,没过多久就晕了过去。他本以为羽贵妃只是与人私通,没成想竟害死了他的挚爱! 据燕国宫廷史料记载:燕帝次日醒,皇贵妃秦氏侍奉其左右,恐帝殇,不敢提一字。半天后,帝决心赐其死罪,凌迟处死,并昭告天下,还梁后清白。 天牢中,昔日的羽贵妃蜷缩在脏乱的角落,原本保养得当的皮肤变得枯黄且爬上皱纹,仿佛一下子就老了二十几岁。 还不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有狱卒送来了菜和肉,羽贵妃看着那些许久没有吃过的肉惊恐的抬起头,可是看到的却不是狱卒,而是秦九九。 第68章 给你机会 看到秦九九的那一霎,她双唇颤抖,声音低沉而狠毒:“你这个贱人,你来干什么?!” 秦九九进入牢房,俯视着昔日那风光无俩的羽贵妃,平静说道:“本宫自然是来看你笑话的。” “你也配?小贱蹄子,本宫风光的时候你还乳臭未干呢!”即使她如今沦为阶下囚,仍旧是高傲的性子。 秦九九也不介意她这样无理疯癫的样子,踱步在牢中,回忆起往事,神情难免哀伤,声音亦有些低沉:“当年燕国皇贵妃的死讯传来,母后就已经起疑,因为皇贵妃的身体自小康健,怎么会连生养孩子都不行?但她并未疑你。如今想来,大概就是因为你身为贵妃却连自己表姐的遗腹子都保不住,要送到梁国当质子,母后才起了疑心,暗中派人去调查。直到查明真相,母后却怜惜你始终是从小与她们一起长大的,所以迟迟未下手……没成想反倒被你勾结梁国的奸贼害了性命。田羽臻,连着害了最疼爱你的两个姐姐,这些年你心中当真没有一丝愧疚吗?” “田羽臻?自从本宫做了贵妃,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人叫了,连本宫自己都快忘了……呵呵……本宫早就猜到你是大姐的女儿,若不是因为时常梦到大姐,本宫才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禁足时你就死在朝凰宫了!”听了秦九九说的往事,她似乎平静了许多,或许是愧疚,或许是自知罪有应得。 秦九九看着她心神恍惚的样子,沉默一会出声说:“若你诚心悔过,本宫可以饶你一命。” 仿佛这句话很可笑,田羽臻的笑声响彻整个天牢,直到笑得她自己都快岔了气才停下,倚着墙嘲讽说道:“悔过?饶命?本宫才不要余生都活的凄凄惨惨,本宫要么去死,要么就富贵荣华!独孤茵茵和你那冤死的母后都是活该,谁让她们逼本宫!?她们该死!” 凄厉的声音震的人耳膜疼,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强装着自己很厉害,而秦九九只是怜悯的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越是这样,田羽臻越像发了疯一般,站起身来拖着沉重的锁链就往秦九九身上扑,一边扑一边喊着:“你这个小贱人,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本宫!你凭什么绕本宫不死!?本宫害死的是你母亲,你该打本宫杀本宫!不要在本宫面前假仁假义,快动手啊!” 眼见着她那脏污的手就要抓到秦九九身上,秦九九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平静说道:“本宫也不知为何,本宫恨了你十年,如今你败了,却仍旧高兴不起来。” 说完秦九九手一扬,田羽臻便又跌坐在地上。 似乎想要刺激秦九九来杀她,田羽臻阴狠的瞪着秦九九,森冷的问道:“告诉本宫,你的母后是怎么死的?死的有多惨?让本宫临死前再痛快一次!哈哈哈……就算你工于算计又怎样?你的母后永远都回不来了!哈哈哈……” 眼前的女人俨然已经变成一个疯妇,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疯癫脏污的老女人,从前竟是风华万千后权在握的羽贵妃。 见她这般痴狂的想要寻死,秦九九突然心中起了一丝恶意,俯身在她耳边用异常悦耳的声音与她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在燕国的前朝与后宫经营这么多年,为什么本宫短短几个月就能将你扳倒?且那些与你相好的大臣无一人求情无一人受牵连?本宫一个刚入宫的无权无势的女子,怎么会有这等心机?” 闻言田羽臻突然就停止了大笑,怔愣的看着秦九九,喃喃问道:“不是你又是谁?” 接着她陷入了慌乱,眼珠儿微微转动着,神情紧张不断的猜测着:“不是你那会是谁?难道是隋如愿?不不不……他没有这样的心计……是长公主?不,她向来不插手后宫的事……可除了他们还有谁?谁……” 看着田羽臻陷入惶恐中不能自拔,秦九九冰冷的弯了唇角,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温婉,却让人觉得更加冷酷:“你便一个人在牢中好好想吧,反正是你到死都不会想到的一个人。不过你也没有太多时间去想了,因为皇上已经下旨,明天就将你凌迟处决,并将你的罪行昭告天下,只为了还梁后一个清白。” 羽贵妃再度崩溃,疯狂的想要抓住秦九九,口中大喊着:“不会的!皇上宠了本宫二十多年,本宫为他执掌后宫,本宫为了爱他付出了那么多,他怎么会将本宫凌迟?!不会——!” 可是不管她怎么说怎么撕扯,秦九九都不想再看她一眼再与她说一句,转身就离开了牢房,在阴暗的过道上渐渐隐没了身影。 而牢房中的田羽臻见她离开,发狠的撕喊道:“秦淮——!你杀了本宫,还有你的父皇!你的皇长兄!你终究要一无所有孤苦一生!你比本宫还可怜!哈哈哈……” 此时秦九九虽然已经走远,但她仍旧将田羽臻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心头一震,眼眶微红但终究忍住没有落泪,为母亲复仇这条路还很长,若此时就哭,以后更无法自处。 出了天牢,牟二看见她的样子便安慰道:“她如今身败名裂,自然恨你至极,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秦九九深吸了一口气,眼眸恢复澄澈,平静说道:“本宫原想放她一条生路,她却不肯悔过。既然如此,那边拔了她的舌头,送到城郊的破庙里,让她活着,你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秦九九便由宫人扶着上了马车。 牟二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仍旧有些出神,跟随秦九九这么长时间,一直以为她是个工于心计却心怀仁义的女子,没想到还有这样辣手无情的时候。 上京城郊的破庙,是一个大乞丐窝,很多白天乞讨的乞丐晚上都会来这里休息。入夜时分,一辆与这破庙格格不入的华丽马车出现在破庙门口,引得许多乞丐围观。 第69章 你身体有隐疾 乞丐们好奇的看着这两马车,突然一个人被踹了下来,近看是女人,虽然看着有点年纪,但好在保养的好,算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吧。 接着牟二从马车上下来,冷冽的气势略带杀气,只是看了乞丐们一眼,他们便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些乞丐虽然贫贱,但在大街上却见惯了各种各样的人,像牟二这种,一看就是惹不起的。 是以他们其中有威望的一个大块头站出来说道:“姑娘深夜造访咱们这个乞丐窝,是有什么贵干?咱们虽然低贱,却也人多势众,不是随便就能被欺负的。”这话是警告,也是试探。 牟二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掏出一包银子放在掌心,立即有不要命的乞丐扑过来,可是剑光一闪,就被牟二取了性命。 一个乞丐死了,所有乞丐就怕了,纷纷紧张的看向牟二,他们的确人多势众,可是却不会武功。 牟二嗜血的弯弯唇角,将钱袋子扔在地上,冷声说道:“钱是我的,我说让你们拿才能拿,我没发话,谁敢擅动,谁就要死,明白吗?” 此话一出,原本对着钱袋蠢蠢欲动的乞丐们全都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先前说话的大块头代表所有乞丐说道:“姑娘的来意我们明白了,是要我们拿钱办事吧?” 牟二这才一脚将钱袋踢到他面前:“拿着吧。” 乞丐头子这才敢弯腰去拿钱袋,但当他看清楚钱袋上的标记时吓得又赶紧扔在地上,仔细打量牟二一遍后惊讶说道:“想不到是封顶山牟大当家亲自出来办事!这向来只有人往封顶山上送钱,还从来没人敢收封顶山的钱!小的们自然更不敢收!大当家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钱是我给你们,你们就收下。告诉你们我是谁,是让你们明白,此事必须守口如瓶,否则我封顶山必要尔等性命,明白了吗?” 牟二的话让乞丐们噤若寒蝉,纷纷表示记下了,生怕被封顶山追杀。 接着牟二便交代事情说:“地上这个女人,就赏给你们了,这长夜寂寞,你们该知道怎么对她吧?” 乞丐们看着地上的女人,没想到今晚收了钱还能有这样的艳福,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但碍于牟二在场,谁也不敢乱动。 牟二对他们的反应还算满意,接着就弯腰将蒙在田羽臻眼睛上的黑布解开,嘲讽道:“既然你最喜欢与人私通,皇贵妃便成全你,以后日日夜夜,就有上百的男人伺候你。” 田羽臻抬眸看一眼这么多又脏又臭的乞丐,满脸的惊惧,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一张脸惨白到极点,不断的在地上蠕动着,想要远离这些乞丐脏臭的手,可是她刚被拔了舌头,身体虚弱,根本无法挪动多远,不一会身上的衣服便被这些乞丐撕扯开,雪白的皮肤暴露在这冬夜的寒风中。 牟二看着田羽臻那愤恨的眼睛,幽幽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她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现在就是答案,如今你亲自体会这其中滋味,算是报应吧。” 闻言田羽臻的眼睛都快瞪得爆出来,红色的眼圈中眼泪像是决了堤,但她却无能为力,此刻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被脏污的手抚摸着……她的自尊,她的骄傲,她的高贵,完完全全被踩在脚底,永无翻身之日。 转过身来,牟二又给了那乞丐头子一锭银子,冷声吩咐道:“你们也把握个分寸,上头吩咐了,每天来一遍,不让她瞎,不让她死,让她好好活着。” 乞丐头子接着银子喜笑颜开答应道:“大当家放心,小的们保准好好伺候她……只是您这样的人物,上头……上头还有谁啊?” 牟二却不再说一句话,抬步便上了马车。 回到朝凰宫的时候已经夜深了,秦九九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听到牟二的脚步声,她恍然抬头问道:“如何了?” 牟二回答说:“都好了,按你说的,不让她死。” 秦九九像是喝了好多酒,有些疲惫的又趴到桌子上,淡淡说道:“那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城外城内的奔波,你也累了……” “可是你这样子……”牟二还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单独待着。 秦九九迷迷糊糊的闭上眼,喃喃道:“没事,王黎那个变态一会就来了,你在这他又嫌你碍眼……” 牟二闻言挑挑眉梢,故意问道:“你确定他真的是个变态?但我怎么看他只对你变态?” 秦九九似乎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脸色一红,含糊说:“对,他……他是挺好看的……” 无奈一笑,牟二便关好房门出去了。 过了没多久,王黎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秦九九身边,闻到这么大的酒味,便蹙眉夺下她手中的酒杯嗔道:“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酒喝多无益。” 秦九九抬头醉眼朦胧的看着眼前容貌绝美的男人,借着酒意一下子就心猿意马,赌气嘴唇就想往上亲。 王黎讨厌那股子酒味,抬手挡住她那丰满性感的唇瓣,嫌弃道:“本宫可不是想亲就能亲的,至少也要等你清醒的时候!” “清醒的时候?清醒的时候谁敢亲你啊……你武功那么厉害,你脾气那么大,你还那么变态……我亲你一下,你不得把我吃了啊……”秦九九说着这话还把自己蜷缩在他怀里,那样子可怜极了,小脸红的像要滴血,引得王黎心动不已。 “那本宫现在动你,你可别怪本宫趁人之危。” “怎么会?我相信你不会碰我的,你看你每天守着我睡觉,除了亲亲就是抱抱,哪里动真格了?你看我那么美的一个女人跟你一个被窝,你竟然无动于衷,我猜……我猜你身体那方面一定有隐疾!对不对……嘻嘻嘻嘻……”她此时已经从他怀中起来,张牙舞爪的自己白话着,模样嚣张可爱,分明在激怒王黎来对自己动真格的。 若是酒醒时她还记得自己说的话,一定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再扇自己十个耳光。 第70章 占便宜 王黎眼眸倏地暗淡下来,这女人分明是找死,盯着她一张红扑扑的脸蛋,他突然就起了一股子恶意…… 口无遮拦总是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抬手拿起酒壶就给她生生的灌了下去,原本她就已经醉了,被迫再喝这么多烈酒,没一会就不省人事了。接着王黎把她抱上床,将她的腿摆成一个大字型,再点她的穴道让她一晚上都不能动。然后再慢条斯理的扒光她的衣服,俯下身用嘴巴在她身上四处吸允几口,立即有极多红云出现在她光滑白嫩的皮肤上。 最后,重中之重的,王黎出去找了神火营今晚守夜的人,取了一小瓶人血回来,倒在秦九九身下的床单上…… 大功告成,王黎满意的脱了衣裳上床与秦九九抱成一团,如此睡得一夜安稳。 翌日清晨。 秦九九是被尿憋醒的,此时穴道已经解开,她可以随意活动,但是刚一抬腿就被一阵酸痛给刺醒,这种异样的感觉让她倏地睁开眼睛,再没有半点睡意与醉意,转头一看某大妖孽的俊脸正看着她发笑。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猛地坐起来,可是腰疼的感觉让她呲牙咧嘴,再低头看自己浑身的吻痕,她的心不由得慌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王黎仍旧慵懒的支着身子,那笑容虽然美到极致,却让人毛骨悚然。 “九九,你这是怎么了?是昨晚本宫伺候的不好吗?” 秦九九满脸惊恐的看着她,哆嗦了许久才哆嗦出一句:“你对我做了什么?” 王黎唇角弧度更大,幽幽然说道:“孤男寡女睡在一张床上,早晨醒来浑身酸痛,遍布吻痕,除了做那种事还能是什么?”话说到这,王黎还冲秦九九抛了个媚眼儿,那模样分明是相当的餍足。 怒火蹭的一下燃起,秦九九扬手就想打他,却奈何手到半空就被人钳制住,所以只能愤恨说一句:“你居然趁人之危!趁我酒醉时对我做那种下作事……你,当真是我看走眼!” 王黎玩的开心,对她的神情非常满意,起身强行将她抱紧在怀中,森冷说道:“看来你忘性挺大啊,昨晚喝醉了酒,你竟然敢说本宫天天守着你却不碰你,大概是身体有隐疾,做不了男人,本宫便想着要证明给你看,谁知你竟主动亲了本宫……啧啧啧,平时装的那么清高,想不到喝醉了酒根本就是欲求不满呢……” 秦九九殊死挣扎着,她才不信自己会做这种不长脑子的事,嘴中口口声声的骂着:“你放屁!分明占了我的便宜!我今天非得替天行道活刮了你!放开我!” 毕竟这是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的初·夜,关系到一个女人的名节,她就算面子上看得再开,骨子里也是十分在意的,现在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没了第一次,她怎么能不生气?话没说几句,牙齿都用上了,张嘴便咬住王黎的肩膀不松口。 王黎吃痛,松开手按住她的头,用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推开,而他的肩膀上早已流血,两排牙印深深刻进他的血肉里。 王黎眼中染上一层阴骘,抬手轻而易举的就扼住她的咽喉,声音冰冷:“怎么有胆说没胆承担后果?看看这床单上的血,就是你昨晚勾引本宫的证据!别以为本宫睡了你就欠你的,你还是任命吧,不然惹怒本宫,本宫不介意跟你再来一遍……只是怕你身体吃不消!” 说完他便下床披了衣服大步离开,独留秦九九一人缩在床脚,盯着床单上那一多鲜艳的红花发呆,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 秦九九,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不过是扳倒了羽贵妃而已,至于喝这么多酒吗?这下好了,什么便宜都被那个变态占了! 牟二进来时看见的就是秦九九的这幅发呆流眼泪的情形,再往床上一看,自然什么都明白了。上前将床单扯下来,然后用被子将蜷缩的人儿捂好,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安慰道:“他天天都缠着你,就算不是昨晚也会是明晚。自入宫以来,他暗地里帮了你多少,怎么会就真的无所图?如今这幅模样倒不像我之前认识的秦九九了,我以为你心中早就有数。” 秦九九恍然抬眸看着牟二问道:“你也像其他人一样把我当做风尘女子吗?” 牟二摇摇头,淡淡说道:“你比风尘女子命苦多了。昨晚是个意外,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也可以对他敬而远之,但若自己伤心就不值了。” 秦九九闻言又低下头,喃喃说:“朝夕相处,他处处提点我,我不是没有感觉,但我想不到以我母亲对他的恩惠,他竟会如此羞辱我……” 不管王黎每天怎么捉弄她,怎么欺负她,她内心一直一厢情愿天真的以为,王黎是个正人君子,所以事情发生时才会感到失望。更因为自己没有被郑重相待而感到失落。 可是此时此刻她忽然想到母亲很久以前说的一句话:成大事者永远不会是一个正人君子。想着想着,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幼稚的可笑。 晌午时分,按照燕皇的旨意,罪妇田氏已经被凌迟处死,其罪状亦昭告天下。燕皇更亲自派人将田氏的罪状送给梁国,并备了厚礼,表示抱歉。 梁国皇帝原本正在大戏台子看戏,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变得呆滞,他不敢相信自己竟冤枉了自己心爱的皇后与公主。这十年中,他的行为荒唐得不亚于燕皇,每天都活在失望与痛苦中,每天都暴躁易怒,动辄血流成河,整个朝堂都鸡飞狗跳。 而如今得知真相,梁国皇帝整个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天下人原以为按照梁国皇帝这几年的习惯必定会立即降旨处死国师颜万象,但他却没有。 传言梁国皇帝呆愣了许久,最终只是下旨关押颜万象,并严令大皇子彻查此事,当年若还有人参与其中,绝不姑息。然后便独自一人去了梁后先前居住的寝宫,再也没有出来过。 第71章 东来岛 牟二照顾着秦九九沐浴后,又吩咐人做了醒酒的汤来给她,直到秦九九情绪稍微稳定了些,她才关门出来,只是一出来就看见神火营的人仍旧将朝凰宫包围得十分压抑。 “你们主子已经离开,你们为何还要待在朝凰宫,弄得这里阴暗晦气的惹人讨厌。”牟二也是心里为秦九九打抱不平,她原以为王黎只是面上不正经,心里到底是正经对秦九九的,但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 任何情况下,任何人,强迫一个女人做这种事情,都是极为龌龊的,所以牟二对着王黎的手下也是脸色好不起来。 火岩一脸无辜,握着自己刚包扎好的手,冷冷说道:“殿下说了,秦姑娘初经人事,恐其心智崩溃做出傻事,让我们随时保护。” 这种女儿家的私事怎么好随意就说给旁人听? 牟二待要出言驳斥,突然就看见火岩肿胀的手,再看看自己手上拿的床单,眼角一跳突然想到什么:“你们……” 火岩用那根被王黎捏骨折的手指比在唇间,神情危险兮兮的说道:“嘘,莫要张扬,殿下说了,若是你敢告诉秦姑娘,你那些兄弟就得没命。秦姑娘的清白和你兄弟的性命,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这还用掂量吗?王黎的一个恶搞怎及得上自家兄弟性命重要?算了,他们小两口的闺房之乐她就不掺和了。 只是昨天还是皇贵妃,今天就改口秦姑娘?看来这传说中铁血忠义的神火营也不过如此,面对王黎的淫威也只有屈服的份儿。 牟二无奈的摇摇头,将那沾满火岩鲜血的床单塞到他怀里,然后叹口气,背着手就一脸惆怅的走开了。 三天后,朝露宫中。 皇帝着了风寒,披了件狐裘的大衣出来,见到恭候在一旁的秦九九,声音虚弱的问道:“爱妃这么着急觐见朕,是有什么事?” 自出了羽贵妃的事,皇帝明显疏远了后宫,宋美人多少次请旨侍奉御前都被皇帝拒绝,之后便干脆下旨,若无皇帝传召严禁后宫妃嫔靠近朝露宫,可见皇帝对后宫戒心的多大。 但秦九九是个例外,皇帝每天会不定时的召见她一会,进了朝露宫,也不用她行礼侍奉,就只静静的让皇帝看一会就好。秦九九自己也时常疑心,皇帝为何不干脆宣她侍寝?从进宫到现在,一次都没有。曾经她想了无数个避免侍寝的办法,如今却一点用场派不上。 而今天还没到皇帝传唤的时候,秦九九便主动求见,让皇帝有些好奇如今掌握生杀大权的皇贵妃还有什么事。 “臣妾在金陵时,时常去通灵寺上香,那里是名闻天下的宝刹古寺,特别灵验,臣妾想着宫里发生这样大的事,皇上最近身体又不好,不若去金陵参拜,为皇上祈福。” 皇帝闻言眸光锁在秦九九身上许久不曾移动半寸,最终他忍着肺部的不是弱弱笑两声,虚弱说道:“爱妃一片好意,朕必然应允的,只是朕这里还有一桩事要你顺道办了。” 秦九九去金陵纯属是为了潜入梁国方便,是因私事,毕竟皇帝现在戒备心重,她只是侥幸试探一下,不行就再想别的办法,没想到皇帝竟这么快就答应,竟让她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觉得皇帝那两声笑太过诡异。 心中虽然思绪万千,但她面上仍旧是恭敬温顺的模样:“皇上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臣妾定尽心竭力。” 皇帝闻言点点头,然后就不客气的张口说:“此去金陵,你带着太子与你一起。” 嘴角微抽,她才刚跟那变态决裂,想着老死不相往来,怎么突然就来了这机缘,不会是那变态又在背后使绊子吧? “想必朕祖上的紫域夫人你早有耳闻吧?”皇帝看秦九九那一脸僵硬的样子,也不管她高兴不高兴,只自顾自的问。 秦九九自然不敢当着变态的皇帝老爹表现的太过分,笑着回答说:“紫域夫人名垂青史,臣妾自然晓得,夫人那一手活死人药白骨的医术至今让人嗟叹不已,更遑论那棋艺,闯龙霆府,破苍生棋局,侠肝义胆……这些事迹至今被百姓津津乐道。” 听着旁人这样夸赞自己的祖宗,皇帝脸上露出些许笑意,继续说道:“可惜朕这些子孙无能,祖宗的医术学了半成都不到,致使太子的痴病至今无法医治。幸好前些时候,得神龙寺住持大师的指点,朕希望你能带着太子找到东来岛,找到医治太子的办法。” 秦九九唇角再次一抽,她想说太子这样挺好的,但又怕皇帝以为她这个当庶母的没有爱心。心中骂了王黎千万遍之后,脸上继续做着温婉的表情,柔声说道:“神龙寺的住持可说如何找那从未听说过的东来岛了吗?” 神龙寺住持身上的疑点太多,可惜他一命呜呼,无从查其,皇帝既然与其说过话,那她要尽可能多套点有用的消息出来才是。 皇帝咳嗽两声,接过刘公公递过来的参茶喝两口,喘息一会才继续说话:“东来岛乃是紫域夫人香消玉殒之地,临终时只有自己的小女儿在身侧照顾,其一身医术也是尽传授给幼女。后来为避免有人叨扰紫域夫人亡灵,东来岛周围便布满机关,神秘消失在东海至极,那手绝世的医术也随之消失在人世间。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觊觎东来岛,多造大船寻找,却都是有去无回。” 这最后一句话听到秦九九耳里,更是暗觉不妙,什么叫有去无回?这种地方要她去? “咳……皇上,几百年来那么多人寻找的宝岛,如何臣妾就能找到?且东来岛如此危险,臣妾带着太子殿下去是否不妥?万一……”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意思不难懂,你们王家就剩这么一根独苗,万一死在海上,岂不是断子绝孙? 皇帝无力的倚着靠背,声音飘渺的几乎让人听不清:“神龙寺住持说你能找到你就能找到……若死在海上就罢了,总好过一生这样痴傻,朕百年之后,免不得受人摆布……你就听朕安排吧……” 第72章 离宫 这种近乎乞求的语气,让秦九九心底有那么几许柔软,到底燕国皇帝与她从无过节,面前容色憔悴的老人只是一个爱子心切的父亲,他或许曾经因着皇贵妃的死憎恶王黎,但此时他是真心想要王黎康复,将要将这燕国满目疮痍的江山交到自己儿子手上…… 但是他的儿子就未必买他的帐了,否则也不会至今装傻充愣,明明可以在朝堂翻云覆雨,偏偏喜欢坐着看戏,看尽每一个人丑恶的嘴脸。 “皇上,太子殿下是万金之躯,臣妾万一保护不周,该如何?或者说,皇上,您凭什么相信臣妾这样一个新人?”说实话,秦九九还是看不透燕皇的,她不知燕皇哪来的自信,不怕她半路溜之大吉,不怕半路上就被她和隋如愿勾结弄死他的独苗? 燕皇咳嗽了好一阵,在呕吐了一大片秽物之后,才勉强说道:“你只管去做,无论结果如何,朕不怪罪你,就当做是命吧。朕的情况爱妃也看见了……朕等着你早日归来……” 说完这两句话,他便扶着刘公公艰难的离开了,背影那么苍凉消瘦,仿佛风一吹他就会散架,有谁会想到这样一个人年轻时也曾仗剑沙场一夜驱敌八百里,也曾英气勃发尸山血海里荣登九五至尊。 可惜不过弹指二十年,所有繁华与荣光皆幻灭。 回朝凰宫的路上,她的心情是复杂的,燕皇的身体原本就外墙****,再加上羽贵妃的打击,让他一病不起,不用把脉都知道他时日无多了,却还心心念念着自己那个傻儿子。多少次她都想在燕皇面前直言王黎是装傻,但最终还是话到嘴边又吞下去,不是她向着王黎,而是出于私心,她要到金陵,要去梁国…… 她想,大概自己真的是个自私的人吧。 关于去东来岛寻找神医的事情,大概皇帝已经准备很久了,秦九九回宫屁股还没坐热,便有人将行李,路线安排,人马调度以及皇帝的令牌交于秦九九手中,并着令秦九九明天就带着太子启程。 这是何等的仓促。原本皇帝身体还过得去的时候并不着急,如今他自觉不大好,便也顾不得旁人如何猜测了。 秦九九原本以为王黎会反对的,毕竟他不是真傻,没必要去海上经受那要人命的大风大浪,但等了一夜,紫霞宫那边都一点动静没有。 秦九九想,他那样手眼通天,大概早就知道了吧,毕竟神龙诞祭祀那天他也在场。 早晨起来时,牟二已经等在门口,见了秦九九便冷冷说道:“刘公公已经过来传旨,要你半个时辰内必须要出发,不得耽误了吉时。” 秦九九眼角一跳,吉时?看来皇帝他老人家对这件事真的太过上心。 如此她也不敢怠慢,简单收拾了一下,换回入宫前穿的素色衣衫,拿着牟二收拾的包袱就出去了。 只是她刚背上包袱,就觉得包袱怎么那么轻?明明看着很鼓。她不解的看向牟二,牟二冷冷解释道:“里面全是银票,出门还是有钱好办事。” “你哪来这么多?我这才入宫多久……” 牟二:“我把那些达官贵人送你的贺礼全都拿出去当了,省的留在宫中还得着人收拾。” 秦九九:“皇上的旨意昨天才下的,你怎么当得这么快?皇宫什么时候这么好出入了?” 牟二:“这些银票是封顶山的,那些东西我分给宫里照应的兄弟了,还剩了些,留着回来再搬出去吧。” “……” 宫门口,刘公公早已在等候,同在等候还有那心疼自己弟弟的长公主,眼见着她的眼圈是红红的哭过了。 秦九九浅笑着走过去问道:“公公,皇上身体可好些了?” 刘公公先给秦九九行了礼,然后回答说:“皇上他今早见好了,皇贵妃且放心去就是了,宫里有奴才照看呢。” 秦九九点点头,四处看了一眼又问道:“太子殿下呢?” 这回倒是长公主说话,声音有些哽咽:“太子在马车上等着呢,他这身娇体贵的,怎么经得起这一路颠簸?头些年在梁国受的苦还不够吗,真不知父皇怎么想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长公主这抱怨的样子,落在外人眼里只当他是爱弟心切,落在秦九九眼里那只有恶心。 颠婆受苦和一世痴傻相比,到底哪头划算?看来这公主殿下也没盼着王黎好,好了就没法揩油了。 刘公公见长公主伤心,也红着眼圈安慰道:“公主,莫要怪皇上心狠,这都是为了太子殿下好……您放心,这一路上有神火营保护,还有皇贵妃照看,殿下他吉人天相,出不了差池。” 而长公主却听不进这些,摇着手帕又走到马车前试图探望一下王黎,却被火岩拦住,只说殿下早起情绪不好,不宜见客。然后便朝秦九九这边喊道:“皇贵妃娘娘,是否可以出发了,耽误了吉时,皇上可是会怪罪的。” 秦九九不再磨蹭,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左右她无法改变,便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为了让秦九九这一路上更好的照看王黎,皇帝特意安排他们共乘一辆马车。这让秦九九很无语,庶母和儿子不应该避嫌吗,这让她很怀疑老皇帝的用心。 毕竟自古以来,皇帝娶了自己庶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的。 上车后,王黎只自顾自的闭目养神,也不搭理秦九九。而秦九九也懒得搭理这个变态,今个早起她也困的很,遂也学着他的模样闭目养神起来。 直到出了上京,路面开始有些不平,马车轱辘陡然碰了石头,车内巨大颠簸,秦九九一个不防备就扑到了王黎怀中。 王黎这才懒懒的睁开眼,幽幽说道:“一大早的上了马车还跟本宫装清高,这不稍有颠簸就借机扑到本宫怀里?真叫本宫看不起。” 秦九九恨得咬牙切齿,粉拳举起来又落下,以卵击石不是明智之举。所以她决定转移注意力,掀了车帘就走出去大声训斥赶车的火岩道:“怎么赶车的?!作死吗!” 火岩一脸无辜的看向秦九九…… 第73章 回忆那天晚上 “拜托,我是管神火营的,又不是专门做车夫的,您就别挑三拣四的了!”火岩虽然脸上装的无辜,但嘴上却振振有词,见前面有块石头,立即赶着马儿跑偏,车轱辘紧接着从上面轧过,马车瞬间跳了一下,秦九九一个站不稳便又摔回车厢内。 王黎眼看着秦九九摔了个狗吃屎却一点都没有伸手要搀扶的意思,反而弯着唇角薄凉讥讽道:“不敢跟本宫叫板,便去找下边人的事,须知大狗也要看主人,本宫厉害手下自然不是任人欺负的。” 秦九九吃痛的爬起来,额头上已经红肿,再见他那副讨人厌的态度,怒火再也遏制不住,张口便斥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看来你那皇帝爹做的没错,你是该找个大夫好好看看脑子,不然真是没救了!说不定哪天便拿着一碗****自顾自的说好吃!” “哟呵,几天不见嘴上缺德的功夫渐长啊。不就是睡了你吗?至于惦记那么久吗?何况本宫英姿天下无双,睡你是你的福分!”王黎此时一脸傲慢。 秦九九动不了手,便只能绞尽脑汁说话来怼他:“这得是多大的福分啊,跟地地道道的窑姐共享一个男人,还比不上街上的地痞流氓呢!真是癞蛤蟆跳脚背上,不咬人只恶心人!” 外面火岩将秦九九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低笑出声,大声冲里面喊道:“您可别再误会殿下了,那天的满屋子妖艳女子,都是殿下训练的细作,派去各大官员的府邸做下人或者侍妾的。屋里的处子血啊什么的都是殿下听见你的脚步声,临时让人做假的,哈哈哈哈……” 王黎眸底一黯,冷声斥道:“本宫的事情何须你解释,多嘴!待会休息时自去领罚!” 火岩闻言叹气一声,他平时是个挺沉默寡言的人,今天怎么就多嘴了呢!而此时牟二还在旁边冷嘲热讽:“平时还总笑话咱们心慈手软成不了大事,现在你那成大事的主子你可喜欢?” 牟二话一落,火岩赶紧做了一个恭敬抱拳的手势,为他平时的傲慢无礼道歉。 车中,虽然火岩解释了,但秦九九仍旧没有脸色转好,王黎嫖不**跟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的关注点是自己被王黎夺了清白! 王黎见秦九九仍旧冷着脸,心里突然又掀起一股恶意,闭着眼装作很享受的样子回忆道:“现在在本宫面前闹情绪,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是谁抱着本宫的脖子就不撒手,哎呀,本宫记得你当时的样子好像很爽呢,还直夸赞本宫卖力……只是想不到只做了一夜夫妻,竟就翻脸不认人,哎……” 这话听得车外的火岩与牟二两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因为二人都心知肚明,那天晚上不过是王黎的恶搞,但这恶搞有点过头。 连他们都觉得这恶搞有点过头,更遑论不明真相的秦九九,再也忍受不住跟这变态同车,知道火岩不会听自己的话停车,索性也管那许多,运了内力便冲破了马车飞身出来。 她没本事打败这变态,冲破马车的本事还会有的! 马车破了以后,行进的队伍自然也停下,二人毫发无损的落地,对视,都是怒气冲冲。 王黎:“你疯了吗?总共就带了这么一辆马车,你把它毁了咱们坐什么去东海?” 秦九九不屑:“你才疯了!明明没病,去什么东来岛?而且这车夫故意找茬,与其坐马车遭罪还不如双腿走着去!” 火岩听见秦九九指责,眉梢微动,不动声色的带着神火营的人走到自家太子殿下身后,站姿英姿飒爽,反正不管有什么事有王黎扛着就是了,他还是不要再掺和了。 王黎危险的眯着一双妖艳绝世的眼睛,声音陡然变冷:“你这是大仇得报,用不着本宫了,所以就敢肆无忌惮?” “你少拉扯别的事情,这跟报仇不报仇没关系!重点是你的无耻超乎了我的想象!卑鄙小人,趁人之危!” 王黎简直被她气的脑袋都要炸了,嘴中不断的说着“好、好、好”,在地上跺了两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牟二见状急忙在秦九九耳边劝道:“他们人多势众,且火力威猛,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先服个软吧!不然你是要倒大霉的!” 然而秦九九却是一把傲骨,此时正在气头,哪里肯低头? 而王黎那边似乎也想好了主意,只听他低头与火岩说了些什么,然后便转身上马扬鞭而去。 余下神火营,在秦九九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就将她团团围住。 秦九九:“火岩,你这是做什么?狗仗人势的事我劝你还是少做!” 火岩微微一笑掩饰尴尬,然后用他认为最温和的声音说道:“秦姑娘见谅,咱们做手下的也是听令行事。殿下要我把你绑着去前面的方竹城,我劝您呢不要反抗,毕竟子弹不长眼,很容易把您打成一个筛子,那样就不美了。” 火岩说完话,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吹牛,还特意朝秦九九身后古树打了一枪,子弹将古树的主干穿透,留下的小洞异常平整,这样的子弹要是打个一百颗在人的身上,就真的成了火岩口中的筛子了。 虽然再不甘心不情愿,但在绝对的武力面前,秦九九只能选择束手就擒。 就这样,在去方竹城的路上,秦九九的双手被绑住,绳子的另一头就在火岩的手中,而火岩是坐在马上的,秦九九是苦逼走路的。 按照火岩的意思,王黎是要他御马狂奔的,好让秦九九吃点苦头,但火岩到底心地善良,没有那般折磨秦九九,只这样慢慢的走着,所以秦九九是该感谢他的。 只是面对着火岩那样一张面瘫又欠揍的脸,秦九九是在说不出一个谢字,总归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笔债她迟早要讨回来的! 一路上磕磕绊绊,秦九九一身素白的衣裳早已变成泥土色,如今年关将至,更是寒冷至极,等到达方竹城的时候她那张小脸儿早冻得发紫,但她这一路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只咬着牙根,恨不得将王黎碎尸万段。 第74章 殿下需要换尿布 火岩看在眼里暗自摇头,本来,殿下吩咐的是只要她开口求饶,便让她上马一起进城的,谁知这位姑奶奶竟一个字都没说,他迫不得已就只能一路把她这么拖着进城了。 城中人多眼杂,看着秦九九经过都会指指点点,这让秦九九很不舒服,不禁又想起当年落魄时随着母亲漂泊乞讨的日子。随即她的眸中闪过一抹狠色…… 知县府门外,知县洪文凯已经龇着牙等候多时,见神火营一路面就迎上去行礼说道:“下官拜见火统领,太子殿下已经住进府中,不知皇贵妃娘娘在何处,下官已经恭候多时。” 洪文凯早就听说过金陵秦九九的大名,奈何自己官小人穷,根本无缘相见,真是做梦都想不到,皇帝竟会派皇贵妃护送太子殿下去寻东来岛,且会经过他们这样的小县城,毕竟按照路程来算,他们今晚是要歇在郡守府的,总之他就是觉得自己烧了高香,此时两眼笑眯眯的四处寻找。 火岩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牵着绳子的手一提,秦九九便几步踉跄到了前面,只见她发丝杂乱,衣服脏污,再美的人儿也被掩去一半姿色,此时的她看上去也就是五官比普通人稍微冷艳点。 洪文凯一脸茫然的看向火岩:“这……”这是皇贵妃?开玩笑的吧,别说皇贵妃身份高贵,就算是没做皇贵妃之前那也是名动天下的大美人啊! 现在这一个灰头土脸的受虐女子是怎么回事? 火岩略微一顿便解释道:“你也知道殿下心思单纯,偶尔……偶尔有些调皮,今天在路上跟皇贵妃玩游戏赢了,输的人就得有些惩罚。” 洪文凯官再小也知道皇帝陛下对那傻太子的宠爱,自然不敢再有异议,朝着秦九九便拜了下去:“微臣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秦九九何时以这种面目在人前出现过?此时心中羞愤至极,张口便问道:“本宫那好儿子呢?洪大人快带路吧。” 洪文凯感觉周围凉风阵阵,自觉的若是再敢多看,必然要遭灭口的,所以弯着腰再没敢抬头,笑眯眯的就在前头带路去了。 而火岩也已经识相的给秦九九松绑,向秦九九抱拳以示道歉。 秦九九原本拒绝接受他的歉意,但走了一步又折回来,一脸严肃的问道:“真的觉得抱歉?” 火岩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毕竟他是个正常人,没有自家殿下那种恶趣味,他还是觉得这样对一个平时生活体面的少女蛮过分的。 秦九九略显脏污的小脸闪过一抹阴沉的笑,不顾知县府上下人的眼光,直接踮起脚在火岩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火岩面露难色一副噎着了的样子,好像誓死不从,但秦九九不死心,又踮起脚在他耳边嘀咕起来,这回火岩的脸色更加不好,但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如此秦九九才算安心,唇间闪过笑意,快步跟上了知县一起去找王黎。 此时夜幕已经悄悄降临,厅里掌了灯,府礼所有的下人都在里面伺候着王黎吃饭,毕竟王黎来的突然,让洪文凯措手不及。 见秦九九就这样蓬头垢面的进来,洪文凯忙迎着说道:“哎哟,皇贵妃娘娘,您看您是否要先沐浴更衣一番,不然如何用膳?微臣刚才已经派人去烧了热水。” 秦九九冷笑一声,接着就一屁股在王黎身边坐下,没有半点要去沐浴更衣的意思,冷声问道:“洪知县这是在说本宫脏吗?” 洪文凯一哆嗦,赶紧打了自己两个嘴巴子解释道:“微臣不敢,微臣多嘴。微臣一则是想着娘娘那样用膳会更舒服一些,二则是想着殿下或许会介意。” 谁知秦九九那沾满了灰土的爪子竟一下子搭在王黎白净的肩膀上,温柔说道:“那是洪知县想多了,本宫在宫里就见天的照顾皇儿,皇儿虽然不是本宫亲生,但本宫视皇儿如亲生的一般疼着,洪知县你别看皇儿傻,心里可明白谁对他好呢,所以皇儿怎么会嫌弃本宫呢?” 她这一口一个皇儿的,听得在场所有人都一身鸡皮疙瘩,因为全世界都知道这太子殿下可比她还大两岁呢!她这皇儿怎么就叫的出口?还视若亲生! 尤其是面前情景,王黎衣着体面相貌绝美,而秦九九蓬头垢面脸和手都透着紫色,这画面太诡异…… 洪知县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张着嘴呆若木鸡,幸好火岩踢了他一脚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奉承道:“皇贵妃与太子殿下母……母子情深……着实令微……微臣长见识……不,是感动,感动……” 秦九九看着洪知县****的模样非常满意,也不理会旁边坐着的男人那森冷的气场,笑着就继续说道:“感动就好。你旁边这位统领呢,就是负责皇儿衣食起居的,跟宫里的保姆尚宫一个功能!你也知道,皇儿他傻,晚上用尿布什么的都必须是火统领亲自检验!” 见秦九九一副偷偷说话不能张扬的表情,洪知县下意识的就捂上嘴,认真听得以后点头如小鸡啄米:“微臣知道了,微臣这就带着火统领去收拾房间,虽然准备匆忙……但微臣保证,所有的尿布都是用最好的料子,绝不敢慢待太子殿下!” 说完他就拉着火岩弯着腰恭谨的小步走了出去,完全一副窥探了皇家秘密的模样。原来他只知道太子殿下是傻得,如今才知道其实那不止是傻得,简直是连幼子都不如啊!毕竟他家小儿子才四岁,晚上就已经不会尿床了,这太子殿下得傻成什么样哟~ 这边洪知县刚走,王黎就忍不住想发作,但秦九九忽然冲身后那些下人怒道:“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离那么远干什么,不知道太子殿下智障吗?还不来跟前伺候!” 一句斥责吓得知县府里的下人全都为了上来,靠在跟前夹菜的夹菜,喂饭的喂饭,送水的送水,简直把王黎当成残废伺候了。气的王黎七窍生烟,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否则就会露馅。 第75章 上当受骗 看着王黎一副吃瘪的样子,秦九九心里就痛快,一双沾满灰尘的玉手不做任何擦拭,揪下一个鸡腿先是自己舔了两下,接着就是两只脏手反复摩挲的两遍,所有的灰土都粘在鸡皮上,让人看了不禁作呕。 但就是这样,秦九九含着笑意递到王黎嘴边,笑眯眯说道:“皇儿快吃吧,本宫替你尝过了,味道极美。” 王黎头上青筋都起来,却还是要装着奶气说道:“娘娘你这鸡腿不干净,本宫不吃!” 秦九九眼中笑意更浓,哄着他说道:“怎么不干净了?本宫方才觉得肉味太淡,这才把手中的盐摸上去,民间有一种叫花鸡,就是敷土的,味道极美,你快吃吧。” 王黎把头扭到一边,表示抗议,心里早已经开始想着晚上怎么折腾这找死的女人。 而亲九九却并未放弃,某人害她吃土,她自然是要有福同享的,笑吟吟的给旁边伺候的下人使个眼色,丫鬟也不是傻的,与其得罪一个受宠的皇贵妃她更愿意得罪一个痴傻的太子,立即纷纷劝道: “殿下,皇贵妃娘娘都是为您好,您快吃吧。” “是啊,殿下,您一路劳累,该多吃点盐才有力气……” “殿下吃吧……” 王黎这气的脑子都断了篇,偏秦九九还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幽幽说道:“皇儿不吃也成,本宫还听说啊,****对医治痴呆大有裨益,历史上有不少傻子一吃就好,要不要本宫让下人们去产一盘来?” 她说的都是那些装傻的人,为了验证那些人是否真傻,古人当真让其吃粪便才肯相信。 王黎这边气过了头反而干笑了两声,声音不咸不淡的说道:“娘娘说好吃那自然好吃,皇、儿、吃就是!”说着他就一把夺过那鸡腿大口吃了起来。 由于下人们都沉浸在秦九九说的“****”和王黎毫不避讳的吃鸡腿事件中,没人注意王黎此时说话的声音已经没有那股傻劲,甚至已经冰冷刺骨略带杀气。 秦九九非常满意的看着王黎吃灰,自己却转身在下人端的铜盆里洗了洗手,擦干净才慢条斯理的吃起来,不知为何,这一顿是她十年来吃的最香的一顿。 吃完后,秦九九挥手示意下人们靠后一点,然后在王黎耳边得意道:“方才吃我手上的灰你就没尝出一点毒药的味道?那是南宫家独门炼制的枯木散,无色无味,只需微量,就让中毒者十天之内知觉慢慢退化,渐渐地肢体不协调,然后身体慢慢木化……最后一天,彻底变成一个木头人……” 闻言王黎身体一僵,因为南宫家确实有这一种毒药,很久以前还失盗过,引发一场不小的风波,但秦九九在他身旁从来没有不轨之心,因为她是个是非分明的人,不会对无辜之人下狠手,所以他也没想防着她,没想到竟阴沟里翻船…… 而秦九九此时仿佛会了读心术一般,原本温婉的笑容里竟也夹杂了一丝狠毒:“怎么很意外吗?不错,你从前于我来说是个无辜的,但现在你毁我清白,就该死……” 阴毒的女人声音在王黎耳边戛然而止,随之她的人也瞬间到了门口,笑眯眯的冲着那些伺候的下人说道:“皇儿奔波一天也乏了,如今用完膳,你们也不长点眼力见,快给皇儿按摩按摩呀!” 他不是最讨厌旁人碰他吗,今天她就让人把他摸个遍! 说完她就大笑着离开了,那副姿态哪里是一个皇贵妃或者名动天下的美人该有的? 下人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他们本想着是要听皇贵妃娘娘的吩咐去给太子殿下按摩的,但突然觉得周围凉气飕飕的,一股阴凉的杀意让他们一动都不敢动。 王黎见他们还没蠢到要找死的地步,也没有特意为难,毕竟在这出了太多人命很容易招来嫌疑,那找死的女人不就是抓住这一点才敢这般嚣张的吗?! “哼!” 王黎一脸的谁靠近谁就死的神色,冷哼一声便踏出大厅,正好碰上火岩回来。 火岩见自己主子脸色阴沉,也不敢上前搭话,只默默的又跟着主子往回走。只是走着走着,他就轻咳起来。 王黎回头美眸微眯:“怎么,你也想找死吗?” 火岩被那气势所逼,连连后退两步,才恭敬说道:“属下不敢,只是属下看殿下走路姿态有异,不知是何缘故。” 王黎猛地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方才秦九九说的枯木散眼底一片幽暗,那个狠毒的女人竟然真的给他下毒? “姿态有什么不同?”虽然心中犯嘀咕,但王黎到底是个能沉住气的,面上也没有什么慌乱,只想问清楚,免得是火岩看走眼。 火岩恭敬抱拳说道:“方才属下看得也不甚仔细,还请殿下再走几步,好让属下确认。” 闻言王黎也不置可否,只是顾自在火岩前面走了几步,而且他一直盯着火岩看,生怕上当受骗。 而火岩则蹙眉一副认真的样子,其实他本来就一副面瘫脸,如果不是什么十分大的事,很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表情。 待王黎停下,火岩便恭敬说道:“据属下观察,殿下走路左半身和右半身明显的不协调,且不协调的越来越严重,难道殿下自己觉不出什么异样吗?是否要属下宣赵院使为您把脉?” 这次皇帝怕王黎路上犯病,特意派了太医院医术最高的赵院使跟来。 王黎狐疑的低头看看自己的双腿,原本他觉得自己并无异样,可是经火岩这么一说,便也觉得双腿有些木然。 恰逢洪知县经过,见王黎在园子中转圈走着,与火岩对了一个眼色后,便大惊的叫起来:“殿下,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连路都走步稳了?方才还好好地……万一您在方竹城有什么好歹,微臣合九族性命也无法抵消皇上心中怒火呀!殿下……” 这样哀嚎着,洪知县还情不自禁掉下眼泪,仿佛已经幻想道自己被诛九族那天的惨象。 王黎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拂袖离去,朝着秦九九的房间方向…… 第76章 谁能骗过谁 自己作的妖,当然知道后果,所以秦九九一回房间就让人将房门上了锁,甚至让牟二找了木板将房门和窗户都钉住,从外面瞧着好像是打算这辈子都不出来了样子。 王黎见那房间里分明是点着灯火,那女子的影子就映在窗户纸上,美眸微眯,作势就要上台阶将门踹开。 此时牟二鬼魅一般闪现在王黎面前,冷冷说道:“皇贵妃有命,夜深露中,殿下当早点回房休息。” 杀气弥漫的空气让人觉得几乎要窒息,但牟二到底也是经过大风大浪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腿上虽然发软,身体却强装镇定。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挡本宫的路?”王黎的武功深不可测,以气为形皆可杀人,若仔细观察,可见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已经出现细微缝隙。 牟二忍着肌肤上细碎的疼痛,按照秦九九吩咐的说道:“殿下武功之高,平生所见第一。但就算您武功再高,也抵不过枯木散的剧毒。劝您行事之前还是想清楚,越用内力约会加剧毒素扩散。” 王黎已经多年没有听过这般狂妄的话,即使他身中剧毒,也不允许有人这般放肆!形不动,意先动,空气中骤然以内力形成无数刀刃飞向牟二,速度之快如闪电一般。 幸亏牟二身手也不是一般,运足了十成的内力才堪堪躲过,面上虽然仍旧冷漠,但额头上的细密汗水早已道出此刻她心中的震撼与紧张。 只是她才躲过那内力化作的刀刃,一转身下一秒就陷入了绝地,因为她的咽喉已经落入了王黎的手中。 冰凉细腻的手指触感,让人牟二觉得惊悚可怖,这样的一身武功究竟要怎样才能练出?但她没有忘记秦九九交代的任务,冒死说道:“殿下,您的手指何以如此冰凉?是枯木散开始蔓延了罢……” 王黎的眼中果然闪过一丝不安的情绪,这枯木散乃是前朝书中记载,曾被南宫姓的皇后带入宫中,后又传出江湖,皆引起不小波动,只因这毒无色无味发作缓慢,能让人死的悄无声息,神态诡异,被害者甚至回忆不起到底是谁下的毒。 虽然这毒如此怪异,但书中并未记载解毒之法,只说南宫家为此相当愧疚,安抚了受害者家属之后便立誓再不制此毒,从此枯木散便在人间销声匿迹。 如今天下二分,南宫家量子野心,又重新制作枯木散的可能性不是没有的。 思及此,王黎眸中闪过一抹幽光,长臂一挥便将牟二扔出了院子。 牟二如一条咸鱼一样啪嗒一声摔在地上,胸口被王黎内力震得血气翻涌,不一会就吐出一口鲜血来。正吐在刚要过来扶她的火焰的鹿皮靴上。 火岩眼皮一跳,虽然心中郁闷却还是弯腰将牟二扶起来,无奈说道:“你也忒老实了点,她教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再多说几句,殿下连你性命都不留了。” 牟二本就是山寨出来的,对男女之别也没有那么在意,此时靠在火岩身上,擦擦嘴角的血,艰难说道:“以前就知道那变态……不,太子殿下武功高,但没想到这么高,直让我觉得自己武功这么多年都白练了。” 说到这,她目光看向火岩别在腰间的火枪,低声问道:“若是用枪,能赢他吗?” 火岩撇撇嘴说道:“若是能赢,他还是本统领的主子?” 牟二:“好吧……一直以为你是个忠心的,想不到竟然也是欺软怕硬。” 火岩:“……” 小院中,原本被钉的死死的房门,被王黎长袖一挥,伴随着咔嚓声,厚厚的房门竟像瓷器那般脆弱,瞬间碎成许多碎片飞了出去。 而房中的女子,已经歪在岸边,手中翻阅着一本不知名的书籍,纵然房屋塌陷也是稳如泰山,那姿态与王黎平时在宫里的一模一样。 有什么了不起的呢,装逼谁不会呢?她只会做的更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待王黎走至她的跟前,她才弯弯唇角幽幽说道:“这更深露重的,皇儿不好好回房休息,到本宫这里来发什么火?谁惹了你,本宫写信告诉你父皇,定让你父皇治他大不敬知罪!” 王黎怒极反笑,只是那笑让人毛骨悚人:“你以为你下毒本宫就怕了你不成?如果你今天不交出解药,本宫就带人掀翻南宫世家,灭他全族!相信南宫复那个老头是个识时务的,必然会交出解药!” 秦九九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说话也漫不经心:“哦,既然皇儿这般容易拿到解药,那便去拿吧。” 南宫家虽然没有如今的两大皇族那样的势力,但南宫家到底也不是如羽贵妃那种深宫妇人那样好对付的,所以她一点不担心。 此时王黎已经在她身边坐下,冰冷的手指有意无意间划过秦九九漂亮的脖颈,声音温柔像要溺死人:“你这一口一个皇儿的,是不是嫌本宫那夜给的还不够,所以这么快就忘记自己到底是谁的女人?还是你不相信本宫有那实力?” 秦九九这才放下手中的书,对上他那惑人心魄的眸子:“我信,我当然相信你的实力,只是我与南宫家无亲无故的,所以生死皆与我无关。至于你说的那晚,我还是很介意的,所以给你下了毒,从这到南宫家至少要半个月的路程,到时你已经毒发身亡,所以只有我能救你……乖儿子,你可懂了?” 自重逢以来,秦九九一直玩的都是阳谋,就算玩阴的也是用在羽贵妃隋如愿那种人身上,与他向来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如此这般模样在他面前,他还是头一回见。 唇角弯起一抹玩味的笑:“本宫又不是不负责任,本宫早就说过,这一生只照顾你一个女人,你还有什么担心的?总好过跟着隋如愿、南宫决那些小人吧?” 秦九九对此不置可否,只轻轻一嗤,然后拾起桌子上的书继续看了起来。 王黎呼出一口气,像是隐忍了什么一般,声音冷的可怕:“本宫给你两个选择,一把解药交出来,二,十天之内,本宫让你生不如死后悔从娘胎出来!” 第77章 越来越没有底线 面对着王黎的威胁,秦九九笑容越甚,眸光流转,竟没有一丝惧意,没有抬头看他,也没有说话。 这幅样子激的王黎怒了,手指微微用力就捏住了她的喉咙,如以前那样让人喘不动气,仿佛生命脆弱的蝴蝶翅膀一样,只需稍微用力,就能折断所有的美好。 恰在此时,院中响起一片惊呼,洪知县带着方竹城大小官员都直直的看着他们两人,明显的是疯了的王黎要亲手掐死疼爱他的庶母。 “殿下——!您高抬贵手啊……皇贵妃娘娘说到底是您的庶母,就算她言行粗鄙,也该由皇帝治罪,您万万使不得啊——!” 这一阵哀嚎,仿佛是对大燕帝国未来希望的破灭,是所有愚忠者曙光的绝望。 秦九九与王黎双双汗颜,两人也不记得要互掐了,齐齐看着那些满脸沉痛的小官吏。 “你也看到了,乖儿子,你这是要弑母呢?”秦九九嘴唇几乎不动,说话的声音也是只有王黎听得到。 王黎虽然很不想妥协,但他这一路必须平平安安过去,所以几乎没有迟疑,他立即送了手,转身就要走。 可是人的步子还没卖出去,秦九九便在身后笑盈盈说道:“好皇儿哪里去?快把药吃了,不然又要犯病了!” 王黎深吸一口气,转身将药丸接过,再不接他不知秦九九还会说出什么让人恶心的话,然后便拂袖而去,路过洪知县的时候,他怒不可遏的一脚踹上去,但他心中有数,用了不到一成的功力,是以洪知县只是吐了血,却并无大碍。 王黎一走,秦九九便笑眯眯的起身,亲自上前将洪知县扶了起来:“辛苦洪大人了,也辛苦大家了。” 说着话,秦九九从袖中拿出许多银票分发下去,一张是一百两的数,在这多灾多难的年月里,够平民百姓两年的用度了,其余人是一人一张辛苦钱,唯独洪知县是拿了十张银票,毕竟他今晚的戏份大,还挂了彩,辛苦些,其他人见状也没有异议。 “皇贵妃娘娘,微臣斗胆问一句,今晚这一番联手做戏欺骗太子殿下,他日若东窗事发,皇上要治我们欺君之罪该怎么办?”洪知县这一问,其他人也都担心起来,毕竟那是未来储君。 “皇上面前本宫自然会解释,而且这一切都是本宫与殿下的玩笑罢了,殿下心思单纯明日就忘了,诸位宽心。” 秦九九此时已经梳洗一番,淡然一笑,冰肌玉骨,一身素衣宛若谪仙,仿佛比今晚那皎洁的月光更美更温柔,看得众人不禁脸红的低下头,便是当真罪犯欺君也心甘情愿,更不用说还有皇贵妃这样尊贵的身份顶着。 见没人再多言,秦九九眸底闪过一抹满意的神色,然后淡然说道:“如此今夜已无事,诸位早些回去歇了吧。洪大人,明早你替本宫准备两匹好马,本宫与殿下乘坐的马车坏了,换匹马脚程快些。” “微臣领命。” 而院子外,火岩一见自家主子出来,便迎上去,神色如常:“殿下,如何了?” 王黎看都没看火岩一眼,突然罡风四起,用肉眼看不见的速度,一脚揣在火岩的心窝子上。 火岩明明早就察觉,可是主子要惩罚,他不敢躲,只能硬生生的受了王黎那用了十成内力的一脚,顿时飞出几米远,最后是用枪杆子划在地上才勉强停了下来,一落地便哇的一声连着吐了两口血,脸色煞白,在胸间强烈翻涌的气息仿佛要将他的身体炸开一般难受。 王黎鬼魅一般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唇上始终弯着一抹凉薄的笑意,那笑意越深越代表他的怒气有多大。 “长本事了,敢勾结她一道陷害本宫?想死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虽然本宫已经很少亲自杀人,但你毕竟跟随本宫多年,本宫还是愿意赏你这个恩典的。” 火岩忍着剧痛在地上挪动着跪好在面前如阎罗一般的男人的跟前,低头请罪道:“属下知罪……但是皇贵……秦姑娘当时威胁属下,属下不敢不从……” 王黎声音飘渺在这夜色中,听不出是喜是怒:“哦?据本共所知,神火营行事诡秘,你有什么把柄可让她威胁?” 闻言火岩身体一僵,顿了一下才吞吞吐吐说道:“秦姑娘说,如果……如果属下不答应他,她就……她就……” “她就怎样?!你要是不会说话,以后就都不必说了吧……”王黎明显没有什么耐心? “她就今晚爬到属下的床上,与属下一夜风流!”火岩顶着巨大的压力一股脑的将秦九九的话一字不落的说出来。说完就止不住的发抖,别人不知道,他跟在王黎身边这么久却是知道的,从秦九九没有出现的时候,王黎就一直心心念念着那个失踪多年的……未婚妻…… 果然王黎周围阴气更重,杀气很重的在火岩头顶上冷哼了两声,阴测测的说道:“好……很好,这些手段扳倒羽贵妃的时候没使出来,现在全用在本宫身上了!” 火岩此时只想把头埋到地底下,就这样把自己闷死,也好过被自己主子折磨死的好!他曾经可是见过…… 但是没想到的是,在他战战兢兢的跪了半个时辰后,还没听到王黎的发落,所以他斗胆抬头看看,看看……周围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王黎不知何时早已经离开,只剩下他一个人傻傻的跪着,此时难免听到草丛中有神火营暗卫在偷笑。 “小兔崽子们也敢笑本统领,找打是不是?!”火岩怒骂一句,周围声音立即消失,又变做一个寂静的深夜。 而火岩明明还能感觉到王黎那冰冷的杀气,不禁打了个哆嗦,擦擦嘴角的血迹,心想:幸好当时答应了秦九九的要求,不然现在肯定早死了! 因为他确定自己主子早就发现秦九九下毒的诡计,只是为了让她心里舒畅一点,所以才一直配合着演戏。 这般宠爱,他怎么敢不受秦九九的威胁?啧啧啧,真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 第78章 刺杀 翌日。 一行人一早便整装待发,所有人都已经在门口准备妥当,唯独王黎一人迟迟没有献身。 洪知县在秦九九身边恭谨的说道:“殿下一早便房门紧闭,微臣也不敢打扰……” 秦九九水眸微眯,含笑说道:“无妨,皇儿他一贯的贪睡。” 又等了半个时辰,火岩从里面出来,一副受伤惨淡的样子,上前弱弱的说道:“皇贵妃娘娘,请借步说话。” 秦九九眉头微蹙,也没有多问,跟着火岩到了人少的地方才低声问道:“怎么了,那妖孽莫非已经毒发身亡了吗?” 火岩轻咳了一声说道:“殿下无事,只是先行一步,殿下吩咐我们一路护送您到梁国帝都,金陵那边他自有安排。等您在梁国帝都办完事,再与他会合。” “他的毒……”秦九九狐疑的问,她怎么瞅着火岩这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火岩捂着胸口虚弱说道:“殿下睿智,自然无事,只是将我打伤略施惩戒罢了。”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秦九九自认为自己演的很好啊。 火岩深吸一口气,一脸无奈的说:“殿下从头到尾都知道!不过是我们自作聪明,下次不要了……” “那怎么行,我难道就白被他……总之这事儿没完!”秦九九说完就准备走,但是火岩却突然出手捉住她的胳膊,一脸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与秦九九说:“你误会点下了,上次你醉酒,对殿下出言不逊,殿下才用我的血洒在你床单上,故意捉弄你而已。” 秦九九闻言一愣,但随后眼底又燃起更大的愤怒,她的清白是可以随便拿来开玩笑的吗?!而且看样子不止火岩知道真相,应该是整个神火营都知道,这么多天以来她都被人当做上蹿下跳的猴子看呢! 不再多说,一掌打在火岩的肩上,冷冷说道:“给你一掌,让你记得以后休要再合着你那混账主子一起来羞辱我,否则……我杀不了王黎,杀了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说完也不管火岩那疼痛到扭曲的样子,转身就上了马。 旁边早已在马上等候的牟二见状,难得漏出个笑脸问道:“这是知道真相了?” 秦九九倏地明白过来,原来她也知道真相?气不打一处来,冷冷说道:“左右朝凰宫里那些值钱的物件还没运出去,不如就不要运了!封顶山赔个几万两银票不算什么……” 话音未落,秦九九的马已经飞奔出去,只留牟二一脸无奈在原地。而牟二还没来得及去追秦九九,突然有什么东西拽住了她的脚,蹙眉一看,正是唇角流着血的火岩。 “看在昨晚我救你的份上,你就带我一程?”他如今身受重伤,自己是无法骑马了。而神火营其他人早已经紧跟着秦九九飞奔出去了,完全把他这个统领忘在脑后,毕竟殿下命令要沿途保护秦九九,谁也不敢玩忽职守。 牟二见他可怜,虽然还是一脸的冷漠,但还是伸手将他拉上马。 方竹城的大小官员原本是来送行的,但看着这情景一头雾水,又不敢上前询问,只好跪送皇贵妃,直到马蹄声消失才起身。 三天后傍晚时分。 在去梁国必经的一个小村落里,出现三个俊俏公子,刚入了村子便在村口的茶铺暂时歇了脚。 秦九九看着这村子往来进出的人很多,且到傍晚仍有一些小摊贩做生意,灯笼点点,一片通明,倒是另一番热闹繁华的景象。不禁问道:“这里看起来倒不像个普通村子。” 牟二常年行走江湖,自然是知道的,便低声解释道:“这个村子名叫夹桃村,地处两个山脉之间,原本只是盛产些桃子,后来天下大乱,周朝一分为二,为了防止里通外敌,梁国和燕国将许多大道都封了,所以这夹桃村便成了去往梁国必经的一处小道,村民借此便利,为路过之人提供便利挣些银钱,倒也富足。” 秦九九点点头,喝了那一口茶水,也只是一般,仅仅是能为路人解渴罢了,但收的价钱却是比普通茶铺贵十倍,果然是坐地起价。 而火岩毕竟是行军出身,听牟二这么一说,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既然此处是除了大道之外的必经之路,那很容易遇到伏击或者刺杀。” 秦九九则不以为然:“为了方便你养伤,这几天都是我们三个一起,乔装打扮,且行事低调,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哪里有人会天天惦记着我的小命?更遑论我在宫里不过是个空有名头,实际上无权无势的女人罢了。” 话刚说完,牟二就冷淡淡的说道:“这可未必,出宫前,雷十五雷老爷就曾秘密联络封顶山,要你性命,只是我没答应罢了。” 秦九九一口茶呛到,咳嗽许久才扶着桌子问道:“我只是陪着雷十五与皇帝下了一盘棋,不至于就真要了我性命吧?而且雷燃入仕虽然是为了我,但也不是我逼得啊!况且,是他在皇帝面前信誓旦旦的保雷燃官复原职的……” 牟二仍旧是一张淡漠脸:“的确不是你逼得。但只要是为了你,雷十五就是不愿意的,他是商海枭雄,心思自然叵测。” 火岩也继续补刀说:“在皇帝面前保自己的儿子,是真心希望雷燃做一番事业,但却决不能是为了你一个女人。” 秦九九无言以对,她一直以为自己还挺聪明的,想不到却仍旧看不透人心,也只能轻叹一口气说道:“找家农舍休息一晚吧,不想再谈这些事。” 这么多年,水里火里,她与雷燃算是生死之交了罢,她曾经想着离开金陵入宫后便会不再拖累他,却没想到他那样执着,她的心底到底是愧疚的。 喝了几口茶,他们便打听着去了一家肯收留人住宿的人家,给了颇多银子才勉强给了两间房。 入夜,秦九九已经浅浅睡去,而牟二或许因为仇家太多,在外行事时习惯打坐入定,突然有一道光亮拂过牟二闭着的眼眸,她敏锐的睁开眼,听声识位,长剑出鞘时已经破窗而出,与身穿黑衣的刺客交手。 第79章 杀人手法 牟二的武功到底是比刺客高许多,不出二十招,就将刺客制服,顺便卸了刺客的下巴,防止他自杀。 此时秦九九已经披了一件披风出来,虽然之前已料到有刺客,但没想到这刚入夜不久,就有刺客现身,未免太快了些,所以她神色稍显凝重。 “看看他口中可有藏毒?我有话要问。”秦九九与牟二说。 牟二已经是老江湖,这些东西自然逃不过她的法眼,一番仔细搜查后,顺利的将刺客身上所有的毒都取了出来,然后一抬手将刺客的下巴安上,冷冷威胁道:“不要妄想咬舌自尽,你知道那样死的慢,我会让你在最后的时间体会一把生不如死!” 刺客怒视着牟二,啐了一口说道:“难怪牟当家不肯接主子的生意,原来早就做了这妖女的走狗!只怪妖女好本事,不但迷惑了少爷……” 话没说话,啪的一声巴掌声响起,牟二一巴掌抽的那刺客掉了两颗牙,伏在地上低吟着。 “我牟二想要做谁的走狗就做谁的走狗,便是雷十五在这,也没有资格指指点点!你算个什么东西?” 秦九九看着此情此景,不用想也明白了,雷燃并没有将牟二跟随了秦九九的事情告诉雷十五,他有心为她守着所有的秘密。 本来牟二还要再教训这个雷家的家奴,却被秦九九出手阻止,她的声音那么空洞悦耳,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那么飘渺:“算了牟二,让他走吧,终究是我有愧于雷燃。” 刺客几乎不敢相信的看着秦九九,他明明是来杀她的,她却放她走? “麻烦你回去告诉雷老爷,是我愧对雷燃的一片痴心,他日若雷家有难,我定不会袖手旁观。” 刺客捂着自己的脸站起身,一脸古怪的说道:“哼!我主子富甲天下,有什么需要你帮助?” 秦九九也不恼,只浅浅一笑:“就当是我的一个承诺吧,如今我侍奉圣上,总有地方可以略尽绵薄之力的吧。” 刺客一边吐着血,一边回头古怪的看着秦九九,最终翻墙走了。 “你与雷燃,不过是男女感情之事,都是心甘情愿,何须什么愧疚。”牟二淡淡的扔了这样一句,便环胸走回屋中。 回屋后,又过了两个时辰,到子时时,应该是人熟睡的时分,可是秦九九的院子中又出现晃动的黑影。 这次的黑影悄无声息,仿佛就真的只是几个影子,他们小心的贴到窗边,用唾液浸湿窗户纸,然后轻轻插进一根竹管,将那上好的迷烟吹进房中。待了一会,刺客头子才一挥手,示意门边的人,用锋利的匕首将门撬开。 锁一开,刺客头子率先进了房中,见床上被子里包裹的人一动不动,以为是迷烟的功效,阴狠的冷哼一声,举起大刀用了十成十的力气一刀砍下去。 可是这一刀下去,被子被削铁如泥的刀切成两半,却并没有预期的人在被子里,被子里包裹的不过是另一床被子! 刺客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是上当受骗,当即命令道:“对方早有防备,快撤!” 可是他们可出得房门,便看到院中站着三个模样俊俏的公子,尤其是中间那个,简直俊的让人心痒,握刀的手都不禁松了松。 “你就是秦国公主!!”刺客这话不是问,而是非常笃定。 秦九九眸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淹没在一片冰凉中:“我当是谁这么着急想要本宫性命,原来是本宫那不中用的大哥,让本宫猜猜,一定是颜万象那个不要脸的,为了保命,就向大哥说了这个遗憾的消息是不是?” “放肆!竟敢侮辱大皇子!”这些刺客都是跟随梁国大皇子身边多年的死士,对大皇子那是尊敬崇拜的五体投地,此时手上一紧,齐齐向秦九九刺去。 对方虽然人多势众,但火岩、牟二与秦九九都是高手,一时间缠斗在一起虽然有些棘手,但输赢不过是时间问题,尤其是火岩身上还有火枪,时不时的开一枪,就会让刺客们愣一愣,也就是这一愣的时间,一只手摸上他们的脖颈,咔嚓一声立即就没了生气。 火岩与牟二一边打斗,一边偷瞄秦九九的杀人手法,他们发现自从认识秦九九以来,她真的是甚少用兵器,像这种情况下,火岩与牟二都是要用趁手的兵器才能更快的杀人,而秦九九则恰恰相反,她杀的的每个人都是亲手折了对方的脖子,所过之处绝无活口,且每个死人的脖子上都有三个血窟窿,那是秦九九的手指留下的…… 而再看秦九九那素净的衣服和手,不见一丝血迹,她的脸亦如平常一般,没有喜或怒,仿佛这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牟二和火岩双双蹙眉,这种不动声色的残忍与她那清雅绝美的容貌拼凑在一起,有一种诡异美。 半个时辰过去,最后一个刺客死在秦九九手中。 火岩靠在墙上,有些气喘,毕竟他内伤还没好利索,眯眼看着秦九九说道:“秦姑娘这杀人手法,我平生还是头一回见。” 牟二附和道:“以前我见你偶尔还用金钗,本以为……想不到你徒手杀人更利索。” 秦九九淡然,看着地上那些梁国大皇子派来的刺客的尸首,似是回想起什么,眸中一片幽深,只轻声说道:“母亲说过,最趁手的武器莫过于自己的双手……” 当年若不是饥寒交迫,身染重病,母亲的武艺也不至于施展不出来,更不至于死的那般凄惨。 他派刺客来了,他在害怕。 只是三人尚未来得及多喘几口气,突然又有一帮人冲破了院子的大门。 但这帮人与之前两批刺客不同,他们没有穿夜行衣,身上穿着中原人的衣裳,却难掩身形的高大,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头饰,更有那弯弯的马刀,这么明显,他们是胡狄人。 秦九九挑眉,镇定问道:“是为你们死去的汗王报仇来的?” 其实她内心已经非常不淡定了,她是个人,一宿不睡觉,还应付了两批刺客,现在来三批,她几乎想要一个雷干脆劈死自己算了。 第80章 玄凰令 本来就累的够呛,现在来这些胡狄人以勇猛著称……内心想哭啊…… 与之相反,火岩是直接表达出自己内心的痛苦的,耷拉着一张面瘫脸,埋怨道:“殿下留下神火营贴身保护您,必然是有他的道理,您非要把人都支走……” “闭嘴!”胡狄人不耐烦用很不地道的中原话斥道,然后拔出马刀粗着嗓子问道:“你们就是要去找东来岛的燕国皇贵妃和太子吧?!” 秦九九一听东来岛,觉察出不对,这好像不是来替自己汗王报仇的,倒像是分外在意东来岛。 “你们不是为了汗王寻仇?”秦九九狐疑的又问了一句。 但是对方明显没有耐心,大喊一句:“废话,寻仇等到现在?!上!”再没有二话,一群胡狄人扛着大马刀就扑了上来…… 对方既然不愿意说话,秦九九自然也无法再说什么诱导他们,无奈之下,三人只好硬着头皮顶上去。 不出半个时辰,他们发现门外还有许多胡狄人不断涌入,总是杀也杀不完。 秦九九杀了周围胡狄人后得以一点喘息的时间,冲牟二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要分头逃跑,在外面会和!” 火岩则不赞同:“我堂堂神火营,只进不退!” 牟二到底是老江湖,随即斥道:“那你自己在这等死,我们先撤了——!”话落她利索的解决一个胡狄人,然后冲秦九九说道:“西山后是一个县城,那里官兵多,他们必定进不了城!” 秦九九闻言,二话不说,转身就翻墙逃跑了,牟二紧随其后。 火岩见状,恨恨的啐了一口:“妈的,都跑了,老子也不伺候了!”随即撂倒几个胡狄人,转身开了几枪,也翻墙跑了。 因为太过疲累打不过这些胡狄人,但好在他们三人轻功不错,光跑不打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天亮时分便彻底甩掉了那些胡狄人,县城的城门一开便一溜烟都进了县城。 秦九九与牟二先跑的自然是先赶到,这边火岩一进城,本来正在寻找秦九九一行人,谁知背后突然有人出手偷袭,他奔袭一夜加上内伤早是强弩之末,不出无招便被人掐住了咽喉,拖入小巷。 待他转过身看清楚人的时候说话倒放松下来:“我还以为是胡狄人追过来了呢,秦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喉咙此刻被秦九九的纤纤细指抓住,他还能闻到秦九九指间那厚重的血腥味,说话虽然轻松,但身体却一直紧绷着。 因为经历了昨晚,他才知道,这双纤纤玉手,不仅能舞文弄墨抚琴奏乐,更擅长扎进人的脖子…… “那些胡狄人为什么要来刺杀我们?王黎早就知道,是不是?”秦九九冷声问道,平时那温婉动人的楚楚模样早已不见。 火岩看着面前判若两人的女子,小心说道:“这是殿下的事,我不敢乱说,您也知道殿下的脾气……若是被发现是我说的,可就不止内伤这么简单了。” 秦九九手上的力气又加重几分,此刻她周身森冷的气息完全不亚于王黎动怒时的情景,直逼得人不敢抬头。 “火岩,你是个聪明人,不要考验我的耐性!我与王黎同是独孤家的血脉,此时内忧外患,该同仇敌忾不是吗?况且我没记错的话,神火营与玄凰营的人一向只效忠独孤氏,所以听他听我的,有什么不同?” 火岩此时几乎已经窒息,但仍旧勉力说道:“道理是这么说,但这是殿下的事,您就是杀了我,我也不敢说。” 秦九九冷笑一声,手腕一用力将火岩甩到墙上:“如果去东来岛是你的主子一手主导,或者是默认促成的,那我没有责任要跟着去冒险不是吗?那就谈不上要在梁国帝都汇合了,他可以自己去东来岛,毕竟他不是真傻。你我也就此分道扬镳。” 如果作为王黎的属下,不能随意泄露王黎的秘密,那么作为王黎的属下,完不成王黎交代的任务,下场又能好到哪里去? 此时牟二站在巷子深处,冷冷补充道:“你不要妄想死缠烂打跟着我们,封顶山的人马上就要与我汇合了,到时候他们会拦住你。” 火岩有些苍白的嘴唇紧抿,不需要多少时间便想通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索性便说了:“秦姑娘可知玄凰令?” 秦九九眉微挑,淡淡说道:“玄凰营乃当年元武皇后所创,兵锋所指,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后来大周建国,为了方便管辖,元武皇后便造了玄凰令,见令如见皇后。只是这玄凰令随着元武皇后薨世而消失,传说是随着棺椁一起葬入陵墓了。” 火岩垂眸说道:“这只是传说,其实玄凰令在元武皇后死后便转交给紫域夫人保管了,紫域夫人与元武皇后几十年情同姐妹,她相信紫域夫人会为玄凰令找一个合适的主人,但紫域夫人却并没有将玄凰令交给皇位的继承人,而是选择带去了东来岛。” “所以你们要去东来岛,并不是想要找什么活死人药白骨的神奇医术,而是为了找出玄凰令,号令玄凰营?” 火岩点点头,蹙眉说道:“玄凰营与我们神火营不同,他们算是元武皇后一手带出的嫡系,而我们是火离祖师组建……所以玄凰营几百年来都是桀骜不驯的性子,周朝一亡便销声匿迹,唯有玄凰令可以找到线索……” 牟二上前几步,不解问道:“殿下已经有神火营在手,只要玄凰营不出世,你们不照样天下无敌?” 火岩闻言尴尬一笑,解释道:“你有所不知,玄凰营说来也算是我们的上级,神火营的重型武器都是玄凰营制造供给,例如火铳、火炮、天上、地下、水里的炸弹……当年玄凰营离开,将这些一并也带走了……所以我们神火营的威力并不能完全发挥,手里只有枪杆子,不能大规模作战。” 秦九九眼眸微眯,意味深长说道:“看来当年元武皇后对你们火离祖师也不是十分信任呢,不然怎么会让玄凰营牵制你们?” 第81章 一波又一波 闻言火岩立即严肃否认道:“不是这样的!《神火营志》记载,是火离祖师自愿将这些交出去的,因为他自己也认为火器威力巨大……总之,元武皇后是信任祖师爷的!” 秦九九对元武皇后的信任与否并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那些胡狄人为什么要阻止他们去东来岛。 “胡狄人的事情你还没说清楚。”秦九九此时声音淡淡的,态度明显缓和。 “其实自玄凰营消失匿迹,很多势力都在按照寻找,但是胡狄人找的最为积极。因为玄凰营本身就是胡狄人,却是当年北却胡狄八百里后归降元武皇后的一小支,胡狄人几百年来引以为耻……所以他们要找玄凰营,不光是觊觎那天下无双的武力,更是为了雪耻。我现在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不会再甩掉我了吧?” 见火岩这般紧张的神色,秦九九只觉得好笑,也不回答他的话,也不赶他走,只转身与牟二说道:“刚刚你说这城里有个有名的烤鸭是吗,咱们去吃吃看,跑了一夜肚子都饿扁了。” 牟二跟在秦九九身后,笑吟吟说道:“现在时候还早,恐怕店铺没开门,西街上有个包子铺不错,不若先去吃点,中午再去吃烤鸭。” “好,就这么定了。” 火岩见状摸着自己的脖子就跟上去,玄凰令的事情已经说出去了,他不能再把秦九九跟丢了。 包子铺前面,秦九九三人坐在长凳上优雅的吃着包子,包子铺老板哪里见过秦九九这般漂亮的女子,眼看着她们要将包子吃完,提着一个纸袋子,里面装满了刚出炉的包子,殷勤的上前笑道:“这位姑娘,看您风尘仆仆,想是出门在外,这十个包子是我送给您,留着路上吃。” 火岩用看刺客的阴毒眼神看向包子铺的老板,话没说,刀子已经架到人脖子上,沉声问道:“你又是哪家派来的刺客?!这等伎俩,也想害人?” 也就是此时时间太早,路上几乎没人,所以才没人注意到火岩白天手持凶器。 那店铺老板本就是个做小本买卖的,哪里经得住吓,双腿一软就跪倒地上,瑟瑟发抖说道:“几位大侠饶命!小的不过是看这位姑娘美若天仙,便想借由上前搭个讪,我真的不是刺客!” 他眼里满是真真切切的惶恐,秦九九自然分辨出来,浅笑一下便与火岩说道:“你莫要草木皆兵了,食色性也,他送我包子,总是一片好意,收下吧。” 火岩这才收了刀子,虽然他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很尴尬,但是他仍旧冷着一张脸,只默默的将包子收好。 店老板这才敢喘气,起身悄悄的溜走了,看来美人都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 离开包子铺,秦九九已经用面纱遮住鼻子以下的脸,省的太过招摇。 火岩则是仍旧默默地跟在这两个女人身后,一身劲装,外加面瘫脸一身煞气,旁人只以为是跟着两位姑娘寻仇的,仍旧不免遭人指指点点。只是他一路跟着,却发现秦九九和牟二这两个女人竟兜兜转转到底来了烤鸭店。 “秦……秦姑娘……您不是着急去梁国,为一点吃食耽搁不好吧?我以为,我们必须尽早出城,甩开那些胡狄人越远越好。”火岩忍不住劝道,他这些年跟着王黎行事,习惯一个快字,等敌人反应过来早不知被甩了十万八千里,但偏生秦九九是慢吞吞的性子。 秦九九却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的往前走了,而牟二的步子稍微慢下来,与火岩说道:“那些胡狄人虽然粗犷,但又不是真傻,他们进不了城早就去各个城门口堵住了,我们不论什么时候出去都会被围攻,所以我已经连夜发信号,让封顶山的人前来支援,大概明天就到了,你就再等等罢。” 火岩闻言问道:“你们打算将这些潜伏在中原的胡狄人全部歼灭?不若我联系神火营的人,效率更高些。” “神火营的武器总归太扎眼,出了这座县城,我们就要隐藏行踪,她的意思是要早点去到梁国天牢,迟则生变。”牟二这样一说,火岩也明白过来,点点头算是赞同了。 梁国那边的颜万象此时虽然被关在天牢中,但现在梁国的军政大权被大皇子一手独揽,颜万象已经将秦九九就是秦国公主的消息给了大皇子,想必这样下去,设计逃脱是早晚的事。 而秦九九要的,大概是要他伏法,供出当年的实情,让大皇子等人一个都不能逃脱。 吃过了烤鸭店,三人便找了县城中普通的一家客栈入住。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晚上仍旧不太平,刺杀他们的人不少,一共四批,甚至比前一晚上还多,幕后主使者无非还是那几个,只是这次多了南宫家的杀手。 南宫家的杀手到底是比那些权贵家里的训练有素,专挑人意志力最薄弱的下半夜刺杀,且来的这些刺客里没有一个是秦九九认识的,下手全是杀招,想来是南宫家出了什么事。 直到他们抓住一个活口,想要逼问一些消息时,才发现南宫家派来的这些刺客竟全是哑巴。 秦九九蹙眉,这样严密训练的人,只会是南宫家主派来的,但究竟是为什么,一时间无法得知。 彼时已经天蒙蒙亮,秦九九看着泛着鱼肚白的天边,顶着一双熊猫眼感叹道:“又是一晚上通宵的刺杀,我这条命,当真是人人想要。” 同样顶着熊猫眼的还有牟二和火岩。 此时牟二安慰道:“庆幸昨天白天咱们还吃饱了,不然今晚连打的力气都没有。”说着话她那冷漠的脸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真是困极了,且很累。 火岩靠在墙上,闭着眼,姿势非常酷的问道:“封顶山的人什么时候到?” 话落,门外响起扣门栓的声音,只听一道男人粗着嗓门说道:“想吃奶来找妈妈,娘家人。” 这话从一个大男人口中说出来难免奇怪,秦九九蹙眉看向牟二,牟二冲她点点头说道:“这是我们江湖上的黑话,来人是黑龙。” 第82章 相亲相爱 黑龙也算是老熟人了,说话间,他已经进门了。看见牟二径直拜下去:“拜见大当家!兄弟们已经在城门各处潜伏妥当,只要一声令下,屠城都不是问题!” 闻言秦九九扶额说道:“只是驱逐一下胡狄人,哪里就用得着屠城了?!” 封顶山的土匪向来猖狂,行事狠辣,因此道上的人都极给面子,官兵多也绕路而行。 黑龙站起身,撇了秦九九一眼冷冷说道:“原来是秦姑娘,在下倒是忘了,一别半载,妓子摇身变凤凰,自然听不得这样的话了!” 他是非常讨厌秦九九的,因为这个女人把大当家拐走了!原本封顶山占地为王,活的逍遥自在,可自从大当家跟了她,这近一年的时间,他们尽和官府的人纠缠了,他不喜欢那些当官的花花肠子! 黑龙不过是个粗人,讨厌谁,说话自然就难听。 牟二瞪了他一眼,骂道:“你小子在山上憋傻了吧?!谁允许你在秦姑娘面前这样说话的?!欠抽了吧!” 黑龙一向惧怕牟二,被这样吼了两句,立即闭嘴退到一边,但脸上仍旧不服的样子。 秦九九看牟二作势要打黑龙,忙出手阻止,笑眯眯说道:“算了,他说的没错,世人眼里,我不就是这样的。” “可你明明出身……” 牟二的话刚说出口就被秦九九打断:“竟不知你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也是与那些豪门大族一样看中出身的?出身高低无所谓,人各有人的造化,何况我不在乎旁人怎么看。”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 黑龙隐约觉得自己是说错话了,刚想出口为自己辩驳几句,但披头就被牟二一顿捶,弄得他直喊饶命,声称再也不敢对秦姑娘不敬。 出了县城,虽然有胡狄人追杀,但到底封顶山的人江湖经验足,对付这些外族人不在话下,秦九九三人出了县城便上了马车,然后就再没看见有胡狄人露脸,甚至其他刺客也不见了。 马车中,秦九九终于休息过来,眼下的黑眼圈消失,在车中吃着包子,惬意说道:“有人在周围清场就是好,吃得香睡得饱!” 赶车的火岩冷声道:“您要是不赶神火营走,咱也可以清场,而且清的更干净!” 牟二自然见不得有人贬低自家兄弟,当即讽刺道:“得了吧,就你们那一个个的,一人背一杆长枪,还全都板着脸跟谁欠他钱似的,眼不瞎的都能看出底细,若是神火营护送,那无异于在说我们在这,快来杀我呀!” 火岩被牟二呛得哑口无言,一怒之下又狠狠抽了马儿两鞭子,马车速度自然如脱线儿一般飞奔出去,震荡得秦九九的包子都噎在了咽喉处下去不。 有了封顶山的人沿途护送,一般宵小自然不敢再打主意,而那些不一般的,也都被处理干净。这样的办事能力竟然比大内禁军都厉害,且行事又比神火营方便,秦九九倒是对封顶山刮目相看了,这真的只是一群猖狂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匪吗? 一路畅快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秦九九就抵达了梁国帝都——东府。 梁国地处南方,自周朝开始开放海港,南方地带便贸易发达,是生意人的天堂,商贾巨富无数,天下首富的雷家在梁国亦有不少产业,但同样的,梁国贱民也很多,每天不知有多少最底层的贱民死于劳作。 十年后重返东府,秦九九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没有重返故乡的欣喜,更没有一丝悲伤在脸上,这里有她最不堪的回忆,也有人生最幸福的那几年时光。 她就这样一脸茫然的站在东府城门外,仿佛依稀能看到十年前,有天家贵女出东府城郊游玩,满城道路三天前就被清理铺以红毯,所有百姓跪在道路两边伏首,朝廷骠骑将军开路,皇家禁军护送前后,大内一等侍卫护在周围,贵女身边还环绕着许多细心伺候的宫女太监,千万人簇拥着那一个,仿佛那贵女就是天上的皓月,虽然远远的看见却永远都不可触碰。 那众星捧月的天家贵女彼时不过八九岁,满脸的稚嫩与傲气,牵着自己大皇兄的手问东问西,她并没有感受到周围有人对她投出嫉妒憎恶的目光,她以为只要有父皇母后的宠爱,整个帝国就都会宠爱她一个,因此无论何时她都是活泼可爱的,仿佛真的能够为这帝国带来未来的曙光。 “那时的你永远站在最高处,在万人中央,仿佛身上有万丈的荣光能照到每个人的身上。”王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秦九九面前,只是为了不太扎眼,他带了面具,但他的声音太过特别悦耳,让熟悉的人很容易分辨,此时他站的位置挡住了秦九九看“东府”二字的目光。 秦九九转眼看他,嗤笑一声,幽幽说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那时的你或许也曾羡慕我,可是如今的我也很羡慕你。” 王黎转身带着她一边往东府城里走,一边说:“那时的我确实一直在仰望你,毕竟你的宠爱太盛,是极有可能成为太女的人,但我却从未羡慕过你,因为你的身边除了你的母后,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待你,所以我觉得你跟我一样可怜。” “当时不是还有你这个丑陋的四公子吗?”秦九九挑眉说。 “当时我不甘心做一个质子,一心想要借着你母后提出的婚约娶到你,那样便可以风光的回燕国。现在想来当时真是年轻,才会如此蠢。”王黎一点不避讳的讲出当时想要利用秦九九的心事。 而秦九九面上也没有什么起伏,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句:“呵,那我还真是可怜,连母后给我选的夫婿都是想要利用我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上了同一辆马车,一路往城西行去。 马车上,两人刚上车就已经没了刚刚在街上那种和睦的状态,不消片刻便已经纠缠在一起,只是这种纠缠不是因为相亲相爱,而是因为互相杀害。 第83章 朱狱 僵持间,只听王黎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搞什么?本宫不怪你欺瞒下毒之事已经是开恩,你竟然还不知好歹!” 虽然是指责秦九九,但他面上是含笑的,也没有真怪她,毕竟是他捉弄她在先,只是现在被秦九九攻击他不得不还手。 秦九九则是一副娇憨的模样,屈指成爪,秀美的指尖绕满杀气,说话没有一丝娇柔,甚至冷厉的有些沙哑,如同有砂砾带过,让人听着起鸡皮疙瘩:“我一贯的不识好歹,您这恩情还是好好收着吧!今天我用十二分的力气,就算杀不了你,也能让你流回血!” 王黎仍旧是漫不经心的样子,甚至强行将她的食指含到嘴里一会,像是品出什么味道,评价道:“看起来十指纤纤,实则坚硬如钢,这般修为,当真是按照你母后的吩咐一步一步练出来的。” “那么你呢?如今这般武功深不可测,可是与母后当年所教大不相同,可是后来拜了高人?”秦九九双手双脚此时凑已经被王黎制住,虽然说着话,但是身体已经在找对方的破绽,今天不让他付出点代价,他就不会长记性! 说到这一身高深莫测的武功,王黎眸色微暗,唇角的笑愈发的深,勾人魂魄:“这身武艺,还要感谢你那自以为是的大哥,拜他所赐……你不也一样吗?记得当年,你可是最懈怠练功的。” 秦九九心里微转,妙目含情,很心疼的问:“母后失势,你也受了很多苦,早知如此,母后当年是不会将你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这样就不会被人落井下石。流落在外,母后最记挂的就是你了……” 到底是抚养他多年的女人,那个女人和蔼慈祥,待人温厚,处处都保护他,倾尽所有的教他本事,是他童年里唯一的温暖,如何能忘怀? “姨母她……” 王黎的这一瞬间陷入自己的回忆中,身体自然也松懈下来,反应也不如平时灵敏,就在这一刻,秦九九动作快的像豹子一样,能抓住哪里便是哪里,下手便是三个血窟窿,不折断他的骨头就是手下留情了! 其实秦九九抓住王黎肩膀时他就已经反映过来,只要他稍稍反抗就不会伤的那么重,但他眸色黯淡,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出了气,任那纤细嫩白如玉的手指陷进自己的血肉里,让自己的骨头都能感受到她指尖微凉的温度。 “为什么不还手?!”她没想到自己会这样顺利的让他重伤,本以为只能擦破些皮。 王黎忽的抬起另一条没有受伤的胳膊,抚摸过她简单盘起的发髻,如小时候她的母后那般温柔,没有一点恼怒,只温柔说:“你到底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性情,不达目的不罢休……出了这口恶气,就算好了吧?” 秦九九默默收手,不置一词的走出马车,唤火岩进去为王黎包扎伤口。 西城的一座普通民宅内,秦九九用过午膳,便听牟二说最近东府城内的情形: “目前梁国朝廷大皇子独揽大权,梁国皇帝虽然有心要处置当年之事,但却有心无力,只能将颜万象暂时囚禁。大皇子为了不得一个弑君夺位的名声,所以一直面上对皇帝恭敬,反正他是皇帝的长子,无论出身还是军功,只要皇帝一死,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继位,所以只私底下不知多少用度早就逾越天子,皇帝如今只闭门不出,算是无言的反抗吧。” 这种情形她早已料到,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那皇帝与大皇子与她不过是末路,只淡淡问道:“天牢里的颜万象呢?” 牟二摇头说:“梁国天牢又称朱狱,一直非常神秘,守卫皆是大皇子心腹,我们的人无法刺探,就连国师府也是如此,根本无法进人。” 此时王黎扶着伤口不紧不慢的走出来,在椅子上坐下,幽幽说道:“只要某人愿意与本宫重修旧好,不再摆着一张臭脸,本宫就可以告诉你颜万象的情况,甚至朱狱的地图……也是有的。” 这次为了探查颜万象的情况,封顶山用尽了自己的精英与人脉,尚且探查不到一点状况,王黎竟连朱狱里地图都有,当真令牟二佩服,打从心底里说道:“殿下到底出手不凡,佩服。” 秦九九却冷嗤道:“有什么好佩服的,他人生十几年都是被困在这东府,只能在这一方天地苦心经营,有些本事不稀奇。” 王黎也不恼,只目无旁骛的幽幽说道:“你是梁国的公主,曾被当做太女培养,可别说不知道这朱狱是什么地方!你们秦家从周朝之前的魏国开始,就为独孤氏执掌朱狱,只囚皇室机密,里边随便一个犯人拿出来都是惊天秘密……所以这朱狱设计的自然是机关百出,深如地狱,狱卒都是世代相传的。直到元武皇后时才废黜了朱狱,给秦家封了爵,不然哪有现在的辉煌?” “如你所说,朱狱狱卒都是我们秦家世代培养交替,里面情况更是无从泄露,你是从何得来,莫不是诓我把?”秦九九自然知道朱狱是什么样的地方,所以她才不信王黎会有那图纸。 而王黎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已经从怀中拿出一张羊皮纸,从后面看隐约可见笔墨勾画。 “你只需要说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我就将纸给你,不答应我就自己留着,将来总有用得到的时候。” 秦九九看着他那手上的肩膀上还缠绕着纱布,他行动之间只有那肩膀一动不敢动,想来是非常疼的,也算出了那口恶气,往后去东来岛少不得要天天接触……如此想着,她脸色微红便答应道:“好,我不与你计较。” 王黎邪魅的脸上很少见的正经一笑,然后将图纸交给火岩,让火岩双手奉上。 秦九九这才得以低头看那图纸,只见那朱狱是完全建造在底下的,地上的建筑都是狱卒的住宿之处,非常简单。而地下的牢房则迂回百转,看着比迷宫还让人头晕。 第84章 进入朱狱 看着秦九九一脸茫然,对着地图眉头蹙的越来越深,王黎笑意越深:“如果看不懂的可以问本宫,或者求本宫带你一起去啊。” 秦九九合上图,看着王黎疑问道:“我并非愚钝之人,乍看这图纸都是一头雾水,你如何就有自信能给我领路呢?” “因为本宫恰巧在里面住过一段时间,又恰巧从里面活着出来了,这个解释够不够。”他说的轻巧,可是不知这嘴一张一合过的就是刀山火海,已经惊世骇俗,他大概是这朱狱里唯一活着走出来的人。 因为她记得,小时候父皇曾说过,这朱狱的犯人一生都不会再出来。 “既然你有心帮我,我自然不好拒绝你的盛情。”秦九九淡然一笑,这颜万象是梁国国师,自然知道不少皇室机密。 有一件关于她的,她质疑多年,如今还想当面问问。 隔日夜里,秦九九与王黎扮作送菜的菜农进入朱狱的后门。 这一对菜农为朱狱送菜送了一辈子,自然是忠心耿耿死守规矩,无论王黎如何规劝都不肯妥协,最终王黎直接将他们杀了,连夜剥了他们的脸皮用特殊方法做了面具,戴在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想不到你连易容术这等诡秘绝技都会,真不是一个高深莫测就能形容的。”秦九九难得夸赞王黎一句。 王黎却没什么得意的,只淡淡说道:“这易容术还是你母后教我的,独孤氏还不知有多少残忍绝技你不知道的,否则如何坐拥天下?只不过你母后心疼你是个女儿家,不忍心教你罢了。” 闻言秦九九讪讪一笑,她的母后不是工于心计之人,但这些本事是全都顶好的,据说是独孤氏祖训,凡是其后人,必须居安思危身兼其技,只可惜…… 正在推车往朱狱里走的王黎见秦九九走神,用胳膊偷偷碰了碰她,提醒道:“老婆子,这可是朱狱,马虎不得。” 听着那句“老婆子”叫的那样顺口,秦九九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轻嗤一声便扶着踩车一齐进了朱狱大门。 进门后就有大皇子的人先将他们搜查一遍,确认没有任何毒物与兵器才准继续往里走。 沿着一条小路一直往前走便是朱狱的厨房。 王黎对秦九九低声说道:“朱狱的人虽然看管很严,但他们没事都在上面不下去,所以我们只要能够到了下面,行事就容易多了。” 秦九九点点头也不做声,只默默的观察周围的形势。 不一会儿就有厨房的厨子过来与他们交接,王离笑呵呵的领着厨子进去说话,其实一进门就将厨子打晕。 然后带着秦九九偷偷溜进前院,狱卒们都聚在一起吃早餐,防守比较松懈,王黎看着自己从厨房里偷出来的火折子想了一会又收起来,转头对秦九九说:“你把偷的花生油泼在这房子边的柴火堆上,待会咱们出来可能用的上。” 秦九九照着做完以后,王黎已经悄悄启动机关,地面缓缓裂开一人大小的洞口将他们二人给吸了进去。 漆黑的环境,霉臭的味道,刺激的…秦九九的每一个神经,直到王黎将地道里的一个鲛油灯点燃,所有的灯连通着一下子全都亮了。 秦九九这才看清楚这传说中的朱狱。整个朱狱都是回字形建筑,一层绕一层,仿佛永无止尽,看不到出路。且整个朱狱所有墙面地面都是精钢所铸,犯人无法挖地道逃走,也无法知道外界是什么样子,更不会有外界的蛇蚁虫鼠钻进来咬伤犯人,所以那没臭味只能是犯人自己身上的…… 因为这里除了犯人,没有任何生命。 犯人在这里连一声虫子叫都没有,也没有酷刑,可是比酷刑更可怕的是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只有无边的黑暗与恐惧,只能等待自己的生命迹象渐渐消失而无计可施。 “被关在这样的地方,想想都让人害怕,难怪元武皇后当年要把这里废除。”苍老的脸配合着秦九九那悦耳的的声音显得特别诡异。 王黎早已经切身感受过,所以对此并没有什么特殊感想,只是唇边划过一抹有意无意的笑,那笑有些森然。 “不要做这些没用的感想了,快些找吧,这里的机关也是精钢所铸,中招便是入骨的伤,你需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而且我们没有太多时间。” 说话时,王黎的手已经紧紧箍住秦九九的纤腰。 非常时刻,她自然没有太多扭捏,打起十二分精神就跟王黎一路走下去。 只是他们将这朱狱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颜万象。 “颜万象身为国师,极擅占卜,会不会早就料到我们会来?”秦九九猜测道。 王黎看似并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只说:“既然朱狱里没有,那就先出去吧。” 秦九九忽然站住脚步,冷声问道:“你根本不是进来陪我找颜万象的,你另有目的!说,你要找谁?” 既然被识破,王黎也不再隐瞒,坦白说道:“本宫要找的是帮你们秦家重建朱狱的那位机关大师,此去东来岛,若是有他相助,想必会顺利许多。” 秦九九退开一步,嘲讽道:“我还当你大发善心陪我来,原来早有别的目的,是我太天真。” 只是没想到她这一步退的,正好踩中机关,瞬间地上的精钢板裂开,秦九九毫无防备的掉下去,而与此同时,王黎刚抓住她,就陪她一同掉了下去。 等秦九九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掉下去,到这个洞似乎很深,她与王黎身体不断下坠的同时渐渐感受到炎热,低头一看洞底竟全是赤红的岩浆。 秦九九大惊,眼看自己就要被岩浆融化,她焦急的看向四面墙壁,发现墙壁上有不少深深插曲的匕首,想来是过去掉入陷阱之人为求生留下的,她伸手就想要去抓住,好歹能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谁知她刚伸手就被王黎阻止,而且还将她的四肢都牢牢束缚,竟是不允许她求生! 第85章 梁国大皇子 要知道这洞底就是炽热的岩浆,掉下去立即就会被吞噬,融化的骨头都不剩,是必死无疑的。 所以秦九九头一回真的感到恐惧,她睁大眼睛看着王黎,她看到他的唇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她觉得眼前这人简直就是魔鬼,他这是要抱着她一块死吗?!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半空中秦九九用力挣扎着,可是她怎么都挣脱不了男人强大的束缚。 王黎却仿若未闻,只颇有趣味的看着她,像是在欣赏她满脸的花容失色。 直到他们深陷岩浆的那一霎,脚上没有传来那样的炙热感,甚至她感觉自己重新站在了地面,她才恍然抬头看他:“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秦家的机关精巧,这所谓的岩浆不过是幻象罢了,你想这里铜墙铁壁,怎么可能引岩浆进来?所以这些幻象都是用来引诱你中陷阱的,那墙壁上救人的把手就是真正的机关。” 经过王黎这一番解释,秦九九也算明白过来,抬头四处一看,这正是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原来这机关就是让人不死也走不出去,只在这铜墙铁壁铸造的牢笼里无限循环下去。 “难怪你这样想找到那个建造朱狱的人,光凭这一处机关,就可见一斑啊。”秦九九白了王黎一眼,虽然对机关大师大家赞许,但眼中对王黎全是轻蔑。亏她还以为他那么好心的陪自己下地狱。 可是此时她此时仍旧被王黎紧紧束缚在怀中动弹不了,她挣扎不开,便怒视着他说道:“已经安全了,你还不放开手?!” 王黎轻笑一声,低头在她耳边暧昧说道:“机关触动,你大哥很快就会亲自到来,到时候恐怕咱们插翅难逃了……” “那你还不赶紧松开我,当真想陪我死在这不成吗?!” “刚刚已经陪你死一回了,再陪一次是不是要给奖励了?”说话间他已经毫不客气的在秦九九的侧脸嘬了一口。 秦九九气急,趁他得意时一脚踢在他膝盖上,迫他放开了手,啐道:“还是那么恬不知耻!你……”本想继续骂他,但看到这密不透风的朱狱,想起他曾受过的苦,瞬间又闭了嘴,这里五步一陷阱,十步一机关,要在这里生活多久才能将每一个角落都详细记住并画出图纸? 罢了,都是可怜人。 “快走吧,不要再耽搁时间,你带路。”秦九九瞬间脸色有些暗淡,并主动挽住他的胳膊,表示不会再随便乱走。 王黎并不喜欢别人的同情,唇角的笑意僵硬,没有再说什么便带着她往出口去了。 “我记得我们就是从这里下来的,再从这里出去必定会被防范。”秦九九看着陌生的出口质疑,怕王黎带错了路。 王黎则淡漠回答:“下来之前我将油泼在房子上,是想等出去后纵火引开大批武威的注意力,但是机关触动后,你大哥一定会亲自到来,以他的聪明,必定会料到我的计划,如今他必定在另一个出口等着我。所以,我们只能赌一把,原路返回。” 梁国大皇子秦御风为人极为狡诈狠辣,秦九九自然也有所忌惮,如今在他的地盘,自然尽量避免正面冲突,所以她听从王黎的安排,随着一起从原来的洞口出去了。 只是一出机关,他们就被浓烟呛住,这座房子俨然已经被大火吞噬,屋内只有拨不开的浓烟,而那大火如火龙一般旺盛游走,凶光漫天。 “我们走不出去了!”秦九九捂着口鼻说道,看来秦御风比想象的更聪明,他将计就计,把这一出房子点燃了,绝不会给他们一点机会逃命。 王黎紧握着她的手,青筋爆出,声音冷如地狱中的寒冰:“不过是刀山火海,我此生有幸,再陪你走一遭罢!” 火海炙热,而他的声音却让她莫名感到一丝丝冰冷。 是的,海之大,亦有其尽头,穿身而过,便是人间。 王黎没有等她答应或是不答应,不容置疑的就握住她的纤腰,用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穿越火海,只见那妖红的火苗被他动作带起的罡风劈成两半,在两边狂舞叫嚣着却无法近这九天神邸的身体分毫。 秦九九有一刹那的恍惚,看着紧抱自己的男人,劈开火海的道路,带着她一步一步重返人间,往日里他的好,他的狠,他的情,他的冷漠孤独,一瞬间都涌现在她的脑海,他是仙气飘飘宛若九天神邸那般不可触及的仙人,他是容貌瑰丽手段决绝不可一世的绝世妖孽…… 她突然觉得,或许他的那些不正经的戏言里面也有几分真。毕竟在这吞噬人身体与灵魂的火海里,他从没抛下她一个人。 今天已经两次。 秦九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王黎已经带着她飞出了火海,而身后着火的摇摇欲坠的房子,已经因为王黎周身强劲的罡风打击的再也支撑不住,在他们刚着地时已经轰然倒塌,完全被那妖红的大火吞噬,火舌卷着浓烟参天,直照红了半个东府。 而失火房子一倒,就被人察觉,顷刻间守卫已经将秦九九与王黎团团围住。 而王黎却恍然未觉,看着怀中走神儿的女人,戏谑道:“是不是本宫刚刚带你出火海,威武到让你着迷,已经爱上本宫了吗?” 被王黎那冰冷的之间捏住下巴,秦九九这才回过神,猛然打开他的手,从他怀中挣脱,却没有像之前那般骂他下流无耻,只是红着脸把头扭到一旁。 此时层层包围的侍卫整齐让开一条路,一个生的高大英武的男人穿着一身红色蟒袍款步走了出了,随着男人走近逐渐看清他的容貌,只见那人剑眉星目,鼻挺唇红,眉宇间有上位者才有的傲气与淡然,发髻束的精致整齐,即便男子生的阳刚,但不难看出他与秦九九仍有三分相似。 “听着燕太子这话,九皇妹这是长大了,有心上人了?”秦御风说话的口吻淡然温和,言语之中有亲近之词,让秦九九有种错觉,仿佛之前的陷害刺杀种种事端从未发生过,他还是那个娇惯她的大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