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与情感]为你着迷》 1、楔子 五月,暴雨来袭. 楼下的自鸣钟刚刚打过10下,窗外忽然狂风大作,豆大的雨滴伴着狂风打在窗户上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 “轰隆”一声巨大的雷鸣响起,那声音穿过着厚厚的墙壁就像在女仆凯利的耳边一样,她吓的从睡梦中惊醒. 她的脸上还带着被巨响惊醒的恐慌,她用双手摩挲了一下双臂,好像想把胳膊上竖起的寒毛抚平. 凯利起身走到窗前看了眼窗外,玻璃上一道道的水流滑落，窗外绿色的植物，白色的栏杆，黑色的夜像被打翻的调色盘一样都混杂在一起。她眯着眼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刚才短暂的睡眠让她的头有点疼。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点昏黄的烛光，那些高大的衣橱、挂毯、壁饰在烛光下拉长了影子，偶尔摇晃的灯光让人总是疑心阴影后有些什么。 空阔的房间让人的所有感官都变得敏感，凯利竖着耳朵，除了被墙壁隔开的雨声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房间里寂静的可怕，她突然感到很不安，她不知道这不安从何而来，也许是过于安静的环境，也许是突然阴暗下来的房间。这种不安促使她快步走到房间中央的床前。 那是一张华丽舒适的大床，胡桃木制，4根床柱上雕刻着象征着长寿的常春藤，床幔是洁白的双层厚纱，透气性极好，上面用金丝线绣着天使与月桂枝叶，四角垂下猩红色的流苏。床底下铺着的是法兰绒毛毯，洁白柔软的床单来自遥远东方的丝绸制品，人躺上去会整个陷下去，有一次凯利在整理床铺的时候偷偷躺上去，但是她发现那并不太舒服，起来的时候让她腰酸腿疼。 她小心的挑起帷幔，床上躺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一头金灿灿的卷发披散在枕头上，肥嘟嘟的脸颊上还留着高烧过后的红晕，又长又密的睫毛在她的下眼睑投下一道阴影，小巧可爱的鼻子，肉粉色的嘴唇。她安详的躺在床上，脸上还带着一丝甜美的笑意，像一个沉睡着的天使。 凯利先是放心的松了口气，要知道这位小姐已经病了好多天了，她只能虚弱的躺在床上，即使是短暂的睡着也会被病魔折磨的翻来覆去不得安稳。她仔细的端详着这个睡着的天使，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猛的拉开了整个帷幔，死死的盯着那可爱的睡脸，她颤抖的伸出手先是摸了摸她的小脸，然后把手放在她的鼻翼下，过了一会她把耳朵贴在她的胸口上，最后她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几步。她瞪大了眼睛，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抖。 “哦！天啊！海瑟薇小姐！”她提着裙子慌忙逃出了房间。 不一会儿整个庄园就都被吵醒了，老巴特勒子爵的声音即使在庄园外面都能听见，他叫嚷着让人立刻去请马修牧师过来。他甚至来不及给自己披上一件睡袍就跑进了他唯一的女儿的卧房。 他直奔床铺而去，他颤抖着抚摸着他的宝贝的小脸，柔软而细腻，那上面还残留着余温，他不敢相信那个噩耗，仔细的检查着他的女儿，也许、也许她只是还睡着，她只是睡的太沉了，她才仅仅10岁，上帝不会这么残忍。 他俯下头来亲吻她的额头，她的小脸蛋。眼泪慢慢爬满了整张脸。“不、不，我的小宝贝，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你可怜的父亲！” 几个月前巴特勒夫人刚刚离开了他，他还没来得及从哪个打击中恢复过来，现在他唯一的女儿也要离他而去了吗？ 一个多小时后马修牧师走进了房间，他的袍子下摆还滴着水，他挥退了拿着毛巾的女仆，没有管还在床边痴痴望着女儿的子爵先生，仔细的检查了海瑟薇小姐的身体。 几分钟后他不得不对那可怜的父亲说“是的，海瑟薇小姐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他甚至不忍心看他老朋友的脸，几个月前他还像个年强人一样骑马打猎，但是现在他像一下老了10岁，他佝偻着身躯木然的坐在床边，马修深深的知道巴特勒夫妇有多爱他们的女儿，而他刚刚失去了挚爱的夫人，现在连女儿也失去了，他恐怕老巴特勒无法承受这个打击。 “不！不可能！她还活着！她没有死去！”巴特勒爵士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大吵大嚷起来，他指着女孩红润的脸颊说：“她的身上还有温度！她没有死！她不会死的！”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楼下的自鸣钟“当当当”的钟声在整个庄园回响，和着室内压抑的气氛，那钟声格外的肃穆，仿佛那钟声象征着生命的结束与开始。等钟声慢慢敲响十二下室内的众人都情不自禁的浑身一抖，好像有一阵风从他们中间穿过，连吵嚷的巴特勒子爵都安静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四周。 也许西方并没有午夜十二点群魔乱舞的说法，但是众人都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心中升起。 “啊！”女仆凯利惊叫了一声，她惊恐的用手指着床上。 那双翡翠一样晶莹剔透的眼睛悄然睁开了。 2、第一卷洛克菲尔德庄园 安德鲁 巴特勒坐在教堂最后排毫不起眼的一个角落,他感到自己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是的，周围是如此的欢乐，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这是毋庸置疑的。在这么一场温馨，快乐的婚礼中，有谁会不幸呢？外面阳光明媚，微风拂拂，教堂里装饰着那些可爱的蕾丝，墙壁上、角落里、地上都铺满了花瓣，整个教堂都弥漫着鲜花的芬芳。宾客们都在讨论着新郎新娘有多么般配，婚礼有多么体面，不管是亲近的还是疏远的，在这样一个场合大家理应感到快乐。 安德鲁觉得自己可能分裂成了两部分，一个就坐在教堂的角落里，木然的看着欢乐的众人，另一个也许在他的手臂上，也许在他的头顶上，谁在乎呢？总之他感到这个他与前一个他好像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以一种超然的姿态看着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瞧他那可怜的样子吧！双眼无神，眼眶下一片乌青，也不知是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头发凌乱，衣冠不整，靴子上还沾着泥。瞧瞧他把自己搞成什么样子了。也许他过去常为了自己的潇洒不羁而沾沾自喜，但那绝不是这样狼狈不堪像失了魂一样。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那些年轻男士的洋洋自得、骄傲自大，常常离不开姑娘们的宠爱。那他们的失魂落魄、狼狈不堪也就大抵与姑娘们脱不了关系了。 安德鲁 巴特勒先生自幼就生的一副好样貌，事实上他长大后也没有辜负了它，他有着继承自他父亲的深棕色的浓密卷发，深邃的五官，笔挺的恰到好处的鼻梁，性感的嘴唇，还有，来自他母亲的迷人的墨绿色的眼眸。单单凭借着英俊的外表他就已经能得到姑娘们的喜爱，更别提他的父亲，巴特勒子爵先生完全可以称得上富有，他本人又风趣幽默，机敏识趣。这就不难想象他会有多受姑娘们的欢迎了，那简直惯坏了他。也许他长到现在除了他母亲还从未有人拒绝过他呢！直到几个月前，他可爱的表妹艾琳娜来做客，她只比他小几个月，她天真烂漫，可爱迷人，体态优雅，他简直对她着了迷。 他以为她也对他有情谊，她能跟他跳一整晚的舞而不疲倦，平日里两人也有许多共同的话题，他们两人是那么的般配，可是最后，她却选择了他的哥哥，他简直不敢相信，他的哥哥严肃呆板，傲慢无礼，在他看来他们俩根本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人，他也绝不会相信他的表妹会喜欢上那样一位不可爱的男士。最后他的母亲只好打发他来参加一个远方亲戚的婚礼。他甚至到现在也没想起他们的名字。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思考他应该如何做，带着他的表妹私奔？（原谅这个自大的男士仍然相信他的表妹是爱着他的）但是他又顾忌着家族的体面，若他真的那么做了他无法想象他的母亲该是如何的伤心，还有他那体弱的妹妹以后又该如何嫁人。另一个办法，就是他远远的走开，再也不与她见面，而且他也无法再与他的哥哥同处一室。 “相爱的人们，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在神圣的上帝面前，见证这位男士，这位女士……” 安德鲁一边默默的盘算着一边冷静的关注着教堂内。 长久的注视使得他注意到了这教堂里还有一个人与他一样，也许并不完全一样，但是，是的，他在这里也并不是完全觉得幸福快乐的。他甚至就坐在他的身旁。他观察到他的身体紧绷，即使是坐在教堂里也显示出一种克制与隐忍，他的双手放在腿上但是却紧紧的握成拳头。 他所显示出的状态确实吸引住了安德鲁，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位新的悲剧先生身上。 他大概25岁左右，皮肤微黑，眉毛很粗并且微微皱着，眉心已经有了清浅的皱痕，鼻梁挺直，嘴角紧紧的抿着。他的五官仿佛刀削的一样棱角分明，但是他眉眼间的忧郁又柔化了他过于强硬的五官，使得他看起来只是有些严肃沉郁，他并不是时下受欢迎的那种眉清目秀的绅士，但是长相却也并不难看。 也许是感觉到了旁边过于无礼的视线，那位先生转过头来看向安德鲁 巴特勒。 安德鲁点了下头，伸出了右手，“我是安德鲁 巴特勒，很高兴认识您。” “克里斯托弗布兰登。”这回答绝对称不上礼貌，但是对于两个同样痛苦的人来说谁又会在意呢。也许是同处于一种痛苦与焦灼，或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总之两个人很快的攀谈起来。 年轻的安德鲁 巴特勒先生还没有学会隐瞒自己的心情，也许是因为太需要一个不相干的人倾诉，总之，安德鲁 巴特勒很轻易的说起了近来让他痛苦的那桩事。 克里斯托弗布兰登安静的听他讲述，中间并没有打断他。让安德鲁感到欣慰的是，他的新朋友并没有露出嘲笑或同情的神色，他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惊奇的奇妙的神情。 许是感到了自己的表情不太妥当，克里斯托弗开口解释道：“这实在是太古怪了，太古怪了！”他用了两次古怪这个词，然后甩了甩头。 “听着，安德鲁，我知道你不需要同情与安慰，我非常清楚！再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人了。”这位先生说着也激动了起来，尽管现在的状况如此奇妙但是安德鲁很快注意到对方已经开始称呼他的教名而不是巴特勒先生了。 “安德鲁，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是我必须要说，你所经历的一切与我是如此的相像。你所说的那些痛苦我也同样经历过。甚至我所经历的比你还要痛苦。是的，相信我，我所得到的那些简直是上帝对我的惩罚。” 接着克里斯托弗对安德鲁讲诉了他那苦涩的初恋，以及他至今仍然在遭受的痛苦与折磨。 这一刻，同一种痛苦将两个人紧紧的系在了一起，并让两人如此迅速的成为了朋友，甚至于比朋友还要更加紧密的，深入心灵的关系。这让人不得不感慨命运的奇妙。 本应各不相干的两个人，因着意外的相遇而结识了，又因为有着相似的经历让他们如此紧密，使得安德鲁巴特勒先生仿佛突然之间找到了一个真正的哥哥，关心着他的遭遇与痛苦，开导引导着他走出阴影，这让两人的友谊轻易的延续了下去，并且走上相似的旅程。 如此两人的情谊即将踏入第八个年头。安德鲁巴特勒先生告别了海军回到了阔别多年的洛克菲尔德庄园。 亲爱的布兰登： 已有将近一年没有相见，不知你这些时日可还安好？ 我已回到洛克菲尔德庄园，回到我熟悉的家乡，这里的鲜花依然娇艳，这里的海风依旧醉人，但不知是否我已习惯了海上生活，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陌生。我曾在这里生活了20年，我所有的童年，所有的爱都遗留在这里。 但最疼爱我的母亲在我离开那一年就病逝了，那以后父亲一直憎恨着我，这些你都是知道的。我当然也曾恨过他，恨他如此的不公正，偏爱菲利普，使我痛苦令我难堪，让我痛失我的爱人。但是当我踏入洛克菲尔德，我却想也许憎恨也是有力量的，这种力量使我愤怒，令我征服大海，使我健壮。但是现在，这力量的源头已经消失了，是的，消失了，永远消失了。 我的父亲，尊敬的巴特勒子爵先生，深受人们的信任与敬爱，已在两年前，蒙主恩召，回归天父的怀抱。而当时我也许还在东印度海岸或者其他随便哪个地方，总之，没有任何的通知，没有人告诉我这个消息。 现在我只能在他的墓前，为他奉上一捧鲜花，滴两滴泪水，作为一切仇恨的终结。 一种新的空虚与痛苦曾包围着我，让我不知所措，但是，现在，一种新的愤怒又找上了我。你知道，我的哥哥，菲利普，我是如此的不愿再见到他，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他早已是新的巴特勒子爵先生，我父亲的一切，除了我母亲留给我的几个庄园都归他所有。但是，我可怜的妹妹，海瑟薇，你一定能记得的，我告诉过你，她是多么的瘦弱，又多么的可爱，我的父亲，我的母亲又是多么的爱着她。自从母亲死后我憎恨着洛克菲尔德的一切，但请相信那绝不包括她。 这些年我总害怕听到她病逝的消息，她是那么的多病，幸运的是回到这里我还能看到她，她比我记忆里的更加可爱，更加迷人，我必须要说即使是当年的艾琳娜也不会有她十分之一美好，我再没见过比她更可爱的女孩，哈，那绝对让你大吃一惊。 噢！瞧我都说了什么。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的兄弟菲利普，他居然敢如此做，我的妹妹，海瑟薇即将满18岁，但是菲利普却根本没有把她嫁出去的意思。是的，我亲耳听到的，他就是如此说的。我简直不敢相信，他根本没有让她出去社交的意思，他要把她关在洛克菲尔德，永远留在他身边，这其中的龌蹉我简直不敢想！我的父亲绝想不到他死去仅两年就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情。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九月间菲利普将离开庄园去巡视产业，我会在那时在洛克菲尔德庄园举办舞会，为海瑟薇找到一个合适的绅士与她结婚，我相信你一定会帮助我的。 具体的时间安排我会另行通知，期待你的到来。 你需要帮助的朋友 安德鲁.b 3、第二章 布兰登上校到达洛克菲尔德庄园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事实上若不是半路上他的马车出了点问题他想他还是能准时到达的，但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少意外，所以他只能向他亲爱的朋友安德鲁表示抱歉了。 这是一个宽敞的大厅，12根圆柱支撑着挑高的棚顶，淡金色的墙壁上挂着些人物画与风景画，相信那些画作的历史要超过一百年了，精美的银质餐具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他在仆人的带领下穿过舞会上衣着得体的人群，找到了正在女士包围中高谈阔论的主人――安德鲁 巴特勒先生。当时他正在畅谈他过去7年的海上艰苦生活，惹得舞会上的小姐们惊呼连连。等到他一发现他的老朋友布兰登上校的到来，就立刻扔下了他的娇客们。 安德鲁 巴特勒先生早已不复几年前初见的狼狈与迷茫，他衣冠楚楚的站在那里，墨绿色的眼眸熠熠生辉，他在原地打量了一下他好久没见的老朋友，然后就上前热情的拥抱了他，“哦，布兰登，你还是老样子，我以为你今晚到不了了呢，要知道为了你我可是几乎把整个郡的所有适婚女士都请来了！”说完安德鲁还故作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布兰登上校对于他的朋友恶劣的性格早就有所了解，所以安德鲁的最后一句话他很自然的忽略掉了，“是的，安德鲁，好久不见。我也几乎以为我今天到不了，我的马车半路出了点小故障，幸运的是最后还是顺利的修好了。” “来吧。布兰登，给你介绍些新朋友。” “我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约翰有一样的兴趣了。”说完这句话布兰登上校眉心的皱纹看起来更深了。 “有钱的单身汉总要娶位太太，这是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安德鲁装腔作势的回答。 两人走到人群中，安德鲁很正式的为双方做了介绍，“这位是罗伯特霍夫曼先生，以及他的妹妹乔治安娜霍夫曼小姐。”罗伯特先生仪表堂堂，很有绅士风度，但是表情稍嫌僵硬，即使是参加舞会也没有让他的脸上多出一丝笑容。他的妹妹就可爱多了，金色的头发烫成小卷盘在脑后，蓝色的眼睛水盈盈的，她穿着鹅黄色的晚礼服身材高挑曲线优美，当介绍到她时，她露出一种矜持有礼的笑容，显得落落大方。 “这位是霍夫曼先生的表弟威廉姆华莱士先生。”华莱士先生身材挺拔，面容俊朗，而且和颜悦色，热情幽默，说起话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这位是我的老邻居了，小的时候我们可经常在一起玩，韦斯特博格先生，他的姐姐汉娜博格小姐，以及他的妹妹温尼斯博格。” “噢，安德鲁，不要提起小时候，那让我又回忆起小时候你往我的裤子里放青蛙的事情了。”众人都大笑起来，博格先生只是个普通的绅士，不大引人注目，身材微胖，笑起来很和善，但是他的幽默和自嘲却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他的姐姐博格小姐看起来已经年纪不小了，却还端着小姐的架子，介绍她的时候她微微抬起下巴，显得有些傲慢，她伸出手背来示意布兰登上校行吻手礼。 “您好，布兰登上校。”温妮思行了一个屈膝礼，温尼斯小姐倒是与博格先生很是相像，看起来和善又腼腆，说话时总是怯生生的不敢看对方，身材稍微有些婴儿肥，但是笑起来唇边露出两个梨涡显得很是可爱。 布兰登上校在与他们交谈的时候注意到，每次华莱士先生说话的时候霍夫曼小姐都格外专注，笑容格外的甜美，这样他就已经明白了霍夫曼小姐的心思，毕竟这位小姐也没有费心去掩饰，相信每一个与他们交谈超过5分钟的人都能发现这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但他却还没有发现华莱士先生对这位淑女有任何超过普通朋友的情谊。 谈话告一段落后安德鲁拉着布兰登上校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布兰登，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件事吧！”说着眼睛都兴奋的闪闪发光。 “当然，可是我并没有见到她啊。” 安德鲁的脸黑了一下，但是很快又亮起来，“是的，海瑟薇身体不大好，但是那并不重要。你觉得华莱士先生怎么样？” 布兰登上校的脸也黑了一会，嘴巴张了张好像想说点什么，过了好一会才说：“华莱士先生看起来不错，但是我并不认识他所以没有什么资格评价他。”说完就把嘴闭上了，不管安德鲁怎么逗引他都再不多说一个字。 “布兰登，看，那边的那位淑女与绅士。相信我，如果你稍微认识她一下，一定会对她感兴趣的。”既然布兰登打定主意再不肯谈论相关的问题，那安德鲁也就顺势换了个话题，并且看起来这个话题一样的让他感兴趣。 那也是一位相貌出众的淑女，她穿着酒红色的贴身礼服，红色的长发烫成整齐的发卷垂在脸两侧，头上的大红色花朵正随着她的舞步微微颤动，她正与她的男舞伴兴致勃勃的说着什么，说的兴起还欢快的笑了起来，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去。 他得承认她看起来确实与他认识的一个人有些相似，看着那年轻的脸庞，他陷入了深思。 “奥利维亚马歇尔小姐，与她跳舞的是她的哥哥布莱德利马歇尔先生。” 安德鲁看着他又再次陷入沉默的朋友，觉得他应该帮他一把才是，否则以他那沉闷的性格恐怕到死都还是单身呢。趁着这支舞结束他赶紧拉上布兰登上校迎了上去。 “马歇尔先生，感谢你来参加这次的舞会，希望您玩的愉快。”安德鲁先跟马歇尔先生打了招呼，又转向马歇尔小姐优雅的躬身行礼，“马歇尔小姐，因为你今晚肯特郡的小伙子恐怕都难以入眠了。” 马歇尔小姐的脸上还带着刚刚运动过后的红晕，听到这样露骨的赞美脸上的红晕都加深了几分，她害羞的低着头行了礼，又大胆的说：“如果有人难以入眠那恐怕不是因为我啊。”说着意有所指的看向霍夫曼小姐的方向，看起来两位女士早就相识，而那边霍夫曼小姐正与几个年轻的男士小声的攀谈着。 马歇尔先生马上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实在是他怕他的妹妹说出什么更不得体的话来，因为平素她就是这样说话直来直往，想到什么就非得说出来，好像憋在心里就能把她憋出病来一样。马歇尔先生先是感谢了安德鲁邀请他参加舞会，然后又赞美洛克菲尔德庄园非常美丽，食物多么精美，乐队也非常出色。两人认真的寒暄了一番，然后安德鲁把布兰登上校介绍给了马歇尔兄妹。 趁着下一支舞还没开始，安德鲁暗地里踢了踢布兰登，又对着他连使了几次眼色，布兰登上校这才上前邀请马歇尔小姐跳舞。 对于那些惯常出没于各种舞会的贵族小姐来说，安德鲁那些自以为隐蔽的小动作实在是瞒不过她们，而且刚才已经说过马歇尔小姐是一个说话不会掩饰自己的人，当然，她可不会直接开口拒绝一位绅士的邀请，因为那实在是太不礼貌了。但是在跳舞的时候她却是左顾右盼就是不正眼去看布兰登上校，对于布兰登上校递过来的话题都三言两语的回答了，这样重复了两三次之后上校也无话可说了。 布兰登上校作为一位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虽然不了解那些年轻姑娘在想些什么，但是丰富的阅历却能让他把对方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但他本就不擅言辞，并且本心来讲他也无法向初次见面的小姐剖析自己的过去好博取同情，最终只能沉默的跳完一支舞就向马歇尔小姐告辞。 安德鲁在一旁边跟马歇尔先生交谈一边密切关注着跳舞的两人，音乐一结束他就迫不及待的把布兰登拉到一边数落起来。 “安德鲁，看看这有这么多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如果把我跟华莱士先生放在一起，一个是朝气蓬勃的23岁，而另一个却是沉默寡言的33岁，即使所有的姑娘眼睛都看不到恐怕也知道该选哪一个，我倒是也希望着这其中有哪一个姑娘好像又聋又瞎的看不到这两者之间的差别。” “行了，布兰登，你说的好像小姐们结婚就看看谁年轻谁英俊谁富有就要选谁了一样，如果事实真的如此的话那就干脆把大家的条件都摆出来比比得了，难道男士与女士之间结婚就看那些吗？我倒是觉得如果不是因为爱情而结婚的话，那么婚姻将变成坟墓，娶一个女人与娶一只母猪就没有区别了。当然也并不是说条件就完全不重要了，但是相比起年轻英俊的话单单是富有就已经是最大的优势了吧？”安德鲁说着嗤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变得阴沉了起来。 布兰登上校听完了他的一番话更加沉默起来，他笔直的站在原地，脸上流露出一种淡漠的神情。有些讽刺的是，那些年轻的淑女们当然是可爱又迷人的，但是面对婚姻的时候又很是残酷，她们理所当然的追逐爱情，但若不幸爱上了某个贫穷的男士那爱情便只能被抛弃，然后一边哭泣着做出悲伤的姿态一边嫁给那些富有的绅士。而他们这样两个不在年轻的男士却在谈论着要为了爱情而结婚，当然幸运的是他们都早已摆脱的贫困。 4、第三章 布兰登上校昨夜并没有坚持到舞会结束，因为赶了一天的马车所以他早早就向主人告罪回到了房间休息，但是舞会的喧闹直到快4点才完全停歇，这让他不可避免的睡的非常糟，当他睁开眼的时候感到额头一抽一抽的疼着，这让他再也没法在床上躺下去，他很快的梳洗完毕，换好了衣服，他看了下表，时针才刚刚指过了7，揉了揉额角，现在离早餐时间还很远，也许他应该出去透透气，好好欣赏一下美丽的庄园。 洛克菲尔德庄园位于肯特郡，这里又被亲昵的称为英格兰的花园，有着美丽迷人的乡村风光。洛克菲尔德庄园景色优美，正门处有一个大型雕塑喷泉，女神身披薄纱双手托举着水瓶跪在地上，水从水瓶口喷涌而出，女神脸上悲悯虔诚的神情，丰满的身体以及薄纱的褶皱都雕刻的栩栩如生，周围栽种着娇艳迷人的玫瑰花，绿油油的草坪修整的整齐可爱。布兰登上校从侧门走出门廊，清晨凉爽的风让他的头好受了一些，路旁栽种着各色的蔷薇与郁金香，稍远的地方种着丁香与月桂树，行走在林荫小路也能闻到阵阵花草的清香。 一条小河围绕着洛克菲尔德庄园缓缓流淌，河边的芦苇轻轻摇曳着，几只天鹅在河水中优雅的滑行，发出悠扬的叫声。布兰登上校走上木桥，皮靴踩在木桥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他穿过木桥走进树林，在一个略显偏僻的位置他发现了一条与众不同的小路，路上压的很平整，上面还铺着五颜六色的的碎石子，石子在林荫间漏下的阳光中闪着微光，路的两旁种满了高大的枫树，为这条小路支撑起了一个隐秘又幽静的空间，微风吹过发出一阵细碎的沙沙声，就像有什么轻轻的飘落在心田上，让人忍不住放松了防备。 布兰登上校走在这条彩色的小路上，奇异的感到一丝兴奋，仿佛从这条小路开始，洛克菲尔德庄园与这里就被划分成了两个世界，前方是一个神秘奇妙的世界，而他正在进行一场探险。 他走出弯弯曲曲的枫树林，眼前一下子豁然开朗，那是一片可爱的草地，上面盛开着五颜六色的的野花，几棵枝繁叶茂的果树，树梢上鸟儿在鸣唱。彩色的小路直通到一个人工小湖，幽绿的湖水，一尾尾鲤鱼在湖里悠闲的吐着泡泡，湖心生长着大片的绿色植物，硕大的叶子中绽放着粉白色的花朵，湖边停着一只白色的小船。 湖旁边有一个小小的石质凉亭，它有着圆圆的棚顶，六根圆形的立柱，大概半人高的栏杆，凉亭上没有那些华丽的雕刻，但看起来朴实可爱，凉亭上挂着一圈七彩的贝壳，风吹过发出会清脆的响声，里面摆着一只白色的摇椅以及一张圆藤桌。 布兰登上校能想象出在夏日的午后，悠闲的坐在摇椅上，看上一本书，喝上一壶香浓的红茶，微风吹过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温暖的阳光穿过风铃洒在身上，看的累了睡个午觉，那该是怎样惬意舒适的生活。 布兰登上校又踏上彩色小路，走过湖边，前方不远有一座4层的石质小楼，房顶是哥特式的尖塔造型，但却并不显得阴森黑暗，黑灰色的石块参差不齐的垒成小楼，上面爬满了细细的绿色藤蔓，上面开着小小的红色花朵。 这实在很像他给小伊莉莎买的那本童话里的一个故事，莴苣公主？ 不得不说老男人的思维模式真的很像，布兰登上校一不小心真相了，当年某子爵确实是按照莴苣公主建了这座尖塔小楼。 不过这个莴苣公主的尖塔是有门有窗户的，而且大概是担心采光不好，窗户建的格外高大宽敞。 他情不自禁的走到一扇半敞的窗户前，向里张望，他透过角落的窗户看见了一个女孩，她就坐在钢琴前，如云的金发一直垂落腰际，一粟阳光透过玻璃窗正照在她的身上，浓密卷曲的长发在稀薄的晨光中反射出一圈淡淡的金芒，让她看起来不真实极了，她雪白的肌肤明净透亮，眼睛里像盛满了一池湖水，澄澈明媚，他再没见过比那更美的眼眸，她娴静的坐在那里，白皙修长的手指放在黑色的琴键上格外美好，她歪着头想了一会，然后怡然自得的弹了起来，她的手指快速的在琴键上弹动，一首欢快的土耳其进行曲从窗缝里溜了出来，她的指法娴熟技巧高超，琴架上并没有放乐谱，一切都装在她的脑子里，他看得出她热爱音乐，并且完全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他想，她是名副其实的莴苣公主，独居在森林的高塔里，有美丽的金色长发，可爱又迷人。 她的琴声极富感染力，他随着她的琴声慢慢远离了森林，看到蔚蓝的大海，高耸连绵的阿尔卑斯山脉，雄壮巍峨的苏格纳峡湾，气势磅礴的尼加拉瓜大瀑布，她带着他越飘越高，慢慢穿过云层…… “咚！”一声刺耳的钢琴声打断了这一切，布兰登上校睁开眼睛，这才发现他刚刚好像完全听入了迷，整个人都随着莴苣小姐进行了一场特殊的旅行。现在他回过神来，再看自己就不自禁的觉得羞愧难当，看看他都干了什么？他现在正在一位小姐的窗外偷窥，而且，更可耻的是。他心里的一种隐秘的难以启齿的理由，让他现在还不想就这样离开。所以他只能更向墙角缩了缩，以降低自己被发现的几率。但是，天可怜见，他一开始也许只是抱着好奇在张望，即使被发现了他也还可以礼貌的离开，但是如果是以现在这种姿态被发现了恐怕他自己都无法理直气壮的解释了吧？ 他看见那位小姐从钢琴前站了起来，她穿着洁白的睡裙，尽管上面有层层的花边点缀但那并没有使她看起来丰满一点，大v字领口使得她纤细修长的脖颈以及精致的锁骨暴露无疑。变得强烈起来的阳光使她洁白的睡裙看上去有些透明，她纤纤不堪一握的腰肢在宽松睡裙下显得格外扎眼，虽然这他无意对女士的身材发表评论，但他想她实在需要多吃一些东西。 她可怜兮兮的站在钢琴前，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士走到她的面前，看起来像是她的女管家，她背对着他，嘴巴不停的说着什么，那声音几乎连成一片，他勉强捕捉到睡衣，感冒，礼仪等这几个单词。 布兰登上校勉强维持着面无表情，耐着性子站在窗后等着他需要的信息出现，但是上了年纪的女士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居然连续不间断的说了10分钟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阿嚏！”莴苣小姐的喷嚏终于打断了女管家，她急急忙忙的出去了。莴苣小姐看起来也松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脸转向他站着的窗户方向，他看见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对他嫣然一笑。那笑绝称不上淑女，但是她冷清的双眸仿佛被染上了温度般妩媚又迷人，苍白的唇角勾勒出完美的弧度，洁白的贝齿在阳光中闪闪发光，这些都让她看起来像极了一个恶作剧成功的调皮孩子？ 布兰登上校吓得后退了一步，她刚才是在对着他笑？她看见他了？还是她只是恰好向他的方向看？ 布兰登上校彻底不淡定了，生平第一次偷窥就被抓包？嘴里叨念着她看见了她没看见她看见了她没看见迅速逃离现场。 5、第四章 布兰登上校心不在焉的穿过小路，走过繁花似锦的花园，回到巴特勒庄园，正要回房在门口碰到了洛克菲尔德庄园的管家托尼先生。 这是一位60来岁的老人，穿着挺括的黑色制服，雪白的衬衫上打着黑色的领结，头上戴着白色的发套，尽管已经上了年纪却依旧精神异常。 托尼管家站在布兰登上校的门口，后背挺的笔直。看到他的到来对他微微行了一礼。 “布兰登上校，安德鲁少爷让我通知您，因为昨天的舞会开的太晚，他今早就不与您一起吃早餐了。并且其他的客人们大概也都不会起来用餐。您是要到餐厅用餐还是我让人将食物送到房间？” “谢谢，我知道了。请送到房间里来吧。”布兰登上校头疼的揉了揉额头，他本来还想在早餐好好问问安德鲁关于树林里小屋的问题呢，现在他倒是不用头疼怎么开口了。 虽然只有一个人吃，但是巴特勒庄园也并没有怠慢了客人，过了不到5分钟就由一个女仆端进来一个托盘，庄园准备了极为丰富的早餐，一杯牛奶，一杯蔬菜汁，生菜水果沙拉，培根煎蛋，烤香肠，烤面包，熏猪肉片，煎土豆。 布兰登上校勉强吃完了早餐之后决定给小伊莉莎写一封信，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跟伊莉莎相处，他从小就把她送去寄宿学校，这既是因为他常年都驻扎在东印度群岛，也是因为家中没有女主人的尴尬，但是他仍然维持了每周与小伊莉莎通一封信的频率。 小伊莉莎是他表妹伊莉莎的私生女，在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布兰登上校与他的表妹伊莉莎。他俩从小青梅竹马，布兰登上校对她一往情深，而她也回报以同样的感情，但是不幸的是，后来伊莉莎嫁给了布兰登上校的哥哥。当然伊莉莎如果过得幸福那么这一切也就到此为止了，布兰登上校可能会痛苦几个月，然后努力说服自己祝福两人，但不幸的是，他的哥哥对她毫无感情，待她不好，起初她对于这种悲惨的处境还能听天由命，但是她有那样的丈夫逗引她用情不专，又没有亲戚朋友开导她，所以她堕落了。而这时候的布兰登上校已经伤心的去了东印度，并且为了远离爱人一去好几年都没有回到英国。等到布兰登上校得到消息的时候她已经离婚了，他一回到英国就焦急的寻找她，但是找来找去却没有消息，也是在这个时候布兰登上校结识了安德鲁，这时两人正处于同一件事引发的痛苦中，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何两人那么快就熟识起来了，在安德鲁的帮助下，他终于在拘留所中见到了她，但是她已经处于结核病的后期，当时她还带着她与第一个非法男人生下的孩子，大概三岁左右，在她死前的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去看望她，最后她将自己的女儿小伊莉莎托付给了布兰登上校照顾。 布兰登上校总是对自己的初恋情人有一种亏欠情绪，他总想如果他有足够的能力那么伊莉莎就不会嫁给他的哥哥，那么她也不会有如此悲催的命运，又或者他能回来的早一些，也能挽回她的性命，但事实是这一切都发生了，所以他只能好好照顾伊莉莎的女儿，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去贵族女子学校，将来让她嫁给一个体面的绅士，这是他唯一能为他的表妹做的了。 布兰登上校花了一番心思才把这封信写好，因为总是走神，所以重复写了7、8张才把信写好，小心的用红腊把信封好，他拿着信出了房门想找人把信寄出去，然后在一楼的起居室外听到一阵欢快的谈话声。 起居室里的人着实不少，或坐或站的10个人正在亲切的谈话，华莱士先生坐着的沙发对着门口，他不知说了什么笑话，逗的对面的女士们都发出欢快的笑声。 从一个人的笑声中就能分辨出性格的不同来，在场的五位女士就显示出她们的不同。 博格小姐一贯自视甚高，即使谈笑也总要显出一种高傲的神态，她放松笑起来的时候像鸭子叫一样高亢又尖锐，大概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笑声不讨人喜欢，所以她一笑出声就立刻止住，若她干脆的大笑起来倒不会让人嘲笑她，但她现在这样倒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反使自己变得极为可笑。 她的妹妹温妮思小姐就跟她完全不同，也许是跟众人熟悉起来倒不似昨天那么腼腆，她一笑起来两只眼眯起来，唇边若隐若现的两个梨涡，发出清脆的笑声，看起来像只小猫般可爱极了。 霍夫曼小姐也许是太在乎自己的形象反而不能笑的开怀，她端庄的坐着用扇子遮着嘴矜持的笑起来，一双含羞的眼专注的看着对面。 马歇尔小姐最是欢快，她笑起来就不容易停下来，虽然显得不够礼貌但却很能取悦说笑话的人。 前面的四位小姐昨天的舞会上布兰登上校都已经见过了，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最后一位女士的身上。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金黄色的后脑勺，但她的笑声辨识度却很高，她笑起来既不显得矜持压抑又不会过分张扬放肆，她的笑声像叮咚的泉水清脆悦耳，让听的人不自禁也跟着她愉悦起来。 “布兰登，你终于来了，你在不下来我就要找人叫你下来了。韦斯特一大早就来啦，当然还有他的两个姐妹。”安德鲁正在跟马歇尔先生下棋，看到布兰登上校立刻就把棋盘推到了一边。 “噢！我马上就要赢啦！”马歇尔先生抱怨了一句。 “上午好，博格先生，博格小姐，温妮思小姐。”布兰登上校礼貌的问候了三人。 “啊！布兰登，我早就该介绍你见见这一位了，我美丽的妹妹，海瑟薇，我敢说你绝没有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姑娘了。”说着他用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等着看布兰登上校出丑。 “安德鲁！你好，布兰登上校。”海瑟薇先是气恼的叫了她的哥哥一声，然后才转过身端庄的行了一个屈膝礼。 布兰登上校懊恼了一下，他早该想到的，那尖塔小楼就在洛克菲尔德不远，那地界明显也属于洛克菲尔德庄园，并且安德鲁早跟他说过他的妹妹长相有多么的迷人可爱，但他一早知道安德鲁说话经常夸大事实，他也总能把一件普通的事说的令人惊叹，所以对于他的说辞他自然要打个折扣，而且他一见到她的面就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思考的能力哪还能想到那些呢。 莴苣小姐就亭亭玉立的站在他的面前，他倒是可以理直气壮的看一看她了。她比他早些时候偷窥的要更加美丽，她的头发看起来柔顺又光滑，让他很想用手摸一摸试试手感是不是看上起那样好，她有一双祖母绿色的杏眼，看起来不娇不媚，但那浓的化不开的绿却柔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她的皮肤雪白细腻，几乎看不到毛细孔，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滑细致，她的脸上还带着少女特有的甜美稚气，但行为举止却一派温雅娴静。 初秋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她身上，她雪白的小脸闪着光，潋滟如水的绿眸专注的看着他，金色的长发松松的编成麻花辫垂在胸口，一条淡粉色的发带被编进头发里随着她的动作飘来飘去，飘的人心里直痒痒。 海瑟薇困惑的看着布兰登上校，她早就知道她现在长的一副祸国殃民的面孔，就连她自己也常常看着镜中的自己而看入了迷，所以她对于初次见面就看呆的人早有了心理准备，刚才她见的那些先生女士们也没有超出她的预料，但是她面前的这一位是不是呆的时间有点长，而且他好像走的太近了点吧？喂，打个招呼而已要不要这么有压迫感啊！ 布兰登上校一直走到海瑟薇的面前，若不是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沙发她实在怀疑他要跪下对她行吻手礼了。 “日安，巴特勒小姐。”他的嗓音清冽富有磁性，如大提琴一样低沉迷人，海瑟薇从前可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声控，但是她确实被这极富有男人味的声音电到了。并且，相比刚才华莱士先生一见面就让人难为情的赞美，她还是更欣赏这种矜持而有礼的打招呼方式，当然，如果他不是离的这么近眼神不要这么灼热就更好了。 “呵呵。”旁边的博格先生倒是理解的笑了起来，“布兰登上校，你可不是第一个看呆的人了，刚才安德鲁为我们介绍的时候我们可是出过一次丑，华莱士先生简直要当场背诵十四行诗了。”博格先生实在是个老好人，见不得别人出丑立刻为布兰登上校的行为开解起来。 这时布兰登上校回过了神，他先是后退了两步，然后皱了眉说了句抱歉就走到了一边。 倒是博格小姐觉得对这一切腻烦透了，她先是冷哼了一声，然后说道“现在人终于到齐了，我们是不是可以用餐了？” “当然，博格小姐，我这就叫托尼准备午餐。”安德鲁虽然一贯是个无视礼教的人，但是他对于小姐却一直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 虽然庄园真正的主人菲利普子爵并不在，但是老管家托尼也没有怠慢了客人们，这顿午餐准备了3道大菜，以及数种饮料以应付不同的口味。当然，海瑟薇小姐的餐点照例是特制的，这已经是庄园的惯例了。 他们在一楼的小餐厅中用餐，餐厅浅黄色的壁纸上印着素雅的小花，挑高的顶棚四角雕刻着常春藤，餐厅中大片的落地窗正对着花园，现在正是9月末，花园里盛大绽放的花朵，苍翠挺拔的树木，像一幅天然的油画镶嵌在落地窗里，让每一个进入餐厅的人都感到心情愉快。 温暖和煦的阳光洒落在室内，墙角壁炉里正烧的火热，室内的高温让刚进来的客人都不太适应，“屋里实在太热了，现在还不到10月呢。安德鲁先生，洛克菲尔德一贯这么早就把壁炉点上吗？”马歇尔小姐率先开口抱怨道，一旁霍夫曼小姐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是手上的羽毛扇却摇的更勤快了。 海瑟薇感到歉疚的笑了一下，招来侍女把壁炉里的火熄灭了。因为她的身体不好，抵抗力很低，所以除了夏季，在洛克菲尔德跟尖塔小屋都是常年点着炉火的。 午餐的时候众位男士商议着这几天趁着天气好去打猎，马歇尔小姐最先响应，并央求安德鲁带她一起去，自豪的说自己的骑术非常好，男士们都善意的笑了起来，其他女士们倒是觉得趁着男士打猎的时机去野餐也很是不错，一顿午餐就在众人吵吵嚷嚷中愉快的度过了。 6、第五章 这一天晚上海瑟薇没有回尖塔小屋，而是留在了洛克菲尔德庄园。她的房间位于三楼的南侧，采光非常好，一年四季都有阳光照射进来，窗户正对着花园，推开窗就能看见美丽的景致。听说这里以前是巴特勒爵士的书房，但是在她出生以后就改成了她的卧室。 房间里的摆设与八年前相比几乎没有改变，她虽然也在这房间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但现在却觉得有些陌生了。 八年前她就在这里醒来，当时她躺在床上几乎无法动弹，周围的人都在大声惊呼，只有一个人，毫不迟疑的拥抱住她，大声的感谢主将他可怜的女儿还给他，他滚滚的热泪滴落在她的脸上，不停的亲吻她的额头。 她当时虽然还头脑不清，但是她记得上一刻她还躺在医院的重症室病房里呢，她已经在医院躺了足有大半年，只要她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医院那雪白的墙壁，看的她简直都要吐了，她记得她死前跟病床前的父母告了别，感谢了他们多年的照顾，若有来世还要做他们的女儿。 她曾经只是一个普通的高学生，17岁的年纪，爱笑爱闹也爱读书，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却让她再也无法站起来，脊椎受伤高位截瘫，从此她就在床上躺了十年，她至今仍能回忆起当时的痛苦绝望，一个花季少女从此只能卧病在床，她的未来被彻底斩断，她无数次都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是父母的苦苦哀求，无私的照顾才让她又振作起来。她的家里本来薄有积蓄，为了给她治病却变得家徒四壁，但她的父母始终没有放弃她，悉心的照料她，父母所给予她的她永远都无法忘记。 当然，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弄明白了自己的状态，她又忍不住要抱怨，为什么不能给她一具健康点的身体呢？好吧，如果健康也轮不到她了，但是为什么不能再早一点呢？死而复生的戏码在十九世纪可不是那么受人欢迎的啊！ 等到她身体好了一点，能下地的时候她又忍不住要感谢上帝了！虽然才十岁但也可以看出这绝对是个小美人！她曾经看着那些外国萌娃们猛流口水，现在不用了，她只要看着镜子对自己流就够啦！如果把美貌换算成战斗力那她妥妥破表了。 所以让她带着21世纪对19世纪的优越感开始崭新的人生吧！ 老巴特勒子爵一生共有过五个儿子一个女儿，他的大儿子菲利普，生性沉稳严谨，富有责任心，在他的教育下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在他死后继承了爵位与众多的产业；二儿子菲尼克斯继承了巴特勒夫人的艺术天赋，热爱绘画与音乐，可惜16岁的时候染病死去了；三儿子安德鲁，生性放荡不羁，不喜拘束，自幼不得老巴特勒子爵的喜欢，幸好巴特勒夫人对几个儿子一样的喜欢，一样的宠爱，让安德鲁度过了安逸顺遂的少年时期，剩下的两个孩子则在刚出生没多久就夭折了。 老巴特勒爵士虽然先后有了五个儿子，但是恐怕连庄园里的猎狗都知道它的男主人最爱的是谁，巴特勒夫妇一直都渴望有一个女儿，这个愿望一直到巴特勒夫人35岁才达成，巴特勒夫人怀胎8个月产下了一名女婴，因为早产，使得母女二人的身体受到了很大的损伤，足有3年巴特勒夫妇都提心吊胆的住在医疗状况更好的伦敦以应付可能发生的危险状况，上帝保佑的是这个唯一的女儿还是艰难的活了下来。 这世上再不会有比巴特勒爵士更爱女儿的父亲了，他经常称自己的女儿为海瑟薇小公主，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他的小公主睡的好不好，海瑟薇的任何请求他都会努力办到，包括她6岁的时候跟巴特勒先生说要看独角兽，巴特勒先生命人用象牙雕成一根独角按在了一匹白马身上，当然后来这根独角成为了海瑟薇最爱的收藏品之一。 幸运的是，即使有一个世上最溺爱女儿的父亲，海瑟薇也并没有成长为一个自私傲慢的贵族小姐。她自幼就生得一副天使一样的面孔，并且善解人意，富有同情心，若是听说哪家的佃户有了困难一定会去帮助，见到她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当然也包括她的哥哥们，他们与她的父亲一样爱她，只是方式各有不同。 这天吃过晚饭以后，众人没有回房间，而是到起居室又玩起了惠斯特，这实在是在合适不过的消遣了，但是海瑟薇小姐却不太满意，因为她从前没有出外交际的需要，所以也根本不会打牌，这几天悲催的一直在输，她虽然不是个好胜的人，但是害的跟她一组的人一直输牌实在是很难为情。正好今天韦斯特先生又带着姐妹过来玩，这样他们11个人就多出了3个人，她立刻就把机会让给了韦斯特先生到一旁看书。 她随手从书架里抽出一本诗集，在壁炉边的躺椅上就着昏黄的火光看了起来。 她却没有注意一旁牌桌前的华莱士先生因为总是心不在焉的回头看她已经连输了两把了，惹得安德鲁不住的拿他打趣。最后他没法只得把位置让给博格小姐，另一个桌上的霍夫曼小姐立刻借口头有点疼也跟着下了桌。 “今天运气太差了，呵呵呵。”华莱士先生实在是不太会说谎，说着脸都红了。 海瑟薇把脸挡在书后，假装专心读书没有理睬这对男女。 但是华莱士先生径直坐到了海瑟薇的对面，打量起她正在看的书。 “巴特勒小姐正在看十四行诗？现在的淑女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她们要精通音乐，歌唱，画画，还要会跳舞，欣赏诗词，精通现代语文，一个个都那么多才多艺。” 海瑟薇这下不得不回答了，“要我说如果只是能弹奏几首练习曲，会唱几支歌，那也算不是什么多才多艺，顶多只能称得上兴趣广泛，像我自己，虽然喜欢音乐，却绝说不上是精通，我的舞跳的也不好，我父亲从前就总说我在朗诵诗歌的时候不够有情感。” “是的，现在的先生们总是喜欢恭维小姐们，使她们一个个都成了十全十美的才女。实际上这在上流社会几乎是人人都会的，只是掌握的程度不同罢了。”霍夫曼小姐赞同了海瑟薇的观点，不过她却没有贬低自己的意思，反而意有所指的暗示自己对这些都很精通。 “哦！我倒是觉得小姐们一个个都很是了不起。” “我们还是说点别的吧，威廉姆，为我们朗读一首十四行诗吧。”霍夫曼小姐用甜腻的嗓音喊着华莱士先生的教名，仿佛再用这种方式向某人宣告她与华莱士先生之间的熟稔。 “当然，愿意为小姐们服务。”说着，他站了起来，示意海瑟薇把书给他，然后熟练的翻到他要读的地方。 “好像舞台上一个没有经验的演员， 担心演不好竟把该扮的角色忘光； 又像一只野兽由于过分暴躁不安， 那雄猛的力气反而让它软了心肠。 我同样为了希望而怀忧，竟说不出 表达爱悦的充分而适度的辞令， 我被爱情的过强的压力重重制服， 爱的炽热情绪似乎变得冷漠平淡。 啊！让我无声的诗篇化作雄辩之词， 默默地诉说出藏在我肺腑里的言语， 它在为爱情祈求，还要得到你的恩赐， 要胜过那花言巧语者的更多的词句。 学会读用缄默的爱情谱写的诗， 用眼睛听才能悟得出爱的真谛。”（莎士比亚十四行诗，诗23） 海瑟薇不得不承认，华莱士先生朗读时眼神温柔又深情，他的声线是年轻人特有的的清朗嘹亮并且富有感情，他甚至并不需要那本书，他只是把它拿在手里，时不时的挥舞一下，配合着他的手势，确实说不出的动人。但是如果他能不在念诗的时候一直看着她，并且在读完之后又用晶晶亮的期盼眼神望着她，她一定能更加投入诗词里的。现在她只觉得鸡皮疙瘩掉满地，虽然并不反感，但是非常尴尬，大家都停下打牌看着这边，霍夫曼小姐则在一旁像个冷气制造机一样整个人都要黑化。 布兰登上校也皱着眉头看过来，眼神看起来深沉又忧郁，好像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一样！她也不想的！她也想当围观党啊！ 她的脸颊狠狠的抽了抽，“我来弹琴吧。”其实她在现代的时候就练了快十年的钢琴，虽然后来搁下了，但是来到这之后又捡了起来，所以技术早就登堂入室，不说达到大师的水平，但也绝对是水准之上的。 她快步走到钢琴前，弹起了一首贝多芬著名的钢琴小品《致爱丽丝》，这首曲子在现代几乎是烂大街，人人都听过，但是这首简单却清新的钢琴曲却有一股打动人心的力量，回环往复的节奏清新而隽永，能让每个听过它的人都感受到爱情的单纯美好。 打牌的众人都彻底放弃了牌局，欣赏起了海瑟薇的钢琴与詹姆斯的朗诵。马歇尔小姐欣喜的走到钢琴前认真的看着海瑟薇演奏，仿佛是终于在这间屋子里找到了知己，有同自己同样爱好的人。 “巴特勒小姐，这真是太美妙了，是你自己的创作吗？”马歇尔小姐的眼睛闪闪发亮，谁也不能误会她那惊喜的神情里有一丝半点的虚假，她对于音乐的爱好使得她完全没有办法掩饰自己，对于自己衷心喜爱的事物她也完全不会控制自己，她一定要大声说出来，使旁人都感受到她的感情。即使是在演奏当中打断别人这样失礼的事在她看来也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喜爱之情，那些与她抱有同样感情的人一定都能够理解。 “哦，不，马歇尔小姐，虽然我同样觉得它很美妙，但是很遗憾，这可不是我的作品，如果我有这样的能力那我定让全世界都知道，若我有他十分之一的才能那么我也一定早就让你们大家见识了。这是路德维希贝多芬先生的作品。”海瑟薇并没有觉得被冒犯了，实际上她是一个脾气非常好的人，她很难对一个人生气，除非那人真的罪大恶极。她仿佛天生就能体谅别人，忽略别人的种种不得体之处，她也总能找到别人性格中的闪光点，若她确实看到了别人的缺点也能用自己的观点去解读它，但她自己又觉得那并非是因为善良，而是因为她不愿意用别人的错处去惩罚自己。 她觉得人都是有缺点的，对于朋友你要盯着他们的优点，因为你们只是朋友，而如果你的朋友真的有什么你根本不能容忍的缺点，那也不过就不在是朋友，如此而已。那么对于那些连朋友都不是的人的缺点你还有什么不能容忍的呢？ 正是这样的态度让她能跟任何人共处一室而不让人觉得厌烦，让她总能轻易获得别人的喜爱，但是也让别人很难真正摸清她的好恶。 “请叫我奥利维亚吧，我从没有听过这首曲子，是贝多芬先生的新作吗？” “好的，奥利维亚，也请叫我海瑟薇吧，是我哥哥菲利普为我搜罗来的曲子，等下我把谱子写给你。” “噢！海瑟薇，他真是个好哥哥，要是布莱德利对我有这么好的话我一定也到处说他的好话。”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笑了起来。海瑟薇觉得有点喜欢起这个直率又热情的姑娘来了。 7、第六章 在马歇尔先生的要求下，奥利维亚为大家演唱歌曲，海瑟薇则为她伴奏。奥利维亚的歌喉非常优美，听起来受过专业的训练，海瑟薇羞愧的想要她唱这样的歌曲真是为难啊，她唱唱流行歌曲还成，这种类似歌剧一样的歌她可搞不定。 两位小姐尽管是第一次合作却默契十足，这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每唱完一支歌曲总能受到大家的赞叹，气氛热烈起来，几对男女开始在底下小声的热烈交谈着，最后在博格先生的提议下，大家动手把起居室的中间空出来，一对对的跳起舞来。 霍夫曼先生邀请了博格小姐，两人一样带着贵族式的傲慢居然意外的合拍。安德鲁则邀请了温妮思小姐，他潇洒中透着不羁的气质对年轻姑娘杀伤力巨大。华莱士先生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下，向着钢琴走了两步，霍夫曼小姐拦住了他主动邀请起他来，他微笑着答应了。 可怜的博格先生虽然最先提议跳舞，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各位女士都有了舞伴，他只能跟马歇尔先生坐在原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 只有布兰登上校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角落，从刚才开始他就好像一个人入了神，他既不像其他人那样热烈的讨论也没有听得欣喜若狂，他只是专注的听着却没有发表意见，偶尔眼神中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眼神在两个少女之间游移。 这种表现却得到了奥利维亚的尊敬，因为其他人对于音乐的满不在乎理所当然的失去了她的敬意，而上校对音乐的专注，虽然还没有达到她和海瑟薇同样的喜爱，但是相比于其他人的麻木不仁，却已经难能可贵，这让她几乎忘记了舞会那天两人之间发生的不愉快，不过现在她已经决定原谅他了。 布兰登上校却越发觉得奥利维亚同自己认识的某人极其相似，同样的热情开朗，同样的热爱音乐唱歌，这样他面对着她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将她看做了另一位小姐，使自己一次又一次陷入回忆，越发显得沉默了。 可是对于另外一位小姐他的感觉却更加复杂，他仍对她灿烂却孩子气的笑容记忆犹新，那时的她看起来明朗又快活，像一个纯真的少女。但当他面对她的时候她却与那时全不相同，她娴静又优雅的安坐一旁，面对男士过分殷勤的对待既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局促不安，面对女士不动声色的排挤也没有沮丧愤怒，她熟练的处理这些人际关系，又变成了一个淑女。 他总是情不自禁就想要观察她的一举一动，对她的种种行为困惑又欣赏。 在这样安静又昏暗的角落，布兰登上校肆意的打量着她，橘色的烛光给她的皮肤上镀上一层迷人的蜜色，她看起来不再是白天纯洁又甜美的淑女，而是一个成熟诱人的女郎。她今天穿了一条湖绿色的露肩长裙，披散着金色的卷发，长发缱绻缠绵的垂落在她纤细修长的脖颈，浑圆的肩膀，性感的锁骨，饱满的前胸上，上校不自然的吞咽了一下唾液，嗓子紧的厉害。他觉得这样盯着一位小姐是极不礼貌又有失身份的，但是又情不自禁的把视线投注在她身上。 刚刚跳完一支舞的安德鲁把温妮思小姐还给她的哥哥，一屁股坐到布兰登上校身边，可怜布兰登上校还在专注的盯着某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身旁多了一个人，直到安德鲁出声打断他。 “布兰登，你在看什么呢？”安德鲁脸不红气不喘的坐在一旁，他过去可是能整整跳一晚，再与小姐来个缠绵约会也不会疲倦的舞会达人，跳这么两支舞对他来说简直连热身都算不上。 “啊！我……”布兰登上校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脸上出现了可疑的红晕，亏得脸不够白又坐在阴影里才没被发觉。 “我知道了，布兰登，你光这样偷偷看可不行啊。”安德鲁压低了嗓音，眼睛里闪烁着猥琐的光芒，挑了两下眉毛。 “我，不是，我没有……”布兰登上校急急辩解，心跳的飞快，一时之间却找不到什么像样的理由。 “好了，不用解释了，我懂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对马歇尔小姐感兴趣的。上次舞会你还假装没什么，这种事你要早点说嘛，这样我才能帮你啊。” 布兰登上校还想解释但是却又说不出口，难道要他说，不，我看的不是马歇尔小姐，我看的是你妹妹？安德鲁一定当场翻脸，他感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很不舒服，他确实是安德鲁的好朋友，两人关系亲密，可是当安德鲁想给自己的妹妹找一个丈夫的时候，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甚至想都没想过。到底是因为太相信他了，还是觉得他根本就配不上海瑟薇呢？ 想到这他就立刻把这个念头从脑袋里拔除，他跟海瑟薇？他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呢，她是他最亲密朋友的妹妹，也是他的妹妹，他会像个哥哥一样对她，关心她爱护她，但是与男女之情无关。 “放心吧，我会给你制造机会的。”安德鲁正经的拍了拍胸口。 “要不要我教你两手啊？从前可没有女孩能逃过我的掌心，还记得去年见过的艾妮莎小姐吧，当初她可是舞会皇后，连着3天晚上我都是她的舞伴，要不是我急着回军队……还有大前年见到的薇拉小姐，她可是伯爵的女儿，要不是……还有大大前年……” 布兰登上校斜睨了一眼安德鲁，“哦，你说的这些不算，但有一位小姐我确实没有见过。” “哦，你说的是谁啊？”安德鲁一脸骄傲的看着上校。 “艾琳娜小姐，现在的巴特勒子爵夫人。” …… **************我是长相决定命运的分割线************** 海瑟薇漫步在十九世纪初英国乡村的林荫小路上，心里感到一片宁静，她穿越了200年的时光来到这片土地上，任时光荏苒她的灵魂却没有改变。现在已经是十月初，昨夜下了一场雨，温度比前几天要下降了几度，那些小姐们也许还能穿着低胸长裙，尽情展示她们的青春靓丽，她却不能如此任性，她一向有自知之明而且惜命的很，她这具身体先天不足，非常怕冷，很容易感冒，她穿越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实际上就是因为贪玩得了感冒，呼吸道感染（嗓子发炎），再之后又转变成肺炎，在十九世纪这已经是很严重的病了，想要挺过去完全要看天意，但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偏偏挺过去了，但是那之后却又发起了高烧，然后就一命呜呼，之后她来了。所以她格外注意保暖，像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 她穿了一件法兰绒的苏格兰长裙，领口很高，扣子一直扣到脖子，外面还穿了一件暗红色的薄毛衣，保暖又舒适。她不太喜欢这时候女性常见的盘发，尤其讨厌在前额留那种刘海似的小发卷，她21世纪的审美实在是接受不能，她格外爱自己一头浓密的金色卷发，简直比理发店烫出来的还要自然迷人，所以独处的时候她要么把它自然的披着，要么就编成麻花辫，把头发稍微挑松一点很有乡村少女的味道。 路边的野草被雨水洗刷的油亮翠绿，花瓣上还有未干的露珠，走过树下如果不小心碰到了哪支树枝就会落一场小雨弄的满头湿，多亏昨天下的雨不大，今天地上干的差不多了，不然今天她出来准会踩一靴子的泥。 海瑟薇很喜欢在早餐之前出来散散步，这个时候空气清新又没人打扰，好像整个树林都是她一个人的，她可以不再端着子爵家小姐的架子，不管是披着头还是要吐口水都没人管她。 “巴特勒小姐！”华莱士先生一脸惊喜的看着她，激动的脸都涨红起来。 “早晨好，华莱士先生。”海瑟薇行了个屈膝礼，心里忍不住吐槽，您昨儿不是跟表妹玩到很晚吗？这么早起床是怎么回事。 “早晨好，巴特勒小姐。”华莱士勉强压下了激动之情也行了礼，“可以一起走走吗？” “当然可以。”说着她主动将手臂放入他的臂弯中，两人漫步在霜露未干的清晨里。 海瑟薇稍稍侧头打量华莱士先生，发现这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青年，浅棕色的头发乖顺的梳向脑后，露出宽阔饱满的额头，蔚蓝的双眸看起来像六月里的蓝天纯净又明亮，让人情不自禁就觉得温暖起来，白皙干净的脸庞，这绝对是一张让人见了就心生好感的面庞。兼且这张脸的主人又拥有讨人喜欢的性格，她相信华莱士先生在伦敦一定很受欢迎，比起她自诩受欢迎的哥哥也不遑多让。 但是这个面对旁人总是谦虚又不失真诚，开朗又热情的青年面对她的时候却总是举止失措、面红耳赤，那双明亮的眼睛中总是湿漉漉的显出一种可怜兮兮的神情，一脸的萌受样，让她都不忍欺负他。 “巴特勒小姐总是这么早起吗？” “是的，你知道的，乡下没那么多舞会，晚上也没什么消遣，我就只能早睡早起，把散步当做玩乐了。” “是的是的，这真是好习惯，如果我也能这么做就好了。伦敦几乎每天都有舞会，我，我都是跟朋友一起去的，啊！我也不是每天都去的，我只是喜欢跳舞。”华莱士先生乱七八糟的说着急的脸又红了起来，然后又呐呐的说道“如果你去伦敦，我，我可以带你一起去跳舞。” “那么如果我去伦敦，一定会去拜访你的。”其实她很想说她不喜欢跳舞，在电影里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一群人在舞池里，男女分成两排，踏着舞步交错或者绕圈，交换舞伴，这种集体舞看起来真是蠢透了，这个时代的英国还不流行华尔兹、双人舞，只有年轻人会在私人舞会上跳那种舞，那是不体面不庄重的行为。 华莱士先生听到这句话激动的话都不知道说了，这让海瑟薇忍不住辶艘幌拢庵皇且痪淇吞谆鞍。灰险姘。还凑耙渤隹诹怂筒还苁遣皇欠2剂耸裁创砦笱断17恕 接下来海瑟薇跟华莱士先生又散了一会步，就到底是乡村舞会好还是伦敦舞会好展开了讨论，其实只是华莱士先生一个人在说海瑟薇听着而已，最后华莱士先生的结论是都不错，各有各的好。然后海瑟薇看时间不早了就决定回洛克菲尔德，她还要向管家交代一下她的早餐。所以她礼貌的跟华莱士先生道了别。 看到海瑟薇离开的背景，华莱士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她，“巴特勒小姐……” 海瑟薇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我以后可以叫你海瑟薇吗？” “……当然可以，威廉姆。一会见。”说着海瑟薇就独自离去了，留下一脸潮红的华莱士先生在原地暗自高兴。 8、第七章 威廉姆回到房间之后仍然无法克制心中的喜悦，忍不住在房间里没头没脑的走来走去，恨不得在地毯上走出两条痕迹来以证明自己的兴奋，他看着这间说不上特别的客房只觉得一切都那么可爱合他的心意，连平日觉得刺眼的阳光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他徒劳的转了一阵子之后突然拍了一下脑袋，像是想起了一个可以与他一同分享的人，拿起桌子上的铃铛摇了起来。 不一会一位女仆敲门走了进来，她穿着黑白相间的女仆服饰，褐色的头发一丝不苟的在脑后挽成发髻，她看起来已经年纪不小，大概三十岁左右，面色虽然有些憔悴，长相却很是清秀，欧洲女人一生过孩子就难免发福，但她却还维持着苗条的身材，所以穿上女仆服从背后看起来仍像年轻姑娘一样窈窕。 “华莱士先生，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女仆凯利恭敬的站在门口，她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跟着母亲在洛克菲尔德帮佣，那时她因为聪敏伶俐很得夫人喜爱，所以被派去服侍海瑟薇小姐，那实在是快活的时光，后来她的母亲过世，她在父亲的安排下嫁了人离开了洛克菲尔德，可是婚后的生活却并不如意，婚后不久她就发现她的丈夫酗酒赌博，她攒下的一点积蓄很快就被挥霍一空，可是这个时候她的女儿已经出生，她也无法狠心的扔下女儿独自生活，只能回到洛克菲尔德恳求海瑟薇小姐的帮助，善心的小姐慷慨的帮助了她，又让她回到了庄园工作，那天这位华莱士先生听她说了她的困境后对她很是同情，总是借故给她一些小费让她带回家给女儿改善生活，所以她就稍微透漏了一点海瑟薇小姐的消息给华莱士先生。 “凯利，谢谢你！早上我碰见海瑟薇小姐了！如果没有你的提醒，我、我，真是太感谢你了！”威廉姆站在凯利的面前激动的说道，蔚蓝的双眼因为兴奋闪闪发亮，脸上露出由衷的感谢。 凯利也为他感到高兴，“不，这没什么的，我什么也没说。您这么善良，小姐一定会喜欢您的。” 威廉姆把准备好的5英镑拿出来，塞到凯利的手里，强硬的让她收下，并告诉她这并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她的女儿的，为了她的女儿她也应该收下。 凯利羞愧的攥紧了5英镑，理智让她把钱还给华莱士先生，她私下把主人的事情告诉别人已经是极大的不应该，现在更是收下了谢礼，这样她怎么对的起收留她的海瑟薇小姐呢？但是情感却让她只能不顾脸面的收下，年幼的女儿还在家里等着她照顾，丈夫仍然在四处鬼混，最近一段时间又欠了一笔债务，如果有了这笔钱她不止能把钱都还上，还能给女儿买一身新衣服让她吃一顿好的。（这个时代女仆的年收入大概是5-15英镑，洛克菲尔德给的年薪是20英镑，5英镑已经相当于她3个月的收入，是一笔丰厚的小费） 上帝啊！原谅她吧！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可怜的女儿，华莱士先生是一个好人，再没有比他更适合海瑟薇小姐的了，如果他们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她忍不住这么说服自己。 ****************我是长相决定命运的分割线**************** 另一个房间里的布兰登上校的心情就说不上愉快了，甚至完全可以称的上是恶劣。他本就严肃的神情显得更加严厉，两条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他厌恶的站在窗帘后躲避着阳光，一言不发的看着窗外。平日里他的沉默只是生性使然，现在的沉默却完全是因为心情不佳。 布兰登上校的作息规律，既不酗酒亦不喜吵闹的场合，晨间同样有散步的习惯，但是运气说不上好，除了第一天在尖塔小屋遇到了海瑟薇就再没有过偶遇，今天他随性而走也走到了海瑟薇散步的树林里，但不凑巧的是在他打招呼之前华莱士先生出现了。他只能硬生生咽下到嘴巴的招呼，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只是在一旁默默的跟随。 海瑟薇小姐一如既往的美丽，似雪的皮肤在阳光下白的近乎透明，衬得她潭水一样的双眸更加幽深，她俯身轻轻嗅着一朵开的正好的蔷薇，然后用指尖轻轻抚摸着花瓣，好像这样的触碰已经让她满足，她没有折下任何一朵花来，只是安静的站在花前，那场景美的像一幅静默的油画，颜色艳丽又沉静。华莱士先生的到来打乱了这片宁静，她默默的站了3秒钟，嘴角微微向下抿着，但是很快她又礼貌的笑起来，她的表情莫名的取悦了上校，他看出了她的不情愿。 但是看到一旁的华莱士先生这种愉悦又被烦躁所取代，华莱士先生当然称不上面目可憎，但是单单看见华莱士先生欢呼雀跃的样子就已经使他感到厌恶。他听不见两人都说了些什么，但却能看见华莱士先生故作可怜的请求着什么，使得那位小姐勉强的答应了他，又小意的说着讨巧的话使得对方发出愉悦的笑声。看着两人很快的熟悉起来，愉快的交谈着，布兰登上校就觉得胸口闷闷的像堵着什么。 华莱士先生的举动使得上校十分不满，这不只是因为他在海瑟薇小姐面前的表现，布兰登上校是一位传统的英国绅士，他尊重女性但绝不轻浮，他的细心掩藏在含蓄、深沉的举动中，这就使得他面对一般的小姐总是沉默寡言，面对心仪的对象又不够殷勤，这才落得三十多岁仍然没有结婚。华莱士先生虽然举止文雅，相貌出众，但是他对着海瑟薇大献殷勤，面对爱慕自己的霍夫曼小姐也没有表现出拒绝的态度，这些日子来对洛克菲尔德庄园里的其他小姐们也言笑晏晏，逗引的几位小姐都心浮气躁，这就理所当然的失去了布兰登上校的尊敬。 两人分别后布兰登上校也匆匆回了房间，静坐了一会仍觉得心情无法平静下来，便细细思量起这几天的事来。布兰登上校年纪不小阅历丰富，但是毕竟只有过一个恋人，青梅竹马式的感情与现在完全不同，那是一种自然而然发展的情谊，如潺潺溪水间夹杂着少年的躁动，那种感情是欢喜而热烈的。而对于海瑟薇小姐，他无法忘怀初见的惊艳，再见的悸动，之后情不自禁的追逐着她的身影，无法克制的嫉妒接近她的人，这种感情是凶猛又深沉的。 人们总是无法避免的喜爱、追求着那些美丽的事物，海瑟薇小姐的美貌有目共睹，所以上校还拿不定自己到底是真的爱慕着那位小姐还是单纯的喜欢她美丽的脸庞。 布兰登上校具有高尚的品格，在不确定自己的感情前绝不会表露出自己的心意，使某位小姐处于尴尬的境地，即便是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也不会贸贸然的去表达爱意，在他看来，使两人都处于别人的议论下不是明智的举动，并且如果某位小姐对自己无意那么这种示爱除了给别人增加了谈资外别无益处。 当然他忘记了一点，对于一些小姐们来说，多一位并不会考虑的追求者除了给别人提供谈资还提升了自己的身价，显示了自己作为女性的魅力，在朋友中当然也会更有面子。 ****************我是长相决定命运的分割线**************** 不提那两位在散步后情绪截然相反的先生，我们的海瑟薇小姐却是完全没有受到早晨的影响，虽然有被打扰的不悦但是那只是小小的情绪波动，她转个身就忘记了。相比之下华莱士先生的爱慕才更带给她困扰，她并不需要一个爱慕者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所以因为这个爱慕者带给她情敌就不是那么令人愉快的事了。 上一世直到她死也没有谈过恋爱，上学的时候也有过两个男生表示过追求，但她却没有看上对方。等到想谈恋爱的时候她已经躺在病床上了，这个时候想恋爱也没条件了。 而这一世的时代背景决定了谈恋爱基本上等同于结婚，一个欠妥的结婚对象不止会使自己沦为笑柄还会使家族蒙羞，觉得不合适就分手这种事更是不可能发生的，所以每一位小姐面对这决定未来的选择都慎之又慎，这堪称是女士们的毕生事业，面对每个人只有一次的选择机会她不得不慎重。两世加起来她足有35岁，这让她面对婚姻不会像涉世未深的女孩们只讲求爱情至上，但同时她又没受过爱情的伤所以又对它抱着憧憬，所以她的选择对象一是要家有恒产，也不需要大富大贵起码让她能过上舒适体面的生活，二当然就是需要满足自己的感情需要，若要她心甘情愿的出嫁一定得有感情基础。 这一天午餐过后先生们兴致冲冲的去庄园外不远处的树林里打猎，那实在是个打猎的好去处，老巴特勒先生还在世的时候对打猎极是钟情，所以这处林子里的猎物种类繁多，等到他过世后新的巴特勒爵士事务繁忙总也抽不出时间去打猎，使得现在那处林子里的猎物繁殖的极多，先生们去了总能有个好收获。 这一天的阳光正好，海瑟薇留在起居室摆弄起她那些花边来。这是这个时代女性的特色活动，平民妇女用它贴补家用，贵族妇女用它打发时间，实在是寓教于乐的良好典范。海瑟薇穿越之前对此道还算熟悉，让她补个袜子，订个扣子，打条围巾还可以，就这都能算现代女性里贤惠的了，来了之后她才真正将这些手工活当做一项爱好，并且很是用心的研究过一番。 奥利维亚对此不感兴趣到一旁专注的摆弄放在钢琴上的琴谱了，那是巴特勒先生为海瑟薇收集来的最新的琴谱，奥利维亚看的欢快不已。 霍夫曼小姐则与博格姐妹在一旁聊天，霍夫曼小姐小声的说着霍夫曼先生跟华莱士先生的一些糗事，博格小姐在一边也配合的发出各种声音，海瑟薇对此毫无反应，但是心里却对于霍夫曼小姐这种幼稚的行为感到好笑。 温妮思小姐觉得非常困扰，她知道姐姐对霍夫曼先生非常钟意，所以就处处配合霍夫曼小姐排挤海瑟薇小姐，像现在她们三人在一旁聊天却把主人放在一旁实在不礼貌极了，这让她既不安又羞愧。她不赞同姐姐的做法又不愿意违背她的意愿，这几天来都有些食不知味，要不是哥哥不同意她早就回家去了。 霍夫曼小姐跟博格小姐说了一会话都觉得有点疲倦，便坐着等男士们回来，温妮思小姐坐了一会决定起身活动活动，她走到海瑟薇身后看她正在拆一条裙子上的裙边。那实在是一条糟糕的裙子，肉粉色的裙子上缀满了花边，穿起来一定像极了一个移动的蛋糕，若是她绝不会花哪怕一便士去买它。 “这裙子可真是糟透了，你怎么会想到买它的？” “看起来确实不怎么样，但是稍微修改一下也许能改变一下。”海瑟薇微微笑了一下。 她先是把裙子上的花边都拆下来，然后把腰比对着缩小到自己的尺寸，用略深一些的颜色在腰际两侧竖直的缝上两条线，这实际上是简单的视觉欺骗，会使腰部看起来更纤细，然后在裙摆上加一些金色的花纹，最后在裙边缀上小小的粉色珍珠，因为小所以价格不高而且也不会使裙子太重，却会使裙子看起来非常有垂坠感。 海瑟薇把裙子抚平了递给温妮思。 “噢！海瑟薇，我可以叫你海瑟薇吧？”得到肯定的答复她接着说道：“这真是太神奇了，除了颜色它简直变了个样。你是怎么想的？教教我吧！”温妮思暖褐色的大眼睛里泛着水光，脸上写满了好奇与佩服，连脸颊上的小雀斑都生动起来。因为对自己的身材不满足使得她有些自卑畏缩，所以温妮思对那些能使自己瘦的衣物格外的感兴趣。 “这没什么的，我来教你。”海瑟薇微笑着给温妮思讲解着改裙子的要点，其实在做客的女士中她最欣赏的就是这个女孩，虽然胆小但却很善良，总能为别人着想，性格也很单纯，实在是个招人喜欢的姑娘。至于她那点小缺点在海瑟薇看来也只是婴儿肥，等到年纪再大一点自然会瘦下来，更何况她只是稍微丰满了一点，远达不到胖的地步。 9、第八章 海瑟薇站在窗边向远处张望着，其他几位小姐也焦急的等待着，10月份的天气还说不上多冷，但是太阳却早早的下了山，刚过六点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几位小姐的心情都是一样的，总有一位兄弟一同去了打猎，奥利维亚早就从钢琴前离开加入了她们，霍夫曼小姐还能勉强维持着若无其事，安慰着温妮思，几位小姐中最焦急的反倒是总是一副高傲严肃的博格小姐，她简直是坐立难安，一会走到窗边张望一会又数落着博格先生，最后终于徒劳的坐了下来。 管家伯尼先生进来问了几次是否要准备晚餐都被海瑟薇拒绝了，最后伯尼先生询问了众位小姐是否需要派人去找先生们，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伯尼先生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仆人出发刚刚5分钟，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几位小姐都急忙跑到窗边，待发现确实是先生们回来了就都向楼下跑去，刚刚显得最焦急的博格小姐现在反倒落在了最后。 博格先生还没进屋众人就已经听到了他爽朗的笑声，博格小姐打定主意等下定要摆出长姐的架势好好教训博格先生，并且回了家就把这件事告诉母亲，让韦斯特好好体检一下母亲大人的教育。 华莱士先生跟博格先生一进了屋就对众位女士炫耀着今天丰厚的收获，安德鲁、马歇尔先生也在一旁赞同的点着头，先生们显得都兴致高昂，一边大声吵嚷着一边把猎物拿起来给女士们看，只有布兰登上校叫来管家询问后发现众位小姐都没有用餐，他低声的吩咐着伯尼先生把鹿跟山鹑，狍子，蘑菇等一些猎物都拿去料理了，然后就一言不发的站在了一旁。 这时候华莱士先生正将他猎到的那只红色的狐狸拿给众位女士们看，这只狐狸大概才刚刚成年，20英尺多一点，但是身上的皮毛非常漂亮，毛色火红没有一根杂毛，用手摸起来又柔软又蓬松，用来给女士们做成围脖再合适不过了。 除了温妮思有些不忍心外其他几位小姐都露出钟意的神色，却不好意思开口讨要，海瑟薇则是悄悄后退了两步，虽然那狐狸毛看起来确实可爱，却也不是不能割舍，何况她看出一旁的霍夫曼小姐已经一派跃跃欲试的神色，她既不愿意跟她相争惹人讨厌，也不愿意随便接受别人的礼物。 “海瑟薇，你喜欢吗？”华莱士先生这时已来到了海瑟薇的身前，颀长的身子笔挺的站着，英俊的脸上写满了诚恳。海瑟薇心里有些感动，华莱士先生总是用这样期待的神色看着她，就像一只对着主人摇尾巴的小狗，她只要摸摸它的头，扔跟骨头给它它就会满足了。但是她却不想因为感动就释放错误的信号，感动不是心动，那些因为可怜而给了旁人希望又让人失望的才是真正的残忍。 “是的，这毛色真是可爱极了。为了猎到它一定花了不少的功夫吧？”华莱士先生立刻将他今天的狩猎过程说了一遍，其中几处惊险处惹得几位女士惊呼连连，这其中的夸张、不实之处大家不言而喻，但是小姐们都配合着做着表情，若是今天华莱士先生猎到的是野猪、狼之类的凶恶动物，小姐们也绝不会吝惜她们娇弱的身体定然是要晕倒几回的，可惜今天没有这样的机会。 海瑟薇对小姐们也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她们的心灵一定是脆弱的，身体一定是娇弱的，若是听到那些可怕的事不晕倒个几次那简直算不得是个合格的淑女。 先生们对于女士们的表现再熟悉不过了，他们一贯是将小姐们视做娇弱的鲜花，柔弱又敏感，保护照顾小姐们是他们的责任与义务，若有哪天小姐们不这样才让他们诧异呢。 等到华莱士先生讲述完过程小姐都争先恐后的称赞着他高超的技巧与聪明才智，将华莱士先生说的脸色涨红才算作罢，接着霍夫曼小姐又说到天气冷了起来，可是自己却没有带什么御寒的物品过来，华莱士先生晕晕乎乎已经被小姐们完全夸晕了头，立刻说要用这只狐狸的皮毛为霍夫曼小姐做一条围脖，等到他回过神来一切都晚了。 海瑟薇则是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她故意岔开了华莱士先生没说出口的话，实际上她觉得霍夫曼小姐很适合华莱士先生，不论是外貌还是家世两人都很相衬，华莱士先生虽然性格开朗和善，但却难免过于天真随和，海瑟薇担心他将来会在这上面吃些苦头，而霍夫曼小姐虽然有些心机手段，但是却十分钟情于华莱士先生，若是两人在一起她定会处处为华莱士先生考虑，性格很是互补。当然，她并不喜欢霍夫曼小姐，毕竟她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只是换位思考的话她还是可以理解霍夫曼小姐的行为的，现在女性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一样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但是要她以德报怨她就做不出来了，只能说是冷眼旁观这两人的后续发展吧。 布兰登上校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越发觉得海瑟薇可爱，她既没有一般小姐的矫揉造作，刚才几位小姐们惊呼的时候她还惊讶的瞪圆了眼睛看着她们，又具有高尚的品格，他已是发现海瑟薇无意于华莱士先生，她刚才的举动既成全了自己又维护了华莱士先生的体面，这个发现让他高兴又沮丧，高兴的是海瑟薇对华莱士先生的拒绝之意，沮丧的是什么样的绅士才能配得上这样一位容貌、品德都极为出色的小姐呢？上校心里不禁怀疑起自己来，华莱士先生失败了，难道他就有机会吗？相比起华莱士先生他的条件更加配不上海瑟薇，希望也更小。 其实男士们今天回来迟了并不是因为抓那只赤狐，而是因为布兰登上校发现了一只极为罕见的雪狐，这种狐在夏天时呈棕色或灰色，一旦冬季来临，就变成全白，为了猎到它实在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等到布兰登上校把这只浑身雪白的狐狸拿出来的时候众位女士终于注意到他了，那美丽的皮毛无疑对女性具有巨大的杀伤力，赤狐虽然少见但是在伦敦却还能买到，但是要想弄到一只白狐就要看运气了。 女士们轮流抚摸着那雪白的皮毛，想象着它披在自己身上该有多美丽，不由得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女士们的视线都集中在布兰登上校的身上，像是突然发现这位被她们忽视的绅士的存在。要是让女士们说这实在不能怪她们，实在是上校既不够英俊年纪又大，神情严肃的常常整天都一言不发，谁会去注意这样一位先生呢。 布兰登上校因为这突然炽热起来的视线不自在的转过了头。凑到安德鲁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安德鲁惊讶的看了上校一眼，反复追问了几句，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思考了一会。 华莱士先生感到了威胁，在回来的路上他曾提出收购这只雪狐，但是被上校断然拒绝了，那时他已经感到了什么，但是他又想也许上校是为了家人准备的，但是现在他的希望落空了，很明显上校是要把它送给在场的某位淑女。 接下来安德鲁宣布了布兰登上校的决定，上校没有什么亲近的女性朋友，所以决定把它送给了自己忠诚的朋友安德鲁先生。 众位女士又把视线都集中在了安德鲁的身上，安德鲁对此表示压力很大，赶紧把它给了海瑟薇。海瑟薇惊喜的接过礼物，一双美目高兴的闪闪发亮，唇边也忍不住绽放出笑意。 不过这种理由只能欺骗得了对此不了解的人，起码安德鲁跟华莱士先生不会相信。 安德鲁感到事情有些奇怪，他一向知道上校对自己的养女伊丽莎白极是关心照顾，若不是他之前以为上校要把它送过伊丽莎他早就向上校讨要了，现在却是主动送给了他，这事实在古怪。但他向来相信布兰登上校，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过，绝不会想到上校对他的妹妹产生了其他的心思，否则他恐怕当场就要与布兰登上校决斗。 布兰登上校现在只把注意力放在海瑟薇的身上，哪里会管其他人想到了什么。他无法欺骗自己，看到那身雪白的皮毛时就想到了海瑟薇，那雪白的颜色一定很衬她的肤色，他立刻决定一定要把它带回去给她。 想到她没有接受华莱士先生的礼物，所以他只能把它送给了安德鲁，虽然不能亲手送给她很是遗憾，但看到她开心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这样吵吵嚷嚷的过了一会，伯尼先生通知大家可以用餐了，众人都坐下来享用了丰盛的晚餐，因为这天下午先生们很是消耗了不少的体力，用完了晚餐大家就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10、第九章 海瑟薇正在思考着要怎么利用那块白色的皮毛，她知道很多女性喜欢把狐狸的整体保留下来做成围脖，但是她可不打算那么做，脖子上缠只狐狸神马的也太违和了啊，她考虑着能把它做成一个披肩，剩下小块的就缝在大衣的袖口跟帽子上。 她感到自己已经渐渐融入到了这个时代的生活中，若是她刚来的那会，恐怕把它交给伯尼先生处理之后就会扔到脑后，而现在她已经彻底带入了一个十九世纪少女的思维，她会关心衣服的花边，餐具是否闪亮，地毯什么时候清理，这些都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并且她也愿意在这些事物上花费心思。 现代的一切都离她越来越远，虽然她还保留着现代的思考模式，一些良好的习惯。但她确实已经爱上了这里的生活，她喜欢能用自己的双腿走路，喜欢洛克菲尔德庄园的一切，喜欢肯特郡宁静的乡村生活，她偶尔还会想念她现代的父母，仅有的三两个朋友，但也仅此而已了，如果现在给她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她恐怕会选择留在这里。 人始终都会选择更有利于自己的生活，归根结底她在现代生活的并不幸福，除了亲情让她牵挂外没有什么好值得留恋的，而父母没有了她虽然会伤心难过，但是却也会过的更舒心，毕竟那个家已经被她的身体压的不堪重负了，这对于双方都算是一种解脱。 海瑟薇考虑完了要怎么处理那块皮料之后又把心思转到了今天晚上的事情上，她把一切都看的很清楚，知道自己该承谁的情，安德鲁不过是慷他人之慨，把布兰登上校的东西转赠给了她。她还要想个法子对上校表示感谢，但是回赠礼物就显得露了痕迹又不够有诚意，所以她考虑着做些餐点回赠他。 对于布兰登上校要说她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那一定是在说谎，她可不是霍夫曼小姐那样的少女了，年轻姑娘们第一眼注意着先生们相貌是否迷人，谈吐是否可爱，像她这样的熟女则看的更深入，她会注意一个人显示出来的气质，懂得欣赏健壮的身材，迷人的嗓音。其实就是熟女们才更懂得欣赏男性的美，她们已经摆脱了只看脸蛋的粗暴，那些沉稳内敛的绅士自然是比阳光青年来的更加吸引人。上校的面孔虽然算不上漂亮，但是他的神情端庄严肃，说话做事无不细心周到，令人感到正直又可靠，可以说是海瑟薇心目中英国绅士形象的代表。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海瑟薇疑惑的想，谁会在这个时候找她呢？奥利维亚可不会这么晚了来找她谈论音乐技巧，温妮思也不会这个时候向她请教那些针织花样，除非是她们要跟她开一场卧谈会。 等她开了房门发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她的哥哥安德鲁，这实在让她有点诧异。她对于安德鲁可说不上多熟悉，她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家去了参军，并且一去许久都没有音信，因为父子关系不和谐，洛克菲尔德庄园里的仆人们也都自觉的不会谈论起这位先生，他偶尔回到庄园里也总是来去匆匆的停留个一、两天就在与父亲的争吵中愤而离家，所以海瑟薇见到他的次数实在是屈指可数。 她对这位先生的了解仅仅是从偶尔听到的只言片语，以及他寄过来的寥寥的几封信件上，所以她对于这个名义上的二哥的印象还停留在一个浪荡子上，当然通过这几天的接触这评价上升了很多。 关于安德鲁与菲利普之间的恩怨她也是知道的，说到底不过是兄弟俩追求同一个姑娘的恶俗三角恋而已，至于到底是安德鲁被姑娘摆了一道还是菲利普横刀夺爱她就不清楚了。但是菲利普在她面前一直都是个完美兄长，她自然是更加偏向菲利普。 安德鲁坐下后很是局促的把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隐约露出了肌肉结实的胸膛，又用手顺了顺凌乱性感的头发。海瑟薇看着安德鲁如此局促不安倒是淡定了下来，她给两人倒了杯茶，然后好整以暇的坐着边品茶边欣赏美男。 安德鲁酝酿了一下，先是与海瑟薇叙了叙旧，谈起了小时候。那个时候小海瑟薇还不大记事，所以海瑟薇回忆起来只有几分模糊的印象，但是在安德鲁的讲诉下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时正是海瑟薇身体最虚弱的时候，子爵夫妇都忧心女儿的身体是绝不肯让她出去玩耍的，菲利普忙于学习，那个时候的安德鲁还是个调皮好动的少年，但是却一向照顾着自己的妹妹，每天都到海瑟薇的床前给她讲笑话逗她笑，趁着子爵夫妇不注意就偷偷带着妹妹出去玩，每次被发现都要被狠狠责罚，可是下次看到妹妹恳求的眼神又会带着她出去玩，给妹妹当马骑，或者带着妹妹放风筝，哪怕只是带着她出去看着别人玩耍也是开心的，那时兄妹的感情深厚，海瑟薇每天最期待的就是看见安德鲁，听他给她讲外面的趣事。 等到安德鲁稍大一些就被父亲送到了寄宿学校，之后他开始出入各种舞会两人的感情才淡了下来，然后便是安德鲁遇到了来做客的艾琳娜表妹，感情受挫之后独自跑去加入了军队，让当时已经身体不好的子爵夫人忧心之下一病不起。 这样回想起来，除了子爵夫妇，海瑟薇竟是跟这个离家多年的哥哥感情最好。海瑟薇顿觉惭愧了，幼年时安德鲁对海瑟薇确实关爱有加，巴特勒子爵一直不喜爱这个儿子她在其中也占了一部分原因，可是海瑟薇把这些完全忘了，还想着等菲利普回来之后安德鲁就走了，她可是完全把安德鲁当成路人甲了。 寒暄之后谈话就要进入正题了，不过这时的气氛就与开始完全不同了。安德鲁刚进门时两人简直最熟悉的陌生人，现在即使算不上是兄友妹恭，起码也都熟悉起来了。 接着安德鲁说道了在家里做客的几位先生，霍夫曼先生是安德鲁早年在伦敦舞会结识的，这位先生虽然稍嫌严肃高傲，一派贵族老爷的做派，但却是一位正派的绅士。 马歇尔先生是安德鲁刚刚在伦敦认识的，对于对方并不太熟悉，他其实是为了奥利维亚小姐才大力邀请对方来做客，结果马歇尔先生马上就同意了。安德鲁却没想他为了妹妹邀请人来做客，对方也是打着同样的心思。 最后安德鲁说到了华莱士先生，他是家中的独子，父亲是内阁成员，以后继承的产业每年大概有7000英镑。这位先生安德鲁说的最是详细，可见他早就把这位先生的一切都打听清楚了。 如果说到这海瑟薇还不知道他的意思那她实在是可以买块豆腐撞死了。她心中既感念安德鲁对她的关爱，又觉得巨濉k衷诘淖刺训酪丫狡鹊奖谱呕姑怀杉业男殖ば募彼幕橐隽寺穑坎蝗话驳侣痴饷醋郊备樯苣腥耸羌父鲆馑肌 安德鲁在几位先生中最看好华莱士先生，在他看来这位先生各方面条件都最为合适，而且华莱士先生在见了海瑟薇之后也明显表现出了追求的意思，他本来想让事情顺其自然的发展下去，但是今晚他已经看出海瑟薇对于华莱士先生的拒绝之意，他虽然希望他的妹妹能够找到一位绅士结婚，但却绝没有勉强她的意思，所以尽管难以开口，他还是决定过来探一探海瑟薇的意见。 可怜的布兰登上校根本没在安德鲁的考虑范围之内。 海瑟薇既然明白了兄长的意思那也不就不在让他为难了，她已经看出安德鲁的神情又变得局促起来。她接过话题“华莱士先生确实是一位优秀的绅士，我看他与霍夫曼小姐十分般配，两人即是表亲关系，霍夫曼小姐又容貌出色，两人看起来十分登对。” 安德鲁这下就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本也是洒脱的性格，既然海瑟薇没有属意华莱士先生他也不再多说，立刻就说时间也不早了，让海瑟薇早点休息，然后就推开门走了。 海瑟薇看到安德鲁这么干脆，倒是对安德鲁的性格更多了几分了解，觉得安德鲁的性格很对她的胃口，对这个哥哥多了几分喜爱。他是与菲利普完全不同的人，菲利普稳重有责任心，他会默默的照顾她，把她需要的一切都准备好，安德鲁则是洒脱又不羁，如果你告诉他你的需要他定会满足你，却绝不会勉强别人。说不上谁好谁坏，她只要知道两个哥哥都关心她就足够了。 海瑟薇想到两个哥哥的性格，觉得这就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小的时候能相处的来可是年纪大了之后一定是矛盾丛生，就算当年没有因为艾琳娜闹翻早晚也会因为别的事情闹崩，勉强两人在一起也是相看两相厌。 这样早早就分了家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只希望这两人的关系以后能慢慢缓和吧，这样她以后也不必左右为难了。 11、第十章 连续3天的小雨让在洛克菲尔德中做客的众人都感到有些憋闷，前天雨稍微停了一会但是天还阴的厉害，奥利维亚不顾众人的劝阻要出去散步，马歇尔先生拗不过她只能陪着她一起去了，结果还没等回来雨就又下起来了，回来后奥利维亚就发起烧来，惊的安德鲁连忙去请医生，直到今天才终于退了烧。 海瑟薇吃过午饭后就站在窗边，神情有些恹恹的，连续3天只能无所事事的呆着，她也感到闷的厉害。她十一岁就搬到尖塔小屋去住了，住在洛克菲尔德的时候并不多，在加上现在屋子里来了许多客人，总让她感到有些不适应，平日里做的那些打发时间的活计也都不好拿出来做了。 她伸手推开窗子，雨下的不大，但却绵延不断，冰凉的空气中带着青草的芬芳，一阵风带着丝丝凉凉的水汽扑面而来，也吹散了些室内烦闷的气氛，她伸出手去接了些雨水扑到脸上，冰凉的雨水贴在被壁炉熏的温暖的脸上激的她哆嗦了一下，然后又像个孩子一样开心的笑了起来。 管家托尼先生就站在起居室的一角，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到她身后用力的咳嗽了一下。“小姐，如果托米娜夫人在这一定又要说您了。” 海瑟薇连忙关了窗户，“是的托尼，多亏托米娜夫人不在这，你不会告诉她的对吧？”海瑟薇说着冲着托尼先生眨了眨眼。托米娜夫人是海瑟薇的女管家，她是巴特勒夫人出嫁的时候带过来的贴身女仆，之后一直帮助夫人理家，巴特勒夫人过世后就当了海瑟薇的女管家。她一直没有结婚嫁人，把海瑟薇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只要看到她有什么不体面或者不爱惜身体的行为就会对她进行爱的教育，不把她说到举手投降决不肯罢休。 “当然，小姐。不过你也得答应我这几天不会生病才行。”托尼先生想到如果小姐生了病，托米娜夫人可不止会教育小姐，还会追在他后面不停的唠叨，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当然，我会注意不生病的。”海瑟薇偷偷在心里加上了尽量。 房间里的气氛实在沉闷，先生们聚在一起打惠斯特，小姐们聚在一起闲聊着。奥利维亚在床上躺了两天早觉得浑身骨头都疼，出来陪着众人聊了一会天，又觉得无聊的很。“不如我们打室内地滚球吧！”想到了一个好的消遣活动，奥利维亚的眼睛都闪闪发亮。 “可是，你身体才刚刚好，万一又发烧怎么办啊？”温妮思有些担忧的看着奥利维亚。 “没关系的，在这么待下去我才会又发烧呢！怎么样？一起玩吧，我们可以还可以跟那些先生们比比。” 小姐们同意了之后奥利维亚又去一旁撺掇着先生们一起玩，除了她的哥哥马歇尔先生劝阻了两句其他人都开心的答应了。 趁着托尼去准备地滚球的时候大家分了一下队。博格小姐因为不喜欢这类游戏就坐到一旁不肯一起玩，海瑟薇则是身体不好从来没玩过也躲到一旁，奥利维亚不高兴的说了几句，还剩下3位女士，6位先生，这样分队的时候就有一方多出一个人来，霍夫曼小姐就提议让霍夫曼先生到一旁当裁判。 霍夫曼小姐这当然是给博格小姐制造机会，乔治安娜也说不上有多喜欢博格小姐，毕竟这位小姐要是真讨人喜欢也不至于25岁还没有出嫁，只是这些天博格小姐处处奉承逢迎着乔治安娜，让她却不过面子也得给她些帮助，如此最后她的哥哥就算没有娶这位小姐她也没有亏欠了对方。 最后霍夫曼小姐、华莱士先生、马歇尔兄妹分成一队，安德鲁、布兰登上校、博格先生、温妮思分成一队。 室内地滚球其实就是就是保龄球，最早叫九柱戏，起源于德国，天主教徒在教堂走廊里安放木柱象征异教徒和邪恶，用石头滚地击倒它，可为自己赎罪、消灾。地滚球两队双方每人滚完两个球为一轮，十轮为一局。击倒一个瓶子得一分。第一球击倒10个瓶子得十分，并加滚两个球。滚两球把十个瓶子击倒，也得十分，但是加滚一球。最后得分多的队胜利。 仆人们准备好后奥利维亚第一个上场，她自幼身体好又活泼好动，这些个游戏都极为擅长，有时候连马歇尔先生都自愧不如。她不愧是提议玩游戏的人，一上场就来了个一击全倒。兴奋的她在原地又蹦又跳，立刻冲着另一个队挑衅起来，可惜接下来两个球发挥的不太好，一共得了19分。 接下来是另一个队的安德鲁上场，像他这种从前混迹各大舞会、游乐场所的人这类游戏没有不擅长的道理，他雄赳赳气昂昂的脱了外套要给奥利维亚一个好看，可惜发挥的不是很好，虽然也得了一个二击全倒，但是最后还不如奥利维亚得了17分。 然后是马歇尔先生，看不出来这位平日里看着很是正经的先生也是个中好手，一个二击全倒之后得了17分。 本来消遣的游戏被奥利维亚跟安德鲁带动着热烈了起来，两队都争抢着得分要胜过对方，温妮思现在可完全看不出害羞的神情，霍夫曼小姐也放下了淑女的矜持。 就连坐在一旁看的博格小姐也与霍夫曼先生热烈的讨论的起来，不喜欢玩不代表就不能发表意见了，两人就两队的队员表现发表了讲话，最后对两队的胜负情况展开了激烈而友好的讨论。 博格小姐当然是说自己的兄弟地滚球打的好一定可以赢，但是天知道韦斯特先生打地滚球的次数屈指可数，他身材矮胖不够灵活，一直都不喜欢运动，与场上的先生们相比可以说是最弱的一个，也许与博格小姐相比倒也能说的上打的好吧。 霍夫曼先生就算是与人争论也时刻主意着绅士风度，不去驳斥博格小姐的话，但是他只详细的分析一下其他人打的优劣就很是让人信服了，看起来也经常做这些运动娱乐，倒不想他平日表现出来的严肃正经。 海瑟薇则是自己笑盈盈的在一旁观看，也不加入两人的讨论，她当然不会去当电灯泡凭白惹人讨厌，她一边看比赛，一边偷偷观察两人的交往情况实在是惬意非常。这些天她天天作为一个被围观党表示压力很大。 下面的比赛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安德鲁队伍稍稍落后奥利维亚队，布兰登上校上场了。这几日连续下雨天气变的冷了起来，所以起居室里早就生起里壁炉，现在运动起来都觉得闷热，上校随手脱了外套，里面穿着白色的衬衫，一件灰白色暗纹紧身马甲，显得曲线毕露，他的身材并不像安德鲁那样魁梧，但是却宽肩窄臀，身材修长显得精壮有力。他挽起袖子一只手抓着球，微微用力就看见小臂上线条优美结实的肌肉。 海瑟薇嘴角带着笑意，一双水眸凝视着上校不知想到了什么，雪白的脸上悄悄染上了一丝红晕。布兰登上校蓦地转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海瑟薇一眼，吓的海瑟薇立刻低下了头，脸色又苍白起来。 上校迅速的把球扔了出去，一击全中，安德鲁在一旁高兴的叫嚷起来，大家都转移了注意力，谁也没注意到两人这无声的互动。 海瑟薇窘迫的坐在沙发上，有一种做了坏事被人当场抓住的感觉，她又在原地坐了一会，总觉得上校还在一旁盯着她看，最后只能借口去看一看下午茶落荒而逃。 她出了房门摸了摸脸颊，总觉得脸上烧的厉害。她叫了一个女仆就向厨房走去，她原本有一个贴身女仆，是几年前出嫁的女仆凯利，她见她过的不好，而且她刚穿越过来时就是凯利照顾了她，她顾念着旧情，就把她放在尖塔小屋做贴身女仆，结果过了不久被托米娜夫人发现她手脚不干净。托米娜夫人一怒之下就要赶走她，她又苦苦哀求海瑟薇，说她丈夫欠了赌债如果还不了钱她可怜的女儿只能被卖掉，最后海瑟薇又心软了，就把她放到洛克菲尔德交给托尼先生看管。 她刚才说要去厨房看看下午茶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她前几天欠了布兰登上校的人情，正想做些美味的点心感谢上校，但是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所以食材的准备上有些困难，今天才终于把她要用的材料准备齐全。 到了厨房厨娘看见她也不觉得奇怪，反倒高兴的很。实在是她这些年花在厨房的时间不算少，她现在的身体有先天性的心脏病，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药可以给她用，她就只能食补，但是英国的食物可以说是举世公认的烂。主食通常都是煎炸，猪牛羊肉，炸面包片，烤土豆，中餐以冷肉为主，晚餐虽然丰富一些，但是也逃不开煎炸这一类的。她过了几个月这样的生活实在是佩那些能忍受英国美食的穿越女主们。 这个时代的贵族小姐们虽然会做一些小点心，但是却不会自己去做饭吃，那是不体面的行为。所以她为了说服父亲很是想了一番说辞，却不想老爵士很是开明，只要是为了自己女儿身体好的他什么都会同意。 搬到尖塔小屋之后她就开始了试验，穿越前她虽然没有下过厨，但是她母亲却是在人家家里做家政，厨艺非常的好，她耳濡目染之下知道的菜谱实在不在少数，就是没有亲手做过。她会把她自己试验好了的菜做给老爵士吃，把他喜欢的再教给洛克菲尔德的厨娘，所以厨娘最喜欢看到海瑟薇过来了。 为了维持她贵族小姐的体面所以她就打算只做一些下午茶用的点心，这个菜谱她仔细的思考过，男士们通常不喜欢吃甜食，所以蛋糕、奶糕这些她就不做了。最后敲定了粽子，肉冻，蛋挞，烤苹果片，为了怕有些人吃不惯她还让厨娘准备了正常的下午茶餐点，三明治、松饼、苹果派。 这里面粽子让她最是费心，粽叶跟糯米她都没有找到，所以用了另一种类似的竹叶代替，糯米她则是用了一种印度的粘米替代。蛋挞她把材料都给了厨娘处理，她只做最后的料理就好了，烤苹果片最简单，用柠檬汁把切好的苹果片泡好，然后放在烤箱里烤就可以了。做肉冻的时候才最麻烦，英国人不吃动物的内脏，猪皮这种东西连贫民都不喜欢，厨娘看着她处理猪皮的时候一脸的厌恶，还表示她绝不会吃猪皮做的食物的。海瑟薇表示她很是无奈无奈的很啊！ 最后她还做了3种酱汁用来搭配肉冻吃，一种酸辣的，一种甜的还有一种烤肉酱，这才结束了下午茶的制作。 12、第十一章 等海瑟薇回到起居室的时候正好刚打完第二局地滚球，大家都在坐着休息，只有奥利维亚还因为不满意刚才的成绩正在跟安德鲁宣战，安德鲁则是一脸无奈的坐着。 海瑟薇问了一下知道刚才的两局最后是一比一打平，第一局开始虽然是奥利维亚这一队的分数领先，可是后来安德鲁队后来居上赢了。奥利维亚不甘心又开始了第二局，这一局开局安德鲁队领先，但是最后奥利维亚队以2分优势赢了。奥利维亚高兴起来又嚷嚷着要再来一局，说第一局是她大意了才会输的。但是其实除了她之外大家都看出来第二局是安德鲁队的先生们故意让着她，只有她还以为是自己的技术好才赢的。 海瑟薇看着在她哥哥面前神气活现的奥利维亚促狭的笑起来，每次看见这满屋子的先生小姐们，她总会有一种大家都是来相亲的感觉，虽然这也是事实，但是想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就没那么有意思了。现代相亲只要假装一顿饭的时间，这可是得时时刻刻注意形象。她注意到奥利维亚在安德鲁面前总是格外喜欢表现自己，一副求关注刷好感度的表现，她这才想起来，其实安德鲁才是这些先生们中的大boss啊！说要长相，安德鲁比华莱士先生更加英俊，而且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说到财产，安德鲁继承的庄园每年能产出大约3000英镑，他自己又发了一大笔战争财，在座的先生们中能与之相比的也只有布兰登上校，而且安德鲁父母双亡，上面唯一的一个哥哥又是仇人，28岁的年纪也非常有市场，这么算起来的话实在是非常让人垂涎的对象啊！要是安德鲁不是她哥哥的话恐怕她也要考虑攻关了。 可能是她看着两人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些，奥利维亚也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红着脸颊说：“海瑟薇，看啊！你哥哥一直在欺负我！” “玩了这么久都饿了吧？我准备了下午茶，过来吃点东西再继续吧。”海瑟薇果断转移了话题，接收到安德鲁感激涕零的眼神一枚。 女仆在桌子上摆好餐具，又送上各色点心与红茶退了出去。 中午只是吃了些冷肉，又打了2局地滚球，大家早就饿了，见到有点心都上来取用。博格先生最是积极，以一种不符合他身材的敏捷跳到餐桌前，他先是拿了一个三明治，两口就吞了下去。这些三明治做的格外小，只有女性手掌的二分之一大小，这是海瑟薇考虑到小姐们更愿意在先生们面前展现她们美好的一面，所以特别把食物做的小一些好让她们下口。 博格先生立刻发现了点心中有一些陌生的食物，要知道他可是一个专业美食家，每到一地都首先要去品尝美食，要说有他不认识的点心实在少见。“这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他指着一个奇怪的用叶子包着的三角形食物问道。 大家都围过去打量这怪模怪样的食物，接着又发现了几样没见过的食物。海瑟薇拿起一个粽子解释到：“这是来自遥远东方的一种特色食物，叫做粽子，我在书上看见过，自己尝试着做一下，外面是竹叶，里面包着的是糯米，中间还有红枣、蛋黄、鲜肉等的馅料。”她剥开一个粽子，在上面撒了一些糖，然后用叉子叉起来递给博格先生。 博格先生打量着手里的粽子，煮熟的糯米被裹成紧实的三角形，巴掌大小，外表渗出一层透明的粘液，看起来莹白可爱令人食指大动。博格先生一口下去先是咬到粽子表面沾着的白砂糖发出沙沙声，然后就尝到了糯米的清甜，那口感黏韧而软糯，咽下去后，唇齿还残留着竹叶的清香，咬下后粽子表面还牵连出几条晶莹的细丝然人忍不住继续吃下去。 众人都看着博格先生等他发表评论，结果他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吃完了一个粽子，又去拿第二个粽子。温妮思看的笑起来，她知道她哥哥吃到美食就是这样的，哪里还会理他们，“一定是太好吃，让哥哥都说不出话来了，我们也吃吧。”说着她也拿了一个粽子剥起来。 接着海瑟薇又为大家介绍了一下蛋挞与肉冻，很明显蛋挞的接受度更高一些，毕竟英国人早在中世纪就已经开始制作类似蛋挞的食品了，所以她本来也不担心大家吃不惯蛋挞。这次做的蛋挞烤的稍微焦了一点，外皮咬起来十分的酥脆，但是里面浓浓的奶香更加吸引人，蛋挞在小姐们那儿大受欢迎，就连先生们也很喜欢。 肉冻就乏人问津了，虽然她把材料处理的非常干净，整个肉冻也呈现透明的水晶色，但是只要仔细看的话里面的猪皮还是能分辨的出来，其他人看了一眼就装作没看到一样去吃别的了，博格跟霍夫曼小姐则是做出一副十分厌恶的表情走开。 海瑟薇看着众人的反应也不觉得奇怪，她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她也不去管别人，径直走到布兰登上校的旁边坐下，她夹了几片肉冻到盘子里，然后拿起刷子刷上酱料，因为不知道布兰登上校喜欢什么口味的，所以每种口味的都刷了一些。 她假装没有看到一旁布兰登上校渐渐皱紧的眉头，笑盈盈的把手里的盘子递了过去。果然如她所料想的那样，上校并没有拒绝，虽然一脸的勉强，只是用严肃的眼神看着她，好像在问她这是什么意思一样。 她并不急着开口，只是用那双湖水一样静谧澄澈的眼眸静静的凝视布兰登上校，然后从眼角到眉梢都绽放出一种笑意，就像一阵微风拂过水面漾起了层层涟漪，微微眯起的双眸里闪着星星点点的细碎光芒。“请尝一尝吧。” 等她说完后布兰登上校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她，那神情总觉得像是在神游太虚，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你这样当着人家的面发呆好吗？真的好吗？ 过了好一会上校才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眼神四处飘忽了一下，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些什么，最后尴尬的低下了头，开始用叉子叉起一块切成四方形的肉冻塞进嘴巴里，他就这样塞了2、3块之后海瑟薇忍不住把头又靠近了过来。 “怎么样？好吃吗？”两个人的座椅本来就挨放在一起，她把头伸过去后更是近的只有一拳之隔，布兰登上校一抬眼就看到那张雪白的俏脸近在咫尺，卷翘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扇动着，他甚至能闻到她呼出的热气中带着一种淡淡的药香与少女身上的幽香。 布兰登上校吓的被呛住，扭过头用手捂着嘴用力的咳嗽起来。海瑟薇连忙倒了一杯茶给他，“喝点水，没关系吧？” 布兰登上校喝着烫人的茶水，“谢谢，没关系的。……肉冻味道很不错。” 海瑟薇上下打量着上校，总觉得他的脸色好像有些发红。“哦！真的吗？我还担心你吃不惯呢，你喜欢就好。”海瑟薇高兴的笑起来，作为一个已经在英国生活了八年的中国姑娘，其实她很清楚，她所喜爱的一些食物并不被英国人所接受，像这次她做的水晶肉冻就已经有些挑战大家的神经了。在她心里总希望能找到一个接受她饮食习惯的人，所以上校能坦然接受让她觉得很开心。 布兰登上校心里在仔细思考刚才两人的对话，总觉得刚才的话有其他的含义，上校有些迟疑的说：“这个，是做给我吃的？” 海瑟薇还沉浸在找到同好的喜悦中，欢快的点着头。 布兰登上校就也欢快起来，他起身又夹了几块肉冻回来，越吃越觉得好吃，每一种口味都是那么的合他的胃口。 对餐点满意的人不止布兰登上校一个，另一边的博格先生也表示每一种餐点都是那么的合他的胃口，他忍不住赞美道：“哦！巴特勒小姐，这些新式餐点难道都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吗？这可真是太让人惊讶了！它们每一样都是那么的美妙，让人忍不住就想多吃一点，请你一定要把食谱告诉我，我一定要让我家的厨娘也学一学，不然以后我岂不是就吃不到了吗！” 海瑟薇被他夸张的表现逗的笑着说：“好的，当然，你能欣赏真让我高兴，等一下我就把食谱整理出来交给你。但是昨天不是还说体重好像又增加了要少吃一些吗？” 听到海瑟薇的调侃博格先生也不生气，他愁眉苦脸的掐了掐自己的腰，一边说着好像腰围又增加了一些，一边又拿起一个蛋挞塞进了嘴里，大家看的都笑起来。 华莱士先生紧接也表示他也要一份食谱，海瑟薇笑着答应了。 霍夫曼小姐的脸上带着一种贵族小姐的气派说道：“真是没有想到巴特勒小姐不止钢琴弹的很好，连厨艺也如此的出色。” “只是做了一些小点心还说不上什么出色。”海瑟薇谦虚的说着。 博格小姐嗤笑接话：“但是这可说不上是什么高雅的爱好。” “难道现在开始流行由贵族人家的小姐亲自下厨款待客人了？这可太糟了，要知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进过那种地方呢。” 众人注意到这边的对话都看了过来，布兰登上校的眉毛拧在一起，眼神深沉又锋利。 海瑟薇被这话气的脸都红了起来，“像两位所说的，下厨当然不算是高雅的爱好，弹琴、作画、欣赏诗词这些才是高雅的爱好吧。但是人要活着就需要吃饭、睡觉、做运动，吃了饭还要排泄，难道贵族小姐们就能避免这些不高雅的行为了？”听到海瑟薇这样直白的话大家都吃惊的看了过来。 “在我看来说话也不算什么高雅的行为，因有些人说话也会论人是非，道人长短，使人不愉快，所以也不是高雅的爱好。我先失陪了。” 13、第十二章 海瑟薇离开后场面变的很是尴尬，其实说起来如果是结了婚的妇人，那么虽然不需要亲自去烧菜，但是对于厨房里诸多事物还是要了解的，甚至很是有些主妇还有些拿手的食物，当然，若是完全不懂这些那么只要做到不被下人们糊弄也是可以的。但是年轻小姐们最好还是不要过多的展示她们的这一项技术，如果要展示也只是在亲近的人面前，或者单单做一些小点心也就可以了。 严格来说海瑟薇今天的做法并没有超出这种界限，只是她做的这些小点心却是展现了很是精湛的厨艺，这才让霍夫曼与博格小姐抓住了话柄。但是海瑟薇的行为即便是有些不妥当，来做客的客人却如此不给主人留颜面，抓住了一点痛脚就大肆讥讽，难免给在场的其他人留下一种刻薄、善妒、咄咄逼人的印象，让人觉得有些反感。 博格先生平日里一直是个好好先生，现在也忍不住小声埋怨自己的姐姐，说起来姐弟俩的性格本来就格格不入，博格小姐平日里又最是喜欢教训弟弟，现在被弟弟埋怨本就觉得气愤，并且霍夫曼先生就在一旁坐着，想到自己已经二十五岁的年纪，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合适的对象，刚才两人又聊得很是投机，结果自己马上就在其面前大失颜面，一时悲愤交集，脸上涨的通红，眼眶一阵发热，用力瞪着眼睛才强忍住了眼泪。这幅表情落在别人眼里却像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一样，对其印象更差了几分。 另一边的霍夫曼小姐感受又是不同，她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觉得海瑟薇这样愤而离去摆出受害者的样子十分狡猾。 霍夫曼小姐与华莱士先生是表兄妹关系，自幼就认识，等到她稍微长成旁边的人便经常拿两人来打趣，说他俩极为般配，她的姨妈也经常说将来让她嫁到他们家。年轻的女孩子最是容易受到旁人影响，这样被旁边的人撺掇着也慢慢觉得她的表哥与众不同，总觉得他做什么都很出色，这就使她对他青眼有加极为钟情，六、七年过去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她的哥哥对此就很是头疼。 其实这就像是《傲慢与偏见》里面达西先生的表妹德包尔小姐，只因为长辈时常将两人凑在一起就当了真，也以为自己将来会嫁给对方，那么将感情倾注其中就毫不奇怪了。 任华莱士先生再是一个单纯的人也能察觉出霍夫曼小姐对海瑟薇的恶意了，但他却有些为难，他与霍夫曼小姐虽然相熟但却与博格姐弟到底不同，并且平日里霍夫曼小姐待他诚恳友善，他即便对她有意见也不好指责于她。 安德鲁坐在那更加煎熬，他觉得他的妹妹受了委屈，并且这委屈竟是来自于他请的客人，这让他愧疚又自责。他想发火但面对两位小姐他却不知如何指责她们，平日里绅士做派的他还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并且为了一个贵族小姐的名声他更应该淡化这件事，以免以后外面传出什么有碍海瑟薇声誉的事来。 **************我是长相决定命运的分割线************** 海瑟薇回到房间后仍然觉得无法平静下来，任她再是心胸宽大，被人当面挑衅也没有办法笑着忍住不回嘴，她对于几位小姐之间的感情问题一直想要置身事外，所以对于霍夫曼小姐的种种言行只作视而不见，却使得人以为她软弱可欺，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使得几位小姐彻底撕开了友善的面纱，日后再相见也无需假作有情谊，只当成陌生人一样对待。并且她也反省了一下自身，是否对于感情上太过于被动，虽然并不喜欢华莱士先生，但是却也没有明确的表示过拒绝，对于自己的心意也只是告知了安德鲁，但是想来他也没有把意思传达出去。对于几位小姐她也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若别人不主动交谈，她也懒得释放善意。 反省了一会自己，海瑟薇就想做些其他的事转换一下心情，想起好久没有运动了，就换了衣服准备了一下，开始做起了瑜伽，做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就有女仆进来说巴特勒先生从伦敦寄了信回来。 海瑟薇稍微梳洗了一下就翻看起信件，她的哥哥菲利普带着妻女走了有大概半个月，一路走走停停，一边巡视周围的庄园产业，一边游玩，终于是到了伦敦。她先是拿起哥哥菲利普的信件看了起来。 她的哥哥先是说他们已与今日中午抵达伦敦，一切安好，然后大概说了一下半个月的路线流程，到达伦敦之后已与约翰先生见过面，询问她这一次需要带些什么东西，让她随信附带清单过去，信的末尾加上了天气转凉注意保暖。 若单单从信件本身是绝看不出她的哥哥对她有什么情谊的，整封信连半张纸都没有写满，就只是简单是叙述了一下这半个月的流程，捎带着在末尾让她注意身体，看起来就是与她哥哥平日与下属通信也没什么区别。 但是有些关心只能从细枝末节才能看出端倪，信的一开头就写出是到达伦敦的当日就写了这封信，一家三口出行还要带着大批的随行人员，到了伦敦定也有很多事务要处理，但是却优先把信写了出来。并且，海瑟薇知道这封信其实只是打声招呼，他的哥哥一定还送了很多东西回来给她，她的哥哥每次出门给她的信虽然简短，但是却一定会给托尼管家去一封长信，托尼先生就已经不止一次跟她抱怨过，那封信的内容真是又长又琐碎，全都是关于她身体的点点滴滴，譬如天冷了要多穿衣服，不要运动，不能吃辛辣的食物，这些话她的哥哥不会当面跟她多说，但是却会交代伯尼管家注意。 八年来菲利普一直悉心的照顾着自己的妹妹，他从不多说，却都会去做。是的，他就是她的哥哥，沉默话不多，但关心她照顾她的哥哥。 接下来海瑟薇又拆开她嫂嫂艾琳娜的信件，也不出她所料那封信写了满满3大篇还有意犹未尽之意。虽然写信的两人是一同出行的夫妻，但写出来的内容却实是看不出有何相似之处，艾琳娜的这封信写了一路上他们所见到的风景，林间小路上洒落的阳光，庄园里新生的稚犬，玫瑰园，都被她写的栩栩如生，让人看了都仿佛是与其一同出行一样，她还遗憾的说道海瑟薇没有真是太可惜了，她又着重写了这半个月里她的女儿汉娜学会了骑马，跟抱怨菲利普在旅行途中还不忘办公，（海瑟薇对此只能汗一下，这次出行的本意是视察产业，所以办公才是主要事务，只是艾琳娜非要同行才变成了公差旅游。）等他们一到了伦敦菲利普更是忙碌了起来，经常都不见了踪影。好像是曼彻斯特的工厂出了点问题，所以可能需要去处理一下。最后还在信里说今年会在伦敦度过整个社交季，希望海瑟薇去伦敦陪伴她。 因为艾琳娜是一个十分容易相处的人，所以海瑟薇与她的关系很是亲密，即便不说达到亲姐妹，起码也是亲密的朋友。艾琳娜是一个活泼善良的人，当然也十分美貌，与菲利普结婚七年，只有一个女儿汉娜，今年六岁。平日里最是喜欢四处游玩，参加舞会，结交朋友。 其实在欧洲夫妻关系绝不像想象的那样紧密，众多的夫妻都分房睡，他们有各自的卧室，平日里各玩各的的也是大有人在，这一对夫妻虽然不是各玩各的但是也相差不远，因为菲利普先生平日里事务很多，艾琳娜又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所以自己出去玩也是常有的事。这一次非要跟菲利普同去其实是因为安德鲁事先写了信回来说会在洛克菲尔德住一阵子，当年两兄弟闹翻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所以她也不愿意面对安德鲁，就决定与菲利普一道出行，然后在伦敦度过社交季。 14、第十三章 海瑟薇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先给哥哥写了封回信，她先是写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良好，就连小咳嗽都没有过。哥哥安德鲁带了一些客人回来，客人们都是些体面人，对她很是和善。 因菲利普一直担心她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她又写到，这次的客人里有两个姑娘与她很是投缘，一个跟她同样热爱音乐，性格活泼直爽，另一个姑娘则是她家的老邻居博格家的二女儿，待人真诚，性格单纯善良，十分好相处，两家又离的很近，以后也定要多多来往。之后她又将家里庄园的事务，佃户的情况交代了一番，因为她的嫂嫂艾琳娜最是不耐烦处理这些事，所以哥哥不在也都是她在处理的，几年下来她早就熟能生巧，得心应手了。 写完了这封信她又开始盘算着给约翰先生的清单，约翰先生是他们家的代理人，贵族的身份带来了很多便利，但是身为贵族去操持一些商业上的事务就有失体面了，所以她的哥哥找了一些代理人打理那些不太方便出面的事情，约翰先生就是负责远洋运输的代理人。 几年前她央她的父亲老巴特勒爵士为她寻找一些东方补身体的药材，但是结果不太顺利，最后老巴特勒先生决定自己安排人做远洋运输，这门生意风险很大经常听说有人赔的血本无归，但是巴特勒家运气不错，虽然有过些折损可几年下来收获颇丰。 约翰先生不仅从中国带了许多大补之物，人参、鹿茸、冬虫夏草，最重要的是还为她找了几个食补的方子，几年下来她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几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这位先生十分聪明，很得菲利普看重，她曾在伦敦见过他一面，虽然他表现的恭敬有礼，但她却能看出他恭顺表面下的野心。每次约翰先生出发前菲利普都要询问海瑟薇都需要带些什么东西回来。海瑟薇虽然在现代不是医生，但是久病成良医，对于一些心脏病的基本情况还知道一些，要少盐，少食油炸高胆固醇的食物，另外降低血压多吃粗粮。海瑟薇循例写了些药材跟食材，正考虑着增减些什么东西，托尼先生就进来提醒她到了晚餐时间，请她下去用餐。 等到海瑟薇下了楼发现众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古怪，博格姐妹都身体不适没有下楼，华莱士先生跟霍夫曼小姐不知闹了什么别扭，相互间眼神都没有交集，安德鲁虽然一直在努力活跃气氛但却显得很是勉强，就连一贯爱开玩笑的博格先生都很是沉默。这顿饭大家都吃的食不下咽，最后迫不及待的离席。 海瑟薇回房间没多久托尼先生又过来说温妮思小姐身体不适，刚刚要了些止痛的药。 海瑟薇一听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止痛药是家中的常备药，女性如果需要的话会在那几天用一点。她想了一下，交代了厨房做一些她平日里吃的东西，她身为主人理应在这个时候去探望一下。 海瑟薇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进了温妮思的房间，卧室里点着壁炉，所以房间里很是暖和，窗户也关的很严，她心里放心了一些。 “温妮思，你还好吗？”温妮思躺在床上，头发披散在枕头上，面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汗水。 “海瑟薇，谢谢你来看我。我刚刚吃了些药，很快就没事了，不用担心。”温妮思小姐挣扎着要坐起来，海瑟薇连忙过去帮她整理了一下枕头让她半靠着坐了起来。 温妮思坐起来有些难为情的理了理头发，然后嚅嗫的补充道：“我平日里在家也是这样的，躺个2、3天就没事了。” 海瑟薇也不多说把刚才拿进来的红豆沙西米露递给温妮思，温妮思感激的笑了一下。红彤彤的西米露盛在莹白的瓷碗中，还冒着白汽儿，让晚饭还没吃的温妮思看的食指大动，用勺子舀了一点用嘴吹了两下就迫不及待放进嘴里，只觉入口得香甜醇厚，煮的稀烂的红豆稍微碾一下就破裂开来，有一种沙沙的甜蜜，咽下去后只觉得从喉咙到胃都像被热水烫过一遍，冷的像石头一样的腹部也回暖了起来，她端着瓷碗慢慢把一碗西米露都吃完后就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海瑟薇，谢谢你，我吃完舒服多了。这个也是你自己做的吗？”温妮思这次的道谢显得诚恳了很多，因为每个月的痛苦事实在让她受了不少苦，所以还是忍着尴尬开口说了那件事，但想起下午她姐姐的行为又很是不好意思。 海瑟薇灿然一笑，“这个可不是我做的，是我交代厨房的下人做的，以前我每个月也会这样的，每次吃了这个都会好受许多。”她顿了一下，开玩笑的说道：“把这个的做法也一起给你哥哥送去？” 两人相视而笑，说过这些私密事之后觉得彼此都亲近了不少，海瑟薇又说了一下平日里应该多食些胡萝卜、蜂蜜、黑豆等物，又隐晦的告诉温妮思这件事有碍于未来的子嗣，温妮思虽然面色绯红听到这也正色了不少，毕竟子嗣对于女性来说是任何时候都极为重要的，尽管不好意思还是用心的把这些都记了下来。 说完了这桩事两人看起来已经是亲密异常了，温妮思只觉得海瑟薇人长的美，懂得多，待她又真挚热情，她再没见过比她更好的姑娘了，能交到这样的朋友实是幸运，她又想到她的姐姐已经厌了对方心中有些难过，也为了昨天自己没有为海瑟薇说两句觉得羞愧。 海瑟薇自是不知道温妮思的心思七转八转又想到了下午的事上了，但是她也是抱着和对方一样的心思，觉得温妮思心思单纯美好，很是善解人意，做朋友是再好不过的了。她下午在写给哥哥的信中说交到了两个好朋友，这下就应验了一半了。 温妮思想到了下午不愉快的事，就想着为自己的姐姐解释一二，慢慢说起了下午海瑟薇离开后众人的反应，包括博格先生跟博格小姐发生了一些小口角，霍夫曼先生虽然掩饰了一下霍夫曼小姐的言行但是看起来也很是生气，华莱士先生也极为不开心，马歇尔兄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布兰登上校却是明确表示对昨天的下午茶非常满意，希望还能有幸品尝到，说的安德鲁很是高兴。 海瑟薇听到这里虽然面上没什么反应，但是心里却舒服了很多，她本来就是为了感谢布兰登上校，虽然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争论，但是只要上校本人满意那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温妮思接下来就为她的姐姐道了歉，并且慢慢说起了一桩旧事，那已经是7、8年前的事了，有一位小姐，那小姐与现在的海瑟薇一般大，都是十七八岁的花儿一样的年纪，这位小姐在伦敦的舞会上认识了一个贵公子，那是一位年轻、英俊的绅士，他与这位小姐很是谈得来，极得这位小姐的喜爱，这位小姐很快的坠入了情网，就像很多的故事一样，后来这位先生在舞会上又认识了一位有钱的男爵小姐，便传信来说与这位小姐只是普通朋友，不久就传出了两人订婚的消息。这小姐大受打击，大病一场，且喜两人的事知道的人极少所以没有流传开来，所以声誉没有受到损坏，但是这位小姐却从此改了性情，家人的劝解她也听不进去，久而久之家人也怕她伤心不再提及，后来这位小姐年纪见长却还是无法出嫁，性情变得更是古怪不讨喜了。 海瑟薇听完这个故事明白了温妮思的心意，说道：“这位小姐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却所托非人，还好没有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损失，以后定会找到一个真心待她的绅士的。若我遇见了她，便是她做了什么不讨喜的事也会原谅她的。” 两人都满意的笑了。温妮思是因为听到海瑟薇说原谅了她的姐姐，海瑟薇则是为了对方的信任，将这样有碍声誉的事情都说了给她听，虽然未免过于天真但对方的心意她却感受到了，以后就算博格小姐再说什么不得体的话，她看在温妮思的情谊上也会原谅她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海瑟薇见时间不早了，温妮思又身体不适，吩咐了女仆用心照顾，就与温妮思告别了。 15、第十四章 趁着十月间阵雨的间歇机会，安德鲁决定在室外举办一个郊游会，于是第二天就叫来了托尼先生，两个人商量后整个庄园就运转了起来，整整准备了一个星期，在十月的第二个星期二终于做好了准备，连天气都极是配合。 这一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阳光既不耀眼的让人着恼，空气也不寒冷的让人扫了兴。这几日众人间的气氛也恢复了正常，先生小姐们又重复着之前曲折含蓄的交往。 海瑟薇与温妮思的友情在这几日也急速升温，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的在一起，早晨起床一起散步，用过早饭后，两人间可能会加上奥利维亚一起弹会钢琴，或者选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作画，令人惊讶的是温妮思在这方面似乎有些特殊的才能，海瑟薇不得不承认她与之相比大大的不如，当然她也不会因此而生出什么嫉妒来，发现这个事实还很是请教了一番。等到了下午在一起喝着茶点看书，又或者一起去了厨房做些小点心，之前说好的红豆沙西米露海瑟薇也在某一天的下午教给了温妮思，没有像之前玩笑里说的把食谱送给博格先生。 华莱士先生在郊游会开始前又找了一次女仆凯利，毕竟他到洛克菲尔德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是与海瑟薇之间还没有什么进展，家里已经送了信来催他回去，所以他便想在凯利那打听一些个人喜好之类的好讨海瑟薇的喜欢，谁想他叫了女仆进来才发现进来的并不是凯利，一问下才知道凯利的家里来了人，说是孩子生了重病需要她回家一趟。他的打算落了空不免怏怏不乐，加上海瑟薇最近与温妮思形影不离的在一起，也让他没有机会单独与之相处，就先歇了心思。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是到了周二，他也没有时间去问凯利是否已经回来了，只能等郊游会结束了之后再说。 这一天安德鲁很是准备了一番，就在离洛克菲尔德大概1公里的一处草地上，这里花草繁茂，还有早先修的凉亭，前面不远就是绅士们上次打猎的树林，一条宽敞的河流将草地与树林隔了开来，安全上也没有问题，完全不用担心会有什么野兽恰好到这处来。 安德鲁请了周围的邻居一同来参加郊游会，这里博格先生，准确的说是博格先生的母亲博格太太帮了大忙，毕竟安德鲁已经离家多年，在这周围没有什么朋友，与邻居间也很是生疏。因为有博格太太的帮助，这次郊游会总来了50多个人，多亏托尼先生早有准备才没怠慢了客人。 小姐们都穿着崭新的裙子，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面上带着精致的妆容，完全拿出了参加舞会的势头。博格姐妹的裙子是写了信使家里人送过来的新衣裙，霍夫曼小姐与奥利维亚的衣裙则是这星期请人赶工做出来的。虽然只是一次郊游会，但是小姐们都拿出了十八般武艺来装扮自己，唯恐被别人抢了风采，海瑟薇很怀疑她们穿着华丽的裙子是否还能玩的尽兴。 因为最近都与温妮思待在一起，使得海瑟薇即使有心简慢也没了可能，因温妮思实在很关心自己的好朋友，为自己挑选衣物时候也不忘了拉上她做顾问，自然也不许她敷衍了事，这简直另托米娜夫人大喜过望，终于有人分担她的工作。 于是在郊游会的前一天小姐们都新烫了头发，海瑟薇也不例外，她本来不愿意那么做，毕竟她原本就是自然的大卷发，但是却未免显得不够整齐，最后还是拗不过托米娜夫人与温妮思。她的衣服和首饰则是菲利普才使人从伦敦送过来的，都是今年伦敦最流行的款式。 最后海瑟薇出现在郊游会的时候头上梳着公主发，上半部分用一只白色珍珠发夹收在脑后，使得后脑部分微微隆起，下半部分自然的披散着，呈现整齐的弧度，在阳光下像海水一样波光粼粼。她身上穿着白色的高腰裙，脚下踩着双棕色的小羊皮靴，即轻便又舒服，她下了马车就发现许多小姐都同她一样聪明的穿了靴子。 小姐们梳妆打扮花了些时间所以先生都已经先一步骑马过去了，小姐们则是乘着两辆轻便的马车到了郊游地点。这时候人已经到了不少，所以颇为热闹，到处都是打招呼的人群。 巴特勒家这次的郊游会因为没有女主人主持所以女宾方面其实是由博格夫人出面招待，几位小姐下了马车就随着博格姐妹去了博格夫人处。 博格夫人四十来岁，身材微有些发福，显得很是丰腴，但是脸上保养的很好，面色看上去白里透着红，极是和善。 “哦！妈妈！我可真想你！”博格姐妹二人在洛克菲尔德已经盘桓了有些时日，温妮思见到母亲忍不住撒起娇来，博格小姐也露出小女孩状上前揽着博格夫人的手臂。 “我的好女儿，我也想你们，你们走后家里真是安静极了，我饭都吃不香，连腰围都瘦了两寸。”博格夫人笑吟吟的看看大女儿又看看小女儿，上下打量着两人的气色，然后满意的点点头。 母女三人互诉了思念之情，接着两人给博格夫人介绍了三位小姐，其实主要是介绍海瑟薇，其他两位小姐在上次舞会的时候已经见过了只是没有过多接触。 “妈妈，这是巴特勒家的海瑟薇小姐，我在洛克菲尔德多亏了她的照顾。”温妮思在博格夫人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悄悄话。 “巴特勒小姐，哦，我知道，你是艾尔莎的女儿，我跟你妈妈可是好朋友啊！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可怜的孩子，你妈妈去世的时候我多伤心啊！”博格夫人一脸慈爱的上前抓着海瑟薇的手臂亲热的说着。 “博格夫人，我同温妮思是好朋友，且您又是我母亲的好友，叫我海瑟薇就可以了。”接下来两人又就巴特勒夫人寒暄了好一会，当然都是博格夫人说，海瑟薇听着。最后博格夫人总结到巴特勒夫人实在是一位热情又善良的子爵夫人，如此早逝太不幸了。 博格夫人一边跟海瑟薇谈话一边拉着几人走向一旁的座椅处，许多夫人小姐都在这里休息着。 “我记得你从小身体就不大好，现在看起来倒是不错，身体可是好了？”博格夫人装作不经意的问着，其实耳朵早就竖起来了。关于巴特勒子爵家小姐的流言一直在肯特郡盛传，早有传言说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可是身体十分不好，恐怕养不大。之后巴特勒夫人去世后立刻就传出了巴特勒小姐病危的消息，过不多久就有传言称巴特勒小姐已经去世，可是也有说她死而复生的，还有传言说她去了伦敦养病，最离奇的是说巴特勒小姐是天使转世，被主召唤后又放了回来，总之什么样的传言都有，但是在那之后再没人见过这位小姐倒是真的。 “是的夫人，当年父亲派人从东方寻了药方回来，我吃了几年，现在身体已经好了。”海瑟薇一边恭敬的回答，一边在心里吐槽。当年她死而复生的事闹的很大，巴特勒爵士为此大费苦心，先是向基督教捐了大笔的财物，然后又放出了许多似是而非的流言，最后，让海瑟薇住进了尖塔小屋，使得她彻底离开了人们的视线，直到老巴特勒爵士去世前才解除了对她的限制。其实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海瑟薇，当时虽然已经没有了女巫一类的言论，但是像死而复生这种事实在是太离奇了，巴特勒爵士为了保护海瑟薇才不得不如此做。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啦。”博格夫人向夫人们介绍新来的三位小姐，博格姐们自是不用了，她俩与其他人早就熟识。 介绍完了夫人小姐们，博格夫人又领着五位小姐到先生那一堆里去为三人介绍，毕竟这说是郊游会，其实还是相亲，介绍夫人们只是附带的，介绍先生们才是题中应有之义。 先生们来的实在不在少数，有些正在远处说话的博格夫人就不特别去介绍了，等下她们玩起来自会有人来介绍的。她只是介绍了几位就在附近的，雷纳德马洛里先生，布鲁克 巴赫先生，丹尼尔罗兰先生，这其中有一位名叫斯考特沃尔顿的先生最是无礼，博格夫人本不想为他介绍，但他见到几位没有见过的小姐就自己凑了上来，博格夫人这才没办法为他引荐。 沃尔顿家是这附近的大地主，沃尔顿先生为人和蔼可亲，待人接物体贴周到，彬彬有礼，又有一个爵士头衔，所以在这附近极有声望。沃尔顿家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家里还有一个小儿子跟小女儿没有成婚，这其中的小儿子斯考特先生最让沃尔顿爵士头疼，因为是家中的小儿子，所以最得沃尔顿夫人疼爱，自小娇生惯养，养成了他骄傲自大又轻佻放荡的性格。这位先生自参加社交活动就对小姐们极感兴趣，二十岁不到就已是远近闻名的花花公子。 这位斯考特先生今年二十二岁，长相还算端正，但是一双桃花眼总是贼溜溜的看着小姐们，令人见了难免心生反感。因刚才在远处这位先生就看见博格夫人带着几位陌生小姐过来，他便来了兴致，等到看清那金发碧眼的美人他更是移不开眼睛。 海瑟薇现在就已是对此人极为反感，还不到近前她就已经感到有一道灼灼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等到这位先生到了眼前，那眼神就更加露骨了，他已经完整诠释了视奸这个词的含义，□□裸的上下打量着她。 等到先生小姐们行完了见面礼，这位先生就站到了海瑟薇的一旁，“巴特勒小姐，早听说过你的美名，今日一见才发现传言非虚，您那金子一样的秀发与宝石般闪耀的双眼简直是上帝的杰作！” 几位小姐面色都有些难看，即便是看不上这位先生但是被人如此当面无视还是让人极不愉快的，海瑟薇的脸上也换上了一副冷淡的神情。 斯考特先生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称赞的话，对小姐们的冷脸完全视而不见。这边博格夫人已经受不了了，只能打断了他，迅速带着小姐们离去。 16、第十五章 等摆脱了斯考特先生众人也分散了开来，海瑟薇和温妮思留下来与博格夫人聊天，霍夫曼小姐与博格小姐去找霍夫曼先生，奥利维亚则去附近看看有什么好玩的了。 说起来是郊游会，但是安德鲁事先也准备了许多游戏设备，像板球、足球，滚地球，还有一些适合小姐们的风筝，投壶，射箭。河边也准备了几艘小船，若是有人愿意河边还准备了钓竿，也可以到河边去钓鱼，但是这处的河水虽然还算平缓，但是前几天的降雨还是使河水上涨了几分，平缓也只是相对整条河来说的，四处喧闹的人群也使得这个时候不太适合钓鱼。若不是准备的时间比较紧张，说不得安德鲁还会找马戏团的人来热闹热闹呢。 当然，谁也不能说现在就不热闹了，安德鲁一来就组织了些年轻的绅士们打起板球来，这种运动起源于英国，又被称为“绅士的游戏”，这游戏与棒球有些类似，都是以击球、投球和接球为主。只是板球每队由11个人组成，场地为圆形，两个垒位，具体的规则方面也有些不同。因为人员不太够，所以自然是没有凑齐22个人的，安德鲁强拉了博格先生跟马歇尔先生才凑齐了12人，每队6个人就开始了游戏。 奥利维亚四处看了看就停在了这一处，当然跟她一样的少女们也不少，夫人们也少不得为儿子加油，所以在一旁观看的人最多，要是碰上自己喜欢的人上场投球或击球有那胆大的少女也会出声加油，奥利维亚停在这就不知是为马歇尔先生加油还是为了别人了。 安德鲁虽则已经29岁，但他长相英俊，身材高大，七年的海上生活锻炼出的矫健身姿，一举一动充满了成熟男性的魅力，所以为他声援的人数最多，他刚拿着球棒上场就有女性在一旁大声为他加油，若是仔细看过去还会发现不止是未婚的小姐，就连结了婚的妇人也有许多为他声援的，他用绿眸向场边一扫，唇边勾起一抹疲懒的笑，洒脱的冲场边的小姐们挥了挥手。 他向观众打过了招呼处就走到了击球处，他用力挥了挥球棒，半曲着腿，双手握紧了球棒，嘘眼看着投手，脸上也换上了专注认真的神情。场边用扇子遮着脸的女性为数众多，这实在是一个用处广泛的道具，小姐们即能用它传递信息，也能用它掩饰自己的神情，那些结了婚的妇人用扇子遮着脸看的是安德鲁紧实性感的臀部，强壮有力的臂膀，看后还要交头接耳的交换意见，然后互相痴痴的笑起来。小姐们看的则是安德鲁英俊的脸庞，当然是偷偷的看，等发现周围的小姐们做着一样的动作还要警惕的看着对方。 布兰登上校与霍夫曼先生、华莱士先生则是去了赛马，华莱士先生虽然对打板球更感兴趣，但是还是跟上了霍夫曼先生。赛马也分成两种，一种是速度赛马，全长大约1公里，在终点处插着一支蓝色的彩旗，谁先拔下彩旗就算胜利；还有一种是障碍赛马，在场地上放上栏杆，横栏，挖坑等，先到终点的胜利。 布兰登上校正从口袋里拿出糖块来喂他的马，这是一匹纯血英国马，它的毛色雪白，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身材格外高大，相比身旁的其他马要高出半个头，马蹄大如拳头，这种纯血赛马价格昂贵，每一匹都要400、500英镑，并且身体娇贵，买回家还要请专业人士精心照顾，如果不是家底丰厚的人还真养不起。 布兰登上校的这匹马名为阿波罗，马龄只有2岁，虽然相比其它马显得太年轻，但是参加速度赛马却是正好，场上没有一匹马能与之媲美，上校刚刚才用它赢了一场速度赛。 这一处虽然不及板球那边那么热闹，但是喜爱骑马的人不在少数，在英国会骑马的姑娘也人数众多，所以在此围观的人也不少，因布兰登上校的这匹阿波罗实在太拉风，许多小姐都围着观看，有大胆的小姐已经上前与布兰登上校搭讪。 这位小姐身材高挑，大概5.6英尺，五官深刻，棕褐色的眼睛，粗浓的眉毛，一头浓密的黑色盘在脑后，穿着一身红白的骑马装，脚下踩着及膝的长靴，整个人看起来英气勃勃。 她拉着一个娇小的姑娘，很是大胆直接的看着布兰登上校，大方的行了屈膝礼，“你好，我是丽贝卡马沙，这一位是雪莉沃尔顿小姐。” 布兰登上校也行了礼，很是简短的报了姓名：“克里斯托弗布兰登。” 雪莉小姐也连忙回了一礼，红着脸无奈的与布兰登上校打了招呼。 丽贝卡小姐对于布兰登上校的态度也不介意，很是自来熟的就问起了阿波罗的情况。其实看她的装束已经能看出她有多喜爱马匹，她的家里经营着本地一家颇有名声的马场，从小就在马场长大，对于马匹十分熟悉，看见了这样出众的马自然忍不住上来攀谈。 等到问熟了阿波罗的一应状况她又问道布兰登上校是否可以借阿波罗配种，这种话由一个小姐说出来实在是大胆极了，连站在一旁的雪莉小姐都吃惊的看着她，她自以为对好友的大胆有所了解但是绝没想到她会这样失礼的说出这种话来，这就是俗称的又刷新了下限。 布兰登上校对于这位口无遮拦的小姐也有些招架不住，连忙拒绝了。 这时温妮思正拉着海瑟薇散步到这里，旁边还跟着一位牛皮糖似的斯考特先生。 布兰登上校见到海瑟薇连忙向她走来，海瑟薇看见布兰登上校也觉得松了一口气，这时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救了谁，总之俩人都急于摆脱身边的麻烦。当然他俩可能没想到麻烦加麻烦可能会变成更大的麻烦。 “日安，布兰登上校。”今天海瑟薇还是第一次碰见上校，布兰登上校上身穿着一件宝蓝色的燕尾外套，里面是黑色的紧身马甲与白色衬衫，下身穿着黑色的马裤与马靴，头发整齐的梳向两侧，显得英挺又绅士，整个人都年轻了许多。他一看见海瑟薇严肃的脸上就控制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 “日安，巴特勒小姐。”布兰登上校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沉稳的与海瑟薇问好。但是谁也不能错认他的表情，以为他在面对海瑟薇时与面对其他小姐时是一样的，只要看到他发亮的双眼，舒展的眉心，以及那有些紧张却又愉悦的神情便可知他面对的这位小姐与众不同。 海瑟薇也感觉布兰登上校看着自己的眼神与平日不同，那眼神格外的深邃，仿佛有许多话要告诉她一样，使得她心跳都快了几拍。 温妮思在一旁看两人这样旁若无人的对视着，心里虽然很想吐槽两句，但还是打断两人打了声招呼并且介绍了一下身边这位跟屁虫先生。 布兰登上校也将身后的两位女士介绍给她们认识，并且抽空很是犀利的上下打量了两眼斯考特先生。他对于海瑟薇的魅力从没有怀疑，所以对于碰上这样一位先生也早有心理准备。 令人没想到的是丽贝卡小姐与雪莉小姐同斯考特先生还是熟人，斯考特先生是雪莉小姐的哥哥，与丽贝卡小姐也很是相熟，丽贝卡一直都很怀疑沃尔顿家怎么会出现斯考特先生这样生性放荡的家伙，几年前就传出他搞大了农户女儿肚子的传闻，后来又与镇上的几个小姐传过绯闻，她一直都看他不顺眼，俩人见面一定会吵起来。 “斯考特，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说你在伦敦迷上了一位交际花吗？难道是因为花干净了兜里的英镑所以回来向你父亲要钱的？”这样的事情丽贝卡已经听雪莉说过几次了，因为斯考特在肯特郡已经是家喻户晓的花花公子，所以沃尔顿先生打发了他去伦敦待着，但他到了伦敦却如鱼得水一般找了一群狐朋狗友整日厮混，更是花钱如流水，每次没了钱就要灰溜溜的回来找沃尔顿夫人要。 斯考特听到这样的话气的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他紧张的看了一眼海瑟薇，“丽贝卡，这关你什么事！你居然舍得离开你家那熏人的马场跑出来玩，不会是因为听说了这里请了许多有钱的单身汉吧！”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安德鲁先生亲自到我家下了请帖，我自然是要来的。还有，我家的马场怎么样不用你管！”说着俩人就吵了起来。 “哥哥，丽贝卡，你们，你们不要吵了，哎呀，小声一点好不好，对不起，失礼了，他们俩见了面就要吵个不停。”雪莉小姐在一旁急的转来转去，转过身又想起身旁还有其他人在，又连忙向布兰登上校与海瑟薇三人道歉。 三人听着两人的对话面面相觑，尴尬的对雪莉小姐笑了笑。因为两人的吵声使得周围观看赛马的人都看了过来，几个人都觉得丢脸极了。 俩人已经从互相攻击吵到了上校的马身上，这时海瑟薇才注意到布兰登上校的身后站了一匹十分拉风的白色骏马。 “它真是美极了。”海瑟薇忍不住真心的赞美道。 “它叫阿波罗，是一匹纯血马。”听到这样的称赞布兰登上校难免也有了些得意。 “它的毛色可真漂亮啊！简直在闪闪发亮，可是我在洛克菲尔德好像没见你骑过它。” “是的，我前几天才让人从德拉福把它带来。”海瑟薇忍不住想伸手摸摸它的毛，布兰登上校连忙拦住她，要知道阿波罗的脾气可不小，除了他与饲养员其他人要是对它动手动脚它就要撂蹄子踢人。他先是教海瑟薇喂了些糖给阿波罗吃，然后站在海瑟薇的身后，牵着她的手去摸阿波罗的鬃毛。 海瑟薇的脸慢慢的红了起来，俩人离的很近，上校的胸膛抵在她的背上，她甚至能感觉到上校的心脏在有力的跳动着，一种令人安心又心跳加速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他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她只感到他的掌心传来一股热量让她完全感觉不到手下摸着什么了。 布兰登上校现在简直舒服的不想动，两人贴靠在一起，他抓着她细滑的仿佛瓷器般的手，看起来就好像他在背后拥抱着海瑟薇一般，她金色的头发垂在他的胸前，身上幽幽的香气窜进他的鼻翼，他深深的陶醉了。 17、第十六章 海瑟薇只觉得周围的人仿佛都消失了，身上的感官变得格外敏锐，身后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颈脖处，让她只觉得身体酥酥麻麻，腿都开始发软。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让她一下担心被身后人听见了声音，一下又疑心她是不是心脏病犯了。 两人默默的在原地站了一会，还是布兰登上校的自制力更胜一筹，他先是用双手在海瑟薇纤细的腰上扶了一下，然后向后退了一大步。 他定了定神，清了下嗓子，“巴特勒小姐，想骑着它跑一圈吗？” 海瑟薇微红着面颊，听到这也心动了起来，但是为难的看了布兰登上校一眼，“可以吗？可是我的骑术可不太过关。”她又回过头去看了看阿波罗高大的身材，更胆怯了，“确切的说我其实不大会骑马。” “没关系，我可以在前面牵着它慢慢走，你只要坐着就可以了。”布兰登上校现在的神情可与刚才同丽贝卡小姐的冷淡完全不同，刚才丽贝卡小姐曾经提出想体验一下骑在纯种马上风驰电掣的感觉，但是被布兰登上校以阿波罗不喜被陌生人骑乘给断然拒绝了，现在先是主动提出要出借爱马，然后又要为女士牵马，这待遇可真是截然不同。 温妮思与雪莉小姐站在原地，左右两边都分别站着一对男女，并且都面色红润，旁若无人，差别是一对充满激情，一对充满女干情。两位小姐分别看向一对男女，心里默念的台词都是一样的，这是要闹哪样啊！我怎么办啊！！ 最后两人都平复了一下心情，同病相怜的对视了一眼，手挽着手去一旁休息了。 布兰登上校先是搂着阿波罗的脑袋在它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阿波罗不耐烦的甩了甩脑袋，然后上校体贴的扶着海瑟薇上了马，看到她坐稳后又去安慰了一下不安的阿波罗，之后一只手执着缰绳慢慢的在前面走着。 海瑟薇之前对骑马这事一直都提不起兴致，主要是这个时代对于女性骑马的姿势有着严格的要求，淑女穿着长裙跨坐在马上极不雅观，所以规定女性骑马一定要用侧骑，这种姿势对女性的平衡感要求很高，女性上马后双腿通常置于左侧，虽然姿势很漂亮，但是很难保持平衡。海瑟薇试过一次就再也不肯学了，因为英式马鞍比较窄小，又要侧坐，马一跑起来背上非常颠簸，她才刚上去就吓的赶紧落跑。 布兰登上校的这匹马当然更高，但是且喜它走起来非常稳，布兰登上校牵着走的也很慢，时不时的还要回头看看她坐的是不是稳。 布兰登上校虽然时不时的要回头看看，但那绝不单单是要看海瑟薇是否坐的稳妥，海瑟薇如果不是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保持平衡上，那她一定能发现周围观看她俩的人不在少数，阿波罗已经是卖相极佳了，上面再坐一个皮肤雪白金发碧眼的美人，那真是不要太拉风啊，这放在现代就是开着布加迪威龙旁边坐着个女神啊！上校一路上已经妥妥的吸引了大批的仇恨，只等着有机会就要被放大了。 布兰登上校对此也很是满意，他使人送了阿波罗过来当然不是为了参加郊游会，只是想到如果海瑟薇坐在阿波罗上一定相衬极了，没想到这个想法真的实现了，现在他对于这个决定满意极了。 甚至要比他想象中更合适。马上的少女酡红着双颊，微风拂动她的发，阳光在她的脸上跳耀，两人偶尔对视着微笑。阳光照在布兰登上校的身上，他只觉得懒洋洋的暖和极了，路边的蔷薇灿烂绽放着，几只蝴蝶悠闲的扇动着翅膀，远处传来热闹的欢呼声，他感到一种久违了的轻松惬意，仿佛少年时见到了心仪的姑娘，又或者喝的醉醺醺的飘飘欲仙，直让他想就这样一直牵着马走下去。 ****************我是长相决定命运的分割线**************** 时间临近中午，安德鲁提前结束了板球比赛，毕竟除了是参与者他更是郊游会的主办人，自然要承担起款待来宾的义务，由他主持一场比赛是他应该做的，但是为参与者准备午饭更是他的责任。 他接过奥利维亚递过来的汗巾道了声谢，就招呼着附近的先生小姐们一起去吃午餐，通过这场比赛他已是与场上的众多先生们熟悉了起来，一路上大家都热情的冲他打着招呼，他也恰到好处的回应着，既不显得过分殷勤也不令人觉得倨傲，礼貌又周到。 托尼管家在凉亭前准备了一张长长的餐桌，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食物，从熏肉、冷肉、到各种蔬菜，三明治，水果，点心，饮料应有尽有，但多以冷食为主，热食即使端上来冷了也失了味道，反而失礼，这些东西是一大早就准备好的，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就摆出来。桌子上还摆着餐盘，由着客人自己取用，虽然很多客人都自备了餐盒，不一定要来吃这些食物，但托尼先生扔是用心的准备好了。 安德鲁安排好了餐桌就派男仆去通知那些仍在游戏的先生小姐们进餐，他自己则要亲自去通知海瑟薇。 值得一说的是奥利维亚小姐并没有安坐在一旁享受先生的服务，她就站在一旁帮着安德鲁指挥仆人们摆放餐桌，正是有了她的帮助使得安德鲁没有手忙脚乱，他对此也很是感激。 两人边走边聊天，现在已经变得很是熟悉。对于如何逗小姐的开心安德鲁显得得心应手，他天生就能说会道，为人幽默风趣，总能敏锐的寻找到小姐们喜爱的话题，并且这样一个英俊的先生献殷勤小姐们也总是乐于接受的。若是没有多年前的当头一棒谁也不能说他就不会变成斯考特先生一样的浪荡子，尽管他本人绝不会为此而开心，但不得不说失了一位小姐的情谊，且为此远走他乡对于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本人当然不会感谢拒绝他的艾琳娜，更不会原谅让他尝到失败苦涩的兄长，但他也确实在这几年的军旅生涯中受益匪浅，他在其中得到了大笔财物，本人荣升海军中校，使得他再不是7年前那个离了父亲帮助就一无所有的巴特勒家次子，他从一个热衷于追求美色的纨绔子弟变成一个长了脑子的成功中校，谁又能说他没有获得成功呢？ 若是他早早遇见奥利维亚小姐说不得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如果他只是早几年遇见奥利维亚小姐也乐于享受小姐的倾慕与之交往一二，但是现在，他已不是那些被年轻小姐的微笑迷得不知东南西北的莽撞青年，虽然他现在仍喜爱与年轻小姐交往，也乐于顺从她们的心意，但却能理智的看清小姐们看中的是自己丰厚的身家、英俊的面容，至于这个人是名为安德鲁还是霍华德又有谁在乎呢？ 远远看到草地上牵着马漫步的两人，安德鲁感到有些诧异，他与布兰登相识近十年从未见过他如此殷勤的待一位小姐，他一直知道两人在对待小姐的态度上全然不同，布兰登上校一贯谨言慎行，以避免给小姐们些与事实不相符的错觉，让她们以为虏获了一位先生的感情，他沉默且冷漠的神情一直被安德鲁所诟病。他实是没想到他期待多年的可以让布兰登露出轻松愉悦表情的人会是他的妹妹。 他满心疑惑的上前去打断了两人熟络的谈话，“你们俩怎么在一起，布兰登，你刚才不是说要去赛马吗？”他来回扫视着两人好像想找出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我刚才与温妮思散步的时候碰巧遇见了上校，上校的这匹马实在是太美了，我忍不住求上校借给我骑一会。”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害怕骑马了……”说到一半安德鲁也忍不住打量起海瑟薇身下骑着的马，刚才只记得观察两人了居然没看见这么大一匹马。 男士中不爱马的屈指可数，就算不喜欢骑马的也一定懂得欣赏马，这就像现代男人可以不会开车，但是看见一辆漂亮拉风的跑车摆在眼前也绝对要凑上去好好欣赏欣赏。安德鲁现在就是这样，注意力立刻就从追查女干情转移到跑车上了，一边看还一边数落布兰登上校，“布兰登，你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一匹马我怎么不知道？你居然不叫上我一起！亏我有什么好事都记得找你！办舞会记得请你，看见漂亮的小姐也叫上你……”。 一旁的布兰登上校头上冷汗都要滴下来了，刚才安德鲁一过来就满脸探究的看着两人已叫他心虚不已，他还没开口海瑟薇已经聪明的转移了安德鲁的注意力，他才刚松了口气，安德鲁又满嘴胡言乱语，接下来还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上校连忙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安德鲁！咳咳，下次买马我一定记得叫你。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布兰登上校一脸尴尬的看了眼海瑟薇。 “哦。时间不早了，我是来叫你们过去用午餐的。”安德鲁还一脸呆呆的看着布兰登上校。 “那我们这就过去吧。”说着布兰登上校扶着海瑟薇下了马，看的一边的安德鲁又是一脸呆滞，心里想着他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呢？ 18、第十七章 这顿午餐吃得宾主尽欢，温妮思因新结识的朋友而感到高兴，用餐时她顾不上与博格夫人叙亲情，而是与海瑟薇亲热的诉说着她新认识的雪莉小姐，那固然是一位可爱的小姐，但很难说促使两人感情急速升温的不是朋友的背离。温妮思自然不会因此责怪海瑟薇，但是海瑟薇一想到自己扔下对方的行为就觉得羞愧难当，这让她打定主意今天下午绝不再离开自己的朋友半步。至于是否真能做到只有天知道了。 另一边博格小姐听说了海瑟薇与布兰登上校的行为暗自嘲笑，她看不起海瑟薇一边故作清高的对待华莱士先生，一边又交好布兰登上校，这种暗自腹诽固然使她畅快了很多，但仍比不上她一上午都没有与霍夫曼先生交谈而引发的遗憾。很难说她对海瑟薇的不满不是出自自己没有在赛马场找到霍夫曼先生而衍生的嫉妒。 霍夫曼小姐这一上午都与博格小姐坐在一起，自然也与华莱士先生没说的上几句话，但她的心情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这当然与丰盛的午餐毫无关系，单纯是因心腹情敌的不当言行而引起的，这种愉悦心情一直维持到了午餐结束。 马歇尔兄妹对于席间众人的行为全无所觉，他们一个对着刚结识的小姐亲热交谈着，一个正暗自观察席上的某位先生想着心事。奥利维亚在众人包括她的哥哥眼中都是一个心直口快，毫无心机的姑娘，但谁又能看穿在她直率面容下的心事呢？家里的情况她其实早有察觉，但她故作无知，照旧去参加舞会，四处搜寻琴谱，因她知道既然父兄没有说明，那她继续从前的奢侈生活才不会让外人看出痕迹，勉力维持着家族的体面。上次哥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安德鲁的邀请，也使她意识到家里的状况有多糟糕，毫无疑问她的哥哥需要找一个有着丰厚嫁妆的小姐结婚，而她最好是找一个体面又富有的绅士，最好还能不介意她嫁妆的多少。众人中有两位绅士能完全满足她的需求，但其中一位既心仪其他的姑娘还另有追求者，她自然放弃了，另一位就完全合了她的意。 海瑟薇自然不会想到她上午的某些言行引得许多人浮想联翩，心思浮动。她在午餐过后便不愿坐在原地听众位夫人家长里短的说些生活琐事，更令人尴尬的是还会不小心听到某些夫人说起关于安德鲁的一些话语，海瑟薇只是听了两句已觉得面红耳赤，当然究竟是对方不小心被她听到还是希望她能向安德鲁转达意思就不得而知了，温妮思与她同坐一处自然也听见了，两人对视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 温妮思中午与雪莉分别的时候已约定下午要去采些花回去，海瑟薇自是不愿与她分开也答应了同去，只担心会看见雪莉小姐的哥哥斯考特先生。 且喜那位先生既没有同自己的妹妹坐在一处丧失他看其他小姐机会的兴趣，也不愿意与一位见了面就倒胃口的小姐坐在一起，最后海瑟薇、温妮思与雪莉、丽贝卡小姐四人得以同行。 几位小姐寻了一处花草茂盛的地方然后各自寻找着那开的茂盛娇艳的花朵摘下来捧在怀中，碰上实在美丽的还要叫了其他几人来品评一二。海瑟薇本意是不愿意这样做的，她总喜欢让那花朵自然的盛放着，这样的美丽才自然持久，也能让更多的人观赏到那美丽。有一次她与菲利普一同散步便把这个调论告诉了他，结果她的哥哥很自然的得出了结论，身体羸弱又多愁善感的少女。自那以后菲利普便总要寻那画着美丽花朵的画作，或者造型别致的花朵首饰给她，后来才在信中告诉她，既然她不愿意做那摘花人，那他就送永不凋落的花给她。 几人笑闹了一阵就寻了一个阴凉处拿着帕子垫着坐在了地上，十月的阳光已不似夏日那般酷热，尤其是坐在树荫下偶尔吹来的微风使得几个少女都很是惬意，几人虽然都强打起精神说着话但也都懒洋洋的直想睡过去。 这时不远处走来一位先生，他迎着夕阳大步行来，阳光在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金边，他的身姿挺拔，面容俊朗，蓝色的眼睛像朝阳一样温暖和煦，这位先生甫一登场就令几位小姐惊艳了，便连爱马成痴的丽贝卡小姐都看傻了眼。 华莱士先生礼貌的对几位小姐行了礼，然后便径直对几位小姐道了歉，直述要借用海瑟薇小姐一会儿，希望能单独与她谈两句。因刚才就被他的外形所折服，他又一脸的严肃几位小姐都不便拒绝他，海瑟薇只能满头雾水的起身跟华莱士先生走了。 海瑟薇跟在华莱士先生的身后慢慢越走越远，渐渐的来到了河边，海瑟薇很是疑惑的看着前面的华莱士先生，说是有话跟她说但是这一路上华莱士先生都沉默着没有开口，她已经感到有些累了，便停在河边主动开口。 “华莱士先生，你找我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华莱士先生上午与霍夫曼先生参加了赛马过的极是快活，下午的时候就听霍夫曼小姐无意间说道海瑟薇与布兰登上校上午一同骑了马，玩的很是开心，又说布兰登上校虽然年纪不小但看起来与海瑟薇很是般配。 他立刻就辞了表妹来找海瑟薇，他只觉得心里乱极了，他自问待海瑟薇一直诚心诚意，献足了殷勤，便是没长眼睛的瞎子也能看出他的情意，但这位小姐却一直表现的不冷不热，他素知有些小姐喜欢吊着先生不肯表态，非要人三番五次的求爱才肯接受，但这位小姐却连一星半点的暗示都无，让他疑心他确实不为她所喜。 “嗯……是的，我……”。华莱士支支吾吾的思索着要说些什么，他无权质问她与布兰登上校的交往情况，也无法开口询问她为何待自己如此冷淡，这样想了之后整个人都沮丧了起来。但是转念一想现在正是一个机会，两人单独相处，索性便直接向对方求婚，若海瑟薇对他有情谊那自然最好，若是没有也省得自己左右为难。 他既然下定了决心，便整个人都坚定起来，神色都变得大不一样。 海瑟薇看出了他的这种变化，心里暗自叫苦，她长这么大从没处理过这种事，若华莱士先生真的向她求婚她可真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华莱士先生上前一步抓紧海瑟薇的手，神情显得十分激动，他酝酿了一下情绪，“海瑟薇小姐，自小我就被教育未来将继承华莱士家族的全部产业，肩负起家族的责任，我需要娶一位与我相匹配的小姐，她要有聪敏好学的头脑，文雅动人的仪态，善良美好的心灵。自从我在洛克菲尔德遇见了你，我已知道……” 海瑟薇这时已冷静下来，她安静的听华莱士先生说着这些话，虽然感到脸颊发烫仍勉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她这时已不指望能有谁来打断华莱士先生的话，心底已经在思索等下该如何不伤及对方颜面的拒绝对方，但是意外却时有发生。 本来两人正站在河边，周围茂盛的树木遮挡了两人的身影，这处地方即隐蔽又安静极是适合谈话，但却不防有些人恰是跟着某位先生寻了来，她一开始还能忍住只在一旁偷听，但华莱士先生说到这其中的意思已昭然若揭，她唯恐接下来将发生无可挽回的事情，便冷不防的冲了出来。她又担心她只是冲出来也不能阻止华莱士先生接下来的话，因时间紧迫便只想出一个办法来。 霍夫曼小姐从树后一走出来便先声夺人：“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这时华莱士先生还握着海瑟薇的手，霍夫曼小姐冲到两人跟前用力推了海瑟薇一把，好像只是想把两人分开，海瑟薇被她一推便一脚踩到旁边凸起的鹅卵石上跌坐在地，结果这位小姐冲的速度太快却没有站住，直接跌进了河里。前几天大雨使得河水很是不浅，这位小姐又不会游泳，立刻便在河里大声呼救了起来。 华莱士先生这时才回过神来，他也来不及细想刚才都发生了什么，脱了外套也跟着跳了下去向霍夫曼小姐游去。 海瑟薇还呆坐在地上，那边华莱士先生已经是抓住了霍夫曼小姐游到了岸边，他扶着霍夫曼小姐上了岸，10月虽然天气仍热着，但河水已经冷了起来，霍夫曼小姐打着哆嗦脸色发青的靠在华莱士先生怀里，华莱士先生捡起刚才扔下的外套披在霍夫曼小姐身上，一边焦急的问着：“乔治安娜，你还好吗？乔治安娜！看着我！你怎么样？” 霍夫曼小姐好像这才缓过神来，她先是一脸木然的看着华莱士先生，然后脸上慢慢的写满委屈，接着揽着华莱士先生的脖子呜呜的哭了起来。 华莱士先生这才松了口气，他一手搂着乔治安娜的腰，另一只手慢慢的抚摸着她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表哥在这里。” 霍夫曼小姐就这样哭了一会儿，湿透的衣服贴在皮肤上被风一吹就冷的直哆嗦，华莱士先生想了想觉得这样不行，他一把抱起霍夫曼小姐，且喜他还记得旁边还有一位小姐，“我先带乔治安娜回去换衣服。”接着就抱着霍夫曼小姐大步走了。 19、第十八章 海瑟薇对于事情的发展表示叹服，刚才她还在发愁要怎样拒绝一个不受欢迎的求婚，结果眨眼的功夫她就被男主角抛下了，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刚才只顾着看戏还没来得及起来，海瑟薇正要撑着手臂起身就觉得左边脚踝一阵刺痛，她心知肯定是刚才踩到石头上崴到了脚，又忍不住在心里大骂霍夫曼小姐，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分明是对方没安好心想推她下河，结果她一歪只崴了脚，却把对方歪到了河里，这就是标准的害人害己啊。 海瑟薇勉强移到河边一颗扁平的大石上坐下，她小心的脱了靴子跟袜子，只看到脚踝上红了一大片，看起来还微微的肿了起来，她用手稍微按了按就疼的皱起了眉头，她坐在石头上发起愁来，这处地方又偏僻又少人来，若要靠她自己走出去恐怕天都要黑了。 霍夫曼小姐虽然落了水受了惊，但是她却换来了华莱士先生的注意，并且海瑟薇也看的出华莱士先生心里还是在意霍夫曼小姐的，霍夫曼小姐一落水这位先生就惊的顾不上她了。她伤了脚却乏人问津，她心里又闷闷的不舒服起来。 她转过头又怪起自己，华莱士先生平日里围着她转来转去她嫌烦，华莱士先生对她求婚她只想着怎么拒绝，现在这位先生顺了她的意不理她她心里又不舒服起来，难道是她太矫情？其实她心里还是在意华莱士先生的？她坐在河边仔细的思考起这个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也不难理解，但凡一个女人身边有这样的一位追求者，他摆出为你着迷痴心的模样，却在你需要的时候弃你而去，你也都要心中不快，这其实与爱情无关，就仿佛你身边一个始终陪伴你的朋友，有一天她有了爱人，你再不是她心中最重要之人了，你也定然是要嫉妒几分的。海瑟薇心中有这样的疑问只是因她在感情上还极为稚嫩罢了。 海瑟薇这时又想起刚才华莱士先生准备求婚时说的话，尽管她一直将华莱士先生看做一个心思单纯，一心希望娶到一位心仪姑娘的青年，但是通过刚才他的求婚词，她不得不考虑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这位先生固然是希望能找到一位两情相悦的小姐，但是这位小姐也一定要是家世与他相匹配，才智出众，样貌出色的，只有这样才是他的理想人选。华莱士先生的言辞虽不动人，但其中的恳切真挚却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在他的言语中，将家族的需要放在了第一位，那其中的种种要求都赫然在列，也许这位先生确实对她有着爱慕之情，但那爱慕却是设了条件的，若她有一项没有满足她不敢假设这位先生还会不会对她示好。她不愿意抱着恶意去理解这位先生的行为，但她却也难免怀疑他舍了霍夫曼小姐对她示爱是因她的家世条件更出众。 她固然不会天真的希冀这世上能有一位先生，不看重她显赫的家世，不为她过人的容貌，知道她的所有缺点，只单纯的爱慕着她本身。世人总在爱情前面加上种种条件，若不能满足便只有舍弃，他们又岂知舍弃的究竟是对方还是自己一颗纯洁的心意呢？她也知世情如此，几百年来未曾改变，但即便这世上不存在完全脱离实际全心全意爱着她的人，她也希望能与一位令她心动的先生结婚。 如此感怀了一阵海瑟薇就振作起来，这种事情等到她回了房间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现在可有一个实际的问题摆在她面前，这时她的脚踝已经是仲成了馒头大小，稍微一动便疼的她直冒冷汗。 庆幸的是正在她烦恼的时候树林里就传来了一阵沙沙声，这是皮靴经过草地时发出的声音。转眼间就有一位先生从树后走了出来。 “布兰登上校！”谁也不能错认海瑟薇这句话中的惊喜之意，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位先生正是造成了这一系列麻烦的罪魁祸首，当然，她心里是绝没有如此不识好歹的腹诽他的。 上校的衣衫有些凌乱，额头上都是汗水，他皱着眉毛，满脸严肃，靴子边沾着不少的青草汁，看起来已经是在这片树林里走了不少路。上校大步的走到海瑟薇的面前，他一言不发的蹲在海瑟薇的脚边，一只手抓着海瑟薇的左小腿，另一只手很自然的托在她光裸的脚底，上校的手心有些汗意握在海瑟薇的腿上使她格外敏感，她有些难为情的缩了缩脚，但是上校抓的很紧没有如了她的意，他按了按她的脚踝，然后又试着转动了一下。 “还好，骨头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需要静养几天。”这位先生并没有因此而松了口气，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面上严肃的海瑟薇都不敢多说什么。接着这位先生又很自然的抓过一旁的袜套穿在了她的脚上，海瑟薇很识相的没有拒绝。 “巴特勒小姐，我恐怕你现在不能自己走路。”海瑟薇在心中卖力的吐着槽，连袜子都亲自给她穿了还要故作礼貌的喊她的姓氏，这位先生到底是有多别扭啊！但是迫于这位先生现在强大的气场她是绝不敢反抗的。 她思考了一下布兰登上校话中的意思，不能自己走路，那么是只能让他扶着走喽？她瞬间心领神会了。“是的，我恐怕它现在不能担此重任，那么请您扶着我好吗？” 布兰登上校大有深意的看了海瑟薇一眼，默默的上前把她从石头上j了起来，双手扶着她的腰j起来。不论面上多么冷肃，言语多么礼貌，这位先生在行动上却意外的体贴周到且极是温柔。 他的一只手抓着海瑟薇的胳膊，另一只手从海瑟薇的背后绕过腋下紧扣在她的腰上，几乎半是把她搂在了胸前，他就这样搀扶着她走进树林，她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这位先生几乎是将她提起来再走路，她的左脚每次刚刚点在地上就感到他的胳膊缠在她的腰上将她提起来，她几乎要以为是这世上的重力变小了。 “刚才我碰见华莱士先生，他急着送霍夫曼小姐回洛克菲尔德换衣服，所以让我先来找你。”布兰登上校解释了一下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他口中的话却不尽不实，他固然是碰见了华莱士先生，但那却是因为他找到了温妮思小姐询问海瑟薇的下落，然后才看见华莱士先生急急忙忙的赶着送霍夫曼小姐上车，但这位先生却没有顾得上看他，他又拦住了华莱士先生追问海瑟薇，最后又在树林里转悠了很久才找到了她。可以说，如果不是他这样费尽心思的找她那她今天恐怕就要拖着伤脚走回去了。 他气华莱士先生这样将她一个人扔在如此偏僻的地方，他扶着霍夫曼小姐时那样情深意切，他甚至没有想起要为海瑟薇送个口信；他还气她如此不谨慎的与华莱士先生到如此僻静的地方，他忍不住多心两人在这里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两人这样走了一阵海瑟薇就发现布兰登上校的额头上又出了很多汗，因这位先生身高照她差了不少，她目测上校恐怕要将近190公分，比安德鲁都还要高一些，而她自己只有166公分，20多公分的差距使得上校搂着她走路的时候要弓着身子，她受了伤走路又慢，且她也不会自大的说她自己完全轻若无物，这样一来上校的辛苦就可想而知了。 海瑟薇忍不住体恤的说道：“不如休息一下再走吧？” 布兰登上校疑惑的问：“你累了？”海瑟薇轻轻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上校的头上，然后从身上拿出一块淡黄色的手帕，海瑟薇见上校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只能有些羞涩的抬起手在他的额头上轻轻擦了起来。 树林里静极了，海瑟薇靠在布兰登上校的身上，她的眼神慢慢从上校的额头移到了眼睛上，上校有一双很好的眼睛，不是温和的漂亮，他的眉毛压的很低，眼窝深陷，所以眼睛看起来极为有神，当他严肃起来的时候那眼神就锐利的像刀一样的从人的身上刮过，让人不忍与他对视。至于现在，那双眼睛变得炯炯有神，眼神深沉的像海底的漩涡一样几乎要把她吸进去。 海瑟薇入迷的盯着这双眼睛几乎移不开眼，她又感到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上校的脸好像也在慢慢靠近，两人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他的大手按在海瑟薇拿着手帕的手上面，将她手中的手帕抽了出来默默的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上校兀的挺直了腰移开了视线，他转过脸去，“我不累，继续走吧。” 海瑟薇一下惊醒过来，她垂着头默默跟上上校的步伐。她觉得脸上好像烧了起来，她刚才怎么会觉得上校要低下头来吻她呢，真是太不知羞了！更让人难堪的是她刚才心里也没有要拒绝的意思，心里反而还有些淡淡的失落。难道是到了发情的时候了吗？ 两人又走了一阵，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算起来现在已经是下午4点左右，郊游会也几乎到了尾声，若是他俩不能准时回去安德鲁恐怕要大张旗鼓的来寻她了，但是路程却走了刚刚一半，她禁不住开始焦急起来。 没等她先开口，布兰登上校已经是注意到了，“我们得在太阳下山之前赶回去，否则安德鲁非要把这件事弄的尽人皆知不可。”说完就看着海瑟薇。 海瑟薇满心疑问，她自己也很清楚情况，两人一路不停才走了一半，速度已经不可能更快了，但是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布兰登上校此时已经没有了心思掩饰自己，他先是松开海瑟薇活动了一下身体，“失礼了。”然后猛然上前抱起来海瑟薇，大步的向着郊游地走了过去。 海瑟薇的头靠在布兰登上校的颈边，面红耳赤的想这位先生一开始便说她无法自己行走，潜台词其实是他可以抱着她走吧…… 20、第十九章 两人回到郊游地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许可客人已打了招呼自行离开，托尼先生正带着仆人收拾东西。 两人刚一出现就被早已焦急等待的安德鲁发现了，布兰登上校恐被人看见坏了海瑟薇的声誉出了树林就放了她下来，两人现在的姿势虽然略显亲密但也并不碍眼。 安德鲁上前接过海瑟薇搀扶着她上了马车，里面早已等着的温妮思关心的照顾起海瑟薇来。 安德鲁立刻交代了车夫回洛克菲尔德，海瑟薇离开前从车窗探出头来向布兰登上校道别，上校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两人面无表情的的看着马车缓缓驶远，安德鲁的脸上慢慢阴沉下来，现在再看，这位先生的脸上哪还有半点的惫懒与潇洒不羁，他那双迷人的墨色眼眸中闪烁着桀骜不驯的厉色，若是那些夫人小姐们有幸看到这张脸定然要敬而远之了，任谁都无法忽略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侵略性，这才是一位海军中校的真面目。 “布兰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弄伤了海瑟薇的脚？那位华莱士先生与霍夫曼小姐又是怎么回事？” 布兰登上校的脸上也没有好看多少，但还维持着起码的理智，“安德鲁，注意你脸上的表情。虽然我也没弄清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华莱士先生约了海瑟薇单独谈话这是肯定的，且他又没有照顾好她，尽到一位绅士应尽的义务，撇下受伤的她带了霍夫曼小姐离开。若是没有他人的帮助，我实想象不到海瑟薇现在该有多难受。关于第一次见面时你问我的问题，现在我已确信他实非良人。” “是的，我也有此想法。等我回去再打探一下都发生了什么事吧，布兰登，好兄弟，感谢你为海瑟薇所做的一切。”说到这安德鲁脸上缓和了下来，他用力拥抱了一下布兰登上校。 布兰登上校扯了扯嘴角大有深意的没有作答。 ****************我是长相决定命运的分割线**************** 郊游会第二天的午餐，有两位小姐无法出现在餐桌上，一位是霍夫曼小姐，这位小姐前一天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所以有些着凉；另一位是海瑟薇小姐，这位小姐则是脚踝扭伤，恐怕有一阵子都要在房间里休息了。 午餐时餐桌上的气氛实在有些微妙，起码两位先生都对华莱士先生冷言冷语，这当然不是因为这位先生太讨人喜欢人气太高了，而是因昨日晚间，有两位先生分别找上了他，至于口气如何询问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但从两人分别摔门离去，且第二日仍情绪不佳就能看出端倪。 马歇尔兄妹与博格姐弟都一头雾水全然不知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温妮思虽然心里有些猜测，但她却不愿将这些猜测诉之于口，包括对她的兄弟姐妹，只因事涉她最好朋友的声誉。 席间布兰登上校虽然一言不发，令人很难看出他的心思，但了解此事的人却都知道他对此事的关注程度，不了解的人便也当做他不知不会向他打探消息，这使得上校得以在午餐时安静的思索而不用应付旁人的谈话。 就这样过了几天安德鲁还是没有打探出两人那日下午究竟做了什么交谈，这期间他自然也想从海瑟薇那里得到答案，但这位小姐很是干脆的摆出不合作的态度，借口脚上很痛把他赶了出来，天知道脚疼与他们的谈话有什么关系，这也使得安德鲁越发的暴躁起来，他已认定那日两人确实有过什么深层次的谈话，心里对华莱士先生的不满又深了几分，尽管这不满现在已经是深不见底了。 华莱士先生这几日当然也很烦躁，这固然是因为两位小姐的兄长每天都不放弃从他口中得到答案，但他也确实无法将此事说出口，那日的情形实在尴尬，后面又发生了那样乌龙的情况，且在这件事中他的表妹又有一些不光彩的举动，她已经受到了教训，他实不愿她再遭受他人的非议。 因霍夫曼小姐的举动霍夫曼先生无法从她那得到答案他已是有所准备，让他想不到的是海瑟薇小姐也在这件事上保持了沉默，这让他认识到海瑟薇小姐确实拥有高尚的品格，善良的心地。这更加重了他的烦躁，因这位小姐的善良品行越发得到他的好感，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位小姐平素是那样的文静端庄，镇定自若，仪态动人，这使得他更加确信这样的女孩才值得与之共度一生。 他又想到那一日他抛下这位小姐与乔治安娜相携离去，在当时看来那当然是正确的做法，但事后想来却不免后悔，他救乔治安娜自然没有错处，但他却没有顾忌到另一位小姐的心情，哪怕他安慰几句也不会使他现在如此为难。 华莱士先生为了挽回海瑟薇的好感急的在房间里转来转去，这时他突然想起也许有一个人能帮助他。他摇了摇呼唤铃，叫了女仆进来请凯利过来，他有些事情要吩咐她。 过了刚刚5分钟华莱士先生却觉得有一个小时那么久，凯利推开门走了进来，华莱士先生转过身几乎要认不出来这位小姐，上次见面这位小姐虽面容憔悴却仍能看出几分姿色，但几天不见这位小姐却好像老了10岁，她的脸色灰白，棕色的眼睛看起来浑浊不堪。他这时想起她的女儿生了重病，也许是担心女儿所致吧。 凯利神情木然的听着华莱士先生讲述这两天发生的事，她的心思却没放在这位先生说的事上。这几天对她来说简直像一场噩梦，她的丈夫骗了她回家，告诉她他在外面欠了100英镑，连手指都被人砍了去，他威胁她若不帮他搞到钱就要卖了她们母女，她苦苦哀求他放了她们，他又说只要她在子爵家偷点东西出来就够他还钱了，等他还了钱就带她们母女远走他乡好好过日子。她这才明白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开始她不同意，他就关着她不给她东西吃，就这样饿了3天她终于受不了答应回洛克菲尔德为他偷东西出来。 她的脑袋里慢慢转着主意，洛克菲尔德值钱的东西固然不少，但平日却都收在箱子里，那些摆在明面上的她又没有机会偷偷拿走。这其中最好得手的地方自然是尖塔小屋，那里平日里只有海瑟薇小姐与三、四个女仆，没有什么人看守，她只要偷偷溜进去带走海瑟薇小姐的一盒首饰就够了，还了债还能有不少剩余。 华莱士先生还在说着向海瑟薇小姐求婚的事，凯利垂着头想这世上是如此的不公，有些人出生就家财万贯，从没为钱发过愁，有的人生来就家徒四壁，对他们来说一英镑都珍贵无比，对这些先生小姐们来说100英镑算得了什么呢？还抵不上他们一年来的置装费，可她却要为了这100英镑家破人亡。 她在心底冷笑着，这位先生现在居然真的要向海瑟薇小姐求婚，他恐怕还不知道一件事。 是了，那件事巴特勒家怎么会传出去呢？那件事关乎海瑟薇小姐未来的幸福，若那事传出去即便这位小姐美的像天使一样，有大笔的嫁妆，恐怕也没有哪位体面的绅士愿意娶她为妻了。 “凯利，你有什么好办法让海瑟薇小姐原谅我吗？”华莱士先生殷切的望着她。 凯利正要开口说几句安慰的话来敷衍对方，但是这时她却鬼使神差的想到了一个主意，说出一番截然不同的话，“华莱士先生，海瑟薇小姐自然是极好的，她美的简直像天使一样，人又善良可亲，若有人能娶到她为妻定会得到所有先生的嫉妒。”说到这她故作神秘的顿了一下，看见华莱士先生在认真听她说话心里感觉快意了几分，“但是，这位小姐却有一个秘密。若我是您，定要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才决定是否要向她求婚了。”说完了这段话她就目光灼灼的盯着华莱士先生。 华莱士先生大吃一惊，他没想到这女仆竟说出这样大胆的话来。他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等着她说出更多的消息来。 凯利为了取信于人果然又继续说道：“您不住在这附近所以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海瑟薇小姐自幼便身体不好，常常卧病在床，老爵士几乎以为要养不大这个女儿，大概8年前，海瑟薇小姐生了一场大病，那天晚上，我就守在这位小姐的病床前，外面下着雨，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小姐，她，她已经停止了心跳。” 华莱士先生骤然听到凯利说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整个人吓了一跳，但又想到现在海瑟薇还好好的活着又松了口气。 “但是神父来了之后这位小姐又活了过来，后来神父解释说重病的人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当时只是心脏骤停，并不是真的死去了。”华莱士听到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他虽然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巫女但听到这种事仍会有些担心。 凯利知道华莱士先生已经完全相信了她的话，她感到时机已经成熟，“这个秘密就发生在那之后不久，且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我当时就是负责照顾海瑟薇小姐的人，所以不小心听到了这件事。” “凯利，我想你应该知道，在主人背后谈论这些事有什么下场。”华莱士先生半是厌恶半是警告的说了这句话。 凯利害怕的跪了下来，她哀求的说着：“是的先生，我知道，但是我的女儿生了重病，急需用钱，若是没有钱她会死的。只要您，您肯给我300英镑，我就告诉您这个秘密。” 华莱士先生冷笑着，不出他所料，他刚才已预感到她恐怕会向他要一笔钱，他以为她至多会要个100英镑，没想到她居然狮子大张口敢向他要300英镑。 “我恐怕你打错了主意，虽然你曾经给过我帮助，但我却也不会为此而向你付钱买什么秘密！看在上次的份上我不会将这件事告诉托尼管家，现在，给我出去！” “华莱士先生，我没有骗你，这件事真的很重要，只要300英镑，不，不，200英镑也可以，你若不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后悔的！”凯利还在回头大声嚷着就被华莱士先生推出了房门。 21、第二十章 华莱士先生赶走凯利后独自坐在房间里，只觉得荒唐透顶，这位先生长到这么大从未遇过这种事。他的家族将他保护的太好，使得他未曾见识过社会的黑暗面，他所见所闻的都是人们和善有礼的一面，即便是知道有些仆人会嚼舌头，但却没见识过为了钱有些人便是连命都要出卖，何况只是出卖主人的秘密。 尽管这位先生所受的教育以及他的道德不允许他去打探他人的秘密，但是等晚上躺在床上他仍免不了左右翻腾睡不着觉，他起身来要了一杯红酒慢慢品着，脑子里又想起凯利被赶出去前仍大喊着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已经相信了这个女人的话，确实有一件他不知道的事，他也无法欺骗自己说他并不想知道。他的脑子里转着种种念头，到底是什么样的秘密呢？等到他再一次躺在床上时脑子里仍回荡着那大声的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 就这样过了三天，华莱士先生被这句话折磨的日夜不能安眠，它简直像咒语一样在他耳边不停回响，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状况了。 就在这一日晚饭过后，华莱士先生又找来了女仆凯利。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和善，面色苍白的冷着脸。 面对着这个引诱了他，使得他内心煎熬的女人他已经没法再释放更多的善意，他从抽屉里数出300英镑仍在她的身上：“说吧，把这个值300英镑的秘密说出来，说完立刻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凯利听说华莱士先生要见她的时候就知道事情成了，现在在那张憔悴的脸上，绽放出一种贪婪又丑陋的光彩，她蹲在地上狂喜着捡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英镑，你再也无法在那张脸上找到一点过去的踪迹，那个曾经快活、单纯、善良的凯利已经彻底消失了。 “是的，先生，我保证它值这些钱！”凯利拿着那些钱站在华莱士先生面前脸上慢慢露出一种羞赧的神情，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剥光了站在这位先生的面前，他的眼里写满了厌恶与痛恨，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什么肮脏的东西，她就站在这接受着这眼神的审判，她慢慢攥紧了手中的钱，仿佛能从中获得力量。 她回忆着说道：“那一日海瑟薇小姐刚刚康复，但是仍很虚弱的躺在床上，格林先生，巴特勒老爷从伦敦请来的医生，他为小姐检查完身体之后说，我恐怕这位小姐已经伤了身体，即便是这次康复了，她的心脏恐怕也无法支撑她进行一项长期的活动，巴特勒老爷连忙问那是什么意思，格林先生便很艰难的说这位小姐恐怕以后无法生育，她的心脏不足以支撑她孕育一个孩子，即便是勉强维持到生产的时候她的身体也不足以支撑她完成这项任务。” 凯利的话一说完房间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壁炉里的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华莱士先生神情木然的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言语，凯利眼观鼻鼻观心的安静等着，过了足有半刻钟这位先生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他张了张嘴好像想问什么，但最终只是无力的挥了挥手让她出去。 凯利恭敬的行了礼退了出去。 华莱士先生对于听到的这个消息极为震惊，他先是怀疑它的准确性，但又不相信那女仆已经道德败坏到会拿假消息去骗他，且欺骗他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他无法相信巴特勒家居然隐秘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他无法想象如果他未来的妻子无法生育那对华莱士家族将是多么大的打击。他在原地徒劳的来回兜着圈子，脑袋里几乎变成了一团浆糊，这几日的焦急烦躁几乎燃尽了他的理智，但凡他还有一点理智思考的能力也不会如此仓促的去做接下来的这件事，他用力的甩上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我是长相决定命运的分割线**************** 海瑟薇的脚踝虽然已经消了肿，但医生仍叮嘱她最近尽量不要走动以免再次受伤，所以她这几日都没有下楼，完全宅在了自己房间里，正巧也躲避众人的试探。 因她实在交了一个好朋友，每日都盘桓在她的房间里陪伴她，所以她也不觉得这生活与受伤前有太大的区别。这一日海瑟薇与温妮思一同用了晚餐后，奥利维亚也跑了来凑热闹，这位小姐打定主意要走亲情路线，所以光攻略安德鲁还不够，之后还要来海瑟薇这刷好感度。所以最后三人就在她的房间里摆弄起一副制作精美的斯皮尔斯伯里拼图，这是一套英格兰国王的人物肖像拼图，若想成功安排所有碎片，就必须知道这些国王的正确顺序，海瑟薇已玩过很多次，所以笑眯眯的坐在一旁看着温妮思与奥利维亚绞尽脑汁的回忆，时不时的还要指出她们的错误，最后奥利维亚实在受不了就耍赖找了本英格兰纪事来看。 三个人正吵吵闹闹的玩着拼图，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奥利维亚希冀的看着门口，希望是那位先生又来探望他的妹妹。等到看到推门进来的是华莱士先生奥利维亚失望了。 这位先生的装束很是随意，衬衫的纽扣都解开了两颗，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他的表情好像很是慌乱，一进门就大声的叫着海瑟薇的名字，等到发现屋里还有两位小姐的时候仿佛才惊醒了过来，他故作镇静的行了礼，然后礼貌的请两位小姐出去，他需要单独与海瑟薇谈一谈。 温妮思很是担心的看着这位先生又看了看海瑟薇，她现在对于这位先生十分不信任，上一次这位先生单独约海瑟薇谈话就扭伤了海瑟薇的脚，这一次他的神情比上一次更不正常。 海瑟薇的脸上倒是很镇定，她安慰了看了看温妮思，“你们两个先回去吧，等一下我再派人去叫你们。”等到两人依言出去后，海瑟薇又请华莱士先生坐下，她态度温和的为这位先生倒了杯茶。 华莱士先生被她所感染神情缓和了一些，他沉默的坐了一会，然后端起茶杯先是喝了口茶，接着神情复又忐忑了起来：“海瑟薇小姐。” “我今日得知了一个消息，这消息的来源渠道很不体面，是的，十分不体面，我必须向你道歉。可我实在无法假作不知，若不能向你问个清楚，若不能在你这得知确切的答案我简直无法安睡。” 海瑟薇诧异的看着华莱士先生，他的话实在让她惊讶，她怎么也不会料想到这位先生竟是来向她求证的，至于求证什么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今日我从您府上的一位旧仆人那得知，得知……”华莱士先生几乎无法把下面的话问出口，“得知曾经有位格林先生为您看过病，他说您恐怕无力承担生育的责任。”说完这句话华莱士先生好像全身的力气都抽空了一样，他瘫坐在椅子上，满脸恳求的望着海瑟薇。 这时温和已经从海瑟薇的脸上剥落了下去，从她听到旧仆人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等到华莱士先生说完了这段话看向她，她已经挺直了腰板，这位平日温文尔雅的小姐脸上满是庄严冷肃。 “如果您来是为了向我询问这个消息的准确与否，那么我要告诉您，是的，您听到的消息属实。” “如果，倘若那天我向您求婚……” “很抱歉，我无意于欺骗任何人，也不会使用欺瞒手段以期获得某位绅士的倾慕。我自知无法承担某庄园女主人的重任，自然不会贸然回应他人的感情。我认为男女双方的交往要建立在互相了解与爱慕的前提下，若我此前有过使您误会的举动在此深表歉意。”说完这段话，海瑟薇站起身摆出送客的姿态，她微微抬起下颚，眼帘半垂，虽然说着抱歉脸上却有着说不出的骄傲。 华莱士深深的望着这一刻的海瑟薇，仿佛现在才真正认识了这位小姐，那是剥落了世人加诸在她身上的种种标签，摘下了温和的面具，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骄傲的灵魂。就像圣保罗教堂壁画上的天使，褪下那耀眼的光环，她的面容虽仍完美无瑕，实际上却是高傲冰冷。 华莱士默默的行了礼走出去，他已经明白从此两人再无可能，他知道华莱士家族必定无法接受这位小姐，是的，他知道，他都知道。 但是却为什么无法止住心里的酸楚？为什么无法控制的红了眼眶呢？ 22、第二十一章 华莱士先生走后海瑟薇就整个窝进了沙发里，她早想过这个消息有一天会为人所知，且以为自己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当面被人问及她仍感到有些措手不及。 当年乍闻此事她还不太在意，那时候她才10岁，生孩子的事离她实在太遥远，总得有了结婚对方她才能思考孩子的问题吧，这实在是她的思维还没转变过来，没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 老巴特勒爵士为了这件事伤透了脑筋，他为海瑟薇留下了足有四万英镑的嫁妆，但他却一直没能如愿，直到这位老先生去世前仍对此事忧心忡忡，他紧紧抓着菲利普的手要求他为他的妹妹找一个美满的归宿，若实在无法就让他的妹妹永远留在家里。 菲利普自然是答应了，在这位先生心中除了为家族生下一个继承人便是海瑟薇的婚事最为要紧了，甚至在老巴特勒爵士去世后的几年里又为海瑟薇的嫁妆添加了一些，这笔嫁妆现在有五万英镑，可以这样说，只要这个数目传出去，相信会有许多心怀不轨的先生来接近这位小姐，但再多的钱财也难以保证女子婚后的幸福。 就在海瑟薇为了此事伤神的时候，她不知道还有另外两位小姐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当时华莱士先生一进门的惊慌失措被这两位小姐看在眼中，其中的一位就不免为此担心，而另一位不管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或者是单纯的关心，总之两人都悄悄的留在门外没有离开。 等到两人断断续续的听完了那个消息后，都大吃一惊的对视了一眼，接着温妮思小姐颇有些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间，当然，若是她能稍微分出一丝精神给另一位小姐就会发现对方的神情完全不同，虽然这位小姐勉强收敛了表情，但只要神智正常的人都能看出她神情中的幸灾乐祸来。 奥利维亚小姐固然是欣赏海瑟薇的音乐才能，但在与之交往的过程中却无时无刻不注意到两人的差距，这位小姐颇有些恃才傲物，她固然知道自己容貌出众，但却也得承认海瑟薇的长相更为出色，而且在她常常引以为傲的音乐上也胜她一筹，且在她打探出的嫁妆上听说也是极为丰厚，绝对能让听见的人心动，但是具体数字却不得而知，可是以她在洛克菲尔德做客的这段时间来看，巴特勒家族在财物上极为富裕，那么这笔嫁妆的数目就可想而知了。 两位同样出色的小姐同处一室，且一位总能压另外一位一头，那么奥利维亚小姐的心情就不难理解了。她回到房间后克制不住愉悦的心情，忍不住就想要与人分享，她先是去了马歇尔先生的房间，之后又去了哪些房间就不得而知了。 温妮思小姐的心情则完全不同，这位小姐本性善良，即便是听到陌生小姐有这样的问题都要为之难过一下，何况是自己的好友。她对于海瑟薇还有一种难以言表的崇拜心理，这位小姐因为体态不够优美，一直有些自卑，她总担心自己将来难以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她遇到海瑟薇后即羡慕她的外貌气质，与之交往后更为她的智慧所倾慕。她常常梦想着自己能成为海瑟薇那样的女性，海瑟薇便是她心目中贵族小姐的代表。但是这一夜听到的这个消息却打破了她的这种幻想。 温妮思回到房间后想到海瑟薇可能要面对的可怕未来就替她担心，她忍不住倒在床上难过的直掉眼泪。 这一夜除了以上四位男女还有另一位先生也思绪难平，对于几天前发生的那桩事布兰登上校仍难以忘怀，他固然为能与海瑟薇单独相处而感到欣喜，但他却不能不思考另一位先生的异常，开始他还能为对方的错误行为暗自庆幸。但回来后几位当事人却对当时发生的事守口如瓶，他不得不考虑最坏的一个结果，那便是华莱士先生已经求婚成功，这时霍夫曼小姐却冲出来做了一些极为不光彩的言行，也许这才能解释三人的异常。 想到这上校很是自嘲的笑了笑，他虽然一早就知像自己这样年纪大的先生去追求那些年轻小姐没什么希望，但仍难免会有一丝侥幸心理，也许、可能、万一……只要想到这些上校就不免常常在海瑟薇周围出没，但又自知条件无法与华莱士先生相比，却也只能默默的在一旁观望，只有在海瑟薇需要帮助的时候才仿佛得到了天大的幸运一样出现，现在他觉得便连这一丝的希望也无了，心中忍不住要自我欺骗一下，想着本来也是毫无希望的事，其实没什么的，只是稍微有些心动而已，虽然这样想着还是忍不住黯然神伤。 有些人就是这样，看到你过的幸福他们便只会默默的祝福你，如果你过的不幸，他便会不求回报的来帮助你，若你愿回应他，他就会全心全意的为你付出。 ****************我是长相决定命运的分割线**************** 这已经是十月的第四个星期，外面天气很是阴沉，云层黑沉沉的压下来却就是不肯下雨，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压抑了起来。 这一日的晚餐难得的人员整齐，所有宾客都齐聚一堂，连脚受伤的海瑟薇都出席了晚餐，今晚的晚餐托尼管家精心准备了两道大菜，但很不幸，虽然那汤极是鲜美，鹿肉也烤的很是美味，但是席上的众人都很沉默。 海瑟薇的脚经过一个星期的调养已经基本痊愈，走路什么都不成问题，只是不能跑跳，这对她实在是个好消息，要知道她已经关在房里一个星期了。可惜的是这天晚上的晚餐却吃得极为压抑，除了餐具碰撞发出的声音几乎没有人说话。海瑟薇不由的向温妮思投去了询问的眼神，因两人间还隔着几个人所以温妮思很理所当然的没有接收到她的讯息，这位小姐甚至眼神都没有递过来几个，只顾着低头用餐。 这时华莱士小姐慢条斯理的切下一块牛肉，将那还带着血丝的肉很是享受的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接着优雅的用餐布擦了擦嘴角，开口道：“巴特勒小姐，你恐怕还不知道，过几日我们便要启程回伦敦了，这些时日感谢你的照顾。” 海瑟薇很是摸不着头脑的客气了几句，搞不懂这位小姐怎么又开始自我感觉良好的j上了。 “本来我们也许还要在洛克菲尔德盘桓一段时日的，但因某桩事，使得我们实在是没有心情在这样做了。”海瑟薇听到这心里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她却还不肯相信华莱士先生是那样的人，她抬头看向华莱士先生，但对方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的吃着晚餐。 倒是安德鲁被这句话逗的有了说话的兴致，“哦？是什么事？难道是因为我招待不周吗？” “那倒不是的，只因某些人隐瞒了我们一些事实，欺骗了我们的感情，实在让人很是伤心。”霍夫曼小姐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做了个伤心的表情。 待安德鲁好奇的询问是什么事情的时候这位小姐又不肯说了，搞得安德鲁还摸不着头脑的在一旁冥思苦想。 “这世上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若是什么都想知道岂不是要忙死？我只知道那些结了婚的夫人喜欢打听一些别人的事情，还不知霍夫曼小姐也有这种兴趣。若把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就当做是隐瞒，自作多情当做欺骗，那也确实是要伤心的了。”海瑟薇忍不住说出这些绝情的话来刺激华莱士先生，顺便讽刺霍夫曼小姐，她觉得这二人实在无耻，当日只有他们两人谈论了那件事，那么泄密的就只有华莱士先生了，这几日她都为伤了这位先生的心而觉得愧疚，他临走时的伤心失意她还历历在目，结果对方转过身就出卖了她。她恨恨的盯着华莱士先生，华莱士先生听到自作多情的时候才稍微有了些表情，但接下来又好像木头一样的呆坐在那了。 海瑟薇看了一眼在坐的这些客人们，心里恼怒非常。若说他们什么都不知情，那真是侮辱了自己的智商，但看博格小姐与马歇尔兄妹一脸看热闹的表情便知这三人是知情人，博格先生则很是尴尬，只温妮思让她觉得很是痛心，她这时正惭愧的低着头不敢看她。霍夫曼先生的脸上满是不赞同，看样子也是知情人。餐桌上毫不足情的恐怕只有安德鲁与布兰登上校了，这两人一个仍后知后觉的思考，一个皱着眉头察觉出来了不对劲。 霍夫曼小姐听到海瑟薇的话气的简直要说不出话来，但她缓过口气来又洋洋得意的道：“这事可不是我打听来的，是某人告诉我的，反正不管是自作多情也好是伤心也罢，过几日我们就要离开了，只能提前祝你好运了。”说着这位小姐又笑了起来。 这一日的晚餐最后又是不欢而散，霍夫曼小姐表面上得意，她固然是安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威廉姆与海瑟薇再无可能，但谁又能保证回到伦敦华莱士先生就会娶她为妻呢，要知道伦敦她的对手要更多啊。 至于安德鲁这个反应迟钝的家伙自始至终都没搞懂发生了什么，还是饭后在布兰登上校的提醒下才想起去询问海瑟薇的。 23、第二十二章 海瑟薇回到房间后就坐在她惯常坐的那张天鹅绒的高背靠椅上，这张往日都能令她感到舒适的椅子现在失去了魅力，她的内心无法平静下来，她坐在那里不住的动来动去，她有一种遭人背叛的感觉，先是华莱士先生的背叛，在她仍然对这位先生感到愧疚的时候他已经出卖了她，使那事人尽皆知，之后是被她的朋友背叛，她无法不想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是因听说了那个消息想与她划清界限。 这种难言的背叛感让她觉得心里仿佛有一把火烧了起来，前者的背叛她还可以说服自己只是自己看错了一位先生，可是后者的背叛却像把尖刀一样令她感到痛苦难堪。 她用力的把手盖在眼睛上，不愿让泪水流出来，她绝不允许自己软弱的为背叛者流泪。 这时门外响起了规律的敲门声，海瑟薇知道门外站着的是谁，毕竟两人这段时间形影不离都对彼此极为熟悉，她仰着脖子深吸了一口气，收起了那些脆弱的情绪，故作平静的道：“请进。” 温妮思死垂着头从门外走了进来，她从未感到过进一个房间如此艰难，连弄丢了妈妈最喜欢的首饰那次都没有，她用很久不曾出现的怯懦神情望着海瑟薇，“亲爱的海瑟薇。” “温妮思小姐，我以为再也不会在这个房间里见到你了。”虽然想要维持风度，但海瑟薇忍不住要讽刺两句，尤其是看见对方那种胆怯的神情，更让她气愤。 “哦，不！当然不是那样的，我们是朋友啊，我怎么会不来看你呢。”温妮思迅速的看了她一眼，那双小鹿一眼的褐色双眸漾着楚楚可怜的水泽，以一种愧疚的表情继续道，“海瑟薇，我必须告诉你，我做了一件极不光彩的事，我……这一切都怪我，都是我的错！”说着她忍不住自责的哭了起来。 海瑟薇有点惊讶的看着哭做一团的温妮思，她还没来得及苛责她呢，她就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那天，那天华莱士先生来了之后，我十分担心你，就拉着奥利维亚在门外偷听，结果听到了那个消息，我惊慌极了，没有管奥利维亚就回了房间，可是不想第二天我姐姐就来告诉了我这个消息，她说是奥利维亚告诉她的。这都怪我，要是我不拉着她偷听的话，大家就不会知道这件事了。”温妮思痛苦的流着眼泪，她好心却办了坏事，愧疚的恨不得事情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海瑟薇听到这里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她欣慰的笑笑，表情和缓了下来，她搂住海瑟薇的肩膀，用手轻抚着温妮思的后背，安慰她道：“不关你的事，并不是你的错，这些事本来早晚有一天会被大家知道，现在只是提前了而已。你只是关心我而已，那位小姐的所作所为只是她的个人行为，与你有什么相干，不要用别人的错误去苛责自己。温妮思，在这个时候你仍愿意来看我已经让我很开心了。” 温妮思用模糊的双眼看着海瑟薇，在这样的时刻，对方强忍着内心的痛苦，还要反过来安慰自己，这让她更难过了，忍不住用力的拥抱着海瑟薇，期望能给予对方一些安慰。 就在两位小姐相拥高呼友谊万岁的时候，另一位先生正在房间里暴跳如雷的大发脾气。托尼管家恭敬的站在安德鲁的面前，面无表情的眼看着这位先生毫无风度的破口大骂。 他先是气急败坏的说着老巴特勒爵士是个老糊涂，然后又大骂菲利普没有兄弟情，抢了他看上的女人不说，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诉他。最后又开始痛骂华莱士先生与马歇尔兄妹。 托尼管家就这样平静的看着安德鲁上蹿下跳气急败坏的大骂了十来分钟，对面前的一切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对面这位先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他的本性他早有了解，对于这种表现毫不奇怪，他只等着这位先生气愤过后有什么交代。 如此发泄了一番，安德鲁虽然脸色仍然很难看但终于平静了下来，“马上给伦敦去信，把这件事告诉他，看看怎么办！” “好的，先生。”其实托尼管家刚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刻差人尽快赶往伦敦通知菲利普了。 “到底是谁泄露这个消息查出来了吗？”安德鲁咬牙切齿的继续说道。 听到这个问题托尼管家的表情变了一变，“已经查出来了，是小姐以前的侍女，但是三天前就不见了踪影，看样子在拿了钱之后就逃跑了。是我对下人们管束不严才出了这种事情。” 安德鲁这才注意到托尼管家脸上那既自责又痛心的神情，这位已经花甲的老管家虽然背脊依然挺直却已是满头银发了，他的眼中隐隐闪着泪光，洛克菲尔德就是他的家，这里的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还记得凯利刚来时笨手笨脚的模样，一眨眼却都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 安德鲁叹了口气，“这不怪你，算了，这件事不用你管了，我会派人解决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第二天海瑟薇又若无其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个时候不管她的脚是不是已经好了都必须出现，她不能任由那些人在背后议论她的事情，败坏巴特勒家族的声誉。 今天她在出来前特意上了点妆，在脸颊上稍微用了一点橘色的粉，在唇上点了一点口脂，让自己看上去健康了一些，脸上多了些血色。她穿着一件香槟色的掐腰长裙，纤细的腰肢使得腰部到臀部出现一个惊人的弧度，修长的脖子上戴了一条一指粗的金银两色项圈，蓝宝石的坠子恰好垂在两根性感的锁骨中间，金色的长发编成辫子盘在脑后，这样的装扮让她显得端庄又不是年轻姑娘的俏丽。 她一出现就将众位男士迷得移不开眼睛，在这样阴沉的天气里，就像一个室内光源一样吸人眼球，这几天像丢了魂一样的华莱士先生都忍不住再次将视线投注了过去，马歇尔先生也毫不掩饰的紧紧盯着海瑟薇，仿佛是在华莱士先生放弃后又对这位小姐重拾了兴趣。 海瑟薇的脸上带着淡然自若的微笑，即没有为某些先生过于轻薄的注视着恼，也没有对某些小姐故意发出的哼声表示意见，她照常向大家打了招呼，甚至比往常更开朗热情了一些。 昨晚温妮思走后，她想了很多，她想起她的父亲巴特勒爵士对她无尽的疼爱与宠溺，她的哥哥菲利普对她的保护与照顾，在他们的羽翼下，她既不用承担家族的责任，也不用理会外界的流言蜚语，那些因为她所带来的压力他们从未对她说过，她就只安心的在尖塔小屋做她小公主，享受父兄的照顾就可以。她并不是不知道这已经是不同的世界，有着不同的规则，但她却被保护的太好了，好得她几乎以为自己可以就那样安静的生活。但是现在她的守护者一个已经去世，另一个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她必须学着独自去面对整个贵族阶层，她不能逃避也不能示弱，她的一切举动都将关系到巴特勒家的声誉，她必须武装好自己，摆出从容自信的姿态面对着他人的审视。 奥利维亚同往常一样的同海瑟薇打着招呼，脸上的笑容也一如既往的热情率性，海瑟薇暗自打了个寒颤，为对方若无其事的虚伪，也为其收放自如的演技，这就是贵族，贵族的交际。 她未来要生活的世界绝不再是过去简单单纯的世界了，她需要面对那些虚伪丑陋的嘴脸，她转头看了看一旁担忧的看着她的温妮思，当然，其中肯定也会有这样可爱的人，贵族也绝不都是那些令人厌恶的家伙，不是还有像她哥哥、温妮思这样正直善良的人在嘛。 海瑟薇的到来再次使女士们挑起了对衣物首饰的热情，奥利维亚就非常亲热的凑了过来仔细打量着海瑟薇脖子上的那跟项圈，觉得其款式粗犷，但及其别致，尤其是在精致的装扮里戴上这样一条项链非常吸引眼球。博格小姐也好奇的打量了两眼。 任海瑟薇再是不想搭理这个人都不得不回应她，毕竟对方背后捅刀子的事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甚至她也一定要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她只能回答说自己只是出了个小主意，结果菲利普先生就在伦敦找个工匠照着做了出来，样式看来也还有可取之处。 她一说完奥利维亚又立刻夸赞起菲利普先生真是个好哥哥，可惜他外出没有机会认识对方。接下来她又转过头夸奖起了自己的哥哥，称其对女性的衣服饰品也很有研究，出外也总会记得带一些她喜欢的小玩意回来，拉着他逛街简直像带了一个参谋，她未来的嫂子一定很幸福。 海瑟薇搞不清这位小姐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马歇尔先生到洛克菲尔德后也没有表现出对那位小姐更感兴趣的意向，只当没听见笑笑就算了。 另一边先生们则是激烈的讨论着英国一项重要的消遣活动，他们先是讨论了一下布兰登上校那匹现在还关在洛克菲尔德马厩里的纯种马，对马儿的□□繁殖发表了一些意见，接着又从马说到了猎犬，那些优秀的猎犬绝对能使他们的狩猎轻松很多，博格先生对猎犬的训练还发表了一番言论，尽管这位先生打猎及其业余，惹得其他人一阵嘲笑。最后他们又说到了□□，安德鲁与布兰登上校很是老辣的指导了其他先生们。 24、第二十三章 这个下午布兰登上校出人意料的展现出健谈且博闻强识的一面，他的言谈固然不如华莱士先生令人如沐春风，不若博格先生自嘲逗趣，但他丰富的阅历使他无论对什么事物都了解一二，他的言谈举止虽然一本正经，但却温文尔雅不失趣味，他的面容虽然不似年轻人朝气蓬勃但也庄重矜持富有成熟男性的魅力。 这位先生过去所表现出来的沉默寡言似乎也并非是由于天性忧郁所引起的，而是精神受到某种压抑的结果。安德鲁就曾经说过，他以前遭受过比他自己更加严重的创伤和挫折，并且他仍陷在那种情绪中无法自拔，当然，说到这安德鲁就把话题转到自己所遭受的痛苦上了。这就使得海瑟薇认为他是个不幸的人，且过去一段时间来这位先生对她的照顾也使得她对他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与敬重，毫不夸张的说，她觉得她是喜欢布兰登上校的，当然，这喜欢与男女之情还有差距，上校的头脑与知识赢得了她的敬意，他沉默的帮助与支持获得了她的信任，这种喜欢更确切的说是一种对朋友、哥哥式的喜欢，但不得不说她的生命里赢得她这种喜爱的人除了她的父亲与菲利普之外再无别人，连安德鲁都不曾。 这种喜爱之情使得海瑟薇在在坐的众人之中更愿意与之交谈，起码她用不着虚情假意的表达她的欢喜之情了，天知道众人是怎样在这样阴沉的天气里维持好心情的。 “布兰登上校，我听说你曾经驻扎在东印度群岛，那里美吗？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布兰登上校抬头看了海瑟薇一眼然后就立刻移开了视线，这位小姐今天格外的光彩照人，他很是担心如果自己一直盯着她看的话会做出什么令人笑话的事来，“嗯……是的，我曾经在那呆过几年，那里很美，风景怡人，但是气候非常炎热，一到夏天太阳大的简直要烤死人，蚊子也很令人讨厌，我相信你绝不会想去试试的，那里的种植业发达，几乎到处是种植园，现在英国食用的香料，辛辣调料，咖啡，茶叶等基本都是从那里运来的。” “是奴隶主种植园？你在东印度群岛也有吗？”海瑟薇不由的好奇的问道，她当然不是要假道学的谴责上校，单纯是对这个比较好奇，她曾经看过的乱世佳人里，那些种奴隶主其实对黑奴也并不太苛刻，甚至在后来南北战争后也有许多奴隶不愿离开庄园。 上校立刻被问卡住了，他皱了皱眉，干巴巴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的。这可不是小姐们应该关心的问题。” 海瑟薇灿然一笑，对上校的诚实很满意。 上校瞟了海瑟薇一眼，继续刚才的话题，“那里有一些小岛景色非常美，椰树成林，白色的细沙被太阳烤的滚烫，碧蓝的海水清澈见底，稍远一些的海底还有大片的珊瑚礁。那的本地人信奉印度教、伊斯兰教与佛教，有一些非常壮观的建筑，大清真寺、泰陵姬、圣保罗大教堂、海神庙……”因为海瑟薇对这些极有兴趣，所以这一下午布兰登上校仔细的给她描述了他所去过的那些景点，从历史背景、建筑手法到具体的景致上校都能详细的描绘出来，海瑟薇不得不佩服，她心里很是不恭敬的想这位先生如果去了现代当一导游都绰绰有余。但这也使她对布兰登上校更为了解了，这位先生见过的世面多，读过不少书，善于思考，不论她提出什么问题他总能很干脆的回答，显示出良好的教养与性情。 布兰登上校暗自擦了把汗，这位小姐绝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文静、淑女，她有着旺盛的好奇心，但是好奇的点总是与众不同，她不关心那些普通小姐感兴趣的昂贵香料、闪亮的宝石，连他特意抛出来的金银饰品都不能吸引她的注意，这位小姐专注细致的询问了种植园的运作、奴隶主与奴隶的关系如何，听到他将那形容为一种罪恶丑陋的殖民现象这位小姐也没有故作怜悯的谴责什么，她很冷静的说那是作为胜利者的权利，尽管那根本不能称之为战争。 在谈话的最后，这位小姐隐晦的看了一眼安德鲁，然后轻描淡写的问道，“在东印度群岛的生活一定非常枯燥乏味吧，我听说军队里很有些军士喜好男风？” 布兰登上校彻底败退了…… ****************我是长相决定命运的分割线**************** 晚餐过后，阴沉了整天的天上终于飘起了雨点，气温也低了很多，休息室里早早就燃起了壁炉，所以室内很是温暖。女士们间的气氛已经恢复了正常，仿佛那件事带来的影响已经散去了，甚至众人间相处的要比以前还来的融洽，也许是因为不再将海瑟薇当做对手，所以霍夫曼小姐与博格小姐对海瑟薇的态度好了许多。 海瑟薇却知道如果她真的当这事已经完结那将来才会吃个大亏，现在只是因为大家共处一室，顾忌着主人的面子。可是她也不能抓着别人谈论这事，只能也若无其事的装作无事。 先生们正兴致勃勃的打着桌球，布兰登上校虽然没有一同打球但也颇有兴致的在一旁观看，时不时的还要跟安德鲁讨论一下。 这位先生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丝质衬衫，黑色法兰绒马甲，同色西裤，他围着台桌不停的转来转去，看起来好像是在找击球的角度，但是海瑟薇却注意到这位先生的左手总是不自觉的要去按右臂的肩部关节，并且停留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 等到布兰登上校终于安静的坐下喝杯茶的时候，海瑟薇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问。 布兰登上校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可能是年纪大得了风湿病吧，一到阴雨天右臂的关节就开始疼，前些年还好，现在这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前边还在打球的安德鲁听到了这话忍不住吐槽两句，“算了吧，布兰登，你就不要抱怨了，你忘了你的右肩可是中过弹的，多亏没有伤到骨头，不用截肢，现在只是阴天下雨的时候才疼一下，你已经够幸运的啦！” 听到这话众人都自觉的聚集了过来，先生们好奇的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德鲁非常八卦的仔细讲述了当时的情况。 绅士们都不由为布兰登上校的幸运惊叹了，要知道以这个时代的□□准确度，打中哪里都是没准的事儿，子弹射中右肩，却没有射到骨头，且幸运的没有留在体内，应该说布兰登上校又幸运的躲过了铅中毒的厄运，总之这位先生除了需要卧床休养一段时间就再没更多的付出了。当然，现在还要加上得了风湿。但是这已经是惊人的幸运啦，要知道这时代因为中枪截肢或者干脆感染死去的人数不胜数，这位幸运儿还在为风湿而抱怨。 先生们痛骂完那该死的子弹，又纷纷咒骂那糟糕的医疗水平，有病没病先放血，没有麻醉药，真的需要手术只能把病人五花大绑，或者干脆一棍子打晕了事。 就在先生们的话题越来越偏的时候，小姐们却对视一眼小声的交谈起来，这些淑女们相比先生们可要现实多了，她们的注意力可不会放在上校是否幸运的受了枪伤还痊愈了，她们的重点在这位先生受过枪伤得了风湿病，相比这些用身体挣前途的军官还是能继承家族产业的绅士可爱。 奥利维亚就觉得这位先生既然已经这么衰老就不该再继续考虑结婚的问题了。 海瑟薇对她这个观点表示了惊讶，搞不懂为什么只是肩膀有些疼就会与衰老这个词联系在一起，且结婚又与体衰又什么相关呢？ 奥利维亚接着发表她的高论，“我认为风湿就是最常见的衰老症之一，一个三十四岁的男人也绝不可能再春心萌动，我对他能否产生爱情都感到怀疑。”那位先生惯常无精打采沉默寡言的态度也仿佛成了她观点的佐证，她继续说着：“若要结婚也最好不要与年轻的姑娘一起，我很难相信会有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看上一位衰老的绅士，他虽然有花不完的钱，但他没有天资与情趣，也没有朝气，他的心灵缺乏热情，在我看来，若一位十八岁的小姐与三十四岁的先生结婚，那根本算不上婚姻，恐怕更应该看做是一桩交易。” 奥利维亚激动起来就顾不上控制情绪，声音渐渐高了起来，这些话都被另一边的布兰登上校听在耳里，他面上不动声色但却抿紧了嘴唇。 海瑟薇对于这样的言论很是不喜，反驳道：“你的话可太武断了，要我说人不可能因为年纪的增长就丧失了爱人的能力，那能力反倒会因为年纪的增长而更成熟，一位年长的绅士固然很难在富有朝气，热情如火的去对待一位小姐，但丰富的阅历，成熟的处事却能更好的照顾小姐，那些澎湃的感情在婚前确实更能打动小姐的心，但那感情却很难持久，婚姻需要的是持续不断的经营，若一份感情在一开始就熊熊燃烧，我也很难相信那感情能一直保温，恐怕不久就要因没有养料而熄灭了。” 其他小姐们对于爱情与婚姻的关系也发表了意见，究竟是在澎湃的爱情中步入婚姻，还是找一个合适的先生步入婚姻那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最后温妮思总结到最好有一位先生英俊年轻健康富有，在婚前热烈的追求你，另你享受炽热的爱情，婚后又能成熟稳重的处理两人的关系，持续不断的关心你、爱护你。小姐们听完都大笑起来，表示了赞同。 25、第二十四章 洛克菲尔德庄园笼罩在清晨的薄雾中，花园里的树上都挂上了白霜，昨天夜里的那场雨带来的除了寒冷还有满地的花泥，先生小姐们都还沉浸在睡眠中的时候，洛克菲尔德的仆人们已经起床开始准备早餐，清理房间。 汉克骑着快马星夜从伦敦赶回洛克菲尔德，骑了整夜的马冻的他整个人都几乎僵住，两个男仆合力才费力的把汉克从马上架了下来，几天几夜的赶路磨的他两腿间都破了皮，一下了马走路都直打晃。托尼先生一边让人去照顾他，一边也没有耽误了正事，“老爷让你快马回来都有什么交代？” 汉克就着女仆艾达的手大口吞咽了两口刚出锅的牛肉汤，稍微暖和了一下冻的都僵硬了的四肢，这才感到自己又活了过来，“是的，先生。老爷让我带了信回来，这一封是给你的。”汉克解开斗篷，从里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托尼先生。 “海瑟薇小姐起来了吗？还有一封老爷给小姐的信。”汉克接过女仆手里的碗自己端着喝了起来，只当没看见艾达赏的白眼。 旁边年长的女管家帕梅拉接过话来，“小姐刚刚叫了热水，应该起来了。” 托尼管家顿了一会，“既然小姐已经起了，那帕梅拉你带着汉克去见小姐吧。汉克，你先去壁炉那暖和暖和身子，不要把寒气过给了小姐。” 汉克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又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才跟着帕梅拉到海瑟薇小姐的门外等候，没过一会帕梅拉小姐就出来了叫他进去。 汉克低着头恭敬的站在海瑟薇身前，仿佛对于眼前的景色完全不敢兴趣，其实一直在用余光偷看海瑟薇的一举一动。 海瑟薇刚刚起床洗漱过，帕梅拉小姐就进来说菲利普让汉克带了信回来，现在就在她的门外等着。海瑟薇一边在脸上涂抹一些润肤霜，一边随口问着汉克：“你是连夜骑马赶回来的吧？辛苦你了，等下让厨房给你弄碗姜汤驱驱寒不要感冒了，哥哥让你带了信给我？”汉克是菲利普的贴身男仆，已经跟在菲利普身边有五、六年之久，很得菲利普的信任，海瑟薇对他也算熟悉。 “是的，老爷收到托尼先生的信非常焦急，他办完了事就写了信让我立刻带回来。”汉克一边把信递给海瑟薇一边说着。 海瑟薇接过信，示意帕梅拉小姐过来帮她梳理头发，每天早上为了梳理头发她总要花上好久，自来卷就是这点不好每天起床都翘来翘去整理起来好麻烦。 海瑟薇拆开信，里面只有寥寥几行字，菲利普告诉她不用担心，他早就想过会有这一天，他已经找到格林先生，请他作证说海瑟薇的身体最近几年调养的非常好，她的心脏对于生育基本无碍，格林先生虽然是位正直的绅士，但也很清楚那些话对一位未婚小姐的危害，很干脆的同意了。若那流言真的传到伦敦他也会派人澄清的，请她不用担心，并且立刻出发去伦敦，他要先一步带她进入社交界，以免她被先入为主的流言败坏了声誉。 虽然这封笔迹潦草的信只有寥寥几行字，但菲利普从信中透出的自信与胸有成竹却感染了海瑟薇，让她焦急又迷茫的心安定了下来。 她将信放在梳妆台上，脸上终于带出了放松的笑，她出神的看着窗外，好像从窗口就能望见远在伦敦的哥哥，这位先生一直用他的方式沉默却强大的保护着她，他打理着洛克菲尔德庞大的产业，但是仍然没有忘记了关心她，她仿佛还记得老巴特勒爵士去世的时候他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顶，告诉她没问题的，不用担心，一切有他。 过了好一会海瑟薇才回过神来，她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吩咐了汉克下去好好休息。 今天气温降低了不少，海瑟薇挑了一条厚实的苏格兰羊绒裙，头发简单的用一跟有两个白绒球的头绳束了起来，她一走起来两个绒球就随着她的步伐摆动起来，看起来十分娇俏可爱，正配合她的好心情。 早餐的时候气氛很好，博格先生又拿自己开起了玩笑，：“哦！洛克菲尔德的早餐实在是太美味了，温妮思，你快来看看我的腰围是不是又涨了两寸？今早起来我就感觉我的腰带好像有些缩水了。” “哦！不！哥哥，不要提醒我这件事！我已经足足胖了5磅了，海瑟薇，都怪你总是引诱我吃甜点！”温妮思抱怨的说道。 “如果你一定要把抢我的点心说成是我引诱你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海瑟薇装作苦恼的摇摇头。 众人听罢都大笑起来。 早餐后霍夫曼先生告诉安德鲁他们将在明天离开洛克菲尔德回伦敦，毕竟现在已经十一月，伦敦的社交季已经开始，他们必须要离开了。 安德鲁虽然讨厌霍夫曼小姐，但却非常欣赏霍夫曼先生，这位先生虽然严肃刻板了些，但不失为一个绅士，他具有英国绅士的良好品德，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两人已经成为了朋友，安德鲁还徒劳的想挽留一二，被霍夫曼先生干脆的拒绝了。 博格先生也不失时机的说道：“安德鲁，我们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妈妈已经写了信给我，如果下周一之前还不回去就要卖掉我的玛丽（博格先生的爱马），所以我们恐怕也要告辞了。” “噢！韦斯特！你也要这么对我吗！你走了我跟布兰登在一起该多无聊啊，就不能多留一阵子吗？”等到再次被拒安德鲁又开始发起了火，“那你就给我留到下周一吧！绝不许你提前离开！” 一旁的布兰登上校听到安德鲁的话不自然的张了张嘴，不巧又被安德鲁看到，“布兰登，见鬼，你又有什么话要说的？” “哦，是的，安德鲁，你知道的，我也出来了不少日子了，小伊莉莎还在家等我呢，所以……。”布兰登上校难得吞吞吐吐的，说完又不自然的看了眼海瑟薇。 安德鲁彻底没了脾气，嘴里嘟囔着：“过去一走几年不见你说回去看看小伊莉莎，这个时候又想起来了……”布兰登上校更尴尬了。 接着安德鲁又转向马歇尔先生，“布莱德利，我看你恐怕也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吧？干脆就一起都说出来得了，不要这样一遍一遍伤我的心啦！”安德鲁吵嚷着。 马歇尔先生看了眼奥利维亚，这位小姐咬着下唇微微的摇了摇头，马歇尔先生就笑笑的回答道：“恐怕要叫你失望啦，我们兄妹俩还要打扰几天。” 安德鲁这才开心了一点，“太好了，欢迎你的打扰，让我一个人待着我才要发疯呢。” 海瑟薇在一旁偷笑，恐怕马歇尔兄妹留下来陪安德鲁玩是假的，为自己找个如意郎君才是真的。不过，她可不想管这事的发展，她现在对奥利维亚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一点也不想跟她打交道，就让安德鲁陪她玩吧。 26、第二十五章 午餐过后，虽然外面仍然阴沉着，但是最近的阴雨绵绵实在憋坏了海瑟薇，且今早的信件又让她能稍微放下担心，现在，她只想好好出去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海瑟薇这样想着，扯了扯坐在身边看书的温妮思，她摆了个手势，示意邀请对方出去散步，两人相处日久温妮思明白了她的意思。 温妮思蹙着眉头，看了眼天色，忍不住要劝海瑟薇：“今天又是阴天，没有太阳，外面的温度恐怕不高啊，而且等一下说不定又要下雨，还是不要出去了吧？” “没关系的，我们穿上外套，只在附近走走，即使下雨也赶得及回来。”说完海瑟薇就目光闪闪的看着温妮思。 温妮思还没来得及回答，博格小姐就过来叫温妮思回房间整理行李了，两位小姐在洛克菲尔德做客一个多月，中间又差家里送了些衣物过来，要收拾的东西实在不少。 即使没有温妮思相陪海瑟薇依然决定出去走走，她回房间加了一件厚外套就走出了庄园。 11月的英国已经寒冷起来，花园里的各色蔷薇、波斯菊、长春花都已经败落，仿佛万物都褪尽颜色，一眼望去只剩满目深浅不一的绿。 屋外寒风凛冽，半枯的落叶被卷着吹向天际，海瑟薇紧了紧外套，那冰冷的空气由鼻腔进入肺腑激的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海瑟薇信步游走，连续几天的阴雨泡的脚下的泥土直发软，佣人踩过后的脚印还留在地上，被寒冷的天气一冻都留在了原地，海瑟薇虽然有先见之明的穿了硬底的皮靴仍觉得举步维艰，这样想着就渐渐越走越远，到那平日里佣人们不到的地方继续散步。 海瑟薇不知道的是，在洛克菲尔德的三楼，有两户窗户都注意到了她的踪影，其中一个看见她独自出行后就匆匆出了门，不久奥利维亚就拖着马歇尔先生也出了庄园。 布兰登上校站在窗前默默的看着这一幕，他不自禁的皱紧了眉头，放在窗框上的手臂慢慢收紧，他在原地站了许久，虽然理智告诉他应该去收拾行李立刻离开这里，但是感情却让自己的双脚像生了根一样牢牢钉在原地。 他的头脑里正在激烈交战着，一方面他也认为那位小姐不适合自己，他渴望家庭生活，他需要一位可爱可敬的小姐做他的妻子，然后生几个孩子，他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他绝不会让在他身上发生过的事在他的儿子身上重演，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必须有孩子。另一方面他必须承认，他为那位小姐动了心，若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为哪个小姐再次疯狂，他曾经以为那惨痛的经历已让他无法再次全心全意的去爱一个人，他曾经以为自己学会了理智变得聪明，那么现在这一切都不再成立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再次疯狂的迷恋上一位小姐的男士，他仍然保持着理智，头脑也依旧灵活，但这一切都管不着他的感情了，他的感情没有变得聪明理智，谁也管不着它，包括他本人，它像长着翅膀的飞鸟，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直到有一位神射手将它击落；它像桀骜不驯的野马，在旷野中自由奔驰，直到有一位英勇的骑士驯服了它；最后，它就像他自己，他沉默痛苦的被束缚在回忆中，他等待着被解救被释放，然后一个绿眸的姑娘拯救了他，虏获了他，他只能跪在她的脚边亲吻她的手背。 他努力说服着自己，只要看到海瑟薇回来他就会转头整理东西，明天，明天他一定会离开这里，他必须离开这里。 海瑟薇现在已经忘了与温妮思说过的话，渐渐远离了洛克菲尔德。 天固然很冷，但她却觉得很畅快，这些天的经历让她心里苦闷，不快，但却无处诉说，只能憋在心里，现在她急需发泄，哪怕只是短暂的离开那些令她讨厌的人事，让她找回片刻的宁静也好。 海瑟薇靠坐在一块大石旁，风吹乱了她的发，她闭着眼微仰着头，深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又缓缓的吐出，袅袅升起的白雾很快被吹散在风中，她一个人自得的笑了。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离河边已经不远，风更加的大了。这时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海瑟薇没有回头，她以为是温妮思来找自己了。这些日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交了一个与自己志趣相投的朋友。 “海瑟薇！你也出来散步吗？”身后传来奥利维亚惊喜的声音。 海瑟薇不情愿的看向来人，真想不透她已经躲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还能碰见这些讨厌的家伙呢？她在狂乱的风中勉强行了个礼。“下午好，奥利维亚，马歇尔先生，在屋子里实在有些闷，所以出来走走，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们。” 马歇尔先生表情不变，奥利维亚则尴尬的讪笑了一下，但那一丝尴尬很快就被她抛诸脑后。“我们一起散步吧！今天天气真冷啊……”说着奥利维亚主动上前勾住了海瑟薇的手臂。 海瑟薇只好跟奥利维亚手挽着手故作悠闲的散着步，随着对方聊着英国人万年不变的天气话题。她很清楚对方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跟她说，不然除了心情不佳的人谁会在这种天气出来散步呢？且她也毫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位小姐，毕竟她之前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无耻了。 马歇尔先生跟在两位小姐的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既方便小姐们的谈话，也不妨碍他照顾两位小姐。三人就这样慢慢走了二十分钟，不远处已经能看见一条不宽但水流颇湍急的河流在前面奔腾着。 两位小姐已经从诗词、音乐、画画，聊到了花边，布料，首饰上，说完了这些也许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奥利维亚状似无意的问海瑟薇将来要怎么办呢？ 海瑟薇愣了愣，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这算是关心还是讽刺？她没有回答对方，等着看奥利维亚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接着奥利维亚继续说道：“小姐们总是要嫁给一位绅士的，华莱士先生自然是个好对象，但是……”好像是有些难以启齿，这位小姐没有接着说下去，停了一会她才又继续：“我的哥哥也是个极好的对象啊，长相英俊，也没有不良嗜好……”奥利维亚还想努力的说点什么，但是这些话她更加说不出口了，张着嘴呛了几口寒风，终于放弃了。 身后跟着的马歇尔先生终于看不下去了，他两步走到海瑟薇的面前，沉默了一下，先让奥利维亚到一边去，然后才开口道：“我愿意娶巴特勒小姐为妻。” 话说到这里海瑟薇如果还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她涨红了脸怒气冲冲的问：“所以呢？”她知道这位先生后面要说的话才是重点。 马歇尔先生脸上不见一点尴尬，镇定自若的继续说到：“是的，我愿意娶你为妻，能冒昧的问一句您的嫁妆有多少吗？” 海瑟薇冷笑了一下，这位平日看起来礼貌正直的先生已经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他竟然能面不改色的问一位小姐有多少嫁妆，可见其有多无耻。但她还想知道这位先生接下来要说些什么，所以仍然回答了他的问题，“五万英镑。” 马歇尔先生似乎感到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和蔼了一些，“哦，是嘛，虽然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这也是正常，如果没有这个数目的嫁妆谁会娶你为妻呢？我们都知道，你无法为我生下一个合法的继承人，婚后你不能干涉我的自由，我会找个女人生一个儿子，对外宣布是你所生的，当然，你仍然会是马歇尔家的主母，你也不希望你的财产将来由不相关的人继承吧？为了马歇尔家的体面，我希望你能尽量少出现在人前。请放心，你仍能保证自由，只要不出现在什么正式场合我就不会管你……”马歇尔先生眉飞色舞的越说越高兴，仿佛他说的这些都近在眼前，而且他的提议也没有什么不合理之处，对两人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海瑟薇越听越生气，简直怒不可恕，愤怒点亮了她的双眸，染红了她的双颊，使得她现在看起来神采奕奕，面若桃李，若有那个瞎了眼的家伙说不定还会以为她是兴奋的呢！ 马歇尔先生面对这张美丽的脸庞也情不自禁陶醉其中，说的更起劲了，他觉得这个买卖合算极了，起码他的妻子还是个大美人。 海瑟薇却是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她已经感到心脏越跳越快，面对这种刺激她绝对不能在沉默了，她愤怒的一巴掌抽在马歇尔先生的脸上，这一巴掌几乎用上了她全身的力气，打的马歇尔先生整个人都跌向一侧，差点摔倒在地。 这位先生不敢置信的看着海瑟薇，好像还没回过神来，海瑟薇甩着红透了的手掌，即愤怒又不屑的看着对方，“布莱德利马歇尔，我就是嫁给乞丐也不会嫁给你，你以为你是谁？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马上给我滚出洛克菲尔德，我再没见过比你更无耻的人了，你的存在简直污染了空气，跟你处于同一片天空下都是我的耻辱。马上滚！再也别出现在我眼前！” 马歇尔先生傻愣愣的捂着脸站在原地，过了一会终于回过神来，他愤怒的看着海瑟薇，海瑟薇也毫不退让的瞪着他。最后这位先生冷哼一声拉着奥利维亚快步走了。 27、第二十六章 布兰登上校仍沉默的站在窗前，面上虽然不显，但从他紧绷的身体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焦急。 外面的天越发阴沉了，风也越来越大，看起来马上就会下起大雨。这由不得布兰登上校不去焦急，在这样的天气里淋了雨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是个壮汉也少不得要病个几日，如果是娇弱的小姐那可就难说了。 布兰登上校推开窗户，仔细的感受了一下那潮湿阴冷的空气，越发肯定马上就会下雨，他转身拿起一件外套穿上，努力说服自己，他只是关心一个朋友妹妹的身体，绝没有其他的想法，只要带她回来他就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就是这样。 恰好这时一对男女步入布兰登上校的眼前，两人疾步向洛克菲尔德走来，上校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去打探一下他们是否看见过海瑟薇。 布兰登上校在洛克菲尔德庄园的门口拦住了两人，“马歇尔先生，现在外面恐怕要下起大雨，你刚才是否见过巴特勒小姐？” 只见马歇尔先生低着头遮着脸扯着奥利维亚快步走过，没有停步回答布兰登上校问题的意思，倒是奥利维亚经过时小声的说了一句：“在河边附近。” 布兰登上校急忙去马厩牵了阿波罗出来，他利落的上了马一扯缰绳，阿波罗挺起脖子长鸣一声如离弦的箭一般奔驰起来。 布兰登上校在马上微眯着眼睛四处搜寻着，期待海瑟薇已经动身往回走，他有自信如果现在碰到这位小姐能在下雨前将她送回洛克菲尔德。他这时想起刚刚碰到的马歇尔先生那古怪的表现，对方遮遮掩掩的打他身边走过，但是马歇尔先生左脸上清晰可见的红色印记仍被上校看在眼里，仔细回想一下，那红色的印记好像是掌痕啊！布兰登上校想到这更担心了。 在布兰登上校刚刚行到一半的时候一道巨大的闪电在空中一闪而过，滚滚的乌云越压越低，不过是下午3点左右天已黑的仿佛6、7点，紧接着轰鸣的雷声终于响起，阿波罗甩着脑袋不受影响的继续向河边飞驰着，雷声过后豆大的雨点就毫不留情的落了下来，布兰登上校的希望终于落空了。 暴雨倾盆，漫天泼洒下来的雨水像箭一样四处攒射，浩瀚的天地间仿佛只剩雷雨声，路边的树木野草默默承受着如注的雨水，豆大的雨点打的人生疼，布兰登上校越加担心了。上校用一只手努力控着缰绳，另一只手勉强遮在眼睛上四处张望。 在这样的大雨天，天又彻底黑了下来，想找到一个人何其困难，布兰登上校到了河边之后就放慢了马速，任他马术再是高超，也不敢在这遍布碎石的河边骑快马了。 他四处张望着，徒劳的大喊着“海瑟薇……海瑟薇小姐……”。他在这一段的河边来回走了两遍都没有见到这位小姐，他安慰着自己也许是这位小姐见要下雨找了地方避雨也说不定。 虽然这样想着仍忍不住沿着河边越走越远，这位先生从来也没想过要就此放弃，说不定两人走岔了路也说不定，仿佛不见到海瑟薇就不肯罢休一样。 布兰登上校索性跳下马，牵着缰绳在岸边走，他伸手把被雨水冲到眼前的头发抹到脑后，他顾不上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彻底打透，寒风吹过身上彻骨的冷，继续大声喊着海瑟薇的名字。 倾盆的暴雨，刺骨的寒风，都浇不息他心里的火，那火反倒更熊熊燃烧起来，在他的身体里肆意蔓延着，烧的他再也顾不上理智，现在他感觉不到冷，他只知道他要找到她，必须找到她，他要么在这火中浴火重生，要么被烧成灰烬。 布兰登上校站在河边想着这位小姐现在会在哪呢？就在他转头的瞬间视线掠过湍急的河面，一道闪电一闪而过照亮了四周。让上校悚然而惊的是他仿佛在那瞬间看见了河面上有什么东西漂浮而过，上校焦急的甩下缰绳在岸边奔跑起来，他顾不上看脚下的碎石一心盯着河面，几次都差点被绊倒，终于再又一道闪电中看清确实有一个人抱着浮木在河里浮浮沉沉的漂着，只看到那一头浓密的金发上校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布兰登上校想都不想就跳了下去，这几日连日的暴雨使河水比看上去更加湍急，上校勉强的站住脚艰难的向海瑟薇游去，因为水流太快上校过了好一会才游到海瑟薇身边，他焦急的叫了两声海瑟薇，但是对方完全没有回应。 布兰登上校一手扒在浮木上，另一只手将黏在海瑟薇脸上的头发拂开，心急如焚的检查了一下对方的状况，待发现对方只是昏迷了过去，呼吸还算平稳总算松了口气。 确认了海瑟薇的平安布兰登上校就开始着手将两人都送上岸，他一边用力把海瑟薇紧扣在浮木上的手指剥下来，一边庆幸这位小姐能在落水的时候找到这样一跟救命稻草，否则恐怕早就送了命了。 布兰登上校搂着海瑟薇的腰艰难的游到岸边，他用力的先将对方推到岸上，然后才也跟着出来。上校喘着粗气顾不上休息，先把海瑟薇的领口松了松，然后在对方的腹部用力的按压着，等到海瑟薇终于咳嗽着吐出了几口水，上校才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布兰登上校歇了一会恢复了一些体力，他抬头打量了两眼四周，刚才在河中的漂流已经将两人送出了老远，四周的景色已经完全不认识了，上校苦笑了一下，只能强打起精神抱起海瑟薇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会雨虽然仍稀稀拉拉的下着，但是已经小了许多，布兰登上校抱着海瑟薇认准了一个方向就向前走去，这片森林他完全不熟，阿波罗也不知道现在跑到哪去了，他只能带着海瑟薇先找个能遮雨的地方避一避，等雨停了再说回去的事，他知道像这种森林中常有些林中小屋，上次安德鲁也说过，老巴特勒爵士生前爱好打猎，所以也建了不少的小屋，他现在只希望能幸运的找到一间屋子好把海瑟薇安顿下来。 布兰登上校抱着海瑟薇走了一会只觉得两手越来越沉重，两个人的衣物浸过水后重量骤增，且刚才在河中游泳也耗费了太多的体力。布兰登上校从刚才就觉得右臂受过伤的地方阵阵的抽痛，到了现在整个右手都几乎没了感觉。 上校越发焦急的在林中寻找着可以安顿下来的地方，现在他已经不强求一定要找到一个屋子歇息，哪怕有个凉亭也可以啊。 值得庆幸的是在上校的胳膊抬不起来前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屋，这是一间看起来不大但颇为坚固的林间小屋，墙壁上的颜色都已经脱落爬满了青苔与树藤，布兰登上校对此没什么好挑剔的，连忙推开门进去。 屋子里落满了灰尘，但且喜东西还齐备，有一张硬木床，床上放了两张旧毯子跟枕头，一张实木桌子两把椅子，一个木柜子里面还放了一些生活用品，墙角堆满了木柴和稻草，还有一个大壁炉。 布兰登上校满意极了，找到一间能栖身的屋子已经很幸运，里面的东西如此齐备也省了他不少事。他先将海瑟薇放在床上，把两人湿透的外套都脱了下来，他知道在这样的天气里穿着湿衣服可不是闹着玩的，得上风寒算是最轻的了。 脱了海瑟薇外衣后这位先生犯起了难，他踌躇的看着对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想了想还是先把火升起来吧，他在柜子里找到了打火石，拿了些干稻草点着了火，不一会壁炉里就燃起了熊熊的火光。 28、第二十七章 熊熊的火光照亮了这昏暗狭小的木屋，这木屋久不住人里面阴冷又潮湿，布兰登上校用壁炉边的铁棍拨弄了几下使木柴燃烧的更充分一些，做完了这些事，上校就感到身上的衣服又沉又凉湿乎乎的紧紧黏在皮肤上，衣裤上滴下的水都在地上流出了一小滩水渍。上校回头看了一眼海瑟薇，迟疑了一下就开始动手脱衣服。 他先走到门口，把两只靴子里的水倒出来，然后扔到壁炉边上烤着，接着他又麻利的脱了衣裤，放到壁炉前的椅子上，最后浑身上下只剩了一条短裤，露出精壮的身体来，这位先生看起来并不健壮，但脱了衣服肌肉却结实分明，线条流畅，他的肩膀宽阔，胸膛厚实，整个成倒梯形，腰身劲瘦，走动间六块腹肌隐隐浮起，令人好奇短裤下是不是还藏着两块，在橘色的暖暖篝火中，一身咖啡色的肌肤纹理细密紧致，直让人想去抚摸一下它是不是看上去的那么诱人。 他有些紧张的走到床边要干一件他必须做的事，他一直拖延着希望这位小姐能自己醒过来，但现在看来不大可能，他知道这位小姐身体弱，他如果放着她穿着湿衣服一整晚恐怕明天她就要得肺炎。 上校小心的搭坐在床沿，好像想尽可能的离这位小姐远一点，他别过脸去努力说服着自己，脱一位昏迷着的小姐的衣服，这只是事急从权迫不得已，他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是的，就是这样。 就这样过了一会布兰登上校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他闭着眼搂着海瑟薇的腰摸索着脱下了她的长裙，因为吸饱了水分，这条羊绒裙紧紧黏住里面的胸衣与衬裙要脱下它来着实费了布兰登上校不小的劲，这么一番运动让他浑身都热了起来后背也出了一层汗，在火光的照耀下更显健美。 这位道德先生虽然不愿轻薄了海瑟薇，但也不得不睁眼确认一下她的状况，这位小姐安静的躺在床上，脸微微侧向他，一头浓密的金色凌乱的贴在她的脸颊、肩膀上，尽管狼狈非常，但这任君采撷的姿态却又令人忍不住想去怜惜照顾她。 上校忍不住俯身凑近她，平日里他是绝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盯着一位小姐看的，近看这张脸更美得让人目眩、令人生怜，她微微蹙着眉头仿佛做着什么恶梦，她的脸白的近乎透明，肌肤细腻的像东方的瓷器，脸颊上泛着釉光，她紧闭着双眼，眼弧很长，又长又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停驻着，他知道当她睁开眼那双迷人的绿眸里有着怎样令人沉醉的色彩，只要她愿意就能将先生们迷的神魂颠倒，她的鼻子小巧秀美，有着西方女性所没有的精致，薄薄的嘴唇，唇色极淡，现在更是被冻的有些发紫，但布兰登上校却又觉得那颜色有着诡异的美感，更让上校呼吸一滞的是，这位小姐固然不算丰满，但在胸衣的束缚下也有着傲人的高度，尤其是胸口坦露的大片雪白的肌肤，光洁如羊脂美玉，丰盈的隆起间还有一条深深的沟痕，令人想一探究竟。 只一眼，就让上校红了脸，他立刻转过头去，扯过两条毛毯盖在海瑟薇身上。 上校愣怔的看着燃烧的木柴，木屋里因为点了篝火渐渐暖和了起来，起码上校光裸着上身已经不觉得寒冷，反而浑身燥热，额间都渗出了汗水，直到满眼都是红色上校才转过头来，忍不住伸手拨开海瑟薇脸颊边的湿发，手心下冰凉滑腻的触感令他不忍离开，细细摩挲了几下。 布兰登上校专注的看着海瑟薇，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深情，只有在这孤寂的木屋中，在熊熊的火光中才敢表露出来。 过了一会上校又感到有些不对，他用手探了一下海瑟薇的额头，发现触手冰凉，他又将手搭在海瑟薇的脖子上，仍然没有温度，上校着急起来，细看海瑟薇的脸上已经有些微微的发青。 上校心里责怪着自己的粗心大意，他站起身来在原地着急的转了两圈，然后在木屋里找了一只铁桶出来，他又引燃了几根木柴仍在桶里，将铁桶放在床边，希望这样可以使海瑟薇感到暖和一些。 他急切的站在床边看着海瑟薇，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单单脱了外裙还不够，这位小姐身上还穿着湿透的胸衣跟衬裙，若是为了她的健康着想恐怕要全部脱下来才好。他刚才不这么做固然是为了对方的名节着想，同时他心里也清楚，若脱下这层衣服，那么两人将再无退路，不管是为了对方的声誉还是他自己的道德作祟，他都不可能再放手了，他也不会再给她其他的选择机会。 上校苦笑了一下，其实两人这样不清不白的共度一夜，不管是否发生了什么恐怕都没有退路了。想清楚了这些，他就下定了决心，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向前吧，他即不会逃避也不想逃避，就让他顺应自己的感情，再痛快的爱一次吧。 布兰登上校再没有迟疑，拉起海瑟薇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怀抱着这位小姐把双手伸到她的后背，费力的解开她搅在一起的胸衣系带，少女身上的独特馨香随着他的动作窜进上校的鼻子里，上校控制不住的在她雪白的脖颈处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刚刚平息下来的燥热好像又熊熊燃烧起来，并且比刚才更加热烈，他看着眼前纤细修长的雪颈直想伸出舌头舔上一口。 布兰登上校面红耳赤的脱了海瑟薇的衬裙，裙下风光一如既往的没有令人失望，纤细的腰身盈盈不及一握，及至臀部又急剧隆起，双腿修长笔直，看起来极富弹性。海瑟薇□□的躺在简陋的木床上，犹如一个冰肌玉骨的冰雪女神，简陋的环境并没有折损她的美丽，反倒因她而满室生辉，布兰登上校呼吸急促起来，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费力的转过头去，用毯子细心的裹住海瑟薇。 做完了这一切布兰登上校就站起身远远的离开这张床，他只觉得一股火苗从下腹处直窜上来，烧的他口干舌燥，若是再坐在床边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肮脏的事来。他虽然这样想着，但刚才那一眼却仿佛在他的脑袋里生了根，他的眼前还是刺眼的白，那丰盈的胸部，纤细的腰肢，修长的大腿都在他的眼前绕来绕去，刺激的他越发膨胀起来，上校低头看了一眼明显鼓起来一大块的短裤，觉得现在自己简直变成了一个品格低下的色狼，眼前只看得见年轻姑娘的胴体。 好吧，那不止是个年轻的姑娘还是他喜爱的姑娘，是的，是他打定主意要娶的年轻姑娘，这样的想法起码安慰了布兰登上校。现在，他必须干点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他可不想让自己有机会闲下来又跑到床前去偷窥她。 布兰登上校在柜子里找出一捆绳子，将一头绑在窗框上另一头扯到墙壁上的钉子上绑起来，然后把两人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挂了上去，他可不想明天早上两人走的时候穿着湿衣服上路，发现自己的衬衫已经半干他就立刻把它套了上去，这件衬衫的长度正好够遮住他的羞处。 接着他又在柜子里找到了一个老旧的水壶与几个水杯，这下他还可以烧点热水，等海瑟薇醒了也可以喝一点暖和身子。上校开门在外面用水壶接了点雨水，然后把水壶挂在壁炉上发起呆来。 这实在是漫长的一天，早餐后他才同安德鲁说起他要离开的事，无疑那时他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洛克菲尔德，远离那位迷人的小姐，下午时他又为这位小姐心急如焚，忧心她要淋了雨恐要生病，理性与感性的拉扯使他倍受煎熬，等到了晚上他却已经彻底改了主意，决心娶她为妻。 他固然是喜欢孩子，期待着能与某位小姐结婚生几个小孩，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但他也不能违心的说远离了海瑟薇他便能忘记她，他无法自信的说他还会爱上某人，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娶一位不爱的小姐然后幸福的生活，那样的生活他会幸福吗？他真的能做到吗？如果他能那么做就不会蹉跎到三十四岁仍没有结婚了。 他曾经深爱过表妹伊莉莎，但当年的青□□恋已经随风而逝，他仍能回忆起初恋时淡淡的心动，相处时的喜悦，分离时的苦涩，但那些情绪都已在时光中褪了色，留下来的只有无尽的悔恨与自责。时至今日他又一次爱上了某人，并且爱的凶猛热烈，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刻在他的心版上，他总会不自禁追逐着她的身影，担心她的身体，关心她的悲喜，这样炽热的爱情几乎要灼伤他自己。 也许更大的可能是他离开这里，放弃他爱的人，终有一天他会后悔，后悔被无谓的事绑住了手脚，后悔没有放手追求她，后悔自己又一次错失了爱人。 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水壶打断了布兰登上校的思绪，他罕见的露出一个轻松的笑脸，那些都没有发生，他在这里，是的，是的，幸好他在。 29、第二十八章 布兰登上校把水壶提了下来，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看着杯中的水汽袅袅升起，屋外细雨打在树林间发出寂寥的沙沙声，心中的躁动终于平息了下来。 直到一杯热水几乎变凉，海瑟薇才挣扎着扇动着睫毛清醒了过来。她一醒过来布兰登上校就发现了，上校关切的坐在床边注视着海瑟薇。 仿佛是头脑还有些混乱，这位小姐睁着眼迷茫的看了看左右，过了好一会才疑惑的开口，“布兰登上校？……”那声音暗哑粗糙的吓了她一跳，她这才感觉到嗓子呛的难受鼻子里也辣的很，接着就剧烈的咳了起来，直咳的她脸色涨红眼泪都流了出来。 布兰登上校开始自然担心的想帮她顺顺背的，但只看了两眼就又尴尬的转过了脸去，脸上还可疑的红了起来，多亏了皮肤黑光线暗才看不出来。 海瑟薇咳了好一会才感觉好受了一些，头脑也稍微清醒了过来。这时她才感到肩膀与胸前有些冰凉，因刚才咳嗽她半坐起了起来，所以毛毯自然是滑了下去的，庆幸的是还没完全掉下去，停在了最重要的部位，海瑟薇的脸上又轰的一声烧了起来立刻躺了下去。 布兰登上校看着海瑟薇几乎把整个脸都藏在了毛毯后面，这才开口问道：“咳咳……巴特勒小姐，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海瑟薇嚅嗫的回答：“是的，我……嗯……我恐怕称不上好……” 布兰登上校这时的反应也绝称不上镇定，“是的，是的……确实说不上好的……啊！喝杯水吧。”说着上校立刻迫不及待的起身倒了杯水，又侧着脸目不斜视的把水杯递了过去。 海瑟薇从毯子下伸手接了杯子，看见上校那别扭的动作又忍不住觉得好笑，心里那难堪不好意思的情绪也散去了一些。反正看都被看到了，被看一眼她又不会少块肉，这样安慰着自己总算好过了一些。 “……我们这是在哪儿？你怎么会在这儿的？”海瑟薇拉紧了毯子坐了起来，小口小口的啜着热水，觑眼看着布兰登上校。这才发现这位先生也是衣冠不整，上身虽然还穿着衬衫，但是下面只穿了一条短裤，光着两条大腿赤着脚站在地上，可他仿佛完全不受影响似的很是庄重的站在哪里，却没想到这一幕在她眼里有多么好笑。 好吧，其实她不应该觉得好笑的，因为她已经感到毯子下她是不着寸缕的。相比对方还勉强穿着衣服，她才该好好想想她的衣服都哪去了。 相比刚才两人那无言尴尬的气氛，上校反倒觉得说点什么更好一些，“下午我出来遛马，在河边看到你落了水……上岸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只好找了间木屋避避雨。”上校说到这回头看了一眼海瑟薇，“我们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所以……” 海瑟薇回忆起那时自己确实落了水，那经历绝称不上愉快，连日的暴雨使河水上涨了不少，今日又狂风暴雨，她一落水冰凉又汹涌的河水就淹没了她，不要说她两世都没有学过游泳，就算她会游泳恐怕也要死在里面，多亏她落水后拼命抓住了一根浮木，不然她恐怕等不到布兰登上校来救她了。 海瑟薇把布兰登上校刚才说的话在脑子里稍微过一下，就觉得这实在是一位可爱的先生，若说马歇尔先生在这样的天气里外出散步是居心不良，那么这位先生在这糟糕的天气里遛马恐怕也别有用心，只不过一个令人厌恶，一个却令人欢喜。这位先生即不愿意明说是出来找她，也不愿意说明救她的经过，好像那些都不过不值一提，但她却知道在这样的天气里下水救人要冒多大的风险。 他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下水救一个已经昏迷的人，要将两人都拖上岸不知要费多大的力气，然后又要抱着她找一个歇脚的地方，这中间的艰难不问即知。他做了这样的事却不愿意多说，反而因为怕她生病脱了她的衣服而难以启齿。这位先生具有高尚的品格，他既不愿意她感激他，也不希望因帮助她而博取她的好感，他这样的言行反而越发令她感激，敬佩他了。 海瑟薇脑子里转着这样的念头，觉得心中好像被什么填满了，心变得柔软又温暖，这些日子的愤怒与委屈都不翼而飞，满满的只剩感动与感激。她这样想着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上校。” 布兰登上校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她，海瑟薇示意他过来一些，等到上校坐到床边，她就满是感激的握着他的手看着他，久久不发一言。上校被这样一双充满感情的双眼看的手足无措，他很是不好意思的想抽回手来但却不想弄伤了海瑟薇，所以抽了两三次都没有抽出来。 “巴特勒小姐……” 海瑟薇立刻打断了上校，“难道你救了我的命还要这样叫我吗？”海瑟薇现在彻底看清了这位先生，他既三番两次的帮助她，却又不肯明说，总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若说他对她没意思，她可绝不会相信的，他这样别扭的举动在她眼里实在可爱的很，让她忍不住想要欺负欺负这位别扭先生。 布兰登上校被海瑟薇抢白就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下，“海瑟薇小姐……” “上校，你既已经脱过我的衣服还要这么客气的称呼我为小姐吗？”海瑟薇突然发现调戏别扭先生很有意思啊。 布兰登上校这次是真的被口水呛到了，他转过脸去咳嗽了好一会，“海瑟薇……”他有些羞涩的叫着海瑟薇的名字，声音如大提琴一样低沉且富有余韵，在这静谧的屋子里，那隐藏的情意仿佛都蕴含在了未尽的余音里。 “是的，什么事？”海瑟薇笑意嫣然的看着布兰登上校。 “我出来的时候碰到马歇尔先生，是马歇尔小姐告诉我你在河边的。关于你落水……是否与这位先生有关？”布兰登上校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节奏，严肃认真了起来。 “我散步的时候确实遇见过这位先生，但是与他无关。”严格来说也不能完全算与他无关的，那个混蛋很是影响了她的心情。 布兰登上校沉默了好一会，出神的望着壁炉里的木柴静静的燃烧，“那么是与华莱士先生有关？”布兰登上校仿佛很是艰难的问出这句话。 “哦……”海瑟薇坏心的拖着长音，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看看这位先生着急的样子，“事实上来说，确实与这位先生有关，他就是始作俑者。” 布兰登上校听完彻底沉默了，海瑟薇等的脖子都僵了也不见这位先生说一句话，直到海瑟薇以为这位先生整晚都不会开口了他才回答到：“那位先生看起来确实不错，年轻英俊，性格开朗。”仿佛是为了确认这样的话是不是会触动她的伤心事一样上校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也许是过于开朗了，年轻的绅士们总是过于急切的表达自己的狂热与钟情，若是事有不谐又立刻抽身而退，全不顾忌这样做是否会伤害了他人的感情。……瞧我，都在说些什么啊！” 海瑟薇觉得布兰登上校说这些话的时候背影显得格外的悲伤寂寥，但却还要忍痛来开导她，她后悔开这样的玩笑了。 “不要为了一时的失意去做傻事，要知道还有许多人在关心着你，若是安德鲁知道你做了些什么不知该有多伤心啊！感情上受到挫折自然是很痛苦，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那也并不是你生活的全部，这种痛苦只是一时的，人们坚持感情固然没有错处，但若因一次选择失当就要寻死觅活那岂不可笑？” 海瑟薇还是头一次听这位沉默的先生如此长篇大论的教育人，虽然新奇但也不得不打断他了。“上校，我恐怕是我刚刚的表达出了些问题，让你误会了某件事。关于我落水的事情，自然是与华莱士先生有关的，若不是他那些关于我的流言如何会在洛克菲尔德流传，毫不避讳的说，那些事对我造成了极大的影响，我不愿在庄园里与那些人相对，但不想在河边又碰见马歇尔先生……这位先生表面道貌岸然，但实则无耻下流，他与我究竟说了什么我就再不复述了，以免脏了你的耳朵，也让你同我一样气愤。我出来是为散心，反倒惹了一肚子的气，结果到了河边又失足落水，这些事归根结底都是由华莱士先生引起的，若不是他我就不会出来散步，不出来散步就不会碰见马歇尔先生，不碰见马歇尔先生我就不会生气，不生气也不会失足落水，反正说到底都怪华莱士先生！” 海瑟薇开始还在安抚布兰登上校，解释事情的经过，但是说到一半就很自然的开始告状，很委屈的寻求起安慰，等说到最后就变成了明目张胆的蛮不讲理，好像料准了对方不论她说什么都会包容她安慰她一样。 布兰登上校听完她的话先是发了一会呆，然后很是干巴巴的谴责了马歇尔先生几句，最后又追问道：“那么……这么说的话华莱士先生……” 海瑟薇仿佛很是受不了的瞟了布兰登上校一眼，很明确的说道：“我即没有为了那位先生想不开跳河，也没有对那位先生产生超出友情之外的感情。” 布兰登上校就仿佛恍然大悟一样的张开了嘴，露出了一种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表情，总之这表情与悲伤、寂寥是绝不相关了。 30、第二十九章 海瑟薇被布兰登上校那温柔又深邃的眼神注视得慢慢垂下了头，觉得脸上好像热的发烫，心也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着。 女人对于撒娇与撒娇对象的选择总能无师自通，就像孩子总能辨识出疼爱自己的人一样。“布兰登上校，你把我的衣服弄到哪儿去了？把我的衣服还给我。”海瑟薇故意对挂了一长排的衣服视而不见，明知故问着，诚心要让上校不好过。 上校果然又被击中软肋，转过脸去窘迫的红着脸说：“你的衣服恐怕还没干呢，你仍觉得冷吗？” 海瑟薇就恶作剧得逞一样轻快的笑了起来，“嗯，有些冷啊！” 布兰登上校听见笑声回头看着海瑟薇也不生气，也微笑起来，心中对海瑟薇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从前他见到的是一个端庄、文雅又聪敏的贵族小姐，但今晚他却认识了一个促狭、爱撒娇喜欢作弄人的姑娘，海瑟薇在他面前展示了完全不同的面貌，也许这才是她在家人面前真正的样子，相比她表面的样子他更喜欢她今晚展现出来的样貌，更加真实可爱且惹人怜惜。 海瑟薇虽然玩笑一样的说出来但确实感觉身上发冷，她低头看了看露在毯子外面的手指，指腹在水中泡的皱巴巴的，指甲里都冻成了青紫色，她更加紧了紧身上盖着的毛毯，但那两层破旧单薄的毛毯却不能提供更多的热量给她。 海瑟薇对于身上什么都不穿，总感到很没有安全感，而且毛毯与身体间也总有空气流动似的让她感到发冷，脸上却阵阵的发烫，脑袋也涨的发疼，她心里知道恐怕自己是发起烧来了，但却不愿意告诉上校让他也跟着着急，毕竟上校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让给她，他自己都衣衫不整却把两条毛毯都给了她，现在这样的环境她实在无法要求的更多了。 “上校，可以跟你交换吗？”海瑟薇软绵绵的央求着。 布兰登上校看到海瑟薇可爱的歪着脑袋，绿眸里漾着水光潋滟妩媚，雪白的脸颊上带着诱人的红晕，被热水烫的嫣红的嘴唇一开一合的吐着些令人面红耳赤的话语，上校抿着嘴唇故作镇定的问道：“你想要交换什么？” 脑袋的持续发热让海瑟薇的眼睛又酸又烫，直让她想流眼泪，嗓子也有些发堵，“你的衬衫，我用毛毯跟你交换，好不好？”这语气越到后面越带着小女儿的娇态，仿佛妹妹对着哥哥娇憨的撒着娇。 布兰登上校听的有些发愣，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吞咽着口水，好像突然就间空气都燥热起来，热的他口干舌燥，气血上涌，“衬衫？你要我的衬衫？”等确定海瑟薇是认真的上校又发起呆来，他控制不住的又回忆起刚才那雪白的肌肤，若软无骨的身姿，最后定格在她胸前的丰盈上。实在不能怪他胡思乱想，实在是今晚的雨声太寂寞，气氛又太暧昧，才会让他失了稳重浮想联翩。 布兰登上校转过身子把衬衫递给海瑟薇，又从她手上接过毛毯立刻披在身上。接着就听见身后响起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上校的喉结上下滑动着，他能想象出他宽大的衬衫正被套在她丝滑的肌肤上，两者紧密的贴合在一起，而一秒前那衣服正在他的身上，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他的气味……上校知道自己又开始不对了，他的心跳越来越快，那声音大的简直让他担心会被那位小姐听了去。 布兰登上校一边唾弃着自己这些龌蹉的想象，觉得自己辜负了海瑟薇对他的信任，但他又控制不住自己如脱缰野马一样的想象，他已经压抑的太久，太辛苦，现在看见了希望，放过自己，理智就再也无法束缚住他了。男性的本能在他的体内发酵，叫嚣着要释放自己，他苦苦压抑着，内心想要海瑟薇不要相信他，但他的行为却又让她更加依赖自己。 他固然对于海瑟薇的这些反应苦恼又欣喜，但同时又感到疑惑，这位小姐平日矜持有礼的做派，可与现在截然不同，她今日遭了大难，受了惊吓，她依赖他自然是没有错处的，但她的行止好像又过于大胆，他倒不是觉得她轻浮、放浪，他对她的依赖只有满心的欢喜，只是理智让他察觉到有些古怪。 上校回过头去仔细打量了一下海瑟薇，发现这位小姐已经歪在床上有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脸上红润润的，嘴唇是罕见的嫣红，上面带着刚刚滋润过的水泽，红艳润泽，看起来诱人至极，她微张着小嘴一吸一呼的吐着热气，仿佛热的受不了一样，他离着这么远似乎都感觉到她散发出的热力。 上校坐到海瑟薇的身边，伸手探着她的额头，不出意料的高温。他轻轻叹了口气，这才是她言行异常的原因啊，因为发着高烧所以才那样依赖他，对他撒娇，生了病所以格外的需要人照顾，真是个让人生气又让人心疼的姑娘啊！ 布兰登上校从挂的绳子上拿下围巾，又用屋外的雨水打了水进来，用湿围巾细心的擦着海瑟薇露在外面的脸、脖子、手，用这样的办法帮她降温。 海瑟薇被湿围巾擦脸的时候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但她懒洋洋的躺着不想动，眯着眼睛看上校为她忙碌，为了没有药品而愁眉不展，心里却甜滋滋的，身上都仿佛好受了不少，她强打起精神安慰着上校，“不要担心，没关系的，我睡一觉就好了。” 布兰登上校绷着脸严肃的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但是皱着的眉头半点也没有放松。 海瑟薇轻笑着，“好吧，那我们来聊天吧。” 上校沉默了一下，“你想聊些什么？” “嗯……我听说你有一个女儿？她多大了？性格开朗吗？长的像你吗？” 布兰登上校转过脸去腹诽着某个多嘴的家伙，“一定是安德鲁告诉你的，你说的是小伊莉莎，她叫伊丽莎白威廉斯，现在15岁，是我的养女，跟我长的自然是不像的，她……更像她的母亲，我的表妹，她与我哥哥分开后就带着女儿独自过活，又被男人骗了钱财，生活的很是困苦，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生了重病，活不久了，临死前她将小伊莉莎托付给我，求我照顾她。” 海瑟薇就噢了一声，心里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个故事听起来有些熟悉，好像以前听过这样的事，但是发烧让她的头脑总有些不太清醒，她想了想就把这事放到了一边，想着可能是这样的事哪都有发生，也许是以前听老巴特勒说起过吧。 “可是你这么忙碌恐怕没有时间照顾她吧，你是把她送到学校去了吗？”海瑟薇很快的又转移了注意力。 “是的，如果条件许可的话，我自然会很乐意严格履行我的职责，亲自教育她，但是我没有妻室，没有家，因此只好把她送到了寄宿学校里，等我一有空，就去学校看望她。” 海瑟薇的目光更加柔和了，“我听说寄宿学校的学费可不便宜，你对她可真好，我从前就想去学校生活，可我父亲总也不肯同意，担心我身体不好，吃不惯学校的食物，怕我被别人欺负，总之他总是有理由的，哼！我哪有那么娇气！” 布兰登上校渐渐放松了眉头，听见这话忍不住想笑，他觉得巴特勒先生的担心一点也没错，他来的这些时候就不曾见她与别人吃一样的食物，她的食物是特制的，衣物也与旁人不同，她走到哪管家托尼先生就跟到哪，前前后后的细心照料着她，若他是她的父亲也定然是要担心的，这样娇弱的小姐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心怕摔了。“是的，你自然不是那样的人，但我看巴特勒先生的担心也有道理，他那么疼爱你自然是不想你去外面受苦的。” 海瑟薇看穿了他的想法，嘟着嘴哼了一声，“男人，都是一样的。” 上校两眼凝视着海瑟薇，沉默了几分钟，转过头状似无意的说：“我在去军队之前，曾经有过一次爱情，是同我的表妹。” “可是她最后嫁给你哥哥了？那么是像艾琳娜与菲利普、安德鲁那样？” “不。并不完全一样，失败者总有同样的不幸，但失败的原因却各不相同。”上校平静的说着，“我的父亲，她的保护人逼迫她嫁给了我的哥哥，尽管他根本不爱她，但他们仍然结婚了。她婚后过的不幸福，我的哥哥待她不好，然后，她就堕落了，并且同我的哥哥离了婚。” “你一定难过极了。”海瑟薇打断了上校的话，不愿他继续勉强说那些痛苦的经历。 她看出这位先生虽然极力掩饰，但她仍能看得出他有多痛苦，尽管他不愿细说，她也能想象当时他是怎样的爱着那位姑娘的，所以才会在多年后仍记得那时的悔恨。“你一定很爱她，为什么没有抗争呢？若是我，有了一个爱人，他也爱着我，我是定然不会与别人结婚的，绝不会同意的。除非他先放弃了。”海瑟薇不同情那女子，是她妥协了，她没有坚持她的爱情，所以她过的不幸福，那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她选错了路。但是，这个男人却为那个抛弃了自己的女人痛苦着，悔恨着。她在死亡中获得了解脱，他却仍活在自责中，痛苦的永远是留下来的人。 31、第三十章 也许是被海瑟薇的话触动了心事，布兰登上校露出一种满是怀念的笑容来，但那笑意中却有着说不出的苦涩，看的海瑟薇也觉得心中苦了起来。 布兰登上校很快调整了情绪，他说这件事可不是为了要伤害这姑娘的感情，使她也跟着他一起伤心的。 年纪的增长可不光体现在他的外表上，丰富的阅历还让他更加了解女人的心事，若他是个轻浮的浪荡子，用这样悲惨的过往固然能在小姐们面前无往不利，博取对方的同情心，但若在心爱的姑娘面前诉说过去情人的故事，虽然能获得一时的好感与感动，但那注定遗患无穷，等到交往日深，那恐怕就会变成一根肉中刺一样扎在对方心中。上校绝不会用自己的过往去试验海瑟薇到底是不是例外的那一个的，他很快转移了话题，“是的，我相信你不会的。我但愿你不需要有证明这一点的那天。” 海瑟薇听出上校话中的不信任，她也不以为意，事情没有发生的时候，不论她说多少都无法取信于人。她相信他的表妹当年一样抗争过，挣扎过，只是不够坚持。世上的事莫不如此，最怕坚持二字。 “爱情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也是这世上最折磨人的事情，它能让一个理智的人变得疯狂，快活的人变严肃，使老人都变得年轻。你觉得，一个人曾经爱过某人，他是否还可能爱上别人呢？”上校问完这句话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海瑟薇不自在的扯了扯毛毯，“你是说同时？我恐怕那不是什么好事。” “不、不不不，不是同时的，我指的是，第一次选择失当的人，或者是对方朝三暮四，或者情况违逆多舛，他是否就该一辈子漠然处之？人一辈子爱上一个人便能白首偕老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但总有些人过的不好，不顺利。若这些人，又遇到了心动的对象，是的，又爱上了某人，你觉得那是错误的？若是你，你会接受这样的追求吗？”上校急切的解释着，然后又忐忑的等待着海瑟薇的宣判。 海瑟薇思考了一会，“哦……这样啊……”看到上校急切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她的脸上露出了羞怯的笑容，“我觉得……爱上某人总不算是错误的，爱情是不会犯错的，犯错的只有人。人能只爱一个人固然是好的，但若不被接受或者不幸失去了爱人，只要他能放下过去，真的爱上某人……” “自然是真的，在真也不过了！”布兰登上校立刻表态道，他从没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好像一分钟有一辈子那么长。听到了她的肯定答复他就仿佛整个人都活过来了，他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热情眼神看着海瑟薇，仿佛只要她需要他就立刻把心拿出来给她看看。 海瑟薇被上校逗的轻笑起来，好像一件事终于尘埃落定，漫长的等待有了结果，再没有什么迟疑，就是这样，就是他。 布兰登上校的目光仿佛散发着热力，尽管他不发一言，但眼中的热情与狂喜却毫无疑问的传达了出来，海瑟薇本来就晕乎乎的脑袋更加变得像浆糊一样，被这样露骨的目光看的耳尖都几乎红透了，她无意识的扯着毛毯，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却不知道那双水盈盈的眼中娇柔、羞怯、依恋等等情绪都表露无疑，让布兰登上校看的心中更加火热，他忍不住想要更加靠近海瑟薇。 木屋里幽暗的火光和海瑟薇身上传来的香气挑动着上校的神经，海瑟薇这柔弱的姿态也仿佛无声的邀请一样撩拨着他。只有他们两个人，布兰登上校脑子里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教唆着他扑上去。 事实上无论上校如何挣扎着，他都缓慢而坚定的靠了过去，他两手撑在海瑟薇的脸侧，深棕色的眼睛里闪着光，他用手拂开海瑟薇脸上的湿发，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上校沙哑又饱含感情的说着，“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所吸引，你那美丽迷人的绿眸一直在诱惑我、引诱我……你一直在引诱我犯罪，让我再也移不开眼睛，挪不动脚步，只能像只可怜的狗一样围着它的主人打转……”。 上校说着越靠越近，说到最后几乎是贴着海瑟薇的耳朵耳语着，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就喷在海瑟薇的耳朵、脖子上，仿佛有一股电流在海瑟薇的身体里流窜，酥酥麻麻的让她浑身发软，刺激的她张着嘴几乎要口申吟起来。 上校整个人都压下来，把海瑟薇没来得及出口的声音都堵在了喉咙里，他轻轻碾压着她的红唇，仿佛在品味什么稀世美味一样细细品尝着。这温柔又细致的吻诱惑着海瑟薇放松了警惕，上校就在这时把舌头探到了海瑟薇的嘴里，他灵活的用舌头在她的口中搅动着，逼迫着海瑟薇与他纠缠在一起，他吮吸着她的舌头发出泽泽的水声听的海瑟薇感到身体一阵空虚，头脑一片空白。她不自觉的伸手抓住上校的腰，贴在他温暖的身躯上汲取着热量。 黑暗让上校放纵了自己，他翻身上了床把海瑟薇整个压在身下，更加热切的吻着她，大手在她的腰间摩挲着，透过她身上薄薄的衬衫感受着她胸前的柔软，因为两人的动作那处丰盈磨蹭着他的胸膛，这种刺激更加助涨了他的热情。 海瑟薇也微微抬起头配合着他的吻，两个人的呼吸越发急促起来，上校热情的令她喘不上气，但他身上的温度又让她不忍离开。 上校的吻从她的嘴唇慢慢下移，他的唇与舌头就像黏在她身上了一样，从她的嘴唇、下巴一路到了脖子，上校品尝着之前就让他垂涎不已的部位，在上面印下一个个的吻痕，听着海瑟薇发出动情的呻口今。他从没有过这样的疯狂，理智与现实都被抛到脑后，他只是一个求爱成功的男人，心爱的姑娘就躺在他身下，像只猫儿一样发出可爱的叫声。 海瑟薇身上的毛毯都掉到了腰下，这更方便了上校的活动，他宽大的衬衫套在她身上能遮住什么呢？上校稍微抬起上身欣赏着身下的美景，海瑟薇浓密的金发凌乱的披散在床上，她张着迷蒙的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他，被吻的红肿的唇一张一合的急促喘息着，雪白的脖子与前胸上还留着上校的津液与吻痕。仿佛因为失了他的体温而感到寒冷，海瑟薇用双手抱住怀抱着自己。 布兰登上校握紧了拳头，深吸口气，他记起这位姑娘还发着高烧，现在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更何况他的行为已经严重超过了一个绅士该做的了。准确点说，他简直是个流氓，趁着她头脑不清楚占尽了便宜。本来他只想要一个吻的，可是等到沾到了她的唇，他又忍不住想要更多一点，再多一点，恨不得把她整个揉进他身体中。 上校找到那条早就不知被他扔到哪里的毛毯，与海瑟薇并排躺下来，侧着身搂紧她，用毛毯把两人裹住。他轻吻着她的额头，饱含深情的在她的耳边低叫着她的名字：“海瑟薇……”。 海瑟薇把头埋在上校的胸口不肯抬起来，她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模模糊糊的“嗯？”只要一想到自己刚刚的意乱情迷她就想把自己整个埋起来，上校能对18岁姑娘那毫无自制力的表现满意，但她自己知道她可不是正牌18岁啊！她加在一起也活了三十多年，并且接受过现代化成人教育，好歹也见识过岛国的片子，居然被一个吻就k.o了！整个人被迷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实在是太丢脸了啊！ “海瑟薇……”上校的声音更加低沉了，那声音在他的胸腔中震动着，传递到靠在他胸前的海瑟薇身上，海瑟薇觉得自己好像又沉醉了，她两世都从未体会过这种感情，既没有爱过人，也没有被人深爱过，今日才知原来被爱是这样幸福的事，不被这样灼热的爱过，没有这样炙热的爱过人仿佛就不算活过。 “什么？”海瑟薇仰起头把热气都呼在了上校的脖子上。 上校又一次低头狠狠的吻住她，勾着她的舌头，吮吸她嘴里的津液，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上校才喘息着说：“真是个折磨人的姑娘。”他简直怀疑这个姑娘正在有意诱惑他，而他，一个三十四岁的单身汉，哪怕是被她用湿漉漉的眼神注视都会控制不住自己，他紧紧搂着她，轻轻啄吻着她的额头，脸颊，嘴唇，手指在她的背部游移着。 “海瑟薇，我恐怕我要马上去伦敦一趟了，我必须尽快见到你哥哥，一天都等不了。”上校贴在海瑟薇的耳畔说着情话，热气喷在海瑟薇的耳廓里，让她再次丧失了思考能力。 “见菲利普？为什么？”海瑟薇傻傻的问着。 布兰登上校轻笑起来，“傻姑娘，当然是要告诉你哥哥，我与他的妹妹情投意合，感情笃定，要娶她为妻。” 海瑟薇惊讶的张大了嘴，她完全没想到这件事，在她的意识里他俩才刚刚确定关系，还需要发展一下感情才会到求婚阶段。但她转念一想，那只是她的现代思想在作祟，现在可是19世纪的英国，一个男人对她又亲又抱，几乎看遍了她全身，若是还不肯求婚那她才要考虑该怎么办呢！ 她害羞的低着头不说话了，布兰登上校也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安静的搂着心爱的姑娘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过了好一会，布兰登上校才发现海瑟薇已经睡着了，他看着睡的香甜的海瑟薇苦笑了一下，真是甜蜜又痛苦的折磨呀！ 32、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海瑟薇直到天光大亮才醒了过来，尽管昨天发着高烧，但出乎意料的一夜好眠，早上醒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状态极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她维持着昨天的好心情结果睁开眼发现布兰登上校不见了踪影，她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摸了摸身侧的床上，昨夜布兰登上校就躺在那，发现早就冰凉了，他一大早去干什么了？ 海瑟薇掀开毛毯起身拿衣服，烘烤了一夜衣服都干透了，她穿着衣服蓦地笑了起来，因为她发现上校的衣服都不见了踪影，这自然没什么好奇怪的，他要外出自然是要穿衣服的，但好笑的是这位先生的衬衫还在她身上啊，看样子上校出去的时候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马甲。 海瑟薇换好了衣服发现上校不止准备了她早起需要喝的水，连她洗漱的水都准备好了。嗯，这就是找一个成熟情人的福利了吧？海瑟薇很是甜蜜的笑纳了，美滋滋的开始梳洗打扮。 等她把一切都收拾妥当又过了大概半小时，屋外才终于有了动静。过了不大一会上校就推门进来，海瑟薇坐在床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上校一言不发的大步走到海瑟薇的面前先用力的拥抱了她一下，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然后马上放开她退后了一大步，仔细的打量了她两眼，才微笑着说：“昨晚睡的好吗？” 上校的身上还带着清晨的寒气，他冰凉的拥抱冰凉的吻却没有冰凉了海瑟薇的心，她为刚才的笑话感到抱歉了，上校穿的那样少该多冷啊！她居然都没想到这些，甚至没能为他烧些热水。“我睡的好极了。你呢？”她顾不上害羞，把她穿了一夜的衬衫递给上校。 “我？嗯，很好，我也很好。”上校突然尴尬的转开了视线，“早上我走的时候看到你已经退了烧，现在感觉还好吗？”上校转过身换衣服，虽然他穿了外套，但上身仍冷的像冰一样，他穿上衬衫，觉得上面好像还带着海瑟薇的体温，他隐晦的嗅着那一丝淡淡的馨香，嘴角的笑意都深了几分。 “嗯，已经完全好了，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弱啊！”海瑟薇很自然的上前帮上校整理着衣领，没发现上校已经借机把双手都放到了她的腰上。 “那我们这就走吧，我一早出去找路，顺便还把昨天走失的阿波罗找回来了。多亏找到了它，不然今天带着你走回去恐怕要花不少时间了。” “上次是因为脚扭伤嘛，我走路很快的。”海瑟薇已经读懂了上校的潜台词。 上校很是敷衍的点着头，“嗯，嗯，我相信。”手上已经开始收紧，头慢慢的低下来。 海瑟薇只觉得一股男性气息侵袭过来，她害羞的低着头，小声说着：“不是说要走吗？” 上校准确的吻了过来，把接下来的话语都吞了下去。今天的吻少了些昨日的欲望，多了些温情，上校一手扶着海瑟薇的头，一手搂住她的腰，这才没有让她摔倒，两个人都沉醉在这个温柔缱绻的吻中，上校眷恋的吻了又吻才结束了这个过于火热的早安吻。 他清了清喉咙，又一脸正经的说着：“这就出发吧。”好像刚刚那热情如火的家伙根本不是他一样。 海瑟薇的脸上还带着热吻后的红晕，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屋外阿波罗正无聊的啃着青草，看见主人出来才打着响鼻，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这个家伙虽然也经历了一夜的暴雨，但仍维持着光鲜亮丽的外表，也不知道昨夜是在哪过的夜。 布兰登上校牵着海瑟薇的手先自己上了马，然后才一把将海瑟薇提了上来，这次这位先生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拥着她共骑了。 这一路上的风景固然同昨天没有什么分别，甚至要更残败上三分，但同行的两人心情已然不同，感受自然也就全然不同了。 昨日的大雨让路上有些泥泞，布兰登上校途中不停的调整着方向，中途有些难行的地方还要下来牵着马前进，但这完全影响不了两人的心情，在热恋中的人眼中再平凡的景色都是绮丽多姿的，再无聊的话题也都因为分享的人不同而妙趣横生。 快到洛克菲尔德的时候两人都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仿佛不愿就这样结束这段路程。上校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速度，好像想说些什么。 “把我送到尖塔小屋那吧。你自己回洛克菲尔德，我会说我昨天就回了尖塔小屋，托米娜夫人会帮我证明的。”海瑟薇想了想开口说道。 “这样也好，传出我们俩昨天过了一夜的消息到底有碍你的声誉。那么我就说昨天我一个人出去散步，不想被雨困住了，在外面过了一夜。” 接着上校在尖塔小屋的附近将海瑟薇放了下来，他抓着海瑟薇的手久久不愿放开，两个人的眼神纠缠在一起，他又抵着海瑟薇恋恋不舍的细细亲吻着，低声倾诉着自己的爱意，直把自己弄的气血上涌才算罢休，海瑟薇被夹在他与阿波罗中间被吻的脸色绯红手脚发软，直到走的时候还头昏脑涨。 上校目送着海瑟薇进了屋才回转向洛克菲尔德骑去。他现在的心情犹如踩在云端，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到现在仍觉得这一切仿佛一个美梦，而他随时都会被惊醒。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突然的让他有些无法相信，这种急迫焦躁的情绪影响了他的行动，让他总想靠近她，近一点，再近一点，把她锁在怀里不愿放开。 他对自己的行为很不满意，这两天他仿佛一个急色鬼，急急忙忙的占着姑娘的便宜，把他的绅士风度都抛在了脑后。可事实是他并没有得到她家人的同意与许可，他总担心这件事还存在变数，他利用了她对他的信任，以达到自己不可言说的目的。 布兰登上校回到洛克菲尔德的时候刚刚上午十点多一点，众人吃完早餐正聚集在起居室里闲聊。 眼尖的安德鲁发现了布兰登上校的踪影，他叫住了正要回房换衣服的上校，“嘿，伙计，你昨晚跑到哪去了？我听说你整晚都没回来。” 上校僵硬的转过身来，先向众人打了招呼，然后才镇定的面对安德鲁：“你要是眼神再好使点大概就能看出我正要回房换衣服呢。”上校很是不痛快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昨天下午那么大的雨你恐怕也是知道的，很不幸，昨天我那匹纯种马犯了脾气，一定要出去跑跑，我在半路上就被雨浇了个透，回来的时候又迷失了方向，所以找了间木屋对付了一晚。现在，你不幸的朋友正需要一杯热茶跟热洗澡水。” “好吧，我这就让托尼管家准备好给你送上去。”安德鲁耸了耸肩，一旁的管家托尼先生已经自发的出去吩咐下人了。 布兰登上校又向大家欠了欠身，转身回房间了。 “一大早火气就这么大，奇怪了，他是被雨困住了，海瑟薇哪去了呢？”安德鲁小声嘟囔着，又转身与博格先生聊了起来。 ****************我是许久不见的分割线**************** 海瑟薇刚一进屋就被发现了，是的，这件事她早有准备。 但是，她恐怕是对某些事预计不足。她进门的时候托米娜夫人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她被她的出现吓了一跳。她惊讶的摘下眼镜，瞪大了眼睛，但是很快的这位夫人的表现就从惊讶变成恼怒。 “海瑟薇！我的天啊！你、你这是怎么回事！你的头发，还有你的裙子！你昨天是在哪过的夜！我的天啊！若是你母亲还活着看见你这幅样子非得吓晕过去不可！……”托米娜夫人具有惊人的肺活量与高分贝嗓音，在她激动的时候这两点就显得尤为重要。 海瑟薇张了张嘴，但是过了许久也没找到插话的机会，她无可奈何的翻了翻白眼，然后扶着额头跌坐到沙发上。 托米娜夫人立刻担心的靠了过来，“哦！亲爱的！你这是怎么了？头晕吗？”她揽着海瑟薇的肩膀，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然后笃定的说道：“你的脸色难看极了，上楼去躺一会吧，需要我叫医生来吗？” 事实上海瑟薇的脸上还带着热吻后的红晕，她轻轻靠在托米娜夫人的肩膀上，觉得她的身上暖极了，这位夫人固然看中礼节，平日里对她管束及严，但实际上最是疼爱她的，只要她说身体不适她就会抱住她、哄着她，好像她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然后做尽那些溺爱孩子的家长可以做的一切事。 她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不由得搂紧了托米娜夫人的腰，在她怀里撒着娇，这是这世上真心疼爱她的人，就如她的母亲一样，不论她做了什么都会体谅她，宽恕她。 “这是怎么了？”托米娜夫人被她弄的满是不解，但仍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夫人，我恋爱了。” “哦！天啊！天啊！”托米娜夫人立刻把海瑟薇拉开来，瞪着眼睛惊呼着。“你今天是想要一次吓死我吗？他是谁？对你怎么样？” “他是安德鲁的好朋友，正在家里做客。他待我好极了。” “你是要急死我吗！仔细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发生的？他追求你了？他向你求婚了吗？”托米娜夫人摇着海瑟薇的身体，又开始了高分贝轰炸。 海瑟薇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细细的讲给托米娜夫人听，听的这位夫人一惊一乍的惊呼着。当然，关于昨夜发生的事情海瑟薇就只是说了布兰登上校救了她这一段，至于她清醒之后的事，她昨天有醒过吗？ 托米娜夫人听完沉吟了一会，然后就决定等下会陪着她一起回洛克菲尔德，她要好好考察考察布兰登上校，并且过几天陪她一起去伦敦。 说完了这些事，这位夫人又对海瑟薇的扮相看不过眼了，催促着她上楼去洗澡换衣服，海瑟薇呵呵笑着应了。 33、第三十二章 因为要为几位客人送行，所以今天洛克菲尔德的午餐准备的格外丰盛，海瑟薇到的时候众人正刚刚坐定。 她故作镇定的向大家行了礼，抬起头偷偷看了布兰登上校一眼，怎么也无法压抑住心中的愉悦，唇边的笑意令人一目了然。上校面上维持着一贯的冷静自持，平淡的回礼，但闪闪发亮的双眼却泄露了他的心事。 温妮思倾过身来小声的问着海瑟薇，昨日下午海瑟薇说了要外出散步后就不见了踪影，让她很是担心，她十分后悔昨天没有陪着海瑟薇一起出去，整整一夜都在翻来覆去的忧心海瑟薇的安全。 海瑟薇柔声安慰着温妮思，解释着自己昨天回了尖塔小屋休息，没有出什么事，心中却为了欺骗朋友而充满了歉意。 中午的烤羊排与奶油蘑菇汤很得海瑟薇的喜欢，让她多吃了一些。她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兴致勃勃的与温妮思说着趣事，看起来快活极了。 至于其他人是否同样满意就很难说了，起码华莱士先生与马歇尔兄妹看样子不太欣赏今天的午餐，华莱士先生勉强自己吃了两口就放下了餐具，呆呆的坐在那喝着闷酒。马歇尔兄妹虽然一直安静的用着餐，但看他们的脸色却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好看。 事实上安德鲁对于他俩更改行程的决定也很不满，昨天晚上马歇尔先生就找到他告诉他明日将与霍夫曼兄妹、华莱士先生一起上路，这让安德鲁大发脾气，再三挽留也没有更改了马歇尔先生的决定。 布兰登上校看起来与平日别无两样，既不显得特别高兴，也没有显得更加阴沉。这固然是因为他的年纪带来的自制力，但也是他不愿让安德鲁看出什么端倪，这实在是因他十分了解他的朋友，若他得知了他与海瑟薇的恋情一定会极力阻挠，他自然不介意与安德鲁友好切磋一番，只担心他的态度影响了海瑟薇对他的看法。 午餐后五位客人换好了衣服，众人站在大门口为他们送别，男仆们往马车上装着行礼。不论这些日子大家是否相处的愉快，这时都维持了面上的和平。 安德鲁之前热情的挽留客人，但到了真正道别的时候却又很是洒脱，他上前拥抱了霍夫曼先生，拍着他的肩膀潇洒的笑着说；“罗伯特，过不久我也要去伦敦，到时候你可得好好招待我啊！” 霍夫曼先生面不改色的说道:“那是自然，随时欢迎你的到来。伦敦城里可有一些你不知道的好去处。”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 接着面对华莱士先生安德鲁可没有那么友好了，他径直越过了他去与马歇尔兄妹话别。 博格先生与温妮思略有些伤感的送别众人，博格小姐与霍夫曼小姐则仿佛一对真正的朋友一样依依惜别，只不知道回了伦敦后两人是否还会有联系。 海瑟薇与布兰登上校被落在了最后，事实上她也不愿意去故作友好的道别，这些人里除了霍夫曼先生赢得了她的尊敬其他人待她都称不上好，甚至让她很是厌恶，她没有恶语相向已经是极有风度了。 布兰登上校状似无意的站在海瑟薇身前，挡住了华莱士先生的视线。 华莱士先生直到上车也没有找到与海瑟薇交谈的机会，很是失望的叹了口气登上了马车。 他那失望颓废的神情都被海瑟薇看在眼中，但她也只是为他稍微感慨了一下就抛诸脑后了。 海瑟薇正站在布兰登上校的身后用指甲轻轻刮他的背，上校状似无意的侧着头看了海瑟薇一眼，眼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海瑟薇就像只偷腥的猫儿一样在上校身后悄悄的笑了。 上校又故作严肃的转过脸去与同霍夫曼先生道别，过了一会儿才悄悄在海瑟薇耳边说：“等下来书房找我。” 海瑟薇走过上校身边的时候轻轻的“嗯”了一声，走到温妮思身边安慰起这个多愁善感的小姐了。 ****************我是你们意想不到下文的分割线**************** 等到几个人回到起居室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众人都还沉浸在离别的情绪里不愿开口说话。安德鲁懒洋洋的看向布兰登上校：“布兰登，你昨天不是说你也要离开吗？” “我大概还要过几天。”上校含糊的说道，安德鲁哼哼着不说话了。 “安德鲁，昨天早上哥哥派人送了信给我，我恐怕马上就要启程去伦敦。”海瑟薇接口道。 “噢，菲利普这个家伙！你什么时候走？”安德鲁又把头上已经很乱的头发拨弄的更乱了，他拉了拉领口，好像热的受不了一样，他烦躁的站起身来来回回的走着，“需要我送你去吗？” 海瑟薇对安德鲁的反应就淡定多了，她对两个哥哥之间的关系早有了解，“我想不用了，托尼会安排好的，而且这次托米娜夫人也会跟我一起去。” 安德鲁站住不动，沉吟着。 布兰登上校不失时机的说道：“正好我有事要去伦敦一趟，不如我与她一道吧。”说完上校又绅士的向海瑟薇示意。 安德鲁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他也不放心海瑟薇单独上路，就算与她一同出行的人绝少不了，但在他眼里仆人们怎么会有布兰登来得可靠呢？他劝说起海瑟薇来，“这真是太好了，海瑟薇，有布兰登照顾你我就放心多了，你就与他一起去伦敦吧！” 海瑟薇压抑住心里的喜悦，有些迟疑的答应了。 布兰登上校见事情解决了，就站起身来说要去书房给小伊莉莎写封信。 安德鲁回身去跟博格先生诉苦了，下周他们全都走了只剩他一个人留在洛克菲尔德他恐怕要无聊死。 海瑟薇与温妮思又亲热的坐到一起，“海瑟薇，你去了伦敦我们就不能常常见面了。”温妮思拉着海瑟薇的手伤心的说着。 “我一定会常常写信给你的，更何况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与我一起去啊！哥哥也一定很欢迎你的到来。”如果她带着朋友一起去菲利普一定会很高兴的，他常常担心她的性格太内向，交不到朋友。 温妮思可爱的“啊”了一声，然后转头担忧的看了看博格小姐，有些烦恼的说：“这件事我还要回去问问妈妈，我出来了这么久，她恐怕不会再轻易让我出门了。” 一旁的博格小姐听到两人的谈话心里也动起了心思，她对霍夫曼先生仍然没有死心，那确实是一个合适的好对象，与她也算谈的来，她微仰着下巴说道：“如果有我跟着你一起去的话妈妈一定会同意的。” 海瑟薇现在对博格小姐的性情也了解了几分，知道她不论跟谁说话都是一副高傲的样子，倒算不上故意针对她，所以也不以为意，“当然，我与哥哥也同样欢迎博格小姐来访。” 博格小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示意温妮思这件事就包在她身上了。 海瑟薇惦记着刚刚与上校的约定，又与温妮思说了两句就借口要去看一看行礼收拾的怎么样了跑了出来。 海瑟薇在书房门口理了理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裙子，又深呼吸着稳定情绪，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上校低沉又极富穿透力的声音传了出来。 海瑟薇感到自己的呼吸又乱了起来，她心里暗骂自己真不争气，明明之前面对上校的时候很正常啊！怎么一确定了关系她整个人都变的不对了呢？ 海瑟薇推开门走了进去，上校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信。今天天气很好，阳光从窗口斜射进书房，温柔的洒落在上校身上为他罩上一层光晕，他的背挺的笔直，肩膀宽阔，神态平和，有力的双手握着笔写着什么，看见她进来抬头对她温和的笑了笑。 海瑟薇看着这个沉稳平和的男人，感到自己怦然心动。 她的心脏强劲有力的跳动着，一下一下，一声一声，令她整个人都平静下来，她感到自己现在无比的冷静，正是在这冷静中让她更加认识到，自己确实喜欢上了布兰登上校，不是因为他条件正适合，不是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帮助了自己，不是因为他迷人的声线强壮的体魄，不是因为那些外在的原因。她只是喜欢上他的气度，他淡然自若的神情，他沉默却有力的姿态，她只是看着这个男人，听到了心动的声音，如此而已。 海瑟薇静静想着心事，唇边带着一抹令人心折的微笑，沉浸在自己美好的遐想中。 布兰登上校写完信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走到海瑟薇的身前站定，将海瑟薇整个笼罩在他的阴影中，海瑟薇这才回过神来。 两人四目相对，视线纠缠在一起，上校的视线仿佛一杯醉人的美酒，令人闻之即醉，饮之则殇。两人就这样默默注视着彼此，直到海瑟薇的脸颊都染上了红霞。 布兰登上校深情的望着海瑟薇，然后缓缓的单膝跪地。 海瑟薇瞪大眼睛，呼吸都停顿了。 上校轻轻执起海瑟薇的手，目光温和而坚定：“海瑟薇小姐，你善良美好的心灵令我倾慕，娴静优雅的气质使我迷醉，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拜倒在你迷人的微笑下，无时无刻不追逐着你的身影，请接受一位男士谦卑的爱意，让我用我的余生来守护你，将我所有的爱奉献给你，请告诉我，你是否愿意成为我挚爱一生的妻子？” 34、第三十三章 周围安静下来，静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海瑟薇思考着自己是否要嫁给面前的男人，相识不过月余，从昨天到现在两人确定关系甚至还不到24小时。无疑她是喜欢他的，他的品德高尚，条件也无可挑剔，但是要嫁给他？好像又太快了。 海瑟薇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布兰登上校，他的身姿挺拔，即使是下跪也没有折损了他的气度，他的目光灼灼，眼中盛满了真挚与诚恳，面对着这样的目光她不忍心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仿佛是对她的迟疑毫无所觉，布兰登上校的表情始终没有动摇。 “是的，我愿意。”海瑟薇平静的说着。 听到肯定的答复上校也并没有显出欢喜的神色，好像他已经有了些什么猜测。 海瑟薇也果然如他所料，她微垂下眼脸，“我想我是愿意嫁给你的，但这一切发展的太快了些不是吗？我想我们应该在相处一段时间，加深对彼此的了解。我希望，关于订婚的事先不要告诉大家。”说完这段话海瑟薇有些忐忑的看向上校。 上校执起海瑟薇的手，在上面轻轻印下一吻，又抬起头微笑着说：“一切如你所愿。但是我仍然要同你一起去伦敦，我会先取得你哥哥的允许，然后再与你慢慢加深了解。”说到后面上校的语气格外意味深长。 海瑟薇眨了眨眼睛，“是的，当然。我哥哥……他也许……嗯，对这样的事情期待已久……”吗？海瑟薇努了努嘴迟疑着说道。 这对新鲜出炉的未婚夫妻略显尴尬的沉默了下来，海瑟薇站起身起来，“我去看看行礼收拾的怎么样了。” 布兰登上校斜倚在书架边，看着他的未婚妻半逃出了书房，脸上才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回到书桌前，将他刚刚写给伊丽莎白的信拿起来读了一遍，又修改了几句，才又重新誊写到另一张信纸上。 至于信上的内容，自然是告诉小伊莉莎，她即将拥有一位养母，当然，这个时间可能不会太快，但是消息的准确性是毋庸置疑的。他相信她俩能相处的很愉快。 海瑟薇回房间时托米娜夫人正指挥着女佣把那些能用的上的东西装箱，包括她的居家服，外出服，礼服，冬衣，首饰等等，零零总总装了几个大箱子。“夫人，我们只是去伦敦过冬而已，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吗？” 托米娜夫人白了她一眼，“哼，你懂什么，这些都是你用的上的，要知道对于一个贵族小姐来说这些不过是基本罢了，到了伦敦你还需要做几件新款的裙子，首饰也得在添置几样，哪有小姐会嫌东西太多了呢！” “可是那些东西都是哥哥才从伦敦买回来的啊！”海瑟薇越过地上众多的障碍物，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哼哼！男人的眼光！这些东西当然都要给你量身订做才行，今年伦敦一定又出了新的花样，你还要买几双舞鞋，噢！你还记得那些舞步吧？”托米娜夫人一边挑选着东西一边不忘教育海瑟薇。 “对了，这是我给你挑的新贴身女仆艾比。你早就应该选一个了，每次都找理由推脱，不然怎么会发生那种事！”她指着女仆中最忙碌的那个，“艾比，过来一下。” “来了！夫人，有什么事？”艾比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她利落的用袖子擦了擦汗，整了整裙子，红扑扑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托米娜夫人张了张嘴，满脸挑剔的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说，“这位是海瑟薇小姐，你应该认识吧，我刚才跟你说过了，以后你就是海瑟薇小姐的贴身女仆，小姐去哪你就去哪，小姐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夫人，如果小姐说让我不要跟着她呢？”艾比歪着脑袋，脸上满是疑惑。 托米娜夫人用力按着额头，咬牙切齿的说：“先是跟着小姐，然后才是听她的话，这样你懂了吧！” 海瑟薇看着这个年轻的姑娘，她大概17、8岁，长相不算漂亮，个子不高，手上带着厚茧，但是眼神纯净，脸上还带着热忱的笑容，看起来忠实可靠，很有些讨喜，她倒是对她有的样子有几分喜欢。 那边托米娜夫人对她的教育也告一段落，她指使艾比继续去打包行李，然后有转过头来继续对海瑟薇说：“艾比今年18岁，是庄园里佃户的女儿，去年就到厨房里干活了，她脑子虽然有点一根筋，但是还算可靠，你正需要这样的人跟着你。” 海瑟薇有些头疼了，她正是讨厌总有人跟着她所以才不想要贴身女仆的。 “就是她的礼仪成问题，我可得对她做个突击训练，不然到了伦敦非得丢尽巴特勒家族的脸面不可。今晚行李就可以收拾妥当，明天我们就可以出发了。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噢！明天就可以出发了么？布兰登上校说他会跟我们一起上路。” 托米娜夫人不赞同的看向海瑟薇，“就是那位先生吧？虽然看起来很可靠，但我恐怕你哥哥对他不会太满意，他的年纪对于你来说太大了点。” 海瑟薇眨了眨眼睛，“可是年轻的绅士们都太幼稚了。我喜欢成熟一点的啊！” 托米娜夫人叉着腰大叫起来：“噢！你这个不知羞的姑娘，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呢！但是，嗯……这么说的话确实是年纪大的更好一些，现在的年轻人都毛手毛脚的，怎么能照顾好你呢！而且年纪大的更顾家，也能更疼爱你……”托米娜夫人说着说着又改了主意，觉得布兰登上校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么那件事他是知道的了？”这位夫人又小声的问道。 “嗯……我想是的，他应该是知道的，还有哪位客人会不知道呢。”海瑟薇讽刺的说着。 托米娜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说明他是不介意那件事的了，这么说来他确实是个好对象，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是既然是真心疼爱你的，而且又不介意那件事，那么真是再好也没有了。亲爱的，这真是不错！”她上前亲密的抓着海瑟薇的手，欣喜的看着她。这位夫人最担心的就是海瑟薇的婚事，总担心着她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夫人，他今天向我求婚了。”海瑟薇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托米娜夫人惊讶的看着海瑟薇，“这么快？你答应了？” “是的，我想我很难不答应。但是，我已经跟他说定先不公布这个消息，我觉得这事好像发展的太快了些，我与他认识的时间太短了，对他也还远远称不上了解呢。”海瑟薇有些苦恼的看向托米娜夫人，这事她不能告诉别人，只能在托米娜夫人这里寻求帮助。 托米娜夫人用那双饱含事故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海瑟薇，直看的海瑟薇忐忑不安起来，这位夫人已经五十多岁的年纪，经历过风风雨雨，虽然一生未婚，但却并非不懂感情的人，她对于少女的心事一清二楚，她睿智的笑起来，“亲爱的，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你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信任他吗？他爱你吗？你爱他吗？” 海瑟薇沉默了一会，“是的，我信任他，这位先生性格沉稳，品格高尚，我想不出有什么不信任他的理由。我想他是爱我的，我想象不出一个人若要奋不顾身的去救另一个人除了爱还有其他的理由。”她思考了一下，迟疑的接着说：“我喜欢他，可是要说爱……我也不知道，夫人，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呢？” 托米娜夫人轻抚着海瑟薇的头发，“傻孩子，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若有一个人是爱你的，且你又信任他喜爱他，那么你离爱上他就已经不远了。你既然信任他，那么说明你是了解他的，你缺少的不是对他的了解，而是自信，你要相信你的心，它总会挑出你真正需要的人的。” 海瑟薇靠在托米娜夫人的身上安静的思索起来，托米娜夫人也不去打扰她，任她在一旁撒娇。 晚餐时海瑟薇宣布了明天就要启程前往伦敦的消息，众人对于这件事早有准备也不惊讶，安德鲁询问布兰登上校是否收拾好行李的时候这位先生给予肯定的答复，他的行李自然是比不上海瑟薇的，一个箱子就已经够用了，甚至都用不着仆人的帮助。 温妮思听到了这个消息很是伤心，在晚餐后来到了海瑟薇的房间，两个少女又凑在了一起，虽然离上次温妮思来这里才过了不久，但是两人都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一样。 这实在是因为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尤其是对于海瑟薇而言，她先是被仆人泄露了秘密，然后又被众人非议，差点连性命都丢了，最后又谈起了恋爱，情绪起伏巨大，让她觉得很是疲惫。 两人都换好了睡衣，披散着头发躺到了海瑟薇的大床上，只在床头柜上留了一盏烛台。 这张床实在巨大，不要说睡下两个苗条的少女，就算再多两个人也绰绰有余，但是两人还是紧紧挨在一起，亲密的靠着对方。 “海瑟薇，我真羡慕你。”温妮思轻声的说着。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你知道的，我从小身体就不好，父母又先后去世了，只剩两个哥哥相依为命。”海瑟薇转过头去看向温妮思，绿色的眸子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神秘又美丽。 温妮思就盯着这双绿眸好像被那神秘的色彩迷住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她又不好意思了，讪讪的笑着，“海瑟薇，你的眼睛真漂亮，总让我走神。我要是能跟你长的一样就好了。” 海瑟薇被温妮思的傻话逗笑了，“人怎么会长的一样呢，再说，你很可爱啊，我就很喜欢你的梨涡啊！这个我可没有。” “可是我太胖了，我要是变得像我哥哥一样怎么办啊？我妈妈就经常叫我小胖妹。”温妮思嘟着嘴不高兴的说起来。 海瑟薇觉得温妮思真是个可爱的姑娘，“温妮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温妮思立刻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慌的张大了嘴，“不、不、不，我可没有。” 海瑟薇就一下明白了，她追问道：“是谁？是洛克菲尔里的客人吗？嗯，一定是的，是华莱士先生？” 温妮思急切的否认着，“不，不是的！真的没有啊！” “那么是霍夫曼先生？应该不是他，博格小姐可是一直对这位先生感兴趣呢。马歇尔先生？不会吧？”海瑟薇皱着眉看向温妮思，看见对方拼命的摇头放下了心，但是马上又提了起来，“难道是布兰登上校？”海瑟薇紧张的声音都扬了起来。 温妮思嗔怒的看着海瑟薇，“不是不是，不是他们。” 海瑟薇松了口气，然后立刻惊讶的喊了起来：“安德鲁！” 温妮思连耳尖都慢慢红了起来，她扑上来抱住海瑟薇，“不要说不要说！”两个少女在床上笑闹了一会，直到一根蜡烛几乎要燃尽才进入了梦乡。 35、第二卷伦敦纪事 第二天一大早，因为海瑟薇的出行整个洛克菲尔德都忙碌起来，早起车夫就套好了马，男仆们开始将行李装车，厨房也早早准备好了早餐以及海瑟薇一行车上需要的餐点饮料。 早餐过后众人又都聚集到了门口，这次送行与出发的人数都减少了许多。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出行的人少了，事实上这次的人数完全不少于上一次，海瑟薇带了一个女仆一个女管家，两个马车夫，两个男仆，还要加上同她一起上路的布兰登上校。 海瑟薇无奈的安慰着泪眼婆娑的温妮思，一再保证一到伦敦就会给她写信，这位小姐才勉强止住了眼泪，并许诺回了家就立刻跟她妈妈商量去伦敦过冬的事。不过海瑟薇觉得她在圣诞节之前是不要想成行了，但她可不会在这时候提醒温妮思。 安德鲁拿小姐的眼泪最没办法，所以躲的远远的到一旁去叮嘱布兰登上校，上校面无表情的一一应了，至于是不是听进去了就不得而知了。当然，以安德鲁平日的疏忽大意也很难让人相信他能说出什么有用的建议来。 等到海瑟薇的马车缓缓启动的时候，几乎整个洛克菲尔德都出来送行了。这实在是因为巴特勒家族人丁稀少，甚至在老巴特勒先生死后安德鲁已经称不上洛克菲尔德的主人了，所以在最后一个主人离家时才会出现这样庞大的送别队伍。这就仿佛一间房子如果没有了主人在其中，那么不论是有再多的人维护，也将慢慢破落下来。 若是不算托米娜夫人以及艾比的时刻跟随状态，海瑟薇这一路可以称得上过的极为愉快，这自然与布兰登上校脱不了关系，除了时刻能在窗外看到这位先生挺拔的身姿，上校那一贯成熟稳重，细心体贴的举措也很是让人满意。他丰富的阅历使他将旅程安排的舒缓有致，既不会误了海瑟薇的时间，也不至使她疲惫不堪，他也总能挑选一些令人放心的旅店，提前一步满足她的需要。 连托米娜夫人都对这位先生满意极了，她在某一天的晚餐后盛赞了布兰登上校，称其举止得体，言谈有物，极富贵族风度，且最重要的是，他与海瑟薇的交往中不轻浮的言行赢得了托米娜夫人的欢心。 且不说海瑟薇对托米娜夫人这种评论的腹诽。布兰登上校却是因他完美的举措获得了奖励，在到达伦敦的前一天傍晚得到了与海瑟薇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一天他们提前在傍晚时分抵达了旅馆，因时间还早，海瑟薇决定出来散散步，托米娜夫人因旅途劳累留在了旅馆，布兰登上校因此获得了护花使者的身份。 这两天天气回暖，海瑟薇还没有换上冬装，维持着往日苗条的身形，路上行人不多，海瑟薇手挽着上校的手臂，悠闲的在河边散着步，上校很自然的放慢了脚步配合着她的步伐，海瑟薇拢了拢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长发，问起了关于昨天求婚的问题，“上校，我看出你对于我的反应似乎丝毫没有感到惊讶。” 上校挪了挪脚步站在了上风口，默不作声的挡在了海瑟薇身前，“是的，在我想来任何一个稍有理智的姑娘都会对一位刚刚交往一天先生的求婚有所迟疑，我一方面希望我是那个能使你失去理智的人，另一方面又预感到这事成功的希望不大。”说到这布兰登上校看着海瑟薇笑的有几分得意。 海瑟薇有些恼羞成怒的看着上校：“如果前面我的略有迟疑勉强算是够得上稍有理智，那么后来我肯定的答复在你眼中一定变成了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冲动、蠢笨、没有脑子的姑娘了吧！” 上校更近一步上前抓住海瑟薇的双手，“当然不是，你的反应反而让我更加明白了你的心意，你的迟疑固然是你理智的象征，但稍后你仍然答应了我的请求，这一方面是因你善良的天性使你不忍拒绝我，另一方面我是否可以将之理解为情意使然呢？当然，你稍后的请求我也可以理解，那完全是出于谨慎的考虑，若事有不成对你我二人都是一个打击。”感觉到海瑟薇的双手冰凉，上校握着她的双手放到嘴边呵着气。 “若你的表现还可以称之为稍有理智，那么像我这样对一位刚刚表白心意的姑娘求婚的行为又该称之为什么呢？也许你很难相信，一位年过三十的先生还能对感情表现出热情与执着，但我希望你能从我毫无理智甚至可以说愚蠢的行为中看出，现在感情已经全面统御了我，但凡我身上还有一丝理智也不会做出这么鲁莽的事来。若说我身上还有理智的存在，那么它也一定只是为感情所服务，只是为能使我获得你的心而存在。我但愿明日我们进了城我能将之表现的更多一些，否则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打动你的哥哥同意将你嫁给我。” 海瑟薇被这样情真意切的表白所打动，她感到自己有些彷徨的心安定了下来，起码这一刻她没有为昨日冲动的举动而后悔。她感到两人的心更加贴近了几分，布兰登上校的手温暖而干燥，在他的笼罩下她感到全然的安全感。 两人身旁涓涓流淌的河水窃听着恋人之间的喃喃私语，夕阳下两人的剪影慢慢重合在一起，直到残阳落下，上校才牵着海瑟薇的手回了旅店。 第二天中午，海瑟薇一行终于抵达了伦敦城，这一天虽然天气很好，但伦敦城仍笼罩在淡淡的薄雾中，直到午后才有了消散的迹象。 马车缓缓驶进这座充满了历史的沧桑与厚重的城市，街道两旁充斥着各种哥特与巴洛克风格的建筑，那些高耸消瘦的尖塔与活泼华丽的雕刻倒印入海瑟薇的眼中，使她充满了好奇。布兰登上校将马靠近车窗，仿佛一个尽职尽责的地主一样向海瑟薇介绍着伦敦城里的著名建筑，大英博物馆、威斯敏斯特教堂、圣保罗大教堂、海德公园这些都是不得不去的地方。 布兰登上校将之送到宅邸附近就先行离去了，今日海瑟薇的到来恐怕会让菲利普先生非常忙碌，不是拜访的好时机。 巴特勒家在伦敦的宅邸位于梅菲尔区的贝尔梅尔街上，这附近是伦敦赫赫有名的高级住宅区，自十八世纪以来便一直聚集着众多具有悠久传统的高级俱乐部。这处宅邸是老巴特勒先生在去世前一两、年所购，直到他去世房子的装改工作也没有完成。 海瑟薇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表面上看来这处宅邸是典型的巴洛克式建筑，外表那强烈的色彩对比，华美的雕刻，以及美丽的园林都无不说明这一点，可是进入里面就会发现内部那华丽精巧、繁琐细腻的装饰与陈设转变为了洛可可式风格。很明显这不是她哥哥一贯喜欢的样式，一定出自她的嫂嫂艾琳娜的手笔。 海瑟薇踏入大门时她的哥哥正站在大厅专心的欣赏着墙壁上挂着的大幅壁画，尽管那实际上是他平日里不耐烦看的抽象画，他将之称为不知所谓的伪艺术。 这位先生听见声响立刻就转过身来，他上下打量着海瑟薇，好像在确认她这些日子是否过得舒心，想到发生的那桩事又觉得她不可能过得愉快，所以又皱紧了眉头。 海瑟薇笑着热烈拥抱了她不善表达感情的兄长，挂在他身上足有一分钟之久，直到菲利普觉得不安的回抱了她才停了下来。 菲利普脸上的神情由严肃转变为了担忧，他动了动胳膊，“又发生了些什么事吗？”这位先生的声音舒缓又沉稳，仿佛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就镇定下来的魔力。 海瑟薇比较着菲利普与布兰登上校的声音，觉得两者各有千秋，她很难分辨哪一个更让她喜欢，但是她总觉得上校的声音要更性感、更吸引人一些。 海瑟薇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尽管她的哥哥是这样的一位绅士，他恪守着绅士的礼仪，总是避免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他的沉默坚忍，仿佛背景一样默默的站在众人的身后。但事实上他绝不是一个麻木、冷漠的人，他有着非常敏锐的触觉，他只是做的太多，说的太少，所以才总被人误会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可是他的教养又令他不屑于辩解，这便形成了一个死结。 海瑟薇从前不知道自己是这样依赖她的哥哥，直到见到他，拥抱着他才觉得这种感情其实一直都在，只是以前她被守护的太好，让她没有机会去察觉罢了。“不，都是一些小事，没有关系的。” 菲利普深深的看着海瑟薇，扬了扬眉毛，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好吧，我们进去吧，艾琳娜也在等着你呢。” 海瑟薇就欢快的挽着他的手一边向里走一边打探起最近他俩过的如何，有没有发生什么新鲜事，汉娜的马骑的如何了。 36、第三十五章 海瑟薇步入起居室的时候艾琳娜正在教汉娜给她的布娃娃做裙子，她的手工活一贯娴熟，且任谁也无法否认她在服装的搭配与选择上眼光独到，她的衣服总能令人眼前一亮，若说有什么秘诀，那就是这些衣服的改装全部出自她手，这自然不会是因为巴特勒先生无法承担她的服装费用所致，只因她自己热衷此事，她自己就常常说若她不是个贵妇人，那一定要去开一家服装店，将自己的人生贡献给服装业了。 看到海瑟薇亲热的挽着她先生的手臂走进来，她立刻站起来热烈的欢迎着小姑子的到来。 两人亲密的拥抱了一下，海瑟薇又在小汉娜红扑扑的脸颊上印下一吻，几个人重新坐定，“海瑟薇，看到你气色这么好我真是高兴，我一直担心你赶来的路上会生病，幸好没事。”艾琳娜亲热的挨着海瑟薇坐下，握着她的手说着。 “这都要感谢一路护送我过来的布兰登上校，他将旅程安排的舒适自在，根本没有给我生病的机会啊！” “布兰登上校？”艾琳娜疑问的看向海瑟薇，菲利普的视线也移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见见他的贴身仆人汉克，自然对于洛克菲尔德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布兰登上校此前一直在洛克菲尔德做客，因为他也有些事务要来伦敦处理，所以顺便护送我过来。”海瑟薇含糊的说着，她知道菲利普与安德鲁的关系一贯紧张，所以就不详细介绍上校与安德鲁的关系了，免得先让菲利普对上校有了恶感。 “哦！是这样啊，那么我们应该将他请来好好感谢他一番了。”艾琳娜说着看向菲利普，菲利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海瑟薇忍不住低下头微笑起来，雪白的脸上也有些泛红，对于这样欺瞒她的哥哥感到有些歉意，但又为了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让上校登门感到高兴。 菲利普虽然对海瑟薇的反应感到疑惑，但只当她是旅途有些疲劳所以没有多想。 “你哥哥已经选定了在圣诞节的前一天为你举办一场舞会，噢，要我说他实在太心急了，毕竟你才刚过来，我们还要准备礼服，首饰，鞋子这些东西呢，更不要说我还要选定菜单，乐队，装饰一下大厅呢！时间太赶了。”艾琳娜又回头数落起菲利普，菲利普对于这样隔几天就有的抱怨早就已经免疫，权当没有听见。 海瑟薇对于两人这样的相处模式也早就熟悉了，她甚至明白这不过是艾琳娜寻求关注的一种办法，毕竟她的哥哥平日里话实在不多，除了处理日常事务他就几乎不太开口了，当然对于艾琳娜这样的做法是否有用只要看菲利普的反应就可以明白了。“不要担心，舞会的准备工作我也会帮忙处理的，但是礼服就要请艾琳娜你费心啦！你的礼服总能做的那么漂亮，我已经眼馋很久啦！” 艾琳娜立刻开心的笑了起来，说到这件事总能让她高兴，“我早就知道你要把这事推到我这来啦！所以款式与样子我都已经想好了，只差给你重新量一下尺寸就可以开工了。”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一定会帮我准备的！”海瑟薇毫不吝惜的用赞美与感谢淹没了艾琳娜，若是光动嘴巴说说就能让对方高兴那她也不会介意多说两句的。 说完了这些令人高兴的话题，艾琳娜就提起了一桩让人不快的事来，“我已经从菲利普那听说了那件事，这可真是太令人难受了！我简直不敢想象这些天你是怎么过来的，有那样的事情已经够让人伤心的了，可是那事还要被人提起拿来讨论，可怜的海瑟薇，那些人在背后不知要怎么说这件事，你在哪里该有多尴尬啊！”艾琳娜说着难过起来，看神情眼泪都几乎要落了下来，她身旁的小汉娜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不解的看着母亲。 海瑟薇面上仿佛若无其事一样仍然维持着微笑，只是她的哥哥虽然没有看向这边脸上却已经严肃了起来。 “噢！亲爱的海瑟薇，你这样我更要伤心了，你又不肯把那些事说出来，单单让我与你哥哥为你担心，若是我出了这样的事是一定要难过的生不如死了，至不济也要在你哥哥的面前痛哭一场让他好好安慰安慰我。” 海瑟薇可不知道她哥哥还有这样的属性，照她对他的了解，他若是听到家人受了委屈恐怕是没有功夫听人诉苦的，有那个时间他早就想到办法去解决问题了。 那边菲利普已经放下了手上的文件，两条好看的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要我说洛克菲尔德的佣人们早就该清理一番，不然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托尼先生确实在庄园里工作了很久，做事也很得力，但是他的年纪也太大了些，哪里有精力管理这些事啊！那位先生也实在太不像话了，追求小姐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实在令人不齿！” 海瑟薇听到艾琳娜说到托尼先生实在无法在保持沉默，“这件事倒不怪托尼先生管理不当，那个女仆是我同意请回来的，明知道她日子难过手脚有些不干净还将她留在洛克菲尔德，只能怪我自己识人不清，却是与托尼先生无关的。”托尼先生在洛克菲尔德工作了一辈子，她知道他深爱着那里，绝不忍心看到艾琳娜在背后编排他的不是。 艾琳娜被打断了话头愣了一会，“年轻小姐们有善心可不算什么错，你还这样年轻，谁也无法挑你的不是，你有什么错呢？错只在对方太不知感恩图报、贪得无厌了。我只担心这件事一传出来你要想找一个合适的绅士恐怕要费些周折了，要知道这样的事在伦敦城里传的可快了……”艾琳娜才刚说了两句就又被她亲爱的丈夫打断了。 “是不是该喝下午茶了？汉娜也饿了吧。海瑟薇你应该也累了，上楼去休息一下吧，我已经让人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就像在洛克菲尔德一样不用拘束。”菲利普先生说这么长的一段话只为打断他妻子不合时宜的谈性，他并不是有意要在妹妹的面前令她难堪，实在是他不觉得这样的谈话有必要在进行下去。他固然是可以忍受妻子的抱怨，即便对方知道他如此急着举办舞会到底是为什么，他只无法容忍艾琳娜一再的提起让海瑟薇难过的那件事。 在他心里他的妹妹自然是完美的，不论是在长相、性情、谈吐、智慧上都出类拔萃，他甚至在伦敦城里找不出能与她相媲美的小姐来，只因那样一件出生便带来的不幸便要她忍受旁人的非议，这是他所无法容忍的。更不要说妻子定要把这事翻来覆去的重复，这无法不让他发火。 只可惜这位先生即便是发火也让人难以察觉，面上维持着一贯的严肃淡定。 这就让他的妻子不得不愤怒了，他这样打断她的谈话，不仅使她在海瑟薇的面前颜面尽失，而且好像她就完全不关心海瑟薇的身体一样。她早就知道菲利普疼爱妹妹，不止一次在海瑟薇的事情上让她难堪，这不但加剧了她对他的不满，还使她面对海瑟薇的时候总觉得不舒服。 海瑟薇看着几乎要吵起来的两人，当然他俩估计是不会有吵起来的那一天了，一个人又怎么能吵的起来呢。“好的，我确实有点累了，我的房间在哪儿？”说着海瑟薇站了起来。 菲利普很自然的起身做起了引领工作，带着海瑟薇上了楼，留下艾琳娜一个人在起居室生气。 “哥哥，你这样做恐怕要有几个晚上无法进入艾琳娜的房间了。” “嗯哼，这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菲利普顿了一会又继续说道：“你知道艾琳娜一向这样口无遮拦的，不要放在心上，那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我知道的，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嘛，再说她说的也没有错，这样的事情总是传的很快的。但是我可不担心，大不了我就在家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哥哥你会养我的对吧？”海瑟薇歪着头，可怜兮兮的看着菲利普。 菲利普揉了揉海瑟薇的头顶，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又很快隐去了，“说什么傻话，你自己知道的，当年你确实身体很弱，但是调养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好了许多，现在说不定真的已经好了呢。我可没有养你一辈子的打算，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嫁人去吧。”想了想又补充到，“不用担心，哥哥一定会挑一个配的上你的人的。” 海瑟薇只能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本来是不担心的，有一位先生就算对她的身体状况毫不了解也是愿意娶她的。但是现在她开始有点担心了，“那倒也不用吧？其实一般点的绅士也可以打发我了。”她含糊的说着。 菲利普严肃的瞪了她一眼，拿这个在家人面前喜欢胡言乱语的妹妹没有办法。“你自己进去看看吧，有什么不喜欢的就跟管家说。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后天你请那位布兰登上校过来，我要感谢他一番。”说着菲利普径直离开了。 海瑟薇只能站在原地苦笑了。 37、第三十六章 送给布兰登上校的邀请信在当日下午就送了出去，当中自然没有什么不得体的辞令，是一封在正常也不过的邀请函。 在海瑟薇到达伦敦的第三天下午，布兰登上校准时抵达了巴特勒府邸，当时海瑟薇正在与艾琳娜挑选舞鞋，艾琳娜建议她选那双金色的细高跟鞋子以搭配她的裙子，但是海瑟薇十分担心她若在舞会上穿上这双鞋跳整晚，那么未来一周她恐怕都无法出门了。但是艾琳娜劝说她这次的舞会可是关系到她在英国社交界的名誉，若是她的装扮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恐怕会使她哥哥大失颜面，海瑟薇不得不屈服了。 这时正巧管家通知说布兰登上校来了，真让海瑟薇大喜过望，她立刻抛下了那面目可憎的舞鞋迎接上校去了。 上校上身穿着浆洗的挺括的藏蓝色双排扣大衣，铁灰色的马甲一直扣到最上面，上面银色的纽扣闪闪发亮，黑色的西裤将他的腿修饰的修长笔直。这身装扮不止让他看起来冷峻帅气，并且更年轻了好几岁。 海瑟薇与艾琳娜过来的时候他正将带来的红酒与点心交给女佣，看到女主人的到来他绅士的行了礼，然后又将手上的一大捧郁金香交给艾琳娜，并称赞她像郁金香一样的美丽迷人。 这样的恭维令艾琳娜高兴起来，虽然她的脸上还维持着矜持的笑容，但谁也不能错看她那闪亮的双眼。 海瑟薇像个腼腆的少女一样站在一旁，看着女主人与客人寒暄问好。这样的形象与上校初次在洛克菲尔德见到她相吻合，令他不由失笑。 三人坐定后艾琳娜热情的招呼着上校一起用下午茶，并感谢了他一路上对海瑟薇的照顾。 接下来三人默默的坐了一会，艾琳娜在心中腹诽着菲利普请了客人来他又临时有事，恰好这时管家来说舞会的乐队到了，请示要选定什么曲目，艾琳娜立刻失礼的留下客人去处理别的事务了，临走前还用满含歉意的眼神看着海瑟薇，在她看来与一个同她丈夫一样沉默的客人相处真是在痛苦也不过的事了。 这下除了站在门口的仆人就只剩下他们了，两人默默的对坐了一会，海瑟薇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感觉到自己的行为太不淑女她立刻用手捂住嘴，但是却无法抑制这股笑意，只能闷声抖动起来。 上校看的心情大好，脸上的表情越发和颜悦色起来，他等着海瑟薇笑够了低声问道：“这几天过的还好吗？” 海瑟薇在他这样深沉又温柔的的目光中不好意思的说：“嗯，我很好。我们不是前天才分开的嘛，哪里有几天那么久。你好吗？” 上校又笑着不说话了，过了好一会上校才说：“不好，我过的不大好。” 海瑟薇好像突然才明白过来，脸上爆红起来。“本月23日，将在这里举办一个舞会，你会来吗？” “我听说了，届时我会准时到的。这两天一定很忙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海瑟薇歪着头想了一会，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欢快的音乐声，想来是艾琳娜在挑选曲目。“还真的有一件事是需要你帮忙的，我的舞步还不太熟练，可是菲利普太忙了没有时间陪我练习。”说着海瑟薇希冀的看向上校。 上校从善如流的站起身，风度翩翩的弯下腰向海瑟薇伸出了手，海瑟薇灿然微笑起来将手递给上校。 接下来两人就在这金色的大厅中，旋转，交错，靠近，在这一触即分的舞步中，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让空气都仿佛灼热了起来。 所幸海瑟薇的舞步虽然不够熟练，动作还有些生硬，但是基本的动作还没有问题，起码不至于让上校的脚太难受。等到一曲终了，任上校再是想恭维一下自己的未婚妻，也只能说出身姿窈窕动人这样的话来了，最后还要加上确实需要多加练习。 海瑟薇恼羞成怒的在他的脚上狠狠的踩了一脚，这时音乐一转变成了抒情曲目，上校立刻拉着海瑟薇跳起了华尔兹。 虽然海瑟薇对华尔兹更加生疏，但且喜她有一个高明的舞伴，所以这次跳的竟要比刚才还顺利。 上校一手搂着海瑟薇的纤腰，一手握着她的手，上身挺的笔直，仿佛真的是在认真教海瑟薇跳舞。只是认真看的话就会发现两人离的稍微近了一些，无法否认上校确实是一位正直的绅士，但是面对自己的未婚妻时绅士也要化身为狼，他的铁臂揽着海瑟薇的腰将之搂在胸前，低着头在海瑟薇耳边指导着她的步伐，除了过于亲密了些，如论如何看这都是一副正经的画面。 好吧，只有海瑟薇一个人会觉得不正常，因为两人的上身贴靠在一起，所以跳起舞来难免要互相撞击摩擦，这已经使得海瑟薇面红耳赤浑身发热，上校还要经常在她的耳边喷着热气，他的每次呼吸都会引起海瑟薇的轻微颤抖，她轻轻咬着嘴唇忍受着这难耐的碰触。 上校固然是看不到海瑟薇脸上的表情的，但单单只是看见她发红的耳尖以及粉嫩的脖子已经大大取悦了他，他享受着一种甜蜜的折磨。 上校就这样渡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直到临近晚餐时分艾琳娜才又出现在两人的面前，这样扔下客人已经是极其失礼的行为，好在还有海瑟薇一直陪着上校，这一切都是因为男主人不在，她不方便招待男客，所以才会这样的，艾琳娜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她却没想过，将未婚的小姐与男士这样单独放在一起是否妥当。 布兰登上校固然是要感谢她给了自己与海瑟薇独处的机会，但心中不免觉得巴特勒夫人举止失当，行为欠妥，对海瑟薇生活在这位夫人的关照下感到有些忧心了。 在晚餐之前菲利普先生终于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他只换了身衣服就又下楼来去招待客人共进晚餐。 这个晚餐称不上吃的很愉快，餐点固然经过了精心准备很是可口，菲利普也很是客气的向布兰登上校表示了感谢，但那态度却远远称不上热情。若刚开始海瑟薇还能不公正的以为那是因为菲利普对安德鲁的朋友缺乏好感，但是随后菲利普旁敲侧击着两人的关系就使得她无法在自欺欺人的以为她哥哥是那样喜好迁怒的一个人了。 男主人的隐含怒意，以及客人的面无表情都使得剩下的三人食不下咽，最终这顿晚餐就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布兰登上校早就对菲利普的态度有所猜测，所以本没有打算马上就向他求娶海瑟薇，他担心那样做会激化矛盾，使得事情向相反的方向发展。但是接下来菲利普的话就让他打消了这种打算。 菲利普在布兰登上校的身前站定，很郑重的开口：“布兰登上校，我想我们有些事需要谈谈，单独。”虽然他的身高及不上布兰登上校，但上校仍然在其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 布兰登上校也严肃的回答：“好的。”说着两人就一前一后去了书房。 艾琳娜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很诧异的看向海瑟薇：“这两人这是怎么了？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不等海瑟薇开口，她又继续说着：“噢！在晚餐的时候我已经感到奇怪了，你哥哥的举动可太失礼了，要知道我还从没见过他这样无礼的对待别人。嗯……好吧，还有一个人是例外。但那怎会相同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瑟薇维持着沉默，她知道艾琳娜根本不是为了在她这里得到答案，她只是需要一个人说说话罢了。 但很不幸她正是知道答案的人，不过她现在可没有心思管艾琳娜是怎样想的了。她现在几乎焦急的心急如焚，她已经知道她哥哥的态度了，像布兰登上校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在他的选择范围之内的，尽管上校的条件没什么好挑剔的，但是也仅此而已了，那也绝谈不上优秀。恐怕单单只他与菲利普相同的年纪就会使菲利普大皱眉头了。 这样说起来他们两人竟然是同岁？海瑟薇之前还没有仔细考虑，这样一想忍不住对比起这两个人来，同样是三十四岁的年纪，菲利普的长相更符合英伦绅士的标准，他的面色苍白，继承自巴特勒家族的深棕色卷发与冰蓝色眼眸，消瘦的面颊，深邃的五官，以及冷肃中带着的贵族式傲慢，这无不使他成为一位英俊的英国绅士。 至于布兰登上校，他的皮肤微黑，他有着咖啡色的卷发以及深棕色的双眸，五官棱角分明，带着男性的阳刚与硬朗，年轻时不幸的经历使得他看起来严肃又忧郁，他的长相固然不是时下受欢迎的眉清目秀的绅士，但却充满了男性魅力，当然，他精壮的体魄也为他加分不少，但这一点恐怕只有海瑟薇有过深入了解。 以世人的眼光来看自然是菲利普更胜一筹，但是要海瑟薇说她恐怕更喜欢布兰登上校这样的阳刚男性，他总是能令人感到有安全感。 海瑟薇一边对比着一边焦急的等待着。 38、第三十七章 海瑟薇度日如年的等待了大概有半小时，期间艾琳娜还在不停的唠叨着什么，海瑟薇敷衍的附和着她。 书房的门一打开，海瑟薇就不由的挺直了背脊，专注的看向房门，所幸房间里的人反应都是如此，倒没使她的过度热心突显出来。 布兰登上校首先面沉如水的走了出来，他笔直的站在那里，仿佛一柄出鞘的宝剑，锐利且冷肃，他环视了一眼室内的众人，倒也并没有将视线特意停留在哪处，但海瑟薇知道他是在看她。 上校笔直的走到艾琳娜面前，欠了欠身，“感觉您今日的热情款待，我恐怕现在就要告辞了。若有可能，几日后我会再次前来拜访。” 艾琳娜为他的气势所迫，也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有些惶恐的说：“当然可以，您请便。” 接着上校转身大步走了出去，海瑟薇也赶紧扔下了一句“我去送送他。”提着裙摆小跑着跟了出去。 海瑟薇在门口处终于追上了上校，他刚刚穿好外套，海瑟薇急促的喘息着，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绿眸，眼中带着惊惶与担忧。 布兰登上校一边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服，一边与这双眼睛对视，仿佛在审视着什么又好像是想将之深深记在脑海中，他绷紧着下颚，开口的语气却还算温和，“你哥哥已经知道了，他对此事并不太赞同。”上校移开了视线，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不用担心，他早晚会同意的。” 沉默了一会，上校牵起海瑟薇的右手，轻轻的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吻，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他垂着头轻声的说着“若你无法坚持我也可以谅解”。然后毅然转过身大步离开了。 海瑟薇就这样抬着手看着上校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完全看不见她才将有些发酸的胳膊放了下来。 她怅然若失的倚在门边，望着已经变成墨色的天空，月色朦胧，星星都隐藏在了雾气后，十一月的伦敦潮湿冰凉，萧瑟的寒风带走了她最后一丝体温，她用左手紧紧盖住右手手背，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什么。 若之前她还可以抱着考验他的心思置身事外，那么今天被他用那样沉痛而哀伤的眼神望过，被他这样温柔又宽容的爱过，一种感同身受的苦痛席卷了她。 她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残忍，如此残忍的又一次撕裂了他的伤口。让他又一次困在了同过去一样的痛苦中，甚至过去他能说他们彼此相爱，只是不够坚定所以才分开。可是这一次，她却从未给过他承诺，不曾告诉过他她的感情，她有所保留的态度也一早被他所察觉。她从未为他付出过什么，一直被动的接受着他的感情与照顾，她知道她的态度一定深深的伤害了他。 这样想着她不由的痛恨起自己来，她伤害了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 海瑟薇回去的时候菲利普正站在她的房门口，嘴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一贯平静的脸上也带着难掩的怒气。 海瑟薇率先打开房门走了进去，菲利普紧跟其后顺便带上了门，两个人进门后就都怒视着对方，澄澈的绿色毫不退让的与冰蓝色对视着，兄妹俩一样精致出众的脸庞同样紧绷着，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分毫不差。 菲利普首先败下阵来，自然他是不会承认的，不过是因为他不愿意与妹妹计较罢了，他移开了视线，轻咳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被海瑟薇先发制人的抢白了。 “你与他说什么了？”海瑟薇微仰着头斜睇着菲利普，水绿色的眼眸因为怒气熠熠生辉，雪白的面庞因这样生动的表情而艳丽起来。 菲利普又怒气冲冲的转过头，仿佛也被这样的丽色恍了神，又很快的转了回去，“没说什么，不过是告诉他不要痴心妄想罢了！我是绝不会把妹妹嫁给他的！哼！” 海瑟薇盯着菲利普尖锐的下巴，从未觉得这个部分有如此讨厌过！尤其是她的哥哥微挑着眉峰，抬起下颚来，那神情有着说不出的傲慢与轻蔑，想到刚刚他就是用如此的姿态面对着布兰登上校，伤害着他的感情，她就觉得生气！前所未有的生菲利普的气！“哥哥，你怎么能这样！你简直太失礼了！他到底有哪里不好，让你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就凭因为他，从未跟他生过气的妹妹这样大声的质问他！“凭什么？凭他欺骗了一个无知少女的感情！凭他已经三十四岁的高龄却还要对我的妹妹下手！你问我他哪里不好？在我看来他哪里都不好，长相不够英俊，也不是贵族身份，他根本配不上你。安德鲁这个蠢货，竟然引狼入室，而且还全无所觉！”一向重视贵族风度的菲利普甚至忍不住在妹妹的面前大声咒骂起安德鲁，可见他现在有多生气。 “哥哥，你根本不知道，他还救过我啊，并且他在明知道我很难生育的情况下仍愿意娶我难道还不能说明他的诚意吗？”海瑟薇急切的辩解着。 “就算他救过你，我自会感谢他，根本不需要你嫁给他！哼，那也只能说明这个家伙不过是个被美色迷的失去理智的蠢货！”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总之他这样的条件我是绝不会同意你嫁给他的。” “哥哥，我知道你不是这样想的，艾琳娜当年嫁给你的时候既不是贵族，又没有多少嫁妆，以她这样的条件又何曾配的上你？伦敦城里不知有多少贵族少女想嫁给你，若你真的看重那些又怎么会娶她？” 菲利普没想到海瑟薇竟然会用他的婚事来反驳他，他终于平静了下来，冷静了一会，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是的，我是曾经不在意这些，我也年轻过，我与安德鲁有什么区别呢？一样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那你为何还要阻止呢，何况我并不是要马上结婚，我们可以相处一段时间在做决定的。” 菲利普平静的看着她，微微扯动嘴角，“正是因为我很清楚，才更要阻止你。”他停顿了一会儿，仿佛在考虑着什么，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才接着说道：“是的，我爱过她，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她眉清目秀，身形窈窕，一双乌亮的眼睛笑起来十分迷人，她的天性活泼，热忱，对于她喜欢的她总能全身心的投入，与任何人都能相处的很好，也总能得到别人的喜爱，这些都是我所欠缺的，她深深的吸引了我与安德鲁。” 海瑟薇在菲利普的对面坐了下来，她还是第一次听菲利普说起从前，她也不知道过去艾琳娜是这样迷人的一个姑娘。 “最后艾琳娜选择了我，刚结婚时我们还能勉强相处愉快，但是她喜欢热闹，热衷于参加舞会，而我的事务繁忙常常没有时间陪她，等到汉娜出生后这样的情况越发严重了，并且她的性格一如既往的天真烂漫，感情用事，这些都让我们越加无法沟通。我与艾琳娜固然是因爱情而结合的，但是也因爱情而无法相处下去，感情可以影响你一时，却不能影响你一世。也许当初艾琳娜选择安德鲁才是正确的，毕竟他俩性格相近，爱好相同，相信婚后能相处的很融洽。海瑟薇，我不否认因感情而结合有成功的例子，但却有更多的人追悔莫及，我既知这条路不是通往幸福的捷径又怎么能让你也陷进去呢？你还太年轻了，容易为感情所左右，父亲临死前将你交给我，我就必须为你的人生负责，我只希望你一生平安幸福快乐。” 海瑟薇挽着菲利普的手臂，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久久无语。 海瑟薇靠在哥哥温暖的肩膀上，心中为这样深沉的爱而动容，这世上有一个人愿意肩负你的人生，为你的幸福负责，这是何其幸运的事。 今夜，在200年前的大不列颠群岛上，有两位男士将他们深沉而浓厚的爱意展露在她的眼前，这样的感情弥足珍贵，她不愿意他们中的任何一位受到伤害，尤其不愿意那伤害来自于她自己。 也许刚刚她的态度已经伤害了她的哥哥，她像一个任性的倔强少女，质问着他是不是伤害了她的恋人。她既不能因顺从菲利普而伤害了上校的感情，也不想因上校而违背了菲利普的意愿，这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菲利普，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因爱情而结合的婚姻不一定会幸福，但我却认为若不是因感情而结合却注定不幸，那样算什么婚姻呢，不过是男女双方达成的一场协议，一个终生捆绑在一起的协议，两人勉强生活在一起又有什么乐趣呢？与其那样还不若单身，起码那样不用去尽妻子的义务。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我不希望等我年华老去的时候后悔年轻时没有为感情努力过。何况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他待我很好，我相信我再不会遇到比他更爱我的人了。哥哥，请相信我，我并不是那些没有脑子的傻姑娘，会为了爱情做一些傻事，但我却也不是没有勇气的，我愿意为此而努力争取。请你给他机会，不要带着偏见去看他，仔细看看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过了许久许久，久到海瑟薇以为她无法说服菲利普的时候，他才轻轻点了一下头，“我会仔细观察的，这段时间在家好好准备，不要往外跑了。”说着警告的看了海瑟薇一眼。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说完转身离开了。 这一夜海瑟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39、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艾琳娜便发现了兄妹俩的异常，尽管两人既不争吵也没有互不理睬，但平日里两人站在一起总有一种令艾琳娜艳羡的默契与莫名的契合，即便明知他俩是亲兄妹仍叫她嫉妒不已，那是她与菲利普一直都欠缺的。 早餐时两人间那尴尬的气氛就是小汉娜都有所察觉乖巧了起来，饭后菲利普又向艾琳娜与管家宣布海瑟薇来的路上有些身体不适，最近不许她出门，即便出门也一定要有人跟随。这下气氛更加古怪了，众人都或明或暗的打量着海瑟薇，她则若无其事的写着菜单。 菲利普一离开了房间，艾琳娜就穷追不舍的追问起这事的缘由，聪明的她很快的联想到昨日前来拜访的布兰登上校身上，毕竟昨日菲利普那失礼的举动仍叫她诧异，她很敏锐的问道：“难道是布兰登上校？他与你……？” 若海瑟薇看不见她那探究的眼神一定会愉快很多，但可惜的是她无法对之视而不见，且一早就与菲利普闹别扭实在让她不愿再应付艾琳娜的追问，“不，与他无关，我确实感到身体不太舒服，我想我需要回房休息一下。”说着她对艾琳娜歉意的笑了笑，回了房间。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难过极了，期间布兰登上校曾经登门拜访过一次，但海瑟薇却没能见到他的面，只因艾琳娜以准备宴会不方便接待客人为由很快的将他送了出去，甚至他带来的那捧蓝色的矢车菊都没能进到海瑟薇的房间。 海瑟薇忧郁的站在三楼窗口目送上校挺拔的身影慢慢走出巴特勒家花园，他痴痴的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失望的登上了马车。 海瑟薇被一种焦躁的情绪所掌控了，这样的感觉在上校来过之后更明显。她即不能见他，也无法给他送上一封短信，告诉他她的情形，她从未觉得待在家里是这么令人难受的一件事，甚至能忙碌一下舞会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成为了一种消遣，她简直想要24小时不停的处理那些事务。 艾琳娜也乐得这些事有人帮忙，她已经越发肯定海瑟薇与布兰登上校之间有什么事发生，只因布兰登上校来时无意间的一句话她便能确定，当时两人正坐着会客室里默默无语，艾琳娜固然是想找些什么话题聊上一聊，但不巧那位客人好像全无那样的心情，尽管他安坐在椅子上，但他那副随时准备起身的样子她可绝不会错看，直到看出她有送客的意思，这位先生才询问起海瑟薇的近况，她立刻警觉这才是菲利普交代她舞会前不招待客人的原因。 她果断的亲自将上校送了出去，回来后仔细思量了一番便明白了菲利普的想法，他一贯疼宠海瑟薇，怎么会肯将她嫁给一个与自己同龄的人呢？虽然嘴上不说但她早觉得嫉妒，海瑟薇的嫁妆足有五万英镑，这其中有三万英镑是老巴特勒先生早就备好的，但是剩下的却是菲利普这些年来陆续添置的，更不要说还有两个年产3000磅的庄子，可以说即便海瑟薇嫁给了一个穷光蛋也仍能过上体面的生活。菲利普对自己的女儿都没有这样尽心尽力呢，这让她如何不嫉妒呢？ 她觉得布兰登上校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他固然是年纪大了一些但起码还是个体面的绅士不是吗？要知道以海瑟薇的身体有一位先生愿意娶她就算是万幸了，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她这样想着就不就此事发表评论了。 事情在距离圣诞节还有5天的时候出现了转机，起因是艾琳娜抱怨着她的披肩与新做的礼服不太搭，事实上海瑟薇觉得是因她这段时间与她一起关在家中感到憋闷了，海瑟薇立刻说她也缺少几件新款的首饰。结果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去圣詹姆斯街上的服装店看看。 两人各自回房间换了衣服，海瑟薇还带上了托米娜夫人与女仆艾比，这样识趣的举动让艾琳娜十分满意。 圣詹姆斯街是伦敦著名的绅士区之一，治安良好，街边林立着各种的服饰、首饰、茶馆、饭店。其中有几家是艾琳娜经常光顾的，店主见到巴特勒夫人立刻热情的迎了上来，可惜临近圣诞店里的人实在太多，艾琳娜在这样人挤人的地方可没有心情与之寒暄，两个星期没有光顾店里又上了许多新的花样，且店里相熟的夫人实在不在少数，几个人凑在一起点评着这款丝巾，那条腰带的聊的不亦乐乎。 海瑟薇事前已经交到了艾比不用跟进来，所以只带了托米娜夫人，她磨磨蹭蹭的挑选了一款贝壳制浮雕项坠，镶嵌着天然珍珠与钻石，一条造型华丽的钻石胸针，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还有一只巴掌大小的玛瑙制珐琅首饰盒。她也无心仔细挑选，随手拿了几样就去一旁告诉艾琳娜她已经挑好了，在这里再多呆一秒钟她恐怕都无法呼吸，她先去旁边的一家茶馆等她。 艾琳娜向旁边的几位夫人示意之后走到一旁仔细看了一下海瑟薇，她看起来确实不大好，一副脸色苍白，呼吸困难的样子，艾琳娜低声抱怨了几句，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女人就非得在圣诞节前出来采购么，之后就让海瑟薇先去找个休息，她挑选完东西就去找她。 海瑟薇立刻如蒙大赦的离开了这间店铺，带着托米娜夫人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叫艾妮莎的茶馆，所幸时间还早，店里的客人不多，她挑了一个靠窗的角落坐下，周围用一些绿色的挡板隔了起来，看起来还算隐蔽。 托米娜夫人有些担忧的看着海瑟薇，刚才店里的拥挤确实让她有些难受，她安慰了托米娜夫人两句，点了奶茶跟红茶，还有几样小点心。她勉强平息下焦躁的情绪，两只眼睛还是忍不住盯着门口看。 茶点上来的时候她等的人终于出现在了门口，布兰登上校行色匆匆，衣衫勉强称得上整齐，他进了茶馆后左右看了两下就径直向海瑟薇这边走了过来。 托米娜夫人很体贴的去了另一张桌子坐下，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布兰登上校落座后先将外套脱了下来，能看出他里面穿着的衬衫都被汗水打湿了一大片，他笑着接过了海瑟薇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解释了两句，“我接到艾比带来的信就急着过来了，索性距离不太远，我又等不及门房套马车只好跑过来，等下车夫会送艾比过来的。” 海瑟薇微笑着替上校倒了一杯浓郁的红茶，又在里面放了些柠檬，她知道这是上校的饮茶习惯。她在自己的茶杯里先注入牛奶，然后倒入红茶，最后用镊子夹了2块糖进去慢慢搅拌着。 布兰登上校望着面前的海瑟薇端庄优雅的为两人布茶，执壶的手莹白如玉，手指纤细修长，恰与青花瓷的茶壶相映成趣，她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浓密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变成金色般半遮着水眸，唇边带着甜美的笑容，看起来宛如画师笔下的仕女图般恬静美好。 上校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平静了一下心绪，“上一次我登门拜访，却没有见到你的面，你哥哥……事情是否已经变得极其糟糕？” “我想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糟，他只是不许我出门，也不许我传递信件而已，倒并没有禁止我做其他的事。” 上校又啜了一口茶，觉得事情并不如她说的那么美好，在他看来这已经是糟糕至极，曾经，他的表妹便是遭受了这样的待遇，失去自由，不许交际和娱乐，他担心的看着海瑟薇，忧心她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那么今日你是偷跑出来的？” “不，不算偷跑。我是与艾琳娜一起出来的，到圣詹姆斯街上的一家商店挑选一些舞会上要用的首饰什么的。但是那里人太多了，拥挤的我喘不上气来，所以就出来喝杯茶，休息一下，托米娜夫人和艾比都与我在一起。”说着她向托米娜夫人示意了一下，这位夫人一直在关注着这边。她又转过头来看着上校继续说道：“当然了，若是不巧在茶馆碰上了什么熟人，邀请对方坐下来喝杯茶那也是很自然的事吧。” 上校低笑了一下，感觉心里轻松了一些，为海瑟薇的聪明与乐观感到骄傲，但他很快的收敛了笑意，“那么你急着见我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海瑟薇低下头思考着什么，上校的心又提了起来，担心她要说些什么他不想听到的消息。 “事实上，你来拜访的那天晚上，我与菲利普谈了谈。”海瑟薇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跟他吵了起来？”上校皱起了眉头，他并不希望她为了他与菲利普起冲突。 “是的。”海瑟薇点点头，“开始不太顺利，但是后来，他同意会观察一下再做打算。”她低头抿了口奶茶，那圆润醇厚的口感令她很满意，她的表情放松了下来，“所以你不用太担心，菲利普一向说到做到，我相信他能公正的做出决定。” “但愿如此。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许你出门呢？” 海瑟薇的表情变得奇妙起来，她眨了眨眼睛，“我想，嗯……也许，是因为跟我生气吧？没关系，我相信等到过了舞会就好了，他不会把我关太长时间的。” 上校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看起来是因为惹恼了菲利普而被禁足了。 海瑟薇抬头看了看店里的时钟，觉得艾琳娜可能已经快挑完东西了，“那么，舞会那天你会来的对吧？” 上校喝完了最后一口茶，很肯定的回复到：“当然，我一定会到场。那么，我想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两人又含情脉脉的对视了好一会，布兰登上校才不得不起身离开了，毕竟在这个时候让菲利普知道两人私下见面恐怕会使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艾比刚刚就已经乘着布兰登家族的马车赶了过来，海瑟薇目送着上校乘车离开，觉得心中好像一块大石坠地，焦躁的情绪都远离了她。 过了不一会艾琳娜也赶了进来，两人又在茶馆里享用了一顿悠闲的下午茶才乘车回了梅菲尔区。 40、第三十九章 11月23日这一天巴特勒府邸彻底换了一个模样，因为建宅时间短而还没有形成规模的花园在这一天也多了些用玫瑰与蔷薇装点成的花墙，这是前一天就命人从伦敦城外的花农处购得的，可花了菲利普一大笔钱。作为舞厅的大厅处也装点一新，换了崭新的地毯，窗帘与灯具等，要不是时间太短，艾琳娜甚至想把墙壁换一个颜色，现在只能加些缎带与小装饰物了。 自然作为主角的海瑟薇更是装点的重点对象，尽管舞会要到晚上7点才开始，一直到第二天的凌晨3点，但是海瑟薇还是早早就在托米娜夫人的监督下起床了，她先是要沐浴净身，然后绞面，之后就要开始上妆，趁着海瑟薇上妆的时候托米娜夫人已经准备好了卷发用的铁棒。 海瑟薇像个木偶人一样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人来来回回的摆布自己，觉得自己仿佛一个新嫁娘，而不是一个只是要参加一场舞会的少女。在艾比往她的脸上扑粉的时候艾琳娜与托米娜夫人交换了意见，“哦！我看那个东西还是不要用了，海瑟薇的皮肤已经够白的了，那还不如她本来的肤色呢，我想在脸颊上抹点脂粉就够了。”说着她已经动起手来，托米娜夫人看了看表示了赞同。 接着艾琳娜又亲自动手为海瑟薇烫了头发，这让海瑟薇稍微感到放心了一些，由艾比那个毛躁的家伙下手她总要担心她会把铁棒放到她的脸上来。直到午餐三个人才把海瑟薇收拾好。当然了，午餐海瑟薇也不能吃的太多，只能吃了少少的一点牛肉以填饱肚子。 到了下午，海瑟薇换上了那条纯白色的高腰丝绸的晚礼服，胸口开的不算很低，但是仍能看见白皙雪嫩的乳肉，大裙摆上用银线绣着了大片蜿蜒盘曲的藤蔓图案，相信到了晚会上在烛光的照耀下一定闪闪动人。脖子上戴着海瑟薇母亲传下来的的一套祖母绿的宝石项链，中间的那刻绿宝石足有鸽蛋大小，旁边还镶着上百颗的小碎钻，配套的还有耳环与一只绿宝石镶嵌的黄金手镯。单单是这套绿宝石的首饰已经价值连城，相信到了晚上一定能夺人耳目。 等到了晚上六点巴特勒宅邸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只等客人的到来。海瑟薇有些紧张的坐在房间里，她紧张的自然不是等下的舞会是否能顺利进行，而是担心布兰登上校是不是能进来的问题。尽管菲利普已经答应过她，她也一贯相信他的人品，但她总也会担心中间又出了什么问题。 过了一会，艾琳娜亲热的挽着一位妇人的胳膊走了进来，她知道这就是今晚将引领她进入伦敦社交界的菲尔顿伯爵夫人。她是海瑟薇母亲生前的挚友，与老巴特勒爵士也相熟，在巴特勒夫人死后才少了联系。 这位夫人因出众的人品与良好的修养在伦敦社交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只是因她的三个女儿陆续出嫁才渐渐淡出了这个圈子。今晚，菲利普邀请了菲尔顿伯爵夫妇前来做海瑟薇的引领人，等下将由菲尔顿伯爵与海瑟薇跳开场舞，然后由菲尔顿夫人将之介绍给众多的夫人小姐们。 据说，年轻时菲尔顿伯爵还是海瑟薇母亲的忠实追求者，只是最后被老巴特勒爵士摘走了桂冠。 菲尔顿伯爵夫人年近六旬，但是面色红润皮肤白皙，仍能隐约看出年轻时的风采。她先是仔细打量了海瑟薇一会儿，很是怀念的称她与巴特勒夫人长的非常像，只是比巴特勒夫人还要精致腼腆，一定能成为今年伦敦城最迷人的一朵娇花。海瑟薇羞赧的说若她能像三位菲尔顿小姐嫁个逞心如意的先生才是最重要的，这句话正骚中了菲尔顿伯爵夫人的痒处，她最自豪的就是三位女儿都嫁了个出色的丈夫。 直到菲利普派人来通知舞会马上开始了菲尔顿伯爵夫人才惊觉已经聊了这么久，不由得暗赞海瑟薇实在是个聪敏识趣的姑娘。只是又惋惜菲利普一早跟她说起过的那桩缺陷，若非那样这样的姑娘又何苦愁嫁呢。 菲利普领着海瑟薇出场时，她匆匆巡视了一圈没有找到布兰登上校的身影，只能寄希望与是她没有看到他了。在众人的惊艳与赞叹中，菲尔顿伯爵牵起了海瑟薇的手，开始了开场舞。 菲利普一早说起过这位伯爵为人很是严厉刻板，可是个令许多人都惧怕的人物。但海瑟薇面对这位伯爵的时候却觉得他顶多称得上严肃，这位先生脸上留着整齐且极富威严的胡须，眼神锐利但看向海瑟薇时却很温暖，他的身材高大，交际舞跳的极好，起码海瑟薇完全没有找到踩他脚的机会。虽然话不多，但却看得出非常喜欢海瑟薇，等到一曲结束这位伯爵大人才不无遗憾的说着：“若是布伦特没有结婚的话一定要让他娶你。” 直到海瑟薇与菲利普跳第二支舞的时候才回过神来，她一边在人群中旋转，趁着与菲利普交错的机会说道：“伯爵大人年轻时恐怕真的是母亲的忠实爱慕者！” 惹得菲利普狠狠白了她一眼，又瞪了一眼身旁把眼珠子都要黏在海瑟薇身上的绅士，“这件事根本不是你这样的小姐该讨论的！专心点，若你今晚再多踩几个像我这样的先生，恐怕明天巴特勒家的小姐不善跳舞的名声就要传遍整个伦敦城。” 海瑟薇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直惹得身旁的先生目光更加火热才收敛了心神。只是一曲结束的时候她隐约听到菲利普小声嘀咕着，“怪不得答应的这样痛快……” 这场舞会参加的人实在不少，海瑟薇觉得起码有上百人，她简直要怀疑伦敦城里的先生全来了这里。因为在菲利普之后她又连着跳了7、8支舞，可是只要她一回到位置总还有新的先生来邀请她，简直让她不厌其烦，但是她又不能失礼的拒绝他们，毕竟她可是这场舞会的主角。现在她已经能确定布兰登上校并没有来，她几乎将场内转了个遍也没找到他。 直到快九点，她的脚几乎都要肿了起来她才找到一个能让她休息下的地方，就在大厅东侧的阳台，与舞厅隔着一层厚厚的窗帘，只能隐约听见里面传来欢快的音乐声。事实上那地方更像是男女幽会的好去处，为此她确实惹恼了几对在此私会的情侣。 虽然阳台上有些冷，而她只穿着单薄的丝绸裙子，甚至连披肩都没有一条，但她仍然不愿意回去，因为她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有先生过来邀舞，或者就是被拉进一群夫人小姐们中间接受她们的关爱。 海瑟薇轻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摇晃着手中的酒杯，今晚的夜色很美，皎洁的月光冷清却不孤寂，漫天的星子闪烁着点点的星芒，下面花园里传来阵阵幽香，这样浪漫的场景实在太适合用来谈情说爱，可惜那个答应了她的人却不在。 这时身后的窗帘被人掀起，海瑟薇也懒得去理睬对方，反正都一样是想偷闲的人。可是慢慢的踉跄的脚步声就停在她身边，连吹拂而过的冷风都无法吹散的浓重酒气传了过来，海瑟薇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对方又逼近了几步，将她困在了他与栏杆间，她立刻转过身去握着酒杯的手就放在胸前，随时准备把酒泼在对方脸上。这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衣着打扮都看的出身价不菲，头发早就被抓的凌乱，领巾也不知去向，他有些歪斜的站在她面前，手里的酒杯倒还端的稳。 “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来、来一起喝一杯吧！”他一张嘴一股浓浓的酒精味就扑鼻而来，海瑟薇情不自禁的把上身往后仰着扭过脸去，她真没想到舞会开始刚刚两小时，就有人已经喝的烂醉。 “我没那个兴趣，请你立刻离开。”这时海瑟薇还想着息事宁人，只要对方立刻离开她就不再追究对方的失礼了。 但是很显然她错估了酒鬼的行为模式，尤其是她这样美丽的小姐独自一人在此，他一把抓住海瑟薇举着杯子的手，将脸凑了过来，嘿嘿的笑了起来“小姐，不要、不要这么冷淡嘛！像你这样的美人儿独身在此为的不就是这个吗？我身上可有不少英镑呢，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海瑟薇觉得她的手像被一只铁钳夹住一样，等下肯定要红了，她现在后悔极了，为什么要独自躲到这来呢，不然也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对方是把她当做交际花了吗？她身上的装扮哪一点让他有那样的错觉了啊，光是她脖子上的首饰就不是一般小姐戴得起的。 尽管现在的情形看起来已经非常紧急了，但她还有心情在那里东想西想的不愿意呼救，毕竟若她现在嚷起来把客人都招了过来，那将会十分的丢脸，巴特勒家的小姐在自家阳台上被客人非礼，明天这样的丑闻将传遍整个社交界，巴特勒家也会因她不妥当的行为而蒙羞。 就在她考虑着是要踩他的脚踢他的□□，还是用她手腕上那重达1磅多的手镯狠击对方的鼻梁骨，或许是要来个三连击？ 两人都如此的专注，尽管专注的方向各不相同，以至于他们都没有察觉又一位绅士的到来。 41、第四十章 这位先生的脚步略顿了顿，仍坚定的走了过来，他站定在两人两步远的地方，虽然月光清亮，却也无法看清两人的面部长相，这微妙的姿势让他迟疑了一下，虽然很想转身离去，但骨子里的谨慎仍让他开口问道：“小姐，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这样低沉中带着丝丝沙哑的声音海瑟薇再熟悉不过，多少次在她的耳畔回响喃喃的说着情话，她惊疑的叫了出来：“布兰登上校？” 布兰登上校立刻确定了这就是他要找的小姐，他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人的动作，一位先生抓着海瑟薇的手腕，伸着脖子正要一亲芳泽，他立时就愤怒起来，咬着牙拧着眉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一个跨步就来到了那位先生的身后，左手一把抓住他的后颈，提着他向后扯，然后右手狠击在他的肋间。 海瑟薇先是听到一声闷响，紧接着面前的酒鬼就哀嚎着松开了她的手，她瞪大眼睛看着他痛苦的跪倒在地上抱着腰□□，手上的酒杯都翻倒在一旁。 这时上校伸出手将她抓到一旁，对这个粗神经的小姐很是没办法。“你站到一旁去。”看见海瑟薇还是瞪大眼睛盯着他看，他又无奈的帮她转了个身，“这可不是小姐应该看的，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海瑟薇两世都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好奇的伸长了耳朵，她听见那位先生躺在地上大声的质问着布兰登上校，接着就是咒骂，但是一阵令人牙齿发酸的响声之后就悄无声气了。她眨了眨眼睛，慢慢的转过头向后看去，布兰登上校已经挟着男人掀开窗帘走了出去。 海瑟薇蹑手蹑脚的走到窗帘边，还没来得及掀起来窗帘已经从里面被掀起来。 布兰登上校一言不发的瞪着面前的小姐，直把海瑟薇看的心里发虚，她向后退了一步，上校前进一步仍然盯着她。 好吧！海瑟薇从善如流的继续后退，她退一步上校前进一步，直到又退到栏杆边，海瑟薇心虚的靠在栏杆上，上校两手将她困在身前，俯下头继续盯着她看。这情形与刚才完全相同，不同的只是换了一个男人罢了。当然，若要海瑟薇选的话被这一个非礼她倒是心甘情愿。 也许是觉得看够了，上校隐含怒气的说：“我以为一个聪明的小姐应该知道离醉汉远点！” 海瑟薇乖觉的点着头，“是的，聪明的小姐确实知道这样的道理。但是遗憾的是醉汉恐怕不会那么让人如意。” 上校从上次落水便知道这位小姐缺乏足够的恐惧，听到她的辩解更生气起来，怒喊着：“你看到他的时候就应该立刻离开！该死的！你到底为什么一个人出来？” 说到这海瑟薇也不高兴了，“自然是因为某位明明说了会出现的先生却没有出现！” 布兰登上校顿时语塞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好像稍微冷静了一些不再那么生气了，“刚才你不大声呼救在想什么？若不是我出现……” 说到这海瑟薇不好意思起来，“嗯……我只是在考虑……自救。” 布兰登上校的眼睛又瞪了起来，“自救？”可能是不确实自己听到的是否正确，他又重复了一遍。“自救！” 海瑟薇皱着眉闪躲了一下，两人离的这么近，上校震的她耳膜发疼，她又不怕死的肯定的说了一遍，“对，我在考虑自救。” 上校不可置信的退后了两步，好像想看清这位小姐，接着他又徒劳的在原地转了两圈，烦躁的用手拨了拨整齐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用手抓住海瑟薇的双肩，“你居然在考虑打倒他？一个超过160磅的壮汉？我的天！你的小脑袋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我看你应该补充足够剂量的恐惧感！你……真是个让人头疼的小姐。”说着他头疼的按着额角，一脸无力的看着海瑟薇。 海瑟薇嘟着嘴，一脸无辜的看着上校。“那么你呢？你迟到了这么久，一来就忙着到处英雄救美吗？”说着海瑟薇又不高兴起来，她可听出他刚才并没有看清两人。 布兰登上校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海瑟薇，但很快他又愉悦起来，他调侃的说道：“我现在是闻到嫉妒的味道了吗？” 海瑟薇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上校轻笑着说：“我确实来的有些迟，但一来就听到先生们都在称赞巴特勒小姐年轻貌美，舞姿迷人，小姐们则羡慕着她足有五万英镑的嫁妆，我既担心她受到某些先生的热烈追捧，又担心她遭到小姐们的排挤，我四处搜寻可是却没有在舞厅找到她的身影，我问了大厅门口处的仆人，并没有看见她出去，所以我断定她还在这里。之后我又怀疑她躲到了阳台上，恰好在阳台上又看见一位先生与小姐纠缠在一起，抱着万一的想法才上前询问，不想正是我要找的人。对于我这样抱着某些目的的英雄救美，你是否还满意呢？” 海瑟薇立刻绷不住的笑了起来，对他这样的解释很有些满意，但是她不想轻易放过上校，“嗯，勉强称得上满意吧！但是你还没有解释为什么会迟到。” 上校摸了摸嘴角，皱了下眉头，“关于这件事，事实上，安德鲁今天到了伦敦城。” 海瑟薇搞不懂这两者有什么联系，歪着脑袋等着上校继续解释。 “好吧，我正要出门的时候，他到圣詹姆斯街来找我，他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我们的事情。”上校说到这顿了顿，“他一到就把我堵在了门口，情绪十分激动，为了安抚他花了我不少时间。” 海瑟薇虽然觉得上校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但她的心思又很快转到了别的事情上，她对自己两位兄长给上校找的麻烦感到十分抱歉，这位先生只因为追求她就遭了大难，接连受到两人的刁难。 她歉然的牵起上校的手，今晚他又救了自己一次，好像每次自己出事他就会出现，如一个骑士般守护着她，她摩挲着他温暖干燥的手掌，在如练的月光下眸光似水潋滟妩媚的望着布兰登上校。 在这样的夜晚，被心爱的姑娘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布兰登上校觉得自己醉倒了，心甘情愿的沉溺在她的眼波中，他被盅惑着轻吻着海瑟薇的额头，眼脸，鼻尖，海瑟薇颤抖着微微抬起下颚，上校被她这心急的动作逗的轻笑起来，那低沉愉悦的笑声回荡在海瑟薇的耳边，引得她从背脊直到后脑窜起一阵颤栗。 上校的吻缓缓印在海瑟薇的唇上，在这迷人的月光中，在鲜花的馨香中，他们拥吻在一起，这个吻充满了怜惜与宠爱，两人都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渐渐的上校不再满足于这样清浅的接触，他慢慢加重了嘴上的力道，厮磨吮吸着海瑟薇的唇，诱使着她为他轻启朱唇，他的舌头立刻溜了进去，翻搅着迫着她与他嬉戏，吮着她的舌尖，品尝着她的滋味，如一只蜜蜂辛勤的采集着花蜜。 上校喘着粗气停止了这个吻，他闭着眼皱着眉忍耐着，他想他不该在继续下去，他甚至不该吻她，她唇上的口脂一定被他吃掉了不少，他应该在舞厅里拥着她共舞，应该向其他先生宣布着他的主权，应该在菲利普面前好好表现，独独不该与她单独在这，他的脑子里涌现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可是当他睁开眼，当他看到他可爱迷人的姑娘，只能又情不自禁沉醉了，都怪月色太美而她笑的太温柔，才会在刹那间让他又失了理智。 舞厅中又响起那日下午两人共舞的曲目，海瑟薇挺直了背脊嘴角扬起贵族小姐矜持优雅的笑容，抬起胳膊将手伸向上校，上校从善如流的弯腰行了礼，上前握住她的手。 海瑟薇率性的甩掉脚上的舞鞋，被冰凉的空气刺激的瑟缩了一下，冲上校调皮的笑了笑，很不客气的赤着脚踩到了上校的皮鞋上，两只手搂上上校的脖子，“惩罚你，带着我一起跳舞。” 布兰登上校只好把两手环在海瑟薇的腰上，半提着她紧紧搂在胸口，随着音乐笨拙的移动起来。 皎洁的月光下，伴着玫瑰花的淡淡花香，高大男子紧拥着纤细少女踏着月光翩翩起舞，少女的裙摆在空中翻转，欢快的音乐声隐约从室内传出，又慢慢被吹散在迷人夜色中，两人头抵着头，身体紧紧贴靠在一起，在十一月寒冷的伦敦城中，用体温温暖着彼此，慰藉着两个寂寞的灵魂，两人的影子渐渐重叠在一起。 42、第四十一章 两人回到大厅的时候舞会刚刚进行到一半，那些精力充沛的先生小姐们仍不知疲倦的跳着舞，当然，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体力不济的夫人小姐们正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享用餐点以及酒水。自然，闲聊也是堵住她们嘴的一个好办法。 海瑟薇回到艾琳娜身边的时候一群夫人正在劝谏着身旁的姑娘们，一位年轻的惠特利夫人挑着眉头，轻摇着手中的羽毛扇，示意姑娘们看舞池里：“噢！小姐们，看看那位威尔先生，模样多么俊俏，舞姿可真是迷人，他虽然是家中的小儿子，但听说将继承他母亲的两个庄园，可是个非常好的选择，要知道找一个赏心悦目的绅士结婚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啊！”她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了一下。 众位夫人都知道惠特利夫人才刚刚二十出头，却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鳏夫，她一贯热衷于在公众场合发表这些不得体的言论，且以此为乐。另一位夫人忍不住辩驳道：“是的，这位威尔先生确实长相不错，但他今晚可邀请了不下二十位小姐跳舞，实在让人难以确定他到底看中了那位小姐。” 惠特利夫人听到有人接口更高兴了，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这不正说明他体力过人，且懂的欣赏不同魅力的小姐嘛！” 有好几位夫人听见这样的话都不禁咳嗽起来，为这位夫人的大胆言论皱起了眉头。艾琳娜也为邀请了这位惠特利夫人暗暗后悔，唯恐她喝多了说出更惊人的言论，“惠特利夫人，今晚你恐怕喝了太多的酒，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需不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惠特利夫人眨着一双桃花眼，“巴特勒夫人，多谢关心，不过我可还没喝多啊！”她眼波一转，又看向了坐在艾琳娜身边看热闹的海瑟薇，“巴特勒小姐，像你这样年轻、漂亮又嫁妆丰厚的小姐自是不必找一个年老体虚的绅士结婚的，那些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们才是你的选择吧？” 海瑟薇看到这位夫人眼睛转过来已觉得不妙，等到她真的把炮火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只能在心里苦笑了。对于这样喜欢用自己做筏子然后拖人下水的夫人真是招惹不得，你既不能对她恶语相向，因为她已经不把脸面放在心上，最后丢脸的只能是自己，也不能对她的话不理不睬，那只能把话柄递给她。“在座像我一样年轻漂亮且嫁妆丰厚的姑娘数不胜数。”说着海瑟薇向旁边的几位小姐示意，“且我觉得将那些年纪稍大的先生们称之为体虚也并不公正，巴特勒先生听到这话该有多伤心啊！在我看来年纪的大小不应作为选择未来伴侣的标准，一位正直、睿智、且富有爱心的绅士才更值得人尊敬，而这样的品行恰好是年轻绅士们很难拥有的。” 惠特利夫人一贯嫉妒那些年轻漂亮且未婚的小姐，恨不得对方落得跟她一个下场，这样敢于当面驳斥她的小姐已经很久不见了，这让她越发兴奋起来，“这样看来巴特勒小姐是赞同同年长的先生结婚的，这在年轻小姐中可真是少见啊！噢！巴特勒小姐，请问你今年多大了？” 海瑟薇搞不懂她这样问的用意，“我十九岁。” 惠特利夫人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艾琳娜，拖长了语调哦了一声，“原来你已经十九岁了，怪不得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来。据我所知巴特勒家只有你一位小姐，可是居然这么晚才进行社交，这真是令人费解啊！” 海瑟薇察觉出了惠特利夫人的险恶用心，她这样说是在暗示菲利普或者艾琳娜一直不肯让她进行社交，甚至阻挠了她的婚姻，海瑟薇简直要为她的反应迅速以及敏捷思维叫好。她看到一旁的艾琳娜急的几乎要开口争辩起来，连忙示意她稍安勿躁，“这只能怪菲利普太溺爱我，总把我当做孩子看待。我母亲去世后几乎就是菲利普在照顾我了，我年幼的时候身体不大好，父亲几乎要以为养不活我了，所幸长大后身体好了起来，可是菲利普还是同以前一样小心的管着我，这真是太让人受不了了！”海瑟薇无奈的向艾琳娜抱怨着。 在场的夫人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纷纷开口称赞菲利普真是一个好哥哥，然后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惠特利夫人又拿过一杯美酒啜饮着，也没有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讨论下去，她微笑着，既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又何必在继续讨人嫌下去呢。 海瑟薇为此倒是要感谢起惠特利夫人来，因为她使得在场的夫人们对她兴趣大减，她正对此求之不得。她早疲于应付对她的喜好、性情旁敲侧击打探着的夫人们，这下终于可以清净了。 海瑟薇知道她自承身体不好会使众家夫人对她转为观望态度，但她却必须这么做，这样做不仅是为了摆脱刚才的局面也是为未来那桩消息的爆发做准备。 布兰登上校回到大厅之后就径直去找菲利普，他自知刚才教训酒鬼的事瞒不过那位先生，但他也不担心他会就此事有什么意见，若让他知道此事的原因恐怕也会如此做。 菲利普确实对上校教训醉鬼的事没什么意见，但他却对两人单独在阳台待了半小时非常不满。 上校到来的时候菲利普正与菲尔顿伯爵和一众男士们热烈的讨论着第五次反法联盟的成立，菲尔顿伯爵慷慨激昂的表示着对联盟胜利的信心，英国应该出兵增援奥地利，他将等着看拿破仑波拿马这个穷兵黩武的帝国皇帝什么时候会自食恶果。 可惜菲尔顿伯爵的言论并没有得到众位先生的认可，和者寥寥。菲尔顿伯爵鹰一样尖锐的眼神扫视过众人，对这些伦敦的先生们大失所望。他们已经被奢侈安逸的生活腐蚀，若要他们谈谈哪家沙龙的节目更吸引人，哪家店铺里能买到纯正的东方瓷器，哪家店里的点心与下午茶更加可口他们一定能让你满意。至于拿破仑？只要他不打到伦敦城来，那也不过是个谈资罢了。 菲利普见到布兰登上校站到了人群中不怀好意的向他打着招呼，“布兰登上校，相信你对这次的战争一定有自己的见解，你是否赞同菲尔顿伯爵的意见呢？”事实上现在伦敦城里对反法联盟持悲观情绪的大有人在，前四次的失利使得人们普遍认为法军不可战胜。 布兰登上校倒不介意在众人面前表明他的态度，但是这样被菲利普架起来烤就不那么愉快了，“我想我很难赞同菲尔顿伯爵的意见，但反法联盟终将取得胜利。” 菲尔顿伯爵并不因上校的不同意见而生气，但这样干巴巴的话语也不会使伯爵满意，他皱着眉看向上校，周围的先生们也意味不明的笑着。上校只好接着说道：“若这次的反法联盟只有奥地利一方参战我想很难战胜拿破仑的军队，要知道法国还有莱茵同盟、德意志公国作为盟友，即便英国参战也很难说会取得胜利。但是拿破仑一次次的发动战争已经使得法国国内不堪重负，据我所知法国平民生活困苦，物资匮乏，恐怕已经很难再支持他的军队，所以反法联盟终将胜利。” 这样的话才勾起了菲尔顿伯爵的兴趣，他继续追问着，希望布兰登上校更加详细的讲解一下现在的局势。上校对于英法战争早有研究，甚至也亲身参与过其中，自然不惧伯爵的问话。 等到上校的解说告一段落自然赢得了伯爵的赏识，他大声的称赞着布兰登上校，称他的退役是英国军界的损失，若他的女儿没有出嫁一定要把女儿嫁给他，把布兰登上校说得哭笑不得。 菲利普想使布兰登上校出个小丑的打算落了空，反而令其大出风头，伯爵想将女儿嫁给上校使得菲利普更加不快，“我以为上校对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极为精通，不想对战争更为了解。” 上校摸了摸鼻子，“我对十四行诗只能说读过，还远谈不上精通。” 菲利普还想说些什么，但那些话实在不适合让外人听到，只好恨恨地放过这个话题，但是只要一想到放过他就会去骚扰海瑟薇又开始不遗余力的扯出其他的话题。 等到布兰登上校摆脱菲利普的纠缠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感叹着这兄妹俩如出一辙的令人头疼。相比之下安德鲁就好对付多了，上校摸着嘴角这样想着。 上校来的时候海瑟薇正在忍受着一位牛皮糖一样的格雷先生的纠缠，自从听到她说想要休息一下这位格雷先生就自动自发的坐到了她的旁边，讲述起他拥有的那片美丽的土地以及他家传的那颗硕大的绿宝石有多衬海瑟薇的眼睛。 看到上校的到来海瑟薇喜出望外，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提着裙摆与上校走进了舞池，彻底将那位格雷先生抛在了脑后。 海瑟薇站在上校的面前随着音乐摆动着身体，但她注意到上校的嘴角时忍不住惊呼了一下，“上校！你的嘴角怎么破了！是因为刚才那位先生？……”她瞪大了眼睛，舞步都错了两拍。 上校尴尬的转过头去，良久没有回答。 海瑟薇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在阳台时光线太暗，她没有注意到上校出现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受了伤，但想来那位喝醉的先生恐怕无法伤到上校，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哦！我知道了！是安德鲁！是他干的！对吧？” 不提海瑟薇在这边追问着上校。两人的共舞也吸引了许多人的注视，不说海瑟薇出色的容貌，只看两人那默契十足的舞步，以及上校那灼热的目光随着海瑟薇的舞步而转动着，不难猜出这位先生正陷入热烈的爱情中，再看巴特勒小姐唇边掩不住的笑意，使得旁人对巴特勒小姐的归属也有了新的猜测。菲尔顿伯爵与菲利普就是其中的一员，伯爵看着菲利普那僵硬的表情意味深长的笑了，这使得菲利普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43、第四十二章 11月23日的舞会举办的很成功，起码在海瑟薇与艾琳娜看来极其成功。那一日巴特勒宅邸豪华的装饰、可口的食物、精心准备的音乐无一不令人感到满意，除了一两位不讨喜的客人，到了凌晨3点舞会结束的时候宾主尽欢，甚至许多先生小姐们都觉得意犹未尽，希望仍有机会来巴特勒府做客。 当然了，有一位先生对此的不满是显而易见的，布兰登上校的出现已使他不快，其后海瑟薇与上校一曲接一曲的跳舞更令他气愤，甚至在他找到海瑟薇告诫她与上校跳的太多时，海瑟薇的回答更让他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因海瑟薇的回答说两人已经订婚，且他也答应考虑此事了，那么她与自己的未婚夫跳舞又有什么不应该的呢，直把菲利普噎的说不出话来。 给予菲利普最后一击的，就是那位菲尔顿伯爵大人，在舞会即将结束时，这位大人劝谏菲利普，一定要及时抓住机会，不要等到事情变得糟糕时再去补救。这位伯爵先生对海瑟薇的状况也是知情者，所以对于他的意见菲利普不得不慎重考虑，毕竟在老巴特勒先生去世后已经再没有什么长辈能为他提供意见了。 在舞会的第二天，菲利普就在餐桌上宣布解除了海瑟薇的禁令，当然独自出行仍是绝不允许的，必须在有人陪同的情况下才可以出门。说这些话的时候菲利普的脸色实在难看，使得巴特勒家的圣诞晚餐大家都吃的食不知味。 在其后的两周内，海瑟薇便感到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若她能忽略菲利普那阴沉难看的脸色，神出鬼没的身影，时刻紧盯她的目光，那么她倒是能心安理得的出门闲逛，但她是那样一位愿意体谅别人，看不得亲近人受苦的姑娘，自然不能罔顾菲利普的意愿，且在菲利普先让步时她也并不介意自己也退一步，使对方能好过一些。 她先是去了信将此事告知了布兰登上校，上校虽然遗憾短期内无法见面，但对她的意见表示了赞同，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再刺激菲利普，两人就此事达成了共识。其后海瑟薇又恢复了她在洛克菲尔德的平静生活，每日早起去花园里散散步，早饭后陪小汉娜玩一会游戏，游戏的内容并不固定，有时是给小汉娜讲故事识字，有时是同她玩一会拼图，国王拼图或者地理拼图，海瑟薇会在玩的过程中将那些历史故事以及地理特征也一并讲给汉娜听，若是小汉娜愿意海瑟薇甚至可以陪她玩一会布娃娃。 她这样的好耐性时常让艾琳娜十分羡慕，她除了乐于给小汉娜的布娃娃做衣服，最是不耐烦给她讲什么故事，也许在她看来女子除了貌美，把那些该学会的技艺学好，其他的就是要嫁一个好男人。这也是英国社会的常态，女子只要嫁了一个好人家，整日里只要管理好家务，照看好儿女，便只剩下玩乐。艾琳娜的所作所为其实并无什么错处，不过与其他的上流社会妻子做的一样罢了，只因菲利普有更高的要求，才使两人的婚姻渐渐困难起来，但对于年轻的先生们来说年轻貌美的姑娘们显然更有诱惑力，像是富有智慧这一类的要求恐怕只有年过三十的先生们才会又所体会，现在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 等到了中午吃过午饭，海瑟薇会小睡一会儿，然后要么在书房找一本好书消磨一下午，要么就去谈一会琴，若她看到了什么美好的景物当然也愿意在绘画上做出一点贡献，但也许是她不具备什么绘画的天赋，所以画出来的东西虽然说不上差，但却也与自己的想法相去甚远，好在她的心态平和，也不以为意。 晚餐时餐桌上经常会出现一些海瑟薇的试做品，有些成功而有些的味道则非常古怪，但海瑟薇仍乐此不疲。艾琳娜就经常调侃海瑟薇像一个疯狂科学家，倒是菲利普对此的接受度颇高，不论碰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也能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之后还要郑重的点评两句。晚餐后，海瑟薇就会缠着菲利普探讨一些他会喜欢的文学、经济问题，兄妹俩常常要争论到晚上9点之后，艾琳娜就在一旁做她的手工活，看起来对这样的气氛十分满意。海瑟薇这样做当然不是因为突然变身成了文艺少女，而是因为她知道菲利普即便生气也不会发泄出来常常一个人在书房里坐着生闷气，她这样不过是为了帮菲利普调节情绪罢了。 海瑟薇就这样平静而安逸的度过了两周，菲利普的情绪也终于恢复了正常，当然恢复正常的不止是菲利普的情绪，还有因一位貌美的子爵家小姐而热闹起来的伦敦社交圈，海瑟薇的出现确实在社交圈中热议了一个礼拜，但因主角迟迟没有露面人们也就渐渐放下了这一话题，转眼将之抛在了脑后。 海瑟薇在这两周内常常会回忆起上校在洛克菲尔德做客的日子，那时她固然还没有倾心于这位先生，但仔细想来这位先生却是时刻在她左右的，只是当时她并不曾留意罢了，现在想来那些无声的陪伴令人倍感甜蜜，这样想着她就越发怀念起上校来。且她到了伦敦后除了去过一次圣詹姆斯街竟再没有去过任何地方，这简直不能说她曾到过伦敦，所以在这日的午后她写了一封短笺给上校，内容自然是邀请他同游伦敦城。 据送信人说他到圣詹姆斯街的布兰登宅时上校恰好在家，在收到她的信后立刻就着手写了一封回信让他一并带回。海瑟薇不禁怀疑上校这两周都同她一样足不出户整日等着她的信件，所以才能如此恰好的接到信件。 第二天的一早，海瑟薇就收拾好了行装，事实上她与上校约定好的是上午十点，但她也无法免俗的，为了这次的约会早早就起床开始梳妆打扮。她除了化了淡妆，还把上次布兰登上校送给她的那条白狐皮毛点缀的大衣找了出来，那是一件红色的斗篷式大衣，极其厚实，因为怕冷里面还衬着皮毛，上校送的那张白狐皮因为太小，没有做成披肩，最后干脆都裁成了条状，缝在披风的帽子、衣襟和下摆处，红色的披风衬着白色的毛边看起来十分的俏皮。 上校来的时候海瑟薇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如既往的娴静美丽，上校甚至觉得更美了几分，这当然只是因为上校的感情影响了他的判断。她的头发仍然如金子般闪耀，它们的一部分被整齐的盘在脑后，另一部分则披在肩膀上，除了耳侧的两个小小的珍珠发卡就没有了其他的饰物，她的脸庞仍然雪白明净，在阳光下几近透明，她的绿眸也仍如湖水一样澄澈妩媚，她穿着白色的长裙，红色的小牛皮靴，披着红色的斗篷，白色的毛领衬着她的脸更加小巧白皙。 上校一进来就把视线集中在海瑟薇的身上，直到另一位先生轻咳了一声才发现菲利普的存在，他窘迫的摘下帽子行了个礼，菲利普面无表情的回了礼，嘱托了海瑟薇早些回来就径自离去了。 上校诧异了一下就回过了神，虽然对于菲利普态度的转变感到奇怪，但只要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他就不再深究了。 海瑟薇与布兰登上校一边诉说着这些时日的思念之情，一边讨论着今天要去的地方。海瑟薇自己前世就知道的，伦敦城里极富盛名的白金汉宫、大英博物馆、大本钟、圣保罗大教堂、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伦敦塔桥。像她这样既没有去过也没有研究过的人也有听说过，但这其中伦敦现有的却没有几个，现在的白金汉宫还不叫白金汉宫，而叫做白金汉屋，是乔治三世的私人寝宫，并不对外开放，她自然无缘得见了。像大本钟、伦敦塔桥甚至还没有开始修建，她也不要想了。倒是圣保罗大教堂、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大英博物馆可以去看一看。 两人边说着边到了马车旁，上校绅士的扶着海瑟薇与艾比登上马车，海瑟薇却发现里面竟然还有一位先生在。 海瑟薇目瞪口呆的看着安德鲁闭着眼斜倚在座椅上，看见她上来冲她打过招呼后就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又闭上眼歪斜着迷糊了过去。 她不由得看向一旁的上校，惊异的问道：“安德鲁怎么在这？昨天你的信中好像没说安德鲁也会来啊。” 上校摸了摸鼻子，苦笑了一下，“这件事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昨天你送信来的时候他并不在，等到他早上参加舞会回来听说我们今天要出去游玩，就一定要跟着一起去。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安德鲁现在正在我圣詹姆斯街的家中做客。” 海瑟薇与上校一齐看向已经在车上睡过去的安德鲁，然后相视了一眼一齐苦笑起来。 44、第四十三章 马车“哒哒”的行驶在伦敦宽阔的青石板路上，马车里陷入了一阵安静，海瑟薇坐在柔软的座椅上，好奇的向外张望着。昨天夜里下了场雪，虽然并不大，却使得伦敦的气候更加湿冷，路边三三两两的行人裹紧了大衣在寒风中疾走。宽敞整洁的街道，路两旁匆匆略过的充满哥特风格、巴洛克风格以及洛可可风格的建筑在伦敦特有的阴霾潮湿里若隐若现，只有置身在这样的街道上，才能体会十九世纪伦敦的魅力，那些仿佛艺术品般或颓废、黑暗，或华丽、精巧的建筑令人深深迷醉。 布兰登上校坐在海瑟薇的对面，神情温暖平和，海瑟薇专心的看着车外的风景，而他，则专注于车内的风景。他从车上的抽屉里取出一早烧热放进去的手炉递给海瑟薇，但是对方太专注了，甚至一时都没注意他递给她的是什么，直到他准备好了茶点她才回过神来。 海瑟薇微微笑着伸手接过茶杯，慢慢啜饮着，“上校，我们这是要去哪？” “昨天你信中提到的，圣彼得联合教堂，或者叫它威斯敏斯特教堂。白金汉屋就在它不远的地方，那附近还有一个圣詹姆斯公园，也许我们从教堂出来可以去那处转一转。” 海瑟薇表示对此非常期待，安德鲁在睡梦中也适时的打了声鼾以示自己的存在。 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安静的伫立在伦敦泰晤士河北岸，见证了泰晤士河畔几百年来的沧桑。当海瑟薇挽着上校的手臂站在它面前时，不由得被它金碧辉煌且庄严肃穆的气势所震撼，收敛了脸上的兴奋。上校带着海瑟薇步入教堂，女仆艾比仿佛隐形人般亦步亦趋的紧跟着两人身后，至于安德鲁，三人都很默契的没有叫醒他。因为不是礼拜日，天气又寒冷，所以人并不多。在这宽广静谧的教堂内，三人不由的放轻了脚步声，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威斯敏斯特的柱廊恢弘凝重，拱门镂刻优美，屏饰装潢精致，玻璃色彩绚丽，无一不是璀璨夺目的艺术品，教堂顶端那精巧绝伦的由彩色玻璃嵌饰的尖顶，尤使海瑟薇感受到了一种玄妙莫测的神秘感，在教堂正中的十字架前，她不由的虔心的祷告，感谢主给予了她第二次的生命，给予她可爱可亲的家人，最后又让一位优秀的男士走入她的生命。 布兰登上校不愧为一个合格的引领者，对教堂内的布置、饰物他都能如数家珍般的一一道来，威斯敏斯特教堂内，还长眠着历代英国的国王，一些著名的政治家、科学家、文学家也都埋葬在此。 在这静谧安详的教堂内很容易就让人忽略了时间的流逝，等到三人从教堂里出来已经到了下午茶时间，三人回到车上时发现安德鲁仍然没有清醒，上校也懒得叫醒他了，带着海瑟薇在附近找了一家法国餐馆品尝迟来的午餐。 午餐后因为时间已经渐晚，上校只能带着海瑟薇在圣詹姆斯公园的外面转了一圈，当然，时值冬日公园里百花凋敝除了一些长青木也没什么景色好看，但是海瑟薇也并不觉得扫了兴，单单是今天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已经令她满意至极。 傍晚时分，“哒哒”的马蹄声又准时在梅菲尔区的巴特勒宅邸前响起，海瑟薇先对上校全天的陪伴表示了感谢，然后她毫不留情的踢了踢犹自沉醉在睡梦中的安德鲁，甜美的向这个整天只清醒过来2次的哥哥道别，又询问了上校是否要进去共进晚餐，上校想了想还是决定今天不再刺激菲利普了，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后海瑟薇轻巧的带着艾比下了马车。 到了晚餐时分，兄妹俩都没有就今天的出行多做讨论，尽管海瑟薇很想跟她的哥哥说一说那精美夺目的装饰，以及精巧绝伦的尖顶，但是她理智的在菲利普面前保持了安静。 在其后的一个多月间，布兰登上校带着海瑟薇逛遍了伦敦城的各处著名景点，包括她感兴趣的圣保罗大教堂与大英博物馆，圣保罗大教堂完全没有令她失望，这座世界第二大圆顶教堂，五大教堂之一有着不同于威斯敏斯特的优雅完美，身处其中便会令人感受到那种静谧安详的力量。至于大英博物馆，虽然藏品丰富，但却还不具备后世的规模，令海瑟薇颇有些失望。 当然，也少不了那些会让女士们发疯的著名购物街，布兰登上校就为此付出了一大笔英镑，据目击者称，在那几日间上校起码付出了不少于300镑的一笔款子，不过单看上校付款时那愉悦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的了。 两人这样时常相伴出现在公众场合，就让人们不免对他们的关系大加揣测。所幸两人身旁还跟着安德鲁，这位先生自第一次出游就始终跟随在两人左右，简直让海瑟薇怀疑上校换了亲随。 至于菲利普，他对这些谈论保持了沉默，仿佛这就是他的态度了，既不反对，但却也不愿意就这样同意。连海瑟薇都对这样的态度看不过眼了，但是布兰登上校倒是耐得住性子，是的，一个合格的绅士总是不缺少耐心的，这是两位绅士间的斗争。 等到了二月的第二个周末，天气渐渐回暖起来，伦敦城里的舞会也越发频繁，几乎每晚都要举办种类繁多的不同舞会，这其中总会有一款适合你的。布兰登上校与海瑟薇已经约定下周二一起出席一位布朗西斯夫人举办的私人舞会，这位布朗西斯夫人是艾琳娜的好友，两人常常一起到圣詹姆斯街的服装店里购物，这就使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情。所以这位夫人举办的舞会她是一定要参加的，而她又拉了已经许久不曾参加舞会的海瑟薇作陪，那么上校自然也是要一起去了。 但是意外总是时有发生，且这些意外往往伴随着不幸。这一天的下午，上校如往常一样留在书房里处理积累了许久的文件，前阵子为了要陪海瑟薇出游他已经很久没停留在书房了，所以最近他的生活就变得极其忙碌了。他正在书房给他的代理人写信，这时家里的仆人拿进来了一封从巴思快马寄过来的信。 之前没有提过，布兰登上校的养女伊莉莎此前一直在寄宿学校，但是去年，在学校放假的时候她就去了巴思的朋友家，因为布兰登上校不在德拉福，这个可怜的女孩也无处可去，那么她去朋友家玩上校自然找不出理由反对，且他也希望小伊莉莎能多交几个朋友。其后他所写的信件也是送去巴思的。可是到了伦敦后，伊莉莎就再没有给他写过回信，之前上校一直以为是信件送错了地方，也许是送到了洛克菲尔德，或者是德拉福德，总之他忙于陪海瑟薇，并没有顾得上仔细思考这件事。 但是今天，从巴思寄来的这封信却将他的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击碎了，因伊莉莎已经在十二月间离开了巴思，事实上她并没有与那家的主人打过招呼，是独自离开的。那位爱德华兹夫人对此十分担忧，在本地尽力的寻找了一番，可是一无所获，这位夫人一开始还抱着万一的想法以为她是径自去了德拉福德，当然这样的想法是完全说不通的，可是她仍这样希望着。可是其后布兰登上校仍源源不断的将信件寄去巴思就使这位夫人明白了伊莉莎确实是失踪了，或者说她是与人私奔了。 既然确定了这件事，那么她只能根据上校来信的地址寄了一封快信来，她为没有照看好伊莉莎表示万分的歉意，但现在说这一切都晚了，只希望上校能尽快赶到巴思去处理此事。 布兰登上校看完这封信脸色大变，他只在书房里铁青着脸来回兜了两圈，就决定立刻着手给海瑟薇写一封短笺。 “亲爱的海瑟薇， 我有一件紧急的事需要离开伦敦几天，是的，非常紧急，噢！也许不一定是几天，这还不能确定。且这件事十分难以启齿，所以在我还没有确定之前就先不告诉你了，以免吓坏了你，当然，我但愿自己无法确定这件事。我必须马上动身，甚至来不及去你府上亲自告诉你，请不要为我担心，我会尽快办妥此事，很遗憾周二的舞会无法与你一同出席了，希望你能玩的愉快。 爱你的 克里斯托弗布兰登。” 布兰登上校迟疑了一下，仍然在落款前写下了那三个字。然后他立刻让仆人将信送去梅菲尔区的巴特勒府上，顺便通知门房给他准备好马匹，他自己则回了房间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行李。 上校要离开时恰好被刚刚回来的安德鲁撞见，他诧异的看着上校收拾好的行装，“布兰登，你这是要急着去哪？” 上校一边向外走一边解释道：“小伊莉莎之前一直在她巴思的朋友家住，我刚才收到来信说她已经失踪快两个月了，我必须立刻赶去巴思一趟。” 安德鲁刚才还有些懒洋洋的表情立刻消失了，他惊讶的喊道：“什么？怎么会出这种事！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上校的表情缓和了一下，“不，谢谢，现在还不用，等我去了看看情况再说吧，若有需要我可不会客气。你留在伦敦守着海瑟薇吧。” 安德鲁安慰的上前拥抱了上校一下，两人互相道了别，上校的脸随即又恢复了冷硬，他到了马厩牵上一匹马就迅速消失在了伦敦城里。 45、第四十四章 星期二晚上的舞会开始时如海瑟薇想象的那般无聊，收到布兰登上校的来信后她一度非常想要拒绝出席舞会，在她看来与陌生男士跳整个晚上的舞，或者装模作样的与那些夫人小姐们讨论威斯敏斯特的装饰、米开朗基罗的雕塑、莫扎特的音乐等，简直是在浪费她的时间，虽然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贵族交际。但若是少了上校她就觉得这种交际毫无意义，且她也在忧心着上校不好说出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她知道上校的父亲与兄长都已经去世，应该无人能反驳他的婚事，但听说他还有一个妹妹，她又疑心或许是她说了些什么使上校不得不离开。 最终她还是在菲利普的压制下乖乖的与艾琳娜出席了舞会，她忍不住腹诽着一定是他不想出席舞会才逼她着来。 当然，这天晚上也有那么一件使她感兴趣的事，因为上校放心不下海瑟薇嘱托了安德鲁照顾她，所以安德鲁就义不容辞的决定代替上校参加舞会了。而海瑟薇则有幸欣赏到一场旧情人相见的戏码，原谅她的坏心吧，看热闹可是人类千古不变的爱好。 两人到达舞会的时间刚刚好，艾琳娜亲热的与布朗西斯夫人交谈着，交换着今年伦敦的流行信息，她还不知道等下她会见到一位曾经在她生命中扮演过重要角色的先生。过了大概一刻钟，门口终于出现了一位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的先生，他穿着合身的黑色天鹅绒礼服，白色亚麻衬衫，踏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尽管他的衣着斯文得体，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不妥之处，但是那解开了两颗的衬衫还是将他的不羁本性暴露无疑。这几乎成为了他的标志，2个月来他的这幅模样已经被整个伦敦所接受，且受到了伦敦淑女们的热烈追捧。 他一走进来，艾琳娜与布朗西斯夫人就停止了交谈，因为那实在是一位引人注目的先生，安德鲁缓缓扫视了一圈会场很快就将视线固定在了艾琳娜的身上，两人的视线隔着人群遥遥相对，人群好像在这一刻都退化成了背景。 若海瑟薇一开始还有看热闹的想法，在这个时候也只剩下了担心，她向周围望了一眼，发现关心这两人的不在少数，人们隐蔽的注意着两人，等着看事态的发展，看起来当年那件事知道的人不在少数，或许至今仍有流传，兄弟俩相争反目成仇的戏码可不多见。海瑟薇大感头痛的皱了皱眉，不该让这两人见面的，她与一旁的布朗西斯夫人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的担忧放心了些，两人极有默契的一个缠住了艾琳娜，海瑟薇则向安德鲁走了过去。 海瑟薇的第一支舞毫无疑问的交给了安德鲁，但是非常遗憾这个舞技高手今天完全心不在焉，还是在海瑟薇的帮助下才没有出太大的纰漏，这让她不由的担心的提醒他：“安德鲁，我想你需要冷静一下，艾琳娜是菲利普的妻子，不论你是否接受这件事在十年前已经有了定论，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现在整个舞会的人都在注意你们俩，我希望你不要做出会令巴特勒家蒙羞的举动。” 安德鲁的绿眸暗了一下，他脸上的表情很空洞，仿佛他已不再为这件事而感到痛苦了，他沉默了一会，“是的，我知道，我什么也不会做的。我只是……只是太久没见过她了，她过的好吗？” 海瑟薇觉得自己好像残忍的撕裂了一个男人的心，她不曾见过安德鲁这样的神情，但她不得不继续说下去：“是的，她，她过的很好，菲利普是个忠于家庭的好丈夫，他们俩的女儿汉娜你还没见过吧？已经六岁了，那真是一个小天使。” 安德鲁默默的点了点头，“那很好，她过得幸福就好。” 一曲结束安德鲁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因为海瑟薇看见他又开始去邀请其他的小姐跳舞了，而现场几乎没有什么小姐能抵达这位先生的魅力，不管他是否声名狼藉，她摇摇头不在管他，她相信他能处理好的，毕竟已经过去太久了。 接下来海瑟薇又接连与三位陌生的绅士共舞了一曲，现在她的舞步已经极为熟练了，不会再为了担心踩到别人的脚而担心。但若要指望她能在跳舞的时候还眼观六路那也是奢望，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人群中一位绅士的目光。 终于甩脱了刚才的舞伴她正要去看看艾琳娜怎么样了，这时身后的一位先生又叫住了她，“海瑟薇小姐。” 海瑟薇回头看去却看见了一位令她意想不到的先生。 “我还可以称呼你海瑟薇吧？”华莱士先生正站在海瑟薇的身后，脸上带着如往日般温和的笑容，虽然现在这笑容看起来还多了一丝忧郁。 “当然，华莱士先生。”海瑟薇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这位先生，却不想伦敦城太小了令两人在舞会上偶遇。 华莱士先生颇为怀念的看着海瑟薇，身形好像消瘦了一些，“海瑟薇小姐，你的美丽仍如往日般令人迷醉。” 海瑟薇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华莱士先生，你也仍如过去一样会恭维小姐。霍夫曼小姐好吗？” 华莱士先生也垂下了眼脸，“是的，她很好，我们不久前订婚了。” 海瑟薇啊了一声，呆了呆，没想到这两人真的在一起了，霍夫曼小姐终于如愿以偿了，她又看向华莱士先生，他仍如过去般漂亮英俊，那双蔚蓝的眼睛也一如既往的明亮，但是那蓝色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纱，再也没有了过去的清澈纯净。海瑟薇有些伤感起来，尽管他使她受到了伤害，但她却也使他失去了纯真，一个男孩要成长为男人，过程总要伴随着阵痛。 “恭喜你们，你们俩是很相配的一对。”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海瑟薇觉得这气氛尴尬极了。 华莱士先生低着头终于又抬了起来，他仿佛是鼓起了勇气，“海瑟薇小姐，其实我过来是有些事要告诉你的。关于那件事我必须再次向你道歉，我知道无论说任何话都弥补不了我的过失，但我确实为此深表歉意。”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前几天，我碰见了马歇尔先生，原谅我过去并不了解这位先生，他与我说了一些并不得体甚至有失身份的话，我恐怕他已经将那件事告诉了他人。” 海瑟薇听到这个消息，倒是还能平静的看着华莱士先生，她早料到会有这一天，现在这件事终于发生了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平淡的点点头，“是这样啊。我早知那位先生的人品不值得人尊敬，发生这样的事情倒也不奇怪。” 华莱士先生看到海瑟薇这样不当一回事反倒着急起来，他急切的说:“海瑟薇，若那个消息传出去，恐怕……恐怕……”后面的话他实在无法说出口，那绝对是对海瑟薇的冒犯。 海瑟薇反安慰起华莱士先生，“他的目的不一定会达成。那毕竟是八年前发生的了，那时我刚刚病愈，所以格林先生作出那样的推断并不奇怪，但是人总是在变的，现在我的病已经痊愈，那件事自然就不成立了。” 华莱士先生自是无法相信这样的说辞，他仿佛是下定了决心，目光炯炯的看着海瑟薇，“海瑟薇小姐，你不需要编造这样的话来安慰我，这件事是由我而起，若因我而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那么我愿意负责任。我会与乔治安娜解除婚约，娶你为妻。” 海瑟薇目瞪口呆的看着华莱士先生，她万不会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绝对比刚才的事情更让她吃惊，她慌乱的开口：“不、不不，这并不是我编造的，格林先生重新为我检查过身体，已经确认我痊愈了。你完全无需如此，那不过是无心之失，谁也不想如此的。而且，我即将与布兰登上校订婚了，你完全不需要担心那件事会影响到我们。” 华莱士先生疑惑的重复着了一遍，“布兰登上校？”那表情说不清是遗憾多一些还是放松多一些。 海瑟薇肯定的点点头，“是的，布兰登上校，一位正直可靠的绅士。” 华莱士听到这句话想到了自己有失体面的行为，脸红了起来，也想起了那位沉默寡言的布兰登上校，他确实也早怀疑他同样倾心于海瑟薇，但那时他却没把这位先生放在心上，不想现在却是对方抱得美人归了。 海瑟薇看着华莱士先生面色复杂的离开了，她回身去找到艾琳娜，将她听到的这个消息告诉了对方，结果艾琳娜刚才已经在布朗西斯夫人那听说了那个传闻，她当然是立刻就进行了解释，只不过对方是否相信就不得而知了。 因听到了这样紧要的消息，艾琳娜也无心再与他人寒暄，两人不到十一点就与主人道了别先行离开了舞会。 46、第四十五章 虽然二月份伦敦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但是夜晚仍然让人冷的直打哆嗦。浓密的墨色笼罩着大地，淡淡的薄雾又降临在伦敦城里，海瑟薇离着老远已经看到在雾色中若隐若现的巴特勒宅邸，因为这附近只有这里还灯火通明显示着主人没有入睡。 马车还没有停稳，一路上都焦躁不安的艾琳娜已经迫不及待的推开车门走了出去。海瑟薇见状也只能一边加快动作，一边交代车夫停好马车就去休息。 海瑟薇还没等进入起居室就已经听到艾琳娜在里面喋喋不休的讲诉着她在舞会上的遭遇以及听到的流言，她进去后自己先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放松了一下刚才绷紧的腰背与脖颈。菲利普在对面的椅子上安静的看着手上的文件，桌上还摆着喝了一半的红酒杯，偶尔把注意力分一些给旁边的妻子，以示意他有在听。 自说自话了好一会的艾琳娜终于发现这兄妹俩都没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她气愤的抓起酒杯一饮而尽，恨恨的说：“天啊！你们俩难道就不想给我点回应吗？这件事多么可怕啊！” 菲利普这才把头抬了起来，与海瑟薇对视了一眼，“艾琳娜，这件事我们早就已经商量好对策了。”海瑟薇赞同的点点头。 艾琳娜又一次被这兄妹俩的态度气到了，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所以呢？所以你们俩就能无动于衷？我的天啊！你们怎么能这么冷静，这关系到海瑟薇的声誉，巴特勒家族的声誉！你们这两个冷酷的家伙！”说着她啪的一声把酒杯扣到桌上，怒气冲冲的回了房间。 菲利普仰起头揉了揉眉心，放下了一直拿在手里的文件。也许这就是他与艾琳娜渐行渐远的原因，起码是原因之一，她总是这样感情丰富，有什么事都要激动的表达出来，她期待别人与她有着同样的感情和见解，若对方没有表现出同样的情感，那一定会令她失望，而他这样冷静的表现在她眼里就成了冷酷无情。她这样的想法甚至一度令菲利普自己都怀疑起自己是否真的冷酷无情，但那其实不过是不同的性格与教育造成的差异罢了，若艾琳娜能学会理解与包容，两人未尝不能变得幸福。 他收回了视线，看着另一个被批评冷酷的家伙，“海瑟薇，你是怎么想的？” “我在今天的舞会上遇见了华莱士先生。”海瑟薇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她相信菲利普一定知道这位先生是谁，也对发生在洛克菲尔德的事情了若指掌。“我告诉他我很快会与上校订婚。” 菲利普冰蓝色的眼眸盯着海瑟薇看了好一会，海瑟薇则淡定自若的回视着菲利普，那时间久得她几乎以为过了一个小时。 菲利普站了起来，“让他准备好订婚戒指，尽快赶回来，尽快。”他加重了语气，然后带着文件也回了房间。 他一离开海瑟薇就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这才感觉到刚才自己心跳的飞快，全身都绷紧了。但是想到菲利普已经同意了她与上校的婚事，又吐了吐舌头，她可绝不会承认刚才她逼迫了菲利普。 第二天一大早海瑟薇就起床写了封信给上校，在信中她首先表示了她对上校此行的担忧，询问他事情是否顺利，然后详细的将昨晚发生的那桩事告诉上校，并将菲利普的要求一并讲明，当然，她也并不愿意上校觉得自己急于出嫁，显得太不矜持，所以仍然叫他一切以自己的事情为重。最后，她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思念之情，希望能尽快得到他的回信。 因为海瑟薇并不知道上校所在的位置，所以这封信最后被送到了圣詹姆斯街上的布兰登府上，信将由安德鲁转寄给上校，至于安德鲁要怎么交给上校就不关海瑟薇的事了。 接下来足有半个多月的时间海瑟薇与艾琳娜都忙于出席各种宴会、舞会、茶会，海瑟薇坦然自若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对于那些在背后讨论她的人完全不予理睬，表现出了她对流言不屑的态度，当然，这样的事也不会有人失礼的当面去问她。 相比于她艾琳娜就忙碌多了，一方面她在伦敦的人际关系一向不错，所以总会有些熟人会私下问她事情的真假，另一方面，两人出席宴会的目的就是由艾琳娜出面澄清这件事，所以结果就是舞会中最忙碌的并不是宴会的主人，而是带着外交目的来的艾琳娜。 等到了2月底，这件事已经出现了令人欣喜的发展，有一部分人相信了艾琳娜的话，还有一部分半信半疑，剩下的仍然认定海瑟薇是无法生育的。这样的结果已经能令菲利普满意，在他的预想中有一部分人半信半疑便已经足够了，当然了，即便是这样若海瑟薇想在伦敦城找到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仍然是很困难的，但所幸她没有这个需要。 随着这个好消息而来的还有上校的回信，以及去年11月答应了会来伦敦做客的博格姐妹。 上校的这封回信写的颇长，他对于菲利普同意两人的婚事感到万分的喜悦，并对此极其期待。但他在巴思的事恐怕短期内无法完成，他详细的将伊丽莎白的情况写了上去，在巴思他进行了颇为细致的调查，结果不容乐观，他有理由相信伊丽莎白是被一位善于哄骗少女，放荡不羁且毫不体面的先生欺骗了，他将她骗离了爱德华兹夫人处，带着她不知去了哪里，他还要在巴思处仔细的寻找一下两人的踪迹，但他不知道这是否有用，只能抱着万一的念头找找看。 他表示他会在巴思逗留到四月间，若那时还无法找到两人，他会立刻启程赶回伦敦准备订婚事宜，他一早已准备好了订婚戒指，请海瑟薇不必为此担忧。最后，上校很是温柔缱绻的说他日夜都在思念着海瑟薇，想念她雪白的肌肤，闪耀的金发以及明亮的绿眸，想念她的调皮与招惹来的小麻烦，请她保重身体，期待着与她的再次见面。 海瑟薇看完信即为伊丽莎白的状况感到担心，又为上校写在信尾的思念感到甜蜜。她将此事告诉了菲利普，毕竟上校一走两个月，她是一定要告诉菲利普理由的，以免令菲利普对上校更加不满。 菲利普对此并无表示，只是示意海瑟薇他已经知道了。那并不是因为他对此毫不关心，只是他最近有其他的事要忙，但这件事并不适合让海瑟薇知道。他怎么会轻易放过一个令海瑟薇声誉受损的家伙呢，前一阵子只是因为那件事还在热议，他不好动手，现在既然海瑟薇已经要订婚，那么他就不介意给马歇尔家一些教训了。 海瑟薇对此当然一无所知，她正期待着与她许久未见的朋友的到来。今天伦敦的天气很好，看不见一点雾气的影子，阳光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让海瑟薇的心情与天气一样晴朗。 临近中午，博格家的马车停在了巴特勒府邸的门口，博格小姐与温妮思相携下了车，这次只有她们两人出行，博格先生则被留在了家里学着处理家族产业。 温妮思一看见海瑟薇就忍不住上前热烈的拥抱着她，“哦！海瑟薇，我可真想你！原谅我吧，母亲一直不让我出门，直到她前几天去了阿姨家我才能和姐姐出来。” 海瑟薇也笑着说：“是的，是的，可怜的温妮思，我当然会原谅你的。不能出来玩已经是你最大的惩罚了，不过今晚我想你还得陪我开个卧谈会我才能完全忘记这件事。”两人说着相视而笑。 那边博格小姐已经与菲利普和艾琳娜行过礼，她看见温妮思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她回家后无聊的生活，不耐的打断了她，“温妮思，快过来，你太失礼了。” 温妮思有些难堪的涨红了脸，她连头都不敢抬的向巴特勒夫妇行礼，没注意到菲利普对她的态度要更温和一些，他对于海瑟薇的朋友绝不会吝啬释放一些善意，何况是这样一个可爱羞涩的姑娘。 等到了晚上众人吃过了晚餐，海瑟薇不出意外的拉着温妮思先回了房间，两人实在有太多的话要说，海瑟薇简直怀疑说到明天早上都说不完。 直到晚上十点，海瑟薇才讲完了23日舞会上发生的一切，当然了，阳台上发生的事她只讲了布兰登上校救了她，其后的那一段可是少儿不宜。这已经让温妮思惊呼连连了，她可从来不知道参加舞会还会碰上什么危险的事。 但海瑟薇接下来还要说一件与此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事，是的，她必须告诉温妮思她与上校的事，作为朋友她无法在隐瞒下去。她打断了温妮思接连不断的对上校的赞美，“温妮思，我很抱歉，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温妮思如小鹿一样的大眼睛在烛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温顺无辜，“你是指什么？” 海瑟薇的脸颊慢慢红了起来，“我马上就要订婚了，与布兰登上校。” 温妮思立刻瞪大了眼睛，“布兰登上校？是我们在洛克菲尔德认识的布兰登上校？”得到了海瑟薇的肯定答复后她有半响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哦！天啊！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在洛克菲尔德？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这太神奇了。你竟然瞒了我这么久，我绝不会轻易原谅你的！除非你把恋爱的经过告诉我！” 最后两人笑闹到了蜡烛快要烧完才有了睡意，互道了晚安后，两个少女互相依偎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47、第三卷巴顿庄园 海瑟薇感到自己整个四月都过的忙碌而充实，白天她陪着温妮思畅游伦敦，当然那少不了安德鲁作陪，谁让巴特勒家只有这位先生整日里无所事事呢，海瑟薇可不会管他是不是只时隔一个月就又开始了满城转悠的生活，在她看来安德鲁正需要一些文化的熏陶。等到了晚上她要么参加舞会，要么就忙于调节夫妻俩的感情纠纷，那实在是一件比跳整晚舞还累人的工作。 布兰登上校终于在四月底前归来了，但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坏消息，上校将近两个月的努力都做了无用功，他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连男方是谁都不知道，伊丽莎白威廉斯小姐彻底失去了踪迹，这样的结果虽然大家早有预计但仍不免为此感到忧虑，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既没财物也没有什么头脑，实在不知以后要落到什么样的境地。 不论旁人怎样忧虑，布兰登上校回来后不过几天已经摆脱了这种状态，重新振作起来准备起订婚事宜，除了连月来的奔波消瘦了一些，便是海瑟薇也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之处。海瑟薇担心之余还询问过上校两次，上校的回复非常理智，他称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除了等待已别无他法。 海瑟薇听到这样理智而节制的说辞无法再劝说下去，只能当做他真的放下了此事也不在提起了，但是每次见面都会要求他多吃一些保重身体。 到了五月中伦敦的天气已经炎热起来，华花园中草木复苏，鲜花绽放，海瑟薇与布兰登上校举行了简单的订婚仪式，在家人的见证下两人的手指上多出一枚造型简朴的银色指环，上面既没有刻字也没有镶嵌宝石，这象征着双方的爱情美丽又坚固，让他人无隙可乘，上校手上的那枚上面则比海瑟薇多嵌了一缕金色的长发。没人注意到的是上校的身上还换了一只崭新的怀表，没事的时候他总要把它打开看上两眼，安德鲁几次好奇的想看一看都被他拒绝了，其实里面放着的是两人在洛克菲尔德见面时海瑟薇的小像。 本来菲利普是希望让海瑟薇在结婚前留在伦敦再陪他一段时间，但是此时他在曼彻斯特工厂的代理人又发了急信来，急需他过去处理一些事务。并且两人订婚后伦敦城里关于海瑟薇的那些流言又或明或暗的喧闹起来，菲利普正为此头疼，上校在这时恰好接到了德文郡约翰爵士的邀请信件，左思右想，菲利普只得同意让海瑟薇与上校一道去德文郡散散心，当然得在安德鲁的陪同下。 这样的行程一定下来整个巴特勒宅邸又忙碌了起来，菲利普马上要收拾行囊启程前往曼彻斯特，海瑟薇要去德文郡游玩，艾琳娜也没有了留在伦敦城的理由，且这个时间留在伦敦也不是个好主意，因为伦敦的社交季一过众多的乡绅贵族们都要回到乡下的庄园里生活，所以艾琳娜也要带着小汉娜回洛克菲尔德了。 三天后菲利普就已经离开了伦敦城前往那个刚刚崛起的工业城市。而海瑟薇直到六月初才得以成行，这可怪不得她的行装整理的太慢，她是被她最好的朋友绊住了脚步。 博格小姐的伦敦之行一无所获，她没能顺利获得霍夫曼先生的钟情，甚至没能与他见上几面，所以她决定与艾琳娜一起回肯特郡。但是温妮思却不愿意跟她一起回去，这恐怕是她生来第一次与姐姐发生争吵，她强烈要求与海瑟薇一同去德文郡旅行，气的博格小姐拂袖而去。 对于这件事海瑟薇其实还与上校有过商量，在洛克菲尔德时她已经知道温妮思对安德鲁有些情谊，但在她想来安德鲁不适合她这样单纯温和的姑娘，所以并没有撮合两人。但温妮思到了伦敦后，安德鲁作为向导，两人几乎日日见面，这种情谊也越发壮大起来。 海瑟薇从不质疑安德鲁的男性魅力，他成熟幽默，洒脱不羁，若一个女人对他抱有好感，与他相处不出几日这好感准要变成喜爱，而安德鲁又看在自己妹妹的面上对温妮思体贴细致，那温妮思那种喜爱转变成爱意就完全不出意料了。 那一日海瑟薇与上校在花园中散步，园中景色极好，当然在心爱的两人眼中再平凡的景物也都变得美丽起来。海瑟薇勾着上校的手臂面上带着笑，但眉宇间却有些愁，虽然在上校眼中不论海瑟薇作何表情都很迷人，但看着未婚妻如此反常的愁眉不展却不能不替她分忧。 “是我最近来的太少？还是伦敦的天气太热让你担心晒黑了肌肤？”上校用手指轻点在海瑟薇的眉间。 海瑟薇展颜轻笑起来，她拉着上校到一旁找了一个木椅坐了下来，“当然不是，我知道你最近要安排行程自然不会怪你来得少了，当然，若你要从早餐起就来巴特勒宅享用我也很欢迎。但是，难道我最近晒黑了吗？”说着她皱着眉斜眼看着上校，大有一种他若说是她可绝不会放过他的架势。 上校立刻招架不住的连连摇头，海瑟薇这才放过了他，“你觉得温妮思怎么样？” 上校立刻谨慎的说：“温妮思小姐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 海瑟薇知道是她没有说清楚，但这事关温妮思的心意，她不好说的太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嗯……安德鲁怎么样？” 这次上校听懂了她的意思，他思考了一会，慎重的说：“我没看出他与过去有什么不同之处，但是我没有问过他。不过，也许可以尝试一下，只要我们注意分寸。温妮思是个好姑娘不是吗？” 两人很默契的相视一笑，就此事达成了共识。 等到六月初海瑟薇与上校出行的时候马车里除了有安德鲁又多了一位小姐，温妮思给她的母亲博格夫人写了信，最后因为这位夫人的首肯她才得以加入了这次旅行。当然，这样煞费苦心的过程海瑟薇与上校都没有说给安德鲁听，以免被他识破了温妮思的心意，使两人都尴尬起来。 德文郡是一个美丽、独特，一年四季都与众不同的地方，它拥有怪石嶙峋的海岸，美丽的沙滩，连绵起伏的丘陵，壮丽奇幻的高泽地。 上校一行要去的巴顿庄园就在德文郡，埃克赛特以北不到四英里的地方，巴顿庄园建在一处平缓的平地上，往前不远就是一处山谷，里面群山环绕，山峦耸立，景色十分宜人，身后不远就是巴顿村。 六月间草长莺飞，山花烂漫，马车一到德文郡触目所及之处便都是连绵不断的丘陵，那深浅不一的绿色在眼前铺展开来令人心神都宽广起来。 等到马车一在巴顿庄园门口停妥，就看见上校的老友，约翰爵士迎了出来，他大笑着拥抱着布兰登上校，对于上校的到来感到由衷的喜悦，一再表示他早早就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可是他却拖延了这么久。约翰米德尔顿爵士是一位四十来岁的美男子，他和颜悦色，亲切友好，有些时候简直热情的令人无法招架。 现在海瑟薇便感到有些无法招架了，约翰爵士一见她与温妮思下了车就对她大加赞扬，称他的岳母最是喜欢年轻漂亮姑娘的到来。等到听说她是上校的未婚妻，他又笑着打趣说德文郡最出色的单身汉终于要被套牢了，等到两人婚礼时他一定到场，说的海瑟薇面红耳赤。 说完了海瑟薇他又说到就算只有一位小姐相信也能满足他那喜好给人做媒的岳母了，若德文郡还有一位没出嫁的姑娘他的岳母恐怕都会感到责任重大。在陌生人面前更加腼腆害羞的温妮思闻言只能低着头躲在海瑟薇身后了，这样的话题整整持续了十分钟才在上校的提醒下终止了。 巴顿庄园是一栋美丽的宅邸，三层楼高，维持着木质本色的墙壁，白色的高大雕花落地窗，在海瑟薇看来虽然不及洛克菲尔德那么可爱迷人，但也是一栋能令主人为之自豪的房子。 等到众人放好了行礼，整理好衣装，就在巴顿庄园的起居室里见到了约翰爵士的夫人与岳母。米德尔顿夫人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脸蛋俊俏，身材苗条，体态妩媚动人。众人来的时候她正端坐在沙发上，身后女仆的手中抱着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儿，身前是两个正在争抢玩具的男孩，身边坐了一个小女孩，她睁着一双褐色的大眼睛安静的听着母亲与詹宁斯太太聊天。 米德尔顿夫人举止优雅的向众人行了礼，待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之后好像就有些无话可说的闭了嘴，幸好她那热情的母亲还在一旁，倒也没使众人感到受了怠慢。 米德尔顿夫人的母亲詹宁斯太太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性情和悦，体态肥胖，她一看见这么多年轻人的到来就已经开心起来，热情的接待着众人，不过一小会就已经搞懂了众人的关系。 她既不介意拿自己的年龄身材开玩笑，也不介意开别人的玩笑。一听说上校已经订了婚就大声的嚷嚷起来，这件事居然没有她的参与真是太遗憾了，要知道她认识布兰登上校已经足有十五年了，仍没有成功的帮他找到一个令他满意的妻子，结果上校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已经成功订了婚，这真是太神奇了，要知道她正打算着把上校介绍给另一家母女呢。 拿布兰登上校婚事打趣的话题直到晚饭都没有停歇，令这一行人彻底见识到了约翰爵士与其岳母的性格。 48、第四十七章 到达巴顿庄园的这个晚上海瑟薇没有休息好，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对这里的一切仿佛在哪里听说过，有种陌生的熟悉感，但是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一整夜她都噩梦不断，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第二天早晨起床时她的脸色苍白引来了众人的关心，而她把这一切归咎于这几天途中没有休息好。 直到吃早饭时大家仍对她嘘寒问暖，这让她不适极了，几位亲近人的关心她自然可以安心享受，但是约翰爵士以及他的岳母詹宁斯夫人的关爱她就无法那么自然的接受了，他们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她身上，詹宁斯夫人热心的问她早饭是希望吃腌鲱鱼还是烤肋排，约翰爵士则围着她团团转，急切的说着是否因为他的招待不周才让她这么没有精神。 海瑟薇只觉得头更疼了，她一边礼貌的安抚着约翰爵士，一边告诉詹宁斯夫人早餐时给她一碗麦片就够了，从没有哪一刻让她觉得像米德尔顿夫人这样的寡言少语是如此重要的品质，冷淡阴沉固然不可取，但是过度热情也让人很有负担。 同时她还注意到温妮思正在用同情的目光望着她，她抽空回了她一个苦笑，又安慰的看了上校一眼，这位先生从发现她不舒服起就没有离开她左右，他只是跟在她身边沉默着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她。 吃了些热食后海瑟薇感觉好受了一些，脸上也多了些血色，这让众人都放了心，约翰爵士好像也恢复了兴致，他在餐桌上抓着勺子，大声的说道：“嘿，布兰登，你们来的可真是太巧了，要知道昨天巴顿乡舍里才搬来了一屋房客，是我的表亲，达什伍德太太带着她的三个女儿，那保准是三个美人儿，我确信！”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挥舞着勺子，把汤汁甩的到处都是。 上校与安德鲁都笑了起来，詹宁斯太太也仿佛想起了什么乐事笑的很开怀，米德尔顿夫人则好像完全没听到看到一样继续优雅的吃她的早饭。“噢！我忘了，你已经订婚了，不过还好我们这还有一位没订婚的先生。我想等下吃完了早饭我就要去看看她们，她们刚刚安顿下来一定还缺少很多东西，我必须去关心关心她们！” 詹宁斯太太接口道：“是的，你还得多给她们带点蔬菜和水果，最好把报纸也带去给她们看，要知道她们那可没有报纸。”这两人都是那么的热情好客，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都要给她们带些什么，生怕她们的生活哪里不便，温妮思和安德鲁也跟着提了一些意见，几个人说的开心极了。 不过这些海瑟薇都没有听到，自从她听到达什伍德这个姓氏就整个人木在了那里，像瞬间被一道闪电击中，那些熟悉的名字，德文郡，巴顿乡舍，达什伍德这个姓氏像是拼图的最后一片碎片一样把那些看似寻常的东西串联在了一起，令她意识到了一件惊人的事。 她整个人呆若木鸡，连动都无法动一下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天她来了后会觉得这里如此熟悉，但她又确实没有来过这，是的，她是没来过但她曾经在书中看到过，甚至连电影都看过两次，尽管那记忆已经模糊，但她确信那些都在她的记忆深处隐藏着。 她简直无法相信，她并不是穿越了时空，而是进入到了一本书里，简奥斯汀的理智与情感。也许如果她穿越的是傲慢与偏见她会更早的认识到这件事，因为她对那本书更熟悉些，理智与情感这本书她只是翻看过一遍，记忆早就模糊了，除了几个主要人物，其他的只记得些大概的剧情。 海瑟薇的头脑有些混乱，她无法相信她不过是生活在一本书中，甚至不过是书中的一个完全没有出现的人物，她的父母，兄长不过是书中人，而布兰登上校，布兰登上校？想到这，她瞪大了眼睛，猛然转过头去看向上校。 她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布兰登上校会是玛丽安的丈夫，他们俩才是一对！ 这骤然的冲击令海瑟薇头晕目眩，只感到眼前一花整个人就晕了过去。早在一旁注意着海瑟薇的上校立刻扶住了她软软倒向一旁的身体，他忽略了几个女人发出的惊呼声，一把抱起了海瑟薇疾步向她的房间走去，安德鲁也立刻站起身走在上校的前面帮他开门。 一阵鸡飞狗跳后海瑟薇被安顿在了她的床上，约翰爵士派了人去请医生，詹宁斯太太在一旁嚷嚷着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安德鲁在房间里急的走来走去，温妮思则双手合十的站在海瑟薇床前，眼泪都急的掉了下来。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还能保持安静，一个是因为太过担忧，以至于他什么都不愿说，他就坐在床边抓着海瑟薇冰凉的手，一言不发的看着她；而另一个则是天性造成的沉默，不过也好在还有这样一个冷静的人在，她看了一会乱糟糟的人们，就像在看一群吵闹不休的孩子一样，她三言两语的就把众人赶了出去，理由不过是不要打扰了病人的休息。 海瑟薇虽然晕了过去，但她感到时间只过了一小会儿，她很快的恢复了意识，她能听见旁人的声音，能自主思考，却无法睁开眼睛，无法回应别人。身旁终于安静下来让她松了口气，不过她知道她身旁还有一个人在，他虽然不说话，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温热的手掌，还有那轻轻印在她掌心的吻。但她现在无法回应他，不想回应他，她还无法接受那个事实，接受这一切都不过是一本书，她的父亲、哥哥包括她都是不存在的，上校马上会爱上玛丽安，最后两人结为连理。 期间大夫来过一趟，只是说她身体有些虚弱，休息不足，马上就会醒过来，还有些人在她的房间来了又走。只有布兰登上校，上校一直守在她的床前，既不说话也不肯挪动一步，安德鲁给他送来的水跟食物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固执的抓着她的手等着她醒来。 海瑟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反复的思考着，直到晚饭时才醒了过来，她主动睁开了眼睛，上校果然还在，他像雕塑一样僵在她的床边，好像她不醒来他就不动一样。她微微笑了一下，她已经想明白了，就算是一本书又如何呢，她只知道她是真实存在的，她的父亲、哥哥也都有血有肉的活着，他们是她的亲人，他们有着自己的感情自己的人生，这对于她来说就是真实的世界，她生活的世界。 至于上校，她回握了一下他的手掌，上校不是一直在她手中嘛？他始终牵着她的手不曾放开，她从不怀疑他对她的爱，他已将它表现的那么清楚明白，也不相信他会突然对玛丽安一见钟情，只因为她该死的像极了他的表妹，她绝不会承认上校对玛丽安那莫名其妙的感情是爱。 “海瑟薇，你还好吗？头疼吗？口渴吗？。”上校的嗓子因一天没有喝水而变得干涩暗哑。 海瑟薇在他的眼中看见了毫不掩饰的爱意与担忧，她沉默着，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极了，穿越这样的事她都能接受了，生活在书中又算什么呢？她竟然在怀疑上校的感情，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这真是太可笑了。 她把上校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像只猫儿一样轻轻蹭了蹭，感受着上校掌心的薄茧，“我没事的，不要担心，不过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罢了，现在我睡了一天，所以已经没事啦。” “你几乎昏迷了一整天，把大家都吓坏了，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上校的表情虽然严肃却掩饰不了他声音中的关心，他只说大家都担心她，却不肯定说最担心的人就是他。 “下次再这样提前告诉你好不好啊？”海瑟薇软软的撒着娇，表达着她无声的歉意。 上校用手轻敲海瑟薇的脑袋，“不许胡说，没有下次，以后不许你再晕倒，你今天吓坏我了。” 海瑟薇笑声的嘀咕着：“太霸道了，这件事我可控制不了啊！”结果被上校用眼神盯了一眼。 海瑟薇与上校一同在房间内吃了晚餐，这顿晚餐完全称不上浪漫，但海瑟薇却觉得很温馨，仿佛两人的心更加紧密的靠在了一起。也许是她更加贴近上校了，他其实一直在那里，只是她从前没有注意到。她理所当然的享受着他的感情，却没有付给他等量的爱。 晚上约翰爵士过来告知了两人明天达什伍德一家将会来巴顿庄园享用晚餐，希望那时海瑟薇已经恢复了健康，他一定要郑重引荐她们一家人给两人认识。 他不会想到他的话引起了海瑟薇的警惕，明晚她一定要去看看玛丽安到底有什么魅力，凭什么可以吸引布兰登上校的爱意，不过，不论她是否出色她都不会把上校让给她了，熊熊的斗志在海瑟薇的心中燃烧起来。 49、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的傍晚时分，海瑟薇一行人都聚集在客厅里，约翰爵士去了门口迎接达什伍德母女，米德尔顿夫人则留在客厅里招待上校等人，当然，说是招待，但是客人们的闲聊她并不参与，她表情冷淡的坐在那让人摸不清她到底有没有在听大家说话，别人也就不敢贸然去邀请她加入谈话。 海瑟薇没有去关注米德尔顿夫人，她现在算是半个病人，如何礼貌的与主人搭话这样的任务自然不会落到她的头上，她只要安静的坐着偶尔回应大家两句也就算可以了，没有人会去责怪她。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等下将要到来的达什伍德姐妹身上，她们完全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两人是什么模样的。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以期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们。 布兰登上校不仅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且他又时刻都在关注着他的未婚妻，这就让他注意到了海瑟薇的奇怪举止，她不但在今早果断的拒绝了他留在房间里休息的提议，并且很明显的在踏出房门前打扮了一番，虽然只是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好一些，但这已经足以引起上校的注意了。现在这位小姐的脸上又流露出一种奇特的神色，她那双迷人的绿色眼眸正呈现出宝石一样的质感，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祖母绿宝石，美丽但是冰冷。同时他又能隐隐的察觉到她的紧张，因为她贴靠着他的身体有些僵硬。 他很轻易的就猜出了令她举止奇怪的原因，这事并不难猜，因为自从约翰爵士说起新来的房客起她整个人就不太对劲，且看她现在那明显走神的举动，他已经是第三次替她回答安德鲁的问题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约翰爵士洪亮又热情的声音也传进了客厅里，“哦！你们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真诚的欢迎你们！看看这三位小美女，我应该找几个漂亮小伙子迎接你们的！但是我的好朋友布兰登上校，前日才带着他的未婚妻来做客，可是不巧她昨天身体不适，大家都忙着照顾她，所以没来得及去拉几个小伙子来，真是抱歉！但是好在布兰登带来的朋友里还有一位单身男客，他英俊且富有，说话又风趣，绝不至让你们失望的。” 海瑟薇只听到身体不适就感到脸上一热，格外觉得有羞耻感，过去她从不觉得她身体上的疾病是种缺陷，她也正因此而获益，她从不会因这事而感到低人一头，甚至与上校也能很平静的谈论这个话题，但是只要想到自己会在达什伍德姐妹眼中留下一个体弱的印象，就让她大感难堪。 很快，约翰爵士率先走进了客厅，他的身后还跟了几位女士，那是达什伍德太太以及她的三个女儿。 达什伍德太太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她气质优雅端庄，神情和善，在她身上仍能隐约看出年轻时的美丽，但现在却难免有些憔悴，她穿着黑色的厚纱裙，梳理的整齐的头发上只戴了一只黑色的珠花，看起来仍沉浸在失去丈夫的打击中。 她的身旁站着三位漂亮的姑娘，除了尚年幼的玛格丽特，很轻易便能分辨出剩下的两位小姐，其中一位达什伍德小姐面色娇嫩，眉目清秀，身段袅娜，她的气质端庄娴静，举止大方得体，看起来就是一位有教养的淑女，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理智聪慧的神采，无疑这位就是埃莉诺了。 而另一位玛丽安小姐长得还要漂亮些，她的身材虽说不及她姐姐来得匀称，但她个子高，显得更加惹人注目。她的面孔十分漂亮，她的皮肤黝黑，但是半透明似的，异常光润，她眉清目秀，微笑起来甜蜜迷人，她眼珠乌黑，机灵、神气、热切，任谁看了也会多几分喜爱。 约翰爵士一进来就站到他的妻子旁，神气活现的说：“亲爱的，你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嘛？”仿佛请到这样的一家表亲令他骄傲万分。 米德尔顿太太打量了达什伍德母女好一会，才缓缓的说道：“万分欢迎众位的到来。”但那神情与语气中一点也不见热情，实在令人怀疑她的话中有几分诚意。 接着，约翰爵士又将上校一行人介绍给达什伍德母女。 海瑟薇不得不承认，达什伍德姐妹确实长相迷人，玛丽安那神气、热切的眼睛尤其令人印象深刻。她很自然的挽着布兰登上校的手臂站起来向达什伍德一家行礼，然后悄悄的用余光扫了一眼上校的表情，随后还算满意的笑了笑。 约翰爵士又重点介绍了安德鲁给埃莉诺、玛丽安姐妹，“这位绅士就是我刚才说的年轻英俊的单身汉，安德鲁 巴特勒先生，一位英勇的海军中校，他可是年轻姑娘们的最佳选择。” 这句话说的三人都尴尬起来，埃莉诺还能维持着礼貌的笑容，玛丽安则有些不快的转过了头。 这时詹宁斯夫人的到来拯救了这尴尬的气氛，约翰爵士立刻又拿他的岳母开起了玩笑，“这一位是我的岳母詹宁斯夫人，您怎么才来？肯定是镜子照的太久了吧！” 詹宁斯夫人对于这样的话完全不以为意，“你这坏家伙，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照过镜子了。”她一来就唠唠叨叨情人长、情人短的说笑个不停，虽然难免有些粗俗，却也给大家带来了一些欢乐。 詹宁斯太太是个非常快乐、和蔼的女人，丈夫临死前给她留下了大笔遗产，所以她在两个女儿先后出嫁后闲着无事可做，只好给人家说亲，她撮合起这种事，只要力所能及，总是热情满怀，劲头十足，只要是她认识的年轻人，总逃不过让她戏谑两句，而同样热情、好客的约翰爵士就成了她最好的帮手，有约翰爵士在她总不会担心缺少了单身的客人们。 等到了晚饭时，约翰爵士就仿佛已经与他的客人们成了多年的好友，他一边切着羊小排，一边与他的岳母说，“詹宁斯夫人，你可得帮帮这些可爱的姑娘们，让她们在年底前都能找到个如意郎君。” 詹宁斯夫人喝了一口红酒，把嘴里的烤牛肉咽了下去，“我可不知道她们之前有没有心上人啊！”说着她看了一眼在座的姑娘们，这位夫人也许不大会看人眼色，但若说在追查儿女私情上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天赋。 在座的三个未婚适龄小姐中有两个都不善于掩饰自己，那么剩下的那一个就免不了被拖后腿了，温妮思听到詹宁斯夫人说到心上人就低着头脸红了起来，而玛丽安不自觉的看了埃莉诺一眼。 “噢！姑娘们的脸都红了，瞧玛丽安的神情！”说着她笑呵呵的看向埃莉诺。 埃莉诺一脸尴尬的否认“不，没有那样的人。” “他从事哪一行？他是位英俊的军官？或者是个神职人员？哦！我可得好好猜一猜。”詹宁斯太太继续打趣着埃莉诺。 一旁的约翰爵士帮衬着说：“她比我最棒的猎犬还厉害，这里可没有秘密能瞒得过她。” 海瑟薇在一旁欢快的看着戏，只要火不烧到她或者上校的身上，她倒很坏心的感到了一种趣味，完全没有助人为乐的意思。上校看到海瑟薇恢复了正常，嘴角还带着笑意，也就不去打断这对岳母与女婿的戏码。 “给我一点提示，他穿不穿制服？” 玛格丽特左右看了看两个姐姐，大声的说：“他没有职业！” 詹宁斯太太立刻奸计得逞的笑眯眯的问：“那么他是位绅士？” 玛丽安恼火的瞪了玛格丽特一眼，“玛格丽特！你明知道没有这个人的。” 玛格丽特不高兴的撅着嘴，收紧了下巴，“有的！他姓的开头是f！” 詹宁斯太太与约翰爵士立刻一唱一和的猜着他的姓氏，“f？让我来想一想，福斯特？福瑞特？福斯提？” “福泰斯？佛顿！”说着詹宁斯太太与约翰爵士一起大笑起来，俩人笑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这时餐桌上的其他人都觉得这玩笑开的有些过火了，一时尴尬的没有人接话。米德尔顿夫人不耐烦的皱着眉头，却没有说话，好像对母亲与丈夫的低级趣味已经懒得理会。 倒是玛丽安再也无法容忍两人对姐姐的取笑了，她霍地站了起来，脸上有着压抑不在的怒气，“我能否借你们的钢琴弹一会儿？” 众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呆愣的看着她，海瑟薇就算一早知道玛丽安对于感情不加掩饰，但也没想到这位姑娘会用如此无礼的方式打断詹宁斯太太与约翰爵士。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安德鲁，他绅士的为玛丽安打着圆场，“这真是个好主意，我们正需要一些音乐来陶冶情操。”布兰登上校也赞同的点了点头。 约翰爵士有些茫然的附和着：“是的，好吧，请随意，不用这么客气。” 直到玛丽安坐在钢琴前，大家才发现她确实很有音乐才能，她先是弹奏了几首拿手的钢琴曲，得到了众人的称赞，然后再大家的要求下，她又演唱了几首乐谱中最动听的歌曲，这些乐谱是米德尔顿夫人出嫁时带过来的，就放在钢琴上。她的歌喉非常优美，声音婉转轻柔，她的演奏专注而投入，玛丽安的演唱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 在巴顿庄园做客的几位客人都是真正的体面人，绝不至在别人演奏的时候高声交谈或分心他顾，这让玛丽安的心情得到了安抚，觉得这都是可以与之交往的先生小姐们。其中尤以布兰登上校表现的最为专注，他聚精会神的听着，连一旁的未婚妻都没有多加留意。 但是海瑟薇可不会漏看了自己的未婚夫，玛丽安一坐在钢琴前，她就已经回忆起了理智与情感中的一些细节，她记得在书中上校正是从玛丽安弹琴起开始了对她的关注，他正是被玛丽安那富有感情的演奏勾起了回忆才最终爱上了玛丽安。海瑟薇的眼神从一开始的探究慢慢变成了愤怒，若她有玛丽安那样的冲动也许她也会立刻上前打断她的演奏或者干脆转身离去。 在座中若说有谁对布兰登上校的感情最为了解的话，那么这个人既不是身为未婚妻的海瑟薇，也不是与上校认识时间最长的约翰爵士，而是与上校陷入过同样困境的安德鲁。他甚至与上校一同去收容所看望过即将病逝的伊莉莎，所以在座最担心上校动情的人就是安德鲁。几个月前他愿意为上校寻找一位肖似伊莉莎的姑娘，但是几个月后他却绝不会允许上校再把注意力投注在那样的姑娘身上。 他咳嗽了一声，推了推还在失神的上校，“布兰登，布兰登！”看到上校终于回过神来，他小声的警告道：“玛丽安小姐确实与伊莉莎很相像，但是别忘了你已经与海瑟薇订婚了，你早该忘记伊莉莎的！你要是敢动什么其他的歪脑筋，我可绝不会放过你！” 布兰登上校苦笑了一下，想要辩解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向安德鲁抱歉的笑了笑，又转头看向坐在温妮思身旁的海瑟薇。 可是这时的海瑟薇已经起身走到了钢琴前，她向演奏结束的玛丽安礼貌但有些生硬的笑了笑，玛丽安一脸奇怪的起身把座位让给她。 海瑟薇在钢琴前冲布兰登上校冷傲的笑了笑，她修长又洁白的手指放在了琴键上，海瑟薇弹奏的是贝多芬第17号钢琴协奏曲。 又名――暴风雨。 50、（番外）布兰登上校的一天 天才刚蒙蒙亮，我已经从睡梦中醒来，至于说这短短的几个小时我到底都梦到了什么，说实话，我已经记不起了，不过我确信那一定与那位小姐有关，不然我的心情怎么会这么好呢？ 我知道这么早仆人们可能都还没有起床，所以就不做老爷气派的等着人来伺候我起床了，要知道我可不是那些离了人就连衣服都不会穿的贵族少爷们。 我活动了一下四肢，确认自己的身体还如十年前般强壮，是的，我希望如此，自从认识了那位小姐我便把这事当做是一件头等大事看待，我希望自己仍如小伙子一样健壮，甚至比那更好，这样才不会让我感到更加配不上她。 直到身体微微发热我才停止了活动，我可不希望把今天一天的体力全都耗费在运动上，要知道今天我还有其他的事要忙呢。 我麻利的穿好昨天找出来的一套衣服，站在穿衣镜前左右验看着，要知道这事我足有十五年没有做过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件黑色细条纹的背心好像显得我太瘦了，或者是这件灰色的呢绒大衣让我的脸色灰暗？总之看起来太老气了些。 我脱下大衣与背心，皱着眉头瞪着镜子里的男人，嗯……其实是这件衬衫的问题吧？一定是它太旧了，看！纽扣都有些松了，嗯，是的，没错，而且我发现海瑟薇讨厌男士穿带蕾丝与花边的衣服，虽然她从没有明确的说出口过，但我确信这一点。 我拉开衣柜，找出另一件全新的亚麻布料的白色衬衫（与刚才同一款），满意的点点头，换了一件银白色的紧身背心，确认了一下领结是否端正，又找出另一件浆洗的挺括的黑色大衣，我再次站在镜子前，确实感觉到自己看起来年轻了一些。哦，对了，还有手套。我再次确认了一遍，好的，一切都妥当了。 我看了看表，刚刚过七点半，楼下已经响起了仆人们开始工作的声音。 在踏出房门前，我想到衣橱里的衣服好像不太够，看起来应该去订做一批了，顺便还要在法国定制几双工艺精制的手工手套，相信海瑟薇也会很喜欢的。 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吃过早饭，我感到在这个屋子里已经再没有了我的位置，佣人们忙忙碌碌的打扫着卫生，报纸或者是文件都不能引起我一丝一毫的兴趣，若再在这里待下去我恐怕只能去数墙壁上壁纸的花朵了。 也许我该立刻出发，或许在去的路上碰上堵车呢？好吧，这可能当然很小，但是去看一看巴特勒宅邸门口那美丽的花园也是好的。想到这我立刻站了起来，忽略了仆人们投射过来的诧异的眼神，吩咐人立刻去套马，准备出发。 不幸的是我在门口碰上了不知从哪个小姐那刚刚回来的安德鲁，若论我现在最不想见的人那么他一定能排进前三。而这位前三先生现在正在用同方才佣人们一样的眼神在看着我，我想了想，同往常一样的与他打了招呼，只希望他昨夜耗尽了体力，头脑不清楚些。 我看到他疑惑的绕着我转了转，警惕的问我去哪，我不想回答他，迟疑了一会，含糊的告诉他去一个朋友家。 直到我走向马车仍能感觉到他疑惑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在我让马车行驶的前一刻安德鲁闯了上来。他冷冷的看着我，仿佛看穿了我的伪装。好吧，我该知道的，这家伙在这方面一向敏锐，怎么会发现不了呢，若我想到会有这一天绝不会让他来跟我同住的，我苦笑了一下。 马车缓缓驶向梅菲尔区，清晨伦敦城整个笼罩在浓浓的白雾中，那些阴暗的哥特式建筑在雾气中只能隐隐约约的露出些削瘦神秘的黑色塔尖，阳光也仿佛被隔绝在浓雾组成的白墙后，天气阴冷潮湿的刺骨，这样的天气可不适合约会，我只希望在十点后这雾能散去些，起码不在这么冷的冻人。 我与安德鲁到达巴特勒大宅门口时刚过九点，时间还有些早，我考虑着是不是要与安德鲁聊一聊，最近因为海瑟薇我们的关系有些紧张，我看了一眼正在闭目养神的他，感到他现在完全没有交谈的欲望，他现在恐怕更需要一张宽大的床以及柔软的棉被。 马车里又陷入了一片沉默，我焦急的等待着时间的逝去，要知道我已经足有两周没有见到我可爱的姑娘了，我想念她雪白的脸庞，迷人的绿色的眼睛，那里总像有什么秘密吸引着我去探索一样。 我在还有10分钟十点的时候踏入了巴特勒宅邸，我既不想让自己迟到也不希望到的太早，以免让海瑟薇觉得时间太紧迫。安德鲁已经在马车厢里陷入了睡眠，我当然不会叫醒他，甚至希望他今天一天就这样在马车上睡过去。 当我走进客厅的时候海瑟薇已经坐在沙发上等我了，这让我有点懊恼，也许我该再早点进来的。我贪婪的盯着这个让我日思夜想的身影，觉得她比我记忆中的更美了，她那金子般闪耀的卷发并没有在两周的时间内暗淡下去，甚至更加闪亮，她白皙的面庞也仍然明净透亮，她的绿眸像平静的湖水一样神秘妩媚，我确信她化了些妆，因为她平日里浅谈的唇色变成了诱人的粉红，其实我觉得这并不必须，她即便不化妆就已经美的惊人了。不过，也许她同我一样期待着今天的约会，所以才这样认真的打扮了一番，这样的想法取悦了我。 她看到我的到来愉悦的笑了起来，绿眸里像有水光在流动一样闪闪发亮，唇角勾起一抹美丽的弧度，雪白的贝齿隐约可见。我想我一定没有告诉过她，不要对着男人这样微笑，那实在会让人误会那是一场无声的邀请，或者是天使的诱惑？ 有一小段时间我感觉不到自己在干什么，也许我正在向她走去？或者正在吻她的手背？直到一阵轻咳打断了我，那是海瑟薇又一个哥哥发出的，菲利普巴特勒先生，是的，我竟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我难堪的摘下帽子对他行了礼，想不到自己还有这样失礼的一天。我知道他对我一直都有意见，但我并不讨厌他，他是位正直的绅士，他把海瑟薇保护的很好，单单这样已经值得我的尊敬，何况他的一切决定都是出于爱护海瑟薇的心，这让我更没有讨厌他的理由。 幸运的是他轻轻的放过了我的失礼，没有多说什么的转身离开了，今天一定是我的幸运日。 我跟在海瑟薇的身后向马车走去，一边告诉她我的思念一边听她说着希望去的地方，我不会告诉她我事前已经对伦敦著名景点做了了解，甚至附近有些什么美食都已经打听好了，我相信她一定会对品尝美食感兴趣的。 我扶着她上了马车，知道她一定会对安德鲁的存在感到诧异，但对此我也没有办法，我不能阻止一个爱护妹妹的哥哥对其他男人的敌视。 海瑟薇好奇的向外张望着，虽然我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看的，但若她喜欢我也并不介意在她看其他景色的时候看一些她看不到的景色，我注意到她无意识的的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指尖，我记得她的手总是冰凉的，幸好我对此早有准备，我取出烧热的手炉放到她的手里，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我悄悄的笑起来，她有时候会有些孩子气的举动，稚气的令人发笑，忍不住想要去照顾她宠溺她。 我带她去了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我觉得她一定会喜欢那的装饰的。事实证明我并没有猜错，她为那些镂刻优美的拱门，装潢精致的屏饰，色彩绮丽的玻璃而着迷，她在教堂里快活的转来转去，研究那些美丽的人物雕像，最后她走到教堂正中的十字架前，双手合十轻轻闭上了双眼，虔诚的祷告着。 我安静的站在她身旁，庆幸上帝没有夺走她的生命，尽管再没有她更适合站在在上帝的左右的人了，我相信疾病不过是上帝想要收回她耍的把戏，但她顽强的抵挡了这种召唤，她战胜了疾病，虽然付出了代价，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活着才是最大的胜利。 我无从得知她在祈祷什么，但我知道，虽然我不曾祈祷，但我希望上帝听到我的心声，我愿意献出我所有的信仰。我爱这个女孩儿，再没有那一刻，让我更加深刻的认识到，是的，我爱她，比爱其他的任何人都要更爱她，包括我自己。我希望她幸福，哪怕这幸福与我无关，只要她能幸福快乐，即便让我安静的站在阴暗角落也可以，这是我全部的、所有的、唯一的愿望。 当然，若我能，我有资格去守护她的幸福快乐那自然更好了，我相信我能胜任，以她的幸福为幸福，以她的快乐为快乐，让自己的人生从此与她的人生链接在一起。 因为海瑟薇对威斯敏斯特教堂内那些历史建筑的痴迷（与我没有提醒她也有关系），我们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晚了，我只来得及带她去附近的一间有名的法国餐馆吃午餐，她对此赞不绝口。可惜来不及带她去那家以下午茶闻名的茶馆了，不过可以下次再带她去，我相信会有这个机会的。 晚餐前我将海瑟薇送回了巴特勒府邸，我当然更希望能与她共进晚餐后再送她回去，但是理智告诉我，第一次约会最好还是按照菲利普要求的做才更好，我婉拒了海瑟薇对我的邀请，决定今天还是不刺激菲利普先生了，并且马车上还有另一位先生等着我安慰呢。 我看着海瑟薇步伐轻快的穿过花园，在转角处回头看向我甜笑着摆摆手，直到完全看不见她的身影了我才上了马车。安德鲁有气无力的靠在车厢里，唠唠叨叨的抱怨这今天一天都没有叫醒他，害的他居然在车上窝了一整天，他快要饿死了…… 现在不论他说什么都影响不了我的好心情，因为我知道明天，我仍然会出现在这里，等着我可爱的姑娘出来，然后带着她在伦敦城里转悠，后天、大后天……此后的无数天都将如此。才刚刚与她分手就已经开始想念，我思量着明天要带她去哪里，吃些什么…… 马车缓缓启动，向圣詹姆斯街驶去，我带着愉快的笑容，我想今晚我将带着期待进入梦乡。 51、第四十九章【倒V】 这时天色已晚, 起居室里点燃了几个烛台，海瑟薇坐在钢琴前, 忽明忽暗的烛光映射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色更显苍白, 绿眸暗沉成墨色，她的嘴角微微下拉，显得有几分冷漠。阴影中那张精致美丽的脸上露出冷漠傲慢的神情，色彩的强烈对比产生了一种独特的魅力，令人简直移不开眼睛。 海瑟薇接下来又演奏了贝多芬的月光第三章，悲怆第三章，她的双手在琴键上轻快的飞舞着, 她的心中仿佛有一把火正在燃烧, 让她变成了一只膨胀起来的气球，她只能借由钢琴把它发泄出去，否则她整个人都要爆炸了。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这种感受，如果这就是嫉妒, 那么她一点也不喜欢！ 约翰爵士一边大声的称赞着海瑟薇的琴艺高明, 一边又对大家说：“噢！这可真是神奇，布兰登过去是个多沉闷的人啊，现在有了未婚妻，简直连眼睛都不愿意移开。嗨，布兰登，今天你是不是都没正眼看过我啊？”说完他自己先大笑了起来。 布兰登上校对于这样的戏弄全不放在心上，他向众人笑笑又继续转过头看着海瑟薇的演奏。 玛丽安对上校的表现表达了明显的欣赏, “我觉得就该这样，一个人若是找到了真爱，感受到了爱情的魅力，那么就应该真诚、热烈的表达出来，若是遮遮掩掩的反倒让人怀疑这感情有几分诚意。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它能让一个沉默的人变得健谈，让冷淡的人变热情，这真是令人欣喜的改变。” “很好，非常罗曼蒂克，年轻的姑娘就该有这样的想法。”玛丽安这样毫不做作、不装腔作势的言行博得了约翰爵士的好评。 布兰登上校一动不动的装作没有听到玛丽安的话，但是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海瑟薇弹完了悲怆后回头又怒视了上校一眼，弹起了一首现在还没有创作出来的曲子，李斯特十二首超技练习曲中的鬼火，她的双手舞动的更加快速，随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指法一串短促、急迫的音符响起，诡异而神秘的音乐声重新抓住了众人的注意力，她用这样一首曲子表达着她的嘲讽与鄙视。 也许一开始她对达什伍德姐妹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觉得自己说不定是可以与她们成为朋友的，埃莉诺理智，玛丽安奔放。但是今日所见，埃莉诺确实聪明理智，这样的姑娘也非常容易相处，她既不会说一些让人难堪的话也不会令人不自在，但却很难成为交心的朋友。玛丽安热情奔放毫不做作，但却太任性自我，说话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在对方的未婚妻在场的情况下明目张胆的表达对男性的欣赏，不止不矜持，而且也是对她的不尊重。不过，海瑟薇冷笑了一下，也许有些男性反而会欣赏这样作风大胆、敢爱敢恨的姑娘呢？ 短短四分多钟，海瑟薇的额头就渗出了一层薄汗，她停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越跳越快的心脏，正要继续下一首曲子，一只温暖宽大的手正按在了她的手上，上校皱着眉头，不赞同的看着她。 “就到这吧，你累了。”上校从口袋中拿出手帕细心的帮海瑟薇擦着汗，“她身体还没完全好，我先带她回去休息了。”后面的话是对着约翰爵士与其他人说的。 海瑟薇被上校这样亲密的动作羞的红了脸，她夺过手帕别扭的转过脸去，先向众人行了礼，然后提起裙子径直走了出去。 约翰爵士与詹宁斯夫人自然不会放过上校这露骨的表现，约翰爵士继续打趣上校，詹宁斯夫人则在一旁帮腔。 上校听了两句就匆匆的与众人告了别，追了出去。安德鲁看到布兰登上校的表现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温妮思则是一脸的羡慕。 布兰登上校终于在门口追上了海瑟薇，她正推开自己房间的房门，他站在门口叫了一声：“海瑟薇……” 海瑟薇转过身，瞪着一双因怒火而闪闪发亮的绿眸，冷哼了一声，一旋身当着上校的面狠狠的甩上了门。 上校张着嘴看着还在颤动的门，过了半响他闭上嘴抓了抓头发，在原地烦躁的转了两圈，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敲门，他以前可从没有过被人当面甩门的经历，他想海瑟薇现在正在气头上，他敲门她恐怕也不会理她。但是就这么离开的话不说他自己心里不安，她会更生气也说不定。 他大概知道海瑟薇在气什么，但是这件事他也很难解释清楚，若他说他只是因为玛丽安太像他的初恋情人伊莉莎而一时陷入了回忆，那么海瑟薇就不免会想更多，恐怕要怀疑他会对玛丽安生出其他的感情来，可是他又无法为还没发生的事情去保证什么，结果就是越描越黑，越解释越乱。当然，他也可以说他只是觉得玛丽安歌唱的不错，他一时听入了迷，不过这样说的下场他就无法预料了。 布兰登上校站在门口苦笑了一下，玛丽安与伊莉莎确有相似之处，她们不止在长相方面很相似，甚至连性情上也一样的热情奔放，一样的想入非非、兴致勃勃。若他没有早一步认识海瑟薇，那么……他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再次陷入与过去同样的恋情中，但是，在他已经爱上了海瑟薇之后，他确信他已经无力再对任何人动心了。 海瑟薇是那样的一个姑娘，即便她没有那样的美貌，她也仍具有引人注目的特质，在初见时，她的一切行为都绝对符合淑女的标准，她的气质高雅端庄，举止优雅大方，谈吐温和娴静，头脑灵活聪敏，配上她出众的个人修养，这些已经足够使她成为众多男性贵族的理想伴侣。但若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冷静理智的人，在温和礼貌下所透露出来的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可是得到了她的认可后，她也不吝付出真心，她时而娇憨时而狡黠，时而调皮时而迷糊，实在是一个令人头疼又惹人疼爱的姑娘。 海瑟薇坐在床上生着闷气，她一边无意识的用手搅着上校刚才给她擦汗的手帕，一边时不时的瞥向门口。 她知道她的表现有些过火，上校不过是盯着玛丽安看了一会儿，他甚至还没有与她单独交谈过一句，她就一副上校已经与玛丽安有了私情的样子，在别人眼里她肯定是个任性又爱吃醋的姑娘。但她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多想，毕竟若按照事情本来的发展，他俩才应该是一对的，只看今天上校的表现便知道若没有她在，他爱上玛丽安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海瑟薇气愤的把手帕扔到一边，不管俩人以前是不是应该是一对，她只知道现在上校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了，她绝不允许他再看其他人，这样想着她又能心安理得的生气了，并且决定绝不会轻易原谅上校，就让他等在门外吧！ 第二天一早，布兰登上校就已经出去采了一大捧野花回来，他知道海瑟薇自己不喜欢折花，但却也不介意收到别人送的花，并且爱好干净的她还喜欢把即将枯萎的花制成干花撒到浴缸中洗澡用。 给上校开门的是早一步到了的温妮思，她尴尬的冲上校笑了笑，接过上校手中的花，悄悄的指了指海瑟薇，暗示上校海瑟薇还在生气呢。 上校了解的点点头，悄无声息的站到海瑟薇身后几步的位置。 这位小姐乖乖的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女艾比给她梳头，虽然板着脸，但是眼圈有些发红，雪白的脸颊上还带着刚刚睡醒的红晕，她困倦的揉了揉眼睛，昨晚她很晚才睡着，温妮思又一大早把她叫了起来，所以她坐在椅子上还迷迷糊糊的打着瞌睡，没注意到上校已经到了她身后。 上校看到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艾比回头看见上校正要向他问好，上校把食指放在唇上比了一下，艾比会意的没有做声，窃笑了一下，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海瑟薇被艾比粗暴的动作扯的头都歪向了一边，她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忍不住转过头要斥责艾比两句，结果就看到上校一脸心情很好的样子站在她身后偷笑，她赏了他一个白眼，又瞪了艾比一眼。 温妮思刚刚找了花瓶把花插进去，回头就看见这样甜蜜的互动，她掩着嘴笑了一会，想到自己那没有希望的感情又不免感到落寞，不过她很快又微笑起来，替海瑟薇找到一个好归宿而感到高兴。 此后的一周布兰登上校都深刻的感受到了一条真理，女人是一种绝不能随便招惹的生物，前一刻她可能还笑逐颜开的对你微笑，但是下一秒她又能翻着白眼把你甩到一旁，她们情绪转换的速度简直比伦敦的天气变化都要快。 他持续一周的讨好可给约翰爵士提供了绝好的笑料，若他每天不与詹宁斯夫人打趣他一番那简直是浪费了两人的天赋。不过上校对于这样的戏弄毫不在乎，相反他还十分欢迎，因为海瑟薇虽然仍生着他的气，可也看不得两人如此戏弄他，总要为他辩驳两句，结果就是惹得两人更加卖力的调侃。 最后不知海瑟薇是真的原谅了他，还是被约翰爵士与詹宁斯夫人无止境的戏弄惹恼了，总之两人又恢复了正常，这让上校松了口气，虽然之前的吵闹也是一种情趣，但他现在却更加渴望平静的日子。 52、第五十章【倒V】 自从巴顿庄园来了新客人, 詹宁斯太太就有了两项新的消遣，第一件事就是调侃布兰登上校, 谁让这位严肃先生现在整天只知道围着自己的未婚妻打转呢，连打猎都对他失去了吸引力, 他现在简直就像一只寻到了猎物的猎犬，在没有把猎物吞下肚子前都不会放松警惕。 第二件事是关于她的新客人与新住户，詹宁斯太太嗅觉敏锐，善于发现儿女私情，而且专爱暗示谁家小姐迷住了某位绅士，逗得人家满脸通红，心里飘飘然。她凭借这双慧眼, 刚到巴顿不久, 就断然宣布，安德鲁迷上了玛丽安达什伍德小姐，只因头天晚上在一起时，安德鲁便盯着玛丽安与布兰登上校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当时詹宁斯太太便怀疑情况如此。后来每次几个年轻人碰面, 安德鲁都会上前隔在玛丽安与上校之间，如此詹宁斯太太便觉得此事确定无疑了，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这将是一起天赐良缘，男的有钱，女的漂亮，她又总不遗余力的想给每个漂亮姑娘找个好丈夫。当然，她自己也能从中得到不少乐趣, 她在巴顿庄园大肆宣扬她的这一发现，到了乡舍又以此来打趣玛丽安。对于前者，只要能达成他隔开玛丽安与布兰登上校的目的，什么样的戏弄他都能毫不在乎。而对于后者，她的嘲弄起先是莫名其妙，后来弄清是针对谁的，玛丽安就不知道该指责这事的无稽，还是责难它的欠妥。 对于安德鲁 巴特勒先生，玛丽安并没有什么偏见，虽然几次两人确实都离的很近，但她无论如何也不能错把一位先生礼貌的交谈当做是有意的接近，就算那是有意的接近她也绝不会自大的认为自己迷住了那位先生，因为他就与他的妹妹一样，虽然看上起礼貌又和善，但看着她的眼神中总带着小心翼翼的观察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总之那眼神古怪至极，虽然没有恶意但也绝谈不上友善。 达什伍德太太听说了这个消息之后对此事乐见其成，她也觉得安德鲁是一位很好的对象，她自然不像詹宁斯太太那样看到先生有钱，小姐漂亮便觉得可以把两人扯到一起，但有一位体面的绅士看上自己的女儿总会使做母亲的感到欣慰，若玛丽安真的喜欢上对方，那她也会真心的祝福两人。 不过玛丽安在听到了达什伍德太太的意见时，不由得更加恼怒了，单单是詹宁斯太太的嘲弄已经使她感到了痛苦，现在连她的母亲都对此事信以为真，“妈妈，你不会真的相信了詹宁斯太太的话吧？天啊，她的话您怎么能当真呢！” 埃莉诺听出了玛丽安话中对詹宁斯太太的不礼貌，她皱着眉头不赞同的看向玛丽安，“玛丽安，我希望你记得我们所住的房子属于米德尔顿一家，且他们一家也热情的款待了我们，你应该保持你的礼貌。” 玛丽安不满的看着埃莉诺，“所以呢？因为我们住在米德尔顿家的房子里，我就必须要忍受詹宁斯太太的那些嘲笑？你明知道她说的那些话根本不是事实，那对巴特勒兄妹到底是有什么问题？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非常古怪，他们真的是什么贵族？该不会是布兰登上校编造出来的吧？” “我想应该不至于有假，布兰登上校是位体面的绅士，且说那样的谎言毫无意义。”埃莉诺迟疑的说。 玛丽安很不淑女的翻了个白眼，“这我可说不准，这几个人都奇奇怪怪的，而且布兰登上校已经三十五岁了，巴特勒小姐才十九岁。” 埃莉诺不解的说：“那又怎么了？” “怎么了？你觉得他俩相配？你没听他说有风湿病吗？一到下雨天总感觉肩膀疼，在我看来那就是最常见的衰老症，而这样一位三十五岁的先生竟然要娶一位十九岁的小姐为妻，我简直不能想象。并且，关于那位巴特勒小姐你也绝不能说她不够迷人吧？要我说一位有高雅爱好的小姐（玛丽安对海瑟薇的琴技非常推崇），而且还是位贵族，我实在不能想象是什么迫使她决定嫁给他的。” “难道你忘了那天你还说过极为欣赏布兰登上校对于感情的态度呢。” “是的，但欣赏并不代表我就会喜欢上一个三十五岁的老先生。”玛丽安若有所思的说：“也许那位巴特勒小姐家是位即将破产的贵族？她根本没有多少嫁妆？或者就是她本身有什么问题。” 埃莉诺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是无法使你相信一个十九岁的小姐可以对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产生爱情，使他成为自己的理想伴侣。但是我也不赞成你把布兰登上校与巴特勒小姐想的那么不堪，也许他们是因为利益结合在一起的，但你也不能否认布兰登上校对于巴特勒小姐的真心吧？”说完这话埃莉诺走了出去。 玛丽安看见姐姐走了出去就与达什伍德太太说起了埃莉诺的那个心上人爱德华 费拉斯的事情。 自从海瑟薇与布兰登上校恢复了正常交往之后，她就有了新的爱好，就是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出去散散步。 对于上校来说，只要海瑟薇不再闹脾气，除了那些会危害到她身体的，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何况只是这样的小事呢。 不过上校不会想到，海瑟薇的这个提议绝不单纯是因为巴顿乡间的景色够美，或者她想要爬爬丘陵锻炼身体，而是因为她记得玛丽安正是在外出散步的时候遇上了大雨，向家奔跑的时候不慎扭伤了脚，才会正巧被路过的威洛比所救。她日日外出就是希望能碰巧赶上这一幕，当然她并不是好心的想帮助玛丽安摆脱日后失恋的命运，她只是想看看英雄救美的戏码，虽然最后英雄变成了渣男。 她也想借此试探一下上校对玛丽安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尽管那一个礼拜上校说尽了好话，保证他对玛丽安绝对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因为她长相性情都很像伊莉莎才多看了一会，不过海瑟薇对他的话还是持怀疑态度，若不能亲眼看看上校对玛丽安遇难时的态度她恐怕就无法试探出他的真实心意。她相信，若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总会在她不幸时表现出不同寻常的态度，而她需要确认的就是这一点。 一天早晨，阵雨刚停，海瑟薇就迫不及待的准备拉上上校出去走走，两天来的阴雨绵绵把她憋得实在受不了。 出门前温妮思与安德鲁也加入了这支队伍，这时海瑟薇已经歇了看好戏的想法，一连十来天都没有等到威洛比先生登场，已经把她的耐性磨没了，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太想当然了，没有具体的时间地点，只凭着一个下雨天就想堵到两人也未免太愚蠢了。 四个人说说笑笑的向巴顿庄园后面走去，整个乡间，曲径交错，景致优美，一座座连绵不断的高耸山冈尽在眼前。因前面几天海瑟薇都是向着巴顿乡舍那边走的，所以尽管现在已经淡了看戏的想法，但她仍然不自觉的向相同的方向走去。 几人走着走着一股令人振奋的强劲的西南风迎面扑来，海瑟薇只觉得这股舒爽的风把自己连日来的郁闷都吹散了，痛快的与温妮思欢笑起来。 倒是上校感觉到天气有些不妙，但他也不愿打扰了海瑟薇的兴致，所以忍着没有提醒她，几个人就这样又继续顶风前行了大约三十分钟。骤然间，头上乌云密布，倾盆大雨劈头盖脸地泼洒下来。四人又惊又恼，可是此处没遮没挡，连颗树都找不到，附近最近的避雨处就是巴顿乡舍，但说实话也并没有比巴顿庄园近多少，总之不管去哪一处都逃不开浑身湿透的厄运。 四人快速的回转，上校脱了外套披在海瑟薇的头上，牵着她向回跑，安德鲁看到上校的举动也二话不说的脱了外套扔给温妮思，跑了没多一会，就发现前面一座颇陡峭的山上两个女孩冲了下来，其中一个跑到一半就倒了下去，另一个却刹不住脚的一直跑了下去。 四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只不过四人的心思各不相同，海瑟薇立刻转头看向上校，温妮思也看着安德鲁，两位绅士则皱着眉看向倒下的姑娘，豆大的雨滴打在人脸上打的人生疼，四个人却都不说话安静的站在那。 离几人不远的玛格丽特刚刚刹住脚步就又往回跑，她一边大喊着“玛丽安”一边费力的顶着雨向山上跑去。 暴雨倾盆，不过一会几个人的衣服就都湿透了，海瑟薇仰着脸，尽管披着上校的外套，但雨水还是打在她的脸上，顺着她的脖子流进了衣服里，上校一转头就看见那张湿漉漉的小脸仰面对着他，绿色的眸子被雨水冲洗的格外清透，镜子一样的双眸中只有他清晰的倒影，他打了个激灵，想也不想的做出了决定，他用力握了一下海瑟薇的手，转头快速的对安德鲁说：“我必须马上送海瑟薇回去，她身体弱不能淋雨，你若是不放心就过去看看。” 这时一名正在山上打猎的男子也发现了摔倒的玛丽安，他离她不过几码远，他收了枪向着玛丽安跑去。四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上校拉着海瑟薇继续向巴顿庄园跑去，安德鲁看看仍然在一旁等着的温妮思，又看看山上摔倒的玛丽安，最后还是决定上山看看玛丽安伤的怎么样，他不能无视一名受了伤的女性，并且还是他认识的人，将她扔给陌生的男性是极不负责的行为。 安德鲁向温妮思打了几个手势，示意她跟着布兰登先走，他先上山了。 温妮思望着安德鲁费力的跑向玛丽安，抓着外套的手握的死紧，直到指关节都泛白，才失望的转头向上校跑去了。 53、第五十一章【倒V】 三人一路小跑, 用比去时快的多的速度回到了巴顿庄园，海瑟薇几乎是被上校一路拖着跑回来的, 即使是这样也跑的她脸颊发红，额头出汗, 她喘着粗气被上校推进了房间。 上校依样把跟在后面的温妮思也送回了房间，然后吩咐人准备热水给两位小姐送去，他知道淋了雨又发了汗若不赶紧换下湿衣服两位姑娘跑不了得上感冒，又吩咐了厨房准备些热汤，他这才顾得上回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海瑟薇一边坐在椅子上等着艾比给她擦干头发，一边回忆起刚才看见的威洛比先生，但是刚才雨那么大, 她又实在离他有段距离, 她除了能确定那位先生比伦敦的老爷们身手矫健外，就什么也没看见了，当然她还能确定威洛比先生身材不及上校高大，体魄不如安德鲁魁梧, 气质也不比菲利普来得高贵。 因为没有正面见到这位先生, 所以海瑟薇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一位英俊，讨人喜欢的先生。但她倒是可以确定她一定不会喜欢这位威洛比先生，因为未来他在欺骗了玛丽安的感情后就迅速的娶了一位嫁妆丰厚的姑娘为妻，而在玛丽安之前，他还搞大了一位姑娘的肚子，并且抛弃了她，这样一位卑鄙无耻、风流成性的先生自然不可能会得到她的喜欢。 在心中谴责了一下这位威洛比先生, 海瑟薇又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被身后用毛巾给她擦头发的艾比扶正了过来。 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刚才想过的事情，搞大了一位姑娘的肚子又抛弃了她……啊！她霍地站了起来，吓的艾比向后退了一大步。 海瑟薇瞪大了眼睛，直挺挺的站着，是的！威洛比弄大了她的肚子又抛弃了她！而那个可怜的姑娘，就是布兰登上校的养女伊丽莎白小姐！ 在今年二月上校离开伦敦正是为了寻找她的踪影，可是两个月来一点消息也没有，她与温妮思不止一次的为她担忧，甚至设想过她将面临的可怕境地。但她绝不会想到她曾经的设想变成了现实，而且那个害她如此悲惨的人正在眼前。 海瑟薇烦躁的在地上来回走动着，扯了扯还湿漉漉的长发，最后又颓然的坐回了椅子上。 艾比见怪不怪的继续给她擦头发，她早发现她家小姐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端庄了，时不时的就会有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海瑟薇颓废的发现就算她知道了那个事实对事情也并没有帮助，她既不能告诉上校伊莉莎的位置，也不能惩罚威洛比，她甚至不能把她知道的事告诉任何人，因为这一切都无法解释，她总不能告诉上校她是穿越来的，而她们所在的世界不过是一本书。 她垂头丧气的把艾比递给她的热汤小口的喝了下去，为自己发现真相而不能公开而感到沮丧，如果她能早些发现那个事实就好了，也许在去年，去年刚见面的时候就要求上校把伊莉莎也一起带来？她摇了摇头，那根本不可能，就算她早意识到自己在书中的世界，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要求一位刚见面的先生带着养女去别人家做客，所以事实上她根本无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布兰登上校收拾好自己就来到了海瑟薇的房间，他始终对她放心不下，担心她淋了雨会生病。他一进来就发现了海瑟薇的闷闷不乐，不由得纳罕什么事又惹得她不高兴。 人一旦养成了习惯就很难再纠正，何况他本人也并没有纠正的意思，哄人这项工作布兰登上校现在干的已经颇为得心应手，他很自然的接手了艾比的工作，艾比识趣的走了出去。 “不用担心温妮思，我让人也给她送去了热水和热汤，只要她知道照顾自己是不会生病的。”上校没有问海瑟薇因为什么不开心，而是故意说起了其他会挑起她注意力的事。 海瑟薇果然上了当，她愣了一下，然后就羞愧的想起自己刚才根本没想过要关心一下温妮思，她好像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关注过温妮思过的怎么样了，她真不是个好朋友。海瑟薇睁着水润的绿眸温柔的看着上校，“对不起，我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事，幸亏你替我照顾了温妮思。” 上校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又很快收敛了起来，被海瑟薇用那种感激又带点崇拜的眼神望着确实令他感到飘飘然，但他做那些绝不是为了讨好她。上校轻咳了一声，“照顾小姐是绅士的责任，你不需要考虑这些事。如果你不是为了这件事，那么是为了什么烦恼呢？” 海瑟薇垂下了眼脸，过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 上校看见海瑟薇脸上带着委屈，纤长浓密的睫毛上下扇动着，他很自然的认为她又是为了玛丽安的事情在不高兴。 他一直认为爱一个人，仍然要保持自己的原则。可是今天，一位需要帮助的女性，与海瑟薇的健康，他甚至没有多想就做出了选择，这件事根本毫不费力，他完全抛弃了自己的原则，这真是令人震惊。 上校转到海瑟薇的面前，屈膝半蹲了下来，他握着海瑟薇的手，“我以为你完全不需要为了那位小姐而担心，在你面前没有任何事能夺走我的注意力了。海瑟薇小姐，你已虏获你面前男人的心，除你之外它将不会再为任何人而跳动。”说着他将海瑟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让她感受那强有力的跳动。 海瑟薇略微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红着脸温柔的笑了起来，明白了上校的想法，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另一边安德鲁跑上山时，那男子已经把玛丽安抱了起来并向山下走来，不过因为下着大雨视线受阻又是下山，所以他行动的颇费力。 因事情紧急没有时间让两人停下来结识，所以安德鲁与这位先生互相致意的点了下头，然后就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打算在他累了的时候接手。 所幸这位先生年轻力壮，体力很好，并没有要把玛丽安交给安德鲁的意图，他一路抱着玛丽安下了山，然后穿过花园，径直将她抱进屋里，安德鲁与玛格丽特紧随其后，那男子把玛丽安放在客厅的一张椅子上坐稳，然后才松开手。 埃莉诺与达什伍德太太一见他们进来便惊愕得站了起来，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男子与安德鲁，对他们的出现表示了诧异，那男子先是对自己的贸然闯入表示了歉意，然后又陈述理由，态度诚挚大方。两人又看向安德鲁，对他的出现表示不解。 安德鲁尴尬的拨了拨正在滴水的头发，轻描淡写的说自己只是散步的时候恰巧也看到玛丽安小姐遇了难，又见一位先生主动过去帮她，他只是跟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达什伍德太太见两人都相貌英俊，又都是为了救护自己的女儿，便对两人感激不尽，愿意竭诚相待，但安德鲁是她一早就认识的，且又是另一位先生将玛丽安抱了回来，不免对其更加热情，她几次三番的向他道谢，并且亲热的请他坐下，不过，因他浑身又脏又湿而婉拒了。随后，达什伍德太太问他的姓名，他说他姓威洛比，现在住在艾伦汉，希望能允许他明天来向达什伍德小姐问安。 因达什伍德太太招待威洛比不免就冷落了安德鲁，埃莉诺立刻拿来了毛巾递给安德鲁，以免让安德鲁认为自己没有受到欢迎。事实上，相比救了玛丽安的威洛比先生，她要更看重安德鲁，因他没有夸耀自己的行为，以博得其他人的好感，他轻描淡写的言行下隐藏的是对玛丽安的关心，这就不免获得了埃莉诺真心的敬佩，她认定这是一位有着高尚品格的绅士。 安德鲁笑笑的拒绝了毛巾，很是洒脱的说：“不，不需要这个，反正我出去也要淋湿，达什伍德小姐，我想玛丽安小姐需要换身干爽的衣服，她的脚踝也要好好休养几天。既然这里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那么我就告辞了。” 那边威洛比也正在向达什伍德太太告辞，两人便互通了姓名后便一起冒着大雨跑了出去。 接下来威洛比的仪表堂堂和不凡风度立即成了全家交口称赞的主题，只埃莉诺提了两句安德鲁先生极具绅士风度，但是很快就被达什伍德太太与玛格丽特取笑威洛比的声音打断了。玛丽安被这样的取笑羞的满脸通红，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但埃莉诺却能肯定她对那些赞扬威洛比先生的话听的极为仔细，因她对他能不拘礼节的把她抱回家大家赞赏，认为他当机立断，人品风度可以与她想象中故事里的英雄人物相媲美。 埃莉诺确定玛丽安此时完全遗忘了另一位护送她回来的绅士，甚至她怀疑她有没有看到那位先生，她叹了口气去取了干净的衣服来，打断了大家对威洛比的称赞，玛丽安不满的看着埃莉诺，最终在埃莉诺威胁她明天可能要留着鼻涕接待威洛比先生的言论中屈服了。 埃莉诺看着喜滋滋的期待着明天的玛丽安不由得感到忧心忡忡。 54、第五十二章【倒V】 第二天, 出乎海瑟薇与布兰登上校意料的，被两人判定不会有事的小姐得了重感冒, 而提议散步且身体更弱的海瑟薇只是得到了晚餐时头有些疼的惩罚。 所以，温妮思在早餐时得到了婚后才能享受的待遇――可以在自己的床上品尝早餐。 虽然海瑟薇有些担心温妮思, 不过在餐桌上听到约翰爵士与安德鲁在早餐后会去乡舍探望玛丽安就觉得温妮思能在留在自己的房间真是一件好事，她可说不准那羞涩的姑娘听见这个消息是不是又会受到打击。 海瑟薇看出布兰登上校的意动却没有阻止他，她认为他确实也应该去看看，不过不是去看望玛丽安，她确信她不会有什么问题，除了脚踝受伤她不会有比这更快活的时候了，海瑟薇是希望上校能跟去看看安德鲁到底是什么态度的, 他现在的表现让海瑟薇真的有些担忧。 海瑟薇去看温妮思的时候她正巧也刚用完早餐, 如果一杯麦片算早餐的话，她认为温妮思现在的状态还不如去年在洛克菲尔庄园生病的那次。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不过不等两人回应，詹宁斯太太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脸上显出十分关切的神气。 是的, 如果放任自己的客人在房间里生病而不去探望的话这个人准不是詹宁斯太太，海瑟薇现在只庆幸这位太太没有发现温妮思暗里属意安德鲁的事，不然詹宁斯太太将带给她多大的痛苦啊。 “亲爱的，你还好吗？”詹宁斯太太带着同情的口吻对温妮思说，温妮思礼貌的坐直了身子，不过头昏脑涨下只能虚弱的点了下头。 事实上詹宁斯太太也不需要她的回应，海瑟薇甚至觉得就算她一个人也能找到说一整天话的办法, 这位太太在自说自话上有着极高超的技巧，“可怜的姑娘，你的脸色可不好，噢！早餐你只吃了这个？亲爱的，这可不行，不行，像你这么大的姑娘吃这么少怎么行呢？尤其是你还生着病，生病的时候可得吃点好的，等下我就吩咐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你完全不需要客气，想吃什么吩咐下去就是了。” “可怜的孩子，这都怪这古怪的天气，总是这样忽然的就变了脸色，简直让人一点办法也没有，谁能拿它有一点办法呢，没有，一点也没有。记得我年轻的时候，那时我还不是詹宁斯太太呢，不过也快了，那天我与詹宁斯先生约定了在公园见面……” 海瑟薇简直觉得詹宁斯太太只是为了一个不能逃走的说话对象而来的了，她只要一说起来就不能停下，她滔滔不绝的说着她与詹宁斯先生的那次约会，若是平时海瑟薇还能耐得住性子听她说这些，甚至还颇能自得其乐的在其中找出她感兴趣的地方回应一二，但是她实在不忍心让温妮思在病中还得忍受这些。 且喜，不知是温妮思难看的脸色还是想起了还有什么其他的事，这位太太终于终止了这次不合时宜的谈话，她扭着身子走了出去，还轻手轻脚的带上了门，好像刚才打扰人休息的不是她似的。 詹宁斯太太一走两人就同时舒了口气，虽然感激詹宁斯太太的殷勤款待，但这位太太有时候不合时宜的话确实令人头疼。 海瑟薇帮温妮思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又探了一下她的体温，发现并没有比自己高多少，放心了一点。 “海瑟薇，你还是离我远一些吧，我可不希望把感冒传染给你。现在我生病能得到三个人，嗯，或者两个人的关心，但是若我把感冒传染给了你，那我可什么都得不到啦，上校是一定会在心里埋怨我的。” 海瑟薇看着她可爱的朋友笑了一下，她不愿意看见她这样强颜欢笑的样子，“那我确实得离你远一些了，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自己，我确信如果我生病，上校不会怪你但他一定会念的我头疼的。” 温妮思为自己的朋友找到这样好的归宿而感到高兴，“海瑟薇，你可太让人嫉妒啦，布兰登上校对你这样一心一意的，连我姐姐都说实在看不出来上校会是这样的人。但是要我说，你这样好，任何一个人爱上你的人都会这样对你的。” 海瑟薇真切的感到了痛心，她勉强的笑笑，“我不是你说的那样好，若我不是那么自私，我就不该带你一起来。” 温妮思笑的很温暖，“不，那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明明是我求你带我来的，你只是满足了朋友的愿望而已。”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知道的，我的姐姐嘲笑我是痴心妄想，我的朋友也不赞成我追求她的哥哥，但是我仍然来了。我给妈妈写了信，希望她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追求自己的幸福，不管成还是不成，我都不会后悔。现在，我的朋友，告诉我，我是不是再也没有希望了？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么？他爱上她了吗？” 海瑟薇沉默了一会，她不愿欺骗温妮思，但也不想给她希望，“是的，这事虽然还不能确定，但他总会再倾心于某人的，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的某一天。他不适合你，温妮思，我一直都觉得安德鲁不适合你，你很好，并不是你不够好，只是你们俩不适合。” 温妮思抿着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我明白了，我……我会放弃的，海瑟薇，不用为我担心。让我自己待一会吧，我想安静的待着。” 海瑟薇回到自己的房间，感觉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一样难受，她推开窗让微凉的风灌满房间，窗外的景色并没有因昨天的暴雨而变得残败，反而更加生机勃勃，树木依然苍翠，野花遍地盛开，深深浅浅的绿色丘陵连绵起伏，这些景色并没有因人的心情而变得稍差一些，它们仍如昨天那么欢快。 海瑟薇不由得想感情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它既能让你觉得世界无限广大，人生如此美好，也能让你体味人生的低潮，品味感情的苦涩，它能让你生让你死，甚至不需要提前通知你一声。那些失去爱情的人痛苦是一定的，但是得到爱情的人也不一定就会快乐，失败的人未必永远痛苦，胜利的人也不能永远幸福，爱情就是这样令人捉摸不定。 幸运的是她不必体会那样的痛苦，布兰登上校没给她那样的机会。想到上校海瑟薇的心情好了一些，庆幸自己挑对了人，或许该说她是被挑中的那个？ 中午前上校回到了巴顿庄园，他先回房间换下了被溅的满是泥点的马裤，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就来到了海瑟薇的房间。 海瑟薇热情的迎接了上校，简直是过于热情了，上校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海瑟薇就上前抱住了他，她惦着脚尖费力的抱着上校的脖子，整个人都偎进了上校怀里。 布兰登上校愣了一下就配合的弯下腰，一手揽上海瑟薇的腰肢，一手安抚的拍着她的背。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海瑟薇才闷着声音在上校耳边小声的说了声：“谢谢。” “我做过不少可以被你称谢的事，不过现在你说的是哪一桩？”上校被用力的抱着倒是不觉得有负担，但是他却担心抱的那个人感觉累，所以找了一张椅子反手像抱婴儿一样把海瑟薇抱到了腿上。 海瑟薇这时才感到不好意思，她把脸埋在上校的肩窝好一会才轻声说：“谢谢你在，谢谢你爱我，以及……谢谢你未来仍会爱我。” 上校抱着海瑟薇闷声笑了起来，他胸口的震动传递到海瑟薇身上，令她头晕目眩，两人静静的相拥着，享受着这温馨宁静的时刻。 “你问过安德鲁了吗？”海瑟薇知道她这样说上校一定明白是什么意思。 上校微微皱起眉头，“是的，我问他的时候他虽然否定了，但是我看这事还很难说，也许他自己还不能确定呢。” 海瑟薇听罢点了点头，“我不该带温妮思来的，不该给她希望，她今天伤心极了。” 上校严肃的说：“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楚，希望她能自己想开吧。” 实际上，今天布兰登上校明确的问过安德鲁关于温妮思的问题，结果安德鲁对于她的感情早就有所察觉，但是对那样一个羞涩的姑娘他又能怎么办呢？她既没有追在他的屁股后面，也没有把感情弄得人尽皆知，甚至没有人去问过他的意思，她不过是安静的跟了过来，安静的看着他，而他只拿她当妹妹看待，一个跟他妹妹一样的好姑娘，仅此而已。 上校由此觉得是自己的行为确实欠妥，他还以为像安德鲁这样粗心的家伙不会注意到呢，但他忘了安德鲁在伦敦城迷倒过无数少女贵妇，除了在巴特勒夫人身上栽过跟头还从未失手，像温妮思那样心思单纯的姑娘怎么能逃过他的眼睛呢。上校觉得自己必须为温妮思的感情负上一份责任，如果他能更谨慎一些，打探一下安德鲁的口风，也不至于让她像现在陷的这么深，这么难堪。他认为哪怕是只看在海瑟薇对她的情谊上，他以后也得为温妮思找个好归宿。 55、第五十三章【倒V】 刚到巴顿庄园的时候, 海瑟薇还以为自己过的将是同在洛克菲尔德庄园一样的生活，当然只是近似, 她认为她不可能再找到一个能与洛克菲尔德相媲美的赢得她喜爱的地方了，她满心以为她与上校过的会是一种悠闲的, 安静的，舒适的乡村生活。但她万万没想到来了之后会有这么多的约会，他们接二连三的受到邀请，要么是与约翰爵士外出拜访，要么就是等在巴顿庄园与约翰爵士招待络绎不绝上门的客人，海瑟薇私下里觉得如此多的邀请与客人完全是因为她们选了一个错误的住宿环境。 等到了那位扭伤了脚踝的玛丽安小姐彻底好了，约翰爵士事先制定好的户内和户外游乐计划, 便一个个付诸实施了。这时, 巴顿庄园里开始举行私人舞会了，约翰爵士当然邀请了达什伍德一家与威洛比先生，以及巴顿村里的一些乡绅家的小姐少爷们。 这里的舞会自然不及伦敦的气派，但胜在热闹, 自在, 充满了乡土味，这多少让厌烦伦敦舞会的海瑟薇感到自在了些。 在舞会上，海瑟薇见到了令她好奇不已的威洛比先生，公平的说，这位先生确实长相英俊，很有绅士派头，而且他说起话来十分神气, 极容易得到年轻女性的喜爱。但是要海瑟薇说，若论英俊他是及不上安德鲁的，至于绅士风度，海瑟薇认识的先生中各个都可以与他相比，深受玛丽安所喜爱的活泼诚恳的性格，也不如说是轻浮虚伪来的更贴切。但是不可违言的，这位先生的绅士气派对那些年轻小姐们还是很有欺骗性的。 与威洛比先生同行的是玛丽安小姐，两人站在一起相衬极了，一样的神气活现，性情活泼，若从玛丽安小姐的精神状态上看可完全看不出她刚刚伤愈，因她看起来快活极了。 这恰与海瑟薇身边的温妮思构成了鲜明的对比，这可怜的姑娘一周多以来一直被感冒折磨着，至今也没有痊愈，若今天不是在巴顿庄园举行舞会她是绝不会出席的，这周来她整个人瘦了一圈，本来正好的裙子都收紧了两寸，不过这对她本人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几个人与达什伍德一家相互行了礼，其中约翰爵士还重点为威洛比介绍了海瑟薇与温妮思，因这一周多来三人很凑巧的一次都没有碰见过。海瑟薇注意到威洛比先生在面对温妮思的时候眼神闪烁，笑的格外开朗，不由得疑心他是将温妮思当成潜在的可以欺骗的对象了，因为温妮思确实很像那种容易受到欺骗的单纯姑娘，不过想到他现在的心思应该都放在玛丽安身上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但是她却错过了威洛比看见她时惊艳的眼神，上校倒是对此有所察觉，所以他很自然的挡在了未婚妻的面前，决定今晚一步也不会离开海瑟薇的身边。 因为只是私人舞会，所以参加的人数实在不多，包括两家人在内总也不过二十几个人，所以跳舞时的气氛十分放松，连海瑟薇都能放心的享受起跳舞的乐趣，而不用担心跳错了舞步或者踩到上校的脚而遭人耻笑。 但要说最欢快的人海瑟薇绝不敢说是自己，因为即便是专注于跳舞的她也能听见身后传来玛丽安小姐快活的笑声，虽然在乡村舞会大家都不太注重礼仪，但一对没有订婚的男女如此露骨的调笑还是令她觉得这位小姐太过于随性了。 旁边约翰爵士正在与玛格丽特欢快的转着圈，而安德鲁则邀请了埃莉诺，他本来是要邀请温妮思的，但是遭到了婉拒。 一曲结束大家纷纷在沙发上落座，上校到一旁去拿饮料，海瑟薇接过温妮思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隐约听到一旁的达什伍德姐妹正在小声的说着话。 实际上小声的只有埃莉诺，“玛丽安，我知道你现在很高兴，但我还是想请你稍微克制一点。” “埃莉诺，你非要在这样的时候说这么扫兴的话吗？你想要我怎么样呢？”玛丽安嗤笑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一直太快活、太随意、太心直口快了。我违背了礼节的教条，我不该那么坦率，那么诚挚，而应该寡言少语，没精打采，呆头呆脑，装模作样，我应该只是谈谈天气，说说马路，每十分钟开口一次，就像你旁边的那些贵族小姐们那样！”她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让海瑟薇与温妮思听的一清二楚。 埃莉诺惊呼一声：“玛丽安！” 听到这海瑟薇就不想再听下去了，她简直怀疑玛丽安是故意要把那些话大声说出来让她听到的，她没见过比她更无礼的人了，她真想不到她的家庭教师到底是怎么教她的，她不止没有教给她礼节，恐怕连基本的文学教育都有问题，不然怎么会让玛丽安连坦率与无礼都分不清呢，或者她根本没有请过家庭教师？ 过了好一会布兰登上校都没有回来，海瑟薇注意到威洛比先生也不见了踪影，难道两人是一起出去的？ 这时音乐声又响了起来，安德鲁风度翩翩的来到玛丽安的面前邀请她跳下一支舞，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天之内他遭遇了两次拒绝，是的，玛丽安小姐无情的拒绝了他，她甚至没有费心去找一个像样的理由，只因为她今天的舞伴是威洛比先生，而她不愿与他之外的任何人跳舞。 海瑟薇感到自己无法再沉默下去了，对于这位小姐她实在不能给予更多的耐性了。“现在的小姐们教育可真成问题，若她们认为每次舞会都应该只与一位男士跳舞，噢！且这个人并不是她的未婚夫，那她实在不该来参加舞会，乡间田野或者任意一处没有人的地方都可以满足她的需要，她真应该回学校好好学学什么是教养。” 温妮思瞪大了眼睛看着海瑟薇，好像从没想过会从自己的朋友口中听到这样刻薄的话，但想到对方刚才那样无礼的拒绝了安德鲁，又认为确实应该有人给她些教训，但她想了想，最后只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是的，我看是的。” 因为海瑟薇完全没有控制音量，所以这样的话很自然的传进了就坐在她一侧的达什伍德姐妹耳里，埃莉诺的脸都涨红了，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两句，可是看到一旁的玛丽安满脸压抑不住的愤怒，好像想站起来大步的过去质疑对方的样子，她连忙把她按住，她觉得还是先管好玛丽安才是最重要的，她今晚可不想再闹出更大的笑话了。 不过她这样的愿望注定很难实现了，因为有一个人并不想配合她，她若打定了主意要贬低一个人就绝不会那么轻易就结束，“温妮思，我看我们还是来谈谈天气，聊聊马路吧，我想我们有义务满足别人那贫瘠的想象，做个寡言少语，没精打采，呆头呆脑，装模作样的淑女。” 玛丽安在一旁憋得满脸通红，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愤怒的摆脱几乎挂到她身上的埃莉诺，冲到海瑟薇的面前，大声的质问着：“你这样指桑骂槐的是在说谁！” 海瑟薇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冲过来的玛丽安，好像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一样：“噢！玛丽安小姐，偷听别人的谈话可是不礼貌的行为。” 玛丽安气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快步跟过来的埃莉诺可要比妹妹更理智、聪明些，她没有揪住对方的话不放，反口指责对方：“我相信一位真正有教养的小姐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海瑟薇无辜的眨着眼睛，“我以为乡村的姑娘们就是这样坦率、诚挚的，我既不打算变成别人口中呆头呆脑、装模作样的淑女，那就只能学习一下其中的佼佼者了，如果有什么地方学的不对，我感到非常抱歉。” 布兰登上校这时才拿着两杯饮料走了过来，他皱着眉看着聚集在海瑟薇身旁的女士们，“这是怎么了？” 埃莉诺抓住玛丽安的手小声的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然后才勉强的向上校说：“不，没什么，我们刚刚，刚刚只是讨论了一下城里与乡下的礼貌差异问题。”说完就立刻拖着玛丽安走到一个更远的位置坐下了。 上校把饮料递给两位女士，他看着海瑟薇，觉得刚才的气氛可不像在讨论什么事情。 海瑟薇先向温妮思眨眨眼睛，又甜笑着说：“是的，我们只是讨论了些事情，不过玛丽安不太赞同我的话，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上校仍然觉得可疑，但他还是先回答了海瑟薇的问题，打算等舞会结束再逼问她，“是威洛比先生，他希望我买他的棕色母马，但我觉得那实在称不上多好，所以耽误了一点时间。” 海瑟薇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又侧头打量了一下达什伍德姐妹的情形，噢，那位玛丽安小姐正怒气冲冲的拉着姐姐要离开呢，埃莉诺与威洛比先生则在一旁努力的劝说着什么。 海瑟薇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觉得乡下的私人舞会可比伦敦城里的舞会有趣多了，起码在伦敦她就不会遇见过这么多有趣的家伙。 56、第五十四章【倒V】 距离上次巴顿庄园的私人舞会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星期, 海瑟薇雄心勃勃的以为她为自己树立了一个长期的敌人，且两家离的这样近, 见面也是免不了的，她甚至设计好了几个杀伤力巨大的对白准备在适当的时候抛出去, 是的，她既不打算与玛丽安和解，也不打算对她避不见面。但可惜的是，一星期过去了，两人再没有碰过面，达什伍德一家除了采买似乎都不太出门了，每天只能看见威洛比先生驾着他的敞篷小马车准时从巴顿庄园门口路过。 海瑟薇与上校散步的时候有几次碰上过这位先生, 威洛比先生一如既往的热情开朗, 每次都礼貌的与两人打着招呼，有时甚至会停下来与两人寒暄几句，向布兰登上校推销一下他可爱的小母马，或者夸张又诚挚的恭维海瑟薇的美貌, 充分表现他对上校的羡慕之情。 这让海瑟薇越发觉得这位先生虚伪做作, 因她很确定，以玛丽安那样的性格绝不可能将两人交恶的事对威洛比先生隐瞒，而威洛比先生为了讨好玛丽安也少不了会指责海瑟薇，可是他转过身又若无其事的与她跟上校交往，甚至还指望上校会买他的马，实在让人不知是怀疑他的智商好，还是要夸自己太聪明。 因海瑟薇与玛丽安交恶绝不只是两人的事, 起码海瑟薇不会天真的以为达什伍德家的其他人还会对自己抱有善意。同理，虽然她将这事说给上校听的时候他没说什么，但她肯定上校也不会再过多的去接触那家人了，这从他再没有与约翰爵士去过巴顿乡舍就可以看得出来，海瑟薇绝不会承认她正在为这无心之举造成的后果窃喜。 这一周除了海瑟薇自己陷入了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情绪中，安德鲁与温妮思都消沉了下去。温妮思既然处于失恋状态中，那消沉就是免不了的了，她除了每天与海瑟薇说上几句话外，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若不是大家都了解她的性情简直会以为她被米德尔顿夫人传染了。而安德鲁的消沉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海瑟薇与上校讨论的结果是他就算还没有陷入爱情中，但是好感肯定是有的，而现在自己的妹妹与玛丽安闹翻，他自然就不可能再有所行动了，所以他整个都处于一种矛盾抑郁的状态中。 这天下午海瑟薇接到了一封来自曼彻斯特的信件，寄信人自然是她的哥哥菲利普先生，信的内容要比以前来的长了些，菲利普到了曼彻斯特后发现当地的形势极为严峻，这个刚刚起步的工业城市里充斥着大量的棉纺织厂，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工厂里做工，菲利普信中说光是他的工厂里就有上千名工人，工人们从早到晚的辛苦工作却只能领到微薄的薪水，这使得纺织厂主与工人们关系紧张，甚至他到的时候许多工厂已经停工，工人们正在举行罢工运动。 海瑟薇看着菲利普信中的一段话皱起了眉头。“我一走进宽阔的厂房里，就能听见蒸汽机发出的巨大的轰鸣声，漫天飞舞的棉絮，那简直是我见过的最盛大的雪。当时足有数百名当地的工人在工厂里劳作，里面不仅很热而且那些看起来很美的棉絮也讨人厌极了，当我从工厂里走出来的时候大衣上沾满了白色的棉花，这些东西难清理极了，有把它清理干净的时间都足够裁缝重新再做一件的……” 只从这一段话中海瑟薇已经感受到了当地工人那艰苦的工作环境，且她知道那些只是让菲利普觉得难以清理的棉絮，对于纺织工人们来说却是残忍的杀手，长期从事棉纺织工作会使工人们吸入过多的棉絮从而患上一种肺病，而这样的疾病在这个时代是根本无法治愈的。 海瑟薇从菲利普的信中看出了一种危险的苗头，因她知道工人运动并不都是和平的，若纺织厂主与工人们不能达成共识恐怕接下来就将会发生冲突与暴动。海瑟薇知道菲利普沉稳、有智慧，在商业上极有头脑，但她同时也清楚，她的哥哥身上也带着贵族固有的毛病，比如傲慢、固执、自大，看不起贫民，这并不是因为他不够聪明，而是时代赋予他的局限性。所以他的到来也许并不能解决工人们的问题，相反还可能激化了双方的矛盾。 海瑟薇提笔给菲利普写了一封长长的回信，信中除了要菲利普冷静好好倾听一下工人们的意见外，还提出希望菲利普改善一下工人们的工作环境，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希望他注意安全，尽快离开曼彻斯特，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处理。 在她看来现在曼彻斯特就像一个炸药桶，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当然也可能像一只被撒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下去，但那仍然很危险。菲利普的合伙人将他叫去曼彻斯特绝对是愚蠢的行为，那简直是存心想让谈判破裂。她了解她的哥哥，菲利普是一个强硬又固执的人，他若要给人好处那么对方最好感恩戴德的接受，但是如果对方想靠逼迫让他做出让步那简直难如登天，总之他就是一个标准的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直到下午茶的时候海瑟薇都还在为菲利普担心，她把这事告诉了其他人，但是温妮思接受的教育是教她成为一个合格的淑女，而淑女是不需要明白这些事的，所以她除了替海瑟薇着急就没有什么帮助了；安德鲁对商业上的事情则完全不感兴趣，他甚至觉得身为贵族去经商是有失体面的，上校倒是认真的听了海瑟薇的话，但他对此也没有什么好主意。 海瑟薇的焦虑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中午吃过饭上校就神神秘秘的带着海瑟薇上了马车，这天的天气极好，凉爽的风吹拂在海瑟薇的面颊上，让她的心情都开朗了不少，上校驾着约翰爵士那神气的敞篷马车载着海瑟薇跑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了下来。 离着老远海瑟薇就听见了海浪的声音，因沙滩上碎石密布，所以马车驶到了离海滩不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海瑟薇先一步跳下了马车，她紧跑了两步，踩在有些硌脚的沙滩上向海面张望着，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看见大海。 蔚蓝的海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一波波的海浪冲上沙滩溅起洁白的浪花，几只海鸥在空中发出悠扬的叫声，海瑟薇按住被海风吹得翻飞的长发，兴奋的睁大了双眼四处打量着。 上校悄无声息的走到了海瑟薇的背后，将一件披风披在了她的肩膀上，又温柔的帮她系上了带子，海瑟薇向他甜蜜的笑了笑。 这处海滩并不太大，周围是耸立的红色山壁，沙滩边上怪石嶙峋，两人手牵着手在沙滩上漫步，海瑟薇看着水天一色的美景，听着浪潮与鸟鸣，只觉得整个人豁然开朗，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 上校带她来这仿佛只是为了让她放松心情，所以只是牵着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并不多话。 海瑟薇偶尔从沙子里挑出那些她觉得颜色漂亮且相对完整的贝壳，放进上校准备好的袋子里，或者逗逗那些石缝里的寄居蟹，走累了就跟上校找一处平缓的石头坐下来，整个人偎进上校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慢慢与浪潮重合，觉得格外安心。 等到两人要离开的时候海瑟薇已经彻底想开了菲利普的事，信在昨天下午已经寄了出去，她把想说的该说的都写在了信中，即便她再担心也无法替菲利普做决定，所以放下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上校从头至尾都没有对海瑟薇说什么劝慰的话，他知道那样的话也并不能安慰海瑟薇，他只是像一株参天大树，或者一块坚硬的岩石，安静的伫立在海瑟薇身后，在她需要依靠的时候陪在她身边，这已经给予了海瑟薇莫大的安慰。 57、第五十五章【倒V】 在巴顿庄园的这段时间让海瑟薇意识到她的生活正在发生改变, 而这种改变是围绕着布兰登上校展开的，在洛克菲尔德庄园时两人在一起后很快就来到了伦敦, 所以没来得及发生转变，而到了伦敦她与上校的交往又一直都在菲利普的监视下, 所以与以前也并无不同。但是在巴顿庄园两人日日相处，尽管是在众人的视线下，却也使她感到了自己正在发生改变。 她更加积极的参与着现在的生活，以前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她以为她早就融入了这个时代，但她其实只是看起来融入了进去，大多数时候她都在独处, 她最早的同伴是老巴特勒先生, 他虽然疼爱自己但毕竟不能时时与她在一起，巴特勒先生死后她便独居在尖塔小屋，偶尔与菲利普、艾琳娜在一起，但也并没有什么朋友, 所以她几乎是过着半隔绝的生活。但是现在, 她有了爱人，朋友，她与人有了更多的交往，这就让她意识到了自己过去的生活太封闭了，她需要做些新的尝试，做出新的改变。 现在她的惠斯特（一种4人纸牌游戏，两人一组互相对抗）玩的更熟练了, 起码不会一直输，这自然是布兰登上校的功劳，他一直都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何况教自己的未婚妻对他来说也是件乐事。当海瑟薇自己愿意去学习的时候这种游戏就变的简单很多，她与上校的默契也帮了大忙，所以玩了几次之后她就找到了技巧，不用在一直拖累上校了。 至于另外一种在英国人气很高的游戏，地滚球，她就显得笨拙的多，在上校教导了她多次后她的准确度仍然很差，虽然还不至于得零分，但其实也相差不远，看起来她与约翰爵士六岁的儿子水平相当。最后她只能无奈的得出一个结论，她的运动神经确实很差，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这肯定与她无关，是身体本身就有缺陷。 在九月里晴朗的一天，她甚至与上校一起去了打猎，当然是由上校骑马带着她的，自从意识到她的运动神经有点问题后，上校已经决定不会让她自己骑马了，他可不希望因为大意让自己的未婚妻扭断了脖子。意外的，这项活动她倒是觉得很有意思，除了□□的后座力太大，让她的胳膊都几乎脱臼，她甚至还打到了一只狍子，大喜过望的她强烈要求第二天再去，结果第二天她拿叉子的手都在颤抖，自然又被上校禁了足。她还与上校的几只猎犬成了好朋友，她分辨不出那到底属于什么品种，但是非常聪明可爱。 这天下午海瑟薇正在与詹宁斯太太喝下午茶，詹宁斯太太说起了她与詹宁斯先生不得不说的爱情故事，而事实上这已经是詹宁斯太太第四次说起这个故事了，如果海瑟薇记性还行能记得住对方那添枝加叶的说法的话，她早在彼此刚认识时，就了解到詹宁斯先生最后的详细病情，以及他临终前几分钟对他太太说的话了。 所以她很迅速的喝掉了杯子里剩下的一点红茶，对上校使了个眼色，上校不动声色的也喝完了自己的那一份，这段时间的相处使两人越来越默契了，然后礼貌的站起来与上校一起去花园中散步，临走时她还接收到温妮思递来的渴望的眼神，但是她狠心的别过了头去。 现在天色尚早，天空中一丝云彩都没有，九月的阳光毒辣的洒落下来，照的人眼睛都几乎要睁不开。巴顿庄园的花园极为漂亮，穿过一道石头拱门，就会进入一个绿色的世界，两人头顶的架子上爬满了珊瑚藤与羽叶茑萝，粗细交杂的碧绿色植物中星星点点的点缀着许多红色或粉色的色彩艳丽的小花，这些能遮挡阳光的绿色植物让人一见就会喜欢上，地上一丛丛的生长着各色的蔷薇花，虽然并不整齐，但却显得自然可爱，起码走进花园的这对男女就对花园赞叹不已。 因花园里地上支起了许多架子，所以那些四处游走的藤蔓就把花园中隔出了一条条的小路，地上凌乱生长的蔷薇花又侵占了一部分的土地，那道路就显得非常狭小了，两人走在一起若想只用手臂勾住对方而不碰到对方的身体变得格外困难。 海瑟薇与上校仅仅走了一小段路就把手臂放了下来，两人越挨越近，不知是谁主动的，两人的手慢慢牵在了一起。 自那次木屋中上校亲吻过海瑟薇后，他对海瑟薇就再没主动做过什么亲密举动，那一次的失控已经让他后悔万分，担心海瑟薇将他当成什么不正经的家伙，等他找回了理智就立刻戴上了严苛的绅士帽子，绝不肯再主动冒犯海瑟薇一丁点，但是一走进花园他已经感受到了来自身侧姑娘的强大吸引力。 海瑟薇与上校都感到了来自对方身上的引力，仿佛对方是一块吸铁石让自己无从抵抗，两人的十指紧扣胳膊贴挨在一起，海瑟薇低着头一言不发脸上却慢慢变成了粉红色，上校则满脸严肃的直视前方，若不是他那散乱的眼神以及不停上下移动的喉结简直让人怀疑他正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两人就这样默默的走着，偶尔走过狭窄的地方上校还要侧过身子，紧贴在海瑟薇的一侧，每当这时上校都能闻到一种有别于周围花香的，更加深沉清冽的香气，而这味道他其实熟悉极了，多少个夜晚他都在梦中再次嗅到这样的香味，在梦醒后怅然若失。 在这样隐秘又寂静的花园中两人被一种暧昧的气氛包围着，两人仿佛都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手上不由的越扣越紧，上校身上的肌肉都整个紧绷起来。前面又有一处狭窄的地方，那里恰好是拐角处，海瑟薇那侧靠着石壁，两人沉默又缓慢的走了过去，这处地方很明显只有一个人能正面穿过，但两人却都没有停下来让一让对方的意思。 海瑟薇低垂着的脸颊上绯红一片，她很自然的侧过身体想走过这处转角，两人的身体正面贴在了一起，中间虽然还留了一点空隙，但那空隙也不过是能容得下空气流通罢了，这时她感觉到手上传来了一股拉力让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上校能感觉到面前的人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呼吸，但是那温热甜腻的气息喷在他的胸口，让他的头脑一热，不由的停在了这。上校低下头就能看见海瑟薇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她雪白的脖子与胸口处慢慢染上了血色，金色的长发凌乱的垂落了下来。 上校对自己的绅士身份从未有过质疑，他有着强大的意志力与控制力，但是他想这一刻他的爱人也许并不需要一个绅士，而他也更愿意以一个男人的身份站在她面前。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才能感到自己的意志力是那样的不堪一击，他用一种饱含着欲望的低沉沙哑嗓音叫着她的名字：“海瑟薇，抬起头。” 海瑟薇被这样的声音盅惑着慢慢仰起了头，两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仿佛有一股电流在两人间流窜，上校的一只手勾住了海瑟薇的腰肢，另一只手扶在她的脑后，海瑟薇不自觉的轻启朱唇发出了一声叹息，这仿佛是一个信号，让上校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他凶猛的擒住了海瑟薇的嘴唇，几乎撞疼了她，只是几乎，这时候谁还会在乎那个呢？海瑟薇觉得那种被雷击中一样的感觉格外强烈，让她再也无法思考。 也许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两人的感情更近了一步，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克制让上校更加饥渴，总之这个吻来的分外猛烈，他简直像要将海瑟薇吞下去一样将她顶在石壁上，他先是激烈的亲吻着她的嘴唇，然后又不满足的用舌头顶开她的嘴巴，在她的唇腔中翻搅着，用力的吮吸着她的舌头，那泽泽的水声传到海瑟薇的耳朵里让她全身都在发烫，腿上一点力都使不上来，她的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 这个吻直吻的海瑟薇喘不上气来才稍微停了一下，她的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以吸取到更多的氧气，但这又刺激了激情未息的上校，让上校热情的只给了她几秒钟的喘气时间就又吻了上去，这次直到海瑟薇的嘴唇都肿了起来上校才终于平静了下来。 十几分钟后两人才来到了花园中间的亭子里，海瑟薇的脸上还带着没有完全褪去的红晕，嘴唇上是罕见的嫣红，上校把她抱到栏杆上坐下，细心的帮她把那些刚才不小心沾在头上的花瓣捡出来。在海瑟薇自己重新梳理头发的时候，上校从一旁的树上摘了一片足够宽大的叶子，用树叶吹起了曲子，在寂静的花园中那悠扬舒缓的曲子四处回荡着，等到海瑟薇用水润又温顺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又控制不住的停下来啄吻她的眼皮，鼻尖，嘴唇，直吻的两人气喘吁吁才罢休。 直到傍晚时分海瑟薇的嘴唇几乎看不出红肿痕迹了上校才带着她走了出去，海瑟薇垂着头默默的跟在上校的身后回了房间却总觉得大家都在看她，不免疑心是不是被看出了什么。她却没想到她这样容光焕发，眼神里都闪着光的样子怎么会让人不看她呢。 58、第五十六章【倒V】 在海瑟薇与上校在花园里甜蜜的时候, 安德鲁正走在去巴顿乡舍的路上，这次他是独自上路的, 带着来自约翰爵士的邀请。 昨天晚上吃过了晚饭众人又聚在起居室里，詹宁斯太太拉着海瑟薇与温妮思唠唠叨叨的说着琐事, 米德尔顿夫人则忙着照顾几个到处乱窜的孩子，这时约翰爵士发起了一个提议，在离巴顿庄园大概十二英里，有一处景色极为优美的地方，是布兰登上校姐夫的产业，若是没有上校本人的同意，谁也别想去随意浏览, 因为主人在去外国前曾经留下话, 如果没有布兰登上校的介绍严禁任何人参观。据约翰爵士说这地方美极了，近十年来，他每年夏天至少要组织两次游览，那里有湖泊, 风光旖旎, 上午大部分时间都可以划船游玩。 众人都被约翰爵士的介绍勾起了兴致，海瑟薇也兴致勃勃的看向上校，她一早听上校说起过那处地方，但是因为时令不对，最近两周来每天都在下雨，所以早把这事扔在了脑后，现在被爵士一提醒她就想了起来, 也不由得对此充满好奇。 上校稍一犹豫就答应了约翰爵士的请求，爵士立刻说明日若是天晴就要去邀请达什伍德一家，而且还要去镇子上找些其他的朋友来，只有更多的朋友才能给他带来乐趣。 上校一早就知道答应约翰爵士会有这样的后果，并且他们一行人也从未向约翰爵士说过与达什伍德一家发生的纠纷，他们一致认为在他人家做客时与主人家的房客发生纠纷实在称不上礼貌，所以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提及。当然这事也要主人的配合才能瞒的下去，不过谁也不会为此担心，因为大家都相信约翰爵士一家不具备那样的才能。 最后安德鲁主动提议由他去通知达什伍德家，而约翰爵士则负责去邀请更多的客人，安德鲁的提议让爵士大为满意，这使他可以空出些时间跑更多的地方邀请更多的客人，而客人的多少则是与他的幸福相关的必不可少的事情。 安德鲁骑在马上慢慢的向巴顿乡舍行去，他皱着眉头，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茫然与苦恼。还没到屋子前他就看见了停在门口的马车，他知道那是属于威洛比先生的，这位先生最近每天都要到巴顿乡舍来转一转。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直接上门去，而是骑着马在附近兜起了圈子，他有点不愿意在这时候见到威洛比先生。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普照，天上的云也很稀少，附近的景色很优美，他在一处阴凉的草地下了马，放马自己去吃草，自己则找了一块背阴的石头坐了下来，他随手从地上拔了一根草梗放在嘴上叼着，双手枕在脑后状似悠闲的躺了下来。 他不知躺了多久，也许他睡着有一会儿了，太阳也不那么晒人了，石头的另一侧传来了一阵说话声吵醒了他。 “有一种人，大家在口头上都称赞他，内心里却没人喜欢他，大家都乐意见到他，可是谁也想不到与他谈话，布兰登上校就是那么一种人。”威洛比先生的声音从石头后传来。 “这正是我的看法。”玛丽安嚷道。 “你们两个可不要太过分了，”埃莉诺说，“你们俩的话都不公道，巴顿庄园一家人对他十分器重，安德鲁先生也将他视为密友。我相信这两位先生，都是正直而体面的绅士，他们见的世面多，出过国，读过书，善于思考，在回答我的问题时，总是非常干净利落，显示出良好的教养与性情。” “这就是说，”玛丽安带着气愤的口气，大声说道，“你对于他们俩还极为敬佩喽？你忘记了那天那位海瑟薇 巴特勒小姐是怎么羞辱我的！” 埃莉诺语塞了一会，她理智的认为那天她们俩人都有错，但她显然是要站在她妹妹这一边的，所以她没有去评论那位小姐的对错。她有所保留的说道：“我想那件事并不能降低我对那两位先生的评价，他俩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来，何至于招来你们的讨厌啊！” “他们一个是她的未婚夫，一个是她的哥哥，光是这个理由以足够使我厌恶他们！现在我可找到了那位小姐会嫁给他的理由了，看她那糟糕的性情吧，我确信就算她有几万镑的嫁妆也不会有一个年轻富有天资情趣的先生愿意娶她，何况她到底是不是个贵族这事我们还不能确定呢。” 这时威洛比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我想她是的，前几天我从朋友那了解到，这位巴特勒小姐是一位子爵家的女儿，足有五万镑的嫁妆，这事已经在伦敦城里传开了。” 埃莉诺与玛丽安同时惊呼道：“五万镑！我的天啊！”要知道在达什伍德夫人死后，她们姐妹三人才能每人得到3000英镑的财产。 “是的，但是同时还有一些关于她的传闻，听说她因为身体不好无法生育，不过这事还无法确定，因为后来也有人说她现在病好了生育并无问题。” 玛丽安嗤笑一声，饱含恶意的说：“我看这事肯定是真的，不然她怎么会选择一位三十五岁的先生呢，那大笔的嫁妆想必就是她的赔偿金吧！” 埃莉诺惊疑不定的没有做声，她虽然并不完全赞同玛丽安的话但也没有反驳她。 安德鲁在石头后听的火冒三丈，若是平时他早出去好好教训一下敢说海瑟薇坏话的人了，但是现在一来他的偷听实在有失体面，二来这样说的人又是一位小姐，这就使他无法出去做什么了。 若说一开始安德鲁还对达什伍德姐妹抱持着好感的话，那么在玛丽安如此歹毒的猜测下也荡然无存了。此前他还对海瑟薇与玛丽安的交恶有些迟疑，不愿就这样与之断了往来，但是现在他对这对姐妹只想敬而远之。 至于那位威洛比先生，他倒是能确信他是一位玩弄女性的高手，这点早在两人初次见面时他就有所察觉了，他本来还想与之较量一二的，不过现在他对达什伍德小姐可没了兴趣。 等到三人回了房子后，安德鲁才从石头后面起身，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为了来时自己的苦恼洒然一笑，过了好一会他才找到已经跑出了老远的马，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敲开了巴顿乡舍的大门，把过几天去惠特韦尔游览的事告诉了达什伍德一家，并且也邀请了威洛比先生，当然他强调了这是来自约翰爵士的邀请，若她们不肯答应的话明天恐怕约翰爵士就会亲自登门拜访了。 达什伍德小姐一听只好答应了这个邀请，并保证说会准时达到的。 安德鲁回到了巴顿庄园将这个消息转达给约翰爵士，他自然是极为满意的，这样他就有了七位客人了，今天一天他只邀请到了两位凯里小姐，其他人都不愿意在这样的天气出去游玩，现在七位客人也可以使他感到满足了。 海瑟薇对此倒是大为不满，她满心以为达什伍德一家会识趣的不再出现呢，不想玛丽安又要阴魂不散的跟来，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撇着嘴接受了。 到了第三天早上，十点钟光景，观光的人们聚集到巴顿庄园，准备吃早饭。虽然昨晚下了一夜雨，但是早晨的天气却很好，天上的云彩都渐渐散开，露出耀眼的阳光来。大伙都兴致高昂，兴高采烈，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游玩一番，并且下定决心，就是有天大的艰难险阻也在所不惜。 海瑟薇也从上校那得知惠特韦尔有一处湖泊极为美丽，碧绿的湖水就像她的眼睛一样，他极想带她去看一看，他还可以带她游湖，垂钓，把她的兴致完全勾了起来。 正当大家热闹的吃早饭的时候，邮差送信来了，其中有一封信是给布兰登上校的。他还在督促着海瑟薇把自己盘子里的香肠吃掉，可是一接过信看到上面写着的姓名地址，他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看了海瑟薇一眼，当即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布兰登这是怎么啦？”约翰爵士问。谁也回答不上来。 海瑟薇也担忧的皱起了眉毛，她把盘子里那煎的油乎乎的肉肠拨到安德鲁的盘子里，想起身跟出去看一看，又顾忌着众人没有动。 “但愿他没有收到坏消息，”米德尔顿夫人说。“一定是有要紧的事，不然布兰登上校不会这么突然离开我的饭桌。” 过了大约五分钟，上校回来了。他满脸严肃，眉心有深深的皱痕，那样子与海瑟薇初见他时像极了。他还是首先便看向海瑟薇，仿佛想跟她说两句，但被詹宁斯太太打断了。 “上校，我想没有什么坏消息吧？” 上校转过头，“绝对没有，太太，谢谢你。” “是从阿维尼翁寄来的吗？但愿信里不是说你姐姐的病情加重了。又或者是你的表妹要出嫁了？”詹宁斯太太胡乱的猜测着。 “不，不，不，太太，这只是一封从城里寄来的公函，要我马上到城里去。”上校不及众人发问，继续说道：“离开你们真是我莫大的损失，而使我感到更加不安的是，你们要进惠特韦尔，恐怕需要我亲自引荐才行。” 这简直让大家都乱了套，玛丽安立刻性急的问道：“布兰登先生，你要是给管家写个条子，这也不行吗？”全然忘了几日前她是如何说自己厌恶这位先生的。 布兰登上校摇了摇头，众人立刻议论纷纷的开口了，约翰爵士希望上校能晚点再走，詹宁斯太太则希望知道到底是什么令上校下了这样的决定的，但是最有权力发问的人却一言不发的坐在那。 埃莉诺听见身旁的玛丽安低声对威洛比说：“看那边那位小姐，未婚夫莫名其妙的要离开居然一点也不着急，我敢肯定，她对他根本没有感情，那不过是场交易。” 威洛比目光闪烁的点了点头。 等到上校再三强调自己必须马上、立刻进城众人才无奈的接受了他的决定。仆人一来通报布兰登上校的马备好了，他就立刻向众人辞别。 “噢！上校，你临走前，务必告诉我们你要去干什么。”詹宁斯太太仍然追问着。 上校向她说了声“再见”，然后拒绝了约翰爵士的陪同，请求让他的未婚妻能单独送送他，两人这才走出了房间。 一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海瑟薇就立刻扯住了上校的袖子，她瞪大了眼睛低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上校脚步不停，他确实很赶时间，反手握住了海瑟薇的手，微侧过头在她耳边耳语着：“是伊莉莎给我来的信，她现在的情况不太好，我必须立刻赶去她那，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了解，信里没有说的太多。” 海瑟薇这才想起，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段，最近的甜蜜日子让她几乎忘了伊丽莎白的事情了。 上校站在马前，接过行囊，“我走了，不要担心，我会尽快给你写信的。保重身体，不要挑食，我不希望回来接你的时候看见你变瘦了。”他俯身在海瑟薇的额头印下一吻，翻身上了马，对海瑟薇深深的凝视了一眼就毅然决然的调转马头向着大路奔驰而去了。 海瑟薇知道伊丽莎白现在的情况确实称不上好，但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目送着上校渐行渐远了。 59、第五十七章【倒V】 海瑟薇一回到房间, 詹宁斯太太就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亲爱的，他都说什么啦？他一定告诉你发生什么了吧！可急死我了, 快说给我们听听。” 海瑟薇环视了一圈，发现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她不自在的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一种失落悲伤的表情来：“不，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告诉我有些事必须马上进城去。” 看到她这样伤心大家就不便再继续逼问她了，纷纷移开了视线。温妮思拉着她的手安慰的轻拍了两下，能不能去游玩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大家出于礼貌，不便公开的把牢骚与哀怨发泄出来, 便与旁坐的同伴们小声的嘀咕着, 碰到这种扫兴的事真叫人恼火。 “我想我能猜的出上校是因为什么事儿走的。”詹宁斯太太眉飞色舞的一边说，还一边对海瑟薇挤了一下眼睛。 “真的吗，太太？”大家几乎异口同声的问道。 “真的，我看一定是为了威廉斯小姐的事儿。” “威廉斯小姐是谁？”玛丽安问。 “你知道她是谁吧？”詹宁斯太太问海瑟薇,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 她就神秘兮兮的说：“她是上校的一个亲戚，一个非常近的亲戚。我们不说有多么近，免得吓坏了诸位小姐。”满意的看着大家议论纷纷的样子，她又放低了声音，凑到埃莉诺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埃莉诺听后惊讶的叫了一声。 海瑟薇不得不说一个人若对什么事感兴趣，且愿意付出心力的话, 那么她总能在其中做出一番事业的。詹宁斯太太就是这样，在其他地方她实在迟钝的过分，可是一涉及到男女私情，别人的一些小道消息，她总能最快知道、猜到。 她也许该感谢这位太太还记得有她在场，没有把她自己的猜测大声的说出来，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她即便是压低了音量但那些话仍然一字不差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正在与埃莉诺说威廉斯小姐是上校的私生女，而埃莉诺听后的反应也完全没有辜负了她的好意，她先是惊呼了一声接着就反射性的看向海瑟薇，虽然她立刻就转开了视线，但海瑟薇确信自己没看错她眼中的意思。 海瑟薇现在确实感到有点痛苦了，她既不喜欢埃莉诺那隐含同情的眼神，更不会喜欢玛丽安过一会那幸灾乐祸的神情。 约翰爵士结束了海瑟薇的这种窘境，他提议既然大家都聚在了一起，总得做点什么。经过商量大家一致认为，虽然无法去惠特韦尔游玩，但坐车在乡下转转也能散散心。随即，主人便吩咐了套好马车，头一辆是威洛比的，他带着玛丽安迅速的穿过庄园一转眼便不见了。其他人也纷纷登上了马车。 海瑟薇与安德鲁，温妮思一辆车，一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安德鲁也追问起上校离开的原因，海瑟薇刚才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信，若与海瑟薇相处了几个月还相信她是个和善正直的淑女，那才真是傻子呢。 海瑟薇把上校刚才告诉她的话重复了一遍，温妮思与安德鲁都理解的点点头。安德鲁迟疑了一下，脸色尴尬的说起了刚才的话题：“你不用理会詹宁斯太太的话，伊莉莎与布兰登并不是那种关系，这件事我知道的很清楚。” 海瑟薇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她当然相信他，就算她对此一无所知也会相信上校的，那个道德先生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不敢多碰一下，怎么会生一个私生子出来呢。但是现在的状况让她实在是高兴不起来，所以也懒得理会安德鲁的话。 安德鲁以为海瑟薇还不相信，急切的解释起来，海瑟薇干脆打开车窗看起窗外的风景来，把安德鲁的话完全当成了耳旁风。 直到大家都回到了巴顿庄园，威洛比与玛丽安才返回。后来大伙儿商定，晚上举行一场舞会，让大家整天的欢快达到圆满。凯里家又来了几个人，晚餐就餐时足有将近二十人，约翰爵士见此情景极为得意，而米德尔顿夫人只要能把每次聚会办的气派，便也不会反对。 晚上的舞会除了因为上校离开而闷闷不乐的海瑟薇，还有先是被詹宁斯太太拆穿去向，后又被埃莉诺诘问的玛丽安，可算得上成功，每一个到来的客人都能笑意盈盈的离开。 第二天海瑟薇就感到巴顿庄园因为上校的离开而对她失去了吸引力，她既不能指望与安德鲁配合默契的打纸牌，也不能让约翰爵士带她去打猎，便是连宽广蔚蓝的海水也不能使她的心情得到纾解，那寂静祥和的花园也无法让她安心的待下去。 她很清楚上校正要去见的伊丽莎白小姐状况不好，她恐怕已经要分娩了，所以上校短时间内都无法回来，她再在巴顿庄园等下去也无济于事，不若先一步去伦敦等他，反正他最后还是要去伦敦的。 可是她一把这建议说出来就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除了寡言少语的米德尔顿夫人，便连温妮思都不赞同她的提议。 约翰爵士自是不愿意少了几个客人，那将会使他减少多少乐趣啊，上校虽然离开了，但是安德鲁在打猎上也并不比上校逊色多少。 詹宁斯太太也会失去几个最好的谈话对象，而且还要减去两个可以做媒的单身青年，那对她来说将是莫大的损失。 安德鲁的理由就无聊的多了，因为回到了伦敦海瑟薇是肯定要回巴特勒宅邸安住的，而上校又不在伦敦，他就不好去布兰登那处落脚了，这样他的住宿可成了一大问题。 最后温妮思就完全是为海瑟薇考虑了，因为上校说了会回巴顿庄园接海瑟薇，所以她认为海瑟薇最好还是乖乖的等在这里。 遭到大家的一致反对，海瑟薇只能无奈的妥协了，她气鼓着嘴只能把这事到算了上校的头上，决定等见到他可要好好的折腾折腾他。 其后的两三天海瑟薇都过的痛苦极了，一方面她要忍受爱人突然离开造成的不适，另一方面她还要应付詹宁斯太太层出不穷的揣测，她是个顶爱大惊小怪的女人，她心里不停的琢磨上校可能遭遇的种种不幸，而每当她做出一种新的猜测时也总免不了要拿出来与上校未来最亲密的人分享。这就不免让海瑟薇必须对一件自己完全了解的事装作不清楚，甚至还要对詹宁斯太太的话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这些都加剧了她的痛苦。 一天她独自外出散步，此前她进行这一消遣的时候身边都有上校陪伴着，所以她婉拒了温妮思一同前往的提议。她绝不愿意让人看出她的不对劲，她认为这只是短暂的分别，与此前的每一次没有什么不同，她绝不是那些多愁善感的女子，心里柔弱的连一点分离都承受不了，她可不是那样的姑娘。 当然了，她的掩饰很明显没有成功，连詹宁斯太太都看出了她情绪不高，劝她多出去散散步，以免上校回来时发现自己的未婚妻容貌有所减损责怪她没有照顾好她。 她一个人走在小路上，看着那些仍然青翠的草地与鲜艳的野花，嗅着清新的空气，心里的烦闷不由得减轻了一些。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哒哒的车轮滚动声，她回头一看，是威洛比先生驾着他那辆两轮的敞篷小马车赶了过来，他当然不是来找她的，只是她现在所在的这条路还通向巴顿乡舍而已。 这位先生看见她就停下了马车，利落的从车上跳了下来，他摘下帽子扫了扫并不存在的灰尘，向海瑟薇绅士的行了礼，“日安，巴特勒小姐。” 连海瑟薇都不得不承认他这幅样子确实讨人喜欢，他不止长相漂亮，他的言行更是为自己添彩，华莱士先生的长相也很漂亮但却没有威洛比先生更讨女人的喜欢，就是因为他不如威洛比先生明白自己的长出，而且善于展示自己，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彰显着自己的魅力，加上他那坦率，多情、活泼的神态就构成了一副异常迷人的姿容。 “布兰登上校这样突然的离开真是太让人伤心了，他不止抛下了对他热切期盼的朋友们，还把自己美丽的未婚妻也留了下来，若是我可放心不下，他说过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海瑟薇恰到好处的低下头羞涩的笑笑，又有些忧愁的说：“不，并没有，他只说会尽快回来。” 威洛比安慰的说：“不要担心，我相信没有人舍得抛下这么漂亮的未婚妻一去不回的，这样忧愁的神色可不适合出现在您的脸上。” 威洛比先生不愧是位交际高手，不一会的功夫就逗得海瑟薇开怀起来，两人又聊了一会，海瑟薇仿佛才想起来：“啊，威洛比先生，我恐怕耽误你的时间了吧，玛丽安小姐一定正在等着你呢。” “不，不，我只是答应了达什伍德太太要一起吃晚饭，与玛丽安小姐并无关系，不过现在离晚饭还早的很呢。”威洛比急忙辩解了两句，但只要稍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与玛丽安的关系不一般。 海瑟薇笑了笑没有对此提出异议，等到两人分别时威洛比先生已经能直呼海瑟薇的教名了，而海瑟薇也从与威洛比先生的交往中找到了一种另类的乐趣，那当然不是因对方的言辞动人而引起的，而是由完全看穿对方心理而带来的快乐。 60、第五十八章【倒V】 在此后的一个多星期中, 海瑟薇在外出散步时总能遇到威洛比先生，而威洛比先生就会像个真正的朋友那样, 热情的陪她散一会步或者停下聊点什么，有这位先生在场海瑟薇也完全不必担心会冷场, 他总能找到话题，兴高采烈的说下去，而海瑟薇只要扮演好一位单纯腼腆的淑女偶尔回应他两句就可以使他满足了。 这位先生仍然每天都去看望玛丽安，但那也并不耽误了他与海瑟薇的交往。这让海瑟薇几乎要以为这位先生真的是一位好人了，而他也是真心的爱着玛丽安小姐的。 不过一天下午两人的谈话让她认识到那不过是她的错觉而已。这个时候两人已经从点头之交成为了可以称得上熟悉的朋友，但也只是熟悉而已，远谈不上交心。 “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与布兰登上校订婚, 海瑟薇, 要我说你们俩一点也不般配。”威洛比先生很正经的说道。 这话说的实在太唐突了，甚至可以称之为无礼，海瑟薇只是惊讶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她神情复杂的沉默了一会, “不, 布兰登上校是很好的结婚人选，他是一位正直善良且品德高尚的绅士，能与他订婚是我的幸运。” 威洛比不屑的笑了起来，“海瑟薇，你用不着这么替他说话，他那副严肃、刻板的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我简直不能想象他站在一位年轻貌美的年轻姑娘身边的样子, 但不巧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便见识到了，那时我就在想这真是太奇怪了，这一定是个恶作剧。我很怀疑他是否能与你一起领略这美丽的自然风光，或者有足够的鉴赏力去欣赏你美妙的钢琴，若一位先生只是因为富有便可以称之为很好的结婚对象的话那么他确实是的，但我想你一定不是那样肤浅的姑娘。” 海瑟薇被这毫不客气的话激怒了，她真不知道这位先生是凭什么能在别人的未婚妻面前如此编排他人的，他说的话没有一句实属，完全有失公允，也许他认为他的话能在玛丽安那里得到赞扬，但在她这只能得到无尽的怒火。 海瑟薇勉强压抑住愤怒，想起正是自己一直以来的误导使威洛比觉得可以在她面前说出这番话的，而他说这番话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要挑起她对这桩婚事的不满，他想通过贬低上校达成挑拨两人间关系的目的。也许他并不觉得这样做是必须的，因为他现在正把主意心力都放在了玛丽安小姐的身上，但是那也并没有妨碍他给上校找点麻烦。 她一时沉默着没有做声，她知道她现在应该附和他两句，或者说点其他的什么，但原谅她正在气头上，她很担心自己一开口就会控制不住的斥责他。 也许沉默已经是对她态度的最好注释，威洛比先生仿佛是得到了肯定，那些贬低上校的话越说越顺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今天说这番话的目的不过是确认一下对方的态度，既然现在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那么今天就可以到此为止，毕竟这件事还需要循序渐进的进行。 又说了两句话之后威洛比先生就驾着他的小马车赶去达什伍德家了，海瑟薇则生着闷气向巴顿庄园走去。 她一回到巴顿庄园就收到了来自布兰登上校的信，信中粗略的讲述了他找到伊莉莎的过程，这位可怜的姑娘八个月来一直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她的处境万分悲惨，无家可归，没有朋友可以求告，也不知道到哪里寻求帮助，她的情人离开了她，答应她会回去，结果他却既没回去，又没写信，也不肯给她任何帮助。上校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即将分娩，这可怜的少女才刚刚十六岁就要做母亲了，而且还是在这样不体面的情况下。 上校带着伊莉莎回到了德拉福德，只有在这处地方她才能得到妥善的照顾，而在她分娩前他恐怕都无法回到巴顿庄园来接海瑟薇了，他要求海瑟薇安心的在巴顿庄园住下去，他相信主人们一定会给她最好的招待的，他会等到处理完伊莉莎的事再来接她。 至于伊莉莎的情人，上校说伊莉莎虽然极其勉强，但还是把那个名字告诉了上校，而那个人的名字海瑟薇也毫不陌生，最近她还与那位先生交际颇多，那自然就是威洛比先生了。 看完了这封信，海瑟薇沉吟了一下，若是单纯为了教训威洛比先生，那么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自然是极为妥善的，不止会让他在德文郡的名声尽毁，而且也会使他的一切算计都落空，达什伍德家恐怕永远都不会再欢迎他的到来。 但是这样一来就彻底败坏了伊莉莎的名声，而在这一点上女人永远比男人弱势的多，威洛比先生也许还能找到一个体面的小姐结婚，而伊莉莎的未来就堪忧了。上校的信中也隐约表达了这样的意思，他恐怕更希望这事能私下解决，而不是传扬出去。 她又仔细思索了一下若不公开这个消息她要如何惩罚那位先生，最后她狡猾的笑了一下，发现她其实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等着这位先生自己上门就够了。 这自然不是因为她对自己自视甚高，觉得单凭这几天的相处就会彻底迷住威洛比先生，而是因为她万分确信威洛比先生是一个挥霍无度，卑鄙自私的家伙。即便是对像玛丽安那样的美人儿，她全心全意的爱护他、信任他，而他也动了心，但是一旦发现自己如果娶她就会过上拮据、困顿的生活，他就立刻抛弃了她，不管他有没有过哪怕一刻的犹豫与伤心，都不能辩驳他就是那样一个贪财爱富的人。感情在他心里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在爱情与金钱之间他毫无疑问会选择后者。 正是这种认识让她确信，威洛比先生一定会来找她，一旦发现了自己失去了继承权，失去了挥霍的资本，那么找一个有钱的女人结婚就成了他最紧要的事务。而一个有着五万英镑嫁妆，又漂亮单纯的贵族就成了他最好的选择，当然了，她有未婚夫自然是麻烦了点，但是既然她本人对未婚夫并不满意，且对他又有着相当的好感自然就给了他可乘之机。 调整好心态后海瑟薇面对威洛比就更加自如了，不论他是贬低上校还是要故作亲密她都能应付自如，她知道这位先生没有几天快活日子了。当然她也能感觉到他一天一天的更加陷入到了玛丽安的柔情蜜意当中，因为她能感觉到他面对她时漫不经心的态度，与其说是有意在勾引她，不如说是惯性的在释放魅力。 就在海瑟薇等待着威洛比倒霉的时候，米德尔顿夫人又约了达什伍德一家来做客，那自然不是因为她像她丈夫一样热情好客，仅仅是出于亲戚的情谊使然罢了。 达什伍德太太带着她的两个女儿来的时候海瑟薇正在看温妮思作画，这个姑娘现在已经从失恋的痛苦中慢慢恢复了过来，她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沉默寡言，食不下咽，面对安德鲁时也能正常的交谈。 海瑟薇认为她已经摆脱了失恋的痛苦，虽然她看起来与过去并不能说完全相同，但她认为这样的改变是有益的，现在的温妮思腼腆但不胆怯，善良却不再单纯，经历了一场暗恋她成熟了起来。也许最让她本人觉得欣喜的就是她完全摆脱了婴儿肥，现在任谁也不能把她当成胖姑娘了。 巴顿庄园附近美丽的景色为她提供了绝好的素材，在作画时能让她忘却一切的不如意，且又能使她免于应付主人热情漫长的谈话，这些好处都使她更加沉醉于艺术的世界中。 在达什伍德太太与詹宁斯太太、米德尔顿太太交谈的时候，埃莉诺与海瑟薇就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坐着，这场面不免有些尴尬，但若要两人亲热的交谈又有些困难，虽然彼此并不互相讨厌，但海瑟薇与玛丽安那恶劣的关系却使两人失去了成为朋友的可能。 海瑟薇只好起身走到温妮思的身边看她作画，她正在画的这幅画正是取材于巴顿村庄，那天两人去村庄里就为那周围的景色迷醉了，村庄本身位于一座山的顶端，站在村庄里周围的景色便可以一览无遗，那险峻的山岭，崎岖不平的地面，幽邃的峡谷，还有零星点缀着的几幢整洁的农舍。现在这些都被收录在温妮思的这一幅画中了。 海瑟薇不由得为温妮思出众的技艺所惊叹，“这景色真是美极了，把我们那天看到的都装在了一幅画中。” “我倒是认为最美的是这颜色，在柔和的雾霭中，那浓淡相见的绿色都被渲染的极为传神。”另一位书画爱好者对此画也表示了肯定，但意见与海瑟薇并不相同。 海瑟薇沉吟了一下，同意了对方的观点，确实颜色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她又提出了一点画作上的疑问，对方也很老道的给出了解答。 就这样在一问一答中双方渐渐熟悉了起来，两人都放开了对对方的偏见，温妮思在完成了一阶段的作画后也加入了她们的讨论，她们那样专注的谈论着甚至没有注意到天色的变化。 等到了达什伍德太太要离开时，埃莉诺与海瑟薇、温妮思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甚至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成为了朋友，起码她就对温妮思的绘画技巧表示了叹服，对海瑟薇的风雅聪敏表示肯定。 若不是因为玛丽安的关系，埃莉诺一定会希望能进一步结识她们的，甚至成为牢靠的朋友也说不定，但是现在这些都不可能了，抱着这种遗憾的心情埃莉诺与达什伍德太太离开了巴顿庄园。 61、第五十九章【倒V】 埃莉诺与达什伍德太太从巴顿庄园一回来, 便发现威洛比的马车和仆人在乡舍前面恭候，达什伍德太太昨天约了威洛比今晚四点共进晚餐。今天去巴顿庄园的时候玛丽安借口有点小事没有随同前往, 达什伍德太太便断定两人一定事先有约，于是便满心欢喜的任由玛丽安留在家里。现在看来, 事情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样。 不过一进了屋，两人倒不如她想象的那么欢乐，起码远不如过去一周来表现的那么亲密。玛丽安坐在壁炉前的椅子上满脸恼怒，而威洛比则背对着她们，倚靠在壁炉架上。 听见她们进门，他转过身来，从他的脸色上看, 他也并不很愉快, 他的脸上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看见她们的到来才极力装出高高兴兴的样子，他勉强做出笑脸：“去巴顿庄园过的还愉快吧？” 达什伍德太太与埃莉诺对视一眼，诧异的回答：“是的, 米德尔顿一家一贯那么和善好客, 我们得到了热情的款待。但是，你们俩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啊，不，不，没什么事，我们好极了。只是我今天有些不适，恐怕无法与你们共进晚餐了。”说着威洛比向门口走去。 达什伍德太太与埃莉诺对这两人都完全摸不清头脑, 她们打算等他走了在去问问玛丽安，“这真是太遗憾了，希望明天可以看见你。” 威洛比回头尴尬的笑笑，没有准确的回答明天是否会过来，他辞别了达什伍德母女，走出房间，她们瞧着他跨上马车，一会儿就不见了。 一确认他已经走远，埃莉诺与达什伍德太太就都围到玛丽安的身边，但是看她那恼怒的神色又都不大好开口，最后还是达什伍德太太先问道：“玛丽安，亲爱的，你们这是怎么了，吵架了么？” 玛丽安沉着脸开口：“不，他根本不肯同我吵，今天他一来就神色不对，不论我是唱歌还是弹琴都不能安慰他，最后在我的追问下才告诉我他昨天去见了史密斯太太，但是问她具体说了些什么使他不高兴，他就完全不肯开口了，不论我怎么问都不肯说。”一说完她就像承受不了了一样，捂着眼睛跑了出去。 达什伍德太太与埃莉诺听完这话都惊疑不定的待在原地，对两人的不欢而散感到忧虑与惊恐。 。达什伍德太太认为这事很明显，虽然威洛比不肯说，但肯定是史密斯太太怀疑威洛比对玛丽安有意，硬是不赞成，或者她对此另有打算，而他在经济上并不是完全独立的，他处于依赖她的地位，因此他目前还不敢向她坦白他已和玛丽安订婚，只能遵从史密斯太太的意见离开她们。 过了大约半个钟头，达什伍德太太的脸色就好看多了，因为她相信威洛比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不然他今天满可以不来见她们，但他不单来了而且并没有说明要离开玛丽安，这就说明他并没有放弃这段感情。而他一直以来对玛丽安的态度都表明了他深爱玛丽安，把她视为未来的妻子，她对此深信不疑。 让达什伍德太太想不到的，威洛比第二天确实没有出现在巴顿乡舍，但是他却去了巴顿庄园。 詹宁斯太太与米德尔顿夫人见到他时都惊讶极了，詹宁斯太太还拿他与玛丽安的关系打趣，“威洛比先生，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出现在巴顿乡舍呢，难道是你今天走错了地方？”说完，她自己就哈哈大笑起来。 威洛比乐呵呵的说道：“不，我今天是来找约翰爵士的，我特意带了我那只黑色的小猎犬来，太长时间没有打猎让我的骨头都要生锈了。” 米德尔顿夫人抢在詹宁斯太太前回答道：“他一大早就去了凯里家，大概下午才会回来呢。”心里却在想昨天可没听约翰说与威洛比约好今天要去打猎啊。 威洛比漂亮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他迟疑了一会好像在考虑现在该怎么办。 詹宁斯太太立刻热情的要威洛比留下来等等约翰爵士，他回来看到他一定会很高兴的，威洛比考虑了一下就欣然答应了下来。 海瑟薇与温妮思中午在餐桌上发现威洛比先生也十分惊讶，不过海瑟薇很快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很明显现在威洛比先生已经放弃了玛丽安，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约翰爵士不过是个十分趁手的借口而已，若是他与安德鲁相熟相信他就会改口找安德鲁。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十分合威洛比先生的意，因为约翰爵士并没有按照一开始说好的下午就会回来，直到傍晚时分他才徐徐归来。 而整个下午威洛比先生都与海瑟薇、温妮思，还有詹宁斯夫人待在一起，他们先是欣赏了一会海瑟薇优美的琴声，而威洛比先生具有极高的音乐才能，这就使他能恰如其分的称赞海瑟薇，那表情、语气都极其诚恳，让人毫不怀疑他正为她的才能所折服。吃过了下午茶，几个人又打起了纸牌，牌技高超的威洛比先生自然与海瑟薇分到了一起，他宁肯牺牲自己或者竭尽作弊之能事也要使海瑟薇取得胜利，就像他为玛丽安所做过的一样。 好在他还顾忌着海瑟薇是布兰登上校的未婚妻，没有把这一切做的太露骨，所以当天下午还没被大家所察觉，等吃过了晚餐他就与约翰爵士约定了第二天一起打猎然后离开了。 此后的几天威洛比先生都仿佛与约翰爵士成了亲密挚友，他要么早早就来到巴顿庄园与约翰爵士去打猎，要么就在中午时分过来与大家一起享用午餐，然后再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除了米德尔顿太太约达什伍德一家来时看不见他的身影，他几乎时时都会出现在巴顿庄园里。 这下詹宁斯太太再迟钝也反应出了不对，一天下午，她看着正坐在一起聊天的海瑟薇、温妮思与威洛比，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噢！终于有人发现了温妮思小姐的可爱之处了吗？虽然我一早就觉得温妮思是个好姑娘，但是威洛比，可怜的玛丽安该怎么办啊？最近几次她来的时候那样子可真是可怜极了！” 威洛比立刻僵在了那里，温妮思的脸也涨红了起来。 “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可太复杂了，前几天还好好的，这么快就断了联系，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订婚了呢，可怜的玛丽安。但是温妮思小姐也是我的客人，我可不好厚此薄彼，阻了姑娘的姻缘……”詹宁斯太太就这么疑神疑鬼唠叨个没完没了，把几个人都说的尴尬极了。 这一天威洛比早早就离开了巴顿庄园，但是海瑟薇却还不得安宁，因为有两个人分别找上了她。 温妮思早就觉得威洛比先生态度奇怪，这些天来他日日到巴顿庄园报道，且对两位小姐都殷勤极了，就算詹宁斯太太不说，她也觉得他是在追求某位小姐，但她一贯有自知之明，不觉得凭自己就能与玛丽安小姐较量，那么这位先生属意的人选就一目了然了。 之前她还不敢贸然就此事发表意见，因为她有些拿不准海瑟薇的意思，但是现在詹宁斯太太都察觉了不对，恐怕这事很快就会宣扬出去。 “海瑟薇，我想你一定知道威洛比先生正在追求的人是谁。” “是的，我想我能猜到。” 温妮思踌躇了一下，她一贯知道她的朋友很有想法，认准的事绝不肯轻易改变，但在这件事上她却不能赞同她。“布兰登上校来信了吗？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海瑟薇被温妮思那副为难的样子逗笑了，她从盒子中拿出了上校寄给她的信，示意温妮思自己看。 温妮思被信中说的那桩消息惊的目瞪口呆，她万不会想到威洛比先生是那样的人。“你一早就知道了这消息？”她惊讶的问道。 “是的，我一早就看清了威洛比先生的真面目，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被他所迷惑。”接下来两人又讨论了一番世上竟会有如此凑巧的事，伊莉莎在巴思被一位不知名的先生引诱的堕落了，上校在那找了两个月也没找到他的踪影，可是在巴顿却不巧与对方碰在了一起，足有四个月的时间双方都待在同一个地方，却谁也没有认出谁来，等到上校得到了消息他又已经离开了巴顿。 两人感叹着命运的奇妙，它总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把东西拿走，等你放弃不在寻找了又把东西还了回来。 等温妮思离开的时候已经到了快就寝的时间，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她啊，海瑟薇疑惑的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她的哥哥安德鲁，他最近一直在躲着温妮思，所以总有些神出鬼没的，在巴顿庄园里难得见到他的身影。 他进门的时候脸色不大好，进屋后好一会都没有开口说话。 海瑟薇觉得这情景有些熟悉，记得上一次他这样晚来找她好像还是为了华莱士先生的事呢。 “海瑟薇，虽然布兰登是我的朋友，但同时我也是你的哥哥，我更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我刚听说了一些事，当然我希望那不是真的，如果你真的，真的……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但我得说威洛比不是个好的选择，他一开始追求玛丽安小姐，现在明知道你订了婚又来引诱你，他绝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是个体面的先生，我很清楚他这类人，他不过是个花花公子，到处玩弄女人的感情，完全没有责任心，更不会有什么真心，他根本配不上你，也配不上任何人！”安德鲁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嚷了起来，他平复了一会情绪，接着说道：“虽然我一开始反对你与布兰登在一起，但那绝不是因为他不好，我只是觉得他对于你来说太大了些。但他确实是一位值得信任的绅士，他的品格高尚，富有责任心，性情又坚定不移，嫁给他真是再好也不过了。嗯，是的，他确实很好，非常好。……那么，你的意思呢？”说到后来安德鲁几乎要哀求起来了。 海瑟薇一听安德鲁开口就知道他也是为这事来的了，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听完他的话，“嗯，我也觉得他是的。” 安德鲁一脸呆滞的看着海瑟薇，“是什么？” “他是一位值得信任的绅士，他的品格高尚，富有责任心，性情坚定不移，是个再好不过的人选。”海瑟薇几乎把安德鲁刚才的话完全重复了一遍。 安德鲁的表情越发的傻了，海瑟薇不知道他还有这样可爱的时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了好一会才决定不再逗他了，把威洛比做的那些卑劣事告诉了他，又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不想安德鲁一听就火了起来，这样一个卑鄙的家伙居然还敢把主意打到自己妹妹的头上，上次从布兰登的口中听说了马歇尔先生的所作所为已让他后悔万分，居然把那样的家伙带回了家，上一次他是不知道，这次他可绝不会放过威洛比。 海瑟薇安抚了一下安德鲁，兄妹俩又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会，安德鲁才满意的回了房间，现在就威洛比先生自动上门了。 62、第六十章【倒V】 约翰威洛比先生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若一件事被詹宁斯太太知道你就不能指望它还能保密下去，这件事只在认识那个矮胖的太太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明白。 今天被詹宁斯太太识破的那件事, 她认为他在追求温妮思小姐，那并不算很大的错误, 只是人选上有点偏差。但那对于那个热衷于八卦的老太太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反正这件事很快就会宣扬出去，而达什伍德家与米德尔顿家离的那么近，他毫不怀疑第一个收到消息的就会是达什伍德家。 他其实并不愿意伤害她们的感情，达什伍德太太待他亲切热忱，她信任他喜爱他，对他满意极了, 他相信只要他向她恳求把女儿嫁给他, 她马上就会同意，并且祝福他们；而埃莉诺，她也真心实意的喜爱他，这没什么可怀疑的, 虽然不如她的母亲妹妹喜爱的程度那么深, 但这样的喜爱已经足够了；最后，玛丽安，他确信她爱他，深爱他，从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以看得出来，哪怕是个陌生人只要与她待上几个钟头也不难察觉这件事。而她那可爱的姿容和动人举止, 不可能不引发他的喜爱，面对那样的丰姿美貌，柔情蜜意那个男人还能抗拒呢？ 他爱玛丽安，并且她也爱他，但是这些都抵不过他对贫穷的恐惧，不足以使他克服贪财爱富的思想。那天一见了史密斯太太，她就责备他犯了错，她是一个心思纯正，思想正统的人，但她也表示如果他愿意娶伊莉莎，就原谅他的过失。这是不可能的，于是她立刻宣布不再喜爱他了，把他赶出了家门。 他反复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若要放弃向玛丽安求婚的计划（那日去达什伍德家本来要向玛丽安求婚），那几乎是必须的，离开她似乎是确信无疑的了。他立刻就想起了这附近就有一个有钱的未婚小姐，虽然她还有个未婚夫，当然，她有个未婚夫，这也成了他相中她的理由，他不喜欢布兰登上校，不止因为他不肯买他的马，还讨厌他那一本正经的神气。 她足够漂亮，足够有钱，性情看起来也不错，而且能看看布兰登上校痛苦的样子不是也很有趣吗？在他想来这事并不难，只要他在她面前多挑拨两句，适当展示一下自己的魅力，引诱她，撩拨她，这些所谓的淑女很轻易就会上钩。 威洛比换上他最体面的衣服，亚麻质地剪裁合体，制作考究，那让他看起来精神极了，他满意的在镜子前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帅气的笑容，觉得就算是个瞎子也能在他与布兰登上校之间做出公正的选择。 在两天之后威洛比又驾着他心爱的小马车来到了巴顿庄园，而不久前布兰登上校还对着他的马车车幔吹毛求疵，哼，布兰登。 威洛比一进入起居室，就听见詹宁斯太太在描绘昨天见到的玛丽安有多可怜，平日里那神采飞扬的神气也不见了，连那光彩照人的姿容都暗淡了。米德尔顿夫人正在专心的摆弄着手里的毛线，偶尔敷衍的应和两句。 今天约翰爵士也在，他与安德鲁坐在一起，两人正在讨论着打猎时的枪械，听说最近出了一种可以连发的枪，这可激发了两人的热情，两人热火朝天的谈论着几乎想立刻就拥有它。 詹宁斯太太最先发现了威洛比，她立刻大声的叫了起来：“噢！威洛比，你终于来了，我以为最近几天见不到你了呢，哈哈。” 威洛比的唇角扯出了一些弧度，向众人打了招呼，只做没有听见詹宁斯太太后面的话。 “威洛比，你这个狠心的先生，昨天玛丽安小姐过来没有见到你可真是伤心极了，要知道我还向她保证你最近是巴顿庄园的固定客人呢，她一听就动了心，结果你昨天却没到，我看玛丽安小姐都要哭出来了，可怜的孩子。” 威洛比尴尬的坐在约翰爵士身旁没有说话，约翰爵士也附和了两句：“是的，玛丽安小姐看起来确实可怜极了，再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要心软。不过，威洛比，你听说了那种枪了吗？” 若不是威洛比了解约翰爵士是个老好人，几乎要以为他是在讽刺他了，因为他就是那个铁石心肠的人。而且今天他还要干一件更残忍的事，想到这又让他一进门就遭受诘难的心好受了一些，从詹宁斯太太的口中听到他心爱的姑娘过的不好那真是让人难受极了。 威洛比勉强又坐了一会，一边听着詹宁斯太太永无休止的唠叨，一边还要应和着约翰爵士，一直到了下午茶时间，米德尔顿夫人要仆人去找海瑟薇与温妮思小姐过来，这种折磨才算告一段落。 “海瑟薇小姐是在弹琴？从刚才我一进门就听见了美妙的音乐声，还是让我去叫她们吧，顺便还能与海瑟薇小姐讨论一下我新得到的一支谱子。”威洛比立刻站了起来以一种热情洋溢的语气说道。 米德尔顿夫人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詹宁斯太太好像认准了他要去找温妮思一样，挤眉弄眼的笑了起来，已经安静了好一会的安德鲁也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威洛比气恼的走了出去，觉得这一屋子人真是越来越难以忍受了，不管是詹宁斯太太那故作有趣的戏弄，还是米德尔顿夫人索然无味的言谈，又或者是约翰爵士迟钝的神经，真是让他厌烦极了。 他找到两位小姐的时候海瑟薇正专心的坐在钢琴前弹奏一首曲子，温妮思则站在钢琴旁为她翻谱子，在悠扬的音乐声中，那画面实在纯净又美好。 温妮思先发现了威洛比的到来，她屈膝行礼，“日安，威洛比先生。”想到前两天詹宁斯太太那羞人的猜测脸又红了起来。 “日安，温妮思小姐，米德尔顿夫人让我来通知两位去享用下午茶。”看见海瑟薇回过头看他，他立刻补充到：“不，不要停下，请弹完它，它值得那样的对待。我觉得温妮思小姐可以先过去，要知道你可是听了一下午了，而我则没有这样的好运，现在让我也欣赏一会儿吧，我来为她翻谱子。” 温妮思与海瑟薇对视了一眼，海瑟薇笑了一下，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温妮思明白了她的意思，虽然有些担心但仍然按照她的意思走了出去。 威洛比精神振奋的笑了起来，他等这一刻等了许久了。他找了一处好位置，钢琴旁边，正好有一束阳光能照到他的侧面，他一只胳膊搭在钢琴上，一只手放在腰间，背脊挺直，微抬着下巴露出一脸陶醉的神情。 海瑟薇只看了他一眼就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她很快又憋住了。 “最近布兰登上校有给你来信吗？” “上周来过一封。” 威洛比故作不屑的冷笑了一声，“上周，这可太无情了，要是我一定要每天给未婚妻去一封信，若碰上什么有趣的事还得加写一封。” 海瑟薇无奈的笑了一下，“我相信，做您的未婚妻真是件幸福的事。” 听到这话好像是刺激到了威洛比，又或者是他自认为得到了一个暗示，他用异乎寻常的激动的声音说道：“这是不正确的！不正常的！一个十九岁的美丽迷人的姑娘，居然要嫁给一个三十五岁的，自以为是的，冷漠寡言的先生，谁能相信呢？这根本不合乎世人的标准，我相信你不爱他，而他也说不上爱不爱你，一段婚姻居然没有感情的参与，不是相爱的两人难道该步入婚姻吗？谁能允许？” 海瑟薇这时停止了弹琴，她面向威洛比，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采，她的表情似笑非笑，似惊讶又似解脱，总之那难以形容的表情古怪极了，她的深绿色的眸子晶莹剔透，威洛比被这双眼睛直视的时候常常有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但是当她羞涩的低下头时又觉得那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这时他又有了这种感觉，但他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娶这位值钱的小姐就必须进行下去，那不过是他的愧疚心作祟而已。 威洛比在海瑟薇身前缓缓的半跪了下来，他拉住她的一只手，深情款款的说：“海瑟薇，我再也无法忍受了，忍受那样的存在在你身边，我相信你也一样。这些日子来，你美丽动人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我，你聪颖过人的才思又是如何激起了我的爱情。现在，我将爱情奉献给你，将我的真心坦露在你面前，请你告诉我，你是否也与我有一样的感情。” 威洛比眼看着面前的姑娘露出了一个开朗畅快的笑容，那种志得意满的神情简直掩饰不住，他不安的看着海瑟薇。 很快，那表情就转变成了震惊与不可置信，海瑟薇惊呼了一声，“噢！我的天啊！”她掩着嘴，用力把手从威洛比手中抽了出来，仿佛面前站着什么脏东西一样迅速的后退了好几步。 “天啊！安德鲁！”她大声疾呼着她哥哥的名字，眼中的惊慌失措清晰可见。 威洛比目瞪口呆的看着海瑟薇，为对方表情的迅速转换惊叹着，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问题？ 63、第六十一章【倒V】 就在威洛比还在想着海瑟薇那奇怪表现的时候安德鲁已经开门冲了进来, 简直快的像一开始就等在那一样。 海瑟薇立刻扑进了安德鲁怀里，好像才从什么险境中脱离出来,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眼睛睁得大大的, 精致美丽的脸上还带着惊恐慌乱的神情。 威洛比从地上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惊疑不定的叫着：“海瑟薇……” 海瑟薇立刻躲到了安德鲁身后，她垂着头好像不敢看向威洛比，“海瑟薇，这是怎么了？”安德鲁同样叫着海瑟薇的名字，不过他的语气显得生硬了许多, 但这时候谁在乎呢？ 海瑟薇从安德鲁身后怯生生的看向威洛比, 她的脸上镇定了很多，但仍然带着惊惶，“是威洛比先生……” “他干了什么？”安德鲁头也不回的盯着威洛比。 “他刚才向我求婚了。”海瑟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仿佛那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 “什么？！”安德鲁震惊的回头看了一眼海瑟薇, 然后又迅速的转了回去, 他愤怒的大喊了一声：“威洛比！”然后气势汹汹的逼近了对方。 “等等，请听我说，听我解释。”威洛比慌乱的摆着手，“事情不是那样的，安德鲁，她自己对布兰登上校不满意的，我只是给了她一个提议而已。”他一边解释一边向后退着。 “我没有, 是威洛比先生一直对上校不满，他总是在我面前批评他，我只是出于礼貌才没有走开的。” 这时听到吵嚷声的米德尔顿一家与温妮思都冲了进来，场面一下变的混乱极了，那边安德鲁已经一把抓住了威洛比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我早该想到你是什么人的！你这个混蛋，居然想要引诱我妹妹！”安德鲁怒喝着一拳打中了威洛比的下巴。 米德尔顿夫人与詹宁斯太太尖叫起来，温妮思抓紧了海瑟薇的胳膊，吓傻了一样看着这一幕，约翰爵士想上前拉开两人，但他的力气完全比不上安德鲁，两下就被甩脱了。 “你先是引诱玛丽安小姐，得手之后又把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像你这样的家伙我见多了，整日以勾引体面人家的小姐为乐，却根本没想到要负责任。”威洛比脸上连吃了两拳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是真的不打算放过他，他架住了再次向他脸上挥来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他只觉五脏六腑扭曲在一起，午饭都差点吐了出来，他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詹宁斯太太大声的喊着：“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噢！我的天啊！不要打了，约翰！快阻止他们，我要晕倒了！”看见威洛比被安德鲁一拳打倒在地，她浑身一软倒向一边，米德尔顿夫人连忙接住她的母亲，她顾不得再装柔弱，连忙呼喊着两位小姐一起过来搀扶着她的母亲，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把詹宁斯太太扶出房间。 安德鲁看见威洛比跪倒在地冷笑一声，他一早就看这个小白脸不顺眼了，整日里像只开屏的孔雀一样四处释放着魅力，生怕女人注意不到他，如果他以为他会这样就放过他，那可就错了。他猛地挣脱约翰爵士的钳制，拎着威洛比的衣领把他揪了起来，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就好像是听见了‘咔’的一声脆到骨子里的声音似的，紧接着一阵让人耳根发麻的哀嚎声响了起来，安德鲁的拳头可没因此而停下来，他可管不着自己的拳头落在哪儿，嚎叫声立刻变成了闷哼，威洛整个人下意识地捂着腹部蜷缩了起来，接着那拳头如同狂风暴雨般落了下来。安德鲁的臂膀粗壮坚实，手臂上肌肉贲起，他挥拳的速度虽然不快，但却绝对有力，连布兰登上校都不敢硬接他一记重拳，若他想的话早就把这个小白脸打晕过去了，但他显然更愿意让他清醒着体验这一切。 安德鲁一边打还一边咒骂着：“混蛋，你这个畜生，以后离我妹妹远一点，她可不是你这样的人可以宵想的！” 威洛比感觉自己的鼻梁骨一定是断了，他足有半张脸都失去了知觉，就像那拳头并不单单是打在他的脸上，他全身都在疼痛，刚才有一瞬间他的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然后一种可怕的叫声响了起来，仿佛不是从他的嘴里发出来的一样，但是很快腹部的剧痛又让他的精神回到了身体里，那简直像被一匹马正面撞上，他想抬起胳膊护住头部，却连自己的胳膊都感觉不到了，脑袋里嗡嗡作响，浑身除了疼再没有其他的感觉。 “天啊！安德鲁，你要打死他了！不，不！乔纳森！乔纳森！快去叫几个人来拉开他们俩！我的天啊！要出人命啦！”在拦阻了半天后约翰爵士终于发现自己拿发疯的安德鲁毫无办法，他只能向自己的男管家求助。 在安德鲁将威洛比打晕前，四个仆人终于将两人分开来了，看到安德鲁安静下来，约翰爵士才赶紧让人去把威洛比先生扶起来，现在谁也无法把眼前这个面部青紫的家伙与刚才那位英俊帅气的先生联系到一起，威洛比的右眼一片青紫，两颊红肿，鼻梁骨好像折断了，鼻血怎么也止不住，顺着下巴流到了衬衫上，嘴角也破了，如果他现在能吐口唾沫就会发现嘴里全是血，雪白的衬衫上血迹与黑色的脚印混在一起看起来简直一片狼藉。 约翰爵士咽了口口水，看着威洛比恐怖的脸手足无措的站在那，只能无力的嚷着：“威洛比，你还好吧？没事吧？天啊！我看该叫个医生过来，是的，乔纳森，快去找个医生来！” 威洛比摇摇晃晃的站着，颤抖着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还在往下淌的鼻血，觉得脸上除了疼之外就没有别的知觉了，若是他有力气非得让约翰爵士闭嘴不可。 他一把抓住正要出去叫医生的男管家，怨恨的看了安德鲁一眼，但是又很快的移开了视线，“不用了，我这就离开这里。”他咧着嘴含糊不清的说出了这句话，挣开扶着他的男仆，从口袋里摸出一条手帕捂在嘴上，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威洛比！威洛比！安德鲁，这到底是怎么了，等下你得好好跟我解释解释。”说着约翰爵士追了出去。 几位女士搀扶着詹宁斯太太回了起居室，一齐将她安顿在沙发上，米德尔顿太太找来嗅盐在詹宁斯太太的鼻子下晃了几下，詹宁斯太太这才悠悠转醒。 “我这是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詹宁斯太太迷迷糊糊的问米德尔顿夫人。 米德尔顿夫人可不愿意复述刚才的那一幕，那实在是太野蛮了，“噢！我想起来了，威洛比先生！刚才安德鲁是在殴打他吗？他怎么样了？”詹宁斯太太一恢复了神智就叫嚷起来。 海瑟薇与温妮思对视了一眼，海瑟薇忐忑不安的低下头。 “难道没有人跟我解释一下吗？安德鲁，你来的正好，你怎么会跟威洛比先生打了起来？天啊，你们又不是孩子了，居然还要用拳头解决问题吗？你们俩都是绅士，绅士！威洛比先生怎么样了？有没有请医生？”詹宁斯太太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她连珠炮一样的问着刚刚进来的安德鲁。 安德鲁身上还带着刚刚活动过的气势，一屁股坐到海瑟薇旁边，按得左右手的指关节‘啪啪’作响，“威洛比先生？他还活着，手脚齐全，我看是不需要医生了。不过如果他继续出现在我面前，我可就不能这样保证了。” 詹宁斯太太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所幸这时约翰爵士走了进来，他一坐下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不管茶是不是已经凉透了，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威洛比先生坚持要回去在找医生，我拦不住他。噢！他的鼻子简直像个水龙头一样一直再流血，我很怀疑他能不能坚持到回去。”约翰爵士接过仆人递过来的湿毛巾仔细的擦着手上的血迹，那是威洛比的鼻血。 “我想我们必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约翰爵士扔下毛巾，严肃的看着安德鲁说道。 几双眼睛一起盯向安德鲁，坐在他身旁的海瑟薇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羞愧的靠在她哥哥的身上，“我想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的，威洛比先生经常向我抱怨布兰登上校待他不够亲切，不肯买他的母马，又批评他的马车车幔，我只当他是无心之言……” “哦，那没什么，其实我也不喜欢他那个车幔，实在是太花哨了……”詹宁斯太太接口道。 “妈妈！”米德尔顿夫人立刻喝止了她的胡言乱语。 “好吧，好吧，海瑟薇，你继续，不用管我。”詹宁斯太太摊了摊手。 “威洛比先生与玛丽安那样要好，我完全没想到，我是说，他与我交往的时候我没有多想其他的，我已经订婚了，可是……他……他看起来不是那么想的，他刚才像我求婚了。我真的没有那样的想法，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说着海瑟薇用手捂在了脸上，好像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不慎重引起的一样。 在场的众人除了安德鲁都惊呼起来，约翰爵士还傻傻的重复了一遍，安德鲁也肯定了这一说法，“是的，我进去的时候，亲爱的威洛比先生还跪在地上呢！看起来他有了玛丽安小姐还不够，还要来勾引我的妹妹。可怜的布兰登，他刚一走就有人要勾引他未来的妻子了。” “海瑟薇，你完全不需要羞愧，这件事可怪不到你的头上来，谁能想到他是那么卑劣的人呢？”安德鲁轻拍着海瑟薇的肩膀安慰她。 这下众人才反应过来，也纷纷安慰海瑟薇，那并不是她的错，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合乎礼法的，只是威洛比起了其他的心思。 约翰爵士愤怒的宣布威洛比再不被允许出现在巴顿庄园里，他绝不会再将他当做朋友，米德尔顿也脸色难看的点着头，不敢想象这样肮脏龌蹉的事发生在自己的屋子里，而这是否会让别人认为是他们促成了此事。 詹宁斯太太则大呼着太惊人了，她一定要把这事告诉达什伍德家，揭穿威洛比的真面目，绝不能让玛丽安再被他欺骗下去。 64、第六十二章【倒V】 海瑟薇在众人开始谴责威洛比的一言一行时回了房间, 她觉得她身为当事人之一不适合在待下去，给威洛比定罪这样的事不适合有她的参与, 为了避嫌她也应该从此远离那个名字。 众人都对她的行为表示了体谅，今天她经历了如此不体面的求婚, 又受到了惊吓，她的自责惊慌都被大家看在眼中，詹宁斯太太甚至建议她喝点朗姆酒去好好睡上一觉，等睡醒了就可以把那一切都忘记了。 海瑟薇婉拒了詹宁斯太太的提议，面色苍白的走了出去，她一离开詹宁斯太太就喊着：“可怜的孩子，她一定吓坏了, 脸色多难看啊。” 约翰爵士仍然怒气冲冲的说道：“这都怪威洛比, 他还伤害了玛丽安，可怜的姑娘，我绝不会再同他说话的，一句也不会再说！” 一回到房间海瑟薇就扑到了床上, 闷着头无声的大笑起来, 她抖着肩膀，脸上憋的通红，那有半点难过自责的样子，她笑了足有半刻钟才停了下来，她现在自然是十分欢快的，可惜这欢快无人可以诉说，每天威洛比说布兰登上校坏话的时候, 对她故作亲热的献殷勤时，她都恨不得在他的脸上狠狠来两下，今天安德鲁可把她想的都实现了，听到约翰爵士说起威洛比走时的惨状真是大快人心。 她一骨碌爬了起来，决定着手给上校写封信，把这件事告诉他，她克制了一下自己的得意情绪，把一切都推到了威洛比先生的自作多情上，她可不希望让上校察觉到她在这其中起到的作用，她确定他不会喜欢知道那件事的。 等吃过了晚饭后，海瑟薇又督促着安德鲁也给上校写了一封信，至于其中的内容是否让海瑟薇满意，只看那些写废的信纸就可以知道了。 第二天，仆人带着写给布兰登上校的信出发了，不过不是两封，而是三封，其中还有一封是来自约翰爵士的，他认为上校将未婚妻托付给他但是现在出了这样不光彩的事他难辞其咎，如果海瑟薇在巴顿庄园与威洛比发生了什么他真不知该怎么面对上校了。 早饭后达什伍德太太带着她的三个女儿来到了巴顿庄园，昨天晚上约翰爵士脸上难看的去找了她们，并且要求她们无论如何第二天一定要到巴顿庄园去一趟，达什伍德太太再三推辞，她知道玛丽安不愿意到人多的地方，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待着，何况上次到巴顿庄园詹宁斯太太关于威洛比的话题又加剧了玛丽安的痛苦，但是最终约翰爵士稍微透漏的事还是打动了她们，只因他说要与她们谈谈威洛比的事情。 她们到的时候米德尔顿太太正在给三岁的女儿安娜玛利亚梳头发，而大一些的两个孩子约翰与威廉则在她的面前抓着他们妹妹的头花跑来跑去。那场面真是吵闹极了，不过起居室里的几人都习以为常的安坐着，仿佛眼前的事再平常也不过。 不得不说连达什伍德母女对这景象都有些习惯了，除了玛丽安烦躁的皱了皱眉，大家都能对此视而不见了。 今天起居室的人格外齐备，连安德鲁都坐在那等着达什伍德家的人到来，虽然他已经对玛丽安没了其他的心思，但他觉得他有义务把威洛比的丑恶行径告诉给玛丽安，不论他是否喜欢那个姑娘她都不该遭受这种背叛。 其实海瑟薇是可以回避的，毕竟等下说的话题一定会使她感到尴尬，但她还是留了下来。詹宁斯太太对此还大加称赞了一番，以为她是出于对玛丽安的关心才留在这的。但天知道她只是为了看玛丽安的笑话，只有詹宁斯太太与约翰爵士才会觉得她会对玛丽安有什么关心。 大家互相打过招呼后，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一贯多话的詹宁斯太太一时也不知道从哪说起，米德尔顿夫人牵着三个孩子走了出去，这样的话题可不适合在孩子们面前讨论。 玛丽安看起来憔悴极了，她的脸色苍白，神情木讷，眼睛略有些浮肿，曾经热情、机灵的眼睛里现在只剩下茫然与痛苦，实在不能让人把几个月前刚把巴顿乡舍的玛丽安与之联系起来。 “约翰爵士，您昨天说有威洛比的消息要告诉我们。”埃莉诺知道玛丽安现在只关心与威洛比有关的话题，在她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先一步问道。 约翰爵士为难的说：“是的，是的，这件事有关威洛比，我必须得告诉你们，不说不行。” “玛丽安，上次我告诉过你威洛比几乎天天到巴顿庄园来，你还不肯相信，当然你过来的那天他有事没能过来，但我们现在都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不能过来的啦！他准是不敢面对你了，这个混蛋！”詹宁斯太太气愤的说着。 “太太，你在说什么啊，你们知道什么啦？威洛比到底出了什么事？”玛丽安一听见有关威洛比的话就急不可耐的问道。 “噢，是的，可怜的孩子，这事一定得让你知道，但是请你冷静点听我说，我告诉过你的，威洛比每天都到巴顿庄园来，但他可不是为了找约翰打猎解闷的，完全是因为他看上了我们美丽的海瑟薇小姐了，他每天来这就是为了想见见海瑟薇来的，这个混蛋，他完全忘记了海瑟薇是布兰登上校的未婚妻了，如果不是这样他也根本不会见到她了。” 达什伍德一家都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詹宁斯太太的话，玛丽安瞪大了眼睛，立刻惊呼道：“不可能的！这不可能！威洛比怎么会看上她？上次他还说……”埃莉诺猛拉了玛丽安一把，打断了她的话。 詹宁斯太太完全不介意玛丽安的表现，她带着极为同情的口吻对玛丽安说：“这事儿一点也不假，千真万确，昨天他下午像海瑟薇求婚，就在这儿，上次你弹琴的那个房间，我们本来指望着他去叫海瑟薇来喝下午茶，结果他趁着这机会跑去求婚了，我虽然没看到，但是安德鲁可是全都看见了，我们一听见安德鲁的喊叫声就都跑了过去，那场面真是可怕极了，安德鲁揪着威洛比打，我给吓晕了过去。事后听说了这事，可把我气坏了，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我还不知道男人有这么胡作非为的，如果不是听约翰说他被安德鲁揍的鼻血止都止不住，我真该去好好骂骂他的。不过，玛丽安小姐，有一点是令人宽慰的：世上值得爱男人的不止他一个，你长得那么漂亮，爱慕你的人永远都少不了。可怜的孩子，你只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场，这事儿就可以了结啦。” 听到这话玛丽安几乎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半响她都不言不语，让人完全摸不清她到底是不是把这些话听进了耳里。达什伍德太太难过极了，开始她也惊呼着不可能、不可能，但是在詹宁斯太太的解释中慢慢相信了这件事。 埃莉诺虽然一早觉得那天威洛比离开的那样反常，总让她疑心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但她也绝不会想到威洛比是这样坏的人，她转过头去追问安德鲁昨天的一些细节，他看到了什么，威洛比又说了些什么，直到她把那天发生的一切都问了个清清楚楚，包括威洛比穿了什么衣服，说话的语气是什么样的，她才最终确定这事确信无疑，威洛比确实像海瑟薇求了婚。其实向海瑟薇求证当然更准确一些，但是她与玛丽安的关系那样糟，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很难说玛丽安会不会相信。 埃莉诺小心的叫了玛丽安两声，又推了推她的胳膊，从刚才开始玛丽安的表现就奇怪极了。她不吵也不闹，脸上几乎看不见有什么表情，正是这样反常才让埃莉诺更加不安。 “那么就是说他求婚的时候你并不在场？你是听见她叫你才进去的？”玛丽安这时突然转向安德鲁，面无表情的质问道。 安德鲁愣了一下，对于这样的质问有些不习惯，然后回答：“是的。” “因为她说威洛比向她求婚了，所以你就相信了？” “我进去的时候威洛比先生正跪在地上呢，我想只是谈话并不需要那么做吧，并且他也并没有否认海瑟薇的话。”安德鲁解释道。 “是的，玛丽安，安德鲁的推测是完全合情合理的，这事已经确信无疑了，我们有理由相信威洛比根本不值得任何小姐的倾心。”埃莉诺抱歉的看向安德鲁，希望他能原谅玛丽安的失礼。 “不！这只是他们的一面之词，我必须亲口问问他，亲耳听到才能相信！不，不，即便是那样我也不能相信，才不过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玛丽安这时才悲呼起来，她脸上的神情悲痛欲绝，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只是因为顾及着他人才没有肆意的流下来。 “巴特勒小姐，我知道你一贯看我不顺眼，但也请你不要随便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希望你能诚实的告诉我，昨天下午，威洛比他果真说了那样的话吗？” 海瑟薇一脸严肃的回答：“我恐怕你对我有些误解，我不会拿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刚才大家所说的话完全属实。” 玛丽安倔强的看了海瑟薇一会，对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她一定是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她绝不会让她得逞的。这样想着可是马上又感到悲痛欲绝，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立刻捂住嘴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她必须离开这里，马上离开这。 埃莉诺连忙替玛丽安向大家道了歉，众人对于玛丽安的表现也表示了理解，谁还能苛求这个可怜的姑娘呢。 达什伍德太太很快就带着剩下的两个女儿向大家辞行了，她放心不下玛丽安，必须马上回去看看。 65、第六十三章【倒V】 海瑟薇觉得最近玛丽安小姐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因为她既不相信她的话，且又很难联络到威洛比先生, 那她就难免要陷入到痛苦怀疑失意的情绪中去了。 而她自己则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起码不会有人故意在谈话中惹她不快了, 单单少了这一项使人难受的事已经使她觉得快活了许多。这两天她出外散步的时候总有安德鲁陪在一旁，因为他有些担心威洛比会对他们怀恨在心。 他觉得如果威洛比要找上他，那自然是不值得担心的，不过是又给他自己讨一顿打而已，对此他很有自信。但也不得的防备他会找上海瑟薇，一个人若要卑鄙起来可很难预测他会干什么。 前天约翰爵士听说巴顿乡舍来了一位绅士，他带着詹宁斯太太兴致勃勃的去做客, 顺便邀请他们第二天来吃茶点, 但是他恐怕忘了玛丽安与海瑟薇之间发生的那些不愉快，或者他觉得年轻小姐们的感情总是很快就会发生变化，所以理所当然的被拒绝了，玛丽安拒绝来巴顿庄园, 在海瑟薇在的期间, 她恐怕都不会再到这里来了。 约翰爵士与詹宁斯太太回来后虽然因为没有邀请到朋友而有些失望，但玛丽安那失礼的举动完全不能激怒他们，詹宁斯太太甚至说再没见过比玛丽安更痴情的姑娘了。她又大声的说着那位新到来的绅士，爱德华 费拉斯，因为对方的姓氏开头是f，所以她有理由相信这位费拉斯先生就是埃莉诺的心上人，她只见了两人一次就信誓旦旦的这样说着。 海瑟薇现在可没有心情管什么费拉斯先生, 自从上次发出给菲利普的信已经过了三周多了，但她却一直没有收到回信，这让她十分担心，但她也只能安慰自己菲利普那边的境况不太好，可能是太忙碌忘了给她写信。 这一天海瑟薇与安德鲁出去散步，巴顿村庄周围的景色一直为她所喜爱，上次温妮思的画也是在这里取的景，她拉着安德鲁在那附近待了不短的一段时间，不想回程的时候碰到了达什伍德姐妹，还有那位她未曾见过面的爱德华 费拉斯先生。 玛丽安一见了她的面就立刻转过脸去走到了一旁，显然连与她打招呼都不愿意。埃莉诺尴尬的笑着说：“玛丽安最近心情仍然不太好，希望你能谅解。这位是爱德华 费拉斯先生，想必已经你从约翰爵士那听说了。” 这位费拉斯先生面容并不多讨人喜欢，他的长相并不漂亮，仪态也说不上多出众，更谈不上能说会道，因为他向海瑟薇打招呼的时候仅仅只是行了个礼，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说。 三个人站在那寒暄了一阵，安德鲁问候了达什伍德太太，埃莉诺则说了两句关于风景画的话题，这才使几个人不再那么尴尬，三人都默契的避开了玛丽安与威洛比相关的话题，直到几人分开费拉斯先生才开口说了几句话，他实在拘谨、腼腆的过分。 海瑟薇倒不讨厌费拉斯先生，她觉得这位先生与布兰登上校有相似之处，她刚认识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沉默寡言，只有熟悉之后才能发现他既有着良好的教养，且为人精明通达又见多识广。她不能指望这位费拉斯先生的真实性情能与上校一样讨人喜欢，但起码她不会对一位长相一般又沉默寡言的绅士存有偏见。 两人离开后看见三人又汇合到了一起，安德鲁平静的说：“玛丽安小姐看起来比几天前精神了一些。” 海瑟薇斜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安德鲁，直把安德鲁看的浑身不自在，摸着鼻子尴尬的转开了头，海瑟薇冷哼了一声。 这一周还发生了一件让海瑟薇意外的事，那天她正一个人坐在巴顿庄园的花园里，怀念离开了已经将近一个月的布兰登上校，他的上一封来信上说伊莉莎已经顺利产下了一名女婴，母女平安。但是伊莉莎在怀孕期间没有得到什么营养，所以那女孩看起来十分弱小，伊莉莎的状态也不大好，幸运的是医生说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过来。上校还在考虑着要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不过这件事不着急，等满月后再看就可以。 海瑟薇上次给上校寄过信后他还没有回信，这让海瑟薇等的有些心急，她漫不经心的用手指拨弄着一朵粉色的蔷薇花，安慰自己也许信正在送来的路上。一回身，隔着花园的围栏，穿过茂密的藤蔓与花朵她发现有一位绅士站在那里。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双还沾着泥土的棕色的高筒靴，然后是黑色的马裤，她惊异的抬起头，发现了一个她以为近期都不会再见到的先生，是的，威洛比先生正站在巴顿庄园的花园外，他的马栓在远处的一颗树边。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有一周，这位先生看起来好了很多，除了右眼眶仍然有些发黄，原本挺拔的鼻子现在有些弯曲，嘴角还破着，他就站在围栏外面，也不知道已经站在那看了多久，他的脸上阴沉沉的，目光中隐含着仇视。 “海瑟薇小姐，好久不见了。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巴特勒小姐？”威洛比勾着嘴角讥讽道。 海瑟薇愣了一下，但马上就回过了神来，她的脸上露出愉快的笑容，就像两人正坐在巴顿庄园里喝下午茶，“是的，好久不见，威洛比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是称呼我巴特勒小姐更好一些。”海瑟薇发现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发现威洛比先生的鼻梁与过去略有些不同的，过去他的鼻子挺拔笔直，看起来英挺极了，现在却能看出中间似乎鼓起来了一点，接着又趴下去了一些。 威洛比感觉好像被那笑容刺了一下，自己真是瞎了眼才会把对方看出一只胆小又好欺骗的小白羊，他的脸上更阴沉了些，“好的，如果你这么希望的话。巴特勒小姐，看起来你真是把我当成傻子来戏耍了，这些日子看我对你大献殷勤一定很开心吧？” 海瑟薇好像完全没有看见对方的脸色有多难看，连声音都是愉悦的：“不，不不，威洛比先生，我觉得你搞错了一些事情，不论是你的大献殷勤还是你脑子里转过的那些念头，我想那并不是我让你做的，那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决定，与我并无关系。就像如果有一个人要行骗，他自以为发现了一个很好下手的对象，他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工作，结果在动手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人根本没有中计。那么你难道要怪对方不该出现在你面前吗？或者该怪对方没有上你的当？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 威洛比被这样直白的拆穿也没有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或者在他心里已经没有了那样的情绪。“喔，就算你说的是对的。是我自己太自以为是了，以为你一定会爱上我，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你这么处心积虑的伪装成一个愚蠢的上流社会小姐，难道只是为了看我出洋相？或者是让你哥哥狠揍我一顿。” “看起来你对于那天所遭受的除了认为是我故意设计了你，就没有其他想法了，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吗？也许是你以前所犯下的什么罪，这一切都不过是个报应，从来没想过吗？”海瑟薇收敛了脸上假惺惺的笑容，正色的看着威洛比。 威洛比一脸无辜的叫嚷起来：“报应？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错要遭受这样的报应！难道喜欢上一个订了婚小姐是那么大的罪吗！或者是你认为我抛弃了玛丽安，但是我跟她并没有订过婚。” 海瑟薇听见威洛比说出这样可笑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两声，然后冷眼看着他：“威洛比先生，如果我当真对你一无所知的话，说不定会相信你这番话，相信你只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小子。但是，你这样的话可骗不了我。我恐怕你已经忘了一个人，让我来提醒你一下吧，就在今年二月份，在多赛特郡的巴思，你拐走了一个可怜的姑娘，她相信了你对她的爱，抛弃了亲戚朋友，不顾一切的跟着你离开了，可是你又是怎么做的呢？” 威洛比这才大吃一惊，他想不到海瑟薇竟然知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是的，我记得你说的那个可怜的姑娘，伊莉莎，那么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个姑娘喽？不错，我确实抛弃了她，对此我无法辩驳，但是，难道就因为她受到了伤害，她便无可指责了？就因为我是个浪荡子，她就一定是个天使？如果她不能约束她那强烈的感情和缺乏理智的行为，我相信即便不是我，她也会被另一个男人所骗。” 海瑟薇冷笑了两声，“多么冷酷无情的人啊，威洛比先生，你真应该看看你的嘴脸有多么丑恶，这就是你对伊莉莎一片深情的回报？你不止抛弃了一个信任、深爱你的姑娘，在抛弃她后还无情的指责她的感情过于强烈天生缺乏理智，我对你真是不齿。” 她的双手环抱在胸前，微昂着下巴，向威洛比投去极其鄙夷的目光，“现在，让我们来看看你都做了什么恶事吧，你先是欺骗了伊莉莎的感情，然后又无情的抛弃了她，甚至没给她留下你的地址，让她一个人痴痴的等着你回来，她当然是等不到的了，因为她心爱的威洛比先生到了德文郡后找到了新的目标，一个美丽、快活、热情的玛丽安小姐，这位小姐是不是也感情过于强烈，天生缺乏理智？我想没人比你更清楚了，看起来你就喜欢引诱这样的姑娘。不管你是不是真的爱上了可爱的玛丽安小姐，史密斯太太一宣布她的遗产不再由你继承，你便放弃了她，像你这样的家伙是没资格谈论爱情的，你只爱你自己，你是个自私又卑劣的混蛋，你立刻想到要找一个有钱的小姐，所以不管这事是不是会传到玛丽安的耳朵里，立刻又对我大献殷勤，当然结果我们不需要在赘述。我想玛丽安小姐应该感谢我才是的，虽然痛苦了些，但起码因为我的存在让她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了。” 威洛比略显惊讶的看着海瑟薇，那天他回去后仔细回想了一下两人的交往，发现海瑟薇除了故作柔弱单纯，误导过他之外竟然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实质性的话语，一切不过是他自己的想象，为此他已经重新估计过这位姑娘，觉得她确实有些聪明才智，但刚才的这一席话却让他意识到，他还是低估了这位小姐，“是的，不错，我不否认我是个卑鄙、自私、残忍的坏蛋，我无情的伤害了两个姑娘的感情。但是，巴特勒小姐，你这样精明又冷漠的样子，布兰登上校恐怕还没有见识过吧？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这样的人是否还会喜爱你？” “我的精明与冷漠只给像你这样的先生，他当然是不需要见识的。至于我们俩的感情，那就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了。”海瑟薇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她不自在的转开了视线。 知道海瑟薇表里不一这件事取悦了威洛比，他整了整衣服，露出了过去那种潇洒、从容的笑，“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我想我在这里待的有些久了，米德尔顿一家一定不会欢迎我出现在这里的。我马上会离开德文郡，在霍尼顿还有个有钱的小姐在等着我呢，那么，下次见了，巴特勒小姐。” 海瑟薇看着威洛比退后了几步向她优雅的行了礼，跨上马走远了，这才松了口气，刚才乍一看见那位先生还把她吓了一跳，以为他真的想做些什么，待到发现对方只是想跟她讨个说法她又情不自禁的嘲讽对方，这么一想她就觉得自己刚才真是太冲动了。 66、第六十四章【倒V】 见过威洛比之后海瑟薇整晚都感到有些心神不宁, 她反复的思量自己是否有些过于随意，任性了, 她说威洛比太自以为是，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她因为对整个故事的了解而沾沾自喜，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可那并不是她的聪明才智在众人之上的缘故，她根本没有道理可以认为自己高人一等的。公平点说埃莉诺的聪敏理智难道不该学习吗，就算是玛丽安，她对于感情的忠贞与热情也是值得肯定的。 海瑟薇检讨了一下自己近日的言行，认为今后自己应该更谨慎一些，并且不要在掺合进达什伍德姐妹间的事了, 她既不需要将两人当成朋友, 也不必把她们当做敌人，把她们看做熟悉的陌生人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想通了这件事让海瑟薇自在了许多，她这下是真的解放了自己，再不去关注达什伍德姐妹了。 就在约翰爵士送费拉斯先生走后的一天晚上, 大家刚刚吃过了晚饭, 正在起居室里闲聊打发时间，詹宁斯太太坐在壁炉前刚刚说到詹宁斯先生临终前说的话，突然，她仿佛听到了一阵马车的声音，她停了下来，然后大声说道：“噢！我肯定听到了马车的声音，也许是布兰登上校回来了！海瑟薇, 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布兰登不舍得把你扔在这儿的。” 海瑟薇一直没有收到上校的回信，对于他近日的行程并不清楚，听到詹宁斯太太的话她也惊疑不定的看向门口。过了好一会儿，仆人才领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位夫人，她个子不高，长的胖乎乎的，有着一副十分漂亮的面孔，喜气盈盈的。她一进来就大笑着迎向了詹宁斯太太，“妈妈，你肯定不会想到我会过来吧！” 詹宁斯太太立刻惊喜的大叫到：“夏洛蒂！亲爱的，你怎么来了！我真是太惊讶了，你来之前也不派人说一声。” “妈妈，这事你可不能怪我啊，马车停到家门口我还不知道呢，只听帕默先生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巴顿，我这才登上了马车。他可真滑稽，干什么事从来都不告诉我。”说完她又大笑问候约翰爵士与米德尔顿夫人，好像突然出现使大家惊讶让她得意极了。 詹宁斯太太也像听见什么好笑的事一样大笑起来，她接着问道：“你们这是从哪儿来的啊？要住多久？我们这现在有三位客人，都是布兰登上校的朋友，其中还有一位是他的未婚妻。” “因为帕默先生有点事要到伦敦，所以我们先从克利夫兰到伦敦，然后从伦敦赶过来的，但是后天，最迟大后天我们就得回克利夫兰，因为韦斯顿夫妇下礼拜要来看我们。”说完她转头看向巴顿庄园的客人们，脸上笑吟吟，快快活活的。她的仪态远没有她姐姐那么优雅，但是却比她姐姐讨人喜欢。 “很高兴见到你们，我一早就从我母亲的信中听说了你们在这做客，不想还有机会见到你们。这位一定是布兰登上校的未婚妻啦，噢！真是个美人儿，跟我听说的一样，布兰登上校真是太好运啦！”说着她又客客气气的与安德鲁、温妮思打了招呼。 约翰爵士又将帕默先生介绍给海瑟薇他们，帕默先生二十五六岁，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看那派头，比他的妻子更有见识，但不像她那样随和，爱讨好人，容易心满意足。这位先生也许确实对美女更感兴趣，盯着海瑟薇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的向他们微微点了点头，又扫视了一下众人和房间，找了张离大家都远的椅子坐了下来。 詹宁斯太太一等帕默夫人坐下就劝说起她来：“大后天？那你就只能在这待两天了？那可太遗憾了，我们这有三位客人，巴顿乡舍里还有达什伍德一家，我早想把她们介绍给你了，那三个姑娘可也都是美人儿，你一定会喜欢的。有这么多的朋友在这，你确定你大后天就得走？再说你现在的身子不方便，路上又赶得这样急，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休息两天再走的。” 詹宁斯太太转过头向海瑟薇解释到：“她二月份就要分娩了。” 帕默夫人笑了起来，说这不碍事的。她又转过头来打量着海瑟薇，那目光虽然太过于直接但还并不惹人讨厌，她看了一会儿，直到海瑟薇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她才开口说道：“哎呀，海瑟薇，请原谅，我实在是对你太好奇了。就在我们出发的那天，星期一早上，我们正要离开伦敦，在邦德街上我遇到了布兰登上校。” 海瑟薇不等她说完连忙打断了她，“你说你看到了布兰登上校？在伦敦？他提起我来了？” 帕默夫人对于被打断毫不介意，仍然乐呵呵的接口道：“是的，我确信是在伦敦。让我讲给你听听吧，我们遇见他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些憔悴匆忙，一见到我们他就转过身来和我们一道走着。我们谈起了我的姐姐和姐夫，一件件的谈论着。我对他说：‘对了，上校，听说你订婚了，我母亲来说信说你带着未婚妻和几个朋友到巴顿庄园做客，那小姐漂亮极了，真有这回事吗？看起来我是见不着她了，一会我就要离开伦敦了。’” 海瑟薇认真的点点头，她其实更希望能具体的问问当时上校的情况，他穿着什么衣服，要去哪里，是不是瘦了，不过像这样的话她可不好意思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只能顺着对方的意思问：“上校是怎么回答的？” “啊，他倒是没说多少话，但是看起来不好意思极了，那神气仿佛默认了我的话。这可真让我好奇极了，我认识他这么久可从未听过他夸奖某位小姐，就是默认的也没有呢。不过他倒是告诉我你们现在仍在巴顿庄园做客，这让我恨不得能快点过来见见你。见了面我觉得我妈妈的话真是对极了，如果没见到你真是我们的损失，是吧，帕默先生。” 海瑟薇被这样直白热情的夸赞说的脸都红了。 帕默先生没有理睬帕默夫人，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管在那里坐着闭目养神。 “帕默先生没有听见我的话，”帕默夫人说着，笑了起来，“他有时候一点儿也听不见，真够滑稽的！” 海瑟薇尴尬的笑了笑，她以前从未见过这么乐天的人，把丈夫的简慢无礼，说成是滑稽，自己还能为此哈哈大笑。而作丈夫的一副妄自尊大的神气，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反差如此大，这么不相配的夫妻她真是第一次见到，噢！这么说的话，其实还有一对夫妇也是这么不相衬的，约翰爵士与米德尔顿夫人，这对夫妇也是一个快活热情又友好，另一个总是那么冷淡阴沉。 海瑟薇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两对夫妻不能换一换呢，如果约翰爵士娶了帕默夫人，那这两人的生活该是多么的快活，他们恐怕整天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而米德尔顿夫人则嫁给帕默先生，这两人整日阴沉着脸对坐在一起，一整天可以互相不说一句话，那景象一定有趣极了。 米德尔顿夫人被这些人吵的受不了，她只好站起身来问帕默先生：“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了吧？” 帕默先生也站了起来，他活动了一下脖子，伸伸懒腰，环视了一下众人。 “亲爱的，你刚才睡着了吧？”帕默夫人边说边哈哈大笑起来。 做丈夫的没有搭理她，只是对米德尔顿夫人说：“是的，我累坏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像来时一样向众人点了点头，跟着米德尔顿夫人走了出去。 “哎呀，夏洛蒂，我看你也该去好好休息一下，你们赶了几天的马车，别累坏了身子，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詹宁斯太太连忙把帕默夫人赶了起来让她也回房间休息。 约翰爵士连忙提醒到：“别忘了明天早点起来，我们还要去乡舍看一看呢，可得把达什伍德家介绍给你们认识认识。” 帕默夫人笑呵呵的应下了，众人也都纷纷回了房间休息。 67、第六十五章【倒V】 海瑟薇觉得帕默夫人真是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性格, 总是那样和和气气，欢乐快活, 好像没有什么事能打击到她，她丈夫故意冷落她, 嫌弃她，都不能给她带来任何痛苦，他鄙视、辱骂她的时候，她反而感到其乐无穷。 温妮思对帕默夫人这种性情羡慕极了，觉得她是个内心坚强的人。海瑟薇虽然不能完全认同她这种观点，她觉得帕默夫人不能说是个聪明人，但她却不聪明的很有智慧, 能把自己生活中的不顺心都变成趣事, 这难道还不算具有智慧吗？ 帕默夫妇来的第二天就去了乡舍，海瑟薇不知道她们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那家人，总之第三天，达什伍德家的三位小姐真的出现在了巴顿庄园, 当然, 玛丽安小姐脸上的不情愿任谁都能看得出。 她既不肯跟海瑟薇说话，也绝不面向她的方向，彻底的忽视了她。不过这对海瑟薇完全没有杀伤力，玛丽安是怎么待她的，她便怎么回应她。 她觉得玛丽安已经相信了威洛比向她求婚这一事实，但却觉得是她用了什么不得体，不体面的方法勾引了他的, 她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海瑟薇的错误，威洛比总是无辜的。这是海瑟薇从埃莉诺的话中得出的结论，不过对此她不置可否，她没有义务去纠正玛丽安的观点，也不需要为她的未来担忧，她要爱威洛比是她的自由，不过这次可不会有上校去拯救她了。 帕默夫人坐在海瑟薇与埃莉诺的中间，欢迎着达什伍德姐妹的到来，希望过不久能在城里见到她新交的朋友们，不过很可惜，达什伍德姐妹一边向她道谢一边拒绝了她的邀请，海瑟薇自己的行程还不能肯定，她不知道上校到底怎么安排的，所以也不能贸然答应帕默夫人的邀请。 “哦，我的宝贝，你要帮我劝说几位小姐今年冬天进城去。”帕默夫人对恰在这时走进来的丈夫喊道。 她的亲爱的没有回答，他向小姐们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就抱怨起天气来。 “这鬼天气真是讨厌透顶！”他说，“这种天气把每件事，每个人都弄得那么令人厌恶。天一下雨，屋里屋外都一样单调乏味，使人对自己的熟人都厌烦起来。约翰爵士也真是的，家里也不弄个弹子房！会享受的人怎么这么少！约翰爵士就跟这天气一样无聊！” 转眼间，其他人也走进客厅，约翰爵士又拿玛丽安开起了玩笑，“你今天大概没能照例去艾伦汉姆散步吧。” 玛丽安板着面孔，一言不发。帕默夫人提议还是赶紧开饭吧，她现在饿的特别快。 饭后海瑟薇与帕默夫人坐在一起聊天，“你和上校认识好久了，是吗？” “是的，好久了，我姐姐结婚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他是个可爱的先生，可惜太严肃，太刻板了。”帕默夫人踌躇了一下，放低了声音，“本来我们可能结成夫妻的，你知道的，他与约翰爵士是挚友，约翰爵士与米德尔顿夫人都很希望如此。可是我母亲觉得这门亲事不够理想，否则约翰爵士就会向布兰登上校提亲，我们马上就能结婚。” 任何话都不能表达出海瑟薇此刻的心情，她勉强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但她想她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滑稽极了，“布兰登上校……上校向你表达过爱意？” “哦！没有，没有！不过，如果我母亲不反对的话，我敢说他是非常愿意的。当时，他只不过见过我两次，因为那时我还在上学。不过，我现在幸福多了，帕默先生正是喜爱的那种人。但是，布兰登上校会是个好丈夫的，我敢保证，你的选择没错。”说着她向海瑟薇鼓励的笑笑。 海瑟薇礼貌的向对方勾了勾嘴角，心底暗暗咬牙，觉得必须好好跟布兰登上校谈谈。 第二天，帕默夫妇回了克利夫兰，约翰爵士又开始整日里与朋友邀请来邀请去，他非常喜欢把年轻人聚在身边，多得屋里都容不下，而且越是闹哄哄的，他才越是高兴，搅得巴顿庄园里不得安宁。当然，米德尔顿一家是绝不会嫌弃这样的日子太闹腾的，只有客人们才会这样的苦恼。 安德鲁一确定威洛比离开了德文郡，他不必陪着海瑟薇散步了，又每天消失的不见踪影。 这天早晨，约翰爵士又带着大伙儿去埃克赛特游览，海瑟薇借口要留下等上校的信件没有一同跟去，温妮思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了，只能不情不愿的与爵士出行了。 海瑟薇没有像现在这样喜爱过寂静的生活，哪怕午餐时她与米德尔顿夫人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也不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下午米德尔顿家的孩子们刚刚吵闹累了去午睡，海瑟薇一个人坐在钢琴前，安安静静的谈着钢琴，她谈的是米德尔顿夫人琴谱上的一首舒缓的音乐，她可不希望又吵醒那些孩子。 在音乐中她隐约听见外面传来了马车的声音，她弹琴的手指缓了下来，约翰爵士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吧？ 过了不大一会儿就有仆人来通知她米德尔顿夫人请她去客厅，海瑟薇疑惑不解的站了起来，整了整裙摆走了出去。 刚走到客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女声是米德尔顿夫人无疑，而那低沉磁性的男声海瑟薇也毫不陌生。 本来沉静温和的绿眸像突然被点亮了熠熠生辉，海瑟薇紧走两步踏进了客厅，然后她的脸上露出了掩饰不住的愉快笑容。 布兰登上校正在客厅里与米德尔顿夫人聊天，这位夫人刚刚询问他上次突然离开的理由，他礼貌的告诉对方是城里的一些紧急公文需要他处理。上校与米德尔顿夫妇是老朋友了，对米德尔顿夫人的性情非常了解，她对问题的答案并不真正关心，所以这样的回答满可以应付她了。 海瑟薇一闯进客厅两人就停止了谈话，上校转过头来看向海瑟薇，他久久都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好像化作了雕像，不能动也不言语，代替那些的是他的眼神，专注而执着，里面只有一个人的倒影，仿佛千言万语都凝聚在这一眼中。 海瑟薇也傻傻的站在原地，贪婪的看着布兰登上校，虽然只一个多月不见，但他看上去黑瘦了许多，皮肤几乎变成了古铜色，脸颊上的一点肉都不见了，这让他的五官看上去更加刚硬棱角分明，那件白衬衫穿在他身上有些松垮，袖口被他向上挽了几折，□□的小臂却线条流畅肌肉结实。他憔悴了许多，头发有些凌乱的垂在额头上，眼眶下有着青色的阴影，下巴长出了一些胡茬。虽然他看上去很疲惫，但海瑟薇却觉得他该死的性感极了，简直让她移不开眼睛。 只有看到上校坐在那，海瑟薇才知道自己有多想他。想念他迷人的声音，想念他有力的臂膀，甚至想念他皱起的眉毛。上校看起来也有一样的想法，两人就这样热烈的对视着，直到米德尔顿夫人轻咳起来。 布兰登上校立刻站了起来，他板着脸，但是看起来又有些呆滞，像第一次正式见面时那样僵直着身子走到海瑟薇的面前，躬身行礼，“日安，海瑟薇。” 海瑟薇的脸上爆红了起来，她也傻傻的提着裙摆行了屈膝礼。“日安，上校。” 米德尔顿夫人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对这位爵士夫人来说真是难得一见的了，看起来这对未婚夫妻拙劣的重逢画面确实取悦了她，她笑了好一会儿，直把那对刚见面的未婚夫妻笑的不敢看对方了才清了清嗓子，“海瑟薇，你带布兰登上楼去梳洗一下吧，孩子们午睡要起床了，我该去看看他们了。”这位夫人终于好心的把空间留给了两个重逢的恋人。 米德尔顿夫人一走两人反而都不好意思直视对方了，两人分坐在两张沙发上，偷偷的用余光打量着对方，好了好一会儿，“上校……”。 “海瑟薇……” 两人一齐开口叫着对方的名字，又同时闭上了嘴，两人尴尬的相视一笑，气氛这才恢复了正常，海瑟薇松了口气，率先站了起来，“我还是带你去房间吧。” 上校也跟着站了起来，提着箱子跟了上去。其实巴顿庄园他熟悉的很，他几乎每年都要在这住上一段时间，这里甚至有他的固定房间，上次来的时候海瑟薇被约翰爵士安排在了他的隔壁，他回来后自然还是住那间，不过这时候他也不会煞风景的把这件事告诉海瑟薇，乐得有海瑟薇在前面领路。 上校进房间的时候仆人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他顾不得整理行李，先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把这两天赶路的疲惫都赶走了。出来他后迅速的擦干了头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急急的拐去了隔壁房间。 68、第六十六章【倒V】 海瑟薇正在房间里等布兰登上校, 虽然两人并没有言明，但她知道他一洗漱完毕就会过来, 那种急迫的想要见面的心情她相信两人是一样的。 海瑟薇拿起一本摆在床头的司各特的长诗《玛密恩》，想借此打发打发时间, 但她端着书坐在那足有半个时辰都没有翻动一页，直到听到敲门声，她才如梦初醒般的跳起来冲到梳妆镜前左右打量着，用手指梳了两下头发，拢了拢，又冲回沙发上坐定，一边喊了声请进, 一边翻动着书页。 布兰登上校进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他可爱的未婚妻摆好了姿势坐在那张高背长沙发上，她换了衣服，穿着一条淡黄色的高腰裙，更显得身材窈窕曲线动人, 她的面庞一如过去般光彩照人, 嫩白的小脸闪着光，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她低着头，好像正在专心看那本摆在膝盖上的书籍，但是上校却能看出她的视线根本就没移动过，而且在他的注视下她的脸颊渐渐泛起了红潮。他心底莫名的不安在她的羞涩中突然就烟消云散了，自从收到信件后一直焦躁不安的情绪也得到了平息。 海瑟薇气恼的把诗集扔到一边, 抬起头来白了上校一眼，但是脸上禁不住又烧红起来，她还记得刚认识上校的时候觉得他绅士又可靠，可是两人认识久了，他在她面前越来越不像个绅士了。“你在看什么啊！”海瑟薇说话的语气与平日格外不同。 “看你。”布兰登上校这时才走了过来，他毫不犹豫的坐到了海瑟薇的身边，既然被问及了，那索性就更肆无忌惮的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海瑟薇的眼睛一下瞪大了，她忽闪着两片长长的睫毛，与上校四目相接，待发现对方是认真的后，她的视线又慢慢垂了下去，上校的目光灼热的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点燃，这让她不好意思极了。“好看嘛……”海瑟薇声若蚊蝇的说道，话出口她就后悔了。 上校加深了嘴边的笑意，他听见了。他又坐的更近了一些，两个人的大腿都贴到了一起，透过衣服他的体温传递到她身上，他能看到她的耳根都慢慢红了起来，这让上校的心口一热，一个多月未见，让他对她的抵抗力大幅降低。 海瑟薇感觉到一只坚实的手臂揽到了她的腰上，其中蕴含的力量让她无法抗拒，从上校身上传来的淡淡皂香包裹着她，这让她整个人都紧张的僵住了。接着上校把头凑近了她的耳朵，他冰凉的鼻尖在她的耳后，脖子移动着，像只小狗一样轻嗅着，从他的口鼻呼出的热气喷到海瑟薇的皮肤上，她轻颤着，觉得浑身软软的使不上力气。 布兰登上校轻吻着海瑟薇的耳廓，用嘴唇叼住她的耳垂，含糊不清的说着：“是的，非常好看，好看极了。”声音低沉又沙哑，性感极了，他感觉到他的未婚妻整个人都软绵绵的靠在了他的身侧，只是这样的接触并不能使他满足，他的胳膊稍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让她跨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手撑在她的背后，与她额头抵着额头，两人的呼吸彻底纠缠在一起。 他一下一下啄吻着海瑟薇的嘴唇，然后将那甜美的嘴唇整个含了起来，在对方禁不住张开嘴的时候才长驱直入加深了这个吻，直到海瑟薇被吻的整个人都瘫软在他怀里才结束了这个热烈的吻。 海瑟薇躺在上校的怀中急促喘息着，微张的嘴唇娇艳欲滴，墨绿的眼眸中泛着水光，被这样温柔似水的目光注视着让上校又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这个吻温和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急迫，热切，但是却更加缠绵。两人的唇齿相碰，舌头纠缠在一起，海瑟薇主动了许多，再不是被动承受着，她甚至学着上校的样子将舌头伸了过去，在他的口腔里翻搅着，在他想要勾住她的时候又调皮的躲了起来。最后，是上校主动结束了这个吻，因为他不知道再继续下去他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上校把海瑟薇抱到一旁，平息了一下躁动的身体，要知道他可不是为了这个来找海瑟薇的。他清了一下喉咙，然后说道“我收到你跟安德鲁的来信了。” 海瑟薇勉强集中起注意力，她没有回话，她知道他后面肯定还有话要说。 “威洛比先生确实应该受到教训，不论是他对伊莉莎做的，还是对你所做的，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说到这上校痛恨的咬了咬牙，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但同时我还收到了约翰爵士写给我的信，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海瑟薇浑身一僵但很快又放松下来，她相信约翰爵士什么都不会看出来的，“嗯？我需要对你说什么？威洛比先生真是太无耻了？”说完她还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布兰登上校危险的半眯起眼睛，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冷峻的笑容，“你确定只是这样？约翰爵士说你自责、不安极了，整天都闷闷不乐的，怀疑是自己的态度不当才引发了威洛比先生的感情。”说到这上校顿了一下，“约翰爵士向我保证，你们俩的一切交往都是体面的，道德的，合理的，都是在大家的视线下进行的，你对威洛比先生没有任何不当的感情，如果有什么错误也是因为他的失察引起的，他要为此事向我致歉，并且绝不会再让你与威洛比见面，巴顿庄园永远不会再欢迎威洛比先生的到来。你让约翰很难过自责。” 海瑟薇歉意的点了点头，不安的移开了视线，上校看她的眼神过于锐利，就像她每次做错事时菲利普看她的眼神，她垂下了脑袋，用手摆弄着裙子上的花边。 “海瑟薇！”上校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你以为我会像约翰爵士一样好骗吗？我比你以为的更了解你，你可不会因为威洛比向你求婚就自责，给他一拳或者狠狠的嘲笑他才是你会做的，你的不安不过是做给米德尔顿一家看的。至于威洛比先生，我想他可绝不是那种愚蠢的会随便向已经订婚的小姐求婚的人，他一定是有把握才会向你求婚的。但是他失败了，不止被拒绝，还被等在一边的安德鲁揍了一顿，这事安德鲁也有参与？” 海瑟薇惊讶的看向上校，他真的完全把她看穿了，“他是后来才知道的。”她为安德鲁分辨了一句。 布兰登上校气恼的看着海瑟薇，“很好，说说你都干了什么吧！” 海瑟薇低着头老实的说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误导了他一下，在他批评你的时候没有否认，在他献殷勤的时候没有拒绝……”海瑟薇越说越小声，因为上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看起来简直恨不得把她吃下去的样子。 布兰登上校气的脸都发黑了，他压低了嗓音怒道：“上次我就知道你的胆子比一般小姐要大的多，但我没想到这次你又干这么危险的事！你就没想过如果他要非礼你，或者败坏你的名誉怎么办？你就确定你的计划一定会成功？甚至在他求婚失败后或许会报复你！”上校恼怒的看着海瑟薇，这位小姐现在正乖巧的坐到了离他最远的位置，一脸不安的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简直像他在虐待她。 他怒不可赦的瞪了海瑟薇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只好一言不发的生着闷气。 海瑟薇低着头不安的呆坐着，她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布兰登上校，他的背脊挺的笔直，双手抱在胸前，皱着眉头气势汹汹的怒视前方，看起来确实很生她气的样子，两人间的气氛彻底冷了下来，这让海瑟薇不适应极了，上校从来没真的跟她发过脾气。 海瑟薇磨磨蹭蹭的挪到了布兰登上校的身旁，用肩膀磨蹭着上校的胳膊，“我错了，我不该冒险，不该设计威洛比先生的，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上校拧着眉瞪了海瑟薇一眼，她立刻意识到刚才的话有什么问题了，“不，不，不会有下次的，我真的错了，我只是想替伊莉莎出气嘛。”上校冷哼了一声。 海瑟薇委屈的咬着嘴唇，闭了闭眼，在心底给自己打着气，然后忍着羞怯突然坐到了上校的腿上。 布兰登上校吓了一跳，但他很快调整好了表情，继续装出还在生气的样子，想看看海瑟薇能做到哪一步。 海瑟薇红着脸颊双手环在了上校的脖子上，上校的身上有一种让她安心的气味，这让她可以很轻易的做出跟平时不同的事情来，她闭着眼睛找到了上校的唇，像只灵巧的蝴蝶一样一下下轻轻的吻着，布兰登上校忍着要加深这个吻的冲动，一动不动的任由海瑟薇胡闹。 上校的五官并不漂亮，甚至显得有些粗犷，他的眉毛很漂亮，又粗又浓密，他的眉骨压的很低，这让他的眼神总是显得很有力度，不过现在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正翻滚着让海瑟薇的心颤抖的感情，他的鼻梁挺直，却并挺的不过分张扬，他的唇形很美，唇线清晰，尤其是他笑的时候，那优美的弧度显得很性感。 她的吻落在布兰登上校的眉心，眼帘，鼻尖，唇角，带着浓浓的眷恋。可能是察觉这样的吻并不能使上校满意，她学着上校的样子伸出了舌头，用小巧软滑的舌头在上校的嘴唇上舔吻着，像一只急于讨好主人的猫咪，可是半天都不得其门而入，她开始急切的轻轻咬着上校的嘴唇，那可爱的样子更显动人。 上校帮了她一把，他顺从的张开了嘴，海瑟薇立刻聪明的把舌头探了进来，她笨拙的勾着上校的舌头，在他的口腔里横冲直撞，这样生涩的举动反而取悦了布兰登上校，他接过了主动权，加深了这个吻，品尝着海瑟薇的舌头，不让她轻易逃走。 现在他的脸上再没有了冷静克制，他开始变得狂野起来，这样疯狂的样子已经很久不曾在他身上出现了。他觉得她现在是在玩火，但他却无力阻止，甚至在她要退缩的时候还得帮上她一把。 布兰登上校觉得自己浑身都在躁动，他全身滚烫，尤其是身上的某个部位。他把海瑟薇放躺到沙发上，他则喘着粗气在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但他很快又失控了，因为海瑟薇正双眸闪闪发亮，酡红着脸颊向他伸出了双臂，“克里斯……”那声音又娇又媚，绝对是布兰登上校听到过的最动听的声音，所以他立刻就举手投降了，被那双手臂扯着又俯下身去亲吻他的未婚妻。 两个人挤在那张狭小的长沙发上，上校急切的亲吻着海瑟薇的嘴唇，用舌头品尝着那美妙的滋味，现在布兰登上校的脑子里变成了一团浆糊，他觉得没有什么能阻止他继续下去，他一边卖力的向下拉扯着海瑟薇的裙子，希望将那团被束缚住的柔软解放出来，等到发现这完全行不通又把手伸向了海瑟薇的身后，摸索着想找到她的裙带。 在两人奋战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不知不觉的暗了下来，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女仆艾比一边敲门一边说着：“小姐，约翰爵士回来了。”她知道布兰登上校正在里面，所以没有贸然进去打扰两人。 布兰登上校的动作一下停住了，他整个人僵硬在那里，过了一会才清了清喉咙回道：“知道了，你告诉他我们马上下去。” 艾比听到回答嗒嗒的走了，嘴里嘟囔着被人知道两人单独待在房里这么久可不好。 海瑟薇靠在布兰登上校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慢慢平复了下来，心里觉得刚才艾比来的时间恰到好处，如果再晚一会说不定会发生什么，而她还没做好准备。想到这又觉得有点好笑，两人像被人捉奸在床一样吓的一动都不敢动。 直到上校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平复下来才站起身来，他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去，等着海瑟薇整理好衣服。 69、第六十七章【倒V】 过了足有半个小时两人才下楼, 因为海瑟薇在一天内又换了第三次裙子，布兰登上校在其中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她的脖子上满是上校刚才不小心留下的吻痕，这让她不得不换上了一条高领裙, 上校也如愿以偿的摸到了刚才没摸到的裙带，只不过这次可不是为了脱下它而是要把它系紧，这可真是个让人悲伤的事实。 布兰登上校与海瑟薇虽然下来的有些慢，但是大家都对这对久别重逢的未婚夫妻表示了理解，米德尔顿夫人倒是对海瑟薇的新裙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但什么都没有说。约翰爵士上前热烈拥抱了上校表示对他的欢迎，“欢迎, 我的朋友, 欢迎你归来，噢！我真是太抱歉了，布兰登。”他握着布兰登上校的手再三表达着自己的歉意，语气诚挚的简直让海瑟薇都觉得内疚。 布兰登上校与海瑟薇交换了一个眼神, 安慰着约翰爵士：“不, 那与你无关，你完全无需为此而自责，让我们来说点开心的事吧，那事已经过去了。”他轻拍着约翰爵士的手背，露出了一个愉快的笑容。 “噢，是的，都过去了, 那么我们就可以开饭啦，来吧，今天可把我们累坏啦！让我们好好大吃一顿！亲爱的夫人，你已经准备好了吧？”米德尔顿夫人看都没看约翰爵士一眼，冷哼了一声向餐厅走去了，约翰爵士可不知道生气是什么东西，他也完全不会被自己的妻子触怒，他哈哈大笑着跟了上去。 因为布兰登上校的到来，米德尔顿夫人准备了极为丰盛的晚餐，她准备了三道大菜，四种甜品，这让坐到餐桌前的众人都感到十分满意。 约翰爵士在餐桌上兴高采烈的说起巴顿庄园马上就要接待两位年轻漂亮的小姐，他保证斯蒂尔姐妹是世上最可爱的小姐。詹宁斯太太附和着说她们是她的亲戚，米德尔顿夫人的表姐妹，他们是在埃克赛特游览的时候恰巧遇到一起的，等到一结识才发现她们还与她有亲戚关系，这样就使约翰爵士有理由邀请她们来巴顿庄园玩，这对姐妹毫不做作，她们马上答应一结束了在埃克赛特的游览就会马上赶过去。 米德尔顿夫人大吃了一惊，她与两位小姐素未谋面，无从得知她们是不是举止文雅的体面人，甚至不知道她们是不是有教养，前不久才刚发生了威洛比的事，约翰竟然又这么贸然的邀请了人到家里来，她忧心忡忡的坐在那，对她丈夫的保证，与自己母亲的开解完全当成在放空炮，因为她丈夫与母亲在这方面的保证是完全不能作为依据的。几位做客的客人也面面相觑着，对约翰爵士与詹宁斯太太的话也不敢相信，因为在他俩的眼中英格兰最可爱的小姐随处可见，只不过她们的体态、容貌、脾气、智力千差万别罢了。 这天晚上因为大家都有些累，所以只在起居室里草草的聊了两句最近的近况，就各自回了房间，那些做了短途旅行的人当然是很快就入睡了，至于还有一些近月来一直在忙碌，而且又赶了几天路的先生因为今日实在受了些刺激，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迟迟无法入睡。 第二天大家都坐在餐厅开始吃早饭了布兰登上校才姗姗来迟，他匆匆拉开海瑟薇对面的椅子，低头向仆人要了一份早餐，完全无视了约翰爵士与詹宁斯太太拿他打趣的话。 海瑟薇觉得今早的上校可真是古怪，他的视线总是在她身上匆匆略过，偶尔与她对视一眼又表情怪异的移开了视线。不过她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因为她回忆起前几天某位夫人与她说的话。 早餐后有仆人送来了消息说斯蒂尔姐妹马上就要到巴顿庄园了，当然这个马上并不是真的马上就会到，起码也要几个钟头，但是众人也只好在约翰爵士的要求下取消了各自的活动，都换好了衣服在客厅里坐定。 趁着大家都在讨论斯蒂尔姐妹，海瑟薇扯了扯布兰登上校的衬衫，小声问道：“伊莉莎现在怎么样了？”昨天见面的时候实在有些忙碌，都忘了问这件事。 布兰登上校没有回头，但是会意的轻声说：“她还好，只是身体恢复的不是很理想，医生说是思虑过重引起的。但是自从我收到了你的信后，把威洛比的所作所为告诉她，她就已经好了许多，也许过不久她就能走出这段阴影了。” 海瑟薇水亮的绿眸转了转，“她现在还在城里吗？” 布兰登上校回头看了她一眼，疑惑的说：“城里？不，她不在城里，产期刚满，我就把她和孩子一起送到了乡下，她现在还在那里。你怎么会这么问？” 海瑟薇故作无所谓的说：“哦，是帕默夫人告诉我的，她说她在城里遇见了你，还与你聊了聊。” 这次上校看她的时间长了点，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然后满脸正色的解释道：“你知道伊莉莎当时的情况不太好，我只好从伦敦请了大夫过去，等伊莉莎的状况稳定之后又把大夫送回了城里，那天我刚送完人就在邦德街上碰上了帕默夫妇，与他们聊了聊，我送帕默夫妇出城的第二天就赶回了乡下安顿伊莉莎。” 海瑟薇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与帕默夫人一定很熟了？听说约翰爵士与米德尔顿夫人结婚的时候你们俩就认识了？” 布兰登上校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太妙，他小心翼翼的回答了这个问题：“嗯，是的，我与帕默夫人一起参加了约翰与她姐姐的婚礼，不过那时候她年纪还很小呢。” 海瑟薇大度的点了点头，她甚至还向布兰登上校微笑了一下，“那个时候她还不是帕默夫人，而是夏洛特詹宁斯小姐，那时候她大概多大？十五？十六？我想不会更小了，大概跟现在的玛丽安小姐差不多吧？” 布兰登上校抿了抿嘴唇，“也许吧，我不大记得了，我跟她不太熟，那时候她还在上校呢，我只见过她两次。”他搞不懂帕默夫人怎么又跟玛丽安扯到了一起，不过他还记得上一次他就是因为那位小姐被关在门外的。 海瑟薇装模作样的笑了起来，“不大记得了，可是还能准确的说出见过两次。”她理解的点了点头，“不太熟。可是我听帕默夫人说，你们俩本来可能结成夫妻的，但是因为詹宁斯太太不太满意才没有结成，她还说，你本人一定会非常愿意的，是这样吗？” 布兰登上校瞪大了眼睛，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灌了一大口，但是马上就被烫的差点跳了起来，他痛苦的捂着嘴，把差点溜出口的叫声咽了下去。 海瑟薇吓了一跳赶紧起身给他要了一杯冰水，看着他皱着眉头把水含在嘴里才松了口气，但是马上又觉得这样的上校实在有趣极了，她咬着下唇要笑不笑的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这时约翰爵士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哈哈大笑着问道：“布兰登，你这是怎么啦？刚才你们俩再说什么悄悄话呢。” 海瑟薇轻巧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刚才正说到帕默夫人呢，听说他们很早就认识了。” “是的，是的，他俩早就认识啦！那时候我还以为夏洛蒂会嫁给布兰登呢，谁想这事没成！不过，要我说现在布兰登可满意了，绝不会有一点不情愿。”说完他与詹宁斯太太一起笑了起来。 布兰登上校现在真希望他的舌头烫的更重点，最好短期内都不说不出话来才好呢，他愤恨的瞪了还在哈哈大笑的约翰爵士一眼，转头就发现海瑟薇正冷眼看着他。 他忍着疼痛凑到海瑟薇的耳边急迫的解释着：“我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听我说，我从没有过那意思，海瑟薇！” 海瑟薇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看起来完全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 这时仆人再次进来说斯蒂尔姐妹就要到了，约翰爵士立刻站了起来组织大家一起出去迎接斯蒂尔姐妹，布兰登上校从没像现在这样对一对没见过的陌生人这样充满了感激之情，他几乎是立即站了起来跟了出去。 两位小姐到达了，她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出来迎接她们，惊喜极了，她们亲热的与大家交谈着，她们的穿着非常时髦，举止彬彬有礼，一进了屋子就对房里的陈设喜爱得不得了，她们赞不绝口的称赞着看到的一切，又娇爱几个孩子，在巴顿庄园还没呆上一个小时，就博得了米德尔顿夫人的好感。 海瑟薇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两位小姐，姐姐安妮斯蒂尔小姐年近三十，脸蛋长得一般，虽然她画着浓妆，但看起来并没让她漂亮多少，她的脸型与妹妹看起来差不多，但嘴却大了一些，尤其她非常爱笑，一笑起来就使得嘴看起来更大了。她跟在自己妹妹的身后，她赞美什么她就也跟着赞美，偶尔自己开口就会说出一些使人发笑的话来。 小的那位露西斯蒂尔小姐看上去不过二十二三岁，她的长相俏丽，面貌清秀，目光敏锐，神态机灵，即使称不上真正的高雅俊美，也说的上出众了。海瑟薇却发现自己无法喜欢上这个聪明的姑娘，因为她从一进屋就机敏周到地讨好着米德尔顿夫人，又逗得约翰爵士与詹宁斯太太哈哈大笑，看起来把自己的聪明才智都花在了奉承、赞美他人身上了，相比起来愚笨的斯蒂尔小姐看起来倒是可爱了一些。 70、第六十八章【倒V】 自从斯蒂尔姐妹来了之后, 海瑟薇觉得自己与布兰登上校相处的时间都变少了，最开始事情还不是这样, 因为海瑟薇自认为自己在陌生人眼中绝不是一个平易近人、很好接近的人。 但是自从约翰爵士说她是一位富有的子爵家的小姐，并且斯蒂尔姐妹见过了安德鲁后, 情况就发生了变化，她们总是热衷于出没在她左右，在巴顿庄园中她们除了奉承米德尔顿夫人，照顾孩子，就是跟在她与温妮思左右。 看起来她们在奉承人上有极高的造诣，温妮思作画的时候她们就在旁边夸赞“天哪！多美的画啊！真是赏心悦目。”但是如果你具体问她们画到底美在哪里她们却说不上来，海瑟薇弹琴的时候她们也非得在一旁欣赏, 好像漏听了一次都是莫大的损失, 她们陶醉的姿态倒是摆的十足，但是要问她们海瑟薇到底弹的是什么曲目却回答不出来。 只要安德鲁回到了巴顿庄园（布兰登上校到来之后他出去的不在那么频繁），那位斯蒂尔小姐就会转而围着安德鲁转悠，在她自己来说, 那些穿戴美观, 举止规矩的先生，在她眼里就已经十分可爱了。那么就不难想象安德鲁在她眼里肯定是个十分可爱迷人的绅士了，这让把这状况看在眼中的温妮思十分难受，虽然她不在迷恋安德鲁，但是看着那样一位愚蠢无知的小姐围着安德鲁打转仍然是件痛苦事。 现在海瑟薇认为斯蒂尔小姐庸俗冒失、愚昧无知，除了可以说她是个十分开朗的人外毫无可取之处。而露西小姐虽然机灵风趣，为人谦和, 但是稍与她接触一番就能认识到她没有知识，见解也不高明，做事不正派，为人也不诚实，可以说毫无与之交往的价值。她们甚至公开声称：巴特勒小姐是她们见过最美丽、最文雅、最多才多艺，最和蔼可亲的小姐。而仅仅过了两天，在她们见过了达什伍德姐妹后又毫不犹豫的把这一称号送给了她们。 这一天约翰爵士邀请了达什伍德姐妹来巴顿庄园，海瑟薇有理由相信此时露西小姐对埃莉诺的兴趣要远高于对自己的，所以她很自然的声称要出去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此时斯蒂尔小姐正在照顾几个跑来跑去的男孩，露西小姐则在缠着埃莉诺说话，而温妮思很显然明白她的心思，没有人响应她的提议，她满意的独自走了出去，她知道上校马上就会跟出来，这样的默契他们可不缺少。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刚出了巴顿庄园不到2分钟，上校就跟了上来。自从斯蒂尔姐妹来后，布兰登上校还没找到机会单独与海瑟薇讨论一下他与帕默夫人的事情，而且这次他也没有烫到舌头这样的理由可以使他保持沉默。 上校默默的跟在海瑟薇后面，还在考虑到底要怎么开口解释这件事，海瑟薇已经不耐烦的转过头来了。她主动挎上了布兰登上校的手臂，看起来亲密异常，但是却又一言不发，也不肯看向他。 现在已经到了十一月，前些日子的大雨已经使最后一批鲜花都凋落了，触目所及的除了那些常青树就只剩下还顽强生长的野草了。今天虽然是个大晴天，但是天气也说不上多暖和，海瑟薇出来的时候过于匆忙，忘记了带上外套，一阵冷风吹来就让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布兰登上校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海瑟薇的肩上，他看了看左右，发现这处地方还算隐蔽，不顾海瑟薇的挣扎把她拥在了怀里，轻嗅着她身上的幽香，觉得心里格外满足。“海瑟薇，我发誓，我跟帕默夫人没关系，从来都没有，我从没想过要娶她，更不知道约翰问过詹宁斯太太的意思，你知道的，夏洛特与詹宁斯太太都是那样的性格，她如果对我产生什么误解是完全可能的。” 海瑟薇一下笑了出来，这是她与布兰登上校认识这么久第一次听他在背后批评别人，尽管那也算不上批评，但是这样的话已经足够突破他的底线了。她在布兰登上校的怀里笑的浑身直颤，过了好一会才回道：“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一早就不相信帕默夫人的话，她看起来不是你会喜欢的那种人。”声音还有些不稳。 布兰登上校沉默了一会儿，不过海瑟薇在他怀里的这个事实多少弥补了他受伤的心灵。 海瑟薇觉得这个怀抱真是温暖极了，让她可以放心的依靠，她把脸埋进上校的肩窝里，抱着他劲瘦的腰身，两人拥抱了好一会。“上校，我们什么时候回城里？” “怎么了？你要进城与菲利普过圣诞节吗？”布兰登上校抚摸着海瑟薇披在身后的金发，它们如外表看上去的那样顺滑极了。 “不，我根本没收到菲利普的回信，上周他的信就应该到了。”海瑟薇抬起头来，皱了皱眉，“我现在完全不知道他怎么样了，也许城里会有些消息？” 布兰登上校的脸严肃了起来，“是因为曼彻斯顿的工人运动？”他思考了一会儿，“那么我们尽早动身吧，趁早到城里打探一下消息，上次我在伦敦实在太匆忙了，不然应该能收到一些消息的，一会回去我就跟约翰爵士辞行。” 海瑟薇点点头，因为说到了这事，两人都没了散步的心情，早早回了巴顿庄园。布兰登上校去找约翰爵士说进城的事，海瑟薇也找到温妮思，两个姑娘开始提前收拾行李，可惜安德鲁又跑的不见踪影，所以大家还要等着他回来。 约翰爵士的再三挽留也没有打消布兰登上校要离开的决定，就像上次一样，而且这次他还会把约翰爵士另三个客人也带走，这可太让他受不了了。不过，上校一旦下定了决心，别人是无法说服他的。最后约翰爵士只好说，“好吧，好吧！我知道我无法说服你了，我只希望等到一月份的时候还能在城里见到你。” 布兰登上校迟疑了一下，“我但愿一月份我仍能在城里吧，但这事还很难说。”布兰登上校没把菲利普的事告诉给约翰爵士，因为那事还有很多的不确定性，他也绝不愿意把海瑟薇的家事说给人听，那并不妥当，不管对方是不是他的好朋友。 晚饭的时候约翰爵士把这一消息告诉给了大家，大家都遗憾极了，詹宁斯太太与斯蒂尔小姐的感情尤其强烈，因为詹宁斯太太正谋划着要给安德鲁以及温妮思找个结婚对象呢，尽管这任务很难达成，因为安德鲁总是不见人影，而温妮思又太羞涩，但她正喜欢这样的挑战。而斯蒂尔小姐，她单纯是为庄园里少了一个英俊的绅士而遗憾。 从米德尔顿夫人那高贵冷淡的脸上却是无从分辨她的情绪到底如何，也许她正在计划给她的小乖乖安娜玛利亚织一个小篮子？露西小姐看起来确实也很痛苦，但那痛苦看起来与她该有的情绪有些不符，实在令人怀疑其中的真假。最让人惊讶的是埃莉诺，她居然也为此表示了遗憾，没人能怀疑她话中的诚意，因为玛丽安正在一旁恼怒的瞪着她呢。 在座中也只有玛丽安表示了欣喜，现在因为来到巴顿庄园她就得忍受斯蒂尔姐妹的粗俗无礼、才疏学浅，所以她对别人总是爱理不理的，这样的欢喜出现在她脸上真是显眼极了，让布兰登上校想忽视都很难。 本来布兰登上校考虑在走之前是否要把伊莉莎的事告诉她，因为他听海瑟薇说玛丽安小姐仍然迷恋着威洛比，对上次的求婚事件充满了怀疑，他无法眼看着又一个无辜的少女被威洛比欺骗。平日里她对海瑟薇的漠视他都看在眼中，对她这样人的感情也能体谅一二，但现在他却无法再无视玛丽安对海瑟薇的厌恶，这样的恶意让他不舒服极了，最后他只好对自己说这次的离开恐怕会很匆忙，没有时间再与达什伍德姐妹单独谈谈了。 归程总要比启程容易得多，只要能说服那些热情的主人们。而布兰登上校一向不缺乏那种坚定，所以这次可不像来的时候用了足足一个月才出发，仅仅三天，海瑟薇就坐上了去伦敦的马车，其中还有一天是用来等消失无踪的安德鲁的。 尽管这次他们的行程有些赶，不能四处去玩一玩，但布兰登上校总不会怠慢了自己的未婚妻，他把旅途安排的极为合理周到，绝没有使两位小姐感到劳累痛苦。 十一月的伦敦显得萧瑟了许多，因为天气不好所以路上没有什么行人，马车缓缓驶向了贝尔梅尔街上的巴特勒宅邸，这次布兰登上校与安德鲁将与海瑟薇一齐入住这里，因为她现在是这里唯一的主人，她有这样的资格。 71、第六十九章 海瑟薇没想到她到伦敦后会有这么多事需要处理, 当然她要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人送温妮思回家。 其实即便她不提要进城的事温妮思也要提出回家了，这一趟她出来的实在太久了, 博格夫人已经写了很多封信催她回去，但她却一直拖延着没有动作, 眼看着快要过节了，她也必须走了。 这次的巴顿之旅对于她来说不是一次愉快的旅行，她恳求博格夫人给了她一次追求爱情的机会，却并没有收获甜蜜的果实。尽管如此她也并不怨恨安德鲁，他是一位绅士，既没给过她不切实际的希望，也没有做过任何令人误会的举动, 从头至尾他只把她作为妹妹的朋友照顾着, 是她自己不够出色，不能吸引他的目光，对此她只觉得遗憾。如果说这几个月有什么收获，那么恐怕只有海瑟薇说的脱离了婴儿肥吧。 尽管安德鲁留下来能帮海瑟薇处理一些巴特勒家族的内部事务, 但是海瑟薇还是要求他去送温妮思回家了, 她想她起码得为她的好朋友争取到这点，做不成夫妻，起码也做回成为朋友吧。 海瑟薇从管家哪里得知菲利普这一个月来都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送到曼彻斯特的信件也都石沉大海，换句话说，就是他们与他已经失去了联系，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不敢多想，但这确实是个坏消息。 安德鲁与温妮思走的第三天海瑟薇就后悔了，因为菲利普的书房里实在有太多要处理的文件了，那些庄园内部的事务早就送给巴特勒夫人处理了，不论她处理的怎么样，起码她还能胜任（菲利普先生在的时候会一并处理）。但是有一些外部事务的文件就只能堆积在书房里等到主人回来了，海瑟薇挑出了一些她还算了解的先回了信，剩余的还要看近期有没有菲利普的消息了。 这几天布兰登上校也早出晚归的为海瑟薇打探消息，他认识的朋友自然比海瑟薇多，干起这个来也比她要得力的多，不过照他自己的话说，其实应该让安德鲁来干这个的，他认识的人中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海瑟薇实在把他打发出去的太快了些。 不出两天上校便打听到曼彻斯特附近的博尔顿驻扎着一支民兵团，而带队的长官恰好是他的老朋友埃里克莫里森上校，这可省了他的大麻烦，要知道现在伦敦城里有不少关于曼彻斯顿的小道消息，但谁也不能确定那是不是真的，他可不想把那些吓唬人的消息传到海瑟薇的耳朵里去，那一定会吓坏她的。 最后他给莫里森上校写了一封信，请他代为打听一下曼彻斯特的近况，相信他一定会给他一个准确的消息的。 其实近日来海瑟薇已经听到了不少的小道消息，她甚至用不着踏出巴特勒宅就从仆人能听到了好几个版本的，最普通的是发生了工人罢工，激进一些的就是工人暴动，最离谱的一个就是曼彻斯特现在已经在一场大火中付诸一炬了，总之没有一个好消息。 不得不说工业革命使得曼彻斯特彻底发展了起来，它的棉纺织产量占全英国棉纺织工业的四分之一；同时还是原棉和棉纱的贸易中心。听菲利普说，那里现在有不下50家的棉纺织厂，这其中厂主是本地人的没有几个，大部分都是代理人在打理。而伦敦城里在曼彻斯特有产业的大家心知肚明，只不过像菲利普这样财力雄厚到能自己办厂找代理人去打理的并不多罢了。那些财物不够多的，则会由好几家出钱共同开办一个工厂，这其中的风险不言自明，不过为了能多赚一些钱，这点风险又算什么呢？ 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在这个时节伦敦城里会有那么多关于曼彻斯特的消息了，那可关系到不少人的切身利益。 最近几天海瑟薇都在书房代替菲利普处理家族事务，虽然她嘴上不说，但心里的担忧却越来越深了，她没把那些传言完全当真，但也知道不会空穴来风。 几天来布兰登上校终于可以回巴特勒宅与海瑟薇一起共进午餐，而在巴特勒家他永远不用担心餐点太普通，布兰登上校得说，他适应的很好，并且必须得适应的好。那其中肯定会有一些海瑟薇自己的创新，不过刚回来的时候她还能多吃一些，但是现在因为心情不好，她吃的也越来越少了。 两人个坐在一张小圆桌上吃着午餐，布兰登上校发现海瑟薇憔悴了许多，红润了许多的脸色也苍白了起来。 海瑟薇仅仅把盘子里的主食吃了一小半就放下了餐具，蔬菜沙拉她倒是多吃了一些，但是在上校看来那些青菜可不能给她提供什么能量。他回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艾比，挥挥手让她先出去了。 布兰登上校把海瑟薇的盘子挪了过来，一边把牛排都切成小块，一边说：“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今天我回来的这么早吗。” 海瑟薇无精打采的配合着问：“哦，那你今天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早？” 布兰登上校都被她逗笑了，平日里多机灵聪敏的一个姑娘啊，现在看起来简直像忘了带脑子，“我今天倒是没听到什么更可笑的传闻。”他叉起一块牛肉递到海瑟薇的嘴边，她嘟着嘴皱着眉吃了下去。 “因为不够可笑所以提前回来了？”海瑟薇很不淑女的一边咀嚼着牛肉一边回答。 布兰登上校笑着看她吃完了嘴里的，又递了一块过去，他早就发现他的小未婚妻在吃上面非常挑剔，如果她不想吃东西，那任谁也不能逼迫她把吃的咽下去，只有像哄小孩一样才能让她勉强吃一些东西，现在看来布兰登上校的这一项技能已经很娴熟了。“当然不是。曼彻斯特附近的博尔顿驻扎着一支民兵团，团长是我的老战友了，我们曾一起在东印度服役。”上校没有一次把话都说完，他继续喂海瑟薇吃东西。 海瑟薇终于回过了神来，她的双眼闪闪发光，背也挺直了，“哦！那么是不是可以托他打听一些消息呢？”她推开了上校再次递过来的牛肉，但是发现对方很固执的一定要她吃下去，她很快就妥协了。 布兰登上校满意的点点头，“我已经写了信给他，”把最后一块牛排塞到了海瑟薇的嘴巴里，“请他给我消息，放心吧，菲利普不会有事的。” 这下海瑟薇也满意了，她摸了摸涨起来的肚子，打了个哈欠，她踌躇了一下还是决定去书房处理积压的文件。 不想被人从后面拉住了，布兰登上校板着脸看着她，“你现在是去午睡？” “不，书房里还有很多文件要处理呢。”海瑟薇理所当然的说。 上校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些文件反正已经放了那么久了，你不去处理也不会怎么样的。你昨晚几点睡的？” 海瑟薇眨了眨眼睛：“大概，嗯，11点？” “那前天呢？”上校的眉头越皱越紧。 “差不多也是那个时间，最近有些睡不着，所以……”海瑟薇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布兰登上校一言不发的拉着海瑟薇回了房间，推着她上了床，在她误会之前强令她躺下午睡。他从她的梳妆台上发现了一本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那当然是淑女房间里必不可少的东西，不过他拿着这本书向海瑟薇挑了挑眉。 海瑟薇不知想起什么红了脸颊，她转动着那双看起来潋滟又妩媚的绿眸，“是温妮思忘了带走的……。” 布兰登上校点了点头，拖了一把椅子在她的床边，他一只胳膊撑在床上，一只手拿着诗集，“睡吧，我读诗给你听。”想了想又补充道：“当然，肯定不会比华莱士先生更动听的。不过，起码能让听的人更想睡觉。”他自嘲着。 海瑟薇把枕头靠向床边，尽量离上校更近一些。十一月的伦敦已经很阴冷，屋子里烧着壁炉，暖和极了，下午的阳光透过稀薄的雾气懒洋洋的照在布兰登上校的身上，柔化了他脸上刚硬的线条。 布兰登上校的诗绝不是慷慨激昂的，他的声音像天鹅绒一样，低沉而富有磁性，那富有个人魅力的卷翘尾音让海瑟薇深深着迷，她觉得布兰登上校的声音就像他的人一样，是深沉的，低调的，但是那些华丽只有拥有的人才会看到，只有得到的人才能清楚看到他的美好。 难得在这样不安定的时候，她却感到一种安然的幸福。是的，有布兰登上校在身旁她觉得很幸福。 “my mistress\\\'' eyes are nothing like the sun， coralfar more red， than her lips red， if snowwhite， why then her breasts are dun: if hairswires， black wires growher head: i have seen roses damasked， red and white， butsuch roses see iher cheeks， andsome perfumesthere more delight， thanthe breath that frommistress reeks. i lovehear her speak，yet well i know， that music hath a far more pleasing sound: i grant i never saw a goddess go， my mistress when she walks treadsthe ground. and yetheaven i thinkloverare， as any she belied with false pare.” 布兰登上校轻轻的在海瑟薇的额头印下一吻，“亲爱的，好梦。” 72、第七十章 海瑟薇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一觉她睡得格外香甜，把那些不安都抛到了脑后。她揉了揉眼睛, 脸颊上还带着刚睡醒的红晕，可是一转头就发现布兰登上校还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 布兰登上校起身整了整堆在床边的文件, 俯身在海瑟薇的唇上啄了一下，现在做这样的动作对他来说已经不再困难了，或者应该再来一下？看着海瑟薇瞪大了眼睛一脸呆滞的模样，他确实又亲了一下，“你先起来梳洗一下吧，然后下来我们出去散散步，马上可以吃晚餐了。”然后他抱起了那些文件, 回身补充道：“对了, 晚上你不需要看这些了，我都帮你处理完了。以后你也不需要处理这些，小姐们可不需要发愁这个，交给男士就可以了。” 这么说布兰登上校在她的床边看了一下午的文件？海瑟薇呆坐着傻笑了好一会儿, 然后跳了起来叫着艾比, 让她赶紧进来帮她梳头发。 接下来的几天虽然海瑟薇能安心的把一切都交给布兰登上校处理，但她心里的忧虑却越来越深了，越来越多的家族提前进城了，她不能不把当做一种信号。 十一月的第二个周末，安德鲁回来了，与他一起进城的还有艾琳娜，但是这次她没有带上汉娜, 她把她留在了洛克菲尔德庄园，那确实对她更好一些。 艾琳娜看起来并不太担心，在她看来菲利普经常在外处理生意，几个月不回去是常有的事，只是这次时间更长一些罢了。海瑟薇简直不知道安德鲁是怎么说服她提前进城的，难道是说伦敦城里又出了什么新款的裙子花样吗？ 在海瑟薇看来艾琳娜简直不可理喻，她对所谓的工人罢工毫不关心，她既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那在她看来并不是她需要明白的东西，她需要做的是维护巴特勒家族的体面，与贵族们的交往，管好家宅。她甚至不赞成菲利普开办什么工厂，那在她看来是丢贵族脸面的。 她对布兰登上校与安德鲁住进巴特勒宅倒没发表什么意见，毕竟这个时候家里还是有个男人更能让人安心。 这天他们一起吃完了午饭，布兰登上校陪着海瑟薇到花园里散步，这是两人新养成的习惯，散步之后海瑟薇还会回房间午睡一会，上校则去办公，现在他不止要处理布兰登家的事务，连巴特勒家的他也要处理，这让他的时间紧张了很多。 两人散步回来发现马车正停在门口，看起来有人正要出门，很快艾琳娜换好了外出服走了出来，海瑟薇惊讶的看着她，“艾琳娜，你这是去哪？” 艾琳娜调整了一下头顶的宽檐帽，匆忙的回答道：“圣詹姆斯街上的那家精品店新进了一批法国的裙子，我得早点过去，免得好看的都被别人挑走了，你要一起去看看吗？就是上次我带你去过的店。喔，海瑟薇，不是我说你，虽然你已经订了婚，但是身为一个淑女，衣橱里怎么能没有新款的裙子呢？等过段时间伦敦城里又要开始举行舞会了，可是今年你都还没开始做裙子呢，这次我可别想我帮你哦！” 海瑟薇只觉得一股怒意升了上来，她深吸一口气，低着头说：“不，不用了，谢谢，你自己去吧。” “哎呀，我得快点走了，不能在耽搁下去了。”说着她姿态优雅的登上了马车，很快消失在了海瑟薇与布兰登上校的眼前。 布兰登上校陪着海瑟薇上了楼，她怒气冲冲的坐在床边，脸色难看的很。 布兰登上校照例坐在他的老位置上，最近因为艾琳娜的关系他不会长时间留在海瑟薇的房里，但是然后会等到她睡着在出去，“艾琳娜说的也没错，今年你还没做裙子呢，要我明天带你出去逛逛吗？” 海瑟薇回过头怒视着上校，她拧着眉，墨绿色的眼眸几乎要被点燃，“什么？裙子？菲利普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你们居然还在考虑着参加舞会要用的裙子，我的天啊！难道你们都不关心菲利普的安全吗？” 布兰登上校放下拿在手里的诗集，有点开始感到头疼了，“不，海瑟薇，我不是那个意思，菲利普的安危当然很重要，但是如果你去参加舞会的时候没有新裙子那确实是个麻烦。” 海瑟薇站了起来，愤怒占据了她的脑子，她嚷道：“参加舞会？参加什么舞会？这个时候我怎么会有心情参加舞会，没有得到菲利普的确切消息我不会参加什么舞会的，绝不。” 布兰登上校揉了揉太阳穴，最近处理公文费了他不少心力，海瑟薇又一直都很忧虑，他要照顾她的身体健康，还要关心她的心里健康，这些都让他累极了，“海瑟薇，冷静点，正是因为现在没有他的消息，你才更得冷静下来，你必须去参加舞会，否则伦敦很快就会有关于菲利普失踪的流言传出来的。” “难道你觉得家族的声誉会比菲利普更重要吗？或者你觉得这些事根本不是我该关心的，我只要安心做巴特勒家的小姐就足够了？”海瑟薇仍然动也不动的站在那，看起来短时间内都很难冷静下来了。 布兰登上校张了张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最后他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你先自己冷静一下吧，我去处理公文。” 海瑟薇一个在房间里生着闷气，只觉得上校与艾琳娜一样不可理喻，只是不可理喻的程度不同罢了，对于她来说家人的安危永远高于家族的声誉，她不能在菲利普失踪的时候仍然镇定如常的去玩乐，她没有那样的心情，她只是没想到上校会与艾琳娜一样罢了。 晚餐的时候海瑟薇板着脸勉强自己吃了一点东西，这次布兰登上校没有再劝她多吃一些，因为他自己吃的也不多，吃过了晚餐他又匆匆去了书房，连安德鲁邀他去弹子房放松一会都没理会。最后是艾琳娜与安德鲁一起玩了起来，他们俩的爱好确实很相似。 第二天大家正在吃早饭的时候，管家拿着一封从大曼彻斯特郡寄来的加急信件走了进来，布兰登上校立刻接了过来，他拆开信封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大家都停止了用餐，等着他看完信。 海瑟薇觉得刚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翻搅着，脑袋里一抽一抽的疼，昨天她做了一夜的噩梦，每一个都是关于菲利普的。 布兰登上校终于放下了信，但是他的脸色没有缓和下来，反而更严肃了，海瑟薇的心沉了下去，“是莫里森上校的来信，”他看了海瑟薇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是关于曼彻斯特的消息，八月的时候工人们要求涨工资，但是厂主们没有同意，工人们组织了工会联合了起来，在九月的第二个星期五，全曼彻斯特的工人集体罢工。在那之后的一个月内没有任何一家工厂能开工，因为没有工人，厂主们要为违约的订单支付大笔的违约金，所以十月中，一些态度强硬的厂主们也联合了起来，他们从爱尔兰调集了一大批工人过来，以取代原本的工人们，但是爱尔兰人的到来也加剧了工人们与纺织厂主的矛盾，最后，在十月底，工人们与厂主们发生了冲突。” 念到这上校停顿了一下，因为下面都是埃里克的咒骂，他说那些投资人去了之后并没有让事情变的更容易，因为他们的自大，贸然从爱尔兰调集工人，但是他们竟然愚蠢的以为那些暴躁的工人们会乖乖接受，对暴动竟然没有一点准备，“死了不少人，爱尔兰人与曼彻斯顿的工人们。” 说到这布兰登上校感到大家好像都松了口气，可是糟糕的消息还在下面呢，他只好继续说道：“厂主与投资人们请了军队去平息这场暴动，但是当时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工人们都被鲜血冲昏了头脑，所以在他们聚在一起开会的时候，愤怒的工人们闯了进去，死了五个厂主，投资人也有一些死去了，其他人多少都受了伤。” 安德鲁的脸上变得难看起来，他知道上校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有说。 艾琳娜的脸色变得雪白，但是很快她就张大了嘴激动的叫了起来，“我的天啊！这简直太可怕了，太可怕了！那些贱民，他们疯了吗！竟然犯下这种罪行！简直是忘恩负义，他们都忘了是谁给他们一口饭吃吗？”她絮絮叨叨的咒骂着，反复说着工人们忘恩负义，竟然杀了自己的雇主，简直是没有人性。 海瑟薇不耐烦的打断了她没完没了的咒骂，她的脸色发青，但是还能维持着镇定，她声音不稳的追问道：“死的人是谁？有名单吗？” 布兰登上校摇了摇头，“没有，现在曼彻斯特非常混乱，治安官与地方检察官都死在了暴动中，所以具体的名单并没有公布，不过莫里森上校会继续打听的，一有了消息他会立刻写信过来。”他一眨不眨的盯着海瑟薇，她看起来摇摇欲坠，好像马上就要晕倒了。 海瑟薇确实很糟，她无力的坐在那，好像有些虚脱了，她害怕听见那份名单，但却不得不去问，她怕那里面会有菲利普的名字，也许那份名单永远不出现才更好一些。她用手撑住餐桌站了起来，拖得身下的椅子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我先上楼休息一下，午餐时不用叫我了。”说着她离开了餐厅，走的时候还打了个晃。 布兰登上校再也忍不住了，他赶紧也起身跟了上去，扶着海瑟薇回了房间。 73、第七十一章 布兰登上校扶着海瑟薇回了房间, 她呆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 久久都不发一言，只有那双湿漉漉的绿眸泄露了她的情绪, 迷茫中泛着水光，但她却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流下来。 布兰登上校觉得这样的画面刺眼极了，他能感觉到她心中的惊恐与慌乱，但她却不肯发泄出来，完全憋在心里，好像这样别人就能看不见她的悲伤，但她这样反而让他觉得更担心。 布兰登上校温柔的把海瑟薇搂进怀里, 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一边在她耳边喃喃地说：“不要担心，会没事的，他会没事的。” 过了许久海瑟薇僵硬的身体才慢慢软化下来，她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搂着他的腰, 睁着眼睛眼泪却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她哭的时候悄无声息，既不会发出抽泣声也没有喘息，就这样安静的流着眼泪。 直到感到脖子上的湿意布兰登上校才发现她正在哭，她哭的那样乖巧，不吵不闹也不要人哄。这下换他僵硬的坐在那了，他任由她流着泪, 觉得让她发泄出来也好，但那眼泪却好像顺着他的脖子一路向下流进了他心里，让他的心也跟着抽痛起来。 布兰登上校就这样抱着海瑟薇，直到她在他怀里哭累了，睡着了，他才把她放到床上。他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掖好了被才转身走了出去。 这天中午的午餐吃得极其沉闷，海瑟薇刚刚睡着，两位男士都不想开口说话，而唯一想说话的人又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最后只好带上足够多的英镑出去买东西发泄了。 饭后两位男士都聚集到书房，他们的脸上都很严肃，安德鲁也难得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嘴脸。 布兰登上校像这座宅邸的男主人一样坐在书桌后面，而安德鲁巴特勒先生则像个客人一样坐在书桌前，只不过是个不太正经的客人，因为他就坐在桌子上，他用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这是他认真时才有的动作，“布兰登，好了，告诉我吧，情况是不是很糟。” 布兰登上校沉默的点了点头，“是的，非常糟糕，现在曼彻斯特糟糕极了，听说地上的血迹都没法清理干净，死了很多人，他们从军队里请了骑兵队去，用了三天时间才让那些工人们消停下来，但是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不知什么时候就又会闹起来了。现在军队仍然留在那没走呢，消息也很难传递出来。” 安德鲁的手停了下来，他想了一会儿，“看来必须得走一趟了，无论如何得去看看菲利普现在怎么样了。你留下来陪着海瑟薇吧，我看她今天的情绪不大正常。” “不，还是我去吧，你到底是巴特勒家的一份子，你要做什么更名正言顺，也能避免一些流言。”虽然想留下陪海瑟薇，但是上校仍然理智的回答道。 安德鲁讽刺的笑了笑，“名正言顺？不，我留下来才会让流言传的更严重呢。更何况，我可不擅长安慰女人，所以还是你留下吧，就这么决定了。”说完他倾过身子拍了拍布兰登上校的肩膀，也不等他答复就走了出去。 布兰登上校盯着已经关上的门看了好一会，才失笑的摇摇头，拿起一本文件继续看了起来，即使说要去曼彻斯顿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动身，还需要做些准备，所以到底由谁去还是到时候再说吧。 过了仅仅两天莫里森上校的第二封信就寄了过来，上面附上了死者名单，当然只是那些有身份的先生们的，没有人会在乎那些在暴动中死去的工人以及爱尔兰人都是谁，其中包括5个纺织厂的管理者，以及13个投资人，那些在暴动中受伤的人并没有收录在上面，因为那几乎要把所有在场的先生都写上去。 那些工厂的管理者可能只是投资者的代理人，也可能是工厂的实际拥有者。死去的5个管理者中有四个是厂主，因为他们的管理方式过于严苛，所以工人们更恨他们，一旦发生暴动他们就立刻成了牺牲者，剩下的那个代理人只不过是个被无辜牵连的倒霉蛋而已。 至于那13个投资人，很难说清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了，有些只是伤势过重去世的，最滑稽的一个是在逃跑的时候滚下楼梯扭断了脖子死的。当然即便他们这时候不死，恐怕以后也要在债主的追讨下走上绝路，因为这些投资人都算不上什么真正的有钱人，不过是些想做投机生意的家伙罢了，所以一听说生意出了问题就立刻跑去了曼彻斯特。其中只有两位先生是在伦敦城里稍有身份的人，一个还是海瑟薇的老熟人，马歇尔先生，他的家族入不敷出频临破产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伦敦城，而另一位斯威特先生就令人想不到了，不过他也出现在曼彻斯特就不得不让人联想到斯威特家目前的财政状况。 值得海瑟薇庆幸的是，菲利普并没有出现在死亡者名单上，这让她几天来都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但是，莫里森上校的信中出现了但是，因为布兰登上校写给他的信中希望他代为寻找菲利普 巴特勒先生的踪影，所以莫里森上校确实打听了一下他的行踪，知道他在十一月初就已经启程回伦敦了，因为他的贵族身份所以军队的人没有阻止他的离开，但是过了几天就有人在路上发现了有着巴特勒家徽章的马车被弃置在了路边，在稍远处还发现了菲利普随从的尸体。 不过那其中没有找到巴特勒先生的尸体，所以新上任的治安官只能推断巴特勒先生是失踪了。 这让听到这个消息的海瑟薇与艾琳娜都呆住了，她们绝没想到这样的命运会发生在菲利普身上，逃过了工人暴动却在归家的途中失踪了，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艾琳娜就扯着布兰登上校的袖子不停的重复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看起来整个人都不正常了，最后布兰登上校只好让管家扶着她回了房间。 倒是海瑟薇的反应让上校惊讶极了，她看起来非常镇定，那并不是装出来的，她听完了那个消息就默默的思索着什么，与上次的反应截然不同。这让上校不安极了，他觉得她还不如抱着他流泪来得更好一些，起码他还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至于让他胡乱猜测。 布兰登上校带着这种不安度过了好几天，这几天已经陆续有些从曼彻斯特回来的先生们进了城，他们把发生在曼彻斯特的可怕事传了回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巴特勒家的代理人，约瑟夫先生的一封信。 信中证实了菲利普在回家的途中确实遭遇了袭击，至于原因还不清楚，现在能确定的就是菲利普失踪了，而本地新上任的治安官，以及地方检察官都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寻找他，在信的末尾这位约瑟夫先生还说他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寻找巴特勒先生，并且继续代为管理工厂，请夫人小姐不必过分担心。 海瑟薇对这封信简直嗤之以鼻，先不说这封信来的如此迟，她对新上任的治安官或者检察官都充满了不信任，认为靠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到菲利普，至于这位约瑟夫先生，他能在曼彻斯特保住自己的性命就算幸运了，指望他找到自己的雇主根本不现实，更何况她不知道一个已经停工的工厂还有什么需要管理的。 很快发生了一件让海瑟薇更为愤怒的事，因为艾琳娜在看过了这封信后做了一个决定，她决定要召开一场盛大的舞会，就在巴特勒宅，近期马上就得召开，她要彰显出巴特勒家的财富，这个念头在她脑袋里转了好几天了，现在既然确定了菲利普的失踪，这个决定就被她提了出来。 海瑟薇的脸一下变得难看极了，她毫不掩饰的瞪视着艾琳娜，“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想我没有听清楚。” 艾琳娜也冷冷的回视着海瑟薇，“我说我要在这里召开舞会，近期，马上。我不能让别人误会巴特勒家快要破产了，我早就跟菲利普说过的，叫他不要去投资什么工厂，有身份的贵族根本不会那么做！他就是不听，那工厂出了一点事他就亲自跑了过去，巴特勒家有那么多的产业他不去，非得跑去曼彻斯特。这样别人岂不是会把我们与马歇尔家、斯威特家联系在一起，我绝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接着她的态度又软化了下来，她兴致勃勃的说道：“海瑟薇，你应该去邀请菲尔顿伯爵夫人，她很喜欢你，你去邀请她，她一定会来的。由她来澄清，相信大家更容易相信。” 海瑟薇气的浑身都在发抖，菲利普失踪了，可是他的妻子却在谋划着开舞会？ 布兰登上校对艾琳娜的提议也非常不赞成，但他无权干涉巴特勒夫人的决定，只能板着脸在一旁抿着嘴一言不发。 安德鲁就不客气多了，他嘲讽的发出一声嗤笑，不敢想象这就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他用轻蔑的目光来回看着艾琳娜，好像第一天认识她一样。 那目光简直让艾琳娜脸上发烫，但她绝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她身为女主人就应该维护巴特勒家的名誉，其他的事情她无能为力，只有这一桩，是她必须做好的。 海瑟薇觉得她现在简直对艾琳娜厌恶极了，根本不想再看见她，“艾琳娜，你简直是疯了，菲利普失踪，你竟然在想着要开舞会，难道巴特勒家的体面比菲利普的性命，你的丈夫更重要吗？” “不，当然不是，菲利普当然很重要，可他现在失踪了！我能怎么办呢？我还能怎么办呢？我除了维护好巴特勒家族的声誉还能做些什么？”艾琳娜神经质的吵嚷起来。 海瑟薇摇了摇头，露出一抹虚伪的笑容，“是么，那你可太理智了，我真庆幸巴特勒家有你这样的女主人啊。”接着她冷冷的嘲讽道：“但是如果菲利普回来了，知道他亲爱的妻子在他失踪的时候竟然大开舞会，你认为他会怎么想？如果菲利普，我的哥哥真的不幸去世了，那么一个没有为巴特勒家生下继承人的女主人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艾琳娜的脸色徒然变得苍白起来。 74、第七十二章 不论海瑟薇是否反对, 艾琳娜都开始筹备起舞会了，佣人们虽然议论纷纷但是也不得不忙碌起来, 打扫屋子，把那些银质的餐具与盘子、饰品都擦的亮晶晶, 重新装点大厅。 自那天起海瑟薇与艾琳娜就开始了冷战，两个人互不理睬，吃饭的时候也不与对方说话，与其说是冷战不如说两人都厌恶对方，海瑟薇厌恶她对菲利普的冷漠无情，艾琳娜则痛恨海瑟薇说中了她的伤心处，她与菲利普结婚七年只生育了一个女儿, 这是她最大的失职, 如果菲利普真的死了，她将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她跟她的女儿只能带走少量的财物，巴特勒家族将由安德鲁继承, 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布兰登上校这几天过的也不太好, 他当然不是被艾琳娜或者正在四处忙碌的佣人们影响的，那与他毫无关系。在这栋屋子里他关心的重点当然只有他的未婚妻，海瑟薇最近吃的不多，休息也不大好，她很明显的日渐消瘦着，但是从她的脸上却看不出憔悴。 布兰登上校认为他对海瑟薇是有着足够的了解的，他知道她有多关心菲利普, 她的伤心与焦急他都看在眼中，她看中感情，她深切的爱着自己的家人，这些都是让他心动的品质，但现在也是让他不安的根源。 海瑟薇每天都很忙碌，她每天出没于菲利普的书房里，她四处翻找着关于曼彻斯特的文件，菲利普与约瑟夫来往的信件，为此她甚至要布兰登上校打开了一个上了锁的匣子，布兰登上校百般劝阻但那根本行不通，如果他不肯帮她打开，那她就要自己想办法砸开它，最后上校屈服了，他实在怕她不小心弄伤了自己。 不过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海瑟薇不知又从哪翻出了一个更陈旧的匣子来，黑色的盒子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镶嵌着宝石和玛瑙，看那做工极为精致贵重，显然是主人精心收藏的，但还是没有逃过海瑟薇的搜查（后来听说是从菲利普的卧室里找到的）。这次布兰登上校的态度坚定了很多，他拒绝为海瑟薇打开这个匣子，因为那里面看起来收藏着主人的一些私人信件，打开它是不道德的。 最后海瑟薇理解的带着匣子离开了，她决定自己打开它，不过这匣子实在太结实了，她怎么砸都没有砸开它，不论是锤子还是小刀都不行。最后她找了一支□□打算彻底破坏它，虽然这可能会使里面的东西受损，但如果她打不开它，那里面的东西她永远都不会看到，有没有它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她当然被闻讯赶来的上校阻止了，这可把上校惊出了一身冷汗，对海瑟薇的坚持跟胆量有了新的认识，最后打开匣子的任务自然又落到了上校的头上，他再次屈服了。 海瑟薇对盒子里的东西非常感兴趣，里面有菲利普年轻时候的一些信件，包括他与艾琳娜的，安德鲁的，让她想不到的是，里面甚至有一些菲利普与军部的信件往来，海瑟薇从来没听说过巴特勒家有什么与海军打交道的需要，那么这些信的目的就很明显了，她决定把这些交给安德鲁，她觉得他有必要看看这些东西。 那些海瑟薇不该看的信件她当然没看，但是她也找到了一些她真正需要的，她在查找文件的时候发现菲利普与约瑟夫先生非常熟稔，有些时候两人通信的语气根本不像上司与下属，菲利普非常信任约瑟夫先生，对他追加投资的提议总是轻易就同意了，当然对方也回报了他的信任，他管理的工厂在曼彻斯特是最赚钱的工厂之一。 在这些信件中海瑟薇找到了两人亲密的缘由，菲利普与约瑟夫曾经同在一所寄宿学校上过学，他们是同学，这位兰德尔约瑟夫先生并不是什么体面人家的孩子，他的父亲是个铁匠，母亲在别人家里帮佣，他是靠着他舅舅的资助上的学。但是后来他舅舅经商失败，无力供养他了，他只能辍学回家。 约瑟夫天资聪敏，又好学上进，不甘心这样下去，他四处给人打工，当代理人，积累了很多经验，在菲利普继承了家业后两人偶然间遇到了一起，菲利普欣赏他的好学上进，给了他机会，聘请他做代理人，他也没有让菲利普失望，在商业上非常有远见，十多年来为巴特勒家赚了不少钱，是菲利普重要的左膀右臂。 几年前他提议菲利普进军纺织业，在曼彻斯特投资建厂，菲利普考虑后同意了他的提议，并且将工厂交给他打理，今年五月份，正是这位深受菲利普信任的约瑟夫先生一再来信，菲利普才会决定去曼彻斯特，与其说菲利普是去处理公事，不如说他是去看望一位老朋友。 海瑟薇沉吟了一下，把信件都整理好重新装回了匣子里。她又叫来了艾比，吩咐她立刻收拾行李，只带一些轻便的衣物，不需要首饰饰物等零碎的物件。 然后她又来到了书房门口，她要想做成这件事必须要取得布兰登上校的同意。她敲了敲门，听到声音后推门走了进去，上校果然还在办公。他坐在办公桌后面，皱着眉，正在低着头写信，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照在他身上，模糊了他的脸庞，海瑟薇看见这一幕只觉得心中一酸，眼眶红了起来，从前菲利普也是这样坐在书桌后，每次她到书房来，他都忙忙碌碌的没有时间抬头看她一眼。 现在布兰登上校也是这样，他像菲利普一样支撑着巴特勒家，为了她为了她的家族忙碌着，每天派人打探着消息，处理着不属于他的事务，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没有使巴特勒家乱起来。在这样风雨飘摇的时刻，他在这，在她身边，为她挡住了所有的压力与重担，其实现在最累的人是他才对。 布兰登上校终于写完了一封信，这才有时间抬起头来，他以为是仆人进来有事情要请示，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海瑟薇正站在门口望着他默默的流泪。他连忙站起来快步走了过去，“海瑟薇，怎么了？”说着他掏出手帕为海瑟薇擦着眼泪，可是那泪水却越擦越多，他只好牵着她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可是还没等布兰登上校坐定，海瑟薇就扑到了他怀里，她揽着他的脖子，泪水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服，哭了好一会儿她才稍微平静了一些，她抽泣的说：“克里斯托弗，谢谢你在这，谢谢你在我身边，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布兰登上校抿着嘴转开了视线，“你是我的未婚妻，未来的妻子，我为你做这些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他咳嗽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轻声说：“就算你不是，我也愿意为你做这些。” 他一说完海瑟薇的眼泪就流的更凶了，简直止也止不住。上校捧起海瑟薇的脸，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清澈又纯净，纤长的睫毛上沾着泪水，滚滚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去，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致。上校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吻她的眼脸，最后又吻上了她的唇，这个吻不含任何欲望，只有满满的怜惜与疼爱。 两人安静的拥抱了一会儿，海瑟薇靠在上校的身上说起了她来的目的，“克里斯托弗，我想菲利普，他是我的哥哥，我的家人，我爱他。我不能把他的性命交到陌生人的手上，那些治安官、检察官每天有那么多的事要忙，我不相信他们会认真的去找他。” 布兰登上校的身体僵硬了起来，“所以呢？你要说什么？”连他的声音都是冷硬的。 海瑟薇看着布兰登上校的眼睛，很认真的说：“我要去曼彻斯特，我要去找他，他是我哥哥，我必须去。”她的声音诚恳又坚定。 布兰登上校推开她站了起来，他摇着头，“我不会同意的，那儿不适合你，不适合任何小姐。安德鲁马上就会出发，他会找到菲利普的，你去了没有任何帮助。”他的语气同样坚定。 海瑟薇看着他不说话，布兰登上校只好继续说着现在曼彻斯特有多危险多可怕，军队还驻扎在那，工人们随时可能再次发生暴动，他说的口干舌燥但是海瑟薇就是不为所动，最后他只好咬着牙不理她，又开始处理公文。 但是海瑟薇比他以为的坚持的多，连续2天她就跟在他身后，他去哪她就去哪，寸步不离的跟着他。不过在这件事上他是绝不会让步的，那太危险了，也没有必要。 早餐的时候安德鲁示意他的东西人手都准备好了，明天就要出发。这让布兰登上校松了口气，只要安德鲁一走，他就更有理由说服海瑟薇放弃那荒唐的念头了。这下换他看着海瑟薇了，不过这容易的多，因为海瑟薇还是跟在他身后，他只要继续装着不理她就可以了。 吃完了晚饭，布兰登上校又进了书房，假装还要办公，他希望能吸引海瑟薇的全部注意力，免得她察觉出什么来。两人默默的在书房里干着自己的事，直到楼下的自鸣钟敲过九下，上校才开始整理书桌，他状似无意的开口问道：“你确定不改变主意？我跟你说过那地方确实不适合你去的，那比你想象的要危险的多。” 可是他等了很久也不见海瑟薇回答他，这可不像她，上校一抬头就发现海瑟薇正气定神闲的看着他，这让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海瑟薇学着他的样子，闲聊一样的说道：“安德鲁收拾好行李了，他是要明天出发，早晨还是中午？我猜他会在早餐之前就离开，对吗？” 布兰登上校瞪着她，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是怎么知道的？” 海瑟薇可爱的歪着脑袋，装作正在努力回想的样子，“帮他收拾房间的女仆说他的行李已经打包好了，厨房的人也说他要了许多的干粮，看起来要出远门的样子，这些事只要随便问一下就能知道啊。” 布兰登上校深吸一口气，“那他也不会带你去的！” 海瑟薇收紧下巴，抬起脑袋，“那我就自己去，你不能时刻看着我的，你知道，我做得到的。” 两人互不退让的对视着，最后还是布兰登上校败下阵来，是的，他知道她做得出来，最近他对她的了解比过去一年都要多，她如果打定了主意那么做谁也不能劝服她，如果明天她不能出发，一定会找机会自己去的，那只会更危险。所以与其看着她，等着她逃跑，不如他带她一起去，把她放在自己身边，那还安全一些。 最后布兰登上校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马上去收拾行李，明早八点出发，迟到的话不会等你的！” 海瑟薇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行李我早就收拾好了，上校，明早见。”说完她上前给了布兰登上校一个晚安吻，轻盈的走了出去。 75、第七十三章 第二天一大早布兰登上校板着脸敲开了海瑟薇的房门, 当时才早上六点，海瑟薇穿着睡衣黑着眼圈坐在床上, 神情看起来萎靡极了，不过布兰登上校的脸色也不好看, 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海瑟薇呆呆的看着布兰登上校，半天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布兰登上校翻了下眼睛叹了口气，“我是来告诉你，出发时间改了，我要出去一趟，大概下午或者傍晚能回来，等我回来在出发, 你继续睡吧。” 海瑟薇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看着布兰登上校转身向外走去，她刚要躺下他又转了回来，“对了，尽量带保守的, 朴素的服饰……”布兰登上校仔细看了海瑟薇一眼, 又叹了口气，“算了，你随意吧。睡吧，睡吧。”这次他是真的转身走了。 海瑟薇面无表情的思考了一会布兰登上校的意思，不过很快她就放弃了，又重新进入了梦乡。 直到傍晚布兰登上校才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他还带回了一辆宽敞朴素的马车, 上面没有任何标识，暗红色的车厢，外面的车漆有些脱落了，露出里面乌黑的内芯，车窗开的很小，窗帘布挡的严严实实的让人完全看不见里面，车轮看起来非常坚固，总之这辆马车看起来破旧又结实，与外面的公共马车很相似。 他走过来低声交代海瑟薇带着行李上车，然后就去找安德鲁了，海瑟薇带着艾比上了马车才发现这车里另有乾坤，里面的空间很大，一排能坐下三个人，座椅也非常柔软舒适，上面还摆了两条厚毯子，最重要的是车厢里温暖极了，看起来上校事先在里面烧了炉子。 过不多久布兰登上校也进了车厢，车厢轻微晃动着行驶了起来，海瑟薇惊喜的发现这车走起来居然稳极了，跑起来居然感觉不到多少颠簸，这当然跟城里的路况很好也有关系。 上校一言不发的从带上来的篮子里拿出三明治开始吃了起来，他看起来确实又累又饿，外套上沾着灰尘，头发都凌乱的贴在前额上，海瑟薇与艾比瞪大了眼睛看着布兰登上校三口两口就解决了一个三明治，又伸手去拿另外一个。 布兰登上校吃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扬了扬手里的三明治，“你们俩介意吗？如果你们俩介意，我可以……” 艾比用力摇着脑袋，又突然停了下来看向她的小姐。海瑟薇眨了眨眼睛，“不，当然不，你继续吃吧。不过我想我得泡点茶，你看起来还需要一杯热茶。” 布兰登上校笑了一下，他伸手敲了敲车厢的侧壁，那发出了空洞的声音，然后他又开始吃起他手中的三明治。 海瑟薇会意的在车壁上找到了拉手，从里面取出了泡茶的器具，她一边等着水开，一边把手帕递给上校。等到她开始泡茶的时候，安德鲁也走了进来，原来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但很快又行驶了起来，海瑟薇将泡好的茶先递给了上校，然后把下一杯给了安德鲁。 等到大家人手一杯茶的时候，安德鲁整个人都摊到了座位上，他一边吹着气一边对上校说：“我早就跟你说随便找一辆破点的车就行了，看起来你今天连饭都没吃上，怎么，你为了这车跑了一整天？”说着他用力向下坐了坐，“不过，这车确实不错，起码躺着睡觉起来的时候不会浑身酸痛。”好像是想到了某次的经历，他用手按了按脖子扭动了两下。 布兰登上校喝着热茶，瞪了安德鲁一样，“这也堵不上你的嘴吗？”他瞥了海瑟薇一眼，发现对方确实正满脸感动的看着他，他咳嗽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接下来的路程显得沉闷又枯燥，为了赶时间，大家很少下车，如果中午能路过城镇就会下去吃点什么，如果错过了就会继续在马车上呆一整天，直到晚上找到旅店才会下去。 海瑟薇觉得自己完全小瞧了安德鲁，她以为他会带上两三个随从就跑去曼彻斯特，然后大闹警察局，最后一无所获灰溜溜的回到伦敦城。结果是第一天下车的时候就吓了她一大跳，因为马车边跟着不下二十个骑士，他们虽然衣着破旧，行动也不整齐，但是身上却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说起来那与安德鲁有些相像，吊儿郎当又玩世不恭。等到车夫下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居然连车夫也换了，这不是巴特勒家的马车夫，看起来也是安德鲁安排的人手。 这一路上马车里都安静极了，海瑟薇因为担心菲利普所以没有说话的心情，而上校本来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如果海瑟薇不开口的话，他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不说话。路上海瑟薇将从菲利普那找出来的信交给了安德鲁，他在马车上看过后整个人也沉默了下来。 海瑟薇每天晚上从马车里出来都能发现车外的骑士又少了两、三个，她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猜测他们是先一步到曼彻斯特去打探消息了，因为担心一次去的人太多被察觉出来，所以都是两三个人一起走的。 海瑟薇到达曼彻斯特的那天，天正灰蒙蒙的下着小雨，她扒开窗帘看着这座新兴的城市，但她失望了，她觉得现在的曼彻斯特不应该被称为一座城市，也许叫城镇更适合一些，它虽然有着足够的规模，但却没有一个城市该有的风貌。 整个城市就像天空一般灰蒙蒙的，它被笼罩在灰色的烟雾下。路面上的石板坑坑洼洼，马车行驶在上面总是颠来颠去，偶尔驶过一个大一些的水坑能溅起半尺高的水花，路边房屋的墙壁有被烟熏过的痕迹，显得灰扑扑的很破败。那些低矮的贫民住房有些窗户已经破了，就用碎布蒙在上面，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天气能不能抵御雨水的浸透，不过海瑟薇相信他们的地板肯定是不能的，如果屋子里有地板的话，因为她眼看着地上的积水正流进了一些地势低矮的房子里，她相信那会是一场灾难。 当马车驶到一条市场的时候街上终于有了些行人，除了那些看起来就是出来采买的仆人，男人们穿着打着补丁的旧衣服，或者蹲在能避雨的屋檐下，或者就干脆淋着雨站在路边，神色冷漠的看着来往的行人，女人们则稍微好了一点，起码你从她的衣服上看不见补丁，她们挎着篮子，打着雨伞，从路边的小贩手中买那些最廉价的黑面包和土豆，为了一便士与小贩们争吵不休。他们看起来贫穷极了，所以连小贩都不愿意去叫卖，因为那根本没用。 让海瑟薇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些在屋檐下的孩子们，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在这样寒冷的时节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相互依偎的站在一起，好像屋子外面比屋里还要暖和一些似的，他们的眼中已经彻底没有了孩子的纯真，那其中的麻木与冷漠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有一些人注意到了这辆马车，虽然车子看起来不够体面，但是车边跟着四个骑着马的先生，他们把仇视的目光投了过来，这让正在看着窗外的海瑟薇向后缩了一下，布兰登上校立刻注意到了，他向窗外望了一眼就立刻拉上了窗帘。 海瑟薇抱歉的笑了笑，最后马车停在了一间看起来干净些的旅馆门口，那是一间白色的三层小楼，虽然墙面说不上是纯白的，但也比灰色要强上许多，红色的大门看起来有些发乌，黄铜的门把手倒是闪闪发亮。 布兰登上校扶着海瑟薇下了马车，先生们把行李拿了下来，几个人鱼贯走了进去，旅店里面倒是打扫的十分干净，一个大胡子男人站在柜台后，懒洋洋的看着他们，布兰登上校上前去要了五个房间，还要了一些热水和食物。 在吃饭的时候布兰登上校问起安德鲁那些骑士们有没有传些有用的消息回来，安德鲁摇了摇头，“现在想打探消息很困难，人们都太敏感了，他们对陌生人非常警惕，想接近他们非常困难，他们不信任陌生人。”严肃的说完这些，他又开始不正经起来了，“噢！这些没用的家伙，来之前一个个说的天花乱坠的，结果来了之后一点办法都没有，根本撬不开他们的嘴，要是在船上我非得把那几个混蛋扔下去喂鲨鱼！” 也不知道他说的混蛋到底是谁，不过海瑟薇这下可以肯定了，那些骑士应该是安德鲁原本的船员，怪不得一个个都与他那么像。 吃完了饭已经到了晚上五点，虽然时间还早，但是这些天的赶路大家都累了，所以各自回了房间休息。海瑟薇与艾比住一间，这是布兰登上校的主意，因为他觉得这地方不太安全，两个人在一起起码会有些照应。 在艾比收拾行李的时候，海瑟薇在书桌上把她的笔记本摊了开来，上面写了一些她认为有用的信息，她拿起桌上的羽毛笔，沾了点墨汁，在本子上缓缓的写下：曼彻斯特是一个笼罩在烟雾下的城市，尽管现在已经没有工厂在开工了，但那些烟雾却仍然漂浮在城市的上空，那是徽章也是印记，它是曼彻斯特的标记。 这是一个绝望的城市，也是一个仇恨的城市，人们将路过的每一个看起来体面的人都看做自己的敌人，想象成压迫着自己的工厂主，那即是他们仇恨的对象，也是他们生活的希望，当他们把仇恨与希望画上等号的时候，他们的生活便只剩下了绝望…… 76、第七十四章 第二天一大早, 海瑟薇就与布兰登上校、安德鲁坐上了马车，今天的车夫换了一个人, 这位先生看起来对曼彻斯特那凌乱的道路非常熟悉，他们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 警署位于查珀尔街与特勒斯街的交叉口, 一栋红色的二层小楼里，那外墙看起来刚刚刷过不久，颜色还很鲜艳，但是门口显得极为脏乱，积水与垃圾扔的满地都是，许多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员忙碌的在门口进出着。警署附近站着一些闲汉，他们或者冷眼看着那些警员, 或者靠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偶尔被从警署出来的警员驱赶开来，但很快又回来了。 海瑟薇与布兰登上校、安德鲁下了马车，她知道她今天需要出现在别人面前，也意识到现在工人们对富人的仇视, 所以她的穿着非常朴素, 里面是一条淡青色的棉布长裙，外面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她没有戴任何首饰，只在头上戴了一顶宽檐帽，用黑色的面纱完全遮住了脸部。 不过她忽略了她的性别本身就非常惹人注目，现在街面上已经很难见到那些体面的小姐了，所以她一出现就有许多人或明或暗的打量着她。海瑟薇神色镇定的把手放进布兰登上校勾起的臂弯里, 好像对那些视线无知无觉。 三人走进了警署，里面非常嘈杂，海瑟薇觉得起码有一百个人挤在这里，警员们乱吼乱叫的让人把犯人带走，或者大声的质问着面前的犯人。 他们艰难的向前走了一段，希望能找到警长或者治安官，但人实在太多了，在第三个喝醉的酒鬼试图向海瑟薇搭讪的时候，安德鲁终于不耐烦了，他在布兰登上校爆发前一掌拍在那醉鬼的脸上，让对方整个翻了过去。 就在周围的警员与犯人都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的时候，他挑着眉耸了耸肩，“这下终于清静了，谁能告诉我，你们的警长，或者治安官在哪？” 那位正要上前的警员退了回去，他很清楚那些会找警长或者治安官的先生可不是他能招惹的起的，他指了指最里面的一间房间。安德鲁向他道过谢就率先向前走去，这次他粗鲁了很多，一路撞出了一条路来。 他们三人敲门进去的时候，一位身材矮胖的穿着绅士服的先生正在训斥着面前站着的四个犯人，他掐着腰抬着下巴，趾高气扬的站在那，看起来如果不是身高不够的话他甚至希望用自己的下巴看人了。他滔滔不绝的咒骂着，看到进来一位小姐才停了下来，最后他总结道：“你们三个我看需要到监狱里待几天，至于你，唐纳德先生，这已经是你第几次因为打架滋事进来了？我看我得送你去修路才能让你消停下来了。”然后他摇了摇铃，把这几个人交给进来的警员，这才转过身来面对海瑟薇三人。 他仔细的上下打量着几人，从他们的衣着到饰物，那姿态堪称无礼，可能是确认了他们的身份不够高贵，他抬着下巴故作矜持的笑笑，“请问你们几位是？” 安德鲁毫不客气的拉开了办公桌前的椅子，径自坐了下去，“我们是菲利普 巴特勒先生的家人，那位是他的妹妹，我们想了解一下他失踪的情况。”说完他翘着腿等着对方的反应。 令他目瞪口呆的，这位绅士服先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以不符合他身材的速度从办公桌后面闪了出来，他的脸上迅速换上了和善的近乎谄媚的笑容，“我听约瑟夫先生提过，巴特勒先生还有一个弟弟，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那么这位一定就是另一位巴特勒先生了！您好，我是兰迪弗兰克，您叫我兰迪就行了，我是新上任的治安官。”说着他弓着腰向布兰登上校伸出手来。 打从下了马车布兰登上校的脸上就没有一丝笑意，他板着脸，身体站得笔直，一手拿着手杖，一手挽着海瑟薇，那副绅士气派看起来确实比安德鲁更像个贵族，他完全没有与对方握手的意思，垂着眼帘看了弗兰克先生一眼，“弗兰克先生，你搞错了，那边那位才是安德鲁 巴特勒先生。” 那位治安官，也就是弗兰克先生的身体僵了一下，他很快站直了身体，好像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他又把脸转向了海瑟薇，“那么这位一定就是巴特勒小姐了？” 海瑟薇动作优雅的伸出手摘下了头上戴着的帽子，向弗兰克先生微微笑了一下，行了屈膝礼，“您好，弗兰克先生，我是海瑟薇 巴特勒。” 那位弗兰克先生好像是一下被海瑟薇的美貌给迷住了，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又突然亮了起来，他无礼的上前一步向海瑟薇伸出了手来，好像是希望对海瑟薇行吻手礼。 海瑟薇有些吃惊的看着他，正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的布兰登上校冷着脸紧了紧手里的手杖，然后在地上顿了一下，扯着海瑟薇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他声音低沉的提醒着对方，“弗兰克先生，请您注意礼貌，我们是来询问有关于失踪的巴特勒先生的情况的。” 弗兰克先生木着脸站在原地，手还尴尬的前伸着，他恼怒的瞪了上校一眼，终于决定结束这小丑一样的行径，他转身回到了办公桌后，好像意识到了面前的两位先生并不好对付，脸上的表情正常了许多，“关于巴特勒先生，我只能告诉你们他失踪了，至于是谁绑架了他，我们现在正调查，有了结果会通知你们的。” 安德鲁翻了个白眼，把翘着的腿换了一条，“我们当然知道他失踪了，那正是我们在这的理由。现在我要问的是，你们有没有什么嫌疑人，或者当时在现场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弗兰克先生油滑的笑笑，“噢！巴特勒先生，您要相信，如果我们真的有什么嫌疑人的话早就抓回来了，至于线索？你是说那辆已经破损了的马车？还是那几具尸体？如果您想要马车的话我们当然可以还给您，但是尸体早就火化了，恐怕无法交给您了。” 安德鲁气恼的瞪着他，感觉这位弗兰克先生像个商人多过治安官，“也就是说，我们从你这什么消息也得不到了？” “不，不不，巴特勒先生，绝不是这样的，请相信我们，一旦有了消息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安德鲁愤怒的瞪着他，但却拿这个油滑的治安官毫无办法。布兰登上校冷眼看着这位弗兰克先生，知道今天在他这什么也得不到了。 不过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声插了起来，“弗兰克先生，请帮帮我，自从我父亲去世后一直都是菲利普照顾我的，我爱他，他是个好哥哥，也是一位善良的绅士，我简直不能相信竟然会有人绑架他！”说着海瑟薇的眼眶红了起来，她从手袋里拿出手帕，轻轻的按压着眼睛，好像在擦拭眼泪。“他们绑架他是为了什么？需要赎金？还是只是想要他的命？这真是太可怕了，弗兰克先生，您有收到过信件或者是奇怪的消息吗？什么都好，请告诉我，请帮帮一个无助的妹妹吧！”她希冀的看向弗兰克先生。 弗兰克先生无措的站了起来，他好像想奔到海瑟薇的面前来安慰她，不过被布兰登上校用一个凌厉的眼神阻止了，然后他又坐了下来，“是的，我非常愿意帮助您，巴特勒小姐，我想，是的，你不用担心，我相信巴特勒先生还活着，虽然绑匪没有传过任何的信或者消息，但他一定还活着。” “为什么？您一定是有根据的吧？请告诉我原因。”海瑟薇鼓励着对方。 “哦，这，这太枯燥了，您确定您想知道？”弗兰克摆弄着桌上的一支羽毛笔，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有些结巴的说道：“当日，菲利普先生是带着四个随从以及一个车夫离开的，这是我们经过了多方确认的。但是，我们最终只找到了四具尸体，巴特勒先生以及一个随从，他们一起消失了。所以，劳……我认为，他们既然连同一个随从一起带走了，那他们肯定不是为了杀害他们，一定是有着其他目的的，也许是钱，也许是其他的什么，总之他们应该还活着。” 海瑟薇假装没有听到他的口误，“这可真是太好了，但您介意跟我具体说一说当时的情况吗？您肯定不会拒绝我的对吧？”海瑟薇好像完全相信了对方的观点，她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这让她看来更和蔼可亲了。 “哦，哦，是的，当然。您想知道些什么？”弗兰克先生受到了鼓舞，眼神热情了起来。 海瑟薇加深了笑意，“譬如当时他们是怎么死的？哦，这真是太可怕了，但是我必须得问问清楚，他们都跟随我哥哥多年，与巴特勒家有很深厚的感情，简直像我的家人一样，我不能连他们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那可太无情了。” 弗兰克先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好像接受了她的说法，他甚至觉得对方真是个可爱又善良的小姐，“确实，那太可怕了，不过你说得对，人们总是得知道亲近的人到底是怎么死的才行。当时我并不在场，劳伦，也就是我们的警长说，那些随从死的真是惨极了，他们身上有多处伤口，刺伤或者是砍伤，还有骨折，有两个是当场死亡的，一个是在背后被刺死的，还有一个是失血过多死的。噢！我不该说的这么详细的，这一定会吓到您的。” 布兰登上校与安德鲁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这是个很重要的线索，这下他们可以满意了，然后上校又看向海瑟薇。 海瑟薇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继续发问道：“不，不，弗兰克先生，您真是个好人，这正是我要知道的。我还有一件事想问您，当时他们应该有六匹马对吗？两匹是拉车的马，还有四匹是骑着的，您找到那些马儿了吗？” 弗兰克先生再次愣住了，他的脸上泛着油光，他掏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绞尽脑汁的回想着，“嗯，好像，好像找到了，是的，我想起来了！他们找到了四匹马，拉车的马就待在马车旁，剩下的两匹马跑得有些远，他们找了好久才找到。不过还有两匹怎么也找不到了，也许是被什么人牵走了也说不定，您知道的，这附近的贫民太多了。但是，您问这个是？” “啊，没什么，只是那里有一匹马是我哥哥平日里最喜欢的，所以我替他问一问罢了。非常感谢您，弗兰克先生，您真是个好人。”说着海瑟薇站了起来，她主动走到弗兰克的面前与他握了握手，但是马上又被上校拉了回去。 安德鲁也站了起来，他同样握了握还傻在那的弗兰克先生的手，“是的，弗兰克先生，您真是个好人，打扰你了，我们这就告辞了。”说着三人鱼贯走了出去，海瑟薇临走前还回头与弗兰克先生摆了摆手。 兰迪弗兰克脸上的汗又流了下来，直到三人消失在他的眼前他还傻站在那，他搞不懂一匹马对失踪的巴特勒先生有什么好重要的，更搞不懂为什么他们都说他是个好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又傻笑起来，巴特勒小姐长得可真漂亮啊！ 77、第七十五章 海瑟薇被布兰登上校与安德鲁夹在中间, 又艰难的穿过拥堵的警署走廊，一上了马车她就迫不及待的摘下了帽子大口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警署里充斥着男人身上的汗臭味与劣质啤酒味，再被室内的高温一熏那气味简直让人无法呼吸。 安德鲁大笑起来, “看你刚才的反应，我还以为你完全没有闻到呢！”布兰登上校板着脸拉开了窗帘。 海瑟薇哼了一声，用手里的帽子扇了扇，“我又没有感冒，当然能闻到了，真怀疑里面的警员是怎么坚持下去的。” “我看他们早就习惯了，倒是你, 我的好妹妹, 你今天的表现真是棒极了，可比我手下的那帮蠢货强多了！”说着安德鲁向海瑟薇竖起了大拇指。 布兰登上校瞪了他一眼，“安德鲁！闭嘴！你是想教坏海瑟薇吗？别把你在船上的那些坏习惯带上来，别忘了你现在是一个绅士。” 安德鲁摊了摊手, 翻了个白眼, “哦！是的，好的，道德先生。不过不论我是不是上了岸，那都不能改变我曾经是一名英勇的海军中校。而且，你确实我能教坏海瑟薇？”说着他像海瑟薇挑了挑眉。 海瑟薇把手里的帽子端正的摆在腿上，像一个标准的淑女那样笑起来，“当然, 我的哥哥，你回来的这些时间可让我学到了不少，如果我现在有什么坏习惯那肯定源自于你。” 布兰登上校打断了两人的互相恭维，他一人瞪了一眼，“海瑟薇，看起来你对今天的一切适应良好了？”本来他今早答应海瑟薇一起出来是为了让她看清楚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进警署前他甚至绷紧了神经，随时准备打倒扑过来的暴徒，结果看起来紧张的人只有他一个，她对于那些恶意的目光看起来毫无反应，甚至对那无礼的治安官还能微笑起来。 海瑟薇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眼睛灵活的转动着，“嗯……当然不是，如果不是你跟安德鲁在我甚至不敢一个人走进去。” 布兰登上校冷哼了一声，“我可不是那个弗兰克先生，三言两语就被你骗过去了。” 海瑟薇赞同的点点头，“那是当然的了，上校，我从来没指望过能骗过你啊。” 布兰登上校心里好受了一点，他满意的转开了视线，“好了，安德鲁，来说说你的看法吧。” 安德鲁的脸上正经了起来，他沉吟了一下，“我不得不承认，一个愚蠢的治安官给了我们很大的便利，否则谁来给我们可爱的海瑟薇泄露这么多消息呢？我推测，这伙人的人数众多，所以死去的随从身上才会有多处伤口，有一个人是背后被刺，可能是在逃跑时被杀的，也可能是被一起带走的随从刺死的。” 布兰登上校补充道：“菲利普一行加上车夫只有六个人，菲利普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强壮的人，这么多人围攻六个人还留下了许多伤口，说明他们的身手并不高明，为了保持行动力，他们没有准备马车，带走了两匹马，应该是为了用马驮着菲利普走。人数众多，身手不高明……只有这么点线索吗？”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海瑟薇撇了撇嘴，“我可以发表意见吗？” 安德鲁怀疑的看向她，他倒是对她今天的表现足够惊喜，但并不认为一个女人会有什么高明的见解。布兰登上校对海瑟薇的了解更深一些，虽然他也并不抱什么希望，但他起码懂得尊重自己的未婚妻，“当然，说吧，我们俩听着呢。” 海瑟薇笑了一下，“我们来假设一下这些犯人的身份，就以曼彻斯特为范围，这些人可能是三种人，一种是商业上的竞争对手，一种是贫民，还有一种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与菲利普结仇的人。”她看了两人一眼。 虽然海瑟薇的假设并不高明，但起码说的很合理，两人稍微认真了一点。 “当然，他们有可能组合起来，那会更复杂一些，所以我们现在只来推断这些绑架了菲利普的人，第一，他们人数众多，并且身手不高明，所以死者身上有许多伤口，这样的推测是很合理的，几个人围攻一个人，但是为什么会有骨折？如果他们全部配有武器，那么只用武器攻击的话，死者身上是很难出现骨折的，因为并不清楚骨折的位置，所以我们只能推断他们的武器类型非常广泛。”海瑟薇做出了一个很有深意的推断。 上校与安德鲁想了一下，觉得这样的推断非常合理，赞同的点了点头。 “第二，背后遇刺，除非他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口，否则我认为被同伴刺死的可能性很低，更大的可能是他的身手很好，而且体力充沛，在发现对方并不打算杀死菲利普的时候，他打算先逃跑去找人帮忙，但是他没发现周围有人在放哨，所以他在逃跑的途中被刺死了。” 这下上校与安德鲁惊讶起来了，这个推断合情合理，并且很有想象力。 海瑟薇不管他们，继续说道：“第三，他们只带走了两匹马，这自然是为了方便带走菲利普。但是，如果他们本身是骑马来的话，其实并不必须再用另外的马来带走他们吧？那些马的身上可是有着巴特勒家标记的，处理起来并不方便。所以他们根本不是骑着马来的，他们没有交通工具。因为菲利普与那个随从受了伤，无法跟着他们走路，所以他们只好用两匹马驮着他们走了。” 安德鲁与布兰登上校都目瞪口呆了，这实在是高明的推理，并且让人无法反驳，简直无法想象这会是从一位小姐嘴里说出来的，安德鲁甚至滑稽的张开了嘴巴，他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所以你得出了什么结论？” 海瑟薇几乎要骄傲的抬起下巴来了，她笑了一下，并不继续卖关子，“结论就是，这是一群贫民，他们没有太多武器，其中甚至有些人拿的是钝器，所以随从的身上会有骨折；他们的身手不好，因为不久前他们还是一群工厂的工人；他们没有马，甚至可能不会骑马，所以他们没有带走多余的马匹。最后，这些人很可能是事先知道了菲利普的行踪，他们提前埋伏在那里，安排了不少人在周围放哨，他们想出了法子让菲利普停下了马车，随从们也从马上走了下来，然后才袭击了他们。” 布兰登上校与安德鲁几乎要鼓起掌来了，很难相信一个从未见过尸体，甚至连打斗场面都没见过的小姐能做出这番推理，只凭借着那样少的信息她就已经推断出了犯人的身份来，实在非常精彩，他们都不得不承认他们刚才小瞧了海瑟薇，结果最终被这个姑娘的聪明才智所折服。 安德鲁真的鼓起掌来了，如果不是布兰登上校在场，他甚至想要吹声口哨，这个聪明的让人惊讶的姑娘居然是他妹妹，这样一想他又骄傲起来。 海瑟薇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弯着腰站了起来，假装扯着裙摆在向大家鞠躬行礼，能让上校与安德鲁如此惊讶，真是让她得意极了。 海瑟薇很清楚，布兰登上校愿意带她来绝不是认为她可以帮上什么忙，他只是担心她乱跑才会带着她的，他希望她能老实的待在旅馆里，但那可不是她千里迢迢来这的目的，她必须证明自己，她不是那种会因为食物住宿不好就叫苦连天的娇小姐，或者在陌生人的仇视中吓得晕倒的淑女，她可以为他们提供帮助，她来这就是为了帮助他们找到菲利普的，她需要他们正视她，重视她，她能做的比他们以为的更多。 一回了旅馆，布兰登上校就钻进了安德鲁的房间，有些话他必须与安德鲁单独谈谈。 安德鲁似乎还有些兴奋，他以为布兰登上校是来与他谈论海瑟薇的呢，“海瑟薇真是太聪明了，我真没想到，这真是太惊人了！嗨，布兰登，我感觉你以后的日子可要不好过了啊！”说着他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 布兰登上校的脸上可没有一丝笑意，他严肃的看着安德鲁，把安德鲁看的险些被口水呛到，“好吧，你难道不是因为海瑟薇的事来找我的？” “不，我就是为了她的事来的。”布兰登上校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认为你的夸奖太过了，你不能再夸奖她。” 他拦下了安德鲁反驳的话，皱着眉头说：“她确实做的不坏，好极了，超出想象的好，但是正因为这样你才不能过多的夸奖她。她的胆子太大了，而你的夸奖鼓励了她，这样下去我不知道她还会干出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来，过高的估计自己对她没有好处，你这样会害了她的。” 安德鲁听到这话冷静了下来，他不得不承认布兰登说的有道理，这样的夸奖对她没有益处，她可不是他的手下，需要这些鼓舞士气。她是他妹妹，一个姑娘胆子太大可不是好事。尤其是在曼彻斯特这么危险的地方，他们甚至不敢让她独自出门，过度的自信可能会使她做出错误的决定，那是非常危险的。 最后，安德鲁对布兰登上校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意见，两人就此达成了共识。 布兰登上校回到房间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样东西，然后他又匆匆敲响了海瑟薇的房门。 房间里海瑟薇正在给艾比讲述今天见到的警署以及那位治安官――兰迪弗兰克先生，她生性不愿意在背后说人坏话，而且那位弗兰克先生今天确实帮助了她，所以在她的讲述中那是一位好心的热情的治安官。 看到布兰登上校进来，艾比很有眼力的出去为两人张罗热水了，房间里的热水还不够泡三壶茶的，这真是很大的失礼。 布兰登上校在沙发上落座，他踌躇了一下才开口，“海瑟薇，我得承认你让我很惊讶，你今天做的很好，除了对那个治安官。我一早就知道你与一般的小姐不同，但我没想到……是的，你比她们聪明的多，你能做的甚至要比许多先生都更加出色。” 海瑟薇在他身旁笑笑没有说话，她知道他肯定还有其他的话要说，他虽然乐于诚实的夸奖人，但绝不会只为了夸奖她而来。 “但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一个聪明人犯的错总会比笨蛋要严重的多，而在这个地方犯错甚至是不可想象的。我要你答应我，不能擅自行动，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不能随便与陌生人说话，更不能轻信任何人。”说完他看向海瑟薇。 海瑟薇毫不回避的与他对视着，“好的，我答应你，我发誓，没有你的允许绝不离开你的视线，不擅自行动，不随便与陌生人谈话，更不会轻信任何人。” 看起来她今天的表现确实精彩，甚至有些吓到上校了，她抓住他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有些冰凉，“克里斯托弗，相信我，我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 布兰登上校这才放下心来，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掌，轻拍了两下，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它大概有一掌长，两指宽，银色的刀鞘有些发乌，上面几乎没有任何花纹，把手处细细的缠着皮革，看起来是把有些年头的匕首了。 上校把匕首抽了出来，银白色的刀刃在阳光下闪着雪亮的光芒，看起来锋利异常，这把刀看起来毫不华丽，只在靠近把手的部位刻着布兰登上校的姓氏，“这是我参加军队前我父亲给我的，尽管他毫不关心我的幸福，但它确实也保护过我。”他细细摩挲着它的刀身，好像有些怀念，然后又将它插了回去，将它放入了海瑟薇的手中，“现在送给你了，希望它也能保护你。” 海瑟薇没有矫情的拒绝，她知道她接受会让他更安心一些。她像布兰登上校那样抚摸着它，上面还带着上校的体温，“我会随身带着它的，你不在的时候它将代替你保护我。” 两人的手又握在了一起，深情的注视着对方。 78、第七十六章 马车行驶在坑洼不平的石板路上, 颠的人左摇右摆，布兰登上校看了看对面的海瑟薇,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时不时还用手捂住嘴巴。这让他有些烦躁, 他用手指敲击着窗框，配合着车轮在路面上撞击发出的声音构成了一首绝妙的音乐。 安德鲁回头看了他一眼，上校意识到自己发出了一些恼人的噪音，他默默的收回了手指。下午曼彻斯特的上空飘起了雨点，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居然下起了雨，这给他们的行程又增添了一些不便。 好吧, 其实不论是下雨, 阴冷的天气，还是该死的破烂的路面都不足以让他如此烦躁的。但是只要看到他的对面，海瑟薇也得默默的忍受这一切，他就觉得这一切简直是活受罪。这是她根本不必承受的, 她不应该在这下着雨的阴冷天气里出门, 不该忍受这该死的路面，不该被颠的几乎想要呕吐。她这样的小姐就应该在华丽舒适的大房子里，坐在温暖干燥的壁炉边，下午在沙发上喝上一杯浓浓的伯爵红茶，享用些小点心。可是现在她却得为了寻找任何一丝可能的线索与他们一起坐在马车里遭罪，这简直让他不知该咒骂被绑架的菲利普还是没用的自己了。 中午吃过了午饭，布兰登上校又去马厩里喂过了阿波罗, 这个漂亮的小家伙这段日子被折磨的够呛，那些雪白闪亮的鬃毛都暗淡了许多，它舔了舔他的手心又喷了喷鼻子，他知道它想要出去遛遛，但很可惜他现在没时间带它出城去，看见它的大眼睛里流露出失望的神情他几乎要心软了，但是最后他还是狠下心的离开了。 接着三人又登上了马车，今天下午他们的目标是劳伦杰里警长，安德鲁又叫了另外一个水手回来驾车，因为这家伙前几天见过劳伦警长一面。听说今天这位警长会在贫民区弗朗西斯大街一段搜查，所以他们就急匆匆的出发了。 刚出发不久天就下起了雨，车厢里冷的几乎能呼出哈气来，贫民区这一段路的街道又糟糕透顶，他们在这附近转了快两个小时还没有看到劳伦警长。布兰登上校又看了海瑟薇一眼，他用手指敲了敲车厢叫停了马车，“我看这么兜一下午我们都找不到那个劳伦警长了，我们应该下车去巷子里看看。” 海瑟薇艰难的厌下一口口水，放下了捂在唇边的手，“是的，看起来我们确实应该进去找找。” 安德鲁左右看了看，挑了挑眉，这奇怪的气氛是怎么回事？然后摊了下手，“那还等什么？我早就对在这来回兜圈子感到厌烦了。” 布兰登上校先一步跳下了马车又把海瑟薇搀扶到一边，看着她大口的喘息着，这样冰凉的空气会让她好受一些，她回头虚弱的向上校笑笑，“嗯……也许需要给你找个地方吐一下？”他有些迟疑的问道，这当然是失礼的，不过他并不介意。 “不，完全不需要，我下来待一会就好，不用担心我。”说着她又戴上了那顶黑色的带面纱的帽子，“我们走吧。” 布兰登上校面色不愉的看了海瑟薇一会，可惜视线被那面纱遮住了，终于还是屈服的任由她挽着胳膊走进了一旁的小巷。 这应该是海瑟薇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来，过去她一直被保护的很好，根本不会有走入贫民区的机会。小巷勉强可容四人同行，墙壁上坑坑洼洼，脚下的石头台阶也有些破碎，墙角堆着许多的生活垃圾，地上的水坑里散发出无法形容的恶臭，那些房屋的外墙已经看不出颜色来，有些地方还粘着些分辨不出的污迹。只有少数房子的烟囱在向外冒着烟，多数房子仿佛已经没了主人一样只剩下死寂。 布兰登上校挽着海瑟薇走在安德鲁身后，他表面不动神色，实际上正暗暗戒备着，他相信安德鲁也一样，他能感觉到周围房子里，有一些视线正透过漆黑的窗户观察着他们，在这样的地方突然冲出一个暴徒来他都不会感到惊讶。 三人就这样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终于在一条巷子里看见了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他们正挨家挨户的大力敲着门，一边敲一边喊着主人的名字，好像认定门里一定有人一样，那些已经被搜查过的人就站在自家门前冷眼看着他们。 直到他们三人走近那些人的视线才被吸引了过来，他们向这边投来了仇视的目光，连同那些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孩子一起，那目光真可称得上恶毒，布兰登上校皱着眉挡在了海瑟薇面前，希望她没有注意到这些，但是这时一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妇女冲了上来，她的身上穿着不合时宜的红色裙子，披散着头发，嘴里咒骂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布兰登上校确定这会儿海瑟薇一定注意到她了。 不过幸好一旁一个年轻的警员拦住了那妇女，另一个看起来年长的警员走了过来，“你们是谁？难道不知道最近形势有多紧张吗，居然敢跑到这来，简直是不要命了。”他呵斥着。 “噢，如果不是你们的劳伦警长实在太难找你以为我们会冒险到这来吗？我们是巴特勒先生的家人，有些事要找劳伦警长问问。”安德鲁半真半假的抱怨着。 警员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三人，那视线就像在看犯人，最后点了点头，“好吧，跟我来吧。”然后他又小声的嘀咕道：“这该死的巴特勒先生可给头儿找了不少麻烦了，这下又来了三个。”那声音大到三人听的一清二楚。 他们是在一处民宅里看到劳伦杰里警长的，他大概四十来岁的年纪，头发梳理的很整齐，下巴留着一撮小胡子，穿着合体的黑色制服，身材并不魁梧，但看起来很结实。 他们到的时候他正在审问这家的主人，他叫她埃斯特夫人，她穿着黑色的丧服，披着灰色的羊毛披肩，褐色的头发里夹杂着银丝在脑后挽成髻，眼角与眉心的皱纹仿佛刀刻似的，脸上满是疲惫与伤痛，她麻木的听着劳伦警长的审问，但是不知被哪一句话刺激到了，她突然激动的叫了起来，她大吵大嚷道：“劳伦！你明知道那根本不是希尔的错！他从没教唆过工人去伤人，他只是想为工人们做点什么。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女儿！他们都是刽子手！我以为你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结果你现在竟然帮着那些有钱人抓捕他们！他们都是些好孩子啊，你是看着他们长大的！” “是的，我看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结婚生子，我也不希望把他们变成逃犯，看着他们或者被吊死或者流放。但是这次死的人太多了，他们太冲动了，如果只是死了三十几个爱尔兰人也许还能压下去，可是他们还害死了五个厂主，十三个投资人，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贵族在出城之后失踪了。没人能救他们，他们必须为此负责。”劳伦警长叹了口气，这样的话他一天要说无数次，有钱人向他要凶手，市民们向他要说法，这真是累极了。 “负责！那么谁为我的丈夫负责？他也死在那场暴动中了！爱尔兰人死了，厂主死了，投资人死了，难道我们就没有死人吗？死了人就来向我们要人负责，那么我们死了谁来负责？我那可怜的女儿卡洛琳，她才二十五岁，就死于肺病了，是不是也有人要为此负责！”埃斯特夫人扑到劳伦警长的身上拉着他的衣服嘶喊着。 这时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孩子走进了客厅，她大概二十来岁的年纪，也穿着黑色的丧服，看起来瘦的厉害，走起路来裙摆都飘来荡去。苍白的脸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水盈盈的，很是惹人注目，她的五官并不很美，却有一种楚楚动人的风致。她手边牵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孩，黑色的头发编成两个辫子垂在脸两侧，她看起来也很瘦小，巴掌大的脸上只剩下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面透着无辜与懵懂，看起来与女人长的很像。 女人一走进来就立刻上前拉住了埃斯特夫人，“妈妈，不要这样，你先放手，妈妈……”直到她把埃斯特夫人拉到一旁坐下，劳伦警长才有时间回过身来理会布兰登上校一行人。 他先是询问了带他们来的警员几句就挥手让他出去了，然后他又把目光集中在了他们身上，他的目光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老鹰，尖锐又锋利，被他看着的时候就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样。他看起来确实比新任治安官聪明的多，因为他一眼就认出了谁才是另一位巴特勒先生。 劳伦警长过来与安德鲁、布兰登上校握了手，然后拉着两位先生到另一边去说起了关于巴特勒先生失踪的相关事宜。 趁着大家都有事在忙，海瑟薇先观察了一下这个房间，看起来这里既是客厅也被当做餐厅，室内光线很暗，乳白色的碎花窗帘布有些发黄，墙壁上贴着廉价的浅蓝色壁纸，有些地方已经发潮起皮了，一张宽大的圆木方桌，两张沙发，几把木质的椅子，墙角的壁炉里是空的，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点燃了，脚下铺着的木质地板有些地方一踩上去就咯吱作响，整个房间里唯一可以被称之为装饰的，只有一把被插在瓶子里的黄色水仙花。 这个家非常贫穷，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家徒四壁，海瑟薇很轻易就能得出这个结论。接着她把视线移到了那位米娅小姐身上，这会时间已经让她大概听到了她与她母亲的一些对话。她还没有结婚，她的姐姐十个月前死于肺病，这在曼彻斯特不是什么罕见的病，但却会给每个家庭带来无法治愈的伤痛，她的姐夫希尔为此组织了工会，希望能改善工人们的工作环境，但是在工人暴动后，却成了一个通缉犯，他把女儿蕾西留在了埃斯特家，也就是露西刚才牵着的女孩儿。 透过面纱海瑟薇注意到，这位米娅小姐有些紧张，她那纤细的可怜的手指都搅在了一起，当然这可能是因为害怕警长，又或者是担心他们这些不速之客。不过海瑟薇能察觉到，她的视线更多的是放在了客人们身上，她小心翼翼的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们，偶尔会扫一眼警长，看到警长没有注意到又继续观察他们。 她观察的非常隐蔽，如果不是海瑟薇带了面纱可以肆无忌惮的观察别人肯定不会注意到这点，她在心里默默思考了一番这位米娅小姐这样做的原因，发现她无法确定，所以她把视线又移到那可怜的女孩儿蕾西身上，她的母亲刚死不久，父亲又成了通缉犯，几乎可以注定她的未来会很艰难。 她眨巴着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小脑袋左看看右转转，发现没人理她，嘟着嘴用小手揉了揉肚子，然后把大拇指塞进了小嘴里，可能是饿的厉害嘴巴还一吸一吸的。海瑟薇看她可爱极了，忍不住摘下手套从手袋里拿出了两颗奶糖，这是她出门前艾比担心她晕车塞进去的。 海瑟薇走到她面前，弯下腰隔着面纱问道：“蕾西小姐，你饿了吗？” 蕾西咬着拇指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黑纱，“我不是蕾西小姐，我叫蕾西图尔特。你是谁？”说着她用眼角瞄了瞄海瑟薇手上的奶糖，她虽然从没见过那东西，但她觉得那东西是可以吃的，一想到吃，她又咽了咽口水。 海瑟薇学着她的样子歪着脑袋，“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可以叫我海瑟薇，蕾西，你饿了吗？”说着她摇了摇手里的奶糖。 蕾西的眼珠都黏在了奶糖上，她点了点头，“嗯，蕾西好饿！蕾西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海瑟薇爱怜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把奶糖放在了她手里，“蕾西好可怜，你爸爸都不肯给你买东西吃，他去哪了啊？” 蕾西嘟着嘴看着手里的奶糖，眼珠灵活的转动着，“蕾西不可怜，爸爸在的时候会给蕾西买好多东西吃的，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他只是现在有事不在家。” 海瑟薇帮她剥开一颗奶糖喂到她嘴里，看到她幸福的眯着眼睛砸着小嘴，“他不在家所以蕾西就只能饿肚子了啊，那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蕾西攥紧手里的奶糖，挥舞着小拳头，“不是的，姨妈平时会给蕾西准备东西吃的，她今天太忙了才没有东西可吃的。我爸爸很快就会回来了，很快很快的！” 海瑟薇点了点头，她又从手袋里拿出了一枚一英镑的金币，她猜测是罢工的太久了，工人们家中肯定都极为困顿，埃斯特家本来就不富裕，又刚刚丧失了男主人，供养蕾西一定更困难，也许现在已经揭不开锅了也说不定。 她刚要将金币放在蕾西的手里，一只消瘦的手从旁边伸了出来正打在她的手背上，金币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室内一下安静了，众人都看了过来，只听见金币在地上转动着发出声音。 “你在问蕾西什么？嗯？你是想用你的脏钱收买她吗！你竟然对这么小的孩子，你……”米娅气的脸都扭曲起来，她伸出手指着海瑟薇仿佛想骂点什么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海瑟薇捂着手站直了身体，她一言不发，直到布兰登上校快步走了过来，他拉过海瑟薇的手看了看，发现她雪白的手背上已经出现了清晰的红色掌痕，他回头怒视了米娅一眼，但什么也没有说，他的绅士风度不允许他对一位小姐做什么，他拉着海瑟薇回到了劳伦警长身边。 这可把米娅气的够呛，她浑身都哆嗦起来，觉得自己遭受了奇耻大辱，她竟然被彻底无视了，他们甚至不愿意跟她说一句话，这些有钱人真是太傲慢无礼了！最后她气的把他们一起赶了出去，包括劳伦警长，她甚至说下次不会再让他进门。 当然，讽刺的是，最该被赶出门的那枚金币，却被遗忘在了埃斯特家的地板上。 79、第七十七章 海瑟薇与布兰登上校、安德鲁到达约瑟夫先生的宅邸时时间刚好七点, 他们从弗朗西斯大街赶回旅馆后迅速的换了衣服，海瑟薇还仓促的为自己化了点淡妆。 这是一次正式的拜访, 昨天他们刚到曼彻斯特安德鲁就派人给约瑟夫先生送了信，告诉对方他们将于明晚七点前去拜访。这个时间还是海瑟薇订的, 开始安德鲁与布兰登上校是想先去见一见这位约瑟夫先生的，希望能从他哪里得到一些意见，毕竟他为巴特勒家服务，在菲利普失踪的事情上应该会站在巴特勒家的立场上。 但是海瑟薇一直对这位约瑟夫先生有些疑虑，她已经从他与菲利普的信中大略勾勒出了这个人的性格，她认为这是一个精明又能干的代理人，他不缺乏远见与决断力, 极富冒险精神, 很有手段，如果不是他的出身太低又没有本钱，他早就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商人。菲利普对他赏识有加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但就是这样一位先生, 在曼彻斯特的罢工中, 竟然因为工厂事务而三番两次请菲利普过来，这本身就很不寻常。所以相比来见这位先生，她更愿意先去听一听其他人的意见，也许警长、治安官在这件事上会推诿负责，但是他们却很难说会有什么更复杂的心思。 这位约瑟夫先生住在奥克兰大街的艾伯特广场附近，这里是曼彻斯特有名的富人区，城里大半的有钱人都住在这, 约瑟夫在曼彻斯特打理工厂已经有四年的时间，在这附近居住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栋宅子看起来并不小，三层楼高，白色的外墙，花园里没有种什么花，只有些高大的树木，后面好像还有几间仓库。他们进了门后一位矮胖的仆人将他们领进了客厅，为他们挂好了大衣，然后又摆好茶点，“先生正在接待赫斯特先生，请你们稍等片刻，他马上就过来。”说完她退了出去。 海瑟薇在她走后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墙壁是淡金色的，上面还有一些华美的浮雕花纹，几张天鹅绒的长沙发，两张高脚桌，地上铺着暗红色的波斯地毯，除了墙上挂着的一些壁画，房间里看不见其他的装饰。如果海瑟薇所料不错，在约瑟夫先生租下，或者买下这所房子后就没对这客厅做过任何改动了，因为这房间里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半新不旧的，没有任何一件东西例外。 这让海瑟薇对约瑟夫先生有了一个新的标注，他可能很简朴，不愿意在多余的事物上多花一个铜板，或者非常忙碌，忙碌到四年来都没有时间在这客厅里多耗费一点时间所以才能完全不做改动，当然海瑟薇觉得他可能两者都有。 布兰登上校正在一旁向安德鲁打听那个赫斯特先生是什么人，安德鲁带来的那些骑士虽然没派上什么大用场，但是在认路以及打听八卦上倒有些才能，起码城里叫的上名字的人他们都已经有所了解。 这位卢克赫斯特先生是新上任的地方检察官，他在本地很有些势力，也是个精明的人物，可惜他在商业上没有什么才能，所以虽然赫斯特家在本地一直经营着纺织厂，但是却一直只是个二流的工厂，只能吃些大厂流出来的小订单。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两位先生就从门口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那位应该就是兰德尔约瑟夫先生，他留着深棕色的短发，看起来很精神，但是两鬓却已经有些发白，他的五官深刻，眼神尖锐，有些鹰钩鼻，下巴上留着一些胡茬，眼角与嘴唇两侧有很深的皱纹。他穿着一身合身的黑色礼服，脖子上打着领结，走起路来很有绅士风度。 海瑟薇觉得约瑟夫先生与她想象的不大一样，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布兰登上校，是的，约瑟夫先生曾经与菲利普是同学，那么他应该与上校差不多大，但是他看上去却苍老很多，感觉起码要比上校大上五岁。他与上校虽然都不是时下受欢迎的那种俊美绅士，但是却都很有味道，上校年轻时感情上的经历，让他看上去严肃中带着忧郁，英挺又不乏斯文。而约瑟夫先生那张饱经风霜的脸虽然也极为严肃，但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却极富魅力，眼角的皱纹令他看起来温和了许多，两条深深的法令纹则让他的笑容爽朗又有感染力。 兰德尔约瑟夫实在是位让人印象深刻的先生，海瑟薇相信他在年轻时一定迷倒过不少小姐，现在时间又给他加上了成熟的魅力。海瑟薇修改了一下刚才为他下的标签，他应该是个忙碌的人，但他却绝不简朴，他能大笔的撒金币，但却必须有所回报，他是个务实的人，只做有意义的事。 约瑟夫先向安德鲁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又将身后的赫斯特先生介绍给他们，那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笑起来有些狡猾的样子，几个人寒暄了两句，赫斯特先生看起来对安德鲁很感兴趣，但是约瑟夫先生却礼貌的将他送了出去。 赫斯特先生一走约瑟夫就将几个人请到了餐厅，请他们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海瑟薇得说这是她离开伦敦后吃的最美味的一顿饭，尤其是那嫩滑的法式小羊排，让她一口气吃了好几块，惹得布兰登上校一直在用眼角看她。 饭后约瑟夫先生请他们到了书房，这看起来才是主人平日的主要活动地点，桌椅看起来很新，花瓶里也摆着鲜花，房间里的壁炉也烧的更暖和一些。约瑟夫先生请他们到沙发上坐下，他则坐到了对面，仿佛是要与他们长谈一番。 “真的很抱歉，如果不是我要巴特勒先生过来，我想他根本不会出这样的事的。”说着约瑟夫先生疲惫的用手按住眉心。 “约瑟夫先生，我想这是我们都不希望发生的，你并不用为此而自责。但是您当时有什么事需要巴特勒先生亲自过来的吗？”布兰登上校安慰了约瑟夫两句，将海瑟薇的疑问提了出来。 “哦，是的，是有那么一件事。曼彻斯特很早前就有过几次罢工了，这地方一直不缺乏为了工人们谋福利的家伙，听说过去这有一对牧师夫妇，致力于改善工人的工作环境，他们曾经组织过一次罢工，最后厂主们同意了他们的要求，为工人们涨了薪水，这使得工人们热衷于罢工运动，但是自从他们死后就再也没成功过了，不过工人们仍然乐此不疲，那实在是一群贪婪的家伙。巴特勒先生对于这样的状况一直不太满意，罢工对工厂的影响太大了，他希望把这的工厂卖掉，去其他地方重新建厂，可是我在这里奋斗了四年，对这地方有了感情，而且这里的其他条件也更成熟一些，所以我希望他能亲自来这看一看。”约瑟夫先生抓着椅子的把手，他虽然并没有明说，但他语气中却流露出了对曼彻斯特的感情。 “菲利普一直都是个独裁家伙，他做下的决定可不允许人反驳。”安德鲁撇着嘴说道。 约瑟夫先生笑了笑没有回答，但那笑容本身就是很好的答案。 “约瑟夫先生，菲利普在曼彻斯特的时候都是住在你这里的吧？”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安德鲁继续问道：“那么他在这的时候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约瑟夫先生皱着眉思考了一下，“没有，我记得没有，这儿可没有什么贵族，巴特勒先生跟他们没有太多的交集。”他的意思很明显，菲利普根本没有把那些商人们放在眼里，又怎么会去得罪他们呢。 “那么那些贫民呢？或者说工人们。”安德鲁追问道。 这次约瑟夫先生想也没想的就摇起了头，“不，不，不可能的，巴特勒先生看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的，那不可能。”他又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下，“不过如果他们知道了巴特勒先生的身价……这样的事很难说，罢工把他们都弄的一贫如洗了，说不定会有人铤而走险的。” 三个人又谈到寻找巴特勒先生的人手，约瑟夫说劳伦警长正在亲自在贫民区里搜查，他不止是在找那些工会的人，还包括搜查有没有巴特勒先生的踪迹，他也派了一些人手在打探消息，不过没有什么进展。 说到这谈话就陷入了僵局，可以说这晚上他们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约瑟夫先生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包括他说话的神情，海瑟薇挑不出他的任何问题，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真正关心雇主安全的代理人。 在他们站起身告辞的时候这位先生再次对菲利普的失踪表示了愧疚，他表示已经与警署打过了招呼，有了什么新的发现会立刻通知他们。 就在大家都站起身来的时候，海瑟薇才转过身状似无意的问起约瑟夫，“约瑟夫先生，怀特小姐还好吗？” 海瑟薇如愿的看见这位先生的表情呆滞了一下，他好像连呼吸都停顿了下来，但是马上又恢复了正常，他疑惑的说着：“怀特小姐？” 海瑟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哥哥，菲利普早就与我说起过您，说您是他的老朋友了，而艾达怀特小姐与您订婚多年，我记得是这样吧？” 约瑟夫的眼睛张的稍微大了一下，他抿了抿嘴，表情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头，“不，我跟她，跟怀特小姐从未有过婚约，她在几年前已经结婚了。我送你们出去吧。” “啊，非常抱歉，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海瑟薇歉疚的笑了笑，跟在布兰登上校与安德鲁的身后走了出去。 一直到他们走出约瑟夫宅邸，海瑟薇都觉得约瑟夫先生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80、第七十八章 马车上, 布兰登上校问起怀特小姐是谁，海瑟薇得意起来, 说起那些她从菲利普房间的匣子里找出来的信件，她在那里面着实找出了不少约瑟夫写给菲利普的信件, 其中有一封，大概是七、八年的信，这位先生说起他在舞会上认识了一位迷人的小姐，艾达怀特，她的长相甜美，气质高雅，并且谈吐不俗, 约瑟夫简直对她一见钟情。他兴匆匆的给菲利普, 他的上司兼朋友写了信，说他爱上了那位怀特小姐，一定要娶她为妻，这将是他振兴约瑟夫家族外最大的愿望。 可是很快他又寄来了下一封信, 他虽然成功虏获了怀特小姐的心, 但却在怀特先生那里遭遇了失败，怀特先生虽然只是个乡绅，但他一心希望将女儿嫁入上流社会，所以他对约瑟夫的商人身份极为不屑，他拒绝将女儿嫁给约瑟夫。约瑟夫在信中如此写道，‘我一生遭遇过无数次拒绝，但是这一次却让我尝到了心碎的滋味。’不过他紧接着又说自己绝不会放弃的, 他相信他的诚意可以打动怀特先生。 此后很久约瑟夫都没有在提起过怀特小姐，直到四年前他在去曼彻斯特前夕的信中说起怀特小姐已经结婚了，她被怀特先生嫁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爵士，对方曾有过两任妻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他最大的儿子甚至比怀特小姐还要年长。 这就是海瑟薇知道的所有关于约瑟夫先生与怀特小姐的故事，一个聪敏奋进的商人与漂亮迷人的乡绅小姐，最终却没有结合在一起，怀特先生如愿以偿的把女儿嫁给了一个甚至比他自己还要大的老贵族。 布兰登上校有些不适应这样打听别人的私事，尤其是用那样不体面的方法，他转过头用手指轻敲着车窗，等到海瑟薇终于把这个故事说完，“这与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有关吗？或者你认为约瑟夫先生与菲利普的失踪有关？”上校皱着眉，不赞同的看着海瑟薇。 海瑟薇有些尴尬的移开了视线，摆弄着手里的手套，“也许……好吧，这应该没什么关系，不过，这起码有助于我们认识约瑟夫先生。” 布兰登上校继续严厉的看着海瑟薇，过了半响海瑟薇终于忍不住了，她举起两只手，满脸诚恳的眨着眼睛，“好吧，我不应该看约瑟夫先生写给菲利普的私人信件的，我保证不会再打探他的事了。” 布兰登上校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约瑟夫先生是个体面的绅士，我们应该尊重他的隐私。” 安德鲁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的互动，看到海瑟薇先投降他虽然聪明的没有笑出声来，但是嘴角却越咧越大了。 海瑟薇从眼角的余光里注意到了安德鲁，她转过脸凶狠的盯了他一样，然后冷哼着转过了头。她虽然答应上校不会再打听约瑟夫先生的事情，但不代表她就信任他了，她刚才叫怀特小姐的名字只是想试探他一下，他先是愣住，然后又想要隐瞒两人的关系，直到她确切的说出了怀特小姐的名字，他才强烈的否认了两人的关系，他的反应说明他并没有放下这段感情，可是怀特小姐已经结婚四年了。这看起来虽然确实与菲利普的事情毫无关联，但她却始终觉得约瑟夫先生值得怀疑，所以与他相关的任何一个疑点都她都不愿放过。 这真是漫长的一天，直到回到旅馆躺倒床上海瑟薇还在回忆这一天他们见过那些人，与她觉得有疑点的地方。结果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发现布兰登上校与安德鲁已经被约瑟夫先生接走了，上校临走前还特意交代了艾比不要叫醒她，昨天劳累了一天让她多休息一会，并且他们还留下了两个骑士，说是在这听候她的差遣，其实是担心她自己跑出去。 海瑟薇撇了撇嘴，昨天一天确实让她累坏了，今天起床的时候都觉得浑身酸痛，脑袋涨的发疼，她的确应该留在旅馆里好好休息一天。 午餐的时候海瑟薇只吃了一点面包和浓汤，那牛排煎的太老了，蔬菜又不够新鲜，让她实在提不起兴致多吃一些。等到了下午布兰登上校与菲利普还不见人影，她只好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口看外面的风景。 曼彻斯特的天空总是有些阴沉，即便是晴天也让人感觉到压抑，仿佛这里真的被什么灰色的东西笼罩着，房屋外灰色的外墙，远处升起的黑色的浓烟，那些穿着深色外套匆匆走过的路人，这些一成不变的景物只让人觉得厌恶。 海瑟薇吩咐了艾比去把留下的骑士叫了来，她向他们打听了一下工会的事情，以及工人暴动的情况。他们虽然只提前了几天进城但是在打听消息方面确实很有一套，说起曼彻斯特的工人就必须提到一对在工人们中具有很高威望的人，昨天约瑟夫先生也提起过，那就是莫里斯夫妇，塞西莫里斯是曼彻斯特城里的牧师，他是本地人，父母又都死于肺病，所以他一直关心着工人们的身体健康以及工作环境，乐于为贫民们与工厂厂主们斡旋。结婚后，他的夫人莫里斯夫人也非常支持他的做法，这对夫妇在曾经的工人运动中起到过莫大的作用，所以在工人中很受敬仰与尊敬。 图尔特家与莫里斯夫妇是邻居，希尔在很小的时候又失去了父亲，他母亲出去做工的时候就把他托付给莫里斯夫人，因此他一直受到莫里斯夫妇的照顾，加上他自幼就性格沉稳有原则，在莫里斯牧师那又受过些教育，所以莫里斯夫妇过世后，他在工人们中极有威望。 妻子死后，希尔组建了工会希望集合工人们的力量与厂主们抗衡，许多工人都加入了工会，即便那些不肯加入的也愿意听从他的指示，八月他对纺织厂主们提出涨工资的要求，但是被厂主们断然拒绝。九月他组织了工人罢工，结果全曼彻斯特没有任何一家工厂可以开工，其中莫里斯牧师的女儿凯特莫里斯以及儿子布伦特莫里斯也帮了他大忙。 海瑟薇得承认这个希尔图尔特确实很有组织才能，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工人暴动他一定可以成功的。据骑士们说，这次的暴动虽然是由于厂主们在爱尔兰调集工人导致的，但凭借着希尔在工人中的威望他本来是有可能阻止这次暴动的，可是当时情绪正激动的工人们却受到了丹尼尔布鲁克的煽动，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这位丹尼尔布鲁克是曼彻斯特城里有名的恶棍，他从小在曼彻斯特长大，十几岁就在酒馆里打架勒索抢劫无恶不作，后来惹怒了当时的治安官而离开了这里，但是一年前他又再次回到了曼彻斯特，听人说可能是在外面犯了案。他在纽伦堡做工，在那儿是个小头目，后来又混进了工会，爱尔兰人进城那天就是他领着手下的混混率先与对方发生了冲突，才引发了暴动。其后又是他发现了厂主们聚集在一起，他又再次带领愤怒的工人们闯了进去，纽伦堡的厂主就是死在他手上的。 当海瑟薇询问丹尼尔的地址时，骑士表示他跟希尔以及莫里斯兄妹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因为工人暴动后劳伦警长将丹尼尔、希尔以及布伦特都列为了重点通缉对象，他们不是在城里藏了起来就是已经出城去了。 海瑟薇了然的点点头，将丹尼尔布鲁克的名字郑重的写在了笔记本上，这个人值得重点怀疑，他完全符合她一开始的假设，是个贫民，而且也有帮手，胆子很大，又无恶不作，更重要的是，他是个通缉犯，那么再多绑架一个贵族对他来说也就构不成心理负担了。 她一边翻看着笔记本上记录的这些重要人物，一边留意到窗外似乎有一个人已经是第三次从旅馆门前走过了，这不由的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状似无意的在窗边坐了一整个下午，发现起码有三个不同的人一下午都不停的在旅馆前走来走去，也许还有更多她没有认出来的，她立刻叫那两个骑士下楼去抓住了其中的一个。 骑士回来后告诉她对方只是个普通的工厂工人，他到这附近来不过是想找找有没有什么活可以做，这样的人曼彻斯特现在多得是，海瑟薇沉吟了一会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直到晚上九点，布兰登上校和安德鲁才被约瑟夫先生送回了旅馆，两人都穿着正装，看起来是被约瑟夫先生邀请去参加了什么酒会，因为他俩身上满身的酒味海瑟薇隔着老远也能闻到。 海瑟薇只好气闷的把他俩送回了房间，她可不愿意跟两个酒鬼谈论什么正事，尽管这两人都一再强调自己并没有喝醉。海瑟薇会相信才有鬼呢，一个是被艾比搀扶着回房的，而另一个则扯着她的手不放，上床的时候几乎要把她都拉上去了。 81、第七十九章 这一天布兰登上校带着海瑟薇来到了曼彻斯特一家有名的法国餐厅, 这一周多来，他与安德鲁都过的极为忙碌, 开始的几天约瑟夫先生带着他们去见了城里一些有名望的先生，包括乡绅以及检察官, 这些人在本地都极有能量，在寻人上比他们在行得多。 可是五天前，一封漆封好的信封被塞进了约瑟夫先生家的门缝，这封信是在早上仆人们起床后才被发现的，此前门房一点都没有察觉，所以大家推测送信的人是在半夜翻进了约瑟夫先生家的院子，趁着天黑才送了这封信, 而且他一定身手敏捷, 因为约瑟夫家的外墙足有两米多高，没有一定的功底恐怕不能像他这么利落的办成这件事。 信里的内容非常简单，只写了‘如果想要巴特勒先生活着回来，请在两周内准备好五万英镑。’上面甚至没有写上在什么地方交易, 看起来这个绑架者非常自信, 他有把握第二封信仍能准时送到约瑟夫先生的书桌上。至于为何这封信在安德鲁他们到来后仍然送到了约瑟夫府上，大家认为是绑匪对约瑟夫先生更为熟悉的缘故，或许他们并不知道巴特勒先生的家人已经到了曼彻斯特也说不定，总之这个问题看起来并不紧要。 这封信让劳伦警长大为火光，他觉得这简直是对曼彻斯特司法的挑衅，最近在约瑟夫家附近安排了不少人手巡逻，而且在贫民区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搜查, 他确信那些绑匪就躲在贫民区里，当然他也没忘了让曼彻斯特附近的镇子也加紧搜寻。 不过这些事就与安德鲁他们无关紧要了，既然绑匪已经发来了明确的数额，那么他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筹集资金，这对他们倒是一个好消息，只要对方有所求就说明菲利普还好好的活着，起码可以把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了。 这个时候约瑟夫先生提出可以将纺织厂先卖掉筹集一部分资金，毕竟菲利普在来的时候已经明确表示出了那样的意思，现在用工厂弥补一些资金也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如果它能卖个高价的话说不定赎金就能全部解决了。 在约瑟夫先生放出风后倒是有一些厂主表示出了意向，不过他们仍然在观望，毕竟现在曼彻斯特的不景气大家都看在眼里。只有那位新上任的地方检察官对此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已经明确表示了愿意购买这间工厂，但是他近期的资金周转不太顺畅，所以只能拿出四万镑来。 其实大家都能明白，他不过是看出了巴特勒家急需用钱，所以狠狠的压了价而已，照约瑟夫先生的话说，这间工厂包括近一千台机器，以及其他的设备厂房仓库，他甚至还可以交出一些客户来，如果是一年前这起码值六万英镑，不急的话八万镑也有可能，现在却被压了将近一半的价钱。 不论如何不满，现在他们确实急需要这笔钱，所以约瑟夫先生只能与赫斯特先生进行了谈判，可惜赫斯特先生的消息非常灵通，对他们的状况很清楚，他只能出到四万英镑，多一个便士都不会给。就这样拖延了三天时间，最后是安德鲁做了决定，反正这不是他的产业，贱卖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何况还能救菲利普的命呢。 接下来事情就变得容易了很多，由安德鲁签署了一系列的文件，在赫斯特先生拿出四万英镑后，曾经为巴特勒家赚进了大笔英镑的这间工厂就将属于赫斯特先生了。而办完了这件事，安德鲁又要马不停蹄的赶回伦敦筹集短缺的一万镑，这对巴特勒家并没有什么压力，甚至不需要动用海瑟薇的嫁妆，唯一可虑的事就是路途实在太远了。是的，如果不是时间太紧的话，甚至只用海瑟薇的嫁妆就可以把这事解决了。 将后续的事情都交给了布兰登上校与约瑟夫先生后，昨天夜里安德鲁已经收拾好了行李出发了，走的时候他只带走了四个骑士，以及一封布兰登上校写给莫里森上校的信，虽然需要饶些路，但是安德鲁没多说什么的带着信出发了。 办完了这事布兰登上校与海瑟薇都闲了下来，接下来除了等待他们都无事所做，这些日子海瑟薇又一直吃的不好，所以布兰登上校决定带海瑟薇出来散散心，要知道他们到曼彻斯特后除了忙着找人还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城市呢。 这座餐厅就在奥克兰大街上，离约瑟夫先生家不远，这里的煎鹅肝以及龙虾非常有名，就在半年前想在这里吃一餐饭甚至要提前一周预订位置。不过现在就方便多了，工人暴动后许多有钱人都出了城，上次的事情让他们心有余悸，看起来短期内不会回来了，所以布兰登上校是直接带着海瑟薇过来的。 现在正是午餐时分，餐厅里的客人大概有八分满，布兰登上校要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趁着还没有上菜，布兰登上校与海瑟薇聊了起来，这一周来两人都没有什么机会好好说话，白天他与安德鲁有事要出去忙，等到晚上他们回来时间太晚他又不适合再去打扰海瑟薇了。 “经过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已经改变了对约瑟夫先生的观点了。”布兰登上校拿了一点桌上的面包吃了起来。 海瑟薇摇了摇头，“不，并没有，我不是会随便改变主意的人。虽然你一定要说他即热心，又能干，即便没有你们他一个人也准能把这件事做好，你已经不止一次夸奖过他了，但我得说我仍然觉得他可疑。” 这时服务员把色拉送了上来，布兰登上校挑了挑眉，笑了一下，“我对此倒不觉得奇怪，你如果对一个人的第一印象不好，除非对他有更深入了解，或者认识他个一年半载，否则你就不会轻易改变观点，你这个固执的姑娘。” 海瑟薇也笑了起来，知道他指的是玛丽安，“我如果真的对人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印象，那即便是过个一年半载也无法改变我的观点，我可以把一个平庸的人当做朋友，却不能与那些我不喜欢的人正常交往，你可以说这是固执，我倒更愿意把这说成是人之常情。”说到这她又有些不高兴起来，“你既然说到了我的固执，那我们是不是也得说说你对某些人那不知是过于宽容还是应该称之为偏爱的态度呢？” 布兰登上校咳嗽了一下，觉得这个话题变得有些危险，“我们对于年轻人是该宽容一些的，当然了，他们有些时候性格上的缺陷确实令人难以忍受。” 海瑟薇的唇角勾起了笑容，她白了布兰登上校一眼，“年轻人？那么你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啊？哼，我觉得你的宽容只是对准了特定的目标，难道像威洛比先生那样的人你也能说可以原谅吗？” 布兰登上校被那娇嗔的神情勾的失了神，但他很快清醒了过来，“我不否认我对某些人格外宽容，我认为感情丰富的人容易受到欺骗，也容易受到伤害。我更不能否认对威洛比先生我不能原谅。”说着他脸色严肃，收紧了下巴，“在伦敦的时候，我曾经见过他一次。” 海瑟薇的眼睛闪了闪，她记得在书中布兰登上校找威洛比决斗过，两人都没有受伤，所以没有宣扬出去。但是她仍然故作惊讶的说道：“你见过他？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布兰登上校脸色的肌肉都几乎僵硬了起来，“那会儿你的心情不好，还在忧心菲利普的事，我就没把这桩事告诉你。我见过威洛比先生，并且一场决斗是免不了的。” 海瑟薇瞪大了眼睛，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这时侍者已经把龙虾送了上来，“决斗？你和威洛比先生，那么受伤了吗？” 布兰登上校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他接过海瑟薇手上的龙虾，帮她料理了起来，虽然他极力做出一副不值一提的表情，但海瑟薇仍能看出他心里的得意，“是的，威洛比先生虽然身手称得上灵活，但看起来并不精通此道，所以在决斗中受了些小伤。” 这下海瑟薇是真的惊讶了，这可与她知道的不太一样，“小伤？什么样的小伤？” 布兰登上校把盘子递了回去，轻轻点了下头，“我刺伤了他的右臂，那自然算不上什么大伤，只是今后他恐怕无法在拿起猎枪了，当然了，使用刀叉应该还不成问题。这与他对其他姑娘犯下的错相比，只是一点小小的惩罚，起码我没要了他的命。” 海瑟薇目光呆滞的看了上校好一会儿，直到上校提醒她吃饭才回过了神来，她赶紧追问道：“你的意思是威洛比先生的右手……废掉了？” 布兰登上校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此后吃饭的时候海瑟薇一直无法集中精神，这难道也是她造成的蝴蝶效应？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除了让威洛比先生遭了一顿打，难道那时受的伤影响了他决斗的发挥？想到这她又想到，一个残废了的威洛比先生还能娶到有钱小姐吗？没有有钱的小姐嫁给他，他又要怎么生活呢？她就这样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得出结论，威洛比先生不论怎样都与她毫无关系，她管他的死活呢。 接下来她又开始心安理得的享受起了美食，尤其是那美味的煎鹅肝，简直好吃的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这顿饭直到午后三点才终于结束，他们还顺道在这里解决了下午茶。 回去的路上，两人坐在马车里，海瑟薇还在回味刚才吃到的龙虾和鹅肝，千层糕也很美味，那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看得布兰登上校失笑不已。 在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海瑟薇留意到一个纤细的身影正闪闪躲躲的与男人说话。而这两个人她正好都见过，她赶紧叫停了马车，扯了扯布兰登上校的袖子，“那位小姐你还记得吧？” 布兰登上校探过头来，皱着眉头回忆道：“是那位埃斯特小姐？” 海瑟薇点了点头，“你仔细看跟她说话的男人，是不是也很熟悉？” 布兰登上校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不确定的问道：“看起来是很眼熟，我们在那见过他吗？” “当然眼熟了，你每天在旅馆外面起码能看见他三、四次。”海瑟薇白了他一眼，她早说过有人在外面监视他们，上校与安德鲁总不肯相信，以为是她神经过敏。 布兰登上校惊讶起来，“你是说真的？他们两个怎么会凑在一起的……” 海瑟薇摊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了，不过这件事确实在两人心里留下了阴影，在整个回去的路上车厢里都陷入了沉默。 82、第八十章 十二月的太阳总是落山的很早, 不过六点多树林里已经暗了下来。因为最近每天都下着雨，所以树林里湿乎乎的, 如果不小心碰到了哪片叶子就会下起一阵小雨，地上的泥土都被泡的稀软, 所幸上面还铺了几层落叶，不至于让人踩下去的时候陷进去。 一匹雪白的骏马正不合时宜的停在树林里，因为遭到了主人不体面的对待，它正在跟那软烂的泥土做着奋斗，在原地不停的甩着蹄子。 布兰登上校轻巧的翻身下了马，又反身把海瑟薇也抱了下来，两人默契的没有发出声响,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小路, 然后又同时看向对方。 借着林间洒下的一点月光，布兰登上校凝视着海瑟薇的双眸，即便在这样昏暗的树林里，她的眼里仍然仿佛有光芒在闪耀, 里面有着全然的信任与依赖。他看到她紧张的用牙齿咬着下唇, 可是眼睛却固执的不肯移开。现在有一个难题摆在他们的面前，他俩都知道。 今天晚上他带海瑟薇一起出来遛马，他已经忽略了阿波罗太长时间了，而现在他俩又无事可做，所以他带了海瑟薇骑马要出城，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路上他们再次看见了埃斯特小姐, 上次他们遇见她不过是在三天前。她正在与四位男士说话，其中一位正是上次他见过的那位先生。这次他没有错认他，其他三位先生都带着帽子，帽檐压的很低，每个人身上都背着袋子，看得出来里面装了一些廉价的食物，大概是面粉、土豆一类的东西，埃斯特小姐一边与其说着话一边将另一个稍小的袋子交给了他们。 如果之前他还能说是海瑟薇想多了，那么看到如此可疑的一幕也不由得他不多想了，这位埃斯特小姐与正在被通缉的希尔图尔特关系匪浅，这是毋庸置疑的，而她同时又认识一直在旅馆门口监视他们的人，现在与她见面的这三位先生也行迹可疑，这让他产生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几个人分开后，布兰登上校远远的骑着马跟着三人出了城，一开始他只以为他们要去的地方不远，所以还能骑马跟着，但是当他们渐渐偏离了道路要向树林里前进的时候，布兰登上校不由得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这三人应该是为被通缉的工人送食物的，而菲利普则很可能正与他们在一起，跟踪他们也许能提前找到菲利普，可是如果他要跟着他们，那海瑟薇怎么办？带着她实在太危险了，“我得跟去看一看，你自己先回城去？”布兰登上校不确定的说。 黑暗中海瑟薇压低了嗓音，“我一个人回去恐怕比跟你一起去更危险。” 是的，其实他也知道，让她一个人回城可能会更危险，所以现在要么两人一起跟踪他们，要么一起回城。这可真是个难题，一边是未婚妻，一边是未婚妻的哥哥，只不过菲利普现在正深陷险境。 “我不信任约瑟夫先生，谁也不能保证交了赎金菲利普就能完好无损的回来，我们都知道那个丹尼尔可不是个会说话算话的人。上校，快做决定吧，他们等下就走远了。” 布兰登上校叹了口气，严厉的说：“跟紧我，不要出声，如果……如果被发现我会拦住他们，你先跑，知道吗？”海瑟薇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布兰登上校把阿波罗牵到树林里藏好，然后拉着海瑟薇顺着那几个人走的方向追了一段路，终于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他们的踪影。他们没有点灯，任何一点的光亮在幽暗的树林里都会极其醒目，所以他们也一样摸黑走着，边走还边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但是距离太远上校听不清楚。 现在布兰登上校开始庆幸最近一直下雨了，地上的树叶都湿透了，踩在上面几乎没有什么声音发出，这给他们的跟踪提供了很大的便利。他回过头想安抚一下海瑟薇，这时候她一定会害怕吧，结果却发现他的小未婚妻勇敢极了，在她脸上看不出一点害怕的情绪，她看起来很冷静，甚至还知道用手攥紧了裙摆，仿佛是怕它们被树枝或者低矮的灌木勾住一样。 他看了她两眼就转过了头去，现在可不是称赞自己的未婚妻勇敢的时候。夜晚的树林阴冷又潮湿，透着一股泥土与树木的味道，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夜鸟的啼叫，显得林间越发寂静了，布兰登上校与海瑟薇跟踪着前面的几人走了大概有半小时，渐渐的能听见有水流的声音，四周的植物也更茂盛了，他们正在深入到树林里。布兰登上校想不到他们藏身的地方如此偏僻，怪不得警员找不到他们，他们就算是在树林里搜查也不会太深入，因为曼彻斯特周围的树林实在是太广大了，那根本无从找起。 也许是快到地方了，前进几人的话渐渐多了起来，顺着夜风上校偶尔能捕捉到几个词语，但都不连贯，他的心慢慢放松了下来，那些人难道真的躲藏在密林中生活？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里什么都没有，而且他们的人数又众多，单单是一日三餐就是个大问题。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海瑟薇，他的姑娘真是令人惊讶，这一路上她只是默默的跟着他，被树根绊到也不肯发出声音，虽然有些勉强但确实跟上了他的脚步，他从没想到她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半路他也想过先让她等在哪里，但夜晚的树林可说不上多么安全，何况到时候想要找到她恐怕也不容易，人在这样的密林中是很容易走失的，最后他只能把她带在身边，不想她给了他一个惊喜。 人总是在接近成功的时候最容易失败，正在布兰登上校觉得他们马上就要到地方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哨音，那种尖利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刺耳极了，前面的三人立刻扔下身上背着的袋子转过身来，他们向四周张望着，其中一个男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伸出手指向他们。 布兰登上校立刻知道不好，被发现了，虽然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那并不妨碍他拉着海瑟薇逃跑，他扯着海瑟薇在茂密的树林里艰难的移动着。他一动起来身后的人更加确定了他们的位置，也向他们急速奔了过来。 两人快速的略过一颗颗树木，那些残留在叶子上的雨水洒了他俩一身，不过现在可没人会在乎这个，他知道现在不止有三个人在追他们，刚才的哨音并不是他们吹响的，那说明在他跟着别人的时候，身后也有其他的人，是他吹响了哨子提醒了前面的人。他得承认是他太大意了，他只以为他们三人要回去，却没想过他们还有其他的同伴没跟他们走在一起，这一点点的疏忽就将两人陷入了险境，真是该死！ 布兰登上校能听见身后海瑟薇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也能感觉到手上的重量越来越大，他需要花费更大的力气才能拖着海瑟薇跑起来，他知道这是因为她的体力已经要耗尽了，这让他心急如焚，他不知道如果他们抓到她会怎么对她，他不敢赌。就在路过一个树丛的时候，他做出了决定，他松开了手，他迅速的将她推了进去，不管她是不是会被那些树枝刮伤，“躲好，不要出来，等我们走远了你再跑。”他说的又快又急。 “上校……”不等她说完，布兰登上校已经又转身跑了起来，他不能留在她附近，那会把追兵引过来，他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如果运气好，他俩可能都能脱险，如果运气不好，就让他一个人被抓住吧！ 正在他越跑越远的时候身后的人渐渐被他甩脱了，只有一个小个子的家伙还紧紧跟在他身后，甚至跟的更近了，他考虑着回身将他打倒，只有一个人对他来说并不算难对付，如果可以个个击破对他也许是个更好的选择。 那小个子一边快速奔跑一边喊着，“约翰！拦住他！” 布兰登上校不知怎么突然回忆起那天他们坐在马车里，海瑟薇用她清亮的声音分析着那天的战斗情况，他们在路上拦下了菲利普，一个对多个，其中一个随从想要逃走，可是他们却已经在周围设下了埋伏…… 一跟木头突然从树旁向他的头轮了过来，上校只来得及抬起手臂就被击中了，‘砰’的一声他摔倒在地，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晕过去了，因为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但是不行，他知道他没有晕倒的权利，很快他的意识又回来了，他痛苦的用手按着脑袋，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摇晃着脑袋结果一睁开眼就看见那被称为约翰的家伙又举着木头砸了下来，他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躲了过去。 布兰登上校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右臂上的疼痛被他刻意忽略了，他有些不稳的踩住了那跟木头，然后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对方立刻翻着飞了出去，他忍着头疼与耳鸣捡起了那根木头，还没来得及补上一下身后跟着的小个子终于追了上来，他飞扑过来一把抱住了布兰登上校的腰，上校冷哼了一下，这家伙看起来除了跑的快根本不会打架。他反手用木头的头部击中了他后腰中间突起的那一点，那是脊椎，只听见‘咔的’一声脆响，对方哀嚎着倒在了地上，如果他手中的是把剑他现在已经死了。 他甩了下头，他现在可没有时间跟他们纠缠，那边的两个家伙马上就要追上来了，可是他扔下木头还没来得及跑就被约翰抱住了腿，上校焦急的用脚狠踢他的头部，但约翰就是顽强的不肯松手，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听到由远及近的喊叫声，他抬起头来满脸狰狞的冲着布兰登上校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们终于追了上来，而且不是两个，而是四个，四个壮汉将布兰登上校围了起来，其中一个还是布兰登上校熟悉的，经常在旅馆附近出没的那位先生。他们手中拿着武器，其中一个还带着短剑，恼怒的瞪着布兰登上校然后扑了上来。 上校虽然极力周旋，甚至打倒了一个人，但是他的身上很快就伤痕累累了，脸、胳膊、腿上到处都有伤口，其中拿着短剑的那个给他造成的伤害最大。失血让他的眼前发黑，反应也慢了下来，刚才遭到重击的右臂也疼的几乎举不起来了。 布兰登上校站在原地半眯着眼睛剧烈喘息着，他用一根木头勉力支撑着自己。他又想到了那个从背后被刺死的随从，海瑟薇说的一点没错，那天下午他们从劳伦警长那听到了更详细的情况，他身上的伤口数不胜数，血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一条痕迹，可是他仍然顽强的想要突围，他甚至已经快要成功了，他杀出了重围可是却被埋伏在周围的人一剑刺中了后心。死去的时候他是睁着眼睛的，仿佛还在留恋的看着哪里。劳伦警长从约瑟夫先生那知道了他的名字，汉克，是一名跟随了菲利普五、六年的贴身侍从。 他记得他，他把海瑟薇从洛克菲尔德送到伦敦时，他就在队伍中，虽然极力掩饰，但他几乎一眼就看出他喜欢海瑟薇，因为爱着同一个人，所以他记住了他，现在他是否也是同样的下场？海瑟薇…… 趁着布兰登上校走神的功夫一柄短剑刺中了他，锁骨下面一点，本来是瞄准了心脏的，但是被躲了过去，最后只留下了一个血洞，正往外汩汩的冒着鲜血。持着短剑的男人冷酷的笑了笑，没关系，只要在补上一剑就够了。 “加尔，在多给他几剑！这个混蛋，还挺能打的，我的脸疼死了！”说着，他在布兰登上校身上又补了几脚。 “好了，我知道了。这家伙跟上次那个一样顽强，杀这样的家伙才有意思嘛！”几个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耳边的声音渐渐离他越来越远，身上的痛楚也几乎都消失了，就在布兰登上校的意识陷入黑暗前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扑到了他的身上…… 83、第八十一章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 皎洁的月光照在树林里，一切都显得静谧祥和。 树林的深处, 越向西北方土地变得越发暗红，砂石也多了起来, 一行人和马匹从上面踩过发出一阵凌乱的沙沙声。一座石山下，有着一个小小的破旧的村庄，里面零星的分布着几十间木屋，除了中间的一座是二层建筑，其余的都是平房，屋外爬满了绿色的藤蔓以及苔藓，几乎已经认不出房子本来的颜色。一些房子因常年没有人打理木头都被泡涨了, 看起来已经不能住人, 村子周围还有一圈一人高的木栅栏，看起来近期刚被人修理过，所以还能顶点用处。 这座石山过去是个矿洞，吸引了一些矿工来这挖煤, 来的人多了慢慢就形成了一个小村庄。但是矿洞里的煤炭并不多, 不出几年矿工们就挖掘不出什么东西来了，人们很快遗弃了这里，没过多久动物以及昆虫就将这里当做了新的巢穴。 一个多月前一群人类再次来到了这个被遗忘的村庄，赶走了那些动物们，他们清理了房屋，修理了栅栏，看起来要在这里长期生活下去。 海瑟薇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 被一群人挟持着进了村子，她的脸颊上有一些擦伤，膝盖和肩膀上也受了伤，这是之前被人从身后推倒在砂石上造成的，当时她一声不吭的从地上跪着爬了起来，无视了身后传来的张狂的笑声，这点的屈辱与狼狈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担心上校的身体，他的胸口受了伤，又被人仍在了马上，她要求为他包扎一下伤口，但却被拒绝了，她担心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现在时间已经晚了，村子里又没有消遣，大多数人都已经入睡，那个满脸血污的叫约翰的壮汉将布兰登上校从马上拖了下来，他推开了一间还算完好的木屋，随手将他扔了进去。 海瑟薇咬着牙看着他粗暴的动作，她知道她无力阻止，所以她没有出声，一直在旅馆下监视着他们的男人从身后推了推海瑟薇，“小姐，你的房间不在这。” 海瑟薇倔强的站在原地不肯动，“不，我要跟他一个房间，他受了伤，需要人照顾，如果你们把他就这样放着，他马上就会死。” 那个被布兰登上校打伤了脊椎的小个子加文，扶着腰别扭的走了过来，“这，这可不太合规矩啊，万一你们俩一起跑了怎么办啊？”他看起来还很年轻，一紧张起来说话就有些结巴。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觉得我能带着他逃跑吗？我们说好了的，你们放过他我就用五万英镑赎回我们俩，如果他死了，我也不会活着，你们一个便士也得不到！”海瑟薇说话的语调并不高，但没人能错认她话中的坚定，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冰凉的光芒，她从左向右的一个个看了过去，她的表情也不狠戾，但却让人感到很有压迫感。 几个被她看到的人都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那个叫加尔的用手指拨弄着短剑的剑鞘，“行了，把她也关进去吧，这可是我们重要的财产，不能让他们死了啊。”说着他冷笑了凑近了海瑟薇的脸，用那像蛇一样冰凉的眼睛与她对视着，“不过，小姐，你最好老实一点，不然我不介意在他身上再开几个洞。”话说完他就转身走开了。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的同意了他的话，纷纷离开了，海瑟薇又看向加文。 加文倒退了一步，结巴道：“你，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大家不是已经同意了嘛。” 海瑟薇转过身扬了扬身后被绑着的手，“把我松开，这样我怎么照顾他。还有，给我找盏油灯来，最好还有热水跟伤药。”柿子当然挑软的捏，海瑟薇一眼就看出这些人里这个叫加文的小个子最好欺负，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挑中了他。 加文瞪着眼睛看着海瑟薇，过了一会真的开始给海瑟薇松绑，嘴里还小声的嘀咕着：“好吧，好吧，你们全都欺负我，现在连俘虏都欺负我。我去凯特那看看有没有什么药，你等着吧。不过不许乱跑啊，不然就不给他治伤了！”他又扶着腰慢慢的走开了，嘴里继续嘀咕着：“见鬼，我还得去问问凯特那有没有扭伤的药，我的腰好疼啊！今天可真倒霉！” 他一走开海瑟薇就奔进了屋里，地上铺着地板，可惜已经有些发潮了，人一踩上去就‘咯吱咯吱’直响，布兰登上校被扔在地板上，生死不知的躺着，她小心的把他翻了过来，焦急的用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有些微弱，但确实还活着，她将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然后她又把刚才匆忙间塞在他胸口的手帕拿了出来，那已经被血彻底浸湿了，她就着门口照进来的月光打量了一下伤口，发现伤口已经不在流血了，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海瑟薇抬头打量了一下屋里，她不能让上校就这样躺在地上，必须找个干燥点的地上把他安顿下来，木屋里有两个房间，她与上校在的这间应该是客厅与餐厅，屋里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木桶，墙边还有个柜子，不过她看不清里面都有些什么，墙角还有一个壁炉。 她把上校轻轻的放在了地上，又进了里屋看了看，这里也一样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桌和一把椅子，床上甚至连稻草都没有。不过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起码那床板还很结实干燥，没有被虫蛀雨淋。她把上校从外屋拖进了房里，勉强将他抬到了床上。 她正在发愁这里一点药品也没有，没法帮上校包扎的时候加文终于回来了，他的手里小心的举着一个烛台，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孩，不过海瑟薇现在没有心情去看她，她连忙站了起来，伸手接过加文手中的烛台，转身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谢谢，加文。”虽然他们都是施暴者，但她觉得她必须向这个时候给予她帮助的人道谢，不论是为了继续获得帮助还是假装温顺。 加文在她身后愣了一下，然后他搔了搔脑袋，看了看身后的女孩，“啊，没什么的，我，我去拿被子跟热水来。”说着他又跑了出去。 海瑟薇将烛台放在桌子上，费力的把布兰登上校拉了起来帮他脱下了外套，接着她看着上校里面那件几乎有一半都被染红了的衬衫发起愁来，如果她把这件衣服脱下来，他就没有衣服可以穿了，虽然现在这件衣服穿不穿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带了衬衫跟裤子过来，如果你不敢帮他换的话就出去吧。”身后传来的声音虽然年轻却很有威严。 海瑟薇这时才转过身来正视那女孩，她大概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圆圆的苹果脸，眼睛很大，玫瑰色的唇瓣带着浅浅的笑意。从那双温顺的浅棕色眼睛里传递出一种平和却有力的神采，使得被她注视的人很自然的就会平静下来，海瑟薇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 她也正在用眼睛上下打量着海瑟薇，“凯特莫里斯。”然后介绍了自己的姓名。 “海瑟薇 巴特勒。”海瑟薇点点头，也介绍了自己，两人都没有在这时候虚伪的向对方行礼。“我觉得应该先等加文把热水拿来，给他清洗包扎好伤口再换衣服。” 凯特默认了她的提议，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说话，海瑟薇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布兰登上校的身上，而凯特则望着窗户默默的想着什么。 过了不一会儿加文一手提着水桶，一手夹着一大捧棉被走了进来，他走路的姿势依然很怪异，看样子腰仍然疼着。 凯特上前帮了他一把，然后她到客厅找了一支水盆出来，她倒好了热水又浸湿了一块棉布。这时海瑟薇已经把上校的衬衫脱了下来，虽然那些血还没有彻底凝固，但是她在脱衣服的时候仍然费了不少力气，加文也上前帮了她一把，上校即便在昏迷中也疼的皱起了眉头。 海瑟薇用湿棉布细心的帮布兰登上校清理了伤口，他的脸颊、脖子、手臂上还有一些细小的刀伤，看起来也是加尔造成的，这让海瑟薇暗恨在心，至于其他的擦伤以及青紫更是不计其数，看着这些伤口海瑟薇的眼泪都几乎要流了出来，但她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把眼泪都咽了下去，现在不是她哭的时候，她也不愿意在这些人面前流露出软弱的情绪。 然后她看向了凯特，“有伤药吗？” 凯特一边从带来的箱子里拿出了一把药草，一边说道：“很抱歉，现成的伤药都用完了，不过这里还有我前几天采回来的药草，效果是一样的。” 海瑟薇瞪着那些绿色植物，这些是伤药？“……这要怎么用？” 凯特挑了挑眉，“也许你可以用嘴咬烂它？你知道的，只要把汁水敷在伤口上就行了。”加文在一边用手捂着嘴，眼睛左右乱转着。 海瑟薇恼怒的看着手里的绿色植物，刚才她好像忘记自己是阶下囚的身份了，不要说现在只是没有伤药，即便连药草都没有她也不该抱怨的。接着她面无表情的挑了几根草药塞进嘴巴里卖力的嚼了起来，那味道当然称不上好，又苦又涩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味，实在恶心极了。 凯特跟加文瞪大了眼睛看着海瑟薇，没想到她真的照做了，凯特舔了舔嘴巴，满脸尴尬的说：“我只是开玩笑的，其实我带了药杵过来，但是伤药是真的用完了。”说着她把药杵跟纱布拿了出来。 海瑟薇没有多说什么，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她必须为布兰登上校争取更多的帮助。她把嘴里嚼烂的草药吐了出来，一边给上校胸口的伤口上药，一边说：“听说狗的口水对伤口有一种神奇的作用，希望人类的也有吧。” 这让凯特更尴尬了，接下来她主动帮海瑟薇给上校处理了其他的伤口，又铺好了床铺，还送来了几件可供海瑟薇换洗的衣物，最后她建议海瑟薇可以去旁边的木屋里休息，毕竟男女单独共处一室有些不太体面，但是被海瑟薇严词拒绝了。 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我哥哥，菲利普现在怎么样？”海瑟薇已经在之前确定了他们就是绑架了菲利普的绑匪。 凯特没有回过头去，她停顿了一下，“明天我会带你去看看他的。”说着她就走了出去。 84、第八十二章 凯特莫里斯提着药箱心事重重的在村子里走着, 空气很潮湿，地上铺着碎石子, 周围安静极了，只能听见她沙沙的脚步声。皎洁的月光洒地上, 显得村里一片宁静祥和，不过她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假象，每天只有入了夜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叹了口气，一抬头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希尔的门前，这房子与周围的没什么区别，外表都覆盖着绿色的苔藓, 不过看起来能更结实一些。她踌躇了一会儿, 终于上前开始叫门，这时在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迷茫与挣扎，只剩下满满的坚定。 “希尔，希尔, 你睡了吗？”凯特坚持不懈的敲着门, 把门板拍的啪啪做响，其实在外面能看见屋里已经熄了灯，时间又已经不早，希尔肯定已经睡了，但这件事她必须今晚告诉他，现在就说。 很快屋里就传出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大会儿功夫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留着一把络腮胡，把嘴巴都遮住了，棕色的眼睛，眉毛又黑又浓，头发很乱，身上只穿着一件短袖的汗衫，看起来刚刚已经睡下了，“凯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焦急的问道。 凯特把他推了进去，自顾自的找了跟蜡烛点了起来，房间里慢慢被照亮了，这屋子的构造与海瑟薇住的那间没什么区别，只是屋里的生活用品多了一些，看到她这么慢条斯理的动作希尔也平静了下来。 “加尔他们又绑架了两个人回来。”凯特坐了下来慢慢说道。 “什么！”希尔又惊又怒，他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是今晚的事？他们绑回来的是什么人？难道……难道是两个姑娘？”希尔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他盯着凯特问。 凯特叹了口气，“不是，是一男一女。” 希尔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他最担心的事，如果他们真的绑架了两个姑娘过来，那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容忍的，“他们绑架的是什么人？有人受伤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箱。 凯特望着窗外，“他们回来的时候，有一男一女缀在他们后面，被狄克发现了，男人伤的很重。” 希尔沉吟着，这事透着古怪，狄克应该在待在城里的，怎么会发现他们呢？而且这两个人跟在加尔身后，身份也很可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晚上加尔他们带着食物要出城，但是米娅有些东西要带给我，被他们看到了，然后他们就跟了上来。米娅在城里就看见了他们，她不放心所以让狄克也出来了，结果他们真的跟在加尔身后，加尔就把他们也抓了回来。如果不是那位小姐说愿意付出五万镑的赎金赎回他们俩，加尔差点就杀了那位先生。”她讽刺的说着，接着转过头直视着希尔，“那位小姐叫海瑟薇 巴特勒，那位先生是她的未婚夫。” 希尔愣了一下，“巴特勒？是那位巴特勒先生的家人？”他让狄克留在城里探查城里的动静，一周多前，他们就知道了那位巴特勒先生的家人到了曼彻斯特，现在正在筹钱。 “是的，是菲利普的妹妹。”凯特盯着棚顶上的蜘蛛网，想着应该让希尔应该把屋里清理一下，“我们都知道丹尼尔那个恶棍早就嫌这里太清净了，这儿既没有啤酒也没有女人，而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到处找事，他早晚会惹下其他的麻烦的，你应该把他赶走。” 希尔皱起了眉，烦躁的用手指拨弄着头发，这个话题他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当然知道他不耐烦这样的日子，但是我们正在被通缉呢，他除了留在这找找我们的麻烦也没别的事可以做了。再说，我也不能在这时过河拆桥赶他走。”他当然也讨厌丹尼尔，他们跟丹尼尔那伙人根本无法相处在一起，但是在这件事上他也无能为力。 “希尔！他太危险了，杀人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他简直是无所顾忌。我知道你是想在拿到赎金后再跟他分道扬镳，但是你真的以为他会把钱分给你吗？别傻了，希尔，我看他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说不定拿到钱他就要想办法除掉你了。”凯特愤怒了起来，这样的话她也说过几次了，但是希尔总是不听。 “不会的，凯特，虽然他确实是无法无天，但我想他还不至于要把我除掉。我们早就说好了，等拿到钱，他有三万镑，我只要两万镑，他那边才八个人，每个人能分到3750镑呢，这已经足够他们离开这过上很好的生活了。”看到凯特还是怒气冲冲的样子，希尔继续说道：“好吧，我已经让大家都小心戒备起来了，而且我们这边有十五个人呢，他不敢随便下手。” 最后的理由终于说服了凯特，她的脸色好了一些，“要我说把他赶走才是最好的办法，等到分钱的时候再把他的那份给他，也省得他经常去骚扰病人。” 希尔的眼里有了一些笑意，“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怎么会放心把巴特勒先生留在我们手里呢。如果他要走，肯定也会把巴特勒先生带走的。” 凯特立刻愤怒起来，她的脸都涨红了，“我绝不会让他把菲利普带走的！他腿上的伤还没好呢，还需要好好照顾。”看到希尔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扭过头去，过了一会又忍不住担心的说道：“前几天如果不是你强烈反对丹尼尔就让加尔去城里弄几个姑娘过来了，我担心他会对海瑟薇起什么不好的想法，你是不是想点什么办法。” 希尔严肃了起来，他点了点头，“确实有那样的可能，我叫加文到她附近照顾她吧。需要把她关起来吗？赎金倒是不必要，只要能得到巴特勒先生的那笔赎金我就心满意足了，不过在我们没拿到钱之前还不能让她离开。” 凯特冷笑了一下，她一直对希尔答应去袭击菲利普不满，一个多月前丹尼尔托米娅带了信来，说他有一个弄钱的门路，有人委托他去袭杀一位先生，事成之后愿意付3000英镑给他，对方带着四个随从，还骑着马，他自己人手不够所以邀请希尔一起去。当时他们刚到这里，没有钱，更没有食物，每天只能挖一些野菜吃，过的苦极了，希尔不顾她的反对答应了丹尼尔。可是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却把那位先生也带了回来，听布伦特说是因为有一个随从叛变了，他不愿意死，所以把那位先生的身份透露了出来，对方是一位子爵，身家不菲，起码能拿出五万镑的赎款来，这让丹尼尔动了心，最后他把那随从也杀了，带了菲利普回来。 “不需要关着她，我说过了她的未婚夫受了重伤，短时间内都不能动，看起来她对他感情很深，不会自己跑掉的。不管你要不要赎金丹尼尔肯定是会要的，我现在只担心她的安全，丹尼尔那伙人为非作歹惯了，那位小姐长的又漂亮，你必须答应我会保护好她。” 希尔盯着凯特笑了起来，他知道她的心思，“好，我答应你，一定会保护好她的，绝不让丹尼尔动她一根头发，就像保护巴特勒先生那样，这样可以了吧。” 凯特恼怒的站了起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反正你记得你答应过这事就可以了，你早点睡吧，我走了。”说着她拿起桌上的药箱就落荒而逃了。 85、第八十三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窗照到海瑟薇身上, 驱散了夜晚留在衣服上的湿气，让人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海瑟薇蓦地抬起头来, 张开眼睛迷茫的看着前方，屋外鸟儿在啼唱, 晨光中灰尘以一种极为美好的姿态在空气中漂浮着，她的眼珠不自觉的跟着那些漂浮物转动着，然后，她伸出手在空中抓了抓，发现什么都没有抓到她才自失的笑了笑。 海瑟薇活动了一下脖子与腰肢，伴随着一阵清脆的‘咔咔’声，她痛苦的口申吟了一声。然后扭动着僵硬了的身体走到床边, 伸手探了一下布兰登上校的额头, 发现还有些低烧，她皱着眉头把掉在枕边的手帕拿了起来，手帕已经几乎干透了。 昨晚凯特走后不久，布兰登上校就发起了高烧, 屋子里没有退烧药,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找她，最后只能一遍遍的用湿手帕给上校擦拭着脸跟脖子，到了后半夜温度才降下来一点，她也坚持不住的趴在桌上睡着了。 回想起昨晚那惊险的一幕仍然让她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她跟在他们身后，如果不是她即时扑了过去，那个叫加尔的恐怕当场就会刺死上校。也幸亏他们正是绑架了菲利普的那伙人, 所以还愿意接受一份额外的赎金，否则她扑过去的结局不过就是两个人一起死在那里。 生命在这个时代是如此的脆弱，即便不是死在各种各样的疾病、感染、以及意外上，也有可能死在暴徒的手里，法律是富人手中的武器，财产才能给生命以保障，昨晚虽然有那么多的如果，但最终起决定作用的不过是她口中的五万英镑，她得庆幸她还可以用钱来买回两人的生命，她还有机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感慨着人生的无常。 这时屋里响起一阵令人尴尬的声音，海瑟薇心虚的看了眼床上，发现上校还是没有一点清醒过来的迹象她又放下了心，她用手按着肚子，里面正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抗议着主人的虐待，从昨晚开始到现在别说食物了，她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这样想着她的嗓子里也干痒了起来。 海瑟薇在屋里转悠着想找点水喝，但是昨晚加文提过来的水已经都被她倒到了盆子里，用来给上校擦拭伤口、降温，而且这屋里连个杯子都没有。 她又走到外间去看了看，整个屋子就像昨天她印象中的那样简单空旷的一目了然，除了那个木柜子她无法找出还有那里会让她生出一点期待来。她很自然的走上前打开了柜门，想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但很显然，前任主人既贫穷又吝啬，除了一副手工的木制碗盘，几块石头，还有一篮子的破布外别无他物。海瑟薇无奈的把那只木碗拿了出来，那几乎有她的脸那么大，也许前主人会用它吃点炖菜或者喝汤。好吧，起码她现在不用担心没有东西用来盛水了。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轻巧的敲门声，海瑟薇一边把门打开一边想着原来人质还可以享受这样的待遇啊，如果她坚持不开门又会怎么样呢？ 凯特莫里斯正站在门外，一头乌黑的长发编成辫子盘在脑后，前额与两鬓还留着一些碎发，浅棕色的大眼睛里闪着光，唇边带着温暖的笑意，看起来比昨夜和善友好许多，她的怀里抱着一只大篮子，上面盖着一块黑布，看不清里面都有什么东西。她就这样笑着站在门口看着海瑟薇，看起来就像一个要到邻居家做客的客人。 海瑟薇不自在的扯了扯裙子，她身上的裙子不是自己的，而是昨天凯特拿来给她的。开始她没察觉她的用意，后来照顾上校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裙子上沾上了不少上校的血迹，膝盖也磨损了不少，趁着上校没有醒过来她换上了这条裙子，不过这裙子对她来说大了一些，胸口都成了低胸的，腰部也有些松垮。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来，我想你肯定饿了，而且你这还缺不少的东西。”凯特又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裙子，“还蛮适合你的，就是大了一些，不过没关系，我带了针线过来，等下帮你收紧一点就好了。”说着她很自然的进了屋。 凯特先进了屋看了看上校，她翻看了一下上校的眼皮，然后又要动手解开上校身上的绷带，“莫里斯小姐，你是医生吗？他昨天就开始发烧了，有没有退烧药？” 凯特回头看了海瑟薇一眼，“不，我不是医生，但是我可以看看简单的外伤或者感冒发烧之类的。跟我父亲学的，他是个牧师，从前他经常为那些没钱看病的工人们治这些，我还认识一些草药之类的，不过知道的并不多。”她又试了试上校的体温，“你昨晚一整晚都在照顾他？这可不行……听说你身体不太好呢……”说着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到最后几乎含在了嘴里。 “你父亲真是个尽职的牧师。我晚上睡了一会儿，他怎么样？伤口感染了吗？”海瑟薇动手帮她把绷带拆了开来，看着她拨弄开那些草药观察着伤口。 “感染？”凯特疑惑的重复着这个词，不过她很快又想也许是最新的医学词汇吧，父亲死后她已经再没有途径学习那些了，“看起来不是太好，有些发炎了，现在虽然烧的不严重，但是晚上还会烧起来的，必须得吃点退烧药了。”她拿了一些药草出来捣碎了重新敷在伤口上，跟海瑟薇一起包扎了，然后又把那些用过的绑带收了回去。 “还是先出来吃点东西吧，就算你着急也没有用，我现在手上没有退烧药，等下得出去找一找了。快来吧，今天的事情还不少呢，而且最好是给你们换一个大一点的房子，这里只有两个房间，你睡觉太不方便了。而且这屋子也太潮湿了，我记得加文住的屋子旁边有一间不错的房子，看起来还能住人，有事了你还能找他帮忙。”凯特一边说着一边把篮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三个黑面包，一罐蔬菜汤，还有几个刚烤熟的土豆，剩下的还有针线跟手巾。 她把食物推到海瑟薇的面前，催促着她快吃，然后又拿起了针线来，“我猜你根本没吃过黑面包吧，不过这儿只有这种东西，还是昨天加文他们刚从城里买回来的。要知道现在很多人家连黑面包都吃不起了，他们只能每天出城去挖点野菜，但是这个时候哪里还有野菜了，就算有也早就被大家吃完了。”她掐着凯瑟薇的裙子也不用她脱下来，就这样在她身后开始缝了起来，海瑟薇几次想回头都被她推了回去。 海瑟薇对这样的转变感到很不自在，昨晚她的态度要恶劣的多，现在却又显得非常热心，但她也不想拒绝这种帮助，骨气在这时候对她与上校毫无益处。而且不可否认的凯特把这一切做的自然极了，好像她并不是在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帮助，这只是一点简单的协助而已，完全不需要放在心上，她就是传达出了这样一种信息，而且也做的很娴熟。 海瑟薇用手掰下了一块黑面包，把它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着，但那显然艰难极了，黑面包的味道有些发酸，而且非常的硬，就像把一块烧脆了的木头放在嘴里，勉强从面包上刮下来的面包渣像木削一样滑进了食道，剌的嗓子都发疼。海瑟薇总算知道为什么大家可以一次性买很多黑面包了，这东西短时间都不会有变坏的危险，倒是有可能会变成杀人的凶器，她在咽下嘴里的这块面包后终于领悟到了吃它的精髓，无师自通的把下一块面包扔进了蔬菜汤里，这才是吃黑面包的正确方法，如果不把它泡软了根本没法下咽。接着她又剥了一个土豆沾着盐巴吃了下去，这东西味道就正常多了。她在吃了半个面包，两个土豆后停了手，倒不是已经饱的吃不下了，而是她需要把食物省下来留给上校，她已经能看出这些人并不富裕，食物紧缺，她甚至怀疑这些东西是她与上校一天的口粮。 “村子中有一口水井，不过你最好不要靠近那附近，村外不远就是默西河，一会儿我们可以去那洗漱一下……”还没等凯特说完，门外就响起一阵刺耳的敲门声，这与凯特刚才完全不同，听起来是用拳头敲在门上，那可怜的门板被敲打的摇摇欲坠。 海瑟薇与凯特对视一眼，停止了谈话。 凯特主动起身打开了房门，透过她的肩膀，海瑟薇看到门外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个昨晚她见过了，用短剑的加尔和那个壮汉约翰，刚才敲门的就是约翰，最后面站着一个陌生的先生，他的一头深棕色的卷发凌乱的披着，相貌看起来很普通，右眼角上有一道疤，看起来差一点就弄瞎了这只眼睛，他穿着褐色的汗衫与裤子，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外套，海瑟薇觉得那是从菲利普死去的随从身上脱下来的。 丹尼尔布鲁克困倦的打着哈欠，一大早就被人吵醒让他心情不好极了，若不是听说自己马上就要有五万英镑的入账他可绝不会这么早就起来，他认为自己上辈子一定是个有钱人，那种晚上玩乐，中午才起床的生活实在是太适合他了，不过现在他离那样的日子也不远了。 “凯特，怎么是你啊。”大个子约翰用手挠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后退了一步，因为从前凯特给他妈妈看过病，所以每次面对她的时候他总觉得抬不起头来，尤其是她像现在这样用严厉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 “怎么不能是我，丹尼尔，你来这干什么？”如果说凯特看着约翰的时候是严厉的，那她看着丹尼尔的时候就是狠厉的，厌恶的。 “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这可是价值五万镑的重要商品啊，我当然要来看看了。”丹尼尔懒洋洋的说着，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像是看到了什么美味的点心一样，那双本来半眯着的眼睛突然瞪大了放出慑人的神采，里面充满了贪婪又赤裸的欲望。 86、第八十四章 海瑟薇感觉自己像被一只凶狠而饥饿的猛兽盯上了一样, 那双褐色的眼睛深不见底，正在直勾勾的看着她, 暗沉的底色下仿佛有什么鲜艳的颜色渲染开来，那里没有任何情绪只剩下丑陋而又贪婪的欲望。那眼神像一把利刃, 正在把她的衣服一件一件剥离，他盯着那只赤裸的猎物，只待一口将之吞下肚子。 丹尼尔那张平凡的面孔因为这双眼睛而生动起来，但那并没有使他变得讨人喜欢，反而让人更加厌恶了，人们只要与他对视一眼便能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凯特移动了一下身体挡住了丹尼尔的视线，这样的眼神也让她觉得陌生起来, 但她仍然勇敢的说：“行了, 丹尼尔，人你已经看过了，现在回到你的地方去，否则我就要叫希尔来了。” 海瑟薇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她情不自禁的把自己缩在凯特的身后, 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揪紧了胸口的裙子。 “凯特莫里斯，在我看来你跟你哥哥一样愚蠢，甚至比他更愚蠢，你难道真的天真的以为我被你说服过？噢，省省吧，我可不是那些整天追在你屁股后面的工人们。”丹尼尔施舍了凯特一个眼神, 他看着她冷笑了一下，“你的那点小心思可瞒不过我，我知道你看上了那个贵族，所以你要照顾他我就给你照顾，能不能让他看上你就不关我的事了。现在，这一个是不是应该让给我了？人可不能太贪心啊。” 凯特的脸色先是变得苍白然后又涨红了起来，她气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了，“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从未有过那样的想法，更不会希望巴特勒先生有那样的想法，不要把你肮脏的想法施加在我们身上，我绝不会把海瑟薇交给你的，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丹尼尔不屑的撇着嘴，还不是跟他一样想攀上一个有钱人，偏要把自己标榜的多么纯洁。他回头对加尔使了个眼神，后者会意的上前一把抓住被气的直跳脚的凯特，把她推搡进屋里，丹尼尔跨进房门像海瑟薇逼了过去。 约翰为难的看着凯特在加尔手上剧烈的挣扎着，不知道该帮助谁了。他与加尔不一样，加尔是一年前被丹尼尔带回来的，他不是本地人，听说丹尼尔曾经救过他的命，所以他对丹尼尔的命令言听计从。而他则是自小在曼彻斯特长大的，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脑筋也不大好使，但却也不愿意伤害凯特，在曼彻斯特城平民中，莫里斯这个姓氏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丹尼尔伸出暗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一步步的逼近了海瑟薇，“巴特勒小姐，你是要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抓着你走呢？” 海瑟薇咬着牙慢慢后退着，这样的场景她已经设想过了，在昨天冲出来的时候，她不能指望所有人都是绅士，但是还好昨晚她并没有得到那样的待遇。可是在她以为自己躲过了那糟糕的情况时这事偏偏又发生了，在她看见丹尼尔的时候她就有了这样的预感。她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渗出了汗来，刚被收紧的腰身紧贴在身上很不舒服，直到退到了里屋的门口，她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能再退了，上校还受着重伤躺在床上呢。 她的手摸到了绑到大腿上的匕首，这是那天在旅馆的时候上校交给她的，昨晚换衣服的时候她就已经把它贴身藏好。那坚硬的质感给了她勇气，她已经做好准备，在需要的时候用它刺入敌人或者是自己的胸口，当然那是在最坏的情况下，如果可能她还是希望不要用到它才好，不过也许现在就是那样的时候了。 海瑟薇暗自准备着，这时丹尼尔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前，她能嗅到他身上传来的汗味以及劣质啤酒混杂而成的令人作呕的体味，看到他的嘴角露出了意味不明的微笑，他看起来强壮却已经微微突起的肚子。 丹尼尔一把抓住了海瑟薇的肩膀，他有些失神的盯着她的脸，那有别于小酒馆里妓女或者女工的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绿宝石一样可爱迷人的双眼，小巧鲜嫩的嘴唇，她精致的仿佛教堂里壁画上的天使，这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他忽略了海瑟薇脸上冰冷又厌恶的神情，自得的想着这样的美人儿以后就是属于他的了，然后咧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已经发黄的牙齿。“巴特勒小姐，不要担心，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是不会伤害你的。”他心疼的看着海瑟薇脸颊上的擦伤，加尔跟约翰这两个蠢货，居然让这样的美人受了伤。 海瑟薇连一个字都懒得回答他，只看见他那充满占有欲的眼神就让她作呕，她已经做好准备如果他要对她做点什么，她就用刀子在他身上捅几个洞出来，权当给上校报仇了，只是不知道如果她这么干了上校会怎么样。 丹尼尔扯着海瑟薇，想要把她拖出屋子去。 “丹尼尔！住手！希尔不会让你那么干的，你是想跟他开战吗？而且你难道不知道么，她是巴特勒先生的妹妹，你如果对她做了什么就绝对不要想收到赎金了！”凯特焦急的大叫着。 凯特前面话完全没打动丹尼尔，在他眼里希尔他们那些没见过血的工人根本算不得对手，别看他们的人数比他多一倍，但只要他干掉一两个就能把他们镇住，绵羊就是绵羊。只是说到赎金他才踌躇的停下了脚步，他现在关心的只有赎金，要不是为了那一大笔英镑他早就离开这了，所谓的通缉在他看来就是个笑话，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通缉了。 凯特看出了丹尼尔的迟疑，加紧了诉说着巴特勒先生有多疼爱他的妹妹，而且贵族最重脸面，如果他真的用这样不体面的方法占有了海瑟薇，巴特勒先生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她的话终于打动了丹尼尔，他抓着海瑟薇的手松了开来，能找个乐子自然好，但是什么都没有英镑来的重要，钱才是他的目的。他在海瑟薇与凯特间来回看着，“希望你说的是真的，否则，哼哼！至于你，巴特勒小姐，你最好乖一点，如果你逃走，我不介意除掉屋子里躺着的那位先生。” 等他一离开海瑟薇几乎腿软的坐到了地上，凯特也没好到哪去，她靠在墙壁上好半天都没有动一下。过了半响海瑟薇才站了起来，她感到她的两条腿现在都还有有些发颤，她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身上有种惊吓过后的虚脱。 凯特这时也缓了过来，她定了定神，“今天还是不要出去洗漱了，我现在就去找希尔，让他给你换个房子，这里离他们住的地方都太远了，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想喊人都没办法。” “谢谢你，凯特。”刚才如果不是她，她就真的要跟那个丹尼尔来个鱼死网破了。 两人的关系经过刚才好像拉近了很多，凯特看着海瑟薇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走了出去。 海瑟薇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插上了门，这回她知道如果来的是不速之客，她宁愿对方撞开门抓她也不会主动去开门了。她走回里屋坐到了床边，布兰登上校失血过多还在昏迷着，看起来短时间内都不会醒过来，因为发烧他睡的不太安稳，他皱着眉脸色潮红，有时还会焦急的晃动着脑袋。 海瑟薇觉得他在昏睡中一定也梦到她遇到了危险，不然他不会那么躁动。 她安静的看着他，抓着他宽大冰冷的手掌，眼眶慢慢红了起来，她缓缓俯下身，与布兰登上校头抵着头，她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从她紧闭的双眼中慢慢渗出了泪水，豆大的泪滴一滴一滴的落到了上校的脸上，看起来就如同是他在流泪一样。 海瑟薇这样默默的哭了一会儿，直到把心中的不安都发泄了出来她才抬起头来，她看着上校红红的额头扯了扯嘴角，用那条干了的手帕把上校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了。 过了好一会凯特才带着希尔与加文赶了回来，两个人小心的把上校抬到了另一个房子里，这里看着确实比海瑟薇之前住的那间强了不少，有三个房间，两间卧室，屋里并不太潮湿，而且看起来刚才凯特与希尔还整理了一下房子，床上铺好了被褥，桌椅也都是干净的，水壶、手巾、碗盘都放在了客厅的柜子里。 更重要的是，这间房子隔壁就住着加文，凯特与希尔的房子也离这不远，海瑟薇不知道这对她是否真的有帮助，但起码确实让她感觉安全了一些。 87、第八十五章 在加文送煤炭来的时候, 有几个男人也跟了过来，他们在海瑟薇的屋子外面探头探脑的张望着, 希尔正在想办法点燃那个很久没用过的壁炉，凯特就在一旁细数丹尼尔的恶行, 加文靠在门边听的津津有味。 “希尔，你不能再放任丹尼尔这样下去了，他是个真正的恶棍，他会把你们都拖下水的。”凯特跟着希尔转来转去。 “海瑟薇，刚才丹尼尔真的那么干了？”加文好奇的盯着海瑟薇，好像刚才听到的只是一个故事。 海瑟薇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她转头看了看窗外, 察觉到她的视线, 屋外的人迅速弯下了腰藏了起来。 “噢！”加文叫了一声，也许是觉得很酷，但他没有说出来，对那些年纪还小的人来说恶棍其实是个很令人向往的职业。他也跟着扫了一眼屋外的同伴们, “不要担心, 他们可不是丹尼尔那样的家伙。嘿，凯文，你的大屁股都露出来了，拜托你稍微缩一下，难道现在连房子都不能遮住你庞大的体型了吗？” 听到他的话屋外真的有一个人开始晃动起身体，好像想把自己缩的小一些，但是他却忘了他周围还挤了好几个伙伴, 他这一动就打破了平衡，几个人都左摇右摆的跌了出去。海瑟薇就看见一个人狼狈的扑倒在门口，发现她正在看他，他还露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然后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看着她傻笑一边给同伴们使眼色，可惜他的小伙伴们不够义气，脸都没露就逃跑了，他的笑容一时僵在了脸上，然后飞也似的跑走了。 加文用手拍着大腿，笑的腰都弯了下去，海瑟薇见状也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这儿虽然有丹尼尔那样的坏人，但也不乏加文这样心思单纯的工人。 笑着笑着加文又哀嚎了起来，“啊，啊，我的腰，我的腰！见鬼，直不起来了，海瑟薇，快帮我一把。”这就是现世报来的快，刚才他还在笑别人出了大丑，自己立刻就倒了霉，他一边扶着后腰，一边要海瑟薇搀扶着他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加文，我昨天就跟你说了，你的腰伤的很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不能做剧烈运动。”凯特分了一丝的注意力给他。 “什么剧烈运动啊！我不过是笑了一下，笑了一下而已啊！”他边说边在腰上揉捏着，脸都疼的皱在了一起。 “那看起来笑也不行了。”凯特小声的嘀咕着。 海瑟薇看着两人的互动嘴角也悄悄弯了起来，人们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要密切许多，而且气氛也很轻松和谐，能让人不自觉的就放松了心神。 “巴特勒小姐。”希尔直起身来，对凯特摆摆手。 海瑟薇收敛了嘴角的笑意，听听这个工人头子有什么话要说。 “虽然我们只是一群通缉犯，但请不要将我们看做丹尼尔一样的人，也许我们做过错事，但那绝不是因为我们想要那样做的，只是……只是被逼无奈。”希尔图尔特今天修理了一下他的大胡子，露出了他方正的下巴，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听起来很有说服力。 “你是指那些死在你们手上的随从？”海瑟薇挑了挑眉头，忍不住刺了他一句。她能在一个残暴的绑架犯手下忍住不开口说话，但是对着一个还有良心的工头却忍不住去刺激对方。 “是的，对此我很抱歉。但是我们确实需要钱，我不能眼看着那些跟着我一起干的工人们饿死，我……”希尔沉默了一会儿，他放弃了辩解，有些事做了就无法再回头了，“我们需要一笔钱，能让这些工人们到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跟他们剩下的家人一起，所以我们确实需要赎金。但是请放心，只要收到钱我就会放了巴特勒先生，当然也放了你和你的未婚夫，很抱歉我不能马上让你们离开，我必须保证我们的行踪不会泄露出去，我不需要你支付额外的钱，巴特勒先生的赎金已经足够我们用的了，在此期间我会保证你的安全，保证你们的安全，我会去说服丹尼尔的。” 凯特也一起安慰着海瑟薇，“放心吧，我跟希尔一起长大，他说过的话还没有做不到的。工人也绝不是你想象的那么邪恶的，除了丹尼尔那些人，大家其实都不是坏人，只要你在这待几天就知道了。” 她又转过头对希尔说：“希尔，里面的那先生伤口有些发炎了，正在发着烧呢，可是我等下要带着海瑟薇去看巴特勒先生。” 希尔耸了耸肩，“你就直接说让我去找点药草得了，还是上次那种？”凯特笑着点点头，希尔就领着加文出去了。 菲利普住的房子就在凯特旁边，海瑟薇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她只知道她已经与她的哥哥有将近半年没有见面了，而他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她迫切的想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凯特领着海瑟薇很自然的推门而入，她一边把食物放在桌子上，一边向屋里喊着；“巴特勒先生，过来用餐吧。”然后她开始摆碗盘，其实也没什么好摆的，那食物虽然要比她给海瑟薇的丰富一些，但也丰富的有限，一碗麦片粥，两块黑面包，几个烤土豆，还有一个熟鸡蛋。 “你今天来晚了。”海瑟薇听见屋里的人不急不缓的说着，声音清冷而平淡，然后是合上书本的声音。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不自觉的一步步走到了门口。 菲利普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膝盖上还放着一本刚刚合上的书。他整个人瘦了很多，脸颊消瘦的厉害，皮肤也更显苍白了，他轻阖着眼帘，嘴唇紧抿着，五官更加突出，看起来有一种病态的俊美。他与工人们穿着一样的灰色汗衫，黑色长裤，衣服有些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但这一切都无损于他的贵族气质，他的冷峻与傲慢并不会因服饰的改变而稍减，反而更加强烈了。 海瑟薇一见到他不知怎么一股委屈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她蹙着眉头眼圈红了起来。 菲利普听见了一阵熟悉却又陌生的脚步声停在他面前，这一个月来都是凯特在照顾他，但偶尔也会有些不速之客，这是他不能控制的。他有些不耐烦的睁开眼，结果却看到了一个绝不可能会出现在这的人。 “海瑟薇！？”菲利普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哥哥……”海瑟薇刚叫了一声就用手捂住了嘴，她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眼泪在她的脸上纵情的流着，她蹲了下来，把头靠在菲利普的腿上尽情的哭了起来。 菲利普呆了好一会儿，他的脑袋里正疯狂的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每一个都极度荒谬，但是更荒谬的事已经发生在了他眼前，本来应该安全待在家里的人居然出现在了贼窝里，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或者是他的大脑出了问题。直到他感觉到腿上被压迫引发的痛楚以及慢慢湿润起来的裤子，他才惊觉这一切都是真的！海瑟薇真的就在他眼前！ “该死的！你怎么会在这！”冷峻又傲慢的绅士被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刺激的抓狂起来了。 海瑟薇这时候可懒得理他，她自顾自的在他腿上流着泪，尽情的发泄着情绪。这与她在面对上校的时候不同，她在上校面前还会控制自己，把情绪平缓的释放出来。可是面对菲利普的时候她却可以无所顾忌的大声痛哭，像个孩子一样任性的发泄自己。 菲利普半天都没得到回应，最后只好无奈的用手轻拍着海瑟薇的后背，等她哭完了再说。 期间凯特从门口探了头进来，看见海瑟薇抱着菲利普的腿痛哭她还惊讶的张大了嘴，要知道从昨晚到现在海瑟薇一直都表现的勇敢极了，简直不像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了。 菲利普挥了挥手示意她把门关上，他可不愿意这样的一幕被外人看了去。 等海瑟薇哭完菲利普的裤子上已经湿了一大片，他推着海瑟薇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不自然的动了动腿。“好了，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吧。”这会儿他的语气也冷静了下来，就算他有再大的火气，应付完一个痛哭了半小时的小姐都会冷静下来的。 海瑟薇鼻子眼睛都红红的，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着，她孩子气的用手背擦了擦脸颊，被菲利普制止了，塞了一条手帕给她。这时大脑已经回到了她的身体里，她又想起菲利普刚才的问话，这可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啊。 她无辜的眨着眼睛，碧绿的眼睛被泪水洗过后更明媚了，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的哥哥以期可以逃过这个问题，但很显然菲利普对她这样的表情早就有了抵抗力，他不为所动的冷着脸盯着她，“嗯……其实……是约瑟夫先生写信让我们过来的，他说你失踪了，需要帮助。”海瑟薇语气诚恳的说出了这番话。 菲利普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刚才的表情，“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海瑟薇也笑了一下，那表情与菲利普刚刚像极了，“其实是艾琳娜让我们来的，她不放心把你的命交到别人手上。” 这次菲利普连笑都懒得挤出来了，他的双手抱在胸前，冷眼看着海瑟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比你以为的要了解她，她会有什么反应我很清楚。现在，你要么编一个真实可信的谎话出来，要么就老实的交代你为什么会在这。” 海瑟薇现在觉得菲利普的眼神可比丹尼尔的可怕多了，她毫不怀疑如果她再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他一定会让她后悔的，不知道她现在继续开哭还来不来得及啊？ 88、第八十六章 等到两人坐在餐桌前时间已经过去了足有一个小时, 凯特不知去了哪里。菲利普皱着眉用勺子拨弄着碗里的麦片，它的体积膨胀了有一倍多, 看起来就粘稠的令人作呕，不过他没有多说什么, 面无表情的舀了一大勺塞进了嘴巴里，呃……吃起来的口感简直比海瑟薇做的大米粥还要奇怪。 海瑟薇惊奇的看着她的哥哥镇定自若的吃着那碗几乎已经完全凝固了的麦片粥，要知道在家里的时候他可是挑食的很，牛排不能煎的太老，面包必须是刚出炉的，他甚至拒绝食用那些颜色不够漂亮的蔬菜，现在他看起来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起码懂的尊重食物尊重别人的劳动了。 “你刚才说安德鲁回伦敦去筹赎金了？”菲利普只吃了一点黑面包就放下了, 然后剥了一个烤土豆沾了点盐巴吃了起来。 “是的。我们把你在曼彻斯特的工厂卖给了新上任的地方检察官，赫斯特先生，卖了四万英镑，他会把钱交给约瑟夫先生, 安德鲁回伦敦取缺的一万镑。” 菲利普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约瑟夫？”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是他要你们把工厂卖掉的吧。” “约瑟夫先生说是你的意思。”海瑟薇有些忧心的看着菲利普的腿，她才从菲利普那知道他的右腿一个月前摔断了，这才是他一直老实待在这的原因，而刚才她还趴在他的腿上哭了好一会儿。 菲利普开始吃鸡蛋，这里的食物非常匮乏，每一点食物对工人们而言都很珍贵, 所以他也学会了珍惜食物，“好吧，具体说一说他与你们交往的过程。” 海瑟薇歪着头回忆了一下，“我们到曼彻斯特的第二天晚上见到了约瑟夫先生，他看起来是位聪明又有主见的绅士，他对我们说你对曼彻斯特的环境不大满意，坚持要把工厂卖掉，而他不愿意离开曼彻斯特。其后的几天他又带着安德鲁与布兰登上校去见了城里那些有身份的人，为了你的事四处奔波。直到有人把一封绑架信塞到了约瑟夫先生家的门缝里，要求在两周后要见到五万镑的赎金，他才重新提起你要卖掉工厂的建议，并且为我们联系了不少可能购买的人，最后赫斯特先生是唯一愿意接手的人，不过他只肯出到四万镑，没办法安德鲁只能回伦敦筹集剩下的钱。” 菲利普终于把早餐吃完了，他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看起来你已经察觉了什么是吗？” 海瑟薇的眼里透着狡黠，“来之前我就觉得约瑟夫先生是个关键人物。” 菲利普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扫了海瑟薇一眼，脸上说不出是嘲讽还是遗憾，“嗯哼，结果你现在正跟我坐在一起。” 冬日稀薄的阳光洒在菲利普的身上，却仿佛无法温暖他，他苍白的脸庞隐在阴影中看起来更加冷肃了，“如果这就是你的聪明，那我宁愿你是个蠢货，这样起码还能保证你的安全。约瑟夫骗了你们，我从未有过卖掉工厂的念头，现在正是占领市场的最好时机，我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决定呢，反而是他，一直在说服我卖掉工厂，我只当他是被暴动吓到了，没想到他是认真的。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他策划了这一切，把我骗到曼彻斯特来，希望说服我把工厂卖掉，可是我没有同意，所以在我回去的时候他又找了人来杀我。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他请的人太贪婪了，一听说我是个贵族就打起了赎金的主意，反而把我绑了回来。” 海瑟薇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微微眯起了那双漂亮的绿眸，“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他们绑架了你一个月了才送来绑架信，这并不符合逻辑，他们看起来急需要那笔钱。这样看来也许是约瑟夫先生欺骗了他们，他从未想过付给他们赎金，也没有通知我们准备钱。如果不是我们意外来到了曼彻斯特，他大概就等着愤怒的丹尼尔把你撕票了。” 菲利普清冷的声音里透着寒意，“结果现在由你们替我签署了出卖工厂的合约，而且这笔钱很快就会被交到约瑟夫的手上，他提前达成了他的目的。” 两人对视着，一时间脸色都难看极了。 正巧这时凯特走了进来，“你们俩聊完了么。”看着两人铁青的脸色，她奇怪的问着：“你们这是吵架了吗？” 菲利普挑了一下眉头，海瑟薇立刻翻着白眼转开了头，接口道：“没有，我们从不会吵架。” 凯特捂着嘴笑了起来，“我跟布伦特也经常吵架，他总是干一些蠢事，小的时候想去当税务官，长大了想去做海盗，有一次他还把妈妈的嫁妆偷了出来想跟着商船去跑商，被我发现后狠骂了他一顿。虽然他常常做错事，但他是我哥哥，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爱我，想让我过更好的生活。” 海瑟薇也笑了起来，只不过笑的有些勉强，在凯特收拾碗盘的时候菲利普示意海瑟薇先回去，这个时候他们都需要好好想一想。 回到房间的时候布兰登上校还没有醒过来，他虚弱的躺在床上，失血以及持续的低烧让他的嘴唇发白，头发被汗水打湿凌乱的粘在额头上。海瑟薇倒了一杯水勉强喂他喝了一小半，剩下的都从他的嘴角流到了枕头上，她手忙脚乱的擦干了，又弄了一条湿手帕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她坐在床沿呆呆的看着布兰登上校，从前这位先生总是那么淡定从容，冷静而克制的面容下隐藏着炙热的感情，他的身体里仿佛蕴藏着无穷的力量，强大却无声的守护着她，可是现在他却虚弱的躺在那儿；她的哥哥菲利普 巴特勒先生，那个强势又骄傲的贵族，用傲慢与冷漠武装着自己，他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小心的将她护在羽翼下，现在也收敛了浑身的锋芒，把自己隐藏在那小小的房子里。 只是过了一晚，这两个在她生命中先后占据着最重要位置的男人仿佛都苍白了许多，他们都显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这让她的心里沉甸甸的，莫名的感到难过。 刚才希尔在壁炉里加了足量的煤炭，屋里被烘烤的暖和极了，驱散了常年没有人居住的阴冷。海瑟薇在柜子里翻出了水壶，她把水壶里注满水挂在了壁炉上，打算烧一些开水以备不时之需。她又想着上校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等下醒了肯定要吃东西，可是现在屋子里只有一些黑面包，那东西连健康的人都吃不下去了，何况是重伤的人呢，这样想着她恐怕又要去麻烦凯特了。 她又找出昨天她跟布兰登上校的换下的衣裤、裙子，上面沾染了不少血迹，还有一些地方被划破了，海瑟薇用凯特留下的针线修补了一下，上校的那件衬衫破损的实在太严重，而且几乎变成了一件血衣，海瑟薇就把它放到了一边，准备等凯特来了再问问她这件衣服还能不能补救。 等到了下午凯特才有空过来看海瑟薇，她还带来了一些退烧消炎的药草，在她看过上校之后又把药草熬成了药汁，打算等晾凉一些再喂给上校。 海瑟薇跟在凯特身后踌躇着想要跟她说一说布兰登上校的食物问题，但却难以开口。本来对方给她这样的照顾已经很是关照了，现在她还要向对方索要有营养的食物，这简直让她难以启齿。 凯特看出了她的为难，主动提出她那还有一些从家里带出来的书籍，可以借给她几本用来打发时间。直到海瑟薇吞吞吐吐的说了食物她才恍然大悟，然后很是理解的表示他们刚来这的时候，布伦特在河边抓到了几只野鸭子，现在正跟她带来的一只老母鸡养在她的房子后面，正好工人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食了，今天她可以杀一只来给工人们解解馋。 海瑟薇听后惭愧极了，不论因为什么，凯特对她与菲利普都极为照顾，虽然她内心里并没有把她当做朋友，对他们还是充满了警惕，但也不得不说凯特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她们虽然有着各自的立场，但是凯特已经在尽其所能的关照着他们，满足着他们的要求，她对菲利普的照顾不能说不尽心尽力，对她也一直都很体贴细心。海瑟薇绝不会把这种照顾视作理所当然，她本不必这样做的，现在不论是出于爱情或者是善良促使她这样做，她都获得了海瑟薇的感激。 凯特带着海瑟薇去了她的房子，与菲利普住的地方只隔了几米远，她在屋子后面开辟出了一个小小的园子，里面养着一只鸡和三只鸭子，她们挑了一只肥硕的鸭子来做晚餐，趁着凯特要宰鸭子，海瑟薇拿了个盆子接了鸭血，在凯特不解的视线中尝试起了做鸭血豆腐。 虽然这东西也许并不能起到补血的作用，但是起码也能作为一种食物，反正她不用鸭血也是要浪费掉的。在凯特用鸭子做汤的时候，海瑟薇在鸭血里加了一些盐以及双倍的水也开始煮了起来。等到凯特做好了晚饭，海瑟薇这边的鸭血豆腐也成型了，虽然上面有不少的气孔，很容易碎掉，但海瑟薇用勺子舀了一点尝了尝，发现味道居然很不错。 89、第八十七章 海瑟薇坐在床边的椅子心不在焉的翻着从凯特那借来的一本《仲夏夜之梦》, 时不时的回头看看上校有没有醒过来，下午她把凯特煮的那碗退烧药给上校喝了下去, 居然还很有效，到了晚上上校身上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 凯特说他过不久就会醒过来了。 客厅里的壁炉上挂了一个锅子，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里面红、白、绿的食材被热气蒸腾得来回翻滚着，诱人的香味直勾的人食指大动。里面是海瑟薇从凯特那要来的一大碗鸭汤，下午凯特用那只鸭子做了一大锅的汤，鸭肉虽然不多，但好歹见了油水。凯特把大半的鸭肉都分给了菲利普跟海瑟薇, 剩下的才会分给其他的工人们。海瑟薇多要了些汤水, 先跟着凯特给菲利普送了晚餐，回来后就把鸭汤放在炉子上继续炖着，她在里面又放了血豆腐和野菜，她还在凯特那要了些白面回来, 用水和成面疙瘩, 也放到里面一起熬煮着，东西虽然上不得台面，但是对于病人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 海瑟薇捧着那本书久久没有翻页，她现在可没有心思看小说打发时间，只要一闲下来她就情不自禁的想到上午她与菲利普的谈话，她已经能预料到丹尼尔不会从约瑟夫先生那收到他要的赎金了，她甚至觉得他们永远都不会再见到约瑟夫先生, 现在曼彻斯特城里除了安德鲁留下的那些骑士就没人了，而他们是根本不能辖制约瑟夫的，只要他一收到赎金就会远走高飞，对此她毫不怀疑。等到安德鲁带着一万镑回到曼彻斯特就会发现他还有四万镑的缺口，这样大的数目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凑出来。 之前他们因为赎金得以活下来，但是等到工人们发现收不到赎金的时候他们的处境就堪忧了，她不能想象一群没了希望没有退路的人会做什么，希尔也许愿意再给他们时间去筹钱，但是丹尼尔就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们了。 换句话说，只有一周的时间了，如果他们不能在一周内离开这里，或者找人来救他们，那么他们无法交出赎金的事实就会曝光，约瑟夫提前逃走的话这件事甚至会被更快的揭露出来。可是布兰登上校受了重伤还在昏迷，她不能指望他在一周内就痊愈，菲利普的腿断了，如果她不想她的哥哥以后变成一个跛子的话，最好在两个月内都不要移动他，可以说他们的处境真是糟糕透顶，这简直是一场注定的悲剧。 海瑟薇用手撑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的，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一座雕像，她的脸上虽然毫无表情，但是心里却烦躁极了。菲利普说的对，她确实是个蠢货，明明觉得约瑟夫先生有问题却还把一切都交给他处理，不管安德鲁与上校如何信任他，她都该坚持的，她应该叫人盯着他的，结果现在却让他们陷入了如此僵局。 她的脑袋里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她必须带着布兰登上校与菲利普逃走，过去都是他们在守护她，这次轮到她来保护他们了。她考虑了一会就放弃了带着上校与菲利普逃走的念头，那根本不现实，她无法带着两个伤者离开，她应该想法把他们的位置传递出去，让安德鲁的那些骑士们来救他们。或许她可以找凯特帮忙？不，她又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虽然凯特是个好人，但在这件事上却不能信任。 就在海瑟薇专心一志的想着如何逃走的时候，床上受了重伤的布兰登上校已经颤抖着睁开了眼睛，他微眯着眼睛过了几秒钟才看清了眼前的事物，木质的简陋顶棚已经有些年头了，墙角还挂着蛛网，身下躺着的床有些硬，硌的人全身酸疼。 感觉慢慢回到了他的身上，他觉得浑身酸疼的厉害，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关节像上了锈一样，身上许多地方都隐隐作痛着，尤其是左胸口，随着他的呼吸传来了阵阵刺痛。 布兰登上校随着身上的疼痛慢慢忆起了之前的事情，他被工人们包围了，在昏迷前他记得有人说要杀了他的，但是他现在还活着？ 他缓缓转动着眼珠，终于察觉到身旁坐了一个人。他转过头去，发现海瑟薇正背着光坐在窗边，她的脸隐藏在阴影中，微微低着头，身体斜向一侧，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她完美的侧颜，像一座被凝固了时间的雕塑，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显得有些阴沉，琉璃一样的绿眸看起来冷漠又疏离，她看起来与过去有些不同。 “海瑟薇……”布兰登上校的声音既虚弱又嘶哑。 海瑟薇一听见声音立刻惊喜的转过头，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布兰登上校看着海瑟薇脸上纯美的笑容，之前的那些阴沉与冷漠仿佛都冰消雪融了，让人简直怀疑刚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这里是哪儿？” 海瑟薇脸上的笑意不减，“这里是树林深处一个废弃的村庄，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胸口疼的厉害吗？” 布兰登上校皱着眉闭了一会眼，开口说话的时候胸口更疼的厉害了，他又忍过了一波疼痛，勉强扯动嘴角笑了笑，“还好，不太疼。”然后他又想起了什么，“不对，你怎么会跟我在一起？我当时不是让你藏好了自己回城的吗？” 海瑟薇白了这个爱逞强的男人一眼，用手帕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不能眼看着他们杀了你却什么都不做，而且我自己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呀。”她故作调皮的说着。 “所以你就不要命的冲出来了？你知不知道可能发生比死更可怕的事，他们都是一群穷凶极恶的通缉犯啊！” 海瑟薇微笑着点点头，“嗯，知道啊。”她这样平淡的说着，但其中却蕴含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布兰登上校努力睁大眼睛，深深的看着她，然后抓着她的手紧紧握着。两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这一眼仿佛深入了对方的灵魂，他愿意为她引开敌人，把生的希望留给她，她也愿意为了他舍弃这样的希望，甘愿一起被俘。这世上有一个人愿意为了自己付出生命，生死相随，这样的感情令人动容，值得一辈子珍藏。 这一刻无声胜有声，两人十指紧扣，眼中都只有彼此，风风雨雨都被隔绝在两人之外，两颗心紧紧靠在了一起。 一声响亮的‘咕噜’打破了这刻的宁静，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海瑟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真是太煞风景了，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嘛，布兰登上校苍白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血色。 不过这也是好事，海瑟薇觉得知道肚子饿就是身体正在恢复的表现，她捂着嘴出去给布兰登上校盛了一晚鸭血汤，然后帮上校把枕头调整了一下位置，扶着他坐了起来，这期间又疼的上校出了一身冷汗。 海瑟薇端着碗，盛了一勺面汤吹凉了才放到上校嘴边，看着他别扭的张嘴吞了下去，脸上露出了可疑的暗红。 这样反复几次后上校就受不了了，自从他记事以来就没让人喂过了，何况他现在都已经是一个三十五岁的大男人了，“还是我自己来吧。”他忍着疼伸手想接过海瑟薇手上的碗，结果被海瑟薇一把推开了。 “乖，不要乱动，不然你胸口的伤口又要裂开了。张嘴，啊。”海瑟薇又递了一勺到上校的嘴边，这会他的脸都要烧起来了，眼神满屋乱瞟就是不肯看海瑟薇。 海瑟薇绝不会承认她正在欺负一个病人，而且欺负的很开心，但是看着上校这样别扭的样子，她又真的觉得又意思极了，一时连那些发愁的事都抛在了脑后。 “这是什么东西？”布兰登上校疑惑的看着勺子里红红的东西，吃起来口感有些像布丁，软软滑滑的，放到嘴里轻轻一碾就碎掉了，味道有些咸，吃起来还不错。 “这个？这是咸布丁啊，因为材料不全，所以吃起来跟平时的不太一样。”海瑟薇随口胡说着，在布兰登上校提出下一个问题前把勺子塞到了他的嘴里，而且在他每次要提问的时候都用食物堵住了他的嘴巴。 一直过了半个小时，布兰登上校才结束了他屈辱的时刻，当然，他也绝不会承认后来他其实也很乐在其中，被人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还是第一次。而且吃完饭他确实觉得舒服了一些，温热的汤水从喉咙一路滑进肚子里，浑身都暖洋洋的，出了一身的汗，身上虽然仍然很疼，但起码恢复了一些力气。 海瑟薇扶着上校躺下后出去把剩下的汤端了下来，这些大概还够明天给上校吃一天的，这里匮乏的食物实在很让人头疼，这会上校如果不能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因为失血过多，刚吃完饭不久上校就昏昏欲睡了，海瑟薇在旁边一直等到他睡着之后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其实她昨天也不过才睡了2、3个小时，今天又累了一天，所以一躺到床上也顾不得床板硬得硌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90、第八十八章 第二天一大早海瑟薇是被凯特的敲门声吵醒的, 因为昨天布兰登上校已经醒过来了，所以昨晚她睡的格外安稳踏实。 “海瑟薇, 早。”今天凯特来的比昨天还要早，她是来找海瑟薇一起做早饭的, 那之前要出去找些野菜回来。这两天的接触她已经发现海瑟薇是个聪敏美好的姑娘，这让她既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巴特勒先生的妹妹理应如此。 “凯特，早。”海瑟薇一边打招呼一边给自己梳头发，在这她没什么可以讲究的，两天穿同一件裙子，头发也只能随便梳一梳。她把那头长长的金色卷发随便梳了梳, 然后就想要盘起来, 可是弄了两三次都散开了，还把头皮扯的很疼。 凯特看着她那笨拙的动作忍不住上前接手了她的工作，这样倒像一个贵族小姐的样子了，昨天看海瑟薇做饭那么娴熟还把她吓了一跳呢。 海瑟薇出门前去看了眼上校, 发现他还在睡觉就跟凯特安心的出门了。 因为时间还早, 夜晚的阴冷还没有完全散去，两人一出门就缩着脖子裹紧了大衣，海瑟薇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空气，冷的她打了个激灵。村庄里的人这时候大多还没有起床，所以安静极了，两人走在碎石子路上，只能听见沙沙的响声。 这个村庄并不大, 围绕着中间的二层小楼建着三十几个木屋，外围是一圈一人高的木栅栏，整个村庄都笼罩在绿色植物的环绕中，苔藓与藤蔓攀爬在木屋上，地上的石头缝里也长满了野草，虽然工人们已经清理了一些，但是仍然让人感觉很破败。 海瑟薇住的地方在村庄的西南角，离出口并不远，凯特带着海瑟薇出来后就向村庄里面走去，她指着二层小楼旁边说：“你看，那边有一个水井，里面倒是有水，不过你最好离那远点，因为丹尼尔就住在那里面。” 海瑟薇听见她说丹尼尔住在那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这栋二层小楼，然后她感到二楼的窗帘后面似乎有个人正在盯着她，那目光满含恶意，像匹躲在暗处的饿狼一样上下打量着她，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可是当她仔细看的时候又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可能是她眼花了吧。 “之前希尔他们带回来过两匹马，布伦特喜欢极了，还建了一个马厩，可是这里只有青草给它们吃，没过几天它们就没精神了，后来实在没东西吃的时候希尔只好把它们杀了。”说着两人走到了马厩前，不过里面已经有一个人正在喂马了。 “嘿，宝贝，快点吃吧，你要是不吃希尔可不介意把你杀了吃肉啊。”布伦特着急的围着阿波罗转来转去，看起来对它喜欢极了，但是却不敢靠近。 阿波罗喷着鼻息把脑袋转到了另一边，对食槽里的青草不屑一顾。 “布伦特，你不是说再也不管它了吗？”凯特掐着腰看着布伦特，面对自己哥哥的时候她总是没有好脸色。 “我说过那种话？一定是你记错了。你看它多美啊，鬃毛都在闪闪发亮，就是脾气差了点。我敢打赌，这匹马肯定是纯血的，起码值300英镑。凯特，给我点钱吧，这匹马的主人平时肯定都是喂它精饲料的，我喂它青草它完全不肯吃，如果死掉就可惜了啊。”布伦特搓着手，舔着脸冲着凯特笑，笑完他才发现站在凯特旁边的海瑟薇，立刻傻住了。 布伦特莫里斯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深棕色的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与凯特相同的浅棕色眼睛，说话的时候显出一种狡黠又油滑的样子。他虽然是凯特的哥哥，但却还没有凯特来的沉稳，总给人一种流里流气的感觉。 凯特白了布伦特一眼，用脚踢了踢他让他赶紧回神，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哥哥在海瑟薇面前一副蠢样，那样丢脸的可不止是他。结果布伦特一点反应也没有，还在盯着海瑟薇看，她又咳嗽了两声，发现仍然不起作用。 凯特长叹了一口气，对海瑟薇笑了一下，然后用脚后跟在布伦特的脚上狠狠的碾了一下，在布伦特要叫出来的时候又用手肘顶在了他的腹部。“布伦特，这位是巴特勒小姐，这匹马的主人就是她的未婚夫。” 布伦特疼的咧着嘴直往嘴里吸气，他表情扭曲的对海瑟薇说：“你好，海瑟薇小姐，我早就从凯特那听过你的名字了。”他表情夸张的在早就听过上加重了读音，配合他扭曲的脸整个人都显得好笑极了。 海瑟薇却没有笑的心情，她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但是看着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把上校心爱的马据为已有，也免不得心头火起，她表情冷淡的回答：“你好，莫里斯先生。”然后忍不住讽刺的说：“准确的说，布兰登上校买它的时候花了500磅，它不喜欢陌生人骑在它的身上，也不吃陌生人喂的食物。” 场面一下变得尴尬起来，凯特听出了海瑟薇话中的意思，她的哥哥霸占了别人的东西，还在原主人面前肆意谈论着它的价值，这确实是太无耻了，一时间她的脸红的都要烧起来了。这就是双方身份上的差距，对方可以为一匹马花费500磅，而他们却连面包都几乎要吃不起了，如果不是因为被绑架，她甚至与对方谈话的机会都不会有，不论她对巴特勒兄妹如何好，都不能改变他们是被迫留在这的事实。 凯特从没为自己的身份自卑过，但是这一刻却为了身份的差距而感到难过。她的脸色暗淡下来，“海瑟薇，我很抱歉。” 海瑟薇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太过火了，她不应该在对方面前说任何抱怨的话，现在的情况如此糟糕，凯特是这儿唯一可能帮助她的人，她调整了一下表情，“阿波罗认识我，还是我来喂它吧。” 布伦特来回看着两人，他完全没有羞耻的感觉，在他看来既然连人都是他们的俘虏，那么马自然也是属于他们的了。 阿波罗终于看见熟人，激动的抬起前蹄嘶鸣起来，海瑟薇上前抚摸它雪白的鬃毛，这次它温顺极了，还用舌头舔海瑟薇的脸。海瑟薇一边哄着阿波罗吃青草，一边考虑是不是可以利用阿波罗逃出去呢，要不是今天凯特带她来喂马，她几乎都忘记了阿波罗的存在。 喂完了马，凯特带着海瑟薇向村口走去，她向村口守门的人打个声招呼就带着海瑟薇走了出去。 出了村庄不远就能看见默西河，这里植物茂盛，河边还长着高高的芦苇。曼彻斯特附近虽然比伦敦气候要温暖的多，但河水仍然很冰冷，两人匆匆在河水里洗了把脸，冻的手都通红。凯特领着海瑟薇挖了一些野菜，海瑟薇还找到了几个番薯。 回去的时候海瑟薇发现守门的人已经打起了盹，凯特见怪不怪的没有叫醒他，带着她回去开始准备早饭。 正在两人蒸番薯的时候，加文走了进来，“嗨，海瑟薇，凯特，先给我点吃的吧，我都要饿死了。”加文摸着肚子叫唤着。 凯特拿了两个刚烤好的土豆递给他，他立刻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结果把自己噎的直翻白眼，海瑟薇又盛了碗汤给他。 “你昨天晚上怎么没过来拿饭，昨天我炖了一锅鸭汤。” 加文吸溜吸溜的喝着热汤，听到她说有鸭子瞪大了眼睛，“什么！你昨天做了鸭汤，噢！我昨天腰太疼了，所以早早就睡过去了，见鬼，还有没有？” 凯特白了他一眼，“你觉得呢？他们就差拿着锅子去舔了，大家都很久没吃过肉了。” 海瑟薇想了想，布兰登上校应该已经醒过来了，“我那还有一点汤，倒是可以分你一碗，但是你得去帮我照顾一下布兰登上校。” 凯特立刻反对道：“海瑟薇，那位先生伤的很重，你还是把汤都留着给他喝吧。” 海瑟薇其实是考虑到布兰登上校昨天躺了一天，晚上又喝了不少的汤，今天总会有些个人卫生需要处理，这件事她不好帮他只能请加文去了。她摇了摇头，“没关系的。你去吧，加文，他现在应该醒了，帮帮他，等我回去就把汤热一下送去给你。” 凯特还在一边唠叨着海瑟薇不该这样做的，加文冲着海瑟薇眨了一下眼睛，又拿了一个黑面包跑走了。 两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所有人的早饭都弄好了，然后一起去给菲利普送早饭，因为凯特也在一边所以海瑟薇没有跟菲利普多说什么，只告诉他布兰登上校已经醒过来了，但是还很虚弱。 海瑟薇回去的时候布兰登上校正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听见海瑟薇进来他闭着眼微笑起来，那笑容看起来温暖极了。海瑟薇心里热起来，她把食物放到一边，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角，上校惊讶的睁开眼看着她，海瑟薇调皮的笑笑，昨天谈话后她觉得两人贴的更近了，像这样的动作她做起来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喂布兰登上校吃过早饭后，海瑟薇依言给加文送了一碗汤过去，然后她又去找菲利普谈了谈，两人一致认为这里的守卫非常宽松，问题的重点在于怎么把菲利普和布兰登上校运出去。 91、第八十九章 下午布兰登上校睡醒后, 海瑟薇又找了加文来扶着他去解决了一次个人需要，虽然还有些尴尬, 但也总比海瑟薇扶着他去要好的多。 经历过生死间的抉择后两人间的感情更深厚了，起码已经脱离了恋爱初期的羞涩, 现在海瑟薇已经能很平静的面对一些事了，例如亲吻，以及……生理需要。 今天布兰登上校感觉好了一些，虽然还是四肢乏力，喘气的时候胸口还是会疼，但是已经比昨天刚醒时好了许多。海瑟薇刚刚送走了过来给布兰登上校检查伤口的凯特，亏得上校平时身体不错, 所以伤口恢复的不错, 已经开始收口了，其他的小的伤口也正在好转。 海瑟薇坐在床边给布兰登上校读着仲夏夜之梦，她的声音优美，语调不急不缓, 像一条安静流淌的河水, 让人能轻易的沉迷进去，忘记了现实的忧愁，但是布兰登上校却能明显察觉出她眉宇间的忧愁。 上校一手按在书页上，阻止了海瑟薇继续读下去，“说一说外面的情况吧。” 海瑟薇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照实说，上校在这方面肯定要比她跟菲利普有经验的多, 也许能提出什么好主意也说不定。 布兰登上校闭着眼睛静静的听她说明他们现在的处境以及村庄周围的环境，受伤后他总感到有些精力不济，很容易觉得疲惫，他知道这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听完后他又问了一下菲利普的腿伤，以及那栅栏的高度，然后久久没有言语。 “安德鲁走前，我要他带了封信去博尔顿找莫里森上校，我跟埃里克是老战友了，我想他会愿意借钱给我的，所以如果情况好的话，说不定现在安德鲁已经回了曼彻斯特，如果情况不够好，他十有八九也在博尔顿的民兵团呢。”布兰登上校用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手中的硬壳封皮。 海瑟薇惊喜的啊了一声，眼睛闪闪发亮的等他继续说。 “你弄错了一件事，我们确实得想办法尽快离开这，但并不是非得全部回城才行，那要求太高了，我们可以一个人骑马去城里送信儿，剩下的两个找地方藏起来，只要不被他们找到就行。如果安德鲁在城里自然最好不过，如果他不在，他留在城里的人手也足够应付这些工人们了，而且你还可以去找警长或者治安官帮忙，我想他会很愿意来逮捕这些逃犯的。” 海瑟薇可爱的张着嘴，佩服的看着布兰登上校，她怎么没想到呢，确实，他们要想彻底摆脱追捕不容易，但是如果只是藏起来一段时间就容易得多了。“对啊！可是谁回去报信呢？你现在能动了吗？” 布兰登上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当然是你回去了，我跟菲利普现在都行动不便，过两天我稍微好一点你就动身吧。”他们对地形都不熟悉，所以藏起来的危险很大，先回去的那个当然是最安全的。 “好吧，等晚上在我跟菲利普商量一下，这几天我尽量多转一转熟悉一下地形。”海瑟薇笑了一下，没正面回答他，心里有了自己的打算。 晚上凯特又来找海瑟薇一起准备晚餐，今天她打算用番薯和面粉做番薯饼吃，这可是个力气活，光是把蒸熟的番薯压成泥就花了不少的时间，最后两人轮流去压弄的胳膊酸痛才算把番薯都压好，结果后来面粉放的有些多了，所以炸出来的番薯饼有些硬。 不过幸好工人们吃东西都不挑，只要还能入口他们就会很捧场的把食物吃光光。 趁着工人们闻着香味找过来，海瑟薇端着菲利普的晚餐先出来了。 对于这样的晚餐现在菲利普已经颇为适应了，他面不改色的吃着有些难以下咽的番薯饼，还能苦中作乐的想这东西起码比黑面包强多了，他喝了口蔬菜汤，示意海瑟薇可以说话了。 海瑟薇白了他一眼，帮他剥了一个土豆，然后把布兰登上校的主意说了一下，不过她把先走的人换成了菲利普。 菲利普考虑了一下，“不行，还是你回去吧，我们俩现在都不够灵活。” 海瑟薇早知道他会反对，“你知道的，我在平地上骑马都会摔下来，在树林里就更不行了。” “那让他走吧，这件事本来就与他无关。”菲利普板着脸说，他始终为海瑟薇要嫁给一个跟自己一样年纪的人恼火。 海瑟薇受不了的说：“哥哥，布兰登上校是我的未婚夫，我们已经订婚了，这件事当然与他有关。而且他伤的太重了，现在走路都需要人扶，他一上马伤口就会崩开的。” 菲利普的脸更难看了，他推开喝了一半的汤，擦了擦嘴，“好吧，明天我会让凯特带我出去走动走动，看看什么地方可以让你们藏身。” 海瑟薇这才满意的带着吃完的碗盘出去。 曼彻斯特城里今天迎来了一行特别的先生们，说他们特别绝不只是因为他们都骑着马，衣着光鲜，而是因为除了打头的一个其他人都穿着鲜艳的红制服，任何一个长着眼睛的人都能轻易的辨识出他们的身份，很明显他们来自于民兵团，而现在的曼彻斯特城平民最惧怕的就是军人。 安德鲁带着一行红制服笔直的向着旅馆进发，他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这么顺利，他带着布兰登的信到了驻扎在博尔顿的民兵团，莫里森上校很诚挚的接待了他，他只花了一会时间看信，然后就立刻请他留下等几天。 他惊讶极了，要知道他现在的时间很紧张，要在一周多时间内在伦敦与曼彻斯特城间往返他必须日夜兼程，他特意绕路过来只是为了给布兰登送一封信的，他立刻拒绝了莫里森上校的邀请。 莫里森上校失笑的把布兰登上校的信给他看，他才明白原来布兰登给他这封信就是为了向莫里森上校借钱的。很幸运的，莫里森上校也是个老单身汉，所以能拿出一万镑来，他只等了四天莫里森上校就已经准备好了钱，还带上了二十个好手跟他一起上路了，他很乐意在这事上帮他的老战友一把。 莫里森上校在楼下安排房间的时候安德鲁已经敲响了布兰登上校的房门，但显然他要失望了，布兰登上校已经有几天没有回来了，没有人给他开门，他也不以为意，以为布兰登带着海瑟薇出去了，又转头去敲水手们的房门，但是仍然没有人，他开始感到事情不太对劲了。 最后他在敲海瑟薇房门的时候找到了女仆艾比，她一打开房门看见门口站着的是安德鲁就立刻大哭了起来，安德鲁倒退了一步，他起码有二十年没见过女性在他面前哭的这么没有形象了。 艾比哭的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来，她一边拿着手帕用力醒着鼻涕，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先生，快去找找小姐吧，她跟布兰登上校已经有三天没有回来了。” 安德鲁立刻大惊失色，双手抓着艾比的肩膀叫起来：“什么！他们俩三天没有回来？！你把事情经过说一遍，其他人都到哪儿了？” 艾比抽抽噎噎的说着：“你走后的第二天晚上大概四点多布兰登上校带着小姐出去遛马，可是直到十点多都没有回来，艾迪和罗伊就商量着一个人去通知其他人，另一个人留在这等。可是直到第二天一早他俩也没有回来，然后艾迪带着人回来跟罗伊商量了一下，罗伊就出发往伦敦去追你了，其他人继续在城里找小姐跟布兰登上校。” 安德鲁烦躁的在屋里来回转着，用手扯着他已经乱蓬蓬的头发，真是见鬼！菲利普丢了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找人的两个也不见了，他又想到了些什么，“通知约瑟夫先生了吗？他对这里熟悉的多，找起人来更方便吧。警长那儿呢？” “诶？呃……好像听艾迪说要去通知约瑟夫先生，警长……”哎西一时连哭都忘记了，攥着手帕冥思苦想骑士们都说过些什么。 安德鲁叹了口气，向艾比摆摆手，“算了，我出去想办法，你就在这待着吧。”他对艾比的头脑完全不报希望，可恶的是那些家伙们居然没有留一个在旅馆里等消息，这下让他去哪里找他们。 他转身下楼去找莫里森上校，结果在楼梯口正碰上了他。 埃里克莫里森上校大概三十多岁，皮肤微黑，轮廓很深，深棕色的眼睛冷静中透着锐利，薄薄的嘴唇紧抿着，金色的头发剪得很短，贴着头皮大概只有2寸长，一根根的竖着，看起来硬朗精神极了，不过这样的发型在伦敦可不受欢迎。他穿着笔挺的红色制服，赶了这么久的路衣服上也没有一丝褶皱，他的肩膀宽阔，腰身有力，大腿紧实，连安德鲁都得承认，这位莫里森上校穿着这套制服真是合适极了。 时间紧迫，他只好在走廊把事情的经过跟莫里森上校说了一遍，莫里森上校的眉心皱了起来，两条浓密的眉毛向箭一样，“那么你现在是要先去找那个约瑟夫先生？”他顿了一下，看见安德鲁点头才继续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吧。但是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事实上我来主要就是为了提醒布兰登这件事，不要太相信这位约瑟夫先生，布兰登给我写过信后，我调查了一下曼彻斯特城里的可疑人物，那个丹尼尔布鲁克当然是个重点人物，有人说他在马赛当过海盗，最后还被通缉了，但是我发现这位约瑟夫先生也在马赛待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他们俩很可能早就认识了。” 安德鲁迟疑了起来，他想起海瑟薇也一早就觉得约瑟夫先生有问题，但是他们到了曼彻斯特后没什么线索，只好处处依赖约瑟夫先生，包括那封绑架信也是送到了约瑟夫先生家里，现在想来这实在是件可疑的事情。 难道约瑟夫先生真的有问题？ 92、第九十章 漆黑的矿洞里, 传出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海瑟薇搀扶着布兰登上校艰难的向矿洞更深处走着, 她能摸出上校背后的衬衫已经被汗水打透了，“休息一会吧？” 布兰登上校仍固执的向前挪动着脚步, “不，继续向里走，这还不够安全。” 海瑟薇无奈，只能努力把他往自己的身上拉，希望能让他更省力一些。 矿洞里久无人烟显得有些阴森，除了近两个月工人们会在矿洞口挖一些碎煤矿出去，已经很多年没人进来了, 虽然一开始是海瑟薇自己提议躲到矿洞里去的, 但是她第一次真正站到矿洞口的时候仍然害怕的犹豫了一下。 那漆黑的洞口像一个会吃人的巨口，透过微弱的月光只能照亮矿洞口里面一点，如果不是布兰登上校牵着她的手，她可能真的会临时改主意。 在这样漆黑的环境里, 感官变得格外敏感, 矿洞里的空气还算清新，海瑟薇猜测大概是过去矿工们在这里打过通风孔。四周寂静极了，只有她和布兰登上校沉重的喘息声以及鞋子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摩擦的声音，人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中很容易产生负面情绪。 “上校，你觉得现在菲利普到城里了吗？”他们大概是凌晨两点出发的，海瑟薇先去出口看了下，他们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守卫已经睡了那么就从正门出去，如果他醒着那么就让阿波罗从栅栏上跳出去，布兰登上校确认过高度后说它能做到的，很幸运的是守卫这会正在打盹。然后她带着布兰登上校和菲利普去了马厩。 在菲利普牵着阿波罗打算悄悄出去的时候还出了点纰漏，他们没想到阿波罗脾气这么坏，在菲利普去牵它的时候差点用后腿踢中了他，这把三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上校花了好些时间与阿波罗沟通才让这个聪明的小家伙勉强跟着菲利普走了。 布兰登上校过了好一会才说话，胸口的伤口一阵阵的疼着，喘气的时候腹腔里也火辣辣的疼，现在光是走路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体力，“大概已经到了吧。”在矿洞里会让人觉得时间流逝变得很慢很长，连他也不能确定现在到底过了多久，但是这个时候他愿意骗海瑟薇一下，给她一些希望。 两人又继续向里走了一会，海瑟薇觉得布兰登上校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她知道他已经到极限了，连她也觉得疲惫不堪，“上校，休息一下喝点水吧，这样下去你会脱水的。”她用两只手拉住上校，感觉到他的身体抖了两下。 “……好吧，但是只能待一会。”布兰登上校的声音低沉又疲惫。 两个人摸索着靠着石壁坐了下来，海瑟薇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胳膊，从大衣里拿出一个水袋喝了两口，然后又递给上校。 两人休息了一会，地上很凉，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又加重了这种湿冷，海瑟薇紧挨着布兰登上校，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他的手，他右手中指上戴着两人的订婚戒指，海瑟薇摩挲着这枚光滑的银色指环，觉得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 “等到天亮了菲利普大概就会带人来救我们了，在坚持一会儿。”海瑟薇等了一会没等到上校的回答。 “上校？……上校？”海瑟薇惊慌起来，她伸手摸到上校的额头上都是冷汗，她继续向下摸，从他胸口伤处流出的血又一次染湿了衬衫。 漆黑的墨色慢慢变得浅谈，天边有些蒙蒙亮时，菲利普骑着阿波罗进了曼彻斯特城，他的样子有些狼狈，脸颊以及衣裤上有些擦伤，这是他骑马穿过树林时被树枝刮伤的。 他紧紧拉着缰绳，脸上被寒风吹得都僵硬了，腿上的骨头虽然已经愈合了，但是在这样剧烈的颠簸中仍然隐隐作痛，可是他没有时间慢下来，必须快一点再快一点。 等到菲利普到旅馆的时候大概已经是早上5点，他只从海瑟薇那问到了大概的路，所以中途还走错了一次，这让他心急如焚。他有些笨拙的翻身下了马，哐当哐当的敲着旅馆的大门，等了好一会才有人来给他开门。 “那些从伦敦来的先生们还在吗？”菲利普扯着大胡子老板的衣服逼问。 旅馆老板被菲利普问的有些发懵，“在、在的。” “他住哪间？”听见他们还在菲利普松了口气。 老板指着楼梯口，“二楼，左手最里面的那间就是了。”看到菲利普转身上楼他又回去睡觉了，边走还边嘀咕着，太没有礼貌了。 菲利普把楼梯踩的‘咯吱咯吱’作响，拖着右腿小跑到了最里面的房间，然后又开始大力的砸门。 安德鲁昨天晚上十一点多才回来，这几天他一直四处奔波，虽然身体非常疲惫，但是睡的并不踏实，一听见敲门声立刻就醒了，他随手披了件衬衫拉开了房门。 兄弟两人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菲利普！”安德鲁惊叫起来，他跟菲利普已经有几年没有见过了，但也不会错认了自己的兄弟。 菲利普被安德鲁抓着双肩虽然有些尴尬，但这时候他一刻都不敢多耽误，“是我，我逃出来了。不过海瑟薇跟布兰登上校还在里面，你赶紧收拾一下，带着人跟我回去救他们。” 安德鲁知道现在不是多问的时候，赶紧回身进房换了衣服，然后去敲莫里森上校的房门，这会他非常庆幸莫里森上校带了人手过来，他的手下正分散到城里的各个角落，他想集合他们起码得两个小时。 莫里森上校只穿着条短裤开了门，他□□的胸膛上有许多伤疤，看起来格外彪悍。他看见安德鲁与一位陌生的先生站在门外，两人神色焦急，那位先生看起来甚至有些狼狈。 菲利普把事情的大致经过告诉了莫里森上校，他立刻把手下的民兵都叫醒了，不到十分钟这些人就都换好了衣服，随时可以出发。 早晨六点半，今天天上的云层很厚，所以天亮的比平时晚，凯特跟平时一样起床后去找海瑟薇打算一起做早饭，过去她每天要一个人准备二十五个人的早餐和晚餐，这占用了她大部分的时间，自从海瑟薇来了之后可帮了她大忙，让她省了不少事。 她一边敲门一边想着今天的早餐要做些什么，可是敲了半天海瑟薇都没有出来，她疑惑的推了推门，结果门居然应声而开了。 凯特到屋里找了一圈，发现海瑟薇和布兰登上校都不见了，她的心跳的飞快，想到了些什么，又急忙跑到了菲利普的房子，她用力一推门，门竟然也没有锁，她慢慢走进了菲利普的房间，如她所料，菲利普也不见了，她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了床边。 凯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书，那是她前天借给菲利普的，这两天他的态度温和了许多，经常让她扶着他到外面走动，虽然她还不至于自大的以为他会回应她的感情，心里却也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他只是在为了离开做准备，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她的妄想。 她痛苦的用双手捂住眼睛，一动不动的坐在那，现在她该怎么办呢？她是喜欢他的，也愿意让他自由。但她不能置她的哥哥于不顾，不能眼看着警察把工人们抓走。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做出了决定，她不知道菲利普是什么时候走的，但床上已经没有一丝温度，所以她猜测他半夜就已经离开了，也许现在已经到了城里也说不定，所以现在通知工人们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凯特找到希尔的时候发现布伦特也在这儿，他正在跟希尔要他的马呢，早上他去看阿波罗，却发现马不见了，他以为是希尔把马带走了呢。 凯特脸色苍白的打断了布伦特胡搅蛮缠的话，她知道这种艰苦却平静的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他们逃走了。” “谁逃走了？”布伦特的心思都放在马上，根本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巴特勒兄妹和布兰登上校，他们都不见了。”凯特已经懒得说布伦特了，他这样犯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希尔震惊的站了起来，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他呆愣了一下，但马上回过了神来，“马上回去收拾东西，我去通知大家。” 过不多会儿，工人们闹哄哄的集合了起来，他们忧心忡忡的议论着。 丹尼尔和他的手下们也在其中，约翰大声的痛骂着：“这些该死的贵族老爷，我们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居然敢逃跑，如果让我抓住非把他们撕成两半！” 加尔在一边转着手里的短剑，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勾着嘴角冷笑了起来。 丹尼尔身上的肌肉贲起，眼睛变得通红，右眼角的伤疤也变得狰狞起来，他一把抓住希尔的脖领，“希尔，你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我答应你不碰他们，结果他们全都跑了，这可是十万镑！十万镑！” 布伦特一把推开丹尼尔，“这事谁都不想的，怎么能全怪到希尔身上。” “那你说应该怪谁！如果不是他……哼哼！”丹尼尔竖着眼睛冷笑着。 希尔拉平了领口的衣服，“就算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让你动她的。”他拍了拍手，工人们把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大家安静一下，现在不是吵闹的时候，也许警察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都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要离开这。这次的事确实怪我考虑不周，等安全了我再给大家请罪。” 凯特跟布伦特也在一边支持着希尔，希望工人们都冷静下来，现在重要的是赶紧离开这里。 工人们渐渐被说动了，如果被警察抓住他们要么被吊死要么被流放，谁也不想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们向自己的房子走去。 “我可不相信他们都逃跑了，一个女人，一个瘸子还有一个躺在床上的废物，他们肯定走不远。我去把他们抓回来，你们要跑就跑吧，等我把他们抓回来可不会分给你们一个便士。”丹尼尔阴阳怪气的说着。 一部分工人又一次动摇了，他们留了下来，打算跟着丹尼尔拼一把，剩下的更相信希尔，决定马上离开。 93、第九十一章 漆黑的矿洞中, 这里没有一丝光亮，除了呼吸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如果一个人待在这样的环境中很容易就会让人心里崩溃。 海瑟薇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她出来的时候担心被发现, 所以没有带任何照明的东西，所以在这样的环境中不论她如何担心，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的触觉，她胡乱的擦掉布兰登上校额头的冷汗，他身上出奇的凉，她抱着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体温，不论她如何叫也得不到一丝的回应,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恐惧, 好像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抓住了，那种仿佛整个人都要炸开一样的惊恐。 她害怕了，怕极了，上一世她死的时候也没有过这种感觉。她整个人缩进布兰登上校冰冷的怀抱中, 把自己缩的小小的, 一种恐惧的情绪包裹着她。她害怕布兰登上校就这样慢慢衰弱下去，最后死在这里，在这样无光无声的世界里，没人找到他们，她也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带他出去，最后他们就被遗忘在了这里。 一只手突兀的搭在了海瑟薇的肩上，另一只手则揽到了她的腰间, 虽然胸口疼的几乎要失去知觉，但是布兰登上校仍然尽力把海瑟薇搂进怀里，“怎么了？……”他的声音低沉又虚弱，尾音几乎要消散空气中。 海瑟薇惊喜的抬起头，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中也能看见她眼中点点的泪光，“你醒了！” 布兰登上校抬起手来抚摸着她嫩滑的脸颊，上面一片潮湿，“怎么哭了？……”他捧着她的脸为她拭去泪痕，可是那眼泪却越流越多。 他这样一说海瑟薇才感到自己正在流泪，而且现在流的更凶了，“克里斯……不要死。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她觉得自己浑身发软，肌肉酸痛，刚才她还以为她将失去一样最重要的东西，那种可怕的感觉一次就够了，她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了。 布兰登上校捧着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轻触她的唇，两人的鼻息纠缠在一起，“不要怕，我发誓，我不会死，更不会离开你。我还要带你回伦敦，要你做我的妻子，然后带你回德拉福德，回到我的故乡，那里也很美，你会喜欢那儿的，你可以每天研究美食，我出去打猎，如果你喜欢孩子的话我们还可以领养几个孩子……” 两人都慢慢沉浸在了布兰登上校的幻想中，好像他们真的已经脱离了危险，离开了矿洞，开始了新的生活…… 菲利普带着一行人去矿村要比回城里时快的多，一是因为出来的时候他不大认得路，要不是阿波罗知道怎么回城他可能还在树林里打转呢，二是因为出来的时候他担心被人发现，所以浪费了不少时间。 一行二十七人除了菲利普外，各个都是身手矫健的好手，其中二十人是莫里森上校带来的民兵，还有四个是安德鲁过去手下的水手，他还留了两个人在城里，一个去通知警长，另一个到约瑟夫家附近通知其他人抓住约瑟夫。 他们到了矿村后发现这里一片慌乱，不少工人已经先跑了，但是还有一部分留在村里正乱哄哄的吵闹着，菲利普现在也懒得管那些逃走的工人们，先找到海瑟薇与布兰登上校才是重点，更何况他知道先走的是希尔那群人，他也并不愿意去抓捕他们。 这些留下的乌合之众一看见红制服吓得立刻四散而逃，但是两条腿那里跑的过四条腿，何况他们在身手上又多有不如，不一会就都被绑了回来扔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 菲利普指着矿洞要带人进去找海瑟薇，但是却被安德鲁拦了下来，“你还是留在这吧，我带着人进去找就行了。” 菲利普固执的很，仍然坚持要进去，“海瑟薇还在里面，我必须带她出来。” 安德鲁撇了撇嘴，这就是他哥哥，“菲利普，你就老实待在外面吧，等你走到里面海瑟薇恐怕都要饿死了。”虽然他不在仇视菲利普了，但要他温和的对他仍然不太可能。 菲利普被他气的牙根直痒痒，但他的腿确实走不快，而且还在隐隐作痛着。 最后安德鲁和莫里森上校带着十个人举着火把进了矿洞。 就在布兰登上校与海瑟薇相互依偎在一起畅谈着未来的时候，矿洞里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其实丹尼尔对海瑟薇一直没有死心，早就叫加尔监视着海瑟薇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把她打听矿洞的事看在眼中，所以他现在就在赌海瑟薇躲进了矿洞里，只要能抓到她那一切就不用愁了，他要人财两得。如果她不在矿洞里，那也没什么，大不了在里面躲几天，等警察都走了他们再出去。 海瑟薇与布兰登上校渐渐沉默了下来，因为两人都看见了远处摇曳的灯火，海瑟薇希望这是来救他们出去的队伍，但是也担心这是来抓他们的人。布兰登上校没有动，他知道如果是敌人那他现在跑也没有用，倒不如省点力气一会拖住对方好让海瑟薇逃跑。 看起来上帝没有听到海瑟薇的祈祷，“嘿嘿，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丹尼尔戏谑的看着海瑟薇与布兰登上校。 约翰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是五万英镑啊！还有那个家伙，我刚才还说要把他撕成两半！” 加尔的脸上也露出了喜色，他的眼睛里闪着寒光，“这家伙是我的，上次我就说要杀了他的。” 丹尼尔的眼睛里又露出了贪婪的光芒，他舔了舔嘴角，“随便你吧，只要抓住了这个小妞那男的就没用了，有了她我们还用怕警察吗。” 海瑟薇豁然站了起来，她冷着脸，表情很镇定，心里暗暗下了决定，“我跟你们走，但是你要放过他。” “现在可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我可不是希尔那个蠢货！”三个人慢慢逼近了过来。 布兰登上校也搀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他示意海瑟薇不用再说了，有些事是无法避免的。 几个人一瞬间都动了起来，丹尼尔的目标无疑是海瑟薇，他已经垂涎她很久了，之前如果不是希尔拦着，他一早就把她搞到手了。加尔也窜向了布兰登上校，只有约翰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看起来两边都不需要他的帮助。 丹尼尔猫抓老鼠一样慢慢把海瑟薇逼向了墙角，他戏弄的扑了两下都没有扑中，不过他并不心急，已经到了嘴边的肉他也不介意多玩一会儿。 另一边布兰登上校的情形要凶险得多，加尔不急不缓的挥舞着短剑，并不急着给他致命一击，即便这样布兰登上校也闪躲的很辛苦，不一会身上又添了不少的伤口，本来虚弱的身体更加不堪了。在火光中，一滴一滴的血顺着他的手臂滴到了地上，很快就滴出了一小摊来，上校已经开始感到头发晕了，但是他仍然坚持着，他的体力只允许他做出一次反击，所以他不能轻举妄动，必须等到最好的时机。 丹尼尔这次扑出去的时候，海瑟薇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下，结果没有躲过去，“啊哈，抓住你了，小美人儿！”丹尼尔得意的大笑着，看着海瑟薇那光滑的脸蛋忍不住把嘴凑了过去。 直到他把嘴几乎贴到了海瑟薇的脸上，海瑟薇才收起了脸上的惊慌失措，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丹尼尔，手上却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那银色的光芒一闪而逝的没进了丹尼尔的腹部。 丹尼尔瞪大了双眼，整个人都僵住了，过了大概有两秒钟，伴随着他凄厉的惨叫声海瑟薇利落的抽出匕首向后退了一大步，如果她只是单纯的抽出匕首也许伤口不会太大，但是她在抽的时候却向上挑了一下，灼热的鲜血立时就像奔涌的河流一样喷了出来，溅了海瑟薇一身一脸。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人能想到一位文雅的小姐会做出这样残暴的事来，他们傻傻的看着丹尼尔跪在地上一边叫一边用手捂住还在喷血的伤口，地上很快就流了一大滩血。 布兰登上校是这些人中受到影响最小的，不是因为他预感到海瑟薇会这样做，而是因为他现在也已经到了极限，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的对手身上，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耳朵也几乎完全听不见了，但是他仍然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手的分神，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趁着加尔转头的一瞬间，他迅速的扑了过来一把夺过了加尔手中的短剑，在对方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将短剑刺入了对手的胸膛。 加尔的动作整个停顿了下来，他看着布兰登上校，没想到竟然让对方在最后时刻翻盘了，真是太不应该了，这最后的念头在他的脑中一闪而逝，他的眼神灰暗了下去，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随着他一起倒下的还有布兰登上校，他终于坚持不住也晕了过去。 约翰站在原地好半天没有动一下，他对于这短短的一分钟内发生的一切简直不敢置信，他不懂为什么一转眼事情就变成了这样，丹尼尔被刺中了，加尔也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而这一切竟然都是因为一个小姐！他瞪着海瑟薇，愤怒在他的脸上堆积。 他刚刚向海瑟薇走了两步，“如果你在向前，我就杀了他。”海瑟薇面无表情的把匕首架到了丹尼尔的脖子上，他当然还没死，只不过也没有力气再叫了。 约翰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他怒吼着，“你敢！”声音在矿洞里传出老远。 这样的话根本吓不倒海瑟薇，她在这一天内经历了太多的情绪转换，从要逃出生天的欣喜，到后来的恐惧绝望，然后看到丹尼尔出现的愤怒，这段时间以来的负面情绪完全爆发，她已经无法再忍耐控制自己了，谁挡在她面前她就要踢开谁，“你可以试一试。”橘色的火光中，海瑟薇的绿眸几乎变成了黑色，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是那些溅到她脸上的血迹却是她最好的注释，冷静中透着疯狂。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安德鲁和莫里森上校带着人赶到了，他俩看到海瑟薇都愣了一下，实在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状况。 莫里森上校更快的回过了神，他对海瑟薇倒是非常欣赏，他还从未见过这样勇敢的贵族小姐。他让人把约翰绑了起来，又去看了下布兰登上校，发现对方只是失血过多晕了过去，最后安德鲁背着布兰登上校带着海瑟薇先离开了，而他则留下来处理善后。 94、第九十二章 海瑟薇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久久都没有眨动一下, 一头金灿灿的长发凌乱的披散着，纯白的蕾丝睡裙从她的一边肩膀上滑落了下来, 露出了里面雪白的皮肤。 “小姐？”艾比放下手中的针线，小心的叫了一声。 不过对方并没有回应她，海瑟薇像还在做梦一样，眼睛虽然睁开了却没有焦距，过了几秒钟，她倏地爬了起来，穿上拖鞋跑了出去。 艾比赶紧也跟了出去, 看见她敲开了布兰登上校的房门, 叹了口气回了房间，小姐回来后就变成这样，经常睡到一半惊醒过来，然后就要跑去看看布兰登上校。她担心极了, 但是菲利普老爷说不用管她, 随她去，她只好什么也不管了。 距离他们回来已经过了一周，布兰登上校胸口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但是恢复的很慢，医生让他小心不要把伤口再弄裂，这样对身体伤害更大。良好的食物让他精神好了很多，就是看起来还有些虚弱。 布兰登上校把海瑟薇领到沙发坐下, 细心的帮她把睡衣拉好，又把碎发别到耳后，“又做噩梦了么？”他温和的问着，声音像低沉的大提琴，温柔的令人心颤。 海瑟薇偎到他身旁，挽着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嘴里含糊的嗯了一声，又有些发困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布兰登上校长叹了口气，变身成一个巨大的人形抱枕，一动不动的老实坐在那。 他从埃里克那听说了那天后来发生的事情，他没想到他的小未婚妻能做到这个地步，那确实不同寻常。那既让人佩服，但也会让一些人觉得可怕，那天跟着安德鲁、埃里克进去的民兵们就对此议论纷纷，他们无法接受一位小姐做这样的事，起码不能是自己的未婚妻，照他们的话来说，太彪悍了，让男人无法驾驭。不过埃里克本人倒是非常敬佩海瑟薇，他对她大加赞扬，称再没见过比她更勇敢的小姐了，简直是令人梦寐以求的妻子人选。 忽略他那奇怪的择偶标准，布兰登上校稍微能动后就赶紧催着他回了博尔顿，把这样一个家伙放在他未婚妻的旁边实在不能让人安心，尽管他知道他不会对海瑟薇做些什么，但仍然很危险。 到了晚上六点，布兰登上校的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的时候，他才把海瑟薇叫了起来，两人一起在旅馆用了晚餐，虽然说不上多么美味，但是如果与之前吃的黑面包加土豆相比，那简直好吃的让人想流泪。 他们刚吃完晚餐菲利普就回来了，这些天他一直在忙忙碌碌的做些后续的处理工作，譬如把约瑟夫先生送进监狱。 菲利普对在这看见海瑟薇一点不觉得稀奇，最近她奇怪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并且表示理解，他们都觉得她需要好好调整一段时间，所以不论她做什么他都格外宽容。 “我刚才去看了约瑟夫。”菲利普觉得这件事他们都是受害者，所以有必要把事情告诉他们。 “他说了什么？”之前如果不是安德鲁让人在约瑟夫宅外守着，说不定这位先生现在已经顺利逃跑了，不过被抓后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是的，怀特小姐，现在是蒙德夫人，来看他了，还带着一个男孩。”菲利普的脸绷紧了，因为接下来他要说一段不名誉的故事。 “一个男孩？”这个话题终于挑起了海瑟薇的兴致，她重复了一遍。 “对，一个刚刚几个月大的男孩。你们都知道约瑟夫跟怀特小姐的关系吧？”菲利普冷哼了一声，他已经知道海瑟薇偷看他信件的事了，“约瑟夫一直爱着怀特小姐，大概一年多前，他们俩在一个舞会上遇上了，怀特小姐婚后过的不大好，蒙德爵士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仍然风流成性，所以两人又旧情复燃走到了一起。后来怀特小姐发现自己怀孕了，孩子是约瑟夫的，所以他就计划着要弄一笔钱，带着怀特小姐远走高飞。” “约瑟夫与丹尼尔一早就认识，后来发现他也在曼彻斯特后，约瑟夫就有了一个计划，他向丹尼尔泄露了爱尔兰人到来的消息，引发了工人暴动，也是他通知了丹尼尔厂主们开会的地点。所以说那场工人暴动与他有脱不开的关系，他本来是希望在暴动中杀掉我的，但显然事情没能如他所愿。后来他又请丹尼尔去刺杀我，但他又失策了，丹尼尔比他以为的要贪婪的多，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菲利普有些不耐烦的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他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竟然无知无觉的被人设计了好几次，虽然约瑟夫最后没有成功，但也给他惹出了许多大麻烦。 海瑟薇迟疑了一下，虽然约瑟夫先生是自作自受，但她还是想关心一下那对母子，“那么怀特小姐来是为了看他？他们俩的事已经传开了？” “她会与蒙德先生离婚，然后陪约瑟夫一起被流放。”他是绝对不会原谅约瑟夫的，更不会为他求情，但他也得佩服怀特小姐有勇气做出这样的决定，约瑟夫在看女人上眼光比他要好。 这几天他还把卖给赫斯特先生的工厂买了回来，价钱当然还是四万镑，对方非常识相，一发现他回来了很干脆的同意了他的要求，不然他也不介意给对方点教训。花费他最多时间的其实是那些逃走的工人们，他出面说服了一些地方上有名望的绅士、检察官等，取消了对希尔、布伦特等人的通缉，其实他并不介意把那些家伙一起送上绞刑架，但是他不得不考虑他在那段时间受过的照顾。 菲利普在离开前警告的看了一眼布兰登上校，示意对方老实一点，虽然他纵容了海瑟薇的行为，但是并不会意味着他会允许两人在婚前发生点什么。 布兰登上校接受到了这个信息，他不苦笑了一下，医生说菲利普的腿复原的非常好，只是需要一些适度的锻炼。但是却警告他最近绝不能做剧烈运动，最好是待在房里静养，而且他也不觉得凭他现在的身体有做什么的体力。 时间缓慢的流逝，转眼就到了一月底，布兰登上校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菲利普的腿也基本恢复了正常，除了阴雨天的时候会有些酸痛。很庆幸他们在这次事件中没留下什么后遗症，除了海瑟薇。 这一天中午布兰登上校又带着海瑟薇来到了奥克兰大街上的那家法国餐厅，他还记得海瑟薇很喜欢这儿的龙虾和甜点。距离工人暴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许多工厂已经恢复了生产，城里的气氛也好了许多，连带着餐厅的生意也好了起来，这次布兰登上校提前了三天才预约到了上次他们坐的位置。 布兰登上校帮海瑟薇点了跟上次一样的鹅肝和龙虾，甜点则要了法式松饼，他自己要了一份小牛排。 “莫里斯小姐和图尔特先生已经回来了。”趁着上菜前的时间，布兰登上校觉得自己必须跟海瑟薇谈一谈，他知道她其实还是关心凯特和那些善待过她的工人的，但是她却什么也不问，甚至提都不愿意提，好像那些事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海瑟薇迟疑了一下，“他们现在怎么样？”她其实也知道自己最近有些奇怪，但就是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有时候话都懒得说，逼得布兰登上校最近有些话痨。 “还不错，菲利普没跟你说过吧，他的纺织厂已经开工了，他请了希尔做代理厂长，那些工人们现在都在他那工作。至于莫里斯小姐，她本来就没什么事，现在已经回家了。”这时服务生送上了第一道冷菜。 海瑟薇惊讶了一下，她真没想到菲利普会这么做，过去他虽然不至于看不起平民，但也绝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哦！这可真不错，希尔其实很有才能，他一定能做好的。”她真心替他们高兴。 “你就没什么想知道的？”布兰登上校追问着。 海瑟薇无辜的睁着水润的绿眸看着他，摇了摇头。 “你知道我跟菲利普、安德鲁都很担心你，你最近……变得跟过去不太一样。”布兰登上校挥舞了一下手臂，含含糊糊的说着。 海瑟薇沉默了一会，“那么……嗯，那个约翰怎么样了？” 布兰登上校松了口气，“他会被流放，这对他也算个不错的归宿。” 这次海瑟薇沉默的时间更长了，她脸上的神情有些疏离，“丹尼尔呢？他怎么样了？” 布兰登上校毫不迟疑的说：“那个混蛋也受到了他应受的惩罚，他会被送到新门监狱，然后由法庭决定他的归处。” 海瑟薇长出了一口气，连海瑟薇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虽然一直不去想丹尼尔，但她其实非常担心，担心他死在自己手上，她觉得自己做的没错，但她心中却还是会有愧疚，亲手结束一个人的生命，这是一件非常有负担的事。 布兰登上校对此很理解，他一早就知道她出了什么问题，任何人在杀人后都会有愧疚的情绪，这是一道必须跨过的坎，他希望海瑟薇能找他谈一谈，他很愿意开导她，但她却一直憋在心里，“不管他有什么结局，那都是他自找的，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完全不需要愧疚。死在他手上的人太多了，就算他死一百次也不足以弥补他犯下的罪。” 海瑟薇满足的笑起来，很愿意听布兰登上校长篇大论的开导她，她现在有一种无事一身轻的轻松感，好像身上压着的一块大石头被搬开了。她切了一块煎鹅肝下来慢慢品尝着，嗯……跟之前一样美味。 看见她恢复正常布兰登上校也轻松的笑了起来，她难受他比她还难过，她开心他也跟着开心。他心里松了口气，其实他刚才骗了她，丹尼尔等不到在法庭受审了，他被刺的第二天晚上就死了，他跟菲利普、安德鲁商量后一致决定这件事还是不告诉她的好，就让她以为丹尼尔还活着吧。 海瑟薇这顿饭吃的满足极了，她已经很久没体会到食物的美好，那道法式松饼很好吃，等她回了伦敦也要自己做一下试试。 95、第九十三章 上午十点, 大家刚刚吃过早餐，旅馆门口就停好了两辆马车, 安德鲁指挥着旅馆的侍者们把行礼搬到车上，海瑟薇穿好外套挽着布兰登上校走了出来。 “你去坐后面那辆车。”菲利普推着海瑟薇上了后面的马车, 然后拖着布兰登上校上了前面那辆。经过绑架事件，他虽然不再反对两人的婚事了，但仍然对自己的妹夫看不顺眼，总要找各种机会给对方添堵。 海瑟薇爱莫能助的看着布兰登上校被带走，觉得他脸上的表情格外凄凉。 几个人的行礼都不多，不一会就收拾妥当出发了。 马车缓缓的顺着来时的路驶向城门，今天天气很好, 冬日稀薄的阳光从车窗□□进来, 带来一丝暖意。马车驶过来时的那个市场，里面人很少，除了沿街叫卖的小商贩，就只能看见三三两两拎着菜篮子悠闲买菜的主妇们, 来时那些蹲在路边的闲汉都不见了踪影, 几个小孩蹲在墙角打着石子，虽然看起来仍然削瘦贫穷，但起码脸上多了笑容。 海瑟薇感到这个城市活了过来，人们的脸上终于又有了欢乐，眼中也再次充满希望。远处的工厂上空飘起了黑色的烟雾，海瑟薇出神的望着窗外，不论这些纺织厂是不是真的像吸血虫一样吸食着工人们的血肉, 压榨着工人们的劳力，起码现在它带给了工人们希望，它已经成了工人们生活的支柱。海瑟薇不是什么革命斗士，也不是什么阶级主义者，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女，她不想研究那些深刻的命题，所以她觉得这样就好了，不再有争斗不再有流血，大家都平静的生活就很好了。 马车马上要驶出城的时候，海瑟薇看见凯特站在外面冲她摆着手，她叫停了马车走了下去。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了足有两个月，凯特看起来比那时快活了很多，虽然那时她已经是很有活力的一个姑娘，但这时的她看起来更从容，更自信。 凯特站在海瑟薇面前，说起话来有些腼腆，“我听希尔说你们今天就要走了，我觉得应该来看看你。” “不，我应该去看看你的，但是……”海瑟薇有些别扭的停住了，她对凯特的感觉有些微妙，说她们是朋友又不完全是，对方曾经不遗余力的帮助过她，她本应该感激她的，但是她又与绑架犯们待在一起，让她无法单纯的去感谢她，何况她又疑心如果她不是喜欢菲利普还会不会这么帮助他们。 凯特理解的点点头，抿了下嘴唇，“我知道，我……我其实是想来跟你说，很抱歉，对于希尔、布伦特曾经做过的，非常抱歉。” 两个女孩对视着，一起笑了起来，“好吧，就让那些事都过去吧，别再纠结谁对不起谁了，以后，我们还是朋友。” 话一说开两人都放松了下来，又互相说了两句近况，菲利普就在前面敲着车窗催促起来，海瑟薇撇了撇嘴，“凯特，我得走了，等回了伦敦可以给我写信。” 凯特多看了两眼前面的马车，有些慌乱的回答：“嗯，嗯，好的，我会想你的，再见，海瑟薇。” 两人紧紧拥抱了一下海瑟薇才上了车，直到马车驶出很远海瑟薇还能看见凯特站在原地遥遥的望着，她叹了口气，不知是为凯特还是为了菲利普。 二月中，菲利普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伦敦，他们回来的时候不像去的时候那么赶，所以走走停停的走了近半个月才到。 伦敦城不会因为他们的到来或离开而稍有改变，整个城市仍然笼罩在淡淡的薄雾中，天气阴冷阴冷的，海瑟薇一下了马车就打了个喷嚏。 艾琳娜顺着花园小跑着过来，一副激动的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噢，海瑟薇！亲爱的，我太想你了，辛苦你了！今天天太冷了，快进屋去吧，不要冻感冒了。”她上前拥抱了海瑟薇一下，然后又眼巴巴的看向另一辆马车。 安德鲁先跳下了马车，他抖了抖发皱的大衣，看见艾琳娜站在那扯了扯嘴角，表情中有种说不出的嘲讽，然后是布兰登上校，他默默的行了个礼就走到了海瑟薇旁边。 菲利普因为腿有点胀痛，所以最后一个下车，他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妻子忐忑不安的等在车边，她穿着黑色的紧身丝绸长裙，线条优美曲线毕露，生过孩子的腰肢仍然很纤细，丰满的胸部在低胸裙的包裹下呼之欲出，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蔚蓝的眼睛水汪汪的，眼泪在眼圈里来回打着转，看见自己在看她，那泪水才慢慢的滑落脸颊，看起来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海瑟薇躲在布兰登上校的身后偷看着，连她都得说艾琳娜的表现实在满分，看那微微颤抖的纤长睫毛，还有紧紧抱在胸前的双臂，无不展露着她女性的美好一面。她简直要说一句，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然后……菲利普大概与她有一样的想法，他平静的移开了视线，只说了一句“都进去吧，不要在这站着了。”就率先进屋了。 艾琳娜的表情就这样僵在了脸上，脸色苍白了几分，海瑟薇都要为她掬一把同情泪了，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吗？被自己的丈夫彻底无视了，而且还是在她盛装打扮后，这简直是双重打击。 但是她更要给菲利普大声鼓掌，干的太漂亮了，堪称男性的楷模，面对妻子的诱惑完全不动摇。 等到大家都进了屋，艾琳娜再接再厉的讨好着菲利普，但是海瑟薇发现菲利普是铁了心厌弃她了，因为菲利普对她完全视若无物，他绝不会主动跟她说话，也不看她一眼，但是如果艾琳娜跟他说话，他还会回答，只是那口气客气的像面对一个陌生人，而不是跟他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 大家休息了一会吃过了晚饭后就都回了房间休息，这次的旅行可让众人累的不轻。 此后的几天艾琳娜仍然努力的修复着跟丈夫的关系，但是完全没有进展，她还去找过海瑟薇，希望海瑟薇能劝劝她哥哥，但是海瑟薇明确表示了对此无能为力，她还记得菲利普失踪的时候艾琳娜都干了些什么，这个时候她不落井下石就算善良了，让她给两人说和那绝无可能，而且菲利普决定的事也没人能更改。 他们进城没几天，布兰登上校就接到了约翰爵士的邀请，他们一月份就到了伦敦城，没想到却没看到布兰登上校，听说他不在约翰爵士失望极了，失去一个朋友可让他蒙受了莫大的损失。 布兰登上校带着海瑟薇到了康斯特街，约翰爵士就住在康斯特街上，他们到的时候詹宁斯太太，达什伍德姐妹，帕默夫妇都已经到了。 约翰爵士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他拍着布兰登上校的肩膀，把他拉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布兰登，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我去找过你好几次，你的管家都说你不在。” 布兰登上校和海瑟薇接过米德尔顿夫人递过来的茶杯，布兰登上校看了海瑟薇一眼，似是在问她的意见，海瑟薇点点头，这件事没什么好保密的，菲利普失踪的事城里知道的人不在少数，而且这几天菲利普也在积极参加舞会，以表明自己安然无恙的事实。 上校这才把那两个月的危险经历说了出来，虽然布兰登上校说话不喜夸大，所以讲得说不上多么精彩，但是事情本身就已经足够惊险，所以还是吸引了大家的全副注意，讲到惊险处女士们还惊呼了起来。当然关于海瑟薇的一些事情上校并没有说的太仔细，那些事没有任何人知道才是正确的。 最让海瑟薇觉得奇怪的是玛丽安小姐，据她所知，这位小姐现在应该正饱受失恋的折磨呢，可是现在看起来居然挺快活。玛丽安小姐一贯感情丰富，并且直率敢言，所以众人中要数她最是投入，在布兰登上校讲的时候几次打断了他的话，问着她觉得疑惑或者感兴趣的事。 海瑟薇现在已经不再把这位小姐当做对手看了，经过这两个月的生死相依，让她跟上校的感情越发坚固了，她相信那绝不是玛丽安说几句话，或者可爱的长相就可以动摇的。 这个故事一直延续到了晚餐时分，吃饭的时候大家还津津乐道的谈论着故事里精彩的部分，詹宁斯太太就对玛丽安打趣的说：“安德鲁实在太英勇了，要是我年轻三十岁一定会迷上他的。玛丽安，那会安德鲁还追求过你呢，现在你该后悔了吧？” 玛丽安听到詹宁斯太太说这么粗俗的话气的涨红了脸，“詹宁斯太太，请不要说什么追求不追求的话了，我相信安德鲁先生从没有过那样的意思，我跟威洛比已经订婚了，也不会有那样的想法！” 海瑟薇吃惊的喊道：“你跟威洛比先生订婚了！？” 大家都看了过来，海瑟薇咳嗽了一下，这实在太让她惊讶了，这两个人居然又走到一起了。 玛丽安态度有些微妙，那神情像是洋洋得意，“是的，就在我进城后不久，威洛比向我求婚了。” 约翰爵士很遗憾的接着说道：“可惜威洛比在一次打猎中弄伤了自己的右手，听他说以后恐怕都不能拿起□□了，这可太遗憾了。” 然后詹宁斯太太接着小声说道：“史密斯太太听说他要与玛丽安结婚，就收回他了的继承权，这可真是太没有道理了，要我说再没有比玛丽安更可爱的姑娘了，史密斯太太简直是不可理喻。不过只要是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不可以克服的呢？威洛比的小庄园一年也有500磅的收入，加上玛丽安的嫁妆，两个人省着点还是能过上不错的生活的，他们可以请两个男仆两个女仆，我还可以给他们找到一个女仆……” 海瑟薇脑袋有些混乱的听着詹宁斯太太的话，这可跟她知道的未来完全不一样。 96、第九十四章 晚餐过后詹宁斯太太仍然讲述着布兰登上校离开后朋友们的变化, 是的，这两个月大家发生的变化实在不少, 这给詹宁斯太太提供了不少的话题。 她首先说的当然是她宠爱的客人玛丽安小姐最近的变化，她详细的描述了当时她们进城时玛丽安那副焦虑不安, 急躁悲切的样子，可是当他们，也就是玛丽安与威洛比在一次舞会上碰面后，两个人居然就再一次和好如初了，甚至比那时要更加感情深厚，两个人简直恨不得整天黏糊在一起。玛丽安听到这里故作无所谓的跑到一边去弹琴了，但是她脸上的红潮却让人无法忽视。接着, 就在上周二威洛比在詹宁斯太太家中向玛丽安求婚了, 玛丽安欣喜若狂的答应了，并且受到了大家的一致祝福。 当然，这时海瑟薇注意到埃莉诺脸上不赞同的神色。 海瑟薇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她离开巴顿前, 约翰爵士还说过不会再将威洛比当做朋友, 也不会再欢迎他的出现，难道才过去几个月大家就已经忘记了他做过的事了？ 细一打听大家如此轻易就原谅威洛比的理由，竟然是因为他的右手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怜悯，又或者是威洛比巧舌如簧的说服了大家，总之他曾经引诱海瑟薇的事情居然就这样被谅解了。这实在让海瑟薇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因为她让大家看清了威洛比的真面目, 然后又因为上校大家又再次接受了他。 对于玛丽安的选择，海瑟薇只能说祝她好运，不论她单纯是为了证实自己感情足够坚贞，还是真的出于对威洛比的爱让她原谅了他，她都觉得她确实需要足够的好运。 然后，詹宁斯太太又说了另一桩喜讯，这个人布兰登上校虽然一直无缘得见，但却经常听说他的名字，那就是爱德华 费拉斯先生与露西小姐的婚事。他们已经订婚四年了，但是却因为惧怕遭到费拉斯太太的反对一直秘而不宣，二月份斯蒂尔姐妹在达什伍德家做客时，斯蒂尔小姐因为一时说漏了嘴才把这个消息泄露了出来，这引得达什伍德夫人勃然大怒，气的病了好几天，费拉斯太太听说后也断然反对，称如果爱德华坚持要娶露西小姐为妻，将不再承认爱德华是自己的儿子，也休想得到自己的财产。 说起这件事大家就都忍不住发表意见，痛骂费拉斯太太的蛮横□□，达什伍德太太的凶暴无礼，以及爱德华的高尚品德，这样的话题正是他们的最爱，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等他们发表完意见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埃莉诺在此期间一直保持着沉默，说起这个话题只会让她觉得尴尬。 接着詹宁斯太太说起爱德华打算找份牧师的工作，他想去牛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捞个副牧师的职位，“等他得到一份牧师俸禄！哎，我们都知道那会是个什么结局。他们等上一年，发现一无所获，到头来只好依赖一年五十镑的牧师俸禄，还有那两千镑所得到的利息，以及斯蒂尔先生和普赖特先生能给她的一星半点，安上个家。而且，他们每年要生一个孩子！老天保佑！他们将穷到什么地步！我要看看我能送他们点什么，帮他们布置房子？”詹宁斯太太满是悲痛的议论着。 然后她又热心的问道：“上校，你是否有门路，能帮可怜的爱德华谋到一个牧师的职位？” 布兰登上校考虑了一下，他看了看海瑟薇，德拉福确实有一个牧师职务，但是他觉得这件事他还得咨询一下未来妻子的意见，海瑟薇与他对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上校明白了她的意思，最后只能回复詹宁斯太太他要去打听一下，有好消息再通知他们。 海瑟薇盯着埃莉诺看了一会，说实话她并不介意跟埃莉诺做邻居，不管是她还是爱德华的人品都值得称赞，但是玛丽安的事让她对未来不再那么确定了，所以她有些担心万一最后爱德华真的跟露西结婚了，她恐怕无法忍受一个露西那样的牧师夫人做邻居。 到了晚上九点，布兰登上校和海瑟薇不得不告辞离开了，因为他答应了海瑟薇的哥哥会尽早送她回去，他怀疑如果不是因为米德尔顿一家曾经热情的款待过海瑟薇，菲利普甚至不会答应让他把海瑟薇带出门。 离开的时候布兰登上校告知大家，今年六月份的第一个周末，他与海瑟薇将在伦敦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举行婚礼。 大家都惊呼起来，然后热情又诚挚的恭喜了他们，约翰爵士甚至打趣的说：“说真的布兰登，我还以为永远等不到这一天了呢，你们早就该举行婚礼了，恭喜你！” 对于这件事布兰登上校当然也有许多牢骚，去年订婚后他就一直希望能尽快完婚，但是直到今年他们从曼彻斯特回来的路上菲利普仍然没有松口，还是前阵子海瑟薇说希望能做一个幸福的六月新娘，菲利普才终于不甘不愿的同意了，当然了，这些话他就不必提了，最重要的是他马上就要结婚了。 与约翰爵士相互拥抱后，布兰登上校就与海瑟薇上了马车，他可不希望菲利普临时变了主意。 97、第九十五章（终） 自上周从约翰爵士那回来后海瑟薇就忙碌了起来, 在托米娜夫人提醒她婚礼需要准备的东西时，她甚至觉得到结婚时她恐怕都准备不好了。好在她虽然很早就没了母亲, 但家中还有一个很愿意帮忙的女眷在，艾琳娜因为在菲利普那里碰了壁, 所以就把一腔热情都转到了海瑟薇的身上，每日里为了海瑟薇的婚事忙里忙外，希望能借此打动菲利普。 她先是兴致勃勃的写了信给一个法国的著名设计师，然后又在伦敦城的服装店里挑选着最新的花边和首饰，这花费了她每天大半的时间，简直比自己结婚时还要忙碌。但是在那个设计师寄回的信件中，海瑟薇最终只采用了礼服, 睡衣, 衬裙以及帽子的设计，最重要的婚纱设计她却不太满意。 艾琳娜带着海瑟薇走遍伦敦也无法找到一件令她满意的婚纱来，最后她只好自己画了设计图到裁缝店去订做才解决了这最重要的问题。直到五月底这件婚纱出炉的时候，才让一直担心的艾琳娜放下心来, 她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另一套婚纱以备不时之需。不想这套婚纱极其令人惊艳, 海瑟薇试穿的时候连菲利普都看得眼睛发直。 除去婚礼上要用的，海瑟薇还订做了十多套不同用途的服饰，包括家居服，外套，睡衣，骑马服（虽然用到的可能极小），靴子, 帽子，手套……其中那个法国设计师的睡衣是最让海瑟薇满意的。 布兰登上校一早就回了德拉福庄园准备根据未婚妻的喜好对庄园做些整修，而这些改变他甚至无需问海瑟薇，凭借长时间的细致观察和近距离的交往他就能得出这些结论。他打算在德拉福修葺一个既大又舒适的浴室，让海瑟薇能随时洗上热水澡，室内的布置也将以舒适为主，淡黄色或乳白色是首选，添一些浅绿色也非常不错。而且他还预备修建一座巴顿庄园那样的花园，原谅他单身了这么多年从未觉得那花园有哪里吸引人，直到与海瑟薇在那儿坐过他才觉得那确实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 菲利普每日除了躲在书房写结婚请柬，就是在整理海瑟薇的嫁妆，间或伤感的回忆一下海瑟薇小时候可爱的样子，每当他想到这些的时候就对布兰登上校更加不满几分，到了结婚前夕这种不满甚至超过了他对艾琳娜或者丹尼尔的。 转眼到了六月的第一个周末，这天天气晴朗，气温宜人，连那耀眼的阳光看起来都温柔了许多，不枉海瑟薇坚持要在六月举行婚礼。 布兰登家的马车一早就停到了巴特勒大厦门口，开始把新娘大大小小的行李，嫁妆装到马车里，单单这一项就花去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等到大家吃完了早饭，海瑟薇收拾妥当自己与菲利普坐在同一辆马车里赶往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时，海瑟薇才发现她那平日里沉稳冷酷的哥哥竟然满脸悲痛伤感，如果不是她确信他们是去参加自己的婚礼，简直要怀疑他们是去出席丧礼了。 最终她只能把沿途的时间都花费在安慰自己情绪低落的哥哥身上，甚至没来得及感伤一下自己这短暂单身生活的结束，马车就停在了教堂门口。这会儿教堂外已经停了不少马车，其中不乏装饰华丽的贵族座驾，看起来大家都已经早早的过来了。 直到海瑟薇把手放进菲利普的臂弯里，慢慢走过那长长的回廊时，她才终于感觉到了不安，这种不安在他们走进教堂时达到了顶点，教堂两侧的长椅上坐满了来观礼的人们，他们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海瑟薇身上。她紧张的口干舌燥，浑身发冷，被教堂里那庄严肃穆的气氛所感染，她慢慢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站在神坛前的那个男人她的眼中一切都模糊了。 克里斯托弗布兰登上校一早已经觉得他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了，他是五月底回的伦敦，但是回来后他却被告知婚前不允许见未婚妻，所以实际上他已经将近三个月没有见过海瑟薇了。 如果这点还不能构成他这样目中无人的理由，那么人类正常的审美绝对能把他的行为解释通了，只看教堂里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新娘的身上就已经是最有力的佐证。 海瑟薇穿着洁白的拖地婚纱，深v领的设计露出了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一条古典的蓝宝石项链正静静的躺在那深深的凹痕里，引诱着人们去深入研究那条项链的花纹究竟是什么或那宝石的质地怎么样，接着婚纱在腰部又狠狠的收了进去，显示出新娘惊人的纤细腰肢，腰部两侧用银线勾勒出的线条也加剧了这种视觉效果，裙摆处银光缎的材质使得整个裙尾都在闪闪发光。这条裙子虽然线条简单但却完全突出了新娘的美好身材，相信婚礼一结束就会受到伦敦新嫁娘们的热烈追捧。 也许海瑟薇在服装上还能为其他新娘提供一个参考，但是在面部妆容上就完全没什么出彩的了。她那雪白细腻的肌肤绝不是涂抹珍珠粉可以达到的，那双潋滟妩媚的碧绿眼眸也不是化妆可以拥有的，最终妇人们只能把目光集中在她嫣红小巧的嘴唇上。 布兰登上校至今仍不能确信这个精致美好的天使一样的小姐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他几乎是急切的上前两步从菲利普的手中接过了自己的妻子，然后就再没移开过视线，惹得下面坐着的人群中传出一阵克制的笑声。 旁边站着的牧师也几乎被新郎逗笑了，他轻咳了一下，才庄严而肃穆的说道：“克里斯托弗布兰登，根据上帝神圣的旨意，你是否愿与这名女子缔结婚姻关系，共同生活？有生之年，你是否会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不论健康还是疾苦，是否愿意舍弃一切，永远对她忠诚？” “是的，我愿意。”布兰登上校虔诚又专注的说道。 “海瑟薇 巴特勒，根据上帝神圣的旨意，你是否愿与这名男子缔结婚姻关系，共同生活？有生之年，你是否会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不论健康还是疾苦，是否愿意舍弃一切，永远对他忠诚？” “是的，我愿意。”海瑟薇看着布兰登上校坚定的回答着。 “上帝保佑这枚戒指，保佑赠予戒指的人和接受戒指的人将对彼此忠诚，永远相爱，直到生命结束。” 两人的视线纠缠在一起，在牧师的誓词中亲手为对方带上了铭刻着两人名字的婚戒，就像他们将从此连接在一起的人生。 “永恒的上帝、造物者和万物的守卫者，他赐予我们高贵的精神，他享有永恒的生命，将庇佑这对新人。他们将履行自己的誓言，这枚戒指将作为见证，永居于和平安乐之中，跟随上帝的旨意。 我现在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宣布克里斯托弗布兰登，海瑟薇 巴特勒正式结为夫妇，阿门。” 布兰登上校牵着海瑟薇穿过向他们抛洒米粒、玫瑰花瓣和五彩纸屑的人群，观礼的人们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容，连一直冷着脸的菲利普都露出了一丝笑意，安德鲁上前紧紧拥抱了布兰登上校，约翰爵士、詹宁斯太太大声的恭喜着他们，达什伍德姐妹也在一边开心的笑着，温妮丝从肯特郡赶来伦敦祝福海瑟薇，他们甚至在人群中看见了莫里森上校。 最后，海瑟薇和布兰登上校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登上了马车，他们将乘车前往德拉福布兰登庄园，在那里度过新婚的前几天，然后乘船前往法国，途径瑞士，最后到意大利度蜜月，这将是一段漫长的旅行，不过相信没有任何一对新婚夫妇会嫌它太长。 马车在人群的喧闹声中缓缓驶离了伦敦城，就像这段崭新的旅程一样，相信他们也将开启全新的人生。 98、番外一 在第三天的下午, 海瑟薇与布兰登上校乘着马车到了多塞特郡的德拉福庄园，海瑟薇在布兰登上校的搀扶下出了马车, 这倒不是她矫情，实在是布兰登上校太赶了, 开始明明说四天多可以走到德拉福，结果出发的第二天他就改了主意，无论如何要尽早回去，虽然他说的时候不是那么说的，但海瑟薇知道他就是那么想的。 海瑟薇伸展着僵硬的四肢，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她仔细的端详着眼前的德拉福庄园, 这是一栋宽敞的三层建筑, 看外表虽然不很新，但是配合它古典雅致的设计却旧的恰到好处，房子四周没有花园，却被树木所环护, 冷杉、花揪、刺槐层层叠叠的, 间或点缀着几颗伦巴第参天杨，一条光滑的砂石路直通屋前，房子周围还有大片的林地，那里有开阔的灌木丛和从横交错的林间小径，海瑟薇相信那以后会是她常常光顾的地方。 她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觉得这真是可爱的景色，房子可爱, 植物可爱，当然，人更可爱，她看了身侧的布兰登上校一眼，嗯，都是她的。 布兰登上校引着海瑟薇走进屋里，屋子里面的改动更大，而且完全是按照海瑟薇喜欢的样式来的，所以只能使她更添喜爱。她东摸摸西看看，满意得不得了，不管是屋里的壁纸，还是小摆设，小装饰，靠垫、窗帘，无不合她心意，她开心的两眼发亮，欣喜的看着布兰登上校，恨不得抱着他亲上两下。 现在不过下午两点多，他们中午在马车上吃了一些三明治、冷肉垫过肚子，所以还不饿。 “这几天赶路你一定很累了，不如去房间里睡一会吧，晚餐的时候我在叫你。”布兰登上校提议道。 海瑟薇想了想，确实是，这几天赶路腰酸腿疼的，晚上又老是担心布兰登上校要做些什么所以没睡好觉，现在去休息一下也好，“那好吧，你去处理你的事吧，我去睡一会。”她跟着女管家上了三楼一间采光很好的房间，一边换着睡衣一边有些疑心的想着上校刚才好像很兴奋的样子，两只眼睛闪闪发亮，不过她很快放下了这种想法，因为他这种表情她最近见过不少次了，不过他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她换了一条桃红色的薄纱睡裙，那布料又轻又软，柔柔的贴在她身上，衬得她的皮肤白皙又水嫩。两根细细的肩带兜住丰满的胸部，两点凸起隐约可见，背部的开叉一直延伸到腰际，裙子的长度刚刚够遮住臀部，露出两条又长又直的美腿。她最新订做的睡衣都是这一款的，艾琳娜刚看见成品的时候还大赞她眼光好，说自己也要订做一些，其实她只是觉得既然结了婚就要穿的成熟一些了，这种款式的睡衣在现代很常见。 海瑟薇轻巧的滑进被子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很快意识就模糊了起来，最近几天她一直紧张新婚之夜的到来，但是看布兰登上校完全没有行动的意思，所以她也慢慢松懈了下来，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布兰登上校进来的时候海瑟薇已经彻底睡熟了，脸上还带着一丝甜笑，他站在床边默默的看着她，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但是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暗沉沉的几乎要冒出火光来。 他站在那看了一会然后去把房门落了锁，又进了隔壁房间去洗澡，原来他之前新改造的浴室就在两人的隔壁，从卧室就可以直接进去洗澡。他在浴室里胡乱的搓洗着，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比池子里的水都要高了。 这一刻他已经等待的太久太久了，这几天他度日如年，尤其是在旅馆的每个晚上，他总想着要回到德拉福庄园继续他们的新婚夜，他要给她一个完美的初/夜，但是看见海瑟薇穿着那样清凉性感的睡衣，浑然不觉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整个人都要自燃，而她竟然还关心的问他怎么了。 他怎么了？没怎么！就是想要她想的发狂！ 布兰登上校随手披了件睡袍走了出来，他看着海瑟薇甜美的睡颜，掀起被角的时候心跳的飞快，这几天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睡觉的时候连碰都不敢碰她一下，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意志！ 他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喉结上下移动着，感觉自己现在好像要亵渎天使而不是跟他的妻子亲热。抛开这荒谬的念头，他贪婪的上下打量着海瑟薇，从她美丽的脸庞，修长的脖颈，曲线诱人的胸部，到平坦的小腹以及白皙修长的大腿，只觉得心口发热，浑身发烫，恨不得马上扑上去把她拆吃入腹。 布兰登上校跪在海瑟薇身前，俯身啄吻她的唇，一下一下又一下，直到她有清醒过来的迹象慢慢开始回应他，他才加深了这个吻。 “唔……”海瑟薇一睁开眼就看见了布兰登上校的脸近在咫尺，她刚刚觉得诧异就被他那腻死人的深情热吻搅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跟他一样投入了进去。 他一边把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啧啧有声的吮吸着，直吻的她喘不上起来，手又不老实的向下移动，他拉扯着她的肩带把那条之前还令他万分满意的睡裙褪到了她腰间，眼前的美景让他身上的某个部位更加坚硬了。 海瑟薇红着脸把头扭向一侧，那娇羞的姿态逗引得布兰登上校更加急不可耐了，他卖力的讨好着海瑟薇，惹得她像只猫儿一样发出细弱的口申吟声，整个人都仿佛要融化在布兰登上校的手下，口中，直到觉得时机已经成熟，海瑟薇完全做好了准备，上校才把两人身上的衣物除去。 海瑟薇面红耳赤的看着上校，即是为自己□□的身体，也是为眼前的美景，女性的身体固然美好，但是男性的阳刚美也能让人垂涎欲滴，她虽然没见过别人的，但却觉得自己不可能看见比眼前更美的了。古铜色的肌肤上遍布着细密的汗水，呈倒梯形的胸膛宽阔结实，劲瘦的腰身，块块垒起的腹肌，如她所想的确实是八块，然后是…… 她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声，与布兰登上校对视着，“等一下，太大了，我不行……”后面的话被吞没在了上校的嘴里，到了这个时候他绝不能接受她的退缩，这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一开始她疼的泪眼模糊，可是上校这时也无力再退出去了，他只能强忍着这致命的紧致停住不动，等着她慢慢适应自己，然后一边亲吻着她的耳垂、脖子，一边哄着她，“亲爱的，忍一下，马上就不疼了，马上……”。 直到她又重新湿润了，他才慢慢动了起来，开始还顾忌着她，后来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如脱缰的野马一样卖力的律动着。 到了晚上五点，这场战斗才告一段落，期间不论海瑟薇如何哭求他，如何告饶他都置之不理，一径干着自己该干的事。 “宝贝儿，今天就不要下楼吃饭了，我把饭拿进来吧。”布兰登上校语气温柔的简直像在哄小孩。 海瑟薇撅着嘴，斜睇着他，一想到自己刚才失控崩溃的样子她就觉得难为情，现在他居然还敢提下楼吃饭，她哪有力气下楼啊！“你这个混蛋！我不吃了，你自己下楼吃吧，离我远点！”看他那一脸满足的样子她就生气。 “好吧，我混蛋，我恶棍，但是你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不吃饭怎么会有体力呢？乖，吃一点，就一点。”布兰登上校继续笑眯眯的劝她，他现在心情好的几乎要冒泡，她说什么他都不计较。 “什么体力？我不需要体力！你给我出去，我现在不想看见你。”海瑟薇经过刚才那场高强度的被运动，浑身都酸软无力，即便是叫也虚弱的仿佛在口申吟。 布兰登上校轻易的把她控制在怀里，轻啄了一下她白里透红的脸颊，然后在她耳边低语着：“你会需要的。亲爱的，你刚才不是很开心嘛，还叫着……” 海瑟薇立刻打断了他下面的话，“你闭嘴！不许说！不要说！”她拼命摇着脑袋，眼圈里含着眼泪，一脸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布兰登上校立刻妥协了，“好，好，我不说，不说了，你不要哭。”他把她紧紧搂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在她耳边说着甜言蜜语，终于把她哄的破涕为笑。 “那你发誓，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至于是怎样，反正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好吧，好吧，我发誓，下次肯定不会这样。”布兰登上校毫不犹豫的发了誓，下次，真的就是下次。 海瑟薇这才开心起来，她满意的指挥着丈夫出去给她拿吃的喝的，端茶倒水，指挥得不亦乐乎。 等两人吃过了晚饭，补充完体力，海瑟薇整个人昏昏欲睡了，布兰登上校又说这样不行，不能吃完了就睡，还是来运动运动吧。 海瑟薇：=口= 当海瑟薇又一次虚脱般的躺在床上，她忍不住喊道：“不是说下次肯定不会这样了吗！” 布兰登上校很是无辜的回答：“是啊，可是这是第三次了啊，不是下一次。” 凌晨两点，海瑟薇躺在布兰登上校的臂弯里，他刚刚把湿漉漉的被单都扯了下去，等着明天让佣人来收拾。她现在已经无力阻止他了，她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他在干什么，在入睡前她就想到了一件事，前几天她还猜测着她的新婚丈夫可能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才一直没有行动，结果今天他就用事实证明，男人近四十也能龙精虎猛！ 99、番外二 如果一个女人打定主意要做成什么事, 那么男人多半是无法阻止的。 包括生孩子。 布兰登上校正暴躁的在产室外走来走去，无论谁说什么都无法阻止他这么做。 昨天凌晨海瑟薇睡的不□□稳, 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这让一直忧心妻子的布兰登上校也无法安睡, 自从妻子怀孕后他就一直处于焦躁状态，担心海瑟薇的身体受不了，担心马车的颠簸会伤害到胎儿（度蜜月期间），担心海瑟薇吃不下东西，担心这担心那，越到预产期这种状况越严重，照海瑟薇的话说, 这叫产前忧郁症。 虽然没听说过这种病, 但是听起来确实很像。 “布兰登，你过来坐一会吧，转来转去转的我头都晕了。”安德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嚷嚷着，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客厅里看见走廊上的布兰登上校的。 “怎么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到底怎么样了？”布兰登上校好像完全没听见安德鲁刚才的话。 “她不叫你都这样了, 要是叫起来你非得冲进去不可……”安德鲁翻着白眼嘟嘟囔囔的。 “行了, 你闭嘴。”菲利普呵斥安德鲁，脸上摆出一副平稳淡定的样子，可是抓着沙发的指关节泛着白。 “当年我生汉娜的时候你哥哥也是这样紧张的，你不用劝他了。”艾琳娜把最后两口鸡汤喝完，然后满足的摸了摸肚子，海瑟薇这儿的食物就是美味。听说这鸡汤里用了不少的东方药材，非常补身子, 等下回去的时候可得把方子要来。想到这她又担心起来，海瑟薇进去已经4个多小时了还一点声音都没有，不会真难产了吧？ 自从上个月医生诊断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她就格外担心这件事，毕竟她已经三十多岁了，身体远不如年轻姑娘，这个年纪怀孕要冒很大的风险，希望她生的时候能顺利一些。 到了上午八点产房里还是没有消息传出来，十一月的伦敦已经冷了起来，艾琳娜在客厅坐了五个小时只觉得浑身发凉，但是在走廊里的布兰登上校却急的满头大汗。 这时格林先生从产房里走了出来，他的年纪不小了，所以显得很是疲惫，大家都惊慌的围了上去。 布兰登上校的脸色格外苍白，他的双目无神表情空虚，“布兰登先生，贵夫人的情况不太好，只能进行剖腹产了。”剖腹产……剖腹……产……这道声音在他的耳边一直回响，这让他想起海瑟薇怀孕期间只要他一逼她吃补品，她就会说不能吃太多，不然如果胎儿太大难产就只能剖腹产了。 在这个年代医疗水平并不发达，孕妇进行剖腹产还没有存活的例子，所以剖腹产对孕妇而言就意味着死，不能心存侥幸心理。 “不、不……不行……不！”布兰登上校大喊了一声冲进了产房。 大家都呆呆的看着那扇还在扇动的房门，“他这是怎么了？”格林先生一脸诧异。 “咳……”菲利普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心里暗骂这没出息的家伙，不知道是怎么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他可能是太紧张了，不用管他，里面怎么样？”声音紧张的都有些变了调。 “恭喜，胎儿的头部已经出来了，相信马上就会有结束。布兰登夫人的状况不错，胎位很正，而且胎儿也不大，只是因为头胎所以才慢了一些。”格林先生脸上露出了笑容，其实他一直在担心海瑟薇的心脏病会发作，不想情况非常好，生产也很顺利，他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菲利普脸上的表情舒展开来，心中的喜悦不言自表，“格林先生，耽误了您一晚上的时间，非常抱歉。” “不用这样说，我与你父亲也是老相识了，而且我当年的诊断也给你和你妹妹造成了很大的麻烦，我有义务来看看我的病人，现在虽然证明我的诊断是错的，但是我觉得很开心，相信你父亲如果还活着也是一样的。”说着格林先生打了个哈欠，他的年纪毕竟已经不小了，半夜就被请来现在也累了。 “我这就准备马车送您回去。”菲利普又变回了那个矜持有礼的贵族，吩咐佣人去准备马车。 布兰登上校闯进来的时候他的妻子正无力的躺在床上，两腿间血肉模糊，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金色的头发湿漉漉的黏在额头以及脖子上，海瑟薇在他眼里无论何时都是美好的，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狼狈痛苦的样子。 “先生，请你出去，这不是你该进来的地方！”年长的护士上前想把布兰登上校赶出去，他这样会影响产妇的情绪以及她们的工作。 布兰登上校完全置之不理，他推开护士一下扑到了床边，脸上的表情简直比生孩的人还要痛苦，“亲爱的，我在这儿！不要担心，我绝不会让他们进行剖腹产的！我不能没有你……” 海瑟薇和护士们：= = 海瑟薇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出去！” “不！这个时候我一定要陪在你身边！” 海瑟薇：“……” 护士们：-_-||| 海瑟薇哭笑不得，虽然布兰登上校的行为让她很感动，但是实在很丢脸有没有！如果不是她疼的不能动，非得把他赶出去不可。 护士们与助产士在医院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继续为产妇指导，“布兰登夫人，用力，用力，头已经出来了，在努力一下！” 海瑟薇用力抓着床单，梗着脖子，嘴唇都被她咬破了，但是只要在用力一点，在努力一下…… “出来了！出来了！布兰登夫人！孩子出来了！”助产士赶紧用一旁准备好的细棉布给孩子擦拭了一下，娴熟的轻拍着孩子的后背，“恭喜你们，布兰登先生，布兰登夫人，是个男孩。” 海瑟薇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她勉力打气精神看了眼护士手中的宝宝，嗯，这就是她的血脉，她与布兰登上校共同的血脉，真好，活着真好。 布兰登上校抻着脖子像看外形生物一样看着护士怀里的孩子，简直像只通红的瘦皮猴子，这真的是他跟海瑟薇的孩子？他很快就把头转了回来，注意力又集中在他的妻子身上，“以后再也不让你生孩子了，我保证。”眼圈还红红的。 海瑟薇微微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就像她决定怀孕时一样。她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很快坠入了梦乡。 三年后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人。 布兰登上校又一次在产房外焦急的走来走去，这次可没有人再去劝他了，大家都知道，那根本是费力不讨好。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里面到底怎么样了？”即使没有人劝，布兰登上校还是要说。 “爸爸，这句话你都问了十多遍了。”坐在菲利普右手边的男孩卖力的舔着手里的草莓冰激凌，把注意力非常大方的分了一丁点给他的父亲。 坐在菲利普左手边的男孩也埋头舔着手里的蓝莓冰激凌，闻言似懂非懂的认真点了点头。 菲利普在心里暗笑了一会儿，恨不得为自己的外甥大声叫好。“布莱克，吃完了就去睡觉。”一转头对着自己两岁的儿子却是一脸严肃。 小布莱克先生嘟着被冰激凌冻的红彤彤的嘴唇，用那双遗传自他父亲的冰蓝色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菲利普，眼睛里水润的闪着星光。 但很明显，他父亲完全不吃这一套，对他的星星眼视若无睹。 倒是一边的安德鲁看不过去了，“菲利普，布莱克也是担心他姑妈啊，让他留在这儿吧。”小布莱克先生拼命的点着头，额前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一飘一飘的。 菲利普看了儿子一会，就在小布莱克以为自己要达成目的的时候，菲利普又无情的敲碎了他的希望，“不行，男孩子从小要养成自律的习惯，马上去睡觉。” 小布莱克抿着唇，冰蓝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不过没有流出来，他知道那没有用，还会让他父亲更生气更严厉，他垂头丧气的站了起来，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早知道父亲一点也不爱他，如果布兰登先生是他父亲就好了，唉！ 菲利普另一侧的小爱德华先生也放下手里的冰激凌，很有礼貌的用餐巾擦了擦嘴，“舅舅，我今天跟布莱克一起睡吧。” 菲利普和颜悦色的向外甥点了点头，看看小爱德华，多懂事啊！“行，你去吧，看着你表弟点。” 小爱德华先生荡着矮胖的小腿从沙发上跳下来，小大人似的向菲利普和安德鲁欠了欠身，追布莱克去了。他心里也想着舅舅待他最和蔼可亲了，如果菲利普是他父亲就好了，唉！ 另一边因为海瑟薇这次生产相比上一次安全很多，所以菲利普并没有邀请格林先生来，这时自然没有人会从产房里提前出来。 但是这也并不能阻止布兰登上校闯入产房的决定，这次他在海瑟薇进产房后四个小时就已经忍耐不住了，再次不顾一切的闯了进去。 这次他们请的助产士与三年前一样，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们已经毫不觉得惊讶了，看见布兰登先生进来后，只有那位年长的护士象征性的阻拦了一下，被推开后她们就继续自己刚才的工作。 好吧，这里也许只有海瑟薇还纠结着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出去，但她注定再次失望了。 “亲爱的！不要怕，我在这里！”布兰登上校深情款款的说着。 海瑟薇：(#f′) 她只有更加用力，希望孩子能尽早出来。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终于听见护士们再一次喊道：“布兰登夫人，用力，用力，已经能看见孩子的头了！” 布兰登先生对于护士们的话一贯听而不闻，仍然在对他的妻子说着甜言蜜语，仿佛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再挺过又一波撕裂的痛楚后，海瑟薇终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滑了出来。 助产士为婴儿清理完身体后，再次恭喜布兰登夫妇，“恭喜你们，布兰登夫人，布兰登先生，是个小公主。” 这一次生产要比上一次省力的多，海瑟薇也更有精神，她就着护士的手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女儿，嗯……跟上次一样，果然刚出生的婴儿都皱巴巴的。 “亲爱的，我们的女儿！我们有女儿了！天啊，看她的小手，多可爱！还有她的小脑袋，可真小！这真是太好了！我们有女儿了！”布兰登上校看着自己的女儿惊喜的大呼小叫，看起来已经完全忘记了上一次儿子出生时他瘦皮猴子的评价。 他开心了一阵之后，又把注意力转会了他妻子的身上，不论女儿如何可爱，还是妻子最重要，“亲爱的，我发誓，再也不让你生孩子了！” 海瑟薇看着他默默的笑了一下，就像她决定再次怀孕一样。 布兰登上校只觉得背脊一凉，这场景好像在哪见过？ 100、番外三 海瑟薇抱着自己刚刚满一岁半的女儿安娜布兰登, 跟自己‘已经’四岁半的儿子爱德华 布兰登严肃对峙着。 “妈妈，那是我的狗狗！”小爱德华先生有一双遗传自他母亲的澄澈的绿色眼眸, 一生起气来眼睛就变成墨绿色，看起来像暗潮汹涌的湖水。他的长相与发色则完全来自于他的父亲布兰登先生, 不论是脸型，眉毛，鼻子，嘴巴，连天生的自来卷都一样，不过他的五官看起来更精致一些，每一个部分都被上帝加强了, 这让他完全担得起英俊小帅哥的称号。 据传他父亲对他的长相不太满意, 好吧，也许对于头胎是男孩才是他不满意的重点，布兰登上校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像海瑟薇一样漂亮的女儿，爱德华的出生令他彻底失望了, 更失望的是他除了眼睛竟然完全不像自己的母亲, 这简直让他出离愤怒，不难理解他为什么对小爱德华先生极其严格了。 “嗯哼，现在不是了，它现在属于我。”海瑟薇逗弄着怀里的小女儿，她真是可爱的能让人心都化开，她的金色的卷发细细软软的，摸起来像最柔软的羊毛, 她的皮肤像又细又滑，尤其是小脸蛋，一碰上去像果冻一样q弹，小巧的鼻子，粉嫩嫩的嘴唇，最漂亮的是她的眼睛，清澈又柔媚的绿色，像一汪清泉，水润又明亮，她望着你的时候能让你忘记所有忧愁，她冲着你笑的时候能让你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安娜睁开睡眼稀松的眼睛，看见香香的母亲近在眼前，立刻挥舞着胖胖的小手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爱德华先生的注意力被苏醒的妹妹分开了两秒，他盯着妹妹红扑扑的小脸很想去捏一把，或者抱着她鸡同鸭讲似的说上点什么，但是对于属于自己的狗狗的爱战胜了这种欲望！他要与自己的母亲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 “不！爸爸答应了它是属于我的！尼克是我的！”小爱德华先生穿着斜条纹的小背带裤，上身是缩小版的短袖衬衫，脖子上还打着领结，他握着拳头，满脸气愤，继续跟自己的母亲据理力争。不过他的理由就是重复他父亲的话，并且着重强调那一点。 “哦，是的。但是我也记得我当时与你约法三章，只要我们住在德拉福期间，你必须每天自己出去溜尼克，你必须每天早中晚喂它吃饭，你不能恶意欺侮、殴打、遗弃它，你还记得吗？”海瑟薇抱着女儿肉肉的小身子，阻止她去勾沙发另一边的尼克，她一边冲她的耳朵吹气，一边在她的腋下搔痒，逗得她立刻忘记了狗狗，在沙发上翻滚着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尼克是一只三个月大的小牧羊犬，上个月布兰登上校把它从农场带了回来，他当时带了两只狗回来，一只给了爱德华，一只给了布莱克。小爱德华刚得到尼克的时候对它爱不释手，连睡觉都跟它在一起，可是这种孩子式的喜欢很难持久，刚刚过了一个月他就厌烦了每日做一样的事情，已经两天没有带尼克出去散步了。 “我、我没有欺负尼克！我有好好对它！”小爱德华先生的话几乎要噎住，但他仍然不肯放弃。 “嗯，你只是两天没有带它出去玩，两天没有给它饭吃。爱德华，如果你两天没有饭吃会怎么样呢？你看尼克没精打采的，它今早饿的去厨房自己找土豆吃了，这就是你说的好好对它？如果它生病死掉了怎么办？”尼克当然没有去厨房吃土豆，女管家一发现小少爷没有准时喂它吃饭就来告诉了海瑟薇，尼克现在没精打采也不是因为饿，而是因为中午牛肉汤喝的太多，所以懒洋洋的不想动。 小爱德华先生两颊气的鼓鼓的，他嘟着唇，大大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妈妈是坏蛋！大坏蛋！我要去告诉爸爸！”然后一溜烟的跑走了。 海瑟薇：-_-这么任性是跟谁学的？而且，儿子，你确定找你老爸哭诉是正确的决定？难道不会被你爸爸再次说一顿嘛？ 她想了一会，还是觉得儿大不由娘，转过头继续去逗女儿。 小爱德华先生在父亲那受到挫折后，再一次的感叹，如果菲利普是他父亲就好了，他肯定不是爸爸亲生的！ 所以在两天后，他亲爱的表弟布莱克 巴特勒来后，他立刻决定与他结成同盟，他向小布莱克先生着重强调了自己母亲的残暴无理，她无端的没收了自己的尼克，要求布莱克跟他一起不理自己妈妈。 好吧，其实小布莱克先生也是因为受到了自己父亲的无礼对待，所以才要求到姑妈家住一阵子的。他出生后不久，母亲就死于产褥热，父亲对他极其严格，姐姐待他也不亲密，只有姑妈最疼爱他，当然姑父待他也很好，所以他最喜欢到姑妈家来住。 他与表哥爱德华是最好的兄弟，最亲密的朋友，他们经常整天在一起玩耍，对于好朋友的要求他当然很轻易就答应了，兄弟俩立刻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去活动室玩耍。 小布莱克先生天生一张可爱的脸，尽管那没赢得他父亲的喜爱，但是却得到了他姑妈的喜欢，他的长相完全继承自他父亲菲利普先生，他有一双冰蓝色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纯真又明亮的光芒，皮肤很白，脸颊肉嘟嘟的，虽然受到父亲的无情对待，却很爱笑。 两人先是在活动室里玩跳棋，爱德华在家的时候经常跟妈妈一起玩，所以要比表弟厉害的多，但是他觉得既然刚才布莱克答应他不理妈妈，那他就该补偿他一点，所以他很大方的放了水让布莱克赢了两局，自己只赢了三局。 两人在跳棋上消磨了半个小时后，爱德华又拿出了一套他刚得到城堡模型，这可是他妈妈特意订做的，做的极为精致，连房间里面的沙发，茶几，衣柜，床等都有制作，俩人兴致勃勃的摆弄着这套模型，直到下午茶时间也不过才拼好了十分之一。 海瑟薇站在活动室门口笑着敲敲门，脚边跟着撒着欢的尼克，她才喂了它两天，小家伙就已经叛变了，每天在她脚前脚后的转悠，已经完全忘记爱德华过去一个月的恩情。 “爱德华，布莱克，过来吃蛋糕吧，今天有新口味哦。”海瑟薇绝不承认她在诱惑爱德华，因为跟她生气，爱德华已经两天没有来吃点心了。 爱德华瞪了尼克一会儿，才高傲的转过头以示绝不向恶势力妥协。 可惜他的好兄弟，好朋友完全没有这种坚定的信念，小布莱克先生决心做个好孩子，他立刻欢快的放下模型站起身来，“好的，姑妈。”然后就要跟着海瑟薇走出门去。 气的爱德华在心里大骂叛徒、骗子，下次绝不会再让他赢一次！ 好在小布莱克先生还有点兄弟情谊，他迈着小短腿走了两步后发现爱德华没有动，“走啊，爱德华，姑妈做的蛋糕最好吃了！” 爱德华鼓着嘴瞪他一眼，就像刚才瞪尼克一样，然后把脸扭到一边，以示气愤。 布莱克迟疑了两秒钟，但是想到蛋糕的美妙滋味，他砸吧砸吧嘴，舔了舔嘴唇，仿佛嘴唇上正沾着姑妈做的甜甜的奶油，“那好吧，爱德华，我会努力把你那份也吃掉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rq) 爱德华苦恼的坐在原地，在蛋糕和跟妈妈生气间抉择了一下，好吧，他很快决定男子汉应该大方一点，他就勉为其难原谅妈妈吧！然后疯跑了出去。 这个午后，爱德华和布莱克吃到了好吃的核桃杏仁奶油蛋糕，还有浓浓的慕斯奶茶，两人的嘴巴边沾满了奶油吃的不亦乐乎，埃莉诺来的时候两人正在争抢最后一块黄油饼干，用饼干沾着盘子底的奶油吃也非常美味，两人抢来抢去的互不相让，海瑟薇笑着看兄弟俩打闹，很坏心的没有告诉他们厨房其实还有一大块奶油蛋糕，那是她给布兰登上校留的，虽然他根本不爱吃甜食。 与原文中一样，布兰登上校是一个宽厚、仁慈的先生，这种性格在他过上幸福的婚后生活后体现的更为明显，在爱德华 费拉斯先生与埃莉诺结婚之后，他推荐了爱德华在他所住的地区担任地方牧师，那房子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海瑟薇经常能看见这夫妻俩在教区里为佃户们解决纠纷。 爱德华与埃莉诺两人从母亲那继承的13000镑每年大概有650英镑的利息，加上牧师每年250镑的俸禄，这些钱虽然不能让他们过得如何奢侈，却已经足可以满足两人的生活所需了，甚至每年还可能有点结余。 但是摊上一个经常需要救济的妹妹就使得这情况大不同了，海瑟薇已经从埃莉诺口中得知，玛丽安与威洛比婚后的前两年过的倒是很称心如意，因为两人都是真心爱着对方，因爱情而结合在一起，虽然偶尔会因为财物发生一些口角，但因为彼此相爱总能马上原谅对方。而且婚后不久，史密斯太太就宽恕了他，她明确表示如果威洛比能与一个正派的女人结婚，她将会厚待他。这让他庆幸自己最终与玛丽安结合在一起，除了自己的右手，此生再无遗憾。 可惜好景不长，在玛丽安怀孕后不久，他就已经厌烦了这样的生活，他一直是个贪婪虚荣的人，热衷于同比自己收入多的人交往，大手大脚的花钱。长久以来安逸的家庭生活使他厌烦，且他又无法再从事他过去喜爱的游猎活动，只好把视线转移到了伦敦那些年轻美丽的小姐们身上，不出几年，就欠下了大笔债务，夫妻两人的关系也日益恶劣，玛丽安独自守在她过去憧憬的库姆大厦里，带着她三岁多的儿子一起生活。 “布兰登夫人，很抱歉打扰了你们的下午茶。我的侄子兰迪前两天不小心摔断了腿，我必须立刻赶往库姆大厦，所以我想向您借用一下马车。”埃莉诺有些坐立难安的说着，这样的情况让她觉得尴尬，甚至有些难堪，她从未觉得自己的生活贫穷，这样平淡充实的生活是她一直自豪的，现在却让她感到谈谈的屈辱。 海瑟薇闻言放下手中的茶杯，“你说的是玛丽安的儿子？噢，这太不幸了，真的。我这就让人准备马车，需要给你准备一些食物吗？” “不，谢谢，不用了，我只是希望能尽快去看看玛丽安，她现在一定伤心极了。”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生活的不同使她们变成了完全不同的人，并且现在埃莉诺也没有什么谈话的心情。 在埃莉诺上马车前，海瑟薇又给了她50镑用来给兰迪请医生用，她知道玛丽安现在过的很是拮据，最后她还答应让马车在库姆大厦逗留到埃莉诺需要回来为止。 埃莉诺感慨万分的感谢了海瑟薇，当年她们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可是现在的境况却大不相同。她与玛丽安都嫁给了自己心爱的人，而海瑟薇却与大自己十四岁的布兰登上校结婚了，当年这确实让她们疑惑不解，但是只看现在两人生活幸福富足，就已经知道对方的选择并没有错。 晚上布兰登上校心不在焉的听他的妻子说着邻居妹妹的不幸遭遇，丈夫漠不关心，生活拮据，幼子受伤，直到海瑟薇说送给对方50镑，他才觉得可以告一段落了。50镑已经是一笔不小的金额了，既然他的妻子已经如此的慷慨他还有什么好关心的呢，虽然他与那位夫人认识，海瑟薇甚至还吃过对方的醋，但是那又如何呢，现在她不过是隔壁邻居的妹妹，与他毫不相关了，如果不是时常听到对方的名字他早把她忘了也说不定。 布兰登上校确实不喜欢甜食，但是他却也觉得奶油是一个伟大的发明，虽然那与味道无关，但它丰富了他的生活，是的，奶油让他的生活充满了情趣，这一点是其他任何甜食无法做到的。婚后的幸福生活使布兰登先生显得更加年轻，他看起来与海瑟薇刚见到他时也没什么差别，甚至要更加年轻有活力，他的精力充沛，精神旺盛，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仍然像个年轻小伙子一样健壮。 他一边把奶油蛋糕放在床头柜上，一边急不可耐的脱他妻子的衣服，6年的婚后生活没有改变他，却使海瑟薇变得更为迷人了，她的身上带着成熟女性的魅力，丰腴的身材充满了致命的诱惑，一颦一笑都带着风情，简直艳光四射。这让他不得不更加卖力的工作，像婚前一样防贼一样防那些接近海瑟薇的异性。 他不得不这样，从前他以为他不可能再爱上什么人了，但是他爱上了海瑟薇，当他以为他不可能更爱她了，他却每一天都比昨天更加爱她。他知道这样的生活不会结束，他未来的生活都将以她为重心，以他们的家庭为重心，她也是一样，他爱这样的生活，爱他的妻子，而这样的爱将一直延续到他生命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