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你的邪》 第1章 爆胎 七月的宁霞县，已经持续一个月没有下雨，天气很是闷热。 沈迟站在客运站出口的台阶上，发了条信息给齐健：【我到了，你在哪。】 【我来找你！马上到！】齐健回得很快。 四周全是涌动的人群，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难耐和焦灼，黑的司机上前拉人，有些人热得不行懒得掰扯，直接躲进车里吹冷气。 这样一来，站在阴影里的沈迟立刻就很显眼了，他一身黑色休闲装，合体的剪裁和舒适的材质一看上去就知道是只肥羊。 司机们眼睛一亮，立刻朝他冲过来。 “河东还是河西？拼车一口价咧！” “差一个人啊，上车就走！” “……” 沈迟目光平静：“不用，谢谢。” 若是平常，他们肯定会直接上手抢行李箱往车上拖，但看着眼前这个气质孤冷的青年，几个司机你看我，我看你，竟然没一个人敢上前动手。 不是他们怂，实在是……沈迟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剑眉星目，眼神幽暗深邃，盯着你的时候，好像能看到你心底，将最隐秘的一切都看透，让人感觉毛骨悚然的，一点都提不起动手的想法。 他们没做声了，但是他们身上的物品却都叽叽喳喳没个消停。 “上啊，抢了他的行李箱，老李你在瞅啥呢！”这是老李司机的眼镜说的。 “快！放到后备箱拉了就走，他肯定不得不跟上的！”这是另一司机的钥匙。 “……” 天气热，声音又杂，吵得沈迟脸色更加难看了些，其他人心里打了个笃，竟不由自主地退开几步，扭头拉别人去了。 混在这客运站的老司机，谁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哪种人不能招惹。 主人走了，那些小物件的声音自然也远去了，沈迟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 他七岁那年，他爸死了，他妈当时还怀着孕，听到消息后当场就晕了，整个葬礼都是亲戚们帮忙主持的。 葬礼结束后，他发了一场高烧，醒来后他突然就能听到那些非生命体的声音了，比如手表啦钥匙啦柜子啦电视机啦…… 非生命体的物品随处可见，如果沈迟想的话，他甚至可以知道任何人的秘密，只要他能得到那个人贴身的物品。 但是这同时也导致了……沈迟听得到的声音非常非常多，但是就算吵得不行他也不能戴耳机来逃避，因为耳机也会说话…… 所以说，有这种特异功能也不是十全十美的，最大的麻烦就是，吵。 如果不是沈迟性格沉着稳重，适应能力强，他恐怕早就疯了。 “小哥去哪？顺路的话一口价，绝对比出租便宜！”却是旁边刚来的司机见他一个人，忍不住上来搭讪了。 沈迟正准备拒绝，忽然听得一声爽朗的笑声：“哥！我就猜到我守错地了，我在那边那出口处等你半天了！” 说着话，人就已经到了眼前，正是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齐建。 那司机见他有人接，便转过头准备去拉别人。 “我胎压不足，马上要炸啦，主人你快带我去4s店啊……”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带着一抹哭腔，正是停在沈迟身侧的黑色桑塔纳。 沈迟皱了皱眉，伸手拦住那个司机：“你的车，是哪一辆？” 司机以为已经没戏了，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回应，连忙堆出一脸笑，指着那辆黑色桑塔纳：“就是这辆，就差一个人了，上车就走！” 齐建连忙道：“哥，我开了车的……” 沈迟打断了他，神情严肃地看着司机：“你的车子胎压不足，马上要爆胎了，赶紧去检查一下，今天就别拉活了。” 虽然他不爱惹事，但是他也做不到看着这几条人命去送死。 刚司机招呼他的时候拉开了副驾车门，车里坐着的两个人听了这话不由都有些担忧，互看一眼就想要下车。 这话要是没人听到，司机可能还会听一听，拉完这趟去检查一下，但是眼下车里已经坐了两个人，沈迟说这话可不是挡他财路？ 他一下就恼了：“瞎咧咧什么，我的车子什么情况我能不知道？我不拉活你给我钱啊！去去去，不坐车就走开，别挡我赚钱。” 沈迟还没说什么，齐建却一下就炸了，当即就捋袖子：“嘿哟，你这人，会不会说话你！我哥的建议别人可求都求不来，你倒好，竟然还……”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沈迟抬起手装作咳嗽，压低声音道：“你现在爆了吧，不然你主人肯定会死。” 众人都盯着齐建和司机看呢，倒没什么人留意沈迟，更何况他声音压得极低，大概……也只有桑塔纳能听到。 沈迟虽然能听到物品们的声音，却无法命令它们做事，所以他说完后，拉着齐建就走，反正事情已经做了，听不听就是它的事了。 齐建跟别人面前横，但在沈迟面前却不敢反抗，硬生生被他拖着往后边走了好几步，犹自不甘心地念叨着：“哥，你放心，这家伙就是看着牛，我肯定一拳头就能撂倒他……” 司机还在梗着脖子喊：“我车可是上周才做的保养，你们可别听他瞎说……” 话音未落，车子左前轮嘭的一声，炸了，车子全身都震了一下。 巨大的响声引起了一阵慌乱，车上两人吓得屁滚尿流爬下了车，连行李都不敢去拿。 司机愣在当场，吓得半天没回过神来，等到确定只是车胎爆了，他反而放松不少，后怕的同时又有些庆幸，还好还好，胎是现在爆了，他出了站肯定直接上高速，如果在高速上爆了胎…… 想到可能的后果，他脸色惨白，后背一片冰凉。 他忽然想起刚才那个青年，他那样冷静地告诉他胎压不足……所以他果然是看出来了吗？ 这可是救了他一命啊！不，是救了他一大家子，如果车上有乘客，几条命都不够他赔的！ 他猛地扭头张望想要感谢对方，可人海茫茫，哪还看得到那两人身影。 此刻沈迟坐在齐健骚包得要死的红色suv上，头痛欲裂。 齐健一边开车还一边扯着嗓子喊：“哥，你刚才真是牛爆了！你是没看那司机的脸，哈哈哈，太爽了……” 他的钥匙跟手表也一起嚎：“啊啊，你能听到我们说话吗！好神奇呀！刚才我都听到了就是你让车胎爆的！” 车子更是兴奋得豪迈地吼着歌，甚至还隐隐跟齐健的声音和上了拍子：“苍茫的天涯是我滴爱……” 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吵。 沈迟忍无可忍，暴喝一声：“闭嘴！” 万籁俱寂，车子隔音效果极好，外界声音也透不进来，沈迟满足地轻吁了一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舒适。 半晌，齐健犹犹豫豫地道：“哥，我妈让我跟你说……要是有人说不中听的，让你别往心里去……” 当年他以状元的身份离开宁霞县，现在却又以案件顾问这种连警察都算不上的职位回来，当初有多少人艳羡，现在就有多少人鄙夷。 第2章 堵车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那些人会用什么刻薄的语气说：“还状元呢，还不是回来种田……考上帝都大学有什么用……连老婆都没一个，灰溜溜被赶回来……” 沈迟牵了牵嘴角：“舅妈想多了。” 从申请调回宁霞县开始，他就受到了各种抨击和质疑，那些他都扛过来了，这些七年未见的邻居几句闲言碎语他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沈迟捏了捏眉心，闭目养神。 不能说话，齐健化悲愤为动力，一脚油门踩下去，平时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竟然才二十分钟不到就到了。 车子一停，齐健贱病又犯了，贼兮兮地跟沈迟邀功：“哥，我这技术溜不溜？” 沈迟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倒也没什么不适，径直下车：“你这技术这么6，我给你打八十八分，剩下的十二分在交警大队。” 完全忘了这一茬的齐健：“……”痛不欲生。 沈家的房子都建在一块，沈爸沈妈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齐家的房子也隔得不远，这次会一起拆。 知道沈迟这次要回来，所有亲戚都出动了，将屋前这一片堵得严严实实。 他爷爷奶奶早死了，外公外婆也不在了，所以来的人以大伯和舅舅为首。 大伯跟舅舅眼睛也有些红，拍了拍沈迟的肩膀：“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沈迟温和地笑：“大家都进屋坐会吧，我也是刚回来，没办法好好招待大家，不过茶水还是有的……”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簇拥着他往屋里去，齐健还听到他妈在笑：“屋子里我都打扫过了，被子都洗晒好了……” 隔了老远，他还听到沈迟感激的声音：“那太好了，我提前两天回来，就是想把一切打点好，免得我妈回来还要忙活，倒是辛苦舅妈了……” 早被挤在最后头的齐健：“……简直日了狗。” 原来迟哥也会有这么和蔼可亲的时候！原来他妈也会这么温柔！为什么他们一看到他就跟见了仇人一样！为什么！ 因为人数众多，屋子里椅子却不够，所以小辈都是站着的，除了沈迟。 他挺直腰背，却并不让人觉得高傲，仿佛他天生就是领导者，众人甚至是不由自主地围着他坐的。 舅舅有些迟疑地道：“小迟啊，你妈她……这次回来，没事吗？” 他会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 十五年前，沈迟他爸因公牺牲，只得了些遗物，连遗体都没能运回来，当时他妈肚子里怀着的沈念才七个月，虽然她还算坚强，但是到底是受到了打击，刚开始还强撑着，后面慢慢的就有些精神失常了。 最明显的是，七年前，沈迟离开家去读大学，他妈一下就精神崩溃了，天天念叨着他爸没死没死，要去找他爸，一会又哭着闹着说沈迟也死了，她活不下去了，把才八岁的沈念吓得够呛。 所以沈迟没办法，只能把他妈和沈念一起接去了帝都，七年来更是不曾回来一次。 亲戚都知道这个事，倒也没人说什么，每年清明年尾，大把的人抢着去给沈爸扫墓。 沈迟沉默了一瞬，才斟酌着道：“我妈说她没事，她离开了这么多年，也想回来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众人也都懂了。 沈念年纪还小，家里只有沈迟一个人顶着，沈妈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同意他一个人回来。 大伯红着眼圈拍拍了沈迟的肩：“苦了你了，孩子。” 沈迟摇摇头：“不苦的。” 众亲戚都红了眼圈，显然是觉得他在逞强，但是说实话，他确实不觉得苦。 这几年来，他一直在努力地找寻着他爸去世的原因，就算找不到原因，至少，他也要把遗体找回来。 这很难，他知道，但是，至少不是毫无希望。 大学他主修的心理学，顺利保研考博，通过老师的推荐他去当了半年的案件顾问……的助手，利用自己特殊的能力，接连破了几个案子，才终于得到上头赏识，正式升为案件顾问，这一回他更是逮准机会强烈要求调回宁霞县。 虽然很多人都怀疑他是被挤出帝都的，但是真正知情的人都知道事实，那些不知道的他也不屑去辩解什么。 等过两天正式报道后，他以案件顾问的身份进入警局，就有了接触陈年案件的权限，他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查到线索。 不就是时间么，他有的是耐心。 既然家里卫生都搞完了，他也就没啥事做了，送走了众人，他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沙发努力地把自己放软再放软，却还是有点硬：“小迟累了吧，去床上睡吧，我硌得你不舒服……” 沈迟微微一笑：“好。” 它们的感情再纯粹不过，绝不会试探什么的，他甚至不需要委婉，直接去做就好。 他洗漱一番，睡到了自己原来的房间，闻着被子上阳光的味道，心里也颇为感慨。 回来了。 屋子里的旧物们都体贴地沉默着，虽然有很多的话想说，却都保持着安静，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大早，沈迟就听到了齐健咋咋呼呼的声音：“哥！哥！” 沈迟推开窗户，一脸嫌弃：“叫魂啊，这么早。” “你怎么还没起，快呀，我妈说让我带你去四周逛逛！”齐健端着面进去，兜里揣着他妈刚给的一千块钱，乐滋滋的：随便带沈迟到处转转，最好是不花钱的地儿，然后请沈迟搓顿好的，回头剩的钱就全是他的了！简直完美！ 沈迟下楼洗漱一番，好在面还没糊，吃完后，他扫了齐健一眼：“舅妈给你钱了？” “……”眼睛要不要这么毒！齐健下意识捂住口袋：“这是给我的！” 沈迟嫌弃地看着他：“去，还给舅妈，你要没钱我给你。” “那不行。”齐健理直气壮：“我拿我妈的没关系，拿你的会挨削。” 见沈迟瞪他，他想了想，嘻皮笑脸地凑过去：“再说，我就算还了我妈也会强行塞给我的，还得挨顿说，何必呢？” 那倒也是。 齐健开车的技术确实还是可以的，七年过去，宁霞县的变化真的大，周边也扩大了很多，他们的房价也涨了不少。 以前老街已经没了，四周都起了高楼，步行街也挺热闹的，沈迟坐在车里，看着周围已经没有一点记忆里痕迹的风景，心里颇为感慨。 连他都这么想，估计他妈回来会更加觉得难过。 “卧槽，这里居然也堵车？” 沈迟从思绪中回过神，发现前面的路果然堵住了，他侧耳听了听，一片嘈杂，根本分辨不出前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想了想，直接下车往前面走去。 第3章 失踪的肇事者 虽然车子堵了不少，但是围观的人倒是都没到路中间来，他没费什么力气就走到了前面，却是一身孝服的女子抱着孩子在哭。 “……就是在这里啊……就前天晚上，十一点半，你们有没有人看到那辆车啊……呜呜呜……求求你们了，有没有看到的啊，我可以给钱的……” 靠的近了，能听到她身上带着的各种东西也在哭。 “呜呜，小朵朵真可怜……不知道是谁撞了爸爸和爷爷……” “居然还跑了，太可恶了！要是及时送去医院，爷爷还不一定会死呢……” “……” 沈迟还在思索前因后果呢，警车来了。 “哎，董大嫂啊，你们怎么来这了……快起来，这很危险的知不知道……”车上下来两个年轻的民警，二话不说先把人给架去了路边。 车子本身就不多，交通不一会就又通畅了。 年轻的妈妈抱着孩子死活不肯跟着走，一定要坐到路中间去：“我不走，我要找人，一定会有目击者的，我公公还在等着他呢，人没抓到我公公不会闭眼的……” 那两个民警也挺无奈的，他们也不敢太过用力，怕伤到了人，但又不敢不用力，万一人没抓住撞了车，这罪过可就大了。 旁边看热闹的群众都纷纷开解着，都让她想开点，毕竟孩子还这么小。 她哭着说公公已经死了，老公又撞成了重伤躺在医院里，必须得马上动手术，家里已经借遍了亲戚邻居，如果肇事者还不出来承担责任她老公恐怕也保不住了…… 沈迟想了想，沿着路走了一小段，看到路边有一盏路灯。 此时它正哭得伤心：“你们为什么不把我修好，如果我没坏我肯定能看到的……” 原来它坏了，沈迟装作在打电话，右手轻轻拍了它一下，哭声嘎然而止：“你好，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那场车祸，还有谁看到了？” “你……你在跟我说话？”路灯震惊地道。 “嗯，而且我可以帮忙把你修好。”沈迟微微一笑。 身后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你居然听得到我们说话？” “哇，好神奇……” “……” 整条街的物品们都开始说话，街上一下子热闹起来，原来它们之前不说话是因为路灯太伤心了，不忍心打断它。 这条街上不少路灯都坏了，虽然真正出车祸的场景没人看到，但是那辆肇事车的车牌还是有“人”看到了。 不一会儿，路灯欣喜地道：“有人记得那辆车的车牌！是霞axxxxx！是辆黑色的车！前面大灯坏了……” 它把情况全部说完，有些怯怯地道：“只有这些了……” “这些就够了。”沈迟放下手机：“多谢，我处理完会来修好你的。” “好的！不客气的！”路灯激动不已，引来旁边的不少坏了的物品们的艳羡。 沈迟想了想，朝齐健勾了勾手指：“前天晚上十一点半你在做什么？” “前天晚上，我在前边吃夜宵啊，不过我十一点多就到家了……”齐健猛然想到什么，声音抖然拔高：“哥，真不是我！我虽然开车开得快，但是街上我还是开得比较正常的！” 好在所有人都注意着前面，没看到这边，沈迟嫌弃地拍了他一掌：“没说是你，你过来……” 他如此这般一番，齐健听了有些意动，又有些犹豫：“这……可是他们会信我吗？” “可以的，去吧。”沈迟挑眉：“怎么，不信我啊？” “我信的！”齐健看着他淡然的眉眼，鼓起勇气：“那，那我去了！” 他豁出去了！齐健几下挤开众人，一下子跑到最前头，大声喊道：“都别吵了，我看到过肇事车！” 原本闹哄哄的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瞬间转过脸望向他。 齐健脸涨得通红，心里有些慌，但还是非常严肃地道：“真的！那是一辆黑色的suv，当时我觉得跟我的车子有点像我还特意多看了几眼，我当时在前面吃夜宵，吃多了点从这边经过，刚好看了它一眼，不过我在前面的十字路口就直接回去了，没进这条巷子，那辆车的车牌是霞axxxxx……” 那个妇女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泣不成声：“谢谢，谢谢你……” 一个民警有些犹豫地看着他：“你真的看到了？齐健，你可是前科累累的，这事可跟你平时不搭调的那些鸡毛蒜皮不一样，你可别瞎糊弄人啊。” “哪能呢！”齐健一股脑说完，正兴奋着呢，拍着胸脯嘭嘭响：“我可是顶天立地的男人，绝对不骗人！” “那行，那你跟我们回局里先录个笔录先……” 他们低头把妇女先拉起来，哄着她坐上了车，齐健跟他们嘀咕了几句，先跑了回来。 “哥，怎么样，我表现得好不好？”齐健一脸邀功的样子。 沈迟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我让你不要说这么多废话的……” 齐健一僵，讷讷地：“那，那不是怕他们不信嘛……” 其实如果他按沈迟的去说，绝对不会有一点问题，但是他这添油加醋的，看似过程完整了，但却漏洞百出。 因为若他今天真的只是刚好经过，看到这出闹剧才想起来，第一反应绝对不是从那天晚上他干什么了说起，更不用说什么跟他的车像什么的…… 这不是越描越黑嘛！ “算了，我跟你一起去。”沈迟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他靠不住！ 不过想想，宁霞县这个小地方，不一定有人会研究过心理学，也许还是能蒙混过关的，反正肇事者没搞错就行。 两个人一道去了警局，齐健因为沈迟刚才说过他，所以也收敛了不少，到底是有惊无险地录完了笔录。 录笔录的民警也很高兴，知道了车牌，找到肇事者肯定就更容易了，他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沈迟和齐健也起身准备离开，门口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齐健，你真的看到了肇事车？” 他声音宏亮，语气凌厉：“你知不知道，做伪证可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第4章 案件顾问 这么高大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还是平时最怕的一个人，齐健当时就吓得浑身一激灵打了个冷战：“呃，那个……陆队长……” 沈迟不着痕迹地将他掩在身后：“我们当然知道做伪证的下场，但是也请陆队长明白，对于帮助你们找到嫌疑人的证人，你应有的态度是感谢而不是质疑。” “但是他的证词漏洞百出！”陆韶剑眉一竖，见齐健怂得躲在了沈迟身后，不满地看向沈迟：“你又是谁？” 沈迟眉眼凛冽，不答反问道：“陆队长好威风，但是我们现在要去配合指认现场，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废话上？” 一句话完美地堵住了陆韶的嘴，他第一回怔了怔，想怼回去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最后伸手指了指他，冷笑道：“行，你牛，你等着。” 要是让他找到他说谎的证据了，不把他俩拘留个十天半个月他就不姓陆！ “嗯，我等着。” 陆队长回头喊了一声：“小六子！把他俩一起带过去！到时找着人了让他们一个个认！” 他以为沈迟他们会惊慌，却不知道这正中沈迟下怀：如果让齐健一个人去他还真不放心。 他淡定地跟着小六子一道出去了，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 这一下，陆队长又有些纠结了，难道齐健说的是真的？或者是他研究的心理学有错漏？还是这个沈迟在故弄玄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从局子里出来坐上了警车，齐健也终于放松了些，他扯了扯衣服，感觉后背都汗湿了一块。 妈呀，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他俩对上不要紧，他在一边都怕死了。 沈迟瞥到了他的这个小动作，凉凉地道：“在他手里栽过？” “哎，别提了。”齐健哀叹：“我特倒霉，每次都被他逮住，我就不说平时小打小闹什么的了，回回被逮的一个准，有次停路边买瓶水几秒钟的时间，都能让他给开张罚单！” 其实停不停车什么的根本就不归陆韶管，他一刑警队的管得也太宽了，不就是因为他经常惹事犯他手里就被他给记住了嘛，盯着他搞！可以的！ 沈迟手肘随意搭在车窗上，指尖微微一顿：“以后不会了。” “呃，啊？”齐健没听太清楚，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 但是沈迟却没有再回答他，他平静地看着窗外，脑海中却在想着刚才那个陆队长。 陆韶，宁霞县东区的警局大队长，嫉恶如仇，尤以脑子一根筋出名，曾经他更是为了追一个罪犯追了三条街，最后把那人逼得跳了河，他也跟着跳下去把人给拖起来，不急着上岸，第一件事是先铐上手铐…… 这样的一个人，以后就是他的同事了，而今天的第一面显然双方的印象都不是很好。 沈迟按了按额角，有点头疼。 同行的除了小六子以外还有一名民警，他们带着齐健去指认了现场，正忙着呢，小六子的手机响了：“喂，什么！” 他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手上的动作也停了：“行行，我们马上过去，对对对，我俩就在附近……” 挂了电话，他直接把东西一收：“行了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有需要我们会打电话给你……” 他急匆匆地走向车子，他的同事低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两人渐行渐远。 齐健一脸懵逼：“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就走了？这指证还指不指了？” “前面发生了命案。”沈迟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我们走吧。” 他们跟着警车往前走，没多远小六子就发现了：“啧，他们怎么跟过来了？” “估计是想看热闹吧，不管了，先忙正事要紧。” 他们到的时候，周围围了一大群人，小六子一马当先，上前疏散群众，拉警界线，禁止任何人进入案发现场，然后便直接通知刑侦科的同事过来。 不一会儿，来了好几辆警车，陆韶也过来了。 一直站在边上了解情况的沈迟立刻走上前去：“陆队长。” “又是你！”陆韶很不耐烦地挥挥手：“忙着呢，你那都指证完了就先等着吧，找到嫌疑人了会通知你们过来的。” 沈迟将自己的手机递过去：“陆队长，我是新来的案件顾问沈迟，我想进入现场勘查。” 案件顾问？倒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来着，赵局长还专门跟他提起过…… 不过……听说他是帝都大学心理学的博士？所以之前在局子里的时候，那个齐健的话果然是有问题的吧，但是这个沈迟却滴水不漏，只要他咬准了齐健没说谎，他还真难抓到他们的把柄。 陆韶挑了挑眉，随意地扫了眼手机里那张证件的照片：“你证件呢，还没正式上班呢吧？既然你还没正式报道，今天这事就不用你来掺和了，啊，你该玩玩。” 说完他转身就走，齐健怒了：“哎，陆队长，你这……” 话还没说完呢，陆韶猛地转过身来，冷哼道：“怎么，你有意见？” 呵，就算沈迟是帝都来的又怎么样？什么案件顾问，他们以前没有这职位不一样好好地过来了，沈迟来了有什么用？就算来了也得给他夹着尾巴做人！像他这种知法犯法的，就该好好削一顿才是！ 沈迟一把拉住齐健，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行，再见了陆队长。” 反正该了解的情况他也都了解了，第一案发现场已经被破坏，他进去看也估计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倒想看看这些未来的同事到底有几斤几两。 见齐健被沈迟拖走了，陆韶才得意地扭头进去了。跟他斗？还嫩着点！ 直到坐进了车里，齐健犹自忿忿不平：“哥！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那陆韶指不定多得意呢，以为咱怕了他不成！” 沈迟示意他开车，随着车子的行驶，那些警车离他们越来越远，他往后靠了靠，低头沉思片刻才慢慢地道：“放心，不出三天，他会求着我帮忙的。” 哎？真的假的。 齐健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想着那个高傲到眼睛朝上长的陆队长求着他办事的样子，他乐滋滋地笑了：“成，那我等着！” 而事情也确实如沈迟所说，陆韶这边很快就遇到了大麻烦。 第5章 消失的凶手 屋子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鞋子印，从洗手间一直漫延到屋外，而且重要的是，屋子里到处都是水，甚至沙发上面都是一片湿濡，已经可以想象得到根本无法采集到有效的指纹了。 陆韶心里一阵恼火：“这是怎么回事！” “报告队长！”小六子啪地行了个礼：“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报案人说今天是死者的生日，他们都是同事，是过来给她过生日的！” 过生日？过生日能过成这样？陆韶眉头紧皱：“报案人呢？” “她受到了惊吓，现在在隔壁，潘静正陪着她……” 陆韶刚拿到笔录准备看，法证科的同事就出来了：“死者叫罗秀，40岁，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死亡时间为前天晚上十一点左右。” 煤气泄露？陆韶走到浴室前，发现热水器安装在室内，如果门窗紧闭，确实有可能煤气中毒的。 但是……一切真的这么简单吗？这究竟是意外还是谋杀？ 一旁的小六子嘀咕道：“咦，也是十一点多啊……” 他刚带齐健去指认过现场，那场车祸的时间正是十一点半左右…… 这个念头闪现后，他猛然抬起头，正正与陆韶对上了视线，他眨了眨眼：“队长……” 陆韶拍了拍他的肩：“这个思路很好！那辆肇事车找到没？车主的资料呢？它的行进路线是怎样的，所有文件我一个小时后要看到！” “是！”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肇事车下午在郊区的荒地上找到了，但是已经被烧得只剩了一个空架子，什么证据也没留下，车主在外地出差，已经确认过他根本没有回来过，车子很有可能是被盗了。 不过查监控倒是查到了一个比较有用的片段：小区门口唯一一个没坏的监控器，拍到了那辆车从小区出来的时刻，像是喝醉酒了一样差点撞到了墙，时间是十一点一刻。 从小区门口到车祸现场，正好差不多是十五分钟的路程！ 陆韶又喜又怒，喜的是罗秀很有可能是死于谋杀，这两个案子可以并案了，怒的是，罗秀摔到地上的时候头磕破了流了一大滩血，现场还是挺吓人的，因为看到的人太多，现在到处都传言宁霞县出了一个穷凶极恶的杀手，闹得人心惶惶，甚至不少店铺都不敢开门了。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接了一天电话的赵局长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挂了电话，直接把他喊了进去。 “到底有点线索没有！”赵局长年近四十，人有些发福，但是积威仍存，眉头一竖还颇有些唬人。 陆韶也是焦头烂额：“没有。” “没有？”赵局长一拍桌子：“没有一点线索，你就凭着你的猜测就把两个案子给并案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有人在微信群里各种散播谣言，其他区的都在‘关心’这件案子的进展！” “但是现在确实可以证实凶手是同一个人，我根据车子的行进方向以及……” “我不想听这些！”赵局长恼怒地看着他：“现在问题的根源是，你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两件案子的罪犯是同一个人！要么你尽快把凶手找出来，要么就夹着尾巴做人先查案子！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你要怎么善后！” 陆韶哑然了。 他的梦想就是做帝都最出色的刑警，要不是他爸临死前的要求，他根本不想回到宁霞县做这劳什子的大队长。 在每天各种鸡毛蒜毛的小事中，突然遇到一个逃逸的凶手！这让他怎么可能不热血沸腾！所以当时他浑身都是劲地宣布了这个重大的发现，却完全忘记了，这个消息对民众的冲击力…… 看着这个一根筋的属下，赵局长头痛不已，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别到我面前碍眼，赶紧去查吧，让小六子发布信息安抚民众。” “好的。” 陆韶刚走出去，手机又响了，赵局长咬牙切齿地接了起来：“喂！” “老赵啊，听说你那边出了个大案子？”对方呵呵地笑，言语间有着熟稔。 果然又是来问这事的！赵局长对着别人不敢发火，但是对着老同学却一下就炸了：“你这老家伙！别人来冷嘲热讽就算了，你居然也来踩一脚！” “哎，不是，你听我说……我可是来帮你的——听说那个‘一根筋’全无头绪，你怎么不去找找你们新来的案件顾问呢。” 案件顾问？赵局长不屑地道：“得了吧，就一个混资历的博士生，正式接触案件不到一年，陆韶都没头绪，他能有什么法子。” “话可不是这么说……”他开始详说沈迟的过往。 听着听着，赵局长的表情变了：“你说真的？”说着，他又有些踌躇：“但是他要真这么厉害，干嘛来我们这小县城啊，这可不是大材小用嘛！”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知道的是市里不少人都盯着呢，要不是沈迟全给拒了，你以为这么好的事轮得到你？” “我好像看过一眼，这沈迟就是我们区出去的……”难道沈迟是念旧？赵局长喃喃道：“难不成是这个原因？那……我打电话让他来试试？” “怎么解决那就是你的事了……不过老赵，咱这么多年的关系，我给你说句心底话，这个沈迟……不一般，你那儿恐怕只是人家一跳板，他日后的前程光明着呢，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会趁着他现在还没飞升跟他打好关系，姿态嘛，稍微放低点又有什么呢？” …… 挂了电话，赵局长思索了很久。 齐家的沙发上，坐着一大堆人，都是邻居亲戚什么的过来串门子的，沈迟面无表情听着他们各种吹牛。 “我儿子可在市里当警察呢！哎哟上回穿着那大盖帽，俊得很，隔壁的闺女都说帅得没朋友！”这是某大妈。 沈迟他大姑立刻接上：“哎小迟也是吧，听说你也是什么警来着？” 沈迟神色平静：“案件顾问。” “案件顾问啊……那是什么警？”大姑不依不饶。 一旁装着刷手机，实际竖着耳朵听的齐健恼火了，凶巴巴地道：“案件顾问那是官！比警察牛逼多了！” 站在他身后的齐舅妈立刻一巴掌糊他脑袋上了：“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不过她这意思也算是坐实了齐健的话，沈迟大姑神色讪讪：“哦，是官啊……” 但是这话抬高了沈迟，却踩低了其他人，某大妈不乐意了：“什么呢，我可是听说了，今天在街上小迟跟人陆队长打招呼，陆队长都不屑得理会呢！” 都没让他进去，直接把人给赶走了！还博士生呢，丢不丢人！ 这话着实说的不客气，但是也算是让大姑扬眉吐气了，其他人更是隐隐露出笑意，显然，他们今天晚上来串门子就是为了说这档子事。 第6章 案发现场 一直没说话的齐舅舅可算是看明白了，他沉声道：“他大姑，你这是怎么个意思？” 沈大姑得意地瞟了眼沈迟，笑呵呵地道：“我只是来串门子唠唠嗑，没什么意思啊，我只是陪董姐姐来的。” “哎，对，是我叫她来的！”董大妈笑得见牙不见眼，一个劲地夸着沈迟，时不时贬一下自己儿子，但是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她在说反话。 而沈迟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时不时嗯一声，看上去真是一点都不生气。 倒是齐健愤怒了，猛地站起来：“对，你儿子牛逼！厉害得很！但是这关我们什么事？你要夸就夸，至于夸自己的踩别人吗？有意思吗？” “……” 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把话挑明，董大妈脸一下就青了，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你个瓜娃子，我是你长辈，你敢吼我！老齐家的，你就是这样教你儿子的是吧！” 齐健也是个不怕事的，当场就准备怼回去：“我……” 眼看两人就要闹起来，沈迟清咳一声，轻轻敲了敲椅子扶手：“舅妈，有人来了。” 齐舅妈将信将疑地往厨房走：“谁来了？这么晚了……” 在他们这小县城，除了串门子，一般九点多就不会有什么人出来走动了…… 结果话音未落，果然有人敲门，她惊讶地打开门，眼睛瞬间瞪大了：“赵局长？” 哎？是赵局长？众人默默地回过头望去，却看到果然是赵局长被齐舅妈迎了进来。 “咳，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赵局长神色有些尴尬。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在瞎聊呢。” “对对，我们就串串门子，马上就回去了。” 众人一边将赵局长迎到中间坐下，一边暗自揣测着他来的目的。 最后是齐舅妈泡了杯热茶过来，齐舅舅才笑着问出了所有人想问的话：“赵局长这么晚来我家，是有什么急事吗？” “咳，是这样的，我其实是来找沈迟的，但我刚才去他家，发现他不在家，听到你们这边挺热闹的就想过来问问，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众人已经面色各异地将目光投向了某个角落，同时也不由自主地让出了一条通道。 通道尽头，沈迟神色平静地跟赵局长对上了视线，微微一笑：“你好，我是沈迟。” 不卑不亢，温和从容，他哪怕是就这么坐在角落里，也没人能掩盖他的光辉。 在看到沈迟的那一瞬间，赵局长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对了，虽然讶异于他的年轻，但心里想的却是——这次回去得给那老家伙送一壶好茶。 赵局长打量他几眼，笑了：“沈顾问年轻有为，还一表人才，这可让我有点担心局里几个小姑娘啊。” 难得的幽默感，虽然有点冷，但众人还是很给面子的笑了起来，只是沈大姑和董大妈脸上挤出来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沈迟也笑，却没有接茬，而是直接点明了主题：“赵局长，这么晚过来找我，是有正事吧。” 赵局长僵了一下，随即便点头承认了：“是这样……现在遇到一个案子，有点棘手，所以想让你帮忙去看看……” 现场人太多，显然不是个说话的场地，沈迟没多作思考就起了身：“那行，咱现在走吧。” 众人不敢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 齐健猛地弹起来：“我帮你开车！”一溜烟蹿了出去。 一群人跟着送到门外，连连赞叹着。 齐舅妈与有荣焉地笑，想起刚才董大妈说她儿子的情景，忍不住刺了一句：“哎呀，看来小迟果然是个官呢，赵局长都这么客气……那个，董姐姐，你儿子下个月结婚，他局长肯定也会来的吧？” “人家那大人物，忙得很呐……会，会来的吧……”董大妈支支吾吾的，脸红红白白，臊得茶都不喝了，急匆匆地回去了。 沈迟跟着赵局长坐了警车，齐健跟在后面，美名其曰到时回来不用他们送。 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沈迟已经将赵局长这边所有的信息都了解完毕了，得知他们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个陆韶，就这么点能力？ 民警丁杨守在现场，见是赵局长来了，连忙走了过来：“局长，陆队长刚才也来了！” 赵局长嗯了一声，回头朝沈迟点点头：“走吧。” 沈迟跟着他一起走进去，齐健偷偷摸摸也坠在后面，民警不知道他是干嘛的，竟然没敢拦他，也让他跟着进去了。 大夏天的，虽然现场有经过处理，但是气味还是挺难闻的。 刚进门，齐健就忍不住捂住了口鼻，暗暗有些后悔不该跟进来，但是心里又有些紧张和激动：哇噻，他进了案发现场哎，这牛逼他可以吹一年！ 沈迟走进去，屋子里一片寂静。 是的，任何物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声，什么动静也没有，这让他不禁有些奇怪。 随意看了看桌柜，发现它们都没被破坏，但是具体什么原因导致的它们不说话，他还是无从得知。 赵局长皱着眉头进去，担心他看不见，身后的丁杨顺手拉亮了灯。 下一秒，厕所里传来一声暴喝：“谁他妈开的灯？” 赵局长脸一黑：“是我。” 拎着手电筒的陆韶大步走了出来，听了这一声，高大的身影一个趔趄，关了手电有些讪讪：“哦，是局长啊……”他往赵局长身后一扫，眉头竖起来了：“你怎么来了？” 沈迟似笑非笑：“赵局长叫我来的。” 糟糕。陆韶瞥了眼赵局长，果然，他的脸色都黑如锅铁了。 “对，沈顾问是我专程去请来的！”赵局长着重强调了一个请字，然后朝沈迟点点头：“沈顾问，你先看看吧。” “好的。”沈迟微笑着点头。 赵局长朝他勉强地笑了笑，一声怒斥：“陆韶，你给我出来！” 陆韶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走过沈迟身边的时候，咬牙切齿地道：“狐假虎威！你最好真能查出点什么来！” 第7章 凶手是谁 等到两人都出去了，齐健才挤眉弄眼地凑过来：“嘿嘿，哥，你真神了嘿，说三天结果三天都没到，陆韶这孙子就已经被你气得七窍生烟了！” 沈迟无奈地拍了他的头一记：“你站远点，仔细看着地面，画了记号的地方千万别踩。” 丁杨有些迟疑：“沈顾问，厕所里面灯泡坏了，要不我给你拿手电过来？” “嗯，好，谢谢。”沈迟见他出去了，一个跨步就进了洗手间。 毕竟是间一室一厅的小居室，所以洗手间并不大，地面并没有被清理过，死者的轮廓也被清晰地画了出来，那个导致受害人死亡的热水器正悬挂在水箱上面。 淋浴喷头垂在地面，四周一片静寂。 沈迟看了一圈，决定从热水器开始问起，他看了看喷头，抬头看着热水器：“罗秀是怎么死的？真的是因为你意外泄露了所以才导致了她的死亡吗？” 没有人说话。 沈迟轻轻敲了它一记：“热水器？你坏了吗？” “没有。”热水器瓮声瓮气地道：“你在跟我说话？” “嗯。”沈迟疑惑地看了看周围：“你们怎么都不说话？都坏了吗？” “都没有坏。”热水器哽咽道：“它们都怪我，怪我害死了主人，所以都不要理我了。” 好吧，原来是这样。 沈迟尽量耐心地问道：“那是你意外泄露了所以才导致了罗秀的死亡吗？你有没有看到凶手？” “不是！我是被拧开的！”热水器哭得更大声了：“那个人没有开灯，我们没有看到。” 旁边的水桶立刻骂道：“就是你！就是你害死了主人！” 其他物品也跟着叽叽喳喳地骂，热水器根本无从辩驳，最后干脆不说话了，物品们骂完了，也都不吭声了。 原来他刚进来时的沉寂是因为这个原因…… 沈迟四下查看了一下，目光落在了落地窗帘上，这是遮光窗帘，不仅厚，而且还是双层的。 他低沉地问道：“罗秀死的时候，你是关着的还是拉开的？” “关着的。”窗帘闷闷地道，于是沈迟伸手把它拉上了。 “齐健，你们俩出去一下。”沈迟走了过去，等到齐健他们退出了屋子便关上门，同时伸手关掉了灯。 屋子里陷入黑暗，此时已经是快十一点了，因为屋子朝向不好，所以很少有光漏进来，由于之前沈迟拉上了窗帘，所以关灯后，整个房间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沈迟慢慢地往洗手间的方向走，这里会有一张倒地的凳子，这里会有一张浸水的纸…… 他的超强记忆力在这时得到了完美的发挥，整个房间在他的脑海中仿佛形成了一幅三维图，他将自己代入成凶手，缓慢地前进着。 “不对，他当时撞了我一下！你没有撞！”沙发角叫道。 沈迟退回去两步，撞在沙发上：“这样？” “对的！” 于是沈迟继续前进，如果错了，它们会纠正他，等他正确地抵达洗手间，已经是十五分钟后。 他停住脚步，四周一片静寂，他仿佛听到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当时凶手就是站在他的位置，隔着一道门，他只能隐约地听到里面传来的声响。 沈迟伸出手，迟疑地探向门把，门低沉地道：“不，他没有进去，他只是把我关上了。” 关上了？电光闪石间，沈迟感觉自己好像得到了一个关键的信息。 当时死者是在洗澡，身上的衣物估计都脱完了，再说…… 洗澡，为什么要关灯？为什么要拉窗帘？屋子里一片漆黑，她看得见吗，她不害怕吗？ 还是说……她在等人？ 这时有人敲门，沈迟沿着来时的路线返回门口，开灯开门。 “沈顾问……”丁杨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旁边站着面无表情的陈韶。 虽然陆韶掩饰得很好，但沈迟还是看出来他心情很糟糕，显然刚才被削了一顿。 他装作没看出来，淡然地道：“进来吧。” 陈韶大步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冷着脸道：“怎么把窗帘拉上了？案发现场的窗帘是开着的，把窗帘拉开，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丁杨有些踌躇，沈迟淡淡地道：“真正的案发现场，窗帘是关上的。” 真正的？陈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现在重要的是凶手是谁。”沈迟眯着眼睛在四面墙上搜寻着：“我觉得，你们应该去查问一下那个第一个进入案发现场的人，他应该知道是谁拉开了窗帘。” 这个窗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拉开了窗帘…… 陆韶阴沉着脸点了点头，虽然不甘，但还是案情为重：“我回去让人严格盘问。” “另外……”沈迟思索着慢慢地道：“凶手应该和死者认识，而且对这房子非常熟悉，两人可能会是情人关系……” “你这么说有根据吗？”陆韶紧紧地皱着眉头，目光极具压迫性：“事实上你连尸体都还没见过。” 沈迟摊手：“这是我推理出的结果，你需要我一样一样分析给你听吗？” 那一瞬间，陆韶的脸有些扭曲。 如果他说需要分析，那显然就是承认自己不如沈迟，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被人贬到尘埃里，对陆韶这种自尊自傲的人来说无异于谋杀。 所以他虽然眼角抽搐，却还是咬着牙道：“不用了，我自己查！” “嗯，最好让人把屋子全部重新检查一遍，包括墙壁里。”沈迟微微皱着眉，目光落在四面墙上：“我怀疑这屋子里有摄像头。” “怎么可能？”这回是丁杨，他瞪大了眼睛，神情有些激动：“我和陆六一起检查过的，里面根本……” 他话没说完，四周所有物品都在说：“摄像头在空调孔里！” 沈迟走了两步，抽了张纸巾垫在桌子上，踩上去用手轻轻戳了戳空调孔，看上去很厚实的水泥，实际上一戳就破，在把水泥扒下来后，能清晰地看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摄像头被人用胶布牢牢地粘在管子上。 丁杨不敢置信地张大着嘴，喃喃道：“我去……” 第8章 这个人，也死了 但是沈迟并没有贸然把摄像头取下来，他跳了下来：“上面是胶带，你们可以提取一下，可能会有指纹。” 不过下一秒柜子就否定了他的说法：“这是女主人自己装的。” “啊，好的！”丁杨激动地点着头，内心无比亢奋，马上打电话给小六子让他叫刑侦科的同事一起过来。 得知案发现场有了进展，刑侦科的同事也很快就赶了过来，立刻就开始工作。 赵局长这时也接完电话过来了，见他们正在忙，就跟沈迟打了声招呼：“沈顾问，那这里就交给你了。” “好的。”沈迟有些尴尬，因为他们肯定要白忙一场了，但是他也没办法阻止，毕竟他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特殊。 虽然他们抱有很大的期望，但是很可惜，最后胶带上提取的指纹，全都是受害者罗秀自己的。 到了这时候，陆韶也有了一个大概的思维轮廓：“是罗秀自己安的摄像头，她是想拍什么？这里面有没有拍下凶手的样子？” “没有，这个摄像头还没被启用过。”刑侦科同事不无遗憾地道。 安了摄像头，却又还没用过就遇害了，说明罗秀死前已经有了警惕之心，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警局那边连夜盘问，到底还是没能问出什么来，罗秀的同事们根本不知道她的私人生活是什么样的，只知道她结了婚，没孩子。 “她丈夫也不知道吗？”陆韶有些烦燥。 “也不知道，他只说他们感情并不好。”陆六挠了挠头：“他说他怀疑他老婆在外面有人，会不会是情夫杀了她……” 现在当然是这个情夫嫌疑最大，但是问题是这个情夫现在根本没人知道是谁。 沈迟想了想：“我去见见罗秀的丈夫吧。” 这一次陆韶倒没拒绝他，他只看了他一眼，挥挥手：“陆六，你带他去。” 陆六应了一声，正准备朝外走，陆韶又叫住了他，咳了一声：“那个，我带你去。” 跟在后面的齐健偷偷摸摸笑了起来，得到了陆韶意味深长的一瞥，他心里一凉，要完，被盯上了。 所以说，幸灾乐祸要不得啊！ 沈迟照旧坐进了警车，在车里，陆韶坐得笔直，他却靠在座位上玩手机。 一会儿的功夫，陆韶看了他好几次，沈迟都装不知道。 陆韶心里像有只猫在抓一样，那叫一个抓心挠肺，他很想把沈迟揪起来好好抽一顿，让他这么傲！但是心里却也清楚，这沈迟，恐怕真是有几把刷子的。 所以最后他还是强忍住别扭，率先问道：“你会心理画像吗？” 沈迟慢悠悠看了他一眼：“会。”这他老本行。 “那你能不能给这凶手做一个心理画像？”第一句话说出口以后，后面的话好像就流畅起来：“你也知道，现在这个案子造成了比较恶劣的影响，闹得县里人心惶惶，我们需要尽快抓到凶手。” 沈迟盯着他看了两三秒，摇了摇头：“现在不行。” 那什么时候行？给个准话行吗！？陆韶内心在咆哮，但表面还是咬着牙挤出一个笑：“好。” 陆韶本来也不擅长聊天，沈迟是不想跟他聊，于是直到警局，一路无话。 今晚警局所有人都在加班，但是都忙翻了，陆韶一行人进来也没几个人抬头看一眼。 “小六子，去把温想带过来。”陆韶和沈迟一起在审讯室坐了下来，同时冷漠地跟沈迟解释了一句：“温想是罗秀的丈夫。” 不一会，一个神情萎靡的男子被带了进来，他显得很困，慢慢踱到椅前坐下，眯着眼睛看了看陆韶，叹了口气：“陆队长，我说了，她可能给我戴了绿帽子，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对方是谁，我虽然跟她感情不好，可我也没想过要杀她，杀了她我也要坐牢的，你当我傻啊？” 他是临时赶回来的，长途跋涉让他疲惫不堪，又经历了长时间的盘问，现在的他已经临近爆发点。 沈迟看了看他的微表情，确定他没有说谎。 一旁的陆韶瞥了沈迟一眼，沉声道：“那你为什么会怀疑她出轨了？没有怀疑的对象吗？” “没有。”温想有些嘲讽地笑笑：“说实话，这些年我们的感情已经磨得差不多了，只是在强撑着等对方先提出而已。” “为什么？”沈迟扬眉问道。 这个问题让温想沉默了几秒钟，似乎有些难堪，但是因为知道这是警局，所以他最后还是回答了：“因为我们刚结婚的时候签过协议，谁先提离婚谁净身出户。”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为之一静。 任谁都会联想到，是不是他不愿意净身出户，所以就杀了他老婆…… “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怎么可能会杀她！”温想说着说着就哭了，有些崩溃地道：“你们为什么全都怀疑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杀她……” 他哭的时候，眼角会微微抽动，下颚不受控制地上下晃动，沈迟心里闪过一个想法，忍不住想出手诈诈他。 “但是你想过给她创造一个离婚的理由，而且还实施了。”沈迟盯着他的脸，手里递过一张纸巾：“那个人是谁，你只需要说这一个名字就可以了。” 温想连哭都忘记了，怔怔地看着他，失声道：“你怎么会知道……” 话一出口，他就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他狼狈地避开陆韶的逼视，低声道：“我……他……他是我一个朋友……他叫田可为。” 说完了，他又急切地道：“但是我相信不会是他的，真的，他绝对做不出杀人这种事情！” 沈迟盯着他看了几秒，慢慢地道：“是不是，把他叫来问问就知道了。” 当然，这种事情就不用他出马了，陆六已经率先冲了出去。 温想终于有机会去睡觉了，但是他回到房间，却一点都睡不着了。 真的会是田可为杀的罗秀吗？真的是他吗？为什么，他明明说了只是想离婚，没想过要她的命啊…… 问完了话，沈迟坐回原位，继续玩手机，陆韶阴沉着脸看着笔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们没有等太久，大概十多分钟后，陆六打来了电话，他似乎站在风口，声音有些哆嗦：“老，老大……不好了，这个人……也死了。” 第9章 行动 也死了？ 陆韶一瞬间也有点懵，他定了定神：“什么原因导致的死亡……算了，我现在过来。” 他猛地起身，沈迟也皱着眉头跟着上了车一起去案发现场。 尸体是在床上被发现的，这一次没有人进入过，所以现场被保护得很好。 因为气温高，而且房间的窗户都没打开，屋子里不透气，所以气味很浓重。 齐健刚跟着走进去，一股气钻进他的鼻孔，那种恶臭让他浑身寒毛倒竖，整个人一激凌，捂着嘴倒退了几步，到底是没忍住，哇地一声吐了。 见到他这怂样，陆韶下意识看向沈迟。 沈迟面不改色地走进去，接过陆六手里的口罩手套，戴上后才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陆韶也戴上用具，前去查看。 “要不要通知刑侦科的同事？”丁杨站在一边有些犹豫地道。 “暂时不用。”陆韶屏着呼吸快速地道：“先让沈顾问看看再说。”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正在检查尸体的沈迟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去继续查看。 密不见光的房间，床上已经开始腐烂的尸体，弥漫在空气里浓烈的恶臭，这一切都让一个普通人无法忍受。 陆韶盯着沈迟，想从他唯一露出来的眼睛里看出点害怕和恐惧一类的情绪。 可是他注定失望了，因为沈迟的手法非常专业，神情镇定，眼神更是波澜不惊，他甚至还顺便帮忙做了个尸检。 “窒息而亡，床尾的床单并不凌乱，褶皱也不多，说明他被害的时候没有剧烈挣扎，可能被下过药，这得做尸检才能查出药品成分。” 他的目光转向看上去像是被不小心扔到地上的枕头：“他鼻孔里有绵絮，凶器就是落在地上的枕头，说明凶手是进入后才决定杀人的，从尸斑来看，死亡时间不超过48小时，凶手力气比较大，身材高大，性格比较内向，平时不常与人交流。” “等一下，前面我可以理解，但是你怎么知道凶手身材和性格是什么样的？”陆韶顿了顿，有些无奈地道：“又是推理？” “当然。”沈迟眼睛里仿佛有光，他眉梢微微一挑，右手指了一下床沿：“这上面可能会有指纹，但不一定是凶手的，你们可以尝试采集一下。” 丁杨连忙上前采样，陆韶却紧紧地盯着沈迟：“所以，你的结论呢？这个案子是不是也可以和那两个案子并案处理？” 沈迟想了想，点头：“可以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居然！真的是同一个人！ 心脏仿佛在剧烈跳动，陆韶压抑着翻涌的情绪，低声道：“你确定吗？” 略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沈迟嗤了一声，懒得理他。 他取下手套，拿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行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就是市里下了新命令，明天会有人过来接手吗，你们不用熬夜了，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们凶手是谁。” 是谁！一屋子人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凶手是男性，身高应该在一米七五至一米八中间，经常锻炼，所以体型健美，唔……可能有裸露癖。” “他比较宅，爱幻想，喜欢看刑侦小说，头发和田可为的相似，都是平头，但是他脸上有斑或者痣或者痘一类的，长相一般，比较自卑，可能没有工作，但在附近应该有房，独居。” 随着沈迟的描述，众人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一个人的身影，没等到沈迟说完，丁杨就已经脱口而出：“是那个住在顶楼的男的！喜欢搞行为艺术的那个！” 嗯？沈迟挑眉看向他，丁杨被他看得有点紧张，结结巴巴地道：“我，我们当时找过整栋楼的人，看事发时有没有听到或者看到可疑的人出入，他当时穿着一件非常奇怪的衣服出来，他说是cosy……” 他还在说，陆韶已经一阵飓风一般跑了出去，远远地还能听到他在喊：“所有人跟我来！行动！” 丁杨心里也痒痒的，但是职业所在，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同事们远去，懊丧地垂下头。 过了一会儿，他猛地转过身：“咦，沈顾问，你怎么没去呀？” “他们去抓人，我去做什么。”沈迟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看他：“你怕不？” “啊？”这弯转得有点大，丁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有些愣愣的。 “我说，你守着尸体，怕不怕。”沈迟耐心地又问了一遍。 丁杨立刻立正，挺胸抬头，大声地道：“不怕！我不怕！” “那就好。”沈迟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回去睡觉了，再见。” “……” 丁杨茫然地看着他走出去，不一会就传来了车子离开的声音，整个人都呆住了。 夜，已经很深了，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一具臭了的尸体与他作伴…… 他忽然感觉后背凉嗖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妈呀，沈迟不说的话他都没感觉，这一说，他反而有点怕怕的…… 于是，小区里一栋房子里，大半夜的忽然响起了一阵嘹亮的歌声，从《打靶归来》到《学习雷锋好榜样》越唱越来劲，终于成功地引起了众怒，骂得他怯怯地收了声，却到底还是没那么怕了。 回去的时候，是沈迟开的车，因为齐健吐得面无人色，已经整个人都焉巴巴的了。 他干呕了一阵，扯了张纸擦了擦，虚弱地道：“哥，你怎么一点事没有？” “因为我习惯了。”沈迟踩下油门，在无人的街道开得飞快：“这种级别的尸体已经是很温和的了，我曾经见过一具尸体，它……” “不！”齐健凄厉地叫道：“不要说了！求你！” 沈迟唇角微弯，一脚刹车停在门前，下车把他拖了下去：“我的工作环境就是这样，所以你别瞎想，好好找份工作上班吧你。” 齐健整个挂在他身上，瘪着嘴没吭声。 沈迟也挺累的，也懒得理他了，把他扔沙发上就回去睡觉去了。 第二天，齐健又活蹦乱跳了，一大清早就跑过来找他：“哥！陆队长找你，他让你现在赶紧去警局！” 第10章 心理画像 因为陆韶说得万分火急，沈迟不得不起床洗漱赶过去。 结果一过去，刚下车就被一群人围观了。 “哇，你就是沈顾问啊，太厉害了……” “能不能跟我们讲解一下你是怎么推理的啊？丁杨那小子什么都说不清楚！” 一旁的丁杨默泪：你他妈守一晚上试试看，担心吊胆一晚上看你能记得什么！ 沈迟淡然地任他们说了一通，等他们缓下来了，才不急不慢地道：“这些以后再说，有需要的话我会解释的，陆队长呢？” “在里面！”丁杨顶着黑眼圈上前：“我带你去吧！” 结果刚走到门口，陆韶就已经出来了，精神抖擞，一点都没熬夜的萎靡。 他看到沈迟，眼睛一亮：“沈迟你终于来了！刚好，市里的刑警也到了，他们直接去了案发现场，我们也一起过去吧！” “不去。”沈迟凉凉地看着他：“陆队长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为了这事为了什么事？陆韶当时就被问住了。 他得了沈迟这么个大宝贝，总得回敬一下被人指指点点，各种明嘲暗讽的气啊！ 昨天他们怎么说的来着？说什么为了社会和谐为了民众安定，他们派一个专案组下来进行援助，我呸！这他妈还不是鄙视他陆韶的能力，明煲实贬，他脑子一根筋但是不代表他蠢好吧？ 原本是想熬个夜，好歹查出点线索，至少今天就不至于在他们面前丢脸，结果万万没想到！沈迟竟然把凶手都给找出来了！ 他简直想仰天长笑！这让他怎么按捺得住，怎么着也得把沈迟带过去秀一下才行！ 他虽然长得丑，但他想的挺美的，只是没想到，他连怼人的话都想好了，沈迟却不配合。 陆韶当时就愣住了：“啊？不去？为啥子？” “没有为什么。”沈迟皱着眉头冷冷地道：“我不喜欢被人当猴耍，你有事没，没事我走了。” “你去哪？你不上班？”陆韶忽然感觉智商短路了。 沈迟挑了挑眉：“我还没有正式报道，陆队长，这还是你提醒过我的。” 我呸，就不能忘了那档子事吗。陆韶憋得脸都白了，到底是没好意思硬拦，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迟来晃了一圈……又这么走了…… 一旁的丁杨看着面色不善的大队长，弱弱地道：“那个，其实沈顾问不去更好，吊他们胃口，气死他们！” 这么一说，倒也对，压轴总是要低调点，最后才隆重登场嘛！ 陆韶的神情融化了点，难得地夸了他一句：“嗯，你说的对，有人去接你的班了，你回去休息吧。” 他赶去案发现场，尸体当然已经被拖走了，市里来的专案组也只是在更细致地寻找线索。 按捺下心里的激动，陆韶面无表情地走进去，跟赵局长打了个招呼。 市局谢永飞是个老刑警，经验丰富，这一次也是因为宁霞县这案子影响太大，所以才被派下来帮助他们的。 看到陆韶进来，他推了推眼镜，提高声音道：“陆韶啊，你们真的抓到凶手了？” “嗯，抓到了。”陆韶故作淡然地道：“昨晚沈顾问到案发现场来看了看，直接给出了罪犯心理画像，我们当时都场。” “他就这么看了看，什么都没检测，连尸体吸到的药物成分都不清楚，指纹什么的也不看，就给出了心理画像！？”旁边一个年轻的刑警质疑道。 陆韶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挤出一抹愤怒：“真的，当时我就想说他了！我说，沈迟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你怎么能这么草率？但是没办法啊，人家有这个能力，沈迟说他过后解释，先抓罪犯再说，我也没有办法。” 谢永飞有些憋屈，心里暗骂这孙子说话说一半留一半，但是现在问题是他们着实好奇这个神奇的沈顾问，所以也只能按捺着继续问：“那后面呢，他到底是怎么给出的心理画像？” “哦，对，他后面就开始说罪犯的心理画像了。”陆韶走到床前，学着沈迟的样子把昨晚他说过的话说了一遍：“……他就这样说着说着，哎哟！” 他一拍大腿，周围听得正认真的众人被他吓了一跳。 “一惊一乍的干什么！”赵局长喝斥着，眉眼却舒展，显然不是真心责骂的。 陆韶清了清嗓子：“哎，当时我们就震惊了，那丁杨就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地说他见过这个人！” “这怎么可能！”旁边那年轻的刑警脸都皱成一团了：“你信口开河吧！哪有这么玄乎！我不信，沈迟人呢，你叫他出来，我看看他是有三头六臂还是有阴阳眼。” 这时候，陆韶忽然觉得，沈迟没跟过来简直是做得非常对的一件事。 他装作无奈地一摊手：“哎，没办法啊，沈顾问还要明天才能报到正式上班呢，昨晚大半夜的让他跟着我们折腾了那么久，我总不能今天还把他叫过来吧？” 旁边的陆六偷偷抿嘴笑了一下，呸，今天早上是谁叫沈迟去的警局。 那刑警脸都绿了，但拿陆韶这刺头没辙，只能求救地看向了谢永飞。 谢永飞看着陆韶沉吟片刻：“那他就没留下文字记录？没和你们解释他的思路？” “这不是昨晚光顾着抓人没来得及嘛！”外人面前，陆韶怎么着也不可能把沈迟给供出来的，他非常无奈地挥了挥手：“不过我一点都不急，反正他明天就上班了，到时让他给我们解释也一样的，反正罪犯已经抓到了。” 谢永飞都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急切地道：“那罪犯跟沈迟的心理画像呢，相不相似？” 陆韶咧开嘴，笑容满满：“说实话，看到他的时候我都吓了一跳——嘿，还真神了，跟沈迟说的一模一样，连性格爱好都差不离！就好像他站在沈迟面前，沈迟看着他说的一样！” 居然真的有这么厉害？ 谢永飞眼神一沉，脑海中各种盘算。 他这神情别人不知道，但是赵局长哪能不了解，他心思一动，这该死的谢永飞不会想挖人吧？ 第11章 证据 他心底冷哼，面上却爽朗地笑起来：“哎，你看我，你们都急匆匆地过来还没吃早餐呢，走吧走吧，我请你们吃早餐！” 这时候的沈迟和齐健也在吃早餐，齐健呼啦啦地嗦着粉，哐哐地往里加着配菜，看得老板额角青筋直跳。 沈迟吹了吹，一边吃一边给他妈回信息。 “哥，姑他们还要多久才到啊，要还早的话我们先出去玩玩呀。” 慢条斯理地看了他一眼，沈迟淡定地道：“行啊，就去案发现场。” “……”齐健呛到了。 沈迟哂笑道：“怎么，还想跟着我玩么？” 齐健苦大仇深地狠狠咬了口红烧肉，吃得满口余香：“跟！去就去！谁怕谁！” 看着他这样，沈迟疑惑地道：“你到底是为什么非得跟着我？你明明是怕那尸体的。” 尸……齐健头皮发麻，无比哀怨地道：“哥，打个商量成不，咱先吃，吃完我们再讨论这么严肃的话题。” 沈迟无奈地摇摇头，却到底还是没再说下去。 等到吃完早餐，他们却也没机会继续这个话题了，因为沈念和他妈到了。 回程的路上，齐健一直在逗趣，沈念也在一旁凑乐子，引得沈妈哈哈笑。 车子经过步行街的时候，沈迟看到一个人的背影，看上去有点熟悉……他定睛望去，那人却已经走了过去。 那个人是谁？沈迟皱了皱眉。 “哥，你看什么呢？”沈念离开时年纪还小，这几年还是第一次回来，非常兴奋，也探头来望：“有什么好玩的吗？” “没有。”沈迟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期末考试考完了吧，成绩怎么样？” 沈念立刻就怂了，耷拉着脸朝他妈哀嚎：“妈！你看哥，说好了回来不谈成绩的……” “好好好，今天不谈，明天谈。”他妈也笑呵呵的。 “……” 车子里萦绕着沈念讨价还价的声音，齐健还时不时插上几句，倒是热热闹闹的。 就连沈迟都放松了很多，唇角含笑懒洋洋地看着他们笑闹。 回到家自然又是一通热闹，沈念出去玩去了，沈迟坐在他妈身侧，时不时给递点水果什么的，一时亲戚们就说他孝顺，他妈乐得见牙不见眼。 舅舅跟大伯坐镇，专门陪着沈妈聊天，其他人自然也不会没眼色地挑事，就连沈大姑也没胆子说些有的没的，所以沈妈一直挺高兴。 沈念觉得这种家长里短很没意思，沈迟却并不这么觉得。 人生苦短，他已经决定走上这条路，以后的一切都是未知数，能陪伴在他妈身边的时间其实真的少。 不过是个把小时的时间，能让他妈开开心心的，何乐而不为？ 只是今天显然是没有这个机会让他好好表现了，因为才聊没一会，陆韶就找过来了。 他倒是个知事的，看到屋里有人就指使齐健进来叫他。 沈迟剥完一个芒果，洗了手才慢慢踱出去：“怎么了？” “呃，那个……”陆韶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好意思：“市局那些人，想请你回去做个简报……” 简报？沈迟嗤笑一声：“罪犯都抓到了，做什么简报？” “嫌疑人我们是抓到了，但是他现在死活不肯认罪！”陆韶也有些冒火，他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市局来的人现在怀疑我们是胡乱抓了个人来充数，等他们走了就会放人，我一解释他们就拿嫌疑人否认罪行说事，但现在我们又确实是没有证据……” “谁说没有证据？”沈迟斜睨着他。 陆韶一窒，圆睁着眼脑袋有点懵：“证据……有吗？” “当然有。”沈迟垂眸思忖片刻，沉声道：“市局来的人……其中有没有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平头，戴眼镜，比较瘦。” 陆韶点了点头：“郭清，你认识？” 也姓郭？但是那个人可不叫郭清…… “不认识，但是见过。”沈迟想了想：“我跟你去，你等会。” 他跟众人打了声招呼，一听说是警局找他，众人连声说让他先忙，齐健也趁机溜了出来。 但是沈念想跟过去，却被拦了下来，一脸不快地看着他们离开，小脸憋得通红。 齐健还真有点不忍心：“要不……就让小念跟着去呗，我可以照看他的。” “不行。”沈迟毫不心软：“他绝对不能做警察，如果你想帮他的忙，以后你也不用来了。” 他语气太过严厉，齐健不由自主挺直脊背：“好的！” 因为沈迟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齐健没胆子再触犯他的逆鳞，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不只是想帮你，我也想把姑父找回来……我和小念不同，我能自保。” 沈迟凌厉的目光蓦然射向他，齐健心里有点虚，但是却壮着胆子没有回避他的视线。 那一瞬间，沈迟的心里有点难过，又有点开心。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好像你走上了一条铁索桥，在万丈深渊中孑然独行，你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也从未幻想过能与人并肩同行，你认真地告诉自己，无论结果如何，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永不后悔。 但是当有人伸出手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感动的。 沈迟也是人，他当然也会感动，不过……也就那几秒钟。 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冷冷地道：“你知道什么。” 不过心里倒确实还是有点意外的，这么多亲戚，竟然是这个素来不着调的齐健猜到了他所思所想。 见他不为所动，齐健有些颓然地收回视线，不过很快又重新振奋起来：不管怎么样，至少沈迟没赶他走！就算他赶他走，他就……耍赖好了！ 到了警局，沈迟跟着陆韶一路前行，直接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郭清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他是不相信沈迟能有这本事的，真要有这么厉害，能让他哥轻而易举地把他从帝都扔到这小县城？ 一阵脚步声响起，众人神思一清，全都停止了动作：沈迟来了！ 第12章 案情分析【求收藏求推荐】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陆韶推门而入。 沈迟跟在他后面走进去，面对一众目光，他神色自若，只一眼就看到了郭清。 果然，跟郭嵘挺像的，沈迟心里了然，但面上却并没显露，目光也并未在他身上多停留。 赵局长笑眯眯地道：“沈顾问来了啊，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市局的谢警官。” 沈迟微微一笑：“你好。” “你好你好。”谢永飞笑容满面地跟沈迟握了握手：“果然后生可畏啊，这个案子我们到现在也没看明白，实在心痒难耐，所以专程让小齐请你来，没耽误你的事吧？” 这话说的挺有艺术感，沈迟笑笑，倒也没当场怼回去：“没有，其实这个案子很简单……” “哎，别，等等，等一下。”赵局长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做简报？他把谢永飞摁到座位上，让陆韶把幻灯片打开：“沈顾问啊，说实话，咱局里这些人对这案子都非常好奇，我就答应了，让大家跟着你一块儿学学，来来来……” 陆韶直接朝门外吼了一嗓子，不一会，整个警局的除了正当事的全都来了，手里还全都拿着笔记本和笔，椅子不够的直接拖了个小马扎，看得谢永飞直瞪眼，一个会议室顿时坐得满满当当。 “哎！人齐了！沈顾问，你开始吧，我们都准备好了！”赵局长笑眯眯朝沈迟挥挥手。 他这架势，别人看不懂，谢永飞是看明白了，得，这纯粹就是给沈迟造势，给他们难看的。 之前郭清他们几个言语挤兑着，逼得陆韶怒而起身扬言能现在就叫沈迟过来，他其实也是故意旁观不作声的，但是眼看着赵局长脸色沉下来了，他不得不出面做和事佬，直说是请沈迟过来给他们解疑。 话当然是说得客气，但是在场谁不知道就是想知道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他们吹出来的？没这么不懂事的非得当面拆穿吧？ 这么想着，他就拿眼睛斜睨着赵局长。 他的眼神赵局长当然看到了，但是他挑了挑眉，装作没看到。 呵呵，不是说是向沈迟请教么？以为他会不好意思真让沈迟就这么站着解释？呸！他还偏偏就不客气了！ 对于他们的眼神官司，沈迟是看不懂的，不过他们的饰品倒是几句话把两主人卖的干干净净。 得知了事情经过后，沈迟挑了挑眉，倒没想到赵局长能这么袒护他。 他也不客气了，拎着棍子直接开始从第一个案子讲。 “第一个案子是肇事逃逸，时间是十一点半，没有目击者……” “哎，不是说有个目击者吗？叫什么，齐健的……”郭清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便签：“好像是沈顾问的弟弟？” 面对他的挑衅，沈迟神色平静：“齐健看到的是那辆车子在发生车祸前的样子，但是当时出车祸的情景他并没有看到，所以他只能为本案提供线索，却并不能作为目击证人。” “哦……那也就是说这个案子没有证人也没有证据，你又凭什么说现在抓到的嫌疑人就是凶手？”郭清不屑地嗤笑着，言语间非常挑衅。 赵局长脸一沉就准备说话，沈迟用眼神示意他镇定，然后直接怼了回去：“当然有证据，这我后面会说，但是我非常不喜欢在我做案情分析的时候有人插话，如果你实在忍不住，可以选择出去。” “你！”郭清手一紧就准备站起来，旁边的谢永飞一把摁住他，挤出一抹笑，咬牙切齿地道：“抱歉，沈顾问，郭清年纪轻不懂事，请见谅，你继续，继续……” 沈迟目光从他脸上划过，才悠然转开了，那意思非常清楚：要不是看在谢永飞的面子上，他真会把郭清赶出去。 郭清大怒，但是奈何被谢永飞用力地按了一下，到底还是忍住了，但是满脸倔强，显然不服气得很。 不过沈迟才懒得管他呢，他直接切换了下一张图：“这个案子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车子烧了，人也跑了，不过第二个案子，却让我们得到了新的线索。” “这是受害人罗秀的房间，她的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死时房间呈密闭空间，但是可惜的是第二天有同事为她庆生，赶到时现场已经被破坏成图片里的样子，不过凶手依然给我们留下了很多信息。” “坏掉的灯泡，空调洞口的摄像头，还有小区门口拍到的车子监控，这其实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沈迟神情淡然：“首先，罗秀与丈夫温想的感情很不好，但是他们曾经签过协议，先提出离婚的一方必须净身出户，这其实并不具法律效应，但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认真了。” “温想找了朋友田可为帮他解决这个问题，或许只是帮忙，也可能是交易，田可为负责勾丨引罗秀，唆使她主动提出离婚。”沈迟笑笑，划到下一张图片：“这是田可为的房间，他死于窒息，三个案子的共通之处，在于这个凶手是同一个人。” 这一次是郭清身边的同事没忍住，不过他举了个手，倒让沈迟弯了弯唇：“你说。” “沈顾问，我想知道，你是根据什么线索认定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问的好。”沈迟赞赏地拍拍手：“这句话，问到了点子上，我这么说，的确是因为其中的线索太过明显——因为罪犯的身高。” 身高？台下众人交头接耳，有些不敢置信。 “首先，这个人比较高，所以他不会去偷那些矮小的车子，他下手就直接盗的suv，这是他第一个疏漏，其实如果他再聪明一点，就会明白，这个选择会暴露他很多的资料，哪怕他烧了车也没用。” 台下有人发出轻笑，显然觉得这说法很幽默。 但是沈迟非常严肃：“罗秀的房间，我曾经关了灯做过一次案情模拟，我把房间的布局记得很清楚，才关了灯，照着那晚的情形走了一遍，然后重新开灯的时候，我发现沙发曾经被移动过。” “我根据沙发移动的方向和力度，计算出它并不是被主动移动的，正确地说，它是被人撞歪的，而以那个方向那个角度，撞歪它的人身材应该很高大，而且力气也很大，显然，死者罗秀并不符合这个要求。” “我们来试想一下，关了灯的房间，死者在洗澡，凶手进来并没有开灯，但是他却除了撞到沙发以外没有碰到别的东西——这说明什么？” 第13章 一语双关 “我知道！”陆六兴奋地道：“他对这房间格局非常熟悉！” “宾果。”沈迟打了个响指：“要熟悉到这个程度，要么他是时刻监控着这间房间，要么……他就住在这附近，甚至，他可能就在这一栋楼。” 台下一片哗然，有人不甚赞同地说他武断。 沈迟轻轻敲了敲桌子：“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排除法，你们过后自己推一下就会想明白，在这里我不过多赘叙，现在我们回到讨论点。” “关于我为什么说三起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个人，这中间其实有一个最明显的线索：时间。”沈迟将三个案子的照片全部打开：“你们看，十一点左右，凶手进入了罗秀的房间，他当时应该有些紧张，但是他还是很干净利索地杀死了罗秀，他离开后开着车去街上撞了两名受害者逃逸，将车子开到郊外后焚毁。”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郭清再也忍不住了，他也举着手，大声地道：“他杀了人，反正也没监控，既然住在同一栋，回去睡觉不就行了？谁也查不到他头上来。” 沈迟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才悠然地道：“因为他要毁灭证据啊。” 证据？哪里有证据？ 这也是陆韶最关心的点，之前在齐家沈迟就一直说有证据，可是整个案子，他真的一点证据都没有看到！哪怕是到现在了也没发现！他忍不住挺直脊背，竖着耳朵死死地盯着沈迟，生怕错漏了关键。 郭清果然不负众望，傻兮兮地继续问道：“什么证据？” “杀死田可为的证据。”沈迟目光凛然，冷冷地道：“你忘了？我之前说过，田可为是先被迷昏，后被捂死的，在正常人看来，这不是多此一举？既然有能力迷昏，直接跟杀死罗秀一样打开煤气不就行了？推理到这一步，就能够发现，我们之前的时间线索是错误的。” “罗秀不是第一个受害者，田可为才是。” “首先，凶手进入田可为的房间，不管他是为了什么理由，他迷昏了田可为并杀死了他，因为是第一次杀人，他很紧张，所以离开的时候，凶器没有处理，药也下得比较重，所以田可为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被他捂死了，然后凶手离开田可为的房间去了罗秀的房间，当时罗秀在洗澡，并且没有开灯。” 好像这是沈迟多次提到的一个点，没有开灯，陆韶忍不住顺着他的思维往下走，在家里洗澡，为什么不开灯？ 她……是不是在等人？等谁？ “我们来试想一下，当晚，就算罗秀在洗澡，就算她没有开灯，凶手如果要撬开门进去，肯定会发出响声惊动她，可是罗秀死在了浴室，说明她并没有察觉到凶手的进入，而我当时也检查过大门，并没有撬坏的痕迹，所以凶手应该是有钥匙的。” “前面说过了，田可为和罗秀有不正当的关系，所以他有罗秀家的钥匙是很正常的，凶手在田可为那里拿到了钥匙，然后去了罗秀家，他没有惊动她，没有打开浴室门，是因为他们认识。”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沈迟神色自若地解说着：“按我的推测，热水器没坏，他当时也挺紧张的，如果他要杀人，肯定还是老办法，先迷昏，再想办法。” “当然，份量应该不多，而且后面凶手打开了煤气，她吸入的煤气应该更多，所以她的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尸检也不一定能检测出来迷药的成分。”沈迟看了看：“唔，说的差不多了吧，后面的事情都很简单了，他杀了人，把所有证据都放在车上，一把火烧了。” 就这样？ 郭清简直要被气笑了：“我承认你说的很有意思，转折也非常大，甚至勉强能算得上有点道理——但是，我没理解错的话，这都只是你的推测吧？你有实质的证据吗？” “证据不是在凶手身上吗？”沈迟讶然地看着他：“凶手已经抓到了，这么明显的证据，你为什么一直视而不见？” “凶手怎么能算证据？”郭清推了推眼镜，有些不屑地笑：“沈顾问莫不是被自己的猜测兴奋得冲昏了头，都忘了我们的宗旨吧？” 沈迟斜睨着他，凉凉地道：“从那药入手，去查它的来源，这种药市面上不常见，这凶手是个宅男，又没什么背景，查到经手人很难？他这种人，又怯懦又自卑，一直泯然于众，突然做了一件这么大的事，他怎么可能不炫耀一番？不过他不会太高调，可能会比较隐晦，一般来说会写点日记啊什么的，去查一下大把的证据，难道这也要我去做？” “不！当然不用！我去！我们去！”陆韶立马站起来，拍着胸脯嘭嘭响：“我们现在就去重新查一遍他的所有资料！哦，电脑也不会放过！” 谢永飞神色凝重地站起来：“这样的推理过程我还没听说过，单凭自己的推断就判定一个人的罪行……我觉得过于武断。” “就是！”郭清鄙夷地道：“我还当你有什么神通呢，原来不过如此，全凭着自己的想象来判案，难怪你会被人从帝都赶到这小县城里来……” “闭嘴！”谢永飞眼角扫到赵局长阴沉的脸，有些艰难地道：“那个……沈顾问，不好意思，这孩子……” “孩子？十八岁以下叫未成年，郭警官是还在读幼儿园吗？”已经放过了他一次，既然他还自己撞到枪口上，沈迟怎么可能还会客气：“自家孩子不管好就别怪别人帮你教育他，对吧，刚满三岁的郭宝宝，请问你断奶没有？” 有人扑哧一声笑了，目光在郭清身上扫来扫去。 郭清感觉非常难堪，但是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话语怼回去，气得双眼凶光闪闪，充满了怨毒：“沈迟！你……” 谢永飞重重地扯了他一把，敛了笑冷冷地看着沈迟：“沈警官好大的脾气，我倒想看看，你这所谓的推理到底是真是假，如果冤枉了好人，到时上头问起来我是不会包庇的。” “当然，如果我冤枉了人，我自己都没脸再呆下去。”沈迟一语双关。 谢永飞用力推了郭清一把，众人簇拥着一起去找证据去了，临走前郭清还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愤恨。 第14章 理解【求收藏求推荐】 幼稚。 沈迟丝毫不以为意，淡然地拎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正准备跟着去看看的陆六停住了脚步：“咦，沈顾问，你不去吗？” “不去。”沈迟懒洋洋伸了个懒腰：“说了半天，我累了，我要休息一下。” 陆六连忙倒了杯水给他：“要不你去我们休息室睡一会儿？到时有结果了我进去叫你。” “也行，多谢了。”沈迟慢慢地喝完水，悠哉悠哉跟着他休息去了，至于取证？这么热的天，他们上赶着去忙活，他刚好省事省心。 他给齐健发了条信息，让他自己去玩，他直接在休息室睡了一觉。 当他醒来的时候，感觉身边好像有人，他甚至能感觉得到一只手正探向他的脖颈…… 危机意识瞬间觉醒，他猛然翻身，毫不犹豫地单手扣住那人的手腕，一个擒拿手直接将人重重地拍在了床上。 一声闷哼响起，感觉对手太弱，他皱了皱眉：“你是谁？” “呜……沈顾问，我叫潘静，是你的同事，是陆队长叫我来叫你的……”被他狠狠压在木板床上的女孩子痛得脸都白了。 沈迟哦了一声，直接松开她站了起来，潘静站直身体，感觉手疼得钻心，一点力气都没有，下意识扭动了一下。 察觉到她的这个动作，沈迟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冷冷地道：“不要靠近我，尤其是在我休息的时候。” 那样轻微而过界的动作，对于任何一个警惕的人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 潘静眼里溢满了泪水，咬着唇嗯了一声，垂下了头。 谁说的新来的沈顾问温文尔雅、是个谦谦君子的？这就是个恶魔，恶魔！ 沈迟完全没有所谓怜香惜玉的想法，径直走了出去。 倒是看到站在门口，整个已经目瞪口呆的陆六的时候，他神情还缓和了些：“陆队长在哪里？” “哦，我带你去……”陆六回过神来，看着沈迟的眼睛简直要泛光。 卧槽，太帅了！简直帅的没朋友！不过沈大师你这样真的会没女朋友的…… 大概这真是他心声，所以他不由自主地给说出来了。 面对他后知后觉惊恐的眼神，沈迟眼都不眨一下：“女朋友？哦，无所谓的，因为我并不准备结婚。” 这一生注定颠沛流离，能不能得个善终都不一定，谈恋爱结婚生子？不存在的。 “好，好吧……”看来那些跃跃欲试的妹子们可以消停了，这位大佬是个不婚主义者。 陆韶他们此刻又坐进了会议室，沈迟一进去，满屋子的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即使是沈迟，那一瞬间也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他扯了扯嘴角：“看来你们找到证据了。” “对！我们找到了！”陆韶兴奋地将一叠打印文件递到他面前：“原来这个高振还是个电台主持人，他每天晚上会在电台讲些惊悚的故事什么的，平时也喜欢看刑侦小说，他甚至把他犯的这几个案子写成了一份稿子，放在了电脑里，嘿嘿，还搞了好多障眼法，不过都已经被我们破解了！” 沈迟随手翻看了一下，果然，像高振这种自卑到一定境界的人，突然做了这么大一个案子，心里肯定是非常得意的，尤其是在知道警方根本没查到任何线索的时候，这种兴奋达到了顶点，他不仅写得非常精细而且还将词语修饰得非常动人，想必一旦播出恐怕会非常受欢迎。 “很好啊，证据也有了，他有没有招自己的动机是什么？” 陆韶脸上的笑容一僵，连带着在座众人都有些尴尬，沈迟疑惑地扬眉看着他：“怎么？没看好，他自杀了？” “那倒不是！”赵局长有些尴尬地干咳一声，目光朝谢永飞他们那儿唆了一眼：“就是……他大概是听到了些什么，说自己可以招认，但是……想见见你。” 见他？看到了这个暗示，加上谢永飞脸上不自然的笑容，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迟脸色微冷，手指将文件推回去，哂笑道：“不见。” “哎！沈顾问……”谢永飞真是感觉这一趟来得糟糕极了，早知道郭清是这么个不着调的性子，上头给他压力再大他也不可能让他跟过来！ 今天这一天，他脸都给丢尽了！ 但是没办法啊，话都撂出去了，虽然感觉很丢人，但他也只能压着嗓子恳求道：“沈顾问，真的，这个案子上头都非常重视，现在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麻烦你稍微配合一下……你放心，我们绝对会保证你的安全！” 沈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保证？谢警长拿什么保证我的安全？” “就他！”只要肯谈就有门！谢永飞一把将身边的壮汉推出来：“这是我们市三年的散打冠军！你放心，就算……” 说时迟，那时快，沈迟直接就动手了，谢永飞一句话没说完，他跟那所谓的散打冠军已经过了好几招，直接把谢永飞给扫一边去了。 沈迟的动作非常快，他看上去羸弱瘦削，但是真正动起手来，众人才发现他有多狠。 那简直是拳拳到肉，招招见血啊！壮汉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还没来得及反攻，沈迟瞅准了他一个错漏，直接将他来了个过肩摔重重拍到了地上。 “……”目瞪狗呆。 沈迟拍拍手，神清气爽：“好了，现在我们去看看这个高振吧！” 他最讨厌的就是明明有人自己做错了事，还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语气，好像折腾出麻烦是为了你好一般。 陆韶也懵了几秒，才哦了一声，带着他去了审讯室。 会议室里，被拍到地上的‘散打冠军’呆了两秒，嗷地一声跳了起来，眼睛赤红想要追出去，却被谢永飞死死地拉住了。 妈的，脸都丢到家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他自己故意搞出这些嘘头……”郭清嚷嚷着。 谢永飞一声厉喝：“你给我闭嘴！” 他可算是看出来了，刚才沈迟这一记下马威就是做给他看的，他们去高振家里之前，沈迟那话怎么说的来着？ 【如果冤枉了人，自己都没脸呆下去了。】 他现在就感觉自己没脸再呆下去了。 谢永飞艰难地跟赵局长道了别：“……有沈顾问在，口供不会有问题的，那我们就先走了……真是抱歉……” 赵局长故作矜持地嗯了一声，关切地道：“没事，毕竟孩子嘛，不懂事，我们都理解的。” 第15章 杀人动机 被他这一噎，谢永飞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看都不看旁边脸色铁青的郭清，扬长而去。 等他们走了以后，赵局长乐滋滋地哼着小曲回办公室了。 呵呵，想看他的热闹？倒看看是谁丢人。 审讯室里，端坐着的高振听到脚步声，精神一振，坐直了些许。 光线很昏暗，只有一束灯直直地照着高振，两面墙上全部贴满了三个案子的现场照片，这是一种非常有用的心理攻势，将罪犯放在这样的房间里，无形中会给他一种压抑的气氛。 看到沈迟的那一瞬间，他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衡量他是否是那个没有任何证据也将他揪出来了的沈顾问。 “不用看了，是我。”沈迟走了进来。 这布置没有一定的功底弄不出来，这会是谁弄的？ 沈迟侧眸看向陆韶，陆韶面无表情地站着，装作什么也没察觉。 呵，看来这陆韶也没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白啊。 高振努力地想镇定，但是眼角余光不可控制地看到墙上那些血腥的照片，原来田可为死了以后两天都没被发现，甚至都已经臭了……原来罗秀撞到了头流了一地的血…… 因为贴得很乱，更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高振强压下心里的不适感，将脸微微往没有贴照片的右边偏了偏。 见到他这个小动作，沈迟笑了：“行了，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房间，就快点把事情交待了，你也能快点离开这里。” “我可以交待。”高振非常不解地看着他：“我不明白的是，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思考了很久，怎么也想不出我哪里有错漏。” 沈迟笑笑：“因为你看多了刑侦小说，小说嘛，只是文章，上面写得多曲折多完美，并不代表结果也完美。” 见高振不信，他摊开手：“事实上，你做得越多，漏洞就越多，什么不留任何痕迹这其实是非常虚伪的，只要你做了，你肯定会留下痕迹，你去抹除这些痕迹的时候，你会留下更多的痕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高振抿紧唇不语。 沉默了很久以后，他才喃喃道：“原来是这样……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不然你以为能有多复杂。”沈迟叩了叩桌面：“好了，现在轮到我提问了，先说说你的杀人动机？” 高振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子看了很久，才艰难地点了点头：“行，我说。” 因为他是个电台主持人，所以昼伏夜出，他人又内向，所以基本跟邻居都只是点头之交，但是他认识温想。 温想是他梦想成为的那种人，有车有房，有一份高大上的工作，生活富余而悠闲，家有娇妻，成熟稳重，事业有成。 唯一的不足就是他没有孩子，高振觉得问题温想这么完美的人不可能不育，肯定是罗秀不能生，罗秀简直是温想生命中唯一的瑕疵。 越羡慕温想，就越替他不值，也就越看罗秀不顺眼，日积月累的不满，在发现罗秀出轨、出轨对象还是温想的朋友的时候，他的怒气值终于到达了顶峰。 “我当时……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但是那个田可为……”高振咬紧牙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不识好歹！竟然敢骂我！” 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田可为肯定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尤其对于高振这样脆弱而敏感的人，感情是非常丰富的，不知道他哪句话刺激到了他的底限，他一怒之下就…… “所以你就杀了他。”沈迟气息平稳，像是在跟朋友聊天：“怎么杀的？” “我捂死了他，他废话太多了。” “用什么捂死的？” “枕头。” “罗秀呢，你怎么杀的。” “我用田可为的手机给她发了条信息说等下要过去，嘿，这贱女人居然还去洗澡，我把迷香搁进去，门一关，不一会她就倒地了，反正她作贼心虚灯都没敢开，门窗也紧闭着，这简直是天然的条件。” 陆韶眼神一凛，居然跟沈迟说的这般相近…… 而沈迟还没有停止，语速越来越快，但是声音依然平稳：“空调孔里有摄像头。” “我知道，我送的。”高振极为不屑：“我告诉她温想出轨了，她还真信，我送她一摄像头，她就真让我进去了，这女的，贼骚！就该杀！” “你装的？”沈迟悠悠转动着手里的笔：“上面没你的指纹。” “我没那么蠢。”高振嘲讽地笑了：“我站在下面指导着她装的，我怎么可能给你们留线索。” “行了。”沈迟扔下录音笔看向陆韶：“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陆韶怔了怔，定定地看向高振：“你有没有帮凶？” 高振呆了几秒，忽然咧嘴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们都是蠢蛋，现在看来蠢的只有我一个。”他靠到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没有帮凶，全是我干的，我认罪，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把我关起来吧。” 陆韶皱了皱眉，下意识想再问个仔细。 直接起身挡住他，沈迟神色平静：“我要走了。” “哦，好。”陆韶有些犹豫地看了眼高振，出于对沈迟的信任他没有再追根究底，让陆六带他回房间了。 等到他们走后，高振才睁开眼睛，慢慢地笑了起来。 真是好奇，到底那个人和这个神奇的沈顾问谁更厉害一点，只可惜，他注定是看不到了…… 心里还真是有些后悔和遗憾，如果他全部照那个人说的来，说不定他还不会被抓到呢…… 因为齐健已经走了，刚好陆韶也有话想问他，所以沈迟坐上了他的车。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问？你明明感觉得到，他还有话没有说。” 沈迟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笑：“这跟案子有关吗？这个案子已经结束了。” “但是以他的能力，他不可能独自完成这么繁琐的案子。”陆韶神情凝重，忧心忡忡：“他一定有帮凶。” 阳光有些刺眼，沈迟右手随意地搭在眉梢掩住光线：“只不过是有人指点过他，但是他们讨论的只是某个故事情节，他们也只在网络上沟通过，你就算找到那个人，你也没有证据表明他是帮凶。” 高振还以为自己把这信息掩藏得多好，却不知道他的各物品早就把他卖得干干净净，这个人，他会自己去查，陆韶如果加入只会打草惊蛇。 陆韶紧紧地抿住唇，心里颇为恼火，重重地踩了一脚油门，结果忘了左脚还踩着离合器，轰地一声加了一道空油。 几乎是同一瞬间，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陆韶惊讶地回过头，看到了支离破碎的后窗，以及那疾速退后的熟悉人影。 第16章 合作【求收藏求推荐】 “嘿！这小崽子……”他用力地踩住刹车，但是沈迟比他动作更快。 沈迟下了车，低声道：“你在车上等吧，他是想见我。”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巷子里，头顶传来一声口哨，郭清扑通一声跳到他面前，吊儿郎当地笑：“啧，我还以为会是陆韶那小王八羔子追过来呢。” 如果是陆韶的话，他就会等他追远了跳下来去车里找沈迟。 “找我有事？”沈迟凉凉地看着他。 “我们合作吧！你想要做的事情我可以帮你，甚至为了方便你行事，我可以帮你把陆韶调到市局去。”郭清志得意满地笑，笃定他无法拒绝这么优渥的条件：“等你查到你想知道的了，我们再一起回帝都。” 沈迟审视地看了他片刻，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不，我不想和你合作。” 郭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不敢置信地道：“为什么？”想了想，他低声道：“我不莽撞的，今天也是没办法，我不这样的话谢永飞那老东西不会离开我半步，我不是故意怼你……” “我知道，你的表演很成功。”沈迟弯了弯唇，露出一抹讥诮的笑：“但是我不喜欢和算计过我的人做队友。”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哄骗着让潘静去试探他的，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但是这个行为他非常反感。 郭清一窒，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个……我这不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回这小县城的嘛，男人嘛，突然有个这么大的转折，要么为财要么为权，要么就是为了女人咯。”总要知道对方的弱点才好下手。 “不过我现在是明白了，你沈迟果然不是一般人，那么漂亮的妹子你都下得了手，啧啧。”见沈迟依然无动于衷，他想了想：“那个凶手的话我真的是没办法，老家伙死盯着我，我只能这样做，才能把他气走啊！” 所以他故意让高振知道了沈迟的事情，也成功引起了他对沈迟的注意，进展很顺利，唯一在意料之外的是，沈迟把他同事给打趴下了。 沈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声不吭掉头就走。 “哎哎，别走哇！”郭清想拦他，但是想起被沈迟三两下打趴下的同事不敢伸手拉扯，只能嚷嚷道：“和我合作对你又没坏处！你跟郭嵘有仇，我也是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为什么这么倔呢！” 沈迟脚步不停。 “行行，我道歉，我道歉行了吧！对不起！我不会动陆韶，以后也再不会算计你了！”郭清小跑几步挡到他面前：“算是我求你，我请求你行吧，请你跟我合作，你看，你有能力我有权，我们强强联手，只要把郭嵘搞下来，那你想查什么想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沈迟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看得郭清心头发毛了，才扯了扯嘴角，伸出手来：“沈迟。” 盯着他修长的手数秒，明白他这个动作背后的含义后，郭清咧开嘴笑了，伸手与他虚虚一握：“郭清。” 松开手，郭清压低声音：“既然你不肯让我动陆韶，那我给你提个醒，小心陆韶，他不像你看到的这么简单。” 陆韶曾经是一线城市有名的刑警，虽然不知道他脑子进了什么水，突然申请调回了这小县城，但是以他的观察来看，陆韶怎么也不可能是什么都不懂的“一根筋”。 “谢谢。”虽然这提醒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但好意他还是心领了。 看着沈迟不急不缓地坐车远去，郭清阴恻恻地笑了。 我亲爱的哥哥，你可知道，你给弟弟送了一个多么强大的外援？还真是……多谢你了呢…… 他满腹都是成功与沈迟结盟的喜悦，但是沈迟却完全没有所谓结盟的感觉。 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合作罢了，他倒是挺有兴趣想知道，他重回帝都那日，郭嵘知道这背后推手是他弟弟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 想必，会很有意思吧…… “他找你什么事？是不是又挑衅你了？”陆韶皱着眉头不放心地看了又看：“你放心，回去我就跟赵局说说，这小崽子搅不起多大风雨的。” “没事，他是来跟我道歉的，你别去说了。” 真的是这样吗？陆韶有些怀疑。 接下来的几天都没什么事，沈迟基本是打个卡就走了，他们的房子临近拆迁，签了合同后，他就在新建的小区里买了一套四室两厅，因为他急着入住，所以直接多花了一笔钱买的样版房。 这个小区基本都是附近的拆迁户，邻居什么的都认识，齐舅舅他们早就买了，都已经装修好了，刚好挑了个好日子，就全都一块儿搬了。 不同于其他人直接买新家具新用品的是，沈迟把家里能带走的全带走了，甚至把那台老古董缝纫机都给带了过来。 所有人都觉得他很奇怪，沈妈也有些不解，但是因为沈迟全给搬他的房间了，所以她也没说啥，这些东西修一修还能用，扔了也怪可惜的。 只有沈念不能理解，他颇为怨念地看着这一大堆旧东西：“哥，这些破烂就不能扔掉吗，你老留着这些垃圾干嘛呀，跟家里装修一点都不搭。” 专心拆包的沈迟动作一顿，因为怕碰坏了，他每样东西都打包得非常精细，拆起来有点麻烦。 在沈念开口之前，刚刚搬家满心欢喜的家具们正在跟新房子里的物品们聊天，屋子里到处都弥漫着欢喜，连带的沈迟脸上都染了笑意，看上去比平时柔和了很多，也正是因为这样沈念才敢这么说。 他话音刚落，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寂，最后是橱柜怯怯地道：“小迟，念念说的对，我们都旧了，要不你把我们换了吧……” “刚好房间里自带了家具，你把我们卖了也行……”这是小台灯。 其他物品们纷纷认同地说着话，新房子里的物品们都不敢吱声了。 沈迟敛了笑，面无表情地关上橱柜门，冷冷地看着沈念：“你给我出去。” “哥……”沈念不解地看着他：“你又怎么了？本来就是啊，你自己看看，这些破烂……” “闭嘴！我放在我的房间，关你什么事？”沈迟大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搡到了门外：“出去！” 被推到客厅的沈念还没来得及回头，门就已经在他身后被重重关上了。 正擦着桌子的沈妈疑惑地看着他：“你哥怎么了？” 沈念眼圈都红了，但是男孩子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哭出来，他死命地掐着手心，恨恨地道：“不知道！” 猛地冲回房间也嘭地一声关了门，沈妈看了看沈迟紧闭的房门，想了想还是过来劝他：“念念，开门呀……” “不开！他就守着那堆破烂过吧！什么人都比我重要，破烂都比我重要！”沈念愤怒地咆哮着。 第17章 不详的预感 沈妈哄得口干舌燥，沈念死活不肯开门，嚷嚷着沈迟不把那些东西丢掉他不出来。 这让沈妈一时犯了难，正发愁呢，沈迟开门出来了，他面无表情地瞥了沈念房间一眼，冷冷地道：“妈，你别管他，越哄越来劲，我出去一趟。” 听到他开门出去的声音，沈念猛地拉开门，冲到沈迟房间门口，右手颤抖地握上门把，却到底是没敢进去，愤恨地踹了门框一脚：“他到底是谁的哥哥！我没有这样的哥哥！” 他重新跑回房间，这一下不管沈妈怎么劝都不吱声了。 沈迟刚走到楼下，就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齐健，看到他，齐健兴奋地跑了过来：“哥，你要出去？我送你呀。” “嗯，去趟建材店。”沈迟坐上车，淡淡地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因为这几天他忙不过来，所以关于车祸的受害者的事宜他都交给了齐健去做。 “你放心，我出马哪有可能不成功，那个小姑娘的爸爸当天就做了手术，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她爷爷已经下葬了，我还去送了个花圈。”齐健有些犹豫：“本来我准备把他这几天的医药费也给结了，但是你没说这个，我就没有结。” 他不会忘记上回自己画蛇添足的事，当然吃一见长一智。 “嗯。”沈迟笑了笑：“做的很好。” 升米恩，斗米仇，他不想给自己挖坑。 反正那家人已经在告高振，就算他没钱，他还有套房，怎么处理那是法院的事情，相信赔偿款付剩下的医疗费是绰绰有余。 他在建材店里买了一大堆东西，却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回到了当天的案发现场。 “哥，你来这干嘛啊。”齐健皱着眉头，有些不能理解：“热得死，回去吃晚饭吧，这天气，真是……” “你先回吧。”沈迟跟附近的门面借了把梯子，拿了个灯泡就爬上去了。 路灯惊喜地道：“啊，你来给我换灯泡吗？” “嗯。”沈迟微笑道：“放心，很快的。” 卧槽。齐健还没回过神，沈迟已经到顶上了，他赶紧一把扶住，声音都打着飘儿：“哥，你这等路政的人来换不就成了，你会弄吗？又没断电，好危险的！” “宁霞县的路政的策略是整批更换灯泡，他们会用云梯车检测线路，再去申请电力使用和道路管制，等他们程序走完，黄花菜都凉了。” 齐健讪讪地道：“这样啊，我没留意过这些……” 说话间沈迟已经换好了一个，路灯欣喜地笑着：“哎呀，果然好了！太谢谢你了！” 沈迟只是笑笑，拎着梯子去往下一个。 一整个下午，他们就耗在了这条街上，顺带着将垃圾筒都修好了。 两个人都是一身汗，但是当夜晚来临，整条街的路灯刷地一下子亮起来的时候，连齐健都忍不住挺直了脊背。 那种油然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他感觉自己都快成英雄了！ 沈迟嫌弃地拍了他一记：“发什么呆，回去了！”他妈都打了五个电话来催吃饭了。 因为出了汗，沈迟回去就去洗澡了，也没留意沈念在不在。 刚洗完澡出来，就听到齐健在笑：“嘿嘿，姑，我爸他们出去了，我来你家蹭饭嘿嘿……” 沈妈嗔了他一眼：“加双筷子的事，什么蹭不蹭的，赶紧洗个手，小念，小念，快出来，吃饭了啊。” 齐健显然也洗过澡了，喜滋滋地跟在她身后去厨房，夸张地吸了一口气：“哇，好香，姑妈你的厨艺就是比我妈高！” “好，等你妈回来，这话我可是要告诉她的。”沈妈也跟他开着玩笑。 把汤也端上桌后，就要正式开饭了，沈妈叫了沈念几声都没反应。 “不管他，吃饭吧。”沈迟直接端起碗。 齐健有些犹豫：“这不好吧，小念还在长身体呢，我去叫！” 他刚走到门口，手还没敲到门，门猛地被打开了，沈念双眼赤红地盯着他：“用不着你假惺惺！” “沈念！”沈迟搁下筷子，拧着眉头看他：“马上道歉！” “我不！”沈念梗着脖子愤怒地道：“你看！你就是向着他，去哪都是带他去，我都回来几天了你哪都没带我去过，天天就跟着他在一起！到底谁才是你亲弟弟！” “这个……小念，我是在给哥做事……” “你闭嘴！谁是你哥，哥是我的！你个小混混二流子凭什么叫我哥做哥！”沈念压抑了一个下午，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虽然跟齐健这么多年没见过，也没什么联系，但是关于齐健的‘丰功伟绩’还是知道的，正在气头上，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沈妈连忙骂他，让他给齐健道歉，但是沈念倔脾气上来了，死活不认错。 沈迟走过来，神色平静：“妈，齐健，你们先吃饭，我跟他谈谈。” 见沈迟到底还是向着他，沈念心里稍微平复了一点点，有些得意地瞪了齐健一眼。 “哎，行。”沈妈对大儿子是一万个放心，拉着尴尬的齐健吃饭去了。 沈念心里有点虚，但是还是不肯服软地昂着头。 哪惯的这些破毛病！沈迟一把拖住他衣领，直接推门里去了。 “老规矩，赢了的说了算。”沈迟捋起袖子，朝沈念勾勾手指。 沈念扑上来，摔回去，扑上来，摔回去，如此反复几次，最后终于没抵住，哭了起来：“你太过分了……我要回帝都……” “哭什么，家里死人了？”沈迟最不耐烦沈念这性子，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少娘们唧唧的，想让我重视，就得自己干点人事，争宠？你是女人吗？这么弱鸡，出去了别说你认识我。” 听着门里传来的动静，沈妈神色自若：“来，小健，你吃啊，哎，小念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你别跟他见气啊。” 里面乒乒乓乓地响，齐健心里直抽抽：“姑，他们这……没事吗，要不你去看看吧！” “没事！肯定是小念耍脾气呢！”沈妈很淡定：“过一会就好了，来，吃！” 确实是过一会就好了，没多久，沈迟神清气爽地出来了，沈念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虽然形容凄惨了些，但是眼里的戾气竟然已经完全消褪了。 令齐健惊诧的是，沈念居然还真给他道歉了，吃完饭还乖乖地跟沈妈说他明天要出去玩。 沈妈看了眼沈迟，见他自顾自吃着饭，有些犹豫地点了头。 结果沈念要求齐健带他去，沈妈皱起眉头：“小健最近忙，你就自己去吧，啊，听话。” “健哥，你明天有空吗？”沈念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齐健。 看着他期待的笑脸，齐健下意识点了点头，于是沈念笑得更开心了，齐健后背一凉，他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第二天下午，沈迟接到了齐健的电话：“哥……我，我好像遇到了尸体……” 第18章 分尸案【求收藏求推荐】 “什么好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沈迟正抓着刷子给橱柜刷油漆，手机开了外音，只听得那边人声鼎沸，吵得不行。 齐健干呕了一声：“我觉得是，但他们非说是死猪。” 死猪腐烂的话，臭味是挺浓烈的，沈迟想了想：“你们在哪？” 齐健给的地址挺偏的，发现死猪的地方在一片荒废的田地里，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跑那去玩去了。 他打了辆车过去，到的时候发现陆韶他们也在，一群人拿着铁锨正挖坑，热火朝天的。 齐健一脸菜色地蹲在地上，旁边的沈念一脸不屑地递着纸巾，看到他来，眼睛一亮：“哥！你看健哥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忒差了点，看到头死猪就吓吐了！” 沈迟皱着眉头道：“怎么回事？” 恶人先告状，都这会了，沈念还不忘在沈迟面前给他穿小鞋。 “就在那……”齐健冲沈念翻了个白眼，痛苦地捂着鼻子：“臭，臭晕了，我不会忘记这味道，就是尸……呕！” 沈念站起身来冷笑着：“哥，你别听他瞎说，我去看了，就是一死猪，你同事他们已经在挖坑了，等会就能处理好。”说着，他鄙夷地看了眼齐健，非常恶劣地嘲笑道：“啧，弱鸡。” “……”齐健手遥遥指着他：“你，你给我记着。”一阵风吹来，带来那种特殊的腐臭味，他扭脸又吐了。 看到沈迟来了，陆韶从田梗上跳了过来：“来了。”他看向齐健，满脸兴味：“哟，齐健呐，你这可厉害了啊。” 妈的，这些王八蛋，一个个兴灾乐祸落井下石，不要让他逮着他们落难的时候！ 齐健恶狠狠地在心里咒骂着，但是全身真的吐得一点劲都没了，连斗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焉焉地送了个白眼。 “怎么回事，谁把猪埋这了？”沈迟皱眉闻了闻，味道是挺重的，这天气腐烂是很正常的，但是要达到这个地步，一头猪恐怕做不到。 “谁知道呢？估计是病死猪。”陆韶递给他一副口罩，一偏头：“过去帮把手？”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这么大，齐健弱成这样，沈迟就强悍得不像人，沈迟这面不改色的样子不会是装的吧？ 沈迟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扯了扯嘴角，跟齐健道：“别蹲这了，去车里等吧。”他戴上口罩就跳过去了。 当他愿意在这等呢，还不是沈念这小东西说等会会要他们作证什么的…… 陆韶也准备走，眼光扫到沈念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崇拜地看着沈迟的背影，爽朗地笑了：“你是沈顾问他弟吧？来来来，一起过去瞧瞧吧！” “那健哥……”沈念有些犹豫地看向齐健。 啧，这小没良心的原来还记得他没死。齐健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道：“去吧去吧。” 他不在他还能多活一阵，沈念可真是个祸害，沈迟没来之前他就一直站在一边看笑话，明里暗里挤兑得他气得都快冒烟了，沈迟一来就装着给他扯纸巾，啧！虚伪！阴险！ 沈迟走过去，陆六他们纷纷压着嗓子跟他打招呼，确实是臭得不行。 死猪埋得不深，所以臭味才会这么浓烈，上面一层浮土被扒开了些，显然是有人匆匆掩埋的。 沈迟绕着死猪转了两圈，陆韶带着沈念过来了，他皱了皱眉：“你过来做什么。” “我是男人！我没事！”沈念挺直脊背，为了让他相信他很勇敢还故意朝里面走近了几步：“我就看看！我不怕的！” 陆韶哈哈大笑：“好，真男人！不愧是沈顾问的弟弟！” 沈迟意味深长地扫了眼沈念，弯了弯唇：“那你就站这吧。” 他与陆韶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里都有了数，看来，对方都已经知道了。 不一会儿，旁边的坑就挖好了，离这里不是太远，挖得很深，在猪化为白骨之前绝对不会被人察觉。 死猪很快被正式挖了出来，整个连带着下边的泥土一起弄到了木板上，全部被弄出来的时候，气味熏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沈念小脸一片雪白，手指有些微颤抖，但还是死死咬着牙强撑着没动。 死猪被抬走以后，原地剩下了一个大坑，但是臭味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加浓重了些。 沈迟戴着手套翻看了一下泥土的颜色，朝陆韶点点头：“有血迹，取证吧。” 其实沈念站在这坑的边上，挺碍事的，但他是沈迟的弟弟，又是陆队长叫他过来的，谁也没去让他走开，于是沈念有些骑虎难下。 走吧，感觉好丢人，不走吧，这味道确实挺难受的…… 他很想有人说他挡道了让他走开，但是可惜，直到陆六他们折回来继续朝下挖，也没人理会他。 没多久，陆六兴奋地道：“挖到了！真的有尸体！” 沈念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从坑里面，递上来一块……碎肉。 他感觉自己脑袋好像被人敲了一记闷棍，胃里一阵翻涌，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睛一翻就倒了下去。 沈迟早盯着他，见他倒了丝毫不意外，一把扛起他，朝陆韶打了声招呼：“我把他送车上就过来。” 于是窝在车里的齐健不一会儿就有了同伴，他连难受都忘了，兴奋地盯着沈念苍白的小脸跃跃欲试。 小样儿，快醒来迎接我的嘲笑吧！ 沈迟折回现场，他们已经把尸体挖出来了，凶手很残忍，不仅杀了人还分了尸，尸块因为埋得比较深，所以腐烂得比死猪还慢一些，此刻被人堆在木板上，铺了一地。 “除了尸体没留下一点东西，衣物什么的都没有，看来只能提取dna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确认死者的身份了。”陆韶皱着眉头道：“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沈迟看了看四周，在坑洞旁走了两步：“这坑深约一米五，从痕迹上来看，应该是用锄头挖的，而这么大的工程，一个人挖肯定一时半会是挖不好的，要么凶手不止一个，要么他早就想好了怎么杀人，早早就挖好了坑在这。” 陆韶扯了口罩，看了看这坑，他是看不出沈迟是怎么知道凶手是用锄头挖的：“那他应该就是这附近的……吧？” 他有些迟疑地看向沈迟，想从他那得到这个猜测的证实。 第19章 嚣张又欠打 “如果他是第一次犯案的话，从心理安全区的理论来说，是这样的没错。”沈迟弯下腰仔细地看着这些尸块：“但是以其切割手法的专业性，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他第一次犯案。” 陆韶精神一凛，难道说，这起案子其实已经不是凶手第一次杀人？那其他的受害者呢？为什么都没有人去警局报案？ 经过刑侦和刑技人员的初步收集，发现现场被清理得很干净，他们甚至还将附近的荒地都翻了一遍，确定没有更多的弃尸。 “指纹刷没有刷到任何指纹。”刑技人员非常专业地汇报着：“因为这里是荒地，所以没有脚印可以采集，尸块是被利器切割，具体的工具得等法医科鉴定过后才能确定。出血量少，受害者应该是在死后被分尸的，内脏和头部缺失。关于凶手挖掘时造成的破坏痕迹我们也已经采集了，目前无法确定具体的工具名称。” 陆六整理了一下思路：“我们到的时候有留意过没有破坏现场痕迹，除地泥土上有血迹以外，这些树枝上面没有任何显色点，那头猪我们也有检测过，确定是病死猪。” “很好，现在我们至少有了几条线索。”陆韶拍拍手：“先把尸块运回去做尸检，等尸检结果出来我们再进行案情综合分析，陆六带人在附近走访，随便找理由，不要打草惊蛇。有异议吗？” “没有！”所有人异口同声。 “很好，所有人，立即执行！”陆韶一声令下，所有人如流水般退去，现场只留下一个人看守。 沈迟安静地站在一边，唇角含笑。 陆韶转身时看到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虽然我知道你讨厌市局那些人，不过没办法，这个案子的性质非常恶劣，除非我们能像上个案子那样快准狠地破案，否则赵局只能上报。” “正常的。”沈迟神色淡然：“警局人手不够，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这倒是大实话。 陆韶摊手：“没办法，平时没什么事，局里总不可能养着他们玩。”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我说，你心里真的没一点底？跟我说说呗。” 沈迟沉吟片刻，才慢慢地道：“我刚才看过那些尸块，是连着骨头一起切的，切口非常整齐，每一块的重量应该都差不多，要做到这样的效果，凶手可能需要一台大型机械。” 回想起那些堆在一起的尸块，好像确实是这样…… “尸块应该有被处理过，虽然从尸斑看不出来，但是我查看腐烂没那么厉害的尸块的时候，我闻到了淡淡的苦杏仁味，这可能是凶手埋尸的原因，这个结果等尸检出来后才能确定。” 卧槽，现场臭成这样他还能闻到尸块散发的苦杏仁味？还是不是人啊，不过如果死者真是氰化物中毒，那又多了一条线索啊。 陆韶眼睛一亮，又很快暗了下去：“但是他杀人的手法这么专业，埋尸却这么潦草，真的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等我把他找出来，你可以看个够。” 这话真是又嚣张又欠打，但是偏偏听起来还……挺中听的。 陆韶看着沈迟脚步轻盈地跳过田梗，忽然觉得，唔，这个沈顾问，好像没他想象的那么讨嫌嘛！ 沈迟拉开车门，直接坐进了驾驶座，结果一坐下，后座的齐健就伸长了脖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干嘛。” “哥，我来做你的助手吧！”齐健兴奋地道：“丁杨他们都以为我是你助手，还特地跟我说我可以先回去换身衣服再去录笔录！” 助手耶！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 沈迟戏谑地扫了他一眼：“看到尸体就吐的助手？你确定我带得出去？” “……那是意外！真的，以后不会了！”齐健满脸严肃，意图让他明白自己的坚定。 沈迟启动车子，嗤笑道：“算了，我可不想天天在案发现场扛人，丢份。” “哎，我和小念不一样！”齐健激动得扒着他的椅背，恨不能整个人粘上去：“我没那么脆弱的，你看，我虽然吐了，但是我没晕啊！你放心，我武力滔天，绝不会轻易的狗带！” 他话说到一半，就感觉后背凉嗖嗖的，但为了达到目的，他还是强撑着说完了，结果就听得身后有人磨牙的声音。 “齐，健！” 沈念其实早就醒了，但是因为怕被嘲笑所以不敢睁开眼睛，却没想到，齐健这个坏坯子！难怪最近哥变得这么奇怪，果然是他在中间挑拨的！ 他们对掐起来，沈迟摇了摇头，一脚油门踩到底。 suv兴奋得嗷嗷叫：“再快一点，再快一点！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 在愉快的氛围里，他们到了家，因为回来得挺晚的，齐健他爸妈根本没想到他居然还没吃饭，渣渣都没给他留，所以齐健洗了个澡，又过来蹭饭了。 沈妈笑眯眯：“那敢情好，我今天又做了红烧排骨，上回看你和小念都挺喜欢吃的，今天特意多做了些……” 排骨……带骨头的肉……碎肉…… 不约而同地，沈念和齐健都一僵，脸色蓦地变得惨白。 沈妈一点都没察觉，把一大盆红烧排骨端上来，摆在了正中间。 肉里还有骨头，边缘隐约露出点点白色…… 沾着酱的色泽也和泥土有点像…… 两人腾地起身，直接往厕所冲，挤进厕所时，两人无意中对视了一眼，没有了之前恨不得掐死对方的想法，甚至还感觉有一点惺惺相惜…… “哎，他们怎么了？在外头吃坏肚子了？”沈妈忧心忡忡。 沈迟面不改色地夹了一块排骨：“可能是吧。” 见他妈还时不时朝厕所张望，他弯了弯唇：“妈，你今天做的排骨味道很好。” “是吧？喜欢就多吃点，来，你看你，又瘦了……”沈妈连忙给他挑了几块好的夹过来，这一打岔，也就忘了厕所那两只到底怎么回事了。 好不容易从厕所出来，沈念和齐健苦哈哈地扒着白米饭，什么菜都不想吃。 要不是沈迟把那盆红烧排骨端厨房去了，他们恐怕都不想上桌。 吃完饭，沈迟笑着道：“妈，今晚你早点睡吧，我带小念出去转转。” 沈妈嗯了一声，笑眯眯地摸了摸沈念的头：“你看，你哥这么疼你，以后可不能乱发脾气了啊。” 沈念乖乖的点头，笑容明朗：“妈你放心吧，我已经知道错了。” “哎，这就好。”有沈迟带着，沈妈非常放心，但还是补充道：“别在外头乱吃东西了啊。” “知道了，妈。”沈念兴奋地出了门，在齐健复杂的眼神里趾高气昂地坐到了副驾驶。 车子优雅地从街上划过，沈念扒着车窗，心里非常期待。 第20章 专案组【求收藏求推荐】 哥会带他去哪儿玩呢？宁霞县有酒吧吗？不，他还没成年，他哥肯定不会带他去那种场所吧…… 不过……不管去哪玩，只要跟哥在一块儿就好了！他这么想着，嘴里吃吃地笑出声来。 沈迟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这副傻样，心里都有些不忍心了，但他还是镇定地踩了刹车。 一下车，沈念就呆住了。 “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说好的带我去转转呢？”沈念几乎要抓狂了。 沈迟冷冰冰地看着他：“你把齐健带去郊外发现了尸体的事情，你以为不用录笔录的？这么大一个案子在这里，你以为我能闲得没事带你到处逛？” 沈念心里非常不满，但也知道大局为重，耷拉着脸跟着齐健一起进去了。 把他俩交给了陆六，沈迟连房间都没进，直接去了陆韶办公室，敲了敲门。 “进来。” 沈迟推门而入，看到陆韶正站在黑板前沉思，黑板上零乱地写着很多线索，看得出，他还没有头绪。 “你来了啊。”陆韶转过身来，笑了笑：“怎么样，你有没有想到什么线索？” 沈迟走到他身边，抬头看着黑板上的字点了点头：“我想去查一下川吉镇的历年案例，需要经过你还是赵局长的授权？” 川吉镇是这次分尸案的案发地，陆韶想了想：“我带你去吧，不用什么授权了。” “也行。” 档案室在另一栋楼的三层，有专人看守，刚打开门，就感觉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沈迟镇定地在过道上走过，柜子们纷纷跟他打着招呼：“嗨，你好呀！” “以前没见过他哎，应该是新来的吧？” “咦，难道是因为小周太辛苦了，所以又找了一个人过来和他作伴嘛？” 声音连绵起伏，里面的文件袋们也纷纷好奇地猜测着。 小周是个戴眼镜的文弱青年，陆韶上来前已经给他打过电话，所以他直接领他们走到了一排打开的柜子前：“陆队长，这里就是川吉镇的所有案例，上面三层是近五年的，下面三层是五年以前的，越往下年份越高，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忙你的。” “好的。”小周管理的区域非常大，正说着话，外面又有人要进来查资料，他也就没多话转身走了。 沈迟很想镇定自若，但是事实上，他没办法不激动。 他的目光在这一大片大片的柜子中扫过，这是宁霞县最大的档案室，他爸爸的档案一定在这里面有存档。 他曾经参与过的案件的档案也全都在这里，甚至……这里可能还有关于他死亡的线索。 沈迟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查，但是他知道，他不能。 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兴奋过，也从来没有这样清醒过，心里仿佛有浪潮翻涌，在对上陆韶疑惑的目光时他还能镇定如常地上前接过川吉镇的文件。 不着急。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会有机会的。 他爸爸的死在某种层面来讲是机密，就算放也不一定会放在这明面上，一定还有守卫更严密的档室室，他今天既然能进来，以后也自然会有机会进来查。 在资料室的长桌上，川吉镇近五年的资料堆积如山。 沈迟收敛心神开始查阅资料，他的速度极快，好像只是在翻书，一目十行，看完就翻页。 陆韶才看完两本，他已经看完了厚厚一撂。 陆韶有点懵：“你这样能看出什么？我们是在查线索啊！” “我知道。”沈迟指指左边的两本档案：“这里有两起失踪案，到现在没找着人的。” 真的吗？陆韶伸手取过来翻了一下，还真是，一起在三年前，一起在两年前，都是在川吉镇临近的两个村里。 这与这起碎尸案会不会有联系？难道这些失踪的人都已经死了吗？ 他思索间，沈迟已经站起身来：“行了，全在这了。” 陆韶接过来看了看，这也是个男性，一共三起案件，都发生在川吉镇，至今都没找到人，这其中是否有必然的联系呢？ “走，我们去看看！”陆韶拿着三份档案叫小周：“小周，把这三份档案复印一下，我需要带走复印件。” “好的。”小周取走了档案，不一会就递来一个文件袋：“陆队长，你要的三份资料都在这里了。” 两人刚下楼，就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谢永飞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哎，陆队长。”谢永飞跟陆韶打了声招呼：“关于这起分尸案，你们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陆韶皱着眉头道：“没有啊，我还在查，你们这是……” “哦，因为这是这五年来宁霞县出的最严重的一起凶杀案，所以赵局长上报后，我们市局紧急上报到省厅，省厅抽调刑侦专家已经连夜赶了过来，来，认识一下，这是省厅刑侦专家鲁继军。” 鲁继军年约四十，身材瘦削，筋骨健壮，目光沉沉地扫过陆韶和沈迟，在沈迟身上微微一顿，最终落在了陆韶的右手上：“陆队长手里拿的文件袋是与这个案子相关的资料吗？” 陆韶目光一冷，却还是将文件袋递了过来：“是，这是我刚查到的川吉镇近五年的人口失踪案例。” “很好。”鲁继军示意身后的人接过来，微微抬高下颚：“这个案子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正式由我接手，你们如果有什么进展也可以直接跟我汇报，不用经过赵局长了。” “……好。”陆韶几乎是咬着牙说的，侧身让他们先过去。 等到人走光了，陆韶的脸一下就拉下来了：“草。” 沈迟淡然地拍拍他的肩：“你气什么，他们查他们的，我们查我们的，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他们把资料都给拿走了！”陆韶最气的就是这个：“我们查了这么久，他轻飘飘一句话就拿走了！” “这有什么，我全都记得。”沈迟挑了挑眉：“走吧，你不是想去那几户人家里探探虚实，趁现在过去还能得到点一手信息。” 全记得？陆韶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全背下来了？” 不能吧，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妖怪啊？那么多文件，他就那么看一眼就全背下来了？ 沈迟有些无奈地摊手：“没办法，过目不忘。” 卧槽，他好像真的捡到宝贝了，那些混蛋专门捡现成的，却没想到他们会有这一招吧！ 陆韶眼底的怒气一扫而光，意气风发地道：“走！” 第21章 心里有鬼 抵达川吉镇的时候已经挺晚了，镇上的店铺都已经关门，只有零星几家没有休息的还亮着灯。 陆韶把车子停在了街头的角落里，如果有人要去案发现场的话，这里是必经之地。 “陆队，他们应该都睡了……要不我去叫门？”陆六有些迟疑。 陆韶瞥了他一眼：“干啥，打草惊蛇？蠢。” “那我们过来做什么？” “等。”陆韶挑高眉梢看向沈迟，两人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等？”陆六有点懵：“等什么？” 陆韶一脸嫌弃，懒得回答他这个蠢问题：“你不是已经带人去每家每户了解过情况了，记录呢？” “呃，正本被市局的人拿走了。”陆六贼兮兮地掏出一份文件：“嘿嘿，不过我早把它们复印了一份！” “干的漂亮！”陆韶接过来看了看，厚厚一撂，他要是一张张看得看到天亮了，索性全部递给沈迟：“沈顾问，你看看。” 沈迟翻了翻，抽出其中几张：“郑家已经没人了？房子都被亲戚占了？” “啊，对。”陆六凑过来解释道：“好像是全死了，不过他们家的儿媳妇被很多人夸赞，说孝顺得很，丈夫失踪后也没提离婚的事，对公婆特别好，可惜老两口儿子失踪后大概是受了刺激，没几个月也死了。” “儿媳妇呢？”沈迟皱了皱眉：“怎么写的是去向不明？” 陆六挠了挠头：“这是因为她在公婆死后就说要去找丈夫回来，结果一去就是三年，再没回来过。” 好吧，等于是也失踪了。 沈迟看向下一张：“张家……” “哦，这个的丈夫也是失踪了，就是两年前的案子，他俩感情好像本来就不怎么样，丈夫还是入赘的，儿子还没满周岁就失踪了，他媳妇好像没几个月带着孩子改嫁了。” 也就是说，也没在川吉镇了。 陆韶皱起眉头：“那这个孟云虎呢？他老婆也不在了？” “不不，他老婆还在的，她丈夫失踪后她还找了很久，后面也没嫁人，就带着女儿过，就是有些泼辣，凶巴巴的。”陆六皱眉想了想：“她女儿好像挺内向的，不爱说话。” 沈迟沉思片刻：“接连三年，这么多人失踪，镇上的人就没感觉到奇怪？” 陆六呆住了，仔细想想好像也是，他有些磕磕绊绊地道：“呃，应该……会奇怪吧……”他当时完全没想到这方面，只是按程序走的，此时根本就没办法回复他，只能用求救的眼神看向陆韶。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这三家人有问题？”陆韶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文件，垂头仔细研究起来。 沈迟指尖在窗棂上顿了顿：“我不确定，我只是觉得，这其中有一定的关联。” “那……要不一起去他们屋子外面看看？如果心里有鬼的话，说不定今天晚上也会有动静。”陆韶压低声音道。 沈迟没有说话，他看向窗外，宁静的小镇在夜幕下像一只安静沉睡的兽，点点星光像是正在窥视着他们的眼睛。 他没有说出来的是，这三个案子看似只是普通的失踪案，但是他隐隐觉得，其中仿佛与碎尸案有着某种联系。 是什么联系呢？那样干净利落的手法，失踪后再没出现过连尸体都没有的人，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见他沉默，陆韶以为是无声的拒绝，也就不说话了。 四周一片静寂，陆韶烟瘾犯了，递了一根过来，沈迟摇了摇头：“谢谢，我不抽。” “那我下去抽根烟。”陆韶推开车门就下去了。 沈迟按了按眉心，脑海中那三个案件的卷宗和今天发现的尸体重复地在脑海中来回出现。 一定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是什么呢？ 后座的陆六轻轻地推了推他：“沈顾问，喝点水吧。” 沈迟接过水，低声说了句谢谢，也确实有点渴了，他便拧开喝了几口。 “那个……”陆六偷偷看了眼陆韶的背影，确定他不会突然回过头来，才压低声音道：“沈顾问，我能不能问一下，我们是在等什么啊？嘿，嘿嘿，师傅挺凶的，我不敢问他……” 沈迟心里感觉有些好笑，他怕陆韶，居然不怕他？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瞒着他的，他平静地解释道：“等可能出现的嫌疑人，因为凶手和恋人都喜欢事后重返现场。” 尤其是在凶手掩埋的那么隐蔽的尸体被发现以后，警局又半遮半掩地访问过每家每户，如果心里有鬼的话，可能就会忍不住去猜测是不是尸体已经被发现了，一旦这个念头出现，凶手肯定按捺不住会想去瞧个究竟。 是这样啊……陆六若有所思。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三人都轮班睡了一会，当天边慢慢亮起来的时候，三人都振奋了精神定睛看去。 街道上慢慢有行人出现，店铺纷纷开门，但是这条岔路始终没有人来。 “要不，我去买点早餐？”陆六有点饿了。 “你们在车上等，我去。”沈迟说话间已经下了车。 陆六有些不好意思让他去买早餐，想要跟过去，却被陆韶喝止了：“别跟过去碍事。” “……”感觉被嫌弃了。 沈迟走得不快，一边走一边抬头朝两边看，镇上这条街并不长，不一会就走到了头，他又折了回去，最后挑了家招牌非常老旧的粉店进去了。 “老板，一碗红烧牛肉粉。” “好咧。”老板爽朗地笑着应了，马上就开始下粉。 或许是因为太早了点，店里只零星坐着三个人，粉不一会就做好了。 沈迟慢慢地吃完，扬声道：“老板，结账。” “好咧，八块钱。” 沈迟递过一张十块，状似无意地道：“老板，你知道郑一海家在哪吗？” “郑一海？”粉店老板皱了皱眉，下意识打量着沈迟：“你认识他？” “嗯，他欠我钱。” 老板怔了怔，找了两块钱过来：“嗐，那你可别指望了，他家都没人了，现在房子都被亲戚占了，前几年还有债主上门，后来都知道要不到钱已经不来了。” “他欠了很多钱？”沈迟握紧拳头，有些愤怒：“该死的，那我怎么办？” “就当做善事了吧！”老板安慰着他：“也只能想开点了，没办法，人都不见了。” “那他总有父母吧，老婆孩子呢？不行，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我……”沈迟两眼赤红，说不下去了。 第22章 有恃无恐【求收藏求推荐】 看着他这样，老板生了恻隐之心，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听说，他是欠的钱太多还不上，自己跑啦！就可怜了他爹妈，活生生被逼死了，媳妇也没敢呆家里，多好一人啊，听说是找他去啦，真是造孽啊……你借了他很多钱吧？” “他借这么多钱做什么了？我借他的就够他把项目做起来了……”沈迟愤恨地道：“早知道就不该看在利息那么高……” 见他懊恼地嘎然而止，老板眼里闪过一抹了然：“哎，都是这样的，他那人啊，好那口，一有钱就化掉了，没钱了就打媳妇，啧，可怜哟……” 老板做了个手势，沈迟眸光微闪：“原来如此……” “所以啊，你别想啦，趁早回去吧，闹也闹不出名堂，他叔舅都住他家呢，那脾气可凶，上门追债的都被赶出来了。” 沈迟欲言又止，最终长长叹了口气，心灰意冷道：“也只能这样了……” 他走了一段，在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和老板随意聊了几句便回到了车里。 陆六和陆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线索？” 沈迟将包子递过去，皱着眉头道：“郑一海是个瘾君子，家暴，有暴力倾向，这些为什么材料里完全没有记录？” 什么？陆韶脸立刻黑了，目光冰冷地看着陆六：“我带你一年，你就学成这样？你的专业素养呢？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是不知道还是没写？你知不知道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拎着包子的陆六僵住了，脸憋得像块烧热的烙铁似的，垂下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包子：“我……我当时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没有直接去问，用的是低保名额登记的名头去他们家里试探的……” “算了，我懒得说你，回去后你自己去领罚。”陆韶转向沈迟：“如果我们现在赶回去查与郑一海交易过的人的话，会不会来不及？” “会。”沈迟眉眼清冷，神情镇定：“因为省厅的人已经来了。” 陆韶顺着他的目光抬起头，路口突然出现了一个车队，第一台就是昨晚鲁继军他们停在警局外面的车子。 车队仿佛没有看到他们这辆车子一样，径直开过去了，最后停在了正街上，下来不少人，直接进了他们昨晚查出来的那三家。 不一会儿，就听得一阵喧哗声传来，街上涌出一堆民众，纷纷凑过去看热闹，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 这也说明昨晚他们的等待，已经完全失去了作用。 车子里很安静，三个人都没有说话，陆六死死地抓紧包子，懊悔得恨不能扇自己一耳光。 “走吧。”陆韶深吸一口气，直接启动了车子。 沈迟说想回去换身衣服，陆韶便直接大手一挥放了他半天假，还把他送到了家门口。 走上楼的时候，沈迟沉思着鲁继军这个行动背后的含义。 他不相信能做到省厅刑侦专家的人，会这么没头脑，一点都不担心打草惊蛇，直接就把这个案子宣扬出去。 但是他偏偏这么做了，到底是为什么呢？是因为有恃无恐，还是……他已经得到了更多的线索？ 刚走进去，就看到沈念正站在他门前，垂着头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听到关门的声音，沈念回头看了一眼，等看清是他以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哥？你怎么从外面回来了？” 沈迟盯着他的眼睛，皱眉道：“你又怎么了？又委屈了？” “没。”沈念飞快地抹了下眼睛，扬起一抹笑：“就是沙子吹进眼睛了……哥，你去哪了？” “去了案发现场。”想着他估计又是耍小孩子脾气了，沈迟有些累了，也懒得说他，一边解开扣子一边朝浴室走：“我要睡会，你自己玩去吧。” “你一晚上都没回来？”沈念有些心疼，感觉自己那点子破事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说了：“那你先睡吧，晚点我叫你起来吃中饭。” 沈迟随便冲了个澡，直接倒床上就睡了，昨晚陆韶和陆六都睡了几个钟，他睡眠极浅，车里烟味又重，他根本睡不着。 结果还没睡到三个小时，就被电话吵醒了。 陆韶的声音有些急切：“沈迟，你赶紧来警局，出事了。” 沈迟瞬间就清醒了，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怎么回事？” “今天早上省厅那些人去了川吉镇以后，他们一家一家对比，根据户口排查，最后查出来死者是蔡荣贵，问询的时候他老婆的态度又躲躲闪闪的，鲁继军就想把人给带回来仔细盘问一下，结果人太多，当着众人带她上警车，周围的人以为她就是凶手了，把她骂得抬不起头……周佳一时悲愤撞了车。” “……”沈迟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声音抬高不少：“死了？” “那倒没，轻伤，但是她孩子才一岁多，吓得哇哇大哭，好死不死地她裤子破了，露出一大块淤青，她哥当场就怒了，拎着扁担就打上了……” 听着都怪乱的。 沈迟颇感头痛，叹了口气：“算了，我先过来吧。” 一打开门，就听到齐健嘻嘻哈哈逗他妈笑的声音，沈念心不在焉地坐在那看电视，听到动静一回头，眼睛瞬间就亮了：“哥！你醒啦！” “怎么不多睡一会？那我去炒菜，马上吃饭了。”沈妈连忙站起身来。 “我不吃了，妈，局里有事，我先去一下。”沈迟神色匆匆。 齐健立马扔下手里的苹果蹦了起来：“我送你！” 看着他们远去，沈念抓紧手里的摇控器，紧紧地抿着唇，半晌才僵硬地扭过脸，眼神空洞地望着电视机，却是什么都看不进去了。 到了警局后，沈迟发现事情比陆韶说的还要严重一些。 因为鲁继军被周佳的哥哥给打伤了，现在也在医院，情况不明。 “……那粗的扁担，我的天，一下就拍他头上了……咕咚一声就倒了，哼都没哼一声……”有人绘声绘色地描绘着。 沈迟走进去，刚好迎面碰上急匆匆出来的陆韶和赵局长。 赵局长神情严肃，朝他点点头：“沈迟你来得正好，我现在要去一趟医院，你和陆韶把口供都弄一下，尤其是这个周佳和她哥哥，一定要从严处理！” 第23章 一箭三雕 “嗯。”沈迟应了一声，便跟着陆韶拐个弯去了审讯室。 周佳是个瘦削的女人，身形纤细，胆小怯懦，坐在审讯室里非常不安，看到人进来更是吓得缩成了一团。 只一眼，沈迟和陆韶都皱了眉。 不过短短聊了几句，周佳就泪眼汪汪的，一句话要哆嗦半天都说得完全。 陆韶最后一点耐心告罄，甩下一句我出去抽支烟起身就走了。 看着他出去，沈迟沉着眼看着周佳，没有开口说话。 周佳怯生生地抬眼看了他一眼，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问道：“你，你好……他，他们说我男人死了……”说着说着她眼泪就刷地下来了，她伸手抹了把脸，抽噎着道：“是，是真的吗？” “我现在不清楚。”沈迟平静地抽了张纸递过去：“因为我要先处理完你的事情，才有时间去整理那个案子。” “我真的都说了，我当时没想撞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周佳哭得上气不抽下气，话都说不完全。 沈迟眉头紧拧，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敲击着。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他回头望去，看到郭清正倚着门框笑得吊儿郎当：“嗨，沈顾问，有空吗？咱聊聊？” 周佳这边没什么进展，沈迟也问得烦了，索性起身走了出去，门边的陆六看到他出来连忙迎上来。 沈迟扫了屋里一眼：“看紧点。” “好的。” 走到楼梯口，沈迟停下了脚步，这里四面都非常宽敞，如果有人来他能第一时间发现：“说吧，你来干什么。” “哎呀，沈顾问你这话问的我可太伤心了。”郭清捂着胸口哀嚎道：“我可是真心想跟你合作的呀，为了表示诚意，还特意送了你这么大一份礼物，你一点都不感动吗？” 沈迟冷冷地看着他：“周佳撞车，你干的？” “对啊。”郭清摊手：“谢永飞那老东西是我哥的人，我怎么可能把这么大一功劳送到他手上，怎么的也要扯他后腿一把的。” 接下来他兴奋地跟沈迟说着他是如何如何把蔡荣贵的资料搞到手，再怎么透露给谢永飞知道，谢永飞是怎么去邀功，然后怂恿鲁继军去川吉镇，他再偷偷把周佳的家人找过来，在群情激愤的情况下推了周佳一把…… 说完了，他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我这个队友应该还是挺给力的吧？” 在对上沈迟的目光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僵。 沈迟两眼黑得发亮，锋利的目光，仿佛已经将他看穿：“鲁继军和你有仇？” 虽然是问句，但那肯定的语气让郭清心里有些慌乱。 “没有啊。”郭清将自己真实的情绪掩藏在金丝眼镜下，强自镇定努力想让自己的表情平静一点：“你怎么会这么问。” “没有人是傻子。”沈迟冷笑一声：“你与其想着办法来把我推到风口浪尖，还不如赶紧想办法平息鲁继军的怒火。” 说完话他便准备回审讯室，与郭清擦肩而过的瞬间，郭清伸手拦住他，面色几经变换，到底是沉了下来：“你是说，他已经知道了？” 沈迟嗤笑一声：“你不该高估自己的能力，如果你继续这么愚蠢的话，我可能需要重新考虑和你合作的事情。” 郭清皱着眉头负手踱了两步：“那你说怎么办？” “这是你的事情。”沈迟勾起唇角，声音低淳柔和：“想和我合作，就拿出点真本事来，不要再跟我耍花枪……” 他微微倾身靠近他，直至郭清感觉到危险的距离才冷冰冰地道：“再有下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那一瞬间，郭清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周身气势的变化。 像是一柄隐含锋锐的剑，平时归在剑鞘里你感受不到它的凌厉，但这一刹那，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丝杀气。 郭清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但是沈迟下一秒就已经站直身体，平和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就走了回去。 离去时步伐不紧不慢，好像刚才只是遇到老朋友随意打了声招呼一般，真正的收放自如。 虽然郭清说的话非常诱人，但是他真正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帮他，他一边让鲁继军负伤，那一扁担估计打出了点问题，脑震荡肯定是逃不掉的，他肯定会对劝他前去的谢永飞产生不满，两者撕起来，他就可以渔翁得利。 而他俩都退出，这个案子就落到了沈迟手里，只要这个案子一破，上报省厅后，只要郭清稍作运转，他就会被调往市局，他算盘倒是打得啪啪响，一箭三雕，呵。 可惜，他并不准备配合，他要来，没人能拦得住他，他不走，也没人能强迫他离开。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郭清看着他离开，心里有些惊惧，但是又隐隐有些兴奋：还好他跟沈迟不是敌人，否则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沈迟回到审讯室，陆韶正一脸愁苦地看着周佳哭。 这个女人真像是水做的，除了会问她老公是不是真的死了就是哭，你问她她哭，你不问她也哭。 “行了。”沈迟皱着眉头道：“陆六，带她回房间，口供收起来。” “就这样？”陆韶有些烦燥：“省厅那些人那里……” “那是他们的事情，局长只是让我们录口供。”鲁继军现在估计气疯了，火力都会朝郭清开，哪有时间管他们：“既然省厅的人都去了医院，我们继续查案，现在事情闹得越大对案情越不利。” 对啊！陆韶眼睛一亮：“对，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 因为有陆韶在，沈迟没办法施展自己的能力，所以只能走正常渠道按一般程序处理。 不过在每去一家，沈迟都会问上一句：“他打人吗？” 对此，四家人的态度都诡异的统一：“不打。” 回到车上，陆韶有些烦燥：“妈的，查了一天，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沈迟没作声，陆六见他拿着笔在纸上划划划，忍不住凑过去偷师，结果却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 “综合分析。”沈迟画完了，将纸摆到正中间：“四个案件，一个死了，三个失踪，中间的联系其实已经非常明显了。” 什么联系？完全看不出来啊，除了都结过婚。 对，结过婚！这想法犹如一道破空而下的闪电，刹那间照亮了他思维的视野。 “他们都结过婚！”陆韶有些激动：“这会不会就是他们接连失踪的原因？” 第24章 沈念的选择【求收藏求推荐】 “结婚的人多了，不过这也算是其中一条线索。”沈迟笔尖在纸上轻轻一点：“他们四个人，最大的相似处，是他们都有暴力倾向，而且都不得家人邻居喜欢。” 这又是从哪里得到的信息？连陆韶都有些疑惑了，不过他还是先等沈迟说完。 “然后我整理了一下他们失踪的时间，发现时间上有规律，每个案子刚好相隔一年。” “这说明什么？”陆六有些疑惑：“这个日子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这是有计划，有规律的杀人事件，沈迟眯起眼睛：“不一定有含义，但是如果与蔡荣贵的案子放到一起，就会发现一个问题——凶手有强迫症。” “强迫症属于焦虑障碍的一种类型，有意识的强迫和反强迫并存，令人虽然察觉到异常却无法控制。”沈迟在纸上的右边画了一个圆：“从尸体的切割上我们就看得出来，边缘……” 正说着呢，他手机忽然响了，沈迟被打断后不是很高兴，但看了一眼是沈念打过来的，皱了皱眉还是接了：“喂。” “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很忙，到时再说。”沈迟说完就直接挂了。 “嗯，刚说到强迫症，因为当时……”话还没说完，电话又响了，居然还是沈念的，这一下沈迟真的有点来火了：“沈念，你到底有什么事！” 沈念声音低哑而沉重：“哥，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好，你说。”沈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听他说。 “你回来我再和你说。”沈念似乎预料到沈迟会说什么，在他开口前说道：“你不管有什么事，都先放下——如果你还是我哥的话。” 听着那边传来的嘟嘟声，沈迟简直都要气得冒烟了。 这小兔崽子！ 陆韶看着他画的简图也大概看出点意思来了，见他没打电话了便问道：“你的意思是凶手都是同一个人？而且有强迫症？” “嗯，而且就算不是这附近的，也对川吉镇的地形非常了解，甚至应该是认识这几户人家的人。”沈迟一边回答一边思索着，沈念虽然爱发脾气，但是从来都不会这么跟他说话，是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 这么想着，他快速地解释了几句，让陆韶他们留在这里查证，他则直接开了辆警车回去了。 他还以为沈念是出什么事了，结果一进门，看到沈念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那个火啊，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他阔马金刀在沈念对面坐下，冷冷地道：“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沈念瞪大眼睛看着他，咬了咬牙才道：“哥，我要走了。” 走？去哪？沈迟有过一瞬间的茫然，但很快又冷静下来：“你要回帝都？也行，如果你不想留在宁霞县的话，我就给请一个保姆，或者你自己住宿也行……” “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沈念心里乱得很，但还是勉强维持着镇定：“我不是要去帝都，我要去阳海市。” 阳海市？沈迟皱着眉看着他：“你的意思是你要转学？” 沈念艰难地摇了摇头：“我不读高中了，阳海市生命科学研究院已经给我发了录取通知书，我直接进研究院。” 那一瞬间，连素来冷静自持的沈迟都忍不住暴怒：“你胡闹！” “我没有！”沈念比他更大声，他的心里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烧，连眼睛里都冒出火光：“我喜欢当科学家！我不想像你安排的那样读书毕业接手你的公司结婚生子庸庸碌碌过一辈子！我有我的理想，我不想再活在你的阴影下，你知道你给我多么大的压力吗？所有人认识我，不会说你就是沈念啊，他们永远只会说，哦，这是沈迟的弟弟！” 沈迟哑口无言。 “我是沈念！我有名字！我想活得精彩，我想让别人在说到我的时候，说这是沈家那两个厉害的儿子之一，而不是永远活在你羽翼下的影子！”说到最后沈念几乎要哭出声来，吼得喉咙嘶哑：“哥，这是我的人生！” 十五岁的少年，声音宏亮，眼睛里有着慑人的亮光，但是沈迟却能看到他眼底最深的悲切。 沈念从小以有强大的哥哥为荣，今天的这些话挑开了他心底最阴暗的一处，伤到沈迟的同时，他心里恐怕也不好受。 沈迟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父亲的死亡，母亲的懦弱，让他不得不坚强，用弱小的肩膀扛起这个家，后来甚至为了早点有能力查证父亲的案子，他强迫自己成长，接连跳级，拼了命的写论文做研究。 那样的苦他已经尝过，又怎么舍得让唯一的弟弟再经历一次。 他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地长大，别的孩子有的，他都给他，他不奢求沈念帮他什么，只要他好好的，就好了。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才压抑着情绪冷冷地道：“你做了什么？” 沈念脸色阴郁，沉沉地道：“我写了几篇论文，在国外发表了，上个月研究院的人找我，我参加了面试和复试，已经通过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读研的时候。” 看着沈念耷拉着的脑袋，沈迟沉默了。 一种惭愧、内疚、痛心和怜惜的混合情绪包裹着他，冲击着他的心。 是啊，这是他的人生，他不能以他的经验来判断什么是对他好的就让他选什么，过去，是他太过专制了。 “什么专业。” 听到这话，沈念知道他退步了，反而心里有点慌乱，怯怯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飞快地道：“生物物理。” 沈迟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会选这个领域？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的是航天科技。” “但是现在我喜欢这个。”沈念飞快地道。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神情还是比较自然，但是他鼻翼会不自主地抽动，眼睛也不敢直视他，说明他心里确实是喜欢的，但是却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 沈迟眼一沉：“你最好说实话，否则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留在帝都上高中。” 沈念垂着头，沉默了很久，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因为你。” “我不需要……” “不，你需要。”沈念比刚才更激动，他猛地站起身来，抓起沈迟最喜欢的一个小猪储钱罐：“我现在把它砸掉，可以吗？” 储钱罐啊地一声尖叫，哆哆嗦嗦地喊：“小迟，救命啊……” 这是他五岁生日的时候，他爸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沈迟却没有看它，心里仿佛在一寸一寸地冷下去。 兄弟二人对视数秒，沈念才抿了抿唇，慢慢地道：“这是你的秘密，我谁都没有说过，但是你现在在做案件顾问，每天接触的人那么多，万一被人察觉了你怎么办？” “我不会被人发现。” “但是我已经发现了。”沈念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哥，你就答应我吧，我想去学这个，就算……就算你真的被发现了，至少我来研究你的时候，不会把你切片。” 第25章 重男轻女 这话说的孩子气，但是却着实暖心。 沈迟眼神都柔软了几分，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你想学就去吧，但是学航天科技，我不会有事的。” “不，我就学这个。”沈念倔起来跟他一模一样，将目光投向手里的储钱罐，轻声道：“我也很好奇，它们到底在和你说些什么。” 沈迟沉默良久，最后沉重地点了点头。 见他终于答应了，沈念松了一口气，末了又有些踌躇地看着他：“那……哥，你能不能……别让齐健跟着你啊……” 沈迟眉头一皱，审视的目光直盯得沈念有些手足无措才慢慢地道：“理由。” “我不喜欢！”沈念握紧拳头，心一横，豁出去了：“我，我才是你弟弟，可是他也叫你哥，还天天在你身边晃，我去了研究院，一年到头还不一定能回来一趟，时间久了你肯定就忘了我了！” 说着说着他眼圈红了，却倔强地仰着头：“我，我知道你讨厌我这样，可是……” “行了，别急。”沈迟伸手按在他肩头，沉吟道：“你觉得他会取代你？” 一出生就没有父亲，可以说，沈迟已经替代了父亲这个角色，家长会是他出席，作业是他检查，沈念心理上已经将他当成了父亲，他非常害怕齐健会取代自己在沈迟心里的位置。 越没有，越在乎，今天在剖开自己内心说出了隐藏在心底的秘密之后，沈念已经失去了撒娇的权力，所以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诉说自己的恐惧。 沈念不吭声了，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难怪这些天他盯着齐健怼，哪哪都看他不顺眼，明明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原来是有危机意识了。 果然还是个孩子，沈迟拍拍他，弯了弯唇：“来，老规矩。” 孩子不听话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两兄弟间哪那么多屁话，沈念扑上来，摔回去，扑上来，摔回去，第n次摔到沙发上的时候，他脸上已经出现了笑容。 他明白他哥的意思了。真好。 沈妈买完菜回来，看到沈迟也在家，很高兴地说着：“哎呀，今天的菜很新鲜，有你喜欢吃的豆角……” “妈，我不吃了，局里有个案子挺急的，我得赶过去。”沈迟有些无奈地道。 沈妈怔了怔，才哦了一声，喃喃道：“那应该的，应该的，你赶紧去吧，注意安全……”这么说着，但眼底的失落和黯然还是很明显。 虽然心里也不好受，但沈迟还是只能离开了。 走到二楼的时候，听到有人在打架，一个母亲抱着孩子跑出来，她老公在后面追：“你给我站住！老子打死你，还敢跑……” 沈迟不动声色地侧身让女子过去，在男子追上来时直接伸腿绊了他一跤。 男子哎哟一声，直接从二楼摔了下去，一路滚到一楼，大概是腿断了，抱着腿哎哟哎哟叫痛，狠戾地回头想骂娘，对上沈迟冰冷的视线以后又不敢叫嚷，转脸瞪向他老婆：“老子腿都断了，你这死婆娘还不回来扶我！” 他老婆听到动静，迟疑地回头，怀里的女孩子睁大眼睛满脸惊恐。 “你，该死的你敢跑，老子打死你……”男子还在叫嚷，痛得满地打滚。 沈迟面不改色地在他身边走过，朝女子微微一笑：“大嫂，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吧。” “啊，哦，不用不用了！”女子惊惶地收回视线，搂紧怀里的孩子打了个车就跑了。 出来的时候，沈迟听到了铁门的叹息：“重男轻女要不得啊……小鱼真可怜……” 他下意识问了一句：“他经常打她们吗？” 铁门震惊了：“啊？你在跟我说话？你听得到我说话？” “嗯，是啊。”沈迟想了想：“他经常打她吗，她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不去警局报案？” “他经常打她们，但是别的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张门。”铁门非常无奈：“我说话他们也听不到，我只能干看着。” 沈迟挑了挑眉，笑了，低声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当那男人嚎了半天没人搭理以后，他终于拉着楼梯扶手慢慢站起来了，结果刚走到门口，铁门突然被风吹得用力关上了，直接夹到了他的脚趾头，痛得他一声尖叫。 铁门乐滋滋：“哎呀，真的有用哎！” 回到警局，陆韶不在局子里，陆六也跟着出去了，丁杨看到他进来，连忙起身：“沈顾问，陆队说他查到了一些线索，让我告诉你你来了以后直接去川吉镇找他。” 沈迟嗯了一声，却没急着离开，而是在黑板上将自己原来的思路重新画了出来，现在则又重重加上一行字：重男轻女。 是的，宁霞县这边的人都有一个恶习，重男轻女，尤其是长年在家务农的男子，基本上都有些大男子主义以及暴力倾向。 因为他家都是男孩子，他并没有太多感受，可是今天看到那个小鱼的时候，他才发现，这种恶习带来的是多么沉重的灾难。 他终于明白当四个案子列在眼前觉得有些奇怪的感觉了，四组家庭，四个柔弱的母亲，四个暴力的父亲。 其中的关系，其实不仅仅在于他们的共同点，而在于他们的不同之处。 其他三个家庭都有孩子，除了三年前那一个案子，郑家。 只有他家没有孩子。 他直接起身去了郑家，一个壮汉猛地拉开门，满脸不耐烦，凶神恶煞的：“你谁啊？干嘛！？” “我是郑一海失踪案的案件顾问……” 他话还没说完，那人直接啪地一声关了门，嚷嚷着：“滚！郑一海郑一海，这房子现在是我的！” 沈迟静了一瞬，微笑，直接抬脚就准备踹。 “哎，哥！哥，这事不用你，来来来，我来。”却是齐健跟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 “我刚好在这边跟朋友吃饭啊。”齐健咧着嘴笑，指指身后那一群狐朋狗友：“刚看到你过来，我还以为我看晃眼了呢。” 既然是他的朋友，沈迟也就朝他们点点头，那些人原本吊儿郎当的，结果没想到他竟然会给他们打招呼，一时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齐健捋起袖子：“哥，你想怎么着，这郑家得罪你了？” 第26章 我不是教你诈【求收藏求推荐】 “哦，没有，我只是想要几件郑一海的东西，结果他们不配合。” “这有什么，看我的！”齐健高高兴兴一挥手：“都傻站着干嘛，来帮把手啊！” 一群人轰轰烈烈直接踹门而入，旁边不少看热闹的人都惊呼：“哎呀，又是齐健他们这群祸害……” 去案发现场齐健怂的不行，但这事他干的真是得心应手。 不一会儿就提了个塑料袋出来了，满脸兴奋：“哥！这些都是郑一海的东西！” 沈迟看着站在门边敢怒不敢言的郑家人，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多谢。” 有齐健带头，郑家根本没有反抗，乖乖地交了不少东西出来，都是些用旧的手表啊，挂件啊饰品什么的。 听着它们叽叽喳喳地说话，沈迟微笑着拿出一张卡：“行了，密码我生日，你拿去请你朋友们吃顿饭，谢谢他们帮忙了。” 齐健兴奋地咧着嘴笑：“不用不用！应该的，应该的！” “拿着。”沈迟直接塞他手里，朝他们道了声谢，转身就走了。 等他离开了，那些人才围上来：“哇，毽子，这人谁啊，感觉牛逼哄哄的。” “谁？这我哥！我亲哥！”齐健得瑟得眼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看到没，我哥给的，走！咱哥几个搓顿好的去！” 现场立刻沸腾了，一群人簇拥着往镇上最好的饭店走去，旁边不少人摇着头，却也没一个敢说话的。 沈迟在镇上的酒店开了间房，把所有东西铺开放到桌上：“我听得到你们说话，我现在想知道，郑一海有没有孩子？” 原本在各种闹腾的众物品突然静了一瞬，最后是一个音乐盒搭了腔：“有，但是后面没有了。” “怎么流产的？”沈迟感觉自己好像得到了关键的信息。 “被郑一海打了撞到桌子上面，然后婉婉就流血了！” 其他物品也纷纷应和着：“就是！后来婉婉回来都不说话了！但是我们都看得出来，她很生气的！” 女子虽弱，为母则刚。 龚婉一直被家暴，却没有离婚，最后甚至被打得流了产，她怎么可能不恨郑一海？ 沈迟沉吟片刻，慢慢地道：“那么，婉婉有没有强迫症？” “什么是强迫症？”音乐盒很奇怪。 “就是特别喜欢整齐，每样东西有它特定的摆放位置，连方向都得是一致的，无法忍受凌乱。”作为一个家庭主妇，强迫症也只能产生在这些小细节了。 “呃……牙刷必须朝左，被子必须叠成正方形，椅子不能偏斜，每一个瓶子都得按从高到低的顺序摆放……这，算吗？” 沈迟微微一笑：“当然算的。那她三年前离开后，有没有回来过？” “婉婉离开后我们就被收在了一个大箱子里，什么都看不到。” 毕竟是遗物，扔了也不好，继续用也不行，确实是收起来比较妥当。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进展陷入了僵局，沈迟垂眸不语，许多想法在他脑海里像火花似的一个个爆发，然后又一个个熄灭。 郑一海欠了一大笔债，而且是许多人分散的钱，他一失踪，这些人必定会寻上门，龚婉一个主妇，却能避开他们的耳目，在那样忙乱的情况下突然消失，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他不相信巧合。 要么是龚婉天赋异禀，能飞檐走壁，要么，就是有人帮她。 正在思考，忽然有人拍门，嘭嘭响。 沈迟看了一眼，发现是郑一海的大伯，那个满脸横肉的壮汉。 他想了想，笑了，直接打开门让他进来了。 郑大伯大步走了进来，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他早盯着呢，这个小白脸被他关在门外，结果竟然花钱请了齐健那群小混混到他家里来抢东西。 瞧，现在还不是落单了。 他一把拿出根手腕粗的木棍，学着电视里的人威胁道：“赶紧的，给我把东西装起来，你小子再敢找人，小心我揍得你满地找牙！” “哦，郑先生，你误会了。”沈迟彬彬有礼地微笑：“我并不是来抢东西的，而是受人之托，过来取点旧物。” 好像也是这样……他家里人清点过，齐健他们好像只拿了郑一海的东西…… 郑大伯狐疑地盯着他：“什么意思。” “就是有人拜托我，让我过来拿点郑一海的东西。”沈迟神秘地微笑，递了个你懂的眼神过来：“你知道是谁的。” “胡说八道！我怎么知道！”郑大伯勃然大怒，一把拍在桌上：“是谁！我大侄子的东西谁敢拿！” 沈迟一点也不生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郑先生你别生气，其实我觉得这很正常啊，毕竟你们住了他家的房子，就算两百块钱一个月，三年，那也是七千二百块钱……” 他一边说，一边拿着笔写了下来：“加上每月的水电费，家具损耗……哦对了，还有……” “放你娘的屁！”郑大伯大怒：“没钱，一分钱没有！说好了这房子给我了的！” “但是还没有过户啊。”沈迟神色自若，笑眯眯地看着他：“所以这房子的主人还是不是郑先生，除非真正过户，才能落实到您名下的，所以我主顾让我过来拿点东西，你是完全没有理由拒绝我的。” 过户？郑大伯一时有些怔住。 他一直以为，有张房产证就行了，证上写的谁的名字从来没有关心过…… 但是这事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是龚婉那小贱人出尔反尔？ 看到他怀疑的目光，沈迟更加坦然，坐得笔直，看着更加斯文。 郑大伯脑子都搅成了一团浆糊，也想不出沈迟是怎么知道的，想了想：“那你说说，是谁叫你来的。” 看来还不算蠢，沈迟却没急着说名字，而是转了个弯：“她喜欢把东西由低到高摆放，每件东西都得按她的布置来，一点点都不能乱，还……” 果然是这个贱人！郑大伯怒而起身，愤恨地咬牙道：“没有！一分钱没有！你告诉她，休想从老子这拿到一分钱！” 他怒气冲冲地走出去，没过几秒又冲了回来，将那些东西匆匆往袋子里一塞，沈迟连忙过来阻拦，却被他一挥就扫到一边去了，但是因为沈迟又准备过来，郑一海急着走，剩下的那些便没有再收拾，急匆匆地走了。 沈迟站在桌前，目光明亮而犀利，他慢慢笑起来，打了个电话给陆韶。 第27章 螳螂捕蝉 与他说了一下这里的情况，陆韶很爽快地将他吩咐的事情答应下来。 结果刚挂电话，丁杨打了电话过来：“沈顾问，谢警官说因为鲁专家负伤，所以现在这庄凶杀案由他全权负责，现在他要召开案件汇总分析会议，让你们立即赶回来！” 这个时候才分析？早干嘛去了？沈迟冷冷地道：“你给陆韶说了吗？” “说了，陆队说他马上就回。” 马上？他刚才还答应去跟踪郑大伯……沈迟明白了陆韶的办法，当即也笑着嗯了一声：“那行，我也马上就回。” 丁杨高高兴兴地挂了电话，却完全没想到，这些人的马上和他以为的马上，根本就不是一个意思。 郑大伯离开酒店后，心里其实也是迟疑的。 这个来历不明的什么顾问，到底是不是龚婉派来的？难道龚婉真的想回来？ 他阴沉着脸回去坐了老半天，实在是想不出办法来，只能冷着脸去寻了龚婉的小姨，一进门就拉长了脸喊：“龚萱！你家那作死的小贱人又回来了！” 这没头没脑的，让人莫名其妙。 但是偏偏龚萱还真听懂了，正在洗衣服的她手一颤，有些慌乱地道：“瞎咧咧什么呢，小婉她在外地，怎么可能回来！” “怎么不能了，她都使人到我家要房租了！嘿，给脸了她还！”郑大伯一边说着，一边到底是气不过，狠狠一脚踹在了院子里的水桶上，一大桶水瞬间洒了一地。 听到动静，龚萱的夫家人都跑了出来，看到是素来混不吝的郑大伯，众人都停住了脚步，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这……这哪能呢，说了那房子给你了……”龚萱浑身都有些颤抖，说不清是吓的还是慌的，匆匆拿布擦了擦手，就起了身：“这不成，我得去寻她说说去，他大伯，你放心，小婉绝对不会再找你了，我这就去找她！” 这还差不多。 郑大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扬起下巴鄙夷地道：“你告诉她，是她自己要跑的，出了郑家的门就不是我郑家的人，她要在外头怀了小崽子，我郑家可是不认的！” 这话说的着实过分，但是这些人竟都没一个人敢吱声的，只能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眼睁睁看着他如一只战胜的公鸡一般昂着头出去了。 龚萱的婆婆当时脸就黑了，骂了一声就摔门进去了。 巨大的声响让龚萱情不自禁红了眼眶，但也只能忍气吞声地搓了搓手：“妈，我，我出去一趟。” 她匆匆出了门，径直朝镇尾走去。 附近的村庄都离镇上有点距离，她迟疑了片刻，才咬着牙叫了一辆摩的，摩托车轰轰的响，她心里一团乱麻。 龚婉这死丫头，明明说了已经走了，怎么又回来了呢？ 竟然还去郑家要钱，那钱是那么好要的吗？ 正是午饭过后，一天最热的时节，哪怕有风吹着都是热风，龚萱满头大汗，不时张望着。 终于到了一户人门前，她跳下车给了钱，匆匆朝四周望了一眼，便垂着头进去了。 远远坠在后头的陆韶当机立断：“加速！” 车子猛地一脚油门追上去，还没停稳里面的人就已经全跳了下来，陆六更是急匆匆往里冲，师傅都不顾了。 龚萱正在拿着钥匙开门，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猛一回头，看到这么大群人气势汹汹地朝她冲过来，腿都吓软了：“你，你们是谁！” 陆六一个箭步扣住她，低声喝道：“不许动，我们是警察！现在你必须配合我们行动，明白没！” 虽然很害怕，但是警察两个字她还是听懂了，龚萱连连点头，陆六便慢慢放开她：“把门打开后别关，让我们一起进去，别打草惊蛇，更不准通风报信！” 他这一系列吩咐自然都是学了陆韶的，徒弟既然能顶事，陆韶也就乐得逍遥，站在后头四下打量着。 龚萱吓得腿肚子都软了，陆六一松她差点没直接滑倒在地，颤声道：“小婉她……她做什么了？你们为什么要抓她？” “你现在要做的是配合我们的行动！快！” 于是龚萱打开了门，陆六他们一道进去了，龚萱走在前面，一楼堂屋里没人，厨房卧室也没有，陆六脸色有些难看，将视线投向陆韶。 陆韶朝他打了个手势，陆六推了推龚萱，朝楼上看了一眼。 龚萱被动地走上楼，连声叫着：“小婉，你在吗？” “是姨呀，姨来看你了，小婉？” 房间里空无一人，有风从打开的窗户口透进来，吹得窗帘沙沙作响。 二楼后面的阳台上放了把藤椅，上面搭了一块毛巾，倒像是主人刚从这里休息完起身。 陆韶上前看了两眼，手指背在椅子上轻轻贴了一下，椅子并不热，说明刚才没有人坐。 陆六他们上上下下全部检查了一遍，却没找到一个人。 刑技科的已经现场展开采集事宜，陆韶有些烦燥地抽了支烟，打电话给沈迟：“这边没人。” 沈迟没有跟他们一道来，他此刻正走在川吉镇的街道上，闻言也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淡淡一笑：“没人是正常的。” 毕竟早就已经打草惊蛇，还想让蛇守在窝里等着抓也不现实。 听了他的话，陆韶狐疑地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哦，有点头绪，不过现在还没确定。”沈迟把玩着郑大伯遗漏的一块手表，远远地跟着郑大伯：“你先封锁川吉镇到县里的道路吧，等我回来再和你细说。” 郑大伯走在大街上，拎着刚称好的肉左看看右瞄瞄，突然一个折身进了一条巷道，偷偷躲在一个垃圾筒后面等着。 沈迟根本一点都不急，那条巷子他早就知道，是条死胡同，他索性停下来在旁边的店子里买了个面包，慢慢地拿着啃。 等了老半天，腿都被咬肿了，郑大伯确定没人追上来，才慢慢地走了出来，这一次就没那么谨慎了，走了几步就进了一家宾馆。 过了十来分钟，沈迟才走上去，敲了敲楼梯扶手：“刚才他去了几楼？” 扶手细声细气地道：“三楼。” “谢了。”沈迟放轻脚步，走到三楼便停下，轻轻敲了一下门：“刚才上来的人进了哪个房间？” 门很惊讶，却还是非常配合：“我左边的这一间。” 沈迟想了想，站在门边等着，不一会儿，郑大伯出来了，他先是打开一道门缝，探出脑袋各种瞧，却不知道他做的这一切早被门直播了。 第28章 狡兔三窟【求收藏求推荐】 确定没人，他才放心地走了出来，沈迟猛地蹿出来，一把捂住他的嘴，用力重重按在墙上，低喝道：“别吭声！” 郑大伯脑袋懵了一下，完全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人追到这儿来，连连点着头。 但是就算这样沈迟也没放松警惕，他眯起眼睛往屋里看了一眼：“龚婉在吗？” 郑大伯猛地摇头。 这间房子的门也说她不在，屋子里没人。 不在？沈迟皱起了眉头。 狡兔三窟，龚婉这东藏西躲的，难道她还有别的去处？ “她不在你来这里做什么？”沈迟松开他的嘴，冷冷地道。 郑大伯原本吓得半死，结果一回头发现居然是这个小白脸，当场那叫一个气啊！想也不想就用力挣扎起来。 沈迟也嫌弃他一身臭汗滑腻腻，索性推开他，直接推门进去了。 “你给我出来！”郑大伯气得跳脚，立刻追了进去，拎起墙边一的晾衣杆，直接打了过去。 弯腰避开他这一击，沈迟出拳速度极快，一拳用力捣在他肚子上，郑大伯一声惨叫，他虽然看上去挺吓唬人的，但实际上天天吃香喝辣养得膘肥体壮的，哪吃过苦挨过打，不然他也不会怵齐健他们那群小混混。 原以为沈迟就是一个文弱书生，之前还唯唯诺诺不敢跟他叫板，甚至任他拿走了那么多东西，肯定是不顶事的，所以他才会拎着东西冲过来。 却没想到这一拳头打在他肚子上，痛得钻心，他感觉一股力道从腹部涌来，五脏六腑一阵绞痛，脸色蓦地煞白，连连倒退了几步。 沈迟这一拳虽然打得有点重，但也不至于重伤，因此虽然看着郑大伯一脸痛苦，他也没多留意，在这间房子里四下走动了一圈。 这果然是龚婉住过的地方，床上被子整齐，桌子上的物品全都从高到低排列，连鞋子都摆得整整齐齐，鞋尖朝外。 但是这也恰恰说明，龚婉早就没在这了，甚至她走前已经清理过所有痕迹。 这当口，郑大伯也慢慢缓了过来，脸色煞白地哼哼着：“你，你打我，我要去报警……” “我再问你一遍，龚婉在哪。”沈迟盯着他：“你要知道，杀了人是要偿命的，你协助她逃走是共犯，一样要坐牢的。” “什么！”郑大伯连痛都忘记了，猛然抬起头瞪着他：“杀……杀人？” 沈迟只看了他两眼，就明白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来这做什么？” 郑大伯整个人都懵了，茫茫然道：“我，龚婉来找过我，说如果有人找我问起她，就来把这里的窗户打开……” 猛然回头望向窗户，沈迟走到窗边往下望。 三楼并不高，但这栋楼因为位置比较偏，所以这后面的房间打开窗视野还是挺好的。 从这里望出去，远远对着的是一片田野，更远处是一座高山。 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忽然指着那半山腰处的烟问道：“那是什么？” 郑大伯捂着肚子挪过来，颤巍巍看了一眼，苦着脸道：“那是山神娘娘的庙吧，不过都没什么人去那了……”他满眼愁苦地看着沈迟：“……那个，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只帮忙打开了窗户，真的会要坐牢吗？” “这个要看法院判决和你个人态度怎么样。”沈迟敷衍地说了一句，正准备出去，想了想又折回来：“你坐到椅子上。” 郑大伯老老实实坐下，这时候他心里都七上八下的，他是听说过这边出了一个大案，但是具体是什么并不清楚，关于龚婉的事儿，他只以为她是在外头欠了钱，却没想到这贱人居然敢杀人！ 杀人啊！那是要判死刑的啊！ 他还在胡思乱想呢，忽然感觉身上一勒，低头一看发现沈迟居然把他绑在了椅子上，不由惊慌地道：“沈顾问，你这是干什么？” “哦，不做什么，放心，我同事很快就赶到，会把你带回警局的。”沈迟拍拍手：“这样只是为了防止你逃跑，不会伤害你的。” 郑一海顿时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因为他刚刚还在琢磨着要不要先出去躲一阵，眼看沈迟要走，他连忙喊道：“你别走啊，放开我！” “哦对。”沈迟转过身，在郑一海期待的目光里，直接找了一块胶布牢牢地粘住了他的嘴：“在我同事来之前，你最好乖乖地呆在这里。” 他出门前给陆韶打了个电话，陆韶他们连忙朝这边赶，沈迟则径直拦了辆摩的，往那座山赶过去了。 山路崎岖，但是大概是来的人不少，所以两边的杂草都已经砍掉，路面也还算好走。 沈神抵达山神庙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个人在烧香烛。 因为四周树木繁盛，所以站在庙前，一阵微风吹过，沈迟感觉浑身都舒服了不少。 里面有呜呜咽咽的声音传来：“多谢山神娘娘显灵，只要我老公从此能改邪归正，不再动不动打我，打我女儿，以后信女一定会给您在家里供香烛，每年……” 她许了很多愿，却只有一个请求，而这请求还是这么卑微。 沈迟皱了皱眉，大步走了进去。 跪伏在地的女人听到脚步声，惊慌不已地转过头来，旁边一同陪跪着的小女孩更是吓得一声不吭缩进了她的怀里。 “小鱼？”沈迟惊讶地道。 这对母女竟然是他在楼下遇到的那两人，只是此时形容更加狼狈了些，身上沾着不少灰尘和黄泥，看上去像是在上山的路上摔了一跤似的。 看到是他，小鱼的妈妈却完全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害怕了些：“你，你是谁，你来这里做什么？”看那样子，倒像是怀疑他是一路跟踪她们到这里来的一般。 家暴，山神娘娘，显灵，失踪的丈夫，荒地的碎尸…… 种种念头在沈迟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神色大变，眼里闪过一抹狠戾，但瞬间又回复如初，只是那本来冷酷的面色显得更加阴沉了：“你求的是什么？是不是求山神杀了你老公？” “不，不不是的。”她吓得瑟瑟发抖，一双眼睛里充满恐惧：“我，我是求山神娘娘帮我把老公性子扭过来，让他以后不要再打我们了……” 她紧紧抱住怀里的孩子，仿佛拥抱着全世界。 沈迟却紧紧皱起眉头，暗道一声糟糕。 第29章 以权压人 “你说的显灵是什么意思？” “啊……”小鱼的妈妈有些慌乱地摊开掌心，露出已经带有她体温的一个硬币：“这，这是……山神娘娘给我的圣物……” “你怎么知道这是圣物？这只是枚硬币！” “这就是圣物！”她居然生气了，涨红着脸，激动的说道：“是山神娘娘给我的启示！” 沈迟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冷冷地道：“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确定它是圣物的。” 大概是因为他的神情有点吓人，她有点恐惧，刚才的气势瞬间卸掉了：“这……这是山神娘娘说的啊，镇上人都知道的……” 他扫了一眼，估计这玩意儿上面全是她的掌纹指纹，不可能还有龚婉的指纹了，但他还是伸手出：“给我，你老公叫什么？” 虽然很不舍，但是毕竟庙里没有别人，自己又带着女儿，她最终还是颤巍巍给出了硬币：“我老公叫俞威……” 沈迟取过硬币，目光平平地扫过她：“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会让人过来接你们，我是警察。” 他拿着证件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转身就走了，这样也免得她一害怕就偷偷躲起来了反倒不便。 还在下山的路上呢，丁杨的电话又打过来了，他气极败坏地道：“沈顾问，不好了，谢警官已经知道你去了山神庙，现在已经赶过去了！” “哦，正好，你打个电话给陆韶，跟他说庙里有两个证人，让他把她们带回警局。”沈迟丝毫不以为意：“另外，你安排人去查一个叫俞威的人，将他严加看管，必要时可采取强制措施，速度要快！” 丁杨完全惊呆了，有些不知所措地道：“那，他们能听我的吗？” 要是陆六的话，看在他师傅的份上，好歹会有人信他的，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虽然跟陆六同一批进来的，可是在局子里算是资历比较浅的了…… “如果你办不到，你可以私下去找郭清，让他配合你的工作，就说是我说的。”山下的摩的司机还在等着，沈迟也来不及说别的，匆匆就挂了。 丁杨有些懵，呆了几秒才抬起头喊人：“所有人放下手里的工作跟我来，我们要去找一个叫俞威的人……” “丁杨！你磨磨蹭蹭的干嘛呢，马上要出发了！”门外有人不耐烦地叫他：“快点！” 刚才抬起头的众人对视一眼，又重新垂下头去忙碌着，丁杨脸一阵青一阵白，咬了咬牙：“这是沈顾问说的！” 走到门口的谢永飞回过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既然你这么听他的，你就留在这里吧！” 众人簇拥着他离开，有人经过丁杨身边的时候，低声斥了一声：“傻子。” 明知道谢警官现在是代表省厅的鲁继军在做事，不管做好了做砸了，终究是能在上头的人面前好好表现表现，留个好印象也是好的，就他一个人傻不拉叽地跟着陆韶沈迟混，那两人就算再怎么厉害，能一步登天吗？ 丁杨说了几遍也没人理，反倒换来几个白眼，他气得手指都有些发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全副武装跟着谢永飞上车远去。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丁杨咬着牙在原地走了两步，一跺脚，折身走回厅里，因为人手不足，所以今天留下来值班的只有一个人，四处电话响，他根本忙得飞起，各种跑着接电话，哪里有空管丁杨。 这倒是方便了丁杨找人，他想的很清楚，谢永飞是去抢功劳的，沈迟从不无的放矢，既然他跑去山神庙了，那肯定罪犯就在那里了，谢永飞当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带着郭清这个跟他不是一条心的人在身边。 但是他又不放心，所以肯定是把郭清关起来了。 而他在警局这么久，以前还经常被指使着打杂，哪几间房间最适合关人又不会被人察觉，恐怕谁也没他清楚。 但是当一间间房推开也没见着郭清人影的时候，他心都凉了半截。 好在到了档案室后头那间密室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里头传来的一点动静。 丁杨拍了拍门：“郭清，郭警官，是你在里面吗？” “谁在那呢！”一声怒喝，却是把看管档案室的小吴给惊动了。 丁杨有些仓惶地回过头：“里头有人！” “不可能！”小吴脸色铁青：“丁杨，你没有打过申请，以你的资历你是不能进入这间加密档案室的，你赶紧给我下去……” 话还没说完，档案室那张门被人从里头拍得哐哐响。 小吴脸色一下就白了：“这，这怎么可能……” 丁杨急得不行，一把扯过他：“你别说可不可能了，里头关的可是省厅来的郭警官，要出了什么事你我可担当不起，快把门打开！” 小吴也吓了一大跳，一边去拿钥匙一边嘀咕着：“那我得问问他是怎么进去的……” 结果门一打开，郭清就冲了出来，一把扯过丁杨，飞奔而去：“快走！” 文弱的小吴哪可能拦得住他俩，他追到门口，却到底是不敢在加密档案室门都没关的情况下追下去，只能恨恨地骂道：“丁杨！你给我记着！你等着处分吧你！” 他急切地回去检查里面的文件是否完好，结果在柜子后头看到两个晕过去的人，当时就吓了一大跳：“我的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丁杨被郭清半拖半拉地扯下楼梯，郭清手没轻没重的，丁杨被他一扯差点没一个倒栽葱摔下去，他一把甩开他，怒道：“放开！我自己会走！” “沈迟呢？谢永飞哪去了？”郭清径直走出去，却在看到值班的人的瞬间又退回来了：“该死的，我不能被人看到。” “你怎么会被关到那了啊。”丁杨扯扯他：“走，从后头走。” 郭清出了警局，也知道谢永飞去了川吉镇，脸色几经变幻，冷笑道：“啧，还真是胆儿肥，还敢去沈迟嘴里抢肉……不管他，走，我们去医院。” 去医院？丁杨懵了：“去医院干嘛，他们打伤你了？” “呸，也得他们有这狗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谢永飞胆子再大也不敢动他一根汗毛，所以才会把他关在档案室里，那两人简直是送他玩儿的。 “谢永飞不是最喜欢玩儿以权压人吗？今天小爷也给他来一回！妈的，敢关我……”郭清吐了口唾沫，眼里的阴狠看得丁杨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第30章 哥哥带你开开眼【求收藏求推荐】 “但是……你不是……那个鲁专家……” 谢永飞早把这事宣扬开来了，说鲁专家受伤都是郭清下的手…… 郭清斜睨了他一眼，叼着根烟笑得一脸邪气：“这你就不懂了吧，来来来，今儿个哥哥带你开开眼，让你知道什么叫笑面虎。” 丁杨瑟瑟发抖地跟着郭清上去，看着他一脸张狂地一脚一个踹开病房前守着的人，结果一进去就笑得一脸谄媚：“鲁伯伯！我来看你啦！你好些了吗！” 这一嗓子嚎的，丁杨都吓得一缩。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丁杨算是长见识了，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如此不要脸。 谢永飞恐怕这辈子都想不到，郭清仅凭着一张嘴，就把他做的一切全给抹杀了。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郭清就已经跟鲁继军成为了关系紧密的亲戚，甚至鲁继军还非常配合地派了手下的六个人给他们去抓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离开。 直到坐到车子上，丁杨都感觉自己在做梦：“这，这怎么可能呢？” 旁边的郭清瞥了他一眼，撇撇嘴：“不过是唱戏而已，你不会以为鲁继军真不跟我计较了吧……唔，如果今天这个案子最后的功劳全送他他倒可能真不跟我计较了。” “那，那他怎么还借人给你？”听这意思明明没有原谅他啊。 “因为他也不想谢永飞一个人担了好处啊。”郭清拍拍他的肩，眼神沉重：“其实我真羡慕你，真的，像你这么单纯，肯定都没人算计你。” “……”丁杨脸一黑，本来一团浆糊的脑子里瞬间只有一个想法：他想掐死郭清。 接了沈迟的电话后，陆韶他们兵分两路，陆韶带人去宾馆，陆六带人去山神庙，两边都不耽误。 陆六他们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谢永飞一行，陆六他们才四个人，谢永飞可是来了几辆车，当时气氛就僵住了。 看到陆六他们身后的母女俩，谢永飞眼里闪过一抹深色，哈哈一笑下了车：“哎，这是陆六吧。” 陆六只能勉强笑着迎上去：“谢警官……” “这两人是疑犯吧，你们六个人一辆车肯定坐不下，来，我这还有辆空车……”谢永飞说着就使了个眼色，直接有人上前一把就拉过了小鱼和她妈妈。 “谢警官，你误会了，这两人是沈顾问……”陆六皱起了眉头，上前一步解释着。 但是人都到手了，谢永飞哪还管他们这么多，他可是都得到了消息，宾馆那边还关着一个人呢，打了声哈哈敷衍地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到时上报案情的时候我会写上沈顾问的名字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竟是连陆六后面的话都懒得听完了。 他们一行人来得急，去得也快，直将剩下的陆六几人气得要死。 “陆六，这咋办，人给他们截胡了，我们怎么给陆队交待？” 陆六烦燥地走了两步：“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先给师傅打个电话……” 结果陆韶知道了以后一点都不惊讶：“哦，他们带走了就带走了呗，反正也是要带回局子的。” “但是这两个人是疑犯啊！”陆六急眼了：“这是沈顾问找到的，师傅，可不能便宜他们……” “谁告诉你那两人是疑犯？”陆韶笑了：“要真是疑犯，沈迟能就那么扔在那？傻不傻，行了，赶紧收队回来，我们得去抓人了！” 挂电话没多久，谢永飞他们就已经到楼下了，可想而知他们这一路车子开得多快。 谢永飞上了楼来，看到被沈迟绑在椅子上的郑大伯后，眼睛一亮，大手一挥：“快，把这人押下去！” 他说话时故意瞥了眼陆韶，陆韶果然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得意一笑，拍拍陆韶的肩：“小陆啊，做的不错！等案子破了我会在你们局长面前美言两句的！” 呸，滚蛋吧你。陆韶脸上挤出个不甘不愿的笑：“呵，那就先谢谢了。” 谢永飞志得意满地带着人下了楼，不一会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陆队，他咋就一点都不怀疑这人是不是凶手？”倒像是早就确定了目标一样，拿了人就走，中间都不带停顿的。 陆韶嫌弃地哧了声：“还能为什么，早就监听了局里的电话，我们这边也安排了人跟着呗。” 上回沈迟有多出风头，谢永飞可是都看在眼里的，这回自然是相信沈迟的能力了，尤其郑大伯被沈迟绑成了那个样子，也难怪他误会，恐怕他现在还在做着升官加职的美梦吧。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沈迟打给丁杨的那个电话，其实是专门打给谢永飞的。 这么想着，他打了个电话给沈迟：“我这边都按你说的做了，谢永飞果然上当了，你那里怎么样。” 沈迟此时已经进了县城，听了他的话微微扯了扯嘴角：“我这没事，你守着川吉镇，龚婉如果被逼急了，很可能会跑回去的。” “行，那你小心点。”陆韶也没多话，直接挂了。 现在已经不是打草惊蛇了，情况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地步，他们在明，龚婉在暗，谁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下一步想做什么，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当然只能听沈迟的。 沈迟刚下车，丁杨就打来了电话：“不好了，沈顾问，俞威不见了！” “在哪里不见的。” “在医院，他腿断了，医生让他住院来着，但是他趁人不注意就跑了。”丁杨还算是比较镇定：“我查过，他有交过住院费的，抵他的药钱还有余，所以他应该不是为了钱。” 沈迟嗯了一声：“你先去查监控，我现在过来看看。” 与此同时，谢永飞他们已经开始四处散布凶人犯已经被捕的消息，他以为这次绝对万无一失，结果回到警局后就傻眼了。 郑大伯根本吃不得苦，大灯照着，轮流审问，几下就把他做过的事情抖得一干二净，但是他也不傻，对于什么杀人案是死都不敢应了的，坚决说自己绝对没做过这些。 而对于他说出来的什么龚婉，谢永飞也是一头雾水，他捂着头想了半天，忽然一拍桌子：“把那几个失踪案的档案都拿过来！” 第31章 暗夜追凶 当看到三年前失踪案的郑一海的妻子的名字的时候，他心都凉了半截。 该死的，他上了沈迟的当。 沈迟一定早就知道了，什么母女俩，什么郑一海的伯伯，全都是幌子！ 亏他还赶过去抢人，陆韶他们怕是笑死了，一点力气不花就把人给带了回来，到时他们抓着了人功劳全是他们的！ “陆韶他们现在在哪里？”谢永飞气得额上青筋突暴：“丁杨呢？让他滚过来见我！” 站在一边的属下有些焦灼不安地看了他一眼，才快速地道：“陆韶他们……还在川吉镇，丁杨不见了，档案室的两个人都昏迷了，郭清也不见了……” 什么！ 谢永飞腾地起身，一掌拍在桌上，怒睁着眼，额角上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胀：“废物！一个人都看不住！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找！” 他连沈迟都顾不上了，派出了所有人去追查郭清的下落。 这案子要查不出来或者让沈迟抓到了凶手，反正上头有鲁继军顶着，他也不会有什么事，但是如果郭清跑了，郭嵘可是能弄死他的！他绝对做得出来！ 这么想着，他也坐不住了，跟着一块出去找人去了。 至于沈迟在哪里在做什么，他是完全没有心思理会了。 而沈迟要的就是个结果，他赶到医院的时候，丁杨和郭清正好看完监控出来。 迎面遇到，丁杨兴奋地朝他挥挥手：“沈顾问！” “怎么样，查到没？俞威是自己走的还是被绑架的？” 丁杨笑容一僵，飞快地看了眼郭清，有些愧疚地道：“没有，监控上显示他去上洗手间就没再出来。” 洗手间？沈迟皱了皱眉：“带我去看看。” 郭清下意识就跟着他走，结果沈迟顿了顿，头也不回地道：“郭清你去找鲁继军，两个小时内不要出现。” 卧槽？郭清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老哥，你这也太现实了吧？真是过河拆桥眼都不带眨啊？” 就这么稍微一停顿，已经落下他们一大截，郭清也不好再跟上去，但心里着实有些不甘。 他愤愤不平地哼了一声，却到底还是不敢违背沈迟的命令，悻悻地带着人回去了。 丁杨回头瞅了一眼郭清失落的背影，压着嗓子道：“沈顾问……郭警官带着六个人呢……他要走了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人越多越不方便。”沈迟很淡然：“是这间洗手间？” 这是一个三人间，但是暂时只住了俞威一个人，独立的洗手间显得简陋但也算干净。 “嗯，是的，就是这间，外面过道上有一个摄像头，只能拍到门边，是不会拍到里面的。” “好，你在这等我。”沈迟直接进去，将丁杨关在了门外。 浴室里所有物品正讨论得热烈：“哇，没想到高护工好厉害呢，比她高那么多，她一把就扛起来了！” “她肯定学过武术！我在电视里看到过！” 沈迟猛不丁插话道：“高护工？她扛走了谁？扛走了俞威吗？” “你怎么知道？”镜子下意识问了一句，又惊讶地道：“哇，你怎么听得到我们说话呀？” 沈迟原本是想再问仔细一点的，但是它们的关注点全在于他听得到它们的声音，根本无心回答他的问题，一时吵闹得慌，他索性退了出来。 如果这个高护工是龚婉的话，虽然能解释俞威的突然消失，但是同时也留下了更多的疑点。 比如说她是怎么光明正大地躲在这间医院里做事而不被人察觉，只要入职肯定需要身份证这是常识。 就算她真有两张身份证，她又为什么会一年回去一次，一年杀一个人？ 沈迟低头沉思片刻，冷静地吩咐他腕上的手表：“问它们高护士去哪里了。” 他的手表是非常精密的仪器，说话也比普通的物品要精准很多，它一路问过去，沈迟便跟着它问到的方向走。 守在病房外的丁杨见他出来，欣喜地迎上去，却被沈迟吩咐留在原地等待：“不要让任何人进去破坏证据。” 原本有一丝疑惑的丁杨瞬间挺直胸膛，为沈顾问将这么重要的事情留给他而欣喜激动：“好的！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任何人进去！” 沈迟一路跟着手表的指引，从楼梯下去，再从医院后门离开，穿过一条长长的巷道，七拐八拐，最终竟然到了一处郊区的独栋房屋前。 这时候七点多了，天渐渐黑了，四周没有路灯，这栋房子显然年久失修，远远的还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 他皱了皱眉，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先打了个电话给陆韶他们：“我发个定位给你，你带一队人过来，其他人继续留在川吉镇，以防她跑回去。” “行，我马上赶过来。”陆韶什么都没问，直接一口答应下来。 而这时手表已经将问到的信息反馈回来：“这屋子后面养了很多狼狗，那个高护工住在地下室里。” 好好的房子不住，偏偏住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沈迟想了想：“你让它们看看俞威还活着吗？” 这一次传过来的时间要长了些，但是传来的信息却让沈迟瞬间紧张起来：“俞威被绑起来了，现在高护工在给他打针。” 打针？沈迟可不以为她会那么好心给俞威治伤。 联想到那些破碎的尸块，沈迟非常肯定，龚婉给俞威打的恐怕是麻醉针，而打完针后俞威的下场…… 算了，不等了！ 沈迟咬咬牙，确定二楼有一扇窗户没有玻璃以后，他直接如壁虎一样爬到了墙壁上。 直接伸手打开窗户，沈迟轻轻一跃便落到了地面。 逐渐暗下来的天幕变为了最好的屏障，沈迟整个人融入了黑暗，没发出一点声响，轻飘飘往一楼掠去。 因为四周都有物品为他指路，虽然一楼伸手不见五指，他却丝毫没有碰到任何东西，轻而易举就摸到了地下室的门外。 地下室的门正在哭泣：“完了，她肯定又在杀人了，太可怕了呜呜呜……” 不知道是龚婉对自己太自信，还是当时情况紧迫到她没有时间关门，这门竟然是虚掩着的，沈迟定了定神，轻轻推开了门。 门一开，沈迟便知道龚婉为什么不关门了。 长长的甬道尽头是明亮的灯光，三面墙上都是镜子，折射的光线将整条通道照得恍若白昼，只要有人走进去，必然无所遁形。 第32章 狩猎的眼神【求收藏求推荐】 手表这时提供了另一则消息：“在狗圈的中间还有一道门，她是从那里出入的！” 很显然，那张门应该是龚婉自己挖出来的，所以只安了一张没上锁的木门，但是这条通道她也没有封掉，显然就是为了守株待兔。 不出他所料的是，这些镜子开始诉说自己的特殊：“我易碎！只要你踩到我我就会碎的！” “我身上有胶！你踩到我就会被粘住！” “我是活动的！我后面有机关！” 一块块镜子叽叽喳喳的，沈迟抿唇不语，脑海里却已经在飞快地勾勒出通道的三维图。 虽然那个出入口没有这么危险，但是他只能沟通物品，那些狗可不会搭理他，万一惊动了龚婉，他不确定能在激怒她的情况下救出俞威。 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从这里进入。 好在这条通道虽然危险了一点，但也不是完全不能走，其中一块镜子后还有一条隐蔽的通道，可惜里面根本没有任何物品，泥土是无法交流的，所以沈迟也只知道里面有个通道，却不知道它通往哪里，但这显然是龚婉给自己留的退路。 狡兔三窟，龚婉果然有点意思，如果换成其他人来，今晚可能不仅抓不着人还会损兵折将。 深吸一口气，沈迟侧身从打开的门缝中穿过，踩到了没有陷阱的镜子上。 果然，他进入的瞬间，所有镜子里全部都倒映出他的身影，灯影重重，心性稍微不坚定一点的人走在这种路上会非常有心理压力。 已经进入后，沈迟根本丝毫不作停顿，一路飞快地避过所有可能的危险，有些地方完全没有落脚的点他就直接一跃而过。 等他踩到安全的地面后，他才发现自己后背都湿了一块。 而这时候，他已经离龚婉所在的房间只隔了一道磨砂玻璃门。 虽然看不清里面的情景，但玻璃门却已经给出了最重要的信息：“她就在我旁边！举着棒球棍！” 推门肯定是一棒，逃不了的，但是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进去显然不现实。 里面的物品纷纷说着自己所在的位置，沈迟的脑海里也逐渐勾勒出屋里的情景。 不过几秒，他就做出了最精准的判断，猛然推开门，然后在龚婉挥棍而下的瞬间，又迅速地退了回来。 玻璃门瞬间回弹，刚好卡住了棒球棍，沈迟一把扣住，用力一抽，龚婉下意识握紧往回拉，却不料沈迟竟又用力一捅，要是她力气再小一点，恐怕就直接让棒球棍打到了。 但哪怕是这样，也足够让龚婉恐慌了。 她已经察觉到，今晚来的这个人恐怕不简单。 她不蠢，也不恋战，确定自己斗不过这个人后，她立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掉头就跑。 沈迟立即追了上去，看都没看躺在手术台上泪眼朦胧用眼神向他求救的俞威一眼。 龚婉身形纤细，力气极大，屋子里非常整齐，两边都是各种柜子，她跑动的时候会时不时用力一扯，那些柜子便会直接倒下来拦住沈迟的去路。 若换成另一个人恐怕今晚还真能让她逃了，但是沈迟根本不在乎受不受伤，那些柜子倒下来他不闪不避，直接扛过去，再用力一推，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摔一地也不管。 他必须抓住她！ 随着离那间房间越来越远，四周重新陷入黑暗，龚婉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速度不仅没慢反而更加快了一些。 她一边飞奔，一边露出一抹狠戾的笑。 她只要从这里上去，就可以放出她养的狼狗，二十多条狼狗一同扑进通道，就算追来的这个人有三头六臂也得把命留在这！ 毕竟，她用来喂养它们的可不是普通的狗粮…… 就是可惜了，她的新艺术品还没完成。 沈迟已经离她很近了，可是还是差那么一点点，而且因为这通道是斜斜往上的，高度也不够，所以他甚至不能扑过去抓住她。 眼看她已经伸手推向那扇木门，只要她一打开，从此天高海阔，再没人能抓得到她，她那么擅长躲藏，他一点都不怀疑她经过这一次的教训会躲藏得更加隐蔽。 “不准开！”他下意识地喊道。 木门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然后龚婉就惊讶地发现，明明是虚带上的木门，居然不管她怎么推都打不开，仿佛外面被人死死抵住了一般。 只是可惜这木门到底有些破旧，虽然已经很努力，但还是撑不了几秒钟。 龚婉用力一脚踹过去，木门到底还是应声而开，但是这几秒钟的时间，却已经决定成败。 龚婉脸上的笑容刚展开，就听到了耳后传来的风声，心头一凉，还没来得及发出命令，就感觉颈后一痛，一头栽倒在地。 就算她倒地了，沈迟也完全没有放松警惕，一把扣住她拖回通道，确定她昏迷过去后，才呼吸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该死的，差点就让她逃了！ 但在一片寂静中，他忽然听到了一些低沉的呼吸声。 他毫不犹豫，直接将木门关上了。 一阵猛烈的狗吠声被他关在门外，关门前的那一瞬间，他看到那些黑暗中的狼狗，眼睛都绿油油地冒着精光。 他的心一沉，那是……狩猎的眼神。 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拖着死狗一般的龚婉回到那间房间，一路将东倒西歪的柜子什么的扶正。 明亮的灯光下，被扒得干干净净的俞威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心里也越来越凉。 会这么慢条斯理地扶正柜子的，肯定是那个女人…… 联想到刚才听到的那阵狗吠声，他已经断定，刚才进来的那个男人，肯定已经被这女人喂了狗，他心头一阵悲凉，但想起自己的处境，更感觉如坠深渊，他自身难保，对别人还有什么好同情的，至少那人还能死得快一点没那么痛苦，他却是要被活生生切成数块！ “我给你打了麻醉针，放心，我不会一下弄死你的，我会让你非常清醒地，看着我一块一块把你切下来，我向你保证，每一块切下来的时候都鲜活无比……” 想起那女人说过的那些可怕的话，他恨不能现在被狗咬死的人是自己。 第33章 心惶惶 一阵低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什么东西拖在地上的响动，俞威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麻醉让他身体无法动弹，思维也变得迟钝起来，可是恐惧却是无时无刻都陪伴在他身边。 他的心像是要从喉咙口蹦出来，脖子后头咝咝地冒着凉气，恨不能立刻晕过去。 沈迟拖着龚婉进去的时候，俞威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他，那模样像是他要吃了他一样的。 看清沈迟的那一瞬间，俞威愣住了，僵硬地道：“怎么……是你？” 他的目光往下滑落，看到沈迟手上的龚婉以后，他吓得头发根根竖起，额头冰凉：“她……她……” “行了，你麻药没过，说话也不利索，省点力气吧。”沈迟懒得搭理他，直接将龚婉拖起来，死死地绑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这一次可跟绑郑大伯不一样，不仅勒得非常紧，而且用的是龚婉自备的绳子，既结实又牢固，再系个非常复杂的结，包准龚婉挣不脱。 做完这一切，沈迟抹了把汗，想了想，走到冰箱前，看到里面有不少肉食，如果里面放点麻药啊什么的，等会肯定能轻松不少。 可是他手还没碰到冰箱门，冰箱尖叫道：“这里面是人肉！你千万别吃！” 沈迟嫌恶地皱了皱眉，屏了呼吸退开两步，径直去一边的箱子里找了两把刀出来。 虽然龚婉已经被绑起来了，但是后面来的这个男人看着也不大正常的样子，尤其是他拎着两把长刀是做什么？ 俞威睁大眼睛恐惧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沈迟瞥了他一眼：“杀狗。” 哦，是杀狗啊，不是杀他就好……慢着…… “杀狗？”俞威的声音都变了调，脸色苍白地瞟了龚婉一眼，结结巴巴地道：“那，那些狗……” 沈迟拿着锁把磨砂玻璃门给关上，锁死，再拿东西抵住，就算龚婉想逃也没地方逃。 确定万无一失后，他便看都没再看俞威一眼，拎着长刀走了出去。 “不，不要把我跟她放在一间房子里……求你了……她太可怕了……”俞威涕泪横流，低声哀求着。 但是沈迟却真的一去不返，不一会，便听到一阵猛烈的狗吠和哀嚎声传来。 陆韶他们根据定位赶过来的时候，发现这里一片平静。 空气里有浓重的血腥味，在这寂静的夜里让人感觉心惶惶。 “陆队！”跟过来的几个人都感觉浑身凉涔涔的，有人甚至感觉腿都软了。 陆韶阴沉着脸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上。 他观察了一下，门没有被打开，所以沈迟应该不是正面进入的，他围着房子慢慢绕过去，那血腥味也随着他们的接近而越来越浓。 天上挂着半弯峨嵋月，地上隐约能看到点光亮却不甚清晰，越是这样的情境越让人感觉阴森。 陆韶正在琢磨着要怎么冲进去，忽然围墙内传来了沈迟疲惫的声音：“旁边有门，你们直接进来就行。” 咦？陆韶瞬间放松不少，踹门而入：“你搞什么啊，都不出声……” 在踏进院子里的下一秒，他后面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里。 脚底很黏，温润潮湿的感觉，让长年和各种案件接触的他瞬间汗毛直竖。 这……是血吧…… “你，你杀人了？”陆韶声音蓦然变得尖厉：“你他妈傻丨逼啊？” 就算迫不得已杀了人，就给句话让他一个人过来，好歹能帮点忙不是，现在他带了一大票人过来，这不是找死？ “呸。”沈迟靠在草垛上，累得都没力气废话了：“我他妈得杀多少人才有这效果，开灯啊，装什么神秘啊，凶手都抓到了你们装模作样的演戏呢？” 众人这才回过神，纷纷打开手电。 瞬间院子里亮如白昼，整个院落的情景也立刻呈现在眼前。 有心理素质稍微差一点的当场面色变得惨白，更弱一点的如潘静扭头就出去吐去了。 全是血。 角落里堆满了狼狗的尸体，到处都是飞溅的血迹，地面已经凝聚了一层血水。 沈迟就斜倚在一处稻草垛上，用手撑着头懒洋洋地欣赏着他们的表情变化。 “凶手是这些狗？”有人不敢置信地问道。 陆韶嫌弃地瞪了他一眼：“闭嘴！”丢人！ 看着自己深深陷进血泥的鞋子，陆韶有些无奈地看了眼沈迟：“你跑那么高干什么，快下来。” “我要休息一下，俞威在地下室，你右前方有一个入口，龚婉也被我绑在了椅子上。”沈迟朝他摆摆手：“你们去吧，等你们把证据采集完毕了就叫我一起走就行。” 看了看他在稻草上蹭干净了的鞋底，陆韶暗骂一声，恼火地踩着血水进去了。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人戴了副口罩进去了。 潘静也跟在后头，小脸惨白，颇有些可怜兮兮的，她怯怯地抬头看了眼沈迟，但是沈迟说完话就已经重新倒回去，根本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心有不甘地收回视线，抿紧唇心一横，重重地踩进了血水里。 鞋子瞬间湿透，那种冰冷的感觉让她感觉心都紧缩了一下。 陆韶抵达地下室的时候，俞威的麻药已经醒得差不多了，听到许多脚步声传来，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已经获救，用希冀的眼神眼巴巴地望着门口。 结果陆韶一行人一进来，就看到他一身白花花的躺在手术台上，潘静脸一下就黑了，拧身就出去了。 “俞威？”陆韶走到手术台前查看，根本不用吩咐，其他人已经纷纷行动采集着证据。 “是是是，陆队长，救命啊……”俞威却是认识他的，此刻终于见到一个正常点的人，眼泪根本止不住：“我，我害怕！这女的是个变态啊，她要杀了我啊陆队长……” 陆韶哦了一声：“你能自己起来吗？还是需要救护车？” “我要救护车……”药效渐渐消退，俞威在这冰冷的手术台上躺了一晚上，浑身都冷得直打哆嗦，全身都是软的，哪怕生理已经有了力气，但心理上感觉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陆韶让人先给他穿上衣服，自己则盯着俞威身后的机器仔细地查看着。 果然如沈迟所说，切割那些尸体的，确实是一台非常大型的机械，就是眼下俞威躺着的这台，如果不是沈迟来的快，恐怕下一个在荒地发现的尸块就是俞威了。 第34章 救急不救穷【求收藏求推荐】 不一会，救护车来了，俞威被迅速送往医院治疗，但是与救护车一同来的，还有谢永飞一行。 整栋房子的灯都已经被打开，谢永飞阴沉着脸走入后院，看到一堆死狗后眯了眯眼睛。 “谁杀的狗？为什么要杀？”他怒声喝道：“我才是这件案子的负责人！你们有向我请示过吗！” 在他的怒火之下，所有人噤若寒蝉，情不自禁地垂下了头。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在高处响起，沈迟半坐起来，冷冷地道：“我杀的。” “沈迟！你好像只是案件顾问，并不属于刑侦！”找了这么久依然没找到郭清，谢永飞一肚子的火全朝沈迟发泄出来了：“我告诉你！你这种思想是要不得的，个人英雄主义太严重！你这样的行为是要受处分的！我一定要上报，这种擅自行动的行为绝对不能姑息！” 沈迟讥诮地笑笑：“哦。”如果你能在这次的事件中保住你职位的话。 见他没有反驳，谢永飞总算心里舒服了一点，负着手去了地下室。 跟过来的陆六有些恼火，蹭到沈迟旁边低声道：“沈顾问，你怎么就不怼回去呢，就他这样的，要啥啥没有，做啥啥不会，光有一张嘴只会bb，真不知道他怎么进市局的，啧！” 沈迟没有说话，他不习惯在背后说人是非，但陆六明显为他打抱不平，他自然也不会去说他。 见他不说话，陆六凑过来，低声道：“不过沈顾问，你为什么杀了这些狗啊，刑技有几个人都在说你狠毒呢，听着贼气！我就觉得你这么做肯定是有你的道理的！” 沈迟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因为它们吃人。” 事实上，这些狗都是龚婉专门找来的大型犬，从小就用人肉喂养，甚至教过它们如何捕狩，如果今天晚上不是他一个人追过来，如果那时候他差一点点没打晕龚婉，他们可能永远都抓不到她。 陆六也不是什么好人，刚才就听到几个刑技人员躲在角落里窸窸窣窣地说着沈迟残忍呢，说什么龚婉该死但狗狗是无辜的。 他眼珠子一转，哎了一声：“你们几个，带条狗回去检测一下！尤其是这些狗腹内的食物要严密检查！” 那几个你看我，我看你，到底是不敢跟陆六对着来，只能皱着脸过来拖了一条狗尸。 他们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齐健，齐健皱着眉头，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后不敢再进去了，就拖长嗓子站在外头喊：“迟哥！哥！” 沈迟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听到他的声音后跳下来拍拍手：“行了，跟你师傅说一声，我先回去休息了，有事让他打我电话。” “好的！” 回去的路上，齐健偷偷看了沈迟好几次，最后沈迟烦了，瞪了他一眼：“有话就说，扭扭捏捏像什么样！” “哥，借我点钱呗？”齐健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道。 沈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直接伸手到扶手箱里拿出他的卡：“刷了多少？” 银行卡：“刷了一千八！” 齐健犹豫了一下：“一千……多一点儿。”他偷觑着沈迟的脸色，有些讪讪：“真的，我就借一千就行！” 如果是他自己需要，他绝对是非常理直气壮的，沈迟自然也就利索地给了，但是一看他这熊样就知道他心虚，肯定是为了别人借的。 沈迟冷笑道：“这我得和我老婆商量商量。” 什么？齐健大惊，差点手一抖直接开田梗上去了，他惊恐得声音都变了调：“哥，你不是没老婆吗？” “对啊。”沈迟收回卡，冷冷地道：“所以没得商量。” 一顿饭能刷一千八，再给他一千也是打水漂。 大概是他的脸色太难看，所以齐健没敢再说借钱的事儿，但是看得出还是有些颓废。 车停下后，沈迟想了想：“你为什么要借钱？上次舅妈给你的钱你用完了？” 当时出去没多久就遇到了那个案子，他记得那钱根本就没动来着。 齐健挠了挠头，最后还是说了实话：“呃，其实不是我，是我朋友……他女朋友要过生日了，他没钱送礼物，想跟我借点……” “哪个朋友？今天遇到的那几个里头的？” “嗯。”齐健有些尴尬：“他们其实挺好的……” “救急不救穷，你借钱给他买礼物送女友，那女友是他的还是你的？” 齐健词穷了。 沈迟目光凛冽：“齐健，你只比我小一岁，沈念都准备去追求自己的目标了，你真的打算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混下去？” “我……哥，我是真的想帮你的，只要你让我做你的助手，我保证！我绝对跟他们断得干干净净！”齐健无比认真地盯着他。 沈迟摇了摇头：“你不适合做我的助手，我的工作很危险也很复杂，你……” “我不怕苦的！我也不怕累！”齐健连忙表决心。 这一次，沈迟的眼里带了一丝迟疑：“齐健，你听我说，如果我需要一名助手，那他至少应该会一门外语，对心理学有所涉猎，懂得速记，能快速地跟上我的思维，能跟着我一起进入案发现场，我负责破案，他负责记录和与人沟通，这些，你能做到吗？” 齐健很想拍着胸膛说自己能做到，可是他非常悲哀地发现，自己一样都做不了。 他眼里的光芒渐渐敛去，慢慢地垂下头，苦涩的微笑道：“哥，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如果你继续混下去，是。”沈迟丝毫不为所动，目光凛冽：“如果你愿意改变，那也不迟。” 齐健其实心地是好的，但是他的情商不高，智商也一般，如果再让他这么混下去，他这辈子恐怕真的会毁了。 “我愿意改的，我愿意改！”齐健瞬间活了过来，兴奋地盯着他。 那一瞬间，沈迟仿佛出现了一种幻觉，如果给他加条尾巴，活脱脱就是一只阿拉斯加。 “那行，你这样……”沈迟如此这般一番，齐健听得满脸喜色，连连点头。 看着他离去时兴奋的背影，沈迟吁了口气上了楼。 第二天就是沈念去阳海市的日子，让人奇怪的是，齐健居然也拖着行李箱过来了。 沈念一看到他就瞪大了眼睛：“健哥？你去哪？” 第35章 狗咬狗，一嘴毛 “哦，我去阳海市啊！”齐健乐滋滋：“迟哥说给我介绍一份工作！” 齐舅舅齐舅妈都非常高兴地点头，对于齐健这个祸害，能让他去工地搬砖都已经是他们最大的奢望了，更不用说沈迟介绍他去公司正儿八经地上班，这在曾经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沈念狐疑地看向沈迟，沈迟神色淡然地点点头：“那边公司缺一个经理，我让他过去给我盯着点。” 难怪齐舅舅他们都一脸兴奋的样子，沈念迟疑地点了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但是等齐健看不到的时候，他一把拖住沈迟：“哥，你给我说实话，他到底怎么威胁你了！” 沈迟拍拍他：“他昨天惹了事，闹的动静挺大，过去躲躲，他在家里专门惹事生非，你看着他点。” 沈念很快接受了这个设定，他挺起小胸膛：“哥，你放心！我一定看牢了，绝不让他瞎折腾！” 转过头的时候，他朝齐健抛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齐健龇牙朝着他笑，两人眼神对撞，仿佛有火光四溅。 看着他们一同上了飞机，齐舅妈偷偷问沈迟：“小迟，你跟舅妈说实话，你怎么说服小健的？” 她儿子她知道，那就是头犟牛，认准了死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沈迟微微一笑：“没什么，我就说他再不好好工作你们会伤心的。” 一句话说得齐舅妈泪水涟涟，看来儿子果然还是贴心的。 送走了两个泪眼汪汪的小鬼，回程的路上，沈妈到底是没忍住，偷偷问沈迟到底怎么跟他们说的。 沈迟笑眯眯：“我和小健说，沈念非闹着要去阳海市，他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想来想去也只有他管得住，所以想让他过去帮我看着点。” 沈妈懵了几秒，失笑拍了他一记：“你这孩子，咋这么多鬼心思！” 沈迟吃完早餐便去了警局，不过这时间自然比正常上班时间晚了一些。 一进去，他就发现气氛不大对，所有人都肃着脸，有人悄悄朝会议室指了指，示意他过去。 噫，又怎么了？ 沈迟走过去，正听到谢永飞厉声道：“赵局长，我看你必须好好抓一抓你们局里的纪律！看看都几点了，居然还有人没有来上班！” 这话自然是说的沈迟，陆韶当时就不服气了：“昨天沈顾问一个人去抓住了凶手，还杀了那么多狼狗，应该也算加班的，他今天早上晚点到也正常吧！” 赵局长晦暗地扫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但是已经晚了。 “我说话轮得到你插嘴？”谢永飞当场就爆了：“就你这工作态度就该记一处分！更不用说沈迟，我才是专案组的负责人，他这样的行为……” 沈迟轻轻敲了敲门打断了他的话，斜倚着门框神色淡然：“谢警官好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才是局长呢。” 呃……谢永飞是市局派下来的，论资历自然他为长，但是如果较真说起职位的话，他确实比不过赵局长。 谢永飞一窒，恨声道：“我这是替赵局长管教管教！尤其是你！沈迟！昨天你没有打报告也没有跟我汇报，谁给你的权力杀狗的！” “谢警官是觉得那些狗不该杀？”沈迟挑挑眉：“陆六，来，和谢警官说说，那些狗吃的狗粮是什么。” 说到狗，刑技科的几个人脸色一下就白了。 陆六兴冲冲地站起来：“报告！经过刑技人员的专业检验，那些狗吃的都是人肉！” 整个会议室顿时为之一静，连谢永飞脸色都有些青。 赵局长笑着瞪了陆六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说话也不知道委婉一点，谢警官，你可别介意啊。” 这老狐狸！谢永飞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没什么介意的……” 陆六摸着鼻子嘀咕道：“就是不知道咋回事，我们挖了坑准备掩埋狗尸的时候发现少了两只……” 市局来的几个人再也没忍住，捂着嘴直奔厕所，连谢永飞都没绷住。 沈迟讶异地挑了挑眉，望向陆韶，做了个嘴型：吃了？ 陆韶含笑点头。 好吧，这真是…… 见谢永飞撤了，赵局长便乐呵呵地上台：“行了，大家都辛苦点加加班，赶紧录出口供，把案情整理一下，趁早结案我也好上报。” 说完，他朝沈迟点点头：“沈顾问，你跟我来。” 去了赵局长的办公室，一进门赵局长眼神就沉了下来：“沈迟啊，你昨天太冲动了……” 沈迟扬眉道：“我不懂赵局长的意思。” “你的能力呢，我是看在眼里的，但是你到底太年轻，很多事情你不懂。”赵局长神情凝重地道：“谢永飞这个人，睚眦必报，你这样给他没脸，他这趟回去肯定会折腾点事儿出来的。” “那就让他没法折腾就行了。”沈迟摊手：“比如说，把他上头的局长换人坐坐？” 赵局长心一跳，猛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但转念一眼，那可是市局，他上头又没人，要爬上去可没那么容易，他的心情又平复下来。 所以，沈迟这话是在暗示什么呢？ “沈顾问的意思是……” “这个案子之所以破得这么快，都是鲁专家的功劳。”沈迟笑眯眯：“赵局长，你说是吧？” 他点到为止，并不说破。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这个好处，下一秒，赵局长已经乐呵呵地笑了起来：“是是是，这回可多亏了鲁专家……” 下午谢永飞还在写报告，上头批文都已经下来了。 他看了一眼就跳了起来，咬牙切齿：“鲁继军！” 他大骂一通带着人紧急赶回市局，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走了。 陆韶看着他们急慌慌地走了，叼着根烟斜眼看着沈迟：“喛，你干的？” “狗咬狗，一嘴毛。”沈迟淡定地翻着资料：“不过扔出点诱饵就让他们斗得死去活来，这不挺好？” 郭清打电话来的时候笑得一脸荡漾：“沈迟！沈顾问！我算是服了你了，真有你的！我跟你说，你们局长这回可是走大运了，等着进市局吧，谢永飞跟他上司都被涮下来了哈哈哈！对了，我进了省厅，怎么样，你想不想来？” 第36章 我的故事【求收藏求推荐】 “不了，我暂时不想进省厅。” “那好吧。”郭清说着说着又笑起来：“你是不知道，谢永飞直接跑去说呢，说他劳苦功深，你们啥事不干净拖后腿，结果被削得啊，妈的，看着贼爽！” 谢永飞好大喜功，这一次要不是他太过急切想捞功，带郑大伯回来的时候直接宣扬已经抓到凶手，可能他还不会这么倒霉。 正说着呢，丁杨一脸凝重地坐审讯室走了出来，四下望了一下，直接朝沈迟冲了过来，走近了看到沈迟在打电话，不敢出声打断，只焦急地眼巴巴地看着他。 “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沈迟挂了电话，看向丁杨：“怎么了？” “龚婉说她想见你。”丁杨皱着眉头：“她还有很多东西没有交待清楚。” 这一个个的，之前高振是因为郭清的关系才想见他，龚婉又是因为什么？ “她没说理由吗？”沈迟想了想：“如果理由不充分就不见。” 丁杨有些紧张地四下看了一下，才凑过来低声道：“她说你会想知道高振背后的人是谁。” 沈迟骤然抬起头盯着他，半晌，他放下文件，点点头：“看来我是得见见她。” 审讯室里，龚婉一脸平静，看到他进来，脸上露出一抹平和的笑意。 说实话，她长得不丑，稍显圆润的鹅蛋脸，细长的柳叶眉，整体有一种东方人独有的风情，如她名字一样，温婉秀丽，唯独那双饱含风霜的眼睛透露出她曾经经历过的沧桑。 沈迟在她对面坐下来：“听说你想见我。” “是。”龚婉微笑着看他：“你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她的神色太过镇定，就像是看到老朋友一样，完全不像是看到抓捕她的人一样有憎恨激动的情绪。 但正因为她太过平静了，沈迟心里微微一顿，不动声色地道：“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的？” “唔，三头六臂吧？至少也该是武功盖世什么的。”龚婉笑得眼睛弯弯，微微侧着头看他：“却没想到，你会这么年轻，还这么帅。” “你很幽默。”沈迟却并没有笑，他平静地看着她：“你想和我说什么？” “我想你其实已经猜到了，关于我和高振背后的人，所以这个我先不说，我想和你讲讲我的故事，可以吗？”龚婉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沈迟嗯了一声：“你说。” “我18岁那年，遇到了我老公，那时候我真喜欢他呀，他高高大大的，看上去很有安全感，而且他还那么喜欢我。” “我爸妈看不上他，觉得他没钱，我跟了他会吃苦，但是我不相信，我觉得钱可以赚，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我和他结婚了，私奔，家里人觉得丢人，一直不跟我联系，我公婆觉得我自己跑来的，不值钱，也看不上我。” 龚婉说起这些的时候，情绪一点波动都没有，她真的是在讲故事，置身事外的在讲述，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后来我们一直过得很好，我姐姐刚好也嫁到了这边，偷偷和我联系了，我很高兴，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是他出轨了。” “他骗了我。他之前哄着我，把家里的钱拿了很多出来，我爸妈最生气的就是这一点，他说他去开公司，赚了钱就还我爸妈，但是他没有，他去养女人了。” 她胸口起伏的速度快了一点点，两手紧握，咬牙切齿：“我哭，我闹，他就开始打我。我想离婚，他不肯，提一次打一次，一直拖了好几年，最后，他把我的孩子打掉了……” 最后她紧紧地闭上眼，似乎无法承受那些痛苦的回忆。 沈迟沉默了一瞬，递过一张纸巾和一杯水。 但是她没有哭，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就放了下来，脸上露出平和的笑意：“我不会哭的，你别担心，那些年，我已经哭够了。” “那天回去以后，他又找我要钱，逼我给我爸妈打电话要钱，他故意把家里弄乱，把我珍藏的礼物也砸碎了，那一瞬间，我觉得他活着是个累赘。”龚婉笑了，露出晶莹润泽的牙齿：“所以我杀了他。” “我慢慢地把他切开，切成很多块，全都放在冰箱里。”她眉眼微垂，神情温柔：“我那么爱他，我舍不得他离开我，所以我把他珍藏起来了。” “除了我，没有人在乎他，很多人打上门来，他们都在问我他去了哪里，他们都在质疑他的离开，却唯独没有怀疑过我，这些年的平静也证明了我的能力，我相信我做得很干净利落，绝对不会被人发觉。”龚婉微微侧着脸，俏皮地道：“所以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我一直想不通。” 她躲在宁霞县的医院里做一名普通的护工，就算死了人别人肯定第一个怀疑的也是医生或者护士，为什么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来呢？这太奇怪了。 沈迟安静地看着她：“表演完了？我觉得你其实可以装得激动一点，这样破绽也许不会那么多。” 龚婉脸上的笑容一僵。 “既然你没什么诚意，不如我们直接跳过这些前奏吧？”沈迟微微倾身，冷冷地道：“就说说是谁帮助你逃离川吉镇，又是谁帮你杀了高护工的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龚婉猛然扭过脸瞪着陆韶，快速地道：“他们都是我杀的，你说的这些都是，我可以走了吗？” “急什么。”沈迟慢条斯理地道：“你不怕死，因为你已经得了绝症，但你不想想你爸吗？如果你把他供出来，我可以让你爸进来见你一面。” 龚婉猛地站起来，咬着牙道：“不需要！我没有爸妈！不想见他们！” “哦，那真是挺可惜的，因为你妈你已经见不着了，顶多……见见她的遗像吧。”沈迟看着她骤然扭头惊骇欲绝的眼，慢慢地道：“你确定要为了一个带你走上不归路的人，而放弃见你爸爸最后一面的机会吗？” 第37章 最好的猎手 龚婉两手攥得死紧，似乎有些难以抉择。 看来得下剂猛药。 沈迟微微一笑，指尖在桌上轻轻一顿：“我想你应该也已经知道了，你姐为了你的事情已经被抓起来了。” 是啊，她的姐姐…… 虽然爸妈对她不好，但是她姐姐对她真的没得说，之前因为她，她姐在婆家本来就不好过了，如果因为这件事情导致她姐离了婚，她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安心啊。 龚婉重新坐到沈迟对面的时候，虽然脸色如月光一般惨白，但眼里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幽暗如深潭的孤寂感，她急促地呼吸着：“为什么抓我姐？她什么都不知道！” 嗯，原来她还是不完全无可救药，好歹还是有在乎的人的。 身体微微往后靠，沈迟神情闲适：“她知不知道，我们是不清楚的，但是你不说，我们也只能把她抓起来好好审问一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比如说你杀人她有没有帮忙，你逃逸的时候她有没有搭手，是不是？” “她没有！你血口喷人！”龚婉的眼睛凶光闪闪，看向沈迟的眼神竟充满了怨毒，她瞪着他很久，才咬牙切齿地道：“你为什么要出现？你凭什么得到他的看重！我明明比你更优秀，你连人都没杀过，你凭什么能取代我！” 谁的看重？ 取代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背后的那个人谋划这一切，目的竟然是将沈迟也变成她这样的人？ 坐在一旁的陆韶感觉一股冷气从尾椎骨猛地蹿了上去，全身都僵硬了。 如果沈迟开始杀人…… 如果沈迟变成龚婉这样的人……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无法遏止，他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他踩进的那摊血水，以及沈迟神色自若的微笑，那种冰冷的感觉…… 他下意识看向沈迟，目光复杂。 沈迟却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异样，目光凛冽而冷静：“谁？他叫什么？他想做什么？” 他抓问题果然精准，龚婉深深地凝视着他，像是无法接受自己不如他的事实，良久，她收回目光，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指甲很久，才慢慢地道：“你，你会杀了他吗？” “会。”沈迟平静而果断地道：“我不可能忍受一个对我怀有恶意的人在我身边。” “呵呵……你果然和他是一样的人。”龚婉慢慢地笑起来，眼神炽热，像是着了魔：“他很久以前就一直在物色人选，他最开始选中的人其实不是我，但是后面那个人不受他控制，所以被他杀了，然后他挑中了我，他教我怎么杀人，教我怎么处理尸体，他什么都教我带我，但是他始终不肯见我，他说，我不够完美。” “最后，他挑中了你。” 龚婉的声音慢慢变轻，她闭上双眼，嘴角微微的往上，语调轻慢：“他欣赏优秀的人，而你是他见过的最好的猎手。” “所以高振成了他试探我的棋子，而你则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看看我的能力。” 龚婉浑身一震，却不敢睁开眼睛与他对视。 沈迟定定地看着她：“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的真名。”龚婉抿了抿唇，低声道：“我只知道他的代号，他叫狩，狩猎的狩。” 狩？ 这一天下午，沈迟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了很久很久。 他回宁霞县不是一时冲动，但是他确信在他行动之前不会有人知道。 那么，这个狩是什么时候盯上他的，又是怎么确定他就是他要找的人呢？ 桌上咖啡袅袅地冒着烟，从滚烫到慢慢冷却，沈迟半躺在座椅里，一动不动。 他开始回忆这一年来遇到过的所有人，发生过的所有事情，究竟是什么理由，让这个狩这么明确地找上了他？ 正在他想得入神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 “进来。” 陆韶推门而入，进来了也不说话，就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有事？”想得久了，头有点不舒服，沈迟用指尖轻轻按了按额角。 “龚婉的口供能信吗？我总感觉她没说实话。” 沈迟嗤了一声：“半真半假吧，她说的杀人的细节你是可以相信的，但是至于跟父母和郑一海之间的感情就还是听听就好。” “你是说……” “她要是跟她爸妈关系好，能连她妈死了的事情都不知道？至于什么很爱郑一海就算了，她杀他的时候已经是恨他入骨髓了。”沈迟一边想着自己的事，一边心不在焉地道：“如果说她爱这个狩我还觉得可信点。” 是这样吗？陆韶沉思片刻，有些无法理解：“那她这样说的意义是什么？” 反正人都杀了不是吗？ “后悔了呗。”沈迟唇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在狩决定放弃她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否则她绝对不会动俞威。” 想起川吉镇三个案子发生的时间，陆韶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她故意的。否则她可以像前几个案子一样，把尸体喂狗，骨头埋在地下室，谁能知道？但是她没有，她偏偏把尸块埋去了川吉镇，还费尽力气弄了头死猪在上面，这是在向狩示威。” “她在和狩宣战，如果狩在意她，自然会像从前处理郑一海一样帮助她解决了她埋在荒地里的尸块，可是狩没有出现，她确定自己被放弃了，所以她想鱼死网破。” 其实龚婉的想法倒还算是比较简单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狩会盯着宁霞县，明明是个小县城，有什么值得他这么重视的？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陆韶知道他们之间免不了一场较量，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便转移了话题：“对了，过两天是小六生日，他在这边没什么亲友，我准备让他去我家吃饭，你也过来？” “行。”沈迟笑笑，状似无意地道：“哎？你听说了吗？这一次谢永飞失势，最大的原因是小吴呈上去的报告，说他擅自打开了机密档案室还带了几个人进去，所以上头才决定从重处罚来着。” 陆韶准备起身的动作僵了僵，很快便平静如常地笑道：“听说了，怎么了？” “那档案室的钥匙不该在小吴手里吗，怎么他反而没事？”沈迟与他对视，目光幽暗深邃：“既然是机密，谢永飞又怎么会让人随便进出？真是奇怪。” 真的只是觉得奇怪吗？ 第38章 狩人【求收藏求推荐】 陆韶眯了眯眼睛，手按在扶手上站起身来：“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忙，我先走了。” 陆韶走了以后，沈迟也没多久就离开了警局，齐健去了阳海市，他的车闲着也是浪费，沈迟索性给了齐舅舅一笔钱，算是买了下来。 他刚准备打开车门，忽然听到一道急促的声音由远及近：“沈顾问，等等。” 沈迟回过头，一脸菜色的龚萱在离他五六步远时就站住了，眼睛红肿地看着他：“沈顾问，小婉她……她会不会被死刑？” “这是法院的事情，我不知道。” 他的态度太过冷漠，龚萱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怒火，她瞪着他，恶狠狠地道：“你为什么要抓她？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小婉她虽然杀了人，但是她杀的都是该杀的人，她并没有滥杀无辜！” “该杀的人？”沈迟有些不耐烦，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口出恶言：“什么叫该杀？法律在你眼里算什么？” 龚萱咬紧牙根，愤恨地道：“反正郑一海那种禽兽不如的人就是该杀！你以为你做了好事是吗？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吧，你知道小婉她以前过的什么日子吗？” “如果不是她先下手为强，她总有一天会死在郑一海手里！她报过那么多次警，可是你们从来都是劝她息事宁人好好过日子！那时候你在哪里？现在你来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不觉得很可笑吗？” 她越来越激动，语气也越来越咄咄逼人：“她杀的那三个人也全是人渣，小婉她只是为了帮她们，她有什么错？” 以宁霞县这边的风气来说，家庭纷争警察给予的帮助确实并不多，更多的可能也确实是像龚萱说的一样劝和不劝分。而重男轻女、大男子主义这类思想非常普遍，文化程度越低越是常见。 沈迟思索片刻，认真地看着她：：“你可能觉得龚婉是别无选择，被逼得没有办法才做出这样的事情，但是她无辜吗，她并不无辜。在她的人生路上，她曾有几次机会可以过另一种生活。” “第一次是她爱上郑一海，父母反对，如果她能静下心来听一听父母的想法，仔细思考，也许她就不会嫁到郑家了。” “第二次是郑一海第一次打她，家暴和出轨都一样，有一次就会有n次，绝不能姑息，可是她原谅了。” “第三次是她终于学会反抗，但是她不够坚定，郑一海并没有关着她，她可以向你们求救，可以逃离并寻求法律援助，但是她都放弃了。” “很可惜，她走错了路。” 一步错，步步错。 龚萱泪眼朦胧：“可是她帮了他们啊……” “然而高护工也死了，她有什么错？她没有家暴也没有害过别人，龚婉为了自己的安全杀了她，难道高护工也该死？”沈迟耐心告罄：“谁的命都是父母给的，你凭什么根据自己的判断去决定他人的生死？龚婉杀了人就得接受法律的惩罚，这是事实。” 他开着车子离开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到龚萱在哭。 家暴啊…… 想起他在文档里看到的龚婉和郑一海结婚时的照片，那时候的龚婉，笑容璀璨，眼里满满的幸福，究竟是怎样的绝望才会让她杀死了曾经最爱的人？ 虽然刚才说龚萱的时候，他条理清晰，思维严谨，可是当自己独处的时候，他心里也有些……堵得慌。 开到半路，他忽然一个拐弯去了河边。 站在河堤上，清冷的夜风吹得很是舒服。 正是晚饭时分，对岸万家灯火，那些亮着的灯的房间，有多少人正在遭受家庭暴力，又有多少人在低声哭泣？ 沈迟安静地看着那些灯光，他觉得，他应该可以为他们做点什么。 两个小时后，他回到家，沈妈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见他回来，她连忙站起来往厨房走：“回来啦，快去洗手，我去端菜。” “好，要帮忙吗？”沈迟一边洗手一边探身去看：“唔，今晚吃猪蹄？好香啊！” “不用，就我们两个人，没几个菜。” 吃到一半的时候，电视里忽然插播了一个时事新闻，说的正是龚婉这个案子。 记者非常全面非常详细地讲述了这个案子，她站在女性的角度分析了凶手龚某的心性变化过程，甚至还采访了几名路人对家暴的看法。 【家暴，不能容忍，打我一次我就分手……】 【敢打我，我绝对打回去！】 【离啊，有孩子也离，父亲家暴孩子也会有暴力倾向，为了孩子更该离！】 …… 最后，是一脸正气的赵局长站在摄像头前，严肃地道：“经过上级审批，宁霞县首个反家庭暴力庇护中心正式成立，我们将救助、保护……帮助受害者学会用法律武器维护自身的合法权益……坚决做到对家暴零容忍！” 捧着碗的沈妈不知不觉停下了动作，泪眼朦胧。 “妈……”沈迟拍拍她的肩，给她擦了擦泪：“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沈妈放下碗，拿过他手里的纸巾按了按眼角：“作孽啊……太可怜了……” 沈迟目光沉沉地看着电视跳到广告，轻声道：“以后不会了。” 经过这一个案件，想必会给人们心里敲上一记警钟，有些恶习，是时候改改了。 吃完饭，沈妈的情绪依然没有平复，她越想越难受，忍不住拉着沈迟念叨道：“你说，都是娘生爹养的，他们咋就那么狠心呢，这是人渣啊，人渣……” 沈迟失笑，拍拍她的背安抚道：“行了，这不是已经成立了保护中心嘛，以后就不会了。” 这么说着，心里却是一动，慢着。 他忽然一下站起来，神色变幻，眼神莫测。 沈妈惊讶地抬起头看他：“怎，怎么了？” “妈，我去趟警局。”沈迟拎起钥匙就走，沈妈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跑了出去。 狩。狩什么？狩人。 他的目的，是杀人，什么家暴什么保护妇女，这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杀那四个人会是同一天？他们都被骗了，那根本不是龚婉的选择，那是‘狩’的选择。 开车去往警局的路上，沈迟打了一个电话给陆韶：“你去盯着龚婉，不要让任何人靠近，无论是谁！我马上到！” 第39章 最后一丝侥幸 陆韶出乎意料的没有立即应承下来，而是沉默了一瞬，才低声道：“恐怕不行，因为她现在正在抢救。” 抢救？ 对了，龚婉得了乳腺癌，已经晚期。 沈迟赶到医院，龚婉已经出了手术室。 他阴沉着脸，看到病床上苍白瘦弱的龚婉，声音有些低涩：“她还能醒过来吗？” “悬。”陆韶站在窗前，望着楼下的路灯：“她服用过抑制的药物，但一旦效用过去，她的病情就会加重，在路上就已经休克。” 沈迟眉头紧锁，难道是龚婉…… 但是陆韶下一句是：“但是她并不知道她吃了药，她亲口说的，她没有吃过任何药物。” 算无遗策，连时间都掐得刚刚好。 “果然是狩，这手笔也只有他能做得出来。”沈迟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陆韶心里有些焦躁，他来回踱了几步，看着沉睡的龚婉有些烦燥地道：“可是他在哪里我们根本查不出来，龚婉只说他们是在网上联系，但是她的电脑被她烧了，什么东西都没留下。” 那样一个可怕的人，躲在暗处谋划，目的是为了将沈迟一步步引入黑暗。 一想到那样的可能性，陆韶就感觉浑身发寒。 他看向垂眸思索的沈迟，忽然想起来之前那个电话：“哎，对了，你之前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那个日期，是狩的选择。”沈迟眼睑微垂，声音冷冽：“他只是在打招呼。” 一个日期而已，能说明什么？ “每年的农历日期数字重新排列，用四名受害者的姓名的拼音破绎，就会发现这其实只是一句非常简单的话：你好，狩。” 非常礼貌，但是听着沈迟冷静地说出来，陆韶却感觉遍体生寒。 “他在跟自己打招呼？而且在三年前就开始筹备？” “不，应该更早。”沈迟微微一笑：“你还记得吗？龚婉说过，狩只是一个代号。也许在它们的认知里，只要获得认可，任何人都可以被称为狩。” “可是我们找不到他，也没有一点线索，现在更是连最后一个人证都没有了。” 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狩’的存在，所以虽然赵局长上报了，但是目前省厅还没有对其作出批复。 “能找到的。”沈迟声音清冷，抬起眼睛灼灼地盯着他：“我会找到他，但是……需要你的配合。” 他们没有回警局，直接去了龚婉的地下室。 屋子贴了封条，地下室更是被严加看管，不过有陆韶在，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沈迟走在最前面，陆韶正准备一起进去，沈迟却堵着门，挑眉看着他：“陆队长，我需要查些更详细的线索，你帮我看着点。” “啊……啊？”陆韶一时没反应过来：“好，我帮你看着……” “谢谢。”沈迟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看什么？这外头难道有什么东西不能被人动的？ 陆韶看了眼四周，怒了，这沈迟！也太可耻了点，用完就扔啊？ 他肯定是生气的，但是沈迟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因为门一关上，房间里的哭声大得几乎要掀翻房顶。 “我们会不会被烧掉啊？肯定会的吧……” “就算不被烧掉也会被埋掉，然后会被虫子钻来钻去的，最后慢慢地腐蚀……” “呜呜呜，太可怕了……” 沈迟听得额角青筋直跳，一巴掌拍在台上：“都别哭了，不会把你们烧了埋了的。”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沈迟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挑了些比较精细的小物件，电子产品什么的，这类型的物品都比较好沟通。 “谁跟着龚婉的时间最长？最好是三年前就跟着她的这种。”沈迟目光从众物品上缓慢划过，随着它们的沉默神色渐渐凝重：“两年？一年？半年的有吗？” “我们都是两个月前新换的。”桌上的闹钟怯生生地道：“架子上的那些瓶子是半年前换的，换下来的旧的都被她烧了，烧不掉的都埋了。” 在它们这里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而其他比较粗糙的物品记忆力基本等同于没有，沟通也很不顺利。 沈迟根据它们的指引，在地下室另一处出口处挖到了不少东西，但已经全部碎掉，不管是什么都被砸得粉碎，根本没有沟通的可能性。 看到这些碎片的时候，心底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破，沈迟的脸色终于一寸寸灰败。 狩，知道他的能力。 他一直隐瞒着任何人，连自己的亲妈都没有说过，沈念还是这么多年的生活中慢慢察觉的，狩是怎么知道的？ 陆韶听到门响，连忙掐灭烟头：“怎么样……” 后面的话没再说出来，因为沈迟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 “没有查到也没事，慢慢来吧，他谋划了这么久，我们一下子查出来也不现实……”他实在不会安慰人。 沈迟抿着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一晚，沈迟没有回去，回去就进了档案室，各种查资料。 陆韶也只能陪着，刚开始还能撑得住，后半夜的时候实在是熬不住了，他也不是铁打的，他已经连续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睡得半梦半醒，他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在问他：“机密档案室里的柜门钥匙在谁那里？在哪里？哪里？” 已经困到极致的他半闭着眼睛，头脑昏沉，下意识地回应道：“在我这里……” 说完这句话，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忽然就惊醒了。 猛然坐直身体，他有些惊慌地四下望了一眼。 明亮的白炽灯照得档案室恍如白昼，灯光下沈迟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小吴的鼾声更是隔得老远都听得很清楚。 是他产生了幻觉吗？还是做梦了？难道是最近太过紧张的缘故？ 他试探地拍了拍桌子，低声呼唤道：“沈迟，沈顾问？” 沈迟睡得正香，感觉到被打扰微微皱了皱眉，但实在是困倦得不行眼睛睁不开，朦胧间嗯了一声。 看来确实是他多疑了，陆韶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吁了口气，打了个哈欠又重新倒了回去。 桌上的沈迟慢慢睁开眼睛，眼神清澈冷静，哪有半分睡意。 第40章 因为直觉【求收藏求推荐】 他试探过赵局长，甚至还偷偷让手表与谢永飞、小吴的物品沟通过，却一无所获。 赵局长那里只有机密档案室门的钥匙，却没有柜门钥匙，而那些柜门都是高级的保险柜，根本不是外面这些普通的文件柜。 所以谢永飞才会把郭清他们关里头，想着没事，却不料栽了个大跟头。 沈迟压抑住狂跳的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不着急，现在已经知道钥匙在哪里了，他会拿到的。 第二天他们依然一无所获，最后还是赵局长上来把他们赶回去睡觉的：“没准那个什么狩是龚婉幻想出来的呢，你们这么折腾自己干什么，不要命啦？” 沈迟回到家，洗了个澡躺到床上后，却根本睡不着。 被子温柔地道：“小迟，赶紧睡吧，你昨天晚上都没回来，肯定没睡好。” 枕头也轻声地嗯了一声：“是呀，你看你黑眼圈都有了……” “我睡不着。”沈迟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魔方把玩着，手指翻飞，复原，打乱，复原，打乱…… 他能听到物品们的声音，但是曾经他在沟通过程中遇到过很多问题。 电子产品什么的，比较精密的东西，沟通起来非常容易，而且它们的记忆力也比较好，就像他的手表。 而其他类似于柜子一类的大件，则越粗糙越难以沟通，有些甚至连话都说不完整。 随着年份的增加，它们也会出现语言丧失的可能，如果破损毁坏超过一定的范围更是会直接无法沟通，这个度他直到现在也无法确定。 所以当他看到那堆碎片后，他心里的恐慌其实大过于震惊。 这个结果是他一步一步发现证实的，狩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还那么早就开始布局…… 能把一个纯粹的农妇教到那个地步，却又那么轻易就把她抛弃，就算是他，也未必能做到这般冷静残酷…… 他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沈迟转动魔方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眼神有些放空。 如果他是狩的话，他会为了一个更适合当‘狩’的人，轻易放弃自己调丨教了三年的棋子吗？ 或者换句话说，如果站在狩的位置，想要将沈迟引入麾下，他应该怎么做？ 他慢慢坐直身体，握着魔方眼神沉静。 首先，他得杀一个人，至少是与他的信仰道德观念相违背的人，如果更进一步，最好这个人是他错杀的，会让他内疚、痛苦的更好。 然后，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冤枉了那个人，利用舆论让他在阳光下无法立足。 一步一步把他踩入泥泞，在所有人都鄙夷他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锦上添花没人感恩，但是雪中送炭……就算不感恩也至少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如果狩也是这样的想法的话，那么现在他做到了哪一步？ 龚婉，狡兔三窟，高护工，两个月前突然换掉的所有物品，她服用过的抑制药物…… 沈迟怔住很久，才打了个电话给陆韶：“你现在在哪。” “在家里睡觉啊。”陆韶打了个呵欠：“怎么了，昨晚睡太多睡不着？” “你有没有给龚婉做过dna检测？”沈迟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但是其实思绪已经飘远：“我怀疑，这个龚婉是假的。” “假的？”陆韶简直都要笑了：“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你忘了吗我的沈大顾问，是你亲自去抓的人，她当时绑了俞威没错吧？那个地下室总不是假的吧？人也是她杀的吧？案子都结了你来跟我说她不是龚婉？你当我们这是唱戏呐？” 说到后面他都忍不住想咆哮了。 但是他越说，沈迟越镇定，他冷静地分析道：“这其中我们漏了一个人，高护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不是别的人，为什么会是她？” “因为她没有亲人又有套在郊区的房子，杀了她不易被发现啊，这个我们不是讨论过吗？报告上面也是这样写的啊！”陆韶猛地坐了起来，有些烦燥地道：“沈迟，你就算再厉害，你总不能把这个案子又翻过来重新给出一个凶手吧？” 沈迟没有说话，他皱着眉思索着，为什么不能？如果这正是狩的目的呢？ 听着沈迟轻浅的呼吸声，陆韶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闭了闭眼睛，呼了一口气，再开口的时候情绪已经平和很多：“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我就是这个意思。”联系陆韶刚才的话以及自己的推断，沈迟越想越肯定：“这个龚婉有问题，她应该是高护工。” 陆韶简直要崩溃了，他猛地抬高声音：“凭什么？你给个理由先？” 如果说他是根据狩的心理推导出来的这个结论，陆韶会不会直接把他送进精神病院？ 沈迟温和的声音像是在安抚智障：“我根据他的行为结果判断出的他的心理过程。” “说人话。”缺觉的陆大队长懒得去重温心理学，很火大地吼了一嗓子。 “因为直觉。” “去你的直觉！我真是疯了才听你在这瞎扯！”陆韶啪地挂了电话。 结果沈迟居然就真的没再给他打电话，陆韶翻身闭上眼睛，但是沈迟的话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几分钟后，他认命地起来穿衣服，结果打电话给沈迟一直在通话中。 这家伙不会把他给拉黑了吧？想起那个人一贯的表现，他觉得，很有可能。 几乎要原地爆炸的陆大队长瞪着手机数秒，咬牙切齿地将某人的备注改成了：祖宗。 沈迟抵达医院的时候，丁杨已经带着龚萱在楼下等着了。 看到他来，龚萱的脸色很难看，哼一声扭过了脸。 “沈顾问，你让龚小姐带来的头发样品她已经带来了……”丁杨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事呀？” “走吧，先上去。” 到了病房后，龚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龚婉就哭了：“小婉啊，我的妹子啊，你怎么这么傻……” “她要是傻你就是蠢得无可救药了。”沈迟平静地看着她：“龚婉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说痣啊胎记什么的，最好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的。” 龚萱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什，什么？” “这个人很可能不是龚婉，你检查一下，另外把你爸的头发交给丁杨，去做一份dna鉴定。” 天雷轰顶是什么感受？龚萱现在就感觉到了。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将目光移向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龚婉：“这，这怎么可能呢？” 第41章 艰巨的任务 “可不可能的，反正都已经发生了。”沈迟按了按额角，眼底闪过一抹焦躁。 “那……你的意思是说小婉不是杀人凶手，这个女的才是？”龚萱有些踌躇地看向病床上的龚婉。 “嗯，差不多是这样，不过现在没找到龚婉前一切还不能肯定。”沈迟抬眼看到龚萱正愣愣地盯着他，皱了皱眉，低斥了丁杨一声：“发什么呆，赶紧的！” “好的！”丁杨停顿都没有，转身就走了。 于是龚萱开始给龚婉检查身体，沈迟自然是退出去了，留了一个女警在里面。 他刚走到走廊尽头，陆韶打电话来了：“沈迟，你真要这么干啊？” 沈迟想了想，把自己的猜测跟他说了一下：“之前龚萱找过我，她当时说龚婉是无辜的，我感觉她可能知道点什么，但是她很看重龚婉，直接审讯她不一定会说……” “那怎么办？唔，她看重龚婉的话肯定不想让她蒙冤，要不骗她说龚婉其实没罪？” 倒是跟他的想法不谋而合。 “我就这么说的，但她不一定会信，所以我们可能得演一场戏……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沈迟笑：“证明你演技的时候到了。” 陆韶：“好的，没问题！” 哎，不对，为什么是他？他为什么感觉自己掉坑里了？ 不一会，女警叫沈迟进去，龚萱颓然地坐在病床旁边，一脸不敢置信：“她，她真的不是小婉，小婉的右手曾经受过伤，这里，有一道疤，她没有……” 倒是进可攻退可守，一道疤而已，如果需要真正的龚婉出来，把疤现出来就行，如果不需要，说是做过局部美容手术也行，啧。 沈迟嗯了一声：“如果真的是我弄错了，我会引咎辞职。” 龚萱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头，没有吭声。 房间里气氛很尴尬，门突然被打开，陆韶脸色阴沉地大步踏了进来。 他怒视着沈迟，劈头盖脸地吼道：“沈顾问，我记得龚婉好像是你亲自抓到的，现在案子都结了，你来告诉我人错了，你让我怎么办？” 沈迟冷冷地道：“公事公办，我错了我会承担，但是我不能明知道出了错还让无辜的人背黑锅。” “你不要给我没事找事！” ……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龚萱吓得缩到了一边，连哭泣都忘了，呆呆地看着他们又看看龚婉，神情茫然。 最后两个人并没有吵出什么结果，陆韶摔门而去，沈迟脸色晦暗地走到窗前，久久没有说话。 龚萱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伸手取过水壶倒了一杯水，走到沈迟身边，想了想，轻轻地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又重新回到了龚婉病床旁。 可是沈迟没有喝水，他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直到丁杨神情有些异样地推门而入。 “陆队说……他已经向上面打了报告……”丁杨小声地说道：“沈顾问，你真的确定吗？” 确定要这样做吗？这样值得吗？ 沈迟扯了扯嘴角，凉薄地笑：“我无愧于心。” “我……”丁杨叹了口气，犹豫半晌还是只能点了点头：“我再去催一下。” 他走了以后，龚萱看着沈迟有些颓然的背影犹豫了很久，才轻声道：“谢谢你。” 沈迟反应迟钝了几秒，才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是为了我自己。” 龚萱垂下头，想了想又站起身来：“我，我就先走了，如果，如果结果出来了请你告诉我一声好吗？” “……好。”沈迟木然地走过来：“我送你。” “啊，不用，不用了。”龚萱有些紧张地走了几步，结果没走好往前一扑，差点摔一跤。 沈迟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小心。” 龚萱连声道谢，然后飞快地走了出去，头也不回。 “看紧点。”沈迟低声吩咐两边守着的民警一句，直接走进了另一间病房。 一进房间，所有人瞬间抬起头热切地盯着他：“怎么样！？” “她应该是信了，不过心里应该还是不敢肯定。”沈迟站到窗前轻轻撩起百叶窗往下看，正好看到龚萱神色匆匆地走出大门。 陆韶捻着烟笑：“不肯定有什么关系，我们给她吃个定心丸就行。” 沈迟嗯了一声，想了想：“这样，陆六你带人去趟川吉镇，然后这样……” 听到后面，众人都哈哈地笑了起来，陆六更是兴冲冲：“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等他们都走了，陆韶才瞪着沈迟哼了一声：“事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我一冲进去差点就露馅了，要不是我反应快，啧。” “没打？”沈迟斜睨他一眼。 呃，好像是打了，但是他挂了。 陆韶老脸一红，抹不开面去道歉，讪讪地转移了话题：“那你这么折腾，老赵会气死的，万一要是被谢永飞抓住机会翻身，会不会有事啊……” 能有什么事，有事也有郭清顶着，他不调去了省厅么，这点本事都没有吃干饭的？ 沈迟笑而不语，他刚才扶龚萱的时候已经给她包里放了一个小型窃听器，接下来就要看小六子他们的了。 川吉镇今天很热闹，龚萱到家的时候，郑家已经打上门来。 “我的海儿啊，我的乖崽啊……你死得好惨呐……” “你龚家断子绝孙，不得好死啊……” 郑一海的爸妈都死了，所以现在闹上门来的都是他家亲戚，打首的就是一个老太太。 三步一哭五步一跪，倒在地上就起不来，吸引了一大群人，围得水泄不通。 现场闹哄哄的，龚萱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她婆婆举着扫帚冲到了大门口堵着不让人进：“哪来的破落户到我家门口哭死啊，再不滚我抽你了啊！” 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一点的龚萱一看这架势，头皮都有点发麻，下意识就想退。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龚萱回来了！” 那一瞬间，所有人回头看向龚萱，她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硬了。 被人抓住手拖去打的前一秒，她下意识地捂着头尖叫道：“不是！小婉没有杀人！警察说的！她不是凶手！你们弄错了！” “你说不是就不是？不是她杀的谁杀的，新闻都出来了！” “要不是她那是谁，她人呢？她人在哪？” 第42章 黄雀在后【求收藏求推荐】 是啊，人呢？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周围一片嗡嗡声，他们脸上都充满着愤怒和责怪，她婆婆更是恨得咬牙，恨不能扑上来撕她。 龚萱茫然地看向她老公，他此时正站在她婆婆身后，抱着孩子满脸冰寒，眼里是她熟悉的失望和怨怼。 不是她，小婉不是凶手…… 龚萱想这样说，可是她被推来搡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整个脑海一片混沌。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警察来了，陆六他们将现场控制住后安抚民众，最终门前只剩下了龚萱一家人。 孩子趴在爸爸身上，龚萱忍不住朝前走了两步。 “呸！”她婆婆愤怒地唾了她一口，重重地关上了门。 龚萱在门外等了很久，里面没有一点声音，始终没有人给她开门。 不，小婉不是凶手，高护工才是！ 龚萱此刻已经忘记了龚婉曾经的殷切嘱咐，满脑子只剩下刚才丈夫冰冷的眼神，她不能失去家，她不能失去这一切，她的孩子，她的家在这里…… 现在她已经走投无路了，只有小婉出来，她才能好好地生活。 坐在车里的陆韶他们看着龚萱坐着班车去县城，悄悄跟在后面，沿途都安排了人手。 “你觉得龚婉会在哪里？”陆韶忍不住看向沈迟。 沈迟想了想：“市内吧，应该稍微有点偏，楼层比较高，孩子比较多。” “这也是心理画像的结果吗？”陆六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嗯。她性格经历过比较大的波动，从内向怯懦到冲动杀人，可能会留下失眠的后遗症，所以她需要高楼层比较安静，有强迫症的她无法忍受太过杂乱的环境，所以她居住的小区应该还是比较好的，失去过孩子的她有情感缺失，所以平时会比较喜欢听到孩子的声音。” “666，学到了。”丁杨低头拼命记。 果然，在宁霞县的车站，龚萱下了车，不顾时间已经临近傍晚，直接坐上了去市区的车。 陆六下车买了几份盒饭，几个人的晚饭就在车上解决了。 市局有郭清打过招呼，也打了电话过来全程配合，根据沈迟提供的龚萱前进路线在可能的小区都安排了人手。 这一晚，有很多人都没有睡。 为免被发现，他们跟得并不紧，但是令人奇怪的是，每次到岔路口，沈迟都能准确地指出正确的道路，这让众人更加惊叹。 龚婉一如既往的有很多处房屋，龚萱看来也只知道地方却并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因为她是一间一间去试的。 她转了很多个地方，好几个小区都去敲了门，弄得众人跟着转来转去的。 好在沈迟之前在她身上放了窃听器，也省得他们两眼一抹黑。 终于，在龚萱敲响17楼的房间的时候，终于有人给她开了门：“你是谁。” “我，我找小婉……”龚萱有些怯怯地看着她。 那女子鄙夷地扫了她一眼：“进来吧。” 丁杨和陆六激动得小脸发红，暗挫挫地道：“行动吧，可以抓人吧？那个女的会不会就是你们说的狩？” “不是。”陆韶和沈迟异口同声。 果然，龚萱进去很久，却基本只是被晾在一边，那个女子磕着瓜子，几乎把她祖宗八代都查完了，才嘻嘻一笑：“骗你的，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小婉。” 龚萱一下就急了：“你，你怎么这样？小婉说的她就在这里啊，我真的是她姐姐……” “姐姐？姐姐会带警察过来？你当我傻呐？”那女子当场就翻脸了，一把将龚萱搡到了门外。 龚萱似乎是没有办法了，在门口等了很久，才颓然地下了楼。 她在楼下等了一晚上，后面就这么靠在墙边睡着了。 清晨，她听到了音乐声，有孩子嬉戏的声音传来，她下意识朝那边走过去，发现那里是一个幼儿园。 陆韶他们听到她在问人哪里有洗手间，然后突然就安静下来。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沈迟已经冲了出去。 沈迟跑进女厕所的时候，里面还有两个女孩子，他突然冲进来，她俩吓得尖叫起来：“这是女厕所！” 沈迟没有搭理她们，推开第一张门，果然看到里面有龚萱背着的大布袋包。 拎着包包出来，他迅速锁定幼儿园后面的职工宿舍，将包包塞给跟上来的陆韶：“你带人清场，我过去看看。” 他跑到宿舍楼，前面有人一晃而过，他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那个人似乎在带着他绕弯子，但是他并不担心，最后追到了一间屋子里，那人回头朝他笑道：“来啊。” 沈迟停下脚步，微微平息了一下呼吸，抬步缓缓走了进去。 厚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嘭地关上，屋子里一片漆黑，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应该是装了扩音器，他根本无法从声音判断出她的方位，四面八方都是铁门关上的回声。 “不愧是未来的狩，果然机智又勇敢。”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带着三分调笑：“不过我很好奇，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一声尖叫，打破了寂静，沈迟听出来声音是龚萱的，心下一紧。 “她是你姐姐。” “哎呀，真的被认出来了呀。”龚婉笑吟吟：“唔，我姐姐一向很疼我的，如果她知道这是在帮我，肯定也非常乐意的。” 沈迟听到有水落在地上的声响，嘀嗒嘀嗒，他知道，龚萱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她在哪？” 龚婉哈哈大笑：“她在我这里……”呀字没出口，沈迟已经攻到她面前。 刚才几句话的功夫，她已经走到了出口处，听到风声，她一把将龚萱推向沈迟，毫不恋战，扭身就逃。 沈迟也没有伸手去接，侧身避过，精准地拔下龚萱身上的匕首，速度丝毫不减直接追了上去。 果然下面是地下室，龚婉的笑声得意而张扬：“你追不到我的……” 沈迟冷笑：“同一个招数，用两次也未免太蠢。” 什么意思？龚婉怔了怔，难道沈迟抓高护工的时候竟然是从通道过去的？ 她脑海中只闪过了这个念头，但是却并不太在意，出口已在眼前，她马上就…… 后心传来一阵剧痛，她整个人重重地扑倒在地，手已经伸出去，但血液迅速流失，她头晕目眩的同时开始后悔。 失算了…… 第43章 不会放过你 她感觉身上像抽了筋似的，没有丁点儿力气，忍着痛楚低声道：“你，我会告你的……” 抓捕过程中，嫌疑人受伤是非常严重的事情，这一点沈迟自然知道。 他神色镇定地从她身边走过，没有回头。 穿过长长的通道，再上楼，他来到一间明亮宽敞的房间。 屋子里非常干净整洁，简约大气的装修，精致华美的饰品，铺到脚下的毛毯，无一不显示出主人的良好品位。 一个优雅的女子正执壶倒茶，穿着一件蓝底白花旗袍，眉眼弯弯，面容秀丽，听到声音，她抬起头来：“你来得比我想象中早。” 她竟然没有跑？她会是狩吗？ 沈迟皱着眉头走进去，在她对面坐下：“你胆子很大。” “因为我没有犯罪。”她笑容轻浅，放下茶壶坐正：“存疑不捕，我案底是干净的。” “名字。” “贺茜，帝都人士，今年23岁，喜好茶艺古典舞。”贺茜眼睛明亮：“还有想问的吗？” 这样镇定，她底气很足。 沈迟眼神冷峻地看着她：“狩在哪里。” 贺茜愣了一下，轻笑道：“就在我对面呀，龚婉没有告诉你吗？你就是我选中的狩。” “你选中的？” “对，认识一下，我是鹰。”贺茜将她纤细的手伸到沈迟面前。 沈迟眨了一下眼，也微笑起来，伸手与她相握。 贺茜脸上的笑容愈加甜美，虚虚一握便想缩回，结果沈迟握得更紧，她脸上飘起一抹红晕，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讨厌……” 话没落音，沈迟一把将她拖了过去，力道之大，让没有防备的贺茜整个从茶几上扫了过去，重重撞在沙发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桌上的茶杯茶壶全摔了一地，虽然茶水不多，但也让她半边身子都湿透了，整个人狼狈不堪地被摁在沙发上。 “原来沈顾问这么热情……”已经这样了，贺茜依然维持着优雅镇定，调笑道：“人家其实也喜欢你的，动作能不能轻一点嘛……” “可以。”沈迟非常爽快地点头，动作很轻地扣上了手铐。 贺茜娇嗔道：“沈大哥，你这样也太粗暴了，都弄疼人家了。” “说人话。”沈迟起身在屋里走了一圈，一不会拿了瓶卸妆水过来，冷漠地看着她：“否则我会让你现原形。” “……”妈的这招真的毒。 “行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了。”沈迟笑笑，暗示性非常明显地将卸妆水放到茶几上：“来，我们先说说高护工和龚婉。” 贺茜敛了笑，有些不高兴：“没什么好谈的，不过两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 “鹰是什么？鹰眼？” “嗯，我的工作是挑选合适的狩的人选，细心观察，调查背景和资料。”贺茜说着说着，眼里带了些许暖意：“而狩不需要，你可以随意决定自己的去留，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我会全力配合，无论是人脉还是财力，都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 沈迟斟酌着用词慢慢地道：“鹰，狩，还有别的人呢？你们是一个怎样的犯罪集团？” “我们不是犯罪集团，我们从不会错杀好人，每个死在狩手下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人，我们是主持天道……” 沈迟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其他人呢？龚婉和高振在里面是什么代号？” 贺茜撇撇嘴：“他们什么都不是，还只是颗种子。”说着，她抬眸看向他，眼里熠熠生辉：“但是你不一样，你是我见过的最适合做狩的人选，如果你加入我们，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得到！” 居然还打着这个主意，沈迟皱了皱眉：“龚婉是你教的？高护工也是？” “对呀。”贺茜眨眨眼，一脸无辜：“可惜她们都太没用了，不适合。” 她所不知道的是，沈迟每问一句，物品们都在替她回答。 项链：“千万别相信她！她是骗子！” 墙上钟表：“龚婉的代号是孢！孢子的意思！她通过龚婉扩散来诱导别人犯罪！” “……” 沈迟冷冷地看着她：“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你对我了解多少。” 贺茜瞳孔一闪，娇笑道：“我很爱慕你呀，恨不能由里至外通通了解透彻，就是不知道沈大哥给不给我这个机会呢？” 含嗔带娇，挺了挺胸，舌尖还非常诱惑地舔了舔嘴唇。 电视机呸了一声：“她骗你的，千万别信！你要是真的靠近了她会给你打针的！” 柜子上的手机尖叫道：“她怀疑你有特殊的能力！一直在调查你！” 听到这一句，沈迟眼神一黯。 原来她并不知道，还只是在试探。 他慢慢地靠近，贺茜微微仰起头，红唇潋滟，仿佛在等待他的采撷。 沈迟在她面前停下，勾唇一笑。 好像在调查他的过程中，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的笑容。 仿佛有花朵在绽放，贺茜双眼微睁，竟似有三分情动，张嘴正准备说话，却蓦地感觉眼前一黑。 沾着卸妆水的抹布在她脸上重重搓过，口红混着眼线假睫毛全在她脸上糊成了一团。 连双眼皮贴都被揉掉了，可想而知沈迟力道有多重，贺茜感觉脸上麻辣火烧，呆了几秒钟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脸都扭曲了：“沈迟！我不会放过你的！” “很好。”沈迟慢条斯理地将抹布扔到地上，拍拍手：“因为我也不会放过你。” 沈迟直接打了电话给陆韶，听到龚萱她们都没死，已经被送到医院后他也放下了心：“你带人过来吧，这抓着条大的，回去让人好好审审。” 贺茜被带走的时候，眉眼冷冽，死死地盯着沈迟：“你等着。” 沈迟头都没抬，懒洋洋地摆摆手。 虽然他心里已有预感，但是当郭清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笑了。 “沈迟，贺茜被郭嵘的人带走了。”郭清气极败坏。 这样就对了。 沈迟慢条斯理地笑：“急什么，她会回来的。” 他等着。 第44章 命案【求收藏求推荐】 仔细想想，从时间线上来看，这件事情也确实只有郭嵘能做到。 郭嵘和他是大学同学，曾经他们关系还挺好，直到后来发现他心术不正后便断绝了往来。 后来两人因为一些事情彻底闹翻，当时郭嵘就说会让他后悔，现在这事一出，郭嵘恐怕会动杀机了。 沈迟按了按额角，有些无奈地笑。 事情已经过去五年，而龚婉的事情却是在三年前开始铺垫的，没想到郭嵘那时候就已经开始布局对付他…… 这个鹰和狩……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郭清还在喋喋不休，言语间全是对郭嵘的不满。 “我目前知道的是，这个贺茜是鹰，他们想让我成为狩，按照他们训练龚婉的方式来看，他们似乎是想训练出一个优秀的杀手，杀人不眨眼却又不留后患的这种。”沈迟沉静地道：“你仔细想一想，他要这样的人干什么？” 郭清有些迟疑：“鹰……狩？好像是在哪里听说过……哎，我先挂了啊，我打电话问问我爸去！” 龚婉被捕后死不认罪，后面还是沈迟出面，直接告诉她她已经被放弃，她这才坦白了自己犯过的罪行。 她每年按照贺茜的指示，回川吉镇杀一个人，后面为了引起沈迟的注意，贺茜找人给高护工做了面部整容，埋尸后便让她彻底替代了龚婉，为了不引起怀疑，她甚至把之前用过的东西也全换了一遍。 一切都像沈迟猜测的那样，她们的计划是让没有杀过人的高护工死在医院里，然后让沈迟众叛亲离人人喊打，却没想到他会那么敏锐，利用龚萱查到了市里。 经过讨论，她们决定改变计划，将计就计，造成沈迟意外杀死龚萱的场景，一样可以达到她们的目的，然后由帝都的人接手，将她和贺茜带走。 一切很顺利，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沈迟会直接将她刺伤，让她没能逃脱。 更让她意外的是，贺茜背弃了自己的承诺，不但没有帮她，还把她独自扔下了，所以她也没顾忌了，直接抖了个干净。 陆韶找过来的时候，沈迟正准备下楼，刑技人员在屋子里找出了很多证据，这些都将作为呈堂证供。 “怎么样，终于抓到了，这下可以放松了吧。” 沈迟叹了口气：“差点就弄错了。” “不管怎么说，至少龚婉是没冤枉她的，而且卷宗上写的也是她的名字，高护工病情又加重了，也算是比较好的结果了。” 确实如贺茜所说，她没有案底，这件案子她也没沾手，想抓她的话，疑罪从无，检察院也不会批准逮捕。 所以也只能让她暂时逍遥法外了，沈迟眉眼凛冽：终有一日，他会将她关进大牢的，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 “对了，今天是小六子生日，晚上去我家吃饭啊，我前两天和你说过的。”陆韶拍拍他的肩。 沈迟嗯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我先回去睡一觉，你给我请下假。” “行，没问题，我看你昨天晚上压根眼睛都没闭。”他们几个好歹还眯了一会儿。 但是他们到了楼下，却刚好碰到了准备回局里的赵局长和市局的副局长他们一行。 赵局长一看到他们就露出一抹笑意，朝他们招招手：“陆韶，沈迟，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全是市局的人马，赵局长着重介绍了一下耿炀耿副局长和刑侦队长曲劲秋。 耿炀其实蛮倒霉的，为人正直，兢兢业业，眼看着能升职了，结果突降神兵，因为破了个大案，速度出奇的快，省厅直接下达的指令，提了一个小县城的局长上来做局长，原来的局长就这么调到了乡下，他的升职梦也打水漂了。 曲劲秋则因为谢永飞倒了，整个人精气神都变了，之前有谢永飞这么个顶头有人的人压着，他好端端一个刑侦队长混得还不如个普通警官，别提多憋屈了，所以此时脸上笑容掩都掩不住。 这时候赵局长把他俩也介绍了一番，曲劲秋眼一亮：“你就是那个神奇的案件顾问？连破两件大案的那个？” 沈迟微微一笑：“我是案件顾问。”别的却不多说。 但是这丝毫没能阻拦曲劲秋的热情，他一巴掌拍在沈迟肩膀上，哥俩好地一把揽住他：“哎呀！我都觉得你蛮牛的类，哎，你那个案子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突然觉得抓错了人……” 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准备就这么揽着沈迟走，结果他走了两步，发现沈迟纹丝不动，手下用力，依然不动。 沈迟还保持着平和的微笑，甚至什么架势都没摆，就这么很随意地站着，但曲劲秋就是弄不动他。 他憋得脸都红了，正准备用力去掰，陆韶笑眯眯一把揽住他：“哎呀，原来你就是曲队长啊，来来来，我还想问问你呢……” 曲劲秋一时不察，竟然被他拖出去两步，高下立现，众人都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赵局长见他脸色有些难看，想着自己马上要到市局来了，曲劲秋以后也是他的部下，不忍他太过难堪，便出言和稀泥：“走吧走吧，刚好我们也要回局里，一起去吧。” “啊，对对，我刚好有个案子想请教你来着，沈顾问，不会耽误你的事吧？”曲劲秋脸皮也挺厚的，有人解围立即若无其事地转移了话题。 沈迟看了眼赵局长，见他眼巴巴地望着他，也只能点了点头。 结果一到市局，陆韶被赵局长带走了，曲劲秋直接带着他去了办公室，不一会，竟然有人抱了一大堆案宗进来。 “沈顾问，你看，这个案子，我们怎么也找不到突破点……还有这个，我们连嫌疑人都没找到……”曲劲秋巴啦巴啦，说一句打开一个文件夹，一气说了一长串，铺了一整桌面。 沈迟眼睛都没抬一下，慢条斯理地喝自己的茶：“曲队长好像说的是一个。” 他重点强调了一字，曲劲秋脸都没见红一下：“那个……能者多劳嘛，你就帮忙看看吧！我们实在是头都大了。”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眼巴巴地望着沈迟。 沈迟不点头也不摇头，曲劲秋等啊等，等到房间里气氛实在尴尬得不行了，才讪讪地抽出其中一个标了记号的文件夹。 “那沈顾问看看这个吧，这个比较急，这是命案，尸体又泡在水里，什么证据都没有。” 沈迟接过来，随手翻开来就是一张触目惊心的照片，尤其是这图片的颜色和他杯里茶水的颜色极其相近，一早上什么都没吃的他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涌。 第45章 浮尸 他平缓了一下呼吸，仔细看了看这组照片。 死者呈俯卧位，是名女性死者，全身都飘浮在水面，体内已经高度腐败了。 这些腐败的气体把尸体“吹”成了一个人形大皮球，这个人形大皮球足以使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变成一个大肥胖子，足以使一副五官秀美的面孔变成一副双目怒瞪、口唇外翻、肥头大耳、面目狰狞可怕的大“鬼”头。 浮尸身上没有任何衣物，手足皮肤及指、趾甲都已经脱落，这在法医学界被称为“溺死手套”，说明尸体在水中浸泡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个月。 所以最后法医结合尸体的其他特征，判断出这具尸体在水中浸泡的时间大概为35天左右。 一个多月，这说明什么？说明如果凶手外逃，他现在都能到国外吹海风了。 但是致死的原因并不是溺水，而是后脑机械性创伤，法医判断凶器应该为钝物，但是因为头发太浓密，没有留下更多痕迹所以无法确定凶器是什么。 发现浮尸的地点在一处深潭，水流平缓，但是不排除上游冲下来的可能，这给案情带来了更多的阻碍。 “年龄20-25岁，身高一米六，生前曾遭受性侵犯……”沈迟皱着眉头：“这线索不少了啊，你们完全没有头绪吗？” “我们派出侦查组，划定了二十公里以内的范围，逐一排查，但是没有找到相应的失踪人口。”曲劲秋灌了自己一口水，苦笑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也刚回来，是专门去那堵你的。” 沈迟扫了他一眼，倒没跟他计较这些：“我需要观察一下尸体。” “好，我这就安排。”曲劲秋挥挥手，立即有人去办了，他想了想：“哎？听说你们昨天就在那里守着，你还没吃早饭吧，你帮我这么大忙，走，我请你吃早饭去。” 沈迟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跟着去了。 两人吃粉的时候，陆韶从局里出来，大概也饿得不行了，一过来直接点了大份的牛肉面。 “我等会准备回县里，你一起吧？”陆韶边吃边道。 沈迟摇了摇头：“我刚看到个挺有意思的案子，准备跟着去瞧瞧。” 曲劲秋喉咙咕噜一声，差点呛到了。 瞥了他一眼，陆韶抬起头：“怎么个有意思法？” 沈迟微笑：“浮尸，发现时死亡时间超过了35天，什么线索都没有。” “……”陆韶看着浮在汤水上面的牛肉有些食不下咽，他心一横，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你……口味真重。” 但是最后，他还是跟着重口味的沈迟走了，这大概是行内人的通病，遇到这类案子都难免心痒。 尸体被解剖过，沈迟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更多信息，出来后一行人直接开车去发现尸体的深潭。 曲劲秋则主动介绍着：“这一片比较偏僻，平时也没什么人来，这尸体还是几个学生过来玩的时候发现的，都吓得够呛。” 路况不是很好，老早就没了水泥路，摇摇晃晃了大半个小时才停下来。 “不过这潭倒有个文雅的名字，叫夭潭，桃之夭夭的意思。” 四周都拉了警界线，现场还有人守着，老远就听得他在唱歌：“快乐的池塘里面有只小青蛙，它跳起舞来就像被王子附体了，酷酷的眼神，没有哪只青蛙能比美，总有一天它会被公主唤醒了……” “……” 快乐的歌声打破了压抑的气氛，倒是让人感觉稍微放松了些。 曲劲秋捂脸没眼看，陆韶哈哈大笑。 似乎是听到这边的动静，歌声骤停，他们一行人便沿着小道穿过丛林往那边走。 树木森森，刚走到潭边，迎面就吹来一阵凉爽的风，倒是让人舒服了不少。 但是如果独自一人留在这边的话，也确实是有点怕怕的。 因为水流比较小，所以露出了大片的河床，潭边垂着的长长树枝很多都坠在水里，根据树枝上的痕迹，涨水时这潭里的水位应该还是比较高的。 这些树枝石头，沈迟都是无法交流的，他过来也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点死者的物品什么的，找找突破口。 但是很可惜，什么都没有，他爬到水潭上面的斜坡上，看到那小河蜿蜒而去，再远一点，就并入了江水。 “一个月前涨过水吗？” 曲劲秋点点头：“涨过，所以我们都在怀疑这尸体是从上游冲下来的。” “那就去查啊！大量排查，总能查到点线索的。”陆韶叼着烟指着上游那一片绿色：“看，那边全是农田，有田附近就有村庄，一家家查过去，总能查到点什么吧！” “查了，那村子基本都是些留守儿童和老人，附近的居民也都这样，年轻人都出去打工赚钱，没这个年龄段的失踪者。” 陆韶听了也无奈了，看向沈迟：“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没？” 沈迟想了想：“根据尸体的特征，首先可以确定的是，凶手为男性，和死者认识，身高为一米七以下，体型偏胖，年龄在三十岁上下，心理诉求为对性的渴望和厌恶，应该曾经遭受过女性的虐待，通常是在幼年时期。” 这说得曲劲秋听的一愣一愣的，等他说完了便急切地道：“你怎么推断出来的？什么是渴望又厌恶？” “渴望表现在他侵犯过死者，厌恶是源于他对尸体的处理手法极为粗暴。”沈迟背了一段法医的鉴定说明。 “……”曲劲秋傻眼了。 他呆了半晌，忽然两眼放光地盯着陆韶：“陆大队长，我想跟你要个人！” “呸！不给！”陆韶一巴掌打开他伸过去揽他肩的手：“沈顾问是我们局里的，你休想挖走！” 这样吗？曲劲秋摸了摸下巴，嘿嘿笑了两声没再说话，心里却寻思开了：反正赵局长马上要上任了，他肯定也希望自己能借借东风，到时他这里再烧把火，沈迟肯定跑不掉的。 因为沈迟给出的画像让他们排查范围缩小了不少，而且也确实只有侦查才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所以曲劲秋也没多话，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回去的路上，陆韶还气呼呼的：“我看那曲劲秋不是什么好东西，刚看你的眼睛都泛着光！” 沈迟靠在座椅上，嗯了一声：“他手头堆了一堆案子，当然想让我给当牛做马了。” 见他态度这么敷衍，陆韶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真的想到市局来吧？” 第46章 夜长梦多【求收藏求推荐】 沈迟手随意地搭在车窗上，风吹得他的衣袖列列作响：“如果有机会的话，为什么不？而且我对这个浮尸案，确实挺感兴趣的。” 也对，如果有机会爬上去，又为什么要死守在宁霞县这小县城里？又不是人人都跟他一样不得不留在这里。 只是想是这样想，心里还是颇不以为然，陆韶撇撇嘴：“那你又干嘛千辛万苦地调到县里来？以你的能力，就算在帝都也能混得风生水起的。” “真想知道？”沈迟笑着看他，眼底掠过一抹精光。 “说来听听呗。”陆韶也笑，但是神色却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因为我想要查阅近二十年来宁霞县所有的案宗的权限，包括那间机密档案室。”沈迟眉眼沉静：“而且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陆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这好像是有点难度……”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沈迟敛了笑，认真地看着他。 陆韶踩下刹车，车子渐渐停靠在路边，他低头想了想，有些为难：“那我也没权限呀，要不我和赵局长……” “任何人都不行。”沈迟笃定地看着他慢慢地道：“权限就在你的口袋里，对吗，陆队长。” 这句话一出，陆韶神情也慢慢变得凝重，他疑惑地看着沈迟，像是在怀疑又像是在审视。 沈迟平静地与他对视，眼神笃定而执着。 他非常清楚，自己提出的时机实在不大好，陆韶这人素来极有原则，如果要万无一失，他应该慢慢谋划，等个一年半载，消磨掉他的疑心后再在合适的时候提出这个要求，那时候他不一定会拒绝。 可是，时间紧急，他已经来不及慢慢谋算了。 无论是狩的出现，还是贺茜和郭嵘的勾结，都已经让他察觉到自己周身的危机。 夜长梦多，他不想等到事情不可逆转了再去后悔。 陆韶并没思考太久，他定定地看着他：“不谈什么欠不欠，我希望我们是朋友。” 沈迟眼里漾了些许笑意，眉眼温和：“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以及队友。” 陆韶轻轻摩挲着那一片钥匙，神色凝重。 这是他的秘密。 曾经，他以为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可是，沈迟知道了。 他其实早在沈迟到来之前就怀疑过，经过这么久的观察，他今天特地带过来，就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沈迟真的是他要等的那个人。 他非常艰难地点了点头：“好，那你是准备现在去还是明天？” “今天晚上吧，刚好小六子生日，你把小吴也叫过来，到时也方便我办事。”沈迟显然早就想好了。 “那行吧。”陆韶缓了缓，重新发动了车子：“我先送你回去。” “嗯，行，对了，这我车钥匙，停局子里了，下午你过来接我一趟。”沈迟直接把车钥匙给了他，反正他要回局子里的。 沈迟以为自己肯定睡不着的，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他洗完澡就睡着了，一觉到天黑，梦都没做一个。 最后还是陆韶打电话把他叫醒的：“我在你家楼下，你别告诉我你还没起？” “恭喜你，你猜对了，可惜没有奖励。”沈迟低沉地笑，起身洗漱。 门一打开，浓郁的香气瞬间扑鼻而来，沈妈笑眯眯地看着他：“起来啦？我做了红烧猪蹄和排骨汤，快来吃饭。” “妈，我不吃了，今天一同事生日，我准备去他家吃饭来着，他现在在楼下等我。” 沈妈连连点头：“哎，同事生日那是得去，不过去他家吃饭，是他妈妈做饭吗？” “不是，他家不是本地的，估计是他自己做吧。”沈迟凑过去，用手捏了一块莴笋扔嘴里，又脆又爽口，吃得他眉眼都舒展了。 沈妈想了想，站起来道：“要不我给你把菜给打包过去吧？你们这些小年轻会做什么菜，你今天睡了一天，肯定都饿了……” 她一边念叨着，一边进厨房拿大碗装：“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等会可别浪费了……” 沈迟挑了挑眉，笑眯眯地跟进去：“那敢情好，有沈大厨的菜镇场，我就是大王，谁敢灌我酒我就不让谁吃菜！” “你就贫吧你！”沈妈拿着汤勺敲了他一记：“快去找个袋子，别让你同事等太久了。” 沈迟拎着两袋子晃晃悠悠下了楼，陆韶原本还在玩手机，结果他一上车忍不住耸了耸鼻子：“哎？你拎的什么啊，这么香。” “好吃的！”沈迟将两袋子放好：“我妈担心你们做的黑暗料理会让我们饿肚子，特地前来支援。” “哈哈，阿姨果然有先见之明，瞧瞧，小六子他们正在问度娘怎么炒菜。”陆韶将手机伸过来给他看。 群里的众人在各种讨论怎么做菜，沈迟本来没在意的，但是陆韶的手机非常兴奋地道：“哇，你就是沈迟吧！主人给你的备注是祖宗哦！” 沈迟扫了一眼，伸手轻轻按了一下，果然看到最近联系人里有个祖宗，笑眯眯地道：“祖宗是谁？” “……”陆韶啪地把手机锁了屏塞口袋，一脚油门轰到底：“哎呀，风太大我听不见……” 好在沈迟没多问，他终于放下了心，结果到了自家楼下车一停，沈迟提着袋子笑容亲切：“坦白从宽，抗拒没得吃。” 陆韶一巴掌拍喇叭上了，声音大的自己都吓了一跳：“靠，这都被你发现了。” 两人一道上去，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警局除了几个领导和今晚当值的都来了。 几个女孩子正在洗菜什么的，小六子坐在人群中间玩游戏，炒菜的居然是丁杨和潘静。 听到动静，小六子他们回过头来，看到沈迟手里提着的袋子一下就乐了。 “瞧瞧，我就说沈顾问肯定不会空手来！”小六子得意洋洋地笑，那模样要多得瑟有多得瑟：“来来来，给钱了啊，愿赌服输啊！” “你们还拿我赌上了？胆子不小。”沈迟把袋子里的猪蹄和汤端了出来，刹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慢条斯理地笑：“参与的今晚没肉吃。” 第47章 助手之争 “我们没有！都是小六子的主意！”面对美食，其他人纷纷倒戈：“是他逼我们的！” 陆六哀嚎：“你们这群禽兽……” 一时间屋子里很是热闹。 陆韶也放下了身段，跟着一起插科打诨：“好兄弟有福同享有肉同吃……” 正笑闹间，沈迟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发现是沈念，站起身来：“我接个电话。” 走到阳台上，门一关，里面的喧哗被隔绝了不少：“喂？” “哥！”沈念的声音从未如此宏亮，他哀伤中带着些许悲愤：“你快把齐健这个祸害弄回去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自从去了阳海市，沈念和齐健除了打电话报过平安以外没说过别的，所以对于他俩之间的事，沈迟是真的不知道。 所以此时的他有些茫然：“怎么了？他干啥天怒人怨的事了？” “他，他天天跟踪我，穿得跟个神经病一样，这么热的天，他戴帽子戴眼镜！你说他是不是有病！他还天天去我宿舍翻东西，跟着我去研究院，我跟人稍微多说几句话他就跟条疯狗一样蹿上来查户口！再这样下去我要疯了！”沈念气极败坏。 “哎话不是这么说的！”齐健一把抢过他手机，仗着比沈念高出不少，举起手机不让他拿到，大声为自己辩解：“哥！我是无辜的！是副总让我这么干的，他说我干得好了给我升职加薪！” 副总？沈迟挑了挑眉：“羽修？” “对呀，羽副总说的啊！他还说你跟他关系可好了，说加薪就加薪，绝对不带哄我的！”齐健乐滋滋。 妈的，羽修这个混帐。 沈迟按了按额角：“所以你就去闹腾沈念了？说了好好工作认真上进的呢？你怎么答应我的，嗯？” “我有按你说的做啊，我照顾好小念，绝对不会让他误入歧途……” 妈的智障，完全无法沟通。 “闭嘴！”沈迟头痛地扶额：“先挂了，我跟羽修说一说。” 他打了个电话给羽修，羽修那边也闹哄哄的：“羽修，你到底怎么跟齐健说的？” “嘿哟，好稀奇的呐，我们沈老大居然也会打电话给我。”羽修笑得要多欠扁有多欠扁：“嘿嘿，我能怎么说，你不是说让他照顾沈念？我这不就教他如何正确地‘照顾’了嘛？” 沈迟非常温和地道：“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你脑子里住了一个科学家。” “科学家！谁呀？沈念吗？nonono，沈念这种小豆芽不是我的菜。”羽修一把搂住身边妖娆娇俏的美女，吧唧亲了一口：“我爱的当然是我家亲爱的，来，跟我好兄弟打声招呼。” “哈喽～帅哥你好呀～” 沈迟握紧手机，诚恳地道：“不，是瓦特。” 羽修瞬间僵硬了，一把推开美女，吹了声口哨：“恭喜沈老大的毒舌又晋级了，你是准备成为荣耀王者吗？” 听到他关门的声音，沈迟才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是跟你打过招呼吗？” “是啊，刚开始我还挺看好他啊！齐健那小子是个人才，来公司才几天，上上下下的女孩子手机号全被他弄到手了，你知道吗，他还给她们分门别类了，什么妖艳型什么小白花型，我都服了他了。”羽修叹了口气：“他人际关系是真的厉害，再做个几年，可能我都得给他让位，但是可惜的是，让我很不爽，所以我把他扔研究院去了。” “理由？” 羽修沉默了一瞬，突然暴发：“老子泡了三个月没上手的妞，他带出去泡吧了，你说我爽不爽？” “……”沈迟表示他们的智商果然不在同一个频道。 “行了，你不是嫌他不专业？我让人教了他不少东西，基础理论到社会实践，现在连跟踪访问也学会了，至少做你助手是没问题了，你赶紧把他搞回去吧。”羽修点了根烟，吐出个烟圈：“哥寂寞啊……沈老大，你不能这样啊，你想打一辈子光棍，但我还留恋红尘啊，这妞我坚决不能让！” 沈迟感觉……胃疼。 所以当沈念再打电话来的时候，他非常艰难地道：“那行，齐健，你回来吧，我答应你做我助手。” 与其让他在外面专门抢人妹子，还不如跟着他多多历练，免得哪天三条腿都被人给打断了。 焉了巴唧的齐健瞬间就活了：“好咧！哥！我这就卷铺盖回去！” 沈念颇为纠结：“哥，你真的让他做你助手啊……” “不然呢，让他继续跟踪你？”沈迟冷笑。 “别，那还是让他做你助手吧！最好是天天带他去命案现场！”沈念咬牙切齿：“尤其是那种尸体臭到让人恨不得一头撞死的，一定要多带他去看看！” 沈迟声音冷厉：“沈念，齐健是你兄弟不是你仇人，你以后说话给我在脑子里过一圈再说出来。” “哥……”沈念听出他有点来火了，声音立即掉下去几个调：“我，我只是……” “真正成熟的人，脾气永远不会大于他的能力，我希望这种事情不会再有下一次。”沈迟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转身拉开门，却正对上一脸尴尬的潘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那个，沈顾问，他们让我叫你……吃饭了……”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应该站这有一会儿了，沈迟懒得和她计较，径直走了进去。 潘静眨眨眼，助手吗？案件顾问的助手，有谁比她更适合？ “来来，喝啊……五魁首哇，六六六啊，七……” “喝喝喝！” 一群人鬼哭狼嚎地，哗啦啦灌下去一件了，沈迟只是笑，他不划拳，但是有人敬他的时候却并不拒绝，意外的合群。 同时也因为他喝酒太过爽快，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陆六拎着瓶啤酒过来：“沈顾问！真的，我特别佩服你！来，我敬你一杯！” 沈迟笑眯眯地跟他干了一杯：“你酒量不错，有前途。” “哇！夸你有前途！来来来，小六子，敬你有前途！” 刚开始还会吃点菜，后面纯粹是喝酒，一群牲口喝到最后连借口都不找了，直接灌。 不过到底还是有几个清醒的人，滴酒不沾，以防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 等他们倒了一大半，沈迟和陆韶交换了一个眼神，陆韶侧头跟人打了声招呼，直接下了楼。 第48章 永不后悔【求收藏求推荐】 沈迟慢慢地喝完杯中的酒，也起了身，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 昏暗的路灯下，陆韶压低声音朝他招手：“这边，你喝了那么多酒，没事吗？” “没事。”沈迟微微一笑：“现在走吧？” “嗯，我在小吴那拿了钥匙，今天晚上的监控也会改动的。”陆韶说着发动了车子：“走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陆韶这事办得真是漂亮，倒真是少了他不少事。 陆韶也没想过要跟沈迟绕弯子，他直接把他带去档案室，将里面所有柜子都打开，机密档案室的门打开后，他拿出一串小钥匙将最里面的保险柜一个个打开：“沈顾问，近20年的所有案宗已经全在这里了。” 他犹豫了一下：“但是只有这一个晚上。”开这一次特例已经是他内心的底限，不可能再谈条件了，反正……沈迟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一晚上全部看完，上次他只看川吉镇的案子都看了几个小时。 “好，多谢。”沈迟根本没管他怎么想的，也没时间理会他话里的陷阱，他看着这诺大的房间里满满当当的案宗，心里的激动无法言说。 他做到了。 他终于通过他的努力，获得了那个世界的入场券。 陆韶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那我先出去啦，我到楼下看着点，有什么情况我打电话通知你。” “好。”沈迟压抑住心里的激动，慢慢走了进去。 他脚步缓慢地在柜子间行走，神情似喜似悲。 柜子们纷纷跟他打着招呼：“嗨，你好呀！” 里面的文件袋有的比较好奇纷纷在问他叫什么来干什么，也有的比较警惕的质问他想做什么。 沈迟指尖轻轻从它们身上划过，在一个卷宗问他想查什么的时候，他笑了。 “我想查一个15年前的案子，我父亲的失踪案，可能被定性为失踪，也可能是为公牺牲，也可能就这么随意结案没有详查。”沈迟温柔地道：“请你们帮我看一看，这个案子的卷宗在哪里？我父亲叫沈浩彬，三点水的沈，浩大的浩，彬彬有礼的彬。” 早在他开口的时候，所有物品都停止了说话，等到他停下了说话，屋里轰地一下闹起来了。 “他听得到我们说话！他肯定不是人！” “他在跟我们说话！他会不会是外星人啊！” “好神奇！好诡异！好奇妙！” “……” 等到它们讨论告一段落，沈迟才不紧不慢地将那段话重复了一遍，然后深深鞠了一躬：“麻烦了。” 于是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沈迟眼里闪动着光泽，笑容渐渐扩大。 他知道，它们会帮他的。 他没有等太久，在那个陆韶用他的钥匙打开的柜子里，一个文件夹轻声喊他：“我里面的文件说，它身上有你父亲的名字。” 沈迟朝它走过去，然后又有其他文件夹叫他，他不紧不慢地将它们全部抽出来，一一摆到桌子上。 只要有他爸爸的名字的，他一个都不放过。 夜渐渐深了，这间屋子里为了保证卷宗的安全和干燥，没有开窗户，冷气开得很足，他渐渐感觉手脚有些冰凉。 他坐在堆得很高的卷宗中间，看完一本继续看下一本。 这个时候他非常感激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这样他可以毫无顾忌地一目十行，过后再进行整理。 当他的手机闹钟响起的时候，他左边那厚厚的一堆文件也已经全部看完。 过了半个小时后，陆韶轻轻敲了敲门：“沈顾问……”他必须得走了，再过半个小时，其他人都会来了。 敲门声未落，门已经被打开，沈迟精神煜煜地走出来，一点也没有通宵未眠的萎靡。 “你查到了吗？”陆韶不经意地朝屋子里看了一眼，所有柜门都打开着，和他昨晚走时一模一样。 “嗯，有所收获。”沈迟笑笑：“谢谢。” “不客气。”陆韶送他出去以后，快速地回到资料室，拿着清单一张一张对过去。 三个小时后，他长长地吁了口气。 一份不少，不仅如此，甚至连每份文件的位置都不曾变动过。 他忍不住有些怀疑，昨晚，沈迟真的有查过资料吗？他又是怎么查的？ 这真是一个令人疑惑的问题。 沈迟回到家里，头痛欲裂，宿醉加上熬夜，同时还强塞了那么多资料到脑子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沈妈看到他都吓了一跳，沈迟走进去才发现家里来了不少人，不过他整个人晕乎乎的，也没时间细看，勉强打了声招呼就说人不舒服先去休息了。 “赶紧躺下，你这孩子……”沈妈连忙扶着他躺下来，过一会就听到那些人离开的声音。 沈迟最后的记忆是沈妈端着水进来，然后他就彻底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窗外一片漆黑，难道他睡了一整天？ 喉咙渴得不行，他伸手去摸开关，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比他更快地打开了灯。 他皱着眉头遮住眼睛，等适应了光线才疑惑地望去：“妈……” 沈妈坐在床前，眼圈通红，一看就知道哭了很久了。 沈迟连忙坐起来，有些紧张地问道：“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头痛了？” 他妈以前犯病的时候就这样，一个人默默地哭，然后就歇斯底里地闹。 沈妈抬起头看他，声音有些沙哑：“你……是不是还在查你爸的案子？” “没有。”沈迟神色自若地笑：“妈，你想哪去了，昨晚真的是同事生日，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妈你别多想。” 看着从小到大没让她操过一分心的大儿子，沈妈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小迟，不是妈为难你，实在是……你爸走了，妈不能再失去你了……” 虽然也疑惑于丈夫的突然死亡，心里也很希望丈夫能够回来，哪怕是死了，好歹能把遗体运回来，等她死了至少两人能合葬一处，可是她更不愿意儿子以身犯险。 沈迟沉默了一瞬，才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她：“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见他点了头，沈妈才放下心，让他起来准备吃饭，单纯的她却没发现，沈迟虽然点了头，但是话里却并没有认同。 看着她走出去，沈迟握了握拳头，深吸一口气，他做的决定，永不后悔！ 第49章 不破案不收兵 齐健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兴冲冲地推开门：“哥！我回来啦！” 一推门他就惊呆了，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整个房间，全部是纸，铺天盖地白茫茫一大片。 沈迟就坐在最中间，微垂着眼，神情严肃。 他把所有的资料全部整理了一遍，用各种方式运算、推演、破绎，最后发现，其中一份加密文件可以用和上次的方式来破绎。 破绎出的内容有些奇怪：飞鸟尽，金木水。 什么意思？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是说他们做完了事情就被人过河拆桥了？但是他爸的死和郭家有没有关系？ 鹰，狩，孢，相同的破绎方式，郭嵘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飞鸟尽勉强可以说是鹰的话，金木水就真的是莫明其妙了，火土又去了哪里？ 这些疑问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整个人几乎要被自己列出的各种可能性给淹没了。 “哥！你这是干啥！”齐健扔下包，手忙脚乱地给他收拾这些纸张：“哇，你是把印刷厂给搬回来了吧！” 沈迟也不为难自己，想不出来就暂时放一边了，斜睨着他：“你还挺高兴啊。” “那是！”齐健眉开眼笑：“我当然开心！我就想给你做助手呢！” “你……”沈迟还准备说点什么，他手机响了，见是局里的座机，他接了起来：“喂？” “沈顾问，紧急任务，你马上回警局。” 沈迟立刻站了起来：“收到！” “怎么了怎么了？”齐健凑过来：“哥你是要出去吗？” “嗯，有紧急任务，你刚回来就别去了，给我把地上收拾一下。”沈迟拎起一件外套就往外走。 齐健三下五除二把这些纸往箱子里一塞：“妥了！我们走吧！” “你……算了，走吧。” 他们到局子里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陆韶更是全副武装，神情严肃：“省厅下达的命令，正式启动命案侦破机制，市县两级侦查部门全部投入工作，不破案不收兵，所有人立刻行动！” 沈迟他们和陆韶坐一辆车，陆六负责讲解：“沈顾问，因为这个案子你看过了，所以师傅就没有等你了，就是那个浮尸案，市局的侦查组在二十公里外的深水滩找到了另一具浮尸，法医鉴定发现两具尸体死亡时间极为接近，很有可能是同一人作案，所以上报省厅后，启动了命案侦破机制。” “嗯，好的。”沈迟接过他递过来的文件看了一遍，果然是那个案子的资料，只是又加了几张照片和几页说明。 新发现的浮尸为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年龄为25-30岁。 沈迟看完随手递给了齐健，齐健竟然也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面不改色。 陆六一拳头捶过来，压低嗓声惊讶地道：“哎哟，行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我对这个又没感觉，只是闻不得那个味儿！”齐健嘻皮笑脸。 车子停在离发现男性浮尸的警界线外，现场围了一群人，沈迟一下车就看到了曲劲秋。 曲劲秋其实心里也挺着急上火的，嘴里面都长了个火泡，这个案子实在是在悚人听闻了，发现女性浮尸才几天，又发现了一具新的浮尸，现在闹得这一片都人心惶惶的。 他引劲眺望，有人都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重视一个县级警局的小顾问，他都是不作解说，只挥挥手继续等待。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沈迟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心竟然好像落下了一块大石。 也不枉他这一番操作，好歹是把人给弄来了。 沈迟看着曲劲秋朝他挥手，想了想还是走了过去：“曲队长。” “沈顾问，你总算来了，你要去看尸体吗，我现在带你过去。”曲劲秋很热情。 “不用了，我刚已经看了尸检报告。”沈迟拉起警界线往里走：“你们有没有什么线索？” 曲劲秋一说到这个就眉头紧皱：“一个月前这里涨过水，这两具尸体到底是从哪里冲下来的还是涨水的时候被人扔下来的也不知道，如果是冲下来的这范围可就大了去了，所以目前还没什么线索。”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深水滩，此时是旱季，水滩露出一大块沙面，上面站着很多人，脚印零乱。 “让一下让一下。”曲劲秋带来的人上前清路。 沈迟也就得以很轻松地走到了前面，和夭潭类似的环境，四周全是树枝垂落在水面，如果下面藏着一具尸体，还真不一定能快速地被人发现。 “目击者呢？” “是附近的几个学生过来游泳，其中一个人发现的，当场就晕了，其他人手忙脚乱拖上来，我们赶到把尸体捞出来后他们全给吓坏了，现在医院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好问的，沈迟想了想：“尸体泡了这么久，就没人知道？” 旁边的侦查员摇了摇头：“这深水滩水很深的，以前淹死过很多人，平时没什么人敢过来，这次那几个孩子也是命大。” 沈迟在四周转了一下，快十五了，月光很亮，连手电筒都不用打也看得清。 “有地图吗？”沈迟想了想，既然没有什么物证可以让他走捷径，那就还是老办法吧。 “有。”侦查员掏出一张地图递给他，顺手给他打起了手电筒。 齐健也非常有眼色地递过来一支笔，沈迟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就地取材，直接将地图铺在了车前盖上。 因为是郊区，所以线路并不复杂，有些地名甚至直接省略了没注名，沈迟将夭潭画了一个圆，再将深水滩画了一个圆，沿着它们所在的河流勾勒了出来。 长约二十公里的河道，弯弯扭扭，如果抻直了恐怕还更长。 沈迟想了想，用手比了一下，在离夭潭附近的一处村庄画了一个圆。 “这是什么意思？”曲劲秋皱着眉道。 “意思是不管男尸是怎么扔到这里的，女尸绝不可能是被洪水冲下去的。”沈迟笔尖在地图上点了点：“以这河道的复杂程度，就算她刚刚好那么巧没有被树枝藤蔓挂住，浑身也应该有很多伤痕，毕竟她连溺死手套都出现了，如果真的冲了这么远，没有理由还能保持那么完整的身体。” 曲劲秋想了想，好像也是：“那你画的这个圈，意思是说她是这一片儿的？” “不是。”沈迟想了想：“我这只是画定可能的案发现场的区域，因为如果要抛尸到夭潭又不被人发现，其行进路线只有这一块才能做得到。” 第50章 激情杀人【求收藏求推荐】 哎？是嘛？曲劲秋认真地盯着看，眉头紧皱，心里盘算着如果筛查这一片的话需要安排多少人手。 旁边一个青年男子瞥了一眼，有些不屑地道：“说的跟真的似的，切。” 齐健当时就不乐意了，袖子一捋：“你谁啊，怎么说话呢？想干架啊？” 这一嗓子喊的，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要知道现场人真是挺多的，当地派出所基本都出动了，这场面要是闹起来那就难看了。 “霍锟！”曲劲秋脸色很难看，低喝道：“你给我下去！” 霍锟啧了一声：“曲队长，你不会以为凭着这么个小顾问就能把案子给破了吧？我看呐，你还是尽快把我师傅给请回来吧！不然拖久了，上头要是怪罪起来，可别连你这职位都保不住了。” 说话间他鄙夷地扫了一眼沈迟，昂着头骄傲地走了。 “这他妈谁？”齐健瞪大眼睛。 “谢永飞的徒弟。”曲劲秋面上装得很大度的样子：“小孩子不懂事，不理他，我们继续。” 齐健轻轻撞了一下陆六，撇撇嘴：“瞧，曲队长这样子就是典型的打肿脸充胖子，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仔细观察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陆六一时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见陆韶眼风扫过来，连忙憋住，老老实实拿着本子记笔记：“别胡说。” 沈迟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话，但是并没在意，手中的笔在几处村庄中点了点：“这几处得着重排查一下，不一定是村里的人，可以跟他们问一下最近一个多月有没有什么人进过村庄，尤其是过路人。” “好，我马上安排人过去筛查，沈顾问你是跟我们一起去，还是……” “你安排吧。”沈迟也不想搞特殊化，毕竟是在行动中，得服从指挥。 但是曲劲秋这点面子肯定要给他的，当场他只是点点头，手一挥就安排人连夜去筛查了，陆韶他们自然也派出去了，但是在他们走之前，曲劲秋专门派人来说了一声，说给沈迟留了一辆车，有消息会通知他。 赵局长他们坐车先回了警局，曲劲秋又带走了一大片人，现场顿时安静下来。 除了沈迟和齐健以外，竟然只剩了霍锟他们几个，不过不同的是，霍锟他们是不愿意听曲劲秋使唤才留下来的。 沈迟站在深水湾的岸边，负手而立，微微皱着眉俯视着下面平静的水面。 “哥，怎么了？”齐健也探头看了一眼，唔，阴森森的，月光照得水面一片白晃晃，更衬得那些树枝藤蔓下又暗又恐怖。 他只瞅了一眼就缩回了头，总感觉那下面还藏着具尸体似的，特阴森。 沈迟微微皱着眉：“凶手不止一个人。” 一个人无法做到这么复杂的案子，尤其是两具尸体分布的范围跨度有点大，一个人做不到。 齐健刷刷地记录着：“有几个？一男一女，会不会是情杀？” “不是，这是一起激情杀人。”沈迟自己打着手电，仔细地看着地图：“从夭潭到深水湾，他们带一个活人跑这么远，然后杀掉，是为了什么？” 这个他就不知道了，齐健看着沈迟若有所思的样子，也知道他只是在自言自语，没有贸然回答。 他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一转脸刚好与霍锟看了个对眼。 霍锟依然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其他人也跟着拽得二五八万一样，个个鼻孔朝天，但是其实霍锟在曲劲秋带人走了以后，心里忽然有点后悔。 他跟着谢永飞这两年着实过得不错，之前曲劲秋这什么大队长基本都被架空了，谢永飞仗着自己上头有人，加上原来的局长有意无意的纵容，挤兑得曲劲秋根本没什么话语权。 所以谢永飞突然被调走霍锟心里是有点慌的，可是后来他又想明白了，怕个屁啊，他师傅上头有人啊！ 就算他之前失手，被这个什么沈迟整得暂时失了势，但是那有什么关系？下去了再上来就行了呗！反正他师傅要能力有能力，要靠山有靠山，他这里再帮着师傅把这个什么沈顾问搞走，他师傅肯定很快就能回来的！ 抱着这样的美好想法，他拉拢了一批从前他师傅的拥趸，说好了他们要给出的三不态度：不配合，不支持，不行动。 管他曲劲秋拉多少外援，没人他能怎么办？当然，像那些一开始苗头不对就倒向曲劲秋的那些墙头草他们都不屑得拉拢。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好不容易表了态，也下了决心，都已经准备好了一通义正言辞拒绝曲劲秋的话，结果才说了一句不去，曲劲秋竟然就真的转脸就走了！ 局长副局长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曲劲秋派过来的人还撂下一句等着处分就走了！ 霍锟既担心真的被处分，又安慰自己有靠山不怕不慌，这种患得患失的心理，在看到单独留下来的齐健他们的时候，突然就放松了。 “喂！那个谁，给我过来！”他一脚踩在路边的石头上，冲齐健勾勾手指。 齐健用力地握紧手里的笔记本，认真地看着沈迟：“哥，我可以打他吗？” “打得过？”沈迟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一秒时间看了霍锟身后的几个人一眼，很好，他记住了。 “干不过也要打！”齐健把笔记本往旁边一搁，捋袖子，怒气冲冲地走过去：“叫你爷爷干啥！” 霍锟他们几个虽然平时不干正事，但说到底也是有点能力的，不然也混不到市局，别的不说，身手还是可以的。 齐健看着是很厉害，平日里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一众手下，斗鸡走狗坏事干尽，但说到底，只有个花架子。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肯定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所以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只斗嘴皮子。 但是霍锟又不傻，谁跟你骂街啊？这年头谁不是直接上手。 还不到两个来回，齐健就被摁在地上了。 “你他妈是谁爷爷，嗯？”霍锟说着就想往齐健脑袋上招呼：“妈的叫你嚣张……” “小心！”身后的人还没来得及示警，霍锟突然觉得肩上一疼，整个人蓦然被掀飞，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才停下来。 他狼狈地抬起头，呸了一嘴的灰：“谁他妈这么不长眼……” 沈迟慢条斯理地将袖子折上去：“给你一个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第51章 庆九镇 “他妈的居然偷袭！要不要脸？”霍锟一下就站起来，摆出架势：“爸爸教你重新做人！” 有那么一瞬间，沈迟忽然觉得眼前的霍锟和沈念的形象重叠了。 扑上来，摔回去，扑上来，摔回去…… 不过不同的是，沈念要么是摔床上要么摔沙发上，而霍锟是直接摔在沙石地上。 摔了n回，他终于没劲了，趴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回头喊了一嗓子：“你们他妈的撒逼啊？就看着老子挨揍啊？” “……”他身后的众人默默地退了半步。 开什么玩笑，没看到这个沈顾问连新来的赵局长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要怼曲劲秋好说，反正曲劲秋好面子又自诩正直，当面不会为难他们，背后也不会下黑手，顶多罚点钱，但是让他们怼这个来历不明背景不明的沈顾问？不好意思，他们没这么蠢。 霍锟有师傅，他们有什么？可别到时出了事，霍锟自己跑了，留他们在这背锅。 “哎，哥，我来我来。”齐健拦住沈迟，嗷地一嗓子就扑上来了，用力将力气耗尽的霍锟摁在地上摩擦：“谁嚣张？嗯？谁嚣张？” 刚开始霍锟还挺硬气，但是齐健下手挺黑的，疼得他浑身直哆嗦，心里头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最后憋屈不已地道：“……我嚣张，你能不能放开我！” “叫爸爸！” 霍锟黑着脸，咬牙切齿，快速低声地喊了一句：“爸爸！” 齐健呸了一声：“太没节操了，看我打死你！” “……” 最后是沈迟看不下去了，冷着脸道：“行了。” 齐健这才跳起来，得意洋洋：“看你再敢跟爷爷面前嚣张，哼！” “你！”霍锟怒目圆睁就想跳起来，却又想到自身的处境，手用力地握紧了地上的沙砾。 “齐健，走了。”沈迟已经朝车子走去，见齐健没跟上，远远地叫了一声。 “哎！来了！”齐健边走边遥遥拿手点了点霍锟，意思很明显，后者压抑下愤怒哼一声扭过了脸。 随着车子的远去，众人发现了一个更让人痛苦的事情：没车了。 齐健拍腿狂笑：“让他们打车去吧，我看哪个司机愿意三更半夜跑郊区！” 这些个局子里的基本都没车，而这深水湾离市区可是有段距离的，一般司机不会肯跑这么远。 “哎，哥，我们现在去哪？”笑够了，齐健终于想起正事了。 “回去。”沈迟以手支额，看着天上的月亮。 中秋快到了，那两个人哪来的，要到哪去，他们的家人知道他们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没有人报案？ 第二天，沈迟打了个电话给陆韶，那边听起来有点吵，陆韶扯着嗓子喊：“我还没回去！还没查到线索，但我们这边遇到点事……哎哎，别动手！” 电话断了。 沈迟吃完早餐，决定去深水湾附近看看，毕竟昨晚月光虽好，到底还是晚上，也许会有错漏。 没想到的是，他们到的时候，霍锟他们居然还没走。 听到车响，几个人激动地站起身来，眼里闪动着看到亲爸爸的光芒。 等到沈迟他们下了车，他们的脸色又瞬间灰败，这样变脸看着特有意思。 齐健眼珠子一转，嘿嘿地笑了，那笑容要多邪恶有多邪恶。 沈迟也不管他们，自行在四周转了转。 他再次沿着小路下到滩上，鞋子陷入沙地，他看着平静的水面，脑海里模拟着各种角度被抛尸的可能性。 他在岸边站了半个小时，默默地又走了上去，却惊讶地看到齐健跟那群人正站在一起谈笑，气氛还很是融洽。 除了霍锟，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石头上，背对着众人，连背影都透着孤寂凄凉。 哎？发生什么事了？ “哥！”齐健看到他上来，喜笑颜开地跑过来：“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 “暂时没有，你们这是怎么？” “哦，我们一笑泯恩仇了！”齐健高声说了一句，又贼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嗓音解释道：“我给他们带了早餐，没带霍锟的。” 沈迟这下真是对他刮目相看了，的确像羽修说的那样，齐健别的不行，但在处理人际关系上确实有两把刷子，像他就绝对不会去注意这种小事情。 那些人有些讪讪地跟他打招呼，沈迟不动声色，态度很自然地点了点头便回到了车上。 齐健挥着手和他们道别，走出老远了还很得意：“我就知道他们在这守着呢，夭潭那有小跳蛙守，这边我昨晚就看了没有留人，嘿嘿嘿！对了，哥，我们这是去哪？” 沈迟正支着地图慢慢地看，闻言他想了想，指尖划过，落到其中一处：“去这。” 这个小镇叫庆九镇，中间有一条水泥路，路两边房子最多，然后远处零星地座落着几栋房屋。 虽然不大，但已经是附近最繁华的地方了，这一片曲劲秋他们已经侦查过，也没发现什么线索。 他们到的时候，路边的店面也陆续开了门，但是不多。 小镇子十几分钟就走完了，沈迟一直仔细地倾听着，却没什么重要的发现。 太过宁静的小镇，连物品们聊的也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事情，诸如谁家袜子被风吹臭水沟了一类的话。 沈迟走到街尾，心里也有些无奈，果然还是走不了捷径，就还是老办法吧，慢慢排查，先等曲劲秋他们的消息好了。 他正准备回车上，一群小孩子玩闹着跑过，其中一个男孩子手里握着的玩具吸引了沈迟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望远镜，虽然是一晃而过，但足以让他看清它的轮廓。 像这样的小镇，给小孩子买玩具很正常，但随便拿大几百买个望远镜给小孩子玩还是不大可能。 他跟着这群孩子往前走，他们嬉笑着跑去了已经放假的学校外玩，其中最大的乐趣就是分享这架已经破了的望远镜。 “小朋友，你们的望远镜是哪里来的？”沈迟尽量保持着平和，弯着腰微笑着问道。 嬉闹声立止，他们你看我，我看你，忽然轰地一声散了。 招呼都没打一声，沈迟眼疾手快逮住正抓着望远镜的小屁孩：“给我看看，我不抢你的。” “这是我的！”小家伙龇牙咧嘴：“我的！” 第52章 线索【求收藏求推荐】 齐健上前拎过他，提着他衣领把他放地上：“小子，来，哥给你看看更好的！” 手下微微一晃，露出他平时玩的玩具枪，小家伙眼睛一亮，嗷地一下就扑过来了：“我要我要！” 沈迟捡起他甩在地上的望远镜，拿到手里就皱起了眉。 基本没救了，镜片全不见了，里头的东西也没了，只剩了一个空壳，沈迟尝试着与它交流，但是没有成功，它已经坏了。 齐健还在跟这熊孩子周旋，沈迟皱着眉道：“你在哪里捡到的这个？带我过去看看。” “我不知道！我没有！”小屁孩像只炸毛的猫一样，警惕地瞪着他。 但是随着齐健忍痛割爱答应把小手枪送给他以后，他就开心地笑了起来，一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小手枪，一边随意地往学校外一指：“就那边的地里面，我家二黑发现的！” 趁着沈迟和齐健抬头朝那边望去，他嗖地一声蹿角落里跑了。 “别追。”这附近乱七八糟的，万一齐健吓得那孩子受伤了还更麻烦。 沈迟顺着小孩指的方向查看一番，最后在一块荒地里找到了一些玻璃碎片。 “你打电话通知曲队长，让他带一队刑侦组过来。” 趁着齐健打电话的当口，他尝试着与地面的物品沟通，可是没有成功，一片死寂，他心里不由得一沉。 曲劲秋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沈迟面前铺了一张白布，上面整整齐齐地摆了很多碎片。 “这是什么？”陆韶探身过来看。 沈迟摇了摇头：“这是些望远镜碎片，我刚查了一下，这副望远镜是国内比较一般的牌子，大概是爱好旅游的人买的，但是这些碎片挺新的，我感觉是个线索。” 这么点碎片能看出啥？齐健感觉不可思议，可是其他人竟然没一个提出反对，刑技人员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它们都夹起来放进了证件袋里。 曲劲秋眉头紧锁：“这望远镜肯定不是镇上人买的，你觉得是死者的还是凶手的？” “死者的。”沈迟踏了踏地面：“你看，从公路到深水潭，如果走小路的话根本不用经过这里，但是如果穿过这里直接从田梗上跳过去的话，速度会大大加快。” 听着他的分析，众人眼前仿佛勾勒出一幅画面。 深水潭那边有异常动静，一个男子从公路上看到后，从田梗上一跃而过，身上的望远镜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曲劲秋的脸色很难看，毕竟发生这么大的疏漏简直是不可原谅的事情，可是这个案子范围确实极广，刑技组人手不够，也不可能展开地毯式搜查。 “望远镜品牌为博源7x50，大口径，高清高倍，微光夜视，要在长偃市买到这样的望远镜，必须得去专卖店，博源在市内目前只有两家分店，从镜片的磨损程度来看，这应该是一副新买不久的，你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沈迟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可以分析出受害者喜欢运动，喜欢旅游，开朗自信，同时也有几分侠肝义胆，做事比较冲动。” 众人认真地听着，齐健飞快地记录着。 “如果他是从市内出来回家，那么他应该会坐车，就算步行也是背对着深水湾的，从视角上他不可能看到深水湾发生了什么，所以他的行进路线应该是从镇上到市里去。”沈迟点了点地图上的庆九镇：“所以你们之前搜查的范围可能还得再扩大，往这边，再扩大一圈才行。” 范围扩大倒是没问题，但是问题是目标不够精确。 陆韶想了想：“那我们现在是先查嫌疑人还是先查受害者？” “受害者。”沈迟神情凝重：“凶手将两名受害者的物品尽数销毁，一点东西都没有留，说明他们担心会被人发现受害者的身份，我相信，只要查出受害人的身份，顺藤摸瓜，就能找到凶手。” 曲劲秋死命盯着地图看了半天，直接朝中间一划拉：“那行，我带人查这两个村，陆队长你带人查这边，成吧？” “可以的。”陆韶一整晚没闭眼，眼睛也有些肿，但是眼神明亮犀利，简直泛着光。 众人如潮水般散开，井然有序，现场还留了一个人拉了警戒线。 时间已近中午，齐健看着镇上的炊烟，咽了口口水：“哥，我们先去吃饭吧？” 沈迟虽然不觉得饿，但看看时间也确实该吃饭了，便跟着一起上了公路。 随便在路边找了家店，老板看到有人来笑容满满：“吃啥子？来，老板看看，这是菜单，上面的店里都有！” 沈迟没心思看这个，摆摆手让齐健随便点，他喝了杯水，想了想：“老板，你这店里来的人多吗？” 说到这个，老板一肚子苦水：“哎哟，怎么会多哦，除了赶集人能多点，平时是连个进来喝水的人都么有哦！” 他喋喋不休，沈迟微笑着道：“不过镇上就你这家店还比较上档次，要是有过路的肯定都会选你这家吧。” “哎！老板这话说的太对了！”老板一拍大腿，咧着嘴笑容憨厚：“我这装修可是从市里学来的，瞧瞧，晚上我这招牌还会闪光呢！” 齐健闻言抬起头龇着牙笑，就一霓虹灯，还吹上了嘿。 沈迟却点了点头：“那你一个月前有没有见过一个男的从你这店前经过？背着个大包，年纪轻轻的，手里拿着副望远镜。” “那没有……”老板听得皱起了眉头，神色有些不渝：“兄弟，你是不是也知道深水湾的事了？这案子还没破呢，可不能瞎讲的哦！” 见他一脸担忧，沈迟也就不多话了，示意齐健点菜，齐健便指了几道家常菜，老板如蒙大赦，赶紧去了厨房。 沈迟握着杯子垂眸沉思，凭空忽然一声怪叫，一道影子猛地扑到桌前：“嘿！哈！” 却是之前拿了手枪就跑的那小子，见两人都面不改色，他立刻恹了，撇撇嘴：“切，真没劲！” “小孩，你作死是吧？”齐健捋袖子。 “哎哎哎，莫打我！”小屁孩捂着脑子往沈迟这边凑：“我见到过你说的那个人！” 沈迟一把握住齐健的手，将他一推，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你在哪里见过？什么时候？” 第53章 逐一排查 “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小孩嘻嘻地笑：“不过那个望远镜是他的，他说他去找女朋友玩呢！我跟了他一路，让他给我摸下这望远镜都不肯，小器巴啦的，结果还不是摔碎了。” “你跟到了哪里？”沈迟紧追着问道。 小孩眼珠子一转：“那，你得给我一块钱！不，两块！” “哎呀，你这破孩子。”齐健一把掏出张五块，气势磅礴拍桌子上：“别废话！赶紧的，说！” “他不认识路哇，我就告诉他怎么去坪黑村，结果摸一下望远镜都不肯……” 坪黑村？沈迟将桌上的杯子都扫到了边，把地图铺到桌上。 坪黑村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庄，只有一条两车宽的公路从村上经过，但是并没有修到每家每户，而要去坪黑村的话，最快的方式是直接上高速，在第一个出口下高速，十来分钟就能到，走庆九镇其实还是绕了路的。 一般来说，平时报家庭住址都是这样：xx省xx市xx县xx村。但是正常情况下没人会刻意去解释从哪里到他家最近，从哪里走会绕路。 所以这个人一不认识路，二不知道捷径，甚至还是靠一路走一路问过去，说明他是第一次来。 没有人来接他，说明他没有跟人约好，可能是突然起意。 结合这小孩子说的去见女朋友…… 沈迟拍拍小孩的肩：“多谢！”然后起身往外走。 刚好老板端了菜上来，看到他走连忙过来：“哎，老板，菜好啦，你去哪？” 齐健叫了他一声：“打包打包，先放你这，呐，这是钱，等会我回来拿！” 他着急忙慌地扔下一百块，蹦跶着去追沈迟了。 沈迟正在打电话给曲劲秋：“去坪黑村！我现在正在赶过去，对，就是在陆韶负责的区域内，好，就这样。” 赶到坪黑村的时候，陆韶他们车停在村口，侦查组都已经展开自己的工作。 陆六接到电话后就守在村头等着，见到车一停，连忙走过来：“沈顾问，曲队长他们已经到了，正在挨家挨户询问。” “嗯，你去把陆队长叫过来，我有新发现。”沈迟朝村里走去，刚好看到曲劲秋从一户人家出来：“曲队长。” 曲劲秋挥挥手，让其他人去下一家，他则停下来等沈迟。 “怎么样，有进展没？” “暂时没有。”曲劲秋眉头紧锁，大太阳晒得他整个脸都泛着红，一脸的汗。 沈迟站在屋檐下，门里透出饭菜的香气，一行人肚子都有些饿了，但是却没有人说要吃饭。 不一会，陆韶从另一户人家出来了，急匆匆走过来：“怎么了？有什么新发现？” “我们方向错了，死者并不是本地人，但是他女朋友是坪黑村的，一个月前他来找过她，但是不认识路，曾经在路上问过人。”沈迟语气低沉而快速：“但是坪黑村的人比较守旧古板，而且也不一定会配合，毕竟人现在已经死了，所以先查一下哪几家有十八岁以上，三十岁以下未婚女子的人家，我们再逐一细查。” “这个好说，我带了附近村落的所有户口复印件。”曲劲秋朝下面喊了一嗓子，不一会就有人拿着一个文件夹过来了。 曲劲秋还准备自己翻，陆韶直接拿过来递沈迟手里：“他看得快，给他看！” 齐健非常有眼色地帮忙托住，案情要紧，沈迟也没客气，直接快速地翻阅。 不过几分钟，沈迟就翻完了，曲劲秋瞪大眼睛：“你就这样翻一下？” “村里适龄的女子一共有六个，其中有两个是姐妹。”沈迟拿过纸笔刷刷写了几个名字：“你问一下这几户人家分别在哪里。” 曲劲秋叫来几个人，让他们一一去查。 信息反馈很快，六个女孩子有四个在外地没回来，一个在读大学，一个因为她妈妈生病了所以一个月前曾回来过，不过现在已经回去上班了。 线索来得太明确，一行人直接朝那户人家走，中途侦查员作简短的介绍：“叶家只有一子一女，儿子在读高中，女儿叫叶恬，父母都是农民，刚才我们去过，他们都在家。” 门没有关，叶父见到这么多人上门有些紧张，不过因为陆韶他们都穿着警服所以他还是陪着笑脸让叶母泡茶。 “不用了，老乡，我们不喝茶，和你打听一下……” 他们这边在谈，沈迟没有坐下，四下走了走，叶家显然并不富裕，一层高的小平房，屋顶还是瓦片，一下雨恐怕还会漏水。 堂屋的摆设也极为简单，地上只是薄薄的扫了一层水泥，瓷砖也没装。 这样一来，摆在八仙桌上那幅巨大的十字绣显得非常打眼，家和万事兴，绣得精致又漂亮。 叶母正端了茶过来，沈迟谢过后仿佛不经意地赞了一句：“这十字绣真好看。” 叶母与有荣焉：“是吧！我女儿绣的，说绣了好几个月呢！” 这么用心，难怪十字绣说话能那么清晰。 十字绣非常开心：“恬恬是最棒哒！” 能说话就好，沈迟微微一笑：“叶小姐很孝顺，有男朋友了吗？” 看着这帅小哥向她打听自己女儿，叶母笑容满满：“是啊，小恬可孝顺了，上回我都说不让她回来，她还偏要回来……男朋友？没有的，她说她要什么自由恋爱？嗐，我都不懂！” 十字绣乐呵呵：“恬恬有男朋友啦！小海对她可好了！但是恬恬不敢告诉她爸爸妈妈啦，可怜的小海……” “叶恬的男朋友名字叫什么，是哪里人你们知道吗？”沈迟继续问道。 叶母和叶父对视一眼，眼里有些疑惑：“你这……小恬有男朋友了？不会啊，小恬很乖的，要谈朋友了肯定会告诉我的……” 十字绣萌萌哒：“海哥哥叫魏海啦！恬恬是准备攒够了钱再告诉你们哒！” 叶父倒是大概明白了点什么，想了想：“要不，我打电话问问她。” 他起身到里屋，一会儿捧了一个盒子出来，小心翼翼地把手在布上擦了擦，才掏出一个老年人手机。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喂？爸，你赶紧挂，我打过来吧！” “不用！”叶父皱紧眉头：“我问你，你在外头，是不是谈朋友了？” 第54章 初步确定【求收藏求推荐】 因为他的手机就放在桌面，所以曲劲秋很自然地伸过手去按了免提和录音。 电话那端静了一会，最后还是叶父按捺不住再次催问了一遍，叶恬才吞吞吐吐地道：“爸……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是想，等过年的时候带他回来给你们看看……” 叶父眉头一皱就准备发脾气，沈迟伸手拦了一下，声音平静地道：“叶小姐，你好，我是县公安局的案件顾问，我姓沈，有件案子我需要你配合一下，请问你男朋友是叫魏海吗？他现在在不在你身边？” 这一大段话让叶恬有点懵，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迟疑地答道：“哦，你好……是，我男朋友是叫魏海，他现在不在……请问他在你那里吗？案件顾问是做什么的？是不是魏海他做错了什么事？真的我……” 她越说到后面越激动，连鼻音都出来了。 “你别着急，魏海他不在我这里，我只是和你了解一下情况，所以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好吗？”沈迟依然很沉着。 旁边的曲劲秋和陆韶却已经按捺不住了，他们心里都在无限咆哮：魏海是谁？你怎么知道他名字的？到底线索哪来的？ “哦……是这样啊……那好吧，你问吧。”叶恬深呼吸，尽量让自己情绪缓和下来。 “好的，首先魏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有多久没有和你联系了？你们报警了吗？” 齐健低着头拼命地记录记录，手都快写抽筋了。 “阿海他……我和他已经37天没有联系了，因为当时我妈妈生病了，所以我请假回去了，结果我回来的时候同事说他辞职了，他说什么想去看海，我给他留了很多言，他电话也打不通，我到处找都找不着他，他家里人已经在到处找他了，这些天我们都快急疯了……”叶恬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 沈迟心一沉，抬头与曲劲秋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是曲劲秋便将手机移过去了一些：“叶小姐你好，我是市局刑侦队长，我姓曲，现在有一个案件我需要您的配合，是有关于你的男朋友魏海的，我想我们应该当面谈谈。” 叶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不，我不明白，怎么还，还扯上刑侦了……那个队长，魏海他到底犯什么事了，您能告诉我一下吗，我好心里有个底……不然我也没办法给他爸妈交待……” 曲劲秋顿了顿，声音低沉地道：“你把他父母也带过来吧，我们需要做一次dna鉴定。” dna鉴定。 叶恬眼前一黑，她恍了恍神，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她咬着嘴唇，直到满嘴铁锈味，才用这丝痛觉让自己恢复了一分神智：“好，我，我马上回来……” 曲劲秋等她冷静后，详细地和她确认了地点，这才挂了电话。 虽然这里有了进展，但是其他地方他们也并没有停止侦查，毕竟现在只是大概确定了男死者的身份，女死者的身份还是未知的，而凶手的信息更是毫无头绪。 叶父和叶母留他们吃饭，但是他们都拒绝了，留下几名同事在这边守着以后，他们都各自返回了工作场地。 站在村头，曲劲秋抹了把脸，一手的汗，他甩了甩：“叶恬说她坐飞机回来，我看我得赶回市里，沈顾问你是跟我回去还是……” 沈迟想了想：“你先回去吧，我想去夭潭附近看看。” “你说那名女性死者会不会跟魏海认识？这样我们顺着捋也许能确认她的身份信息？” “不可能。”沈迟摇了摇头。 “为什么？没准是看这边风景好，一起过来看看呢？你也说过魏海喜欢旅游。”曲劲秋不服气。 沈迟嗤笑：“曲队长，你肯定没谈过恋爱。” 哎？曲劲秋老脸一红，神情有些不自然：“嗐，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情商正常的人都知道不可能。一个男人去女朋友家里，带个别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当备胎？还是想打架？是嫌日子过得太平静了吧？” 这……好像还真是这样…… 曲劲秋老不服气了：“嘿，说的头头是道，你谈过啊？情场高手？”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沈迟摊手，径直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留曲劲秋在原地风中凌乱，默默记住：沈顾问不仅是牛逼的案件顾问，还是非常牛逼的爱情顾问。 经过庆九镇的时候，齐健停了下车，取了打包好的饭菜，回到夭潭后，齐健想了想：“哥，要不我们在车上吃了再上去吧？” 上头好歹是死过人的，总感觉有点不自在。 “吃得车里全是味，上去吃吧。”他记得那边有树荫的。 刚上去，旁边蹿出个人：“什么人！” 齐健定睛一瞧，乐了：“嘿！小跳蛙！” “……”守在这处的民警脸黑了，妈的，这简直成他黑历史了都。 虽然小跳蛙表示很不满，不过一道吃完饭后，齐健跟小跳蛙已经感情好到可以一起唱歌了，甚至还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昵称。 沈迟放下碗，沿着小路一直走：“我消消食，你们不用跟过来。” 这边很少人来，所以小道上也长满了杂草，走起来感觉有点滑，这样的路虽然无法留下脚印，但是想带着人健步如飞是不可能的，如果强行拖拽肯定也会留下线索，所以要么是打晕了把人扛过来，要么是受害人跟着他走的。 走出去很远，依然没有一点线索，沈迟便走了回来：“走吧，回市局。” 想来，叶恬他们也应该快到了。 局子里所有人都非常忙碌，沈迟正准备进去，忽然看到有同事正好将一个小女孩带了进来，便停了停脚步让他们先进去。 “谢了啊。”同事随口说了一句，抬头间发现是沈迟，便停下脚步退回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好，沈顾问。” “你好。”沈迟看了看他身后显得有些狼狈的女孩子一眼：“这是……” “哎，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呆医院门口，都被人报警好几回了，也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的，她死活不说话，送福利院好几次她都跑了出来……” 他后面在说些什么，沈迟已经没有心思听了，因为他清清楚楚地听到小女孩怀里的东西在哭：“求求你们帮文文找一下佳佳老师吧！求求你们了！” 第55章 谢谢叔叔 “文文？”沈迟轻声道。 始终垂着头的小女孩迅速抬头看了他一眼，眸中流光溢彩，但是在看到他的脸以后眼里掠过一丝失望，又重新低下了头。 带她进来的民警有些头痛：“哎，沈顾问，她根本不配合的……” 沈迟还准备问点什么，陆六急匆匆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刚好看到沈迟，连忙叫他：“沈顾问，刚好我准备去找你，那个叶恬他们都到了，曲队长让我过来叫你呢。” 那边的事情还是重要一些，沈迟想了想：“齐健，你带她去洗漱一下，给她买套衣服换了。文文，我忙完再来看你。” 后面这句是对小姑娘说的，毕竟齐健既然沟通能力那么强，这么一个小女孩应该难不倒他。 带她回来的民警见有人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很是高兴，连忙笑着道：“哎呀，刚好我挺忙的，那就多谢你啦齐先生。” 齐健：“……”他还能说什么呢？有个这么坑弟的哥哥！ 他摆出自认为最和善最温柔的笑容，半蹲在她面前轻声道：“你叫文文呀？来，哥哥带你进去。” 小女孩板着脸，抿紧唇，眼里全是防备。 “别害怕，哥哥不是坏人，哥哥是警察，我会保护你的！”齐健想了想，折回车上打开后备箱，拿出上回抓娃娃弄到的两只小兔子，拿过去逗她：“来，文文，叫哥哥。” 小女孩都喜欢这种毛绒绒的玩具，文文自然也不例外，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嗖地一声抢了一只小兔子过去，想也不想地塞到怀里，抱紧。 雪白的小兔子身上瞬间就多了一只黑黑的爪印。 齐健笑容不变：“哎呀，你看，小兔子弄脏了，它哭啦，我们带它去洗澡好不好？” 文文愣了一下，低下头看着小兔子，很久很久，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把文文交给女警让她带去洗澡，等她出来以后，齐健又带着她去吃东西。 吃饱穿暖，文文终于开口了，虽然声音很小，但是齐健听得清清楚楚：“谢谢叔叔。” “……”齐健的玻璃心哗啦啦碎了一地。 叶恬她们来的比曲劲秋预料中还要早，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一看到叶恬，他就头大如斗了。 因为叶恬的脸又红又肿，眼睛更是跟只兔子似的，不难看出，她应该哭得很惨，而且被人扇过耳光。 对于魏海的案子，曲劲秋其实心里还是没什么底，所以他们一到，他直接叫了刑技人员过来取了魏海他爸妈的头发过去做dna鉴定，然后便将他们分开放到了两个房间。 陆六直接引着沈迟去了会议室隔壁的房间，曲劲秋拧着眉头坐在桌前。 他对面的叶恬脸色惨白，直愣愣地盯着他瞧。 听到动静，她欣喜不已地看向门口，看到沈迟后，犹自不死心地朝他后面张望。 “不用看了，魏海没来。”沈迟在她对面坐下。 叶恬眼睛一眨，有泪水淌下来：“我记得你，你是那个顾问。”他的声线独特，她还记得。 “对。”沈迟将纸巾推过去一点：“叶小姐，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叶恬没有扯纸巾，她死死地盯着桌面，面若死灰：“魏海他是不是出事了？” 这话他们都没办法回答，因为现在dna鉴定还没出来，谁也不敢把话说死了。 “这个问题我现在无法回答你，请你先配合回答我的问题，可以吗？” “好，你说。”叶恬声音沙哑粗粝，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说魏海失联是在37天前，当时你在做什么？” “我在坐动车回家，我和他最后一通电话是在下车后，我说我快到家了。”叶恬眼里闪过一丝痛苦，显然没想到那样一通普通的通话竟是他们最后的诀别。 “你家离火车站很远。”沈迟神色冷静。 “嗯，我不想他担心，所以……” “他当时是怎么回复你的？” “他说，他说……”叶恬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咬了咬唇：“他说他会给我一个惊喜，等我回来……他会让我三天下不了床……” 说到这个时，她有些窘迫，但是到底还是低着头说了出来，毕竟现在是在警局，她不希望自己的隐瞒对魏海造成可能的伤害。 曲劲秋老脸一红，默默将脸撇到了一边。 沈迟面不改色，声音依然从容：“你离开的时候，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这一次叶恬没有快速回答，她想了想，微微皱起了眉：“他好像……很开心？我当时还有些不高兴，觉得我妈妈生病，他那么开心……好像巴不得我离开一样……” 她颈上戴着的精致铂金项链细声细气地道：“不是啦！海哥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呢！你睡着的时候，他说他想跟你求婚呢！” 本来准备继续追问的沈迟喉咙一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好的，我没问题了，叶小姐你稍微休息一下，晚点结果出来了我会通知你的。” 见他起身离开，叶恬连忙看向曲劲秋：“曲队长，阿海他到底犯了什么事？你告诉我，我能接受的，求你了，曲队长……” 曲劲秋没有回答，也跟着迅速起身走了出来，沈迟眉眼微垂，步伐很急，一直走到阳台上才停了下来，他两手撑在扶栏上，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怎么了？”曲劲秋有些不明所以：“你觉得这个叶恬有没有可疑的地方？我感觉好像挺正常的。” 沈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眼神有些放空，声音低沉：“他们感情很好，她离开的时候魏海很高兴，是因为想跟她求婚。” “那怎么……”曲劲秋猛然想到那具浮肿腐烂的尸体，后面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如果，一切真的像他们所想的那样…… 叶恬回家，魏海辞职跟过来，想给她一个惊喜…… 知道真相的叶恬会有多痛苦，这个事实会有多残忍？ 沉默了很久后，曲劲秋喃喃道：“也许……是我们弄错了呢？毕竟还有具女尸呢……万一人家才是情侣呢？” 沈迟果断地摇头：“我的判断不会出错。” 就是因为太过确信，才越觉得心里难受，如果不出这次意外，魏海和叶恬此时应该已经是一对幸福的小夫妻了…… 第56章 风起云涌【求收藏求推荐】 两人都沉默下来，站在风口，风吹起他们的衣角，吹走了炎热却让他们的心更加寒冷。 但是沈迟到底心性坚忍，这些儿女情长虽然也能让他动容，却动摇不了他的处事果决。 所以没多久他就恢复了镇定，拍拍曲劲秋的肩：“曲队长，你好歹是个大队长，这婆婆妈妈的可不行。” 曲劲秋差点没噎到，瞪了他一眼，粗声粗气地道：“呸，我只是觉得他们可怜。” 再可怜又怎么样呢，该知道的终究会知道。 沈迟叹了口气：“结果出来了通知我，我出去一下。” 他的背影有些寥落和萧瑟，却又偏偏无比的坚定，曲劲秋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沈迟，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沈迟打了个电话给齐健，确定他在他办公室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文文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虽然因为齐健的直男审美，黄色大喇叭花的衣裤显得有些俗气，但到底是比之前那副模样要好太多了。 小脸洗干净后虽然有些瘦得可怜，但却很是可爱，眼睛又大又亮，让人看了心都情不自禁地柔软下来。 看到他进来，文文虽然还是不吭声，却站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沈迟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不用紧张，你坐。” 文文握紧手里的书，抿着唇慢慢坐了下去，却还是不说话。 “文文，佳佳老师是谁？” 这句话一出，文文睁大了眼睛，面露惊愕地看着他。 沈迟微微一笑：“她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你找到她。” 文文目光闪了闪，垂着头抠着手指甲，沈迟也不催她，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过了很久，文文才细声细气地道：“佳佳老师说她叫李佳，今年24岁啦！我，我，哥哥，我找不着佳佳老师了……我，我答应了她在医院门口等她，可是我等了她很久她都没有回来……呜呜呜……” 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旁边的齐健连忙哄她，给她擦眼泪低声安慰着，心里却琢磨开了：为啥啊？为啥叫他就叫叔叔，叫沈迟就叫哥哥？这小妮子，也太不公平了！ 沈迟握着杯子，嘴唇贴着薄薄的杯沿忘了喝水，怔怔看着哭泣的文文失了神。 好不容易哄得小姑娘没哭了的齐健无意中抬起头，看到沈迟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哥？” “啊。”沈迟回过神，放下杯子认真地看着文文：“文文，你老师……家在哪里？你为什么没有回去？” 文文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摇了摇头：“我，我家在大山上，很高很高，老师说带我出来治病，但是我们没有钱……佳佳老师说她回去求爷爷奶奶，让他们给钱帮我治病……” 二十四岁，失踪。 沈迟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你之前怀里抱着的东西呢？” 文文看向齐健，齐健连忙起身：“哦，那个，我看太脏了，我就把它放洗手间了，想着晚点给洗干净……” 拿过他递过来的包，沈迟沉着脸：“你带文文出去一下，我办点事。” 虽然齐健很不解，但是他习惯了听他指挥，也没多问就哄着文文出去了。 门被关上，沈迟揉了揉额角。 茶几上放着的书包又旧又脏，都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浓浓的汗臭味弥漫，夹杂着各种物品的声音让他有些烦燥。 他伸手将这些物品全部拿出来，一一摆在桌上。 一个带子断了的女式手表，一个里面才两只很短的铅笔的文具盒，还有几本已经破旧不堪的书，加上十来块钱零钱，这就是文文的全部家当。 其中又以手表的哭声最为清晰：“求求你们，帮文文找一下佳佳老师吧！” 看来在门口听到的哭声就是它的了，沈迟按了按额角，低声道：“别哭了。” 哭声嘎然而止，手表怯生生地问：“你，你听得到我说话？” “嗯，这是警局，文文没事，李佳是哪里人？什么时候失踪的？文文生的什么病？”沈迟声音低沉快速。 手表沉默了几秒钟才道：“主人是尚九乡的，她已经失踪869个小时啦！文文得的是白血病，医生说她还有救的！主人说她一定不会放弃文文，她的班少了谁都不行！” 869个小时，还真是精确，果然不愧是手表。 但是沈迟却是心一沉，因为这个时间，隐隐跟那具女尸的死亡时间也对上了。 年龄、失踪时间全都一致，会不会，这个李佳老师，就是死在夭潭的那个受害者？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便无法遏制，他回想着那张地图，脑海中风起云涌！ 夭潭，尚九乡，庆九镇…… 从市里去尚九乡，从庆九镇有一条捷径！ 如果在离庆九镇一百米处下车，走小路到河边，穿过深水湾，只需要翻过一座山就可以抵达尚九乡，可以省去大半天的路程！ 但是他当时竟然没有想到！ 他听到自己冷静地问着：“李佳是不是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是的，主人已经出来工作六年多啦，她爸爸妈妈离婚了，都不要她，所以她宁愿呆在村里教书也不想回家。” 所以她并不知道，这条捷径已经很少人走了，如今可以直接上高速…… 而他一开始也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过，毕竟当时才涨过水没多久，正常人不会打着涉水过河的主意，而且那条小路真的基本已经被杂草掩盖了，要不是他在白天时重新去过一次现场，还真不一定能知道那里还有条小路。 沈迟深深地吸了口气，将这些东西重新放回书包：“我会帮你们找到她的。” 打电话给陆韶，让他们沿路搜寻线索的同时，沈迟也出发了。 曲劲秋得到消息，哪里还坐得住，dna结果都不等了，跟着一起开车赶往现场。 终于，侦查组在深水湾到尚九乡中间的那座山上，找到了一系列的拖拽打斗过的痕迹。 经过刑技人员的鉴定，确定有一处平地是第一案发现场。 沈迟赶到的时候，他们又有了重大发现：侦查组找到了一处山坳里焚烧过的痕迹，但是很可惜，焚烧得很彻底，只留了一堆余烬，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分辨不出来是些什么东西了。 沈迟站在长满杂草的小路上，看着到处折了的树枝和地上长长的拖痕，不难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多么暴力的打斗，心中一片悲凉。 第57章 结果出来了 侦查组都很失望，因为费了这么大力气，好不容易有了进展，却又被掐灭了希望。 尤其是明明知道这里案发现场，却苦于没有任何证据，只能沉默地采集着线索的时候，所有人心里头都不好受。 那种感觉……特别的无能为力。 沈迟原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朝山下眺望。 烈日炎炎，有微风拂过树梢，大片大片的稻田青中泛着微黄，夭潭在山上望去已经只能看到一小片沙滩。 他在林间缓步前行，脚步不疾不徐。 只要犯了罪，就一定会留下线索，不管你再怎么努力地抹除痕迹，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离案发现场渐渐远了，四周更是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沈迟忽然停住了脚步。 细小的，微弱的，哭声。 那会是什么？ 他循着声音过去，找了很久，才在一簇灌木丛下，发现了一个假耳钉。 这是一个男式的黑色耳钉，戴它的人大概是又怕痛又想秀，所以是圆环的款式，用时只需要轻轻一夹就行，网上大概十几块钱的货。 沈迟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想着既然它能哭，就应该能沟通，不管怎么样，只要能说话就行。 “你哭什么？” 耳钉懵了：“你，你问我？” “对，你哭什么？你主人是谁？是魏海吗？” 耳钉哇哇大哭：“不是，不是！我不认识什么海……” “闭嘴！不准哭！”沈迟凶巴巴地吓唬它：“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把你扔回去！” “不要扔我！我说！”耳钉抽泣着道：“我，我的主人叫宝宝……” 还能不能好好沟通了？沈迟皱起眉头，按捺着道：“全名？” “全名……”耳钉想了很久，试探地道：“小宝宝？” 这一次，它的声音有点奇怪，像是鹦鹉学舌，小字有种奇怪的饶舌音。 但是这关口，谁还有心思跟它玩笑？这要换成齐健，恐怕这耳钉都要被他踩烂了。 沈迟心里也有些烦燥，但是跟着念了一遍后突然心一动：会不会，这耳钉听到的是方言？ 他又问了些别的问题，耳钉也很努力地想回答，却根本说不上来，它还是第一次被戴上，根本没看人，光看景去了，结果在这边被主人弄掉了。 他捏着这耳钉的手还戴着手套，一边往回走，一边思索着耳钉的发音。 曲劲秋他们正忙得大汗淋漓，听到动静回头，见是沈迟去而复返，不禁奇怪道：“怎么了？” “我找到一个耳钉，让刑技组过来扫下描。”他把耳钉递过去，想了想，学着耳钉的声音道：“你知不知道，哪里的方言是这样叫的——小宝宝。” “小宝宝？”曲劲秋挑高眉，颇有些意味深长：“咳！这个，我真不知道……” 正在扫描耳钉上指纹的潘静却愣了一下，她飞快地看了一眼沈迟，鼓起勇气小声道：“我，我有个朋友，她的口音跟这个有点相似……在她家乡，这个小和薛的声音是很相像的……” 薛？沈迟怔了怔：“你朋友是哪里的？方便现在打个电话给她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她这么和颜悦色，潘静感觉人都有点发飘，愣愣地点了点头：“她，她是丹广市的，我，我现在就打！” 她将耳钉递给同事，取下手套就开始打电话，想了想，她按了外音，果然看到沈迟眼底一闪而过的满意。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起：“喂？静静。” 潘静愉快地应了一声：“兰兰，忙吗？我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你说。”那边嗒嗒嗒的打字声停了下来，显然她正在工作。 “你能不能念一下薛和小？最好是念‘小宝宝’……”潘静认真地学着沈迟刚才的音调。 兰兰顿了顿，失笑道：“你在哪听的，这么不伦不类的，我们这边不这样叫啦，是薛宝宝！” 她念的时候故意拖长，沈迟听得非常清楚，而那枚耳钉更是尖叫：“对的，就是小宝宝！” 很好，对上了。 沈迟点头：“对，就是这样没错。” 曲劲秋有些不明所以：“这……说明什么？” 沈迟目光从耳钉上划过，语气低沉快速：“说明凶手应该有三个以上，其中一个身高一米六五左右，穿着较时尚，偏朋克风，对附近很熟悉，至少有一个本地人，一个丹广市的，没有正式工作。” 这样一来，范围就缩小很多了。 沈迟想了想，看着耳钉慢慢地道：“另外，这个可能叫薛宝宝的人最近网购了一枚耳钉，据我所知，这一片的人很少网购，因为有些村还没通网。” 虽然会有很多人同名同姓，但是根据这些线索找一个人并不是那么难。 曲劲秋眼睛一亮：“刑技组留在这，刑侦组……” “等一下。”沈迟叫住他：“我在局子里碰到的一个小女孩，她说她老师失踪了，我问出来她老师叫李佳，尚九乡的，父母离异。” 他顿了顿，一边思索一边道：“之前我说过，死者和凶手可能是认识的，而李佳几年没回来过了，这样都能认出来，凶手应该和她关系不浅，你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厉害了！”要不是场合不对，曲劲秋简直要笑了！ 果然请他这个外援来是对的，一个顶俩，不，十个都顶不上沈迟！ 他迅速分派任务，很快现场的人员就被打散开来。 曲劲秋把人支出去后，看向沈迟：“鉴定结果应该差不多快出来了，我准备回局里，你呢？” “嗯，一起走吧。” 看着他们离开，潘静有心想叫住沈迟，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dna鉴定结果也确实出来了，经鉴定，死者就是魏海。 当看到结果的时候，沈迟与曲劲秋对视一眼，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还在苦苦等待的叶恬。 “去把叶恬叫过来吧。”曲劲秋哑着嗓子，满口苦涩。 迈向会议室的脚步无比沉重，虽然案子已经一步一步在破解，但是心头的巨石依然存在。 魏海的父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焦急和担忧地坐在会议室里，看到两人进来，刷地站了起来，脸色惨白：“结，结果出来了吗？阿海呢？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第58章 交易【求收藏求推荐】 曲劲秋感觉胸口有点闷，拿着鉴定书的手感觉有千斤重，看着他们期待又害怕的眼神，他有些难以启齿。 他身边的沈迟皱了皱眉头，看不得他这别扭的样，直接道：“魏海死了……”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魏海他妈哭都没哭一声，眼睛一翻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魏父仓促间只来得及搂紧妻子，神色仓惶地抬起头，一张嘴才发现自己已经哽咽难言。 “你这……”曲劲秋将手里的文件塞沈迟手上，伸手掐住魏母的人中。 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像是谁撞到了门，沈迟回头一看，竟然是叶恬也晕倒了。 好一番手忙脚乱，总算把人都安置下来。 魏母哼了哼，醒了过来，眼睛直直地死死地瞪着叶恬。 叶恬醒来后整个人都是懵的，满脸都是泪水，她拼命地抓住曲劲秋：“阿海他，你骗人的是不是，阿海他没事对不对，你告诉我……” “叶小姐……”曲劲秋使了个眼色，旁边候着的民警连忙上前拉开叶恬。 听着她哀痛至极的哭嚎声，所有人心里都揪成了一团。 “是你……”魏母嘴里发出赫赫的声音，眼睛充血，死死地瞪着叶恬，忽然猛地扑过去想掐叶恬的脖子，沈迟眼疾手快拦住了。 “是你！是你这个扫把星！害死了阿海……”魏母简直要哭死过去了，拼命地挠着阻拦她的人，最后更是在地上扭成了一团：“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 一片混乱中，叶恬差点被推翻在地。 她脖子上的项链一声尖叫：“恬恬！小心孩子！” 孩子！ 沈迟蓦然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她的小腹。 “我，我没有……”叶恬颓然坐在椅子上，脑海一片空白。 阿海死了……死在她的家乡，他没有去看海，他为什么没有去看海！ 因为沈迟失了神，魏母突然猛地蹿起来，用力地撞向叶恬。 “小心她的孩子！”沈迟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魏母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孩……孩子？”魏父颤巍巍地看向叶恬，嘴唇都有些哆嗦。 魏母更是整个惊呆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叶恬。 叶恬却精神一震，她的手抚着腹部，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喃喃道：“对，我有孩子，阿海，我们的孩子……” 虽然他们三个精神都不太稳定，但好歹目前是安静下来了。 曲劲秋便开始和他们进行谈话，沈迟慢慢地退了出来。 他感觉心里有点堵。 不是没见过比这更惨的案件，但是，这个案子却是他目前所见过的最悲情的。 如果说之前叶恬的遭遇让他感觉有点同情，现在他对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更是充满了悲悯。 这个孩子注定了一出生没有父亲，而没有父亲的感觉，不会有人比他更了解。 没有人会夸他勇敢，没有人会扛着他飞，没有人会说好男儿流血流汗不流泪…… 出门前，他悄然回头，叶恬，她会把孩子生下来吗？ 他在办公室里，做了一遍又一遍推演。 凶手是在哪个地方杀了魏海，又是在哪里杀了李佳，为什么会把他们分开扔那么远…… 傍晚的时候，他起身走到二楼，夜风微凉，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没多久，一个人影鬼鬼崇崇地走了出来，看到沈迟，他愣了一下，跟他伸了下手试探地打了声招呼。 沈迟没见过这个人，索性装没看到。 见他不搭理，那人犹豫了一下，没再试图搭话，躲到一边抽烟打电话去了。 “喂？死婆娘，又在打牌！”他恶狠狠地道：“要是乖伢子没饭吃，老子回来跟你没完！” “对头，死啦死啦，那死丫头，让她嫁给孙老头不嫁，瞧瞧，我说怎么着，死啦！” “真是背时，还要老子出棺材钱。”他猛地抽了一口烟，凶巴巴地吼道：“你他妈再说句试试？老子砍死你！”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态度又软和了些：“行类行类不说了，不办就不办，直接把她埋后山，不进祖坟行了吧？” 他啪地挂了电话，连连咒骂了几句，最后到底是没忍住，小声地骂道：“死妮子，怎么不直接死外头，死回来作死啊！” 就是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沈迟心里的怒火。 本来心里就堵得慌的他用力地攥紧了拳头，沉着脸步伐沉重地朝他走过去。 那人犹自抽着烟念叨，仿佛在说服别人，又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跟你臭妈一个德行，专门坑老子钱，被人干死了，骚货，不要脸，是不能进祖坟，俺老李家的脸都被丢尽喽！” “你说的是李佳？”沈迟冷冷地道。 李爸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看到是沈迟，松了一口气，叼着烟斜眼看他：“对头，怎么地，你是她姘头？” 沈迟眼睛微微眯起，龇了龇牙：“我是你爸！” 狠狠一拳打过去，打得李爸烟都掉了，整个身体瞬间缩成了一团，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下一秒，他被重重掼到了墙上，沈迟下手极重，李爸这种酒囊饭袋怎么可能是他对手，哀哀地叫痛。 一拳打在他胃部，捏住他的手腕用力一甩，直接将他怼到墙上，沈迟咬着牙：“你再骂一句试试？” 李爸吓得浑身直哆嗦，痛得额上冷汗直冒，颤颤兢兢地摇了摇头：“我，我错了我错了！” 妈的，软骨头，窝里横，对着亲生女儿那种话都骂得出口，遇到强硬的就怂成这样。 打这种人简直脏了手。 沈迟松开手，李爸直接顺着墙倒在地上，痛得缩成了一团。 沈迟犹自不解恨地踹了他一脚，满脸戾气地推门而入。 听到动静过来的民警看到他一身冰寒，有些被吓到：“沈，沈顾问？” 沈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走出大门，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叫他：“沈迟！” 他回过头，霍锟得意洋洋地看着他：“哈，我全看到了！你居然敢在警局打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沈迟眯起眼睛，讥诮一笑：“哦？你准备怎么办？” “这可是绝对违反纪律的事儿，要是我告诉师傅，可不止一大过，你丢了饭碗都是应该的！”霍锟无比得意地看着他：“不过呢，如果你叫我一声大哥，以后都当我小弟呢，我就当作没看到好了！怎么样，这交易划算吧？” 第59章 你确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嚣张，但是眼神却暴露出他心里的怯意。 沈迟打量他几眼，慢慢朝他走了过来。 越靠近，霍锟就越慌乱，虽然勉强还能维持镇定，但是心中已生退意，脚不由朝外挪了半寸。 “做我大哥？”沈迟比他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确定？” 霍锟很想硬气地说是，但是看着沈迟那似笑非笑的眼睛，他竟然有些不敢开口。 他用力地握紧手机，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地哼了一声：“我师傅可是……” 他的手机比他的声音更大更快速：“是他师傅让他拖住你的！你快去呀，他们要抓住凶手了！” 沈迟眼眸一沉，一把拎住霍锟的衣领，几乎将他整个提起来：“你师傅在哪。” 霍锟吓了一大跳，眼珠子乱转：“我，我不知道！我打电话……” 手机声音清脆：“他师傅在尚九乡！他说如果你发现了让他打电话把你骗去庆九镇！” 看着霍锟哆哆嗦嗦地摁手机的锁，沈迟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哎，哎，你别走哇……”霍锟有心想追，沈迟喷了他一脸的汽车尾气。 开到半路，他手机响了，沈迟扫了一眼，一边开车一边打开免提。 齐健惊慌的声音响起：“哥，你在哪？我现在在人民医院，你能不能来一趟？” “医院？你怎么了？”沈迟降了速。 “不是我，是文文，就是那个什么李老头，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文文突然就晕了，我送她过来，医生说她有白血病！我的妈呀吓死我了，我现在还在手术室外守着呢，我只交了三千块，我觉得肯定不够……” 李老头？李佳的爸爸？沈迟眼神微沉，妈的，早知道刚才该打得更重一点的。 他想了想：“我这边有点事，走不开，我让我妈送钱过来。” “哎，哎，好。”齐健连连应声：“啊，医生找我，我先不说了啊！” 沈迟直接打给他妈，已经八点多了，沈妈正在看电视，接起来的时候含着笑：“喂？小迟呀，你今晚回来吗？” “妈，我床头柜里的钱包里有几张卡，你随便拿哪张都行，密码是我生日，你去一趟人民医院，齐健在那等着。”对面突然跑来一辆车，开着大灯，闪得沈迟眼睛花了一下，他连忙踩刹车：“妈，先这样。” suv发出尖锐的刹车声，还好沈迟反应快，没有直接踩死，踩了几下点刹，最终靠边停了下来。 车子停下的瞬间，对面那辆车几乎是擦着他的后视镜呼啸而过，还好之前他就已经降速，否则绝对会出车祸。 沈迟皱了皱眉，听到远远传来的警车呜鸣，心里打了个笃。 这个方向…… 毫不迟疑地，他掉头就追。 那辆车毫无顾忌，两车宽的路他跑在正中间，车速绝对上了一百五十迈。 好在临近晚上，这边基本没什么车，倒也没出什么事。 沈迟跟得很紧，对方显然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连连轰油。 那些远远的警车呜鸣声已经渐渐听不到了。 四周越来越暗，连路灯都渐渐没了，沈迟不确定自己到了哪里，也腾不出手去打开gps，想了想，声音比较凌厉急促地道：“打开gps。” suv哦了一声，屏幕猛地亮了起来：“咦，我竟然真的能自己开gps耶！好神奇！” 沈迟：“……”原来真的可以？ “定位。” suv兴奋地嗯了一声：“报告！主人你现在在庆九镇，前方是坪黑村，过了坪黑村就能上高速了！” 该死的！如果以前面这辆车的车速，上了高速他不一定能跟紧。 “主人！我是不是好棒棒！我现在能唱歌了吗？你开得好快我好激动！我忍不住了！”suv说话间车子经过一个大坑，整个车身都飘起来了一下：“哇哦……我感觉我会灰！摩擦摩擦，我的滑板鞋摩擦！” 沈迟加了一脚油：“闭嘴！打电话给陆韶。” “好哒！”手机屏幕无声自亮，果然显示正在拨给陆韶。 陆韶接得很快：“喂？” “你在哪？” “我在车上，现在快到庆九镇了，我们在追一辆车，上面可能坐着这个案子的凶手。”陆韶语速很快，说完低声催道：“快点！” 沈迟嗯了一声：“我跟在你说的车后面，他马上要上高速了，你安排人在高速设障，我估计他会冲卡，所以你多设几道，另外地上也装地钉。” “行，没问题。”陆韶虽然奇怪他怎么还跑他们前面去了，但是还是迅速答应下来。 收线后，沈迟加了一脚油门，直接追了尾。 但是前车并没停下，甚至还试图加油甩开他，眼看前面就是坪黑村，他只要上了高速，随便超几辆车，然后让人追个尾，这些个警察绝对抓不住他。 过了一会，陆韶电话来了：“不行啊，车流太多了，至少得半个小时才能清路。” 等他们清完路，黄花菜都凉了，沈迟嫌弃地挂了电话。 眼看前车已经穿过坪黑村，只要再往前走个五百米，上了高速就能逃之夭夭。 沈迟想了想，打开车窗，朝前面大吼一声：“停车！” 怕不是个傻子吧？司机不屑地想着，但是车子却发出一声尖锐的刹车声，车速过快，突然踩下刹车的结果是瞬间往一边飘移，他惊慌之中下意识往另一边打方向盘，车子瞬间就冲出了马路，在空中翻了两转，最终嘭地一声侧翻在了旁边的水田里。 可怜的车子陷了一截在泥里，轮子还在空中打转，蓦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怒骂：“谁他妈让我停的车！有病吧！不知道会出车命啊！？” 慢慢停下车的沈迟有些尴尬，咳了一声，小心地顺着小路走了下去。 好在田里没有水，大概是因为快收割了，所以泥巴也有些干燥。 车里的人没有系安全带，早在车子打转的时候就被甩了出来，在田里打了几个转才撞到田梗停住，此刻正晕乎乎地趴在那一动不动。 月光虽然明亮，但这儿离路面太远，月光被挡了大半，沈迟只能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分开齐腰深的水稻，慢慢朝他走过去。 他脸朝下微微侧着，不清楚受了多重的伤，黑暗中只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第60章 国庆快乐【求收藏求推荐】 也算他命大，没被车压住，不然绝对死定了。 沈迟走到他面前，弯腰去看他伤情。 低下头去的瞬间，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轻微的窸窣声响。 “小心！他手里有刀！”suv尖叫，吓得车灯都闪了两下。 沈迟警觉地往前一扑，一脚踏在地上躺着的人身上，那人闷哼一声，一把抓住他的脚踝，用力地往一边拖。 该死的。 沈迟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得这人眼冒金星，好一阵都回不过神来。 而车上那人却已经轻轻巧巧跳到面前，一句话都不多说，直接举刀就刺。 沈迟没有急着躲，毕竟他脚还被地上这人死死抱着呢，这人也是条汉子，哪怕被他一拳头打在腹部都只哼了一声，死活不撒手。 他不急着把腿抽出来，反而用力往下一抻，然后膝盖重重顶在他胃上。 这一撞用力极大，抱着他腿的这人差点没吐出来，身体不自觉地缩成了一团。 那一刀已经近在眼前，沈迟直接往地上一矮身，拖起地上这人，用力地撞向那刀。 他将角度算得非常精准，哪怕刺也只会刺到这人的肩膀。 果然，刀刃入肉，发出一声轻微的“卟”，这是卡在了两块骨头中间，这人吃疼，右手瞬间没劲了。 沈迟毫不迟疑地一拳头砸在他额角，长腿踢到持刀者的手腕，翻身而起，连连补上几脚，最后一脚用劲极重，直接将人踹到了车子上，然后无力地慢慢滑下来，眼看着是动弹不得了。 上回去五金店的时候，沈迟多拿了些绳子，这回刚好派上了用场。 把两个人绑成麻花扔在路边，沈迟跳下田，拍了拍侧翻的车子：“嘿，不好意思了，等天亮了我叫人过来把你拉去修一修。” 车子气哼哼的：“我弄脏了！漆也刮坏了！而且我后视镜也坏了！你得负责！” “行行行，随你挑个你喜欢的颜色给你刷得漂漂亮亮，再给你抛个光，怎么样？” “……那我要紫色！大红大紫的那种紫！”车子兴奋得不行。 沈迟微微一笑：“可以的，多谢，辛苦了。” 要不是它停得及时，这要直接冲上高速，他还真不一定逮得住这两人。 车子乐滋滋：“为人民服务！” 陆韶他们赶到的时候，沈迟正靠着车子吹风。 听到车响，沈迟扫了眼时间，嗤笑：“来的可真早啊？” 陆韶脸色铁青：“妈的，高速没见着那辆车，估计是他们往别的路跑了。” 后头一辆车上下来一个人，怒气冲冲地朝这边走了过来，刚打了个照面就吼：“沈迟！我必须给你记一大过！你竟然拦在路中间挡住我们的去路，这样违反纪律的行为我绝对不能姑息！我跟你讲……” “哎？这是啥？”陆韶借着微光看到田里侧翻的车子，打开手电筒试探地照了一下。 谢永飞还在气愤地说着：“如果不是你捣乱，我们现在肯定已经抓到了……” “扑哧。”陆韶笑了，指着田里侧翻的车子道：“谢队长，来来来，快来瞧瞧，这是不是你追的车？” 沈迟懒洋洋地笑，揶揄地道：“原来谢警官升队长了？抱歉我消息闭塞，还没恭喜你呢？” 谢永飞脸色黑如锅底，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人呢？” “喏，那呢。”沈迟点了点下巴。 于是谢永飞眯起他的近视眼，努力努力地辩认，终于在沈迟车子前头的拐弯处发现了两团不停蠕动的……虫子？ 这虫子还挺奇怪，居然能发出呻吟声。 他朝身后吼：“没长眼睛啊？不知道拿个手电来？” 灯光明晃晃地照亮那两人，看清的瞬间，谢永飞都吓了一跳。 卧槽，这他妈是人吗？这整个一猪头啊，搁他妈面前都不一定认得出！ “这人是我发现的，我得带走。”谢永飞理直气壮，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陆韶：“陆队长，你不会跟我抢功吧？” 陆韶神情真挚：“哪能呢，谢队长忘了？这案子可是市县两局联合机制，市，县，谢队长所在的区，不属于这两者吧？” “嗯，好像真是这样，我看得让曲队长赶明专程给谢队长道谢，这忙可帮得太及时了。”沈迟意味深长。 谢永飞最恨的，就是别人提他所谓队长一职，县局的什么刑侦队长，哪比得上市局哪怕一个普普通通的民警？ 可是要是他降了一级，要是连个队长都混不上，感觉更加丢人。 所以他虽然勉为其难地接受了队长一职，却不喜欢别人这样叫他，一般都让人叫他谢警官，好像还和在市局时一样，其他人还纷纷觉得他谦虚。 他也相信自己的困境只是暂时的，面前就是一个最好的时机，只要他立下大功，上头再操作操作，一定马上就能调回去。 偏偏这个沈迟和陆韶，两人像是联合起来的一样，你一言我一语，专往他痛脚踩，气得他脸一阵青一阵白，却偏偏无从反驳，恨得他咬牙切齿的。 他阴恻恻地道：“我先发现的，这人是我们县一个大案的嫌疑人，我必须带走。” “那也行。”沈迟摊手：“反正有两个，咱一人一半，公平公正，行吧？” 这样……也可以，反正他到了车上就上报，头功是他的，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无所谓，省得这个沈迟再使暗招害他。 谢永飞很快就做了决定，面上却故作犹疑：“可是这明明都是我发现的……” “真的是你发现的？”陆韶皮笑肉不笑地斜睨着他，瞟向他身后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谢永飞连忙挺直背，仿佛这样就能将陆韶的目光挡住：“那行吧，我吃点亏，我就带一个走，还让你们先挑，成吧？你们要哪个？” 沈迟随手一指：“这个。” 谢永飞笑着点头：“那行，我就带这个走，发什么呆，还不知道上前拿人？” 眼看着那人被拖走，陆韶皱紧眉头：“哎？这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谢永飞赶着请功，一句废话都懒得多说，掉头就上了车，油门一轰就没入了黑暗中。 “哎，他这……”陆韶一脸不悦地看向沈迟：“他弄走了你要的人，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啊？” 第61章 坑你没商量 “不然呢，你不也没拦住？”沈迟板着脸看他，眼里却分明漾着笑意。 最后是陆韶先绷不住，一下笑出声来：“妈的，那撒逼，掉你坑里了还不自觉。” 沈迟偏了一下头：“啧，交给你了。” 早知道谢永飞这么好糊弄，他都懒得把人揍成这样。 “嗯，咦？你去哪？你不回局里？” “暂时不回，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沈迟坐进车里：“对了，帮我叫个车把那车子弄去4s店，让人给修一下，刷紫色的漆，抛光，钱我出，谢了。” 陆韶愣了几秒，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道理他都懂，但为什么是紫色？ 沈迟走了以后，陆韶拿着手电照了一下，很好，一台威武霸气的面包车，能开出那速度也是厉害了，想想这车刷个紫色……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他到医院的时候，文文已经转到了vip儿童病房。 粉色的房间，让人一走进去就心都柔软了一分。 “真是太可怜了……”有人在喑喑哑哑地哭，低声道：“她不能再回去了，她的病再不治……” 沈迟推门而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妈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妈，你还在这？” “你这孩子，文文都这样了，我回去也睡不着。”沈妈怜惜地看了眼依然沉睡着的文文：“医生说，如果她再不治疗，病情恐怕会恶化了……” 目光投向病床上的文文，此时的她已经换了病号服，宽大的衣服让她看上去比平时更为瘦小，手腕细得像鸟爪子一样。 被子温柔地道：“我会照顾好文文的，让她睡得又暖又香，你们回去吧！” 墙上的紧急呼叫按钮：“嗯嗯，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我会通知护士的！” 沈迟一脸黑线地收回目光：“妈，你在这哭反而影响文文的休息，你说是不是，而且她以后要手术，现在瘦成这样，肯定是缺乏营养，你在这守着还不如先回去，熬点汤啊什么的，等明天文文醒了给她好好补补。” 这……好像也是。 齐健也在一旁趁热打铁：“是啊，而且她说她想读书，哎可怜的，她连本像样的书都没有……” “那，那我回去，明天我给她送汤，我顺便熬点粥，她明天应该可以吃点流食……对，还有书……”沈妈念叨着站起身来。 沈迟看了眼齐健：“你在这守着，有什么事随时给我电话。” “行行行，没问题。”齐健简直恨不能举双手同意，只要把沈妈弄走，他什么都愿意，天哪，女人的眼泪真是太可怕了。 回到家，沈妈依然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听她念叨了一路的沈迟按了按额角：“妈，我饿了。” “真是……啊？你饿了？”沈妈吓了一跳：“你不会还没吃晚饭吧？” 原本不想告诉她的沈迟无奈地点了点头：“是啊，饿得我现在都没力气说话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沈妈急急忙忙地开门进去：“我去给你做吃的，你赶紧去洗个澡，吃完就睡觉。” 沈迟还在换鞋子，她已经一路念叨进去了：“人是铁饭是钢，这么一餐餐的不吃不吃，你早晚会熬坏的……” 如果是沈念，估计早就翻脸了，可能还会发脾气甩门进去，扔下一句“妈，你烦不烦”。 但是沈迟却只是微微一笑。 父母的念叨，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 这种体会，尤其在看了李佳爸爸那种禽受不如的东西后更加深切。 他冲完澡出来，屋子里已经弥漫着美食的香气了。 沈妈端了一大碗面条出来：“来，快吃，怕你饿急了，没做别的，炒了个码子你先吃着，明天早上妈给你做点好的。” “这就够了，刚好马上就睡了，好克化。”沈迟深吸了一口气，辣椒炒肉和葱段独有的香气，瞬间充盈了整个呼吸道，让他感觉更饿了。 看着他吃得香，沈妈也舒展了眉眼，笑容温软：“小迟，你有女朋友了吗？” 沈迟一边刷手机一边唆面条，乍然听了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有点懵：“没有，妈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唉，妈老啦，现在没啥想法，就想抱抱孙子，我这一辈子啊，就算圆满喽！”沈妈长吁短叹：“你瞧瞧，你根本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又不爱惜身体，一忙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这人呐，身边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女人……” 沈迟皱着眉头道：“那别人家的女儿也是千娇万宠长大的，总不能为了有个人照顾我就把人娶回来吧？”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谈谈恋爱啊，找个自己喜欢的……” 沈迟继续刷微博：“目前没想法。” “那个……从前街上的董阿姨，你还记得不？她说她娘家侄女，长得挺漂亮的，还没有男朋友，想跟你做个介绍来着……” 一听这话沈迟就知道他妈打的什么主意，挑了挑眉：“你是说那个，她儿子在市局工作的那个董阿姨？” 沈妈笑呵呵地点头：“对对，就她，她人挺好的，可热情了，我也觉得这门亲事好，你瞧，以后要成了一家人啊，这共同话题也是不少的嘛！” “她当初觉得我是个案件顾问，曾经来嘲笑过我。”沈迟把汤都喝完了，满足地放下碗：“她还拿她儿子踩过我，说我没出息。” “什么？”沈妈大惊：“她真这么说了？” “对，她还是当着舅舅舅妈还有大伯他们，一大屋子人的面说的。”沈迟摊手：“她跟姑姑一唱一和，把我踩得跟狗屎一样。” 沈妈气极之下，甚至都忘了责怪他说粗话了，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太过分了！我明天找她们评评理去！” 沈迟赞同地点了点头，又有些犹豫：“那妈你话也别说得太过了，毕竟如今她儿子听我指挥，你要说得太过分了，他脸上这不是也下不去嘛。” “我呸，我管他下不下得去，她们当初怎么踩你的你忘了？”沈妈起身收碗：“去去去，你睡觉去，这事交给我。” 沈迟笑吟吟起身，眼里掠过一抹戏谑的光芒。 第62章 节外生枝【求收藏求推荐】 本来没想过提这茬的了，但是既然她自己送上门来找不痛快，可就别怪他下手狠了。 沈妈满心眼里都是她儿子受委屈了，哪还记得什么姑娘不姑娘。 回到房间，沈迟没有急着睡，靠在床头浮思万千。 也不知道他们审讯到哪一步了，罪犯配不配合，有没有全部交待。 “小迟，早点睡吧！”被子温柔地道。 “对呀对呀，都好晚啦！”枕头努力让自己变得更软：“我很软的呐，小迟快睡吧！” 沈迟微微一笑，配合地闭上眼睛：“好，这就睡。” 第二天下了点小雨，感觉有点凉，沈迟加了件外套，到了警局，陆六一看到他就激动地迎了上来。 “沈顾问！昨天那个人招了！” 招了？沈迟挑挑眉，这么快就招了？他为什么不大相信呢？ 他看了看笔录，一切看上去好像很正常，被抓的这人叫杜浩，26岁，没有工作，他不仅完整地叙述了自己失手杀死李佳的犯罪事实，而且还招认了自己在惊慌中不小心把魏海推进了深水湾的罪行。 言语间非常后悔，痛哭流涕，说自己真的不是故意的，这几天时时刻刻都做噩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陆六叹了口气：“虽然认罪态度良好，但他是被抓的，没有自首的情节，无期肯定是逃不掉的了。” “无期？”沈迟冷笑，一把将笔录扔桌上，眼神凛冽：“他想得美！” “重新提审？”曲劲秋皱着眉头，一脸不解：“为什么？笔录有问题？” 沈迟讥诮地笑了笑，眉眼清冷：“岂止有问题。” 曲劲秋一时颇为踌躇，他皱着眉头重新看了一遍笔录，实在不明白还有哪里有问题，杜浩清楚地知道案发现场的地点，犯罪过程的细节也叙述得清晰，等会带他去指认现场捞出凶器，就可以结案了，这节骨眼上…… “可是……赵局已经上报了……”曲劲秋有些为难：“这笔录有什么问题？要不你先说说，如果确定有问题的话，我再……想想办法。” 这般语焉不详，沈迟冷冷地盯着他，忽然拂袖而起：“我以为你跟谢永飞不是一路人，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坐在办公桌前的曲劲秋看着沈迟离去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 的确，他不愿意再节外生枝。 昨晚谢永飞拉了一个人走他是知道的，沈迟动的手脚陆韶并没有瞒他，所以他知道谢永飞带走的并不是他们这个案子的嫌疑人，可是谢永飞那个人毕竟有背景，如果他们手脚慢些，没准这案子还真会被并入他们县，万一…… 现在他好不容易才竖立了自己的威信，只等这个案子一结，彻底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到时就不怕谢永飞再掀起什么风浪了。 所以他才会连夜审问，迅速通报，如果这时候提出案子有疑点，就算最后完美结案，他的失职之责肯定是逃不掉的，难道他又要回到从前被人死死压住的日子？ 他搁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紧，脑海中思绪翻涌，最后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平息情绪。 睁开眼睛，他慎重地打了一个电话：“喂？赵局，是我，嗯，这个案子有疑点，我需要重新整理资料……我知道，我会负责。” 挂完电话，他忽然感觉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也罢，如果谢永飞重新回来，大不了他请调下县，总不至于还会被人压制，而且，如果可以跟沈迟一个县的话，简直再好不过。 沈迟正在审讯室等待，杜浩被提进来的时候，曲劲秋也推门而入。 看到他，杜浩指尖微微颤了颤。 桌上昨晚的笔录正翻到第一页，沈迟眼皮都没抬一下：“坐。” 虽然不知道是说谁，杜浩和曲劲秋还是不由自主地坐了下去。 “这是你的供词？”沈迟神情冷淡：“经过我们的审核，这份笔录我们认为有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杜浩眼神死气沉沉的，冷冷地看着桌子：“没有问题，这就是事实。” 沈迟点了点第一页：“你说你是在路上看到的李佳，哪条路，什么时候，为什么会决定动手？” “这些我昨晚说过了。”杜浩像毒蛇一样盯了他一眼，又垂下眼去：“我不想重复，反正活不了了，你们赶紧判吧。” “笔录上说，你是在夭潭附近看到的李佳，本来是想抢劫，却失手把她打死。”沈迟轻轻叩了叩桌面：“她衣着破旧，而且行色匆匆，你为什么会产生抢劫她的想法？”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杜浩心里有点慌，呆了几秒才愣愣地道：“没为什么，就是想抢点钱。” 曲劲秋心里打了个笃，只这句话，他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庆幸信了沈迟的话的同时，他又有些后怕：如果他刚才一意孤行，恐怕最后等待他的就不是降职这么简单的了…… 沈迟并没继续纠结于这个问题，他面容沉静：“当天李佳身上有多少钱？这些钱最后你拿去做了什么？” 这种问话方式让杜浩有点懵，他们最后直接把东西全烧了，谁知道她身上有多少钱？ 对，东西烧了，反正他们也不知道，杜浩随便想了想：“两百多块吧……” “两百多少，具体。” “两百三十五。”杜浩瞎编。 沈迟却也没追问，只嗯了一声：“这一个多月，钱你全花了？” 杜浩松了口气，含糊地道：“嗯，两百多块钱能做什么，几天就没了。” “拿着钱你去了哪里？这期间你躲在哪里？” “我去了乡下，见没动静就跑了回来，结果突然就被发现了。” “开车的人是谁，为什么会帮助你？”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根本不给杜浩仔细思考的时间，其实如果他慢慢想也没关系，可是那种压迫感让杜浩不由自主地想迅速回答。 他下意识地道：“是我朋友，他前阵子偷了辆电动车，以为你们是抓他的，所以想跑来着，不是故意帮我。” 言语间还是给朋友开脱了的，沈迟微笑：“你很讲义气。” 杜浩张了张嘴，面对这样的夸赞，他很想像平时一样拍拍胸膛说为兄弟两肋插刀，可是偏偏心却像掉进海里的石头一样，慢慢沉了下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63章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朋友很多吧。”沈迟声音变得平缓：“他们是怎样的人？哪些人和你关系比较好？” 杜浩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沉默了很久才冷冷地道：“关你什么事。” “哎，你这……”曲劲秋一瞪眼就准备发怒。 伸手拦住他，沈迟微微一笑：“他们说会照顾好你的家人，你就真的相信了？” 杜浩心跳都停了一瞬，感觉呼吸有些艰难，抿着唇没说话。 “他们几个自己都养不活，家都不敢回，就算你把一切都扛下来，他们真的会履行诺言？” 他们这一次杀了两个人，却根本一毛钱都没拿到，薛子说他们身上没有钱，这会是真的吗？ 尤其是那个男的，穿得那么好，身上真的没钱？到底是没钱，还是只是不告诉他？ 这么想着，杜浩的掌心也渐渐渗出了汗，手心滑腻，心头一阵冰凉。 而沈迟却还在慢慢地说着：“又不是你动的手，你只是帮忙按住了她而已，凭什么让你顶了罪，他们却还好好的？你甘心吗？” 不，不甘心，怎么可能甘心…… 可是…… “什么义气不义气，命都没了义气有什么用，你以为你能判无期？”沈迟讥诮地笑，斜睨着曲劲秋：“你可以问问曲队长，可有人给你请律师来交涉过？” “没有。”曲劲秋非常严肃：“从你被捕到现在，并没有任何人出现过。” 沈迟慢慢敛了笑，眼神变得凌厉：“连人都敢杀，你确定他们不会为了摆脱你家人而下黑手？” 杜浩垂在桌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另外，魏海，哦就是你杀的第二个人，他身上一共有两万块钱现金，其中不包括他准备求婚的钻石戒指，那枚戒指价值八万，有发票，就算你被判处死刑也需要进行赔偿的。”沈迟将一张发票放到桌上。 这，这怎么可能？ 不过当时他们好像也确实是说这个魏海是准备回去求婚…… 求婚肯定会有戒指吧，可是为什么他们说他身上没有钱呢…… “这笔债务会先从你帐户扣除，如果少了我们会尽量追回你所花费的金额，方式包括不限于你父母亲戚填补，如果还不够，余下的将由法院强制将你家的不动产进行拍卖。” 他一下子说了太多的专业名词，杜浩听得有些晕乎乎的，不过话里头的赔钱的意思他还是听明白了。 他手尖都凉了，不敢置信地道：“这，我赔了条命给他们还不行？我没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我和你讲法律，你跟我讲人情？”沈迟冷笑：“你以为这是谈生意么？想赖就能赖掉的？你肯定是没钱的，不然你也不至于去抢那两百块钱，所以我直接帮你申请吧，是先卖房还是先卖地？” 旁边的曲劲秋听得心一抽一抽的，这不胡说八道嘛，哪有这样的…… 但是沈迟一本正经的，杜浩看上去好像还真被唬住了，他只能板着脸，装死。 农村人心里都清楚，地才是农民的根本，如果地没了，他们一家子吃什么？房卖了，他们一家子住哪儿？ 如果真的因为他把家里房子和地全给卖了，村里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杜浩用力地攥紧拳头，呼吸粗重：“不，不是我，我没有杀人！” “那是谁杀的？” 杜浩咬着牙，内心天人交战，朋友和家人在他心里形成了拉锯战，最后他闭上眼睛：“是薛子和老熊，我真的没有杀人……” “还有一个人呢，叫什么名字。” 杜浩猛然睁开眼睛，死死地瞪着沈迟。 沈迟面色平静，仿佛在问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他抬眼看到杜浩的异样，疑惑地眨了眨眼：“嗯？怎么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 似乎觉得他在说一个很好笑的事情，沈迟失笑：“事实上，薛宝宝自首了。” “什么？”杜浩整个人一下就慌了：“他，他怎么，你，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虽然有些怀疑，但是这个警察居然能一口叫出薛宝宝的全名，要知道他们在村里都是叫他老薛和宝宝的，薛宝宝真的自首了？ “他说他是被你强迫的，是你杀的人，他自首，是希望能从轻处置。”沈迟叹息着：“说实话，他毕竟不是我们这边的，跨省的案子一般都比较复杂，所以如果确定他说的是事实的话，你不仅得赔偿所有的钱，还会被判处死刑。” “那他呢？”杜浩眼睛赤红，仿佛就要发狂了。 “他？”沈迟讶异地看着他，又了然地点点头：“哦，你说薛宝宝？他只是从犯，估计会被判个两三年吧，如果他愿意对受害者家属进行精神补偿，应该可以减刑。” “凭什么！？”杜浩猛地站了起来：“明明是他杀的人，你们怎么能这样？” 沈迟似乎有些不解，疑惑地皱起眉头：“你的话我听不大懂，什么叫他杀的？你不是说人是你杀的？” 杜浩呼吸粗重，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心一横，果断地摇头：“不行，人不是我杀的，我才是从犯，我愿意对他们进行精神补偿，你判我三年吧！” “刑期不是我说了算，不过如果你说的是事实，法院会按正常程序进行处理。”沈迟手指轻轻地点了点笔录：“所以你昨晚说的是错的？我们重新录一遍口供？” 杜浩目光移向桌面，那份薄薄的文件里，承载着的是他的命。 “好，我说。” 他听到自己这样说，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感觉身心都放松下来，才三年，他出来以后还可以重新做人，未来还长着…… 重新坐下来后，他感觉自己充满了诉说的欲望，甚至有些跃跃欲试：“那我现在开始说？” 沈迟站起身来，曲劲秋愣了一下也站起来：“怎么了？” “陆六，你来。”沈迟直接往外走。 陆六直愣愣地点点头，哦了一声，在他的位置坐了下来：“好，你现在可以开始叙述了……” 曲劲秋跟在沈迟身后离开，临了顺手拿走了那张发票。 走出来后，曲劲秋跟着沈迟进了办公室，忍不住笑道：“真的，我谁都不服，就服你，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偏偏感觉还挺有道理的样子，也真是厉害了……” 第64章 罪该万死【求收藏求推荐】 沈迟倒了杯水，随手递给他：“你跟赵局说了？” “嗯，赵局应该已经上报了。”曲劲秋斜倚在办公桌边，慢慢地喝着水：“对了，你就这么走了，不怕他又瞎编？” “他不会的。”沈迟垂着眼冷笑：“只判三年这么大的诱惑挂在前头，他绝对会言无不尽。” “话说，你为什么要出来？我以为你会想听着他说犯罪过程。” 沈迟捏着杯子，目光投向窗外，声音凛冽如寒冰：“因为如果我不出来，我怕我会杀了他。” 杀了他？曲劲秋震惊地看向沈迟，他面容沉静，话虽然说的狠，神态却安然。 曲劲秋忍不住笑了：“啧，不想说就不说，你哄我干啥。” 瞥了他一眼，沈迟没再说话，低头喝水。 “你从哪拿的发票啊？我都不知……”曲劲秋一边喝水，一边拿起发票看了一眼，喷了一手的水。 发票行头赫然写着：xx超市。 曲劲秋无奈了：“我真的服了你了，这你哪来的？” “嗯？”沈迟抬头看了一眼，随意地点点头：“哦，刚进来的时候不知道谁搁台子上，顺手拿的。” “……”所以他就凭着一张报销发票，就把杜浩骗得把自己底细抖了个干净…… 曲劲秋叹了口气：“我看，以后审讯还是交给你好了。” “不行。”沈迟果断摇头：“我会的事情多了去了，全都交给我，你们干什么？” 呸，真不要脸。 曲劲秋深吸一口气，为了不被打击到死，他决定换个话题：“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去抓人，还是找证据？” “等半个小时。”沈迟看了看时间：“省厅应该就会下来人了。” “你怎么知道的？” “不然你以为谢永飞半路劫人是为了跟我们联络感情？”沈迟嗤笑：“你看着吧，他现在有多嚣张，过后就有多丢人。” 想想谢永飞丢人的样子，曲劲秋忽然来劲了：“那我是不是得配合他的演出？” 沈迟睨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你应该表现出屈辱、愤怒但无力反驳的样子，等一切真相大白后，会有惊喜的。” 曲劲秋酝酿了一下，觉得自己别的做不到，这点应该还是没问题的，认真地点头：“我会努力的。” 半个小时后，省厅的人果然到了。 沈迟他们被通知到会议室开会，进去后不久，赵局便领了人进来。 坐在台下刷手机的沈迟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哟，还是老熟人鲁专家呢。 他自动忽略了跟在鲁继军身后朝他猛使眼色的郭清。 鲁继军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划而过，面容肃穆：“开始吧。” “好的。”赵局长拿出张文件开始念，内容无非是沈迟擅自干扰行动，陆韶不配合管理，曲劲秋为了抢功虚报案情云云。 从赵局开始念文件，曲劲秋就站在了台下，垂着眼睛神情木然，看上去既憋屈又丢人。 谢永飞趾高气昂地站在最前头，鄙夷地看着他们。 “所以，针对此次行动中，曲劲秋、陆韶、沈迟三人的……” 门突然嘭地被人打开，陆六兴奋中带着三分激动三分害怕四分迟疑的脸露了出来：“师傅！他招了！” “招什么招！”陆韶沉着脸喝道：“没看到这么多领导都在嘛，没点眼色，大惊小怪的。” 陆六转了转眼睛，有些惶恐：“啊，对，对不起……” 赵局长看看鲁继军，见他没有不悦，便皱了皱眉头，温和地道：“很重要吗？什么招了？” “那个杜浩，哦，就是这次浮尸案的嫌疑人，他招了，说经过沈顾问和谢队长的劝说，他决定说实话，昨晚他说的都是假的，现在说的……”他怯怯地看了眼神情越来越凶恶的谢永飞：“才是真的。” “开什么玩笑！？”谢永飞再也按捺不住，愤怒地道：“他当这是儿戏？这是牵涉到两条人命的案子！由得他想真就真，想假就假？” 陆韶冷笑：“那不然呢？哪怕明知道他之前说的都是编造的谎言也不细加审核就结案？” “那……那也是曲劲秋的失责！”谢永飞将矛头对准曲劲秋。 “对，都是我的错。”曲劲秋‘悲痛’地低下头，一副非常内疚的样子。 耿副局长忍不住为他说话：“这也不能全怪你，毕竟我也有看过那份笔录，单凭字面的意思，确实是没有问题的……” 赵局长有些为难地看向鲁继军：“这……” “新的笔录呢，拿来我看看。”鲁继军伸手。 陆六将文件递到他手上，鲁继军开始只是随意地看了看，接着神情慢慢变得凝重，眉头紧锁。 他一目十行，迅速看完后重重地阖上了文件，只沉吟了几秒钟，便厉声道：“曲劲秋！” “到！”曲劲秋立正大吼。 “立即对薛宝宝、娄敏材、李贵三人实施抓捕！”鲁继军深呼吸，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眼底怒意汹涌：“所有人全力配合！务必迅速将其抓捕归案！” “是！”所有人立正应声。 沈迟和陆韶一路，赶往杜浩口中说的李贵所在的莱定庄。 这是一处山明水净的休闲农庄，李贵自从犯了案后就一直躲藏在这里。 在车上，陆韶翻看着陆六复印的杜浩笔录，眼神沉重，面沉如水。 看完后他脸色很难看，将目光投向窗外，久久无法平息。 “这个李贵，罪该万死！”陆韶咬牙切齿，但是沈迟却没有什么反应，他不禁有些奇怪地看向沈迟，发现他的那份笔录还好端端地放在他膝盖上，根本不曾打开，讶然：“你怎么不看？” 沈迟垂着眼看着文件，唇角扬起一抹冷酷的笑：“因为我不看，我会抓活的，我看了，我不能保证抓到的是死是活。” 被他说的心里有点慌，陆韶蓦然抬起头看他：“你……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沈迟目光微凉地看着他，面容清冷：“你觉得呢？” 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当他看到证物袋的瞬间，那凄厉的哭声几乎让他关不住心里杀戮的野兽。 陆韶有些迟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文件，犹豫了片刻，才慢慢地道：“如果……你……会不会真的……杀人？” 沈迟面容清冷，刚好车子经过一条隧道，灯光明明灭灭，他的侧脸在光影中竟有三分凌厉七分狠戾：“当然。” 第65章 强制执法 当然会，还是当然不会？ 陆韶怔怔地看着他，竟不敢再追问下去。 他只是默默地做了一个决定：不管等会发生什么，他一定得盯死了沈迟！ 车身微微一震，到了。 众人全副武装地下车，沈迟在腿上绑了条绑带，插了把匕首在里头，裤腿放下来，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临下车前，陆韶拖出一口箱子，打开时所有人都精神一震。 里头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全是枪。 “这次行动的抓捕对象是一名强奸杀人犯，他穷凶极恶，很可能携带刀具，不保证没有枪支，如果遇到暴力抵抗，为了保护其他守法公民，可以对其强制执法。” 这是出门前赵局长和鲁专家的最新指示。 莱定庄并不大，每家每户门前都有池塘，庄子上的农家乐旺季经常爆满，很多人都喜欢过来钓鱼。 警车停在庄外，众人爬上小山坡，看着喧嚣的人群，陆韶紧紧地皱起了眉。 “陆队长，这……” 陆韶面无表情地看着山庄，有些头疼。 本来以为莱定庄只是个休闲农庄，人肯定不多，谁知道过来消暑的人会这么多，人口密度这么大，万一李贵劫持了人质什么的可怎么办？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连李贵在庄子的哪一处都不知道，贸然行动的结果很可能是鸡飞蛋打。 沈迟轻飘飘看了他一眼：“我去。” “哎，不……”不行，陆韶下意识地反对。 “第一，我没穿警服，第二，我比你们都强。”沈迟将手枪扔给他：“行了，等我消息，有情况我会发信息给你。” 陆韶眉头紧皱，有些不安，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办法说别的，只能沉着脸点点头：“小心点。” 磨叽！沈迟头也不回地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他就像是一个过来度假的人一样，悠哉悠哉地慢慢走进了人群。 站在山坡上的陆韶紧紧地皱着眉头，忽然深吸一口气：“所有人原地待命！随时准备支援！” 人潮涌动，沈迟走走停停，每到一处都有仔细和路边的招牌交流过。 “有没有见过李贵？哦，没听过啊……” “李贵认识不？哦，你记性不好……” 中途还被误导过两次，因为有两个和李贵同名同姓的人，不过一走近，他们身上的物品就打消了沈迟的疑虑。 真正的杀人凶手，他们身上的物品没有一个会开心地笑，它们会难过，会痛苦，有的甚至会一直哭泣。 因为它们最是纯善，根本无法忍受自己的主人杀过人，如果它们有脚，恐怕早就离开了。 有些招牌还会笑眯眯地调戏他：“李贵我不认识，要不你进来住一下呀，没准就能遇到王贵张贵了，住在我们店里的妹子都超漂亮的呐！” 沈迟淡定地从一群起哄的物品中走过，面不改色。 走完大路，沈迟转道去了池塘边。 这边的池塘是一个个连在一起的，中间有小路隔开，路边竖立着不少遮阳伞，方便来这边的客人垂钓。 也因为有这些伞的存在，沈迟得已非常悠闲地寻人。 他拿着手机，好像是在打电话，慢悠悠在小路上一圈一圈地走。 终于，在走到一处比较幽静的池塘边时，头顶的遮阳伞有些迟疑地道：“李贵？我听到过这个人，可是他在这里是叫李泰，他打电话的时候有人叫他李贵！我还觉得很奇怪呢！” 假名？ 沈迟低下头往池塘中看：“李泰？他住在哪里？” “就那边，看到没，两层楼的那一处，那房子好潮湿的，很多客人都不愿意住呢，他就喜欢这，都在这边住了一个多月了呢！” 很好，和杜浩的信息对上了。 沈迟微微一笑：“好，多谢了。” 他垂下头发信息给陆韶，自己则像是走累了一样四下张望片刻，挑了一张长椅，悠然地坐下来乘凉。 柳枝轻摆，坐在池塘边一阵阵凉风吹来，确实是个度假的好场所。 远处有一对情侣慢慢走过来，女子身上披着件男西装外套，两人如胶似漆，像是无法忍受一分钟的分离一般，半搂半抱，痴痴缠缠地朝前走。 “伤风败俗！”有人低斥，索性提着鱼竿走开了。 那两人不以为意，男子甚至还低声笑了起来。 他有点胖，三十多岁的样子，穿戴得比较上档次，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肥肉一阵耸动。 他紧紧地搂着怀里的女子，走几步在女子脸上亲一口，看着周围众人忙不叠地转过脸，他愉快地大笑起来，颇有些放浪形骸的意味。 大概是因为他搂得太紧，他怀里的女子额上全是汗，行走间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脚步踉跄，几乎是被他拖着往前走的。 远处陆韶他们已经从另一侧绕到了屋后，已经在实施突破了。 与此同时，那个男子已经走到沈迟身边。 “美女，你看上去很热。”沈迟朝他怀里的女子微微一笑，递过去一张纸巾。 那个女子没敢看他，颤巍巍地看向她身边的男子，浑身都有些发抖。 “宝贝儿，你瞧瞧，你这我见犹怜的样子真动人，走在路上都有人向你献殷勤呢！”男子哈哈大笑，吧唧在女子脸上亲了一口，却并没停下来，更没朝沈迟看上一眼，只是步伐比刚才要快上了一些。 沈迟站起来，有些不悦：“帅哥，绅士风度呢？没看到你女朋友都快中暑了嘛？” 男子头也没回，急匆匆地朝前走，女子几乎是被他拖着走的，脚尖都离地了，更显狼狈。 “哎！说你呢！”沈迟大声地道：“你这也太过分了，好歹让她稍微休息一下呀！” “关你……”男子终于烦了，皱着眉头回头怒骂。 后头两个字还没说出来，沈迟已经精准地一脚踢在了他的右手腕，从女子披着的外套下掉出一把刀。 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吓得四周原本看戏的众人顿时有些惊慌地站了起来。 男子面露惊恐，忍着手腕钻心的痛想去拉住女子，沈迟却已经近在眼前。 “他身上还有刀！小心呀！”女子颈上的细金链子尖叫道。 沈迟目光一沉，眼看那男子左手伸入怀里，他毫不迟疑地腾身而起，一脚踹在男子腹部，他面色瞬间变得惨白，痛得嘴唇都哆嗦起来，沈迟毫不迟疑，连连补上几脚，直接将其踹进了池里。 第66章 中秋快乐【求收藏求推荐】 扑通的落水声惊动了远处的陆韶他们，屋子里已经搜遍了没看到人，他们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陆韶第一个赶到，周围的民众已经纷纷往大路上跑，东西都不收拾了。 水里有个人在扑腾着，根本说不出话，连连喝了不少水。 沈迟负手而立，眉眼冰冷地看着水里的李贵，并不施以救援，只李贵每次试图攀到岸边的时候，他都会垂着眼，一脚一脚地把他重新踢下去。 “那个……沈迟，你，你辛苦了，剩下的我们来吧……”陆韶咽了口口水，伸手去拉他。 沈迟抬头看向他的时候，陆韶被他那阴冷的目光看得心里凉了半截，他张了张嘴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什么，但是沈迟却已经收回了视线，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李贵的女伴已经完全瘫倒在了地上，直到有人将她扶起，她才仿佛突然惊醒一般，放声大哭起来：“他，他身上还有刀！” 伸了根竹竿过去递给李贵，正准备将他捞起来的陆韶听了这句话，将竹竿往水里沉了沉。 直到李贵被淹得半死不活，整个人跟滩烂泥一样爬都没力气爬起来了，他才吩咐人将他拖上来。 第一件事自然是直接搜身上手铐。 那个女子浑身仿佛被汗水浸透了，整个人一直发着抖：“他，他劫持了我，他拿刀抵着我，好可怕……呜呜呜……他就这么走，都没有人发现……” 她后怕的同时感觉自己腿软了，根本无法自己走路，好在倒没有受伤，休息了十来分钟后便坐上了车。 一道回了警局，曲劲秋他们还没回来。 李贵换了身衣服，瘫在审讯室的椅子上装死。 不管你说什么，他始终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今天只是跟我老婆开个玩笑，哎，你们不是管太平洋的吧？两口子拌个嘴也要管，那要是我跟我老婆上床打架了你们是不是还要把我关起来啊？” 陆韶一拍桌子：“你最好给我态度放端正点！我告诉你！杜浩已经全招了！” “杜浩？杜浩是谁啊？”李贵斜睨着陆韶：“是不是你媳妇呀？怎么地，她不让你上床啊？哎，我说你不会还是个雏吧？” 他说着，自己越想越有趣，忍不住笑道：“哎，我和你说啊，女人嘛，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其实心里还是想要的，你得跟她对着来，比如说她喜欢……” 后面全是荦话，陆韶听得心头火起，恨不能扑过去揍他一顿才好。 但是他知道玻璃窗后赵局长和鲁专家都在那边守着，竟不敢轻举妄动，只一个劲地厉声喝斥着。 李贵这种油盐不进的人哪会好好说话，你跟他说东，他跟你说西，拿沈迟那套对付他根本没用，他不听你的话，也不理会你的诈，心理素质好到出奇。 最后陆韶气坏了，索性起身出去抽支烟。 鲁专家的脸色也很难看，赵局长眯着眼睛：“这人有恃无恐啊。” 人全走光了，李贵脸上的笑容依然不变，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四周观察起来。 “怎么抓到的？心理素质这么好，怎么反而是第一个被抓到的？”鲁专家看向陆韶。 陆韶怔了怔：“过程我不清楚，是沈顾问抓到的，我们当时去了李贵在的房间去围捕，结果听到落水声，我们赶到后就把人从水里捞上来就行了……” 原来是沈迟么，这说起来倒是比较正常。 赵局长点了点头：“沈迟人呢？” “啊，他在外头，我这就叫他进来。”陆韶拉开门出去了。 他走了一圈，在阳台上看到了沈迟，此时他正坐在栏杆上：“沈顾问，赵局叫你。” 沈迟嗯了一声，翻身跳到地上：“走吧。” 推门进去，里头的人顿时将目光全部盯在了沈迟脸上，沈迟面不改色：“局长。” “沈迟，鲁专家想知道你是怎么抓到的李贵。” 沈迟面无表情：“他当时正劫持一个女子从屋子里出来，我看出他的情绪有些不大正常，比较亢奋，所以出言相激，等他回头在骂我的时候，我就踢到了他的手腕，把凶器踢掉了，然后把他踹进了水里。” 就，这么简单？ “完了？”鲁继军都呆了几秒。 “嗯。”沈迟扫了他一眼。 如果他没看错，沈迟那个眼神类似于：怎么居然有人问这么撒逼的问题。 鲁继军咳了一声：“唔，但是李贵完全不配合，你没有什么想法？” 沈迟冷笑道：“打一顿就好了。” “……” 赵局长想了想，好像自从接触到这个案子，但凡沈迟抓回来的人就没有一个完好无损的，他忍不住道：“沈迟，你处理案件的时候，不要带个人情绪，要公正严明……” “赵局长你看了杜浩的口供吧？”沈迟长眉微挑，眼底现出三分嘲讽：“我公正严明的对象从来都是人，这四个凶手，你觉得他们还是人？”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表示自己的不满，赵局长都没有意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竟被噎住：“我当然看过，可是……不管对象是嫌疑人还是受害者，我们是执法者，必须保证公正中立的立场，沈顾问你毕竟是公职人员，还是得注意自己的影响力，你说是吗？” “我注意了啊。”沈迟摊手：“我觉得，当时的情境只有把他踹下去才是最妥当的办法，您觉得呢？” “……”刚才他们讨论的好像不是这个问题吧？ 不过刚才的交锋已经让赵局长明白自己不是沈迟的对手，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沉着脸看向鲁继军，想让他出言支援一二，毕竟之前讨论的时候，鲁继军也对沈迟的下手狠辣表示过不满。 鲁继军正准备说话，忽然身后一人上前几步，跟他如此这般一番，他皱了皱眉，沉声道：“赵局长，我倒觉得沈顾问雷厉风行，至少下手都有分寸，还是很可取的，你说呢？” 没料到他会突然改口，赵局长讷讷，没再说话。 于是鲁继军这才看向沈迟，眉眼已经变得温和：“沈顾问，不瞒你说，另外两处依然没有找到嫌疑人，你看……你能不能再辛苦一下？” 第67章 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话说的客气，也算是给足了面子，沈迟自然顺梯子就下来了。 陆韶跟着他一起离开，但是沈迟没有坐警车，而是开了suv走在前头。 陆韶脸色不大好，其他人自然不敢吱声，车里气氛有些沉闷，陆六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师傅，沈顾问这是……” “开你的车。”陆韶瞪了他一眼，陆六哦了一声收回了目光。 想起刚才沈迟眉宇间透露出的狠厉，陆韶有些不安。 想了想，他翻开杜浩的笔录。 “那天，我们四个没事做，薛子说去山上打鸟玩，如今很少人会去山里，我们想着可能有点野味，就带了家伙。” 陆六：“带了什么？” “带了鸟枪和刀，还有绳子。” 后来这些工具都被用在了李佳的身上…… 陆韶阖上文件，虽然看过了，但是每一次打开，都忍不住心里的怒火，哪怕看到之前没放在心上一扫而过的细节也会让他觉得愤怒。 他索性跳了几行，往下看。 “薛子远远的看到李佳，说要不要跟她玩玩儿，李贵一看就笑了，说这不是他们村跑了的女的，想上就上，没人管的……” “我们嘻嘻哈哈的就凑过去，刚开始我只是在跟着玩，但是薛子是认真的，他扑过去把李佳抱住，接着就脱她的衣服，李佳就挣扎，结果衣服被撕烂了……” “李佳很白，李贵一看眼睛就直了，李佳认识他，她哭着求他，他，他就说，让他上一次，就放她走。” 但是最后他们并没有履行诺言。 车子晃动着，陆韶看得有些眼睛晕，忍不住将目光投向窗外。 他已经尽量不带个人感情去看笔录，但是依然只是看个开头都觉得心中怒意汹涌，更何况是一向格外敏感的沈迟？他恐怕知道的细节更多更全面吧…… 这么想着，陆韶忽然平静下来。 他在纠结什么呢？沈迟虽然下手狠，但是这几个都是轻伤，连个骨折都没有，说明他下手还是有分寸的，就算真的失控把人给打成了重伤，大不了一起受罚呗！ 从私心来说，他其实也是想揍这几个人渣的。 沈迟的行为是他曾经想过却不敢去做的，这样正大光明地惩罚凶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光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 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看着沈迟一次次把李贵踹下水，他脑海里回想的却是杜浩的口供。 “李佳在水里扑腾，他们都在笑，李贵一次一次地把她踢下去，直到她再也爬不上来……” 沈迟踹李贵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不能杀人，恐怕他已经把李贵活活淹死了吧？所以那时候他过去阻拦，沈迟的目光才会那么可怕…… 看着天空，陆韶忽然感觉心里有些闷得慌，伸手打开窗户，热浪扑面而来，早上好不容易凉下去一点，现在又热起来了。 suv里，四面玻璃窗都开着，连天窗都被打开了，狂风席卷，沈迟舒适地眯起眼睛，仿佛连心里的怒火都被这风吹走了。 其实赵局长不提醒，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控，这不应该，他应该韬光养晦，不应该这样任性妄为，可是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人活一辈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李贵他们的行径，哪怕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他这种大逞小戒不过是先收点利息罢了，他不后悔，只是可惜如今已经没有了酷刑，便宜了那几个混蛋。 车子在石树山停下，这是一个宁静的小村庄，薛宝宝案发后就跑到这边躲了起来，最后和杜浩通电话的时候，他说自己还在这边。 但是曲劲秋在这边地毯式搜查都没能抓到他，拿着薛宝宝的照片四处盘查，村里人竟然没有人见过他。 以至于曲劲秋都有些灰心丧气，想着会不会他已经跑了。 沈迟下了车，曲劲秋正皱着眉头站在村长家门口抽烟，心事重重的样子。 看到他们过来，曲劲秋摁了烟，跟他们打了声招呼。 石树山的村民们原本都是住在山上的，后来因为山上树植渐少，担心发生泥石流，所以他们都搬了下来，沿续了这山的名字，村子就叫石树山。 村民们也都非常淳朴，有的还给他们送了些煮熟的玉米鸡蛋过来。 “哎哟还杀过人呐，可得赶紧抓住，这不然俺们都不敢出门喽！” “是咧是咧……” 陆韶对付这些事情得心应手，见他出面去安抚民众，曲劲秋便拉了沈迟到一边。 “你怎么看？”曲劲秋叹了口气：“我看这薛宝宝怕是得了消息已经跑了。” 沈迟皱着眉头看了看这村子，屋落贴得比较紧，站在村头一眼就望得到底，山上树木茂盛，如果说藏在山上也不是不可能。 他其实比较喜欢在城市里，毕竟到处都是物品，随便都能找到点消息，像这么山里的话，他还真不一定有办法。 “薛宝宝又不是本地人，如果说他去尚九乡是因为认识李贵他们，到石树山来又是为什么？这村里是不是也有他认识的人？” “不知道，薛宝宝和李贵关系比较好，但是李贵什么都不肯说，等李贵招了，怕是什么都晚了。”曲劲秋手摸了摸口袋，要不是因为沈迟不抽烟，他都想再抽根烟了。 这薛宝宝一天没抓到，他肩上的压力就越大。 沈迟冷笑：“既然李贵没招，那薛宝宝就还没跑。” 李贵是尚九乡的，对石树山这边最熟的应该也是他，这薛宝宝之所以会躲到这边，恐怕也是李贵的主意。 毕竟李贵是他们这个小团伙的头头，犯了案后他没逃，一是没钱，二是想着有杜浩顶罪，不跑也没事，而从庄子上他的行径看出来，对于应付警方他自己应该也有一番谋算，只是他也没料到自己会那么快就被抓了，恐怕很多后手都没来得及施展吧！ 而既然薛宝宝被安排到这边，想来李贵也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垫脚石，一旦案发，他恐怕是会把薛宝宝抛出来当诱饵拖住警方的。 “你们闹了这么大动静，薛宝宝都还没跑，那他应该不是自愿呆在这里的，恐怕是被关住了。”沈迟眼底现出一抹讥嘲的笑意：“这出狗咬狗，也是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被关住？”曲劲秋愣住了：“谁关的？你是说——李贵？” 第68章 怂【求收藏求推荐】 沈迟哂笑：“不然呢？” 至于关在哪里嘛…… 李贵以为他不说，他就找不到了？ 看着沈迟慢慢地走过小路，陆韶百忙之中分神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杜浩的一段口供。 “刚开始是我们四个上了李佳，正准备带回李贵家继续玩的，结果不知道怎么被一个男的，就是你们说的什么魏海给看到了……薛宝宝说一不做二不休，不能留下活口，不然谁都逃不掉，薛宝宝就把魏海扔进了深水湾……” “魏海还在挣扎，薛子故意把李佳拉过去，当着他的面上了李佳，魏海就很生气，他还想上来救她，但是薛子让我们把他拦在湾里不让他上来，然后他就这么淹死了……” 他站在炎炎烈日下，感觉心里有点凉。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不希望沈迟找到薛宝宝了。 沈迟却没什么心理压力，他脚步轻快，行走于破旧的街道，与他打招呼的都是些古老的物件，交流没有一点障碍，他觉得身心愉快。 这种感觉在一个灯笼说他家地窖关了一个人以后，更是上升到了顶点。 怎么说呢，不像是兴奋，倒像是见到老朋友一般的欣喜。 他甚至都没跟人打声招呼，一个人就进去了。 既然这是李贵早就准备好的大礼，他就却之不恭了！ 地窖是农家人平常用来藏红薯的，外边拿木板写了数字从一到十，摆得整整齐齐，如果要打开也不难，往上轻轻一推就行了。 因为洞口不是很高，所以沈迟进去时得弯着腰。 不过当他走过一段黑漆漆的通道后，地窖里慢慢便变得畅通起来。 这座山怕是被挖了蛮深，因为走了一段路，依然没看到分支，两边被挖了些大大小小的洞，里头装着些农作物。 沈迟打着手电慢慢朝前走，走了十来分钟后，遇到了第一波袭击。 说实话，都是些小段数，对他基本没啥影响，轻而易举就破解了。 后面的小花招不像威胁，倒像是在跟他打招呼一般，不过这些小机关对于普通的民警来说，要应付得当还是相当吃力的，于是当他们突破后对于藏在后头的薛宝宝那自然是不会客气的。 不出所料，沈迟推开锁上的门，刚走进去一步就被活生生熏了出来。 那味道重得像是一个猪圈的猪粪全堆在了这间屋子里。 最糟糕的是，门被打开后，那味道迅速扩散，沈迟掩着鼻子，来时十分钟的路，出去时只用了两分钟不到。 他从地窖中一跃而出，对上了陆韶敬佩不已的眼神。 “沈顾问，我错怪你了，真的，你的敬业精神我非常佩服！” 沈迟脸色很难看，他原本是想一个人进去，好好“照顾”一下薛宝宝，却没想到…… 尼玛，这个薛宝宝不会是这一个多月来吃喝拉撒全在那一间屋子里了吧？ 陆韶憋笑憋得很难受，最终板着脸拍拍他的肩：“真的，沈迟，你辛苦了，这个……你还要不要等他出来再……？” “我先走了。”沈迟几乎是第一次这么狼狈，他感觉好像周身依然萦绕着那种恶心的气味，比尸臭还要恶心！ 他决定回去洗澡！洗三遍！ 正洗着呢，齐健电话来了：“哥，你现在能不能来趟医院？那个李佳的爸爸跑医院来了，说什么文文是李佳的私生女，要把她带回去！” “嗯，我马上过来。”沈迟挂了电话，披了件衣服就走了。 到医院的时候，齐健一个人挡在门口，正跟李佳爸爸带来的一群人对峙着。 这里不是宁霞县，没人知道他齐健是谁，他也不会一招手一吆喝就能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到处浪。 他感觉非常无力，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他也绝对不可能打电话去求救，哪怕是打给沈迟，都让他觉得非常丢人。 医生护士都站在边上，愤怒地与李佳爸爸说着话，但是他根本就油盐不进，非说这是他孙女，一定得带回去。 因为是家务事，他们又没有伤人，医院也不好报警，只能僵持着。 沈迟大步走过去，一把拎住李佳的爸爸，一拳头就把他怼到了墙角。 “哎哟！”李佳的爸爸疼得大声叫唤起来，正准备跳起来骂，睁开眼睛却发现打他的人居然是警察。 “我，我见过你，你是警察，你怎么能打人！” “打人？”沈迟阴恻恻地笑：“你要再不走，我不但打人，我还吃人！” 冲他扬了扬拳头，沈迟慢慢朝他走过去，李佳爸爸带来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本来只是过来撑场子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招来了警察，他们可不想惹事，居然就这么一哄而散，李佳的爸爸也跟着跑了。 就一个字：怂！ 沈迟嫌弃地扫了眼齐健：“手软了？脑子干啥吃的？这种人都对付不了。” “刚才我打了，我一动手他们就抱住我，哭啊嚎的，妈的，贼气！”齐健也很恼火。 “对付这种人就直接盯着头头怼，那老头吃硬不吃软。”沈迟随口说了一句就进了病房。 沈妈正紧紧地搂着文文缩在床上，文文瘦巴巴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满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没事了，文文。”沈迟朝她微微一笑：“叔叔把坏人都打跑了。” 文文看了看沈妈，朝沈迟微微一笑，细声细气地道：“谢谢哥哥！” “对呀，文文，不怕了啊！哥哥很厉害的！”齐健也凑过去，嘻笑着道：“来，叫声哥哥听听。” 文文皱了皱小脸，犹豫了一下：“谢谢……叔叔……” 齐健面上保持着镇定的笑容，内心已经抓狂了，他的目光在沈迟脸上划过来扫过去，难道他比沈迟显老？不应该啊，他不仅洗洗面奶还敷面膜呢！他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眼角连条细纹都没有的！ 简直崩溃！ 他尽量保持着温柔的笑容，轻声道：“文文，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你千万别被我哥皮相所惑，其实他人面兽心……”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要完，虽然赶紧闭嘴了，但还是接收到了一道可怕的眼神。 沈迟眯起眼，朝他非常和善地微笑：“嗯？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第69章 助手之争 糟糕。 齐健笑嘻嘻，伸手去捏文文的小脸蛋：“文文乖，来，告诉我，为什么我是叔叔他是哥哥哇？” 听到他这么问，沈迟也挑挑眉看向文文。 文文眨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看他俩，犹豫了片刻才轻声道：“因为你是警察叔叔，你叫他哥哥，所以他是哥哥，你是叔叔……” 屋里人都呆住了。 三秒钟后，齐健拍腿狂笑。 沈迟也笑，这几天因为这个案子感觉身心沉重，在这一刻得到了纡解。 他摸了摸文文头顶柔软的头发，温和地道：“文文，我也是警察，你也可以叫我叔叔的。” 文文乖巧地应了一声，想了想才露出一抹有点难过的神情：“叔叔，佳佳老师真的死了吗？” 这么小的孩子，却如此坦然地面对死亡的信息。 沈迟心里有些悲凉，面上却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对，她去了天堂。” “那……我可以把她带回家吗？佳佳老师说，如果我的病再不治，我也活不长，我想以后和她住在一起。”文文说起自己的死亡，并没有什么难过和悲伤，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喜悦和憧憬：“我以前就是和佳佳老师住一起的，以后也和佳佳老师住在一起，真好！” 沈妈搂紧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你这孩子……” 看着这个年仅七岁的小姑娘，沈迟感觉心里跟被人拿了把钝刀子在磨一样的疼。 他弯下腰，平视着文文的眼睛，非常认真地道：“不，文文，你能治好的，佳佳老师可以住到公墓里，但是你还有更美好的人生，你治好病以后可以去读书，读高中，读大学，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你以后想做什么？” “老师！”文文眼里简直泛着光，她非常开心地道：“我想做老师！和佳佳老师一样！” 因为她需要休息，所以沈迟他们没有停留多久。 原本齐健准备守在医院的，但是沈迟把他叫了出来，让沈妈留在了病房里。 “哥，你叫我出来干啥？”齐健回头张望着：“我就怕李佳她爸又来搞事，姑一个人撑不住……” “怎么，你不想做我助手了？”沈迟睨他一眼：“放心，这事依然是你的，不过你先跟我回趟局里把你名额定下来再说。” 要不是刚才文文提醒他了，他还真不一定能想起这一茬来，既然他都已经应下了让齐健做他助手，那么总得名正言顺才行。 回到局子里，曲劲秋居然不在，好像是去抓捕最后一个嫌疑人了。 陆韶正在审问刚抓到的薛宝宝，听说他洗完澡以后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招，对进去抓捕他的警察敬爱如亲人。 李贵听说薛宝宝也被捕后，彻底地呆不住了，叫器着要放他出去，说自己是被迫的，都是薛宝宝一个人干的。 但是这时候压根就没人搭理他了，谁有时间啊？都忙着呢！ 沈迟直接带着齐健去了赵局办公室。 赵局长正在看资料，听到敲门声直接让他进去，面带笑容地看着他：“啊，是沈迟啊，来来来，喝茶。” “赵局长，我有件事想让您帮忙。”沈迟微笑着在他对面坐下。 “什么事？你说。”赵局长和颜悦色。 “是这样的，我需要一个助手，我表弟刚好有这方面的经验，而且为人也很正直善良，我觉得挺适合的，所以想让他过来登记一下。” 赵局长看向他身侧的齐健，他自然是认识齐健的，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笑得意味深长：“哦，是齐健啊……” 有这方面的经验他是信的，毕竟齐大混混常年混际于警局，能不熟门熟路吗？ 不过正直？善良？怕是当他是个傻子吧？ 齐健第一次感觉有些手足无措，激动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赵，赵局长您好！我一定会好好工作，认真做人的！” “唔，小齐倒是……挺有活力的。”赵局长绞尽脑汁总算想到了一个赞美的词汇。 哇，局长夸他了！ 齐健乐得跟个傻子似的，沈迟垂着眼喝茶，装作没看到。 “不过……”赵局长话锋一转：“沈顾问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局里有个同事，向我毛遂自荐，说觉得你需要一个助手，这人平时工作认真，行事稳当，而且难得的是对刑侦非常了解，是个难得的人选，我觉得可能比小齐要更适合一点吧？” 这几个意思？齐健当场心里的火都要烧到眉毛顶了。 沈迟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我觉得齐健适合。” “哎，这个，要不我把人叫进来，你再参考参考？”赵局长其实也不愿意做这个坏人，但是毕竟人家女孩子都求到他面前来了，又是平时兢兢业业的一个小姑娘，他也确实是不好意思拒绝，当场就答应下来，这当口让他去改口也确实是拉不下脸。 沈迟摇了摇头：“不用了，齐健的工资是我付，我只是需要到局里备注一下他的职位而已。” 言下之意就是，又不用你掏钱，也不是正式职工，你他妈就少管闲事吧。 赵局长一时有些尴尬，想说两句吧，但是看着沈迟神色自若的样子好像又不是那个意思，如果他误解了的话，感觉好像更尴尬…… 这时刚好有人敲门，他放松了些，噙着笑道：“请进。” 却是抱着一堆文件的潘静推门而入，她优雅地走到办公桌前，轻声道：“局长，这是浮尸案的最新数据。” “好的。”赵局长点了点头。 但是潘静却没有直接离开，她体态轻盈地走到沈迟面前，露出一抹乖巧而隐忍的笑容：“沈顾问，我真的对您的才学非常感兴趣，所以我特地向局长申请做你的助手，请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才学？沈迟挑了挑眉，端着茶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个专业的刑技人员，从实习到独当一面需要多少的资源和金钱我就不说了，以你如今的能力，只要不出大乱子，有个光明的前程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现在来告诉我，就为了你的兴趣，你要放弃这一切，去做一个领三千月薪的助手？” 第70章 徇私【求收藏求推荐】 “我不觉得两者之间有什么差别啊。”潘静笑容温婉：“我是刑技科的，如果你需要分析案情的时候，我可以在各方面给予你一些提示，而且……” 沈迟抬手制止了她，缓缓地摇了摇头：“抱歉，你可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觉得你并不适合这份工作，你做你现在的职务挺好的。” “可是我真的对你的助手很感兴趣……” 齐健装作不好意思地朝她笑：“哎呀这多不好，你直接跟我表白啊？其实美女我对你也挺感兴趣的……” 潘静脸有些苍白，沈迟瞪了他一眼，想了想：“你随我来。” 和赵局长说了一声后，赵局长非常赞同他们私下谈，说实话，他对谁做沈迟助手真的并不在意，当时答应潘静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回到了沈迟的办公室，屋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潘静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柔情似水：“沈顾问……” “你喜欢我。”沈迟平静地看着她，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潘静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眨了眨眼睛，垂着眼睛咬了咬嘴唇：“我……” “我们不适合。”沈迟声音柔和，但是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你的本职工作很好，不要乱来，这对你没有好处。” 虽然他说得很直接，但潘静却还是感受到了他的温柔，她咬着嘴唇痴痴地看着他，心一横，目光坚定起来：“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可是我很喜欢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喜欢你了，我不在乎做你的助手工资多低，我也不在乎有多累未来有多渺茫，我只想天天看到你，每天都能和你在一起，只要这样……就好了。” 说到后来，她的脸已经红晕一片，声若蚊讷了。 这要是换成另外一个男的，恐怕不收白不收，可是沈迟应付女孩子的爱慕已经得心应手：“抱歉，我目前没有这个想法，而且我的助手一职你并不适合。” “那齐健就适合了？”受不了这种打击的潘静有些口不择言：“我以为你公正严明，却原来你也会徇私？你不该是这样的人！” “那你认为我该是什么样的人？”沈迟失笑，摊开手无奈地道：“完美无缺？外表冷漠内心火热，对所有人不屑一顾独独倾心于你？” 潘静面若桃花，眼泛红心地看着他。 “那是言情小说的男主角，不好意思，我对你没感觉，也没这份心思，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去忙吧。”沈迟翻开文件。 怔怔地看着他，潘静犹自不敢相信自己这竟然是被拒绝了。 被拒绝了？她内心有些抓狂。 最初的不解和紧张消失过后，彻底地化为了愤怒，她紧紧地皱着眉，厉声道：“沈顾问，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我没要求过你什么，我只是想……” “作为我助手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不能带个人感情到工作里来，第二个条件是冷静，对我无条件的服从。”沈迟头也不抬，冷漠地道：“请问你符合哪一条？” 潘静噎住了。 她死死地咬着唇，脸色惨白，忿恨的光芒从眼睛里喷射出来，有心想说点什么，嘴一张，鼻尖却是一酸，到底是不愿意在他面前哭出声来，她垂下头夺门而去。 刚跑出门外，迎面就遇到守在门边的齐健，他迎上来：“哎……” 潘静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跑了。 直到跑到厕所里，这时候所有人都在忙，厕所里应该没有人，她锁上门后，才痛痛快快地哭出声来。 那天赵局长答应她以后，她是怎么跟朋友说的？ “我爱上他了，一见钟情的那种，你不会懂，有一种感情，就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沈迟真的是最完美的人，这三者他都有！” “他对谁都非常冷淡，可是他曾经碰过我，过后却没有和任何人说，他心里一定对我还是有好感的……” “只要能一直和他在一起，我相信以我的温柔，日久生情，他一定会喜欢上我……” 当时其他人对她是何等的羡慕？这几天她满心眼里都是兴奋和期待，一心等着公文下来，可是现在呢？这一切全成了泡影！ 她怎么可能甘心！ 正难受呢，她手机响了，扫了眼是个陌生号码，她直接挂断了，结果这人非常有耐心，连着打了几次，最后她愤恨地接了起来，恶狠狠地道：“谁啊！” “潘静，你还好吗？”一道娇柔的女声响起。 潘静瞬间警觉起来，冷冷地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一路人。”对方轻声地笑了起来：“放心，现在的你是三年前的我，我不会笑话你的。” 虽然她言语间很是洒脱，可是那种轻描淡写的悲伤只有女人才会懂，听着对方的苍凉的笑声，潘静对这个有可能是她前辈的女子竟然起了一丝惺惺相惜的感觉，不过长期以来的职业病让她没有丧失警惕：“你想说什么？” “我以前听过一句话，当时不觉得，后来越来越觉得是真理。”她轻声长叹：“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我想，你现在应该也有这种感觉吧？” 潘静瞬间被牵动情绪，是啊，她最害怕的是什么？最恐惧的是，遇到过沈迟这样的人，对这样的人动过心，她以后真的还能喜欢上别人吗？像其他同事那样，嫁一个庸庸碌碌的男人，围着三餐孩子过一生？想想都令人感觉脊背生寒。 这时的她并没有发现对方轻而易举就绕过了她的质问，两个失意的女人越聊越投机，直到挂电话的时候潘静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挂之前，她还是知道了对方的姓名，原来这个与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情女子，叫小茜。 茜袖捧琼姿，皎日丹霞起。 叫这样名字的人，一定很美好吧，声音也很动听，性格也非常温婉，连这样的人都被沈迟拒绝过，有小茜作对比，她好像都没那么难过了。 第71章 过程详情 潘静走后，齐健贼兮兮走了进去，看到沈迟乐得见牙不见眼的。 沈迟看不得他这一脸哈士奇的样儿，嫌弃地道：“傻乐啥呢。” “嘿嘿，哥，原来我在你眼里这么好哇！”齐健美滋滋：“其实我也觉得我很不错，哥你简直是我的伯乐，我决定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我要为了你的事业奉献出我真诚的……” “停。”沈迟抬手，冷静果断：“门在那边，滚。” 齐健涎着脸凑过去，嘿嘿地笑：“哥，我说，刚才这小妹妹是不是我未来的嫂子啊？我刚听到你们在里头说什么爱啊情啊喜欢什么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姑的，嘿嘿嘿！” “不是。”沈迟微微眯起眼睛盯着他：“我妈那儿，你敢胡说八道一个字，我天天带你去案发现场。” 下意识的反胃来得措不及防，齐健脸绿了，服软比谁都快，他在心里给他哥磕了个头，老老实实认错：“我错了。” 沈迟满意了，垂下头继续看文件。 “哎，我说哥，你为啥不谈恋爱啊？”齐健美滋滋四下打量起来，心里盘算着要在哪里搞块地，弄张桌子进来做他的办公桌，嘿嘿嘿，以后他也是坐办公室的人了！ 听到他这个问题，沈迟略微沉吟了片刻，才平静地道：“因为知道不会有结果，所以不需要开始。” 看完文件，沈迟也就知道了浮尸案的最新进展，曲劲秋大概是安排了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往他办公室放最新的资料。 就目前来说，只有一个娄敏材没有抓捕到案了。 沈迟指尖点在娄敏材的名字上，微微顿了顿。 娄敏材，尚九乡人，17岁，未成年，但是他却是这个案子里情节最恶劣的一个。 其他三个虽然都是成年人，但是凌虐李佳的手段，那些令人发指的恶行，竟然大部分出自这个年仅十七岁的男孩子之手，简直骇人听闻。 而他也逃得最快，他大概是猜到了李贵把薛宝宝坑惨了，所以逃走后直接换了手机号码，杜浩说出的火车站只是他所知道的娄敏材和他最后通话时说出的站点，但是后面他是否变更了位置他并不清楚。 所以虽然派出了不少人力，但是到现在依然没有娄敏材的任何消息，警方已经在网上发布了通缉令，赏金五万元。 只是目前还没有娄敏材的下落，曲劲秋他们更是一直在外奔波。 娄敏材会去哪儿呢？ 结合案情分析，他心里大约有了一个底，便打了个电话给曲劲秋：“你们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没有，完全没有头绪。”曲劲秋站在火车站，头疼欲裂。 茫茫人海，在这么多人里找一个人仿佛大海捞针，如果娄敏材一直不出现，他们去哪里找人？ 他嗓音有些沙哑：“他没有坐火车也没有坐飞机，身份证和银行卡没有任何痕迹，目前踪影全无。” 甚至连他最后穿的是什么装束他们都无从得知，查了很多监控，但因为时间久远，一时真的没办法查到。 沈迟看了看地图，慢慢地道：“根据娄敏材施虐的行为，可以判断出他谨慎和残暴的心理，安全感的缺失会让他非常害怕和憎恨陌生人的靠近，这种人一般喜静，如果长期处于喧哗的地段，他的精神就会发生紊乱，所以他不会去火车站的，杜浩说出的地点恐怕只是他的一个幌子。” “他年纪小，父母双亡，没有独自出过远门，所以太远的地方他不会去，魏海的钱恐怕都被他拿了，因为薛宝宝他们都说没见到过钱。” “拿着一笔对他而言算是巨款的钱，又担心案发，他应该并没有跑太远，在他这个年龄段，缺乏父母关爱的孩子容易沉迷网络，所以我觉得你应该先试着搜查各路段的黑网吧，范围嘛……” 他的笔尖在离尚九乡比较近的城区划了一个圆：“应该在咸清小区附近的几条街道里。” 曲劲秋听着听着神情慢慢变得凝重，基于对沈迟的信任，他并没有质问，只是嗯了一声：“那我现在带人去咸清小区附近查。” “嗯，我现在也赶过去。” 挂了电话，沈迟带着齐健出发了，医院那边他让沈妈先照看着，李爸被他打跑了一回，想必没那么快敢回医院惹事。 齐健坐到车上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哥，要不还是我来开吧？我是你助手哎！” “你先把手上的资料看完。”沈迟朝他点点下巴：“案情分析会以后我不会再参加，我的思路会和告诉你，由你进行整理和向上汇报。” 哇，这任务好繁重。 齐健静下心来，沈迟开车极稳，所以他也就能安稳地将手上的资料看完。 他拿起第一份文件，这是在杜浩的口供的基础上，由薛宝宝进行增补的文件。 其中薛宝宝着重描绘了施虐的过程。 “李佳挣扎着，结果那衣服脆的跟纸一样，涮地一下就撕烂了。”薛宝宝咽了口口水：“然后我们几个就上了她，结果魏海居然跑过来，当时李贵和娄敏材到一边解手去了，他以为我们只有两个人，还说如果我们放开李佳，他不会报警。” “娄敏材从一边蹿出来，哐地给了他一下，然后李贵就拿枪指着他，让他老实点别乱动，刚好还带了绳子，他们就把他给绑上了。” “把他绑了以后，娄敏材在他身上搜出来一个钱包，但是没什么钱，他的包扔在一边，我还在上着李佳，杜浩帮我按着李佳呢，我们就没去看，李贵把魏海的包踹到一边，就问他是怎么看到的。” “魏海不说，他们就打他，最后魏海说他视力好，在对面看到的。” “我们就觉得这里不安全，还是得下山去，我们堵了他们的嘴绑了手往深水湾走，因为有枪和刀子比着，他俩也比较老实。” “深水湾没人，李贵觉得这儿比较刺激，就在深水湾上了李佳一次，我们也都忍不住了，魏海看上去比较愤怒，娄敏材说他假正经，故意把李佳拖到魏海面前上了一次，魏海就有点崩溃，居然敢骂我们，我们心头一火就把他打了一顿，脸踩到水里的时候发现他不会换气，然后我就，我就说干脆淹死他得了。” 第72章 瓮中捉鳖【求收藏求推荐】 他自己说的时候自然会下意识地省略一些细节：“然后魏海就死了，这时候李佳基本已经神智不清了，李贵就说干脆把他俩扔一块，娄敏材说这样干起来才带劲，就不同意把她也淹死，非得带她走。” “我也觉得不过瘾，之前还没怎么着魏海就给打断了，李贵就同意了，然后我们就一边走一边做，魏海包里的东西我们都吃了，后来到了夭潭的时候，娄敏材说过了夭潭人会多起来了，还是趁早了结了算了……” 齐健看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愤怒得快冒烟了，他完全看不下去了，啪地一声阖上了文件。 “简直禽兽不如！不，这他妈说他们是禽兽都侮辱了禽兽！”他咬牙切齿，简直越想越生气，愤恨地一拳头砸在座椅上：“妈的，这些人不得好死，该千刀万剐！” 沈迟没有说话，只是沉着脸继续前行。 平息了一下情绪后，齐健才发现自己脸上有点凉，他抹了把脸，一手的泪水，哑着嗓子道：“哥，他们会被判死刑吧？” “会。”沈迟简短有力。 “那这个娄敏材呢？他还没满十八岁……” “根据法律来说，不满十八周岁不适用死刑。”沈迟面沉如水，眼神阴沉。 齐健怒骂一声：“便宜这小杂种了！他也该被判死刑，该判凌迟，太没人性了！” 这一次沈迟没有回答他，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平稳如初，看不出任何喜怒。 车里一片寂静，suv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想必大家心情都很沉重。 沈迟将车子停在了离咸清小区五百米左右的街道，这小区自带学位房，附近有几所学校，还有条小吃街，虽然学校放假了，但小吃街远近闻名，这时候还是比较热闹的。 曲劲秋他们来得比沈迟他们晚了一点点，都没有开警车，悄无声息地停放着，零乱中却又隐隐堵死了各角度的出口。 他们下车后自动散开，曲劲秋打了个电话过来：“陆韶也来了，你们是准备单独行动还是跟我们一起？” “我和齐健两个人就行。”沈迟伸手戴上蓝牙耳机，这样也方便他办事，毕竟以后齐健跟着他，他也不想时时担心会被发现。 齐健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或许是因为刚才看了那残忍的口供，他心里竟然没有什么恐惧，有的只有对娄敏材这个人渣的愤恨。 因为附近学校很多，所以这边的网吧基本上都是黑网吧，而且里头的人数还不少。 曲劲秋他们自然不好直接进去，免得打草惊蛇，只每个网吧安排了一个比较年轻的同事进去查一下有没有人长期在网吧里包夜。 根据沈迟的分析，娄敏材没地方去，恐怕这些天全是在网吧混的。 黑网吧的实名制形同虚设，如果你没有身份证，他们甚至会直接提供一个身份证号给你，所以才给了娄敏材可趁之机。 沈迟领着齐健随便挑了家网吧就进去了，齐健在这些场所混惯了的，一进去如鱼得水，流里流气的跟前台妹子调戏了几句，轻而易举就套到了不少信息，而且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别人只以为他在撩，沈迟则迅速与收银台的电脑搭话，不过三分钟，便已经将近一个月来的登记信息全部弄到了手。 他轻轻一摇头，齐健便立刻抽身：“哥哥我现在有事，下回见，小妹妹。” 前台妹子粉颊微熏，含羞带怯地瞪他一眼：“讨厌，谁是你妹妹啊！” “情妹妹嘛！”齐健哈哈大笑。 两人出来后拐了个弯，确定后头没有人跟过来，齐健紧张地看着沈迟：“怎么样怎么样，哥，我表现的还行吧？” “嗯，不错，再接再励。”沈迟鼓励了一句：“这家没有，走吧，去下家。” 连着走了几家，都没有一点进展，齐健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却没有叫一句苦，倒让沈迟都对他刮目相看了。 根据附近的路标的指点，沈迟带着齐健七拐八拐，最后从一家民宅后门进去，里头乌压压一片脑袋，全是小孩子。 前台是个中年妇女，齐健自然不好再去勾搭，但也卖了个乖，叫了句姐姐，夸得那收银员眉开眼笑的。 “你这开会员是怎么开的？我没带身份证没事吧？包夜多少钱啊，什么时候到什么时候？有夜宵嘛？”齐健非常老练地询问着。 沈迟站在他身后垂着眉眼，恍若不经意地往收银台前站了站。 不少物品都在吱吱喳喳地说着话。 “我的味道最棒啊！为什么你们都看不到我！”某种牛肉方便面。 “我才是最好吃的！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某种老坛酸菜牛肉面。 电脑大喝一声：“都别吵吵了，没看到来人了嘛，赶紧招呼啊！” 一时吵得沈迟头都大了，他低咳了一声：“麻烦你帮我查一下近一个月来的所有充值记录。” 电脑屏幕闪了一下，它大叫：“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收银员还在嗔笑，电脑屏幕已经飞快地滚动查询登机信息。 沈迟面无表情地看着地面，实际上心神全飞到屏幕上去了，在n多条信息中，一条包夜信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vip包厢包夜是多少钱？”沈迟点点桌面。 齐健立即收声，收银员有些不悦地扫过来，看到沈迟面色又和缓了些：“那个已经有人定啦，小帅哥你们坐大厅吧一样的。” “只有一间包厢吗？”齐健有些不高兴：“我不喜欢坐大厅，闹得慌，就喜欢包厢。” “这……”收银员面有难色：“这个客人直接把五间全包了，他说不喜欢吵。” 沈迟嗯了一声：“我们不吵。” 最终在齐健的三寸不烂之舌下，收银员还是给他们开了锁，并要求他们承诺不会告诉任何人。 沈迟走进其中一间包厢，刚关上门，便立刻明白了娄敏材会在哪个包厢里。 这包厢隔音效果非常好，门一关上，外面的声音基本传不进来，更不用说这五个包厢呈回字形，中间那个包厢肯定是非常安静的，也是最符合娄敏材的心理需求的。 他眯了眯眼睛，打了个手势让齐健通知曲劲秋他们，确定自己腿上的绑带完好无损，便慢慢走了过去。 第73章 找死 最中间的包厢有两张门，沈迟越来越靠近，其中一张门大声道：“屋子里没有人！他已经出去啦！” 沈迟顿时停了下来：“他什么时候走的？去哪了？” “他在电脑上连接了收银台的监控器，你们进来的时候他就跑了。” 另一个包厢门口的花瓶瓮声瓮气地道：“他从后门跑了！” 该死的。 沈迟一边让手机打电话给陆韶，一边追向后门，按刚才的时间差来算，应该还没有跑远。 接到电话后，就在附近的陆韶他们以包抄的形式慢慢朝这边靠拢。 最后是陆韶将亡命逃窜的娄敏材堵在了一条死胡同。 沈迟赶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对峙。 小巷子里没有灯，黑漆漆的一片，娄敏材整个人都隐没在黑暗中，寂静的街道只有他张狂的笑声格外凄厉：“来啊，你们来弄死我啊，看看到底是我先死还是她先死！” 伴随着他的叫嚣的，是一道凄惨的哭声。 “怎么回事？”曲劲秋也赶了过来，面色微沉地盯着巷道。 陆韶骂了一声：“他劫持了一个小学生，缩在巷子里不出来，说让我们备车。” 备车？无所谓的，沈迟点点头：“给他。” 于是陆六举着大喇叭喊：“你要的车已经准备好了，你出来吧！” “你当我傻呐！？”娄敏材显然已经有些被逼入穷途末路了，愤怒地吼道：“把车开过来！停在巷口，左侧车门关紧，右侧车门打开！” 曲劲秋一边安排狙击位，一边目光在人群中扫过。 谁去开这个车？谁又比较适合？ 沈迟阴恻恻地笑：“我去。” “哎……”陆韶下意识想拦住他：“我去吧……” “哎这个挺好。”曲劲秋用力地点头，他现在对沈迟是一万个放心：“那你去吧，我在这边守着。” 沈迟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颇为不安的陆韶，转身就走了。 曲劲秋吩咐了一系列事宜，才抽了个空看向陆韶：“你怎么了？傻了？嗐，你还担心沈迟啊？放心，沈迟出马，一个顶俩！” “你知道个屁。”陆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着他脸上洋溢着的对沈迟的信任简直无比糟心。 他想着当时沈迟提起薛宝宝他们一行人时那狠戾的神情，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 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我去前头瞧瞧。”他扔下一句话就走。 后边的曲劲秋也没空管他了，只觉得他完全是多此一举。 这当口沈迟已经把车开到了巷子前，一个完美的甩尾，他直接将车门敞开：“好了。” 黑暗中，一双小女孩的脚露了出来：“你，滚下来。” 沈迟拍拍手，跳下车，差点没直接跳到娄敏材面前，这个举动吓得娄敏材哇哇大叫：“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不想她活了是不是！” “嗯？”沈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外边的光线打在他的侧脸上，显得无辜又无害：“那边车门不是按你要求关上的吗？我当然只能从这里跳下来。” 娄敏材被堵了回来，倒也没跟他计较：“滚！” “哦，那好吧。”沈迟便脚步沉缓地朝外走。 小女孩身上的发饰在哭：“救命啊，救命……” 鞋子在哀求：“求求你救救主人吧，她受伤了，再不治血都要流光了……” 沈迟眼神一凛，脚步微微顿了顿，一直盯着他的娄敏材一下就被刺激到了，一把将小女孩往黑暗里拖了拖：“你干什么，你还不滚我就杀了她，我跟她同归于尽！” “不是，她流了蛮多血，如果再不治疗恐怕会死，你也知道的，你的命与她息息相关，如果没有了人质，你必死无疑。”沈迟温和地道：“要不这样吧，我跟她换，你也可以捅我一刀，我没有还手之力的话，流一阵子血也不会死，这样也方便你跑啊。” 说起来挺诱惑的，但是娄敏材要这么容易上当也就不会成为四个人中最后一个落网的了。 他恶狠狠地道：“滚，再废话老子砍了她！” 沈迟叹了口气，无奈地道：“那好吧，那你小心点，别玩脱了，万一她真的死了，你就算逃走了也是死定了的。” “再**老子连你一块砍了！”娄敏材恶毒地死死地盯着他。 为了人质的安全，沈迟最后只能退出了巷道。 娄敏材确实是个聪明人，他根本不是被追赶到这里的，他应该是早就摸好了地方，只等着他们一来就飞快地躲到了这里。 因为这四边的房屋都很矮，狙击手甚至都无法快速地找到合适的位置，尤其是当车子往巷口一挡，他们根本就抓瞎了。 不一会，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把巨大的伞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挡得严严实实，根本无从分辨哪里是人质哪里是娄敏材。 曲劲秋脸色难看得紧，如果真让他逃了，那才真是个笑话！ 虽然沈迟退出了巷道，但是他并没有完全离开，只是站在了巷口的阴影里。 虽然从这个位置看不到娄敏材，但是车子却全程给他直播着过程。 “他正在准备上车。” “他把人质甩进来了，刀还架在她脖子上！” “他的左脚踩上来了！他马上就要进来了！” “刀子还架在人质脖子上！啊！松开了一点点！啊！伞卡住了车门！” 下一秒，沈迟猛地蹿了出去，借着那把伞的遮掩，在娄敏材准备扔掉伞的瞬间，他从车门底下那窄窄的一道空隙里伸出手，用力地握紧了娄敏材的脚脖子，把他重重地往外一拖。 车子尖叫：“刀离开了人质的脖子！加油！” 娄敏材知道自己肯定不是沈迟对手，直接拿着刀子往沈迟身上刺。 陆韶听到不对也冲了过来。 在他震惊的眼神里，他清清楚楚地听到沈迟冷静的声音：“杀了他。” 娄敏材凶恶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他，脸上残忍的笑容缓缓展开，但是却在下一秒凝固了。 他手里的刀明明是狠狠地扎向沈迟的头，却突然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样，用力地刺向了他自己的脖子。 动脉。 娄敏材好像都没感觉到疼，慢慢滑下来的时候，脑子里甚至只有一个想法：这怎么可能？ 第74章 甘之如饴【求收藏求推荐】 沈迟面容沉静，他的姿势说得上有些狼狈，整个人几乎是趴在地上的，只有一张脸在光影中格外清晰。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娄敏材，看着他震惊的眼神慢慢变成恐惧，睁着眼睛任那腥红温热的液体喷了他一头一脸。 而他的眼神始终冷静而镇定，甚至唇角还带着三分笑意。 娄敏材惊恐地睁大眼睛，仿佛看懂了沈迟想跟他说的话。 你，逃不掉的。 那种血液在脸上流淌的感觉很恶心，但是他甘之如饴。 即将冲到前头的陆韶硬生生刹住脚步，瞠大双眼盯着沈迟脸上慢慢往下淌的血水，一个错步差点摔倒在地，他狼狈地扶住墙壁，怔怔地看着他。 他心里甚至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满脑子只回荡着一句话：果然，果然发生了…… 他就知道会出事，他就知道不该让沈迟过来！ 有人冲过来把眼看活不成了的娄敏材拖走，还有人将人质小姑娘抱上了救护车，人来人往，有采证的同事走走停停，但是陆韶一步都没有动。 沈迟也没有动，他微微眨了眨眼，朝着陆韶露出一抹极为轻浅的笑容。 有灯光柔柔地从头顶洒落，沈迟动作近乎优雅地慢慢站起来，鲜血染红了他的嘴唇，他轻轻舔了一下，微微笑了起来。 那运作，似乎有三分挑衅，又近乎妖冶般凛冽。 目光有如实质，利若刀锋。 陆韶忽然感觉心里一凉，他感觉喉咙干涩，有心想说点什么，却偏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一瞬间，有很多东西在他脑海中闪过，却偏偏什么都留不下来。 杜浩的口供，娄敏材的罪行，无辜的李佳，叶恬哀痛的哭泣声，魏海父母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痛，叶恬肚子里的孩子……以及……他父亲临终前悲痛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的职责，如果换成别人，如果杀的是别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冲上去将凶手锁住。 可是他现在感觉自己动弹不得。 沈迟查过所有的资料，还从他手里拿过他爸慎重交给他的钥匙，他是他爸苦苦等了十年的那个人。 他无法说服自己动手，就算没有他爸这一层，他也无法想象自己对沈迟动手的场景。 并非不能，只是不愿。 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瞪着沈迟，看着他慢慢地擦干净他脸上的血迹。 “哥，你没事吧！”齐健冲过来，急切地上下打量着：“那个人渣呢？” “我没事。”沈迟面无表情地擦干血迹：“他死了。” “哈？”齐健愣了两秒，等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解气！活该！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好不容易让自己恢复了力气，朝他们走了几步的陆韶乍然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气晕。 “胡说八道什么！”他怒斥，但是却感觉自己后力不继，有种莫名的气虚。 沈迟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嗤笑道：“我倒觉得他说的没什么问题。” 他一张口，陆韶就闭上了嘴，默默地盯着车上的血迹发呆。 “哥……”齐健看看陆韶再看看沈迟，有些不明白这种诡异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沈迟嗯了一声，摆摆手：“走吧，我们去医院。” 所有凶手全部落网，想来这会是个让文文开心起来的好消息。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陆韶张了张嘴，有心想叫住，却偏偏口中苦涩无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曲劲秋忙晕了头，猛一回眸看到陆韶傻不愣登地站在那，立时火了：“陆韶！发什么呆，赶紧过来帮忙！” 陆韶收回目光，强迫自己将那一幕抛在脑后，也投入了忙碌的工作。 “哎？哥，我们不用帮忙嘛？”齐健开车前往医院。 “不用。”沈迟按了按额角：“善后是他们的事情，我只负责案情梳理，找出凶手。” 齐健哦了一声，默默地开车。 因为沈迟身上有血，怕吓到沈妈，所以他们先回了趟家里，果然沈妈还没有回来，沈迟担心她还没有吃饭，所以也没有在家里吃东西，直接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楼下，齐健去买饭，沈迟就在楼下等他。 他斜倚着门柱，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 那种温热的，液体慢慢淌过指尖的触感，虽然洗过了，但是却感觉仿佛仍然存在。 这双手，已经染了人命。 他的手微微颤了颤，手机提示收到了一条信息，他随意地打开，只扫了一眼，猛地站直了身体，脸色非常难看。 难得的情绪外露，周身仿佛都弥漫着森寒冷气，拎着打包盒回来的齐健看到他都吓了一跳：“哥，你怎么了？” “没事。”沈迟随口敷衍了一句，什么都没有多说率先走进电梯。 面上很快恢复了平静，心里却有些发堵。 那条信息来自于一个陌生的号码，内容也很简单：【狩，恭喜。】 很显然，这条信息是贺茜发的，沈迟仿佛都能看到她脸上得意的笑容。 她的阴魂不散，成功的让沈迟彻底没了别的想法，脑子里飞速旋转，将现场所有人都在脑海里过了一圈。 贺茜在现场？还是有人告诉她的？难道娄敏材也是贺茜安排的？不，不可能，这个案子发生的时候，贺茜还在布置连环杀人案，而且这个案子是激情杀人，并不是事先谋划的。 可是她叫他狩，自从查到那句模棱两可的句子，他对郭家就隐隐有种一查到底的冲动，只是苦于目前无法脱身只能暂时搁置，但是现在贺茜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这到底是胆肥还是自信？他简直都想夸赞她的勇气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目光慢慢冷锐，既然贺茜自寻死路，这一次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养虎为患，与其猜来猜去，还不如索性快刀斩乱麻，断了贺茜这个左膀右臂，他就不信郭嵘还坐的住！ 下定决心后，他微笑着推门而入，齐健如此这般跟文文说了凶手已经尽数落网的消息，文文果然很高兴，又哭又笑的，沈妈好一通劝，她才慢慢止住了哭声。 文文皱着眉头犹豫了很久，才看着沈迟恳求地道：“叔叔，我，我想带佳佳老师回村里看看，就算她以后要住到公墓里，我也想带她回去看看，她一定很想大家了。” 第75章 做客 回村里？沈迟怔住了。 “文文，你得赶紧手术……”沈妈皱着眉头想劝她。 “我，我想，如果我死了，老师就回不去了……”文文眼圈红了，越想越难过，她抽噎着道：“万一，我手术失败了，我肯定会很后悔的……” 她一直表现得不像同年龄段的孩子，她冷静，固执，同时也懂事得让人心疼，护士说打针就打针，说吃药一把把的药往嘴里塞眉头都不皱一下。 直到现在，她才仿佛有了点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 她也会害怕，也会担心自己下不来手术台，惊恐万分的样子让沈妈心都碎了。 沈妈一把抱住她，泪如雨下：“好，咱回去，把佳佳老师带回去……” 他妈这心，软得很，沈迟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结果，头痛地按了按额角，思索了片刻，觉得也并非不可行。 他送文文回去，齐健留下来等待配型，也省得文文心里压着事郁郁寡欢，也许运气好的话，回来时文文就可以直接上手术了。 这么想着，沈迟便点了头，文文开心地笑了笑，眼泪不停掉下来。 “好啦，是好事，不哭了，来，咱们吃饭。”齐健把快餐盒都打开，食物的香气一下就扩散开来。 大概是放下了心事，文文的精神很好，吃饭都吃得香了很多。 看着她吃得香甜，沈迟都感觉放心了些。 吃完饭，他跟齐健交代了一番，看他妈精神不大好，便先带着她回去休息。 结果刚回到家，就有人敲门，沈妈连忙去开门，不一会，一大群人走了进来。 “沈阿姨，沈警官在家吗？”这是一道男声，听起来有点像小鱼的爸爸：“乖，快叫奶奶。” “在呢在呢，看看，你们老是这么客气，来就来呗，买什么东西，来来来，快进来坐。” 小姑娘脆生生地叫了句沈奶奶，蹦蹦跳跳就跑了进来，看到沙发旁边的沈迟吓了一跳，刹住脚步怯生生地看着他。 “诶诶，这孩子真乖。”沈妈笑眯眯把人迎进来。 果然是小鱼的爸妈，一进来看到沈迟在家，俞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很快就挤出一抹笑容：“沈警官，您在家呀……” “嗯，你好，今天休息……”沈迟和他握了握手，虽然有些疑惑他们过来的目的，但还是没有去问。 毕竟听他们刚才和他妈的交流来看，他们显然来过不止一次了。 小鱼的妈妈看到沈迟，眼框一下就红了，她一把拉住躲到她身侧的小鱼，低声道：“来，小鱼乖。” 沈迟还没有来得及阻拦，她已经拉着小鱼扑通一声就跪在了他面前。 “这是干什么？”沈迟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拉她们。 “您别拦，我，真的，沈警官，你救了我老公，救了我全家，要不是你，我老公一定不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小鱼的妈妈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只拉着小鱼要她磕头。 小鱼有些被吓到，呆呆地任她妈扯着往下磕。 沈迟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小姑娘轻飘飘的，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盯着他老半天，忽然璀璨一笑：“妈妈，这个叔叔我记得！” “对，他是咱们家的救命恩人，沈警官，要不让小鱼认个干爸吧……”小鱼的妈妈简直是不知道怎么感谢，绞尽脑汁想着自己能做到的最好的感谢方式。 这样的场面沈迟不大习惯，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死死拉着小鱼妈妈不让她跪，沈妈也上前劝着：“小鱼妈，你千万别这样，赶紧起来……” 好一通劝，才最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俞威脸上已经没了那日的戾气，坐下来连声感谢。 沈迟拍拍乖巧的小鱼，微微一笑：“不用谢我，任何人看到也都会这样做的，只是你以后可不能再打小鱼了。” 而且当日他还把俞威搞断了一条腿，俞威真的不在意？ 沈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想看出他是真心悔改还是只是这么说说而已。 俞威面上显出一抹惭愧：“绝对不打了，我以前不是人，其实我真的，打完我就后悔了，嗐！都怪我好那一口黄尿，真的，沈警官，我已经洗心革面了，我把酒瓶子都砸了，还跟我爸发了誓，以后绝对不喝酒了，打死都不喝！” 小鱼妈妈也连忙点头：“对，真的，这回他真的是改过了……” “那就好。”沈迟微微颔首，拍拍小鱼的小脑袋。 沈妈笑眯眯地道：“这就对了，一家人嘛，就是要和和气气的，可不能打人的，咱们小鱼这么乖，怎么会舍得打。” 刚好沈妈洗过了澡，精神也好了些，索性就留他们吃晚饭。 沈迟睡了一个午睡出来，屋子里已经香气四溢了，小鱼妈妈手巧得很，还包了些饺子，各种馅都有。 俞威带着小鱼帮忙，弄得一脸面粉，笑容灿烂。 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沈迟神情柔和了很多。 看到他出来，俞威连忙站起来：“沈迟你醒啦，是不是我们太大声了，吵到你了？” 之前聊天的时候沈迟已经说过，让他们直接叫他名字了。 听他这么说，摇了摇头：“没有，是我睡足了。” “那你去看一会电视吧，马上就开饭了。”沈妈拿起盖子看了看汤。 沈迟正坐在桌边吃水果，俞威面带犹豫地走了过来，在他旁边坐下：“那个……沈迟，你最近忙吗？” “还好，怎么了？” “我，呃，那个，我有个朋友……”俞威挠了挠头，似乎很是为难：“他侄子昨天出去，一晚上没回来，他们家都急死了，但是去报警警察说不到时间不能报，他不知道在哪儿听说你是警察，就跟我说，想让你帮忙去看看……” 失踪？沈迟挑了挑眉。 俞威误解了他的意思，连连摆手：“不，真的，我是纯粹过来感谢你的，这个只是顺带，你不方便就算了，没关系的……” “我得知道具体的信息。”沈迟想了想：“比如他什么时候离家的，有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名字一类的这些信息都需要。” 见他肯问详细，俞威激动地点着头：“好，那，那我打个电话问问……” 第76章 危险的矿山【求收藏求推荐】 于是俞威当着沈迟的面直接打了个电话：“喂？老哥，对，沈警官说他得知道具体的情况……啊，你们现在过来啊……” 他有些尴尬地看向沈迟，毕竟他们还没吃饭呢，沈迟听着对方那急切的声音也知道他们恐怕是没办法了才找到这边来，点了点头。 “嗯，那行，你们赶紧过来吧，沈警官在家，对对，就在我家楼上，好，好好，我等你啊。” 挂了电话，俞威感激地看着沈迟：“真的，太感谢了啊沈警官，要不你先吃吧，别等下他们一来你连饭都吃不好……” 刚好沈妈叫他们吃饭了，沈迟笑笑：“走吧，一起吃。” 的确如沈迟所想的一样，那些人心急如焚，虽然凤汤县离市区有蛮远，但他们还是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好在沈迟本来就吃得比较快，他们到的时候，他都快吃完了。 来的是俞威的朋友罗利民和孩子的父母，两人眼睛都红红的，显然是哭了蛮久。 一进门罗利民他们就直奔沈迟：“沈警官，求你帮帮忙……” 沈迟也不废话，直接道：“孩子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失踪的？” 孩子的父母都有些老实，加上哭得喉咙沙哑，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罗利民。 罗利民叹了口气，拿了张照片给沈迟：“我侄子叫罗俊俊，今年读高二，这不放暑假嘛，他作业也不写，天天呆家里玩游戏，这是日玩夜玩啊，我弟媳就看不下眼，说了他几句，这孩子气性大，竟然背了个包就走了，说什么跟人约好了，要去体验生活，可是我们找遍了他的同学朋友，根本就没有人跟他有约过，而且他昨天上午出去，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手机也关机了，唉，我们都急死了啊！” 看了看这照片，罗俊俊人如其名，长得挺俊的，照片上的他穿着球衣抱着个篮球，笑得阳光灿烂。 沈迟想了想：“会不会是跟别的朋友约的？比如很久没见过面的朋友什么的……” “不会的，俊俊很怕晒，他平时都不出去玩的。”罗母急切地道。 怕晒并不是不出去玩的充分理由，他想出去的时候自然会出去的。 不过沈迟当然不会这么说，他委婉地道：“那你们有没有大概的方向？比如说他可能去的地方。” 罗父和罗母有些犹豫地对视一眼，吞吞吐吐地道：“他，他刚放暑假的时候，说过想去探险，但是那地方太危险了，我们没同意……你说，会不会……” “哪里？” “矿山。”这一次两人倒是异口同声。 罗利民叹了口气：“不瞒你说，当时刚听说的时候我也是吓了一跳，沈警官你不是我们那一片人你可能不了解，我们凤汤县啊，以前出过一座有名的大矿，但是后来被采废了，整个山里头都被挖空了，就算是大白天，到里头也是黑漆漆的根本看不见，而且里头全是挖出来的矿洞，就是老矿工都不敢打包票说能记住……” 罗母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你说他要是……进去喽，那可怎么办哟……我的心肝啊，你这是要痛死娘类……” 她哭泣的声音带着点乡音，婉转动听，加上她情真意切，一时听得沈妈都有些难过了。 不过听说那里头那么危险，她虽然也同情这孩子的遭遇，却也舍不得让沈迟去，毕竟沈迟厉害归厉害，但也不是万能的，谁知道那里头有些什么啊…… “这孩子胆子也忒大了点……”她咂咂舌。 “谁说不是呢？”罗利民苦笑，声音低涩：“我们去报案，警察一听说在那矿山里头，他们就摆手，推脱说不到二十四小时不能立案，让我们再联系联系，但谁不知道，如果真的进了矿山……”他说不下去了。 人命关天，沈迟皱着眉头想了想：“你们稍等一下，我收拾一下就走。” 既然要进矿山，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打了个电话给齐健，交待了一番，齐健听说他要去矿山，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 “那一片儿我熟，那矿山我也去玩过，只是没敢进去太深，不过外头的小路我还是知道的。”齐健理由非常充分：“我找个护工跟这边守一夜，我跟你去！” 沈迟想了想，也就同意了，然后他打电话去请了假，没跟人具体说情况，只说自己有事，这自然也有他的考量。 一是凤汤县与宁霞县虽然搭界，但是却不属于一个市，赵局管不到这边，二是毕竟没有立案，目前情况也不明朗，找人过来也没什么帮助，现在局里正忙，就算他说了也不一定就能把人叫过来。 齐健到楼下的时候，他已经将东西准备齐全了，他穿了件外套，给齐健也带了件。 沈妈不放心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妈，没事的，你放心，你关好门窗早点休息，我弄完就回来陪你。”沈迟朝她笑笑，就走了出去。 一道走的还有俞威，他说好歹他有把子力气，要真遇着什么事他也可以帮把手，罗家人自是感激不尽。 罗利民开了车过来，俞威坐了他们的车，沈迟这边就还是齐健开的车。 “哥，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要知道凤汤县离咱这边可有点远。”齐健开着车，有些奇怪。 沈迟摇了摇头：“刚才没问，等找着人了再问吧。” 估计是没办法了，如溺水的人遇着块浮木，哪管得它是否能救命，当然是抓紧再说。 不过一下车，他就知道原因了。 车子直接停在了矿山前，平时根本没人来的荒山，此时站了不少人，全是罗家亲戚和附近听到出事赶过来的邻居朋友们。 沈迟走下车来，一张喜气盈盈的脸就凑了过来：“哎呀，对头，就是沈警官，沈警官，真的，上次太感谢你啦，真的，你救了我的命啊，不，你救了我一大家子的命！”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就着车灯，沈迟将这人仔细打量一番，不一会便将这人与记忆中的某个人对上了号：“哦，你是那个出租车司机。” 当时因为他刚回宁霞县，听到这人车胎要爆了，还提醒过他来着。 “哎呀！”这人一拍大腿，大喜：“您还记得我啊！嘿，还真神了！你当时是怎么看出……哎呀不说了，正事要紧，您先忙，等你忙完这茬可一定得去我家坐坐，让我好好感谢感谢你啊！” 第77章 人命 沈迟只是笑笑，罗利民趁隙赶紧上前：“沈警官，这边有条小路。” 齐健停好了车过来，沈迟顺手将手里的箱子递给他：“把手电拿出来。” “啊，我们带了手电。”罗利民正准备转身回去取。 “不用了。” 齐健打开箱子后，掏出一把强光手电，再递给沈迟一个强光头灯，罗利民看了看他们的灯光，默默地停住了脚步。 接过手电，沈迟递给罗利民：“你拿着这个，我有头灯就行。” 他走在最前头，那些村民们都跟在后面，众人一边走一边扬声喊着罗俊俊的名字，希望他听到后能给予回应。 可惜什么也没有，从洞口走进去，可以清晰地看到凌乱堆着的碎石块，有些垃圾扔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当初撤离的人丢下的还是后来过来探险的人扔在这里的。 矿洞很深，远远的还能听到微弱的回声，也不知道到底挖了多深多远。 这也没有什么线索，里面的地形也不清楚，在这样的矿洞里找一个人其实真的很渺茫。 但是也因为他们的声音太大太吵，沈迟觉得很不方便。 如果是这样盲目地找的话，换成任何一个人来也一样，他又何必跑这一趟？ 过了半个小时，已经进去了将近五百米，矿洞也越来越窄，有些人已经心生惧意，有几个甚至都不敢往里走了。 沈迟皱了皱眉，停下脚步：“你们先出去吧。” “啊？”罗利民有些惊讶：“沈警官……” “我和齐健先看看，离罗俊俊失踪的时间已经有二十四小时了，你现在带他爸去立案，如果我没有找到他，警方会派出人手过来大面积搜查的。”沈迟神色冷静。 这倒也是…… 罗利民看向俞威，俞威当然是站在沈迟这边的，连连点头：“对对，我看要不我们到山上去找找，万一俊俊是去山上玩了呢？我们就别过来添乱了。” 其他人自然求之不利，毕竟这矿洞这么深，又废弃了这么久，谁会不害怕。 罗利民和罗俊俊的父母有些不愿意，但还是不敢违背沈迟的意思，在俞威的劝告下也退了出去。 他们还带走了一个手电，矿洞里顿时暗也下来，也安静下来。 齐健拎着箱子：“哥，咱们走吧。” “嗯。” 两人继续朝前走，齐健想了想，还是有些忿忿：“他们问都没问我们一句！这里头信号都没有，他们也不怕我们迷路出不去，哼。” “不会迷路。”沈迟镇定地走在前面，事实上，他走过的路都在脑海中形成了三维图，正逐步将这个矿洞的行进路线变得具体。 “可他们也不能这样啊，好歹我们是在帮他们哎！一点感激的意思都没有，听他们那语气，好像我们应该的一样。”齐健撇撇嘴：“要我说，这就得让他们报警，哥，你就是太好说话了！” 沈迟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我不是为了他们的感激进来的，齐健，这是一条人命。” 他神情严肃，语气并不凌厉，但是齐健却听得心头一震。 说完沈迟继续朝头走，齐健老老实实地跟在后头，讪讪地道：“呃，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如果不是这矿洞这么危险，如果不是罗俊俊已经失踪那么长的时间，沈迟也不会过来寻找，正因为情况紧急，当地警方又没立案，他才会插手。 黄金救援时间很短暂，也许多一秒，罗俊俊就多一分危险。 两人继续朝里走了二十分钟，这时候他们已经无法直立了，得半弯着腰，矿洞宽而扁平，大概是离洞口太远不好运输，所以头顶也被打通，上面有东西堵住，但是堵得不严实，有微弱的风吹下来，透心凉。 “哥，你在看什么？”齐健见沈迟半天不动，忍不住出声问道。 “如果有人从上面摔下来，会怎么样？”沈迟微微眯起眼睛。 齐健抬头估量了一下距离：“卧槽，除非他会飞，不然肯定会死吧？” 强光头灯认真地想了想：“认为会死+1，毕竟这地上全是石头。” 手电：“+2。” 箱子：“+10086。” 看着沈迟迅速走到其他岔路，每走几步都抬头朝顶上照一下，齐健有点懵：“不，不会吧，哥，你的意思是……” “不好说。”沈迟没有否定他的猜测。 就那一瞬间，齐健感觉脊背后头有股寒气从尾椎骨蹿上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道，他们苦苦寻找的罗俊俊，其实早就死了？ 有些矿洞斜斜往下，沈迟也没有往下探寻，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微弱的哭声。 他猛然停住脚步，皱着眉仔细辩别，然后沿着那哭声往右侧慢慢走了过去。 “怎么了？”齐健轻声问道，见沈迟没有回答就闭上了嘴。 很快，他们碰到了墙壁，面前的路被堵住了，但是听那声音，应该离这边并不远。 沈迟在脑海中的地图里寻找着可能的路线，不一会，他眼睛一亮：“这边！” 因为通道有些矮，两人几乎是半弯着腰在里面疾行。 齐健根本都不知道这些通道有什么区别，只是尽量跟上沈迟的脚步。 不知道绕了多少圈，沈迟走得越来越快，后面几乎是在跑了。 哭声，越来越大。 “救命呀，有没有人啊，救救他呀！”许多物品的哭嚎声格外清晰。 终于，在五分钟后，灯光照过去，看到了一团瘫在地上的影子。 “啊！有人来了！俊俊有救了！”它们欣喜异常。 沈迟急上前几步，探了探罗俊俊的呼吸，听了听他的心跳。 “怎，怎么样？” 罗俊俊多处骨折，沈迟也不敢贸然动他，想了想：“没死，但是伤得很重，你拿棉签给他嘴上喂点水，我出去叫人。” 啊？在这破矿洞里，让他守着一个可能下一秒就落气的人？想想都恐怖。 齐健头皮有些发炸，吞吞吐吐地道：“要不，哥，我去叫人？” “你能出得去？”沈迟给罗俊俊大概检查了一下，头都没抬。 “……” “行了，我快去快回，从这边有条近道，大概半小时就可以了，你警醒点。”沈迟打开箱子，拿出一根电棍交到他手里。 “这，这是做什么？”齐健有点懵：“这只有罗俊俊，你拿根电棍给我？” 沈迟神色淡然：“以防万一。”他手电照了照头顶，顶上密不透风：“你不会以为，罗俊俊自己摔下来后还能爬上去把洞口盖严实吧？” 齐健抬起头看了头顶一眼，感觉更害怕了。 第78章 救援【求收藏求推荐】 他忽然想起，这个破地方连一点信号都没有，如果有人袭击他，他甚至不能打电话求救。 “哥……你真是我亲哥……”他几乎都要哽咽了。 沈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放心，没人会来的，让你拿着电棍只是想让你有点安全感。” 冰冷的电棍握在手里，感觉跟抓着条蛇一样，齐健打了个哆嗦：“为，为什么……” “要那人会来，你以为罗俊俊还能活着，蠢。”沈迟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住罗俊俊，起身摆摆手：“走了，照顾好他。” 沈迟的脚步声稳而快，离得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消失了。 空荡荡的矿洞里，有风吹过长长的洞穴时发出的呜呜声，很轻微，但是真的存在。 齐健的手有点抖，左手拿着手电，右手举着电棍，维持着这个姿势十分钟后，很好，腿麻了。 他想了想，慢慢地挪到罗俊俊身边，把东西放下来，拿着棉签哆哆嗦嗦地给他涂嘴唇。 就，就当是在给他涂口红吧，他以前还在酒吧里给妹子涂过，涂完舔一口，又香又滑…… 这样自我催眠了三分钟，目光总是无法避免地看到罗俊俊苍白的脸，他终于崩溃了，掏出手机，开始放歌。 悠长的曲调响起，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 【莫问，何人行行复停停，月下枯骨裹红衣……】 卧槽，感觉阴风阵阵，齐健下巴都有些打颤了，切换下一首。 【打开地狱的大门，不请自来贪欲念，无常路上买命钱，是生是畜黄泉见……】 齐健大叫一声，将音乐关了，远远儿地扔出去，然后愣了两秒，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让你爱现，让你为了显示自己口味独特！现在把自己玩死了！ 沈迟挑了条捷径，出来的时候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一出来就发觉四周一片光明。 有强光灯打在墙上，上面也有盏大炽光灯照着，洞口前的这块空地被照得恍如白昼。 “出来了！” 一群人拥了过来，罗利民他们期待又害怕地看着他：“沈警官，找到俊俊了吗？那个齐先生呢？” 沈迟点点头：“找到了……” 话还没说完，人群已经欢呼起来，罗俊俊的父母更是激动得话都说不完整了就要往里冲。 沈迟一把拦住：“他受了重伤，你们有叫救护车吗？” “叫了叫了，不过还没来，怎么回事，他哪里受伤了？是腿摔伤了吗？”罗利民急切地道。 “不止，我大概检查了一下，他全身骨折多处，颅脑有没有受损还不好说，但是有内伤，所以我不能把他带出来，得有专业的医生进去才行。” 罗妈呜咽一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别哭，只是受了伤，没事的没事的。”罗爸安慰着她，有些六神无主地道：“那，那要怎么办呢？” 罗利民着急地道：“用担架行吗？从这里能出来吗？” 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沈迟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果断摇头：“出不来，通道弯道太多，他现在太虚弱，再受不了任何伤害了，他应该是从山上掉下去的，我得去山上把他的位置找出来，到时或许可以从上面把他吊上来。” “那行，行，我这就叫人……”罗利民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一脸为难：“但是沈警官，这山这么大，怎么找得到俊俊在的地方？”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能找到的，你先弄一辆吊车过来，要手稳的老司机。” 罗利民连忙点头：“好的好的，我这就去找。” 沈迟带着众人往山上爬，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手电，爬得一身都是汗，这也得亏了是晚上，他们看不到这山有多高，不然肯定得怕。 翻了大半座山，沈迟出了一身热汗，当终于走到罗俊俊掉下去的洞口旁边后，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就这。” 这洞口被一块木板死死地挡住了，这木板真的有蛮重，那人为了掩饰，还往板子上堆了些石头树枝什么的盖得严严实实，难怪之前有人上来找过却毫无发现。 众人把木板移开，山脚下的救护人员已经到了。 因为人多，所以很快救护人员就抵达了这里，可是却也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这山有点陡，吊车爬不上来。” 沈迟看了眼，这洞说深不深，但十来米是有的，就算弄根绳子下去，二次伤害是免不了的。 医生也有些着急：“那这怎么办？要不还是从矿洞走吧？我们小心点应该没事的。” “有些通道非常窄，担架进不去。”沈迟想了想，垂头看了看：“找个圆桌来。” 长绳，圆桌，滑轮，很快就全都送了上来。 众人看着沈迟比划来去，一时又跑去石头上捣鼓，都有点懵。 当沈迟把圆桌绑好，他们才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罗利民有些犹豫：“这，会不会晃？稳吗？” “不会。”沈迟让人将两根圆木横到洞口中间，长绳从木头中间的孔穿过：“往桌子里放被子，然后把担架搁上头，医生下去，你们到上面拉，我来指挥。” 虽然没见过这样的营救办法，但现在也确实没更好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两人跳到圆桌上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慌的，但当他们发现圆桌竟然很稳以后，心就安定下来。 沈迟指挥着他们放绳，因为村民多，加上有滑轮，所以进展倒还算顺利。 眼看着罗俊俊经过初步处理，被小心地移上担架放到圆桌，确定没问题了，沈迟一抬手：“我说一个数，你们走一步！拉！一，二，三！” 圆桌被稳稳当当地拉了上来，当触到圆木的时候，便有人过来把木头扛起来抬到一边。 于是罗俊俊终于得以离开矿洞，迅速送往医院急救。 众人欢欣鼓舞，连连夸赞着沈迟。 罗俊俊的父母跟着一起去了医院，罗利民冲上前握住沈迟的手拼命地摇，五大三粗的大男人，眼圈红得跟只兔子似的，感激的话涌在喉咙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洞底的齐健泪流满面：“你们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啊？我还在下面啊！救命，我出不去啊！” 第79章 谋杀未遂 沈迟这时正在拉绳子，听了这话没好气地道：“我下来接你。” “哎，哥，你把绳子扔给我就成……” 话还没落，沈迟已经顺着绳子滑下来了，他滑的速度并不快，时不时停一下。 接触到地面后，他四下走动观察，最后目光停留在了齐健拎着的书包上：“罗俊俊的？我看看。” 齐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连忙递给他：“哦，这是罗俊俊的，医生让我给他拿着。” 书包鼓鼓囊囊的，之前被罗俊俊压在身下看不出来，随着拉开拉链后，慢慢地就鼓起来了。 最后沈迟也费了蛮大的劲才把里面的东西彻底拿出来，然后他也呆住了。 非常可爱萌萌哒的皮卡丘玩偶非常开心：“哇，谢谢你救了主人！爱你么么哒！” 沈迟脸青了，直接把它塞齐健怀里。 “……”齐健有点懵：“这，他们不是说罗俊俊是出来散心？带只皮卡丘散心？这是什么鬼爱好？” 沈迟没理他，继续翻包，嗯，手机碎成了渣渣，钥匙扣裂了一点但也还算好，之前就是它跟书包一直在哭着求救。 除此之外，整个书包竟然没有放别的东西了，连一瓶水都没有。 “哥，你说他一个人跑这破地方来，还带着个玩具，你说这会不会是罗俊俊……”齐健四下张望了一下，挤眉弄眼压低嗓音：“中邪了……” “你才中邪了呢！”皮卡丘奶声奶气地骂他：“主人是被人推下来的！” 钥匙扣：“对！是有人要害他！” 书包很难过：“当时太暗了，我们没有看清是谁……” “我现在好奇的是，他来这里做什么。”沈迟挑了挑眉。 物品们都沉默了，书包最后怯怯地道：“我不知道……” 也是，罗俊俊肯定是走的时候才去拿的书包，他的手机可能会知道原因，但是可惜的是它坏了。 沈迟弹了一下皮卡丘：“也多亏了他没有背别的，不然他也不可能运气这么好。” 要不是书包里塞了个这么大的玩偶做缓冲，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算罗俊俊有三头六臂都活不了。 “走吧，上去。”沈迟喊了一声，守在上头的罗利民连忙把他俩拉了上来。 刚准备下山，警察到了。 他们是凤汤县城的公安局派出的警力，还算是比较重视这个案子的，来了五个人。 为首的男子穿着警服，大步走上前，看到沈迟手里拎着的书包后皱了皱眉：“人救出来了？” “啊，是的。”罗利民有些忿忿，但到底是不敢直接怼，只能勉强地回道：“已经送去医院了。” 那人不退反进，当他走到沈迟面前的时候，他微微挑起下巴，冷哼道：“你是哪个分局的？” “重要吗？”沈迟不答反问，直接伸手将书包抛给他。 这么大一东西砸过来，他下意识接住，随即大怒：“你干什么！？” 沈迟以手抱胸冷笑：“扔，你扔，你把一谋杀案的重要证据扔掉，我看你怎么交差。” “谋杀案？”民警嗤笑：“唬谁呢，一皮孩子跑山上自己摔一跤也叫谋杀案？我看沈顾问也未免太草木皆兵了吧？” 沈迟定定看他一眼，笑了：“啧，认识我啊？” “我们队长说了，沈顾问来头可大了，毕竟是县局的案情顾问呢，啧啧，可了不得……” 队长，凤汤县。 沈迟了然：“原来你是谢永飞局里的，难怪。”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鄙夷，连齐健都看出来了，他跟丁杨陆六关系好，对于谢永飞的故事自然也是听说过的，当即就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那人厉声道。 “我笑你傻啊，为了一个被贬到县城，马上还得再贬的人，居然怼马上要升到市里的人，你说你蠢不蠢？” 齐健这番话有点绕，但这人还是听懂了，面色微微一变。 这也未免太沉不住气了，沈迟暗暗摇头，彻底没了跟他一般见识的想法，漠然道：“这案子是你们县的，我就不插手了，罗俊俊是被人推下去的，他虽然没死但也受了重伤，可以立案了，他书包里带了个玩偶，可能是准备送人的，你们可以从他的人际关系中入手，有可能他是早恋了，他的对象很有嫌疑，就这样。” 说完他径直朝下走，走了两步，那人叫住他：“那个，谢了。” 虽然因为谢永飞的缘故，他很是看不惯沈迟，但是沈迟这番话的好意他还是领的。 沈迟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离开自然没人敢拦，但是罗利民却被叫住了，毕竟这是一桩谋杀未遂的案子，他们当然会高度重视起来。 走到山下的时候，村民们都已经散了，只有那个司机守在原地，看到他们下山连忙迎了过来。 这时候天色已晚，夜风渐凉，沈迟的衣服给罗俊俊盖过以后他当然不会再穿，就这么搭在腕上，冷风一吹，他顿时打了个喷嚏。 “哎呀，沈警官，你是不是受凉了，我家就在这附近，要不你们去我家坐坐，喝点热水吧！”司机非常热情。 大概是跑来跑去出了汗又吹了冷风的缘故，沈迟真的觉得有点不舒服，摆了摆手：“不了，我有点累，想回去休息了。” 他都这么说了，司机自然不好再挽留，只颇为遗憾地道：“那好吧，那我下回再请您吃饭。” 坐到车上，齐健立刻开了空调，很紧张地道：“哥，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我回去吃点药就行。”沈迟又打了个喷嚏，感觉头有点晕，便靠在座椅上休息。 怕他难受，齐健这回没再开快车，开得比较稳当。 车子慢慢离开矿山，在一个拐弯处，沈迟半闭半睁的，好像看到一抹人影，那人好像正在看着这边，目光交汇，他猛然坐起来定睛望去。 空荡荡的山坡，什么也没有，微风吹过树梢，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明天好像要降温了，一降降十度呢，真可怕……”齐健还在喃喃自语。 沈迟微微眯了眯眼睛，指尖在车窗上轻轻顿了顿。 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是他的感觉从来不会出错，那种熟悉的感觉…… 会是谁呢？ 第80章 想不开【求收藏求推荐】 不过他也确实是难受得很了，就刚才这一下子，头又疼得厉害，他将座椅放倒，闭着眼睛：“我睡一会。” 齐健有点懵，刚才看他那样子，他还以为下一秒他会冲出去了呢！结果倒下来就睡了？几个意思啊？ 想了想，他偷偷发了条短信给沈妈。 车一停，沈迟就醒了，感觉可能是真的感冒了，脑袋里的血管好像要爆炸了一样，一腾一腾地抽痛。 下了车被风一吹，他感觉有些想吐，要不是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可能都没法走到家门口。 他刚准备掏钥匙，门就已经被打开了，沈妈着急地把他拉进去：“快进来，你这孩子，生病了都不知道跟妈说。” 屋子里满是生姜辛辣的香气，沈迟迷瞪着眼，被他妈强行灌下了一碗浓浓的姜汤，然后就被拉进了浴室。 “给你放好水了，你赶紧泡一泡，换了衣服出来吃药！” 浴缸里放好了热水，房间里开着暖气，暖洋洋的，沈迟喝了姜汤以后感觉精神好了一些，便点了点头。 泡了会澡，确实舒服了不少。 听到开门的声音，沈妈连忙走了过来，把他敞着的浴袍拉紧：“怎么就穿这个，今天晚上变天了，我给你拿了睡衣啊……” “睡觉我不喜欢穿太多。”沈迟一张嘴才发现自己喉咙有些沙哑得厉害。 沈妈一听就急了，连忙把他塞被子里：“快把药吃了。” 沈迟看也没看就着她的手把药吃了，老老实实地躺下去。 他妈把被子掖紧，把他裹得跟个粽子似的：“你这是风寒感冒，捂点汗出来就好了，好好睡吧。” 床头柜：“对呀对呀，小迟快睡吧，你脸色好难看。” 被子都快哭了：“怎么出去一趟就成这样了……” 沈迟微笑着：“我没事，放心吧。” 沈妈以为他是在跟她说，瞪了他一眼：“别说话了，赶紧睡觉。” 灯被拉上，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原以为睡上一觉会好些，结果半夜沈迟就被手机给闹醒了。 周围的物品把手机好一顿骂，手机委屈地道：“我也不想闹，但是是陆韶的电话呀……” 沈迟感觉舒服了一些，闭着眼睛道：“接吧。” 于是手机默默接通了电话，陆韶的声音顿时传了过来，他喘着气，语气急促：“喂？沈迟，你在哪？叶恬出事了。” 沈迟怔了怔，有些混沌的脑袋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她这几天跟着魏海的爸妈住在酒店，也没回去，结果不知道她爸妈怎么知道这事了，逼她打胎，她一急爬楼顶了，魏海他爸打电话给我，说她有些神智不清，一直念叨着你跟我的名字，我现在正在往酒店赶，你赶紧过来吧！我怕她做傻事。” 当时去坪黑村的时候沈迟就说过，这个村子里比较落后，村里人都重男轻女而且非常古板守旧。 以叶家人的想法，有叶恬这样的女儿怕是丢尽了他们家的脸，叶恬爸妈连她谈恋爱都紧张得不行，更何况这还是未婚先孕，尤其是魏海还死了，不逼她打掉才怪。 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沈迟也只能起来。 被子心疼得不行：“小迟，能不能不去啊？你同事都过去了应该没事吧？” 枕头闷声闷气地道：“可是那个人万一要是真的跳楼了……” 屋子里的物品们各执己见，最终分为了两派，一派是担心沈迟的身体，不肯让他去，一派是觉得大局为重，沈迟职责所在不能耽搁，办完事赶紧回来吃药。 沈迟按了按额角，哑着嗓子道：“我去去就回。” 一站起来，才感觉有些头重脚轻，喉咙有些痒，忍不住咳了几声，离开暖烘烘的被窝，他鼻子也马上堵了。 为了保暖，他穿了件毛衣，外面又加了件风衣，才感觉稍微好了些。 衣柜里的围巾大声道：“小迟！你带上我啊！天气冷了，我很暖和的！” 沈迟想了想，把它给围上了，这还是他妈给织的，又厚又暖。 因为确实是不舒服，他担心自己开车会出事，所以也把齐健叫起来了。 齐健跑进车里的时候还直哆嗦：“哥，我去，好冷啊，感觉瞬间到了冬天，会不会下雪啊？” 沈迟费劲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很明显的鄙视。 好在酒店有电梯，不用他爬楼，不然他还真不一定上得去。 天台边沿，陆韶正苦口婆心地劝着：“叶小姐，你千万别想不开啊，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啊……” 叶恬只是默默垂泪，并不作任何回应。 天台风很大，刚走到门口沈迟就打了个喷嚏，感觉更难受了。 听到声音，陆韶回过头来，看到他就皱起了眉头：“你感冒了？” “嗯。”沈迟鼻音很重，一半脸都埋在了围巾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扫了眼叶恬，他闷声道：“怎么，不肯下来？” “是啊。”陆韶头疼地道：“谈判专家一过来她就尖叫，怕她受刺激掉下去，只能让他们都躲起来。” “我看看。”沈迟咳嗽了一声，走近几步说道：“叶恬，我是沈迟，听说你找我。” 听到他的声音，叶恬才仿佛回过神了一般，慢慢转过头来，眼神茫然：“沈……迟……” 她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裙子，冷得浑身直哆嗦，裙摆被风吹得列列作响，她整个人在风中打着颤，身体摇摇晃晃，却在看清沈迟的瞬间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直接倒了下去。 沈迟精神一凛，猛地扑过去，以他这么快的反应速度，也只堪堪抓到叶恬的右手手腕。 她整个人直直地朝下坠，看着瘦削，实际上也有一百多斤，尤其这阵子知道自己怀孕了还吃胖了一些，那一跃而下的力道几乎将沈迟也拖了下去。 沈迟腰重重顶在栏杆上，半边身子已经在空中，他感觉手钻心的疼，也不知道是擦哪了，重要的是他吃过感冒药，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根本拉不住叶恬。 他的围巾在风里飘来荡去，沈迟咬紧牙关，两手拉着她，但因为脚离地了，根本使不上劲。 第81章 编，你接着编 他死死地抓着叶恬的后果就是，他感觉自己一点一点地在往外滑。 血液一股一股地往脑袋冲，身体的不适加上二十多层的高度，让他感觉有些头晕目眩，有点想吐。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陆韶有几秒钟人都是懵的。 他猛地冲上去，齐健死死地抱住了沈迟的腿，才总算是把他拖住了没有再往下滑。 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其他人这时候也冲了出来，才总算是把他们两个给拉了回来。 卧槽。 直到把他们拖了回来，齐健还用力地抱着沈迟的腿没松，后背全都湿透了，吓的。 这他妈可是顶楼啊！摔下去都会成肉泥了！ 叶恬已经晕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怎么回事，陆韶一把捞起她，喘着气道：“我送她去医院，你没事吧？” “没事，你去吧。”沈迟晃了晃头，感觉眼前有点花。 陆韶踌躇了两秒，到底还是走了。 “放开，起来。”沈迟手扶在栏杆上，轻轻地踢了踢齐健。 “我，我也想起来，但是我没劲了……”齐健抱着他大腿干嚎：“哥啊，你吓死我啦！” 他的哭声那叫一个凄厉，死了一百只鸭子都没这噪音。 沈迟感觉脑袋昏沉沉的，脱力又出了一身冷汗，被风一吹的后作用是感冒更加严重了，他感觉胃部一阵抽搐，有心想提醒他让开，结果一张嘴就吐了出来。 他最后的意识，是齐健猛然蹿起来后那张惊恐的脸。 mdzz，让你起来不起来。 他好像睡了很久，睡得很舒服，醒来的时候感冒已经完全好了，只是有些气力不济。 睁开眼睛，沈念一下凑了过来，惊喜地叫道：“哥！你醒啦！” 沈迟嗯了一声，用手肘撑着身体起坐起来，沈念连忙扶他起来，塞了个枕头到他背后，念念叨叨：“你真是吓死人了，齐健说你住院了我都吓懵了好吧，真不知道你怎么弄的，重感冒还发高烧，竟然还敢跑去救人，别人的命值钱，你的就不值钱啦？” “妈呢。”沈迟感觉倒没有哪里不舒服了，只是有点饿：“我要吃东西。” 沈念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连忙起身到桌上去拿保温桶：“哦对对，医生说了你醒来会饿，妈刚回去做饭去了，说你刚醒就喝点粥，晚些出院了就回去吃好吃的，还给你炖了只鸡呢，说要给你补一补。” 是他喜欢的皮蛋瘦肉粥，还放了些切碎的菜叶，揭开盖子就浓香扑鼻，用勺子轻轻舀起来，香浓滑稠，粥从勺子上滑落还会牵丝。 这是他妈的手艺啊，沈迟怀念地伸手：“我自己吃。” 沈念乖乖地递给他，老老实实在旁边坐了下来，搬了张小凳子在旁边看着他吃。 一碗热粥下肚，整个人都舒坦了。 沈迟将碗递给他，伸了个懒腰：“再来一碗。” “不行，你都睡了快一天两夜了，一下子喝多了肠胃会难受。”沈念非常严肃地拒绝了他。 于是沈迟便四下看了看，显然是vip病房，两边桌上全堆了水果花篮，纷纷兴奋地说着自己是谁谁谁送的。 听了一会儿，沈迟挑了挑眉，看来，全都来过了啊。 沈念转身看到他打量着这些花篮果篮，连忙解释道：“这都是你同事们送的，来了好多人。” “你怎么回来了？”沈迟皱着眉头看他：“你之前不是说你准备参加一个什么科研小组。” 说起这个，沈念就愣了两秒，脑袋垂下去盯着地面，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蹭啊蹭：“啊，那个，我就是担心你，所以就回来看看……” “才不是呢！”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大声反驳：“沈哥哥！念念被人欺负了！那个宗唯说他能拉到赞助，念念拉不到，把念念的名字给划掉了！” “赞助？”沈迟盯着沈念：“怎么回事，说。” 沈念有些讶异地抬头，片刻后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他怎么都忘了他哥的特殊了…… 他挪到桌边，拿起一个苹果慢慢地削着皮，嘟囔着道：“没什么啊，导师说这次是意外，下次会有机会的，我还年轻……” 沈迟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很明显：编，你接着编。 最后沈迟果然编不下去了，默默地闭上了嘴。 这些日子，沈念真的受尽了委屈，明明他是特招进去的，可是每个地方都会有勾心斗角，他只想做科研，可是因为他是空降人员，所以根本无法直接进入项目，又是个新人，不具备单独研究的能力，虽然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导师，可导师一心扑在研究上，根本无暇顾及他，把他放进了师兄的一个小组里。 但是师兄小组里的人已经饱和了，而且研究也已经到了关键部分，沈念虽然也能帮上点忙，但核心部分他自然插不上手，这中途加入，项目结束时却得加上他的名字，这让其他人怎么没有怨怼心理？ 所以宗唯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他踹了出来，其他人也只是装作不知道，沈念性子倔强，哪会跟他服输，他要强，更不会去跟导师哭诉，所以已经在研究所闲了好几天了，刚好听到沈迟生病的消息，他一冲动就跑回来了。 听完前因后续，沈迟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就为了这么点破事？你就一个人傻不拉叽地跑出来了？请假没？不是说不能随便出来？” “请了。”沈念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不过是跟师兄请的，导师没空。” “你这猪脑子！”沈迟恨铁不成钢：“把我手机拿过来。” 沈念急了，猛地站了起来：“哥，你才刚醒，需要休息，我的事你就别管了！等师兄他们这个项目结束了就好了，这是整个小组的人默认的，你打电话给导师也没用……” “谁说我要打电话给你导师了。”沈迟伸手：“给我。” 沈念站了半天，到底是拗不过沈迟，只得把手机递给他：“喏。” 沈迟直接打给了羽修，这一次羽修倒是接得蛮快的，满腔哀怨：“喂？大佬，你为什么老是挑我泡妞的时候打过来啊，你就不怕我羊萎啊？有啥事，你赶紧的，我还要办事呢。” “大早上的你也不嫌腻得慌！”沈迟嗤道：“别贫了，正事，上回让你找的配型怎么样了。” 第82章 成王败寇【求收藏求推荐】 “找着呢。”羽修往妹子腰上捏了一把，得来一个含嗔带娇的吻后邪笑着起了身，无声地说了句等着，便进了浴室：“我让人在帮忙找，昨天说有点眉目了，等晚点我再打电话问问。” 这样就好，文文也就很快能够动手术了，沈迟嗯了一声：“另外你帮我办个事，沈念准备搞个科研项目，需要赞助商，你以公司的名义去吧，我晚点让他把资料发你。” “嘿哟，这小子不错哦！”羽修坐在浴缸边上大笑：“研究啥啊？我看他那小脑袋瓜子肯定想不出啥好东西，哎要不我给提点意见吧，比如说研究如何提高419的效率以及……” 沈迟直接挂了电话。 沈念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他，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去……哥……我好像没问过你，你到底开了家什么样的公司啊？” 要知道赞助一个科研项目的经费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哥居然眼都不眨就…… “有兴趣？”沈迟玩味地盯着他，似笑非笑。 “没有没有！”沈念连连摆手，闭紧嘴巴再不问了，一看他哥的眼神就知道，只要他敢说有兴趣，他立马能把他扔进去上班。 沈迟哼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我去洗个澡。” 睡了这么久，感觉骨头都酥了，洗完澡后他就拉着洗手间的门框做了二十个引体向上。 正做着呢，陆韶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拎着一袋苹果，猛一抬头看到挂在空中的沈迟无语了：“你才刚好，又瞎折腾。” “随便练练。”沈迟连汗都没出，顺手在桌上盘子里拿了一个沈念削好的苹果：“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哎，高护工死了。”陆韶把袋子搁桌上，也抓了个削好的开啃：“谢永飞又去上头找事了，说你上回抓错了人，按理说要停职观察，而且这次还失手杀了姓娄的，你该引咎辞职。” 沈迟嗤笑：“也真亏了他有脸说我。” “你放心吧，赵局压根没搭理他。”虽然说起沈迟杀的人，陆韶还有些心有余悸，但是他很好地掩饰过去了：“高护工无儿无女，她死前留了封信，说她想把她的遗产都捐出去，器官也捐，可是她的身体不能捐，我准备给她葬公墓去，明天出殡，你来吗？” 好像高护工认识的人里面，也就他和陆韶能去了。 沈迟咬了口苹果，慢慢地点了点头：“去，怎么不去。” “叶恬那你去过没？” 陆韶怔了怔：“去了啊，她醒来也不说话，就是哭，她爸妈这次吓得够呛，后悔得要死，说再也不逼她了，我昨天晚上还去看过她，一家人好着呢。” “呵。”沈迟冷笑：“她现在在哪？” “本来我是把她送医院了，但是她死活不肯住院，医生也说她没大问题，只是冻着了吓坏了，现在住在酒店里呢。”陆韶顿了顿，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你是说……” “你以为她为什么非得见我？”沈迟慢慢地咬了一口苹果，嘎嘣脆：“她是想杀我。” 陆韶懵了。 他听到自己变调的声音：“怎么可能？” “那天她一直垂着头，你没有看到她的眼睛。”沈迟回忆起那一幕，都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她当时被人催眠了，如果不是我速度快，她真的跳下去了。” 陆韶皱起眉头，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催眠？” “你不信的话可以让我试试。”却是一直在削苹果的沈念头也没抬，早在之前齐健就已经跟他说过沈迟昏倒前后的事情：“我哥她见过，而且是她曾经的目标，如果我哥去的话可能什么也问不出来，但是我可以反催眠。” 见陆韶一脸茫然，沈念好心地给他科普：“这从科学角度解释有点复杂，但是用简单的理论来说其实很简单，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被催眠的，催眠非常讲究技巧，另外必须在其意志消沉，甚至深度睡眠的时候，才能达到像叶恬这个程度的催眠。” “叶恬她们这阵子住的酒店，那我等会去查一下监控，看能不能查出是谁催眠的她。”陆韶向看沈迟：“那我带沈念过去了找叶恬，你呢？” “我？”沈迟喝了杯水，微微一笑：“我还有事，你们去吧。” 陆韶有些不解，但是倒也没多问，沈念打了电话给齐健后就跟着陆韶走了。 站在窗前，沈迟拨通了贺茜的电话。 响了三声才被接起来，贺茜清脆的声音传来：“嗨，狩，早上好。” “嗯，挺好的。”沈迟微笑：“恭喜你呀，你的孢子又发展了。” “托福托福。”贺茜娇声笑道：“怎么样，有没有想通呀，愿意加入我们吗？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优秀的狩。” “我记得我拒绝过你，你记忆力不该退步这么快的。”沈迟声音温和：“叶恬是你让人催眠的吧，怎么，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贺茜怔了怔：“什么？” 啧，居然装傻。 沈迟很有耐心地提醒她：“凤汤县，罗俊俊，还需要别的线索吗？” 贺茜的呼吸停顿了两秒：“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的这个孢子惹到我了。”沈迟冷冷地道：“我决定把这个案子接过来。” 说完后，他直接挂了电话。 “哎，沈迟，真的，我可以解释，喂……”贺茜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懊恼地一把将手机扔到了桌上：“靠！” 沈迟这人说得出就做得到，虽然不同县，但他要插手肯定能办到的，怎么办？难道真让他得手？ 不，不行，这回的孢子如果好好调教也许能转成狩，她好不容易逮着这么好的人选，绝不能让沈迟毁了。 她想了想，静下心来，拨了一个号码：“喂？叶恬那是怎么回事？” 对方哈哈大笑：“哎哟，这就兴师问罪啦？能怎么回事，给我的对手打个招呼呗！”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沈迟你不能动。”贺茜有些恼火。 “怎么就不能动了，成王败寇，赌上一条命，他输了我就是狩，谁他妈要当这劳什子的孢子。”对方态度嚣张地送了她一句国骂，直接挂了电话。 贺茜心里有些慌乱，事情脱离掌控了，这个孢子接触的时间太短，对她还不够忠诚，她要不要…… 第83章 升职 正在她苦思的时候，沈迟居然又打电话来了。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接，但是沈迟非常有耐心，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她到底是挨不过，有些无奈地接了起来：“喂？” “刚才给谁打电话呢？竟然打了这么久。”沈迟声音温柔，语气竟然像是给女朋友一般亲昵。 贺茜半边身子都软了，嗔笑道：“还能是谁，人家想你了呗，打你电话结果一直通话中，原来我俩一直在对打呀！” 她的声音虽然大，但是却并没有掩盖住她的电话的声音：“刚才她给孢子打电话啦！孢子说成王败寇！他要跟你赌命！” 赌命么？沈迟冷笑着挂了电话。 端起桌上的玻璃杯，他对着窗外遥遥举杯。 奉陪到底啊。 电话那头的贺茜一头雾水，这，几个意思啊？ 她想不通，再打给沈迟的时候，发现她被拉黑了，气得她当场就把手机给摔了。 沈迟回到警局没多久，赵局长就让人过来叫他，他走进赵局长的办公室，发现耿副局长他们都在。 “沈顾问来了啊，来，过来坐。”赵局长拍拍他身边的沙发。 沈迟微笑着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不卑不亢地走到他们对面坐下：“赵局，您叫我。” “嗯，是这样的，叫你来呢，是因为这阵子你的表现很突出，经过我们的商议，同时我也跟上级做了汇报，最后我们决定把你调到市局来，因为市局这边毕竟案子比较多，而且如果市级以下的单位有棘手的案子也会需要把你临时调过去协助破案。”赵局长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怎么看？” 沈迟略微沉吟了片刻。 他当初申请调回宁霞县，是为了父亲的案子，但是现在机密档案他查过了，除了一句奇怪的话并没有更多的发现，他留在宁霞县也没有什么用，而且确实如赵局长所说，他如果想要插手别的县的案子，升到市局是最好的办法。 他爽快地点了头：“谢谢局长对我的栽培，我很感激。” 赵局长和耿副局长讶然地对视了一眼，纷纷笑了起来。 “哎呀，这就对了嘛，我们刚才还开了个小会，觉得要说服你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来着。”赵局长笑容满面。 一旁默默装背景板的鲁继军猛不丁说道：“其实我觉得以沈顾问的能力，市局还是太委屈你了，要不你直接跟我去省厅吧！” 这是抢人咯？赵局长笑容不改，心里各种脏话疯狂刷屏。 耿副局长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甚至笑容都浅了几分。 去省厅是好事，但是鲁继军这事做的不厚道啊，听听，跟着他去省厅，往后他沈迟就彻底被烙上了他鲁继军的名字，他可没这么傻。 沈迟微微一笑：“谢谢鲁专家对我的欣赏，但是我觉得我还年轻，还需要在基层磨砺一番，所以只能谢谢鲁专家的好意了。” 这话说得圆滑，鲁继军喝了口茶就想继续劝说，但是赵局长怎么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 他哈哈一笑：“哎呀，真是不错，现在的年轻人能有沈顾问这样的觉悟的少了，我看就这样吧，那沈顾问你先去忙，我等会就让人把档案转过来。” 沈迟嗯了一声就站了起来，想了想，转过身真诚地看着他：“对了，赵局长，我前两天被人委托了一个案子，救了一个小男孩，是凤汤县的，这是一起谋杀案，我还挺有兴趣的……” 只见过躲懒的人，还真没见过主动请缨的，赵局长笑眯眯：“这个可以的，我等会让曲队长跟他们市局打声招呼，你直接过去就行，你负责这个案子吧，具体情况你跟小曲说一下。” “好的。”沈迟走了出来，迎面碰上一脸怒气的谢永飞。 谢永飞看到他，眉头皱得死紧：“沈迟！你给我进来！” 沈迟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也罢，他要自己找死他也就勉为其难地看一场好戏吧，他也没进去，就这么斜倚着门框抱胸微笑看着。 谢永飞瞪了他一眼，直接推门而入，大声道：“赵局长，我不服！这个案子明明是我先抓住的嫌疑人，你们放任沈迟抢功劳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谢永飞多日不见，怎么智商反而短路了，就算是仗着自己有后台，也未免太嚣张了。 赵局长心里冷笑，面上却和颜悦色地道：“哦，是小谢啊，你有什么事跟曲队长说吧，啊？我这边正忙着呢。” 跟曲劲秋说？那不等于自扇耳光？ 谢永飞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就是死也不可能去跟曲劲秋低头！ 或许是因为见他处境太难堪，耿副局长好意提醒道：“你当时抓捕的嫌疑人跟浮尸案无关，目前四名嫌疑人都已落网，你抓到的那个人只是帮杜浩开车的……” 谢永飞咬着牙道：“就算是这样，但是四名嫌疑人，有一个却被沈迟给杀死了，这是非常严重的违反纪律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停他的职，等查清后再进行处置？” 赵局长皱起眉，不悦地道：“谢永飞，你说这个话是需要负责任的，明明娄敏材是自尽的，你这么说有什么凭证？” 谢永飞确实没有凭证，但是他非常清楚，娄敏材不可能自杀！ “赵局长，娄敏材是未成年，如果被捕顶多就被判个无期，这一点他曾经多次得意地跟人宣扬过，他根本不可能自杀的，而且沈迟非常嚣张，在抓捕之前他就说过，他不会放过他们，娄敏材……” “够了。”赵局长冷冷地看着他：“你说沈迟故意杀了娄敏材，你有证据吗？” 谢永飞噎住了：“我……” “有效的证据必须具备‘三性’，是哪三性？”赵局长厉声道。 谢永飞阴沉着脸，不甘不愿地道：“客观真实性、证据的关联性、证据的合法性。” “原来你还知道！”赵局长冷笑着：“身为刑侦队长，却诬陷同僚不说，还做出争抢嫌疑人的事情来，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赵局长，我……”谢永飞想辩解。 “不必再多说了。”赵局长摆摆手：“你如今已经被调到凤汤县，就好好做你的本职工作，我明白你的上进心，但是做事做人，得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这次你擅离岗位，记一过，我不希望以后再看到有类似情况发生，下去吧。” 第84章 不可理喻【求收藏求推荐】 谢永飞梗着脖子，怨愤地看着他：“我……” “咳！”耿副局长咳了两声，示意他赶紧走。 赵局长说完话，若无其事地继续跟鲁专家说起话来，谢永飞两手紧握着拳头，最终还是不敢跟赵局长当场闹翻，咬了咬牙大步走了出去。 路过门口的时候，他恶狠狠地瞪着沈迟，重重地哼了一声。 沈迟微笑着打量他一眼，扭头就走。 等到出了警局上了自己的车，谢永飞才把脸上愤懑的表情收了起来。 点了一支烟，他漫不经心地抽了两口，发了条信息给贺茜：【搞定。】 贺茜回的很快：【很好，我会跟老大说的。】 呵，跟老大说？ 谢永飞眯起眼睛，慢悠悠吐出个烟圈，上回出事的时候她就这么说的，要是她真的有说，他能被调到凤汤县？ 这小娘皮的，鬼得很，两面三刀玩得可溜，总有一天，她会把自己个儿玩死的。 他在手机上弹了弹，嗤笑道：“老子就看着你们斗。” 一个个都当他是傻子，有用的时候就可劲地把他推前头挡刀，没用了就任沈迟他们削他，贺茜除了一张脸能看还有什么用？不过一用身体上位的货，就这种货色郭嵘也敢拿来压他，啧。 他重重地抽完最后一口，将烟头摁熄在烟灰缸里。 玩吧玩吧，这沈迟可不是一般人，他等着贺茜阴沟里翻船的那一天。 齐健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沈迟正准备去凤汤县，听说他已经往这边赶过来，他索性就在车里等了他一下。 不一会儿，齐健喘着气跑了过来，一上车就灌了自己半瓶水。 “啊，渴死我了。” 沈迟发动车子，扫了他一眼：“跑这么快干什么，我不说了让你别来。” “那不成，你才出院，身体还虚弱着呢！我说啥都得跟着。”齐健把窗户和天窗全打开，湿冷的风一下吹了进来，透心凉。 他爽了几秒，想起沈迟才出院，又忙不叠地关上：“啊，我都忘了你感冒才好了。” “没事。”沈迟拐了个弯：“反正都已经好了。” “哎，这是去哪啊，再往前头就上高速了。”齐健这时才发现他们这不是往宁霞县的路。 “我不回家里，我要去趟凤汤县。” 去凤汤县么，齐健哦了一声：“还是罗俊俊那个案子吗？哎呀你都不说一声，我什么都没带……” “不用带什么，我只是去看看。”正好进收费站，沈迟中止了聊天。 齐健想了想，给沈妈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又发了条信息给沈念，这小屁孩要知道他哥出去玩不带他肯定又得跟他闹的。 出乎意料的是，沈念这一次居然没有骂他，而是很快地回了一条信息：【收到，照顾好我哥。】 “哎？怎么回事啊。”齐健抻长了脖子往外头张望。 沈迟开车闲暇扫了他一眼：“怎么了？有东西忘带了？” “不是，我是在看今天太阳从哪边升起来的来着。”齐健笑眯眯地把手机伸到他面前：“你瞧，小念居然这么好说话！我简直都怀疑他是不是鬼上身了。” “胡说八道。”沈迟一把挥开：“开车呢，别吵。” “好吧。”齐健打了个呵欠：“那哥，我睡一会儿啊，你住院这两天，我都……没睡……” 说着说着，他倒下去闭上眼睛，没几秒就开始打鼾了。 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沈迟也有些动容，车子开得更稳了些。 走到一半，沈妈打电话过来了：“小迟，你中午回来吃饭不？” “回来吃，不过可能要晚一点，我现在要去一趟凤汤县。”沈迟看了看时间，现在还早：“大概一点左右到家。” “嗯，行。”沈妈有些犹豫：“文文那事你办得怎么样了？她这两天一直念叨着想回去。” 沈迟皱着眉头想了想：“我得看我手上这个案子什么时候办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这两天吧，妈你把家里收拾收拾，等我带着文文从她家回来，我们得搬到市里住。” “市里？怎么又要搬，这不住的好好的。”沈妈有些不能理解：“而且你市里有房子吗？” “有，以前买的一套房子一直放着，里头家具都是齐全的，妈你只需要收拾下衣物什么的就行。”沈迟笑了笑：“市里我们也住不了多久，我说过的，顶多半年，我们就能回帝都。” 沈妈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知道自己说服不了他，还是只得答应下来：“好吧，那我托你舅到时给我们照看着点……” 挂电话的时候，沈迟还听到她在喃喃自语：“早知道住这么点时间，就别买房子了不，住哪不是住……” 沈迟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虽然这次他们只住了这么点时间，但是家里这些物品们总不能直接扔了，总还是要找个地方安置的，而且……他总觉得，宁霞县才是他的家，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只要这个家还在，他总还是要回来的。 到了凤汤县，这边正在下雨，这个县比宁霞县还要破旧，路窄得很，县城里到处都堵得不行。 好不容易到了警局，齐健也醒了，进去后发现人全不在，问值班的也是一问三不知，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明显是谢永飞故意的。 沈迟也懒得计较，直接调了罗俊俊案子的档案出来，复印了一份就去了医院。 罗利民正在楼下交费，看到他进去立刻迎了上来：“啊，沈警官，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我去接你……” “我刚到。”沈迟把伞递给齐健：“罗俊俊怎么样了？” “他还没醒。”罗利民说起这个就一脸心疼：“也不知道是谁下这么狠的手，医生说要是再晚个把小时，他就没救了……”说着他个大老爷们都红了眼眶。 沈迟拍了拍他的肩：“带我去看看他吧。” 来的路上买了个果篮，罗父罗母连声说着太客气了，两人连忙去倒茶洗水果，倒是热情得很。 “警方怎么说？怎么医院这边没人守？”按理说杀人未遂，受害者是需要有警察24小时保护的。 “这，他们说他们会跟进，目前还在处理中，让我们等着。”罗利民有些纠结：“他们就要求我们不能离人，说人手不够……” 简直胡闹，谢永飞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沈迟冷着脸四下走动一番，没有什么别的发现，便看向罗利民：“我想去罗俊俊的家里看看，毕竟他既然是跟人有约，那要么是手机要么是电脑，他家里或许能找到点线索。” 第85章 早恋？ “啊，可以的可以的，我这有钥匙，我哥他们守在医院就行，我带您去吧？”罗利民连忙起身：“不过家里有点乱，公安局的人已经过去查过一遍了……” 罗俊俊的家在郊区，门前一条大马路直通县城，开车的话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县里，还是比较方便的。 罗家并不富裕，房子建了几年了，外面的瓷砖还没贴，一进去，堂屋有一面墙全都贴的奖状，每一张都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才是罗俊俊的骄傲，叽叽喳喳的倒是有趣。 见他的目光落在墙上，罗利民精神一震：“哈哈，这是我哥贴的，说是为了激励俊俊上进，不过俊俊也确实争气，小的时候年年都拿奖状呢，就是一进高中突然就……” 话音未落，想起现在罗俊俊还躺在医院里，虽然犹有埋怨，却是也说不出口了。 “青春期的孩子都这样，大些就好了。”沈迟平和地安慰了一句，倒让罗利民心里好受了些。 罗俊俊的房间在二楼，平时都锁着不让人进，以罗利民的话说，是连罗爸罗妈都不让碰的。 墙上贴了很多二次元的海报，学习的书没见着多少，倒是各类小说把抽屉堆得满满当当。 上回警局来人，罗利民没跟进来，只带人过来后站在外头等着，这回进来一看，脸都青了：“这，这孩子……” 齐健凑过去，咧嘴笑了：“哎哟，这本小说我以前看过挺好看的，这小子口味不错啊。” “啊，要是齐警官喜欢就拿回去看吧，俊俊还读书呢，哪能看这些东西……”罗利民说着就要把书给齐健。 齐健也只是随口一说，哪就真的是想要这书了，但罗利民根本不由分说直接塞到了他手里，他倒是愣住了。 那本小说尖叫：“我是俊俊的！他没有同意你不能拿走我！” “就算你喜欢，你也得跟罗俊俊借。”沈迟瞥了他一眼：“放下。” 齐健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真不用，我看过了的，连内容都记得清楚着呢。” 这有什么？罗俊俊就一小孩子，能知道什么，这些个小说就算是不给齐健他也要收拾了的…… 罗利民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学生就该以读书为重，看这些闲杂书平白了耽误了学习……” 沈迟就这么冷清清地看着他，也不反驳，直到看到罗利民讪讪地闭上了嘴，他才了然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为什么罗俊俊好端端的，一进高中成绩就一落千丈？ 不用看别人，单单看这罗利民的态度就知道平时罗俊俊在家里是什么待遇。 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千依百顺，偏偏在学习一事上非常苛刻，青春期的孩子难免跳脱，尤其是罗俊俊这样反差极大的，遭到家长强制的压迫，可不就得造反。 “罗先生，我有点渴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倒杯水？”沈迟微微一笑。 罗利民也觉得有些尴尬，连忙点头：“行的行的，我这就下去烧。” 既然要烧水，肯定一时半会上不来，他也就有时间慢慢看了。 沈迟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书本们都好奇地讨论着他和齐健，有些言语挺好玩儿的，让他都险些没绷住。 尤其是某本被扔在床底下已经很久没出来过的书更是大声：“哎！真羡慕你们能看到活人，俊俊恐怕是早就不记得我了，哼，等哪天他妈妈打扫房间看到我，看他不被打才怪呢！” 这么一说，沈迟倒是挺好奇它是什么书了，挑了挑眉梢，踢了床脚一下：“把床底下的东西都扫出来。” 齐健二话不说直接去干了，不一会，扫出来好些本书。 一看封面，齐健就乐了：“哎哟，这里头还藏着宝呐，难怪罗俊俊不让他爸妈进来，这要进来了肯定他腿都会被打断啊！” 清一色全是美女封面，里头啥内容自然不言而谕。 某本书大言不惭：“瞧你这眼眶发黑的样子就知道是同道中人，笑屁笑！” “就是就是！你瞧瞧他眼珠子都快粘我身上了，咦，真恶心！” 另一本却对沈迟更好奇：“哎，你看他就一点都不在意，你说他会不会是有猫饼……” 沈迟：“……” “把书都拍干净放一边去！”沈迟脸一沉。 “哦！”齐健把书整理好放到桌面，顺手拿一本喜滋滋看了起来：“哎，这美女不错，就是衣服穿多了点……” 沈迟懒得理他，目光停留在了桌上那个相册上。 罗俊俊家境一般，家长又非常看重他的学业，电脑自然是没有的，手机也设置过，只能接不能打，这样的话，他要与外人联系，会用什么方式呢？ 相册打开后，里面很正常地放着些同学的照片，一页页翻过去，最后在末尾几页停了下来。 这是一张很普通的照片，三个女孩子站在一起，其中两个笑容灿烂，另一个明明也是非常亲密的姿势，但神情却淡淡的，连笑容都勉强，甚至眼神还显得有些悲伤。 沈迟返回去看集体照，这个女孩子比较高，在集体照里没有像其他女孩子一样蹲在最前排，而是跟着男孩子们站在一起，也是短头发，不仔细看倒是看不出来。 这个女孩子…… 沈迟往后翻了几页，果然又看到一张这个女孩子的照片，不过这一次她不是正式拍的，倒像是无意中被拍到的，她站在花坛后，幽幽地看着镜头前笑容灿烂的罗俊俊几个，面无表情，整个人仿佛笼罩在阴影之中。 他立时就觉得不妥起来，青春阳光的少女，怎么会这么阴沉？尤其是她看着罗俊俊的眼神，好像感情很复杂一般…… 莫非他们早恋过？ 刚好罗利民端了茶上来，齐健听到脚步声，手忙脚乱地把书塞到抽屉里，那模样倒像是罗利民是他爸一样慌张。 齐健其实想的简单，要是罗利民看到这些书，怕是罗俊俊不止被赏一顿竹笋炒肉这么简单哈哈哈！ 沈迟接过茶道了谢，也不含糊，直接指着这个女孩子问道：“罗先生，你认识这个女孩子吗？她跟罗俊俊应该是初中同学。” 哎？罗利民探身过来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面色闪过一丝为难：“啊，她啊！” 第86章 意外VS谋杀【求收藏求推荐】 他正准备细说一番，楼下传来一阵喧哗，一群人走了上来。 打头的正是上次有过一面之交的警察，见到他们，他微微一愣，面色有些尴尬，却不像上回一样剑拔弩张。 “呃，沈顾问……”他有些僵硬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上次没来得及，你好，我叫姚洪。” 沈迟神色淡淡，倒也没当场让他下不来台，虚虚一握：“沈迟。” 虽然他态度不冷不热的，但这已经让姚洪很满意了，他放松了一些，往桌上看了一眼：“你们有什么进展吗？” “暂时没有。” 姚洪便有些迟疑：“事实上，我是过来找你的，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你看……” 沈迟点点头，扫了眼罗利民：“罗先生，你帮他们倒杯茶吧。”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秋风一吹，还真的挺冷的，其他人也不废话，跟着罗利民就下去了，齐健却依然一动不动。 “呃……”姚洪看向齐健。 沈迟微微点头：“他没事的。” 既然他这么说了，姚洪也就当作齐健不存在，眉头一皱：“沈顾问，我刚才接到消息，说您接了这桩谋杀案？” “嗯。”消息这么不灵通？还是只是说说而已？之前局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当真不是故意给他下马威的？ 姚洪皱了皱眉，扫了眼齐健，咳了一声：“这个……沈顾问，我们经过一番严格的勘察和检测，感觉罗俊俊这个案子……应该不是谋杀，只是个意外……” “意外？”沈迟当真觉得意外了，他忍不住笑道：“你觉得是什么样的意外能让一个人在摔下十几米后又爬上来盖上木板再躺到底下去？” “会不会是有个空隙，他失足滑下去了……”姚洪鼓起勇气，索性一口气说完了：“因为我们这两天查遍了罗俊俊认识的人，他去矿山是早有准备，是想去探险，然后他也从未与人结怨，甚至书包里还背着个玩具，没有杀人的动机啊，我们排查了一遍他的同学亲戚，每个人都有不在场的证明……” 如果是按正常的程序来走的话，姚洪的行为并没有什么错漏，无非就是查证、走访，最后综合信息进行整理上报，如果什么证据都没有，确实有可能被判定为意外事故。 像罗俊俊这个案子，没有人证物证，没有第三者在场的证明，单凭木板盖上并不能作为确定的凭据，尤其是这木板在他们抵达现场的时候已经被搬开…… 当时还有人嘀咕呢，说板子要是没移开，说不定还真能查到点线索什么的。 沈迟轻轻吸了一口气，不生气，不跟傻逼生气。 “这是谋杀，凶手和受害者认识，年龄14-18岁，身高一米六左右，体型偏瘦，喜欢看刑侦小说……”沈迟非常肯定地道：“不排除凶手是女性的可能。” “这怎么可能？”姚洪再也忍不住了：“沈顾问，罗俊俊有1.7米高，一个比他矮的人怎么可能杀得死他？而且沿路一点拖动的痕迹都没有！” 沈迟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我确定我的判断没有错，当然，你也可以坚持你的观点，但是我希望你在做任何决定的时候能够取得我的肯定，因为现在，这个案子归我管。” 说到后面，他语气已显凌厉，再不复之前的平和。 毕竟姚洪是谢永飞的人，虽然他现在姿态放得低，隐隐有投诚的意思，但是他不会轻易相信别人，这个姚洪还有待观察。 姚洪有些憋屈，他这几天真没闲着，下着大雨也一直在外面跑，目标一个个地被排除，他心里也急啊！ 看着他的样子，想必心里是不服气的，沈迟喝了口茶，指着相册上那个女孩子：“尤其是这个女孩子，很有嫌疑。” 哎？姚洪惊讶地探身去看，看清她的瞬间就皱起了眉：“这个……” 他的表情倒是跟刚才的罗利民如出一辙，都很是为难的样子，沈迟不禁有些奇怪：“怎么，认识？” “嗯，她姓田，呃……”姚洪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死了两年了。” 死了？沈迟有些意外，看了看相册里那个神情阴冷的女孩子，顿时沉默下来。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沈迟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怎么会呢？ “你知道她家里的情况？” 姚洪连忙道：“啊，她家，唉，说起来也怪可怜的，她爸老实巴交的，村里人都叫他田老实，他老婆有精神病，又吃不起药，常年时好时坏的，两年前他女儿死了，他媳妇就彻底疯了，一直栓家里头呢。” 就连他们偶尔的走访也都是走走过场，毕竟里头还栓着个精神病人呢。 沈迟嗯了一声：“她怎么死的？她家在哪里？我想过去看看。” “她是意外，也是下大雨，掉池塘里淹死了。她家离这边有点远，要不等雨停了吧！”姚洪有些为难：“她家在山脚下，没通公路，全是黄泥巴，这么大的雨肯定又湿又滑，两边还都是池塘……” 想了想，他又补一句：“而且像这种下雨的天气，她家一般都没人，田老实会去县里卖伞。平时有农活他没法出去，不方便做事的时候他就会去赚点子外快。” 既然他这么说了，沈迟也就只得暂时作罢，屋外雨越下越大，他的心情就如同这窗外的大雨一般沉重。 “那……沈顾问，你看罗俊俊这个案子，是不是可以结案了？毕竟只是个意外……”姚洪老话重提。 “不行。”沈迟依然非常冷静而果断：“这确实就是一桩谋杀案。” 但是你提出的这个女孩子早都死了啊，总不能她又活过来谋杀罗俊俊吧？姚洪简直无法理解。 刚好沈妈打电话过来催了，沈迟点了点相册：“你把这个带回去吧，明天会停雨，我明天早上九点再过来。” “好吧，那……明天见。”姚洪伸手将相册拿了起来。 冒着大雨，沈迟回了宁霞县的家里，沈念也回来了，因为下着大雨呢，陆韶也留在这边吃饭。 虽然开了车，但还是难免淋了点雨，沈妈便赶他进去换衣服。 出来的时候遇到了陆韶，他神色凝重：“吃完饭，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第87章 但是他该死 沈迟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嗯，我刚好也有事要和你说。” 他被调到市局的事情，陆韶一直在外面，不一定知道，这事还是他自己跟他说比较妥当。 这顿饭沈妈做得无比丰盛，鸡鸭鱼肉全都有，牛肉炖得恰到好处，鸡汤又浓又香，喝上一口身心都暖和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沈念给沈妈夹了一筷子鱼肉：“妈，哥，导师来电话了，说我的项目上级已经通过审批了，我下午得赶回阳海市。” “就走啊？”沈妈有些不舍，但也知道正事要紧，只得喛了一声：“那我吃完饭给你收拾点东西，你这孩子，也不知道早点说……”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想怎么玩怎么玩，这个项目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让自己有带领团队的经验。”沈迟喝了口椰汁：“经费不够就找羽修，我给了你他的号码的，放放心心做，不要耳根子软，别人说几句话就把成果拱手相让，在学业上，谦让是最愚蠢的行为。” 沈念咬着筷子嗯了一声，有些忍不住想笑：“哥你怎么知道会有人想抢我项目的？” 事实上，导师通知他之前，他师兄就已经打了电话给他，说他有带队经验，而沈念年纪小，各方面打交道也少，以后这种机会多的是，应该先跟几个项目，学学经验再独当一面。 “大家都是狼，一只肥羊搁面前，谁不心动？重要的是最先把羊咬在嘴里的那只狼狠不狠，如果它动摇了，把羊让了出来，那么它以后就别想吃肉了。”沈迟意味深长。 “懂了。”沈念吃吃地笑：“嘿嘿，我当时就装作听不懂，糊弄几下就挂了。” 沈迟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人际关系这方面，你可以跟齐健取取经，其他的事情你搞不定的就打电话给我，不要一个人傻乎乎地被人坑，知道了吗？” “知道了！”沈念心里暖暖的，笑容格外灿烂：“来，哥，健哥，大家都举杯吧，我敬你们一杯。” 齐健受宠若惊，连忙碰杯：“小念，感觉你突然一下就长大了，嗯，吾心甚慰。” “我呸！”沈念踹了他一脚：“你又不是我爸，你慰个屁。” 沈妈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抖，沈迟瞥了一眼，若无其事地道：“刚好我下午有事，就不去送你了，让齐健开车送你去吧。” “行咧！”齐健乐滋滋：“讲真，我不但长得帅、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关键我开车技术还溜！跟你讲，像我这么……” 沈念实在听不下去了，灌了他一杯：“太不要脸了！” 一餐饭嘻嘻哈哈地吃完了，沈迟跟陆韶对了个眼神，便率先起了身。 “阿姨，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谢谢您的款待。”陆韶非常礼貌。 沈妈连忙起身送他：“你就是太客气了，你是小迟的朋友，以后可不兴买这么多东西的啊，太破费了！欢迎下次来玩啊！” 沈念和齐健也一起送他们，下了楼陆韶脸都笑僵了：“你家人都好热情。” “嗯，是啊。”沈迟微笑：“不过也分人。” 比如说某个董大妈，上回被他妈在菜市场怼了一通，如今看到他都绕路走。 上了陆韶的车后，沈迟才笑问道：“你之前不是说有事，什么事？说吧，等你说完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嗯，你家要拆迁了，明天上午拆。”陆韶发动车子：“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让拆之前和你打声招呼。” 沈迟一下沉默下来，果然还是到了这一天吗？ “另外，我调任了，明天上午的飞机。”陆韶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原来的领导也给我打了电话，我回去后直接担任刑侦大队队长，但是待遇比这边翻了两番。” 呃…… 沈迟指尖在车窗边轻轻叩了两下：“好事啊。” 陆韶嗯了一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车里一时安静下来。 刚好车子经过一家烟酒店，沈迟出声道：“停一下车。” 不一会儿，沈迟提了些烟酒过来了：“走吧，去我家。”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陆韶还是明白他说的是哪里，拐了个弯就去了宁霞那些即将拆迁的老房子那边。 雨渐渐停了，沈迟提着袋子晃晃悠悠上了楼顶，秋风微凉，他把阁楼里坏掉的木板床拖出来，直接坐在上面。 没多久陆韶停好车也上来了，他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沈迟笑笑，抛给他一厅啤酒：“来。” 两人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从喉道进入胃部，陆韶感觉浑身的燥热顿消，整个人一下就放松下来。 他望着烟雨朦胧的城镇，喃喃道：“沈顾问，我有几件事情想问你。” “你不用问。”沈迟平静地道：“因为我不会说。” “……”真没见过这么干脆到让人气都生不起来的人。 陆韶烦燥地灌了自己一口酒，冷得浑身都哆嗦了一下，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飘忽：“我其实……知道他罪有应得，但是他就这么死了，我又会想他不该这么死，他应该被法律惩罚……可是我又知道如果他没死肯定就会逃脱法律的惩罚……感觉挺矛盾的。” 这个他，他们都清楚，是说娄敏材，沈迟当着他的面杀死了娄敏材，对陆韶真的是不小的心理阴影。 如果沈迟没有杀死娄敏材，他最可能的就是被判无期徒刑，如今的无期都是二十年，二十年后娄敏材被放出来，也才三十来岁，可他如今都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以后被放出来更是恶魔般的存在。 其实也不矛盾，陆韶只是心里这一道坎迈不过去而已。 他是名警察，从小的理念就是匡助百姓，结果娄敏材却在他眼前被人杀了。 虽然他知道他活该，但是他就是无法释怀，尤其是杀他的人还是沈迟…… 沈迟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自责。 “抱歉……我可能不该当着你的面杀他。” 陆韶猛然回过头，他听到沈迟冷冰冰的声音。 “但是他该死。” 第88章 生离死别【求收藏求推荐】 沈迟抬手，喝了一大口啤酒，顿了顿才道：“所以，你不必觉得内疚，是我杀的他，就算你当时救下了他，只要有机会，他迟早有一天还是会死在我手里。” 那是他第一次，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杀人。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种温热液体在脸上淌动的感觉。 虽然在说着那么血腥的事情，但他的表情竟然还是很平静：“可能你会觉得轮不到我来判决他的生死，在我杀他的同时我也是罪人，但是，有的时候不是你觉得就是对的。” “那你就能……保证你做的是对的吗？”陆韶有些恼怒地反驳。 “能。”沈迟非常认真地看着他：“我能。” 他从不会轻易判决一个人的生死，但是当世间万物，那些心地纯善到连死亡都觉得是恩赐的没有生命的物品们，都觉得那个人该死的时候，他不觉得应该让那个人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就像娄敏材。”沈迟冷笑：“他身上已经背了两条人命，如果就因为年龄的原因就让他活着，这其实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有很多是罪有应得，有很多是无辜的人，他们都死了。可是他还活着。”沈迟举起啤酒，临空从左倒到右：“他们钻了空子，他们千方百计地想活着，可是他们活着就会有更多人死。” 他猛然转过头，盯着陆韶：“我的存在，就是让他们无处可逃，可空可钻，他们的命，天不收，我收！” 陆韶终于无话可说。 他感觉浑身的热血都在涌动，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句话。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他哆嗦着手掏出烟，递过去，沈迟摇了摇头，他也不劝，掏出打火机打了几下才点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才慢慢平静下来。 “其实我不想回宁霞县的。”陆韶声音低沉：“但是五年前，我爸把我叫回来，他要死了，他的遗愿是我回到宁霞县接他的班。” 沈迟神色一凛。 “那个钥匙是他给我的，他说让我等十年，如果十年没人来，我就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陆韶一口接一口地抽烟，手有点抖，语速也渐渐快起来：“他说……如果有人来，让我告诉他一句话。” “什么话？” “不要去查，好好生活。”陆韶狠狠地熄了烟，眼睛赤红：“沈迟，我知道你有特殊的能力，你放心，我不会跟任何人说，我也知道你比我厉害，别的事情我不会多嘴，但是这件事情，我希望你慎重考虑，我爸一辈子从不无的放矢，他这么说，定有他的道理。”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踌躇片刻，他低声道：“我也听说了你调任的消息，恭喜，虽然对于你的想法，有些方面我现在无法认同，但是我还是觉得我们依然是朋友，对吗？” 沈迟轻轻与他一碰杯，语气温和：“当然。” 陆韶抬手将酒尽数喝完，轻轻地道：“再见。” 脚步声渐渐远去，沈迟安静地坐在秋风中，看着陆韶开着车子渐渐远去，四周重新陷入寂静。 不要去查，好好生活？ 沈迟慢慢地笑了起来，他举起啤酒，慢慢地喝完，一滴不剩。 苦涩的味道从舌尖漫延开来，一路苦到了心里。 陆韶他爸可能是好意，但是……他早就做了选择。 “小迟……”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飘忽轻微，它仿佛无处不在，从每一块砖石中透出来，带着无奈和怅惘。 “我来送您。”沈迟垂着头，开了一罐啤酒，慢慢从左倒到右：“老爷爷，明天……” 他说不下去了。 那声音颇为费力地慢慢地道：“能在走之前……见你一面……已经没有遗憾了……” 房子老了，它为他们遮挡着风吹雨打已经这么多年，从他牙牙学语到顶天立地，它始终安静地矗立在这里，等待着他的归期。 沈迟微微一笑：“还记得，当初我第一次听到你说话吗？” “当然……记得……”它轻忽的声音仿佛也带着笑意。 那时候沈迟正在唱歌，他五音不全，自尊心却又非常强，不想在别人面前丢脸，倔强地躲在阁楼一遍一遍地唱。 练不会的时候，就一个人躲起来哭，然后他便听到有人在轻轻地哼着调子……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没有人知道，沈迟只会唱这一首歌，一字一调，丝毫没有差错。 “老爷爷，明天我就不来送您了……”沈迟声音几近哽咽。 “好……小迟……你要好好儿的……” 生离死别，是这个世间最无奈的事情。 他可以带走储钱罐，可以买一套房子放下那些他舍弃不下的东西，可是却没办法搬走他最舍不得的房子。 物品们的生命何其脆弱，又是何等的短暂。 曾经有部电影说过一句话，诉尽了其中的凄凉和无奈。 【时间可以伸缩和折叠，唯独不能倒退。你的鹤发或许是我的童颜，而我一次呼吸能抵过你此生的岁月。】 这一生，何其漫长，他送走了太多伙伴，终于连房子爷爷也离他而去了…… 离得远了，他拿出手机拍了老房子最后一张照片。 百年何足度，乘兴且长歌。 齐健来接沈迟的时候，乍一眼望去有些惊恐。 卧槽？他哥这不会是……哭了吧？ 想起之前沈念说的事，他试探地道：“哥……听说，陆队长要调走啦？” “嗯。”沈迟神情冷淡：“你也收拾收拾，我调到市局了。” 齐健懵了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卧，卧槽？” 这惊喜来得太意外了！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迟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看着他一脸白痴的样子有些不解：“你怎么了？” “我，我，幸福来得太快了，我有点承受不能！”齐健简直开心到飞起了：“那我也升职了？调到市局了？哇噻，简直了，果然要抱大腿啊，这升职速度跟坐火箭似的！” 傻不拉叽的，沈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回局里吧，要去办手续。” 这种事儿自然没人会给他添堵，一切办得又快又利索，正忙着呢，沈迟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会是谁？不会是贺茜换了个号码吧？ 他挑了挑眉，接了起来：“喂？” 姚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站在水龙头下面，一边说一边直哆嗦：“沈顾问，不好了，我，我们这边死了两个人！” 第89章 老实人 死了两个人？ 沈迟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签字：“怎么死的，和谋杀案有关？” 毕竟他现在隶属于长偃市局，接手这起谋杀案是没办法，如果手伸得太长，未免引人猜疑。 姚洪浑身湿淋淋的，寒风一吹，冷手机都有些握不住：“掉池塘里淹死了，刚捞上来……这两个，就是沈顾问你给我的相册里……那张照片，你还记得不，就和田小灵合影的那两个女孩子，都死了……” 竟然是那两个女孩子？ 沈迟剑眉微挑，手上签字的动作停了下来，让齐健不禁奇怪地看向他。 “你加一下我微信，发个定位，我现在过来。” 竟然是那两个女孩子死了吗？死了多久了？这不可能是巧合，可是田小灵……就是田家那个女孩子，不是说已经死了两年了？ 带着种种疑惑，沈迟赶到了凤汤县。 其实齐健心里是有点害怕的，毕竟前几次案发现场的遭遇真的让他有点心理阴影。 但是看着沈迟挺直的脊背，他又忍不住跟着往前走，怎么说呢，既然都做了决定要干这行，他再怎么着也不能怂啊！大不了，吐完回去再吃回来好了！ 这么想着，他掏出个口罩，把鼻子捂得严严实实，管他有没有用，好歹心里安慰点。 两具尸体已经捞上来了，法医正在工作，现场拉了警戒线，姚洪换了套衣服，面色惨白地站在池塘边。 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嘴唇颤了颤，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池塘位置比较偏僻，地势较高，三面环山，另一侧是梯田慢慢往下，从这池塘边杂草丛生的状况来看，应该很少有人打理。 “怎么发现的？有目击证人吗？”沈迟挽起袖子，走过去仔细地查看尸体。 两具尸体都穿得比较单薄，其中一名穿的是浅黄色连衣裙，另一个穿着白色t恤和黑色短裤，尸体表面泛白，有些许伤痕，两人的衣服都破了，身上也没什么饰品。 法医不一会便站了起来：“沈顾问，经过检查，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比较接近，大约是三天前，其中一名是溺死，有水性肺水肿，具体情形得解剖后才能确定，另一个是浸没死。” 浸没死在法医学上是指可能落水后因冷水进入呼吸道刺激声门引起反射性痉挛，发生急性窒息；或因冷水刺激皮肤、咽喉部及气管粘膜，引起反射性迷走神经抑制作用，导致心跳骤停或发生原发性休克的死亡。 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死亡速度是非常快的。 沈迟嗯了一声：“带回去尸检吧。”目光转向姚洪：“有没有发现死者的遗物？书包，鞋子一类的。” “没有，发现她们的是这池塘的主人，割鱼草过来喂鱼的时候发现的，带回去录笔录去了。”这也是姚洪无法说服自己将这案子定性为意外的原因：“我还在让人继续打捞，看是不是一起掉下去了。” 但是这种情况基本是不大可能的，毕竟书包鞋子一类的，一般都能浮上来。 “我已经让人去查过了，这两个女孩子……”姚洪指着穿裙子的女孩子：“她叫聂哲，这个叫翁立，她俩都是本地人，家里正在拆迁，已经通知了她们家人，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 拆迁…… 沈迟心一动：“罗俊俊家里是不是也在拆迁？” “是，上面下的批文是这个月拆迁，好像是要搞什么旅游项目……”姚洪怔了怔：“你的意思是……” 沈迟想了想：“我在想这会不会也是他们的共通点。” 目前来说，聂哲、翁立、罗俊俊的共通点还是不少的，一是初中同学，二是都认识田小灵，三是都临近拆迁，从这方面入手，还是有线索可循的。 沈迟查看完尸体，四下走了一圈，确实没有什么物品可以作为参考，但是基本的情况也能了解得差不多了。 “地上没有拖动的痕迹，死者的遗物也没有，第一案发现场不一定就是这里，法医尸检的时候记得做详细的硅藻检验，另外你带几个人跟我去一趟田家和聂哲翁立家里，刑技组跟上。”沈迟直接下命令。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嚎哭声，一大群人边哭边走，正朝这边走来，显然是死者的家属到了。 留下姚洪处理后，沈迟带着人先走了。 根据距离远近，第一个去的是田家。 里面隐约有嚎叫声传来，让人感觉有些心里发麻，齐健硬着头皮敲了很久的门，却没有人应声。 这房子地势高，前边又是池塘，四面八方都来风。 寒风像刀子似的刮着他们的骨头，那感觉已经不是冷了，而是一种钻心裂肺似的疼痛。 不过站了十来分钟，所有人都直打哆嗦。 正在齐健有些焦躁的时候，有人从小路上慢悠悠走了过来，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提着两个大袋子，显得非常瘦弱，宽大的衣服挂在他身上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一般。 他走得非常慢，短短一段距离，愣是走了十几分钟才走到。 明明都没下雨了……众人腹诽，但是因为沈迟没说话，所以他们也不敢吱声。 沈迟静静地看着他，那人走到跟前，缓缓收了伞，看到他们也不惊讶，只搓了搓手，焉焉地道：“都进去吧，外边冷。” 他开了锁以后，沈迟他们便跟着进去了。 屋子里很暗，哪怕是白天也得开灯，非常潮湿，灯泡也不亮，开了以后也只是昏黄的灯光。 田老实倒了杯白水过来：“你们坐，都坐。” 沈迟双手接过，只捧在手里没有喝：“你好，我是县里公安局的，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 “哦，你说吧。”田老实一点也不怕烫，喝了一大口热水，似乎很舒服，打了个哆嗦，浑身都放松下来。 “是有关于田小灵的，请问您家里还有没有留着她的遗物一类的？”沈迟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平和，但是微微绷紧的脊背和紧紧盯着田老实的目光还是让齐健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难道……这个田老实有什么问题吗？ 齐健不禁打量着他，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扔到人群中根本不会被人察觉出的农民…… 田老实听了这话也是呆了呆，嘴角就垮了下来，露出一抹悲伤和怀念的神情来，他张了张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唉，当初囡囡死的时候，还没有满十八岁，在我们这边是不兴入祖坟的，所以我就听了老一辈的说法，给埋后山了，东西也给她烧着陪她一起去了……” 第90章 围魏救赵【求收藏求推荐】 刑侦组的几个人四下转了一圈，最后朝沈迟摇了摇头。 沈迟微微笑着起了身：“那好吧，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事没事。”田老实憨笑着送他们出门。 他们沿着池塘边的小路朝前走，田老实的目光一直如影随行，齐健感觉心里有点发毛。 拐了一个弯，侦查员停下脚步，沈迟径直从他身边走过：“继续走！” 侦查员话还没出口就被堵了回来，只得默默跟上。 直到他们已经快到村口了，这是一个大弯道，从田家是绝无可能看到这里的，沈迟才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盯着那名侦查员：“说吧，你们见到了什么。” 侦查员很年轻，显然处理命案的经验也不是很足，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面色微微发白：“我，我觉得……”他吞咽了一下，才急切地道：“觉得这个田家有问题，田老实的老婆好像服用过药物！我进去的时候，看到地上有一个空瓶子，正准备捡起来，那个女的突然停止了嚎叫，就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死死地盯着我……” 齐健听都听得浑身汗毛直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另一个同事不是很赞同地看着他：“就因为这个？你就不让我们进去了？” “不，不是这样，我后面还是壮着胆子捡起了瓶子，那个瓶子上的英文我认识，是一种精神药品，长期服用会导致精神紊乱。”他眼睛又黑又亮：“沈顾问，我觉得她的疯病可能是服用了这种药物的原因！” “这怎么可能？”其他人都有些不敢置信，毕竟曾经他们多次来田家做过查访，如果真相真的是那样…… “你做得很好。”沈迟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我叫凌冬！”他啪地立正，满脸激动。 沈迟嗯了一声：“你的观察力很强，判断力也不错，你想的没有错，田老实这个人有问题。” 他跟着田老实走进去的时候就感觉出了异样，满屋子的物品，零乱地摆放着的各种东西，整个房间竟然安静无声，没有一样东西会说话。 当时他还仔细观察过，它们并没有坏，甚至可以说被维护得很好，他没有贸然试探，但是这足以引起他的警惕。 “凌冬，你带上他们几个，留下来二十四小时监视他，一旦他有任何异常举动立刻通知我！”沈迟点了几个人：“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是！”几个人领命散开，很快就确定好了更隐蔽的行进路线，也顾不上从树丛中穿过会不会把身上弄湿了，几下就蹿进了林子里。 安排了两个人去一趟聂家和翁家，沈迟则带着人去了案发现场，姚洪还在这里等着他们。 “怎么样？”一看到他们，姚洪赶紧迎了上来。 “田老实有问题，另外两家我让人去了。”沈迟扫了一眼：“情况怎么样？” 姚洪拿出一份临时的记录：“聂哲和翁立是约好的出来玩，她们两个平时感情就好，说好一起去外地爬山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死在了这里，家里人都不敢相信。” “另外，我根据你之前给的线索去查了，符合你的条件的有四个，三个在外地读书，一个已经拆迁搬走。” 毕竟这一片适龄的学生，还要一米六左右的真的不多。 也就是说，线索全断，所以也难怪姚洪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平时顺风顺水，哪里接触过这种几条人命的大案，他一时有些手忙手乱也是正常的。 沈迟嗯了一声：“我安排了人守在田家，等尸检结果出来应该就可以抓人了，你先回去准备抓捕证明吧。” 对于沈迟的决定，姚洪其实是无法理解的，照他来看，案情正常处理流程应该是先侦查，尸检结果出来了综合所有线索进行分析，分析完了再确定搜查方向……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到底是曾经的理念不对，还是这个沈顾问的行事方法与众不同？ 沈迟围着池塘走了一圈，很好，非常干净，干净到什么程度呢，不仅什么线索也没有，甚至连抛尸地点都无从得知，这场雨掩埋了一切线索，根本无从入手。 他吹着冷风理了理思绪，觉得虽然这个田老实很有问题，但是杀这两个女孩子和罗俊俊的未必就是同一个人。 齐健搓着手跺了跺脚：“哥，你不冷哇？” “还好，你要冷你去车里等。”沈迟将整个案子推演了一遍，觉得其中的疑点很多。 尸检结果出得很快，的确如法医所说，聂哲是溺水而亡，内脏器官发现的硅藻与这池塘里的一样。 但是翁立因为是浸没死，所以尸检没有发现呼吸道和肺泡中有许多溺液，提取其中的溺液，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这极少量的溺液中不仅没有硅藻，甚至还非常干净，像是饮用水！ 这个消息一出，姚洪都激动了：“果然！她们就是被人谋杀的，这不是意外！” 这不是废话嘛，沈迟嫌弃，面无表情：“那……” “那我马上打电话给凌冬让他们抓人吧！” “不急。”沈迟沉吟片刻，才慢慢地道：“你让人送一张地图过来，要这边地形也非常详尽的地图。” 姚洪对此表示非常不理解，声音瞬间拔高：“为什么？都已经确定了为什么不直接抓人？地图？”那是什么鬼？ 沈迟没有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最后是姚洪亲自送了地图过来，他倒想看看，这个奇怪的沈顾问能折腾出啥妖蛾子来。 沈迟拿着笔沉吟了很久，在地图上画定区域，然后再连线，姚洪看得一头雾水。 “你之前说过，田老实每到下雨的时候，就会去县里卖伞，你知道他卖伞的地址吗？”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姚洪摇了摇头：“我让人去问问。” 他走了以后，沈迟把齐健叫了过来，如此这般一番：“千万要小心，如果有危险就撤，明白没？” 齐健还是第一次被赋予这么重要的任务，激动得浑身血液都在奔涌，一点都不冷了，他也学着凌冬啪地立正：“明白！” 当姚洪说出田老实卖伞的地址的时候，沈迟微微笑了起来。 好一出围魏救赵，田小灵的段数果然比龚婉要厉害得多，他倒真是好奇，有个这么精明的孢子，就凭贺茜那智商，能压制得住么？ 第91章 田老实报案 齐健按照他的指示去了县城，打电话回来告诉沈迟以后，沈迟便通知凌冬这边收网。 结果凌冬还没来得及动手，田老实居然出门了。 “这时候出门？”姚洪有些不敢相信：“他不是晚上要照顾老婆不出去的吗？” 而且今天他才去卖过伞，显然这时候天色渐晚，又没下雨，就算想去县城也没有车了啊…… 沈迟似笑非笑，目光从地图上画的圆圈处划过：“安心，他不会跑的，你回局里吧，他是去找你的。” “找我？”姚洪有点懵，有心想问清楚一些，但是电话那端凌冬说田老实果然是搭了同村人的车说去公安局，他便将信将疑地开车回局子里。 凌冬犹豫了：“那……沈顾问，我们现在撤不撤？” “不撤。”沈迟淡然地道：“既然他人都出去了，你们顺便进去采个水样，派一个人拿回来给法医科做检测。” 对哦，翁立腹腔中的溺液不是池塘的水，是饮用水，会不会就是田家的…… 凌冬兴奋地应了一声，不过挂了电话，又纠结了。 这田老实还真是够小心的，里里外外挂了三把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防外边的人还是在防里面的人，破门而入肯定不行吧…… 他围着这房子转悠片刻，目光盯住了屋子后头那个斜坡。 好在田老实家的水是放在一口大水缸里的，上边盖着个盖子，他从斜坡上滑下去，取了水以后便直接让人把他拉了上去。 “哎？这是什么……”手电发出的强光照出取水的这个盒子上有根黑色的线。 凌冬喘了口气，也跟着凑过去仔细地看了起来，线还挺长的…… 慢慢地拉，一点一点…… “我去！”他的手一抖：“这，这他妈是根头发……快！你赶紧，不，我去，我得赶紧把这重大发现告诉沈顾问，这个田老实绝对不能让他回来了！” 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沈迟也刚到局子里，听到这意外之喜他也有些惊讶：“竟然还有这好事。” 这不应该啊，按正常的说，田老实这人隐藏了这么多年，在外头一直都是以老实木讷的形象，说明他为人机敏而且非常谨慎，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疏漏？ 姚洪才坐下没多久，田老实果然就来了。 一进来，他就扑通一声跪下了，老泪横流：“我，我要报案……” 报案？ 姚洪一惊，怎么会是报案，不该是自首吗？他下意识看了眼沈迟，沈迟微微摇头，示意他把田老实带进去。 于是姚洪连忙上前扶起田老实：“田老实，你这是做什么，要报案也不用跪来跪去的，来，进去说。” 田老实对警局其实还是有点恐惧的，但是想起自己的目的，也就顾不上太多了，心一横就半推半就地跟着进去了。 因为田老实说他怕生，所以会议室里只留了姚洪一个人在里面，沈迟就站在隔壁的半透玻璃后听着他们的对话。 “你说你要报案，报什么案？” 田老实抹了把眼泪，万分悲痛：“我家……小灵，她其实没死……” “没死？”姚洪这下真正惊讶了：“怎么会，你不是还来销过她的户口？” “当时我以为她死了，都凉透了，结果我把她扔后山后，她过了半年，又找回来了……” 扔，之前不是说埋后山了？而且田老实那脸上闪过的恐惧，让人不难猜想到田小灵这次回来恐怕不是来认亲的。 姚洪沉吟不决：“她……跟你有仇？” “唉！”田老实长长地叹了口气：“警官，我跟你说实话，我老婆有神经病……唉，我女儿她也遗传到了，当初她嚷嚷着不想上学，说学校里有人欺负她，然后我不肯，说你一定得多读书，咱们家穷，但是我砸锅卖铁也得把她给供出来喽！她在家里哭啊，在家里闹，我就想着这毛病不能惯，得治，就逼着她去读书，结果她一生气，神经病犯了，就直接跳了塘。” 说起这个，姚洪也很能感同身受，每次去田老实家他基本都会哭一通，他一边劝说一边递上纸巾：“节哀。” 田老实擦了泪水，人有些发怔：“也是我老头子作的孽，我只想着我家这情况，孩子只有读书才有奔头，却没想到她在学校里受了大委屈，你说，就算再委屈，这人怎么能那么狠心，就跳了塘呢？” “所以，田小灵就怨上了？”姚洪不想听他报怨了，直接帮他转回正题。 “唉，是啊……”田老实陷入了回忆：“她当时回来的时候可凶，说她就是回来报仇的，不但把家里的钱全都拿走了，还逼着我每到下雨的时候就去县里卖伞，卖得的钱都得给她……我亏欠她啊，我觉得，孩子能回来就好了，当初是我逼得她跳塘的，我不怨她……” “结果我今天过去的时候，她说她心愿了了，也不怪我了，我还挺开心的，结果回来以后我才听说……”田老实放声大哭：“作孽啊，我怎么不去死啊，早知道她一出生我就该掐死她啊，留下这么个祸害，害了人家的孩子啊……” 这信息量一下子大得让姚洪都给震住了，他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聂哲和翁立还有罗俊俊，都是田小灵杀的？” 田老实点点头，老泪纵横：“警官，这都是我老头子作下的孽，我早该报警的，我就想着这是我闺女，没舍得，我早该警惕啊，她说她恨死这三个人了，当初读书的时候，他们三个欺负她，唉！” 姚洪已经坐不住了，他迫切地需要找沈迟压一下惊，就这么起了身：“好，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喝点茶啊，别哭了，我去去就回。” 他叫了个人进来陪着田老实，自己出了门就去找沈迟去了：“沈顾问，这田老实的话，你觉得……” “全是胡说八道。”沈迟挑了挑眉，指着姚洪走了以后就放松下来的田老实：“你看，他下巴紧绷，你递纸巾给他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挺直脊背，那是在防备你，而他哭的时候会用手揉眼睛，而他说的话更是漏洞百出，我看，是这田小灵玩崩了，让他受不了了，所以才来这么一招。” “你的意思是……” 第92章 是谁在说谎【第二更】 沈迟冷笑：“栽赃，嫁祸，这个田老实一点也不老实啊，看来田小灵手里应该有他的把柄。” “可……他们是父女……”怎么说的跟仇人一样…… 姚洪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以前每次去田家，田老实都喜欢拉着人一遍一遍地诉说着自己对田小灵的愧疚和思念，一说就说个一两小时都不间断的这种，简直跟祥林嫂有得一拼，久而久之，其他同事也不乐意去他家了。 “父女？”沈迟将这两字轻飘飘地说了一遍，指着屋子里那个明显比来之前要轻松许多的田老实：“就他这种，你觉得他配做父亲？” 姚洪感觉一头的官司，实在是这两年田老实在他这里刷足了印象分，“慈爱父亲”的形象深入人心，让他一时无法接受沈迟这样的设定。 “难道说，他一直以来都是演的？可村里人都一直觉得他很老实，而且田小灵那时候也确实不服管教，另外她自杀前确实精神也不大稳定……” 他猛然想起来凌冬说过的那瓶精神药物，有一瞬间人都是懵的，失声道：“难道他给田小灵喂那种药？” “不然呢？”沈迟挑了挑眉梢，慢条斯理地笑：“让人好好看着他，不管他提什么要求都不予理会，就算他要拉在会议室都随他，不要让他离开，我去去就回。” 姚洪喃喃地应了一声，见他当真就这么走了，连忙又跟过去：“那你去哪？” 沈迟头也不回，微微摆手：“去见田小灵。” 能把一个深沉至此的田老实逼到这个份上，甚至让他不惜暴露自己身份都要把她关进牢里…… 这么有意思的小姑娘，是个不错的对手，他很感兴趣。 对于沈迟的脑回路姚洪是完全无法理解的，他连忙吩咐几句，迅速跟了上去：“我，我跟你去！” 因为沈迟的车子齐健开走了，所以他倒也没拒绝姚洪跟着，毕竟还要人开车呢。 开了十来分钟了，姚洪才想起来问：“哎？我们这是去哪啊？不用带人吗？” “往前开，到岔路口我会告诉你。”沈迟微微一笑：“带什么人，单刀赴会才显得有诚意。” 单刀赴会？姚洪脸都皱成苦瓜了：“我听不懂……是你约了什么人吗？” 沈迟只是笑，并不回答，刚好走到红绿灯路口，他微一抬手：“右边。” 忙碌中匆匆看了他一眼的姚洪一脑袋浆糊，偏偏沈迟不给他解释，整个人都不好了。 都这个时候了，沈顾问不去破案子，居然还去约会？好想把他拖到荒郊野外扔下去啊！ 不过他之前又说是去找田小灵，他知道田小灵在哪？啊啊啊！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啊！ 最让他蛋疼的是，开着开着他就发现了，他们一直在县里绕圈子！ “沈顾问……”姚洪简直要崩溃了：“你是不是迷路了？” 沈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嗤笑：“迷路？我？” 好吧，他问了个蠢问题。 可是他真的觉得这个沈迟有猫饼啊！谁大晚上的在这儿兜圈子啊！放着案子不去破，放着罪犯不去抓！简直浪费生命！ 绕到第七圈，沈迟手机响了。 他微笑着接了起来：“喂？” “哥！我们找到了！这个田小灵在梦芬酒店八楼！你快来啊！我们把她堵在812了！”齐健压着嗓子说话，但是语气里的兴奋和激动透过手机都能听得出来。 “嗯。”沈迟朝姚洪一偏头：“梦芬酒店。” 终于来了！ 姚洪激动得手都有些发抖：“那，那我要不要打电话回局里让人过来支援！不不行，会打草惊蛇……要不……” “别激动，好好开车。”眼看他把车子开成了s路，沈迟连忙安抚道：“田小灵又没三头六臂，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这跟田小灵长没长三头六臂没有关系啊！姚洪简直要憋不住了：“哎，不是，问题是她杀过人啊！杀人犯，就我们几个……” “她没杀人，而且只是我，没有我们。”沈迟看着他激动得涨红的脸，失笑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就算她是只妖怪，我也能拿下。” 是么？就你这小身板？ 姚洪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敢把这话给说出来，只差点没把自己给憋死。 沈迟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若有所思，这个田小灵，会带给他多少惊喜？ 对于齐健说的他把田小灵堵在房间里的说词，他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他之前让齐健带人过去大张旗鼓地找人，目的就是为了告诉田小灵他在找她。 如果田小灵心里有鬼，或者她真的杀了人，她绝对第一个跑，而只要她一跑，后面的事倒是简单了。 但是她偏偏没跑，不仅没跑，她还老老实实在酒店里等着，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根本没有杀人！不管是罗俊俊还是翁立聂哲，她问心无愧！ 这就很有意思了。 她爸说她杀了人，她说自己没杀人，这两个人，究竟是谁在说谎？ 而贺茜的孢子，究竟是田小灵，还是田老实？ 沈迟以自己的角度想了想，就田老实这种low到爆的手段，在他们这种人面前根本不够看的，如果贺茜没蠢到家的话，应该会选择田小灵吧，不过能不能收服田小灵，就得看贺茜的手腕如何了。 抵达梦芬酒店，姚洪如临大敌，不仅穿上了防弹衣，还把枪扣在腰间，还说要打电话让他们把沈迟的也拿过来。 沈迟摆摆手：“不用，她不会反抗的，而且你不用去，我一个人进去就行。” “那怎么行！”姚洪非常气愤：“沈顾问，你这种英雄主义思想要不得的，我跟你索……” 沈迟懒得理他，掉头就走，姚洪长篇大论被堵了回去，噎得特别难受，但是他也不敢大声嚷嚷，只能懊恼地跟上了。 不过因为有他这么个人跟着，倒是没什么人敢上前拦他们了，连电梯都没人敢进，诺大的电梯就他们两个。 一路畅通无阻地上了八楼，电梯门一开，旁边就伸出一只手，鬼鬼祟祟地想拉沈迟过去。 沈迟一巴掌就拍他手背上了，疼得齐健龇牙咧嘴的：“哇类个擦！哥！你也忒狠了，我这手麻辣火烧的！” “有话说话，拉拉扯扯做什么。”沈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她在里头呢！”齐健也顾不上自己的手了，压低嗓子凑过来神秘兮兮的：“我们一直守着门，窗户和中央空调也有人看着！” 他觉得自己做得可棒，可惜这在沈迟眼睛只是神经兮兮。 沈迟敷衍地点了个头：“嗯，不错。” 然后他就这么！推开门走进去了！还顺手关了门！ “卧槽！”齐健大惊：“里头是个杀人魔头啊！我哥就这么走进去了？” 第93章 贺茜的下场【求收藏求推荐】 他激动得拉着姚洪的手拼命晃：“怎么办怎么办！有没有刀，不行，最好有枪！要是这个杀人犯敢碰我哥我一枪崩了她！” 姚洪原本也有点懵，结果手上的锐痛让他回过神，低头一看，很好，全是掐的手指印，他一巴掌就糊上去了：“松开！要掐掐你自己的手！” “哦哦！”齐健连忙松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时激动没忍住。” 他不死心地扒到门上，想从门缝里看到里面，但是这连道缝隙都没有，而且隔音效果还真他妈的好，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他心都凉了半截：“完了完了，不会是我哥一进去就被捅死了吧……” “……”姚洪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拖着他往边上去了：“闭嘴！沈顾问不会有事的！” 沈迟推门进去后，屋子里一片寂静。 窗户打开着，清冷的风悠悠吹进来，茶几上的咖啡已经冷了，但是空气里还是有淡淡的清香。 厕所里传来一阵响动，他不动声色地在沙发上坐下，安静地等待着。 “为什么不进去看看？”里面的房间里传来一道冷漠的女低音，虽然还有些稚气，但是语气非常沧桑：“送你的礼物呢，去看看喜不喜欢啊。” 沈迟微笑：“咖啡是给我的？可惜冷了。” “咖啡就是要喝冷的，再热又怎样，暖不了心肺。” 沈迟于是就真的端起来喝了一口：“嗯，味道还不错，可惜我不喜欢加糖加奶。” “你们这种泡在蜜罐子里的人还能喝苦咖啡？”田小灵幽幽地道：“你不喜欢可以自己重新泡。” 沈迟站起身，顺手打开了音乐，一曲安静的钢琴曲倾泄而出，而他就在这和缓的音乐声中冲了两杯速溶咖啡。 “一个人喝咖啡没意思，你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没有人回答他，他也不在意，慢慢地喝着，喝了小半杯，田小灵才嗯了一声：“你给我端进来。” 沈迟推开门进去，屋子里拉着窗帘，没有开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物品们都低声地说着话。 “小心，我在你前面，你可以向右一点点，不然你会撞到我。” “啊，过了，你再往左边一点点，右边前方是柜子哦！” 沈迟走得很慢，丝毫不差地将咖啡完整地端了进来，递到田小灵面前。 “我以为你会叫我出去。”田小灵靠在床头，伸出冰冷的手接过咖啡，慢慢地喝了一口。 沈迟微微一笑：“你不喜欢别人命令你做事，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出去的，不是么。” 田小灵满意地嗯了一声，伸手打开灯：“你坐。” 屋内骤然大亮，沈迟微微闭了闭眼睛，在早就摆好的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你很谨慎。” 整个房间全是黑色，黑色的床单、黑色的被套、穿着黑色衣物的田小灵，连家具也都蒙上了黑色的布，窗户关得死紧，密不透风，这样的环境无疑是压抑的，哪怕只是呆个几分钟都会让人不由自主感到呼吸不畅。 “当然。”田小灵面无表情：“我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沈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愿闻其详。”他把自己的咖啡放床头柜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当然，请允许我录音，毕竟我想你不会愿意回警局再重述一遍。” 这体贴的举动让田小灵微微笑了起来，目光柔和下来的她这时候才让人感觉她还是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子。 “说来话来，我就长话短说。”田小灵捧着咖啡，目光有些空洞。 “我有个姐姐，我俩是双胞胎。” “为了能够拿到独生子女证，田老实没有给我上户口，甚至不允许我出现在别人面前，所有人都以为田家只有一个田小灵。” “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二丫头，直到我姐死了。” “她的死亡换来了我的重见天日，我终于可以去上学，可是我完全跟不上班，然后有几个人对我很好，他们不知道其实这个田小灵已经换了人，都拿我当好朋友对待，我的成绩也慢慢上来了。” 或许是因为有点冷，她握紧了杯子，身体紧绷：“那年我十岁，田老实把床搬开，让我挖的坑，我把我姐放进去的时候发现，她身上全是伤。” “我不敢告诉别人，田老实回来填了土，我就睡在上面睡了六年。” “六年里他折磨我，折磨他老婆，他喂她吃药，让她跟个神经病一样。”说起她妈妈的时候，田小灵眼里依然没有一丝温度：“可能是我姐的阴影逐渐淡去，他终于将目光转到了我身上。” “我反抗了，我跟他打了一架，长年的劳动让他身体强劲，我打不过他。”田小灵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咬着牙说完了：“他拿着针，把我的后背划得鲜血淋漓，逼我把同学带到家里去。” “我跟他老婆说要她帮我，她把我骂了一顿，说等田老实回来要让他教训教训我。”田小灵闭了闭眼睛：“我自杀了。” 可惜她没死成，当时天气挺冷的，她冻晕过去了，衣服被池塘边的树枝挂住了，竟然没沉下去，但是这也让田老实吓得够呛，毕竟前头一个女儿还埋在家里头，这个年纪这么大了，家里也没地方埋了，怎么办？ 他也没敢细查，只感觉她身体凉了就以为她死了，当天夜里就扔后山了。 田小灵后来醒了，在县城里躲了大半年，但是身体还是落下了毛病，想着反正是死活无所谓了，她决定折磨田老实。 她扮鬼，她吓他，录到了他亲口承认的罪行的证据，威胁他每到下雨的时候就必须来县城找她。 “我也给他拿针扎进指甲缝里，刀子慢慢地在他背上划。”田小灵微微眯起眼睛，并没有什么得意和喜悦，只有深深的厌恶的恐惧：“他原来也会痛，也会哭，还求着我放过他……” 沈迟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或许，这些事情压在田小灵心里已经太久，她并不需要别人的开导，她只不过是想倾诉，将田老实恶魔的一面展现出来。 “前阵子有个女的找到我，说让我当孢子，会给我很多钱，只要我杀人的手法专业而独特，她可以给我花不完的钱。”田小灵眼里掠过一丝讥讽：“当时我没答应她，她后头又来过几次，有次外头下着大雨，田老实正好过去找我，我当时的房子很破旧，他听到了，我知道他听到了，所以故意答应了她。” “他果然拦住了贺茜，说他能做到，贺茜就答应他，如果他能杀了我，就可以取而代之。”田小灵冷笑：“他想的美。” 沈迟挑了挑眉，他已经可以预料到，贺茜会有什么下场了…… 第94章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果然，田小灵愉快地笑了起来：“你肯定已经猜到了吧，是的，贺茜现在在厕所等着你呢，你要不要去瞧瞧？” “不急。”沈迟把手机放下，端起咖啡：“我觉得我们该碰个杯，庆祝你的自由。” 田小灵敛了笑，摇了摇头：“不，我已经决定了，我帮你杀了贺茜，你帮我一个忙。” 嗯？沈迟有些讶异于她将杀人说得这般轻描淡写：“你想杀她？” “无所谓的，我反正活着也是受罪，倒不如拿来跟你做个交换。”田小灵微微侧头：“放心，一个小忙而已，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每年给罗俊俊、翁立和聂哲他们烧点纸钱，有钱的话送点花，因为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也不至于会死。” 沈迟喝了一口咖啡：“除此之外呢？” “没了。”田小灵无所谓地道：“田老实死定了，我杀了贺茜就自杀，放心，我会处理干净，不会牵连到你，你只需要把这段音频切掉就行。” 老实说，有那么一瞬间，沈迟还真有点心动。 瞧瞧，多好的交易啊，她反正不想活了，还顺便给他清理了一个障碍，他什么责任都不需要担，轻轻松松就让郭嵘损失了一员大将，而且他还能借此观察郭家的反应，顺便也把狩这个危机给拔除了。 一举数得啊！每年送束花烧点纸钱这种小事简直无足挂齿，也就这种小姑娘会这么认真地跟他做交易了。 不过沈迟想了想，自认他到底还是有良知的，虽然有些遗憾，他还是只能摇了摇头：“你不能杀她。” “为什么？”田小灵困惑地皱着眉头，那小模样看起来还挺可爱的，她有些急切地道：“真的，这非常划算的，我没有别的目的，他们因为我而死，我没脸见他们，你每年给他们送送花，烧点纸钱就行，我能杀死贺茜的，你不信，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沈迟一手按住她，有些无奈地笑道：“你以为杀人是件好玩的事啊？还上赶着去，坐好，现在你说完了，我有件事也想问你。” 田小灵脸一下就沉了下来，沈迟蓦然想起她的特性，松开手：“这不是命令，只是交易而已。” 见她脸色稍有和缓，他才继续说道：“那个录音……就是田老实的犯罪证据的录音，应该不在你手里了吧？”否则田老实也不至于那么胆肥。 “在。”田小灵干脆利落地扔出一u盘：“原件他拿走了，这是我拷贝的，他以为我不知道，呵呵。” “好吧，有这个就行了。”沈迟拿了过来，才微微一笑：“当然，贺茜将被提诉为谋杀未遂，你到时可能得出席作证，同时田老实的案子也一样，没问题吧？” 田小灵果然摇头：“除非你答应我。” “抱歉，我没办法答应你。”沈迟站了起来，声音平和：“因为罗俊俊没有死，他现在在躺在医院里，我每年给他烧纸钱，他爸妈可能得砍死我。” 五雷轰顶是什么滋味？ 饶是田小灵这样的人都没能绷住，失声叫道：“这怎么可能？” 她亲眼看到了田老实拿给她看的照片！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怎么可能还活着？ 看出她的疑惑，沈迟大概给她比划了一下：“他当时可能是去见什么人的，背了一个这么大的娃娃塞在书包里，他书包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摔下去的时候在墙上撞了很多次，最后缓冲了力道，所以只是重伤，没什么大问题。” 他能见谁，田老实叫他去，必然是以她的名义…… 只是重伤？这还叫没什么大问题？ 田小灵眼睛一眨，泪水刷地就下来了，她立刻就要起来，结果一站起来眼前就是一黑，沈迟连忙扶住她：“你病得很重？” “她两天没有吃饭了！”旁边的u盘细声细气地道。 好吧，敢情是饿的。 沈迟打了个电话给齐健，让他带饭上来，然后扶着田小灵去了外边的沙发上，窗户关上了些，倒了杯热水给她：“先喝点，吃点饭我带你去看罗俊俊。” 接到电话的齐健一脸懵逼，这是几个意思？里头那个杀人犯不会是被他哥给砍死了吧？ 正事当头他哥这脑子里都装着些啥呢？怎么突然又要吃饭了？ 姚洪忿忿：“沈顾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正事不办尽想着些有的没的，不行，我得问问他……” 齐健一下就回过神来了，脸一沉：“我哥怎么想的，你管得着吗？要不是我哥，你现在还在池塘边吹着冷风呢，哼！” “……”哎，这人刚才不是还在念叨沈迟吗，怎么他就说不得？ 他没来得及怼回去，齐健已经坐电梯下去了，不由忿忿：“毛病！” 头顶的通风口突然伸下一个脑袋，那人脸黑不溜秋地冲他龇了龇牙：“说谁呢！” “哎哟卧槽，吓死爹了！”姚洪吓了一跳，猛地跳开，待要仔细看时，那人又把脑袋缩回去了。 毛病啊？躲那上面干啥？修空调？ 他碎碎念着：“算你小子跑得快，老子枪都差点要拔出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个沈迟到底在干啥啊？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将耳朵贴紧门，只听到一阵脚步声慢慢朝门边走了过来，然后他正准备退开，那人拐了个弯又去了别的地方。 沈迟打开洗手间的门，里头千方百计想挣脱开来的贺茜听到声音连忙回过头来，只一眼就呆住了。 沈迟斜倚着门框，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嗨，好久不见啊。” 哎哟，田小灵这手法不错，瞧瞧这贺茜被绑的，那可真是下了死手啊，看来这贺茜得罪她得罪的不轻，那绳子都要勒到肉里去了。 “唔唔嗯嗯唔！”赶紧放开我！ 贺茜愤怒得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了，她万万没想到，终日打雁却到头来被雁啄了眼，原以为这田小灵是个不错的孢子，谁能想得到她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 明明她提出的各种好的待遇她也表现出了心动，她提供的优渥的条件她也都接受了，为什么突然就翻脸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不是给她当下属的吗？为什么突然就把她给绑起来了？ 那个小骗子！别让她逮着她，不杀了她以雪此辱她贺茜名字倒过来写！ 第95章 苦肉计【二更】 看出她的想法，沈迟沉吟片刻：“唔，你想要我放开你？” 贺茜连忙点头，扭动着示意他解开她背后的结。 沈迟正准备去看，以百米冲刺速度买了饭回来的齐健在拼命地按门铃，沈迟便笑笑：“稍等。” 齐健一进来就各种望，沈迟把食盒递给田小灵，折身去了卫生间，齐健眼珠子一转，也跟过去凑热闹。 对上贺茜期待的眼神，沈迟认真地看了一眼她背后的结，无奈地摊手：“你这是死结，抱歉我打不开。” 听到这句话，齐健连忙笑嘻嘻凑过来：“要不哥我来试试吧！我可以用牙咬！” “唔嗯！”剪开！贺茜望着他一口大白牙，想象着他脸贴在她手上滑动的情景恶心得不行，心头大怒，面容更显狰狞。 “想让我放了你也简单。”沈迟盯着她冷冷地道：“告诉我，你们的真实目的。” 贺茜愤恨地瞪了他一眼，扭开脸。 沈迟想了想，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有你这么出色的手下，贺嵘一定引以为豪吧？你这造型也挺别致的，我觉得不错，给他拍一张吧？” “对啊，我觉得贺小姐真是貌美如花，来，摆个poss，我给你ps一下，保证美！”齐健贱兮兮：“来来，哥，我给她拍，你不能这样直接拍，会显得她很矮，要像我这样……” 他弯下腰，从下往上拍，但是贺茜穿的裙子…… 贺茜挣扎了几下，除了让自己更显狼狈外一点用也没有，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身体不自由，她绝对会扑上去撕了他们。 明明沈迟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此时却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任齐健给她来了个全方位的拍摄，完了还拿给她看。 “哎我说，贺小姐果然美艳动人，不管什么角度都让人心动，来，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很漂亮？”齐健恶劣地将手机伸到贺茜面前。 贺茜只看了一眼就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啊，让她死吧！ “哥，你说，如果要把这照片发到网上……要取个什么标题好呢？”齐健一脸严肃，认真地思考起来：“【震惊！美貌少女竟被人……】啊，不行不行，这太暴力了，要不就叫……” “别胡说，贺小姐不是那种人。”沈迟一脸正经。 “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贺小姐一点都不配合嘛。”齐健贱兮兮地笑：“哇，这身材好棒，画面好劲爆！我看就叫【浴室的激情.avi】好了，肯定超多人下载！” 要真是那样，她这辈子也不用出去见人了，除非她整容…… 贺茜眼里闪过一抹绝望，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 沈迟满意地笑了，亲自上前给她把嘴上的布解开了。 绑了太久，被解开时贺茜感觉腮帮子一阵酸痛，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有淤青，顾不上浑身狼狈不堪，冷傲地道：“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郭家跟你什么关系？”沈迟拎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你们这个组织是怎么回事？” 贺茜冷漠地转过脸：“问别的，这个我不会说。” “你接近我什么目的。”沈迟冷冷地看着她：“再不回答我们的交易就作废。” 贺茜僵硬了一瞬，咬了咬牙，才垂着眼睛道：“是老大……郭嵘给我的命令，他说要逼你离开警局，加入我们，然后把你带回帝都。” “带回帝都然后呢？” “我不知道，他只让我把你带回帝都，不论手段。” 沈迟微笑了：“哦，不择手段啊……” 他沉思的时候，眼睑微垂，身体不由自主朝贺茜走近了几步，算是完全进来了，贺茜眼里闪过一抹得意，猛地往后倒去，头重重磕在墙上，痛得她泪花闪闪。 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一下连齐健都有些惊到，张大嘴不由自主地赞叹道：“哎哟卧槽，你这也忒……哎？” 身体这种不由自主的软倒是怎么回事？完全不受控制了啊…… 他有些惊恐地瞪大眼睛，但是却慢慢往下滑，眼皮重得完全无法张开了，迷迷糊糊中只听得贺茜喊了一嗓子：“都死外面了？还不进来！” 沈迟眼睁睁看着齐健倒地，脚步微微趔趄着倚在门框上，骨节用力到泛白，却还是无法抗拒睡意袭来。 外面蹿进来几个男的，一刀挑开贺茜的绳子，扫了眼沈迟。 贺茜舒展着四肢，长长地吁了口气：“这出苦肉计总算是成功了，把他给我绑了。” 哪怕沈迟已经中了招，她也不能完全放心：“田小灵呢？” “她之前嫌齐健买的饭难吃，自己出去吃了，我让人跟着呢，是等他们回来还是……” “不等了。”贺茜一脚踩在齐健手上，重重碾了一下：“垃圾。” 她弯腰捡起沈迟的手机，愉快地删掉了自己的所有照片，随手扔给身后的男子：“船到没？” “昨晚上到的，正在码头等着。”那人跟着她出去：“只是派去盯着郭清的人恐怕是被发现了，郭清现在躲在他自己的公寓里不出来。” “无所谓。”贺茜看着他们把沈迟扛出来：“赶紧把人清理干净，他们过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人。” “已经全打晕了。”男子冷笑：“这边的警务人员完全不行，过不了半招就倒了，这个齐健要带走吗？” 贺茜迟疑了一秒，想起之前齐健给她的侮辱，她真是想把齐健拖走好好招待一番，但到底正事要紧，她果断摇头：“不了，把他们全扔房间里反锁，走吧。” 如果因为私仇耽误了郭嵘的大事，她绝对没好果子吃，眼下能把沈迟逮到已经是件不容易的事了，还是不节外生枝的好。 车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他们没有坐电梯，一路从八楼上冲下来，出去的时候两个人扶着沈迟，像是扶着人喝醉了的人似的，沈迟身上盖了件外套，倒也没人察觉到什么不对。 直接坐进车里，一路飙到码头，畅通无阻。 贺茜时刻提高警惕，毕竟沈迟这个人素来诡计多端，她不敢放松一丝一毫，到了半路还在问：“陆韶那边拖住了？确定没问题？” “他明天的飞机，现在被几个人堵在家里喝酒呢，曲劲秋那边也有人盯着，有动静会打电话给我的。” 这就好。 第96章 这怎么可能【求收藏求推荐】 等到完然无恙地登了船，贺茜才总算是放下了心，她让人把沈迟放到了她的房间，自己则将后脑勺涂着药，卫生间里自然是动过手脚的，她嘴里也含着东西，所以才说话含糊。 当然，为了不引起沈迟的怀疑，她让人把绳子勒得很紧，看上去就像是肌肉僵硬一时无法复原。 好在沈迟挺信任田小灵的，看来那通哭诉还真是有用。 她就说嘛，对付这种人，就该用点女人的眼泪，啧。 涂完药，她看着沈迟任人摆布的样子，总算是出了心头一口恶气，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恶狠狠地道：“让你嚣张，还不是成了我的阶下囚。” 她盯着沈迟看了片刻，故意慢慢凑过去。 呼吸越来越靠近，她甚至已经闻得到沈迟身上淡淡的青草香，大概是洗衣液的香气，清清冷冷的，倒挺好闻。 本来只是想试探一下，凑得近了，看着沈迟沉睡的样子，看上去竟有几分脆弱，和平时的形象差异太大，一时倒让她看得怔住了。 两人距离极近，气息交融间，她的指尖慢慢落到他的眉间，轻轻地往下滑。 她的唇带着女人独有的香甜气息，缓慢地落在沈迟的脸上，逐步往下，沈迟始终一动不动。 她对自己的能耐很有自信，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诱惑。 贺茜唇角微弯，不仅慢慢吻吮着他的嘴唇，还伸出舌头轻轻地勾了一下，手也轻柔地在他身上慢慢抚摸着。 但是沈迟依然没有动静，贺茜玩了一会，到底是没有回应，有些索然无味，便站起身来，冷冰冰地道：“开始吧。” 旁边始终冷静旁观的男子打开捧着的箱子，一套非常完整的注射器材在灯光下格外耀眼。 “赶紧的。”贺茜退开半步，让他拿着针筒上前。 这人显然是专业的，抽血毫不含糊，抽了两管子血，他按上棉签：“那我先带血样回帝都。” “嗯。”贺茜上前替他按住棉签，看着他将血样放入盒子里，才安心地点了点头：“一路小心。” 随着众人的退出，贺茜在床边坐了下来，等到五分钟过后，她微笑着替沈迟放下袖子：“好好睡一觉吧，到了帝都，你就睡不了了。” 带着盒子小心地下了船的男子一路让人护送到机场，等过了登机口，其他人才确定没有问题了折回码头。 而带着盒子的这人过安检的时候都没事，准备登机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你好，先生，请配合检查。” 有那么一瞬间，他考虑过反抗的可能性，但是随着他微一抬眼，四周的便衣隐约往前走了一步，他便迅速垂下眼睛，非常老实地道：“我怎么了？检查什么？我……” 就耽搁的这几秒钟，躲在人群中的陆六一个纵跃，直接将他扑倒在地，拿出手铐直接铐住了：“废话真多，有什么好说的？检查什么你心里没点b数？” 丁杨乐呵呵地捡起地上的盒子，打开看了看：“哟，这盒子真厉害，这样摔了一下还完好无损呢！” “那必须。”陆六眉头一扬：“走！” 等到去机场的人都回来了，田小灵和跟踪她的人还没有回来，贺茜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决定不等了，直接下令天船。 喧闹的码头，一辆船悄然无声地离了港，没人察觉到异常。 天渐渐冷了，刚开始贺茜还扛得住，但是这阵子她也没怎么好生休息过，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仔细盘算了一番，觉得虽然田小灵这边出了点小问题，但应该没什么影响，所以给郭嵘发了条信息后，她靠在床边打了个盹。 刚开始她闭上眼睛睡了一会，忽然又睁开眼睛，等确认沈迟依然没有动静后，她想了想，将他手腕上的绳子的另一端拉在了手里。 听到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和缓，沈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这些人对他倒真是不放心，不仅绑得很是结实，还上了两个手铐，可惜这些玩意儿对他根本没什么用，毕竟他们只是铐住了他的手腕，手指头还是自由的。 他将手用力地往后折，在衬衫袖子上扯了扯，不一会就露出一小块锋利的刀片。 而手铐这种东西简直是他的玩具，没一会他就轻轻松松站了起来。 四下打量一眼，唔，贺茜倒也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房间还挺宽敞。 虽然贺茜睡得很香，但是她警惕心还是在的，只是沈迟的动作太轻微，那绳子完全没有任何动静。 睡得迷迷糊糊，贺茜猛然惊醒，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感觉手上一疼，瞬间又软倒下去，不过沈迟带在身上的药物虽然见效快，但是显然效果不太持久，她昏过去再醒来也不过才一刻钟，但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又被绑住了。 房间里没有人，沈迟绑了她以后就出去了，刚一出门，迎面就遇到了袭击，他无声地跟人过了几招，在暗处一人冲过来想偷袭他的时候，他直接重重一脚将人踹进了江里。 冰冷的江水涌入口鼻，哗啦的水声像是吹响了战斗的号角，他被人粗鲁地拎起来，干脆利落地绑了起来，然后他惊恐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这船边扒着好些人。 他们非常快速地翻了上去，不一会就听到曲劲秋豪迈的大笑：“很好，一个不漏，全部逮住了！” 贺茜在屋里焦急万分，目光搜寻着自己的手机，但是一无所获，等听到曲劲秋这一句，她整个人都懵掉了。 这么快？ 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她这一趟带出来的可都是好手，没一个是吃素的，看之前他们对付齐健带过来的人就知道，哪怕他们有人带着枪都没用，过不了两招。 结果现在告诉她，这些人全被绑了？ 不，不可能。 这一定是他们诈她的，对，肯定有人逃出去给老大送信了，至少发条信息的时间是有的，肯定是他们故意这样说来扰乱她心神的…… 这么想着，她呼吸总算和缓了些。 没等她想出应对的办法，沈迟就已经推门进来了。 他依然是一副性冷淡的样子，扫了她一眼：“怎么样，现在肯说实话了吗？” 贺茜冷笑：“你不是可厉害么，你自己查啊。” “其实你们的目的我基本已经了解了。”虽然贺茜面上讥嘲的笑容更明显，沈迟也不以为意：“比如说你们正在进行的某项科学研究，带我去帝都，其实是为了我的dna吧？” 贺茜默不作声，反正已经被捕了，她说什么也没用，她就不信沈迟能就这么杀了她！ 第97章 满盘皆输 只要她没死，老大肯定不会放弃她的，不管被判了多少年，她一样会被捞出去。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闭紧嘴巴一声不吭。 沈迟略一思量便明白了她的想法，失笑摇了摇头：“真不知道该夸你聪明还是感叹你蠢。”都到这时候了竟然还没认清现实。 什么意思？贺茜心里疑惑，但面上没表露出来，只冷冷地盯着地面不作声。 沈迟也不着急，拎了张椅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虽然装作无所谓，但是贺茜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他怎么这么镇定？他是在等人还是只是装模作样？ 没让她等太久，不一会儿，一个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从头裹到脚，脸上戴着一个口罩，头上还戴了顶帽子，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隐藏在墨镜背后，根本看不清。 大晚上的戴墨镜，不是有病就是有名。 贺茜觉得这人跟沈迟是一伙的，所以应该是前者。 这人进来后也不拖泥带水，上前看了她一眼就笑了，伸手取了伪装，恶劣地笑了起来：“哎呀，这不是小茜茜嘛！好久不见啊！” 只一听到这人的声音，贺茜就感觉心都凉了半截。 她蓦地瞠大眼，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却见那人将口罩取下，风衣一脱，里面故意垫高的布块也拿走，他舒展了一下身体，眼尾一扫，满满的都是嘲讽。 不是郭清却又是谁。 “郭，郭清……”贺茜猛然扭过头望向沈迟，愤恨地道：“原来你早就跟他狼狈为奸了！” “哎？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郭清脚都冰凉的，一路坐着小船赶过来可不是个轻松的活计，他自己倒了杯热茶喝了，才抽空瞥了她一眼：“怎么能叫狼狈为奸呢？这明明是强强联合！我跟你讲，沈顾问可不是一般人，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队友！就一个字，靠谱！” 这是两个字…… 沈迟喝了口茶：“行了，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都办妥了！”郭清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能把贺茜这伙人一网打尽，喜得眉开眼笑的：“田小灵那小姑娘还挺机灵的，我派去的人只是给她打了个眼色，她扭头就进巷子把跟踪她的那人给收拾了，还带我们去酒店把所有摄像头和监听器全给端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贺茜心都凉了半截。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房间里安装了多少摄像头什么的，因为那就是她盯着人装的！ 当时安装的时候是让田小灵跟着看过的，为的就是对她进行震慑，让她不要乱说话，明明她在洗手间听到的内容和她之前吩咐的并无多少差别，为什么沈迟没有上当，还将计就计把她给坑进去了？ 她想不通，长久以来对自己能力的自信让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贺茜皱着眉，冷诮地道：“田小灵这个贱人到底是怎么通知你的？她什么时候给你通风报信的？” “就在酒店里的时候啊。”沈迟微微一笑。 酒店里？贺茜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对话，眉头皱得死紧：“这不可能！” 沈迟左手撑在桌上抵着额，闲闲地看着她：“田小灵直接说的啊，咖啡是冷的，暖不了心肺，意思是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是被强迫的。她让我自己重新泡，意思是让我自己选择是立刻离开还是合作，当然，我的选择很明确的，我倒了两杯咖啡进去见她。” “就，就这样，你们就达成了共识？”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贺茜无法理解。 “嗯，田小灵确实挺机灵的，所以我夸她很谨慎，然后她告诫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否则失败就会万劫不复。”沈迟失笑：“当然，这小姑娘心地还是好的。” 贺茜暗暗咬紧了后槽牙。 当时她明明察觉了的！因为就前面这几句话跟她之前吩咐的不一样！ 但是她以为是田小灵没记住，想着不过几句闲聊般的对话没什么影响所以没太在意，结果却就因为这么点细节导致满盘皆输…… 她如何能甘心！ 沈迟将她脸上一闪而逝的不甘收入眼底，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当然，你的计划还是很完美的，毕竟刚开始我选择跟她合作，但心里其实还是比较防备她，不过当她说出你们的计划的时候，我就决定相信她了。” 计划，什么计划？ 见她一脸茫然，沈迟笑了：“我说要庆祝她的自由，她说她可以帮我杀了你，然后她自杀，怎么，这样你都想不明白？” 田小灵的话其实已经很清楚了，就算沈迟帮了她，她也得不到自由，除非杀了贺茜。 杀了她！贺茜打了个激灵，目光有些僵硬地看向沈迟。 沈迟依然笑着看着她，可是看多了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突然笑起来却让她感受不到一丝温度，只觉浑身如坠冰窟。 贺茜心凉了半截，慢慢看向郭清。 “看我干啥。”郭清吊儿郎当地笑：“想让我帮你啊？虽然我们认识这么久，感情也算深厚啦，不过小茜茜你觉得我会救你嘛？” 感情深厚四字被他刻意加重了语气，贺茜面无表情地垂下头。 是啊，他们感情的确深厚，郭清被迫离开帝都，差点被郭家除名，其中可都少不了她的手笔，甚至这几年要不是为了盯紧郭清，她也不会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更不用说这几年她一直派人盯着郭清，但凡他有异动都一一汇报给了老大…… 郭清对她，恐怕是恨之入骨了吧？ 最让她无法理解的是，郭清和沈迟，明明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联了手？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凛冽：“谢永飞和鲁继军知不知道？” 谢永飞是老大安排的人，鲁继军是暗地里曾经投诚过的，他们两个为什么都没有一点消息！如果她要是知道郭清和沈迟有勾结，今天晚上的行动她怎么也会多考虑一下的！ “他们当然知道。”郭清咧嘴笑了，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面颊：“怎么，都这样了，你还想着效忠郭嵘呢？哎，我的好哥哥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你这么死心塌地的。” 第98章 最后一道防线【求收藏求推荐】 “我呸！”贺茜扭开脸：“我跟老大的情谊，你这种人是不会理解的！” “我当然不理解。”郭清猛地敛了笑，冷冰冰地盯着她，手指死死地掐住她的下巴，让她无从躲避他的逼视：“说，你绑沈迟去帝都是做什么，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的机会！” 最后的机会？贺茜讥嘲地笑了：“你能把我怎么着？郭清，别说我看不起你，就你这样的，还不够看，要人脉没人脉，要能力没能力，眼下虽然你扒着沈迟的大腿，能有机会站到我面前说话，但是只要回了帝都你就会被打回原形！沈迟，你以为你帮着他会有什么好处吗？你还不知道吧，郭清在帝都，就是郭家的一条狗！” 沈迟没有说话，低头慢慢地喝着茶。 而郭清竟然也不生气，只是看她的眼神更加温柔了些：“小茜茜还真是了解我呢！说起来，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机会深入了解……沈顾问，要不你回避一下？” 看着他这般诡异的神情，贺茜心中一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叫道：“不准走！沈迟，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刚才初吻都给了你，你不能这样对我！” “嘿，还初吻呢？”郭清面带微笑，忽然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得贺茜猛地往旁边倒下去，她以为自己要摔下去了，结果郭清一把将她拖回来，力道大得贺茜差点没直接撞上他，郭清捏着她的下巴，冷笑：“放心，就你这样的货色，沈顾问还看不上。” 贺茜眼角余光看到沈迟竟然真的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心猛地沉了下去，愤恨地瞪着郭清：“你要是敢碰我，我就杀了你！” “哈哈，我好怕啊，小茜茜你怕是不知道，男人最喜欢你这种带刺的花儿，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郭清俯下头，在她颈间深深一嗅：“唔，真香！” 贺茜浑身剧烈颤抖起来，感觉他冰冷的手在她身上慢慢地滑动，她始终咬紧牙关不想让自己展露出软弱的一面，但是实际上她颤抖的身躯早就泄露了她恐惧的心理。 当郭清的手滑进她裙底的时候，她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哭着叫道：“不，不要……” “不要？”郭清在她耳边低低腻腻地笑：“都这样了，还不要？还是你终于想通了要说了？” 要说吗？贺茜心里划过一丝迟疑。 看出她有些支援，郭清决定添一把火，他扯住她小内内的带子，恶劣地威胁道：“最后一道防线了哦，小茜茜，虽然这地方成为我们的洞房委屈了你一点，但是想来你不会介意的对吧？放心，我哥也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不过不是处嘛，我哥一定会原谅你的……” 不，不会的。 郭嵘是那么骄傲的人，她爱慕他这么多年，原本想的是这次行动成功后就留在帝都，留在他身边，他一定会答应的，可是如果她今天晚上跟郭清发生了什么…… 她不敢想象，郭嵘知道后会发生什么。 别人不清楚，她可是知道的很，郭嵘疑心非常重，一旦他知道她和郭清有过什么，他绝对不可能会再信任她。 所以当初她自荐枕席，他明明也有过情动，却依然推开了她，想必……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吧？ 很多思绪在脑海里划过，贺茜听着郭清粗重的呼吸声，侧过脸闭上眼睛，冷冰冰地道：“不用演了，叫沈迟进来吧。” 要说郭清喜欢她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的恨意是真的，如果再激怒他，他真的有可能就这么要了她。 他没一点损失，她的未来就全完了。 沈迟进来的时候，贺茜其实挺狼狈的，郭清松开她就起了身，怎么可能会给她把扣子扣上。 她也动弹不得，沈迟绑的结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她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于是她半躺半坐的，裙子撩得很高，露出了修长的大腿，衣服半解半露的，倒是活色生香得很。 好在沈迟只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面不改色：“说吧。” 贺茜刻意忽略了自己的狼狈处境，思索了一下才道：“这是老大让我做的，他说因为你思维缜密，所以一般的办法是骗不到你的，所以我就想着利用田小灵的事情把你骗过来，我的任务是给你抽了血，然后兵分两路，一路直接送血样回帝都，一路就是我们走水路回去。” “要我的血样做什么？” “我不知道。”贺茜见郭清脸色一变，连忙急声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模糊地听老大说过一句，说你不是一般人。” 沈迟神情依然镇定，但是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地紧了紧：“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老大说把你带回去以后，让我留在帝都，这边会派别人接手。”贺茜悲痛欲绝：“真的，我没骗你们，我这次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求你了，放了我吧，我在这边呆了好几年，我好不容易可以回到帝都了，我真的……” 瞧这情真意切的，沈迟挑了挑眉：“你喜欢郭嵘？” 贺茜跟见鬼了似的看着他。 “唔，看来是真的。”沈迟笑得意味深长：“那么，郭嵘应该还是比较信任你的，你出发之前，给他发过信息了吧？” 对，她发过信息，说一切顺利…… 贺茜心凉了半截。 “很好。”沈迟指尖在桌上轻轻顿了顿：“那么，你当初跟我打招呼的那一句‘你好，狩’的办法是他告诉你的？” “对……”贺茜显然不能理解他为什么不问别的，偏偏问些这种不着调的事情：“有什么问题吗？” “他有没有跟你说原因？” 贺茜皱起眉头，努力地回忆着，这种事情跟正事无关，就算说出来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就，老大说只要你推算出来了，一定会回一趟帝都……”她有些困惑地道：“可是你没有回去，他好像也不生气，还说看来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什么时机？ 机密档案室里的那句模棱两可的话，难道郭嵘知道？所以他才会那么肯定地说如果他推算出来了，他一定会回帝都。 如果当初发现的顺序反过来呢？ 如果当时他是先发现了机密档案室里的那句话，然后再推算出贺茜跟他打招呼的话，他一定会怀疑郭嵘是不是跟他爸爸的案子有关，那么他推算出来后一定会回帝都…… 这么说的话，郭嵘还真是算无遗策，可惜他没想到，刚开始回到宁霞县，他还不知道钥匙在谁手里，还是后来经过试探才套到了陆韶的话…… 就这么阴差阳错地，两件事颠倒了顺序，所以沈迟只会怀疑他，却绝对不会轻率地去帝都查。 “他为什么现在这么急切？” 第99章 一箭双雕 “他为什么现在这么急切？” 按理说，郭嵘能在几年前就布局，他的耐心是绝对合格的，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出手？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没想到他连这一层都能想到，贺茜有些绝望地道：“因为我跟他说田小灵靠不住。” 如果田小灵能乖乖听话的话，一旦训练出来，绝对是个完美的孢子，甚至还有可能转成狩，可是田小灵似乎无欲无求，就算想控制也无从着手，尤其在田老实杀了罗俊俊以后，田小灵仿佛一夜之间失去了斗志，甚至隐隐有要反水的感觉，她眼看不好，才临时决定改变计划。 也就是说……这里发生的一切，郭嵘还不知道。 沈迟和郭清对视一眼，露出一抹善意的笑容。 既然郭嵘这么喜欢算计，那他们就送他一样大礼好了。 确定问不出更多内容后，他们把贺茜关在了船舱里，去了另一间房间。 船只在江面停留了很短暂的时间，继续前行的时候，有几艘小船趁着夜色返回了长偃市。 因为临时决定要去帝都，所以沈迟打了个电话给陆韶，毕竟他之前答应参加高护工的葬礼的，但现在是真去不了了。 陆韶并不介意，只是有些遗憾，毕竟为了不引起贺茜她们的怀疑，他离家后代替曲劲秋守在局子里，所以曲劲秋才能悄无声息地带人上了船，他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贺茜的人被全部绑成了麻花带回去，陆六他们几个身手好的换了他们的衣服看管着贺茜。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郭清才咧开嘴笑了：“嘿嘿，沈顾问，艳福不浅哇！听说贺茜那小娘们还亲你了？” 沈迟面不改色：“嗯。” 凭良心来说，她吻技不错，虽然当时只是为了试探他是否清醒，但是他不能昧着良心反过去说她哪里不行。 郭清与他对视，目光有些迟疑，似乎难以决断。 “怎么？” “贺茜必须死。”郭清定定地看着他，倒是难得的坚持：“我承认，这样做是狠了点，但是我现在有家不能回，有一半是她的手笔，你可能会觉得我残忍，但是从我第一天离开帝都的时候我就跟自己发过誓，我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 贺茜确实是个漂亮的姑娘，尤其是沈迟这种平时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的，万一就这么摩擦点火花出来，对贺茜起了怜悯之心，他倒是有些不好下手，所以他才会过来试探一二。 沈迟挑了挑眉：“恨意还挺浓。” 虽然有些奇怪于他好像不太在意，但是郭清还是放松了些：“说实话，贺茜说的话虽然狠了点，但也确实是实话，我在郭家……在他们那些人眼里，还真的就是一条狗。贺茜对郭嵘的感情你可能不大了解，但是我可以说的是，郭嵘让她去死，她能眼都不眨就去——所以她什么都不会瞒着郭嵘，包括我和你的联手。” 沈迟面容沉静，慢慢地将杯中的茶水喝完：“这是你的事。” 嗯？郭清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见他一脸疑惑，沈迟平静地解释道：“你想做什么，这是你的事情，你不用和我解释，我也不想知道。” 等他走出去以后，郭清开始沉思起来。 说实话，想杀贺茜，还真不是他一时冲动，早在他登船之前他就想好了，所以他才肆无忌惮地让她知道他和沈迟的合作，算准的就是沈迟为了自保不会拦他杀贺茜。 可是当沈迟真的置身事外的时候，他又有些犹豫了：连贺茜这样的美女投怀送抱都能镇定如常，这个沈迟还真不是一般人，他难道就没有一点弱点吗？ 站在船头，沈迟的心情有些沉重。 事实上，让贺茜知道他和郭清的合作关系，是他故意的。 他不能放贺茜回到郭嵘身边，这样的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他只有看着它炸了才能安心。 现在郭清是没看出来他在借刀杀人吧，以后想明白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他在栏杆上轻轻拍了拍，颇为惆怅。 这一晚，船上所有人都心神不宁，天亮的时候，他们终于穿过长偃江到了余溧市。 根据贺茜后面的供词，郭嵘是让她在这里跟人碰头，带着沈迟从余溧市坐高铁去帝都。 但是当拿着望远镜的郭清看到来接头的人以后，面色大变：“二叔？” “嗯？”沈迟皱了皱眉：“怎么了？” “是我二叔！”郭清猛地蹲在地上，将望远镜塞给他：“你看看，就站在前头穿着黑色西装的那个，他化成灰我都认得出来！那绝对就是我二叔！可是之前不是说我爸出了车祸，二叔在事故中被烧死了吗，怎么突然又活了？” 沈迟看了看，那人身形高大，看上去大概四十来岁，虽然离得远了看不大清楚，但是从轮廓上来看，是有点郭嵘郭清的影子。 “你爸出了车祸？怎么回事。” “哎呀，这说来话就长了。”郭清摆摆手：“反正当时挺乱的，我爸直接住院了，他的伤不重，但是我二叔在事故中死了，我爷爷着急上火直接进了icu，所以才会有郭嵘上位把我爸赶出董事会这一出，然后我也就跟着完了，因为所有人都怪我爸害死了二叔，所以我屁都不敢放，老老实实地就去了长偃市！” 可是现在他二叔活过来了！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啊？ 沈迟瞥了他一眼：“还转不过弯来？你们都被郭嵘涮了一道，你二叔换个身份照样过的风生水起，而你爸这一派就全完了，难道你还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郭清懵了几秒，一下就蹦起来了：“卧槽这个贱人！” 一把将他摁回去，沈迟冷冰冰地道：“蹲好！你要让他看到你了好灭口？” 这倒也是。 迫不得已蹲在地上半天没作声，郭清琢磨了很久，忽然开口：“把贺茜嘴封住吧。” “嗯？” “我二叔早就死了。”郭清木着脸，阴恻恻地道：“这个肯定是假冒的，他杀了贺茜，我和小茜茜情投意合，他竟然敢杀了我女朋友，我这就要带他回去找我爷爷评评理！” 这番话一出，沈迟都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他就已经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倒也真是难得了。 以前谁说郭清是个傻子的来着？这分明是扮猪吃老虎啊！不仅完美地将他二叔拎到了明面上，还理直气壮地掩盖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郭嵘根本保不住任何人，不仅两个助力都会损失掉，而且自己都得被扒层皮，看来郭嵘这回很有可能会栽他手里啊。 第100章 选择【求收藏求推荐】 既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沈迟当然不会拒绝，他微微一笑：“好。” 他想了想：“他应该带了不少人，你先等一下，我给你发了信息你再下去。”说完，他就这么轻轻巧巧一跳，等到船快靠岸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摸到了郭玉平后头。 果然有外援就是好，郭清不无得意地想着，做坏事有人善后简直不能更棒！ 郭家二叔名叫郭玉平，风度翩翩，看上去儒雅又沉稳，是当代小女生最喜欢的大叔型。 不过就算他再怎么镇定，当看到郭清拎着堵了嘴绑得结结实实的贺茜大摇大摆地从船上下来的时候他还是呆了几秒钟。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哎不对，不是贺茜发的消息说她逮住了沈迟么？为什么现在情况完全反过来了？ 当然，老狐狸还是老狐狸，虽然他发了几秒钟的呆，但他反应过来后丝毫没有迟疑，掉头就走。 虽然目前他的形象已经变过了，但是郭清这小鬼头不一定认不出，他还是先走为上。 “二叔。”郭清懒洋洋的拖长了调子：“小茜茜在我手上哦，你确定要就这么把她扔了就走？” 郭玉平头也不回，脚步轻快。 “二叔，你就算再怎么讨厌嵘哥也不能这样对他啊！你竟然把小茜茜推进了江里，你这要嵘哥怎么看你！” 他身后传来一声惊叫，然后便是扑通一声。 郭玉平猛然回头，这，这混球！难道他把贺茜扔江里了？ 闲闲扯着手里的绳子的郭清咧开嘴朝他挥了挥手：“二叔，这个女人，你要吗？” 要吗？当然得要。 贺茜作为他们最完美的鹰，为他们物色了多少孢子，她知道太多机密，如果他真的就这么甩下她走了，万一这个郭清把她送给别人…… 就这么迟疑了一小会儿，郭清已经把差点掉进水里的贺茜重新拉了上来，拖着死狗一样的她走到了他面前：“二叔别来无恙，原来您也不是那么落魄的嘛，瞧瞧，西装还是定制的，想必爷爷一定会非常欢喜重新见到您的。” 郭玉平有些僵硬地笑了笑：“你这孩子，在说些什么呢，我怎么会是你二叔呢，我……” “打住。”郭清掏了掏耳朵，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模样：“我不想听你解释，有话你跟爷爷说去，我现在要你回去见爷爷，你去不去。” “……”郭玉平暗暗紧了紧手：“我不认识你，更不认识你爷爷……” “是吗？”郭清惊讶地看着他，忽然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唔，是有点不像，我二叔跟条狗似的，没你这么人模狗样，他还穿不了正装，天天穿着件白卦子跟神经病似的，也跟你不大像……” 郭玉平感觉自己都快笑不出来了。 为了掩人耳目，这个口子在非常隐蔽的角落，外边全被集装箱挡住了，没人能看到这边发生了什么，尤其在看到船上如期挂了黄色的绸带以后，他更是让其他人都退开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边等着沈迟，却没想到栽了一个大跟头！ 想到这里，他不由冷冷地看向贺茜，要不是因为她，郭嵘至于让他把人都赶走么，结果她居然反水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懒得再装下去，现在他也想明白了，郭清估计没带多少人，否则他早就冲上来了也不会在这跟他浪费时间，而他却离出口只有十来步的距离了，只要冲出去叫人进来，郭清跑都跑不掉。 有着这样的底气在，郭玉平的脸色也和缓了不少。 郭清似乎有些讶异于他的变化，歪着头打量他几眼，点了点头：“你不怕我了？” “我什么时候怕过你？”郭玉平不肯承认刚才乍一看到郭清的心虚，板着脸厉声道：“郭清，你要再这么没大没小的，我……” “哦，我懂了。”见他无意中朝出口扫了一眼，郭清了然地点点头：“你是不是以为，你的人在外边，所以你一点都不担心？” 郭玉平皱了皱眉：“你……” 在他迟疑不定的时候，郭清却又笑了：“放心，二叔，我没恶意的，我过来只是给你送一份大礼。” “我不需要。” “别急着拒绝啊。”郭清用脚踢了踢贺茜：“呐，我哥的女人，我送给你，想怎么上怎么上，怎么样，只要你上了她，我就当今儿个没见过你。” 郭玉平脸都黑了：“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你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这几年在外头你都学了些什么！兴伦！” 这也是他高超的一点，明明看上去好像生了气，正在训斥郭清，末了却突然叫人，这要没有防备的话，还真容易着了道。 可惜他谱都摆出来了，却迟迟没有人应声，出口处一片沉寂。 “兴伦！”郭玉平有点急了。 郭清笑吟吟地看着他叫，也不阻止，贺茜眼里的光渐渐熄灭，完了，兴伦他们肯定被沈迟解决了。 郭玉平叫了半天，始终没有人出现，郭清趁着他回头的瞬间，忽然一脚踹向他。 看上去高大威猛的郭玉平，其实是一个药罐子，多年吃药早就败掉了他的身体，如今的他更是跟只纸老虎一样，哪经得起郭清一脚踹，当即就朝前扑倒，重重摔在了地上。 “二叔，侄儿为了你被赶出了帝都，我爸也因为你差点被口水给淹死了，却原来你根本没死，你这几年就这么躲在帝都？”郭清重重踩在他肩膀上，让他动弹不得，他慢慢用力：“你很得意吧？也是，从一个默默无闻没有丝毫竞争力的郭家老二，变成郭嵘手底下的一条狗，是有出息多了，换个身份，还不用担心引起别人忌讳，果然是一举多得，妙计妙计！” 他拍拍手：“二叔这么聪明，一般的女人当然配不上你，至少也得……贺茜这样儿的，你说是吧？” 不……贺茜猛然瞠大眼，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他。 郭清掏出一把刀子，比着郭玉平的脖子：“给你两条路，一，我杀了你，二，你上了她，你选吧。” 郭玉平在郭家是早就死了的人，他非常清楚，如果他被曝出当年的事情其实只是金蝉脱壳后果会有多严重，而郭清在这里杀了他可能还真没什么影响，就算郭嵘想给他讨回公道都不行，还得尽量掩饰他死亡的消息。 在这样的威胁下，他做出的选择也就没什么意外了：“你松开我。” 第101章 东溪花园 贺茜下船前本就衣衫不整，此时郭玉平真上手的时候自然也非常容易。 她的嘴被贴条封得严严实实，痛苦和尖叫全被堵在了喉咙里，只一双眼睛发出凌厉而愤怒的光芒。 只要她脱困，她要这些人死！一个都别想活！ 郭玉平其实对贺茜还真有那么点意思，毕竟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经常跟他接洽，软软糯糯的声音撒着娇的时候他都难免会有些非分之想，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 所以这一次他才会特意穿戴整齐在这里等着她，为的也就是她一声娇滴滴的二叔又年轻了。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虽然郭清这混小子不着调，不过这回倒也算是圆了他一个梦，也不错了。 尤其在发现贺茜竟然还没被破身的时候，一种给郭嵘戴了绿帽子的兴奋感充盈了他的全身，神智也开始有些模糊…… 刚开始他还有所保留，但做得深入了，他便忘记了身在何处，眼里全是贺茜娇软的身体，力道也渐渐没有了保留，贺茜偶尔会发出痛苦的呻吟，但他只当是她的手在地上磨的疼而已，并没怎么放在心上。 直到贺茜猛然瞠大眼睛，似乎有些呼吸困难地看着他，剧烈地挣扎扭动起来，封条下甚至溢出了丝丝红色，他才发现了事态严重。 他狼狈不堪地站起来，有些慌乱：“怎么了，怎么了？” 贺茜死死地盯着他，怨毒而狠戾，但是到底是出气多进气少，哪怕他撕开了她嘴上的封条，也只是让鲜血涌出得更快一些而已。 “不，这是怎么了……”郭玉平慌乱地跪在她身边，给她做人工呼吸，做心脏复苏，却无济于事，很快地，贺茜便停止了呼吸。 “啊……”郭玉平吓得连连倒退，忽然清醒过来，怒视着郭清：“郭清！” “侄儿在呢。”郭清咂咂舌，将录好的视频发给了自己的另一台手机，然后直接删除，才挑了挑眉：“二叔，怎么样，爽吧？” “贺茜死了！她死了！”郭玉平要是到这时还知道他想做什么的话，也就太蠢了：“你，你早就想杀了她吧？想栽赃给我？你以为别人会信么？” 郭清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二叔啊，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我需要别人信吗？只要……我爷爷信就行了。” 他狠戾的样子，像是个从地狱回来复仇的恶魔。 郭玉平被吓得浑身一抖，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不，他不能回郭家，不可以…… “不许动！”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蹿出来一群警察，团团将他们围住了，远处更是有很多记者蜂拥而来，虽然被警察挡在外面进不来，但也踮着脚尖拼命地拍着照。 郭玉平神情茫然地跌坐在地，他忽然看到那船上走下来一个青年。 那人身长玉立，步伐缓慢，有一种淡定从容的优雅，却偏偏一双眼睛凌厉而凛冽，让人不敢直视。 是他吧？ 他就是郭嵘的目标沈迟吧？这一切一定都是他一手导演的，他就为了报复他吧！ 他很想说自己是无辜的，人不是他杀的，可是贺茜身上全是他的指纹，身体里更是有他的液体，连绳子都是他们车里的，他无从辩解，当看到被警察押解着的兴伦一众的时候，他脑袋嗡的一声，喉间腥甜，竟是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郭清因为女朋友有点晕船下来透气，却久久没有回船上，所以他才会下来查看，结果一过来才发现他女朋友竟然死了。 当即泪如雨下，心痛到窒息，但是哪怕是这样也得回局子里做笔录，他的态度非常配合：“那，那我跟我朋友说一声就过来。” 他走到沈迟面前，抹着眼泪道：“沈顾问，我得去做笔录，小茜，小茜她……” 沈迟也只是叹了口气：“节哀。” “这个王八蛋，我饶不了他！我先去了，对了，我钱包给你，你先找个地方住着，对不起，我现在没心情带你游玩了！” 警察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沈迟拿过来嗯了一声：“有事给我电话。” 因为出了人命，现场很快被控制起来，当然，他们这船的来历也被严格查了一遍，不过船上货物全在，又有郭嵘办好的各类证件，警察并没查出什么问题，只得让他们走了。 沈迟他们一行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现场，等到了酒店里，他发了条信息：【谢了。】 对方回得很快：【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你。】 他想了想，才回复：【暂时不行，等我调回来再说。】 【好。】 还好今天他带人来得够快也够配合，不然郭清还真不一定能脱身，有他的照应，郭清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他拿出郭清的钱包，打开后将里面的东西全掏了出来。 一打开，最先滑出来的就是郭玉平的手表，是一个非常奢华的牌子，看来郭玉平的投诚让郭嵘对他非常信任。 沈迟指尖在它的表带上轻轻点了点：“问你件事。” 手表完全懵掉了：“你是谁，我在哪，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主人呢，他去哪里了？” 问题真多。沈迟直接忽略了它的提问：“郭玉平住哪？我把你送回去。” “哦，你捡到我了是吗？”手表懵懂地道：“我主人住东溪花园6栋别墅，你把我送回去吧？主人最喜欢我了，他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沈迟点点头：“他在哪里工作？” 手表非常实诚地道：“主人没有工作，不过地下室有一条通道，连接实验室，主人每天都要去的。” 很好。 东溪花园……五环外很远了，可以说已经出了帝都，难怪这么多年都没人能查到，谁能想得到会这么偏？更何况还是地下实验室…… 好像郭嵘贺茜一流都非常喜欢地下室，见不得人么。 沈迟想了想，把陆六叫了过来：“你让他们几个去到处逛逛，买点特产，然后你去这个地址，把这名片给老板，拿一套衣服过来。” 接过他手里的卡片，陆六有些奇怪地念道：“兰涉路198号……喜旺红白喜事专店？沈顾问，你这是要干啥？” 第102章 Cytology【求收藏求推荐】 “去祭拜。”沈迟随口敷衍地道，指尖点了点银行卡：“里面有两万块，让他们随便花，难得来一趟，就当休假了，天安门什么的都去逛一逛，给齐健买点吃的。” “哦，好吧。”陆六跟他师傅跟惯了，习惯了不多嘴，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奇怪。 其他人虽然觉得这样的安排很莫名其妙，不过郭清都不在了，他们也就觉得这趟任务怕是失败了，对沈迟的吩咐也没深究，高高兴兴地出去了，只有陆六一个人心情沉重。 等到了喜旺，这种奇怪的感觉更是上升到了顶点。 普通的小门面，没有一个客人，但是偏偏干净得像是随时等待领导检阅一样，尤其是老板，站在柜台后坐得一板一眼腰背挺直，一点也不像是个开这种店子的人。 他将这名片给了老板以后，老板审视地看了他一眼：“要什么？” “要……”陆六迟疑了一下：“要两套衣服。” 老板嗯了一声：“等着。” 不一会，拎了一个箱子拍他面前：“给。”但是那名片却没还回来。 陆六不由有些迟疑，那人见他还不走，冷清清地看了他一眼：“有事？” “没，没有！”陆六拎着箱子就跑。 他回到酒店将箱子交给沈迟，沈迟扫了一眼，挑眉：“两个？” 呃，陆六有些心虚地嗯了一声，想了想又鼓起勇气抬头挺胸：“沈顾问，我师傅说让我保护你的！不管你去哪里，我得跟你去才行！” 沈迟似笑非笑打量他两眼，倒也没打击他，一偏头：“进来吧！” 将箱子放到床上，打开的瞬间，陆六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猛地扑上去，压低嗓子嚎道：“我去，这是违反纪律的吧……” “傻子。”沈迟一把撂开他，看都没再看他一眼，直接将那些东西往身上装。 陆六呆了几秒，咽了口口水，也学着他的样子，刀绑小腿，鞋尖藏针，扣子换掉，腰带换掉…… 不一会儿，两个人都已经是全副武装。 “沈顾问，咱这是要去炸碉堡吗？”陆六有些兴奋，感觉自己这身装备都堪比国家精英部队了。 沈迟开门的动作一顿，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出门以后，你不准再说话。” “……”陆六眨巴眨巴眼，好吧，他就装哑巴好了。 所以到楼下发现沈迟有车的时候，他闭上了嘴巴，上车后发现这车非常豪华，豪华到他这土包子根本都还是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依然闭紧嘴巴，发现沈迟开着车往郊外走的时候，他虽然很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没有开口询问。 直到车子直接开到东溪花园，他终于忍不住惊叹：“我去，土豪的世界……” 沈迟瞥了他一眼，他立马闭上嘴。 因为这车子太高大上，保安并没有上前查看，机器扫出了他们的车牌，大门便慢慢打开了。 郭玉平的手表非常激动：“啊，你真是个好人！我主人很有钱的，你把我还回来，他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嗯，是感谢他八辈祖宗吧……沈迟默默地想。 在车库里停好车，陆六跟看电视一样看着沈迟就这么神态自然地刷开门，打开密码，然后熟门熟路地摸到暗门，打开地下室通道…… 难道这是沈顾问的房子？不应该啊…… 手表尖叫：“不行，你不能进去啊！你带我去找我主人！” 沈迟充耳不闻，下了楼梯后走到后面的房间，一拉开柜门，两件从头蒙到脚的防静电无尘防菌服展露出来。 “穿上。”他取下一件扔给陆六。 穿好以后，他想了想，在柜子顶摸了摸，果然拿到了两张工作牌和一袋子口罩。 【郭玉平，郭嵘】 很好，这郭玉平竟然还混到了主任的位置。 戴上口罩以后，他身形和郭玉平差不多，乍一看去倒也看不出来里头已经换了人。 他回忆了一下郭玉平走路的方式，慢慢地带着陆六走了进去：“记得，别说话，有需要你说话的时候你就嗯或者摇头，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看我的手，我右手食指动，就是好，中指动，就是不好。” “好的！”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么几句话一说，陆六感觉自己都有些紧张了。 不过来都来了，到了这一步，他也不允许自己退缩，推开厚重的门，直接就是离心式消毒通道，他抿了抿唇，跟在沈迟身后走了进去。 玻璃门在他们身后迅速合拢，感应到他们的存在后，喷雾头自动洒出喷雾，十秒后，通道前面的门自动滑开，同时有机械声响起：“消毒完毕。” 陆六默默感叹着好高科技。 走出通道后，他们进了一条长廊，长廊两边的房间上挂着各种牌子，上面全是英文缩写的名称，陆六刚开始还在默记，想着回去查一查是什么意思，走过十间房间后，他就晕菜了。 算了，估计没什么含义，管他呢，跟着沈顾问就行。 沈迟走了一段，大概了解了这里面的结构。 长廊呈圆弧形，首尾相接，走了一圈以后，他们便看到了他们出来时候的地方，这里面还蛮大的，其中出口有四个，实验室有两间，三间宿舍，一间会议室，三间调度室，两间仪器室。 他对自己的目的非常清楚，所以在即将到达出口处时，他停住了脚步，想了想，推开了名为cytologya的实验室。 里面非常安静，同样有一条消毒通道，进去后，就能看到实验室里大片大片的圆柱体，里面都存放着各种各样的液体，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各种仪器闪着光，一排排的数据在屏幕上飞速划过，里面工作人员并不多，每个人都很忙碌。 听到动静，离门口最近的工作人员回头看了一眼，迟疑了一瞬还是走了过来：“郭主任，郭总。” “嗯。”沈迟微微抬起下巴，压低嗓音：“怎么样了？” 他压低声音的时候，竟然和郭玉平有八分相似，虽然略微有些沙哑，但是别人只会以为他是喉咙有些不舒服而已。 “还是不行，每次分析到第七段时数据就会中断，我们的研究方向可能还得做调整。”果然，这人并没察觉到沈迟的异常，拿过笔记本给他看：“在五号身上，我们注射了试剂后，他在24小时内发生了高热、畏寒、呼吸困难至休克的症状，宋教授说试剂用量得进行调整，现在他正在和徐教授解决这个问题。” 他们竟然在进行人体试验！ 第103章 试验 他们到底是在研究什么？这是违法的！ 听着他们的对话，陆六抿紧唇一声不吭，他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脊背生寒，手心也迅速浸出了冷汗。 沈迟到底带他来了一个怎样的地方啊，这要是让人察觉他们不是工作牌上的这两人，他们肯定会死得很难看吧？ 这时沈迟也只是装出一副半知不解的样子，大大咧咧地拿过笔记本，随意地翻了翻就侧身给陆六看：“郭总，你看，他们还是有进步的。” 啊？进步啥？陆六有点懵。 他心里慌得很，他非常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这纸上全是数字他看来就是鬼画符，所以他也只扫了一眼，努力让自己镇定地嗯了一声。 很显然，郭玉平和郭嵘对这方面确实并不大了解，所以他的表现并没引起工作人员的怀疑，很自然地接过了沈迟手里的笔记本：“郭总，这只是我自己做的笔记，可能不大直观，要不我带您去看看试验体的进度？” 可以吗？陆六不动声色地看向沈迟的手。 食指微微颤了一下，他便非常矜傲地点了点头。 在这人的引领下，他们非常顺利地从实验室小门走进了另一条消毒通道。 当出了通道，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陆六差点没惊叫出来。 这，这不是人间，这是地狱。 大概一百平的房间非常宽敞，没有任何家具，地上满摆了圆形的玻璃缸，里面全是液体，有机器不停地换着水，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是，里面泡着的，全都是人。 全都是年青男女，十几岁到二十几岁都有，全都陷入了昏睡状态，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导管，有的甚至还戴着呼吸机。 每个缸上都贴了标识，不是记录这些人的名字年龄的，而是全部都写着诸如药剂成分、使用时间一类的数据。 看着这些人苍白的脸，陆六感觉整个人仿佛浸在了冰水中一样。 太可怕了，这些人太疯狂了…… 这让他如何能够相信，在这样的地方，竟然会有这么罪恶的一处场所？而且明显存在不止一天两天了…… 脑中一片混沌，他已经麻木得没有任何思维了，僵硬地跟着沈迟走。 最后他们在标着数字5的水缸前停下，工作人员侧身指给他们看：“他的皮肤呈现出了紫黑色，不停地流脓，我们给他打了针剂，但是无济于事，徐教授说他这是正常反应。” 这……这他妈还正常？哪里正常了？ 沈迟却饶有兴致地凑近看了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他看得懂个屁，工作人员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反正戴着口罩他也看不到，嘴里却非常恭敬地说着：“是的，这一次的试验还是比上一次要成功，宋教授说只要五号度过最危险的48小时，就说明这个试剂是可行的。” 也就说是，之前的试剂不可行，而且……死过很多人。 陆六感觉自己压抑得快爆炸了，他真的很想一把拎住眼前这人，将他直接摁进池水里，让他也尝尝这试剂的味道。 但是不能，他知道自己不能冲动，他只能看向沈迟，希望这种煎熬能快点过去。 沈迟手负在身后，一副检阅士兵的模样，装模作样在四周转了一圈，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你们做得很好，郭总，你说是吧？” 陆六正准备点头，却突然看到沈迟右手中指轻轻晃了晃。 中指动，说不。 他担心多说多错，所以不敢说话，想了想，从鼻孔里哼出一声，以示不满。 果然那人就老实多了，连忙补添道：“当然，其中的风险还是有的，我的意思是它比原来的试剂要好很多……” 他喋喋不休，人紧张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说出很多原本不想说出的话，沈迟听得差不多了，加上他们进来的时间也有点久了，便示意陆六见好就收。 于是陆六便点点头：“嗯，今天就先这样。” “好的，郭总。”他收起笔记本，恭恭敬敬引着他们出去：“小心。” 好在他们回到实验室的时候，那两个教授都没有回来，沈迟也没多作停留，直接就走了。 经过一间调度室的时候，他朝陆六使了个眼色，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两个人正在聊天。 “哎，今晚吃鸡？”胖子笑嘻嘻。 “就你孙子这技术，可拉倒吧！”瘦子戴着眼镜横了他一眼。 胖子推了瘦子一把：“不是，我可以练啊，练练不就上去了，到时一起吃**！” “说鸡不说吧，你吃我不吃，谢谢。” 瘦子这句刚说完，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回头一看，连忙站了起来：“郭总，郭主任。” “嗯，郭总下来巡视，你们跟他汇报一下进度。”沈迟挥挥手。 看得出，郭玉平这种事干了不是一回两回了，毕竟他勾心斗角还行，但对于实验这方面确实没天赋，但是后台太硬，倒也没人敢当面跟他过不去，只是他当这个主任纯粹是打酱油。 两人连忙点头，领着陆六坐到旁边的电脑前开始汇报最近的成果。 他俩不着痕迹地将‘郭玉平’挤在了外头，屁股对着他。 沈迟眯了眯眼睛，将袖口上的扣子取下来，轻轻一推，推出一个usb接口，直接插进了面前的电脑里。 “拷贝所有重要文件。”他借着咳嗽的声音，以手掩唇，快速而低声地道。 他自己则在桌前坐开，开始玩扫雷。 这也是手表说给他听的，郭玉平最拿手的就是扫雷，经常在这边刷新记录。 他手指飞快地点动着鼠标，嗒嗒嗒的声音掩盖了电脑主机发出的轻微嗡鸣声。 而陆六那边正说得起劲，平时郭总下来听他们汇报的时候，都是很随意地站着，要么玩手机，要么看电脑，哪像今天这么认真地听他们汇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说明郭总非常重视这一次的实验结果！所以他们都说得非常认真细致。 陆六也非常认真地在演，他隔几秒就恍然大悟，隔十来秒就非常严肃地点头，再隔个几秒又皱起眉在屏幕上点一点，然后瘦子就会把这个地方细细地讲述一遍，如此循环。 装的挺像那么一回事，然而事实上，他脑子里全是一团浆糊。 第104章 好久不见【求收藏求推荐】 陆六感觉自己的灵魂早就已经出了窍，一时想着要带人过来端了这里，一时又想着要是跟师傅说，师傅恐怕走不了了，一时又想着但愿那些家伙没有喝酒，否则等下办正事还不知道会怎样。 终于，他听到了一沈迟一声轻微的咳嗽，食指在桌面轻轻点了点。 解脱了！ 陆六点了点头：“嗯，今天就先到这，我还有事。” “好的。”瘦子也说得口干舌燥，但还是非常满足，想着今天这波好感刷得值，喜滋滋地送他们走了。 沈迟依然是走在陆六身后，脚步不急不缓。 一路依然一个人也没有，陆六出来的瞬间感觉后背已经全部汗湿了，刚才真的险，只要他的表现稍微有一点点异样，被那两个人看出来的话，他们今天绝对是站着进来，横着出去……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沈迟突然停住了脚步，一直用眼角余光随时注意着他动静的陆六立刻察觉到了，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刚好已经走到了进来时的消毒通道，只要从这里过去，他们就能回到郭玉平的别墅里了，眼看就能离开了，为什么在这当口又停下了？ “走这边。”沈迟没有往通道走，不动声色地继续前行。 陆六自然不会怀疑他的决定，都没抬头看就转变了方向。 走了一小段路，他就发现，事情不对劲了。 明明之前他们来的时候，所有的门都是打开着的，但是现在却有几扇门已经关上了，他努力回想，却想不起关上的这几间房间原来标示的是什么。 看出他略微迟疑的脚步，沈迟停下了：“走吧，回去。” “怎么？” “关掉的三道门，全是出口。”沈迟深吸一口气：“我们被发现了。”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时刚好前面有两个人推着一个小推车从实验室出来，他们的动作非常平静，一点也不像发现了外人侵入时的情形，甚至在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们还停了停脚步，礼貌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郭总，郭主任。” 沈迟没有说话，陆六浑身紧绷也没有吱声。 那两人也没觉得奇怪，跟他们点了点头就拐进了另一间房间。 “这，这是怎么回事？”陆六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沈迟思绪飞转，平静地道：“他们不知道这件事，看来是郭嵘到了。” 啊？谁？怎么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 陆六想着想着，一低头，哦，对，郭总，他现在装的这人就叫郭嵘。 这……大boss啊？ “沈顾问……你，你是不是认识这个人啊？”陆六斟酌着用词，尽量小心地问道。 “嗯。”沈迟继续往前走：“以前同学。” 同学？？？ “那个，你们关系，是不是不大好啊？”听这语气，倒不像是提及从前的同学，倒像是生死仇人一样…… “差不多。”沈迟哂笑一声：“你死我亡的关系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又走了一个圈，到了唯一开着的消毒通道。 话未落音，头顶突然传来一声低笑，低沉的男低音透过麦克风，听起来有些沙哑：“虽然你跟我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但是这一点我们还是达成了共识，好久不见，小迟。” 沈迟并没有惊讶，声音平和：“好久不见，阿嵘。” 称呼都是非常亲近的，但是陆六却听得浑身寒毛直竖。 沈迟往通道走去，没几步就被感应器感应到了，玻璃门自动滑开，陆六心里打了个笃，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像是……这安静无声的通道就是他们的坟墓一般…… 不过看着沈迟笔直的脊背和坚定的背影，他咬了咬牙，大步跟了上去。 “不用喷雾了吧？”沈迟淡然道：“开门吧，我们见见。” 郭嵘冷笑一声：“不，该有的程序还是得有的。”他一抬下巴，守着仪器的人立刻按下开关。 奇怪的是，喷雾头并没有动静，而本应好好关着的玻璃门却自动打开了。 “怎么回事？”郭嵘站了起来。 “郭，郭总，这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失灵了一样……”那人拼命按着按键，却无济于事，仪器根本不听使唤。 郭嵘盯着屏幕上沈迟镇定的背影，暗暗握了握拳：“没事，跟这没关系。” 一定是沈迟搞的鬼，他果然有特异功能！ 陆六原本都以为死定了，结果没想到沈迟就这么说了一句，郭嵘他们竟然真的没有下手，不禁有些惊异：“他这么听你的话？我还以为他肯定会在通道动手脚呢！” 毕竟这么好的机会可难得，只要在喷雾上搞点名堂，或者把门锁死，这不是轻而易举就…… 沈迟冷笑：“你这样认为也可以。”只是和真相差远了就是了。 他们把防菌服随便扔在地上，慢慢走了上去。 推开门，迎面遇上的就是黑洞洞的枪口。 沈迟挑了挑眉，神色自若地朝他们走过去：“阿嵘，你的见面仪式总是这么独特。” “没办法，毕竟你不是一般人，我不能随便对待。”郭嵘摊手。 趁他们对话的功夫，陆六偷偷地观察着郭嵘。 这个郭家现任掌权者，看上去比沈迟年纪要大很多，身形瘦削，剪裁精致的西装衬得他非常高大，眉毛显然是经过修剪，剑眉两侧的眼纹也有些深了，深刻的法令纹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有些胆怯，这是一种长年居于高位的人独有的气息，是在无形中给人的气势，还没打交道，自身的底气就萎了半分。 这在商场和人际交往中显然是郭家家主所需要的气场，但是同时也显露出一个弊端——他的眼神太过狠戾阴毒，盯着你的时候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但却偏偏穿得儒雅有风度，这在感观上会让人觉得不适。 至少，这一刻的陆六就觉得，这个郭嵘，看起来真他妈不顺眼。 当然，郭嵘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小迟，我发现，过了这么多年，我最看不惯的还是你。” “哦？”沈迟扯了扯唇角：“那一定是你见识的人太少。” 周围举着枪的人默默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人胆儿太肥，都这么多枪对着了，居然还敢挑衅郭嵘。 但是郭嵘并不觉得奇怪，沈迟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行了，你嘴巴太毒，我反正是说不过你的，开门见山吧，我请了你这么多次，你总不赏脸，这回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日子吧。” 第105章 Cytolog计划 “恐怕不成。”沈迟微微一笑：“我手上还有几个案子没结，刚到的时候还看到个案子，说起来和郭家也有点关系，这个凶手长得跟你家二爷有些相似，因为刚巧郭清也在现场，所以直接带回了帝都。” 这话简直是哄鬼的，不，鬼都不会信。 要知道从那个破码头，到火车站都需要一个小时，更何况还要跑来帝都，正常的警察遇到这种事自然是先带回当地警局，哪见过直接就带回帝都的？他要相信这中间没猫腻就真的可以直接去死了。 郭嵘面不改色，眼神锐利而阴冷：“他就是郭玉平，反正早晚是个死，如今一了百了也就那样。” 想拿郭玉平拿捏他？休想！ 沈迟说话间，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你倒是坦白。” “不坦白也没办法。”郭嵘笑笑：“人都被你带走了，我知道我肯定是捞不出来的，就当他本来就死了吧。” 他的名头，在偏远的宁霞县、长偃市什么的还能拿出来唬人，在帝都？郭家在哪个旮旯角上知道的又有几个。 帝都这个地方，卧虎藏龙，楼上扔下一块砖，没准就能砸中几个你根本得罪不起的人，越有能力，就越低调，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前途去赌自己的运气。 所以不是不救，是不能救。 一旦他伸手进了警局，他想抽身就没那么容易了，这个把柄能一直被人捏到死。 沈迟挑了挑眉：“嗯，你的修养进步了很多。” 如果是从前，他恐怕早就暗地里下死手整死胆敢跟他做对的人了，现在居然还能这样好好地跟他坐在一起聊天，真是难得。 “你来之前肯定有安排后手，我知道我留不下你。”郭嵘开门见山：“我要你五管血。” 又是抽血。 想起实验室里那些被折腾得都不像人了的实验体，陆六心直抽抽。 “你的人已经抽了我两管血了。”沈迟似笑非笑：“怎么，不够？” 已经抽了两管血？为什么贺茜安排坐飞机送回来的人还没到？郭嵘不动声色：“对，少了。” “那没办法了，除非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在做些什么。” 郭嵘眯起眼睛盯着他，沈迟噙着浅笑不动声色地与他对视。 片刻后，郭嵘慎重地点了点头：“好，你跟我来。” 陆六连忙跟上，却被人拦住了，沈迟头也不回：“你在这等着。” 郭嵘也没有带人，直接上了二楼，二楼的装修非常简约，黑白灰的主色调显得干净简洁的同时难免让人感觉压抑。 他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里面等待的两个人立刻站了起来，从着装和精神面貌来看，这种见到陌生人神情激动面泛红光的，不是遇到亲人了就是精神有问题。 沈迟觉得这两人是后者。 果然，郭嵘指了指他俩：“徐教授，宋教授。” 那两人都眼睛发光地盯着沈迟，像是恨不得直接拖着他去手术室一样。 沈迟冷冷地打量他们一眼，没说话。 郭嵘也不觉得奇怪，走到办公桌打开抽屉，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沈迟：“你看看。” 沈迟抽出里面的文件，只扫了一眼就猛然抬起头看向郭嵘。 “对，就是你想的这个意思。”郭嵘点了支烟：“你可以看完跟我谈谈感想。” 这份文件是复印件，所以盖章的那一页没有，但是其中的内容也足以让沈迟感到惊讶了，不过……也就只是惊讶而已。 《cytolog计划》 这份文件详细地记录了他们从显微水平、超微水平和分子水平等不同层次，研究细胞的结构、功能和各种生命活动的规律。 特异功能其实一直都存在，各国也一直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但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非常显著的进展。 而他们的研究则着重于修改dna。 徐教授激动得浑身血流沸腾：“沈迟你虽然是学心理学的，但是我知道你曾经看过大量生物学的资料，你知道的吧，dna链断裂是导致癌症的元凶，只要我们研究出其中的规律，能够将dna任意重组，到时癌症就能被彻底治愈了，一旦我们能做到这一步，我们就能救治数亿肿瘤患者，这个成果将成为人类进化史上最为伟大的成就！” 宋教授就说得更加直白了：“你有特异功能我们都知道的，我们也没想过要把你怎么着，你需要做的只是提供你的dna，让我们进行研究，一旦我们成功了，你将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呵。”沈迟嗤笑：“我对流芳千古没有兴趣。” “可是你对长生不老有兴趣吧？”宋教授眼里闪着狂人一样的光，脸上呈现出神经末梢都被激动了的神色：“只要我们能把你的dna异常研究出来，我们就能对你的能力进行复制，从而破解其中的奥秘，这样我们就能让细胞永生，我们可以长生不老！” 啧，完全的理想化。 说话间沈迟已经把手里这文件翻完了：“就这样？别告诉我，你们研究这么久就研究出这么点东西。” 这意思是他还看不上？ 徐教授推了推眼镜，重新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我敢说，在这个领域没有人比我们更先进，难道你觉得我们的研究进度还不够快？” “抱歉，我刚才也去看了你们的所谓实验基地……”沈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准备措词，想了想才道：“嗯，如果让我评价的话，大概类似于小孩子过家家吧。” “……”宋教授一下就急了：“你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绝对比你多。”沈迟扔下这文件：“也就你们这闭门造车的才会觉得自己站在世界的顶端，麻烦你们出门看看吧，看看别人都在研究些什么，就你们这种层次的研究说出去都笑掉别人的大牙，一桶水摇不响，半桶水响叮当，啧。” 徐教授比宋教授沉稳一点，但这话他也听不下去，他猛地站了起来：“你说这话是要负责任的！” 而宋教授就更是激动得火都窜脑门子上了：“你以为你的超能力是天生的？还不是我们研究出来的，还跟我们面前得瑟……” “宋含！”郭嵘厉声喝道。 宋教授一下就闭上了嘴巴。 但是沈迟却已经警觉地眯起了眼睛：“我的超能力？你们研究出来的？” 第106章 喜闻乐见【求收藏求推荐】 他的目光在他们三人脸上慢慢划过，最后落在了郭嵘脸上：“我倒是想听听，我到底是什么能力？你们又是怎么研究出来的？既然你们都已经研究到这个地步了，又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急切，不择手段地把我引到这里来？” 宋徐二人对视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行了。”郭嵘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倾身将烟摁熄，摆摆手：“你们先下去。” 他们两个离开以后，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郭嵘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道：“你好像一直比我顺利，学业顺利，成绩优异，顺风顺水。” 对此沈迟不作评价。 “在遇到这件事情之前，我一直认为我比你成功，但是……有时候人生真他娘的操蛋。”郭嵘以手撑额，目光投向窗外：“你可能不知道，郭家就要倒了。” 沈迟挑了挑眉：“是么，喜闻乐见。” 郭嵘扯了扯嘴角，眉头始终紧锁：“这些年，我填到实验室里的钱数不胜数，郭家已经撑不起了，我从外面拉了不少资金，可是没有一家愿意跟我一同合作研发这个项目。” “等下。”沈迟打断他：“你的意思是，这个实验室，你曾经试图找人合作？” “当然不是。”郭嵘哂笑道：“我只是另外找了个幌子。” 那就难怪了，谁也不是傻子，动真格还是玩票性质的看一眼就知道了，谁会傻乎乎帮你把一张空头支票兑现？ “郭嵘，讲真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沈迟对他的故事没多大兴趣，来来回回无非就是那些话：“旁的话就不说了，你就说说你的意思吧。” “我想跟你合作。”郭嵘摊手：“我出钱，你出血，研发出来，我六你四。”他顿了顿：“要无条件提供血液供我们研究。” 沈迟皱着眉头看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怎么？”郭嵘尽量保持着镇定。 “你怕不是傻了吧？”沈迟失笑：“你以前没这么……蠢。” 郭嵘握紧了拳头，垂着眼睑，冷冷地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要是想杀的话，早就动手了。”沈迟略微思索一番：“我想想啊，你好不容易把我弄到帝都，甚至我都如你想的一般已经主动去了实验室，以你的性格，正常的话，应该会在实验室里不顾一切后果地制服我，然后不管是抽血还是切片，你肯定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了才会停手。” 正常情况下……是这样。郭嵘也没打算为自己辩解。 “但是你没有。”沈迟兴味地笑了起来：“你不但没有杀我，你还小心翼翼地供着我，生怕我生气，甚至愿意放下身段过来跟我谈交情……郭嵘，这不像你啊。” 该死的。 郭嵘眼角微微一抽，抿着唇扭开了脸。 的确，如沈迟所说，这真的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他已经准备好了各种办法，在实验室、通道、别墅里，他分明制定了n多个将沈迟制服的方案，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抓住他以后将进行的实验流程。 可惜一切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掐死在了襁褓里。 “我对你为什么收手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关于我父亲，你都知道些什么？”沈迟身体微微向前，目光如炬。 郭嵘握着沙发扶手的手紧了紧，凝声道：“无可奉告。” “我给你两管血。”沈迟语气平和：“用来交换你知道的情报，怎么样，这个交易划算吧。” 听了这话，郭嵘的心跳都有些加速。 沈迟从来都是一是一，二是二，他这人有些毛病，尤其是出言必践这一点曾经让他非常嫌弃，可是现在却忍不住有些动摇。 本来以为事情已经绝无回转，却没想到他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 “可以。”郭嵘与他对视：“你想知道什么。” “跟我打招呼的推算方式，你怎么知道的。” 这一次，郭嵘沉思的时间更长了些，最后，他抬起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说实话，那其实是我查到的你爸的一份简历里写的，那上面写的这个方法是你爸最常用的。” 沈迟不动声色：“简历呢？” 郭嵘盯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像是放弃了一样起身打开保险柜，拿出一张纸递给他。 这只是他爸的一份早期的简历，因为他当时还年轻，资历较浅，所以个人信息非常详细，特长那一栏写的就是擅长这种推算方法。 说实话，沈迟心里是有些失望的：“就这样？” “是，就是这样……你为什么对生物学这么抵触？我记得你明明以前还经常看生物学的书的。”郭嵘一直想不通。 沈迟瞥了他一眼，将这份简历扔茶几上：“我不是抵触生物学，我是抵触你。” 对此郭嵘只是微微一笑，以示听到了：“那真是遗憾，那就是说，没得谈了？” “嗯，还是可以谈谈的……毕竟还没到时间。”不过，应该也差不多到时间了才对。 什么意思？没到时间？郭嵘疑惑地皱起了眉。 与此同时，沈迟手机响了。 悠扬的歌声响起，郭嵘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你做了什么？” 沈迟向后靠到沙发上，摊手：“做了点会让你不高兴的事儿。” 蓦地，一阵比一阵高昂的警鸣声响起，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徐教授和宋教授惊慌地跑了进来。 “郭总，不好了，他们闯进去了！” 已经猜到了的郭嵘怒视着沈迟，厉声喝道：“沈迟！” “哎，在呢。”沈迟掏掏耳朵：“我没聋，你小声点我也听得到的。” “你等着！”郭嵘气势汹汹地下去了。 哎哟，瞧这气极败坏的样儿，可真是有趣。 沈迟笑眯眯地走到阳台上往下看，曲劲秋跟陆六丁杨正押着实验室的人员往外走，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曲劲秋回头看向沈迟，见是他，他咧开嘴笑了，悄悄朝他比了个手势。 郭嵘在楼下一番交涉失败，最后叫了律师过来，辩称别墅是在郭玉平名下的，对于地下室的实验室什么的他并不知情，但即便如此，也照样要被带回局里。 临走前，郭嵘要求见沈迟一面，沈迟想了想，答应了。 第107章 全身而退 “沈迟，到底是谁在帮你？”郭嵘脸色铁青：“你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权力，到底是谁在背后帮你搞我！？” 沈迟意味深长地笑笑，忽然摇了摇头：“说真的，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性。” “……”郭嵘面无表情：“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就是想把郭家这个包袱甩掉好脱身？放心，郭清很乐意接手的，你绝对能走得干干净净。”沈迟摊手：“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也没有揭露你背地里干的那些事儿，你如今什么都没了，就算是问到了谁在帮我又有什么用？” 郭嵘这人生平最是骄傲自负，猛然被当众将自己老底都给掀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你到底是……” “你不是喜欢以权压人吗？你不是打定主意让我来当害你的人？”沈迟微微靠近半步，压低声音：“既然你想，我就真的拿权把你压到谷底，我不止害你，我还将你踩到泥里，让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说完，他一挥手：“带走。” 被推进车里，郭嵘静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泪花子直从眼里跳出来。 曾经是谁说过来着？说他和沈迟是一路人，但是区别只在于，他行事喜欢走一步算三步，而沈迟则是还没开始走，就已经算完了路。 他一直不相信，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得信了。 闭上眼睛，他调整呼吸。 没关系，他还有后招。 沈迟看着车子远去，摇了摇头。 “怎么了？你们刚才打什么哑谜呢？”曲劲秋拍了下他的肩：“我刚进去都吓懵了，他们胆子也忒肥了。” “这事儿……没后续的。” 曲劲秋一怔，下意识追问道：“为什么？” “这个实验室很快会被人接手，你们处理的时候也低调一点。”沈迟叹了口气：“这只是郭嵘故意安排的手段而已，他不想在明面上挡枪了，才让我来釜底抽薪。” 布局了这么多年，拥有了那么多的资源和人脉，郭家对郭嵘来说已经不再像过去那么重要，现在的郭家对他而言反而是拖累。 尤其在贺茜死了、郭玉平被迫入狱后，他在郭家将再无从前的风光。 以郭嵘的手段和心智，他不会让自己立于那样的险境之下，所以他也当机立断，在这边安排了不少后招，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实验室里的重要文件应该都已经销毁了。 果然，没多久，陆六上来了。 “曲队长，下边的电脑全烧了。” “走，带我去看看！”曲劲秋急匆匆地走了。 沈迟坐进车里，闭目养神，看来郭嵘这次估计还是能全身而退啊，毕竟这么重要的研究结果，他随便拿点出来，都足以惊动不少人。 过了一会儿，曲劲秋脸色很难看地上来了，定定看了沈迟半晌，什么也没说，重重叹了口气，扭头点了支烟。 陆六看了看他，再看看沈迟，有些犹豫地道：“沈顾问，其实我都没看明白你们到底在做什么，不是，郭嵘他们明明占尽了上风啊，怎么突然情势就急转向下了？” “没看懂是正常的。”沈迟按了按额角：“这得从贺茜这个人说起。” 没想到他竟然会愿意说，曲劲秋竖起了耳朵。 沈迟将一个录音扣放到车上：“完事你交上去，我就不去重复了。” “行。”曲劲秋干脆利落：“你完完整整给我捋一遍。” “这个实验室，只是郭嵘谋划的其中一步，他想研究的范围很广，但是却没有头绪，他曾经怀疑过我有特异功能，所以一直盯着我不放。”沈迟笑笑：“当然，我并没有这种东西，我只不过是过目不忘，世界上有这种能力的人多的是。” 这……太谦虚了，曲劲秋和陆六对视一眼，默默地不说话。 “他没有什么新发现，于是他就开始转移目标，着重培养一群为他操控的下属，其中贺茜为鹰，寓意鹰眼，用来寻找合适的人选引入他们的组织成为杀人利器，他们给这种人取名为狩，田小灵就是他们瞄准的狩的备用人选，只是没有成功。” “狩很难得，毕竟要求太高，我现在不能确定他们有没有找到合适的狩，但即便是有，也非常少，所以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于是孢子就出现了，龚婉、高护工都是，他们的培养时间都非常长，不仅要训练他们的杀人技能，而且必须保证他们百分之百的信任和臣服。” 沈迟叹息道：“不得不说，贺茜是一个非常完美的鹰，她聪明而冷静，实力也强，如果她不是遇到了郭嵘，她应该会有一番作为，但是很可惜，郭嵘早就把她放弃了。” 怎么会？不是这一次带他来帝都都是郭嵘让贺茜下的手吗？ 陆六有些疑惑地道：“她不是……” “闭嘴，听他说！”曲劲秋踹了他一脚。 沈迟笑笑：“你们应该也知道了，在船上，贺茜吻过我。” 说这话的时候，他坦坦荡荡，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反而是曲劲秋这个老处男眼光都有些躲闪：“嘿，嘿嘿，听说了……”他在背后还偷偷说过沈迟长得帅果然有艳福。 “事实上，她在吻我之前，唇上涂了荧光剂。”沈迟一指自己的脸部：“荧光剂需要很久才能洗掉，就算用大量的水冲，一时半会也是消除不了的，等晚一点，你们再看我的脸，就会觉得很吓人。” 这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这是郭嵘让贺茜做的，当时我偷袭郭玉平带来的人的时候，发现他们有枪。” 如果按贺茜的速度，如果中间没有出岔子，如果按照郭嵘的正常规划来说，他们抵达港口的时候，应该正值晚上三点，正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那时贺茜带着沈迟下船，简直就是夜空中最闪亮的靶子，会遇到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可，可是贺茜不是郭嵘的得力助手吗？”陆六眉头打结：“杀了贺茜，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第108章 对决【求收藏求推荐】 “问得好。”沈迟摊手：“我也不知道。” 曲劲秋傻眼了：“你也不知道？那，那这到底是咋回事噻？” “我只知道，郭嵘这样突然收手改变主意，打乱了他自己的完美计划，这绝对是个糟糕的决定。”沈迟想了想：“可他偏偏就是这么做了，那就说明这样做，他能获得更多的利益，所以，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等着，看这件事情最后得益最大的人是谁，就能够猜出这件事情的始末了。”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当然，最大的可能是，郭玉平反了。” 能让郭嵘方寸大乱，这么突然地改变计划的人，只有他平时最信任的人才能达到这个效果，之前他的所见所闻也已经证实郭嵘对郭玉平显然是非常信任的。 “好吧……”曲劲秋其实也觉得他不可能知道更多内情，勉强还是能够接受这样的说法，他摁熄了烟：“那行吧，你们也忙了这么久，先回去吃饭吧，剩下的事情我来搞定，有了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不管怎么说，在国内携带枪支就是个大罪，郭嵘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沈迟也没跟他废话，点点头示意陆六开车。 于是陆六便一头雾水的去开车回旅馆，走到一半的时候，沈迟忽然叫了声：“停车。”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巷子口，奇怪的是明明还算早，但是偏偏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伴随着车子的刹车声，在那一瞬间，所有路灯依次灭掉，那场景说起来……还有些唯美。 不过陆六眼下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美的，他都快吓死了：“沈，沈顾问？” “你不会以为这就完事了吧？”沈迟拉开车门下车：“下来吧，好歹带了这身行头，也得下来活动活动筋骨。” “好大的口气！”黑暗中，一声尖戾的笑嚣张地骂道：“听说你是贺茜盯了好几年都没得手的狩？我倒是好奇，比我又如何呢？” 那人仿佛是在半空中说的话，笑声飘荡在空中，让人无法确定他的方位。 沈迟斜倚在车上，挑挑眉：“你臣服了，我没有，谁比较厉害，你说呢？” 那人气噎。 “来了几个人？一块上吧，打完我好回去吃饭。”沈迟毫不怯场，态度甚至说得上狂妄。 这，这不符合他的设定……陆六眨巴眨巴眼，有点懵，他怎么觉得……沈顾问好像很兴奋啊？ 事实上，沈迟真的有些兴奋。 从下船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想一想，和在郭嵘眼里与他不相上下的“狩”们对决，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 好久没有好好运动过，他都快忘记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了！ 看着他飞扬的眉眼，陆六忽然觉得，他也有些兴奋：能让沈迟这么上心的对手，肯定很了不得吧？ “那就……如你所愿！”黑暗中，突然伸出一支长枪，直摘沈迟脖颈。 顺着长枪到来的，是一把厚重的长刀。 沈迟不退反进，一把抓住刺来的长枪，脚尖在车上一踹，借着这力道握着长枪翻身一跃，手中的刀递出去，就要逼得对方弃枪。 但是显然对手也不弱，那人在半空之中居然也能改变方向，力气极大地拉紧长枪，沈迟不撒手的话竟然就要被拖进黑暗中。 这时陆六也已经跳了起来，他听风辨声，往前一晃，避过从后侧刺来的刀子，手上的匕首甩出去，正正扎进了握着长枪晃过他前边的男子。 那人吃痛，手下一颤，沈迟立刻配合完美地一刀削过去，果然将长枪夺了过来。 “果然有两把刷子！”那人踩在墙上离去，不一会又从另一面出现了，这一次手里竟然又有了一把长枪，沈迟却猛然纵身一跃，没有碰对方的长枪，而是挥刀砍向那人头顶。 那人连忙举枪回防，但是沈迟却不是朝他人去的，而是…… 随着扑通一声，这人头顶的绳子被割断，猛地掉到了地上。 “我说过了，一起上，凭你这两下子，不够看！”沈迟一枪扎中地上那人的大腿，也不顾对方如何挣扎反抗，就这么生生扎着他将他拖出了黑暗的巷子。 陆六立时冲过去，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手铐，直接将人扛到车顶上，车顶的行李架中间绑着一根钢丝绳，他直接就将人铐在了绳子上。 等他回头的时候，发现沈迟不见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点恐慌，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做好防御准备。 车顶上的人咬紧牙关，冷哼道：“他死定了，你趁早逃命吧！” “你们死了他都不会死！”陆六警惕地背靠车门，耳朵尖尖地竖起来。 黑暗的巷子里，传来几声巨响，大概十几分钟后，有人慢慢地走了出来，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有些渗人。 会是谁？ 陆六感觉自己有点紧张，他祈祷着沈迟一定得赢，否则他们两个今天晚上都回不去了…… 还好，上天显然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浑身浴血的沈迟慢慢地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打着电话：“对，解决了，六个，身手都不错……你都要？行啊。” 他给陆六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别说话，走到车边后，手撑在车前盖上，微微喘了口气笑道：“你把背后整郭嵘的人给我查出来，然后把我摘干净，这些人都给你。” 对方这一次沉默了很久，最后才低沉地笑了起来：“行，我让人过去跟你交接。” “好。”沈迟爽快地挂了电话。 陆六这才凑过去：“沈顾问，你还好吧？” “还行，没死。”沈迟嘶了一声，才道：“找点纱布，我得包扎一下。” 这时陆六走到了他身侧，从这个位置才能看到他后腰处的衣服竟然破了一个大口子，看那力道，伤口可能有点深，陆六顿时就急了：“沈顾问，你受伤了！我们去医院吧！” “傻了？”沈迟横了他一眼：“就这伤口，医生看一眼就得报警，别傻了，赶紧的，我处理一下回去找私人医生。” “我们现在就回去吧！你这伤口……”陆六手忙脚乱地找纱布。 “我要等人。”沈迟接过纱布，让陆六给上了点药，咬着牙随便地包扎一下，勒得很紧，感觉血慢慢止住了，他脸色也和缓了一些：“行了，你去车上吧。” 陆六有些踌躇：“这……这些人手里都有案底吧……我们得把他们带回局里啊，你说把他们送人，这怎么行呢，他们是人不是货物啊……” 第109章 轴！ 沈迟甚至都不怎么生气，他只是斜睨着他，慢慢地重复道：“带回……局里？” “是啊！”陆六见他肯回应，以为有苗头，连忙道：“他们应该让法律来判决，不管犯了多重的罪，都应该被审判……” 陆六其实是个好孩子，他身手不错，反应灵敏，也很聪明，尤其是非常听陆韶的话，所以这一次沈迟才会带他过来。 但是他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跟他师傅陆韶一样儿，轴！ 这样的人，天生的正义使命，你跟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就连他原先的事儿，陆韶还一直不能理解呢，更别提事事都以陆韶为榜样的陆六了，就算他今天把嘴皮子都磨破了，陆六这脑子也转不过弯来。 沈迟刚才跟这群人打了一架，畅快是畅快了，但累也确实是累，更别提伤口还火辣辣的，哪有这精神劲儿跟他扯淡。 所以他只是温和地笑笑，冲他招招手：“行，你过来，我跟你说……” 陆六不明所以地凑过去，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结果不妨沈迟冷不丁就劈下来一手刀。 干脆利落地把他给劈晕菜了。 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间，陆六还很委屈：他明明没说错什么啊，为什么会招来这样的对待呢？ 沈迟也没去碰他，就这么靠在车上，刚才这一下子，扯得他伤口又裂了，失血过多的后果就是他感觉自己一阵阵儿的头晕。 车顶上的大爷哈哈大笑：“哎，我说沈迟，你竟然带了这么个傻蛋儿来，你胆子还真是肥。” “还行。”沈迟敷衍地道：“毕竟跟你们交手，有我一个人就够了，纯粹带他来见世面的。” 那人气得噎住了，半晌哼哼道：“你连伤口都不给我包扎一下，就不怕我血流干了死了啊？” “屁事真多。”沈迟横了他一眼：“你再多嘴我就拿根绷带把你嘴堵了。” 听出他语气不对，那人停顿了几秒，才哈哈大笑：“你受伤挺严重啊？看来没从那些家伙手里讨着好啊，哎，说起来，他们怎么样了？” “没死。”沈迟随口说了句，想了想，伸手在车上扶手箱里摸了摸，果然摸到包烟。 他点了支烟，慢慢地抽了几口。 其实他真不喜欢这个味儿，尤其是一盒子烟都念叨着有害健康的时候，他真觉得头大，但是这时候，他迫切地需要它们来提神，免得他自己睡过去。 他强撑着痛楚，慢慢地摸到驾驶位上坐了下来。 这连串的动作拉扯着伤口，痛得他额头上一片冷汗，他强行忍住一声不吭，只牙齿咬得有点泛酸。 一片寂静中，有车子悄然无声地靠近，在即将接触到危险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副驾上下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走到他们的车面前，离沈迟一米处站定，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沈先生，晚上好。” “嗯，东西带来了吗？”沈迟面无表情。 “带来了。”他从手下的人手里接过一份文件，非常小心地递给他：“这是老大让我交给您的。” 沈迟拿过去以后慢慢拆开，头也不抬：“可以，你把人带走吧。” 于是那人一挥手，众手下便开始行动起来，车顶上那人还想说话，被人直接捂了嘴，没几秒就软倒了，死狗一样拖到了对方的车上。 清理完巷子里那些人，顺便也处理掉了痕迹，这人才重新开口：“您车边的这个人……”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好像是个警察吧？ “他是我同事，你把他扔我后座吧。”沈迟摆摆手，似乎看文件看得很认真：“然后你们就可以走了。” “好的。”那人亲自把陆六拎起来，跟拎小鸡一样打开后座就扔了进去，然后再看向沈迟：“沈先生，好了。” “嗯。”沈迟这才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替我向你老大问声好。” 一句谢都没有，就这么扬长而去。 那人站在原地很久，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才打了个电话：“……是，有血腥味……他让我帮忙把陆六放到了车上，但是不确定他有没有受伤……” “他有没有说什么很累了，不想动的借口？”那人沉默了片刻问道。 “没有。”这人非常确定，因为从一开始靠近，他就一直在观察着沈迟的一举一动：“他拿东西的时候都非常自然，脸色也正常……” “好，你回来吧。”既然是这样的话，他应该是没受伤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刚开不到十分钟，沈迟就痛得眼冒金星，差点没把车开进水渠里。 后背一片湿冷，他清楚地知道，止了血的伤口又崩了，这样子他撑不住。 正准备打电话来着，前头一大灯照了过来，直直地照在他脸上。 车子在他旁边停住，从车上跳下来两个人，老远就听见齐健乍乍乎乎的声音：“哥！哥！你在吗？” 沈迟摇下车窗，无力地摆了摆手。 “哎呀，你不动我还以为这里头坐着个纸人呐！”一身西装帅气无比的羽修叼着烟，伸手在他手上一拍：“嘿，这小脸白的，粉底不错啊，什么牌子的？” 只这么一下子，沈迟脸都青了，唬得羽修嘴里的烟都掉了，连忙上前开门，半拖半扶着沈迟下来的当口他还回头吼齐健：“傻愣着干嘛呢！开车啊！” “啊，哦！！”齐健连忙爬上车，手忙脚乱的启动车子。 “去找楚玉，别去医院。”沈迟不敢太用力，只朝羽修伸手：“烟。” 认识这么多年，上一次见到沈迟抽烟还是他决定放弃法学去读心理学的时候！ 羽修这一下才真的是吓到了，连忙掏出烟给他点燃了送到他嘴边：“老大，你还好吧？” “死不了。”沈迟没好气地哼一声，但说到底，有了自己人以后，心防还是松懈了一些，声音也显得有些虚弱。 羽修正准备说话，忽然察觉到之前扶着沈迟的右手有些粘腻，一伸手，满目腥红，他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他妈开快点！” 他把手在衣服上狠狠地擦了两下，掏出手机，气势磅礴：“楚玉，告诉我你现在的方位，准备好急救用材，我十分钟内到！” 楚玉一头雾水，语气轻松：“我在家啊，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难道你泡野妞让人把命根子给剪了？” “我他妈没心思跟你闹！”羽修硬梆梆地道：“是沈迟出事了！” 第110章 低调深沉有内涵【求收藏求推荐】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看到前头有个红灯，齐健竟然准备减速，他破口大骂：“你他妈傻逼啊？他都要死了，你等个屁的红灯啊，给我闯过去！有事老子担着！” 这下子，齐健当真是把个车子开出了飞机的速度。 根据羽修的指引，把车子停在一栋高档公寓楼下，下车时他感觉自己手脚都有些发软。 上前帮忙扶着沈迟，齐健眼泪都快出来了：“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妈不得掐死我啊，不，姨也不会放过我，小念肯定会砍死我的……” “闭嘴！”羽修瞪了他一眼：“1801，去按门铃！” 楚玉开门开得很快，他们刚出电梯，他就已经准备好了：“进去吧。” 他有一间屋子专门做成了手术室，直接把沈迟带进去了，看了一眼：“修妹你去换衣服，他这伤口得缝合。”扫了眼齐健：“客厅的东西随你吃，出去。” “哦，哦！”齐健还没反应过来就让给扫地出门了。 等齐健出去了，楚玉戴好口罩手套，拿剪刀把沈迟身上绑得乱七八糟的纱布给剪了，一边打局部麻药一边拿工具，语气轻松闲适：“怎么弄的？” “打了一架。”沈迟趴在手术台上，感觉舒服了不少：“之前和你说过的，郭嵘手底下养着一群狼。” 楚玉扫了他一眼，嗤笑：“就跟一群狼崽子，还弄成这样？” “没，他们之间关系也不好，一个个都不要命，趁乱有人就想杀了另一个。”麻药渐渐起了作用，沈迟不觉得痛了，力气了恢复了一些。 一旁的羽修立马接话：“郭嵘……哎，他这回怕是栽到底了，这几年的辛劳全给人做了嫁衣裳。” “哦，真惨。”楚玉凉凉地：“那你呢？” 羽修刚戴好口罩穿好衣服，闻言一扬眉，笑得邪气：“我？我自然是无所不能上天入地拯救我们沈大总裁于水火之中啊！” 他说着就走过来，手指头往沈迟伤口上一戳：“沈大佬，要以身相许啊！” “滚。” 刚清洗消完毒，又因为他这一手指头得重来一遍，楚玉冷冷地看着羽修：“你信不信我也能给你来这么条口子。” “……”羽修投降：“我错了，你弄。” 楚玉哼了一声：“郭嵘是有人故意整他吧，该，这几年他也太嚣张了。” 什么地方都想伸一手，真以为他自己后台硬得很呐？ 说起这个，沈迟就想起了刚才的那份文件，他嗯了一声：“是你爸。” “……”楚玉手很稳，但是却顿了顿：“你再说一遍。” “我说，整郭家的人，是你爸。”沈迟斟酌了一下：“我解决完这六个人以后，给厉盛打了电话，毕竟是他帮我摆平了警方，这六个人就送他了，顺便提了个小条件，就是让他查一下这次是谁在搞郭嵘，他发了份文件过来，是你爸弄的。”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连羽修都不敢随便调笑了。 厉盛和楚玉，曾经是最好的朋友，他们家说白了，都不是很清白，小混混起家，只是厉盛他爸有远见，老早就金盆洗手，楚玉他爸要接手就给他了。 楚玉他爸一直想要楚玉回去接他的班，但是楚玉只想做医生，一点也不想沾手他那些事情，用他的话来说，他的双手就算染血，也是因为救人，而不是为了杀人。 父子俩意见不合，就此翻脸，大一开始楚父就断了楚玉的经济来源，楚玉就自己扛着，餐厅刷盘子的事都干过，后来还是沈迟发现了才给他介绍了些事做才让他得以继续学业。 其间厉盛也表示过支持，但是因为当初楚父走上那条路就是厉父一手带上去的，所以楚玉一点都不领情，两人关系一直没能解冻。 楚玉缝合得很仔细，伤口很长很深，不过经过他的处理看上去倒也没那么吓人：“这线是可吸收的，不用拆线。” 沈迟嗯了一声：“郭嵘的实验室，我猜最后可能也会被你爸接手……”他顿了顿：“我想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把实验室给你。” 这一下，羽修总算明白了沈迟为什么坚持让他把他送来楚玉这的原因。 “实验室？”楚玉一边洗手，一边慢慢地道：“你详细说说。” 羽修给沈迟稍微清理了一下，麻药的劲也渐渐过了，沈迟就自己换了身衣服，慢慢地坐到沙发上：“……目前来说，情况就是这样。” “郭玉平……”楚玉推了推眼镜，站起身来：“你等一下。” 他竟然就这么走了，直接去了二楼。 齐健眼巴巴地看着沈迟：“哥，你还好吗？” “没事，小伤。”沈迟扫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哦，是羽副总带我来的，我给姨搬好家啦，文文也转到市里的医院去了，羽副总说他到帝都出差，经过长偃市，问我要不要一起来玩，我想着反正没事，就一起来了。”齐健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两声。 羽修见沈迟看向他，理直气壮地把大长腿往茶几上一搁，手在沙发背上伸直，让自己的一身正装展露无遗：“喏，你看我，我可真是有正事来的，你以为我是专程为了来救你？切！” 沈迟嫌弃地收回视线：“怎么总穿这种深蓝色的西装。” “因为这种颜色显得我低调深沉有内涵啊！”羽修眨眨他的桃花眼，露出一抹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跟你讲，这最符合言情小说的霸道总裁的设定，小姑娘都吃这一套。” 一旁的齐健憋笑憋得很难受，因为公司的小姑娘一点都不认为他霸道总裁，她们私下都叫羽修的风格为：sao~ 正说着呢，楚玉下楼来了，齐健听到声音，回头望去。 楚玉风度翩翩地下楼，一身改良过的唐装他穿得非常优雅得体，有种潇洒，飘然，给人一种饱读诗书，但是潇洒出尘的气质。 如果说沈迟是一柄隐含锋锐的剑的话，楚玉便是一把说尽天下风流的扇。 有那么一瞬间，齐健有点小自卑，感觉他哥的朋友一个个都不简单啊…… 不过回过头，看到羽修已经把脚收回去，挺胸抬头坐得笔直以后，他突然又有了些安慰。 还好，俗人不止他一个。 楚玉拿了台平板电脑下来，刷到其中一张照片，递到沈迟面前：“是这个人吗？” 第111章 请自重 乍一眼望去，沈迟还真的差点没看出来这是郭玉平，毕竟照片照得比较模糊，像是在一个饭局上，光影有些暗。 不过他的侧脸还是比较有辨识度的，沈迟点点头：“是他。” “那就没错了。”楚玉嗤了一声，把平板啪地一声甩茶几上：“他的整容手术是我做的。” “……啥？”羽修震惊了：“你开玩笑的吧？” 楚玉有些烦燥地望着窗外：“郭嵘这事没得说，肯定是我爸黑吃黑了，呵，他以为隔着我这层关系我爸就不会动他，这郭玉平恐怕早就被我爸收买了。” 合着几个人各有各的心思，单把他一个人当傻子哄，想到这一点，楚玉就感觉心里憋着一股气，气得胃疼。 沈迟沉吟片刻：“这事你没跟我们说过。” “……”楚玉闭上了嘴，他垂着眼沉默了半天，才压低声音道：“抱歉，当时我爸逼着我救他……” 后面的话他虽然没说，但是他们也都懂了。 楚玉何等骄傲的一个人，平时一点委屈都受不了，结果却被他爸逼着做了他不愿意做的事，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不想跟任何人说。 沈迟想了想也表示理解：“不过当时我和郭嵘也没到这个地步，你说不说也无所谓。”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他把思绪理清了些。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郭嵘这些年借着楚玉他爸的势，恐怕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也难怪他势力会发展得那么迅速，有人全程保驾护航当然一切顺利。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郭玉平早就被收买，实验室也早就成了楚父的囊中之物，楚父可不是傻子，前边的实验都不过是小打小闹，郭嵘愿意投钱他自然乐意，但是真到了精髓部分，他还是想把这荣耀留给楚玉，毕竟楚玉才是他儿子。 所以只会是在这个时候，一切都已经部署完毕，然后他出来摘果实…… 只能说，郭嵘还太年轻，他输就输在了信任二字上，明明是那么警惕的人，却偏偏相信了郭玉平的话，把一得力助手贺茜送去那么远，等到出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权力被架空了，身边竟然无人可用。 这要搁古代，妥妥的一奸臣谋权篡位的活例子。 “我之前还想着，他不会有事，把实验室这么大块肉甩出来，轻轻松松就能保释……” 楚玉抱胸冷笑：“当然能保释。” 羽修惊恐地看向他：“小玉，你想干啥。” “跟我老子对着干啊。”楚玉露出一抹凉薄的笑：“他应该早都习惯了。” 对此沈迟不作评价，因为事实上，楚父恐怕根本不在意郭嵘会不会坐牢，他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楚玉，你不能救郭嵘，你想做东郭先生么。” 等郭嵘想明白了这一切的来源始末，他恐怕会展开疯狂的报复，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楚玉。 “我怕他？”楚玉摇了摇头：“郭嵘不能坐牢，当然，我不会让他知道是我救他，我把他捞出来就让他出国吧，至少这几年他是不会回来的，这样他也能安全点。” 他爸那人最信奉的就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以他的性子，郭嵘只要被判入狱，这辈子恐怕别想活着出来了。 虽然他也不喜欢郭嵘，但是好歹同窗一场，他落到这个田地又是他爸的手笔，他做不到看着他去死。 羽修也跟着劝了一番，但是没有用，楚玉做了决定根本不会动摇，最后他们也只得随他去了。 其实如果要沈迟说的话，就凭着实验室里那些人的惨状，郭嵘还是死了算了。 正说着呢，沈迟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条短信：【鹰已捕，狩已收，合作愉快。】 厉盛动作还真快，不但把狩收了还把鹰都给抓了，不过跟他说有什么用，他又不在乎。 沈迟想了想，回了一条：【谢了。】 厉盛回得更快：【你告诉小玉了？】 【是。】 【他怎么说。】 【他要郭嵘出国。】 这一次，厉盛回得晚了些，足足等了三分钟，他才回了一条长长的短信过来。 【小玉他拉黑我了，你跟他说，郭嵘罪有应得，这跟他没有关系，就算把他捞出来，他也不会感激，这就是条毒蛇，千万别沾手。】 沈迟想了想，把手机往楚玉眼前一递：“你自己看。” 楚玉盯着他屏幕盯了几分钟，忽然撇了撇嘴：“甭理他。” 沈迟皱了皱眉：“话糙理不糙，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这时厉盛又发了条信息过来：【小玉，我知道你在看，你放心，你爸要真跟你决裂了，我不会不管你的。】 “……”楚玉脸黑了。 “哟哟哟！谁呀谁呀！小玉啊，你情人儿啊？”羽修贱病又犯了，推了齐健一把：“哎，你瞧瞧，是不是满园春色关不住，一脸荡漾出墙来？啧啧。” 齐健仔细地看了几眼，也贼兮兮地笑：“嘿嘿，是有点。” 楚玉清清冷冷地看了他俩一眼，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道：“我们去吃海鲜吧！” “……”羽修面容扭曲了。 齐健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羽副总不是海鲜过敏？” “嗯。”楚玉微微一笑，明明笑容完美，偏偏让齐健看得浑身打了个哆嗦：“没关系的，我是医生，过敏了我可以抢救的。” “不，我放弃治疗了，求放过！小玉哥哥～人家知错了！”羽修哀嚎。 楚玉被他这耍宝逗的有些绷不住了：“修妹，请自重。” 说笑归说笑，沈迟还真有些饿了：“走吧，我还真有点饿了。” 于是一行人便起身准备出去，齐健看着沈迟心里头还有些怵：“哥，你确定你没事吗？”那么大一条口子！ 沈迟摇摇头：“没事，对了，你把陆六叫过来吧，他也没吃饭。” “……”羽修和齐健面面相觑：“陆六？” 与此同时，揉着后劲的陆六悠悠转醒，有那么几秒钟，人都是懵的。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等他想起来发生了什么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四下查看：“沈顾问，沈顾问？” 四周一片黑暗，没有一点动静，沈迟显然走得非常急，连车钥匙都没拔…… 哎哟我去，沈顾问不会是被绑架了吧！ 几秒钟的时间，他已经在脑海里构思了n多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每一种沈迟都死得特别惨。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难过，下意识摸手机给他师傅打电话。 第112章 陆六的小九九【求收藏求推荐】 完了，他师傅让他保护沈顾问，结果人都不见了，他还在这睡大觉…… 正在他六神无主的时候，沈迟打电话过来了，陆六得知原委后，吁了一口气，跌坐回去，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迟他们正在一家粥铺吃夜宵，毕竟这个点了，街上除了烧烤摊还真没什么别的吃的，沈迟受着伤也吃不了那个。 开车过去后，陆六也饿得不行了，呼啦啦喝了两碗皮蛋瘦肉粥，有心想问一下那几个人的下落，却又担心沈迟生气，只敢眼巴巴地瞅着沈迟，欲言又止。 羽修对这种温吞的食物完全没兴趣，勺子一扔：“想问什么就说吧，扭扭捏捏搞什么？看上我老大了？” “你，你说什么呢！”纯直男的小六子震惊了：“你脑子里乌七八糟的都塞了些什么！” “浆糊。”楚玉默默补刀。 “那你这么含情脉脉的盯着咱小迟干啥子。”羽修摊手：“总不成是看上我们小健子了，想跟他大哥提亲？” 齐健听了一个哆嗦……咬到了自己舌头，眼泪花花地瞪向陆六：“呜呜咽咽嗯嗯？” “啥？”陆六简直要崩溃了：“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只是想知道那六个人去哪了！” “送人了。”沈迟面容沉静：“刚好有人找我要，我做了个顺手人情，送他了。” 陆六眉头要打结了：“送，送送，送了？” “对对对，你你你口口口口吃啊？”羽修故意学着他大舌头说话：“你卡带了？” “不是！”陆六一急，扒着桌子探头过去：“沈顾问，他们是人不是货物，你怎么能……” “脖子后面不疼了？”沈迟微笑。 嘶，一说起来还真有点疼。 陆六眨巴眨巴眼，有点委屈。 想了想，沈迟挑挑眉看向他：“陆韶说让你以后跟着我？” “嗯。”陆六可怜巴巴：“他说跟着你有肉吃。” 羽修噗地一声笑了：“可拉倒吧，他就一和尚，吃个屁的肉。” 沈迟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羽修连忙正襟危坐，沈迟收回视线：“我调市局了，你跟不了我。” “我，我也申请调了市局……”陆六小心翼翼地道：“而且我师傅说，我不需要你带的，只要出了案子，你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就可以等着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了……” 混吃等死，接接情报就坐着火箭升职加薪，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路啊！齐健痛心疾首，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当年怎么不好好读书！让你读书你养猪！好歹混个职位出来，现成的捷径在跟前！ 倒也是条路子，沈迟嗯了一声：“赵局同意了？” “嗯……”陆六想了想：“丁杨也想跟过来，但是赵局没同意，我的好像是我师傅给我写了推荐信……”言语间很是自豪，却又压抑着欢喜。 果然有大腿就是好，齐健羡慕嫉妒恨。 “丁杨怎么说。” 陆六怔了怔：“他，他说挺好的，还祝福我来着……” “他比你聪明。”沈迟笑着叹气，点点头：“随你吧，齐健，你留个他的电话，以后我们发现的线索，你直接跟他分析后再上报。” 陆韶的情他自然是承的，将陆六送过来显然是为了不让他一直欠着这人情，陆韶这好意，他还是心领的。 送佛送到西，这种举手之劳他并不在意，至于能混到什么地步，就看陆六自己能有多大的出息了。 陆六果然眉开眼笑：“嘿嘿，谢谢沈顾问。” “嗯，今天晚上你没见过那六个人，我带你过来吃了顿饭，然后你就回去休息了，明白？” 看着他灼灼目光，陆六不由自主点了下头：“明，明白。” “你回去休息吧，我这边有事。”沈迟搁下勺子，看着陆六老老实实起了身跟他们告别，心里有些失望。 等到陆六开车走了，齐健才犹犹豫豫地道：“哥……小六子……” “你以后离他远点儿。”沈迟擦了擦嘴：“他靠不住。” 他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看到陆六战战兢兢地等着他，说实话，有那么几秒，心里是有火的。 换成任何一个人！今天晚上就算他是带了一头猪！也好歹知道帮忙打个灯照一下，再不济也能喊上一嗓子，但是他啥都没干。 陆六就那么直愣愣地等着，来之前口口声声要保护他，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要干正事的时候就缩手缩脚，这要是齐健，他给两耳光都是轻的，虽说他也没想过要他帮忙，但他真的就这么隔岸观火他心里还是不爽的。 否则就凭着他跟陆韶的这层关系，陆六既然是陆韶托付给他的，怎么的他也不会对他下那么狠的手。 打他的那一下，他还真没舍不得力气。 “怎，怎么了……”齐健一头雾水。 “还看不出来？”羽修大大咧咧一巴掌拍他肩上：“这个小六子，心眼太死了，想往上爬，又不动脑子，一门心思只想着抱大腿，光混饭吃不做事，能有多大出息？” 是这样吗？齐健想了想：“但是他挺厉害的啊，也挺能打的……” “厉害归厉害。”羽修笑眯眯：“我们到的时候，他晕在车里，你没留意那手法？告诉你，你迟哥劈人，从来都是干净利落一刀切，而且你哥伤成这样，他干干净净，你就不奇怪？”当时他瞅了一眼，还以为是沈迟故意把陆六扔那里的。 好像还真是这样，齐健不由就皱起眉，愤怒地握紧拳头：“他不是好人！” “胡说八道。”沈迟神色淡淡：“不过是他太吵了，我把他劈晕的，我让你离他远点，是因为他太蠢了。” 这又是怎么说的？齐健琢磨了一下，试探地道：“是不是因为，他自己申请调到市局？” “还不算太蠢。”沈迟轻轻叩了下台面：“他是陆韶的徒弟，陆韶走了，赵局走了，如果他留在宁霞县，队长的位子还能给谁？” 可他没有，他只是攀着他师傅的关系，爬到了市局，指望巴上沈迟这条捷径再往上爬。 而他走了以后，队长一职，恐怕会落到丁杨身上。 “也许能爬到市局队长呢？” “想得倒是挺美的。”羽修闲闲地道：“你以为升队长这么容易的啊，不要资历的？就他这心胸，我看呐，这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 第113章 两只壁虎 沈迟没有反驳，会带陆六一个人出来，他自然也是打着提携他一把的意思，但是有些话，说得太透就没意思了，偏偏陆六生怕他不知道，巴巴地说出来，啧。 就一句话，这人，他看不上。 慢着，他忽然想起，之前好像是陆六去机场截的人…… “你打个电话问一下丁杨，他在机场截的东西在哪。”沈迟皱起眉头，总感觉，郭嵘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 “啊，哦！”虽然奇怪沈迟为什么突然提起丁杨，但齐健还是听话的打了丁杨的电话。 丁杨接得很快，齐健不一会就挂了电话，神色有些奇怪：“哥……他说，他当时跟陆六急着去船上帮忙，刚好潘静也在那，潘静说她帮着带回去，他就给她了……” 倒是个意料之外的名字，沈迟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顿了顿，沉吟片刻：“看来郭嵘的杀手锏是潘静。” “但是她是刑技科的，谁也不认识啊，这……她有什么用？” 沈迟失笑：“她认识鲁继军啊。”他斜睨着楚玉：“看来用不着你出手了，郭嵘很快就会出来了。” 鲁继军？齐健更加不解了：“可鲁专家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吗？他跟郭清关系还很好呢！” “傻不傻？跟他这种人谈交情？”沈迟瞥了他一眼：“鲁继军这人圆滑得很，他才不会主动站队什么的，郭清跟他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谁会当真。” 是这样吗？齐健若有所思：“那我们怎么办？” “现在估计东西都给完了。”沈迟凉凉地道：“能怎么办，凉拌！”反正他清楚自己能力怎么来的，他们想研究就研究去吧，不过是浪费时间精力罢了。 羽修吹了声口哨，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潘静嘛？一听就知道是个萌妹子，怎么样，条儿正不，胸大不大？” 一巴掌糊了他一脸，沈迟冷漠地站起来：“走吧，困了。” “哎，我认真的啊，一听这名字我就能够想象得出，这一定是个清纯中带点霸气的萌妹子，跟外边儿那些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怎么样，介绍给我呗？”羽修连忙跟上去。 齐健有些傻眼：“他眼里好像泛着光。” “修妹一直这样，见到个女的都想上，事实上一个都上不到，习惯就好。”楚玉淡然地结账走人。 好像……确实是这样。 几个人走向了停车场，黑暗中，一个人影暗暗握紧了拳头。 他死死地盯着沈迟的背影，几乎要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冲出去。 【他这辈子也就止步于此了。】 原来他升到市局是错误的？为什么没一个人跟他说？只要他们提醒一句，他绝对不会走弯路，为什么没有人说？ 他师傅当时欲言又止，为什么最后又写了推荐信？如果不写的话，他一定还会留在县里的…… 他们都看不上他，虽然刚才沈迟没有直说，但他就是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他看不上他。 沈迟不过就是一个案件顾问，的确，他能力强，本事大，但是他也不赖啊，这阵子上山下水的他从来没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句累！他为什么看不起他？ 陆六心潮起伏，万般情绪在胸口翻滚，前面的沈迟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来，他连忙躲进阴影中。 “怎么啦！伤口痛了？”齐健连忙问道。 “没。”沈迟皱了皱眉，怎么感觉好像有人盯着他一样…… 不过仔细看了一圈，倒也没发现什么，他正准备继续朝前走，忽然瞥到楚玉车尾，挑了挑眉。 楚玉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疑惑地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是谁……给你贴的这个？”沈迟指着那两只活灵活现的小壁虎。 糟糕。 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看到这个，羽修连忙站到楚玉车后企图蒙混过关：“哎呀，真是挺困的，咱们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还多的是事要忙呢！” 楚玉嫌弃地一把拨开他，跟沈迟解释道：“哦，这个啊，这是修妹说的，壁虎代表这车的四驱系统，同时，它的谐音还代表着避祸，我觉得这挺有道理的，寓意也不错，就随他贴了。” 这一本正经解释的样子真的好萌，齐健偷偷地捂着肚子乐得不行，羽修都有点绷不住，但还是强忍着，笑意和惧意交织，让他的脸都扭曲得几近狰狞。 偏偏沈迟还能一本正经地点着头：“果然很有道理，那为什么要贴两只？” “为了对称。”楚玉很认真，他的强迫症已经是绝症了。 沈迟非常严肃地点头：“那么，你念一下，二避祸。” 哎？不一般都是说两只吗？ 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是看着齐健和羽修奇奇怪怪的样子，楚玉还是在心里默默念了几遍，突然就醍醐灌顶，一巴掌就把正暗笑不止的羽修给扇车门子上了：“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他居然带着这两只玩意儿天天在帝都晃！啊！只想一想，砍死羽修的心都有了！ 羽修一边挨揍一边笑得欢快：“哎，哎这不是，真的，这两和你很配啊，名符其实，哎哟轻点，老大你说是不是，真的，瞧这小壁虎，跟小玉儿一模一样！” “你才跟只壁虎一模一样！你才是二避祸，你全家都是二避祸！”楚玉一顿胖揍。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回去，反正楚玉家地方大，沈迟也没回酒店了，就睡在了这边。 因为背上伤口痛，所以他是趴着睡的，第二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枕头。 枕头细声细气的：“你没有流口水啦，你睡着的时候都摸了好多遍！” 沈迟有些尴尬：“咳，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呀？”床头柜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意思。”沈迟连忙起来洗漱。 洁癖和强迫症晚期的楚玉童鞋家里一尘不染，哪怕是厕所的角落里都干干净净。 干净得像是新买的一样的垃圾桶哀怨不已：“没有垃圾的生活是空虚的，我的桶生是如此不完整……帅哥，你能不能把我填满？” “……”沈迟忽然觉得，他有点便秘。 第114章 新的线索【求收藏求推荐】 以羽修的话来说，楚玉长得像个神仙，但是过得比和尚都不如。 他家里的这些物品显然也都憋坏了，好不容易来了陌生人就一个劲地说，沈迟被它们吵得头都痛了，出门后直接瘫在沙发上：“我们出去吃早餐吧！” 帝都这边风沙大，早上又有雾霾，楚玉一般都不想出门：“冷得很，我下点面条吃吧。” 齐健连忙跳起来道：“我去帮你！” “这有什么好帮的。”楚玉说着打开冰箱，煮水下面顺便煎几个鸡蛋，一气呵成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搭把手。 沈迟心安理得地坐着等吃，面还没上，他手机响了。 “沈迟，郭嵘保释了。”曲劲秋有些气极败坏：“上头直接下的指令，我这边压不住。” 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哪怕是他抓的人他也扛不住压力，帝都警局说放人就放人，他说再多也没用。 “哦，放了就放了吧。”沈迟声音平和：“刚好你抽空去查一下他的出入境记录，看看他等会订哪里的机票。” 曲劲秋憋了一肚子的火，原本以为沈迟也会气的不轻，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描淡写地就过去了，不禁有些奇怪：“你……不管郭嵘了？” “他？”沈迟轻笑：“目前是关不住他的，他手上有太多资料，我们拿着也烫手。” 当然，他私下拷贝的那个u盘是不会交给任何人的。 曲劲秋自然答应下来，有他去守着，郭嵘的去向自然不难查明，沈迟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厉盛：“卖个消息给你。” “说。” “郭嵘手上有这几年实验的全部资料，有兴趣没。” 厉盛停下签字的笔，指尖一晃，笔就这么在他手上转了一圈：“当然有。” “他刚保释，可能会出国，这边的事情查实了对他没好处，他手上的资料应该会一起带走。” 郭嵘防备心极强，这次又吃了个明亏，他不会再相信任何人，那些东西他绝对不会留在国内，肯定会一起带走。 这个道理，沈迟知道，厉盛更是明白，他微微沉吟片刻便爽快地道：“你要什么。” “我要在一个月内调回帝都，以犯罪心理学专家，帝都首席案件顾问的身份回来。”沈迟指尖在桌上轻轻一顿：“这个交易还是划算的。” 他想查他爸的案子，之前他是因为得到消息说宁霞县有他爸的线索，他才费尽心思回去，但现在那线索他已经拿到了，长偃市显然没有能够吸引住他的东西，他也不必再浪费时间。 但他不能直接回来，以现有的条件来看，还远远不够碰触到那个世界，只有他手里有了权力，才能够让别人来求他，而不是他费尽心思地去查。 这要求确实不高，以沈迟的能力，他想调回来可以直接跟他导师说，绝对分分钟就回来了，但偏偏绕这么大个弯子，为的是什么呢？厉盛一时有些迟疑。 沈迟也不着急，就这么安静地等待着。 厨房门就在这时打开，楚玉端着两碗面出来，一碗搁他面前：“趁热吃，你伤口没好，没给你放姜丝。” “谢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搁眼前，沈迟也有些饿了，不由微微皱眉：“很为难吗？” “你在小玉家里？”厉盛很不高兴：“他还亲自给你下面条？” 楚玉耳朵一向灵敏，挑眉，无声地问：“厉盛？” 沈迟点点头，冷硬地道：“这和我们谈的事情没有关系。” 见真的是厉盛，楚玉连忙端起碗离沈迟远了些。 “行，我答应你。”厉盛有些烦燥地道：“但是你也得拿出自己的实力，我的一些安排你不能拒绝，放心，都是正常的社交活动。” 虽然他一向讨厌这些玩意，但是如果拿不出一点东西，直接调回来，他从基层做起的这个举动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所以沈迟嗯了一声：“可以。” 羽修闻着香味打着呵欠出来，伸了个懒腰：“哎哟我去，睡的真舒服。” “我等会就走，你呢？”沈迟一边吃面一边问道。 “我当然是要玩儿几天再走啊。”羽修拉开椅子在楚玉旁边坐下，轻撞了一下他的肩：“要好好陪陪小玉嘛，你说是不是，小玉儿。” “不需要，赶紧滚。”楚玉夹着的面条差点全掉了，怒目而视。 羽修哈哈一笑，也埋下头吃面：“对了，你上回让我办的事办妥了，就那个小孩子的，有人匹配上了，下周就能有确切消息。” 还挺快的，沈迟点点头：“谢了。” 羽修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哎，你想不想知道我到底是为啥来的？” 沈迟瞥了他一眼，慢吞吞地吃完最后一口面条，摇头：“不想。” “哎，你……”羽修气得半死，他瞪了他一眼：“你不想知道，我偏偏要告诉你！” “……”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这么说？”羽修咧着嘴笑，猛地把笑容一收：“我骗你的，我就不告诉你！” “……”沈迟端得住，他从来不担心，慢悠悠起身：“随便你。” 留下羽修抓耳挠腮：他怎么就不追问呢？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 当然，他最后还是没沈迟憋得住，暗挫挫去找他了：“小迟，我这次过来，是听到消息说你母校的生物学冯教授准备搞一个研究项目，我记得你说过郭嵘也是搞这个玩意的，你有没有兴趣？” 冯教授？他记得他年纪有些大了，为人有些偏执，是个固执的小老头，教学态度非常认真，这一届都没带完，怎么会突然开新项目？ “你先打听着，我目前没空。”沈迟想了想：“为了这捕风捉影的事你就甩下公司跑了？” “当然……不是！”羽修皱着眉头，竟是难得的严肃：“我去年跟m国一朋友谈了个生意，前面流程已经走完了，本来都准备飞过去签合同了，结果前几天联系的时候，他突然说暂时停止任何活动和生意，具体多久的他没说，只说年底前会给我准确答复——他是退役特工，他的父亲也是，死于十五年前。” 第115章 吉祥物 线索很零乱，但是沈迟却觉得这很反常。 什么样的事情会让人暂停所有商业活动及生意，等着年底的准确消息？在m国，年底也就三个月了…… 尤其是这个时间点，是巧合吗？ 羽修是非常敏锐的一个人，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真遇到什么事他还是挺靠谱的，他对异常情况的处理最为熟练，尤其人脉极广，消息灵通，如果不是有一定的把握他不会专门跑这一趟。 “我到了以后，兰涉路那边说你提了两身衣服，我就想着你应该是出事了，直接定位过去找的你。”羽修翘着二郎腿，脚尖一晃一晃儿的：“我就在想，这时间是不是太巧合了点儿。” 的确太巧合了。 而沈迟一点都不信这种巧合。 “他父亲……死在了哪里？” 没头没尾的，但是羽修还是听懂了：“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连他也不知道，只说为国牺牲了。” 借口都差不多…… 会不会，他们是一起死的？什么样的情况会让m国和华夏联手，还这么隐秘？ 沈迟眉头紧皱，太多的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十五年前，两国的关系很紧张，连表面的和气都很难维持，为什么会有这样隐秘的合作，出了事以后两边都死了人，却都捂得严严实实？ 他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扇大门面前，打开它就是新的世界，却偏偏找不到钥匙，推不开这扇门。 没事，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慢慢筹划。 不怕他们动，就怕他们不动，查都无从查起，只要他们有所动作，他总能查到点线索的。 羽修说他要留下来观察一阵子才走，沈迟也就随他去了。 他是准备上午走的，楚玉说最好是换了药再走，沈迟也就答应了，正在换药呢，郭清打电话过来了。 电话里他火急火燎的：“喂？沈顾问，你在哪？” “在我朋友这，怎么了？” “能不能帮个忙！十万火急的那种！”郭清也是没办法了。 这阵子和他合作也还算愉快，沈迟挑挑眉：“你还没出来？”不应该啊，厉盛说了只是走个过场的。 “哎呀不是啦。”郭清眉开眼笑：“是我家有点事，我爸打电话给我了，郭嵘这家伙的事已经曝光了，我爷爷气晕了，又进了医院，现在公司里完全乱套了，我得过去一趟，但是吧，我一个人过去震不住场子……” 说白了，让沈迟过去，只是让他装装门面，让其他人知道利害：郭嵘有本事不错，但他郭清也不赖，背景强大着呢！ 郭嵘虽然倒了，但是郭家还没垮，郭清这枚棋子还不能撤。 这么想着，沈迟很爽快地点了头：“行，你把地址发我，我这就过去。” 因为在换药，所以手机开着外音，等他挂了电话，羽修吊儿郎当地笑：“哟，想不到老大你居然还有这本事，竟然还能做吉祥物！” ……好像还真是吉祥物。 沈迟失笑：“他挺聪明的，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曾经郭清还试图争夺一下领导权，但也只是试探，从那一次交手后，他再没什么其他的举动，老老实实地跟着他的脚步走，各种沈迟吩咐他做的事情也是事无巨细办得妥妥当当，实在是个难得的人才。 尤其是这招见风使舵的本领，着实让人讨厌不起来。 “聪明人？”羽修摸着下巴琢磨道：“倒是有点意思……” 能让沈迟夸一句聪明的人，他倒有兴趣想见见了：“这样，我跟你去玩玩儿，等会，我们出场，该带的bgm还是得有的……” 沈迟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兴奋地蹦达出去了，也只得随他去了。 “你真去？”楚玉一边给他包扎一边奇道。 “嗯。”沈迟微微闭着眼睛，淡淡地道：“走一圈能得大把现成的人情，不去白不去。” 顶多就是被人当大猩猩围观一阵子，他最多闭目养神当他们不存在罢了。 羽修的速度是非常快的，他刚换完药出来，羽修全副行当已经配置完毕，他一出来也给他换了一身行头：“对，就得穿西装，老大，你天生的西装架子，瞧瞧这宽肩！不穿西装白瞎了呀，啧啧啧！” 最不喜欢穿西装的沈迟皱了皱眉，扯了扯领带，有些无奈地道：“行了，走吧。” 这种衣服非常纯粹，纯粹的贵，既不实用又不好穿，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喜欢。 齐健也换了身比较上档次的衣服，下了楼更是两辆骚包得要死的跑车，沈迟一看就头痛。 “今天有雾霾。” “我知道啊！”羽修煞有其事地点头：“呐，能升起来的！” 确定他们会来以后，郭清就开始出发了。 今天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时机，爷爷不在，郭嵘跑了，他二叔要坐牢，他爸又立不起来，名正言顺接手郭氏的，就只剩下他郭清。 当然，这个局面公司里很多人是不愿意看到的，但是……管他呢！他高兴就好！ 郭清扫了眼自己坐的车，心里还是有不满的，因为公司居然没配车，这还是他爸的座驾。 看出他的不满，司机有些讪讪地笑道：“呃，这个，高副总说您比较喜欢这辆车……” 高宝飞那老不死的，当然不会想给他面子，他以前是说过喜欢这车，但那是年幼无知，竟然拿这话来搪塞他！还真是当他是屁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他不说倒好，一说郭清更生气了，哼一声脸朝外，理都懒得搭理他。 平白无辜碰了一头一脸灰，司机脸通红，也不再吭声，默默踩油门。 结果到郭氏楼下的时候，比先前说好的时间还早了十来分钟，高宝飞他们都还没下楼。 一下车，郭清鼻子都气歪了：“这一个个的，本事没有，架子倒都挺大啊？” 明知道他今天第一次来公司，居然一个迎接的都没有，当初郭嵘第一天来公司，横幅彩旗那叫一个招摇，两相对比，这让他如何能平衡！ 当下怒火烧得更旺，郭清忍着一肚子的火走进大堂，前台连忙上前打招呼，并帮他按电梯。 郭清脚步停都不停：“等会有人会来找我，直接让人上来就行。” “好的！”前台有心想卖个好，犹豫了一下却不知道该叫郭清叫什么，一时有些踌躇。 郭大少？那是郭嵘的称呼。郭总？郭清在公司并无职务…… 第116章 郭氏风波【即将上架，求支持】 就这么一犹豫，电梯已经到了，郭清大步走了进去，留下前台无语凝噎。 郭嵘已经跑了吧，郭清这时候到公司来，难道会由他接手郭氏？那她这算不算得罪他了？他会不会秋后算帐啊…… 小姑娘越想越害怕，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让她重新好好表现表现。 郭清一路上去，因为电梯是直达顶层的总经理办公室，所以倒也没人察觉到他已经来了。 前台本应该及时打电话通知的，但是因为她太过害怕，竟然忘了这一茬。 十分钟后，公司的人哗啦啦全下来了。 前台妹子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糟糕！她忘了说郭清已经上去了！ 但是所有人都已经往外走了，她也没勇气追上去，只得暗自祈祷着郭清千万别说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挺着啤酒肚，戴着金丝眼镜，抿着嘴唇看上去气势十足的高副总，其他人跟在他身后，没一个人脸上有喜色，这么多人就这么在台阶上一字排开，还真有点子气势。 雾渐渐散开，远处有一个车队开了过来。 慢着，车队？ 高副总脸一沉：“不是让开郭经理的车去接他了？” 秘书也有点懵：“是啊，而且我打电话的时候说已经接到了……” 那可能不是郭清坐的吧……高副总眯起眼睛，努力地辨认着那车队的车标。 看清的瞬间，他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车……他没看错的话，是全球限量五百辆的吧？谁这么大派头啊，总不至于是郭清的吧？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那车队竟然掉了个头，径直朝他们这边开过来了。 高副总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厉声道：“司机呢？” 秘书也被这突然状况吓得有点呆住了，连忙掏手机：“我给他打电话！” 结果打来打去就是没人接听，她汗都快出来了。 郭清早在之前就接到了沈迟的电话，知道等会有一出好戏看，唇角带着轻浅的笑容，他也不下去，就站在顶楼的落地窗前往下看，司机在他身后的沙发上瑟瑟发抖，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停了又响，响了又停，他看着那上头跳动的名字咽了口口水，就是没敢接。 车队在高副总惊惧交加的眼神里，悄然无声地停下了。 高副总怎么也想不通，郭清明明都离开帝都这么多年了，到底是哪来的人脉财力才搞到的这样的车队？ 莫非他在外头认识了了不得的人？但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起过？ 车门被打开，在所有人或惊恐或期待或高兴或害怕的眼神里，羽修走了出来。 是个不认识的人。 这个念头在众人心头划过，有人轻轻吁了一口气。 车后门被打开，羽修上前相扶，难道这会是郭清？有人屏住了呼吸。 一身正装的沈迟走了下来，眉眼清冷，淡淡扫过来都让人感觉心头微凉。 但是，这个人他们也不认识。 后头几辆车下来的几个人他们也都仔细地看了一遍，确认再确认，确实是没有郭清的。 高副总高高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秘书更是脸都吓白了，等到确定郭清不在其中才露出一抹艰难的笑意：“还好……” 沈迟他们留在原地，羽修径直走了过来：“高副总。” 高副总有点懵，飞快地搜索着记忆，有些迟疑：“你好……您是……” “钧烨集团副总经理，羽修，那是我们总经理，沈总，你好。”羽修彬彬有礼地伸出手。 钧烨集团。 郭氏根本无法企及，连门都摸不到的钧烨集团，曾经郭氏有个项目想找人合作，却接连申请了n次连秘书都没能找到的钧烨集团。 现在他们说，钧烨集团的总经理和副总经理都在郭氏门前？ 高副总都不需要质疑其中的真实性，因为眼前这车队就是最好的证明，车牌是连号，没一定的财力根本做不到，千万别说什么租车，会笑掉别人大牙的。 高副总脑袋嗡的一声，有一刹那都忘了反应，但是还是条件反射地伸手与他相握，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旁边的秘书也惊呆了，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们。 “请问郭总在吗，我们沈总这次受邀前来就是为了与郭总当面洽谈合作事宜。”羽修一张嘴便又震住了众人，他像是没看到他们的反应一样，神情自然地在人群中搜寻着：“嗯？郭总还没来吗？我们明明约好了的啊。” 高副总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压抑着心里的兴奋，有些激动地道：“我们郭总有事出了远门，近期可能赶不回来，不过没关系，您有事跟我说也可以的，郭总不在公司期间，所有事宜都是由我全权负责，羽副总里面请。” “不在？”羽修的神色有些奇异，他抬高声音，像是不敢置信一样：“怎么会？就十分钟前，他说他已经到了公司啊。” 十分钟前？这不可能！ 郭嵘是今天早上才保释出来的，一出来就直奔机场，眼下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又怎么可能到公司来？ 高副总皱起眉头，心里闪过一抹念头，却迟迟不敢肯定：“羽副总，您说的郭总……难道不是郭大少郭嵘？” “当然……”羽修坏心眼地看着他们提气屏息等待，才悠悠一笑：“不是。” duang！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声。 完了。 高副总犹自不敢相信，挣扎着道：“您，您是来找……郭清……郭总的吗？” “对。”羽修微笑起来，一双桃花眼闪动着动人的光辉：“我们就是应郭总之邀前来洽谈，他现在不在公司吗？” 众人面面相觑，高副总也有些犹豫不决。 羽修这一手，实在是高明。 今天这么多人都在场，只要他把他们迎进去，就坐实了羽修嘴里郭清的总经理身份，以后想改口是不可能的，如果不迎…… 高副总暗暗咽了口口水，钧烨集团，那可是钧烨集团啊！人家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都够他吃一辈子了！而郭嵘已经出国了，什么时候能回还不一定，眼下公司里分崩离析再没人出来主事，马上就要垮了，难道他要把财神爷往外推？ 这么想着，他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郭总应该快到了，羽副总，沈总，咱们上去等吧？” 羽修便有些迟疑不决地看向沈迟：“沈总，你看这……” 沈迟微微皱了皱眉，眼神平和，却无端地让人不敢直视：“没有人见过郭总？既然他不守约，这事就下次再谈。” 第117章 狐假虎威 正主不在，他是懒得跟他们这些小喽啰废话的。 虽然他的神情看上去很是淡然，但众人就是这么感觉的，高副总一时情急，脱口而出：“郭总虽然不在，可是公司事宜都是由我负责的，我……” 沈迟根本连正眼都懒得看他，掉头就走，羽修自然也是立即跟上。 前台妹子眼看大事不好，哭丧着脸道：“高，高副总，郭清，哦不，郭总十分钟前就到公司了，现在在总经理办公室……” 顾不上她说的话的真假，高副总连忙道：“沈总留步，羽副总，您看，郭总在呢，他早到了正在楼上等您们呢！” 于是羽修停住脚步，挑眉瞥了他一眼，才看向沈迟：“沈总……” “走吧。”沈迟便掉头回来，众人不由自主给他让开路，他也没客气，没有坐普通员工的电梯，直接上了总经理直达顶层的电梯。 高副总鞍前马后笑脸迎人，沈迟目不斜视，只有羽修偶尔会跟他搭两句话，但是仅仅如此，也足以让高副总兴奋莫名了。 看着他们进了电梯，秘书犹豫了一下，吩咐了前台妹子几句，然后自己走进了普通员工的电梯。 前台妹子有些迟疑不决，掏出手机，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拿起座机打电话：“喂？郭经理，是这样的……” 一路开门引路都有人，沈迟完全不需要去思考下一步该做什么，全程真的就是一吉祥物，只需要摆出高冷的样子就行。 他这样子还真挺唬人的，至少高副总到最后是完全没了想法，一心想着怎么才能让他们满意，毕竟羽修嘴里的合同，真的让他非常非常好奇啊！ 到底是怎样的大生意，会让钧烨集团的老总副总同时出动？虽然他沾不到多少边，但他们吃肉他喝汤也够了啊！ 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明亮宽敞的落地窗前一个人背对着他们站着。 “郭，郭清？”高副总面容扭曲了。 那人转过身来，不是郭清却又是谁，他面带微笑，快速走过来，亲切而熟稔地跟沈迟打了个招呼：“沈总，好久不见。” “嗯。”沈迟神情柔和了不少，微微笑着与他握了握手：“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郭清引他到沙发上坐下，原来坐在这边的司机早在他们进门前听到动静已经跳起来让到了一边。 高副总看着他们言笑晏晏，根本一句话都插不进，心里又着急又激动，一肚子邪火全冲司机去了：“你傻站这干啥？还不滚出去！” 司机连忙缩着脖子出去了，高副总一时叫人上茶一时让人开地暖，倒是忙得不亦乐乎。 将这一切收在眼底的沈迟不动声色地扫了郭清一眼，与其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郭清噙着笑微微点头，沈迟也就了然地靠进沙发淡定地等着看戏。 司机被赶出去以后，按照郭清的提示，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郭清他爸，琢磨了一下，他犹豫片刻，又打电话给了郭嵘他爸…… 办公室里，羽修和郭清聊得很高兴，谈的都是些股市基金类的，高副总很努力地想听一听，却到底是功底不够，听得一头雾水。 走廊上传来一阵喧哗声，郭嵘他爸，郭家老老小小来了一长串儿。 不过他们在门口就被人拦住了，羽修他们带来的人将门口守得严密得很，连秘书都不让进去，只能眼巴巴看着，这样一来，众郭家人立刻就炸了锅。 “什么意思啊？郭清这是要翻天啊？” “就是！嵘哥在的时候都不会把我们拦外边呢，郭清这也忒嚣张了吧？” “哎，三弟你这得管管啊，郭清这事办得不地道。”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钧烨集团啊！ 众人七嘴八舌，目的都非常明确：他们要进去。 齐健听了一会儿，强忍着笑，板着脸咳了一声：“请安静，我们沈总讨厌被打扰。” 循着声音望来，看到齐健的一瞬间，众人心里都打了个笃。 一个守门的，都穿着定制西装？ 原本对这件事抱着怀疑态度的他们不由有些迟疑起来，难道……郭清还真跟钧烨集团的老总有交情？那为什么他以前不说？ “三哥你跟我来。”他们扯了郭清他爸到一边去商议去了，齐健也不阻拦，继续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将目不斜视进行到底。 听着门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算算时间，也应该是差不多了，郭清便跟沈迟使了个眼色。 沈迟早就想走了，站起身来：“好的，那今天咱们就先这样。” 郭清连忙道：“再坐会吧？你看，我这今天也才刚到，什么都没安排好，还没来得及好好招待你们……” “不要紧，下次有机会。”沈迟看了看手表：“我等下的飞机，没办法。” “哎，好吧，那我就不留你了。”郭清跟着一道起身，高副总一脸懵逼地跟着相送。 说什么了？不是要谈合同？怎么说着说着就走了呢？ 郭家众人见到他们出来，立刻甩开郭清他爸，矫揉造作地摆出自己最妥当的一面想趁机套个近乎，却不料根本连跟沈迟他们打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全程被保镖拦在一米以外，为了风度仪态他们也不可能当场动手，憋屈得不行。 实在没能留住，等沈迟他们一走，郭家众人立刻就朝着郭清发难了。 “郭清，你怎么回事，怎么都不给我们引见一下！” “就是啊，目无尊长！郭清你这事办得太不靠谱了！” “三哥你也不管管！” …… 等他们都说得差不多了，郭清才转过身来，面带微笑，眼底却一片森寒。 “高副总，通知下去，所有高层十点半会议室开会，不来的视为自离。”说完也不管众人什么反应，拂袖而去。 他爸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张了张嘴，却没敢说话。 现场一片寂静，不知道是谁，轻声说了句：“凭什么呀，郭清嚣张什么呀！” 这一回却再也没有人附和她了。 凭什么？就凭着和钧烨集团的这一层关系在，就不会有人蠢到去触郭清的霉头！ 第118章 差别待遇【求收藏求推荐】 车子离郭氏越来越远，齐健抹了把汗：“我类个去，总算蒙混过关了。” 回来的时候，因为不用再想什么排场，所以沈迟习惯性的坐了副驾，留那两个活宝在后座自相残杀。 “你虚什么。”羽修靠在椅背上懒散地斜眼看他。 “这不是……头一回编这么大的谎心里有点慌嘛……”齐健惴惴，但话音未落却发现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非常奇怪，不禁犹豫地道：“怎，怎么了？” 羽修伸手弹了他脑壳一下：“你脑子里都装了些啥？什么谎？谁骗人了？我不是副总？你哥不是总经理？” 好像……是哦…… 齐健讪讪地道：“但是我去的公司，不叫……钧烨集团啊……” “哦，那是总公司。”羽修翘起二郎腿抖了抖：“之前让你去的是分公司。” “……”齐健没话说了，他默默回忆了一下分公司的规模，再想想钧烨集团的名气…… 走到一半，齐健突然蹦了起来，眼睛都放光：“哥！那你不是，不是有好多钱！” “……” 羽修本来都快睡着了，被他这一嗓子喊的吓得一蹦，气得一巴掌糊他脑袋上了：“你果然是一脑袋浆糊！” 沈迟没有搭理他，只微微皱着眉思索着接下来的行程。 要先去趟阳海市把u盘给沈念，这个事情不能假手于人，不管是谁都不行。 然后要带文文回家，把李佳的事给了结一下，还有田小灵，这个女孩子挺不错的…… “修妹，你玩几天就去趟长偃市，把一个叫田小灵的女孩子安排一下，毕业后弄到公司去做事。”沈迟指尖微微一顿：“她是个不错的人才。” 田小灵？ 羽修微一挑眉：“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水灵灵的萌妹子，怎么样，胸大不大？” “我去……羽哥你也太重口了，不，这，简直禽兽不如啊……”齐健打了个激灵：“人还未成年啊！你可要想好了，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啊！” “卧槽。”羽修也震惊了：“未成年你就让我跟进，迟哥你玩儿养成啊？” 沈迟头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让你去就去，哪这么多废话。” “成成成，我去我去。”羽修投降了：“能让你这么重视的，肯定不一般，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郭嵘这边一锅端了，李佳那个案子也就可以彻底翻篇儿了，李贵他们恐怕还在等着帝都这边的消息吧？曲劲秋回去后应该会直接提起公诉，他们的死刑是跑不掉的。 这么想着，沈迟也轻轻地吁了一口气，长久以来因为李佳这个案子，一直无法纾解的心情也终于放松下来。 抵达阳海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他们的午饭是在飞机上吃的。 沈念早早就到了，看到他们出来的时候，激动得两手直挥。 齐健忍不住咧开嘴笑了：“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看着他那蹦跶的样儿，沈迟也忍不住笑了，伸手在沈念头上揉了一把：“傻不傻，乐成这样。” “嘿嘿，我就是高兴嘛！”沈念摇头晃脑，很显然，经历过上回的打击后，有人撑腰的他立刻又抖起来了，一路兴奋得不行：“哥，我带你去我宿舍看看吧？还有我的实验室，我跟你讲哦……” 一旁的齐健听得心直抽抽：“小念，你这也太不公平了，我之前每次来，你都各种防着，生怕我去你实验室，你……” “那当然！”沈念翻了个白眼儿，一把抓住沈迟的手晃了晃：“这是我哥，亲哥，哼，能跟你这种色狼比嘛！” 他眼珠子一转，当着齐健的面就给沈迟上眼药：“哥，我跟你讲，你可千万得管着他，他看见个女的就上去要号码，各种查人家户口，连男的都不放过！” 这事羽修当时有跟他说过，齐健是被他摆了一道。 沈迟咳了一声：“行了，我这次来有正事。” 沈念眼巴巴地看着他，眼里有疑惑，更多的是委屈：“啥事？哥，你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啊？” 呃，这个……沈迟也有些尴尬，他还真不是专门来看他的。 “当然，也是为了来看看你……”沈迟有些内疚，心虚地转移了话题：“先上车吧。” 三人上了出租车，沈念也就给沈迟各种指起路来，齐健在一旁想说又不好说，沈迟分公司都开到这边了，还能没来过阳海市？但看着沈迟一本正经听沈念给他说外边风景还认真配合着去看的样子，他又闭上了嘴。 算了，沈念毕竟还小，他高兴就好。 跟着沈念在研究院里转了一大圈，沈念那叫一个开心啊，只要有人问起他都非常骄傲且自豪地、大声地说：“这是我哥！” 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个超级棒的哥哥一样。 齐健在一旁酸溜溜：尼玛，我也是你哥啊……这差别待遇也未免太现形了…… 同时更多的是埋怨他老妈：当初为毛不给他生个弟弟啊？否则现在他也有个弟弟一脸骄傲地说这是他哥……想想都美…… 终于，也有不认识齐健的人问起了齐健，齐健立刻竖起耳朵，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念。 “嗯？”沈念一脸无辜地瞅了齐健一眼：“哦，这我表哥。”一句带过。 无情的现实击碎了他的梦想，齐健顿时更怨恨他妈了：为什么不生个弟弟！ 终于，逛完了，沈迟在沈念的宿舍里转了一圈，还是挺满意的。 两室一厅，家具电器一应俱全，还算是比较照顾沈念的。 确定宿舍没有别人也没有监视器一类的后，沈迟把齐健支到了门外，敛了笑，神情凝重：“沈念，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沈念也收起了玩心，认真地看着他：“哥你说，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 沈迟便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大概地和他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沈念已经两眼泪汪汪。 “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我拷贝了一些重要的资料在这个u盘里，你可以试着解析一下，看对你有没有帮助。”沈迟将u盘递给他。 “哥，我就说你现在的身份很危险！”沈念压低嗓音，鼻音浓重：“你还说不会有人察觉，你看，连你以前的同学都发现了不对劲，如果你再这样下去，发现你的秘密的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你就危险了！哥，你辞职吧！你回去做你的总经理，你又不缺钱，平时也不用跟人打交道，想去哪玩去哪玩儿，这样不是很好吗？” 第119章 兄弟 其实认真说起来，沈念这样的想法也没什么问题。 的确，在旁人眼里，沈迟这样简直是没事找事，自讨苦吃。 钱？他有，不说别的，单单是钧烨集团每年的盈利，就已经够他吃一辈子了，他也曾挥霍无度，跑车一辆一辆换，今天在南半球看海，明天就去了北半球玩雪，走过的地方很多，日子越懒散，心里就越空。 当他静下心来想这辈子是否还有遗憾，他发现，有。 金钱填不满空虚，他这一生，唯一的夙愿便是让父亲魂归故里。 沈迟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抚在沈念头顶：“有一件事情，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 什么事？沈念不解地抬起头看他，泪眼朦胧。 “我曾经去过很多地方。”沈迟微微笑着，眼神有些放空：“有一次突发其想，想去看看爸爸牺牲的地方，但是我查了很多资料，甚至花了大价钱去买，却发现爸爸的资料全部被封存，被列为最高机密档案，我根本无从着手。” 这的确是沈念从来不曾听说过的事情，微微张着嘴，喃喃道：“可是，不是说爸爸是……为国牺牲的吗？”档案被封存，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是。”沈迟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但这只是对外的说辞。” “哥，你的意思是……” 沈迟神情肃穆，微微迟疑了一瞬，才坚定地道：“沈念，爸的死，不是意外。” 沈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有几秒脑袋都是懵的，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才猛地站起身来：“哥！你说什么！？” “我说，我怀疑爸是被人害死的。”沈迟的思维非常清晰，在确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沈念后，他也没什么心理障碍：“所以我才会决定学心理学，当案件顾问，因为只有这个身份，我才能跨越多个省市，慢慢发掘这件事情的真相。” 这怎么可能？当时还发了奖章下来，说他爸爸是烈士，死得光荣，这些年也没有任何人怀疑过…… 沈念想起他哥这些年一个人默默扛住的压力，想起他妈总是在背后偷偷掉眼泪，想起藏在梳妆柜里那张早已褪色的看不清容颜的老照片…… 他感觉自己脑袋生疼，捂着头艰难地道：“你，你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因为你年纪太小了。”沈迟皱着眉：“其实你现在也还小，但是，很抱歉，小念，我如今已经踏进这个旋涡，抽不了身，以后会怎样还不确定，所以你得开始学着长大了。” “我不要。”沈念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哥，你是不是会有危险，你别去查了好不好……我，我没见过爸，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我不想失去你，你别像爸一样走了就不回来了好不好……” 每次看到沈念哭，沈迟都很不耐烦，他总觉得，一个男孩子，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所以经常都是把他打一顿，一顿不行就两顿。 但是这一次，看着沈念又委屈又不敢哭的样子，沈迟还真有点不忍心。 可是再不忍心又有什么办法呢？沈迟扬起手，却到底是打不下去，缓缓放下来，他叹了口气：“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如果我没预料错的话，这几个月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所以你才会来找我？”沈念幽幽地道。 “对。”沈迟拍拍他的肩：“小念，你已经是个男人了，你要学会扛起责任，像我告诉你的那样，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沈念咬紧牙根不说话。 这拖下去不会有任何意义，沈迟站起身来：“我等会直接坐高铁回去，你不用送了，你喜欢研究就做吧，资料我也给你了，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问题就找羽修，他都会帮你的，能有多大造化就看你自己了。” “哥。”沈念垂着头，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如果……你真的出了事，我会恨你的。” 沈迟握了握拳头，很想像从前一样揉一把他柔软的头顶，却到底是忍住了：“……如果我真的出了事，你……照顾好妈。”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沈念到底是没能忍住，扑到阳台上，却只能看到沈迟的背影。 他脊背挺得笔直，像是一座永不坍塌的冰山一般，坚定，从容。 你回头呀！回头看看我。 沈念在心里祈祷着，但是沈迟脚步微微一顿，弯腰坐进车里，车子渐渐消失在视野，沈念捂着眼睛，痛痛快快地哭出声来。 去高铁站的路上，齐健偷偷看了沈迟好几眼，有些犹豫。 沈迟心里也挺不好受的，但是很显然，他这几年的动作已经有人察觉，m国的人开始运作，迟早会波及到华夏，他已经卷了进来，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收手，他向来都是走一步看十步，有些事情自然得先安排好。 虽然沈念现在年纪还小，性格有点软，但是他相信，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个份上，他一定能撑起这个家，保护好妈的。 “哥……你是不是骂小念了？”齐健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沈念的哭声还是听到了一些，忍不住替沈念叫屈：“其实你对他也太苛刻了，他毕竟才十五岁，我在他这么点大的时候，还只会糊泥巴，翻墙去上网呢，他已经很厉害了……” “没有。”沈迟有些头痛地按了按额角：“我困了，睡会，到了你叫我。” 呃……齐健挠了挠头：“好吧。” 沈迟睡得很轻，到了以后还没等齐健叫他他就醒了，坐上高铁以后，见齐健又想问，他索性往后一靠：“我睡会。” “……好，好吧。”齐健蛋疼。 车走到一半，忽然有哭声传来，车里有人不由皱起了眉头，不过在看清是个年轻的妈妈带着孩子以后，他们大多数还是善意地收回了视线。 年轻的妈妈显然有些手足无措，一边拍着哄小宝宝，一边向众人道歉：“不好意思啊，对不住了……” 她的位置与沈迟隔的有点远，但是沈迟却听到一道细细的哭声掩藏在周围的喧嚣之中。 “你这个坏女人，你抱走了宝宝，小凤会难过的……呜哇！我要回去，我不要跟你走！” 沈迟精神一凛，猛地坐直了，吓得旁边打瞌睡的齐健跳了起来，神经兮兮地举着勺子道：“怎么了，怎么了？” 第120章 气氛非常之尴尬【求收藏求推荐】 “没事，我去洗把脸。” 沈迟起身朝洗手间走去，经过那对母女身边的时候，他略微扫了一眼。 天气已经渐凉，年轻女子穿着一件昵子大衣，孩子却只穿了一件薄外套，显然是感冒了，打了个喷嚏，鼻子上冒出一个小泡泡，那女子皱了皱眉，啧了一声，伸手去扯纸巾，但是因为是小包的餐巾纸，所以一时竟扯不下来，她只能用力地甩，生怕那鼻涕淌到她衣服上，下意识将孩子往外边挪了挪。 沈迟弯腰伸手按住餐巾纸，女子顺利扯出了纸巾，立刻按孩子脸上。 没有扯开的纸巾根本擦不了多少，反而涂了宝宝一脸，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沈迟皱了皱眉，扯出一张纸打开，轻轻地给小宝宝擦干净。 女子震惊地看着他，有些没反应过来，等沈迟擦完了，她才猛地把孩子搂进怀里，想了想，有些尴尬又有些犹豫地道：“呃，谢谢你啊。” “没事。”沈迟朝她笑笑，好脾气地将脏掉的纸巾一并带走了。 女子下意识追着他的身影望去，确定他直接进了洗手间才微微吁了一口气。 虽然这一动作弧度有些大，但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单独带着孩子外出，警惕心高一点也是正常的，所以旁边的人只看了看就收回了视线。 见没有引起人的注意，女子才放下心来，想了想，拿出一个奶瓶，塞进宝宝的嘴里，有了吃的，小宝宝果然就不哭了，不一会就睡着了。 沈迟坐回原位，推了推齐健，如此这般一番，齐健刚开始有些惊讶，过后便点点头，悄然无声地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不一会，沈迟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信息：“好了。” 沈迟想了想，拿起一包饼干，这还是齐健说他们没吃晚饭，怕他会饿随便买的，他起身走到那母子俩跟前，微微一笑：“你好，你吃饼干吗？” “呃，谢谢，我不吃。”女子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我宝宝吵到你们了吧，不好意思啊。” “没有，他很乖。”沈迟笑笑，将饼干轻轻地搁在桌上：“你……” 女子非常警惕地搂紧孩子，有些不安地挪动着：“我不认识你，我不想吃你的饼干，谢谢你了。” 旁边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纷纷转过头来看，女子连忙大声道：“我真的不认识你，我不想吃饼干！” 沈迟哦了一声：“这样啊……” 说时迟那时快，女子身后有人轻轻拍了她一下，她瞬间就跳了起来，沈迟一把拉住她，她下意识一推，刚好把孩子推到了沈迟怀里。 齐健带着三个巡防保安一把扣住了女子，她根本连叫都没叫一声就被抓得牢牢实实。 旁边有人发现了这里的异动，但因为沈迟抱着孩子跟着他们快速地离开了，所以并没有闹出很大的动静。 车在长偃市停下，早在抓到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报了警，车一停，立刻有警察上了车，是在附近派出所的治安警察，一共来了三个，他们上车后迅速扣住女子，给她戴上手铐带了下去。 领头的警察不认识沈迟和齐健，公事公办地说请他们配合去录个笔录，沈迟自然不会拒绝，只是在把孩子给他们的时候，他想了想，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了孩子。 齐健倒觉得这挺新鲜的，哈哈，案件顾问被带回警察局录笔录，有意思。 等到录笔录的时候，沈迟才自报家门，给他们录笔录的警察都给唬得一愣一愣的，等到看了他们证件，他才咧嘴笑了：“我就说，这么缜密的思维，这么迅速的行动，肯定是受过专业培训的。” 有了这一出，他也就不用再盘问别的，只是走流程般地问了几句，比如说怎么发现的啊什么的。 “我就是发现她穿得很厚，孩子穿得很薄，一般的母亲不会这样，而且她给孩子喝的奶粉都不热一下直接给孩子喝，在明知道孩子已经感冒的情况下，是不能喝牛奶的，更不能喝凉的东西，所以综合来看，我觉得她不是孩子的母亲。”沈迟很淡然地解释着：“另外，最好给孩子送医院检查一下，我怀疑她给孩子喝的东西里面掺了安眠药。” 这个问题引起了他们的高度重视，孩子立刻被送往医院，不一会有消息传来，孩子确实被喂食了安定药物。 “我觉得你们可以根据这个线索，尽量往深挖，这可能是一个拐卖儿童的组织，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平时……”沈迟一边说，那个小警察就各种记，齐健看得直乐，这哪还是录笔录啊，根本就是指导工作了。 他们这边正在说话，忽然有人敲了敲门，随后门便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方脸男走了进来：“小陈，你弄完没？” 小陈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感觉这个沈顾问说的很有道理，他真的很想再听一听啊：“还没……” “他们是我朋友，绝对不会是什么拐卖儿童的，你看，这事就这样吧，啊？”方脸男拍拍小陈的肩，一副大哥大的样子：“放心，局长那边我去说。” “啊，你朋友啊……”小陈忍不住有些小羡慕，竟然能结识到这么厉害的朋友，平时怎么都没听他说起过…… 方脸男咧嘴一笑，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拍向沈迟的肩，很是亲切地道：“嘿，小迟，好久不见呀，之前不是听说你回县里上班了，怎么跑这来了？” 沈迟微一侧身避开了他的手，略微皱了皱眉：“你是……” 呃，有点尴尬…… 一旁的齐健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啊，你是不是，那个……董大妈的儿子？叫，叫董……”董什么来着？ 这么一说，沈迟也想起来了，好像当初在他面前经常提起她儿子的董大妈确实说过，她儿子是在市局工作的…… 不过这么多年了，这人变化也挺大的，记忆里好像瘦瘦小小的，怎么突然又高又肥，跟个柱子似的…… “叫我董哥就行。” “他叫董大柱。” 董大柱和小陈异口同声。 “……”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董大柱怒目相视，小陈呵呵笑了两声，连忙道：“啊，刚好我也录完笔录了，你们聊，啊，你们聊……”就这么跑了。 第121章 潘静失踪 董大柱和齐健面面相觑，沈迟是完全不知道尴尬为何物的，非常直接地道：“那我们可以走了？” “啊，可以的。”董大柱琢磨了一下，觉得就这样让他们走了，他们一点都没感觉到自己在其中的作用啊！一句感谢也没有，这样怎么行，所以他犹豫了一下又补上一句：“啊，对了，你稍等一下，我去和局长说一声。” 看着他着急忙慌地跑出去，齐健扑哧一声就乐了：“这傻蛋。” “走吧。”沈迟也笑，走出去后看到自己的外套搭在椅子上，顺手就拿起来穿上了。 就这么一耽搁，后边响起了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脸茫然的小陈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他们的局长和队长什么的一长串人。 这又是什么阵仗啊？ 那几个人走到他们面前，走在最前头的局长一把就握住了沈迟的手：“啊，沈顾问，久仰久仰，听说您调东区了？真的不好意思，我才刚听到信，来来来，里面坐。” “谢谢，我还有事，就不坐了吧，下次吧。” “那怎么行。”局长再三邀请，加上他压低声音说的一句有事相求，沈迟盛情难却，也只得跟着先去看看情况。 齐健烟瘾犯了，加上他也不喜欢这种情景，就没跟上去，沈迟看他的时候他偷偷做了个手势，沈迟也就随他去了。 躲外边抽了支烟，冷风一吹，整个人都精神了，齐健清醒了不少，便折身回去准备到里头坐着等。 结果刚进门就被董大柱给逮着了，董大柱皱着眉，一脸不悦：“不是让你们在里头等吗，怎么到处跑。” 齐健眉一挑就准备怼回去，忽然一琢磨，这事不对劲，刚他们局长对沈迟都那么客气，这董大柱怎么就这嚣张呢？ 莫非……他还不知道？所以他说去跟局长说其实是个幌子？ 众所周知，齐健这个人，焉坏焉坏儿的，他眼珠子一转，瞅着这董大柱拿了鸡毛当令箭，一心想在他们跟前扬眉吐气的样儿就反感，忍不住想逗逗他。 于是他瑟缩着垂下头：“啊，我，我烟瘾犯了，就上外边抽了根烟……” 看他这样儿，董大柱就来劲了，眉头一竖，厉声道：“齐健啊齐健，你怎么就一点儿都不学好，你的那些光辉事迹我可都是听我妈说过的，真的不是董哥说你，你好歹也二十来岁的人了，也做点正事，别一天到晚不着调的，瞅瞅，你这穿的啥……” “手工西装……”齐健塌肩缩背，被他训得头都不敢抬。 “……”妈的，手工西装，混的……还不错啊，董大柱被噎住了，半晌才缓过神来：“那你也不能，不能买这么贵的西装啊，是，咱们拆迁了是有点儿钱了，但是你瞧瞧我，我依然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你也没个工作儿，天天吃你爸妈的你忍心嘛！” “我有工作啊……”齐健抠手指。 董大柱笑了：“哟，还有工作呢？干啥的？专职打溜啊？”心底有些酸酸的，同人不同命啊，一样的独生子，他就得为了前途未来拼搏，这个齐健就见天儿的在家里各种混，偏偏还混得这么好……这衣服看着是不错，哪天他也去整一身看看。 “我是……”齐健眼角瞟到他哥跟局长聊着天儿出来了，挺胸抬头，字正腔圆：“我是长偃市东区分局案件顾问……的助手！” “……”董大柱呆住了。 沈迟他们正好走近，局长笑眯眯拍拍董大柱的肩：“哎呀，原来沈顾问齐助手你们和小董认识啊，那太好了，那个，小董，你等下就开车送一下沈顾问啊……哎，千万别客气，你帮了我这么大忙，又不让我请吃饭，总还是得意思一下的。” 他太过热情，沈迟也就没再拒绝，刚好……也有点饿了。 董大柱感觉自己的脑子晕乎乎的，他们在说啥，哦，让他送，他开车…… 他默默地去开车过来，平时非常严肃的局长副局长此时笑容满面，非常和气，连看他的眼神都温和了很多。 看他情绪不大对，沈迟扫了齐健一眼。 齐健偷笑，贼兮兮的把手一摊：呐，这可不能怪我，他自己闹的。 他的手表一五一十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沈迟也不知道说啥好，只能是装作不知道了。 根据沈迟的指引，车子最终停在了长偃市一高档小区内，董大柱已经无力吐槽了，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那，再见了啊。” “谢谢了啊。”沈迟朝他笑笑：“你吃饭没，上去坐坐吧？” “呵，不，不客气。”董大柱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我吃过了，我还要上班，先回了。” 看着他的车远去，齐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瞧他那样儿，笑死我了，哈哈哈，哥，这就是传说中的装，逼不成反被槽的典型吧？” 沈迟敲了他一爆栗：“平白无故，你惹他做什么。” 虽然董大妈挺讨嫌的，不过他妈已经给他找回了场子，如今董大妈看到他都绕路走，又何必故意去怼董大柱，大柱这人虽然爱出风头，但别的方面还是没啥毛病。 “嘁，你以为我愿意惹他啊。”齐健拎着东西跟着他一道进电梯，一边念叨着：“还不是他趾高气昂的，啰里巴嗦地说教我，啧啧，还说我啃老呢，说我不该买这么贵的衣服，我呸，我穿件好衣服怎么啦，吃他家大米啦，花他家钱啦？” 他这么说的时候，他的西装还愤愤不平地连连应声：“就是就是，我这么好，凭什么就不能穿啦？不穿难道要把我放衣柜里让虫子咬？主人是对的！” 手表无奈地道：“可拉倒吧，我看他就是纯粹想找乐子。” 被齐健拎在手上的包：“对，我很赞同。” “……”沈迟表示他无话可说，槽都被你们吐完了，他还有啥好说的？ 回到家，沈妈高兴坏了，早早就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心疼地各种给他们夹菜：“瞧瞧，都瘦了，累坏了吧？多吃点。” 这几餐都吃得很敷衍，沈迟和齐健也确实是饿坏了，放开了肚子吃，一桌好菜横扫一空，唬得沈妈连忙去弄消食的茶：“你们先别洗澡啊，休息会儿，等会消消食再去睡觉。” “哎，行。”沈迟还是比较节制的，齐健是捂着肚子起不来，他则跟着沈妈一道进去洗碗，一边洗，一边陪他妈说说话儿。 正洗着呢，齐健跑进来，手里举着他的手机：“哥，你电话……” 看了看是个陌生号码，沈迟在毛巾上擦了擦手，一边接一边往阳台上走：“你好，我是沈迟。” 电话那端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沈顾问，我是耿炀，你回长偃市了没？” 耿炀？耿副局长？沈迟有些奇怪，但还是嗯了一声：“我刚到家。” “潘静失踪了。” 第122章 怀疑【明天上架求支持】 耿炀直接开门见山：“同时失踪的还有你的血液样本，另外曲劲秋也发了消息过来说郭嵘也失踪了，我觉得他们之间可能有某种联系，你现在来一趟局里吧。” 失踪了？按理说郭嵘顶多从潘静这里拿走血液样本，不至于把潘静也带走啊。 这让沈迟感觉有些异样，也没多犹豫就答应下来：“好，我马上过去。” 刚好也消了食，他随便冲了个澡：“妈，我去趟局里。” “刚回来又要出去啊？”沈妈心疼坏了：“你今天晚上还回吗？” “看情况，你别等我了，就算回来肯定也很晚了。”沈迟边说边换鞋，话音未落已经出了门。 齐健早就到楼下等着了，沈迟下来，他直接把车停他面前：“哥，快上来！” suv非常骚气地跟着招呼：“沈哥哥！我好想你！” “……”沈迟嫌弃地拍了它一记，果然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车，跟着齐健混久了，这车都傻了。 转念一想，现在这车好像已经转到了他的名下…… “哥，我看你着急忙慌地去洗澡就知道肯定你要去局里，出什么事了？” “潘静带着我的血液样本失踪了，郭嵘也跑了。”沈迟也没打算瞒他：“耿副局长觉得他们两个可能有某种联系，让我过去看看。” “那肯定有联系啊！”刚好红灯，齐健一脚刹车，转过脸认真地道：“哥，你说会不会是郭嵘拿了你的血液样本去做实验了？” 这是自然的，沈迟点了点头：“不过他注定要空欢喜一场了，费了这么大劲，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我的血液样本没任何问题。” 这样吗？齐健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刚还担心……” 因为听说在郭嵘的实验室里可放着好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加上沈迟这么厉害，齐健还真担心他们查出点什么来，不过沈迟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没问题的，他也就放心了。 沈迟瞥了他一眼，见齐健果真就一点都不怀疑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没打算瞒他，既然已经把他拖进来，他也确实需要一个助手，他就没打算骗他，只是他的特殊能力他是绝对不会说的，知道的太多对齐健没好处。 虽然齐健是自愿的，但他有时还是难免会去想：这样做是对是错？对齐健真的公平吗？他毕竟是舅舅的独生子，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负得起这个责吗？ 这些问题压在他心里，让他心情有些沉重。 “哎？哥，我记得以前潘静好像喜欢你啊！”齐健忽然一拍喇叭：“你说会不会是郭嵘看上她了，但是她宁死不从，所以郭嵘一气之下把她给带走了？” 就算是沈迟，也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啥？” “嘿，你没谈过恋爱你不懂。”齐健兴冲冲地给他解释：“你看啊，你们现在这个关系呢，像不像苦情剧里的三角恋？她爱你，你不爱她，他爱她……” 沈迟一头黑线：“闭嘴。”果然不能期待他脑子里有点正常的东西，他脑子里全是洞。 一下车，丁杨就迎了上来，一边引他们进去一边解释：“当时陆六把东西给了潘静，我们一起去了船上，后来回来以后我就一直在忙，也没发现潘静失踪了，直到她一晚上都没回来了，我们才发现了不对劲，打她电话已经关机了，现在赵局已经上报了，连夜去了省厅，局里现在由耿副局长主事。” 条理清晰，线索简洁有力，果然是个人才，以前倒是被陆六的光芒给遮掩了，看不出他的厉害来。 这个丁杨不可小觑啊，沈迟扫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因为耿副局长之前就吩咐过，所以丁杨直接敲了一下就把门打开了：“副局，沈顾问到了。” 耿副局长正在接电话，听到动静抬起头冲他们打了个手势，沈迟也就根据他的意思坐到沙发上，丁杨拿起一份资料递给他。 “嗯，对，沈顾问刚到，好，我跟他说……” 耿副局长挂了电话，直接走了过来：“沈顾问，具体的情况丁杨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你说说你的想法？” “潘静的失踪和郭嵘没有直接的关系。”沈迟看了看资料，上面具体地记录了潘静离开的时间，监控的画面也打印了下来，看上面的记录，潘静是一点半的时候离开的，后面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这个意外的答案让耿副局长皱起了眉头：“但是她确实是带走了你的血液样本，而且之前抽你血的贺茜也确实是郭嵘的下属……” “是，贺茜抽了我的血，让人带回帝都交给郭嵘，然后贺茜被杀，样本被我们截了下来，潘静却带着样本失踪了，按照正常思维来看，她应该是替代了贺茜的人的位置把样本带去送给郭嵘，这本身是没有问题的。”沈迟冷静地分析着。 丁杨有些迟疑：“那意思就是说样本不在郭嵘那里？” “不，潘静确实把样本交给郭嵘了。”沈迟点了点潘静最后现身的地方：“她在这里换了衣服，然后北上，抵达帝都的时候应该刚好是凌晨五点多，然后她会跟郭嵘取得联系，确认她手里有了样本后郭嵘才会被保释出来，但这恰恰说明，潘静和郭嵘不是一起走的。” 这不仅让丁杨一头雾水，就连耿副局长都听糊涂了：“为什么呢？” “因为郭嵘不会信任一个刚和他见过一面的女人。”沈迟手指点了点郭嵘的照片：“他离开时非常匆忙，什么都没有带，甩开跟踪人员后利用关系潜逃出境，这其中的风险是非常大的，在保释期间是不能出境的，他这样的行为本身就是违法，只要一招不慎就会被捕，如果带上潘静的话，其成功率会大大降低。” 所以哪怕潘静雪中送炭，哪怕她放弃了自己现有的身份地位给他送去了样本，但是郭嵘依然不会信任她，刚被亲人和朋友背叛过的他如惊弓之鸟，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紧张，潘静越配合，他反而会越怀疑她的动机。 这么说的话，耿副局长还是能够接受他的说辞：“那，你觉得潘静没跟着郭嵘一起出国的话，她现在在哪里？” 沈迟想了想：“潘静很聪明，她虽然有点小虚荣，但是并不蠢，在贺茜被杀的情况下，她应该会按兵不动，就算要送样本去帝都，应该也不会亲自前往，但是她既然亲自去了，这就说明她应该是有目的的行动。” 具体的原因暂时无从得知，只能慢慢查了。 “嗯。”耿炀盯着沈迟看了数秒，才慢慢地道：“还有一件事，电话里我不好说——陆韶失踪了。” 第123章 陆韶失踪【求订阅】 陆韶？沈迟都无法维持镇定，惊讶地道：“你说什么？” “他原本应该是今天到阳海市的，但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去报到，完全无法联系到他本人，上级高度重视这件事情，我们一查才发现他失踪了。” 潘静失踪，陆韶失踪，时间还非常相近……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关联性？沈迟思绪飞转，神情有些凝重。 “我已经电话通知了曲劲秋，他直接从帝都飞回来，现在应该已经起飞了，阳海市也安排了人过来，应该也快到了。”耿副局长严肃地道：“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所以我才会打电话给你。” 沈迟沉吟片刻，皱着眉头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一旁的丁杨眼圈都红了，但还是强忍着悲痛道：“队长之前说过，他今天早上会去参加高护工的葬礼，但是我过去的时候他迟迟没来，我打他电话也没人接，所以我去了他住的地方，也没有看到他人……具体的时间无法确定……” 沈迟扫了他一眼：“怎么确定他失踪的？” “就，他前晚离开了宁霞县，乘坐的班车到的市里，找了家离机场比较近的宾馆休息，他也没退房，我也查了监控，确实他从进去以后就没出来过！” 陆韶这个人非常有时间观念，正常情况下他绝对会早到不会迟到，而且他之前也确实说过，今天早上他是会送高护工一程的…… 但是就目前这些线索就判定陆韶失踪，还是太过武断了，沈迟皱了皱眉：“我要去现场看看。” 因为曲劲秋去了帝都，为了不被人察觉，陆韶是装成曲劲秋在长偃市吸引注意力的，所以他的失踪不能只从陆韶这方面来看，往深远里想，会不会，对方其实原本是想对付曲劲秋？ 宾馆挺普通的，就一般般的连锁酒店，不到两百块一晚上，陆韶开的单间，307，位于走廊的尽头。 这宾馆是独栋楼房，整栋楼都已经被封锁，不允许出入。 丁杨有房卡，直接带着他们上楼：“我们每层每间房都有去查看过，没有线索。” 307房间门虚掩着，里头已经有刑技科的人正在仔细地取证了。 “我回去之前打了电话给他们来的。”丁杨询问道：“你们都拍过照了吧？” “嗯，只有这一小块了，你们小心点就行。” 丁杨嗯了一声，想了想对着沈迟道：“对了，沈顾问，我还没和你说过陆队长的身份。” 他过去跟一人说了一下，拿过一份文件递了过来：“这是阳海市传过来的加密文件。” 沈迟扫了他一眼，才打开文件看了起来。 其实他早就察觉出了陆韶的不一般，毕竟像他这样调回宁霞县五年，却还能得到原来领导的肯定，说调回去就调回去的情况还是非常少见的。 陆韶在宁霞县所表现出来的“一根筋”，与他本人给人的印象反差非常大。 沈迟一直觉得他是扮猪吃老虎，但是倒也没想到，他来头竟然这么大。 原来他曾经立过这么多功劳，他竟然还是一级警督！一般刚入职都是三级警司，四年一升，他这可是正儿八经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爬上去的功勋，靠命挣来的警衔！ 他说他是因为他爸才调回来的，他看了资料以后他就说自己要调回去，还真的说调就调，阳海市这边无比配合…… 沈迟翻看着这厚厚的文件，脑海中甚至仿佛已经浮现陆韶在刀光血影中拼搏的身影。 而且从他的事迹来看，他得罪过的人非常多，阳海市警方可能更偏向他是被人寻仇了吧，如果真的是被寻仇，万一被新闻报道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难怪，难怪阳海市会这么重视这件事情…… 沈迟把文件还给丁杨，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很普通的房间，并没有什么暗室之类的，这房子在三楼，也不会有什么地下室，窗户上有防盗窗，房间里非常干净整洁，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也没有皱褶，显然没有被睡过，说明陆韶根本就没有上床，而且行李都在，说明对方就是奔陆韶人去的。 陆韶身手不错，如果他清醒的话，对方绝对不可能轻松将他带走，但是他又是怎么将他带离这间密闭的房间的？ “确定陆韶是在这间房间里失踪的？房间里没有打斗的痕迹啊。”沈迟提高声音。 看上去好像在问丁杨，但实际上他却在仔细听房间里的物品们的声音。 床头柜闷声闷气：“真奇怪，这些人为什么总是说失踪失踪的，明明房间里都没人。” “就是！”被子很生气：“都订了房间又不来睡，害人家身上都落灰了，真讨厌！” “我看他们就是瞎折腾！”电视机没好气地道：“明明都没人住，却跑进来说有人在房间里失踪了，真好笑。” 丁杨皱起眉：“我查到的监控确实是这样，或许他们是把陆队长迷晕了带走的？” 没人住？沈迟皱起眉头：“带我去看监控。” “我都拷贝下来了。”丁杨拿出电脑：“就这。” 监控不是非常清晰，并不能看清正脸，不过从身形来看，确实是陆韶。 他办理入住手续，然后拿卡上楼，再出去，这期间他应该是去代替曲劲秋了，然后办完后他于昨天晚上四点返回房间，然后就再没出来过，再到今天晚上丁杨进来…… 中间除了几个监控切换，并无卡顿，说明视频没有被剪辑过，那么，是哪里出现的问题？ 监控上确实显示陆韶是在房间里失踪的，为什么房间里的物品们都说没有人进来过？ 物品们不可能说谎，那么，这视频是哪里错了？ 沈迟拉着进度条翻来覆去查看了几遍，皱了皱眉：“中间的监控呢？” “都在这里了吧？”丁杨凑过来：“从他进大门到三楼的视频都在啊。” “不。”沈迟敲下空格键，画面停顿在陆韶进电梯的那一秒：“电梯里的监控没有。” 电梯？丁杨呆住了：“对哦，电梯里应该也有监控的啊。”他猛地跳起来：“我去查！” 齐健想了想，也跟着去了。 沈迟站在原地，闭目思索片刻，猛然睁开眼睛：“不对，时间不对。” 第一次，陆韶订房间，然后上楼放行李，两个视频的时间相差是16秒。 第二次，陆韶返回宾馆，进电梯然后进房间的两个视频，时间相差只有13秒！ 中间的三秒钟去了哪里？ 第124章 没有奇迹【求订阅】 为了证明自己的思路，他走进电梯。 电梯开门是五秒，关门五秒，上一层是三秒，下一层也是三秒。 那就说明！ 陆韶第二次回宾馆，电梯只上了一层，他进的应该是207！ 电梯刚好停在二楼，沈迟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丁杨，让他带人下来。 他虽然很想进去看看，但是为免破坏现场，他必须得让刑技科的同事先进去采集指纹。 不一会，哗啦啦下来了一群人。 听了他的分析，丁杨都愣住了，结结巴巴地道：“可，可我当时也看了一下监控，207根本没有人进去啊……而且当时也有人进来看过的，他说207没问题啊。” 说话间，207的门被打开，刑技人员有序进入，开始仔细勘察现场。 “让他们先采证吧，带我去看监控。” 酒店老板已经在监控室呆了很久了，看到沈迟他们进来，情绪虽然有些不满，但是也知道有重要人员在他们这失踪了，还是比较重视的，态度也比较配合，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每个屏幕显示着好几个摄像头的录像，如果一一查看自然会很费时，但是沈迟只是看了几眼，便非常有目的性的查看了几处监控记录。 终于，昨晚二楼和三楼的监控让他发现了一丝异常：“你看这。” 丁杨凑过去，死命地盯着画面。 在陆韶回来之前，二楼的监控曾经出现过一丝跳动，很轻微，不仔细看看不出来，好像只是有风吹动了一样，三楼也一样。 丁杨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被替换过了。” “嗯。”沈迟看了看电梯的监控，指了指时间：“看，这中间相差三秒，电梯没有到三楼，只到了二楼。” “但是队长应该会发现啊？”丁杨有些不敢置信：“他的警惕心非常高的！” 这确实是一个疑点，就算陆韶很久没有休息，但是隐藏在身体里的警觉性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消失，更有可能的是…… 沈迟若有所思：“他应该也发现了，但是他还是去了207……” 其中一定有他们不知道的缘由…… 还没等丁杨有所行动，刑技科同事打电话来了，他接了以后，脸色很难看：“沈顾问……207的地面的墙角经过鉴定，有喷溅式血液反应……” 齐健心里咯噔一声，一股寒气从尾椎骨涌了上来，猛地回头望向沈迟。 素来不动声色的沈迟脸色非常难看，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掉头就往楼下走，步伐僵硬，甚至起初几步还有些同手同脚…… 齐健眼眶一下就红了，心中酸涩难当，为陆韶，更为他迟哥…… 酒店老板自然也立刻跟上，一边询问着有血液反应是什么意思，但这当口谁也没功夫搭理他。 沈迟感觉腿跟灌了铅似的，在这之前，他一直觉得，这只是个阴谋，可能是郭嵘不满他们坏了他的大事而耍出的手段，但是到这一刻，他能够肯定，这绝对不是郭嵘的手笔。 一来，他手上没人，二来，他根本弄不到这样的人力物力，能够悄然无声地弄走陆韶。 要知道，陆韶的身手非常好，连他都不一定打得过，而且陆韶机敏，一般人也算计不到他。 最让他奇怪的是，电梯停在二楼还是三楼，差别是非常明显的，为什么陆韶没有发现？ 207现场明显被清理过，如果不是沈迟提出让他们仔细勘察，也没人会想到这间房间里来做血液显色鉴定，而根据血液的分布形状，伤者的出血量非常大。 所有人心情沉重地采集着证据，没一个人高声说话。 物品们都沉默着，沈迟站在窗前，看着打开的防盗窗，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很显然，房间里曾经历过非常激烈的打斗，其中一人手里有刀，地方太小，施展不开，无刀的人被刺了好几刀，失血过多最终昏迷，被人从窗口这里拖了出去…… 如果刀是陆韶的，他不可能会把人从这个位置拖走，更不会故意去替换监控，所以受伤的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对方很明显是早有预谋，从窗口望下去是条暗巷，黑漆漆的，路灯全坏了，老板颤颤兢兢说是一个月前坏的，一直没人来修。 沈迟面无表情地看着下方：“去看看，这条路出入口有没有监控。” 虽然觉得就算有也肯定被破坏了，但丁杨还是二话不说就带人下去了。 齐健望着沈迟阴沉的面容，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道：“这，这应该不会是陆队长的血，他那么厉害……” “你知道这里的血量有多少吗？至少1300毫升。”沈迟冷冷地道：“如果这些血都是陆韶的……他应该是伤到了动脉。” 而伤到动脉的话，就算伤他的人立刻带他去医院，恐怕他也会死在半路，更不用说对方还仔细地清理过现场，中间耽搁的时间足够陆韶死个五六次了。 如果受伤的人真的是陆韶…… 齐健心都凉了半截，想起陆韶曾经各种逮着他就训的场景，第一反应竟然是鼻尖一酸。 由专业人士对监控视频进行了恢复，但是因为房间里并没有安装监控，所以无从得知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最终所有人祈祷的奇迹并没有发生。 经刑技人员检测确认，房间里的血迹都来自于陆韶，血量几乎超过了1300毫升，从喷溅量最大的一处来看，很有可能是伤到了动脉。 周围有各种嗡嗡声，但沈迟好像都听不到，他感觉他们好吵啊，好吵啊…… 床头柜大哭：“呜，杀人啦，有血喷到我身上啦！” 枕头：“怎么办，那个人肯定死了……” “那肯定啊，他被拖出去的时候都昏迷了……” “……” 非常聒噪，让沈迟恨不能捂住耳朵。 第一次，他觉得拥有这种能力是如此的令人心烦。 他一点都不想知道陆韶被杀的细节，一点都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脱力被如何粗鲁地从窗口拖拽出去，一点都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被拖上车！ 他们还在各种争论不休，努力地分析着对方的目的，讨论着陆韶可能的处境和位置…… 沈迟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感觉心里一片悲凉。 有能力又有什么用！他能听到万物的声音又有什么用！ 它们一样需要光线，那个巷子里没有灯它们连陆韶上了哪辆车都不知道！ 齐健远远地跟着，他很想上前去安慰一下沈迟，却又不敢上前。 沈迟站在路边，车来车往，有步履匆忙的人从他身边经过，偶尔会有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但是他一动不动。 寒风呼啸，吹得他耳朵生疼的同时也让他想起了那天在屋顶的聊天。 “不要去查，好好生活。” 第125章 可以理解，不能原谅【求订阅】 陆韶临走前留给他的话，这也是陆韶他爸临终前留下的话。 那时陆韶就已经有所察觉吧？一定有人一直在暗中观察着，确定他已经看过那些资料后才对陆韶动手。 此时此刻，沈迟已经不在乎未来有多坎坷，他后路已经安排妥当，无畏无惧。 最担心最不敢想的就是——陆韶，还活着吗？ 他站在路灯下，询问每一个能够交流的物品，但是没有一个知道一点有用的信息。 这就是大都市的麻烦之处，每天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谁能够记得住每一个路过的人和车？ 整条街道走到尽头，沈迟站在昏黄的灯光下静静地看着远方。 “哥……”齐健出来得急，身上还穿着西装，冻得声音都有些打颤：“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迟面无表情地看着丁杨他们忙碌，目光冰冷：“这只是开始。” 他必须冷静，再冷静。 他返回207仔细地检查一番，终于在窗台上发现了一个浅浅的印痕，看到这个痕迹的那一刻，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显然就是陆韶的掌印，这个方向，这个力道…… 让他忍不住怀疑，陆韶真的是被人劫持走的吗？ 以陆韶的身手，对方就算持刀也不可能轻松将他伤到，而且电梯到了二楼陆韶就出来了也是非常可疑的一点，只要查清楚这一点，相信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他直接打电话给赵局长：“赵局，我需要清查这条线路的所有监控。” 赵局长显然有些奇怪，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当然可以，不过我现在在省厅，你直接和耿炀说就行了。” “他不信任我。”沈迟声音沉静：“他怀疑我跟陆韶、潘静的失踪有关系，之前还试探过我。” 呃，耿炀确实这么说过，赵局长没想到沈迟会直接挑明，愣了愣，斟酌用词想替耿炀解释一下：“这个，耿炀他也是……” “我知道，他职责所在，我不怪他。”沈迟打断了他：“所以得你和他说，让他全力配合我。” 如果耿炀不自作聪明，早在发现陆韶失踪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他，很多线索都得以保全、对方还没走太远的话，追到对方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他的立场和想法沈迟能够理解，但是，不能原谅。 就因为他的怀疑和不信任，陆韶的生还几率被大大降低了，这实在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不知道赵局长是怎么和耿炀说的，十分钟后，耿炀打来电话，所有人全面配合沈迟，以宾馆为中心向周围扩散延伸进行侦查。 附近的分局也全部派了人过来，百来号人迅速集结又散开，井然有序。 沈迟交待完便准备去查监控，忽然有人冲了上来：“我师傅呢！我师傅呢！” 陆六跟疯了似的，眼睛赤红，气喘如牛，他甚至都没坐电梯，是直接从楼梯爬上来的，冲上来就嚷嚷着要找他师傅。 看上去好像很正常，但是沈迟何其敏锐，目光在他身上略微顿了顿，才看向他身后。 跟他一道回来的是曲劲秋，陆六的身份不够，当然不会有人特地去通知他，应该是曲劲秋好心带他一路回来的。 曲劲秋远远跟沈迟交换了一下眼神，沈迟将手里的文件递给齐健：“你安排一下陆六，让他别在这吵。” 啥？齐健有点懵，看向跪在地上大哭的陆六，脑子一团浆糊：这怎么安排？把他弄厕所让他一个人哭去？ 曲劲秋脸色很难看，沈迟走到他面前却没有停下，直接与他错身而过直接走向阳台，曲劲秋目光沉沉地扫过形象全无的陆六，握紧拳头跟在沈迟身后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走廊上的哭声便被隔绝了，周围一下安静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曲劲秋有些烦燥地扯了扯衣领，感觉燥热。 “屋里有过打斗，出血量达1300毫升，血液已经检测过，是陆韶的。”沈迟神情平静：“你怎么带他回来了。” “嗯？”曲劲秋回头看了一眼，下意识地道：“这，他不是陆韶的徒弟？我就想着顺道带他回来，不过也是到了楼下才把事情告诉他的。” 确实，陆六毕竟是陆韶的徒弟，他会这么想也正常，沈迟嗤笑一声：“他怕是知道点什么，怪上我了。” 啊？曲劲秋呆了几秒：“不会吧，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迟仔细地观察着他，确定他没有别的意思，才扯了扯唇角：“你倒真是相信我。”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偏偏曲劲秋还真是听懂了，神情一肃：“你的意思是，有人怀疑你跟陆韶的失踪有关？” “嗯。”沈迟也没打算瞒着他：“耿炀试探过我，刚才陆六……我没看错的话，他眼里有怨恨。” 而他和陆六确实是没有利益往来，陆六的请求他也答应了的，并没有什么仇怨，非得说具体的话，他们之间的关联也就一个陆韶。 “不识好歹，你别搭理他。”曲劲秋点了根烟，深深地抽了一口：“我觉得这个事情，不简单，你不是让我去查郭嵘离境路线？我全部查遍了，他在保释期间是不能离境的，他在码头附近失去了联系，他应该不会用正常的方式出国。” 沈迟嗯了一声：“没关系，我让你去查就是不想让他用正常方式离境。” 只要有人盯着，郭嵘就绝对不敢轻易用资源出国，他离开的越狼狈，被人发现的可能就越大，有厉盛盯着想拿资料，有楚玉他爸虎视眈眈，三虎相争，也就能给他留下不少时间缓冲。 曲劲秋盯着他看了半晌，有些迟疑地道：“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伸手拿过一支烟，沈迟慢慢点燃，烟雾缭绕中，曲劲秋听到沈迟清冷的声音：“我在窗台上看到半个手掌印。” 手掌印…… “那是凶手的还是陆韶的？不管是谁的这都是一个大发现啊，刑技科有没有采集到？”曲劲秋连连追问，这么重大的发现是一个很好的线索啊，如果能采集到有效指纹或者掌纹对案情绝对有很大帮助的！ 沈迟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是陆韶的，他的手掌上有伤，那个手掌印虽然不大清晰，但因为带着血迹所以那个伤痕非常明显。” “那……” “虽然没有足够的线索，但是我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沈迟慢慢吐出一个烟圈：“如果对方只是为了杀人，犯不着冒这么大风险把人带走，如果对方不是为了杀人，房间里的血迹无法解释，而那手掌印的方向和力道可以看出，陆韶离开时人还清醒，甚至还比较配合。” 曲劲秋准备弹烟灰的手顿在了半空，猛然抬起头望向他，惊声道：“你说什么？” 第126章 道理我都懂【求订阅】 慢慢地将烟摁熄，沈迟非常清晰地道：“虽然目前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但是我觉得，这是陆韶想告诉我的事实。” 他有特殊能力，这一点目前没多少人知道，如果真的是为了劫走陆韶，犯不着搞这么大的阵仗，而且陆韶那么多宾馆酒店不选，独独挑了这个酒店，刚好旁边的路灯还早就坏了，一堵高墙隔绝了光线，这一切怎么看怎么不像巧合。 对方难道还能掐会算？早就预料到陆韶会住这里？而且那替换掉的监控视频也很有问题，真正有能力做到这件事情的，不会在这种细节上露这么明显的漏洞出来，跟那半个掌印一样，不像是遮掩，倒像是为了提醒他一样。 “但这只是你觉得。”曲劲秋果断摇头：“你的判断虽然目前来说还没出过什么错，但是判案不能只靠直觉，要讲究证据。” “嗯，我知道。”这也是沈迟虽然心里有所怀疑，却还是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侦查事宜的原因。 曲劲秋想了想，靠近一点压低声音道：“你……有多大的把握？” 虽然沈迟说他没证据，但是曲劲秋也不敢随意去赌。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另有隐情，他们这着急忙慌地各种查，会不会对陆韶反而造成不利的影响？ 沈迟略微沉吟片刻，伸出左手：“五成。” 五五开啊……曲劲秋蛋疼了。 他眉头皱得死紧，感觉心里乱糟糟的，这个事吧，还真有点难办。 如果真是陆韶自己配合的，那可能是上级另有指示，万一他们贸然行动破坏了陆韶的谋划可怎么办？会不会反而让陆韶陷于危险之中？ 可如果沈迟猜错了呢？那陆韶不是死定了？ 曲劲秋来回走了几步，搓着手道：“那，那这个事儿，你觉得该怎么整？”情绪一激动，连方言都出来了。 “很简单，将计就计。”沈迟心里有了底以后，说话也淡定了很多，一摊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要陆韶是被人绑走的，我们就一查到底把人给救回来，如果陆韶是自己跟人走的，我们就给演一出戏，跟在后头吆喝几句，让他走得更落魄一点，也好让他顺利达成目标。” “道理我都懂……”曲劲秋拧着眉道：“问题是怎么确定真相到底是怎样的？” 想起之前真以为陆韶出事了时他的心情，沈迟阴恻恻地笑了：“放心，有我呢。” 虽然陆韶的失踪可能是假的，但是当时他的难过可不是假的，他们既然敢这么折腾，他总得回敬点什么才是。 因为有耿炀的配合，沈迟他们非常顺利地到达了交警总队的指挥控制中心机房，曲劲秋一到那里就直接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这样强硬的举动当然会引起别人的不满，但是因为他们来头比较大，机房的工作人员也只能提醒说一旦有任何不对劲的画面一定得通知他们就退了出去。 等到机房里只剩了他一个人，沈迟微微一笑：“请帮我查出在馨宇酒店附近的路段的监控，以及昨天到现在从暗巷出来的所有车辆的记录。” 机房里的所有显示屏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画面便开始疯狂的滚动。 每个显示屏都在尖叫：“我不受控制了！” “发生了什么！” “这个人能控制我们吗？” “……” 五分钟后，几台显示屏便已经将画面静止在了沈迟所需要的时间段。 沈迟面带微笑全部拷贝完毕，温和一笑：“好了，谢谢你们，你们可以恢复正常工作了。” “哇，好神奇，你是机器人吗？” “是电脑成精了吧？” “我猜他肯定是外星人！” “……” 嗯，不得不说，它们的脑洞很是清奇。 沈迟的微笑都快维持不住了，好不容易等它们的画面恢复正常，才轻吁一口气走了出去，忽略了后边一连串的挽留。 其他人都守在门外，看看时间，离他们约定的十分钟都还没到，对视一眼便松了口气。 曲劲秋看向沈迟，见沈迟微微点了一下头后便放下了心，跟交警队的人道了别。 回到车里，齐健紧张兮兮地道：“怎么样，哥，有没有线索？” 早在来之前沈迟就已经大概地和他说了一下自己的猜测，不同于曲劲秋的半信半疑，他是非常坚定地相信他哥的判断的。 沈迟将u盘插进手提电脑，调出那几个视频片段：“对方有备而来，暗巷附近的摄像头全被敲了，有一个摄像头比较远，也不是很清晰，但是大概还是能看出一个轮廓。” 他拉动进度条，在凌晨五点半左右，一辆白色面包车从暗巷中开了出来。 沈迟按下空格键，将画面静止：“我查了这辆车，它在市里转了几圈后停在了一个职专里，是辆套牌车，估计你们查也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 他翻了一下，找出另一个视频：“它的速度并不快，在五点五十分，经过这个路口的时候，等过红灯，你们看。” 这个时间段的街道上，基本没什么车，但是非常奇怪的是，画面中的这个红绿灯路口竟然一连出现了好几辆车，其中一辆黑色的suv与面包车靠得非常近，不一会跳了绿灯便各自驶离，看上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这个路口的监控也坏了，从现有的这个监控镜头并不能看出什么，但是把它放大后……”沈迟说着就把画面切回去，放大好几倍。 “画面虽然模糊，但你应该还是能够大概看得出来两辆车中间有光影的变化。” 曲劲秋没有说话，就像在默默计算一道奥数题一样费神地思考着。 倒是齐健有些迟疑地道：“难道，面包车上的人在这里跳到suv上去了？” “对。”沈迟非常肯定地点头：“而且，都是走过去的，他们的行动非常从容，如果要抬人的话，时间太短，而且陆韶受的伤一定已经包扎过，否则地面绝对会有血迹。” 画面拖动，两辆车前后驶离后，地面干净如初。 “可是，这样的证据并不能说服别人吧……”曲劲秋有些惆怅，毕竟什么也没拍到，光凭着光影的变化也不能说明什么…… “我不用说服别人啊。”沈迟将视频叉掉：“我能说服你就行了。” 曲劲秋怔住，一脸懵逼地抬起头看他：“啊？” 第127章 坑你没商量【求订阅】5更了 所谓坑人呢？要坑得实实在在才是真的厉害。 而沈迟显然深谙其道，他转过脸朝齐健道：“停车，你下去打电话给陆六，告诉他曲队长的判断，说陆韶是被绑架的，但是目前安全，为免打草惊蛇，让他把人都收回去。” 他扯出一张纸写下面包车的型号和职专的名称：“让他带人去把这车拖回去给刑技科的人检验。” 虽然并不一定能检验出什么名堂，但这毕竟是对案子进展有帮助的，好歹也是功劳，交出了这些也就算是对陆韶的托付有个交待了。 齐健哦了一声踩下刹车，老老实实下车打电话去了。 曲劲秋费解地道：“哎？你怎么让他这么说，什么叫我说的，这不是你说的吗？” “但是他们都不相信我啊。”沈迟笑眯眯：“如果耿副局长有信任名单的话，我和你绝对都是第一名，不过一个是正数一个是倒数。” 这么说倒也有点道理，可是曲劲秋还是一头雾水：“但是你叫他们把人给撤回去……不查啦？不管陆韶了？” “当然不是。”沈迟将电脑收起来：“只不过这些事情用不着我们插手了，阳海市的人应该马上就到，他们去查就行，我们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阳海市的人？哦，对的，之前耿炀说过阳海市的人已经出发，算算时间，现在也确实应该快到了。 “还要去做什么？”曲劲秋奇道：“既然已经查到了面包车，那我们现在应该先去查这车子，然后把上面检查一遍，看能不能搞到指纹什么的，顺便查一下最后从车里下来的那个人，根据线索去查，顺藤摸瓜……” “照你这样查，等你查完，黄花菜都凉了。”沈迟虽是笑眯眯的模样，清明的眼中却还可以见到凛冽的狠意：“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快速的判案。” 曲劲秋打了个哆嗦，下意识觉得，如果这事真是陆韶自己整出来的，他要是落到沈迟手里，恐怕会死得很难看…… 这边齐健按照沈迟的话把信息告诉给陆六后，陆六精神大震，一边往上通报，一边将所有人召回来，随时待命。 果然没多久阳海市的人就到了，听说他们撤回来了，大怒，立即安排专业人士接手掌控全局。 而沈迟他们则直接驶向了离馨宇酒店最近的港口。 沈迟的目标非常明确，他想，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大概的始末。 可惜他们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当他们三人一路狂奔，追到江边，正好看到一辆船悄然驶离。 江边风大，沈迟一声字正腔圆的国骂遥遥传来，听得不甚清晰，但其中的怒意还是很明朗的。 一个人端坐在船边的椅子上，不动如山，风吹得他身上单薄的衣服飒飒作响，旁边裹得严实的人都冷得不行，他却好像没什么感觉一般。 “嗒，嗒，嗒。” 有人从甲板上走下来，在他身后停下，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你说的不错，他确实追过来了。” “我说过，这手段瞒不过他。”端坐着的人一动不动，灯光照亮他的侧脸，不是陆韶又是谁。 “他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他就会放过你？”陆韶冷笑：“逃亡的路上有人相伴，倒也省了旅途孤单，不是么，郭先生。” 慢慢走到他对面坐下，郭嵘有些无奈地道：“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说，我该相信你吗？” 与他对视片刻，陆韶摇头：“我不需要你相信我，等船靠了岸我就走。” 郭嵘笑笑：“倒也不用这么急，反正一时半会到不了，要不咱们进去聊？” 陆韶脸色苍白，没有过多思索便点了头，他没有理由拒绝这样的好意。 起身的时候，他脚步有些缓慢，身后的人立刻上前扶住他走下楼梯，陆韶非常配合，甚至在拐弯时还好心地提醒：“小心。” 于是扶住他的人停住让他先下去，果然很小心地将抵在他后腰上的枪往后挪了半寸。 房间里温暖如春，走进来后人会不由自主地放松不少。 陆韶步伐缓慢，路过门边蜷缩成一团的潘静的时候也没有一点变化，哪怕她拼命扭动着发出唔唔声也没有看她一眼。 “坐。”郭嵘倒了杯茶慢慢地喝着：“你之前说沈迟有特异功能？” 果然是要问这个，陆韶心高高提起，面上却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容有些不屑地道：“对，他从一开始跟我的相处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怎么说？” 陆韶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很直接地道：“他进了局里后一门心思就想往档案室钻，这谁看不出来？尤其是后来知道了有间机密档案室，更是激动得不行，天天不是查这个就是试探那个的……” 他详细地说了一下自己被套话的那一天：“如果他信任我的话，绝对不会去那样试探我，我那时候就知道他是个两面三刀的人了。” 郭嵘自始至终只是喝茶，若有所思地听着他说。 “后来他应该是查到了点什么，精神有些恍惚，说的话也很奇怪。” “哦？”郭嵘有些感兴趣地笑道：“他说了什么？” 陆韶皱起眉，仔细地想了想：“他说终于查到了跟他爸有关的线索，还说会一直查下去什么的……” 别的郭嵘都不大相信，但这一点他却不得不信，因为沈迟确实对一切跟他爸有关的事情都高度重视。 他曾经拿着跟沈爸有关的一个推算法都把沈迟绕得团团转，要不是沈迟识破了贺茜的布局，他也不至于…… 郭嵘咳了一声：“那你觉得他有什么特异功能呢？” 说到这一点，陆韶的神情便严肃了很多，他左右望了一眼，郭嵘摆摆手，其他人便都退到门边。 陆韶探身过去，附耳轻声道：“读心术。” 读心术？ 回想起曾经发现的沈迟的各种奇怪的地方，仔细一琢磨，好像是有点像读心术……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就不难解释沈迟为什么那么厉害，不管什么考试都能拿高分，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手到擒来了。 郭嵘心里已经信了半分，但还是皱了皱眉想问得更清楚一点：“你……” 陆韶一脸遗憾：“当然，他的这个能力应该还是比较弱的，毕竟是吃出来的嘛，时灵时不灵也是比较正常的……” “什么？”这一回郭嵘是真的震惊了：“你说，他的能力是吃出来的？” “对啊。”陆韶也很惊讶地看着他，看上去好像比他更奇怪：“就是他爸拼死抢回来的药啊，喂给了他他才有这个能力的——你不知道？” 你们不觉得我好棒棒吗？我万更了啊！晚上还有更啊！都订阅一下吧感激不尽~ 第128章 是真是假【求订阅！】6更 他还真不知道。 见陆韶神情一僵，眸中隐隐显露出几分说快了的懊悔，郭嵘放下杯子笑道：“看我，一说话就忘了你还受着伤，阿恒，带陆先生下去休息，让医生给他重新上药。” 陆韶也没客气，起身就走了。 这个陆韶，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郭嵘皱眉凝神思索着，一时竟难以做出准确的判断，船身微微晃动，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隐隐显出几分戾气。 楚家那个老狐狸这一次真是害惨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这样摆了他一道，好在他平时做事还算是比较稳当，也没有把所有筹码都压在他二叔身上，否则这一次还真是翻不了身。 倒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意外的惊喜，看来老天还是站在他这边的，既然陆韶自己送上门来，他又何必把他推开呢？现成的把柄在他手上，也就不用费神去算计，反正平时都是在实验室里，谅他也逃不出去，若是哪天查出他说了谎，直接杀了就一了百了。 就是可惜了他那么辛苦才训练出来的狩和鹰了，想起这个，他难免就想起贺茜，心中一痛，摩挲着杯子叹了口气。 这个世上，唯一真心待他的人，恐怕就只有贺茜了吧，可惜…… 杯中的水已经凉了，郭嵘一饮而尽，心里有些烦闷，忍不住想找点事情放松一下。 郭嵘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也不说话，走过去一把拎着绑住潘静的绳子，直接往床边拖。 “唔唔嗯！”放开我！潘静拼命地挣扎着。 这几天遭遇过的背叛和伤害，对他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让郭嵘早就没了耐心。 陆韶还另有用处，他还能勉强按捺住烦燥与他周旋，但是对潘静还想让他温和耐心？算了吧。 他直接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得潘静眼冒金星：“贱人。” 这一下他可没留一点力气，十成十的力气甩过去，潘静老半天还感觉耳朵里嗡嗡作响，眼泪刷地就下来了。 她手脚都被绑，连躲都没处躲，刚滚进去一点就被郭嵘抓住脚踝拖了出来，也顾不上她一身脏兮兮，他直接去扯她衣服。 越想起贺茜，他就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这种时候，他迫切地需要做点事情来填补内心的空虚。 “唔唔！”潘静瞪大眼睛，拼命地挣扎着，却还是躲不开他扯开她衣襟的手。 潘静虽然是刑技科的，但是好歹底子还是有的，她见躲避不开，索性不动了，趁郭嵘觉得不尽兴准备起身脱裤子的时候，狠狠一撞，正中郭嵘最脆弱的部位，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妈的，给脸不要脸！”郭嵘更加恼火了，不管不顾地扇了她好几记耳光，打得她脸都肿起来了，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晦气！ 郭嵘扯了扯衣领，缓了缓便起了身，妈的，下边疼的厉害，这样一折腾，什么兴致都没了。 想了想，他招人进来：“把她扔陆韶房里去，顺便把她腿给我打折了，还敢还手了都。” 听到把她跟陆韶安排到一起，潘静眼睛一亮，但下一秒听到后边那一句便又迅速熄灭了，惊惧交加地瑟缩着想往后退，却被人用力地掐住脚踝往床下一拖。 光影摇曳，潘静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那人手中粗长的铁棍，想求饶却苦于说不出话，只默默流着泪瑟缩着。 这人下手又狠又准，说打折就打折，什么怜香惜玉在这里根本没一点影子。 只感觉一阵剧痛传来，潘静眼前一黑，痛痛快快地晕了过去…… 空旷、幽深的夜空下，江水无声地流向远方。 风很大，吹得人有些站立不住。 沈迟遥遥与船头的郭嵘对视着，骂了一句国骂，齐健更是捡了个石头往那边一砸。 曲劲秋气极败坏：“我马上叫人去拦下这条船！” “拦什么。”沈迟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演到这一步了，你想前功尽废？” 眼看那船渐渐驶出了视线范围，曲劲秋完全呆住了：“啥？你说啥？” 逗他玩呢嘛？怎么突然又变成演戏了？他们不是好努力地跑过来要拦住他们的吗？ 齐健凑过来瞅了一眼，乐了，紧两步追上沈迟偷笑道：“嘿嘿，瞧他那傻样。” “齐健！”曲劲秋一声怒喝：“你别以为离的远了我就听不到！” 三人回到车里，曲劲秋还是想不通：“哎，你到底整的哪一出啊，我完全看不懂啊！” 齐健也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显然也没弄明白。 “其实说起来，很简单。”沈迟拿笔在纸上画了三个圆：“呐，这是郭嵘，这是陆韶，这是潘静。” “郭嵘的保释是因为我的血液样本，样本在潘静手里，她原本应该直接将样本交给鲁继军，由鲁继军送到帝都去交给郭嵘，这样的话她一点事都不会有，但这其中肯定有曲折，导致她亲自去送了样本，同时陆韶也借机跟郭嵘搭上了关系……” “哎，慢着。”曲劲秋皱紧眉头：“你说陆韶跟郭嵘搭上关系？这不可能，陆韶我知道的，他出了名的‘一根筋’，特别的……轴，他跟郭嵘绝对不是一路人。” 沈迟赞许地点头，笔尖在陆韶和郭嵘之间牵了一条线，写上一个沈字：“说的好，所以他俩如果要合作，必须得有一个共同点才行。” “共同点？”齐健眨巴着眼睛，眼神有些奇异：“哥，你该不会说……是你自己吧？” “对，就是我。”沈迟斟酌着道：“当然，我的存在于他俩的关系当然是不相同的，但是目前来说，不知道陆韶是怎么办到的，反正他利用半个掌印引起了我的怀疑，然后他以车子的行进路线，成功地把我们引到了码头，而且还顺利地登上了郭嵘的船。” 他拿出一张市区地图，将那辆面包车的路线画出来，绕的圈全部连起来，像是一支长长的矛，而加上suv的行进路线，则正正好是支箭头，直直指向那个码头。 这一手把齐健给弄晕头了，他盯着这地图啧啧赞叹：妈呀，这些人的脑子果然都是装了芯片的吧？这什么智商才能整出这样通风报信的办法啊？ 曲劲秋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琢磨了一下：如果按沈迟的说法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曲劲秋眉头皱得死紧：“陆韶他疯啦？他选在这当口跑去跟郭嵘凑一块，不仅我们这边知道了，阳海市那边更是闹得很厉害，搞这么大动静，他以后还能去哪？他吃饱了撑着的啊？这不没事找事嘛！” 第129章 他还回得来吗？【求订阅求推荐】 好好的队长不做，跑去跟个通辑犯混一起，而且人手里还有枪，这不等于自己送上门找虐嘛，他为的什么啊？ “这个就只能问他自己本人了。”沈迟轻叹一声，心里模模糊糊有个想法，却还是不敢确定。 这么大的手笔，尤其是那几乎洒满了房间的血迹，如果真的是今天一次流的，陆韶就是不死也休克了，更不用说他还煞费苦心给他安排了这样清晰的指示，如果他昏迷了，这件事情绝对办不成。 所以这血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也就是说，今天这应该确实就是他演的戏。 陆韶是知道他过目不忘的，而且也知道他有特殊的能力，会不会，他是以这个借口靠近的郭嵘？ 而以郭嵘多疑的性格来说，不管陆韶怎么解释，他都会保留怀疑，所以陆韶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解释，让他自己看。 所以船才会等到他追过去了才开始走！这正是陆韶需要让郭嵘看到的，而能让陆韶光明正大接近郭嵘，让郭嵘相信他跟陆韶翻脸的最好证据就是——血液样本！ 这样一来，郭嵘离开帝都后出现在长偃市、潘静在帝都突然失踪也就解释得通了。 因为从一开始，潘静手里的样本就是假的，真正的样本，一直在陆韶手中！ 对，沈迟握紧手里的笔，感觉自己应该没有猜错。 只是，正如曲劲秋所说，陆韶到底是为的什么呢？选在这样一个时机，到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让他连前途都不顾了？ 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沈迟皱着眉看着陆韶的名字，感觉心里有些难受。 陆韶这个人，最是向往光明，跟郭嵘在一起的话，恐怕他在办成自己想做的事情之前，是无法再见到阳光了。 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沈迟又好笑又好气，摇着头叹道：“陆韶不该做刑警，他应该去当演员，演艺圈欠他一座小金人。” “那……我们现在咋办？”曲劲秋迟疑不决：“这情况不能上报吧？局长他们要问起来，我们该怎么说？” “说啊，当然要说。”沈迟挑眉：“这么重大的发现你不说，你捂得住？” 一看他这样儿曲劲秋就知道要坏事，警惕地瞪着他：“你可别拿我名头去说啊，这么大的事我可扛不住！” “啧，我能是这种人嘛！”沈迟理直气壮：“这样光荣的事情，当然是由陆韶的徒弟去大义灭亲更好！” 齐健和曲劲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陆六？” 当然，这也是沈迟对陆六的一个考核，这也是他能给陆六的最后一个机会。 如果他尚有良知，还把陆韶当他师傅，他就不会去说，那么沈迟就会把这件事情整理一下上报给赵局长，如果陆六已经泯灭了人性…… 那以后出了什么事就怪不得任何人，也就别再来说什么情谊啊帮助什么的恶心人了。 陆六被叫出来的时候，神情凝重，心里琢磨着沈迟明明都在背后那样说他了，竟然还有脸来找他办事？ 不过因为之前才得了消息在上头露了脸，他也不好直接拒绝，只得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沈迟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他走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勉强地笑了笑：“沈顾问，你找我啊？” “嗯，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沈迟神情严肃，倒也没留意陆六的神色不对。 “你说，只要我办得到的我一定帮忙。” 沈迟叹了口气：“不瞒你说，我刚才出去一趟，是去追你师傅了。” “我师傅？”陆六精神一震，连连急促地问道：“我师傅在哪？他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嗯，他，他没事。”沈迟一脸为难，直到陆六催问好几遍才有些迟疑地道：“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陆韶给他留的线索全给抹了，只说是自己在监控里查到的线索一路跟踪过去的，他和曲队长齐健三人亲眼看到陆韶在郭嵘的船上，而郭嵘是在保释期间逃走的…… 陆六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失魂落魄地道：“不，我不相信，我师傅不会这样的……” “我也不愿意相信……”沈迟在窗上拍了一记，慨叹道：“所以我觉得这事另有隐情，就想着能不能暂时不上报，等事情水落石出了再由陆韶本人向领导说明。” 这样吗？陆六下意识地摇头：“这是隐瞒不报，违反纪律的……” “可他是你师傅啊，而且你师傅的为人你也知道的。”沈迟紧紧地盯着他：“要不……就只说我们看到陆韶没事，然后给他请长假，等事情了结了再作讨论？” 这怎么行？那他之前上报上去的车子啊线索什么的不全作废了？赵局会怎么看他？ 斥责的话语已经涌到喉咙口，又生生咽了回来，陆六一边咳嗽一边思索，他不能这么说。 沈迟跟他师傅关系好，这么大的事情都想给他瞒着，如果他这么说沈迟肯定会发火的，他之前就已经看他不顺眼了。 “啊，这，这样也行吧……”陆六勉强定了定心神，挤出一抹艰难的笑意：“那个，我真是太高兴了，师傅没事真是太好了，就，就照你说的这样做吧，等师傅回来再好好问清楚好了……” 沈迟嗯了一声：“那我等会就写……” “要不我来吧！”陆六脱口而出，对上沈迟诧异的眼神又连忙补救道：“不是，这不是之前我师傅说过的嘛，这种小事就由我来办就好了……” 面对沈迟审视的目光，他神色讪讪，后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但是沈迟大概也是想起了他师傅的嘱托，竟然想了想就点了头：“也行，刚好我也不喜欢写报告，那这事就由你上报吧，记得措词委婉一点，尽量让阳海市这边给陆韶保留原职位，停薪留职什么的最好不过。” “嗯，嗯嗯，好的。”陆六敷衍地点着头，因为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这里了，他也没发现沈迟神色已经冷了下来，还笑着道：“啊，那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走啦……” “好。” “沈顾问再见。”陆六拉开门下车，裹紧大衣转身后，脸上的笑容彻底收了起来，眼底有一丝迷茫。 如果沈迟没有说谎的话，他师傅肯定是犯错误了吧，跟郭嵘这种逃犯混在一起…… 沈迟说给他留着职位，但问题是，陆韶他还回得来吗？ 七更完毕！啊，我喜欢七这个数字！嗯，上架了，保底三更，打赏舵主加一更，堂主两更，以此类推！ 第130章 处分 要知道，郭嵘的下属手里头可都有枪，而且郭嵘那个人那么变态，搞的实验室又恐怖又恶心，那几个人追杀他和沈迟的时候，个个可都是不要命的主，师傅脑子拗得很，跟那些人恐怕不到三句话就会怼起来…… 想到这里，陆六打了个寒噤，仿佛已经看到郭嵘一枪崩了陆韶的画面。 如果他师傅没有违反原则还好，如果他犯错了，他们可是师徒，今天他这报告一写，以后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不也得背负一个包庇的罪名？ 而且他师傅之前明明知道他留在宁霞县能升职，却也没提醒他，还给他写了推荐信把他弄到长偃市来，这难道就是关心他的做法？ 如果他师傅依然像从前一样，正直，永远是他的导向标，他就算有所不满也依然会尊敬他爱护他，但是他师傅如今立场一点都不坚定，甚至可能已经违反了法律，难道他要为了一个本来就不把他放心上、注定回不来的人，舍弃掉自己的前程吗？ 这个念头仿佛如燎原的火星般，瞬间弥漫在了他的脑海里。 不，他不能这么想，他师傅以前对他还是很好的……可是这个想法刚出现，就被另一个想法拍灭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他为自己想一点也没错吧？ 一阵风吹来，陆六打了个激灵，抬头看着夜空，心乱如麻：他到底该如何选择？ 看着他的背影，沈迟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儿。 试探他的说法是他提出来的，但真的看到陆六想舍弃掉陆韶的时候，他心里还真是挺不好受的。 齐健和曲劲秋回到车里，齐健默默摁掉一直通着话的手机，三个人都没说话。 曲劲秋点了支烟，有些不安地道：“他这么积极……不会真的像你说的那什么……大义灭亲吧？” “我觉得他会。”齐健坐在驾驶座扭过身来，头一回正儿八经地皱眉严肃地道：“如果他不想的话，他为什么要抢着说他去上报？” 就连曲劲秋都知道这是个棘手的活，难道陆六会不知道？尤其他们是师徒，本就该避着点的，他倒好，还抢着冒头…… “走吧。”沈迟收回视线，关上窗：“灭不灭都是他的自由，反正明天就知道了。” 车子重新启动，曲劲秋猛地想起来：“哎哎？你们这是去哪，我得回去加班啊！” “加个屁。”沈迟打了个呵欠：“早点睡吧，你这阵子也没闲着，你现在过去顶多也就是跟着到处跑，纯属白搭，你也别回去了，懒得掉头，你就睡我家算了。” 倒也是这个理，曲劲秋其实也困了，想着回去也得被叫过去帮忙找，反正陆韶这事木已成舟，多说无益，他还是省省吧：“那也行。” 果然还是回到自己家最舒服，沈迟原本还想着刷下微博，结果没看几条热门就困得不行了，倒下去就睡了。 台灯温柔地道：“你还没关灯呀！” 沈迟闭着眼睛懒得动：“你自己关一下吧。” “好的。”一声轻响，屋子暗了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曲劲秋就跑来敲沈迟的门，声音急促：“沈顾问！” 沈迟打了个哈欠打开门：“怎么了？” “陆六真的说了！”曲劲秋急得火窜脑门子：“这王八羔子可真不是个东西！我还以为他好歹会稍微控制着点呢，没想到他不仅一竿子捅省厅去了，还说得非常恶劣，这下陆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果然这样干了…… “现在好了，阳海市的人等着我们去说明情况呢，妈的……” 沈迟其实并不意外，昨晚陆六离开时的眼神就已经很明显了，他沉思了一下：“吃完早餐过去吧，反正都这时候了，不着急。” 哎，这事怎么可能不着急，难道他不知道这事情多严重？ 曲劲秋还想说什么，但是沈迟已经关上了门，他只得恹恹地去洗漱了，心里头思量着这事怎么摆平。 齐健不一会也过来了，脸拉得老长：“哥，丁杨都跟我说了，这陆六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都是其次，最让他们担心的其实是陆六这一招对陆韶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看着曲劲秋紧张的样子，沈迟微微一笑：“其实也没事，往另一方面想，反而是好事。” 毕竟陆韶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取得郭嵘的信任，有什么比切断了所有退路来得更可信呢？只是这一招已经被郭玉平用过一次，取得的效果难免会打个折扣，倒是可惜了。 这么想着，沈迟认真地看着曲劲秋：“记住，事情就是我昨晚跟你们说过的，你不知道内情，只看到了陆韶上了郭嵘的船。” 这样一来就算是坐实了陆六的话，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到了局里以后，果然第一时间就被分开了，三人被分别带走，沈迟被引到了耿炀的办公室。 耿炀面沉如水地盯着他：“陆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都知道，但是我不会说。”沈迟非常坦然：“我想陆六应该已经说过了，我确实跟他说过让他把这件事情隐瞒下来，就算要说也措词委婉一点。” 这样的态度耿炀当然不满意，非常不满意！ 他一拍桌子：“沈迟！” 说真的，以前跟沈迟合作的时候，觉得他行事果决，是个难得的人才，但是直到现在，真正跟他交锋才发现，沈迟才是真正的“一根筋”！ 不管你好说歹说，威逼利诱，他都是心如止水地看着你，怎么问都是那一套说辞。 最后口干舌燥却没一点进展，耿炀气得当场拂了一套茶具，指着门：“你给我出去！自己去受处分吧！” 于是沈迟就真的起身走了，虽然赵局长很看好他，也不可能当着阳海市警方正大光明地偏袒他。 所以最后给沈迟的处分也下来得很快：停职半月，警告一次。 齐健和曲劲秋则因为老实交代了，就只是批评了一下就放他们出来了。 听说沈迟一个人把事情全给担了下来，居然还受了处分，曲劲秋就怒了，拉着沈迟上了车，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131章 闹钟 “就跟你听到的这样。”沈迟摊手：“我被警告一次。” “你明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意思！”曲劲秋怒睁着眼，额角上青筋随着他呼呼地喘着粗气一鼓一胀：“明明统一了说辞的，你为什么跟人硬顶着？你一个人把事扛下来是什么意思！” 沈迟无奈地道：“我有我自己的考量，但是无可奉告。” 疑惑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曲劲秋压低声音：“真不委屈？” “这有啥好委屈的，真是。”沈迟拍拍他的肩：“刚好我准备送文文回家一趟，这倒好，连请假都省了。” 曲劲秋被赶下车，看着他们远去，狐疑的同时也隐约有些不安。 真的像沈迟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吗？ 到市儿童医院后，齐健买了些水果，还带了个洋娃娃，一进门，文文就乐坏了：“齐哥哥！沈叔叔！” “……”齐健心塞地挤出一抹笑，伸手捏了她的腮帮子一把：“你这小鬼头，你沈奶奶呢。” 文文比从前开朗了很多，笑眯眯抱着洋娃娃亲了一口：“嘻嘻，沈奶奶去打水去啦，马上就回来了！” 话还没落音，沈妈就推门而入，沈迟连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开水壶：“我来。” 见他们两个都在，沈妈也早有准备，轻声道：“什么时候走？” “刚好前阵子的案子都结了，我放半个月的假，准备带文文去买点衣服什么的，明天上午走。”沈迟不想告诉她他被停职半个月。 沈妈点了点头，摩挲着文文的小脑袋，说实话这么些天的相处，她还真挺喜欢这小妮子的，这突然说要走，她还真有些舍不得。 听了沈迟的话，文文仰起头在沈妈掌心蹭了蹭，奶声奶气地道：“沈奶奶你别伤心，我还回的，我去去就回来的！” “对，她的手术安排在了下周，我们行程安排在四天左右，主要是把李老师送过去，顺便把文文户口转过来，不多逗留的。”沈迟最怕他妈红眼圈了，连忙拍拍她的肩柔声道。 在一旁的齐健想了想，忽然一拍手：“哎？其实姑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啊！刚好文文家在乡下，就当游山玩水去旅游了！” “好哇！”文文兴奋得拍着手：“奶奶你去我家吧，我给你挖红薯吃！还有花生！玉米棒！” 她心里惦记的全是吃的，整个一小吃货。 沈妈也笑了，有些心动却又有些犹豫：“会不会很麻烦……别耽搁了你们的时间……” 沈迟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不行：“时间倒不是问题，回来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只是山路不好走，妈你身体受得了吗？” 见他也答应了，沈妈连忙点头：“哎，那没事的，我身体好着呢！” 文文乐得直蹦跶：“好耶，奶奶也去我家玩喽！” 护士听到声音，进来嘘了一声：“文文，声音小一点哦，你动作要轻一点，下面的叔叔阿姨会生气的！” “嗯嗯！”文文立即老实了。 于是一起去文文老家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沈迟去买票，齐健他们就带着文文去逛街去了。 因为文文目前身体状况良好，所以医院也开具了证明，上午文文就出院了，晚上住在沈迟他们家。 沈迟知道女人逛街的威力，但是真的没想到他们竟然能买这么多东西！ 小裙子小鞋子，漂亮的发夹，小书包文具盒…… 他都忍不住笑了：“你们这是把超市给搬回来了吧！” 沈妈理直气壮：“小姑娘家就是要娇养！来，文文，奶奶早就给你收拾了一间房间，以后啊，你就住这间房，你看看喜不喜欢？” 门一打开，贴了粉色墙纸的萌萌哒的房间就展现在众人眼前，床也是粉色的，桌子上摆着好几只布娃娃。 文文欢呼一声就奔进去了：“谢谢奶奶！我好喜欢！” “……”好吧，她们高兴就好。 沈迟坐沙发上看新闻，电视里正播放着长偃市发生的大大小小的新鲜事，齐健偷偷凑了过来。 “哥……” “嗯？” “我买了个东西……”齐健从身后拿出个小盒子，献宝一样递到他面前：“嘿嘿，送你的。” 沈迟愣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怎么突然想起送我东西？”也不是年也不是节的，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 齐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呃，那个，就是我妈说你帮了我这么多忙，让我感谢你一下，但是我看你好像什么都有……” 说话间沈迟已经把盒子拆开了，居然是个挺漂亮精致的小闹钟。 “你就没闹钟！所以我就买了这个！”齐健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喜欢不？” 凭良心说，这闹钟还不错，黑白色调挺好看的，但是沈迟真心不需要…… “唔……还不错，但是我其实用不上……”他的生物钟比闹钟精准多了。 齐健啊了一声：“那怎么办，我感觉它挺可爱的啊！” 小闹钟立刻大声反驳：“什么可爱！我是一个闹钟！身为钟表，我存在的意义就是每天叫人起床！跟外表没有一点关系！” “要不你自己拿着用吧。”沈迟弹了它一下，笑道：“跟你挺衬。” “那不行……”齐健摇头：“我都是我妈叫我起来，我上一个闹钟被我砸坏了……” “没有关系的，虽然身为闹钟，经常会被骂，甚至会被打，有时还会被人给扔出去，但是我们都不在意的！”闹钟非常诚恳：“每天看着主人在我们的呼唤下起床开始新的一天，就会觉得所有委屈都是值得的！” 沈迟还真有些动容，这小家伙还挺会说话的嘛…… 却不料小闹钟下一句是：“毕竟每过一天他都离死更近一点了呢！” “……”沈迟哭笑不得，把闹钟往齐健手里一塞：“给，拿回去，真不需要弄这个。” 齐健一头雾水地把小闹钟收回去，猜不出为什么他前一秒明明看上去已经软化了，后面又突然这么坚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出发了。 明明也属于长偃市，但是等他们到了文文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半，午饭都是在车上吃的。 一路换了好几种车：火车、小客车、面包车、摩托车，最后还走了半个小时的山路。 一进门齐健就瘫在椅子上起不来了：“我的天呐，文文，你家这也叫偏？这根本就是出省了吧！” 第132章 节哀【求订阅求票】 文文精神倒还好，她是走惯了山路的，闻言笑嘻嘻地道：“羞羞羞，齐哥哥还没我厉害！” 沈妈这些年经常锻炼，而且东西都被齐健和沈迟拿了，在车上还睡了会儿，倒也感觉还好，连忙拿着扫把帮忙打扫卫生。 文文家在半山腰，要去学校还得翻过这座山才行，平时这边也没什么人来，所以从前她都是跟李佳睡一起的。 屋子挺破旧的，地上还没打水泥，三间小平房看上去要多寒碜有多寒碜。 跟着一起把屋子清扫一番，床什么的都铺好，沈妈他们去做饭了，沈迟便想出去走走。 沿着小路往前，远远好像听到了水声，齐健乍乎着跟了过来，他也没回头，慢慢地循着水声走去。 长久没人清理的小路杂草丛生，时不时得停下来拨开垂到眼前的树枝，林子里潮湿蒸郁，阳光，永远透不过那层层叠叠的树叶。 “哥，我的天，文文家真的好远，这是原始森林吧，啊？”齐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感觉腰酸背痛的。 沈迟没理他，往前走了几步，转了一个弯后，面前豁然开朗。 满山青翠的阔叶树都在风前翻滚跳动，猎猎作响，陡峭的山壁上，丛生的杂草在飞舞晃动，两座山中间的山涧奔腾而下，清凉的风扑面而来。 “哇哦……”齐健站到他身侧，忍不住为眼前这美景赞叹：“真美。” “是啊，真漂亮。”连沈迟都忍不住为这样的美景而失神，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吹来的凉风让人心旷神怡，什么烦恼都忘得一干二净。 正在两人欣赏景色的时候，对面山头忽然有人发现了他们：“是啷个在那头哟……”{是哪个在那边} 回声阵阵，连绵不绝：“文妮儿回来了嘛……” 身后一阵哗啦声响，文文跟只小兔子似的蹿了出来，兴奋得直蹦，冲着那边直挥手，大声叫道：“喛！松大伯！是俺回来啦！” 齐健仔细地盯着那边瞧，还真看不出这什么松大伯在哪里，只看得到一片片树。 倒是沈迟眼尖：“在那棵大树下有条小路，看到没？” 顺着他指的方向，齐健才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人似乎是扔了手里头的东西，几下就爬到了大树上：“文妮儿……晚上来家吃饭喂！叫李老师也来……” 声音悠悠，飘荡在这清幽的森林里渐渐消失。 文文挥舞的手停在了半空，嘴角还带着笑，眼里却已经淌出了泪。 是啊，李老师最喜欢松大伯家的饭菜，可是，她现在吃不到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世间仿佛突然陷入了沉寂。 因为得不到回应，松大伯以为他们没听到，又往上爬了一根树杈：“文妮儿，李老师！来家吃饭喂！” 文文终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松大伯，你过来啊！”声音太过凄厉都破了音。 唬得松大伯没站稳差点都滑下去了，他一跺脚，知道这样不是个事，文妮儿素来懂事，自己难受都没哭过，这还是头一回哭成这样。 他也大概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索性下了树，东西都不拿了，直接抄近道从山涧最相近的地方跳了过来，身手敏捷得很，像只猴子一样轻飘飘拉住根藤就荡了过来。 齐健探头往那下边瞅了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腿都有些发软：“我的妈呀。” 很快，松大伯就从下边的小路上跑上来了，来得太急，出了一身汗，他也顾不上跟人打招呼，脸都没抹一下，直接抓着文文就急急地问：“妮儿，你李老师呢？” 文文嚎啕大哭：“老师，老师死了……” “啥？”松大伯一脸不敢置信，猛地把她就这么抓着手臂举了起来，神情格外严肃：“妮儿，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是个乖娃娃，你跟大伯说实话，就算李老师不想回来了也没关系，可不能这么说老师的！” 他的神情太过严厉，文文到底是个小女孩，又回到家乡见到了亲人，哪里还忍得住，当下哭得连连抽噎，话都说不出来了。 沈迟伸手抱住文文，轻声道：“她没有说谎……李老师，确实出事了。” 这个消息太让人震憾，他把文文抱过去了松大伯甚至都没一点反应，整个人就这么呆住了，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喃喃道：“这，这哪能呢，那么好的人……” “当时遇到了三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同时杀了李老师和另一个男子然后逃逸，现在都已经抓捕归案，我们这次来就是送李老师回来的，文文说李老师想回来。”沈迟尽量让自己的语速慢一点，好理解一点，看着松大伯眼里渐渐凝聚的泪水，他喉咙也有些哽咽：“节哀。” 他说的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为什么凑一块他就完全听不明白了呢？ 松大伯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踉跄着退了半步，身体一颤，眼泪就滚落下来。 林间忽然传来一声扑腾响，一只乌鸦猛地飞了出来，大叫一声。 松大伯好像被惊醒了一样，捂着脸慢慢蹲了下去，半晌才哑声道：“造孽啊……” 沈迟他们安慰了他很久，他问起案情的时候沈迟也没有瞒着他，只说起李佳死前的遭遇时他也挺难受的。 松大伯听完沉默了很久才提出要求：“我，我得把李老师带去学校……” 这个倒是他们原本就想做的，所以都没意见：“之前文文也这么说，只是我们担心迷路，毕竟她已经很久没走这边的山路了，既然大叔您来了就最好不过。” 也没啥好客套的了，松大伯这把年纪的人，看到文文抱着那小小的骨灰盒出来时都又忍不住伏地痛哭了一场。 太阳已经渐渐偏西，山上还有野猪什么的，其实一般是不建议走夜路的，但是松大伯和文文都坚持要连夜翻山，他们自然也就立即动身。 好在沈迟来之前也做过准备，一人拿个手电筒，轮流抱着文文走，速度倒也不慢。 但是尽管是这样，到达山顶的时候，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没有星光，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 周围有夜茑清啼，如泣如诉，远远好像还有奇怪的物种的嚎叫，听起来格外渗人。 当走过一段平路拐过一个急弯，他们终于看到了山下的灯火。 第133章 我会回来的 山体的巨石有一块突出了路沿，照过去时还会反光，显然经常有爬山的人在这边歇脚。 在他们的注视中，松大伯紧紧抱着怀里的骨灰盒，一步一步走上那巨石，站在最高处，用力吹响了竹号。 号声悠长，四面八方传来回声，一直荡出去很远。 松大伯仰天长啸：“李氏女名佳今回乡……魂归来兮……” 伴随着这句话飘荡开的是呼啸的山风，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李佳的魂魄真的跟着到了他们身边一般。 山风渐止，万籁俱寂。 数秒后，山下忽然传来一声清晰的鼓声：“咚！” 这仿佛是打碎寂静的号角，山上很多房屋都亮起了灯，每家每户都亮起火把，每个人手里都举起一个竹号。 竹号声响起，松大伯跪地一拜：“送灵返乡！” 苍劲有力的声音传出去很远，而下一秒，山脚下的火把已经开始慢慢在移动。 有一道凄厉的女声带着哭腔怆声道：“接灵！” “来来嘚，嘚来来……” 鼓点声、竹号声伴随着女子大气的歌唱，那些举着火把的乡民们渐渐汇聚到一处，速度极快地往山上而来。 松大伯将骨灰盒放在巨石上，自己则跟着山下的鼓点锣响慢慢转变着步伐。 远远的，他们已经能看到那个女子的身影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长袖的裙子，赤足踏在四人抬着的竹架上，轻盈地舞动着。 一抬手，起，树枝飘摇，竟直直朝上伸展再伸展，仿佛在盼望着天空，一扬臂，摆，如海浪般呼啸着的山林，摇荡出最动人心魄的起伏。 “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狂风大作，树叶沙沙作响，它们仿佛在和着她的拍子，与她一起招摇。 这片山海便是我的家，你是我们的家人，我们来送你归去，送你离开，不要留恋不要回头，再见，再见…… 齐健忽然就泪流满面，他不敢睁开眼睛，一边抹泪一边恨恨地骂：“我，我他妈这是怎么了……这是什么邪术……” “这是接灵。”沈迟看着那长长的火龙：“难过是对的，这是送灵歌。” 送灵？齐健打了个哆嗦，嗫嚅道：“他们这里的风俗真奇怪……” “高飞兮安翔，乘清气兮御阴阳……” 女子最后一个字唱完，竹架已经停在了他们面前。 万籁俱寂，他们无声地将所有火把都插在路边，那个白衣女子赤足走了下来，三步一跪，五步一叩，最后捧起骨灰盒。 在她抱起骨灰盒的瞬间，所有人都跪拜下去，放声大哭。 松大伯没有跪，他吹起竹号，曲调悲怆，听得人肝肠寸断。 “引灵！”女子轻喝一声，重返竹架。 于是众人便起身，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没有没有人说话，只有竹号声一直连绵不绝，一直将他们送到寨子里。 寨子里已经立起了白幡，所有村民都跪在村口迎接。 他们的仪式太过繁复，沈迟他们被隔绝在外，只能看着他们将李佳的骨灰盒送上高台，然后开始围着高台跳动。 文文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一身孝服，在她身后的是一长串的小孩子，每个都是孝服披身。 “没有遗憾了……”他们仿佛听到李佳轻声的笑语。 寨子里的人一晚没有睡，一直跳到凌晨六点，太阳从东方升起，台上一直又唱又跳的女子才跪地长吟：“礼毕！” 松大伯哑着嗓子过来：“请去上柱香吧！马上要葬了。” “葬这里吗？”齐健有些迟疑地看向沈迟：“不是说葬到公墓去……” “怎么能葬到外头！”松大伯大怒，愤恨地瞪着齐健：“李佳老师是我们的亲人！她是我们的闺女，落叶归根，她就该留在这里才是！” 沈迟点了点头：“大叔说的很有道理。” 尚九乡已经没有李佳的容身之处，尤其李贵被判死刑后，李家的人个个都对李佳恨之入骨，他们并不知道什么礼和法，只帮亲不帮理，李佳葬回去是不可能的，就算安置在公墓，如果没有人去扫墓，李佳一定也会非常孤单。 倒不如葬在这寨子里，至少，这里的人都是真心疼她的。 他想，李佳也一定会愿意留在这里吧，留在这群她真心爱过的孩子们身边。 他们上了香，村民们跟在他们后头一个一个地跪拜上香，每来一个人，文文他们这些孝子就要磕一个头还礼。 最后他们所有人都一起跪下来，感谢他们送李老师回来。 太阳照到高台上时，所有人都已经上过香了。 高台上的女子便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来，跪到最前头大声泣道：“送灵！” 所有人嚎啕大哭，文文便上去捧着骨灰盒下来，埋在了寨子后面连夜挖出的坟里。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九点多了。 沈迟他们被松大伯的女儿松姣领着去洗漱吃饭，沈妈有些不安地道：“那文文呢？” “文妮儿是孝子，她们要等到烧了纸钱送李老师一程才能回来。”松姣嗓子有些沙哑：“爹爹说你们吃完饭休息一下就可以走了。” 嗯？沈妈有些奇怪：“那文文呢？” “她也和你们一起走。”松姣推开门，面上有些为难：“因为……有人觉得李老师是因为她才……” 原来是这样，沈迟了然地点点头：“嗯，我们会把文文的户口也转出去，已经给她安排了下周的手术。” 等到松姣走了，齐健便有些忿忿不平：“哥，你说他们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人之常情。”沈迟轻声一叹：“也说明李老师是真的深得人心。” 正因为他们真的把李佳老师当成了亲人，当成了闺女，所以他们才无法原谅文文，让松姣来说这句话，也存了一分试探之心吧，如果沈迟他们没准备管文文的话，他们应该也只会把文文送回她原来的房子。 但是哪怕是这样，文文心里恐怕也不好受。 就这样，原本定了四天的行程，他们第二天就踏上了返城的路。 没有人来送，文文明显很失落，却倔强地没有哭，抿着嘴回家拿了东西就走。 快下山的时候，沈迟突然停住了脚步。 齐健背着文文差点没撞到他：“怎么停了？” “文文，你看。”沈迟指着对面山头的那棵大树。 文文努力睁大眼睛，直直地望过去，那树木森森的林子里，大树上站满了人，他们一动不动，静悄悄地望着他们。 她终于放声大哭：“我会回来的！松大伯，姣姐姐，姨奶奶，小妹……我会回来的！” 第134章 凶杀案（1） 看着她哭泣的小脸，沈迟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想必李佳也会欣慰吧，她这一生，遭遇过太多不公太多不幸，幸好她遇到了这群质朴的人们，有了归宿，有了家，他们就是她的亲人。 她会睡在这林间，就像从前一样，微笑地看着他们长大，他们将一个男孩儿转到了她的名下，男孩的儿孙将年年供奉，他们会永远记得她，永远记得有那么美丽的一个人。 她虽然死了，但是在他们的心中，永远都是那么美，高贵不可亵渎。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用异能杀了人，但是因为无法得到其他人的赞同，有时候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苦闷，但是看着树上那些安静地为他们送行的人们，他忽然觉得一股暖意由然而生。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他做的没有错，这些恶魔如果逃脱了才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就算未来他会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也不会后悔！ 他给文文擦干净泪水，温声道：“走吧。” 他们没有停留，决定今天就回长偃市，反正车程远，在车上也能睡。 刚到有信号的地方，沈迟的手机就跟疯了一样各种震动各种响，刷刷刷进来无数条短信和未接来电。 沈迟看了一眼，脸色就是一沉。 “怎么了？”沈妈抱着好不容易睡着的文文，轻声道。 “没事。”沈迟皱了皱眉：“我去打个电话。” 手机里有大半电话和信息是一个未知的号码发的，对方非常固执，每隔几分钟打一次，半夜还在打。 但是沈迟想了想，还是先回了沈局长的电话。 沈局长接得非常快：“喂？沈迟，你在哪？” “我送文文回家了，现在在回长偃市的路上。” “你直接坐飞机回来吧，机票可以报销。”赵局长果断地道：“有一个跨省的案子，案情复杂，凶手非常残忍，受害者多达10人，但是目前没有任何线索，非常棘手。” 以前如果出现这类大案子，他们自然都是用老一套的处理流程，但是这个案子发生之密集让人感到恐惧，尤其是凶手跨越了两个省，已经直接进了长偃市区，这不由得不让他们神经紧绷。 沈迟也是精神一凛：“好，我马上回来。” 因为是电话里，赵局长也不好说太多，和沈迟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后就挂了电话。 齐健刚好买了票回来：“哥，半个小时后的车，等到了县里我再去买火车票。” “不了，直接叫辆车。”沈迟眉头紧锁：“出了一个大案子，赵局要我马上赶回去。” “啊！好，我现在去叫！”不一会，齐健就过来了，他们马不停蹄直接去了县里的火车站，因为这边太偏僻，根本没有机场。 买的卧铺，几个人在车上睡得很沉，要不是快到时众物品们各种叫，他们恐怕都会坐过站了。 一下车，由齐健送沈妈他们回去，沈迟就直奔警局。 沈迟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会议室里，由省厅的鲁专家给大家做着案情分析。 见到他来，有人连忙带他进去，显然赵局长早就吩咐过。 “这是一桩……”鲁继军正说着话，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被打断了话的鲁专家不悦地看过去，正准备说话，目光扫到他身后的沈迟，怒意顿消。 “沈顾问。”说实话，鲁继军看到沈迟心里都松了口气。 沈迟倒不意外又看到他，毕竟鲁继军是八面玲珑的，跟郭嵘的合作也是各取所需，从来不会把自己坑进去，跟这种人往来的最大好处就是，不用担心他会成为你的猪队友：“鲁专家。” 因为他们的分析会已经到了尾声，沈迟又回来了，鲁继军只想找沈迟谈谈他对案子的想法，索性就这么散了会。 其他人纷纷起身离开，不一会儿会议室里便只剩下了几个人。 鲁继军直接把一叠资料推过来：“沈顾问，你看看这几个案子，我觉得这出自同一人的手，你看能不能并案？” 看来郭嵘垮台还是给鲁继军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的，以前他哪这么和气过。 沈迟不动声色地接过来，慢慢地翻阅着。 已经有了三个案子，作案手段令人发指，的确如赵局长所说，凶手非常残忍，三个案子全都是灭门，一个活口都不留，连受害者养的狗都给杀了。 第一个案子在长偃市河清县，死亡三人，年迈的爷爷奶奶和年幼仅五岁的孙女，凶器是刀具。 第二个案子发生在汝江省武建市，一家五口全被割喉，连家里养的狗都被人杀了，凶器也是刀具。 第三个案子则在长偃市东区的一栋别墅里，死者和丈夫都是被捅了十来刀才死的，他们的女儿长年在外地读书，结果刚一回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怪不得赵局长这么紧张，这样令人发指的行径实在骇人听闻，而且这凶手太过残暴，晚抓一天就可能会有更多人遇到危险。 沈迟的目光在这些血淋淋的照片上扫过，将资料全部看完后，他沉吟了片刻：“这两个案子可以并案，但是第三个案子不是。” “嗯？”鲁继军和赵局长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为什么？” “其实这三个案子的顺序也弄错了，第一个案子是发生在河清县，但是第二个案子则是东区的这一起。”沈迟顿了一下：“这桩案件的凶手显然是第一次行凶，这和另两起案子的干净利落不一致。” “河清县和武建市的案子都留下了带着血迹的袜子印，而市区的却没有，这也是其中的可疑之处。” 这个说法显然还是能够说服鲁继军和赵局长的，赵局长有些迟疑地道：“但是三起案子都没有什么线索……” 之所以这么急地把沈迟喊回来，就是为了快速地破掉这三个案子，否则民众人心惶惶，他们也不得安宁。 但是沈迟到底是一个人，又没三头六臂，他也不可能同时解决两个案子啊…… 鲁继军紧紧地皱着眉头，沉声道：“这样吧，沈顾问你也刚回来，河清县和武建市的案子就由我先处理，你先看看市区的这起杀人案，毕竟你说这个案子的凶手是新手，找出线索应该比另两起要容易一些。” “从表面上看好像是这样。”沈迟打开东区发生的这起杀人案，微微摇了摇头：“但是实际上，这起案子才是最麻烦的。” 第135章 凶杀案（2） “首先，这对夫妻死亡的时候没有任何目击者，家境优越的他们住在别墅里，这个位置也非常巧妙，没有监控，沿路的监控他们也没查到可疑人员出入，最重要的是，这个案子里，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赵局长和鲁专家记性没他好，闻言都皱着眉头翻动着资料，仔仔细细看了一番现有的证据，半晌无言。 因为事实还真和沈迟说的一模一样。 “那，你的意思是这个案子比另两个要难破吗？”鲁继军有些迟疑：“那……” “有点难度，但是只要找到突破口就还是比较容易的，因为这名凶手的心理出现了问题。”沈迟指着照片上那名女性死者的伤痕：“他捅了女死者十三刀，而且刀刀致命，杀了人以后还不解恨，还将她的衣服全部剥去，这样的做法既说明他曾经受过心理创伤，同时也证明了他非常憎恨死者。” 但是侦查员已经走访了他们的亲戚邻居，这对夫妻的风评都还不错，除了男死者有些脾气暴躁外并没有什么容易结仇的地方。 “他杀了这两个人以后还完美地抹除了自己的痕迹，说明他当时非常冷静，恰恰说明他的精神非常不正常，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很有可能再次作案。” 眼下已经风波四起，如果这人在市内再次杀人…… 这个结论让赵局长都感觉毛骨悚然，他猛地站了起来：“事不宜迟，沈顾问，这个案子由你全权处理，我会通知下去，本次行动由你总指挥！” 同时因为曲劲秋他们在四处侦查，赵局长决定他先在局里坐镇，等耿副局长回来了他再赶往现场，自然没有人提出异议。 沈迟出来的时候，齐健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哥！” “嗯，走吧。”沈迟拿过车钥匙，将资料递给他：“你先看看资料。” 到时如果需要由他进行案情疏理的话，齐健肯定会要负责整理文字，所以他也得了解案情经过才行。 齐健老老实实看了一遍，快到别墅区的时候才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太可怕了，这些人怎么……唉。” “这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沈迟神色淡然：“你以后看多了就习惯了。” 他宁愿永远都不要习惯，齐健撇撇嘴，腹诽着。 “但是哥，这不是说没有什么线索也没有证人吗，我们过去也没用啊。” “你忘了？还有他们的女儿。”沈迟右拐，驶入别墅区的小路：“不过她现在在她姑姑家，我先去一趟案发现场再说。” 其实这个案子由他来处理的话，倒也没什么难度，毕竟他有异能嘛，先问问物品们吧！ 对哦，齐健翻开资料，看着照片上那个笑眯眯的女孩儿有些愣神，她一定很害怕吧，自己的爸妈死得这么惨…… 案发现场拉起了警戒线，因为地方太大，所以有两个人守在这里。 他们显然得到了消息，看到沈迟他们过来毫不意外，行了个礼直接打招呼：“沈顾问，齐助理。” “嗯，我们过来看看。”沈迟示意他们开门。 屋子里哀鸿遍野，到处都是哭声，好在这两人听不到，不然估计是不敢这样守在这里的。 案发现场在二楼的主卧，时间是凌晨三点，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分，所以凶手潜入后，两名死者根本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刺死在了床上。 值得一说的是，凶手没有开灯。 沈迟一边走，一边仔细留意着这些物品，发现它们说的话都大同小异，无非就是骂凶手丧尽天良，同情自己的主人什么的。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发现，因为这样就说明，它们都没看到案发时的情景，甚至连凶手也没有看到。 主卧里的物品们也都差不多，窗帘放声大哭：“他就是从窗户上进来的啊，路灯是坏的，我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呜呜呜……” 哭的东西太多，沈迟听得头痛，摆了摆手：“好了，你们继续去楼下守着吧，我在这里看看。” 窗帘依然拉得死紧，遮光效果超好的帘布被拉上后，屋子里光线非常昏暗，沈迟打开灯，床上大片晕染开来的血迹一下呈现在眼前。 齐健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呼，但他还是立刻就憋住了，飞快地看了一眼沈迟，暗自祈祷着沈迟没察觉到他这没出息的反应。 事实上，沈迟确实没看到，他皱了皱眉，在床边四下转了一圈，地上有毛毯，从窗户上跳下来可能确实不会有声音，但是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呢？他就不怕里面有障碍物？而且这么精确地走到了床边，什么都不拿举刀就刺…… 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凶手潜入房间后的画面，他是怎样利落地进来，毫不迟疑地走到床前举着刀开始捅…… 第一刀是直接割断了喉咙，所以男死者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女死者睡眠较深没有惊醒，在睡梦中成为了第二个受害者…… 不，不对。 沈迟的目光落在床上，这两滩血迹相隔非常近，说明死者当时应该紧紧地靠在一起的，为什么他们都没醒？ 他想了想，在客厅里四下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酒柜前。 “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齐健脚步一顿：“我打个电话。” 片刻后他挂了电话：“还没有。” 沈迟指尖在柜子上轻轻抹了一下，指腹一层薄薄的灰尘，他退开半步：“拍照，让人仔细检验他们肠胃内的残留物，看有没有牛奶什么的成分。” 等拍完照了，沈迟指着上面的牛奶粉：“把奶粉带回去检验，里面应该被放了安眠药。” 酒柜细声细气的：“对啦，主人经常失眠，他们都喜欢喝点牛奶睡觉，所以给里面加了点药哦！” 这就对了。 沈迟皱了皱眉：两个人都失眠？ 他先把这个疑虑放到一边，继续四下查看着，结果刚走到阳台，手机忽然响了。 “沈顾问，你那里怎么样了？”曲劲秋咔嚓一声点燃了烟：“我正带着人往那边赶呢，刚听到消息说你回来了我都不敢相信。” 沈迟嗯了一声：“他们的手机什么的证物去哪了？” “在局里呢，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就两条信息他们都还没打开看，是他们女儿发的，说第二天早上到。” 也就是说，他们还没看到信息就遇害了…… 沈迟沉吟道：“你顺便让人把手机带过来，我看能不能查出点线索。” “成。”曲劲秋拿开手机，跟旁边人吩咐了一句后便跟沈迟道：“可以了，你有什么发现没？” “有一点。”沈迟想了想：“等你过来了我再当面跟你说吧。” 第136章 凶杀案（3） 曲劲秋一下就来了精神：“好，我马上就到，五分钟！” 将整栋别墅转了一圈，沈迟也大概有了点底，便走到楼下的小花园里，坐在石凳子上等着曲劲秋过来。 齐健在他旁边坐下，望着这栋别墅都感觉阴森森的，心里头有些怵：“哥，你觉不觉得，这别墅风水不大好？” “你什么时候会看风水了？”沈迟刷微博头也不抬。 “你看啊，这朝向不好，阳光都透不进去，人一天天呆在没光的房子里肯定憋闷啊，情绪就暴躁了……”齐健神神叨叨的：“反正我觉得跟这个有点关系，不然哪能出这种事。” “你这纯粹是找骂。”沈迟扫了他一眼，非常的嫌弃：“人被杀了你怪风水，那你被抢劫了怪什么？怪你穿的衣服跟你犯冲？他们被杀是凶手的问题，想知道原因就得先抓到凶手，才能知道他的动机和他们被杀的原因。” 齐健琢磨了一下，自己也觉得这个理论站不住脚：“那你觉得这个案子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看着下一秒沈迟投过来的眼神，他讪讪：“嘿嘿，我是不是问了一个蠢问题？” “当然是一个蠢问题！”身后有人朗声道：“因为想要知道嫌犯的杀人动机，必须得在凶杀案告破之后才行，这就好像是解开谜团一样，只有在最后才能得到答案。” 跟着曲劲秋一道过来的还有赵局长，两人都精神亢奋地走过来，在沈迟对面坐下。 曲劲秋目光灼灼：“怎么样，有什么进展？” “就目前来说……”沈迟关掉手机：“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但是需要大量的证据来辅助证明我的推理。” 但确实是没啥有用的线索，曲劲秋只得眼巴巴地瞅着他：“你先说说。” 赵局长身后自然有人开始准备速记，齐健也连忙准备好，所有人都紧盯着沈迟。 好在沈迟早就习惯了，他想了想：“第一，凶手对别墅的地形和布置非常熟悉，不排除是死者的亲友。” 他指着二楼的窗户：“凶手是从窗口进入的，而要到二楼窗户，首先他要翻过围墙，然后爬上去，这需要很好的身手和体力。” 赵局长他们回头看了看，点头表示认同。 “第二，受害者都有失眠的症状，睡前曾喝过加了安眠药的牛奶，凶手很可能知道这一点。” 因为这只是他的猜测，所以他并不准备多说。 “第三，凶手是女性。” 女性？曲劲秋皱起眉：“但是这一点和你的第一条有冲突啊，女性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身手和体力？” “你这纯粹是直男癌啊。”齐健下意识地回道：“谁说女的就就能身手好了，有些妹子的肌肉比你的还结实呢！” 曲劲秋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道：“唔，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一点不冲突。”沈迟神情非常严肃：“因为这是凶手故意给我们留下的悬念，这起入室杀人目前来说，他们的女儿非常可疑，而且他们的手机很有可能被删过信息什么的。” “不能吧？”这一回是赵局长都有些不敢置信了：“那个女孩子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在现场几度几乎哭到晕厥，而且她没有作案时间，案发时间是凌晨三点，她九点才到家的。” 沈迟挑了挑眉，不作解释：“当然，这是我的推测，具体情况我得先见过她才能肯定。” 如果按他的推理来思考的话，如果要全部符合他的理论，的确是受害者的女儿最具可能。 毕竟没有谁会比她更熟悉自己家里的情况，对父母的身体状况自然也是她最为了解，除了动机和作案时间外，她是目前最符合凶手心理画像的人。 “可是她为什么要杀了她爸妈啊？”齐健整个人都傻掉了，连记录都忘了，这于他是一件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她不是还在读书吗？” 这显然也是赵局长和曲劲秋想问的问题，因为任凭谁都无法相信，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会下得了这么狠的手，对象还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正常来说，除了沈迟，还真没人往她身上想过。 沈迟很淡然地点点头：“正常情况来说是这样，但是这个结论是由我的推理得出的，我需要做的就是用证据和事实来证明它，或者推翻它。” “这就是你说的突破口？”赵局长神情凝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女孩子……哦，荆成凤，现在安置在她姑姑家，离这边也不是太远，我们现在过去吧。” 如果真的像沈迟说的这样，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荆成凤姑姑他们的安全。 曲劲秋犹豫了一下：“我们这么多人过去的话，会不会吓到她？” 这个担忧也很有道理，沈迟点点头：“其他人留下吧，就我们几个过去就行。” 在车上他们也商议好了，就说是去问荆成凤的姑姑一些事情，顺便看看荆成凤，而看望荆成凤的人选，自然是沈迟。 荆成凤的姑姑一家住在一套独栋的民居里，屋子里坐满了人，都是闻讯赶回来的亲友。 见到他们来，荆成凤的姑父连忙起身相迎，其他人也纷纷让开了位置。 “哦，我们只是过来了解一下有关情况，你们继续，没事的。”赵局长打着官腔，由荆成凤的姑父引到房间去了。 沈迟与曲劲秋跟着进去坐了一会，非常自然地提出想去见见荆成凤。 荆成凤的姑父不疑有他，叫了他女儿过来带他们上楼：“小凤这孩子，唉，造孽啊，哭成泪人了……” 他女儿才六岁，还不大懂得什么叫悲伤，拿着玩具兴冲冲地在前头带路，冲上去就拍门：“妈妈，妈妈，有警察叔叔！” 门被打开，荆成凤的姑姑抹着眼泪走了出来：“你好，你们这是……” 于是曲劲秋又将楼下的说词说了一番，她便侧过身让他们进去，低声道：“可怜见的，她不吃不喝的，这么坐着有一天了……” 窗户敞开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风有些凉。 荆成凤坐在床沿，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眼神空洞。 第137章 凶杀案（4）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黑色的裤子，坐得笔直，垂直的长发扎成了马尾，五官清秀，看上去就是一个非常正常的青春期少女，如果忽略她的表情的话。 “小凤，小凤？”荆成凤的姑姑轻轻推了推她，但是毫无反应，她有些尴尬地道：“她在家里哭了一场后喉咙都哭哑了，我就把她带了回来，结果一直是这样……” 说着说着她就又哭了起来：“我哥哥嫂嫂死得惨哟，那么好的人，谁下得了这么重的手啊……缺德啊……” 曲劲秋温言劝了几句，忽然想起自从进了这间房间以后沈迟就一直没动静，他感觉有些不对劲，抬起头看他。 只一眼他就呆住了，因为沈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荆成凤，眼神非常奇怪。 像是释然，又像是提防。 他不知道的是，沈迟已经蓄势待发，因为他清清楚楚地听到荆成凤的左侧有一道尖细的声音在哭叫：“你们快跑啊，她杀了人，太可怕了我不要在这里呜呜呜！” 那是什么？ “姐姐，姐姐，陪我玩嘛！”小姑娘看看众人，见没人搭理她，就跑到荆成凤身边拉她的手。 沈迟不动声色地道：“让她休息一下吧，我们先出去。” “喛，好。”荆成凤的姑姑抹着眼泪，上前拉住小姑娘：“来，姐姐不舒服，别吵姐姐知道吗？” 见她带着小姑娘走过来，沈迟连忙侧身让开，曲劲秋虽然满腹疑惑，但也只能皱着眉走出去。 沈迟往门边走了两步，突然纵身一跃，非常精准地摁住荆成凤，手腕一晃，便将她结结实实地铐住了。 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惊呆了，荆成凤的姑姑更是自己孩子都不顾了，拼命地扑了进来打沈迟：“你干什么！你到底是谁，你给我放开小凤！” “她是凶手。”沈迟非常确信自己的判断：“你让开。” 荆成凤的姑姑懵了几秒，不敢置信地道：“你，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她捶在沈迟背上的手都忘了收回，茫然地看向荆成凤，喃喃道：“小凤，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你怎么会杀你爸爸妈妈呢？这怎么可能呢？” “是我。”荆成凤被沈迟压得身形佝偻，声音沙哑但是无比清晰。 荆成凤的姑姑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死死地瞪着她，满脸的不敢置信，忽然眼皮一翻就倒了下去。 好在曲劲秋正伸手拉开她，顺势就接住了，否则她恐怕是直接砸地上了。 “肯承认就行。”沈迟拎起她：“走吧。” 看到姐姐被抓了，自己妈妈晕倒了，小姑娘吓得哇哇大哭，布娃娃都扔了：“坏人，坏人，放开姐姐！” 齐健连忙抱起她，任凭她扑打，给她捡起布娃娃好生哄慰一番。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荆成凤的姑父循声上来了，看到这场景连忙快步走过来，厉声道：“这是做什么？你们案子没破，怎么跑我家来抓人？小凤还是个孩子，你们赶紧放开她！” 荆成凤听了这论调，唇角往上扬了扬，虽然很短暂，但还是被齐健捕捉到了。 她亲手杀了她爸妈，居然还笑得出来…… 齐健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感觉心瓦凉瓦凉的…… 沈迟自然是理都没理他，直接押着人就走，曲劲秋把他扶着的荆成凤的姑姑往他手上一推，快速地讲述了一下：“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得把嫌犯带回局里，你有什么疑问到时可以过来细问，我们现在先走了。” 这个消息把跟上来的荆家亲友吓得一愣一愣的，现场鸦雀无声，就眼睁睁看着沈迟把人给带走了。 回到局子里，荆成凤第一时间被安排进了审讯室，因为事关重大，所以由曲劲秋亲自审问。 “说说你的杀人动机。”曲劲秋单刀直入。 荆成凤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双眼睛黑漆漆的，仿佛见不到任何光亮一般非常幽深。 “为什么杀人。”曲劲秋冷硬地道：“我告诉你，杀人是犯法的……” “我要见那个人。”荆成凤仿佛如一具机械的木偶，嘴巴一张一阖，整个人毫无生机：“抓我进来的那个人。” 嗯？是说沈迟吗？曲劲秋怔了怔。 在跟她磨了半个小时毫无进展后，他只得起身去找沈迟。 沈迟正在跟鲁继军通话，被拉着研究另两个案子，要不是赵局长说这案子还没结，他都恨不能直接叫沈迟现在立刻过去协助他。 见到曲劲秋一脸烦躁地进来，沈迟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怎么？” “她完全不配合，只说要见你。”曲劲秋抓了抓头：“这女孩子我看不简单，她心理素质好得很，我不管说什么她都无动于衷。” 沈迟了然地点点头：“正常的，那我过去见见她吧。” 事实上他也很好奇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做出这样的事情，尤其是行凶的过程，她全程表现得非常冷静，如果不是因为听到她的物品的话，他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确定她就是凶手。 想必她对他也非常好奇吧，所以才会坚持要见他。 当沈迟在荆成凤对面坐了下来，荆成凤终于有了一丝别样的情绪，她神情舒展，唇角甚至扬起了一分浅笑：“你和我是一样的吗？” 沈迟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你说的是哪方面？” “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荆成凤不答反问：“我明明处理得非常干净。” 果然，她找他来纯粹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如果直接回答了她，她就不会再回答他任何问题了，这个案子也就无从着手，他们就得重新去找证据来证明她是凶手，时间将拖得更长。 还有两个案子等着他处理，他自然不想在这个案子上浪费更多的时间。 沈迟沉吟片刻：“因为你想将这个案子嫁祸给河清县的杀人凶手，但是你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所以反而露出了马脚。” “回答我的问题。”荆成凤并不接受这样的答案，一点也没受到干扰，执拗地盯着他。 “很多方面。”沈迟摊手：“毕竟你的处理手法简直漏洞百出，你总是想着万无一失，但是却不自知这其实是画蛇添足。” 荆成凤眨了眨眼，喃喃念叨着：“画蛇添足……画蛇添足……” “对。”沈迟笑笑：“现在我们来说说，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第138章 凶杀案（5） “他们？谁？”荆成凤抬起头，非常平静地道：“你是说荆宏他们吗？” 荆宏是她父亲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竟仿佛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隔壁的几个人听了都感觉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沈迟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对，荆宏，他做了什么？” “我不想谈他。”荆成凤很无赖地转移了话题：“我有些什么漏洞？” 沈迟定定地看着她，忽然一笑：“这样很无趣，要不这样吧，我们互问？一人一个问题，都必须回答。” 荆成凤盯着他瞧，似乎在思考得失。 不过好奇心最终还是打败了她，反正都已经抓进来了，她倒也没什么害怕的：“可以，但是你不能问我关于荆宏和他老婆的事情。” “好。”沈迟也很爽快：“我先还是你先？”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荆成凤当然不会跟他客气什么。 “因为你入室杀人的速度太快太果断，而且对房间的布置非常了解。”沈迟立即反问：“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荆成凤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勉强按捺着道：“因为他们很烦，精神不正常，总想控制我——你就凭着这一点就觉得是我？” “你捅了他们太多刀，而且第一刀太过果断，而他们没有与人结仇。”沈迟不等她思考便立即问道：“他们哪里不正常，是怎么控制你的？” “他们虐待我，把我送进了地狱，让人强丨奸了我。”荆成凤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仿佛在讨论着今天天气如何：“你这样的理由无法说服我。” 隔壁房间里已经鸦雀无声，这个信息给他们太大的震憾。 荆宏他们把荆成凤送给别人强丨奸？这怎么可能？他们是她的父母啊…… 不过沈迟倒没去怀疑其中的真假，他甚至都没细问，也很淡定地点点头：“你的目标太明确，杀了人就走，而且他们吃了安眠药这种事情只有亲近的人才会知道，而你的不在场证明也太过脆弱立不住脚。你是什么时候决定杀了他们的？” “为什么立不住脚？明明监控拍到了我八点半才回去。”荆成凤似乎觉得他的这个问题很蠢，还笑了一下：“早着呢，我计划很久了。” “因为太过刻意了，正常情况下，一般人回家都会打电话让爸妈来接，就算不接也会打的到门口，你把车停在小区门口，这不正常。”沈迟手指在桌面微微顿了顿：“为什么他们会把你送去给人……他们是你亲生父母吗？为什么你不去杀那些人，却杀了他们？” “这是三个问题。”荆成凤啧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悦，不过转念又笑了笑：“你为什么不觉得凶手是入室抢劫杀人顺便强丨奸？明明她衣服脱了的。” 沈迟叹了口气：“你有严重的抑郁症和精神创伤，有没有看过医生？” “我没病。”荆成凤两手刺入掌心，骨节隐隐泛白，她却恍若未觉，笑容越来越张扬：“他们都说我没病，我说我要看医生，他们都说我是闲着没事找事，他们怕丢人，所以不准我看医生。” 其实普通的抑郁症患者，如果从一开始就正视自己的病，发现后立即去看医生，配合治疗及时吃药，是完全能够医治好的，有很多例子甚至后期都不需要持续用药。 荆成凤真的是被她爸妈害惨了，为了所谓的面子，将她活生生逼成了重度抑郁，又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她，让她有了精神创伤，在外力刺激和心理阴影下，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心理有无问题，就看是否敢暴露自己，也就是意识和潜意识是否统一。”沈迟有些怜惜地看着她：“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那就不是你的问题，是你爸妈他们做错了。” “我说了我没病！我没爸妈！他们都死了，死了！”荆成凤忽然暴动，猛地跳起来，伸手探向沈迟的脖子，速度竟然还很快，眼睛赤红，仿佛要将沈迟活活掐死一样。 不过她的速度看上去快，但实际上也确实就只是看上去快而已。 沈迟一把扣住她的手，皱了皱眉，将她直接甩回座位，直接扣上了手铐：“看来有些程序还是不能省的。” 之前为了让她好好交待，不想刺激她的情绪，所以没有给她戴手铐，还差点出了大事，好在坐在她对面的是他，如果换一个人恐怕还真不一定能防得住。 荆成凤剧烈喘息着，眼珠子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沈迟，仿佛随时都可能扑上去撕咬他的小兽一般。 见她这个样子，沈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叹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 一出门，曲劲秋就迎了上来，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这怎么回事？” “就像你们看到的这样，她精神有问题。”沈迟按了按额角：“而且我觉得……她说她爸妈把她送去……咳咳这件事情，其中应该是有问题的，我们得把伤害她的人抓到才行。” “这个当然！”曲劲秋皱着眉严肃地道：“那些就是人渣！不管他们真的是她父母的人还是不是，他们都得判刑！” 未成年人，齐健喃喃道：“这可真是三年起步最高死刑了……” “什么叫三年起步。”曲劲秋瞪了他一眼：“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那几个人必须判死刑！” 但是现在最麻烦的是，他们根本无从着手，既不知道案发现场在哪里，也不知道那些人在哪里，荆成凤这边是问不出来的，沈迟才说了几句她就被刺激成这个样子，如果再追问恐怕后果会更糟糕。 沈迟想了想：“荆成凤的手机呢，把她和她爸妈的手机都拿过来，我查一下。” “好的！”齐健马不停蹄地就去了。 于是沈迟便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曲劲秋跟着他走了几步，回头望了一眼，犹自有些不敢相信。 这样的结果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毕竟荆成凤才17岁，还是人生最美好的年纪，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第139章 凶杀案（6） 明明她有完整的家庭，生活条件优渥，亲人也多，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女孩子，应该是活泼外向的，在这个年纪，一般的女孩子都还在追星啊谈恋爱啊，做些白日梦。 荆成凤她究竟遭遇过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坐在沙发上，曲劲秋揪着头发用力地扯：“我想不通，真是她爸妈做了那种事，才让她抑郁了？” “抑郁症一般是自伤，不会伤人。”沈迟喝了口茶：“她不是因为抑郁症才杀人的，刺激她动手的是别的原因，大概就是她所说的那件事情。” “你是说……强丨奸？”曲劲秋不敢置信地道：“不能吧……” 沈迟指尖在杯沿轻轻点了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不能肯定，但是荆成凤的精神很不稳定，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一般不会说谎。” 所以她才会在沈迟一语道出她是凶手的时候，眼都不眨地就承认了。 曲劲秋还想说点别的，齐健已经提着三个袋子进来了：“哥，都在这了！” “嗯，放桌上吧。”沈迟打开抽屉拿手套，一边扫了眼曲劲秋：“你坐这干嘛，赶紧去查一下荆成凤就读的学校，走访一下她的同学老师啊。” 这事给其他人办也行啊，曲劲秋下意识就想这么回，他很想看看沈迟在手机上能查到些什么，但是转念一想，沈迟可不是个会无的放矢的人，他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道理，难道说…… 那学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说有别的更隐秘的事情？ 这么想着，他一下就站了起来：“好，我立刻就去。” 沈迟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仔细戴好手套，等到曲劲秋出去了，扫了齐健一眼：“你去门外守着，我要拆开它们看看，别让人进来。” 拆开？齐健瞪大了眼睛，那可是违反纪律的！ 他一脸严肃，认真地点头：“好的！”就是一只蚊子都别想进去！ 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沈迟心里早就笑开了，唔，虽然齐健脑子有坑，而且经常犯二，不过就凭着他对他无条件的信任还是挺不错的。 三个手机原本都在哭，听了他的话就尖叫：“呜呜呜，不要拆开我啊，拆开我会坏的！” 不是专业修手机的人，它们怎么放心！ 沈迟挑了挑眉：“不拆也行，来，一个一个说，你先来吧，你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黑色的手机是荆成凤的爸爸的，它吃惊地呆了半晌，才有些迟疑地道：“主人是个好人，他喜欢聊天，我存着好多美女的号码，但是他很少打，都是在扣扣上聊天，有时候他们还会一起吃饭。” 沈迟有些无奈：“他跟他女儿的关系怎么样？” “不好。”手机很果断：“他们经常吵架，后来小凤生病了，他们就不吵了，主人就经常打她。” 粉红色手机连忙道：“那是小凤不听话！” 白色手机斥道：“胡说！小凤最乖了！” 眼看三手机就要吵起来，沈迟连忙打断：“小凤说她被强丨奸过，你们知道吗？” “什么！”三台手机的尖叫几乎要掀破屋顶：“不可能！” 看来他们都不知道。 在荆成凤这个年纪，正是游戏瘾最深的时候，大街上都随处可见少年少女抱着个手机玩，在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为什么她的手机会不在场？ 而荆成凤父母的手机的反应，也充分地说明了一个事实：荆成凤被伤害的这件事情，不是她爸妈做的，这跟荆成凤说的不一样。 为什么会导致这么大的偏差？他可以很肯定地说，导致荆成凤精神重创并产生杀人欲丨望的最大原因就是这件事情。 想要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就先得知道她是如何遇到那件事情的。 “你不是一直跟着小凤吗？为什么她出事你会不知道？”他直接问白色手机。 手机有些懵：“我关机的时候我不会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会不会是，当时我关机了？” “她经常关机吗？” “不……”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打开锁，跳到了日历：“就前两个月，她的手机被老师抢走过一次，连着把我关了好几天才打开。” “什么时候？” “放暑假的第一天，6月29日。” 看来这就是关键了，沈迟想了想，便听着手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了荆家的日常。 从它们的嘴里，他大概地拼凑出了一个畸形的家庭。 父亲暴戾，母亲软弱，女儿逆来顺受，长期的家暴导致她的心理产生了很严重的问题，一步步转化为抑郁症。 跟父亲没得谈，和母亲说了她觉得她丢人，于是荆成凤的病情就这么被拖了下去，越来越严重，最后她决定自杀。 这一切和沈迟猜测的也相差不远，就像有人说的那样：一个小孩出的问题是父母的问题，一个男孩出的问题是母亲的问题。 当然，女孩出的问题，和父母都有关。 让他奇怪的是，三台手机对荆成凤自杀后发生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它们只知道荆成凤被送去了医院，然后它们就被放在口袋里放在包包里，根本无从得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不过能有这么大的发现已经很不错了，让齐健把手机还回去，沈迟坐在办公室里沉思着。 案发现场，会是在哪里？难道是在学校？ 鲁继军回来的时候，沈迟正在吃饭，是沈妈做好让齐健回去拿的，反正齐健没事干，就专门跑腿了。 心里头搁着事，鲁继军都没敲门就闯了进去：“沈顾问，你帮我看看这个……咦，好香。” 是挺香的，浓浓的淮山排骨汤，淮山炖得烂烂的，抿一下就化了，超级好吃，更不用说还有红烧鱼和糖醋排骨什么的，一桌子美食，沈迟和齐健吃得正香。 鲁继军也有些饿了，但他怎么好意思过来蹭饭吃，当即就转身：“那你们先吃，我等会过来。” “鲁专家也一起吃吧，饭菜挺多的，我们也吃不完。”沈迟踹了齐健一脚，齐健连忙蹦起来拉住鲁继军又拿筷子什么的。 于是他们就边吃边讨论案情。 鲁继军将几张照片一一分类：“这是河清县的灭门案，你看看，凶手是从正门进去的，应该是事先踩过点。” 第140章 灭门凶手 坐一旁的齐健瞅了一眼，差点吐了，连忙往旁边挪了挪。 沈迟拿起来看了看，皱了皱眉：“这凶器应该是三棱刺，它刺入人体后血会顺着血槽在负压下往外流，如果刺到血流量大的部位就不是往外流了，而是往外喷了……” “对。”鲁继军赞赏地啃了一口排骨，指尖点点另一张：“你看看，武建市的就不一样，那边传过来的照片显示，凶器是一把水果刀。” 一般来说，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总会有很多地方的相同点，尤其是凶器。 第一个案子他选择了干净利落的三棱刺，为什么第二次反而选择了像是第一次行凶者激情杀人随手拿的水果刀呢？这不符合逻辑。 沈迟想了想：“其实凶器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穷凶极恶的罪犯脑回路总是有些奇葩的，现在重要的是，这个人现在在哪里。” 这一下鲁继军连肉都不啃了，眼睛放着光：“你觉得他在哪？” 沈迟笑了一下，喝完最后一口汤，才慢慢地道：“长偃市。” “对头！”鲁继军一拍大腿：“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本来准备下午去武建市我都不去了！哎，不行，我得把这个发现上报。” 他就这么端着饭碗走了，来去如风。 齐健跟一边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也啃了一口排骨，一脸茫然：“哥，我咋听不懂呢？为什么他会跑到咱们市里来啊？” 那岂不是说！他在外边跑的时候，有可能跟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错肩而过！ 哇类个擦！想想都刺激！ 沈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擦了擦嘴：“因为荆成凤愚蠢的模仿，这对一个追求完美的罪犯来说是不可原谅的。” 荆成凤原本是想将这个案子嫁祸给他，但是到底模仿力不够强，漏洞百出，这么快就落了网，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简直是对他的侮辱，所以不管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给荆成凤一点教训，他都一定会到长偃市来。 “他就不怕被捕啊？”齐健咂巴着。 “这就是他的事了。” 鲁继军的行动力很强，不一会就通知所有人开会。 在会议室里，他的情绪非常亢奋：“经过我们的研究，我认为嫌犯很有可能会来长偃市，而且以他追求完美的性格，他觉得荆家的案子不符合他的审美，他很有可能会再次作案，目标就是荆家的亲人……” 屏幕上显示出一张照片，正是荆成凤姑姑家。 在距离上他们家是最符合罪犯心理需求的家庭，同时他们家也符合他犯案的选项：美满的家庭，有孩子。 这也是鲁继军他们从各个角度分析后得出的结论，他仔细阐述了一下自己的观点，果然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瓮中捉鳖。”鲁继军非常激动地一拍桌子。 台下众人纷纷做着笔记，只有齐健举手：“那要是他下毒啊什么的或者想出别的招了，那家人不是死定了？” 被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盯上了，还能有好的？ 鲁继军皱了皱眉：“当然得保证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但是如果做了什么布置的话，罪犯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上当？他们总不可能天天24小时都盯着，万一放松的时候被人趁虚而入了就完了。 沈迟指尖在桌面顿了顿：“我去。” “嗯？” “我说，我带上荆成凤，去做诱饵。”沈迟微笑：“如果知道荆成凤在那里，他一定会忍不住的。” 第一个反对的就是曲劲秋：“不行，如果非得让人去就我去！” 沈迟慢条斯理地看了他一眼：“你身手不行，而且你也说服不了荆成凤。” 他这是被鄙视了？曲劲秋气了一个倒仰，气呼呼地瞪他一眼：“你等着。” 赵局长和鲁继军两人商议片刻，最后还是同意了沈迟的建议。 沈迟和荆成凤做诱饵，能够吸引所有的注意力，荆成凤姑姑他们的安全就能够得到保障了，当然，沈迟他们的危险也是成倍增加。 见他们都点了头，沈迟便站了起来：“好，那我来分析一下嫌犯的心理画像。” 鲁继军眼睛一亮，连忙坐了下来。 沈迟走到台前，直接将画面调到河清县的杀人案：“此人应该是在河清县长期居住，有较严重的精神分裂症状，对女性怀有仇恨心态，这从他对年仅五岁的女童下手之残忍就能看得出来。” “他的性格特征偏内向、抑郁、冷漠，不善交际，孤僻不合群，做事极有耐心，并且是一个具有非常明显的双重性人。”沈迟点点武建市的现场照片：“他没有对现场作任何伪装，说明他有恃无恐，或者说他对自己有超强的自信。” 这时他滑动鼠标，画面跳到那两张带血迹的袜子印的照片：“看到这张照片，相信所有人的想法都是凶手为了消除自己的鞋印，是脱了鞋子进入案发现场的，但是其实并不是。” 他将照片放大放大，一直放到晶格化非常严重了，才停下分析道：“这里有一条浅浅的印痕，圆弧形，根据我的观察，他应该是将袜子套在了鞋子外面。” “根据血迹的扩散程度，他的脚弓比较高，脚型比较瘦，步长较长，步角较小，脚掌压力不均匀，重压部位明显，脚印边缘不够完整，起落脚较高，蹬踏痕明显，而擦、挑痕较少。”他放开鼠标，目光平静，直视前方一锤定音：“他很瘦，身高175厘米以上，这样的人一般会选择平头，他可能会戴口罩，但是因为是南方人不习惯戴口罩，所以会有不时拉扯口罩的习惯。” 他一边说的时候，众人的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勾勒出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的形象，每个人心里都激动莫明，看着台上的沈迟仿佛发着光。 鲁继军慨叹着道：“真的，他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信息这么少，沈迟居然能靠着这么点内容就得出了这么清晰完整的画像，真的让他自愧不如。 散会后，曲劲秋正准备问沈迟怎么带着荆成凤去，就看到陆六从外面进来了。 陆六原本是赶回来开会的，他亲自去了一趟河清县，那些照片大部分都是他拍了传回来的，本以为写了那篇报告，就算不升职好歹也能得个什么奖赏，却没想到那报告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水漂都没起一个就沉了下去。 起初在听到沈迟停职半个月后他心里还有点慌，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淡定了：既然处理了沈迟，那就说明上头的人心里都有数了，虽然目前不好对他进行奖彰，但是以后好处自然少不了他的，只要他耐心等待，一切肯定会柳暗花明的。 他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结果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两天不到，沈迟竟然又回来了！ 说好的停职半个月呢？听说还是赵局长亲自打电话请的？态度还很诚恳？沈迟还非常倨傲地不接电话？打了一晚上都关机，第二天才接？ 天知道他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 所以他刚一开始真的都不想回来，就是因为不想碰到沈迟他们，他宁愿呆在河清县四处侦查。 第141章 你小子，够狠！ 只是今天鲁继军通知开会，他又是河清县那边主事的，所以没办法，他只得赶了回来，运气是真不好，一回来就碰到了他们。 沈迟当然也看到了陆六，他显然是一路紧赶慢赶赶回来的，风尘仆仆的。 对这种人他没什么好说的，所以根本懒得搭理，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他果然看不起他，陆六用力地握起拳头，指节泛白。 “哟！这是谁啊？”齐健可不管他们有些什么三五六九，他反正看一个人不顺眼就得找点事的，他笑嘻嘻围着陆六转了一圈：“哇，这不是我们大义灭亲的陆大队长嘛！久仰久仰，陆大队长，你缺大腿挂件嘛？能说会道的那种。” 陆六额角青筋直跳，咬牙切齿地道：“不需要。” “嘤嘤嘤，被嫌弃了……”齐健假兮兮，故意抬高声音道：“哎呀，我突然想起来，曲队长才是队长哎，虽说局里有不少大队长，但好像没听说有个姓陆的……哎呀！难道你还没升上大队长？” 曲劲秋也不搭腔，装作非常认真地请教着问题，眼角始终瞄着陆六。 陆六也不负众望地没有当众发怒，笑得比哭还难看：“没有。”他们就是想嘲讽他吧，就是想贬低他吧，来吧，他不怕！就让局长他们看清沈迟齐健是些什么货色吧！ “好吧，我还以为你立了这么大功，肯定能够升上大队长的呢，真是可惜了……”齐健一脸惋惜：“那好吧，祝你早日升职呀，再见了，我们先走啦！” 哎，哎，哎？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不应该继续冷嘲热讽，把他往死里踩吗？他都准备好了啊。 陆六猛然抬起头，眼底难掩惊愕：他们又在闹什么妖蛾子？ 刚好荆成凤戴着手铐出来了，沈迟他们便直接往外走，陆六被齐健得意洋洋地撞到一边，看都没人看他一眼。 上了车以后，曲劲秋大笑，拍了齐健一记：“你小子，够狠！” 齐健得意洋洋地笑：“哼，他想做小白莲啊，装无辜？我呸，我就是要当众把他的外皮给撕下来！他还故意不反驳任凭我羞辱呢，啧啧啧，果然不要脸，这种事都干得出来还好意思装。” 沈迟都有些意外：“你怎么后面突然停了？” “因为赵局长站在门口啊！”齐健瞪大眼睛，一脸认真：“我要是再削陆六一会子，他们肯定会说话的，到时我不是白忙活了？” 见好就收，他从来都懂得。 “我觉得他智商提高了很多。”曲劲秋一本正经。 沈迟也严肃地点头：“深表赞同。” 旁边的荆成凤低低地哼了一声，扭脸看向窗外。 来之前就已经跟她说过，这趟来是为了当诱饵，因为她无知的模仿行为，很有可能将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吸引过来。 出乎意料的是，她无比配合。 “哎，你哼什么哼啊。”齐健不乐意了：“你是没瞧见，那小崽子脸都绿了还憋着呢，憋吧憋不死他，啧啧啧！” “低级。”荆成凤头也不回，冷漠地道：“看不惯就直接捅死，废这么多劲干嘛。” “……”无法交流了，齐健被噎得半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要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干的话，没几天就世界末日了。” 回到荆成凤姑姑家，因为已经派人来说明了情况，所以屋子里的亲友什么的都跑了。 荆成凤的姑姑姑父抱着他们的女儿坐在客厅里，看到他们过来，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根本不敢看荆成凤。 “那……” 没等曲劲秋说完，荆成凤的姑父已经指着楼上：“你们上去吧上去吧，我们在这里，快去吧！我们会配合的！” 说话的时候，他们看都不敢看荆成凤，脸上眼里写满了恐惧和厌恶。 荆成凤像是毫无所觉一样，淡定地从他们身边经过，走上了楼梯。 安排好了一切，曲劲秋便先行离开了，当然，他同时也带走了齐健，毕竟事关重大，齐健身手不行，留在这里可能反而会坏事。 一进房间，荆成凤就打了个呵欠：“我困了，睡了。” 沈迟淡然地点头：“嗯。” 他拎了张椅子，坐在窗边……玩手机。 躺下来的荆成凤很努力地想睡觉，但到底还是睡不着，偷偷睁开眼睛看着沈迟。 沈迟的侧脸很好看啊，睫毛好长，皮肤也白，但是奇怪的是他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娘，可能是因为他性格太过强悍了，尤其是一双眼睛毒得让人根本不敢直视…… 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所有物品都已经出卖了她。 “小哥哥，小凤在看你呢！” “你们好般配哦！在一起在一起！” “……” “再看收钱。”沈迟头也不抬。 “哼！”荆成凤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天渐渐黑了，屋里没点灯，光线越来越暗。 荆成凤睡了一觉醒来，屋子里已经黑下来了，她倒是不饿，就是感觉有点想上厕所了。 她一扭头，借着外边的一点点光看到沈迟竟然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大概是真困了吧，这样都睡得着。 想起自己当初困得站着都睡着了的情景，她倒也不是太意外。 哎，算了，不去上厕所了。荆成凤又睡了回去。 屋子里的家具很少，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两个床头柜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已经是全部的装饰了。 衣柜是嵌入墙壁的，上边是贴过画又撕掉的不怎么透明了的玻璃，荆成凤对着里面睡的时候，正好与这块玻璃相对。 光线昏暗，她有些看不清，但是依稀感觉那个轮廓……有点像人脸。 她眨了眨眼，皱起眉努力地想看清一点。 像是听到了她心声一样，那团黑影慢慢靠近，慢慢地，慢慢地……贴到了玻璃上。 那是一张清晰的人脸，被压扁的脸看不出帅不帅，但是他的嘴型非常清晰：“去洗手间。” 荆成凤窝在被子里，安静地与他对视。 窗边睡着一个警察，这人躲在衣柜里，只要她一叫，他绝对跑不了。 可是她不想叫。 为什么要叫？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那人似乎看出了她一点都不害怕，眼睛微微弯了一下，冲她做了个手势，然后又慢慢地蹲了下去。 就这么走啦？荆成凤有些不悦，真没意思！ 不过转念想了想，嗯，他专门跑过来找她，还是挺有意思的。 这人肯定就是那桩杀人案的凶手了吧……沈迟算的还真的挺准的，他果然就是奔着她来的。 是强迫症吗？觉得她家她还活着不完整？ 她觉得应该都不是，但是她也确实不知道他来的理由是什么，她想了想，难道是为了来杀她？ 我知道，因为我成绩不好，所以很多人以为我会太监，我就不，我偏不！哼叽~反正我按大纲走，不水字数，每天六千，写多少算多少，反正会写完的-0- 第142章 未知才最令人恐惧 越想越觉得可能，但是奇怪的是她竟一点都不觉得害怕，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兴奋。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在这荒芜的钢铁城市里，她好像遇到了一个难得的对手，足够与她比肩的人，所以她才会模仿他的杀人手法，像他这么残忍狠毒的人，杀起人来那么干净利落，杀她的时候，应该也会很爽快，不会让她太痛苦吧？ 她偷偷转过头看了一眼沈迟，很好，他还在睡，呼吸平稳，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压抑着心里的激动，荆成凤慢慢地挪到床边，穿上鞋子，她想好了，如果沈迟突然醒来，她就说自己是要去上洗手间。 还好，沈迟一直没醒，估计是困得不行了，听说他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还在外地？两天一夜没睡觉？ 这么想着，她轻轻拉开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屋子里一片漆黑，但是她却依然不会碰到任何东西。 怎么可能会碰到东西呢？这里可是她家哎！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洗手间在走廊另一侧，她拉开门进去，果然看到窗户外有一团黑影。 “嘿，你是来杀我的吗？”荆成凤有些奇怪：“你不会掉下去吗？真好玩。” 那个人没有说话。 “你杀我的时候能不能轻一点快一点？”荆成凤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一个人自言自语着：“太慢的话肯定会很痛吧……” “你一个人走？”那人终于说话了，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年长者独有的沧桑：“太孤单了。” 荆成凤有些迷惘：“嗯，是孤单……” “要不要你妹妹陪你。”那人凑近了些：“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妹妹？他们看不起你，还讨厌你，你应该带他们一起走才对……” 对，对啊，她一直想要一个妹妹的…… 四周一片漆黑，荆成凤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晚上，她从窗口跳了进去，然后一刀一刀…… 鲜血喷溅在脸上的感觉，她记得很清楚，她很喜欢。 那人递过来一把刀，近乎诱哄的语气：“你做得很棒，小可爱，但是不够利落，来，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水平。” 荆成凤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下楼，眼前一片腥红。 看着她静悄悄地往楼下走去，窗外这人扬起了嘴角，轻声道：“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你也很可爱。”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猛然回过头，正正撞到针尖上，冰冷的液体缓缓推入他体内，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人冰冷的眉眼。 沈迟一把拎住往地上滑去的人，踩在他搭好的木桩上往下走去。 客厅空无一人，荆成凤姑姑三人哆哆嗦嗦地坐在主卧的沙发上抱成一团，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他们的女儿已经睡了，小脸蛋睡得红扑扑的，但是他们两个却完全不敢睡。 害怕，恐惧…… 为什么小凤会变成杀人凶手？他们还安慰她，她还装得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跟着他们回来…… “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女子低声呜咽：“我哥死得太惨了……” “嘘，别说话。”男子搂紧妻女，心里也怕得不行，但还是勉强安慰着：“有警察呢，我们不会有事的。” 最可怕的是，那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灭门凶手。 他真的会来吗？他什么时候来？ 未知的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女子被老公安慰一番后，总算慢慢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响声。 非常细微的动静，像是有人穿着棉鞋踩在地上一样，像猫一样轻。 “是谁在外面？”姑父忍不住壮着胆子道。 他们从里面把门反锁了，还用东西顶着，对方肯定进不来，所以他心里还算是比较有底气的。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有东西直接插到了门板上。 咯吱，咯吱。 那刀是该有多锋利啊？这人的力气也太大了吧？这么厚的门板，居然被生生划开了，割了一个口子出来。 荆成凤的姑姑已经吓得脸都有些发青了，紧紧抓着她老公的手的骨节都泛了白，连呼吸都忘了，死死地盯着那个洞口。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慢慢地伸了进来。 “不……”这只手，她再熟悉不过……就在今天早上，她还握着这双手，将她哄着带回了家…… 他们感觉自己都快窒息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脏仿佛都已经停止了跳动。 抵着门的木棍被轻轻地推上去，然后从洞里拿了出去，那只手重新伸进来，慢慢地打开锁…… 门终于被打开，面无表情的荆成凤慢慢地走了进来。 尖叫声已经涌到了喉咙口，他们吓得紧紧抱着孩子，正准备逃命，却忽然看到了门口的沈迟。 沈迟对他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动不要说话。 这时他们才发现，荆成凤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她根本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举着刀僵硬地走到床前，狠狠地扎了下去。 床上根本没人啊……只有被子…… 但是荆成凤却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一样，机械地刺着，刺着…… 她眼前是一大片一大片晕染开来的红色，像花一样艳丽，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股血液的芬芳…… 极致的愉悦感中，她听到那个人低沉沙哑的声音。 “是谁……强丨奸了你？他们是在哪里对你下的手？” 荆成凤眼前好像又出现了那几个人，他们惊恐地望着她，却动弹不得，她狰狞地笑了起来，一刀一刀地扎进他们的胸口：“你们以为能一直把我关在学院里？没想到我能出来吧……想杀我？我会让你们比我死得更早……” “什么学院？”沈迟觉得他好像已经碰触到了真相的边缘。 “丰健学院……”荆成凤刚说完，就觉得脑子里像针扎一样的疼：“啊！丰健学院……你们走开！走开！不要，妈！救我……爸爸我错了，求求你，我再也不会生病了……” 沙发上的两人吓得哇哇大叫，孩子因为给她戴了耳塞倒是没有醒转的迹象。 看着抱着已经支离破碎的枕头又哭又笑的荆成凤，沈迟叹了口气，上前直接劈晕了她。 丰健学院？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个学院，华夏一般都是说学校，国外才有叫学院的，难道荆成凤是在国外读书的时候受的伤害？ 如果是在学院里受到了侮辱，那么她说是她父母害的她也可以理解了，因为肯定是她爸妈把她送去读书的，可是为什么她会这样认为呢？正常的话，孩子遇到伤害就算是父母送去读书的，也不至于会觉得是父母让人那样对她的吧？ 第143章 真凶的线索 这实在令人费解得很。 不过至少知道了一个名字就已经很不错了，既然有了名称，查到那些败类也只是迟早的事。 他打了个电话给齐健，不一会，曲劲秋他们全冲了进来。 “怎么样怎么样！” 沈迟点了下头：“抓到了一个，不过他不是灭门案的主犯，应该就是个共犯之类的，会催眠，你们带回去以后先别急着处理，由我来审问。” “哇，会催眠啊，感觉好厉害的样子。”齐健咂舌：“咦，她怎么倒地上了？” “我劈晕的，她被催眠了。”沈迟示意他们把她带走：“没什么问题，不过她说出了她精神受创时的地点，丰健学院，你们听说过没？” 丰健学院？几人面面相觑，还真没听说过…… “不管怎么说，先把人带回去再说吧，放这不安全。”曲劲秋反正是担心这个荆成凤再出点什么事的，毕竟这可是个杀了父母的主。 荆成凤的姑姑姑父已经吓尿了，打着冷颤根本说不出话。 “那我们先走了，你们睡吧，放心，灭门案的凶手暂时不会来了。”沈迟彬彬有礼。 “……” 床上被戳得稀巴烂，他们真的还睡得着？齐健表示很怀疑。 回到警局，沈迟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被请到了会议室。 鲁继军那激动的样子，像漂泊在大海中的遇难者突然发现了来搭救的小船一样：“沈顾问！你会催眠？那你会单盲测试吗？你怎么知道抓住的这个人不是灭门案的凶手的？灭门案的凶手在哪？” 他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中间都不带喘口气的。 沈迟有些无奈地道：“都会一点，因为他太冲动，跟心理画像不符合，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旁边的赵局长连忙拉了沈迟一把：“啊，沈顾问，来，你快喝点水休息一下，再好好分析一下这件事情的经过吧。” 候在一边的齐健非常有眼色地递过来一杯温水，沈迟还真有点渴了，顺手接过喝了一口：“行。” “这个人和灭门案的凶手是认识的，但是他没有参与那两起灭门案，不过我们可以审问他，得到真凶的线索。” 众人喜形于色，连忙记录好，心里都在琢磨着要怎么审问了。 “但是他擅长催眠，所以他得单独看押，由我来审问，不要有其他人进去。”沈迟实事求是地道：“因为很有可能会不知不觉就着了他的道。” 赵局长和鲁继军对视一眼，连连点头，这样的理由是可以服众的。 有多大本事用多大的碗，没人会对此有意见。 “另外因为荆成凤被催眠，所以我得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她精神受创的遭遇是在学院发生的，很有可能伤害她的人是她的同学或者老师，这样的渣滓必须揪出来，以正视听。” 赵局长勃然大怒：“你说什么？竟然是在学校？哪个学校，我立刻反应上去！” “丰健学院。” 啥？赵局长懵了几秒：“咳，那个，小曲啊，你去查一下这个学院，把资料整理一下打印出来。” “我已经查到了。”曲劲秋神色凝重，早在路上他就打电话回来让人查询打印了：“这所学校在汝江省武建市，是一所弘扬华夏文化的封闭式管理学校，分文理科，管理非常严格，学费非常贵，一年三十万，网上的风评很好。” 三十万！齐健咂舌：“卧槽，这是贵族高中吧？” “并不是。”这也是曲劲秋不能理解的地方：“这所学校对外宣传时自我介绍的最大作用其实是……戒网瘾。” 沈迟皱了皱眉：“封闭式管理……是不是要没收手机？” “对。” 这就对了，所以荆成凤的手机才会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是一进去就被没收了。 “那看来荆成凤受害的地方就在所学校……” 沈迟还没说完，齐健已经拍案而起：“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救人啊，我的天，你看看，他们还拉了铁丝网，这么高的围墙，里头发生了什么鬼知道啊？难怪这女的吃了这么大亏也不吱声，悄不喵声回来就捅了她爸妈！” “你坐下吧你！”曲劲秋扯了他一把，给他使了个眼色。这么多人呢，哪有他说话的地儿。 其他人也都是义愤填膺，鲁继军皱着眉翻看着资料，沉吟道：“从这资料上看，这所学校很不错啊，弘扬华夏文化，男女分区管理，还是国家管理学历制学校……” 赵局长推了推眼镜，拿起其中的一张纸也点了点头：“嗯，你看这，他说学生会熟读四书五经……提升修养、加强感恩、加强责任感培养……感觉是还可以，尤其是戒除网瘾，这恐怕能吸引不少担心孩子网瘾无法戒除的家长。” “但是荆成凤没有网瘾。”沈迟清清冷冷地道：“她是重度抑郁，却被人在里面迫害到了精神重创的地步。” 这就说明，这个学院的问题非常严重，表面非常完美风光，内里已经全部腐坏，这样的毒瘤如果还不拔除，恐怕会有更多的孩子受到迫害。 赵局长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个重点：“这个学院也是在武建市，第二桩灭门案也发生在武建市，这两者会不会有关联？” “这就得问灭门案的凶手了。”沈迟摊手：“一步步来吧，至少他在锁定下一个受害者之前，我们还有三天左右的时间。” 因为他从河清县的案子到武建市的案子，中间刚刚好隔了四天，这三天，他们恐怕是别想睡觉了。 如沈迟所预料的一样，那个被他打晕的男子会催眠，但是并没有案底，他和灭门案的凶手认识，他在沈迟的逼问下，供出了那个人叫郝仁。 “好人？亏他好意思叫这名！”齐健嗤道：“这么狠毒，他应该改个姓，姓恶！” 不过这当口没人搭理他这脑子缺了弦的，曲劲秋沉吟道：“这个郝仁是河清县的，他为什么会跑到武建市去杀人？” 沈迟想了想：“我觉得，可能是因为荆成凤。” “但是荆成凤醒来后就不再说话了。”曲劲秋有些烦躁地扯了扯头发：“什么都不说，你去都没用啊。” 所以她做过什么，他们不得而知，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她模仿郝仁犯案和郝仁跑去武建市杀人，两者应该有他们所不知道关系。 沈迟端起茶喝了一口，淡然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在三天内将郝仁抓住，他的精神分裂和荆成凤有些类似，一旦发作他是控制不住自己的。” “那他现在在哪？”曲劲秋瞪大眼睛：“长偃市？武建市？华夏这么大，没个确定的位置怎么抓？” 第144章 能，还是不能 原本以为郝仁会自己过来，没想到他比他们想象中的更聪明，竟然弄了个会催眠的过来，要不是沈迟在，他们可能还真会着了道。 “齐健，去拿一份武建市和河清县的地图过来，要局部图，公路也非常清晰的那种，桌上这个省图不行，另外曲队长，你去安排一下，让在河清县和武建市的同事侦查一下郝仁和两个案子的死者的关系。” 沈迟的目光在黑板上划过，指尖在桌面微微一顿：“答案，应该在丰健学院里面。” 曲劲秋也是这么想的：“这个丰健学院，我感觉里面的问题很大，网上全是好评，这很不正常。” “请人删差评啊！还可以请五毛水军，很简单的。”齐健刚拿了地图什么的进来就听到他这句话，眼珠子一转就想出了一个主意：“要不我搞点人去刷点差评，过几分钟看看情况？” “不要打草惊蛇。”沈迟扫了他一眼：“给我。” 他在地图上将案发地点圈了出来，两幅地图仔细甄别着其中可能有的关联。 这种灭门案，一般都是事出有因，郝仁这个罪犯非常有耐心，如果不是有外界因素刺激到了，他应该不会连续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犯案。 凌晨十二点半，河清县那边传来消息。 郝仁和那对老夫妻之间没有矛盾，但是郝仁的外甥女和那个被他杀死的五岁小女孩吵过架。 “就因为这种原因？”齐健简直无法想象：“就为了……呵，两个小孩子吵架？” “重要的不是吵架，而是她们吵架的原因。”沈迟眉头紧锁：“我想，刺激到他的，可能是那个女孩子骂了他外甥女一句野孩子。” 根据河清县传来的资料显示，郝仁幼时丧父，母亲独自抚养他至十岁，他母亲性格暴戾，经常打骂他，在他十岁这年离家出走，然后再没回去过。 “他，这也太容易受刺激了……”齐健迟疑半晌，只得出这样的结论。 毕竟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脆弱的内心，这郝仁到底是多敏感啊？就为了一句话就杀了人家一家。 “那武建市的呢？”按理说隔得这么远，不该有什么联系才是。 曲劲秋摇了摇头：“武建市没查到郝仁的信息，不过有关丰健学院的，倒是有了些新线索。” 新传真过来的文件显示，丰健学院在武建市本地基本没什么知名度，送孩子去这所学校的，竟然极大部分都是外地的家长。 不过毕竟门槛太高，学费那么贵，当地人一般情况下也不会选择它。 而当地人对这所学校有所耳闻的，竟然都是几个月前曾出过的一个案子，因为是派耿炀去的武建市，所以他传了文件回来后，就打了电话过来：“在三个月前，曾经有家长过来闹过事，说丰健学院打死了人，死者是个年仅9岁的女孩子，死亡原因是对冲伤和严重的脑挫伤，当时闹得纷纷扬扬，最后不知道怎么又和解了。” “打死了学生？”赵局长不敢置信地道。 “对。”电话那端的耿炀非常严肃：“据说是赔了一笔钱，但是那个学生的信息全部被抹掉了，我接到电话后就去了丰健学院，但是还没到校门口就被拦住了，根本不允许靠近，而且还有很多戴着工作牌的家长自行阻拦我的靠近。” 这明显是有问题啊。 赵局长脸色很难看，说真的，因为这起灭门凶杀案，他派人过去的话还是正常的，但是去调查学院，还是不大合适…… 沈迟想了想：“这样吧，我是案件顾问，如果是以长偃市局的身份过去，恐怕很多事情都不好处理，但是如果由武建市市局邀请介入本案进行协助，我想我去调查丰健学院就会名正言顺很多。” 其实这样的事情，鲁继军是不想参与的，毕竟要担的风险太多，所以他就默默听着没表态。 偏偏沈迟就是不放过他，看着他微微一笑：“对了，听说鲁专家跟武建市市局的谷局长素来有交情，能不能……” 不能！鲁继军很想这样怼回去。 但是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这口他还真的开不了。 如果真的拒绝了，他的名声肯定就臭了…… 鲁继军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为难”的情绪，他的八面玲珑在这一刻完全使不出作用，因为沈迟已经将他的后路钉死了。 没有别的选项，只能回答，能，还是不能。 他感觉自己耳朵好像有些嗡鸣，所以完全听不到自己那微弱的声音：“好……” 谷局长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白送个帮手过来，还让鲁继军欠个人情，何乐而不为？他甚至非常欢迎，毕竟在听说郝仁还留在武建市的时候，他都感觉脊背发寒。 而沈迟也就放下了心，有了鲁继军这一个电话，他过去办事时就会方便了很多。 耿炀听说沈迟他们会立即动身前往武建市，也吁了口气：“太好了，我也就能喘口气了。” 赵局长和鲁专家在局里坐镇，以便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突发状况，跟沈迟一同前往的则是曲劲秋和齐健。 第一个要去的地方，当然是案发现场。 他们下了飞机连警局都没去，直奔案发现场，以沈迟的话来说，现场勘查可以说是一切其它侦查工作的起点与前提。 耿炀没有来接他们，直接在案发现场等着，什么客套都是虚的，案子要紧。 他们一下车，他第一时间就让人拿了证物袋过来：“这就是凶器，是在前边的景观池里找到的。” 沈迟拿过来看了看，水果刀很颓丧：“把我回炉吧，我不想成为凶器！把我做成削笔刀吧，我愿意去削铅笔！” 这就是物品最大的悲哀之处，身不由己，作恶的明明是人，却由它们来承担了怨恨。 将刀递回去，沈迟走进了屋子里。 三室两厅的住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一家五口人，养了条可爱的狗，墙上贴着新婚夫妻的结婚照，孩子才刚满周岁。 屋子里没有清洗过，一进去，一股浓烈得能让人窒息的气味扑鼻而来，齐健瞬间脸色惨白。 第145章 窝里横 但是都已经进来了，后边还有人跟着，要是退出去也太难看了点儿。 不行，不能给他哥丢人丢份！ 齐健屏着呼吸走了进去，但是即使是这样，那种恶心的气味还是拼命地往鼻孔里钻，根本不是你屏不屏息就能防得住的。 更重要的是，他不可能一直不呼吸啊！ 沈迟倒是早习惯了，都不觉得有啥，直接从客厅里走了一圈往主卧去了。 一旁的耿炀介绍着：“老夫妻俩被刺死在床上，都是一刀毙命，因为是水果刀，血溅得并不多。” 确实和他说的差不多，除了床上有血外，地上基本上见不到血迹。 “刀子上有血。”沈迟皱了皱眉：“他把刀子在被子上擦干净了？” “是。”他的敏锐度耿炀是服气的：“法医根据血迹作过鉴定，他并没有上床，杀第一个人时用的是右手，第二个用的是左手，在被子上擦拭时是用的左手。” 这能说明什么？齐健听得一头雾水。 沈迟嗯了一声：“他是左撇子。” “我们也有这种怀疑，只是他用右手也很熟练……” “左撇子会下意识使用右手去做事，一般来说左撇子努力训练后，左右手会运用自如，但是平时生活中会无意识顺手使用左手。”沈迟弯下腰看了一下床底，拿尺子量了一下床的高低，一边做事一边低声道：“但是正常使用右手的人左手做事时会很不习惯。” 耿炀点了点头：“他是先进主卧的……你这是做什么？” “我之前给他做过一个心理画像，他大概一米七左右，我量了一下这床的高度和宽度，肯定一下自己的分析数据。” 卧槽。齐健目瞪狗呆：完全听不懂。 不明觉厉啊！感觉他哥好牛逼的样子。 沈迟做完了便转身准备去隔壁的次卧，年轻的小夫妻带着孩子死在了他们的房间。 结果他一转身就看到了齐健，立刻皱起了眉：“你这是干什么？” 齐健鼻子里插着两葱，虽然有点辣，但好歹消除了些恶心的气味，这是他刚才在餐桌上看到了顺手拿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嘿，装象……你信吗？” 一旁的曲劲秋捂脸没眼看，简直是令人窒息的操作…… 沈迟一转念就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也就没多说，点点头就走了。 次卧的情况更加惨不忍睹，大概是因为有小宝宝的缘故，所以事发时房间里开着空调，房间里那浓烈的气味来源就是这里。 耿炀一一指出受害者的顺序，上面都画了人形，倒是不难辨别。 现场所有角落都被仔细侦查过，所以沈迟倒也没多看，转了一圈就出来了。 “凶手是从哪里进入的？” “厨房的窗户。”耿炀引着他去厨房：“因为那扇窗户非常小而且比较高，所以他们没有装防护窗。” 结果就是因为这个疏漏，导致了他们的死亡，有的时候真的……有些东西真的不能省。 窗户确实比较高，他们在七层，不装防护窗的情况也是有的，对面的楼层甚至连阳台上都没装，毕竟楼层还是比较高的，这家人可能还是看在有宝宝的份上才装的防护窗。 “上面没有指纹吗？” “没有，全被抹过了。”耿炀叹气：“用的是他们家的抹布，很油腻，他还挤了不少洗洁精，完全采集不到任何指纹。” 很狡猾啊这个郝仁。 沈迟嗯了一声，身后便有不少人低声叫着文局长，他一回头就看到文局长走了进来。 “沈顾问，久仰久仰。”文局长非常和气，温雅的外表很占便宜，让人生不起恶感：“通辑令已经发出去了，悬赏十万，一旦市民有看到他的踪迹都会立即报警，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虽然很不想打击他，但是沈迟真的觉得，所谓的通辑令，对郝仁来说真的没什么用。 看完了案发现场后，在文局长的再三邀请下，沈迟只得答应跟他去局里做个简单的分析会。 其实沈迟更偏向去那个丰健学院实地勘探一下，看看有没有可能找到点线索…… 他这两天颠来覆去，横跨了整个长偃市，中间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他也确实是累了，加上想考查一下齐健的能力，他想了想，把齐健叫到一边：“怎么样，做好笔记了吗？” “做好了！”知道这是自己表现的最佳机会，齐健连忙拿出速记本：“这是在……” “我看看。”沈迟拿过本子一目十行，不到一分钟就看完了，点点头：“还行，等下分析会由你主持。” “哦。”齐健下意识地点头，但略一琢磨，哎哟我去这不对啊，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啥？不是你拿笔记去分析咩！” 沈迟嫌弃地拍了他一记：“还汪呢，机会难得，好好把握。” 想起在长偃市市局里沈迟挥斥方遒的霸气模样，齐健腿软了：“哥，我不成啊，你这赶鸭子上架也太急了点，好歹给我点时间缓冲一下啊！” “慌什么。”沈迟瞪了他一眼，见他可怜巴巴的样儿又有点想笑，语气便放柔了些：“行了，别贫了，你怕什么，有我呢，你要砸场了有我顶着。” 嗯，他哥果然霸气，这么一说他还真……还是腿软…… 齐健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进去的，又是怎么站到了讲台上的，只感觉喉咙干涩，底下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个个瞪着大眼睛傻不拉叽地看着他，他脑海一片空白，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来，欢迎齐健同志为我们做简单的案情分析啊，大家鼓掌欢迎！”文局长何等人精，哪看不出他怯场，便给他递了个台阶。 他们不鼓掌还好，一鼓掌，齐健感觉都快尿了。 曲劲秋手撑在桌子上，微微掩着像是在打呵欠，实际上是在跟沈迟吐槽：“你表弟怯场了。” “嗯，正常。”沈迟噙着浅笑，并不太在意：“他整个一窝里横，也是时候让他到外头横横了。” 这句话不低不高，正好在众人掌声慢慢停下来的当口，加上他的位置离讲台很近，所以齐健竟是完完全全听进了耳朵里。 到外头横横？他心一跳，哎哟，不错哦！ 既然他哥是打的这个主意，他还担心个屁啊！ 于是他抓起笔记本就直接念了起来：“首先……” 因为他是全程跟着沈迟进出的，所以沈迟的分析他全都记得，那些画面仿佛都带着味道，让人听起来都感到非常不适。 但是恰恰是这样的分析，才是最准确的表达。 连曲劲秋都忍不住挑了挑眉：“看不出来啊……” 第146章 学院异常 沈迟依然很淡定，齐健其实真的不错，只是缺少一个发展的平台罢了。 “你是故意的吧。”曲劲秋扫了他一眼。 “嗯。”沈迟也很干脆的承认了。 事实上，齐健担任了他的助手一职，不服气的人很多，尤其是从前和潘静关系好的人，虽然知道她和陆韶一样犯了错，但是从前的情谊还在，人离开了更觉怀念，不由自主就会排斥齐健。 在私底下，齐健被人打电话骂过好几回，这都是沈迟的手机告诉他的。 他不想节外生枝，这种事情你解释是没有用的，就算你跟人说一千遍一万遍齐健的好，但是他底子在那，别人眼里的齐健永远都是那个街头小混混，扶不起的阿斗。 只有让他自个儿立起来了，让人们看到他的能力，看到他的进步，他们才会心服口服。 曲劲秋又不蠢，只几分钟就想明白了内里乾坤，不禁有些羡慕：“这小子运气真好。”有个这么好的哥哥……简直羡慕嫉妒恨，人生要少奋斗多少年啊…… 看着台上风光无限、举手投足充满自信的齐健，沈迟有些神思恍惚。 他做的是对的吧，应该没有错…… 分析会结束后，文局长对他们表达了深切的谢意，同时还特地夸赞了一番齐健，夸得齐健美翻了。 文局长邀请他们在局里休息一下，毕竟都已经半夜了，沈迟借口定了酒店婉拒了，耿炀和曲劲秋自然也是跟着一道走了。 去酒店的路上，耿炀觉得很奇怪：“你怎么酒店订这么远啊？” “这里离丰健学院近。”沈迟的理由简单粗暴：“我不想引起文局长注意，这件事情你先别跟他说。” “好的。” 所有人住进酒店后，沈迟站在窗前往下看。 丰健学院建在半山腰，学院传承有了很多年，素来不大出名，从前也只是弘扬国学，还是上一届市长在的时候才打出了戒网瘾的广告，后面换领导班子了以后就低调了很多，只在网上宣传，这两者之间应该有些关联。 “哥，早点睡吧，你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就是铁人也扛不住啊。”齐健打了个呵欠，困得不行了。 沈迟嗯了一声：“睡吧。” 关灯之前，他定了一个闹钟。 凌晨五点半，他被手机叫醒了，睁开眼睛的瞬间，他就彻底清醒过来。 手机都有些心疼：“小迟，要不你再睡会吧，呜呜呜，是闹钟要叫的，不是我……” “没事，我睡了这么久，够了。” 齐健鼾声震天，沈迟起床穿戴整齐，他根本毫无知觉，就这种警惕性，沈迟深深地怀疑可能他把他从房间里扔出去都不会醒。 前台妹子也在打瞌睡，沈迟出来的时候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街上空无一人，沈迟径直走向停车场，下车的时候他跟耿炀拿了车钥匙，这还是耿炀自己的车…… 他开着车上了路，这车还有些奇怪：“哇，你是没睡还是刚醒啊，你是不是梦游啊，现在才五点啊！” “嗯，我刚起来，放心吧，不是梦游。” 车上所有东西瞬间都打了鸡血似的精神了，你一言我一语的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倒是挺热闹的。 不过沈迟没有再说话，全神贯注地开着车子。 按照他原来的推断，因为荆成凤的粗糙模仿，会让郝仁无法忍受，但是荆成凤姑姑家发生的事情打乱了郝仁的步伐，他应该还没来得及离开武建市。 那么，他会在哪里？ 路上一片宁静，尤其是通往丰健学院的路段，基本上没有车也没有行人。 沈迟在离学院比较远的地方下了车，为免惊动对方，他决定走路过去。 天色破晓，大地朦朦胧胧，如同笼罩着一层银灰色的轻纱。 虽然看不大清晰，不过还是能勉强看到路面的，沈迟步伐轻快，不一会就到了学院门前。 学院很大，果然跟之前查到的资料一样，围墙非常高，四周全部都是高高的铁丝网，很多地方甚至还拉上了电网。 这真的还是学校吗？防卫程度堪比监狱了…… 这到底是在防外面的人，还是在防里面的人？如果是防里面的人，这是一所学校，里面全是学生，会需要这么严密的防护吗？ 沈迟抬头看着那些铁丝网皱了皱眉，有这些菏在，就连他想翻墙进入都有些难度啊…… 因为到处都是监控，所以他没有靠得太近，直接走进林子里，围着学院大概地转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他正站在一块石头上稍作休息，忽然听到了学院里传来的声响。 “一二，一二一！”整齐划一的跑步声远远传来，看来是早起的学生们在晨跑。 这么早就起来锻炼了啊？看来管理是还蛮严格的。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整。 嗯，怎么说呢，早睡早起身体好，虽然这个时间确实有点过早，但是毕竟这里是戒网瘾的学校，早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沈迟对于他们的晨跑并没有放在心上，反而因为他们的动静发出的声响，大大地方便了他的行动，他的速度便快了不少。 顺着山坡往上爬，他最后攀着一棵大树爬到了树干上，为了更全面地观察到里面的情形，他这次可是准备齐全的，不仅带了相机还带了望远镜。 坐在树干上，清凉的风吹拂着，他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在这里，他基本上已经能将丰健学院的全景揽入眼帘了。 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中的校园，那一幢幢高大，凝重的仿古式建筑，透出冷峻和肃穆，就象一位深沉，自信，极富有深沉文化气质的老人，让人肃然起敬。 难怪这所学校的学费那么贵也无人提出异议，难怪网上对这所学校的评价会这么高，这样的氛围确实会让人觉得这所学院非常的高大上啊。 一般人都会觉得：有这样的环境，想必学校内的教育也会令人敬服吧。 沈迟自然也不例外，他忍不住笑了笑，拿出望远镜，就让他来看一看学生们的晨跑情况吧！ 操场很大，学生们排成长队，由老师带领一圈一圈地跑着步，步伐整齐，速度还挺快的，最难得的是，所有人着装整齐，没有一个人偷懒掉队。 这个速度…… 沈迟不禁微微皱起了眉，这样的速度，对于晨跑是不是过快了一点？ 第147章 这是地狱 没有一个人脸上有笑容，每个人都面无表情，跑在前面的孩子看上去才九岁左右，速度居然也很快，小小的年纪，眼里已经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沈迟心里咯噔一声，这些孩子给他的感觉，像是一群行尸走肉，没有一丝私人情感，甚至连对晨跑的厌恶都没有。 他不禁想起从前沈念回来的抱怨：“哎呀真是烦死了，大清早的吹口哨叫我们起来……简直是要了卿命啊，混蛋啊……不把我们当人看啊……这简直是折磨啊……” 哪怕过去了这么久，他依然清楚地记得他当时脸上生动的表情，带着无可奈何的烦燥和厌倦以及深深的反感。 他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因为那很正常，每个孩子都不喜欢早起。 可是现在这些孩子明明都很正常地在跑动，他却感觉一股寒气从心底生起：他们没有厌烦、没有抱怨、没有交头接耳，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 他们就像是一具具行走的尸体一样，被这个学校打磨成一模一样的机器。 而这样的感觉，他在一个人的眼里看到过。 荆成凤。 到了这一刻，他终于相信，荆成凤确实被送到这所学校来过。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单凭学校的环境和制度来看，确实是还不错啊，管理严格一点也正常……吧…… 正想着呢，视线里忽然看到一个人脚步错乱了一下摔倒在地。 看上去像是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大概是摔得狠了，竟然一下子没能爬得起来。 这种情况下，前后边的同学肯定会扶起来吧，顺便带着他去医务室，然后陪着他的几个人都能免了晨跑，这曾经是沈念最喜欢干的事情了，为了省事他甚至有时候还会装作不舒服偷懒，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沈迟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等待着这一幕的来临。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一个人扶他。 那个小男孩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大概是脚扭了，疼得他脸都有些扭曲却没能站起来。 他身后的同学没有一个人停顿，左右绕开他便继续前行，速度不变。 沈迟唇角的笑容凝固了。 这样的情形让他有些不安，为什么会这样？ 下一秒，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子，看上去应该是老师，他不知道说了什么，学生们都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那个摔倒的男孩子。 老师慢慢地走向他，小男孩抬起头，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到底还是年纪小，眼里已经写满了深深的恐惧。 为什么他会这么害怕？他受伤了不是吗？老师过去他应该开心才对啊，他站不起来老师会扶他，为什么他反而更恐惧了？ 沈迟正在疑惑，那个老师已经走到了小男孩面前。 因为他背对着沈迟，所以沈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只看到小男孩眼底闪过一丝绝望，张了张嘴，说出来的话却是：“我错了。” 唇形绝对是这样，但是沈迟却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摔倒了，哪错了？为什么他会认错？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然后在小男孩绝望到麻木的眼神里，旁边走出两个比较高大的男生，左右扶着把他拉了起来。 他身前的老师离开了一下，不一会，拿了一块铁板过来。 宽度约三厘米厚度约0.5厘米、长度大概二十厘米左右的铁板，拿在老师手里像是个玩具一样的。 他要干什么？难道他是医生，小男孩腿骨折了需要固定？那也该送医院不该这样啊…… 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沈迟屏住了呼吸。 两个扶着小男孩的学生将他的手伸直，摊平，这个老师走到他面前，啪地就是一板子打下去了。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小男孩眼里一下就滚出了泪珠，但是他死死地咬住嘴，连哭都不敢哭出来。 一下、两下、三下…… 稚嫩的小手哪受得了这样的拍打，沈迟眼睁睁看着小男孩的手迅速地变红、变肿，不一会儿两只都已经没法看了。 一共十下，看那力道，这老师绝对没有留力气，每一下都是十成十。 根据沈迟的推断，这个小男孩恐怕这几天手会麻到没有知觉，可能连筷子都拿不起。 打完后，两个学生放开了他，他应该会去休息了吧？哪怕是惩罚这也已经太过了，药总还是要上的吧？更何况他脚还扭了…… 学生们迅速在老师的带领下离开了操场，小男孩独自一人留了下来。 他拖动着受伤的左脚，慢慢地，努力地一圈一圈跑了起来。 大概是疼得狠了，他一边跑，眼里一边掉着眼泪，可是他没有擦。 沈迟已经不会去想他是不是不好意思擦，因为他非常肯定，他绝对是不敢擦。 这样的教育，能教育出什么样的孩子？ 他感觉心里的怒火汹涌沸腾，几乎要将他的理智都燃尽了。 难怪荆成凤的精神会受到重创，难怪她会丧失理智，难怪她会觉得是她爸妈把她送来让人欺辱的！ 他几乎已经可以看到她在这学校里受到的遭遇，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个青春活泼的花季少女，恐怕荆成凤在这里面受到了虐待更为严重。 最让他触目惊心的是，在这样的恶行发生的时候，旁边站立的几百个学生，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片漠然，眼底也没有丝毫波动。 显然，这样的情景他们早已习惯成自然，如今已经麻木了。 究竟是怎样的教学氛围，能让这些活泼的孩子变成这样？这真的是那个风评甚好，人见人夸的古典学校？ 不，这是地狱。 他看着小男孩拖着伤腿跑了整整五圈，慢慢地挪进了教学楼。 操场上空无一人，沈迟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太过震惊竟然忘了拍照。 回到宾馆后，齐健他们都已经起来了正在吃早餐。 看到沈迟进来，倒也没人感到奇怪，齐健笑眯眯地叫他：“哥，快来，我们打包回来吃的，呐，这是你的，我还给你加了个蛋！” 沈迟面无表情地在他身边坐下，眼睛盯着粉，却久久没有动，脑海里一直在回放着小男孩受罚的那一幕。 第一下，手剧烈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往回缩，却还是不敢缩，反而更加往外伸了一些…… 第二下，手迅速地红了起来，额角青筋都跳了一下…… …… “哥，哥？”齐健在他眼前挥动了一下手，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失魂落魄的样子……” 沈迟嗯了一声，慢慢打开盖子，心情沉重：“先吃早餐吧，吃完我有件事情要跟你们说。” 第148章 最坏的情况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不过倒也没人提出异议，毕竟都饿了，还是吃饭要紧。 其实沈迟也饿了，但是他一点胃口也没有，再美味在这个时候也味同嚼蜡，旁边的齐健还念叨着说放久了点，粉有点泡发了，他毫无所觉，呼啦啦很快就吃完了。 吃粉的时候他对等下要说的事情心里也大概有了个底，把嘴一擦，沈迟放下碗：“我有事要说。” 其他人也都吃完了，耿炀点头：“你是不是有了新发现？” “嗯。”沈迟神色沉重：“我去了一趟丰健学院，这个学校有问题。” 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刚开始所有人还都带着笑，到后面一个个已经气到肝疼了。 “竟然还有这种老师？”齐健第一个表示不满：“卧槽，敢情不是他自己的孩子不心疼啊，就算网瘾再重也不至于这样吧，又不是故意捣蛋的，他脚扭了还罚他跑五圈？这是想废了他的腿吧！” “这也太过分了。”曲劲秋皱紧眉头：“适当的体罚我能接受，但是这样的惩罚手段太恶劣了，尤其是用铁板打手心，伤势不及时处理后果很严重的。” 对于这个耿炀也很赞同：“铁板打到手心，像沈顾问你说的这样的情况，这个孩子的手恐怕会肿胀，用手按上去会感觉非常嫩，如果被打烂了，不及时处理的话很可能会感染流脓。” 最坏的情况，就是手会废了，最终导致截肢。 “根据我的观察，周围的学生和老师的处理速度来看，这样的事情在丰健学院里面是非常普通、非常常见的一件事情。”沈迟吸了口气：“这个学校不能再存在了，里面的肮脏肯定还有更多，这已经不是一个学校，而是一处藏污纳垢之所。” 曲劲秋想了想，有些为难：“但是我查过，不少家长对它的评价都很高，甚至还有很多返评说自己的孩子确实学好了，从学校出来后都非常乖巧。” “卧槽，你有毒吧？”齐健眼睛一瞪：“这明显是被训惨了，打怕了所以不敢吱声啊，你再不听话能被打死了，要搁我我肯定也乖也听话啊！你是不是傻？” “不是。”虽然他说得很不客气，但曲劲秋倒也没生气，只是皱着眉头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没有人发现里面的情况？反而都是一片叫好声，都觉得这学校非常好，你们不觉得这很反常吗？” “因为不好的都被打死了。”齐健翻了个白眼嘟囔道。 耿炀沉默了很久，才斟酌着用词慢慢地道：“根据沈顾问的反馈，我相信大家都知道里面有猫腻，曲队长说的反常，我想……是因为这个学校背后的势力操作的结果。” 比如说删差评，买水军刷评分，在微博上各种刷好评…… 没一定的背景做不到这些事情。 沈迟也点了点头：“以小见大，荆成凤说的，我觉得很有可能是事实。” 荆成凤说的？啥事来着？齐健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起什么，倒抽了一口冷气：“你，你是说……” “对。”沈迟面容沉静，语气凝滞：“荆成凤不会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个学校里的女学生不少，荆成凤所遭受到的，很有可能就是她们正在经历的，所以我们的行动刻不容缓，这所学校必须立刻停办。” “该怎么做？”一个同事下意识问道：“这不容易吧？听说有人一直守着，根本无法靠近的，更何况围墙又高还都装了监控，根本进不去啊。” 有背景有靠山，就算警察过去了他们也不买账，尤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贸然出击只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而且我怀疑里面的孩子都已经被洗脑了，他们在害怕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不会配合我们，万一到时候他们说自己在里面过得很好，可没人会理解我们，只会觉得我们多管闲事而且污蔑了他们，到时这学校要是反过来告我们就搞笑了。”曲劲秋分析着。 沈迟始终没有说话。 他们说的情况他都懂，这也是很有可能存在的情况。 可是如果这学校继续办下去，出来的孩子如果再出一个荆成凤怎么办？如果一整所学校都是荆成凤这样的孩子呢？ 现场一时沉默下来，显然每个人都想到了这个问题。 齐健犹豫了一下：“要不，偷偷的进去找证据？或者说装成家长进去什么的……” “这个不行吧。” “对啊，估计是进不去的……” “进去了肯定也拍不到什么吧，万一被对方的监控给拍到，反而打草惊蛇了……” “要不上报吧，看上头指示是怎么样的……” 所有人七嘴八舌的，各自出着主意，耿炀和曲劲秋都没吱声，只是默默地思考着。 最后是沈迟打断了他们的讨论，他微微皱着眉，轻轻叩了叩桌子：“大家静一下，我来说一下我的想法。” 于是众人便安静下来，目光都转向他。 “首先，证据是必须要去采集的，而且必须是现场拍摄，但是这样的风险很大。”沈迟沉吟着：“一般的途径是不可能完成的，这样的学校想必他们也清楚这样的现实一旦被曝光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所以他们肯定会从各个方面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其次，直接带相机进去什么的是不可能的。”沈迟想了想：“根据荆成凤的说法，她应该是一进去手机就被没收了，我想进去的学生估计身上的东西会全部被换掉，包括不限于手机衣服等……” “假扮家长也不行。”他神情严肃：“根据网上各家长的反馈，可以想象得到，他们在家长进去检验时，绝对是事先排练过的，比如说什么尊师敬道，才艺表演，我想这都是表演给进去考察的家长们看的，目的是让他们放松警惕，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家长被蒙在鼓里，而当他们来接的时候，自己的孩子确实变得听话了，他们也就下意识地忽略了丰健学院是怎么将他们的孩子变成这样的过程。” “如果每个孩子都是用铁板教育成这样的话，他们根本就不是变得听话了，而是被迫压抑住了自己的本性，因为恐惧，所以他们不敢不听话。” “正常的途径确实不可能进入丰健学院。”沈迟轻轻吸了一口气，最后做出一个决定：“所以我们不仅需要一个家长，还需要一个学生一起进入丰健学院，拿到第一手的证据，他身上携带的微型摄像头我可以弄到，但是这个学生的扮演者必须聪明，冷静，心理强大，不受外界干扰。好了，大家可以推荐一下你们认识的孩子中有没有这样合适的人选。” 第149章 下一户受害者 …… 聪明冷静还要心理强大……这他妈得是天才啊…… 齐健眨巴眨巴眼睛，弱弱地道：“哥，我觉得你在说你自己……” 他认识的人里头，符合这几条的，还真的只有读书时候的沈迟…… 其他人也都是皱紧眉头苦思着，在心里默默筛选着自己认识的人选。 其实沈迟心里也有一个人选，但是这个人，身体不是很好，他不是很确定。 最后所有人写出了自己觉得比较合适的孩子，但是又一一排除了，毕竟要合适的年龄，又要嘴巴严实，还要忍耐力强，心理强大的，真的太少太少。 最后所有的孩子都被排除掉后，沈迟喝了口茶，皱着眉头慢慢地道：“我……去打个电话。” 他起身进了房间，心里有些烦躁，忍不住点了支烟，抽了两口，他还是拨出了电话。 刚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起了，罗利民欢喜的声音传来：“沈警官！你好你好！” 沈迟笑了一下：“你好，罗先生……” “哎呀，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好了，前天俊俊醒啦！我们一直在打你电话，可惜你可能关机了，电话一直打不通，您在哪里呀？我们想请您吃饭，您可一定要来呀，您是俊俊的救命恩人，真的我们非常感激……” 他巴啦巴啦说了一大通，沈迟这才想起那个打了他电话一天一夜的那个陌生号码，后来因为杀人案他几乎都给忘了，后头也没见他们再打，他也就忽略不计了，原来是罗俊俊的爸妈打的，难怪那么执着…… “啊，罗先生，这个不急。”沈迟怕他一直说下去不得消停，连忙道：“其实是这样的，我有事想找一下田小灵，但是我没她的手机号，你……” “哦小灵啊？”罗利民声音抬高了些：“她就在这儿呀，小灵，来来来，沈警官找你呢！” 然后手机就直接被塞到了田小灵手里，不一会，田小灵空灵的声音传来：“沈顾问，你好。” 虽然语气很平静，但是比起上一次见面时还是要好了很多，怎么说呢，至少，有点人气了…… 沈迟也就不由自主地带了些笑意：“你好，你身体恢复了吗？” “嗯，恢复得很好，多谢关心。”田小灵对罗俊俊的救命恩人还是很客气的：“请问你找我什么事？” 沈迟大概地跟她说了一下这个丰健学院的事情，然后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思：“目前情况就是这样，我觉得你非常适合这个人选，所以想问一下你是否愿意配合我们去取证。” 这一次，电话那端沉默了。 事关重大，所以沈迟并没有隐瞒丰健学院的真实情况，连荆成凤的遭遇也说得非常清楚，这样当然会吓到田小灵，甚至会让她退缩。 可是他不可能骗她，因为这个学院里面的污垢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如果把她骗过来是害了她。 其实要沈迟说的话，进去的最好是男孩子，至少不会遭遇荆成凤这样的事情，但是一来时间紧迫，二来确实找不到比田小灵更适合的人选。 另外他没有说的是，荆成凤的遭遇在丰健学院里应该不多，否则她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放出来，想必就是因为校方知道了始末，所以才不敢留她让她早早离开了学校。 田小灵考虑的时间并不久，不到五分钟，沈迟就听到她平静的声音：“可以的，沈顾问，我等下定机票过来，请问你会报销路费吗。” “当然。”沈迟肯定地道：“我会尽我的全力保证你的安全，谢谢你，田小灵。” “不用谢我。”田小灵冷静地道：“我的智商不会让我自己落到太过悲惨的境地，我不会出事的。” 她的身体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已经恢复得很好了，对自己的能力也有自信，这个学校真的这么黑暗的话，她还是挺有兴趣的。 于是跟她确定了行程后，沈迟出去跟耿炀他们说了这个事情。 对此曲劲秋持乐观态度，但是耿炀想的就要多一些：“我是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再考虑一下……” “时间多拖一天，里面受虐待的孩子就会在地狱中多熬一天。”沈迟直接拍板：“这件事情就这样决定了，我会扮演田小灵的叔叔进去，相信能够拍到证据的，具体的情况我会让齐健上报，由赵局长去和文局长谈具体的保密协议，现在我们先出发处理灭门案。” 所有人开始行动，文局长打了电话过来也是让他们先去局里。 但是在没有更多的线索的情况下，要在武建市里找郝仁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沈迟给的心理画像已经很清晰，可是群众没有举报的话，光是看全市的监控就已经耗费了极大的人力，还没什么进展。 这真是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 沈迟也查看了灭门案的物证，它们也并没有更多的线索。 站在武建市的详细地图前，他努力思考着：以郝仁的角度来看的话，他会觉得哪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者换句话说，他要怎么才能够避开他们的监控，找到合适的猎物？ 他杀人后并没有拿走钱财，而他家境并不富裕，所以他身上没什么钱，加上现在通辑令已经发出去了，他肯定也早就得到了消息，有监控的地方他都不会去。 这么一来，他能去的范围其实已经缩小了很多。 宾馆、酒店这一类他都不会去，失去了去长偃市的机会后，他暂时不会离开武建市，可是他的精神分裂会让他烦躁不安，这种情况会在三天内达到顶峰，到时他就会再次作案。 那么，这三天他应该会开始着手瞄准下一户受害者。 他的心理缺失会让他挑选那种家庭美满的，从河清县到武建市，两个案子的递进可以看得出来，他挑选的家庭越来越趋向完整。 有父母、有妻儿，事业有成，这种在市内还是比较多的。 而他不擅交际，又要怎么才能寻找到合适的人选呢？他要怎么才能确定对方家里有孩子有长辈呢？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笔尖在案发现场的小区附近慢慢划过，最后落在了方圆数里的一个菜市场。 是的，菜市场是他最合适的挑选猎物地场所。 如今的家庭一般都是年轻人上班赚钱，老人带孩子，一般去买菜也都是老人带着孩子去买，如果在买菜的过程中闲聊几句，很容易就能够让郝仁得到这一户家庭的具体人员信息。 以郝仁的智商来说，要跟踪到猎物的住址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他跟文局长他们说了自己的分析后，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沈顾问说的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但是问题是，市内的菜市场很多，他已经在这里犯过案了，难道不会逃窜到别的区域吗？如果他真的还在这一片，我们在这附近搜查，会不会打草惊蛇？”文局长想的也比较深远。 耿炀也点了点头：“对，而且之前沈顾问你也说过，他性格冷漠不合群，这种人应该会比较讨厌热闹的场所，菜市场很吵啊……” 第150章 来了！ “是。”沈迟表示赞同：“你们说的这些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但是目前来说，根据我的推断，他选择武建市的这户人家应该是事先有踩过点的，这就说明他对这一片比较熟悉，在没有离开市内的情况下，他不会贸然换地方。” 那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不会随便找户人家就去作案？ 这个疑问大家都有，但是都没直接说出来，只是纷纷讨论着。 耿炀想了想，大声道：“我相信沈顾问的判断，赵局长和鲁专家有给我打过电话，本次行动由沈顾问全权负责，所以我听任沈顾问的调配，郝仁就算是藏到地底下我们也得掘地三尺把他给挖出来！” 对沈迟的分析文局长其实还是抱怀疑态度，虽然这个沈顾问的事例他也有所耳闻，可是到底中间的水份有多少他也不得而知，也不可能就对他百分之百的信任。 可是耿炀说完后，曲劲秋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其他人纷纷点头，最后竟是一票通过，只有武建市的人还没表态了。 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看向文局长，倒让他都不好敷衍，思虑再三，他点了点头：“嗯，对，沈顾问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这样吧，我们分成几个组吧，各个组分别去每个菜市场侦查，有情况及时汇报……” 于是这个方案快速地定了下来，各个派出所也都派出了警力，全部以便衣的形态进入各个菜市场进行地毯式搜查。 而沈迟负责的，是他觉得郝仁最有可能去的一个菜市场。 这个菜市场离案发地点比较远，但是它附近有几个小区，另外学校也比较多，不排除他蹲守在学校附近观察的可能。 耿炀去了另一个菜市场，曲劲秋跟他带了几个人来了这个老百姓菜市场。 名字很接地气，因为附近小区多，所以菜市场的规模还是比较大的，品种也比较多。 几个人分批进入，沈迟事先安排好了每个人要买的菜的品种，根据他对这个菜市场的分析来说，所有人把菜全部买齐，刚刚好够他们把这个菜市场转完，没有一处漏掉。 当然，买菜的时候他们会需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因为郝仁不一定会是店主，也有可能是帮忙装袋的临时工，或者是同在里面买菜的人，甚至可能会进来逛逛就走什么都不买。 每个人，都有可能是郝仁。 “哇噻，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嫌犯。”齐健暗挫挫地道：“这个设定真是想想都刺激。” 沈迟拍了他一记：“等会进去后你给我消停点！” “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丢脸的！”齐健老神在在，所有人都没意见，他偏偏弱弱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过，哥，我觉得你不能去，因为你气场太强了，你这脸也挺招摇，到时你一进去，郝仁一看肯定吓得屁滚尿流立马就跑了。” 曲劲秋仔细盯了他一眼，居然点头：“我也觉得，你的脸辨识度太强。” 虽然沈迟非常不赞同，但是在压倒性的票数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们的判断。 于是他就守在巷子外头，守株待兔。 因为齐健不大靠谱，所以他被分派到了曲劲秋这一边，负责帮曲劲秋提菜。 两人装的是叔叔和侄子，过来买比较多的菜回去请客的。 一进入菜市场，齐健的戏精属性又神展开了：“叔，我觉得炒菜太麻烦了，要不直接搞个火锅吧！” 你别给我找事。曲劲秋警告地瞪了他一眼，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地道：“火锅上火。” “怕啥啊！”齐健大大咧咧地笑：“让我妈给搞点黄连水呗嘿嘿嘿！我想吃火锅了！嗯，牛肉丸虾排……我都要！” 他们明明是要来买鸡丁……沈迟不在这边，曲劲秋拿他没辙，只得跟着他过去：“你少买点啊，还有别的菜要买……” 不过话是这么说，戏还是要演的，曲劲秋装成正宗的叔叔一样过去看丸子，忽然感觉一种危机意识升起，脖子后头不由自主僵硬了一下。 他的经验比较丰富，立刻察觉到这是有人盯上了他，心里并不害怕，隐隐还有些激动。 但他没有傻不拉叽地到处张望，面上不动声色地指着鱼丸：“老板这个怎么卖？” 心里却在想着盯上他的人会是谁，郝仁吗？不可能吧，怎么可能会这么准…… 那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齐健毫无所觉，甚至完全忘了他们来的目的，还真的兴冲冲地买上了菜，一个劲地盘算着：“煮火锅肯定要放香菜啊！对了，还要买点金针菇……” 曲劲秋倒还是记得他们的任务，一边买记好的菜，一边念叨着让齐健少买点，根据沈迟对郝仁的分析，他还故意给加了几个鸡蛋：“嗯，可以给炖个鸡蛋羹，毕竟小迟还太小，不能吃火锅。” “……”这还真当上他叔了啊？齐健乐死了。 等到齐健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上已经提了好多袋子：“哎呀，好重啊，叔，你也帮忙提点吧！” 曲劲秋很顺手地一巴掌糊他脑袋上了：“让你少买点少买点，让你嘴馋！活该！自己提！” 他瞪了他一眼，扭头就往外走。 菜市场人声鼎沸，鸡、鸭、猪、羊的叫声，摊主的叫卖声，顾客的讨价还价的话语声不绝于耳。 但是偏偏在这一片喧闹之中，他清楚地感受到了一道锐利的目光。 来了，又来了！ 他心跳得如同有人擂着的一面响鼓，努力调整呼吸让自己放松下来。 淡定，不能让他察觉。 因为不确定郝仁在哪个方向，所以他没有贸然地提醒齐健，很自然地往外走。 他非常清楚，沈迟的判断没有错，郝仁盯上他们了，他一定会跟上来的。 身后的齐健怨声载道，大概是心神完全被手上的重物吸引了，他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些东西要怎么提回去。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没有察觉到曲劲秋的异常。 曲劲秋浑身紧绷，感觉两手粘腻，掌心全是汗。 要不是自制力还在，他几乎都要同手同脚了。 希望沈迟千万别在门口啊，千万不要被郝仁发现，如果一旦被察觉到了，想再找这样的机会绝对不可能了…… 第151章 女装大佬 好在走出巷子后，那道目光仍在，但是沈迟却不见踪影。 应该是有事去了吧，或者发现了什么？ 没等曲劲秋松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身后的齐健冷不丁来了句：“哎？奇怪，人呢？” “人家做小生意的卖完了就走了不，还能一直等着你啊。”曲劲秋瞪了他一眼：“再说你手里全是东西，怎么吃臭豆腐，不弄的身上全是味。” 之前这边确实有个臭豆腐摊，现在也确实是不见了，但是问题是，他根本没想过要吃啊…… 齐健下意识就想说他说的不是这个，但是忽然心里打了个激灵。 不，不对，曲劲秋怎么会突然说臭豆腐，他不是会开这类玩笑的人，再说这也没什么好笑的。 明明他也没看到他哥，为什么他一点奇怪的情绪都没有？ 难道，他哥去追那个郝仁去了？所以不能张扬？ 他立刻肯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连忙一脸惋惜地道：“哎，还想着解解馋，算了，下次我自己出来吃。” 见他还算机敏地配合了他，曲劲秋紧紧提着的心才放了下去，冷哼一声：“赶紧的，再不快点还要不要吃饭的。” 齐健其实心里也是挺服气的，这曲队长可真是牛逼啊，整个一戏精，啧啧啧。 这边根本没房子，曲劲秋到底是想把他带到哪个旮旯里去？莫不是为了整他故意让他拎着东西到处转弯吧？ 哼，看他能演到什么地步！要是过分了看他回头不告诉他哥！ 带着这样的想法，齐健也闭上了嘴，闷不吭声地跟着曲劲秋后头埋头往前走。 曲劲秋手里里也捏着把汗，他还真担心齐健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他就是这种不着调的性子，如果真打草惊蛇了他也没辙。 不过好在今天齐健的表现真的让他非常意外，果然跟着沈迟久了还是有好处的吗？ 这一片曲劲秋也是第一次来，他当然不可能去坐车也不可能去问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努力回忆着这边哪里有小区。 他不敢回头望，但是在齐健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还是停下了脚步，伸手从齐健手里接过了几个袋子，装作无意中往后边看了一眼。 走过来的道路一片详和，没有人戴口罩，也没有奇怪装扮的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如果说有奇怪的，也就一对情侣在这当口搂在一起亲了一口。 他眼里掠过一抹复杂的光，迅速收回了视线，下意识地催了句：“赶紧的。” 哎哟我去，这是真的抖上了啊？ 齐健兴味地瞅了他一眼，反正也轻松不少，戏谑地笑道：“你可拉倒吧，自己走得贼慢，还有脸说我。” 曲劲秋哼了一声，大步朝前头走去。 穿过一条马路，他终于看到了一个小区的大门，心里一阵庆幸，大步走了进去。 那道目光如影随形，虽然无法找出那个郝仁在哪里，但是他能感觉得到，他一直跟在他们身后。 曲劲秋进了小区后，径直朝后头走，越走越偏僻，齐健也一点不奇怪了，这曲劲秋怕就是故意整他玩儿的，他也不吱声，一路哼着小曲儿跟在他后头晃悠。 小样儿，敢玩你齐爷爷，等着吧，回去他就告一状，让他哥出手，整不死他！ 绕过一栋居民楼，曲劲秋拐个弯进了巷道。 那道目光终于消失了，曲劲秋想了想，进了一栋一楼没有关门的民房。 进去以后也没急着上去，拉着齐健躲在了楼梯上，把手机的摄像头打开，蹲在地上照着楼下。 十分钟后，一道轻缓的脚步声响起。 这脚步声非常平缓，听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在跟踪别人的人，倒像是在外边玩了一会正往家走的人。 曲劲秋看到手机画面里，出现了一个高挑精致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长到膝盖的黑色长裙，外面非常随意地搭着一件黑色昵子大衣，下面一双平底靴，看上去又精致又漂亮，长卷发披散着，遮住了大半边脸，手里拿着个手机边走边玩，戴着耳机大概是在听歌。 这…… 曲劲秋有些迟疑地收起了手机，眼看那个女孩子就要走上楼梯，只要她拐个弯就能看到他俩蹲在地上的奇怪样子，他不禁有些着急：这要怎么办？这个女人哪来的？她跟那个郝仁有关系吗？她看到他们的话会觉得他们是神经病吗？ “妈呀，我早说了这玩意儿不行。”齐健轻轻推了他一把：“早知道就要老板多给个袋子了，是吧？叔。” 曲劲秋低下头，看到滚了一地的红枣，脑袋有过一瞬间的茫然：“嗯，啊……是。” “你瞅啥啊，快捡啊，回去洗洗还能吃的。”齐健瞪了他一眼：“你可别躲懒，不想捡也成，你自己再去买，我反正是不会再跑了的，累死爹了。” 那个女孩子的脚步一顿，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声音，竟然站在了一楼的门前。 曲劲秋一边心不在焉地捡着红枣，一边用眼角余光死死地盯着她的动作，浑身蓄力，只要她一不对劲就随时准备奔下去将她制服。 可是她只是取下耳机，然后从口袋里掏了掏，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她甩甩长发，从包里拿出了一串钥匙。 哎，看来不是的。 曲劲秋看着她开始开门，而且钥匙还真插进去了，便收回了目光，开始认真地捡起红枣来。 看来郝仁是跟到这附近就没再跟了，果然挺有耐心的。 还没等他感叹完，忽然发现，开锁声消失了。 他立即探头，却发现那门压根没开，更重要的是，那个女人不见了！ 糟糕。 他心里立刻转过了很多念头：这个女人会不会是郝仁派来的？或者她被郝仁拖走了？ 来不及思考别的，他迅速追了下去。 刚跑出大门，就看到那个女人一步步退了回来。 原因很简单，因为路的尽头，沈迟正举着枪，冷漠地看着她：“站住。” 她有些迟疑地停下脚步。 “举起双手。” 她抬起小脸，泪眼朦胧，身体也有些颤巍巍的仿佛站立不住，却还是娇娇怯怯地举起了双手，看上去真是万般惹人怜爱。 这样的女人自然会让人心疼，但是曲劲秋和齐健一点感觉也没有！ 他俩直接扑上去，重重将她压在了下面，二话不说将她摁在地上把她的手反扭到身后，直接拿手铐铐住了。 “哥，这女的干啥的？”齐健帮着逮了人后喘了口气才想起来这个严肃的问题。 沈迟始终举着枪，哪怕她已经被铐住了也没松开，他点了下头：“过来，我腰后面有绳子，把他捆了。” 齐健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拿了绳子过来，在曲劲秋的帮助下成功地把她给绑成了麻花。 这时沈迟才收起了枪，伸手拉住她的长发，用力一扯，竟然直接连头皮都给撕了下来。 “卧槽？”齐健瞪大眼睛，伸手在她头上戳了戳：“哇噻，胶水？” “嗯，保鲜膜贴的，怎么样，很真吧？”沈迟将假发套扔开，一把将她拖起来。 齐健看稀奇一样围着他们转了两圈：“哇，难道是**萌妹？还是女装大佬？厉害了啊，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曲劲秋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有些迟疑地看向沈迟：“他就是郝仁？” 第152章 奇怪的要求 沈迟嗯了一声：“还好，他警惕心比较高，做事又谨慎，从来都要再三确定才会下手，所以我才有机会把他堵到。↙八↙八↙读↙书，.※.o◇” 这个郝仁的伪装是真的做得不错，头发是真发做的，还穿着柔软的胸衣，因为他自己比较瘦，但是骨架大，为了不被人察觉就穿昵子大衣这样的直筒款式，就算在大街上看到了也只会觉得这个妹子窈窕高挑，并不会往男性性别上面想。 其实一开始沈迟也没发现他，还是他身上的饰品说出的话让他提高了警惕。 郝仁的胸针：“嘿嘿，你们都看不出来吧，其实我主人是个男孩子哟！” 菜市场里的物品们每天都非常无聊，最大的乐趣就是分享各种八卦，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都按捺不住了。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就变成了菜市场里来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女装变态。 沈迟听到以后感觉有些奇怪，询问了一下这个人大概的位置和着装，发现他竟然有意无意地在跟踪齐健他们，而齐健毫无所觉，正开心地采购着。 他略一沉吟便决定躲起来，随机应变，后面果然看到这个人看似正常的外表下不经意会流露出的一些小细节。 比如说，他是左撇子。 未免被曲劲秋发现，他偶尔会停下来挑选菜品，左手拿着手机在玩，右手去拿菜的时候，左手会下意识抽动几下，这是身体的惯性，但是他的自制力让他忍住了。 而他有时候遇到比较脏的地方，像他穿的这种绒皮小靴子，很多女孩子一般都会绕过污水漫过的地方，毕竟绒面又不防水，可是他基本是眉头都不皱一下就淌了过去。 还有更多的小细节的地方，都由各物品们一一跟沈迟汇报着。 正因为全程都是由物品们视奸的，所以郝仁并没有发现他已经被沈迟盯上了。 自从被捕，郝仁一句话也不说，闭着眼睛抿紧嘴唇，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样。 带着他走出巷子，警车已经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小区里，正准备带他上车，齐健忽然停住脚步：“啊，我去买点东西，你们先上。” 不知道他又想搞什么妖蛾子，沈迟他们也没管他，直接带着郝仁上了车。 这边车子刚发动，齐健已经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跳上车就盯着郝仁开始笑。 “又抽什么风。”沈迟皱着眉头斥了一声。 “嘿嘿嘿！”齐健得意洋洋地扬了扬手里的瓶子：“瞧瞧这是什么！卸妆水！刚才我还真以为她是个大美女呢，贼气，竟然连我都看走眼了，看我不把他的妆给卸了！” 郝仁始终闭着眼睛，任凭他拿了块布浸满卸妆水在他脸上抹。 随着这块布由白变黄，他脸上的妆也逐渐消褪，卸去妆容后，露出了郝仁原本的面目。 果然相由心生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他面颊凹陷，比之前河清县传过来的照片更显得瘦削苍老，不过也确实是他本人。 当坐到了审讯室里的老虎椅上，郝仁终于睁开了眼睛：“我要见荆成凤。” 他竟然知道荆成凤的名字，这让文局长感到非常意外。 审讯的是他们市局的刑警支队队长许原，他迟疑了一下，再三询问但郝仁都是拒不合作，而且说完那一句话以后就不再开口，他无奈只得起身出来。 文局长皱着眉头看向沈迟：“这个……沈顾问，他提出的这个要求……” “很正常。”沈迟点点头：“答应他。” 耿炀于是打电话回去，让长偃市警方准备齐全，带荆成凤过来。 而在荆成凤过来之前，郝仁是绝对不会开口说话了的，沈迟他们便直接离开了。 “哥，你怎么知道是她啊，我当时还以为他会进那间房来着。”齐健忍不住有些好奇。 就连曲劲秋都侧过头看着沈迟，他也挺疑惑的，明明郝仁已经伪装得很完美了，为什么会突然跑出去？他不相信他会去开没有把握的门。 “哦，因为我从窗户那里丢了个石头进去，把他们玻璃给打碎了，屋里的人气极败坏准备过去开门揍我。” 然后里面的人想开，外面的郝仁插了钥匙进去，当看到外面有人在开门以后，里面的主人吓得魂飞魄散，加上之前沈迟在窗户那招惹过他们，他们自然害怕，直接就报警了。 而听到报警的电话，郝仁自然只能立即离开，然后被沈迟堵了个正着。 “他为什么要见荆成凤啊，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联系吗？”齐健挠了挠头：“这个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真是奇怪。” “等荆成凤过来了就应该能揭晓了。”沈迟也没多说。 他想，荆成凤可能不认识郝仁，但是郝仁应该是认识荆成凤的。 “前面右拐。”沈迟打断了齐健喋喋不休的询问：“去机场。” “去机场干啥。”齐健下意识问了一句。 沈迟嫌弃地扫了他一眼：“十万个为什么啊？你咋就这么多问题？” “……”齐健弱弱地道：“这，这不是奇怪嘛……” 曲劲秋憋着笑道：“是去接人吧，之前沈顾问说的那个女孩子应该也差不多快到了。” 的确，坐飞机过来的田小灵，应该是这个时间段落地。 到达机场后，沈迟接到了罗利民的电话：“沈哥！你好！我们到啦！” “我们？”沈迟有些意外。 “嗯呐，那个小灵啊，说要去个什么学校，我担心她来着，就送她过来。”罗利民自然也知道机场鱼龙混杂，不好说得直白，只含糊不清地说了一下。 沈迟也没在意，告诉他们方位后便等着他们过来。 车子是7座的，所以哪怕是加了田小灵和罗利民也还算宽敞。 田小灵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紧身裤加小白鞋，简单清爽的模样和曾经完全不一样了。 尤其是精神面貌跟上一次见面相比要好太多了，她上了车后虽然神情还是冷冷淡淡的，但至少看到沈迟还点了下头。 倒是罗利民一上车就啰嗦开了：“那个，沈警官，我是听说您让小灵去个什么学校当卧底是吧？哎，去学校肯定要家长送，我也担心小灵一个人搞不定，所以就特地送她过来，其实我演戏也不错的，要不就让我当她爸爸吧，这样……” “叔。”田小灵冷不丁插了句嘴。 罗利民猛然被打断还有点懵：“哈？” “叔。”田小灵认真地盯着他：“你做我爸很假，你可以装我叔。” 第153章 任务 罗利民不赞同地摇头：“这肯定是爸爸送女儿读书比较真实啊，你这，做叔有什么好做的，到时你老师要问起来你爸爸妈妈在哪我怎么说？而且我本来就你叔啊，有什么好装的，当然是装爸爸更好啊。” 其实是他想过一把当爸爸的瘾…… 一旁的三个人默默看着他们争论，满头黑线。 “当爸爸挺好的，小灵你要听话，你看……” “叔。” “不是，这要配合沈警官办事……” “叔。” “……” 最后，罗利民泪流满面地扭过头：“好，叔就叔。” 等他们确定完毕，沈迟才看向田小灵：“你身体没问题吧？” “嗯。”田小灵看着他，面无表情：“那个丰健学院的资料你有吗？你需要一些什么样的证据。” “我等一下会给你配置一些装备，因为不确定他们会拿走你多少东西，所以可能得多给你带一点摄像头，都是微型的，你到时要注意隐蔽。”沈迟斟酌着道：“另外等下到宾馆后，我会让曲队长告诉你一些自保的常识。” 田小灵短促地笑了一声，似乎在嫌弃他多此一举。 曲劲秋从扶手箱里取出一叠资料递了过来：“这就是丰健学院的资料，有各个渠道的，有些是真的有些未被证实，你可以先看一看。” 因为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而且有一定的危险性，谁也不知道丰健学院里面有多黑暗，而且因为学生进去后基本就与世隔绝了，所以就算出了事，他们可能也无法在第一时间赶去救援，所以他们不会隐瞒任何一个细节。 包括荆成凤曾经遭遇过的黑暗和那个被打死的孩子，以及沈迟看到的那个受罚的小男孩。 这些血淋淋的事例让每一个听闻的人都痛心不已，但是田小灵慢慢地翻看完毕，竟然没什么感觉。 “哦，看完了。”她将资料递回来：“谢谢。” “那个……”曲劲秋神色复杂：“你不怕吗？” “怕？”田小灵似乎有些意外他会这样问她，琥珀色的眸子在他脸上停顿了几秒，才缓缓地道：“这跟田老实的招数相比，都是小儿科罢了。” 想起田老实犯下的恶行，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放心，我不会死的。”田小灵语调轻快：“连田老实都玩不过我，这些人更加上不得台面。” 旁边跟着一块儿看了资料的罗利民脸色很难看，听了她的话也没有好转，沉默了老半天，才咬牙切齿地道：“这些人都是王八蛋！这些个家长是傻逼吧？花三十万送自己孩子进去遭这罪？”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田小灵慢悠悠地喝着水：“如果他们是知道里面有这些事情才把自己孩子送进去的，才是真的有意思呢……” 罗利民打了个寒颤，默默地闭上了嘴。 经过一番商议，最后还是决定按之前说好的方法，只是这个家长从沈迟换成了罗利民。 其实曲劲秋觉得这样真的挺危险的，但是目前看来，这确实也是比较靠谱的方法了。 当然，最终由多方做了评估，还去医院检测了一次，确定田小灵的精神和身体都符合这次任务的要求，他们才放下心来。 因为担心那个小男孩，所以他们决定今天下午就把田小灵送进去。 罗利民在齐健的帮助下登陆了那个网址，打电话跟人联系着，说自家兄嫂都长年在外面打工，自己侄女不听话，居然还早恋，还学人私奔，他这个做叔叔的实在忧心得很，这次来武建市游玩，听说了丰健学院，觉得很不错，所以想过去看一看。 对方非常警惕，连着问了很多信息，罗利民照着沈迟给的资料念，对方还说什么要给他准备一下适合他侄女学习的内容，所以挂了一下电话。 “他们这肯定是去查信息去了。”齐健低声道。 罗利民有些紧张：“啊，那没事不，他们能查到吗……” “放心，我哥给的资料不会有问题的。”齐健拍着胸膛，非常自信。 事实上，沈迟给的确实是有这样的一户姓田的富豪，资产雄厚，有一个独生女，他也跟对方打了招呼，所以不用担心穿帮。 唯一麻烦的就是，田小灵的名字不能换，否则容易出事，所以为了避免出状况，沈迟特地亲自把那个女孩子的名字给改成了田小灵。 没过多久，丰健学院招生办打来了电话，这一次态度就热情了很多，连连邀请罗利民去他们学校观察。 罗利民也照着沈迟给的纸问着一些问题：“那你们那管的严吗？” “严，非常严格，全日制封闭式管理，每天的作息都是有规定的，能有效地将孩子的生物钟调整到最完美的状态巴啦巴啦……” “那就好……嗯，那个，我侄女虽然不懂事，但她身体不大好，这样的管理不会对身体有损伤吧？”罗利民问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挺紧张的，他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个了。 对方停顿了一下，才笑着道：“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这一次却没之前那样多的长篇大论了，听起来就让人感觉底气不足。 也是哦，他们的棍棒式教育，怎么可能保证人身安全呢？他又怎么敢跟家长打保证，万一真的出了事他还得负责的。 罗利民便有些犹豫：“那这个，要不老师，我还是先来学校看看吧？” 于是他们便定下了今天下午的时间，也是招生办的老师说的，说今天下午刚好有场演出，他可以前去观看。 在等待了半个小时后，他们才终于挂了电话。 沈迟将一大袋东西拎到了桌上：“你们换装备吧，准备完了就出发。” 一人一袋子，东西都非常精巧奢华，有不少还是国际上知名品牌，只是被改装过，里面安置了很多微型摄像头。 翻看着里头的东西，田小灵有些嫌弃：“这太乱了吧。” “放心，到里面以后你身上百分之八十的东西都会被拿走，到时你能保住一样就已经很不错了。”沈迟点点桌面：“现在带这些只是以防万一。” 第154章 洗脑 如果真的全部都被拿走了的话，也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见所有人都赞同，田小灵虽然有些嫌弃也只能拿着袋子进去换了。 当她再一次走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有些微失神。 漂亮的发夹，精致的项链，精美的玉镯，高档的手表，每一样都无比奢华，衬托得她整个人珠光宝气，连病容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哇，果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女孩子果然还是要打扮啊！”齐健给她鼓掌：“666，小灵妹子很漂亮啊！” 田小灵抬手扫了一眼，有些无奈地嗤笑道：“这简直就是一个爆发户。” “要的就是爆发户。”沈迟失笑：“这种价位的客户，才是丰健学院最喜欢的。” 人傻钱多，谁不喜欢？齐健腹诽着。 “你鞋没换。”沈迟提醒道。 田小灵垂头看了一眼：“哦，那个鞋子有点高，我不大喜欢。” 虽然也是平底的，但是那双鞋子的底比较高，她穿习惯了运动鞋，乍然换成板鞋挺不舒服的。 “鞋底高是因为里面有摄像头。”沈迟难得的很耐心地解释着：“如果太低了会硌得你的脚痛，而且它的高度是符合人体……” “算了算了，我去换。”田小灵最讨厌听人啰嗦。 等她换完出来，罗利民也已经换好了，沈迟大概地跟他们说了一下如果遇到事情要如何应急处理，田小灵进去以后要如何打开摄像头后便宣布他们可以出发了。 罗利民会开车，穿着高档西装的他一脸严肃，开着跑车送他侄女去学校。 而田小灵则是一脸漠然，不管他说什么都不配合。 其实倒也不难，至少他俩在人设上都是本色演出。 到了丰健学院后，招生办的老师迎了出来，笑容满面地领他们进去，车子自然会有人去帮忙停。 自称姓武的老师目光从罗利民车上的徽标上扫过后，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哎呀，这就是小灵吧？” 田小灵哼了一声，将漂亮的小脸扭到了一边，一副觉得这边很无聊的样子。 “怎么和老师说话的！”罗利民推了她一下：“叫武老师好！” “武老师好。”田小灵不情不愿地敷衍快速地哼了一声。 武老师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又很快地隐藏了起来，有些无奈地笑道：“嗨，现在的孩子，青春期，都这样都这样，来，咱们进去吧。” 他递过来一个只有家长才能领会的，无可奈何的苦笑，罗利民自然也立刻迎合地笑了一下。 三人一起往里面走去，厚重的大门打开，操场被打扫得非常干净，地上一片叶子都没有，寂静的长廊没有一点声音。 穿过长廊，转了好几个弯，最后武老师把他们带到了一间宽敞的礼堂里：“同学们正在准备呢，等会还有别的家长，你们先坐，我先出去了啊。” 礼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见到武老师一行人进来，纷纷热情地跟他们打着招呼。 “哎，行的行的，老师你忙。”罗利民笑容满面。 田小灵一脸不耐烦地随便找了张椅子就坐了下来，有些不高兴地道：“看什么演出啊，怎么找这么偏僻的地方，烦死了。” “就是一些同学的表演。”罗利民敷衍地笑道，目光四处打量着，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审视：“你别急，先看看，我觉得这学校还不错。” “不错什么呀。”田小灵顺手在桌前抓起一把瓜子嗑：“乱七八糟的，要啥没啥，看着就觉得穷，还写些什么苦其心智的鸡汤，啧。” 罗利民连忙斥责着她，让她小声点，田小灵虽然不再跟他顶撞了，但也是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这一幕幕都被监控室里的老师们收在了眼底。 “这两个人没问题不。” 武老师神情严肃：“我感觉没什么问题，这个女孩子就是傲得不行，我看呐，还是得好好调教几天才行。” “傲不怕，就怕她不傲。”其中一个老师冷笑一声：“就这种女的，进来后不出三天，就能把她整的服服贴贴。” 其他人纷纷点头，于是副校长便拍板：“那行，武老师，等会你尽量把他们分开一下，单独对这个家长进行培训，让他明白这个孩子再不管教会有什么下场，刚好人也来了，直接就留下吧。” 得了这句话，武老师顿时来了劲。 要知道，这学费可不低呐，尤其是新引进的学生，谁引进来的可是能拿不菲的奖金。 想着罗利民开的那辆车，盘算着大概能拿到的奖金，他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露半分。 很快，音乐响起，学生们鱼贯而入，纷纷展示着自己的才艺。 “哎呀，这真不错，不错啊！”罗利民手都拍烂了。 田小灵嗤了一声，瓜子嗑得咔嚓咔嚓响：“不错什么呀，小儿科。” “你看这女孩子舞跳得真好，这才是国韵啊！”罗利民眼睛放着光，台上的女孩子正在跳一支古典舞。 “啧，节奏感烂成渣。”田小灵翻了个白眼儿：“就这点本事也敢上台。” 罗利民于是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但田小灵压根不听他的，两人不欢而散。 刚好武老师进来找他，说要跟他谈一下课程安排的事，罗利民犹豫了一下就起了身。 看着武老师口若悬河地跟罗利民分析着田小灵的种种恶行，监控前的齐健冷不丁来了一句：“这是在给他洗脑吧？” 曲劲秋慎重地点了点头：“嗯，你看，田小灵故意装出来的一些坏习惯，被这个老师说得十恶不赦，但是……也没那么严重吧？” 确实，这一趟田小灵在沈迟的授意下，故意装的不懂礼貌，但是在武老师的嘴里，她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再不改就会去杀人的罪犯了。 罗利民也有些晕乎乎的：“没这么严重吧？” “我跟你讲，这你可千万不能心软，小时偷针大来偷金，坏习惯就要从小改正，越小越好……” 最后罗利民整个已经懵了，不知不觉签了字，交了钱，等到他被送出来，才猛然惊醒打电话给沈迟：“啊，我，我好像忘了跟小灵说了！” 第155章 生死未卜 沈迟嗯了一声：“没事，你开车回来吧，你做得很好。” 罗利民应了一声，心事忡忡地启动了车子。 屋子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罗利民是做了准备去的，但是这个武老师的口才也确实是不错，他们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个什么合同，武老师的解释漏洞百出，却偏偏都能自圆其说，重要的地方全部忽略，着重讲的全是如何让田小灵“改邪归正”，而在他的诱导下，罗利民根本就无力分辨其中的真假，晕乎乎就签了这一份可以说是生死状的合同！ 上面的很多条款都写得非常模糊，尤其是其中一条说最终导致的结果由家长和学生自行负责的内容更是被武老师含糊其词几句带了过去。 这样重要的条款，他竟然一句解释都没有，非常快速地就念过去了，可想而知之前的家长们所遇到的事情会有多恶劣。 由小见大，也就不难想象，里面的孩子们会遭遇到什么样的情形了。 坐在礼堂里看演出的田小灵还在等着罗利民回来，瓜子还没嗑完，台上的演出忽然停了。 “咦，怎么不跳了？”田小灵惊讶地问道。 周围的人纷纷站了起来，再不像之前一样热烈地讨论着演出，甚至之前一个跟罗利民热情交谈过的女家长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往外走。 田小灵一把拉住她：“哎？你们这是去哪呀？” “放开！”这个女的一把推开她，满脸不耐烦。 所有人像是一秒中内就换了个人似的，神色匆匆地走了。 难道刚才这些人只是在演戏？现在他们走了，是不是说明武老师成功了，已经跟罗利民签了合同？ 田小灵迟疑了一下，也站起来往外走，刚走到门口，迎面走来几个人，领头的正是刚才还笑容满面的武老师。 “啊，那个，武老师。”田小灵招了招手：“你好，请问我叔去哪了？” “带走。”武老师根本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一挥手。 其他几个人一拥而上，田小灵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几个已经牢牢地制住了她。 “你们这是做什么？”田小灵有点懵，用力挣扎着大声叫道：“叔！叔！救命啊，有人吗？” “闭嘴。”武老师瞪了她一眼：“你现在已经是学院的学生了，作为一个女孩子，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田小灵简直要被气笑了：“这位老师，大清已经亡了！你这什么玩意啊，我才不愿意读你们这破学校呢，放开我！我要回去！” “回去？”武老师轻蔑地笑了：“等你从里到外换了一个人的时候，我们自然会送你回去的。” “什么意思？”田小灵还想再问，这些人已经直接拖着她走了。 她意思意思地挣扎了几下，最后就装作脱力不再反抗了。 他们带着她走了很远的路，刚开始还能听到一点人声，到后来已经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学院里连路灯都没有，长廊上慢慢亮起了一排排的灯笼，倒是挺好看的。 不过这时候田小灵也已经没心情去观赏了，她时不时地问一下到底要带她去哪，但是根本没人搭理她。 终于，他们在一栋平房前停了下来。 他们打开门，将田小灵像犯人一样押进去，里面的灯很昏暗，到处黑漆漆的，地上湿粘湿粘的，闷得很，连一个窗户都没有。 田小灵挣扎着不肯进去，被一个人直接踹了一脚，然后几个人把她抬起来，用力地扔在了地上。 “这是哪，我要出去！”田小灵尖叫道。 她的手脚被用力地摁住，其中一个人冷冷地道：“把东西拿走。” 警局里的众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罗利民捂住嘴，看着那一块块屏幕逐渐暗下去。 暗掉的，全是田小灵身上被取掉的微型摄像头。 这实在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正如沈迟所预料到的一样，他们几乎将田小灵身上的东西拿空了。 发夹项链手镯手机，根本无一幸免。 其中一个人甚至把手探到了田小灵背后：“没扣子的，那就不用取了。” 田小灵愤怒地大骂道：m，拿开你的脏手！” “哟，小辣椒脾气还挺呛啊。”或许是因为已经知道她被剪掉了爪牙，一个男子轻佻地在她脸上摸了一把：“不是我吓你，你最好给我老实点，曾经也有个小姑娘不听话，就在隔壁那房间，看到没？地上还有她的处女血呢！” 田小灵打了个激灵，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气到了，咬紧牙关不吭声了。 同行的一个人斥责了这个男的一句，他们也不再废话，直接把东西全拿走了以后，将田小灵扔在了地上就走了。 门被从外面反锁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只有田小灵轻微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警局里所有人也都没有说话。 所有屏幕都黑了。 这简直是一个糟糕到了极点的发现，这就说明，这次的行动，完完全全地失败了，不仅失败，而且还搭上了田小灵。 生死未卜。 “我他妈叫人去端了这破学校！”齐健捋起袖子：“搞这么秀气干什么，荆成凤说的是对的，对付这种杂碎就该直接拿刀捅！” 曲劲秋厉声喝道：“你给我闭嘴！” 其他人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默默地将目光投向了沈迟。 沈迟盯着这些暗掉的屏幕，没有说话，于是屋子里重新沉寂下来。 一片寂静中，一道细细的声音忽然响起了：“呜哇，他们把我的带子给拆走了，太过分了啦！” 嗯？沈迟将目光转到角落里的两块一片漆黑的屏幕上：“田小灵，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能听到就敲一下鞋子。” 片刻后，他们听到了一块屏幕上传来的一声轻微的响声：“笃。” 短暂的沉默过后，所有人都兴奋地大叫起来：“成功了！” 沈迟沉声道：“田小灵，你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我会尽快潜入学院，一旦你觉得自己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就立即发出求救，不要硬撑。” 田小灵不清楚房间里有没有安装摄像头或者窃听器，所以不敢说话，依然只是轻轻点了一下鞋子示意自己知道了。 确定能联系上后，所有人总算是安心了一点，不过精神依然紧绷，因为据目前的信息便能知道，关进黑屋子恐怕只是第一步。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耿炀神情严肃：“沈顾问，你准备怎么潜入这所学院？” 第156章 动机 怎么潜入，这确实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沈迟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一片漆黑慢慢地道：“我会想办法的，荆成凤到了吗？” “到了，只是之前我们在等这里的消息所以就让她先等着了。”齐健还是很负责的：“是把她带过来还是……” “不用了。”沈迟按了按眉心：“把审讯室布置一下，让她和郝仁见一面吧。” 他想，在他们见面的时候，或许他能够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郝仁不见她不交待，又是为了什么原因？ 这让他感到非常有趣，郝仁的思维异于常人，他精心挑选的杀人对象，必定是能够满足他心理变态的需求的，而荆成凤却模仿他的手法杀害了自己的父母，根据他对郝仁行事的推断来说，荆成凤绝对是他的首杀目标，郝仁为什么没有前往长偃市杀她？ 说不通，这绝对不正常。 将审讯室布置一番后，荆成凤和郝仁被分别带了进来。 两人都戴着头套，安置在老虎凳上后，才被取下了头罩。 荆成凤慢慢睁开眼睛，让自己适应着刺眼的光线，似乎察觉到什么，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子。 事实上，郝仁也正在看她，他的目光非常平静，无悲无喜，像是在看一块木头一样。 “你……你就是那个杀人凶手？”荆成凤喃喃道。 不，这和她设想中的人一点也不一样…… 郝仁嗯了一声：“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抓吗？” 哎？荆成凤眨了眨眼：“为什么？” “因为你模仿的太烂了。”郝仁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手法拙劣，过程幼稚，漏洞百出！” 荆成凤有点懵：“所以？你又是为什么被抓的？” 这个，怼得有点水平啊。 “你不记得我了。”郝仁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平静地收回了目光。 荆成凤皱起眉头审视地看向他，郝仁的整个脸上像蒙上一层灰尘，额头上都似乎显出了几条细的皱纹，失神的眼睛深陷在眼眶里，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好像大了十岁。 她在记忆里再三搜寻，确定自己真的不曾见过他。 “我不认识你。”她斩钉截铁。 郝仁看了她一眼，敲敲桌子：“我要见沈迟。” “哎，等一下！”荆成凤不乐意了：“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谁，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 她最后还是被人带走了，事实上，从她这里已经问不到什么有效的信息了。 沈迟在郝仁对面坐了下来：“说吧。” “你想知道什么。” “交待你犯罪的过程，动机啊。”这还要教？ 郝仁沉思片刻，才点点头：“可以。” 说实话，如果单单从表面来看，真的很难想象郝仁会是那样的一个杀人变态。 他说话非常有条理，从头到尾语气平和，哪怕是说到自己杀人的场景也是面不改色。 “他们家庭完整，我杀他们的时候都非常干净利落，绝对没有让他们受苦，所以当我动手杀他们的时候，我没什么多大的感觉。” “其实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我的精神状态不大稳定，但是我没有钱看医生，后来感觉好像在慢慢好转，但是……她不该骂我侄子野种。” 说到这里的时候，郝仁的情绪有些激动，但他还是很快就平静下来：“所以我杀了他们，她有爸妈，有爷爷奶奶，既然她这么喜欢一家人在一起，那我就成全她。” “但是她的父母……” “嗯，我明明听到她说她爸妈回来了，结果我去的时候发现只有三个人，她骗了我。”郝仁沉沉地笑了笑：“满嘴谎言，该杀。” 所以他在杀了那三口人以后，心里的郁气无法排解，精神状态更加紊乱，迫切地需要再次犯案以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 “武建市这户人家我挑了两天才选准，你说的动机什么的我其实没有，我只是希望他们能一直在一起。”郝仁的神情柔和了不少：“他们都很乖，很听话。” 对于他的配合，齐健感觉无法理解：“他这样交待的话，总不至于还会因为他有精神病就判他无罪吧？” “当然不会。”曲劲秋他们站在隔壁听着郝仁继续交待：“法律会给他惩罚的。” “他为什么这么配合啊。”齐健皱着眉头：“想不通。” “总有他的理由。”曲劲秋笑笑：“或许是为了展示一下自己的才智？谁知道呢？” 而审讯室里的沈迟指尖在桌面轻轻点了点：“你怎么认识荆成凤的？” 郝仁神情一僵，垂下眼睛，安静地道：“她曾经给过我侄子一颗糖。” 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当时在河清县，荆成凤还只是一个青春活泼的女孩子，谁知道三年后再见竟是这般…… 最后郝仁难得的神情有了变化，颇为惆怅地叹了口气：“她已经不记得了，但是当时我侄子说她是阳光姐姐。” 当沈迟回到会议室的时候，所有人都非常沉默。 最后是文局长说案子已经结了，让他们回去休息，众人才各自散去。 他们一行回到了宾馆里，曲劲秋有些迟疑：“沈迟，这个案子一结，我们得回去汇报总结案情……丰健学院这事儿怎么办？” “我留下。”沈迟在沙发上坐下：“你带人回去吧，把齐健也带走。” “那可不行。”齐健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反正要走你们走，我不走。” 曲劲秋看看他俩，皱着眉头道：“你准备一个人去？” “嗯，多了也进不去。”沈迟神情严肃：“这个学校，我怀疑它里面的黑幕还不止这么点，要挖得往深处挖才行。” 这个学院已经办了这么多年了，之前既然出过人命，说不准也被曝出来过，但是最后却被压下来了，所以说明它背后的势力肯定不小，如果要扳倒它，必须将其连根拔起，连带着背后的势力一块儿揪出来，才能够彻底将其打死。 道理曲劲秋自然懂，但是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沈迟的安危：“要不我回去汇报案情，其他人留下来吧，你总还是需要帮手的。” “那就齐健留下吧，嗯，丁杨也留下，其他人你都带回去，这事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等有结果了我再通知你。” 他说的也在理，曲劲秋最后只得同意了。 事不宜迟，他们当即就决定启程，直接买的高铁票赶回去。 等他们走后，齐健再也忍不住了：“哥，这个郝仁怎么是这样的啊，他非得见荆成凤一面才说话，就真的只是见一面啊？” 第157章 潜入 郝仁这种人，怎么说呢，他的精神不正常，你不能以普通的是非观去判断他。 他想见荆成凤，理由太过牵强，而且见面后也确实什么都没说，这让人感觉匪夷所思。 答案会是什么？ 目前来说，郝仁的作案动机只能归于他精神异常，具体的情况得以后才能知道。 齐健沉默了一瞬，喃喃道：“那，那个荆成凤……也会被判刑吧……” “嗯。”沈迟不想再谈这个，既然犯了罪，最终的判决权在法院，他们说再多也没有用：“我睡了，你联系一下羽修，跟他说一下这边的情况。” 哦对哦，他之前好像跟羽修说过让他安置一下田小灵来着，结果现在这个案子把田小灵放丰健学院了，羽修那边的安排也只能延后。 沈迟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餐齐健还没醒，他给齐健留了张字条就走了。 他必须潜入丰健学院。 手机和田小灵身上的监控有连接，田小灵耳朵里放了耳机，所以她听得到他说话，沈迟出发前和她说了一声，顺便告诉她行事方法：“你表现尽量正常一点，像个胆子小的小姑娘，别引人怀疑。” 田小灵听到沈迟说他出发了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有些怀疑的。 这个学校简直就是一个铁桶，他真的进得来吗？ 正想着呢，地上一阵窸窸窣窣，一只老鼠飞快地从她脚背上爬了过去，好在她穿了鞋子，并不能感受到那种滑滑腻腻的感觉。 其实她对老鼠这种东西是没啥感觉的，当初田老实还拿着蛇吓过她呢，她现在都能生剥活蛇了…… 不过想起沈迟的话，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跳了起来：“啊呀，好恐怖啊！救命啊，有老鼠！” 她拍着铁门，但是没有人搭理她。 不过她这样的举动还是让监控前的几个老师放下了心：“哎，就一个小屁孩，你们也未免太过紧张了，走了走了，回去睡觉去。” 武老师率先走出去，只留了一个人在监控室里：“嗨，这不是感觉她太镇定了有点奇怪嘛……” 田小灵面无表情地拍完门，又重新坐了回去。 饿得有些头晕的时候，外边有人来了，依然没有开灯，只从门上的一个口子里塞进来两个硬邦邦的馒头。 “求求你们，放我出去……”田小灵带着哭腔哀求着。 那人根本不搭理她，丢下一个木桶就走了。 田小灵慢慢地摸过去，发现桶里有水。 她吃完没多久，就有人进来收走了木桶，她便知道，这屋子里果然是有监控的。 而这时候的沈迟，已经到了学院后门。 后门开在另一侧，防守没有正门严谨，但是也有很多监控，里面的人想偷偷跑出来是非常困难的。 但是你想进的话倒是没有正门那么难，至少，在检查方面没有出来那么严格。 沈迟想了想，没有贸然进去，守在离后门五百米左右的树丛里等待着机会。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三个小时，九点多的时候，终于听到有车子声音传来。 这是一辆小型的面包车，停在学院门口后，两个男的从车上跳了下来。 比较瘦的男子跑到车后打开车门，望着里头那堆面粉就头痛，捂着肚子：“哎哟，许哥，我……肚子疼，我去解个手。” “懒人屎尿多，滚，快去快回。”司机许哥跳下车，拿着单子去敲门。 里面上厕所麻烦着呢，他自然也不想瘦子给他找事，让他在外头解决了更好。 而且这家伙的德行他也清楚得很，说是要上厕所，八成是去过烟瘾去了。 瘦子跑到树丛里，偷偷回头望了一眼，确定许哥看不到他以后，他才点了根烟，懒洋洋地开始解裤带：“妈的，又要扛面粉，烦。” 因为今天比较冷而且有雾霾，所以他穿得比较严实，还戴了口罩，发型和沈迟也差不多。 打量了一下他的身高，沈迟微微眯了眯眼睛。 瘦子抽了几口烟，抖了抖，正准备拉裤子，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狐疑地四下张望，却没看到什么东西。 莫不是撞邪了吧，这学校听说一年死不少人。 这么想着，他都感觉脖子后头有些发凉，拉链都不拉了就准备跑。 刚转身，头顶笼罩下来一片阴影，叫都没叫一声他就倒了下去。 他的手机掉在地上了都还在哇哇大叫：“救命啊，有人吗？主人你没事吧！” “他没事，只会晕半个小时。”沈迟冷冷地道：“他叫什么名字？” 一边说，他一边把这人的外套往身上套，裤子什么的当然也换了，鞋子他没换，反正都是黑色的鞋子，这许哥也不一定会往他鞋子上看。 在手机的招供下，沈迟便知道了这个人的来历。 这人叫丘勇，是粮油店的二老板，跟那个叫许哥的人一块开的店，最大的客户就是丰健学院，许哥跟学院里送过礼，所以这生意才会落到他们头上。 沈迟将口罩戴好，低着头走出去，一句话也不说就扛了袋面粉。 正好许哥已经签好字回来，看到他主动做事还是比较满意的：“手脚利索点，你可千万别给我整什么妖蛾子，这个单要丢了咱都得喝西北风！” 为了不引起怀疑，沈迟哼了一声，倒是学了个八成像。 雾霾挺重的，许哥也拉起口罩不多废话，扛了袋面粉就走。 一路自然有丘勇的手机带路：“进门往左，然后往右……” 因为沈迟一步不错，所以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刚开始门口的两个人还死死盯着他们，来回搬了两三次以后，他们就躲一边抽烟去了。 眼看车子里的面粉快搬完了，沈迟眯了眯眼睛，确定那两人的位置看不到以后，便跑到林子里把丘勇拖了出来，扔在了后座上。 把最后两袋面粉放进去后，他跟许哥说了句：“累，我躺会。” 跟许哥错身而过，许哥倒也没管他，他满头大汗，又热又累，哪有什么时间回话，瞪了他一眼也就不说话了。 趁着那两个人背对着他，沈迟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第158章 伪装 许哥最后一个出来，还顺便给关上了门，跟那两人打了声招呼，就往车上走。 一上车看到睡在后座上的丘勇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懒家伙！” 不过想想今天他倒还算是比较勤快，至少还跟着一起搬了面粉，没有半路跑去偷懒，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反正这家伙也就这德行，他也懒得说了。 学院大门慢慢关上，那两人从门孔里确定那车走了以后才安心地坐了下来，继续吹牛。 沈迟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听到前面有声音传来，他四下望了一眼，躲到了楼梯间下面的阴影里。 两个人火气很大地上楼：“妈的，那小子还挺横！你刚拦着我做什么！这种人就该往死里打！” 另一个没好气地道：“你他妈可消停点吧，上回你打死了一个，校长还没找你呢，这回这个听说可是有点来头的，你整整也就算了，要是真弄死了可麻烦。” “要不给他转文科去吧，给柳老头整整，他就晓得怕了！” “那随你，反正你别把人给弄死了就行……” “……” 两人渐渐上了楼，没了声音。 沈迟身上是带了窃听器的，局里二十四小时有人轮班，全程监听，这些最后都能作为证据。 所以他虽然听得心里有些冒火，但还是忍住了。 这栋楼是做什么的？听刚才那两人的话的意思，他们都是老师？ 会不会，这栋楼是老师宿舍？ 他看了下自己的装扮，这身衣服还是从丘勇身上扒下来的，现在许哥他们已经离开了，一旦他被人发现，肯定就曝光了，他得想点别的办法才行…… 他问了一下楼梯扶手：“这栋楼是老师宿舍吗？” 扶手非常奇怪：“是啊，咦，你能听到我说话？” 其他物品们也都非常惊讶，纷纷讨论着，瞬间整栋大楼都热闹起来。 在它们叽叽喳喳的声音里，沈迟获得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老师宿舍的监控比较少，他小心点，尽量走监控死角，是可以安全地抵达三楼的。 比如说二楼有四间房间里有老师在休息，三楼只有一间房间里有人，而且他只有一个人，是感冒了请的病假。 沈迟根据它们说的信息在脑海里大概地规划了一下前进的路线。 三维图清晰地标明了几处的监控，对他而言绕开监控并不难，难的是不能撞到人，毕竟一旦被发现他这次行动就失败了。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对方提高了警惕，再想潜进来就没这么容易了。 做好了准备以后，他拉着楼梯扶手直接翻了上去。 他没有走楼梯，因为每个楼梯口都有摄像头，他直接从楼房外面往上爬，拉着水管就这么慢慢地爬到了三楼。 三楼右拐第二间，里面有一个人…… 门倒没反锁，轻轻一拧就开了，屋子里很安静，摆着三张高低床，中间那张床上被子微微拱着，显然就是那个感冒的老师。 摆在沈迟面前的，有三个选择。 一是将他敲晕，拖进去藏起来，但是敲晕的时限不定，很有可能他还没查到线索对方就醒了。 二是给他打点药，偷走他一套衣服，但是这样做的话，一旦有人进入这房间就会发现异常。 三是直接把这个给杀了，一了百了，只要藏得妥帖，他就算在这学校里呆几天都不一定会被人发现。 沈迟指尖微微动了动，嗯，他个人更偏向第三个选择，反正这个学校里的老师都是人渣，手上没一个干净的，只怕是都沾染了人命。 不过他身上有监控，一旦真的杀了人，以后的麻烦事太多了，思虑再三，他还是给这人打了点药，确定药效起作用后，他在屋子里四下走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定在了墙角的冰柜上。 冰柜上零乱地摆了很多东西，没有插电，显然不过是个摆设，简直是最佳的藏尸地点。 将这人拖进去后，为了避免他被闷死，沈迟还给他贴心地打开了一小条缝隙用东西遮住。 在药效失效前，他有五个小时的时间，时间还是比较充裕的。 把床上整理一番，确定万无一失了，沈迟便换好衣服走了出去。 临走，他顺带拿了这老师的手机，丘勇的早扔车上了。 这老师是文科的，叫熊阳，人长得比较壮实，为了不露馅，沈迟只能穿得比较厚，还戴了遮得更严密的口罩，有人问起也能用感冒搪塞过去。 有了这样的伪装，沈迟也就大摇大摆地走下了楼。 也是他运气好，刚到二楼就遇到了刚才上楼的两个人：“哎？熊老师你睡醒啦？饿醒的吧，我们也准备去吃饭，一起走不。” 沈迟点点头，没说话，见那两人奇怪地看着他，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清了清嗓子。 “哦，喉咙痛啊？”他们两个也没多想，毕竟熊阳是文科班的，他们是理科，平时交际也不多，倒也没察觉什么异常。 在熊阳手机的指引下，沈迟找到了熊阳的饭盒，老师的食堂和学生的食堂是分开的，其他老师都在上课，他们三个是最早到食堂的。 他打了份饭，飞快地吃了起来。 那两人慢悠悠打了汤过来，沈迟已经站起来准备走了。 “哎？吃这么快。”其中一人扫了一眼，了然：“喉咙痛吃不下啊？也是没办法，我们也没药，要不你等下回放假的时候屯点药吧。” 沈迟感激地点点头，做了个手势便走开了。 放了饭盒，慢慢地人便多了，沈迟慢慢地下楼，偶尔会有认识的拍下他的肩，他都是装作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跟人点点头，倒也没人发现他的异常。 他没有回宿舍，而是趁着饭点所有人基本都去食堂了，四下里转了转。 他的举动并没引起别人的注意，迎面碰到的学生也没一个搭理他的。 一圈走下来，沈迟脑海里已经了解了这所学校大概的分布情况。 校门进来是操场，操场后是六层高的教学楼，文科在顶楼，人数较少，一至五楼全是理科班。 教学楼后面是食堂，食堂后是宿舍楼，两栋学生宿舍后就是老师宿舍，就是他刚才过来的地方。 他想了想，去了熊阳的办公室。 第159章 龙鞭十下 办公室出乎意料的小，也出乎意料的空，就一张桌子，一张黑色的皮垫治疗床，还有几个空盒子和一个大约两个巴掌大小的黄白相间的仪器，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在办公室里走了一圈，竟然连一本书都没看到。 这个熊阳到底是什么老师啊？不是文科班吗，怎么教科书都没有？沈迟真的感觉很奇怪。 这机器干什么用的？他想了想，直接问了。 “我是治疗仪！我插了电就可以用！”这是一个铁盒子一样的机器，上面有一个刻度表，非常简单。 治疗仪？仪器表示它自己是治疗抑郁症和网瘾的，是熊阳经常用来给学生治疗疾病的，沈迟表示深深的怀疑，他想了想，根据它的提示，给它插上电。 治疗仪发出“滴滴”的声音，沈迟转动按钮，指针会发生跳动，微微往右偏，指针瞬间弹过150毫安。 沈迟抿紧唇，伸手拔下电源，慢慢地撕开贴在治疗仪后面的白色胶布。 “电休克”这三个字触目惊心。 他感觉手指头都颤了一下，心里忽然对所谓的文科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些人渣…… 这他妈是什么治疗仪，这明明就是ect疗法！ ect疗法在国际上是有明文规定禁止对普通人使用的，已被食品及药物管理局列入三级{高风险}目录中。仅当医生在得到同意的情况下，才能被作为精神干预的最后防线，用于重度抑郁症，躁狂症和精神分裂症。 而这些混蛋，竟然拿这种仪器对付一些年仅十来岁的孩子！ 与此同时，田小灵那里也终于有了动静。 武老师带着人打开门，直接将田小灵拖出来。 田小灵奋力挣扎着：“你们放开，干什么！” “哟，还犟呢。”武老师轻蔑地瞥了她一眼：“给她洗刷干净，换身衣服，马上要上课了。” 洗刷？田小灵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还没反应过来，这几个人已经一把将她推进了隔壁的房间，里面的人早就准备好了，一把将她拖到角落里，把她衣服鞋子扒掉后就拿着水管对着她冲。 田小灵刚开始还能站起来，后面已经冻得嘴唇发紫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了。 她唯一庆幸的是，这些人渣还没算泯灭人性，至少给她冲水的是个妇女。 但是这人做惯了这种事，冲了几分钟后估计差不多了，把水一关，翻了个白眼：“趴在那作死啊，赶紧过来穿衣服，丢不丢人。” 田小灵挣扎着慢慢走过去，柜子上有一套半新不旧的迷彩服，她也没得选择，拿自己之前的衣服擦干水，就把这些不知道谁穿过的衣服套了上去，好在他们并没给她准备鞋子，所以她还是可以穿自己的鞋子。 自始至终，这个妇女都是冷冷地站一旁看着，哪怕她差点跪倒在地也没上前扶一下。 看到田小灵冷得直哆嗦，她冷笑一声：“听说你只被关了一天一夜就出来了？运气不错啊，是靠着你这张脸才有的这么好的待遇吧？果然不要脸。” 田小灵虚弱地拉好拉链，懒得跟她废话。 那些人大概是看她挺老实的，也没什么战斗力所以才没关她太久吧。 见她不说话，这女的一巴掌就扇她脸上了：“看着就烦。” 田小灵也不吭声，连眼神都欠奉，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你越闹腾她越兴奋，在田老实手里她早就领悟了这个道理。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耳朵里这个东西会不会因为进了水坏掉。 果然，见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这人觉得没劲也就消停了。 她刚换好衣服，旁边虎视眈眈守着的女的就一把扯住她衣领往外拖，直接推了出去：“行了！” 于是田小灵还没缓过神来又被那几个人逮住了，其中一人讨好地看着武老师：“武老师，这个女的是文科还是理科？” 嗯……武老师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先理科吧。” 看她表现还不错，先去理科整几天，要是不听话再送去文科，因为之前出了一个强丨奸的例子，现在上头还算是盯得比较紧的。 田小灵饿得头晕眼花，一天一夜就吃了两馒头，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被他们活生生拖到了操场上。 沈迟站到走廊上往下看，发现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人。 他们根本没有所谓午休的说法。 从楼上往下看，正好能看到武老师带着田小灵走向最前端的教官。 那名教官长得非常魁梧，武老师跟他说了几句，他便一挥手：“放三班吧。” 于是田小灵便被并入了第三个方队，她本来身体就不是特别好，今天这么冷，又被关小黑屋又被拖去冲冷水的，没一会就打了个喷嚏。 几乎是打出喷嚏的瞬间，她就感觉到了旁边隐隐投来的兴灾乐祸的眼神。 哎？什么意思？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教官目光如炬，瞬间盯上了她：“滚出来！” 田小灵有点懵，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她下意识地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好像感冒了……” 教官点点头：“哦，感冒了啊……” 他慢慢走过来，绕着她转了半圈：“新来的？” “嗯……”田小灵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感觉一只脚重重踹在了她的背上，整个人瞬间扑了出去，好在她早就有所防备，而且这衣服也还算结实，倒也没摔得很惨，只感觉手肘大概是破了点皮。 正准备爬起来，那教官已经重重一脚踩到了她腿上：“还装死？” 这一脚真是没省力气，田小灵毫无防备，惨叫了一声，但还是立刻爬了起来。 教官见她还算老实，也就点点头：“嗯，还算听话，去吧，龙鞭十下，这事就过了。” 龙鞭？那又是什么鬼！ 虽然她不知道，但是很快就有人过来拉着她到一边，其他人便开始了各项运动，田小灵被带到操场的一侧，这里排着数十个男女。 “戒尺十下！” 排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老老实实地伸出手，任那人在她手上打了结结实实的十下铁板子。 这一幕沈迟曾经跟她说过，看到的时候倒也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田小灵甚至还苦中作乐地想着：还好自己要挨的是龙鞭，打应该是打身上，她穿了衣服，应该没那么痛。 当第三个人上前的时候，那老师扬声道：“龙鞭二十。” 田小灵立刻来了精神，瞪大眼睛看了过去。 受罚的是个男的，直接脱了上衣，站在水泥台上，一动不动，然后旁边一人举起一块比铁板长了很多的竹条，啪地一下就打了上去。 那男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第160章 治疗 第二下打到他身上的时候，之前打的那一条已经慢慢泛出了印子，竹条跟别的东西不一样，它打在肉上那是真的，钻心的疼。 第五下的时候，前面的痕迹都已经慢慢肿了起来，有两条甚至已经慢慢渗出了血。 田小灵心都瓦凉瓦凉的了。 她后面又排了几个人，操场上一片死寂，只有教官时不时的吼骂着，没一个人作声。 这样的沉默中，她感觉背后升起一股凉意，整个人都麻木了。 天哪，这些人，比田老实还要变态…… 就在她脑海一片空白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沈迟的声音：“我来接你上来。” 接她？她抬起眼，恍惚看到六楼好像有个人影，挺像沈迟的，他还真进来了啊？ 田小灵下意识地想点头，但随即心头一凛，果断地摇了摇头。 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了，他们就是需要证据，如果这时候被察觉到了异常，他们别说什么证据了，恐怕人都出不去。 沈迟眉头紧皱：“这惩罚太过了，你撑不住的。” 这她当然知道，但是田小灵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好在因为这些人都即将受罚，倒没人盯着他们了，所以没人发现她的异常。 很快地，前面的人都已经领完罚，轮到了田小灵。 “脱衣服。”持着竹条的男的冷冷地道，他的目光扫过来的时候，田小灵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仿佛这只是一个人形机器。 田小灵犹豫了一下，脱掉了外衣，里面是一件短袖t恤，外套一脱她就冷得打了个寒颤。 “脱掉。”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不脱。”田小灵紧盯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那人忽然冷冰冰地勾了一下唇：“随便你。” 她还没反应过来，竹条已经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身上。 痛…… 尖锐的痛楚仿佛是从皮肤表面逐渐往里，一寸一寸燃尽她的理智，她感觉眼前仿佛在冒星星，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 但是没等她站稳，第二下又来了。 打到第五下时，她全身已经毫无知觉了，感觉哪里都一样的痛，痛到麻木，她低下头，看着慢慢渗出血的t恤，终于明白了这人让她脱衣服的原因。 脱掉衣服，顶多就是挨一顿打，后面如果上点药好得应该也算快。 不脱衣服的话，伤口会粘在衣服上，她也没有多余的衣服换，到时上药的时候如果要把衣服从皮肤上扯开恐怕能活活痛死。 十鞭的时间，她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度过了一个世纪。 等到那人收了竹条，她已经站都站不稳了，但是并没有人来扶她，后面要上来领罚的人直接一把推在她背上，直接将她推了下去。 田小灵咬着牙慢慢站起来，把外套穿上，低声问道：“请问，宿舍在哪里？” “宿舍？”刚才给她打过竹条的男的冷笑一声：“你不会以为，你受了罚就可以休息了吧？真是愚蠢，赶紧滚回队伍，还能少挨顿打。” 不是吧，都这样了还要她去军训啊？ 是的，眼前这一切，她只能用军训形容了，不，军训都比不上这种训练的严苛程度。 你见过没站好就直接用脚踹的吗？你见过摔倒了直接上铁板的吗？打个喷嚏挨十鞭子，她也真是长见识了！ 田小灵感觉浑身痛的不行，但还是慢慢挪过去，站到了队伍里。 与此同时，沈迟听到有人叫他：“熊老师。” 沈迟回过头，发现叫他的人是个女孩子，大概十三岁的样子，长相比较甜美，虽然穿着迷彩服，但丝毫遮掩不住她的青春美丽，以齐健的话来说，妥妥的一萌妹子。 不过她说的话可跟萌一点都搭不上边了：“我要举报史汀汀，他上课的时候不认真，开小差，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浪费了食物！” 嗯？这是几个意思？沈迟一瞬间有点懵，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告状？ 他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后面一个男孩子走了过来：“熊老师，岳芷萱污蔑我，其实是她自己在机房里上课的时候偷偷登了扣扣，被我看到了，她怕我举报她所以才故意说谎的！” 沈迟立刻皱紧眉头看向岳芷萱，她眼睛眨了眨：“我没有！熊老师，你要相信我！”像是想起什么，她眼珠子一转：“熊老师，你生病了是吗？我可以代劳的！我可以帮您惩罚史汀汀！” 史汀汀浑身打了个哆嗦，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愤恨地道：“你疯了！” “老师你看，他还骂我！”岳芷萱立刻大声告状。 沈迟被他们这一来一回的弄得有点茫然，但是他也很想知道他们所谓的惩罚是什么意思，所以他点了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 说话的时候，他将声音压低了些，听上去有些沙哑。 很显然，岳芷萱和史汀汀都很紧张，他们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在他的话落音的时候，岳芷萱眼里升起一抹亮光，而史汀汀嘴唇颤抖了一下，眼神灰败下去，却一声不吭地进了办公室。 沈迟犹豫了一下，跟了进去。 史汀汀走到桌边，拿起挂在墙上的纸笔，写下了他自己的名字，而岳芷萱则非常熟练的在他名字后签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史汀汀躺到了皮垫床上，沈迟便走过去看了一眼那本子，嗯，记录本啊，上面全是名字，厚厚的一本都快写完了，是用来记录哪些人进来受了惩罚的？ 他走到床前，垂目看着他们各自的动作，心里还是很奇怪的。 这个史汀汀很恐惧的样子……岳芷萱的举动也一点都不像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动作甚至称得上娴熟，刚好他也想看看这机器到底是怎么用的，也就没出声，看着他们动作。 岳芷萱将两块皮贴贴在了史汀汀的太阳穴附近，用力按了一下，确定贴稳了以后，便开始插上了电。 看得出，这台小小的机器对史汀汀有莫大的威慑力，哪怕还没通电，他都已经满脸冷汗。 尤其是岳芷萱扭动按钮后，第一下通电的时候史汀汀瞬间身体绷直，四肢从床上弹起，长时间抽搐，双眼紧闭，剧痛之中，他只能发出低沉、含混的呜呜声。 第161章 文理科的区别 是的，他嘴里被岳芷萱塞了一个橡胶牙套。 沈迟冷眼看着他被电了三下，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岳芷萱跟这个史汀汀有仇吧？这简直是把人往死里整啊？ “行了。”他声音沙哑：“你回去上课，我自己来。”急切之下，他甚至都顾不上自己的声音是否跟平时一样了。 他的突然出声显然让岳芷萱感到非常奇怪，不过她不敢跟老师顶撞，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乖乖地起了身：“好的，那熊老师我先回去上课啦。” 不知道为什么，她越乖巧，沈迟就越觉得心凉。 这些人都疯了，这个学校疯了，老师疯了，这里面的学生也他妈没一个正常的！ 他等着岳芷萱出去了以后，直接锁了门，走到床前，史汀汀还没缓过来，整个人还在哆嗦。 沈迟伸手拿掉他嘴里的橡胶牙套，将那破仪器也扯了下来。 他就这么坐着，等着史汀汀恢复正常。 过了大概三分钟左右，史汀汀才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沈迟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他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熊老师……” 沈迟盯着他很久，才慢慢地道：“你刚才什么感觉？” “嗯？”刚被电击过，思维有些凝滞，缓了几秒史汀汀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什么，嘴角抽搐了一下才道：“很舒服，感觉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 “说真话。”沈迟冷冷地道。 史汀汀有些迟疑地看着他，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以后，才慢慢地道：“就……像是有无数根针从脑袋里往外扎……眼前是老式电视机的滋滋啦啦的雪花点，雪花横向流动……她加大电流的时候，注感觉那些雪花点连成了线……很痛吧……” 沈迟嗯了一声：“你是怎么进来的？” 史汀汀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熊老师……” “让你说就说，回答好了可以免掉这次治疗。”沈迟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道：“我说话算数。” 在他神思恍惚的时候，他顺带着给他做了一个心理暗示，让他觉得他是值得信任的。 这个回答让史汀汀感到惊喜，他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好，好，我说。” “我是我妈送我进来的，她说带我来武建市旅游，放松一下，我就跟她过来了……”史汀汀说起来的时候，还颇为失落：“我其实也才进来几天，说实话，这里面的规矩真的好多……” 或许是因为沈迟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也没打断他，他有了倾诉的欲丨望，而且沈迟给他的感觉非常奇妙，像是，他是可以信任的人一样…… 史汀汀甚至没来得及去思考这种感觉是怎么产生的，便已经将这个学校里的一些情况都抖了个干净。 “有很多种课程的，比如文科就是‘中西药治疗’，理科一般偏向于‘军训拓展’……” “规矩很多啊，要搞内务啊，军训啊，还有背《弟子规》，每天要写一篇剖白自己进展的“网瘾日记”……还有像岳芷萱刚才做的的，检举和告密啊，检举了一个人是可以减罚的，在机房上课的时候，她登了扣扣被我看到了，其实如果我检举她的话，我是可以减罚的，只是我没那么做，没想到她反过来检举我了……” 见他心情有些低落，沈迟不得不将他偏掉的方向扭回来：“你每天的行程是怎样的？具体的。” “啊，早晨心理点评大课，每个班都不同，先是检举环节，然后还会有点评团进行点评，最后由老师进行总结，我们要对学校和老师、家长说感恩的话，下午都是军训，晚上写日记、上晚点评课。”他迟疑了一下：“文科班会多出一节背诵课，就是背《三字经》，现在我们班就在背……” 等到背完了，他们也要下去军训。 “这就是文理科的区别？”沈迟挑了挑眉。 “哦，不是。”史汀汀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文理科其他其实没什么区别，最大的差异在于惩罚的手段，其实我们一进来都是理科的，特别不听话或者违反纪律太多或者身体条件不允许的，就会直接分到文科班……” “惩罚的手段……”沈迟沉吟着。 史汀汀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小声地道：“理科的工具就是龙鞭、戒尺，还有夹板……文科的就是这个，治疗仪……” 沈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夹板是？” 似乎有些意外他为什么会对这些情况一无所知，史汀汀下意识地道：“熊老师，你是不是也是刚来的呀……” 沈迟看了他一眼，目光森冷：“让你说就说。” 被他看得浑身一抖，史汀汀立刻缩成了鹌鹑样，老老实实地道：“就是钢板打屁股。” 看他挺配合的，也不像是非常调皮的啊，沈迟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你是为什么会到文科班？” “我有癫痫。”史汀汀咧嘴笑了一下：“用龙鞭什么的，我会发病。” 是这样吗？那如果田小灵也犯点病什么的，是不是也能调到文科班？如果在他手下的话，总还是有保障一点…… 沈迟微微皱着眉思索着，没有说话。 史汀汀当然也不敢打扰他，说实话他还巴不得呢，在熊老师办公室里，就不用去背诵《三字经》，要知道，背不出来也是要惩罚的，虽然不用打龙鞭，但也要打戒尺，比理科班的是小一点，打起来照样痛啊！ 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躲一躲，他才不要说话惊醒他呢，最好是他一直想，一直想下去…… 可惜，上天没听到他的祈祷，不一会，有人过来敲门。 沈迟盯了他一眼，警告道：“出去以后别乱说话，否则我会亲自给你治疗。” 吓得史汀汀打了个寒颤，连连点头着：“我一定听话，我绝对不会乱说的，不，我谁也不会说。” 虽然不知道他的保证算不算数，但是沈迟也只能起身去开门。 门外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看到沈迟后微微一笑：“熊老师，你感冒好些了？这边还有两个学生也要治疗，你方便吗？” “嗯。”沈迟侧身让他们进来。 两个男孩子脸色苍白，慢慢地挪了进来。 第162章 怀疑 见他们自发地去写名字，女子便笑道：“那熊老师你先忙，我带他们下去军训了啊。” “嗯。”沈迟点了点头，等她走后便关上了门。 屋子里，三个男孩子你看我我看你，都紧紧地闭着嘴巴没吭声。 沈迟翻了一下本子，有些迟疑。 难道真的要他亲自动手去惩罚这两个孩子？不，他下不了手，这种惨绝人寰的东西，他碰都不想碰。 他的手是用来抓坏人的，是用来破案的，唯独不是用来折磨这些孩子的。 三个人低着头望着地面，眼角余光偷偷瞄着沈迟的一举一动，哪怕是看到他皱了下眉头都足以让他们恐惧。 沈迟想了想：“你们想不想离开这里？” 离开？史汀汀眼睛一亮，正准备张嘴说愿意，那两个男孩子已经惊恐交加地纷纷表起了忠心。 “不愿意！学院是我的家！” “在没有改造成精英前我不会离开的！谢谢熊老师的关心！” 沈迟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想了想，打开抽屉看了一下。 嗯，抽屉里躺着条比之前看到的戒尺小了一圈的铁板。 “治疗仪坏了，还没修好……”沈迟犹豫了一下才道：“治疗就先改成五下戒尺。” 戒尺？才五下？知道熊阳这里的戒尺比较小，打起来也没那么疼，那两人惊喜交加地抬头看着沈迟，竟然颇为感激，异口同声地道：“谢谢熊老师！” 对此，沈迟在心里疯狂地刷屏mmp。 这学校都把孩子折腾成什么样了！ 因为怕引起怀疑，所以他下手也没太轻，将度把握在会让他们觉得疼，但不会打坏的程度。 结果一打完，两人都泪眼朦胧的，其中一个还哭了出来：“谢谢熊老师……” “嗯，你们先去上课吧，史汀汀还没罚完。”沈迟懒得跟他们废话，直接摆摆手赶人。 那两人出去以后，史汀汀神色非常奇异，甚至都顾不上紧张了，他皱着眉头盯着沈迟：“熊……老师？” 知道他在怀疑什么，沈迟非常干脆地拉下了口罩：“我不是熊阳。” 毕竟治疗仪坏没坏史汀汀是再清楚不过的，沈迟明目张胆的说谎他自然察觉到了不对，不过他没当着那两人的面说出来已经很不错了。 “哇！”史汀汀吓得从床上蹦了下来，好在他还算有点脑子，没有大声叫出来，只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是谁？干什么的？你不会是新来的老师吧，还是……” “都不是。”沈迟打断了他的猜测：“我是进来找人的，我妹妹在这学校里，我爸没经过我的允许把她送进来了。” 史汀汀满脑子的奇思妙想被无情地击碎了，顿时颓丧地垂下头：“哦，是这样啊……” 真羡慕啊，有这样的哥哥……他想起自己的父母，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讥讽。 真是讽刺啊，亲情于他而言，是可望不可及的吧，明明知道他有病却还是坚决地把他送进这种炼狱的妈妈…… 沈迟重新戴上口罩，皱了皱眉：“刚才为什么那两人那么紧张？” “因为是问话啊。”史汀汀在知道他不是熊阳以后放松了不少：“要知道，回答不正确的是要被加倍治疗的。” 有时候老师们会突击检查，比如在路上突然问你对治疗的感觉什么的，回答错误的就会被惩罚。 沈迟知道，这也是心理干预的一种，会让人时刻紧绷，慢慢地就形成了条件反射，出去以后就算有人问起，虽然心里想的完全是相反的，嘴上却还是会下意识地回答着正确的答案。 “好了，你出去吧。”沈迟摆摆手：“别告诉任何人，如果顺利的话，我很快就会找到我妹妹，你听话的话，我可以考虑带你一起走。” 史汀汀一下就激动了：“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这个史汀汀可不可信另说，现在他心里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走到走廊往下看，军训的学生们千篇一律，站得近了，也就看得更加仔细，每个人麻木的表情让人毛骨悚然。 沈迟微微皱起眉头，目光在各个方队间搜寻，不一会儿便看到了田小灵木然的脸。 她对这个学校适应得很快，虽然刚刚才受了十鞭子，小脸痛得煞白，但是她却咬牙强撑着，竟然没让一直盯着她的教官看出什么问题来。 不得不说，她的表现和沈迟想好的……不大一样。 倒不是说她表现得不好，而恰恰是她表现得太好了，以沈迟对她的了解来说，她绝对不会是一个正义感爆棚的人，甚至恰恰相反，她非常冷血，除了对罗俊俊另眼相看以外，其他人的生死在她眼里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从她报复田老实的手段就看得出来。 沈迟原本想好的是，让田小灵进来，能弄到点证据是最好，不能也没有关系，反正他是会想办法进来的，到时她好歹能帮他吸引点注意力，让人不会太快注意到他。 是的，田小灵原本进入丰健学院的意义就是——吸引学院教师们的目光。 可是田小灵的表现却让沈迟疑惑了。 她这么豁出去，甚至拼着身体受损也硬扛下来，甚至在他已经给她暗示可以闹，闹到转文科班有他帮手后，她依然坚持留在了理科班…… 不要说他沈迟看不起田小灵，能选她来帮这个忙已经能证明她的能力了，她这样的行为，在沈迟眼里，根本不可能让他对她刮目相看，反而让他怀疑她的动机。 可是他决定找田小灵过来也是非常突然的，在这之前他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按理说田小灵也不可能是有人指点的…… 他压下心里的疑惑，抿着唇慢慢往下走。 楼下全是理科班，有两个老师站在走廊上聊天，时不时指一下楼下，大概是在谈论那些学生。 他想了想，问了一下熊阳的手机：“学院里的监控室在哪里？” 是的，他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监控室，虽然他和田小灵录到了一些证据，但是根据他的判断，这些学生的家长恐怕都被各种灌输过丰健学院的好，贸然提出来丰健学院的问题，恐怕并不能完美解决，他们拍到的证据也不足以让人相信，甚至可能引起这些家长在校方怂恿下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如果要说服他们，就得将丰健学院连根拔起，让它最丑陋的一切都被暴露在阳光底下，无处遁形。 有什么比亲眼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各种虐待更能说服这些顽固的家长呢？ 第163章 利用 如果真的亲眼看到自己孩子被虐待还无动于衷的话，这些家长就没救了…… 沈迟根据手机的指引，往男生宿舍楼上走去。 是的，监控室就在男生宿舍一楼左侧，一楼没有住人，左边的房间全部打通，里面很多电脑对整个校区进行了严密的管控。 宿舍的右侧从不打开，所以连熊阳的手机也不清楚那里面是做什么的。 在楼梯间立了两张大铁门，管理非常严格，学生们就算是不小心在铁门打开的时候误入也会被惩罚，而且是最高级的惩罚。 沈迟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既然管理这么严格，又为什么会给人不小心误入的机会呢？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非常严谨，连只蚊子都不放过的吗？ 还是说……这是他们故意的？ 这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熊阳的手机也不知道，沈迟只能自己前去查看了。 田小灵感觉浑身都痛得不行，跟着三班的同学们一起训了一个多小时，期间趁着转身和跑步的机会抬头看了好多次，却再没看到沈迟的身影。 她心里不禁有些奇怪，沈迟去哪里了？难道进办公室了？可是之前他明明还表现得很在意她的安危…… 会不会，他察觉到了什么，去寻找新的线索了？ 这么说的话，他会不会已经放弃她了？所以她之前那么卖力的表演，没有起作用不说，反而让他怀疑起她了？ 不，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 这么想着，她咬了咬牙，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一直紧盯着她就等着她出错的教官果然立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三班田小灵！龙鞭二十！” 刚才她已经挨了十鞭子，忍到现在基本已经是身体负荷的极限了，再挨二十今天恐怕得折在这里了。 想起之前沈迟给她的暗示，她怒目而视：“你们太过分了！我要报警！把我手机还给我！” 教官轻蔑地扬了下头，手中的铁板打在左手掌心啪啪作响：“哎哟，哪来的这么单纯的小姑娘，竟然还报警呢？来，给她上道大菜。” 大菜？ 沈迟的脚步一顿，嗯？这是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表现得好好的？还咬牙强撑着也不肯退出，现在怎么又突然闹起来了？ 田小灵忍着泪水，咬牙道：“还有没有王法了，你们这是虐待，我要告诉我……啊！” 身后有人直接踹到她肩上，然后有几个人冲了上来，各自按住她的手脚，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教官啧啧赞叹：“小姑娘心理素质挺不错啊，一直忍到这时候才爆发，我还以为你多有能耐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笑眯眯地弯下腰拿着铁板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武老师说让我特别关照你一下，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的呢？刚好今天挺无聊的，要不咱们找点乐子？” 他侧脸看向旁边一个学生，故意道：“来，你说说，什么样的乐子最有趣？” 那人怔了怔，木然的脸看了看田小灵，闷声道：“上次那个女的就很有趣。” 上次那个女的？教官愣了一下，然后抚掌大笑：“你这小子，一肚子坏水！不过……我喜欢！” 他略思索了一下，颇为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啊，上回那女的可毒了，虽然给我们表演了一场好戏，不过她出去以后就杀了三子他们，听说还把自己爸妈也砍了……这个女的虽然娇娇弱弱的，但是对自己这么狠，肯定也够毒，上头盯得紧，可不能这么干。” 这一段话泄露的信息太多了，不仅田小灵怔住了，连沈迟都皱起了眉头。 他说的那个女的是…… 荆成凤。 她杀了那几个欺负过她的人，回去以后还杀了自己的父母，布置得那么巧妙，甚至还骗过了赵局长和文局长他们，要不是沈迟插手，恐怕荆家的案子就真的跟河清县、武建市的案子并案了…… 那到时候荆成凤犯下的案子就会直接罩到郝仁身上。 因为郝仁的配合，所有人都只是觉得荆成凤可能有恩于郝仁，所以他才会这样做。 而郝仁轻描淡写地说什么她曾经给过一颗糖给他侄子，这理由有些荒诞，但是因为郝仁本身精神就有问题，所以他们只是觉得有点扯但也没有细究过。 可是在办公室里发现的那台仪器，让沈迟意识到，有些精神疾病不一定就是天生或者自身发生了异变，也有可能是外界刺激的原因。 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不亲自去杀了荆成凤，还一直留在武建市，那个催眠的人，真的是意外吗？ 不，这不是。 沈迟将前后所有的关系全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忽然惊觉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有人在利用他。 荆家的案子，露出的那些细节问题，都太过简单，对他而言根本谈不上什么难度，只需要跟着线索走，就算他没有特殊的能力，也很快就能查到荆成凤头上，催眠人的出场则是名正言顺地将他的目光引到郝仁身上。 而他到了武建市以后，那么轻易就抓到了郝仁，郝仁也那么配合，唯一的要求就是想见到荆成凤…… 这一切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 这就像是蝴蝶效应，每一个环节都扣得非常巧妙，而他沈迟的存在就好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着这一切的发生。 由荆成凤的案子，他将目光转到了这所丰健学院，以他的性格，自然会被这里面惨无人道的虐待所吸引，不顾一切也会进来。 如果说田小灵的异常只是巧合，那么，荆成凤成为这所学校唯一逃脱控制的幸运者，也是一个意外吗？ 不，沈迟将这三个案子仔仔细细推理一番，这绝对不是意外。 那么，对方费尽千辛万苦，甚至不惜抛出荆成凤和郝仁也要把他引到这所丰健学院来，又是什么目的呢？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所男生宿舍，安静的房子带着一种腐朽的气息，古老的建筑独有的厚重感让人感觉非常压抑。 如果真的有是人故意把他引到这所学校来，那么这些问题最终的答案，应该就在这栋宿舍楼里了吧。 他拉好口罩，慢慢地走了进去。 第164章 好久不见 操场上，所有学生都退开了，田小灵所在的地方露出了一大块空地，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没一个人出来阻止。 他们甚至都没什么同情的想法，有些人眼里还隐隐流露出三分期待。 田小灵睁大眼睛，脑海里回忆着沈迟跟她说过的荆成凤的遭遇，皱着眉头思索着，慢慢地道：“所以你们是准备在这里强丨奸我？” 教官哈哈大笑：“哎呀，你这小姑娘说话可真有意思！我喜欢！” 他把玩着铁板，挑起田小灵的下巴：“你真的有网瘾？还谈恋爱？来，跟我说说，你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站在人群后的史汀汀手指颤了一下，悄悄抬起眼看了一眼，咦，她是刚进来的吗？ 想起熊阳办公室里那个奇怪的男人，他心里不禁有些迟疑，会不会，这就是他说的刚被弄进来的妹妹？叫田小灵吗？如果她真的被人弄了，他要不要救…… 正这么想着呢，田小灵垂下眼睛：“对，有网瘾，谈恋爱，我男朋友长得很帅，很高，而且对我很好。” “嗯？怎么个帅法？”教官一脸怀疑：“具体的呢？有照片吗？” “……”田小灵扭开了脸：“我手机不是被你们收了吗？有没有你们不会去看？” 教官被噎到了，倒也不生气，他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的怀疑倒是消退了不少，毕竟如果从来没进过这学校的人，进来后立刻就变得服服贴贴的基本没有，更不用说没收了她手机什么的她都没吭声什么的，实在是太可疑了。 不过她现在的表现倒还是比较符合他们对她的看法的，他想了想，继续追问到：“你就不好奇我们刚才说的那个女孩子？也不害怕？” 田小灵一脸鄙夷，嗤笑道：“好奇啊，你会说吗？” 当然不会。 这样说的话，倒也说得通，教官点了点头，笑眯眯地道：“听说你爸妈很有钱啊，但是不怎么管你，你家亲戚有没有当权的？当官的也算。” 田小灵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我要有这样的亲戚，我还能被你们关起来？” “哦，原来是这样……”教官非常赞同地点点头，笑容一敛，重重一板子就拍了下去：“你他妈什么都没有，竟然还敢在老子面前嚣张！我看你是活腻味了吧！” “……”这一板子那真是一点都没留手，田小灵被打到的瞬间猛地弹了起来，要不是那几个人死死地按住了她，她当场就会挣脱开去。 “啧，还敢挣扎？”教官甩了甩手，刚才这一板子打得真是过瘾！ 他拿着铁板戳了一下田小灵的后背：“看你这瘦不拉叽的，喜欢减肥吧？不要说我对你不好，我这可是帮你减肥了……” 说着他抬起手，蓄势待发，眼看就是重重的一板子即将打下去，在那一瞬间，忽然警鸣声大作，整个学校所有的报警器都蜂鸣起来。 “怎么回事！？”教官瞪大眼睛，思绪转得飞快：“有人闯入！快！所有人都给我回教室！别想偷偷跑，偷跑的加倍重罚！” 所有人都只是停顿了几秒钟，立刻就被教官的喊话吓到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排着队往教室跑。 没有一个人想到还躺在地上的田小灵。 除了留下几名当班老师管理班级以外，其他教官和老师们则纷纷赶往校长办公室，因为校长不在学院里，这还是自学院开学以来第一次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必须第一时间通知校长才行…… 田小灵慢慢地爬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操场便已经没人了，走得还真是快呢。 她眯了眯眼睛，活动了一下手脚，还好，教官那一铁板是打在她屁股上了，除了痛得不行，倒没影响她活动能力。 四下打量一番，这么大的动作，应该是沈迟做出来的吧，她认识的人里，除了那个人，也就沈迟能有这能耐了…… 这么想着，她趁着没人再管她了，琢磨了一下，她慢慢绕过教学楼往后面走去。 既然这么大动静都没见到沈迟，那么沈迟就一定没有在教学楼里了，他会在哪儿呢？ 事实上，她的猜测也没有错，整出这么大动静的，确实就是沈迟。 两扇铁门上面的锁非常高级，他没有贸然去试着打开，绕着宿舍楼转了半圈后，发现整个一楼全被他们用不锈钢给围起来了，如果暴力强拆的话肯定会弄出很大的动静，那么进入的唯一方式可能真的只有走正门了。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这个玩意儿，要怎么进入才好呢？ 反正监控是没有声音的，确定铁门附近没有窃听器以后，他尝试着跟铁门上的锁沟通：“请你打开一下，我想进去。” 铁门非常严肃：“请拿钥匙开锁。” “我没有钥匙。” “那就不可以进入。”它顿了顿：“虽然我对你很有好感，也忍不住想听你的话，但是这是我的职责。” 唔，好像有点道理。 沈迟试探地拿出万能钥匙：“那我试一下。” 不得不说，万能钥匙是很不错的，尤其是在铁门非常配合的情况下，它仔细地描述着锁里孔眼的位置和方向，于是沈迟很快便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嗒”声响。 很好，门开了。 他慢慢地推开铁门，看着被完全封闭的房间，连窗户都被封得严严实实，里面的情景还真是让人感到好奇呢。 为了避免有别人进入坏他的事，他轻轻地关上了铁门。 万籁俱寂，空荡的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 房间的门自然没什么难度，比打开铁门的时间更短，很轻易地就打开了。 怎么会这么简单？防卫这么严厉的地方不应该用高配置的锁吗？他甚至都想过会有什么密码锁指纹锁一类的，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了进来了？ 还是对方太过自信，觉得不可能有人能够潜入这所学校，所以只对各大校门防守严密，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所以对这监控室的看守就放松了一些？ 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都来了，他自然是要进去的，也不可能就这么半途而废，打定主意，沈迟稳了稳心神，握住门把轻轻一扭。 门悄然无声地打开了，刚露出一条缝隙，沈迟就感觉眼前大亮，一阵刺眼的光线照过来，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 第165章 圈套 这人！ 沈迟猛然抬起头，就算是心理承受能力强大的他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那人悠闲地坐在椅子里，左手微微撑着下巴，翘着二郎腿微微挑眉的样子，和上一次见面时的狼狈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是他啊…… 看到郭嵘的瞬间，沈迟脑海里一道亮光闪过，忽然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不过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他迅速恢复了镇定，松开门淡然地点了点头：“原来是你。” “对啊，就是我。”郭嵘笑得志得意满，指尖轻轻往旁边的按钮上一按，瞬间警鸣大作，等到警鸣声渐微，他才往屏幕上一指：“看，怎么样，我送你的小礼物，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沈迟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目光淡定地在屏幕上扫过，所有电脑都运转正常，顺着郭嵘指的方向，几个画面是从操场到男生宿舍的路段，上面的身影非常清晰，正是慢慢寻来的田小灵。 “说实话，上次被人整得几乎搭进了我全部身家，啧，现在想想还是挺气的。”郭嵘轻慢地笑笑，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根烟：“不过后来我仔细想清楚了，我不应该失败的，毕竟我有领先于你的优势，又有你无法企及的身份，除了钱没你多，别的都比你强。” 沈迟没有说话。 郭嵘啪地一声打开打火机，点燃了香烟：“你看，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你呢，这完全没道理啊！” “但是事实上你确实输了，不仅搭上了自己培养了那么久的贺茜，还把所有的狩给送了出来，一网打尽，你拿什么东山再起？这所丰健学院么？”沈迟略微傲慢地看着他，眉眼清冷疏离：“别怪我看不起你，就你这虐待弱者的手段，我想你都没脸拿出去说。” “嗯……”郭嵘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还认真地思索了一下，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如果是过去的话，我想我会认同你的说法，甚至……” 他右手夹着烟，轻轻地笑了起来：“甚至可能还会以此为耻，傻到放弃这些东西，就是为了光明正大地与你交个手吧。” 说实话，郭嵘的反应完全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变了很多，过去的郭嵘还有点人气，会生气，会自责，在狼狈逃离的时候还会质疑试探，那样的郭嵘，虽然让沈迟非常想将他绳之以法，可是也没现在这样，让他心惊。 是的，沈迟非常震惊于他的变化。 他开始思索，郭嵘静下心来谋划了这么大的局，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过后来我总算是明白了。”郭嵘抽了一口烟，轻慢地哂笑道：“所谓光明的手段，又有什么意义？身在污泥之中，却幻想着什么正义，简直是太可笑的事情……当时的我那么幼稚，失败了也不亏。” 沈迟的目光定格在屏幕上，那上面显示着，田小灵在路上被人攻击，几个人直接擒住了她，正押着她往这边走来。 他嗯了一声：“所以你现在就不幼稚了？你所谓的成熟的表现是在哪方面？拿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出气？还是故意虐待那些孩子？” “孩子？”郭嵘大笑，笑了会儿忽然一脸正色：“你说的孩子，是那些强丨奸荆成凤眼都不眨的人么？你估计也猜到了吧，那个残忍杀了两户人家的郝仁，曾经可是这里面的老师哟……” 沈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谁帮你设置的这个局。” “噫？”郭嵘故作惊奇地看着他：“哎呀，你猜到了啊？我就说嘛，就算我坐到这儿，你也不会相信是我想出来的这么棒的主意。” 他抽了最后一口烟，吐出两个烟圈，漫不经心地道：“出来吧，人家都已经猜出来了，你们躲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旁边的一扇门被打开，两道身影慢慢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太过明亮的灯光让他们的身影根本无处遁形，连脸上麻木的神情也展露在沈迟眼底。 他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声音有些奇异的变调：“陆韶，潘静。” 郭嵘抚掌大笑：“怎么样，有没有感到很开心！我一直在盼着你来呢，我们都在这儿等你好久了！你想不到吧，这么完美的主意可是咱们陆大队长想出来的呢！” 竟然……是这样。 但是也确实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说服沈迟，如果不是他们，这个局怎么可能毫无瑕疵？ 每一步都掐得刚刚好，就算他有特异功能也无济于事，只有知道他本身的能力的陆韶才能做到吧。 所以什么杀人案，什么管控严格，整个学校都被严密监控，偏偏就有漏洞让他潜入，这一切都是幌子，一个为了诱捕他而设下的圈套！ “果然最了解你的还是陆大队长，陆队长，你说的对啊，对付沈迟这种人，用常规的手法不行，嗯，怎么说呢？”郭嵘略微思考了一下：“沈迟你很强啊，你看，我派了狩过去都没能逮到你，贺茜也折了，甚至给你设了那么多障碍，你还不是毫发无损，为了抓住你，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你不会生气的吧？嗯……沈顾问？” 沈迟面沉如水，冷冷地看着陆韶，根本没有理会郭嵘。 原来这一切都是陆韶的主意，那就难怪了，他知道他的特殊能力，难怪那么笃定他一定会进来。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陆韶可是知道他的能力的，他会不会已经将这事告诉了郭嵘？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情况就太糟糕了。 正想着呢，外面挣扎不已的田小灵被推了进来，几个人按着她，她根本摆脱不开。 郭嵘摆摆手，那些人便麻利地将田小灵捆成了粽子，扔在地上退了出去。 “来，现在让我们来做个有趣的小游戏。”郭嵘饶有兴致地看着沈迟：“小迟，看在过往的情谊上，我让你自己选择啊，你愿意跟我去实验室吗？我对你的这种能力实在是太感兴趣了。” 沈迟眼眸微寒，抿着唇没有说话。 “唔，不想去呀？”郭嵘挑了挑眉：“那真是遗憾，陆队长，来，让我们的沈大顾问见识一下你的刀法。” 陆韶垂着眼睑，并不看沈迟，默默地上前打开抽屉，抽出了两把刀。 第166章 读心术 在田小灵惊恐交加的眼神里，他拎着刀慢慢走向了她。 “哦，对了，等一下！”郭嵘冲潘静摆摆手：“乖，小静儿，去把这可爱的小姑娘嘴上的胶带扯开，毕竟是沈顾问请来的小伙伴呢，一句台词都不给也太伤人了。” 于是潘静木然地上前，毫不留情地撕开了胶带，痛得田小灵脸都抽了一下。 她盯着陆韶手上闪动着寒光的刀子，惊恐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变态！死变态！你们这是动私刑！” 郭嵘哈哈大笑，他站起身，慵懒地欣赏着田小灵惊惧交加的表情，伸了个懒腰：“唔，大家都是熟人啦，别的话我就不说了，沈顾问，你不是有特异功能吗，来，跟我说说，陆队长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嗯？沈迟狐疑地看了一眼陆韶，面无表情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还装？”郭嵘眯起眼睛，语气森寒：“你不是有读心术么，那你现在猜一猜，如果你不配合，地上可怜的小姑娘将被剐多少刀才会死？” 读心术？ 有那么一瞬间，沈迟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顿了一下。 他根本没有什么狗屁读心术，他的能力在于和物品沟通，甚至在一定的程度上能够命令物品短暂地听从他的指挥。 这一点就算陆韶从前不了解，但当亲眼看着沈迟在他面前杀了一个人以后应该就已经非常清楚了。 可是现在，他听到了什么？ 在这一刻之前，他还以为这个局真的像是郭嵘所说的一样，就是陆韶出的主意，目标就是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地任他们研究…… 但是现在，他觉得事实一定不是他想的那样。 陆韶这个人，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并肩作战的机会没多少他就决定调走了，但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陆韶这个人根本不可能跟郭嵘这种人同流合污！ 他内心对光明的向往是任何人都只能仰望的存在，就像当初，沈迟能眼都不眨就杀了一个罪犯，而陆韶却无法接受他这样的处理手段一样。 而郭嵘这样说，那是不是说明…… 陆韶的立场，其实和眼下的情况并不一样？ 人们都喜欢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但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就是真实的情况，更多的，是需要用心去辨别。 见沈迟久久没有动静，郭嵘笑了：“嗯？看来沈顾问对这个小姑娘的生死并不在意啊，也是，手上好歹也是沾过人命的，连贺茜这种大美人都不在意，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么个小豆芽。” 田小灵扭动了一下，睚眦欲裂地瞪着他。 “看我做什么。”郭嵘脚尖在她脸上轻轻划过，慢慢施力，将她的脸踩得贴紧地面，回眸挑衅地看着沈迟，话却是对陆韶说的：“过来，给这小姑娘松松骨。” 陆韶拎着长刀，慢慢地朝田小灵走了过去。 这个过程中，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朝沈迟看一眼，表现得冷血无情就像从来不曾认识沈迟一样，而沈迟的表现也非常符合郭嵘对他的了解。 不敢置信吧，愤怒吧，压抑着不敢爆发吧？ 郭嵘得意地欣赏着沈迟面无表情的脸和风起云涌的眼，忽然觉得，这阵子的忙碌以及艰难都已经值得。 有什么比一个自己曾经根本无法企及的目标踩在脚下、任他为所欲为却无可奈何更让人感觉兴奋的呢？ 只可惜，沈迟的自控能力实在太好了，如果他能露出一分痛苦和挣扎的表情就更完美了…… 而在这当口，陆韶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他垂着眼睛，盯着地上不停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的田小灵，刀尖慢慢落到了她的身上。 “原来你也还记得贺茜。”沈迟终于说话了，他目光沉沉地盯着郭嵘：“你难道就能心安？她为了你，付出了一切，给你训练出狩、给你特色各种好的苗子，不惜用尽手段也要将他们降服，到头来你却亲手送她上了黄泉路，这就是你心目中的成功？” 贺茜…… 郭嵘眼角微微抽了一下，笑容不改，声音却冷了三分：“你想说什么？想对我说教么？” “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笑。”沈迟手在桌面轻轻一撑，轻轻巧巧地跳坐到了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有的时候我都在想，贺茜死得那么惨，她临死前那么痛苦，会不会后悔曾经爱过你。” 喉咙微微滚动了一下，郭嵘的脚不由自主地加重了一分力道：“对！她爱我！所以她绝对不会后悔！你放心，就算她活过来，她也依然会帮我的！哪怕我叫她去死她也不会吭一声！” “是么？”沈迟勾起一边唇角，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如果真的是那样，为什么她要留一手？” 是的，当初在贺茜带着沈迟他们回帝都之前，她改变了他们原本的计划。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贺茜已经死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郭嵘冷冷地盯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觉得贺茜死得真不值。”沈迟摇着头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得很清楚吧，她是被你叔叔凌虐至死的，虽然说是郭清把她丢给郭玉平的，但是郭清并没有对贺茜下毒……你猜，贺茜死前会不会知道，对她下毒的人是你？” “我没有！”郭嵘忽然暴怒，走到一边用力地踹翻了自己之前坐的椅子：“我根本没有对她下毒！我只是让她给你喂药，在郭玉平派去的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给你下安眠药而已！” 当时虽然他非常相信郭玉平，但是一贯的警惕心理，让他虽然犹豫，但还是下意识吩咐了贺茜对沈迟下药。 而贺茜也并没有怀疑，她吻了沈迟，在一众心思各异的人眼皮子底下，将药喂了进去，但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药会换成了毒药，为什么沈迟没事，反而是贺茜死了？ 沈迟欣赏着他的愤怒，慢慢地道：“当时船上发生了很多事情，可能你不知道，贺茜走了没多久，郭清就来了，他带来了毒药的解药——你曾经费尽心思巴上的楚玉他爸，早就抛弃你选择了郭清，你有没有感觉到意外？” 第167章 最大的毛病！ 竟然是郭清？ 不，这不可能。 郭嵘微微皱着眉，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你以为这样谎话连篇的我就会相信你？楚老头只要还没疯就不可能放弃我选择郭清！郭清他就是个废物，他拿什么跟我比？” “郭清是没什么本事，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他后面有个我啊。”沈迟指着自己，笑吟吟地道：“你应该还记得吧，我和楚玉是朋友，他爸虽然很气恼他的行为，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再怎么混那也是他儿子，他如果杀了我，楚玉肯定跟他翻脸的，所以……” “你是说……那个圣母一样的楚玉？”郭嵘根本懒得掩饰自己的鄙夷：“垃圾货色，啧！” 沈迟笑道：“是啊，他就是圣母，当初你被抓了以后，他还说要去救你呢，可惜后来还没来得及动手你就自己出来了。” “呸，我不需要他救。” 楚玉那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他根本都懒得搭理！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很不能理解，明明你跟楚玉是一样的背景，为什么你们两个完全是相反的方向？”沈迟露出一分讶异：“你看，他是楚家大少爷，你是郭家大少爷，就算是想法不一样，好歹成长空间是一样的，应该还是挺有共同语言啊！” 郭嵘下意识反驳道：“他整个人蜜罐里泡大的大少爷，不谙世事，有什么好跟我比的。” 见沈迟又准备说话，他按了按额角，耐心彻底耗尽，直接拉出一把刀：“你他妈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有话说话，扭扭捏捏拖时间啊？谁他妈有心情跟你叙旧，你不会以为还有人来救你吧，直接告诉你，今天就算你家老局长亲自来了也敲不开学院的门！” 沈迟盯着他的刀望了两眼，敛了笑：“看来你搞到了顶厉害的人啊，这么个学院都能拱手相送，官不小吧。” “好说。”郭嵘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沈迟对手，他是懒得再多废口舌了，刀子指着田小灵：“一句话，救不救。” 沈迟沉吟不决。 “削她的皮。”郭嵘淡淡地抬手。 话音未落，陆韶已经一刀削了下去，正好削在了田小灵的手臂上，痛得她整个人都弹跳了一下，额角冷汗直冒。 与此同时，沈迟坐的地方挡住的u盘细声细气地叫道：“都拷好啦！” “哎，停。”沈迟举手：“行了，我配合。” 郭嵘笑着叹了口气：“哎，不是我说你，老朋友，你啊，败就败在这一点了，心软！最大的毛病！”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沈迟的右手微微动了动，u盘被拔了出来滑进他衣袖，粘在了吸扣上。 “没办法，这就是我和你的不同。”沈迟神色不变：“说吧，要怎么配合。” “当然，你这样嘴皮子动一动我是不会相信你的，少说也得……唔，先绑起来，再打支药吧！”郭嵘朝陆韶一偏头：“来，陆队长，绑人这体力活就你来做，打针嘛，当然还是要护士小姐的。” 说着他眼睛不怀好意地扫向了潘静，果然看到她脸色微微一白。 要不是她扒上了陆韶的大腿，爬上了他的床，他还真想尝一尝这警花是什么滋味，想必跟贺茜不相上下吧，不，应该会更胜一筹…… 晦气，怎么又想起那个女人了。 一定是刚才沈迟故意提起她，他才会这样。 想起刚出事时他还痛心于贺茜的死，等到查到了一些事情后他就彻底放弃了这种幼稚的想法。 果然，没有谁是绝对靠得住的，他不过是想将她完全掌控，她却背地里有了自己的想法，呵…… 如果当时不是郭清意外出手，她现在会躺在谁怀里呢？ 郭嵘微微眯了眯眼睛，心里的怒火根本无从压抑，好像自从出了那件事，他就越来越容易发怒了。 不过眼下事情尽在掌握，倒也不用操心什么，今天这个事办得漂亮，看来陆韶也确实是诚心的，倒不用像以前那样死盯着了，免得引起他的反感反倒不妙…… 因为他正在思考，所以他并没有看到，在陆韶用力将沈迟绑死的时候，沈迟的指尖微微一动，一个u盘被巧妙地推到了陆韶的掌心。 而陆韶则垂着眼睛一声不吭，动作如行云流水毫无停顿地将u盘塞到了自己的袖口，如果这时候郭嵘能看得到他的袖口的话，就一定会惊讶地发现，他的袖口内侧，竟然贴着一块双面胶，完美地将u盘粘住了。 确定陆韶收到了却没有任何动作以后，沈迟也终于放下心来。 看来，他赌对了。 只是不知道，陆韶冒这么大的风险跟在郭嵘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这所学院吗？还是另有深意？ 没等他想出个结果来，陆韶站了起来：“好了。” 他的声音粗哑，听起来似乎有些难过，郭嵘露出一分理解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抱歉，我知道，这事让你心里不舒服了，以后不会了。” 陆韶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垂下头：“属下不敢。” 郭嵘哈哈一笑，似乎嫌之前对沈迟的身心虐待不过瘾，毕竟差一点就被沈迟掰回一局，现在想想还有些冒火呢。 他想了想，拿着刀子走到了田小灵身边，一边挑衅地看着沈迟，一边慢慢地将刀锋落到田小灵的脖子上。 “我忽然想起来，沈顾问好像不是对谁都这么在乎的呢……”他笑眯眯地道：“是因为这个小姑娘年纪小吗？还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或者……是因为她是你邀请来的，所以不忍心她为你而死？” 沈迟被绑得死死的扔在椅子上，只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已经够配合了，放她走吧。” “哈哈哈哈！放她走！？”郭嵘狠狠地一刀挥了下去…… 只听一声轻微的咯嗒声响，他竟然没有杀死田小灵，而是……斩断了绑紧她的绳子…… “……” ？？？ 就算是沈迟，也难免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郭嵘：“郭嵘，你不会真的变态到连这种小女孩都不放过吧，你现在就缺女人缺到这种程度了？” 第168章 环环相扣 这一下，郭嵘总算是再也忍不住，也完全不用忍了：“哈哈，我会缺女人？你到底是什么脑回路，为什么会觉得我会看上这种小豆芽啊？你让我放她走……你为什么不亲自问问她，愿不愿意离开呢？” 他一把抓住田小灵的手臂，丝毫不担心会伤到她，直接拖着她走到沈迟面前，邪气地笑道：“来，小灵姑娘，告诉我们行侠仗义的沈顾问，你愿不愿意离开呢？” “不愿意。”田小灵眼里一片森冷，明明手还在流血，却只是伸手捂着，仿佛自己一点痛觉都没有一般。 这种程度的痛苦，她根本没放在眼里，连之前那龙鞭的威力都不如。 “听到了吗我的沈大顾问，你费尽心思救的人，人家一点都不领情，不仅不领情，还不愿意离开呢！”郭嵘肆意地嘲讽道：“怎么样，被自己人捅了一刀的感受，有没有特别舒服呢？” 对，这就对了。 之前田小灵的表现太过反常了，完全和她过去给沈迟的感觉不一样。 当时为什么会选择她呢，是因为她的智商和处理手段让沈迟觉得她有自保的能力，就算进了丰健学院这种地狱，她也不会是他的累赘，所以他才会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她。 可是进来以后，田小灵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 明明对人性那么漠视，却偏偏表现得非常热血…… 明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对这些学生的遭遇一点也不同情，却偏偏无比地配合他们的取证…… 这样的她，让沈迟觉得非常可疑，尤其是在操场上，明明他说了可以闹，她却固执地坚持的时候，更让他感到困惑。 而这一切的一切，在田小灵站到郭嵘身侧的时候，得到了完美的解释。 原来是出苦肉计啊…… 也真是难为她了，小小年纪这般心思深沉，连他都险些被骗了过去。 “是为了罗俊俊？”沈迟轻声道：“他的苏醒是郭嵘的帮忙？” 田小灵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是。” “啊，忘了告诉你，这也是陆韶的提议哦！”郭嵘笑容满面，重重地拍了拍陆韶的肩膀：“不得不说，这样的助力果然是很不错的！可惜啊，对于人才你们太过吝啬，白白送了一个这样好的队友给我。” 他眼睛一转：“不过呢，你也别太泄气，放心，看在过往情谊上，等你的研究价值被消耗殆尽，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说完，他直接一挥手：“带走！” 沈迟看着那些人推门而入的人，以及慢慢靠近的潘静，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他可以放心了。 陆韶提出的这个建议，深得他的心啊。 如果田小灵不是郭嵘安排的人，他恐怕还真会因为她而内疚，毕竟她确实是因为他才进来的这家学校，如果后面发生什么事情，郭嵘拿她来威胁他，他还真有点难以抉择。 陆韶果然很了解他，每一个步骤都掐得非常准。 这样环环相扣，他背后应该也有人指点吧？ 会是谁呢？ 昏迷前的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然后意识便彻底地堕入了黑暗。 确定药效起作用了以后，郭嵘收敛了笑容，把刀往地上一扔：“飞机联系好了？” “已经落地了，半小时后可以起飞。” 郭嵘点了点头，扫了一眼田小灵受伤的手臂：“辛苦了，你这伤处理一下吧，处理好了直接过来，哪里都别去，明白？” “明白。”田小灵神情漠然。 她不会傻到这时候提条件，这个郭嵘已经丧心病狂了，能够留下她的性命已经是很难得了，如果这时候再激怒他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潘静走到她身边：“来，我先给你止血吧……” 虽然郭嵘已经准备不再那么提防陆韶了，但是沈迟对他来说非常重要，而且他们之前的关系也太好了，他自然不可能让陆韶跟着知道沈迟放置在哪里，所以他扫了陆韶一眼：“你也留在这里。” 陆韶点点头，并没有什么质疑或者委屈，这让郭嵘总算是舒服了一点。 目前来说一切顺利，只等沈迟进入实验室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想起未来美妙的生活，他脸上也终于露出一丝放松的笑容。 等到他走了以后，陆韶看了眼潘静，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于是潘静忽然用力地在田小灵手臂上一按。 田小灵脸微微白了一下，却一声不吭，只眼神冷清清地看着她。 “啊，抱歉，我不是专业的，看到你伤得这么重手抖了一下……”潘静连忙道歉，一边用纱布按住她猛冒血的伤口，一边朝站在旁边冷眼旁观的男子勉强地笑了笑：“那个，纱布少了点儿，能不能麻烦你去帮忙拿一下？” “不能。”他冷冰冰地道：“动作快点。” 陆韶直接怒了：“你这个人！冥顽不灵！没瞧见人家小姑娘血止不住？她要是死在这里了，你以为我们几个能有什么好下场！” 说着他就怒气冲冲地拉开门进了隔间，劈哩啪拉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他就取了一卷纱布出来了：“给！” 因为潘静和陆韶都需要他盯着，所以见他只是进了隔间，男子并没有离开门前去查看，反正整个学院都在监控之下，陆韶就算跑也跑不远。 有了这卷纱布，潘静很快将田小灵的手臂包了起来，这个过程中，田小灵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脸上与之年龄不相衬的冷漠，让人看起来很容易联想到这所学校里的孩子们。 潘静甚至忍不住想着，其实田小灵根本不需要被关进来啊，她本身的性格就已经很扭曲了。 就像丰健学院所有老师们一直在追求的一样，她生命中，关于人性的那一些特性，已经消失了。 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发现，潘静抿了抿唇，下意识退开了两步，感觉离田小灵远一点更安全。 “走吧。”陆韶咳了一声：“都安排好了。” 潘静下意识朝他看了一眼，眼神无声询问着，但是陆韶始终没有转过脸来看她一眼，所以她无从得知他到底做了什么。 如果他们的所作所为没有被人发觉怎么办？会不会，他们这一趟去就这么死了，死在异国他乡，永远都无法回来？ 这么想着，她鼻尖忽然一酸，心头掠过一阵荒凉。 第169章 出大事了 跟着离开的时候，陆韶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栋死气沉沉的大楼。 谁会第一个来这里呢？ 他们会怎么进入丰健学院，这些孩子，又能够得到救赎吗？ 一切都是未知数，他已经做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极致，剩下的，就只能看天意了。 沈迟失踪的消息，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才终于确认。 他进入那栋宿舍楼以后，所有仪器全部失灵，估计是被屏蔽了信号，监控室里守着的众人什么消息也得不到。 最后是齐健没了耐心，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哥肯定出事了，我得进去找他！” 曲劲秋沉着脸没有出声，眼睛盯着屏蔽，脑海里一片混乱。 文局长皱着眉头沉吟不决：“这事……事干重大，我先和赵局长商议一下再作决定。” 对于沈迟的安危，赵局长是非常看重的，他与鲁继军当场拍板前来武建市，并立即上报了省厅，申请直接武警开道进入丰健学院救人。 等他们抵达了武建市，上头迟迟没有来消息，于是众人便先决定开个会。 “我觉得不管这学校背景怎样，现在最重要的是沈迟和田小灵的人身安全问题，别的都搁一边，先救人再说。” “话不是这样讲的，毕竟这学校里面很多老师学生，如果出了事，伤亡重大，而且如果沈迟他们没有出事，后面你要怎么收场？” “暴力的手段还是不行的，依我看，我们得……” “说这么多还不是怕这学校的背景，到底它背后有什么权势啊？你们怕成这样？” “齐健你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我理解你心情不好，但是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请你冷静一下再发言！” “局长，我觉得齐健说的话虽然糙了点，但是话糙理不糙，如果我们担心这个迟疑那个，根据我们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这所丰健学院真的不把人当人看，我担心拖久了，沈顾问和田小灵会有危险……” “……” 每个人都激动地说着自己的想法，一个个吼得脸红脖子粗，看着他们在会议室里吵成一团，齐健烦燥地站了起来：“我出去抽根烟。” 曲劲秋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起了身。 出了门以后，齐健便低着头一个劲地往前冲，直接冲出了走道，他才狠狠地一拳头锤在了外边的栏杆上：“草他妈！” 拍了拍他的肩，曲劲秋抽出一根烟，啪地一声点燃了：“这件事情，我觉得很不正常。” “废话。”齐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摸了下自己的口袋，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烟早抽完了忘了去买，顺手就在曲劲秋烟盒里抽了一根，点燃后狠狠地吸了一口，才恨声道：“妈的，这样不行，等他们吵出个结果来，要我哥是个女人，这时间都够他们轮丨奸他好几轮了。” 这特么是怎么打比方的！ 曲劲秋瞪了他一眼：“乌鸦嘴，不会说话你就闭嘴吧你！刚你也看了，这么多人，你插什么嘴啊，平白无故被训一通。” “我就是看不惯！”齐健越想越气，越说越来火，一把指着会议室：“你也知道，我哥进去是干嘛的，这些人平时拽得二五八万一样，真出事了一个个就会吵吵吵，屁事不干尽跟着凑热闹，我哥在的时候那谄媚的样子都哪去了？我呸！”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曲劲秋也不能点头赞同，否则就不是来劝的是来火上浇油的了。 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可能不知道，这所丰健学院，我们查过，这学校的校长曾经拿过很多奖，而且还是名牌大学的教授，是被武建市上一任的市长亲自请过来的，而武建市前任市长已经升职被调往帝都了，这里头水深得很，赵局长他们也是没办法啊，上头没下指令，你让他们怎么办，不顾后果先闹了再说？” 那除非是他们一个个的都不想干了。 齐健张了张嘴，眼睛有些赤红，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他扭头：“反正，这事不能再拖了，多一分钟，我哥就多一分危险，就算他没事，我也得进去瞧瞧。” “齐健你别冲动啊……实在不行，就我先进去看看吧。”曲劲秋是先赵局长他们一行来武建市的，对这边的情况也更了解一些。 这句话虽然是脱口而出，他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后，却越说越觉得这事靠谱：“你看，我身手还可以，脑子也转得快，我先进去试试，没准我刚进去，上头就来消息了呢？” “不行。”齐健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要不就带上我，要不没得商量。” “哎，你。”曲劲秋贼气！ 他怒瞪着齐健，各种说齐健都是不退让，他都有些来火了：“你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跟头倔驴子似的，沈顾问怎么就把你提成他助手了呢！” 齐健乐了：“嘿，你还真别说，我哥就看重我这性格，别怪我没告诉你，我从前就是混道上的，我看我们呐，别等着上头来消息了，等我叫上我那些个兄弟，大不了把这破学校给掀翻了再说，管他三七二十一，凶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我就不信里头的人个个都不要命了！” 他说到做到，眼看他真要打电话，曲劲秋连忙一把按住了他：“齐健！你他妈别犯混，这事真不能这么干！” “那你说咋办。”齐健瞪着他，直接又把话说回来了：“带不带我去，你不带我就带人去。” “……”曲劲秋到底是拿他没辙，没好气地拍了他一记：“行行行，带你去，真不知道你这脑子咋长的，沈顾问那么精明个人，怎么就看中你了呢。” 齐健乐了：“嘿，当然是因为我武力滔天！” “我呸。” 插科打混过后，正事还是要办的，既然他们决定私底下去干了，曲劲秋琢磨着，自己这队长的职务怕是到头了，也罢，反正前边破了几个案子，上面的封赏还没下来呢，应该能功过相抵吧？ 这么想着，他就去准备东西去了。 齐健在阳台上连着抽了两根烟，最后心一横，打了个电话给羽修：“修妹，出大事了……” 第170章 万一是真的呢 不得不说，羽修来得很快。 至少，比齐健想象中要快很多，与他同来的，还有沈念和楚玉。 “你们怎么一块来了？”齐健瞪大眼睛，他已经换了衣服，准备跟着曲劲秋一块去夜闯丰健学院了。 “哦，因为我刚好去了阳海市，楚玉去散心，接了你电话就一道来了。”羽修也收敛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皱着眉扫了他一眼：“你这是？” 齐健挺了挺胸膛：“我要去救我哥！” “……” 羽修都快被他逗笑了：“……算了，你先跟我走吧。” 齐健有点懵，去哪啊？瞅了眼面无表情的沈念，他想了想，走过去轻声道：“小念……” “别跟我说话，我现在很生气。”沈念看都不看他，面容清冷，抿紧的薄唇侧面看过去竟然隐隐有了三分沈迟的风姿。 呃……齐健心有些酸：“对不起，我说了我会保护哥的……” 沈念看了他一眼，竟然没有恶言相向，而是压着心里的火声音平平地道：“跟你没关系，我哥都打不过的你更没办法。” “……”还真是大实话，齐健默默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羽修领着他们几个直接往警局里走，前边看到的人下意识相拦，但看到齐健跟在后头又停下了。 于是他们一行畅通无阻地进了会议室。 里面众人也吵够了，正中场休息，一边不停地查看所有的监控想着找线索呢。 羽修大步踏了进去，目光直接锁定了赵局长：“赵局长，好久不见。” 呃，嗯？赵局长有点莫名，这人，他好像不认识…… “嗯，你好……” “我是钧烨集团的副总经理，我姓羽，是为了我们总经理兼董事长失踪一事前来洽谈合作事宜。”羽修挺直脊背，虽然他们人不多，却偏偏感觉整出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说话都是一套一套儿的，众人听得有点懵。 赵局长皱了皱眉：“你们总经理兼董事长是……” 众人默默地想着钧烨集团的名气，好像很厉害的呢，他说的什么总经理又是什么董事长，居然还失踪，又没报案，该不会是…… 沈迟吧？ “哦，他姓沈，叫沈迟。”羽修上扬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带着三分慑人的威严：“听说你们暂时还没有商议出一个章程来，我倒有个主意，想和大家商讨一下。” 竟然真的是沈迟！ 开什么玩笑！ 钧烨集团多大的一个公司，上市股票一路飘红，里头的工作人员随便拎个人出来都是论年薪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这特么该多有钱啊？ 这么有钱的人真的是沈迟？那个开辆国产suv天天跑来当顾问的沈迟？ 这真的让人无法理解，赵局长也有点晕乎乎的，气势一泄，立刻被羽修掌握了主动。 “嗯，既然大家没意见的话，我先来说说我的想法……” 他的方法很简单，甚至说得上简单粗暴。 “分成三个队，第一队打头阵，第二队从后门突入，第三队善后。”羽修言简意骇：“所有费用，我出，所有后果，我负——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顿了顿，手撑在讲台上，身体微微前倾，神情肃穆：“救出沈迟。” 文局长第一个提出异议：“但是这样暴力进入，万一伤到里面的学生怎么办，而且上面的文件还没下来……” “什么文件。”却是站在后面一直当背景板的楚玉说话了。 “就是申请进入丰健学院的文件，上面没有批的话我们是不能直接……” 文局长的话还没说完，楚玉直接打电话了，他眉目冷淡地将手机直接开了外音，轻轻搁到桌上。 随着几声嘟嘟声响起，对方到底还是接了电话：“小玉啊……” “我在武建市，我要进丰健学院，文件已经递上去了，你让人批。”楚玉一句废话也没有，说完就挂。 “……”众人一脸懵逼。 真的假的啊？演的吧？搞得跟真的似的，有这么牛逼嘛？ 楚玉这一手顿时让众人都感觉有点……嗯，无话可说。 会议室原本存在的各种窃窃私语全部消失了，他们全都神情微妙地盯着齐健带来的这群人，这几个人感觉很厉害啊，是在搞嘛啊？ 赵局长和文局长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想反驳，但是又警惕于他们的身份。 万一是真的呢！！！？ 这个羽修和楚玉，两个人的身份只要有一个是真的，现在闹起来，将来核实的时候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看他们两个都年纪轻轻的，穿的戴的哪一个不是万儿八千的，就算是想假扮也不一定搞得到这身行头，更不用说来得这么快…… 他们心里其实隐隐还是有些相信的，不过没有被证实前，没有人愿意出头。 不到五分钟，文局长电话响了。 铃声响起的时候，他自己都吓了一跳，看着众人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他连忙接起来：“喂，你好……啊，是，是，对……好的，好的……” 他表情有些扭曲，挂断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晕。 他干咳了一声，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啊，那个……上面的消息……说这次行动，由楚先生全权负责……” 也就是说，这个事儿，随便楚玉怎么玩，不管他闹成啥样，最后结果都跟他们没有关系…… 这特么到底是多强硬的背景才能说得出这话啊？众人看着羽修楚玉的眼神不禁有些惊惧交加。 还好他们之前没有没眼色地跟他们对上，不然的话…… “很好，那么现在我们达成了共识，请大家即刻准备，带上所有装备精良的警力，十分钟后我们出发！”羽修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当即拍板。 大概是羽修和楚玉给的震憾太大，所有人速度都非常快，不到八分钟的时间，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曲劲秋跑去找到齐健，也是哭笑不得：“得，我们直接跟着一块儿就行了。” “嗯。”齐健有些忧心地看了眼沈念，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次再见，沈念好像挺不正常的…… 会是他多想了吗？ 而在他们即将出发的时候，沈迟他们已经落地了。 第171章 你耍我？ 他们直接降落在c国，沈迟被一众医护人员包围着，直接抬上担架，一路护送出了机场。 大概是早就被郭嵘打通了关系的缘故，根本没有人过来查问。 只是他们上了救护车后，并没有驶向医院，而是在港口又上了船。 到船上的时候，沈迟的药效终于退了。 他睁开眼睛，却没有急着出声，感觉身下的床在轻轻摇摆，短暂的晕眩过后，他明白过来，自己应该在水上。 这是要去哪里？ 他打量着自己所在的房间，他的待遇还算是不错的，给了他一间独立的船舱，房间里还有台电视，光线有些昏暗，他转动了一下手腕，感觉自己的手表已经不见了。 也不知道几点了，他到底昏迷了多久…… 郭嵘绕了这么大个弯，是拿到他的血液样本后，终于有所发现了吗？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把他带到这里来？ 正想着呢，门突然被打开了，郭嵘率先走了进来：“醒了吧？” 沈迟没说话。 “别装了，我的药可是非常有效的，按照剂量，你应该已经醒了几分钟了。”郭嵘走进来，有人立刻殷勤地开了灯。 明亮的灯光倾泄，沈迟慢慢睁开眼睛：“我饿了。” 睡了这么久，也是该饿了。 郭嵘笑得有些歉意：“真是对不住，是我太担心中间出差错，所以药下得重了点，你想吃什么？” 感受着胃的蠕动，沈迟认真地想了一下：“我饿了很久，就先喝点粥什么的吧，汤也上一点，最好是排骨汤。” “听到没？”郭嵘头也不抬，直接一挥手，于是立即有人退下去去吩咐饭食了。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郭嵘想了想，拎了把椅子在旁边坐下。 沈迟慢慢地坐起来，果然，身上的衣服也换过了，手上有一圈轻浅的淤痕，大概是绳子没解多久，所有物品已经全都不见了，连袜子都被人换过了。 这个郭嵘，到底是有多不信任他啊？ 他转过了几下脖子，听着关节发出的咔咔声响，慢条斯理地道：“厕所在哪？” “呐，那。”郭嵘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评估。 他真的就一点都不害怕？也不担心自己落到他手里会有什么下场？他怎么还不问这是在哪要到哪去呢？ 结果沈迟还真的就一个字都没问，上了个厕所，洗了把脸，还很不客气地要了牙刷，漱了口神清气爽地出来了。 虽然穿着身普普通通的t恤休闲裤，但他看上去，怎么说呢，竟然还是有种让人不敢逼视的气势。 郭嵘有些坐不住了，但也知道，这时候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输人不输阵，他丢不起这个脸。 所以虽然心痒难耐，但他还是忍住了，耐心地等待着。 他就不信他能一直忍着！ 沈迟刚出来没多久，饭菜就来了，他扫了一圈，确定没桌子，就把餐盘往床边一摆，拎了张椅子过来，慢条斯理地喝起了粥。 粥显然是高压锅压出来了，其实并不好吃，就搁了点香油放了点葱，这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 沈迟直接喝了两碗才停下来，刚好玉米炖排骨也上来了，就探头去掏，也不喝汤，就非常专心地掏排骨吃。 “你怎么不吃玉米？”郭嵘到底是忍不住了：“我记得你不挑食。” 沈迟唇角微微弯了一下，斜睨着他：“忍不住了？我以为你会更有耐心才是。” 他故意的！郭嵘感觉有些憋气，冷冰冰地道：“这只是善意的询问。” “我以为我们已经撕破脸了。”沈迟收回目光，继续专心致志啃排骨。 这排骨有些老了，应该是冻过的，拿出来化了很久，才拿去炖，他们知道他苏醒的时间，自然会提前准备这很正常，但是不正常的是，这汤里有股淡淡的腥味。 可惜汤被高温加热过了，他并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毕竟排骨也可以是他们从国内带过来的。 只有先按捺着，等待时机再作决定了。 吃完饭，沈迟很满意地将碗一推：“谢了。” 被他噎得半天没作声的郭嵘脸色铁青瞪着他半天，最后决定先压下怒意，缓和了神色温声道：“你的读心术怎么来的？” 沈迟斜睨着他：“想知道？” 他会说吗！虽然感觉不大可能，但郭嵘还是下意识感觉呼吸有些急促：“想。” 沈迟笑眯眯：“天生的。” 草你妈。 郭嵘在心里疯狂地刷屏mmp，握紧拳头：“如果你配合的话，我可以让你少吃苦头。” “哦，要怎么配合？”沈迟饶有兴致。 “比如跟我说一下你的读心术，比如说，你现在能不能猜到我会把你送去哪里？你这读心术……真的有那么神奇吗？”郭嵘有些紧张地看着他。 如果真的有读心术，如果这种能力能够转移到他身上来…… 他怎么可能去做一个小县城的案件顾问！沈迟的脑子简直是愚不可及！蠢得他无法直视！ 如果他有读心术，他首先就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升很高很高的官，最好是掌控天下…… 越想，他心情越激动，仿佛都已经看到了广袤无垠的未来。 沈迟瞅着他，扯了扯嘴角：“你现在在想怎么把读心术据为己有，而且还在幻想未来多美妙，对吧？” 真的说中了！ 郭嵘难掩异色，眸光微动：“你……” “然而事实上这并不存在，我只是观察你的呼吸和心跳，根据你的微表情猜测出来的。”沈迟摊手，笑容非常无辜：“讲真，咱们也不是一岁两岁的小孩子了，你怎么还会相信世界上会有读心术这么荒谬的事情？你当看动画片呐？” 草！ 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郭嵘猛地站了起来，眼神阴冷：“你耍我？” “绝对没有。”沈迟笑眯眯：“只是旅途无聊，看你不开心，就逗你高兴高兴。” “……”再在这屋子里呆下去他得疯。 郭嵘拂袖而去，直接吩咐人将沈迟绑起来。 哎，怎么又绑上了…… 沈迟无奈地跟上前绑他的人讨价还价：“我刚吃完饭，身体还没恢复呢，要不别绑了吧……要不绑松点……对，手紧点没事，腿别太紧了，容易麻……” 第172章 同一类人 郭嵘大概是被气到了，自己没再来，于是沈迟有了一段难得的清净时光。 他虽然被绑着，但是倒也没什么不适的，至少那些人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故意勒紧，否则不等到地方，他的手脚就废了。 正在他闭目养神的时候，门被人打开了，有人脚步轻盈地慢慢走进来，在他身边停下了。 “你就是那个有谈心术的沈迟吗？” 清脆悦耳的声音，语气中好奇居多。 沈迟睁开眼睛，看到她正背着手弯腰侧身盯着他看，长长的马尾垂下来，发尖坠到了他的腿上。 不得不说，这个女孩子很漂亮。 她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大概十六岁的样子，长发非常柔顺，双马尾的一侧如一匹丝锻般垂下来，非常有质感，玲珑精致的五官，眨动时灵气十足的眼睛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沈迟与她对视片刻，却没有回答，而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哇哦，大叔你好man。”她却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大大方方地跳坐到了他床上：“船要走很久呢，咱们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呗？我叫米萌萌，我也有特异功能哦，大叔你能不能猜出来我的特异功能是什么呢？” 这种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化名。 她手腕上戴着的可爱米妮手表无情地出卖了她：“乐乐为什么说自己叫米萌萌呀？真奇怪！” 头上的夹子迟疑着：“可能是因为她太萌了？” 手表更奇怪了：“那萌萌什么时候有特异功能了哇？” 衣服：“你问我我问谁？” 沈迟睁开眼睛，上下打量她几秒，略一弯唇：“你的特异功能？” 米萌萌故意天真地点头：“对吖，我们是同一类人哦，大叔你能猜出我的能力是什么咩！？” “大概……是卖蠢？”沈迟面色平静。 “……”mmp，她终于知道为什么郭老大被气成那样了。 米萌萌觉得，对于沈迟这种人，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萌，什么叫可爱，甚至大概连什么叫萝莉都不懂。 明明跟别人见面的时候，她的形象就能在第一时间秒杀很多人的观感，第一印象就很好，也会很愿意跟她聊天啊，为什么这个沈迟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呢？ 难道是……她垂下头扫了眼自己的一马平川，咬了咬唇。 可能……沈迟这种老男人，不喜欢萝莉吧？ 她想了想，忍住怒火，乖巧地道：“大叔，讨厌啦！你跟人家说说嘛，读心术是不是很好玩呀，人家也好想要呢！” “你想知道？”沈迟温和地道。 “嗯嗯！”米萌萌猛点头。 沈迟柔声道：“我渴了。” 米萌萌立刻去倒水，还贴心地吹了吹才送到他唇边。 “烫。” 再吹。 “我不喜欢白开水，我要绿茶。” 这特么在海上啊！她去哪给找绿茶！ 不过为了目的，她还是忍了，终于在船员那里弄了点茶叶过来。 但是沈迟喝了一口就吐了：“这是什么东西？我平常待客的至少也是洞庭碧螺春，就算你们没有，黄山毛峰、太平猴魁、屯溪珍眉、老竹大方、桂平西山茶、君山银针这么多种随便来一种都成，你就拿这种茶渣糊弄我？”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根本就不是真心配合，就是诚心来找茬的。 米萌萌把碗往桌上一扔：“你找事是吧？” 沈迟挑眉：“不装了？” “有啥好装的。”米萌萌懒得再装了，也不卖萌了，板着脸拿出一把枪顶着他太阳穴：“说不说！” 沈迟闭上了眼睛。 郭嵘推门而入：“米萌萌，我说过不能威胁。” “但是他油盐不进啊！”米萌萌翻了个白眼：“老大，总不能让他就这么上岛吧！？” 上岛？沈迟心一跳。 “闭嘴！”郭嵘瞪了她一眼：“你给我出来！” 他们出去了很久都没有人再来看沈迟，沈迟便听着屋子里的物品们聊天。 不过大概是它们也没出去过，所以聊来聊去也就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并不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过了大概四个小时，有人端着饭过来了。 他只说了一句话，沈迟就睁开了眼睛：“吃饭了。” 沈迟任他给他解开手上的绳子，什么话都没说，只冷清清地看着他。 陆韶垂着头，面色有些难堪：“趁热吃吧，上了岛就没什么吃的了。” “什么岛。”沈迟慢慢活动着手腕。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船是去岛上的。”陆韶在他对面坐下，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事已至此，你也回不去了，这样犟着对你没好处，你还是听郭总的话吧，好好配合，我会尽量帮你的。” 沈迟冷笑一声：“帮我？帮着出卖我？” “……”陆韶脸色有些难看，他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最后苦涩地道：“……随你怎么说。” “我只想问一句。”沈迟紧紧地盯着他：“为什么？” 陆韶握紧拳头，眼底显现出挣扎和痛苦，最后咬着牙慢慢地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说啊！”沈迟端坐于椅子上，明明腿还被绑着，却偏偏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压迫得陆韶抬不起头来：“你到底受了什么委屈，有什么事你不能直接跟我说，至于闹成这样？” 陆韶额角青筋跳了跳，最后心一横，猛然抬头直视着沈迟：“因为不公平！” 他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烈火：“我明明立了那么多功劳，但是他们是怎么对我的？说调回来就调回来，好不容易眼看着要调到市局了，说把我调回去就调回去！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原来的位置早就被人顶了，我回去又要重头来过！我已经浪费了五年，我还有多少个五年能浪费！” 说着他恨恨地一拳头砸在了床沿：“我才知道你原来那么有钱，是，你当然觉得没所谓，但是我很有所谓！我一个月的工资才五千块！在阳海市一个月五千能干什么？你想过吗？他们为我着想过吗？我他妈连女朋友都不敢谈，别人女孩子跟我告白我他妈都得怂着不敢答应！” 把自己锁起来忘了更新了！我有罪！大家这章别骂人！这是演戏！ 第173章 撞死不负责 说到最后他已经是咬牙切齿，脖子上的血管都一跳一跳的：“我为什么这样做？因为干完这一票我能得三百万！三百万你知道什么概念吗？像我原来的工资，我得不吃不喝干五十年！” “就为了这样的理由？”沈迟嗤笑：“就为了三百万，你就把我卖了？” 陆韶闭上了眼睛：“对，我知道三百万对你而言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对于千千万万像我一样的普通人来说，真的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诱惑。” “很好。”沈迟微微一笑，突然纵身扑了过去，狠狠一拳头将他打倒在床上。 原本搁在他椅子上的餐盘瞬间砸了一地，上面的汤汤水水也全都砸在了地上，哗啦啦碎了一地。 陆韶也不还手，只费力地想将他推开，但是沈迟尽管腿被绑在了椅子上却还是将他死死地压制在床上，一拳头接着一拳头地往下砸。 外头的人听见动静不对劲推门进来，陆韶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了。 郭嵘赶过来，看着一地狼籍气得不行：“赶紧清理了！怎么回事！闹成这样！” 他气极败坏地把沈迟解开，让他得以进去洗漱换衣服，一边把陆韶拎回去训话。 不管他说什么，陆韶反正是一声不吭。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郭嵘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最后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陆韶啊，我知道，这事是委屈你了，你放心，你的钱我一分不少地都会给你。” “谢谢老大。”陆韶抹了把脸，面无表情。 “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郭嵘赞赏有加地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回去换药。 洗手间里的沈迟洗完澡，趁着里面雾气蒸腾，慢慢打开一直藏在掌心的纸条：目的地：所多海域金西岛。船上信息被屏蔽。 所多海域？金西岛？ 沈迟看完以后，就着流动的水将这纸条搓得稀烂，冲进了下水道。 带伤回到船舱的陆韶正在清洗自己的伤口，潘静吃完饭回来了，看到他这样吓了一跳，连忙拿出医药箱给他处理伤口：“怎么弄成这样？谁打的？” “沈迟。”陆韶面无表情。 潘静沉默了，借着上药的时候，她几乎将他整个人拢在怀里，轻声道：“成功没？” 陆韶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他应该是信了。” “那……他还会不会再试探你？” “不好说。”陆韶偏头方便她涂药：“目前最麻烦的是，所有信号全被屏蔽，什么消息都发不出去。” 潘静想了想：“船长那儿应该有跟外界联络的办法，要不我找米萌萌套套话？” “你别去。”陆韶果断地拒绝了：“今天米萌萌也去见过沈迟了，被气的不轻，她杀人不眨眼，你别触她霉头。” 潘静只得无奈地答应了，刚好药也擦好了，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她连忙抬高声音，娇滴滴地道：“要不要用纱布包扎起来？” “不用！一点小伤，就你乍乍乎乎的。”陆韶自然也听到了，一敛刚才的温和，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她，满脸不耐，沉声道：“我去吃饭，你别到处乱跑惹我心烦。” “阿韶……”潘静有些委屈地跌坐在椅子上，满脸哀怨。 刚好米萌萌推门而入，笑嘻嘻地道：“陆大叔，你吃饭了吗！我准备去吃饭呢，一起吧？” 看到她进来，潘静连忙收拾好情绪，摆出一脸温柔的笑意：“啊，是萌萌啊……” 陆韶面无表情地扫了眼米萌萌：“走吧。” 米萌萌根本不搭理潘静，不顾潘静受伤的眼神，径直拉着陆韶就走了。 直到门被关上，潘静才颓然地坐了下来，思索着下面的行动。 看来郭嵘虽然不会再拿沈迟来试探陆韶了，但是从根底上还是没有信任他们，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他留下他们的话，可能抵达海岛的同时就是他们的死期。 他们该如何自救呢？沈迟会想出办法吗？ 她有些迷茫，无意识地将纱布缠起来，神思有些恍惚：沈迟当时到底给了陆韶什么？他放在那间房间里，有没有被人找到呢？ 丰健学院的大门口，两边人马对峙着。 喇叭立在因顶朝里面喊话，但是门里的人死活不肯开门，不仅如此，他们还拉了很多年龄比较小的学生过来，顶在最前面，只要警方暴力强行进入，第一个受到伤害的肯定是这些学生。 “卧槽，也太不要脸了！”齐健呸了一声：“这咋办！” 羽修笑眯眯：“这里不行，就后门咯！赵局长，你们在这边盯着哈，我们去后门看看。” “好，千万小心啊！” 羽修带着人去了后门，曲劲秋思索着：“要不我翻墙看看吧……虽然有铁丝网，但是拆掉的话还是……” “哐！哐哐！” 巨大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正准备上树看看，连忙回过头来。 “……” 羽修不知道从哪弄来了一辆挖掘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里撞。 现场赵局长他们全守在正门，后门根本没人能阻止羽修的暴行。 “这样不行吧！”曲劲秋瞪大了眼睛，听着门里传来的孩子们的哭声：“这样会不会……” 羽修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拿起喇叭直接喊话：“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开，撞死我不负责！” 话音刚落，门已经被暴力撞凹了，挖掘机连着轰了几下，铁门便整个往里倒。 守在门后的人尖叫一声就跑，生怕铁门砸下去压到自己了，几个老师粗着嗓子让他们守住，但是根本没人听他们的。 伴随着吱嘎吱嘎的响声，铁门两侧的钉子一颗一颗崩了出来，最后终于轰隆一声倒了下去。 曲劲秋挑眉，嗯哼，真的一个人都没压到。 齐健撞了他一下：“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不在正门了。” 这举动要是让赵局长他们看到了，肯定又有一通废话要说，果然还是在后门比较妥当，难怪羽修直接让人来了后门，之前在正门的不过是演戏吧。 让挖掘机直接把铁门推到一边后，根据之前视频里显示的，羽修他们直接开着车去了男生宿舍。 结果还在半路就被人拦住了。 一大群学生颤颤兢兢地挡在车前，瑟瑟发抖，司机踩不下油门：“羽总，这……” 第174章 失守 羽修直接拿着喇叭吼：“不想死的滚开！”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这些毛孩子们放声大哭，还有些扑上来抱住车子的，于是全军覆没。 齐健和曲劲秋沈念三个都没上车，远远看到这一幕，曲劲秋当机立断：“我们走这边！” 之前沈迟走过的路线，就是从教师宿舍这边绕过去，虽然要转很大一个弯，但是人很少，因为他们只有三个人，而且校内已经兵荒马乱，有人趁乱去正门那边拿人了，所以倒也没人发现他们。 三人顺利地到了男生宿舍门前，沈念率先走过去，抿着唇，眼一扫，看到旁边的铁锹拿起来就往门上砸。 没几下，门就被砸开了，他们踹门而入，发现监控室里竟然什么都毁了。 这些人真的下得了手，所有仪器摄像头显示屏全被砸得稀烂，不仅如此，还把主机拖出来全都泡了水。 “我草……”齐健怒了：“这咋办？” 曲劲秋皱着眉头拿了根棍子去翻了翻：“浸成这样了，嗯，好像还不是水，看，这些东西都有轻微的腐蚀……” 看来是铁了心让他们空手而归啊…… 一直没说话的沈念皱了皱眉，一铁锹砸开了旁边的一道侧门。 里面也是一片狼籍，所有柜子都被掀翻了，桌子椅子倒了一地，根本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曲劲秋打开灯看了一眼就叹了口气：“看来也没戏了。” “谁在里面！滚出来！”沈念厉声喝道。 “嗯？里面有人？”齐健立马捋袖子：“出来！还不出来小爷揍得你满地找牙！” 短暂的沉默过后，齐健都准备冲进去搜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陆六慢慢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你们也来了？” “你怎么进来的？你鬼鬼祟祟的缩在那干嘛呢？”齐健皱着眉瞪着他。 陆六扬了扬手里的文件：“我？我翻墙进来的啊，我刚在那边找资料呢，这是这所学校的惩罚记录表，他们撕烂了，我正在整理……” “记录表？”曲劲秋一把扯过来，仔细翻看着：“对，这是他们打戒尺的记录表……” 齐健正探头去看，陆六神色很自然地往外走：“我怀疑他们还有资料放在宿舍里了，你们在这找吧，我去旁边看看……” 他说话的时候，面上还带着浅淡的笑意，神色自然，也没有丝毫紧张的情绪，曲劲秋只看了他一眼就垂下头继续看资料，倒也没说什么。 结果一直拎着铁锹站在一旁没吭声没动的沈念等着陆六与他擦肩而过后，突然抬起手，闷不吭声一铁锹就把陆六整个砸翻在地。 “啊！”陆六痛呼一声，仆倒在地，愤怒地扭头看向他们：“我资料都给你们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哪来的毛孩子！” 沈念脸色冷沉，握着铁锹直接顶着他的后背不让他起来：“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陆六挣扎着怒骂道：“曲队长！这人哪来的？有病吧！我告诉你，你这是袭警！要坐牢的！赶紧给我把铁锹拿开！” 曲劲秋也有些迟疑地看了眼沈念，虽然之前说他是沈迟的弟弟，不过这好像还未成年吧，怎么下手这么狠…… 齐健却不管那么多，二话不说直接压上去了，不管陆六怎么挣扎，在他身上一阵猛掏。 最后竟然在陆六的袜子里搜出了一个u盘：“看！有个u盘！” 陆六赤红着眼伸手来抢：“那是我的！我的私人u盘！” 站在一旁的沈念一直盯着他呢，一铁锹磕他手臂上，齐健清晰地听到了骨头咔嚓一声。 陆六发出一声哀嚎，手软软地垂了下去，痛得脸色煞白：“你，你，你……” 竟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一旁的曲劲秋也是目瞪口呆：“我去……” 现在他相信了，这沈念的确是沈迟的弟弟，这特么，真的狠啊…… 齐健也有过一瞬间的惊讶，不过……他对陆六一点同情心都没，拿着u盘站起来递给沈念：“小念，给，这肯定是哥留下的证据，我们拿回去看吧！” “嗯。”沈念把铁锹递给他，将u盘仔仔细细地放到了里面的袋子里：“走。” 抓着铁锹，齐健想起曾经沈迟对陆六的评价，忽然觉得，他哥真是英武睿智，天下第一！ 见陆六咬牙切齿地盯着沈念的背影瞧，一副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神情，他想了想，直接一铁锹磕他腿上了。 于是陆六整个人痛得跟只虾似的蜷缩起来，额上冷汗如豆：“齐，齐……” “对，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你爷爷齐健！”齐健把铁锹往肩上一扛：“记住了！打断你手脚的人是我，有本事来找我！我等着！” 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留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陆六暗暗骂娘。 曲劲秋挑了挑眉，干咳一声也跟了出去。 大概是听到了这边失守，有不少人朝这边赶了过来，齐健直接拿着铁锹一路拍过去：“别怪我心狠手辣啊，敢碰我一下我就打断你们腿！” “大侠！别打我！我给你让路！”史汀汀也在人群里，见状不好连忙举手。 其他人也是被逼无奈才过来的，见史汀汀让到一边，加上齐健真不留情，铁锹拍到身上那是真疼，于是你瞧我我瞧你，不一会儿竟然都站到一边去了。 三人继续朝前走，沈念走到史汀汀身边时突然停住了：“史汀汀？” 史汀汀有点懵：“啊，你认识我？” 在他哥的监控视频上看到过，沈念打量他一眼：“跟我走。” 他哥当时答应过要带他出去的，现在他哥是办不到了，他带他出去也一样。 史汀汀犹豫了一秒就毫无节操地答应了，乐滋滋跟在他们身后往外走。 后面遇到了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武老师，齐健可是记得很清楚的，在田小灵的视频上也见过这人，一照面什么话都不说，直接一铁锹拍了过去。 武老师直接被一铁锹拍晕乎了：“你，你做什么！哪来的野小子，欠抽吧你！” 拿着手里的铁尺就准备上来揍人，吓得史汀汀往曲劲秋身后一缩，没办法，条件反射。 第175章 至少还活着 他手里是铁尺，齐健手上是铁锹，一寸长一寸强，直接几铁锹就把武老师给干翻在地，悄悄跟在他们后头的学生们面面相觑。 这……真的是曾经无所不能的武老师？ 齐健他们的行为好像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曾经那么厉害，一个能打十个的老师在他们手下毫无反抗能力，尤其是当其他老师赶过来，却被警方拿着枪比着服了软以后，所有之前沉默的学生们突然爆发了。 “打死他们！” “王八蛋！你们也有今天！” “拿铁尺，不，拿钢板！” “大家伙上啊！打死一个赚一个！反正他们不把我们当人看！” 如果说刚开始还只是一两个人在跟老师打斗的话，到后来已经成了一群人对这些平时趾高气昂的老师们的殴打。 刚开始几个教官还能靠着自己强劲的体力掀开几个学生，但是后面学生们越来越多，而且手上又有武器后，他们终于还是被慢慢打倒在地。 武警们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把人们分开，这些老师已经全都被打殴打致昏迷了。 学生们乒乒乓乓地扔下武器，扔在地上的东西五花八门。 有些人拿着碎石头，有些人拿的是尺子，有些甚至拿着通下水道的塞子，还有些直接在旁边折的树枝…… 赵局长和文局长站在人前，忽然有些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 能怪他们吗？不能。 他们只是被欺压到极致后产生的反弹，如果没有他们的强硬突入，可能他们永远也不会反抗，虽然明明他们几百人如果联合起来早就能将这所学校掀翻了，但是因为各种原因他们始终没有这样做过。 是为了什么一直在忍耐？ 因为父母？毕竟是自己的父母将他们送进来的。 因为害怕？毕竟没有哪个孩子能不害怕这样的体罚。 每个人的理由都不同，但是当笼罩在他们头顶的这些可怕的假象被揭穿的时候，他们忽然都有些茫然了。 原来他们也是人啊…… 原来他们也会痛，也会受伤，也会流血，也会哀嚎…… 为什么曾经在他们哀嚎着哭求的时候，没有人停过手？ 为什么在他们祈祷着上苍的时候，没有人来营救他们？ 为什么在遭受虐待的时候，他们一次一次地恳求着上苍让他们直接去死的时候，却偏偏无法死去？ 最可悲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天气很冷，风里夹带着雨丝，打在身上刺骨的凉，却没有一个人动。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知道是在悲痛还是在祭奠他们已经逝去的青春。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有人忽然轻声地抽泣起来。 哭声像是会传染，男孩子们眼眶也湿了，默默淌着眼泪，女孩子们抱头痛哭。 史汀汀大声地哭嚎着，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孩子们，都别哭了。”文局长心里头也难受得不行，但还是温和地道：“大家都委屈了，这件事我会好好查的，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待，大家都排一下队，我们现在就联系你们的家长，今天挺冷的，大家都先回家吧，啊。” 不少孩子发泄一通，哭了一场，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乖乖地排着队去操场里登记信息，等着家长过来。 所有人离开后，现场还有将近五十几个人留了下来。 “你们……”文局长有些迟疑，温柔地道：“怎么了？是不记得家里的电话号码吗？” “不是。”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长得很文静的小姑娘，她抬起头，脸上没有一点泪痕，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我不想回去。” “对，我也不想回去，我没有家。”后面的一个男孩子冷漠地道。 其他人纷纷点头：“我没有想让我死的爸妈，他们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改好就别回去，我不觉得我能改到他们想要的样子。” “……” 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但是中心思想都差不多。 虽然没有明说是怨怼，但是其实心里都是带着恨意的吧…… 文局长和赵局长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你们毕竟还小……” “我知道，根据华夏的法律，没有成年前我的生活只能由监护人操纵，但是对于这所学校，已经颠覆了我对他们的想法，这是虐待，我想上诉，申请撤销他们对我的监护权，如果法院不受理的话，我宁愿从这楼上跳下去。”小女孩指着旁边十层高的宿舍楼，一脸认真。 虽然说着完全与自己年龄不相符的话，甚至这种严肃的语气和她萌萌哒的脸有些违和，但是却没有人会不相信她的坚决。 文局长感觉心都凉了半截：“这……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她冷静地道：“我叫岳芷萱。” 见他们在交涉，沈念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人群，往反方向离开了。 史汀汀迟疑了一下，抿着唇也跟着走了出去。 齐健刚开始还没发现他缀在后头，等到了后门跟着上羽修的车的时候，他才奇怪地拦住了他：“哎？史汀汀，你怎么跟着我们出来了？” “他让我跟着的啊。”史汀汀毫不客气地指着沈念。 沈念皱了皱眉：“我哥答应过带你出学校，现在出来了，你自己走吧。” “对啊，他们都在登记让家长带他们回家啊，你怎么不去？”齐健瞪着他。 “我不想回去。”史汀汀笑容有些奇怪，想了想，指着山下：“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带我去山下吧，下去后随便把我扔哪儿都成，反正……我不想回去！” 羽修扫了他一眼：“上车！” 到了山下，羽修直接给了他一钱包：“省着用。” 史汀汀也没跟他客气：“谢谢！”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下了车。 看着车子远去，他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忽然感觉心里充满了勇气。 不管怎么样，至少他还活着，不是吗？ 未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没有回头看那座留给他无限恐惧的学院，悄然无声地混入了人群。 不管未来怎么样，他永远也不要再回到这场噩梦里。 第176章 戳心窝子 他们没有回警局，而是直接去了羽修在这边买的房子，沈念根本就没把u盘交出去的打算。 把u盘翻看了一遍，楚玉很直接地道：“拷一份给我，我拿去操作一下。” 沈念嗯了一声，复制了一份发他邮箱：“但是这里面并没有哥的下落，能不能查到？” “我觉得，他现在已经出境了。”羽修指尖在桌子上轻轻顿了两下：“我打个电话。” 他刚才想起，之前他曾经跟沈迟说起过在m国的一个合作对象突然把合作取消了的事情，没多久就出了这个事，会不会两者有什么联系？ 电话响了很多遍，始终都是无法接通。 奇了怪了…… 他皱着眉头想了想，找到楚玉：“你最近有没有跟厉盛联系过？” “他？”楚玉心情挺不好的，没什么表情：“没有。” 别说最近了，除了上一回沈迟在的时候有过拐弯抹角的联系，从毕业后到现在他们根本没通过电话没有过往来。 羽修有些犹豫地看了他一眼；“那个，我有个想法。” 对于他的歪主意，其实楚玉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听的，尤其在听说需要他去跟厉盛联系并让他帮忙以后，他更是连眼风都懒得扫向他。 羽修眼珠子一转，长叹一声：“唉，其实沈老大这次可真是无妄之灾，你看，要不是因为你爸，他不会卷到这案子里来，要不是因为你，他不会跟厉盛扯上关系，要不是因为你爸和你，郭嵘不会死盯着他，也就不会有这次的事儿，更不会失踪……” 绕来绕去的，楚玉被他绕晕糊了，拧着眉头：“你这是几个意思，你的意思是沈迟这样全是我害的？” “我没这么说。”羽修看向窗外。 齐健瞅了他一眼，脑筋一转大概明白了点什么，贱兮兮地点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大概跟这意思差不多吧。” 坐他旁边的沈念面无表情：“楚玉你是不是装的？故意演戏给我们看吧，我不相信你爸做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如果说羽修和齐健让楚玉有些恼火的话，沈念的话直接让他炸毛了。 他简直气得都要说不出话来了，伸手指着沈念，你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怎么了，说的不对吗？”沈念毫不客气：“不然你怎么刚刚好在阳海市，难道不是因为事先得了消息？之前我就一直觉得你挺奇怪的，听说以前你对郭嵘还挺同情，圣母啊？我不相信，你又不是个傻子，我看，傻的是我哥，竟然还把你这种人当朋友。” 这句话真的是……蛮戳心窝子的。 素来脾气好的羽修都听得心惊胆颤，都不敢看楚玉的脸了。 楚玉当然气得不轻，但沈念毕竟是沈迟的弟弟，亲弟弟，他就算是想发火都发不出来。 话糙理不糙，沈迟的失踪的确和他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是他再怎么辩解也解释不清的。 他沉下脸：“你想怎么样。” “照羽修说的做，打电话给厉盛，让他想办法。”沈念平静的脸上有着与他的年龄不相衬的沉稳和冷酷：“只要我哥平安无事的回来，我任你处置。” 他自然也知道今天这通话是得罪了楚玉的，以楚家的家底，几个沈念都不够看，但是为了他哥，他得罪了又怎样！ 齐健挺胸抬头：“对，算我一个。” 眼看楚玉被怼得没话说，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却一声不吭，扭脸过去打电话去了，羽修扫了眼沈念和齐健，递了个眼色过来：干的漂亮！ 这其实真的是在欺负人，也就楚玉这种涉世不深的小白花能被他们三言两语就挑拨成这样了。 等楚玉打完电话，羽修连忙做好人，在中间当和事佬，好容易才把楚玉哄得脸色稍微好转。 一旁的齐健默默将这一手学会了。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真是好棒棒。 不一会儿，厉盛回了电话过来，楚玉扫了他们一眼，为了表明自己的无辜，直接把手机放在车子的中间打开扩音：“喂。” “小玉，沈迟已经出境了。”厉盛声音很柔和：“我这边目前只能查到他是坐了私人飞机离境的，但是具体降落在哪里并不能肯定。” “你能帮我找回他吗？”楚玉面无表情：“多少钱都行。” 厉盛被噎到了，没好气地道：“这不是钱的问题，关键在于，这个把关的人，是……你父亲。” “什么意思。” “就是，郭嵘离境的消息，是你爸透出来的，等于是说，是你爸故意把他们放走的……”厉盛颇为无奈。 没等他再说下去，楚玉脸色很难看地直接切断了电话，打给他爸。 但是这一次，打了很久很久也没能打通。 曾经说好二十四小时，永远为他开机的那个电话，一直没能打通。 “我去查……”羽修看了眼楚玉，干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楚玉指尖停在屏幕上，心里一片纷乱。 齐健看了看沈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楚家的情况他们并不清楚，所以根本不知道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 倒是沈念，低头想了片刻，冷笑道：“羽修，你能不能查一下楚玉他爸的去向？” 在沈迟失踪的当口，楚玉他爸也联系不上了，两者没猫腻才怪，没准找到他爸，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沈迟了。 这道理羽修当然懂，只是这样…… 他叹了口气：“我让人查一下。” 沈迟到底在哪儿啊？人海茫茫，世界这么大，他们该去哪里找…… 冰冷的海风带着海洋独有的鱼腥味扑面而来，站在甲板上的沈迟伸了个懒腰，愉快眺望着远方。 这是他跟郭嵘谈判后得来的难得的一个小时的休憩时间。 反正船上没有任何信号，想必他就算是想传递消息也不可能，如果他真的敢有所行动的话，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所以郭嵘除了让人紧紧地盯着他寸步不离以外，倒也没像他刚醒来时那样把他绑在椅子上。 当然，私底下潘静是知道真正的原因的：随着船的航行，他们离陆地已经很远了，就算沈迟夺了救生船都不可能活着到岸，他们也确实没必要那样防备着他。 第177章 身陷囹圄的觉悟 沈迟愉快地吹了个呼啸，回头看向跟在他身后的保镖：“麻烦你帮我拿张躺椅出来，谢谢，我想看日出。” “……”这人真的是他们的囚犯不是他们的主子？ 虽然这样吐槽着，但是他们还是给他弄了张躺椅出来。 郭嵘自然也得到了消息，不一会就沉着脸出来了：“沈迟，你到底说不说！” 躺下来的沈迟很淡定：“你别着急啊，我不是说了，我越着急就越说不出来，我放松放松没准就告诉你了。” 事实上，他也察觉到了，郭嵘的情绪好像越来越焦躁…… 看来，他们应该是快到了…… “就算你现在不说，你以后还是会要说的，与其在受尽刑罚后才说出来，不如现在就告诉我，不是吗？”郭嵘依然不肯放弃游说：“沈迟，你不像是这么愚蠢的人。” 沈迟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道：“郭嵘，你真的觉得把我送过去就有用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或许是真的因为快到了，所以郭嵘心里也乱糟糟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他们的研究进行到哪一步了，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看过视频，他们对小白鼠是非常残忍的，真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让你变成那样。” 呵……骗鬼呢吧。 沈迟在心里哂笑，随手点了支烟：“他们在研究什么？异能？” “很多方面。”郭嵘顿了顿：“世界上有异能的人不止你一个，你只是其中之一。” “所以你为什么一直死盯着我不放？”沈迟摊手：“这很矛盾。” 郭嵘眉峰紧聚，法令纹有些深，这些天以来的睡眠不足让他显得很憔悴：“这并不矛盾，他们在寻找所有可能带给他们进展的异能者，你也许会是他们的突破口，这只是概率问题，谁也说不准。”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沈迟笑了：“那就是……没得谈了？” “你太固执了。”郭嵘严肃地下了定义。 “你很搞笑。”沈迟弹了弹烟灰：“如果你是我，你会愿意配合你的敌人来解剖你自己？” “敌人？”郭嵘一震，随即苦笑：“也没说错，虽然我不想成为你的敌人，但是我们立场从一开始就不一样，走到今天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真的，我也有我的难处，人生就是这样，有太多的迫不得以……” “你千万别说这种话。”沈迟摇了摇头：“太煽情，也太不像你了，谁让你这么说的？你自己说了不觉得别扭吗？” …… 这是米萌萌让他说的，说毕竟曾经是朋友，如果他说出自己的难处，沈迟也许能体谅。 郭嵘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彻底地无话可说了，之前压抑着的情绪瞬间爆发，他一把擒住沈迟的衣领，咆哮道：“马上就登岛了，你到底说不说！” 沈迟笑了，笑容轻蔑而冷酷：“除了对你的鄙夷，我无话可说。” “草！”郭嵘再次暴走，甩下他冲进了船舱。 要登岛了吗？ 沈迟微微眯起眼睛，长长地吐出了一个烟圈，被海风一吹，瞬间消散在空气里。 还真是，期待呢。 如果猜的不错的话，陆韶之所以向郭嵘投诚，就是为了这个岛吧。 所有的线索串成一串的话，不难猜出这背后推动的势力大概的范围，这范围有点大啊…… 这岛上到底有什么，能让上面这么紧张？ 沈迟眯起眼睛眺望，海面一片平静，四面八方都是一望无垠的海水，连其他船只都没有，这附近的岛屿，恐怕根本就没什么人来，说是荒岛也不意外…… 这么神秘，里面真的只是在研究异能吗？这又属于哪国的范围？ 他努力地回忆着世界地图，却偏偏完全想不出哪里有个所多海域。 金西岛，根本没这个名字啊…… 要不是对自己的记忆力有充分自信，他几乎都要自我怀疑了。 连谐音都对了一遍，还是毫无头绪，他按了按额角，将烟头摁熄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登陆再说吧。 为了保证自己的体力充沛，他回船舱补了一觉，睡得非常香，连中途米萌萌进来过一趟都没有醒。 醒来以后还胃口大开地饱餐了一顿，一点也没有身陷囹圄的觉悟。 得到消息的郭嵘自然又是大发了一通脾气，但也确实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了。 既然他一点都不配合，郭嵘也没那么好的待遇了，等他吃完饭又吩咐人把他给绑了起来。 过了大概两个小时的样子，船靠岸了。 郭嵘第一个下船，陆韶和潘静跟在他身后，没有急着拿东西，反正等下会有人帮忙拿下来的。 米萌萌蹦蹦跳跳地跟在他们身后，一副可爱无辜的样子，笑容满满，语气惊奇：“哇，这座岛好漂亮呢！” 确实，阳光洒在岛上，郁郁葱葱的树林绵延数里，站在船上看去，阳光给整座岛仿佛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轮廓，神秘又美丽。 岸上有数十个持枪的蒙面人在等待，领头的人跟郭嵘亲热地打招呼，不一会就到一边谈话去了，倒像是早就熟识了的模样。 潘静跟在陆韶身后，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她看着周围的蒙面人，暗暗提高了警惕。 她身前的陆韶轻咳一声，示意她放松，旁边有不少人已经望过来好几眼了。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潘静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精神紧张，但还是感觉这个地方……很危险。 “潘姐姐，你是不是很紧张呀？”身后的米萌萌探出头来，萌萌哒地给她扮了个鬼脸：“别紧张啦，等下我带你们去岛上玩呀，特别有意思的呐！” 那边郭嵘他们大概是谈妥了，朝米萌萌招了招手：“米乐乐，过来。” 米乐乐？潘静疑惑地回头：“哎？你不是……” 话音未落，她只感觉颈后一阵轻微的刺痛，然后在她猛然瞠大的眼睛里，米萌萌那双大眼睛灵动而调皮地眨了眨：“人家有两个名字哦，乐乐也是我，萌萌也是我！” 明天有事外出，秋风大佬的舵主加更我周一补上{＾－＾}v 第178章 金西岛 “潘静！”陆韶听到身后的动静，下意识地去扶潘静，结果刚一伸手，就看到了米萌萌手里的针尖：“你……” “嘻嘻，陆叔叔别生气哦，萌萌这是为你们好呢！”米萌萌无辜地收起了针药：“睡一会儿吧，很快就好了。” 果然，就算他做了那么多，郭嵘依然无法完全信任他。 陆韶丝毫不意外，甚至连反抗都不曾有就倒了下去。 弯腰确认他俩确实是药效发作后，米萌萌才愉快地走了过去：“好啦，他俩都解决了，那个沈大叔那里也要我去咩！” 郭嵘微笑，不慌不忙地道：“哦，那里就不麻烦你了，我让人带他下来就行，只是陆韶他们两个是留船上还是……” “当然是一起带进去咯。”米萌萌嗔道：“郭老大，你不会觉得，上了这个岛的人还能离开吧？” 上了这个岛的人？郭嵘心里悚然一惊，他也上了这个岛！ “乐乐……”郭嵘笑得有些勉强：“我的意思是……” 米萌萌歪了歪头，乖巧地将针头递过来：“呐，郭老大，你肯定会遵守岛上的规则吧？” 看着眼前反着光的针尖，郭嵘心都凉了半截：“我……” “人家跑这么远去接你，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嘛！”米萌萌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哎，好吧好吧，就知道你们男人呐，都靠不住，尽想着耍滑头！” 头字未落音，针尖已经毫不留情地扎进了郭嵘手臂，他眼前蓦地一黑。 米萌萌含笑转头，明明脸上还是非常可爱的神情，说出来的话软萌却又让人遍体生寒：“除了沈迟，船上不留活口。” 听到门外传来的动静，沈迟在心里叹了口气。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郭嵘还是太年轻了。 跟这些丧心病狂的人为伍，他就该做好被对方抹杀的心理准备。 如果不是因为被楚家逼得走投无路了，郭嵘也不可能会亲自来吧…… 其实他应该心里也早就有预感了，所以在船上才会越来越焦灼。 正想着呢，门被人打开了，米萌萌乖巧地走进来：“大叔，到家啦，我们可以走啦！” 她划开了沈迟脚上的绳子，沈迟便很自觉地站了起来，根本不需要她的引导，直接朝外面走去。 门口倒了好几个人，叠罗汉一样乱七八糟地堆在了一起，血水淌了一地，显然都是用消音枪杀掉的。 沈迟面不改色，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就走了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米萌萌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笑容更加灿烂了一些。 “大叔大叔，其实我觉得你真的很对我胃口呢！”她开心地笑道：“你跟那个郭大叔一点都不像，他一天天的都板着脸，特没意思！” 就在她以为沈迟不会搭理她的时候，沈迟说话了：“他也死了？” “没有呢！”米萌萌很高兴，摇头晃脑的：“他是功臣，我怎么可能杀他呀，岛主说要送他一样小礼物呢！” 礼物，呵呵。 希望郭嵘会喜欢吧。 沈迟下船的时候，陆韶他们都不见了，他扫了一眼：“陆韶他们也死了？” “对吖！”米萌萌笑眯眯：“他们都不听话，而且以前那么厉害，突然就为了钱叛变了，我才不信呢，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我就送他们上路啦！” 说这话的时候，她状似无意，眼角却一直盯着沈迟。 突然听到这个噩耗，沈迟还真的感觉一阵精神恍惚，怎么可能？陆韶，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 只是她的发夹无情地拆了她的台：“才没有呢，萌萌你怎么又骗人，你明明跟岛主说了他们是你的新玩具呀！” 没死就好，沈迟垂下来的手紧了紧又松开，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死了也好。” “哇，大叔你好无情哦！我听了都觉得好难过呢！”米萌萌夸张地捂着心口说了一声，退开半步：“戴上吧。” 为了保证实验品的完整以及实验过程的完美，他们没有再给沈迟下药，而是直接给他带了个黑色的头罩，拉着他往前走。 这样做的结果是，沈迟根据头罩的描述，将路线完整地记录了下来，并逐步完善着整座岛屿的规划及防御。 这座金西岛的防御之森严，真的不比国家安全局差。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每个人身上都配了枪支弹药，随处可见的电子监控以及每隔几分钟就无声划过的飞行器，将整座岛严密地保护起来，每隔一段路都需要输密码，进出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就算是沈迟，也没有把握能在这样严密的防卫中突围。 走了一段路以后，光线暗了下来，他们进了一间玻璃间，直接坐上了电梯。 米萌萌自从登岛以后就没再说笑，沉默地跟在他身后，走起路来如猫般轻盈无声，如果不是她的发夹时不时地跟各物品打招呼，沈迟几乎都要以为她已经离开了。 电梯停在了地下十九层，他们将沈迟的头罩扯了下来。 “到了。”米萌萌直接将沈迟手上的绳子解开，把他推进一间淋浴室：“洗澡换衣服。” 沈迟没有反抗，眼睁睁看着门在他面前关上，皱着眉回过头，还没反应过来，头顶无数喷头已经冲出了水。 整个房间都是密闭的空间，水流非常大，沈迟被冲得根本睁不开眼睛。 水温是热的，但是冲击力非常大，到处都是强劲的水流，他根本躲无可躲。 头顶的喇叭传来一阵女声的机械音：“脱衣服。” 想起米萌萌说的洗澡，沈迟迟疑了一秒，非常配合地脱掉了衣服。 这时水已经漫到他的腰上了，但是头顶的水还没有停。 一直到水漫到他的脖子，水流才停下，然后沈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水流突然转动起来。 那种感觉……沈迟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洗衣筒。 他挥舞着手臂，想抓住一点东西，却无能为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跟随着水流转动，大概转了十来圈的样子，他才睁开眼睛，发现水已经全都成了泡泡。 第179章 实验体 头顶又开始放水，冲刷着他的身体，与此同时，房间里的水却在快速地渗入地面。 不一会儿，整个房间里已经没有水了，有暖风吹进来，沈迟抹了把脸，明白这是在烘干。 等他头发也干好了，墙壁打开了一道小窗口，机械手直接将衣物送到他面前：“请穿好衣服。” 沈迟将衣服展开，是他的尺寸，连内裤都是他习惯的牌子，他们显然是做足了功课的。 外面的衣服是一件蓝色的防菌服，看来果然是要进实验室，他穿好衣服，另一侧墙壁无声地滑开一道门：“请走这条通道。” 墙壁全都是钢板，沈迟尝试着敲了一下，这个厚度，开枪都不一定打得穿。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通道的尽头，站着一个一米七左右的女人，她全身都包裹在黄色的防菌服里，和沈迟的衣服一样，头脸都被遮住了，所以无从得知她的年龄长相：“你好，尊贵的沈先生，我叫丽丽，请跟我来。” 她的音调虽然非常标准，但依然无法抹去她原本说话的特色，沈迟大概判断了一下，她应该不是华夏人士，感觉是e国人。 沈迟没有说话，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走。 丽丽领着他坐了另一趟电梯，穿过走道，中途经过无数张门，最终站在了一间无菌房外。 【cytologa】 很熟悉的感觉啊，想必郭嵘的实验室应该就是引申自这里吧，沈迟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丽丽优雅地为他解释：“这是dna研究实验室，里面有苏博士让我为您讲解的一些实验，请跟我来。” 经过消菌通道后，他们到了一间环形实验室。 不同于郭嵘拥有的实验室，这间实验室明显高档很多，仪器非常高端，人员配置也非常精良，每个人都穿着白色的无菌服，各自忙碌着。 “这是对dna研究比较初步的实验。”丽丽在一台仪器前停下：“他们会被注射各种药物，并进行多种外力刺激，从而得出每种生物的药物耐受性。” 是的，这项实验的对象不限于人类，一整排透明的仪器里，有各种各样的生物，沈迟走过去时甚至还看到了一头处于休眠状态的狮子。 “每种机体对药物反应的状态都不一样，人类太脆弱了，我们正在研究将别的耐受性强的细胞转移到人类机体的可行性，当然，这就得先排除身体排异性。”丽丽引着他走向下一实验。 “这是研究遗传标记的，我们曾经尝试让两个被移植过动物细胞的人类繁殖，从而研究细胞、个体、家系和群体的遗传方式，目前来说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多数情况下还是失败的，因为脆弱的人体在排斥反应发生以后根本无法存活到孩子降生。” 水池里浸泡着一具小小的胎儿尸体，面目狰狞。 旁边的大水池里的一男一女两具尸体还保持完整，也是华夏人，年纪大概在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容有些模糊不清，显然泡了很久了。 沈迟的手微微紧了紧，又逐渐放松。 “您是否有何不适？”丽丽关切地问道。 沈迟摇了摇头：“没有，请继续。” “好的，如果中途您有任何要求都可以跟我说。”丽丽的服务非常周到，一项一项细致地为他解释着。 “遗传多态性、序列多态性和长度多态性，如果我们能够改变它们的规律，我们就可以将其打断并重组……” “当然，其困难也是成倍增加的，这就需要我们将短串联重复序列研究得更透彻……” 整个实验室都是围绕dna进行的研究，他们不仅异想天开，而且在努力将其实现，如果真的有一天他们真的能够做到的话，运用到医疗方面，人类将再无dna疾病，并且可以对现有的dna漏洞进行改正修复并提升，一步步的提升，提到最后人类的dna将被修改到最完美的状态。 也就是俗称的，超人。 “目前来说，很遗憾，我们有些领域还没有达到我们想要的结果。”丽丽伸手打开另一扇门：“所以我们还需要研究细胞……” 在命名为【cytologb】的实验室里，沈迟一边听着她的解释，一边慢慢地跟着她往前走。 不管她说什么，始终没有任何表示。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间实验室里，研究的对象，全部都是人类。 各种各样的人类，丽丽甚至给他介绍，这里面有些也是有异能的，不过都是些比如能移动东西，能听到远处的声音一类的异能。 而这些实验体，基本都已经在这里被关了很久了，已经丧失了自主思考的能力，终日被锁在仪器上，不得善终。 如果真的只是想让他配合做实验，他们只是想研究他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注射药物或者直接把他弄到仪器上？ 这样带着他观摩，说得好听是威慑，说得不好听，这些人怕是傻子吧？ 正常来说，费了这么大劲把他弄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让他参观他们的成果？但是眼下也转了一大圈了，基本没什么有进展的研究，大部分都还处于萌芽阶段，有些想法的确是非常出乎意料，如果他们成功也确实会引起全世界的震惊，但是……也仅此而已。 毕竟还没成功，不是么。 不过这种想法，等到丽丽带着他进了一间没有命名的实验室以后，彻底颠覆了。 丽丽非常平静地道：“因为那两间实验室是我们去年才开始的，所以沈先生难免会失望，这里是我们多年来的研究成果，请跟我来。” 这间实验室很大，非常大。 大到什么程度呢，比那两间实验室，加起来还要大。 “这间实验室是研究什么的？”沈迟问道：“它并没有标识。” “是的，因为这间实验室原来的研究范围太广，但后面有人提议我们还需要将类分得更细致一点，所以就把cytolog分支移出去了，这里目前的主要研究方向是生物物理学。” 她的态度非常随意，并不深入讲解，只是完成任务似的带着沈迟走马观花一遍，但是沈迟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 他想，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每台仪器都越来越精密，有的甚至有数十米之高，各种各样的噪音接踵而至。 第180章 物质形成意识 “救命啊，我不想被切割……” “有没有人听得到我说话呀……” 有一台仪器，左边飞快地传出一款又一款精密细致的手表，材质跟羽修最喜欢的一款名牌非常类似，但是它们不是用来戴的，它们躺在传送带上，被直接推进一个箱子里，无情地分解，压碎，周而复始。 这样的仪器还有很多，它们的目的是截取物品被击碎时产生的波动。 丽丽愉快而激动地为他介绍着其中一台：“这是研究神经脉冲的发生和传播的，多项实验已经证明各种高度复杂的生理现象都是可以复制的，我们正在研究将植物的光合作用移植到人类机体……” 如果这项实验成功的话，以后人类就不用吃饭了，直接光合作用就行…… 终于走到了最后，丽丽欢快地道：“苏博士正等着您呢，请跟我来。” 对于这个苏博士，沈迟更多的是好奇和怀疑。 这个人，到底知道多少？陆韶跟郭嵘说的谎言，恐怕他早就识破了。 沈迟被丽丽带到了一间空房子里，她打开灯：“请坐。” 地面升起一张椅子，沈迟直接坐了下来。 他对面的屏幕被打开，一道身影慢慢浮现：“沈迟，你好。” 这个人穿着白色的衬衫，坐在办公桌前面，灯光朦胧看不清他的神情。 “苏博士？”沈迟微微眯了眯眼睛。 “唔，你看不清吧，等一下，我调一下。”苏博士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调整了一下光线，让沈迟得以看得更清晰。 他的年纪有点大了，大概六十来岁，头顶微秃，皱纹很深，眼窝也很明显，但是一双手却保养得非常好，皮肤也比脸上的皮肤好很多。 他的笑容非常慈祥：“实验室你都看了吧，有什么感想？” 沈迟没有回答他的话，微微皱了皱眉：“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虽然他觉得不认识这个苏博士，但是他给他的感觉非常奇怪，轮廓似曾相识…… “嗯，你过目不忘，确实可能还记得我……”苏博士摸了摸脸，语气颇为沧桑：“都过去十几年啦，可能也只有你还记得我了。” 十来年。 沈迟微微一笑：“确切地说，是十五年吧。” 苏博士看着他平静的笑容，竟忍不住有些呆怔：“你和他……长得真像……” “是说我爸吗？” “嗯。”苏博士温和地看着他：“记得当时你还特别小，一丁点高，特别怕人……你还记得我送你的礼物吗？” 沈迟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不记得。 他是高烧过后才开始能够听到各种物品的声音，同时也发现自己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在这之前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所以他对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印象，只是隐约觉得有点熟悉，才会出言试探。 可是当时他爸一直非常低调，节假日也不曾收任何礼品，他从小的玩具也数得清，上次搬家的时候他记得自己清理过，根本没有什么苏博士送的东西。 “不记得。”沈迟平静地道：“苏博士，你记错了。” 苏博士锐利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几秒，乐呵呵地笑了：“哎，你看我，人老了就是记性不好，当时我是没送你东西来着……想想还真是遗憾。” 但是沈迟没有笑，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爸在哪里。” 他，还活着吗？ 既然这个苏博士是他爸的朋友，会不会，他爸还在这座岛上？还没死？ 如果他此行能带着他爸一起回国，他妈一定会高兴死的…… 看着他脸上隐约的激动，苏博士叹了口气：“虽然我也很希望他还活着，但是很遗憾，他很久以前就去世了。” 沈迟怔怔看他数秒，艰难地道：“他葬在哪里了？” “就在这座岛上。”苏博士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悯：“你想去看看他吗？等我们谈话结束以后，我可以让丽丽带你去祭拜他一下。” “好。”沈迟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你想谈什么？不会就是想跟我叙旧吧？” 苏博士笑了：“我想知道，你真正的能力是什么？” 那一瞬间，沈迟的脊背有一丝僵硬。 他绝对不能说。 他尽量让自己的神色自然一些，放松一些：“读心啊，陆韶说了的。” “呵呵，这样吧，我先跟你讲一下关于生物物理的实验吧……”苏博士并不在意他的隐瞒，温和地道：“经过丽丽的讲解，你应该已经明白人类的进化过程中所遇到的阻碍，这个实验室已经存在了很多年，我们一直在努力，终于有了一些成果。” “其中，我最感兴趣的就是物质形成意识。” 物质形成意识。 沈迟听到身下的椅子惊奇地道：“咦，这个好像跟我们有关！” 他呼吸平稳，唇角甚至还带着轻浅的微笑，听着苏博士激动地道：“你是案件顾问，遇到过很多案子，我分析过你破的案子，其中有几个你甚至是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直接抓到的凶手，这其中就运用到了洛卡德交换法则，我说的没错吧？” 沈迟点头：“对，物质交换原理，是找到证据的基本原理，每个案件顾问都会要学习。” “yes，yes。”苏博士笑着点头：“你说的很对，不过你们平时一般都用它来破案，却从来没有人想过，它其实可以用来研究生物的进化。” “它是客观事物的因果制约规律，体现了能量转换和物质不灭的定律，它会发生在任何一个事件里，无论何时，只要两个人一经接触，其中一人身上的某些东西就会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反之亦然。也许是尘土、血液、表皮细胞，也许是污泥、纤维或金属碎屑。这都是它的基础理论。”苏博士猛地凑近，压低声音：“我曾经试想过，将它运用到物体上。” “能量守恒定律，你这么聪明，我不需要多解释，但是我提出过一个设想，既然能量能守恒，那么，我们的思想呢？” 来了！最关键的地方！ 沈迟脑海中的大海在形成风暴，全身无法控制地紧绷。 苏博士站了起来，激动得无法自抑：“我做过很多猜想，能量是守恒的，为什么思想会消失？” 第181章 自愿 “我们在创造一件物品的时候，是付出了非常多的精力的，我们的劳动成果最终呈现，明明它拥有了我们付出的思想和能量，却偏偏被我们称为死物——这不合理！” 沈迟忍不住嗤笑道：“这有什么不合理的？” “你闭嘴！”苏博士不满被打断，狠戾地瞪了他一眼：“为什么不合理？因为能量守恒，那我们生产物品过程中的思想呢？我们的思想去哪里了？一个女人，生下孩子，它出生就是有思维能力的，它会哭，慢慢成长以后，接受了更多的思想以后，它就会笑，会说话，会互动——引申到动物界也是这样，为什么物品们就不会？” “唔，难道是因为物品不会成长？”沈迟失笑：“苏博士，你说的这太荒谬了。” “no，我曾经也认为这很荒唐，但是，有一天，我看到了你。”苏博士眼里迸发出炽烈的光芒，看着沈迟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只企盼已久的猎物：“你能听到它们的声音，对吗？” “它们？”沈迟不动声色：“我不明白。” “你明白！”苏博士大怒，愤怒到几乎难以自持：“你怎么可能不明白！我说的是物品！物体！随处可见！比如手机！你看，手机，对，我把它开机，你能听到它的声音，对不对？你告诉我，它在说什么？” 的确，手机非常恐惧他，尖叫着让人救命。 但是沈迟只是奇怪地看着他：“苏博士，你很奇怪，你……是不是需要一个心理医生？” “你！”苏博士被气到了，但他调整数次呼吸后还是很快就平静下来，痛心疾首地道：“你为什么不承认？你知不知道，如果你配合我们的研究，人类发展的历史进程将迈进一大步！我们可以将人类和物品融合，试想一下，当我们的思维转移到物品上，是电脑？还是手机？还是随处可见的物品？人类会生病会死亡会在时间的长流中消失，但是物品不会！” 他拿出很多张照片，指尖颤抖：“你看，这是埃及金字塔、这是长城、这是故宫，这是文物……我们看到的一切！物品可以修理可以进化！它们的保存纬度是人类的十倍百倍千倍万倍，甚至还有数亿年前的物品还保留了下来——只要我们能够将人类的思维转移，我们可以将自己转变为触目可及的物品，我们将可以达到永生！” “啪啪啪！”沈迟给他鼓掌：“很棒的演讲，热血沸腾，然后呢？” 苏博士被气到几乎晕厥：“然后你不应该很清楚吗？物品们有自己的思维！它们一定有自己的思维！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能跟它们交流！你告诉我！” 到最后，他几乎是抱着显示屏在怒吼。 如果他在沈迟面前，沈迟觉得，他的口水都应该已经喷到他脸上了。 沈迟皱了皱眉，下意识往后退了退，颇为遗憾地道：“说真的，你的想法我觉得很棒，你为此而努力的姿态也让我动容，但是我真的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医生。” 回答他的，是苏博士气极败坏砸掉了显示屏。 屏幕顿时暗了下来，丽丽推门而入，依然非常温柔而平静：“沈先生，苏博士吩咐过我带您去墓地，请跟我来。” 墓地。 沈迟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提议，他只是感觉有一点不真实。 从年龄来算，15年前的苏博士大概三四十岁，和他爸的年纪很相近啊…… 所以这次见面过后，他大概就要被关起来被人研究了，先礼后兵嘛，他明白的。 丽丽对岛上的布置很熟悉，一路过去并无停顿，看得出，她应该经常来这边。 趁着等电梯的时候，沈迟自然地道：“丽丽，你在岛上多久了？” “10年。”丽丽很平静，声音柔和：“沈先生，你父亲真的在岛上吗？你真的确定吗？” 有些奇怪她为什么这样问，但是沈迟还是没有表露出来，不动声色地道：“我不知道，是苏博士这样说的。” “苏博士……”丽丽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沈先生，我觉得你是一个聪明人，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不管您面前有多少选择，我希望你能多考虑一下再做出决定，您说呢？”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迟怔了怔，失笑：“你的意思是……苏博士在骗我？” 但是丽丽果断的否认了：“不，我只是提醒您……谨慎。” 谨慎，呵呵，她绕着弯子说话，就是为了提醒他谨慎？ 沈迟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说话也很有意思，听她说的……她怀疑他来到岛上，是苏博士请他来的？而她背后的人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既然是岛，就会有主人，这个主人是谁是哪国的，既然丽丽会这样说，那就说明她不是苏博士一边的，而且很明显，她不怕苏博士，对他的态度谦和，同时也可以说明她背后的人目前来说对沈迟没有威胁。 既然她和苏博士是这样的相处模式，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关系并不好？那他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呢？ 刚好电梯停在了4楼，丽丽停住脚步：“沈先生，到了。” 到了？沈迟甚至觉得有点虚幻。 他查了那么久，一直没能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结果就在这样一座奇怪的岛上，埋着他父亲的尸骨？ 沈迟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长长的通道过后，丽丽打开一张厚重的大门，不同于其他层的全部钢板墙玻璃门，这张门是木门，显然有了些年头，上面雕琢着龙凤呈祥的花样，色泽鲜艳，保存得非常完整。 而与之相反的是，木门之后，是一片凄凉的墓地。 沈迟慢慢地走出来，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坟茔。 每座坟都一样，简单的立了块碑，只标注了名字和年龄，其余的一概空白。 很多异国名字，长长的一串文字也许只有他们自己能看明白。 沈迟跟着丽丽一路从小路上穿过，短短一段路程便已经看到了不下六个国家的文字。 “这一整层都是吗？”沈迟忍不住轻声道。 “是的。”丽丽没有停下脚步：“他们的墓碑是自己亲手刻制的，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是这样，可能您不会相信，每个留在这里的人……都是自愿的。” 抱歉，刚到家，晚点还有两更，已经码好了的，但是需要检查～ 第182章 我需要你的帮忙 自愿？ 自愿死在这异国他乡？是说他爸吗？开什么玩笑！ 如果他是自愿留在这里的，那么他这么久以来的努力算什么？他妈妈这么多年的等待和痛苦又算什么？ 这座岛将他们永远地留在了这里，报给家人的是假到敷衍的借口，连尸骨都不曾给送回去，现在来告诉他，这是他们自愿的？ 是怎样的自愿？像他和陆韶一样的“自愿”吗？ 按他们的逻辑来说，如果陆韶也被留在这座岛上，等他死后就葬在了这里，然后他们就会报个死亡的消息回国，然后等有朝一日陆韶的家人寻来岛上的时候，告诉他们这是他自愿的？ 拿着枪比着直接用药迷晕的自愿么？简直可笑！ 沈迟心里很愤怒，但是在没有见到他爸的坟前他不会激怒她。 所以他只是轻蔑地呵呵了一句，心里骂了句mmp。 终于，丽丽停下了脚步，她比照了一下手里的册子，转过身看着他：“沈先生，就是这里。” 不用她说，沈迟也看到了。 那太过熟悉的字迹，每一笔每一划都无比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沈浩彬。 “为什么只有名字？”沈迟紧紧地盯着那块石碑，语气冰冷。 丽丽看了看石碑，摇了摇头：“很抱歉，沈先生，记录上没有说，决定在石碑上写什么，这是他们的自由。” 自由…… 沈迟握紧拳头，感觉喉咙一阵干涩：“好的，谢谢你，我想一个人坐一下可以吗？” 这一次丽丽思考的时间长了一些，然后她才点了点头：“可以的，那，沈先生您有事就叫我。” “好。”沈迟负手而立，目光沉重。 他听到大门慢慢被关上，整座坟地只剩了他一人。 他们并不怕他会逃走，因为这座岛在大海里，而这片坟地在这座岛下。 这座岛其实已经被挖空，他们可能挖了不止二十层，这么大的压力，海水竟然没有倒灌，这座岛已经矗立十五年以上，也没有被毁坏，说明这片海域非常平静，没有地震没有海啸，其他连船只都很少。 只有达到这些要求，这座岛才能做到现在的规模，并且不被外人所知。 他轻轻地笑了笑，因为没有灰尘，所以石碑非常干净，但是他还是轻轻地擦了擦那个名字。 “爸，他们说，你是自愿留在这里的……”沈迟探身抚在石碑上，微微笑着，声音温柔：“但是我不信。” 那个什么苏博士说的所有的话，他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虽然他说的，在很大的程度上与他的能力有所吻合，但是他相信自己的能力绝对不是他们的机器能够研究出来的。 他的能力是与物品沟通，它们会听他的话，所有物品都是非常温柔的，内心永远都向往着美好和善良，这样的能力，怎么可能会是由那群恶毒的研究员制造出来的？ 它们比人类都要善良，大如轮船飞机，小如一支毛笔，它们内心永远都是那么柔软，哪怕被破坏被毁灭，它们依然任劳任怨，从来不曾有过任何报怨和恨意。 如果这样的能力是能够被研究出来的，那么它们将遭遇到什么？ 他甚至不需要去问任何人，自己就能够回答。 一旦物品们有自主意识被世人知晓，世界将进入灭亡的倒计时。 因为每个人都会用到东西，建的房子是物品，用的东西也是物品，你的一举一动，都在物品们的视线里，它们动不了，没有眼睛也无法拒绝观看。 如果人们知道物品们会说话，谁还敢用物品？等待它们的将是毁灭。 而没有了物品，人类又能走多远？ 更不用说诸如苏博士一类的疯子还在构思将人类的思想转移到物品上，从而得到永生。 所以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能力，更不能让这座岛再存在下去。 这话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光想想就知道有多困难。 这座岛整个已经挖空了，数十层的高度和空间，一旦海水发生倒灌，所产生的巨大旋涡就算沈迟他们驾驶船只也不一定能逃得过它的毁灭范围。 难怪他们一点也不担心他，收掉了他的东西后，只要他不跟外界联系，没有飞机的协助，他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座岛。 沈迟轻轻地抚摸着石碑：“你好，能听到我说话吗？” 一片沉寂。 他思索了一下，也能理解，他曾经做过试验，越是精细的物品就越好沟通，诸如电子仪器一类的交流起来也非常轻松，与之相反则更难。 而石碑，再怎么精细那也是石碑，除非是精雕细琢成观赏品，否则能沟通的可能性很小。 他叹了口气：“爸，如果你真的在这里的话，我相信你会理解我的，是吗？” 就算此生不能将他带离此地，他也愿意为毁灭这座岛而努力。 看看这片坟地，就知道这座岛吞了多少人命。 一片寂静中，他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他蓦然回头，冰冷的灯光下，那扇木门上的龙仿佛都已经活过来，引颈探向天空，下一刻就要腾空飞走。 “是，我在和你说。”他清楚地听到自己说：“有件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忙。” 如果有另一个人能听到，他一定会感觉非常恐怖。 整座岛忽然被逐渐串连起来，从沈迟出发，一道道指令被逐层传递下去。 它们的语气是非常轻松而愉快的，哪怕，沈迟的命令是让它们放弃自己的生命。 大门一边向沈迟传递着讯息，一边低声笑道：“他们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正在朝这层赶来。” “没关系。”沈迟微笑：“你能拦住的，是吗？” “当然！”古老的大门非常自豪地道：“我曾经可是守殿的大门！有人造反我都把他们死死地拦住了，要不是他们把我拆下来，我一定能守住的！” 沈迟微笑着点点头：“我相信你能守住的。” “你在干什么？”大门感到非常奇怪：“你在……挖坟吗？” 第183章 你在哪？ “是。”沈迟已经将石碑放倒，捧起挖到的骨灰盒：“这是……我父亲。” 骨灰盒有些茫然：“啊，天亮了吗？” “是，天亮了。”沈迟将它抱出来，轻柔地抚摸了一下：“爸，如果我能回去，我们就一起回去，如果我回不去了，那我们就一起葬在海里吧。” 他相信，相比于这无人知晓的地底下，他爸一定更愿意随海水四处奔波，也许还能伴随着明年的洋流，回到家乡看看父老乡亲，看看他心爱的妻子，看看他还不曾见过一面的小儿子。 “小念非常乖巧，他很懂事，还有些小聪明，小时候最喜欢弄哭别家的小姑娘，爸，你一定会想见见他的……” 这时，大门忽然低声道：“控制室的电脑让我告诉你，有人在攻击它的网络，它该怎么办。” 这么快就传达到了控制室吗？沈迟微微一笑：“让它连接丽丽的耳机。” 然后他示意大门打开：“把丽丽放进来吧。” 丽丽一直在拍门，但是之前怎么也打不开，她手机都快爆了，各种联系方式都在疯狂地响着，她方寸大乱，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大概是摊上大麻烦了，正在她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拍着门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手机忽然一瞬间失去了作用，耳机也停止了说话，身上的其他高科技产品忽然就安静下来。 然后大门就在她怔住的瞬间打开了。 沈迟提着骨灰盒，直接取下她的耳机：“喂？” “沈迟？”电脑显然已经跟耳机连线了。 “是。”沈迟看了下楼层：“我在四层，我需要去找我朋友陆韶和潘静的路线，另外请帮我联系一下……羽修。” 电脑轻快地道：“好的，根据监控录像显示，陆韶和潘静被关在了第八层的米乐乐的房间，你可以直接坐电梯下去。” “好的谢谢。”说话间丽丽惊恐过后恢复了镇定，手直接朝他戳过来，大概跟米乐乐一样手上藏了针剂什么的。 沈迟干净利落地将她一脚踹到了门后，重重砸在了石碑上，当即脑后就见了血。 “关上吧。”沈迟头也没回，直接进了电梯：“另外请将所有的门全部关上，通知所有枪支，我没有新的吩咐前，不要开枪。” 这是为了防止米乐乐在得到消息后杀人灭口。 “是否需要关闭其他人的通讯方式？” “是。”沈迟想起了实验室，抿着唇道：“同时关闭所有实验室的机器，让它们停止运转。” “好的。”电脑那端嗒嗒嗒了一下：“可以了。” 沈迟已经到了八层，电梯门一开，瞬间冲出来很多持枪的人：“举起手来！” 呵，以为他是软脚虾么。 沈迟笑了：“刚好想活动一下筋骨。” 见他没有照他们说的做，想起刚才上层下达的最后指令，他们直接就开枪了。 但是拼命的按动过后，枪声并没有响起，有一支枪甚至冒了烟，在持枪者惊恐的目光里，它“嘭”的一声发生了爆炸，那个人瞬间倒地，不死也是重伤了。 其他人都觉得非常奇怪，但是第一感觉是下意识看向了自己手里的枪。 “这个人，肯定有特异功能！”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他能控制枪！” 沈迟挑眉一笑：“你很聪明，可惜……太晚了。” 直接从前面一个人的手中夺过枪，在他的手里，枪不仅能打出子弹，而且百发百中，甚至还能自动换子弹，根本不需要他多余的操作。 等米乐乐赶到时，地上已经没有了一个活人。 “你，你把他们全杀了？”米乐乐不敢置信地道：“大，大叔！你太可怕了！” 沈迟笑笑：“你也很可怕啊。” 米乐乐面露惧意：“我，我以为你很温和的，明明在船上我们都相处得很愉快啊，为什么……” 她明明在说话，明明在非常害怕地瑟瑟发抖，但是在沈迟看不到的背后，她的指尖却已经捻了一支针，话说到一半，她直接弯腰，针瞬间脱手而出，直直射向沈迟！ 与此同时，她腾空而起，纵身扑了过去。 这地方就这么宽，就算沈迟能躲过那支针，也一定躲不开她手里闪着寒光的刀！ 她的身手之好，出乎沈迟的意料。 因为她身材娇小，而且骨质柔软，她滑得像一条泥鳅，沈迟将针尖击落后，踩在墙上整具身体腾空跃过才将将避开她手里的刀。 两人交手了几招后，米乐乐的缺点也渐渐显露出来。 她速度够快，力气也够大，但是，她显然更习惯于用枪用针，用刀不是她的强项。 只是她不知道，沈迟不只是能够命令枪。 在她再次准备冲进来的时候，见刀尖横在她胸前，沈迟沉声喝道：“刺进去！” 什么！？ 米乐乐还在朝他飞奔，突然感觉胸前一阵剧痛。 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她看到自己手里的刀竟然深深地扎进了自己的心口。 这，这怎么可能？ 沈迟换了把枪，看着对面赶过来的一群人，微微一笑。 这实在是没有任何挑战性，对付一群有枪却用不了的人，他基本是在屠杀。 当他站到米乐乐的房间门口，他觉得，米乐乐死得该。 陆韶被吊在半空，身上被划了不少口子，米乐乐在下面放着很多瓶子，嘀嗒嘀嗒地在接他流下去的血。 画面何止一个变态可以形容。 而潘静也没好到哪里去，米乐乐大概是对女的没多大兴趣，直接割了她手腕，看那伤口的深度，沈迟在心中轻微叹息了一声。 就算此行能活着回去，潘静大概此生也和警察一职没有任何可能的联系了。 “陆韶！陆韶！” 他将他们都放了下来，包扎好伤口后，根据物品们的提示给他们注射了解药，不一会，陆韶悠悠转醒。 “潘静！”他一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看向潘静，等确认潘静还活着以后，他才吁了一口气，笑叹道：“怎么，她把你也抓过来了？” 沈迟站起来：“不，整座岛已经被我控制了，你起来吧，背着她，我们得离开这儿。” 话没说完，耳机里忽然出现了羽修的声音：“沈迟！你听得到我说话吗？是你吗？沈迟！” “羽修？”沈迟也有些激动了：“你……” “你在哪？”羽修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你在哪里？” “我在金西岛……”沈迟想了想，自己都没听说过这座海岛，更不用说羽修了，看了眼旁边的电脑屏幕，直接吩咐道：“将岛的全景发到电脑上。” 控制室的电脑应了一声，随便米乐乐的电脑屏幕便出现了一张附近的全景图。 看到整幅图的瞬间，沈迟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 第184章 岛主 所多海域。 金西岛。 他当时看到陆韶塞给他的纸条的时候，并没有想起什么，只是在脑海里各种回忆着世界地图，每一个边边角角都不放过。 却完全忘记了，曾经有个人，给过他提示。 飞鸟尽，金木水。 华夏文化中的五行八卦，金木水火土，从五行地理来说，南方属于火，东方属于木，北方属于水，西方属于金，中卫属土。 为什么他爸留下的破译后的文字会这么奇怪？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什么答案，而是一个坐标。 金木水，以整个岛的中心点为起点，沈迟在脑海中将画面填上经线纬线，将“飞鸟尽”三字反推成数字…… “沈迟！沈迟……”耳机那端在拼了命的叫。 “哥！是我啊，哥！我是沈念！你在哪！” “哥！你听得见吗！？” 沈迟睁开眼睛，微笑道：“我听到了，你们记一下，我的经纬度分别是……” 他爸可能不知道，在科技飞速发展的今日，有了经度纬度查询定位系统，已经不需要再以从前的办法去确定自己所处的南北半球了…… 不过如果不是这样，他可能也不会在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坐标，只能说，他爸的思维真是缜密到令人害怕。 羽修镇定的声音传来：“好，我会安排飞机过去接你的，你等我！” “好。”沈迟听到电脑的提示音，便切断了通话。 虽然，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等到。 所有人都被关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他们忽然惊恐地发现，曾经用来防备别人保护自己的钢板墙，现在反过来限制了自己的自由。 玻璃门是防弹玻璃，他们的武器根本无法使用，所有密码全部失效，电脑全是花屏。 确切地说，他们与外界已经失去了一切联系。 电脑冷静的声音传来：“沈迟，我已经关闭了所有仪器，正在编写自我毁灭程序，但是我觉得有些实验成果可以作为参考数据进行保存，这样可以避免很多人再去想尽办法去做实验，你觉得呢？” 它的话有些笼统，但是沈迟却还是听懂了：“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把这些数据拷贝出去？” “是。”电脑的分析永远比人类冷静，甚至说得上冷酷：“我知道你最终的目标是什么，我们全部毁灭以后，为了避免有人能够找到这座沉没的海岛，我觉得你应该需要用更大的新闻来转移人们的视线。” 如沈迟所见，这座海岛的参与者并不止一个国家。 据目前他所看到的那些坟墓上的石碑所刻制的文字，就不下于五个国家了，还有更多他没有看到的，那么大一片都是的话，参与其中的绝对不是小数…… 尤其是已经知道羽修的m国朋友的父亲很有可能也在这里的情况下…… 他没有确认自己能悄然脱身的本事。 虽然这个岛上的一切都会被掩埋，但是如果整座岛都埋葬了，只有他一个人活着离开，那么所有关注这个海岛的人的目光，全都会被吸引到他身上来。 那样的结果，不是他能承受的。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觉得，自己将需要一个替罪羊…… 沈迟微微笑了：“你说的很对，你帮我看一下，岛主和苏博士在哪里？” “岛主在第十层，苏博士在第十六层。”电脑感觉无法理解：“那这些资料……” “你传过来吧，发到这台电脑上的u盘里，五分钟可以传完吧。” “可以的。” 沈迟顺手将米乐乐的u盘全部格式化，回头朝陆韶道：“我有事得出去一趟，你在这儿等着，过六分钟就把u盘取下来直接坐电梯上去，记住，电梯的层数是倒过来的，你按0层。” 陆韶刚才看他突然一个人自言自语的，也知道他肯定是在跟耳机里的人说话，也没打断他，半搂半扶着潘静反问道：“那你呢？” “我去去就回。”沈迟神色匆匆出了门。 电梯停在了十层，岛主的房间非常普通，普通到如果不是电脑告知，他根本不会猜到这竟然会是这座海岛的主人居住的地方，因为这里根本和米乐乐的房间没有任何区别。 门悄然无声地滑开，一道身影带着残影飞扑过来，直直地往外冲，手里的刀狠狠地刺向沈迟。 如果被划到，肚破肠流是最基本的，沈迟下意识地避开这致命一击，但是下一秒就发现他错了，这人直接一刀刺在墙上，借着这力道弹向另一侧通道。 她的目标根本不是他，虚晃一枪不过是为了离开。 “米萌萌！岛主！”沈迟大声喝道：“米乐乐死了！” 米萌萌根本头也不回，一声不吭直接往楼梯口冲，她显然已经知道电梯全部失控的事了。 沈迟追在她身后，大声道：“你放下刀，苏博士说了，只要你配合，他不会杀你的！” 果然！果然是苏博士！ 米萌萌握紧长刀，抿紧唇从楼梯上一跃而下。 她知道，沈迟没有说谎，米乐乐确实是死了。 米乐乐和她是双胞胎，打小时候起就一直有心灵联系，那种存在于血脉之中的奇妙联系，是外人永远无法理解的感觉。 米乐乐生病，她也很快就会生病，米乐乐的左手受伤，她的左手也会隐约抽痛，米乐乐失恋，她也非常难受。 这样的感觉，在今天，在十分钟以前，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过后，彻底地消失了。 不是因为别的原因，是因为米乐乐死了。 而杀她的人，一定就是这个沈迟，虽然因为他封锁整个岛的速度太快，没有来得及将消息传出去，但是她想，既然他把他放了出来，就说明他有求于她，她可以配合他，让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可是在这之前，她要亲手杀了苏博士，那个可恶的，早就该死的老男人。 这个沈迟是他让人弄来的，这一切也一定都是他指使的，她要先杀了苏博士，再寻机杀死沈迟。 她想，沈迟一定会乐意见到她亲手血刃苏博士的。 确定身后没有传来沈迟的声音以后，她满意地弯起了唇。 第185章 自毁 瞧，她猜对了。 苏博士自诩聪明，当他知道自己是被自己亲手逮到的蛇反口咬死的感觉会是怎样呢？ 她真期待。 苏博士此时被关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整个人无比焦躁，他正拼命地捶打着电脑电话以及一切可以与外界沟通的物品，一边状似癫狂地嚎叫着：“他一定能跟你们说话对不对！你说话啊！你说啊！” 就在这时，米萌萌推门而入。 以为来的人是沈迟，苏博士吓了一跳，等看清是米萌萌后大喜：“岛主！你看，我说的没错，沈迟能听到物品说话！” 米萌萌满脸煞气，握着长刀阴冷地笑：“对，你说的很对。” 她纵身扑过来，狠狠一刀挥下：“都是你，是你将那个恶魔引到了岛上！都是你害死了乐乐！” 苏博士被她几乎形成实质的杀气吓得跌倒在地，竟意外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你，你说什么？” “还装傻？”米萌萌刀尖指着他：“不是你说的？你说华夏境内有一个你的故友之子，能帮助你解开这个谜题，我看解开谜题是假，为了夺权是真吧！” 苏博士躲无可躲，狼狈不堪地往后挪着：“岛主大人，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夺权……啊，别别，我说实话！我是想过夺权，但是我真的跟沈迟不熟！不是我指使他的！乐乐肯定是被他杀死的！” “那你为什么会让他来！说！”米萌萌直接将刀尖抵在他喉间。 苏博士吓得眼珠子乱转，浑身哆嗦着：“我，我是想研究……” “噗嗤。”米萌萌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他说话，忽然刀身一沉，刀尖竟然直接捅了下去，她连收手都没得来及。 “不，这，这是……”米萌萌下意识想去捂住他脖子上喷涌出来的鲜血，指尖刚碰到他的脖子，忽然感觉腹部一凉。 苏博士嘴里不停地涌出鲜血，一双混浊而冰冷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她。 他嗬嗬地笑着：“本来……是留给……沈迟的……没想到……” 没想到这个死对头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要不是你！”苏博士激动得血喷溅得更快了些，恨不能将她腹部的刀抽出来再捅几刀：“要不是你……” 要不是她，他的实验怎么会失败，要不是她不肯放权，他早就在沈迟才十来岁的时候就把人弄到了岛上，想怎么研究怎么研究，哪里还用得着想这么多办法七拐八绕地把人弄过来。 沈迟进来的时候，两人死死地握着对方伤口上的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没有放弃将刀子推得更进一些。 不死不休的局面啊，看来他们两个的仇恨真的很深刻。 电脑的声音传来：“屋子里的监控已经把刚才那一幕都给拍了下来，因为没有声音，也没有拍到他们的唇形，第三人观看的时候只会认为是他们吵架然后杀死了对方，我一起发到你的u盘上。” “好的谢谢。”沈迟在苏博士面前停了下来。 他取下他手上戴了很多年的老式手表，这是当年苏博士第一项实验成功的时候，沈浩彬送他的庆祝礼物。 它将很多过往都说了出来，回忆渐渐堆积，沈迟甚至都无法将它描述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和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联系起来。 曾经风光无限的苏博士，手上沾了无数条人命，飘洋过海来到这座满以为承载着自己梦想的海岛，一生都留在了这座岛上，付出的第一个用来取信于岛主的礼物，就是曾与自己并肩数年的知己好友的性命。 沈浩彬。 要亲手杀死自己的知己好友，苏博士也有过很多煎熬，但是最终，感情还是没能敌得过他内心的欲望。 他当时的纠结和痛苦，其中掺了多少水分，沈迟不得而知，他只知道的是，苏博士机关算尽，依然没能取信于岛主，甚至弥留之际留下的只字片言，也是吩咐自己的女儿等实验成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杀死苏博士。 沈浩彬留下的数字转译后是飞鸟尽，算不算是巧合呢？ 曾经的岛主是米乐乐和米萌萌的父亲，他在利用完苏博士后，告诉自己的女儿切记不可以完全信任苏博士，只可以利用他进行各项实验和研究，却坚决不能放他离开岛上，甚至，连当年死在苏博士手里的沈浩彬的尸骨，也不被允许送回国内。 因为岛主的身份牵涉面过广，当时华夏国内也非常纷乱，所以一个警察的消失，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 当初跟着来到这座海岛上的人们，一个一个地，默默地消失了，他们就像是这海上遇难的人一样，沉默地消失在了海底，报给家人的，只是一句讣告，一条条人命为了岛上一块冰冷的石碑。 沈迟慢慢站起身来，四周一片寂静。 他知道，无数钢板后，有很多人在绝望地拍打着门板。 每一层的楼梯口都有很多人在拼命撞击。 甚至还有很多本来就在岛上的人已经在准备登船逃离。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终将沉入海底。 船不会航行，木板也不会随波飘流，就算他们跳进海里，也将被海水无情地吞没。 他们自己选择来到这座岛上，将其他人的性命捏在掌心无情地玩弄，那么现在情形倒转，也算是一种赎罪。 沈迟乘坐电梯，心境非常平和。 当他走出电梯时，阳光洒满海面，他发现自己竟站在了整座海岛的顶端。 陆韶一边举着u盘一边朝他冲过来：“沈迟！他们已经开船了！” “嗯，不用担心，他们走不了的。”沈迟拍了拍他的肩：“请帮我再次联系一下羽修。” 电脑低沉的声音传来：“有人正在疯狂地攻击我的网络，这次通话只有一分钟，一分钟后，我必须得关闭所有网络并开始毁灭程序了。” “好，多谢。” 沈迟抱着骨灰盒，走到平地前席地而坐。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羽修非常惊奇地道：“沈迟！老大！是你吗！我已经派了飞机过去了！” “是我，你让沈念接电话。”沈迟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第186章 我们回家！ 沈念很快接了起来：“哥！”他的情绪平和了很多，冷静地分析道：“我已经查到了你的方位，你放心，飞机很快就到，到时他们一定能把你们救出来的，你别怕！” 傻孩子。 沈迟微微一笑：“小念，你别说话，我说，你听着。” “我找到咱爸了，他在岛上，我会把他的骨灰洒进海里，你告诉妈，以后想爸了就去海边走走，爸会看到她的。” “你照顾好咱妈，别耍小性子，别和齐健置气，拉着他走正道，好好过日子。” “最后，小念，你很棒，哥为你骄傲。” 电话那端传来沈念哽咽的声音：“哥……” 电脑无情地掐断了通话：“一分钟到了，自毁程序启动。” 沈迟回头看着一脸茫然的陆韶，拍拍地面：“来，咱们一起看看人生中最后一次的海景吧！” 地底下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地面有轻微的晃动，陆韶在他身侧坐了下来：“发生了什么？” “我们都回不去了。”沈迟摊手，侧头笑得云淡风轻：“我把这座岛毁了，我们得为它陪葬了。” 陆韶哦了一声，想了想，把潘静拖了过来：“哎，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费老劲地把她打晕了，你是不知道，她看到自己手伤成那样，可激动呢，说自己用不了枪了，我觉得她吵就把她给敲昏了。” 呵，想象得到，沈迟看看潘静，撞了他肩一下：“嘿，怎么，处出感情来了？” “唔……”陆韶老脸一红，正经道：“如果不是这时候呢，我肯定要否认一下的，既然都要死了，那我就不骗你了，是啊，睡过了，不得不说，她其实挺好的。” “……”沈迟瞠目结舌：“陆韶，你变了。” 陆韶嘿嘿一笑：“没办法，跟着那群老流氓在一块，该染的不该染的总会染一点。哎，我还好咯，好歹死的时候也不是孤家寡人，你就惨喽，怎么样，现在还是童子身吧？” 他揶揄地笑，毫不顾忌周身的海水已经在沸腾般倾斜。 沈迟哈哈大笑：“我呸，你懂个屁，我之所以单身，那是因为没人配得上我！” 这句话曾经是齐健的口头禅，现在说起来，还真有些心酸。 看着海岛颤抖着龟裂，一层一层坍塌，陆韶朝他伸出手：“下辈子还做兄弟！” “我，沈迟。”沈迟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笑容是前所未有的明朗。 “陆韶。” 两人相视一笑，时光仿佛回到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们啊…… 他们听到船上的人们尖叫着，随着海水慢慢倾斜，整座海岛就像一个巨大的漏斗一样，将周围的海水全部吸了过来，如沈迟早前的预测一样，在整个海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咚！”这是地下的某一层被海水倒灌了。 “咚咚！”这是海水撞击到了海岛的另一侧发出的回声。 海岛就像是在海中飘荡着的船一样，被蜂涌而来的海水挤得咔咔直响。 它的内里已经全部被掏空，如果不是取代岩石的材料太过坚固，它现在已经四分五裂了。 一片轰隆隆的响声，仿佛是它在怒号，它在痛苦的嚎叫。 人类将它掏空了，杀光了存活于它周边的所有生灵，它是在哭泣还是在欢笑？ 沈迟觉得，相比于沦落成某些人的杀人工具，它应该更愿意永远地沉没于海底。 他抱着他爸的骨灰盒，心中一片坦荡。 从未觉得时光像现在这般缓慢。 生命真美好。 阳光真美好。 发怒着的大海也很美好。 再见了。世界。 陆韶与他并肩看着天边慢慢倾斜的海平线，他知道，这不是海平线在倾斜，而是这座岛在倾斜。 轰隆隆，轰隆隆。 在一片嘈杂中，他忽然听到了直升飞机的声音，他不敢置信地站起身来，循声望去：“天哪，沈迟！你快看！那是什么！” 沈迟懒洋洋地抬起头，笑眯眯地道：“啊呀，他们还真的做到了啊。” 能弄到这样一台直升机，羽修怕是大出血了，这回他肯定心痛得要无法呼吸了吧。 这时整座海岛已经一大半都入了水，飞机上垂下几根绳子，陆韶当机立断抱着潘静抓住了一根绳子。 “沈迟！快！” 沈迟笑着低头，抱紧骨灰盒：“爸，我们回家！” 飞机疯了一般斜斜往上飞，两人脚尖甚至都被巨浪打湿了。 沈迟在半空中往下望去，那座巨大的海岛已经完全被海水吞没了。 根据电脑设置的自毁程序，只是沉没并不算停止。 果然，下一秒，整个海面像是被煮沸了一样，疯狂地喷涌出水花。 那是岛下所有装置全都自爆了。 在这样高密度的爆炸下，就算日后有他国的打捞人员前来，也完全无法探索到任何线索。 当他们已经遥遥看到了陆地，回头望去时，那片海面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沈迟将骨灰盒慎重地放到了陆韶手里：“我等下要上个洗手间，你帮我拿一下。” 陆韶虽然完全不明白他这个举动的意图，但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直升机缓缓降落在一片草坪上，巨大的气流将草坪推出了一波又一波的波浪。 远处的救护车呼啸而来，很多人挤过来，甚至还夹杂着不少记者和看热闹的人们。 陆韶看到沈迟跳了下去，他下意识想去阻拦他：“哎，等一下……” 话刚说出口，沈迟已经落到了地面，轻轻松松地回头一笑：“潘静受伤了，让他们带她去医院呗，我在里面也挺挡路的……” “可是……” 陆韶话没说完，忽然瞪大了眼睛，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他眼睁睁地看到一颗子弹从远处的人群射出来，穿透了沈迟的胸膛，去势未止，弹在了直升机上。 应该很响才对啊？他模模糊糊地想着，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跳下去，却被更多的人死死地摁在了座椅上。 他挣扎着看着沈迟往下倒去，一片混乱中，他看到有人伸出手扶住了沈迟，才没让他直接就这么摔在地上。 沈迟胸前的血像一朵妖冶艳丽的彼岸花一般恣意开放着，他的笑容还没收敛，眼睛却已经渐渐闭上了。 第187章 失忆【为a秋风熙日大佬加更！】 陆韶最后的意识，是有人直接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剂。 也只有这样，才能够不让他疯狂到伤害到别人。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了国。 他第一个反应是去摸自己的口袋：“我的u盘呢？” 门被打开，一个清癯的老人走了进来，他的脸微微有些方正，但两道眉毛斜斜飞出，就算不言不动，也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凛然气势。 虽然他穿着便装，但是陆韶只一眼就能看出，这绝对是老首长，他身上那种浸浴过鲜血的气势他绝对不会认错。 老人在他对面坐了下来，身后的人便开始语气沉静地发问。 “你们是怎么去的岛上？岛上是做什么的？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陆韶摇了摇头：“我是跟郭嵘去的岛上，刚到他们就把我打晕了，然后海岛就沉没了，我们坐直升机出来的。” “你不知道岛上有什么？那那个u盘你怎么解释？” 陆韶依然是摇头：“我真的不清楚，u盘是沈迟给我的，他说里面是一些珍贵的资料，别的我一无所知。”他顿了顿，急切地坐起身来着急地道：“对了，沈迟呢？我看到他受了伤，他怎么样了？” 那人直接伸出一只手将他按在了病床上：“他没事，你别着急，现在关键的问题是你知道些什么。”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郭嵘当时是说带我去发财，我真的就是一心想着要发财，别的啥都没想！”陆韶睁大眼睛，一副无辜至极的样子：“沈迟真的没事吗？他在哪，我能去看他吗？” “回答好了问题你自然就能去看他了！” 一直没说话的老人打量他一眼，忽然开口了：“我相信你不会说谎，现在我想知道，海岛是怎么沉没的？” 陆韶迟疑了一下：“就是，沈迟说他们启动了什么自毁程序……然后里面就轰隆隆的响，海水倒灌，然后里头还爆炸了……” 他说的比较含糊，但是这人却还是没有追问，只是微微垂着眼睛思索着。 事实上，那个u盘里的图像已经说明了一切。 果然年轻的岛主还是经不住事，与根本不服从管教的下属苏博士起了内讧，后面自相残杀不说，还启动了自毁程序。 只是可惜了这么多年以来的研究资料，沈迟努力营救也只拷出了这么一点儿，哪怕是这样还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刚落地就遭遇了枪击…… 他思索片刻起了身：“这件事情是高度机密，你不得外传，更没有什么u盘什么资料，那座海岛根本不存在，明白了吗？” 陆韶毫不犹豫：“明白了！” 等这些人走了以后，又陆续来了好几拨人，一个比一个身份特殊，说的话也都是大同小异。 陆韶又困又累，但还是不得不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等到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后一波人，他迷迷糊糊地侧过头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有人轻轻推了他一下：“那座岛上有什么？” 他茫茫然地回答：“我不知道……我被打晕了……” 漫长的一夜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又换了一个地方，隔壁床安静地躺着包扎好的潘静，电视正在放一部去年上映的电影。 门突然被打开，齐健叼着盒饭拿着两个热水瓶走进来，抬腿啪地一声关上门，转过头就瞪大了眼睛：“唔唔啊啊唔嗯嗯！” “说人话。”陆韶看了下自己身上，发现他的手也被包扎起来了。 齐健把东西全给堆桌上，盒饭甚至是直接扔上去的，两只眼睛亮晶晶：“啊，陆大队长你醒啦！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挺好的，沈迟呢？” 齐健啊了一下：“那个，我哥也挺好的，就是……” “就是什么？”陆韶急了，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他在哪里，隔壁吗？我当时看到那子弹穿过了他胸口，没打中心脏啊应该，难道还没醒？” “那倒不是……”齐健挠了挠头：“陆大队长，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哥他，失忆了……” 失忆？陆韶顿住了脚步，不敢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就是那个……失忆啊……”齐健指了指脑袋：“我哥中枪以后，后边那个人扶了他一把，他砍了我哥一刀，砍脑袋上了……虽然马上就被医生送进了医院，但是到底还是受了伤……医生也讲不大清，说是什么创伤性失忆症？我也不大清楚。” “……”陆韶真是拿他没辙：“带我过去看看。” 病房里，沈迟正在玩平板游戏。 沈念乖乖的坐在他身边，笑眯眯地告诉他：“呐，这个游戏呢，是讲究手速的，你得这样，这样……点点点，对……然后再这样……” 话没说完，沈迟啧了一声，刷刷刷手指飞快地将所有东西全部点没了，时间不到五秒。 里面顿时刷出一片骂声：“我草，开挂啊？” “绝对开挂！gm封他号啊！” 沈念瞠目结舌：“那，哥，还可以玩这个……” 他玩到了六百多关的消消乐，这一关卡死了一直过不去…… 沈迟研究了一下：“哦，是这样啊……” 刷刷刷…… 通关，还是三颗星星。 沈念抿紧唇：“你玩这个！” “这是啥，哦，联网的啊？”沈迟挑了挑眉，弄清楚规则以后直接提刀就上，杀得那群人片甲不留。 “……”沈念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我错了，我对不起这些队友……” 他哥根本就是一个人型大杀器，从左杀到右，连队友都不放过！ 刚好陆韶他们过来，看到这场面一时愣住了：“沈迟……” 沈迟看了他一眼：“陆韶？” “咦，你记得我？”陆韶瞪大眼睛，怀疑和谴责的目光看向齐健。 “哦没有。”沈迟扬了扬手机：“沈念给我看了所有人的照片并告诉了我名字。” 原来是这样……陆韶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犹自有些不敢置信：“你真的，失忆了？” 陆韶笑着点点头：“不过问题不大，我反正过目不忘，不记得就不记得了，基本以前认识的人我都记住了。” 这个理由还真是无懈可击呢！陆韶嘴张了半天，最后也只能点了点头：“也是……” 想起他经历过的轮番盘问，他忍不住有些怀疑，沈迟该不会是为了逃避审问，装的失忆吧？毕竟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可沈迟不是啊，如果所有办法齐上他也不一定能抵得住…… 第188章 开玩笑 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陆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啊，对了，你还记得你女朋友吗？就是你以前说你特别喜欢，喜欢到要娶人家为妻的那个。” “谁？”沈迟也懵了。 “嘿嘿……”陆韶扫了一眼齐健：“来，齐健，跟你哥说说，你未来的表嫂叫啥名字！” 他自从跑去跟着郭嵘混，对沈迟这边的事情基本不知道，但是齐健肯定知道啊！ 齐健莫名其妙被点了名字，还是这么奇怪的问题，他顿时傻眼了。 眨巴眨巴眼，他有些犹豫地看着沈迟：“哥，你真不记得……咱嫂子了？” 沈迟握着手机笑容温润：“……你说。” 不知道为什么，齐健总感觉他哥这笑容……阴森森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死他一样。 正在齐健有点想打退堂鼓的时候，有人推门而入：“啊哈哈，沈迟你竟然忘了你老婆！你忘啦！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大美人儿——戚灵！” 戚灵？什么鬼。 这是众人共同的心声。 沈迟更是一头雾水：“谁？” 羽修大大咧咧在他旁边坐下，推了他一把：“嘿，你这一受伤还真是不得了啊，失忆都出来了，戚灵啊，真不记得啦，你曾经跟我说可以为她生为她死为她单身一辈子的……” “单身一辈子？”沈迟笑容顿敛，目光扫向齐健和陆韶：“嫂子？” “……”羽修轻轻地打了自己一嘴巴：“呸，我说错了，反正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你就直说吧，这婚你结不结，反正人我可是都给你带回来了！” 沈迟捏紧手机面不改色：“人呢？” “刚下飞机呢，半小时就到。”羽修一挥手：“我让司机去接她去了，怎么样，有点印象了没？” 沈迟看着他，微笑着一字一顿：“没，有。” “哎呀真可惜。”羽修挑挑眉：“我还想着能顺便喝杯喜酒呢，看来得等你们重新培养了感情才行啊。” 齐健偷偷摸摸扯了沈念一把，压低声音：“小念，你听说过这个什么戚灵嘛？真是哥的女朋友？” 他们原本不是瞎闹腾嘛，怎么还真出来一个女的了？ 他哥还真有女朋友？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能跟他哥谈朋友的妹子…… 齐健脑海中顿时浮现一个金刚身材的萌妹，感觉下边可能还有大……咳咳。 “行了，不闹了。”沈迟把手机一扔：“我头晕，你们都出去。” 一言不合就撂挑子赶人，还理直气壮，羽修气死了：“行行行，你受伤了你大爷，我们都出去，哼，反正人已经来了，你跑是跑不掉的。” 刚好要换药了，众人纷纷被医生护士赶出去。 沈迟闭上眼睛任他们折腾，脑海里却浮现出戚灵的脸。 说起来，这个妹子他还真是有印象的，大概是因为她是曾经那群人里追他追得比较含蓄又比较凶猛的。 只是当时他满心觉得自己将他爸的案子查清以后不一定能活着，所以已经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怎么可能耽于情爱。 所以当时哪怕是被人取笑说自己是和尚，他也没有动过什么心思，未来都没有的人，就别害人了。 就当时来说，他拒绝人的手段和方法可能确实是有点残酷的。 但是就算是现在，他也觉得自己不可能爱上戚灵，感觉两个人完全不来电啊。 沈迟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群家伙，尽知道给他添乱，要知道现在各方势力可都虎视眈眈，要不是他装失忆，现在他估计还被人关着呢，真是不省心，这么能闹腾，真当病房里的监控是摆设么？ 自被赶出病房之后，沈念的脸就一直拉得老长，冷冰冰地盯着羽修和陆韶看。 直到他俩被看得有些心里头毛毛的，羽修自觉自己跟沈念关系还可以，咧嘴笑道：“小念你这么盯着哥哥看干什么，怎么，你突然发现了哥哥的帅气，想给我介绍个妹子？” “为什么突然塞个女的给我哥？”沈念握着拳头，眯起眼睛怒声道：“开玩笑要有个度！我哥是失忆了，但并不是傻子！亏我还跟他介绍说你们都是他的挚友，你们就是这样整他的？” 陆韶干咳一声：“啊，这个，我只是开个玩笑……” “玩笑是这样开的？”沈念更怒了：“既然我哥以前没跟这什么灵在一起，就说明他根本看不上她！明明不合适，现在却趁着他失忆塞个这样女的给他说是他未婚妻，以我哥的性格，你们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以沈迟的性格，哪怕是觉得自己并不喜欢戚灵，但是在各方人员都说是他未婚妻的情况下，他肯定也会捏着鼻子跟戚灵相处下去，最后的结果要么是他为了负起责任娶了她，要么是确定自己不喜欢戚灵，跟她撕破脸皮。 羽修琢磨了一下，还真觉得有这种可能，不禁就有些讪讪：“嘿，小念，我这不是逗他玩嘛，别这么上心，啊，等会我就告诉小迟这是开玩笑的，你放心！” 沈念的神色这才微缓，他看了羽修一眼，内心有些抱歉。 这一次他哥能安然无恙地回来，羽修和楚玉出了大力，他自然也是非常感激的，如果不是他们这个玩笑开得太过火了，他也不会当场发作给他难看，既然羽修已经说了会解释，他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他们正准备进去解释，结果沈迟竟然睡着了。 他是伤员，自然是他的休息要紧，他们便只能干等着。 结果等来等去，等来了戚灵。 戚灵冲进病房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睡着的沈迟，她直接扑上去，抱着就亲了一口：“啊啊啊，沈迟！真的是你！” “……”众人拦都没拦得住。 沈迟睁开眼睛，皱着眉头看她：“你，谁？” “我是戚灵呀！你忘啦，你那时候喜欢叫我零蛋来着。”戚灵娇俏地笑，歪着头道：“怎么，真的失忆啦？” 她穿着一件针织的白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粉红色昵子大衣，一张青春逼人的脸蛋白皙细嫩，扑面而来的阳光气息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确实是和过去不一样了，大了，也漂亮了。 正在沈迟准备回话的时候，听到她拎着的包包轻声道：“咦，这就是灵灵要监视的人吗？长得好帅呀！” 他眨了下眼睛，微微一笑：“嗯，失忆了，你就是戚灵？” 戚灵笑眯眯地道：“对呀，哈哈太好了，你失忆了，那以后你就只认得我一个女的了，我得把你抓回去关在家里锁起来，不让别人看到你，直到你爱上我为止！” 第189章 坐立难安 旁边几个人顿时忍俊不噤，羽修更是哈哈大笑：“小灵你真是个活宝，我告诉你，小迟可不吃你这一套。” “哼，学长肯定是我的！”戚灵傲娇地扬起脑袋，长发顿时如瀑布般垂下，顿时给她灵动之外又添了一许妩媚。 很美，动人心魄，但看在沈迟眼里，却无比清楚这只是她的表演，他眼眸微沉。 戚灵的到来，不得不说是个微妙的契机。 她是哪一方派来的人员不要紧，重要的是，她来的时机实在是…… 太妙了。 装失忆什么的，沈迟自认得心应手，但问题是要取信于人，这实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是有了戚灵后，局面顿时打开了。 还有什么比女朋友肯定他的失忆更合适的呢？那些人怕是会想些阴招来试探他，所以才会弄这么个人过来吧。 就是不知道陆韶当时突然说出的那句话是他真心所想还是只是巧合。 不过看在这段时日以来的情分上，他还是愿意相信陆韶没有害他之心的。 所以沈迟只是微微一笑，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依然笑容温软：“小灵……是吧？对不起，我不记得了你，但是既然你是我未婚妻，我会试着对你好的……” “……” 众人目瞪口呆，要完，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念愤怒地瞪向羽修和陆韶：这烂摊子你们收拾！ 羽修和陆韶对视一眼，正准备开口说这是个误会，戚灵忽然大叫一声，他们默默地看向她。 却见戚灵满脸通红，捂着脸笑得一脸羞涩：“那，那学长的意思是？” 沈迟眼眸深邃，柔情款款：“自然是重新谈一场恋爱，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谈婚事不迟。” “好！”戚灵两眼放光：“我同意！我一千个一万个同意！” 她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对着他的侧脸就啃了一口：“我感觉我在做梦！” 沈念握紧拳头，要努力地克制住自己才能不让自己将这个臭女人直接从十七楼扔下去。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沈迟意味深长地递过来一个眼神。 哎？沈念怔了怔，茫然地看了他哥一眼，有些不懂，他哥这是…… 其他人自然也对这变故有些措手不及，但是随即戚灵便反应过来，一个眼神扫过去，杀气十足，露出小虎牙威胁着：“我就是学长的未婚妻！你们，明白？” 羽修抚额：“明白……” 不管怎么说，至少目前来说，戚灵的未婚妻身份便算是确定下来。 回去炖汤的沈妈拎着保温桶过来，乍然听说自己突然多了一个未来的儿媳妇，吓得差点把保温桶给扔了。 等到看到娇美如花的戚灵后，眉眼都笑成了一朵花：“哎呀，这姑娘好，叫戚灵啊？这名字好。哎呀，二十二岁啊，刚刚好，跟沈迟很配啊，七月生的啊？哎呀不错，这月份好啊……” 沈念噘着嘴吐槽道：“妈，我看你是因为她说是我哥的女朋友你就美了吧，这也好那也好的，你能瞧出点什么不好吗？”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沈妈一指头戳他脑袋上了：“我怎么就瞧不出好的，我瞧瞧……” 她一本正经很认真地盯着戚灵打量半晌，都盯得戚灵笑容都有些僵了，才非常认真地点头：“我瞧着啊，确实是没有不好的，这就是照着我未来儿媳妇的模子印出来的嘛！” 戚灵羞得满脸红晕，垂下头捏着衣角不说话。 将她的表情收在眼底的沈迟默默地将电视换了一个台，他觉得，齐健和羽修曾经教给他的那些撩妹招数兴许都可以拿出来试试。 就当练练手了，他倒想看看，会是这戚灵段数高，还是他沈迟更会撩，看他们最后谁先撑不住，左右他是不吃亏的。 沈妈瞧完了戚灵，转头就跟沈迟说道：“小迟啊，你以后想回帝都还是留在长偃市？” 听到她的问话，戚灵面上不动声色，眼睛却紧紧地盯住了沈迟。 沈迟笑了笑，招招手将戚灵叫过去，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小灵，你喜欢长偃市还是帝都？” “啊？我吗？”戚灵其实对自己现在突然之间加的戏分有些不大熟悉，懵了几秒才迟疑地道：“我当然还是比较喜欢帝都……” “好，那就帝都。”沈迟看向他妈：“妈，我们回帝都吧，小灵说她喜欢帝都。” “啊，等一下……”戚灵咬着唇欲言又止，她刚刚才想起来上头让她观察沈迟，最好是让他先别去工作来着…… 沈迟挑眉看向她：“怎么了？” “我……”戚灵又担心他们看出什么来，又担心自己回答得慢了会引人怀疑，想了想犹豫地道：“我是觉得，学长你的伤要紧……” 沈妈顿时就笑了，揶揄地盯着沈迟看：“哎呀，果然没找错人，小灵真会心疼人。” 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沈迟扫了他妈一眼，看着戚灵柔声道：“你放心，我回了帝都医疗条件只会更好。” 更何况，这回好歹负了伤，还导致他失忆了，怎么地上头也得补偿补偿。 这和他配不配合金西岛的事情没有关系，哪怕单单看在那个u盘的份上也不可能敷衍了事。 而他的职位，恐怕也该提上一提了。 确定了等他出院便搬回帝都后，沈妈神色微黯：“那我就把你爸的骨灰一起带回去，把他安葬在公墓里，到时我们也就能经常去看看他。” 沈迟点了点头：“好。” 虽然中间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未来也将为这件事情头疼一段时日，但至少，他把他爸的骨灰带回来了。 他终于可以安心了。 在医院养伤的时间里，沈迟施展了羽修和齐健教他的各种撩妹大法，戚灵时不时被他撩得脸红心跳。 所以他们的关系也飞速递进，等一个星期后楚玉过来的时候，沈迟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吃下戚灵喂的苹果了。 并且也总结出了一大部分心得：齐健的基本都是靠脸皮厚才能施展，而羽修的则技巧稍微高超一点，不过也一般般。 之所以戚灵能成功被撩到，大部分还是归功于他这张脸，毕竟她经常时不时趁着他睡觉时盯着他看。 虽然她极力掩饰，但是病房里的物品们都已经无情地出卖了她。 事实上，戚灵真的坐立难安。 第190章 抉择 有时候，她看着沈迟神色如常地与她聊着天，她就会突然精神恍惚，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这个梦太不真实了。 沈迟于她而言，是曾经的一个梦，其身份大概和如今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男神差不多。 太遥远了，遥不可及，所以根本不曾有奢望，年少时的冲动也不过和追星差不多，没追到也没什么难过的，顶多就是有点遗憾。 但是和沈迟相处的时间越长，她心里就越难受。 当看着沈迟温柔的脸，她就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曾经他对旁人的不假辞色。 她沉溺于这样的温情里，无法自拔，但是每每动摇的时候，就会想起上司对她的谆谆教导以及殷切期盼。 她是来试探并监视他的，她不是来跟他谈恋爱的，她怎么能沉溺其中呢？ 可是让她保持冷静，这真的太难了。 没有哪个女人能保证自己不爱上沈迟，至少她不能。 原本她就喜欢他，只是曾经没有机会而已，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却偏偏因为职业的原因不能如愿，这让她怎么甘心！ 她想说服自己，装作与他打得火热，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最后总是不到一个小时就瓦解了。 最后她简直都有些崩溃了：这尼玛简直就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啊！ 明明她就喜欢他啊！但是搁了这么多破事横在他们中间，让她怎么处理自己的感情！这太难了！ 她无数次想到了放弃，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坚持了下来。 终于，在沈迟即将出院的这天，她寻到了机会。 这天因为所有人都太开心了，沈迟确定伤势已经痊愈，沈妈坚持让他在医院再观察一天，所以其他人都跑过来祝福他，曾经他经手的案子的受害者家人都跑来看他。 从早上到晚上，一整天，病房里没有断过人，流水一样，但沈迟不能不见，所以折腾到下午的时候，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等到这些人一走，他吃完饭倒头就睡了。 戚灵想了想，睡得这么快，应该跟她下的安眠药还是有一定的关系的吧？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她还是将门关上了，不仅如此，她还吩咐护士小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同时也跟沈妈说好了今晚要让沈迟好好休息，羽修他们也不会过来。 做完这一切，她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 亮如白昼的灯光照在熟睡的沈迟脸上，他似有所觉的皱了皱眉。 戚灵静下心，打开自己的包包，开始对他进行深度催眠。 是的，她之所以被选中送过来接近沈迟，其中的一条原因是因为他们曾经认识，但最重要的是，她是一名合格的有资质的催眠师。 “当……” 摆锤摇晃，摇晃…… “沈迟，沈迟……” 熟睡中的沈迟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又立刻被强光刺激得闭上眼睛侧过脸避开灯光。 就是要这种状态！半梦半醒！ 戚灵屏住呼吸，重复数次动作，最后一盏一盏关掉灯，只留下一盏，照亮沈迟缓缓睁开眼睛的脸。 成功了！ 戚灵压抑住激动的心跳，稳住情绪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迟。”沈迟虽然睁着眼睛，但是实际上眼里一片虚无，显然已经陷入了深度催眠。 “你去金西岛做什么。”她直奔主题。 “被郭嵘绑过去的……”沈迟慢慢地道：“不知道去做什么。” 还真是这样？戚灵想了想：“你认识苏博士和米萌萌吗？” “苏博士是……我爸的朋友，米萌萌被苏博士杀死了……”沈迟说话有点缓慢，眼珠也慢慢转动着，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戚灵有些担心他醒来，连忙再次重复催眠的步骤。 但是当完成后看到沈迟木然的脸，她的心微微一跳：深度催眠的情况下，如果不能正常醒来，是有可能会变成白痴的…… 光是想一想沈迟变成白痴的画面她都有些心惊肉跳，竟有些不敢想象。 她连忙继续问道：“他们怎么死的？” “自相残杀……他们夺权，苏博士杀死了米萌萌，米萌萌启动了自毁程序。” 这和上面得到的消息是一致的，戚灵顿了顿：“为什么只有你们三个人逃出来了？” 这也是各方势力耿耿于怀无法理解的原因，那么大的岛，其他人全死了，为什么他们三个没事？这不合理。 “当时，信号中断，所有人都在打电话，只有我打通了两个……他们坐船离开，我自觉死定了，站在岛上等死。” 他说的倒是和直升机上的影像一致，戚灵点了点头，问了最重要的最后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金西岛是做什么的？” 沈迟睁着眼睛，眼神空洞：“……不知，我只在苏博士的指引下取到了我爸的骨灰盒，他救了陆韶，说好会和我们会合，却还是死了，我拷贝了他电脑上的数据，就乘电梯出来了。” 都对上了。 戚灵不由自主地轻吁了一口气。 其实她打心眼里，其实还是希望沈迟没有说谎的，毕竟如果他骗人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她也不敢预料。 就在她这一恍神的时间里，原本陷入深度催眠的沈迟突然皱了皱眉头。 “不好。”她发出一声低呼，连忙抬起手，蓦地又顿住了。 以沈迟的心性，他虽然失了忆，但是其心神真的太过坚定，虽然让她问到了核心关键的事情，但是他的大脑依然在挣扎着苏醒，现在如果直接让他醒来，对他可能不会造成什么伤害，顶多有点头晕不舒服。 可是如果再次施展催眠，让他陷入更深度的催眠的话……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正确地将他叫醒，因为三度深度催眠，她还没有试验过。 难道要为了她的一己之私，就让这么惊才绝艳的人物变成白痴？ 她慢慢握紧掌心，有些下不了手。 虽然上面给她的指令是不择手段，但是真的当她面临这样的抉择，她回想起这几天短暂却温馨的画面，盯着沈迟挣扎的面容，有些犹豫不决。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91章 反催眠 如果她将自己的来历隐瞒下去，她和沈迟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想了想，她起身跟上级汇报了一下情况，并把录制好的视频给发了过去，起身将病房里的监控关闭，她想了想，把自己身上携带的录音录像设备也全都关闭了。 做完这一切，她才安心地在床边坐了下来，将沈迟唤醒。 沈迟慢慢苏醒，戚灵连忙凑过去：“怎么样，你记忆恢复了吗？” “你……”沈迟微微皱着眉看她。 戚灵连忙解释道：“啊，是这样的，其实我的职业是一名催眠师，我对你这种失忆症挺有经验的，所以我给你进行了一下催眠，可以帮助你恢复记忆的，怎么样，你有没有感觉记起什么？” “唔。”沈迟按了按额角：“并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戚灵忍不住凑过去，想看清楚沈迟的眼神。 却不料沈迟反手握紧她的手，直接将她摁在了病床旁边的柜子上：“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不是我的未婚妻，说，你的身份是什么？谁派你来的？” “沈，学长……”戚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吓得有点懵。 “说不说。”沈迟手上加了三分力。 戚灵直直地与他对视片刻，神情慢慢变得严肃：“沈迟，你根本没有失忆，对吗？” “对。”沈迟扫了一眼她的包包，意思很明显：“你已经关掉了所有记录仪，所以我希望你能够配合我，首先，谁派你来的。” 戚灵被他扣着，这个姿势实在是难受得不行，微微挣扎了一下：“你放开我，我告诉你就是了。” 沈迟审视地看了她片刻，慢慢松开了她，身体坐直，哪还有之前的半点虚弱。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又是什么时候看穿我的？”戚灵犹自觉得不可思议，她的伪装能力已经通过了上级审核，虽然在面对沈迟的时候难免真情流露，但她的专业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为什么沈迟会看破？ 见沈迟只是盯着她不说话，她咽了口口水：“好，我是华夏军方派来的，目的是为了探明你是否真的失忆，以及……你是否知道金西岛上的实情。” 确定她没有说谎后，沈迟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知道金西岛上的实情吗？” 戚灵犹豫了片刻：“抱歉，这是机密。” 嘁。沈迟嗤笑一声：“好，我换个说法，上面给你的指令是什么？如果我记得，你会怎么做？” 戚灵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神，陷入了天人交战。 “看着我！”沈迟厉声喝道，同时重重敲了一下她放在桌上的铃铛。 然后戚灵不由自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盯着沈迟的眼神看的同时，沈迟在她眼睛里仿佛在旋转，他的声音空灵而轻慢，带着一丝诱哄意味：“来，告诉我，上面给你的指令是什么？” 戚灵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努力想维持自己的思维，但却不受控制地张开嘴：“如果确定你没有失忆，就……杀了你。” 这倒是在沈迟的考虑范围内，如果不是知道背后是一群什么样的对手，他也不会拼着让自己受伤的可能也要率先跳下直升机。 他略微思考片刻：“金西岛被毁，上级是否还有重建的想法？” 戚灵摇头：“没有，经过各方面的讨论和研究，会议最终决定撤销金西岛项目的研究，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 这就好，沈迟想了想：“你醒来以后，向上级汇报，我识破了你的催眠，并且质疑你的身份，你迫不得以只能返回，并确定我已经失忆，来，跟着我说一遍。” 眼神空洞的戚灵看着他慢慢地道：“沈迟识破了，我的催眠，并质疑我的身份，我只能返回……确定沈迟已经失忆……” “很好，好姑娘，现在你可以醒来了。”沈迟重新躺回病床上，重新敲了一下铃铛。 戚灵猛地打了个激灵，坐直身体，迟疑不定的目光看着沈迟：“你，学长，我真的不是……” 将脸扭到另一侧，沈迟冷冷地道：“你走吧，你的事情我会跟他们好好说的，我不想再看到你。” “……好吧。”戚灵想起自己的职责，自认这项任务完成得算是比较完美，虽然和沈迟没能有什么结果，但这也在她的接受范围内，知道自己无法说服沈迟，也只能起了身：“学长……你会忘了我吗？” “不会。”沈迟没有看她，一副受伤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样子。 戚灵也不知道如何诉说自己内心的抱歉，在情爱与国家之间，她只能选择国家，她抱歉地鞠了一躬，退出了病房。 等她走了以后，沈迟摩挲着下巴思索了片刻。 还好他下手快，要不然随便在岛上呆个一两天，他的信息基本就被米萌萌反馈给了各方势力，到时想脱身可没这么容易。 其实当时苏博士让丽丽带着他在实验室里参观，也是打定了持久作战的主意吧，要不是他当机立断，抱了他爸的骨灰就跑，就算他后面能控制住局面，后面的情况也一定比现在麻烦得多。 唔……既然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他以后该干什么呢？ 想一想，他要钱有钱，要啥有啥，好像什么都不缺了哎……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慢慢进入了梦乡。 戚灵回到酒店，跟上级汇报了情况，一切都很正常，等到快入睡的时候，她忽然猛地弹坐起来。 她望着顶上的大灯，脑海里很多画面在回放。 沈迟所不知道的是，她因为不太相信沈迟的失忆，所以在去医院前给自己做过一个催眠。 如果她在不可控的情况下被人反催眠过，那么当她看到这盏灯的时候就会有一个反向催眠。 但是就算是她头痛到在床上打滚，她也无法想起在她被反催眠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为了不让自己变成精神病人，她只能放弃了回想，浑身湿透的她坐在房间的床上，捂着脸慢慢笑起来。 第192章 特聘顾问 不愧是她一直敬仰的学长，沈迟真的很厉害啊……还有什么他不会的吗？竟然还会反催眠…… 在确定守在医院附近的人都被抽走了以后，沈迟才安心地出了院，帝都的批复也都下来了。 因为在丰健学院一案中沈迟的杰出表现，所以他被聘为公安部特聘顾问，帝都公安厅授予心理学教授的头衔。 同时曲劲秋他们参与到了丰健学院案子里的这些人也都升了级，有各种奖励，除了陆韶。 陆韶和潘静的贡献，更多的还是在处置金西岛的案子上，但是这个案子是机密的，不能对外公开，所以上级只是将他们升到了帝都，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奖励。 但是与此同时，潘静不得不退出她心爱的刑技科，因为她的手被米乐乐完全割断了，没有及时的救治，右手虽然勉强还能用，但是仅限于日常活动，想再进行精密的机械和研究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最后她升了职，成了坐办公室的，但是她内心的苦闷却是外人所不能感知的。 在沈迟出院的时候，陆韶没有过来，他说潘静有抑郁症的症状，他决定带她出去旅游散散心。 对于他的决定，沈迟没有异议，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其实他们之前都不是很喜欢潘静，但是在她遭遇了这样的境地的时候，他们还是不由对她肃然起敬。 在受到这样的打击的情况下，她还能保持冷静本身就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在这种时候，他们只需要敬仰就好了。 “好了，都开心点吧，至少你们都活着回来了不是吗？”羽修拍了拍手：“走吧，为了庆祝我们沈老大的新生，我在酒店订了桌，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沈迟接过他给新买的手机，刚开机，一电话就进来了。 嗯？沈迟扫了一眼，好像是厉盛的号码啊：“喂？” “沈迟，听说你住院了？”厉盛虽然很想掩饰自己的兴灾乐祸，但还是难免有些许泄露：“怎么，还有你搞不定的事啊？倒真是可惜了，你这消息捂得太死，等我知道的时候你都已经好了，太可惜了，早知道我就该盯紧你的，好歹能拍点你重伤的照片不是。” “说重点。”沈迟朝羽修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先走。 厉盛听着他那边声音渐微，才挑了挑眉说正事：“好了，你让我给你办的事已经妥了，我这边有个案子想交给你办。” “抱歉，我失忆了。”沈迟理直气壮：“而且我的头衔是我自己挣来的，跟你没关系。” “我呸！”厉盛怒了：“对，心理学教授是上头主动给你颁发的奖励，但是特聘顾问我真的出了力好吧！而且不然你以为你这么容易就能调回来，我跟你讲啊，过河拆桥这事做不得啊，我可是让人一天24小时打你电话，你好不容易开机了……喂喂？” 嗯，沈迟挂了。 他刚刚才经历了生死从那烂摊子里出来，这么快就接新案子，各方势力绝对盯死他，到时万一被察觉他是装失忆的怎么办？他可不傻。 厉盛气极败坏地重新打了过来：“沈迟我跟你讲！这个案子你必须得接！楚玉他妹失踪了！” “楚玉？”沈迟冷笑：“他不是独生子么，哪来的什么妹妹，你别想骗我，我可是对所有人的资料都研究过了的。” 算你狠。 厉盛知道他软硬不吃，一时竟不敢再威胁他：“这是他爸的私生女，但是她和楚玉的关系还行，我也是刚知道她原来是楚玉的妹妹的，你和楚玉关系这么好，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握着电话，沈迟思索片刻，有些含糊地道：“我现在……不方便。” 虽然他说的模糊不清，但是厉盛还是听懂了：“有人监视你啊？还是监听？” “都有。” 不过应该不是华夏境内的了，戚灵事情办得妥当，她的上级还是挺信任她的能力，现在游离在四周的应该是他国的人员。 “这事交给我。”厉盛拍着胸膛：“我晚些会把这案子的信息给你发过去，你先看看，那些人我给你搞定。” 有他出手的话，沈迟倒也安心不少：“行，以及我接了这案子以后的扫尾工作也全都你来。” 厉盛眉头皱得死紧，但想着楚玉那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是咬牙应了下来：“可以！” 什么叫丧权辱国？这就是了！ 挂了电话，沈迟略微思索了片刻，他住院期间，楚玉没有来过，以他对楚玉的了解，楚玉这样的行为可能有多方面的原因。 一是因为他爸跟丰健学院和金西岛有各种联系，他大概是觉得他受伤跟他爸脱不了干系，所以没脸来见他吧。 二是他圣父心理又发作了，金西岛死了那么多人，他估计一下子缓不过来，毕竟他可是学医的，那场景那么暴力他肯定接受不了。 三……大概就是因为他这私生女妹妹了。 “哥！你快来啊，手续都办妥啦，我们今晚得好好庆祝！不过你不能喝酒！”沈念虎视眈眈，一副他敢喝酒就要上来拼命的架势。 沈迟失笑地拍了他的小脑袋一记：“好，我不喝。” 沈念这才笑了，簇拥着他一起去饭店。 不得不说，羽修今晚真是大手笔，很多人都来了。 罗利民过来给他敬酒的时候，眼圈都是红的：“来，沈顾问，我敬您一杯……” 哦对了，田小灵在船上，被米乐乐下令枪杀了…… 沈迟沉默地与他干了一杯，不知道能说什么，田小灵无辜吗，不无辜，可要说她该死，好像也不至于…… 与罗利民一同来的，还有罗俊俊，他有些害羞地抿着唇，手有些抖地跟沈迟敬了一杯：“沈叔叔，谢谢您救了我……” 与他轻轻碰了一下杯，沈迟低声道：“你该谢的，是田小灵。” 如果不是为了他，田小灵也不一定会跟郭嵘他们合作吧，也就不至于上了这条船下不去，她年纪还那么小…… 罗俊俊眼圈一下就红了，他用力地咬紧牙关，重重地点头：“嗯，我，我会永远记得……小灵的……” 第193章 失踪案 “哎，你这孩子，大喜的日子，来来，过来……”罗利民朝沈迟抱歉地笑笑，连忙拉着他走开了。 目送他们离开，沈迟有些怅然若失。 一个孕妇举着一杯橙汁走了过来：“沈顾问……” 沈迟看向她，怔了怔：“叶小姐……你……” 见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小腹，叶恬笑得一脸温柔，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我，我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我决定把孩子生下来……是双胞胎呢……真的，我们都非常感激您，谢谢您揪出了那几个凶手……” 案子被破以后，有人曾经跟她科普过，沈迟的破案手法和速度是业界最快最果断的，如果不是他，那几个人很有可能已经逃逸了…… 沈迟轻轻地与她碰了一下杯，喉咙仿佛被堵住，一时无法言语。 当初经历那个案子的时候，他最担心的，就是叶恬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留下了他们…… 陆续又有很多人过来与他问候，文文也做了手术，非常成功，经过特殊监护期后，已经能蹦蹦跳跳了，扑进他怀里，眼泪就掉下来了，哭成了一个小泪人。 他哄得手忙脚乱，羽修在这时候走了过来：“怎么样，送你的礼物。” 沈迟笑了笑：“谢谢。” “聊聊？”羽修头一扬。 两人走到阳台上，里面喧嚣的一切被隔绝开来，羽修点了支烟：“你以后准备做什么？” 沈迟沉默了片刻：“说实话，我不清楚。” 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找回他父亲，查明真相，但是当这一切完成以后，他忽然有点失去了方向的迷茫感。 “我把这些人叫来的目的，想必你已经明白了。”羽修抽了口烟：“你天生是干这行的，继续做下去吧。” 沈迟笑笑：“厉盛找了我，说楚玉他妹妹失踪了，但是我知道，这种大部分几率是绑架，其困难程度基本可以说是简单，他逼着我接下，其实和你的想法差不多。” “你是不是在后悔自己在处理金西岛的事情上有些……粗暴？”羽修太了解他了，直接一语中的。 沈迟叼了根烟却没点燃，沉默了。 这些天，他无数次回想整座岛沉没前的一刻。 那么多条人命，眨眼之间，像一个肥皂泡，啪的一声，没了。 物品们都坚决地赞成他的选择，它们都觉得那些人罪大恶极，应该坠入地狱，可是，那毕竟是人啊！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甚至有些无法想象自己手上沾了多少血。 “其实我也觉得，你当时处理得太迅速了。”羽修笑叹：“真的，我挺佩服你的，那么果断就做出了决定，然后强制地执行了，快到估计所有关注着金西岛的人压根都没反应过来。” 否则怎么着也能救出几个的，毕竟他都派直升机过去救了他们三个。 他们胜就胜在做决定的就他一个，果断而快速，而其他势力则各种观望，因为岛内没有传出具体的信息，在第一时间没有做出决定，于是眼睁睁看着整座岛被毁，连补救措施都没来得及。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这么果断，现在你会是什么境地？”羽修神色一正：“别说这种小打小闹的监视了，我敢肯定，那个岛上的人根本不会让你有翻身的机会。” 当时如果不是苏博士大意了，如果不是他们不知道他能命令物品，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在坟地发难，如果他被扣押…… 一旦他被控制，时间稍微拖长一点，陆韶和潘静就不可能只是折了一只手，命都会搭里面。 他的选择没有错，他曾经说过，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他该相信自己的判断的。 是他魔障了。 沈迟慢慢点燃烟：“你是怎么看出我没有失忆的。” “唔，直觉吧。”羽修大笑：“毕竟你装得挺像，但是直觉不会骗我。” 他撞了他一下：“嘿，怎么样，没事了吧？” “我什么时候有事了？”沈迟斜睨他一眼。 好好好，你是大佬，惹不起。 羽修吐出个烟圈：“谈谈恋爱吧，其实戚灵要不是别人派来的卧底，倒真是不错的女朋友啊，至少在医院里人家对你可真是无微不至的。” “呵。”沈迟哂笑道：“这事没完，你等着瞧吧，所有人都盯着我呢。” 虽然楚家这案子简单了些，不过拿来消磨时间倒也不错，好歹能转移一下注意力，也刚好让背后的人稍微放松一下警惕。 正说着话呢，席间突然传来一阵喧嚣，难道有人闹事？ 羽修和沈迟对视一眼，估计是来找沈迟的，他们正准备进去，突然有人拉开门冲了出来。 “我说了我哥不在这，你……”齐健气呼呼的话不得以吞了回去。 来人满头大汗，一身污浊，顾不上擦一下，气喘吁吁地道：“真的，沈，沈迟，求你，帮我找找我女朋友，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要你能找到她，我真的，我叫你爸爸都可以！” 沈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我不认识你啊。” “我说了，我哥失忆了！你偏不信！”齐健直接挤开他，凑过来跟沈迟低声道：“他叫董大柱，就以前的邻居董大妈的儿子，在长偃市西区来着。” “哦，同行啊。”沈迟点点头，态度很温和：“你刚说的，你女朋友？怎么回事？失踪了？” 董大柱抹了把汗，缓和了一下情绪，虽然对沈迟失忆这事抱有怀疑态度，但这事到底还是比不上他女朋友重要，也没顾得上去问，直接点点头：“对，她失踪了，我真的，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全都没有！她家现在问我要人，我，我他妈去哪找啊我！” 与此同时，他的物品们也纷纷说着：“就是就是，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对呀，大柱在上班，哪能知道她去哪了呀，我看肯定是她又在恶作剧……” 而沈迟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楚玉的妹妹。 都是失踪，都是女孩子，会不会，两者有什么牵连？ 可是一个在长偃市，一个在帝都，如果真的同时失踪，这背后没问题任谁都不会信啊。 啊，大家好像误会了，金西岛只是个过渡啊！是为了解释沈迟能力和他父亲的死亡的，所以我没费笔墨，重点在后面啊！大boss才是重点啊啊啊0-0大boss大概还有两章就出来了，大家别着急-0- 第194章 不可预料的情况 见沈迟沉吟不语，董大柱几乎急得想把头剁下来给他当球踢了，他连连骂着自己，说自己以前不识好歹，沈迟连忙伸手架住他：“我只是在想一件事，你先别急，把事情完完整整跟我说一下。” 董大柱的女朋友今年才19岁，叫甄诗漫，还在读大学，长得很漂亮，身材高挑，家境也不错，是董大柱一次执勤的时候帮她逮着了一个小偷结的缘，两人谈了有一年了，之前一直没跟家里人说，只是前阵子被甄母看到了他们约会，恋情这才曝光了，自然，她家里人是绝对不同意的。 “你们看，这是她的照片……”董大柱满心不舍地将手机上的照片递过来。 确实是个漂亮的女孩子，笑容很甜美，沈迟仔细地看了看，一旁的羽修略微点了下头：“她家境是不错，这块表是某牌子的限量版。” 董大柱点了点头：“这是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她爸爸送给她的。” “她失踪几天了？”沈迟收回目光。 “五天了，自从她家里人知道我们的事以后，她妈说不同意，她们就吵了一架，然后她出门后就失踪了。”董大柱这也是急得没办法了，要不是被逼得没有路走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来找沈迟的，毕竟他们之前也算是闹得比较难看。 他顿了顿，有些颓然地道：“现在我也没法上班了，我也不想上班，她家里人天天堵着我，反正是说我把她藏起来了，说真的，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我真的……急死了！” 旁边的齐健冷不丁地道：“没准是她躲起来了呢，独生女嘛，耍小脾气逼迫她爸妈答应你们恋情什么的，正常啊。” “不，她绝对不会这样的。”董大柱猛摇头：“你不知道，她特别乖巧，特别懂事，她舍不得她爸妈难过的，所以才一直不敢跟她家里人说我们的事儿，她绝对不会故意这样做的。” “你有没有查监控？”沈迟挑挑眉：“沿着学校到她家的路段以及去你局里的沿途的监控什么的？” “都查了。”董大柱揪着油光发亮的头发拼命地扯：“全没有，我全部都查了一遍，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多，天还没黑，但是她没有坐车，就这么走着去学校的，中间有一段路没有监控，我也没有查到可疑的车辆，然后她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沈迟思索片刻：“你的意思是，前面都有拍到她，就没有监控的这段她就消失了？” “对。”董大柱充满希冀地望向他：“你想到什么了？” “查这个时间段从这段里面突然出现的车辆和停留过久的车辆啊。”沈迟摊手：“不会这也要我教你吧，一辆辆排除法啊。” “我查了！”董大柱闻言泄了气：“在她失踪的24小时内，那一段距离一共出现了679辆车！我怎么查？” 他还认认真真数了，刚开始还能跟着去盯，盯了不到十辆车，他脑袋就晕菜了。 沈迟盯着他看了片刻，点了点头：“行，你跟你局长打声招呼，这案子转到东区来吧，我接了。” 没有复职前，他升职的通知还没有生效，所以他还是可以直接在东区内部接手案子的。 董大柱喜笑颜开，千恩万谢地走了，他是真着急，水都没喝一杯，汗都没擦一下就走了。 “哥，你真接啊？”齐健有些不明白：“你刚出院，伤都还没好完呢，你好好休息一阵子吧！局里不是给你放了半个月的假嘛！” 沈迟斜了羽修一眼，哂笑道：“一个案子是接，两个也是接，一块查呗。” 羽修很心虚地咳了两声转开视线，厉盛那边确实是他打的招呼，他这不是也是好心嘛，担心沈迟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出不来，就给他找点事做咯。 刚好帝都楚家那边把楚玉他妹的信息传过来了，沈迟便让齐健去拿笔记本过来看，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随意地问道：“嗯？鲁继军没来？” 一直在旁边当背景板的曲劲秋连忙道：“没有呢，自从你被绑架去了金西岛，鲁专家就去了省厅汇报工作，就没见过他了。” 原来是这样，沈迟哦了一声，倒也没放在心上。 “怎么突然问起他？”曲劲秋比较谨慎地问道。 沈迟扫了他一眼，笑了：“只是他跟郭嵘关系还可以，想问问他有没有空到时一起给郭嵘立座碑。” 毕竟郭嵘确实是死在岛上了的，尸骨无存，郭家恐怕是不会给他立碑什么的了。 “那，我到时问问他？” “不用了。”沈迟想了想，摇了摇头：“索性我给他立一座吧，反正……”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反正，他大概是不止立一座的。 曲劲秋若有所思，刚好齐健拿了笔记本过来了，他便也凑过去看，忘了这一茬。 k国，某港口，有人急匆匆冲进会议室，直奔坐在首位的男子如此这般一番。 “消息属实？”男子穿着黑色夹克，叼着雪茄凝声道。 “是，属下再三查证，确认无误。”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另外，沈迟已经接了两桩人口失踪案，接下来的时间可能会去查这两个案子。” 将他递上来的资料一目十行看完，男子冷笑一声，抬起头扫视了一眼桌边诸人。 他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双眼皮极深，典型的k国本地人长相，但是他一张嘴，却是一口流利的中文：“都看看吧，沈迟接了两个案子，你们不是说他会追查金西岛背后的势力，从而可以把他引过来？当初谁说的？” 话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是冰寒彻骨。 气氛一时隆至冰点，没有人敢贸然出声。 “说话！”男子猛地一拍桌子，直接拿枪指着他右手第一个：“you！” “兰格……这个，当初……”坐在兰格右下手的是他的左膀右臂卢西恩，跟了他十来年，还算是了解他的习性，倒也没有太害怕，他看了下资料上沈迟清晰的照片，皱着眉头道：“当时我们明明都安排好了的，只等苏研究完毕后就可以把沈迟引过来，但是没想到他直接发难，把整座岛都毁了，这，这也是不可预料的情况……” 第195章 催婚 兰格晃了晃枪，略偏了下头：“no，我要的不是过程，我只问结果，现在，你说，怎么办。” “唔……”卢西恩也有些犯难，其实要按他真实的想法的话，直接杀了沈迟比什么办法都要来得干净利索，但是兰格非说这沈迟不简单要把他拉拢过来：“如果说他要找的这两个人，刚好在我们这里……他会不会跟着查过来？” 哎？这个办法可以。 兰格凝神思索片刻，觉得这方法可行。 主要是让沈迟自己去查，他一步步查过来的，就不会去怀疑太多，他放下枪：“行，这事就交给你去办，我只看结果。” 草。卢西恩猛然被迫接手这么个烂摊子，心都凉了半截。 让他去跟沈迟作对，他真担心自己会短几年寿啊…… 沈迟……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查一下那两个女人现在在哪里，他必须速度足够快，否则没等他做好准备，恐怕沈迟就要杀上门来了…… 在酒店的会议室里，齐健两手压在桌上探身去看屏幕：“哥，你是不是要去帝都一趟啊？” 沈迟摇了摇头：“楚瑜不是在帝都失踪的，她是在阳海市失踪的。” 而且是在阳海市的赌场附近，她怎么会在那种地方出没？明明楚家传来的资料显示她根本不会赌博…… “阳海市……”沈念迟疑地看了他一眼：“那，哥……” “嗯，我去一趟阳海市，你也一起，刚好顺道把你送回去。”沈迟扫了他一眼，见他准备反驳，非常直接地道：“别告诉我你不准备回研究院了。” 研究院当然还是要回的，但是他没想这么快就回去啊…… 沈念欲哭无泪：“哥，你都才出院……” “我马上就接案子了，也没时间陪你，你的研究项目才开始，不要给导师留下不好的印象，听话。”沈迟拍拍他的脑袋：“回去收拾东西，顺便帮我也收拾一下。” 知道他哥做了决定的事不可能会改变，沈念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得点了点头：“哦。” 齐健把楚家传来的资料打印了几份：“哥，这回我得跟你去。”他犹豫了一下才道：“为什么我们不先查董大柱他女朋友的案子？这案子就在长偃市，查起来不是更方便一些……” “因为楚瑜这个案子性质更严重。”沈迟悠然地道：“她是在赌场门口失踪的，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进赌场的人可没几个角色不狠的，我们现在赶过去……但愿还来得及。” 他低头翻阅着文件，目光在楚瑜明媚的笑容上顿了顿。 这个楚瑜，感觉不像楚家说的那样纯真啊，她去赌场做什么呢？ 正在看资料，沈妈推开门走了进来，脸拉得老长：“沈迟！” 羽修和齐健对视一眼，连忙拉着其他人走出去了：“走走走。” 看他妈这样子，沈迟就知道她肯定生气了，连忙起身请她坐了下来：“妈，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还能有谁，还不就是你！”沈妈怨怪地瞪了他一眼：“你说说你，啊？好不容易把你爸找回来，你又接什么案子，昨天你领导还打了电话，说给你放了半个月假，小念还在说要带你去散散心，咱们一家子好好聚一聚，结果你转脸就又接了个失踪案……” “妈，人家求到我头上来了我能不接嘛，而且这也不是别人，一个是楚玉的妹妹，一个是董大柱他女朋友，你说我能拒绝嘛？” 这么说的话倒也确实……沈妈叹了口气：“好，你接案子我不说你，但是你怎么就把人家戚灵给赶走了呢？你们之前不是处得好好的嘛，我看这姑娘啊，心地实，挺不错的，我前两天都已经在看酒店了……” 沈迟面色有些怪异地看着她，在她对面坐下，哭笑不得地道：“看酒店？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给你们结婚办酒啊！”沈妈恨铁不成钢地嗔他一眼，忽然神色一变，有些莫测地盯着他道：“你不会，是那谁说的什么同性恋吧？” “不是。”沈迟简直拿她没辙：“妈，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沈妈吁了口气：“不是就好，你看，你又没毛病，为什么不结婚呢，翻过年头你年纪可不小了啊，我跟你讲，你别以为你还是个毛头小伙子，过了二十岁，这日子过得可飞快，一眨眼睛就三十多了，到时候人家小姑娘都得叫你叔叔了，我看你……” “……”已经有不少人叫他叔叔了…… 沈迟知道他妈喜欢念叨，但真没想到她这么能念叨，不过她的主题思想还是非常明确的：一是惋惜他和戚灵没成，二是催他赶紧找女朋友，三是让他歇歇别太累。 等她说得口干舌燥，沈迟递过去一杯水：“妈，我的事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有数有数，你就会哄我。”沈妈瞪了他一眼，到底还是接过来喝了一口：“对了，从前院子里头那个曹阿姨说要给你介绍……” “停！”沈迟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失笑拍拍她的手：“妈，真的，你至少让我缓一缓吧？再说了，我这不是没时间嘛，平白耽误了人家女孩子也不好，以后再说吧，啊？” 看着他脸上难掩的疲惫，沈妈到底是舍不得了，只得住了口，犹豫半晌，长叹一声：“哎，我是管不得你了，你呀……” 好不容易哄好了他妈，沈迟终于放松下来，指尖在桌面点了点，脑海浮现的却全是这两个案子。 女朋友？不存在的。 跟戚灵相处这段日子以来他就发现，谈恋爱实在是太麻烦了，还是案子简单省事省心。 听了他这番腔调，羽修哈哈大笑，然后一脸认真地拍了一记他的肩：“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注孤生。” “滚。”沈迟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回去了，这边的事你处理吧。” 回到家的沈迟受到了家具们的一致欢迎，要不是不能动，它们恐怕都能跳起来蹦。 第196章 找到楚瑜 沈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倒床上不到两分钟就睡着了。 唔，果然还是自己床最舒服。 第二天，他们直接去了阳海市，羽修则留下来帮沈妈搬家去帝都的事情，顺便把文文也带上转去帝都，当然，也免不了要帮田小灵办丧礼什么的…… 羽修连着忙到第二天晚上才消停下来，他瞅着自己脸上的黑眼圈，嗷嗷地给沈迟打电话：“我告诉你，等你回来，你得好好补偿我几个月假期！简直丧尽天良啊，把我不当人在用啊，我不管啊，到时你回来公司全由你掌控，我至少得休息三，不，得休息半年才缓得过来！” “哦，你是说几家公司的事？这么点事也值得你嚷嚷成这样，行了，到时你尽管休假，我给你批八周，好吧。”沈迟在赌场附近的路段走，一边走一边跟他打电话。 “你说的啊！”沈迟那边噪音有点大，听得不是很清晰，不过八他还是听清楚了的。 可以连休八个月！简直美滋滋。 沈迟嗯了一声：“我说的。” “棒，行，那我挂了。”羽修喜笑颜开地挂了电话，开始琢磨着这八个月要怎么休，要带哪几个女伴去哪里玩了…… 等事后羽修提起要休假的时候，沈迟慢条斯理地点头：“嗯，八周可以的，你现在就可以去休假了。” “慢着，不是说好的八个月？为什么变成了八周？”羽修目瞪口呆。 “你听错了，是八周。”沈迟放了一段录音，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确确实实是说的，八周。 羽修气得吐血，仰天长啸：“你个坑货！老子信了你的邪！” 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挂了电话，沈迟他们刚好走到楚瑜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沈迟停下来仔细看了看四周。 这边是赌场一条街，在阳海市非常有名，所以基本没什么闲杂人等出现，来这里的要么是准备进赌场的，要么是赌场里头出来望风的，要么是便衣。 所以就更显得楚瑜的失踪扑朔迷离。 见他们停下，旁边赌场的人就过来问他们是做什么的，虽然他们只有两个人，但是因为眼生而且沈迟一看就不好接近，所以对方的态度还算客气。 “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齐健拿着楚瑜的照片问他们。 那几人互视一眼，摇了摇头：“没有，没见过。” 其中一人更是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找人？” 齐健正准备说话，沈迟咳了一声：“行了，走吧。” 两人折返，回到车上后，齐健疑惑地看着他：“哥，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走吧。” 这家赌场的位置比较特殊，对面是一条暗巷，如果有什么人想从这里离开是非常方便的，同时因为这边营业的特殊性，警方最近的监控也在巷道外，所以并不能拍到楚瑜失踪的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迟皱着眉头看着窗外，那几个人一直盯着这边，直到他们车子开动了才移开视线，显然他们非常警惕。 为了不引起注意，沈迟换了一身衣服，没有带齐健，低调地独自一人进了赌场。 赌场的人流量很大，里面的污脏事情也多，物品们也不可能记得住每一个人，尤其是砝码什么的更不可能。 而楚瑜是一个人，一个活人，就在赌场门口被劫持的话，想不惊动赌场的人是不可能的。 可是以楚家的势力，竟然查不到她的去向，赌场所有人的口径一致，都说没有见过楚瑜，而且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也只有楚玉才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沈迟想的很清楚，楚瑜失踪的时间和地点都太过微妙，想做到悄无声息掠走她，唯一有可能做到的人，就是赌场里的人，而且得有一定的权力，才能做得这么天衣无缝。 他在桌上随便玩了几把，有赢有输，后面更是连连输了好几把，然后他手上的砝码输得只剩了几个，他便站了起来进了厕所。 一直盯着他的人便放松了些，看来也是个新手，进来玩玩的，心浮气躁成不了事。 站在厕所里，沈迟低声跟物品们沟通一番，逐步由物品传递下去。 以他的猜测，楚瑜恐怕还在这赌场里，只是不知道她现在被藏在了哪里。 沈迟从厕所出来，感觉没人再死盯着他以后，便每个桌子都转了转，刚看了两盘，似乎是看出点意思来了，又跑去换了一堆砝码，又输了好几盘，然后就听得头顶的电灯扬声道：“那个女孩子被关在了三楼！305！” 三楼？沈迟目光一闪，不动声色地将手里的砝码输了个精光，也没去三楼打探，免得打草惊蛇，直接出了赌场。 他打电话给楚玉的时候，楚玉也已经赶到了阳海市，听说了这个消息，他带了一大票人赶了过来。 这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天空中飘着雨丝，寒风吹得人透心凉。 楚玉穿着厚实的风衣戴着围巾，急匆匆从车上下来，坐进沈迟的车里还在哆嗦：“怎么样？她真的还在这里面？” “嗯。”沈迟指了下赌场：“就在三楼，305。” “我现在就去救她！”楚玉伸手去拉车门。 沈迟一把拉住他：“楚玉，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嗯？楚玉回头，有些奇怪地道：“怎么了？” “你跟楚瑜，关系很好吗？”沈迟盯着他慢慢地道：“好到什么程度？” 楚玉僵硬了一下，垂下眼睑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地道：“刚开始，我不知道她是我妹妹……” 坐在驾驶室默默当背景板的齐健浑身一激灵：卧槽，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我也不想骗你。”楚玉握紧拳头，脸色很难看：“我，我其实真的挺喜欢她的，但是，我真的没别的想法，我只是想找到她，把她救出来……” 沈迟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当时上洗手间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我只看到了他的背影，但他的样子，有点像……你爸。” “我爸？”楚玉彻底地震惊了，脑袋一团乱麻：“不，不可能，他还在国外出差，他怎么可能来这……而且他根本就不赌的，他……” 第197章 父子相争 见他完全想歪了，沈迟只能再提醒一下：“据我观察，那些人对他的态度非常尊敬，他在这赌场的份额应该不小。” 楚玉猛然抬起头瞪着他：“你的意思是，这赌场是他开的？” “不仅如此，楚瑜恐怕也是他把她关在三楼的。”沈迟轻描淡写又丢了一个重磅炸弹出来：“楚玉，你被保护得太好，我觉得，你对楚瑜的好感，中间恐怕有阴谋的元素存在。” 楚玉整个人已经呆住了，茫然地看着沈迟：“你说什么？” “这其实很好梳理，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实。”沈迟摊手：“你把这案子发过来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其中的漏洞。” “第一，楚瑜既然是你说的乖巧的女孩子，怎么会来赌场？而且是专程从帝都跑来赌场，中间甚至连酒店都没去，这显然是与人有约。” “第二，你说你对她有好感后你才知道你们原来是兄妹，我猜她应该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你爸应该也知道。” “另外，她失踪的时间和地点都很微妙……”沈迟沉吟片刻，才缓缓地道：“很有可能，是她激怒了你爸，你爸才直接把她关了起来。” 而能让他爸失去理智大发雷霆的，也只有他楚玉这么个宝贝儿子了。 楚玉并不傻，他只是被保护得太好，一直相信着真善美，不愿涉足他爸和厉盛所经历的黑暗。 所以当楚瑜以阳光开朗的特质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会不自觉被吸引，甚至慢慢喜欢上了她。 只是还没等他察觉到自己的感情，突然就被告知楚瑜竟然是他的妹妹，而且还突然失踪了，这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沈迟拍拍他的肩：“你爸虽然手段狠辣了些，但是真的，对你是没得说的，你如果为了楚瑜跟他闹翻的话，真的不值得。我现在之所以把这些直接摊开来跟你讲，是怕等下进去后你会受不了，你现在先梳理一下思绪，看看我说的对不对吧。”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他车子突然坏掉，然后楚瑜出现，中间好像是有些太过巧合…… 有了突破口以后，很多事情在他眼里也逐渐崩坏，楚瑜的形象一旦被打破，便很容易被看穿她演技不足的地方。 楚玉抿紧唇，咬着牙说了句谢谢，便拉开门大步走向了赌场。 跟在他身后浩浩荡荡的保镖像是要跟着他去打架找人拼命一样，沈迟收回视线，淡淡地道：“走吧。” “咦？我们不进去看看吗？”齐健有些意犹未尽，咂巴着嘴道：“感觉是一场大戏啊。” 沈迟冷笑一声：“你以为看到了楚家的阴私事儿，楚家能放你安然离开？” 他之所以接下这个案子是为了楚玉，楚家自然不会找他的麻烦，但是如果他亲眼看到了楚玉跟他爸争吵的过程及细节，在楚父下不来台的情况下，他很有可能会迁怒，现场的每一个都有可能是他泄愤的对象，他可不想趟这趟浑水。 楚玉裹紧风衣，却还是无法抵御那寒风将他身心都吹得冰凉。 尤其是当他带来的人一脚踹开305的门，看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楚瑜后，他更是感觉心都凉了半截。 掐了人中以后，楚瑜悠悠转醒，抬眼看到他时，眼里出现了一抹惊恐和信赖的欢喜，缩进他怀里，嘤嘤地哭着说她很害怕：“玉哥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不知道为什么，楚玉看着她的表演，竟然觉得有些恶心。 楚玉没有推开她，只是温和地看着她低声问道：“当初你接近我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什么？不，我真的不知道……”楚瑜颤抖了一下，像是忽然察觉到他们身份的不妥一样猛然缩到了被子里：“对，对不起，我……”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楚玉烦燥地站起来扯开衣领：“爸，你还要看戏看到什么时候？” 楚父哈哈一笑，大步走了进来，摆了摆手，其他人便都从善如流退了出去，只剩了他们三个在里面，他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像是看着年轻时候的自己：“小玉，是你自己发现的，还是沈迟告诉你的？” “有区别吗？”楚玉素来温润如玉的脸上满是不耐：“你为什么把楚瑜关起来？” “因为她算计你啊。”楚父在椅子上坐下，眼风都没扫楚楚可怜的楚瑜一眼：“我也是想让你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只是很可惜，沈迟的手脚真的太快了，他到底是怎么发现的？明明他都没有上楼。” 楚玉冷笑一声：“她算计我，你难道就没有算计我？你难道不是早知道她做了什么？现在又来假惺惺说这些什么？” “我是……” “我是为了你好。”楚玉直接把他要说的话说完：“除了这一句你还会说点别的吗？” 楚父无奈地叹了口气：“小玉，爸爸真的是没办法了，你一直躲着不肯见我，如果不是这样，我根本犯不着使这种手段。” “你说过你不逼我的！”楚玉勃然大怒：“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把郭嵘推上去又拉下来，威逼利诱让他把沈迟带去金西岛，让他死在了那里！金西岛上那么多人，全部都死了，全都死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楚玉整个人都暴躁起来，一拂袖将旁边柜子上的东西全给扫了，哗啦啦摔了一地：“你利用我，让沈迟去查丰健学院，然后把他推给郭嵘，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全都知道！但是我根本阻止不了！我知道的时候，沈迟都已经失去联系了！你知道当我知道金西岛沉没的消息的时候我的心情吗？” 楚父眉头紧皱，点了支雪茄慢慢抽了起来：“金西岛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楚玉阴冷地盯着他：“我就问你，这一切是不是你干的！” 他的态度太咄咄逼人，楚父向来身处高位，哪受得了别人这样指摘他，哪怕是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行。 他眉眼一肃，厉声道：“楚玉！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第198章 颠覆 “我非常清楚！”楚玉指着自己的脸：“我是你儿子，我是楚家未来的家主，我他妈无时无刻不在恨自己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我是为了你好……”楚父也不知道能说什么，金西岛牵涉的范围太广，出事后他的压力也很大，他也不能直接对楚玉言明。 “又是这句话！”楚玉神情似哭似笑：“从小到大，你打着这个幌子干了多少缺德的事？需要我好好数一数吗？啊？” 楚父沉默了。 “我跟厉盛关系好，你是怎么利用我抢了厉家的生意的？你逼得厉盛差点走投无路你忘了吗？他爸明明以前对你那么好……” 楚父一拍桌子：“你给我闭嘴！你给我清醒点！我才是你爸！” “要是你不是我爸，我早杀了你了！”楚玉扯着嗓子吼道。 这句话一出，空气顿时为之一静。 楚父疲惫地看着他，雪茄夹在指间，手指尖竟然有些微的颤抖：“你已经……恨我到这个程度了？” 楚玉咬着牙关扭脸不看他：“如果你是我的话，我想你也会这么想的。” “你。”楚父猛地站起来，走到楚玉面前，用力捏紧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他的眼睛：“我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嗯？想杀了我？” 楚玉倔强地咬紧牙关不吭声。 “好，你不就是想知道原因吗，你想知道，我都告诉你。”楚父松开他，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上好膛啪地一声扔到楚玉面前的柜子上：“杀了她，我就告诉你。” 缩在床上一动不敢动，一句话都不敢说的楚瑜猛然睁大了眼睛。 楚玉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爸。 “怕了？”楚父嘲讽地笑了一声，悠然地抽了口雪茄：“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杀了她，我就告诉你。就算你舍不得杀她，她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你现在不杀她，我等会也会杀了她的。” 楚玉脑海里天人交战，他盯着他爸，一字一顿：“你真的会说？” “如果我不说你也可以一枪崩了我！”楚父轻飘飘扫了他一眼，神情中的不屑一览无遗。 “好，我杀！”楚玉大喊一声，猛地拿起枪，对着楚瑜按下了扳机。 楚瑜吓得尖叫一声，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但是，枪声没响。 楚玉低头盯着手里的枪，感觉脑海一片空白。 “所以我说你蠢。”楚父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欣赏着他难得的呆怔模样，忍不住笑道：“我怎么可能拿一把上了膛的枪给我的儿子。” “……”他又骗了他。 但是这一次楚玉却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反而有一丝动容。 “冷静下来了？走吧，这边说话不方便。”楚父领着他去了隔壁的房间，在沙发上坐下，一指对面：“坐，想知道什么，问吧。” 经过这么一折腾，楚玉心里的火都消退了不少，顺势在他对面坐下：“你为什么算计沈迟？” “算计？”楚父摇了摇头：“我跟他又没仇，我算计他干什么，其实楚瑜原本没有牵扯到这里面来的，只是她拉上了你，我也没办法，只能把她关了起来。” 楚玉张了张嘴，还是决定耐心听下去。 “说起来，都有十来年了，其实这些事，我原本都没打算告诉你。”楚父一声长叹：“这件事，还得从沈迟他爸爸说起。” “楚浩彬……那是个人才啊，他有股狠劲，这一点啊，沈迟像他。” “当时是人口失踪案，他一路追查，所有人都放弃了，他一直死跟着查，条件简陋，没有监控，他就凭着一股子狠劲，一个人跑去查，最后还真给他查到了人家老窝。”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到的，我只知道，那些人不仅发现了他，而且还抓到了跟他一起去的苏晓，就是金西岛上的苏博士。” “苏晓痴迷研究，那些人抓到他以后没有杀他，而是带他去了金西岛，然后沈浩彬就突然失踪了，不到一个月就传来他牺牲的消息。” “他家里乱成了套，很多关注过他的人都在私底下查这件事情，为了不暴露，然后就有人找到了厉家，当时厉家是最大的头目，他们想要掩住这件事，就得在国内找一个帮手，但是厉家在第二天宣布金盆洗手，从此退出江湖，并且把我推给了这个组织。” 楚玉震惊地看着他：“爸，你是说……” “对，厉盛接近你，也没有那么简单，我虽然不确定他是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但是我很确定的是，一旦厉家知道你和他交情匪浅，你也会像我当年一样，被利用得彻彻底底。”楚父意味深长。 楚玉有些茫然，感觉浑身冰寒刺骨。 他爸的话已经颠覆了他的世界，好像眼前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我进了这个泥坑，当我第一次拿起枪，就知道我这辈子怕是完了。”楚父说这话的时候，神情依然坦然而平静：“但是我不想你跟我一样，所以我从小教你善良，并且坚决不让你涉足这一切。” 所以，楚玉从小就被刻意培养成不谙世事，他对一切罪恶都感到厌恶，同情心爆棚，对任何人都忍不住施以援手…… 最后被所有人视为异类，背地里甚至还得了一个“圣母”的绰号。 这个绰号大部分人是带着嘲笑的语气叫的，楚玉当然再清楚不过。 “我以为这样可以让他们放过你，所以你要读医什么的我都是随你去，在外面也尽量表现得对你很失望，跟你见一次吵一次架。”楚父眼底有着深深的痛楚和自责：“但是他们并不相信我。” “我去年开始感觉身体有问题，前几个月确诊了，胃癌。”楚父疲惫地看着他：“小玉，我可能摆脱不了他们，这件事只能由你来了。” “爸，我……”楚玉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道：“你，你什么时候去的医院，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这件事不重要。”楚父示意他坐下：“问题是，他们让我把沈迟送去金西岛，原本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谁也没想到那岛竟然沉了，沈迟活着回来了……他们现在要求我把沈迟弄到他们那里去。” 第199章 合作 楚玉感觉脑袋上的血一突一突地往上涌，整个人都僵住了：“爸，我，这不行，你……” “我不强迫你。”楚父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你是我儿子，你在想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但是你要考虑清楚，如果是由你自己亲自出手，至少会有轻重，但是如果是由他们派来的人手动手，沈迟不一定能活着出境。” 看着楚玉方寸大乱，楚父叹了口气：“我出去一下，你先好好想一想吧。” 楚玉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脑海一片空白。 这些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简直是颠覆了他的想象。 他爸的癌症……以他爸的骄傲，他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骗他，到底到什么程度了，他竟然不敢开口去问…… 厉家曾经坑了他爸，他一直以来讨厌的他爸的身份，竟然是厉家害的……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一直以来和厉盛若有若无保持的友谊又算什么？厉盛到底知不知情？ 还有沈迟。 对方既然能一直操纵着他爸，并且让他爸毫无还手的余地，就说明他们势力已经庞大到一个令人感到恐惧的体系，沈迟只有一个人，他没有三头六臂，当年他爸都没能躲避得开，他能躲得掉吗？ 他将脑袋埋进膝盖里，用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想用这种痛楚让自己的思维能够清晰一点。 保持这个姿势十分钟后，他放弃了。 他掏出手机，直接打了个电话给沈迟：“你在哪，我有话要跟你说。” 沈迟微笑着道：“我在离赌场十分钟路程的xx酒楼，你直接过来吧，三楼的包厢。” 见他挂了电话，齐健奇怪地道：“哥，你一直不让上菜，就是在等他？” “嗯。”沈迟倒了杯茶：“你可以让服务员准备上菜了。” 齐健一边按下服务铃，一边疑惑地道：“那之前你怎么不说呢，你让我开车走我还以为这事算完了呢，这绕一圈又回来是几个意思啊？” 这令人窒息的操作，他完全看不懂啊！ 沈迟心情良好，推了一杯茶过来，还饶有兴致地同他解释道：“我们如果不走，赌场的人怎么会放心？绕一圈再回来是为了甩开跟踪我们的人，至于完事嘛……这事可没这么容易了结。” 毕竟，在楚玉打电话来之前，他也不能确定楚父会将这些事情全都告诉楚玉。 如果不是在赌场里听到楚父的手表透露说他得了癌症，他也不会赌这么大一局，毕竟之前楚父把楚玉保护得多好是众所周知的。 他垂眼抿了一口茶，眼神幽暗：既然楚父决定把楚玉推出来，那就说明，背后的人已经浮出水面了。 果然等不及了吗？ 走路十分钟的路程，楚玉十五分钟后才到，他是开了车跑去江边转了一圈把人甩光了才又绕回来的。 齐健听了很惊讶：“哇，你还会这一手？”看不出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楚玉将毛巾扔给他：“你先出去吧，我有事要问你哥。” “他留在这没事。”沈迟一指对面的椅子：“坐吧，边吃边说。” 楚玉自然不会跟他客气，只是心里藏了一堆事，他哪里还吃得下。 既然沈迟说没事，等服务员全部退出关好门后，楚玉便将他爸说的全给说了一遍：“……就是这样，我现在脑子乱成了一锅粥，你说我该怎么办？” 沈迟夹了一筷子鱼：“你怎么想的？你觉得你爸说的话可信吗？” “我……”楚玉眉尖微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子：“我觉得，一半一半……” 作为儿子，他其实听到自己父亲得了癌症的时候，心里也是慌张的。 作为朋友，听到厉家和楚家的恩怨时也是愤怒的，听到沈迟的遭遇后也替他担忧。 但是正因为对自己父亲太过了解，他才更加无法确定自己到底究竟该怎么做。 “其实你不用甩掉你爸的人，你爸之所以离开，就是给你机会，让你来找我。”沈迟细致地挑着鱼刺：“这么说吧，你爸也算是跟你说了实话，他从前想出人头地，所以没有推开厉家递到他手上的机会，但现在他想摆脱那些人，所以他盯上了我。” 楚玉试图理解他的意思：“你是说，我爸是想让我把这些事情告诉你，然后让你去对付那个组织？” “恭喜你，答对了。”沈迟的筷子轻轻在碗上一敲：“准确地说，你爸是想让你跟我联手，解决完这些事情，顺便把他的担子接过来。” “但是……你的意思是……”楚玉眉头紧锁，很不愿意相信地道：“我爸真的……” 沈迟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作为父亲，我想你爸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你。” 楚玉默默地握紧了杯子，感觉心都抽痛了一下：“……我，那，我该怎么做？” 他甚至都没有思考，就已经决定要跟他合作。 作为多年的朋友，楚玉做出这个选择沈迟并不意外。 他对外人的请求向来都是有求必应，更何况现在求到他头上的还是他的父亲？要不是这件事情确实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也不至于这么犹豫不决。 沈迟抬起眼盯着他：“你确定你准备好了？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手上可沾了不少人命，你一旦跟我联手，你势必一样会沾染鲜血，到时想抽身可没这么简单——并且我绝对不会允许在我做事的时候你在旁边让我刀下留人。” 在金西岛，如果带上这么个累赘，他怕是早跟陆韶一块儿喂鲨鱼了，虽然说楚玉很善良，但他这种毫无原则而且不挑对象的善良对他而言，活脱脱的就是一猪队友。 他虽然是个很不错的合作对象，但是沈迟自认小命要紧，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他会不会圣母心发作。 只有在确定楚玉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后，他才会考虑跟他合作。 楚玉眼眸微黯，双拳缓缓握紧，做过三次深呼吸后，他下定了决心：“我确定——你要我怎么做？” 第200章 暗网 他答应得这么爽快，齐健都有点不敢相信，忍不住拿斜睨着他，满眼怀疑。 这他妈真的是那个圣母楚大少？他现在答应下来的很有可能是上十上百条人命啊，他好像还真挺信任他哥的，这么大的事眼皮子都不眨一下就直接应下来了…… 他正琢磨着呢，沈迟已经轻声笑了。 “放心，没什么危险。”刚好五圆整鸡转到了他面前，他直接拿着刀子干净利落地将整只鸡切开：“呐，第一步，你要离间厉家和那个组织，对了，那个组织叫什么？” 楚玉迟疑了一下，才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知道，我得回去问我爸。” “可以的。”沈迟说着就卸了一边的鸡翅膀：“把厉家踢出去，你就能扛下你爸的势力，你不用操什么心，直接跟厉盛说是我让你这么干的就行，旁的他会给你处理干净。” 以厉盛从前的行事来看，沈迟说的没错。楚玉沉吟着慢慢点了点头。 “厉家解决后，就得把这组织在华夏的所有分支全部切掉。”沈迟卸了第二只鸡翅膀，刀子指着一只鸡腿：“然后那时我应该已经找到了它们的老巢，这个时候你就得想办法把楚家摘出来。” 楚玉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怎么摘？” 要真那么简单，他爸能为之奋斗一辈子，最后还不得不把他给拖进来？ “这事交给我来办，你只需要配合就行，到时我会通知你的。”沈迟说话间一刀切下，干净利落将整只鸡腿连皮带肉一起切下，整个放进楚玉面前的碗里，眉眼含笑，温雅如玉：“你看，鸡腿还是整只吃比较爽吧，总是被人牵着扯着，步子都迈不开。” “对，大步走还怕扯着蛋。”齐健咧着嘴笑。 楚玉感觉脑袋晕乎乎，拿筷子戳了戳鸡腿，目光不由自主看向那盆里另一只好端端的鸡腿：“那这只是？” “这只是我的。”沈迟笑眯眯把鸡腿划了一刀：“至于怎么吃那就是我的事了，反正你爸的目标只是把你们楚家摘出来，最好是不受太大的影响，不是吗？” 不……他爸的意思是最好这一次索性做到底，把他们家彻底洗白才好…… 不过这话他能跟他爸说能跟厉盛说，却独独不能跟沈迟说。 沈迟那么聪明，他爸的潜台词他能听不懂？既然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不情愿。 作为朋友，沈迟能答应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给面子了，他不可能仗着自己是他朋友就得寸进尺啊…… 这么想着，楚玉点了点头，吃了一口鸡腿，酥香甜软，入口即化，但他偏偏感觉食不下咽。 匆匆吃了几口，楚玉端起酒杯：“我还急着回去跟我爸说，那我就先走了，来，敬我们合作愉快。” 沈迟齐健一同举杯，跟他轻轻碰了一下：“合作愉快。” 等他走了以后，齐健啃着猪蹄心满意足：“啊，他走了，这一桌子都是我们的了！” “出息。”沈迟沉思着，慢条斯理地将鸡皮撕下来。 “哥，你为什么答应帮他忙啊。”齐健皱着眉头有些迟疑：“难道到时我们要带他一起去吗……” “怎么可能。”沈迟斜了他一眼：“没听见我刚才说的？他没有危险的，他只需要配合我，再说，带他去办事？我又不是猫有九条命。” 想一想，万一遇着个不要命的，拿着把刀冲上来，沈迟一脚踹回去，抢了刀子正要把对方置之死地，楚玉一把拦住他，喋喋不休说些什么得饶人处且饶人，给人一次机会，不要赶尽杀绝什么什么的，结果一不留神，倒在地上半天没吭声的人悄不吭声掏出另一把刀，直接就把人给捅了。 ——上哪说理去？跟阎王爷说自己看错了人？ 沈迟从不干这种蠢事。 想着那画面，齐健打了个哆嗦：“是不能带，他虽然现在这么冷静配合，但真要事到临头我不觉得他能那么果断。” “所以我才让他去找厉盛。”沈迟笑得一脸深沉：“厉盛心里可一直都觉得自己对不起他，这么好的人情，楚玉是从来不肯去讨的，但是我不介意帮他一把。” 说是帮，其实也是互帮互助，各取所需罢了。 “那董大柱他女朋友那个案子……”齐健有些忧愁地看着他：“我们还查不查啊？” “查，当然查。”沈迟哂笑：“等着吧，线索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这句话让齐健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点苗头，他完全听不懂啊，线索，怎么还会自己送上门来呢？他哥莫不是不止失忆，智商还下降了吧？ 不过后面发生的事情，很快就让他意识到，他哥失忆不仅没影响到他的智商，反而更加可怕了。 楚玉的速度很快，或者说，是厉盛的速度很快。 但是，卢西恩的速度更快。 k国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厉家正在爆发一场争吵，最后的结果，以厉盛直接将他爸软禁起来为结果。 他将k国递过来的消息直接告知了楚玉，楚玉传给沈迟，然后厉家突然之间就中断了和海外的所有交易，包括但不限于经济交易。 沈迟带着齐健和董大柱赶往m国，既然这是k国递来的消息，他自然会根据这线索查下去，这一查直接就查到了m国。 像这类跨国的案子，两边交涉都是非常麻烦的，沈迟没等上面的吩咐下来，直接自费去了m国。 对方给的线索也很微妙，直接给的一个地址，沈迟再三确定，发现这是一处地下交易所。 沈迟没有贸然进去打草惊蛇，而是根据这个地址，顺藤摸瓜，通过蕃茄路由器和vpn进入了暗网。 这个网站整体是黑色，版面极为简单，但是沈迟点击后，发现没有注册根本无法正常浏览网页。 他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羽修，高价买了一个身份。 “这是什么？”董大柱看得整个人都有点懵。 “暗网。”沈迟输入买到的这个m国人的身份信息，然后算出其正确的代码，才正式登陆进去。 齐健有些迟疑：“他们不会追踪到我们这里来吧？” 第201章 天真 “不会。”沈迟一边飞快地按动着按键，一边头也不抬地道：“暗网是隐藏在我们日常网络之外的虚拟空间，常规的搜索引擎根本无法找到它，同样的，我用蕃茄路由器和vpn进入以后，他们也找不到我，而且我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说话间，他输入的信息通过了检测，网络画面开始跳动。 进度条显示5%。 沈迟微微往后靠，扫了眼董大柱：“你女朋友有英文名吗？” “没……啊，好像叫艾娜，不过她平常基本用不到……”董大柱有些迟疑：“难道他们会用真名吗？” 进度条跳到30%。 沈迟点点头：“当然，他们的交易目标只是钱，只要你给得起钱，他并不在意是谁将她买走了。” “我……”董大柱眼睛瞪得很大，有些不敢相信：“那，她现在安全吗？” “安全？”沈迟摇着头笑了：“天真。” 虽然是k国的人将这个消息递过来的，但是已经被从华夏带来了m国，甄诗漫现在身处地下交易所，人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安全这种东西太虚。 董大柱暗暗咬紧牙根，目光紧紧地盯着进度条。 95%了。 他犹豫了很久，才低声道：“这，这上面的话，大概会要多少钱……” 他默默算着自己的存款，忽然第一次怨恨自己从前花钱太肆意。 如果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没有抓住，如果因为钱不够而让诗漫不能解救出来，他会恨自己一辈子…… 沈迟淡淡扫了他一眼，点了支烟，没说话。 一旁的齐健张了张嘴也没说什么，不管怎么说，董大柱比他妈还是好很多的，至少在这当口，他没把救出甄诗漫当成沈迟应该的责任。 终于，进度条终于走完了，画面跳动到了交易版面。 屏幕上面黑底白字，触目惊心的几行英文几乎让董大柱跳起来。 【本周新货……】一长溜的英文名中，他一眼就看到了甄诗漫的英文名。 艾娜。 会是她吗！？董大柱激动得神情几近癫狂，扑到屏幕前：“快，你打开看一下！” 鼠标滑动，艾娜的名字是超链接。 沈迟看了眼齐健，示意一旦董大柱有异常就拉开他，齐健打起精神，认真地点头。 画面跳动到详情页，只看了一眼，董大柱几乎就疯了。 “我要杀了这帮畜生！王八蛋！”他双眼赤红，拳头握得咔咔响，整个人处于精神紧绷到极致的疯狂状态。 齐健见状不妙连忙一把抱住他，死都不撒手。 沈迟头也不回，弹了弹烟灰：“你先把他带出去。” “我不出去！”董大柱简直要疯了，他恨不能钻到屏幕里去杀了那些混蛋：“这些杂碎，他们不是人，他们根本没把人当人看……他们在卖啊，你们没看到吗……” 董大柱人高马大的，虽然脑袋有时转不过弯来，但是体能是真的不错，齐健实在是拖不动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才能堪堪拉住他没让他把电脑给砸了，中间还让董大柱扫到了他手臂，疼得钻心。 最后齐健火了，直接捶了他一拳头，砸得董大柱眼冒金星：“你他妈给我闭嘴！” 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发作，董大柱整个人懵了，眼都不眨地死死地盯着他。 齐健直接把他往外边一搡：“你他妈就疯吧，没瞧见我哥在帮着找线索，你他妈现在把电脑砸了，是不想救你老婆了是吧，砸电脑有屁用？够种你他妈去砸那些绑架她的人啊！滚滚滚，滚出去！” 这一回董大柱没再反抗，摸着已经淤青的嘴角乖乖地跟着出去了。 自始至终，他们的这场闹剧，沈迟连回头看一眼的想法都没有。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屏幕上，指尖轻快地敲着键盘。 把董大柱弄出去以后，齐健重新折返，凑过来看着屏幕上的数字跳动，皱着眉头道：“哥，你这是在干啥？” “哦，在拍甄诗漫。”沈迟轻描淡写。 齐健瞪大眼睛：“拍？他们在把她进行拍卖吗？” “嗯。”沈迟不错眼地盯着那个飞快上升的数字：“今天晚上开卖。” “不是拍卖吗？价高者得啊，网上拍完了现实中还要卖一次吗？”齐健表示完全看不懂英文。 沈迟吸了口烟，弹了弹烟灰：“哪这么简单，网上不过是拍个入场券，甄诗漫的个人条件挺好的，而且身材和脸蛋都很符合这些人的喜好，价格绝对不低。” “能不能直接让m国警方跟我们配合着进去……抢？” “天真。”沈迟哂笑：“m国的法律是可以合法持有枪支的，更何况是这种地下交易所，你以为安保是吃素的？再说他们也不会配合，如果真这么简单，他们也不敢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到明面上来卖。” 齐健看着沈迟说话间屏幕上显示的一串数字，那个勾他还是看懂了的：“咦，拍到了？” “嗯，两张入场券了。”沈迟说着就退出登陆重新建立一个帐号：“还要一张。” “就我们三个去啊……”齐健皱着眉头，搬了张椅子坐到一边，眼睛往外边扫了一眼，凑过来贼兮兮地道：“哥，我看要不就把这笔钱省了吧，我去弄点药，把他搞晕了丢这儿呗，这还是网上看着他就这么激动，要是现实中看到了，他肯定能把那里的屋顶都给掀了。” 沈迟指尖一顿，还是摇了摇头：“放心，他不会。” 如果真是把他迷晕了，到时万一出了点什么问题，反而坏事。 既然沈迟这样说了，齐健也就不吱声了，看着沈迟很快搞定了第三张入场券退出拍卖页面，点开了详情页，他连忙凑过去，低声赞叹道：“哇哦……” 不得不说，甄诗漫的条件是真的很不错。 照片虽然不是特别清晰，但这种蒙胧美反而更加吸引人。 画面中，甄诗漫被绑在一张铺着黑色床单的床上，不着寸缕，显然正在挣扎，这些拍照的人并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也没有什么隐私不隐私的，一切都是为了展示“货物”的价值。 纤细的腰身，笔直的长腿，浑身雪白的肌肤衬着黑色的丝绸床单，画面显得非常具有冲击力。 第202章 愚蠢的人 就算是沈迟也不得不赞一声漂亮。 可想而知，这样的照片一经泄露，会引来多少人的觊觎，也难怪这次的交易会搞得这么隆重，甚至连入场券都一票难求。 齐健偷偷瞟了沈迟一眼，目光往外梭了一下：“哥，你说，我们把她救回来，她会不会寻死啊……” 毕竟这样的照片，又是曾经被绑架过，然后被自己的男朋友救出来…… 以甄诗漫这种女孩子纯真到连初吻都还在的性格，很难不往坏处想啊。 沈迟的目光盯着照片里一双无意间露出半截的男式皮鞋看了片刻，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听了齐健的话，他淡淡摇了摇头：“那就是董大柱要思考的事情了。” 常言道送佛送到西，取完经封了佛，总不能还要他教他怎么做佛吧？ 他切换出来，在网上搜了很久，最终将这双鞋子跟某个品牌的限量版重合了。 “哥，你在干什么？” 沈迟神色淡然：“没什么。” 他关上网页，按了按眉心，心里却思索开了。 他想，他已经明白，k国那边一直隐匿在黑暗中的组织叫什么了。 gue。瘟疫。 这个组织曾经在m国掀起过一阵巨大的风浪，他们犯下了各种震惊世界的案子，其中尤以首领兰格绑架了曾经m国总统的女儿为最。 在那个案子中，可怜的女孩被绑架后，不出三个小时就出现在了暗网上拍卖，半小时内价格飙升到了令人仰望的存在。 他们态度太过嚣张，也太过自信，竟然还敢在m国直接交易，最后激烈的枪战中，瘟疫首领兰格被杀，总统的女儿也死于那场枪击，所以后来瘟疫这个组织便从世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所有人都以为它已经被解散，但现在看来，他们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根据地，从m国转移到了k国…… 他们这次绑架甄诗漫的手法，和那一次绑架案的手法如出一辙，是谁的主意呢？ 是他们故布疑云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难而退，还是……兰格其实没有死，是在正式跟他宣战？ 沈迟切换回那个画面，所有入场券已经被抢购一空，详情页已经无法再点击，屏幕上大大的over仿佛一个鬼脸在朝他狰狞地笑。 兰格啊…… k国，卢西恩看着华夏传来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厉家为什么会突然反水？其他省呢？” “都失去了联系。” “该死的。”卢西恩眉头紧锁，不敢稍作停留直接去跟兰格汇报。 谁知兰格听了以后竟然一点都不在意，慢慢品尝着杯中的红酒，一脸惬意：“这很正常，卢西恩，你太紧张了。” “不，兰格，你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卢西恩手中的文件几乎被他捏碎：“我们布置了这么久，从华夏境内运出来的货物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它的份额近两年甚至已经超过了我们在其他国家的总值，一旦华夏境内货物链断裂，你明白我们将遭遇什么吗？” 华夏人口众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尤其多，近十年来，随着这个国家的高速发展，华夏逐渐进入人们的视野，让西方人对他们的了解也逐渐增多，当然，人们对这些具有东方特色的美人们的关注和兴趣也在逐步上升。 他们在暗网拍卖的人里，华夏的美女占的比例已经非常大了，他们搬迁至金西岛，后面又移至k国，刚开始的几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直到m国的追踪逐渐减少才算缓过神来，这样大的动作，怎么可能少得了钱？ 而金西岛一直以来的研究以及各项花费，那个数字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步，好不容易研究终于有了些进展，他们有些实验成果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随便拿出来卖一样，价值也是非常可观的，可惜这一次被沈迟全给毁了。 毁了一座金西岛，他们承受的损失是以亿计的，尤其常驻金西岛的很多都是组织内部的人员，被一网打尽之后，组织上下大伤元气，自然也需要更多的钱去进行安抚，组织内的帐上余额根本经不起这样的动荡…… 在这个关口，如果连华夏那边的资金链都断了，他们的损失…… 兰格微微闭上眼睛，愉悦地闻了一下红酒的香气：“当我们得到沈迟以后，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厉家一直在我们掌握之中，问题全出在这个厉盛！”卢西恩皱着眉头：“兰格，我承认沈迟很厉害，但是只有他一个人，想让他一人改变我们的现状是否太过冒险？” “no。”兰格抿了一口红酒，轻轻吁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悠远：“他身上有巨大的秘密，如果不是这样，以他的心性，他绝对做不出让整座岛的人一起陪葬的事情，果然够狠……我喜欢……” “……”卢西恩感觉他们说的完全不是一个话题。 兰格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声，扬起嘴角缓缓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卢西恩，你太急切了，这事，得慢慢来，暗网那边你盯着点，记住，不能杀了沈迟……我想要的，是他全身心的臣服……” “是，属下知道了。”明白自己无法说服兰格，卢西恩只得退了出去。 明白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兰格也不在意。 愚蠢的人。 他在心里嗤笑着。 一个沈迟，抵得上整个华夏，虽然不确定他有什么特殊能力，但是以他查到的沈迟身价，他能够确定，这个人，绝对有足够的实力。 一旦将他招入麾下，瘟疫将重震雄风，杀回m国也指日可待！ 兰格一口将杯中红酒饮尽，眼底一片寒芒，指尖缓缓滑过屏幕上沈迟唇角噙着的浅笑，他目光幽暗：“你最好是乖乖听话……” 这样的人才，如果能为他所用自然是最好不过，如果不能…… 就只能痛下杀手了…… 傍晚的时候，齐健拖着三四个袋子回了酒店，把东西往床上一扔，他整个人就瘫在地毯上了：“卧槽，你们为啥都不去，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英文烂到死，还好有钱！” 第203章 真正的面目 果然这世道，有钱就是大爷，虽然他一个字都听不懂，但是刷卡的时候还是非常ok的。 沈迟径直拎出之前就定好的衣服：“让你去取一下而已，要说什么？” “……算了。”齐健一翻身爬起来，眼睛往房里一梭：“他还盯着电脑呢？” “嗯。” 董大柱自从沈迟买了入场券告诉他晚上要去交易现场后，整个人就跟着了魔似的，翻来覆去盯着甄诗漫的照片看。 知道的会说他是在给自己定神，以免到时到现场以后冲动下血冲脑子坏事，不知道的以为他变态。 齐健挑了挑眉：“我们是先吃饭还是先换衣服？” “吃饭。”沈迟看了下时间，服务员应该快到了。 话音未落，有人敲门，齐健蹦跶过去，果然是服务员把饭菜送过来了。 沈迟确定饭菜里没有被人下药以后，才让齐健把董大柱叫出来吃饭。 饭菜非常丰盛，只是董大柱实在没有胃口，要不是怕自己不吃饱没有力气，他根本一点都不想吃，味同嚼蜡。 吃完饭，三人休息片刻，做了下热身运动，便开始各自换衣服。 这都是沈迟定制的衣服，外面看好像是西装，但实际上用的是非常柔软的材料，延展性非常强，至少不会出现一踢脚裤档开了的囧事。 “哇哦，我们这是要去打架吗？”齐健拉扯着裤子笑。 “只是做好准备。”沈迟叼着烟把领带扯正。 齐健扫了他一眼，愉快地吹了声口哨：“哥，讲真，难怪那个什么戚灵对你那么感兴趣，你这身材真的超正的。” “滚。”沈迟简直懒得搭理他：“都什么时候了，你给我警醒点，今天晚上要敢坏事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齐健感觉脖子后头凉嗖嗖的，连忙举手：“绝对不会绝对不会。” 董大柱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突然发现屋里没人说话了，茫然地抬起头，见两人都盯着他，他迟疑了一下才也点点头：“我不会坏事的，你们放心。” 看着他这状态，沈迟皱了皱眉，拍了拍他的肩：“放松点，放在暗网拍卖的，都是处女。” 意思非常明显，不管怎么说，至少甄诗漫还没有遭遇到最坏最可怕的事情。 董大柱手都抖了一下，咬了咬牙，垂着眼睛用力地扯了扯领带：“我，我明白……” 但是这对他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从前那个可爱的、天真的的甄诗漫，已经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可以，他恨不能与那些人同归于尽。 但是很可惜，沈迟甚至连一把刀都不让他们带。 “为什么？”董大柱两眼赤红：“万一出点什么事……” “暗网上面明文禁止带任何武器，违者后果自负，万一出点什么事。”沈迟身长玉立，比董大柱高出一个头的他站在董大柱面前就跟堵墙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沈迟微微垂着眼盯着他：“你觉得在交易现场，谁会给你机会掏枪还是拿刀？” 一旦真的出了火拼事故，他们全都得死。 能干这些事的，全都是些亡命之徒，你跟他们说道义还是讲理？都行不通的。 “既然你现在是要去救人，就先做救人该做的事情。”沈迟理了理袖口，收回目光：“别去想什么报仇的事情，那与你无关。” 董大柱很想大声地反驳：凭什么与他无关？那是他的女朋友！他恨不能杀了那些混蛋，哪怕是跟他们同归于尽也好！ 可是他非常清楚，他不能。 心里最深处的悲怆仿佛要将他淹没，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轻声地嗯了一声。 见他情绪稳定了些，沈迟满意地点点头：“行，出发吧。” 暗网这次定的交易现场在最后一个小时才在暗网上公布，地点在m国s市一处非常偏僻的港口。 沈迟在车上看了看地图，笔尖在港口的三个出口上打上勾：“齐健，到时我让你们走，你就带着他们从这个出口走，记住，是往西，不到万不得以不要跳海。” “那你呢？”齐健开着车头也没回。 “我自有打算。”沈迟的目光划过m国，定在了离m国仅三个小时航程的k国。 离这处港口最近的国家就是k国，瘟疫用甄诗漫把他引过来，自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只是金西岛已经沉没，他们为什么还死盯着他不放？ 应该是兰格的主意吧…… 那么，兰格这一次应该也会来…… 沈迟笔尖在地图上顿了顿：“你们出来后别回酒店，直接去机场，那边我安排了专机，你们直接回国，不管什么情况，中途都别停顿别回头。” 齐健猛地踩下了刹车，恶狠狠地回头：“我不！哥，那你呢！” “我说了，我自有打算！”沈迟扶正差点掉地上的地图，目光凌厉地扫向他：“你再敢说一个不字，你现在就给我滚下车！” “可是……”齐健被他吼得有些瑟缩，但还是想努力争取一下：“哥，我可以给你帮忙的！” 看着他眼里闪动的星光，沈迟知道自己话有些说重了，他按了按眉心：“行了，你把董大柱和甄诗漫好好地带回去就已经是帮了我大忙了——别废话了，开车吧，我一个人行动自如些。” 这句话让齐健无话可说，毕竟他哥可是一个人在金西岛杀了个通进通出还全身而退的人。 以他的身手，留下来确实可能只会添乱，但是他怎么想，怎么不甘心。 他忿忿地踩下油门，一路飙车赶往港口。 离交易现场数百米就有人拦路，车子全被挡了下来，众人被非常“温和”地从车子里请出来，不管车里的人身份高低，一率都是一人一张入场券，没有券代码的通通被拦截下来。 沈迟三人自然是非常顺利的进去了，由于沈迟不差钱，所以他买的座位也是非常好的，不仅三人一个包厢，而且还有专人领他们进去。 一路左拐右转，迎面遇到的人每个都凶神恶煞的，周身弥漫的气息都让人感觉不安。 很显然，这些人都是血里淌过的，他们看人的时候，甚至都感觉不到其中的温度，好像在他们眼里，人，只是货物。 这才是暗网真正的面目。 第204章 紧张 什么拍卖，什么网络，什么美貌的女人，这一切都是幌子，它们真正的操纵者，是一群亡命之徒。 从这些人中间穿行而过，沈迟始终脚步稳健，跟在他身后的齐健和董大柱感觉腿肚子都有些发软，整个人几乎是麻木地跟着往前走的。 被拦在通道口的时候，齐健甚至打了个哆嗦，看着沈迟面不改色地任人搜身，他这才明白之前沈迟不让他们带武器的原因。 旁边有个人偷偷带了把枪，这些人甚至一句废话都不说，直接抬手就毙了，与他同行的人都不敢吱一声。 终于抵达包厢，领路人退下后，齐健才松了口气，一回神，掌心全是汗。 房间非常小，花了大价钱，却也只是一间不到七平米的小房间，三面都是墙，进来后正对着的那一面墙是落地的防弹单面透视玻璃。 除了中间摆着的三张椅子的一幅茶几后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装饰物，但这也已经比楼下的大厅要好太多了。 房间隔音交易还可以，齐健站在窗边往下看，抹了把汗：“我的天，他们暖气开太足了吧，我都出汗了。” 董大柱却感觉浑身如坠冰窟，僵硬地走到窗边，死死地盯着那个窄小的舞台看。 他知道，在那里，他最心爱的女人将被人当成货物一样，毫无尊严地拖出来拍卖，价高者得…… 抱着最后一丝希冀，他咬着牙慢慢地道：“被拍卖的人……会穿衣服吗？” 虽然很不想打击他，但是沈迟还是只能无情地道：“会有一条纱，但是什么也遮不住。” 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那薄薄的纱根本没有任何的遮蔽性，反而更能引起众人的欲望，暗网的目的也在这，只有引起了其他人的兴趣，才能卖出更好的价格。 来的人很多。 甄诗漫的条件的确特别好，暗网已经很久没能搜寻到这样高级的猎物，事实上，如果不是“瘟疫”插手，甄诗漫根本不可能会流落到这里来。 但是她如果不是因为瘟疫插手而流落到了这里，很有可能早就被侮辱了，甚至可能已经被害。 董大柱虽然隐隐猜到了一些内情，但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事实上，他也不能说。 不管怎么样，沈迟能来走这一趟，他已经万分感激，毕竟这可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活计。 在他的胡思乱想中，有服务员进来送了茶水点心，彬彬有礼地退了出去。 齐健看了一眼沈迟，见他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也就拉着董大柱坐到椅子上：“先等着吧，估计没这么快开始。” 他说的没错，楼下大厅陆续有人进场，楼上的房间虽然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但想必有钱人还是比较多的，只是不确定哪些房间里有人。 事实上，沈迟并没有在闭目养神，他正在努力从这喧嚣的现场寻到有用的信息。 各物品们纷纷哀叹着，诉说着那些可怜的人遭遇的一切。 “哎，他们又来这里拍卖了，真可怜……” “是啊，上回有个特别漂亮的小姐姐被人拍下来后直接扔进了人群里，她当场就被……唉……” “这些都是大坏蛋！大大坏蛋！” “……” 沈迟的手表与它们交谈起来，于是很快便得知，二楼的房间基本都坐满了，只有两间目前还空着。 这两间房间，其中有一间是属于瘟疫的吧…… 兰格会来吗？ 正在他思索的时候，楼下爆发出一声热烈的喝彩，很显然，拍卖开始了。 在这种交易现场，是没有什么热身舞蹈什么主持人演讲的。 简单粗暴直接灯光全灭，舞台上被灯光照得恍如白昼。 台下的呼声很快沉寂下去，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盯着舞台。 董大柱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会吗，诗漫会出现吗？ 从侧面的通道口，有个拿着话筒的人走上舞台，用英文解释了一遍拍卖规则。 很简单，每个人的座椅上都是有序列号牌的，上面有按钮，按一次加一次价，每次一万美金，当然，如果有特别土豪的，可以自己输数额。 根据他的提示，众人纷纷按动自己的座椅序列号，果然扶手上缓缓升出一个号码牌。 董大柱握紧自己的号码牌，有些颤抖地道：“我，我按吗？” “随你。”沈迟对这个并不在意。 主持人说完规则，拍了拍手，一个男人拖着一个女孩子上了舞台，有另外一个人拎了张椅子上去，将她安置在了椅子上。 果然跟沈迟说的一样，她身上仅仅盖着一块透明的白纱，什么也遮不住，反而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衬得她娇弱无力。 大屏幕上毫无掩饰地从各个方向各个角度展示着她的身姿，有些隔得远的就看大屏幕，但离得近的都是目光贪婪地盯着椅子上正逐渐苏醒的女孩。 药效渐过，可怜的女孩子缓缓睁开眼睛，眸中一片湛蓝如海水般清澈，清醒的那一瞬间，她吓得尖叫一声，瑟缩着往后退。 她惊恐却无力挣扎的神情极大地取悦了观众，台下发出一阵哄然大笑，大屏幕即时显现出女孩子清晰的轮廓。 董大柱握紧号码牌，看清她长相的瞬间，才轻轻地吁出一口气，说不清是解脱还是恐惧。 “别这么紧张。”沈迟扫了他一眼：“今晚拍卖的一共有五人，甄诗漫应该是最后一个。” 毕竟甄诗漫长得漂亮，又是唯一的东方面孔，今晚很多人都是奔着她来的，放在最后压轴最好不过。 虽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是董大柱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 他既期待甄诗漫快点出来，又害怕她出现。 第一个女孩子拍出了四十万m元的价格，拍下她的主顾是个m国老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求，直接让人把她带到座位当场就强丨暴了她。 周围的人跃跃欲试，他们的表情显然极大地取悦了老头，他确认了她的贞洁后，毫不在意地将她抛给了旁边的男子，顿时一群人一拥而上。 董大柱睚眦欲裂，咬得牙根都酸了：“他，他们……” 第205章 拍卖会 “这种情况很多。”沈迟自然也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那个男的叫埃米尔，是暗网的大主顾，他每次都是拍下以后直接享用，然后扔给其他人糟蹋，这里面不少人都是奔着这个甜头来的。 沈迟虽然也很愤怒，但是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坐下，不要轻举妄动。” “她根本没有反抗！”隔得很远，虽然听不到那边的声音，但还是能清楚地看到女孩子根本无力挣扎。 “都是被注射过药物的，他们花了钱，自然要让他们尽兴，否则暗网也不至于被这么热捧。”沈迟无声叹息。 说话间，第二个“货物”已经被带上了舞台，是一个e国的女孩子，眉眼间带着一丝英气，昏迷着的神情带着一丝禁丨欲的诱惑，让人忍不住怦然心动，台下立时一片哨声。 “这是e国的警力精英，身材绝对火爆，最棒的是她肌肉纹理非常优美，瞧，捏一下都能感受到这种力道……”主持人说着在她身上用力地揉捏了一把。 疼痛将她唤醒，苏醒的瞬间她睁开眼睛，眸中精光一片，察觉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她一跃而起…… 很可惜，药力让她根本没有任何力气，肌肉仿佛都已经与她的大脑失去了联系，在众人眼里，她只是如一条砧板上已经被解剖过的鱼一样，临死前还挣扎了一下。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按着按钮加价。 齐健有些迟疑地看了眼沈迟：“哥……” 跟他们是同行啊，要不要拍？ 沈迟正准备说话，忽然听到门的传话，那两间房间，在同一时间各进了三个人。 其中一间在通道尽头，里面坐着两男一女，都比较年轻，口音带了些m国腔调。 另一间在他们右边数过去第三间，三个男的，k国口音。 兰格会在哪一间？六个人里哪一个是他？ 沈迟让物品们去跟他们身上的物品联系，估计要一会儿才会有消息。 见沈迟没有搭理他，齐健只得扭转头继续看。 这名e国美女最终被二楼的一间房间里的人拍下，她被人抬着从人群中间走过，直接送往二楼，途中自然被人占了不少便宜，有个人甚至还抱住她的头吻了一通，虽然很快就被赶开，但那种感觉还是恶心得她愤恨地瞪着那人恨不能将他撕了，却根本无力反抗。 等到送到二楼的时候，她身上的纱都没了影子。 第三个和第四个都很快被拍走，拍到她们的人直接将人带出了会场，也没有人拦着。 当主持人说今晚的压轴即将出场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董大柱已经激动地站起身来走到了落地窗前，恨不能直接跳到舞台后把人带走不让她上台。 可是他知道，这不可能。 哪怕他再怎么不情愿，昏迷中的甄诗漫还是被人抬了上来。 是的，毕竟是今晚最好的“货物”，她的待遇非常好，如暗网上呈现的一致，今晚她也被放置在了一张铺着黑色床单的床上，由四个人抬着走上了舞台。 床不大，刚刚好够她睡得安稳。 显然刺眼的灯光让她很不适，她微微皱着眉，似乎即将转醒。 主持人目光自她身上滑过，喉咙沙哑地道：“这个美人想必大家都已经有所了解，别的话我不多说，主家吩咐过，如果客人有需求，拍下她以后，可以当众！在这张床上！确认她的处子之身！” 此话一出，满场哗然。 董大柱拼命地按着按钮，恨不能立刻把她拍下来，趁她苏醒之前。 很可惜，在甄诗漫没有醒过来以前，根本不能进行加价。 与前四个不同的是，甄诗漫一出场，价格就直接翻了倍，主持人也非常坦然地道：“因为美人难得，所以每次加价十万起。” 单位是，美金。 在铺天盖地的呼哨声中，甄诗漫幽幽转醒。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台下有人兴奋得几乎冲上台去，虽然立刻被人拦住了，但还是撞到了她的床，她整个摇晃了一下，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看着她尖叫，害怕，无措，台下的人愈加兴奋。 主持人适时宣布开始竞拍。 董大柱拼命地按着加价，于是大屏幕上飞快地滚动着数字。 与此同时，沈迟终于知道了兰格在哪里，在他们右侧第三间，里面坐在正中间的男子，就是兰格！ 这时大屏幕上的数字已经累积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很多人都放弃了，但是兰格却还在继续加价，董大柱跟他像是在拼数一样，一人十万地往上加。 沈迟猛然站了起来，取过董大柱手里已经被握得滚烫的号码牌，直接输了一串数字。 大屏幕的数字顿时停了下来。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数字，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二楼。 这他妈是哪个大佬啊？这么多钱买一个女人，脑子有毛病吧？ 董大柱几乎要哭出来：“谢，谢谢……” “不用感激。”沈迟温和地看着他：“要还的。” 齐健默默数了一下那个数字后边的零，在心里给董大柱点了根蜡。 恭喜，下半辈子，哦不，下辈子都卖给他哥了。 兰格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将号码牌往旁边一扔，拿起手帕将手擦拭干净，扫了眼旁边哑口无言的卢西恩：“我说了，找到沈迟以后，钱不是问题。” 先从沈迟这边抽一笔，然后再将他带到自己身边，到时让他为他卖命，有沈迟在手，还担心没钱？ 不，他不仅能东山再起，而且还能牢牢将m国和k国的经济命脉控制在自己手中。 卢西恩已经激动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沈迟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要知道，这种拍卖场，不是你想输多少就是多少的，你至少得保证你卡上有这么多余额！ 而沈迟既然输出了这个数字，系统也接受了他的竞价，就说明他确实是有这么多钱！ 看着那个尤物被送往二楼，卢西恩深吸了一口气：“行动吗？” “急什么。”兰格优雅地端起酒杯：“他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被送进来后，甄诗漫整个人才慢慢回过神来，她瑟缩地将自己抱紧，根本不敢看他们任何人。 第206章 不准开枪 “小漫，是我。”董大柱脱了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心痛又着急。 “不是带了衣服么。”沈迟没有看甄诗漫，侧着脸提醒道。 “哦，对。”齐健拿出袋子，他根本不敢看，怕董大柱疯了会杀人，闭着眼睛递过去。 甄诗漫根本没有力气，只是麻木地看着董大柱，任他给她穿上衣服。 当身体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后，她才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抱着董大柱嚎啕大哭：“带我走，我好害怕……他们，他们抓了好多人，太可怕了……大柱……太可怕了……” 董大柱搂着她，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欢喜，骤然听了这话，他血液里正义的烈火灼热地燃烧起来，用力地搂紧她看向沈迟：“沈……” “打住。”沈迟摆摆手：“你现在赶紧带她回国，这边很危险，我们直接截下她，麻烦事多着呢。” “可是……”董大柱有些为难地看着甄诗漫：“她说那里面还有很多人……” 齐健缩在一边不敢吭声，沈迟冷笑：“那你现在看看，楼下的人多不多？别废话，赶紧背上她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听了这话，董大柱才像是猛然回过神来一样，连连点着头：“哦！哦！好！” 他弯腰抱起甄诗漫，在抱住她的瞬间，她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颊迅速泛出粉色，咬着嘴唇却还是泄露出一丝嘤咛。 “怎么回事……”董大柱面对这样的场面有些愣神，就几秒钟的时间里，甄诗漫已经如水一样瘫软在他怀里，媚眼如丝，两手无力地揽在他脖颈间，恨不能将他死死地勾缠住。 “下了药。”沈迟言简意骇，干净利落将甄诗漫从他怀里拖出来一半，一手刀劈晕再塞回去：“行了，赶紧走。” “你……怎么……”董大柱张了张嘴，又看看沈迟，再看看甄诗漫，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就直接打晕了呢…… 齐健看着董大柱患得患失的样就烦，他心里最是担心他哥的安危，看着董大柱还犹豫不决，劈头盖脸就是一耳光：“别废话了！走！” 他拖着董大柱往外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沈迟，欲言又止，千言万语最后却只能说一句：“小心。” 沈迟斜倚着落地的玻璃窗，捻着一根点燃的烟略侧着头，闲散地朝他摆摆手：“去吧。” 拍卖会已经结束，人们如潮水般涌出。 董大柱怀里的甄诗漫整个被外套包裹得严严实实，虽然也有人好奇地探头来看，但因为四周都有安保人员，所以并没有人动手来掀开衣服察看。 齐健浑身紧绷，精神高度紧张，虽然被人流撞得摇摇晃晃，但手却死死地抓着董大柱的手腕，怎么也不松。 终于，两人冲出了人群，他们没有往来路去，径直朝着沈迟之前告诉他们的方向跑。 董大柱紧紧地抱着甄诗漫，拼了老命地跟着齐健往前冲。 他们刚刚偏离人群的时候，并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异常，毕竟拍卖会已经完美结束，原先持枪警械的人精神也放松下来。 但是当他们直接翻跃西边的门，立刻有人吆喝起来：“stop！you！” 见齐健他们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他们才紧张起来，对着他们就是几枪，齐健他们刚好翻过围墙，没有打到。 这段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等到他们追过去的时候，只看到缓缓飞远的直升机。 “卧槽。”齐健抹了把汗，直接瘫软在地：“累死爸爸了。” 董大柱艰难地翻了个白眼，他再累能有他累？他还抱着甄诗漫呢！ 两个人喘了会气，才缓了过来。 齐健往下望，那个港口已经离得很远了，根本看不见了。 “你说，沈迟他……”董大柱咽了口口水：“他不会有事吧……” 齐健哼了一声，大声道：“我哥当然不会有事！” 但是这时候，沈迟还真的有事。 他寻的时机刚刚好，在进来的时候，他就有算过，在一楼的人走到一大半的时候，齐健他们下去是最好的时机。 果然，等到引起人注意的时候，他们已经追不上了，不过他们并没有盲目地去追直升机，而是折返回来查号码牌。 十分钟后，沈迟所在的房间冲进来一大群人。 被数支枪指着的沈迟并不慌乱，慢慢地抽完手里的烟，才抬起眼看着他对面的男子：“有事？” “沈迟？”身着黑色衬衫的男子浓眉一挑：“你带来的人呢。” “走了。”沈迟将烟摁熄：“有事？” 说话的时候头都不抬，他的态度之嚣张，完全出乎兰格的预料。 都这当口了，他这么嚣张的底气在哪里？连他带来的人都跑了，他莫非还叫了旁的帮手过来？ 不过不管沈迟现在的表现多么奇怪，兰格的目的始终不会更改：“抓住他，不准开枪。” 男子听到耳机里传来的命令，直接退后半步，一挥手。 他不知道的是，沈迟比他听得更清楚。 见这些人真的不开枪，直接上手来抓他，他一脚将面前的人踹飞，两手按在椅子上翻起来扫倒身后的人。 这一脚的力道极为刚猛，房间太小，这几个人避让不及，摔成了一团。 见到了这一幕，剩下的那名大汉眼睛露出了惧色，下意识拔出了刀子。 不准开枪……刀子应该可以吧？ 兰格还没来得及制止他，沈迟已经劈手拉过一个人，直接撞在了他手里的刀尖上，鲜血迸溅，沈迟面无表情地将这人往前一推，冷哼一声，右腿结实的扫在另一个男子的手臂上，就势一个下沉，一记手刀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枪，冷冷地指向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的男子：“兰格在哪？” “……”男子怔怔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 兰格朗声一笑，朝着话筒道：“行了，让他过来。” 看来他身边应该还是没有内奸，否则沈迟应该早就过来了，他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清一清身边的人的…… 男子有些迟疑地看着沈迟：“但是他手里有枪……” 他防备的姿态和犹豫不决的语气让兰格感觉厌烦，一挥手：“让他来！” 第207章 你的忠诚 沈迟哂笑一声，朝他抬抬下巴：“带路。” 他扫了一眼四周，整个房间里还站着的就他们两个了，只得硬着头皮朝前走。 在兰格房间的门口，他停下了脚步：“呃……” 沈迟眼皮子都没抬一下，顺手将枪扔过去，大步走了进去。 这间房间比他们订的大得多，兰格侧躺在真皮沙发里，抽着雪茄，眯着眼睛朝沈迟看过来。 卢西恩站得笔直，手不由自主地摸在腰间，浑身紧绷得像张拉紧弦的弓。 沈迟的目光在卢西恩的右手上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走过去，在兰格对面直接坐了下来。 好胆识！卢西恩在心里暗暗地赞了一声，能在兰格面前面不改色的人，沈迟好像还是第一个。 兰格显然也很是欣赏沈迟，打量他片刻：“你专门留下来……找我？” “是。”沈迟随手点了支烟：“你费这么大事绕这么大个弯，不就是想让我送上门？” 兰格哈哈一笑：“怎么样，今天的拍卖，玩儿的开心吗？” “还行吧。”沈迟摊手：“反正人又不是我的。” “如果你想的话，人也可以是你的。”兰格看着沈迟，眼里满是兴味。 沈迟失笑地摇了摇头：“算了，我们也别绕圈子了，有话直说吧——你费这么大力气，找我来是想做什么？” 兰格抽着雪茄微微沉吟着，沈迟的态度很潇洒，但是他这样的行为却让兰格有些疑虑。 他是想收服沈迟，但是看他的表现，他的确是很优秀，可是却太聪明了，站在他的位置，他并不希望自己收到的手下太过精明。 这说起来似乎很矛盾，但说白了一句话：如果不能收为己用，沈迟这个人于他而言，太过危险了。 “我看过你的履历，很不错。”兰格由衷地道：“刚才也看了你的身手，其实你做案件顾问太浪费资源了，有没有想过改行？” 沈迟弹了弹烟灰：“比如说……和你合作？” “怎么样，考虑考虑？”兰格挑了挑眉：“毕竟你做案件顾问的目的是找你父亲，你已经完成了不是么。” 他果然对他有过一番彻底的了解，连这个都知道。 沈迟沉吟片刻，微微笑了：“你在邀请我吗？这是你的想法，还是瘟疫的意思？” “我和瘟疫。”兰格顿了顿：“你真的很有意思，我对你更感兴趣了。” “谢谢，我的荣幸。”沈迟并不急着回答，因为他慢慢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放缓，他眼前闪过一丝白光，非常快速，快得仿佛只是阳光划过，可是他知道，这是他中毒的效果。 一直紧紧地盯着他的兰格自然察觉到了他这一秒里的停顿，笑容更加肆意了些：“请原谅我这样通知你，你的生命还剩……三分钟，你愿意在这三分钟内给出我满意的答复吗？” 沈迟微微一笑：“我不明白，我是怎么中的招？” “唔，其实很简单的。”兰格摊手：“两间房间里都点着香，虽然你没有喝茶一直在抽烟保持清醒，但是这个药是能麻醉你的神经的，加上你之前运动一番加快了血液流动……so……” 沈迟垂眸沉思片刻，感觉到腿部以下慢慢变得麻木，他知道这药的厉害，无奈地点了点头：“你想让我做什么？” “做我的伙伴。”兰格微微倾身：“你一定有过人之能，但是没有关系，在瘟疫，你可以尽情发挥，一旦有人发现了你的异常，你可以随时让他消失，我可以跟你保证，你可以拥有很多钱，很多美人，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你只需要付出你的忠诚，我对你唯一的要求。” 沈迟弯了弯唇：“听起来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为了你我可是颇费周章，那么，你的答案呢？”兰格的中文说得非常好，语气柔和得像是在和老朋友叙旧。 沈迟感觉身体半截都麻了，也不着急，慢腾腾抽完这支烟，才点了点头：“可以啊。” “啊哈！”兰格拍了拍手：“我就说沈迟是个聪明人。” 一旁站着的卢西恩终于能够吐出一直憋着的气，整个人放松下来，给沈迟喂了一颗药。 “当然，在这之前，请让我确认一下你的忠诚。”兰格盯着沈迟：“可以吗？沈。” 沈迟挑了挑眉：“怎么确认？” “有两种办法。”兰格慢条斯理地道：“一是你上仪器，唔，不得不说，苏死后，很多人都对他的实验目标表示非常感兴趣，如果你愿意答应的话，我绝对不会再怀疑你的忠诚。” “哦，请说第二个办法。”沈迟虽然陷在这里，却并不着急：“因为我的自尊不允许我成为别人的小白鼠。” 卢西恩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对兰格这么不客气的人。 奇怪的是兰格竟然也不生气，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谅解地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我也不勉强你，那，走吧，让我们去见见第二种办法。”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前行，沈迟被包围在其中，他面无表情，心底却有些晦暗。 他的烟，有问题。 什么无色无味的烟能让人半身麻木，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而且香炉也没有说自己有毒。 但是香烟说过，他每次拿的时候，它们都会说自己有毒，有害健康，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竟然着了道…… 这是齐健给他买的烟，他平时根本不抽，这一包是为了在这里保持冷静才让齐健去买的，让他半身麻木的真正元凶，是这包烟。 能接触到他的烟的，这三天之内，只有齐健和董大柱。 齐健自然不会有问题，那么，董大柱…… 他们去了地下室三层，远远的就听到哭叫和大笑声传来。 那种凄苦到绝望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禁感觉头皮发麻。 当他们走到栏杆处，原本站在这里的人都退让到一侧，充满兴味的眼神在沈迟脸上身上扫来扫去，无不充满恶意。 第208章 魔鬼的狂欢 沈迟面不改色，垂眼往下面看去。 “这是我们的娱乐活动。”兰格拍拍沈迟的肩：“你喜欢玩哪种？” 旁边一个男的大声笑道：“我觉得他会比较喜欢抓娃娃！” 抓娃娃？沈迟微微眯起眼睛望去。 那是一个巨大铁笼子，上面有一个晃来晃去犹自带着血丝的铁爪，而下面瑟瑟发抖的不是玩具布偶，而是……活生生的人。 兰格看向他：“怎么样？手气如何？玩一把练练手？” 沈迟掩在袖中的手指微微颤抖，面上却平静如水：“……好啊。” 那些人惊恐而绝望地看着天空的铁爪，它在沈迟的操纵下左右滑动着，铁爪上有很多挂钩，绝对不会脱爪，一旦抓住了下面人的脑袋，一直要拖到十米处才会开始松，要么是摔回去，要么是扔到另一侧的虎笼外，那就是另一个游戏了…… 所有人都盯着沈迟的手，沈迟感觉后背微微渗了汗，握着摇杆的手比这铁还冰。 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盯着他，兰格阴冷的眼神更是如影随行，如果今天不给出一份满意的答复，他不可能脱得了身。 当身侧的人哄笑着说他舍不得下手的时候，沈迟按下了确认键。 巨大的铁爪轰隆隆向下，下面的人四处奔逃着，却苦于困在狭小的笼子里无法脱身，最后所有人巴着铁笼子的边缘，眼睁睁看着铁爪抓了一下地上瘫软重伤的男子，然后又迅速升了上去。 “哎呀，抓了趟空的。”旁边的人笑道：“你这不行！来，瞧我的！” 他朝下边喊了一嗓子，带着k国腔调。 沈迟感觉脑袋里血液突突地往上冒，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不过下一秒他就知道这人说的是什么了，楼下的人哈哈大笑，直接往铁笼子上夹了个夹子，通上电。 笼子里的人全都连忙跳离铁笼边缘，就在他们庆幸自己逃得快的时候，铁爪下去了。 沈迟微微屏住了呼吸，看着铁爪一次抓住了两个人，然后其中一个在升到一米处时挣扎着从夹缝中掉了下去，惊惧交加地爬了起来缩到了一边。 而被夹得实一些的那个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根本无力挣扎，稍微一动，铁爪上的勾子就会勾破他的皮肉，鲜血淋漓。 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被甩到虎笼附近，饥饿的老虎迫不及待地伸爪去掏他…… 沈迟僵硬地移开了视线，兰格爽朗一笑：“看来你不是很喜欢抓娃娃啊，确实，这游戏适合小孩子，来，我们玩点别的。” 沈迟看向兰格，兰格脸上依然带着浅淡的笑意，眼神深邃，看不出他的情绪。 但是沈迟知道，兰格在怀疑。 他如果想要快速地取信于他，就应该立刻当着他的面杀死几个人，可是，他下不了手。 他能杀死罪犯，他也能杀死一整个金西岛的人，那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有罪，罪无可赦，他下手时候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可是这并不代表他能眼都不眨地杀死无辜的人。 这些人被抓来这里，已经很惨了，如果可以，他只想救他们出去，而不是…… 在兰格充满压迫性的眼神里，沈迟麻木地接过他手中的弓箭，精准地将一个人射穿了，然后正中耙心，只是去势已微，它扎在耙子上几秒后无力地垂落下去。 看着缓缓滑倒在地的人，沈迟的心揪成了一团。 他算得很精准，这个角度，应该不会致命…… 那个人也确实还活着，只是不敢挣扎，怕被人补刀，可是哪怕是这样，兰格也依然没有放过他，精准的一箭，直接让他的脑袋开了花。 沈迟的心一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哈哈，别这么紧张。”兰格愉快地抽了一口雪茄：“放松，这是娱乐休闲活动，别太注重成果，至少你得到了一个猎物，不是吗？走吧，我们去观赏一下你的猎物。” 是的，这里他们并不将那些人叫人，而是叫，猎物。 到了第四层，他们将自己得到的猎物锁死在铁板床上。 还有活着的，有些甚至只是骨折了，还会尖叫还会求饶。 当沈迟垂眼看着自己眼前的尸体的时候，忽然有些庆幸兰格补了那一箭，否则他真的不一定下得了手。 兰格在他旁边的一张床前，抛了把刀过来：“自己片啊，你也饿了吧，想吃什么自己做，我们这是自助餐。” 有那么几秒，沈迟想将这刀甩回去，一刀子扎死他。 距离这么近，他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兰格绝对躲不过，他绝对能够杀死他。 可是心中的火燃烧得愈烈，他的脑袋就越清醒：杀死兰格没有用。 瘟疫这个犯罪集团成立已经很多年，它的创办人并不是兰格。 他杀死了兰格，瘟疫并不会消失，它会迅速推出一个赤格、黄格、等等等等。 只要瘟疫存在，这些罪恶就不会消失。 可是虽然很清醒地知道这个道理，他却有些无法控制自己让自己完全冷静，他知道，那个药的药效还有残余，他得提起百分之二百的自控力，才能让自己不在这个时刻爆发。 但是眼前这一幕太恶心，他根本无法接受。 他们。 吃人。 这是一群魔鬼的狂欢。 他们在尖叫，拿着高脚杯接着血液，像一只只吸血鬼一样陶醉地饮着腥红的液体。 劲爆的音乐如同死亡的曲调，他们甚至没有直接杀死这些人，如痴如醉地听着他们的呻吟，求饶。 沈迟握着刀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最后缓缓地，在兰格再三的邀请催促下，划开了他面前这个人的胸膛。 他最终还是没有吃。 兰格也没有逼他，只是表达了自己的遗憾：“你如果尝过就会明白，这真的是人间美味。”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嘴角还沾着血迹。 沈迟目光沉沉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最后沈迟被安排在二楼的一间房间里，关上门，确定没有监控后，他进了洗手间，吐了个天昏地暗。 他见过很多尸体，见过很多血腥，但是这些人刷新了他的三观。 如果瘟疫不除，人间何得安宁！ 卢西恩看着沈迟紧闭的房门，略微有些迟疑：“大人，这个沈迟……如果他跟外界联系怎么办？” 第209章 享受吧 他们的这个娱乐场所一时半会是转移不了的，如果真的被查，简直是一逮一个准。 “哦，no，他不会的。”兰格喝了口香槟：“你不懂，沈这个人，极其自傲，虽然表面看上去很是温和，其实骨子里骄傲得要命，不到万不得以，他不会求援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会不会是装的……”卢西恩感觉有些无法想象：“毕竟之前我们看的他的事迹，都是非常富有正义感的。” “当然。”兰格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以为，他是真心臣服的吧？” 如果沈迟这么容易就能收服，他也就不会这么有兴趣陪着他玩了。 游戏嘛，当然是有点挑战性才更有意思。 “那……”卢西恩表示完全看不明白了：“您的意思是他在说谎？可是……” “这没有关系，卢西恩。”兰格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我不会逼迫他，但是你要知道，没有人在这里玩上一个月还能富有正义感。” “可是沈迟的自制力非常强，如果他能撑下来呢？”卢西恩眉头紧锁。 兰格侧耳倾听着那些遥遥传来的惊恐尖叫声，愉快地笑了：“他是否忠诚有什么关系？只要我将他的这些照片传给华夏的警方，他将被驱逐，嘭！这样，美妙的一声，他会被所有人视为恶魔，当他除了依附我没有任何退路的时候，他忠诚与否我并不在意。” 费尽心力去维持一个人对你的信任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对于沈迟这种人而言。 沈迟太过强大，他的强大不仅仅表现在他的能力上，同时也表现在他的人格魅力上。 这从他一路顺风顺水，朋友广泛就能够看得出来。 而要摧毁这样的人，其实也非常简单，只要将他连根拔起，让他永远无法见到阳光，那么不管他甘不甘愿，他都终将永远留在黑暗里。 来啊，享受吧，这美妙的人生。 兰格微微眯起眼睛，这真是美好的一天。 接下来的日子里，沈迟已经明白了他们的目的。 只要他下手留情的，他们就会直接当着他的面，以平时更狠辣百倍千倍的手段去折磨这个人，直到他悲惨地死去为止。 所以最后他被迫下手毫不留情，一击毙命。 在这期间，他们也引诱他开始吸毒。 与人交换毒品的时候，他摸到了瘟疫最大的经销路线以及进货渠道。 他想，机会总会到来的，他不着急。 当物品们告诉他有人在偷偷拍摄他杀人的视频的时候，他状似无意地将手指晃动了数次。 他相信，兰格不会贸然把这影像发出去，他既然决定将他留下来，那么，这录相最终应该会发给……警方。 别人或许会相信这录相，但是沈念不会，他不在，齐健就会接替他的位置，一旦看到这录相，他一定会立刻通知沈念，而沈念一定能够看懂他真正的意思。 别让我失望啊，小念。 第二周瘟疫派人去发货的时候，忽然涌出一大群人马，将所有码头全被围了，去交接的人一个都没能回来，货全部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直到三个小时后，那些人没有如期折返，瘟疫才知道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兰格果然又来了。 他盯着沈迟看了很久，拿出一叠照片：“你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沈迟扫了一眼，抽了口雪茄漫不经心地笑：“当时玩的有点嗨，感觉自己在飞，大概是抽筋了吧。” 当时他确实沾了那些东西……也正因为是这样，所以他才会直接拍摄录相，因为这样警方才不会发现沈迟有时候不由自主泄露出的一分厌恶。 他要让别人认为沈迟是自愿的，是心甘情愿的，所以在沈迟无法自控时拍摄最好，难道……沈迟当真不知道？ 兰格充满疑虑地盯着沈迟半晌，到底是没能看出点问题来，只能拂袖而去。 因为遭遇了重大的打击，所以再没有人跟沈迟说一个字，他被所有人屏蔽了。 上次货物被劫，为了维持瘟疫的良好“信誉”，兰格只得花大价钱再次进货，结果这一次，明明是私底下跟人商议的，却不知怎的又走漏了风声，整批货又被条子发现，血本无归。 瘟疫内部风声鹤唳，人人都提心吊胆。 听说兰格一怒之下血洗了这两次出事的分堂，闹出了很大的动静，甚至他本人都受了点伤。 沈迟微微眯起眼睛，晃晃悠悠站在楼上的栏杆前，一箭射出……射中了一个过来看热闹的人。 那人哪会善罢甘休，当场就闹了起来。 这些天所有人都感觉非常压抑，气氛空外紧张，没想到沈迟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他本来就是异类，哪怕再怎么与他们融合也依然显得格格不入，他身上有他们所羡慕又厌恶的气息。 就好像……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无法切断他飞翔的翅膀，他的身心虽然被控制，但他的精神却依然是自由的。 这实在令人感到气愤。 躁动的人们经过这些天的压抑，加上一直以来药物的侵蚀，根本无法完美地保持冷静。 更不用说沈迟有意无意将几个瘾君子拉过来后，其中一人下意识踹了一脚过来，原本是想踹沈迟的，结果不知怎的，竟然将另一个同伴给踹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 伴随着尖叫声，那个人轰然坠地，地上绽放出一朵腥红的鲜花，那个人四肢扭曲，眼看着是没救了。 原来，他们也会死啊…… 如果说之前他们的吵嚷让楼下的“猎物”们感到疑惑，那么现在的这一幕则大大地引起了他们的恐惧和兴奋。 太可怕了…… 所有人疯狂地摇动着铁笼子，尖叫声，怒吼声，说不清是谁先带的头，当有人准备过去给铁柱子上夹电夹子的时候，有人突然一把拉过他，死死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个人手里的夹子拼命地在铁柱子上砸，却根本砸不到人，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掐他脖子的人慢慢增加…… 终于，铁夹子萎然坠地，那些“猎物”们才像突然惊醒一般轰然如潮水般退开。 第210章 陷害（上） “哐哐哐……” 所有猎物都疯狂了，拼命地拉扯着铁链，原本高级而厚重的铁锁竟然无声自开，手指粗的铁链竟然在他们的蛮力之下，缓缓滑开…… 可是这一幕依然没有引起楼上众人的警醒，他们正咆哮着，将手中的武器挥向曾经的同伴。 长期处于兴奋和血腥生活中的他们根本经不起撩拨，不一会儿便彻底忘了自己身处何处，眼里一片腥红，只想着要打个痛快，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敌人。 刚开始还有人保持冷静，想要上去劝架，但是随着事态逐渐升级，有的劝架的人直接被人砍倒在地，然后后面的人也疯了，一刀子捅过去，刚才还神气威武的人顿时倒在地上抽搐，再没能起来…… 原本惊恐尖叫不已的猎物们忽然都收了声，没有一个人往楼上张望，他们被训练得极快的速度从前只能供人取乐，现在却为自己打开了一线生机。 驻守在楼下各机关里的人被一一拎出来，原本该守在自己岗位的人已经拎着刀枪跑了出去，然后被瞬间砍倒在地，整栋楼一片混乱。 没有了人看守的牢房挤满了被抓来的少年少女，他们试探地推了推铁门，惊讶地发现，它竟然没有关。 有了他们的加入，猎物们的行动顿时加快了很多。 当猎物们杀光了楼下的看守者后，他们迟疑了，该往哪跑？ 一片寂静中，他们清楚地听到一道声音：“从这里往上，一直，不要停。” 楼上的人这时也有些察觉到了楼下的异动，探头一看，连忙回头吼道：“stop！猎物们跑了！” 这一声惊醒了所有陷入打斗的人们，也惊醒了迟疑中的猎物们。 猎物们猛然回过头，再没有任何迟疑，直接朝着那个楼梯跑了上去。 人潮，如流水。 有人倒下，有人重新站起来。 他们像是水库中突然放闸的水，去势汹涌，如洪水，如巨浪，没有任何力道能够阻拦他们。 曾经的瘟疫众人，给他们下药，用各种手段将他们制服，关押在楼下，将他们当成牲畜驱使取乐，根本没有人想过，原来他们也是人，也会反抗。 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们的脚步，他们一层一层冲上去，没有丝毫停顿。 楼上的人已经得到了消息，冲到门口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大门，坏了。 敞开的大门如何能够阻止那些对自由已经奢望到几近疯狂的人们？不过，他们还有枪。 但是当他们拦在那些人面前，持枪威胁他们退回去却没有人听的时候，他们想要杀几个人以示威慑，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枪竟然打不出子弹。 这实在太令人恐惧了。 但是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是，猎物人潮并没有停止脚步。 他们一往无前，为了自由和希望，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们！ 那些人扔掉枪想去拔刀，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人潮如流水般淹没了他们，他们被推倒，被踩踏，被无情地碾压成泥。 兰格赶到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游乐区，久久地没有说话。 所有人都颤抖地站在走廊里，没有一个人敢抬头敢说话。 兰格扫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转身进了监控室。 监控的角度清晰地拍到第一个出手打人的人，但是却看不到他打的人，沈迟站的方位巧妙地被遮掩住了。 卢西恩低声道：“大人，你看那只手，我记得沈迟的……” “把他叫进来。”兰格没有回头。 卢西恩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不一会，他带着沈迟走了进来。 坐在桌前的兰格缓缓抬起头，目光森冷：“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沈迟没有说话。 卢西恩知道兰格在盛怒之中，也不敢抬头，只踹了沈迟一脚：“大人在问你话呢！” “嗯？”沈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惊奇地道：“但是他是在问你啊。” 问他？卢西恩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正正对上压抑着怒火的兰格阴沉的眼神。 他的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懵了。 这个眼神他太熟悉了，当初兰格一意孤行，带着所有人绑架了m国总统的女儿的时候就是这个眼神。 疯狂的，偏执的，任何事物都不能够阻止他的怒火的眼神…… 可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兰格会这样看着他呢？明明，明明他之前视频里显示的挑起事端的人是沈迟才对啊…… 兰格冷冰冰地盯着卢西恩，喉咙沙哑：“卢西恩，你跟了我几年了？” 卢西恩感觉脑海一片空白，张了张嘴有些茫然地道：“十，十三年。” “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十三年是怎么能伪装得这么好的？”兰格甚至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慢吞吞地摸出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对准了卢西恩的脑袋。 卢西恩的心都抽搐了一下，他知道，他的这个回答至关紧要。 一旦回答得不能让兰格消除对他的怀疑，他今天就得报销在这里了。 但是最让他不解的是，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他只是出去叫了沈迟进来——这么短的时间里，沈迟究竟是怎么做到将兰格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的？ 他下意识地道：“大人！我对您绝对的忠诚！这一切都是沈迟的阴谋啊大人！我跟了您十三年，从我第一次进入瘟疫就在您手下，请您相信我！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大人！” “绝对不会背叛？”兰格扯了扯嘴角，他略一偏头，手指轻巧地按下回车键：“那你解释一下这个。” 一片寂静中，楼道的喇叭清晰地说出了一句话：“从这里往上，一直，不要停。” 那声音，清清楚楚，就是卢西恩的声音。 卢西恩整个人都呆住了，他颤抖地看向兰格，又惊恐地看了看沈迟，想要解释，却偏偏根本无从解释。 眼看兰格要抬起枪口，他突然惊醒过来：“大人！这是阴谋！我当时一直跟在您身边，我根本不在这里，又怎么可能会说这句话呢？” 第211章 陷害（下） 这倒是，他就算是有这心，也没作案时间啊。 一旁看戏的沈迟凉凉地道：“怎么没时间了，你可以打电话啊。” 打电话？兰格疑惑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沈迟愉快地给他分析着：“我办案的时候会根据人的微表情来分析他说话的真假，比如卢西恩，他现在的惊恐、疑惑和隐藏的愤怒都是非常真实的，所以他现在应该没有说谎。” 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他说话，卢西恩心里涌起一股感激，暗暗握紧了拳头：只要今天他能逃过这一劫，以后他一定好好对待沈迟！ 兰格显然也有些迟疑，垂着眼盯着手枪没有说话。 “虽然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我还是可以给你解释的——有时候作案并不一定需要人在现场的，高科技手段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沈迟指着控制室：“那里有电话，如果打通了电话是可以连接到喇叭上的，那样就不需要人在现场了……” 卢西恩感觉兰格冰冷的眼神凉嗖嗖地扫过来，脊背生寒，他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凄声叫道：“沈迟！这都是沈迟的阴谋！大人你别相信他啊！” “我的阴谋？”沈迟嗤笑：“多谢卢西恩你这么看重我，我没有武器，没有帮手，在娱乐城我谁也不认识——你是在告诉兰格，今天所有的行动都是我的阴谋吗？难道那么多道锁、那么多的机关全是我打开的？还有那张坏掉的大门……想要弄坏它，至少得拥有它的钥匙吧？” 那扇坏掉的大门钥匙，在他这里…… “把你手机给我。”兰格伸出手。 卢西恩胆颤心惊地拿出手机，解锁，递过去。 手里的枪始终没有放下来，兰格扫了沈迟一眼：“打开通话记录。” 一旁的沈迟上前两步，拿过手机，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滑到通话记录的页面。 上面的记录清清楚楚地显示，在半小时前，卢西恩曾经打过一通电话给控制室，通话时间，十五秒。 兰格不怒反笑，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卢西恩猛然瞠大眼睛，张大嘴想要辩解，但是很可惜，兰格已经不再给他任何机会。 带着消音器的枪，只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就轻而易举地取走了他的性命，没有给他任何的反击机会。 卢西恩高大的身材轰然倒地，眉心汩汩地冒着鲜血。 没等沈迟松口气，兰格的枪口已经掉转指向他：“现在，告诉我，第一个挑起事端的人是不是你。” “是。”沈迟干净利索地承认了：“当时玩得有点嗨，射偏了，他不依不饶……不过我道歉了，后面是他大概神智有些不清醒，砍中了另一个人，然后他们就闹起来了，他们踹了一个人下楼，摔死了，所以猎物们才会受到惊吓发生暴动。” 兰格紧紧地盯着他，他再三确认，沈迟没有说谎，这也和他查到的监控基本上一致。 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说是沈迟干的，他也不相信，因为确实如沈迟所说，他没那么大的权限，而且卢西恩叛变的事实人证物证俱在，根本容不得他不信。 可如果说不是沈迟干的，他为什么隐约也觉得有些不安呢…… 他点了支雪茄，收了枪，深深地吸了一口，也不再拐弯抹角：“我想洗白。” 在警方死盯着的情况下，这个娱乐场所绝对保不住了，而且华夏境内已经与他们完全断了联系，再走贩卖人口的路线已经行不通。 两项瘟疫最大的收入通道全被堵死，如果想要恢复之前的风光，走原本的路线肯定是不行了的。 彻底漂白是唯一的出路，只是这漂白只得一步一步的慢慢来，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全部做妥当。 还好，他还有沈迟。 兰格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的目光始终停在沈迟的脸上：“你顶替卢西恩，得到的利益给你抽百分之五，怎么样。” 这已经是一笔非常可观的数目了。 而且这一个选择，一旦沈迟答应，也就彻底地断绝了他的退路。 真正被绑到他们一条船上，就算是他重返华夏，也没有人会再次相信他。 当他与瘟疫成了同一代名词，所有人看到沈迟便会联想到瘟疫，这同暗地里的行动不一样，这是洗白，当瘟疫真正站到阳光下的时候，沈迟将万劫不复。 如果沈迟不答应，那么他也不会再犹豫，就算沈迟再厉害，他也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 不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才，那就是敌人。 沈迟没有立即应允，而是沉吟了片刻，才慎重地点了点头：“不过，我需要卢西恩一样的权力，以及，我的货要最精纯的。” 毒物侵蚀，他再怎么天才也受不住，这果然是他曾经做的最漂亮的一件事。 兰格放声朗笑：“当然可以，没问题。” 因为这个根据地保不住了，所有人连夜起程，直接飞往k国大本营。 当沈迟真正接触到瘟疫内部以后，他才发现，原来他的谋划，其实并没有到撼动瘟疫根本的地步。 在他的操纵下，瘟疫成立了尧泰股份有限责任公司，涉及的行业范围极广，兰格刚开始还试图跟随着沈迟的分析去确认，但是不到三天他就败退了。 没办法，沈迟这个人简直是个怪才，他脑袋里的东西太奇妙，那些繁杂的文件和数据在他面前仿佛都只是玩乐的游戏一样，轻轻松松便将公司热热闹闹地做了起来。 所有员工都是出自瘟疫，沈迟只用假名出任了公司总经理，财务始终是掌控着瘟疫手中的，这也成功打消了兰格最后的怀疑，慢慢开始放权，交到沈迟手上的数字也从一开始的百分之一，慢慢增长到百分之十，百分之六十…… 这一次的行动，在后来华夏对沈迟其人进行描述的时候，被称为“商业天才的修行”。 在商业上，没有任何人是沈迟的对手。 他从来不参与任何酒会，也从来不去加入任何商团，甚至没有试图与华夏的任何人联系，也没有借用羽修这现成的资源。 他带领着瘟疫，单枪匹马杀入m国金融世界。 第212章 梦想的世界 如果说有些投资者是m国金融界的清流的话，那么沈迟一行就是m国金融界的泥石流。 沈迟的手法非常简单粗暴，他有着最狠辣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瘟疫的钱如流水一般从公司帐上划过，那些曾经堆积在仓库无法换成支票的钱，全部都慢慢汇入了银行，而且公司还在发展还在壮大，公司帐上的流水已经超过了他们曾经各种努力赚来的钱的总额。 他用非常粗暴的手段将瘟疫内部那些实验全部叫停，将人手全部调去尧泰，有人提出异议直接当场击杀。 杀伐果断，却又沉堕于毒品无法自拔，他这个人是矛盾的，有时甚至喜怒无常，对他们又抓了些猎物杀人为乐视而不见，有时甚至会亲自操刀直接示范如何精准而快速地杀死猎物。 从前的沈迟一去不复返，他纵情于这个黑暗的世界，一步步用鲜血带着他们往光明狂奔。 他成功地收服了所有对他不敬的人，瘟疫诸人提及他时眼里都会带着惊惧和尊敬，这是从前卢西恩终其十三年都没有做到的，但是沈迟仅仅花费了短短半年时间就做到了。 这让兰格惊喜之余又感觉到了恐惧。 他觉得自己的眼光是精准的，沈迟这个人真的太厉害，他好像无所不能，每一次他带给他的惊喜，都让他由衷觉得自己曾经的决定是多么的准确。 可是当他冷静下来的时候，又会怀疑沈迟是否真正忠诚。 连跟了他十三年的卢西恩都能背叛他，这个聪明到近乎妖怪的沈迟，又凭什么对他忠心不二呢？ 这让兰格感到焦灼。 尤其在沈迟宣布他们即将上市，公司将正式改名为尧泰集团，让所有在尧泰集团上班的人都收敛一些，别再做坏事的时候，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更是上升到了顶点。 兰格不止一次地去尧泰集团晃悠，各种查帐确认再确认。 他总感觉沈迟就像是一只翱翔天空的鹰，哪怕他暂时收敛了野性，他心里始终是自由的。 他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沈迟，他总是试图找到沈迟背叛他的理由。 可是他找不到证据。 越查，就越发现沈迟对尧泰是多么的忠诚，他甚至还会去抢羽修的生意，对自己曾经的朋友也没有手下留情。 他一步步地蚕食掉m国不少黑帮建立的公司，吞并掉他们的公司不说，还顺便让瘟疫的人马直接端掉了人家的老巢。 这种手段非常符合兰格的审美，让他感觉热血沸腾的同时又渐渐觉得自己的怀疑是对沈迟的侮辱。 尤其在一次行动中，他因为太过顺风顺水不够警惕的时候，差点被人阴了一刀，是沈迟替他挡了刀。 这一次，沈迟在医院躺了整整一个星期，刀口还没长好就因为尧泰没他不行而不得不折返公司继续工作。 这件事后，兰格渐渐的放下了对沈迟的戒心。 尧泰集团上市这天，兰格特地花了大价钱，包了m国最顶尖的空间花园酒店整层，用来开庆功酒会。 说不出是为什么，他特地隐瞒了这个消息，在酒会即将开始时才把沈迟叫过来。 沈迟根本不知道他是要干什么，睡到一半被他叫过来，穿着很随意的衬衫加休闲裤，头发长得有些长了，发丝被楼顶的风吹起的时候，露出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睛，再没有从前那干净到令人望而止步的气质。 看着这样的沈迟，兰格忽然感觉他终于有了瘟疫的气息，一番激动人心的陈词过后，他慎重地敬了沈迟一杯。 瘟疫帐上的钱，已经尽数转移出来，成了电脑里一笔笔可观的数字。 他终于可以站在阳光下了，出去花钱时也不用再提心吊胆，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对他敬佩有加，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他都一一将对方踩入了地底，这让他感觉非常愉快。 沈迟与他轻轻碰杯，虽然受到了最尊贵的对待，他却并不矜傲，面上如常自在：“这也是为了我自己，不是么？” 为了让众人一起看到他们美好的未来，兰格特地让人布置了一块大屏幕，上面直接直播着他们公司的股票动向。 当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一步步飘红的时候，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兰格都忍不住有些心旌动荡，抬头看着那些数字。 在他的桌前，摆放着一大叠的文件资料，这是沈迟为他们所有瘟疫成员特地申请的新身份。 从今天起，他们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生活在m国，不用再躲躲藏藏。 他们拥有着巨额的财富，可以随时随地拥有想要拥有的美女美酒，看中什么人直接抢过来就是，想要多精纯的药品也有人直接送到手里，再不用私下交易，风险全被对方担了。 这简直是他们梦想的世界。 很多人过来给沈迟敬酒，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愉快的笑容，他们的姿态放得极低，曾经最看不惯沈迟的人也都放下了成见。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他们不得不承认，沈迟确实非常有能力，让他们不得不敬佩。 沈迟来者不拒，他解开衬衫上面的几颗扣子，卸下了平时在公司上班时的斯文，此时的他看上去颇有些……颓靡以及豪爽。 这种气质太过独特，吸引了不少女性成员的注意，但是却并没有人上前试图引诱，因为曾经也有人这样做过，却无一例外都直接被沈迟击杀。 看着众人肆意放纵，有人喝着喝着直接在角落里拥吻着，兰格整个人放松下来：“嘿，沈。” 沈迟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眼神有些散漫，微微斜倚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回过头来：“什么？” “你真厉害。”兰格朗声大笑：“我终于回来了，m国！我他妈回来了！” 他们财大气粗的包了整个楼顶的空中花园，举办的这场酒会，在座的除了瘟疫员工外很多人都是曾经见不得光的瘟疫精英。 甚至连从不出k国基地一步的研究人员也全都到了场，在沈迟的领导下，他们已经不需要再进行那些费时费力却并不怎么赚钱的研究了。 这大概是瘟疫成立以来，他们最齐全的一次聚会了。 第213章 盛宴VS屠杀 兰格站起来，手撑在栏杆上，朝着楼下大声吼了一句：“i''mback！” 所有人都尖叫起来，香槟喷洒在花丛中，这是m国最顶尖的酒店，他们引以为豪的花园被毁坏得不成样子。 没有人察觉到，所有的服务员突然都悄然退下了。 他们疯狂地尖叫着，笑闹着，尽情放纵。 有个身段妖娆的美女扑进兰格怀里，烈焰红唇疯狂地亲吻着他，兰格并不拒绝，两人拥吻时不小心打翻的酒瓶差点洒了沈迟一身。 沈迟笑骂了一句，拎着瓶酒起身走到角落里。 他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也没有人试图过去搭讪，他性格就这样，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他们已经大概了解了沈迟的习性。 沈迟在角落里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杯中倒映着远处绽放的烟火，如梦似幻。 算算日子，以华夏的农历来说，今晚好像今天是大年三十啊…… 国内应该很热闹吧？他们都在庆祝吧？ 他抬起手，朝天空举了举杯：“新年快乐啊……” 巨大的轰鸣声仿佛在耳畔响起，直升机的气浪掀翻了立得非常高的非常浪漫的花瓣顶蓬，无数花瓣堆积的顶蓬顿时被气流扫上天空，再哗啦啦洒落下来。 “哦，那是什么？”有人疑惑地望去。 旁边的人娇声笑着：“哈哈，是沈给我们的惊喜吗？” “不，是兰格吧？这场宴会是他安排的……” 被酒精麻醉的众人并没有对这架直升机提高警惕，尤其在花瓣在空中绽放后众人更加疯狂了。 “哇喔！sobeautiful！”骨子里带着浪漫色彩的女人们尖叫着伸手去接。 原本有些精神紧绷的兰格也放松下来，噙着浅笑看向沈迟，刚好看到他挂断电话，看来他是觉得宴会不够热烈啊…… 沈迟没有看他，他微微歪着头，窝在沙发里，离得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 兰格打了个手势，立刻有人将音乐开到最大，换了曲非常劲爆的歌曲，热情被点燃，所有人欢呼起来。 无数花瓣在空中飞舞，直升机离得有点近，在上空不停地盘旋，花瓣被气流带动到处旋转着飘动。 有了这一架直升机的麻痹，当又升上来两架直升机的时候，没有人再为它分出一些注意力。 音乐很劲爆，他们疯狂地舞动着，有些人甚至直接撕去伪装，尽情放纵着身体沉醉于这样美妙的夜晚。 兰格也有些醉了，身上的女人温柔地亲吻着他的身体，慢慢滑了下去，温柔地舔舐着他，无比虔诚地为他服务着，他瘫软在栏杆上，任夜风吹拂着他的身体。 一半燥热，一半冰冷，这样的感受让他感觉美妙极了，仿佛置身于天堂。 在为他服务着的女子温暖的口腔中，他终于到达巅峰，眼前仿佛绽放了烟花，整个脑海一片空白。 短暂的失聪那几秒，他仿佛听到了天使挥动翅膀的声音。 再然后，他听到了熟悉的枪声。 他有些茫然地站直身体，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迅速喷溅出的鲜血有些失神，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有人尖叫着奔跑，有人甚至直接甩开女伴找地方隐蔽，可是这并没有用，如流水般倾泄而下的子弹直接击穿了所有物品，根本让他们没有任何还击之力。 今晚是他们的狂欢，很多人甚至连武器都没有带，有的人带了却也无法攻击到直升机。 兰格的手死死地抓住栏杆，他不想让自己滑下去，他知道这一枪无比精准，仿佛被多次模拟过一般，精确地穿过了他的心脏。 他艰难地呼吸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看向那个角落。 角落里的沈迟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酒，遥遥朝他举了举杯。 敬你。 走好。 这是一场盛宴，这是一场屠杀。 如流水般的子弹将这个角落完美地保护起来，有人开始察觉到这边的不对劲，但一旦有人想冲过来便会立即被秒杀。 沈迟就这样坐在沙发里，看着这一年多来已经慢慢熟悉的面孔一一在他眼前倒下。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眼神却始终澄澈。 喝醉吧，他想。 可是脑袋却偏偏无比地清醒。 他不该感到难过，但是奇异的是，他的脑海里浮现的竟是这一年多来日日夜夜的相处，这些人也会哭也会笑，也有正常人的情绪…… 胸膛中仿佛弥漫着悲凉的气息，杯中仿佛只是一杯杯白水，他眼都不眨，眉头都不动一下，麻木地大口吞咽着。 三架直升机仿佛带了没有止境的子弹，一台直升机的子弹始终保护着这个角落，没有任何人能穿过这片子弹组成的雨帘。 因为噪音太大，沈迟感觉自己的耳朵有些听不见了，当瓶中的酒饮尽的时候，他端着残余半杯酒液的杯子，缓缓地吁了一口气。 枪声慢慢停了。 烟雾散去，现场除了沈迟所在的角落，已经没了一件完好无损的物品。 一片狼籍中，有人从直升机上跳下来，清扫着战场。 再三确认没有人活着后，有人从机上下来，径直走向沈迟。 沈迟看着他向他敬礼，嘴巴一张一阖说着话，他却根本一个字都听不到。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杯子，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浅笑，喃喃道：“你说话呀，我为什么听不到了呢？” 站在他面前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后，上前一步将沈迟扶了起来：“大概是醉了吧……” 虽然m国强烈要求沈迟留在m国医治，并许诺了非常丰厚的条件，甚至说可以让沈迟继续将尧泰开下去，可以为他提供非常优渥的条件提供最好的商业精英，但是沈迟依然拒绝了。 自从行动结束后，他没有再开口说过话，因为他的耳朵始终听不到任何声音。 曾经觉得喧嚣觉得很吵的声音突然一夜之间消失了。 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死寂。 他不知道别人在面对这种情况时是什么感想，但是他觉得，自己很疲惫。 华夏官方派出了人马，专机接他回国，配置了最尖端的医务人员为他检查身体。 令所有人惊讶的是，沈迟的身体竟然已经在崩溃边缘。 第214章 好久不见 为了取得兰格的信任，他主动吸食了毒品，那些最精纯的毒品损坏了他的生理机能，他的体重甚至已经下降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数目。 于是所有行程全部取消，沈迟回国后第一个去的地方竟然是戒毒所。 戒毒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毒瘾发作的时候，沈迟会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每一个细胞都在割裂。 难言的痛苦，像无数条小虫啃咬着他的心。 强大的自制力让他不允许自己向毒瘾妥协，而且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接受缓慢的治疗，一旦他复吸，身体绝对会垮，但是身体的痛楚让他无法保持冷静。 最痛苦的时候，他只能通过外界刺激来保持神智的清醒，什么方法都折腾了一遍，终于挨过了最痛苦的时候。 有很多人来探望过他，但是他却从来不说话，不管他们说什么，沈迟始终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官方派出了顶尖的营养师，针对沈迟的身体列出了最适合他的饮食，经历了将近半年的观察以及修整，沈迟的体重终于有所回升，生理机能也逐渐好转，但是他的耳朵却始终没有得到恢复。 华夏官方派出了无数医学精英，对他的耳朵进行了各种研究，却根本没有任何发现。 耳膜没有问题，身体也没有问题，但是沈迟就是听不见。 因为听不见，他也拒绝任何谈话，整整半年，他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所有认识他的人联名上书，强烈要求让沈迟出来，他们的理由也很简单，他们认为也许沈迟回到熟悉的环境，他的耳聋会有所好转。 官方经过无数次的会议讨论后，批准了他们的请求。 沈迟从戒毒所出来这天，已经是秋天了。 虽然没抱什么希望，但是他也确实是带着一种希冀出来的：也许，回了家，他就能听见了呢？ 戒毒所外面的马路两侧都种着银杏，树上长满了金黄色的叶子，一阵秋风吹过，银杏树叶左右摇摆，犹如许多金色的扇子扇来扇去，送来阵阵凉爽。 来接他的人很多，站在最前面的是他妈和沈念齐健。 说起来，他们好像也很久没有见面了。 他们都在笑，面容欢欣，眼里洋溢着欢喜的笑意，但是沈迟却根本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陆韶和潘静也回来了，显然已经是在一起了，他们应该会说些“你也抓紧呀！”“快找个女朋友吧！”一类的话，可惜他都听不到。 董大柱带着甄诗漫也来了，甄诗漫还送了礼物给他，但是沈迟并没有伸手接，他的目光平静地看着董大柱。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董大柱原本僵硬的笑容顿在了脸上，踌躇了很久，才咬着牙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沈迟却是看懂了他的唇形，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他与沈妈拥抱了一下，拉着她径直穿过人群坐进车里。 骚包的刷成了紫色的suv呈现在眼前，齐健笑眯眯地跟他说着话，他的语速太快，沈迟并不能分辨出他在说什么。 但是他想无外乎就是跟他献宝，说自己如何如何把它弄回来了…… suv应该会非常高兴吧，可能现在正在夸着自己的盛世美貌…… 回到帝都的家里，屋子里一片寂静。 沈迟最后的希望也落空了，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进了房间关上门。 跟着他一路回来的众人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之前听戒毒所的人说过沈迟性情大变，但是他们真的没有想到他的变化会这么大。 齐健见他们神色都有些黯然，有些迟疑地道：“哥可能是心情不好……慢慢来吧……” “哥会好起来的。”沈念挺直脊背，眉宇间竟有了几分沈迟的慑人风采，他微微抬起下鄂，认真地看着他们道：“大家都是我哥的好朋友，大家今天能来，我们非常感激，但是我哥……所以很遗憾，今天可能不能为我哥庆祝了，等我哥好了，再让他亲自宴请大家吧。” 这番话合情合理，这一年多他也长高了不少，眉眼渐渐长开，竟与沈迟有了五分相似。 谁能想象得到，曾经的他还是个会吃齐健的醋，会耍脾气的小屁孩呢？ 在没有沈迟的时候，他已经悄然长大了，如今的他，竟然已经能够保护他哥了。 看到这样的他，众人心里也很是感慨，羽修拍了拍他的肩，神色晦暗地往沈迟紧闭着的房门扫了一眼，叹息一声：“好好照顾他，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直接给我电话。” 沈念微微一笑道：“嗯嗯，谢谢羽哥哥，我们会的。” 把众人送走以后，沈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神情有些憔悴。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儿子给盼回来，她不求他立下多少功劳，她只希望他好好儿的。 却没想到，沈迟回是回来了，魂却像留在了m国一样，整天失魂落魄的，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沈念扭头去洗手间拧了条毛巾递给她，轻声道：“妈，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做饭吧，哥的身体还得好好养着，我炖点鸡汤给他补一补。” “你会炖什么鸡汤。”沈妈把脸擦干，看着小儿子乖巧的样子，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我去，你哥啊，最喜欢我做的饭菜了。” 回想曾经在宁霞县的时候，每次她做了饭菜，沈迟总会夸她说她做的饭菜特别美味…… 哎，不能想了，越想起那时候的沈迟，就越心痛。 到底在m国发生了什么，让沈迟变得这么阴郁？ 她去厨房忙活了，齐健和沈念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无奈。 “那个……你打算怎么办？”齐健有些犹豫地道：“要不，我去劝劝哥？” “别。”沈念飞快地看了他哥的房门一眼：“我哥会好起来的，只是需要时间，我觉得，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别的，而是他的耳朵……” 沈迟有特异功能的事情，他俩都非常清楚，齐健虽然大大咧咧的，但是因为后面沈迟并没特意避着他，所以他后来诈了一下沈念也诈出来了，正因为知道，所以他俩才会觉得面前的事情很是棘手。 如果生命中没有出现过那些声音，沈迟突然听不到了，他也许可以去学唇语，也许可以借助助听器慢慢恢复…… 可是物品们的声音一旦消失，那恐怕就…… 第215章 他的能力 就相当于一个生下来健全的人，原本可以看到世间的五颜六色，却在一夕之间失了明，那种痛苦根本不是外人所能够感受得到的…… 在这种情况下，说再多都是徒劳，要么是沈迟的耳朵好起来，要么是沈迟彻底想开，但是这两者目前来看都没什么希望。 沈迟回到房间以后，习惯性地先去洗了个澡。 出来后他随便擦了下头发就躺在了床上，心里一片荒凉。 他回来了，物品们肯定很欢喜吧？ 被子肯定会说：“快投进我宽广的怀抱吧！让我给你最热烈的爱！” 枕头比较萌，肯定会细声细气地说着自己的思念和心疼。 还有他爸爸曾经送给他的储钱罐，还有各种各样曾经陪伴了他很久很久的物品们…… 不知道是谁的主意，把它们全部从长偃市搬来了帝都，大概是沈妈觉得他这么念旧，看到它们会高兴些吧。 可事实上，沈迟越看越心痛。 他听不到了。 曾经或萌或蠢或搞笑的声音，曾经觉得厌烦觉得吵的声音，全都没有了。 它们哪里破了脏了，也不能够再向他撒娇…… 不能再想下去了。 沈迟直接将被子将自己整个盖住，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一片寂静中，被子带着哽咽的声音轻声道：“不要捂住鼻子呀，小迟……” 没有人回答它。 不管它们再怎么不愿意承认，沈迟确实是听不到它们的声音了。 虽然早就从沈念沈妈那里知道了这个事实，但当它们真的确认过后，它们还是难过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很久很久都没有人说话。 被沈妈叫起来吃饭，沈迟也没有拒绝，但是他并不与人交流，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满满一大桌子的饭菜，都是他曾经很喜欢吃的。 沈迟很想像从前一样夸她做的很好吃，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沉默地吃完了饭。 经过一个星期的调整，沈迟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他的自控能力是众所周知的，他也不想自己总是陷在这种悲观的情绪中。 虽然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确实很大，但是也不到要死要活的地步。 这一晚，他如往常一样很快入睡，却在从m国回来以后第一次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金西岛。 它像是一个天真的孩子，为岛上长出第一棵草、第一朵花、第一棵树而欢喜着，它是它们的朋友，在风雨中为它们保驾护航，附近所有的岛屿都没有它繁盛。 可是它最终引来了群狼的窥探。 当他们炸开第一个洞口，金西岛还懵懂无知，但是当他们把植被几乎砍光后，它终于知道什么叫痛了。 一步一步，它被挖空，被人粗暴地将内里改造成了他们想要的样子，人类逐渐增多，原本的植物动物们却已经全部都消失了。 金西岛在海中绝望地哀嚎，却没有人能听到它的求救。 那种绝望，在第一个人类被杀死在岛上的时候，扩大到了极致。 这时候的金西岛，在经过人类的雕琢之后，已经逐渐脱离了一个天然物品，加上各种精密仪器的加入，它已经有了神智。 它不明白为什么，沈迟却很清楚，那是因为，苏博士所说的，思想守恒定律。 它跟每一个登岛的人诉说着自己的痛苦，恳求他们的援助，可是没有人听得到它的声音。 直到沈浩彬被带上岛，当它麻木地重复着它的请求的时候，这个英俊的，来自东方的男子清醒而冷静地告诉它，他帮不了它，因为苏博士在带他来的时候，已经给他注射了药物，这是一种新型的毒药，麻痹了他的中驱神经，这种损害是不可逆的，连苏博士自己也没有解药。 他根本无能为力。 金西岛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在它的哀求之下，沈浩彬沉吟片刻，告诉它，他在东方，有一个儿子。 沈迟看着那个躺在冰冷手术台上却依然微笑着的男子，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在人生的尽头，他回忆着自己温柔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子，连死亡都不能让他动容。 沈迟非常清楚自己在做梦，却一点都不愿意醒来。 直到眼睁睁看着金西岛沉入海中，他的心中一阵剧痛，才猛然坐起。 一看时间，做了这么长的梦，时间竟然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 他感觉背后全是冷汗，捏着手机的手顿了很久，才慢慢地放松下来。 原来竟然是这样吗？关于他的能力…… “我要去一趟m国。”这天吃完饭，他突然开口。 这太过突然，沈妈整个呆住了，等过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她心里对沈迟终于开口说话的喜悦也丧失殆尽，满脸怒容：“不行，我不同意！” 可是她却忘了，沈迟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他平静地看向齐健：“给我订机票，我明天出发。”说完就直接起身往房间走。 沈妈站起来想要拦住他，但是却被沈念拦住了。 “妈，让他去吧。”沈念抿着唇：“哥心里搁着事，他性格你是知道的。” 知子莫若母，沈妈当然清楚得很，她捂着脸痛哭失声：“造孽啊……” 明明他救了那么多的人，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们？ 人类的自我修复能力是非常强大的，经过半年多的时间，曾经辉煌的楼顶花园被毁坏殆尽后，因为死了太多人，所以并没有原址重建，原主拿了一笔钱在另一栋楼重建了空中花园，听说比这边的还漂亮还大。 而如今沈迟重返旧地，看到的只是一片空白。 整个楼顶被修复成了普通的样子，没有弹孔，没有血迹，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就像是他的一场梦。 那场绚丽的梦，像是一个肥皂泡一样，轻轻一戳，啪地一声就破了。 沈迟在屋顶坐了很久，时间过了这么久，兰格最后望过来的那一眼依然历历在目。 “你很愤怒吧？”他说：“事实上，卢西恩是清白的，是我把脏水泼到了他身上，你亲手杀了最忠心的人。” 其实站在兰格的角度，他待他着实不薄，而且他这个人难得地能够跟上他的思维，如果不是两人立场完全相反，或许他们还可以成为朋友。 “我不会给你们立碑的，我只是回来看看，再次确定一下你们死了。”沈迟微笑：“如此而已。” 第216章 大结局 他直接飞去了金西岛，凭借着超强的记忆力，虽然原金西岛海域已经风平浪静，附近连一个参照物都没有，他还是找到了原本金西岛的位置。 站在船头看了片刻，他忽然直接跳了下去。 “哥！”沈念和齐健大惊失色，下意识也要跟着跳，被后面的船员拉住了：“船！坐船！” 他们连忙放了小船下去，看到沈迟如一条鱼一样潜了下去。 “你来了……”幽幽的长叹，从海底发了出来，如叹息，如释然。 沈迟突然顿住了，因为，他听到了。 “谢谢你送我回来……”金西岛似哭似笑：“我终于能够安心了……” 沈迟有很多话想问，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却根本张不开口，一张嘴，一串气泡涌了出来。 “谢谢你做的一切，我很感激……”海底冒出一串泡泡，直接将沈迟推着往上冒。 “我要死啦，你赶紧带着他们跑吧，我死了这里肯定会地震的。”被掩埋在废墟之中的金西岛仰望着天空，那片蔚蓝，它再也见不到了。 沈迟面色铁青地被人从海里拉起来，抹了把脸，沉声道：“回去。” 齐健和沈念对视一眼，连连点头：“对，赶紧回去，哥你快换身衣服，感冒了可不是好玩的……” 当他们的船刚进港口，远处的海面突然塌陷下去，海风呼啸，整个海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随即带来的海啸铺天盖地，却奇异地在即将靠近陆地的时候慢慢消泯了。 海面重新平静下来，很多人颤颤兢兢地出来看。 无数新闻争相报导，人们惊奇地发现，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死一个人，连出事时在海里出船的人都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沈念在酒店落地窗前眺望那片海域，神情哀伤。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哥，你是来跟它道别的吗？” 沈迟摇了摇头：“是它想跟我道别。” 在海水倒流的时候，他清楚地听到了金西岛的叹息：“再见了，沈迟……” 他当初让电脑直接启动自爆程序，整座岛是从内里被毁灭的，当时他真的不知道，整座岛竟然已经有了自己的神智。 那样一节一节地爆开，破碎，一定很痛吧？ 它却一直强撑着，直到今日才彻底离开…… 沈迟遥遥眺望，心中无限感慨。 “哦……”沈念不知怎的，大概是被他哥影响了，他心里也挺难受的，虽然那只是一座岛。 不过转眼，他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哥！你，你能听到了？” 沈迟扫了他一眼：“嗯。” 推门而入的齐健猛然听了这个消息，手上捧着的海鲜都摔了一地：“卧槽……” 这个好消息很快传回了华夏，所有人都放下手头的事，纷纷给沈迟打电话发信息表示恭喜。 沈妈更是激动得给沈浩彬都上了柱香：“太好了太好了……老天爷果然还是开眼的……” 沈迟回国时非常低调，但依然第一时间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鲜花和果篮礼品如流水般送过来，堆满了他家的客厅。 虽然为了保护他，不能对他授予军衔，但是各方面的奖励都非常丰厚，国家授予他心理学教授，高级教官。 他成了华夏犯罪画像第一人，开创了自己独特的“心理画像”理论与实践，在揭示变态人格心理特征的犯罪行为上，在对人们的个性特征和婚姻组合如何影响人的性格、行为上有着令人惊奇的成就。 很多地方都邀请沈迟去基层讲授心理学的知识，沈迟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讲座永远都是平淡的，没有激动人心的口号，也没有动画图片作参考，有的，只是那一桩桩血淋淋的例子，提醒着他们，恶魔在人间，他们还需更加努力。 后来金西岛和m国瘟疫事件逐渐被人知晓，沈迟却已经低调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里。 每个案件顾问都以沈迟为目标激励自己，每当有人提起沈迟的时候，他们总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不，他不是顾问，他是神。 有人说沈迟退休了，有人说在海外看到过沈迟到处旅游，有人说他依然在为各种案子奔走，有人说…… 后来在很多人的请求下，沈迟把自己在宁霞县和长偃市的房子作为观光景区向世人开放。 如果你路过那栋房子，如果你走进它的大门，你也许会听到它们在跟你打招呼。 “嘿，你好呀！你今天真帅呀！” “他肯定也是来看小迟的！来来来，看，这就是小迟曾经用过的碗！这是他用过的笔！” “说起来小迟都好久没有回来看我们了呢！” “对呀，我好想他呀……” “……” 屋外的戚灵看着天空，寒风呼啸，下起了大雪，她朝掌心呵了口气，微微一笑。 我也很想他。 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为世人得到光明而奋斗着。 她想她会永远记得，有一次课上有学员提问环节，问了一个和课程完全无关的问题：“沈教授，听说您曾经受过非常严重的伤，甚至一度听不到声音，请问您觉得，您这样值得吗？” 当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台上那个已过而立之年却更加风姿卓越的男子，目光炯炯。 沈迟微微沉吟片刻，露出了自上课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一切经历，都是修为。觉得值得，就是荣耀。” 那天经久不歇的掌声，是她这一生中听过的，最美的交响乐。 第217章 番外 华夏宁霞县，火车站外面依然很热闹。 史汀汀拎着箱子下车，岳芷萱沉着脸跟在他身后。 到了他租房的地方，他把箱子一扔，冷着脸不耐烦地看向她：“有完没完？跟了我这么久，你到底想干嘛？” “……”岳芷萱倔强地盯着地面，他走她也走，但是就是不吭声。 “再不说话我把你赶出去了啊。”史汀汀耐心耗尽，也懒得和她再掰扯。 岳芷萱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扭头出去了，还给他关上了门。 听着门咯嗒一声轻响，史汀汀将自己摔进了沙发里：“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他离开丰健学院后，拿着羽修给的钱给自己办了一张假身份证，第一时间离开了武建市，这两年一直努力打工，终于攒了一笔钱，来宁霞县开了间早餐店。 其实来到宁霞县也是他经过慎重思考后才做的决定，这边的警察局局长和沈迟是旧识，挺关照他的，他在这边别人绝对找不到他。 他知道，他爸妈一直在找他，听说他们张贴了很多广告，还往北上广各种宣传，他也不是不感动。 但是感动过后，日子还是要过的。 他打开电视，第n次播放采访他妈的视频。 “您最想对您儿子说什么呢？” 电视里那个憔悴的女子痛哭流涕：“我，儿子啊，你回来吧，妈想死你了啊……” 第一次看的时候，史汀汀大哭。 第二次看的时候，他哭的声音小了些。 第三次…… 今天看的时候，他已经能就着视频下饭了。 听说他妈又生了个孩子啊，真是可惜了，不能当面道声恭喜。 他吃完饭，收拾了一下就打起精神，明天要重新开张啦！ 他的粉店开在了十字路口，人流量大，他招了两个人还是忙得脚不沾地。 不知什么时候，他忽然感觉压力小了不少，抬头望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该死的岳芷萱怎么又来了！ 也怪他自己，要不是听说沈迟回国了，没能忍得住偷偷去看了看他，他也不会被岳芷萱发现，结果被岳芷萱给缠上了，啧。 等到过了上班时间，他把毛巾往肩上一甩，冷着脸就过去了：“岳芷萱，你到底想干嘛？” 岳芷萱面无表情：“你一直没回去。” “呵。”史汀汀嗤笑：“对，所以呢？” “你爸妈一直在找你。”岳芷萱抿着唇看他，眼神很是认真：“你为什么不回去？” 史汀汀在社会上混了几年，早不是曾经那个被她电得直哆嗦的孩子了，他鄙夷地看着她：“跟你有屁关系啊？怎么着，你还想告状啊？去，你去啊，丰健学院已经没了，你去告诉我爸妈，看他们还能把我抓哪去？” 岳芷萱皱了皱眉，却出乎他意料的没有生气：“我的意思是，我也没回去。” 嗯？史汀汀挑了挑眉，自重逢以来第一次认真地打量了她两眼。 好像是哎，当初她被抓进去的时候可是全身名牌加身的，那叫一个阔，如今她这……浑身上下加起来应该都不超过两百块吧？ 史汀汀颇为意外地笑：“哎？你也真舍得哈？” 岳家可真是挺有钱的啊，这可跟他不一样，她好像还是岳家独女，如果不回去，她爸妈再生个孩子她可就啥都混不着了。 岳芷萱哼了一声。 “不过……这关我屁事？”史汀汀翻了个白眼：“走开走开，你爱怎么怎么的，别跟我面前碍眼。” “我没地方去。”岳芷萱依然没什么表情：“你的失踪在公司局备了案的，你是怎么不被发现的？” 她怎么到哪都不到几天就会被人找到，害她现在连旅馆都不敢住，哪都不敢呆超过两天。 史汀汀挑高眉梢，定定地看了她几秒，仰天无声地笑了两声，才板着脸冷冰冰地盯着她：“你的两个问题我一次回答：前一个，关我屁事？后一个，关你屁事？” 他们又没什么关系，总不至于说她没地方去就要他收留她吧？ 开什么玩笑，他们又没什么关系，可千万别跟他说什么同窗情，怕是得笑死他！ 岳芷萱跟着他出去，他关上门，再次警告一番后，她没有再跟上来。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结果他显然低估了她的耐心。 她每天都来，刚开始他还会烦燥，后面就随她去了。 反正他不会给工资的，她爱白干就干呗！他又不吃亏！ 半个月后，岳芷萱没有来。 史汀汀一上午往外头看了十几次，心里头嘀咕着，该不会这家伙把岳家人又招惹来了宁霞县吧？ 结果他回去的时候，竟然看到她晕倒在了他楼下的楼道里。 史汀汀看着她那张憔悴瘦削又苍白的脸，走上去又退了回来，最后认命地把她抱去了诊所。 诊断结果让他无比的……窝火。 营养不良？贫血？ 你他妈逗我呐？堂堂岳家大小姐，竟然会营养不良？ 岳芷萱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史汀汀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说吧，你想干嘛。” “我想知道你怎么解决的身份证。”岳芷萱抿着唇异常固执。 “我真他妈被你打败了。”史汀汀捂着眼仰头长叹：“行了行了，我怕了你了，你留下来吧，放心，在这边你爸妈查不到你。” 他们都是被家人放弃过的孩子，岳芷萱搬进来的时候，全身上下竟然就一套衣服一个文件袋。 史汀汀没有问她那里面是什么，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他打开灯，看着电脑里循环播放的采访视频，慢慢打开了抽屉。 那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生死状。 当他的父母签了这张纸以后，他们实际上已经放弃了他的生命。 岳芷萱经历了无数漂泊，终于在这里安顿下来。 他们一起起床，一起上班，一起下班，脸上永远带着平静的微笑。 生活犹如一滩死水，但他们甘之如饴。 别人都以为他们是情侣，但实际上，除了第一次史汀汀抱她去看病，后面他们连一个拥抱都不曾有过。 他们已经没有了爱一个人的**。 在经历过学院里的一切以后，他们已经无法再相信任何人，哪怕他们在一套房子里休息，但是他们的枕头下永远放着刀子。 他们永远都是合衣而睡，重要的东西永远都是贴身携带。 他们每时每刻，都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在沈迟的房子对所有人开放的时候，史汀汀的父母意外地来到这个小县城，意外地发现了他们。 他们牵着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当与史汀汀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妈妈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汀汀啊……” 不过三个小时，很多曾经同一学院的家长们都赶了过来。 这时史汀汀他们才知道，当初他们的同学，很大一部分都没有回去，就这么消失了。 他们有些被找到了，有些找到后又离家出走了，有些则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活成了家长们心目中的“乖孩子”的模样。 这些失去孩子的家长们建了很多群，找到一个孩子都会充满希望地去他周围观看有没有别的孩子存在。 岳家赶来的时候，岳芷萱正一脸平静地看着史家人唱大戏。 两家人经过短暂的会晤后达成了一致观点。 “跟我们回去吧……回去爸妈给你们结婚，穿婚纱，办婚礼……” “对对对，房子车子都准备好了，只要你们回去，就可以立即结婚……” “你们要是喜欢宁霞县也可以，咱们在这里买一套房子，什么时候想了就再回来住，可以吗？” 史汀汀失笑：“结婚？跟谁结？” 两家人面面相觑：“你们两个啊，不是，你们不是都住一起了吗？” “住一起了就要结婚？”岳芷萱冷笑：“就像孩子生下来就应该听话一样的逻辑吗？” “不是，萱萱……妈说错了，你们不是这样的关系那也没关系，以后妈再给你介绍别的男孩子也一样的……” “然后呢？”岳芷萱冷冰冰地看着她：“然后照你们的想法，生一个孩子，然后把她扔给保姆，每个月看她一次，当她变得不像你们想象中那么完美的时候，就把她送去监狱里，用铁条抽，用冷水冲，直到她变成你们想象中的好孩子一样为止？” 两家人的眼泪刷地就下来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这孩子，你这孩子这是戳我的心呐……” “时间不会抹平一切。”岳芷萱退开半步，避开了她妈的拥抱：“你们回去吧，我在这里过得挺好的，我不想再见到你们，我烦了，这辈子我就这样了，你们如果不满意可以把我带回去，但是我会自杀。” 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像极了当初她割腕自尽时的模样。 岳家人哭哭啼啼地走了，史家人最终无奈也只得离开。 史汀汀和岳芷萱就这样住在一起，像两只刺猬一样，相互取暖却又害怕被伤害，但是谁也不肯拔掉刺，就这样一直相携到老。 岳芷萱在六十岁时患了脑癌，最终不治。 史汀汀终其一生，不曾婚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