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神演义》 楔 子 人有九德,曰孝,曰忠,曰仁,曰义,曰礼,曰智,曰信,曰恕,曰能。华夏文明,源远流长,古今大德者,星河灿烂,天下善行人,日月争辉。然金无足赤,人亦不能完也,更何况时境更改,今人不可以今解定古论。今之论者,只谈各占一字而已。余孤陋寡闻之处,看官莫笑。 孝者,顺赡父母、敬悌兄弟是也。古今孝者无算,汉埋儿奉母郭巨当推。想那天下最爱者,莫于爱子,能忧母食而弃子,实乃孝之大也,以致天不忍绝其嗣。此法虽不足夸,亦是大孝之人。 忠者,尽心事君、守矩于民是也。天下忠者难数,商叔齐、伯夷苦心难寻。周武伐纣,以暴制暴,实为正理,叔齐、伯夷能冒死进谏,不食周粟,自死首阳,虽是愚忠,亦是大忠之人。 仁者,爱人后己、扬善无私是也。中土仁者比比皆是,能担大仁者,宋赵匡胤为是。虽是窃取强夺江山,却能优待前主,对有功之臣,不行兔死狗烹之事。一统天下,使百姓免于荼毒;募兵而制,致苍生得以休息;防患黄害,脱众生于灭顶之外;文化靖国,引学子进乐园之内。实乃大仁之人。 义者,公正合宜、廉耻节道是也。战国有左伯桃赴楚艰难,得遇羊角哀,结为兄弟,共期富贵。然道路凶险,堪堪废命之际,左伯桃并粮共衣与弟;蒸蒸荣华之时,羊角哀自刎而死为兄,实乃是大义之人。 礼者,尊老怜幼、言行守制是也。危难而不离故主以图荣华,漏赏而不怨君上以邀爵位,明志而不类蛇鼠而隐退,孝悌而不弃老母以逃生,被焚而不生咒怨以立王名,介子推实乃是大礼之人。 智者,广知明理、通时审势是也。战国吴起,通晓三家思想,历仕三国高位,大小凡七十六战,全胜六十四,其余钧解。能一敌十,大破强秦威武之师,能恤士卒,古今罕有出其右者。改法易制、强国盛邦,虽被戕害,亦能与敌玉石俱焚。虽有贪忤之名,不掩大智之誉。 信者,实言践诺、不因利改是也。汉山阳范巨卿,繁琐忘约,为不失信,竟拔剑自刎,魂游千里,以全信名。此举虽于偏执,却是守诺之事,不失为大信之人。 恕者,宽人律己、容物达人是也。春秋五霸之首齐桓公,曾于国难时与兄争位,被管仲箭射假死,迷惑对方,进而成就王位。但桓公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方创就一段千古君臣佳话,确为大恕之人。 能者,胜任于事、和睦于人是也。忠武侯孔明,生于乱世,自幼孤独,却能不出茅庐而三分天下,依托弱主而再兴汉室。改连弩、制木牛、通书法、精文章,镇南征北,病故亦能震慑敌军,清廉自律,万载皆闻先贤名声,生前人誉与管仲、萧何并论,死后得敌国武兴王追赠,可谓大能之人。 人有德,而使天地恩泰、宇宙平和。然世上多有纷争不平之事,只因人有九德,却有十病。德力微弱,自难速利于人,故不能蔚然成风;病势巨大,且易快意于心,故足以大行其道。红尘纷乱,诱惑繁多,烦恼颇巨,人不能纠治根本,只以私心邪念为续,无异于饮鸩止渴。十病不除,世道不正,人心不宁。 一病者,只能同难,不可共贵。汉高祖刘邦,出身农家,不过小吏,得萧何、张良、韩信等相助,方成绝世之功。然一朝富贵,却沉猜决诛,杀韩信、英布、彭越等一干功臣,疑萧何、樊哙等患难故交,铲除功臣、立白马之盟,与患难时判若两人。此乃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之病也。 二病者,趋炎附势、落井下石。汉将周亚夫以少敌多,只三月平定七国之乱,为汉室立下卓著功勋。只因耿直谏言、触犯龙威被纠治下狱。当朝廷尉身为司法高官,不思审明缘由,一味揣测圣意,竟以“地下谋反”之名羞辱于他,令周亚夫绝食而死。此乃落井下石之病也。 三病者,粉饰己罪、推过脱失。新朝帝王莽,虽有篡夺之实,却有贤良之名。改制王田、禁奴买卖,俱是与民休息之策;官营盐铁、山河国有,皆为固国强邦之计。当时之士,少有阻谏之语;光武前臣,多出咒怨之词。不过是推脱罪名之病作祟也。 四病者,贪婪吝啬、利令智昏。楚怀王国力强盛、显赫一时,却贪图小利,擅悔盟约,羞辱盟友,自侮于人,三战皆北,从此没落。此乃利令智昏之病也。 五病者,气有笑无、嫉贤妒能。战国庞涓,魏国名将,因妒孙膑之能,设计陷害、黥面膑刑,以没孙膑之名。却不想因果不爽,孙膑引怯战之兵、行减灶之计,诱使庞涓轻进马陵,自刎而死。实乃是嫉贤妒能之病害也。 六病者,搬弄是非、睚眦必报。中山君飨都士,以一杯羊羹亡国,以一壶飧得士。司马子期身为人臣,食人之禄、不思报人之恩,引敌入国、遗丑千古,实乃是睚眦必报之病患之。 七病者,多疑诡诈、暴戾好杀。周王姬胡,谥号为厉,只因暴虐成性、奢侈专横,致使百姓道路以目,殊不知川壅而溃、伤人必多之理,因而致家国不幸,此乃是暴戾好杀之病也。 八病者,偏执自负、外强中干。汉室何进,贵为外戚,执掌军权,因不听从他人良谏,给权宦喘息之机,召董卓引狼入室,也因此身首异处,汉室倾危。此乃外强中干之病。 九病者,铺张奢侈,声色犬马。隋炀帝承袭开皇盛世,声名籍甚,虽有创立科举、开凿运河、战功卓著之举,却遍地大兴土木、充斥民女,更有任意车、乌铜镜屏之流,足显声色犬马之病。 十病者,失信忘义、欲壑难填。世上之人无数,见利忘义者众多,只为取利,不畏鬼神,多行不义之事,少有怜悯之情。只因凡间有法不责众之例,故而世人入铤而走险之行。 呜呼!屠戮万物之徒,空为万物之长!人心叵测,非天地所能窥视;利欲物害,非鬼神所能禁止。物欲横流,行小善唯恐鬼神不知、难有福报;疚愧辄悔,作小恶惟惧鬼神所晓、施以祸损。人之倦矣,焉鬼神独能安乎? 人心恶,难酬鬼神之善,世情薄,怎有业报之厚。百善孝为先,倘人能以孝行天下,邦能以举孝为己任,虽有碍功绩,却能清平世气;万恶贪为首,若人能以洁为根本,官能以廉耻为准绳,既为国家之幸,亦为苍生之福。 鬼神乃人之臆想,杜撰附会。德少病多,才是世上真情。人心如此,鬼神安得其静?故后世人但有鬼神之说,无不羡慕其宁静淡泊、闲云野鹤,孰不闻欺己欺人乃是心意根源;良善辈总有因果之论,不过劝人莫伤天害理、沦丧道德,只不知追名逐利方是红尘本真。 是为记。 第一回 雷公怒打玩忽将 嬴荣醉酒祸弥天 第一回雷公怒打玩忽将嬴荣醉酒祸弥天 郁怆悲凉一如昨,回首望,几多折。 磨砺自然心老去,欢心梦醒,遥望春风,悲喜向谁说。 五羊从容阡陌里,齐祖悠然钓渭河,英雄凭谁问出处。 瘠石缝里,深红浅白,也做争春客。 三皇五帝之后,天下一并于夏。夏桀暴,商汤伐之;商纣昏,周武伐之。武王伐纣,一举成功,取周而代商。周武王之后,有成王、康王、穆王几代国君励精图治,方使得周朝疆土广阔,四方来朝。但后世共王沉溺游玩,使得国库空虚,懿王之后,周朝始衰微,夷王、厉王之后王室地位大不如前,虽然宣王整顿朝纲,曾有一时复兴,但大厦将倾,一木难支。到了幽王时候,三川皆震、灾害频发,而幽王贪婪腐败、任用奸臣、废嫡立庶、失信于诸侯,因此引得申侯联合缯侯及犬戎之兵攻打镐京,之后二王并立,周室从此没落。各诸侯争权夺势,周室为争位内乱不止,周天子威望荡然无存。 至周简王时候,西方秦国渐渐发展。那秦人祖先本也是华夏一支,因参与商朝遗贵武庚之乱被周公旦贬为奴隶。后其先祖秦非子因养马有功被周孝王封国。后因秦国率兵救周、护送平王东迁,被封为诸侯。那秦国与西戎交界,时有纷争,因此秦人能征善战,先后灭掉戎族一十二个国家,名声大震,成为能够与齐、晋、楚相抗的大国之一。秦人凌厉,自来被他国提防。至秦桓公嬴荣时候,秦晋结盟,但到了令狐地,秦桓公却不肯渡河,仅派大夫与晋厉公结盟。晋厉公怒,亦派大夫到河西与秦侯结盟。虽然当时立有盟约,但秦桓公嬴荣回国之后,便背信弃义,约了白狄攻打晋国。晋国威武,会八国之师,连天子之伍,历数秦穆、康、共、桓四代国君背弃盟约之罪,大败秦军于麻隧,秦桓公又惊又怕,不久便死去。 阴曹有律:人死之后,待丧期一过入土为安之后,魂魄便要到阴曹听命。那秦国举国丧服,停止礼乐。按周礼,景公为桓公招魂、装殓、沐浴、饭含、设重等等诸多事宜。待文武众人装殓了嬴荣之后,早有黑白无常前来索他,见了他诸侯威仪,那黑白无常也心生敬畏。嬴荣见二人面目凄惨,喝道:“汝为何人?”无常言道:“我等乃是阴间索命无常。今你寿期已到,快与我到阴间待命,免得成为孤魂野鬼。” 嬴荣笑道:“二位差官稍待,我乃秦侯,子孙部众俱是富贵之人,我待他等有恩,他等必不负于我,不出数日,便见我的祠庙树立、香火缭绕,到时我位列仙班也是必然。何必大费周折,空往这地府一遭。”黑无常范无救笑道:“你且不要痴心妄想了,这世上之人无恩无义者众多,偏偏要你赶上尽是知恩图报的?你少在这里呱噪,随我等前去便是。”言罢便用锁链套住嬴荣。嬴荣道:“我念你等履行公事,不与你等一般见识,你二人回去禀告阎王老爷,容本侯半月,即便成为孤魂野鬼,也无怨言。”那范无救怒道:“你道这阴曹地府是你家的基业,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言罢用力拉扯,却是拉扯不动。天下凡人,莫不期望长生不老、为仙为圣,帝王将相更是如此,后人仿诗证曰: 行善度厄始为仙,岂止纳气与炼丹。 世人不解成真意,烦恼忧愁昼夜间。 那白无常谢必安见此,言道:“嬴荣,你不要不识时务,我等奉了阎罗大王之命,摄你回去,虽然你生前贵为诸侯,但死后不过是寻常鬼魂,你若搅闹,便是抗旨!”嬴荣道:“想我嬴荣,为侯勇武一世、对君忠肝义胆,平生古道热肠、敬畏神明,死后必然矗立宗庙、享受香火,怎的不能为神?烦请二位公差在阎王老爷面前美言几句,嬴荣感激不尽。”谢必安道:“嬴荣,到了这般光景,不想你却依然执迷不悟。实言相告,我等也闻得上意,你那秦国,自祖先便不知仁义,助纣为虐,后世人背信弃义,鲜知廉耻,即便如今分疆裂土,也难保后世骂名千古。莫不要说成神,即便是成仙也难。你不要再枉费心机了!”嬴荣听后大怒道:“王侯将相,俱是天之骄子,为何唯独我不可返天成神?!”那范无救言道:“那周氏衰微,你不守为臣之道,此乃不忠;你父稻与晋为敌,你却与敌结盟,是为不孝;你许下晋侯结盟,却不敢渡过黄河,是为不义;你订立盟书,却反复悔盟,是为不信。如此不忠、不孝、不信、不义之人,怎能为神为圣?少在这里啰嗦,倘若抗旨,我等便要施刑了!”那嬴荣听得心凉,怒道:“周氏衰微,天子威仪扫地,岂是我一人之过?我一心秉承祖宗基业,开疆扩土,令祖宗名扬天下,岂不是大孝之人?家国与人何异?从来不见恒友,又何来恒敌?敌我不明,亲率冒进,岂是君子所为?你句句荒谬,何能指责于我?”那白无常劝道:“嬴荣,你不看那天下诸侯,哪一个不忌惮于秦?哪一个不提防于你?你贪心不足,咎由自取,又有何人能够救你?况且这成仙成圣之事,全都是安排好的,即便你劳苦功高,也难以逾越。即便此番你逃得升天、还阳归国,必然也要有亡身之厄,到时不仅亡身,还要更伴丑名,毕竟富贵有数,粥少僧多……”还未说完,那嬴荣性起,挣下锁链怒道:“你二人一派胡言,哄骗我莫如三岁孩童不成?!”黑无常道:“人之生死,听天由命,贫富贵贱,因果报应。今你已成魂,理应到阴曹待审,是惩是罚,各自有天理昭然,岂容你不依不饶?快快随去,免得皮肉之苦!”说完便复引锁链前来锁住嬴荣。想那嬴荣一生尊贵,从来没被人锁过,此时怎肯让无常锁了?于是不再多言,三拳两脚便将二无常打翻在地,口中骂道:“快些滚去,告诉阎王那厮,快将某的阳寿增加百载,待我荣身之后再来报应!否则我命殉兵打进阴曹,取了尔等性命!”无常见敌不过嬴荣,便疾步而走,怒骂而出。那嬴荣一顿拳脚将二无常打退,见二无常辱骂,提着大斧追出国都,却赶不上那二无常。二无常到了阴曹如实向阴君禀告。阴君听后大怒,拍案言道:“大力鬼王安在?”大力鬼王疾步上前,跪倒在地施礼:“小的在此。” “大力鬼王,现有秦侯嬴荣之魂阳寿已尽,命当该绝,索命无常引他魂魄被他打伤,并出言不逊,扰乱我阴曹秩序。现命你带本部厉鬼前去擒他,务必拿来,不得有误!”说完扔下一道令箭,大力鬼王持令箭召集众鬼匆匆而去。阴君命值守祭案架起油锅,准备将嬴荣扔进油锅,以示惩戒。祭案领命而去,不必细说。 且说嬴荣见追不上无常,正要返回之际,忽见大力鬼王引二十余众前来索命,于是不由分说拔斧便砍。大力鬼王早听无常告诉,知是嬴荣,也不多说,举刀相迎。战了三十多个回合,鬼王渐渐不支,便呼喝众鬼一同扑上,却好似羊投虎口。苦了这一群小鬼,被嬴荣一阵乱砍,纷纷带伤败下阵来。大力鬼王见是不敌,吹起了束魂笛。顷刻间,方圆百里之内的孤魂野鬼纷纷赶来。原来当时正当秦、晋、楚战乱,死伤无数。按阴律客死他乡不能回故土安葬者皆为野鬼,因此一时野鬼众多。嬴荣左冲右突,却见众鬼渐渐围成人墙一般,杀之不尽。但众鬼一时也占不到上风。打斗正酣,只见天空中祥云一朵,原来当日正值斗木獬值日巡天,望见地上阴气冲天,百鬼呼号,便按住云头,仔细观瞧。见众鬼踊跃拼杀,却敌不过一个亡魂,便令天兵招来土地、山神、河伯、树仙,仔细询问之后方知原委,便谢过众神,带兵飞下云来。鬼王见天兵来到,大喜过望。参拜过后,指嬴荣告曰:“这厮便是嬴荣,因其不服阴律,我等特遵阴君之命前来擒拿,但这厮恃武逞凶,还请天官定夺!” 斗木獬原是上界神兽,能辨是非曲直,升神之后主管北方星宿,属天子星位,因此其巡天之时必是大凶之日,故为凶神。斗木獬责问道:“按阴司律例,人死必将入阴曹受审。你阳寿已尽,为何死后不入阴曹?!”嬴荣不服:“想我嬴荣一世英雄,缘何亡的无声?死得冤枉!无常二人出言侮辱,甚是难平!”斗木獬见其不服,遂令天兵将嬴荣捆绑起来,交与鬼王。嬴荣自知不敌,仰天长啸,声达于野。这时只见嬴荣的大斧猛烈颤动,寒光逼人。斗木獬自思:难道真有冤情不成?待用手提斧,却如何也提不起来。斗木獬知事有蹊跷,便令天兵在此守候,乃自回天宫,将此事禀告与左天蓬。 天蓬元帅,乃是天庭执掌巡逻戒备之神,职责安天护地之所在。这左天蓬便是巡天众神之首。左天蓬听得惊讶,不敢懈怠,令斗木獬稍待,便入兜率宫,将此事禀告与太上老君。老君正在打坐,听左天蓬到,令仙童传入。左天蓬施礼之后言道:“今斗木獬巡天归后,看见阴界大力鬼王率众擒拿下界嬴荣之魂,却是不敌,后斗木獬将嬴荣缚住,却提不起他的战斧。弟子特请教祖师,看那嬴荣是否果有冤情。”老君手捻须髯,掐指算来,原来嬴荣乃是商王子羡转世。那子羡即位时,商朝更加衰微,只得以和亲媾和于西伯侯姬昌。后率兵征战夷族、孟方,三征均胜。死前托孤于太师闻仲,死后传位于子辛,即为商纣王。阎罗王判其犯有不恤百姓、穷兵黩武之罪,因此投下活大地狱,后因阴君念其一统中原、归妹修好等情,才请阎罗王轻判。但要历经苦难,方才能转世投胎,但最终不得善终。天数虽此,但嬴荣无意间获得手中的大斧,于是天下无敌。这柄斧倒是大有来历,原是上古战神刑天大战黄帝所持之戚。后刑天被黄帝所败,黄帝砍下刑天头颅,那刑天便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复与黄帝大战。自古便有‘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之说。后经九天玄女箴言劝化,方才死去,但怨气郁结,经久不散,集于干、戚之上。历经数千载,渐渐成为神兵利器,机缘巧合,竟被秦人得到。此时嬴荣长啸,唤出战斧的怨望,斗木獬自然是提不动了。 老君念嬴荣护卫中原、久战戎狄之功,于是便对左天蓬言道:“你可令斗木獬先守住嬴荣,莫生事端,待三个时辰后自有姜子牙前去处置。”于是左天蓬告退。太上老君命司炉金童持手谕去请姜太公前来。片刻之后,子牙赶到。施礼过后,问道:“不知师叔召小侄前来所为何事?”老君从袖中取出一粒仙丹,道:“今嬴荣新亡,他原是子羡转世,罪孽尚未消尽,但其怨气灌顶,唤动刑天战斧还灵。为免生事端,现令你下界,封他为守坛大将,去凤鸣山万禁洞镇守灵气之坛,以防天下多事之际灵坛有变。”姜子牙领命,老君将仙丹交予子牙:“恐灵敦上恶龙异动,嬴荣制服不了,令嬴荣吞下此丹,便可慑住恶龙。”子牙接旨,驾云而去,刚下天界,便见一缕青气直冲云霄,仔细看来,这一缕青气便是战神刑天大斧的怨望之气。后人仿诗赞斧曰: 怨气冲破九重殿,震动凌霄道貌神, 心惊肉跳倒履走,急查人间正气魂。 太公于是展开封神榜,开口宣道:“亡魂嬴荣,生前不正,背信弃义,轻开战端。今三清怜悯、天恩浩荡,封嬴荣为凤鸣山守坛大将,但你今世之罪尚未抵消,故暂不予你神籍。望你弃恶从善,多行义为,自然功德圆满。嬴荣你可从命?”嬴荣认出太公,忙跪倒谢恩。于是太公将仙丹投于嬴荣口中,嬴荣全身顿时大放异彩,绳索自然而断。嬴荣再拜。太公引嬴荣往凤鸣山而去,斗木獬与鬼王各引部众回往,自不必说。待嬴荣随太公来到凤鸣山,但见那凤鸣山险恶,后人仿诗为证曰: 铜山锁闭铸险关,恶石疾草枯枝连。 云迷雾阵路难认,樵夫药童步维艰。 巍巍悬岭众崖险,黑水白花起暗潭。 毒蛇猛兽常出没,百里方圆无人烟。 二人望见主峰有一洞,便是那万禁洞,洞口有白光罩住,闪烁迷蒙,好似雾气一般。洞口两旁悬石为柱,上各用朱砂画上神符。太公唤出山神、土地,告知嬴荣乃是此洞守坛大将,以后要相互照应。山神、土地领命而去,太公用拂尘向嬴荣身上一挥,言道:“你可进此洞矣。”便引嬴荣进得洞去。洞中深处,有一供案,上有香炉、烛台、青茶、干鲜贡品等物,供桌中央立一个青铜敦,上有两耳、下有三足,通身暗青,敦身雕有意象图形,上有铜盖,盖上铸有四条铜龙,二黑二白,钳住敦口。敦上还有三十六道神符封住。太公引嬴荣向此敦再拜,乃令就此驻守。日常受用自有山神关照,待罪责消尽功德圆满,自然授予神籍。嬴荣不敢多言,唯叩头谢恩。太公道:“此敦上有四龙,二白龙为善龙,二黑龙为恶龙,皆是封神之后众神合力铸之,颇有神术。但你饮了老君的仙丹,自是不用惧此四龙。如这四龙但有异动,必要速告与我。”嬴荣道:“如四龙变动,我该如何告知上仙?”太公掏出数道符篆道:“生乱则速燃此符。”嬴荣谢过,太公驾四不像而去。 嬴荣便于此成日驻守,想这驻守之事,必是苦差。嬴荣生前富贵,锦衣玉食,呼来喝去,怎奈得住这般寂寞。但畏惧天官手段,又期盼早日登仙,因此熬过了一个月,仍不见天官降旨封神,甚是恼怒,便走出洞来,四处游耍,渐渐与山上些猴精虎怪打成一片。那些精怪已历经千年,都化作人形继续修为,渴求早一日成仙得道。见了嬴荣,还以为是上仙下界,便多与巴结,奢望能够接引上天呢。于是每日纵饮,烂醉而归。山神、土地惧其武力,不敢相劝,所幸数月来无事。一日嬴荣又与一群精怪畅饮,其中一老者乃是千年狐精,举杯问道:“上仙,你与我等日日畅饮,也可谓酒逢知己,何不引我等到府上一坐?”另有两个绿衣书生,乃是黄狼与刺猬所化,也纷纷附和。嬴荣仗着酒劲,回言道:“你等不知,那姜太公曾与洞口外立两道神符,此洞便是神鬼莫入。我也是吃了老君的仙丹才可进出。”一蛇精化作娇艳女子浓妆重抹,问道:“上仙可知洞府中是何等神仙,我等也好向他老人家求道呀!如是得道,也不敢忘上仙的引荐之恩。”问得嬴荣一惊,想当初姜子牙临行之时并未告知,自己鲁莽也未曾问,究竟是何神仙自己竟然不知。于是回答道:“这洞中也没什么神仙,只是一个瓮子而已。”言罢众妖捧腹而笑:“上仙生前权霸一方、威名一世,有列土封疆之勇,生当位极人臣,死亦当紫气盈身,缘何沦落到给一个瓮子看门?岂不是上天欺你?”嬴荣一时恼羞成怒:“想我嬴荣死得冤枉,死后又来寻这郁闷的差事,早晚有我惊天一日。”其中一妖艳女子乃是狐精所化,乌黑云鬓,面似桃花,一条娇躯被轻纱罩住,诱人胴体若隐若现,献酒言道:“上仙何不毁了符咒,我等便可自由出入,到洞中伺候上仙了。”那嬴荣见尤物投怀送抱,自己又是落魄伶仃,因此便有几分好意。那狐精甚擅媚人之术,早令得嬴荣被勾得魂飞天外,一双色眼在这狐精身上上下打量,喃喃言道:“这有何不可?你们远远看着,可不要忘了你我之约。”说完,大步流星朝洞门而来,待到洞口,扯下两道符咒,撕个粉碎。但此时门上白光依然闪烁,于是嬴荣举起大斧,一声长喝,向白光劈去,只听轰然一声,如巨石震落一般,白光消尽。山神自知大事不好,忙燃了神符,请右天蓬前来处置。待嬴荣引众妖入洞,看完灵敦,正待要饮,只听得洞外风雷响动。众妖大呼不好,正待逃窜,只见右天蓬领着一班天兵已然赶到。正在众妖惊秫之际,雷部正神雷震子也驾云而来。原来这洞口符咒为太上老君所立,可拒大罗神仙进入。门上白光是张道陵、许逊、邱弘济、葛玄四大天师集水火风雷四力而成,可阻千般妖魔入洞。因此不得老君应允,不管神仙鬼怪均出入不得。今符咒已毁,白光震落,自有人报与四大天师。天师乃命雷震子带领雷部众将前来查看。与右天蓬相互见礼之后,早有天兵喝问:“此二位是上界右天蓬、雷部正神,守坛嬴荣,还不来拜?!”嬴荣见诸神均是仙气缭绕,自知猥琐,施礼道:“参见二位上仙。”后面群妖也纷纷拜倒。右天蓬道:“雷公,你可在此处置否?”雷震子道:“下官领命。”右天蓬便向敦再拜,留下天兵,自回天宫向老君求符去了。 那雷震子是周文王第一百子,生来面目丑陋,更兼脸上漆黑,不怒也甚为慑人。众妖看了,瑟瑟发抖。雷震子向敦拜了三拜,吩咐手下天兵,将嬴荣与众妖悉数绑了,拖出洞外。嬴荣自知惭愧,不敢狡辩。待到洞外,有雷部天兵取来火龙鞭。雷公道:“罪将嬴荣,太上老君念你怨气所结,确有冤情,才封你为守坛大将。今日你擅毁符咒,又引精怪入坛,按律当斩。来人,先打他三百火龙鞭,以儆效尤。”这火龙鞭,是雷部惩戒之具,雷中带火,火中带雷,劈啪作响,直打得嬴荣哭爹喊娘,痛不欲生。吓得众妖早已是魂飞魄散,脸色煞白。待打完火龙鞭,嬴荣已是奄奄一息,但不过多时,又渐渐恢复元气。雷公大惑不解:就是大罗神仙挨上三百鞭,也不过如此,他一小小鬼兵,怎有如此法力?于是问道:“嬴荣,你曾于何处修为?”嬴荣心想:我这三两魂魄,怎经得住他这三百鞭,莫不是老君仙丹妙用所致?看来今日难逃责罚,不如我骗他一骗,或许能免我一死。于是答道:“我乃太上老君俗家弟子,有仙丹为证。”于是吐出仙丹。雷公方知为何火龙鞭奈何他不了,正色道:“既是老君弟子,更该知法守律,你若胡为,太上安有颜面?”嬴荣只得称是。雷公复对众妖道:“尔等蛊惑世人,按律该当严处,但天恩浩荡,今免去你等死罪,但要削去你们千年的修为,望你们再行善事,修成正果。”说着令天兵取出六净瓶。那群妖哭号不止,头如捣蒜,磕头求饶,那天兵并不理会,将六净瓶高高举起,只见一片绿光吸入瓶中,众妖纷纷现了原形,一下四散奔逃。 此时右天蓬已取符回来,叩拜灵敦之后重新挂起,四大天师则在云端做法,洞口复现白光罩门。右天蓬对嬴荣言道:“罪将嬴荣,老君念你初犯,未酿成大祸,姑且饶你,倘若再有造次,必当毁你元神,万劫不复。”嬴荣叩头谢恩,待众神走后,嬴荣蹒跚而入,心中痛恨雷震子。正待无聊,唤出山神土地,与二神吐露苦衷,痛骂雷震子。二神也只好相劝。骂着骂着,嬴荣举起地上剩酒,对二神道:“不如我等畅饮,也好忘了那些鸟神。”山神道:“我等上有天庭俸禄,下有百姓祭祀,岂能擅饮这鬼怪剩浆!”嬴荣听了大怒:“你一小小山神,岂不是欺我没有神位?!”土地道:“将军也要少饮这等野酒,以免乱了修为。”嬴荣听不进去,挺斧而立:“汝等小小山神、土地,也敢与我顶嘴?”山神正色道:“嬴荣,你休得猖狂。我二人是玉帝所派守地、镇山之神,你只是太公命来守坛之兵,就算有了神籍,你我也是平等叙礼,更何况你现还不是神将。只不过我二人谦虚,与你口称小神。若不是太公交代,与你有何话说?”说罢便要离去。嬴荣生前尊贵,无人敢如此无礼,因此大怒,大喝一声:“休走,留下性命!”举斧便砍,山神土地也各拉刀棍相迎。正是:酒饮无度言语多,气迷心窍是非来。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盘古精气横出世 太乙真人焚孽龙 第二回盘古精气横出世太乙真人焚孽龙 凡人修德为来世,千劫万难转生来,奔波劳碌难自顾,滚滚名利红尘灾。 酒色财气增人恼,衣食行住废神骸。人生不尽辛酸事,来生不愿撮土埋。 上回说到凤鸣山土地、山神与嬴荣言语不和,双方动起手来,那山神、土地本是凡人修善、死后封仙之人,天庭又无高亲贵戚,因此才发落到这荒蛮之地,生怕惹得事大,因此连连避让。不想嬴荣多饮了野酒,失了心性,也不管什么天纲律法,只是一味乱砍。虽然招法无章,但山神、土地亦不是对手,三两斧便都被嬴荣砍倒在地,二神知是不敌,便引土遁而去。嬴荣见洞中空空,无以聊赖,心中更加愤懑:连两个草头神都敢来欺我,岂不是让我嬴荣颜面无存?想当初意气风发,何等荣耀,众星捧月,无上尊荣,不想却倒在无名小卒之手,死后又受这等窝囊气……心中郁闷,便以酒浇愁,正饮间迷朦又望见了灵敦,心想正是此物引得我遭受这等鸟气,我日夜值守,却不知所为何人,今天倒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纵使上天派兵责问,仗着仙兵利器与老君仙丹,与那些神仙斗上一斗,也好解解这等恼气。不待细想,撕去三十六道灵符,伸手去提敦口,却是使出浑身力气也提不起来。心中恼怒:“连你这破瓮罐也来欺我!”说完举斧便砍,只听一声惊天巨响,地动山摇,金石滚落,敦口四龙夺门而出。那洞不住晃动,嬴荣见洞将塌,吓得不敢逗留,飞奔而出。只见一道清气从敦中喷薄而出,飞出洞外,瞬间不见了。正是此番变故,引得三界迎来一段灾厄。后人仿词证曰: 冤魂离恨苍然去,无人回念生前誉,不怪将军多暴戾。 舍身扬道颠纲律,搅动三界风和雨,谁言不是显天意。 却说山神、土地被嬴荣一阵乱杀,直打得遍体鳞伤,于是二神借土遁逃走,欲逃往二郎神处告状。那二郎神本名杨戬,是玉帝的亲甥,主管三界征伐。不想二神在路上竟遇上了太乙真人,原来四月初八乃是佛祖圣诞,太乙真人驾鹤前去朝贺,宴后遇见普贤菩萨。二神本同是元始天尊门下弟子,因此多叙几日,归来的迟些。遇见二神,忙按住云头,细问不守庙宇所去何处?二神赶忙施礼:“非是小神等不守庙宇,而是我们治下新来一位守坛大将,恃武逞强,因被雷公鞭笞,心中不满,遂拿我等出气。我等俱被打伤,正欲往二郎爷处评理……”正说着,只听一声巨响,好似天崩地裂一般。太乙真人知大事不好,忙令二神:“尔等速去灌江口请杨戬,速来凤鸣山!”二神领旨而去。太乙真人则引白鹤直奔凤鸣山而来。未行多远,便见两黑两白四条铁龙由洞口飞出。太乙真人睁开慧眼,望见这四龙便是灵敦镇守之龙。二千年前,曾有两黑龙潜风下界,立于夏朝太庙之中。那夏桀不敢得罪,取金钵以盛龙涎,藏于内库之中。过近千年,王朝更迭,到了周朝天子厉王,好奇所藏之物,命人打开,不想却将龙涎洒落在地上。一宫女不慎脚踩龙涎,便自受孕,至四十年方才产下一女。周王占之,称有阴祸之灾,应在此女之身。于是命人将此女杀死,以绝后患。不想此女被顺水放逐后竟被一猎户救起,十几年后,出落得亭亭玉立,貌似天仙,取名褒姒,竟被褒响之子献与周幽王以救其父。周幽王从此沉迷女色,才有烽火戏诸侯一事。也由此,西周才引来犬戎之乱。但之后这二龙被哪吒收服,重置于灵敦之上,不知今日却又如何复带二白龙飞出?真人不敢怠慢,迎龙而来。四龙见是一上仙来截,分作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而去。真人一指白鹤,白鹤便随北向黑龙而去。真人望见东南二龙皆是白龙,想必是龙归大海,不至掀起多少风波,于是不追,直奔西向黑龙而来。原来华夏之西,便是蛮夷之地,人性丑恶,尚无开化。倘若恶龙奔去,必将兴风作浪,蛮人若借此龙来袭,华夏又该是生灵涂炭、满目疮痍了。真人不待细想,从袖中掏出一物,扔到空中,口中念念有词——“招!”只见是一镶金琉璃罩,宝名九龙罩,乃是真人的镇洞之宝。相传真人就是用此物烧死了石矶娘娘。那黑龙见着,惊恐万分,一声龙吟,便被罩在之内。那火下来,煞是厉害,但见: 此火并非木中生,八卦炉中炼就成。 丙丁巳午其镶攒,威震三界镇离宫。 蔓延无须借风势,黑烟铺地焰冲空。 金石玉瓦飞灰尽,无人敢当逞威风。 神仙遇上忙逃命,何必再意争雌雄。 一时间罩内飞火流星,只烧的那黑龙疼痛难忍,片刻便成了飞灰。其余三龙见状,也是惊恐万状,于是化作三道灵光,纷入人间,晦养六百余年,方才敢出得世来,遁入人胎,成为曹操、孙坚、张邈。也正是这三龙下界,才使得十八路诸侯反董卓。但因北向黑龙望见西龙被罩,一时分心,被白鹤啄了一口,正啄在心,所以北龙心性不全。因此曹操虽有大胸怀,却无小胸襟,做下不忠不义之事,将被后世唾骂,此乃后话。 待真人焚化了西龙,那三龙已不见踪影,只留白鹤在北盘旋不至。真人招来白鹤,正待交代如何擒回三龙,却见一道清光冲天而去,随即又投于大地之中,好似流火冲撞。一时间风云静止,日月无光,草木枯萎,刚才海上还是波涛汹涌,却也变得风平浪静,人间杀气的正紧,熊熊烈焰足有几丈之高,却突然覆灭。待到清光靠近,真人想就此收了,于是口念咒语,却再也施不了法力,险些掉下云头。真人只得口念敕令:“诸神听令!速速禀明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此时二郎神也距凤鸣山不远,忽见一清光冲天,不知是何物,乃用真眼观瞧。只见清光浓郁,去只是包裹之气,内有一无色之气凶猛异常,闪得杨戬头痛欲裂。忽听见太乙真人喝令,欲往天宫,怎奈精气太近,一时竟无法驾动祥云。二郎神无奈,只得作罢。 此时太上老君已然知晓:雷公鞭打嬴荣之时,夜游神和地恶星李信便在天上望见,后又见四龙飞出,便赶忙上报左天蓬。左天蓬知大事不妙,急忙赶往兜率宫禀告老君。老君掐指再算,也惊得脸色苍白,大呼罢了!罢了!于是传令左天蓬请李天王调集天神兵将仔细镇守天宫,以防生变。又令四大天师速请伏羲、神农、黄帝三位上古大帝前往天宫,以求解救之法。随后老君径入昊天金阀弥罗天宫见驾。 却说这一股精气冲撞于天地之间,带动人间一片厮杀,所到之处,尽是狼狈。太上老君曾于封神之时历经一次如此浩劫,知其甚为厉害,因此不敢耽搁,径往弥罗天宫而来。待到宫门,守宫将校告知老君,玉皇大帝与王母娘娘设宴款待紫微大帝,御驾宝光殿。老君不敢怠慢,直奔宝光殿而来。来到殿外,有四值功曹入殿禀告。老君入殿,待玉帝与紫微大帝见礼之后言道:“陛下,凤鸣山的精气已然逾敦而出。本座已命李天王率兵镇守天宫,玉帝宜调三界精兵擒获此物……”不待说完,满座皆惊。玉帝面有愁容,言道:“速令太白金星拟旨,令三界精兵悉数围剿,获此精气者,必有重赏!”太白金星领旨而去。玉帝对紫微大帝道:“贤弟,你可着本部天兵下界擒拿否?”紫微大帝起身施礼:“臣遵旨。”于是出得殿来,引部众下界收服精气。太白金星拟旨完毕,奏与玉帝观看,玉帝应允,宫娥仙女盖上印玺,太白金星宣旨去了。 王母娘娘不解,问道:“陛下,缘何这凤鸣山的精气泄露却要引出如此阵势?”玉帝叹气道:“爱妃不知,那凤鸣山的精气并非他物,乃是上古大神盘古大帝羽化时的灵魂所结。当初盘古大帝开天辟地之后,力气消尽,羽化成万物。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发髭为星,汗毛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唯有这灵魂郁结的精气不曾幻化,此气常有黑、白、黄、红、青、紫六色,黑色为阴,主灭亡,白气为阳,主生长。但世间万物必合阴阳,正所谓无阴不生、无阳不长。红为旺气,青为煞气,黄为灵气,紫为贵气。另还有一无色之气,为杀气,横夺六气之脉,但此无色之气常为凝滞,鲜为人知。且六气互为涨落,因此天下寒暑不一,生死富贵均在变数。世上原本并无奸邪,但当黄气与青气共涨之时,便生出绿气,因此世间才有贪、妄、奸、邪之心。绿气随天地长存,受尽宇宙精华,便生出无数精怪,多为不善。 忽有一年,杀气汹涌,便有诸多神鬼精怪犯下杀戒。元始天尊才命姜子牙下界封神。封神之后,众神纷纷吸纳精气,贵气几为消尽,只留世上不足百分之一,其余各气消近半余。只是当时精气大涨,消之不尽,而杀气凝滞,无法汲取。于是众神合力才将精气固封于青铜敦之中。三清道祖于洞口悬挂两道灵符,诸般神怪均不能进入。不想这嬴荣竟放了精气遁出,三界必当无宁日矣。”言罢,命人传六甲神上殿。那六甲神本是真武大帝部将,分别是甲子神王文卿、甲寅神明文章、甲辰神孟非卿、甲申神扈文长、甲午神书玉卿、甲戌神展子江。因功被玉帝破格擢升,成为天庭护法天神、玉帝亲随,俱都是贵重人物。六甲神荣升之后,真武大帝又擢升李文思等补其职位。 六甲神进殿施礼过后,玉帝传谕道:“命六甲神前去擒拿嬴荣,务必拿来,直交与秦广王发落。传令秦广王,判定嬴荣要历经九大地狱十八小狱诸般折磨,三千年内不得转世投胎,有天一日则无他神籍!”六甲神领命而去,却是苦了嬴荣,生前不得善终,死后仍要历经苦难。嬴荣虽是英武,后世却无人祭拜于他,只因天宫不予神籍的缘故。后人仿诗叹云: 成败皆看淡,盈亏一笑间。 福祸自有数,欺心莫欺天。 话说紫微大帝等众神下界观巡,只见这股精气上下冲突,杀气甚重,世间妖魔皆是蠢蠢欲动,人间征杀愈演愈烈。紫微大帝还想命太白金星向人间、冥界传旨,只听得太乙真人禀奏:“大帝,人曹来报,人主甚是羸弱,各处自立为王,天下诸侯皆为观望,彼此攻伐相争,人主已不能调令诸侯,不传旨也罢。”紫微大帝道:“有理,恐人间再多一份征乱。”于是命太白金星传旨阴君与十殿阎罗,即日起便要多收野鬼,严加看管,不可让众鬼蛊惑人间。各处龙王、土地、山神、河伯、树仙,均要仔细看守辖所,如有异动,立即报明,太白金星领命而去。 紫微大帝率众来至凡间,一举令旗,命天兵布成天罗地网,将那精气困在天地之间。精气冲突不出,愈发激烈,团成灵珠,烁烁放光。天地间逐渐日月无光,草木枯萎,风云静止,川河宁息,众神欲再驾云追赶,但灵珠靠近时,祥云便不听召唤。紫微大帝言道:“众神勿惊!此乃是灵珠吸附了祥云的瑞气,故而不从呼唤。众神可用莲花罩顶,再作计较。”随后又命人将老君赐下的仙丹,散与众神,吞下以守住元神。 这时文曲星君上前言道:“大帝,想这精气乃是盘古大帝魂魄所化,盘古大帝羽化之时,世间尚无万物生灵,何不引禽兽捕之?精气涌动,我等不易擒获,倘若被禽兽吞入腹中,我等再召禽兽,岂不容易?”紫微大帝觉得有理,于是命右天蓬召来麟、凤、龙、龟。原来麟是百兽之尊,凤为百鸟之尊,龙为百鱼之尊,龟是百虫之尊。于是四兽召天下禽兽鱼虫力捕灵珠,擒获者立授神籍,不受生死之限。四兽领命而去,一时间,天下万物涌动,遮天蔽日,漫山遍野,铺天盖地。世人见了,还以为天地将崩,纷纷躲在宅内,不敢出来。但见: 蹄满黄地翅掩天,鳍动摆水挤梭船。 虫围花叶重重绕,百姓惊惧偷观瞄。 非是为食拼性命,亦非传代命使然, 神官晓谕天恩下,惊喜急怒满坤乾。 话说那鸟兽鱼虫,随着灵珠奔逐不息,灵珠四下冲突,无有退路,径往北飞来。但见到了蓟州地界,那些禽兽追赶不及,灵珠竟然消失不见。右天蓬等追来,见此处乃是山坳,只有一户人家,乃喝出土地、山神问道:“尔等可曾望见精气去向?”那土地山神纷纷指向那户人家。右天蓬道:“此处是何人居所?”那土地道:“回禀上官,此处乃是中原蓟州地界的耳呈庄,眼前这处草宅,乃是郎中李淳居所。”右天蓬命鸟兽四下围住,不得擅进,返上云头回禀紫微大帝。紫微大帝言道:“孤已知晓那李淳,虽有些医术,却隐居在此。成亲已有十年之久,妻子甄氏方才得孕数月。世人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均言李淳不行善举,医德欠缺之故,渐渐无人诊病,因此家境越发贫困。”正说间,只见李淳之妻甄氏到院中汲水,忽然望见井中光芒四射,刺眼无比。甄氏好奇,上前去看,只见井中乃有一珠,华光四射,正待细看,只见光珠喷薄而出,吓得甄氏惊叫一声,向后跌去。那光珠便顺势进了甄氏口中。李淳听见惊叫,连忙出来观看,见天上地下满是禽兽,惊恐不已,忙与老娘将甄氏抬入屋中。 右天蓬道:“大帝,不如就此拿下李妇,也好省去一番周折。”紫微大帝命二郎神率人擒拿。众神刚要前去,只见李妇呼号不止,大汗淋漓,原来竟要分娩。二郎神等见此,急忙回避,众神也都退去,只是那众禽兽围住李宅,不敢擅动。诸般神仙因是凡妇待产,不得近前,此时却见一老道模样的人进入李宅。那些禽兽见了,纷纷避让,犹如见到瘟神一般。紫微大帝看得真切,此乃是一妖精化作人形,但又甚为不解——何妖能够修为到紫气盈身?望见众神在上还敢斗胆招摇?右天蓬见了大怒,远处一声厉喝,只见那些禽兽应声而动,纷纷扑向老道。老道自思如若这精气被禽兽所食便是前功尽弃,于是张开大口,放出一股浓烟,又黑又黄,惊着这群禽兽四散奔逃,逃得慢了便立被晕厥、跌倒在地。二郎神一指,只见哮天犬如流星一般俯冲下来,那老道见着,立即变成一只巨大蟾蜍,浑身黑黄,四处沸着白沫,周围有黑黄毒气环绕,那哮天犬见了竟不敢厮咬,只得狂吠。二郎神唤回哮天犬,正要前来擒拿,不想那李妇分娩疼痛,哀嚎不止。二郎神见此情景,也只得收住云头,返回阵脚。 那蟾精又变回老道模样,头戴云冠,身着皂袍,手持拂尘,背背宝剑,持着一幡,上写“玄天八卦”,迈步走进屋中,手摇铜铃,倚门念道:“上知三光、下知灵长,福祸吉凶,自然知详。”李淳正在屋里接生,哪有心情理会。老道见天上地下无数禽兽待冲进屋中,于是立在堂口,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院中地上立即泛起黑黄之气,将李宅罩住,经久不散。禽兽倘若靠近,便立即死去。众神因凡妇待产,不好靠近,一时间竟束手无策。 紫微大帝甚怒,命北斗星君立即划去李妇阳寿,北斗星君口称遵旨,用丹笔划去李妇之寿。北斗星君刚刚划去李妇寿数,就听一声啼哭,李妇已将一男婴产下。众神知其异象,南斗星君言道:“李淳之子本该怀胎十月方才产下,今方九月,就已投胎,不合簿载。且此子尚无取名,生死簿上只著有李淳只有一子,取名李德,不知是此子否?”众神言道:“看那李妇一死,李淳家境贫寒,怎还会娶妻生子?必是他无疑,划去便是。”众神又催促划去此子之寿。北斗星君道:“李淳之子应为李德,寿满七十,如此擅杀,恐为不宜。”紫微大帝言道:“我等俱非是无辜擅杀,此无奈之举乃是为了三界安宁,正是上天好生之德。”北斗星君遵旨,划去了李德寿数,说来也怪,自打北斗星君划去李德寿数,那婴儿便不哭不闹。 那老道闪身进了屋中,对李淳言道:“李淳,此子乃是十世杀星,为大不祥之物。出世便要妨人,克死诸亲朋。汝可见室外万般禽兽,皆是九泉山九尾狐狸所率,来擒此子。”李淳见一仙风道骨的道长,不问而知自家姓名,忙跪倒施礼:“请仙长救命!”老道言道:“不如将此子交予贫道,代为收养,用法力消他魔性、保他周全,十八年后还付与你,也好续你李家香火。你看可好?”那李淳早已惊慌失措,转看李母,李母一介妇人,更不知如何是好,见室外禽兽聚集,好似黑云压顶,心里自是怕了三分,又见此子出生便克死其母,又信了三分,老道说待到成人还要送还李家,又感激了三分,哪还有不从之理!李淳问道:“这般敢情可好,可是这孩子要克道长,该如何是好?”蟾精早有计谋,心想:依了我便是好说,倘若不依,夺了便是。于是言道:“贫道乃是仙人下界,有无上修为,怎会轻易被克?再说贫道以救人为本,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李淳母子万分感激。只见老道袖中飞出一丝黄绸,将婴儿裹住,言道:“事不宜迟,若想再见此子,朔月之夜焚香祷告,口念‘金蟾善圣’,我便会现身。”一把抓起婴儿,飞奔而出。待到屋门口,一口将婴儿吞了,化作一阵黑风,直奔西南而去。正是:神仙定来尤不准,生死福祸皆有数。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蟾精贪心欺天帝 李郎思凡入人间 第三回蟾精贪心欺天帝李郎思凡入人间 抢难多让功,路窄他先行。 方便别人处,便是为己争。 上回说到一蟾精见精气奔突,暗喜天赐良机,于是化作老道来到李家,三言两语骗了李淳,将那孩儿吞下。那腹中婴儿正是精气所结,只不过如今结在人胎之内,运转不出,十分力道早已弱了九分。因此能被蟾精吞下。蟾精知道众神尚在云端,不敢久留,于是抱起婴儿便走,刚迈出门槛,便一口将婴儿吞了,化做一道黑风而去。 紫微大帝怒目圆睁:“真是世道无常!我等诸神俱在此地,竟有妖魔胆敢出来作祟?岂不是欺我等无能!五将听令,速速擒来,查明是何妖物!”天蓬元帅、天猷元帅、翊圣将军、真武将军、黑煞将军领命,率部众前去擒那蟾精。那蟾精不敢停留,驾疾风急奔,不想腹中婴儿犹如一团烈焰,烧的蟾精好似烈火焚身、痛苦不堪,直觉体内法力顿失,没飞多远便猛地跌倒在山坳之中。天蓬元帅等赶来,命天兵将那蟾精绑个结实。那蟾精无力反抗,心想万不能将婴儿献出,遂编出一套谎言,心想已然吞下精气,待吸进了精气,再做计较。 天蓬元帅等将蟾精绑到紫微大帝驾前。紫微大帝见此人衣衫不整,面目暗红,须髯乱簇,发鬓斑白,形容猥琐,似乎受了重创。紫微大帝喝道:“何方妖孽,敢欺天神?”那老道跪倒:“参见紫微大帝。”紫微大帝纳闷:如此一小小妖物见了孤居然不抖似筛糠,必不是一般的精怪。于是问道:“你是何方妖怪?”那老道言道:“我乃是上古年间的蟾蜍,因盘古开天辟地之时从混沌中跃出,因行动迟缓恐被人伤,所以蛰伏洞穴以修身学道。一转几万年,不想却错过了姜太公的封神之际,懊悔不已。今日地动山摇,我恐人间有难,特出来查看,以度世人。不想竟见一灵光投转人世,小妖特来擒拿,恐他伤及世人。”紫微大帝愠色道:“一派胡言,这里有无数天将在此,何须你多此一举,你细细道来实情,或可免你一死!”那老道说道:“请紫微大帝明鉴,小的却是句句实情。小的已奋不顾身将灵童杀死,便在山坳,请大帝派人查验,一看便知。” 这时只见南天门镇守元帅李兴霸驾云疾步而来,待放开了天罗地网,近前言道:“启禀大帝,刚刚花果山上一山石历经千年精华,化作一猴从石中迸出,惊动天庭。玉帝传旨,各路神仙要各守宫观道场,以防生变,已命千里眼、顺风耳再探。玉帝恐此石猴为精气所化,特请大帝回宫定夺。”紫微大帝听的惊讶:“将蟾精绑定,命二郎神引照妖镜照之。”经照妖镜一照,果见是一蟾精所化。紫微大帝问道:“那孩童何在?”蟾精一指远处山坳:“那便是孩童,出生之时借精气方才转世。我恐怕世间因此遭受磨难,故而舍命前来擒拿,打算献与天宫,不想出门之时望见众神威仪,一时羞愧,故想走脱。谁知一时疏忽,将此孩儿摔倒,竟然死去。望众神体谅我一片赤诚之心,宽恕小人!”紫微乃命二郎神去取照妖镜,再看所生男童是否是精气所结。 待二郎神用照妖镜复对那童尸照去,果然是肉体凡胎,哪有什么灵气?紫微大帝令诸神再查,仍不见精气踪影,于是留二郎神在此巡守,命诸神各回道场,听候调令。太白金星上前与紫微大帝耳语几句,紫微大帝眉头紧皱,随后点头。于是太白金星问清蟾精道场所在,随诸神回天宫去了。 原来这蟾精确是盘古开天辟地时的蟾蜍,因舜帝在之时出来作祟,引天河之水灌到人间,才使世界陷入灭顶之灾。舜帝命鲧治水,鲧因治水不利被舜帝殛于羽山。鲧死后尸骨不腐,有百鸟啄毛覆之,三年之后禹从鲧腹中生出,乃受命治水。及成,又将蟾蜍收伏,镇压于无量山之中。直到此时精气泄漏,引得地动山摇,才使蟾精得以逃出。刚一出来,便望见众神下界,还以为是来擒他,慌忙逃窜。心想被压的这几千年来,自己法力并无见长,只好寻捷径弥补。于是决定每日吃下一个百日内的婴儿,以壮法力。按阴律,人死后要经五百年方能转世投胎,出生百日内的婴儿自有五百年的修为,待长到一岁以外,双眼便不能看到神鬼,便成了凡胎。这一日刚刚掠来一个婴儿,便见精气被禽兽追赶,一时心情悲喜交集,心想终可有了出头之日,便携了婴儿追赶。那婴儿怎敌得住这万年精怪身上的毒气,稍刻便死去了,那蟾精扔在山坳里的童尸便是此童。 那蟾精谢过众神,知此地有二郎神驻守,不敢久留,急忙奔南遁去。可苦了李淳,眼见妻子将产,却天生异象,无数鸟兽布满庭院,连开水都烧不得。幸得自己懂得医术,乃请老母助产,不想待子出生妻子便死了。待异象过后,李母抚着儿媳身体,悲痛不已,良久,对李淳说道:“你妇腹中还有一子,却也是胎死腹中。”那李家母子缘何得知,腹中之子才是李德。 原来离蓟州不远,有一盘山,山上有一洞,蟾精便想以此为道场。蟾精望山而来,只是身如烈火,行得越来越慢。原来蟾精吞下孩童,不想体内真气竟被精气渐渐吸取,众神面前又不敢吐露实情,只好强忍痛苦,到了山上,腹中疼痛实在难忍,身体力气好似被吸尽一般,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不由的翻滚呻吟。忙把吞入腹中的婴儿吐出,只见这婴儿竟然毫发无损,蟾精气急,心想这般怎好,既失了万年的真气,又得不到精气,岂不是忙碌了一场,为他人做了嫁衣?于是提起婴儿,要往洞内而去,打算将婴儿投入炉中,炼成丹药,再服不迟。谁想就在一刹那,只见一团乌云疾驰而来。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蝙蝠,还未等蟾精看清,一只大翅已经将蟾精掀倒,抓起婴儿飞驰而去。那蟾精怎肯罢休,欲驾风追来,怎奈元气大失,驾不得风,便只得看着蝙蝠渐行渐远,却也无可奈何,气的蟾精暴跳如雷:“贼蝙蝠,我定要生扒你皮,活吃你肉!” 话说那蝙蝠不是他物,也是盘古开天辟地时的精怪,后得道修炼成人形,唤作张果。盘古开天之时,世上本有六只精怪:乌鸦、玉兔、蝙蝠、白蝶、蟾精、巨龟。那乌鸦有三只巨爪,能上天下海,那玉兔有三只眼睛,能栖于水陆。盘古担心二精怪作乱人间,便在羽化之前分别将他们投于双眼之中,化作日、月之精。那蝴蝶因后来上天宫偷食花蕊,被王母坐下青鸾啄死,精气不散,转世投胎成为庄周。那巨龟忠义,在天漏之时,献四足支天,身形化作世间的矛与盾,只有这蟾精和蝙蝠得以修行至今。 那盘古开天之时,神斧锋利,刃锋之光恰好波及蝙蝠双目,从此蝙蝠在日间如同眼盲,视物不见。唯在夜晚才可辨别东西。盘古心感歉疚,于是号令世间:他禽不可在夜出没,只许蝙蝠子孙在夜觅食。后人仿诗为证曰: 盘古开天至伟功,辟分清浊恩无穷。 斧威三界绝一利,寒光影里眼迷蒙。 蝙蝠受过蒙恩赐,飞禽厉鸟莫与争。 福传子孙千万代,无尽肴食暗夜中。 那蝙蝠感念盘古大帝的恩德,虽在人间行善修为,见尧帝仁心爱民,因此出山辅佐尧帝治理天下,曾被封为侍中之职。在封神之后因辈分被封为福君,与蓬莱三仙之一的福星专职人间赐福。福君感念盘古的恩情,便一直在天地之间修行。只因这执掌赐福的二仙皆是宽仁厚德之人,因此人间福帛绵长,百姓尊崇之至。人间福禄寿喜财五美事,那福便占第一位。倘若无福,后四者便不能消受。因此人间崇拜福君,胜过他神。谁知嬴荣大闹灵坛,泄露了精气,福君便尾随而至,见一直有天兵在上,不敢妄动,知道蟾精要将男童炼丹,方才出手夺了。 单说二郎神依旧在蓟州巡视,又遍遣草头神下界巡查,竟不见那精气藏身之处,不几日,便被召回,责令驻守灌江口。倒是那蟾精在洞中修养数日,虽是被精气吸取了万年道行,但修养几日之后,又出去捕食十数个百日内的婴儿,渐渐恢复了元气,正要寻福君报仇,便有天官降至,封其为善财使者,蟾精便随天官赴任去了。 福君将婴儿带到海上一岛,此岛之名取自老君真经“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是为希夷岛,此处有一巨崖,崖上一洞,乃是福君的道场,唤作洞天福祉,乃是玉帝顺承盘古大帝意愿,恩赐此地。虽此地有土地、山神、河伯、树仙,却是不能辖管此地,只是协助福君共建福祉。这些仙官也乐得逍遥,整日里饮茗对弈,对岛上之事不闻不问,福君向来仁厚,与众仙官倒也融洽。但见那洞天福祉,好生悠然,后人仿诗为证: 海外仙居逍遥京,四时春暖沐煦风。 日月熙照花香漫,风云恬静涛不惊。 芍药牡丹争斗艳,白鹤黄鹿偎并行。 奇石林立布横岭,流水缠绵润古松。 浅塘岸上杨柳绿,薄渡水中芙蓉红。 绝无瘟殃旱涝恶,不闻杀戮干戈声。 暗夜真珠照真诰,清晨金锤扣金钟。 何愁雾漫并云卷,莫管斜雨与天晴。 喝风饮露无忧虑,吐纳炼丹自从容。 少思烦恼黑发密,长修正果白日升。 近身娴静足潇洒,远离是非享太平。 不睬权贵王公位,自在悠然号仙翁。 世人庸庸徒争利,凡夫碌碌为夺名。 锦衣耀耀光门户,枯草荒荒罩坟茔。 纵使兢兢多算计,难逃恢恢众神明。 若能放下私心欲,便可乐享一身轻。 这洞天福祉中却有无上玄机。洞口有如巨大美玉塞满洞身。由外往里看,洞内物什皆是倒置,从里往外看,却是与常无异。原来福君尽享尊荣,可尊王不觐,洞中之事可自行为之,此洞不归众神所管,三界神等不可擅自进洞。也因此洞玄机,此后天下蝙蝠以祖为例,栖息之时,均将身体倒挂。 那福君将婴儿带入此洞,悉心调养,渐渐婴儿长大,唤作公子李郎,那福君自称老奴。因终日服用仙品,李郎从小便身强力壮,聪明异常。只是福君不曾授得些许仙术,那精气困在人身之内,不得施展。那洞天福祉远离尘嚣,却是一方净土,不觉已过了三百余年。李郎久看那洞中玉镜,偶尔便能映出人像,依稀可见一少年处于人群之中,时而欢欣、时而愤怒,见那地方物阜民丰、繁花似锦,虽不比这希夷道景色别致,却也另有一番风味。李郎问福君道:“只是不知这是何方?”老福君言道:“这便是人间。”李郎欢喜,言道:“人间如此美好,我等何不在人间修为?”福君道:“美丑皆因心意。熟识之,美亦不美;鲜闻之,丑亦不丑。那人间虽有景致,亦藏凶险。名利二害,徒增喧闹,不宜我仙家清修。”李郎年幼,哪知这其中利害,早对那人间魂牵梦绕。过了数月,再望见玉镜中映出人间景致,便央求老福君道:“福君,我想到人间一游,不知福君肯容许否?”福君道:“人间险恶,虽是我仙家脱离轮回,若是到了人间,亦要受因果之制,徒增烦恼,还是不去为妙。”李郎渐渐长大,踏遍希夷岛上,早已厌烦,想那凡人孩提之时,无不期盼尝识新物,又怎能安心守在这方寸之地。又过月余,李郎跪拜恳请老福君应允游览人间。老福君道:“这希夷岛四维,俱是无边大海,如何渡得这苍茫大海?”李郎反问道:“老福君何不借我白驴渡得海去?”老福君言道:“我那纸驴可不食不饮,日行十万里,行则喷水念咒,收则折叠入怀。只是一样,这纸驴不能沾水,否则便颓作一团。”李郎言道:“老福君能游历天下,却不知所用何法?倘若能将此法授我,我便可渡得过去。”老福君无奈,只得言道:“看来也是天意使然,老奴不得逆天而行。只是你在此三百余年,老奴只授你些修心养气之法,不敢授你仙家道法,唯恐误了你。如今你执意要往,只需记住老奴三句忠告:其一,不可逞强出头;其二,不可道出你的来历;其三,倘若有难,速速返回。此三句务须牢记。老奴此处有护身法宝一件,可助你过海,只是不能授你其他妙用。”言罢,将怀中渔鼓递与李郎,并授了御使的口诀。 李郎心下快意,连忙祭起,只听得耳边呼呼风过,脚下早已越过山川河泽,越洋而去。看来凡人向往仙神,确是惬意,后人仿诗证曰: 凡人修道迷朱丹,抛家舍业弃田园。 不知寒暑珍馐味,一心飞升白日仙。 掐指算定天下事,不招烦恼不用钱。 喝风饮露衣禽羽,山河万里一阵烟。 约过了一个时辰,但见前方高楼林立、人头攒动,乃是齐鲁之地一个集市。李郎心想,此处便是人间了,便卸了风,捧着渔鼓,来到集市之中。此时正是齐国繁盛之时,有贤相良臣当朝辅政,薄赋敛、省刑法,偃武修文、与民休息,以柔道治天下,因此百姓升平,千家乐业。世上之人,尝遍纷乱之苦,因此盛世之时,人人乐道、和睦乡里,风化大开、物阜民丰,成为天下最为富庶之地。怎生景象?后人仿赋为证曰: 东岳为尊,河水为贵,尊贵之瑞,是为齐土。 倚劳麓而朝海,奉三水而善民。看彤日之蒸蒸,观星河之澹澹。由周兴之撰册,至五霸之争鸣,从无名之滨域,到贯耳之福祉,千年文明孕育其中,万载沧桑历经其里。虽夸高山险峻、长河大川,亦有涓涓细水,润物无声;虽现海阔无垠、绵延万里,亦是鱼米之地,处处生香。春来杨柳、夏送荷花、秋添硕果、冬与银妆。 千年古树,根书铭、干刻记、枝画流年,叶舞变换。虽经灾劫磨难,依旧蓬勃长青,追溯鲁莒会盟,实为天下第一银杏;万里黄河,堤畅远,岸贯遥,桥承天堑,筏通迢迢。盈满则生鱼虾,不足则长良田,摘引河清海晏,共祝国泰民安。 齐南天险,战略要冲。左右并驾二岭,前后坐拥四山,三关纵深金汤固,百里雄奇城中城。关楼高耸,巍峨壮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岘山岚气升腾,沭水暮云低迷。幸得将军玄通在,十道长城退楚兵。 临淄古城,海内名都,雄伟瑰丽,厚重沉稳。飞檐斗拱之内,雕梁画栋之间,彰显鬼斧神工之妙;琼台水榭之旁,鳞次栉比之畔,成就空前绝后之功。百姓气扬、家户殷足,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盖天下富庶之地,皆是盐铁铸钱,故临淄昌盛千年,亦不为奇。繁华盛世,名扬天下,百年兴业,万人同心,共建物阜民丰。百里烟花,千名儒士,文章雍容、闲情雅致,步入古镇,忘返流连。看城内车如流水,马若蛟龙,知不虚也。 万里热土,广现比古世情,百万百姓,多出麟角人物。太公开国,传承万世文明,桓公争霸,威震百国归附。先师曾闻韶于此,荀子曾祭酒三为,亚圣客居、管子兴政、扁鹊悬壶、孙膑练兵,实可谓群贤毕至、天下归心。大德高辈,呈入定坐化之德,显好生大悲之善。修金刚身,为琉璃体,天下广为传颂,中土为之称奇。昭显齐国风土,乐善好施、厚德载物。一时间官吏清廉,恩威并义,重振华夏威仪。倘有廉吏西游,便至朝野震动,老幼尊卑,无不扼腕捶胸,死后哀荣,莫过大也。郎中妙手,悬壶济世,博百家之长,行回春之术。齐土百姓,久受征乱,然锋从磨砺、香自苦寒,人人乐善,处处桃源。边关将士,枕戈待旦,志向护邦,烽火峥嵘多烈士,金戈铁马正尘寰。 千年沉淀,万众积累,齐国底蕴悠长。无需引经据典,何用旁征博论,自是遍地珠玑。昔曾有文人墨客,引高楼之上,倚栏高歌,唱人生千般美妙;看而今风发才子,青卷之内,由心而感,豪情舒就,抒仁义万丈情怀。 钟灵毓秀,鸾翔凤集,齐国风物,放眼长量,追古抚今,多有奇志。所谓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是也。 那李郎越看越爱,竟然忘了时间,看看日向西沉,方想起返回之意。却在一瞥间,望见街角众人围观。李郎好奇,挤进前去,一看究竟。原来是一乞丐跪地磕头,旁边躺着一具尸首用草席裹着。那地上铺上一纸,上写道:小女子再拜贵乡仁义君子:小女子乃建安郡人士,随夫前往冀州省亲,不想半路遭遇水患,夫身遭溺、家资俱去,祈愿贵乡众乡党施舍盘缠,返乡葬夫。小女子感激不尽。 那女子也不说话,只是一味磕头哀嚎,人群中多人生了恻隐之心,纷纷解囊相助。亦有不为所动的,还在劝旁人道:“莫轻信了她,如今人心难测,谁又知其是不是行骗之人?况且这太平盛世,侯爷恩服四海,若是落难,便去寻那衙门便是,何必在此出头露面?”李郎心中暗骂,世上怎有这等恶俗之人,自己不行善也就罢了,还要劝止别人。只听旁人道:“确实如今世道好了,百姓有了衣食,更有余钱施舍,便多出许多行骗之人,以此敛财。不过这乞丐中真真假假,倘若因有行骗者便不施与,恐耽误了真乞丐一条性命,即便是其骗我,三两文钱也不足为奇,与了他便是。”言罢扔了几文钱下来。却急了刚才说话之人:“我乃是好言相劝,省的你破费了几文钱财?你平日里只吃得下粗茶淡饭,却有闲钱养这样的贼人!”那人道:“说来你偏不信,前些日我听闻行商的外甥言说,雍州康乐城遭遇旱灾,村妇李杨氏家中素来贫困,如今颗粒无收,家中尚有年迈高堂行坐不便,亦有四个儿女嗷嗷待哺,其夫早出晚归,依旧不能温饱。李杨氏无奈,只得带着众子四处乞讨。但那世间乞丐,有真者,亦有假者,真者无人怜见,假者锦衣玉食。因此众人便要见了乞丐,便诬其假冒,无人施舍。那李杨氏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与众子饮下毒药,那众子腹痛,李杨氏不忍,竟然持刀将儿女砍死,而后自残而死。数日后其夫亦服毒而死,只剩下家中二老,无人照拂,凄凄待死。常言道,虎毒不食子,那李妇举刀之际,尚不知如何难受。如今看着行乞的女子,若是真乞丐,便是施舍了几文,行了善事,乃是功德一件。若其是假乞丐,无人因财饿死,岂不更是功德一桩?几文钱去,买得了心静,也是对己施舍。阿弥陀佛!”李郎侧目观看此人,不过是一寻常老妪,竟有如此胸怀,也确是不易,只是不知这乞丐到底真假。渐渐天黑,李郎便躲在远处,望见四下无人,那妇人捅醒地上尸首,说了句话,只见那地上尸首果然站起,拍拍衣土,卷起草席,与那妇人快步走去。李郎心下大惊,不想还有如此无耻之徒,到时错怪了劝人不要施舍之人。 李郎本想上前揪住二人扭送官府,但老福君有言在先,诸事不可出头,也只得作罢。返身走去,行不多远,便见一客栈小厮慌忙跑出,托着将要收馆的郎中往店内跑。李郎好奇,也跟随过去,那客栈中早围满了人,只听人们议论,原来兖州有个秀才唤作徐玉,进京赶考路过此地,投在客栈遇到一人唤作郑先聪,自称国子监监生,现补临淄学政。因知晓徐玉家中贫困,朝廷有诏命,凡贫寒考生可得纹银十两资助。徐玉不信,那郑先聪却能说出徐玉名姓、籍贯、亲属等众多事项。徐玉深信其言,想替父母分忧,因此按其言语将身上所带盘缠悉数交与郑先聪,盼望明日便可得朝廷资助,待过了考期,便有返乡之资。怎奈那郑先聪一去不返,令徐玉衣食无着,过了三日,亦不见回来,寻了那衙门也称无有此人。徐玉哭告无方,并不知那郑先聪哪里人士。徐玉一时情急,竟然昏死,待众人请来郎中,已是不治。 李郎听了大怒,愤恨世上恶徒众多,只是应了福君之语,不能出头。落下几滴泪来,潸然出了客栈,信步而走。不觉已到了郊外,李郎刚想驾起渔鼓,却隐约听见有人呼喊“救命”,李郎循声而去,只见河中站立一人,浑身湿透,水气氤氲,双眼冒血,哀嚎呻吟,着实令人胆寒。正是:白日里便是骇人,月光下更显凄惨。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回 福君仁厚遭贬斥 李郎学道方寸山 第四回福君仁厚遭贬斥李郎学道方寸山 莫笑他人奸诈,休怨世道相侵,但请暗夜扪心问,天下谁是完人? 无视仁心攘攘,忘却利益纷纷,除危济困扶残身,胜过庙门描金。 上回说到李郎仗着福君渔鼓闲游人间,返回之际,却望见河中有妖怪惑人。李郎喝道:“何方妖孽,在此惑人?”只听那人言道:“求恩人救命,小的不是妖孽,乃是武进庄的雷大,双目已被贼人戳瞎,求恩人速速救我!”李郎不敢怠慢,连忙寻了树枝绳索将雷大就将上来,用树枝牵着雷大来至医馆。一路上听闻雷大言说,方知此中委曲。原来雷大出身贫苦,到了四十岁还未婚配,遇上了出逃的梁氏,两人便做起了半路夫妻。近来二人生隙,梁氏屡次央求雷大将其休去,雷大不肯,因此梁氏便约了奸夫,趁着雷大熟睡之际,用棍将雷大打晕,再用刀戳瞎雷大双目,身上绑上大石,沉入河中。却不想雷大从小在河边长大,深识水性,到了水中挣脱绳索而出。李郎大叹世间凶险,待将雷大送至医馆,便悄然而去,驾着渔鼓返回希夷岛。 李郎回得岛来,望见老福君在岛上翘首以望,连忙卸下风再拜道:“路遇奇事,因此晚归,万望老福君恕罪!”福君道:“遇事可曾出头?”李郎道:“不敢。”夫君宽慰,引李郎进得洞府。李郎道:“福君,人间虽是富硕,却与我平日所学甚异,却不知为何。”福君令其细细讲来,李郎道:“余尝闻‘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能,使夫智者不敢为也’。然此番到了人间,见世上之人腹饱食便心不虚、筋骨强则志不弱,各自生欲,何所为也?”福君道:“世上之人,本性皆为良善,因境遇不同而各异,再分良莠。天有好生之德,不忍弃小弱,无分善恶,俱要实其腹。然善者,仓廪实而知礼节,不善者,饱暖则思***道未变,而人心改迁之故。因此更应广传我道,君子小人俱习闻,方能使道生德、使德生信、使信生矩、使矩生畏、使畏护行。”李郎又道:“道理如此,奈福君未见今日人间惑乱,余深知‘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之道,然那世间,势则全、戾则直、奸则盈、富则新、少则无、多则巨,违逆余之思想。况‘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那世上行骗使诈之人,不符道之所义,却能衡久于世,甚惑我心。”福君道:“太上言‘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莫看他今日获小利而逍遥,道自有均衡之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李郎复道:“余之所见,甚爱未有费、多藏未有亡。我教宣化世人,若不能及时赏罚,民必不信矣。”福君道:“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此为道也。”李郎笑道:“晚辈不敢冒犯,但若如此论,错不究、过不正,此乃养病之为。不知是余今日所见皆虚,疑惑我道有假?”福君怒道:“放肆!此乃我道家经典,怎敢辛苦污蔑?!”言罢一顿,叹道:“教不严,师之惰。老奴教导无方,甚是惭愧!”言罢向洞外而跪,拜伏于地,泣道:“请道祖宽恕!”李郎见此,甚是愧疚,慌忙陪跪于地。 过了一个时辰,老福君方才请成道起身,言道:“修身养气,贵在专心,不得心有旁骛。今日之论,虽是公子心有所悟,但毕竟离经叛道,不该是君子之言。日后还要多加温习大道真经,方能去除心魔,修成正果。”李郎虽是心下不信,表面却要虔诚折服。 一夜无话,各自安歇。至到半夜,李郎忽然梦中惊醒,翻身而起,对着洞口大石便念出一道咒语,只见玉石顿时大放异彩,从中便望见诸般事物。李郎甚是欢喜,但终不知自己身世,于是集中精力,在心底探问,玉石之中竟出现了盘古开天辟地,后来羽化、精气被囚、直到蟾精要将自己炼丹等诸般事物,不觉怒火中烧。刚要发作,只觉身后有人走近,原来是福君。福君惊道:“此石乃是盘古大帝的玉佩,后盘古大帝羽化,将此玉赐予老奴,以示补偿。老奴放入洞中百万年来,不曾想此石竟有如此神通。”李郎道:“那要杀我的人是谁?”福君言道:“他本是盘古大帝开天辟地时的蟾蜍,后虞舜在位时引天水发难,致使黎民涂炭,大禹神用《河图》将他收服,囚禁了无量山。后来蟾精错过了姜太公封神,怨气郁结,崩山而出,又被哪吒收伏,复镇于此。世人乃立哪吒庙镇住邪气。你出生之时,引得天摇地动才让他得以重生。于是他便想吞下精气以壮法力,不想精气在你体内不散,他不能得逞,便想将你炼成丹药。”李郎恨得切齿,问道:“那老贼现在何处?”福君言道:“天道如此,你不该记恨于他。”李郎心怀愤恨,发誓要将蟾精碎尸万段。福君虽是身在仙籍,但仍不知未来如何,于是请李郎告知如何探看玉镜,李郎告之。 有一日福君便偷偷看了自己前程,不想发现五百年后,竟然没有紫气盈身、莲花罩顶,却在人间苦苦修行。福君大惑不解,又重新观瞧十年之后,正好望见金甲神来押,以“擅摄精气”之罪带往天庭受审。福君不禁心惊,心想:我这诸般福禄皆是上天所赐,倘若从头再来,苦苦修行,又怎比这世外桃源?况且我救下精气,也算是报答了盘古大神之恩。如今李郎已然长大,如此令其离去,也算是有始有终。 于是便传来李郎,言道:“公子年岁既长,也该下山修行,也好固你根性。”李郎不知如何是好,泣道:“莫非我犯下罪孽,不能得福君宽恕,要贬我离去不成?我日后定当严奉我道,不敢妄言。”福君道:“公子不必自责,老奴此举,皆是为了你我二人。事到如今,只有实言相告,你本是盘古大帝精气所化。因三界畏惧精气威力,所以要将精气囚禁在困灵敦中。三百年前,有凡人嬴荣被封为守坛大将,醉酒闹事,错放了精气出世。当时万千天兵随紫微大帝擒拿精气,却阴差阳错被蟾精占了先机。老奴拼死将你救下,藏在这洞天福祉之中。想必是你思凡下界,被天庭察觉,不日将有天兵来此擒拿与你。老奴与你将难有宁日,老奴法力微弱,不足保护于你,如今之计,也只得送你离岛而去,也好保你我二人周全。” 李郎道:“福君莫要害怕,纵是天兵到了,自有我与他争斗,即便不敌,也要护住老福君遁往他方。”老福君笑道:“公子,你在此三百余年,老奴怕误你前程,不敢授你些许法术,即便是授了,也难敌天庭骄兵悍将。如遇危难,我恐不能保你周全。离此处三万里有一灵台方寸山,居住着一个神仙,唤作菩提祖师,那菩提祖师法力广大,座下弟子无数。你可去那里寻菩提老祖,虔诚求教,请求教你些法术,也好护身。你若有幸拜得于他,定能保你周全。” 福君也是迫于无奈,心想李郎虽是精气所化,但精气封固于凡人体内,无法施展,况且因畏他杀气太重,三百年来不曾授他半点仙术,如再遇到蟾精,该当如何?于是道:“公子听真!老奴虽有神籍,修行数万年,却因盘古大帝的斧锋扫过身前,消了万年的修行,平生不敢与人争斗,只有隐身一术傍身,如今传授于你,遇到妖魔鬼怪自不必说,只是碰到大罗金仙,此术便被识破。”于是将栖身之法授予李郎。原来白天蝙蝠也偶有出现,只是因为用了隐身之法,所以不易见到。 李郎无奈,只好投身前往灵台方寸山,福君与他相聚三百年,渐渐有些好感。临行之时,将洞内盘古玉佩送与李郎。李郎恭而不受,福君道:“这本是盘古大帝的随身之物,赠与你也算是物归原主。留于我处,恐亵渎了圣物。”李郎受之,问道:“在下久在仙山,并不知自身来历,倘若有人问起,该不知如何作答。”老福君道:“你生在李家,因此依旧姓李。你杀气甚重,能引兵事,指万戈而行,但你仁心亦重,能倡导我道,弘扬正法,因此老奴为你取名成道,可好?”李郎拜受。福君又道:“此去山高路远,虽有隐身法护住你身,却难保无虞。切记不可进宫观庙宇,不可祷求天官,未到斜月三星洞,万不可卸了隐身之法。”成道谨记,带了些仙果,再拜而别。 李郎便匆匆下山去了。一路上,心无旁骛,径直赶往灵台方寸山,只是因自身杀气甚重,所到之处,凡间草木渐渐枯萎、川流渐渐停息,各处山神、土地以及草头之神均是不解,纷纷报予右天蓬。右天蓬领兵下界,却也无从查起,也就不了了之。不觉二年有余,只是这仙家圣品,果有妙用,一路上喝风饮露也是不饥不渴。成道这一路见凡人无数,遇事万千,只是谨记福君之嘱,不敢出头露面。这一日行至湖边,成道见湖水清澈,绿柳拂然,不由的心中欢喜,便在湖中戏起水来。游得正酣,只见湖心翻起一排巨浪,直奔成道而来。那浪头似铜墙铁壁,整整齐齐,又像万马奔腾,号声大作;上不见顶,好似乌云压日,下不见根,倘若大袖排风。吓得成道急往岸上奔去,刚到岸上,只见水中跃起一金睛怪兽,张开大口,将成道吞入腹中。那怪兽起身哈哈大笑,只见是铜头、铁骨、金睛、赤眉,面似麒麟头,身似骏马身,满覆铁甲,口鼻生尘,头上长有一只大角。那怪兽笑道:“不想今日竟有如此收获,凭这般小儿童,隐去真身还有华光异彩,想必是仙芝灵草,今日食他一肉,也好增福纳寿。”刚要回到湖中,一扭头望见身旁还有一孩童,站在水边观望怪兽,竟与刚吃下去的一模一样。那怪兽大喜:“不想今日是兄弟同来,可喜可喜!”又是一口,将孩童吞下。只听身后有嬉笑之声,回过头,又见一童,容颜与前两个无二。怪兽叫道:“莫非是全家齐来?”不由细想,又是一口吞下。但往来数次,无论如何吞下,身旁总有一童在侧。那怪兽惊奇:“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食之不绝?” 成道言道:“你共吃我九次,合你当为我做九百载奴仆。”那怪兽仰天大笑:“黄毛小儿,莫说狂言,你不过只会些隐身之法、分身之术,就敢欺我这水府湖神,岂不招祸?”成道言道:“如我今日能降服于你,你该当何说?”怪兽言道:“如若你能降我,九百载奴仆也当得。” 成道言道:“不能违誓!” 那怪兽道:“老子在这湖底修行万年,岂能欺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 成道言道:“今日我不做神通,我身上有一玉佩,唤作‘观世镜’,只要你能拾起还我,便是你赢,如不能拾起,便是你输,可好?”说着从腰间解下玉佩,投于水中。那玉佩不沉反而浮于水面之上。怪兽看到不过一小小物件,满口应承,伸手去捞,去如何也拾不起来。手臂用力,仍是无济于事,不由的骂道:“鬼蜮之物!鬼蜮之物!”不想那玉佩突然光芒四射,竟将怪兽吸入其中。只听怪兽大叫:“上仙宽恕!上仙宽恕!”成道念动咒语,将怪兽放出,那怪兽跪倒于地,口称谢恩。 成道问道:“此番可是服输?”那怪兽头如捣蒜,只得称服了服了。成道问道:“汝是何方精怪,乱于此处?”那怪兽言道:“某乃上界獬豸,因人间战乱纷争,世人多行不义之事,天庭责我不能公正司法,遂于天漏之时被贬下界来。某心生怨恨,遂与鯀为敌,引洪水四溢。直到百鸟羽生大禹,方才入这湖中修行。今日见上仙有奇光护体,还道是仙芝灵草,亦想借上仙修得正果重返仙界,方才冒犯,还望上仙恕罪。” 成道笑道:“你修行这万年,有何本领?” 怪兽言道:“我能日行数万里,能区分世间善恶曲直。” 成道拍手言道:“甚妙甚妙!你可愿为我乘坐?”怪兽道:“但凭上仙吩咐!” 成道收了獬豸,问其姓名,獬豸答道:“自幼出生还未曾得名,上古时分百姓俱呼为应天,因此属下以此为名。”于是成道便令獬豸随姓李,唤为“李应天”,骑着它直奔灵台山而来。到了灵台山,成道深知礼仪,令应天卸下风去,在此等候,步行而至山门,看那崖头之上树立石碑,许有三丈之高,上写着“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成道欣喜,这年月辛劳,终于赶到,终于歇下一口气。再看那洞府,果然一番仙境,但见: 松柏高耸遮穹汉,竹梅挺立掩翠山。 烟霞柔绕气升腾,峰岭回转象万千。 道旁奇花花艳艳,水边异草草连连。 麟龙并行威赫赫,鸾凤齐翔舞翩翩。 赤黄青紫颜色满,宫商角徵曲上弦。 此景合该天上有,不想仙境在人间。 话说那菩提老祖,也是上古得道的高人,因怜悯世人,因此只在民间修行,深通三教精髓,熟悉三百六十旁门。这一日恰值老祖讲经说法。正讲间,老祖顿时感到杀气逼人,老祖取出金钱占算,原来是盘古精气已化作人形,奔山而来,距此不远。于是遣退弟子,驾云前来观瞧。只见一男童在十里之外正朝此而来。所到之处,草木渐枯、风云静止。老祖正要设法阻止,只见一仙童驾云赶到:“启禀老祖,太白金星来见。”老祖回到宫中,太白金星施礼言道:“小神今日前来,拜问一事,老祖可曾收的一徒,名叫孙悟空?”老祖道:“曾收的此徒,他乃是万古石猴所化,吸收日月精华,修炼成精。曾于我处学道,因其生性散漫,故遣下山去,发誓不再让其回入门中。”太白金星连连摇头:“老祖不知,那猴子下山之后,占据花果山,自立大王,抢了东海龙王的定海神针,消了阎王的生死簿,还要与天庭抗争,要当什么齐天大圣呢!想这三界神祇,哪一个敢动‘齐天’奢望,如此下去,恐连累老祖山门啊。”老祖闻言不由一惊:“天庭有何见教?”太白金星道:“玉帝果然愤怒,要派人擒拿于他,小仙自思上圣三界中,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因此恳请玉帝陛下,可念生化之慈恩,降一道招安圣旨,把他宣来上天庭,授他一个大小官职,与他籍名在箓,拘束此间,若受天命,后再升赏;若违天命,就此擒拿。一则不动众劳师,二则收仙有道。玉帝应允,方命小仙带他进入天庭,封为弼马温之职。只是小仙阅人无数,见那弼马温尖嘴猴腮、目生冷光,恐不是善类,只怕日后创下祸端,连累老祖济世善行与小仙举荐之恩。”老祖听后不由的皱眉,心想这猴子果然闯下事端,虽是玉帝奈何我不得,但情面上也是过意不去!正想着,又感到杀气太重,心中一醒——何不用这精气去降服那猢狲?正待讲,太白金星道:“老祖,我略感背后森森,恐有大事发生,莫不是那猴子真的打上天宫去了?小神先行告退。”老祖道:“我定当想出良策,助天庭降服那孽徒。”吩咐众徒送客不说。 菩提老祖待送走了太白金星,命手下二徒虞觉净、蔡觉化于山门之前立一红幡,名曰现真幡,幡前用朱砂写到:无论各方神圣,均要卸去仙术,徒步登山、虔诚而入。二人领命,去山门处,张开现真幡,那成道望见,心想倒要看看这老祖有何道行,于是径直而上。那二徒也学得法术,望见远处异动,只是有人前来,奈何看将不到。正想间,近处草木也渐渐枯萎,二人不敢多想,口念咒语摇动大幡,竟然让成道现出真身。想那福君的法术怎敌得过菩提老祖?虞悟净喝道:“何方神圣,擅闯仙门?!”成道心下一惊,正是:宽容心里存容心,技高人外有高人。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老祖授得千般艺 成道身困万里关 第五回老祖授得千般艺成道身困万里关 闲看三台八座,冷眼富贵金钱,一朝人终寿尽,不过曾经烟云。 唯有兴德树业,不枉一遭人间,纵然生前劳碌,后世修传传篇。 上回说到福君为保二人周全,乃令成道前往三星洞叩拜菩提老祖,学得一技傍身。成道下得山来,径往方寸山而去,半路上收了獬豸,不久赶到方寸山。只是为验看老祖道行,因此继续隐去身形进山。山门处早有老祖弟子把守,摇动现真幡,竟然让成道现出真身。成道一惊,心想老祖法术果然精深,见那两个道童,自是仙风道骨,与凡间童子大不相同。但见: 面若傅粉垂髟环,唇若涂朱远黛山。 精神抖擞托麈尾,锦绣袍上龙凤盘。 祥光护体声若雷,熠熠生辉星月冠。 修行百载聆师训,样貌清奇非髫年。 成道上前拱手道:“晚生李成道久闻菩提老祖教化世人,名高贯耳,不才特来拜山,祈求老祖收为门下,学得一技傍身。”虞圆净、蔡圆化二人道:“老祖早知有人拜山,特命我二人前来查看。”领着成道,径往内殿而来。但见那亭台楼阁,虽不如希夷岛上美轮美奂,却也是仙家气韵、别有洞天。转琼楼、走玉阁、进珠宫、迈石桥,只见得曲径通幽、生意盎然。待到了大殿,见老祖端坐在殿上,鹤发童颜、精神矍铄,自是威仪,令人敬畏。后人仿诗为证: 上古混沌气中发,至尊大道施教化, 衍生三界天地开,旁生儒家与释家。 上不朝拜天子贵,下不欺凌与搜刮。 乐隐林泉绝名利,修气炼丹赏梅花。 甘泉洗去皮囊污,霖露长饮芳舌牙。 访仙会道乐甘贫,自无邪念游天涯。 倘能归心修正气,不是神仙也不差。 成道连忙稽首言道:“弟子李成道拜见老祖。”老祖言道:“到此何为?”成道跪地言道:“恳请老祖发下慈悲,容弟子伺候老祖身畔,学得一技傍身。”老祖道:“我处清寒,心不静者不能忍受。”成道言道:“弟子久习道经,虽不精通,亦知其理:无磨砺不出锋剑,避苦寒难有梅香。弟子决心似铁,请老祖明鉴。”老祖言道:“我处凋敝,志不坚者不能徒守。”成道言道:“弟子曾处凡间,望尽世人凄寒苦楚,自视以救助苍生为心志。若不能经受苦难,亦不敢前来拜祖求宗。”老祖言道:“我处窄小,弟子众多,若你虔心而来,也只可领受记名弟子罢了。只是不知你可领受?”成道跪谢道:“弟子愿受!”老祖点头,命蔡觉化带领成道下去柴房听用,做些杂役,并宣谕门规戒律。 成道见了,虽有不满,但深知此处乃是避难之所,只得忍受。一晃十五年悄然而去,只是那成道自幼饮食仙品,因此此时样貌仍不过弱冠之年。一日,有弟子疾走入殿,密告老祖道:“听闻天庭耳目来报,那孙悟空嫌官职微小,不肯屈就,如今已打出天庭,回到花果山。”老祖眉头紧皱,言道:“玉帝可有差遣?”那弟子道:“那玉帝已遣下托塔天王李靖并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三太子下界擒他。”老祖道:“继续探来。”待走了来人,老祖令人开坛讲经,特恩旨令李成道旁听。 成道欢喜异常,三步并作两步进了经筵堂,见众弟子威襟正坐,无人理会于他,成道拣了处门畔,席地而坐。过了一刻,只见老祖缓步走出,众弟子屈身下拜。老祖令弟子等平身,出言颂道:“无量劫中修行满,菩提树下成正觉。为度众生普现身,如云充遍尽未来。众生有疑皆使断,广大信解悉令发,无边际苦普使除,诸佛安乐咸令证。云何观察如来境?佛所加持无有边,愿示此法令清净!云何是佛所行处,而以智慧能明入?佛力清净广无边,为诸菩萨应开示!云何广大诸三昧?云何净治不畏法?神通力用不可量,愿随众生心乐说!诸佛法王如世主,所行自在无能制,及余一切广大法,为利益故当开演!佛眼云何无有量?耳鼻舌身亦复然?意无有量复云何?愿示能知此方便!如诸刹海众生海,法界所有安立海,及诸佛海亦无边,愿为佛子咸开畅!永出思议众度海,普入解脱方便海,所有一切法门海,此道场中愿宣说!”老祖宣讲一遍毕,言道:“李成道何在?”成道连忙站起道:“回禀恩师,弟子在此。”老祖道:“李成道,你到我处已有十五春秋,可曾有所领会、悟得什么心法?” 成道言道:“徒儿每日谨遵师傅教诲,潜心修行,日间提水、夜里推磨,眼下已学得担水诀窍、推磨法门。”众师兄弟听罢哈哈大笑。老祖也不由得笑了起来:“十五年来,为师命你挑水推磨,昼夜不止,乃是让你磨去戾气,亦是遍尝人间辛苦,倘若日后一步登天,偏不能忘了黎民之苦。既你已知其中之意,我且问你三事,若答得出来,便归于我的门下,若答不出来,恐你我本无师徒缘分,可及早下山,令拜名师!”成道言道:“谨遵老祖法旨。” 老祖道:“我来问你,这普天之下何物最大、何物最小?人心之内何物最重、何物最轻?红尘之中何物最贵、何物最贱?” 成道言道:“回禀师傅,普天之下,心胆最大、胸怀最小。是故人道是胆大包天、小肚鸡肠;人心之内善念最重、虔诚最轻。善念最重,重于心底,因而不易得见,虔诚最轻,浮于心上,因此常挂嘴边;红尘之中心静最贵、言语最贱。心静最贵,纵是王侯将相、富贾豪绅,莫不追求我道,以求心静。言语最轻,那世间争斗伐夺,大多因言语之祸,但世人不知此解,因此红尘之中终日纷纷攘攘、喧喧闹闹。” 一席话听得众师兄弟惊诧不已,原来这教化之中,只能讲仁义善心,纵是众人知道这不过乃是粉饰丑恶之用,却也心知肚明不敢言说,不想这后生晚辈竟然言语无忌,再看老祖并无怒意,众人方才放心。 老祖道:“你虽是深谙世道,却是杀气太重、怨气太深,如此难成大器。为师念你虔诚,收你为徒。”那成道喜悦,不等老祖说完,连忙跪倒:“弟子叩谢恩师!”老祖道:“你虽是在我处任劳任怨,却依旧要按周礼,奉乘壶酒束脩为礼,方可入我门下。”成道喜道:“弟子谨记,即刻去办。”正在说话间,只见一黄衣弟子跑进,向老祖密奏道:“那孙悟空返下天庭,李天王前去拿他,却被他败了巨灵神、打伤三太子,李天王无计,只得班师回朝。玉帝本欲令他将擒之,怎奈太白金星又为其保奏,劝玉帝下旨招安,给他个空衔,有官无禄,养在天壤之间。玉帝以准其所奏,命太白金星下界招安。听闻孙悟空已随着金星上天赴任去了。”老祖又是眉头一皱,言道:“今日筵经,权到此处。众人下去修炼去吧。”众人唱诺,自散不提。 那成道不敢怠慢,连忙置备美酒、肉脯,再到老祖寝宫,却被值禁的弟子告知老祖不在宫中。一连月余,仍不能见老祖。成道有心离了山去,却又想倘若此时去了,这十五年忍耐便要全废了,狠了狠心,再去探问。又复一月,那值禁弟子不是言说老祖闭关,便是言说老祖高卧,总之绝难见到。成道反复思量,终不知哪里见罪于老祖,这一事关心,往往寝食难安。成道在此无趣,也耐不住性子,心想再有三日,倘若老祖再不相见,便返下山去,再投他路。打定主意,次日再去寝宫,也不询问,跪在门前,静等老祖宣入。有弟子前去通禀,亦无回音。也有与成道相厚的,劝道:“老祖繁冗,哪能时时有暇,今日难见,明日再来,何必如此苦苦相逼,既耽搁了时候,也令老祖名声有差。”成道也不言语,待跪了十二个时辰,值禁弟子宣道:“老祖有旨,命李成道入宫觐见。”成道此时不惊不喜不怒不怨,站起身来,蹒跚而入。见了老祖,跪倒再拜。 老祖道:“李成道,你可知为师为何不再见你?”成道言称不知。老祖道:“我观你杀气冲天,倘若传下你些许技艺,难保你不为恶三界。如今为师有意磨练与你,指望你能平抑杀气,亦不失仙家贵体。”成道平静,奉上拜师之礼,再奉茶拜师。老祖道:“今日你已拜我为师,我且授你些流字门中之道,望你潜心习悟,宁静安神。”成道再谢,问道:“弟子已为恩师之徒,还请恩师赐下法名。”老祖道:“为师曾立下誓愿,只收八千四百凡间子弟,门中有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字,如今八千四百人数已满,你乃是此后之徒,不再赐名。你那名讳,‘成’字虽凶,但‘道’字甚吉,亦有功成我道之意,不如就用此名罢了。”成道谢过,自此在老祖处修习诸子百家之法、道释三教之术。 不觉过了三百余年,一日,又有弟子密奏曰:“孙悟空被封为齐天大圣之后,无所事事,搅乱天庭秩序,玉帝听谏,命他看守蟠桃园,不想其竟然偷食蟠桃、又盗饮御酒、攫取老君无数仙丹,坏了蟠桃盛会。玉帝忍无可忍,即差四大天王协同李天王,并哪吒三太子、二十八宿、九曜星官、十二元辰等共十万天兵,布下一十八架天罗地网下界擒他。”老祖听到此处,亦是惊讶,命人传旨宣讲众弟子。待众弟子毕至,老祖言道:“此处山野凋敝,入不敷出,为师有意遣众弟子下山传经布道,只是不知哪些弟子愿往。”那些众弟子各有心思,在此山中已学了百十年,自思有些法术,若是下得山去,也必然受人顶膜礼拜、成宗成祖,到时的荣华富贵自然享之不尽,只是道家讲究无为心静,因此无人说出。老祖道:“李成道,你在此处修行亦有年头,如今也是深知义理、熟识精髓,为师想要遣你下山,你可愿意。”李成道言道:“回禀恩师,弟子才疏学浅,不足堪此大任,愿在恩师驾下伺候,以尽犬马之劳。”老祖驾下,皆是成道的师兄,才名兼备、德高望重,有人言道:“恩师之命,皆是愿成就我辈弟子众人,传扬我门中道法,弟子虽不才,愿披荆斩棘,替恩师下山传法、教化世人。”见此,众弟子纷纷言称愿往。老祖见此,也就遣下众多弟子下山传道。因此东周之后,文化大开、百家争鸣,此乃后话。 不久,又有消息传来,孙悟空大败众天兵,幸观音菩萨举荐了赤城王二郎神,与那悟空打个平手。菩萨想用玉净瓶投下击中悟空,但老君恐金箍棒毁了菩萨法器,便用金刚镯打翻了悟空,被押解天庭,只不过在那斩妖台上,雷劈斧锯,俱不能伤了悟空。如今,老君已将孙悟空投到八卦炉中锻炼。老祖听到此处,甚是惊讶,连忙招来成道,问道:“李成道,这数百年来,你可曾悟得百家精髓?”成道言道:“弟子谨遵师命,每日研习苦读,如今虽然不敢说悟得精髓,亦知一二。”老祖问道:“何谓‘仁、义、礼、智、信’?”成道自思老祖偏不喜长论,只好走些捷径,因此言道:“回恩师,弟子粗浅妄议:大善为仁,相行为义,敬重为礼,践行为信,广知为智。”老祖又道:“上古时,共工与祝融二神相争,共工败北,怒触不周山,致使天柱断、地维绝,只是这天地中有五柱九维,一柱一维,不足致天地分崩,然此后天倾西北、地陷东南,何也?”成道言道:“天地未开之时,混沌中有二物最怪,一者轻灵无比,可冲天而去,名曰‘色胆’,另一物沉重无比,可坠地沉渊,名曰‘贪心’。盘古大帝唯恐二物为害天地,故与收服,分别镇压在西北天柱、东南地维之内。后共工与祝融交战,共工战败,便以头怒触不周山。不想天柱断,地维绝,故而放出‘色胆’、‘贪心’。‘色胆’破天、‘贪心’毁地,是故天倾西北、地陷东南。”老祖言道:“向阳而行,影在身后,背阳而行,影在身前,何也?”成道言道:“阳为助人生长之物,阴为灭人死亡之物,阴阳互体、相化、对立、统一,轮流交替,所以衍生万物。然光犹阳,犹如誉、利,向之则使人得助,自然抛却不誉、不利之物;而影犹阴,犹如毁、损,不能敌誉利重,故而避其锋芒,只因世人心中人人趋誉、趋利之故。”老祖言道:“天下纷纷,以人为灵长,平等无欺、同心向善,故而四海升平,前时新莽篡汉,擅改祖制,百业凋敝、民怨沸腾。为师若遣你下山,当何为之?”成道言道:“天子乃德行之人为之,王莽虽然行篡逆之事,亦是有德之人,对人谦恭礼让,朝野颂之高名。汉祖刘邦,斩蛇起义,乃断腹中,那白帝子早有言在先,要于中断开刘姓江山,此乃天意也。王莽少时能独守清净、朴素甚孝,长能结交贤士、仗义疏财,实为高德之辈。大汉衰微,民生凋敝,非是新莽而生,乃是汉之遗患。莽能适时而动、力挽狂澜,不仅合天意、亦顺民心。只是登基之后,惠顾民生之举、王田私属之命,触犯遗贵之利,因此下对上阳奉阴违、不行良政,致使百姓民怨甚大。那百姓只反贪官,不反朝廷,只是受了奸人利诱,才冒死拼命。弟子倘若下山,必定劝人主屠戮贪官、铲除奸佞、还田于民、还奴于家,苛律待官、柔道治人。” 老祖见其标新立异,观其灵气透顶,便生几分爱意。如今正好用成道之杀气克制悟空,也好少了三界诸多麻烦。于是对李郎道:“我处有三十六般天罡变化、七十二般地煞变化,不知你想学哪样?”成道言道:“师傅不论传授徒儿何等本领,皆是徒儿之福。但不知何谓‘三十六般变化、七十二般变化’?”老祖道:“此二项本领皆是道家不传之秘,幻化成形之术。”李郎道:“弟子听闻师兄孙悟空曾有幸学得七十二般变化,弟子不敢觊觎,但求师傅传我三十六般变化。”老祖听得诧异,心想到底是人胜精怪,那猴子只知数多,怎知这其中玄妙?三十六般变化乃是天罡大变化之术,故而放在前,七十二般变化乃是地煞小变化,只得变成形象,却无法了悟心思、掌握技艺,故而放其后。如此看来,真是上天要这成道克制悟空了。于是便收成道为入室弟子,传与三十六般大变化。想那菩提老祖,乃是集儒、道、释三家之大成者,天罡地煞之变化乃是平生绝技,轻易怎肯传授?只不过孙悟空肆意妄为,方才传了成道天罡变化,有意克制悟空而已。 一年光阴须臾而过,那成道早已习学精透天罡之术。老祖言道:“如今你已熟谙此中诀窍,变化自如,只是这天罡变化虽是厉害,却是扰乱三界之常。为师已发下洪誓,但凡学得此术者,幻化不可逾越三次,否则天地不佑,必招无尽之灾。你虽然身在五行之外,却也难逃三界冥冥。望你慎之再慎。”成道再拜。老祖言道:“你师兄孙悟空毕竟异类,反天倒施,搅闹三界不宁,天庭不能纠治。为师为我门清誉,要遣下你下得山去,降服于他。为师特传授你光华刃一柄、朱衣鹤氅一领。这光华刃长三尺六寸、宽二寸四分,分为黑白两面,初祭能断实器,再祭可诛元神,能斩三界诸般神仙鬼怪。只能在日月所照之时方显威力,虽不能见刃,却是目之所及,削铁如泥。却是只可攻实,不可击虚。那孙悟空铜头铁骨,此物专为降他而炼。如今他尚在八卦炉中锻炼,倘得日后逃出生天,便是非为之时,到时为师自然放你下山,成就功名,也好让你腰金衣紫,果成大道。”成道言道:“弟子遵旨。”老祖复道:“孙悟空出自我门,虽是无人能制,但难逃为师之掌。倘若你日后胡作非为、轻杀擅战,为师自有制你之法,望你顺应天意、不违纲常,好自为之。那朱衣鹤氅乃是至宝,若非天庭急迫,万不可擅穿于身。”成道再拜:“弟子谨记恩师之命,绝不敢胡作非为。” 话说那孙悟空被老君领去,投到八卦炉中,用文武火锻炼了七七四十九日,而那悟空在炉中却躲在巽宫之位,因此得活。待开炉取丹之时,纵出身来,蹬倒八卦炉,捽下老君,直往通明殿打去。那玉帝见天将降不住猴子,连忙传旨游奕灵官、翊圣真君上西天搬请佛祖前来降服。 老祖得知,谓成道言道:“你如今学艺已成,只是性子躁戾,为师要你闭关修炼,以磨练本性。倘若心性稳固、机缘有巧,你定能匡扶三界、成就不世之功。”成道听出话语有差,但师命难为,虽是不愿,亦得遵旨。老祖令成道闭目,只听得耳畔呼呼风声,不久便四下静谧,毫无声响。良久成道言道:“恩师,弟子可否开眼?”四下并无回应,连问三遍,只有回音,无人回答。成道睁开双眼,但见此处狭窄之地,却是四壁光滑,犹如铜镜绕身,映出无数个身影。那铜壁闪闪,光彩夺目,下不见底、上不见顶,成道悬在当中。成道正不知这是何处所在,欲幻化施法,却是不能。成道大惊,空喊恩师,却是回音缭绕,不见人来。这正是:只见人前岸然面,谁知背后苦心肠。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悟空恼怒推果树 虎落平阳被犬欺 第六回悟空恼怒推果树虎落平阳被犬欺 道苍茫,情仓惶,穷在闹市无人帮。 人言诳,世情荒,唯有笑贫,何见笑娼,伤伤伤。 德亦丧,法亦罔,小人得意名利场。 面貌庄,心底戕,福可同享,难怎同当,凉凉凉。 上回说到成道在方寸山苦熬数百个年头,终于成为老祖入室弟子,传下三十六般天罡变化,并赐下光华刃、朱衣鹤氅,要成道收伏孙悟空。却不想那猴子被老君八卦炉锻炼,躲在巽宫风位,得以逃生,还被烧成了火眼金睛,待四十九日满,蹬到八卦炉,大闹天宫。玉帝无计,只得搬请如来佛祖前来除妖。老祖见此,诳言成道须要闭关修炼,竟然将成道幽禁起来。 再说那獬豸应天遵了成道之命,在灵台方寸山下等候,过了数百年仍不见成道下得山来。不过应天有眼明之能,望见这灵台山杀气弥漫,自是知道成道在此。只是那山上瑞气蔼蔼、灵气逼人,压住杀气,使之不能施为。而那山门之中,不时出入大德仙尊之辈,因此也不敢贸然进山寻那成道。因是应允了成道九百载服侍,因此不能离去,便在这山下修为。又过百年,只见山上的杀气陡然而收,随着一道金光直奔西南而去,应天还道是成道出师,连忙追赶过去。只是那獬豸日行数万里,哪里追的上去?不久便不知成道所踪。应天无奈,只得四下寻找。只不过成道被困之地,乃是混沌未开时天地的灵根,非是别处,便是如今那万寿山五庄观的人参果树。成道虽是盘古精气所化,但在这先天灵根之中,杀气亦不能溢出,因此应天瞧之不见。 那老祖为防万一,在灵根地上祭起了法案,施了指地成钢之法,那片土地立即变得坚如钢铁,纵是大罗金仙困在当中,也难逃脱。老祖深恐成道将来连累己身,囚禁成道之后,便遣散众徒,只传下一克制之法,便遁入他方坐化成树。不过人算哪如天算,那数百年前与成道同时出世的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后,被老君投在八卦炉中锻炼,不想过了七七四十九日,竟然不死,还炼成了火眼金睛,打到了通明殿里。却不想玉帝请来了如来佛祖,将孙悟空羁押在五行山下,一压便是五百余年。幸得观音点化,命取经唐僧于路途之中将悟空救下,秉教伽持、入了佛门,再修正果。师徒一行西天取经,路过五庄观,一时贪心偷走了人参果,惹来五庄观道童一阵羞臊辱骂。悟空怒极,用金箍棒打断了果树筋脉,用力一推,那果树轰然倒塌。想那人参果树,乃天地之灵根,先天之物,怎会畏一小小定海针?只不过是因为成道在灵根之内的数百年,灵气俱被他吸收了大半,因此根枯枝薄,不禁金木相克之道罢了。成道困在当中,忽然听得一声巨响,好似天崩地裂,眼前流光一片、天光大亮,不敢耽搁,急急一个纵身,跳出升天,不敢在此久待,连忙驾云疾走。那悟空只顾着在枝上寻果子,哪有心思看得旁处。 那猴子闯下大祸,镇元大仙怎怎肯善罢甘休?逼得孙悟空四海三山前去求人医治。玉帝问道:“太上,听闻那泼猴打断了镇元子的人参果树?”老君言道:“本座已知,那猴子途径镇元大仙道场,一时贪心,偷了人参果,被五庄观童子责骂,那猴子不堪羞臊,怒起推翻了人参果树,现已有观音大士前去救治。”玉帝言道:“哪是什么一时贪心,分明就是兽性难改。”老君言道:“玉帝所言甚是。那猴子不从教化,屡次闯下祸端,若不是玉皇圣明,恐还在五行山下羁押。”玉帝听此,不再言语。其实天界众神都心知肚明,想那孙悟空大闹天宫,让玉帝和众神颜面尽失,人人都想得而诛之,只不过如来佛祖袒护,天庭投鼠忌器罢了。 天上一班仙众,心各有异,石猴大闹天宫之后,玉帝震怒,传令李天王下界擒拿,不想玉帝一时恼怒,竟脱口十万天兵,怎奈君无戏言,不好更改。这李靖正好借此耀武扬威,乐得此行。心想仗着哪吒即可手到擒来。不想出师不利,被石猴打得落花流水,哪里还敢恋战,慌忙撤回,而德高法强之辈,不愿施以援手,因此令悟空屡屡得手而已。玉帝也知此战大损天宫颜面,因此天庭再无人提十万天兵擒妖之事。只因那猴子不知天高地厚,偷了老君仙丹,老君一怒之下,才用金刚圈将其打翻,缚到天庭上来。但老君深谙天庭理矩,小试牛刀之后不仅不取他性命,反而铸成他的火眼金睛。否则老君的八卦炉,不要说什么石猴,就是菩提老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佛祖见时机成熟,方才出手,压了石猴五百年,也算是给了天庭一个台阶。想那石猴,弃官返界、搅闹盛会,哪一个不是重罚之罪?辱骂玉帝、大闹天宫,哪一个有可恕之由?何以只羁押五百年便草草了事,这其中完全是佛祖的袒护而已。玉帝与如来素来不睦,加上这猴子缘故,二人猜忌更重,只不过都有所顾忌,不好发作而已。也是因此,孙悟空被封为斗战胜佛之后,天下无论佛庙道观,都少有供奉孙悟空的。而佛教东传之后,中原之地便广建道观,以传道法,至宋朝尤甚,均为天庭授意,遏制西方佛教罢了。佛祖见状岂能罢休,使众弟子谕示金、辽、西夏等信众对宋征伐。虽然天庭护佑大宋,百姓富足、火器先进,但始终不及外族兵强马壮,终被吞没。这也是天庭与西教暗战结果。双方表面恭恭敬敬,背后却使出浑身解数明争暗斗,此乃后话。 话说那成道脱离了禁锢,一时不知所往,想返回灵台山,老祖必然再与禁锢,又想去往希夷岛,又怕连累老福君。天地之大,竟然无处藏身。失魂落魄之际,竟然来至在蓟州。成道自思:恐也是天意,自当出生,还未见过出生之地,自己身世,也是福君告知,如今正好前往蓟州探望,倘若见了那李淳,也好报恩。于是降落云头,询问路人耳呈庄所在。路人均不知晓,只因数百年前天兵下界擒拿精气未果,此处便立一二郎神庙镇守,那耳呈庄便指庙为名,改唤作二郎庙了。那李淳一家早不在人世,甄氏生产之日便被划去寿数,李淳之母又惊又怕,连带久病缠身,不过数日便也一命呜呼。李淳眼见凄惨,将家资赠与乡里,权作装殓之费,也自毁而去。那李家无后,坟茔无人照拂,早已变成一片荒土,无处查询。成道见不能寻见,便择了一处山高林密之地,建起一处草庐,刻下李淳夫妇二人牌位,立于草庐之中,再颂祭文道: 哀维: 世风不正,天地哀鸣!举日月双瞳,难照阴晦之地;列星斗灯烛,焉映隅陬之方。呼呼悲风怒啸,难平不平之事;厉厉惊雷狂铮,岂戮可戮之人?仁义贤德之传承,自天地混沌之开;贪淫暴戾之漫演,起文王八卦之后。万里江山、三十天外,何处非是如此、哪里尝存道义? 落魄之余自凤鸣,见机而出,却不被三界所容,仓仓惶遁走、戚戚然奔命;公等一家乃良人,淡泊功名,只因受成道连累,悲悲惨逊世、凄凄冷归天。倘若余不曾进犯,公之阖家宜应和泰,不必赴此无妄之灾。 余连累公家惨死,是为不仁之罪也;导致幼子夭亡,是为不义之罪也;阖家惊吓,余之不礼;无计相救,余之不智;远游未方,余之不信;杀气盈溢,余之不温;贪图苟且,余之不良;不酬天地,于之不恭;不敢伸张,余之不耻;苟且存活,余之不勇。此十罪见罪于公家,实为失德丧善之为。 余本懦弱,不敢正天之过,虽有薄技,只恐再陷囹圄。与公家之罪,竹书无穷、波流难尽,今立誓树约,为公家守墓十年,以赎前罪。愿公等在天之灵,明目安息,黄泉有知,勿要乱心。 伏惟尚飨。 成道自思对李家犯有十罪,遂为李家守墓十年,以报生身之恩。如此亦为报恩,亦为避难。只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那成道在此竖起草庐不久,便有山神、树仙前来问询,见成道身上祥瑞之气,已知是仙人在此隐居,笑道:“有上仙到此,却是令小山蓬荜生辉。”成道不想有人前来,更不想乃是神仙,幸亏被禁锢这数百年,灵根的灵气压制了杀气,否则必然被他人看出。成道连忙答礼道:“二位上仙过誉了,在二位仙人面前,在下不敢称仙!”山神见成道如此谦卑,身畔并无奴仆伺候,心想此人不过是平凡修道之人,因此言道:“上仙不必过谦,我虽是上天赦封的山神小吏,却也是道行浅薄,正想与得道之人亲近,也好聆听教诲。”成道言道:“原来是山神大人到此,在下有失远迎,万讫恕罪。”那山神和颜悦色,应邀而作,成道亲自烹茶。只听那树仙道:“还不知上仙高姓大名?曾在哪里得道?”成道笑道:“在下俗姓李,双名成道,尚未得道,只是清修而已。”树仙脸色大变,道:“李成道,你初来乍到,可知此处的规矩?”成道一惊,佯装镇定道:“在下初来贵宝地,实不知有何规矩,还请上仙示下。”那树仙道:“此处山林,皆是山神所辖,有大小百十个仙人于此山修炼,每月初一、十五俱要供奉三牲供品到山神庙,倘若有违,便要驱赶出山。”成道言道:“上仙等既是天庭委派,必然有所俸禄,为何还要散仙供奉?”那树仙道:“这便是规矩,倘若不依,速速滚出。”成道心下大怒,但自思此时万不可挑起冲突,因此笑道:“上仙,在下刚刚到此,还不曾备得什么供奉,可否容纳在下筹备?”那山神笑道:“这个自然,仙人初至,万事岂能皆备?我等不过是前来迎谒而已。不过仙人千万切记了,下月起,便要如数供奉,否则这山上百十个虎豹仙人,俱是凶神恶煞,他等对你闹将起来,本官也不好约束。”成道连忙陪笑道:“多谢大人提醒。”待送走了二人,成道愤恨不已,想这天庭之官,也不过与世人无异,使尽奸猾之能。但此时若与他等纷争,必然会泄露行踪,到时不好收拾,也只得顺了他们的意,随时供奉而已。 想这清修之人,哪里来的钱钞去买那三牲?成道不知如何才好,无奈之际,只得占下一课,看看吉凶如何。待金钱举起,忽然茅塞顿开:想那世人,无不趋利避害,必然对五行命理之士趋之若鹜,倘若就此开一命馆,那山神索要之礼且不就手到擒来?主意打定,走出茅庐,化作一个道人,身穿八卦衫,脚踏青云靴,宽袍大袖,手持麈尾,拄着阴阳幡旗,径往山下而来。 行至半山腰,但听得歌声响起,原来是不远处一个樵子唱出,只听那词唱道: 寒身殃子嗣,出生泪涟涟。 原解佳时弄玉,可憾不得圆。 刹时云端跌谷,方得醒心悟性,不可信鬼仙。 进退皆由我,何与时运干。 寒门生,崎路长,三十年。 世情冷暖,不计人情只看钱。 无为空有心志,怨恨何尝少添,严慈老向前。 他日登云路,必定正尘寰。 成道听得歌中怨气甚大,乃停住脚步,高宣道:“无上太乙救苦天尊!施主,请移尊步,贫道有话要说!”那樵子一看,原来是个道人,停下手中活计,也不动身,问道:“道长有何见教?”成道言道:“方才闻见施主所唱的词甚是压抑,想必是遇到不平之事,不如令贫道为施主排上一盘如何?” 那樵子道:“道长不必了,在下实在没有香油钱。”成道笑道:“施主,贫道别无所求,倘若是准了,只要三生供品一副,倘若不准,分文不取。”那樵子将信将疑,道:“准与不准,有何凭证?”成道言道:“但凭施主说来。”那樵子放下刀斧,走上前来,拜了一拜,道出了自己出生的年月日时。成道掐指算来,言道:“施主怨气深重,贫道可与你除怨。”那樵子道:“道长可试说我怨从何来?”成道笑道:“施主之怨望,俱因仙神良知泯灭,不分良莠,善人不能寿,奸人不得夭,惑乱人心,因而正气失衡。世人笃信神仙,然神仙只视供品多寡而为。施主上无祖宗基业,下无薄田半亩,出无车马之驾,入无宽余之宅,陋衣且为取暖,淡饭聊以充饥。是也不是?” 那樵子道:“道长,如是这般,在下也可为人推命。道长若是想诓得丰某道一个‘准’字,还是要有些手段才行。”成道笑道:“施主心沉。虽有善行,却不曾称善,笑谈只比俗人多悲;虽具孝道,却不敢言孝,盖因心志难舒。如学十载,虽未苦读,却也寒窗,不期改天换地之日,但求光宗耀祖之时。然施主头脑不智,不足成就鸿商巨贾;思路不捷,不能遥望学圣文豪;心胸不宽,不堪授受公侯之列;身外无财,不得跻身捉刀小吏。唯仰视鲜翎,腾然纸上,寒室之内,以了才情。施主虔诚之至,只换来诓语骗言,因此顿悟,只敬天地,不信鬼神。” 那樵子大惊失色,言道:“密室之事,道长缘何得知?”成道言道:“施主只说准与不准?”那樵子道:“道长,此事虽然说对,但方才在下所唱的此中,亦有答案。在下曾扶乩拜神,被诓骗下来,因此心生怨艾,道长说出,也是不足为奇。”成道复道:“三界神祇,多犯有杀戒,因此导致世上纷争。那神仙乃是人心信仰,人心善则神仙善,人心恶则神仙不善。三界中确有神仙不思公正,众生却不可以管窥天、以偏概全。”那樵子笑答:“老道也不必自圆其说,想这天下万万之众,便没有个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为何命运却不相同?”成道言道:“众生于天地之中,有五行八字近同而富贵贫贱不同,只因阴阳二气交感之时,以禀其清者为智、为贤,禀其浊者为愚、为不肖。愚而不肖者,不能自奋,日益昏蔽,则贫贱与夭有不能克。富贵两全者,原禀清轻之气,生逢得令之时,其运与限甚吉甚祥,纵有少晦,不系驳杂,其贫贱兼自有者,原禀重浊之气,生逢失令之时,刑冲驳杂,虽无祸患侵扰,未免蹇滞不前。天地之人,万有不齐,此亦四时五行、偏正、得失、相背、浅深之气之所至也。命禀中和,性加积善,岂但一身享福已哉,而子子孙孙荣昌利达,理亦然也。命值偏枯,性加积恶,非为自身值祸已也,而子孙落落人下,得非报与?虽系于命,亦在人之积与不积耳。”樵子亦觉有理,乃再拜言道:“小可乃是此处一寒士,姓丰名传恩,胸有大志、笃信贵教。但遇宫观,必然肃然起敬,即便无钞进香,亦会顶礼而拜。然恐众神因无孝敬,竟然视若不见。某虽然家贫,若路遇乞讨者,必然施舍,一心匡扶世道,却是屡试不第。期间多受肖小讥笑欺凌,某生性懦弱,不敢逞强报复。曾一次路过赵元帅庙,因囊中羞涩,买不得香果供礼,又恐人笑,便在庙外虔心拜望。却有二富人捧着赤檀棒香,向丰生借取火石。丰某唯恐他人讥笑贫寒不舍得进香,谎称无有火石,因此才未买供香朝拜。不想此后数年,贫穷更甚,苦不堪言。某略知笔墨,家父与当地县尉曾一同苦力,便央求进得县衙,做个小吏。只因再无余财,因此再难有进身之机,更无吏籍。待到而立之年,拙荆方才有孕。严慈甚喜,宅中请神扶乩,请来纯阳妙道天尊吕岩、护法天神壮缪侯关羽下界到坛。家人虔诚叩拜,询问添丁进口之事,二神俱言是弄璋之喜,推算时日正是好日吉时,家人因此大喜。不想出生之时,并非推算之日,又生的乃是女婴,因此晚生心坠谷底、神落深潭,如今,已不信神鬼之论。” 成道掐指算来,言道:“你命中虽有正财,却是落空,虽有冲空则起,但更有劫财在前,因此你不能聚重财。你年上正印当时得令,却相距较远,难有帮扶。你日下有食神相助,因此你可得良妇相伴,却因犯下阴差阳错之煞,不得外家之力。本来食神亦可生财,却因你时上有枭印夺食,因此食神力道微弱。你命中有煞无官,经云:时上偏官一位贵。虽有贵相,又因食神妨碍,要尝百般挫折。再者,你命里犯下寅巳申三刑、六害。六害之徒,命有七伤之事。三刑、六害皆因寅字而起,而寅胆发脉并两手,因此你恐有断腕之灾。你命中酉癸相并,此灾恐是因酒而来。虽不致命,却也有碍名声。你命中寅巳申相刑生旺,主你持重少语,寡欲无情,多招失意忘恩之扰,亦有惨虐好杀、好立功业之欲。幸你命有贵相,日后倘若进正官大运,方可保你荣华。但凡事需自奋,可遇不可求。贫道送你四句箴言——三刑之位带三奇,天乙兼得在日时,刑若等分干遇德,官居极品定无亏。” 那丰生听得真切,叩头谢恩,问道:“为何那日扶乩之时,那二神为何诓骗于我?”成道笑道:“凡人自有圆说,有人主曾宣问诸大臣:‘联见天下万姓,每三四日长明设斋求福,如何却有祸生当时?’众官不能解,唯智者奏:‘万姓设斋之日,值遇凶神,故为咎者。皆是不按经内值吉神可用之日,所以致此。’日后,你多行善事,必定有所见报。”丰生言道:“弟子谨遵法旨。”成道言道:“日后亦要笃信我教,不可枉匿。”丰生称是,成道问道:“如今说来,准与不准?”丰生言道:“道长所言甚是,在下愿供上三牲之礼。此间近午,道长若不嫌弃,可到在下寒舍,聆听先生教诲,也好置备三牲之礼。”成道笑道:“这三牲之礼,贫道并非是为自己谋划。你于下月初一日,将三牲供奉到山上的山神庙即可。”那丰生一惊,道:“先生莫非便是山神?”成道连忙摆手言道:“贫道哪有那等福分,只是在这山中修为,应了山神之约,给予孝敬而已。”那丰生听出弦外之音,道:“看来这神仙也如是人一般。道长也是委屈之人。”同病相怜,因此硬邀成道到家中用膳。 不就来到丰家,果然是贫寒之象。但见: 虽非瓮牖绳枢,却也泥砖瓦屋,粗茶淡饭充饥饱,身上亦有丁补。 堪过累块积苏,仍也瓢箪巷陋,思想穷变谋生路,怎奈东风难驻。 见柴屋虽然简陋,却也暗飘书香。正屋堂内,高挂两幅书画,分别是丰传恩为贺父母之寿所绘,尽取富贵吉祥、松鹤延年之意。西屋乃是丰生夫妻所居,墙上亦有书画诗文,但见仿作一首词道: 风驻流云,祥光瑞彩,寒宅偏得麒麟。 欢声笑语,共贺得千金。 同祷佳儿康健,韬文略,戎马功勋。 低头望,怀中笑靥,烦愁荡无存。 亲吻,不释手,回首衣食,方感薄薪。 一寸夜啼,一寸揪心。 何时功业就,安享天伦。 严慈衣带不解,伺两辈,未展弓身。 待养儿,操劳日里,方知父母恩。 成道看过,讨了一碗清茶,言道:“施主不可忘了三牲之奉。”丰生拜道:“绝不敢忘。”再抬头看时,成道早已不见。 成道早化作一阵清风,行至别处,但见集市上人头攒动,成道信步走来,摇动文王鼓,唱道:“因果造化重,世人尝不知。时机若可待,我便选生时。”见远处行来一浪荡公子,还未等成道开口,那公子便道:“算命的,来给我算上一卦,倘若是准了,送你十两课银,倘若是不准,不但要给我十两银子,还要将你打出此地。”正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避灾兢兢十年尽 修行悦悦上希夷 第七回避灾兢兢十年尽修行悦悦上希夷 少年不狂难有为,老发狰狂只等闲。 清冷闲坐看花落,可惜如今正当年。 上回说到成道隐居山林,被山神树仙所迫,只得操起命卦营生,以筹三牲之礼。却不想遇到了破落户刁难,倘若算得不准,还要与他银子。成道笑道:“但不知施主要算何事?”那公子道:“你便算来我姓甚名谁。”成道笑道:“此乃雕虫小技,只不过贫道算得出来,你偏不认,又奈你何?”那公子道:“我与你寻些中证!”言罢大声喊叫,将四周之人喊了过来,言道:“众位高临,此处有一个老道,言称能断万事,大家来与我做个见证。倘若他能算对,我便许下他十两纹银,倘若不对,他便要与我十两银子,某家还要将骗人之徒打将出去,大家以为如何?”众人纷纷起哄,行人见了这边热闹,也都纷纷围拢过来,一时间围个水泄不通。人群中有认识这公子的,原来当地的一个破落户,叫做李林,自诩绰号“双头蛇”,平日里也聚些泼皮,赌犬斗鸡,只是不行良事。那李林见人多了,便道:“老道,快快算来。”成道早已看了观世镜,知道了这李林的来历,言道:“施主姓李名林,是也不是?”李林听后大惊,道:“你等众人不要大声喧哗,让这道人听了去。那道人,你不过是听了别人言语,方才蒙骗过去。方才我有言在先,要算三事皆准,才能给银,这一件就算你对了,还有两件,若是有一件算错,也要打出你去。”成道言道:“但请说来。” 李林道:“你算我将来有多少钱财。”成道笑道:“我观你瘦长发少、颜色忧滞、面偏鼻低、眉眼不正、肌肉干燥、项长喉哑、声音重浊、行坐不安、身姿不正之貌,又有执性偏心、嫉妒不仁、悭吝鄙啬、事理不通、狠毒乖戾、不得众情、颠倒失信、怪吝妄为之态,断你八字中五行木处休囚死绝之位、土气不足。恐你内有脾胃不和、翻胃隔食、气噎腹胀、泄泻黄肿、恶心呕吐等病,外有手指僵硬不灵、湿毒流注、胸闷腹胀之症。是也不是?”那李林听得诧异,道:“这个虽有些是,但我问的是钱财。”成道问了其生辰八字,道:“你生于大败日,乃是禄值空亡,你命中无有贵相,又无天月二德相助,尝不闻经云‘甲辰乙巳与壬申,丙申丁亥忌庚辰,戊戌癸亥加辛巳,乙丑都来十位神。邦国用兵犯大忌,龙虎出穴也难伸,人命若是逢此日,仓库金银化灰尘。’莫看你衣着光鲜,亦不过对镜观花,贫道断你一生难有积蓄。纵是父祖留下产业,也必然被你败光。你的命,无钱便好,若是来了横财,恐你压制不住,受其戕害。” 那李林还想着这老道该说些好话,不想竟然说出此等话语,焉能不怒,道:“一派胡言,你这道人竟然在此妖言惑众!”不想人群中有人道:“准了就是准了,不准就是不准,不能因不合你的心意便出言不逊。”此时众人也有指责李林不是的。那李林道:“老道,还差一事,倘若不准,你定要掏了银子。你算我心下所想何事?”这下众人议论更大,纷纷言道:“这哪里能算来!”成道笑道:“李林,即便贫道算下来了,你依旧会称算的不准。今日贫道已送了你两卦,就此走去,也少了是非。”那李林狞笑道:“臭老道,若是经师不到、学艺不精,就不要出来现世,如今你惹下了我,便如同太岁头上动土,再不说来,便掏钱吧!”成道言道:“也罢!你昨夜宿赌,赢了三十七两散碎银两,如今便要前去寻你那相好石庆儿,是也不是?”李林大惊失色,怔了半怔,道:“不准、不准!速速拿来银子!”成道言道:“你这无赖,好不知趣,世上怎会有你这等奸人!”那李林听到此处,喝道:“众位高邻都听到了,这可是老道辱骂在先!”言罢一把扯住成道衣襟,举拳要打,成道大喝一声:“慢着!你无非想索要钱财,此事甚易!”言罢从袖中掏出一粒金丹,只闻得异香扑鼻。成道对众人言道:“众乡亲,贫道路经贵宝地,不想被小人刁难,身外无财,唯有此粒仙丹在身,只得忍痛割爱,将仙丹卖出,哪位乡亲愿买下,此时便出资一百两黄金即可!”众人听后大叹嘘声,无人前来问询。那李林见老道果然神机妙算,又闻这仙丹异香扑鼻,知道必是仙家珍品,因此一把抢过,吞到腹中,言道:“老道,这粒丹便做是你的银子,也不打你了,你可在此生意!”众人又惊又恨,议论纷纷。成道见此,笑道:“李林,你方才吞下的确是仙丹一粒,不过此丹名为慑恶丹,别无它用,只可震慑邪心。倘若人服下此丹,一经思想有悖纲常道德之事,便似万虫噬身、生不如死。日后你要多行善事,望你好自为之。”那李林大惊,连忙用手掏喉,却是如何也吐不出来。李林大怒,骂道:“妖道,今日让你尝尝我的厉害!”言罢便要上前来追打,却不想一时间身上果然如万虫噬咬,惨叫一声,跌倒在地,痛痒得满地打滚。 成道对众人言道:“无上太乙救苦天尊!众位乡亲,其乃是咎由自取,望众位乡亲日后要多行义举,冥冥之中自然有因果福报。”言罢飘然而去。一时间众人一传十、十传百,都道此处来了神仙,前来求课问签的人络绎不绝。成道多者不取,只收三牲供品一副,按序供奉于此地山神庙便可。那山神等见供品丰足,也就不再找成道的麻烦,双方平安无事。 过了数年,应天寻来,二人自述离别之情。应天知晓成道受了山神的欺侮,要前往山神庙评理。成道劝止,只要息事宁人。应天言道:“主人,此时凡间已是大唐朝代,那唐皇李世民开明贤德,主人深具法力,倘若能令他许下一座仙山,我主仆二人也可清修静养,岂不比这草棚中自在。”成道言道:“你且不知,我不知犯下何过,被老师禁锢在树中,不知多少年月。如今贸然出世,恐老师寻到,禁了我去,受那等苦楚。”应天惊道:“主人尚且不知?三界传闻,那菩提老祖已然坐化成树了。”成道听后大惊,道:“此事当真?”应天道:“亦是听闻,不曾亲见。”成道命应天速去灵台山查看。过了数日,成道早已是心急如焚,方望见应天返回。应天言道:“那灵台山亦是凋敝荒芜、人去楼空。从前的宫观楼阁,已成残垣断壁,周围百里,世人均不知那老祖去向。”成道且喜且忧,若无明确消息,确是不敢轻举妄动。 话说那成道自天柱内喷薄而出,菩提老祖便知大事不妙——先有孙悟空大闹天宫,此番又多了一个李成道,如若再闹上一番,三界内恐无人能够制服于他。到时必然连累山门,于是老祖遣散众徒,唯独将一刚入山学道的小童留下,那小童名叫吕岩,生得眉清目秀,虽只有五六岁,但生性聪明,自幼便懂鸟兽之语,因刚入山门,还未曾学道。老祖将其招至禅房,授予一锦囊,告之如日后李成道不符三界管束,可持此锦囊求见太乙救苦天尊,内中自有降伏之法。菩提老祖乃离山而去,自行坐化成菩提树了。 那老祖为何如此顾虑?想那孙悟空并无十分本事,能大闹天宫且全身而退,十万天兵拿他不住,只是因为天庭内有相互倾轧、外有西教觊觎而已。此中玄机,恐常人不得而知。那孙悟空是万年石猴所化,只在菩提老祖处学得七十二般地煞变化,仗着定海神针,在凡间打死了几个妖怪,便肆意逞强,还想弄个什么齐天大圣,如今看来,都乃是无稽之谈。那天宫人才济济,焉能让其胡来?不过这其中沟深流急,各个自保,偏要看笑话罢了。因道教之内,历来以三清为尊、六御为辅,但世人崇权拜贵,均尊玉帝为主,三清为次,玉皇大帝也逐渐迷恋权力,要一统三界,渐渐夺了三清之位。那三清均是得道上仙,岂肯为这等俗事争扰,渐渐也无心理会。但玉皇又恐无有三清为辅,失了正统之名,因此邀得太上老君同朝理政。老君为稳三界局面,也就勉为其难。但年长日久,太上老君渐感玉帝雄心勃勃,也渐渐生出嫌隙。 如来佛祖历来想传法中原,借以广大佛法。但道教以此为讳,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一直严加防范。佛祖无计可施,自孙悟空大闹天宫之后,虽被镇压五行山,但不过是小惩而已。世间邪魔见此无不欢呼雀跃,看透天庭软弱好欺,只待兵强马壮之际,便要反天自立。过了数百年,群魔势力大振,恰逢凡间乃是司马晋朝一统天下,尊奉天庭旨意,崇道弃儒,那先师儒家每况愈下。自晋朝历经八王之乱后,人主昏聩、国力空虚,无力抵御外敌,只在东南偏安一隅,因此世间便有五大妖魔乱世,天庭亦不能遏制。那些妖魔驱役西北恶族,长驱直入进入中原,瓜分天下。怎奈那恶魔以杀人为乐、以人肉为食,搜罗汉人,称为“双脚羊”,对炎黄之后大开杀戒,对汉人女子,夜则**、昼则烹食,竟有一日斩杀十数万汉人之事。恶族所杀汉人,总计不止数百万,实乃开天辟地始无有此发指之事。北方之地,尸骨成山、血流成河、礼器崩塌、神州陆沉,汉人有亡国灭种之灾,残留不过四百余万人,史称“五胡乱华”。 天庭盛愤、道祖震怒,乃遣下众神投入凡间,驱逐妖魔。那大神投入魏郡内黄冉良之宅,是为冉闵,一十二岁上阵杀敌,深得当时胡王赞赏。那冉闵果断敏锐、勇猛多力、所向披靡。掌权之后,为匡扶汉家基业,连下三道杀胡令,一日之间,便有数万羯人被杀,汉胡之间,无月不战,中原之地又复尸横遍野,其中多有外族百姓,亦有被滥杀之人。恶族惶恐,只得逃亡,只不过妖魔凶横,众魔联手,卷土重来。那冉闵足智多谋,屡战屡胜,眼看中原大定在即,却有西教僧徒劝说冉闵轻敌冒进,最终被斩杀遏陉山。然冉闵死后,陈尸之地周围七里草木皆枯、蝗灾大起、久旱不雨。胡王大惊,前往祭祀,追封冉闵为武悼天王。祭祀之后,忽降大雪,过人双膝,彰显天意。只不过苍天不公、造物不仁,因冉闵滥杀,天庭令其要承受千古骂名。后世论曰:冉闵虽有滥杀之罪,却是因胡人滥杀而起,挽狂澜于危难,救华夏于倾危,威名受诟,实乃千古奇冤。 那佛祖见眼看天庭懦弱,分裂日盛,中土纷争,便觉有机可乘,但是不宜亲历风霜东渡传法,唯恐天庭上下因畏而聚,团结一致与佛家作对。恰在此时石猴出世,佛祖因此便引石猴到菩提老祖处。那菩提老祖虽然与佛祖有所恩怨,但传扬佛法之大事面前,菩提老祖却不敢妄为。待授了石猴一些本事之后,本想遣他下山,保金蝉子西去取经。如此,一来可以绝天庭悠悠之口,二来也显得佛法贵重。不想那石猴兽性不改,竟然大闹天宫,以致无法收场。想那石猴,纵有天大的本事,天庭一上仙便可收伏,但玉帝为防道教各元老居功自傲,不肯委派而已。因此才会令托塔天王率兵擒拿。 玉帝虽然忌讳佛家,但对三清一派也是忌惮,想周旋于老君与佛祖之间,坐收渔翁之利。那托塔天王李靖,三子俱是擎天玉柱、架海金梁,之中还有两子为佛教大神,因此玉帝想拉拢李靖一家。此举正合李靖之意,想那李靖是太公封神之时肉身成圣的,资历甚高,虽无十分本事、建树,但膝下三子各个法力广大,也正因此,三清道祖恐李靖一家拥兵自重、震动朝纲,因此封神之后,始终未肯授爵升迁。如今同仇敌忾,玉帝如有李靖之助,号令三界则多一臂膀,李靖若得玉帝栽培,摒开三清掣肘则名正言顺。 菩提老祖何尝不知这其中玄妙,但如今非比往昔,孙悟空乃皮外之痒,而这李成道乃是肱股之患,不可同日而语。菩提老祖坐化,也是为了怕引火烧身而已。成道畏惧老祖手段,脱离桎梏后急于奔命,一刻不敢停留,因此对世外之事毫无知觉。 看看十年将尽,三界一片安宁,成道渐渐胆大,乃命应天在此守护,自己前往希夷岛拜见福君。如若福君应允,到可在此权作道场。打定主意,成道驾云而去,不到一日,便来至在希夷岛,眼前景象,却是人去楼空、甚是凄凉。但见: 茅屋矮矮瓦重重,竹篱密密风汹汹。 柴扉半掩人声静,野树参天遮碧空。 曲径深深深入内,窗棂画画画无穷。 未扣庭门身后冷,心内自生鬼狞狰。 成道在岛上寻了一遍,都不见老福君踪影,遥喊几声,亦是不见回应,甚是失落感伤。正待返身而去,只见路旁闪出一老者,施礼言道:“老朽有礼了。”成道连忙还礼,问道:“仙长,可知此处有一老福君?到哪里云游去了?”那老者道:“那老福君因犯下重罪,早被二郎神打散魂魄,此处也不是他的道场了。”成道惊讶不已,问道:“不知犯有何罪?”那老者道:“数千年前,老福君曾在此处修为,但根基太浅不能成神,于是每日掠食一名百日内小儿炼法,希望可以修得正果。不想一日掳来一男童,竟无法吞食,原来此童乃是上古大神盘古的精气所化,欲在炉火中炼成丹药。然而此事被天庭觉察,天庭派重兵围剿,他见无计可施,方放走男童,负隅顽抗,被二郎神打散了元神。”成道大惊,此事指的乃是自己,莫非真是如此?那从前天兵为何要在自己出世之前大举擒拿?一时间怔怔不语。那老者道:“公子何许人?来此地何为啊?”成道言道:“依老人家所言,老福君岂不是恶人?”那老者道:“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你若不信,可观我前世书。”说着打开卷轴一册,成道凑上前去正要观瞧,只见书内金光一闪,便将成道吸了进去。 只听那老者哈哈大笑,现出了法身,卷上书册便走。原来这老者乃是蟾精所化,那书卷也非前世书,而是太极图。原来蟾精自被封为善财使者后,便到天宫赴任,但自知身微言轻,处处谨慎,万一哪日盘古精气追上天宫府邸,必是一场劫难。于是便向玉帝奏请,身先士卒擒拿李郎。 那蟾精驾云疾去,不想半路却被一人拦住去路。那蟾精定眼观瞧,面前这人与刚刚收入图中的李郎一模一样,顿时大吃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摆开了厮杀的架势。成道不慌不忙,问道:“为何害我?”那蟾精忿忿道:“你乃是涂炭的邪魔、乱世的妖星,三界之内人人得而诛之。贫道捉了你,也算是为苍生造福,勿须多言。”成道怒道:“你信口雌黄,我自出世以来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倒是你这老匹夫满口胡言,骗了我去,念你修为不易,我暂且饶过你,但你须如实讲来,是受何人所使!”那老者见成道并无有意厮杀,放松了架势,眼珠一转,答道:“我乃是西天佛祖座下金蟾,前日随佛祖出行,在此处曾受姜太公款待,我当时多饮了几杯,倒沉睡于此,不想醒来佛祖早已西去,尊驾不信,我可现出原形。”不待成道回言,那老者变成一只巨大蟾蜍,虽是通体金黄,但满身亦是乌黑脓疥,周身上下毒气覆盖。不待细看,只见蟾精急速放出一阵黑气,直奔成道而来,成道想躲已是不及,待毒气逼近,却又烟消云散了。原来毒气悉数被吸入观世镜之中。那蟾精见状,大吃一惊,急忙落下云头,遁入土中,疾奔而去。 成道怒急,取出观世镜,只见镜中一团黑气凝滞,成道念动咒语,将黑气放出,顷刻间周围花草树木全部变成黑炭,强风一过,全部被吹成黑沙。成道骂道:“不义匹夫,若是不除,恐天下不宁。”定睛向观世镜望去,只见蟾精在土中疾行,奔东南而去,成道不敢怠慢,驾云而来。 那蟾精善于藏伏土中,能在土中行走,更可借土地掩饰前行,地上之人便浑然不知。成道举起观世镜向地照去,只见华光一片,地下之物尽收眼底。那蟾精忽然感到天上华光四射,还以为是有大神经过,抬头一看,去看见成道高举观世镜,那华光正是从观世镜中放出,惊得魂不附体,心想大事休矣。成道厉声喝问:“孽障,还不现身!”那蟾精刚要求饶,转念一想:我乃上界天官,他又能奈我何?再说这四方土地,平时受我不少好处,也不会看我受难而不顾,乃言道:“竖子,你纵有仙家宝贝又奈我何?我乃是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赵公明元帅麾下善财使者,享天宫俸禄,你这小小蟊贼,未曾拜过本官,还要追杀于我,你就不怕天宫怪罪!你速速退去,本官既往不咎,倘若不然,本官请下天兵,定置你冒犯之罪。”成道听了,亦有几分忌惮,言道:“既然你是天官,爷爷也给天个面子,你只须缴上那一本书册,某便可饶你。” 那蟾精一听,恐怕这太极图中确实收了一个李成道,可是又怎的会冒出一个?当初只以为是李成道妖法甚重,拿不住他,看来这不过是李成道的分身之法。因此更不能放开太极图,一来交给天庭便是大功一件,二来破了他的分身法,量他也无计可施。况且在这土中便是我的天下,与他斗上一斗也未尝不可。想罢,鼓起两腮、膨起腹囊,一时间又大了几倍。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地动山摇一声巨响,震得山石滚落、树木连根拔起。成道看着蟾精吸气,知道蟾精仍于顽抗,大喝一声:“刀来!”那光华刃应声而出,此宝乃是菩提老祖镇山之宝,当初只为收伏孙悟空而传于成道,因恐成道疑心,因此将成道投入天地灵根时并未索回。以致此宝方才出世,但见得寒光凌冽、令人心惊,此刃一出,便要大开杀戒。正是:一寸秋光一寸寒,可与日月争青天。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 举刀屠戮善财使 道法威震赵公明 第八回举刀屠戮善财使道法威震赵公明 笑看虚华藐假威,怒却庸碌哀迂回。 凡人不解高艳冷,江天随处任我飞。 上回说到成道返回希夷岛,路遇了蟾精暗算,成道甚是愤怒,但又不敢大开杀戒,唯恐天庭知晓行踪,只得对蟾精略施小惩。不想蟾精竟然负隅顽抗,成道心下一横,喝道:“刀来!”闪出光华刃,迎着红日,放出七彩光芒,对着蟾精便砍,只见光华刃化作一道白光穿过土地,直奔蟾精而来,照着蟾口便是一刃。蟾精顿时哀嚎不止,一团黑血溅射四方。 成道喝道:“妖孽,此时倘若痛改前非,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某也要放你一去。倘若执迷不悟,必将受万劫不复之灾。”那蟾精怒道:“贼子,本官乃是天官下界,如今你忤逆天官,必将受囹圄之灾!”成道甚是忌讳“囹圄”二字,见蟾精如此说来,不敢再施威,见蟾精不能再逃,乃打开观世镜,看这蟾精所言虚实,不看则矣,一看之下,怒不可遏,原来这蟾精便是当年吞食百日小儿、欲把成道炼成丹药的蟾蜍,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成道大骂:“孽畜,认得爷爷吗?”言罢又是两刃,将蟾蜍两只后腿生生剁下。那蟾精疼的哇哇大叫,立即蜷作一团。 蟾精此时疼痛难忍,只得求饶:“爷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愿意奉上太极图。”成道骂道:“你这孽畜,借爷爷之命混个仙官,还要将我炼成丹药,如今还敢擒拿于我,是何道理?今日不将你铲除,天理何在?!”那蟾精大叫:“爷爷听禀,这乃是玉帝的旨意,我若不为,恐有杀身之祸,还望爷爷饶命啊!”成道哪里听他分说,挥动光华刃便是几刀,那蟾精知道此命休矣,放声喊道:“四周土地听真,速请玄坛赵元帅!此人便是盘古精气所化……今日纵是我死,也会拉你垫背,日后三界之内,恐无你安身之处……爷爷翻身之日,便是你后悔之时……”成道本不想大开杀戒,且这蟾精乃是天官,触怒上天岂不招罪?但听得蟾精骂喝,又想起当年悲惨身世,怒向胆边生,念动咒语,祭起光华刃,手起刀落,竟砍了数十刀,刀刀毙命,直砍得蟾精支离破碎、元神俱散方罢手。 本来蟾精一声厉喝,已将土地、山神等招来,那土地虽说平日里受了蟾精不少好处,但看蟾精这般本领都只得逃遁,自己出头恐难免一死,便蛰伏土中不敢动弹,待成道手刃了蟾精,方才想起要找赵公明报信。但土地并不归于赵公明辖制,土地只得燃了信香禀告抚地将军。那抚地将军在天宫亦得到天兵禀告,早已动身前来。 再说那成道,手刃了蟾精,才解了心头之恨,但这千百年来都不曾杀生害命,如今手刃了仇人,竟然振奋无比,心想凭着这一身本事,便是有天兵下来,又有何惧!大不了鱼死网破、玉石俱焚,总比困在这荒山野岭要强上许多。 眼见蟾蜍受死,成道取出观世镜,要看这宝书到底是何来历。原来此宝名为太极图,乃是元始天尊证道之宝、仙家利器,一旦展开,便会将神鬼妖魔吸入图中,即便是大罗金仙也难以施展法力。为封神破纣,将此宝借与姜子牙。封神之后,姜子牙却并无神位,元始天尊为怜悯子牙,并未收回此宝。 一日姜太公云游至盘山,遇着善财使者,善财使者盛情款待,耳热酒酣之际,聊起了盘古大神所化的精气。那蟾精实言相告,盘古精气并非是石猴孙悟空,而是另有其人。天庭忧三界恐慌,因此秘而不宣。如果此时能够擒得那精气,便是三界之内无上之功。那善财使者自报出身,言道:“只要有仙家至宝,便可设计收伏精气。”于是姜太公便与善财使者前往洞天福祉,但一连数日也不见任何动静,蟾精道:“恐是那精气听闻太公在此不敢前来,不如太公将太极图暂交予我保管,我在此守候,十年八载也是不妨,只要那精气回荡,定叫他有来无回。”姜太公也深知这蟾精绝非善类,但精气凌厉异常,有这蟾精愿做先锋,自然是大妙。但又怕这蟾精惹出事端,未知可否。那蟾精又道:“太公,若不肯相信,我以善财使者印信为质,当擒住精气之后,我交予太公,不领半点功劳。”太公思索一阵,也觉得要等到李郎回来恐要费一番时日,不如就依蟾精所言,但为防他作乱,太公取出三支信香,道:“我在太极图上施法,你要开图收伏,必先燃此信香报与我知,否则书不展开。你的印信也依你之言放于我处,倘若为非作歹,我定不轻饶。”于是施了法术,巡游他处。那蟾精欢喜异常,便于此处坐等李成道前来。 成道看罢,变成了姜太公模样,想这三十六般天罡大变化竟是如此神妙,无论化作谁,都能与此人无异,即便是通天达摩镜都分辨不出。成道变化成太公,念动咒语,只见书卷中放出金光一片。成道收了此书,现出真身,正要离去,却见四处都有人来。原来抚地将军带部众赶下界来,并已派人告知赵公明,赵公明手下招财使者陈九公亦带人来此就应,而太公收到信香,也带着众徒前来,众人将成道围在中间,厉声问道:“何方妖孽,擅斩天官,还不束手就擒!” 成道见众人身负霞光,知道是天兵到了,此时恐在所难逃。心下一横:既然骑虎难下,何不放手一搏!孙悟空都可大闹天宫,看来天庭众神不过尔尔。但此时若能化解,绝不可多事,因此一一施礼:“众位上仙有劳,在下李成道,因此妖意图戕害于我,才不得已下手杀之,实不知他便是天官,还望众神明察。”抚地将军骂道:“孽障!擅斩天官,罪不容诛,左右,将他与我碎尸万段!”成道听罢,不由得大怒,看来这天庭上下果然是乌烟瘴气,那孙悟空反天确是被逼所至,因此怒道:“你这小官儿,说的什么道理,孰是孰非还未明辨,便要诛杀于我!”抚地将军哈哈大笑:“某家管你有何冤情,杀了便是。”一挥手,四个天兵飞下云头就来拿成道。成道见了天兵手中锁链,阵阵身寒,大喝一声,三拳两脚便把天兵打到在地。 这时只见蓟州土地驾风赶上云头,对众位仙官施礼后言道:“众上仙,方才小可听闻善财使者喝道,当下这人便是盘古精气所化……”未等说完,抚地将军又惊又怒,道:“此话当真!”那土地见上官变色,战兢兢道:“善财使者临殒前央求我等请玄坛赵元帅,确是此说。”那抚地将军急忙令人上天庭禀告翊圣真君。 这巡御天地之事,本有左右天蓬执掌,二人均出自老君门下,乃是道家上等人物。只因当年精气泄露之时,二人处置不力,被玉帝削去元帅之职,贬到凡间,成为“江左八达”之一的桓彝之后,是为东晋名将桓温、桓冲。天庭安天大会之后,玉帝另置新官,是为安天将军、抚地将军,代行左右天蓬之务,却是受辖于翊圣真君。因此天庭中天蓬元帅者,唯是北极四圣之首命之。后老君遣下雷声普化天尊下界下界转生,天蓬元帅曾主掌雷部。此乃后话。 话说天上巡察的天兵也望见希夷岛上有人与善财使者的追逐,见大事不妙,连忙禀告安天将军。安天将军闻之善财使者称此人便是盘古大神精气所化,亦急忙报与翊圣真君。真君一听,不由的心中一冷,想当年众神追逐精气之时,都不足以撼动分毫,无果而终,竟然以为那石猴孙悟空才是精气所指。如今这精气再度出世,祸乱定在孙悟空之上,这可如何是好?正在烦愁之际,只见通明殿宫人跑出,翊圣真君拦下道:“何事惊慌?”那宫人道:“玉帝请老君凌霄殿议事,小人速速去请。”翊圣真君不敢怠慢,连忙进得殿去,奏禀玉帝。玉帝早已知晓,早密嘱游奕灵官,宣旨希夷岛土地、山神及附近地仙即刻擒拿。游奕灵官领命而出,老君也快步走出兜率宫,直奔通明殿而来。 玉帝见礼之后,言道:“太上,方才有司来报,称犯臣张果的希夷岛上来了一个强人,追杀一个天官,朕已命希夷岛土地、山神及附近地仙前去缉拿。只是不知此人来历,有何本领,竟敢擅杀天官。”老君言道:“玉帝可曾记得,当年孙悟空推翻的人参果树,便是天地灵根。树倒之后,从树中飞出一人,此人便是菩提老祖的弟子,唤作李成道。”玉帝言道:“此事朕已知晓。”老君又道:“玉帝,今已查明,那李成道竟是盘古大神精气所化。”玉帝听了猛然惊奇:“此话当真!”老君言道:“当年追逐精气之时,赶至蓟州耳呈庄李淳住所,正巧其妇待产,北斗星君划去了李妇及腹中之子的寿数,精气顿时不见,不想此时恰逢石猴崩裂,众神均道是盘古精气化作石猴,疾赴天宫戒备。后天兵擒得孙悟空,竟然疏忽了李成道。李成道被张果救起,后天庭知晓,派天兵缉拿张果时,仍是不见李成道。如今天机星报来,菩提老祖为助天庭收伏孙悟空,授了李成道三十六般天罡变化,后见孙悟空被压五行山,恐李成道危害三界,方骗至在人参果树之内。不想孙悟空阴差阳错推翻人参果树,竟放出了李成道。如今看来,众神当初都是错了。”玉帝双眼冒火,惊诧不已,问道:“当初何人督办追擒精气?”老君不语,玉帝转脸再问甲子神,甲子神王文卿言道:“本是李天王下界追擒,但当时紫微大帝亦在天宫,后也同去擒拿。”玉帝听罢,不便发作。老君言道:“我已命人前去,想那李成道一时间也不会掀起多大风浪,还望玉帝宽心。” 不想此时,殿外有军曹来报翊圣真君,称人间有妖自称李成道,斩了善财使者,抚地将军等下界擒拿,天兵均不是对手,请求玉帝下旨裁夺。翊圣真君听罢,连忙跑进大殿禀告。玉帝听完奏报,不由得大怒:“无耻匹夫,竟敢伤我天庭正神,此事必要严惩,以儆效尤。”复命赵公明引部众下界捉拿李成道。原来那赵公明封神之后司职利财、缉拿,手握钢鞭、坐骑黑虎,帐下有三十六位猛将。待安天将军说明详细后,公明大怒,即率本部兵将前来擒拿李成道,不想为时已晚,蟾精已被成道杀死。因那光华刃狠毒异常,原为克制悟空之用,只要念动咒语祭起真刃,便能斩却天灵、打碎元神、化去魂魄,三界之内便再无蟾精。因此后世商人所供招财金蟾,皆为不准。 赵公明见本部之神竟被斩杀,心中愤恨,大喝一声:“孽障,你可知犯下死罪?!”成道抬头观看,只见一金甲元帅率领数十位天将,那元帅头戴铁冠,手执铁鞭,面如黑炭,胡须四张,胯下一只雄壮黑虎,凶恶无比。成道施礼道:“后学李成道,见过上仙。”招财使者陈九公宣道:“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驾临,一切妖魔鬼怪速速退去。李成道,应行三拜九叩大礼。”成道也不施礼,拱手到:“原来是赵元帅,听闻元帅能驱雷役电、唤雨呼风、除瘟剪疟、保病禳灾,世间人常颂:至如讼冤伸抑,公能使之解释,公平买卖求财,公能使之获利和合。但有公平之事,可以对公祷,无不如意。幸得元帅前来,若是昏庸之辈,定会诬我杀戮之罪。” 那赵公明听得气愤,问道:“你是何方妖怪?”成道言道:“我非妖非怪,只是看世间不公,出来主持公道。”赵公明大怒:“这上有天条律例、下有地府法司,这天下公道,何须你来主持?”成道言道:“在我出生之时,这蟾精便要取我性命,幸得老福君相救,我才躲过一劫。如果天道公正,为何蟾精受封、福君遭贬?如今,这蟾精害我之心不死,我才出手伤他,也算是为天除害。”公明一时语塞,成道又道:“烦请元帅禀明玉帝,福君乃是上古神圣,不可轻贬,望玉帝收回成命,将福君官复原职,李某在此谢过。”公明见其嚣张,不待细说,令旗一指,二十八位猛将各拉刀枪,前去擒拿。成道见敌将人多,也变成二十八个成道,不消片刻,便将这些猛将一一打到在地。公明一看,知道成道法力非凡,催开黑虎,挺鞭来战成道。李成道与赵公明战在一处,但见: 护法元帅逞英勇,盘古精气展异能。 钢鞭呼呼飞来去,宝刃闪闪影无踪。 翻江倒海天地暗,飞沙走石万物惊。 棋逢对手将遇才,难分上下与输赢。 这赵公明是上古大神,法力自然非凡,虽是姜子牙封神之后,天庭为三界安宁,收去各上仙法宝,但赵公明武艺之强,三界中仍是屈指可数。然其虽是贵为护法元帅之一,又司迎祥纳福、追逃捕亡之责,只不过因是张道陵天师弟子,在天庭不被重用。如若天庭上下一心,又岂有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之事? 成道与赵公明大战两个时辰,公明渐渐不支,那成道却是越战越勇。公明见敌不过,便念起咒语,只见一条金龙从怀中飞出,将成道死死缚住。成道言道:“莫非这便是捆仙绳?好宝物,在下收了。”说完竟变成公明模样,也是骑黑虎、持钢鞭,一般无二,念动咒语,那捆仙绳应声而落,被成道纳入怀中。公明大惊,这数万年来,还不曾有人会这般法术,就是太上、如来也不过如此,持鞭忙冲过来,成道亦不慌忙,一指光华刃刺向黑虎眉心,只见那黑虎眉心犹如一道弯月划过,痛的黑虎惊奔而去,赵公明竟束缚不住。成道回首对二十八位猛将笑道:“我与尔等无冤无仇,尔等亦俱是遵命所为,今日之事我不计较,还望日后尔等多行正义之事,无违人间祈祷之名。”说罢收了法相。那二十八位猛将昂首站立,也不言谢,重整衣冠之后,化作一片金光去了。 赵公明急赴天庭,将此事报与张天师,又向玉帝请罪。张天师知此事重大,急忙转奏老君。老君大叹,恐劫数至此,不好应对,于是启奏玉帝。玉帝震怒,想那精气刚刚泄露之时,天上众神悉数擒拿,布下天罗地网竟然让他逃脱,此时虽得人形,却学会了无上本领,想要剿杀恐非易事。倘若他效法孙猴打上天来,三界之内恐无宁日。正在惆怅之际,太白金星奏道:“玉帝,何不效法孙悟空,许他个官爵,让他出师无名,也好免去一场干戈。”玉帝眉头紧皱,面露不悦。武德星君言道:“玉帝不可,倘若精怪出现一个就封一个,那天下都要求得一官半爵,三界岂不大乱?!”玉帝无从决断,乃问百官。众仙见玉帝未明态度,也不知是该剿还是该抚,山呼但凭玉帝裁夺。玉帝愤懑,寻李靖来答。那李靖曾在擒拿悟空一役中担任荡寇元帅,深知这内中滋味,况且上一战虽是战败,但玉帝不但不怪,反而委以重任,因此朗声道:“启奏陛下,臣以为应该剿杀妖孽,以正三界之名。”玉帝颔首。众仙见玉帝表态,便纷纷要求剿杀妖孽。 玉帝见此,言道:“这李成道不比妖猴,识人性、懂礼仪,自古天恩浩荡,以好生为德,不如遣下一德高之神,良言劝之,令其向善,如若不然,再擒其受审,众卿意下如何?”众仙班又齐呼英明,唯有李天王面色不悦,心想这显摆威风的美差恐怕是竹篮打水了。玉帝见李靖不悦,视作不见。 散议之后,玉帝密诏壮缪侯,令其下界劝导成道。那壮缪侯非是旁人,乃是三国时蜀国大将关羽。关羽殒命后,曾于玉泉山显圣,后经普净禅师指点,顿悟成神。但关羽自恃武艺高强,为人孤傲,与天庭官员大多不相来往。玉皇感其忠义,命为身边近侍,封为壮缪侯。那关羽,威风凛凛、忠勇无双,但见: 近丈身形二尺髯,面如重枣眉卧蚕。 凛凛生威丹凤目,忠勇仁义贯九天。 胯下赤兔千里马,掌中青龙偃月寒。 元帅神威谁不仰?青史留名万古传。 玉帝言道:“爱卿,汝为官已有时日,朕体汝忠勇,甚是欣慰。欲以重任,又恐百官不依。如今有一差遣,汝若马到成功,日后我在朝堂之上也好为汝争些富贵,不知汝何意?”关羽言道:“某一介武夫,承蒙天帝不弃,才有今日紫袍玉带,玉帝但有差遣,臣万死不辞!”玉帝言道:“近日,有下界妖人李成道擅斩天官、恃武拒捕,甚是猖狂,朕命你率五十金甲神下界招安此妖,倘妖违逆,擒此妖来,如若此事得成,朕将命你为财神之职,享受下界香火,也不枉你人间武圣之名。不过那李成道绝非善类,自恃有些法力,目无天规,汝要万分小心。” 壮缪侯关羽领了兵符,到李天王帐下交接人马,领了五十金甲神下界宣传教化。问过土地山神,径往凤鸣山而来。正是: 世人偏好留美名,谁见无为美誉封? 若要丹书传后世,总来还要建奇功。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壮缪二郎徒失利 天庭派下李天王 第九回壮缪二郎徒失利天庭派下李天王 成败自有天数,尽力为之坦坦,难逃丑名扰心田,明朝何力东山? 车到山前有路,水大难漫船舷,冬日沉寂冰封莲,夏来花开正欢。 上回说到成道斩了蟾精,战败赵公明,心想如今天兵必然知晓某的来历,此处不宜久留,恐那蓟州也非容身之所,天下茫茫,竟不知要到何处去。思来想去,忽然想到了凤鸣山,此处曾是困灵之地,如今无处藏身,只好到那里躲避,即便天兵下来,与他等玉石俱焚,也算是叶落归根。打定主意,驾云赶往蓟州而来,寻了那应天,主仆二人收拾停当,捣毁了山神庙,痛笞了山神、树仙等大小精怪,赶往凤鸣山而来。 话说壮缪侯关羽奉了玉帝圣旨,下界劝化李成道。待到了希夷岛,不见成道踪影,那希夷岛上土地、山神因见了成道厉害,纷纷躲避起来,被壮缪侯关羽令出,也不敢再趟这淌浑水,因此只推说不知。关羽无奈,听闻一小校言说凤鸣山原是困灵敦所在之地,如今此敦还在山上,便率人前往凤鸣山而来。 等众人进得山洞,见困灵敦放于供桌之上,有些山鬼树精托四时干鲜果品供于案上,见了诸多上仙,早已是吓得魂不附体。那壮缪侯言道:“汝等速召李成道前来领罪。”众精怪慌忙遁出。那小校对壮缪侯道:“此敦名为困灵敦,乃是三清道祖为守三界杀气所铸,可收天地万物。我等有幸瞻仰,理当拜祭,以谢盘古大帝开天辟地之德。”于是关羽带领众人跪倒施礼。 待众人礼毕出得洞来,只见天上疾驰来一人,正是李成道。一众天兵见有敌来,迅速拉开阵势。那李成道按下云头,一揖首道:“方才上仙拜敦一事,某已知之,在此谢过!” 壮缪侯言道:“下界李成道听真,我乃上界玉皇大帝特使,壮缪侯关羽是也,玉皇大帝宅心仁厚,感念你得道不易,不与你大动干戈,以免百姓涂炭。今令尔负荆于背、叩拜于阶,玉皇大帝将法外开恩,准你重修善道,如若不听良言相劝,只恐怕灰飞烟灭、万劫不复。” 李成道言道:“原来是关壮缪驾到,素闻壮缪侯仁义忠勇,果不其然,久仰久仰。刚才我已与赵真君言过,非是我不遵天道,实乃是这蟾精滥杀无辜、违背天意。此事前因后果,玉皇大帝必然知晓。如今,某只求天庭秉公而断,将老福君官复原职,别无他求。” 壮缪侯言道:“大胆狂徒,是非曲直,天庭自有论断,这三界轮回岂是你空口白牙可以议论?你擅斩天官、抗拒道法,如今仍冥顽不化,实乃罪大恶极。让你看看某家的手段!”说罢催开赤兔马,抡起青龙刀,直奔城道而来。那獬豸一声嘶喝,驮着成道亦来。二人言语不和,动起手来,但见: 二人争斗不敢休,三界神前争威武。 这因奉了天帝旨,并非生来性情卤。 那为正确人心念,不单仅为快意吐。 这个凌霄殿上封将位,那个方寸山前拜老祖。 一个要整顿乾坤扬名显,一个要涤荡正气人心补。 二人争斗威猛,后人仿词为证: 两阵催发战鼓,三军旌旗劲舞。人精马勇裹连环,阵脚强弓硬弩。 二将齐纵坐骑,光华冷艳齐掳,好比大海出蛟龙,又似下山猛虎。 光华刃虽是凌厉,但马上交战,确实不如长刀占得上风。一时间难分胜负。斗了百十个回合,成道忽然变成赵公明模样,念动咒语,之间怀中突然射出一道金光,原来是成道祭起了捆仙绳,将壮缪侯绑了个结结实实。随行金甲神一见,都吓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成道言道:“壮缪侯,我亦感你忠义,今日之事,都是各为其道,今放你去,回禀玉皇大帝,但要为老福君洗雪冤情,某自当沉寂红尘,不与天庭作对。如若不然,我当打上天宫,逼玉帝退位,另择贤主居之。” 那壮缪侯昂然而立:“匹夫,要杀便杀,何必啰嗦。天理昭然,满天神佛怎会容你胡作非为!”又回首对众天兵骂道:“尔等还不速速冲杀,更待何时!”那五十个金甲神哪里敢动,但为官的既然命令,又不好违抗,只得相互攒行,借以壮胆。那成道看着好笑,虚晃一刀,想吓一吓这群天兵,不想这光华刃却是凌厉,刀光所到之处,非伤即死。一刀挥下,那金甲神早有十余人死伤。众人一下四散奔逃。那成道本不想滥杀,但事到如今,已是悔之不及。正要去查看伤情,只见那些受伤的天兵惊恐的连连爬行。成道自知罪孽,连忙解开壮缪侯,道声“得罪!”,驾云而去了。 壮缪侯亦是不知所措,扶起那些伤兵,这时只见四散的天兵跑来,其中裨将军李乾哭诉于壮缪侯,请为死伤之众求得天庭些许慰劳。壮缪侯亦是感伤,原想天庭据实回禀。那李乾称:“侯爷,不可。如果实报,出师不利,定会引得玉帝震怒,不要说慰劳,不遭惩处便是万幸,更与壮缪侯前程有碍。如今,李成道已然遁去,经过如何只看如何说法。”壮缪侯言道:“如若谎报军情,必犯欺君之罪。”那李乾道:“侯爷,欺不欺君的,众人不泄,他人怎可知之?况且赵真君与侯爷同来捉妖,虽是败走,但他乃是老臣,众仙班定会为他求情,而侯爷则不同,若是实言相告,不仅颜面无光,还要授人以柄。如今只要说打败了李成道,李贼仓皇逃遁,便可消了赵真君锐气,助长了侯爷的威风,今后必将步步高升。”壮缪侯沉思不语,心内愤懑。那李乾言道:“侯爷少安,我为侯爷再取些功名来。”不待壮缪侯勒住,众人已远去。不一刻,众天兵索来一群精怪尸首,内还有十余个百姓头颅。 壮缪侯大惊:“为何要打死百姓!”李乾言道:“若不如此,缘何来的功名?到时只说是这些精怪与百姓依附李贼,助纣为虐,侯爷力战李贼,将其赶走,屠杀了这些邪魔子弟,也是功劳一件。”壮缪侯怒骂众兵,称将如实禀报玉帝。李乾笑答:“侯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此计乃是侯爷亲授,如无侯爷将令,小的们如何敢为?”那一般受伤的兵将亦是此说,都站在李乾这边。 壮缪侯素来不受人挟制,见此举,欲斩李乾,李乾大呼:“如今已派人前往天庭报功,此时杀我,定是想杀人灭口!”壮缪侯无奈,只得返回天庭,在玉皇面前与之分辨。 壮缪侯回到天庭交割,李靖拱手言道:“可喜可贺,壮缪侯!”此时凌霄殿侍从已然追至,请壮缪侯急赴凌霄殿,玉帝与众臣等要为其接风,壮缪侯已知骑虎难下。玉帝早与天庭一班仙官摆下宴席,玉帝面如春风,降阶而迎,并命黄门官对有功之臣大加封赏。那一班天官亦是拱手见礼,众星捧月一般让进壮缪侯,此时壮缪侯思忖片刻,已知不可将实情禀告,愧而受之。那玉帝一边犒赏壮缪侯,另一边早已令六甲传旨,密令二郎神即刻捉拿李成道归案。 二郎神接了圣旨,吩咐梅山六圣等人,奔赴人间,探知李成道离了洞天福祉,已然去往凤鸣山落脚。二郎神驾鹰引犬,直奔凤鸣山而来。来至山前,早有手下兵士呼喝:“妖孽李成道,今赤城王、清源妙道二郎显圣真君到此,还不伏法,更待何时!”那成道早已回到凤鸣山万禁洞,见此处破败异常,早已是心下凄凉,又听洞外人声厉喝,气愤难当,疾步而出,望见二郎神引着众兵前来。但见那二郎神好生威武,后人仿诗为证: 灌江常驻傲心高,从来听调不参朝。 堂堂相貌威仪态,神目烁烁显光毫。 八尺身躯垂肩耳,头戴飞凤披黄袍。 斜挎宝弓穿新月,手使三尖两刃刀。 封神之际震三界,斗战悟空胜卷操。 眉山七圣共襄佐,驱使啸天肩架雕。 劈山救母崇孝道,山锁胞妹亲情薄。 八九玄功变化巨,大罗仙里称天骄。 成道点指二郎神道:“二郎神,到此何为?”那二郎神仗着功高、力大,一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即便是在天庭也是傲气凌人,如何受的这般点指?也不出言,拉开宝弓,只见一道流星射向成道,待到近前,便被光华刃打落。正在二郎神怒视之际,早有梅山六圣咒骂冲出,一齐杀向成道,成道也不搭话,擎着光华刃便与六人战在一处。应天护主心切,加入战团,只见那逆天鹰与哮天犬呼啸飞下,缠住应天打斗。想那六圣怎是成道对手,几十个回合便将六怪打翻在地。二郎神见势不妙,挺起三尖两刃刀来战成道。二人一番打斗,好生厉害,后人仿诗为证曰: 一团杀气动兵戈,战鼓声声镇江河, 旌旗摇动晃日月,怒发冲冠为死活。 密密长枪穿心骨,霍霍快刀人命夺。 是非曲直谁定论?功过荣辱后人说。 打了一个时辰,成道见有机可乘,掣住三尖刀,飞起一脚正踢在二郎神面颊,只踢得二郎神踉跄而倒。众人见是不敌,扶起二郎神,骂道:“妖孽,休得猖狂,有胆勿走!”说着驾起云仓皇而去。 那二郎神哪里受过这等闲气,被成道一脚踢得口鼻冒血,在一张玉脸之上犹如红日东出,气愤愤回到灌江口,吓得一帮奴仆衙役不敢出声。直健将军言道:“二爷,这妖孽仗着手中兵刃,甚是猖狂,不如回奏天庭,请天庭示下。”二郎神怒道:“不可!”郭申将军言道:“二爷,方才听闻天使言说,那李成道学得菩提真传,自然有些武力,不如请下玉鼎真人老祖爷,收伏那个妖孽。”二郎神不语,突然站起身来,拔剑砍断玉案,骂道:“李贼,爷爷与你誓不罢休!”众人乃簇拥二郎神来到玉泉山金霞洞,求见玉鼎真人。早有童子报知,二郎神径入。那玉泉山倒是宁静恬淡之所,但见: 庭前落落几丛花,门外蓬蓬满树茶。 鸡鸣狗吠人慵懒,斜卧摇藤沐落霞。 塘中翻起锦鱼尾,院后盛开秀奇葩。 清风逸逸吹人醉,飘香漫漫品果瓜。 此中悠然谁人解,远胜孤攀名利崖。 心若宁静淡泊志,天下随处桃源家。 玉鼎真人盘坐在龙床之上,开口言道:“我儿来意,我已尽知之。那李成道非仙非怪,非人非妖,与混沌同生、与天地同寿,三界之内无人是其对手,我儿还是不要与他为敌为好。想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李成道自然有人应付,我儿回去清修去吧!”不等二郎神回话,便被玉鼎真人劝回,自是抑郁。只好命直健将军奔赴天庭回禀。 玉帝听后大怒:“好个李妖,竟然不服天庭法度,败军之将还敢如此猖狂。”于是再命壮缪侯前去擒拿,此时壮缪侯情知不可欺君,乃将实情禀告玉帝,并请旨降罪,愿再下凡间与李成道拼个死活。玉帝听了,半晌怔怔不语,已知兵痞之说绝非空穴来风。只是这天庭众官,报喜塞忧,更有甚者欲意观瞧玉帝笑话,因此对军中污垢一再纵容。眼下,乱华的五妖虽然已经败走,但遁入何方却是无人可知。倘若再卷土重来,这天兵涣散,必然再难救应,更别说这精气所化的李成道了。李成道的法力,远在孙悟空之上,倘若处理不周,必然再有危难之事。眼看大厦将倾,顾不得彼此之分,乃命壮缪侯密往西天,请教如来破解李成道之法。又命六甲神宣百官悉数到天庭议政。有邱天师奏道:“陛下,如此轻召众神,恐令三界恐慌。”玉帝道:“纸焉能包得住火?李妖法力强大,倘若不集万神之力,绝难制伏。”自玉帝主政以来,天庭如此兴师动众,实为鲜见。 待群神毕至,三拜九叩之后,玉帝宣道:“众卿平身。今日朕劳动众卿,却是有要事相商,叨扰众卿清修,朕心甚疚。”群臣山呼:“无量寿圣!”玉帝道:“众卿,曾前有盘古大神精气泄露,众神擒之不及,如今已化作人形,虽不见杀气盈身,却也是忤逆纲常。朕召众卿前来,便是商讨应对之策,不知众卿有何高见?”众神见如此大事,不敢言语。邱天师见此,奏道:“陛下,这天地三界,俱尊陛下为主;神佛人鬼,俱是陛下臣民。万事唯遵陛下马首是瞻,倘若陛下圣口一开,这万千仙众必当拼死效命,还请陛下降旨。”众神听到此处,又高呼:“玉帝圣明!”玉帝道:“纵是如此,亦不可令天庭为朕一家之言,众卿高见,不妨一论。”众人仍不言语。 玉帝言道:“太上,不知这李成道一事,道祖可有良策?”只见老君欠身道:“全凭玉帝裁决。”玉帝未做颜色,转看张天师:“爱卿意下如何?”张天师道:“那李成道乃是盘古精气所化,虽成人胎,但亦是法力广大。想那孙悟空,为石猴所化,在菩提老祖处学得仙法,便目中无人,况这李成道乎?微臣之见,不如也与那李成道一官半爵,让其他下界修行,不得玉帝差遣,不可擅入天庭,也好使三界清净。”这张天师本是一番好意,不想玉帝见他提起孙悟空,虽无‘大闹天宫’词语,亦是此意,不禁面露嗔怒,转问李靖:“李爱卿,也同意招安么?”李靖观瞧玉帝脸色,已知不悦,想那老君、张天师一派,俱是道家先祖,而教下信徒,均是尊清抑御,但这锦绣富贵,全凭玉帝一张金口。如今不与玉帝同心,恐今后前途不保。于是言道:“启奏玉帝,那李成道虽是盘古大神精气所化,然三界之内皆属阴阳,但凡一物萌生,必有一物克制。要降服此妖,只需遣三界内法力广大的金仙即可,李成道便不足惧哉。但玉帝有好生之德,微臣愚见,小惩大诫,令其敬畏即可。”老君听得李靖言语,顿感不悦,想这三界之内,除鸿钧老祖外,老君道法最为高深,李靖分明是怨我擒拿孙悟空时不曾出力,才使得他颜面尽失,于是言道:“李天王所言极是,只是李成道除天官、败公明,足见其法力广大,如若此番收伏不成,又会让李成道妄自尊大,不如请过如来佛祖,再作计较。” 玉帝听言,心中恼怒:想当初擒拿孙猴子时,道家三清均不闻不问,致使天庭损兵折将,十万天兵拿他不住,三界之内颜面尽失,只因那猴子偷吃了你的仙丹,方才出手擒了。一个小小金刚圈,便可降住此妖,为的是让天庭倚你为重,此番又要拖后,怎能如此便宜。于是言道:“太上此言差矣,那佛祖乃西方教酋,如三番五次请来助阵,岂不让三界笑我道家无人?”玉帝心中所忌,不是李成道,而是如来佛。如此番如来再至,阴阳三界恐怕都要拱手相让了。 太白金星奏道:“陛下,兵者,忌器也。不至万一不可擅动,否则天下荒荒,三界不宁,不如随便与李成道个名位,也好显玉帝仁德之心……”还未说完,玉帝打断道:“爱卿差矣,想我天庭之内众卿,均是得道之人,经万载修行、施千种善事,方才有今日之正果,岂能将神籍轻授?”玉帝心想,当年孙猴子大闹天宫时,你这小小太白两次下界相请,才使得那猴子得意忘形,天宫颜面尽毁,越想越恼,怒言道:“如若日后再有妖孽想要这玉帝之位,卿也相授否?”太白金星连忙跪倒:“微臣知罪、微臣知罪。” 那太白金星虽是位列仙班,但毕竟是无权无势,自身又厌恶结党营私之徒,自是清高。但人至察则无徒,因此每每太白金星闪耀东、西时,身畔均无他星为伴。太白金星此番惹怒玉帝,鲜有天官帮衬解围,也为后世太白金星转世投胎、成为谪仙李白埋下伏笔,此乃后话。 老君听到玉帝言语,知道乃是指桑骂槐,恐觊觎他玉帝之位,实乃多心。道家讲求闲心、仁志,怎会对富贵念念不忘?只不过鸿钧老祖授意老君辅政,同理三界,否则老君也将寻得一处仙山清修去了。 见众神再无左议,玉帝乃命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出征,着托塔天王李靖率三万天兵,带领水火风雷四部并本部兵将,听从西方太极天皇大帝调遣。话说那西方太极天皇大帝,本是中天梵气斗母元君的长子,与其弟紫微大帝同列朝纲,成为六御。那斗母元君另有七子,乃镇守在北斗七星之上,统称北斗九皇大帝。那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大帝主御群灵,执万神图,协助玉帝执掌天地人三才,并主宰人间兵革之事,帐下有八大元帅、五极战神,手握百余万精兵,实为天庭御兵人数最多之神,因此玉帝命其镇守西方,以防西教渗入。那托塔天王领了圣旨,点下三万精兵,随西方太极天皇大帝下界擒妖。正是:刀枪磨砺展示开,三界滚滚妄灾来。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天兵围剿初失利 天庭调派孙悟空 第十回天兵围剿初失利天庭调派孙悟空 谁人知我辛苦,父母妻儿亲朋。莫管凡夫讥笑声,笑看明朝新空。 不忘昨日之耻,磨砺难改初衷,但能证我不枉生,定论不问曾经。 上回说到壮缪侯与赤城王缉拿成道失利,玉帝甚是愤怒,令李天王率一万精兵下界擒拿,李天王持符前往调兵不提。那玉帝因老君一派坐视不理而怒气未消,道:“那李成道师从菩提,武德星君,速去绑来菩提老匹夫,令他伏法!”众人心下凛然,想那菩提老祖乃是上古得道之人,传下孙悟空地煞变化及筋斗云,那猴子便敢号称齐天大圣,而如今有传下李成道天罡变化之数及光华刃,便可轻松挫败三大护法上神,那老祖法力自然了得,慢不说是一个小小武德星君,即便是天庭百员天将,恐也不能讨得便宜,玉帝此说,不过是喝给朝臣听罢了。 那武德星君温吞吞领旨,磨叽叽而行,带了数个亲随,一路上缓慢而至,实不知该如何劝动老祖前来天宫。其实那玉帝见武德星君走后,也是暗暗心惊,唯恐菩提老祖上得天来,到时言语不和难以收场,只是当着这文武百官,不好更改而已。那武德星君只顾思量自己,却不知劝谏朕收回成命,看来也不过是一武夫,终不堪大用。玉帝密令黄门官,着紫微大帝率兵驻守在南天门外,但有异动,速速救驾,黄门官奔出不提。 再说那武德星君,只望慢行,却是那天庭神马脚步快,慢腾腾行了一日,竟然到了灵台山。武德星君还不知如何开口,却见那灵台山凋敝枯败、楼阁残破,山上并无一人,仔细寻了一遭,也是难见那老祖及弟子。武德星君长叹一声:“如此最好!”连忙率人疾驰回天宫,禀告玉帝,只道那菩提已遁入西土,化身成树了。 玉帝听罢,手扶额头,低眉沉思,甲子神王文卿示意众人退下。想这玉帝也着实不易,先有孙悟空大闹天宫,三界之内都道是天庭无能,让玉帝颜面尽失,想这孙悟空虽是有几分本事,但天宫若是擒拿于他,亦非难事。不过请来如来佛祖,倒是给了西教入主中原的机会。那孙悟空犯的乃是十恶不赦之罪,怎么能压上五百年就不了了之?这李成道的法力,绝非孙猴子可以比拟,如是奈何?如来为使佛法光大,特命唐三藏西去取经,为防中途而废才设法寻找几个能够保护唐僧的取经人。如今,佛经已然东传,光大佛法之事指日可待,佛祖定然不会再出手救助天庭之事。玉皇大帝越想越气,对葛天师言道:“那孙悟空无视法度,扰乱朝纲,大开忤逆之例,责成大鸿胪削去其齐天大圣之衔,速传旨人主,人间不得修建孙氏庙宇,史籍不得载其名姓。”葛天师道:“陛下,那孙悟空扰乱天庭,其罪当诛,如今西教已然封其为佛,不若令孙悟空制伏李成道,无论是败是胜,天庭俱可得渔翁之利。”玉帝紧缩眉头,点头应允。葛天师承着圣意,前往花果山调遣孙悟空不提。 再说李天王,整顿衣冠、点了炮号,早令军中主簿撰好擒妖讨伐檄文,播传三界。文曰: 三清六御布告三界万灵知悉: 盖三界升平、万灵乐享,俱由三清宣道清明、六御守道有方。万众遵守天道,各司其职、各守其分,故天愈高而恩愈广,地愈厚而德愈彰。三皇五帝,建章立制,惩佞诛暴,方使天道兴隆;高风之德,禅位传宝,而有纲常之纪。六御统天,尊奉仁道,偃旗息鼓,息止刀兵,乃致天下安宁,此三界兴隆之正理也。 夫李成道者,假公正之名,煽动是非、大行诛戮;借均寡之义,蛊惑人心,见异思迁。破三界之纲,泯天伦之常,实乃乱世之魔星、祸道之孽障。饕餮横行,伤化欺天,提剑逆行,残贤害善,自是黔首痛恨、民怨重重,宅宅求天兮诛妖孽,户户焚香兮咒其亡。上天怀仁德之心,绝滥杀之义,宣示法纪,望其思悟,然李妖不思悔改,觊觎天之宝器、不唯己之猥琐,痴心改天换地,妄想执掌乾坤,所爱者扬名、所恶者灭顶。呜呼!量些许雕虫之技何以欺天?未脱皮毛之形怎敢侮道?妖孽不除,天下难安,李妖伏法,则三界幸甚、万灵幸甚! 师出则有名、名正而言顺,今征讨大元帅、天庭金身护法大神托塔天王李率万千天兵于此,宣李妖四大不赦之罪: 其罪者一:不遵天道、破坏纲常。偷习欺天之术,窃学乱世之能,心不存君师,目无视道理,不顾纲常、恶毒备至,惑掩天明,杜绝正声,不尊天地、不恤黎民,逞一时之妖邪,涂万民于水火。倚魔性而念不正之为正,恃身强而乱不常之为常。实乃三界首恶也。 其罪者二:擅斩天官,欺压良善。目无王法,以私仇之愤亵三界之规,冤而不令申,可见其心之鄙,乱刃之纷下,彰显其心之毒。天神劝止,竟乱神力作,以刀兵之能,辱司法之正,不守人神之别,无视尊卑之分,擅夺立杀,不俟天恩,直为不赦之罪尔。 其罪者三:欺天妄想,以孽自居。深受天地养育之恩,而行桀纣暴虐之事,污世害神、包藏祸心,自暇擎天之玉柱,实为无道之妖魔。口出欺天灭祖之狂言,悖逆伦理道德之不逊,非是图口舌之快,实乃谋篡逆之殃。 其罪者四:纵容奴从,祸乱尘世。李妖之奴,冒充神兽,愚心昧目,追随恶首,为虎作伥,恶爪毒牙,狂吠天下、助纣为虐。李妖一无教化,二无惩处,竟鼓动奴从攻击上神,嚣张之态溢于言表。 呜呼!天地自洪荒,少有此痴心之贼,乾坤至万古,决禁此悖逆之汉。李妖欲以螳螂之螯,御万车之阵,幸玉皇果决,诛逆扬善,保天地之正气于乾坤,留厚德之正道于宇宙。即日起,三界之内一切神仙佛圣、妖魔精怪,应严遵天旨、恪守臣道、奋力擒妖、以正尘寰。今征讨大元帅领三清法旨、玉皇圣谕,率天兵数万、大将千员,剿李妖之枉法。三界之内,不论神仙鬼怪,凡擒得李成道者,在天则除授天师、赏长生丹一粒;在地则授予神籍,近天庭之威严。无论尊卑,俱享天界之供奉。倘有肖小不识时务、助妖反叛,定诛杀不怠,打散元神,永世不得超生。凡兵将者,畏守不前、惧敌怕战者,俱以通敌罪论处。 如今,王师出征,以正义战无名,以精锐伐妖孽,三军齐备,弓弩高张,厉火在前,惊雷后合,举炎炎焚枯木,以沧海覆烬碳,焉有不胜之理!李妖必望风而逃、土崩瓦解,实乃神佛修德之际,将士立功之时。成功奋战者,必秉书史册,千秋万世享受荣华,亘古恒存承惠恩泽。惟三军将士同心同德,共铸不世之功,成就千古美名!可不勖哉! 布告三界,咸使知闻,三清六御急急如律令! 檄文自是发下不提。 那李天王率着万千虎狼之师,浩浩荡荡直奔凤鸣山而来,看看来至在凤鸣山前,李天王勒住阵脚,令旗一摆,围绕凤鸣山摆下五方大阵,将山上山下围得水泄不通,犹如天上星罗密布,煞是壮观,但见:东布青龙啸天阵,南摆朱雀焰云形,西置白虎扑山队,北排玄武覆水宫,中央勾陈得位,洒下天罗地网。但见 炮声震天,锣鸣荡地; 炮声震天,九霄云外飞霹雳;锣鸣荡地,四海汪洋怒惊涛。 旌旗招展,斧钺生辉; 旌旗招展,带动厉风猎霄汉;斧钺生辉,晃动日月攒金光。 刀枪闪烁铺瑞雪,剑戟森严挂秋霜。 那李成道亦闻听洞外战鼓山响、螺号长鸣,带着应天迈步出洞。原来洞中还有几个修道的地仙,见壮缪侯前来招安李成道,指望依靠,因此前来拜望,这是却见无数天兵下来,早吓得四散奔逃,唯恐被天神认出。 李天王令士卒喊道:“逆贼李成道,此时天兵下界,还不来束手就擒,更待何时!”李成道指天骂道:“尔等一众奸佞小人,枉食天禄,无顾贤良。如今李某据理力争,却被尔等视为大逆不道,尔等危言耸听,蛊惑圣聪,是何居心?”那三太子早已按捺不住,正待上前厮杀,却被李天王牢牢扼住手腕。李天王转脸对西方太极天皇大帝言道:“大帝,这李成道冥顽不灵、执迷不悟,还请大帝示下。”西方太极天皇大帝言道:“此次乃是天王御军剿贼,老夫不过坐镇督军,天王不必过谦,号令则是。”李天王道:“大帝,卑职官微言轻,恐三军不从,如今大事当前,还应有德高望重之神号令,方为名正言顺。”西方太极天皇大帝面沉不答,转头对北极战神言道:“你可前去擒拿,不可丢了仙家风骨!”那北极战神领命而出,疾驰到两军阵前,成道见来将迅猛,让开一箭之地。但见来将,面色幽青垂怒,腮下长髯飘飘,两道漆眉漫卷,目似乌珠闪光。头戴盘龙冠,身穿锁子甲,腰束白玉带,外罩大红袍。坐下乌云千里骓,手使一柄湛金枪。此人来动凶猛,转瞬间旋到眼前,成道喝道:“来将通名,再送死不迟!”那将喝道:“在下乃是西方太极天皇大帝驾下北极战神是也,奉大帝旨意前来拿你问罪!” 成道言道:“听闻尊驾乃是西方太极天皇大帝驾下首屈一指之将,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一见,果然风采。想那西方太极天皇大帝部众,必是明白事理之人,在下只愿天庭公正……”还未说完,只听得北极战神喝道:“住口!本将奉命而来,专为擒你,不问是非曲直。但要讲理,待本将将你绑缚大理寺,自有神明主持公道。”那应天闻听,长啸一声,言道:“仙官勿怒,在下乃是神兽獬豸,有辨别曲直之能。我主却是负屈,望上官明察。”北极战神怒道:“不想你这小小禽兽也敢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如今你二人有二路可走,若是明智,束手就擒,若是愚顽,待某败尔等就擒!看枪!”一枪刺来,应天躲避不及,正中前臂。应天大叫一声,连忙跌去,顿时血流如注。成道大怒,也不言语,催出光华刃,与北极战神战在一处。但见: 枪有千钧重,凶狠诛妖精, 刀无半两轻,金仙难提擎。 北极战神因复命,凡间圣帝为扬名。 乒乒乓乓、乓乓乒乒, 只打得风狂云不静,只听得地覆天翻声。 哪堪堪,风雷滚滚火光迸, 怎奈奈,战鼓惊动上清宫。 二人打斗了半个多时辰,北极战神便处于下风之势。成道言道:“将军虽然见罪于我,但亦是职责所在、臣子之礼,某不与你一般见识。你速速退去,禀告天庭某的心思,某绝不偷袭。”北极战神言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虽然某不能制伏于你,亦要以死效命!未闻金鸣,誓死不退!”成道感其勇武,心生敬佩,但如今首战,若不得胜,天庭必然更加刁难。想到此处,连用三招雷火斩,北极战神避闪不及,小臂中了一刀。西方太极天皇大帝见了,忙令鸣金。北极战神退去,成道也不追赶。 那北极战神自知不是成道对手,此番成道也是有意饶过,但为将者,唯君命是从,倘若再战,仍要尽力拼杀。待返上云头,北极战神叩头谢罪。西方太极天皇大帝令起,对李天王道:“这李成道凶横,非三太子难敌。”李天王道:“量这妖逆不过是仗着法宝傍身,必无十分本事。倘若围困其不得出,必然困死。不战而屈人之兵。”西方太极天皇大帝道:“他也是得道之人,喝风饮露、长生不老,如何困死?如今之计,只得速战,令其疲惫,方好擒拿。”二人正在理论,只见天边闪出一云,还未等帐下兵卒呼喝回避,须臾之间便到眼前。那云上立着一个五短身材、尖嘴猴腮之人,手拿着大棒,不是孙悟空又是谁? 孙悟空见了西方太极天皇大帝,作揖嬉笑道:“不知老倌儿寻我,有何贵干?”紫微大帝倒也不怒,笑道:“孙大圣,你保那唐僧西去,劳苦功高……”不待说完,孙悟空连声说道:“好说好说。”转过头望见地上,一群金甲神手持刀枪,将一人一兽团团围住,问道:“老倌儿,这又是何方的妖怪?”紫微大帝道:“大圣,这正是请你相助之事,那妖怪俗名李成道,擅斩天官、目无法纪,自称三界无人可敌,故而请你来擒拿于他。”悟空嬉笑道:“好说好说。”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又一望道:“实不相瞒,这妖怪法力高深,师从方寸山菩提老祖,道行恐怕还要在你之上,大圣如果怯战,还是回花果山去吧。”那悟空猴急,怎忍得他人来激,恼得三尸神暴跳,顺耳取出金箍棒,迎风一晃碗口来粗,叫道:“老倌儿后面观阵,看俺老孙手段。”不待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号令,早已飞出云端,来到李成道面前。好个斗战胜佛!但见: 身披锁子黄金甲,头戴凤翅紫金冠。 脚踏藕丝步云履,筋斗云上坐蒲团。 万斤铁棒称如意,地煞变化镇大千。 一心要做齐天圣,谁想万里护金蝉。 修成正果成大道,不过闲居花果山。 那悟空扛着棒子,来到地上,绕着成道转了一圈,嬉笑道:“妖怪,俺老孙棒下不死无名之鬼,快快通名受死。”成道见来者如此模样,已猜到是孙悟空,于是言道:“尊驾可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那猴子跳上磐石,笑道:“看来你这小妖还有些见识,正是老孙,你若害怕,速速离去。”成道深揖道:“小弟拜见师兄。”那猴子竟然笑将起来:“好说好说,不过俺只有八戒、悟净、白龙马三个师弟,你又是怎么论的。”成道言道:“小弟师从菩提老祖,听恩师提起过师兄。”悟空惊诧:“师傅怎么说?”成道正色道:“师傅夸奖师兄天赋异禀。”悟空等了等,见没了下文,催促道:“还有吗?”成道言道:“师傅对师兄颇为挂念,但自责管教无方,才致使你闯下大祸。望师兄勤衍善道,不可为恶。”悟空言道:“如此说来,你并非妖怪,天上那老倌儿还让我擒了你去。”成道言道:“正邪自有公论,想必师兄深谙此理。”那猴子听出此处的弦外之音,点头道:“正是正是。” 此时,天上南极战神早已不耐烦,喝道:“孙悟空,还不动手,更待何时?!”那孙悟空跳上云头,对西方太极天皇大帝言道:“老倌儿,下面的非是什么妖精,乃是俺老孙的同门师弟。”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厉声喝道:“你这猴子,我方才便已告知,他是你的同门,定是你降他不住,才临阵退缩。今日如若你不将他擒获,我定禀明玉帝你抗旨之罪。虽是天兵拿你无奈,但荡平你的花果山、杀尽你的猴子猴孙,却易如反掌,你好自为之吧。” 那悟空急的抓耳挠腮,思量这西方太极天皇大帝乃是玉皇肱骨之臣,手握百万天兵,倘若得罪于他,自己倒是无妨,可是满山子孙定要遭殃。思前想后,留恋起这来之不易的正果,于是翻下云头,呼号着向成道打来。李成道怒目圆睁,也不搭话,举刀相迎。孙悟空也不再言语,动起手来。二人打斗凶狠,但见: 光华刃刀锋伶俐,定海针神力非常。 风风火火,好似秋风掼落叶,亦如工笔勾勒巧; 霹霹雳雳,哪堪泰山穹压顶,又像写意泼墨上。 一个是盘古元神呼转世,一个是万年精华佛道扬。 但听得呼呼风响,白光劈下,地动山摇,日月隐光去。 又一见纷纷棍来,神针点地,金石崩裂,妖魔遁无形。 二人斗下五百回合,不分高下。一则是成道念及同门之谊,让悟空成此之功,也好被天庭倚重,二是悟空有老君无数仙丹妙药傍体,又被佛祖封为斗战胜佛有佛法护身。不想悟空此时已非大闹天宫之时,一路西行,性子早已被磨去不少,如今功成名就,倒贪恋起富贵来。二人斗了两个时辰难分胜负。见拿不下成道,猴子心中焦虑,拔下毫毛迎风一散,念个咒,刹那间竟有百十个悟空,一齐向成道打来。一时间成道双拳难敌四手,早已被悟空打了几棒。那金箍棒虽无奈于成道,但毕竟是十足劲道,只打得成道疼痛不已。成道大怒,心想有意成全悟空之功,不想这厮却下狠手,口中念动咒语,催开光华刃四下冲突。想这光华刃专为克制悟空而来,但见刀锋过处,沾着就死、碰着就亡,转眼间已打死了七八十个悟空分身,惊得悟空一身冷汗,连忙收了法相。 成道言道:“孙悟空,我念同门之义,留你性命,不想你欲以我为功,今日你如若速速退去,我仍不与你为仇,且此时退去,天宫也可交代,若一味贪功,休怪我无礼!”孙悟空看得明白,自知不是对手,成道言语又颇为有理,于是嬉笑道:“师弟好法力!为兄并非非要拿你,不过近来手痒,切磋而已。兄弟神勇,可喜可喜。不如与俺赌个变化,也好耍耍。”成道笑道:“师兄差矣。当初你挑中的是地煞变化,我学的乃是天罡变化之数。你又怎能敌我?!”那猴子道:“我的数多,必然胜你!”成道笑道:“也好,就让师兄点评小弟的技艺。”说着变成孙悟空的模样,与那猴子竟然一般无二,但见: 宝甲鲜明裹珑身,金冠翎尾月两轮, 火眼金睛神目电,云靴脚下筋斗云。 心高气傲难服驯,尖嘴呲牙弼马温。 身形神态无二致,神仙难辨假与真。 猴子笑道:“这有何难?你看我变来!”说着竟然变成李成道模样。成道心里好笑:那光华刃乃是老祖亲传之宝,看你孙悟空如何变出。于是从耳中掏出如意金箍棒,不经意间,竟摸到耳有三只,顿感一惊,方悟出此中原委,眼中犹如喷出火来。正是:龙虎易描骨难画,眉眼易露心难清。 毕竟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三极战神无计奈 四大元帅胜归朝 第十一回三极战神无计奈四大元帅胜归朝 善恶难分辨,是非枉认真, 如今世风下,如何做好人? 上回说到李天王率兵下界擒拿李成道,怎奈北极战神首战失利,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又派下斗战胜佛孙悟空前来,那孙悟空打斗不过,想以变化赌个输赢,成道变化成悟空之际,却摸到三耳,顿时怒不可遏,再望那猴子,已变出了刀柄,却催不出刀刃,一边抓耳挠腮,一边喊叫:“刀来、刀来!”成道又惊又怒、又顿又悟,举起棒子便打。那猴子措不及防,一棒打在肩膀之上,痛的没了法相,怔望成道,复举棒来迎。成道不管不顾,只管披头打来。两只大棒在天上地下不停翻滚,只打得江海沸腾、日月羞光。但见: 两条棒,一般沉,方知天罡变化真。 搅动江湖翻腾转,气杀东海老龙神。 一棒打来一棒架,一棒劈来一棒抻, 一棒扫来一棒挡,一棒戳来一棒分。 真斗佛,假凡人,哪想拼杀在当今。 血雨腥风动三界,神仙佛圣骇闭门。 一个难怨一个恨,一个成佛一真身, 一个刁钻一个狠,一个得势一逢春。 又打了数十个回合,成道虚劈一招,跳出圈外,那猴子没占到便宜,骂道:“妖精,再打来!”成道也不搭话,念动咒语,竟变成佛祖模样,这一下,只惊得那猴子魂不附体,方知大变化之妙,连忙一个筋斗云直奔花果山而去,瞬间不见了。成道正要追来,但见天上地下早已布下层层障障天罗地网,想要追去也是不易,不得已又化回本相。 天上众神看得真切,连孙悟空也不是对手,恨得西方太极天皇大帝连连怒斥,众神恐殃及己身,纷纷指责孙悟空的不是,言他胜负应先交旨,不该遁去,无有礼数之类。下面也惹恼了李成道,用刀点指天上,道:“李靖,要打便打,要拿来拿,尽早打来,爷爷还有家事处理!”这一发喊,早气炸了三太子心胸,不得李天王将令,踩下风火轮直冲下来。成道催开光华刃,二人斗在一处。 话说那二郎神先在成道这里吃了大亏,一时气愤难平,寻了玉鼎真人,却不见恩师出头,自然是怀恨在心,听闻天兵下界擒拿,连忙率人前来观瞧。见天上西方太极天皇大帝监军,连忙上来见礼。西方太极天皇大帝看在眼里,言道:“二郎神,你速去助哪吒擒妖!”二郎神得令而来。 二郎神驾起祥云,高声喝道:“孽畜!三界之内,还由不得你兴风作浪,若你束手就擒,某定当为你说情一二,将来亦可修成正果,倘若愚昧,休怪爷爷翻脸!”成道言道:“二郎神,休拿大话唬我,你以为三言两语就可壮你之威、饰你之怯?你要战便战,二人同来亦是无妨。要退便退,转告玉帝,李某并非无道之辈,唯求公平之道,但要三界清明,李某便偃旗息鼓,求得仙乡僻野,不问三界之事。” 哪吒骂道:“好奴才,玉帝乃是三界之君,何有不平之理?今日先缚了你,到玉皇大帝面前,看你有何言论?”说罢一枪刺来,成道躲闪过去,挥动光华刃劈了下来。那二郎神思量,此时若不与哪吒联手,恐无胜算,于是晃动三尖刀迎面戳来,三般兵刃交汇,只听得雷声滚滚、风声烈烈,但见: 三般神物比分毫,天光昏暗地动摇, 神仙鬼怪拖袍走,走兽飞禽俱哭嚎。 一人粗衣精神抖,两个披甲分外饶, 三界纷纷心惊战,不解双方怒气消。 一个想战败不平施正道,两个念凯旋而归门庭耀。 一个三头六臂晃百宝,一个二目三睛变化鳌, 二人合力天下定,却难擒获正气傮。 三人打斗百十回合,只打得难解难分。那西方太极天皇大帝看得真切,如此恐难伏李成道,乃命天空战神、大地战神前去助战。那二神跳上云头,赶下界来。 二郎神侧目观瞧,知道又有天将来助,恐分了功劳,情急之下,心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于是从锦囊中取出哮天犬,直奔成道咽喉咬来。成道措不及防,大惊之际,只听得一声怒吼,应天猛扑上去,一口吞了哮天犬。二郎神惊愕万分,不想哪吒取出混天绫,一道红光将应天缚了,继而取出乾坤圈,向应天砸去。成道救应不及,飞身挡住应天,被乾坤圈打了一个踉跄。大地战神接着,挺斧来战,四人又将成道围战一处。早有天兵抢来,把应天绑了拖回阵中。成道见应天被天兵所掳,又见四人刀刀紧逼,频使死手,不禁悲痛,乃念动咒语,祭起光华刃,只一刀劈向哪吒,直打算打散其元神,但不知哪吒乃是莲花化身,没有魂魄,这光华刃只能劈实不能击虚,对哪吒甚是无碍,成道不知此中玄妙,惊诧之际,反被哪吒一枪抡中。天空战神抢来,举戟便刺,成道眼精,挥刀相迎,不想那光华刃已被祭起,正砍中天空战神胸前,天空战神还未明了,便见跌落云头而去。那三人一见,只道是此宝厉害,不敢耽搁,纷纷抢来。此时成道见应天被擒,早已是杀心大起,挥动光华刃,痛下杀手。又战了五六十个回合,一刀砍中大地战神小腹,那战神跌落云去。二郎神不敢怠慢,搭弓射箭,却被成道格开,挺刀来赶,二郎神知是不敌,连忙变成哪吒模样,与那真哪吒一前一后夹住成道,往复而战。成道被转的眼花缭乱,只得挥刀乱舞,那二人也是不敢近前。哪吒见状,投来乾坤圈就打,成道用刀一挡,将乾坤圈打落。李天王见了,连忙鸣金,唤回二人。 李天王见众神敌不住成道,忙令日曜星君传令,令水、火、风、雷四部神将立即做法除妖。四部正印来至近前,天王令旗一指,四部神将摆成诛、杀、夺、戮四阵,在空中将成道围住。水德星君只想一招制敌,便取出镇星之宝,此宝名曰劫水渊,看似金杯一盏,内盛银水满杯。用法力催开,便会从水中飞出无数条水龙,逐渐变大,口可吞山。待将敌吞入口中,立即返回金杯之中,便是大罗神仙也好似被卷入汪洋一般。水德星君念动咒语,口称:“疾!”耳畔猛然间听得一声龙吟,只见一条巨大水龙猛然飞出,直奔成道而来。但见: 乌龙咆哮出金关,倾泻天河倒拔山。 水火最是无情物,千般蹂躏万般寒。 暗流汹涌波涛瀚,难驻鱼虾万丈船。 倒海催山破楼宇,横云排阵浪高天。 成道还在纳闷,为何天上鸣金收兵了,不想只见一条巨龙喷泻而下,张开大口,急速而来。成道不知此为何物,恐也躲闪不及,于是也张开大口,一声发喊,将水龙吞入肚中。水德星君一见,眉头一皱:“此妖法力高强!”于是念动咒语,那水龙东突西冲,只听得成道腹中浪涛之声大作,成道哈哈笑道:“雕虫小技。”抬起左手,食中二指向口中一指,只见一道寒光顺着咽喉下去,腹中水龙立刻被冻住了。 火德星君心想:火盛则冰消,于是取出飞火弩,对准成道。这飞火驽也是火部的镇星之宝,实则有弩无箭,只是随弩射出的,是千万只火箭,无穷无尽,射中便是火海无边。一声“疾”,便见无数只火箭直奔成道而来。但见: 千杆碧竹爆铮铮,万支飞蝗射苍穹。 赤火高焰当空至,浓烟黑雾暗地生。 纵有沧海江河水,杯水车薪难救应。 火烈无需借风势,须臾之间满地红。 成道不敢怠慢,张开大口,只见刚才吞入腹中的水龙一声龙吟,从成道口中飞出,吞下火箭,直奔火德星君而来,惊得水部众神忙晃动白灵大旗,引水龙归位。 风部正印不敢怠慢,连忙一指令旗,只见一股乌沙急速而出,朝着成道而来,但见一阵黑风刮起,直刮得鹰归巢、虎归山,行云踏雾龙入渊。百姓惊惧缩屋内,头上三尺不见仙。但见: 一阵龙吟虎啸,二阵鬼哭狼嚎, 冷飕飕寒风扑面至,凄凉凉恶气贯云霄。 对面来人难相见,万千砂石内中飘。 滚滚雷声阵阵闪,闪身不及劫难逃。 成道看看黑风刺来,使了立地生根之法,纵是黑风再疾,也是丝毫不动。口中念念有词,伸出左手二指,照着来风划了三圈,但见那风立即变成一股龙卷风,绕着成道周围盘旋不止。成道立在当中,丝毫无碍。李天王见了,大喝道:“雷部众神,不可懈怠,趁此剿灭逆贼!”只见雷部三十六天将纷纷举起雷公锤,照着成道便霹将下来。光闪闪、厉声声,那阵势好生吓人,后人仿诗为证曰: 霹雳神威莫敢当,纵使金仙亦逃忙。 此宝算来真厉害,逢者扬灰见者亡。 电斧雷鞭倾泻至,管它坚硬与刚强。 怎奈一物降一物,不见成道半点伤。 成道见了霹雳打下,连忙挥动光华刃,只见那滚滚霹雳,俱被吸附到光华刃上,犹如无数电光火鞭。那水、火二君见了成道在风雷当中站定自若,也祭起各色法宝,使出浑身解数,便要将成道置于死地。李天王令旗一摆,只见水、火、风、雷四部神将一齐发力,霎时间天下一片混暗,更有四部的宝贝一起用上,水部推出劫水渊,火部施了飞火弩,风部引了钻心风,雷部放出覆顶雷,水在下,风次之,火在中,雷在上,只听得好似鬼哭狼嚎。世间好似混沌一般,几百里之内已是绝无人烟,鸟兽见了惊骇不已,纷纷避难。成道口中念念有词,悬坐当中,那水火风雷围绕成道旋成漩涡,只是不能近身。成道双掌合十,念动咒语,忽的张开双掌,只见这水、火、风、雷打着旋儿在成道手中转动,成道又一转手,猛的推出,这两股漩涡立即奔天而来,水、火、风、雷四部众神又各施法术,卸了漩涡力道。 这数次冲突让天上众神将惊讶不已,常言道水火无情,这李成道为何不惧?如今四部神将无碍于他,又连损三元大将,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心惊不已,连忙奏请老君。老君在天上观阵,看得明白,对西方太极天皇大帝言道:“我观那李成道,虽是天生神力,但是法力平常,不过仗着手中的仙家利器。要擒此妖,须先下了他的兵刃。”令御使命张天师,召回日月,以五行旗遮盖南天门天光。一时间,天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老君早密嘱马灵耀、赵公明、温康、周广泽四将下界擒妖。四将得了法旨,飞身而下,老君命金光圣母当空高举宝镜,照得天下如白昼一般。 此时,有天使至,告知老君,玉皇大帝已派壮缪侯关羽前来助阵。老君言道:“马、赵、温、周四将已前去擒拿,令壮缪侯稍待。”不想那赤兔马快,关羽早已冲下云去。 成道见天地忽然昏暗复明,亦是惊诧不已,明晓将有殊死之战。眼见天上四将飞来,成道念动咒语,祭起光华刃,但没有日月之光,那光华刃竟然丝毫不见,急的成道呼道:“误我!”。原来菩提老祖遣成道下山,只为收服孙悟空,但又惧怕成道恃强自立,因此传下此宝,此宝虽然凌厉,但必须依据日月之光,倘若无有日光月华,此宝便有如气散,不复存也。成道不知此中玄机,因而惊骇。 说时迟那时快,四将已近在眼前,举刀枪并刺,成道赤手空拳,只好斗转腾挪,虽然失了兵刃,但毕竟成道立于马下,倒也灵活,一时间四将也未占到上风。那周广泽本是斗隔山中修炼成精的妖怪,自号广泽大王,只生得赤发獠牙、面貌丑陋,擅使风轮,手持大刀,因久在凡间兴风作浪,被真武将军降服,收为部将。玉帝封其为“风轮元帅”,后曾镇守南天门,与赵公明、关羽等同列仙班。那周广泽见成道斗转腾挪,甚是焦躁,一刀猛刺过来,却被成道顺势抓住刀柄,用力一扯,竟然将周广泽掣于马下。成道顺势飞身上马,舞动大刀,与三将战在一处。此时关羽飞下天来,在上封住天门,那周广泽在下举轮狂打。好一场恶战,但见: 杀声阵阵地动,烽烟滚滚染天,刀枪并举血流河,杀得愁云惨淡。 陷阱深深隐布,鹿角横横凌乱,飞火流箭如群蝗,正午天昏地暗。 斗了百十回合,成道渐渐不支。想那盘古精气虽然法力非常,但是如今封于肉身之内,犹如人之在水,施展不开。此时只见温琼拽住缰绳,一箭射中成道战马,那战马嘶叫一声,跌落云头,将成道狠狠摔将下来。四将纷纷跳下坐骑,飞身下来。此时成道一无利器在手,二无从人在侧,更兼之连战十一将,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五人将成道逼至角落,刀枪并举,顺势刺来,成道只得用双臂分别腋住两件兵器,握住不放,想撤身却动弹不得。那五将纷纷回拖兵刃,却也是纹丝不动。正在僵持之际,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心中大喜,急忙问道:“哪路仙家可助四将一臂之力?”众仙将见成道已成覆舟之势,纷纷请令出战。 不想此时一道金光射向成道,成道看得明白,想要躲避,但怎奈五将缠身,一时无法遁去。只见金光直奔成道心胸而来,成道惊恐,不由向上一跃,那一道金光直刺入成道小腿之中,将成道击落于地。原来是地上一道人祭起了一柄宝剑,欲取成道性命。但见那道人,怎生打扮?但见: 身披鹤氅鱼尾冠,乾坤丝扣系腰间。 身后斜背玄黄剑,千里之外斩神仙。 五将与成道相持之际,倒让这凡间道士占了便宜。五将大怒不已,心想这个功劳莫不是让这个小道士占了先机。于是马灵耀祭起金砖,那宝物瞬时变大,照着成道后心硬生生的拍将下来。成道疼痛难耐,撇下刀枪,急忙遁去。 西方太极天皇大帝一声令下,天上众兵将一齐涌出,四下里追寻李成道去往。成道借风落在一处密林之中,此时天兵已然追至,成道不敢恋战,又借土遁逃往另一处山坳,不想那处山神急忙燃起信香,不一刻天兵复至。如此数番,成道无奈,恍然间想起福君之法,乃隐去身形,往山后而来。那凤鸣山自嬴荣之乱以来,天庭以此处山神、土地不能阻止之过,已削去神籍,不复录用,众仙之中均道此地乃不祥之地,天庭派往的山神、土地,纷纷托了关系,均不愿到此处任职,因此一时间也就荒芜了。见山后平地因为恶战已被劈成数个大坑,于是祭起观世镜,投入坑中,那观世镜转瞬化成一潭碧水,成道纵身跃下,湖面竟无一点波澜。 五将追之不及,到西方太极天皇大帝面前复命。西方太极天皇大帝朗声大笑:“五位将军果然神勇,孤定然启奏玉帝,表诸位之功。”五人谢恩而去。太极天皇大帝又命左右召见飞剑之人,那道人被带上云头,跪倒施礼:“贫道参见大帝。”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大喜,问道:“道人修于何处仙山?哪座洞府?敢问高姓大名。”那道人言道:“贫道姓吕名岩,因避祸与妻修行于九峰山,道号双口道人。”西方太极天皇大帝言道:“看来我道光大,可喜可贺,黄门官拟奏折,请玉皇大帝赐吕岩神籍,留止候用。”黄门官自拟旨不提。 且说一众神仙,拥着西方太极天皇大帝,直奔天宫而去。来到南天门,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命人将獬豸押往廷尉大狱,又命人带吕岩前往太常寺习学朝拜之礼,众仙兵各自回营,方领着马、赵、温、周等一众神仙直奔凌霄殿而来。这天宫中有三十六座仙宫、七十二处宝殿,这南天门往里,便是第一殿朝会殿,乃是玉皇召见众神之所。除此之外,还有五明宫、弥罗宫、光明宫、妙岩宫、太阳宫、彤华宫、玉清宫、妙岩宫、凌虚殿、宝光殿、通明殿、天王殿、灵官殿等等。 待西方太极天皇大帝禀过此番战斗之后,方奏道:“李成道负伤而去,实为诸位天将神勇之功,还请陛下垂恩赏赐。”玉帝大喜,命黄门官宣旨,封马灵耀、赵公明、温琼、关羽为天庭四大元帅,另擢马灵耀为华光尊皇,擢赵公明为瘟部主官,擢关羽为忠惠公,擢温琼为正佑侯,并赐温琼金牌一面,上书“无拘霄汉”四字,可出入天门无拘无忌。擢周广泽为三十六部天将之一。各赏金丹一粒、蟠桃三枚,金花五朵,另加一千年俸禄。 那马元帅本是佛殿灯芯,因听经日久,得道而化为火精,曾剿杀东海、大闹地狱,玉帝怜悯其才,封其为真武将军部将。那温琼也是异人,由六甲神送子于温望家中,怀孕十二月方生,出生时左肋有符文二十四篆,右肋有符文一十六篆,因六甲神所赠玉环,取名为琼,因吞下擎火珠而变得青面赤发,死后成为东岳十太保之一。不久玉帝擢其为元金大神,奉旨巡察五岳。那关羽本是三国蜀汉五虎上将之首,生得身长九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须髯飘洒足有二尺。关羽成神之后,玉帝悯其忠义,赐封为壮缪侯,封为近侍,并诏告人主,大兴庙宇,以示恭养。那四大元帅中,唯有赵公明乃是老君门下,上古之仙。 西方太极天皇大帝言道:“启奏玉帝,此次大战,还有一道人,唤作吕岩,也为天宫除妖立下功劳一件,请玉帝论功行赏。”玉皇大帝命人宣吕岩上殿。吕岩三拜九叩之后,玉皇大帝道:“凡人吕岩,助天平叛,功绩卓然,今赏作五品大夫,赐神籍,另赐金丹一粒,着夸官一日。”吕岩谢恩而去。 话说那獬豸应天忠心护主,为防哮天犬偷袭成道,乃张开大口,将哮天犬吞下。却被哪吒的混天绫缚了,那一众天兵早备下困龙索,将应天绑了个结实,按律要绑缚天庭廷尉府候审。不想五将打伤成道,成道只得遁去,不能施救。二郎神不解其恨,喝阻天兵,用三尖刀划开獬豸腹皮,将哮天犬拉了出来,不想哮天犬竟然无事,只是受到惊吓而已。二郎神怒骂獬豸道:“孽畜,看在爱犬无事份上,暂且留你元神!”那獬豸应天被押往廷尉大牢之中。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又道:“今番虽未捉得李成道,但拿了他的从犯,请玉皇示下。”玉帝言道:“此乃从犯,斩妖台斩首便是,永世不得转生。”众天兵欲领旨而去,眼见应天有灭顶之灾,这时只见一人连忙出班奏禀。正是:人为刀俎我为肉,生死犹在一线间。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关羽奉旨戍凤鸣 吕岩天庭献奇策 第十二回关羽奉旨戍凤鸣吕岩天庭献奇策 天音惊雷阵,急避找藏身。 雷公恐瞽目,偏不劈小人。 上回说到成道被五将击退,那獬豸因忠心护主被哪吒降住,绑缚天庭。那天庭上下,见李成道负伤而去,各个欢喜异常,只道是李成道不过草头之仙,与天庭抗礼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取灭亡而已。因此人人恭贺、各个扬眉。玉帝令斩妖台将獬豸斩首,应天命悬一线之际,只听得张天师出班奏道:“启奏陛下,老臣有本上奏。”玉帝命讲。张天师言道:“陛下,如今叛逆得以平息,实乃三界之幸,此番虽说是拿了从犯,李成道终是逃遁,如若此时斩了他的部卒,恐怕激他愤怒,彼时招安于他,恐是没有退路。”玉帝打断道:“我天宫精兵百万,神将千员,还怕他一个不成器的妖精不成?若其再敢来犯,忠惠公等四位天将定拿得住他。”张天师道:“陛下所言极是,那李成道虽是负伤而去,但毕竟是盘古大神精气所化,要消他顶上三花,恐非易事,况且但那妖孽在暗,我等在明,不得不防。”许天师亦道:“陛下,张天师所言有理,陛下有好生之德,如若李成道真心悔改,玉帝定不忍杀生。”玉帝不言。此时仙班中站出一人,启奏道:“陛下,两位天师所言极是,那獬豸乃是上古神兽,能辨曲直,如今被斩,定会寒了三界向往天宫之心。”那玉帝勃然大怒:“南乡子,照你说来,那獬豸跟随李妖,倒是朕曲他直了不成?”众神见玉帝震怒,都不敢言语,那南乡子早已吓得战战兢兢,跪倒在地头如捣蒜。口称死罪。原来这南乡子唤作费晋,并无十分本事,只因是嫡出,继承了其父爵位而已。因无己见又爱贪功,因此总是擅揣圣意,曲意逢迎,不想此番竟碰了钉子。玉帝一时心烦,邱天师奏道:“陛下,如今李成道虽然大势已去,但毕竟还未灭亡,一日不除,则天下一日不宁,望陛下再遣重兵,将李成道斩草除根、靖三界之乱方是。”玉帝点头,言道:“天师所言甚是!想那李妖并无十分本事,况且又被打伤,何劳兴师动众去擒拿,倒是给了李成道万世英名。忠惠公何在?”那忠惠公关羽挺身道:“微臣在!”玉帝言道:“忠惠公,今日诸将辛劳,这下界擒拿李妖一事,须要你动身前往。倘若那李妖抗拒,则可就地正法!”那忠惠公领命,带了亲兵,下界擒拿李成道不说。玉帝因天庭之中党派营结、政令难通,因此不断扶持自己势力,以抗三清。唐朝以后,人主受玉皇法旨,广建关羽祠庙,那关羽也是一路飞黄腾达,短短数百年,便官拜天宫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并跻身成为道教四大上圣护法元帅之一。不过是玉帝有意栽培而已,唯恐三清一脉震动朝纲,此乃后话。 玉帝沉思片刻,言道:“二天师所讲固有有理,但那个孽畜为虎作伥,决不能饶,廷尉可斩讫报来,激励将士擒拿李成道。今日太极天皇御弟、李天王等凯旋而归,奔波劳顿,朕在光明宫摆下御宴,为出征将士表功,众臣悉数赴宴!”众臣领旨。 张天师又道:“陛下,那獬豸如今已经伏法,但臣以为,助纣为虐之人,不应轻饶,即便重惩,亦应留下万世骂名。”玉帝欣喜,言道:“依卿之言,该作何计较?”张天师道:“陛下,那獬豸当斩,却不宜由斩妖台斩首,应将其元神投入到地狱之中,饱受地狱之苦。另臣炼下寒水极冰,可将獬豸尸身铸于极冰之内,放置于南天门外,告知三界仙众,逆天而为便是如此下场,以儆效尤,如此方可震慑肖小。”玉帝言道:“此法甚合朕意,即刻去办。”那天师领命,命童子在南天门外布下法坛,踩罡踏魁作起法来,将獬豸用寒水极冰层层封住,化成一块冰雕,矗立在南天门之外。往来仙众见了,无不对其冷嘲热讽、嗤之以鼻。 话说忠惠公关羽领命,带领帐下家丁下界搜寻李成道,四下查访。各处山神、土地、河伯、树仙均无发现李成道去向。正在烦愁之际,周仓言道:“侯爷,想必那李成道也是无处可往,必是在凤鸣山中。”于是一行人径往凤鸣山而来。 正在四下搜寻之时,只见远处走来一群精怪,大喊:“上仙留步!”周仓喝声问道:“何处精怪,忠惠公在此,还不速速退去。”只见那一群狐、狼、狸、猫等纷纷跪倒,爬到近前,言道:“启禀上仙,小的们乃是此处修为的精怪,一心为天庭效力,盼早成正果,今日得见上仙,实乃三生之幸,上仙但有差遣,万死不辞。” 忠惠公关羽问道:“近日可有妖孽来此?”有一老狐道:“这倒不曾见得,但此山有一处古怪,近日并无大雨,但山阴之处却新添一湖。小的们若是靠近,精气便逐渐消亡,不知是何古怪。”忠惠公闻听,急忙率人赶去查看。待众人来到湖边,但见碧波荡漾,平静光华,好一片湖水,后人仿诗为证曰: 波光粼粼洒无垠,浩渺荡漾落烟熏。 风拂水面微澜起,一片碧瓦落凡尘。 银星闪烁催伏浪,静如皓月浮辉金。 掩映春光平倒影,潋滟丰色好照人。 关羽越觉湖水可爱,但走近几步,忽觉心胸压抑,步履蹒跚,已知此湖定有蹊跷,悄悄命人速去天庭回报,自己则带领家丁在远处观瞧。约个把时辰,天庭已派下邱天师,率水德星君、二十八星宿等拉下阵势,准备擒拿。但见只是一汪湖水,水德星君取出引水令旗,召湖水流向纳川瓶。但连摇三下,湖水纹丝不动。水德星君大怒:“此处湖君,不来见过天神,更待何时?!”邱天师道:“星君,想必此处乃李成道存身之所,定然不会有什么湖君。你看这水,碧波荡漾,却并不见鱼虾水草,可见此水戾气之重。五行之中,土可克水,速请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娘娘派部施法为是。”水德星君领命而去,不久只听得仙乐声起,彩霞环绕,一群天女拥着彩凤车而来。众人跪倒施礼,略述情由。只听后土皇祗娘娘命彩云仙子摇动令旗,瞬间大地震动,周边大小山峰纷纷移来滚到湖中。说来也怪,无论滚落多少,湖水仍波澜不惊,不增不减。后土娘娘看罢,言道:“此湖乃是盘古大神随身玉佩所化,恐土石无法填充。” 正在大家犹豫之际,忠惠公关羽上前奏道:“启奏娘娘,刚刚娘娘驱动山川填湖之时,卑职望见只有凤鸣山未动。待仔细查看后,发现困灵敦就在此山之中。卑职以为,要擒住李成道,必须要有始有终,应以困灵敦将其收伏。”众神觉得有理,径往山中而来。待众人来到万禁洞前,看此禁地已破落不堪,洞门剥落、草木枯亡,大有凄凉之感。众人来至洞中,远望见洞内高台之上,有一朱红大敦,便是那困灵敦。洞内虽是凌乱,但法坛四周却无半点灰尘。 后土娘娘率着众人,对困灵敦拜了又拜,祷道:“晚辈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再拜而祷盘古上神冥灵,请下困灵敦收伏李成道,还天下清平。冒犯之处,万望恕罪。”再拜而起,与邱天师设坛作法,欲请困灵敦收了山前湖水。却怎奈三拜九叩,困灵敦丝毫不动;踏魁踩罡,万禁洞风物依然。后土娘娘无计,率人再拜而出,谓邱天师道:“此敦乃是三清作法而能收伏精气之宝,恐我等法力微弱,不足撼动。天师速去禀明玉帝,请三清作法方是。”言罢率人而去,众人口称遵旨,望空而拜。 邱天师命关羽在此戍守,自回天庭回奏玉帝。只道是后土娘娘前来,亦不能请动困灵敦,只有三清做法,方能收伏。玉帝闻听此事,命黄门官搭辇恭请太上。待老君到了,玉帝施礼道:“太上,那李妖负伤而去,躲入凤鸣山下一湖沼之中,那关羽等人不能近前收服,还需老君大驾,设法用困灵敦收了此妖方是。”老君手捋须髯,言道:“陛下,当初使用困灵敦收服李成道,乃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与本座共同施法,齐心戮力,方得功成。如今二师兄均在闭关修炼,恐本座一人之力,难以收服。况且那李成道如今已负伤而走,一时间也难有所作为,倒不如此时陛下将下一道恩旨,令李成道招安,不失为长久之计。”玉帝听了此言,心下不悦:想这李妖出世之时,老君一派冷眼旁观,如今羽翼渐成,仍坐观虎斗,待到难以收场,方遣下徒众剿杀逆贼,不过是令朕以为重要,如此心计,实乃名不配位。但此时必须倚仗他的法力,否则天庭必然颠覆,那西教如来,见佛法东传,大功将成,也是袖手坐视,前番关羽前去相请,那如来竟然也在闭关,岂不是巧合?只要平复了李成道,定要治下西教之罪。 思想已定,和颜悦色道:“太上之力,远在二祖之上,此时不比精气奔腾之时,那李成道如今就困在凤鸣山下,太上只要略施法力,便可将李成道擒拿,何不如探囊取物一般?望太上擒了逆贼,否则待那李妖死灰复燃,天庭三界必将又是一场灾难。”老君眼望玉帝,知晓此时即便说上万句实言,玉帝也必然不信,言道:“陛下,那贫道就施下法术,但李成道毕竟是精气所化,成败与否,贫道不敢断言。”玉帝大喜,令六甲神执玉帝仪仗随老君下界擒妖。 老君命四大天师同行,来至在万禁洞,令人摆上三鲜、三干供品、檀香一柱、清茶两盏、金烛两杆,燃了黄表纸。老君一躬到底,那天师众人三拜九叩。老君言道:“后学李耳,再拜盘古大神冥灵,因灾劫数至,故前来叨扰金安,万望恕罪。”再拜而言:“宇宙玄黄,出自洪荒。天地万物,得益明彰。盘古大神开混沌以明天下,分清浊而传万载,方使我辈得以传道布功,实为幸也。然精气凌厉、逆党嚣张,唯灵敦可破,正三界秩序,通五地气扬。万望盘古大神冥灵有知,应允后学等众靖难三界。”言罢在拜。静了一静,念起咒来,只见檀香忽然火起,旋即覆灭,那困灵敦纹丝未动。 老君见了,空首再拜,祷道:“三界清平而治、四海宴盛而宁,既是天下万众之念,亦是盘古大神之德。如今李成道,虽是大神精气所化,毕竟冲突正理、违逆纲常,陷正统于渊暗、害万众于凌乱。后学李耳,秉天地之数、守阴阳循环,当为天下苍生计。今贸然而犯,确有隐衷,万望盘古大神冥灵勿嗔,宽恕后学靖难三界。”言罢空首再拜。旋即做法,那困灵敦依旧丝毫不动,唯是两杆金烛,忽然火起,火苗倒有三尺之高。 老君无计,双手合十,对空冥祷一番,稽首再拜,言道:“后学之心,可鉴天地,但请盘古大神冥灵开恩,收伏李成道。万千讨扰之际,万望盘古大神冥灵恕罪!”言罢再拜,这时只见那困灵敦开,一道金光射出,旋即见山下湖水顷刻被吸入敦中,只听一声震耳巨声,困灵敦开而复合,天下一片清净。 老君见了,连忙率着四大天师及众神再行三拜九叩之礼,高颂盘古大神清净三界之功。老君随后又掐诀念咒,书画六十四道符篆,固封于困灵敦上,为防不测,老君取下镇教之宝——玲珑八宝罗盘镇住。令四大天师书下符篆,张贴洞口,又做了法,令洞口白光复现。老君命那忠惠公关羽依旧在此戍守,带着四大天师返回天宫去了。 那千里眼、顺风耳望见老君将李成道收伏,连忙禀报玉帝,玉帝大喜,率着百官,亲自到南天门外迎接老君。但见: 金銮具备、华盖高挺,天音籁籁,百官恭迎。 看前面,凤翔鸾集现如意,龙盘麟聚呈吉祥; 道两旁,奇葩异卉争斗艳,新果老树簇满枝。 那远处,光闪闪瑞彩飘飘, 这壁厢,雾霭蔼香风缭绕。 光闪闪琉璃造就碧瓦,雾霭蔼砗磲妆成阁亭。 只见玉帝立在道中,垂手而候,见了老君,连忙施下重礼,老君连忙相搀,二尊相挽,率着一行人径来到凌霄殿,大开得胜之宴。有宗正员吏捧着锦盒,请玉帝赐下本会名目,玉帝大喜,宣谕众人道:“此番太上出手,那奸佞逆贼果然伏法,实乃三界之幸。如今得胜之时,万神欢庆,众卿论来,此宴当作何名?”佑圣真君言道:“陛下,如今得胜之时,虽是太上妙法高道,亦有陛下恩德之功,不如唤作‘宣恩宴’。”值年神李丙言道:“佑圣真君所言甚是,不过宣恩甚广,难录此次剿除妖逆之功,臣以为以‘除逆宴’更为恰当。”福神天官大帝杨成道:“宣恩宽宏除逆专,两般皆宜此功传。贼逆从此销声匿,靖世清平亿万年。”众官道了一声好,玉帝笑道:“还是‘靖世’更为出彩。”言罢,在金箔纸上书写了靖世宴三字。 太常卿一声令下,只听得仙乐声起,彩娥旋入,但见: 一个个眉开眼笑,一行行彩衣翩翩, 一阵阵香风扑鼻,一团团花团锦簇。 芙蓉俏脸两桃腮,乌云压鬓远春山, 娇柔杨柳款金莲,双笑伶目转秋波。 启朱唇、开妙口,天音缭绕舌尖吐; 推玉膊、转彩履,万种风情不禁连。 正在饮宴,邱天师密奏道:“陛下,如今那李成道虽然身陷囹圄,但毕竟不是身形消散,当初精气泄漏,实为前车之鉴,望陛下下旨,集众神之力,焚毁李成道,到时妖逆必然烟消云散,实为万世长久之计。”玉帝言道:“那困灵敦并非精钢所铸,如何能够焚毁?”邱天师道:“陛下,老臣推举一人,可有万安之计。”玉帝听闻大喜,言道:“何方高人,卿速讲来!”邱天师道:“陛下,可曾记得当初忠惠公等大战李成道时,正在僵持之计,有一到人吕岩施放玄黄剑,将李贼刺伤?此人非是旁人,亦是灵台山弟子,不过其虽出自灵台山,却未得菩提授受半点技艺,遣下山时,仅授他一个锦囊,锦囊之内,便是克制李成道之法。训之曰:待见李成道忤逆反天,便去寻那太乙救苦天尊,天尊自然可以收伏。随后,吕岩到九峰山学道,见如今李成道反天,虽被收伏,却难保来日卷土重来。吕岩特冒死进言,只要陛下应允,便可用阵法焚去李成道魂魄,精气也必然荡然无存。只是事关重大,吕岩不肯轻授妙计。陛下若想根除李成道,不妨召见吕岩,升官进爵,令那吕岩献出计策,也保天庭一劳永逸。”玉帝大喜,令邱天师宴罢带吕岩通明殿觐见。 众神只顾欢宴,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太常丞宣道:“宴毕罢乐,众神恭送太上、玉帝回宫!”众神连忙跪倒施礼。邱天师回到府上,带着吕岩径往通明殿而来。玉帝早在此处停驾,吕岩进得殿来,连忙叩拜。玉帝言道:“爱卿平身!听闻爱卿有消灭李妖之法,可有此事?”吕岩道:“回禀陛下,确有此事。那李成道师承菩提老祖,与臣共事一师。家师坐化之前,恐李成道祸乱三界,特遣下弟子下山,并受了一锦囊,上书除逆之法。只要李成道谋逆,便要将此法献与太乙救苦天尊,自然可以诛杀于他。”玉帝听闻,道:“爱卿可将此法献与天尊?”吕岩道:“弟子下山,便寻了太乙救苦天尊,献上计策。只是当时家师将李成道禁锢起来,太乙救苦天尊称此法甚是毒辣,弃而不用,引火烧之,而臣早已将妙计烂熟于心。此时见李成道谋逆返天,特来献计御前,愿天下三界永世清平。”玉帝听了大喜,言道:“爱卿试言妙计如何。” 吕岩环看四周,言道:“陛下,微臣之计,乃是安天稳地之大事,微臣斗胆请陛下摒去从人,微臣方好言说。”玉帝略一沉思,冷眼看那吕岩,也不是刁钻之辈,言道:“邱天师乃朕的心腹,但听无妨。他人暂避。”那些宫娥侍从领命而出,关闭殿门。吕岩道:“陛下,那李成道乃是盘古大神精气所化,这三界中之物,无非是金木水火土而已,俱是盘古所化,因此五行难以消除逆贼,纵是道家五雷之法、三昧真火,亦是盘古衍生,均不能克制李逆。唯独用五行之变数、平凡之异端,方能慑服。微臣之计,乃是用偏五行之法予以铲除。”见玉帝颔首,吕岩复道:“应以沙中顽金炼成筋骨,取北海寒冰水和开无尘土覆于其上,铸成巢穴,将困灵敦至于其中,巢中灌满凡人热血,须枭首时溅喷出的鲜血方可。下以千年船底木引燃焚石山火,将人血煮至沸腾,待沸血注满困灵敦,李成道便必死无疑。”见玉帝不言,邱天师道:“那困灵敦巨大,不知要用多少人血方能注满?”吕岩道:“但如要注满,须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人之血便可。”邱天师大惊失色,道:“即便当时将天下死囚悉数斩首,恐亦是不够。此计甚是毒辣,可否还有他计?”吕岩摇头,邱天师不敢定夺,转看玉帝。玉帝闭幕凝思,半晌,言道:“你二人退下去吧!”二人施礼而出。 到了殿外,吕岩道:“天师,玉帝如此,不知是何旨意。”邱天师道:“恐因老夫多口,玉帝不悦。”吕岩道:“如此看,玉帝应是暗许此计之法?”邱天师道:“我等身为臣子,岂可擅揣圣意?修仙得道,应看成果,为官为将,只论功绩,岂能走揣测圣意之偏门!”言罢,一拂袍袖,大步而去。独留下吕岩不知所措,吕岩思量,恩师之计,虽是狠毒,却是立竿见影,别无他法,倘若不行此计,李成道恢复元气之后,必然东山再起,到时必是无有宁日。玉帝不肯依计而行,只不过惧怕万古骂名,倒不如我背下这骂名,虽是名声有碍,却必然位列三公九卿,到时即便三界骂声,在我面前也必然毕恭毕敬。只不过这铸阵之物好寻,可是那十万凡人却是难找,倘若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却是如何是好?正在忧愁之际,灵光一现,一条妙计涌上心头,却引来三界无上变动。正是:久旱宜来长流水,厉病还须猛药磨。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 五行大阵施威力 天公地母现真身 第十三回五行大阵施威力天公地母现真身 事事难人所料,成败自有说评,但修善德红尘行,不理身后名声。 烦恼源自出头,口舌挑动纷争,管他东西南北风,无欲内心清明。 上回说到吕岩献上剿除李成道之法,玉帝听闻未有言语,吕岩一心富贵,灵光一现,想出一条妙计,矫诏令人主将狱中囚犯悉数押往凤鸣山,复令凡间精怪昼夜不息擒获凡人,亦要押往凤鸣山。看看人数将齐,方搜集了铸阵之物,数日间,便铸起五行焚灵大阵。吕岩指挥若定,望阵再拜,令十万民众将困灵敦移出万禁洞,却不想众人来至洞前,无数霹雳打出,众人不得进入。吕岩见了,驾起祥云直奔天宫请旨。到了通明殿外,却见着五大战神戍守在此,吕岩诧异,道:“下官吕岩,有要事进宫面圣,请众位大神放行。”那天空战神喝道:“吕岩,你一小小五品官禄,也敢进得这天家圣地吗?”吕岩道:“下官却有十万火急之事,倘若耽误此行,恐众位上神担待不起。”那大地战神道:“放肆!仙家重地,岂能容你在此咆哮!速速退去,否则军法伺候!”吕岩无奈,只得转走,来至在邱天师府上,却见府门紧闭,门丁冷言道:“老爷进宫面圣,不在府中。”言罢便紧闭大门。 吕岩无计可施,只得返回凤鸣山,心想这无上荣华近在眼前,如何不去攫取?玉帝、天师不过惧怕万载骂名,因此躲避,只要功成,吕某便是匡扶三界之人,只是这万禁洞煞是厉害,确是不知如何是好?正在烦愁之际,有一老妖言道:“上仙,这洞门厉害,我等进不去,不如令凡间妇人引了污秽之物泼门,破了它的法术,到时可以功成。”吕岩大喜,喝令凡间妇人前来泼洒污秽之物。还未等凡人上山,那洞口白光忽然不见,洞口符咒悉数消失。吕岩大喜,只道天赐成功,一不做、二不休。令十万人合力将困灵敦取出,放置在大阵之中。万事俱备,在凤鸣山下立起法坛,掐符念咒作起法来。 待拜了三次,并不见上神下界,吕岩心一横,对困灵敦喝道:“逆贼李成道,尔犯下十恶不赦之罪,如今吕某为保三界安宁,奉了玉帝旨意,诛杀与你,你可有遗言!”只听得那成道在敦中怒喝道:“贼子,尔等为虎作伥,不怕遭了天谴吗?”吕岩道:“李成道,你是非不分、黑白无辨,自恃力大,谋逆反天,如今证据确凿,岂能容你狡辩?天庭宽宥、玉帝仁慈,致使这三界升平景象,岂能容你横行祸乱!”成道言道:“贼子,你无视三界实情,一心粉饰,只不过是中饱私囊,有何脸面训斥于我?!”吕岩道:“你行将魂消魄散,如何还有这甚多怨言!实乃是冥顽不化!三界若有不平,那不平者也只是你这逆贼!”成道叱道:“奸贼!你充耳不闻,枉为天官,熟视无睹,不配高位。三界之内,谁人不知:乘轩衣冕者,未必功勋之辈;位劣班卑人,定是有叶无根。尔等即为天官,理当秉公而为、据实而禀,却不想各个都为自身荣华,无视凡人罹难。那世上之人,倘若父为龙虎,其子必定集风云;不幸祖无权势,儿孙难免没烟尘。资厚便可兴家室、维官护、荫子孙,无财岂能耀门楣、抗不正、僻后人? 有无数抛乡去井、关土离家者,辞亲戚而往来歧路,一世恓惶、十分恭谨,此众却多魂飘外处、无人扫冢;却有因官名秀、仗财声扬,水到渠成而享高迁,百般酒色、千重刁钻,该人亦能身投极乐、子嗣盈门。然天地之内,贵贱何故如此悬殊?三界只谈因果论,佛道恐难自圆说。 人皆言受命有异、成身不同,以至于抱贫守困、忍辱含冤。地长万物,千珍万宝集于一家;田生五谷,温饱欢心哪是穷人?惩恶之举,何须轮回六道;扬善之行,怎起孟婆之汤?尔等坐视阴惨阳舒、盈虚之数,何神正心裁夺?地阔天高、恶善之名,哪官定衡?天庭上衣紫冠金、升之云汉之神岂是皆无所私?世间中衫褴带褛、坠入渊泉之辈岂是全为不仁?尔等枉食供奉,不思善人疾苦,奸贼宣扬因果循环,不过为掩人耳目,逆党称颂福祸有报,确实是欺人欺天。 即便狭私报复,尔等亦是难见公允:凶来祸至,那朱门贵胄,为避危愿多赠黄白与佛祖;难到灾行,那茅草白丁,为求福却无金银送天神。神佛道祖,只以香火论诚意,帝王将相,何替卑微惩不仁?官兵衙役,只知推脱无己任,鸿商巨贾,哪肯施舍济贫人? 呜呼!何人可定造化之机、生死至理?哪法可判命运得失、一世枯荣?青云得路、黄甲成名,是凭何等格局?凶暴之徒、怀德之士,是遵哪种天机?既是天生阴阳、地论生长,何屡置昏庸之辈堪登大任?如是因果循环、善恶有报,看世上奸邪之人哪个短夭?尔等矫旨枉恩、钻营富贵、废公忘义、尸位素餐,无德之辈佯装君子、失良之人道貌岸然,有何面目苟活于仙境之上!有何面目传教布化?又有何面目羞辱于我!” 那吕岩恼羞成怒,不待成道讲完,大喝一声:“速速行刑!”只见无数精怪押着那些死囚一一斩首,身后数万人见了精怪,早已是惊惧不已,见斩了死囚,还道是伸张正义,略有心安。却不想待那死囚斩尽,那些精怪又索来小罪之人,悉数斩首,人群中有人呼喊:“鸡鸣狗盗,虽是过错,罪不至死,请神仙开恩!”那些精怪哪管那些,拉来便砍。吕岩挥动宝剑令旗,令那焚山石火越发猛烈。待有罪之人尽数杀死,精怪又复索了无数无辜百姓前来,这下百姓甚是惊惧,四下奔逃,却不想四周亦是布满精怪,围得水泄不通,哪里能够走脱? 成道在那困灵敦中,犹如烈火焚身一般,但困灵敦外人血环绕四周,竞争沸腾之火,熊熊烈烈,成道纵有千般手段,也是难出。千种凄凉、万分绝望,日月为之变色,山河陡然变色。后人仿词证曰: 长风恸日悲歌,星宿垂泣银河, 天地正气销熔尽,三界泱泱皆浑噩,可向谁人说? 看尽奸佞横生,无视良善苟活, 泥身尚且难自保,何必虔诚拜神佛,唯有动干戈! 此时听得外面无数百姓绝望哀嚎,又惊又怒,一声怒喝,震动困灵敦。吕岩正在作法,但见困灵敦晃动,知道大功将成,令那些精怪速速行刑。成道看惯这千百年来人世艰难,又望吕岩众人狰狞笑脸,一股怨气喷薄而出,直冲云霄。直冲动天宫库府震动,霎时间,犹如一声惊雷,地动山摇、日月无光,只见三十三层天外竟然飞来一物,化作一道寒光,但见: 天撕一条线,宙开万丈光。措不及防难掩目,顷刻已暴盲。 万里江山碎,千山裂平冈。慌不择路欲逃匿,脚软栗惶惶。 那道寒光说时迟那时快,直射在五行焚灵阵上,生生劈开了劈开五行焚灵大阵,那困灵敦上无数符篆悉数焚化,原来是天宫库府甲字库中的开天神斧显圣而出。无数精怪还未明白,早被寒光闪过,化作灰烬。那吕岩见了,知道大事不好,急忙遁去。唯有那些无辜百姓,还以为天崩地裂,四散奔逃,一时间惊死、踩死无数。 天庭震动,无数宫殿坍塌,千里眼、顺风耳急忙禀报因由。玉帝听闻,知大势去也,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西方太极天皇大帝驾下四大元帅错愕大呼“护驾”,天上众仙班才缓过神来。原来吕岩上天觐见玉帝之后,玉帝便令众神到通明殿议政。那邱天师早命下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在天上俯观,但要吕岩焚化了李成道,便要众神绑缚吕岩,治下他滥杀无辜之罪。若是吕岩多言拒捕,便可就地正法。不想那开天神斧突然劈下,吕岩仓惶逃走,此时成道从困灵敦中一跃而出,挺着大斧怒视天上,见众多神将冲杀下来。那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急忙赶下界来追拿。那三十六天罡星,仗着法力高强,率先发难,成道也不搭话,一挥大斧,削去了众星三花,那三十六天罡星瞬间便化作一片星光,跌落凡间。却又见那七十二个地煞,恃着武艺不凡,冲杀过来,成道复是一斩,斩去了金身玉体,亦化作七十二道金光,落下界来。天宫里乱作一团,玉帝忙令众神下界擒妖。五极战神、二郎神、哪吒等抢下天宫,想着前番曾擒得成道,个个自负法力高强,不想成道如今神斧在手,三界之内又谁能近身?!一斧之下,五极战神均被劈落,哪吒、二郎神在后见了,知道神斧厉害,连忙躲避,却不想哪吒被寒光扫中脊背,虽是莲花化身,却也被扫去了空灵元神,因此后世哪吒再不能幻化出三头六臂。那二郎神大惊失措,忙侧身躲过,不想寒光仍划过额前,竟然削去了真目之根,那二郎神头痛欲裂,生生摔下云头。 成道杀心大起,左右冲杀,直奔天宫而来,天上众神见此惊骇不已,四散奔逃。正在此时,只听仙音缭绕,由天外蹒跚而至两位老者。一时间,风平浪静、海波不兴,在那二老身畔,广有五色祥云护身,七彩霞光围绕,那二老虽是蓑衣襥帽,却尽显无尚威严。后人仿诗为证: 蓑衣草履扶竹杖,斗笠褡裢朴素裳。 蹒跚步履龙钟态,何人识作宇宙皇。 不见千簇仪仗置,难闻落英散花香。 威仪何须他物衬,大道原本是平常。 古来帝王皆虔敬,山呼海拜塑庙堂。 天地非是一家有,化作万户爹与娘。 凡人无需祭远路,敬奠何必费周章。 孝顺双亲家门内,胜过五牲豕共羊。 转瞬之间,只见三清六御仓惶而来、玉皇大帝狼狈而至,西天佛祖也急忙赶来,叩头施礼。更有那镇元子、姜太公、孔圣仙师等无数仙众纷纷前来,行三拜九叩大礼。成道并不识天公地母,但自觉面熟,又见满天神佛悉数下拜,那天公地母镇定自若,肃然起敬,细细观瞧,只见天公瞽目、地母缺耳,因此世人遇到冤屈大喊“老天开眼”而无有验者。那天公手拄竹杖,开口言道:“不肖杀心已起,恐乱了修为,焉能成得大道,还不快收了法器!”成道急忙放下神斧,言道:“敢问二位上仙尊姓大名?”那天公地母自报家门,成道方才跪倒施礼。天公安慰众神佛一番,方才言道:“因三界纷争不止,叨扰清修,故老朽今日特来查问。玉皇乃三界正统,历苦修而成大道,三清举荐,奉为六御之首,宣示道法、正确人伦,诸神佛祇,应遵三清法谕、玉帝钧旨,不可妄生造次,违此谕者,三界人人可得而诛之。不肖开天地之无、衍生万物生灵,虽有万千之功,然金身已化,转世轮回,不可僭越造次。今观尔怨气深重,方践六根未净,只宜清修宁静、唯修身以立德,方可正红尘之偏、确人间之义。今二方争斗,唯苦黎民,晓谕众神,勿再起刀兵,诸事皆商,以保天地正气,无为而深远。诸位神佛,三界安宁全仗诸位之功,愿永葆清骨,勿致宇宙混乱。” 诸神再拜,口称:“谨遵天公地母上谕!”待众人拜过,抬眼望时,天公地母早不知所踪。那一众仙班、佛祖,沉默良久,只见镇元大仙起身驾云而回,孔圣仙师向三清六御深深一揖,也驾云而去,太公与诸神见礼后亦回。 成道见众人不语,道:“玉帝,某只为不平而来,必要有所说法,你那天庭内的官儿们,也未必是各个清白,只要你赦免老福君,令李某主持公道,今日李某便偃旗息鼓,不然就打上你的天宫,与你玉石俱焚。此事你可斟酌,在下就此等候。今日唯有此事,成则散去,不成则谁也不能离去。”这些言语早惹怒了旁边的元始天尊,大骂道:“李贼,欺我道家无人否?!”一声暴喝,早有执殿将军率百名金甲神将成道围住。佛祖言道:“仙尊息怒。李成道,尔应退去,待天庭合议,方予答复。尔如此逼宫,恐有非分之嫌。你可暂回洞府,三清、玉帝宅心仁厚,必不会为与你计较,贫僧愿为你居中调和,你可愿否?”成道向佛祖一拱手道:“佛祖,我那坐骑獬豸尚在天庭羁押,望佛祖保全,纵然有过,亦是由李成道以人为之,与其无干,不可令其受了刑罚。”佛祖道:“此事不难。”成道亦觉如此僵持不下对己亦无益处,言道:“我于凤鸣山等候。”说罢驾云而走。玉皇见成道走远,拍座而骂:“实乃胆大包天,竟然如此贪婪,放肆、太放肆!”佛祖及众仙官劝慰几句,遂罢兵而回。 成道收了困灵敦、返回凤鸣山不提,单说玉皇引了三清、佛祖来到凌霄殿,分宾主落座,那玉帝正坐其中,上首是三清,下首安坐佛祖,天上诸帝坐于两侧,其他仙官垂手而立。那天宫之内,说不尽千般风情,万种美妙,但见: 瑞霭纷纷落碧霄,祥光烁烁闪金毫, 龙涎兰麝团宝扇,沉檀氤氲异香飘。 彩凤青鸾钊钊鸣,清淌流翠白玉桥, 银烛闪动辉煌壁,奇葩异卉分外娆。 童子朱紫捧如意,力士金甲晃宝刀。 三清上首六御坐,流莺婉转凤池瑶。 玉皇言道:“如今天公地母出面调停,不知佛祖和太上有何见教?”佛祖言道:“虽然贫僧前来调和,但毕竟此乃道家门内之事,贫僧不便多言。唯请玉皇赦免了那獬豸之罪,也好让贫僧在李成道面前不致失言。”玉帝心中明白,佛祖给着台阶以下,安有不放之理?于是命殿中甲士放还獬豸。那獬豸早被天庭缉拿,按律当斩,幸亏张天师早将獬豸的真身冰封,不至毁坏,因此召回魂魄,得以生还。老君道:“天公地母数十万年均不得现身,此番必因事态严重。天公地母虽面斥责李成道,但一句‘不肖’,却胜过万语千言。”灵宝天尊言道:“天公地母曾言,李成道‘六根未净,只宜清修宁静、唯修身以立德,方可正红尘之偏、确人间之义’,恐是暗示玉皇,那李成道可为人间之主。”玉皇刚要发作,但一看是灵宝天尊,隐忍未发,言道:“太上意下如何?”老君言道:“灵宝天尊所言有理,玉皇不如就册其一个官职,只理人间、不涉天政,让其永驻凡间,对天公地母亦是一个交代。”玉皇又问诸官:“诸位爱卿有何高见?”诸神言道:“谨遵三清、玉帝法旨。”玉帝见此,言道:“既然诸卿无异,暂且与那李妖一个司监官,令其清秀宁静,每日仰天俯地、拨云弄星,朝观晨雾、暮守波汐可好?”那九宫尚书张奉言道:“不知玉帝将李成道授以何品?俸禄几何?”玉帝原本还想效法孙悟空,给个有官无禄的虚职,但看今日形势,恐难扭转,言道:“其一个黄口之夫,怎知这品阶一事,权且按照七品给事便了。”于是命太白金星拟旨,册封李成道七品司监官。须臾旨成,曰“奉天地之明鉴,三清玉皇法曰:夫李成道,秉天地之灵气,贯盘古上神之神冥,本应循规蹈矩、束己及人,然不遵天道、擅斩天官、污蔑天庭、破坏纲常,幸天公地母仁义,不追前罪,今奉三请玉皇法旨,擢赦李成道为七品司监官,观潮守波,虔诚修行。永驻人间,非诏不得觐见。钦此”。 玉帝看罢,怒斥道:“此番一旨,文辞造作、语意唯唯,何以显天庭威严?改来再看!”太白金星诺诺而去,不一刻又是一旨,上写道“奉天地之明鉴,三请玉皇法曰:乾坤朗朗、宇内升平,三界唯道法仁盛,共享仙康。尔李成道目无法纪、破坏伦常,幸三清举仁、玉皇唯义,又得天公地母垂训明彰,今特赦尔李成道,钦命尔为七品司监官。尔务慎言慎行,时感天恩浩荡,永驻人间,非诏不得觐见。钦此”。玉帝看罢,眉头皱起,转脸道:“邱天师,劳烦爱卿拟旨吧。”那太白金星羞得面似红炭,怏怏退在一边。 不一刻,邱天师拟旨毕,曰“奉天地之明鉴,三请玉皇法曰:尔李成道,目无纲常、祸乱人世,取不义之谬论,失三界之德行,幸天庭宽宥、玉皇仁心,赦尔十恶不赦之罪、免你万劫不复之苦。念你尚怀丝毫公义之念,玉皇甚慰,特破道法旧例,擢升尔为七品司监官。永驻人间,以观效尤。非诏不得觐见。望尔今后,务禀承玉皇法旨,守仁义大道,遵天规律法,倘使有绌,必复见劫外之灾。慎之、慎之。钦此”。玉帝看罢,眉头稍解,言道:“爱卿辛苦了。” 东极青华大帝奏道:“陛下,那李成道祈望陛下赦免福君张果之罪,臣以为,张果虽然有暗保精气之罪,但不过是报效旧恩而已,未有谋反之意,如今李成道掌了开天神斧,三界横行,神鬼忌惮,不如就此赦免了张果,也好令李成道再无奢望。”玉帝言道:“那张果不识时务,唯恐天下不乱,倘若轻罚,难以震慑逆党。”邱天师连忙奏道:“陛下,张果罪不容诛,怎奈陛下有好生之德,宽恕于他,也好令三界神祇称颂天庭恩泽。”玉帝沉思片刻,怒道:“那吕岩胆大妄为,竟敢假传圣旨,犯下这伤天害理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青华大帝奏道:“陛下,吕岩确是罪孽深重,亦是为三界清平着想,所杀之人,亦是有罪,幸得无辜之人未遭屠戮,还请陛下念在其中心天庭的份上宽恕于他。”玉帝沉思道:“张果无视朝纲,抗旨扰乱三界秩序,理应受万恶之罚,念在其一片忠心之面,便免去他万劫不复之苦。那吕岩假传圣旨、屠杀无辜,理应鸩杀,念在青华帝君面上,免其死罪。今赐予二人仙籍,令二人在人间修行度化,以观后效。”吩咐太白金星前去传旨。众人山呼玉帝圣明。 天宫这边还在勾心斗角、权衡谋划,不想天上一日,凡间便是一年,那李成道过了月余,早已烦躁不安,见天庭迟迟不见回应,竟然携着应天、提斧闯上天宫。正是:富贵闲暇时光短,贫贱苦闷夜更长。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四回 司监提斧巡西海 元帅谋反再惊天 第十四回司监提斧巡西海元帅谋反再惊天 势在人情在,势无人情无, 成败须看淡,惬意装糊涂。 上回说到李成道仗着开天神斧削去了天罡、地煞众星的三花,打上天宫,那些天兵天将见神斧厉害,四散奔逃,幸得天公地母现了真身,救下一干仙官,又有佛祖居中调和,释放了应天,方使得李成道返下天宫,静候天庭回音。却是迟迟不见动静,成道按耐不住,提着大斧复返上天宫。那些守门将军、镇殿天王,眼见锋利开天斧,一个个早吓得屁滚尿流。成道喝令一个将军带路,直奔凌霄殿。见众神佛俱在,成道高声呼喝:“玉皇,你可拿定主意?”那六甲神厉声喝问:“李成道,这是仙家重所,休得嚣张放肆!”成道刚要发作,只听佛祖道:“李成道,尔受天公地母之责,理应修身正德,不论将来作何官爵,仍是玉帝子民,焉有不拜之理?”成道亦恐天公地母训斥,乃躬身一揖道:“玉帝有礼。”佛祖眼望玉帝,玉帝深知天庭已非李成道对手,眼见有台阶可下,也只得命其平身,并命黄门官宣旨。当庭又赏金丹三粒,金花千朵、西海仙府一处,凤鸣山万禁洞更名冲幽洞,依旧供奉困灵敦。令张果下界为仙,待功德圆满之后,官复原职。成道站立未动,佛祖言道:“李司监,玉帝赦你无罪,并赐下仙官福祉,还不赶快谢恩!” 那应天连忙劝道:“主人,我观那天上仙官各个红光透顶,那玉帝更具王者之气,天庭气数正在当权,主人不可逆天而为。不如权且受了这个官职,倘若天下再有不公,仗着主人威武与这开天斧神威,到时仍可匡扶三界。眼下如若不从,天公地母面上也不好交代。” 那成道自知不是天庭对手,因此也只得接旨,心想从此韬光养晦,不再言语,无论俸禄多寡、官职高低,但能保存锥地、与天庭相安无事便为知足。成道接了圣旨,由天官带着,前往水部主官处报备,随后又水部吏员引着来到西海。 此时老君奏报玉皇:“玉帝,如今李成道虽受天庭招安,那一众征剿的将士也该论功行赏,尤其是一百单八天罡地煞,元神时在人间游荡,为显天恩,玉帝应将其等召回重用方是。”玉帝言道:“太上所言甚是,但‘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况且众星灾劫未满、天数使然,应在凡间继续修为。”书中代言,那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本是后天得道的天将,各个勇猛异常。只因属道家弟子、老君一脉,因此不得重用,只得给个天罡地煞的虚名。因此各个心中压抑,如今众星被开天神斧所伤,正满了玉帝心意,因此顺水推舟,正想对众人永不叙用。太上老君见此,心中亦是不平,劝谏道:“陛下,那天罡地煞乃是天地正神,如今为靖难而伤,天庭应多加抚慰,加官晋职,不应令天上兵将寒心。”玉帝道:“太上所言甚是,然众星陨落,乃是李成道逆天之过,今大患即在眼前,如不惩戒,恐难平三界正义之心。那天罡地煞,亦是灾劫之数,待灾劫难满,自然可诸神归位。”老君甚为不满,言道:“陛下,那四罪之首虽流于幽州,但其后世子孙时刻不忘前仇,欲引他国之神前来复国。倘若他日敌来,我天庭仍需忠臣良将御之。”玉帝笑答:“太上多虑了,朕这天庭天兵百万、神将千员,何足他一个共工?”略一思索,言道:“不过太上亦是言之有理,既如此,可令那天罡地煞众人在下界安息,待共工子孙举事时,出其不意击之。” 老君只得命众星煞安分守己。但过了二百年仍迟迟不予归位,恼得这一百单八星在世间冲突,老君恐玉皇动怒,乃命张天师收伏,困在龙虎山伏魔殿之内,为防生变,掘万丈深井,令众星守分于井中。上覆青石、负碑石龟,在那碑上刻满天书符篆,前盖有天庭玉皇大帝玉玺宝印,后面凿出“遇洪而开”四个大字。一来可令这一百单八星安分守己,不至生乱;二来也可防止天官擅入,不至加害;三则让众星满心期盼,不至烦躁。并命后世子孙,经传一代天师便要亲手添一道锁符封皮,任何人不得擅开,以防生变。那“洪”字,便指的是共工的后世子孙。却不想大宋仁宗皇帝位祈禳天灾,令殿前太尉洪信宣请嗣汉天师星夜来朝,而那洪太尉狂妄,竟然误放出天罡地煞之数。而那洪太尉便是共氏后人,原来共工是上古炎帝的后裔,在黄帝时世袭为水官,后因与祝融氏不和,战败之后头触不周山,使得天柱断、地维绝,那不周山的断壁被元始天尊炼成了无上宝物番天印。水神共工后世子孙为纪念祖上,便在共字旁加上水,成为姓氏。洪姓子孙因祖上犯有不赦之罪,多受牵连,因此对天庭恨之入骨,早在凡间晋朝覆灭之后,便觉时机成熟,因此到西方请愿,请求佛祖东渡,帮助共工一脉夺取江山,因此佛教东传水到渠成。但佛祖不愿百姓荼毒,因此未予相助。待李唐江山崩塌,洪姓一脉又欲卷土重来,但此时李成道在人间主宰,恐三界动荡,极力弹压。因此直待成道化树之后,洪姓子孙方请来域外基督教主帮助复国,取名太平天国。但是“天”字上长下短,表示基督“一人独大”:“国”字内非“玉”乃是“王”,表示不尊玉帝。此乃后话。 话说西方佛祖自天庭而回,召集众徒言道:“如今三界纷争,始于人心不足。我佛家弟子,应遍尝甘苦,不辞凶难,往人间布道施经,度芸芸众生。我有三身,愿遣报身于中土,光明普照,大行真果,扬六度万行功德。我教弟子,择之随往。”众菩萨、金刚、罗汉等,口诵阿弥陀佛。随后佛祖携十大弟子及诸多菩萨、天王、力士入中土讲经说法。 早有金仙禀过老君,称有西天佛祖一众前往中土而来。老君惊闻,自知事大,急忙来至凌霄殿,奏过玉皇。玉皇深谙其中委曲,急忙传令西海龙王严密监视,勿让其由海上行走,又命西方三万八千土地山神时刻警惕,遇有僧众传法,立报不怠。不想西海龙王接旨后立即焚香祷告,那西教已然过海。片刻,又有西海郡土地燃香奏报,称西教已于海上而过,西海龙王设香案叩拜,并护送东行。玉帝不听则已,听闻西海龙王礼佛,不绝怒从心头起,拍案而呼:“老匹夫,朕定斩你全族!”旁有老君劝道:“玉帝勿得恼怒,既然西教已然过海,为今之计,只得令西方白帝皓灵皇老七炁天君阻之。那白帝帐下亦有七十万兵将,料想必能止西教于蛮野。” 玉帝不待细说,忙令传旨白帝,务阻西教于中土以外。不想圣旨刚发,张天师奏报,西方上金白帝已燃香奏报,众佛已过,途径北海凤麟州却未做停留,已达中土。其实天庭众官见玉帝与西教势同水火,两教难免一战,为两全计,一面多贿赂上官,以求升迁,一面多结交西教佛祇,更有甚者,令子女亲眷弃了官职,只留神籍,秘投西教。玉帝对此多有耳闻,但如此者,比比皆是,难以遏制,如强加责难,恐动摇道家根本。况且犹如李靖一门,还需他等看顾,如何加罪于他?因此此风难绝,西教入土中原,虽然天庭百般刁难,但仍易如反掌,多是此因。 老君言道:“想那佛祖报身前来,必是有所准备。本座愚见,既是传道,不会只于僻野荒郊,如今洛**华天宝,人口繁盛,西教必于此处传道。本座愿领一只将令,阻西教东行。”玉皇言道:“太上降临,必能大功告成。”于是传旨,命三界官将,悉听老君法旨。 老君率得本部家将驾云而来,眼望见一群佛众已然飘落在龙门山上,离洛阳近在咫尺。老君不待细想,一甩麈尾拂尘,口念咒语,只听得龙门山轰隆一阵巨响,两边山峰竟然合在一处,生生将一班佛众困于山内。老君又于山上刻下八八六十四道阴阳五雷符,那阴阳五雷符为丹砂刻就、烈火炼成,因此水火风雷均是不惧。无论神仙鬼怪,尽不可近此山,否则将被霹为齑粉。老君暗思,山之坚固,万古不崩,今又有阴阳五雷可御诸天,若非盘古大神开天神斧一般利器,恐这佛祖报身大日如来将永封于此山之中。玉帝闻之甚喜。 再说那李成道,整日提着大斧巡视于江海之上,日则流云,夜则掸星,不觉一过月余。那开天斧何等威力,轻轻晃动便要地动天摇,怎能肆意玩耍!那凌霄殿上早有御史言官上奏,只道是李成道晃动开天斧,搅动天宫震动,众神不安,望玉帝下旨,收回开天斧,重置于天宫库府之中,方可令众神心安。玉帝早想收回李成道的利器,只不过怕狗急跳墙而已。想那李成道所倚恃者,不过开天斧尔,倘若强令收回,怕其怒而再反。如今见有御史挑明此事,也正好顺水推舟,言道:“邱天师,卿去对那李成道言说,那开天斧搅动天宫和众仙府邸,众神不得安宁,按天宫戒律,除三清道祖外,众仙家仙宝利器均要收归天庭库府。”那邱天师奉旨而去。 成道得知邱天师亲来,出门远迎,行礼之后言道:“天师远来,一路辛苦,请到内堂用茶。”邱天师也不谦让,径直而入。待茶水斟满,成道摒退从人,言道:“天使远来,不知有何见教?”那天师道:“李司监,天庭不咎你犯上之乱,你理当感恩戴德,用心行事,然你整日提着这开天大斧四处游荡,导致天宫不宁、众神不安。老朽今日前来,便是特为这开天斧而来,李司监应按天庭律制,将开天斧交由天宫库府。”李成道言道:“天师,下官整日四处游荡,乃是职责所在,这开天大斧乃是下官防身之需,确是并无他用。”邱天师道:“李司监,此言差矣,这三界河清海晏、世道清平,你又是天官在职,何须用如此利器防身?”成道笑道:“天师久居高位,哪知这官场上的龌龊事,在下当初义举,不是反天,乃是反天道不公。如今虽然有官有禄,却也是人微言轻,倘若无有此宝护身,那邪神祟官前来搅扰,毕竟不美。还望天师多多美言玉帝,不要收回在下宝物为好。”那邱天师见此,知道强硬不得,哈哈大笑,言道:“李司监,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事非是玉帝旨意,乃是众官苦苦相谏,玉帝无奈,方才令老夫与司监前来说明。不过此事虽非玉帝旨意,但那众官悠悠之口,也足可令玉帝两头为难。如今天官均知老朽前来寻你,倘若空手而回,老朽颜面是小,那百官定然再发诘难,令玉帝难以收场。还望李司监给个折中的方儿。” 李成道笑道:“天师错意了,下官只知尊天敬地,不似天庭官场,凡事只会折中。下官整日殚精竭虑,唯恐职责不淑,有违三清垂爱、玉帝眷顾。况且如今,下官只不过是一小小司监官,上面高官层出不穷,哪一个略生歹意,都可令下官万劫不复,到那时下官连个辩白的机会尚且没有,下官委实不敢顺从百官之意。况且有下官开天斧在,百官便有所忌惮,倘若有人胆敢忤逆,下官便可替天行道。”邱天师见此,问道:“莫非司监仍对玉帝耿耿于怀?”成道言道:“下官不敢,下官感念玉帝成全之义、封官之恩,不敢心生怨望。”邱天师见此行无望,言道:“司监官既然有此顾虑,老朽也不便多言。只是百官日夜呱噪,玉帝也不能偏袒。老朽此番回去,定要在玉帝面前为司监美言,但这开天斧收与不收,非是老朽能够应承。”成道谢过。 邱天师出师不利,令那李成道一顿抢白,回奏玉帝。玉帝于此早在预料之中,声称再议,也是未置可否。想那天庭三界,纷纷杂事从来不断,玉帝日理万机无暇于此,况且那李成道安守本分,也就顺他去了。不过烦恼之事从来不断,越是想要心静,却越是不能。这一日,玉帝正在观舞,忽见甲子神急匆匆跑入,手中拈着两分急奏,分别是大理寺卿和光禄寺卿呈来的奏折,都道是太中大夫蒋员畏罪潜逃,请玉帝下旨裁夺。 玉帝雅兴正浓,听闻此事,似有不信,令人传员外郎元光神觐见,复命那千里眼、顺风耳再探,果然是那蒋员一路逃遁,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玉帝言道:“那蒋员要逃往何处?”顺风耳奏道:“听闻其言说,要往太乙山而去。”玉帝听罢,转问元光神道:“爱卿,不知这蒋员身犯何罪要弃官而逃?”元光神言道:“陛下,蒋员确是有罪,只不过仅凭小神一言,恐难治下罪状,最好将其收监,令其供述,方可令人心服口服。”玉帝不悦,又想那太乙山既是终南山,如今玄坛真君赵公明正在该处修炼,这蒋员逃命去到此处,莫非是与那赵公明有些牵连?如此这般甚是不妙,那赵公明乃是张天师弟子、老君一脉,莫非……倘若老君参与其中,则必是大事。因此命六甲神上殿,亲率三千羽林骑,速往太乙山而去,务必要在蒋员上山前将其秘捕,六甲神领命而去。率着三千骑须臾而至,半路上便将蒋员众人截获,一番激战,那些死士皆战死。六甲神将那蒋员绑缚大理寺严加审讯,一顿毒打,那蒋员受刑不过,招出了与天佑元帅刘隽歃血为盟之事,另有卫尉亚卿萧佐、南宫卫士令金苞亦被招出。玉帝听闻大惊不已,密旨北极中天紫微大帝率兵前来,守住宫禁,又命李天王率五万天兵将天宫重重包围,方下令缉拿刘隽、萧佐与金苞。 天庭上下顿时乱作一团,那赤脚大仙正与文财神比干对弈,忽然见府门外一队天兵跑过,倒有数十人,个个衣甲鲜明,刀枪并举。赤脚大仙问道:“道兄,不知这天上又有何事发生?”文财神比干道:“老夫今晨听闻,托塔天王李靖已奉了玉帝旨意,将天宫禁城围得水泄不通,近几日恐怕也不设朝了。”赤脚大仙惊讶:“三界自古安宁,并未见如此之事,莫不是有什么变故?”财神比干言道:“凡事皆有因果循环,万情不过咎由自取,似你我这闲散之人,何必管他名利之事,还是安心对弈的自在。”赤脚大仙摇头笑道:“是也、是也。”二人继续下棋。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只听府门外街道上有人大声斥喝,又有多人喧闹。赤脚大仙频看窗外,比干笑道:“大仙,该知的会知,不应闻的莫问,大仙还是落子为是。”赤脚大仙道:“道兄,这天庭之内勾心斗角由来久矣,相互倾轧从未间断,今日不知又是何人受难。倘若是那些忠臣良将,我等应秉公直言,向玉帝求情,否则将来我等受了冤屈,恐怕也落得如此下场。”财神比干道:“玉帝自来宅心仁厚,乃千古不遇之圣人,怎会听信谗言?更不会任由奸佞摆布。像你我中正之人,必然不会有此等结果。”正在说话间,门卒来报:“禀告老爷,那卫尉亚卿萧佐、南宫卫士令金苞二人被天兵押去,因此街上喧哗。”赤脚大仙言道:“知晓了。”门人退去,赤脚大仙坐起言道:“道兄,那萧、金二人素来恭谨,与我等也是略有交情,如今却生了这等变故,又发在我的府前,倘若不能为其求情,于同僚面上也是有碍。不如你我进宫面圣,替二人说上几句公道,也好熄了玉帝雷霆之怒,令那些小人不能得逞。”比干笑道:“大仙差矣,这官场之事,非是你我二人只言片语便可周旋,况且你我不知此中详情,贸然施救,恐怕会引火烧身。还是静观其变的好。”赤脚大仙也是无奈,即便是盛有贤名,但自己身微言轻,恐难相救他人。况且那二人素来与之交好,此时亦应避嫌方是。叹了一口气,又重新坐下对弈,道:“世人皆言道兄无心,却不知道兄实胜过有心之人。”比干哑然失笑。 话说那那卫尉亚卿与南宫卫士令还不知所发何事,便被缉拿,投入大理寺严刑逼供。那二人受刑不过,招出那天佑元帅刘隽已掌握玉帝八大罪状,另有十人分别盟誓反天,只是不知姓名。玉帝闻听大怒,令廷尉收监,待将罪臣一网打尽后一律处斩。 书中代言,那天庭向来平静,处处一团和气,如今陡然生变,皆是因天佑元帅一桩秘事有关。那天佑元帅刘隽乃是上古真神五方帝之一的西方白帝皓灵皇老七炁天君手下大将。原来,三界之中,早在三清六御之前,天下已有五位帝君,分别为东方青帝清灵始老九炁天君凌威仰,南方赤帝丹灵真老三炁天君赤熛怒,中央黄帝玄灵黄老一炁天君含枢纽,西方白帝皓灵皇老七炁天君白招拒,北方黑帝五灵玄老五炁天君叶光纪,对天下三界分而治之。此五帝乃是先天自然神灵,非后天学而得道者,因此地位崇高,万民敬仰,地位倒在三清六御之上。后三清六御率万仙举玉皇为帝,玉皇恐五方五老数百万兵将乱政,始终不予重用,渐渐夺了五方帝的实权,民间帝王便逐渐不再祭祀五帝。凡间虽然依照旧制仍称为五方帝,但在天庭之中,则只称五方五老,而那五方,则由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北极中天紫微大帝、东极妙严青华大帝、南极长生大帝、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等神统治。 五老地位天差地别,手下将官自然更是郁郁不得志。那西方皓灵皇老手下大将天佑元帅气愤不过,曾力劝皇老引正义之师起兵伐之,只不过那皇老始终不允。天佑元帅仗着法力高强,暗中联络了十几位仙官,歃血立誓,讨伐玉帝。自古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天上也是如此,那些落魄的仙官,哪一个不想依旧荣华富贵,只不过没有机会而已。如今天佑元帅振臂一呼,那些仙官都道是西方皇老的诏命,因此纷纷响应,倒有十四人与那天佑元帅歃血为盟。不过天佑元帅向来谨慎,但逢邀请众神议事,必以家人诞宴等为由,摒退从人,由堂内夹层中走入密室之中,再设香堂,燃了雷火符、显光符,方才与众人谈论兵谏之事。即便是志同道合,那天佑元帅亦怕内中有相互嫌隙之人,因此将十数人分别请来盟誓,除歃血画印者,却不知道还有谁人。天佑元帅刘隽计划周详,人尽其用,对各人各有分工,只待一个机会。本来事情做的周密,不可能为外人所知,但是天下之事,多有巧合,方才成书。人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那内中有太中大夫蒋员,相助光禄大夫执掌殿掖门户,与天佑元帅刘隽、卫尉亚卿萧佐、南宫卫士令金苞等密室盟誓,画有血书。不想一日正在于府中死士密谋,府上老管家成安福奉茶而入,那蒋员大怒,叱骂成安福不守规矩,那成安福自幼追随蒋员之父,在这府上已伺候两辈人,眼看着少公子成长,不想今日只因些许小事大动肝火,颤巍巍退出。心想那蒋员也是得道之人,怎肯如此心无城府?又想自己殚尽一生精力,辅佐父子二人,竟然在下人面前令其颜面扫地,心中已有恼怒,如今自己尚未老去,便受此对待,还不知将来……也是鬼迷心窍,竟然趴在窗外偷听起来。这一听不打紧,倒引出了天宫一段血雨腥风。正是:莫道密室无人见,头上三尺有神明。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成安福避祸出逃 赵公明率众剿逆 第十五回成安福避祸出逃赵公明率众剿逆 一般风光一半沦,北国霜雪南江春, 河梁堤畔别苏武,长恨苍天难做人。 上回说到老管家成安福奉茶入内,却被蒋员斥责骂出,成安福心下不平,竟然趴在窗外偷听,那院中从人早被蒋员斥去,因此听得仔细。只听见内中一个死士言道:“老爷,方才老管家奉茶,被老爷怒骂之后,脸上倒有怨望之色,恐其已听到些什么,不如就此结果了他,也好防患于未然。”那蒋员言道:“他自幼便在我的府上为奴,一直尽心尽力,如今因礼数不周杀害了他,于心何忍啊!”又一死士言道:“老爷,欲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倘若那老匹夫出首,后果将不堪设想。”那蒋员沉默片刻,言道:“良心丧于困地,此事只你二人今夜去办,要做成病死之状,不可让老管家多受痛苦。”那成安福在窗外听得真切,听到此,险些跌倒,大气不敢出,静悄悄溜走。到了卧房,急忙收拾了些细软,打起包裹便走。 府上一些奴婢、小厮望见,连呼不住、问且不应,众人亦不知何事,不敢阻拦。到了府门,门卒望见老管家泪眼婆娑,连忙相问,老管家摇头摆手,径出了府门。那门卒平日里受了老管家恩惠,不忍其如此凄凉,见了府上太太的车马把式胡三爷,连忙劝道:“胡三爷,老管家哭着出走,您但去相拦可好?”那胡三虽也是下人,但因是府中老人,又深得老爷、太太信任,因此颇有威望。胡三爷紧紧追去,拦住成安福,言道:“老人家,这是何苦?”那成安福依旧不语,摇头要走,胡三性子耿直,拉住老管家衣衫言道:“老人家,在这府上,除了老爷夫人,便是老管家您!即便是少公子等人,也要尊让您三分,今日究竟受了何等闲气,报了老爷夫人,定要为您讨回公道!”那成安福老泪横流,道:“三爷的美意,老朽心领了。三爷此刻便回,勿要纠缠。”那胡三哪里肯放手,言道:“莫非是老爷、夫人赶老人家走?老管家放心,但与胡某回去,仗着胡某三分薄面,也要劝说老爷、夫人留下老管家。”言罢硬拉着成安福往回便走,那成安福大哭道:“三爷但听我一言,你虽是相救于我,但要是成某进了府门,便再无存活之日了。”那胡三听的差异,一分神,那老管家夺过包袱,闪身便走。胡三自语道:“人若老了,也便是像小孩子般使气耍性。”吩咐了一个小厮,紧跟着老管家,自己进了府去,要为老管家说几句公道话,直奔内堂而来。不想门上有兵丁把守,施礼道:“三爷,老爷在内堂议事,不准任何人擅入。”那胡三便坐在池塘假山上等候,约过了半个时辰,内堂大门打开,那胡三方才得入,施了礼,言道:“老爷,小的方才回来时见到老管家啼哭着离府而去,小的劝了又劝,只是不回,还言道:‘但要进了府门,便再无存活之日了’等语,小的心想那老管家平日里甚是恭谨,还望老爷念在其多年……”还未说完,那蒋员猛然站起,言道:“你说甚来?老管家离府而去?”那胡三也是一惊,言道:“却是如此,还哭哭啼啼。”那蒋员脸色大变,问道:“他向何处而去?”胡三道:“只是奔东走了,要去何处,却是没说。”蒋员斥退胡三,命众死士入内,那胡三仍道:“老爷,不看僧面看佛面呀!……”待胡三等闲人退去,蒋员言道:“尔等听令,方才老管家离府而去,哭哭啼啼,想必是已然知晓我等密谋之事,又恐遭连累,因此往东远遁,尔等速去追来,倘若不肯回府,便要就地处决,但若见其与何人搭话,一律处死。”那些死士得令,驾起快马,往东追去,追出了两千里,仍不见老管家身影,只得返回。密报了蒋员,那蒋员犹坐针毡,再招胡三入内,详问细节。胡三言道:“老管家未说得什么话来,只此一句。小的怕老人家想不开,亦是派了一小厮跟随,却不想半路跟丢了。”那蒋员懊悔不已,再命死士四下里搜寻,五百里以内要仔细搜寻。 那蒋员本想悄悄行事,可偏偏老管家平日里宅心仁厚,早积攒了众人之誉,见老管家数日不归,亦有账房、马头、厨子等下人为老管家求情,只道是老管家年事高迈,多年来劳苦功高,还望老爷不要与其一般见识。那蒋员心浮气躁,哪里听得这些,将众人赶将出去。俗话说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正赶上蒋员如夫人的胞弟毕云前来问安,见众人纷纷被赶出来,连忙相问。本来下人对其多有厌恶,但毕竟其是内亲,倘若能够为老管家美言几句,也不是坏事,因此相告老管家被老爷赶走。 那毕云见此,心生一计,径来到内堂,施了礼,言道:“姊婿何故忧愁啊?!”那蒋员见了他,更是烦闷,言道:“进来官银吃紧,发不下俸禄。”那毕云笑道:“姊婿何必取笑,我今日来不是来借银子的,乃是来说一句公道话。那老管家平日里便飞扬跋扈,如今却犯下这等事来,但凡是人,便要将其驱逐。”蒋员一惊,问道:“他对你言些什么?如今他在何处?”毕云笑而不答,端起书案上的一盏碧螺春一饮而尽,言道:“意犹未尽,确是吓煞人也!”蒋员更是惊讶,连忙陪笑道:“贤弟,你可知那成安福如今何在?他与你到底说了什么?”毕云见中了计,思想如何对答,言道:“旁的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那些言语关系生死荣誉,小弟也怕断了他的财路,因此不敢言说。”蒋员焦急,也是有病乱投医,问道:“贤弟平日里尽好些六博怡情,倘若能将成安福下处告诉于我,愚兄便与贤弟开间赌场又有何妨?”毕云万万想不到此中还有如此大的干系,因此更不能就此收手,言道:“姊婿好大手笔,不过那老匹夫倒是比这区区个赌场要昂贵些。小弟今日还有些琐事,就不叨扰了,改日再向姊婿请安。”言罢起身便走。蒋员哪里肯依,连忙拉住,言道:“你我弟兄久不得聚,今日倒好相聚,小酌几杯可好?!”那毕云毕竟心虚,哪里肯留,非要走去。蒋员担心事发,连忙令账房取出百两黄金,称只要说出成安福藏身之所,便与相赠。那毕云见了此物,双腿早瘫软地上,双眼喷出火来,但细思之下,定一定神,言道:“姊婿好生小气,区区百两,也诳得小弟走这一遭。”言罢迈步而出。蒋员连忙追赶,将手中金子相送,称:“贤弟若是嫌少,愚兄再多与些,你我一家人,凡事倒好商量。”那毕云笑道:“好说好说。”拿过金子扬长而去。 蒋员密嘱手下二死士,紧随着毕云出门,不可暴露行踪,但见那成安福下落,定要速速了结,到时取成安福首级领赏。那二人紧随着毕云出去,见毕云径来到酒肆,点了一桌酒菜,燃信香呼朋引伴,不久便找来三五个朋友,内中还有两个歌妓相陪。那死士也在旁边点了一桌,仔细看那些人中,并无成安福所在。 话分两头,且说蒋员平日里虽然谨慎行事,但毕竟是成神日久,颇有些威望。那光禄大夫毛宗圣乃是玉帝亲随,经玉帝一手提拔,只怕难以服众,况且有这太中大夫蒋员非是自己一派,不时担忧手下有人从中作梗。因此早就在蒋员府中埋下两个耳目,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够拿捏住些把柄,也好令心腹人执掌大权。那耳目之一便是园中的一个花匠,因常到各房夫人房中走动,因此与那些奴婢小厮混的熟络。今日忽然打探到老管家负气出走,众人拦之不住,急忙报与毛宗圣。那毛宗圣心想也是无事,手下奴仆便如走狗一般,主人使得些气又算得了什么。今日又有耳目报知,称蒋员内弟前来府中,出府时不似平日里卑颜屈膝,甚是傲慢,那蒋员倒是和善了许多,低三下四,又赠了诸多银两。不久又有耳目报知,奉茶时偶然听闻那毕云今日曾在堂中被蒋员追问“他对你言些什么?如今他在何处”等语。那毛宗圣细细思索,倘若是寻常奴仆出走,何必又如此动静?即便是有些恩情的老管家,也不会令道貌岸然的蒋员如此失色,必是有所蹊跷。不过却无实据,纵是蹊跷也无计可施。那府上主簿看出毛宗圣深色有变,细问之,那主簿非是外人,毛宗圣便与一一道来。那主簿言道:“老爷,此事内中定有隐情,不如我等使下敲山震虎之计,令其道出,再做计较。”毛宗圣甚有兴致,命主簿速速说来。那主簿言道:“观那蒋员言行,恐是老管家掌握了他的罪证,或是买官鬻爵、或是草菅人命,必然不是小罪,因此蒋员才如此焦躁,要对那老管家灭口也不无可能。此时老爷可命几个心腹人,扮作大理寺的公差,抬着软轿前去传话,只说是大理寺卿因府上老管家成安福出首,特来相请对质。那蒋员要是不敢前去、行银使贿,便是有罪,老爷便可深查。若是那蒋员随着前去,便令手下人在僻静处再问是否是太中大夫汪士钜,蒋员必然不认,令手下人磕头认罪,只道是死罪,惊了大人的虎威,却要那蒋员不要声张,否则走漏消息,那汪士钜必然逃脱。那蒋员久在官场,知道这其中利害,况且见眼前是大理寺的公差,也不好大动肝火,不过叱骂几句也就便了。”毛宗圣言道:“此计虽好,倘若此事败露,你我不好交代。”那主簿言道:“老爷放心,那蒋员必不肯大肆张扬,老爷若是担心手下人,事结之后,可令其等到下界享些自由,百年之后回来,给个肥差,这些人必然誓死效命。到时即便是那蒋员寻了大理寺,也是一桩无头公案,或许还能探出汪士钜的把柄。”光禄大夫言道:“此计甚好,速传张小甲前来。”待张小甲到了,那主簿授了秘计,张小甲带着人分头行动。 次日,便有五六个衙役带着轿夫前往太中大夫府而来,告知门房,只道是大理寺的公差来请蒋大人到堂叙茶,与老管家当堂对证。门房急忙告知胡三,胡三跑进内府将此事言说,那蒋员听了,犹如五雷轰顶,瘫坐于地,不知如何是好。那身畔夫人见了,也是大惊,连忙询问,那蒋员言道:“祸事了!”连忙令夫人家眷赶快收拾细软,由十数个死士护着从后门逃走。那夫人见此,知道大祸临头,也不敢多问,连忙回去收拾细软。身旁死士言道:“主人,事到如今,不如先杀了几个公差。”蒋员强装镇定道:“不可,速令门房将其等招进府来,好生款待,我等趁此时机速速逃去。” 待门房将众公人招至府中,端上香茗果品,那些公人不断催促起行,下人们只顾着伺候,哪里肯去通报。张小甲言道:“速速通报你家老爷,若是过了半个时辰,大理寺将有甲士前来,到时大人面上必不好看。”那死士问道:“今日我家老爷偶感风寒,方才正在请脉,待服了药、更了衣便行。只是不知是何事令上差们如此着急?”张小甲喝道:“大理寺办事,莫非还要与你禀过不成?”又过了半刻,张小甲焦躁,喝道:“倘若你家老爷病体不愈,我等也不再等了,直接去禀过大理寺卿!”言罢抬腿便走。那死士连忙赔笑,言道:“大人何必焦虑,弟兄等一路远来,甚是辛苦,我家老爷备了薄礼,特令小的孝敬各位上差。”言罢命人拖来一一个金盘,上面尽是金玉之物。张小甲示意手下收了,和颜悦色道:“兄弟有所不知,我家大人脾性甚是急躁,我等也是无奈。既然蒋大人如此深明大义,我等再等上一刻钟,回去便称大人确是有疾在身罢了。只不过门外尚有四个轿夫,倘若他等说了出去,也是不好。”那死士明白,又命人进献了一盘黄金。 话说那太中大夫,先遣了众家眷逃去,又带着四十多个死士从后门逃出,却不想那光禄大夫的主簿早有准备,亦命着十几个人扮作大理寺的公差在此等候,见了蒋员出来,高喝一声:“请大人升轿!”好似一声霹雳,惊天动地。那蒋员知今日大难临头,狠一狠心,令众死士将公差等斩杀。那些公差见了死士各拉刀枪而来,早就吓的作鸟兽散。蒋员更加确信,这些官差必是大理寺所派。这些公差眼见蒋员遁去,急忙燃了信符报与毛宗圣,毛宗圣大喜,命众公差速速撤去,一面命人撰写奏折上报玉帝,一面命人到大理寺告发蒋员畏罪潜逃,又命着手下去追捕那蒋员,却要只追不捕,倒要令那蒋员心烦意乱,慌不择路。大理寺卿接到告发,不敢擅专,连忙进入凌霄殿禀告玉帝。 那天佑元帅刘隽惊闻大理寺公差前往太中大夫府,便已知大事不妙,遂负上宝物,令手下亲兵分散而出,却告知家丁道今日将去太乙山问道,不知何日回。却暗中寻了别路,远遁他方。天庭查封天佑元帅府,却是始终见不到刘隽半点踪影。 邱天师奏道:“陛下,那刘隽迟迟不能归案,始终是心腹大患。听闻其家丁奏报,其已去遁往太乙山,那赵公明现驻该处,不如就领赵公明将其缉拿,实乃是名正言顺。”玉帝不言,那甲子神王文卿言道:“天师此议甚是,只不过大变之际,那刘隽冒死前往太乙山,很难说不与那赵公明没有关联。”邱天师言道:“正因如此,必须令赵公明全力缉拿。倘若赵公明将那刘隽缚来,则证明赵公明与此事无干,倘若不能缚来,则难辞其咎,当治下他的罪状,到时投下大狱,必然招出其他罪状。”玉帝应允,令甲戌神展子江传旨赵公明,即刻缉拿刘隽到案。 那赵公明按着旨意,将太乙山翻个底朝天,却依旧查找不到那刘隽的半分毫毛,赵公明深知此中厉害,又召集坐下数百草头神,在太乙山方圆千里之内细细搜寻,搜了数日,仍是不见,赵公明慌乱,连忙前往兜率宫觐见老君。老君早知此中蹊跷,言道:“清者自清,不必忌惮他人疑忌。”赵公明道:“师祖,那天佑元帅虽是替天行道,但倘若不能将其绳之于法,恐连累师祖与弟子清誉。况且那天佑元帅口口声声称前往太乙山,如今天下三界皆难找到其身影,恐是其故意栽赃与我,弟子如今,也只得擒了他,方可证我清白。”老君言道:“倘若擒了刘隽,便能证你清白吗?”赵公明顿悟,言道:“师祖所示的是,不过事已至此,眼下再无他法可解燃眉之急。”老君摇头道:“公明,那刘隽乃是五老驾下大将,神通了得。那玉帝身旁有千里眼、顺风耳,早知晓那刘隽绝不在你太乙山中,天庭深知此人厉害,故意令你擒拿,不过是要用一石二鸟之计,令你与那刘隽两败俱伤,正好中了天庭下怀而已。”赵公明道:“还请师祖示下解救之法。”太上老君叹道:“也罢!如今你赶往兜率宫,天庭必然知晓,如果擒拿之事仍无进展,恐天庭必有口舌。你此番出了本宫,即可调集你的本部人马,前往天地南端,该处有一若隐若现之丘,名为立地暗沙,因该处巨浪遮天、涛声震耳,因此天上千里眼、顺风耳并不知刘隽已逃亡该处。为师赠下你一件宝贝,乃是为师盛丹的法器,唤作净御簠簋,此宝可装下三山五岳之石、四面八方之土,到你出征之后,便施展此宝,收了沿途凡间之土,只要以土克水、填海为地,到时你亦要与刘隽大战一番,却是只可败不可胜、虽可败而不可走,死死守住立地暗沙,到时自然有人解救。”那赵公明俯首聆听老君教诲,不敢多言,捧着净御簠簋,回到太乙山,召集三军,点起三声炮响,即可率军前往立地暗沙,势必与刘隽大战一场。正是:敌非敌来友非友,全看利字当枢纽。 毕竟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元帅久困暗沙岛 公明难胜遭贬谪 第十六回元帅久困暗沙岛公明难胜遭贬谪 三战三北非为怯,三仕三逐乃不时。 非是人人皆如此,庆幸管仲遇相知。 上回说到玉帝派遣赵公明元帅缉拿刘隽,那赵公明在太乙山掘地三尺,仍是不见刘隽踪影,无奈之下只好问计老君。老君授以秘计,令其前往天地之南,一处唤作立地暗沙之地寻那刘隽。那赵公明不敢耽搁,旋即离了太乙山,一行浩浩荡荡直奔天地之南。赵公明眼见凡间南地遍地荒芜,更无人烟鸟兽,便打开净御簠簋,口中念念有词,但见脚下土地山丘,便如一道长虹一般,直奔簠簋中来。霎时间地动山摇、遮天蔽日,那地上的山神、土地还不知何事,便见眼前山岭早被夷为平地,那土地也下陷了数十丈,连忙念动咒语,却是喝止不住。众山神、土地急忙燃了信符,急报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娘娘与抚地将军。天庭急文如飞蝗一般,那邱天师见事态严重,连忙禀告玉帝,称赵公明携了一宝,收尽了凡间南部土地山丘,直奔天南而去。玉帝疑惑,令千里眼、顺风耳再探,只见此时赵公明率着数百人已飘然海上,帅字旗旁另有“奉旨讨逆”铭文。玉帝言道:“太白金星,速去传旨赵公明,斥责其擅动凡土之失,务必令其归还凡土。”太白金星领命而去。 再说那赵公明,跨着黑虎急匆匆赶往立地暗沙,足有一日,方才赶到,但见波澜浩渺、无边无际,怎生景象?后生仿词证云: 云端天南,波涛停怒,漆漆地边。 无走兽驰骋、游鱼遨弋、飞鸟高悬。 祥光难照,天海无辨,止步渔人阻神仙。 任尔是,佛家高辈、天庭重官。 思量三界凶险,至险之处却全安。 洪浪在前,迷离取道,水路四通,何须狼烟。 天官弄权,谁堪劳苦,身冒矢石勇向前。 唯是此,可以养晦,再盼来年。 见此处大浪滔天,轰雷阵阵,知道天上耳目必是难见,便压住阵脚,令手下士卒,携着亲笔文书往立地暗沙而来。那士卒到了暗沙之上,拜了三拜,高呼:“三界护法元帅、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赵公驾下金使拜见天佑元帅。”那刘隽早闻知北方天上来了数百天兵,为首的便是赵公明。那刘隽也是惊讶,自己武力不如赵公明,幸得手中有从五方五老处盗来的宝物,否则必然为其所擒,也整装束带,令手下数十个兵众四下埋伏,只等赵公明到此,便要先发制人。不想竟然赵公明先派来信使,刘隽感叹赵公明循规蹈矩。 刘隽现出真身,但见一员大将,面如蓝靛,须似钢针,头戴烟云冠,身披斗战袍,内罩连环铠,外缠玉束带,手使两柄宣花斧,坐下一只烟云兽。刘隽言道:“你家元帅有何话说?”那使者捧上一封书信,刘隽展开来看,但见写着:“天佑元帅钧鉴:尊驾义举,贫道俱已悉知。贫道虽有怜悯之情,难为职责之命,今亲率大军前来讨伐,实属无奈。然道理不外乎人情、法度不外乎道义,况且元帅义举乎?贫道将与元帅打斗一番,元帅宜应使尽气力,贫道方好败北,如此,元帅可借水路遁去,贫道方将四面围住水面,亦好回天复命。”那刘隽见了,心中感激,对来使言道:“回复赵元帅,贫道领情了。” 那使者回去复命,赵公明令三军擂起战鼓,摇动旌旗,但见那赵公明: 虬髯蓬发飞焰冠,紫袍金龙舞翩翩。 外罩铜锁连环甲,胯下黑虎兽云烟。 背负师传青锋剑,擅使长兵一钩镰。 曾经彪炳青史册,威震三界美名传。 赵公明祭起净御簠簋,口中念念有词,但见那簠簋中的土地山石纷纷下落,填在了立地暗沙四周。虽然土能克水,但如今在这茫茫大海,这些土石便如泥牛入海一般。待填出一片平地,赵公明命人捧来双鞭,一声厉喝,只见那黑虎咆哮一声,俯冲下来,那下面天佑元帅接着,挺着双斧,便与赵公明打斗一处。那赵公明一心想着放出一条生路,因此招招虚打、步步留情,那刘隽也念着赵公明恩德,全力应对,却又不愿逃去。想这三界之内,皆是玉帝治下,即便到了天涯海角,亦难逃天庭追捕,还不如就在此处拼死一搏,也好留名千古。 二人打斗了三个时辰,不见胜负,此时天上仙乐声起,有一仙人赶来,高喊:“赵朗赵公明元帅接旨!”那赵公明冲着刘隽一使眼色,刘隽会意,待赵公明回头之际,使用大斧一抡,正好砸在赵公明后背上,差点将其打落下来。那黑虎见势,急忙负着赵公明走脱。刘隽哈哈大笑,也不追赶。 赵公明回到阵中,喝道:“太白金星,我与那逆贼战斗正酣,不想经你打扰分心,如今吃了大亏!”言罢命人将战甲撕开,但见背上护心镜早被砸的碎裂。太白金星见了也是惊骇,口称恕罪,方又想起传旨之事,言道:“赵公明接旨!”那赵公明手拂后背,旁边有士卒搀扶下跪叩头。太白金星道:“玉帝口谕:斥责尔擅动凡土之失,务必令尔归还所收凡土。钦此。”言罢连忙搀起赵公明,言道:“元帅受苦了,卑职也是职责使然。”赵公明言道:“上仙不必自责,那刘隽甚是厉害,即便天使不至,本帅恐也难战胜于他。请天使在玉帝面前美言几句,只称本帅在此讨逆在身,不能亲赴天宫请罪,微臣定要将那刘隽缉拿归案。”然后命招宝天尊萧升、纳珍天尊曹宝收了净御簠簋,随着太白金星将内中的剩土归还凡间。二人领命而去,但毕竟净御簠簋中的剩土无多,因此中土南方多湖泊低洼之地,此乃后话。 那太白金星返回天庭复命,言说那赵公明与刘隽大战之事,那刘隽果然厉害,与赵公明二人势均力敌,难分胜负。赵公明一时间难以取胜,只得将立地暗沙团团围住,想要困死刘隽。不时亦有天庭游弋察官奏报,那赵公明与刘隽大战,不能胜却。武德星君奏道:“陛下,那赵公明乃是得道大神,法力广大,区区一个刘隽,亦拿之不下,恐是其未用全力,陛下应下旨责罚,限时令其回宫复命,否则按抗旨罪论处。”紫微大帝言道:“陛下,万万不可,那赵公明虽然深有神通,但毕竟刘隽早有准备,炼就些宝器傍身也是可能。贸然治下赵公明之罪,恐令将士寒心。”玉帝未置可否,那邱天师耳语道:“陛下,那赵公明如今在外征缴,不可贸然问罪,否则难保其心不贰。此人久有忤逆之情,只是尚无实据,倘若逼得紧了,只怕与那刘隽沆瀣一气,到时更加为难。”玉帝颔首,问道:“依卿之见,该作何处置?”邱天师道:“那赵公明久攻不下,自然有罪,玉帝可将其调回,另派下一员大将前去征讨,倘若功成,自然知晓赵公明并非用力,到可重责与他。倘若亦是久攻难下,赵公明之事,倒是有几份可信。不过护法元帅尚不能护法,自然羞愧,陛下倒可剥了他元帅之职。”玉帝甚觉有理,言道:“只是不知那天南之地,谁人可以剿平。”紫微大帝言道:“陛下,微臣驾下有天蓬、天猷、翊圣、佑圣、黑煞五位真君,威武异常,尤其佑圣真君,可与赵公明一决高下,不如陛下调其前往擒敌。”玉帝言道:“此五位将军现在天庭镇守,如今三界纷扰,不可久离。那刘隽一时难以成势,杀鸡何用牛刀。”邱天师道:“那刘隽乃是西方白老的部众,倘若令白招拒前去收伏,定可手到擒来。”武德星君言道:“陛下,万万不可,那刘隽谋逆,听闻是因盗取了五老的法器,方敢如此猖狂。若是放了白招拒前去,好似放虎归山,到时二人狼狈为奸,恐天挺不好收拾。”玉帝言道:“不想一个小小的家奴竟然有这等本事!甲子神,速去传旨,令诸天大帝束兵秣马,只要见那五老稍有异常,便要派兵剿杀。”那邱天师道:“陛下,那五老久在下界,远离天庭,倘若待其谋反时再去弹压,空为时已晚。不如就请五老入的天宫,共赴寿宴,倘若五老不敢前来,必然是谋反属实,天庭便可派下重兵征讨。倘若五老能够前来,就此软禁,令其首尾不能相顾。想这天庭有紫微大帝护驾,旁人也无计可施。” 玉帝心中早有盘算,那五老久在五方,帐下天兵总计数百万,足可与天庭抗衡,玉帝迟迟不肯裁撤五老兵将,只是怕欲速则不达,激怒了五老,到时兵戎相见,玉帝并无十分胜算。如今五老驾下大将谋反,亦是不敢断定其中有无五老的阴谋。如今之计,只得先将五老诱入天宫,幽禁五老,与手下重兵剥离开来,继而分化五人的利害关系,是其不相勾结,方好逐个击破。那五老自恃清高,在刘隽谋反时便上书表明忠心,如今赦下一道圣旨,赞许五人诸多功绩,宣慰众人,可保一时平静。此时令五老上天赐宴,五老必然前来,否则便有谋反之嫌,到时方好下手,将五老手下大将赐予爵位,罢黜兵权,人人可在天庭近得天颜,到时便可令心腹人接管这数百万天兵,架空五方五老。主意打定,玉帝令甲子神王文卿命游奕灵官前去五老处传旨,只道是天庭已然查明,那刘隽反天皆是其一人所为,玉帝必然不能迁怒众老。为安抚五老忠心,特在凌霄殿设下宣恩宴,请五老前去见驾,沐浴天恩。 玉帝再命武德星君传旨赵公明,限其三日内收伏刘隽,否则军法处置。那武德星君久与赵公明不睦,如今得了圣命,大摇大摆的前往立地暗沙,拿着架势,宣那赵公明前来跪迎天使。赵公明亦是心虚,只得恭恭敬敬。武德星君宣旨完毕,言道:“赵元帅,这刘隽不过一小小匹夫,绝非元帅对手,还望元帅勿要像从前一样,留有余力,元帅要以死相博,保留名节,否则下官也难在玉帝面前为元帅美言。”公明诺诺而应。 可苦了赵公明,虽然是上古大神,如今却是失势落魄,倘若不能降服刘隽,必然给天庭受之以柄,即便讨逆功成,也只不过偷安一时。那天宫中的奸佞,无时不想铲除贤能,满足一己私欲。但如今事已至此,不割舍些许,恐难令人信服。主意打定,在与那刘隽大战,战了一日一夜,最后被刘隽五行镜所伤。招宝天尊萧升星夜赶赴天庭禀报,待次日早朝,镇殿将军启禀玉帝闻之。玉帝听闻,不禁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那赵公明司职缉凶,此番首战不胜,大损天庭威严,必然是手下留情,难免有通敌之嫌,有何面目见朕!待他来时,定与惩戒!”张天师言道:“陛下息怒,想必那叛逆奸诈狡猾,赵公明恐为其暗算,请陛下容赵公明详禀过后,再做定夺……”玉帝听闻,更是怒火中烧:“那赵公明曾擒拿李成道大败而归,令天庭颜面扫地,此番又是铩羽而回,你让朕如何向百官交代!他乃是你的门人,如今之事,不知卿有何说?”那张天师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落落而退。此时葛天师奏道:“陛下,赵公明战败的确该责,是否请文武百官同议惩治?”那玉帝不听则已,听后怒气填胸,心想:无非是这几个天师以三清为尊,袒护老君一派仙众。三界之内,唯朕有生杀予夺大权,他人莫予毒也,何须文武百官指手画脚!于是道:“区区小事,何劳百官。”于是命邱天师拟旨。那圣旨写到:“承天奉地,受兹明命,玉皇钧旨:赵公明身为龙虎玄坛元帅,司职缉凶、权责荡寇,然两番擒孽,落败而归,天庭遭辱,三界蒙羞,为警仙官并战出力,敕令罢去阴间雷部主帅与瘟部主官之职,籍没百年俸禄,钦此。” 那张天师等人护佑不得,见圣意难违,也只得听任,自扫门前雪。想那天庭之上,官员臃肿、吏目繁多,酒囊饭袋大有人在,多是子孙承荫祖上,被安置到各个衙门。家势强者,可入九卿府邸,将来根基稳固,再多使金银打点上官,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那些家势弱的,只得进入些清水衙门,混个神籍,虽不能大富大贵,但亦可保衣食无忧。若一旦有贵人提携,便能咸鱼翻身,即便犯些小错,也都因利益相关而相护,不致失了职位。不过这人愈多,则事愈难cd是相互攀比、互相倾轧,唯恐自己落落人后,被晚生后辈凌驾。即便其中有德有才之人,也只得随波逐流,久而久之,皆成为碌碌之辈。凡间有谚语云: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便是此理。只不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天庭上的官儿们,那个不有个三薄两厚、三亲六故,因此天上的官儿越来越多,那佣人、奴仆、护院、家将更是数不胜数。不过那天庭官吏虽多,却不见一人出自白丁之家,衙门虽众,却无哪一座为穷人而开。 玉帝屡次命司徒裁撤官员,却都是阻挠重重,不是下级阳奉阴违,便是重臣托情说劝,即便是做了样子给玉帝看,也都是裁撤了几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而已。不过数年,便又充斥进各高官的三甥六弟,玉帝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想想自己儿孙,也都是封王觅爵,倘若对吏治大刀阔斧削减,必然导致百官不满,倾向三清一边,因此也乐得用高官厚禄笼络众人。 玉帝厌恶赵公明,一则是赵公明乃是上古大神,法力广大,倘若谋反,鲜有人敌;二则乃是赵公明乃是老君一派人物,不能与天庭同心同德;三则这财神之位乃是百姓最爱之神,当初封神之后,有正财神赵公明、文财神比干,行使天下散财助富之任,人间香火威望胜过一切神祇,实乃功高盖主,如若不行弹压,必然是养虎为患。 再说那赵公明,被降官贬职之后,心灰意冷,奉命在立地暗沙镇守,天庭亦任由其事,再择人选剿除叛逆。朝堂之上,玉帝命众官推选征讨元帅,那老君一派各个寒心,无人理会,而众高官俱知刘隽威武,无人敢去迎战,些许新晋之官不敢逾礼自荐,因此朝堂之上甚是肃穆。邱天师见了,奏道:“陛下,臣保举一人,可胜此任。”正是:纵有千般计,还需贵人帮。 但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七回 五行宝镜伤二将 司监奉旨平暗沙 第十七回五行宝镜伤二将司监奉旨平暗沙 患难相投富贵疏,割袍断义为前途, 孤人自道从前事,刘关张赵似手足。 上回说到天庭斥责赵公明,再择神将前去剿灭,怎奈朝堂之上无人应承。邱天师见了,举荐一人,正是忠惠公关羽。那关羽威武异常、意气风发,又有凡间祭祀之重,必然能够慑服刘隽。玉帝闻之有理,令甲子神王文卿传旨忠惠公关羽率两千御林军前往立地暗沙,接替赵公明征讨刘隽,务要擒来,复命赵公明率人返回太乙山。那关羽本是玉帝近侍,被封为壮缪侯,因力战李成道有功,擢升为忠惠公。关羽携着关平、周仓,领着两千御林军,浩浩荡荡奔向立地暗沙而来。 那赵公明围住立地暗沙,只打算刘隽从水路遁去,但那刘隽迟迟未去。眼见天庭又派人来,赵公明挺着双鞭前来骂阵,再与那刘隽大战。刘隽也不示弱,带兵而出,二人相见,并不搭话,直接战在一处。待胶着近前,赵公明低声道:“你为何不去,如今天庭又派下人来,恐你再无逃脱之机。”刘隽道:“道兄美意,在下心领,但如今我若走脱,玉帝必然拿你问罪,弟如何忍心?况且以兄之力,反上天庭,甚是容易,弟拼死也要保兄正义之心。有朝一日,兄匡扶三界功成,也可告慰弟虔诚之魂!” 二人正在打斗,只听阵中鸣起金声,赵公明虚晃一鞭,退回本队,那刘隽也不追赶。赵公明道:“为何鸣金!”那利市仙官姚少司道:“元帅,忠惠公到了,有圣意。”赵公明扭脸观瞧,只见关羽盎然马上,赵公明一拱手道:“不知天使到,有失远迎。”关羽方施礼言道:“元帅劳苦!下官奉玉帝旨意,前来接替元帅讨伐逆党,圣意命元帅率人暂回太乙山。”赵公明听罢,言道:“我与那刘隽数次交锋,其力已衰,眼见片刻便能获胜,还望天使容我几个时辰,拿了他便是。”关羽道:“下官岂敢违抗圣意?!”赵公明见此,也是无趣,率人回太乙山不提。从此潜心修道、纳气炼丹,不问朝政。 关羽令关平前来喊话,言道:“刘隽听真:上界护法天神、忠惠公关元帅到此前来降你,念你与赵元帅打斗多日,甚是疲惫,忠惠公特与你免战三日,待你恢复精神,再来交战。倘若三日内你诚心悔改,愿自缚于天庭,忠惠公定要为你美言几句。倘若不识时务,忠惠公已率来三千铁骑,势必将你这立地暗沙夷为平地。望尔好自为之。” 那刘隽仗着为神日久,并不将这些天兵天将放在眼里,待过了三日之期,整顿戎装,挺身来战关羽。那关羽久经沙场,杀人无数,也甚是清高,二人更不打话,刀斧并举,斗在一处。二人打斗了百十个回合,刘隽渐渐力怯,心中暗暗赞叹关羽武艺。后人仿诗为证: 天赋才华,笑过俗夫文笔陋,妙笔生花,怎奈捉襟笔贵时。 千里龙驹,缰绳禁锁缚盘碾,纵生双翅,天不救应风迟迟。 那刘隽力怯,关羽却越战越勇,刀刀狠手,势必将刘隽置于死地。刘隽自知不是敌手,虚晃一招便要遁去,那关羽看破此计,急忙忙念动咒语,挥动冷艳锯照空劈下,口中喝道:“疾!”只见一道寒光顺着刀刃便向刘隽扫来。哪想到刘隽早有防备,猛一转身,手中托起一物,霎时金光闪动,还未等关羽反应过来,那道寒光便转头向关羽劈来。关羽急忙躲闪,肩头仍被扫中,也惊得那赤兔马嘶鸣不止,负着关羽奔回本阵。关平见关羽受伤,忙令身后御林军射出火箭,那火箭厉害,顿时遮天蔽日,却不想经刘隽手中之物照射,纷纷调转过来,射在天兵身上,一时间死伤数百人。关羽大惊,忙令撤兵。那刘隽也不追赶,收了宝物,返身回去。 那天上安天将军见了,也是惊骇,连忙禀告游奕灵官,游奕灵官听罢不敢耽搁,直奔凌霄殿而来。到了南天门,却被托塔天王阻住,那游奕灵官道:“天王不知,那关元帅前去收剿刘隽,不想却被刘隽用法器打伤,此事十万火急,万望天王开恩,容卑职进去禀报。”李天王道:“本王受玉帝旨意在此驻守,一切仙官不奉召不得觐见。不过仙官勿急,请在此稍待,本王即刻进去代为通禀,待玉帝旨意后仙官方可入内。”那游奕灵官深知天挺规矩,因此便在南天门等候,却迟迟不见李天王回来。原来那李天王命哪吒镇守南天门后,带着三四个从人便往通明殿而来,却见北极中天紫微大帝驾下天蓬、天猷二真君镇守通明殿正门,李靖见了二人,拱手搭话:“二位真君,本王有紧急军情待向玉帝奏报,请二真君放行。”那天蓬真君道:“李天王,我等奉了玉帝旨意在此镇守,若无玉帝旨意,任何仙官不能入内。即便是军务在身,也不可携带从人、兵刃入殿!”李天王道:“此数人乃是敝府奴仆,安能进得金殿。”一面说一面解下佩剑,交与从人。正要迈步进去,只见天猷真君道:“天王,你这玲珑宝塔也要放在殿外。”李靖历来受人崇敬,不想竟然在此吃下闭门羹,哪里肯依,喝道:“你我共为朝臣,分属内外,理应同心共力,为何为难于我。”那天蓬真君道:“我等奉了圣旨,不准寸铁入内,为防奸人入内危害圣躬,从不讲得人情!”李天王在天庭威风惯了,哪里受得了这等闲气,喝道:“依真君之语,谁是那危害圣躬的奸人?”那天猷真君早看不过李家在天庭的做派,也是有意为难,道:“不遵圣旨者,便是奸人。”李天王怒目而视,道:“我这里的十万火急,倘若延误了,唯你等是问!”言罢拂袖而去。 那玉帝正与紫微大帝殿中对弈,隐隐听到殿外吵闹之声,问道:“殿外何事喧哗。”甲子神连忙令人前往查看,片刻便见一黄门官跑进奏道:“启奏陛下,方才殿外有李靖天王称有军情回禀,因不肯卸下宝塔入殿,二真君已将其拒在门外。” 玉帝听罢,冲着千里眼、顺风耳一使眼色,那二人会意而出,须臾进内回禀:“方才游奕灵官向李天王奏报,称忠惠公收缴刘隽时奋力拼杀,眼望功成之际,却被刘隽施了法器暗算,因此受阻。”玉帝复命甲戌神展子江传旨赤城王二郎显圣真君,带着本部人马前往立地暗沙,收伏刘隽。 紫微大帝言道:“陛下,那刘隽誓死不降,所恃者不过有三:其一便是其手中握有重宝,其二便是五老的威望,其三便是那歃血的盟书。那些盟誓之人,深知此中利害,倘若刘隽被擒,必然是满门抄斩,因此必然冒死相助于他。那刘隽也知如此,因此只待其中有人冒死弑君。如今我等在明、贼在暗处,不如引蛇出洞,方可一网打尽。”玉帝言道:“不知御弟有何高论?”紫微大帝言道:“陛下可令一臣子化作陛下模样,引陛下仪仗,前往各仙山巡视。中间倘若有乱臣贼子按耐不住,必然有所动作,到时便可一举拿下,将叛逆一网打尽。”玉帝称善,道:“此计甚是,但这朝臣之中,多为老君故旧,抑或与五老交厚,难保机密之事。不如就在御弟驾下人中择其善者为之。”紫微大帝道:“臣驾下有五圣真君,号称北极五圣,分别是天蓬真君、天猷真君、翊圣保德真君、灵应佑圣真君、黑煞将军,现五人俱在天宫驻守,随陛下择之。”玉帝大喜,传旨命黑煞将军进殿。 待那黑煞将军前来施礼,玉帝言道:“方才听闻御弟言说,卿忠勇不二、屡建奇功,朕甚为欣喜,特准奏封卿为黑煞真君。”那黑煞将军听罢,连忙磕头谢恩,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是臣子的本分,末将但有微绩,也是天恩所至、紫微大帝栽培之功,末将不敢居功。”玉帝欣喜,摒退从人,言道:“真君,此时天庭不靖,朕欲先发制人,只需一忠勇之人方可办成,不知卿家愿助朕一臂之力否?”那黑煞将军跪倒道:“但凭陛下驱使,末将万死不辞。”玉帝搀扶起来,言道:“卿家要化成朕的模样,领天子仪仗三界巡游。”那黑煞真君又慌忙跪倒言道:“末将不敢!”玉帝笑道:“此事乃是朕的旨意,卿不必忧虑。不过此事万要保密,只可我等三人知晓。”那黑煞真君侧眼观瞧紫微大帝,见点头应允,方领旨谢恩。 玉帝又命六甲神,严加防范天宫各处及各仙山动静,若有异常,即刻擒拿,不必请旨。那六甲神得了此令,犹如平地青云一般,但见平日里飞扬跋扈之人或是对己不敬者,动辄派兵稽查,更有甚者直接投到大理寺严审。倘若有人能投下重礼走动,此事倒也可以周旋。一时间天庭上下鸡飞狗跳。 再说赤城王二郎神,接了圣旨,领着康安裕、张伯时、姚公麟、李焕章、郭申、直健并一千八百草头神即刻起兵,直奔立地暗沙而来。一应军资粮饷,俱由各地土地、山神贡献。待二郎神到了立地暗沙,见了忠惠公关羽,前来问询:“听闻忠惠公行将取胜,却受了小人暗算,不知如今伤势如何?”关羽施礼道:“有劳上神挂怀,业已痊愈。”二郎神道:“忠惠公在此将歇,某去会会这不知天高地厚之人。”言罢出得帐去,点起三声炮响,指名要与刘隽交战。 刘隽听闻二郎神前来,自是担忧,那二郎神力大无穷,又有八九玄功,道行与那赵公明不相上下,如今前来,这弹丸之地恐有覆灭之危。于是遣散兵卒,令众人于交战之际,悄悄由水路遁去。那些兵众,久随天佑元帅,哪里肯去,誓死护卫天佑元帅。那刘隽甚是感动,誓要与二郎神一决高下。待披挂上马,挺着双斧冲出阵来,喝道:“二郎神,那玉帝对你无情无义,你缘何还要执迷不悟、保驾于他?”二郎神道:“逆贼,休得花言巧语离间君臣,今日某来,便要将你押赴天庭论罪,有何言语,到大理寺言说吧!”说罢挺着三尖两刃刀便狠刺过来。刘隽无奈,只得举斧相迎,不想三五十个回合便打得刘隽两臂酸麻,只得虚晃一招,策马便跑。 二郎神哪里肯依,搭弓上箭,一箭便如闪电一般射向刘隽后心,不想刘隽也非等闲之辈,一个鹞子翻身,滚落马去,反手亮出手中宝物,只见金光过处,一只寒光霹雳陡然射出,那二郎神眼疾,望见箭来,忙一扭身,躲过羽箭,不想肩头上的逆天鹰一声呻吟,跌落下去。原来二郎神躲闪之际,那羽箭正射在逆天鹰喙上,那鹰喙坚硬无比,如今却被羽箭贯穿,可见那宝物威力。那逆天鹰虽然被射中,却是皮肉无伤,只是受了惊吓,一时间尖声鸣叫,扑腾几下翅膀,转眼飞走了。那二郎神气得大叫,策马来追,刘隽知是不敌,只得逃去。片刻之间,二郎神已然追上,三尖枪用力刺出,刘隽却早有防备,顺势一缩,躲到马下,大斧对着马腹便是一刺,痛的那马一声嘶鸣,将二郎神摔落马去。那哮天犬见主人受辱,狂吠着冲向刘隽,刘隽不想斜刺里冲出哮天犬,疾走几步,仍然被其咬住,痛的刘隽掣出腰刀便砍。二郎神见此,一声口哨,哮天犬弃了刘隽便回。二郎神掏出弹弓,取了一颗琉璃弹丸便射,却不想又被那宝物挡回。哮天犬救主心切,猛地向前扑去,却被那弹子打中心胸,撕心裂肺一声惨叫,跌落云头。姚公麟急忙派人前去寻找,却哪里得见? 二郎神又怒又惊,不知此宝为何如此厉害,欲睁开神目观瞧时,只觉得头痛欲裂,站立不稳,险些跌落云头,原来,早在二郎神大战李成道时,那开天斧寒光扫过神目,自此二郎神神目之根早已断绝。因此三界正神能开神目者,只有天庭护法神灵官马元帅,因此后世只称“马王爷三只眼”,此乃后话。 梅山六友见了,急忙救下二郎神,撤回本阵。那刘隽早已疲惫,又见对方人多势众,不敢追赶,喝道:“尔等众人听真,我与尔等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尔等实不该苦苦相逼。那玉帝不念亲情,囚禁胞妹;言而无信,斗败孙悟空不赏,如此无情无义之人,尔等保他何用?孰不知兔死狗烹之理?待尔等灭了我去,那天庭必然忌惮赤城王武艺威望,更兼赤城王恃才傲物,必然不得天庭垂顾。某的今日,便是赤城王的明日。如今赤城王已受伤害,本帅体谅其职责所在,不予追杀,望尔等好自为之。”言罢返身而走。 众人知此地凶险,不敢久留,抬着二郎神回到大营,取来琼浆玉液灌下,那二郎神悠悠转醒,道:“李成道,我与你势不两立!”那众人听的糊涂,劝道:“二爷息怒,如今重伤未愈,不可强动心火,他事待伤愈后再做计议。”二郎神气愤不已,道:“给天庭上奏折,只道是那刘隽手中宝物甚是厉害,打伤了哮天犬、逆天鹰,为臣因斗战李成道旧伤未愈,敌他不过,望天庭再派人来收缴。”那康安裕写了奏折,二郎神压了官符,直到天宫报信。二郎神又命张伯时知会关羽,令其在此围剿。不待天庭回文,便带人撤回了灌江口。 话说那康安裕带人来到南天门,见三坛海会大神哪吒正在镇守,施礼过去,言道:“三太子,我家赤城王在下界擒拿乱臣,如今有奏折需急奏玉帝。”哪吒见是康安裕,连忙放行,来到禁城,遇到天猷真君,报上名号,也是顺畅无阻。待到了通明殿外,细说了前由,将奏折交于黄门官,恭敬矗立等待玉帝旨意。 那玉帝看罢奏折,传示紫微大帝,紫微大帝言道:“陛下,想这刘隽意欲谋反,必然有所准备。其手中拥有重宝,不令收归天庭,已是重罪,看来其必然是谋划久矣。迟迟未发,只是时机未到而已。如今三位上神都敌他不过,恐怕只有请老君出手,方能制伏于他。”玉帝道:“若论道行法术,三界之内,无人能敌老君。也正因是此,方不能助涨其的威望。”说话间邱天师进殿言道:“陛下,那五老已然请至天宫,只是不知陛下之意,如今软禁在太阳宫,一应供应不断,只是不令其自由。那五老能来至天宫,恐怕与刘隽谋反并无关联,不如就令五老下界收伏刘隽,必然手到擒来。”玉帝烦闷,令邱天师看过二郎神的奏折,言道:“先有张果救下李妖酿成大祸,后有菩提教授孙悟空令天宫蒙羞,如今又来了五老旧部谋反,是可忍孰不可忍!甲子神,传旨九卿、人主,今后三界不得赦封仙众‘老’字谥号!”那甲子神王文卿领旨而去。 甲寅神明文章言道:“陛下,这刘隽乃是如鲠在喉,我等愿为陛下解忧,前往凡间擒拿于他。”玉帝言道:“众卿忠诚,朕已知之。不过看赤城王之意,心中必是有所怨望。不如就依了他的心意吧。”转头问道:“李妖如今何处?”那甲寅神明文章道:“李成道被陛下封为司监官,职责迎送日月潮汐。此时应在西海。”玉帝道:“也罢!邱天师,烦你即刻去趟西海,调遣李妖。”紫微大帝言道:“陛下,莫非是令李成道前往收伏刘隽?”玉帝言道:“如今三界之内,忠义之人寥寥可数,那李妖虽然桀骜不驯,但毕竟有些本事,倘若能收伏逆贼,也算是可塑之才。将来再增加些俸禄,不予实权也好控制。”紫微大帝似乎仍然略有隐忧,可玉帝圣旨已下,说了也是徒劳。邱天师领命而去,良久,黄门官出,宣告康安裕,令赤城王暂回道场。 那李天王巡视归来,听闻哪吒说起二郎神有奏折至,心中暗笑:天蓬、天猷真君不过是紫微大帝的家仆,仗着威势欺压与我,到如今天庭三次派人仍然不能擒拿,到时延误军情之罪,看你二人如何担待。却不想那康安裕竟然能进得禁宫,这下更气炸了李天王心肺。 再说邱天师,奉了旨意,再去寻那李成道,令李成道即刻前往天南收伏叛党。李成道心下好笑:自己原便是叛贼,如今却奉旨擒拿叛贼,实是讽刺。不过天命至此,也只得奉旨前行。待细问了那刘隽前后之事,命令手下两个奴仆看好门户,乘上獬豸便来。 到了天南,见了忠惠公,施礼之后,言道:“下官奉了玉帝旨意,前来相助忠惠公收伏叛逆。听闻这叛逆手中有一宝物,倒不知有何来厉?”那关羽向来桀骜,但对李成道倒是尊崇几分,详说了刘隽的宝物和数位上神落败之事。李成道言道:“但请上官在此观敌瞭阵,在下去会会这位元帅。”那獬豸挺身前往,成道止住,言道:“贤弟勿躁,留在此处!”只身前往。 那刘隽见有人前来叫阵,知道又是天兵道了,驾起云出来,仔细望望却是不识,喝道:“来将通名!”李成道一拱手道:“在下李成道。”那刘隽听了,险些跌下云去,骂道:“你本是匡扶正义之人,为何如今也做了天庭的鹰犬?那天庭当初对你横加戕害,莫非你都忘了不成?你卑颜屈膝,如今也只落得末流的神位,有何脸面前来征讨于我。”成道不想刘隽竟然如此痛骂,喝道:“你做事不周,泄露机要,落得如此下场,又怨得了谁?如今光景,你只有乖乖受缚,认罪伏法。”那刘隽趁着李成道不备,悄悄取出五行镜,念动咒语,只听得一声“疾”,只见金光晃动,刺人双目,五彩光出,一下将成道映在光中。正是: 自负只识眼前楼,不知楼外有青山。 倘若登高再眺望,方见山上离恨天。 不知后情如何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成道得胜封高位 元光假死隐真情 第十八回成道得胜封高位元光假死隐真情 人情如春风,来去且无踪,得意出攒攒,何见在严冬? 车马带风来,锦绣助一程,拂面人心暖,却不沐白丁! 上回说到李成道奉了圣旨,乘着獬豸前来立地暗沙,那刘隽问了名姓,还未动手早已吓得瘫软,自思不是对手,连忙祭起法宝五行镜照向李成道,但待那寒光缓缓散去,只见成道立在当下,笑道:“元帅,此便是你的至宝?” 刘隽见五行镜丝毫不碍成道,也是惊惧不已,连忙逃入洞府之中。成道哈哈大笑,举着开天斧连忙追赶。那些天兵见了,只道是邀功请赏的时节,纷纷拉出刀枪,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成道赶到洞中,听闻身后天兵喊杀之声大震,用斧一扫洞上岩石,纷纷下落,将洞口牢牢封死。刘隽见了,跪在当下,言道:“小人死不足惜,但请上神念在道义面上,赏我一个痛快!”成道见此,连忙扶起,言道:“元帅错意了。小神前来,并非要诛杀元帅,乃是救下元帅性命。”刘隽大惊:“此话怎讲?”成道笑道:“元帅,你已犯下不赦之罪,即便是小神不肯奉旨前来,也必将有他人前来。那三界之内宗师长老辈出,莫说你有这小小的五行镜,即便是再多出几个无上法宝,也只不过缓得一时,必然被天兵所擒。小神念在元帅修行不易,特来救下。如今我将洞口封住,此时只你我二人,你就此逃去,旁人必然不知,你还是逃生去吧。”刘隽道:“上仙,此处虽属天南,亦属天庭管辖,这脚下水域,虽不是南海龙王治下,也难保无有天兵潜伏于中。小神自知无力回天,甘愿赴死,但求上神三件事,万望上神应允。”成道言道:“若是某能相助一二,但讲无妨。”刘隽道:“其一,某联络数位仙官义举,与西方白帝皓灵皇老及其他四老无关,俱是某不能坐视奸诈横行于世,冒死为之,还望上神与那张友仁说个明白;其二,小人家眷、亲友不多,且早已断了情义,此事他们并不知情,还望大神禀明天庭,不要为难他们;其三,小人虽有意志,但难免天庭苦刑狠毒,自知难受过刑,只求上神能一斧将小人斩却,也算是对小人有恩。”成道言道:“元帅勿悲,李某亦是正直之人,哪里能看得了天庭的做派,只是局势所迫,所以淡心养性、等待时机。元帅若能志同道合,小神便舍命救下元帅。”那刘隽听到此处,只觉得柳暗花明,复又跪倒施礼,言道:“上神恩德,便如再生父母,小人永生不忘。倘若日后有负上神,便要粉身碎骨、天诛地灭!”成道连忙搀起,言道:“元帅不必如此,小神也是保却道义而已。虽然小神能救下元帅,但必须要做成戏演给天庭,以遮人耳目。”刘隽问道:“如何演戏?”成道言道:“第一,在下听闻尊驾已与众神分别签下生死盟书,并搜集玉帝罪证,尊驾需将此二物交与在下,有此二物,便可保在下无忧;其二,需屈尊元帅入在下观世镜中,待到平安之所,方能放出,即便如此,元帅日后也不可以真身示人,否则你我二人必将有祸;其三,这五行镜虽是元帅至宝,但要做的逼真,也要毁了这一件宝贝,方可令天庭信服。只是不知这三件事元帅肯依否?”那刘隽听了大惊,心下细思,但凭李成道三言两语便将所恃拱手让人,倘若李成道不守信用,那时便是万劫不复。倘若不交与他,亦要被他拿下,亦是无路可逃。正在思虑,洞外天兵高声呐喊,只听得周仓言道:“众人闪开,某劈开这洞口!”成道言道:“此事危矣,还望元帅早做决断!”那刘隽狠下心来,从怀中掏出生死盟书与讨逆檄文,交与成道。成道接下,祭起观世镜,将刘隽收入其中,复分身变成刘隽模样。这时只听的一声巨响,那洞口已被劈开,成道顺势一挥大斧,只见白光过处,那五行镜已被劈成两半,“天佑元帅”顿时化成一缕青烟。 那周仓见了,惊道:“玉帝旨意要生擒此人!如今此人已死,功也要变成过了!”成道静了静心,言道:“此事乃是李某一人所为,但有惩处,俱有李某一人承担。”周仓不语,转身跑去,禀告了忠惠公关羽。关羽皱一皱眉头,言道:“事已至此,不必烦恼,既然李成道已经应承,且由他去吧!关平、周仓,你二人速带本部人马,细细搜索暗沙,将刘隽的余孽悉数拿来,但要生擒,不可杀死!”二人领命而去,却不知刘隽带来的都是死忠之人,见天佑元帅殉难,不愿独活,见天兵上来,也不打斗,纷纷自刎而死。 成道命着獬豸应天携着残损的五行镜,与关羽道别,径往天庭交旨。此时正值李天王与哪吒在南天门处镇守,远远见成道来了,李天王一使眼色,哪吒会意,二人转身而走。李成道来至在南天门,见了戍守的兵卒,拱手道:“众位天兵,司监官李成道奉旨诛逆已成,前来复命。劳烦众天兵代为通传。”那些天兵知道李成道厉害,又见其如此谦逊,连忙言道:“请司监官少待,我等即可前去禀报。”快步跑去。不久,黄门官出,带着李成道径往内廷而来。那守殿的乃是天蓬、天猷真君,李成道见二人目光凌厉、仇视不已,更加昂首阔步,也不见礼。二人见了,甚是恼怒,喝道:“李成道,天庭有命,若无玉帝旨意,你不得入宫觐见。”李成道言道:“这天庭非是你二人所有,亦不是你等令我来便来、驱我走便走的!”那黄门官连忙打圆场道:“二位真君,这李司监乃是玉帝下旨传召,如今便放他入内吧!”天蓬真君言道:“若是得了圣旨,放行不难,需令他将兵器卸下,我等也是奉了旨意,寸铁不得入宫。”李成道言道:“某从来斧不离身,漫说是你等无名之辈,便是得道的金仙也不能号令李某!”天猷真君喝道:“如今某等未得玉帝旨意,便不能放行!”李成道亦怒道:“某本是荣功之人,上得天庭前来奏报,若是有奸人谗隙,李某不入这天庭便了!”言罢转身便走,那内廷之中跑出甲辰神孟非卿,呼道:“李司监留步!玉帝有旨,请司监官随意入宫觐见。”又好言安慰了天蓬、天猷真君,方带着李成道赶往御花园中的紫彤殿。 李成道虽然是二次进得天来,但对天庭亦不熟悉,更何况这御花园中。仔细看来,果然是别有洞天,但见: 数仞高墙锁阳春,林园清幽曲径深。 东西仙树增碧色,四时花卉落缤纷。 天音轻舒香气绕,不亚蓬莱海外村。 世人虔诚识此路,山呼海祷大天尊。 待来至在紫彤殿,李成道俯身下拜,参见玉帝。玉帝笑道:“李卿家快快平身。”令人赐坐。甲子神王文卿见成道坐下,宣道:“司监官李成道接旨!”成道转身又起,复跪在当下,只听甲子神宣道:“司监官李成道,恪守臣规、尽忠职守,此番诛逆有功,特擢升为南兰章江巡按,兼领给事中,官职正五品,另赏金花、雨露。钦此。”李成道谢恩,那甲申神扈文长托着金盘交予成道,上面有朝服、官印等物。 玉帝言道:“李巡按,听闻你英勇异常,将那逆贼斩杀,只是不知可曾探得其他叛逆之人?”李成道言道:“陛下,微臣前来特来领罪!微臣征讨之时,并不知陛下要生擒此人,因其法宝厉害,情急之下将其斩却,有违上帝旨意,万望陛下恕罪。”玉帝笑道:“李爱卿不必自责,实乃为不知者不罪。只是不知那逆贼有无说出其他叛党的名姓?”成道言道:“微臣与逆贼交战时,那逆贼只巧言舌辩,欲令微臣相助于他。微臣深受玉帝恩遇,怎能不辨是非?见其冥顽不化,因此只得下得狠手。至于其他叛党,其并未曾言说。”玉帝略有不悦,道:“卿家舟车劳顿,就此将歇去吧。”李成道言道:“陛下,那逆贼虽然用阴谋打伤天庭三位真君,却只是仗着其手中从五老处盗来的五行镜,因此与五老结怨。下官仔细问过于他,他深恨五老不能相助,亦恨家人亲戚断绝往来,待叛逆事成,便要诛戮五老、欺师灭祖,实乃是忘恩负义之人。微臣情急,将五行镜打破,特带了前来,交由陛下处置。”玉帝言道:“此邪物现在何处?”成道言道:“就在殿外,由臣之坐骑獬豸负着,待陛下旨意,微臣可令其进内呈交。”玉帝言道:“甲午神,前去取来。”那甲午神书玉卿前往殿外,带了四个天兵,将五行镜取回。玉帝看罢,言道:“此物甚是邪祟,交由少府监查,转入天宫府库,勿令其再度害人!”甲午神书玉卿带人而出,玉帝问道:“爱卿,除了此物,可还有其他斩获?”李成道言道:“除了此物,那逆贼示给臣一部《首恶书》,上面尽书着一些污言秽语、捏造诽谤,臣细细查过,这些文字不过是罗织罪名之物,因此臣尽毁了此文,以正视听。”玉帝听到此处,甚是惊愕,半晌方言:“爱卿所为甚是有理……” 李成道见此言道:“若是陛下再无吩咐,微臣告退。”玉帝连忙止住:“卿家且慢,此番卿家战斗凌厉,朕要赐下三杯御酒以示心意。甲子神!速取出无上御酒赐予卿家。”言罢冲着甲子神一使眼色,甲子神王文卿会意而去,不久托着三杯御酒前来,恭请成道就饮。成道见了玉帝神色,知道必有蹊跷,言道:“微臣叩谢天恩!但此番得胜,全仗着天威浩荡,另有赤城王、忠惠公等困住逆贼,劳苦功高,微臣愿与二位上官共饮,不知陛下应允否?”玉帝言道:“卿家不必过谦,此功尽是卿家的,满饮此酒,这天宫之内,珍宝佳酿数不胜数,朕再另赏其等便是了。”成道见推辞不过,先叩谢了天恩,顺势将观世镜取下拿在手中,先在各杯口上轻轻一扫方饮。待三杯酒饮下,再叩谢了玉帝之恩,毫无异状。 玉帝见此,怔了一怔,言道:“卿家知礼节、辨是非,乃是众官楷模,朕特封卿为妙法广圣真君,享三品俸禄,卿可在凡间随意挑选仙山洞府,赐予卿为道场。”成道谢恩道:“微臣不敢居功,只请陛下赐下微臣凤鸣山方寸之地便可,微臣从该处来,便回该处便可。”玉帝笑道:“那凤鸣山冲幽洞本就是你的洞府,如今,朕便将凤鸣山赐予你,望你今后更要虔诚行事,不可辜负朕一片心意。”成道领旨谢恩。 待李成道走后,玉帝密召元光神觐见,问道:“爱卿,那刘隽叛贼是否已死?”元光神道:“已死。”玉帝复问:“那李妖知否还有何人盟誓?”元光神道:“如今仍不知。”玉帝略宽心,又问:“方才李妖所言是否属实?”元光神道:“虚实各半!”玉帝听了大惊,道:“哪些是虚?!”元光神道:“他并未焚毁刘隽等所撰的文书。”玉帝心下惊恐,正欲待问,只见元光神口吐鲜血言道:“陛下救我,方才微臣误食了半成的丹药,不想此丹威力甚大,恐臣有覆灭之危,请陛下救我!”言罢昏厥于地。玉帝连忙命人将元光神抬至偏殿,传召御医。玉帝心下痛恨,那李妖虽然骗取了高官,但毕竟手握那刘隽编纂的污言秽语。不过这元光神还未言说那叛逆还有谁人便惨遭不测,也是天数,毕竟元光神无所不知,就此除去他也非恶事……突然心中一凛,那元光神既然知晓李妖并未观瞧刘隽所撰,就必然知晓那上面所述内容。不过也是天意,这元光神误服毒丹,正好出去一块心病。为防元光神不死,复令甲子神为御医送上无上御液,作为药引。不想元光神早料知如此,早服下解药,只装作中毒之状,不令玉帝问出叛逆之人。倘若玉帝知晓,天宫必然一场动乱,三界众生又将涂炭。那元光神经此一劫,自思就此殒去,恐难成正果,因此数日后转醒,只做痴呆之状,搅闹众官安宁。朝官纷纷上谏,请玉帝派下御医救治,直至数月后,那元光神方复好转。 再说李成道,如今有了道场,喜冲冲返回,来到冲幽洞,向困灵敦拜了三拜,取出观世镜,将刘隽放出。不想那元帅却是面皮发紫、身体僵冷,早已死去。成道不解,复取观世镜查看,方知那三杯御酒的毒气尽将刘隽鸩杀,当时气绝身亡。成道悔恨不已,向着刘隽尸身拜了又拜,言道:“某本有救你之心,却失手将你致死,实乃罪过。公之大义,诛讨奸佞、匡扶正义,某铭刻于心,必将行公未竟之事。只不过此事不可大肆杀戮,否则必将三界陷入苦海之中。公之亲属,某将安置,万物挂念。”复拜了三拜,密令应天前往天佑元帅府将其家人密接至凤鸣山。只不过那天佑元帅不知,早在太中大夫蒋员招出乱党之时,天庭早已派人将数名乱党的家眷羁押,待众人招供之后,株连九族,悉数杀尽,因此那天佑元帅府早已是人去楼空。玉帝又下旨,命李天王会同光禄寺、廷尉严查叛逆之人,将投在狱中的乱党名姓、官职及过往业绩悉数删去,从此三界并无此人,因此后世多不知有天佑元帅刘隽者。 成道命应天择一景美之处悄悄安葬刘隽,方从怀中取出那盟书及《首恶书》,但见还有十人血书盟誓,俱是三界手握实权之官,成道心中暗暗发笑,想着至圣之地,也不过如此。再看那《首恶书》,历数了玉帝八条大罪,各个罪名言之凿凿,有数人名字赫然在上。成道细细读过,顿时义愤填膺,只是不知此状真伪,倘若确实属实,那刘隽等人所为实为义举。 话说那李成道虽然已近千岁,但自幼便服用仙家果品,因此容颜不过而立之年。那真君的公差,可有可无,因此成道整日里也是无所事事,吩咐了手下的差役当值,自己已下到了凡间寻那福君去了。玉帝听闻李成道甘受寂寞、不思他事,自然心安,即便是擅自下界,也就由他而去。这一日,成道正在人间,远望林中有一老者倒骑毛驴而来。成道猜想,世间人只知向前,如何知万事应回头看之理,此人莫非便是老福君?待那老者行过,成道定睛观瞧,那不是福君又是谁?!成道连忙跪倒施礼道:“老福君,找得你好苦!”那福君张果仔细看看,眼前人瑞气盈身,知道乃是神人,问道:“仙人快快请起,但不知仙人高姓大名?”成道喜极而泣,言道:“福君,不识得成道了么?”福君方才恍然大悟,连忙跳下驴来,用手搀扶道:“原来是公子,老奴眼拙了!”成道拉着福君,细述了这千年的遭遇,亦言曾去希夷岛上寻访,却是物是人非。福君也是唏嘘一番,言道:“因果之数,非是神佛所能更改。老奴这万年安逸,早已厌烦,恰逢天庭罢免,虽受些皮肉之苦,却也得了如今闲暇。老奴听闻公子事迹,为老奴鸣不平,老奴谢过!”成道连忙止住,道:“福君,所受万恶之苦,皆是因成道而起,成道愧疚之至,无一日不思报效。如今成道已是天庭官吏,亦有道场容身,虽远不如希夷岛上华美,却也是安身立命之所。倘若福君不弃,可到敝处修行,省得在外风餐露宿,也好令成道以表孝心。”福君谢过,言道:“公子心意,老奴已知,只是老奴甚喜这人间闲云野鹤生活,公子还是安心独修吧。”成道言道:“老福君,成道愿时时聆听教诲,福君若是舍弃成道,这万里红尘,成道何日能与福君相见?!”老福君道:“老奴如今已失了神籍,并无信香可用,公子虔心修道,倘若有缘,自会相见。况且公子之所,老奴已知,倘若日后相求,必然前去讨扰。”成道苦留不住,从袖中取出数粒火枣相赠,福君受了,悠然骑驴而去。成道望着叩拜,久久不起。成道见福君无碍,也了无牵挂,不数日,有天使至,言称按天庭律,真君在天有官邸,请李成道上天就位。成道称善,但要先行祭拜困灵敦,在祭拜之时,将众人盟誓和《首恶书》投在困灵敦内,方才上天就位。 待鸿胪寺行人带了成道前往真君府邸,成道方才知这上官好处,日日养尊处优,却不必操劳亲为,平日里并无公务烦扰,即便有圣意,手下百十仆从便可为之。只是这真君府规模甚小,无法与其他真君府并论。原来曾是真武将军的府邸,因其劳苦功高,被玉帝擢升为佑圣真君,令赐下府邸,此处方才腾出供成道使用。成道一日连升四级,那些天官看在眼里,只道是成道在天庭受玉帝垂青,自当报效。不数日,便将原来真君观修缮一番,壮大了几许,又添些假山花木,派了数个杂役在此侍候。果然是另一番景象。 不过成道甚是谨慎,上得天来赴任,并未引应天共来,而是令其驻守凤鸣山,在山下建起一座真君祠,但凡百姓有事奉求,便可燃香述报,那真君祠**奉成道金像,旁有应天配享。虽然庙宇粗陋,但那应天在此看护,精心修饰,倒也有一番玲珑。但见: 粉墙碧瓦白玉墩,铜环朱漆左右门。 三足石鼎庭前落,八宝金妆龛中神。 两旁高帆垂绦地,龙凤双幢落晨昏。 虽然四季无香火,凡人怎知假与真。 这成道在天安逸,也渐渐放下戒心,享受起这得之不易的富贵,那人间皆不知有此一神,因此无人前去燃香祭拜。虽然这官场险恶、宦途凶狠,但成道初为高官,怎知这其中根由,也就不知不睬,乐得清闲,平日里尽是饮宴游乐。那些天官见一时拿不住成道把柄,也不好弹劾。倘若如此,成道也好成个闲游的太岁、无事的天官,不过万事非是神能知尽,天庭自孙悟空大闹天宫以来,借助西教收伏了悟空,那西教便引得唐僧西去取经,佛经得以东传。而成道反天之后,镇守西方的西方太极天皇大帝损兵折将,不能抵御西教东进,至后来刘隽谋逆,玉帝虽调遣了紫微大帝镇守天庭,亦令五方大帝仔细搜查各地叛党,那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分兵而治,却给了西教可乘之机,得以大肆进军中原,规模之大,前所未有。也正是西教东渡,放给了成道进身之机。正是: 万物关联不为奇,鹬蚌相争亦不稀。 处心积虑谋成事,难免为人作嫁衣。 只是不知如何玄妙,请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真神下界劝武曌 天君据理斥上官 第十九回真神下界劝武曌天君据理斥上官 人言似针砭,疾苦怨朝官,多少流长蜚短去,险恶重于川。 开口真气散,吐露魂魄完。早晚道路以目行,国事不可言。 上回说到李成道因平乱有功,被封为妙法广圣真君,上天就职,乐享安逸,须臾间已过了几日。那天上几日,地上便是几年。时地上乃是大唐治下,自唐玄奘西天取经以来,佛法大开,人间处处闻得梵音。西方佛祖见中土物阜民丰、天朝上国之地,因此广遣门徒前来中土送经传法。但那李唐毕竟是老子后人,因此崇尚道教而贬低佛教,素有“道在佛先”之序,中原百姓多信老庄,那西方佛祖自数百年前传法中土,还未曾遇如此之冷遇,恰此时西教强盛,人才辈出,又有唐玄奘不远万里前来求取真经,因此复遣下众多弟子前往中土,弘扬教法。 那传法的众人中便有一位转轮圣王菩萨,这转轮王菩萨非是旁人,乃是佛教护法名王,原是天竺国孔雀王朝第三代国王的阿育王,早年好战杀戮,亲手杀死九十九位兄弟姐妹,统一天竺土地,后皈依佛教,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在天竺共建下了八万四千座舍利宝塔奉祀佛骨,将佛教立为国教,广建寺庙、编著佛经,并派僧人外出传教,为佛教兴盛立下汗马功劳,实是佛祖驾下第一功臣,因此被封无忧转轮王菩萨。转轮王菩萨对众人言道:“我等度人,应行大悲而不可行小善。”众人不解,那转轮圣王菩萨道:“所谓‘大悲’者,便是要度一邦一国之人,所谓‘小善’,便是偏度一家一个之人。”众人中有云:“能度一国一邦,除非是位极人臣、九五之尊,否则实难为易事。如今李唐天下,上有天庭道祖扶持,下有百姓万民尊奉,那朝中大臣均是习学老子、孔丘,如何能有我等容身之所。我等应秉承佛祖之意,多度世人,自然能扬我教威。”转轮圣王菩萨笑而不答。随着众人驾云径往中土,待至中土洛水河畔,转轮圣王菩萨谓众人先行,独自留下拜访洛神。那洛神接着,互道礼仪。转轮圣王菩萨从袖中取出一方瑞石,言道:“上神,贫僧奉弊教佛祖之命,传扬我教,取李唐江山自立,如今便要前往人间转世,此乃佛祖所授瑞石,烦请上神在我转世成年之后献出,宣示天下,贫僧必定奏明佛祖,厚酬上神。”那洛水河神乃是伏羲大帝小女,因幼时玩耍时溺死在洛水之中,被封为洛神,颇有威望,只因天庭猜忌不能升迁擢位,因此早有积怨,见转轮圣王菩萨如此说,言道:“小神自当相助,只是小神乃是天庭之官,不宜出面,还请菩萨命人接应。”转轮圣王菩萨言道:“此事不难,到时自有武姓后人前来相请。”那洛神应允,但转轮圣王菩萨恐洛神相耽,因此又至汜水河神处,取出一纸铭文,亦是如此言说,请那汜水神择机献出,宣告世人。两相妥当,方才投胎入并州文水武士彟府上,取名武媚娘。 道家子弟见了,忙禀过老君,欲诛杀其于襁褓之中,老君言道:“此乃天数,不可违逆,倘若枉遭诛戮,必然祸及无辜,况且即便杀之,必然复生少壮,更为严毒,则李唐子孙必无遗类。”因此未被诛戮。但那道教天下无数弟子,见此情境,无不想诛杀转轮圣王菩萨以邀老君之功,因此处处诘难。时有术士袁天罡,乃是上界神仙,因故贬下界来,那袁天罡相人之术,天下独步,无不灵验。一日遇到武士彟夫人杨氏,大惊不已,对其言道:“夫人法生贵子,必当母凭子贵”。那杨夫人遂抱出二子令其再相,不想袁天罡却只道贵则贵矣,不过三品之官。杨夫人又令长女武顺出,袁天罡道贵而不利夫。后杨夫人命乳娘将襁褓之中的媚娘抱出,那媚娘被着了男童之衣,抱出后袁天罡一见,道:“龙瞳凤颈,极贵验也!可惜是位公子,若是女儿,必当为天下主。”武氏夫妇大惊不已,重金酬谢了法师,叩请其保全武家性命,袁天罡道:“凡事自有天数,非人力可能为。”遂辞金而去。那武士彟严令内中近侍,切不可对外胡言,方才放下心来。及至长成十四岁,便被选入宫中。那太白金星眼见李唐天下将倾,命荧惑小儿传歌于市井之中,歌道:“唐三世而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另命人曹官魏征传旨人主,要诛杀武氏诸人。时人主太宗李世民曾问计于太史令李淳风,李淳风将老君所语告知,太宗方不查究武姓之人。不过众仙仍不敢掉以轻心,待太宗崩天之后,命人主诏武媚娘等一行人等出宫修行,为太宗追福。后西教众人设计令武媚娘到感业寺带发修行,又习学得房中秘术,复设计令高宗与媚娘邂逅,方才恩准接回宫去,成为正宫娘娘。 待高宗驾崩,武曌趁机夺了李家江山,并大肆推崇佛教,并下诏“自今以后,释教宜在道法之上,缁服处黄冠之前。往成永式,僧尼仍诏在道士女冠上首”,随后命举子罢习《道德经》,继而诛杀李唐遗子遗孙,贬斥道家弟子。并将白马寺定为皇家寺院,大建寺庙、广造佛像。万岁通天元年,武曌诏请嵩山慧安禅师和北宗神秀禅师入京,亲自行跪拜礼,尊慧安禅师为国师,为神秀禅师赦造度门寺,在神秀禅师圆寂之后,为之辍朝五日,亲扶棺椁。那慧安禅师在隋炀帝大开运河之时,乞食救济饿殍,并与超度,大行仁德之事。隋炀帝、唐高宗均慕名诏见,俱不至,只因那时天下乃是道家子弟的。后前往嵩山少室,待武曌遣使往请,方欣然而往。圆寂时吩咐门人将尸首放入林中,野火焚之,获舍利八十余颗,内中五粒大的舍利,送入宫**养。 而那道家地位,相比数年前,早已是一落千丈,而那妇人称帝,实乃是华夏千古未见之事,前无古人自不必说,后无来者也是必然,只因此举有悖于儒家正统,因此儒道两教对武曌甚是愤慨。凡间李唐垂拱四年,洛水河神奉呈天授圣图,那图镌刻于瑞石之上,宣示百姓“圣母临人,永昌帝业”。随后汜水河神也献出铭文,宣示天下。那武媚娘原是西教转轮圣王菩萨转世,受命于佛祖掌握李唐江山。凡间百姓哪知这其中缘由,不管是谁做了皇帝,但要吃饱睡足,便万事大吉。那武曌也顺应民心、励精图治,劝农桑、薄徭赋、息兵革、广言路,天下依旧是盛世之象。 那武曌废了李显、李旦,自立为皇,号称圣母神皇,将李氏宗族赶尽杀绝。又大建佛寺,供奉僧人,亲作开经偈语曰“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将道家、儒家子弟排斥在外。那道家仙官自然是怒火中烧,不过见那西教早已派下众多护法守护武曌,急切也是无方。老君言道:“此乃天道劫数,不可妄为,待武氏气数尽了,异教自然消退。”那些弟子听了老君法旨,纵是愤懑也不敢多言。 后茅山道士奉命献上《真灵位业图》,武曌重赏,那《真灵位业图》上书中土三千位神仙,乃是茅山上清派宗师陶弘景所著,内容多是杜撰凿空,诞妄殆不足辨,自始便被道家、儒家认为是至鄙至陋之作。书中虽为谈及佛教,但将太上老君地位贬至谷底,况且那陶弘景虽是道家一派宗师,但晚年却皈依佛教,成为佛门中人,因此《真灵位业图》多受西教认可。那世间凡人哪懂得天上神仙座次,只道是网罗了神仙之名,事无巨细便要叩头礼拜,寻找神仙甚是方便,因此对此书爱不释手。如今又得了当朝天子推崇,因此民间威望更重。 时成道在天上,虽是有了些许官爵,但并无实权,当初欢喜亦变得厌倦,满心报负难以施展,郁郁而不得志。一日成道闻听天下李氏江山易主,现如今凡间帝王竟然是女主,感觉时机成熟,遂遣下界来,寻了老福君张果,密语一番,那老福君心下明白,自然遵命而为。成道返回天上,径往兜率宫觐见老君,行弟子稽首礼后言道:“太上,如今凡间江山易主,大兴佛教,久之必将置我道教于无立足之地,弟子愿往人间一趟,劝说那武曌重振我教,不知太上应允否?”那老君沉思良久,道:“真君此来,贫道已知心意,凡间江山易主,牝鸡司晨,实乃坏我阴阳之事,不过天道如此,恐真君难以扭转。”成道言道:“天道虽至,若无人力助推,恐加剧亦缓。如今,那武曌已然夺取李唐江山,而那李唐乃是我道家根基之所,如若子孙灭绝,恐再难扬我道教。如今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遣下人去,令那武曌停止杀戮,扶持我教。况且此举,成则壮大我教,不成亦于我教无碍,还请老君三思。”太上老君自知如今道家微弱,分崩离析,不足以止佛教东进,李成道所言也不无道理,因此言道:“真君此去,可有牵挂?”李成道言道:“敝俗姓李,虽非太上一脉,却也算是同宗,弟子愿为太上身先士卒,扫清人间危难,故而请缨。弟子所挂,无非人间百姓,如今天下,由皇家宫闱之内到百姓民舍之间,无不惑道、**纲常,凡间百姓不论黄口弥高,至贪至嗔、戾气成性,倘若太上应允弟子主政人间,定要肃清戾气,扬我道威。”太上老君自言道:“此事倒也不难,上有天公地母有言在先,如今又有拯救正教功劳在后……”转对李成道言道:“真君若能做到三件事,贫道定当鼎力相助。”成道拜谢,太上老君道:“这第一件,便是绝了那武曌根基,不得令其传位武姓,应将江山还与李唐;这第二件,便是崇尚道教,遵我教为国教;这第三件便是摒弃西教,令其不得惑民。这三件事,真君可依得?”李成道言道:“此三件虽然难办,但弟子愿意一试,倘若成功,还望太上成全。”太上老君道:“这个自然。”老君又唯恐西教有逆党作祟,乃将当年共工大神所用战甲并三粒九转金丹赐给成道,成道拜别了老君,直奔下界而来。 再说当时老福君已被天庭贬下数百年,长修于中条山,炼就长生之丹,著就《神仙得道灵药经》、《丹砂诀》、《玉洞大神丹砂真要诀》。太宗、高宗慕其高名,遣人召之,皆不至。武曌登基后,也曾派人去请,但老福君自知武氏乃西教中人,不愿搅入其中,不过因成道所托,因此随使臣而来,到妒女庙时告知使臣,将一锦囊交与皇帝,随即使了法术,昏然而死,那使臣哪里肯信,欲抬尸身进京,不想片刻之间,那老福君尸身也腐烂了,使臣只得只身返京,如实禀告。那武皇帝拆开锦囊,但见四句言语:修为出太真,传法布红尘,欲知身后事,祷告李真君。 那武皇帝即命人在御花园摆下香案,那御花园,四时花开不败,唯独不见牡丹。相传武曌登基之后,腊月初八日醉酒,闲逛御花园,但见一腊梅绽放,意犹未尽,传令百花仙子——“明朝游上苑,火速报春知。花须连夜发,莫待晓风吹。”那百花仙子畏惧武曌淫威,不敢不从,令百花盛开,唯独牡丹不肯奉命。到了次日,百花迎寒而开,唯独牡丹不开。武曌大怒,令人焚毁牡丹,将根掘出,贬出国都长安,弃至洛阳邙山,令牡丹断种绝代。只是万没想到,那牡丹花神与众多道家上神均是至交,众神愤慨,令牡丹可名扬天下,那牡丹到了邙山,在偏僻沟壑之中得活,每逢谷雨时节,便纷纷怒放,国色天香,引得天下人前去观赏,那牡丹也就成为国花。道家推崇牡丹坚筋硬骨,乃命牡丹花神转世成为欧阳修,成为千古文章四大家,唐宋八大家中宋朝的另四位大家,皆出自欧阳修之门。此乃后话。 话说武曌焚香设拜,敬请李天君到坛,成道收了文书,化作一阵清风而来,那御花园甚是宏伟。但见: 亭台楼榭全应,叠石琳琅画景。胜似天庭王母圃,不输蓬莱仙境。 锦堂描金画凤,彩阁银笔雕龙。碧波锦鲤玉桥下,花开沐醉春风。 金砖砌就朱墙,砗磲铺成路径。层层叠叠曲曲转,处处众龙朝凤。 银光漫洒端楼,瑞彩流罩御亭。奇花异卉好功名,唯独牡丹不敬。 上官婉儿用朱砂亲书“大唐圣母神皇诏请李天君到坛有事奉求”,待焚化了黄表纸,代主叩拜,却不见神仙到来。那武皇帝无奈,深深一揖,但见天音缭绕,一尊金神飘然而下。那武皇帝见了,亦是欣喜,再揖道:“今日上神到坛,实令我国扬威,得见尊严,朕心甚慰。”成道言道:“陛下言重了。”武皇帝道:“愿上神授以长生之法,朕定当为尊神赦造神观,定为国之重庙,广塑金身,千秋万世扬名。”成道笑道:“陛下,生时宁静,赛过富贵万千;死后极乐,胜过长生无数。陛下只要广行善举、不肆杀戮,定然能长寿康健,何须拜佛求神。”那武皇帝不悦,道:“尊神之语,亦是修为,只是朕身在其位,当谋其政。如今广行善道,天下子民无不欢欣雀跃,唯有奸佞之党,恐世不乱,论十恶不赦之语、行祸国殃民之事,朕不能姑息。”成道言道:“陛下受李唐盛世,理应顺应民意,遵守三纲五常,不该觊觎大位。如今虽然已成尊主,亦应还政与李氏,不可再行谬误。” 武皇帝面露愠色,那扶乩官上官婉儿见了,言道:“我主上位为皇,乃是西方佛祖法定,上有《大云经》、《大般涅槃经》等为证,荣登九五,乃是上应天时、下承民意,天尊之语实为谬误。” 成道言道:“经书乃是凡人译出,心正则经正,心邪则书邪,况且凡人七窍未开、眼目不明,怎能通达佛祖圣意?世间经书良多,也有投机之辈穿凿圣典、取巧之徒附会梵音,多不可信矣。” 那武皇帝怒极,但顾及尊神体面,不敢离去。成道复道:“某今日所来,宜观盛世之隆、强邦之象,却见天下信道者屡受驱逐,信佛者迎风而生,实乃非是昌盛之兆。愿陛下金旨一道,令儒道释三教并立,繁荣大法,方为上策。” 那扶乩官上官婉儿言道:“天君差矣,佛教乃是万圣之尊,佛法传扬之处,百姓苦难全无,生前心静、死去极乐,却比那炼丹修气博爱之至。” 成道言道:“上官制诰,你本是大汉时期玉簪花神转世,天庭怜你祖父蒙冤受屈,方才令金甲神赐你量才秤一杆,许你无上荣华,理当感念天庭,不应见风使舵。” 上官制诰言道:“弟子就事而论,天君亦应据理而谈。” 成道言道:“佛教号称度世,却一味东进,与天庭不睦,致使百姓广受牵连,轻则失家丧业,重则饿殍遍野,三界混乱,虽不是佛家一己之过,然却因佛道之争致使黎民受难,有违佛家本意,怎能以博爱自称之?” 上官制诰言道:“纵然佛家略有不足,亦强过道家百倍。那道家只顾自身白日飞升,何曾救苦救难?”成道言道:“道家乃中土之本教,华夏之正宗,自商汤而起,数千年兴盛,历经周、汉、晋数朝,都是数百年气数,而佛家东进之后,历朝历代都不过是短寿之国、夭折之邦,期间战乱不止,横生多少祸患?即便是这大唐盛世,亦是道家扶持,如今陛下崇佛抑道,必不能得天下子民之心,国祚必不久长。到那时烽烟四起,百姓定将再陷水火之中。” 那武皇帝道:“天君所言有理,不过朕的天下,乃是佛家相助而来,那儒、道多与诘难,令朕如何能信?”成道言道:“天下皇权,一统归天,天庭授下人皇地主执掌锦绣江山。如今陛下已荣登九五,天庭何曾作危施难?那朝中百官,无一不是儒家弟子,都能恪守遵规,哪一个不是尽力辅佐?如此看来,何曾有儒道诘难之说?” 那武皇帝默言。成道又道:“陛下诸为,实为不利。其一者,佛祖初心本是度人,令修佛法者远离颠倒是非,身无污垢,然世上传佛法者为取信于人,动辄自戕,割砍四肢者有之,引火自焚者有之,有违天道自爱之旨,绝非佛祖所乐意见者。然陛下却听之任之,并以此为信,世人均道是佛祖唆使,使人惊骇,如此,佛祖虽知陛下苦心,却仍不会欢喜,当以传法不力怪罪。其二者,陛下承接大唐盛世,物阜民丰,百姓都为太上徒众,陛下却贬下太上玄元皇帝名号,改称老君,实乃与道家为敌之证,如今又弃道扬佛,这中土之上道家弟子何止万千,陛下若想长治久安,摒弃道教实为不智之举。其三者,这天下儒道释三教并存,陛下已然见罪于两教,那儒教断然不肯相助陛下,儒家虽然无法力高深之圣,却可号令天下学子,陛下若想传名后世、继往开来,则应崇尚仁道,切忌妄杀,罪己陈书,推三教并立,方是正道。” 那武皇帝道:“朕上承天意,做下这万里江山之主,实为百姓谋福,今观真君之语,颇为有理,朕愿以虔念换取苍生造化。然兹事体大,朕当理清脉络,保社稷平安之后,自然传位李唐。” 成道言道:“君无戏言,既然陛下如此说,本尊甚为欣慰,本尊愿尽全力,保陛下崩后哀荣。”武皇帝谢过,成道复言道:“不过本尊还有一物相求,愿陛下不吝相赠。”正是:休道仙家万灵通,神佛亦有难为事。 不知所求何物,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瑞兽子兴致博象戏 奉义修为洞栖霞 第二十回瑞兽子兴致博象戏奉义修为洞栖霞 十年寂寂寒窗苦,为获功名夜读书,世人哪解耕耘恨,笑看皇榜三甲独。 微卒小吏多忙碌,只为抱负展宏图,哪堪僚伴多蹂躏,只为才高挡人途。 上回说到成道自荐下界劝服武曌,据理力争训诫上官婉儿,武皇帝听闻成道言语,甚觉有理,乃应成道之命。成道复又索取一物,武皇帝言道:“帝君但讲无妨。”成道言道:“本尊想请陛下赠与本尊天下之《真灵位业图》,不知可否?!”武皇帝言道:“此书乃是道家先贤所书,对我佛教并无褒贬,相赠无妨。”遂命人集天下《真灵位业图》赠与成道。成道再谢而回。 待到了天庭,成道面见老君,细说了武曌言语,老君甚慰,赞许成道一番,将当初镇压困灵敦的玲珑八宝罗盘赐予成道,命成道敦促武曌遵守诺言,成道领命。不久,武皇帝下了一道圣谕:老释既自元同,道佛亦合齐重。将老君、道家置于佛教之前。不久又赦令:“老君化胡,颠诰攸著,岂容僧辈妄请削除……明知化胡是实,作佛非谬。道能方便设教,佛本因道而生。”此诏一出,天下道士无不心安,天上老君等亦是欣慰,传令弟子可与那武曌炼丹进福,令其老寿康健。到武皇帝晚年,多服丹药,一想得道成神,但毕竟中断李唐天下,老君一派坚决不允,故未能获神籍。唐时皇帝多服丹药,多有壮年而逝成神者,唯有武曌例外,服药而享年八十一岁。由于成道居中调和,那牡丹花神与武曌冰释前嫌,后趁牡丹花神下界转世之时,举荐武曌为司牡丹仙子,因此获得仙籍。不过因其对西教信而动摇、崇而利用,亦令佛祖不满,因此薨后不能进极乐世界。那武皇帝自知见罪西教,因此高宗主政时就令韦待价以梁山为陵建造皇陵。不过就皇陵定名一事群臣争论不休,有大臣云:“太宗陵名曰昭陵,有昭示帝气之意,此陵应定名为承陵,以承接太宗恩泽。”长孙无忌奏道:“皇陵位于长安西北,属乾卦,为天、为帝,应定名为乾陵,方为天子之陵。”高宗应允,却未想到皇后百年之后也要进入该陵,既然乾陵只埋天子,那武氏必然能够成为人王地主。 武曌驾崩之后,成道感念当初武曌遵令而为,怜悯其德行度量,钦此苍壁、黄琮、青圭、赤璋、白琥、玄璜等六玉,并令地仙暗中保护陵寝,不得令魂不安,因此乾陵成为唐朝陵寝中唯一一个未被盗挖的陵墓。后成道成为凡间大帝,命人主建造阿育王塔,以显对武曌之义。时人主乃是大宋仁宗,乃是上神赵公明转世,亦对天庭有隙,因此建下这九级浮屠,矗兀层霄,成道以玲珑八宝罗盘为基,因此塔身永不歪斜。后佛祖赐下佛真身舍利,因此塔身坚固。天庭见此,自是愤怒,待成道化树后,天下苛政甚重,山东岛民民怨沸腾,因此天庭借机命大地连续三次大震,但那阿育王塔仍盎然矗立,丝毫未动。此乃后话。 话说成道受命敦促武曌归还李唐,便时常下得界来。那天宫上虽是优渥,却不及人间自由。眼望见天下山川秀丽、万物蓬勃,不由得欣喜。一日,正在巡游之际,只见山巅林密之处升腾起三股清气,这清气不急不躁、不乱不争,似仙家之气,却又少了灵性,似妖魔之气,确是无半点邪祟。成道纳闷,按下云头,却见古松之下竟然有三只上古神兽正在象戏。不过那棋盘、棋子都不是古时的样貌,古时六簙戏用黑白棋子各六枚,二人对弈,可眼下这三只古兽竟然用黑白黄三色棋子,每人十六枚棋子,在下三人之弈。成道见所未见,不由得立在半空之中,静静观瞧。 执黑棋者乃是上古神兽白泽,执白棋者乃是四不像,执黄棋者乃是一只银鬃犼。只听得那白泽言道:“二位道友,这棋局便如朝野,枰上棋子便如世人。”那四不像言道:“此话何意啊?”那白泽笑道:“贤弟不见这纵横之间便蕴藏着无数巨岭大川、这方圆之内暗藏着广阔天理人心乎?这棋枰上的棋子,看似是将军指挥若定,实不过是这天下人生存之道罢了。”那银鬃犼道:“道兄一语,点破我之迷津,实在高明。”那白泽道:“今日你我道友难得相聚,博弈只为娱情,不如我等仿照凡人,就这象戏赋诗,以助雅兴可好?”那二兽道:“我等无甚才学,还请道兄先来。”那白泽道:“那贫道献丑了,我将这棋枰比作大地,赋诗曰: 纵横交错天下土,生长万物归王属, 耕种之人难果腹,却有余心争汉楚。 盛世重加租徭赋,乱国又逢旱涝淈, 世间朝野皆如此,兴来民苦衰亦苦。” 那二兽皆拍手叫好。那白泽道:“我等乃是兽类,并非如人等通韵律,二位道友见笑了。”那四不像道:“道兄,贫道也有一首,我把这将帅比作人主,赋诗曰; 禁苑雄阔宫墙高,犬马群中难早朝, 勾心斗角由来久,皇家自古亲情薄。 伦理仁义皆不顾,却禁民怨防川潮。 君王自古天来定,凡人哪堪半分毫? 二位道兄以为如何?” 那二兽接连称赞。银鬃犼言道:“贫道腹无诗文,为道兄们雅兴献丑了,我将兵卒比作凡间兵勇,赋诗道: 身无田土半抔墩,为争城池抛双亲, 是非对错皆不顾,浑浑噩噩受欺惛。 满心富贵临危立,遥想过河勇冠群, 不知功名天注定,人生成败看出身。” 那二兽听了,也是默默无语。那银鬃犼苦笑两声道:“今日我等小聚,本应畅快淋漓,不想竟然贫道搅了兴,贫道再赋诗一首,以达歉意,我将那車比作行军布阵的将军,赋诗曰: 身披耀甲掌重丁,不畏敌强为战功。 洞察力势权衡弊,主弱臣强震朝廷。 乱世冲突九万里,盛世掌权履薄冰, 一旦狡兔伏猎尽,难免受却一刀刑。” 那白泽言道:“世人确是如此。我等乃是方外之人,何必被世人忧愁?贫道再作诗一首,单把这炮比作谋士刺客,诗曰: 权以阴谋非正道,片语瓦解金汤城。 身负异才人不晓,谈笑风生建奇功。 百万军中除敌首,义气千秋却无名。 若无情利身前惑,谁曾寒夜孤身行?” 那四不像道:“道兄言之有理,贫道看着士也有一比,好似帝前羽林,诗曰: 一心护主安,不离四方天, 可杀不可辱,凌厉在御前。 抛却名和姓,合力挽危澜。 从来门庭耀,不见经史传。” 三人抚掌而笑,那白泽又道:“二位道友自谦过甚,对这象戏也是了悟颇多,不过贫道倒是问问,这棋枰中那子最为厉害?”那四不像道:“当然是将帅最为厉害!众兵为之捧月,倘若有丝毫闪失,胜败自论。”那银鬃犼道:“道兄差矣,这棋子中最厉之物乃是車,披坚执锐、横冲直撞,有哪个敢近身而战?全都是望风而逃。”那四不像道:“若如此说,車也不尽然,倘若士相俱全,双車也难破其阵。若论兵贵神速,炮自当仁不让。”那银鬃犼道:“炮虽能隔山打子,却不能自救于前,遇强则弱,遇弱还强,非是正道,那马可做先锋,不行寻常之路,亦能破炮。”二人争论不休,那白泽道:“二位道友可曾听过一首古诗:‘世事如棋局,胜败从无数;棋局如世事,觉悟堪有人?’,这棋局之中,各子皆有所用、各有所长,实难分个高下。”那四不像道:“此言有理,不过这棋如天下,只是不知这天下何物最厉?”银鬃犼道:“莫说这天下,即便是三界之内,最厉者首推我道教法门,众法门中最厉者,当推五雷大法。那五雷大法聚持者法身精气神,御雷神将帅,统五行之精,形成金、木、水、火、土五雷,用五行相激相剥相生相化之气,运雷霆于掌上,包天地于身中,顷刻便能驱邪伏魔、禳灾去病。”白泽道:“五雷之法,威力无边,雷霆之怒,天权最大,此天地枢机,实乃总摄万方之器。但此法虽然凌厉,却需聚五行之炁,以炁合炁、以神聚神,倘若五脏之气难以攒聚,不能为一,则五雷施放不出,堪堪妙用便似云烟。故道家衍义之法,令‘眼不视而魂归于肝、耳不闻而精在于肾、舌不味而神在于心、鼻不香而魄在于肺、四肢不动而意在于脾’,实乃攒簇五雷之法。如今行道之人,心不能正、意不能直、魂不能清、魄不能洁,因此五雷之法难显其威。”那四不像道:“五雷大法虽是厉害,却是修道之人护命除灾之本,人人可授,在于精与不精尔。在贫道看来,三界之内该是这三昧真火最为厉害。亦取五脏之气,心者君火、肾者臣火、气海民火,以天地为鼎炉,日月为水火,阳阳为化机,性情为龙虎,念为真种子,以心炼念,可行文武之功,可灭神佛之道。”白泽笑道:“这三昧真火着实厉害,但却非是万火之源,不能主生灭存亡,以真水便可解之。且三昧真火须有目光之厉、意念之坚、气动之灵,如今修道者目光短浅、意念动摇、气质污浊,难以催发,故而三昧真火亦不能逞其强、扬其威。”那二兽不解,揖手问道:“还请道兄指点迷津。”只见那白泽言道:“世间最厉之物,并非是道家证教之法的五雷之术,亦非不传之秘的三昧真火,这人世间亦有三火,不仅能够焚人,亦能自焚,此乃是厉火。”那二兽问道:“但不知是哪三火?”白泽言道:“此三火乃是盘古大神龙威所化,天公地母为防三界失衡,特旨赋予凡人,驻于心内,不过凡人众多,只有聚众于野,方能形成阵势。发威时能毁天灭地,息止时却不见影踪。” 那二兽见其卖起关子,越发好奇,连声问道:“但不知是何火?也好让我等借来修炼。”那白泽道:“此火乃是天公地母赦赐,只能凡人所有,一遇修为之人,自然熄灭,对我等并无裨益。”那四不像仍然不依,追问道:“道兄,你乃是上古神兽,自然见多识广,何必为难我等未入流的精灵,但且说了,我等若是修得圆满,也必然不敢忘了道兄的恩德。”那白泽道:“非是我不愿告诉二位,只是这三火并不能助我修为,反而会乱了心性,得不偿失。”那银鬃犼道:“道兄莫非信不过我二人?为表忠心,我二人愿拜道兄为兄长,今后唯道兄马首是瞻,倘若违誓,如同此树!”言罢用角向一棵巨树撞去,那树倒也有三丈之围,被他这一撞,硬生生断去。那四不像见此,也连忙跪下,道:“小弟见过大哥,今后唯兄长言听计从,倘违此誓,天诛地灭!”那白泽言道:“既然二位贤弟如此说,为兄也只好忝位其上了。不过我言说之后,二位贤弟切不可心存觊觎,那凡间三火乃是至厉之物,轻易碰之不得。”二兽唯唯,那白泽道:“愚兄所言的三火,乃是世人心中的怒火、欲火、妒火,三火时而遁藏无形,时而顷刻爆发,火势之烈,难以言表,可诛心、可灭神,能焚物、能烧身。只不过这三火凌厉,却是不足以聚,又有三怕二消之物阻碍。”那银鬃犼问道:“哪三怕?哪二消?”白泽言道:“怒火畏绝望、妒火畏明察、欲火畏恐惧,此乃三怕;开口箴言之气、纳内慈悲之心可消此二物,故而古来征战者,虽三军同仇敌忾,当往往为一游说之士劝服,即是此理。又且因此三火为邪祟之火,不足为修为之人所炼。”那二兽意犹未尽,言道:“兄长,你乃上古神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过去晓未来,不知我二人将来可否修得圆满?”那白泽道:“愚兄虽然略有薄技,但仍不足以知晓周天万事。不过有一事需奉劝二位贤弟,莫要相争,倘若兵戎相见,亦要退避三舍,否则将玉石俱焚。”那二人愕然,只听银鬃犼道:“兄长放心,我等乃是因缘而聚,怎会擅动刀兵?只是不知我等如何修成大道?”那白泽道:“贤弟,你若遇日月之名,便能修成大道,倘若遇日月之明,则是亡身之近。”那四不像道:“兄长,那我如何?”那白泽道:“贤弟若遇御事之官,则是修为之期,若遇御人之主,则为消亡之难。”那二兽不语,心下却难信服。 成道见三兽祥瑞,世所罕见,乃降下云头,走到近前,言道:“贫道适从宝地经过,听闻瑞者言说,顿有所悟,敢问众位瑞者高名?仙山何处?”那银鬃犼道:“上仙不必过谦,我等乃是上古之兽,云游山水之间,闲聚而已。”成道言道:“众瑞者超然脱俗、旷大于野,何不寻得一处仙山修炼,他日也可获得圆满?”那白泽笑而不语,那四不像言道:“上仙,这仙山圣岭哪一处不是被达官显贵所据?安有我等存身之所?”成道笑道:“也不尽然,离此数千里外的凤鸣山,伟岸雄峻、巍峨秀丽,却也无哪位上仙权作道场。倘若众瑞者不弃,贫道倒可引荐。”那白泽开口言道:“上仙不必取笑,上仙不知我等身世,我道略知上仙来历。上仙虽有破天之能、正世之志,却是生不逢时,纵然日后一步登天,也难敌过万千神祇。不如随遇而安,方可保千秋万世的太平。”那成道听到此,不禁变色言道:“尔妄语乱世,这世间奸佞惑人,百姓荼毒,尔等历历在目,却不思报效天地,任由鬼魅横行,是何道理?!”那白泽道:“世间事、世人为,我等修道之人,不可扰乱其中。”成道怒道:“‘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若无出头之人,怎能号令天下弘扬正气?人人都似尔等缩首缩尾,却暗自抱怨天道不公,实不足与谋!”说罢转身欲去,那银鬃犼言道:“上仙留步!上仙所言,句句在理,如针砭在背,小兽愿追随上仙,恪行正理,成就大道。”成道搀起言道:“承蒙瑞者不弃,不过贫道此时难有立身之名,恐耽误了瑞者前程。”那银鬃犼言道:“小兽已在世间万年,观尽勾心斗角、是非纷争,倘若无人如上仙一般为民请命,恐三界始终浑噩。今日小兽抛弃生死,情愿追随,还请上仙容纳。”成道大喜言道:“既是此说,贫道不胜欣喜,贫道乃是天上妙法广圣真君李成道,我这里修书一道,你可持此信前往凤鸣山,寻那冲幽洞仙人应天,自然有你修行之所,倘若日后贫道有所成就,定不会忘了瑞者相投之义。”言罢从袖中抽出一道金纸,用手空写了一道手书,递与银鬃犼,问道:“瑞者何名?”那银鬃犼道:“小兽本是银鬃犼,因资历尚浅,尚无姓名。”成道言道:“此亦不难,贫道见你慧眼独具、推仁崇道,为你取名奉义,取义尊奉仁义,可好?”那银鬃犼跪拜道:“弟子谨遵上仙之命。”成道大喜,将书信交与奉义,道:“你我一见如故,可随姓李。贫道还要云游,你可前往凤鸣,自然可处。”言罢飘然而去。 那银鬃犼奉义转身与那二兽相辞,白泽言道:“贤弟,此去凤鸣,山高水远,你我恐为诀别。你我难得有缘一场,今日为兄便赠尔一部《乐经》,待李真君顶天立地之时,可奉与其书,自然有你的功德,这一番人情,便送与你了。”那奉义连忙跪倒谢恩。那白泽言罢,张开双翅,飞上九霄不见了。 银鬃犼对四不象言道:“贤弟,不如与我同去凤鸣山,也好共修大道。”那四不像道:“贤兄美意,愚弟心领了,不过那李成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真君,恐难与我等功果,不如就此别过,倘若愚弟谋得好去处,定到凤鸣寻兄,共享富贵。”二人洒泪而别。 那银鬃犼奉义驾风来到凤鸣山,寻了那獬豸应天,将成道书信奉上,应天看罢言道:“仙兄此来,小仙不胜欣喜。不过按照真君意思,小仙不应与我同在凤鸣山,如今天道昏暗,强权之下难有公理,更可恨天上一众仙官唯真君死而后快,为保道兄周全,也为日后出其不意,你我二人应一在明处、一在暗处,相互策应方好。如今南山之顶有一栖霞洞,烦请道兄到该处修炼,对外只言称久居于此,方可保无虞。”那银鬃犼还以为遇到上仙,顷刻便能得道,到此方知,这真君的道场不过一荒芜之山,洞府内虽是窗明几净,但却是简陋寒酸,不由得心生退意。不过一时也无去处,也只好暂且蜗在此处,再作计议。那应天带着奉义驾风来到栖霞洞,但见洞内华光普照、瑞彩纷纷,那石桌石凳等物甚为齐备,满洞石壁生花,四季溢香,更有那炼丹炉鼎,玲珑剔透,实乃巧夺天工之作。奉义看到入神,心想此处道场还算上品,若是清修于此,倒也无妨。相比那应天的修炼之所,不知强了多少倍。因此言道:“仙兄,如此佳地,小仙岂敢擅居?小道追随真君,实不为安逸,道兄之所,甚是寒陋,不如道兄移此,我与道兄换上一换。”那应天道:“道兄不必如此,这都是真君美意。此处洞府原是用作真君修炼之处,真君感念道兄高义,因此便将此处赐予道兄。”那奉义连忙向天叩拜,言道:“小兽德行狭小、资质平庸,竟何德何能致使真君如此错爱?此处实乃愧不敢当!”应天言道:“仙兄能够追随真君,实乃凤鸣山之福,只不过弊山财薄资寡,不能善待仙兄,还请仙兄不要介意,便在此处清修,勿拂了真君美意方是。”那奉义只得愧领,自此在此处修炼,时常与那应天同声传气。本来相安无事,却偏有是非之人传说是非之事。正是:水欲静而鱼不宁,树欲静而风不止。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银鬃犼善心输棋 四不像计擒亡志 第二十一回银鬃犼善心输棋四不像计擒亡志 春过寒意重,元宵夜雨雪,凡是有果必有因,去年中秋遮月。 不惑之载近,身白无丝爵,古来知足常乐道,幸有心中所学。 上回说到成道下界路遇三兽对弈,那银鬃犼自此追随成道,成道欢喜,令其到凤鸣山修炼。那银鬃犼奉义见洞府华美,也就随遇而安。过了数月,那四不像来访,二人久别重逢,自然是欢喜非常。寒暄之后,那四不像道:“贤兄可知追随的真君是何许人也?”那银鬃犼道:“只道是天上真君,并不详知来历,不过这李真君对我倒有知遇之义,舍下这仙山宝洞供我修炼。”那四不像道:“贤兄不知,那日你追随真君走后,白泽贤兄对我言说,此李真君乃是搅闹天宫的横煞厉神,天庭宽仁大度将其赦免,并敕封真君尊号。想那天庭之上,人才济济,却先有孙悟空打上天去,此番又有这李成道扰乱清修,恐玉皇大帝必然不悦,如今听说这李真君在天上形单影只,天上众神均不与其来往,恐为祸不久矣。小弟念及贤兄仁义,特来相说,望贤兄抛其而去,免受牵连之苦。”那银鬃犼道:“数月来,为兄并未帮其做下任何事,却受此礼遇,弃之不忍。即使如贤弟所说,愚兄也应于报答之后离去,方不违礼。”四不像道:“贤兄如此说,小弟也不好多说,不过近日小弟对弈无人,十分手痒,不如就与贤兄对弈一局如何?”那银鬃犼欣然应允,二人摆开棋局便要厮杀,只听那四不像道:“贤兄,你我二人对弈虽是雅事,却无甚乐趣,不如我们下些赌资,以增怡情如何?”那银鬃犼道:“贤弟,你我皆是修道之人,方外之物如同粪土,更不曾备得金银珠宝,有何赌资与你?”那四不像道:“这倒是不妨,如今贤兄这石头洞,冬暖夏凉、四季飘香,不如以此为资如何?小弟倘若侥幸赢了,你便将这石头洞许给小弟。不过小弟身无一物,倘若输了,愿赌上这一世自由,誓死追随贤兄,你看如何?”银鬃犼道:“此赌万万不可!你我清修之人,怎能为利行赌博之事?况且这石头洞府乃是真君之物,只不过借我暂用,非是愚兄之有。更何况你修行不易,怎肯动辄舍弃自由。”那四不像道:“我也曾问过白泽兄长,你我二人后世如何?只听那白泽兄长言说,你我二人必有转世之时,虽然不能继续修道,却能够挣下无上富贵,不如小弟就将来世的自由作为赌注,倘若输了,万事皆听从贤兄吩咐,唯贤兄马首是瞻如何?”银鬃犼道:“后世之事,后世再说,你我此时只宜谈今日之事。”那四不像道:“贤兄勿惧,小弟知道这石头洞非是贤兄所有,小弟也不好勉强,听闻中原腹地,有一处石头山,乃在古都之侧,巍峨雄踞、景冠群峰,有王霸之气,龙蟠之名,不如贤兄以此为注如何?”那银鬃犼哑然失笑:“贤弟,愚兄一非该处山神,二非该处土地,三非我之所有,如何能够许你?”那四不像道:“该山原非此处所有,只因祖龙下界,要创下万世江山,因此更改地气风水,用赶山鞭将此山赶来,方才镇住长江龙神。但那山神思眷故土,且又要与长江龙王相斗,因此生了离去之心。待祖龙殡天,山神遁去,不想跨江之时,被太白金星定在江中,方减缓长江恶水之势。后又命八大仙人投石为堤,圈住水势,方才减了百姓洪涝之患。因此那石头山并无山神所在,贤兄暂且当做赌资,不过增一乐尔。”那银鬃犼道:“贤弟所说之山,愚兄也略有耳闻,前朝曾有霸主埋金以镇王气,实乃帝王之福地。愚兄万不敢将此以玩笑。”那四不像道:“贤兄既如此说,愚弟也不强求,不过听闻那石头山不远,有一石头城,那石头城下有一石城湖,虽然只有五倾水面,却湖水荡漾、碧波照人,实为江南首胜,可令西湖望之羞赧。愚弟听闻‘大隐于朝’,相比此处必是修行济善之所,不如贤兄将此为资如何?”那银鬃犼道:“贤弟,此湖如今乃是以一烈女之名命之,当初有烈女宁为玉碎,也不取终身富贵,投湖而死,方才成就此湖芳名。此湖虽是景美,却不利主身,倘若据为己有,虽然可保子孙富贵,却难免自身身遭横死。贤弟索它何用。”四不像道:“贤兄,‘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早嫁东家王’,我等也不过只是空谈而已,何必当真?否则对弈又有何趣?”那银鬃犼拗之不过,想想那湖水又非自己的,便是输了又是何妨?因此许下。二人对弈,第一局四不像输了,四不像道:“小弟愿将来世自由献与贤兄。”那银鬃犼道:“贤弟怎可当真?不过图一乐尔。”四不像道:“君子一言,方能九鼎,况且我等修为之人。”那银鬃犼见此,道:“今日暂且对到此吧,贤弟绝不可当真。”却不想那四不像坚决不肯,非要再下一局,银鬃犼无奈,只得陪下一局,轻松便让四不像赢了,那四不像欢喜,言道:“那石头湖便是小弟的了。”银鬃犼见他天真,不禁也笑。 恰在此时,只听洞外有雷霆之厉,喊杀之声,二人不禁一惊,连忙走出洞外。但见远处天上乌云滚滚、雷霆震震,是几个天兵簇拥着一个神将正在赶来,那地上跑着一个小儿,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头上箍着双角发髻,身穿一个大红肚兜儿,手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银鬃犼见了,自语道:“天兵狂悖,早有耳闻,却不想连一小儿都不放过。”那四不像道:“贤兄错了,你细看那小儿,足下生风,必不是凡夫俗子,倘若不是作乱精怪,便是天上罪员。”银鬃犼道:“即便是略有过错,也应酌情理断,怎能大驱刀兵、赶尽杀绝?”四不像道:“贤兄,你见那囚徒,虽然面貌娇小,却必是有些道行,况且这三尺钢剑与其身份甚是不符,你我还是不要趟这个浑水罢了。”银鬃犼心里早对天庭有所抱怨,又时常见天兵下界巧取豪夺,因此对天兵甚是厌恶,转身对四不像道:“贤弟,你且去洞中等候,为兄自有处置。”说罢飞身而去,来到小童身边,现出真身,令小童乘之。那小童虽不知是敌友,但如今形势不容细想,一纵身跃上犼背,那银鬃犼奋起四爪,如一道闪电一般飞驰而去。 那些天兵追着,只见那小童骑上一物便不知了踪影,正在纳闷之际,只见四不像飞上云来,对众天兵唱个大诺,施礼道:“众上差,小兽有礼。”那些天兵喝道:“此乃邓天君,还不叩拜?!”那四不像怔了一怔,双膝跪倒言道:“不知天君下界,万望恕罪。”那邓天君言道:“畜类,可曾见了一个肚兜小儿往何处遁去。”那四不像道:“贫道虽不知那小儿藏身之处,但贫道愿为天君效力,擒了那小儿归来。”邓天君哈哈大笑:“甚好,你若擒得那小儿,本将自有封赏。”那四不像道:“贫道乃修行之人,视钱财为无用。贫道此生所愿,乃是追随天神效力、扬我道威,以期功德圆满。倘若天君不弃,贫道愿擒了那小儿,以作进身之礼。”那邓天君道:“如此也好,我便与你分兵两路,我往前方追去,你若擒得了那小儿,立即解往衢州蛟池街。”言罢,赐了四不像一块金令,带兵而去。 四不像待天兵走远,返回银鬃犼洞中,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那银鬃犼驮着肚兜小儿也匆忙赶回,四不像连忙关闭了洞门。银鬃犼言道:“贤弟禁声,仔细听着是否有人赶来。”听了一会儿,平安无事,那银鬃犼问道:“你这小儿到底是何来历?那些天兵为何要拿你?”那小儿连忙跪倒叩头,言道:“小神谢过上仙救命之恩。”那银鬃犼、四不像俱是一惊,问道:“莫非你是天神?”那小儿道:“小神本是玉皇大帝通明殿侍读的黄龙童子,因玉帝贬谪福君张果之时问了小神一句:‘那张果修为甚高、德操亦重,不知如此处置可妥否?’当时只因小神多了一嘴‘张果救下精气之身,乃是报却盘古大帝之情,此举虽是有悖三纲,却无违五常’,玉皇大帝听了此语,勃然大怒,将小神禁在幽室,不准擅离。小神自思祸不久矣,便偷偷跑至兜率宫,偷食了几粒老君的仙丹,但不知那些仙丹并未炼到火候,因此患了失心疯,搅闹了天庭一番。玉帝盛怒,却念及旧情,未作严惩,只是贬下界来,命小神成为无牙、无舌、无足、无鳞之鱼,取名黄鳝,并称‘除非舍身救皇,否则永不超生’。小神自知罪孽深重,因此在民间谨守恪恭,不知过了多少年,一日一条黑蛟窜至小神水府,将小神及众族人驱赶,小神气愤不过,与之决斗,不想被其战败,抛于岸上,顷刻便要渴死。此时正赶上一小童上山砍柴,将我解救,小神感念其恩德,思量报答,多方打听方知其名为黄香。不想一年之后,黄向父亲患了怪病,多方求医未果,小神便知此乃报效之时。便托梦告知,并带着子孙前往黄宅,被黄香制成盘鳝,黄父之病果然痊愈。小神自感欣慰,却不想因此报恩之心得来回报,天上御史言官得知此事,禀明玉帝,称小神已‘以身救黄’,还望玉帝赦免罪孽。不想玉帝不为所动,称小神为‘失德之辈、亡志之流’。后迫于众神求情,方才准我恢复神籍,但要挂‘亡志’之名在世间修行。不想前些日路过衢州,那南门前跪下数百人,只道是听闻城隍点拨,称该处不日将有汪洋水患,唯有小神能够解救,原来是蛟池塘的黑蛟已修炼成精,不日将要白日飞升,便会搅动满池江水,淹了这千年古城。小神再一打听,原来就是侵夺小神水府的黑蛟又到此处兴风作浪,私仇公恨齐至、新恼旧怒横发,因此才入得水去,趁孽龙熟睡之际将其斩杀。不想正在此时,有天兵下界,迎接黑蛟前往东华帝君处谒拜,便要获得神籍。那天兵见了小神斩杀黑蛟,不由分说便要押解上天,请玉帝治罪,小神此时方才知道犯了罪孽,只到天庭便是杀剐之刑,因此才畏罪逃窜,幸得上仙救助,方才捡了一命。”那二人听的愕然,一语不发。 良久,那四不像道:“贤兄,借一步说话。”二人走出洞外,四不像言道:“贤兄,那亡志乃是天庭钦犯,你我二人救他不得,反会引火烧身,不如将其绑了,交给天庭治罪,也可为我二人挣些功德。”银鬃犼道:“那亡志虽是擅斩天神,却也是为民除害,我等不可做下这损人利己之事。况且听闻那老福君乃是我家真君垂恩之人,亡志为福君说句公道话,自然也是我家真君之友,我怎能为一己之私坏了我主之名?”那四不像道:“贤兄,既然亡志无心为恶,天庭必不会严惩。你我献上他去,自然也可功德圆满,此一举两得之事,贤兄何乐而不为呢?”银鬃犼道:“我舍身救他,非是为了回报,如今趁其势危,便要陷他于万劫不复,实不是我辈应行之事。”那四不像道:“贤兄莫非是惧怕天庭治你藏匿钦犯之罪?贤兄放心,小弟自会与你作证,只道是为兵不血刃擒下亡志,才做出此计。贤兄切记,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那银鬃犼道:“贤弟莫要再说,我心已决,既然亡志犯下罪孽,我也不好偏袒,只不过我既然救他,自然不会害他,这就令其下山,生死由命吧!”四不像仍不死心,道:“贤兄既然不肯背此骂名,不如就令小弟承下这桩功德,将其交与小弟,小弟若是得了仙籍,定不忘兄之大德。”银鬃犼道:“你若决心做下这事,为兄也不阻拦,只不过你不可在我这凤鸣山上带走亡志,我即刻放他逃亡,你若擒拿,只可在其离山之后。”那四不像见此,心生怒气,但自思要与银鬃犼兵戎相见,却没有胜算的把握,况且还有那亡志在侧,能够在天兵手下逃脱,恐也有一番本事,不如将计就计,稳住银鬃犼再说。想到这里哈哈大笑道:“小弟刚才只是试探贤兄而已,贤兄果然高风亮节、义薄云天,不愧为我等修道之人。凭此,小弟就要敬贤兄三杯。”俗话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银鬃犼只道是四不像试探,并不生疑,二人携手走进洞来,与那亡志互道来历。那四不像道:“今日喜见上神光临,又值我兄弟二人久别重逢,宜当宴饮,不知贤兄此处可有佳酿助兴?”银鬃犼道:“愚兄敝室,乃是修行之所,怎会有这穿肠毒药。”那四不像道:“不妨事,小弟去去就来。”过了片刻,那四不像回来,尽带了山珍海味、琼浆美酒,言道:“今日定当不醉不归。”那银鬃犼道:“我等修为之人,还是不饮为妙。”那四不像道:“贤兄差矣,今日你救下上神,便是上神恩人,怎可违了上神美意。”那亡志斟满酒杯,跪倒敬道:“大仙救下小神之命,大恩不敢言谢,借此美酒,敬献大仙。”那银鬃犼不好拂了亡志心意,也只好一饮而尽。那四不像道:“这第一碗酒,乃是上神感谢兄长救命之意,这第二碗酒,上神应再与兄长同饮,感谢天地不杀之义。”那亡志听了,再举酒杯,与银鬃犼一饮而尽。四不像又倒上第三碗酒,道:“这第三碗酒,乃是庆贺我等三人相聚之缘。”言罢递与二人,言道:“小弟先干为敬。”那二人也不好不饮。四不像又倒上一碗,银鬃犼道:“贤弟,愚兄量小,不可再饮了。”那四不像朝亡志递个眼色,亡志举起酒碗道:“大仙垂救,于小神如同再造,小神今后愿侍奉左右,终身相随,若违此誓,如同此碗!”一饮而尽之后,将碗摔碎。银鬃犼略有醉意,言道:“你乃是神,我不过是仙,怎能劳你侍奉。你若无处可去,但在此修行,你可知这洞府是谁人的道场?”亡志不知,银鬃犼复言道:“此乃是李真君的道场,暂由小仙住持,那李真君便是福君张果老救下的精气真身,这下你可知我们乃是一家之人了吧!”那亡志不想当初妄言竟在此处得报,因此又斟满一碗酒,将酒洒在地上,向洞外叩拜,言道:“小神叩谢李真君!”那四不像言道:“此又是一喜,今后我等便在此处修为,此洞更名为三仙洞可好?”三人听后哈哈大笑。 酒水之物,便是如此,人愈多而酒兴愈盛,此时乃是欣喜之时,又兼一个别有用心,一个劫后余生,一个受人奉承,自然是越喝越多。那亡志与银鬃犼奔命一日,自然疲惫不堪,饮到子时便昏昏睡去,那四不像心内有事,自然不敢醉去,趁着二人熟睡之际,将那亡志绑了结实,插上犯由牌,径往衢州而去。却是那亡志命不该绝,刚被押解走后,獬豸应天便来到洞中,见满桌狼藉,连忙推醒奉义,言道:“真君有令,近日将有谪仙亡志逃亡,命我二人不惜代价将其救下,真君已在天庭周旋。”那奉义笑道:“贤兄来得正是时候,我早已将那亡志救下,贤兄但请看来,石床上躺着的便是。”应天言道:“贤弟不可造次,这洞中只你我二人,何来亡志?”奉义不听则已,听了吓得早退了三分酒意,思想四不像前言后语,连忙将此事前因后果道出。应天沉思道:“我方才来时,见你这洞府有人飞出,好像往衢州方向,定是前往那蛟池塘,不如我二人就此追去,舍命拦下四不像。料想我二人联手,必有十分胜算。”奉义遵令,二人驾疾风紧紧追来。 来到衢州城,此时已东方泛白,眼见四不像押着亡志遁入城中,却是不见踪影。奉义越发急躁,怒吼一声,却是弄巧成拙,到让那四不像有了觉察。四不像急忙燃了信符给那邓天君,称已擒得亡志来至蛟池塘。不过幸得那些天兵骄纵惯了,昨日追缴未果,便寻了一处城隍庙去打秋风,酒足饭饱,以至红日高升仍然酣睡不醒,竟不知四不像的急奏。 应天言道:“道兄,你我二人分开去找,但要找到便紧急传声,万不可高声喧哗,让那亡志落入天兵之手。”奉义领命,气汹汹的细细查询。应天化身成为一个老者,一面查询,一面晓谕百姓,只道是亡志帮助众人度过劫难,却违反了天条,今日天兵便要将亡志捉拿斩首,望百姓们救急。此语一出,百姓们义愤填膺,其中有一百岁老者,命乡人奔走相告,家中但有十二三岁少年,全都集中到蛟池塘旁边,全要穿上红肚兜、绑缚双臂、背插犯由牌,那城中百姓感念亡志恩德,纷纷赶至蛟池塘,不消一个时辰便有百十位少年前来。此时邓天君方才起身赶到,眼见这百十个亡志,只道是百姓聚众作乱,喝道:“下界刁民,胆敢窝藏钦犯,此刻交出亡志,便饶尔等不死。”不想那些百姓不但不跪,反而替亡志鸣冤抱屈,那百十个少年纷纷向天大喊:“我是亡志!”竟然呼声震天。天上抚地将军见了,急忙禀告玉帝,玉帝见此,念及亡志拯救黎民,也不愿留下骂名,因此只以“剥去神籍,下界修行”的旨意赦了亡志。邓天君受命宣下玉皇钧旨,那些百姓山呼圣明。四不像见此,羞愧难当,抛下亡志,驾风而去。正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垂饵折断钓鱼钩。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老君助力称帝位 三公九卿赴凤鸣 第二十二回老君助力称帝位三公九卿赴凤鸣 人人都道为官好,一人领俸全家饱, 诸事全凭笔一挥,青楼戏院提笼鸟。 恣意快活任逍遥,门前自有黄白找, 平生只憾一事忧,岁月焉能不得老。 上回说到獬豸应天与银鬃犼奉义奉了成道之命,设计救下亡志。自此,那亡志便与奉义在栖霞洞修炼。成道虽在天庭为官,却因为解救亡志,令玉帝恼怒。众臣见了,也纷纷弹劾成道,只道其嗜酒误事、量小迷心,因成道一无实权,二不贪淫,实在抓不到什么把柄,玉帝也是无奈,只得将成道斥责一番了事。成道愤然,那天庭官场,随处可见朋党、个个都有牵连,往往这官之子娶下那官之女,或是此将之侄便是彼将之甥,而子女长成便又择下门当户对之府结姻,因此天庭众官多能攀上亲戚。纵有些势单力孤的,也认下了众多干祖义父,以孝敬之名行贿赂之事。人人只为保长久富贵,哪里顾得什么人间疾苦,因此天宫里人浮于事、尸位素餐之人比比皆是。只是像成道这般势单力孤的,极是少见。只不过成道法力广大,他人也不敢小觑。 自成道下界劝告武曌以来,天下气象为之一变。老君见李成道劝得武曌抑佛扬道,甚为欣慰。一日朝堂之上天师张道陵启奏:“陛下,如今凡间虽是颠倒阴阳,但经李成道劝诫,那武曌已然悔过自新,亦重我教。微臣建议,应褒奖李成道,以策三界向上之心。”葛玄亦道:“陛下,李成道虽然犯有大错,但毕竟只反不道,不反天庭,为官以来,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实为官员标榜。如今又获此功,理应奖赏。请玉帝裁夺,以慰义士之心。”玉帝见李成道低头不语,言道:“李爱卿,此番廷议有关于卿,按律卿须回避。”李成道遵旨,被黄门郎带着前往偏殿等候。玉帝见其走后,沉色道:“邱天师,依卿之见若何?”那邱天师道:“李成道多年来殚精竭虑,颇有功绩,理应褒奖,但李成道起初犯有不赦之罪,理当重责。玉帝宅心仁厚,不忍重责于他,屡次升迁,已是褒奖。倘若再有赏赐,恐三界议论,更恐不自量力之人效仿,搅扰三界不安。臣以为李成道功过参半,不应重赏,但可微奖,建议陛下赏赐李成道散骑常侍衔。”玉帝甚喜,刚要命人拟旨,只听老君言道:“陛下,我教自开天辟地以来便已有之,只是未见昌隆,经无数道家子弟披荆斩棘,方成如今气象。怎奈凡人多贪,失却信仰,导致我教衰微,如今更有西教大举传经,令凡间迷离,长此以往,我众仙家地位必然不保。若非李成道匡扶大道、中兴我教,这三界上下必然属释家治理。由此看来,李成道成就的乃是不世之功,理应重赏,提振朝臣,今后凡扬我教威者,均应厚待,方可保我教长盛不衰。倘若陛下偏听偏信,恐令忠臣寒心、义士意冷。本座以为,李成道修行凡间,治理有道,应赐下他管理凡间事务、节制一切地仙之权。请陛下三思。”玉帝心烦不已,言道:“那李成道何德何能,莫非要赦封李成道天尊名号不成?他不过是倚仗开天斧神威,仗势欺人而已,朕偏不信我这满天道家宗祖不能降服于他。” 老君言道:“陛下,那李成道虽是仗着神兵利器,不过亦是有些本事,前番大闹天庭,我堂堂天朝无人能敌,远胜孙悟空百倍。以其之力,恐我天将非是李成道对手,假若放开天宫库府,取出各色法宝,与李成道斗上一斗,胜负倒也未可知。只是纵然胜他,天庭恐怕也会有所损伤,更有无数百姓生灵涂炭,望玉帝三思。” 玉帝心中一凛,倘若放开库府,诸位上仙各持法宝,纵是收伏李成道,也难保日后玉帝之位不会更迭。想当初姜太公封神之后,各路神仙仗着功勋卓著、手握重宝,不可一世,更有大罗神仙动辄争斗,有碍天庭体面。玉帝主政后,为稳定三界,乃设立天庭府库,除了三清道祖,将众仙法宝悉数收讫,那些先天神仙自是不满,纷纷央求老君当面说情。老君乃是道祖,仙官神将大多出自门下,但玉帝此举,确实为三界安宁计,因此斥退众神,玉帝方能将众家锋芒毕露的宝物受尽。因此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时,众神仙无法宝可使,论气力又难敌悟空,也是那孙行者肆意猖狂的根由之一。 如今玉帝与老君势同水火,天庭朝官心知肚明,倘若此番开放宝物,必然帝位不保,与其如此,还不如就此成就了李成道,相安无事便可。于是道:“太上所言甚是,李成道确是有几分本领。就因如此,方必要将其开天斧收入府库,以保三界清平。”于是命崇恩圣帝就如此廷议,转告李成道。但过了半刻,崇恩圣帝返回禀报:“李成道以自身安危计,不肯缴纳开天斧。如天庭应允其三件事,方可接旨谢恩!”殿中窃窃私语,玉帝震怒:“这天上不管是仙家高辈需要遵从天庭法制,为何偏偏一个真君便要殊遇?!他究竟有何阴谋?”崇恩圣帝道:“那李成道言道:其一,三界应大行正道,崇尚公正,凡不平之事,他俱可裁之;其二,他永驻凡间,为保万事有秩,应诰命其节制一切地仙;其三,应授其临机专断之权,凡有违道义之事,其可率先处置。”崇恩圣帝言罢,满座皆惊,众仙官暗暗咒骂人心不足。玉皇满脸怒色,一言不发,双目喷火。崇恩圣帝道:“玉皇息怒,何必为一粗野之徒大动肝火。既然李成道想此三条,不如天庭宽慰一步、李成道退让一步,居中而为,免去一场干戈。”玉帝命继续讲来。崇恩圣帝道:“其想处置不平之事,可允,但天庭定义平与不平,且须按照天规戒律处置;其想节制地仙,可允,但各地仙均为天庭委派,生杀予夺亦由天庭裁之;其想临机专断,可允,但只可处置妖魔鬼怪,刑不加天官。不止如此,可妥否?” 玉皇未置可否,那一旁恼怒了武德星君,言道:“玉帝,万不可应允,想那李成道何德何能敢窥此大宝,此例一开,便会有国中之国、法外之天,长此以往,便有更多妖孽犯上,实乃亲者痛仇者快,万不可开此先例!”黄角大仙言道:“玉帝,李成道出题,天庭亦应出题,只要其肯上缴开天斧,应允其三条亦可,我天庭兵将,所虑者非其法术,唯开天斧也。其无兵刃,则如猛虎无牙、苍鹰无爪,届时若有悖逆,尽可伏而剿之。” 玉皇言道:“想那李成道唯有此恃,安肯就范?”黄角大仙言道:“那李成道口口声声公平正道,如今,诸位金神的无尚至宝为了三界安宁均已收纳,其手握重器,安有公平之理?” 天官议论纷纷,莫衷一是。玉帝无计,问道:“太上,不知此事如何了断?”老君言道:“陛下,如今封李成道天尊之位,‘天尊’虽然尊贵,却要节制一切地仙,不合礼制。”玉帝欣慰,道:“朕亦觉不妥,但那厮无理,如何是好?”老君言道:“满天神佛,唯帝位可以节制仙官,本座之意,应赦封李成道凡间神帝之位,还望玉帝三思。”玉帝听后一惊,一时不知所措。身后镇殿将军耳语几句,玉皇息怒道:“太上所言极是,不如就封他个帝君之位,天庭派驻三公九卿,与李成道同参凡政,共保人间太平,众仙官觉得可好?”那一班仙官称道:“谨遵玉帝钧旨。”玉皇点头,复命崇恩圣帝前去传旨。崇恩圣帝良久方回,禀告玉帝,李成道已应允上缴开天斧。 玉帝于是命邱天师再拟旨,授李成道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帝君,赦造恒元宫,长修于凤鸣山。那成道虽然称帝,却不能设立官职,恒元宫一应三公九卿、文官武将,俱由天庭派遣。遣太尉、司徒、司空及九卿,协助李成道同参理政,李成道主政凡间事务须不得梗阻人间纲常、因果之数,又命九卿详制礼制,令李成道在天庭夸官三日。那大鸿胪众官,早引着李成道,授以天宫礼仪去了。玉帝命人将开天神斧固封于天宫库府之中,再引六十四道金汤符篆压住宫门,不提。 成道诰封成为凡间神帝,自然是春风得意,奉旨在天宫夸官,那些天上仙官见了,虽然背地里尚且酸骂,倒也纷纷前来道贺。但见成道: 金瓜斧钺马彩緃,黄旌豹尾鸾重重。 宫娥前导托香袋,力士刀枪簇朱缨。 得意胸前捧玉笏,玉带王冠宝镶成。 香馨瑞气盈满道,众星捧月前后拥。 玉帝又命众天帝、天师等举荐三公九卿人选。那张道陵、葛玄、许逊、邱弘济四大天师多为道家子弟,封神拜官之后,富贵袭人,也有天师贪恋起权势来。其实天宫几乎人人如此,不过表面亦要装得威严廉奉,以塞悠悠之口。那四大天师各荐一人,无非是自己的亲支近派、门生故吏,但玉皇称张、葛二天师所荐之官忠义可嘉,不可擅离帝前,日后还当重用,这凤鸣山乃苦寒之地,怎比得天宫安逸,最终只择了许、邱二天师的人选,如此,便可让四人心生嫌隙,玉帝方好分而控制。玉帝推选元光神任恒元宫司空,让四天师复议。四大天师齐声奏称“谨遵玉皇钧旨。” 话说这元光神,在天为考功员外郎,不过是天庭一小小官吏,且并无甚法力,但其详查过去、勘测未来之能,三界之内无人能比。虽身负异能,却因无豪强家势,因此在天庭只是一末流风尘吏。老君曾劝谏玉帝赐爵元光神,但玉帝以无功不可授爵拒之。想元光神曾在天佑元帅刘隽谋反之时,并未对玉帝袒露忠心,因此在天庭虽然备受冷落,误食毒丹之后,百官求情,玉帝方领御医救治。不过那御医早被元光神买通,合演着一场苦肉计而已,此时早已痊愈,只是自称勘察之能大不如前,从前事俱已忘却。虽说那元光神在天上不受礼遇,但在人间却大受推崇,阴阳术数之人若有不解谜团、难破之案,必设坛叩拜,那元光神到坛之后,便可在墙上白布之中映出所问之事,无有不验,因此民间威望甚高。玉皇曾于李成道大战神兵天将之时问及元光神,那李成道结果如何,元光神答道:“天仍为天,地仍为地,成而不成,道亦非道。”玉皇大喜,因此有意提拔,命元光神下界,与成道同佐人间事,一则告诉成道天命不可违,二也可给元光神资历,返回天庭后好委以重任。 三公人选已定,玉帝命招三人入通明殿觐见。三人中唯有元光神欣然前往,那二人竟然以为大难临头而心惊不已。原来,众官听闻四大天师推选恒元宫三公,都道是进身之机,一时四大天师府宾客盈门,都是些跑官买官的主儿,那些天师不胜其烦,又怕被言官弹劾,离了庇护,夹在天宫两边受气,因此专在未前来走动的亲信中寻找。按照天庭规制,有上官举荐新官,待上帝御批之后,由长史宣旨,并导入大鸿胪寺习学礼数,待拜谢三清、玉帝之后,由玉帝在通明殿授予官服印信,夸官之后,方才赴任。谁想此番竟然大不相同,未有前兆,竟然觐见玉皇大帝,因此任无别、宁世考二人甚是惊惧。那任无别原是天宫光禄寺左仆射,因身份低微,只在封官一日进过通明殿,还以为东窗事发,接旨之后,连忙更换朝服,并密嘱其子家中钱财之所,如此番身遇不测,日后勿要露财,不可张扬,凡事低调做人。更有甚者,那宁世考听闻上意,吓得瘫倒在地,因原只是郎中令,未曾见过帝面,原想今日便是死期,不想却是天大的好事。 待三人入殿,行叩拜大礼之后,宣旨官朗声宣旨,分封三人为太尉、司徒、司空,那太尉、司徒分别授三品衔,袭侯爵,司空授从三品衔,袭伯爵,三人谢恩。 玉帝秘谕道:“任爱卿,朕授汝五千金甲天神,持朕兵符到李天王处领受。你须谨记,凤鸣山安危在汝一人之身,这五千甲士,名为保护,实为钳制,朕另授汝紫光宝剑一口,若有突变,汝可临济专断,挟兵斩杀叛逆。”那太尉感恩戴德,再拜。 玉帝又道:“宁爱卿,汝为凤鸣山众官之首,对李成道政事有左右之责,如若李成道不遵天道,汝要率百官强加掣肘,令其难以施为。另天庭下派凤鸣山这一千官员胥吏俱授你节制,常可为吏,乱则为兵。”那司徒山呼盛德。 玉帝嘱元光神道:“元爱卿,汝虽为天庭小吏,但深得朕心,命汝为凤鸣山司空,虽无兵政之权,但可监察李成道及以下一切官员兵吏。另外朕授你朱折秘奏之权,并密旨一道,倘若天下万一变动,汝可统天下万千地仙勤王护驾。”元光神叩谢天恩。 三人领旨而去,那太尉任无别、司徒宁世考出了宫门,趾高气扬,想必是在天庭久为人下,志不得舒,今突遭升迁,便目空一切了。太尉任无别挑选了五千精锐,并擢其子及二门生为都尉,亲选五十名裨将军,呈表报奏玉皇,那边司徒宁世考也选了亲支近派充斥各部郎官,玉帝均予批复。唯有司空元光神领了印信,荐了张天师授的各中丞人选,后统了三百御史官员,向各天师、上司辞行去了。 话说那李成道夸官三日之后,六御轮流宴请,后有众仙官纷纷朝贺,天庭又不时赏下珍宝宫娥,企图用富贵困住成道。成道数次请辞,均被六御盛情挽留。又遣下数十宫娥美女伺候成道,那一群仙娥,人人风华,个个妩媚,合着乐声舞起,但见: 霓裳轻舞凤裙飘,熏风吹动细柳腰, 姿秀无需施粉黛,十指纤纤玉笋苗。 眉目传情燃烈火,樱桃一点歌声嘹, 万般风情难割舍,神仙哪肯下琼瑶。 那李成道虽是盘古精气所化,但出身寒苦,如何见过如此享受,因此日渐安逸,躲在温柔乡里,愈发忘了当时初衷,不觉已过了百余日。那天上一日,地下便是一年,那太尉、司徒、司空早领着众官将下界,驱赶百姓,建造宫舍,百余年来,凤鸣山周围百里已无人烟,均道是山上满是妖怪,夺魂摄魄、饮血嚼心。想想也是,那天庭众官,在天享受惯了,贪腐之事络绎不绝,不下界为恶便是良臣,又怎得甘于这般清苦。不过可苦了那獬豸,受众官排挤,只落得守护困灵敦之责。獬豸无奈,只得燃香诉至李成道,成道方才大惊,急忙入通明殿拜见玉皇。可一连三日,玉帝均不在宫中。成道无奈,只得只身下界,却眼见得曾经满山苍松翠柏均已不见,只是一片焦土,那赦造的恒元宫,还不如天上一小小天君的府邸气派,成道顿时怒气横生,返上天宫,要找宗正府评理。 成道刚至南天门,只见通明殿一侍卫跑来,宣成道入殿。成道见了玉帝,施了礼。玉帝见了,怒道:“李成道,你可知罪?”正是:平地一声惊天雷,不知懊恼为何事。 毕竟不知成道所犯何罪,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獬豸应天受官职 成道救难收冉闵 第二十三回獬豸应天受官职成道救难收冉闵 世人只道世间苦,又羡鸳鸯又羡仙, 乐在世外桃源里,无争无欲逍遥天。 凡夫哪知神仙苦,又无财帛又无怜, 一朝失势无人睬,残臂烂袍斑驳颜。 话说成道因见恒元宫陋小,返上天宫,欲找宗正府评理,来至在南天门,却被宣旨入殿见驾。待行了礼,玉帝怒道:“李成道,你可知罪?”成道再拜,道:“微臣惶恐,不知所犯何罪。”玉帝不悦道:“李成道,你的宫邸在人间已建百年,如今宫殿周围百里俱无人烟,宫墙损坏,有失天庭体面,尔恐难辞其咎。”李成道万万没想到玉帝会率先发难,道:“臣在天宫日久,人间之事尚未亲理,臣即可请旨返还。”玉帝原想成道会理论一番,趁机剥了他的官职,不想在天宫年长日久,时时受仙气围绕,成道的性子倒也沉静下来,更何况天庭众官,只重言辞、不重实干,成道耳濡目染,也渐渐领悟天挺规矩。因此只道是知错,倒让玉皇无从下手。 玉帝又道:“你那一众官吏,百年来不曾上得奏报,亦不来朝拜,藐视天庭,亦无作为,致使人间纷乱,实乃尔之责。太上,按天廷律制,此责该如何处罚?” 老君言道:“天庭律法之枢,凡天神仙众俱要恪守,邱天师主理司法,当详一二。” 邱弘济无奈,道:“按天庭律法,凡致人间不靖,百姓荼毒,主官则剥夺官职、削去神籍。” 成道正色道:“三清、玉皇容禀,臣在天宫,数次请辞,均不予准,臣一日未临凡间,便不能做一日主官。如今天下大乱,臣定遵天庭法旨,绝不庇护属下,肯请天庭剥夺凤鸣山恒元宫三公爵位,臣绝无怨言。” 玉帝不想成道反此一戈,一时不知所措,但邱天师机智,言道:“启奏玉帝,同元帝君确在天宫,不曾下界,那凤鸣山三公刚到凡间,对政事还不甚详解,念在人间苦寒,望玉帝暂且恕此一次,臣想同元帝君定会感念天恩,勤于理政。如今尘世纷争,应派下一大神,左右同元帝君同理人间、匡扶正义,方保无虞。还请玉帝三思。” 玉帝点头,刚欲言语,成道奏道:“启奏玉帝,人间寒苦,天上众神仙体金贵,不可再涉不毛之地,臣保举一人,可胜此任,便是在下患难兄弟应天,其原是上古神兽獬豸,有断理之能、具无私之心,公正仁德,唯崇道法,请陛下圣裁。” 玉帝怒色,目视邱天师,又问太上老君:“太上,这辅佐天帝宣扬道法之列,恐五精怪担当先例,太上可有看法?” 老君道:“诚如玉帝所言,人间仙帝本无先例,玉帝仁慈,不咎前过,方准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帝君主政人间,岂能再有无神籍者位三公之理?因此那獬豸只可授九卿俸禄,如此方不违天宫法制。” 玉帝一时哑言,众仙官也纷纷低头不语,玉帝无奈,道:“就依太上之言,授獬豸应天正世神之职,位列九卿之后,给神籍,享三品俸禄。”成道代应天谢恩,朝议乃罢。成道向太上及玉帝辞行,返回凤鸣山。 那大鸿胪寺众官早备下了仪仗,捧来官服印信,天道两旁倒有不少真君、散仙称贺道别。如今李成道早非当初落难之时,如今又得太上垂顾、玉帝提拔,自然是依附者重。那成道头戴赤色远游冠,身披星斗绛纱袍,腰缚盘龙玉带,悬挂帝王剑,脚踏赤金舃,坐下玉辇,有黄金力士三十六人驾云抬扶,由凤鸣山京兆尹韩威奉引,郎中令谢厉参乘,前有一百八十宫娥童子鸣锣开路,后有三十六乘驷马车,三千六百天兵护驾。一行法驾拥着成道,浩浩荡荡径往凤鸣山而来,一路上仙音缭绕、落英缤纷。但见: 华盖高擎离天庭,金瓜斧钺映簪缨, 丝弦竹管扬天籁,赤旗招展半天红。 风云静谧真颜色,日月光辉洒光精。 恒元宫外千官拜,万众游仙簇凤鸣。 一行人欢欢喜喜,奔着凤鸣山缓缓而进,那成道更是欢喜无限,思想即刻赶到凤鸣,指引风云,扶助人间正气,大刀阔斧,除尽世间乖张。正在养神,只听得不远处有争斗之声。成道问道:“何人在此争竞?”那郎中令谢厉听闻,一挥手,只见数十个金甲神冲下云去,见一仙正与二妖打斗,那二妖虽是身高力大,却也不能战胜那仙。那仙虽是斗转腾挪,却怎奈双拳难敌四手,一时也不能走脱。金甲神见了,喝道:“同元帝君銮驾在此,尔等不知回避,惊扰圣驾,可知罪否!”谁知那三人好似没听见一般,只顾拼死相斗,并不理会。那些金甲神大怒,冲下云来,拉开绳索便缚,那仙人见了,连忙躲避,却见二妖恼怒,与那些金甲神打斗一起,片刻功夫,便将金甲神打翻在地。 残兵败将连忙驾云来到驾前,跪倒言道:“大人,那云下二妖甚是厉害,我等打斗不过,还请大人定夺!”那谢厉听罢,转头对成道言道:“帝君,下面有二妖忤逆,不服天兵管教,微臣以为,敌势不清,不宜掺入其中,还请帝君转道而行,以避锋锐。”成道闭目养神,言道:“大人,这可是天条律令,需令神帝避让妖邪?”那郎中令羞愧,言道:“微臣这就下去擒妖。”言罢,率着一千天兵赶下云来,来到近前,见那二妖甚是狰狞,谢厉不由得寒噤。 见其中一只精怪似罴非罴、似犬非犬,长有四翅,身有六足,口衔尾而旋,仰天长笑,甚是凄厉,原来竟是上古四凶之一的混沌。后人仿诗证曰: 驩兜怨气化混沌,有目不开耳不闻。 四翅六足身丹火,惩善扬恶吃好人。 那混沌有腹而无五脏,有肠直而不旋,倘若遇到有德行的人,便会抵触吞咽,倘若是遇到凶恶的人便受其召唤,实乃是非不分、好行凶慝之凶兽。那谢厉见了,不敢近前,那混沌倒也不来掩杀。僵持之际,只听得另一只妖大吼一声,谢厉转脸观瞧,更为惊惧,只见那兽其状如虎却有二尺犬毛,长有人面却长猪牙,一条长尾近有两丈,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嚣,却也是那上古恶兽梼杌。后人仿诗证曰: 人面獠牙兽毛长,虎足肉翅驻西荒。 鯀怨凝结颛顼子,冥顽凶恶狠嚣张。 谢厉不识得此二妖,虽是惊惧,但成道便在云头,却也只得装腔作势,命天兵将二妖围困起来。那二妖见了,不仅不惧,反而哈哈大笑,张口便扑向谢厉,谢厉只得挺枪来战,却一下被混沌打断大枪。谢厉大惊,连忙掣出刀来,却被那梼杌一尾扫中,摔出甚远。那些天兵见二妖厉害,也不敢近前,却又唯恐成道责罚,也不敢后退。众天兵只有相互壮胆、厉声吆喝。那二妖见天兵人多势众,也不敢造次,只得呲牙咆哮。只是那战斗二妖的仙人,得了喘息之机,在一旁站定观瞧。 成道听得下方嚷乱,睁开耳目观瞧,见了那二妖,也是一惊。早先听闻菩提老祖言说,这世上有五大凶妖,分别是饕餮、穷奇、梼杌、混沌、狍鸮,皆是上古不才巨恶的怨气所化,只是传言那饕餮贪吃无度,撑死自己,那穷奇被虞舜杀死,狍鸮被西方普贤菩萨收伏,另梼杌、混沌二妖亦被焚杀,只是不知如何再见此诸凶?! 正在僵持之际,只听得一声暴喝,远处飞来一妖,如野牛般大小,倒是老虎般身躯,肋生双翅,身上长满长刺,成道定睛观瞧,那妖不是穷奇是谁?那穷奇飞冲过来,也不解救二妖,直奔那仙人而去。仙人不敢大意,挺枪来战。不过那仙人与二妖大战一番,早已无甚气力,而此妖力大无穷,打斗十几个回个,那仙人便渐渐处于下风。 此时亦有一阵风从天上飞来,直奔成道銮驾,那些天兵见了,慌忙呼喝:“护驾!”那地上的天兵如同得了赦令一般,呼啦一下全飞到天上,将成道层层护住,亦是不敢冲突。待到风近,仔细看来,原来是应天携着奉义、亡志前来接驾。成道令三人近前,问道:“应天,地上三妖是什么妖怪?”应天仔细观瞧,答道:“回禀帝君,地上三妖,为首的乃是穷奇,另两只乃是混沌、梼杌。”成道大惊道:“早听闻数妖早已被拘杀,如何再现?”应天附耳言道:“那上古曾有五凶妖,黄帝大败蚩尤后,斩其首,蚩尤怨气不散,化作饕餮,黄帝不能杀死,乃流放至荒蛮之地,以御魍魉。后舜帝收伏穷奇,只宣称杀死穷奇,实是将穷奇流放四裔,以御魑魅。这五妖不敌我教神威,遁去荒野,却趁中土纷争之际,引匈奴、鲜卑、羯、羌、氐五胡乱华,屠杀炎黄子孙,汉人几乎亡国灭种。中原地带,建起大小五十八个王朝,大部被晋朝和燕朝所灭。下面这个仙人,生前便是冉魏朝皇帝冉闵,因三下‘杀胡令’而延续汉族血脉。只不过与燕国四皇子慕容恪决战常山,兵败被杀。慕容家族因天道显圣,不敢诋毁,封冉闵为武悼天王。但因北方被各族胡人统治,故冉闵死后,众胡王朝纷纷刻书立传,将冉闵写成昏聩君主、滥杀魔王,被后世唾骂。天庭因冉闵凡间怨恨,不敢封其神位。老君怜悯,方授予仙籍。”成道感叹世道不公,自己何尝不是如此落魄?大有惺惺相惜之意。想那冉闵,却是冤枉,成就不世之功,却要受万世唾骂,着实令人心寒愤慨。后人曾仿赋赞曰: 武悼天王,英姿勃发,年少勇猛,睿智果断。昌黎之役,一战成名,威兵败晋,胡汉畏惧。屠胡灭石,延续汉种,挽华夏于将倾,救炎黄于覆巢。区区之力驰骋中原,百战百胜名贯千古。然天不假年,亡国被杀,群臣为之自戕,草木为之枯竭,蝗虫为之泛滥,天地为之雨雪。然胡人中原一统,怨恨杀胡之令,谩骂诋毁、以正视听。令其经不留传、史不留名,虽是为仙,亦背污声。 不白之冤,业已千年,纷扰扰凄凄心肺,恨悠悠历历眼前。意想当初,忽然殒去,肝肠寸断,崩后为仙,却唯恐旁人侧目,转背后又惧闲言。兢兢虑暗处容身,胆颤颤晨光入帘。不敢入仙众之内,羞耻于一念之间。仓惶惶如丧家之犬,凄惨惨似涸湖之鲢。名声付诸流水,功绩毁于一旦。 遥想当年,披星戴月,任劳任怨。功留他人之后,事在同辈之前。怎奈诚心效力,偏有小人谗言;丹心劳碌,难敌媚色银钱。天道暗淡,上昏下奸,只留污名曰心火难灭,不值眷怜。何曾念身先士卒之义、抛家舍业之虔? 如今落落,苦守青灯黄卷。伤虽渐愈,心却长寒。虽有廉资入口,难挽心在地边。碌碌之辈,承父祖之荫忝居上位,狐媚之人,使魅惑之诱窃居高官,长叹世风不正、天道不贤。然天下从来如此,即便朝代更迭、换日改天。高才之辈,急流勇退,不凡之人,甘受寂闲。不以己身醒万众,任由肖小乱尘寰。 呜呼哀哉!张长李短之徒,陡得志亦是张长李短;碎语闲言之众,沐春风不忘碎语闲言。朝纲之上,满口仁义,满腹盗娼,愚民欺巧,道貌岸然;江湖之间,蝇营狗苟,只为夺利,不为名传。与外敌斗则畏惧观望、唯恐跑后;与邻友争则凶相毕露、狂暴野蛮。杂鬃驴骡,叱呵千里良驹,讥笑不识碾盘拉磨;五短犬豕,狂吠吊额斑斓,嘲讽不餐人粪泥丸。 呜呼冉闵!哀哉苍天! 成道听了应天之言大惊,言道:“应天、奉义、亡志,你三人速去助战,决要护住冉闵周全!”三人领命而去,各拉刀枪,与三妖战在一处。但三人毕竟力弱,冉闵又精疲力竭,四人打斗三妖,仍不见上风。成道复派下众天兵赶下云头,那些天兵养尊处优惯了,哪里会舍命拼杀,只在外围晃动刀枪、呐喊嘶喝而已。那三妖见了,更为猖狂,步步紧逼。眼见四人有亡身之厄,成道大喝一声:“刀来!”但见光华刃应声而出,成道飞身而起,用刀一挥,那地上梼杌惨叫一声,只见长尾生生被砍断下来。 那二妖见了,怒目而视,见成道祥光宝气、瑞彩盈身,知道乃是上仙,不敢缠斗,连忙架起梼杌乘风遁去。成道见冉闵与三妖战斗,亦有伤情,问道:“仙人无恙否?”那冉闵见是仙帝排场,知道乃是天上高官,连忙跪倒道:“多谢大神救命之恩!小仙冉闵没齿难忘!”凤鸣山京兆尹韩威喝道:“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帝君驾临,须行三拜九叩之礼!”那冉闵连忙叩拜。成道搀起,言道:“仙人生前义举,华夏感受恩德。孤前来救应,也算是以德报德而已。只是不知仙人为何与那三凶争斗?”冉闵道:“上神不知,这三凶原来纠结众胡侵犯华夏,小仙曾匡扶社稷、诛杀胡人,众胡为之远避中原。因此三妖痛恨于我,时常前来寻仇。天庭不予小仙神籍,小仙失了庇护,上无天兵拱卫,下无百姓信仰,因此隐姓埋名,四处躲避追杀。不想那些精怪手眼通天,时常寻到小仙下处。”成道言道:“仙人驱杀胡人,保江山正统,实该嘉奖。只是如今天下一统,胡人亦是大唐子民的手足兄弟,天庭若重赏仙人,恐于社稷无功,仙人曾为皇帝,自然知大局之重,不该怨恨天庭。”那冉闵称是。成道复问道:“仙人久在凡间,亦受凶妖骚扰之苦,颠沛流离,倘若不弃,孤在凤鸣山虚位以待,不知仙人肯屈就否?”那冉闵听罢,自是欢喜,连忙谢恩。成道命应天、冉闵、奉义、亡志四人伴驾随行,再起仪仗,重鸣锣鼓,浩浩荡荡向凤鸣山而来。 那凤鸣山外,早有三公九卿及众官吏出山门而迎,跪迎于地,山呼海拜,三千金甲神各持斧钺,夹道护卫,众星捧月般迎回成道,成道见山前旌旗招展、将士衣甲鲜明,自是得意。那数千兵丁,早已被太尉分成十营,驻扎在凤鸣山四周,将恒元宫团团包围。命为卫戍,实为监视,唯恐成道谋反。成道心知肚明,虽是自此,但毕竟主政人间、远离束缚,也是快事一桩。成道一直赋闲,哪知这官场中的古怪,眼前景象,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已。正是:若知心腹事,需听背后言。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主政人间无所事 日月冒死进忠言 第二十四回主政人间无所事日月冒死进忠言 朝堂死气沉,任人只唯亲, 负才不得志,唯有做闲人。 上回说到众天兵拥着成道赶往凤鸣山,中途遇到冉闵力战三妖,成道出手相救,带着应天、冉闵等人再摆銮驾,往凤鸣山而来。那恒元宫三公早率着文武百官跪在山前迎驾,成道见了万千仙众,跪伏于地,甚是得意。仔细望望山头麓下,一心想着将来号令天下万仙,将是何等荣耀,不禁喜形于色,眉宇间渐露得意之态。后人仿词证曰: 万碧千嶂从风剪,畅意飘然难自掩, 红尘漫漫凭消遣,心意儃,乐得坐看云舒卷。 何为敢与苍天反,苦计无出强横趱, 饥饱但问强弱孨,投身戬,富贵从来皆由险。 成道令众人平身,挽着三公,率着九卿,径往凤鸣山上而来。渐渐来至山顶,成道见那曾经残垣断壁的恒元宫,虽早被修缮一新,一如初建,但横看竖看也不像是天帝的宫邸。成道再感不悦,但是若因此事再与宗正府理论,恐招来诸多是非,既然已经如此,既来之,则安之。率着众神进入大殿,升上宝座,众官再行叩拜大礼。 成道喜道:“众卿平身。”众官谢恩,成道言道:“今日孤与众卿在这天恩殿中演礼,今后凡间一切事物俱由孤与卿等裁夺,望众卿洁身自好、不负天恩,系人之所系、善民之所善。孤自当为表率,众卿当随孤尽忠事天,竭虑奉民。”众官再拜,口称盛德。成道复言道:“常言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孤亦难免有过,倘有绌陋,望众卿直言敢谏,孤必当改之。倘若卿等有失,孤亦不避君臣之情,若卿等有功于三界,孤亦当厚赏,再向天庭举荐。”群臣谢恩。 成道问道:“任太尉,这恒元宫落成百十年来,凡间可有异动之时?”那任无别言道:“凡间秉承天恩浩荡,并无异动。如今大唐历经安史之乱后,逐渐中兴,那唐王李纯励精图治、改革弊政,大唐已有中兴之象。”成道听了忙问:“如今人主是谁?”任无别言道:“人主乃是唐王李纯,乃是李诵的长子,李纯幼时,曾坐于其祖李适膝上,称‘我是第三天子’,因此得李适垂青。十一岁封为广陵郡王,一十四岁娶郭子仪之孙郭氏为妃,那郭氏论宗族乃是李纯之姑。十七岁生长子李宥,二十五岁岁被封为太子并受其父禅让传位。后改名李淳,此人功绩,在大唐紧随太宗李世民、玄宗李隆基之后。”成道听罢,略有所思。沉思片刻,复问道:“宁司徒,恒元宫众官有何功绩?”只听宁世考言道:“回禀帝君,众官皆是上界修为之人,自当为民请命。只是如今大唐中兴,百姓富饶、朝局稳定,那些百姓并无所祷,朝中众官,殚精极虑,并无越矩之事。”成道问道:“司空爱卿,可有言说。”元光神道:“微臣确无。” 成道复言道:“孤于赴任之途,遇到三妖大战冉闵,犹不能胜。冉闵之德,众卿都有耳闻,如今冉闵已成就仙人之体,孤感念冉闵义举,欲拜其为恒元宫上将军,不知众卿何意?”话音刚毕,只见太尉任无别出班奏道:“帝君,此举万万不可。这恒元宫三公九卿,即便是帝君尊爵,都是天宫赦封,帝君擅自封官,有违臣子之道,恐授下天庭监察言官以柄,望帝君三思。”成道一怔,还未及言语,只见司徒宁世考奏道:“帝君,任太尉所言甚是,这恒元宫众官,乃是天庭下派,并未设置上将军一职,如今帝君增设,有违礼制。”少府卿亦道:“帝君,我部所承天庭俸禄,俱是依官职而来,如今不曾多得一厘,如何能够给俸新官?”后面亦有众臣附议。冉闵看到此处,挺身而出,跪在堂上,奏道:“小人何德何能,敢受帝君如此礼遇。小仙追随帝君,只盼有一容身之所,便为足矣,并无他求,还望帝君收回成命。”成道早已不悦,问道:“元司空,卿可有话说?”那元光神道:“帝君,冉闵确有功绩,天人共鉴,只是时过境迁,天庭时时不予神籍,也是事出有因。不如先以武悼天王名之,此号乃是人间地主所谥,不违礼制。待帝君上奏天庭之后,由天庭赐下官爵俸禄,到时再做庆贺倒也不迟。”成道见了,也只得作罢。原本想册封福君、奉义等人官爵,祭祀蓟州李淳夫妇之事,眼见如今光景,也只得从长计议。 那三公见成道懦弱,也就愈发猖獗。平日朝议,只道天下太平、百姓富足,民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如此盛事,皆是感念同元帝君仁德所致。天下万民称颂同元帝君,乃是万古不灭之神、救苦救难之圣。成道听了此等言语,甚是宽慰。想这世上之人,无论智愚良莠、年老年少,皆是喜听赞美之词,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是此理。成道乐见天下太平,也就省下了奔波劳碌之苦,乐得逍遥静修,虽是不能封官赐爵,但毕竟老福君现在被天庭监视、奉义等三人来此亦未有所功绩,轻授官爵,恐天庭不悦。也就不了了之。那三公见此,更是快意,不用劳碌便可得玉帝垂青,无需出力便有业绩功名,何乐而不为。因此平日里尽从天下搜刮掠夺些奇珍异宝,择出一些平常之物进献成道,只道是钦服成道盛德,并无他意。成道见此微薄之物,也道是众官俸禄之余,也就欣然而受。那百官见了,也就更加胆大起来,想着即便是贪赃枉法事发,那成道也是孤掌难鸣,只要将三公侍奉好,便是万事大吉。即便成道身边有四人相帮,也不过是天庭冷落之仙,绝掀不起多大风浪,因此也就更加肆意妄为。 那冉闵、亡志,本是流离失所之仙,久不得安,如今有了成道庇护,也可修身养性、纳气炼丹,自然是心满意足,一心修道。只是那奉义,当初追随成道,只为得成正果,如今见应天赐了神籍,后来的冉闵、亡志也都是仙籍,心有不满,只是功绩不足、资历尚浅,不好言说而已。见那些天官神将,肆意妄为,奉义虽有不满,却不愿出面弹劾。满朝上下,表面俱是一团和气,私下里却是勾心斗角,只不过瞒着成道而已。不觉已过数十年,恒元宫日日宴饮、夜夜笙歌,成道每问及天下之事,左右均报河清海晏、天下太平。 时值盛唐之末,皇权旁落,难以慑服四方,天下即将大乱。应天、奉义等偶报人间之事,成道方感百官奸猾。担忧人间不稳,乃令甲子日起巡游天下,但此番巡游,所至之处,均由三公指定,各处土地、山神、河伯、树仙均道四海升平、五谷丰登,成道亦感欣慰。不过仍有所顾虑,乃令正世神等私下巡游。 不想一日傍晚,大雨滂沱,竟有一鸦一兔闯入恒元宫,那守宫官兵懈怠,竟未发觉。那二物来到天恩殿中,栖身下拜,成道虽是惊异,但见二物甚喜,问道:“二卿从何处来?”那二物言道:“我等俱从世外来。听闻帝君荣登大位,特来朝贺,并有宝物献与帝君,请帝君摒去从人。” 早有射声校尉厉声喝道:“大胆妖孽,擅闯恒元宫已是罪不可恕,又敢藐视天朝、伺机行刺,来啊,绑了再说!”说话间,七八个金甲神闯入殿中,就要拿人。 成道言道:“校尉言重了,此二卿身覆霞光,必不是异物,况三界之内,又有何人能伤于孤?尔等暂且退下。”那校尉站立未动,言道:“帝君,此二物必不是善类,臣身负卫戍之责,帝君安危事关重大,臣不敢掉以轻心。” 成道言道:“爱卿多虑了。退下无妨,若有变动,自然唤你。” 那校尉仍是不动,目色一金甲神,那金甲神退身而出,早去禀报太尉去了。成道看在眼里,大动肝火:“校尉,你想抗旨不成?”那校尉猛地一惊,思忖片刻,带人怏怏而出。 成道复言道:“二位爱卿,如今殿内别无他人,有何话语尽可直言。”那二人站起身,化作了凡人模样,再行三拜九叩大礼,言道:“臣三足乌、月中兔拜见帝君。” 成道降阶,双手扶起,言道:“二卿莫非天之日月?” 那月中兔言道:“启禀帝君,我二人乃是天上日月之精,因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恐我二人疑惑人间,乃将我等分置于左右目内。盘古大神羽化之后,二目化为日月,我二人因在其中,天庭乃封我等为日月之神。这亿万年来,天庭上官更迭多矣,我二人却始终不得重用,永驻日月之中。如今望见帝君主政人间,特来朝贺。” 那三足乌道:“恒元宫刚刚赦造之初,我等听闻帝君即位,曾来朝贺,不想守宫仙兵斥我等官阶卑下,不配觐见,因此我等便回。后我等望见诸多地仙亦要觐见,均被驱逐,更有甚者棍棒相向,后我二人观察,方知帝君不在宫中。近日观帝君归位,方敢偷偷溜进,还望帝君恕罪。” 成道大惊:“原来如此,二卿何罪之有?倒是这些天官如此坏孤名声,定不轻饶。”那月中兔言道:“帝君息怒,想这些天兵亦是受人驱使,否则万不敢至此。这些天兵骄奢淫逸,绝非一日之积。” 成道言道:“孤见天庭之兵,远比这些威严,恐是玉帝有意为之。”那月中兔言道:“帝君不知,在天庭之中,人人作威作福、养尊处优,玉帝为人猜忌,与老君争权,三界神祇尽人可知,因此天庭之内党派林立,只不过表面一团和气而已。那些天官暗地攻伐、明结党羽,偏以贪污受贿为能事,因此朝堂之上乌烟瘴气。数百年前,孙悟空仅仗着一支定海针便能把天宫搅得天翻地覆,实在是天大的笑话。不过是因为老君一派的仙翁道祖袖手旁观,才让孙氏如此猖狂。起初还有赵公明等大神执意下界擒拿,但玉帝不允,乃派李天王率众兵下界,直到孙悟空轻易盗食仙丹,众金仙均已明了老君心意,竟变得全部噤声。玉帝此时再调老君一派人物,已是无能为力。观音大士方才现身推荐二郎神。二郎神虽武力高强,不想那孙悟空早已吞下老君无数仙丹,早已今非昔比,因此打个平手。老君恐佛祖介入,又恨孙氏过于嚣张,方才出手将其拿了。但老君深知,只有悟空不死,天庭方能倚重,因此不仅将其从斩妖台救下,还将其炼出火眼金睛。想那孙氏怎能抗的住三昧火?不过是老君让孙氏擦清耳目使得手段罢了。起初玉帝还道是孙猴子妖法凌厉,但有朝中大臣密奏,即便孙氏法术高深莫测,但那定海针入八卦炉七七四十九日而不化,足见老君并未施火。玉帝方才大悟,为克制孙氏,不得已才请来如来佛祖,收了悟空。那如来亦深谙其中委曲,因此只是制伏悟空,并未诛杀,并招为己用,继而将佛法东传,此时才促使老君与玉帝联手御佛。天庭方显和气,但私下争斗从来未置。那些天官兵将,只道是各为其主,以匡扶道义为名,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天庭内买官鬻爵者比比皆是。天庭之上,一人高迁,便鸡犬升天,一人遭贬,便众叛亲离,人伦情义,只不过是说说而已。这些兵丁时时看在眼里,上行下效,一旦得势,便要疯狂聚敛,以为进身之备。因此帝君这些兵丁,方才敢为所欲为。” 成道言道:“二卿所言之事,孤确不知,不知二卿有何良策与孤?” 三足乌道:“帝君,天地三界,俱通一理,使人诚服,不过三策而已:一为‘让其有所忌’,二为‘让其有所求’,三为‘让其有所信’。如今,凤鸣山内外皆为天兵,帝君政令不出恒元宫,生杀予夺俱为三公所有,因此这些天兵对帝君无所顾忌;神仙佛祖,均有天庭俸禄、人间供养,日日祭祀则遍选时珍,帝君无禄可派、无财可使,因此兵将对帝君无所求;帝君主政以来,未施号令、未立君威,功而不赏、罪而不罚,言公道而不明,念仁义而不举,因此兵将对帝君无所信。况如今帝君,不得天庭尊重,又不得地仙所知,因此才会使这些兵将肆无忌惮。微臣直言,虽是逆耳,还望帝君体臣忠心,不予加罪。” 成道听罢,满脸羞愧,哑然片刻后,言道:“爱卿所言极是,句句如针、刀刀入肉,孤甚疏漏,以致糊涂,今听闻二卿箴言,实为感动肺腑。在下愿与你二人结为兄弟,还望不吝盛情。”那三足乌、月中兔连忙跪倒,口称“不敢”。成道言道:“在下一片赤诚,万勿生疑。”二人见成道果然诚意,于是架起香炉果品,歃血为盟,三人义结金兰。三足乌、月中兔发誓今后将忠心辅佐,永不负今日之事。 三足乌道:“帝君,天庭宦途人心叵测,帝君万要谨慎!如今帝君身畔耳目无数,消息无不走漏,若要成就大事,务必严防死守,万不可大意。”成道点头。正说话间,只听殿外人声喧哗,原来是太尉率八百天兵,将天恩殿围住,踹开宫门,大呼护驾。成道见状,怒斥道:“任无别,你想篡逆不成?!”那太尉跪倒施礼,言道:“帝君,微臣听闻射声校尉奏报,有刺客闯入,特来护驾!”成道言道:“太尉多虑了,此二位乃是孤的故人,尔等退下吧。”那太尉站立未动,道:“臣有守护凤鸣山天宫之责,敢问二位高姓大名?”成道听罢大怒:“放肆!还不速退!”那太尉拂袖而去,耳语校尉几句,那八百天兵围在殿外不敢散去。那太尉连忙燃起信香,奏报邱天师。 三足乌道:“帝君但请息怒,如今天庭视帝君如眼中钉,切不可意气用事,如日后羽翼丰满,再从长计议不迟。”成道强压怒火,又问些事,言道:“二弟此来,恐天庭怪罪,我收二弟于观世镜中,至东海将二弟投入海中,尔等便可复回日月之中。”二人道:“我等今日敢来,便不惧天庭淫威。”成道言道:“虽然如此,但为兄眼下无将可用,还不足以扭转乾坤,劳烦二弟于秘处为兄看守这昭昭天下,终有一日,为兄将重整人间,二弟愿为兄耳目否?”二人欣然领受,伏于观世镜中。 成道摒退从人,由凤鸣山出直奔北海,后转东海,将观世镜投入海中。那日月均是东升西落,次日二人便可投入日月之中。抚地将军、夜游神等望不到海水之中,因此不知。成道离宫后,那太尉领着八百天兵将那天恩殿搜个遍,却并未寻见来人身影。 玉帝亦得闻报,颇为惊异,令三坛海会大神哪吒速去查巡。那哪吒问过夜游神,率人直奔北海龙宫,那些虾兵蟹将见了,慌忙躲去,奏报北海王,只道是哪吒火气冲冲直奔龙宫而来,恐有祸事。那北海王敖吉亦是大怒,命众子带着兵将前来。见了哪吒,敖吉问道:“哪吒,你不在天庭为官,到孤这龙宫作甚!”哪吒气盛,哪里受得这般冷遇,还未开言,只听身后将校喝道:“北海王,三太子代天巡御,你刀兵相见、不跪拜天使,你想忤天抗礼不成?!”北海王无奈,只得跪拜迎谒。哪吒道:“敖吉,本官今日前来,乃是代玉帝问你一事,昨日可见李成道来过你的北海?可曾有什么乱臣贼子入得你的北海龙宫?”敖吉道:“哪吒,你不要公报私仇!孤这北海自来唯玉帝是从,老夫从不与乱臣往来,也不怕什么贼子多嘴多舌。”哪吒大怒,喝道:“来啊!将这龙宫搜查一番!”北海王见了,怒道:“且慢!孤这龙宫乃是天庭赦造,非是玉帝旨意,倒看谁人胆敢放肆!”哪吒在手下面前失了威严,甚是恼怒,言道:“本官乃是天使,便是奉圣意而来,你胆敢抗旨不成!?”敖吉听到此处,已知哪吒必然未得圣旨,亦怒喝道:“来人!传令下去,倘若有人矫旨胡为、假传圣意,杀无赦!”二人僵持不下,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关羽奉命斩女魃 玉帝问计众水官 第二十五回关羽奉命斩女魃玉帝问计众水官 世人愤怨徒虔诚,善不见报恶不征, 却紧钱财不孝敬,空拿心意诳神明。 修桥补路乡人走,那见神仙半步行? 若非仙家得道犬,小愿之前供三牲。 上回说到哪吒奉了玉帝旨意,前往北海查问成道行踪,那哪吒到了北海,与北海龙王敖吉话不投机,险些动起手来。哪吒自然不怕,但是所带兵将见自家人少,北海虾兵蟹将众多,自然是畏惧,不敢搜查。哪吒自知理亏,玉帝并未令其搜查龙宫,哪吒只不过前来查问而已,因双方世仇,故言语不和。龟丞相连忙劝说哪吒道:“上使,下官询问了巡海夜叉,昨日确见一大神经我北海,只不过片刻便走,并未停留,也不见有什么人进入北海。上使倘若不信,下官已将一众夜叉寻来,上使亲问便知。”哪吒见眼前僵持,亦怕闹僵起来,担了假传圣旨的罪名,应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本官便回,倘若日后查明有人窝藏钦犯,必定诛杀九族!”言罢率兵而去。 哪吒一路上气愤不已,传令转道东海,手下校尉劝道:“三太子,且息雷霆之火,下官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哪吒命讲来,那校尉道:“殿下如今已从北海而回,威仪厉态早令那北海王胆寒,必将与四海龙王同声传气,即便是四海藏有钦犯,亦必然早作安排,殿下前去,必然无功。况且殿下盛怒,那东海龙王必然畏惧,倘若狗急跳墙,也未可知。不如就此返回天庭,只言说查问四海,招来各处龙王,问遍巡海夜叉,却不想四海龙王气焰嚣张、桀骜不驯、抗旨不遵,到时天庭必然降罪于敖氏一家,殿下可借刀杀人,岂不快哉。”哪吒自知理亏,如今盛怒之下再去东海,难免再起纷争,那四海敖家本就与哪吒有血海深仇,如今倒有可能借机报复哪吒矫诏之罪,因此连东海也省得去了,直奔天庭,悉数四海龙王之罪。 那玉帝也信不过哪吒,早在哪吒下界查访之后,便燃起信香询问恒元宫司空元光神,元光神燃香奏报:“今日确有二人造访凤鸣山,却不是精怪,乃是三足乌与月中兔,李成道恐二人行踪被人发觉,便将二人吸附到观世镜中,佯装巡游四海,于东海海内放出二神,此事四海龙王俱不知内情。”玉皇惊讶,详问这观世镜为何物,方知这观世镜乃是盘古大神贴身璞玉,盘古羽化后,此玉由玉皇赐予老福君张果,现在李成道之手,能将天下万物吸入其中,能晓三界因果之事,无论神佛仙圣,被吸入后均不得出。玉皇大震,想这天字第一号宝物竟落于李贼之手,后果堪忧,务必设计将其收入天宫库府方好。四海王既然不知原委,自然不能降罪,但亦不可将实情告诉哪吒。臣子相争,方显帝王可驭之处。于是玉帝表面嗔怪四海王不尊天使,却不降罪。这可激恼了天王李靖一家,想这李天王,三子均是法力高强,功勋卓著之神,平日里也是趾高气扬,怎能生这等委屈!尤其哪吒,扬言定要荡平北海。李天王爱女贞英劝慰道:“兄长乃是天庭重臣,怎可轻报私仇?小妹偏有一计,能叫北海万劫不复,定要为兄长出了这口恶气。”哪吒令速速讲来,贞英笑道:“此乃密谋,成败尚不可知,只看天意,倘若轻言泄了去,恐是不准。还望兄长忍耐时日,小妹丁当令那北海龙王谢罪于兄长驾前。”哪吒见此言说,只道是宽慰之语,也不再问。 话说成道返回恒元宫,并未苛责众人,乃是连颁三道谕旨,命大司农丞于一年之内在凤鸣山三百里内,遍植良木,山间充以无数山珍草药、奇葩异卉;又命太常丞造成道像,晓谕天下百姓,凡有不平之事皆可焚香祷告;又命卫尉严束帐下之兵,凡拒信众弟子及诸精怪入宫觐见者,斩。众官将旨意下达下去,也是泥牛入海。 早有人密奏天庭各官,称李成道想要一番作为。天上仙官见成道返回恒元宫,主政人间,均是嫉妒不已。有奸佞之臣奏道:“如今天下尽归李成道所有,实乃狂妄之极。不过想那乳臭未干之徒必无十分本事,只要天庭略施小惩,必可令其知难而退,唯天命是从。”玉帝正在愤恨之际,闻听此言,甚觉有理,乃密命女魃下界,令凤鸣山周围百里大旱三年。那女魃领命,带着本部亲兵下得界来,即刻施法,不足五日,便见河流干涸、田苗枯萎、土地龟裂。凤鸣山周围百姓叫苦连天,纷纷叩拜龙王祈望降雨。但那内河河伯受了贡品,本想施雨解围,但眼见是凤鸣山下,均怕得罪天庭,因此不敢妄动。那些百姓无计,听闻世间有一新诰命天帝,只是不知是否灵验,但饥不择食,也就转而祈求成道。成道睡梦之中闻听耳畔救难之声,方令正世神巡查人世,才知人间已大旱一月,连忙驾起云头,赶来查看,但见: 漫山遍野草木枯,地泛白光日流毒。 河断溪涸塘绝水,四下遥望裂龟图。 不见蚊虫飞鸟过,沟间壑里寸草无。 风卷黄沙无生气,荒蛮戈壁亦相如。 成道大惊,问道:“这世间究竟何神掌管行云布雨之职?”那正世神道:“前曾有泾河龙王担任行雨大龙神之职,因违逆天命遭到斩刑,如今上界有风雨雷电四神,受天命而行云布雨。”成道闻言,略有所思,亲撰奏折,令司徒亲自上报玉皇,述言此处旱灾之巨,渴盼天庭降下甘霖,以解百姓存亡之危。不想一过半月,竟无回音。眼见百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成道乃问群臣有何解救之法。那些仙官巴不得人间动乱,怎会献出一计一策?成道密诏司空元光神前来,问道:“元爱卿,如今赤地千里,百姓民不聊生,爱卿当摒弃亲疏之别,贡献良策以解燃眉。”那司空元光神言道:“帝君,这天下并无水官,微臣亦是无计,纵是那行必带雨、走必附云的龙族,或五路水仙恐也必然无可奈何。”成道会意,密诏内河龙族与五路水仙俱来觐见。那龙族大部因泾河龙王一事心生怨恨,被牵连诛杀,纵有龙族侥幸逃脱也不敢再有作为,纷纷躲进浅海深渊藏匿身形,那内河水府之中再难见到。因此仅有五龙不满天庭诛戮,前来凤鸣山觐见,成道乃赐五龙圣令金牌,所行之处,一切地仙均要礼遇,封为青龙神、赤龙神、黄龙神、白龙神、黑龙神,分守五方水宫,每日酉时俱要携带水气前往恒元宫听训。 后又有五方水仙经催前来觐见,哪五路:钱塘江水仙伍员、汨罗江水仙屈原、乌江水仙项羽、南海水仙王勃、采石江水仙李白。那五位神仙都是名望之士、体恤之神,且有都是怨气凝结之人,生前均不受朝廷器重,志不得舒,死后百姓深愐其情,建祠供奉,方才成神。其中那李白本是太白金星转世,因劝谏天庭招安孙悟空,致使孙悟空大闹天宫,令天庭颜面顿失,后又因劝谏玉帝招安李成道,令玉帝心生不满,因此被谪下界来。不过太白金星乃是老臣,甚有资历,按天廷律制,应转投皇族,做得一世人王地主,方才依功过再回天庭。但那太白生性耿直,不好朋党,因此天庭内并无多少神仙帮其转寰,及至下界,乃投在了剑南道李家,虽是皇族,却是远亲,更与富贵无缘,因此太白甚是愤懑,自称“谪仙人”。不过那李唐毕竟是太上老君后人,因此也能做得几载高官。不过太白毕竟个性十足,因此屡受小人陷害,最后落得贬官谪职,抑郁终老。因一次醉酒游采石,眼望水中金星伴月,触动心弦,方才水中捞月溺亡。后人仰慕太白才情,立祠纪念,香火鼎盛,天庭无奈,只好封其为采石江神,成为水仙之一。 成道见五路水仙前来,降阶而迎,那五路仙家也施了觐见之礼。成道言道:“诸位尊神,孤今日邀请各位前来,实乃是受困之至,万请各位仙尊垂救黎民。”那五位水仙面露难色,太白言道:“天降大旱,实乃是惩戒人主恶行之举,倘若能得人主虔心谢罪,则旱情立解。”那伍员道:“天道昭然,惩罚恶首,大可推翻暴政,重立新主,怎能牵连百姓,置民于水火?”那太白未驳,言道:“帝君,如今在这凤鸣山周围千里大旱,应是天庭不满帝君所为,帝君理应上书罪己,方为首务。”那项羽怒道:“神仙有失,天庭应下旨责苛,没有圣意,便是无罪,无罪何来罪己之辞?”成道恐诸仙不靖,道:“众卿所言皆是有理。孤早已上书玉皇,深罪己之过失,然天庭未予回复,如今大旱已过月余,田苗不长、颗粒无收,人间不知增添多少枯骨,还请各位尊神心生怜悯,勿使饿殍遍野。”那些水仙领命,但俱称已得天庭旨意,不令予水,如今各处河流均是行将干涸。成道乃请诸位水仙每日卯时到恒元宫议政,来时务必多带泄水之器,虽不可予水,也可令禾苗沾露不死。那些水仙领命,按时前来,唯独太白称病不至。 话说那大旱三年,每日均有五大神龙及四路水仙前来,因此便常有水气凝结成露,庄稼虽然欠收,也非无产,百姓得以存活。玉帝心想严旨已下,令众仙不得给水凤鸣山,量那些太乙仙也不敢抗旨,因此未作理会。三年后玉帝询问女魃道:“如今凤鸣山周围可有人烟?”那女魃奏道:“臣已令属下收去土中之水,但这数年间亦有些许禾苗长出,百姓勤勉劳作,亦有所收,虽然饥饿,却也存活,此恐是天道使然。”玉帝心下大怒,心疑女魃抗旨不遵,遂以擅降干旱之罪贬下女魃。那女魃虽然受咎,但见百姓存活,亦是坦然。玉帝怒气未消,乃密命人曹官传旨人主,称女魃下界为妖,已竭尽盐池之水,掀起人间三年旱灾。那人主不明所以,乃广开水陆大会,亲赴龙虎山叩请张天师降妖除魔。张天师奏报玉皇,请旨下界擒妖,玉帝闻言,道:“区区女魃不足为患。”于是命忠惠王关羽下界收伏。不想人间喧闹,早已惊动成道,闻听女魃下界,急忙命正世神率兵围捕,将那女魃绑缚恒元宫,那女魃亦是愤懑,方才言称下界为害,乃是受了玉帝密旨,不敢不为。成道半信半疑,畏其旱威,不敢久留,令其远赴他国,不得靠近华夏半步,否则立斩。那女魃不敢违逆,驾风而逃,及至第六日被忠惠王关羽赶上,大战一天,关羽将其收伏,带会天庭候审。天庭本欲降罪诛戮,但闻那女魃言说成道已行惩处,于是徒流女魃至中原西北,欲令女魃怨恨成道,伺机为难。女魃畏惧成道威力,不敢前来寻衅,因此成道也就不了了之。 玉帝因忠惠王关羽伏妖有功,乃升其为“忠义武安王”。成道亦上书言明此三年间抗旱护民之中五龙与四路水仙之功,请求给予神籍,天庭未允,仍以仙籍。成道甚怒,思想女魃所言,断定是玉帝有意苛责所致,因此对四路水仙均予封王,为水仙尊王,永受凡间香火。复封那青龙神为广仁王,封赤龙神为嘉泽王,封黄龙神为孚应王,封白龙神为义济王,封黑龙神为灵泽王。那三公执拗不过,大动肝火,在朝堂上便与成道争执起来,只不过成道做的机密,事先并不令三公所知,如今金策、印玺、袍服俱以备全,那九人已在朝堂上听宣,成道方才道出。三公被动,却又不愿得罪九仙,因此只得将此事燃香禀告了玉帝裁夺。 玉帝见旱灾未能撼动成道,心下不满,又见成道大肆封官,甚是狂悖,面有恨色,招来水德星君,道:“听闻下界有五路水仙和各龙孽龙与李成道媾和,不尊天庭,可有此事?”那水德星君早吓得面如土色,道:“陛下,凡间确有伍员、项羽等下界水仙恃才傲物、不尊礼教,尝与李成道往来,但此数人皆是生前怨气深重之人,臣屡次劝诫道法,亦是无有结果。不过采石水仙李白,确并未涉入其中,一直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半步。”玉帝沉思道:“授采石水仙以神籍,如今灾劫难满,令擢官复原职。”水德星君口称领旨。玉帝灵光一现道:“你部尚有多少官吏?”水德星君道:“臣属下有正印一名,侍郎四名、郎中三十二人,员外郎近百人,各衙吏计五千余人,各司津济、船舻、渠梁、堤堰、沟洫、渔捕、漕运、碾硙、川渎、陂池、江流、湖海、洪涝、雨露、霜雪之事,执掌水道政令。”玉帝问道:“如此众多,天庭俸禄必巨。”水德星君道:“我部虽然人广,可掌握天下水政,亦是繁忙。不过我部有将近三千人只是仙籍,并不占天庭俸禄,只受那人间香火。”玉帝道:“帐下可有聪颖之人?倘若鞠躬尽瘁,可量而擢升,给受神籍,也不要寒了修为之心。”那水德星君再拜,言道:“臣替属下谢过陛下。” 回到府中,乃招来那些侍郎、偏官,言道:“玉帝体恤我等辛劳,特恩旨授予有功之吏神籍,众官可有举荐之人。”众官听得心花怒放,纷纷将七亲八表报上名来,冠以有功有劳,一时间竟报有五六十人。水德星君道:“玉帝虽然恩旨,但这众多人报奖上去,必是不允,也会令他部诘难。本堂还要细细斟酌一番,择取三十名有功之人上报方可。”那些官儿们听了,心下都打了算盘,暗中叮嘱属下亲朋,及时行贿,往往收了百金,便孝敬水德星君六十金。三日后,水德星君上报三十人,玉帝为正视听,在通明殿召见考核。 待群仙毕至,玉帝问道:“众卿家,朕听闻众人俱是有功之臣,理应授予神籍,但这天庭广大,神籍可数,只能有德有才者居之。朕今日欲擢升众人,必先问政,众人需一一而奏,畅所欲言,献计天庭。”众人领命。玉帝问道:“如今天庭有水部,凡间有河伯、龙王、水仙,凡人动辄请雨,如何能使行雨均匀,而不至旱涝?” 中有张冲站出道:“陛下,天庭水部乃是天之重部,惠计万民之所,理应行使天下水权,那凡间河伯、水仙,不知多少无所作为,苛尽民脂民膏,如今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还请陛下降旨,收了凡间水仙之权,令天庭水部专务行使,则可保行雨均匀。” 那徐渍奏道:“陛下,微臣以为凡间水仙虽然分散各处,不能统一行雨,但是各有辖制,所辖之地各有分工,倘若收归天下水权,恐我天庭人员不足,耗费沉重。” 那李泽道:“徐兄之言差矣,我天庭水部人员万千,行使行云施雨之事本是分内之责,何来人员不足一说?若论此言者,恐是受了凡间水仙的贿赂,为保他人的富贵而已。” 那徐渍慌忙跪倒,言道:“陛下,微臣担忧天庭资费浩大,故而言说因地制宜,确无污秽之事,请陛下明鉴。” 玉帝言道:“今日论证,本是就事论事,卿等不可妄语。天庭水部设立本意,便是普度众生之任,亦负惩奸诛逆之责,不过这世上人分为善恶,天欲惩恶,恶人却混于良人之中,如何用水德服之?” 那俞渞奏道:“陛下,微臣以为,世上之人贪吝成性,不知礼义,无有完人,只有小恶大恶之分,故而待惩罚之时,只顾施放洪水,绝无冤枉可言。” 又有谢渡奏道:“陛下,万万不可。那人间却有十恶不赦之人,但亦有忠君良善之辈,不可以偏概全,倘若任由洪水肆虐,必将民不聊生。常言道‘仓廪足而知礼仪’,民之信仰要依口中之食,否则万神将难以立威。” 段沌言道:“陛下,恶人恶性,阳间难以顺服,可令其阴间受过,况且天庭还有火部、雷部,均可屠诛暴民,惩奸诛恶之事必然可行。” 张冷言道:“陛下,惩恶扬善本是我仙家根本,倘若恶人倒行逆施,即便匿于良人之中,亦是不妨,可密嘱良人逃离灾地、筹备舟船,可保无虞。” 众人甚觉有理,纷纷附议。玉帝言道:“众卿所言俱是有理。然天欲惩罚,必为匡扶正气,故而多使洪水。上古之时,鯀盗取天庭熄壤以绝洪水,不知此事诸卿如何看待?” 那乔法奏道:“陛下,鯀本为上古蛮熊之精,到凡间任治水之官,享受无上尊荣,却不知法度,盗取天庭熄壤,理应问斩,因而其亡之不冤。” 那后游言道:“陛下,上古凡间民风淳朴、路不拾遗,良善之辈比比皆是,枉法之人九牛一毛,实不该有连年洪水泄世。那鯀虽为精怪,却为民请命,实为忠勇之士,虽然盗取熄壤,却实非为一己之私。如今天庭圣明,理应为鯀洗清冤屈。”此言一出,玉帝亦有愠色,众人大惊。正是:良言劝谏功成过,巧语得时祸变福。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盗取风袋除水厄 幸得刘猛震蝗灾 第二十六回盗取风袋除水厄幸得刘猛震蝗灾 登楼作赋谈笑间,黄鹤争鸣舞翩翩。 纵然今生只一曲,也要传名叹诗仙。 上回说到玉帝核选水部众仙,那后游直言进谏,要为盗取熄壤的鲧洗脱冤屈,众人皆是大惊,虽然心下欢喜,若是惹得圣怒,便少了一人争夺富贵,但倘若玉帝怒不可遏,也必将连累自己。因此也有人为后游求情,请玉帝宽许他无知之罪。玉帝问道:“倘若人人都仿鯀之行,天庭岂非全是鸡鸣狗盗之徒?”那后游言道:“常言道‘主昧而臣昏,上清而下明’,倘若上天能与凡人和睦,则不至如此。”那众人斜视后游,不敢言语。玉帝问道:“众卿,方才后卿所言,何人认同?”旁人均是不可言,唯有刘波、曹汐出班奏道:“陛下,臣虽不能完全认同,但亦感鯀之无辜。” 旁有裴漫察言观色道:“陛下,后游等三人无视天庭法度,为不赦之人鸣冤号枉,确有不轨之心,理应同罪,愿陛下降罪三人,徒流远配。”亦有二三人附议。 玉帝道:“方才朕已言说,今日之论,只议其事,不论其他,卿等勿言。后游、刘波、曹汐、张冲、李泽、俞渞、张冷等七人,确有忠君爱民之心、安天定国之能,朕将再考以定官职,倘日后有所功绩,必然授予神籍。余卿先行回府,切记恪尽职守,不可荒废政务,日后有所功绩,亦与迁升。今日所论,众卿等不可狭私报复,否则朕定不轻饶。”众人领命而出。 余下那七人再拜玉帝栽培之恩。玉帝言道:“卿等平身。朕素来公正,但有才德者,不论尊卑贵贱,决要提拔,但有忠义者,无论官曹兵吏,俱要重用。”众人欣喜,拜谢圣恩。 玉帝道:“众卿得知,先前有李成道忤逆枉法,擅更三界伦常,欺天窃位,朕好生怜杀,不忍加害,因此擢其为人间之神。但李成道得意忘形、变本加厉,恶性不改、不耻逆为,即便是天神也看不过去,其中便有女魃下界施旱、百姓遭殃,实乃李成道之过也。不知众卿有何高见,能绝李成道之恶。” 那刘波道:“陛下,李成道实乃奸佞之人,虽然玉皇怜悯,以德报怨,但终难收其心,应趁其立足不稳之际,抓住其把柄,暗律严惩,方可解后患。” 那俞渞道:“李成道倒行逆施,不足以成神成圣,天庭应体恤凡间万民之望,治他失察渎职之罪。”众人赞同。 玉帝言道:“卿等忠心,朕已知之。但如今李成道已被天庭赦封,又有重臣与其沆瀣一气,难以撼动根本,不知众卿可有良策?” 李泽言道:“陛下,李成道与人勾结,只为相互利用而已,倘若一方失势,勾结之势必然无存。如今之际,便要找那微势之人,先行惩处,而另一方势孤,则易于对付。” 张冲言道:“陛下,臣听闻成神者,虽有天庭赦封,但亦须百姓信仰,若无黔首扬名祷告,其神位不稳,终遭遗弃。不如就绝这百姓对李贼的信仰,虽不能立竿见影,但不失为釜底抽薪之计。” 曹汐道:“李成道之所以猖狂,不仅是其野心旷大,还因其身畔多有不义之人相帮,欲除李贼,不如先剪其羽翼,令其寸步难行,方好治罪。” 后游言道:“三界不靖,实乃我等臣子失职,臣愿遵陛下圣旨,披坚执锐,冒死擒贼。” 玉帝哈哈大笑道:“天庭若都是卿等这般忠心,何愁区区李成道!”遂赏了众人金花、玉露。授后游江河宣谕使之职,授张冲、刘波巡河左右使之职,授俞渞、李泽、曹汐、张冷四方洪水神。 玉帝言道:“朕深感众卿之心,本应高官厚禄相待,怎奈朝中口舌众多,卿等尚无微功,朕也只得封卿等七品之衔,倘若日后但有功劳,必授神籍。若能使三界安泰、河清海晏,朕心宽慰,必与重用。”众人谢恩而出。 众人欣喜,不想一日之间便能一步登天,由受人驱使之奴便为劳心行权之辈,因此各个趾高气扬。那些小官们见了,也是羡慕能够近得天颜,因此纷纷曲意逢迎。那曹汐、俞渞等更是不可一世,日日花天酒地,为所欲为。那后游看在眼里,密嘱众人道:“众兄弟不可过于张扬,这仕途官场犹如深渊大海,倘有不慎,便入万劫不复之地。我等虽然受了玉帝隆恩,亦非是功勋卓著之辈,要想锦上添花,理应再创奇功。”众人闻之有理,问道:“这太平盛世,何处有功劳可建?”那刘波道:“虽然如今安逸,但玉帝却有一件心腹大患,便是那李成道。我等不如除了李成道,便是三界首功!”那张冷言道:“贤兄所言甚是,但那李成道法力高强,我等绝非敌手,况且现在其贵为天帝,我等如何能靠近其身?”那李泽道:“此亦不难,我等如今掌握凡间江河水权,如令洪水淹没凤鸣山,周围百姓必然逃难,更无人信服李成道,转而求天庭施救,此乃一举两得之计。”那俞渞道:“此计甚妙。我即刻准备施放洪水。”后游道:“施放洪水还为时过早,此事还应从长计议,不如如此……”众人附耳过去,便知这惊天阴谋。 众人闻之有理,各自前去准备。那后游前往凡间各江河之处,号令各处水官,此前凤鸣山周围连年大旱,虽然女魃伏法,但旱情未解,玉帝体恤万民,令洪江大河悉数改向此处,不得截留余水,务要倾注,确保大旱得治。众水官乃是小官微吏,见了天官如此吩咐,都想尽力巴结,因此纷纷引水集往凤鸣山而来。那俞渞、李泽等都发了四方的洪水前往凤鸣,张冲、刘波二人始终巡视,但有水官未能施洪者,便要鞭笞。因此不出三月,凤鸣山周围已是汪洋一片,百姓纷纷逃亡。成道见此,不由得心惊,想那水火无情,人民必遭重创。屡次召见各路水官均是不至,成道早已料到三分,于是命三公觐见,命太尉立即调兵擒拿周围水官,责罚擅改河道之罪;命司徒亲往天庭水部,请水德星君召回洪水神;命司空持奏折返回天宫,叩请玉帝下旨散去洪水,严查人间水官之罪。 三人领命而去,成道命应天率山兵填堤筑坝,阻拦水势,又命奉义率山兵助百姓逃难,遇有趁乱为祸者,立斩不赦。令冉闵、亡志在水上水下巡视,但见精怪作祟,立斩不赦。众人领命而去,但这水势滔天,山兵慵懒,根本防范不住。不过月余,百姓已逃亡殆尽,恰又逢连天暴雨、风雷并震,那凤鸣山好似人间地狱一般。成道招来应天,应天奏道:“如今天兵不服微臣管教,臣已将为首者斩了一二,但唯恐天兵哗变,因此不敢大肆杀戮。”成道言道:“如今周围百姓已然脱离苦海,纵是洪水不退也是不妨,只是不知如何能卸去洪势。”应天言道:“臣曾听闻上古时期大禹王之父鯀王曾盗取天宫熄攘以震水患,那熄壤遇风而生、遇水而长,只不过天帝闻之震怒,命祝融下界斩杀鯀,暴尸于地。后有百鸟擢羽覆盖鯀身,大禹王方从鯀腹中生出,改围堵之法为疏通,方才解了水患。”成道闻听熄壤一节,灵光一现,对奉义密语一番,那奉义带了众多财帛,赶上天庭去寻那司徒。 那司徒宁世考果不出所料,与那天上一众神仙正在吟诗对弈,哪有得什么闲心去水部走动。奉义奏请司徒转与那风雨雷电四位神仙走动,并献上众多珍宝,只道是成道有意令司徒周旋。那宁世考见了财物,满心欢喜,又想纵无风雨雷电,那凤鸣山洪水也难消解,因此到四位神仙处走动。奉义花言巧语归附,宁世考自然满意,带着应天先往风神娘娘府邸,道过了客套,便直言久慕娘娘恩德,有意前来拜望等言语,遂献上珍宝。那风神娘娘虽然是仙班之列,不过人间供奉甚微,见了如此礼物,自然也是欢喜,遂用收风袋将那凤鸣山之风收了。奉义看在眼里,趁风神不备,盗取了收风袋,那风神只顾得欣赏宝物,直至宁世考与奉义离去也未察觉。那奉义急忙回山,将收风袋献与成道,成道便用这收风袋放出风去,复将风袋置于水底,再收风回,只见风未入而水先至,竟将洪水悉数收去,果然是滴水不漏。不过收风袋中再无余地收风,因此世间宋初时便多风雪。 那后游等望见洪水踪迹皆无,还道是李成道果然法力强大,因此急急报奏,不想那水德星君大怒道:“不得本堂命令,尔等擅自泄洪,该当何罪?”那后游不想上官震怒,道:“卑职等一心想要除去李成道,替天庭除去一害,方才行此计策。”水德星君大怒道:“替天庭除害,尔等也配?!不过一小小末流,如何敢夸下这等海口?那李成道如今已上奏玉帝,要彻查此事,恐要连累我水部众官,此事皆因尔等所起,来啊!”一声怒喝,早有十数位金甲神涌入大堂,水德星君道:“扒去七人的官服,押入大牢候审!”那七人只顾大喊冤枉。后有上官宣旨,贬后游为吏,囚张冲、刘波,斩杀俞渞、李泽、曹汐、张冷四人了事。 成道因应天、冉闵、奉义、亡志等救难有功,乃封正世神应天公爵,封冉闵为忠义显应王,封奉义为明神,赐伯爵,封亡志为崇仁伯,各赐金丹一粒。三公又来阻挠,成道大怒,训斥众官,只道是危难之时,忘却仙官身份,如今灾结难满,又来争功。众人有口难辩,也就不再言语。那李成道见水患甚大,天庭只寻些无名之辈替罪,不解心头之恨,欲到天庭评理,那明神奉义言道:“帝君不可,如此前去,出师无名,况且属下盗得收风袋,此事易于察觉,如今之时,不如就此了事。”成道沉思片刻,即令司徒宁世考再备重礼赴风雨雷电四神府邸拜谢,明神随行,将那收风袋置于礼物箱中。其实风神娘娘早就察觉收风袋丢失,怀疑是那宁世考所为,但是收人财物,毕竟手短,不敢上报天庭,只望洪水过后再去索回,不想那司徒亲来,放下礼物便走,毕竟明神押送,不敢从中克扣。那风神娘娘见了收风袋便在箱中,更断定是宁世考所为,暗中生恨,思量报复,此乃后话。 那旱涝之灾过后,凤鸣山周围千里俱无人烟,成道传旨人主,由人烟繁密之处迁徙人口。那时已至五代十国时期,各国人主微弱,不敢违逆,只得遵令而为,百姓虽不情愿,亦是无法。待百姓来此春耕秋收,眼见土地肥沃,经由数月,已成粮仓之势,即要受产之际,不想此时蝗灾泛滥,那蝗虫铺天盖地一般,但有绿色便啃噬一光。百姓怨声载道,昼夜巡于田野,但仍不能止住蝗虫。那蝗虫肋生双翅,但见人来,便群移他处,但见人去,便又复回。百姓多拜于八蜡之庙,恳请神明引去蝗瘟。应天见此,急报成道,成道乃召集众官商讨对策。那太尉任无别言道:“臣闻蝗虫乃孤魂野鬼所化,专噬无道天下,如今凤鸣山周围蝗虫肆虐,帝君应自罪于天,请上天惩罚方是。”成道自水旱灾害以来,逐渐视三公为眼中钉,但苦于无计,因此一度忍让,如今言语,虽是正理,亦多有冒犯,因此不悦:“孤自执掌人间以来,殚精竭虑,无一处不为三界安宁、百姓富足计,但请太尉指摘孤的过错。”那司徒宁世考连忙圆场道:“帝君,太尉虽是语失,但却为帝君谋划,还请帝君勿要见怪。”成道怒气未消,令司徒宁世考准备祭天告罪之事。 散朝之后,成道命人传旨八蜡神前来觐见。复招来正世神、明神,令正世神传旨四灵,广遣飞鸟、食虫前来灭蝗,又命明神传旨人主,令其多派兵丁助民护粮。不想那八蜡神不在庙中,四下寻之不见。而人主畏惧他国来犯,只派些老弱残兵相助。这重灾之下,仅有众多飞鸟前来,杯水车薪,不足以震慑。 正在成道忧愁之际,月中兔来报:凡间一将军刘猛,素以勇武著称,曾用计歼灭贼寇侵袭,令贼人闻之胆丧,尝拜月请愿,愿得上令,剿灭蝗虫。成道应允,令明神传旨人主,封刘猛为扬威将军,即日带兵震蝗。 且说那刘猛领旨急行,入夜大军安营扎寨,睡梦之中便见一仙人授之灭虫之法,刘猛顿悟,命手下兵勇多备蜜糖,待至蝗区,眼见那蝗虫遮天蔽日,令地上菽禾全无。刘猛见到,亦是惊骇,急忙用梦中神人点化之计,火熬蜜糖,遍涂于树,那蝗虫见了蜜糖,蜂拥而来,却层层叠叠粘在树上,刘猛宣谕道:“飞蝗入境,渐食嘉禾,赖尔神灵,剪灭无余”,聚兵歼之。复用此法,终扫除蝗灾。成道感念刘猛忠勇,封为扬威侯。后八蜡神又招万虫卷土重来,成道复命刘猛带兵督剿,方为震慑。成道乃斩杀八蜡神,封刘猛为虫王,受万世祭祀。世间亦有虫王庙,庙门楹联为“卧虎保岩疆,狂寇不教匹马返;驱蝗成稔岁,将军合号百虫来”者便是。成道上疏,奏请天庭赐予冉闵、奉义、亡志、刘猛等人神籍,天庭久未回复,成道愤懑不已,再连上两道奏折,玉帝见了,趁着东厨司命九令元王定福神君上天述职之际,问道:“张爱卿,那李成道在人间屡至灾祸,但不知凡人如何议论?”那定福神君即是灶君,言道:“人间虽历经旱涝蝗灾,但承蒙天恩浩荡、陛下垂顾,已是无恙。凡人多不知有李成道者,但凡知之,多为议论李成道尊奉玉帝圣旨,下界保国安民,剪除灾厄。如今凡间已有人家供奉李成道,鸾门亦有供祀,位在三恩主之上。”玉帝听后大惊,遣退灶君,暗思这李成道为何有这等威望?听闻恒元宫三公奏报,只道其政令难出,却如何入得百姓之家?那百姓之家有灶神、门神、井神、厕神和中溜神五人镇守,却能令李成道擅入,岂不是有勾结暗许之节?那灶君为五神之首、一家之主,如此做派,实为渎职。恰此时有武德星君进言道:“陛下,那灶君上天来,只言好事,不诉恶行,必是受了人间贿赂。其状如美女、貌过潘安,恐令其镇守百姓之家,难保风化。人间早有‘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之语,天下虽广,信仰之神大有不同,然天下祭灶者却是一致。即便是人主,位在灶王之上,亦有多拜者,并赦令‘官辞三、民辞四、邓家辞五’。民间祭祀之盛,却是胜过他神。”玉帝听罢此言,甚是愤懑,但那灶君乃是上古之神,如今又深得百姓信仰,一时也是无计。 玉帝左思右想,赏赐奉义神籍,因冉闵、亡志灾劫未满,暂不予授,而刘猛资历尚浅,宜继续修行。因月中兔曾为李成道相荐刘猛,因此令人曹官传旨,令“男不拜月、女不拜灶”,此乃后话。 常言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初天庭与李成道争执不下,玉帝为惩治李成道,密派了西方太极天皇大帝驾下八大元帅到天宫卫戍,导致西方空虚,趁着这千载难逢之机,那西教趁机大举进入中原传教,玉帝顾此失彼,也是无奈。 其实早在数百年前,西教便以东传,当时天庭无力收伏孙悟空,玉帝命翊圣真君、游奕灵官请来西方佛祖相助,那佛祖用五行山压住孙悟空,震慑天庭。玉帝唯恐孙悟空卷土重来,也就默认西教传法。其实早在东汉时,汉光武帝刘秀中兴大汉之后,其子刘庄即位,曾夜宿南宫,梦见一六丈身高的金顶神人自西方而至,宣扬佛法。随后刘庄便派遣蔡愔、秦景等人出世西域,拜佛求经。那佛祖见中土皇家专使至,乃命高僧迦摄摩腾、竺法兰二活佛亲往中土弘法布教。过了三年,众人方从大月氏返回洛阳,用白马驮载佛经,人主刘庄甚是喜悦,在都城西雍门外三里御道北兴建僧院。因二高僧曾暂住鸿胪寺,又是白马驮经,因此这中土佛教祖庭、无二释源便命名为白马寺。随后一百余年,不断有西教高僧前来译经,译出经文大一百九十二部、三百九十五卷。但天庭不悦,晓谕世人不得妄信异教,儒家亦是恼怒,宣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禁止天下学子入释家。因此过了二百年,三国纷乱之际,人主不能令服天下,礼器崩塌,方有中土人氏朱士行受戒皈依,法号“八戒”,世称朱八戒。 那白马寺受佛家护佑,自然是香火鼎盛,拜佛之人络绎不绝。中土原有精魔鬼怪,因不得天庭垂顾,因此也前去听经,那西教乐于东传,不择门类,也不拒绝,却不想因此引出一段杀戮。正是:释家弘传渡善心,怎奈天下心不善。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南天大王盗佛宝 廿九比丘成罗汉 第二十七回南天大王盗佛宝廿九比丘成罗汉 纵暗室不得亏心,人不见岂能昧金, 即使不怕神目电,难逃暗夜鬼敲门。 上回说到佛家趁着相助天庭收伏孙悟空之后,便开始东传佛法,借势人主恩赐,建起译经第一道场白马寺。过了这数百年,白马寺名声更盛,天下凡人竞相前来叩拜,亦有精灵到此听经,以求修成正果。在这白马寺东南百里,原有一长尾雉鸡,已有三千年修为,此精虽是精怪,只因生性胆小,不敢伤人,常匿于山林茂密之处,因此不为人知。后佛法东传,因佛光感化,常化成风流浪子前来白马寺听经学法,三位尊者看出其中端倪,但佛法本不排心善之人,因此两者均相安无事。 忽然一日,雉鸡精听经后回山,见有二人立于洞府之外,俱是金白装束。二人见雉鸡精前来连忙揖手道:“敢问阁下可是雉圣大仙?”雉鸡精连忙回揖,定睛观瞧,二人印堂发蓝,已知二人定是精怪所化,言道:“在下小小雉鸡,何敢言仙言圣。”白衣者道:“小弟乃是平头山白环,说来还与兄长有几分亲戚,这位是黄郎黄公子。”衣黄者傲气一揖。雉鸡精回礼道:“不知二位尊驾寻小妖何事?”白贤道:“早闻贤兄法力高深,今日特奉我主之命前来拜山。来呀!”一声令下,只见些未脱妖形的精怪从林后走出,尽抬些鹿茸、牛黄之类,白贤媚笑道:“贤兄,此乃我主的一点薄礼,还望笑纳。”雉精谦道:“不敢不敢,还未请教尊主名讳?”那黄郎轻蔑笑道:“我家主人就是威震三界的南天大王。”雉精心头一凛:早年曾听闻三界之内有此一怪,曾阴助王莽夺取汉家江山,光武中兴后曾销声匿迹,但因闭关日久,性情大变,专嗜人心,魔性大增,恐有施法五行的本事,怕也该有个八九千年的道行。到不知今日他为何事前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诚心向佛,自不能与他为伍,遂敷衍道:“久闻大名,久闻大名。”那黄郎轻蔑一笑:“我家主人请你同去洞府、共享仙境。”那雉鸡心中恼怒,嘴不敢言,心想何不试他一下法力如何,便笑对白环道:“黄兄器宇轩昂,只是这伶牙俐齿,恐不是我族之辈吧?”说着一指黄郎之口。黄郎不知何故竟然说不出话来,涨得满脸通红。那白环看得明白,忙打话道:“黄兄乃是兽中之仙,非我族类。黄兄,这雉圣大仙乃是贵人,你勿再多言。”复媚笑道:“贤兄,可否府中一叙?” 三人来到洞中落座,早有洞中小妖奉上茶点。雉鸡精言道:“承蒙南天大王抬爱,但在下这一门子孙家眷俱在于此,恐远游不得,还望二位贤兄多多美言尊主。”那黄郎已知晓雉鸡厉害,只得恭敬神态。白环道:“敝主对贤兄早有耳闻、渴盼已久,如贤兄不弃,愿到洞府,定能稳坐第二把交椅,到时还请贤兄关照。”雉精道:“这千百年来,我看三界之内成败荣辱之事甚多,已无心争什么虚名,只想稳稳当当颐养天年,便心满意足了。”白环道:“贤兄差矣。你我修道之人无不想修成正果,敝主有一剂良方,能克日成佛成圣,脱去这副皮囊,愿与贤兄共享这般仙寿,故遣我二人前来相邀。想我等这千年法力都得敝主不弃,想贤兄修为,定会让敝主另眼相待啊!” 眼看天色渐晚,二人竟无退意,雉精也不好相逐。白环道:“如贤兄抬爱,我等讨贤兄一杯水酒如何?”雉精虽是不悦,也不好相拒,乃命洞中小妖速速摆宴。片刻酒宴摆好,不过是些山珍河味。二人倒不谦让,相邀入座。白环欠身道:“贤兄,黄公子修为尚浅,不知三界的规矩,还请贤兄高抬贵手,让他赔个不是。”雉精道:“岂敢岂敢。在下哪有什么做派?还请黄公子不嫌在下卑微。”那黄郎自知不是对手,连忙屈膝跪倒,想要求饶,嘴却始终不得张开。 那雉精连忙起身相扶,四手交接之际用力一按,那黄郎顿感通体轻盈,忙呼“得罪”。白黄二人殷勤献酒,至四更时分,三人俱有些醉意,白黄二人倒也不提相邀之事,只是一味劝酒。 正饮间,只感到地动山摇、轰然作响,那雉精机警,窜出洞外,却是大惊不已——原来那白马寺里的佛光,转瞬不见了。 那白黄二人随后赶至,惊问何事。雉鸡顿时酒醒,言道:“二位贤弟,定是有人前来白马寺盗宝,你我应共去护宝!”白环正色道:“贤兄所言极是,你速去安顿家眷,我等同去便是。”那雉精只当是好意,冲入洞来喝道:“子孙听令,成年者随我速到白马寺,年幼者看守洞府!”刚要回身奔去,只见白环已顺手挥下一物,只见洞口金光闪烁、缭气逼人,隐隐可见一张金丝大网已将洞口紧紧封住。白环笑道:“雉精,这取宝的非是别人,正是我主南天大王。我等二人苦劝你入伙,你却不依,只好行此手段。如若你不搅扰好事,我等井河不犯,取宝之后,定还你自由之身。否则你绝难逃出!”白环口中念动咒语,只见金网漫漫电光、劈啪作响。 那雉精知是上当,但又不知这金网深浅,不敢贸然出洞。心知如若此次护宝有功,佛祖定然喜悦,赏赐金身也未尝不可,一生胆小,不如闯得一回,只要元神不散,定有望修成正果。想罢,露出元身,倒有一丈多高,凝尽全身之力振翅高呼,意在警示众家小,不想呼啦一声,竟然将洞府震开。原来这雉鸡生性羞涩,不喜名叫,因此人少见之。不想这一呼凝尽全身之力,果然是一鸣惊人。那洞中小妖见状,忙展翅飞走。那白环见状大怒,骂道:“你若不知好歹,硬要前去,小心我等烧了你的洞府、灭了你的子孙!”妖界之律,不轻伤同类,无深仇大恨,都将留有对方性命,因此大忌捣其巢穴、灭其子孙。那雉精也不言语,展翅飞向白马寺。 原来六百年前,曾有刁民听受蛊惑,潜入寺中寻机盗宝,却并未找到珠光宝气之物,只见一般和尚在大雄殿内踱步念经。刁民等将和尚拿住,追问方知和尚昼夜诵经乃是防灯枯油尽,正在拷打之际,雉鸡精飞临,吓退了众人。后百姓感雉鸡精恩德,修雉圣祠于山下,一时香火不断。但那时佛教刚刚进入中原,还不足与道家分庭抗礼,因此佛祖并未度化雉鸡。而玉帝不满雉鸡相助外教,也不予褒奖,因此几百年来,雉精仍无神籍可受。 不一刻,已飞到寺前,只听寺内打斗声一片,竟有山贼放起火来。雉鸡飞入大殿,见和尚们伤的伤、逃的逃,众多山贼草寇正在耀武扬威。众和尚一见,高呼:“雉圣大仙显圣啦!”那些山贼草寇惊得错愕,也纷纷跪倒求饶。雉精抬头观看,那佛灯玉台上竟有一瓦缶倒置,扣住灯光不致溢出。心想这平日的百里金光莫非就是这小小佛灯?看来这山贼定是早有准备,不让灯火泻出,恐怕南山大王就要前来。就在此时,只听阴风厉厉、惨雾浓浓,令人心胆俱寒。 那住持、监院、维那、知殿等一般和尚俱是打斗的衣冠不整,住持跪倒言道:“雉圣大仙,我寺中镇守之宝乃是这大殿之中悬挂的这盏佛灯,万求大仙务必保全,万不可落入妖魔之手,否则将生灵涂炭、万劫不复啊!” 佛祖有意普度中原,命四大菩萨在中原宣扬佛法,缘化了一十三处佛堂寺庙,并于每间庙堂之中贡下佛舍利,独佛法传入中原的第一处庙宇——白马寺,佛祖未置舍利,而是亲自取下大雄宝殿上的一盏佛灯供于此处大雄殿。此乃佛灯之火,取清纯之露为油,失位之木为芯,虽是灯火之烛,却可镇护一方,供灯殿宇之内能除心恶之魔,方圆百里之内一片金光,唯肉眼凡胎不得见之。为保佛灯不灭,由知殿安排庙中僧人昼夜有人看护此灯。未防入夜困倦,每晚十数僧人围灯而行,口诵佛经,添水拨芯,一旦灯灭,当值僧人便有灭顶之灾,轻则逐出山门,重则天灯覆顶。因此和尚们丝毫不敢大意。 说话间,已有六妖闯入进来,殿宇之上乃是一金衣妖怪,东、西、南、北各有黑绿黄白之妖,而地下探出一灰衣老妖,将雉精围在当中。雉精见势不妙,飞身打碎土缶,刹时间金光万丈,那六个精怪犹如滚油泼身、烈火焚浴,身躯衣着被佛火照的剥剥陆离,惊得五只精怪速速退去,唯有顶上金身妖怪,仗着道行深厚,忽的现出真身,张开血盆大口就要逞威。那方丈言道:“请雉圣大仙速速吞下圣火,我等诵经护住大仙金身。”言罢,这一班和尚全部威襟正坐,口诵大悲咒,顿时梵音缭绕。雉精不敢多想,张口将圣火吞入口中,不想玉台顷刻崩裂,那些和尚也随玉台崩裂而圆寂。虽然和尚死去,但梵音不止。雉精只觉头痛欲裂、痛苦难当,张口欲将圣火吐出,不想那佛火已从口鼻眼耳中喷出。一瞬之间,庙宇已化作灰烬,那金身的妖怪也怕引火烧身,急忙逃命去了。 唯独剩下雉鸡,只烧得辗转扑腾,却如何也吐不出那佛灯之火。那些诵经的和尚,早被烧成了舍利。雉鸡痛极,撞出山外,见有一涧,跃入其中,不想竟将涧水引燃,一片火光,烧的天地通明,但见: 此火自佛灯,燎原不需风。 急急毒蛇信,烈烈出长龙。 隐隐石中驻,幽幽木里生。 相助清源水,威力更无穷。 雉鸡精只得跃出,地上扑腾。幸得有梵音缭绕,不至消亡 此时正值深夜,成道已然入睡,忽梦见山河泛火、木克金伤,不由惊醒。忽闻崇仁伯亡志在殿外轻声呼唤,成道宣入,那亡志道:西南方三更时分忽然泛起一片火光,经久不灭,似有千里之遥,疑是火焚城郭。成道急宣正世神,命正世神应天持光华刃与冉闵守住冲幽洞,又命奉义、亡志监视太尉、司徒府邸,以防天兵乘虚来袭,方才吩咐侍从驾起祥云飞出山来。渐渐近前,看清江河烈焰,方知此火不是凡间之火。祭起观世镜吸纳烈火,见地上一禽飞转扑腾,熊熊烈焰正乘势燃烧。成道怒问道:“孽畜,竟引天火犯界?”那雉精见一天神到此,顶上现七宝之光,身旁尽金甲天神,知是上仙人物,忙呼救命。成道言道:“你须原原本本诉说此事根由,但有半句虚言,定让这天火焚你元神!”那雉精谢恩,忍痛将护火之事大体讲出。 成道复观观世镜,事情原本与雉精所讲毫无二致,于是将雉精收入观世镜,以防佛火太烈焚化雉鸡。成道心中纳闷,此处怎可能此地会有如此法力高深的精怪猖狂?佛火炽烈,足以惊天动地,为何天上众仙、地上土地山神都不见踪影?成道自思人间之事,恐难推责,既然佛徒受戮,恐应向如来知会方是。于是燃了信符,径往西天而来。 成道一行刚入西方极乐界,早有南方增长天王接着,径往大雄宝殿而来。那殿上早已焚起梵香,佛徒报之如来,佛祖离座相迎。只见佛祖: 端坐莲花清净台,祥云环绕圣光怀。 至上佛法传凡世,度厄救苦法门开。 金银毫光琉璃彩,珊瑚艳丽砗磲白。 赤珠明媚玛瑙翠,荡涤世人心尘埃。 成道先与佛祖见礼,佛祖亦下坛还礼,之后各菩萨、尊者、罗汉等纷纷与成道见礼。宾主落座后,佛祖端坐中央,十大弟子位列两旁,更有十八罗汉垂手而立。成道言道:“佛祖,某境上有精怪欲盗圣火,幸有雉鸡击退,但弄巧成拙,将宝刹化为灰烬。某此来,正为此事向佛祖谢罪。”佛祖言道:“一些根由,皆出因果。精怪贪念乍起,欲引圣火之功,雉鸡舍命护宝,方显佛威广大。此事皆为劫数所在,帝君不必自咎。”成道言道:“某前来想请下法旨,看此事如何决断?”佛祖笑道:“相由本生、时由运断,即此事发在帝君辖处,但凭帝君裁决。”成道躬身谢过,言道:“谨遵佛祖法旨。某自思,那雉鸡为保佛法,已将佛火吞下,如今欲出其火必剥其命,恐与我佛法相悖。某恳请佛祖保全雉鸡性命。”佛祖玉手一挥,早有舍利弗尊者手持金盘而来,上有二物,一为霜纱、一为石榴木,佛祖言道:“帝君,雉鸡饮下之火,乃是取自本殿佛灯,金盏光鲜、玉台吐艳,以木为芯、以水为油,能照日月不照之处,可明天地未明之时,乃我教传法布道之宝。此二物乃是护命罩灯之方,一为西方石榴木,五月喷火之际取下,可做灯芯;一物为无色界天门霜雪,结成丝沙罩灯。帝君可用此二物,便可解救雉鸡。”成道谢过佛祖,别过众人,自回凤鸣山不说。 佛祖又问文殊菩萨,查清护法有功的佛门弟子共计二十九人,因虔诚无畏,均封为金身罗汉,分别是:闻声得果尊者、施幢无垢尊者、定果德业尊者、庄严无忧尊者、同声稽首尊者、献花授记尊著、眼光定力尊者、伽耶天眼尊者、金刚破魔尊者、无忧禅定尊者、十劫慧善尊者、千劫悲愿尊者、坚通精进尊者、不空不有尊者、修行不著尊者、摩利不动尊者、解空无名尊者、金刚精进尊者、观行月轮尊者、辟支转智尊者、法王菩提尊者、善注尊者、梵胜尊者、直意尊者、普等尊者、助欢尊者、宝涯尊者、观身尊者、善根尊者。 佛祖吩咐佛门弟子:“天道荒悖,人间不靖,正是我教弘法之时,众弟子可作传法准备,日后我教当入主中原。”优婆离不解,问道:“佛祖,为何不将雉精收入我教、令其传法,何必借助李成道一手?”佛祖笑而不答。法筵散后,舍利弗与优婆离共行,笑道:“佛祖不插手此事,恐与李成道能遏制天庭有关。我教曾东行,但天庭曾千般阻挠,如今又在界首布下重兵防我东渡。如今,只待李成道羽翼丰满,到时他欠下佛祖的这个人情就必定归还。”优婆离不解:“那玉帝怎肯善罢甘休,况李成道对抗天庭,实乃力量悬殊之至。”舍利弗道:“天庭看似强大,实乃一盘散沙;成道貌似弱小,但有法外之天。想那天庭当初收伏成道之时,天公地母出现,三皇五帝等一班仙众都为其求情,可看出李成道潜在之威。况那凤鸣山与儒家交好,儒教弟子千千万万,天庭想铲除成道,也非易事。现在我等就待两者力量均衡,便可有机可乘。”优婆离又道:“二者仇视已深,恐天长日久刀兵相见,殃及我教。”舍利弗笑道:“求之不得!两败俱伤之际,正是我教度化世人之时。那是无论天庭还是凤鸣山,都会寻求佛祖出手,到那时我教东传,不正是名正言顺?!”优婆离大喜,高呼阿弥陀佛。正是:大彻大悟大因果,第一智慧舍利弗。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白贤因祸得福报 天兵火烧霸王山 第二十八回白贤因祸得福报天兵火烧霸王山 天子遥祈无远猷,大夫期盼恣遨游, 僧道求仙成佛圣,黔首渴望食有粥。 上回说到李成道去往灵山,求见佛祖施了解救雉鸡之法,返回凤鸣山后,放出雉精,令其披上霜纱、吞下榴木,言道:“此纱由无色界天门霜雪凝结,此木为西方五月喷火石榴,皆是佛祖所赐。五行之中,木属仁、金属义,你须以仁心养木,木方为灯芯,义气培金,金方为护佑。但霜雪阴性极重,最忌阳烈之物。你不得在午间日盛之时出没,以防纱散火烈之危。”雉精叩头谢过。成道再言:“孤曾详查,你虽是精灵,却是一心向善,孤甚是欣慰。只是不知有何志向,是否愿留在这恒元宫听用。”那雉精大喜,连忙叩头,言道:“弟子白贤,谢过帝君。但请帝君怜悯弟子满门,不要受了南天大王的侵害。”成道言道:“白卿平身,孤念你护佑一方有功、保延圣火得力,特诰命你为恒元宫正五品夜巡之神。汝之子孙,俱可入凤鸣山灵部散仙之籍。汝可刻可召集子孙,孤自会命正世神应天吩咐其等前往冲幽洞听用。”雉精再谢退出。 成道唤正世神前来,耳语几句,将观世镜付与,正世神自去了。成道又命太尉任无别传来卫尉南乡侯费晋,郎卫中郎将天丞夸娥巨、天弼牧良,道:“汝三人俱是天庭驻界之官,位高权重。如今有精怪作乱人间,你三人可引本部人马前去剿灭,功成之后,我当禀明天庭,为汝三人请功。”三人谢过,领过兵符,前往擒拿不说。 那南乡侯本是费长房之子,费长房曾为市掾,因于楼上目睹壶公法术,遂奉酒脯相拜,以求神仙之术。壶公见其心诚,便带入山中传授,但那费长房顾家人为忧,壶公便断下一竿青竹,与长房身齐,令其悬在屋后。结果家人便见长房悬梁而死,哭号殡葬,而那费长房便站在旁边,家人只是不见而已。后长房随壶公入山,壶公为试长房定力,乃留其于荆棘、虎群之中,长房不惧,后有将其置于空室,以朽索悬巨石于心上,复令众蛇噬咬索绳,长房镇静不移,壶公欣慰,但仍有三试,便是令费长房食粪便,那粪中有三虫,臭秽难闻,长房心恶,呕吐不止。壶公言道:“子几得道,恨于此不成。如何!”便赐给长房一竹杖、一符,长房乘杖而回,只道是半月有余,却不想凡间已过十余年。长房所乘竹杖,乃是飞龙所化。家人不信,费长房乃带着家人发冢剖棺,果见棺椁中所葬乃是一根竹杖,家人方信。自此费长房便能医疗众病,鞭笞百鬼。后曾杀老鳖、敕葛陂、囚禁东海君、赦免盗马狸等功,只因后来丢失壶公所赠之符,被众鬼所杀,一时间百姓如丧考妣。天庭念其有功,授予神籍,并赐爵南乡子。后其子费晋承袭其父爵位,位列天班,并无些许本事,只不过好于钻营。因口不择言,数度触怒圣颜,玉帝为显度量,乃升其爵位,遣到恒元宫当差,以那李成道的脾性,必然与费晋不睦。那中郎将天丞夸娥巨乃是天庭大力神之子,曾下界背负王屋山置于雍南。而那中郎将天弼牧良,乃是上古天帝时大将力牧的曾孙,俱是头面人物。玉帝派遣下来,也都封了官爵,彰显君贤臣忠美事。 不一刻,殿前司来报:洛城土地殿前候旨。成道宣入,那土地跪倒施礼。成道命平身,问道:“洛城土地,夜四更时分,有六妖犯界,你可曾知?”洛城土地答道:“今日小仙酒醉,那六妖犯界时,小仙正在酣睡,因此不知,待火烧大地之后方才惊醒。小仙未能尽守职责,还望帝君恕罪。”成道言道:“那六妖犯界,本不在意料之内,你何罪之有啊?”土地言道:“小仙应及时报与帝君。但因火起,小仙忙去救火,竟忘了焚香报信,此一罪也;小仙见天火焚原,未能扑灭,此二罪也;小仙救助不利,未能自来领罪,直到圣宣,方才知错,此三罪也。望帝君恕罪。”成道扶起土地言道:“土地多虑了,那些精怪抢夺圣物,也是劫数,非你之过。你回去要多加防范,不要再因酒误事,才能护佑一方百姓。好生休息去吧。”土地谢恩,转身欲走,成道言道:“且慢,孤方才想起那白马寺乃是佛家重地,佛法高深,寺中可否有高僧存世?”土地言道:“那一把天火,直令江河沸腾,但不说肉身,纵是金银也都焚化了。”成道问道:“高僧圆寂,恐有舍利透出,火烧不化、水浸不消,难道这寺中并无高僧?” 土地脸色骤变,吞吐言道:“想是火烧之后……精怪掠了去……也可能高僧遁去……”正说间,军曹报正世神觐见,成道宣入,正世神言道:“帝君,臣传洛城土地之后,曾查验白马寺,烈火焚寺,不剩一物。”此时只见洛城土地身体微微一舒。正世神又道:“但雉鸡精前去扑救时,曾有数十个子孙前去救应,听闻火烈之后,确有舍利子透出,只因畏火,急忙遁去,不知后情。臣遍查白马寺四周,并未见有舍利子遗留。臣恐怕土地行的晚,又去催促,但土地早已前来。臣转身欲回时,从土地庙中飞出二十九颗大舍利,俱入观世镜中。臣不敢擅专,乃回来禀告。” 那洛城土地听到此,连忙跪下,言道:“帝君,臣有罪!”成道笑道:“土地,本地已赦你酒后误事之罪,精怪乱界与你无关。”复对正世神言道:“卿之所见,恐是佛祖赐予土地的镇洞之宝,你不该未经土地应允擅自取回。还不速速还与土地!擅取佛门之物,害的孤还须亲往灵山一趟,向佛祖谢罪,你的罪过着实不小。”正世神连忙跪倒,只听土地哀求道:“帝君,臣有罪!臣不该利欲熏心、私藏圣物,臣见舍利透出,知是高僧之留,想私存下来,待帝君寿诞之日贡与帝君,以保官爵,臣不敢存此私念。” 成道勃然大怒:“洛城土地,你将孤看作何等样人?你若以此为进身之本,不仅亵渎孤,已亵渎了佛门圣物。你身为一方之护,岂可中饱私囊!即日免去你土地之职,以观后效。”那土地只得谢恩而出。 那土地心下愤懑:本想以此佛家圣物进献天庭,以此博得个官爵,却不想被李成道用计赚了去,如今还要免去土地之职,甚是好笑,土地官职虽小,也是玉帝赦封,隶属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娘娘,你个乱臣贼子却要大言不惭,实是好笑。回到洞府,连书两份奏表,分别呈与后土娘娘及抚地将军,细报此处事宜。 再说南乡侯带着天丞、天弼,领了二百仙兵,出了凤鸣山,直奔洛城县而来。南乡侯对天丞、天弼言道:“二位贤弟且先去洛城,我即刻赴天庭禀过天王,等天庭法旨再做定夺。”天丞言道:“望侯爷早回。”天弼道:“启禀侯爷,未妨精怪趁机作乱,我等即行剿杀可好?”南乡侯言道:“贤弟不知,那些精怪犯下罪孽越重,则我等功劳越显,二位稍安,我去去就回。”费晋走后,夸娥巨焦虑不语,只有牧良与众官军喝酒饮乐。夸娥巨唤出土地山神,询问六精怪去向,又命手下得力亲兵速去打探,牧良见之哈哈大笑:“贤弟多虑了。这天庭法制非我等能参。非你之功,硬要出头,反为不美。若擒得妖怪,是那李成道之功,若擒不得妖怪,是那南乡侯之罪,与我等何干?不如前来饮酒。”夸娥巨道:“贤兄,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倘若天庭知道你我贪杯畏敌,恐有责罚。” 牧良不以为然:“贤弟坐下但饮,我与你传些为神之道。想这三界之内,能成神圣者,有几人不是积前世之功、祖宗之荫?一旦成神,只要无过,便可保富贵悠闲。那天宫之中,有多少碌碌之辈,还不是一样逍遥。功劳这一物,可遇不可求。不过这过嘛,恐怕是你不惹它、它也会犯你。多为固可为功,但稍有差池,便会生过。你功过千百件事,一件有过,千百件功劳全无;我只干过一件事,只要不为过就是全功。这个道理,你又何尝不知?”夸娥巨言道:“贤兄言之有理。可这事关生灵存亡,无功便是过啊?”牧良笑道:“贤弟,想那六只精怪胆敢抢夺佛火,就必定有十分本事,料你我这百十天兵如何能敌?早晚天庭会派兵下界。如果我等死伤过半,就是过;如无伤害,就是功。再者,此次南乡侯领命,到时我等只需将他伺候妥当,便与你我无干。”夸娥巨仍是不安:“我等身为天官,若不为民请命,恐与理不公。再者,三界轮回,自然要悉查过往,我等如此,到时如何交代?” 牧良脸色一变:“贤弟足是多虑。你若一心成就功名,愚兄定为你祷祝,如若无意高升,还不如观风饮酒。”夸娥巨无奈,只得陪众人饮酒。 过了一日,南乡侯方从天上返回。世传“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实乃上天无月夜、地府无日天。天上一日,犹如地上过三百六十五日,只是天上并无日出日落,各仙家道长,自有朝会休息之辰。南乡侯一往返,正值十二时辰。南乡侯返回后,告知天丞、天弼,天师有谕:此乃人间事,天庭且避之。其他未言,南乡侯自不敢问,只得怏怏而回。 其实在火烧白马寺之时,抚地将军所辖之兵早已发现,连忙回天复旨,张天师倒认为此事不过凡间精怪,天庭不必插手。邱天师言道:“依老朽来看,此事可大可小,还应禀过玉帝定夺。”二天师乃入通明殿,禀告此事。玉帝怒道:“驱魔擒妖倒是小事,但此事毕竟关乎佛教,如日后佛祖诘问,毕竟有碍天庭颜面。”邱天师道:“启禀玉帝,此事毕竟归于人间辖制,总是日后佛祖诘问,也有话可说。”玉帝言道:“那些精怪有何法力?”邱天师道:“为首的鸮精,乃是虎化而成,肋生双翅,修行已有数千年,能呼风唤雨、移山填海。另有五只从怪,虽仅有千余年道行,但也能惑人魂魄,千里夺物。”玉帝言道:“有这几个精怪,若盗得圣火,恐三界之内便无宁日。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众怪修为作乱也是劫数,不如谕其纠正,令其不敢妄为,造福一方也是我道之功。二位卿家,如此可好?”张天师还要言鸮精之罪,只听邱天师道:“陛下圣明。”只得作罢。玉帝命邱天师拟旨,并令黄门侍郎吕岩下界传旨。那抚地将军见火势甚巨,欲催动雷雨灭火救灾,但天庭忽然刷下天师法旨:此人间之事尽归李成道辖制,天庭仙官不得干预。幸而天庭未令降雨,否则地上便是一片火海。 见天庭并无主张,这一班仙兵自然也是没有主意。想那一众天兵,在天上养尊处优,被遣下凤鸣山,就已一百个不愿意,如今又要擒拿精怪,自然是消极怠慢。能够出动一百天兵,这精怪自然了得,若是擒拿得住方才罢了,若擒拿不住,丢了脸面是小,丢了性命就得不偿失了。因此众仙兵踌躇不前,南乡侯更是焦虑,本想借天庭之口或战或休,更借天兵之力擒妖斩怪,却是竹篮打水,又怕违了军令,只得命众人前行,依旧是鸣锣开道。那一班山神土地见了,知是天庭下派上仙,又在凤鸣山做了高官,因此纷纷前来劳军。更有礼贿金赂、阿谀奉承,南乡侯果然是不虚此行。 成道见南乡侯出山一日并无消息,召来正世神应天、夜巡神白贤,命道:“正世神听旨:孤敕命你为除妖征剿大将军,节制一切地仙精灵,率一千天兵,务要生擒六只精怪。如神仙鬼怪不从军令,可临机善断。孤赐你光华刃,所行之处,如孤亲临。”附五行生化兵符,与南乡侯交接。又命夜巡神率子孙守住冲幽洞,以防不测。命殿前司传檄各山神、土地、河伯、树仙并各地散仙。 南乡侯得报后,大呼失策,乃命仙兵急速前行,要抢得头功。此时夸娥巨派出的兵士已然回报,那六只精怪被圣火焚身之后,元气大伤,为防天兵擒拿,已窜至老巢休养生息。那妖巢穴仅在五百里外的深山密林之内。此山原为霸王山,六怪来后更名为六太岁山,当地山神法力微弱,不敢得罪,见天庭无意擒拿,也只得顺水推舟,最后竟与这些精怪沆瀣一气。那山巍峨陡峭,更有满山妖子妖孙把守,极是易守难攻。 南乡侯带领仙兵借土遁前来,不消半个时辰来至山前,将山四下围住,看看四下不过是些不脱形的精怪,因此见妖就杀、见怪就灭,内中小妖慌忙报告鸮精,六怪大惊,想那六妖被佛火炙烤,元气有损,见天兵狂悖,亦是不知其中深浅,连忙化作人形,借密道遁去。恐山林之处不安,便欲遁至繁华市井,胡妖道:“大王,此处不远便是新州城,该处四周山众、域有三川,我等不如去那城中,化成百姓,天兵便难察觉。纵使有天兵追至,也可以人为质,天兵投鼠忌器,定是不敢乱为。”灰妖道:“城中乃凡人居所,不乏道家子弟,我等如今元气受损,贸然前往,吉凶不知。”那南天大王道:“众贤弟勿忧,有本王保着众兄弟,量也无妨。”众人听命,径往新州城而去,暗地里盗食百日小儿,一日间便有十余家报官,只称家中小儿须臾不见。那新州城太守顿觉事大,全城戒严,人心惶惶。灰妖道:“大王,莫不是那官家知道我等行踪,即要来抓?”南天大王道:“勿慌,尔等已啖下十数个小儿,也复了千年的道行,即便这城中有些颇具手段的,也不足为惧了。”白妖道:“大王,倘若这城中的土地、门神等泄露了我等行踪,必然招致天兵来拿,该早作打算。”南天大王道:“此言有理。只是那门神藏于万户,土地洞察秋毫,我等人少势微,不能阻断。”胡妖道:“大王,此亦不难,世间神鬼者,皆怕人之污物,只要我等迷了凡众,令他们阻挡天兵,便可保我们周全。”南天大王大喜,令白、胡、柳、黄四妖速到城中散播谣言,令灰妖去寻那城中土地,进献厚礼,以保机密。五人分头而去,那四妖来到城中,鸣锣聚众,施了些小法术,哄骗百姓,谎称自己为得道的仙人,到此度厄,告知全城百姓,近日将有众多精怪前来屠城,那些精怪专噬人心,倘若百姓不能群起而攻之,整个新州城便会土崩瓦解,务要严加防范。百姓惊惧,那胡妖道:“那些精怪唯怕污物,各家俱要备好溺器,待那些精怪前来,听我等发号施令,众乡亲便一起冲出,有此污物泼身之法,便可让妖怪现出原形,众人方可平安,只是要相互转告。”自此,城关上下昼夜通明,就连太守也闻知有仙人指引,感到近日城中确是有鬼祟,因此分兵守城。那城中亦有数个方士,自告奋勇前来助战,众妖甚是欣喜,万事俱备,只等天兵到来。 南乡侯一班兵众,等到杀尽小妖,独不见六只精怪,一怒之下放火烧了山林。随后找来各处草头神,俱不知精怪下落,只是在烧山之前,有十数山民从山中逃出。南乡侯再问也是无果,只好带着天丞、天弼回凤鸣山复命。三人商定,只道是围山杀怪、无一漏网,那六只精怪已被剿除,未防死灰复燃,已将山林妖穴焚烧殆尽,如是云云。 再说正世神一路,已探听得妖怪所在,只是赶到之时,山火正烈,南乡侯等已然回山复命。应天唤出土地、山神,听闻有十数山民去了遁出,循迹追至新州城,不见精怪踪迹,乃命八百天兵将城郭四下围住,自己率二百仙兵化作百姓,或担柴、或贩米,三三两两潜入城中,伺机擒拿。 不想应天刚刚进入瓮城,即被守城兵勇拦下,要搜应天之身。其余仙兵不解其故,纷纷过来劝解,倒被逼作一团,此时城中有众多百姓涌出,端盆拎桶,无数污秽之物尽泼向众仙兵。正是:肉眼难分真与假,凡心最信是谣言。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六妖猖獗拒天兵 鸮精保命留骂名 第二十九回六妖猖獗拒天兵鸮精保命留骂名 人弱偷瞄暗笑,人强无视偏忘,不记纸贵好文章,千古嘲讽江郎。 从来祸福均有,自古败寇胜王,谁人勘解耕耘忙,只问收成怎样。 上回说到应天带着天兵循迹来到新州城,不见精怪踪影,乃命率八百天兵四下围住新州城四周,自己带着二百天兵化作百姓进得城来,准备伺机擒拿。却不想刚入瓮城,便被凡兵围住,继而有无数百姓出,尽泼污物。那些仙兵知事不妙,急忙驾风逃出瓮城,化出金甲真身立在空中,厉声斥喝百姓。不想那些百姓见到金甲仙人,不仅不敬畏,反而欢呼雀跃,还有众多百姓手持污物,蓄势待发,更有三五个术士披发仗剑、念动咒语驱赶仙兵。不想那咒语之中,果然有烈风阵阵、雷声滚滚,无数霹雳只打得众天兵不敢近前。 其实那六妖虽然法力高深,却无法识得化作百姓的天兵。唯独正世神应天进城时,鸮精望见此人身上背着一件宝贝,五彩霞光、寒气逼人,知道天兵到了,故而急令凡间兵勇拿下应天及身边之人,方才有众仙兵险被污物泼身一劫。 正世神应天喝道:“大胆刁民!我等乃是凤鸣山同元帝君驾下亲兵,前来擒妖除怪,尔等速速退去,免生祸患。”不想那群百姓非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内中有一仙兵道:“将军,这世间精怪,最会惑人,恐怕这城中百姓,早已被精怪迷惑,不如就此杀将进去,擒住妖怪,免得更多百姓遭戮。” 那正世神应天原是獬豸,擅分善恶良莠,抽出光华刃一挥,这二百个仙兵个个争先,各取刀枪扑向众人。那凡人百姓哪见过这等阵势,纷纷四散奔逃。此时人群中升起几股黑气,旋即刮起一阵狂风,那风好生厉害,但见; 顷刻大风起,呼喝引雷霆, 混沌世界里,茫茫鬼神惊, 秋刀拂过处,万物无不同。 蓬茂十丈木,与沙共流行, 何处乾坤在,人间不太平。 仔细看来,原来是那六妖驾风而来,见被天兵发觉,无路可逃,便要拼死一搏。不待细想,须臾已到近前,天兵见了,纷纷抛开百姓直取精怪,精怪也不打话,挺刀枪杀入天兵阵中,与天兵打斗一处。那些精怪见天上天兵众多,已知破釜沉舟,因此各个使出浑身解数。这些精怪修炼年长日久,都有些护身的本领,那些天兵见了,谁肯拼死向前?顿时威风不再,再不似扑杀百姓般英勇。正世神大怒,喝道:“众军须赴死杀敌,畏敌者诛、擅退者斩!”那些天兵也只好呼喝向前,却并不敢近,十成倒有九成相互观望。天上围困城郭的天兵得了令,也只得驾云下来,站在外围,助威呐喊。那几只精怪见此,更加肆无忌惮,鸮精见应天为首领,跳出来直取应天,身后五只精怪也纷纷跳拢过来。应天一时慌乱,连忙祭起光华刃。 那六只精怪虽是有十分法力,但这光华刃乃是菩提老祖证教之宝,光华所至,非死即伤,因此众妖只得斗转腾挪,伺机出手。那五妖还道是天兵好欺,不过仗着仙兵利器,不想应天本是正义之兽,如今得了神籍、仙丹,自然能够克制道行不高的精怪,那五个助纣为虐的妖精先被佛火炙烤,早已元气大伤,之后又颠沛流离,难于休整,因此不一刻柳妖、黄妖便被打倒在地,那胡妖、黄妖见了,大吃一惊,连忙施展法术,使出了勾魂眼、夺魄目,那应天与二妖对视之际,竟然一阵眩晕,手脚发软,不过毕竟乃是上古正气之兽,须臾之间便重新振作,飞拳起脚,将二妖打翻在地,那二妖翻身复起,挺着刀枪来战,元气虽然未复,不过仗着这勾魂、夺魄的本事,亦是令应天不敢小觑,避免对视。那六妖身畔的八九个小妖也冲上前来,早已被天兵打散元神,只是这白、黄、胡、柳、灰五妖法力高强,可以以一当十,打得天兵节节败退,挺身而战的天兵各个负伤、身身挂彩。伍中胆小畏战者,战又不敢战、退又不敢退,只得虚张声势、乱划刀枪,倒让这些精怪占了上风。 应天本来武艺不高,只因仗着光华刃,才能与鸮精斗上一斗,不过这鸮精确实厉害,未出十余招,便趁机一棍打在应天后背。鸮精哈哈大笑,唱道: “三界庸夫众,我乃强中王, 力压神佛圣,名慑夜哭郎。” 应天一时惊慌,刀法也渐渐无章。鸮精看准时机,一个近身,用手握住刀柄,另一手猛地拍出,竟将应天打落在地。那五妖见应天被打落,急忙降下风来,将应天押起,应天大怒,却是挣脱不开。鸮精笑道:“不管尔等是哪家的天将,也让尔等尝尝这兵刃的厉害。”言罢举刀便向应天砍去,却不想那光华刃需用咒语催开,如今到了鸮精的手中,早是华光不见,空留一个刀柄在手,鸮精气愤不已,厉叫一声,将刀柄摔出。那应天知这光华刃厉害,连忙躲避,却不见华光劈来。正在众人惊诧之际,只见空中现五色祥云,仙音缭绕,一王冠旒冕者现于空中,身后站立十位金甲神,另有侍从高举云罗伞,左右有抱剑、持杵之人。只听天官喝道:“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帝君驾临,三界神庶,焚香设拜!”众妖知是天神驾到,自惭形秽,纷纷跪倒。那城中百姓听闻,也赶忙走出,净手焚香,头如捣蒜。 成道喝道:“大胆妖孽,盗夺圣火,焚毁佛门,戕害百姓,汝等罪无可恕!”白、胡、黄、柳、灰五妖皆磕头认罪,唯有那为首的金衣鸮精昂首不语。成道言道:“正世神安在?将此等妖邪悉数绑了。斩妖台听候处置。”正世神欲带人上前绑缚,只听鸮精大喝一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说罢就欲驾风而逃,不想成道早料定此举,用手点指,那鸮精法力竟然无法使出,鸮精怒急,挥动飞天抓扑向成道,还未等众人上前保护,只见成道挥手一指,一道灵符已钉在鸮精面门,那鸮精竟然动弹不得。 待众仙兵绑走精怪,成道见城中残垣断壁,谕旨百姓道:“尔等徒遭磨难,亦是劫数使然,凡此斗中伤者、惊者,虔诚叩拜,即可痊愈。尔等家园,六载之内,无有旱涝蝗灾,仓廪丰、衣食足。”那些百姓连忙叩头谢恩,山呼阿弥陀佛。 成道率一行人回宫,命天兵将众妖押到斩妖台,成道亲临问审,也算是给佛祖一个交代。待至斩妖台,见那六妖悉数被绑,那白、胡、黄、柳、灰六妖垂头丧气,懊悔不已,唯独这鸮精昂首而立,大呼不服。成道喝道:“大胆妖孽,如今只为阶下之囚,还敢妄言。孤今日便替天行道,斩了尔等不义之妖!”那鸮精道:“狗官,不过是天庭的鹰犬,何德何能忝居高位!”还未说完,便被行刑的天兵噼啪掌嘴。成道言道:“且慢动手,令其把话说完,也好令其瞑目!”那鸮精见了,道:“三界之内,皆是不平,我等曾勤修苦练、度厄救人,行尽好事,却不见半分天恩,稍稍有过,便要受此大刑,如何令人心服?庄仙曾云‘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想这人间如此,天庭何曾不是?”成道听闻,心下踌躇,此语虽是有理,恰如当年自己反天之论,只不过时过境迁,倘若不能严苛法律,如何能够取信三界?言道:“住口!你等盗夺佛家圣火,焚殒数十生灵,又纵手下,夺了数十条凡人性命,不服管教、抗拒天兵,其罪难容,即便是有所苦衷,亦难逃罪责。”鸮精长叹哀鸣,道:“狗官,你也是耳聋眼盲吗?!天庭官胄权贵,多生纨绔之男;世间轻俊精灵,难成栋梁之身。我等先前不曾为恶,却无人过问,偶有善为,亦是咎由自取。如今凄惨,奔道途而丧生,盖因志气难展;坐囹圄以亡命,只为怨命争斗。倘若甘于贫贱,只得奔忙市井;报志难舒,止于弄笔公堂。既是如此,大丈夫苟生不如烈死,也好名扬千古!” 成道有心怜悯,但这鸮精却是法力非凡、心有奸邪,倘若日后危害人间,恐难慑服。天庭必然寻了烦恼,得不偿失,狠一狠心,喝道:“鸮精等罪大恶极,证据确凿。来人!将众妖斩首!”话音刚落,只见军曹来报:“有天使到,承玉帝法旨,正往赶妖台而来。”不待成道细想,那天官已来至在斩妖台。按照天庭礼制,天使传命玉帝圣旨,应于主殿正位,待承旨之人焚香叩拜后方可宣旨,不想此番却来至在这粗陋怨恨之地宣旨。说话间只见天使已到近前,成道定睛一看,竟是吕岩。吕岩宣道:“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帝君李成道接旨。”成道礼拜接旨。 吕岩开口宣道:“玉帝法旨:李成道守界有功,护疆得力,朕心甚慰。近闻鸮精作祟,游荡人间,贪心不足,捣毁佛门,欲盗圣火,幸得卿之威武,以慑群妖。鸮精凶恶,为党而惑众,丑陋毕出,理应重责,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三界具不杀之恩,今令其生而受咒、行而受谤,领万世骂名,不得半句贤声,方可解世人之怨。其余妖众,罪无可恕,唯贤卿裁之,钦此。” 吕洞宾宣完旨,将圣旨交由凤鸣山仙官,屈膝跪倒道:“天庭黄门侍郎吕岩参见帝君。”成道连忙扶起:“天使请起,请后庭用茶。”吕岩道:“卑职不敢,卑职还有要事,不敢耽搁,先行告辞。”成道言道:“既是如此,天使尊便。”见应天怒目而视,乃命亡志送吕洞宾出山,对应天言道:“如今我等俱是得道之人,应宽怀大度,不可心存芥蒂。殊不知,君子怀刑、小人怀惠、王者怀勇,我等得道之人,应该怀恕。”应天再拜。 常言说得好,劝人容易劝己难,成道展开圣旨再看,心下早已不忿,又见是吕岩宣旨,思想那吕岩曾于成道大战四大元帅时,祭起飞剑行刺,如今天庭派其前来宣旨,不过是为了宣威,倒不把这恒元宫看在眼里。思索一阵,言道:“既有天庭旨意,必当遵旨而行。”只恨吕岩为显骄纵之气,竟然亲赴法场宣旨,吓得五妖早已瘫倒在地,唯有鸮精生死之间有所悬殊,又惊又喜,仰天长啸,那五怪悲痛不已,哭拜于地,祈望宽恕。成道命人取来法案,祭起三昧真火,这时只听的鸮精与众妖怪鬼哭狼嚎一般,成道施法,用三昧真火焚去鸮精数近万年修为,将鸮精变小百倍,变口为喙,去足为爪,令其今后以腐为食。再看那鸮精,已是妖气俱无。成道又命奉义传旨人间:“鸮乃凶灾之兆,如鸮入宅,必有凶灾,唯驱逐方安。”因此后世便有“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一说,夜猫子即鸮也。 那五妖见成道法力高深,又恃玉帝法旨,惊愕惶恐之际,只得一味磕头谢罪,哀求不已。成道言道:“既是天庭有命,孤也不好袒护。”那五妖哀求道:“帝君,但若饶我等性命,当牛做马、坠蹬垂鞍,绝无怨言啊!”成道言道:“尔等罪孽深重,人神共愤,倘若轻罚你等,令孤如何向三界交代?”那胡妖道:“帝君,我等愿终生赎罪,为民造福,只求帝君恩赏重生!若违此誓,五雷轰顶!”那四妖也纷纷立誓。成道见此,言道:“也罢!尔等不过从犯,既是汝等已知罪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今孤将罚尔等每人一百刑杖,为凤鸣山奴役,日后当虚心传道,不可逆为,若再度为害,定与不恕。”那五怪纷纷叩头谢恩,感激涕零。成道复命光禄卿对五妖登记造册,留在天恩殿听用,划归正世神应天统制。 书中代言,那五只精怪久在江湖之中,穴在民宅之侧,因此深知人间人情风物,入伍凤鸣山后,尽力巴结上官,那些文武百官见有人孝敬,也乐得收纳,久而久之,也都当做心腹一般。灰妖但有俸禄,悉数孝敬太尉任无别,久而久之竟然成为太尉府上常客;那黄妖擅察人颜,时常下得山来勒索百姓,将所得之资纳与司徒宁世考,因此也成为司徒眼中红人。二官当初只因二人乃是精怪,又是成道赦免,甚是疑忌,但二妖花言巧语,自称免去死罪,不过是李成道有意对抗玉皇圣旨,其等也不过是个棋子而已。那李成道违背天理、逆天而行,早晚将有覆灭之灾。其等孝敬上官,非是看重上官爵位,乃是看中正义风骨,久后必是除妖第一功臣。又时常泄露些成道的机密事,那任无别、宁世考见其等伶俐,又识时务,因此也就乐得招为心腹。凤鸣山上裨将、偏将、牙门将、别部司马等畏惧三公权势,虽然嫉妒,却也不敢苛责众妖,只得另眼相看。 话说凤鸣山历经旱、涝、蝗灾及鸮精之难后,数百里内人烟稀少,世人听闻传言,皆言凤鸣山乃是凶地,不敢过往。成道曾命大司农丞、太常丞、卫尉丞的三道谕旨,如同虚设。数个月之后,凤鸣山周边仍是焦土一片,百姓仍未有伸冤告屈者。成道早不再信文武百官之语,想要杀一儆百,却有无有根由,思来想去,乃化成一个樵夫,由山下而来,欲要进宫觐见,却被守门兵将所阻。那樵夫哭曰:“诸位大神,我家田地被豪强所占,诉至官府却无人问津,想那官商勾结以致某一家老小危在旦夕,还望诸位大神主持公道。”那守宫门的兵丁言道:“三界轮回,自然一理,你前世修恶,今生注定偿还,此处非你说话之所,还不退去,便要吃我一斧。”那樵夫仍泣而告曰:“人间都道是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大帝为民做主,还望众位大神通报一二,救老朽于水火,老朽全家将感恩不尽。”那守门将士道:“进得神殿,亦是不难,但我一众兄弟日夜驻守于此,专为尔等办事,却也清苦,不如你孝敬些香火,也不至让兄弟们寒心。”那樵夫连忙磕头:“多谢大神!多谢大神!”说着解开衣襟,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一层一层拆开,现出三五两散碎银子,哀告道:“诸位大神,老朽田宅被占,家境贫寒,如今行的仓促,还未备得些许银两,除此以外身无分文,权以此等孝敬。日后老朽若回得田宅,定当日日供奉诸位大神!”那守门将士不看则已,看罢那几两银子,大怒道:“小老儿,你以我等为乞丐否?”猛地一脚,生生将樵夫踹下山去。 成道见了气愤难当,原以为天兵凶恶,不过有意刁难而已,不想却如此草菅人命,必要重惩。这群无赖无非是想索取钱财,想了一想,又化成一个富绅模样,抓起一把蒿草,向空中一扬,瞬间变成数十个随从,搭着八抬大轿,径往山门而来。那守门的门将见到一行人,现出真身,喝道:“住了!此处乃上帝居所,一切人等,均要回避,你等速速退去。”早有轿旁一师爷模样的摇着扇子,跑道跟前,道:“大神,这是我家李老爷,要来拜见同元大帝,还望诸位大神行个方便。”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璧、数张银票。那门将见了,道:“算你识得规矩。不过同元大帝不在宫中,尔等有何事,我亦可与你等做主。”那师爷道:“此事关系重大,我家老爷须要觐见帝君,还请众位大神高抬贵手。”那门将道:“看在你家老爷虔诚份上,确与尔等说之,此处这位神仙,不比他处,倘若有求于他,需要万贯家资与他,还要将娇妻、爱女奉上,方才有准,否则便要祸害你家一世。前番曾有数个员外来此求见,皆是不满这个煞星欺榨,禀告玉皇,却被魔王暗地里打散了三魂七魄。奉劝你等善人,还是去寻些别路的神仙吧!”成道听到这里,气愤难当,当即现出真身,一掌掴来,打得那个门将鲜血四溅。那门将不认得成道,呼喝道:“来人,有邪祟擅闯宫门!”众兵丁呼啦为上,举刀枪便砍。正是:凡事全凭势力在,谁是君来谁是臣?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凤鸣山里开杀戒 阴曹地府寻李淳 第三十回凤鸣山里开杀戒阴曹地府寻李淳 奔波劳碌为功台,但有成果他人摘。 倾轧攻伐寻常见,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回说到成道化成凡人私访,因门将污蔑,现出真身,在凤鸣山门外大打出手,怎奈那门将并不识得成道,招呼兵卒围攻成道。成道思量要将逆贼一网打尽,因此化作一阵清风而去。那门将见了,也是惊惧,连忙报知卫尉卿。不想成道又化成凤鸣山天兵,奉茶入大司农正堂,却见堂上公案上放着圣谕,已然沾尘,打开看来,正是命大司农丞造像圣谕,成道见此,怒不可遏。急招卫尉,命太常、大司农、卫尉六百石以上官员及今日守门之将悉数前来领旨,那一班官员还道是好事将近,兴冲冲的前来。 进得大殿,参礼已罢,只听成道言道:“大司农府众官,孤命尔等遍植树木,如今已过多少时日?尔等却怠工懈责,贬大司农丞为工部屯田员外郎,戴罪立功,以观后效。”那大司农丞言道:“帝君,我等已严遵谕旨,只是草木芽苗难寻,因此延误,臣等无罪啊!”成道拍案变色道:“谕旨已下数月,但这方圆千里之内,可有一粒草籽入土?尔等狡辩,罪加一等,拉至校场,重责三百军棍!”成道见殿内金甲卫士站立不动,喝道:“卫尉,你束军不严,前有守门兵将不遵谕旨,现有殿内之兵明违王命,这些都人等,悉数斩了,亦罚你一年俸禄。”那卫尉听得“斩”字,连忙为众人求情,明神奉义喝道:“圣谕已下,凡庇护求情者,与抗旨者同罪。”卫尉无奈,只得招呼殿外兵士锁了众卫士。成道又命将太常寺众官绑了,贬太常丞为庶人,编入行伍之中,暂守山门,杖责一千,并亲到较场口监刑。 那校场之上,哀嚎咒骂之声一片,早被五千天兵围的水泄不通,众天兵议论纷纷:“今日之囚,恐是我等明日之祸!”、“我等辛劳为其戍守,却落得如此结果。”另有天兵不住大喊:“反了!反了!”正世神暗中巡游天下始回,还未回奏,便被诏至校场。待午时初刻,成道命兵丁押犯者明正典刑,场下有哭者、有叹者、有骂者、有怨者,一时间人声鼎沸。成道命执刑官先责打大司农丞一众人等,那数个行刑官畏惧场下天兵,不敢执刑。成道大怒,革去执刑官俸禄,驱离凤鸣山,又命廷尉都官、比部、司门六个员外郎行刑,那六人踌躇而行,其中竟有一人高呼:“弟兄们,我等万不可助纣为虐,今日这斩头刀,万不可向自己的手足兄弟!不如诛戮奸贼,为三界除害!”另一人大喊:“我等奉玉皇密旨,合力擒贼,靖难者皆可封赏!”几句话说的场下天兵群情激奋,各个跃跃欲试。 正世神连忙祭出光华刃,护住成道,只听成道言道:“不必惊慌,此等魑魅魍魉,如何能够哗变!” 对那两个员外郎斥道:尔等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假传圣旨,按天庭律令,其罪当诛,打散元神,株连九族。孤念尔等卫戍清苦,只追尔二人之罪,不戮亲族,以示天恩晃荡。 正世神祭起光华刃,一挥一斩,二员外郎应声倒地,两道金光迸出,早被成道收入观世镜中。那四个员外郎噗通跪倒,言道:“我等始终听命帝君,实不知他二人谋反之罪。”成道又命那四人行刑,这下四人拼尽全力,只打得那些工部众官哭爹喊娘,场下那一众天兵,群龙无首,也变得鸦雀无声。 成道命廷尉递上犯由牌,提起朱笔一一圈斩,不想内中竟有一块上写“大不敬钦犯李纯”,成道刚要下笔划去名字,却又停了一停,言道:“谁是李纯?”那李纯被反剪双手,见成道问道,觉有一线生机,连忙跪爬近前,言道:“帝君,小的便是李纯,请帝君饶命!”成道问道:“你身在何职?”那李纯道:“小的隶属殿前司,小的确实并未谋逆,还请帝君明察。”成道言道:“李纯苦守大殿,如今虽犯有错,亦应轻罚,孤念你肯伏法,便赦免你的死罪,改罚五十军棍,打出山门,从此不得再入凤鸣山。”那李纯转瞬之间死而复生,连忙磕头谢恩。那三公看在眼里,心中暗笑:莫看这李成道表面义正言辞,不过是个外强中干之辈,必是畏惧天庭,方才找个由头赦免一人,好让那些天兵屈服,也好有个台阶而下,如此树立威信而已。三人心下自明,都不去求情,可是那些天兵见了,纷纷磕头请求饶命,成道不理,将犯由牌扔下,命刽子手行刑。那三公一见,大出所料,不由唏嘘。那些刽子手东瞧西望,不敢下手,深知这些天兵,各个都是有些背景,否则也不能当得亲兵,今日一刀下去,恐怕明日便有报复之苦,因此各个观望,倒盼着那个大臣能够出言相救。 成道见此,又命九卿各执金刀,分别将那守门、镇殿将士一一枭首,若有不为,按矫旨兵变罪论处。众人街是天庭有品之官,怎能为这等活计,但人人见了成道斩了天官,因此各个惜命,不敢不为。待斩了众人,有九道金光被吸入观世镜当中。成道又命众太常掾责罚太常丞等。那些小官多受上官委曲,见昔日作威作福之人今后已贬至庶人,终于可解心头之恨,于是人人擦掌、个个磨拳,只打得那些官儿血肉模糊,方才罢手。眼见场下那些天兵各个垂头丧气,不似先前那般气焰嚣张,成道方才离去,详陈了守山兵将假传圣旨、蓄意哗变之事,拟成奏折上报天庭,并拟擢升正世神、明神为太常丞、大司农丞。 那恒元宫三公,校场上看得真切,此时却怕引火烧身,竟不敢言,那司空元光神早燃起信香报与玉帝。天庭闻此,大为震动,邱天师道:“那李成道擅斩天官,其罪当诛,如今又令太常丞等与庶人同守山门,实有损天庭威严,应降罪李成道,以儆效尤。”玉帝言道:“尔等所荐之人,捏造传谣、假传圣旨,其罪当诛,李成道对其明正典刑,乃是维护天威,卿等勿议。”又问道:“李成道举荐正世神、明神等人分别充饬太常丞、大司农丞一事,卿等如何看?”百官不知玉帝何意,口称:“谨遵玉帝钧旨!”此事便无下文。 那成道回到天恩殿,暗自神伤,正世神应天慰道:“帝君,如今已将天兵气焰弹压,帝君为何闷闷不乐?”成道言道:“方才孤本要斩那天兵,随后却赦免其死罪,你可知为何?”正世神言道:“帝君悲天悯人,本不欲杀生,只不过是形势所逼,不得不为。”成道言道:“孤观那天兵姓李名纯,方才放了!”应天不解,言道:“帝君,如此治法恐是不当!这凤鸣山中有众多李姓者,倘若只因与帝君同姓,便可免去死罪,他人定会不服,于法、于理亦是不公!”成道叹道:“孤何尝不知,只不过孤投胎到人间李家,生身之主便叫做李淳。孤借了他儿性命,心有亏欠,因此方才爱屋及乌,赦免了李纯。”应天听闻此说,默然不语。成道言道:“应天,毕竟我与那李家渊源颇深,你可组织心腹,暗中寻找李家人下落,无论在地在天,均要回禀于孤。如今孤已然成神,根基虽不稳固,倒也可给那李家儿孙些许富贵了。只不过此事需要暗中进行,以免伤及无辜。”应天领命而去。 那应天回到府中,仔细挑选心腹之人,反复念叨李纯之名,忽然间恍然大悟,想起一件事来,急忙奔向天恩殿。行顿首大礼道:“帝君,微臣有罪!”成道惊讶道:“快快平身,细细讲来。”应天泣道:“帝君,微臣自跟随帝君以来,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不敢有半点疏忽,但有一事,因事过久远,已然忘却,如今微臣刚刚想起,关系帝君名声紧要,因此惶恐!”成道言道:“卿家,你我名为主仆、实为兄弟,孤以心交心,定然不能怪罪,你但讲说来。”那应天道:“当初帝君与二郎神、哪吒大战,二郎神的哮天犬意欲偷袭,被微臣吞下,微臣被俘后,被天庭斩杀,一缕冤魂被押赴地府阴司,继续受十八层地狱之苦,微臣曾被打入阿鼻地狱,此处乃是八大地狱中最下、最苦之处,又历经敲骨灼身小地狱,在此狱中,亲见鬼兵刑罚二人,并骂‘大胆李淳夫妇,诞下精怪扰乱人间,便要让尔等尝尽十八般地狱之苦’,当时微臣并不知那李太公就是帝君生身之人,如今见帝君遇同名之人甚是怜悯,方才想起,请帝君恕臣之罪!”成道听到这里,心如刀剜,那李淳一家本是无辜百姓,只因成道方才受此劫难,苍苍然起身,扶起应天道:“卿家无罪,乃是孤疏漏了。”应天见成道凄婉,言道:“帝君节哀,那十八层地狱乃是佛祖治下,如今地府有十殿大王,这十殿之首,便是大隋勇将韩擒虎,倘若帝君能与阎罗王索要二人,微臣想阎罗王应该能允。”成道言道:“那地狱乃是佛祖治下,天庭必然告知佛祖李淳之事,只是孤平日里倒念到佛祖好处,一心助其佛法东传,不想佛祖竟然如此待我!”应天道:“帝君,如今之计,先要救出二人为是。”成道止住哀声,道:“应天,孤命你再入地府,详细查明李淳夫妇所在之狱,倘能救出,自然是好,若无机会,不可打草惊蛇,速速回来禀告。孤随后便去营救。”那应天领命。成道将隐身之法授予应天,命其持光华刃前行,若非急难,不可催开,并赐下两领斗篷,三粒九转金丹。那两领斗篷乃是天庭赐下,凡天王爵以上方可赐下两领,可避水、火;帝君可受五领,可避水、火、风、雷、瘟。那天庭厌恶成道,只赐下两领。那三粒金丹乃是太上老君遣下成道抵制武曌时赐下,成道未敢服用,如今大事,方舍得拿出。成道言道:“此事万不可令天庭、西教知晓,否则定然前功尽弃。倘若无法脱身,速燃信符,孤定当前去救应。”应天领命,驾云到凡间巡视,不久便见黑白无常前来索取亡灵。应天降下云来,尾随那黑白无常,径来到地府酆都之外。那酆都鬼城好生雄壮,但见: 六天清河起怒声,三宫九府镇地冥。 城高十丈统万鬼,宫阙楼观似王庭。 乌云欲催黑压顶,日月皆无惨淡明。 枯树荒石狰狞草,冷风飕飕鬼狼惊。 应天见城墙高大,往来鬼兵巡逻不停,把这酆都鬼城围得好似铁通一般。应天见无机可乘,只得先隐去身形。不久便见又有无常锁了几个魂魄前来,应天跟在身后,悄悄进得城来,那些鬼卒全然不见。只见那黑白无常押着几个魂魄,径来到考弊司,二人命鬼卒看守囚魂,径来到堂中,见了堂内中央一狰狞之官,但见那官: 袒胸露乳鼻撩天,赤发獠牙唇外翻, 眼目昏黄鲐生背,镇妖铃下百鬼寒。 那黑白无常见了,拱手言道:“鬼王,我二人已接引苏家庄七个亡灵至此,我二人交差!”那鬼王道:“二贤弟辛苦!”那黑白无常退出,只听堂上高喝威武,衙外鬼卒推搡着亡灵进内,喝令跪下。只听那鬼王道:“尔等亡灵,生前做下恶事万千,如今来到这里,便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拉啊,先打下每人一百大棍,以儆效尤!”亡灵中有个老者言道:“阎王大老爷,小的一生行善,不曾做下半点亏心事,请大老爷开恩,饶了小的!”那鬼王道:“你休要花言巧语,本王这里有生死簿,凭你口吐莲花,也难逃本王这法目慧眼!”言罢,令主簿打开生死簿,查明姓名,果然见那老者确是良人,并无虚言。鬼王大怒,道:“你这老儿,莫不是前生做下孽事,缘何流落民间,来啊,重责二百!”那亡灵中有一年轻人站出,道:“阎王老爷,家父年迈,口不择言,还请老爷恕罪。小可有下情回禀。”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沓纸来,交与鬼王。那鬼王看了,乃是空无一字,不过这纸张之中,倒是夹杂着三张银票,足有三千两之巨。那鬼王道:“你这小生,倒也识得礼数,你这冤情,本王已知,只不过尔等阳寿已尽,不允你还阳伸冤,暂且在本王身边做个吏卒,也免得受那些刑罚之苦吧!”那小生道:“多谢大老爷,只是这六人,都是小可的亲眷,平生并未做下孽事,因他处贩米沉船而殒,还请大老爷宽恕刑罚。”那鬼王道:“既然如此,本王拨下一处宅所,尔等家眷可就内居住。”那几个亡灵千恩万谢,叩头而去。 应天心中暗骂,不过此时不能造次,还应等那罪孽深重之人前来,好发往阿鼻地狱,方能跟随而去。一连等了数个亡灵,都不见有人被发配,不是托了关系,就是使了钱财。钱多的,便给予职位,钱少的,被发往阴间鬼域,过解脱法门,听地藏王菩萨讲法,判词写着“略有小过,已受刑罚,拟安息五百载转世投胎,恭批。”应天见了,知此处久留无用,闪身而出,悄身来到他处衙门,倒有百十个狰狞鬼王的衙门,另有豹尾、鸟嘴、鱼鳃、黄蜂等阴帅管理鸟兽鱼虫的亡灵。 毕竟皇天不负有心人,等了数个时辰,终于见到一群饿死鬼前来,那鬼王审判完毕,命鬼卒押往孽镜台再断。那应天连忙跟随,来到孽镜台前,只见众鬼多数倒是良善百姓,平日里都未做的什么偷鸡摸狗之事,只是大荒之年,粮食颗粒无收,那百姓久受盘剥之苦,家中无有余粮,因此上哄抢豪绅,到最后易子而食。有几个在鬼王处使了钱财,却不敢近前相照。那阎罗王看得泪下,言道:“尔等内中虽有良人,不过不该急难之时犯下杀生害命之事,如今前司鬼王已然罚过,孤便不再重责,只是要尔等在这阴间做得苦役,待五百年后转世投胎便了。”那众人连忙道谢。阎罗王复道:“不过尔等中亦有十恶不赦之人,孤当予重责!王三、刘国、凌振、陈雷,尔等四人,生前犯下罪孽,来啊,将四人分别押往蒸笼、刀山、铜柱、拔舌地狱受罚!”那众鬼兵上前便索,那王三、刘国、陈雷连忙跪倒磕头,言道:“请阎王大老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唯独凌振不跪,那阎罗王大怒,言道:“凌振,你无畏大刑乎?”那凌振言道:“小的生前乃是焗匠,因欠下地主八两银子不能归还,那地主便将小人妻子拉去霸占、烧毁小人房屋,小人气不过,方才杀了他一家十四口,也算是报了此仇,如今因果循环,小人理当受刑,何惧之有。”阎罗王道:“不想你倒是个好汉,倘若真是如此,孤王便免去你那焚身之苦!”待到孽镜台前一照,果然是那地主巧取豪夺、蛮不讲理,凌振含着一口怨气,方才杀了那地主一家。阎罗王道:“那地主如今何在?”有鬼卒道:“启奏大王,那地主生前亦做得善事,被三眼鬼王大人派往鬼楼戍守。”阎罗王紧锁双眉,叹口气道:“凌振,虽然你被逼杀人,亦是罪孽,孤王仍要罚你,在这酆都鬼城当值,但有鬼来,详细记下姓名、籍贯,方可放入,倘若疏漏一人,孤王定当对你数罪并罚!”凌振头如捣蒜,那三人见了,纷纷言道:“小的也愿受罚!”阎罗王道:“王三仗势欺人、刘国巧取豪夺、陈雷为恶乡里,既然三人愿意受罚,立即分押各处地狱,每日受刑一遍!”那三人鬼哭狼嚎一般,哀声不断,被鬼卒押了下去。 那应天跟着鬼卒,径来到各大地狱,找寻了一番,却仍不知李淳夫妇身影,却又不能大声宣扬,只得在这狱中慢慢搜寻。不久但见几个鬼卒押着一个受过刑的野鬼过来,打开牢门扔了进去。又从那群哀嚎惊吓的众鬼中拽出一个而去。只听得牢中一老鬼言道:“兄弟,方才受得何刑?”那野鬼奄奄一息言道:“刚爬过刀山。”那老鬼道:“兄弟倒也有个好身子,不然这一般的爬过一回,早已魂魄俱散了。”那野鬼哀嚎道:“小的生前曾偷得纹银数十两,埋于大树之下,被无常押解来时,将所藏之地告知了无常,想必定能得到宽待,不想还是如此。”那老鬼道:“这便是你的不是了,你想着阴曹地府官吏甚多,你只知道孝敬无常,却不知道打点小鬼,那些酷吏见了,怎么不会妒火中烧?”那野鬼道:“不想这阴曹地府也是如此市侩,早知如此,必要辛苦劳作,多积些金银好了。”那老鬼道:“这话倒是不假,前两日倒听说有鬼银钱罄了,被毒打一番,却嚷着要到阎罗王处评理,结果被押去了油锅地狱,那可是恶贯满盈的鬼才去的,但凡去了的,均不见回来。”应天听到此处,心生一计上来。正是:千思万虑苦无着,豁开心头一点光。 却不知是何样计策,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一回 应天设计进地府 李淳无命逃生天 第三十一回应天设计进地府李淳无命逃生天 世人怕硬爱欺软,面皮分开做两摊, 他日我若得着势,作威作福喝身边。 你若视他做神仙,他便拿你当狗看, 心横语正无求拜,他有顾虑展笑颜。 上回说到应天奉了成道之命,到那阴曹地府之中去寻李淳夫妇,却是寻了数个大狱,也不见那李淳的踪影。正在绝望之际,忽然心生一计,复隐身来至在酆都城外,但见远处无常二鬼押着冤魂过来,急忙奔将过去,只听得那黑无常范无救道:“兄弟虽然年纪轻轻,倒也是识得礼数之人,我二人倒是愿意为你指条出路,到了那鬼王殿上,你只管多掏银两,保你无皮肉之苦。”那鬼感激不尽,又听得白无常谢必安道:“倘若到了地狱之中,你要平日里多打典些小鬼。”那鬼道:“小的愿多使银钱,只求不去地狱受罪。”那白无常道:“这便不是我二人能够相帮的了。那阎罗殿第一殿是阎罗王,生前乃是你们中土人氏,此人黑脸铁面,不懂得人情世故,但有鬼来,便放在孽镜台前相照,此时如若你不使银钱,方才好说,但若贿赂于他,管保你下到火山地狱。”那鬼颤抖道:“这如何是好?”那黑无常范无救道:“尔等中土人氏,讲求个出身门户,遇了阎罗大王,你倒是需寻些高亲贵戚,报将出来,倘若有姓韩的最好,你只需说你与那姓韩之人要好,便可受宽待!”那鬼道:“如此便可入得极乐吗?”那黑白二鬼大笑不止,言道:“都如今这般光景,你还有着这痴心妄想?!”那鬼又惧又悲,言道:“还请二位神仙救我!”那白无常道:“这极乐世界,人人向往,不过早就内定出去,管你是善恶与否、贫富也罢,若无佛爷的法旨,必然要到这地狱受罪。那能去西方极乐的,出生之前便已安排,待死后定然有西方使者接引。尔等莫作此梦好了。” 应天听到这里,不动声色,举手便打向那黑无常范无救脸颊,这一巴掌下去,只见那黑无常脸上泛起五指红印,那黑无常怒极,骂道:“好个不知死活的野鬼,爷爷给你指条明路,你不知感恩反而仇报!”说着,轮开巴掌,便把那鬼打倒在地。黑无常仍是不肯罢休,拳脚并上,只打得那鬼呼天抢地。白无常见了,连忙相拦,言道:“莫再打了。这厮虽然不知好歹,毕竟也出过孝敬,只道他是惊惧害了失心疯。”那鬼不断哀求,范无救道:“莫说你这区区十两银子,便是多的,爷爷也见过!”那鬼不敢应声,白无常谢必安道:“暂且息怒,我等何必与他一般见识!那厮,还不快向你黑爷爷赔罪?!”那鬼颤巍巍站起,想近前来磕头赔罪又是不敢,倒是白无常喝骂起了作用,赶忙近前,又要掏出银票。正在劝说之际,那应天趁着二无常不留心,对着白无常脸上又是一巴掌,那谢必安官帽险被打落,回身便猛踹那鬼一脚,那鬼陡然遭此一脚,也是踹懵,倒在地上不知所措。那谢必安骂道:“爷爷还好心为你讲情,不想你倒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今天我二人便要替天行道,先将你这打个半死,再投到十八层地狱之中,让你尝遍刑罚之苦!”言罢二无常一齐前来,对着那鬼拳脚相向,那鬼还不知犯了何错,便被打得遍体鳞伤,只有哭喊冤枉。那鬼吃些皮肉之苦倒是小事,不过听闻要受尽十八层地狱刑罚,倒是惊惧万分,心想此时若不逃去,便永无翻身之日了。 应天见了,暗自发笑,趁着黑白无常扭打之际,将黑无常范无救的腰刀掣出,递交那鬼手中,二无常正在暴打,猛然见那鬼手中多出明晃晃的长刀,不由的吃惊,连忙往后退去,各自拔刀,不想那范无救却惊呼:“野鬼,你殴打阴帅、拒捕夺刀,已犯下无上罪孽,如今你必然要日日受那刑罚之苦,还不快快将刀下了!”那鬼也不知何时手上便多出一柄长刀,但见如今二鬼恫吓,也不知所措,怔在当下。 那白无常谢必安仗着手中兵器,进得前来,举刀要砍之际,应天将那鬼手腕晃动几下,白无常吓得连忙退了几步,喝道:“有孽鬼谋反!”那鬼见了,也是惊愕不已,慌忙扔下长刀,应天小声道:“此时不逃、更待何时!”那鬼惊叫一声,拔腿便跑。那二无常见了惊叫,也是一惊,待反应过来,那鬼已跑远。二无常举刀便追。应天还怕不够火候,也连忙追去。 那鬼力小,但见跑进山坳,便跑不动了,躲在乱石之中。那二无常须臾追来,不见了鬼的踪影,二人一递眼色,兵分两路而来。应天见了,举起一块大石便砸向黑无常,那黑无常听见响动,猛一转身,那大石正砸在胸口之上,惨叫一声,倒在地上。那白无常循声赶来,搬开大石,将黑无常拉起,那黑无常喘气言道:“爷爷定然要活剥了你!” 话说这二无常,黑无常为凶,因此凡人见了必有凶灾之事,而那白无常为财,如若凡人见了,虽然有丧噩之事,却也能发财。如今这黑无常暴躁不已,应天觉得时机成熟,找到那鬼藏身之所,又举起一块大石砸向二鬼。那二无常多了防备,因此未砸中,倒是往这边而来。应天不由分说,拉起那鬼便往酆都鬼城而来,那二无常见了,紧追不舍。 待到城下,城门上有鬼卒骂道:“城下野鬼,再不止步,便要让你身似筛糠!”应天小声道:“只顾呼喊阎罗王救命!”言罢一脚踹向那鬼小腿,那鬼噗通跪下,高呼:“阎罗王救命!”此时二无常也追来,见那鬼高声呼喊,也是无奈,纷纷将收得十两银子掷在地上,骂道:“你这厮有种!”言罢,将那鬼缚上重索,带进鬼王殿。 那鬼王倒在大椅之上,喝道:“这鬼好不懂规矩,为何不跪!”那鬼连忙跪倒,高呼:“阎罗王救命!”那黑无常道:“大人,这厮拒捕抗法、殴打我二人,请上官为我二人做主!”那鬼王仔细看看二无常,只见鼻青脸肿,心下好笑,道:“既然二贤弟受屈,不如就有你二人挑选刑罚吧!”那二无常谢过,将这鬼王殿中的刑罚都对那鬼试了一遍,只听得大殿上鬼哭狼嚎,那些站班的小鬼都不敢直视。那鬼王见了,道:“二贤弟也都乏了,要是魂消魄散,为兄也不好交代,不如二贤弟歇手,为兄划一道文书,将这鬼避过阎王殿,直接投到各层地狱,让这厮尝遍各种刑罚,你二人观瞻,也好解了心头之恨!”那二无常谢过,亲自押着那鬼径往敲骨灼身小地狱而来。原来那敲骨灼身小地狱属平等王司掌,属阿鼻大地狱,密设铁网之内,便是刑罚最恶地狱之一,那黑白无常平时有公务在身,不敢久留,便专挑这等刑罚。 这正中应天下怀,跟随着二无常,径来到敲骨灼身小地狱。那二无常来到,有众小鬼纷纷前来拜见,那黑无常言道:“今日我二人奉了鬼王的文书,将这孽鬼亲自押来此处,倒要看看尔等的功夫,倘若还像平日里一样,受了贿赂要暗中救护,我二人定当禀明各位大王,将尔等全部赶下油锅!尔等听懂没有!”那一众小鬼还以为黑白无常亲自押解的,必是哪位高官的亲眷,不想二人如此说,刚想的一套巴结之语,只得咽了下去,高声喝道:“遵令!” 这下可苦了那个小鬼,直打的皮开肉绽、粉身碎骨。应天倒也不忍,心想此事皆因己而起,倘若此时救护,必然打草惊蛇,倒不如先寻了那李淳夫妇再说。应天趁着黑白无常怒骂之时,站在二无常身后,低喝一声:“提审蓟北李淳夫妇!”那传令的小鬼还以为是黑白无常的命令,应了一声“遵命”便去提人。这阴曹地府之中,提审受刑乃是家常便饭,那黑白无常还以为是这狱中有人发令,也就没有在意。待小鬼押来李淳夫妇,报与那黑白无常,言道:“二位大人,这李淳夫妇今日刚刚受刑完毕,还未醒转,平等王爷爷要小的们手下留准,只管狠打,却不能打散魂魄。”那黑无常怒气刚消,言道:“你这厮与本官讲这些作何?”那小鬼道:“大人方才不是要提审他二人?”黑无常一掌抡过去,道:“我与他素不相识,有甚好审!”那小鬼委屈,连推带打将李淳夫妇收归牢中。应天连忙跟了进去,对着李淳耳根小声言道:“你可是蓟北李淳?”那李淳睁开耳目,却不见有人,慌忙坐起,推醒身边夫人,道:“你可曾听得有人唤我?”应天道:“李淳收声!我乃是救你之人,莫要声张!”李淳道:“神仙老爷,救下老朽,还请神仙老爷开恩,救下拙荆!”应天小声道:“我且问你,你家中是否有子唤作李成道?”那李淳道:“我夫妇二人曾有一子,却不知姓名。还请神仙老爷救我等……”应天言道:“这狱中还有蓟北唤作李淳的吗?”李淳言道:“再没有了,我等在此不知几千年,度日如年,没听说还有重名的。”应天心生失望,不想又是白走一遭,恐李淳定然不在此狱中。刚想抽身离去,却见那狱门早有大锁锁得结实,根本出不去。应天烦躁,低声喝问:“这牢门几时能开?”李淳道:“我二人每日受刑,每日都要开,但见开门一次,我二人便知又过一天。”应天自言道:“也只好在这狱中度过一晚了!”那李淳仍在哀求,应天道:“你莫再作声。此乃是因果轮回,你生前作孽,死后必然要受这刑罚之苦,这便是因果报应。”那李淳哭将起来,道:“小的生前胆小慎微,一生悬壶济世,遇着没钱的病人,还要施粥舍药,偏不知犯了何罪,要受这等苦楚。”言罢又哭将起来。那应天本是獬豸,能知人言真假,仔细看来,这李淳句句是真,心下疑惑,问道:“你既然如此行善,为何不禀告十殿阎罗鸣冤?”那李淳道:“仙人不知,小的二人便是被那秦广王王定下的罪孽,不由分说,直接打下这地狱中来,小的有理难伸。”应天道:“莫不是你的夫人犯下罪孽,连累与你?”李淳道:“拙荆一生胆小怕事,也不曾做得恶事,却天不应年,生下孩儿之后,便难产而死。倒是我那孩儿是个混世魔星,出生之时,天下禽兽毕至,将老朽宅院围得水泄不通。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我那襁褓中的孩儿被一老道救下,如今亦不知身在何方。”应天眼前一亮,正要问话,只见牢外有鬼卒禀告黑白无常,称秦广王有令,命去索魂。那黑无常见那鬼奄奄一息,道:“今日便道这里吧,众鬼役也都乏了。今后要每日都受刑一遍,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二人时常查探,要是见哪个不出力,我二人定不宽恕!”那群小鬼唯唯诺诺。白无常取出一百两金银来,言道:“众兄弟辛苦,我二人赏些酒钱!”那群小鬼呼啦前去,欣喜感谢。 那鬼吏言道:“此孽鬼犯了不赦之罪,暂与李淳所在一个牢中,来日也好一同用刑。”有鬼卒将那受刑之鬼推入牢中,骂道:“你这厮,明日再请你‘开荤’”。见鬼卒走远,应天言道:“李淳,你细细讲来,你家住何地、籍贯何方、生前家中还有甚人?”那李淳一一道来,与成道交代的一模一样。应天道:“老府君,我乃是同元帝君派下救你等之人,真乃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这里有金丹三粒,你二人各服一粒,我再授你隐身之法,待明日牢门打开,我们便可遁去。”那李淳万分感激,将仙丹与夫人服下方才服下,顿时感身轻体健。应天手中还有一粒九转金丹,想着回去还与成道,却听见刚刚受刑之鬼呻吟。想想他如今遭遇,皆是受己所累,于是言道:“你这恶鬼,姓甚名谁?究竟犯了何罪?细细讲来!”那鬼呻吟,道:“小的无罪……听闻无常鬼说,小的……描金佛像时,事先……未行跪拜之礼……”应天仔细看来,此人所言不虚,确是良善之人,心生怜悯,将九转金丹塞入那鬼口中,那鬼顿时双眼睁开,大呼一声“好痛!”,应天喝止,那鬼望见李淳夫妇,倒下磕头,言道:“小的谢过神仙救命之恩。”李淳道:“非是我二人救你,这神仙就在你面前。”那鬼又转扭身体,望空磕头,言道:小的冯德,叩谢上仙垂救之恩!”应天道:“收声,此事不可让鬼卒知晓。”那冯德连忙倒下身子。 应天对冯德言道:“本尊赐下你的乃是九转金丹,有起死回生之效,你倘若要报答与我,听我细细到来。”那应天想好了一条计策,乃是秘传李淳夫妇隐身之术,待明日用刑之时,令那冯德激恼鬼卒,李淳夫妇好趁机而走。那李淳夫妇二人急于逃命,倒也学的认真,不到一个时辰,便懂了那隐身之法。那冯德受了应天恩惠,自然答应。 一夜无话,待到次日,那鬼卒果然打开牢门,喝道:“李淳、李甄氏、冯德,尔等三人,出来开荤!”应天令李淳不可出声,目色冯德,冯德果然大声喝骂道:“尔等不过是助纣为虐的鹰犬,仗着几分拳力,充当这黑恶打手,想想这地狱中人,哪个冤魂不比尔等干净!尔等还有脸喝骂忠贤,倒是不知自己有几分重量!”那鬼卒听得愣住,想这地狱之中,千百年来也不见有如此骨气之人,狞笑道:“看来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今天爷爷便要先为你来松松骨。”说罢走入牢中,那应天见了,闪身躲到牢门之外,忙向李淳招手。那李淳早被鬼卒打怕了,竟然迈不动脚步。幸得甄氏机警,推了李淳一下,李淳方蹑手蹑脚凑到门边。只听得那鬼卒道:“李淳,你二人倒是识趣,既然如此,近日就免了你夫妇二人。”那李淳夫妇瘫软倒地,那应天也是震惊不已,心想这隐身之法乃是帝君亲授,这阴曹地府之人都见不到我,缘何能够看见李淳? 书中代言,那隐身之法只可隐去身形,可这李淳等身形早已毁灭,如何能够使得此法?纵然是服用了九转金丹,但此丹仅有起死回生之用,别无他效。因此李淳夫妇纵然会使隐身法,却因没有身形而不能隐去。 正在惊愕之时,那鬼卒一把拽起冯德,便往外拖。冯德此时也是惊惧,大喊:“小的知错了!”那鬼卒偏不管这些,拉去便打,却是无论用下多大力气,那冯德也是丝毫不伤。应天见隐身法不能奏效,心下一横,掣出光华刃,想要仗着此宝重开一条血路,好歹救下李淳夫妇。思想已定,念动咒语,却是不见刀出,又念了两遍咒语,亦是无果。应天大惊失色,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成道亲身赴阴曹 天恩殿上动刀兵 第三十二回成道亲身赴阴曹天恩殿上动刀兵 回首悄然已忘年,雄心早泯世艰难。 无语镜中添白发,多忧少乐只为钱。 端笔徒因志难舒,文屈辞穷呆望天。 情知世上无鬼魅,遇事总想问神仙。 上回说到应天用了计策来到地狱中寻到李淳夫妇,那二人却因已为鬼魂,无法隐去身形,应天无计可施,只得孤注一掷,想催开光华刃杀出一条血路,救出二人,却不想这阴曹地府暗无天日,日月之光照不进来,哪里能够催开光华刃?应天无奈,只得对李淳言道:“老府君,在下这里有同元帝君赐下的两领斗篷,可避水火,倘若遇急,可穿在身上,那水火之刑便不能加身。只是一样,无论何人传唤,都不可言说帝君之名,否则将难有见面之时。在下即刻返回,请帝君再派下人马相救。”李淳二人含泪点头,应天疾步而去。 待到应天返回恒元宫,已经过了半月有余,成道摒退从人,连忙问进展如何。应天一五一十将地府遭遇言说一遍,言道:“微臣此番未能救下府君、太君,请帝君降罪。”成道大喜,言道:“爱卿劳苦功高,即日引孤前去,就算是拼了性命,也要保全那李家夫妇。”应天言道:“帝君,此事还不易大张旗鼓,可待明日散朝之后再去阴司。”成道称善,招来明神,秘受一计,将明神化作成道模样,推说不适,摒退了宫内从人,罢朝三日,只留冉闵、亡志在殿内伺候。那百官们巴不得如此,因此三日内众仙饮乐,不想成道与应天早化作清风,直奔酆都鬼城而来。 君臣二人隐去身形,随着无常二鬼进了鬼城,应天在前引路,径往敲骨灼身小地狱而来。一路无人发现,待到苦牢门前,却只见冯德在内,应天暗中呼唤,那冯德听得声音,赶忙跑至牢门边,言道:“可是上仙到了?”应天言道:“李淳夫妇安在?”冯德言道:“昨日有鬼卒前来拿问,只见李淳夫妇各披上一件斗篷,顿时光华四射,鬼卒不敢近前,乃上报了鬼王,鬼王前来,也是不敢近前,报了秦广王,方请下几个大和尚,将李淳夫妇二人押去,如今不知身在何处。”听到此,君臣二人俱是一惊。想那地府已然知晓,此事不知如何是好。 应天道:“帝君,不如我等去寻那秦广王,抢回二老。”成道言道:“孤早应下天公地母,秉承三界法度,如果此时动武,不仅不能救下李家人,还有可能惹恼佛祖,到时更加被动。”应天道:“帝君,不如去寻那阎罗王,看看他是否有些门路。”成道无计,只好跟着应天来到第一殿。 只见大殿之上鬼气森森,那百鬼站立两旁,手持水火棍,面目狰狞。成道寻了纸笔,写到:阎罗王钧鉴,在下有事奉求,但请摒退左右,方好相见。应天持着此纸递到书案之上,那阎罗王但见一纸飘然落下,甚是惊异,知道大殿之上必有上仙驾临。于是命众鬼先行退去。待众鬼退去,应天关闭大殿门窗,成道方才现出真身。那阎罗王道:“不知尊驾寻本王有何贵干?”成道一躬到底,言道:“久闻大王英名,如雷贯耳,今日特来相求,还请大王恕在下冒昧之罪。”阎罗王道:“尊驾器宇轩昂、灵光透顶,想必是上界人物,何不报上名来?”成道言道:“在下乃是天庭赦封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帝君李成道。”言罢又是一揖。阎罗王立身而起,起手还礼,言道:“不知帝君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成道言道:“大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今日在下前来,乃是请大王赦免两个冤魂。”阎罗王道:“但要是阳寿未尽,本王定当准许还阳,若是沉冤未雪,本王亦允借尸还魂,只是不知帝君口中冤魂身犯何罪?几时殒亡?”成道言道:“二人乃是夫妻,唤作李淳、甄氏,俱是蓟北人氏。那二人俱无罪孽,只因在下借着甄氏之腹出世,因此令甄氏难产而死,如今二人俱在阴府之中,还望阎罗王垂救。” 阎罗王道:“本王可命判官细查二人所在,倘若真如帝君所说乃是蒙冤而死,本王可令续寿。不过若是有罪孽之人,任凭谁来,本王也不讲情面。”成道谢过,那阎罗王令判官崔珏细查生死簿,果然见李淳甄氏之名在敲骨灼身小地狱中。阎罗王命崔判官将二人押到孽镜台前受审,过了半个时辰,那崔判官只身返回,对阎罗王密语几句。阎罗王脸色大变,言道:“帝君,那李淳夫妇身负重罪,今日又盗得天衣,秦广王王已交由惩恶司严审,如此看来,恐罪孽不轻,恕本王不能相帮。”成道又施一礼,言道:“大王不要误会,那天衣乃是在下所赠,非是二人盗得。在下未经大王恩准,便入地狱探望,还请大王恕罪。” 阎罗王道:“实不瞒帝君,此事甚是难办。方才崔判官言说,那李淳夫妇已入地狱千数年,尸身俱无,那秦广王有所交代,只称是千数年前佛祖交代下来,要遵从天庭意思,对二人严刑拷打,当初天庭日日有仙官来此监刑,只是这天长日久,天官倦怠,方不来此。但那阴司的鬼卒,却一日不敢违命。如今帝君想要索要二人,二人不在第一殿中,本王断不能越俎代庖。”成道言道:“既如此说,孤也不好为难,只不过这地府幽深,烦请阎罗王指引个道路,孤去寻那秦广王可好?”阎罗王本不愿去,但毕竟成道位高权重,也只得躬身前往。一路之上,成道尽说世间百姓推崇阎罗王之事,那阎罗王欲有所言,却又隐止,只推说是玉帝抬爱、佛祖怜悯之功。 来到第二殿,早有鬼卒进入禀报,那秦广王率队迎出,一揖到地,言道:“不知上神驾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成道连忙扶起,道:“秦广王,小神冒昧前来,还望恕罪。”那秦广王连称不敢,让进殿中,分宾主落座。成道言道:“小神此来,乃是相求二位大王,赦免那李淳夫妇,令许他二人魂魄归附阳间,不知此事二位大王能容否?”那秦广王眼望阎罗王,阎罗王亦是不语。秦广王道:“帝君,明人面前不说暗语,此二人罪孽皆因帝君而起,虽然帝君如今已被天庭赦封,但天庭未有明言开释,我等也不好违命。”成道言道:“此阴曹地府乃是佛祖治下,缘何要等天庭下旨?”那秦广王道:“帝君有所不知,这阴曹地府虽然是佛祖治下,不过仍设在这天庭地界,倘若天庭不肯,佛祖也是无奈。” 成道不悦道:“世间传闻,十殿阎罗公正无私、法度严明,看来不过是讹传罢了。那李淳夫妇是否有罪,带到孽镜台前一照,自然分明,缘何有这等繁琐?纵是那佛祖,孤也曾领教,佛祖见孤参见,也要还礼,怎么到了你处,还要为难了孤?如今天庭早赦封孤的官爵,一切过往均已勾销,想必是佛祖遗忘了此事,二位大王却如此小题大做,恐是有意为难成道罢?” 秦广王道:“帝君明鉴,卑职等确是不敢。卑职等只是替帝君鸣不平,那二人日日咒骂帝君不仁不义,帝君却千辛万苦想要救下那李淳二人,真乃是大德之至。”成道心下明了,必然是鬼卒屈打成招,令李淳甄氏二人倒戈相向,天庭方好抓住把柄,因此言道道:“孤虽与二人无甚恩义,但二人毕竟为孤生身之人,况且二人因孤受罪,孤理当救难。” 秦广王道:“那二人旧罪未消,又犯新罪,近日有鬼卒首告,那二人竟然盗取天衣,犯下不赦之罪,如今人赃俱获,恐难饶恕。”成道言道:“秦广王错意了,那两件天衣,乃是孤命李淳献与二位大王,想必是那李淳笨嘴拙舌,未能完命,还请二位大王不要误会。”秦广王听后,略有惊讶道:“这如何使得?不过赦免之事关系重大,卑职担当不起,请帝君稍待,卑职向天庭报下奏折,成与不成,也好让我等有个退路,不知帝君意下如何?”成道刚要动怒,只见应天掣肘一下,应天言道:“二位大王,我主深遵三纲五常,如今来至在这阴曹地府,眼见生身之人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有违孝道,但请二位大王开恩,令帝君见上一面,磕上三个孝头,也于名声无碍,还请二位大王应允。”那秦广王思索一阵,道:“卑职倒是无异议,不过这地府之中,自地藏王菩萨以下,便是阎罗大王,只是不知阎罗大王应允否?”那阎罗王不想秦广王竟有此说,只得言道:“秦广王说笑了,此殿乃是贤王所治,擒虎怎敢干涉?”成道言道:“既然二位大王俱无异议,某在此谢过,还要烦请二位大王带领小神,可好?”那秦广王道:“卑职还要撰写奏折,不如烦请阎罗大王前去,不知大王肯否?”阎罗王不悦,但又不能明说,言道:“秦广王,你这第二殿曲径幽深,倘若你不能去,不如让手下判官随往。”秦广王招来许判官,令其前去。待成道走后,那秦广王密令手下豹尾帅,火速禀告地藏王菩萨。又撰写了一道奏表,燃了报知佛祖。 待成道等人来至在敲骨灼身小地狱,那许判官令鬼卒,将李淳、甄氏二人请来,那数个鬼卒连忙跪倒,口称罪过。那许判官喝道:“缘何不速去?”那鬼卒颤巍巍道:“方才那李淳二鬼因盗取天衣,小的奉命审讯,不想手下鬼卒无有轻重,竟然将二鬼魂魄打散,如今地狱之中已无此二鬼了!”成道听罢,怒不可遏,那许判官不待成道言说,抽出鬼头刀顺势劈下,一刀将那鬼卒斩了,骂道:“尔等有眼无珠之人,那是上神保下之人,焉能手无轻重,今日便让尔等偿命。”那些鬼卒大惊失色,一个劲在地上磕头,言道:“大人饶命!小的也是奉命……”那许判官不待众鬼说完,一刀一个,将众鬼斩杀。成道连忙喝止,哪里喝止得住。那判官斩完鬼卒,回身对成道言道:“帝君,这些阴兵不知就里,卑职已将其正法,还望帝君节哀!”成道一掌打在许判官脸上,那判官“啊”的一声摔倒在地,翻身爬起,叩请成道息怒。成道想要发作,但深知这等大事,若非是秦广王下令,手下鬼卒焉敢胡为?这些鬼卒乃至判官,不过是马前之卒而已,杀之无益,况且这地府阴曹冤魂甚广,这光华刃施展不出,更有地藏王菩萨法力高深,即便是打斗起来,也未必占到便宜。因此一拂衣袖,大怒而去。 那阎罗王回到第一殿,便有刘判官带着鬼兵担着锦盒前来,那判官言道:“秦广王吩咐小的将此物送归大王。小的等还有事在身,不敢久留,就此退去。”不待阎罗王言语,众人已然退去。阎罗王命殿前兵卒打开锦盒,原来是一领天衣。阎罗王道:“此物乃是李成道之物,非是本王的,崔判官,你将此物退回秦广王。”那崔判官领命,不久便怏怏而回,只言说到了那第二殿,刘判官称秦广王因许判官擅斩兵丁,已将许判官打散元神,此乃李成道所赠,他无权收回此物。阎罗王心下猜疑,恐有不祥来临,只得命崔判官火速将此物送回李成道。 再说李成道,返回恒元宫,仍然怒气未消,心下愤恨:想那西教传道中土,天庭百般刁难,不能容其于这繁华盛世。而孤一心倡导三教并立,不想这西教佛祖却暗中使下这般手段!因此已生灭佛之心。应天奏道:“帝君,此事虽然乃是西教狂悖,但若无天庭旨意,恐不敢如此。凡间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老夫妇已然消殒,纵然帝君报了此仇,二老难以复生,倒给了天庭出师之名。不如先忍耐一时,待我等羽翼丰满,再十倍偿还于他。”成道怒道:“此苦就此咽下不成?!”明神奉义道:“帝君,应天贤兄所言甚是,如今,帝君处境岌岌可危,天庭无一日不想除帝君而后快,帝君所依仗者,不过是开天斧,如今却深锁宫禁。老君一派,虽能相助帝君,但绝不容帝君强大,唯有这西教,能与天庭抗衡,且与帝君无有明争。帝君此时受了西教暗算,倘若就此撕破脸皮,那西教必然依附天庭而去,于帝君更为不利。”成道怒不可遏,拔出光华刃,将龙案劈断,言道:“不报此仇,人神共愤!”应天等再劝,方止住怒火。 次日朝堂之上,成道命太常寺草拟谥号追赠李淳甄氏,建造庙宇以供奉二人牌位,那司徒宁世考闻之,奏道:“帝君感念生身之义,本不为过,只不过立庙应该追赠谥号,那二人魂魄不在,恐不能尊为仙神,倘若在仙位以下,又恐有违帝君孝道,于礼不合。微臣以为,只比这天恩殿中,立上二老牌位,帝君每日叩拜,方显帝君仁义。”太常寺卿奏道:“帝君,司徒之议虽是有理,但这恒元宫乃是天庭赦造,专飨帝君为是,殿中应供有三清、六御,如今贸然供奉失魂散魄之名,与三清六御同列,恐上天震怒,还请帝君三思。”成道见了如此小事,那一派天官还要阻挠,甚是不悦道:“众卿所言有理,但此事孤意已决,切勿再议。” 散朝之后,乃命亡志在凤鸣山上寻得两处上风上水之地,建庙立祠。那凤鸣山主峰之上建有恒元宫,山下亦有二峰,名曰孜鎏峰、萃柏峰,分别在恒元宫东南、西南,成道令少府丞在孜鎏峰上建洞天祠,内供老福君神像,四时祭祀。在萃柏峰上建生义祠,供奉李淳、甄氏牌位。那少府丞口称领旨,转身报与司徒,次日早朝,那司徒率着百官苦谏阻止。太尉言道:“帝君,那张果被天庭贬下界去,复到人间苦修,倘若帝君为其建宗立庙,便是有违天庭法度,恐会引火烧身。望帝君三思。”那太常寺卿言道:“帝君,那李淳甄氏虽对帝君有生身之义,却是钦犯,天庭一日未予赦免,仍是带罪之人。帝君公然建祠,恐招致天庭震怒。”成道好不恼火,言道:“尔等都是得道之人,怎不知这忠孝仁义之事?况且此乃是孤之家事,与天庭何干?尔等一人得道,便要鸡犬升天,孤且问来,尔等哪一个不为祖上见祠立庙?哪一个用的不是民脂民膏?如今却在这里呱噪!司空大人,买官鬻爵、搜刮百姓之事,该当何罪?”那司空言道:“该当死罪。”成道言道:“殿下众人,倘若有自身清白,无违天理法度之人,劝谏孤休建二观,孤定当纳谏。可有人再言?”那众官自知身不清白,皆不敢言语。唯有太尉言道:“帝君,老臣想请问,这建宫立庙之资,是何处所出?”成道言道:“孤自有天庭俸禄。”太尉道:“不知这施工建造之人何处所派?”成道言道:“不劳太尉费心!” 那太尉任无别不依不饶:“帝君,这凤鸣山天兵乃是天庭下派,只知兵事、不晓土木,况且各兵丁军饷俱是来自天庭,天庭只与其等戍守之饷,却不曾给得修造之银,恐天兵必不会前往修造。然这凡间百姓倒是可以驱使,不过帝君怎会留下因私废公之名?百官劝谏帝君,俱是一片好意,还望帝君三思。”成道气闷填胸,喝道:“太尉,方才孤之所言,乃是清白之人可谏,孤深知你不是清白之身,你敢与孤赌咒否?”一句话问得任无别恼羞成怒,言道:“帝君,你不要忘了,我等俱是天庭下派之官,赏罚与夺,还轮不到旁人指三道四!我等苦谏,俱是善心,倘若有人逆天而行,老臣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说罢拂袖而去。 那正世神应天怒喝:“放肆!朝堂之上,你目无君上,该当死罪!”说着拉出拉出刀枪跃步而出。明神奉义、冉闵也抢下龙陛,反手想要将殿上大门关闭,却不想此时殿外天兵涌将进来,各拉刀强,与二人对峙不下,那奉义、亡志连忙跳在陛前护住成道。正是:人前恭顺多谄媚,背后必定有反心。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雪山解救十二神 三公愤懑九卿惊 第三十三回雪山解救十二神三公愤懑九卿惊 邀酒呼引伴,游猎架弓雕, 家无阴财富,怎能着妖娆。 上回说到成道将在凤鸣山二峰上建立二祠,以供奉老福君张果和李淳夫妇,却遭至百官谏止。那太尉任无别自恃天庭下派,当庭忤逆,被应天喝止,却不想天兵竟然各持刀枪闯进殿来。原来自从成道斩杀太常丞之官后,三公九卿便豢养死士,着上天兵服饰,伴随入宫议政,只称是家丁仆役。倘若真要拼杀起来,冉闵自然无碍,但应天、奉义等辈必不是对手,到时恐有难以转寰之事。成道见此,言道:“应天、冉闵,不得无礼。”那二人怏怏而回。 顿时大殿之上鸦雀无声,不知所以。成道言道:“孤久在天上,不知凡间之礼,这阴宅不可居阳宅之前,如今欲在山前建生义祠,恐有违风水,太尉等人亦是为孤着想。倘若要顺应风水,应将生义祠背南朝北,方可无虞。”司空元光神见此,高呼圣明,众臣也只得拜伏。成道未有言语,应天喝道:“今日奏议毕,散朝!”那群臣山呼“帝君圣明”,叩头而去,个中倒有不少眉飞色舞之人。 散朝之后,应天与奉义等四人随成道来至寝宫,应天言道:“帝君,那任无别欺人太甚,帝君万不可久留此人,倘若引起兵变,又给天庭留下借口。”奉义亦言道:“那任无别倚仗天庭淫威,在此丧失纲常,帝君应早做决断,以除后患。”成道言道:“孤早有此意,只不过这凤鸣山上下,皆是天庭兵将,我等倘若震杀一二,恐天兵造反,到那时局面恐难收拾。”那冉闵道:“帝君,何须担心此节,仗着帝君手段,即便是这满山兵将,又能奈得我何?”成道言道:“孤如今只有卿等四人,势单力孤,上有天庭虎视眈眈,下有天兵摩拳擦掌,今日殿上,那守山兵将早有谋反之意,只是那三公外强中干,不舍得抛下这荣华富贵,因此迟迟不敢铤而走险。孤眼下也只得忍耐一时,对其等欲擒故纵,令其倦怠,方好抓住时机,一举剿除。今日你等激怒那任无别,日后要更加小心提防。”应天言道:“帝君,我等安危事小,帝君荣辱是大,臣愿自背罪名,行刺任无别。”成道忙道:“此事万万不可!但凡想要谋逆之人,必有准备,卿等前去,无异于自投罗网,此事万万不可行!”亡志道:“臣亦有此志向,保帝君周全。”成道言道:“二卿俱是得道高人,怎不知凡间有‘郑伯克段于鄢’之事?卿等暂且韬光养晦,静待时机便了。” 正在言说之际,只见信铃响动,成道命应天焚起一炉香,顿时香烟四绕,映在面前显出字来,原来是月中兔上奏,但见写道:“臣月中兔顿首拜上帝君,臣久观人间。那耸雪山扇子陡峰之下,每逢月望,便耀出亳光,因此臣猜测,那处不是珍宝,便是谪仙。不如帝君亲去查究,充为己用。”成道顿时大喜,言道:“若真如此,便可解燃眉之急。” 成道命应天、奉义二人守住大殿,平日里尽召些文武百官宴饮,往往请三公前来领宴。那些仙官只道是李成道惧怕天庭,不能见罪于太尉等人,因此依附太尉之人甚巨,更有朝臣谏议成道,效仿凡间事,在大殿上为三公设座,三公应赞拜不名、剑履上殿。成道一一应允,过了数日,见三公九卿未有异动,待到月望之夜,分身而眠,化作一股清风,经来到耸雪山,眼见山谷静谧,流水潺潺,虽处南地,却是终年积雪,山上银装素裹,山下却是绿意盎然,真乃是人间圣境。后人仿诗为证曰: 险中藏美秀中奇,云蒸霞蔚宝光集。 玉柱擎天十三剑,白龙横卧金沙堤。 万米高峰鲜飞鸟,山谷碧翠勃生机。 满眼五彩心胸阔,景色娇艳恰欲滴。 山高自有人为峰,此山威仪无人敌。 万仞陡峭难攀附,绝妙之地藏天机。 成道绕山观看,却不见飞鸟走兽,心下惊奇,待来到峰上,并不见何处有光,心想:莫不是月中兔诓我?亦或是信香乃是天庭所遣,诱我前来?不过即使天庭拿我,有何惧哉!刚要返回,只见前面山峰巨石之下有亳光耀出。原来子时方至。成道大喜,现出真身,欲将大石搬起,不想触碰大石之际,雷鸣火起,打得成道一个趔趄,待仔细看,原来那石上用朱砂刻下阴阳五雷符等四十九道符文,无论神仙鬼怪,俱不敢近。成道又惊又喜,料想此处必有异物,乃祭起光华刃,借着月光劈向巨石,那巨石应声崩裂,成道走到近前向下望去,只见那巨石之下乃是一个洞口,黑压压望不到底,忽然间闪烁出十余个星火,成道言道:“洞内听真,三界上神在此,今日来此施救,还请出洞相见。”说罢让开洞口,只听洞内狂风大起,顺着风跃上十二颗星斗,光华闪过,现出十二位仙人,望见成道便拜,言道:“感谢上仙垂救之恩!”成道言道:“众仙人高姓大名?”那十二人一一道来,分别是:建太岁、除青龙、满丧门、平六合、定官符、执小耗、破大耗、危朱雀、成白虎、收贵人、开吊客、闭病符,原来是玄黄十二仙。为首的建太岁言道:“上仙,我等在此受饥寒之苦已不知多少载,今日蒙得上仙垂救,大恩大德实难报效,小神等愿坠蹬垂鞭,以报再生之恩。”成道言道:“此处非讲话之所,孤乃是天庭赦封的同元帝君,尔等可与我一同前往恒元宫,再叙孤渴盼之情。”众人称是。成道命将洞口封好,一行人径往凤鸣山而来。 待到山门,成道见守门天兵已四下睡熟,那城门锁得结结实实,众人刚要驾云越过,不想惊动了守门之兵,那几个天兵见着十余人,急忙拉开刀枪,问道:“何方人众?敢夜闯山门?”成道言道:“孤乃同元帝君,速开山门!”那几个天兵道:“我不识得什么帝君,若无通行手令或是太尉手书,概不予过。”李成道气闷填胸,道:“尔等不惧死么?!”那些天兵言道:“我等奉命行事,有何惧哉!”言语一出,早惹恼了身后众仙,也拉出刀枪,三下两下便将天兵下了兵器。那成白虎上前,对着刚才狂妄的天兵就是两巴掌,道:“开门!”那天兵也是惧怕,连忙应承,待开了山门,满丧门道:“你犯下忤逆之罪,就地正法!”言罢,一刀便结果了天兵性命。 成道亦不回视,径往内城而走。那城门守卫眼见天兵被杀,急忙打开城门,纷纷跪倒。一行人一路无阻,来至天恩殿。成道命宫人侍卫撤去,命正世神、明神守住门口,不得任何人进入。成道居中正坐,那十二人纳头再拜,成道一一相挽,言道:“孤乃是天庭新敕封的凡间神帝,这凤鸣山仙官除我五人,俱是天庭委派,因此不愿相扰。不知众仙从何而来?”那建太岁言道:“回禀帝君,我等乃是天地间司守之神,为民间供奉之仙,略有些修为,曾为天宫通明殿侍卫,但后来受六甲六丁神排挤,被剥了神籍,贬下界来,不知在那寒洞中度过多少岁月,只知遭贬之前,天宫卷帘大将因在蟠桃会上打破一只琉璃盏,也被贬下界来。”成道略有所悟,传令军士准备宴席、客馆招待众人,道:“众仙有何打算?”那十二人齐声道:“承蒙帝君相救,某等愿鞍前马后、万死不辞!”成道喜道:“既是如此,孤封尔等为十二值神,赐男爵,享五品侍卫俸禄,就留在孤身边听用可好?”那建太岁道:“帝君,我等初到、未建寸功,便授予官爵,恐难服众。我等能够追随帝君便是三生之幸,不求他物。若日后我等薄有功绩,帝君再奖赏不迟。”成道言道:“爱卿不必拘泥于陈俗旧历,在这凤鸣山,能者居之,庸者去之,孤与众卿一见如故,还望日后众卿多建功业,勿要让那天庭官员笑话孤之眼拙方好。”众人跪拜谢恩不提。成道命正世神传谕卫尉,令天恩殿军士全数调入神机营,人人擢升一级,复又命十二值神随身侍候。成道久受三公欺压,如今见羽翼渐丰,便生杀心,只是时机不到,尚无良策。 次日早朝之上,文武百官位列两旁,但见: 滴漏悠悠紫陌长,凌晨暗暗积素光。 银斗玉盘清亮挂,银烛红炬映辉煌。 那三公九卿等一入大殿,便感诧异,太尉任无别责问众人隶属何营、上官是谁,却见众人盎然而立,竟无人回答,那太尉恼羞成怒,命殿外甲士绑了这十二人。此时正世神言道:“太尉,下官刚得帝君谕旨,还未来得及禀告太尉,原来殿内甲士劳苦功高,已升了官职,另有任用,今后将是这十二人跟随帝君。”又转头对十二值神道:“此乃太尉!”众人方行了军礼。任无别气闷难当,但见十二值神神情肃然、外表威武,一时也不好发作,待到成道上朝,还未开言,便有卫尉出班奏道:“启奏帝君,昨日有十余人夜闯宫门,不服天庭法度,杀死守门卫士,居心叵测、意图谋反,请帝君明鉴,诛杀闯宫之人!”成道闻之悦色道:“太尉,此事该如何定夺?”那任无别道:“昨夜之事老臣也广有耳闻,已令守山兵将人心惶惶,若不严惩凶犯,恐兵将们生了什么乱子。”成道又问司徒,司徒道:“所杀士兵仅颈上一道刀伤,故而推断是一人所为,并非十余人杀戮,因此只要正法杀人者便可,还望帝君勿要偏袒。”成道转脸问司空,司空言道:“夜入宫门,无令便为闯、有令便为进,此时还应厘清罪因,方断不误。”成道笑道:“此事众卿何意?”那班仙众道:“严惩凶犯、以正尘寰!”成道言道:“众卿不知,昨夜乃是孤云游回来,带了十二位故人入宫,那门丁不允进,且语出悖逆之言,孤才命人赐死门丁。既然众卿都愿公正,孤便纳听之,就封那十二位故人为五品侍卫好了。原来的守殿甲士,都移去戍卫三公府邸。至于众卿要严惩凶犯,如今那门丁已然伏法,孤看就不必追究了,令人厚葬了事。”众仙官一时愕然,不知有此结局。那任无别复言道:“帝君,此举万万不可……”成道打断道:“卿家不必过谦,三公日夜操劳,为这三界殚精竭虑,孤不过是分派些军士保护卿家那一门亲眷和万贯家私,有何不可?此事勿再商议!”那太尉任无别还在错愕之际,只听司空元光神高呼:“臣遵旨谢恩。”此事便不被再提。 散朝之后,任无别质问宁世考、元光神为何在朝堂上不仗义执言?那司空理屈词穷,只得言道:“此事犯讳,不便多言。”司徒宁世考道:“李成道之言,恐是知晓太尉富可敌国,我等再作言语,恐于太尉不利,因此未敢多言。”那任无别果然恼羞成怒,立即书信一封,燃了报与邱天师,细说此处详情。那邱天师见任无别的奏报,眉头紧皱,深知这些陪臣久在天庭,深谙官场习气,如今又是天庭委任下去,必然是趾高气扬、作威作福,而那李成道大权初握、血气方刚,怎能容忍神权旁落?双方势必相争,天庭下派官员,为的是掣肘李成道,倘若闹得不可开交,天庭也必然搅入其中,到时必定不好收拾。如今李成道已斩下了数个天兵,若不救治,则必然为所欲为,倘若打压过甚,又怕激起他的反心,确是难以调制。天师无奈,奏报玉帝,只道是李成道将恒元宫太常丞、大司农丞贬谪之后,如今又得了天庭罪臣相帮,动辄斩首了守门军士等等。 玉帝一心要缴纳观世镜,见此番有了由头,心中快意,佯怒道:“此事朕已知之,想那些不成器的夯材,竟然与李妖沆瀣一气,实是咎由自取,那李妖违抗天命,擅放不赦之人,理当严惩!”邱天师道:“陛下,那李妖无视天恩,狂妄自大,本应缉拿问罪,但此时尚不到时机,但请陛下且息雷霆之火,设下一条两全之计,令那李妖就范,方为上策。”甲子神王文卿言道:“陛下,那建太岁等人甚是可恶,忤逆朝纲、破坏伦常,微臣等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请陛下降旨,我等兄弟必然赴汤蹈火,定要将此等乱臣贼子斩尽杀绝。”甲午神书玉卿言道:“陛下,听闻那十二个罪人已然受了李妖的官职,倘若明火执仗剿杀其等,必然引起李妖负隅顽抗。微臣以为,只要将李妖与十二罪人分离,令其等首尾不能呼应,然后各个击破,则可兵不血刃。”玉帝赞许,言道:“爱卿之言,甚合朕意。那李妖不过凡夫肉眼,怎配得上天庭神将擒拿?不知卿等还有何高见?”六甲神不语,邱天师道:“陛下,既然李妖对建太岁等人封官拜爵,不如陛下也送他一个人情,降旨赦免众人之罪,许下那些小小官职,令其待罪返天当职。那些人必感恩戴德,到了天庭,是赋闲、是囚禁,便是由不得他了。”玉帝点头,甲戌神展子江言道:“陛下,天师所言甚是,绝不可令其等一丘之貉抱团紧凑。只是那十二罪人触犯帝威,实乃不赦之罪,万不可轻饶。”玉帝拿捏不定,甲辰神孟非卿言道:“陛下,那些罪人罪孽深重,本应处斩,只是陛下仁心恩义,留他等一条性命,当初才与幽禁。事到如今,陛下决不能再对佞臣有丝毫恩义之心。”玉帝还未言语,邱天师喝道:“孟非卿,三界至尊之君,也是你可指责的吗?!”孟非卿恍然醒悟,噗通跪倒言道:“陛下恕罪!微臣一心效忠陛下,匡扶三界,因此口不择言,还望陛下恕罪!”玉帝道:“朕深知卿等皆是忠臣,并无贰意,继续讲来。”孟非卿谢过言道:“微臣有一计,可令李妖有苦难言。”正是:各为其主谋奇计,难评对错与忠奸。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天神密谋锄奸计 恒元宫将视死归 第三十四回天神密谋锄奸计恒元宫将视死归 皆喜人夸有孝心,德高仁厚耀宅门。 壮志难酬徒游远,佳肴鲜物先儿孙。 但总说来不论事,虔敬孝顺重在心。 他年皓首倚门望,方悔行孝不及亲。 上回说到成道得了月中兔上奏,在雪山之巅将十二神解救出来,又因守门军士忤逆,被满丧门一刀斩了,成道对众人封官拜爵,就此戍守天恩殿。次日朝堂之上,太尉任无别看了大怒,更怨那司徒、司空此时却未有言语,一道密奏,细说此中详节,报与了邱天师。天师也是无奈,但此事事关重大,只得禀明玉帝。甲辰神孟非卿言道:“微臣有一计,可令李妖有苦难言。”玉帝命其讲来,只听孟非卿言道:“如今天庭良将无数,因无功绩,实难擢升,不如陛下就此李妖拜官一事,大开恩场,以武论才,许个厚爵之职,令那十二罪人上天比武。想那刀枪无眼,到时即便将十二人杀死,李妖也难有说辞。”邱天师道:“甲辰神想的过于容易了吧?倘若那李妖不放建太岁等人上天,又当何论?”孟非卿道:“陛下赦免那些罪人罪责,令其等上天谢恩,再令传旨官放出风去,只是言说陛下恩德,有意恢复众人神籍,其等必然欣然前往。倘若李妖阻碍,则众人必然心生怨恨。陛下到时再多与赏赐,久而久之,便可使那李成道众叛亲离,凤鸣山上下与一盘散沙无异。”玉帝沉思不语,甲寅神明文章言道:“陛下,非卿所言有理,我等兄弟愿亲冒矢石,手刃了那些罪人。” 玉帝问道:“邱爱卿以为如何?”邱天师察言观色,言道:“陛下,此计虽有不足,倘若仔细琢磨,倒也不失为长久之计。”玉帝言道:“就烦请天师与李靖合议此事,妥与不妥,好歹来报。”那六甲神还望此计能除去十二值神,却不知玉帝圣意如何,因此也是闷闷不乐。 邱天师亦不知此事如何决断,毕竟天庭并无此先例,不过此计恰由六甲神提出,倒也可借题发挥一番。想那十二值神,久受天庭幽禁之苦,又对六甲神恨之入骨,如今倒也可接着比武之名,了却新仇旧恨。只是看玉帝意思,并无意令六甲神参与其中,倒是有些棘手。不过也无所谓,六甲神不过是莽撞武夫,言语稍加挑衅,便可事半功倍。即便玉帝不允,这天庭之上倒也多是狂悖之人,无论是谁,都可借了十二值神之刀,杀了他的锐气,久后必难再有出头之日。就算是那些神将明哲保身,周旋于天庭与凤鸣山之间,恐也是不易,玉帝向来喜怒无常、性多猜忌,若想要手下留情,必然后患无穷。 思想已定,邱天师命人相请李天王,待李天王礼毕,邱天师笑脸相迎,详说了玉帝旨意,李天王向来直来直往,又与邱天师不睦,因此言道:“此事不知圣意如何?”邱天师道:“老夫所言,乃是出自玉帝金口,倘若天王疑虑,可随老夫入得宫去,当面请示圣意。”李天王面不改色道:“卑职不敢。只是我等做臣子的,不该揣测圣意而已。”邱天师脸上发红,言道:“此事势在必行,只是不知天王还有何话说?”李天王道:“但凭天师吩咐。”邱天师笑道:“老夫唯恐天王军务繁忙,未敢叨扰,早已草就了一份奏议,还请天王观览,倘无异议,便可在上署名则可。”李天王心中愤懑,但又不好明言,只是磨磨蹭蹭看那方略,也不回言。良久,言道:“天师计划周详,卑职别无异议,只是这比武的神将中,不该有犬子哪吒,想其他神将,莫不是武艺高深之人,犬子前去,恐会贻笑大方,还请天师斟酌。”邱天师道:“天王谦逊了,三位公子各个武艺出众,尤其是三公子,更是万人难敌,三界之内谁人不知?老夫一心想赞赏天王满门忠义,也想与天王做成万古莫逆的楷模,因此老夫必然会奏请玉帝,但要此番比武胜者,便要加官进爵,天王何必将这等美事拱手让人?” 李天王向来耿直,笑道:“天师还是将这份富贵留与他人吧!这天庭之上才俊无数,我李氏一门何德何能,怎肯耽误了他人前程。”邱天师尴尬不已,笑道:“天王之心,令老夫越加钦佩。既然天王心意已决,老夫也不再勉强,只是希望天王勿要忘了老夫的一片心意。”李天王道:“承蒙天使错爱,李靖必铭记于心。” 翌日,邱天师将奏议上书玉帝,内中详制了流程、规制、禁忌等要义,又有朝拜、封赏等细节,奏请玉帝准许。玉帝看罢道:“天师辛苦了。既是荣耀之事,该令天庭众将悉知,只是如今只有马胜、赵公明、温琼、关羽等十余人,还需多些。不过此事乃是军中小事,朕便不去观瞧了,令爱卿与雷声普化天尊、李靖做考官便可。”邱天师道:“为臣遵旨。只是怕李天王不愿,还请陛下另择人选。”玉帝言道:“李靖久在军中,此事理应分内之事,怎会不肯?卿与李靖皆是朕之肱骨,绝不可生了嫌隙。”邱天师惶恐道:“陛下,微臣所奏句句为公,绝无半点狭私之意。昨日微臣曾与李天王商议人选之事,微臣心想那天王乃是燃灯古佛弟子,府上大公子、二公子俱是佛门高足,又有三公子哪吒叱咤朝野,理应入选,只是李天王婉言相拒,不令哪吒享受这般富贵。微臣敬仰李天王高风亮节,因此将哪吒划去。微臣揣测李天王不愿出头露面,也是确有苦衷,毕竟李妖羽翼渐丰,若是比试中伤了他的从众,彼此面上怕是难看。”玉帝听到此处,喝道:“难道他只怕李妖,不怕朕吗?!”邱天师连忙跪倒,口称知罪。玉帝道:“考官便定了尔等三人,亦要令哪吒下场比试,还要广招人选。”邱天师会意,领旨而去。再寻李天王,只说是玉帝有意栽培哪吒云云,又广录了天庭有名望的武将,呈报玉帝。玉帝看后准奏,密嘱了黄门官,令其前往恒元宫传旨。 这一日成道正在殿中,只听得甲士进殿来报,称有天使宣建太岁等十二人接旨,如今正在天恩殿中等候。成道心中不悦,言道:“速去回禀天使,容等片刻,令其等设好香案拜接方是。”甲士退去,成道问道:“众卿家,如今卿等刚入凤鸣不久,天庭便来了旨意,恐是来者不善,亦不知此事吉凶。如今之计,众卿不可一并接旨,只称有公务外出未归,如此方有回旋余地。”建太岁道:“帝君,我等久受天庭陷害之苦,如今我等有幸追随帝君,便是与天庭决裂。我等若是藏匿,恐天庭为难帝君,怕有不妥。”成道言道:“众卿之心,孤深知之。然玉帝毕竟三界之君,我等虽主正义,却仍是臣,未知上意而有心悖逆,于礼不合。”建太岁乃命成白虎、收贵人、开吊客、闭病符四人先行退入后殿,方摆设香案接旨。 那天使进殿后高声宣喝:“建太岁、除青龙、满丧门、平六合、定官符、执小耗、破大耗、危朱雀、成白虎、收贵人、开吊客、闭病符接旨!”建太岁等人跪倒,口称接旨,那天使一见,人数有差,问道:“众将军,为何少了四位?”成道从殿中闪出陪笑道:“上使不知,还有成白虎等人,早被派遣出去,如今还未还宫,孤已命人前去催传,该是不久便回。”言罢又命人再去催促。 那黄门官等了片刻,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帝君,既然还有四位将军在外公干,不如就先行宣旨,待那四位将军回宫后,再焚香叩拜吧!”成道言道:“如此甚好!请天使宣旨吧。”那黄门官宣旨道:“承天奉地、受兹明命,玉帝诏曰:建太岁、除青龙、满丧门、平六合、定官符、执小耗、破大耗、危朱雀、成白虎、收贵人、开吊客、闭病符十二人,曾为天宫侍卫,虽有大过,已作惩戒,如今灾劫难满,特恩赦众人罪衍,赦为恒元宫正四品侍卫职。望众卿日后多行义举,再修善功,方可成就大道。钦此。”众人怏怏接旨。 那黄门官将圣旨交由建太岁,对成道施礼,成道连忙相搀,道:“天使免礼。”复命人赐座献茶。那天使道:“帝君,小神此番前来,一为宣旨,二亦为叩请帝君圣安。”成道笑道:“上使言重了,孤乃是地官,怎能劳动上使。”那黄门官道:“帝君贵人多忘事,小神唤作崔久实,曾在天上真君府当差,深受帝君垂顾之恩,小神永生不忘,因此借此时机前来拜望。”成道实是记不得有此一人,但又不好驳了上使的脸面,连忙应付道:“上使面善,孤也似曾相识,只是不敢相认罢了。如今上使贵为御前,也算是高迁了,可喜可贺。”崔久实道:“承蒙帝君教诲,令小神受益匪浅。此番来前,玉帝曾私语自论,想要恢复十二仙神籍,只是怕满朝文武碎语闲言,因此不能降旨。小神猜想,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要恢复十二仙神籍,还应其等建些功绩,才好封人口舌。”成道言道:“承蒙玉帝挂怀,孤代其等谢过陛下,待日后其等建立功勋,孤定当禀明陛下。”见没了下文,崔久实道:“帝君恕罪,小神倒以为,这人生之事,宜当尽欢,倘若时不我待,恐留蹉跎。如今天庭内正筹备比武建功盛事,倘若令十二仙前去比试,以十二仙武艺,必然能拔得头筹,到时玉帝想要封赏不就是名正言顺吗?”成道听后略一思索,言道:“天庭内得道之将星罗棋布,十二仙尚无神籍,有何资格与众神争功?还是谢了天使一片美意。”崔久实道:“实不相瞒,令十二仙上天比武,非是小神之想,而是玉帝之意。玉帝曾对小神言说,只要十二仙上天谢恩、下场比试,便是知罪悔罪之举,玉帝便好顺水推舟,复了神籍,比武无论胜负,亦当有所封赏,也不枉当初追随陛下一场。”成道目色建太岁、除青龙,二人只是摇头不语。成道言道:“其等皆是淡泊名利之人,孤此处亦需其等当值,时刻难离,还是请上使回复陛下恕罪吧。”崔久实想不到如此,言道:“若帝君如此说来,小神只得回禀玉帝,不过富贵之事,转瞬即逝,还请十二仙三思。小神还有繁务,不便久留,就此告辞。”言罢施礼告退,成道命建太岁送客,那崔久实刚至大殿门首,转回身道:“小神多有疏漏,忘了提醒十二仙,玉帝悬望已久,还请十二仙陈书具表,亲赴天庭谢恩方是。”成道言道:“他等虽受了封官,但不是神体,擅入天庭,怕是乱了天挺规矩吧!”崔久实道:“玉帝恩旨,胜过规矩万千。望众仙好自为之。”言罢而去。 那十二人见此,纷纷跪倒言道:“帝君,张友仁不令我等苟活,我等亦不能坐以待毙,既然其令我等赴死,我等亦要与其爪牙拼个鱼死网破,甚是快哉!”成道连忙扶起道:“众卿不必如此决绝,此时还未到不可挽回之地步,从长计议,也未必没有一线生机。”成白虎道:“帝君不必宽慰我等,那天庭视我等为眼中钉,时时想杀之而后快。我等便是在三界之内,绝无藏身之所,如今依托帝君威名,天庭方才有所礼遇,不敢碰硬,但我等在明,这凤鸣山上又遍布天庭爪牙,还不如我等冲上天去,死的轰轰烈烈,也好扬我之名。”成道言道:“为道义死,鸿毛也重;为意气死,泰山也轻。众卿只因一时意气,便要以卵击石,实不可取。既然天庭逼迫至此,也罢,孤便与众卿共进退,一同到天庭探个虚实。”除青龙道:“帝君不可,天庭早有旨意,帝君非诏不得进入天宫。若是天庭以此为端,诬陷帝君个抗旨之罪,得不偿失。”成道言道:“众卿无虑,孤亦有应对之法。天庭惩戒尔等只是表面,实际上乃是惩戒于孤,倘若此时还不能振奋而起,天庭必然肆无忌惮。众卿中何人武艺最高?”众人言道:“当属除青龙,旧时值守,倘若除青龙在,可解诸凶大煞。”成道言道:“何人武力稍逊?”众人不解其意,成道言道:“谁人武力稍逊他人,可藏匿在冲幽洞内,孤化作他的模样,到天庭上比试,如此便可两全其美。”众人皆称是执小耗,那执小耗道:“帝君,此事万万不可,我等性命事小,帝君英名事大。况且微臣的武艺虽是不如众兄弟,但相比天庭诸将,亦不在其下,万请帝君收回旨意,令我等同生共死。”成道言道:“孤心意已决,此事勿再多言。”言罢招冉闵、应天、奉义、亡志、白贤前来,令执小耗即可扮作走卒,随冉闵、应天前往冲幽洞,若无成道手谕,任何人不得擅入;命亡志、白贤守住大殿,又传旨各部官员,推说成道染恙,暂止朝议,秘携着奉义前往人间巡视。复将光华刃交与除青龙执掌,务必要长恒元宫的威风。待料理完毕,成道带奉义而出,那执金吾派人跟随护驾,被成道令止,待行的远,成道化作一阵烟云,落入密林雾霭之中,那奉义独自返回洞天福祉。 建太岁等人见奉义返还,也打点行装,次日启程,行了不远,便见成道化作的执小耗驾云赶上,众人不语,直奔天宫而去。正是:明知前去鸿门宴,艺高胆大不虚行。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登天谢恩难面圣 演武场内初试功 第三十五回登天谢恩难面圣演武场内初试功 巍峨青青,铁骨铮铮, 任凭风雪骤来紧, 慷慨笑寒冬, 不予还怨向苍穹。 文弱执笔,为人谦恭, 但与大家抗分庭。 微毫更气象, 武松从此不山东。 上回说到玉帝听了六甲神与邱天师之议,下定决心,令黄门官到恒元宫传旨,威逼利诱,欲要请十二仙到天庭比武,以此攫取富贵。那十二仙自知难抗天庭,与其苟活,不如烈死,因此跪请成道应允前往天庭。成道放心不下,乃命执小耗藏身冲幽洞中,自己化作执小耗模样,与众人一同前往天庭谢恩。 待到了南天门,建太岁禀过了来由,那些守门军士,有些识得众仙,连忙禀报李兴霸。李兴霸闻听大喜,一面命人火速奏报李天王,一面摆下阵势迎接十二仙。那李兴霸熟识建太岁等人,因此虚情假意客套一番,径直带往金亭馆驿歇马,又命驿丞好生招待,方才知会殿前司。那驿丞接到文书,告知众人,明日便可觐见陛下。 众人在驿馆中焦躁,苦等了一日,早已是不耐烦,看看时辰将近,众人将平日所用的兵器放在店中,只有除青龙隐着光华刃,径往通明殿而去。待到了禁宫门口,早有黄门郎官在此恭候,见众人前来,连忙过来招呼道:“众官莫不是凤鸣山众侍卫仙官?”建太岁言道:“正是,我等前来觐见陛下谢恩。”那郎官道:“今日恰恰不巧,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引着弥勒佛祖正在殿中觐见陛下,不知何时会散。小的乃是奉了玉帝口谕,在此恭候。”众人听到此处,纷纷跪倒,那郎官道:“圣谕:建太岁等人知过能改,善莫大焉。朕已知众人心意,合当封赏。如今要务缠身,令十二仙官先行演武场比试,若能取胜,官升三级、神籍复身,望众卿拼尽全力,勿负朕望。钦此。”众人谢过恩,转身便往馆驿而去。成白虎愤愤道:“不过是想要我等的性命,如此更好,杀他个痛快!”“执小耗”劝道:“此乃天宫地界,处处有所耳目,我等愤慨,不在于争个口舌长短。” 众人疾行,到了驿馆,收拾行装,倒也不必打听演武场去路,那十二仙早已是轻车熟路。见众人收拾刀枪,驿丞连忙问道:“不知众位上官是否觐见?可是返回么?”那除青龙道:“我等奉了圣意,前往演武场比试。”那驿丞道:“众位上官为何如今方去,这比武之事沸沸扬扬,天庭上的将军、校尉早已是摩拳擦掌,昨日已比了一日,听闻已选出三十几位真君,今日比过,便可知三甲是谁了。如今前去,能不能应试,还另有说。”建太岁道:“可知都选出谁人来?”驿丞道:“这个便却不知,小的职责驿守,消息不甚灵通。既然众上官有意前去,小的便命人随行,担些酒水果品,也算是尽一尽心意,祝愿众位大人高中。”众人谢过,携了兵刃,骑了驿站的快马,径往演武场而来。 一阵疾行,远远便听见演武场内鼓声震天,演武场外四柱牌楼高高耸立,两旁站定十数个金甲天兵,见了众人前来,拦住问道:“何处来人?下马通名?”众人下了马,言道:“我等是凤鸣山恒元宫的十二值神,今受玉帝旨意,前来比武,请与放行。”那天兵闻听,连忙招呼道:“众大人稍待,待小的前去通禀。”言罢令人将马匹牵去,自去场中通报。 不一刻,便听得鼓声戛然而止,须臾从场内人群中裂出一条通道,走出一个天将,来到众人面前,一拱手道:“众位可是恒元宫的十二值神?”建太岁称是,那天将道:“邱天师等早已久候,请众位随我而来。”言罢前面引路。 待众人细细观瞧,那演武场甚是壮大,四周都有天兵天将围定,外围乃是马军,按四面八方摆下阵势,每一方均是一色的天马,分别是绝地、翻羽、奔霄、越影、逾辉、超光、腾雾、挟翼,匹匹膘肥体壮,头头毛色一致。内侧乃是步军,亦是八队,分执刀、枪、槊、戟、斧、钺、瓜、镗,各个衣甲鲜明、人人精神抖擞。校场四周有金甲神仪仗戍守,那演武场主位上有数丈高楼,号为“观阅亭”,处处雕梁画栋,满眼勾心斗角,莫说是军伍粗野,这天宫之上,哪一处楼阁不是美轮美奂?那观阅亭两侧俱是卫所,那卫所门窗梁枋,也都是精雕细刻、金碧辉煌。观阅亭前便是数尺高的阅兵台,上面端坐着三位主官,当中便是雷声普化天尊,左右分别坐着邱天师和李天王。那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乃是元始天尊第九子,专制九霄三十六天,执掌雷部之政,手下有九天雷公将军、八方云雷将军、五方蛮雷使者、雷部总兵使者等众,如今为了避嫌,雷声普化天尊令众人不得入场比试,那邱天师门人故吏亦是不胜枚举,也效仿雷声普化天尊,不得参选,只有哪吒是奉了玉帝的旨意前来比试。 众人不敢怠慢,急忙往里而进,此时却听得三声炮响,惊天动地。原来邱天师为视隆重,特意命天兵鸣炮,以示欢迎。不过此举倒却是为十二值神添了烦恼:那场上有无数元帅、真君,都不曾享得此等礼遇,偏偏十二个罪臣夺得,风头尽抢了去,这如何能够忍受,因此场上众神各个摩拳擦掌,愤愤不平。建太岁等早看到众将怒目而视,心下早已明了:其等不过是受了密诏,必要将我等置于死地,看来今日吉凶未知,只得拼尽全力,想要全身而退,恐是不易。 众人径来到阅兵台前,对着三位主官行礼,邱天师见了众人行礼,连忙站起道:“众位义士辛苦了。老夫早奉陛下恩旨,在此恭候众位义士,如今武试已过一程,不过众义士前曾是通明殿侍卫,武艺自然了得,如今又有陛下恩旨,老夫想台下众位将军也必然无有异议。众义士,稍作准备,下场比试吧!”众人领命,被兵士引着径到一处停留,只听得邱天师言道:“众兵将,今日乃是武试第二日,经筛选,已选出哪吒、康席、蒋光、钟英、金游、殷郊、庞煜、刘吉、关羽、马胜、温琼、王善、康应、朱彦、吕魁、方角、耿通、邓郁光、辛汉臣、张元伯、陶元信、荀雷吉、毕宗远、赵公明、吴明远、李青天、梅天顺、熊光显、石远信、孔雷结、陈元远、林大华、周青远、纪雷刚、崔志旭、江飞捷、贺天祥、高克三十八位,如今蒙陛下恩旨,又有建太岁、除青龙、满丧门、平六合、定官符、执小耗、破大耗、危朱雀、成白虎、收贵人、开吊客、闭病符十二人前来为朝效力,因此为显公允,特作如下规制:由恒元宫十二侍卫前来守擂,三十六将轮流攻擂,一方全胜者再甄选三甲之位。”听罢此处,成白虎愤然站起道:“天师,此事不公,我等以一敌三,何来公允一说?”邱天师道:“成白虎,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场上众多真君、元帅尚未言语,何听你来咆哮?他等都是历经数十人敌,方才选胜得出,如何能够让你等坐享其成?老夫也是为了平衡各方,你若觉得不公,可来问问场上的将军们!”一时间校场上鸦雀无声,雷声普化天尊威襟正坐,李天王闭目养神,邱天师见了,喝道:“第二场比武开始!建太岁,你等何人出来比试!”那成白虎、闭病符怒不可遏,挺身而出,早被建太岁拦住道:“二位贤弟勿恼,此处凶险,还是为兄走他这一遭便了!”“执小耗”道:“且慢,我有话说!”言罢对着邱天师道:“天师,我有话说!我等乃是恒元宫的侍卫,何德何能与众天将交手?况且众将皆是德高望重之人,轮番攻擂,岂不是助了我等的威名?我等已然议论,甘败下风,还请天师在众将中择贤而仕吧!”那邱天师道:“执小耗,你等不要忘了,此事乃是陛下抬举你等的恩旨,倘若不战而降,便要抗旨吗?”除青龙连忙出来劝道:“帝君,到了此时,已不是我等所能左右了,横竖一死,唯有拼尽全力,还能有一线生机。”“执小耗”思索片刻道:“建太岁,这头一阵你来打,倘若天将用强,不必手下留情。但听得我一声喝令,便要撤去,不可恋战!”建太岁领命,“执小耗”又吩咐道:“除青龙,但见不好,祭起光华刃,与成白虎奔着演武场外四柱牌楼杀出一条血路,砍到牌楼,阻住天兵马队,待众人全部撤出方能退走;满丧门、闭病符,你二人但见事起,要飞上阅兵台,挟持邱弘济,有了此人,我等便可周全,只是他法力高深,一定要出其不意,速战速决,否则绝无胜算;危朱雀,你但见事起,便要飞奔到观阅亭上,放起一把大火,但见火起,便要出逃,紧随除青龙在校场口外接应众人;定官符、开吊客,你二人接应危朱雀,不可令天庭冲入观阅亭,但见危朱雀冲出,便要游击杀往四柱牌楼;平六合、破大耗、收贵人,你三人要岁在除青龙之后,满丧门之前,不可令天兵形成包围之势,尔等众人要尽力抢夺天马,在演武场外回合后,奔南天门而去佯攻,随后返回恒元宫。万不可遗下一人。”众人道:“我等必誓死护佑帝君全身而退。”“执小耗”言道:“卿等不必理会孤,想这些天将不过是酒囊饭袋,如何能够困得住孤?只要事起,孤便要擒住那李靖,哪吒及雷部众官必然拼死相救,如此便可众卿之围。待众卿撤后,孤定能安然无恙。此乃钧旨,抗命者斩!”众人各有心思,唯唯领命。 那边邱天师早已不耐烦,喝道:“建太岁,尔等何人出擂?”建太岁暴喝一声:“某来也!”飞身上了擂台,邱天师笑道:“哪位仙家敢于攻擂?”那众天将早就火冒三丈,还未等应声,但见一人也飞上擂台,生的好生凶猛,但见: 赤发燃眉露獠牙,三头六臂黄金甲, 青面鹰鼻三目厉,丈八画戟掌中拿。 雌雄剑落神鬼惧,落魂钟响万物杀。 威武最终手足义,值年太岁足堪夸。 那来人非是旁人,乃是值年岁君太岁之神殷郊,殷郊暴喝道:“你是太岁,某亦是太岁,今天便要论个输赢、分个高下!”言罢晃动方天画戟当头刺来。建太岁不敢怠慢,挺着大枪连忙一格,将画戟格出,抢身一步近前,却不想殷郊那三头六臂晃动雌雄剑旋风一般落来,惊的建太岁连忙扭转身形,不敢近前。原来这大枪讲究拦、拿、扎、崩、点、穿、劈、圈、挑、拨等招式,与那戟倒有几分相似,只不过那画戟乃是将矛与戈合二而一而成,亦能钩、啄、刺、割等法,虽然难练,却是胜法。 建太岁见其攻守兼备,不敢怠慢,观察其上盘无有可趁之机,只得横扫下盘,不过那殷郊虽是后天之神,但毕竟得了大道,此时乃是正神,根本不惧,挥动画戟,迎面而刺,犹如一道银龙舞动。建太岁虽是先天神圣,但毕竟此时去令失时,亦是不能胜却。幸亏殷郊至宝番天印被天庭收去,否则建太岁难有胜算。二人打斗了一百余合,难分胜负。邱天师令人鸣金,二人纷纷跳出圈外,那殷郊焦躁道:“为何鸣金?某再战他几合便能分出胜负!”邱天师道:“值年神,尔等众人攻擂,理当有制,否则何来公允一说?但凡后将,百合之内不能胜却者,便是守擂功成。殷郊退下,何将再来攻擂?”那殷郊气愤愤退下,场下众神彼此相望,却不回声。 正在缄默之际,只听得一声暴喝,一将飞出,径来在擂台之上,用刀点指建太岁道:“无名之辈,今日便看爷爷取你性命!”建太岁道:“某的枪下从来不死无名之鬼,报上名来!”那将道:“某家便是孔雷结!”言罢一刀砍来,建太岁侧身躲过,挺着大枪顺势砸下,那孔雷结抽身撤步,刀分左右,由一为二,上下翻飞,犹如一道光轮向建太岁滚来。常言道“枪乃兵器之王,刀乃兵器之贼”,如今这孔雷结双刀翻动,被他逼得身近,建太岁一柄长枪难以发挥,只得尽力招架。不过这双刀虽然凌厉,却并非无有漏洞,常言道:单刀左臂难防,双刀两耳难护。建太岁见道法凌厉,不敢怠慢,双腿斗转,专是远攻,直刺孔雷结头脑。不过这些遴选的天将果然好身手,竟然与建太岁斗了百余个回合仍不落下风。那边除青龙喝道:“天师,一百回合已过,为何还不鸣金!”邱天师也不言语,向兵丁一招手,只听得金声响动,双方各自罢手。 邱天师道:“还有哪位天将愿上台比试?”还未等众将言说,只听除青龙喝道:“邱天师,建太岁已敌二将,末将愿领下一阵仗,领教天将的武艺。”邱天师望望除青龙,未作言语,那除青龙跳入校场当中,对建太岁言道:“兄长且做休息,看小弟的武艺。”建太岁一揖,回到队中。那除青龙道:“众天将,有哪个前来领教!”那边早有一将冲出,喝道:“目魁来也!”飞身而出,见了除青龙也不搭话,挺矛来刺,只见那杆金矛倒有一丈长短、碗口粗细,犹如金蛇飞舞,照着除青龙面门而来。建太岁、除青龙等乃是上古之神,何来惧他?只不过被幽禁之后,仙家至宝早被籍没了去,身旁唯有恒元宫工部军器监锻造一柄大刀在手,仗着刀与那目魁斗在一处。那除青龙果然是名不虚传,腰背发力、晃动身形,那一柄大刀如风挥至,劈、砍、切、击、斩,招招发狠,那目魁斗到八十余合,已渐渐乏力,落于下风。后人仿诗叹曰: 世人重利远仁德,不顾身后评。 见难不愿施援手,只扫自门庭。 患来推说时与运,哀怨道不公。 百神千煞纷入命,但看除青龙。 那身后钟英见了目魁颓势,呼喊一声:“贤弟暂且退下,待某家前来斗他!”言罢飞身前来,二人共斗除青龙,想必是得了王命,要将十二仙消除殆尽。那边危朱雀见此,对着那些官儿呼喝道:“尔等置之不理,妄谈公允!”成白虎怒极,也不搭话,飞身而入,接住钟英大战。那目魁见又来了成白虎,一时分心,被除青龙抓住时机,一刀劈下,那目魁连忙用矛去架,却不想惊慌之下,下盘无力,被打倒压的单膝跪倒。除青龙无意伤他,只是要羞辱于他,便狠着劲不放,那目魁羞愧难当,却又难以脱身。 正在此时,吴明远、高克二人一递眼色,抢身飞出,分别来敌除青龙、成白虎,将那目魁救出,满丧门一见,哈哈大笑,挺着双锤跑进场中,接住高克战在一处。成白虎、满丧门乃是火爆之人,早看得手痒,如今正好下场打个痛快。那钟英三人见了敌方气势,自知如今倘若不能拼尽全力,恐难全身而退,只得使尽浑身解数。那目魁筋疲力尽,又兼着羞赧,虚晃一矛,返身而去,除青龙不去理会,专心对付吴明远,却不想目魁后退之际,有一将飞身前来,犹如一道闪电一般,抡起大斧,照着除青龙头脑猛劈下来。正是: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神将难胜众地仙 天师共取观世镜 第三十六回神将难胜众地仙天师共取观世镜 名利多扰语纷纷,笑看风云谦做人, 自恃狂言何足事,不语是非平常心。 上回说到建太岁等人前往天庭谢恩,却被阻在禁宫之外,玉帝特恩旨令众人前往演武场比试。待众人到来,邱天师鸣炮欢迎,激起众将敌意,又命十二人守擂,三十余江轮流攻打。那将太岁、除青龙不负众望,赢了数将,却不想正在打斗之际,有天将闷声袭来,直取除青龙。除青龙侧目观瞧,只觉又有人杀来,却不想如此之快,一时间被吴明远杀得紧,无力回身,忙撤出一步,用刀柄去挡,却不想那将迅猛,一斧之下,竟然将刀柄砍断,想那大斧必有数万斤之重。除青龙踉跄倒退几步,甩了手中兵刃,正要去换,不想那二将哪里肯依,紧紧逼来,挥斧便砍。除青龙连忙闪过,大怒不已,喝道:“刀来!”见白光闪过,除青龙手中明晃晃祭出光华刃。 阅兵台上邱天师看得真切,暗吸了一口冷气,对雷声普化天尊言道:“天尊,那除青龙手中的兵刃乃是李成道的护身之宝,莫非这除青龙乃是李成道所化不成?!”雷声普化天尊道:“速速鸣金!”除青龙刚要大开杀戒,只听得金钲声响,也只得罢手。 雷声普化天尊喝道:“除青龙,你掌中之兵乃是仙家利器,有伤亡绝灭之害!如今令你等攫取富贵,乃是陛下的一片恩德,汝怎能祭起宝物,轻毁他人性命?速速收起,令你倒换兵器再战!雷部众将听令:此后若还有人违犯天规,立即击杀!”那雷部众将高声唱诺,除青龙见了如今气势,也只得收起光华刃,另去换了兵刃。 “执小耗”走到场中,对雷声普化天尊道:“天尊,除青龙等接了数战,末将有些技痒,愿意领教众位天官手段。天尊可令其等一个个前来比试,也可令其全来,在下一并打发便是了!”邱天师喝道:“小小匹夫!尔等也敢开此狂妄之口!众将听令,就按这厮意思,齐心协力将其铲除,令其知晓人外有人!”却不想众将并未领旨,个中有跃跃欲试的,刚要窜出,但见周围人未动,再思量十二仙的手段,也不敢妄动。雷声普化天尊道:“天师稍安勿躁!今日比试,当点到为止,非是较量出个死活。”又转对“执小耗”言道:“执小耗,你乃是得道的修为之人,怎能如此狂傲!纵是为了富贵,也该谦忍方是。何人迎战执小耗?” 只听得一声呼喝:“某来也!”但见一书生模样跳到场***手道:“在下张元伯,领教尊驾武艺!”“执小耗”大惊:“足下莫非汝南鸡黍张劭乎?”张元伯道:“不才正是在下。”“执小耗”道:“足下高义,足矣名扬千古,在下幸甚。”张元伯道:“足下过奖,实不敢受!”二人还未交手,早恼了邱天师,喝道:“张元伯,为何还不动手?!”张元伯听到此处,一拱手道:“得罪了!”挥刀砍来,那刀名为泰山宝环刀,乃是百炼之宝,那“执小耗”手使一柄七圣刀,两口宝刀你来我往,只打得火光四溅、龙吟阵阵。战到三十几合,张元伯自知难以胜却,却依然拼尽全力。“执小耗”亦是要保全其的名声,因此并未痛下狠手。待打到一百合,张元伯跳出圈外,一拱手言道:“惭愧!”回到队中。 邱天师道:“还有哪将敢上台比试?”那三十余将中无人应声,天师自觉尴尬,言道:“王善,你乃灵官之首,当年力敌孙悟空,他也不能胜你,如今你便再大展神威一番!”那王灵官施礼言道:“三位大人,末将非是畏惧,只因其刚刚战过一阵,身乏体累,不忍下手。末将愿等其休息片刻,抑或换将来战!”邱天师拍案而起道:“大胆王善!战与不战,岂是你一个小小灵官可以做主的,贪生怕死,你敢违抗军法么?!”雷声普化天尊连忙言道:“天师错意了!王善只是宅心仁厚,不忍趁人之危而已。日后本官必然多加管束便了!”那邱天师忘了王善乃是雷声普化天尊帐下人物,不好发作,只得坐下。天尊言道:“王善,当遵天师之命,前去迎战。”王善领命,天尊又道:“众将听令!今日比武,点到为止,不可伤了对方性命!”众将称是。 待王善飞到场中,“执小耗”又是一揖,言道:“多谢灵官美意!”王善喝道:“某允你休息,非是体恤尔等疲乏,乃是顾及某的名声。既然到了场中,某便只识得你是敌手,绝不会手下留情,要小心了!”“执小耗”拜谢。那王善发喊一声,挥动风火轮便打,那风火轮好生厉害,风中带火、火中带雷,“执小耗”连忙挺刀招架。打斗数十合,仍无破绽,“执小耗”心中暗暗佩服王灵官武艺。后人仿诗证曰: 金睛朱发赤须髯,金甲绿靴袍凤带。 威仪凶猛凛然气,诛妖随处夜与白。 五百灵官充为首,道家宫观第一宅。 人有三分修持在,灵官七分感应来。 正当二人交手之际,只听得一声哨响,一只冷箭射向“执小耗”,那边早有众人高呼:“帝君小心!”不想那“执小耗”身边金光一闪,来箭并未射中,转瞬消失不见,原来是被吸附到观世镜中。不想此一发喊,惊得阅兵台上三位主官甚是错愕。邱天师道:“天尊,看来那李成道果然来至天庭,其不奉诏擅闯天庭,便是抗旨。老朽须奏禀玉帝,治下他的罪状!”雷声普化天尊一把拉住道:“天师稍待。这李成道既然敢来,想必已有准备,倘若天师此时大张旗鼓前去搬兵,必然引起李成道狗急跳墙。而此时禁宫毫无防备,倘若其打将进去,你我谁能挡之?挑起灾难之罪,便是我等三人。”邱天师道:“那我等就在此处结果这厮!此处有三十余将,又有雷部众将在此,只要天尊下令,李妖及其党羽必然无处可遁。”天尊道:“天师可曾望见刚才有人施放暗箭,却不能伤害于他,只因其随身携带观世镜,此乃三界至宝,我等法力低微,不足以降服于他。当初李成道反天时,便是先例。”邱天师道:“天尊,老朽早奉密诏。”那天尊刚要跪接,被天师拦住,道:“陛下知晓十二罪臣前来比武,乃令老夫抓住时机,就地斩杀。”雷声普化天尊怔了一怔,言道:“陛下可有旨意,要斩杀李成道?”一句话问得天师哑口无言。 那王善见有人施放冷箭,跳出圈外,收起兵刃道:“在下不曾想有人欲暗中助我,既然如此,在下便是输了!”“执小耗”道:“足下武艺三界皆知,必然不是足下所为,不如就比到一百合,也不输了足下名声。”王善道:“在下自知力怯,绝无可胜之理,如今有人施放暗箭,既是有意伤足下性命,也是伤了在下清名,在下认输!”那邱天师见王善不战而退,怒道:“王善退下!速换将来战!” “执小耗”喝道:“无耻贼人,胆敢施放冷箭!何不现身比试一番,倘若惧怕我等,你等全都上来,也让爷爷痛快一番!”邱天师道:“康妙威素有圣名,何不上台伸张天庭志气?”那康妙威勒马而出,威风气度自然非比寻常,后人仿诗证曰: 不上弱小尽仁慈,鹰口救雏乐好施。 四方威名能仁圣,金斧瓜锤左右执。 那康妙威出得阵来,却并未冲杀,勒马言道:“天师恕罪,康某乃是马战之将,他乃是步斗之神,某有宝马利刃,他难有辅助之兵,胜之不武。”言罢勒马而回。邱天师脸色大变,又言道:“三坛海会大神,这天庭之上,唯有三公子乃名副其实‘万人敌’,为何今日怯战?”那哪吒脚踩风火轮,出来道:“天师如何不知,他已敌过二阵,尚未休息,某此时接战,胜了也有损威名。还请天师谅解。”那康妙威乃是玉帝近侍,执掌四方土地,那哪吒乃是天王之子,素有定海之能,皆是权势人物,邱天师又羞又怒,但看在李天王面上,也不好责骂。 李天王道:“二位上官,恒元宫众将杀气腾腾,恐是欲与众将殊死一搏,再比下去,恐有乱事。还请二位上官定夺。”那天尊不言语,邱天师刚要发号施令,只见身后有通明殿黄门郎官跑来,附耳几句,邱天师神情恭谨,点头称是。随后喝令道:“今日比试到此为止。各将暂回驻所,非诏不得私相较量。倘若有人因胜败纠结,寻衅滋事,必将严惩!”那场上众人听闻,施了礼,各回府邸。 雷声普化天尊与邱天师、李天王急赴禁宫,将演武场之事奏报玉帝。玉帝道:“千里眼、顺风耳已奏报此中详节,不想那些罪人确是有些本领。三位爱卿不知,那些罪臣早已谋划火烧演武场、刺杀三位爱卿,朕因此方令人传命停试。”三人跪倒谢恩。 雷声普化天尊奏道:“陛下,如今这场武试已决近半,只是不知该如何了断,还请陛下圣裁。”玉帝问道:“场中可有得胜之人?”那雷声普化天尊道:“天庭众将有三十八位已遴选而出,只是还未曾殿试。恒元宫亦有五人上场比试。”玉帝看罢名册,言道:“此事卿等三人定夺,拟定后报朕得知便可。”三人领命,商议后,雷声普化天尊将三十六将名册报来,奏请玉帝赦封三十六人为天将,官升一级,另有赏赐。三十六人中唯独少了康妙威与哪吒,玉帝看罢众人名讳,命宫人压盖宝玺。 李天王奏道:“陛下,那恒元宫众仙此番亦有下场比试者,为臣斗胆奏请陛下多少有所赏赐,勿绝了他等渴盼天门之心。”玉帝言道:“他等十二人能遵圣命,也算是知过能改,便复了他等的神籍吧,以观后效。”李天王领旨自去。 那邱天师在校场受了哪吒等的奚落,好生烦恼,奏请玉帝惩治二人,玉帝哪理会这等小事,因此也就宽慰邱天师几句,痛斥了二将无法无天了事。不过世事难料,数百年后邱天师见罪下狱,那康妙威、李哪吒竟然被封为“仁圣元帅”、“中坛元帅”,似乎也是巧合,此乃后话。 邱天师见玉帝只做得和事老,多说也是无意,复言道:“此番恒元宫众人前来天庭,并非只是十二仙,那李成道幻化成执小耗模样,也来天庭比武,其乃犯下抗旨之罪。微臣早命人趁机下手,只不过那李妖观世镜甚是厉害,被他化险为夷。望陛下传旨,令李成道上缴圣物,勿致众神有所不平。” 玉帝早有此意,一心想着如何令李成道上缴观世镜,见如今有了由头,便命人请来老君,召集文武,言道:“李成道不服道家规矩、违背天庭法制,在恒元宫轻开杀戮,不知众卿有何看法?”那武德星君言道:“陛下,那李成道久不服管制,倘若允许其在人间肆意妄为,恐人间又掀起大乱,三界将无宁日。微臣以为,应当派下天使,责问李成道之失!”游奕灵官奏道:“陛下,李成道对天庭派往恒元宫的陪臣大开杀戮,其心必异,陛下不应养虎为患,及早救治,方有利于太平。”众官纷纷附和。玉帝问老君道:“太上,不知那李成道忤逆我教戒律之情,太上作何看法?”老君言道:“此乃政事,本座不便多言。”玉帝复道:“太上,那李成道手握一宝,乃是上古盘古大神的随身之物,如今唤作观世镜,可收天地万物,可映前世未来。李成道仗着此宝,所以不服约束,按我教法旨,此物应上缴天庭,不知太上意下如何?”老君道:“那观世镜确为万宝之尊,但这三界内唯有李成道能驾驭此物,即便上缴府库,李成道若是收回,也是须臾之间。与其空费周折,不如息事宁人。想那人间,倘若无为而治,亦当久安。”玉帝言道:“太上差矣,世人愚钝,倘若无神明佐佑,天下必然动荡。若是李成道恃宝而骄、不能实行道法,人心自然偏离。太上可是认同?”老君言道:“正是。”玉帝笑道:“邱天师,速速传下旨意,令李成道将观世镜上缴天庭府库。”邱天师又担了这个差事,自是不乐,但天命难违,只得下得天来。带着一行从众,径往恒元宫来。 那恒元宫三公九卿见邱天师来,早早跪伏在宫前,邱天师命平身,那三公九卿赶忙前来嘘寒问暖。邱天师正色道:“众位,速请同元帝君接旨!”那司徒连忙遣了人,去天恩殿通报,一行人簇拥着邱天师径往里走。 成道殿内而出,命黄门官速摆供品,焚香设拜。见了一行人拥着天师,甚是不悦。那建太岁喝道:“同元帝君接旨,恒元宫大小官员跪拜于后!”那帮天官听了,方知失礼,连忙跪在成道之后。邱天师宣读完旨意,只称是三界诸神法器,悉数归收天宫库府,以息三界之争,今同元帝君观世镜,理应收归,以息诸神之怨。宣罢旨意,用手相搀成道言道:“帝君,别来无恙。”成道不悦道:“天师到此,实乃恒元宫蓬荜生辉,只是这观世镜乃是上古圣物,藏于府库之中,难照天下苍生福祉,恐有违天意,还请玉帝斟酌一二。”邱天师笑道:“此番玉帝收回观世镜,实是百官不平、太上应允,否则玉帝必然不会夺人所爱。还望帝君为百官表率,勿要辜负了圣恩。”成道言道:“天师一路辛苦,今日便在敝宫小酌几杯,以尽孤地主之谊。”二人携手进了大殿,命三公九卿陪宴。 酒过三巡,邱天师道:“帝君,老夫还要回天复命,不便在此耽搁,还请帝君将观世镜交与贫道,供于天宫之上。”成道解下玉佩,放于桌上,邱天师称谢,伸手来拿,却是拾之不起。天师大惊,满面羞赧,言道:“帝君,老夫贪杯了,手上乏力,还望帝君准了老夫施用法术。”成道笑而不语。那邱天师踩天罡、迈奇步,念动咒语作起法来,恨不得将观世镜捏碎,用了全力,却如蚁撼泰山一般。邱天师满脸羞愧,对成道言道:“帝君,老夫经师不到、学艺不精,令帝君见笑了,还请帝君恩旨,令老夫领了此宝,赴天交差。”成道言道:“正如天师所见,此物乃是上古圣物,唯有孤可驾驭,若非孤手,任是三界何等修为,也是拾之不起。即便是孤亲送上天,也必然压塌天宫,遗祸后世。还望天师向玉帝据实而禀。”邱天师知是成道做下手脚,但如今却无计可施,只得施礼而出。 玉帝听完邱天师述说,也是不得要领,只得传旨四大天师速速前去恒元宫,务必将观世镜取来。四大天师领命,径到恒元宫,向成道说明来意,成道复将观世镜取出,放在地上,那四大天师齐齐作起法术,果然是道法高深,只见香风阵阵、瑞气腾腾,氤氲中可见金甲,光辉里便是力士。正是:后天法力诚威武,先天道象乃本源。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凤鸣再建恒元宫 赵括用计赚亡志 第三十七回凤鸣再建恒元宫赵括用计赚亡志 树倒猢狲散,墙斜众人推, 人走茶不热,势去故情飞。 上回说到四大天师受了圣旨,到凤鸣山作法,欲请走观世镜,却见那观世镜犹如生根一般,丝毫不动。众天师不馁,复施法术,须臾而过两个时辰,那观世镜却是稳如泰山。四天师面面相觑,无计可施,张天师道:“帝君,天庭众仙均将宝物上缴天庭,帝君存此至宝,恐人污蔑帝君又非分之心。如今帝君位高权重,深得三清、玉帝垂顾,留此宝亦是无益,还望帝君仔细思量,勿要给人可乘之机。”成道笑道:“张天师,孤也曾为天官,略知这天宫礼制,如今一事不明,还要向四位天师请教。”四天师齐称不敢,成道问道:“但凡天庭赦封帝君之宫府,该是何等规模?”那四大天师彼此看看,邱天师言道:“帝君若是嫌弃宫殿鄙陋,老夫可回禀玉帝,再赦造新宫,不知可合帝君心意?”成道言道:“天师言重了,只是孤不知这礼制,故而相问。况且天庭造下宫殿,势必集万千珍宝,劳民伤财,不如以此换千古名声。”张天师道:“不知帝君何意,贫道等也好代为回禀。”成道言道:“天庭欲意收回此宝,无非是惧怕孤借着此宝再反天庭,也恰巧恒元宫陋小,难以彰显天庭威严,不如就令此物化作宫殿供孤清修,倒是一举两得之法。”许天师道:“此计甚妙,只是不知三清六御是否应允,还望帝君请下恩旨,也可令我等不负使命。”成道命人备下文房四宝,写了奏折上报天庭。那四大天师自回不提。 玉帝见了李成道奏报,甚是不悦,那李成道不过耍些阴谋手段,便哄骗了四大天师。邱天师看出玉帝心意,密奏道:“陛下,那李成道虽然奸猾,但如今未违背陛下恩旨。那宝物确实古怪,微臣用尽全力,亦是不能撼动分毫,倘若索进天来,万一压垮宫殿,亦是不美,不如就准了李成道所奏。只是那观世镜有相知万事之能,令那李成道盟誓,不可窥测天机,如此方好。”玉帝无奈,只得再令邱天师传旨,只是言说玉帝恩德,顶住百官之议,赦命观世镜化作宫殿云云。邱天师特意叮嘱,令李成道不可窥测天机,成道应允。邱天师还有顾虑,言道:“帝君,虽然玉皇恩德,怎奈百官执拗,倘若依老夫红口白牙,那百官自然不能信服。如今,老夫斗胆请帝君盟誓,此观世镜永镇凤鸣,不复视用,方可令百官闭口。否则日后必然生出许多烦恼。”成道言道:“天师,这观世镜威力无边,可抵诸天神佛一切法器,若是令孤不复用此宝,亦是不难,只是天下不靖、时有纷争,孤朝中亦有奸佞,不服调遣,若不准用此宝,难以恩服百官。孤意欲自治天下,还请天师回复玉皇孤之悬望,为保三界安宁,臣愿不擅用此物,但要天庭准臣对人间自治,无论钱粮兵马、生杀予夺,皆有李某定夺,他人绝不可干涉,臣便永不复用观世镜。李成道千秋万世感念玉皇之恩。”邱天师听罢大惊,不知如何是好,离了恒元宫,径回府邸,细思量这李成道如此狂悖之语,必然是有反意,如今据实向玉帝呈报,必然牵连自己。但倘若隐瞒,恐李成道打上天来,自己便成替罪之羊。思前想后,只得硬着头皮觐见玉帝,奏道:“陛下,那李成道素有反心,如今帐下充了十二值神,又有应天、冉闵等相助,其心自骄。微臣传旨之际,李成道傲慢无礼,身后将士虎视眈眈,恐反天之谋已立,还望陛下早作安排。”玉帝将信将疑,言道:“那任无别等人时时奏报,只道是李成道养尊处优、无所事事,乐得悠闲之乐,怎会起兵谋反?”邱天师道:“陛下,这三公九卿都是天宫下派,天庭官员为避己祸,报喜不报忧,乃是从来之例,还请陛下明鉴!”玉帝听后怒色,邱天师自知失言,连忙跪倒请罪。玉帝道:“纵是那李成道谋反,也是无碍,元光神自当早报。朕早在凤鸣山上安排数千天兵,又有天下众仙镶扶,量不至铸成祸端。”邱天师道:“陛下,常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李成道虽然兵微将寡,可他对天庭了若指掌,倘若一朝潜进天来,后果将不堪设想。”玉帝紧皱眉头,问道:“依卿之见,该是如何处置?”邱天师道:“那李成道威武,倘若借着开天斧、观世镜谋反,三界将无人可敌。那李成道一心自治天下,微臣以为,不如可准其所奏,但令其立下毒誓:其一,永不反天;其二,永不擅用开天斧、观世镜;其三,自治倘有不端之处,任有三清六御咎其罪孽,永不轮回。违此三誓,则必受天诛地灭之害、人神共戮之戕。”玉帝沉思半晌,准了邱天师所请,需李成道向天公地母盟誓,复要签立约书。邱天师心内一颗石头落地,连忙前往恒元宫,传旨成道,请成道设下法坛,向天公地母焚香明誓,画了约书,方才回天复命。 李成道再摆香案,将观世镜祭在法坛之上,拜了三拜,言道:“三界浑浊,人心邪恶,仁德倒悬,正义枉置。大厦将倾,非是一木可支。今奉天之旨,保三界之宁,特请圣物,化为宫廷,以消上界疑忌,以抚万灵忧惊。”言罢,又拜了三拜,将观世镜向天投去,复落于凤鸣山,顿时化成一巨大宫殿,乃是原来宫殿数十倍,其间宫殿楼阁、亭台水榭一应俱全。那恒元宫虽不如天宫规模,却也甚具气象,冠绝诸神宫观之首。后人仿诗为证曰: 万道金光吐霓虹,千条瑞彩映半空。 金碧辉煌琉璃造,鳞次栉比宝妆成。 盘龙绕定通天柱,雕梁画栋鬼神功。 神帝气象异非凡,紫雾红云罩当中。 四瑞齐全珍宝聚,奇葩异卉绽无穷。 三界仙官宫邸数,天下无双恒元宫。 那新宫落成,为不犯忌,乃在天庭赦造宫殿之后,亦名恒元宫,将原来天恩殿、渔阳宫更名为恭天殿、敬地殿,另有咸和殿、光明殿、崇正殿等。外有郭、内有城,内城东西二门为日门、月门,南北二门为明堂门、元武门。命冉闵、亡志为镇殿将军,命危朱雀、成白虎镇守冲幽洞,令开吊客、闭病符二人前去戍守洞天祠、生义祠。众人领命而去。但到夜晚,只见十一颗幽灯环绕恒元宫,待到近处,又忽然不见。明神奉义恐是邪祟惊扰,喝令不止,却不见离去,连忙禀报成道。成道笑道:“不必惊慌,此灯乃是被斩员外郎等人的元神而已。”过了数日,众臣亦奏报,成道亦是此说。有大臣密奏邱天师,称此举恐有碍天威,天庭无奈,下旨将十一颗元神押回天庭候审。 成道见大权在握,自然欣喜,朝堂之上,亦见那三公九卿有所收敛。成道乃命应天、奉义兼任天监、地察之神,巡视人间,但有违背道法纲常之事,便行辖制,百官不敢阻止。随后朝议,太尉任无别言道:“启奏帝君,再过二月,王母娘娘寿诞将至,届时即将举办蟠桃大会,天下群神应亲书贺表,昭示王母盛德。”成道言道:“孤已知之,不知这参加蟠桃盛会可有什么讲究?”司徒宁世考道:“能入瑶池者,必是上罗仙。只要修为够了,倒也没什么讲究。”司空元光神道:“按照天庭暗律,诸仙参会前,须纳上极珍之宝,以示恭敬。”任无别补言道:“正是正是,礼愈重便愈有颜面。”成道问道:“少府卿,库府中还有多少金银?可供孤与三公朝贺之用?”那少府卿难色道:“启奏帝君,我凤鸣山难有进项,如今早已空虚,哪还有的什么金银可用啊!”那司徒言道:“如若没有珍宝,恐难食得九千年的蟠桃了。”成道早命大司农府在方圆三百里荒山之上遍植奇花异果、人参灵芝,复饲梅花鹿、马鹿、犀牛、大象、长蛇、龟、蟾、牛、马、狗、鸡、鹅等诸般可入药之物,令天兵有所事,亦可作朝拜进献之礼。那些天兵虽有怨言,但毕竟不敢违逆。果然半月之后,有地仙骷髅大王以朝贺王母圣诞为名,押龙车经过凤鸣山,因前哨奏报,朝贺地仙待下月方可入南天门,因此叩请凤鸣山歇脚,择日再启程赶赴天庭。那骷髅大王原是战国名将马服君赵奢之子赵括,因大秦使用反间计,赵王用赵括替换廉颇为主将,结果长平一战,赵军四十余万大军被坑杀,应了赵奢夫妇当初断言。那赵括自负清高,如今遭此大难,自然是怨气郁结,死后不散。便纠结无数孤魂野鬼祸乱世上,阎王判官竟不能纠治。后唐玄宗李隆基做潞王时,曾路过杀谷,有骷髅王赵括率众冤魂拦住去路,玄宗遂建骷髅洞王庙。但骷髅大王时常率着孤魂野鬼扰乱人间、散播瘟疫,于是姜太公便传告世人,但凡瘟疫起,便要立起“克长平四十万士卒秦太尉武安君白”的旗号祭祀,瘟疫自去。 那骷髅王赵括虽被人主赦封,但只有仙籍,心有不甘,乃私下搜刮,积下万千珍宝,趁着王母寿诞之际,供奉天庭,也好谋个神籍。却不想天庭有制,无名散仙需待王母懿旨,延后进献。骷髅王一路奔波,倘若返回,恐时日不待。而就此苦等,也怕籍没了名声,因此遣人备下厚礼求见恒元宫廷尉,亦备下朝拜李成道的贡品。成道命敬地殿镇殿将军亡志设宴款待,那赵括自称人少马乏,请旨凤鸣山兵勇予以看护贡品,成道命太尉任无别办理,不想回报竟称太尉引司徒等众勘察人间水患去了。成道怒而不语,命正世神传旨执金吾分兵看护,但执金吾称不见太尉手令,不敢擅自动兵。成道拍案而起,命亡志率人前去看护。 正世神应天言道:“帝君息怒,想这一众天官,不过是在天庭闲逸惯了,满脑子想着如何攀附、升迁,怎肯委屈出力。”成道怒道:“一个小小执金吾竟然敢抗旨不行,那些三公九卿岂不是更为所欲为!是可忍孰不可忍!” 应天道:“帝君,这恒元宫到处是天庭耳目,我们一举一动,天庭悉数掌握,而奴下等人微言轻,不敢造次,因此不能与这些酒囊饭袋正面冲突。奴下一计,不知妥否?” 成道言道:“但说无妨。”应天道:“此等昏聩之官,一为争名、二为夺利,虽是一盘散沙,但是涉难之际,必然保守相望,因此法制必然难行。不若在三公九卿中,先瓦解了彼此,朝堂之上相互牵制,以天官制天官,如此才能逢源于左右。”成道言道:“言之有理。” 应天道:“奴下听闻人间有‘二桃杀三士’的故事,不若先离间了三公,九卿及各官派别自燃清晰。”成道言道:“如今凤鸣山政令难出,不破天庭围阻,公正必然难行。”遂决心改制。 话说亡志吩咐手下天兵到敬地殿予以看护,心想在这凤鸣山能出何等纰漏,因此也是敷衍了事。不想夜半三更,敬地殿突然火起,凤鸣山众兵连忙灭火,却仍然烧毁数箱宝物,封条脱落,骷髅王赵括急忙打开宝箱查验,箱内却是空空如也。赵括禀过成道,此礼只经亡志一手,请成道做主讨回公道。成道无奈,只得将亡志囚禁,上罪己折于天庭,请求治下其失察之罪。不久天庭下旨,押赵括与亡志赴天庭待审。后以大不敬罪斩杀骷髅王赵括,以擅夺天贡之罪鸩杀亡志。 成道闻报大怒,以抗旨之罪斩杀执金吾。成道再三上奏,请求天庭彻查此事,但都是石沉大海,此事便不了了之。成道历经诸般事物,早已看透天庭嘴脸,杀心大起。 数日后,成道召集三公,盛赞三人同心同德,共同辅佐,后称如今执金吾一职空缺,为凤鸣山安宁,如今再设执金吾,可享九卿俸禄,请三公予以举荐,成道将上奏天庭,授予神籍,并重申举贤不避亲。三公各有心思,天庭之官早是尾大不掉,如今这恒元宫便是极好的踏台,如果不能保举成功,只恐实职空缺怕是难再有。但是只有一职,却是如何商议。任无别言道:“两人大人,执金吾一职,责任重大,如所托非人,恐难保凤鸣山安宁。依老夫之见,郎中令任光继应能胜此任,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宁世考言道:“令郎仪表堂堂,深得帝君器重,将来太尉大人之位肯定是令郎承继,何必在意这区区执金吾?老夫之见,右都侯田超武艺高强,正符合此职之选。”任无别言道:“司徒大人,令贤婿确是武艺高超,但是老夫这里却有人密奏弹劾其风花雪月、霸占民女之事,这是传扬出去,恐对令贤婿不利啊!”宁世考言道:“太尉,你我同在官场多年,这捕风捉影的是屡见不鲜,不过是为了邀功招宠而已,如果真有其事,何不早奏明帝君?况且,老夫这里也有人举报,我凤鸣山有人贩卖生死符、强迫百姓设祠建庙,老夫也是为了一团和气,才隐忍至今,未予奏报……” 任无别不悦道:“宁司徒,你竟敢污蔑犬子!”刚一说完,顿觉语失,满脸涨得通红。那宁世考也是错愕不语。司空元光神言道:“二位大人,俱是为天下效力,这恒元宫执金吾一职,无论举荐谁也好,不过是我等份内职责,何必伤了和气?” 太尉任无别言道:“依司空意思,究竟哪个更合适呢?”元光神面露难色,看看二人,言道:“二位大人深知圣心,能够做到举贤不避亲,令下官钦佩,下官以为,二人均可,不过这只有一个实缺,安能让二位大人都满意呢?不如我去求见帝君,请帝君下旨,升两位郎中为侍郎,一表二位大人卓功伟绩,二也可激励后辈发愤图强,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司徒宁世考言道:“帝君命我等商议执金吾人选,司空大人可有主意?”元光神言道:“监察御史海端卿为人公正、铁面无情,正合此职。”宁世考言道:“绝不可!监察御史品阶低下,怎能一步登天?”任无别言道:“司空大人,司徒大人言之有理,这官要一天一天做,品阶要一点一点升,原来的下属官员,怎么能够在一夜之间就与我等平起平坐?” 元光神正色道:“二位大人,帝君命我等推荐的是能够胜任执金吾的人选,不是亲眷门生,如果二位大人只是任人唯亲却不任人唯贤,请恕下官失陪。”说完起身而出。那宁世考望元光神背影点指道:“你看这小人得志的样,不过是仗着玉皇恩宠,还到这里来飞扬跋扈……”一转脸正看见太尉怒目而视,也腾的站起身,拂袖而去。 恒元宫各官吏俱听说三公重新推荐执金吾,因此各走门路,甚至在天宫的一些小官也都前来拜山,分别贿赂任无别、宁世考,因元光神力弱且无实权,几乎无人问津,令元光神甚是恼怒。那元光神,虽无甚法力,但是其勘察过往、预知未来之术三界之内无人能敌,明知道执金吾一职将由监察御史海端卿担任,但也要做个顺水人情。不想太尉、司徒二人有失天神大体,利前沆瀣一气,背后相互拆台,不想如今竟为了蝇头小利大动肝火,是为可笑之至。 翌日散朝,成道分别召三公觐见,三公仍然各自推荐,相互指责,成道不语,只是点头颔笑。至司空元光神时,成道言道:“听闻大人先知之能,孤甚是钦佩,不知大人可解孤之疑惑否?”元光神言道:“帝君,微臣虽有雕虫小技,但实为绠短汲深,还望帝君另择高士。”成道屏退左右,道:“大人但讲无妨。” 元光神道:“天命不可违,天机不可泄,帝君所问之事,微臣只留下四句谶言,帝君阅后万望焚毁,并将微臣斥责出殿。”成道应允,只见元光神刷刷点点写下四句话,令得成道大为光火。正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但不知元光神写下何语,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周玉金山与儿孙 陈禺彘刑难为恶 第三十八回周玉金山与儿孙陈禺彘刑难为恶 忠厚生意难富宅,刻薄买卖无客来。 若要家资斗量称,马得夜草人横财。 上回说到成道散朝分别召集三宫觐见,见三公已起内讧,摒退了任无别、宁世考,单独问计于元光神疑惑。那元光神已知成道所疑,乃写下四句隐语:“龙穴隐于工,凤舞方少舛,三界岂二日,牛耳勿轻执。”成道看罢,已知那一众地仙贡品箱中乃是“空无一物”,怒斥言道:“退下!”元光神躬身而出。 那成道深知三公不除,则凤鸣山永无宁日,但三公乃是天庭所遣,尚不能将其诛杀,况且看司空元光神尚有正义,不肯同流合污,况且有先天异能,丝毫动不得。思来想去,召来胡、白、黄、柳、灰五妖,对众人耳语几句,众人领命而去。 自观世镜幻化成为恒元宫之后,千里眼、顺风耳便再无法观察到宫殿皇城内诸般事物。二人慌忙禀过玉帝,玉帝心生恨意,不想李成道还有如此后手。传旨李天王,以人间多有精怪作乱为由,再派下两万天兵戍守凤鸣山,由太尉任无别与卫尉费晋调遣。并密令抚地将军,密派精锐守在凤鸣山四周。抚地将军遣下五千精兵,落在凤鸣山南,化成一片松树林,以备不时之需。为防事有泄漏,抚地将军假传圣谕,命分水将军申公豹连垂三日大雾,那五千天兵趁着大雾遮掩,纷纷下界而来,化成一片松林。那些松树棵棵挺拔、杆杆入云,一年四季总见鲜绿,并无杂枝。 过了数月,成道与司空元光神出宫巡游,时值寒冬腊月,大雪纷飞,二人正在前行,不想一道怨气腾空而起,拦住二人去路。那成道拨开云头定睛观看,只见大雪之中倒着一个妇人,身旁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哀嚎不止,甚是悲凉。成道问道:“司空大人,此是何故?”那司空言道:“此处乃是山阴县乔家庄地界,那倒地妇人乃是此庄上佃户唐大的遗孀严氏,那唐大因被抓丁抵御外敌,死于战场,这严氏独自照顾盲母,已有数年,以纺纱为生。如今天下不宁,百业凋敝,百姓多有饿死者。这严氏最终也难免饥饿而死。”成道言道:“虽然天数如此,但我等乃是得道之人,今日撞见理应救难,不可看其枉死。”那司空言道:“天理循环自有道数,此人若命不该绝,自然有贵人相助,倘若天要其亡,神仙恐也救不得。”成道言道:“我等撞见,便是贵人,理应救难,否则这漫天大雪,这一对母子不是冻死便是饿死,司空如何这般不近人情?”那司空道:“帝君,这‘人情、人情’,乃是人之常情,我等乃是神仙,理当不近人情,否则必当乱了修为。”成道大怒,刚要落下云头,只见远处行来一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推着独轮车,那一车豆腐还未卖尽,听见孩子啼哭,几步跑到近前,那孩子见了来人,连忙磕头道:“求大爷救救我的母亲!”那人脱下蓑衣,披在孩子身上,转手探了妇人鼻息,见还有救,连忙从车上取下瓷碗,倒了一碗豆浆,推起妇人,将豆浆灌下。那妇人本无疾病,只是冻饿交加,浑然死去而已,一见热汤下去,悠悠转醒,望见眼前泪人一般的孩儿,连忙端起瓷碗,将剩下半碗豆浆递与孩儿,方才向这救命之人谢恩,道:“多谢大爷垂救,小女子粉身碎骨难保恩德。”那汉子道:“大嫂言重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我见大嫂二人饥饿交加,难以行走,不如就到寒舍取些热饭来用,某的浑家亦是乐善好施之人,定当款待。”那严氏道:“多谢大爷相救,小女子已无大碍。今日乃是寒衣节,小女子刚刚烧过寒衣,不便叨扰,敢问大爷尊姓大名,来日定当报效。”言罢令那孩童一同跪下,那汉子连忙扶起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某乃是柳坊村人士,姓周名玉,以买豆腐为生,因公道味美,人称‘豆腐周’。这车上还有些卖剩的豆腐,留与大嫂下饭去吧。”那严氏带着孩子千恩万谢而去。 成道问道:“司空大人,这周玉可是善人?”司空言道:“这周玉世代贫寒,唯祖上留下制作豆腐一技为业,身外无财,但乐于助人,邻里倘有孤寡贫困者,便时常送去豆腐充饥,那周玉浑家余氏也是良善之辈,善待公婆,和睦邻里。”成道言道:“既如此,理应许其富贵。”那司空言道:“帝君不可,天庭有律‘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这周氏一家,刻意行善,实为赚取阴德,因此不能褒奖。”成道怒色道:“司空之言甚是荒谬,那人世间但有行善者,哪一个不是有心为之、又有多少为得回报?人性之善,尔辈不足与评。天庭虽有此令,今日孤便要匡扶正义,许他一座金山。”说着便要落下云来,那司空连忙言道:“臣有一言进谏,这凡人富贵贫贱寿夭,在天都有系数,命里五行四柱早定人生,如果帝君突然与其富贵,恐令其压制不住,反不为美。帝君若是许其金山,需有三条,方保那周氏无虞:一者,周玉一世不可拥有;二者,需周玉后世儿孙中名字金多者方可拥此金山;三者,需令周玉详知,后世儿孙取名,不可刻意为之,否则不予。如此方可保周玉寿数。”成道深知司空勘察之能,因此也不勉强,按落云头,化作一个道士,来到周玉近前,言道:“施主留步。”那周玉见了,也连忙施礼道:“仙长有礼。”成道言道:“施主方才救下那一对母子,侠义之举令人钦佩,不知施主因何如此?”那周玉道:“仙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等这平头百姓都知此理,道长缘何不知?!”成道笑道:“施主之为,恐是心中有所信仰,才能够义薄云天,不吝善心。”那周玉道:“虔诚倒也不敢言说,只不过早晚清香一柱、淡茶两盏,叩请菩萨金安而已。”成道颔首,言道:“世间善为,必得善果,今日贫道许你一座金山,望日后能多行义举……”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天上一声,成道也不由一惊,原来天庭有律,但凡真君以上者巡游天地之际,雷部众神不得施雷放电,以免误伤。那周玉也是一惊,连声念道:“阿弥陀佛”,对成道言道:“小子平日多闻老人言说,这‘祸因财来’,倘若我这八字体轻,难以压伏财势,恐为不妙,多谢仙长美意了。”成道见此人不爱财物,更是钦佩,道:“既然如此,贫道也不好强求,不过话既出口,不可食言,只要你后被儿孙中名字中满是‘金’字者,便能得这一座金山,只不过不能刻意为之。”那周玉将信将疑,言道:“多谢仙长。”成道见其不能全信,会心一笑,霎时无影无踪,周玉这才相信乃是遇上了真仙,连忙叩头拜谢。 成道驾云上来,责怪司空元光神道:“方才何故放雷?”那元光神道:“帝君,刚才非是微臣施为,想必是天道循环,不宜泄露所致。臣已谏言,若帝君执意许其富贵,恐令其财大身弱,不宜寿考。”成道不悦,默语前行。 行了百里,便见到一马车飞驰,那车上绑着一五六岁孩童,哭号不止,那驾车的汉子却充耳不闻,一顾的抽打马身,那马疼痛,只得快跑。成道转头问道:“司空大人,这是何故?”那司空掐指算来,言道:“帝君,那驾车之人姓陈名禺,其祖乃是占山为王的草寇,官府剿之不灭,乃为招安,后又捐下官职与其儿辈,只因陈禺一生好吃懒做、狎妓赌钱,几年光景便败光祖上基业,因此只得盗抢骗劫、贩卖人口为生。如今那车上绑着的,便是前几日盗来的小儿,打算贩到偏远之地货之。”听到此,成道气炸心肺,用手一点。只见那马车咣的一声,翻落在地,那陈禺跌得动弹不得,不过那小儿因绑在车上,并未受伤。那陈禺张口便骂,成道怒极,刚想了结其性命,旁边司空言道:“帝君万万不可!那陈禺满门虽然作恶多端,但是其寿数还有十余年,帝君若取他性命,恐违天道。”成道怒极,喝道:“司空!尔等天官便是这样为神!那凡间无数供奉你等,几尽家私,便是忍饥挨饿也要为尔等燃上清香,尔等却不能奖其虔诚,却因这禽兽之辈多奉供果,便要纵容其为害乡里,这是何道理?!”元光神道:“帝君息怒,这世间善恶曲直早有定论,倘若前世修德,今生便有善果,倘若此世为恶,来生便任人宰割,不过循环报应而已。” 成道听罢,勃然大怒,道:“一派胡言,凡人前世造孽,怎能今生偿还?那阴司之中,早有诸般刑法除暴安良,倘若旧罪未除、仍存恶念,怎会放入六道轮回?!看来阴司之乱,确是大焉!”成道取出光华刃,只一刀,便将陈禺的一臂砍下。那元光神道:“帝君不可!其祖上信奉我教,多建宫观供奉我教香火,若帝君如此擅杀,恐天震怒!”成道骂道:“混账言语!孤便要震天怒,也不冷民怨!”复又要砍去,那元光神抱住成道言道:“帝君身为仙帝,怎可与凡人一般见识,倘若其能知过而改,则为善焉。”成道见此,心内已生诛杀司空之心,但知其异能,恐杀不死,言道:“既然司空力保,暂且留他性命。不过这小儿理当送还主家,妥善安置。”那司空道:“既是帝君撞见,理应与帝君缘分不浅,臣建议带回恒元宫,好生调教,将来也可为天下效力。”成道想到自身从小孤苦无依,心下怜悯,道:“孩童怎能脱离母家?还是送还了吧。”于是令元光神带路,径来到董齐庄董四家。 二人还未到董四之家,便看见董齐庄上一片哀怨之气,董四院内高搭灵棚,门首赫然贴着“当大事”,成道一见,心下纳闷,与元光神两个化身成为两个老道,落下云来。只听得门前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原来是三日前董母带小孙玩耍,不想竟让陈禺抢去,因此愧疚跳井,那董父一见生此变故,站立不稳,一跤跌倒,也一命西去。那董妻因孩儿不见,四下寻找不到,已然疯了,一家老小只有董四苦力支撑,也是满脸憔悴,几日来也是水米未进。成道闻言,抱着孩童进了门,那孩童见了董四,哭号不止,邻里乡人见小儿复回也是唏嘘不已。那董四见了,悲喜交加,待听闻小儿简短言说,连忙过来磕头。成道言道:“施主不必多礼,积德行善乃是道人本分,望施主节哀。”说罢随身取出一枚铜钱,交与董四道:“既然令公子与贫道有缘,这一钱暂且算作见面之礼。施主可用红线穿住铜钱,挂于令郎脖颈之上,可保周全。”说罢飘然而去。那董四见了,拉着小儿磕头不止。 成道越想越气,驾上急云,直奔陈禺翻车之地而来,见那陈禺还未走远,立在半空喝道:“大胆刁民,只为一己私欲,不顾他人身家性命,与禽兽何异?!既然天不令汝死,孤便赐你人彘之刑!用董家一人之命换你一肢!”言罢唰唰三下,将那陈禺四肢全部砍下。那陈禺一边哀嚎一边求饶,元光神道:“帝君,如今令其见了帝君真身,恐助其寿数,也难保其不坏了帝君名声,不如令其聋哑,也好保下帝君清誉。”成道见此,怒气也消了几分,言道:“如此更好!”只见元光神袍袖一挥,那陈禺见了,立时聋哑。元光神复又用缩地之法,将陈禺送还至陈家,那陈家众人见了,呼天抢地,寻医的寻医、找药的找药,乱作一团。不过真应了元光神之语,此后十数年陈禺果真并未作恶。 成道早已无心巡视,转身往凤鸣山而来,不想行之不远,在半空之中,就听见地上有人咒骂之声。成道循声望去,只见官道之上有一华丽马车停住,车轮之畔半躺着一个老者,正在与那赶车的伙计叫骂。只见那老者须眉尽白,却是中气十足,指着那伙计骂道:“瞎眼的畜生,今日若不给老夫个说法,管教你寸步难行。”那伙计也不示弱,骂道:“老废柴,竟敢欺诈到爷爷头上,小心我一棒敲死你!”二人对骂之际,只见车另一侧走过一个丫鬟,冲那伙计言道:“休得无礼!”想要搀起老人,那老者却是不依,道:“你也别充那等好人,今日没个十头八两银子,你们谁也别走。”那丫鬟道:“老丈,今日我家小姐要去进香,还请老丈行个方便。”说着掏出三五钱银子,那老者一把将银子打落在地,道:“老夫不是乞丐,岂能食嗟来之食!你等车马撞伤于我,要么寻个郎中与我,要么给我十两银子,两自相去,互不打扰。”那丫鬟急了:“你这老头,偏不知个好歹!你生生往我车上撞来,偏要我陪了你银子。若不是我家小姐好心,早就将你扭送官府了!”那老者冷笑一声,道:“此去衙门倒有二十里,只要给了我的银子,你等但去不妨。休怪老人家未得提醒,若是那衙役肯管,老夫还要倒找你钱哩!”三人不停争吵,只见那小姐从车内移步下来,好一个标致的人儿,但见: 面若桃花眉远山,婀娜细柳璎珞缠。 乌云垂鬓齐刘海,口若红梅俏枝间。 玉齿轻启春风渡,行动多姿步翩翩。 明眸皓齿玲珑耳,好似仙娥落尘凡。 那小姐道:“老丈,小女子有礼了!休要听他两个呱噪,我这马车缓缓而行,想必也未至重伤,小女子这里有二两纹银,老丈拿去压惊吧!”那老者一看却是大户的千金,也有几分惭愧,不过见小姐出手大方,言道:“小姐,老朽也不是无理之人,只不过你这两个奴才欺人太甚,气不过而已。不过既然小姐发话,老朽便要八两吧!”话语一落,早气炸了那个伙计,骂道:“老奴才,你不要狮子大开口,眼见我家小姐面善,就要痴心妄想。”那老汉一听,复怒色道:“今日若少了一文,也休要离去。”几人争端不休,不一会,那周围行人纷纷围拢过来,有几个常住的,知道这个老汉乃是以敲诈为业,因此不多言语,也有赶路的,见了那个小姐花容月貌、楚楚可怜,纷纷言道:“二两已经不少,老汉又无大碍,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那老者怒道:“一群下流坯子,他将我撞伤,至今不能动弹,你等却说下这糊涂言语,装的什么君子,不过是藏着色心而已。”那众人听了此语,面面相觑,也不再言说。成道看在这里,问道:“司空大人,这老者果真受伤?”司空掐指算来,言道:“帝君,这老者江明,年少时好赌,输光了家产,妻离子散,如今年老,只以敲诈为生。”成道问道:“如此,那官府衙役也不闻不问么?”司空言道:“曾有人首告江明,但是捉拿了几次,只因江明年老体衰,关进大牢,还需官家供其饮食,又不能干得什么活计,因此官府也懒得过问。”成道言道:“世上之人为何这等蛮不讲理!今日尽是些小人作祟!”说着落下云来,复化身成一个老道,高宣道号,拨开人群,对那江明言道:“老人家,贫道素通医道,不如让贫道来看看老人家是否严重,或许那八两银子不足以医治,也未可知。”说罢探手去摸,却被江明一把拦下,道:“多谢道长美意,老夫只要十两银子,他若给了,生死与他无干。”成道见此,眼盯江明,只见眼目之中尽是奸诈狡猾之气,不禁心中动怒,言道:“老人家,观这车辙印记,这马车只是缓慢而行,怎么能撞伤老者。人常说‘得方便时需方便,能饶人处且饶人’,不如就依了小姐之言,拿了二两,也不算少了。”那老者又是轻蔑一笑:“莫说是二两,即便是两个二两也不可能。少了一文也休要离去。你这老道,不知修丹炼药,竟然动了凡心,想要与这小姐成周公之礼,羞也不羞!”一句话说的那小姐掩面而哭。成道怒道:“你这无赖,亏得有这般年纪,贫道自幼会相人,今日你只为财来,何苦欺人太甚!”那江明也不示弱,道:“你这牛鼻子,老夫就是要钱怎地?你若是给我二十两,老夫再让你碾上一回。”成道听罢哈哈大笑,从袖中掏出二十两纹银,撇在地上,言道:“老匹夫,刚才所言当真?”那江明见了银钱,早美的优哉游哉,连连说:“当真、当真。”成道复言道:“我也不与你那马车,只用那汉子独轮车碾你一下即可。”说着便向一个贩枣的汉子借车。那江明手捧着银两,连忙揣入怀中,道:“随便随便。”这时只见人群中有个头戴斗笠的壮年,一个酒糟鼻大而且红,站出道:“你这老道,也忒多管闲事了,既然了结了此事,何必又生事端!莫不是真的看上了那位小娘子?”复又有一人站出言道:“这老道凡心不死,当得什么出家人!”成道盛怒,向那小姐一拱手,道:“小姐,此事已然完结,尔等速速离去。”那小姐啼哭未止,向成道深深揖个万福,缓步登车而去。成道对众人言道:“各位父老,今日贫道出游,恰巧遇这不平之事,虽然这老汉与那小姐之事已完,但与贫道之事尚在,在此请各位父老做个见证,如果今后还有人胆敢敲诈勒索,便以此为戒。”言罢念动咒语,令周围山神取来一座山峰放在独轮车上。正是:命中自有绝旺数,不到时机不显应。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任无别咆哮朝堂 瘟部官反天下界 第三十九回任无别咆哮朝堂瘟部官反天下界 红日跃东升,金光满窗棂, 严雪虽覆盖,悄然已东风。 上回说到成道与元光神下界巡游,望见一老者讹诈,好心相劝,却遭那老者冷语羞辱。成道指其无赖,那老者却道:“若是给二十两,再让碾上一回。”成道有心惩戒,乃密令山神搬来一处山峰,放在独轮车上,言道:“贼奴,倘若此时醒悟,还有转寰之机。”那江明光顾着二十两银子,哪里管他,又见是平常独轮车,嬉笑道:“色道务要多嘴,倘若再有银子,随你碾来!”成道见其顽固,推着车子,照着江明双腿硬生生碾了过去,只听得江明一声惨叫,顿时昏厥。成道又甩下十两银子,道:“哪位乡邻将此人抬送医馆,可领此钱。”只见刚才骂成道多管闲事的酒糟鼻道:“小的愿往。”成道将银两丢在地上,飘然而去。 成道问元光神道:“方才孤乃行义举,为何有人说三道四?”元光神笑道:“帝君不知,帝君未来之前,众人埋怨老者,只是因公道在心。后又见那小姐楚楚可怜,因此仗义执言。但帝君出面解围,虽令众人佩服,内中却有人怨恨帝君获小姐青睐,故而萌生醋意,因此才酸语恶言相向。还有那酒糟鼻,乃是那老者的同伙,负责煽风起哄,到时多少能分得一杯羹。”成道大怒,言道:“不想凡人之心尽然如此阴险。”元光神道:“帝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且道是人心阴险,又怎知人情毒辣。”成道惊异,问道:“此话怎讲?”元光神笑而不语,用手点指,成道顺着看去,只见那酒糟鼻背着江明,赶到山高无人之处,顺势向下一扔,直把江明扔下山崖,独自落下了三十两银子,美颠颠便往回走。成道万万没想到会有如此结果,大怒不已,口中念动咒语,只见那酒糟鼻正在高兴之际,忽然从林中窜出一只斑斓猛虎,照准酒糟鼻哽嗓咽喉之处,便是咬去,那酒糟鼻还未喊出,便一命呜呼了。 成道犹不解恨,大骂道:“直娘齄奴!世上怎会有这等贼人?!”那元光神道:“帝君久在仙宫,这人世间之事自然少知。先秦以前,我道家与儒家并立,宣扬道法,广传仁义,但祖龙下界,扰乱纲常,灭慈爱于冥角,驱良善于他方,焚圣贤之经以乱世、坑坚贞之士以坏常,因此民不知遵仁;后赤帝子斩白蛇起义,推翻暴政,传数百年基业,但鸡心反复,不能容物,为一己之私,杀万功之臣、封无绩宗族,因此民不知遵义;三家归晋后,天下南北而立、五胡乱华、征战不休,百姓只知活命,难顾其他,仓廪空虚,何谈作为,因此民不知遵礼;至隋唐盛世,物阜民丰,百姓衣食丰足,理应教化,但子娶母妃者有、媳嫁公爹者在,人人只知为利,不知廉耻孝义,因此民不知遵信。自天地初开,百姓察言观色、利令智昏多矣,如今天下不靖,更衍生诸般邪气,自然见怪不怪。” 成道听了,又气又恨,言道:“为何在朝堂之上,司空未有如此言语?”那司空道:“凡人有论,‘世人皆醉而我独醒,醒则招祸;世人皆醒而我独醉,醉则有灾’,臣虽明哲保身,亦是不得不为。况我螳臂之力,无撼于泰山,杯水之量,奈覆于车薪。还请帝君明鉴。” 成道不语,急急返回恒元宫,召集百官,言道:“今日我与司空大人同游红尘,见奸诈之徒林立、狡猾之人横行,实非天地之正气、道法之初衷。众卿家皆是功德卓立之神,职责勘察人世,为何知情而不报、遇事而不司?”朝堂上寂静一片,成道问道:“司徒大人,你职责统领百官,理应深解民情,缘何致使人间乌烟瘴气?”那司徒出班奏道:“回禀帝君,臣虽然统领百官,但主要辅助帝君同理天下,臣之下属未能尽心详查,臣定当严加管教,令其等不至懈怠。”成道不悦,转问道:“太尉大人,你掌管凤鸣山数万天兵,理应察而除之,如今凡间鬼魅横生、百姓失正道而入歧途,你又作何言说?!”那太尉言道:“帝君,臣不知该如何言说,但臣知道正世神应天、夜游神白贤定有说辞!”成道大怒道:“放肆!尔既食天庭之禄,理应忠天庭之事,如何敢有如此渎职之论?!”那太尉道:“帝君,天庭令臣等戍守凤鸣,保护帝君,并没令臣等下劾愚民,帝君安身若泰,因此臣并无失职之责!”成道怒火中烧,杀气沸腾,但此时朝堂之上,不可妄为,继而问正世神应天道:“应天,你可知罪?!”那应天连忙跪倒,言道:“臣有失察之罪,望帝君责罚!”成道言道:“卿虽有过错,但亦是分身乏术,这红尘万里,恐难周到,今日孤擢升你为右千牛卫,持孤之光华刃,专职人间不平,但有奸佞者,依我恒元宫律处罚,遇有指天骂誓者,详查始末依誓言而罚,即日由执金吾调拨八百天兵助你巡视,遇有不服法旨者,不拘神佛人鬼,可先斩后奏,具临机专断之权。望你恪守职责,保天下公正。”那应天叩头谢恩。 那太尉出班奏道:“帝君,那正世神官微职轻、尚无功绩,骤然升迁,恐令三界不服。帝君应广开言路、增议纳谏,着百官推选,方能服众。”成道听后,问道:“太尉,你这官职可是百官推选的?堂上诸人,尔等的官职也是推选的?!尔等哪一个不是倚仗父祖功荫?哪一个不是寻了门路?如今却在这里对孤指手画脚,是何道理?” 那司徒站出解围道:“帝君,俗话说‘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太尉大人也是为我恒元宫计,也并不无道理。”成道喝道:“住口!司徒大人,我来问你,尔等这三公子弟,哪一个不是在恒元宫身居要职?哪一个又是满腹才学?平日只知花酒赌钱,不思报效,忝位旷久,就不知有愧于天吗?!”那三公自知惭愧,不再言语。成道复道:“如今天下纷争,尔等百官不闻不问,历次朝议,只道是河清海晏、天下太平,然今日孤与司空巡游天下,满眼见是奸诈之徒、昧心之众,若无尔等纵容,缘何有这等龌龊之事?尔等对那为富不仁者视而不见,对那横行乡里者置若罔闻,到底是收了他们多少好处?孤主政以来,见尔等尸位素餐、浑浑噩噩久矣,满心思量尔等定能知耻后勇,殚精竭虑报效三清六御,不想却是变本加厉、何以复加?由此看,凡人之争,始于尔等,人间之乱,源于汝辈,还有何面目与孤言说公道至理?!” 众人少见成道震怒,又道出诸人短处,因此也有所忌惮,一时间大殿之上无人敢语。过了片刻,那太尉自思乃是三公之首,倘若令李成道慑服,有愧天庭,又失威于百官,因此站出道:“帝君,我等追随帝君,虽无丰功伟绩,却也苦心经营,帝君怠于政事,为何偏于我等无能?若说这人间荒谬始于我等,那我等荒谬又始于谁?还望帝君明示!”一句话说得堂上更是鸦雀无声。那正世神喝道:“大胆任无别,竟敢出这悖逆之语,忠孝之道都读到狗肚子了吗?”那太尉猛然抬头,骂道:“你这狗贼,认贼作父,倒行逆施,必遭天谴!”成道怔了一怔,见众臣亦是群情激奋,喝道:“放肆!这朝堂之上不是酒肆之中,怎容尔等这般无礼!”那太尉道:“帝君,如此失德丧义之徒,怎能身居高位,还请帝君不要护短,治下正世神侮辱大臣之罪。”那身后百官也开言道:“臣等附议!”成道言道:“太尉,方才你亦出口不逊,这等过错也是难饶,各没汲半年俸禄。”那太尉道:“实在荒谬,老夫誓不与奸人同殿。”言罢扬长而去。 成道错愕,那司空元光神出班解围奏道:“帝君,正世神虽有资历,但功绩尚轻,不若待日后创建功劳,再做升迁不迟。”那正世神亦跪倒道:“帝君,臣亦同司空大人之议,肯定帝君收回谕旨。”成道仍有恨意言道:“众卿,孤乃任人唯贤、量才而用,举外不避仇、举内不避亲,身正何妨影曲?应天不必谦辞。孤命你率人即刻巡视人间,但有不平之事,依律严办。”那正世神领旨,朝议不欢而散。 那太尉回到府中,便有宁世考及九卿府的高官前来拜访,众人纷纷称赞任无别不畏**、仗义执言,必得玉帝欢心,将来高迁指日可待。那太尉任无别也是得意忘形,言道:“尔等倘若能与老夫同心同德、戮力同心,将来这除逆的功劳簿上,自然少不了众同僚之名。”百官又是一阵附和。那太尉道:“老夫刚刚接到天师密旨,愿与知己共赏。”那百官听了,纷纷跪倒,太尉端坐太师椅上,言道:“近日将有瘟部天将下界相助尔等,到时虽不能一举歼灭逆贼,到也可令其手忙脚乱、疲于应付,到时尔等须剪除妖贼余孽,便是功劳一件。”众人大喜,拍手称贺。任无别继续言道:“老夫自思,仅是此举还不足以成就功名,我等还需再暗中烧上一把火,便可令其失了百姓的信仰,绝了他的后路,到时再除贼平叛,便如瓮中捉鳖一般。”众人又是一番吹捧。 任无别道:“廷尉解康式,命你密调一万天兵封锁恒元宫,待老夫令下,便要冲进深宫,尽数剿杀;殿前司秦孙栋密令三千天兵埋伏在冲幽洞四周,只待恒元宫火起,便要剿杀危朱雀、成白虎等叛逆;京兆尹韩威,尔率本部人马,封锁凤鸣山,阻挡一切地仙精怪,不可放过一人;郎中令谢厉、路达,各率一千天兵,分别前往洞天祠、生义祠,伺机而动,剿杀余孽。其余众卿,各遣家将兵丁,藏于府中,只要恒元宫火起,悉数杀出,定要令那李妖无路可循。”郎中令任光继言道:“父亲大人,这李妖神通广大,恐我辈是非敌手?”任无别道:“大家莫怕,这李成道此时一无利器在手,二无余孽壮威,况且到时天庭必然遣下四大元帅前来收伏,我等只需拼死向前,便是头功一件。”众人纷纷称是。 只怪那三公行事不密,此中言论早已被成道知悉。想那成道深知广闻之利,当初返天逃亡之时,天下竟无存身之处,不过是因为天上有千里眼、顺风耳时时窥视,地上有无数土地山神及各路神仙精怪泄漏行踪,因此在平复刘隽之后,便对各立誓谋反之人发去密信,摘引盟书中些许要害文字,只道是赞其义举,必不声张。但须为我所用,但凡天庭有何动作,必要同声传气,方可保大事可成,众神官也可长相富贵。想那谋反之人,必是高官显爵,但凡大事,必是知晓,因此成道对天庭举动也多有洞察。这三公狂妄,只道是满山皆是心腹,因此毫不避嫌,却不想那灰仙、黄仙极力巴结,早已成为任无别、宁世考的眼中红人,招为心腹,却不想那二人背地里早得了成道的厚禄、密旨,因此三公之事,成道毫无遗漏。此事甚是机密,就连应天、奉义都不知晓,但凡事瞒不过元光神,只不过成道拉拢元光神,那元光神亦是深知,成道做事机密,当若有所泄露,自己定难逃嫌疑,因此也就装聋作哑,不赶趟这趟浑水。 成道早已掌握任无别的罪状,心想再要激一激他,令其更加狂妄,到时必然自封退路,便好刑之有名。却不想这一日突然接到密报,称瘟部有一郎官,唤作李野,率着本部兵丁谋反,已返下界来。成道心想,鸮精之乱刚刚收伏,恐尚有精怪潜入民间,此时瘟部偏偏哗变,岂不又是劫难?如果叛兵聚集精怪余众,人间恐怕又会遭受无妄之灾。此事不过是天庭作祟,意欲令凤鸣山天兵趁火打劫而已。不过自己手中兵寡将微,必然不能对抗天兵数万之巨,也只得集中兵力,先发制人。思虑中,听得黄门官并报正世神觐见,成道宣入。 正世神施礼言道:“帝君,方才得到探报,瘟神帐下兵将哗变,已被天庭下旨镇压,但叛兵怒冲法礼司,已夺了法器,逃出天宫,眼下不知去向。”成道听闻,言道:“此事孤已知之,却是不知因何而起?”正世神言道:“还未探知,臣已命人再探。只是微臣越觉此事蹊跷,想那瘟部不过是天庭一小小职部,负责对人间播撒瘟病,借以惩戒无道昏君,这等小神有何法力逃出天宫?况且即使逃至人间,自会有天兵剿杀,为何天宫不见动静?”正在说话间,成道信铃响动,应天告退,成道令其稍待,只见有天官燃的信符奏道:“帝君,探报得知,天庭已派真武元帅前去收剿,随行有八煞将军、六甲神将。”那真武元帅为天庭护法元帅之一,帐下有五十万天兵。此时只听殿外仙乐声起,有军曹奏报:“有天使前来宣旨。” 成道命人设案焚香,只听天官宣道:“承天奉地,受兹明命,玉皇钧旨:同元帝君体恤朕躬,平剿精怪得力,三界皆应效表。现瘟神忤逆,窜至人间,已有真武元帅前去追剿,特旨李成道即刻相助擒拿,免黎民荼毒之苦。钦此。”成道接过法旨,与天官寒暄几句,天官返回不提。 成道命建太岁等广发名帖,召集亲朋故旧,凡是地上修仙者,即可到凤鸣山,可领校尉官衔。又命那五常侍,将子孙中颇有道行者,悉数招致凤鸣山听用。不出三日,凤鸣山便来三十余地仙并近百只精怪。成道见此,恐事有不周,命人宣司空元光神觐见。待元光神平身,成道问道:“爱卿此来,想必已知孤之疑惑。孤有一事不解,两军交阵,何以百人而敌万人?”元光神言道:“帝君,凡间诗圣曾做一诗,甚合此景。诗曰‘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不知帝君意下如何?”成道拜谢。命人在光明宫设置宴席应用之物,三公九卿部丞等众官座次按序排好。待次日早朝,建太岁、除青龙二人宣告百官,今日朝议设在光明宫,百官只得前去。 那太尉任无别昨日亦接了天庭密诏,只称事有泄漏,暂止起事。太尉连忙传令廷尉等官,因此今日朝议,也不相疑。待进了光明宫,见成道端坐玉案之后,大殿之内尽是珍馐佳酿、四季时鲜,也是不解。待施礼之后,成道言道:“今日百官齐至,孤甚欣慰。昨日孤受了天庭圣意,瘟部郎官李野,不服法度,带人谋反,天庭命孤即可擒拿。孤自思百官为恒元宫殚精竭虑,甚是不安,特备薄酒,以谢众卿。”那百官再拜,言称本分。成道言道:“瘟部李野反天,闯了法礼司,夺了法器,为众卿安危计,孤下旨封闭此宫,众卿便在此处宴饮,不可擅离宫门一步。”只见建太岁、除青龙率着三十余地仙将大殿关闭,另有满丧门、平六合守在侧门,定官符、执小耗、破大耗、收贵人四人率近百只精怪守在大殿之外。那太尉见此,知道不妙,言道:“帝君,莫非便是要囚禁这百官不成?”成道笑道:“太尉多虑了,只是天官谋反,孤为保众卿周全,方施此计,众卿不必相疑。”司徒言道:“帝君,臣家中琐事甚巨,还望帝君恩准微臣前去处理,稍后便归。”成道言道:“众卿不必担忧,众卿的各个府邸,孤分别派下百余地仙前去护佑,定然无事。”那百官议论纷纷,成道喝道:“正世神安在?”正世神挺身而出,成道言道:“应天,孤命你镇守此殿,非常时期,卿当节制恒元宫一切官职,但有闯殿者,立斩不赦,殿中倘有人与叛军联通,私燃信符、强行出殿者,一律斩杀,不必奏报!”那应天领旨,百官更是畏惧。正是:会无好会在渑池,筵无好筵是鸿门。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光明宫里禁文武 大理寺中杀应天 第四十回光明宫里禁文武大理寺中杀应天 寒门陋地烦恼多,缺衣少食难快活。 多少大隐桃源住,不知何来供吃喝? 上回说到成道将百官软禁在光明宫,令众值神镇守大殿,不得令人进出。命正世神祭出光华刃,但有与叛军联通、私燃信符、强行出殿者,一律斩杀。那百官不知吉凶,面有凄凄之色。任无别、宁世考心下有鬼,不敢抗旨。 成道命廷尉解康式亲自挂帅,调遣凤鸣山一千人马前往南方巡御,命殿前司秦孙栋率一千人马前往西方,命郎中令谢厉、路达,各率一千天兵,分别前往东方、北方,令京兆尹韩威率一千人马,在凤鸣山千里之内巡御,但见瘟部叛官,即刻擒拿,众人不知所从,目视太尉,那太尉亦是怒气冲天,急于避嫌,也不回视,五人只得领命。成道又命冉闵、奉义与白贤,昼夜巡视凤鸣山众军,但有异动,立即斩杀叛将。 一晃过了三日,那巡御众官并无音讯。成道命明神奉义前往各处询问军情,那廷尉等官自恃官高职显,对奉义甚为冷遇,言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成道无计,又派下司空元光神总监军,方见有所动作,却只报李野狡猾,四处逃匿,并不能擒获。 成道焦虑,但唯恐恒元宫不稳,不敢擅离,只得数日在光明宫朝议。一日早朝,忽有灵台丞方良上前奏报:“启禀帝君,今有臣之故交来报,近半月来江南句容一带瘟疫肆虐,已有千余人染病致死,其势之凶,实为罕见,并大有蔓延之势。此处百姓已是人心惶惶,日夜祷告,但不见天庭遣下仙官除疫。臣等商议,应着我恒元宫仙众前去救死扶伤,免百姓于水火之中,但凭帝君圣断。” 成道言道:“瘟疫已发半月,因何今日方报?” 方良言道:“臣等亦是今日方才闻之,已着人责问人曹官延迟之罪。” 司徒任无别奏道:“启禀帝君,瘟蝗鼠疫,自古是上天对昏昧人主的惩戒,如今天下四分五裂,众人主不行人道,横征暴敛,百姓生灵涂炭,因此上天才发下瘟神,加以惩处。臣以为,应对人主强以宣教,令其遵天道、重民心,方可化去此疫。” 大司农钱勍言道:“臣以为,人主昏昧,上天应遣混世魔王,推翻暴政,将昏君挫骨扬灰,而不能撒下瘟疫,荼毒百姓,如此则使昏君更加肆无忌惮……” 还未说完,任无别便斥道:“钱勍,这天道也是汝能妄议的吗?” 一时间众臣均不敢言语。成道暗思:天庭派下这三公九卿,多为奸佞之徒,按天庭意思掣肘人间之事。如今这瘟疫肆虐,但却是过了十余日方才奏报,可见诸官叵测之心。如不速除此瘤,恒元宫将名存实亡,言道:“灵台丞方良,尔速传人曹,命人主广设粥厂、布施草药。奉义引凤鸣山守山之兵,前往各地疫处,防止精怪趁机作祟。太常寺卿速拟旨上报天庭,叩请天庭派兵镇压瘟神。” 奉义言道:“帝君爱民之心天地可鉴,但若将守山之兵悉数调往他处,却是恒元宫空虚,如有异动,将悔之晚矣。”成道笑道:“孤为玉皇委命之官,三界之内谁人不知,安敢造次?若非天庭哗变,安有异动?况且孤顺天意、垂民心,并无过错,谁人又敢将孤怎样?孤意已决,卿等勿议。”于是众人听命而去。 片刻,太常寺卿拟旨呈与成道:“臣李成道望天而拜。如今凡间江南一带瘟疫肆虐,百姓生灵覆于灭顶,臣等愚钝,不能悬壶于天地,无力施救于水火,叩请玉皇播下钧旨,早日降下天兵,剿灭叛贼,令三界拜伏天恩。”成道称善,燃过信香后,命光禄大夫速往天庭觐见。 约过一个时辰,灵台丞方良来报,称自大唐人曹官殒世之后,天庭再未派遣人曹下界,天庭政令只由天神宣旨人主。成道闻报大怒,言道:“如此大事,天庭必然传旨三界众神,为何恒元宫不知此事?司徒宁世考,你作何解释?”那宁世考被囚禁了数日,早已磨灭了锐气,仓惶跪倒言道:“帝君,此事甚大,微臣不敢截留,想必是传谕途中遇阻,方使得帝君不知,请帝君容微臣一日,回到衙中,彻查此事,定要给帝君一个交代。”成道应允,命收贵人随行,到衙中勘察天庭旨意不报一事。另传谕光禄卿,甄选天下忠正之士,担任人鉴官一职。 那宁世考回到府中,本想告知妻女私藏所在,却见收贵人带着几只妖兵寸步不离,只得罢手,亦见府门外并无成道所说的妖兵把守,也是放心,因此调来属下员外郎以上官员,彻查此事,方知原是灵台待诏将天谕呈报灵台丞方良时,方良恰巧不在,遂放于案上。后,批牍布满公案,将天谕压在其下,遂于迟报。那方良乃是凡间修道之仙,因数次指摘吏治诟病,引得三公不满,如今其偏向成道一边,也正好用此以离间君臣。若不严办,日后他人有责亦有说辞,但若严办,成道心知这定是有人背后陷害。幸得方良深明大义,自领三百军棍,并罚没三年俸禄。除了应天、奉义等人外,竟无一人求情。成道大怒,待责罚完毕之后,方良已不能站立。成道命人带上灵台待诏,同样责罚三百军棍。但打了二百军棍,那灵台待诏仍然面不改色。成道命执小耗、破大耗二人行刑,才打了七八军棍,那灵台待诏已呼号救命。成道更是愤怒,命人绑了执行官,就地仗杀,并以监管不严之过,罢免了太常掾。任无别、宁世考本想劝谏,但此时成道盛怒,又不能与天庭众官报知此中情节,不知所措,唯恐引火烧身,也只得装聋作哑。 不想数日之后,凤鸣山下竟有无数百姓聚集,手持污物,捣毁山下庙宇神像。原来,数日前曾有几个红衣小儿于市井传歌,唱道:“焚木子,熔万戈,枭走首,太平歌。”甚至直唱:“祸人间,凤鸣山,诛成道,福满园。”百姓俱是听从。凡间传闻,此次瘟疫,乃是李成道不满天庭规制,肆意施为,并命手下正世神应天带头传瘟。此时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已将应天击伤,天庭已发下严旨,将李成道绑缚天庭问罪,那正世神却遁入凤鸣山不出,百姓只须放火烧山便可将正世神逼出。因此百姓捣毁庙宇,又欲烧山。山上巡山妖兵乃原是白、胡、黄、柳、灰五妖的后人,本是精怪,如何受得了此等侮辱,纷纷要前去吃人。李成道连发三道严旨,令凤鸣山众兵将不可伤害百姓,方与制止。因此百姓才可肆意妄为,只是不想山火刚刚燃起,只见东南西北各有乌云压来,只于火起处降雨扑灭。如此数番,百姓惊惧,四散而逃。原来是青龙神广仁王、赤龙神嘉泽王、黄龙神孚应王、白龙神义济王、黑龙神灵泽王心有不平,特来勤王。 成道听闻天官蛊惑凡人,知晓必有蹊跷,乃命应天不得擅出恒元宫,并命建太岁、除青龙二人随身保护。不出二日,黄门官报恭天殿有天使至,成道宣入,但见来人趾高气扬迈进,言道:“圣谕到!”成道不悦,斥责黄门官道:“天使传谕,理当事先禀告,容孤置备香案,方可接旨,万不可怠慢天意,尔等渎职,自去领下八十军棍!”那黄门官道:“帝君容禀,天使事先并未称传谕!”那天官也是尴尬,也不言语。成道跪倒口称圣恩,那天官道:“玉帝口谕:令李成道不得偏私护短,交出獬豸应天,押赴天庭待审。钦此。”成道站起言道:“只是不知玉帝缘何要缉拿应天?”那天官道:“上天旨意,下官不知。”成道面有怒色道:“从未见尊使,只是不知尊使现在何职?哪里行走?”那天官道:“在下天庭金身护法大神托塔李天王驾下奉车都尉多同,奉天王令,传玉帝口谕!”成道言道:“即是玉帝授命李靖,理应李靖前来,如此行事,恐有违天家威仪,又与律制不合。”不想那官竟然笑道:“这天庭规矩,帝君如何能懂?”成道不想此人竟然如此狂悖,喝道:“既然如此,尔等可回,回复你的主公,正世神应天,乃是受了他人诬陷,此事孤定当给天庭一个交代。奉义,代孤送客。”那多同喝道:“帝君且慢,本官既得圣谕,必然要将应天押赴天庭。”李成道言道:“你这无名之辈,恐怕是成神不久吧?”那多同轻蔑道:“下官虽然成神只有百年,但承蒙玉帝垂顾、天王抬爱,如今也是一个有禄之官,偏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还望帝君不要抗旨!” 成道不怒反笑:“尊使,你可知你犯下何罪?”那多同亦是哈哈大笑:“我乃天庭上官,奉命传旨,莫说无罪,就是有罪,也轮不到你来管!”成道拍案而起:“我奉玉帝法旨司守人间,天庭与我无上爵禄,凡天庭传旨者须在恭天殿等候,你擅闯恒元宫,意图刺杀,这是罪一;天庭一品以下官员见孤必行大礼,传旨后你昂首站立,有失三界纲常,这是罪二;凡天官传旨,必先令设置香案,你不知礼法,亵渎圣谕,这是罪三。典刑官!”两旁军曹早已看得愤恨,暴喝一声:“有!”成道言道:“拉将下去,先打上五十鞭刑,以观后效。”吓得那多同顿时瘫倒在地。 行刑完毕,那多同跪爬到大殿上,向成道谢罪,只称是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之类言语。成道也不理会,命人驱赶出恒元宫。 李天王闻知此事,怒斥他丧失王家威严,又责罚了多同五十大板,并趁机奏了李成道一本,指责其怂恿属下危害人间,趁乱传播瘟疫、**人间,致使民不聊生。天庭乃命赵公明下界审理此案。那赵公明觐见成道,述说此番来意。成道言道:“元帅此来,乃是奉了上天旨意,孤定然会给元帅一个交代。但此事甚为蹊跷,定是有妖人从中作梗,还望元帅详查。”赵公明言道:“帝君,此事因果,本帅自会详查,还望帝君交出正世神,与我同往大理寺,方可证得清白。”成道大怒:“赵公明,我敬你是三界元老,与你以礼相待,你不要得寸进尺!我的属下,未曾离开过凤鸣山,焉有祸患人间之理?你口口声声让孤交出应天,难道孤有包庇之罪不成?你速速退去,回禀玉帝,就称此事孤自会处理,不劳天庭操心!”赵公明亦是震怒,但尊卑至此,不得放肆,乃道:“帝君,本帅乃天庭所遣、玉皇所派,缉拿询问亦是分内之事,本帅若是此番返天,恐留帝君唆使、包庇之名。还望帝君三思。”成道欲送客,只见正世神应天跪倒施礼,言道:“帝君,赵元帅所言有理,正所谓清者自清,臣愿随赵元帅三堂对证,也好令赵元帅对天庭有所交代。” 成道见此,已知天命难违,若是再动刀兵,恐黎民受难。于是言道:“正世神应天,此番对证,恐有凶险,暗处尽是小人作祟,你可要三思。”正世神道:“微臣明白,但事已至此,不得不发。帝君万不可因臣受冤而大动肝火,这凤鸣山路不平,还望帝君留神。” 成道言道:“也罢!赵元帅,汝稍待片刻,为使此案公正,孤将请旨天庭,请镇元子、至圣先师及姜太公同审此案。天庭但若同意,我便令正世神与你同去。”赵公明领命。成道乃亲书奏折,燃了信符。一炷香时间,天庭又有天使至,乃传天庭旨意,命赵公明会同游奕灵官、翊圣真君并镇元大仙与至圣先师同审此案,并可引百名有无尚阴德百姓之魂庭审,以示公正。 成道乃令正世神与赵公明同去,临行之际,当着赵公明面对应天言道:“此去大理寺,虽是有众仙同审,亦不免危机四伏。孤许你一事,但有危急,可使光华刃斩杀枉法悖理之人,即便天庭治下罪来,孤一例承担!”应天再拜而泣。赵元帅道:“帝君但请放心,本帅自会秉持公正。”成道方才放行。过了一日仍不见开堂审理。成道命明神前去探视,只见正世神甚为优待,并未动刑,只是身陷囹圄不得自由。成道心想有镇元子、至圣先师同审,天庭恐也不敢肆意妄为,因此令明神每日探访一次,自己则亲率天兵,四处追缴瘟神、专心治瘟。 说来也怪,成道每到一处,当地瘟疫不治而愈,但他处又起,但到他处,此地瘟疫便死灰复燃。如此数番,成道无计,乃多次上书天庭,敦促玉皇早赦天恩。但过了半月,天庭仍无回复,眼看人间饿殍遍地,成道乃请旨燃香,不奉召而入天宫。原以为玉皇会有一番苛责,但玉皇并未恼怒,而是满口应承,当即命人再派众兵缉拿瘟神。成道返回恒元宫,又过数日,瘟疫更加肆虐。成道只得亲赴三茅真君府邸,请三位真君下山救治。那三茅真君原是咸阳南关的茅氏三兄弟。大茅君茅盈字申叔,十八岁赴北岳恒山习经修道,三十年方为得道。中茅君茅固字季伟,三茅君茅衷字思和,二人弃官不做,追随长兄修道。三人飞升成仙后,来到黄海茅山修道养性、济世救民,因此慕名来山学道求医者,不绝于途,山上香火,四时不息。但只因三人承袭老君一脉,因此始终未得神籍。后人仿诗赞曰: 悬壶济世悲胸怀,功碑自有民心开。 技高德盛行善事,犹如华佗再世来。 早有恒元宫光禄寺谒者宣旨三茅真君,待成道到时,只见三茅道观外已是清水洒街、黄土铺道,正门两侧跪遍茅山徒子徒孙。那为首三茅真君行九叩大礼,成道连忙搀起,言道:“众卿拯救世人,劳苦功高,孤到此有事相求,何必如此劳师动众。”乃与众人同入道宫,述说来意。大茅君茅盈道:“帝君,小仙等亦闻江南一带瘟疫肆虐,正要前往,不想得帝君亲来,实乃小仙之过失。”成道言道:“仙家切勿此说。如今瘟疫肆虐,还望三位仙家不辞辛苦,前去拯救。”那三人道:“但凭帝君吩咐。”成道言道:“三位仙家,孤此番前来,未受玉皇恩旨,只因体恤黎民,因此并无润赏之物。如有所需,尽管道来,孤将禀过天庭,尽力相与。”茅固言道:“帝君说哪里话来,我等兄弟受惠道家,理应为天下出力,岂能临事索取。”茅衷亦道:“帝君多虑了,虽是如今仙界贿赂成风、钱财使命,但我等视富贵如粪土,岂是那贪吝之人。帝君金旨一道,我等兄弟赴汤蹈火。”大茅君茅盈道:“我家兄弟言直口快,实属无心,还望帝君勿要见怪。我等即刻起身前去便是。”成道谢过。 自三茅真君广施符水之后,瘟疫方为控制,但三人不到之处,疫情更为猖獗,更有一日便有千人染病而死。成道甚是焦虑,又违旨奔赴天庭,却被宫人挡驾。成道只得入兜率宫,以弟子礼觐见太上老君。老君亦是诧异,但言:“此亦瘟神之过,亦是人主不遵天道之失,这场劫数,自有圆满之时。” 成道言道:“弟子斗胆请太上出手相救,不至百姓易子而食,实乃天地之德。”老君亦是无奈,转身欲走,挥袖劝成道返还,不想顺着道服甩出一粒金丹。老君也不回头,也不转走,言道:“李帝君,汝还是好自为之吧。”成道眼见金丹,似乎有所顿悟,于是屈身谢过,乘势将仙丹拾起,径出兜率宫。 不想此番成道上天之日,那赵公明已然开堂会审,将那瘟部李野及仿冒应天之人亦是绑来,原来竟是一只上古神兽乘黄。那乘黄大小类马,头上亦有一角,与獬豸倒有几分相似,因此妄称凤鸣山正世神。在那凡间久驻,每日需要当地精怪贡献一如花少女,因此当地百姓苦不堪言。待那些精怪、百姓之魂指认,正是那狰犯下罪衍,与应天毫无牵连,那乘黄也供认不讳。赵公明亦是卸下心头之石,按天庭律令,当庭判罚,命人将李野押入天牢,待玉帝旨意,随后令旗一指,言道:“雷部金神安在?取覆顶雷诛杀此祸乱人间之怪!”只听堂上一声霹雳,却不想金光火影之后,正世神被打得三魂破散、一命呜呼。正是:今日不知明朝事,怎识灾祸与吉祥?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含冤陪死雷震子 畏罪潜逃任无别 第四十一回含冤陪死雷震子畏罪潜逃任无别 昨日繁花似锦,今朝罗雀庭门,荣辱在心不在人,管他明日冬春。 心怀怜悯天下,自己陋衣寒身,凡事行孝不行淫,头上三尺有神。 上回说到正世神应天被赵公明元帅带往大理寺当庭对证,那百姓认出祸乱人间者乃是上古神兽,其名为乘黄。赵公明令雷神行刑,却不想当值雷公竟然错霹了应天,那雷公用的的覆顶雷,将应天元神霹化,因此后世之中,世间再无獬豸出现。但有指天咒誓者,善恶皆无惩罚。因此凡人动辄骂誓,只因有恃无恐。 待电光火石之后,堂上众人看清,顿时惊愕不已,赵公明大呼:“雷神,霹错了!”那乘黄见此,早吓得瘫倒于地,呼号:“元帅救命!我愿招供!”不想又听一声霹雳,已将那乘黄劈得魂消魄散。那明神亦在堂上,见如此变数,忙燃了信符,奏知成道。成道正欲下界治瘟,听闻大惊,不顾瘟疫之事,急驾云赶来。 正在众人正是不知所措之际,堂上落下一众雷部官兵,为首的乃是雷部正印雷震子,今日行雷者乃是雷部天君刘甫。雷震子慌忙向诸位上仙施礼后,自责道:“今日雷部错霹良善,实乃有愧俸禄,某自当与行雷者刘天君到刑部领刑。”言罢,令兵丁将刘甫捆绑起来。赵公明见木已成舟,无可奈何,摇头不语。雷震子再拜众神,欲压刘甫而去,却不想成道已到,那些门卒见成道凶神恶煞般,无人敢阻,竟也一时忘记传号。成道来在堂上,一众大小天官连忙起身施礼,成道望见正世神尸首在堂上,甚是惨烈,潸然泪下,心中杀气升腾,一股怒火烈烈燃起,后人仿诗为证曰; 恨,恨! 刻骨,铭心。 或因情,或为恩。 能慑敌首,能焚己身。 胸狭难渡劫,量小害杀人。 破嗔易毁正果,无气碌碌红尘。 凡人都道不该有,却难逃却事纷纷。 何能成就能容无欲,纵非仙圣亦是成真。 成道见那应天腰间佩戴光华刃,却并未祭出,追悔不已。见众人施礼,成道强压怒火,命明神收拾正世神尸身返回凤鸣山,乃亲自坐于堂上正位,问道:“赵公明,此案可有结果?”赵公明言道:“回禀帝君,此案已清,原来是上古神兽乘黄假冒正世神名义在凡间为非作歹,经百姓辨认,乘黄亦是供认,只是雷部之神行雷时错霹了正世神,后又纠正,对乘黄行刑。”那至圣先师亦道:“帝君,此情确如赵元帅所言。”翊圣真君言道:“帝君,事已至此,应将雷部众人绑缚天庭廷尉府候审,严加责罚方是。”只有那镇元大仙沉默不语。成道眼盯雷震子与刘甫,言道:“区区小事,何劳天庭!”口称“刀来”,念动咒语,祭起光华刃,先是一刀,将雷震子斩为两截,接着又是一刀,将刘甫沿头顶劈下。二人魂魄俱销熔在这刃锋之中。众人大惊,成道言道:“赵元帅,孤今日见事不平,代天惩罚肖小,不想一刃下去,竟然斩错,还请元帅如实禀过廷尉,对孤严加责罚方是。”那赵公明不知所措,至圣先师不能言语,唯有镇元子“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书中代言,此番那雷震子却是冤枉,其不过是一雷部正印,因与顶头上司——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不合,且又是老君一派人物,因此不得玉帝欢心,始终未得升擢。那行雷布雨乃是肥缺,但凡间百姓求雨时,多不拜雷震子。后老君见天下大乱,百姓受苦,乃命嫡系子孙投生太原李渊宅府,取名李世民,并派下左、右天蓬相佐佑。那左天蓬投生为秦琼,右天蓬投生为尉迟恭。雷震子于是亦自请下界轮回,亦投生到李渊家,起名李元霸。雷声普化天尊受命亦下界投生为宇文cd,阻止老君子孙成为人主,但天数如此,非神仙所能更改。后宇文cd被李元霸所灭,雷部众神方才出手,霹死李元霸。如今,雷震子因刘甫含冤而死,却是消了雷声普化天尊的心头一恨。 此事之后,天庭并未责备李成道,错杀一案便不了了之。那李成道悲痛之余,想起老君仙丹,将其置于山泉之中,顿时满泉异香,瘟病者饮下,病状自然而愈。不久,天下瘟疫不治自愈。 成道上表天庭,追授应天忠义王,天庭欣然而允。待凤鸣山以王爵礼厚葬应天之后,李成道下旨,一应有功人等,俱得封赏。将句曲山赐予三茅真君,并封三人为司命真君、保命真君、定禄真君,同到恒元宫议政,世袭侯爵,奏请天庭赐予三人神籍,但最终天庭仅赐予大茅君茅盈神籍。 成道见天庭奖罚不公,自是愤懑,又见失了应天,悲痛不已,数日不朝。那冉闵、十二值神等众纷纷劝慰,成道不能自拔。有明神奉义言道:“帝君,人间有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天庭轻杀应天,帝君本应诛杀恒元宫奸佞之臣,以此树威,令天庭不能轻视,否则天庭必将肆无忌惮,到时臣等必然受戮,唇亡齿寒,帝君也恐有无妄之灾。”成道早有杀心,见明神如此言说,十二值神义愤填膺,言道:“也罢!正确尘寰理应由此开始。”遂招来五常侍,宣下密旨。 数日后早朝,众神朝拜之后,成道言道:“孤有奇文两篇,愿与诸卿共赏。”说着命除青龙宣读。那青龙宣道:“臣不辞万死奏报:太尉任无别纵妻子贩卖生死符篆,扰乱三界秩序,收受下属贿赂,破坏朝纲清洁……”还未念完,那太尉便吵嚷起来:“帝君,究竟是何人诋毁老夫,老夫愿与他对质。”成道言道:“太尉勿恼,孤已说这乃是奇文一篇,但且听之,看他有何说辞。”青龙复读道:“食君禄而忘君恩,对玉皇大帝阳奉阴违,百般辱骂……”那太尉立刻跃起,道:“污蔑之词,臣对玉皇大帝感恩戴德,视玉皇如同再造,安敢有丝毫不敬,此人居心叵测,老臣定要与他不共戴天。”成道复道:“太尉,你如此躁动,全不念上神风度。”青龙复读:“臣请诛杀太尉、连坐亲族,以正三界之风。但臣畏官官相护,恐遭报复,特匿名而陈。臣一心为三界生灵,倘若帝君公正处置,臣还有多人要参,倘若有人偏袒太尉,将天诛地灭、不得善终。”青龙读罢,将奏章放于案上,复又拿起令一书信念道:“诸天神佛,信士弟子张生望天叩拜:弟子沉疴多病,自幼体弱,父母怜惜弟子,特于村巫纪天师处重金购买生死符一道,耗尽一生家私,那纪天师号称是凤鸣山恒元宫太尉任无别的关门弟子,并有金环印信为证,拜坛扶乩时,那神亦自称是恒元宫太尉,许下弟子增五十年阳寿,但弟子却于取符半年之后身亡。如今冤情深重,无法昭雪,弟子绝不肯入地府阴司。望各位神仙佛祖能够彻查此事,使弟子得以瞑目,不致含恨九泉。此恩难报,来世愿为牛马报效。”太尉阴沉脸色,却一言不发。成道问道:“太尉,如今你可申辩。”任无别怒视成道,言道:“老夫无罪,无需申辩。”成道言道:“倘若太尉不予申辩,将难证太尉清白。”任无别骂道:“无耻小儿!这奏折中句句是假、字字诬陷,帝君若是心明眼亮,必定不信其说。老臣跟随帝君以来,日日殚精、夜夜竭虑,一心为恒元宫鞠躬尽瘁,不敢说两袖清风,也敢言一身正气,怎奈有些许小人妒忌于我,会下此狠手,臣请帝君明鉴,我绝不与始作俑者善罢甘休。”成道言道:“太尉所陈,句句真心,孤也相信太尉洁身自好,怎肯干那些肮脏勾当。因此将张生与纪天师拘来,当着满朝文武,当面还太尉清白。”说罢一挥手,早有执小耗、破大耗押着二人进来,令二人跪在堂下。那张生昂然而跪,却见纪天师形容猥琐,见到太尉,跪爬过去,哭道:“恩师救我!”那太尉一脚踢开,骂道:“孽畜,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夫不认得你,你是我哪门子徒弟?”那纪天师道:“恩师,只要救下弟子狗命,弟子愿多献金银……”只见任无别用脚踩住纪天师嘴脸,骂道:“孽障,老夫说了与你素不相识,你安敢污蔑!”说着拉出佩刀,便要砍去。那执小耗眼疾手快,连忙扯住纪天师双脚,用力夺了过去。成道言道:“任无别,朝堂之上你擅动刀枪,乃是不敬之罪。”太尉道:“帝君容许他妄言污蔑,难道便是敬吗?”成道亦怒,道:“任无别,你如此暴跳如雷,恐怕是此地无银之志,待孤问得明白,自然能给诸卿一个交代。”转脸问张生道:“此冤是否是你所书。”张生道:“正是弟子据实所写。”成道又问那纪天师道:“小道,你口口声声说太尉乃是你的师父,可有凭证?”那纪天师不语,早有满丧门喝道:“纪道,帝君问你,缘何不奏?!”成道抚慰道:“道人勿慌,这里便是恒元宫,孤便是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帝君,你若有冤情,速可陈来,若是收人钱财却不能与人消灾,害人家破人亡便是你一己之罪,孤也不能救你。何去何从,你要好自为之。”那纪天师无奈,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环印信,道:“此乃是恩师信物。”平六合将印信呈上,果然是“诰命恒元宫太尉任”,成道言道:“还有何证?”那纪天师道:“没了。”成道言道:“若是没有物证,孤绝难信服你之所言。看来你不过是蒙吃骗喝的妖人,偷了太尉的印信到处招摇撞骗而已,来啊!拉将出去斩了!”惊得那道人呼号不已,又爬到任无别脚下哭道:“恩师救命,弟子还有父母在堂,弟子不能死啊!”那任无别怒道:“妖道,安敢坏我名声!”说罢一脚踹开道人,向成道禀道:“帝君英明,应速速将这妖道千刀万剐,方能解我心头之恨。”成道笑道:“太尉言之有理。道人,你若无有他证,今日你的阳寿便尽了。”那道人哭拜于地,道:“帝君,如今小道上天无门,只得全招。恩师曾言说过其子也在恒元宫当差,乃是郎中令之职,每年七月十四便是恩师圣诞,小道早已备下了寿礼,只不过还不曾献上。”成道问道:“太尉乃是天庭三品,不知这寿礼该送些什么?”那边太尉又复站起,骂道:“妖道,老夫与你不共戴天!”那纪天师心灰意冷,道:“太尉要我在其寿诞时送上一十五对童子心,供其享用。”一语既出,满堂皆惊,朝堂之上广有窃窃私语之声。 想那天官,日日见那藏污纳垢、贪污受贿之事,早已习以为常,因此闻听太尉售卖生死符之事,众人倒并不惊愕,但天庭玉帝明令禁止神仙食人,此乃不赦之罪,不想太尉任无别狂妄,在凤鸣山这些年竟然敢做下这滔天罪孽。成道听后更为惊讶,半晌无语。那任无别气得脸涨通红,一语不发。成道言道:“满丧门、平六合,你二人速召太尉之子任光继在敬地殿等候。”二人领命而去。太尉眼见形势不利,道:“帝君,即便帝君听信这妖道诬蔑,也请帝君不要赶尽杀绝。”成道言道:“太尉,你我君臣一场,孤也不好痛下狠手,只要你将所有罪孽全盘托出,孤保你不死。”那太尉见大势已去,哈哈大笑,道:“老夫乃是玉帝钦命的三品天官,漫不说你是凡间大帝,即便是北极大帝要想杀我,也要请示玉皇。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还老夫清白。”说罢甩袖而去。刚行几步,又复身而回,指着纪天师道:“孽障,不想你如此忘恩负义,你若能活着离开这凤鸣山,也算是老夫无能!”说罢扬长而去。 成道气得怒不可遏,道:“甲士,拿了任无别!”却不见殿外金甲士敢动,这时只见成道身后建太岁等人按捺不住,执小耗、破大耗早就跳将下来,却见群臣纷纷跪倒,拦住去路,言道:“帝君,此事尚未明白,恐有冤情,望帝君三思。”又有人奏道:“帝君,太尉乃朝之重臣,倘若蒙冤而去,实乃凤鸣山之失!”成道召回执小耗、破大耗,问道:“司徒,此事该作何决断?”那宁世考道:“道士所言,恐难认定太尉之罪,不如将道士严刑拷打一番,必然得出真论。”成道又问司空,元光神言道:“纠察过失,乃是臣分内之事,未能查实过错,实乃是臣之罪,请帝君责罚微臣。”成道言道:“既如此,孤将亲审此案,是非曲直自然明了,若是属实,孤也绝不偏袒,必将奏明玉帝,按天庭律令严惩。”众人散朝,成道目色五常侍,那五人会意,悄悄退出不提。 成道命平六合率心腹人将纪道人与张生看护起来。来日早朝,文武俱至,唯不见那太尉上殿。成道问道:“殿前司,太尉可否告假?”那殿前司主事奏道:“回禀帝君,太尉并未告假。卯时初刻起群臣必至,便未见太尉前来。”成道不悦,命建太岁去请太尉前来议政,言道:“虽然孤对太尉略有责备,但天庭圣谕未至,太尉仍是重臣,决不能耍小儿脾气。”群臣诺诺。正在议政之间,那建太岁回,奏道:“启禀帝君,末将前去太尉府,但府中家丁称昨晚太尉回后早睡,今晨便不知去向,末将又派人询问太尉公子,那公子还以为太尉早已来朝。末将已派人手四下寻找太尉,特回来复命。”成道听的蹊跷,言道:“孤不过是斥责几句,虽据实上奏天庭,但天庭并未批复,这太尉竟然……”忽然一拍龙案,大惊道:“大胆任无别,竟然畏罪潜逃!廷尉,速命人关闭山门,截住凤鸣山各个出口,即刻查封太尉府,府中大小人等俱要一一审问!”又令建太岁、满丧门、平六合、收贵人四人持手令四处搜捕。众臣面面相觑,未料太尉平日狂妄,敢与李成道针锋相对,却是个外厉内荏的小人而已。但任无别只不过是一时不见而已,门生故吏广布朝纲,因此人人自保、沉默不言。那成道看在眼里,心中暗笑:莫说什么生死与共,只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如今见太尉失势,群臣便装聋作哑,真不似得势时低眉献媚的模样。 成道言道:“天庭虽未回文,但此时太尉逃遁,便是将罪坐实,天庭也难为其开脱。不过三界之内,难逃天上千里眼、顺风耳的稽查,相信不日便有消息。众卿中若谁有与任无别的勾当,当面向孤坦言,孤不但既往不咎,还必向天宫求情。倘若包庇串通,孤诛杀三品以下官员不必上奏天庭。”朝堂上寂静一片,无人出首,彼此心知肚明,何必引火烧身?因此众人一言不发。成道也不言语,也不散朝,只站的那些官儿膝酸腿软。 正在沉默之际,建太岁命人回禀:各处山门、路口均已封锁,各官府衙门已点查完毕,俱不见太尉踪影。成道大怒道:“明神,速起奏折,向天庭禀告此事!”言罢散朝。众仙官终可歇脚,都决口不提任无别之事。隔了二日,成道复命宁世考赴天庭陈述奏折,但一连数日天庭并未回文,亦是不知任无别所在。正是:世人不知宦途险,耗尽家资为当官。 究竟不知任无别所遁何方,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凤鸣山上多刺客 雷风校尉劫后生 第四十二回凤鸣山上多刺客雷风校尉劫后生 琢磨金银成财奴,算计天下为独夫。 私心何必多加减,乾坤早有大乘除。 上回说到成道拘来凡人张生和纪道人指证太尉任无别售卖生死符、秘食小儿心一事,太尉任无别恼羞成怒,从此不来朝见。成道恨其畏罪潜逃,令四处搜捕,却仍不见任无别踪影。数日不见太尉来朝,亦不见天庭回复,但从任无别失踪日起,凤鸣山周边便时有守山天兵被杀,元神亦被三昧真火焚化,但何人所为不得而知。卫尉多次派人前往查验,只见到凶手多者杀死四五人,少者也有一二人,都是刀刀毙命,每次行事后都会留下金笺纸,上写道“替天行道”四字。凤鸣山兵丁一时人心惶惶,守门军士都不敢在门外守护,朝中传闻,那任无别是被李成道诬陷,只因朝中无人为其辩白,因此杀人泄愤。朝中众人,多为任无别故旧,自是心中又愧又惧,惶惶不可终日。成道见此,怒道:“廷尉,即刻传下缉捕文书,无论任无别逃往何处,俱要拿来。凡窝藏罪犯者,一并惩处。”那廷尉解康式领命,吩咐下去。不过毕竟是太尉亲信,草草印了几张文书,悬于凤鸣山四周,手下人等见上官尚且怠慢,也是不为。又过数日,成道催问缉拿可有消息,廷尉称道:“臣早已命人四下张贴,却不见消息,近日又往各处增派兵丁,请帝君勿忧。即便是狡兔三窟,亦有衔草之日,任无别犯下这等罪孽,必是寡助,臣定要将其捉拿回来。”成道慰道:“爱卿辛苦,若我恒元宫都是大人这等忠勇,何愁人间不靖。”遂赐了金花一朵、御酒三瓶。那廷尉叩头谢恩,心中亦是骂道:如此愚猪,怎敌得过太尉之智。 是夜,解康式回府,引妻妾畅饮,细说李成道失德失政之事,那娇妻美妾环绕,更有宫娥仙女舞蹈,那廷尉自是心美。心想任无别畏罪潜逃,这三公之位悬空,自己手握禁军之权,倘若能够擒拿的任无别,这太尉之位即便不能坐得,也必然是百官之首,想想也是美事。不过这数日间恒元宫天兵屡遭不测,必然是任无别寻衅报复,倘若此时大肆缉拿于他,恐其心狠手辣,引火烧身。况且任光继仍是在朝为官,看来李成道也是投鼠忌器,暂且观上一阵,待事态明朗之后再多定夺,也是不迟。因此只顾得声色犬马,却不想夜至三更,忽然风声大起,那风好生厉害,后人仿诗为正曰: 风、风, 山摇、地动, 飞石走、鬼神惊, 百里黄沙、寸步难行, 万人空巷归、忙起闭门庭, 卷起惊涛骇浪、撕裂九宵天空, 犹如千军万马沸、又似地裂山又崩, 摧枯拉朽钟鼓号鸣、对面难见只闻呼声, 掩住光华离恨天低暗、慑人心胆阿鼻地狱中。 那廷尉命人关闭门窗,不想家丁还未至门边,便听着几声哨响,数只短箭已插入众家丁胸膛,一下满堂惊恐,那群妻妾顿时花容失色,舞女歌妓早吓得四散奔逃,廷尉也是面如死灰,但毕竟久在牢狱,杀人害命的事做多了,立即警醒,伸手拉出宝剑,不想又是几声哨响,廷尉身上便多了数支短箭,顷刻便见一片白光刺来,那廷尉元神还未出窍便随风而散了。妻妾们大惊,忙呼“救命”,待众家丁护院前来救应,廷尉早已魂飞魄散。众人连忙搜查各院,均是不见刺客身影。那夫人忙遣了人报往京兆尹、卫尉府。 次日群臣待漏之时,廷尉遇刺之事早已议论纷纷,亦有内侍报知成道。早朝之时,成道言道:“昨夜之事,孤已知之,那廷尉乃是孤的重臣,命内府给付廷尉家小抚慰,并与厚葬。”转问京兆尹韩威道:“韩大人,此种罪行究竟是何人所为?”韩威出班奏道:“臣正在全力缉拿,眼下尚不知何人所为。”成道拍案而起:“狂妄之极,竟然有人胆敢弑我凤鸣山之神!根本不把孤放在眼里。韩威,限你三日内破案、五日内缉凶,若是不结,不必上朝了。”那京兆尹韩威连忙跪倒道:“请帝君宽限时日!”成道亦道:“韩大人,此亦是孤心之痛,孤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既然卿称十日,便宽以十日,倘若十日内仍不能拿得凶犯,孤必将治你失职之罪。” 那韩威愁眉不展,回到府中,茶饭不思,招来左冯翊、右扶风商讨对策。左冯翊道:“大人,我想这杀害廷尉大人之人,不是天庭,便是李成道,他人无此种胆量。”右扶风道:“如此看来,大人应两害相行取其轻,大人切要三思。”韩威道:“我何曾不知这其中利害,那任无别本是天庭邱天师心腹,如今即便李成道抓住把柄,也顾虑颇多,屡次向天庭奏请定罪,却是未复,这便足能看出任无别威力。那廷尉亦是太尉党徒,如今见太尉势弱,竟然投靠李成道,太尉缘何不怒?我若惹下这个晦头,也难免后患无穷。”那左冯翊道:“既然如此,何不向太尉表露真心,也好有个靠山。”韩威苦道:“尔等哪里知晓,那廷尉早发下缉捕文书,却是不见任何消息,想那太尉若不在天庭,便是被党羽藏匿起来,哪里又能寻得到他。”右扶风道:“如今之计,不如向天庭内相厚之人修书一封,令其活动调回大人,则不必趟这趟浑水。”韩威闻之有理,即刻修书,尽现媚态之词,只为能脱离这龙潭虎穴。但此举并非完全之策,即便调动也难在十日之内,因此又召来司法参军,言道:“张参军,廷尉遇刺一事你可知之?”那参军言道:“大人,小的早撒下人去,掘地三尺也要揪出真凶。”韩威道:“虚辞就不必表了。今日得了上令,限某七日内破案,若是破了此案,必少不了犒赏,你我共事多年,这件功劳就由你领受吧。”那参军言道:“大人,小的闻那贼人来去无踪,实无线索,请大人宽些时日方好!”韩威道:“那李成道命我七日破案,逾期不能结案则乌纱不保,你如何跟我讨价还价?某的为人你甚是了解,倘若过了期限,某必先将你革职拿办。”那司法参军还要言语,韩威已转身踱入后堂。 参军无奈,召集帐下二十四个校尉,称已得了上命,限五日内破案,否则杖刑流配。那些校尉平日里尸位素餐,根本不知官为何事,或因祖上为官荫福而来,或因买官鬻爵行贿而来,酒囊饭袋者比比皆是。因此校尉们商议,不如按着旧例,打死几只精怪,或是买通几个地仙,将此事承担下来,只要应付过去,事后便好周旋。也有的言道:此事干系重大,恐地仙、精怪不愿舍命就财,不如重罚皂吏,催其狠查,必能有所收获。因此默契得紧,告诉手下皂吏,三日内破案,否则都与廷尉陪葬。好一个手段,可苦了这些皂吏,俸禄不多、公务不少,时刻提着心,还要替上面背着无数黑锅。倘若有功,便是上级之功,倘若有过,便是自己之过。倘若遭到上司不满,恐怕难有出头之日。即便是得到上司欢心,能落得一些油水,一旦上司高迁、新官到任,必然被新官所弃,更是难以翻身。因此这些皂吏只要混的久了,必然一身钻营油滑的功夫。数日间,抓来了百十只精怪、散勇、游仙,下到狱中屈打成招,都认了行刺之事。喜得那些校尉连忙去报功。想那一众天官,平日只知道使奴唤婢、喝酒狎妓,识得什么天规律法、安稳三界?唯独中有一雷风校尉巫纲言道:“众兄台,那行刺之徒不过七八人,如今却抓住了百十个凶犯,不令人疑吗?”众人不满,言道:“你是妒忌了我等功劳。”偏是不听,结果报将上去,那参军久领狱事,知道其中有诈,一道口令下来,那些校尉都遭了三十大板,唯独雷风校尉独善其身。 众校尉盛怒,一面埋怨雷风校尉不强加阻谏,一面猜想其必定幸灾乐祸,因此众人对司法参军言道:“众人都去卖力,唯独雷风校尉不曾拿得一人,可见其必是通了贼人,走漏了消息,让我等屡次扑空,只要严刑拷打,必能令其招供贼人所在。”那司法参军虽知众人诬陷,但眼见期限已近,只得寻只替罪之羊方可保住一身锦绣,也只得委屈了别人。令人将雷风校尉绑来逼问贼情,那校尉哪里肯认,司法参军暴喝一声:“大刑伺候!”那雷风校尉受刑不过,喊冤道:“大人勿怒,小的有话说。”继而言道:“小人观那廷尉身上有六箭,却有七孔,而贼人急于行事、逃窜,人数众多恐难掩人耳目,因此方才推断有七八人,实不知那贼人去向。小人观那些短箭平淡无奇,不似天庭之物,又无邪气,因此断定不是精怪所为,因此不是恒元宫内有人为之,便是太尉亲信所为,只要命若卢令、武库令、兵马司查询此箭来历,必能查到凶犯。”那司法参军将信将疑,言道:“若是依你之言破了此案,某必保举你任京辅县丞,若是不能查出贼人下落,便要借你项上人头一用。”命人将短箭送往各处。不日各处回言告知,此非凤鸣山所制。 那司法参军怒极,对雷风校尉言道:“你如何能知晓这羽箭来历?必是伙同贼人行事,需要大刑方能招供。”那雷风校尉见其愚钝,骂道:“你不过因为我平时少有孝敬而公报私仇,我变作厉鬼也不放过你!”那司法参军言道:“贤弟,为兄实在无计,唯有你能拯救为兄和众兄弟,还望贤弟到了阴曹地府不要怨恨与我,你要寻仇,只管找那李成道便是。”雷风校尉听得凄然,道:“大人,我死不足惜,但请大人念在我等同僚之面,饶过我的家人。”司法参军言道:“贤弟勿虑,你死之后,你的一家老小自有我来保全。为兄早已探知,你乃凡间修道成仙,机缘巧合降服了天池水怪,因此百姓尊你为神,但因你根基浅薄,没有银钱走动,因此到如今也只是个仙籍。虽然任劳任怨,平日不像他人乐在赌场、宿在青楼,但毕竟无人为你撑腰,愚兄也只得借你人头一用。愿贤弟早登极乐,来世万不可修道为官。”于是命狱卒多备些酒肉,也不要枉了其为仙一场。言罢扬长而去,独留下雷风校尉绝望哀号。 司法参军回到府中,招来骠骑校尉与虎翼校尉,言道:“本官待你二人如何?”那二人道:“上官待我等恩重如山,小的肝脑涂地难以报答。”司法参军道:“上月京兆尹大人有意在我治下遴选两名副参军,我保荐了你二人,但恐他人不服,需你二人做成一件功劳,方可服众。”二人喜露于形,道:“全凭大人栽培。”参军道:“你二人今夜去狱中,假意救出雷风校尉并那些游仙精怪,带至红谷口,本官预先在其处埋伏一千精兵,到时全部掩杀,为让人相信,必要时可杀了一些狱卒。”二人领命,各带五十名亲兵,暗夜穿戴夜行服,砍开牢门,直冲入狱中,放出这一般冤魂。 那牢狱守卫稀松,数十个蒙面人轻易进入,砍翻狱卒,用大锤砸开狱锁,呼道:“众道友,我等不平尔等之事,特来相救,现牢狱内外俱已攻破,大家就此遁去,那红谷口早已有义士接应,大家随我来便可。”牢中众人喜极而泣,跪倒磕头。这一群黑衣人一个个砸开枷锁放出众人,唯独雷风校尉未动,众人呼唤,雷风校尉道:“我若去了,妻儿老小必然遭难!”那黑衣人摘下面罩,雷风校尉认得是虎翼校尉,道:“贤弟,我等念同僚之义、感天道之公,方才舍命救你,万不可负了我等好心。”眼见狱中这百十人随着黑衣人便走,唯独雷风校尉愁眉不展,虎翼校尉言道:“贤弟此时不走,将万劫不复!”那雷风校尉哭道:“哥哥不知,我这一门家小俱在那参军之手,倘若我就此遁去,必将连累妻儿老小,还不如我引颈待戮,保全家人平安。”虎翼校尉道:“贤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我兄弟一场,决不能看你落得如此下场。”那雷风校尉仍是犹豫不决,那边跑来骠骑校尉道:“为何还不遁去?援兵至矣!”虎翼校尉道:“他愿一死保家人平安。”那骠骑校尉道:“贤弟多虑了,我早已命人将贵眷搬至红谷口,你一家人就要团聚。”那雷风校尉听得大喜,顾不得许多,待虎翼校尉砍开枷锁,连同众人一并奔去。 众人冲破牢门,直奔长街,却鲜见有兵丁拦截,众人庆幸侥脱,那雷风校尉大感诧异,问道:“缘何不见有兵丁巡逻?”那骠骑校尉道:“你身为官吏,还不知这其中因由,如今哪还有担责之人!”那雷风校尉不待细思,亦是与众人驾疾风而走,径往红谷口而来。行到半路,雷风校尉忽然想起,自己宅中密室还有一粒九转金丹,家人行急,必不曾带来,如今务必取来方好。 原来这三界内,无论神仙佛圣,也有因果轮回、寿终正寝一日。而天庭三品以上官员便可领受仙丹俸禄,一些下等官吏为保富贵,只得广使金银,搜刮些奇珍异宝贿赂上官,方能换得些金丹续寿。然金丹唯有老君炼得,因此玉皇便广植蟠桃,服用蟠桃,虽不及金丹妙用,但亦可益寿延年,只是蟠桃乃是玉帝拉拢众神之用,亦不是谁都可享受的。不过这三界延寿至宝,乃是五庄观的人参果,只不过却不易得,更兼得那镇元子辈分甚高、孤傲不逊,因此这大罗金仙也难吃上一个。 那雷风校尉上有高堂老母,寿数将尽,雷风校尉不忍,遂耗尽家私,由天庭上官处购得金丹一枚,可续老母寿数,只望晚些服用以保更长,却不知此事连累。那私授仙丹乃是天庭明令禁止之罪,只不过官员们心知肚明,私下交易而已,若是被御史言官奏上一本,便有被削神籍之危。那雷风校尉不敢怠慢,缩到队尾,急驾狂风而去,这百十号人熙熙攘攘,竟然也没在意他逃匿。 那雷风校尉回到宅中,却见大门早被查封,翻墙入院,但见一片狼藉,不敢高声呼喊,点起火石径往屋内,但见桌翻凳倒、瓶破画碎,空无一人。那雷风校尉心惊,扒开屋内石砖,扭动暗闸,但见屋壁大开,那雷风校尉闪进密室,但见供桌之下有物闪动,顺势抄起一物,掀起桌帘便要打,却听见桌下小儿嘶喊,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一双儿女。父子相见抱头痛哭,那两个孩儿娓娓道来:原来在雷风尉入狱后,便有官差来其家中,其母为防生变,将一双儿女藏于密室,后听得一阵打砸之声便无动静。雷风尉听罢不由心惊:那骠骑校尉分明骗我,如今看来,这必是司法参军所设圈套,又惊又怒,安顿好儿女,便查看供桌上锦匣之内金丹还在,略有安心,言道:“我儿,为父要前去营救祖母、母亲,尔等在此处安歇,若你二人饿极,便可将这仙丹分而食之,万不可出得密室。”转身走出密室,关好室门,复又翻墙而出。 雷风校尉出得门来,尚不知何处可去,一心要救老母爱妻,又不知被困在何处,真乃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正在苦闷之际,恍惚间想起骠骑校尉言说已将妻小搬至红谷口,一时无计,只得仗剑前来。远远望见红谷口一片火光,喊杀之声大起,心头一惊,远处偷望,只见那司法参军带着一群人马正在剿杀那百十个越狱之人,耳耳哀嚎厉喝,目目血影刀光,但见: 欣喜逃活反为殃,赤手空心任屠戕, 刀枪阵里何处遁?只生二腿怨爷娘。 雷风校尉大惊失色,心想真乃是劫后余生。眼见杀戮,不敢近前,但又担心家人安危,倘若冲杀过去,必是一死,身后儿女则无人照抚。一时不知所措,顿足捶胸、哑声哭泣,泪眼婆娑之间,却望见远处天空站着一人,静观地上厮杀,雷风校尉虽然不识得是何路神仙,但眼见一袭白衣、头燃烈火,已猜想到便是夜游神白贤,心中不由一亮:不如就将此事向李成道合盘托出,虽无必胜把握,至少可有转寰之机。于是悄悄搭弓上箭,照着白贤射来。哪一箭不偏不倚,正射向白贤额头,顿时吓得雷风尉一身冷汗。正是:养尊处优无战事,从来指处矢不着。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三回 雷风孝心得福报 世考韩威双殒命 第四十三回雷风孝心得福报世考韩威双殒命 古贤相惜慕管鲍,今人难再贫寒交。 富贵绝忘穷时汉,方知功利成阻挠。 上回说到雷风校尉受了司法参军的陷害,投在大狱,不想半夜却被虎翼校尉等劫狱救出,因思想家中金丹,因此逃过一劫,复来到红谷口欲救下老母娇妻,却不想那司法参军早领着众天兵剿杀越狱之人。雷风校尉担心家人安危,但此时前去,亦是羊入虎口,无奈之际,却望见夜游神白贤正在半空中观瞧,心下一横,搭弓上箭,用力向白贤射去,本想惊动白贤,却不想数百年不动刀枪,竟然没有尺度,竟一箭设向白贤额头。雷风校尉大惊,心想若是将白贤射死,则自己绝无转生之机,忙驾风直逃。焉不知那白贤头上之火乃是佛家圣火,百物难侵,那箭还未到近前,便早被熔尽了。不过白贤也是一惊,张开大翅直奔雷风尉扑来。 原来夜游神白贤巡天之际,望见红谷口火光冲天,急忙转来查看,却见凤鸣山天兵正在剿杀百十个精怪散仙。那边司法参军早已派骠骑校尉上来告知,只道是除妖诛孽。夜游神刚要远去,不想一箭射来,心想定是漏网之鱼,遂急追而来,须臾擒住。夜游神刚要诛杀,只见雷风校尉双膝跪倒,言道:“上官息怒,卑职乃是京兆尹府雷风校尉。”夜游神怒道:“为何对某施放冷箭?!”那雷风尉道:“卑职非要行刺上官,只因事急,别无他法,卑职有天大的冤屈,只因不得见帝君,方才出此下策,只为引得上官前来。”夜游神道:“帝君位高权重,岂是尔等能见的?你有何言语,我转告帝君便是。”那雷风尉道:“此事关系重大,如卑职不能面圣,死也不讲!”夜游神无计,只得带着雷风尉前往恒元宫。 待夜游神白贤进宫向成道禀过后,成道宣雷风尉觐见,那雷风尉跪爬进来,哭道:“请帝君垂救微臣一家老小!”言罢泣不成声。成道命详细道来,那雷风尉便将司法参军屈打成招、拘禁家眷等节诉之成道。成道言道:“校尉请起,如你所言,你的儿女如今尚在密室之内,一时恐无危险,如今天色渐明,为不打草惊蛇,孤先派人前往你的宅院,暗中保护,今夜再与你将儿女接至这恒元宫,另去打探令堂、尊夫人消息。若你果真蒙冤,孤定然还你清白。”一面吩咐除青龙、定官符带着几名心腹穿戴平常衣服,前往雷风尉宅府打探消息,一面安排宫人收拾一间卧房出来,并密令平六合寸步不离雷风尉。 次日早朝,成道问道:“京兆尹大人,眼看期限将至,这擒凶一事可有进展?”那韩威道:“帝君,臣等已擒得那凶犯人等,经审已招认不讳,然昨夜凶犯受同伙营救,越狱而逃,为保我凤鸣山周全,臣命司法参军连夜调兵追捕,那群亡命之徒拒死抵抗,已被官兵全部剿杀。唯独走失了贼首雷风校尉,那校尉本与廷尉有隙,心存不满,因此勾结外贼、行刺天官。不过帝君放心,臣已命人锁了那校尉家小,正在全力追拿雷风尉。”成道言道:“既如此,可上报擒贼之人,等日后水落石出,一并赏罚。”那韩威喜不自胜。 当晚,韩威与司法参军前往司徒宁世考府,细述此中详节,宁世考摒去从人,言道:“那雷风尉迟迟未能归案,对大人恐是不利。”韩威道:“大人,卑职已命人放出风去,称那雷风尉老母病笃,已安排到驿馆调养,四下里已埋伏好人手。那雷风尉自称孝子,盛名之下必然前往,到时便可瓮中捉鳖。”宁世考道:“千万谨记,要秘杀雷风尉,亦不可报功。”那韩威示意司法参军前去安排,独自留下,从袖中取出一只锦盒,欲献上贿赂。那宁世考深知其中之理:太尉失踪多日,必是畏罪潜逃,早已传信邱天师,却迟迟不见回复,想必那天庭也是有意庇护。想这些许小事若在天庭之内实乃不足挂齿,但如今这李成道羽翼渐丰,天庭亦要给其几分面子。因此看即便任无别复归,这太尉之位也难再坐,顺理成章某便是凤鸣山三公之首,而那韩威也深知大势所在,如今表示衷心,只不过为将来能入个九卿之列。 宁世考打开锦盒,原来是两颗升大的夜明珠。宁世考心中一惊,佯装镇定道:“大人这是何意啊?”那韩威道:“卑职屡受大人栽培,无以言表,微备薄酬,请大人把玩。”那司徒道:“此物贵重,老夫怎能收受?”京兆尹道:“大人待我之遇,胜过此物万千。卑职还请大人不嫌粗陋。”宁世考道:“如此,老夫恭敬不如从命,也只好把玩几日了。”那韩威再谢。 正说话间,只听得外面风声大起,吹开门窗。二人心下一惊,见并无异样,那韩威道:“天色已晚,卑职不扰大人休息了。”说罢起身要走,不想门外竟射进一支箭来,正中韩威心脏,接着便是一闪白光,那韩威应声栽倒。宁世考大惊,忙拉出宝剑,还未喊出“来人”,便被一箭射中咽喉,跌坐椅上,一道白光进来,刺入心脏。只见门外闪进二人,掣出韩威佩剑,顺着箭孔插入宁世考咽喉,亦将宁世考手中宝剑插入韩威心脏,理成二人相斗致死模样。眼见桌上宝物霞光万道,收拾起来,关好门窗,化作清风而去。直到三更,宁世考的如夫人前来催促入寝,方才见此恐怖之象。一时间司徒府乱作一团,护院四下寻找,夫人连忙派家将禀告卫尉费晋、执金吾海端卿,此事早已惊动恒元宫,成道深夜率着建太岁等前来,命卫尉派重兵保护司徒家眷,任何人不得出入。 话说那雷风尉整日如坐针毡,终于盼到月上柳梢,急急忙穿戴天兵衣甲,引着数个妖兵前往自家宅院,那边早有除青龙等接着,言道:“整日来并无天兵到此窥视,宅中亦无人”。众人不敢撕开封条,乃翻墙而入,待众人从密室中救出儿女,翻墙跳出院来,只见外面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数百只火把照的如同白昼。为首的便是骠骑校尉,见除青龙等出来,言道:“郎中大人,本官奉上命在此追缴余孽,不想大人竟然提前一步将余孽擒拿,就请大人将那两个小儿交于本官,本官好回府复命。”那除青龙见此阵势,知道此前早有埋伏,言道:“校尉大人,本官奉帝君口谕,将这两个孩儿拿去恒元宫,大人若要复命,尽管到恒元宫来取,还请放开一条道路。”那校尉道:“除大人,本官奉命追查行刺廷尉凶犯,所奉之旨也是帝君所下,只要这两个孩儿,便可引那凶犯前来,还请大人勿要为难。”除青龙道:“校尉大人,我已言明,我奉帝君之命前来拿人,如有疑惑尽管到恒元宫去探究,若大人不能放行,我便要在帝君面前参你一本!”这阵势吓坏了两个孩儿,不停地喊:“爹爹护我!”骠骑校尉定睛观看,原来这队中正是那雷风校尉。那骠骑校尉道:“弟兄们听着,我等今日奉命到此擒拿余孽,如有人胆敢包藏钦犯,以同罪论处,杀无赦!”那身后数百个兵丁群情激奋,纷纷拉出刀枪。除青龙令雷风尉带着儿女退入宅中,自己带着数人挺在门前,道:“骠骑校尉,你若胆敢前进一步,我必杀你!”骠骑校尉早听闻这十二值神厉害,因此不敢妄动,言道:“除青龙,你休要唬我,你我各有使命在身,我不惧你。你若不肯交出那两个孩儿,我便放火烧了这个宅院,也能引得叛逆出来。”除青龙道:“你若抗旨不遵,我便要大开杀戒!”那骠骑校尉仗着人多,道:“来啊!放火!”说话间,早有百十只火把飞上房顶、院中,除青龙大怒,扭转身形,一步跨到校尉身畔,抽刀便斩,这一动众人都未看清,那骠骑校尉倒也有些本领,连忙躲过,但肩头上仍被砍中,虽有虎头护甲,但仍被砍得鲜血迸流。那校尉惨叫一声,叫到:“有人串通钦犯,给我杀!”一时间数百兵丁围拢过来,举刀便砍。那除青龙虽然武艺高强,一时不能突破这层层人墙。 正在打斗之际,只听闻半空之中传来一声厉鸣,只见一团火焰由空而下,落在众人之中,原来是夜游神白贤出得恒元宫巡天,望见这边火光冲天,飞来查看,却见到除青龙被围斗当中,一声怒喝,飞将下来。那骠骑校尉眼见得白贤头燃烈火,知道厉害,不敢近前,道:“白大人,我等奉命在此擒拿余孽,还请大人不要阻挠。”白贤道:“校尉遵的是何人之命?”那校尉语塞,白贤复道:“校尉大人,郎中大人奉了帝君旨意前来提人,还请校尉大人遵旨行事。”骠骑校尉无奈,对身后二人密语一番,二人领命而去。那骠骑校尉言道:“两位大人,下官亦是依命行事,还请两位大人谅解。如今我已命人请示京兆尹大人,片刻将有回命,上官若是应允,下官必然放行,还请二位大人稍待片刻。”除青龙道:“你如今已犯下抗旨之罪,人人可得而诛之,身后将士,只要你等助我杀贼,我必奏请帝君,保尔等性命,倘若助纣为虐,将满门抄斩。”一席话说完,只见身前那群天兵文丝未动。那骠骑校尉大笑道:“大人不必枉费口舌了,这些都乃是某的子弟亲兵,怎会不知好歹?大人稍安勿躁,片刻便有回复。”那除青龙、白贤虽能走脱,深知一旦走了,那雷风尉一家便有灭顶之灾,也只好在此僵持。半个时辰过去,远处跑来无数天兵,其中一人对骠骑校尉耳语几句,只听得骠骑校尉哈哈大笑,言道:“我道是为何如此诡秘,原来除青龙、白贤你二人乃是那贼首雷风尉的同党,如今还要假传帝君圣谕,来啊,给我拿下这两个叛逆,交予帝君发落。”一声发喊,那些天兵拉出刀枪一齐向前,除青龙二人怒不可遏,也举刀来战。白贤虽无十分武艺,但头上烈火着实厉害,近前便被焚着,一时间天兵不知所措。那骠骑校尉喝道:“黑旗军掩杀!”只见天兵队后涌出百十个黑甲大汉,手持各色水具,一齐喷向白贤。只想得水能克火,不想那白贤头上乃是佛家圣火,以水为油,无水还不打紧,一见水来,就好像火山崩裂,眼前一片火海,那些黑甲大汉还未明白,身体便被引燃,四处乱窜,一时间天兵大乱。骠骑校尉约束不住,只得随着众人散开,却不肯撤去。那白贤亦是疼痛难忍,没头脑的乱撞一番。眼见天兵四下躲避,除青龙见此良机,返回院中,欲带着雷风尉等人就此逃去,不想此时东方泛白,鸡鸣不断,那白贤不敢怠慢,呼喝一声:“郎中好自为之,我先归矣。”一道火光奔着恒元宫而去,众天兵不敢阻拦。 除青龙无计,只得与随身之人躲回院中,那雷风尉打开密室,众人纷纷躲到密室之内。外面骠骑校尉更是焦躁,心想白贤此去,定然会引来李成道,到时便有杀身之险。刚要下令踏平雷风尉的宅府,身边有小吏紧急来报,司徒与京兆尹二人内讧,纷纷身死,现李成道已派人守住司徒府,任何人不得进出。骠骑校尉大惊失色,顿感万念俱灰,回身对众将士言道:“弟兄们,我等奉天庭法旨在此苦寒之地驻守,不想李成道倒行逆施,纵容手下兵将诛杀天官,如今,李成道为掩人耳目,必然要将我等杀了灭口,不如我等反出凤鸣山,待到沉冤昭雪之日,再向天庭禀明忠贞,可好!”这数百人听得骇然,齐刷刷喊道:“反了!反了!”骠骑校尉带着众天兵驾起狂风,径往西南而去。 那除青龙仔细听得外面人声嘈杂之后便无动静,偷偷出来观望,望见火势蔓延,不敢久待,闯出一条出路,带着众人急匆匆奔赴恒元宫而来。而那骠骑校尉带着众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在凤鸣山西南万里之外的青风山落下脚来,见此山精怪甚多,遂夺了山寨,自称混天大帝,招募了千百只精怪,做起了妖怪的营生。 话说成道因司徒身亡,悲痛欲绝,不能临朝,传旨休朝三日,并令百官俱要门挂缟素,三日内不得鸣琴起乐,以示其哀。待第四日朝堂之上,成道命百官俱要素服上朝,成道言道:“我凤鸣山上承天恩、下禀民意,时时不忘为神之道,却屡遭无妄之灾,先有廷尉受戮,后有司徒、京兆尹内讧双亡,此三人皆是孤的肱骨之臣,却都惨遭不幸。如是天灾,但请上天惩罚于我,勿要让百官受累;若是人祸,亦要寻根问由,勿要让手足遭戮。”那文武百官一时间群龙无首,此时不知如何应对,见成道洒出几点泪来,也跟着哽咽饮泣。 成道见此,命平六合带上雷风校尉,那校尉入得殿来,行礼之后,成道言道:“众卿勿悲,这三日来孤虽然悲恸、度日如年,但始终不忘深仇大恨,坚决要为诸卿报仇,如今,孤已知晓这其中原委,还是让雷风校尉告知众卿此事的来龙去脉。”那雷风尉向百官一拜言道:“众位大人,近日来接连有栋梁遭难,实为一人所为,便是前任太尉任无别,其因祸乱朝纲被帝君参上天庭,因此畏罪潜逃。帝君命廷尉解大人追剿于他,他才命人狠心杀害廷尉。而行刺之人,便是京兆尹府的司法参军、骠骑校尉和虎翼校尉。下官能够得知此事,实乃是太尉百密一疏,一日飞鸽传书之际,那信鸽竟直飞入我怀,因此了然知晓。而那司法参军等人畏惧我出首,因此才诬陷于我,幸得司徒大人明察秋毫,命卑职暗中取证,想要一举拿下太尉。众位大人亦知,司徒与太尉二人不和由来已久,那太尉早就视宁司徒为眼中钉,如今司徒命京兆尹大人严查太尉下落,太尉方才畏惧,因此一不做二不休,使司法参军又杀了司徒与京兆尹大人,让世人以为是二人内讧而死。”那百官听得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成道言道:“孤已知此中详节,司徒遇刺之日,那司法参军随着京兆尹到司徒府上,借行贿之名行刺杀之实,众卿来看,这便是太尉授意司法参军的行贿之物。”说着命危朱雀呈上一只锦盒,打开来便放出微微霞光,正是那晚京兆尹献上的夜明珠。百官看的唏嘘不已,不曾想这太尉竟然还有如此之宝。成道言道:“此宝乃是太尉的镇宅之宝,本想用此宝换来司徒高抬贵手,不想司徒大人刚毅严明,拒而骂之,方才使司法参军出此下策,杀了二位大人。如今真相大白,那司法参军和虎翼校尉已不知所踪,经查那骠骑校尉也带着人马往西南远遁,孤必定手刃诸贼,为众卿报仇雪恨!”那文武百官又是一阵窃窃私语,成道言道:“众卿,谁愿担此一任,缉拿任无别一党归案?”一句话问的文武百官鸦雀无声,人人低头望地,个个不似男儿。成道言道:“司空大人,卿之知晓之能三界无人能比,卿当告知,那骠骑校尉现在何处?”那元光神言道:“帝君,那骠骑校尉因畏惧缉拿,如今已带人远遁西南万里之遥的青风山。”成道插言道:“郎中令任光继,那青风山远在万里之遥,恐是你父亦在其中。孤不是昏聩之神,你父之事与你无干。如今孤派你前去招降你父,如其能悬崖勒马,到凤鸣山自首,孤还念在过去情分,为其向天庭求情。你可愿往?”那任光继早已吓得抖似筛糠,听到此语,犹如大赦一般,连忙叩头言道:“微臣愿往!微臣愿往!”那边却早有明神奉义挺身而出,言道:“帝君不可,其父犯下的乃是不赦之罪,如今令任光继前往,无异于放虎归山,还请帝君收回成命。”成道言道:“爱卿差矣,父归父、子归子,不可相提并论,我观任光继深知大义,定然不负孤望。”那边执金吾海端卿出班奏道:“帝君,明神大人所言有理,不如派人跟随任光继同往劝降,以防生变。”成道点头,言道:“海爱卿,孤就命你带领本部三百甲士随同任光继前往青峰山招降太尉,太尉愿降,不可失礼,若是顽固不化,诛灭九族。”那执金吾海端卿领命,带着本部人马押着任光继径往清风山而来。哪知千里之外便有一座高山,唤作青峰山,待到山前,海端卿一刀斩下了任光继项上人头祭旗,在青峰山搜寻月余,并不见太尉及余孽踪影,奉旨方回,只道是那任光继不思报却帝君之恩,竟然伙同其父夜袭军营,乱军之中已被杀死云云,自是无人追查。 那天庭早已接到奏报,只言说恒元宫太尉与李成道争执不下,已罢朝不觐数日,却是不见踪影。那邱天师闻听,言道:“这李妖自恃天公地母相护,怎知这宦海沉浮之巨?如今李妖帐下无人可用,老夫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道行!”因此置之不理。及待司徒被刺,邱天师顿感此事蹊跷,因此赶紧奏明玉帝定夺。玉帝闻听,不禁大怒,骂道:“李妖贼性不改,屡次诛杀天官,是可忍孰不可忍!”邱天师忙言道:“陛下,那李妖此番做的周密,众人只道是‘恒元宫太尉畏罪潜逃,又恐司徒趁机报复,故而刺杀了司徒’,此事落得个天衣无缝,恐陛下降罪,李妖定有话说。”玉帝言道:“依你之见若何?”邱天师道:“陛下何不顺水推舟,命那赵公明下界,前往凤鸣山,追查太尉失踪、司徒遇刺之事?”玉帝言道:“此举倒是一箭三雕之计。”于是传旨,命龙虎玄坛元帅赵公明携本部人马即日前往凤鸣山,追查太尉失踪与司徒遇刺之案,又下旨命恒元宫司空元光神回天述职。正是:因果轮回皆有数,纵是金仙亦难逃。 不知后情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四回 元光返天泄仙机 先师遣徒入凤鸣 第四十四回元光返天泄仙机先师遣徒入凤鸣 你待他有恩,他待你不薄,狼狈能厮守,只因利未消。 明日陷囹圄,不见他慰瞧,人情薄如纸,势无似火烧。 上回说到恒元宫司徒与京兆尹双双惨死,天庭震怒,疑是李成道所为,但一时毫无把柄,只得遣下赵公明下界勘察。那赵公明接了圣旨,带着招宝天尊萧升、纳珍天尊曹宝、招财使者陈九公、利市仙官姚少司并八元猛将、六毒大神、五方猖兵、二十八将等,浩浩荡荡往凤鸣山而来。成道亦接了圣旨,亲自到山门处迎谒。赵公明原本与李成道争斗过,未能战胜,因此回宫之后苦修道法,只望来日与李成道论个短长。不想世事变幻,那李成道如今亦是凡间神帝,职位尚在自己之上,无有圣命便不可擅动刀兵,因此才命帐下倾巢而出,要来给李成道摆摆架子,不想着李成道竟然迎出山门,因此自觉惭愧,连忙翻身落下黑虎,向成道施礼道:“卑职赵公明,参见帝君。”成道连忙搀起,道:“元帅一路奔波劳苦,小神略备了薄酒,为元帅洗尘!”赵公明忙称不敢,成道手下十二值神连忙与赵公明见礼,明神奉义引着萧升、曹宝等人径往恒元宫偏殿而来。 成道盛情款待自是不提,那赵公明奉了玉帝圣旨,不敢怠慢,宴后谢绝成道安排的驿馆,带人在恒元宫外安营扎寨,夜晚便亲自带人前往太尉府一探究竟。不过凤鸣山的山神、土地、河伯、树仙早已被十二值神交代,谁也不愿惹祸上身,因此只推说不知。赵公明等再往司徒府,一如此说。这一边如没头苍蝇一般毫无头绪,而另一边天庭之上,那元光神早已合盘托出,原来竟是李成道痛恨任无别、宁世考不服王命,屡次与李成道为敌作对,李成道杀心大起,那一日任无别咆哮朝堂,李成道事后令灰仙对任无别花言巧语一番,只道是李成道甚是愧疚,密诏太尉到宫中一叙,那宫中早备下酒宴,另封任光继为镇国将军,李成道此举,只为君臣和睦。任无别甚是狂妄,得意而去,待任无别到了宫中,成道摒去了殿内从人,宣读任无别八大罪状,当即用光华刃杀死,借殿内密道将太尉尸首抬出焚化。后又令灰仙化作任无别模样,大摇大摆返回太尉府,趁着夜色,借土遁返回恒元宫。李成道又派下建太岁等人,刺杀了司徒宁世考和韩威,扮作是二人内讧而死。那六箭之七孔,便是出自光华刃。玉帝听闻之后,勃然大怒,一剑砍掉御案,誓要剿灭李妖。那邱天师谏道:“陛下,如果此时下旨追查李妖之罪,有三不可:其一,李妖诛杀太尉、司徒之事,虽然是昭然若揭,但毕竟是众人猜测,如今仅凭元光神一面之词,恐难令李妖就范;其二,陛下已派赵公明前去缉凶,如果此时宣布那李妖为贼首,一箭三雕之际便难成功;其三,那太尉二人虽然是天庭所封,但毕竟有把柄落在李妖手上,如若李妖只说是替天行道,恐亦无纰漏,到时捉鸡不成,反倒蚀把米。”玉帝言道:“朕怒火难消,莫非就令这李妖逍遥法外不成?”邱天师道:“陛下,如今赵公明便在凤鸣山,那赵公明与李妖有隙,二人必不能相和,陛下只宜静观其变,到时无论谁胜谁负,陛下都可坐收渔翁之利。即便是二人未有争端,那赵公明若是查实李成道罪状,天庭再下令剿杀不迟。”玉帝只好作罢。 再说那赵公明,查了半月有余,仍是丝毫无有进展。邱天师数次派人催问,也只得回复“毫无眉目”。赵公明苦思冥想,难解心中谜团,一日有凤鸣山天兵悄悄来报,只道是刺杀司徒之时,身上有六箭,却有七孔,而且那箭羽经武库令、兵马司指认,不是天庭所造,亦非是恒元宫之物。因此断定,定是十二值神中有人奉命刺杀司徒。赵公明左思右想,只道是此事关系重大,因此燃过信香,禀告恩师张天师。那张天师早已心知肚明,因此密语赵公明:“尔将有此劫在前,如今好似雷池之畔。此案功成,将受李成道所害,此案不成,将受天庭之难。然劫数在此,神仙亦难逃。”赵公明听得心惊不已,正不知如何应对。那利市仙官姚少司道:“元帅,我等正被置于火上欲烹,此时不可见罪于两方,属下闻听人说太尉已远遁西教避难,此事天庭并未知晓,亦不可查真伪,而六箭七孔之事,恐不是我道家法术。此事关系重大,恳请玉帝延缓时日方可。”赵公明亦是无奈,只得上奏天庭,恳请延缓时日。 那玉帝在廷议之上,将赵公明奏折摔下,怒道:“朕早已知晓恒元宫重臣惨死因由,迟迟不肯发落,只是想令那李妖幡然悔悟,如今派下赵公明前去勘验,亦是给他翻身之机。然赵公明不思报效天恩,竟然包庇李妖擅杀天庭众官之实,是可忍孰不可忍!黄门官,即刻传下旨去,免去其缉凶之职,手下兵将,悉数划拨赤城王杨戬。另幽禁座下黑虎三百年,后贬下界去轮回,代主受过,以儆效尤!”张天师等见玉帝数番见罪赵公明,知是劝谏无用,反致不美,因此无人替赵元帅求情。待甲戌神展子江宣旨之后,赵公明羞愧难当,当即与黑虎洒泪而别,那黑虎由天官绑缚,囚在天牢,不令与赵公明相见。 再说恒元宫,见赵公明空查了一番,并无实据,反而遭到天庭贬谪,成道甚是欣喜,知道天庭不过色厉内荏,因此高树替天行道大旗,对吏治流弊大力改革。罢黜三公封号,追封应天为太师,追封亡志为侯,详定规制,严苛律法,先后缉拿、惩办恒元宫将领、官员十数人,封杨威侯刘猛为京兆尹,封明神奉义为丞相司直,封建太岁、除青龙、满丧门、平六合、定官符、执小耗、破大耗、危朱雀、成白虎、收贵人、开吊客、闭病符十二值神为太常丞、光禄丞、卫尉丞、太仆丞、廷尉丞、大鸿胪丞、宗正丞、大司农丞、少府丞、御史中丞、尚书令、中垒令。封五常侍为议郎、符节令、尚书仆射、侍御史、考工令等职,擢雷风校尉巫纲为日巡神,享五百石俸禄,欲要架空那些钻营逐利的九卿之辈,只是一时难有兵权,不可操之过急。成道封三茅真君俱为光禄大夫,但三位真君思慕闲云野鹤,辞官不做而去。 那玉帝见了,暗自愤恨,只是这恒元宫三公倒有其二被李成道所杀,天上众官早已畏惧,玉帝屡次命人举荐才德之神任职恒元宫,却是无人愿去。玉帝一时无措,只得令众神时刻监视恒元宫,再做定夺。 成道见天庭已靖,召来日巡神巫纲、夜游神白贤问道:“二卿,现在人间如何?”那白贤道:“帝君,如今人间虽是大唐治下,却已是势微,各地藩镇拥兵自立,不服王命。长此下去,久后必将刀兵四起、战火纷飞,那世间百姓必然凄苦不堪。如今,苛捐杂税重重、贪官污吏如虎,那百姓懦弱,敢怒而不敢言。”巫纲言道:“凡间争乱不已,令礼仪崩坏,那世间之人,奸佞者不计其数、诡诈者数不胜数。年轻者,动辄争斗;年老者,为老不尊;富贵者,为富不仁;贫贱者,不知廉耻;为官者,扒人房产;为奴者,掘人坟墓。亦有行商贩卖者遇祸,而货物遭哄抢;诱拐妇孺者遭缉,而不施以重刑;更有买官鬻爵者明目张胆、明码实价;山贼草寇者横行乡里、为所欲为。纵是如此,天庭却不予作为,对人间疾苦置若罔闻,任由大小神仙在人间作威作福、敲诈百姓,百姓自知水深火热,却均不敢出头。”成道言道:“如此这般,天庭必然知晓,然却袖手旁观,只是要看孤如何处置。倘若理顺人间,便是天庭之功,倘若加重动乱,便是孤之罪过,天庭正好降罪。”白贤道:“帝君,如今天庭无所作为,若我等也听之任之,那百姓定然生灵涂炭,还请帝君怜悯苍生。”成道亦道:“爱卿,过去这凤鸣山不靖,孤难得腾出手来,如今三界清平,定然要放开手脚。巫纲、白贤听令!令你二人各领一千人马,持虎符加强人间巡查,倘有不遵法纪者,可与处置,不必奏报!”二人领命而去。 成道又召来刘猛、奉义,命刘猛为宣法显圣大神,赐下雷锤火凿,但有诉讼不均、指日为誓者,便可依誓惩戒谎言者。命奉义为凡灵督查监官,遇有贪官污吏、恶霸劣绅,可依恒元宫律处置。成道早有心大建宫祠,欲建起三重大殿供奉天下仙宗圣祖,每重殿各起三宫,位于山门之后。第一重殿建起衍圣宫,供奉至圣先师,左右各建起大成宫、逸仙宫,供奉韩非子、庄子;第二重殿中间建起行德宫,供奉太乙救苦天尊,左右各建传恩宫、妙宗宫,供奉姜太公、镇元大仙;第三重殿建起大德宫,供奉太上老君,左右建起圣德宫、普渡宫,供奉玉皇大帝、西天佛祖。如此一来可令天下有所信仰,二来也可壮大恒元宫声威,因此命建太岁备礼,成道要亲往拜谒孔圣先师,请至圣先师临凡宣讲仁道。想当初成道大闹天宫时,推崇公正,令天庭无奈,至圣先师又觉天道不死,乃为成道说上几句公道,成道感其恩德。 那建太岁言道:“帝君,微臣听闻孔圣所创儒教人才济济、匡世济民,凡间历朝历代无不遵循孔圣之道,更有无数地主皇帝,亲自拜谒,却碍于天庭体面,不肯追封。致使孔圣心灰意冷,恐不肯出山为我凤鸣山布道人间。”成道言道:“读书之人好名节,好学之人重体面,世间书生无不如此,料想孔圣也难绝其理。今日孤亲自前往,以弟子礼谒见,恐圣人必不冷我于门庭之外。”那除青龙言道:“帝君礼贤之心,难能可贵。不过圣人一畏天庭之威,二怨天庭之隙,帝君此去,未必为妥。那儒家子弟,遍布天下,儒圣之德,晓谕四方,天下文人,世代祭祀,以孔圣之德,成为天尊、大帝亦不为过,天庭却迟迟不肯赦封。更有甚者,那小儿神曾下界为民,取名项橐,无师自通、长于急智,七岁时于路中用泥土堆城以乐,巧遇孔子车马前来,不仅不避,反而以‘只知车避城、不闻城避车’回应,孔圣只好绕道而行。孔圣思想此童非同寻常,因此出题问之:‘人生于世,皆托日月星辰之光,地生五谷,方养众多生灵,且问小儿,天有多少星辰?地有多少五谷?’那项橐立即答道:‘天高不可丈量,地广不能尺度,天有一夜星辰,地有一茬五谷。’圣人爱其机智,因此复问闲题,诸如‘何山无石?何水无鱼?何门无关?何车无轮?何牛无犊?何马无驹?何刀无环?何火无烟?何人无妇?何女无夫?何日不足?何日有余?何雄无雌?何树无枝?何城无使?何人无字?’不想那项橐立即答出:‘土山无石、井水无鱼、空门无关、舆车无轮、泥牛无犊、木马无驹、斫刀无环、萤火无烟、仙人无妇、玉女无夫、冬日不足、夏日有余、孤雄无雌、枯树无枝、空城无使、小儿无字。’项橐之智,非人所能及,但所言之语,乃是稚气童言,所问之题,非为大智慧,但圣人答之不出,大叹‘后生可畏’。项橐三问圣人,圣人皆不能答,因此行拜师之礼,只是颜面无存,因此过后再不东游。不想那天庭却遵项橐为圣公,其羞辱之心溢于言表。因此臣断定圣人不愿亲临相助。”成道言道:“爱卿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圣人之高德广智,非是我等所能领悟,怎可以管窥豹,误了圣人之心。”那除青龙言道:“帝君,窥一斑而知全豹,微臣直言,句句肺腑,帝君亲临,倘若圣人礼而助之,则有助于天下苍生,万一圣人避而不见,则不仅有损帝君威严,亦无助于我凤鸣山招贤天下才俊。帝君不知,那文人学子但凡赶考之前,必重礼祭拜圣人,以求保佑登科,然而天庭早已设下文曲星,如今又设立文昌星,均是掌管天下文人功名禄位之神,那凡人追名逐利,纷纷拜祭二神而冷落圣人,实非正道,足以令圣人心寒。想那圣人,曾经弟子三千,天下为之礼遇,如今明则赋闲,暗则排挤,非是崇学之道。故臣料想,圣人必待天下清明方可重出人世。”成道听其言说有理,言道:“卿所言有理,不如卿代孤前去,详陈孤渴盼之心,倘若圣人有意,孤定当前往。”那除青龙领命而去。 数日后,除青龙回,另有孔圣弟子有若回礼拜见,言道:“家师感念帝君盛情,特命小人前来拜谢。”成道赐座,言道:“想必仙君早已知这人间混乱,不知圣人是否愿与孤同理这中土天下?”那有若言道:“家师再三拜望,蒙帝君错爱,实为惭愧。不过家师年迈,恐不便再涉人世,难当帝君盛情,近日将遣下两位亲传弟子前来恒元宫,相助帝君宣扬仁道。”成道大喜,命除青龙备宴款待。 那天庭众官听闻成道命人前去拜谒圣人,笑道:“那凤鸣山孤掌难鸣,想要蒙骗人心,还需他人相助,不过李成道也是失算,想那孔仲尼乃是有智之神,怎么为其见罪天庭?况且李成道宫廷鄙陋,不能给予名利,只以红口白牙,怎能说成此事?”亦有元光神道:“孔仲尼虽然官卑职轻,却也受世间文人礼拜,财资丰足,绝不会因利薄而不往。臣以为,李成道不过借助凡间皇帝,追封孔仲尼之爵,以此提升孔仲尼官位,倒是天庭应该防范。”玉帝闻之有理,命文曲星君传旨天下人曹,劝谏各人皇地主,万不可追谥孔子为帝,只能以道家为宗。不久,圣人遣下曾点、颜无由二人前来恒元宫,成道召见,命开吊客设宴款待,令置崇仁馆。 那成道确是一穷二白、府库空虚,且自思孔圣绝非好利之人,不知以何礼以结孔子。收贵人言道:“帝君,圣人并非俗人,岂能看重财帛,臣尝闻圣人曾为鲁相,因不得志而周游教学,天下文士,幕利者寡、羡名者众,恐圣人也需名望之辅,从前圣人虽有大德,却只有‘尼父’、‘宣尼’、‘先师’、‘先圣’之号,尊不过公爵,甚至李唐封为‘太师’之职,后李隆基封为‘文宣王’,不过亦有人指此处之‘王’,意为‘贯通天地者’,并非爵位。帝君何不令凡间众皇帝追封圣人谥号为帝,以显圣德?”成道大喜,乃令收贵人传旨天下人鉴官前往凤鸣山听诰。 不想各人鉴官早已得天庭旨意,因此不肯奉召前来。那孔子被后世读书人敬仰,顶膜礼拜,自然成神。但升神之后,天庭仍不予用,仅与个富贵散仙之位。中原人主深谙其道,因此历朝谥号均不过是“仙师”、“尼父”一类,儒生身价更是大不如前。圣人自知无力回天,遂只在凡间享受香火,传道授业解惑,不再理三界纷争。成道成神后,主政人间,见人间奸佞日盛,无非是人心不足、贪欲无度,置五常于不顾,因此数次上奏天庭,褒奖孔子,均不得回文。过了数百年,天下四分五裂,天庭难以统令,成道再宣旨意,时有西夏小国人鉴官焦景颜至。成道乃令西夏国主尊孔圣为帝,永享世间祭拜。西夏国主李仁孝乃尊孔子为文宣帝,并令州郡悉立庙祀,殿庭规格一如帝制。不想此举惹怒天庭,令西夏国祚短夭,后世人主皆以此为鉴,权以“至圣先师”传名。此乃后话。正是:时运乖蹇需养晦,名利可遇亦可求。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五庄观上怒镇元 龙门山下救龙鲤 第四十五回五庄观上怒镇元龙门山下救龙鲤 都叹世人少良知,皆怨人心不古时, 只记他人过与错,谁人扪心己过失。 上回说到成道遣人拜谒圣人,恳请下界宣谕仁道、同理人间,那圣人婉拒,另遣下两个亲传弟子前来。成道见此,又命建太岁前去拜谒地仙之祖镇元大仙。那建太岁持成道礼札前往万寿山,求见镇元大仙。叩开宫门,向那清风、明月禀明来意,那二人道:“仙官少待,我等速去禀明恩师。”建太岁立在门首,与众人细细打量这五庄观,但见: 山门松柏翠,八方气象参。 德高誉满五湖,威名达三川。 清明鸾凤停枝,静夜星移斗转,无欲人自刚。 邻里相和睦,落难有人帮。 翼虎踞,凤来仪,蛟龙盘。 民生关注,士皆有房天下寒。 路畔花树林立,戏台近在身旁,随处鸟语香。 人间天上地,唯有万寿山。 片刻,二人出,引着建太岁便往里走,那镇元子威襟正坐于主位,建太岁奉成道命以弟子礼见之。那镇元子微睁二目,言道:“来者何人?”建太岁答道:“弟子乃是凤鸣山太常丞建太岁,奉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帝君之命,前来拜会上神。”那镇元子道:“看座。”清风明月二人抬来座椅,建太岁道:“多谢上神。同元帝君广闻上神功德盖世、道法高深,渴盼之至,特令弟子拜会。弟子三生有幸,得见仙颜!”那大仙也不谦逊,道:“贫道亦听闻李成道事迹。”并无他言。建太岁自觉尴尬,言道:“同元帝君欲请大仙前往恒元宫一叙,只是不知大仙可有闲暇?”那镇元子不悦道:“贫道为地仙之祖,他为地仙之君,本应他来拜我,缘何让我去拜他!”那建太岁更觉尴尬,言道:“大仙误会了。我家帝君欲在凤鸣山建起三重大殿,可供世人祀奉三界至上大神之用,其中妙宗宫一殿便是供奉大仙神像。”那镇元大仙始露悦色,言道:“那他殿供奉何人?”建太岁答道:“这五殿供奉均是同元大帝敬重的三界上神,第一重殿欲建起衍圣宫、大成宫、逸仙宫,供奉至圣先师、韩非子、庄子;第二重殿建起行德宫、传恩宫、妙宗宫,供奉太乙救苦天尊、姜太公及上神;第三重欲殿建起大德宫、圣德宫、普渡宫,供奉太上老君、玉皇大帝、西天佛祖。”那镇元大仙不悦道:“别人还则罢了,一个区区的阐教弟子,缘何能够与师尊同列!”那建太岁正色言道:“同元帝君待人不看出身,不分三六九等。”那镇元子道:“上官亲来,理应献上弊珍人参果,但此时尚不至结果之际,慢待上仙了。”那建太岁故作惊讶道:“大仙原来不知,那人参果树早已绝了根脉?”镇元大仙错愕无比,言道:“你道何来?”建太岁言道:“弟子听闻那人参果树乃是天地灵根,被孙悟空推倒之后便根断脉绝,今后在也不能结出果子。此事难道大仙不知。”镇元大仙震怒,道:“此讹传从何而来?”建太岁道:“我家帝君有一三界至宝,乃是盘古大神随身玉佩,唤作‘观世镜’,可知这三界自始至终。”那镇元子瘫坐,道:“我那人参果树虽被猢狲推到,但经了观音大士救治,已然复活,何来断绝一说。”那建太岁道:“大仙的人参果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而观音大士用柳枝净水施救,却是使得根枯果化。大仙若是不信,待三千年后有无开花便可知。”那大仙早得闻报,那人参果树每一年便掉落一片树叶,实乃前所未有之衰,心下早已惊之,如今听闻建太岁言之凿凿,早已确信了,当下大怒,言道:“我定要找那观世音理论!”建太岁始料未及,道:“大仙勿怒。弟子闻之那观音大士与天庭来往甚密,若是大仙冒犯观音,恐怕天庭怪罪。”那镇元子怒道:“莫说是天庭,即便是三清到此,贫道也要理论!”言罢一道金光去了。 建太岁不敢怠慢,对清风、明月言道:“大仙未作准备,贸然前去,恐会吃亏,仙童可有对策?”那二人道:“家师素来独行,三界内尚无敌手,仙官勿忧。”建太岁放下礼物,也连忙赶回凤鸣山,向成道详细说明。 话说那镇元大仙急匆匆赶往普陀山,要找那菩萨评理。不过那大仙早已心下怀疑果树已然断根,只不过不愿相信罢了。如今,凤鸣山已知这其中奥秘,自己则失了倚恃,怎能不怒!想这数万年,天庭广有老君仙丹、蟠桃御酒,可供得那些神仙逍遥自在,但我这人参果树,乃是三界不二珍宝,远胜过仙丹、蟠桃,想这三界之内,镇元大仙因是性格桀骜,虽然不得玉帝、老君重视,但这三界官众却都要给其几分面子,更有那西方至圣,与镇元大仙交好,不过是因其掌握这人参果树,玉帝、老君也难奈何。倘若真如李成道所知,则大势去矣。 那大仙驾起急云,径来到洛迦崖上,便见二十路诸天拦住去路,言道:“上仙有礼!”镇元大仙喝道:“你家菩萨何在?快快出来见我!”那惠岸行者闻报,已然迎出门来,行礼之后问道:“见过仙长,家师近日远游度厄,不在山中,请问大仙有何贵干?”那镇元子道:“你速去燃香,告诉你家师傅,我已到普陀山,令其速归。”惠岸行者言道:“仙长,若是寻常小事,弟子愿听从差遣,不必惊动我家师傅。”那大仙怒道:“此事甚大,莫说是你,就算是观世音也担待不起。”那惠岸行者道:“家师临行前有令,此行关系重大,不得相扰,诸事皆可由弟子断之。”那大仙怒视道:“你若不请你家师傅回来,我便一把火烧了她的潮音洞。” 那惠岸行者不知如何应对,早惹怒了旁边的善财童子,那童子本是红孩儿皈依,却是因为年少气盛,根本不畏这镇元大仙,言道:“老道,方才师兄已经说了,老师不在山中,你何苦咄咄逼人?若不速去,让你尝尝小祖我的火气!”那镇元大仙怔在当下,想这三界之内,哪有人敢如此无礼,即便是三清六御、西方佛祖也都还要客客气气,不想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儿竟然如此猖狂。笑道:“红孩儿,休得猖狂,即便是你父平天大王也不敢如此对贫道说话。我念你年幼,不与你一般计较。”那善财童子道:“好老道,今日便让你尝尝三昧真火的厉害!”言罢掐诀念咒,从口眼鼻中喷出烈火浓烟直奔大仙儿去。那镇元大仙站立不动,只见烈火围绕周身。镇元大仙骂道:“野种!安敢无礼!”反手一掌,正打在红孩儿脸颊,瞬间将红孩儿打出数丈。惠岸行者连忙扶起善财童子,道:“仙长,他一小小孩童,何必与他一般见识。”那大仙自觉难堪,言道:“我今日便要见观音,速让其归!”那边善财童子站起,抢来大枪便要刺去,被惠岸行者拦下,那善财童子破口大骂:“不知羞的老道,为老不尊,我今日偏要灭灭你的威风,为三界除怨!” 书中代言,那红孩儿缘何这般暴躁?只因那大仙口无遮拦,骂了一句“野种”。因为三界早已风言,说红孩儿本不是大力牛魔王之子,乃是老君与罗刹女私生的,且说的有理有据,说什么红孩儿并无牛的模样,被天罡刀穿了仍不见牛形,可见不是牛魔王生的;又言三昧真火乃是道家不传之密,牛魔王与铁扇公主都不会而红孩儿会,应该是老君所传;还言那罗刹女的宝扇便是老君的芭蕉扇,如此重宝授予他人必是亲近之人;且言红孩儿占山为王,对山神土地提铃号喝,还要吃唐僧肉,如此罪行不仅不予治罪,反而升迁为神。如此种种,便诬言是那老君与罗刹女私情孕下红孩儿,为了躲开悠悠之口,老君才将罗刹女放在凡间与老牛婚配云云。其实不然,那红孩儿确是牛魔王与铁扇公主之子,生长的不是牛身倒也并不奇怪,一则铁扇公主是凡人得道,不是精怪,二则牛魔王的胞弟如意真君也是人身。那三昧真火虽是道家不传之秘,但修道之人天赋不同,红孩儿三百余岁尚是婴儿,可见得道之早,且红孩儿生长在火焰山,那山火便是老君炉中三昧真火而来,吐纳之间皆是火气,因此能够炼成三昧真火倒也不怪。那芭蕉扇本是混沌开辟以来昆仑山上太阴之精叶,机缘巧合得之。那宝扇至阴,因而能够扇出水气。而老君那芭蕉扇至阳,因而能够扇出火气,实非一物也。那大仙所骂“野种”,不过是因为红孩儿乃是人与牛的产物,不想红孩儿风闻三界流言,早已视此为奇耻大辱,因此拼了命前来。那惠岸行者拦截不住,那红孩儿挺枪再战。 正在纠缠之间,只听得善财龙女出来言道:“上仙切莫动手,菩萨已在洞中等候。”那大仙也不言语,撇下红孩儿径往潮音洞而来。二十诸天早分立两旁,对着镇元大仙行礼。那镇元子也不理,径来到观世音菩萨面前,言道:“菩萨,贫道此来,想必你已知道为何了吧?!”那菩萨言道:“大仙勿恼,切莫乱了修为。”那大仙哪里受得,喝道:“贫道便要问你,你究竟如何医的我那人参果树?!”那菩萨镇定自若,言道:“大仙,你那果树复倒塌否?”那大仙道:“不曾。”菩萨道:“枝断否?”那大仙道:“不曾。”菩萨道:“叶枯否?”那大仙道:“不曾。”菩萨道:“树干不倒、树枝不断、树叶不枯,大仙意欲何为?”那大仙道:“尝闻‘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只问你,我那人参果树是否医好?”那菩萨沉默良久,言道:“贫僧已尽力,但修为至此,只能治得枝绿叶浓。”那大仙好不恼怒,言道:“不像你等这得道之人也耍的这等阴谋诡计,我今日便要血洗你这普陀洛迦山!”那菩萨镇定自若,言道:“大仙且慢动手。贫僧尚有一言:当日孙悟空推到贵方宝树,大仙焦急万分,尚且求我,贫僧方用甘露之水救治。孙悟空虽是我佛门中人,但若大仙不曾应允,贫僧也万难相救。”那镇元大仙更是恼怒,骂道:“少来耍赖!今日若能还我这人参果树还则罢了,倘若不能还来,我便要打上灵山,到你那佛祖面前索要。”那菩萨言道:“大仙睿智。我等功果尚浅,只能治得其标,难医其本,若贫僧请得佛祖前来医活那宝树,倒不是难事。”那大仙听得此话,怒气消了一半,言道:“此话当真?”那菩萨道:“只可惜弊教佛祖现困在龙门山,倘若大仙能够打开山门,请得佛祖出来,佛祖必然感念大仙仁德,医治宝树自然不在话下。” 那大仙转怒为喜,言道:“既然菩萨此说,贫道便要到龙门山走上一遭,若佛祖能医我这宝树,贫道便广开人参果会,倘若医治不得,贫道便还要困住你家佛祖几千年!”言罢,一道金光直奔龙门山而来。那龙门山上戍守的乃是天上九曜星君,分别是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左辅、右弼,镇守这龙门山四面八方及其上。那镇守南方的便是天玑星禄存,见了镇元大仙,行礼道:“不是大仙前来,有失远迎,祈望恕罪。”那大仙道:“星君有礼了。不知星君在此何为?”那禄存面露难色道:“晚辈乃是奉了法旨在此戍守,禁止三界一切神仙佛圣进山。”镇元大仙见此,道:“贫道正好路过此处,见你等在此,特来问候。可不知这山中所囚何人?”那禄存惊讶道:“大仙怎知这山中囚禁之事?”那大仙笑道:“区区小事,何能瞒我。”那禄存道:“不敢相瞒大仙,只是小神不敢妄言。”那大仙道:“那西方佛祖欠我宝物,我便向他索要,可否许个方便?”那禄存大惊失色,道:“大仙,此山乃是三清所封,慢不说是小神,即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打开山门,还望上仙恕罪。”那大仙也不作难,一拱手飘然而去。那禄存自觉事大,连忙燃了信符报与张天师。 镇元大仙行不多远,按下云头,自思这三清用五雷正心之法锁住山门,恐外力难以打开,倒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只听得远处传来吆喝之声,那大仙循声望去,只见林中有数十个山贼手持钢叉,正在林中搜索,不久见了一洞,便用烟熏,不久那洞中便窜出一只穿山甲。那穿山甲见了众人连忙逃窜,不过毕竟寡不敌众,又被追的筋疲力尽,几下之间便被众人怪绑了结实,抬在杠上边走,徒剩那穿山甲哀嚎“救命”。大仙不忍,拦住众贼去路,言道:“孽障,还不快快放下。”那群人见了一个仙风道骨的仙人,起初还有些还怕,但见只是一人,便壮起胆来,为首的唤作唐建,用钢叉点指道:“老道,莫要多管闲事,否则将你拿来一起烹了。”那大仙哈哈大笑,言道:“贫道在这世间不知几万年,尚没有谁敢对贫道说此话来,你打算如何烹法?”那唐建道:“蒸了味寡,烤了不熟,不如就炖了。”那大仙笑道:“好好”,只见那些喽啰放下穿山甲,也不言语,拣柴的拣柴、架锅的架锅,不一会便将水烧开,往那锅里尽放些油、盐、蘑、笋,待水烧开,那群喽啰不分言说,将唐建扒去衣服,吓得那唐建呼喊了几声,就被绑了往锅里扔去,扑腾几下便一命呜呼。那大仙道:“还有何人想要烹我?”这时那群喽啰方醒,见此情景,四散奔逃。那大仙将拂尘向空中画了一个圈,只见那群喽啰奔逃之后,竟然全部奔到大仙面前跪下。那群喽啰惊骇,纷纷磕头道:“神仙饶命!神仙饶命!”那大仙哈哈大笑,道:“你等道来,为何要绑了这穿山甲。”那群喽啰道:“仙人容禀,我等乃是龙门山上的响马,因我家大王近日得了弄璋之喜,然而小大王哭闹不止,听闻人讲,活烤穿山甲,食了其甲,便能够镇去小儿惊邪。幸得这山上有个落魄的龙族,平日里化作人形常与我家大王往来,因此我等方奉了我家大王的命令,锁了那穿山甲前去救人。”大仙道:“你家大王好不恶毒!为救己子之命,便不顾人子之命,实是冥顽不化。” 那群喽啰不敢言语,那大仙道:“尔等就此散去,日后多行善事,倘若被我闻之行恶,我定斩不饶。”那群喽啰千恩万谢而去。那大仙用手一指,只见绑在穿山甲身上的绳索自然而落。那穿山甲头如捣蒜磕头谢恩,那大仙道:“你自去吧,日后要远离那些邪魄恶人。”那穿山甲言道:“小人得蒙上仙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小人愿追随仙人,赴汤蹈火。”那大仙道:“贫道并不收徒。”那穿山甲道:“小人胆敢奢望,只愿能为奴为役,跟随仙人左右,早晚侍奉,聆听教诲足矣。”大仙刚要拒绝,忽而一想,言道:“你姓甚名谁?有何来历?”那穿山甲道:“小人乃是洞庭龙族,原名龙鲤,因我族龙王为泾河龙王鸣不平,起兵反天,被天庭降下罪来,要株连九族。小人乃是龙王远亲,因此未被斩刑,乃销了神籍,流放至龙门山为役,受山神役使,且终生只能以虫蚁为食。后山神高迁,天庭派下九曜仙君守山,将小人与众奴赶出,方获自由之身。”听到此处,镇元大仙不由的感触世事沧桑。 原来,上古时期,敖氏龙族相助大禹王治水有功,大禹治水之后,分疆裂土,共赐敖家各子分守五湖四海,永镇为王,世袭罔替。时老龙王尚有一幼子,甚得大禹王喜爱,封为泾河龙王,怕其委屈,又赐值雨大龙神之职,司职播撒甘霖,因此人间遍设龙王庙,四时香火鼎盛。时有玉皇近侍乔佐进言:天下香河十有其七尽为龙王一脉所有,天下凡人求雨祈丰尽拜龙王,而不知天庭威严,不如将行云布雨之权收归天庭,如此可让百姓有求于天,方显天庭隆恩浩荡。玉帝未置可否。后又有水德星君进言;天下行云布雨之责本应水部执掌,如今必要先请示玉皇,之后再由水部传旨大龙神,才能行雨,实在冗繁,不如直令水部所辖,减去中间环节,方可保万民风雨及时。 那谁人不知,人间求雨即是求生,祭牲香火四时不绝,实乃天下第一肥差。那玉皇见言之有理,亦是动摇,于是乃召天班商议。众仙官俱知此中玄妙,因此对水部之议颇为赞同。唯有二十八星宿中女土蝠、氐土貉、胃土彘、柳土彰四人谏言不可,言称那泾河龙王鞠躬尽瘁,更无过失,不可擅削其权。朝堂之上亦是一片附议之声。只此一语,早已激怒了水部一行大人,人人心生厌恶,但那二十八星宿亦是天上星官,不能明目张胆予以报复,因此便私下走动,请四大天师擅改命道始学。古时,术士在测算人之八字之时,但见四柱俱全辰戌丑未,便为坐拥四海之象,必为大贵之人。但是略有改动之后,虽然仍是富贵之命,但却妨害六亲,更不利夫妻,须忍孤独之苦。于是凡间便有云“辰戌丑未四十枯,男的妨妻女妨夫”一说。 因百官意见不一,此事也就不了了之。那泾河龙王听闻,自然是得意洋洋,钱帛使得更是不计其数。不想有一日,泾河龙王正在行雨,但见阴云之下,人间一茅草屋内却是隐有霞光。龙王心生疑惑,按下云头,行至茅屋之前,仔细观察,不想这一眼,却引出一桩杀身之祸。正是: 色字头上一把刀,剜心刮骨最难逃。 贼心不听良言劝,福失禄去寿又消。 只是不知竟是如何一段因果,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六回 泾河王色心遭戮 白居易无意开山 第四十六回泾河王色心遭戮白居易无意开山 修好行善劝世人,安分守己莫欺心。 福祸业报终不爽,万物难避因果轮。 上回说到镇元大仙前往龙门山,却遇到天将戍守,不得方便,却机缘巧合救下了一个穿山甲,道出了出身原委。曾是落魄的龙族,受司雨大龙神泾河龙王连累而已。原来是王母宫中一女婢因思凡下界,巧遇人间男子周郎,心生爱慕,与其私定终生。今日又借阴雨下界,与周郎私会。那龙王行雨时,只有风神、雷公、云童、电母,俱是道家先贤,因此不得玉帝倚重。那四人在天宫各有职分,唯有行雨时方受司雨大龙神调遣,均与大龙神交情深厚。天庭有令,阴雨之际,雷公可代伐妖孽,因此未免误伤,众神在雷雨时分均不出行。故那婢女下界时,天庭竟无人发觉。 那泾河龙王见婢女天姿国色,顿起色心。待婢女与周郎私会之后,相约十日后再见,正欲返回天宫,被泾河龙王喝住:“仙子住了!”那婢女先是一惊,见眼前之人,锦衣玉袍,面上透出几分清气,知是仙班人物,噗通跪倒,请求放过。泾河龙王正色道:“你乃天庭仙子,竟敢思凡下界,按天廷律制,当削你三光,永坠阿鼻地狱!”吓得婢女不知所措,只是一味求饶。 泾河龙王道:“速与我赶赴天宫,交由内府处置。”那婢女嚎啕大哭,称:“仙长饶命,奴为初犯,倘若承蒙仙长赦免,愿为牛马报答。”那泾河龙王悦色道:“念你初犯,此事还可从长计议。不过天庭内府已派下兵丁,寻你回去,自然家法处置。既然你我相遇,也算有缘,我就救人救到底,你先与我回了府邸,观你是否有悔改之心。待我向玉帝求请宽恕你之后,你再回天宫不迟。”婢女无计,只得相随。那风云雷电四神看在眼里,已心明几分,但碍于情面,平日又多得泾河龙王好处,也愿成其美事,雷雨过后各自散去。 且说那婢女到龙宫之后,寝食难安,泾河龙王反倒不提回天宫之事,每日好酒好饭招待,嘘寒问暖,甚是殷勤。数日后,泾河龙王告知婢女,到底畏惧天宫问责,还是要将其押赴天宫。那婢女甚为惊恐,百般哀求。泾河龙王道:“只怕你在我这水府之中,为我添来无妄之灾。”那婢女道:“不如放奴潜走,即便被天宫缉拿,永不提大王之事。”泾河龙王假意道:“说来倒也未尝不可,不过此时天宫正在寻你,你要你一出龙宫,就将会被拿去,到时我这包藏钦犯之罪,恐怕难免剐龙台上一刀。”婢女更为恐慌,泾河龙王道:“如今只有一计,我娶你为妾,你发誓永不出龙宫,倒可保你周全。”那婢女一面恐惧天庭法度,一面感念泾河龙王悉心照顾,另见泾河龙王家资无计,因此勉强答应。泾河龙王心中暗喜,当即圆了周公之礼。 一晃月余,不想那婢女始终思念周郎,记得周郎曾言,甚喜红色鲤鱼,于是偷偷幻化成红鲤,潜出龙宫,在河边游动,寻觅周郎。不想周郎与婢女散后,不见复来,相思病发,水米不进数日后,竟然一命呜呼。 过了数月,王母察觉,便问诸宫人,却无人知晓婢女去处。那风、云、雷、电四神怕引火烧身,也都装聋作哑。王母无奈,召来元光神,方知道婢女思凡下界,现在泾河龙宫。如此变故,令王母始料未及。虽说龙王品阶低下,但仍为世袭罔替,有大禹王金书丹卷册封,因此要问龙王之罪,必要禀报玉皇大帝。 玉皇闻此大为震怒,几次派下内府天兵,均不见那婢女从龙宫走出,那些天兵早收了泾河龙王颇多好处,也不肯进入龙宫搜查,只是回报天庭泾河水府之内,并不见婢女身影。玉帝自然不信,于是太白金星下界私访,因此才有《西游记》中“袁守诚妙算无私曲、老龙王拙计犯天条”一节。 泾河龙王被斩之后,行云布雨之职交由水部掌管,风伯、雷公、云童、电母四神遭连坐,流放人间苦行,另有他神接管风雨雷电司职。不想五湖龙王与泾河龙王乃是一脉,见兄弟惨死,纷纷怨望唐太宗许救反诛之过,联手在人间兴风作浪,后被天庭制服,羁押在泰山之下。但龙族一脉已是元气大伤,内河水域均由天庭派驻河神执掌,四海龙王与泾河龙王乃是远亲,内河龙族发难时不敢妄动,才免于一死,不过地位也日渐衰落,后世百姓求雨亦多不拜龙王。虽然司雨之职不再由龙王担当,但毕竟数万年积攒,四海龙王个个家资深厚。古语有云“财是下山猛虎”,正是因此,使得三界之内觊觎者甚多,时来卡要,更引得北海龙王家破人亡。因此后世富者,纵有钱财,亦要装穷,为藏富也,此乃后话。 那镇元大仙不想这龙族一脉竟然还有此等曲折,眼见着穿山甲可怜,顿生怜悯之心,道:“我那五庄观倒是缺少个扫地的童子,不知你可愿往?”那龙鲤听得,连忙磕头,连称“愿往”,道:“小人严慈常于教导弟子,‘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因此小人十分清洁。这扫地清洁之事,小人手到拈来。”复又问道:“莫非上仙便是地仙之祖镇元大仙?”那镇元子笑道:“正是。”那龙鲤连忙磕头,道:“弟子有眼无珠,不识得大仙真容!”镇元大仙问道:“龙鲤,你有何本领?”那龙鲤道:“弟子虽然目盲耳背,但嗅觉灵敏,能辨识土中之物,掘而取之,绝无差错。弟子身负坚甲,亦守亦攻,可令天敌退却。且弟子还能吞食山石……”听到此,大仙猛然心头一计,问道:“你畏惧何敌?”那龙鲤言道:“弟子周身覆盖甲胄,天敌无奈于我。不过数百年前天庭派兵围剿我洞庭龙族时,弟子敌不过,缩成一团,使天兵无奈,最后竟请下瘟神,才将弟子收伏。幸得天庭老君说情,才免了我等五服外之人。”镇元大仙道:“你入我宫门之前,还要一桩事要你去办,只是有些凶险,不知你可愿往?”那龙鲤道:“但凡仙师所遣,弟子均愿往。”镇元大仙道:“这龙门山之中,锁了我的几位故人,我要你掘进洞去,让众人进入这渔鼓之中,你将他们带了出来,你可愿意?”那龙鲤道:“此事甚易,弟子必不辱命。”那大仙从袖中拿出一个渔鼓,将龙鲤脊背割开,将渔鼓放入龙鲤脊背之上,只待那一众佛祖进得渔鼓,便能带出,道:“此事关系重大,切不可令天兵发觉,否则粉身碎骨。”那龙鲤言道:“弟子谨记。”镇元大仙乃带着龙鲤向外行了三十里,方才令其掘洞进去,一旦救了众人,必燃信符,由原路返回,到时大仙便在洞口接应。 那大仙唯恐天兵发觉,乃来到山寨,那群喽啰见一个老道前来,个中也有认识的,急忙禀告大王。那大王带了众喽啰连忙迎出门来,跪倒磕头,言道:“仙人,我等虽是响马,可平日并未为非作歹,只是杀富济贫,并不冒犯这一方百姓,还请上仙明鉴,饶我等性命。”那镇元大仙掐指算来,这大王原来是落举的秀才,因不满地方任人唯亲,方才带着一些泼皮无赖来到此山落草,平日里也做得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不过多是贪官污吏、土豪劣绅。那大仙道:“你这大王,好好地良人不做,偏要做这种勾当,日后到了阴曹地府,必当受那油锅地狱之苦。”那大王心下害怕,头如捣蒜,求大仙垂救。那大仙道:“尔等听真:即日起,尔等分为两队,各着黑白,操演攻守之戏,且每刻需擂急鼓三百声,摇动黑白大旗三百下,日夜不得停。夜则点火、日则焚烟,待到九日满,上供三牲九礼,拜谢天地造就之恩、万神涵养之义,而后将所劫财物散与那贫苦之人,尔等之厄便能化解。”那大王率着众人再拜。大仙道:“听闻你家小儿时常夜啼,乃是受了惊惧。家长有过,与小儿无干,贫道愿设法救他。”那大王更是感激不尽,按照大仙吩咐,取来朱砂笔、黄表纸,大仙刷刷点点画了数道黄纸,只见上面写着“天荒荒、地荒荒,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命人将黄纸分贴于大路之旁,但凡过路之人念上三遍,小儿啼哭立止。那大王连忙命人去贴,并准备攻守之物。大仙自去不提。 这一日那龙门山上天兵正在巡逻,只听得不远处喊杀声震起,定睛观看,原来是一群凡人正在厮杀。不一刻便又听见鼓声大震,又复见双方攻伐。如此数番,让这群天兵都来看那热闹,哪里还有人仔细戍守。其实大仙令山贼操演,不过是吸引天兵注意,疏于防范,好让那龙鲤有机可乘。再说那龙鲤不愧名为穿山甲,不消三日,已挖入那龙门山之中。却见那山中早有暗路,仔细嗅之,便闻之周围尚有数十人,那龙鲤大喜,念动咒语,将众人收到渔鼓之中,急忙返回。 书中代言,那龙鲤所收之人,并非是西教佛众,而是数十个阴兵。原来西教佛祖受困之后,西教众徒不遗余力纷纷相救,却是无功而返。唯有地藏王菩萨命了数十个亲兵,从地下径直挖到龙门山内,只是进度甚缓。那群阴兵正在挖掘,只听得“唰唰”声响,还以为是天兵发觉,因此不敢妄动。那龙鲤目盲,只知道挖到了人,却不知是谁,便一下收了。那地藏王菩萨还道是天庭发觉,连忙堵塞了暗道,再做他计。 待龙鲤救得众人出来,那镇元大仙早已在洞口守候。大仙取出渔鼓,刚要释放,但见狂风大起,围绕大仙周围,狂风过后,只见面前站立着四大天师。哪四位?便是那张道陵、葛玄、邱弘济、许旌阳四人。再看那张天师手中,端端拿住镇元大仙的渔鼓。原来禄存见了镇元大仙有意搭救西教,早已密报了张天师,老君闻言,感到事关重大,令四大天师严密监视,倘有异动,可临机处置,万不可放西教众人出山。 那张天师等行了一礼,言道:“大仙,那山中所封乃是惑众之人,大仙倘若救他出来,我炎黄子孙将永受其害。请大仙三思。”镇元大仙好不恼怒,言道:“张天师,为难贫道所行之事,你可有把握?”那张天师道:“大仙法力高深,非我等所能阻止,但请大仙念及芸芸众生,不要再造杀机。”那大仙哈哈大笑言道:“尔等差矣,那西教宣扬平等,不分贵贱,不似你这天庭这般只重出身,怎会惑众?”那葛天师道:“那西教自称遵守五戒,可西教之地,淫邪盛行、妄语不断,如若让其传入中土,定会惑我百姓,凡间无数信者不惜自焚宣扬佛法,实乃至邪之教,还请大仙明鉴。”那大仙道:“莫说是西教,三界之内俱是良莠不齐,善党之中亦有恶者、恶众之内亦有善者,就算你这天庭,亦不乏良善之辈,怎能以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那许天师道:“大仙,我等修道者,以苍生为本、以普度为念,如若令异教盛行,将扰乱纲常,令苍生无所适从,徒添灾难。”那大仙道:“尔等勿托言苍生,以行善度厄为名行满足私欲之实,普天之下,人人可自由信仰,缘何只能你等托大?”那邱天师道:“大仙,我等乃是奉了三清六御之命,前来劝导,还请大仙不要为难。倘若大仙有何条件,尽管道来,我等必禀明太上、玉皇,再与大仙交代。”那镇元大仙沉默片刻,道:“我非是要搭救那西方佛祖,只要天庭能够医活我那人参果树,贫道定然到天庭谢罪,再不趟这浑水。”张天师道:“大仙所言甚是,但这事关重大,还请大仙少待,待小仙返回天宫禀明太上,再做定夺。”言罢就要离去,那大仙道:“天师将去,请将贫道的渔鼓留下。”那天师道:“大仙见谅。此乃是关乎三界危亡之所在,恕小仙不能答应。但请大仙放心,小仙将那西教众人妥善安置之后,必然将渔鼓还与大仙。”那镇元大仙哪里受过这等闲气,道:“天师莫非要与贫道斗个法术不成?!”那张天师自知不是对手,深深一揖,转身化作一道金光便走。那大仙大惊失色,连忙念动咒语,只见从天空中跌落数十个阴兵,原来镇元大仙已施法放出了渔鼓中的众人。那三位天师见此也是一惊,都道是佛祖已被救出,不想却化成数十个阴兵,纷纷做法,用五雷之法向那些阴兵劈去,瞬间便将阴兵劈成灰烬。众人又惊又讶,那大仙更是恼怒,使出袖里乾坤,欲将三位天师收伏,那葛天师眼明,使了个足下生根之法,牢牢站立,未被吸入,那两位天师措不及防,竟被吸入袖中。 那葛天师见状,道:“大仙,你也是得到的高人,怎能如此不识时务?如今这西教众人已归为尘土,你若是为难我等,恐怕天庭也不会宽恕与你。”那大仙道:“葛玄,贫道即便是打上天庭,也要与你等辨个分明。”刚要施法,只听得天上仙音缭绕,映出九色华光,原来是太上老君到了。老君言道:“镇元子,休得无礼。”那大仙见到老君前来,一拱手道:“老君,但请你勿要偏袒门人,居中明鉴。”那老君笑道:“镇元子差矣,普天之下信众,皆是我的徒子徒孙,何来偏袒一说。你并非故意放走那山中的异徒,贫道也不愿为难于你,只要将许、萨二人放出,贫道便可令他们陪个不是。”那大仙道:“太上道祖,我只要医活我那果树,倘若太上能够应允,贫道必然退却。”老君道:“我道教以杀伐降伏为业,救死扶伤为本,专修凌厉之器,少做胎养之宝,虽然贫道有无数灵丹妙药,但医治你这天地灵根却无把握,贫道只可一试,或成或败并不能保,还请你斟酌。不过,这龙门山贫道已布下万千雷霆之火,纵是大罗金仙强入也会万劫不复。如今,贫道已请后土皇祉亲自镇守山下土地,无论神佛,倘若窥视均杀不赦。你修为不易,切不可为身外之物入那万劫不复之门。”那大仙叹气道:“也罢,既然老君如此说,贫道只好死马权作活马医,老君,请了!”说着放出了许、萨二位天师。 那老君随着镇元大仙来到万寿山,命童子回兜率宫取来八卦炉,又命人取数万斤昆山之玉倒入炉中,用三昧真火焚化,取玉化之液灌入树根,念起咒语。片刻,但见那人参果树枝叶复挺、层叠新翠,镇元大仙大喜,道:“有劳太上!”那老君道:“人参果树乃是天地灵根,三界只此一处,贫道施救,也是为了三界繁昌,不敢承谢。不过虽然此法能救活果树,但毕竟根脉断绝,重症不可猛攻,须每隔千年,用贫道这八卦炉炼化玉液浇灌方可。”那大仙拜谢,随即摆下宴席款待众人不提。 书中暗表,那人参果树屡经玉液浇灌,虽然复活、开花结果,那果子却是只长不大,动辄坠入土中,随地脉而走,长在人间各处,因此后世便有无数人参果树,虽能结果,却无有半分神效。此乃后话。话说那龙门山内佛祖亦是焦虑,历经数百年,西教数次派人前来解救,均是无果而终。但世间因果之数,非神佛所能料定,那龙门山能阻一切神仙佛圣、妖魔鬼怪,却于凡人无碍。若干年后,有一儿童上山游玩,耳听山内有人喊道:“开龙门吗?”儿童惊奇,回声言道:“开龙门。”于是瞬间,龙门山一裂为二,山门大开,一股清气四散空中,山内并不见一人,只是满山神佛造像,美轮美奂。当初老君只想山不得开,不想此山以“门”为名。这也是气数而已。 佛祖感念那孩童相救之恩,令观世音菩萨详查孩童身世。观世音奏报:“那孩童姓白名居易,祖籍龙城太原,生于有熊,乃轩辕黄帝建都所在。聪颖过人、勤奋刻苦,实乃神童转世、栋梁之才。”佛祖言道:“如此仁义善道之人,理应成为人王地主,我教弟子应广与扶持,不受东教迫害,令他成就千秋大业。”那佛教弟子领命,暗中相助不表。 话说那天庭闻之龙门山开,竟是有一个凡人放出西教众人,不禁大怒,玉帝传旨,令南斗星君查验那白居易寿数,南斗星君奏报:“那白居易按天理应为高寿之人。”玉帝愤怒,言道:“如此祸乱中土,理应折寿。”那南斗星君领命,但不敢违逆天理,故而令白居易少年白头,各路神仙巡查时,变奏报那白居易已然白头,不久便殒。那玉帝日理万机,久后便忘了此事。有那西教暗中扶持,白居易自幼聪慧,出口成章,但因天庭早有旨意,因此三十五岁方入得仕途。幸得遇上宪宗明主方能保全,然诸神不悦,后令当朝以有害名教之过贬谪外放。白居易心灰意冷,独善其身,广与僧人交游。当初那龙门山被一分为二,一半仍名龙门山,另一半则为香山,那白居易受观世音点化,取号香山居士,并受赠翠柳青枝,以治水利,后屡受升迁,官至刑部尚书职。晚年笃信佛教,多游于龙门。至殒,西教乃命人皇厚葬,追谥为“文”,并命人主亲撰悼词,葬于香山之上,实乃古代文人未有之高遇。西教佛众感念白居易恩德,令其墓冢千年香火、万世流芳,墓前常有美酒干鲜果品祭祀。那天庭好不恼怒,转怒于南斗星君,并称白居易为“诗魔”,有别于西教“诗王”之号。此乃后话。正是:世人莫谈因果数,神佛仙圣亦不知。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七回 百鸟下界传教化 十一城隍拜帝君 第四十七回百鸟下界传教化十一城隍拜帝君 守岁知庚报春秋,华裳彩羽惠王侯。 百姓檐篱庭院后,杨柳,飞来几度唱枝头。 宁肯云中振翅朽,赳赳,不与巢内待生休。 吉祥同年欢共寿,回眸,带走人间无数愁。 上回说到镇元大仙为救人参果树,前往普陀山潮音洞,被观世音菩萨点化欲要打开龙门山救出佛祖报身,却不想被禄存禀告了天师,更引得老君下界,医治那三界无上珍品。成道见二圣俱难请动,已知这三界宗祖之辈总要忌惮天庭几分,虽是仙人,却亦是六根不净。不过这天下凡人,数以千万计,即便是有仙家传道布法,然分身乏术,恐百十年内仍不能引人向善。若不能以人治人,便只得令四灵下界,宣谕教化。那四灵所辖之物,号称无数,即便一口一句善语,也可令世人耳濡目染。思想已定,招来群臣,言道:“孤一心弘扬正气,然势单力孤,不能称愿。世间人人性本善,本应无为而治,然天官治下,虽号称威德,却表里难一。凡人效仿,世间渐生恶毒。孤虽谦卑邀请,却不得诸家德贤之助。又立巡神,以严惩之惧导引世人向善,然恐难敌贪婪,世人铤而走险。孤自思,人乃万恶之源,倘若不能正确尘寰,恐三界将争乱不止。天地之间,唯有禽兽仁义,孤意遣下四灵诸众,前往凡间,不知众卿何意?”那卫尉卿费晋言道:“帝君,此事万万不可,那禽兽素来不知仁义为何物,倘若以禽兽治人,则凡间更为紊乱。想那人间,经无数先贤大哲传经送道,方有如今礼义廉耻,倘若轻易打卡禽兽之门,凡人无异重回茹毛饮血之时。望帝君三思。”又有太常卿华筽言道:“帝君,禽兽散漫,天性好杀,世间本已多戮,若令禽兽治人,只会加重乱世,此计万万使不得。”成道面有愠色,明神奉义奏道:“帝君,微臣听闻凡间有语,乌鸦有反哺之义,羊羔有跪乳之恩,禽兽之行,虽不能通明大义,却胜过凡间小人万倍。帝君可令禽兽中德行之辈下界,自然可保无虞。”太仆卿涂墸言道:“帝君,禽兽中虽有善类,却并不多见。尤其兽类,狂征暴敛、杀生害命,如今世上战乱纷争不断,倘若百兽下界,定然加重杀戮,百姓定然苦不堪言,还请帝君三思。”成道言道:“众卿错意了,孤意遣下四灵,非是治人,乃是宣化,众卿所虑甚为有理。如今,孤便先遣下禽鸟下界便了。”那宗正卿苗硘又道:“帝君,兼听则明偏信则暗,帝君不可听信一面之词,罔三界纲常于不顾,禽类遍布世间,恐三界讥笑。”成道怒道:“住口!禽类中多有仁义,胜过天上仙官百倍,若说讥笑,那些天官无非是讥笑自身庸愚。此事孤意已决,众卿不必多言!”随后命明神奉义传凤凰朝议后觐见。 明神奉成道旨意,命四灵之一的凤凰率百鸟鸟来朝,从中挑选仁义之士,前往觐见。那众鸟闻听,纷纷前来,竟有一千三百种之多。明神言道:“本官奉同元帝君旨意,择传道之人、选入世之类,今众禽忠忱,前来听命,帝君必然欣喜。然帝君有旨,此事乃开三界之例,成败不知,因此只从众灵中择出四十九位遣往人间宣扬我道。不论猛禽、涉禽、家禽、攀禽、鸣禽、游禽、走禽、飞禽,但要善类,略知劝化,便可上前自荐。不过先请鸨类三种即刻离去,其他众禽各自述说身世。”只听得一声哀鸣,有一只大鸨挺身飞出,言道:“上官,我等鸨类非是喜好**之鸟,只因我类雌雄体型差异甚大,因此被世人污为喜淫之鸟。又因我类雌雄羽色一致,世人便认为我类无有雄鸟,雌鸟乃是万鸟之妻,实乃是污蔑之至。如今有万鸟在此,又有鸟皇莅临,请上官明察,倘若我类却是鸨乱,我等愿自绝于此,倘若非是如此,还望上官还我等清白!”明神不想竟然被凡鸟抢白,喝道:“大胆鸨鸟,如何敢扰乱哗然!本官何时称你等为**之鸟!择选入世之人,一则宣扬我道,二则为三界树威,与夺俱在本官,怎容得你在此大呼小叫!若不速退,便令兵士赶将出去!”那大鸨、小鸨等无奈,只得返身飞出。 明神道:“奉帝君旨意,鸟皇凤者,永为禽之灵皇,不受轮回之苦。其余众禽,须要和诗述说。”于是命凤鸣山夜游神白贤的后代先述。只见飞出一白颈长尾雉唱道:“无缘难会面,惊世何须鸣。山间林密处,自有隐先生。”明神称善,令书记官登记在册,又点名二十余种禽类一一报上家门。 只见那丹顶鹤步态优雅,上前言道:“观潮拜日一心丹,赋寿吉祥古松前。助得仙翁施神术,何愁未及一品官。” 接着那喜鹊站在枝头言道:“铮铮喜讯远去愁,酷暑寒冬将身留。莫道前途路坎坷,仰望吉祥在枝头。” 那大白凤头鹦鹉扑腾翅膀言道:“昔在瑶池展翅旋,飞驰凌霄上九天。思恋尘缘入田舍,凡夫谁识为青鸾。” 白鹇飞上前来,口中唱道:“洁身自好供人观,举步高天不畏寒。头戴乌纱足官履,谁言富贵不得闲。” 那苍鹰盘旋而至,言道:“飞高万米易如常,古稀腾跃慨而慷。磨砺犹如涅槃事,方能随心展翅翔。” 那苍鹰体大,众鸟纷纷避让,唯有毛脚鵟不动,凛然唱道:“旋舞翔天下,何畏向严冬。四海皆兄弟,大器须晚成。” 蓑羽鹤悠然而至,道:“江汀水畔步悠闲,一曲高歌白云间。钓鱼只需直喙引,大隐何尝不神仙。” 那白鹭见了,也唱道:“如梭穿云去,纷纷梨花雪。自知不凡处,何必纳心结。” 孔雀见此,张开尾屏,唱道:“身披斑斓色,羽覆五彩衣。屏开迎风展,许我富贵期。” 孔雀美丽,却惹起了旁边的红腹锦鸡,只见那锦鸡唱道:“身披霞蔚降神州,飞羽禽中媲王侯。相比身侧庸庸辈,不为人杰死不休。” 忽然听见婉转鸣声,众人定眼观瞧,原来是黄鹂,只见黄鹂唱道:“羽生至贵色,低头餐小虫。静待风云至,闻我啼鸣声。” 不过这世间凡禽,要论鸣声,却谁也比不过雄鸡,只见雄鸡唱道:“女娲造物我为先,花甲席中占一年。俗夫常笑气量短,岂知尚在红日前。” 那啄木鸟按序来报,唱道:“素有悬壶济世志,铜舌铁嘴补树失。纵使纷纷皆是错,何妨存我一心直。” 那啄木鸟也是勇武之鸟,旁边短耳鸮也是好胜,唱道:“目察秋毫耳听风,振翅冲俯出雕弓。心正何妨身影曲,不畏人间不解情。” 不过这些鸟类勇武好胜,莫不如金雕,只见金雕唱道:“金甲挂身肩披矛,百丈孤崖远尘嚣。急跃不待掩耳至,自由威仪比命高。” 那鸟中亦有负气之鸟,见了此般,虎纹伯劳出来唱道:“粗枝繁叶里,冷暖自心知。胸有青云志,岂饮嗟来食。” 又有红尾伯劳唱道:“乱世杀敌神态猛,盛世妙歌颂升平。能曲强身为人乐,风云变幻大肚容。” 那家鸽久被驯养,不似他人桀骜,唱道:“擅飞早于史,手足众飞禽。名家画上客,万里传佳音。” 又有大盘尾唱道:“头高翅伸展,目远心自深。形单非孤寂,鸿志在青云。” 野鸭从水上跃起道:“低俯可就水,舒展亦冲空。绿潮红野外,引颈报春声。” 戴胜唱道:“威如西王母,智赛牧游族。壮志征天下,何必扫小屋!” 褐马鸡唱道:“勇武善伐角铮铮,百丈之外慑闻声。华裳玉采神州有,公侯冠上马鸡翎。” 最后一位红臀鹎唱道:“非关仁义视若毫,青衣陋履自清高。一派升腾富贵色,独弃嫣然尾上饶。” 明神点名已毕,余下令众禽自述,只见环颈雉走出唱道:“尚无彩羽炫,心深自不言。唯喜公道在,尾可做头冠。” 明神欣喜,又见白腹锦鸡唱道:“足踏神州步妖娆,独却瘟殃品性高。彩羽天生诚丽质,自古从来伴君朝。” 长尾阔嘴鸟唱道:“喙阔而心善,爪利但怀宽。眉宇英气在,天下不藏奸。” 那些禽鸟见明神甚喜情怀,也纷纷飞出鸣唱,只见麻雀唱道:“世有千幢厦,未有我一间。悲悯天下士,身自有天寒。” 紫啸鸫唱道:“霜雪嫣然笑,潇洒妆青衫。足愿踏实地,口中有洞天。” 太平鸟唱道:“青云袖上驻,黄霞尾上生。寒冬瑞雪里,青枝颂太平。” 红耳鹎唱道:“身虽半两重,也可搏狂风。万事皆看淡,心自上晴空。” 黑翅鸢唱道:“曲能俯水面,仰可跃长空。高名谁不知,何必再喧声。” 蓝翡翠唱道:“一汪春水翠,两片云深蓝。长喙水中觅,心在九重天。” 赤尾噪鹛唱道:“舞动烦恼去,恋故世间稀。飞翔诚可贵,俯瞰世人低。” 黄胸织布鸟唱道:“相聚空中阁,巧夺天下工。虽然露巢外,谋略安此生。” 红头山雀唱道:“勤勉图朝日,无心看落霞。多少晨昏里,岁月掩奇葩。” 楔尾绿鸠唱道:“夕敬星月早拜朝,繁叶冠上笛声高。寒门早有奉孝子,出却茅庐艳当朝。” 白冠噪鹛唱道:“处世乐观呼百应,密林深入踏歌声。机警诚为争励志,瘁尽白头为世清。” 凤鹛唱道:“流风悄远逝,霏雨不沾身。活泼天性在,何处不成群。” 红嘴鸥唱道:“晨起腾空跃,昏晚卧听声。若无风雨至,何处显我名。” 燕子唱道:“聪明避寒去,归来衔新泥。堂前屋后绕,报与春消息。” 鹌鹑唱道:“跳跃扑腾草上飞,文人墨客纸上推。纵然无有倾国色,也令帝王赦命威。” 大苇莺唱道:“生于河畔长于湖,芦杆摇曳悬锦庐。天高难掩奇声志,海味山珍享口福。” 白头翁唱道:“气爽秋高月西楼,躬身随处不得休。但求功名随身近,亦愿双栖到白头。” 冠鱼狗唱道:“堪堪绝技几人当,不过寒衣钓鱼郎。规章从来皆如此,平阳屈狗又何妨。” 虎皮鹦鹉唱道:“姻缘天定见真心,双宿双飞比翼禽。情是不干长江水,恰似相如遇文君。” 鸳鸯唱道:“相惜常相伴,月下荷花前。桃花深处住,何必羡神仙。” 星鸦唱道:“斯文诚儒士,绸缪巧过冬。虽然少颜色,却也无俗名。” 绿豆雀唱道唱道:“洁身好沐水,灯下唱晨昏。婉转歌喉美,玲珑不畏人。” 银耳相思鸟唱道:“相随形影里,深情两心知。愿携子之手,白首共相思。” 蓝歌鸲唱道:“清风伴明月,心静何以争。身无发迹起,何处有人情。” 红脚鹬唱道:“岁月悠悠几钩沉,不与是非独钓人。虔诚不值粪土价,长将怨恨不甘魂。” 冠斑犀鸟唱道:“封天洞中生,展翅可摘星。身正影不曲,玉碎为真情。” 绯胸鹦鹉唱道:“善言喜群居,身正行不曲。心志攀高处,晚成方大器。” 红嘴蓝鹊唱道:“平地劳作高木栖,红喙悠悠解万语。胸怀大智藏天下,心存大勇御强敌。” 翠鸟唱道:“喜钓湖边蓬碧氅,飞身射去不虚发。挺身傲立诚为虎,藐视群生冠丰华。” 身后还有百鸟争相踊跃,明神喝止道:“众禽忠诚之心,帝君早已只知,只是天庭仪律,不可违抗。白头翁、虎皮鹦鹉、鸳鸯、银耳相思鸟、冠斑犀鸟尔等皆是夫唱妇随、琴瑟和鸣之鸟,倘若将你等分开,也有违天伦,故尔等仍须修行凡间。大苇莺、绿豆雀,尔等有福享受安逸,故亦令尔等在人间修为。其余众禽,俱在此听命太常赞飨主官授受觐见之礼,随后将随本官觐见帝君。倘若尔等有幸下界,日后定要多行善举,方可成就正道。倘若帝君日后再有所用,亦要择忠正之士,望众鸟好自为之。”众鸟听命而去。 那三种鸨类,气愤愤而出,却遇到神人管仲,众鸟按礼叩拜,不想那管仲竟然言道:“你等小禽,也有怒气,可见世道。”那众鸟听闻仙尊开口,万分振奋,纷纷言道:“仙尊,我等受屈,与世道无关,乃是恒元宫一唤作奉义的仙官有意构陷我等名声,因此气愤。”那管仲笑道:“尔等清白,禽类尽知,只是凡人嫉恨而已。”那大鸨道:“仙尊,那奉义遣下百鸟下界,却独独驱赶我等,我等甚是不平。仙尊名贯三界,不弃娼妓之苟活,还望仙尊垂救我等,令我等亦到人间警醒世人可好。”那管仲言道:“难得众禽有好生之心,本神此处有金钱数枚,赐下尔等,轮回人世后,便可保尔等富有财帛,倒要用心劝化世人。”众鸨再拜,受了金钱。待众鸨下界为人后,却贪恋起人间富贵,淡忘了初衷。因此世上便多出无数暗娼明妓,与妓馆青楼并存争食。因其枉托管仲之名,因此天庭众官不愿为难,那凡人更不敢嘲讽,因此后世便有“笑贫不笑娼”之语,此乃后话。 再说那众鸟习学了觐见之礼,拜见成道,成道见了大喜,一一赐下度牌,就此前往人间,须要劝化世人,多行善事,莫要为恶。若要成功,便成正果,众鸟拜谢,就此飞至人间。那些天官见了,又气又恨,便纷纷传语人间,只道是“宁吃飞禽二两,不食走兽半斤。”天下百姓杀心太重,纷纷捕鸟而食。那些传道劝善的鸟儿,不过百年便被百姓捕食所剩无几。成道愤恨,但凡人捕食禽兽,此乃天赐之权,并不违律,因此成道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再想他法。 忽有一日早朝之上,有敬地殿军士来报,称山门外有十一位仙官并带百十个鬼兵请旨觐见,自称是各地城隍。成道宣入,问道:“众卿,这城隍一职司职何许?”光禄丞除青龙言道:“禀帝君,城隍本是凡间旧时地方守护神,主管生死祸福,下有甘柳谢范四将军。”成道不解,问道:“凡间各地广有土地,为守护一方之神,为何又有城隍一职?”大鸿胪丞执小耗言道:“这城隍虽是守护地方,但却不是各地均有,只有名望之人死后,才可能担此职责,而各地土地神,均是上天赦封,因此两不相误。”成道问道:“这天下城隍位值几品?”太常丞建太岁言道:“这城隍本不是天庭所设,乃是释家圣公所封,旧时曾为重神,也正因是如此,天庭不予重任,诸多城隍并无神籍。唯有其中名望之士,因世人供奉日盛,天庭方授予职品,但仅与凡间辖级等同,因此只算得上是太乙散仙。” 正说话间,只见众人已入朝堂,那为首的奏道:“小仙徐盛,殒后受百姓封为芜湖城隍,今日小仙等特来朝拜。”那后面十人跟着叩拜。成道言道:“诸仙请起。”徐盛言道:“久闻帝君威名,今日得见尊颜,实乃我等之幸。”众人齐呼:“帝君盛德,福泽万世!”成道言道:“诸仙谬赞了。孤何德何能,只不过天地眷顾而已。”乃命人赐座。徐盛道:“早知帝君归位,只因山高路远,众人难齐,因此耽搁前来朝贺,还望帝君恕罪。今某等特备薄礼,以表敬意。”言罢众人分别献上朝贺礼表,成道言道:“诸仙说何许话来,众仙一心为民所爱,实乃三界之幸,何必拘于小节!”众人再拜。徐盛一一介绍众人,那十人分别是周苛、黄歇、灌婴、申生、纪信、范增、萧何、柳宗元、庞玉、霍光。成道甚喜,命少府卿收讫礼单。成道言道:“诸仙此来,远路辛苦,这凤鸣山不比他处,虽无龙肝凤胆,但已备下水酒数杯,还望诸仙尽兴。”那众人谢过,成道命奉义开启宴席,由众神相陪入席。 席上,成道言道:“诸仙久在人世,不知这凡间之人善恶几何?”萧何言道:“帝君,这凡间之人,性质本善,然多观名利惑人,方失了心性,若要重塑人间,必让仁义先行,人知礼而天下恭,人守法而天下平。”成道颔首。又听那申生言道:“帝君,世人沽名钓誉者甚重,为得虚名而行善修为,实为伪善,又有穷苦之家别无生计而盗窃钱财者,实为虚恶,理应秉承圣意,‘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各行其道,方能太平。”成道言道:“仙人所述自有道理。不过在孤看来,这世间伪善也好,虚恶也罢,均不能成为行事借口。倘有人有资财,偏喜美名而行善,到底那穷苦之人得以饱饭,实也是善举义德,理应有所回馈。又如那为恶之人,纵有千般之理,若是有心为之,也是损害了他人利益,按律应当惩处。不过万事不一,不能一概论之,当区分善恶轻重、有意无意,仙人之语,孤倒觉得改为‘有心为善,虽善小赏。无心为恶,虽恶轻罚’为好,不知仙人意下如何?”。那申生信服。那周苛道:“帝君,世事纷扰,为事理应只看其行,天理昭昭,为人理应只看其心。常言道‘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事,论事寒门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事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完人’,这人世间多有不平,只看其心、事若何而已。”成道称善,言道:“诸仙在地,理应秉公而断,不可违了天理公道。”旁边霍光言道:“帝君,我等虽是黎民供奉、圣人赦封,但天庭并未与实权,百姓有怨来诉,我等能决却不能令,因此奸人有恃无恐,视我等为无物。这理清一事,恐难实行。”正是:纵有神技东风驻,还须三尺七星台。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八回 赦封城隍无人阻 广建大殿有谏声 第四十八回赦封城隍无人阻广建大殿有谏声 从前落魄无人问,一鸣惊人朋友多。 人情向来皆如此,暗祷好运勿穿梭。 上回说到众城隍见成道颇有胆识,不远千里赶来凤鸣山朝贺,成道令众人在凡间秉公断案,哪知那些城隍虽然是天庭授予仙籍,却并无职权,城隍之位,乃是百姓供奉、圣人赦封,这数千年来,也只是有名无实。成道言道:“诸仙之虑,孤已知之,孤原遣下凤鸣山之兵,充至诸仙之地,随诸仙调遣,协理人间、监察善恶。孤虽有节制地仙之权,然诸仙乃是百姓供奉、孔圣赦封,故此事孤还应与孔圣仙师商议,再做定夺。”众城隍感恩戴德,纷纷拜谢。宴罢众人辞去,成道亲送至山门,一行人感念成道盛情,再拜而别。 成道自思:以这恒元宫十数个仙家,绝不足与天庭抗衡,天庭不动兵戈,只因三界不靖,天宫之内勾心斗角,又恰逢西教虎视眈眈,待天庭得到喘息,早晚与凤鸣山一战,还不如趁此时壮大,到时也可与天庭搏上一搏,遂在朝议上言道:“前日凡间城隍来贺,孤观众仙皆是名望之辈,又是古时辖域之神,有意再度启用众人,匡扶两界、宣示天恩,不知众卿何意?”那奉义出班奏道:“帝君,那一众城隍本是各地守护之神,德高望重,如今帝君复赦其等官职,必可为天下苍生营造福祉。”刘猛言道:“帝君,这为官之要,首在拥权,无权则令不出。政令之本,在于律法,无法则行迷茫。那天下城隍,帐下不过十数个鬼兵相随,难以便宜行事。帝君应遣下天兵,交付城隍,重修律法,晓谕天下。之后杀伐决断,任由城隍处置,但有不公,方可申述帝君,如此,众仙方可尽忠而为。”那九卿之官,早已是群龙无首,况且那城隍本是儒家所封之官,如今谏止,必令儒家不悦,天下读书人众口铄金,恐为不妙,见二人如此说,也只得附议。 成道命刘猛就城隍赦封一事前去询问至圣先师。至二日,刘猛返回,言称至圣先师赞许帝君敢作敢为,此城隍一职,俱由凡间百姓祭祀而置,帝君受命节制一切地仙,实乃分内之事,儒家不该多言。成道听了,乃命执小耗持符节,赐金册、官印、朝服等物,前往各地赦封十一人为当地城隍。命徐盛为天下总城隍,遣下一千天兵任其调遣,另遣下五千天兵赴各地,听命于当地城隍,倘有不从约束者,城隍可就地正法。那些城隍见了册封,喜忧参半,不过木已成舟,只好建庙起祠,专行惩恶扬善事。 早有各地土地奏了文书上来,只称是李成道擅自封官,无视天庭法度。那邱天师接报,亦是无奈,倘若不能择贤任职恒元宫,恐不能牵制李成道,但这天庭官员各个躲避,也是无计可施。如今此事,也只得留中不报,省去一段烦恼。不想玉帝早已知晓,问道:“天师,那李成道不仅大肆封官恒元宫,还插手人间事务,赦封各地城隍,卿当如何看待?”邱天师道:“陛下,此事臣亦有所耳闻。想那李成道乃是谋逆之人,幸得陛下贤明,予以招安,只不过李成道贪心不足、沽名钓誉,如此之辈,必要牵制,只不过能牵制李妖者,需备三条:其一,乃是忠心陛下、嫉恶如仇之人;其二,需颇有资历、手握兵权之人;其三,乃是沉稳练达、有胆有识之人。天庭人才济济,若要足这三条,却是鲜有人见,若非是皇亲贵胄,便是身居高位,一时难以下派。不过那李妖出身低微、久匿荒野,不知这为官权变之术,即便如今其大肆封官,亦不敢觊觎三公之位,可见一斑。况且那恒元宫仍有九卿之官、两万精锐之众,虽不能撼动李妖,那李妖也是投鼠忌器,不至翻起多大风浪。”玉帝闭目养神,言道:“三公之选,务要抓紧。”邱天师诺诺而出。 过了月余,成道广接各处城隍、龙王奏报,又听闻日巡神巫纲、夜游神白贤等上奏,知晓这天下已四分五裂,人主已名存实亡,良善百姓久受兵戈之苦。而奸猾之人趁机作乱,大发国难之财,或是结草为寇、劫夺乡里,或是认贼作父、为虎作伥,百姓孱弱,不敢反抗,只得被人鱼肉。 朝议之上,成道言道:“天下难靖、人心不足,只因世人不习黄老之术;坷折苦难、杀生害命,只因苍生不悟释家因果循环;利欲熏心、背信弃义,只因黔首不识先师圣人礼乐之道;勾心斗角、倾轧陷害,只因黎民不察我教兴义而忘利;贪心不足、欲壑难填,只因百姓不解仙圣宁静而致远。如今天下混乱、礼乐崩塌,世人戾气深重、动辄相争,只因三教不振、纲常有失,孤意欲重修礼仪、教化庶民,复清平世界、还朗朗乾坤,不知众卿可有良策?”众臣默言,那御史中丞收贵人言道:“帝君,如今凡间虽是李氏江山,却因安史之乱之后,天子势微,大权旁落,三纲五常之规,早被束之高阁,无为而治之法,亦被嗤之以鼻,那人间百姓,虽然笃信佛教,却只流于表面,口中佛号、心内杀机,人人只信金钱,仁义荡然无存,此时重修礼仪,正当其时。”那太常卿华筽言道:“帝君,世人贪吝,非是一时,常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便如今帝君传旨人主,恐也难改分毫,倘若无功而返,臣下等失意是小,帝君失名是大,还请帝君三思。”成道言道:“依卿之言,这人世混乱,我等仙官当袖手旁观乎?”那太常卿言道:“帝君,百姓不识忠孝之道、朝臣不重三纲五常,只因那儒家荒于教化,如今,孔丘仗着门生遍布,何尝将帝君放在眼里,见帝君主政人间,圣人之尊已然剥去,必然对帝君心有不满、多有诘难,依臣之见,只宜传旨孔丘,令其多遣弟子下界传道、匡扶李唐,方为正理。倘若孔丘遵旨而行,便能扭转如今气象。倘若孔丘悖逆不遵,帝君可具出师之名。”成道言道:“依卿之见,这世间始罪,乃是儒家造就?倘若儒家不能力挽狂澜,孤当讨伐儒家不成?”那太仆卿涂墸言道:“帝君,臣揣测华大人之语,定然不是如此,如今李唐势弱,多是因武周之后,人主及世人多信佛家,那佛家为速传教义,不惜令弟子门人自戕自虐,以此蒙蔽百姓佛法广大,世人为求极乐,善事唯恐佛祖不知、恶事又唯恐佛祖知晓,因此才掩饰真意、包藏祸心,久而久之,自然只修虔诚之语而不休敬畏之心,因此这人世纷争,皆因佛家规矩宽松、难扼邪徒,依臣之见,应当传旨人主,废弃佛法,扬我道家,令佛法无法东进,方能还就盛世之象。”成道不语,那奉义言道:“帝君,方才听闻二位大人之语,令臣茅塞顿开,那佛家东传至此,已近四百年,我教中兴亦有千余年,不过在三皇五帝之后,商汤周发之时,三教未立,而百姓却能奉公守法、怡然自得,难有争名逐利之事,更无见利忘义之人,不知此乃何故?”那太常卿言道:“彼时百姓尚未开化,难解万理之宗。但有贤德之人,便能委身依附。如今儒家传下四书五经,百姓心智已开,因此才能争名逐利、私而废公!”那宗正卿苗硘道:“无为而治乃是三界之本,纵然无有礼教约束,世人心中皆有此念,因此能国运长存。如今异教魅惑天下,言说有违正统,世人方不知所往,仅此而已。”奉义复言道:“我道家有道家之长,佛儒两家亦有依恃之巨,如今天下恶势猖行,清靖一事,恐非一家而能尽善。依微臣之见,应重振三教,形成鼎足之势,方能具倾覆之势。”那大鸿胪胡砽言道:“帝君,三教并立,自古有之,但此时天下征战不休,倘若此时推崇三教,恐犹如羊落虎群,为时甚早。”光禄丞除青龙言道:“帝君,微臣观察天下,见天下有百善却有万恶,那百善之先乃是孝道,是对宗族长辈之善,乃是内善;而万恶之首乃是**,是对族外之人之恶,乃是外恶。百姓尝闻行孝却荒于仁义,邪祟遍行**故而增强胆量。臣尝闻‘色胆包天’,倘若**之恶不除,万恶便接踵而至;倘若孝道不出于门,百善便更难始入民家。臣以为,应明正典刑而后广推善法。”成道言道:“众卿之言,皆为有理,然名不正则言不顺,孤秉承天意,理应为黎民百姓塑造清平世界。孤意已决,卿等勿议!”言罢,传旨少府,即日起造起三重大殿。 那卫尉卿费晋道:“帝君,那西教与天庭不睦,三界之内谁人不知?而帝君身为天庭之臣,为何崇信西教?请帝君明示!”成道言道:“孤确为天庭赦封,然孤亦觉西教有先明之处,卿等勿以小家之心,横坏他人至善之明!”那涂墸道:“帝君,纵然西教劝人行善,然儒家弟子遍布天下,倘若蛊惑世人,摒弃我教,我教将难有存身之所,天庭不敢委以重任,担心即在此处,还望帝君明鉴!”成道言道:“人失纲常、心失仁义,皆因儒家受难而起,我教中人,多以闲情逸致为志、无为宁静为向,恐难解世之饥渴。我等仙众,本依信仰而生,亦应体恤黎民,推行仁义,世人方知廉耻敬畏,到时不仅不会去我教以远,反而会更加信奉我教。”执金吾海端卿言道:“帝君,儒、释二家,却有所长,但在这中土之内,儒家与释家却是水火不容。曾经人主李纯意欲供奉佛骨进宫奉养,却遭儒家弟子韩愈等拼死阻谏。那韩愈直言‘汉明帝时,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尔。其后乱亡相继,云祚不长。宋齐梁陈元魏已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唯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度舍身施佛,宗庙之祭,不用牲牢,昼日一食,止于菜果,其后竟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国亦寻灭。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由此观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窥一斑而知全豹,倘若帝君造下五座大殿,那儒释二家必然不至,到时帝君便无退路可寻。”成道言道:“孤听闻那韩愈乃是八仙之中韩湘子的族叔,自幼孤独,颠沛流离,虽具大才,亦是屡试不第。其坦率无畏,一生却大起大落,晚年有所顿悟,广与僧侣相交,由此看,佛家能化敌为友,必是有所长。”那郎卫中郎将天弼牧良言道:“此非善事!天庭因韩愈谏迎佛骨有功,意欲封其为天上仙官,便派下吕洞宾与韩湘子前来度化,却见韩愈与灵山寺大颠和尚莫逆相交,并建成‘叩齿庵’,又与自幼便皈依佛门的贾岛、孟郊交厚。那贾岛、孟郊本是天上星宿,下界匡扶人主,只因托生寒门、一世凄苦,对天庭不满,因此信奉西教。那二人诗词华丽,自有‘郊寒岛瘦’之名,却因有违天庭旨意,被天庭赐下‘诗奴’、‘诗囚’的名声。韩愈与这等人交往甚密,自然不能获取神籍。” 成道一时无语,建太岁言道:“帝君,臣尝听人言,那孔圣仙师与姜太公亦是不睦。”成道言道:“孔圣仙师与太公皆是得道之人,且又是中土人物,怎会如凡人一般心生怨恨?”那建太岁道:“此事说来话长,请帝君容我慢慢道来。孔圣人盛年之时曾事于鲁,深受鲁定公器重,接连升迁,七年内官至宰相。孔子才高德厚,治鲁期间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国力逐渐强盛。齐国与鲁相邻,齐景公见鲁国日渐强大,不免忧虑,但又不敢兴兵,于是向齐祖姜太公求计。原来姜太公助武王伐纣之后,武王对有功之臣分疆裂土,立国之功属姜太公最巨,武王特封齐地之内,目之所及皆为吕土,因此疆域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齐国自是地大。姜太公初致西周,曾受文王亲自驾车行八百步,太公誓约保文王子孙八百年江山。齐国子孙,均奉姜太公法度,循规蹈矩,不违朝纲,多行道义,因此七国之内,齐国最是富庶。 曾有一日,齐景公亲自扶乩,叩问如何强大齐土。太公写到‘君仁臣忠、父严子孝、既为家法、亦是王道’。齐景公再拜,问道:‘今邻国鲁有孔丘为相,国力日强,长此以往将致齐弱鲁强,请先祖赐下良方,以保齐国社稷。’太公写到‘兴盛衰亡、天道所以、逆天而为、必招灾祸’。齐景公重整衣冠,三拜九叩,泣道:‘先祖若不怜悯,齐国上下恐有覆灭之危,姜姓吕氏子孙怕有亡家之祸。’太公乩笔稍停,复写到‘王正而臣贤,王不正则贤臣遁,以避身祸;势众而功成,势不众而功不就,以服其彰。’齐王跪地不起,亦求安国之法,然乩笔已停,太公已自去也。 时有齐国大夫黎锄,向齐景公献计,赠鲁国国君金银美女,以慢其志。于是景公遣黎锄入鲁,鲁王果然终日声色犬马,荒于政事。后齐国又遣使者结交鲁之重臣,意在排挤圣人。那圣人心高气傲,在鲁渐受轻视,一怒之下出走鲁国,云游各地,本想在他国施展抱负,然各国均晓齐国阻挠之事,虽慕孔子之名,但惧怕齐国不悦,因此均敬而不用,孔圣先师空具绝世之才,仍如笼困苍鹰、链锁蛟龙。 那孔子曾问道于太上老君,也具师徒名分,五行阴阳也造诣颇深,自有些道家仙友,风闻齐王扶乩之事,孔子虽是圣贤,但时亦是凡胎,不免大为震怒,有弟子趁机煽动,将此罪责归于姜太公,才会造下两位仙圣的误解。而二人都是三界泰山北斗之辈,无人居中调和,因此才生的嫌隙。先师心想天下乃佛道儒三教共扶,缘何道家偏疏于我?因此心生不满。那圣人弟子中倒有机灵之人,将凡人分为上中下九流,故意将道家置于西教佛家之后,更传言道教阴阳家乃是下九流,以示报复。天下读书人数以万计,口口相传,道家地位日渐消沉。但此举毕竟牵扯太广,令天庭颜面尽失,玉皇大怒,传令人主,扬道抑儒。但当时为战国时期,周室虽为天下之主,却也名存实亡,不能尽呈天意。有天师谏曰周朝气数已尽,可令有德之主代之。但当时虎狼遍地,有德之人好似鱼肉,不能慑服,于是天庭赦免玄须龙,下界推翻周朝,以顺天道。”书中代言,那孔圣仙师却是与姜太公不睦,然神仙度量,非是凡人可以揣测。不过凡事皆有两说,倘若二人之中无有人传声递话,恐二人误会方不至如此之深。 话说那玄须龙法力高强,曾随闻太师狙击西岐,被太公打神鞭打去三花,兵败遁入黑龙潭,封神之际不敢擅出,因此错过封神,对姜子牙恨之入骨。姜太公俗姓吕,因此玄须龙誓投吕家,要乱吕之声名,以报鞭挞之仇。此举大出天庭意料,只得命秦公子子楚到赵为质结识吕不韦,吕不韦随将小妾送于公子子楚,时玄须龙已在孕中,出生取名赵政,长至六岁。赵国畏秦国武力,乃将赵政及其母送入秦国,后公子子楚继位三年死去,赵政继位为王,是为秦始皇嬴政。那秦始皇好生了得,更有李斯、尉缭、白起、王翦父子、蒙武父子等一般能臣武将辅佐,仅用了十年,便一举灭了韩、赵、魏、楚、燕、齐六国,取周而代之。因龙蛟行云卧雨,乃取水德灭周之火德,自然功成。玄须龙感念天恩,于是对天下儒生甚是贬低,毫无地位可言。那儒生地位与此前有天壤之别,因此后世著书立说,怒斥秦始皇对儒生大为屠剥,焚书坑儒自此由来。不过三界为“皇”者,只可天上有,人间哪能擅用?即便是周天子,亦只得称王,此举令天庭大为不悦,因此传下旨意,称玄须龙杀戮太重,犯下天规,天庭遂令赤帝子下界推翻暴政,因此秦国国祚短夭,仅历二世。此乃后话。正是:有权驾临街先净,无势未去茶已凉。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为行道义轻名望 老君悲悯武成王 第四十九回为行道义轻名望老君悲悯武成王 我为千里马,愿驰万里程, 可叹伯乐去,行磨缚缰绳。 上回说到成道赦封城隍之后,感叹世上人心思变,欲建起三重大殿,供奉三界宗祖之辈,却遭至九卿谏止。想那城隍之职,不过小小末品,又是儒家旧部,因此也就无人劝阻,但如今欲立三重大殿,且将玉皇大帝之位放置在左,与西方佛祖并肩,因此九卿力谏。成道早听得厌烦,力排众议,坚持己见。罢朝之后,有太常丞建太岁等人觐见成道。建太岁言道:“只是不知帝君设立这三重大殿,意欲何为?”成道言道:“天地广大,源远流长。唯我中土之人,自恃上古嫡派、文明发达,而不思进取。饱暖而思**,穷困以致劫夺,又有毫无信仰之人,又有驳杂信仰之辈,不一而足。孤今欲建三重大殿,乃是扬我道家之威,推崇三教并立,令世人专于信仰,行道德、仁义、慈悲、法纪之事。”除青龙道:“帝君,三教并立,自古有之,只是历来被天庭所忌惮,帝君如此大张旗鼓,恐令天庭不悦。”成道言道:“孤设立之意,虽是推崇三教并立,首要却是扬我道法,如今建起大殿,虽是三教,却是有道、儒、释、法四家。老君上古时候,曾出函谷关,化胡为佛,而那孔圣亦是老君子弟,而法家韩非子,乃是集老君箴言之大成者,亦是弟子辈分。天庭乃是我道家天庭,众神乃是道家之官,天庭即便不悦,也须尊崇道法。况且孤与卿等以致如此地步,喜复何喜?忧复何忧?”收贵人道:“帝君,三重殿供奉皆是仙家宗祖人物,而将至圣先师放在第一殿,恐令儒家不满。”成道言道:“卿之所言,甚是有理,那先师虽是大圣,却如今在天庭官位低微,倘若在高位之上,恐他神难平。孤仰慕先师,当令人间广与祭祀,并传其德。想那先师仁义,定能知孤苦衷,不予计较。” 成白虎道:“帝君,臣听闻帝君恩师乃是菩提老祖,却不知这三重大殿为何未设老祖之宫?”众人听了心惊不已,心中埋怨成白虎多口多舌,在成道欲设立大殿起,众人便纷纷猜测,这菩提老祖即便做不得第三重主殿,也必能做得第二重主殿,却不想到头来成道根本未设老祖之位。众人甚是不解,只是不敢开口询问。成道看出众人心下所想,言道:“孤知卿等所思之事。菩提老祖传授孤无上技艺,孤时刻铭记于心。只是三点,孤断不能为老祖立位:其一,老祖所传弟子中,先后有师兄齐天大圣与孤打上天宫,令天庭蒙羞,孤如今虽被赦封,亦是不能更改过往。不设老祖之位,乃是所虑天庭怨恨减少,不致老祖万古污声;其二,老祖淡泊名利,不喜奢华喧闹,不得请命赦造宫殿祭祀,恐有违老祖清修之意;其三,孤所设三重大殿,乃是为天下百姓计,欲有所求,前来瞻拜,老祖已化身成树,凡人必念祭祀无益,反轻了老祖名望。因此孤不敢立位也。想这三界之内,与孤恩者,不过福君张果,与孤恨者,不过天庭玉帝,三重殿内不立福君之位,乃是孤尊圣而至公、举贤不避仇也。”众人默然。 满丧门道:“帝君,倘若建起三重大殿,莫非需众神亲来道场不成?”成道言道:“倘若本尊前来,必然是万幸之至,即便不能亲来,遣下座下弟子门人守在此处,也可圆满凡人之愿。”危朱雀道:“帝君,微臣有一言,但不知当讲否?”成道令讲。 危朱雀道:“帝君,这众神之中,各个有隙,帝君供奉本意虽是为众神扬名,但最终将可令众神奚落,皆不肯至,到时帝君恐难以收场。方才廷议之上,众臣只道天庭与西教、仙师与太公之隙,却不知玉帝与三清争权、与太公之隙不能化解,而那镇元大仙与太公亦是不睦,而老君与佛祖势同水火,帝君如今将众神之殿汇在一处,犹如硫磺石炭同在、干柴烈火并存,势必引火烧身,令帝君进退为难、左右是非。”众人目色危朱雀,俱为之悬心。 成道言道:“爱卿所言句句针砭、丝丝入扣。孤之本意,乃是为了道家及万众苍生,除了天地、三清,孤祀与不祀,又何惧哉?即便众神皆不肯遣下门人弟子,孤亦是尊礼在先,不至失了礼数。众卿所言,甚为有理,亦是为孤名声计。只是孤意已决,视自家名声无过道家威望之重。此事切勿再议。” 其实玉帝与姜太公的恩怨由来已久,三界悉知,只是不敢妄言。那太公原是昆仑山学道之人,受三清道祖法旨,下界封神,只可惜将神位封满,自己却落得无所存身。道祖亦是无奈,只得将打神鞭等一干宝物相赠,并赐“代位”之权,但凡太公到处,诸神退位。不过即便如此,太公也只得在地仙中扬眉吐气,那天庭之上自来法规森严,更有道祖仙宗在列,如何能够彰显荣耀?不过玉帝主政之后,时刻忌惮姜太公威望,因此时常掣肘。那些后进的仙神见了,也都纷纷效仿,以图玉帝青睐,因此太公在地仍不快活。 凡间新莽之时,官吏趁机横征暴敛,民不聊生。然百姓儿女欲婚,必盖新屋,乃为人生大事,上梁之日必祭拜太公。百姓时常询问,何日可重见天日?民间举事是否可成?太公望王莽气数未尽,尚有数年人王可做,因此答曰:“有人窃居大宝,实非正道。然天数如此,众黎民可静待势变,不平之处,怨而咒之、起而讨之,随真主伐乱臣,必获全胜。”那高明高觉随时监视太公,见如此言论,大喜不已,急忙忙奔入凌霄殿,奏报玉皇。 玉帝见二人进入,问道:“二卿可有事相奏?” 那二人跪倒,口称知罪,言道:“姜子牙在下界妖言惑众、欺君忤逆,竟然……” 玉帝见二人言语唐突,问道:“姜子牙狂的甚言?” 高觉道:“陛下,请恕臣不敬知罪,否则臣不敢言。” 玉皇恕其无罪,言道:“二卿忠正之心,朕尽知悉,但讲无妨。” 那高觉再拜,方言:“谢陛下恕臣之罪!那姜子牙在下界屡次对众人言说‘友仁窃居大宝’,还令百姓‘怨而咒之、起而讨之’,臣实在忍无可忍,方敢冒不敬之罪进谏。”原来这玉皇大帝姓张名友仁,不知太公是一时失言还是有意所指,竟未避玉皇讳,犯下不敬之罪。 玉帝大怒,命人召来荧惑星,令其传旨人间,梁上君子为偷盗之贼,人人可得而诛之。又云“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家贼便是指梁上真君。原来,太公在封神之后,因漏封自己,抑郁不已。太上老君悯其辛劳,不仅赐下人间富贵,还赐了打神鞭、杏黄旗,令其所到之处,诸神退位,平日可总揽百姓全家之事,是为一家之主,那灶王、井神、床神等,俱属太公辖制。事到如今,玉帝震怒,乃擢升灶王为一家之主,百姓家中之事,具有灶王上奏天庭,夺了太公之权。 天庭之上,千里眼、顺风耳因未被封神而怨恨太公,见玉皇早对太公不满,因此天上千里眼、顺风耳常留意太公去向,添油加醋密奏玉帝,只言说姜太公居心不轨。那地上更有山神、土地处处为难,令山石阻住香客、令禾苗难结果实。太公无奈,只得游走人间。但天下读书人尽为圣人门生,尊了教旨,无人信奉太公。后玉帝听闻齐景公扶乩之事后,言道:“姜子牙为老不尊,多受百姓私祭,天庭大度,不予追究,反而变本加厉,时常下界散谣,擅乱天下秩序、揣测天机,是可忍孰不可忍!”于是密诏武德星君行事,那武德星君在人间亦有亲族后辈,见此良机,武德星君乃令后人暗中招兵买马,拉拢重臣,对齐国贵族无禄者往往私分之邑,对贫苦百姓者私与之粟,更有大斗借出、小斗回收来收买人心,意在推翻姜姓吕氏。因此齐景公死后,田氏驱逐了亦为太公后人的国氏、高氏等托孤之臣,另立新主,名为齐相、实为齐王。因此仅过百年之后,那太公后人齐康公便被田氏推翻,放逐海上。太公虽知此乃是天庭暗中作梗,却是无计可施,倒有众多地仙,为太公抱打不平,言道:“那田氏宗祖乃是避祸的外臣,承蒙太公后人不弃,方能够在齐地保全性命、苟延残喘,姜姓吕氏对田氏多有大恩,封其祖为工正,世袭罔替,后世更将金枝玉叶下嫁田氏,如此之恩,田氏不仅不念,反而犯下这十恶不赦之罪,弟子等愿听命于恩师麾下,铲除田氏、匡扶正义!”那些地仙貌似义愤填膺,不过是以此图太公封神拜将。武德星君闻之,密嘱田氏,虽然篡夺吕氏之位,不过不可改国号,依旧称齐,并且要更为敬祀太公,太公见此,自晓是天道使然,也就默认,令诸多地仙勿生征讨之心。武德星君又奏报玉帝传旨人曹,命周天子册封田氏为齐侯。不久齐康公死,齐国姜姓绝嗣,太公之祭也是大不如前,因此太公有心讨逆,而此时天庭早定下天规:今后凡仙人修道者,功德圆满之后,须受玉帝赐下金花,方可授予神籍。那原来无数追随太公的地仙,瞬间遁去,太公亦是无奈。 那太上老君见了太公绝嗣,虽是怜悯,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如今玉帝成为三界之主,虽然尊奉三清,但是经过数千年的经营,早已将朝臣中手握重权的仙官拉拢过去,好似架空三清一般。即便是姜齐绝嗣,也只得少许安慰,令差拨了仙山古刹,令太公修行。 过了千余年,太上老君后人建立盛唐,却见儒家香火鼎盛,老君奏请玉帝言道:“陛下,如今凡间尊奉孔子信徒甚重,孔庙之中从祀的便有四配、十哲、七十二贤等一众人等,规模之大、气势之磅,实乃罕见,相比我教之大观、雄宇,有过之而不及。长此以往,人间信众必然只知其后而不知其前,只为修身而不为修道。请陛下降旨,令人主广设仙宫,以抗儒家之势。”玉帝闻之,言道:“太上所言有理,朕当命人主,多建道宫,以奉三清。”张天师道:“陛下错意了。太上乃是三界宗师,岂会在意奉祀之事?况且太上乃是孔子之师,焉能与弟子争祀抗礼?陛下应命人主,多为与孔子同尊者建祠立庙,方可保我教壮大。”玉帝言道:“天师所虑周全,理当如是。就依卿之所言,不过当推谁为好?”张天师言道:“陛下,我等天庭仙官出面,恐是抬举了儒家,不如就命人主广建吕尚庙,供奉姜子牙。那姜子牙一则是原始道祖弟子,与孔子同辈,分庭抗礼也有回旋余地;二则姜子牙非是天庭官爵,令儒家也不好寻天庭的不是;这第三最为主要,姜子牙曾与孔子有过过节,二人水火不能相容,因此此事唯其最好。”玉帝沉思片刻,言道:“邱天师,卿意下如何?”邱天师道:“陛下,微臣认为张天师所言有理,姜子牙纵有不足,仍是我道家门内之事,儒家亦有长处,仍是与我争夺利害之徒。如今三界内,多有仙众暗中对儒家众仙曲意奉承,唯有姜子牙堪能担此之任。”玉帝不语,片刻言道:“就依太上之意,命人主在朝中建立一座庙宇供奉姜子牙,多配从祀,以抗儒家。倘若姜子牙能胜此任,再广建宫观不迟。”众人领旨。 散朝之后,张天师亲自传旨人主,将玉帝口谕传下。时人主乃是唐帝李亨,乃是玄宗第三子,自幼多有忧患,屡受太平公主、宰相李林甫、杨国忠等人的威胁,在太子位上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幸得太上老君受命姜太公暗中多有相助,方能数次化险为夷。直至胡将安禄山谋反,方才助了李亨一臂之力,继而斩杀了杨国忠、逼杀杨玉环,并自立为皇,遥尊其父为太上皇。那李亨登基之后,大赏功臣,对姜太公更是感恩戴德,欲建立庙宇。在那李亨登基元年,便追封姜太公为武成王,如今又有天庭圣旨,便要建武成王庙,与孔庙抗礼,亦要选出七十二位配享者。因此亲自扶乩,劳问配享一事。只见太公写到:张子房深明韬略、文武兼备,可以谋名;管夷吾深有治国之方、安邦之略,且能一心为主、忠直为国,尊王攘夷,令孔丘赞许,实为华夏首相,可以礼名;田穰苴虽为田氏之后,却能依法治军,令敌望风而逃,可以信名;孙长卿乃是百世之师、兵学鼻祖,可以智名;范少伯身负异才却能急流勇退、家有巨富却能散尽家财,可以贤名;乐永霸统率五国之军,行将颠覆强国,却能减税负、废苛政,可以仁名;韩信以逃卒之名拜上将之坛,功未出而名已至,手握重兵却忠心不改,实是国士无双、略不世出,可以勇名;诸葛孔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身处茅庐之中而三分天下、纵有神术而不改初心,可以忠名;李药师虽事二主,却能全忠,虽经磨砺,却能审时度势,可以诚名;李懋功乐善好施、救济乡里,感怀恩主、推辞功劳,可以义名;郭子仪临危受命不乱、受人谗谤不怨,可以威名。 李亨谨遵法旨,立张良、管仲、田穰苴、孙武、范蠡、乐毅、韩信、诸葛亮、李靖、李勣、郭子仪为圣哲。另封白起、孙膑、廉颇、李牧、曹参、周勃、李广、霍去病、邓禹、冯异、吴汉、马援、皇甫嵩、邓艾、张飞、吕蒙、陆抗、杜预、陶侃、慕容恪、宇文宪、韦笑宽、杨素、贺若弼、李孝恭、苏定方、王孝杰、王晙、李光弼、吴起、田单、赵奢、王翦、彭越、周亚夫、卫青、赵充国、寇恂、贾复、耿弇、段飃、张辽、关羽、周瑜、陆逊、羊祜、王浚、谢玄、王猛、王镇恶、斛律光、王僧辩、于谨、吴明彻、韩擒虎、史万岁、尉迟敬德、裴行俭、张仁但、郭元振、李晟为配享者。 有监察御史将此事禀告玉帝,称道:“姜子牙封张良为祭祀首配,只因张良曾受圯上老人传的《太公兵法》,乃是太公弟子之故。姜子牙此举实乃是任人唯亲,不配为仙尊所为。”另有散骑常侍进言道:“那管仲有经商重利、临阵逃脱之丑,只不过是辅佐姜子牙后人有功,恐不足以荣登尊位。”另有人言:“管夷吾虽有丑名,却乃是圣人之师,有此人,便可令儒家不敢僭越。”另有左右奏道:“乐毅曾打败齐湣王攻下城邑七十余座,几乎亡田氏之国,此乃有相助姜子牙复国之嫌,望陛下明察。”玉帝闻此言道:“那乐毅乃是各为其主,非是相助姜尚。”有议谏大夫奏道:“那李靖虽然功劳卓著,但犯李天王讳,却不知避讳,如令其配享庙宇,恐李天王不悦。”玉帝言道:“那李靖乃是阎罗王韩擒虎的亲甥,贸然贬谪,恐令阎罗王不悦。朕深知李天王雅量,定然不会在意。不过这配祀者多为名臣猛将,倘若日后势大,恐难弹压。”因此不久后,迁升管仲、范蠡为天官,享俸天庭,不在圣哲之列。又因李勣相助武则天登基,李亨受姜太公之命尊奉郭子仪为“尚父”,此乃周武王尊奉太公之意,因此二人遭天庭猜忌,令谪出圣哲之列。令迁吴起、白起、曹操为圣哲,凑足十哲之数。那吴起虽能体恤士卒、令强邻不敢侵犯,却有不孝不义之名,曾被逐出儒教;那白起虽位居战国四将之首,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却有滥杀之名;那曹操虽能唯才是用、使民休息却为乱世枭雄,篡夺大位。因此武成王庙终究不能扬名,难与孔庙抗衡。此乃后话。正是:物贵真专世间稀,人轻虚妄一盘沙。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三界六道多灾难 五方四时神归位 第五十回三界六道多灾难五方四时神归位 资无难有远虑,患在必有近忧,长吁短叹望白头,心死万事皆休。 管他明朝晴雨,只顾今日耕收,意气风发在人谋,勤奋自有天酬。 上回说到三界内各仙宗圣祖之间各个有隙、貌合神离,因此道家始终不能一统三界。这天上仙官,表面看来亲如一家,背地里却是彼此倾轧。天庭之内,勾心斗角由来已久,倾轧陷害从未宁静。曾有一日在宫廷宴饮之间,有帝明、雨师萍翳二仙出言不逊,那帝明本是上古重臣,曾助炎黄战败蚩尤,属天帝一派人物,因心直口快,看不过天庭百官做派,一时怒起,竟当着玉帝面指责萍翳与风伯飞廉沆瀣一气。那飞廉本是上古时期蚩尤大神的肱股之臣,人面鸟身,当时因玉帝主政三界不久,急需依附,因此将风伯、雨师招为亲信,仗着玉帝撑腰,萍翳、飞廉大骂帝明为老不尊,最后三人竟动起手来,成为三界千古笑谈。 老君等三清奏请玉帝责罚帝明,五方五老天君进言奏请玉帝处置萍翳、飞廉,玉帝震怒,贬帝明到临邑国做一山神,贬萍翳、飞廉亦贬凡间做两处土地,三地各相隔十万里之遥。后五方五老天君被玉帝架空,三清一派与玉帝离心离德,帝明生性耿直,不愿卑躬屈膝,更兼众仙见帝明大势已去,无人为其求情。这一巡山,竟守了数千年。那萍翳也是因此失势,后来雨师之职由赤松子担任,只不过赤松子是那上古大神炎帝的女婿,德高望重,久后必将危及玉帝声望,便将行雨之权授予龙族敖家,那炎帝三女儿惨死东海,化成精卫,因此炎帝与敖家有仇,玉帝正好借此打压上古天帝一派。三人中只有那飞廉四处经营,方才三百年竟又官复原职,只是其走后,土不生万物、河不产鱼虾,想那地之精华,都被他搜刮干净了。有监察言官奏下飞廉一本,玉帝借势免去了飞廉的风伯之位,令风神娘娘司风。 帝明驻守人间数千年,不想那西方梵天等众与佛祖争位,一时战斗不过,竟然逃匿至临邑国,将帝明等驱赶出去。那帝明久受人间苦楚,对天庭富贵越发迷恋,恨不能一朝得到赦免,得以官复原职。但天庭上下,人人自保,怎会为一失势之神大费周章。按照三清法旨,每一千年,有姜太公到人间、地府宣旨,将修善之人封神封圣,世间善男信女,只要虔诚之至,死后俱可到天庭,但为奴为吏,还要看天缘而定。但千万年来,玉帝争权,将这度仙封神之功夺了过来,绝不肯轻易授予,唯家中尊拜玉皇大帝者,方有机缘为神为圣、鸡犬升天。那些尊奉三清之人,俱不足以登天庭,老君只得暂封个地仙,并无俸禄。因此千百年来,姜太公再未开封神榜,帝明也只得四处飘零。此乃后话。 成道听罢众神议论,早知这三界不靖,如今能够有一席立锥之地,不过是仗着曾经的仙兵利器,又有三清垂顾。那三清与玉帝不睦,方才有成道的喘息之机,无论三清与玉帝哪方当权得令,也难保恒元宫安若泰山。只是如今三界不止天庭不靖,还有儒家、释家、五方五老各据一方,因此才使得恒元宫声威大震,方能够得意一时。如今若不能急速壮大,恐再无时机在三界立足。主意打定,命大司农即刻开工建殿,复命太常丞置备信札礼记,准备派遣心腹之人前往各处拜望。 其实三教纷争由来已久,天庭自恃兵多将广,先抑住儒家,又恐释家东传,儒家人数虽众,但只重传教,不修仙术,犹如与人争斗,无有利器,又在中土之内,量儒家没有几分胜算。但释家则不同,其地为外域,不属中土管辖,天庭政令不出两界山。况释家学法传咒、自修功德,法力高强者比比皆是,取天庭而代之实是未尝不可。那西教东传之念由来已久,为应对天庭五百护法真君,西方佛教则有五百金身罗汉,天庭有三清六御统天,西方则有三世祖佛六大菩萨。况那西教政教而一,不似天庭政教分权,因此对于西方佛教,天庭自古忌惮,两方交界之地,历来多有纷争。 那天庭张天师曾谏奏道:“五行之中,木属东方、火属南方、金属西方、水属北方、土属中央,令土金二行于两界之间架起万丈高山,虽飞鸟亦难逾越。且水乃万灵之倚,火乃文明之征,令水火二行俱不往西,以此困住西教东传之途。”玉帝应允,从此西域隔绝。故经曰:“水不西流”、“火不向西”,此所谓也。 佛教早于司马晋朝灭亡之后就已东传,只是规模甚小,见中原富庶、香火鼎盛,自知万不可失去此地,佛祖见天庭发难,方使万年石猴孙悟空大闹天宫,想那孙悟空能有多少法力,不过是菩提老祖传些地煞变化,又如何能够在天庭来去自如?若不是天庭勾心斗角、佛祖暗中周旋,悟空又偷食仙丹,恐早被天庭灭了。不过佛祖倒是为孙悟空颇费了一番苦心,指引猴子投至在菩提老祖门下。原来如来佛祖与菩提老祖共事一师,与姜太公等系出同门,二人为争西教佛祖之位不和,菩提败走,遁入东土僻静之地修行,以防佛祖排挤,后广收弟子,欲成一派。不想孙悟空学成之后竟然大闹天宫,令天庭震怒,菩提老祖畏惧天庭,亦为挽回败局,机缘巧合,授成道天罡变化以克制孙悟空,不想成道学成后,悟空已然被镇压在五行山下,因此才将成道困于天地灵根之内。而那成道介怀老祖利用之情,因此以诸多借口不建宫殿供奉老祖,只是那成白虎等众哪知这其中详情。 正说话间,有敬地殿军曹来报:殿外有二十二位云游地仙欲觐见帝君。成道宣入,但见一行人均蓑衣幞帽、麻履青衫,一派上古人物。一行人来到殿中纳头便拜,成道问道:“卿等何许人?来凤鸣山所为何事?”为首一人答道:“启禀帝君,我等均是上古大神盘古帝君的亲随,因盘古帝君羽化,恐后世纷争,乃令我等驻于天地之间,守卫乾坤四季。只因天庭猜忌我等,只授些闲散官爵,始终未以重任。后天庭又遣六丁六甲、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主管征伐,我等渐受排挤,于是请辞长修于仙山野谷,不想仍时时受到猜忌,想必那天上时时有人提防我等。索性不与作为,但天庭官场险恶,不予我等独善其身之地。如今帝君执掌人间,我等感念帝君公而不私、廉而不昧,自知遇到明主,我等皆前来投奔,不知帝君肯接纳否?”成道言道:“孤曾听闻老福君言道:‘昔盘古大帝明天地之道分阴阳,达阴阳之理为三才,先有天而后有地,由于气化而人生,恐人世纷争,毁天坏地,乃遣十位上仙驻守五方,遣十二上仙值守二十四时,莫非就是卿等?”那为首的称是,一一介绍,这驻守五方之神分别是阏逢、旃蒙、柔兆、疆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一、昭阳;值守十二时之神分别是困敦、赤奋若、摄提格、单于、执徐、大荒落、敦洋、协洽、涒滩、作噩、阉茂、大渊献。 成道心中大喜,想这凤鸣山有此等上古重神相助,必然可与天宫分庭抗礼,再仔细看那二十二人,越发喜爱。见众人神采飞扬,或器宇轩昂、威风凛凛;或毛发须张、目光如炬;或长相秀美,机警伶俐;或头生二角、身披七彩。更具神力,或力大无穷、能移山换土、或善于土遁、勘金玉之藏;或目能喷火、耳可旋风;学识渊博、谋略过人;或擅于征战、能唤正气升腾。书中代言,成道得此二十二位大神,恒元宫诸神归位,才使得日后三界扬名,令三教天庭不敢小觑。后人仿词赞曰: 志当千帆竞,向在九霄凌。 遥望峥嵘岁月,英雄自从容。 蓬槁沧桑古道,落日流霞蝉鸣,飞箭射雕翎。 但若风云起,拜将剑自锋。 君怀刑,小怀惠,王怀勇。 金戈铁马,战鼓声声号长鸣。 黄沙漫漫无路,铁骑背水排兵,戎马戍边城。 铸成千秋业,玉柱擎苍穹。 成道闻言连忙站起,用手一一搀扶,言道:“既是卿等相投,与孤也是故交,焉有不纳之理?但我这凤鸣山法严规厉,唯尚公正,恐搅了众卿仙逸生活。”成道所言着实不虚,当初成道封帝时,天庭赦造恒元宫之初,却仅以地仙真君礼制,成道虽为帝,但俸禄半于天王。后因成道大开杀戒,天庭为防变动,方才拉拢,许以神帝之禄。而那些天官久在天庭,怎消受得了凡间之苦?各个思天心切。成道为抚人心,拟奏折奏请天庭为百官增加俸禄,唯独未提自己,百官俱是谢恩。玉帝欣然应允,但天庭却迟迟不肯拨发,只因天庭上官相互推诿,数十年间竟不增半点钱粮。 其中柔兆站出身来,道:“帝君说的哪里话来,我等俱是看不惯天庭不公,才求庇于帝君,况帝君乃是盘古大神七魂所化,我等前来如同归位。如果帝君心生疑虑,信不过我等,我等便去,也省了帝君枉费一番虚词!” 成道听罢,朗声大笑,言道:“爱卿勿疑,非是孤不纳众卿,实乃是实言相告,蒙卿等不弃,自然是求之不得。”那阏逢言道:“我等虽然修于荒野,却也关心天下,近日我等夜观天象,恐天下将有一场灾难,因此挺身而出,欲为三界安宁出一分绵力。我等遍观三界神祇,唯有帝君真心为民,且又是盘古大帝转生,因此前来投奔,望帝君早作准备,以防三界生变。”成道问道:“爱卿所言,可否细说。”那昭阳道:“帝君,我等修为尚浅,只知此次灾难从北方水上来,却不知是何灾难。还望帝君下旨,令北方神祇多加防备。”成道心知,天下地仙尚不遵令,下旨也难出凤鸣山,因此言道“有理”,命人设宴,命九卿部丞以上诸官及十二值神作陪。密令除青龙传旨北海龙王及北方江河龙神,命收贵人传旨北方各国人主及土地、山神,近日要多加防备,倘有异动,必燃信符奏报。那些地仙、龙王等满口应承,待仙官走后,便将钧旨丢在一处,将此事奏报天庭。 那五常侍中的胡仙道:“帝君,如今天下不宁,正是用人之际,微臣倒有一门同宗,各个颇有些法力,平日里从不杀生害命,以餐风饮露为食,到是多做些劫富济贫之事。其等见我如今在帝君身边修得正果,也愿投靠,只是不知帝君心意。”成道言道:“自古来,狐仙一族广被世人礼拜,能来相助自然是好,不过这凤鸣山规矩森严,你那些同宗子弟自来逍遥,恐怕不能受这束缚之苦吧!”那胡仙道:“帝君,我那同宗倒也有些来历,乃是大禹王外戚涂山氏的子孙,曾相助大禹王治水有功,大禹王有意封官,但先祖恐人议论任人唯亲,因而命子孙等谢过大禹王,返回涂山,循规蹈矩,世代修为。后夏朝建立,我等先祖按祖上规矩,不谋官位,在之后商汤代夏,我等先祖亦未阻挠,深知天道使然。如今人间朝代更迭如同家常便饭,百姓苦不堪言,我等族人有意出力,为人间扫清阴霾,还望帝君不弃。”成道言道:“涂山一族,实乃是真心修为,不过其等新至,实难安排,只好做些巡山之卒,不知可否?”那胡仙再拜谢恩,前往邀请。 待三日后,只见山下来了八百余位狐家子弟,有的修成人形,亦有道行尚浅者。成道命建太岁前去安置。天庭闻听人间有狐前往凤鸣山相助,不禁大怒,命太白金星传旨人主,诋毁狐族之名。因此后世狐狸一族多被认为是惑人之妖,此乃后话。 数月后一日,成道感到烦闷不已,正在沉思间,只听见值殿军曹来报:“禀帝君,人鉴官韩令坤请旨觐见。”成道命入,不一刻,韩令坤来到殿上,跪倒施礼:“参见帝君!”成道问:“韩爱卿,今日非议事之日,你匆匆前来,可有急事?”人鉴官韩令坤道:“帝君,北方忽有数万精怪遁出,好生厉害,世间道士、法师均不能克制,这些精怪每日虽行不过百余里,但见凡人,便要吞噬,几日来尽食各地孩童八百余名,成人四千余人。精怪一过,便城池一空。更有妖怪占据山林、草泽,将各处土地、山神等驱逐出去,近千年来都不见有如此浩劫,恳请帝君早遣天兵,除妖救难。”成道听罢大吃一惊,拍案而起:“是何处的精怪?”韩令坤道:“目前尚不得知,天庭已派哪吒率三万天兵前去围剿。”成道问:“此间精怪多少?”人鉴官道:“乌压压一片,遮天蔽日,不知其数。”成道沉思不已,须臾对韩令坤道:“此事我已尽知,卿速传令天下君主,速招国中百姓入城,日夜焚火,不准熄灭。平地多聚清水,水中倒入朱砂,水不准干。人人尽穿红衣红帽,时辰交替之时便要鸣鞭放炮。守城兵士各举火把、上火箭,见有异动,格杀勿论。”人鉴官领命而去,成道命日巡神巫纲率二百天兵护送不提。 成道问道:“这世间缘何会出现如此众多之妖?”那玄一道:“帝君不知,上古时分,世间多妖魅,法力高强,曾有精怪相助蚩尤大战炎黄二帝,兵败后逃亡各处,占据深山修炼,因此上古时期深渊、老林、荒山、野岭乃是妖魅出入之所,凡人不可靠近。后姜太公斩将封神,有些精怪便遁出深山,相助商纣讨伐太公,但邪不压正,终究落败。太公迁怒世间妖魅,因此请下三清法旨,将世间精怪悉数擒来,约有八万四千余众,囚在北海铜山,各处山河林地,都派下仙吏镇守。从此世间便再难见到略有修为的精怪。如今骤然出现如此众妖,必然是北海铜山崩塌,导致精怪遁出。” 成道问道:“那北海铜山所在何处?怎没有天兵把守?又如何能够轻易崩塌?”重光言道:“帝君,那铜山在北海之北,是在天边,乃是老君用八卦炉铸成,坚硬无比。那铜山之上,常年有天兵驻守,若无老君法旨,大罗神仙也不可靠近铜山,因此为仙为神者多是只知其名,而不知所在。” 成道听闻那些妖怪法力非常,于是命忠义显应王冉闵为伏魔元帅,即刻调三千天兵前往北地除妖,后命阏逢、旃蒙、摄提格、单于四人,率领四千天兵由东面进兵;柔兆、疆圉、大荒落、敦洋率四千天兵由南面进兵;上章、重光、涒滩、作噩四人,率领四千天兵由西面进兵;玄一、昭阳、困敦、大渊献四人,率领四千天兵由北面进兵;将众妖怪围困起来,能剿灭最好,倘若不能剿灭,亦要困住其不得逃遁。又命著雍、赤奋若、执徐、协洽、定官符、危朱雀、收贵人、开吊客八人,率白贤族人等镇守恒元宫。成道则带着屠维、建太岁、除青龙、满丧门、平六合、破大耗、闭病符及五常侍殿后而行。严命成白虎、阉茂率心腹人仔细看守冲幽洞,无论何人,闯山进洞,格杀勿论。为防天庭伺机报复,成道乃命执小耗带领涂山一族众人,前往凤鸣山南玉松林,将那五千棵参天大树纷纷钉上灵符,林中遍放硝磷火药,只要天庭异动,便放火烧林。又命太常卿华筽即刻赶往天庭奏明玉帝,命卫尉卿费晋速到人间寻得道之士,前往北国降妖除魔。 书中代言,这数万只精怪一齐遁出,实乃罕见,妖势之巨,闻所未闻。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天灾,不过是人祸而已。想当初李天王奉了玉帝旨意,派三太子哪吒前往北海追寻三足乌、月中兔下落,却不被北海龙王礼遇,因此怀恨在心,只是无有借口报复而已。那李天王之女贞英已经长成,见兄长受此之辱,便要替兄报仇,方闯下这弥天大祸。正是:莫怨世人心肠窄,神仙亦有窄心肠。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因逃丑夫私下界 为娶美人忘家仇 第五十一回因逃丑夫私下界为娶美人忘家仇 两心相悦款款,琴瑟和鸣相会,托献花定聘三媒,巧妆花烛之媚。 一语万世箴言,胜却人间百味。择妇选夫成婚配,只挑门当户对。 上回说到人鉴官韩令坤十万火急来报,称北方有无数精怪遁出,几日来尽食各地四千余人,如今仍在北为患。成道大惊,急忙命凤鸣山众将前往剿杀。只是这众妖遁出,非是天灾,乃是人祸。想当初三足乌、月中兔冒死觐见,成道为防天庭迫害,乃将二人收于观世镜中,径往北海、东海,将二人放于海水之中。玉帝听闻有人私交李成道,乃命哪吒前往四海巡查。那四海敖家本来便与哪吒有不共戴天之仇,见如今哪吒颐指气使,更是怒不可遏,双方险些动起手来。哪吒理亏,愤愤而回,其妹贞英亦是不平,定要为兄长报下此仇。如今李天王爱女李贞英已然到了及笄之年,出落得天姿国色、楚楚动人,玉帝为联络李家,封李贞英为百蕊郡主。 当初哪吒搅闹北海,北海王亦是愤懑不已,只不过碍着天庭的律法和哪吒的手段,不敢妄为。只是北海王四子敖晔听闻此事,毕竟年轻气盛,竟要告到天庭。经北海王训斥,方才罢手。话说那北海龙王敖吉有九子,其他八子均已婚配,只有四子敖晔尚未娶妻。那敖晔天资聪颖,武艺高强。幼时曾于海畔玩耍,不想一时天崩地裂,吓得敖晔现了真身,却将一股紫光吸入口中,竟增添了无穷法力,原来是成道挣脱天柱之功,一丝灵气泄露。想来敖晔吞了灵气,也是机缘巧合。自此,敖晔遍体金鳞,竟成了龙身。非但如此,更有法力相辅,能点指成冰。老龙王大喜,越发娇惯,敖晔也渐渐飞扬跋扈,无法无天。 一年初春,经不住虾兵蟹将怂恿,要去陆上狩猎。带了几个略有道行的随从化妆成人,勒马挎弓,直奔陆上历阳山而来。那时虽是立春过后,但仍是春寒料峭草木未发。正行间,远望见一仙女手持花篮,飘然而去,所过之处,草木尽发,奇花异卉争相开放。敖晔看得出奇,催马前行,急切追去。可苦了那些随从——两个时辰不在水中,便要油尽灯枯。敖晔哪有心思管他们,吩咐众人回海,自己径直追去。待到近前,看那仙女身披薄纱,头戴金簪,发似流云,面如桃花,一双大眼含情脉脉,直看得敖晔双目发直,呆在那里。 那仙女浅浅笑道:“公子有礼。”便要转身离去,敖晔连忙拦住:“仙子留步!你我今日相遇,岂不是天意?我愿与仙子多聊几句。不知仙子芳名?”仙女道:“小女子乃上天李天王之女,小字贞英,今日见公子威仪神态,必是上仙无疑,小女子有礼了。”敖晔一听大喜,连忙跪倒施礼:“不知郡主驾到,失礼失礼!”正说着,只见一团乌云疾驰而下,七八个天兵跳下云来,对仙子言道:“请郡主回府。”那仙子大惊,躲到敖晔身后:“我不曾认得这群歹人,望公子救我!”敖晔挺身站在当前,大喝道:“何方小卒,胆敢无礼!”为首的天兵道:“我等乃是李天王府御宅天兵,受王爷之命前来接郡主回府,胆敢阻拦公务者,杀无赦!”敖晔本来目空一切,何时受过这等闲气,不待回话,抡拳便打。几个天兵将敖晔围斗当中,一会功夫,敖晔便气喘吁吁,情急之下,挥手一指,只见一道寒光扫过众兵,那几个天兵便没了动静,都被封冻在冰峰之中。郡主看了惊讶不已,问道:“敢问上仙尊姓高名。”敖晔也不隐瞒:“我乃北海龙王四王子敖晔,今日舍生取义,皆是为保郡主周全,但愿没惊着郡主。”郡主道:“四王子,实不相瞒,这几个天兵皆是我府上家将,他们是受我父王之命前来拿我的。”敖晔不解:“你贵为郡主,为何要拿你?”郡主霎时梨花带雨:“家父有意攀附,一心要将我许配给南极长生大帝之孙梵贲。那梵贲天性暴戾,丑陋无比,我怎能与他成亲。但家父盼望天庭之上有人照应,才使出如此下策。今日小女子来到世间,见世人无贪无欲,原本想在这世间修行,以避追捕,不想还是让他们追来了。倘若无处藏身,非要嫁那丑汉,还不如一死了之。”敖晔怜惜之心大起:“倘若郡主不弃,可到敝府躲避。”郡主道:“如此可否讨扰?”敖晔兴奋不已:“家父慷慨好客,又何况是郡主驾到,但去无妨。”二人遂直奔龙宫而来。苦了几个天兵,待过了一个时辰,方等冰雪化尽。不见了郡主,只得怏怏而返。 且说敖晔带着郡主来到龙宫,向北海龙王奏明。老龙王与郡主见礼之后,安排家人引郡主偏殿待茶,留敖晔于书房之内。待众人走后,老龙王劈头打下,骂道:“孽障!不得孤的应允,怎敢擅将仇人之女带回宫来!”敖晔不服:“父王平日教导孩儿行侠仗义,难道这也错了?”老龙王敖吉顺手将一玉盏砸了下来,骂道:“你这蠢才,那李靖一家与我敖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如今竟然救下仇人之女,还要带进龙宫,岂不与口实与那李靖?到时他在玉帝面前奏上为父一本,只说是拐骗天眷,图谋不轨,老夫便是有一百口也难辩清白!”敖晔言道:“父王息怒,听孩儿慢慢道来,那李靖与我敖家有仇不假,但他的女儿并与敖家无仇,况且那郡主自与我有意,只要父亲应允我俩成亲,便可化去敖李两家的世代仇恨,我们敖家也可有傍身之人。”老龙王听到此处,也觉有几分道理,言道:“即便有意,也要三媒六聘,你如今将郡主藏于府中,岂不是留人口柄。传将出去,好说不好听啊!如若这门亲事不成,必将得罪天庭两大重神,孤一小小龙王,怎经受得起?恐怕我北海敖家,就要毁于你手了!”敖晔道:“父王不必担心,我与那几个天兵交过手,不过如此。况且父王恪尽职守,没有把柄握与他人手中,有何惧哉?!事已至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娶了郡主,也好以正视听。父王于天庭之上,也好有人照应。”老龙王气的须髯乱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此时只听虾兵来报:“启禀大王,有三大法神手持李天王府法牒闯入海来,正在大殿等候大王。”老龙王忙令更衣,对敖晔言道:“速将郡主带来,交与法神。”敖晔夺门而出,直奔后殿而来。问了丫鬟,来到漱歆阁,见过母亲、姐妹,将郡主请出,施礼言道:“郡主,令尊遣三大法神前来拿你……”还未等说完,那郡主脸色大变:“多谢四王子相助,后会有期!”便要飞去。敖晔赶忙用手拉住,不想竟拉住了郡主芊芊玉手,一时两人竟如触电一般,无法动弹。郡主面上绯红,轻轻抽出玉手,未敢回身言道:“四王子保重……”却不急动身。敖晔急忙说:“郡主,恕在下斗胆。在下对郡主一见倾心,愿终身侍奉郡主。倘若郡主寡欢一世,在下也不敢独活。如若郡主肯于下嫁,在下必游说家父前往尊府提亲,不知郡主意下如何?”郡主一时语塞,只得轻捻纱衣。半晌喃喃道:“只怕我回了天宫,便与相公诀别了。”敖晔道:“只要郡主有意,我定要保你周全。你只需与我见那三大法神,说明心意,他们也不至不理人情。”郡主无计,只得随敖晔来到大殿。 那三大法神本是李天王的金身护法,分别是正谕神、扶功神、转灵神,因见天兵不敌,才请命赶下界来。问明土地,直奔北海而来。一则带回郡主,二则历数北海龙王教子不严之罪。正因此事在于说法,可大可小,因此三法神才觉有利可图,装的怒气冲天,声称不交出郡主,便要告上天庭。吓得北海龙王好生招待,催了几拨丫鬟去请郡主,可郡主偏偏不到。正谕神责问道:“莫非龙王想藏匿郡主不成?”老龙王有口难辩,正待此时,敖晔与郡主一同来到。三法神与郡主施礼。龙王道:“这正是孽子敖晔,还不与三法神见礼!”敖晔轻轻一揖,三法神甚为不悦,转脸对郡主道:“郡主,王爷对你甚是挂念,生怕遭了歹人暗算。幸亏我等及时赶到,才不至失职,望郡主恕罪,与我等回府。”郡主愤愤道:“父王视我为无物,不顾我的身家性命,怎会惦记我的死活!不如你等速速回府,免得他老人家遭了歹人暗算。”三法神相觑,为首的正谕神红面而言:“郡主,这本是你的家事,小人等不敢多言。但天庭定律父为子纲,岂能擅违?况那长生大帝一家与王爷也算门当户对,怎会委屈了郡主?不如回了府中再做定夺……”郡主打断道:“我意已决,你等速回吧!不需多言。”三法神愣在当处,难色道:“如郡主执意不回,我等奉王爷法牒,将无礼了。”听到这里,敖晔挺身站在郡主身前,骂道:“尔等家奴,不分尊卑!今日谁敢无礼,先过某这一关!”一语既出,四下皆惊。那三法神怒目而视,门外天兵已是各拉刀枪抢进门来,龙宫水族兵将也奔进来护驾,气氛一触即发。老龙王敖吉一见,怒喝虾兵蟹将退下,又一巴掌打在敖晔脸上:“孽畜,擅违天意,你可知罪?!还不快退下!”正谕神笑道:“听闻令子法力高强,不如与我等一试高低。”老龙王赶忙赔罪,敖晔道:“尔等想要比试,也并非不可,不过郡主与我已有肌肤之亲,我父王正欲到王宫提亲,伤了你等,有伤和气。”此语一出,又是满座皆惊。那郡主更是气得娇面绯红,浑身颤抖,怒目而视,气得说不出话来。 三法神见状,只得下令让天兵退下:“郡主倘若留在此间,我等也不为难,我等回天庭复命,禀过王爷示下。”郡主这才回过神来,却并未言语。那敖晔心下窃喜,心想那郡主虽然知生死是小、名节是大,倘若此时揭穿,恐只得随他等回到天庭,但这等丑事不时将传到众神耳中,将来又可嫁谁?我敖家身份虽是低微,但有情有意、广有家资,嫁我倒也不能亏欠了她……那郡主正在踌躇间,三法神已迈步而出。老龙王此时不知是喜是惊,紧走几步追了出来,对三法神道:“众上仙留步!小王有话要讲!”将三法神引到偏殿,早有龟丞相带家丁持三只锦盒相待。龙王道:“三位上仙,此次来小王宫中,真是小王三生有幸。逆子不肖,闯下如此大祸,还望上仙们在李天王面前多多美言。小小薄礼,不成敬意。”命人打开锦盒,均是见尺来长的一对黑白珍珠。龙王又道:“此物乃是小王的一片心意,赠与三法神,请务必赏光!”三法神假意推辞一番,硬是被众家丁将锦盒放于袖中。正谕神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等无礼了。不过我等要速回天宫报与王爷,龙王也要速做准备,是请罪是提亲,速做决断。”龙王听得会意,揖手而拜。带送走三法神,龙王快步而回,召来敖晔细问缘由。 敖晔跪在厅中,龙王盘问道:“此事可真?”敖晔道:“此事是假,但我见郡主一见倾心,也决意非她不娶。如与郡主结亲,对父王也是有益无害呀!”老龙王此时已冷静不少,手捻须髯,来回踱步:“事已至此,只好依你所言。传丞相扎达。”一会儿龟丞相觐见,老龙王道:“按太子礼制提亲礼表!”命敖晔退下,告知郡主。 敖晔来到郡主房内,屏退众人,刚要与郡主说话,只见郡主抬手便打,骂道:“敖晔,你敢信口雌黄,败我名节!”敖晔自知理亏,道:“郡主,小龙一时救你心切,不得已而为之。还望郡主见谅。家父已备下聘礼,不日前往天宫提亲,郡主名节可保。”那郡主也是无计可施,只得怏怏哭了。敖晔慌作一团,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无计之下,猛地抱住郡主,以手相抚:“郡主,小龙此生亏待与你,定当五雷轰顶,死无全尸!”郡主哭道:“王子有情,我已尽知。虽是龙王要去提亲,可是家父乃是贪图富贵之人,必须备下重礼,方可成就此事。”敖晔道:“我这北海龙宫虽不比东海富有,但这一片富庶之地,也有万贯家私。郡主尽管开口。”郡主道:“小女子只需四王子一颗真心,只是家父……”敖晔大喜:“我将聘表取来,与郡主过目。”说完疾奔而出,找到龟丞相说明来意,扎达便将聘表备了一份送与敖晔。敖晔喜得不待细看,便带回与郡主。只见上面写道:三尺圆夜明珠八盏、水晶龙床十座、五尺黑白珍珠三十对、三千年珊瑚二十尊、鲸香薰炉一百个、紫金鳞五百斤、龙涎香一千斤……看罢,敖晔兴奋不已:“此礼已过太子礼制,看来父王真是慷慨。”唯郡主不悦:“此礼虽是隆重,却难打动我父。天界听闻北海龙王处有一定海珠,乃是大禹王所赐,此珠能镇妖降魔、增福益寿,无有此宝,恐我父王不会答应此事。”敖晔为难道:“此言不假,那是大禹王当年治洪所赐。当年洪水奔东南而去,波涛汹涌不服龙王管制,大禹王分赐东海龙王定海神针铁、南海龙王定海金钵。可是天倾西北,有天水犯下,西北两海动荡,大禹王于是另赐西海龙王与北海龙王定海玲珑镜和定海珠。四宝均是千古神器,没有玉帝旨意,父王绝不敢随意馈之。”郡主听后不悦:“看来四王子不是真心对奴家。如果不送上此等重礼,家父怎肯将我许配与你?到那时,奴家只得另嫁他人,四王子也只好朝思暮想了。”说罢,轻轻拉起敖晔之手,放于自己脸上。敖晔一时心神荡漾,不由言语:“此宝现镇于北海铜山妖洞之内,如果送与老泰山,只能偷偷取来,不得让父王知晓。但如此一来,恐那些囚禁的妖怪出来作祟。”郡主笑道:“都说四王子英雄盖世,看来也不过如此。瞻前顾后,还不如我这女儿身。莫说镇妖只是传闻,即便真的有妖,凭四王子法力,难道还不能降伏不成?”敖晔被她一激,面皮发红:“我的法力只可封冻一个时辰,过后便自行消解。况且我并不知晓妖洞所在。”郡主一时不悦:“四王子不必为难,奴家这就离去,是生是死听天由命,也省去四王子诸多烦恼。”说着迈步而出。敖晔急忙拉住,一跺脚:“罢了!为了郡主,刀山火海在所不惜,今日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将镇妖洞内神珠取来。郡主好生休息,待我佳音!”郡主听了眼含热泪,替敖晔整整衣冠:“四王子小心,切莫让奴家担心。”说的敖晔气血上涌,就要把持不住。定了定神,转身出来,便要行下一件大事。正是: 量小少饮酒,胆弱莫贪财。 心窄远离气,绝无害身骸。 唯有食色性,不能断其害。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回 色迷心胆盗圣宝 孽罪难消命黄泉 第五十二回色迷心胆盗圣宝孽罪难消命黄泉 得意春风相见,明约暗誓白头,花前月下绕指柔,两情相悦无忧。 见异思迁抛却,厌弃贫贱哀愁,破镜能圆尚因由,覆水毕竟难收。 上回说到百蕊郡主逃婚来到凡间,恰巧遇到北海四王敖晔出海游玩,一见倾心,遂将郡主救至北海龙宫,那北海王敖吉禁不住四子的劝告,乃用太子礼制欲向李天王求亲。却不想那百蕊郡主偏要那北海镇海之宝定海珠,敖晔也是色催身亡,竟然鬼迷心窍,欲要盗取。却是不知那铜山所在,敖晔心想:得知此事者,不过龙宫数人而已,龙宫之人不可询问,否则必被父王知晓,只能去问北海土地,方能瞒将过去。待事成之后,先用法术封住群妖,此事若成,凭老泰山之威望,多命天兵下界,还镇不住群妖不成?于是略备薄礼,直奔北海郡土地庙而来,燃过信香,轻声叩问:“敢请北海土地尊驾。”只见一阵轻风掠过,站出一白须老者,头戴方巾,身穿长袍,手持鸩杖,鹤发童颜,自是一番仙风道骨。敖晔施礼道:“敢问尊驾可是北海土地?”那老者道:“正是在下,老朽李安,不知尊驾是……?”敖晔道:“说来与尊驾可是近邻,在下乃是北海龙王四子敖晔。”土地揖手:“原来是四王子,失敬失敬,敬请内堂叙话。”二人绕过神龛,往内堂而来。敖晔道:“小侄来时匆忙,不曾带得敬意,小小薄礼,敬请笑纳。”土地寒暄一番,取出四时瓜果,问道:“不知四王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敖晔早想好一番说辞:“前日天庭百蕊郡主下界,与我巧遇,多承尊驾指点三法神,才促成此段姻缘,今日特来拜会,认认门路,也好等日后登门拜谢。”土地心想:那几个凶神恶煞前去北海原来是这等事,今日敖晔前来还以为是兴师问罪的,不想是谢我而已,言道:“真是恭喜,成亲之日,万不可忘了请我喝一杯喜酒呀。”敖晔回揖:“那是自然。”欠身又道:“刚才出门之时,听见几个巡海夜叉传言,近日海内禁地总有仙人往来,土地可曾知道此事?”土地思索片刻:“郡内土地,皆由老夫执掌,这广袤水域是龙王所辖,老夫但不知晓。” 二人一时无语,敖晔正想以何借口问出妖洞所在,只听土地道:“老龙王身体可好?”敖晔忙应声道:“甚好甚好。”土地望望敖晔:“四王子可有心事?”敖晔道:“实不相瞒,明日乃是初一,按家例该往禁地犒劳天兵。本月犒劳之事,该由小龙前往,但小龙实不知铜山所在,又羞于追问,才来烦丈人探寻。”土地朗声大笑:“这有何难?那铜山在你海域之内,四面分别是金刚峰、穿云峰、磨砺峰和拒阳峰,铜山在这四峰之内,终年雾气缭绕,因此不为人知。此山由太上老君用八卦炉炼五色石所铸,历时八年,镇封众妖。天庭派三千天兵终年镇守,也是苦差。幸得你父子慷慨……”敖晔迫不及待道:“那如何去得?”土地道:“此处虽是在水之间,却不归你父王所管,虽是海上之峰,也并无山神,直接由老君所管。想到铜山,由此北向八万里,便可望见穿云峰,世人皆以此为天柱,前行便要坠入深渊,因此无人接近。老君有令:诸天神佛皆不可擅进铜山,违者斩不赦。那护洞将军有佛祖赐下的法量箭,目之所及皆能射杀,对无老君法牒者,可先斩后奏。因此即使是上仙也不敢轻易从铜山上飞过。”见敖晔听得入神,土地不由得得意,饮口茶道:“那铜山千百年来寂静异常,诸天神佛都不敢靠近。因是老君督办,安天、抚地将军也不曾近前。一千年前,有天庭钦差到四海传旨,借道铜山之上,竟被那守洞将军用箭射下,而后更无人敢问津了。”敖晔道:“那守洞将军不过小小官吏,怎敢擅杀钦差?”土地笑道:“那四海镇守妖洞的活计,终年不见日月,除了天庭供养之兵,并无他人来往,你说这些兵卒,怎会不怨声载道啊。他们射伤钦差以泄心中不满,想想也是自然。天庭也是心知肚明,因此此事便不了了之。”敖晔道:“这群天兵好生命苦。”土地又笑道:“非也,他们是犯律在前、苦差在后。这些个兵卒不是难以管教之人、就是被株连九族之内,到此受罚也是必然。”敖晔唏嘘不已,假意又与土地闲聊一阵,便起身告辞。 待别了土地,敖晔驾起一阵疾风直奔北而来。约莫过了二日,远望见有一面巨峰贯穿天地,想想便是那穿云峰了。敖晔刚要驾风而过,只听山上有两个天兵厉声问道:“何人敢闯此峰?!”敖晔吓得一惊,刚要动手,心想三千天兵还在其后,不可打草惊蛇,乃道:“我乃是北海郡人士,家中老母病入膏肓,听人言此山有灵芝仙草可以救命,特历经千辛万苦前来采摘,求大王行个方便。”那天兵怒喝:“此山没有仙草,你速速离去,否则将你诛杀。”敖晔心想:看来只得行凶了。口中称是,抬手一指,只见寒光一道,直击天兵而来,还未等天兵反应便被封住了。敖晔驾风直奔顶峰而来,翻过山来,只见十几个天兵正在巡逻,敖晔望见,更不搭话,挥手一扫,十几个人便矗立原地不能动弹。敖晔心想,须尽快找到洞口,于是直奔山中飞来,见有天兵便是施法封冻。那些天兵竟无一点儿提防,细想也不稀奇,在天之兵养尊处优,在地之兵苛刻勒索,哪一个不是混的脑满肠肥、优哉游哉,只是这一众苦役,终年守在这不毛之地,连鸟儿都不见一只,哪一个不是满腹牢骚?因此平日里只得喝酒耍钱,谁还安于操练巡防,只是百十个不得守将欢心的天兵,还要例行公事而已。况且几千年来平安无事,也只是装装样子,只道是无人敢进得山来,因此也就疏于防范。 敖晔仔细搜寻,不久只见山上有二十几个天兵守在洞口,两旁便是将军行辕。敖晔见那为首位将军头戴金盔,配红缨绶带,手持一弓,正在巡视。敖晔心中大喜,这便是妖洞所在了。那守洞将军望见敖晔飞来,忙搭弓上箭。敖晔不敢耽搁,猛地用手一扫,天兵便不能动弹了,唯有那将军虽被寒冰封冻,但有宝弓金光罩体,却依然可说话,怒声问道:“何方妖人?”敖晔一惊:“将军法力果然非凡,被我神冰冻住还能说话。”理也不理,取出斗海叉,照着镇妖洞便砸。只听“铛”的一声,震得敖晔手臂发麻,低头看去,只见双手虎口正汩汩冒血,气得敖晔怒问天将如可开门,那将军哈哈大笑:“开此洞口,它物不可,只得用头撞开。”敖晔大怒,抓起将军便向门撞去,只听一声闷响,那天将头脑迸裂,一道金光从鼻内飞出,奔天而去。敖晔心想不好,倘若天神得知下界捉我,岂不是不妙。刚想离去,又一想:既已来之闯下大祸,横竖是个一死,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到时与那百蕊郡主结了亲,李天王怎忍让郡主守寡,必然出手相救……正在思索,只见守洞将军手中的弓箭掉落下来。敖晔猛地想起土地之言,于是搭弓上箭向洞门射去,只听“轰”的一声,好似天崩地陷,洞口打开。洞内乌黑一片,只有洞口有一神珠华光四射。敖晔站在洞口只听得万妖鬼哭狼嚎,甚为凄厉,不由得毛骨悚然,急忙念动咒语,使出浑身法力,将洞内用神冰封住。盗了神珠,夺门而出,随手携了弓箭,正待逃走,怎奈宝珠一时华光大放,敖晔定力不足,即刻现了原身,顺势将宝珠吞入口中,便急急跃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敖晔急急行去,翌日晚回到龙宫,悄悄来到漱歆阁,将定海珠交与郡主。那百蕊郡主感激涕零,言道:“奴家今生非君不嫁,海枯石烂,永不变心。”敖晔听得兴奋不已,上前将百蕊郡主抱住欲行云雨,百蕊郡主道:“四王子,奴家之身早晚是你的,何必急于一时?你即日便催你父王前往提亲,我之后便将宝珠奉上,就说是你敖家的盟誓之证。”敖晔听了甚是欣慰,抱了又抱,方才意犹未尽地去找老龙王。禀过之后,敖晔不敢提神珠之事,只是催促老龙王尽快动身。老龙王听闻百蕊郡主应允,高兴不已,令扎达选派六十名龟兵,同去天庭送聘。老龙王穿戴一新,问道:“四郎,你去问明郡主李天王府邸,别冒失了。”敖晔美得三花齐放,疾奔漱歆阁而来,却不见了百蕊郡主。问众丫鬟,丫鬟们只说郡主要去花园,途中要去更衣,许久也不出来,待小的们前去看时,不见了踪影,正要报于四王子。 正在说话间,只见宫廷摇曳、怒涛阵阵,海底之内暗无天色。敖晔听了“啊”的一声惊倒在地,不待细想,直奔大殿。只见老龙王跌倒,夜叉都尉冯璋抢门而进:“启禀大王:有无数精怪于海上兴风作浪。”北海龙王听后大惊:“真是天灾连连!!速命水族回归海底,我将施法将海面封住,不让精怪进我龙宫。”冯璋听命而出,急吹螺角。龙王命人设香案,一切妥当之后,踩天罡、燃符咒,施法设术,以三清御术将北海海面冻住寒冰一丈,就算众妖有些法力,一时也杀不进来。待众子到齐,老龙王命太子守住龙宫,命二子、三子分别到海内各处巡视,见有异动速来禀报。命五子、六子分往内陆江河,通知各路河伯水神严加防范,勿让妖精由水路而进。七、八、九子分别借水路赶往东南西三海送信,而后对敖晔言道:“众子之中你的法力最高,你今速到天宫,告知抚地将军,请他率兵下界助我等降妖。切记他乃是上官,言语务必恭谦。”敖晔早已心不在焉,匆匆领命,便带上一群兵将出的海来,哪知铜山众妖犹如乌云压顶,众兵将抵挡一阵,便是死伤殆尽。更为骇人的是,那些妖怪将虾兵蟹将捉将了去,当空撕碎吞入口中,吓得众兵卒不敢出海。敖晔虽有法术,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打斗一阵,虽将百十只精怪冻住,却见手下兵卒也是寥寥无几,于是返回海中。敖晔心中惊恐,万一天庭追查下来,必要将他推上斩龙台,不如就此逃走。于是对兵卒道:“尔等速回龙宫保护大王,告知我父,我必能冲破精怪上告天庭。”兵卒们感激不尽,敖晔不敢怠慢,取下法量箭便射。这法量箭是西天佛祖所制,壶中虽是只有三箭,却是取之不尽。那箭头无锋,只是一颗佛舍利,箭身之上刻有三十六道灵符,不论神仙人鬼,凡犯天规佛律者,目之所及皆能射杀,凡被射中者,顷刻魂飞魄散。一时间又有无数精怪尸首落入海中。众妖见此箭厉害,便分散而逃。敖晔分身乏术,只得作罢。 再说龙王,正在施法封住海面,只听巡海夜叉来报:“大王,海面众妖已被四王子击退,有三百余只尽数被射死,还有一百多只被四王子冻住,沉入水中,其余不见了踪影。”龙王大喜:“我龙宫有此子,何人还敢冒犯?”命二子三子带人将俘虏押回,等后天听发落。刚一坐下,心想不对,千百年来都不曾有过如此巨变,莫非是铜山众妖遁出?急命夜叉都尉冯璋速带龙王金牌前往铜山报于守洞将军,告知可能有精怪溢出。冯璋带了几个兵卒领命而去,五日后来到磨砺峰下,命巡海夜叉大喊龙宫拜会,却许久不见动静。半晌之后,又命四五个夜叉驾水浪来到峰上。那几个夜叉不明就里,待到峰上看时,只见有二十几个天兵一起涌出,还未等说话便死在了天兵乱刀之下。天兵顺势杀将下来,冯璋高举龙王金牌:“众上仙息怒,我乃是北海夜叉冯璋,奉龙王令前来报与各位上仙,铜山之妖可能遁出。”众天兵一看是北海的人,感念北海平日多有孝敬,便停下道:“此事已知,我等已禀过张天师,你等速回龙宫,保护你家大王去吧。”冯璋不敢多言,忙揖手而回。那些天兵,早有人上报天庭,自不必说。 那龙王诸子分别到四海、内河通报,却不想那些精怪法力非常,望见海中有龙族出动,便蜂拥而至,欲要啖食龙肉。想当初因福君等八仙到人间修行后成神,看破天庭官场,自请修于人间,度化世人。天庭恐福君与成道同心一气而不准,在天庭授予闲职。不想一次玉皇与福君斗赌,以福君座骑为注,竟然烹而食之,大叹曰:“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因此三界便盛传龙肉滋味无比,龙肝凤髓乃是三界至鲜。只不过那福君痛失白驴,自此再无出头之日。天庭仍有芥蒂,复派荧惑星下界,告知世人,蝠已非福,由此世人便厌恶蝙蝠。此乃后话。 那数个王子见甚是凶险,只得拼死相争,那些身边侍从拼死保护,再被妖精捉去吃了,众王子只得纷纷遁入深海,伺机再去传报。正是: 教养切莫懈怠,千好不抵一赖, 三代苦心经营,难抗一儿造败。 再说敖晔大战了精怪,见众妖逃去,一时也冷静下来,深知此事罪孽深重,恐要牵连甚广。心想,如今便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这该如何是好?正在绝望之际,心中忽然想起世人一番话:临死之前念三遍“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便可消尽生前罪孽,能赶往极乐世界,想想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更无他计,于是径奔普陀山而来。正行间,只见观音菩萨迎面而来,敖晔连忙跪倒,呼道:“敖晔拜见观音大士。”菩萨言道:“敖晔,你可知罪!”敖晔泣不成声,连称大士救我,菩萨道:“此亦是轮回劫数,并非你一人之过。你我同去西天,请佛祖消你肉身孽障,你看可好?” 敖晔感激不尽,菩萨道:“你须卸下刀剑,净身前往。”于是敖晔将弓箭与斗海叉交与菩萨。那菩萨见了欣喜,问道:“此宝何名?”敖晔道:“此宝名为法量箭,乃佛祖所制,大士怎会不知?”菩萨道:“听闻法量箭威利广大,倘若倒行逆施之人,不论神仙佛圣,目之所及皆能射杀,可有此事?”熬夜心中纳闷:他乃是佛祖弟子,怎会不知此事?但又一想,有求于人必要谦恭,答道:“正是。”菩萨笑道:“我欲试此箭法力,你肯借头一用否?”敖晔大惊,顺口说道:“人称颂上三遍‘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便可消尽生前罪孽,求菩萨救我!”菩萨笑道:“你何不一试?”敖晔霎时明白,刚要施法,却被法量箭穿身而过,一命呜呼,只见一条金龙跌下云头。菩萨见得了宝物,仰天长啸,顿时现了原形,原来是一头狻猊所化。看他的道行,应不在万年以下。狻猊挽起法量箭,扔下斗海叉,化作一阵黄风,瞬间不见了。正是:心眼皆是蝇头利,岂知黄雀在后敌。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三回 众妖屠城战天兵 费晋集仙畏战事 第五十三回众妖屠城战天兵费晋集仙畏战事 楚庄恩义恕绝缨,称霸春秋铸巨功。 岐山百姓念宽德,身负矢石救穆公。 上回说到北海铜山镇妖之宝被敖晔盗出,致使铜山内的众妖顷刻遁出,一路向南杀来,不管凡人精怪,悉数捉来吃了,令三界为之震动。那人鉴官韩令坤十万火急来报,成道震惊不已,命恒元宫众仙立即率下两万天兵前往北地,又命著雍、赤奋若、执徐、协洽、定官符、收贵人、开吊客等人,率心腹精怪镇守恒元宫。为防天庭伺机报复,成道乃命执小耗带领涂山一族众人,前往凤鸣山南玉松林,将那五千棵参天大树纷纷钉上灵符,林中遍放硝磷火药,只要天庭异动,便放火烧林。那日巡神巫纲带着二百天兵,护送着人鉴官韩令坤返国,不想一日之间那些精怪已然屠城,将都城凡人吃遍,见此处城墙高大、富丽堂皇,酒足饭饱之际,权且在此歇马。 且说那众妖从妖洞中溢出,各个兴奋无比,这千万年来的幽禁暗无天日,生不如死。妖洞中饥寒交迫,法力低微的精怪早已被分食,剩下的不过五万余众。一朝自由,便如倾泻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一时间,呼号骤至,撕裂心肺,后人仿诗为证: 铜山铁壁锁云薄,幽囚无尽魔怪妖。 山崩地裂一旦泄,地无多厚天无高。 仙家重宝无用地,雷火符咒奈分毫。 士农工商分头躲,神仙佛圣择处逃。 那些精怪冲出洞口之时,先吃了守洞的官兵,只有不到三十余众藏匿起来,才躲过一劫,其余尽数被吃。之后又到海上作祟,但惧怕天兵扑杀才向南而来。那些小妖不敢独行,只好附众。在北海郡中,众妖吃了八百婴儿,那郡已是无有婴儿可食,众妖便生喝人血,嚼空内脏。北海龙王自顾不暇,北海土地法力微弱,不敢出头,只得燃信香报与抚地将军,直待三太子到来。那哪吒领三万天兵布于天上,擂鼓呐喊,吓得众妖只得奔南逃命。只是三太子只在天上追赶,并不下地捉妖。众妖惊惧,只得占了城池,再做计较。 那人鉴官韩令坤被日巡神巫纲护着返国,却远望见城头大旗,已被砍落,城门大开,内外一片狼藉,大呼不好,对巫纲言道:“巫大人,看来那些妖怪已然得手,此城中恐怕再无活口,还望上使速速禀告帝君,速派众兵围剿。”那巫纲望见城内残败、妖气升腾,自知不敌,言道:“韩大人切勿要去到城中,不如就此与本官返回凤鸣山,借来大兵,再做计较。”二人正在言说,却不想那城中忽然飞出数百只精怪,望见天兵便要撕咬。巫纲大喝一声:“众兵听令,前来之妖,罪孽深重,杀无赦!”那些天兵早拉开刀枪,只是甚为惊惧,颤巍巍挤作一团。 那些精怪见了,更是嚣张,狞笑不已,为首的乃是一只诸犍,只见是人面豹身,头上长有牛耳,却只有一目,长相凶恶。一条长尾紧衔身后,喝道:“尔等可是天兵么?”却不想那诸犍巨声震耳,惊得一群天兵连忙掩耳。巫纲亦早听闻世间有此一怪,只是不曾见得,今日一见,果然骇人,言道:“胖郎神听真,我等乃是天兵天将,尔等速速退去,否则本官便要缉拿尔等!”那诸犍哈哈大笑,言道:“果然是天上人物,有些见识,既然如此,在下也不虚言,我等鲜尝仙人滋味,欲要将尔等下酒,你若是将手下天兵留下,便可放你回去!不然也要烹了!”身后那群精怪更是欢腾,有一貌似凡人模样的精怪,身着褴褛,长有利爪,唤作傲因,言道:“哥哥不知,这凡人之中人脑最是美味,只是不知这仙人如何?”又一螣蛇言道:“哥哥,那人脑味美,却不如骨髓耐人寻味,不如擒下这些天兵,趁着鲜活,敲开骨髓,让我等尝鲜。”另有一四角山羊,便是土蝼言道:“哥哥,这人脑、骨髓虽是别有风味,却是耗费时力,不如就将众人绑在大柱之上,破开肚皮,那心肝脾肺却是易得。” 那些天兵哪见过这等精怪,早听得瘫软,那巫纲虽是惊惧,却知职责所在,喝道:“众弟兄,如今危急,只有我等一心,方可逃出生天,杀!”一声令下,率先飞出,直取诸犍。那身后天兵见了,知道此时若不能拼死一搏,必然被杀,因此也呼号向外冲杀。 巫纲大战诸犍,却不想那诸犍力大无穷,巫纲哪里是他的对手,刚过三招,便被诸犍一掌拍下,跌落云头。手下那些精怪连忙下去,欲要绑缚巫纲。巫纲见大势已去,连忙呼喝:“众兄弟不可恋战,各自逃命去吧!”挺住刀枪,与那些精怪打斗。那些精怪酒足饭饱,哪里有心与他较量,只不过是玩弄于他,不令其逃。待耗尽他的体力,自然绑缚。巫纲见此,虚晃一招,驾起狂风,便要远遁,那些精怪见了,也驾黑风来追。只见诸犍一声狂笑,搭弓上箭,只听一声流星响过,那日巡神巫纲早被一箭穿心。众妖怪见巫纲将死,连忙张开大口,分而食之,生怕死了失了味道。那韩令坤与众天兵见了,无不惊骇,一时手脚酸软,竟然也被那些精怪撕扯分食。众妖吃的肚皮撑胀,方扔下一些残肢断臂,返回城中。 那些精怪在洞中幽禁千年,弱肉强食,剩下的都是些颇有法力的妖精,为首的精怪唤作肩吾,长的是人面虎身,虎爪九尾。想那肩吾亦曾不是恶兽,上古时期曾相助大禹王九战共工,皆败,但却为大禹聚下众神讨伐共工创造时机。后被天帝封神,掌管帝下之都。玉帝主政三界后,天庭库府坠下开天斧,玉帝大怒,转恨肩吾,将其押在北海铜山受罚。因此肩吾心生恨意,到了铜山之内,大开杀戒,令万妖慑服,共尊为大王。肩吾手下,还有五大护法,分别是貔、貅、甪、端、騊駼。那貔貅乃是夫妇,雄为貔、雌为貅,又名辟邪。长着龙头、马身、麟脚,貌如狮子,肩生双翅却不可展,头生一角,在天巡视,阻精怪犯界扰乱天庭。左右天蓬下界相助李世民后,由貔貅代行天蓬事务,但天蓬地位大不如前。不久天庭裁撤天蓬官职,另设安天、抚地将军,那貔、貅便与日夜游神同事,渐渐失了人间供奉;那甪、端亦曾是瑞兽,似貊却非貊,角在鼻上,可日行一万八千里,通晓四夷之语,专吃虎豹野兽,却不曾伤人;那騊駼又名马交,其状如马,有锯牙,以虎豹为食,为护法中最为英勇。 除了肩吾,那铜山中亦有九个大王,二大王便是诸犍,三大王乃是天狗,曾助玉帝看守天宫后门,因吞食日月,被玉帝押入铜山。四大王乃是一只狻猊,凶猛异常,诡计多端,因与龙族有亲,遁出铜山之后,曾欲往北海,抢占龙宫,却被四王子敖晔击退,便化作观音菩萨,骗取了法量箭,射杀敖晔。五大王乃是一只狞狰,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声如击石。六大王唤作祸斗,貌似恶犬,喜食火焰,所到之处,皆生火灾。七大王唤作玄蜂,乃是一只巨蜂,其毒甚巨,得道的仙人被其蜇上也是无药可救。八大王乃是一只横公鱼,昼在水中,夜化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曾化身翩翩公子,与天宫一高官之妾偷情,败露后被绑缚杖杀,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致死,听闻横公鱼以乌梅二枚同煮则死,便用此法,却不想那横公鱼历经万年修行,早已化作不死之身。天官无计,只得押在铜山之内。九大王唤作化蛇,却是人面豺身,有翼却不善飞,行走如蛇,声如婴儿啼哭,又似妇人叱骂,倘若发声,便会招来滔天洪水。十大王唤作朱厌,身似猿猴,白首赤足,倘若出现,天下必将大乱。 这数万只精怪盘踞城中,只因畏惧天兵剿杀,不敢贸然南渡,待那诸犍等返回城中,报知肩吾道:“大哥,方才小弟曾与那天兵交手,不过三个回合,便被小的们吞到腹中,想那些天兵天将不过如此,见了我等,噤若寒蝉,连惊带吓,使得肉味酸了,又无烈酒相佐,真是美中不足。”那肩吾听了,拍案而起,言道:“你且说的什么?!”那诸犍道:“哥哥勿惊,我等方才确是吃下了百余个天兵,那些天兵早被我等吓得脚都软了,不足为惧!”那肩吾听了又惊又喜,言道:“小的们可有损伤?”那诸犍道:“并无损伤,即便是有,也怕是撑破了肚皮!”那堂上众妖听罢哈哈大笑。 那肩吾怀中一个美貌妇人,原是天狐所化,笑道:“大王如此吃惊,莫不是被那些天兵吓破了胆?”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肩吾怒道:“尔等知道什么,这天庭之上,能人辈出,尔等不过是些得道几千年的精怪,怎可狂犬吠日?”旁边闪出傲因,言道:“大王,二大王所讲不差,我等俱是饱餐了一顿,那些天兵实不足惧哉。”騊駼言道:“大王,既然二大王与那天将曾交手,断然不会有假。只不过这天将只率百余天兵到此,若不是身负异能,便是官职卑下,但无论是哪一种,我等已经挑开战端,天庭必然不能放过,还不如就此众志成城之际,厉兵秣马,与那天兵大战一场,胜负也未必可知。”肩吾未置可否,听得门外小妖高声呼喝:“四大王到!”只见外面狻猊昂首而入,向着肩吾一抱拳,言道:“大哥,小弟回来了!”肩吾问道:“贤弟,那北海龙宫可曾占得?”狻猊道:“大哥,那北海龙王使了法术,千里海面皆被冻伤三尺寒冰,我等一时进入不得,不过小弟不畏刀斧,夺下了北海的镇海之宝,有了此宝,我等便可横行三界,无人敢阻!”肩吾细看那物,只见是一张牛角弓,也并不十分稀奇。那八大王横公鱼见了,笑道:“四哥所持之物,莫不是北海老龙王弹棉之用?”众妖听了大笑不已。那狻猊也不恼,言道:“既然贤弟不信此宝威力,愚兄一试便知。”言罢挽上弓,伸手抽出一只箭来,却不想那箭头乃是佛骨舍利,一时间光芒四射,闪得众妖二目难睁。那肩吾见了,连忙呼道:“快收了此宝!”那狻猊也是一惊,飞箭出去,正射在横公鱼胸前,那横公鱼顿时魂飞魄散,尸身摔倒在地。 待金光卸去,众人在看,那横公鱼现了原形,早已一命呜呼。众妖看了大惊,瞠目结舌,不知所措。狻猊道:“大哥,有了此宝,何惧天兵来犯!”那肩吾也是圆睁二目,惊得呆坐一处。良久言道:“如今,有如此趁手的兵器法宝在身,何惧天兵?!即日起,高竖大旗,我等要打上天去,复了我等凄苦之仇。到时愚兄成为三界之主,尔等皆封为诸天大帝。”殿上众妖欢呼不已。那狻猊本想杀了肩吾,做得大王,但对抗天兵之事却是没有把握,只得借肩吾之刀,待到事成之后,再杀他不迟。那肩吾也自知如今非是狻猊对手,倘若不能收买众妖,恐不敌狻猊,只得冒险一搏,要借天庭之手,斩杀狻猊。众妖各怀鬼胎,不知仁义,只要是哪一方得势了,便要遵从哪一方。 莫看这狻猊虽是只坐上第四把交椅,却也是法力异常,能窥透人心,知人所想,且能变化。其曾是啸聚山林的大王,手下亦有几个法力高强的,其中一只便是白雉鸡,这雉鸡勇猛善战,晃动双翅能引狂风而至。还有一只赤狐,动作机敏,能在交战之中化出原形侵人体内,吃尽五脏六腑。另有一只蜈蚣,能化作千手千眼,持千般武器。此外仍有毒蛛、乌鹭、黄蛇、巨蜥相佐,当初被收伏押往铜山,曾要力争成为众妖之王,只不过那肩吾实在厉害,不得已做了第四位。 话说那卫尉卿费晋,受了成道之命,前往凡间召集众仙,成道有言在先,无论两个时辰内召集多少,俱要赶往北地除妖。当初费晋面有惊色道:“听闻铜山所镇之妖皆是凶猛异常,有如虎狼之势,微臣法力微弱,恐怕……”成道怒道:“卿平日不是总言天道吗?如今天道需卿匡扶,你却想临阵退缩!贪生怕死,难道这就是你们天庭官员的做派不成。”费晋脸色发红不敢回声,领命而去,出了大殿,却奔南而去。命人吹起集仙号,南部各地仙闻声赶来。约有两个时辰,到了八百七十多位。费晋也不急,命人高举罗伞,接受众仙礼拜。 众仙问道:“不知侯爷招小仙们前来有何吩咐?”费晋端起玉盏,呡口茶道:“北海有妖作乱,妖数众多,成道帝君要我等前去阻挡。我不忍看众兄弟前去送死,特与拖延。”众地仙又拜了一次,口称感恩,有谄媚者道:“侯爷,你虽是为我等求生,可是帝君怪罪下来,侯爷岂不受我等牵连?”南乡侯费晋哈哈大笑:“我乃是上天派下辅佐他李成道的,我上有天庭法旨,下有众弟兄呼应,看他李成道能奈我何!”众仙见他直呼帝君名讳,便跟着起哄起来。 众地仙中有仰云峰七位道家弟子,师于黄灵大仙,分别法号黄云玉、李云祥、孙云圣、季云世、张云岳、耿云枭、尚云龙,号称云中七子,听到号令及时赶来。听说北海犯难,心焦不已。原来这七子中纪云彪、尚云龙二人竟是北海郡人士,四十年前路过仰云峰,见树精食人,遂引大火焚了树干、掘了树根,黄灵大仙见二人骨骼奇异胆识过人,便收为门人。如今听说家乡遭难,急于前往。另五子与他二人情同手足,也是要去,不断请命南乡侯,南乡侯道:“我等区区数百人,怎敌那数万之众?我看还是聚齐三千六百地仙再去不迟。”尚云龙道:“侯爷,倘若到了那时,精怪早已食尽凡人,再去何益?”费晋怒道:“如若你等执意送死,可先行一步。”七子愤然而去,驾风直奔北海而来。 行到半路,大师兄黄云玉一句话点醒众人:“师弟们,我等此去如若战胜群妖,功劳须记在南乡侯头上,败了必须要我等身为替罪之羊。”众人附和,六师弟耿云枭道:“那该如何?师兄弟们若是怕死,我一人前往。”二师兄李云祥道:“六弟、七弟,我们知你等心焦,我等七人情同手足,怎会做出不义之举,大师兄说得有理,不能让南乡侯逍遥法外。”张云岳道:“那该如何是好?”黄云玉道:“你我兄弟之中,七师弟尚云龙法力最弱,七弟可速往凤鸣山,将实情禀告帝君,务必见到,但求帝君援手,之后到北海与我等会和。”尚云龙口称遵令,七人分道而去。 且说七子尚云龙径往凤鸣山,来到恒元宫前,请求门将报入,门将道:“你一小小道人,怎敢求见帝君?速速退去!”尚云龙道:“将军不知,我有急事禀报。”门将不允,云龙担忧众人,急切不已,猛地拔出宝剑,那些守门兵卒见了也各拉刀枪。云龙怒道:“将军,今日我必见帝君,如不速报,你来看!”说时迟那时快,寒光闪过,云龙已将左臂砍下,疼的面色惨白,血流如注。门将惊讶不已,云龙低声道:“延误天机,你可吃罪不起!”门将不敢怠慢,方疾奔而去。不一会儿又奔出,命门卒将云龙抬进大殿。成道一看云龙已是失血过多不省人事,于是命人取来天庭赐下的还魂丹。成道亲自喂下一粒,用手一挥,只见金光过处,云龙挺身而起。身旁值殿将军喝道:“见到帝君还不下拜?!”云龙看罢,应声跪倒:“仰云峰尚云龙参见帝君。”成道问到:“快请起。你为见我宁肯断下一臂,不知可为何事?”于是云龙便将南乡侯按兵不动、贪生畏死之事告于成道,并称六子已去北海。听完,成道不由得紧皱双眉:“此事孤今已知晓,早已遣人前往北地。”云龙又跪倒拜谢:“小仙这便告辞,前往北海助我众师兄一臂之力。”成道笑道:“真可谓一臂之力。看来也是机缘,你既失一臂,我便送你一臂好了。”于是命人取来天字甲庚库兵甲柜内盔甲,摘下左臂护手,告知云龙:“这是当年共工大神的战甲,现将左臂与你,你日后自当知其妙用。”军曹将护手放于云龙左臂之处,成道用手一指,只见云龙疼的啊的一声,片刻便好了。那护手竟能活动自如,云龙拜谢而去。 成道命值殿将军速传众官员等入殿。不一刻全部到齐,成道命道:“你等速回府邸,将门丁、奴仆、护院等全部带出,随我前往北海降妖。”众人领命。又命值殿将军持法牒前往东西南北各处召唤各地地仙,分往各处除妖,众人领命而去。正是:莫道凶恶无惧,万物皆有天敌。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四回 精怪强盛仙官弱 公明杨戬助降妖 第五十四回精怪强盛仙官弱公明杨戬助降妖 回首冥思夜无眠,过去千般悔,苦难堪。 唯恐他人议褒贬,却无计,如何挽尊严。 庸人不遭谗,功绩名望事,无关联。 纵有闲言话长短,无畏惧,口舌值几钱? 上回说到北海铜山众妖逃遁出来,天庭早已知悉,派下三太子哪吒在天上追赶,众妖只得向南逃遁,见那三太子只在天上呐喊,并无擒拿之意,方占据城池,再作打算。不就那诸犍便带人生吞了日巡神巫纲等人,笑那天兵天将不过是酒囊饭袋,唆使肩吾打上天宫。 那冉闵率人到了,见妖精遮天蔽日,那些天兵早吓得抖似筛糠,冉闵一声令下,冲入精怪阵中,却不见天兵跟随。冉闵大怒,晃动大枪往来冲杀,那些精怪见了其英勇,也只得纷纷跑回城区禀告大王。冉闵单枪匹马,也不敢深入,只得斩杀了几个校尉,命天兵就此巡视,不可放妖南逃。 再说阏逢等人,奉了成道命令,点起各路军马,急冲冲向北杀来。柔兆、疆圉、大荒落、敦洋率四千天兵由南面进兵,最先杀至,见妖兵势众,不敢贸然攻杀,只得压住阵脚,待阏逢、旃蒙、摄提格、单于率领四千天兵围住东面,上章、重光、涒滩、作噩率领四千天兵围住西面,玄一、昭阳、困敦、大渊献率领四千天兵围住北面,方才出阵而来。那些精怪早已得知有天兵四处围定,有喽啰报来,只道是约有两万余人围定城池,顷刻来袭。肩吾怒道:“左右骑虎难下,不如放手一搏,挣个富贵也未尝可知!”随即点起兵马,带着八个大王一同出得城池,来至在两军阵前。只见阵中黑沙弥漫、妖风灌顶,为首的便是那肩吾,左右带着二大王诸犍、三大王天狗、四大王狻猊来在阵中,又命五大王狞狰、六大王祸斗守住东西两翼,命七大王玄蜂、九大王化蛇、十大王朱厌镇守北方阵尾。肩吾对着柔兆喝道:“上仙到此何为?!”那柔兆道:“尔等犯下滔天罪行,本尊奉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帝君钧旨,前来收伏尔等,尔等须要伏法。”早激怒了二大王诸犍,骂道:“匹夫,也配令我等伏法?!尔等速速退去,还则罢了,倘若不然,你来看!”言罢从身后摘下一只铁塔,向着半空一抛,那铁塔重重砸在地上,泛起一阵尘埃,看那分量,不知几万斤。天上天兵见了,暗自心惊,想这些精怪不愧是数千年的道行,那铁塔沉重,非是一般气力所能御使,恐是一般的神仙也难招架。只听那诸犍道:“我这柄铁塔,乃是城中镇压孽龙之物,号称十万斤,尔等哪个不怕死,可来试试!” 原来此处数百年前曾经有孽龙出没于水井之中,那水井之下乃是一汪海眼,孽龙由此而来。百姓等畏惧,筹资建下龙王庙,四时祭祀,灾难方过。然数年之后,此地大旱三年,百姓等苦求龙神降雨却是不得,渐渐断了祭祀。那孽龙恼怒,动辄掀动海水涌上,引得洪水横流、民不聊生。时有一道士唤作吴猛,以孝著称,幼时家贫,榻无帷帐,每到夏夜,蚊虫便肆意叮咬。那吴猛从不驱赶蚊虫,只怕驱赶走了,蚊虫去而噬咬其亲,是为恣蚊饱血。到了四十岁时,得到神人点化,得到神方、秘法、白云符,得道成仙。收弟子许逊,便是天庭许天师一同修道,后解化于紫云府。见此处孽龙危害百姓,出手将其擒了,用精钢锁链锁住孽龙,困于水井之中,上驻七层铁塔镇压,后飘然而去。当时有著作郎干宝多闻其事,乃作《搜神记》,亦将此事录入其中。如今铁塔已被诸犍取来作为兵刃,那孽龙所在井中,未被众妖精查知。 那诸犍还在叫嚣,这边早激怒了大荒落,那大荒落擅于幻化,手使十三节索妖鞭,手段甚是狠毒,暴喝一声,不待冉闵将令,俯冲下来,直取诸犍。诸犍见了来敌,也不搭话,拾起铁塔便战在一处。那大荒落英勇,舞动索妖鞭抡、扫、缠、抛、挂,只打得那诸犍四处打转,被打了数鞭却是扑打不到大荒落。然而诸犍乃是皮糙肉厚、力大无穷,虽是挨上数鞭,只是疼痛,却不伤筋骨。大荒落深知那铁塔厉害,倘若被其打中,必然凶险,因此四下腾挪,诸犍大怒,抡起铁塔劈、扫、刺、扎、划,却是不能打中大荒落。两边各擂战鼓,晃动旌旗,却见二人旗鼓相当,难分胜负。那天上摄提格好斗,见了二人不分高下,早心痒难耐,提着夺命鞭,大喝一声:“尔等精怪出来受死!”只见一阵狂风,那摄提格已来在两军阵前,钢鞭猛击地面,只见大地裂开一缝,直入精怪阵中。那精怪阵中飞起二妖,原来是甪、端兄弟,抢进身来。二人本来是瑞兽,只不过含冤受屈,埋没在铜山之中,因此怨气郁结,各持棍棒,与那摄提格战在一处。那摄提格虽是英勇,却双拳难敌四手,不过百余招便渐落下风。天上阏逢见了,连忙念动咒语,只见地上忽然滚出无数粗壮之木,照着甪、端二人便来。那二人大惊,连忙跳去,摄提格也得到间歇,驾风连忙返回天上,口称惭愧。 地上众妖更是欢呼雀跃,柔兆怒不可遏,飞身下来,双手弹指,只见无数火星急速飞来,打得诸犍无处藏身。身后那些精怪一时大惊,便要逃去。冉闵言道:“众天兵,射住阵脚,莫放走了一个妖精!”柔兆听罢晃动身形,只见周身上下围绕五色之火,顺着柔兆所指,须臾射出,奔向精怪队中,那些精怪须臾被火引燃,四散奔逃。天上疆圉见了,也连忙晃动拂尘,之间口中喷出无色之火,精怪队中顷刻大乱。那肩吾大呼:“商羊不出,更待何时!”只见一头上生角之鸡,舞动一足,振翅而出。此事便见云雷滚动,暴雨倾盆而下,将火焰扑灭。四大王狻猊喝道:“此时若不反攻,必无丧身之地!”众妖听了,嘶喝冲来,毕竟天兵人少,各个畏战,一下也是不知所措。柔兆大呼:“快用五行御术!”只见各个上仙纷纷踩罡踏魁作起法来,东面阏逢、旃蒙瞬间便蓬勃长出无数参天大树,但见精怪靠近,便会飞出无数藤蔓,缠住精怪;那上章、重光在西边屹起万丈高山,精怪靠近便会引出无数飞沙走石;那北面玄一、昭阳作法,排起巨浪,继而封冻,精怪稍一靠近,便会刺出无数支冰刀。各方阻住精怪去向,唯有南方柔兆、疆圉因是暴雨如注,各色烈火挥发不出,那些精怪见了,一齐向南涌来。冉闵高呼“放箭”,却见那些箭羽钉在众妖身上,射翻下去一浪,便又有无数精怪冲来。那些天兵吓得四散奔逃,只有冉闵率着柔兆、疆圉、大荒落、敦洋等人冲入精怪阵中。 那四大王狻猊见了冉闵身后帅字大旗上书写着“忠义显应王冉”字样,大呼:“众弟兄,擒贼擒王,杀尽天下冉姓魔星!”众妖闻见,纷纷抢来。那冉闵大呼:“众妖听真,祖宗我乃是冉闵,尔等速来受死!”挺着大刀见妖便砍。众妖听了言语,又惊又恨,有一白头、独目、蛇尾的蜚牛大呼道:“众弟兄莫走,为大王报仇!”再看那些精怪也不逃去,纷纷扑向冉闵,打作一团。冉闵手中宝刀虽是厉害,碰着就死、沾着就亡,却也杀不退那些精怪。本来那些精怪只顾逃命,却被冉闵一声暴喝激怒,纷纷想起旧主,因此前来报仇。柔兆、疆圉等见了,纷纷抢战过来,摄提格、单于、涒滩、作噩、困敦、大渊献等也杀将过来,却见那无数精怪层层叠叠,即便是流水也泼不进去。 作噩大怒,一声长鸣,只见大地震动、风云静止,原来是唤出了正气升腾,那些精怪顿感烈火灼身一般,但仍不顾死活,拼向冉闵。浩然正气虽是凛然,却怎奈妖势甚重,完全不惧。作噩拼尽力气,只觉头昏眼花,站立不稳,一头跌下云头,幸有执徐眼疾手快,冲开众妖,将作噩救下。那些精怪也不顾作噩,直奔冉闵而来,众仙根本阻挡不住。 那冉闵被众妖围困,无法脱身,但刀锋凌厉,众妖一时也难得毙敌。正在僵持之际,只听得一人大呼:“众人闪开!”待众妖闪出一缝,便见一道金光射向冉闵,冉闵躲闪不及,一命呜呼,原来是狻猊施放了法量箭。众妖见冉闵跌落,纷纷冲下风去,将冉闵撕咬粉碎,恒元宫众仙看了无不惊骇。 那狻猊道:“众兄弟,天将不过如此,何足畏哉!”众妖听得群情激奋、血脉喷张,不再逃遁,纷纷冲向众仙。那众仙不敢怠慢,连忙念动咒语,祭起雷火,打的精怪哭爹喊娘。那肩吾见了,大喝一声,现出原形,凭空里跳出一只三丈高的猛虎,九条虎尾晃动,口中喷出烈火浓烟,将八尾化作八条精钢锁链,将大荒落、敦洋、摄提格、单于、涒滩、作噩、困敦、大渊献八人牢牢锁住,那阏逢、旃蒙、柔兆、疆圉、上章、重光、玄一、昭阳见了,连忙冲来,护住摄提格等人,各自施法,瞬间便见滚木雷石阵阵、寒冰冷水重重,那些精怪倒也不惧,上下翻飞,只是不能近身。肩吾大笑道:“众兄弟,此时还不建功!”只听得诸犍等人一声嘶喝,飞身而出,二大王诸犍敌住阏逢、三大王天狗敌住旃蒙、四大王狻猊敌住疆圉、五大王狞狰敌住玄一、六大王祸斗敌住上章、七大王玄蜂敌住昭阳、九大王化蛇敌住柔兆、十大王朱厌敌住重光。 那诸犍委实厉害,与阏逢相争毫无惧色,一把铁塔抡来砸去,那阏逢不敢怠慢,连忙施法,发出数条青荆,想要将诸犍缠住,却不想诸犍力大,即便被荆条缠身,亦是行走自如。阏逢再施法术,地上忽然冒出参天树木,阻住诸犍去路,却不想那铁塔砸来,竟然将七尺粗的大树纷纷砸断。众妖见了,纷纷抢杀过来,阏逢无计,提起摄提格便要遁去,却不想那诸犍趁机放了一箭,正中阏逢肩头,阏逢只得单手提刀,与那些精怪大战。而那旃蒙见天狗厉害,推出无数滚木,向那三大王天狗砸来,那天狗狂吠,张开大口,生生将滚木悉数吞下。旃蒙见此无效,唤得风出,劲风凌厉,抵住天狗前行,却只可解一时之危。再看那玄一排山倒海,祭起无数巨浪,打得狞狰不能前进。那昭阳也祭起寒冰冷刃,不过那七大王玄蜂浑身铠甲,无碍于他,更仗着毒钩厉害,步步杀招,逼得昭阳只有招架之功,幸得玄一趁其不备,一浪拍来,将玄蜂打落在地,却是须臾复起,再战昭阳。那上章急发飞石,却不想六大王祸斗竟然调转身形,扬起大尾,喷出火焰,惊得上章连忙躲避。那重光敌住十大王朱厌,却不想朱厌武功甚是了得,一时不能取胜,乃施出法术,顿时朱厌被罩在朱砂雾中,不能复出。唯有柔兆、疆圉正值暴雨,阴阳二火施展不出,被四大王狻猊、九大王化蛇步步紧逼,只得晃动刀枪,拼死一搏,但那众妖见二人力弱,纷纷杀来,那二人时刻有倾危之险。 这时只见天上冲下一队人马,为首的便是那龙虎玄坛元帅赵公明,奉了玉帝圣旨,带着招宝天尊萧升、纳珍天尊曹宝、招财使者陈九公、利市仙官姚少司并八员猛将等前来下界除妖。见恒元宫仙官不敌精怪,连忙冲将下来,护住柔兆、疆圉,与众妖打作一团。赵公明着实威武,手中钢鞭上下翻飞,那些精怪见了,早吓得不知所措,不战而退。赵公明命兵将虽是勇武,却怎奈手下三千天兵,也是暗自心惊,不肯向前。赵公明命招宝天尊萧升、纳珍天尊曹宝监军,但有不拼死向前者,就地斩杀。那二人手持钢刀,立在半空,见有临阵逃跑者,手起刀落,却难阻止天兵溃散。众精怪见了,又将招财使者陈九公、利市仙官姚少司、八员猛将等围起打斗。 正在斗间,只见西南疾风速云而来一队人马,原来是赤城王二郎神领着康安裕、张伯时、姚公麟、李焕章、郭申、直健并一千八百草头神到了。那二郎神并未得玉皇圣旨,此番前来,只是见妖势甚大,三界危难,因此率兵前来除妖。那些赤城兵将确是厉害,杀入精怪队中,横冲直闯,那些精怪竟然不能抵抗,一时间争相逃命。 那肩吾见了,飞身下来,直取二郎神,后面众大王也纷纷抢了过来,抵住赵公明、杨戬两只人马。却不想赵公明、二郎神乃是天界护法之神,武力绝非一般天将可比,那肩吾抵挡不过,一声厉喝,招来貔貅、甪端、騊駼等众围攻二郎神,而那诸犍自恃力大,独战赵公明,未出十个回合,便震得虎口崩裂、双掌流血,那些大王见了,也围住赵公明缠斗,二位大神手下兵勇,俱被精怪等缠住,不能脱身,自顾不暇,难以施救。 那哮天犬、逆天鹰见二郎神危急,急似飞出,冲向精怪。那騊、駼见了哮天犬,舍了二郎神,纷纷向哮天犬扑来,咬住哮天犬咽喉,哮天犬哀鸣一声,不能动弹,二郎神爱犬心切,挥刀便砍,騊、駼躲过,却一刀砍在哮天犬身上,二郎神急忙卸去力道,却也见哮天犬身负一刀,惊号而去。那逆天鹰飞出,要去啄了诸犍独目,却被九头鸟袭来,一喙啄了,刚要烁其魂魄,却被直健将军一刀劈落。那逆天鹰怔住,被诸犍铁塔生生砸落云头。 那赵公明虽是广有法力,却怎奈妖众甚巨,天兵溃逃,纵是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无计于事,此时不被精怪所杀,亦会被天庭所罪,想想如今形势,尽然悲从心生,举着铁鞭,眉头紧皱。想想赵公明确实可怜,曾是昔日大神,如今却落得如此地步,委实令人悲戚,看来便有通天的本事,亦要有登场的舞台,否则便是徒生怨恨。后人仿诗叹曰: 他退五十你退百,便笑他人无胆怀, 切莫称雄回头望,还有烈士盎然在。 忠诚不必挂在口,勇猛何须自辩白。 管子也曾临阵怯,叔牙释然不贪财。 那些精怪亦是一惊,以为赵公明要施下法术,却见并无动静,举刀枪便砍。手下萧升、曹宝、陈九公、姚少司等见了,连忙用身护住赵公明。天上哪吒见了地上杀在一处、乱作一团,敌友难辨,命手下兵丁,广擂战鼓、遥相呼应,摘下乾坤圈便向精怪砸去,只是妖势甚巨,杯水难救车薪,哪吒也是无奈。狻猊见赵公明武功不凡,不愿恋战,再搭法量箭,正要射杀之际,只听得轰轰雷响,天上暴雨登时散去。继而见无数霹雳打来,一时间众妖被打得皮开肉绽,纷纷退后。正是:人心扬善看绝境,天道悲悯须危时。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五回 困灵敦复出擒妖 恒元宫再慑贼人 第五十五回困灵敦复出擒妖恒元宫再慑贼人 忠臣自古铮铮多,丹心傲雪壮山河。 难敌奸邪悠悠口,两片滑唇动簧舌。 媚态悦人多令***君昏聩叹奈何。 只重花贿不重义,佞臣亡身又亡国。 上回说到成道派下众仙前往北地伏妖,却不想妖势甚大,冉闵战死,摄提格等人被肩吾锁住不得动弹,阏逢等人来救,却是不敌。堪堪废命之际,只见龙虎玄坛赵元帅奉旨赶到,又有赤城王、清源妙道真君二郎神前来助阵,众仙得以喘息。那二位上神冲入阵中厮杀,却仍是无济于事,哮天犬、逆天鹰俱被打伤,赵元帅见如此光景,甚是悲愤,高举铁鞭不愿再战。那狻猊看准时机,搭上法量箭便要射杀赵公明,却不想此时天雷阵阵,云开雨散,继而见无数霹雳打来,一时间众妖被打得皮开肉绽,纷纷退后。原来是成道率着屠维等人到了,屠维施法,用土雷轰退了天上雨云,那建太岁、除青龙、满丧门、平六合、破大耗、闭病符等连忙施放霹雳,方将众妖打退。柔兆、疆圉见此,急忙施法,只见无数火龙喷薄而出,冲着精怪阵中袭来,无数精怪被火烧中,哭号溃退。 话说成道率兵往北而来,远远望见一阵黑风遮天蔽日、乌云一般罩住北方。火速赶来,在天上望见地上黑压压一片精怪,不由的皱眉。那数万只精怪暗无天日已有千年,一经自由,撒疯似的乱撞、没头脑的乱杀。但见: 乌压压,席天卷地;黑漆漆,漫山遍野。 乌压压,席天卷地,霎时间天昏地暗,天光地亮无颜色; 黑漆漆,漫山遍野,刹那里日月无光,星宿河斗皆昏沉。 风雷急吼,江河湖海徒咆哮;烟浓火盛,山丘壑岭尽扬尘。 望一望,满目狰狞,呲牙血口凶容貌; 瞧一瞧,尽数魍魉,讥笑冷哭险心肠。 这场景千年不遇千年遇,那次第万载难逢万载逢。 成道复见那些精怪大战赵公明、杨戬,更是错愕心惊,连忙令破大耗、闭病符持火符令箭、符篆,前往冲幽洞,令中郎将天丞夸娥巨协助二神搬请困灵敦前来,三人领命而去。地上那些精怪见了天上忽然雷声阵阵、霹雳纷纷,又见众仙纷纷跪倒施礼,身畔有七色霞云,有九朵护体莲花,身披紫带红袍,后有金光华盖,便知是有上神来了。只听得建太岁向哪吒喊道:“天上何将带兵?还不速来参拜帝君!”对成道言道:“帝君,哪吒只在上面擂鼓呐喊,并无伏妖之意。”成道会意。那天上哪吒三公子见有一大神而来,便知是成道来了,于是蹬下风火轮来到成道近前,倒头便拜:“三坛海会大神哪吒参见帝君!”成道连忙用手相扶:“三太子请起,追捕众妖辛苦了!”哪吒道:“谢帝君。这妖势甚众,末将奉玉帝法旨守住天宫,不敢造次,特请帝君定夺。”成道道:“三太子请回阵中,守住天宫,切莫让众妖上天。他事具由孤来处置。”哪吒心中暗喜,下界之前,曾有甲午神书玉卿告之:“这精怪作乱,既是天灾,也是人祸。常言道‘天灾不可避,人祸自处之’。”哪吒听得会意,这“天”便是天庭,这“人”自然就是成道了。于是返回阵中,只顾拉开阵势,并不冲杀。 建太岁复喝道:“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帝君降临,众妖叩拜,降者免死!”然而北来之妖犹如暴雨倾盆,谁又肯被俘再受牢狱之灾,因此无人向前。那狻猊仗着手中有法量箭,又见天兵羸弱,竟得意忘形大声呼喊:“又是一个无名小辈,不知死活!弟兄们,横竖一死,不如拼了,岂不快哉!”那众妖见狻猊发狠,嘶号呼喝,只顾狂吠,并不要冲杀。但凡精怪皆是如此,倘若见到强人,不知底细,便不敢贸然厮杀,只是嘶号。若人遇之,此时绝不可反身逃走,否则必备精怪所害。只有临危不惧,方能震慑精怪。诸犍莽撞,大喝一声:“且随我来!”便带头冲向成道。除青龙大呼:“保护帝君!”那些仙兵立即护在成道周围。狻猊自言:“擒贼擒王,让你这仙官也知道我的手段。”飞到众兵之上,搭弓上箭,只听“嗖”的一声,三支箭齐发,直奔成道面门而来,未及碰到,便化作无形。狻猊大惊,想他幽禁这千百年来,如何得知这世间变化。想那成道,连三清道祖都降不住他,更何况这区区法量箭。再者言,法量箭只可射杀犯律之神,又怎会伤及成道?成道用手一指:“孽畜,还不跌落,更待何时?!”那狻猊“啊”应声而下,被凤鸣山众兵绑了,吓得群妖六神无主。 想那众妖被困在铜山两千年,怎知这三界变化,更是不识得李成道,唯有貔貅夫妇曾在天巡视,知晓李成道的手段,向肩吾奏道:“大王,这厮乃是李成道,曾于数百年前打上天宫,听闻乃是盘古大神精气所化,三清六御、西天佛祖拿他不住,后被一凡人道士用计擒了,囚于五行焚灵大阵之中,行刑之际,却见盘古的开天斧从天宫落下,将大阵劈开。后天庭无计,赦封其为司监官,令其在西海修行,却不知如何坐上帝位。这厮来历甚大,法力无边,还望大王不要与之拼个鱼死网破。”肩吾听了,新仇旧恨齐备,眼中喷出火来,想要上前厮杀,但深知感李成道绝不是泛泛之辈,有心投降,唯恐天庭不能赦免其罪,因此犹豫不决。 建太岁复喝道:“众妖听真,倘若负隅顽抗,定斩不饶!”正在这时,只听得精怪阵中飞起一物,伸开大翅一扇,便有数张之高,仔细看来,原来是一只当扈。那当扈状如雉鸡,却是擅飞,成道见了,甚是恼怒,念动咒语,祭起光华刃,只见一道寒光扫过,那当扈当时被劈做两半,当空跌下。众妖更是畏惧,纷纷后退,内中一只狸力见状,也不做声,忽的钻入地中,掘洞而逃。成道望不到土中,无法施展光华刃,却听见大地隆隆作响,一座土峰冲出,犹如喷泉一般,将狸力推到半空,重重摔下,原来是屠维见狸力逃窜,运用五行之法将其逼出。众妖见了无处逃遁,但若此时受缚,必将再入铜山幽冥之中,再见天日,却不知何年何月了。此时只听得天狐大叫道:“众弟兄勿惧,我等拼死出去,这数万之众,必定可逃出生天!”那肩吾还在犹豫,见此时众妖已然跃跃欲试,大呼一声:“随我冲杀!”直奔成道而来。建太岁、除青龙、满丧门、平六合抢先而出,敌住诸犍、天狗、祸斗、朱厌,那肩吾撇开众人,直取成道。云中七子虽是畏惧,但感念成道恩情,也拼死向前,护住成道,却哪里是肩吾的对手,不战数合,李云祥便被肩吾拍死,耿云枭亦被虎尾扫中昏厥,那张云岳来救,却不想被肩吾虎尾打断筋骨,二人亦不治身亡。但其他三子仍然力战。成道喝道:“尚云龙,可用空拳击妖!”那尚云龙听了,不知成道所云,略一分神,只见肩吾又一掌拍来,尚云龙大惊,连忙伸出左臂去挡,右手宝剑刺出,却见那肩吾拍得尚云龙金光迸出。那肩吾还道是凡人道士,一掌之下必然如同齑粉,却不想那尚云龙岿然不动,却震得肩吾手臂发麻,又被尚云龙刺中一剑,虽是无碍,却也有失颜面,大怒不已。那尚云龙亦是不知,这左臂如今已是共工大神战甲所化的空臂,威力自然非常,欣喜异常,晃动身形,力战肩吾。肩吾不敢怠慢,仔细看来,那尚云龙臂上的铠甲,分明曾是上古大神共工所有,不禁大吃一惊。那肩吾虽是广有武力,却是难敌共工,曾经九败于他,自然是认得此甲,心生忌惮,见这凡人道法平常,却是臂力非凡,不敢小觑,也只得避让三分。 众精怪原处上风,却因成道而来渐渐落在下风,虽然如此,恒元宫这两万之众,却难当众精怪拼命厮杀,眼见便要逃遁,只见天边一道祥云来至,原来是单于、阉茂、破大耗、成白虎、夸娥巨请来困灵敦,那困灵敦沉重异常,夸娥巨在下负着,破大耗、闭病符、单于、阉茂各抬起一面,五人合力方能抬起,却也是疲惫不堪。破大耗对众妖喊道:“帝君,神敦到了!”众妖见来将搬来一敦,思想必是法宝,纷纷冲向五人,众仙还未缓过神来,众妖已将五人围住。那蜚牛见了单于,也不搭话,用牛角用力撞去,单于无暇还手,亦无力躲避,竟然被牛角穿过胸膛,死在困灵敦上。那阉茂见了,刚想去救,便见冲来一只一头双身、四翅六足之蛇扑来,咬住咽喉不放,那蛇便是肥遗。那阉茂抬手擒住肥遗,却如何挣脱不下,破大耗、成白虎二人连忙施救单于、阉茂,却忘了夸娥巨在下负着困灵敦,夸娥巨虽然力大,但有凤鸣山至此,早已是用尽力气,此时抬敦的四人纷纷撤出手去,一时没了依靠,被困灵敦生生坠下,压死在地面之上。 成道见此,怒火攻心,唰唰两刃,已将蜚牛、肥遗杀死,连忙念动咒语,只见困灵敦腾空而起,敦口大开,忽然喷出一片金光,刺人双目。还未等赵公明等人反应过来,那金光消尽,呼号之音嘎然而止,一团乌云霎时散尽,世间又是一片清平。成道命人收拾单于、阉茂、夸娥巨尸身,再令天兵抬着困灵敦及众伤兵返回恒元宫。命建太岁、危朱雀等带领两千天兵在此巡视,并转告三太子,众妖已尽被捉去,此事请奏明天宫,看看如何处置。三太子乃领兵回天复命。 成道引着凤鸣山兵将回宫,刚到半路,只看见卫尉卿费晋引着几百位地仙匆匆前来,远处便闻见费晋大喊:“帝君,我等降妖来了!”成道蔑视一眼,并未停驾。卫尉卿费晋不知所措,见成道銮驾行远,带着这数百位地仙又慢悠悠往北而来。到了北地,却见了建太岁等人正命天兵掩埋精怪尸身,遍地狼藉。费晋招来建太岁道:“此处精怪可曾剿杀?!”那建太岁横看一眼,并不作声。那费晋甚觉失了面子,大呼道:“太常丞,莫忘了你的身份!”那危朱雀言道:“费晋,你忤逆钧旨、畏敌不前,有何面目训示我等!”一句话说的费晋脸色煞是难看,大呼道:“反了、反了!你等不知尊卑有别,必令你等好看!”言罢,率着众人便往恒元宫而回。待到了宫门前,细问了黄门官,原来成道等众早已在凤鸣山前祀飨阵亡将士去了。费晋也不理会,遣散了众地仙,那些地仙感念费晋存活之恩,纷纷拜谢。 翌日朝堂之上,成道威襟正坐,言道:“北海精怪遁出,实乃千古罕事,我恒元宫众将官,无视安危,披坚执锐,实乃三界之幸。着太常卿拟旨,追赠冉闵太傅衔,配享洞天祠。追赠单于宗正卿衔,追赠阉茂卫尉卿衔,追赠夸娥巨廷尉卿衔,追赠巫纲、韩令坤兵部、礼部尚书衔,按礼制三日后以国葬礼厚葬。令追封李云祥、张云岳、耿云枭为建威将军、奋威将军、宣威将军。”太常丞建太岁奏道:“帝君,正所谓‘正甲七庚藏、二乙八辛当’,三日后乃是重丧之日,不易下葬,宜应延后,否则以国葬礼,于我恒元宫不利。”成道言道:“准奏。”太常卿华筽奏道:“帝君,如今我恒元宫三公悬位,贸然赦封三公衔爵,恐有违礼制,天庭亦是不悦。”成道言道:“华筽,便是孤该如何做,天庭方能悦?!”一句话惊得华筽无言以对,宗正卿苗硘奏道:“帝君,华大人所言甚是,若无天庭旨意,恒元宫三公九卿之位不可自立,还请帝君收回成命。”成道怒道:“莫非尔等便要逼宫不成?!”苗硘连忙言道:“微臣不敢,微臣据理而奏,亦是忠于帝君名望之举。”成道喝道:“尔等口口声声三界生灵、言之凿凿孤之声望,哪一个不是人浮于事、中饱私囊?华筽,你奉旨上天警报,却是迟迟不回,是何道理?!”那华筽道:“帝君,微臣奉旨上天,实难见上天师之面,微臣职位低微,按礼非诏不得觐见玉帝,因此耽搁,实非是微臣有意延迟。”成道言道:“你可知精怪作乱,顷刻危亡?即便天庭不肯出兵,亦应早奏。延误军机,你可知罪?”华筽连忙跪倒言道:“微臣冤枉!”成道喝道:“苗硘,孤带兵北行镇妖之时,你领下一千天兵封锁冲幽洞,意欲何为?!”那苗硘言道:“帝君,北海之妖甚巨,微臣唯恐精怪倾袭困灵敦,因此派兵保护。”成道言道:“一派胡言,你调兵之前未得军令,调兵之后未予奏明,哪里来得保护!孤早已查明,你与那安天将军早有密谋,只待孤陷落精怪阵中,尔等便要抢占困灵敦,意图谋反,是也不是?”那苗硘连忙叩头,口称冤枉。成道摔下一纸信符,喝道:“孤念你为奸人所误,本不想杀你,而你却执迷不悟,你与那天上叛臣往来信符,孤已知悉,你还有何话说!”苗硘再看那信符,不由得大惊,本是烧过之物,缘何又重新复原,知道大势已去,趁着众人不备,连忙念动咒语,想要飞出大殿,却怎奈这恒元宫原是观世镜所化,不比别处,那苗硘竟然驾不起云来,只得向外跑去,被殿外尚云龙一把擒住,押回殿中。 殿上一片寂静,成道喝道:“苗硘,倘若此时你愿招出同谋之人,孤念在君臣之谊,或许网开一面,饶你不死!”那苗硘一声不吭,只听得卫尉卿费晋奏道:“帝君,这苗大人之罪尚未查实,还请帝君不要冤枉好人。”成道哼了一声:“费晋,你可曾知云中七子?”费晋听得一惊:“禀帝君,这七子乃是仰云峰黄灵道人门下,不知帝君……” “住口!”未等说完,成道怒喝道:“孤只问你三件事,你须如实回答。”此时的费晋已抖似筛糠,连连叩首。 “其一,你出恒元宫之后,可曾向北集仙?”费晋颤声道:“不曾,下官只道北有精怪,恐阻挡众仙来路。所以向南而来……” “其二,你集齐南部数百地仙之后,可曾挥师北上?”费晋泣声道:“没有,下官想多聚人手……” “其三,你可曾说你有天庭法旨相佑,涣散军心?”费晋吓得不敢回声。成道怒道:“来啊,将费晋绑了!听候发落。”殿中军曹上来,绑了个结结实实。想那费晋,原本是天庭管理河道的小吏,因贿赂上官,一直升至四品闲职。不过天庭之内结党营私、权利倾轧更是厉害,这些众多闲散官员往往因依附之事便卷入祸事之中。菩提老祖言道:“口开神气散,舌动是非生。”这些闲官风闻言是、道听途说,能将子虚乌有说成丰功伟绩。往往就是毁他人之路,壮自己功成。费晋屡次弹劾他人,不想风水轮流转,竟有对手成为上司。于是上官便借天庭派驻官员之机,为费晋寻了一个侯爵职位,下放到成道之处,凭费晋为人,定会被成道排挤。 成道言道:“将费晋、苗硘绑赴大理寺,由柔兆、建太岁、作噩三人主审,待查出乱党,一并剿杀!”言罢散朝。柔兆等人自去审理不提,待次日朝堂之上,竟有数人未来朝议。执金吾奉命派人去请,那众人府中只剩些仆人杂役,众官早不见了踪影。正是:功利面前争先至,大难临头各自飞。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回 奸佞臣非死即逃 有功将大行封赏 第五十六回奸佞臣非死即逃有功将大行封赏 朝饮珍味暮瑟鸣,夜宿媚娥袒酥胸。 父祖争下千家业,子嗣何时远出征。 安邦纨绔皆无用,黔首爱朝恨敌汹。 沙场九死无功禄,不怨世人趋公卿。 上回说到成道率人伏妖归来,命人将卫尉卿费晋、宗正卿苗硘押往大理寺,命柔兆、建太岁、作噩三人主审,悉要查出畏敌不前、乱政谋反的乱党贼人,一经查实,一律剿杀。待审理完毕,次日朝议,那九卿之中,竟然有光禄卿、太仆卿、大司农、少府卿、镇国将军、廷尉左右监、车郎将、骑郎将、公车司令、南宫卫士令、考工令等诸官未至。成道命执金吾海端卿派人去请,却见各官府邸只剩下仆从杂役,各官均不知去向。 成道大怒,命廷尉丞定官符即刻引发缉拿文书,务必将光禄卿等畏罪潜逃之人捉拿归案,定官符领旨而去。成道言道:“此番之役,乃是恒元宫创建以来首战,然九卿萎缩、天兵溃散,更有甚者,欲要趁此危难之时篡政乱权,是可忍孰不可忍!孤深思熟虑,自今日起,孤将整顿吏治,凡慵懒乱渎之官,孤将绝不姑息。执金吾何在!”那海端卿喝道:“有!” “带罪臣费晋、苗硘上殿!” 值殿将军一声呼喝:“带罪臣费晋、苗硘上殿!”不一刻费晋、苗硘被押至,只见身负困龙索,头顶定魂符,一身朝服已被尽数剥去。二人静思一夜,心想自己虽是天庭委派,但在这凤鸣山却是他李成道的掌心之内,寄人篱下,折腰一下又有何妨?想想也是自己违抗军令在前,不如低头认个错,他李成道还敢鞭笞我等不成?于是进殿跪倒施礼:“罪臣费晋、苗硘参见帝君。”成道言道:“费晋,此难你可知惨死多少百姓?”费晋不敢应声,成道又道:“苗硘,你可知倘若孤被斩杀,北海之妖将难以震慑?”那苗硘道:“帝君容禀,微臣一心想护佑恒元宫安危,为防精怪抢夺困灵敦,方才派兵守护冲幽洞,只是昨日那柔兆等人对微臣刑讯逼供,不得已方才招认谋反之事,请帝君明察。”那边早激怒了柔兆,大喝一声:“你放肆!朝堂之上竟敢血口喷人!”成道摆手,道:“苗硘,枉你为恒元宫九卿之位,怎能如此不顾颜面体统!如今与你密谋之官纷纷畏罪潜逃,你平日里飞扬跋扈,何不再顶天立地一回?”那苗硘道:“既如此说,微臣也不再言语,清者自清!”成道骂道:“大胆奴才,枉你也配言此四字!典刑官,依我天庭法度,费晋、苗硘二人之罪该怎样处置?”典刑官捧出天庭玉律,朗声念道:“违抗帝旨、不服王命、贪生畏死、谋乱篡逆者,消去顶上三花,革职受斩,并打散元神,万世不得重生。九族之内,直亲连坐,外戚充军。”那费晋、苗硘心想只受皮肉之苦,却听得如此言语,吓得面色苍白,头磕的如鸡啄米,身抖的似旗迎风,只得大呼帝君饶命。 殿上众仙,只道二人平日作威作福,帝君都如此谦恭,他等却盛气凌人,不可一世,有此下场,也是必然。平日那些奉承的,此时暗笑于心,心想除了所有公侯才好,才有我的进身之位,因此无人求情。成道言道:“费晋,孤念你乃是天庭委派、位列公侯,姑且宽容待你,你死之后,孤将免去你的九族之罪,你的嫡亲长子将仍享受你的爵位。苗硘,虽你诓骗于孤,但孤必不负你,待来日擒得与你共谋之人,必当斩首,不致你舍下一条命去。来人!”一群刀斧手应声而进,成道道:“引诛仙剑斩去费晋、苗硘项上之头!”到此时,费晋、苗硘已是面色惨白,呆跪于地。被刀斧手架起便向外拖去,刚要怒骂,只听黄门官报入:“启禀帝君,天庭派武德星君传旨,已在恭天殿等候。”那费晋仰天大笑,苗硘喝道:“李成道,合该本侯不死,天庭下旨定要赦放于我,我还要上奏玉帝,责你虐待天官之罪。” 成道言道:“孤之言,必然守信!来啊,命武德星君觐见。前殿迎旨,后殿斩首!”那费晋一听,破口大骂,挣扎不已。刀斧手齐上,将其抬出殿外。费晋大呼:“武德星君大神,快来救我!玉帝救我……”那武德星君一干人等在恭天殿待茶,隐隐听闻,起身就要迈步而进,被值殿军曹拦下:“上使,帝君尚未传旨,望你勿躁。”武德星君怒道:“我乃天宫正神,受玉帝之命前来传旨,你这小小门吏,怎敢阻碍圣旨!滚开!”后面天兵也各拉刀枪呼应。那军曹道:“上使息怒,国有国法、神有神规,你我各为其主行事,还望勿作刁难。”武德星君身后天兵喝道:“无名小吏,再不滚开,可要做刀下之鬼不成?”那将军一声厉喝:“来啊!”只见身后有六十仙兵息数赶到,高大威猛、衣甲鲜明。武德星君一见此等阵势怒道:“果然大胆,我看你如何向你家帝君交代!”正说着,只听御官跑来,对值殿军曹道:“对上差不得无礼,还不撤下!”转头对武德星君笑道:“帝君有旨,请上差觐见。”武德星君怒道:“此吏何名?”那御官陪笑道:“此等小吏,上使怎能和他一般见识。”武德星君道:“还望大人相告。”那御官道:“他乃是恒元宫恭天殿守殿将军,姓甄名霸,今日得罪上使,还望上使看在帝君面上,不要与他计较。”武德星君哼了一声迈步而出。到了光明宫,大声道:“玉帝有旨,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帝君接旨!”成道迈步走到陛下,跪伏到地。只听武德星君朗声念道:“玉帝法旨: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帝君降妖有功、平叛得力,特赏天宫御银八十万两,三千年蟠桃三十颗、御酒一百担。另闻卫尉费晋、宗正苗硘平叛不力,特将其引至天庭受罚,不得有误,钦此!” 宣读完毕,将圣旨交与御官,向成道施礼:“下官武德星,叩见帝君。”成道用手相扶:“上使平身!”命人置备酒具,摆上宴席,成道命武德星君与其同坐。武德星君言道:“帝君,下官已将天庭赏赐置于恭天殿,望帝君派人查收。另天庭要将费晋、苗硘押回天庭受审,还望帝君将其押来。”成道假意一惊,急忙对御官道:“快去传旨,速带费晋、苗硘!”御官疾步而出,不一刻,却带了二名刀斧手手捧托盘而进,那托盘之上有黄绢覆盖。成道问道:“为何不见二人?”那御官跪倒道:“小人去迟了一步,那费晋、苗硘已被行刑,小人只得将其人头带回。”武德星君听了跑下宴桌,掀起黄绢一看,只见费晋、苗硘二头果在其中。武德星君道:“帝君,天庭命下官押解于他,如今他已身首异处,叫下官如何向天宫交代?”成道叹道:“孤并不知玉帝要押解于他,只是按天庭法度进行惩处,不想却弄巧成拙。还望上使回天之后细与玉帝说明。”武德星君道:“下官既不能带他回天,还望帝君恩准,让下官带他元神回去,也好听天庭发落。”成道为难道:“想来也是命中劫数!孤按天庭法典,已用诛仙剑打散了他的三魂六魄,恐三界之内再无此人了。”武德星君愤得满面通红,言道:“帝君,下官不能及时传旨,皆由恭天殿值殿军曹甄霸阻挡所致。下官请求帝君严惩甄霸,以示天威!”成道假意怒道:“竟有此事!孤绝不姑息!上使,一路辛苦,还望你入席饮宴,与我等宣讲天意,也好让我等增福啊!”武德星君不敢违意,饮了一杯,便以复旨为由返回天宫去了,成道命执金吾恭送武德星君不提。 待武德星君走后,成道言道:“奉义,传有功将士入殿!”奉义高声宣喝,那些除妖有功的仙众早在殿外站好,按序进入大殿,三拜九叩。成道言道:“孤受三清六御委命,执掌人间,千百年来不敢怠慢。幸得三界清明、百姓乐业,更有诸位卿家鼎力相助,自是感激。今在正功殿略备薄酒以示谢意,望诸卿痛饮。”那些仙家恭恭敬敬,三呼谢恩,成道又道:“此次降魔一战,有功之人均有封赏。孤已命太常丞拟旨,随后正功殿**即行封赏。孤掌人间,有功必赏、有过必纠,以正公道。”众人再拜,随后移驾正功殿。 到了正功殿中,早见大殿之内早已摆好乌漆桌椅、金盘银筷,太常丞建太岁喝令传膳,只见众多天兵纷纷进内布菜,仙乐声大起。待酒菜布齐,仙乐停止,成道道:“我等上感天恩地德,下受黎民敬仰,故以三杯酒谢之。”言罢分向天、地、人洒酒相谢,众仙又山呼圣德。 成道命执金吾海端卿宣旨,只听得海端卿宣道:“同元帝君钧旨,众臣跪拜接旨!孤受命于天,抚慰众灵,理当公正。今万妖肆虐、天兵晦渎,孤得承天地眷顾、众臣中心,得保三界清平。为扬天道,精简人物,即日起,罢黜九卿官职,另设五方诸侯与六部官员。着: 封阏逢为封曲阳侯,授太师衔,封旃蒙为封直阴侯,授太常衔,二人共同执掌人间东方诸地,建青龙郡,节制辖内地仙,下设十二部官员,同理民生政事; 封柔兆为封炎阳侯,授光禄勋衔,封疆圉为封上阴侯,授卫尉衔,二人执掌人间南方诸地,建朱雀郡,节制辖内地仙,下设十二部官员,同理民生政事; 封著雍为封稼阳侯,授太仆衔,封屠维为封樯阴侯,授廷尉衔,二人共同执掌人间中央诸地,建麒麟郡,节制辖内地仙,下设十二部官员,同理民生政事; 封上章为封从阳侯,授大鸿胪衔,封重光为封革阴侯,授宗正衔,二人共同执掌人间西方诸地,建白虎郡,节制辖内地仙,下设十二部官员,同理民生政事; 封玄一为封润阳侯,授大司农衔,封昭阳为封下阴侯,授少府衔,二人共同执掌人间北方诸地,建玄武郡,节制辖内地仙,下设十二部官员,同理民生政事。 授建太岁大将军职; 授除青龙上将军职; 授满丧门骠骑将军; 授平六合车骑将军; 授定官符卫将军; 授执小耗抚军大将军; 授破大耗镇军大将军; 授危朱雀上军大将军; 授成白虎征东大将军; 授收贵人征南大将军; 授开吊客征西大将军; 授闭病符征北大将军; 授困敦都土地神职,统领天下四万八千名土地; 授赤奋若户部尚书职,掌管人间田亩、人畜、产出及天庭俸饷等务; 授摄提格兵部尚书职,掌管武职官员品秩铨选,约束凤鸣山仙兵等务; 授执徐都河伯神职,统领天下一万二千名水仙; 授大荒落刑部尚书职,掌管刑罚政令、刑名审核等务; 授敦洋吏部尚书职,掌管文职官员品秩铨选、考课黜陟等务; 授协洽工部尚书职,掌管土木兴建之制、渠堰疏降之法,器具造就之业等务; 授涒滩大理寺卿职,掌管刑狱审理等务; 授作噩督察御史,掌管监察百官、弹劾审理等务; 授大渊献礼部尚书职,掌管典礼教化、藩属往来、仙宴膳饮等务; 授奉义为都地仙神职,统领天下三万六千名地仙; 授尚云龙为伏魔将军、殿前司副指挥使; 授黄云玉、孙云圣、季云世俱为值殿将军; 改洞天祠为散福宫,暂不设掌印正官。授白仙为散寿偏官,授黄仙为散贵偏官,授胡仙为散富偏官,授柳仙为散康偏官,授灰仙为散德偏官。 钦此。” 复擢升太常卿等九卿未逃官员各升一爵,多赏俸银,令其等各择仙山修炼。命礼部尚书大渊献拟好奏折,奏请天庭赐予众人神籍、册封。 封职已毕,凤鸣山诸官同理人间事务,若有仙魔精怪不服节制,可行征讨剿除。原天庭委派之官,未曾叛逃者,多与俸禄。成道下令饮宴,不一刻,四时佳肴俱至、山珍海味齐聚,众仙家轮流向成道敬酒,成道一一把盏而还,令众人感激不尽。想那成道乃是凡间之帝、天宫上神,位列君王之列,又见成道擅斩天官,方知此帝与天宫抗礼的风闻轶事不假,却是这等平易近人,毫无天官架子,令众人俯首。 酒过三巡,都地仙奉义奏道:“帝君,此番除妖,众天兵临阵溃逃,大失锐气,方使得众妖猖獗,微臣谏议,应斩杀溃逃之兵,以儆效尤。”成道沉思,谓众人道:“天兵怯战,确是大恶,不知众卿意下如何。”旃蒙奏道:“帝君,如今恒元宫九卿刚去,新官初立,倘斩杀天兵,不下数千之众,恐天兵哗变遁去,到时我恒元宫必将无兵可使。”革阴侯重光道:“帝君,天兵怯战,乃是常例,想那些天兵皆是无门无势之人,修仙得道、历经苦难,方得如今安稳,怎肯舍生卖命?帝君宜恩威并举,令其等信服,方能助我恒元宫。”骠骑将军除青龙奏道:“帝君,末将以为,当剿杀一二带头逃窜之人,震慑众人,而后将众天兵散去各部,令其不能形成气候,兵微将寡,自然唯命侍从。” 成道言道:“众卿所言,皆有道理。想这戍守凤鸣山之兵,不过是势微之人,因此才令天庭派下,一则防孤不从天令,二则窥视天下贤圣,这些天兵事出无奈,必然对天庭阳奉阴违,自然对孤也不会有忠正之情。如今,凤鸣山正是用人之际,大肆屠戮,必不可取,况且天官等已去,那些天兵群龙无首,正是我等收用之时。孤拟将天兵各部、镇、路、营序秩打乱,散诸六方,令其不能聚势,后命众天兵人人举荐贤德之人为将校武官,之后再严明奖惩、树威立德,令天兵信服。如此可令天兵感气象之新,久后当能弃恶从善。孤如此改弦更张,不知众卿何意?”众臣称诺。 成道遂令东、南、西、北、中五方十侯各领三千天兵,又差拨六千天兵划归大将军建太岁、骠骑将军除青龙统御,由兵部摄提格调配,其余天兵由卫将军平六合、执金吾海端卿和殿前司副指挥使尚云龙分掌,恒元宫原一千吏员,亦是充斥六方之中。不久,各方诸侯按成道旨意命人举荐下等武官,将原来偏将、副将、校尉、监军等全部贬斥,众天兵恶习虽然一时难改,毕竟有所更新。 那天上众官见此,纷纷建议玉帝惩戒李成道违抗旨意、谋反乱政、轻杀忠良之罪。玉帝深知此时李成道早非当初孤军奋战之时,想这恒元宫众将拼死向北,虽然是勇猛有欠,但毕竟忠君事主、破釜沉舟,仅此一志,便胜过天兵万倍。倘若此时与李成道撕破面皮,难有胜算。还不如静观其变,再作打算,因此命邱天师前往恒元宫传旨。正是:若要旁人抬眼看,不可无势又无气。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七回 北海龙宫披缟素 南天门外闭门羹 第五十七回北海龙宫披缟素南天门外闭门羹 冷眼人间寒苦,笑看苍生难急,推说因果避身去,仙名不与德齐。 引路指点迷途,施药舍饵行医,谁言无义狐鸦狸,只因未获神籍。 上回说到成道斩了费晋、苗硘,又大肆封赏除妖之臣,众天官见了,纷纷建议玉帝降罪李成道。玉帝思量过后,令邱天师到恒元宫传旨,对恒元宫所授封众官一律给予册封、印绶,并赏赐神籍,众人皆大欢喜,成道命大渊献设宴款待邱天师,成道亲自把盏言谢不提。 且说那北海龙王敖吉,待精怪南去之后,命二子、三子将所俘之妖悉数绑了,押于水牢之中,却也不见天兵来助。正在忧心之际,只听虾兵来报,称内陆黑龙江江神派人送来急帖。龙王召入,打开帖子,只见写到:小神叩拜北海龙王。今于江岸望见一金龙尸首,三魂俱失,不知是否龙王族内,急告望查。北海龙王忙令太子急查水族之内可有金龙不在。查了一阵,只有四子敖晔不再宫中。龙王顿时大惊,命太子领二子三子速去黑龙江查验,又找来漱歆阁丫鬟问明。那群丫鬟战战兢兢,只言说此间郡主不见踪影,四王子便去寻找,后龙宫便遭劫难,四王子保护大王去了,其他概不知晓。龙王沉思:那郡主不见,龙宫便遭此不测,莫非是天宫派兵下界责罚与我?但又一想,那郡主与四子已有婚约,怎会让天庭大动干戈?莫非是郡主亦被精怪掳去?倘若真是如此,纵是敖家散尽家财,恐也难抵这等灾祸…… 正在思索间,只见太子回来恸哭不已,身后一群虾兵蟹将,合力将一条金龙抬进殿来。北海龙王一看,正是四子敖晔真身,“啊!”的一声昏死过去,众人急忙灌下姜汤。良久方才转醒,望见宫娥侍卫皆是白衣素裹、低低饮泣,唯独一个小丫鬟伏在龙身上痛哭不已。龙王叹口气道:“此次劫难,伤我水族无数,四子敖晔身先士卒,勇气可嘉,我自当禀明玉帝,举不避亲。太子,命扎达按国礼下葬。”太子领命。老龙王颤颤巍巍刚要起身回宫,只见伏在地上痛哭的丫鬟转过脸来,对龙王哭道:“大王,四殿下非妖精所害,望大王做主!”龙王一听,不由一惊:“此话怎讲?”那丫鬟跪向龙王,道:“启禀大王,奴婢乃是四王子贴身丫鬟,名叫玉树,现已有了四王子骨肉了。”龙王听了惊讶不已:“此是何时之事?”玉树道:“两个月前,四王子陪大王到西海赴宴,宴后返回宫中,奴婢为四王子端茶进去……就有了此事。”龙王再细看时,这玉树果然貌美,虽是此时一身重孝,却难挡百般风姿。龙王道:“你道是敖晔并非妖精所害,可有隐情?”玉树道:“奴婢自怀有龙种,总盼望能正个名份。然而四王子嫌弃奴婢出身低微,一直不允。前些日带了天庭郡主回来,兴高采烈,声称要娶郡主,日后许奴婢为妾……”龙王听得不耐烦,言道:“你只须言明敖晔是被何人所害?”玉树道:“奴婢心有不甘,端茶伺候之机有心偷听一两句。那郡主称要定海神珠作为聘礼方能成就此事。四王子应了,便出去三日,等回来后便径往郡主寝室。之后被大王唤去,郡主便失踪了。奴婢心想必是郡主见宝珠得手,才起的杀人害命之意。”龙王听了大惊,拍案而呼:“何不早报?!”吓得玉树哭道:“奴婢生怕惹怒了四王子,不与奴婢名份。”龙王霎时明白,那郡主以下嫁之名行骗珠之事,引得敖晔前去盗取,才放走了众妖。眼见宝珠得手,郡主怎肯下嫁,于是便刺死敖晔,让骗珠之事不被人知……龙王越想越气,举手打碎了玉屏风骂道:“李靖,老夫定要你偿我儿命来!”言罢,呼呼喘气。太子见了,令众兵抬下敖晔尸首,道:“父王莫动真气,气大伤身。今四弟新亡,不要中了老匹夫奸计。”龙王道:“大郎,速写奏折,老夫要上天庭奏他一本。” 不一刻,太子呈上奏折,只见写到:臣敖吉再三拜讫上圣高天玉帝:臣奉命镇守北海,忠心可鉴,义胆隆隆,所职岁月,司雨责风,辖下之波,仰仗天恩,海畔渔樵,百业重整。臣感天恩隆泰,不敢居功。今有李靖遣女下界,施计逞凶,骗神珠而去,害不孝失生。臣忍痛启奏,望天庭早下钧旨,惩孽缉凶,还小龙公道,与世道公平。臣北海敖吉再拜! 且说老龙王带着奏折前往天宫,却被拦在南天门外。此日正值杨森当职,与四海敖家有些交情,见北海王失魂落魄,连忙问候。那北海王悲愤不已,遂将前因后果述说一遍,决意要向玉帝弹劾李天王。杨森将龙王拉至僻静处道:“老龙王听我一言,我在封神之前曾于西海九龙岛学道,与你敖家兄弟也颇有情谊,今才会明言相告,此事万不可上告玉帝。”老龙王问道:“为何?”杨森道:“那郡主下界倒是不假,令公子盗珠也是实情。然而此事皆因四王子高攀而生。四王子应下神珠,郡主许下婚事,虽是违法,却不悖情。倘若四王子执意不肯,那郡主又能怎样?龙王若是只道爱子遭戮,恐将被人反咬一口,奏你教子不严之罪!”敖吉道:“逆子盗珠,我着实不知。今上天庭,即便不告那李靖管教不严之罪,也要诉那郡主骗婚夺珠之责。”杨森道:“龙王,郡主得珠一事,也不可偏听偏信。想必是龙王并未见到此珠,怎能只听一面之词。到时三界之内皆会猜想,既然这神珠列在聘礼之内,即便四王子盗得出来,也应交与龙王,一并送上天宫。倘若有人要龙王交出定海珠,龙王又有何说辞?”龙王大怒:“那神珠本是大禹王赐予我敖家的镇海之物,后因玉帝下旨镇妖才予借出,何谓盗取?若不是郡主巧言令色骗了去,不孝子也不会因此而亡。定是那郡主为防人知晓骗珠一事而杀人灭口。”说着老泪纵横。 杨森道:“老龙王节哀。想这杀人一说,也绝不可信。众妖遁出之际,郡主失踪,被精怪虏去也大为可能,那郡主至今也是下落不明。如果真行骗珠之事,郡主执意退婚即可,反正此事也无人知晓,何必枉费心机杀了四王子呢?并且郡主并未要求退婚,老龙王不要胡思乱想,纵然亲事不成,也别成了冤家。为今之计,要息事宁人,想好怎样回复天庭责问。”老龙王道:“本王还有事要启奏玉帝。”杨森道:“老龙王,实不相瞒,这几日玉帝好生烦恼,你如今要去,恐也不会召见,还不如过几日再来。”老龙王还要说什么,只听杨森道:“老龙王,在下还有要事,失陪了。”说着,几步走入门来,对天兵道:“落门!”南天门紧紧闭上。 老龙王吃了闭门羹,心内愤怒不已。那杨森却在门内得意洋洋。原来李天王早有交代,如果北海龙王上告天庭,务必要拦在门外,拖得一时是一时。老龙王刚要返回,只见东海龙王敖光、南海龙王敖明、西海龙王敖顺驾云来到。敖吉见了,恸哭不已。东海龙王道:“我等惊闻贤侄惨遭不测,便赶紧去往北海,听说你到了天宫,又匆匆追来。可曾将实情禀过玉帝?”北海龙王道:“杨森不予入内。”三龙王俱是愤怒,西海龙王道:“我与杨森见过几面,他原是九龙岛炼气之人,生性吝啬,唯利是图,此次恐是李靖与了他好处,才不让觐见。为今之计,应寻到郡主下落,问明一切,再告天庭不迟。”于是四龙王问明李靖宫址所在,共奔天王府而来。 待到天王府门前,门卒道:“来客通名。”敖广道:“我等乃是四海龙王,求见李天王。”门卒道:“老爷不在,你等过几日再来。”敖广又道:“我等奉郡主美意,前来提亲,可否通融一下?”不曾想门子道:“提亲?像阁下这等尊容,也敢来此提亲?老爷说了,六亲不全者、五官不正者、四季不分者、三代无爵者、廿岁以上者、一身清白者,拒不与纳。你等还是及早回去,在烟波水寨之中寻个鱼虾做伴,岂不省事!”四龙王见他牙刁嘴利,好生恼怒,乃大骂道:“无耻小吏,不过一看门之犬,胆敢轻我!”不想那门卒也不恼,反倒嘻嘻笑道:“这里不是你那龙宫,休得吵闹,不然我放出狗来,与你等相搏。”原来这龙乃是百兽之尊,乘风驾雨无所畏惧,唯独与这狗犬相斗时法力无法使出,只得以气力取胜。故而生肖之中有辰戌相冲一说。 那四龙王无计,叹道:“下贱奴才都可欺我等正神,真是无有天理!”南海龙王道:“我等见不着玉帝,何不去见紫微大帝,求他断个公正?”那北极中天紫微大帝上统诸星、中御万法、下辖鬼神雷霆,是为众星之主、万象宗师,民间威望极重。于是众人又奔到大罗天境北极星宫,不想守门将军告之紫微大帝前往西界,与燃灯古佛祝寿去了,近日不能回宫,让四人留下状表静候回音。 四龙王不由得愤懑:想这天宫虽也是官官相护,但人命关天,岂能敷衍了事!北海龙王敖吉又是老泪横流,骂道:“苍天无眼哪!我克俭恭良,永镇苦寒之地,却落得如此下场!玉帝,你做的什么君王?!”其他三王连忙拉住,东海龙王敖光道:“四弟不可造次,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我等虽是官职卑微,但天道不弃弱小,定有个说理的地方。”南海龙王敖明道:“凡间新近赦封的一位天帝大神,唤作李成道,辖制这凡间一切,天宫以下尽归他管。如今北海精怪作祟,亦是被其收伏,既然贤侄之祸发在凡间,理应由其断理。听说他平易近人、公正清廉,我等何不去寻他,求他给个公道?”西海龙王敖顺劝道:“不可、不可!他临位之时据说四方地仙都不敢前去朝贺,我四海龙王也因惧怕天庭怒意未曾前往。如今求到于他,方才去抱佛脚,岂不遭人奚落?”北海龙王敖吉道:“罢了,我就是倾尽家财也要讨回公道,羞破这张老脸也要求见天尊。”其他三王无计,只得依他。约定今日各回宫去,备下重礼,明日同去恒元宫。 次日,四海龙王带众兵卒抬上千金之礼借水路前往恒元宫。门将不识,问明尊讳,乃请入敬地殿待茶,入去报与御官,不一刻宣旨觐见。那四龙王进了大殿,纳头便拜。成道降陛相扶:“四位龙王平身!”乃命人赐座备茶。只见东海龙王欠身施礼道:“启禀帝君,我兄弟四人老眼昏花,愚钝无知,不尽礼数之处,万请帝君恕罪。”成道笑道:“孤心知众卿顾忌,但孤身为帝君,一心为民祈福,改天道正尘寰,过去之事不必再提。众卿当诚心救世、实感护民,不必为区区小事挂怀。”四龙王又跪拜谢恩。成道请四龙王平身,唯有北海龙王伏地痛哭。成道问到:“北海王,为何如此悲痛?”北海龙王哭道:“实不敢瞒帝君,我等今日前来乃是请帝君赐个公道。”于是将郡主骗珠引得敖晔放走众妖、又遭杀身之祸一事细细说来,成道听了不由的皱眉,道:“北海王所言之事我已尽知,但孤不可只听你等一面之词。孤会将此事查明,再做论处。”东海龙王道:“我家四弟仓皇失态,皆因丧子之痛,言语冒犯,还望帝君海涵。”成道言道:“四位大王大可放心,凡间事务借由孤所管,孤不会错杀良人,更不会放任奸佞。”东海龙王敖光道:“卑职等来时备下薄礼,请帝君过目。”说着将礼单呈与御官,待成道打开不由说道:“都言四海龙王富可敌国,今观果然。不过这等重礼,也要占去卿家十之一二吧。”四龙王道:“即使耗尽家财,也在所不惜。万请帝君给臣等一个公道!”成道言道:“此礼太重,孤不能收。只要众卿一心为民,胜过这万贯家财。”北海龙王跪倒:“莫不是帝君怕人非议,还是不欲为小神做主?”一句话听得三龙王惊讶不已,成道不怒反笑,亲自搀扶:“北海王,你可知当年孤与天庭抗礼之事?”北海龙王自知出言忤逆,不敢应声。成道又道:“孤虽是人间神帝,天庭俸禄不能与诸帝齐身,但孤凡事据理而为、秉公而行,就是见了玉帝也毫无可惧,还会怕谁非议?纵使我收下重礼,将令公子之事置之不理,你等又奈我何?”四海龙王不语,成道言道:“你等是惧怕我不管此事,四位大王可暂回府,将礼带回,就算是孤暂存于众卿处,如日后有需,凭礼单去取,你等看可好?”四王跪拜,打道回府。 待送走了四海龙王,成道越发觉得此事蹊跷。如真如四海龙王所说,那郡主为骗取定海珠,唆使敖晔去盗,那郡主岂不是也会被诛九族?堂堂天王郡主怎会不知天庭律法?如果四海龙王所言为虚,那定海珠哪里去了?莫不是被北海龙王藏匿起来?但这也不合情理,老父怎能为一宝物而忍心将亲子的生死置之度外?再者,四龙王言称在南天门受阻,那南天门是众神朝拜的必经之路,四值元帅怎敢随意阻拦?如宝珠不在李天王之手,他大可将四龙王直言劝退,何必避而不见?如果郡主被精怪掳去,那李天王府怎会如此宁静?如此看来,四龙王所言不假,恐怕这定海珠此时不在人间,应在那郡主之手,而郡主就在天王府中,只是不知那郡主为何要对敖晔痛下杀手。如敖晔真能在铜山妖洞之内盗来宝珠,法力必定高强,洞内精怪恐怕伤不了他,天庭众神如要惩罚与他,必先将其缉拿,借以杀一儆百,怎会暗杀与他?倒是郡主为瞒住此事,杀他灭口,还能自圆其说。可是如果不杀了他,谅他也不敢将此事透露半分,何必大动干戈呢?成道不解,命困敦召来北海郡土地山神,再作论处。 北海土地应命而来,向成道言道:“前些日却有天庭郡主下界,与北海龙王四子相遇,那郡主自称是逃婚而来,李天王后又派天兵捉拿,俱被敖晔击退,郡主遂与敖晔回到北海。后又有天王府三大法神前来北海问罪,但回时却是喜气洋洋,并未见郡主回府。又过一日,敖晔便来到土地祠内,称要去铜山劳军。微臣见其好心,便告知他铜山之路,不想次日竟有万妖作祟。后来那敖晔从北海飞出,路上遇见了观音大士,但观音却骗下敖晔手上弓箭,将其射杀,后事便不得而知了。”成道不由得一惊,那观音乃是西方佛祖四大弟子之一,怎么也会参与此事?莫非观音令郡主骗夺宝珠、再杀敖晔?想想也不尽然,观音以度厄为本,怎会擅开杀戒,再者,闯下如此祸端,观音怎能担责?…… 越想越乱,待北海土地走后,成道自语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如今这无头冤案,如何来断?”正在思索之间,只听御官来报:“启禀帝君,北海之妖在困灵敦内翻腾不止,伏魔将军请旨定夺。”正是:强中更有强中手,恶人须用恶人磨。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回 成道伏妖为己用 精怪下界取世财 第五十八回成道伏妖为己用精怪下界取世财 王侯将相安有种,父荫祖蒙不论才。 何时许我七星案,也借东风破阵来。 上回说到四海龙王状告李天王,上天无门,只得前往恒元宫,请成道断个公正。成道应承详查,正在思索之际,只听得御官禀报,那数万只精怪在困灵敦中翻腾不止,伏魔将军尚云龙请旨定夺。成道听得怒起,言道:“除青龙,持光华刃前去,将这些鬼魅尽数杀死!”骠骑将军除青龙领命言道:“帝君,这些精怪虽为鬼魅,但臣观之,其中亦有良善之辈,不过是畏惧强权,委身事贼。还请帝君宽宥,令未曾为恶者继续修为,也好扬帝君公正之名。”成道准奏,令除青龙严查,倘若真有善者,可留其性命,去留随意,但有劣迹者,严惩不贷。那都地仙神奉义言道:“帝君且慢!臣有话说!”成道令讲,那奉义言道:“帝君,我恒元宫屡受天庭排挤,不过是帝君帐下无有兵权,如今这数万只精怪落在帝君手上,何不招安为我所用?” 成道听了一怔,自思此话有理,但有悖公正之心,言道:“孤自出世以来,时刻以公正为本,倘若收了这群精怪,对那些世上枉死之人又如何交代?”奉义言道:“帝君,常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世上枉死之人,命数使然,即便帝君严惩精怪,人死仍是不能复生。而如今天庭虎视眈眈,无一刻不想加害帝君而后快,而我恒元宫两万天兵,则是头上三尺之剑,帝君若无嫡系亲兵,如何能够应付?还请帝君三思。”成道言道:“卿之所言,甚是有理。”大将军建太岁言道:“不过这些精怪狂戾不羁,帝君当择一良方,方可控制,否则必然为祸。”成道猛然想起佛祖赠祖龙袈裟事,言道:“此事不难!”原来上古时期,西方大鹏金翅鸟最喜吃龙,龙族众生常有被攫食之苦。后有祖龙趁佛祖于海边修定之际前来求救,佛祖慈悲,取下袈裟而赠祖龙,令其将袈裟撕成条状,覆于子孙之身,便免了被捉食之难。那四海龙王感念佛祖救命之恩,一面供奉佛祖金身造像,一面对天庭律令阳奉阴违,默许佛众自由过海传教。佛祖后又派下夜叉、天龙等助敖氏守海。那玉帝对如此种种了然于心,因此对四海龙王更加鄙夷愤恨。那满天仙圣有恃无恐,常到四海龙宫敲诈勒索,那龙王自知理亏,自然不敢违逆。此乃后话。 成道学成下山之时,菩提老祖曾赠下朱衣鹤氅一领,曾言道:“若非天庭急迫,不可擅穿。”成道一直呵护,后曾用观世镜查看,原来那鹤氅乃是用天上朱雀之羽织就,在离恨天用三昧真火煅成,此物可避火,却也能自焚。即便是大罗金仙穿上,也能焚化元神。成道命伏魔将军率人将困灵敦请至山下空旷之地,设坛祭拜,令天兵四处围定,多备强弓硬弩。随后乃率除青龙、成白虎、奉义等众臣相随,带了朱衣鹤氅,前来查看。 那伏魔将军尚云龙见了成道,连忙叩拜,成道命人再设香坛,祷告天地,再三叩拜困灵敦后,复祭拜朱衣鹤氅,凭空言道:“恩师所与,意在拯救苍生,如今妖孽横行,黎民受难,弟子为扬恩师好生之德,别无他法,权将赐宝献出,以解危难,望恩师体悯弟子之心!”望空又是行一番三拜九叩大礼之后,方命除青龙擎起光华刃,对困灵敦中精怪言道:“众妖听真,本官乃恒元宫骠骑将军除青龙,奉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帝君恩旨,前来与尔等答话。尔等罪孽深重,本该打散元神、永世不得超生,但同元大帝宅心仁厚,特准尔等在驾前听命,广行善举、以赎罪衍。尔等若诚心领旨,需排好队列,一个个有序而出,倘若想伺机逃匿,本官手中光华刃也煞是厉害,定能取尔等性命!”言罢,命人将困灵敦掀起一缝,那些精怪看见,便要急涌而出,但见除青龙高擎光华刃镇守,也只得循规蹈矩,一则成道确是厉害,二是恒元宫众将各个武艺非常,三则这些精怪本来便是一盘散沙,如今战亦战不胜,走又走不脱,早已是士气低落、人心涣散,哪里还有猖狂之态?一个个有序而出。都地仙神奉义喝道:“众妖见了同元帝君,须行三叩九拜之礼。”那些妖怪一个个出来,势单力孤,见天兵众多,知道难于逃命,却又不知如何行三叩九拜之理,只好磕头谢恩。 成道将朱衣鹤氅撕扯成条状,见精怪们出来磕头谢恩之际,一一用手点指,只见那一条条红巾纷纷裹于众妖精额头之上。待过了十个时辰,那群众妖纷纷出尽,亦有四万八千余只。成道见众妖头上红巾攒动,蔚为壮观,言道:“尔等原是上古精怪,因逆天而为、不修善德,因此被天庭镇压。如今尔等再铸滔天之罪,恐三界无有立锥之地,孤愿招安尔等,但若能诚心归附者,洗心革面、重修善道,孤便可保其周全,倘若执迷不悟,则烈火焚身、万劫不复。”话音刚落,只听到众妖群中高呼:“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言罢只见有数十只精怪驾风而起,便要逃遁。成道大怒,口中喝道“疾!”用手一指,只见那数十只精怪顿时头上燃起三尺烈火,将那些精怪全身引燃,犹如数十只火球落下。 众妖看得大惊,成道言道:“孤为防止尔等继续为乱,乃将三昧真火置于尔等头上,若心生歹念、图谋不轨、为令不遵者,头上便将燃起三昧真火,倘若尔等擅将红巾取下,也必然引火自焚,这三昧真火乃是道家不传之秘,被焚者神形俱无,三界内无人能救,望尔等好自为之。”有精怪悄悄取下红巾,却如何也摘不下,猛地一用力,只见红巾火起,还未待呼号救命,便被烧得灰飞烟灭。不过那火只燃起一处,并不引燃其他精怪,只因周围精怪头上亦是顶火。犹如凡火势大,无水可救,可用火燃出一片白地,躲在白地之中,便可躲避烈火之灾,实为一理。 那些精怪见了此状,自知恐惧,只得哭号跪求成道开恩,将真火卸去。成道言道:“尔等若不能安心于此,纵是孤卸去真火,仅凭尔等犯下这滔天罪孽,天庭也要将尔等置于死地,孤实乃为保全尔等性命。今后,只要尔等听命与孤,孤定不相负。今后在三界多行善举,孤还将赐予仙籍。倘若不愿在这凤鸣山遵规守纪,便自行返回困灵敦中,孤绝不为难!”那数万只精怪听了,口称遵命。 成道言道:“尝用箭射孤者,出面来见!”那群精怪中顿时鸦雀无声。车骑将军满丧门喝道:“帝君有令,尝用箭射帝君者,出面来见!”连喝三声,只见那狻猊驾风而出,道:“帝君,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乃我一人所为,还望帝君不要牵连无辜。”成道言道:“你可有名姓?”那狻猊道:“小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宣便是。”成道言道:“孤知你亦是得道之灵,只不过曾犯下大错,因此不得神籍,如今能够义气为重,倒也算是可塑之才。孤暂且命你为日游神,秩恒元宫正五品,你可愿否?”那李宣一惊,还道是成道将要狭私报复,不想却因祸得福,连忙磕头谢恩。奉义附耳言道:“帝君,这狻猊法力高强,曾为众妖四大王,手下亦有相佐之人,倘若封与官位,一则众人难服,二来也难保其不生忘恩之心。”成道笑道:“爱卿不知,自古凡间便有‘用功不如用过’之论,况且孤将其与众妖分开,那些精怪必然群龙无首,如何能够为乱。”转对李宣言道:“尔当殚精竭虑,不可有违天条戒律,倘若再起邪心,纵然孤不在跟前,三昧真火之威,也会令尔万劫不复!”那李宣谢恩道:“微臣定当肝脑涂地、报效帝君再生之恩。微臣曾箭射帝君,实乃臣之死罪,愿帝君治罪。” 成道言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卿已知罪,便免去责罚了吧。不过孤观你这弯弓宝箭倒是有些来历,却不知是何人所造?”李宣言道:“实不敢瞒帝君,微臣手持之物,乃当初有一真龙所持。微臣用计骗下此宝,才引出不敬之罪。微臣愿将此宝献与帝君。”成道笑道:“此箭虽然厉害,却于孤无碍,孤未尝当做是宝,还是你留在身旁,日后也好建立奇功。孤听闻北海共押八万四千精灵,如今此处却仅有四万余,孤命你挑选十位精灵相佐,持恒元宫金令,在凡间招安逃遁的精怪,倘若不肯受降者,卿当就地处决。只是不能伤及无辜,否则孤定当严惩!”那李宣报了诸犍、重明鸟、呲铁、夫诸、虺龙、诸怀、钩蛇、兕兽、商羊、何罗鱼等十怪,成道一一赐予金令,令其等前往人间三日,无论招安多寡,务须返回,否则将厉火焚身。众人领命而去。 成道又将四万二千精怪分成六伍,每伍七千精怪,分别着紫、黄、青、赤、白、黑色服,为宣威军、镇中军、镇东军、镇南军、镇西军、镇北军,按序列队。为区别天兵,号称众山兵“红巾军”,与众天兵混编于各军中。成道复命肩吾、天狗、貔貅、甪端、騊駼、应龙相见,那八兽昂然而出,跪在当下。成道言道:“肩吾,卿本是上古神兽,曾助大禹王九战共工,视死如归,为大禹聚下众神创造时机。后被天帝封神,掌管帝下之都。只因天庭库府坠下开天斧,玉帝大怒,转恨与你,才将你押在北海铜山;天狗,你曾于天宫后枢镇守,却不甘寂寞,偷食日月,被玉帝责罚;貔貅夫妇,尔等本是上界天神,职责巡查保安,阻精怪犯界扰乱天庭。后因不满天庭大材小用,方生凡心,被打入铜山地狱;甪端,你兄弟二人秉公刚正、不曾为恶,又有疾驰、善听夷音之能,本应为上所用,却因公正触怒上官,因而遭受报复,被设计陷入铜山;应龙,你历经数千年修为,曾相助大禹王治水,本应封侯觅爵,却因你出身低贱,不被天庭所用,方才泄下私愤,水漫中原,犯下罪孽,被打入不复之地;騊駼,你勇冠三军、不畏**,却误食上界胡天王坐骑,因而被罚入铜山。尔等之事孤已详知,今念在尔等或有功、或得道之面,留下尔等将功赎罪,尔等可愿守清寒?”那八兽连忙跪倒谢恩,成道分别命肩吾、天狗、貔貅、甪端、騊駼、应龙分别为宣威军、镇中军、镇东军、镇南军、镇西军、镇北军中郎将,从四品官秩,除宣威军直接听命于建太岁、除青龙外,那五军驻守五方,分别受著雍、屠维、上章、阏逢、旃蒙、柔兆、疆圉、上章、重光、玄一、昭阳十侯节制。 余下六千余只精怪被编入游击军,由奉义率领。众兽谢恩,分率各伍人马四处驻守。成道又命奉义密诏狞狰、祸斗、玄蜂、化蛇、朱厌、螣蛇、长右、鸣蛇、土蝼、蛊雕、鬼车鸟、讹兽、傲因等十三兽觐见。 那些精怪奉了旨意,叩拜觐见,只是众妖相貌丑陋、凶狠狡猾、骇人听闻,成道命一一自报家门。只见为首的狞狰言道:“狞狰率众小妖参见帝君。小妖世居章莪山,曾逐天下,服四兽。如今臣服帝君,永不背叛!”成道观那狞狰。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声如击石。后人仿诗证曰: 身如豺豹满体朱,天生独角五尾芦。 躁怒无常声巨裂,钱来山西生此毒。 随后是祸斗朝拜,成道见那祸斗乃是一只黑犬,毛色光亮,尾上开叉。后人仿诗证曰: 舌如硫磺齿火镰,奔走疾行脚生烟。 虽然类犬无忠性,厉火神边一微官。 成道点头,后见玄蜂叩拜,乃是一只巨峰,其毒甚巨,蜇人致死。后人仿诗证曰: 好大蜂、好大蜂,头如金鼓腹如钟。 但施尾上金钩计,便是神仙计也穷。 接着乃是化蛇,但见是人面豺身,有翼,行走如蛇,声如婴儿啼哭,又似妇人叱骂,倘若发声,便会招来滔天洪水。后人仿诗证曰: 豺身生人面,有翼不能展, 动辄引洪水,声似妇人怨。 随后乃是朱厌,但见身似猿猴,白首赤足,倘若出现,天下必有大战。后人仿诗证曰: 头戴一抹鎏金白,脚踏烈火雾中来。 纵是河清海晏世,也动干戈到玉台。 第六乃是螣蛇,乃是能飞之蛇,性多疑多诈、多变多幻、多阴多毒。后人仿诗证曰: 无足长虫片能飞,坐拥中宫土生雷。 多疑多诈多变化,阴毒伤害不饶谁。 第七乃是长右,其状如猴而四目,若其出现,便招致水灾。后人仿诗证曰: 玲珑赛猢猿,机警四耳团。 幽深人难见,见则浪滔天。 第八乃是鸣蛇,但见是蛇身却长有四翼,见则大旱。后人仿诗证曰: 远古怨妖戾气怀,蟒身巨獠四翼开。 凶狠目光阴毒尾,人间再难甘霖来。 第九乃是土蝼,虽名似虫,却是猛兽,状似山羊,有四角,喜吃人。后人仿诗证曰: 名为虫蚁非为虫,羊生四角刺天空。 莫思羔羊鲜美味,偏把世人盘中盛。 第十乃是蛊雕,其状似鸟,却头上有角,声如婴儿啼哭,往往夜哭于院外,诱人而出食之。后人仿诗证曰: 亦非鸟来亦非兽,饥肠只喜食人肉。 暗夜窗外啼哭声,便是蛊雕将人诱。 后面有鬼车鸟叩拜,那鸟又名九头鸟,赤色似鸭,常入人家烁人魂魄。后人仿诗证曰: 烁人魂魄入人宅,飞火雁鸭残十头。 残血低落千祥地,仙人难止万灾流。 再后乃是一只讹兽,乃是人面兔身,能说人言,言多诓骗,常欺人。其肉味鲜美,但食之后无法说真话。后人仿诗证曰: 兔身生人面,好语多诓骗。 虽然肉味鲜,啖后无真言。 最后乃是傲因,似凡人模样,长有利爪,身着褴褛,喜食人脑。后人仿诗证曰: 人面人身人衣褛,利爪厉心厉谤屈。 嗜食独行旅人脑,路窄丛深脚步徐。 诸妖叩拜已毕,不知是福是祸,如履薄冰。成道言道:“卿等身具异能,本应潜心修道、以享正果,却不思公义,扰乱三界,尔等可知罪?”那十三兽头如捣蒜,口称知罪。成道言道:“尔等罪行,按律当斩,永世不得超生。孤且念在尔等修为不易,故而有心赦下尔等之罪,但又恐众妖不服,因此今遣下一桩事务,令尔等去办,倘若办好,便是首功,孤不但不予责罚,还将擢升尔等为官,倘若有所差池,尔等项上三昧真火,定当令尔等万劫不复。”那些精怪哪敢吐个不字,连忙谢恩。 成道言道:“这凤鸣山土地贫瘠,难有盛产,如今复有五万之众前来相聚,内中得道者,尚可喝风饮露,但道行浅薄者,亦须饮食之资。今遣下尔等,随风化入凡间,但见富饶之所,便要求取营生,所攫之资,十分之九送往恒元宫,其余一分,由尔等支配,不知你等可愿否?”那些精怪听闻,知道这乃是十足的美差,连连谢恩。成道言道:“不过孤还有三件,尔等必须尊奉:其一者,不可搜刮民脂民膏;其二者,不可坏三界之序;其三者,不可以真身现世,巧取豪夺。倘若有违,孤定不轻饶。”那众妖领命。成道乃命狞狰为户部员外郎,但不受户部隶属,事无巨细,需要向都地仙神奉义禀报。众妖领旨而去。 成道此举,也是颇有用心。想那世上大富之人,必然不可靠正财聚富,否则财不得至,必须要偏财傍身,才能陡然而富。成道命这十三兽,俱是邪恶之辈,这攫取钱财一事,自然不在话下。成道确无他法,只得令奉义严加管束,不可令众妖扰乱三界,否则就地正法。世人皆知“土生万物”,那山川沃土、江河湖海,皆是蕴藏无数宝藏,凡间所生之物,虽不比天上,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若非世袭之爵,那富庶之地的土地、山神、江海龙王,哪一个不是钵满盆盈,任职届满也要多花银子留任此地,不愿高升,此种玄妙尽在其中。只是这些精怪原本便是乱世之人,虽然顾忌头上三昧真火,但天性难移,在世间一面为恒元宫攫取财物,一面在人间中饱私囊,只不过碍着土地、城隍等人,不好明做,只得暗取,众人私下之资,也如所献恒元宫之半。成道亦知此中委曲,只不过数妖确是供应颇丰,倘若纠察,恒元宫户部亦难充盈。只要是未曾危害人间,成道也乐得佯装不见,此时方知玉帝统御万神不易。那天庭早有土地、山神奏报,只称是恒元宫户部员外郎等人在人间攫夺财富,天庭亦知是那些土地、山神见有人分夺,心生不满,欲借天庭之手护住自身私利,因此也不深责,待那些精怪为所欲为之后,责罚李成道便师出有名。只是苦了那人间百姓,自盛唐之后,天下分为五代十国,战乱不休,百姓本身凄苦,山川河流之资又被掠夺,更是苦不堪言。正是: 晓星寒更披甲胄,波涛浪里泛孤舟, 悬崖百丈垂细索,为取金银煞白头。 有钱饱暖**盛,财大白丁鬻王侯。 只是不解富中义,亦是洪水亦猛兽。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九回 鳄王缚妖遭劫狱 郡主下界度轮回 第五十九回鳄王缚妖遭劫狱郡主下界度轮回 前途漫漫料难知,胜败生死各有时。 命中自有穷通数,烦恼皆因苦愁思。 上回说到成道将困灵敦中的众妖放出,将朱衣鹤氅撕碎,敷在众妖头上,将众妖划分七伍,各划归众官调配。又遣下十三只精怪,到人间攫取山川之资,供养恒元宫众兵将。自此,李成道兵多将勇、物资充盈,不再寄人篱下,天庭更是忌惮。 再说那北海王敖吉,关押了一百余个精怪,却迟迟不见天兵交接,心忧不已。生怕这些精怪作乱,坏了龙宫,连连上书抚地将军,亦不见回音。一日鳄王觐见,称方知北海群妖遁出时四王子死战殉国,特来吊唁。北海王言道:“犬子尚未婚姻,不做葬礼。”鳄王言道:“那北海铜墙铁壁,又有天兵把守,精怪如何遁出?”北海龙王道:“想必是天数合此。”鳄王道:“四王子天生神勇,那些精怪怎能伤的了他?”龙王打断道:“犬子临终前还伏得数百妖怪。”鳄王惊讶:“难道这些精怪就困在这北海之中?”北海龙王点头。鳄王站起:“大王,将精怪留于北海恐非长久之计,稍有差池,那精怪作下乱来,便是万劫不复。更甚者天庭一旦怪罪,岂不连累九族?”北海王叹气道:“谁言不是!但我左右上书抚地将军,请天兵押解,却迟迟不见回话,叫我如何是好?”鳄王躬身道:“大王,听说凤鸣山恒元宫持正同元帝君刚正不阿、法力无边,前者众妖均被其收伏,何不押解众妖前往他处,一并交予天庭。”北海王道:“这怎好?天庭若是派下天使前来押解,我作何交代?”鳄王道:“大王,我们这江河海域,均属人间水系,俱规同元帝君所管,将众妖精押往其处,理所应当。天庭若问将下来,也可这般说辞。”北海王道:“也只好如此,我这就燃香禀告同元帝君,请他示下。”鳄王劝阻道:“大王不可!这万一李成道不允,这百余只妖精就无处可去,将永困北海,岂不是累赘。不如将众妖精直接押往凤鸣山,生米煮成熟饭,让那李成道没有退路,如此才好收纳。”北海王言道:“只是此处距凤鸣山不知几万里,我这龙宫水族均不能离水而行,不宜押解。”那鳄王看破龙王心思,道:“大王,卑职愿领本部人马押解。”北海王惧群妖生乱,早已怕了三分,见鳄王所说有理,自去了三分顾虑,如今鳄王亲自押解,又解了三分忧愁,因此大喜:“我海朝之内果有如此忠臣!”于是命龙太子多带钱财,随鳄王同行。次日,鳄王果率本部三千鳄兵前来北海,查典验身之后,押着众妖往凤鸣山去了。北海王令太子亦带上五百蟹兵同行。那北海离凤鸣山路途遥远,只是苦了这一群押解的鳄兵、蟹兵,真乃是: 沟沟坎坎,点下群兵辛苦汗;风风浪浪,掩住众卒怨骂声。 一路无话,这一日,远望见恒元宫金光,只见云蒸霞蔚、瑞彩千条,巍峨宫殿似在眼前,那些鳄兵欣喜不已,却是让百十个妖精惊恐万分。正要前行,只见一道黑风袭来,风中大有喊杀之声,还未等鳄兵反应过来,黑风已掠过众人,风过处狼藉一片,只见鳄兵死伤无数,那些小妖也被砍断绳索,四散奔逃。龙太子大怒,挥刀来战,却见风中闪出十几个精怪,围攻不止,瞬间将龙太子砍倒在地,鳄王与众兵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瘫软在地,众妖精扬长而去。 龙太子大惊,想这正神宫下竟有妖怪作祟,岂不猖獗?顾不得鳄王,急匆匆来到凤鸣山,燃过信香,自然有仙兵接引,待见过成道,将所见之事一一禀明。成道听完,不由的大惊,心想这天地正气,悉数结于此地,平凡精怪不敢近前,怎会有妖怪公然劫狱?忙与龙太子出得宫来,飞下山去,只见一片狼藉,鳄兵死的死、伤的伤,精怪逃的逃、跑的跑,那鳄王也是小臂中了一刀,坐在地上不知所措。成道命侍从取出丹药,救死扶伤。只见鳄王委身跪倒参拜,成道扶起道:“鳄王辛苦了。”那鳄王道:“帝君,刚刚风中有无数精怪,煞是厉害,微臣斗他不过,望帝君恕罪。” 成道命人救治众兵,命定官符、执小耗、危朱雀、成白虎各领一千山兵分多路追袭,方带领龙太子、鳄王与众兵同到恒元宫,设宴压惊。那龙太子与鳄王甚是惭愧,不敢坐饮。成道劝道:“二位辛苦,这一路颠簸甚是艰难,你二人功不可没。那妖怪被掠,乃是在这凤鸣山下,孤自当严查不咎。”龙太子、鳄王见成道如此说,跪倒谢恩。二人心中有愧,自然不敢多言。成道乃命奉义陪酒,自去正功殿等候定官符等人消息。 过了数个时辰,定官符等人追查未果,回山复命:“启禀帝君,那些鳄兵伤处,均是利器所致,却不见封血,因此看这群精怪法力不过尔尔。臣等遍寻周围土地、山神、河伯、树仙,详问来由,均道是风从东南起,落在凤鸣,风中众人尽是黑纱掩面、身披黑袍,不曾得知来历。臣等一路奔去,遍查各地,直到东海,与东海龙王说明来意,老龙王招来巡海夜叉,得知今日东海大雾,十步之内不见人影,确实有一股黑风从东南天柱而来,但来去迅速,不曾看清是何仙人所驭。臣等辞过龙王,直到分水将军府邸,分水将军言道,今日奉旨垂雾,寅时起雾、巳时散去,未见雾中有神佛过境。待臣详问黑风一事,那分水将军竟称‘仙班中人,怎会不知其中缘由,那司职之事哪有亲力亲为之理,早已吩咐下去,自有童子为之,倒乐得在山中吟诗作赋,不违天意,便是大功一件。’待问过他的弟子,俱称不曾有任何人过境。臣无计可施,只好先回宫奏报。”成道命大荒落即刻下发缉捕精怪的文书,传旨各国人主及各仙山道场,并抄送阴曹地府。黄门官由阴间返回,告知成道那第一殿阎罗王韩擒虎早已被贬至第五殿,如今第一殿主官乃是秦广王。成道哪里有闲心理会这些,尽思量那百十个精怪遁去,必定不会上天入地,命人传旨李宣,责令李宣在人间仔细搜寻。成道一面向李天王府递发通传咨文,称北海王诉百蕊郡主一案,望李天王遣郡主到恒元宫与那敖家当面对质。一面密旨五方侯,秘密搜寻百蕊郡主下落,一经查实,立即密押。并发明诏,令天下地仙、道士、精怪,但若于查找定海珠有功之人,俱有重赏。复命定官符、执小耗、危朱雀、成白虎、收贵人、开吊客各带领一千天兵,按日轮流巡游天下。 那天庭在凤鸣山亦有耳目,得知李成道搜寻定海珠,李天王等亦是坐立不宁,只得令那百蕊郡主不得踏出天宫半步,随时有数十甲士保护。那潜逃的百十只精怪,甚是神通,竟然藏匿无形,凤鸣山山兵日日搜寻,竟然一无所获,所幸再未为患。 那百蕊郡主因成道彻查定海珠一事,十年不敢跨出天庭半步,早已烦闷不堪,那李天王眼见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已过了及笄之年,将要成为了老姑娘,也是忧愁得紧,怎奈这天庭百官之中,都风闻这位百蕊郡主的轶事,因此无人敢来提亲。李天王不得已,只得请示玉皇,命百蕊郡主下界轮回,一来经历人间疾苦,可修身养性,二来也是给北海王一个交代,事后若有人问,也算是小惩大诫了。但是李天王夫人与百蕊郡主母女连心,天天以泪洗面,数次苦劝王爷不可让女儿下界,但玉帝已颁赦命,却也无力回天,但又怕四海龙王寻衅滋事,这一番下界,女儿无异于羊投虎口,正在哀伤之际,忽闻报转灵神求见王爷。那王后灵机一动,命丫鬟告知转灵神,只称是王爷正在休息,让他偏殿等候。随后王后着正服来到偏殿,转灵神一见王后驾到,连忙施礼,王后言道:“王爷经常赞誉大人,如同兄弟一般,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寒暄了几句之后,王后问道:“大人,如今玉皇赦命郡主前往人间,但是王爷担心人间凶险,非小女能够胜任,不知大人有何良策。” 那转灵神早已知晓王后所虑,言道:“王后无忧,想那人间倒无甚可虑,唯有个别风尘胥吏不服从天庭管束,可能会为难郡主。不过王后放心,我自有安排,已命八位金甲神随郡主下界,时时护佑郡主安全。”王后略感宽心,但犹有疑虑:“四海龙王绝非善类,况且下界新赦了一个什么帝君,这一众人恐怕非是几个金甲神就能对付的了的。不如将郡主悄悄送下,来个瞒天过海,让他们无从去查,这样方保无虞。” 转灵神言道:“王后所言极是,但投胎转世一事,必须经送子天王辖下仙官接引方可,如此一来,想要神鬼不知就万难了。”王后复又忧虑,转灵神道:“王后,微臣有一计,不知当讲否?”王后顿感一喜:“但讲无妨!” 转灵神道:“我有一至交好友,现在送子天王门下当差,姓张名仙,长的是仪表堂堂、貌似潘安,只因家道中落,如今已过弱冠之年,却也只是做个送子仙官,更无婚配,不如微臣将他招来,待王爷王后看后,定成一门亲事,再由张仙送去郡主后,转世成为个人王地主,再娶郡主,天上拜堂、地上婚配,如此,四海龙王也未必能够奈何。不知王后意下如何?” 王后听了,喜忧参半,毕竟张仙只是一个小小天官,如何配得上这金枝玉叶的郡主,但是事到如今,也只好委屈女儿。王后将此事禀过李天王之后,李天王也深知女儿芳龄渐长,要想找个门当户对的也是不易,因此答应先看看张仙本人。翌日转灵神约张仙前来饮茗对弈,那王后从阁窗外一见,只见张仙长得果然英俊,转灵神所言不虚,言行举止甚是得体,顿时心花怒放,又将女儿唤来,那百蕊郡主不看便罢,杏眼望去,好一个俊俏的后生,不想天庭还有如此标致的男儿,顿时满脸绯红,羞答答的跑开了。 转灵神送走张仙,来见王爷王后,王后容光焕发,言道:“转灵神,王爷与本宫对张仙略感满意,但不知郡主意下如何,待你去问了张仙思想,我与王爷再来定夺,你看可好。” 转灵神道:“启禀王后,方才微臣与张仙对弈时,已问过张仙,其并无婚配,且心无旁骛,择妻只要是官家女子便可。不过他还有一条,他上无父母,唯有上司送子天王待他如亲子一般,因此,媒妁之事,需要禀过送子天王方可。” 李天王大喜:“本王与那送子天王同殿为臣,同心同德,本王亦感送子天王为人敦厚朴质,在民间威望甚高,他调教出来的后生必定不差。如今,这一事就拜托转灵神了,还望不要推辞。”转灵神连忙跪倒:“多谢王爷王后抬爱,微臣能够成就郡主姻缘,也是微臣前世修来的福分。微臣保举老君座骑青牛大仙为男方媒妁,与臣共沾喜气。”王爷大喜,重赏了转灵神。 话说这青牛大仙,受了转灵神的委托,前来拜见送子天王,说明来意。送子天王言道:“此乃张仙家事,老夫不可擅专。”青牛大仙言道:“数人曾为张仙提亲,但是他唯有一言,道其已无严慈,王上既是他的再生父母,须得王上应允方可。可是众人听闻,自知身形惭愧,不敢踏入这天王府半步,因此天王也便不知其中原委。” 送子天王听罢,召张仙入殿,问过缘由,确有此事,送子天王言道:“虽然如此,可是玉皇已经赦命那百蕊郡主下界轮回,如何能够与张仙成亲。” 青牛大仙道:“那托塔李天王已经拟好奏折,只待您老人家发话,便可启奏玉皇,命他二人天上成亲、人间婚配,让张仙成为个人王地主,二人在人间行善,百年后再回天庭。这人间苦修,自然是功德无量,到时再返天庭,张仙必然可进真君之列。” 送子天王问张仙:“如此,你可愿意!” 张仙答道:“属下愿听天王法旨。” 送子天王言道:“既然如此,老夫僭越了,你既然尊我为再生父母,我也不可占得虚名,如今我收你为义子,为你备下公子聘礼,待你二人转世之时,老夫亲自送你们下界,你看可好?”张仙听罢,叩谢天王大恩。因此一桩好事就此成就。 李天王听闻张仙应允,立即上了奏折,谎称百蕊郡主与张仙早有婚约,因此谢绝了诸多提亲之人,只因张仙想成就一番事业才能成家,二人一直书信寄思,如今郡主下界修行,张仙欲陪同郡主,共修善缘、同播天恩,因此叩请玉皇恩旨,将这一对璧人同赦下界。 奏折上到御书房,早有四大天师阅处,心想这百蕊郡主曾犯下滔天罪孽,本应株连九族,可是却小惩大诫,按个谪仙下界了事,如今,又要请旨成婚,按两位天王家世,下界之后,必定会投到富贵之家。如此看来,这非但是下界苦修,更像是享受富贵去了。因此猜测,玉皇恐怕不准此奏。但万没想到,等朱批下来,玉皇竟然恩准了。 转灵神又恳请青牛大仙,二人下界之时,由转灵神、青牛大仙共同护送,那青牛大仙满口应允,不想向老君告假时,老君不悦,道:“童儿,你可知道那百蕊郡主为何要下界投胎?” 青牛顿感错愕,言道:“弟子略有耳闻,但是如今天庭并未惩处,弟子又与那转灵神交厚,才答应成就这段姻缘,弟子知错了。”老君叹道:“童儿,玉皇并未惩处百蕊郡主,皆是因为李靖手握兵权,玉皇有意拉拢,以此削弱我等三清地位而已。如今,那人间李成道抓住此事不放,四海龙王又不肯善罢甘休,你如何要趟这个浑水?你保媒倒也罢了,如今还要行走人间,亲自护送百蕊郡主下界,三界之内,必然以为本座偏袒百蕊郡主,你真是陷我于不义之地也。” 青牛连忙跪倒:“弟子知错了,弟子立即回了转灵神,不与他同去护送了。”老君又叹道:“你既然已经应允,如今再以任何借口,别人都会认为是为师从中作梗了。也罢,既然玉皇钦旨成婚,你就随他往人间走一遭吧。不仅要尽力而为,还要保全他二人周全。但是切记,在外不可妄言,更不可忘了天神本分。一言一行,都要将为师与你的清誉当成头等大事。”青牛惭愧而去。 这一边,李天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那一边成道已然接到密奏,言称玉帝已经恩准百蕊郡主与张仙下界轮回。成道密令五方侯,玉帝已然下旨令百蕊郡主轮回,不可再行造次,只要严密监视,详知其下落便好。又密令除青龙亲往北海,向北海王多表歉意,此事天庭已然宽恕,便不好再行缉拿,只将百蕊郡主下界之期、所行之路相告便可。 北海王听闻,百蕊郡主行将下界,还要天上成亲、人间婚配,如此大张旗鼓,实在是欺人太甚,遂重赏了除青龙,请代为转奏谢恩,命龙宫再挂白纱,祭奠亡灵。北海王想想这十年来玉皇并未惩处天王府上下,早已是气愤难当,因此早用重金请了一位混世魔王,那便是号称飞天太岁的上古恶兽穷奇,这穷奇像虎又像牛,却声如犬吠,全身火红,背生二翅,浑身钢刺,手使一柄八棱紫金锤,神通广大,专以食人为生,乃上古恶兽,非是一般上仙便能降服的,早年曾祸乱人间,被被舜帝制伏,流囚于地之西北不毛之地,永受寒苦。但那穷奇乃是至邪之物,得风便可活、有蛊便不灭,后曾寻冉闵报仇,被成道击退,暂避于西海龙宫之中避难。后北海龙王舍去一半家产,只为让这绝世之妖除去百蕊郡主,让李天王杀人偿命。 穷奇领了北海王财宝,散与了手下五员大将与众喽啰,哪五位大将?一是青蛇,二是黄蜂,三是蜈蚣,四是蟾蜍,五是毒蝎。五妖俱有千年法力,在人间为非作歹,驱赶山神土地,欺男霸女,好似世外皇帝一般。当地百姓深受其害,屡请高深的高僧老道前去驱赶,但都是有去无回,因此众妖更是肆无忌惮。那些百姓怒不敢言,只得举家外迁。天庭对此早已知晓,曾围剿两次,均无果而终,便不了了之。 长话短说,这一日张仙与郡主下界轮回,送子天王送至北天门外百里,仔细交代了属下官兵,方才返回王府。李天王亦差遣正谕神、扶功神、转灵神与青牛大仙共同护送张仙、郡主下界,但见: 前有金锣开道,后有华盖护身, 两旁宫娥仙女无数,前后天兵仙将成群。 那宫娥,一个个花枝招展, 那天兵,一身身铠甲辉光。 阵仗荡荡,簇拥郡主如星伴月, 车马攘攘,恭贺张仙喜上眉梢。 但见队前香气绕,唯见阵中百花飘。 一行人兴高采烈,托着喜气,吹拉弹唱、载歌载舞,却不想一场劫难到此临头。正是:但凡好事多磨砺,悲喜只在一瞬间。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回 穷奇锤杀青牛仙 天兵大意陷囹圄 第六十回穷奇锤杀青牛仙天兵大意陷囹圄 邻人有苦幸灾,僚伴遭难乐祸,但清自家门前雪,休管他人难过。 逢患无人分忧,遇喜难有相贺,老死不相往来还,只因不懂舍得。 上回说到李天王奏请玉帝恩准百蕊郡主下界轮回,与那送子张仙天上拜堂、地上婚配,却不想北海王得了成道消息,半近家私相赠上古恶兽穷奇,要于半路之中截杀百蕊郡主。那百蕊郡主与张仙只道是得了玉帝恩旨,哪里还敢有人欲行不轨?因此兴高采烈的往人间而来,不曾有半分防备。 那穷奇率着五大将及三十多个精怪藏在半空云中,眼见一行仙众过来,如此排场,必是天王宅府杀人的郡主无疑。刚要动手,只见穷奇望见队首有一仙人,头生双角,面色湛蓝,虽无官服,但亦是三花透顶、五气朝元,心中纳闷:早听闻凡间有一牛精得道,叫做牛魔王的,法力广大,并未听闻获得神籍,如何也能够有三花五气?眼见队伍靠近,方看清楚,原来那得道的牛神原来是太上老君的坐骑青牛大仙。穷奇不待细想,乃对五大将耳语几句,几只精怪领命而去。 看看队伍近在眼前,只见穷奇张开双翅,飞下直取青牛大仙,一锤正好砸在青牛头顶,穷奇的那柄大锤,乃是八棱紫金锤,不知几万斤,上有八棱、复有八面,各面分别绘有乾、巽、坎、艮、坤、震、离、兑八卦图形,乃是穷奇的族伯太皞伏羲氏初演八卦之时,在此锤上绘制,因而威力无穷。只听轰的一声,那青牛大仙毕竟有数万年道行,又是牛精得道,因此这一锤并未能伤及性命,但措不及防之下,伤尤不轻。这一下,也震得穷奇虎口发麻,心中暗暗佩服。那一行人只顾得亲近郡主、张仙,那里想得这三界之内还有精怪胆敢行刺,因此都愣在原地。正在惊愕之际,五大将及三十多个精怪顺势杀将下来,那些天兵、宫女哪里见过如此阵势,吓得四散奔逃。张仙一见,怒向心头,搭弓上弹,二弹直奔穷奇射来,穷奇躲闪不及,被弹子打中脸颊,疼得呼号乱蹦,直奔张仙而来。张仙自知招架不住,急忙下马,抢奔花轿而来。这一下,倒让穷奇想起此番目的,因此也直奔花轿。张仙看看穷奇追至近前,再使弹弓已是不及,无奈之下也不躲闪,仰身拦在花轿之前,张开双臂护住郡主,那穷奇也不理他,一锤下去,砸开轿顶,震得郡主花容失色,面色惨白。穷奇正待拉出郡主,不想张仙手急,一把抢出郡主,顺势往外一扔,没想到郡主站立不稳,一下跌下云头,再加上受惊过度,竟然昏厥,直投在凡间费氏人家,便是后来后蜀的花蕊夫人。 那正谕神、扶功神、转灵神眼见郡主跌下云去,想来救护,却被黄蜂、蜈蚣、毒蝎缠斗在一处,不能分身。穷奇见郡主跌下,拔腿去追,但后背又被张仙击了几弹,疼痛难忍,返身而回来战张仙。张仙那弹子,只可远攻、不能近守,眼见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那一班天兵早被吓得四散奔逃,只有兜率宫几个天兵护着青牛,未曾远去。此时青牛大仙也缓醒过来,抢来直抵穷奇。那天王宫三法神见郡主下落不明,一时分心,早被打翻在地。三人顾不得还手,急忙遁去。只剩下张仙和青牛大仙在战。那穷奇疼痛难耐,使下狠手,一锤将张仙心胆打裂,也跌下云去,一缕魂魄倒投生在两川节度使孟知祥府上,便是后蜀第二个君主孟昶。 话说那青牛大仙带着几个亲兵与穷奇等人交战,因是迎送喜事,故不曾带上得手的兵刃,渐渐处于下风,但青牛大仙毕竟在老君身边多年,法力广大,一时也无性命之忧。青牛怒极,现出原形,这下穷奇等便是不敌。书中曾表,但凡精怪修炼得道化成人形之后,法力便大为受阻。一旦现出原形,便可使出浑身解数。穷奇敌他不过,呼喝一声,那手下五将撇开兜率宫兵将,全都围拢过来,合力战青牛,打斗百十回合仍无奈与他。那穷奇万分焦急,倘若救兵骤至,将万劫不复,正在思虑之际,乃急中生智,原来这穷奇也有一半牛身,知道牛之要害,因此在五将围攻青牛之际,跳上牛背,一手挽住牛头,一手将大锤锁链尖端插入牛鼻之中,疼的青牛乱蹶直叫,但牛鼻被穿,想收了真身已是不能。穷奇拉起锁链,那青牛大仙此时只有乖乖听话,任其驱使。穷奇一不做二不休,从锦囊中拽出八宝凿山钉,对准牛头,用鎏金锤奋力砸下,可怜这青牛大仙,横哞一声,七窍流血,一命呜呼。吓得那些兜率宫的兵丁惊愕不已,大呼:“大仙死了!快找爷爷救命!”脚软的根本爬不起来。那蛇精擒得一个天兵,问明来历,方知众人打死的确是太上老君的亲随座骑。穷奇等人此时方知惊恐,知道大事不妙,收了兵刃,带着众妖化作一股黑风而去。 众人分头溃走,三法神跌跌撞撞赶回天王府,将路上之事告知李天王。天王大惊不已,不知如何是好,良久方命府中兵丁下界寻访郡主。那太上老君亦听闻如此变故,大怒不已,亲自前来,但见青牛尸身已躺在流沙河畔,由几个天兵看守,已然覆盖黄绢,三魂七魄早已不知所踪,老君不忍细看,急回兜率宫。传下道家金旨,无论金神地仙、妖魔鬼怪,但能擒得穷奇者,可传承老君衣钵,举告穷奇所踪者,赏金丹百粒。老君悲痛之中,思念青牛,又令张天师传旨,三界皆不得杀牛。 安天将军在天上看到恶兽刺杀青牛等人,复望见张仙、百蕊郡主均为投往帝王之家,连忙禀报玉帝。玉帝听闻,连忙问道:“可知是何人所为?”安天将军言道:“双方打斗正酣,不得近前观望,只看那刺客虎头、牛角、鹰翅、猬刺,貌似穷奇,另有青蛇、黄蜂、蜈蚣、蟾蜍、毒蝎等妖相助。”玉帝听罢,闭目养神,嘴角微翘,言道:“此必是李成道所为,想必是那李成道收了敖吉的贿赂,责令穷奇等妖截杀青牛大仙。安天将军,速速增派人手,严密监视恒元宫动向,一经查实,立即奏报太上老君。”那安天将军会意,领旨而去。 那千里眼奏道:“陛下,那恒元宫乃是观世镜所化,微臣与顺风耳俱不能探知宫内详情,恐是安天将军也是无计。”玉帝笑道:“朕不知这李妖之事倒不打紧,只怕是老君亦不知李妖之事。”邱天师道:“陛下,从前戍守凤鸣山之兵皆是天庭下派,如今北海众妖柔弱,被李妖收伏,收为其用,恒元宫内诸事,臣等亦不能尽知。微臣以为,当遣下一众天兵,混迹于精怪之中,多奉金银贿赂李妖,获得李妖信任,作为天庭耳目方好。”玉帝称善,密旨命安天将军遣下六十精锐天兵,密往凤鸣山,以时时洞察。那数十天兵,原是安天将军亲随,各个武艺出众、法力不凡。 临行之际,安天将军嘱曰:“尔等众人前往,只可化成凤鸣山精怪模样,不可以真身现世,日后得李妖信任,务要及时汇报军机要务。此事功成,将与诸公共享荣华,但须谨记三条:其一,此事俱是诸公所谋,与天庭无关;其二,诸公受本官一人所使,任其他王亲贵胄,俱不能调遣;其三,凤鸣山诡异非常,诸公临事以玉帝圣名为首要,君忧臣劳、君辱臣死,自可专断。切记切记。”那六十天兵领命,径往凤鸣山而来,待离凤鸣山百里,众仙兵按下云头,化成一队商旅,并二十名镖师,趁月色而进。待到山下玉松林,就此处歇马,商讨进山之计。众人看得明白,凤鸣山巅,便是恒元宫,但见金碧辉煌,流光溢彩,虽是在这暗夜之中,仍然熠熠生辉,照的周边百里一片光明祥和之气,只不过凡人不得见而已。 众人正在商议,只见林外火光大起,一行人往此处而来,待到近前,原来是七八个巡山的妖兵,各个头戴红巾,手持火把,为首的喝道:“什么人?在此鬼鬼祟祟!”那天兵道:“众位大王,我等乃是鄂州钱号的伙计,要往幽州分号,路过此地,无处歇脚,只好权在此处。”那为首的山兵道:“我等不是什么大王,乃是同元帝君驾下的兵将,尔等不可在此歇息,速速离去!”一天兵走到近前言道:“我等素闻同元帝君威名,只是无缘觐见,能否劳几位将军通禀,让我等得慕天容,也好增福增寿,小的们必定不忘众位将军恩德。此乃小人家传之宝,不曾外露,亦当孝敬众位官爷。”言罢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递将过来。那些山兵原本便是精怪,自然是贪心深重,纷纷围拢过来,身后那些天兵会意,亦是围拢在众山兵身后,手起刀落,还未等众山兵发觉,已是身首异处。 天兵警惕,复散至林中各处,望见确再无山兵,连忙返回,就地掩埋山兵,再由七八个天兵化作凤鸣山山兵模样,举着火把便要往恒元宫而入。为首的天兵言道:“且慢!那恒元宫内诡异非凡,尔等贸然而进,恐是不妥,待再擒得一二只山兵,详细问明虚实,再入不迟。”众人听命。过了一个时辰,又有七八只精怪到此巡逻,那些天兵趁机擒获,问明了进山路径、口令、所属等事,方全部斩杀,就地掩埋。 为首的天兵命这十数个天兵化成山兵模样,分作两队,按序进宫。随后几日,那些天兵亦伺机擒得红巾兵,详细问出凤鸣山军情,继而杀之,后也化作红巾兵模样,头戴红巾,混入凤鸣山。连日来,夜游神白贤已然发觉有异,密报成道,只称是有数队山兵巡逻山南玉松林,自林中走出后,头上红巾便黯然失色,恐是精怪们得了解脱之法,欲要解脱红巾。成道听罢惊讶不已,密令卫将军平六合,严密监视。并亲率了建太岁、除青龙等人来到玉松林,见此处松树高耸入云、棵棵秀美,左右想想,狠下心来,以除后患,乃令人各树之上金钉顶上灵符,引三味真火放火烧林。半日间竟有三千五百棵树木化为灰烬,抚地将军见了,连忙禀告邱天师,邱天师不敢做主,又向玉帝禀告,然而天庭恐事情败露,竟不予制止。 待成道命人复将剩余松树焚烧,只见那些松树摇摆不止、松油涌出。成道令人卸去一树灵符,只见那树立即化出真身,哭拜于地,道出实情。成道喝道:“尔等图谋不轨,本应处死。孤念在而等亦是受人之命,暂且记下罪孽。尔等如今泄露天机,天庭必然要置尔等死地,即便是孤要宽恕尔等,尔等恐也无法得活。还是好自为之吧!”那天兵跪泣道:“愿帝君慈悲,救下我等!我等必将誓死报效!”成道命人将灵符卸去,那些天兵也都现出原形,哭拜于地。成道言道:“孤怜悯尔等,但要救下尔等,便是犯了欺君之罪,却是让孤为难。”那些天兵愤恨天庭不救,纷纷跪求投靠凤鸣山。奉义奏道:“帝君慈悲为怀,必定不忍坐视众人惨遭屠戮,不如就此收下众人,予以庇护,令其等戴罪立功,也是一件功德。”成道点头,问道:“尔等若是真心投诚,可实言相告,究竟是何人为凤鸣山山兵卸去红巾。”那天兵纷纷言道:“并非是有人卸去山兵红巾,实乃是又有一众天兵杀死山兵,复化作山兵模样进得宫去。至于是何人所派,小的们确是不知。”成道哪里肯信,言道:“若不能据实禀报,孤也救不得你们。”那些天兵胆怯,言道:“听闻那一众仙兵曾聚首言道:‘不要误了安天将军’,小的们只是猜测乃是安天将军所遣。”成道一时也是无措,见那些天兵可怜,倘若他们所讲确是实情,也是不忍加害。乃令其等各缚红巾,散于五方侯军中。 那六十个天兵还道是做得天衣无缝,混得进凤鸣山来,竟然是无人察觉,但天兵万没想到,红巾兵顶上红巾,在山外毫无异兆,但一近恒元宫,红巾便闪出亳光,而那些天兵头上红巾,却是平常。伏魔将军尚云龙发现端倪,密奏成道。于是成道密嘱尚云龙须如此如此,于庚午日行兵大检,择强壮兵勇充斥卫御军,并升爵进禄。那数十天兵大喜,倘若成为卫御军,便可接近李成道,知晓更多机要。 庚午日临,尚云龙沙场点兵,同判另有兵部尚书摄提格、都地仙神奉义。大检先试拳脚弓马,再比法术修为,最后登记造册,令有司详查出处举止,最后选定二十四位护卫使,一千二百卫御军,征东大将军成白虎乃代李成道赐宴凌云阁。那六十天兵,全都被选入,其中二十四位护卫使中,竟有八人是天兵所化。众人欢喜无限,豪爽宴饮,酒过三巡,尚云龙命人大闭殿门,秉金光烛,登时照的众人头巾更加绚烂,唯独不见那八人红巾闪耀。那些天兵吃得醉眼迷离,哪里还晓得他人红巾变化。只听尚云龙大喝一声:“来啊!将这八名贼妖拿下!”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殿内早有数十红巾兵冲出,缚了这八天兵。那些天兵顿时酒醒,大呼冤枉,却被红巾兵锁了琵琶骨,押入后殿,分于八室之中密审。 起初,八人各自辩称无罪,因自恃所变化之兵早被剿杀,纵吏部详查亦无破绽,因此只顾喊冤,奉义亦不嗔怒,令他们一一化出原形。这些自然不在话下,那些天兵早已按照红巾兵死后身躯化来。但书中代言,凡间有些道行的精怪,都想化作人形,顶天立地行走于天地之间,但是若遇惊、遇怒、遇醉时,便会不由自主化出原形。只是化为人形时,法力大为受制,只有恢复原形后,方能大展其威。奉义眼见那些天兵变化,命人复取烈酒八十坛,凡不就饮而尽者,立地正法。那些天兵不敢违逆,慌忙饮下,一个个醉倒于地,纷纷现出金身。奉义待众人酒醒后大刑伺候,众人挨受不过,纷纷招认,将如何受安天将军指派、如何奏报凤鸣山机要等事一一道来。奉义向成道谏道,将数十天兵秘密剿杀,成道思索良久,乃命大荒落缉捕其他天兵,一并投入狱中,严加看管,不可走漏消息。 一连数日不见天兵奏报,安天将军感到事有不妙,燃了信符询问天兵。那些天兵早被囚禁,身边都有山兵昼夜看守,见安天将军传符过来,一层层报入成道。成道命人代为回禀,只称是恒元宫并无异动。安天将军生疑,复询问他人,亦称如是,只是近日在正功殿随值,不便奏报而已。安天将军不疑,秘告知不日将有三位天将前往恒元宫任职,命众天兵须暗中相助于他。正是: 眼见未必实,耳听多为虚。 若是违情理,必定不可信。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一回 三教纷争由来久 西教大兴中原地 第六十一回三教纷争由来久西教大兴中原地 一任青丝白发,已近半个生涯,得意唯有梦中现,昨夜走马观花。 妄想丹书换米,无奈文辞不佳,世人只道商贾好,秀才难提身价。 上回说到穷奇锤杀了青牛大仙,将张仙、百蕊郡主赶下界来转世投胎,玉皇见了,只道是李成道所为,命安天将军秘密派遣六十天兵,化作精怪前往恒元宫。却不想那些天兵大意,不知这红巾的奥秘,被恒元宫兵将一举拿下。成道思量许久,不愿杀害众人,令山兵昼夜守卫,欲要令众天兵成为喉舌,令天庭就范。 天庭见恒元宫并无异动,乃秘放出风声,声称有地仙密奏,此次役难乃是李成道收伏北海众妖之后,因时时不能缉拿百蕊郡主,故而责令穷奇趁郡主下界之际半路截杀。那李成道早对太上不满,因而赐了法宝与那穷奇,方能够锤杀青牛大仙。此论不胫而走,须臾传到道家众仙官耳中,众人纷纷前往兜率宫,问计于老君。 赵公明言道:“道祖,李成道素来对道祖恭敬,绝不会妄杀青牛大仙,那人欲盖弥彰,必定是借刀杀人,其方好坐收渔翁之利。既然其已发难,弟子等愿听从太上调遣,为三界除暴。”身后亦有附和者。老君眉头不展,言道:“张友仁虽然疑诈,却也是大德之人,历经亿万年修为,方成如今正果。倘若兵谏逼其退位,三界难免一场纷争。青牛受戮,也是劫数,权且令他去吧。此事今后勿再相议,众弟子当以三界安危为虑。”众人默然而退。 成道亦听闻上界传闻,心生怒意,见老君并未相信,乃责令五方侯仔细搜捕各方,复派出满丧门、平六合、定官符、执小耗、危朱雀、成白虎、收贵人、开吊客八人,各率精兵,按八方搜寻,要寻遍天下,必要生擒穷奇,八人点起军马,火速而去。只是众人寻遍天下,亦不见穷奇踪影。 再说那西方佛祖自被困龙门山后,西教渐渐势微,又广有佛教高辈前往中土营救、布教,竟然导致天竺圣地空虚,被真主、梵天等趁机反攻。佛祖报身被救出龙门山后,那天竺已不再是佛家天下。佛祖深知无力回天,只得率领众徒避难锡兰弹丸之地。那锡兰与天竺一衣带水、隔海相望,佛祖自知此处亦非是久安之地,趁着中原纷乱、精怪遁出之际,乃广遣教众前来中土,继传高丽等国,再建圣地。天庭知悉,喜怒参半,下令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勿要阻住佛家东进。却不想那佛家众人,乃做好破釜沉舟之势,明争暗斗之际,竟然攻破两界山,众多佛家高辈来至中土,大传佛法。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告急,玉帝复命李成道率众山兵前往相助。成道本不欲与西教为敌,询问百官,那明神奏道:“帝君,可忘当初李氏府君之事乎?”成道听罢大怒,又有建太岁奏道:“如今这中土天下皆是帝君所辖,那西教传法,理当禀过帝君,其失礼在先,帝君奉旨在后,师出有名,宜当遵旨而行。”成道遂点起两万红巾兵,率着建太岁、满丧门、平六合、收贵人、摄提格、作噩、奉义、尚云龙等人赶赴两界山。那西教见了成道助阵,愤恨不已,知是不敌,乃转道洪沙瓦底,再作打算。成道见众佛、菩萨等远去,亦不追杀。西方太极天皇大帝责问道:“李成道,那西教乃是至邪之人,此时不斩草除根,久后必将死灰复燃,我中原三界将无宁日。”成道言道:“其已自去,追杀不义。”西方太极天皇大帝言道:“你不要行那妇人之仁,其等冲破两界山,斩杀我道家子弟之时,可曾想得什么义字?”成道言道:“卑职听闻佛家乃是受婆罗门教驱赶追杀,方逃至中土,那婆罗门教神祇众多,若是我等将佛家赶尽杀绝,到时与婆罗门教相争,便少了一层屏障,卑职却是为天庭、中土着想。”西方太极天皇大帝不悦:“休得花言巧语,孤将上奏玉帝,弹劾于你!”成道也怒道:“这天庭上下莫非只你有上奏之权不成!”言罢拂袖而回,自此二人交恶。 玉帝听闻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奏报,又喜又忧,喜的是那西教终于棋逢对手,不敢逾越,忧的是西教乃是手足之疾,太上与李成道方是心腹大患,倘若二人联手,必然难以克制。因此便甚是拉拢李成道,赦封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大帝,赏双俸,可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平日里广有赏赐。复命葛天师、许天师分别镇守西、南二地,防止西教卷土重来。又命张天师督办稳定三界,令赵公明即刻下界缉拿穷奇。 话说那青牛大仙之魂,飘飘荡荡,在人间游离,但见物华天宝,虽然是处在十国战乱之中,但山野之秀、河湖之美,却也不比天宫逊色。数万年来只得任人驱使,哪得半分自由,如今虽是魂出体外,却的落得自由之身,一时竟忘了深仇大恨。兜率宫天兵见多时不见青牛归魂,只得抬上牛身返回天宫。这一下倒苦了青牛大仙,如果魂出体外六日不得回还,尸身一腐便只能做得孤魂野鬼。老君下得旨意,道家仙众都在各路寻找穷其下落,竟忘了引渡青牛大仙,老君亦是疏忽,忙于为青牛复仇,竟也忘了青牛之魂,此乃是关心则乱。幸亏得王禅老祖遇见,收了青牛魂魄,交由太上老君。但为时已晚,青牛真身已不能附魂。 书中代言,那王禅老祖姓王名诩,号玄微子,与通玄真人辛鈃、冲虚真人列御寇、南华真人庄周、洞玄真人庚桑楚,同为太上老君嫡传弟子。那王禅老祖被道家尊为纵横之始祖,诸多徒弟均是名噪一时的高名之辈。按功绩修为,王禅老祖应被封为武德星君,但待诰命下来,王禅老祖仅被封为南方鬼帝,与众鬼帝统御阴间万鬼。那五方鬼帝分别是:东方鬼帝蔡郁垒、神荼同治桃止山;南方鬼帝杜子仁、王诩同治罗浮山;西方鬼帝赵文和、王真人同治嶓冢山;北方鬼帝张衡、杨云同治罗酆山;中央鬼帝周乞、稽康同治抱犊山。那五方鬼帝同属酆都大帝辖制,职责冥司天下所有的鬼魂。后王禅老祖一心向往闲云野鹤的日子,请辞于天庭,天庭奏准,因此南方罗浮山由杜子仁独掌,此乃后话。 话说青牛大仙魂魄到了兜率宫,老君意欲将其化身转生,一如当初哪吒事。但那青牛一心只想思凡下界,老君见青牛可怜,也是无奈,因此命其下界投胎,当时大唐李家已经覆灭,中原之地正在五代十国战乱之中,佛家得以大举进入,百姓生时受戮,便想死后得入极乐,因此佛教已在中土大行其道,实为最鼎盛之时,天下寺庙众多、僧侣云集,处处可闻佛号、时时得见高僧。后人仿词证曰: 度己修业,藐群圣,气吞山河。 深思略,号令英杰,宏谋长策。 运筹帷幄战沙场, 功德威名著史册。 披坚锐,畅酒引豪歌,朝天贺。 战旌指,举高戈,披靡处,疆土拓。 挥师入中土,声名显赫。 莫探波涛腾天起, 胸有乾坤稳中坐。 看三界,唯谁最广大,弥陀佛! 其实佛家传法中土,早在数百年前司马晋朝、南北十六国时期,便趁着天下大乱,儒道不兴之时东传,而道家、儒家与佛家争端已久,只是道家与儒家同生中土,相辅相成,虽然有异,但若那佛教乃是番邦异教,因此佛家大盛之时,儒道必然合力抗佛,若是佛家衰微之时,道家、儒家必生嫌隙。因此三教争端,虽是不容水火,却也不会赶尽杀绝。早在鲜卑族建立北魏之时,道家弟子劝谏国主拓跋焘灭佛,凡五十岁以下沙门一律还俗服兵役,无论王公庶人一律禁止私养沙门,若有藏匿,诛灭全门,后因寺院相助起义军,下令诛戮长安的沙门,焚毁天下一切经像,此为太武法难。后鲜卑族北周时,国主宇文邕曾辩释三教先后,以儒为先、道教为次、佛教为后,引得当时众多佛家弟子不平。六年后,宇文邕下诏,断佛、道二教,经像悉毁,罢沙门、道士并令还民。那道家虽被震慑,佛家却是首当其冲,四万寺庙被毁,三百万僧尼还俗,只是不杀僧侣。至大唐人主李炎时,十分天下财,而佛有七八,遂杀天下摩尼师,令僧尼中违戒者还俗、没收财产。命五台山、普光寺、五台寺、法门寺等供奉佛骨之处,严禁供养,倘有弟子送一钱者,背杖二十,僧尼受一钱施舍者,亦杖二十。后令五十岁以下僧侣一律还俗,天下拆毁寺庙四千六百所,拆招提、兰若四万余所,寺院铜像、钟磬、金银铜铁一律归公。然佛家亦是三界之气,儒道二家都不忍赶尽杀绝,何况人主?但凡杀戮太重,必然无有福寿之报。那拓跋焘英明神武、励精图治,尤善用兵,只不过因杀戮太多、刑罚残酷,四十五岁时便被常侍杀害。曾力谏拓跋焘灭佛的宰相崔浩亦因藐视胡族被腰斩。那宇文邕摆脱旧俗、整顿吏治,致使国势强盛,只不过三十六岁便病死京中。大唐李炎改革弊政,引领会昌中兴,却三十二岁崩于含风殿。 三武帝灭佛之时,并非仅佛家受戮,无数无辜百姓受到牵连,贪官污吏趁机敲诈民脂民膏,百姓苦不堪言。历次均引得佛祖大怒,遣下重兵,意欲东山再起,但此时李成道眼看百姓民不聊生,严令手下兵将,严禁西教徒众进入中土。那凤鸣山山兵,不似天庭人马唯利是图,因此佛法一时难以东进。有西方大势至菩萨再劝佛祖传法,佛祖言道:“那通明、兜率、恒元虽然相互掣肘,但毕竟同根一气,我等始为外教,若逼得紧了,三处自然同心抗我,不如就此偃旗息鼓,不入东土、静待时变,那三处必然生变。想那中土之人,内斗内行、外斗外行,待三处生乱之际,我等便可伺机而动。”因此数百载之间,佛道二教并无征伐。 而如今北海之妖遁出之际,天下大乱,佛家趁机而动,一举进入中原。佛家鼎盛,道家微弱,青牛大仙此时下界,倒也有几番深意。老君上报玉皇,玉皇恩准,特地将青牛大仙投在李存勖府上,意图重振大唐。但转世的天官疏忽,未将青牛大仙之魂投往大名,而是投往洛阳夹马营禁军头领赵弘殷府上。太上老君得知,心中愤懑,但木已成舟,只得又命清虚处士陈抟相与看护,并遣下诸多弟子转世成为石守信、杨业、呼延赞、潘美、高怀德、赵普、王审琦、曹彬、寇准等一众佐佑青牛大仙,并让人曹官传旨人间“擅杀牛者,按律斩刑”,因此宋朝牛不得杀。那青牛大仙便是后来大宋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青牛大仙常年听讲老君真经,自是崇尚仁德、不近女色,但成为一朝天子之后,毒害了张仙转世的孟昶,霸占了李贞英转世的花蕊夫人,想来也是因果循环罢了。 书中暗表,青牛大仙转生之后,玉皇大帝见道家众仙纷纷下界佐佑,恐事与愿违,特旨北极战神转世投胎,亦投到夹马营赵鸿殷家中,成为赵匡胤胞弟,是为赵匡义者。后避皇帝讳,改名赵光义。赵氏兄弟年幼时家贫,其母曾将二人挑于筐中,清虚处士陈抟见了,便直言相告,称天下定矣,那前后筐中分明是两盘龙。后暗中相助二人,成就了天子伟业,并略施小计从赵匡胤手中赢得了华山作为道场。那陈抟左右逢源,因此被大宋甚为倚重,后世尊称为陈抟老祖。后人仿诗赞曰: 四辞朝命懒为官,逍遥孤马定华山。 心慕白云闲野鹤,春秋一梦八百年。 正值老君忧伤之际,佛家大举进入中土,太上老君不禁愤恨,乃传诏众弟子灭佛。当时周国皇帝乃是郭威,因其内侄柴荣幼小便在其府中长大,收为义子,后郭威两个亲子及在京家属皆被被沙陀族皇帝刘承祐害死,郭威叛乱,建立周国。三年后驾崩,义子柴荣得以继位,柴荣整军练卒、裁汰冗弱、招抚流亡、减少赋税,致使政治清明、百姓富庶。后受命灭佛,下诏禁止私自出家,不许建寺院兰若,否则严刑。后拆毁未受敕额的寺院三万三百三十六所,民间私藏五斤以上佛像、铜器的,一律处死。 那佛家自知有此一难,亦在寻求解救之法,见北海遁妖、穷奇乱世,知老君、玉帝与李成道之间必然有所纠纷,如今青牛大仙转世,行了一招险棋,当年赵匡胤出生之时,红光满室,异香扑鼻,经久不散,长大后容貌威武,刀枪骑射,无所不精。因而四处游历,寻师拜友。一日天晚,赵匡胤在游历襄阳途中无处眠宿,便在一寺庙里住下,却不知那方丈便是西方大势至菩萨所化,盛情款待于他,并为其看相。言道:“壮士前世为神,今世本应做得人王地主,却不想只投在武功世家,虽是日后可拜将封侯,却不过区区人下。想那天庭纷争已久,壮士虽不知前世之事,却也深谙官场之道。壮士虽然是道祖心腹,却怎奈老君亦不能护佑壮士周全,否则必然不至降生在人臣之府。壮士百年之后,必定不能在天庭腰金衣紫。壮士若是能匡扶弊教,弊教定当襄佐壮士一统天下,到时青史留名,万古传颂。待壮士千秋万岁之后,弊教在灵山为壮士舍下护法菩萨尊位,永享极乐。”赵匡胤心动,决意护教。那方丈便将所有家资付与赵匡胤,令其往北而去。赵匡胤听命,投在汉国枢密使郭威帐下听用。后来郭威称帝,赵匡胤一路攀升,至柴荣一宗法难之时,赵匡胤已然是殿前都虞侯、领严州刺史。道家见是赵匡胤在柴荣左右,自然放心,却不想西方大势至菩萨再寻到赵匡胤,命其趁柴荣身死,皇帝幼弱之际夺了柴家的江山,成为大宋王朝的开国之君,先后占荆湖、灭后蜀、平定南唐、吴越、南汉等国,最终中原大部一统。西教佛家因此得以喘息,见大宋繁荣开明,便多遣大德高僧前往中土,赵宋并不排斥,尊三教并立、崇百家争鸣,因此大宋文化兴盛、盛世空前。 西方太极天皇大帝见了佛家在中土鼎盛,自思天庭必将责难,又想起当初奏了一本,李成道不仅无罪,反而加官进爵,更是不平。玉帝见西方太极天皇大帝愤懑,乃升西方太极天皇大帝为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位在其他四御之上,复命武德星君速择选贤德上将再入恒元宫,担任三公之职,以制约、监察李成道,勾陈大帝方才心平。不想那李成道并未将勾陈大帝弹劾之事放在心上,朝议相见,更加恭谨,令勾陈大帝倒有些不忍。而武德星君选拔人才倒是不顺,那些天官此时却再三推诿,不愿赴任。正是:胸无点墨登高位,无可利用便祭刀。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二回 众官架空三公权 罗汉赋闲流沙边 第六十二回众官架空三公权罗汉赋闲流沙边 施粥修桥补路,不存恶念胸怀,不恋花酒不贪财,未必无有天灾。 施暴欺男霸女,狠辣难有清白,打盲骂哑扒坟台,依然难见祸来。 上回说到西教趁着中原大乱、三界不稳之际,大举进入中原,大开佛家之盛。老君因痛失青牛,无心理会,道家众高辈不敢触怒、不敢进言。那西方太极天皇大帝率人阻挡不住,玉帝乃派遣李成道率兵前往。不过此时西教大部已然进入中土,见李成道勇武,不战而去,到了洪沙瓦底,建立万佛之国。李成道也因此功被敕封为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大帝,玉帝为平衡各方,亦升西方太极天皇大帝为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位在其他四御之上。复命武德星君速择人选前往恒元宫任职。自恒元宫太尉失踪、司徒被杀之后,天上仙官均是心知肚明,早就看透凤鸣山险恶,因此俱不愿往恒元宫当职。玉帝令仙官举荐德才兼备之人,但如今早不是当初众人蜂拥而至般买官鬻爵的阵势,倒是有几个被选中的,提了重礼叩拜上官府门,不惜财帛,只求能免去此任。更有甚者,仗着身后背景,直言:“倘若命我去那凤鸣山,我便辞官不做了!”那些三台八座见此也是无奈。但又不可实言相告玉帝,只得说派往之人需层层考核,需德才兼备方可。但那玉帝视这凤鸣山乃是在喉之梗,怎能无有亲信在彼?见这些高官支吾不已,早已看透三分,因此命道:“只要是前番选中的,不论是否考核,俱要前赴凤鸣山,在天不论官职大小,一律擢升正四品,充斥到恒元宫各部侍郎之职。”这下苦了这群家势稍弱的仙官,各个愁眉苦脸,好似有去无回。玉帝并密诏武德星君,令其擢选三人,接任凤鸣山三公之职。那武德星君乃招来亲信,但众人亦不愿前去。武德星君喝道:“尔等以为这天庭是茶楼酒肆不成?尔等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今日若无个端的,尔等便抓阄去吧!”一句话说的众人面面相觑,又商量半日,方定了水军标统乔正羽、屯门员外郎丁自海、候补虞侯孙守望三人。武德星君大怒,骂道:“尔等以为那李成道是痴儿不成?况且这些不入流的夯材,如何能够牵制李妖?”众人唯唯。又是一番周折,方才在三十六部天将中寻了钟英、吴明远、高克三人。武德星君无奈,单独约见三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并承诺向玉帝回奏,封赏三人爵位。三人久在军伍,对朝野之事知之不多,因此谢过武德星君,便各自回府等候诏命。直到此时,那些天官方松了一口气下来。想那官场俱是如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平地里便能冒出无数三甥六侄前来求官,那些官儿为了聚势传名,也就打通关系,与了方便,根本不管这些亲眷有无本事,先要令其占了位子再说。因此三界内做官之人,多是如此。后人仿诗证曰: 为显功利名声,自荐平虏远征,中饱私囊威福作,庸才哪堪领兵。 谁解士气靡隆,不顾火急虫行。临阵退缩望风跑,不过浪得虚名。 武德星君大喜,急忙感到通明殿,向玉帝奏报,并称三人忠心无二,叩请玉帝加官进爵,也好荣任恒元宫。玉帝乃封钟英为靖远侯,任恒元宫太尉之职;封吴明远为威远侯,任恒元宫司徒之职;封高克为镇远侯,任恒元宫司空之职。三人接过圣旨,谢恩不提。那武德星君在三人夸官之后,亲自把酒送行,密嘱三人:无论巨细,恒元宫一切俱要及时回奏,三人领命而去。 武德星君命人以天上三公仪仗送三人赴任,三人各持圣旨、官印,各带了数十亲兵,浩浩荡荡径往恒元宫而来。成道早已接了圣旨,闻听天庭派下三公前来,勃然大怒,言道:“天庭如此掣肘,安有我等自由之日!”将圣旨摔下,命成白虎传旨关闭山门,拒三公入内。奉义言道:“帝君且慢!天庭派驻官员,乃是古制,且不碍于礼。如今帝君拒三公入内,恐怕授人以柄,亦会令世人混淆视听,于我凤鸣山并无益处。”那满丧门言道:“莫非就忍了这等鸟气!那天庭明目张胆,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还不许我等反击一回不成?!”奉义言道:“帝君,我凤鸣山官将所虑者,不过是三公前来掣肘,与天庭里应外合。如今我处虽不是兵微将寡,但亦难以与天庭抗衡,倘若被天庭捉了短处,又是一场干戈,不如就许他三公之职,却将三公之位虚悬,令其等有名无实,想那天庭之兵也都是些势力之人,若知这三公不过傀儡,自然不相依附,到时我等便可有所作为。”成道听得有理,命都土地神困敦、都地仙神奉义在山门处恭候,自己摆驾恭天殿,等待三公前来。 那三公只怕气派不够,令那乐工、鼓手从南天门直吹弹到凤鸣山,一路上漫天飞花、天音缭绕,早有差役喝道:“靖远侯、恒元宫钟太尉驾到!”、“威远侯、恒元宫吴司徒驾到!”、“镇远侯、恒元宫高司空驾到!”凤鸣山大小官吏纷纷跪倒施礼。待三公驷车来到山门,困敦、奉义跪迎道:“卑职都土地神困敦、都地仙神奉义奉同元大帝之命,恭迎三公!”那钟英瞥了一眼,未有言语,那车夫深谙其理,扬起马鞭,大喝一声:“畜生,还不快走!”只听得钟英放声大笑,那驷车驶过,径往恒元宫来。那困敦、奉义气愤难当,腾然起身,怒目而视。 那吴明远、高克见此,纷纷下车,高克对众人一一还礼,吴明远亲自扶起困敦、奉义,言道:“众同僚赶快起身,我等万不可受此大礼!”拉着困敦、奉义,徒步往恒元宫而来。来到宫门前,只见那钟英早在哪里愤懑不已,吴明远上前施礼道:“太尉,方才卑职的车辕损坏、高司空马儿受惊,故而拉着高司空上来,让太尉久等了。”那钟英轻笑道:“非是二位大人辕马有损,恐怕是二位大人心猿意马了吧!”那吴明远道:“太尉说哪里话来!”奉义道:“请三公移步恭天殿,帝君已在此等候。”困敦在前引着,那钟英在前,吴、高二人随后,奉义在后随行。 待三人来到大殿,成道降阶而迎,言道:“三位大人亲临,令孤渴盼已久!”三人跪拜,成道一一搀起,命人赐座。成道言道:“孤这凤鸣山,地僻人稀,难有繁荣之象,还望三公前来,襄助孤之鄙陋,造福天下百姓。”那钟英道:“帝君,这三界之中,无一处不是天庭之土,神仙佛圣,无一尊不是玉帝之臣,臣等上奉玉帝之命,下担黎民之情,必将尽全力弘扬我教,不敢留半分私心。”那吴明远道:“我等定当唯帝君马首是瞻,鞠躬尽瘁。”成道正色道:“孤这凤鸣山不比天庭安逸,不过孤亦尽其所有,为三公建造了府邸,还望三公不嫌粗陋。”那高克道:“帝君,我等乃是得道之人,理应远离奢靡,沉于苦修,还望帝君勿要为我等劳民伤财方是。”成道命大渊献设宴,款待三公,并传旨恒元宫四品官以上,俱来陪宴。恒元宫休朝三日,为三公夸官。 第四日早朝,成道言道:“恒元宫三公之位悬之久矣,孤如失肱股,渴盼天庭早遣良士前来相助,如今三公实至名归,实乃我恒元宫之大幸。”三公再拜。成道复道:“怎奈这凤鸣山位远地僻,实乃苦寒之地,劳动三公前来,孤心不忍。如今之计,唯有令下属分担三公之劳,方能宽慰孤心。”那三公连忙跪倒,言道:“臣等上受天恩,前来凤鸣山施展作为,乃是我等毕生之幸,为三界赴汤蹈火,乃是我等分内之事,况且玉帝再三叮嘱,要尽全力当差办事,实不敢令人分担。”成道言道:“三位爱卿平身,孤与三位爱卿一见如故,安能轻慢?孤意已决,三位爱卿不必过谦。”尚云龙开口言道:“同元帝君钧旨!”那一众仙官听了,连忙跪倒,口称:“接旨。”尚云龙宣道:“承天奉地,赦命同元大帝钧旨:三清弘道、六御有方,如今三界清晏、四海升平,实我等仙众之幸事。玉皇天恩,许我凤鸣山三公,齐全配置,今授钟英太师衔、授吴明远太傅衔、授高克太保衔,以慰功德。孤深感天恩,不忍众卿操劳,特恩旨三公府内建造元帅府,以商繁务。凡人精灵虔心修道,亦应褒扬,执殿将军黄云玉、孙云圣、季云世等,除妖有功、武艺绝伦,自当代孤为众卿家分担体任,护佑周全。今擢升黄云玉为太师府元帅、孙云圣为太傅府元帅、季云世为太保府元帅。擢散德偏官灰仙为太师府长史、散贵偏官黄仙为太傅府长史、散富偏官胡仙为太保府长史。散寿偏官白仙为散福宫主事,散康偏官柳仙为生义祠主事。望众人殚精竭虑,共祯盛世,万不可负天恩。钦此。” 三公闻听谕旨,深感不悦,但此时朝堂上下皆是李成道心腹,纵有职微天官亦是不敢出头,只得接旨谢恩。那黄云玉等人散朝之后入御书房觐见,成道摒退众侍,对众人密语一番,那众人不敢耽搁,纷纷收拾了妥当,带着几个亲兵,便匆匆赴任了。久后,五方侯、十将军、六部等官渐渐分夺三公之权,将三公架空,那三公独木难支,虽是愤懑,也只得忍耐。天庭见成道循规蹈矩,三公又不能遏制,余事也就听之任之,毕竟此时佛家在中土势大,倘若将成道逼得紧了,恐其与西教遥相呼应。 常言道:怕什么、来什么,三界神佛亦不能脱离此理。那天庭见李成道对西教留有生机,虽是不悦,却在此多难之际,只得安抚,不敢强硬,唯恐生乱。不过往往事与愿违,成道果然与西教人物有所关联。 话说这唐僧师徒取经回来,旃檀功德佛自回长安讲经传法,斗战胜佛已回花果山水帘洞逍遥自在,那净坛使者与八部天龙在西方享受人间香火,唯独南无金身罗汉沙悟净无处可去,在西方又不得佛祖垂青,五百护法罗汉,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思来想去,也只得请旨回到中土传经,依旧在流沙河畔,支起小小庙宇,受些乡人拜祭。想这曾经风光一时的卷帘大将,如何能挨得住这等落寞,后人仿词叹曰: 西行迢迢路远,山妖树怪艰难,安稳只在睡梦中,安得半日清闲。 殚精任劳无怨,赤胆无人见怜,愤怒世道妒贤能,只与金身罗汉。 话说这一日,悟净正在禅坐,忽听庙外上空有仙人喊道:“卷帘大将可在否?”那沙悟净怔了一怔,复又念起佛经。那仙人不请自来,推开庙门,直往庙堂中来,见了罗汉宝像,拈香施礼道:“小仙叩请卷帘大将,请与赐见。”宝像未动,只听得腹语言道:“此处乃佛门之地,只有真罗汉,无有卷帘神。” 那仙人再拜言道:“上神威武,三界谁人不知?在小仙眼中,上神的大将之位,天庭都封得小了。”想这世间何人能抗这溢美之词?悟净怔了一怔,言道:“不知仙家高姓大名?”那仙人道:“小仙乃是地上散仙,敝姓陆,贱名贾,奉家师赤脚大仙之命,拜望上神。”那悟净本不愿与天庭人物相见,但陆贾乃是赤脚大仙门下,且又是地仙,有道是“不看僧面看佛面”,那赤脚大仙对悟净倒有救命之恩,因此连忙起身,出厅相见。只见一道清风,吹开堂前明帐,悟净正步踱出,高呼“南无阿弥陀佛”,那陆贾见了连忙施礼再拜。 沙悟净言道:“仙人此来,公事否?私事否?”陆贾言道:“小仙此来,既非公事、亦非私事,乃是禀告上神,须躲过一场无妄之灾。” 沙悟净笑道:“仙人差矣!贫僧在此清修,前孽已然消尽,从不杀生害命,何来无妄之灾?”陆贾道:“上神,数日前天上曾跌落一位大神,跌至这流沙河中,灾便由此人而来。” 沙悟净道:“阿弥陀佛!那跌落之神一非贫僧打下,二非贫僧溺沉,如何生灾?”陆贾道:“果然如此!上神,小仙愿与上神细说因果,且听小仙慢慢道来:数日前,有一大神从空跌落,跌落前已然殒命,但落在上神的流沙河上,身浮水面,后有天神将尸身迎走,不知上神可否望见?”沙悟净自知语拙,已让其知晓些许,只得言道:“贫僧倒是望见。”陆贾道:“小仙常听佛家道友称出家人不打诳语,上神胸襟坦荡、无畏无私,三界仰慕实乃实至名归。” 沙悟净道:“仙人谬赞了。还不知这灾从何来?”陆贾道:“想必上神知晓,那跌落的大神乃是青牛大仙,与上神也算得上是故人。青牛大仙飘于水面,但鼻中长钉却沉入水中。玉帝派人四下搜寻,想留与老君做个念想,却是寻之不见。那流沙河虽无河君,但周边广有土地、山神,若是有人出首,诬陷上神盗取圣物之罪,尚不知上神如何应对?” 沙悟净正色道:“放肆!你这道人无理来此处,还妄称什么灾难,却不过是想诓我些香油钱,就此打住,不送!”那陆贾也不恼怒,笑道:“上神不必动怒,小仙此来,正是为化解上神烦恼而来,何故要打笑脸人?”沙悟净气道:“休要贫嘴!贫僧乃是佛祖钦定的金身罗汉,纵是山神、土地诬陷,也要碍着佛祖颜面!” 陆贾道:“上神差矣!想这一路西行,艰难险阻,历尽艰辛。上神师徒四人,也尽有功德佛与上神意志不移。那大圣忠心不如上神,那天蓬元帅修为不如上神,那八部天龙功果不如上神,为何无心事佛者都成大功果,而苦修念经人却只落得榜上无名?实乃是不公。然上神可否记得,在取经之前,上神以食人为生,吃了九位取经人,致使佛法东传晚了五百年,那佛祖自然动怒。观世音菩萨怜悯上神遭遇,亦是看重上神法力。想那惠岸行者都能与齐天大圣斗上百十回合,上神亦能与惠岸行者不分胜负,可见上神神威,因此指点上神前去保护唐僧。但这一路上,上神擒妖有数、度厄无多,着实让佛祖不满、菩萨汗颜,因此上,佛祖才偏心封个金身罗汉。如今若是道家有人出首诬告,小仙揣测佛祖必然袖手旁观。” 悟净听得汗起,陆贾又道:“上神原为卷帘大将,何等荣耀,想那天庭之中,必有不少金仙妒忌上神,诱使玉皇痛下狠手。想那区区琉璃盏,只不过是一粗俗之物,为何令玉帝弥天之怒?必是有谗言在先、有捏造之罪在后。诬陷一事,无需凭证,想必铭心之痛、刻骨之伤,上神必知此理!况且世人皆知玉帝与佛祖不睦,上神又成为佛家护法,焉能让玉帝欢心?未有治罪,恐只因没有由头而已。” 沙悟净听得面白,陆贾又道:“玉帝恨君之心,溢于言表,眼见上神遭难,除了家师,必不会有人说情,上神处境岌岌可危。况如今那青牛大仙乃是老君心腹之人,他被人害死,老君怎肯善罢甘休?!如今三界,人人自危,生怕有所牵连,而上神之所正是青牛尸身所在,上神不去救难,便是大罪一桩。必会给人留下口柄,上神也是难辞其咎。到时三界无人援言,上神必有无妄之灾。何去何从,还望上神三思!”正是:好语说得三冬暖,危言闻听夏日寒。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三回 悟净高迁恒元宫 张仙魂游三界内 第六十三回悟净高迁恒元宫张仙魂游三界内 穷夫陋子望织箩,媒妁娉资叹奈何。 公卿索女传荫用,传荫用女何须多? 身仰富贵荣宗室,妙龄佳人慕富硕。 只为生前少劳苦,一朝登枝成贵婆。 上回说到天庭派下钟英等三公入职恒元宫,却被成道分权架空,那天庭忌惮成道与西教勾结,因此不敢用强。却不想三界之事,非是神仙所能先晓,那沙悟净随唐僧西去取经,历经千辛万苦,只落得金身罗汉,郁郁不能得志,遂请下法旨,返回东土,借传经知名,落得安闲自在。不想这一日,却有仙人来访,三言两语,说的悟净冷汗直流。那沙悟净言道:“上仙可有解救之法?”此语一出,那陆贾暗自欢喜。想这世间之事,须是有人点破,骇人之闻,必定有人言说。那陆贾道:“上神勿惊,此事甚好决断,上神只要将青牛大仙遗落之物呈予家师,求家师献与玉帝并多多美言,便保无虞。” 沙悟净道:“那青牛大仙所落何物?令君如此上心?” 陆贾微笑道:“上神不必诓言,那物此时应在这庙堂之内。上神不必疑虑,玉帝只不过看老君悲伤,想拾起此物还与老君,令老君留个念想罢了。” 沙悟净毕竟是得道之人,片刻之间已然镇定,心想这流沙河内的水族绝不敢道出半句闲言,这个老道口若悬河,也恐怕不知遗落之宝为何物,暂且诓过了他,查验明白后亲自送与老君,岂不更好!况且这道人来历不明,纵是日后说起,只道是物陷泥中,未曾发觉,经苦找方得。但有老君垂顾,还怕他人不成?想罢言道:“上仙所言,令贫僧实难承担,若上仙不信,可查验贫僧庙宇。” 陆贾眼看无望,言道:“小仙不敢!小仙此来,实是为上神烦除去恼。若上神并无烦恼,岂不更好?小仙还有要事,不便久留,就此别过。”沙悟净道:“既然如此就不虚留,代我拜望尊师,大恩不敢言谢,太平之日必当登门拜谢。真人所讲,贫僧必当留心,若这流沙河内倘有遗物,贫僧寻后必定交付仙人。”陆贾谢过,驾云而去。 那沙悟净瘫软坐下,细思:这道人如何知晓此中原委?纵是敲山震虎也未必是空穴来风。若真将此物归还老君,必将受到牵连,纵然事后落得清白,也难免将天宫刑具都过了一遍,不死也要消了这几万年的修为,更何况玉帝虎视眈眈,若有把柄,这飞剑穿心之苦恐复再来。如今之际,唯有将此物献与佛祖,方保无虞。心思已定,召来流沙河水府蟹总管,令其好生看守水府,不得生事。神庙香火之事俱要留心,但有事发,速燃信香。若是有旁人问起,便告知罗汉已去人间苦修,不知何日方回。吩咐已毕,打好包裹,化作一僧人模样出门去了。 书中代言,那陆贾所寻之物,乃是青牛大仙身上一件至宝。原来,当初老君曾炼出两枚飞钉,一枚取名攒心钉,赠与紫阳真人。当初黄天化依仗攒心钉,力杀魔家四将,未费吹灰之力。那魔家四将岂是等闲之辈?曾打得截教诸仙无有还手之力,死后封神成为佛山镇法大神,足可见攒心钉威力。另一枚叫作洞天钉,留在身边。此钉威力无穷,却不似攒心钉一般要飞出射人,那攒心钉虽然凌厉,但倘若有金仙飞羊刃打下,便不能伤人。而这洞天钉伤人无需出手,只要念动咒语,电光火石之间,犹如飞钉打出,直穿心腹,便能制敌,打破天去也不在话下,因此叫做洞天钉。后人仿歌赞云: 道家神威不可言,太上名扬三十三。 今番不去说法术,老君法宝数二三。 八卦炉中炼万物,太极图里逍遥间。 紫金葫芦玉净瓶,诛心偏有芭蕉扇。 玲珑塔、七星剑,光华夺目八卦衫, 三宝如意勒袍带,随手执掌金刚圈。 幌金绳、还魂丹,乾坤图开三界仙, 斜倚扁拐腾紫气,青牛鼻中有洞天。 当初青牛趁牧童沉睡,下界为妖七年,擒得唐僧师徒,倚仗金刚镯斗败三界神佛两派,佛祖尚且避其锋芒,后老君用芭蕉扇方才将其制伏,用金刚镯套于牛鼻之内,用勒袍带系住牵回天宫。后有邱天师谏道:“道祖,这青牛威力异常,擅用金刚镯,如今将金刚镯固于牛身,日后青牛再次下界,恐污恩师圣名。”老君不悦,将金刚镯解下,换做这洞天钉穿于牛鼻之中,用困龙索连着,那牧童便可随意驾驭。想这金刚镯乃是老君随身之物,怎能随意被青牛拾得?况且青牛如何知道这其中妙法?若不是老君授意,青牛决不能唤使金刚镯来去自如。那邱天师为官日久,缘何不知这其中委曲,不过受命于身,不得不谏。青牛下界一事,不过是老君敲山震虎,演给佛祖、玉帝看的,见双方缄默不言、心有余悸,也便了了。后世贫农学得此法,将长钉穿于牛鼻,两端用绳牢系,管它刚烈倔强,轻易手到擒来,此乃后话。直到青牛大仙保婚张仙,老君方准了其下界一回,收了困龙索。不想这桩喜事因龙王报仇成了丧事。那青牛大仙漂于河面之上,鼻中却滑出洞天钉,沉入泥中三丈之深。沙悟净当初看得明白,原来曾在天宫见过老君携带此物,连忙拾起,因此陆贾前来诈言时,心虚不已。 再说那悟净化作敲磬的和尚出得庙门,径往西来,行了三十余里,来到一片密林之中,方才驾起祥云直奔灵山而去。不想半空云中早有百十个护法灵官埋伏于此。为首的天将道:“和尚哪里去?”沙悟净言道:“贫僧欲往西域施法化缘。”那天将道:“和尚且回吧,此路不通。”沙悟净见对方人多势众,打个合十礼,便驾云返回,行之不远径往南来,欲借道西去,不想半空之中一箭射来,惊得悟净险些跌落下去,立时现出了本相。待细看时,只见地上十数只精怪正在发笑,不经意间又见一箭射来。悟净大怒,擎出降魔宝杖,照着那些精怪劈头打来。说来也怪,那些精怪不但不逃,反而招架上来,将悟净围在当中,打斗一处。 斗了半个时辰,不能将悟净打败,悟净亦不能将这十数个妖怪降服。为首的妖怪大喝一声:“罢手!和尚,你乃出家之人,应以渡世为任,我等饥饿数年,只想吃得你一口肉,填饱饥肠而已。你那佛祖都割肉取义,缘何你不能就范?”沙悟净道:“混账东西!这满山瓜果不吃,偏要吃我肉来。我乃是西方金身罗汉,不来找你们的晦气也就罢了,不想今日你们自投罗网。”那为首的妖怪道:“罗汉错了,听人言你曾吃下九位取经人,又听闻那些都是金蝉子转世而来,还听闻吃得金蝉子一口肉,便能长生不老,如今你这不死之身,让我们啖下几口肉,保我们长生,也算是你功德圆满了。” 沙悟净听了,只觉一身冷汗,想那数百年前之事这些精怪如何知之?若不是有人放出风来,便是有神仙化作妖魔为难。如今形势实在危险,不如遁去,想到这里,祭起风来,只见一道寒风,卷起飞沙走石,一时间天昏地暗,那些精怪连忙躲避,沙悟净趁势飞起,不想瞬间便被绊仙索套住,跌下云头,再想挣扎却是不能。沙悟净更是惊恐,这些精怪焉能有此仙家之物?只喜得那些精怪狰狞大笑,直奔悟净而来。正在悟净绝望之际,只听得半空之中三声哨响,为首的三只精怪倒地身亡,现出了金盔金甲,其他精怪四散奔逃。原来凤鸣山日游神李宣途经此地,望见众妖为难西方罗汉,方用法量箭出手救了。那日游神不待细想,拉起悟净连忙遁去。 待到僻静之所,放下悟净,言道:“尊者,此处乃是安全之所,尊者便去,切记小心。”那沙悟净跪倒言道:“上仙救命之恩,没齿不忘!还未请教上仙姓名?”日游神道:“小仙乃是凤鸣山同元大帝驾下日游神,李宣的便是。”沙悟净言道:“难道就是新晋的凡间大帝?”李宣言道:“正是。”沙悟净沉思良久,道:“上仙,可否与我解了这道绳索,我要觐见帝君,当面呈谢。”那李宣与悟净解了许久却解不开这绊仙索,李宣道:“我法力低微,难以破解。不如你觐见大帝之后,请求大帝解开便了。”于是二人径往凤鸣山而来。 那悟净随着李宣来到凤鸣山,待敬地殿军士层层报入,成道宣旨觐见。那悟净自知身形惭愧,见了成道纳头便拜。成道降阶相迎,双手扶起,言道:“尊者不必行此大礼。”复用双手紧拉住绊仙索,猛一用力,竟然将绳索扯断。那悟净更是感念,言道:“得遇帝君,实乃贫僧之福!”成道赐座道:“尊者一路西行,甚是辛苦。孤感念尊者赤诚,特备下素酒一杯,以慰渴盼之情。”宫人捧来玉盘,献上美酒。沙悟净道:“贫僧得观音点化,奉旨取经,然除妖有数、功果不多,实在惭愧。”成道言道:“尊者不必过谦,听闻尊者弃极乐而东归,欲苦行而传法,孤更觉尊者人心难得。”悟净面色泛红,口称惭愧。成道言道:“当今世上,人心浮动,气躁暴敛,尊者传道,正当其时,不知尊者作何打算?”悟净思索片刻,道:“贫僧日夜殚心,眼见世人戾气深重,欲上灵山,请佛祖指点迷津。”成道诧异道:“尊者莫非不知?佛家圣地已然易主,那婆罗门教大梵天帐下万亿神祇,早已将众佛祖、菩萨赶出天竺,天竺内佛家势力,恐不足百分之一,佛祖亦由天竺移驾锡兰、洪沙瓦底。如今,天庭在两界山上布下百万雄兵,防止西教和婆罗门教东渡。且不说尊者此番能否过得去,即便是到了灵山,恐也见不到佛祖。” 悟净大惊不已,问道:“这是何时之事?”成道言道:“何时之事恐不详知,但确有其事。”不知觉天色已晚,大渊献早已备下宴席,成道邀悟净入席,两厢有著雍、屠维等人陪同。 正说话间,只听得夜游神白贤进报:“启禀帝君,臣正巡游之时,望见流沙河上一庙宇被烈火焚烧,有天兵擒得些鱼兵虾吏正在拷问。”那悟净听得此处,惊得站起。成道问道:“可曾看清了是何神庙宇?”只听悟净言道:“那流沙河上只有贫僧的小庙,周围土地、山神敬仰贫僧,都不来争夺香火。事到如今,贫僧只好回去看看,免得连累帝君。”成道言道:“尊者且慢。若是天兵焚烧尊庙、拷打兵卒,毕竟是为尊者而来,如今回去,实乃自投罗网。如尊者不弃,可在孤这凤鸣山暂避几日,待孤查探的水落石出,方好找个人情,请天庭收回成命,尊者再回无虞。”悟净毕竟心虚,眼下也只好如此了。 一连过了数日,成道亦不提别事,只是每日安排诸神宴请悟净。悟净连日不知所措,沉思良久,唯有投靠李成道方是上策。悟净请旨叩见成道,言道:“帝君仁义,三界悉闻。如今贫僧有庙难归、有家难回,祈望帝君收留。”成道搀起,言道:“如若尊者不弃荒陋,实凤鸣山之福。”于是封悟净为衡天将军,晋恒元宫京兆尹。悟净道:“臣有欺瞒之罪。臣方入山时,思想帝君以武扬威,必不肯容纳我等神佛散仙,不想帝君诚恳之至,广有恩德,使臣羞愧难当,臣请帝君赦我罪孽。”成道笑道:“爱卿言重了,孤感你赤诚,方才不忍抛弃,休要疑虑。”悟净道:“臣还有一事未及禀明帝君,臣于流沙河内拾起一物,闻言此乃太上老君炼就的洞天钉,臣本想归还太上,恐太上疑臣杀害青牛大仙,因此不敢归还。今愿献与帝君。”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钉,光芒四射、夺人二目。 成道言道:“此宝虽然为太上之物,但为爱卿有缘获得,爱卿便宜处置。”沙悟净道:“臣福德甚轻,恐难护住此宝,愿献与帝君,造三界之福。”成道言道:“既然如此,孤替太上暂留此物,命你保管,惩妖诛魔、弘扬正气,但凭于此。”沙悟净领命,自此在恒元宫当值。 过了两月,沙悟净奏道:“帝君受命于天,正确人间法度,理应宣谕教化,倡导我道至理。今四海清平,帝君理应树宫立观,接受凡人膜拜,普度众生,还望帝君恩准微臣之意。”成道言道:“爱卿所言虽是有理,却不宜如此。孤观众生苦难,少有财帛,倘若因祭拜于孤致贫,孤心何忍?况且世人拜神,多为求福避凶,孤无福可赐,免招世人妄语,还是不要劳民伤财了吧!”那沙悟净久在天庭,深知这为官之道,因此私下里在人间择了五处繁华都市,大建成道宫观,上书楹联曰:唯纠人间屈心不平事,不管天下昧理求福人。令帐下亲兵就此驻守,遇有求问者,一律相助,无不灵验,其中亦有好吃懒做、德行丧失之人前来求财,那些守坛官员见了供品丰盛、香油良多,一律与准。那百姓间口口相传,人间百姓俱知同元大帝恩德,因此各处宫观香火缭绕,四时人山人海。 有日游神李宣奏报,只称是天下百姓俱称颂同元大帝恩泽,是乃恒元宫之幸。成道不解,一问方知,乃命人撤去自身金像,原来宫观,俱作学馆之用。命人拿来各处守坛官吏,训斥一番,并再次告之属下,切不可劳民伤财,仙家自有天庭俸禄,怎敢再向世人索取。待成道宫观撤去,世人哪里知晓其中原委,以为成道法力微弱,被他神挤去,后世再不见成道神庙。 三教和稳,人世宁静,不觉过了数十年,此时乃是大宋朝赵匡胤治下,那赵匡胤武功盖世,南征北战,打下锦绣江山,励精图治,造就国富民强。待平定了荆、湖之后,便派遣王全斌、崔彦进、刘廷让等分兵两路出兵蜀地,六十六天便大破蜀国,蜀国皇帝孟昶举城投降。赵匡胤命人押送孟昶赴京师汴京,当日,数万蜀国百姓含泪相送,甚为悲壮。那孟昶坐享太平,穷奢极欲,因此亡国也是必然。赵匡胤授其太师、中书令,封秦国公,那孟昶带着妻儿家眷前往谢恩,却不想七日之后便暴亡。赵匡胤为之辍朝五日,素服发表,追封为楚王。随后命孟昶贵妃花蕊夫人进宫侍宴,那花蕊夫人颇擅诗文,当庭作词舞曲,深得赵匡胤喜爱,文字间不乏英武之气,令赵匡胤为之钦佩。当晚侍寝,不久封花蕊夫人为贵妃,赵匡胤此后多到花蕊夫人宫中,却不想不经意间撞见花蕊夫人悬挂孟昶画像祭祀。赵匡胤看那画像,甚是眼熟,却想不起是何人,一问之下,花蕊夫人答道:“此乃送子张仙,虔诚供奉可得子嗣。”赵匡胤大喜,后宫妃嫔听闻此事,也纷纷誊绘张仙画像,香花顶礼,并由宫中传入民间,祭祀日盛。那孟昶死后,香火鼎盛,自然归位,却因百蕊郡主尚在人世,不得赦封,因此只得在人间游荡。却不想因此掀起一段争斗。正是:抱怨人间烦恼多,岂知神仙苦闷时。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四回 张仙打伤哮天犬 杨戬争斗桃止山 第六十四回张仙打伤哮天犬杨戬争斗桃止山 惆怅寒冬夜,眼盼鱼肚白, 春阳虽高起,仍有料峭来。 上回说到赵匡胤一举歼灭蜀国,将蜀国国主孟昶押赴京师,孟昶七日后暴亡,幸得花蕊夫人朝夕礼拜,引得宫中、民间祭祀日盛,得以归位,但花蕊夫人尚在人世,因此不得赦封,只在人间游荡。想那张仙,在天虽为小吏,却是人人敬仰,转世之后,穷极物欲,倒胜比天上万分,从未受过凄寒孤独之苦,如今光景,甚是烦恼,愤懑不满,溢于言表。后人仿诗证曰: 将军卸甲辞旧事,苦乐焉有几人知。 寒夜温酒愁孤盏,渐恨天长月迟迟。 醉看窗前寒梅蕊,含娇怒放满清枝。 笑视今朝困金锁,静待风云际会时。 话说那哮天犬,当初随赤城王二郎神收伏北海之妖,被二郎神误伤,散落人间,见这世间繁华,又得了自由之身,其心甚喜。虽是二郎神屡次召唤,但那哮天犬却迟迟不归,二郎神宠爱甚重,也就听之任之。那哮天犬自恃二郎神背后撑腰,在人间渐渐为所欲为,听闻百日内小儿大能增进修为,因此每日便吞服一个小儿。后竟肆意猖獗,专嗜童心。在人间数十载,有无数小儿无辜惨死。百姓求告无门,唯求送子天王及张仙多降子孙。时张仙元神归附神位,眼见哮天犬恶行,只得禀报送子天王。送子天王亦觉此事龌龊,但思想那二郎神乃是玉帝亲甥,不便将此事大肆宣扬,于是修书一封,派人送与二郎神,并未责怪哮天犬,只望二郎神即日召回哮天犬,免得旁人微词。二郎神看罢大怒道:“你我共为天王,焉敢越制欺我?”掷信于地,大骂而去,依然故我,对天狗愈加纵容。那哮天犬有恃无恐,更加肆无忌惮,时常下界,偷钻烟囱盗食小儿,一身如锦的皮毛竟然变得犹如黑炭一般。幸亏那逆天鹰之喙当初被神斧砍去,因此不足在人间作乱。但其用山石将旧喙击碎,不久复又长出新喙,还未及作乱,便被二郎神召回,否则人间必将多出一段劫难。 那二郎神在凡间神威甚重,世间广有妖魔鬼怪,无不惧怕二郎神,因知晓了张仙与二郎神不睦,因此多在暗处为难张仙。那张仙虽然是仙家,却并未归位,无有从众,难以慑服妖魔。那些妖魔因此变本加厉,借以在二郎真君面前卖乖,时常待张仙刚送子而去,那些精怪便遁入凡家,在初生婴儿手心或脚心上写上一个“灾”字,或是假借婴儿之口言道:“我乃天上神仙,受送子张仙之命,特来禀之尔等,不就山洪将发、大地震颤,尔等必死无疑。”那些百姓见得惊骇,口口相传,人间不时便有恐慌,再加上战乱不止,人们更加确信天灾将至。为得全尸,不惜上吊自杀者,各村皆有。张仙也有所察觉,但苦于无计可施。这送子之事乃是本职,若不行使,便是渎职,可那人间邪魅阴阻,再若送子,无异于置生灵于地狱之中,定会招灾。苦闷之际,只得向送子天王禀告。送子天王亦是无奈,自思在这天庭之上,自己虽然是封王重爵,但这等尊耀比比皆是,自己即便是挺身而出,也难免因身微言轻而无人理睬,俗语讲“力小休负重,言轻莫劝人”是也。况且这二郎神绝非等闲之辈,倘若处置不好,必然陷于是非之中。因此命张仙,送子一事,依旧进行,以防授人以柄,同时赐给张仙五彩丝绳,但凡小儿出生之后,用五彩丝绳编结成物,系于小儿脖颈之上,取名“珠儿结”,以防邪祟之侵。那些鬼魅精怪见了,不敢近前,也少了诸多供物,自然更恨张仙。 那些精怪闻听二郎神护短,更加肆意妄行,时常拢在哮天犬四周,为虎作伥,借以分得一杯羹。哮天犬倒也不厌,与之沆瀣一气,那些妖魔自然是感恩戴德,纷纷尊奉哮天犬为野天大王,甘为爪牙。张仙见了,甚是愤怒,听闻二郎神怒骂送子天王,早已气炸心肺,但忌惮于二郎神官高位显,又有玉帝撑腰,急切也是无用,于是趁夜赶下界来,藏于烟囱之下,眼见那天狗正要钻入,由囊中取出两枚弹子,搭在弹弓之上,只听嗖嗖两声,正打中天狗咽喉、小腹,疼的哮天犬呼号而去,逃回灌江口,接连三日水米不进。 凡间的妖魔见哮天犬被张仙打伤,也庆幸免了张仙手段,不过尝过这婴儿滋味,难以罢手,却又不敢与张仙为敌。只得焚香告诉哮天犬,在桃止山上,有一棵蟠曲三千里的大桃树,树上生长奇桃,只要服食了奇桃,暗伤便可痊愈。那哮天犬听闻,忍着疼痛下落凡间,寻见众妖,言道:“既然凡间有此奇物,尔等应取来献上,何故推脱?”那众妖言道:“大王不知,那桃止山非比他处,山门有两位鬼王镇守,一个唤作神荼、一个唤作郁垒,法力广大,小的们不是对手,即便是蒙骗过了山门,那桃树上金鸡慧目,树下还有镇山猛虎,更何况这桃树本是鬼怖木,我等法力甚微,只有对大王的一片赤诚,因此不敢前去。”哮天犬道:“别人倒是不知,这神荼、郁垒我还是知道几分,他二人本是兄弟,曾归顺蚩尤大帝,在涿鹿之战中被擒,降于黄帝,被黄帝封为上古门神。后二人擢升为东方鬼帝,辅佐酆都大帝主治桃止山。二人虽然名为帝,却不过是鬼怪的头子,本大王即刻修书一封,尔等带去,必然可取奇桃回来,自然少不了你们好处。”那些妖怪听了,自然欢呼雀跃。哮天犬取来纸笔,以二郎神名义修书一封,言道:“神荼、郁垒二贤兄:小弟杨戬有礼。今日特遣帐下走卒前往尊处,取奇桃三枚救急,望二贤兄方便。改日请到灌江口一叙,小弟必当报却大恩。” 那些小妖持着信便走,来到桃止山,禀过门卒,觐见了郁垒,呈上书信,跪听训示。郁垒问道:“你二人从何处来?”其中一妖言道:“小的们从灌江口来。”郁垒又问道:“你二人隶属于谁?”那妖道:“小人隶属野天大王麾下。”郁垒言道:“大胆!灌江口何曾有此官职?你二人详细道来,如何冒写了书信?是何目的骗取奇桃?”那几只妖怪见郁垒发怒,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不敢说话。郁垒喝道:“来人,将此等贼人捉了喂虎!”那些妖怪拼命呼喊,言道:“我等确是受了清源妙道二郎真君麾下哮天犬之命,前来大王处借桃。”那郁垒道:“这封信可是二郎神所书?”妖怪们只得称不是。郁垒言道:“你当本王不知,那哮天犬在人间杀生无度,因被张仙打伤,方才想要用我这奇桃医治,是也不是?!”那些小妖如何敢欺瞒,头如捣蒜。郁垒言道:“本王帐下鬼兵无数,散布人间,人间之事了如指掌,尔等与那哮天犬沆瀣一气,如何敢来本王处讨要好处!来人,先打上一百大棍,治下他们助纣为虐之罪!”那手下鬼兵平日没甚好处,正是想找人撒气,见来了由头,因此使尽全力,拼命打下,还未打上一百棍,便有一只道行浅的精怪连吓再疼死将过去。郁垒见了,命人拖去喂虎,又对众妖道:“尔等假冒天神骗我奇桃,再各抽上一百鞭!”这一百鞭下去,又打死了两只妖怪,剩下的妖怪奄奄一息,低声哭号饶命。郁垒言道:“如今看在二郎真君面上,放尔回去,告诉那哮天犬,若再不知廉耻,吞啖小儿,令阴间冤魂怨望,本王定当告上天庭,治下他的罪状!”那小妖连连谢恩,连滚带爬退去。 那小妖原以为能仗着二郎神的面皮,借的仙桃,也好分上一杯羹,不想此去鬼门关,好似有去无回,受尽了大刑之苦,因此添油加醋禀告哮天犬,只言说:“那神荼、郁垒好生厉害,听闻是二郎真君为爱犬救治,但言‘若是他人,却好方便,只是这二郎神,万不能予。’还说大王不过是二郎神身边的一条狗,不配享用仙物。”那哮天犬听到这里,早就怒火中烧,咆哮一声,言道:“神荼、郁垒,你二贼休得猖狂,今日便是今日,某定报与我主,将你等不共戴天。”那小妖连忙劝道:“大王不可此说,那二鬼不仅大骂了您,还怒骂了赤城王,甚至言说赤城王乃是老太君的野种……”哮天犬听到此处,又惊又怒,大骂了一番,怏怏而回灌江口,继而又水米不进。那二郎神虽然是三界大神,铁面无情,但是对着哮天犬却是纵容过度。见爱犬奄奄一息,二郎真君言道:“哮天啊哮天,究竟何伤令尔如此难忍?但讲出来,爷爷为你做主。”那哮天犬言道:“爷爷,此事关系重大,小的不敢言说。”二郎神言道:“犬儿勿惊,有爷爷在此,这三界神佛哪个也不敢动你半分毫毛,但讲不妨。”哮天犬言道:“自从爷爷三渡小的于草莽之中,传授小的修身之术,小的便一直对爷爷忠心耿耿,发愿永世追随。不过如今,小的便要与爷爷诀别了。”说罢痛哭起来。那二郎神好生纳闷,言道:“犬儿勿哭,你亦是得道之身,尚有神籍,怎会有诀别一说?你且要慢慢说来。”那哮天犬道:“前日小的受了张仙欺辱,身受重伤,却一心想要找张仙理论,告知此事皆是小的一人所为,但那张仙根本不听,还请来救兵,自称是神荼、郁垒,二人只道是居中调和,言称他二人手上有凡间上品奇桃,但要服下,便可起死回生。小的满心欢喜,应承大人不记小人过,向二人借此奇桃,却见那三个贼人狞笑不止,原来是那神荼、郁垒炼本就不想赠与,只是要愚弄小的。小的气愤不过,与他们相斗,却不是对手。小的言说主人乃是清源妙道真君,那三厮言道:‘我们辱你,就是辱那二郎神。’还满口污言秽语,有辱老太君清誉,小的不敢言说。”那二郎神听到此处,早已暴跳如雷,骂道:“混账东西,爷爷定要将你等碎尸万段!”那哮天犬见二郎神如此发怒,也吓得跪倒在地,言道:“爷爷息怒,小的情愿一死,万望爷爷不要去找那三人争斗,小的听说那神荼、郁垒乃是鬼王,虽是品阶不高,但是人多势众,二爷前去定然吃亏。”二郎神不听则已,听罢呼喝传令官进来,点起一千二百草头神,便要到桃止山找那神荼、郁垒报仇,直健将军等再三苦劝亦是不听。 待到了桃止山,二郎神大骂不已,那山上的鬼怪连忙奏报神荼、郁垒,二人听闻二郎神率了众兵,必致厮杀,因此也点下千百个鬼兵,冲下山来,问道:“二郎神,你不在人间巡视,擅到我桃止山,意欲何为?”二郎神骂道:“两个小儿休要猖狂,爷爷我乃是上古之神,相助大禹王治水有功,你二人不过是相助蚩尤造反、战败投降的贰臣,有何资格责问于我!”那神荼、郁垒乃是驱鬼辟邪之神,自来也是脾性火爆,见了如此侮辱,自然是火冒三丈。那郁垒怒道:“杨戬,你如今擅动刀兵,却是为何?将来与你天庭相讼,也好有处说理!”那二郎神早听闻了哮天犬的谗言,羞于出口,骂道:“爷爷与你讲理,也要到阴曹地府之中!”言罢挺着三尖两刃刀便来,那郁垒与二郎神言语不和,也挺着浑铁点钢叉来战。不过那二郎神毕竟法力高强,打斗五十回合,郁垒便渐渐不支,那神荼见了,大喊一声:“二弟且歇,看兄长来战。”那郁垒深知二郎神厉害,生怕哥哥吃亏,因此二人共斗二郎神。不过那二郎神果然不是徒有虚名,由于二人打斗了百余回合,那兄弟二人此时只有招架之功,哪还有还手之力? 正在此时,只听梵音乐起,地藏王菩萨带着众罗汉、鬼兵前来,原来是鬼兵见了二郎神英勇,早跑去禀告酆都大帝。但酆都大帝此时恰不在府中,众鬼兵只得前去请地藏王菩萨前来劝解。 那地藏王菩萨对三人言道:“阿弥陀佛!三位仙尊暂且住手!贫僧有话言说!”那神荼、郁垒见了救星,连忙撤出圈外,二郎神怒目而视,言道:“菩萨,有话但讲,小王还有事要办!”地藏王菩萨言道:“赤城王,你带兵前来阴间讨伐,总该有个由头,不如说与贫僧知晓,也好给你断个曲直。”那二郎神道:“菩萨,你可不要护短!先是你这阴间鬼王出言不逊,方才令小王前来兴师问罪,你可相问他二人。”那郁垒怒道:“二郎神,莫要血口喷人,我兄弟二人从未出过这桃止山,从未与你谋面半分,何来出言不逊一说。”二郎神道:“你二人仗着鬼兵人数众多,何曾将我放在眼里,我那爱犬前来借桃,不予也就罢了,何故相辱?又相辱与我,是何居心?!”那郁垒道:“二郎神,休要误会,我这奇桃,乃是阴间共有,非是我的私产,怎肯轻易相与?但哮天犬派人前来借时,本王并未羞辱,只是责罚了其不敬之罪。不信可令哮天犬前来对峙。”二郎神道:“你明知哮天犬被你等打成重伤,不能前来,何故相逼!今日是非曲直,便要一齐算就!”说罢又要开打。那地藏王菩萨言道:“赤城王,既然哮天犬未至,这对质一说无从查起,若是信得过贫僧,可令贫僧的谛听前来,述说当日实情!”那二郎神自认哮天犬忠心护主,断不敢欺骗,却是不知哮天犬亦被那数只小妖所骗。因此言道:“既然菩萨如此说,但请谛听说来,也好让这二鬼心服口服。”只见地藏王菩萨唤出谛听,乃是一只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麟足的九不像。 那谛听按照菩萨吩咐,将哮天犬如何派小妖前来骗桃、郁垒如何责罚小妖、小妖如何欺瞒哮天犬等诸事一一说明,那二郎神听罢,自知理亏,喝道:“住了!你等同为阴间之官,到此时不过是官官相护罢了!即便哮天犬有错在先,但本王与你郁垒无仇,缘何相辱与我?”那郁垒道:“二郎神,如今谛听已还我清白,你如何执迷不悟?”地藏王菩萨言道:“赤城王,此事原本是你误会东方鬼帝了。还望双方看在贫僧面上,各其罢手,勿再起争端为是。”二郎神见地府众神出面偏袒,再做争执也讨不到便宜,言道:“此事绝不善罢甘休!”言罢率着众人返回灌江口。 到了道观,喝问哮天犬,令其招来那数只小妖,严刑拷打一番,那小妖终于坦露实情,二郎神羞赧难当,将数只小妖挖心摘肺、烈火焚身,但仍不解其恨,一道奏折报上天庭,只言东方鬼帝勾结西教地藏王菩萨,在地府狼狈为奸、一手遮天,如今地府早不是天庭治下。玉帝看罢,甚是惊讶,虽然早知晓西教人势重大,早有四大菩萨入主中原,却不想能在短短百年之间掌控地府,连忙下旨,招东岳大帝、酆都大帝、北斗星君等一众仙官觐见,责问西教之事。那酆都大帝言道:“启奏玉帝,如今地府仍是我教掌控。佛教宣扬恩威并举,虔诚皈依者,死后可往生极乐,恶贯满盈者,死后当入西教十八层地狱,只不过人间信仰西教日隆,因此地藏王菩萨得以永驻阴间。”玉帝言道:“纵是百姓信仰,尔等亦应及时禀告,不致如今被动!”那酆都大帝言道:“微臣曾于当初上书三道奏折,陛下却未批复,因此未敢擅专,方顺其自然。请陛下降罪!”玉帝听到此处更是惊讶,言道:“爱卿所说奏折,朕并不知情。”盛怒之际,令人彻查。正是:能避责便要避责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五回 明升暗降李天王 死后得活赵匡胤 第六十五回明升暗降李天王死后得活赵匡胤 预防残暴当推仁,以暴制暴始为真, 两般为用亦不足,慈悲方能去戾根。 上回说到二郎神杨戬受了哮天犬及众精怪的蛊惑,率人到桃止山找那神荼、郁垒理论,却不想言语不和动起手来,经地藏王菩萨化解,令谛听诉出原委,二郎神方知理亏,回到道场后,重罚了众妖,亦奏上一本,言称阴间早已被西教掌控。玉帝看罢自然又惊又怒,连忙命人传旨,请掌管阴界的天官大帝觐见。却不想那酆都大帝早在数百年前便有奏折递上,只是不见回音。玉帝诧异,请四大天师前来对质,那四大天师亦不知酆都大帝奏折一事。玉帝震怒,令四大天师彻查,究竟是何人胆敢扣押不报。此事彻查半月有余,只寻得几个上书房的仙兵了事。玉帝心知肚明,如今天庭内,早有众多仙官暗中投靠西教,此事若是大张旗鼓严惩,恐引起三界变动,因此只得召来邱天师,密嘱一番,令其暗中调查,此事无论涉及高官显宦,亦要据实报来,再行发落。 那邱天师早就对朝秦暮楚之人鄙夷之至,如今得了玉帝密旨,倒可大干一番。不过但凡能够投靠西教之人,必是高官厚禄之人,否则恐难以献投身之礼。想来想去,也只得以李天王开刀。托塔天王李靖师出西教,长子、次子又是西教两大菩萨的入室弟子,若不能对其有所触动,天庭内外将不能阻天官投西。虽然邱天师与托塔天王同属玉帝嫡系,但这平日里托塔天王得尽了风头,对其号令亦是不遵,邱天师早已怀恨在心。因此密令赵光义斩杀花蕊夫人,却又密令吏部迟迟不令百蕊郡主归位。那百蕊郡主因搅入大宋王朝储君之争,被赵光义射杀,身死归位,原还望能周旋于天庭、西教两方,不想不能遂愿,自知受天庭赦封无望,抑郁不已,只得随张仙暂在仙山修为。 恰此时西教大势至菩萨降临仙山,言称奉佛祖恩旨,授封百蕊郡主为大慈大悲救苦救难送子娘娘,与那张仙共掌人间送子之事。那百蕊郡主自然高兴,欣然而受,赴西天谢恩。此事被邱天师知晓,连忙禀告玉帝,玉帝震怒,想那李天王一家均属西教之徒,却能在天庭高枕无忧,便起杀心。邱天师劝道:“陛下,如今贸然惩戒李靖,倘若计划不周,恐将打草惊蛇,那李靖手握重兵,还有哪吒等一众武将相保,恐急切不得,免得令其慌不择路、狗急跳墙。”玉帝颔首,思想李成道曾悬置三公之位,甚是良策,言道:“擢升李靖为天师之职,赐太尉衔,诰命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为天庭鸿胪寺卿,位在九卿之列。”又擢升马灵耀、赵公明、温康、关羽为天庭护法四大元帅,接管李天王帐下兵马,以此架空李靖兵权。那李靖见此,知玉帝已有所忌惮,再三上书谢恩,严教哪吒等,勿要趾高气扬,宦海沉浮,非是人神所能料,今后只宜低调行事。 哮天犬伤愈之后,见张仙丝毫无碍,甚是气恼,又见李天王一家落寞,乃进言二郎神,只称是当初张仙百般辱骂二郎神,只因张仙背后乃是送子天王、托塔天王,因此不敢申报,如今李天王大势已去,方敢述说。二郎神听罢又羞又怒,放言打狗还须看主人,你这张仙不知好歹,怕是欺我灌江口无人,竟要找张仙理论。梅山七怪力谏师出无名,二郎神方才罢手,但心中恼怒,誓报此辱。 直健将军言道:“王爷,那李天王虽然不被器重,但为官日久,帐下亦有些门生故旧,况且如今又虚升高位,难保他日不会东山再起。倘若王爷与他为敌,恐有玉石俱焚之危。某倒有一计,不值当讲否?”二郎神示意,那直健将军娓娓道来,果真是“功来还须三分计,谋事在人成在天”。原来那直健将军所献乃是借刀杀人之计,先请二郎神向玉帝陈表,只言世间人众近来多拜张仙,盛势赛过诸天神佛,因此奏请天庭对张仙予以褒扬。二郎神听后恼怒,言道:“如此,岂不便宜了那厮!”直健将军言道:“王爷如此,一可显大度之心,二可免哮天犬之罪,三可报张仙之仇,世间有语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水必蚀之’,那张仙树大招风,离祸不远矣。”二郎神将信将疑,言道:“万一天庭果然应允,叫我这一口恶气如何撒出?”直健将军言道:“玉皇明鉴,怎会如此?”二郎神仍是不允。郭申言道:“直健将军此计虽有风险,但亦可一试。”二郎神犹豫不决,后终于向天庭上表: 臣赤城王、清源妙道二郎显圣真君杨戬谨遵天命,坚守灌江,以查世间妖佞。虽经磨砺,未敢忘天恩浩荡,矢志不渝,不敢违天庭钧旨。如今人间太平康安,臣幸甚,百姓幸甚。近有世间刁民遁出,多为富家纨绔,倚仗豪门之势,欺压赤贫之人。观那些豪绅恶霸,多为前世罪孽未尽,今生恶辜又生,按律应受尽三界轮回之苦,然未知天庭因何特赦于斯。臣自思,天庭乃三界公正之源、公理之至,万不可存此漏处。臣乃遁入人间,查解民情,那凡家果然信奉我教,家家唯置送子天官张仙神像于堂,日日焚香祷告求子求孙,我教得以张扬,臣万份欣慰。臣亦惶恐,叩请天庭,恩外留法、德后存刑,惩世间奸佞,保百姓无辜,褒扬张仙之任。万望玉皇,多遣天官下界传法,惩恶扬善,以正天庭视听。臣冒死谏言,只为尽忠职守、护境安民,不肖之语,请陛下降罪。 玉帝阅毕,面露悦色:想那二郎神一向恃才傲物,对朕之旨意也是听调不听宣,如今肯谦卑上述,更自责“不肖”,倒恐是认下亲娘舅。玉帝将奏折传阅百官,百官或有不解,猜测玉帝是喜道法弘扬,于是向玉帝贺祝,唯有几位老臣束手而立,不再多言。玉帝言道:“葛天师,那张仙当初是天师向朕举荐,如今成绩卓然,卿作何看法?”葛天师道:“启奏玉帝,臣附议赤城王所奏,应广派天官下界传法。”玉帝又观几位天师,俱是谦和恭谨,心想时机已成,言道:“那张仙劳苦功高,不嫌清寂,忠坚值守,本应早予嘉奖,如今众天师准二郎所奏,不如取张仙转世,成就英名,享受人间富贵,也清闲些时日。”众天师与老君皆是不语,就连那百官也是愕然,想那张仙位列天神,如今理当归位授籍,纵是下界封侯拜将,亦是贬谪,不知玉帝是何主意。 玉帝再问百官有何看法,那百官只得山呼“玉皇圣明”,于是玉帝命那张仙将送子一事交由天后娘娘、碧霞元君、子孙娘娘、送生娘娘代行,后设立九天监生司,由九天监生大神、九天卫房圣母、九天定生大神、九天感化大神、九天定胎大神、九天易胎大神、九天助生君、九天顺生君、九天全生君等诸官执掌监生送生之事,以防私弊。令张仙交接完毕即要下界,扶助赵宋江山。那张仙不解其故,欲向玉帝辞行,但早有六甲再捧金令,催其速速交接。那张仙自知不妙,派出家仆前往天师府第,细细打听,不想均是府门紧闭,各天师均不在府。 按律,天庭官吏下界,需有司八抬轿迎,向玉皇辞行后在天庭夸官一日方才下界,一般也是真君、天官一级,多为玉皇内外亲戚,往往下界为君一世,崩、薨后升天便官升三级。不想此番玉皇却避而不见,张仙无奈,只得向送子天王辞行,送子天王无力回天,只得赐了功名笔,令其顺其自然。那张仙自然不满玉帝所为,因此故意拖延,过了数十日方与天后娘娘等人交接完毕。送子天王派人送来行资,令其不可违逆旨意。恰此时眉州眉山有位博学鸿儒,唤作苏洵,因有子女早夭之殇,艰于子嗣发愁,后游cd,用随身玉佩换了张仙画像,安置家中,屡屡叩拜张仙,天庭便命张仙速速转世至苏洵府上,张仙又被催了三次,只带些日常用度,便匆匆被请上大轿,张仙苦闷,但毕竟事已至此,也无力回天,况且脱离这伤心之地,也未必为差,因此来到凌霄殿,辞拜玉帝与三清。后人仿文证曰: 赴世尘,临行紧嘱,感君恩,竭尽全力。勇如初生之犊,急如过隙之驹。忧登舆,傍夜出行,渐渐天府远。 闻听身赴蜀地,好似归家,曾几黯然,遥祝天王福寿。漂流岁月,点点滴滴,装进思乡梦里,丝丝缕缕,织进远游心中。片片黄叶,犹如句句叮咛,飘落紊心。 不久,烟云小聚。潇潇雨,斑斑点点,洒落舆窗。忽儿忆,从前岁月,但着泪眼。冷风拂过,洋洋洒洒,街灯迷朦。防雨停舆荒郊桥下,冷风扑面,水流湍急,心中焦惧,又向何人诉? 丑末寅出,雨落激急,有如当初事,泪眼淌滂沱。身单影孤,抬眼望,停住思绪止心愁。唯祝黎民,相安胜我,再无他求。路映星光,流光溢彩,看桥外,夜漆漆。 东方白,渐渐雨歇,红日独为我照,英雄豪迈,意气风发,太阿在手,劈开万道红尘。遥望远处,乃是未投之路,心中遐想,千般豪情,万种美妙。 魂游居庸关,忽生邪想:莫非壮关者,只因居庸乎? 舆行一夜,暴雨又起,劈啪应耳,心难平静、空有雄心,不得期。另看乡间货郎,步履蹒跚,其声如嘶,心中又求安得广厦。得行,天方大亮,山外天地,有如水墨。郊外田野,空空阔阔。不似“天凉好个秋”,所谓秋高气爽,是也是也。 闯荡日久,身心疲惫,才知神仙亦苦,关怀备至,方感人情是热。虽是劳累,微有不平,但心安宁------如求事后无遗恨,但看壶中有冰心! 那张仙由天官护送,投在眉州苏家,便是后来苏轼。苏洵二年余连生下苏轼、苏洵二子,甚是感恩,乃写《体张仙画像》,树碑以谢。二郎神见天庭惩戒了张仙,也顾着体面,不再刁难,严令哮天犬、逆天鹰等要勤于修德,因此后世不见二郎神帐下仙官到人间为害,此乃后话。那邱天师彻查阴界易主之事,不管有无实据,将平日里不恭顺的王公贵胄一律密奏上去。玉帝阅罢,感到此事过于牵连,倘若大行责罚,必令天庭不稳,因此只将东极青华大帝撤职拿问,又寻了些将军、都尉,斩首了事。 虽是张仙贬谪到凡间,不过那些凡间的妖怪见了婴儿颈上珠儿结,知道张仙必得了高人指点,虽然不敢近前,但是又滋生出新的主意,唆使蛇、蜂、蝎等人间凡物,近得小儿之身,随便下些毒物,令小儿哭号不止,往往父母便不知所措。那些毒物又在人间散布谣言,称珠儿结乃是妖人所制,婴儿佩之,便可招毒虫前来噬咬,因此小儿哭号不止。待小儿满月之日,毒虫便要到婴儿家中索命。人间有一孔方员外得了弄璋之喜,满心欢喜之际,听闻这等谣言,甚是忧烦。此时恰逢吕洞宾在人间修行,见了此景,乃入孔方员外府中,赐下五只五彩公鸡,绣在珠儿结之上守卫小儿。待小儿满月之时,那妖怪还以为孔方员外早已解下珠儿结,因此化作五毒物便要来食,不想那五只公鸡一齐跃出,竟然将五只毒物吞下肚中。因此后世父母便将五彩公鸡绣于珠儿结之上,名曰肚兜。此乃后话。 常言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诸事总有轮回之时。那赵匡胤英明神武,统一中土大部,虽是不行滥杀,亦是鸩杀了孟昶,而数年之后,其亦死于非命,成为离奇之秘。只是不入冥界,那众阎王也是无奈,只得随他。 一日早朝,文武奏后,成道渐感一股冷风由殿角而来。散去文武,自带除青龙而出,只见凡间有一道怨气冲天而上。成道疾驰而至,来到近前,只见一魂龙袍蟒带、头顶乌纱,掩面而哭,其声悲天惨地。成道立于云端问道:“地上之魂,可有冤情?”那人扭转身来,只见龙眉凤目、英气勃发,拱首道:“上仙,朕乃大宋开国皇帝赵匡胤,朕之胞弟因觊觎帝位而弑君篡政。朕喊冤不肯过六道轮回,请上仙为朕做主。” 那除青龙听了,言道:“赵匡胤,此乃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大帝,见了帝君,还不叩拜?!”那赵匡胤似是人主日长,迟疑了一阵,方才跪倒,行稽首大礼,道:“见过帝君。”成道落下云端,刚要走进,只见赵匡胤便瑟瑟发抖,方想起神鬼之别,那神仙获得神籍、仙丹后,自有灵光护体,鬼魅见之,犹如烈火一般,不敢靠近。成道退后几步,问道:“赵匡胤,你诉你胞弟夺位一事,孤已知之。你那胞弟,本名赵匡义,因避你讳改名赵光义。你兄弟二人幼时,被母担担而行,时有术士陈抟便告知汝母一肩担二龙,到如今赵光义荣登大宝,定是天意使然。况且你不遵臣道,擅夺他人江山,到如今也是因果循环而已。” 赵匡胤诉道:“帝君容禀,朕虽然夺下柴家江山,但对那孤儿寡母却未予残害,反而颇为优待;朕登基之后,推行仁孝,对诸般大臣体恤有加,未行‘狡兔尽则良犬烹、敌国灭则谋臣亡’之事;治国之中,广纳谏言,且‘刑不上大夫’,无论褒贬,均不苛责,一心奉天道,怀仁心,不想竟然落得如此地步,若说是因果循环,朕实在是不服!” 成道并未恼怒,言道:“你不必悲伤,孤体你仁民爱物、德洋恩普,亦不忍令你无处安身。孤将亲赴妙严宫,申汝之悲、荐你转生,安享太平富贵,倘若如愿,望你息止刀兵,勿致怨声载道,你看可好?”那赵匡胤不知是悲是喜,迟疑半晌,方叩头谢恩,一道冤魂直奔泰山而去。 书中代言,那赵匡胤非是旁人,乃太上老君驾下青牛大仙是也。当初青牛大仙与穷奇大战,被穷奇杀死,太上老君甚是恼怒,奏请玉帝,将青牛大仙元神转世投胎成为凡间人主,玉帝应允,但吏部天官在派往时,恰逢玉帝之侄亦应转世,因于传言不善,将玉帝之侄投入邢州尧山柴家庄望族之中,是为柴荣,而错将青牛大仙投入洛阳夹马营一赵姓武官府中,取名匡胤。人间适值天下大乱,战乱不断,赵匡胤苦练武艺,后投奔郭威征战四方,待郭威废汉立周后,因亲子遭戮,将皇位传于养子柴荣。那赵匡胤本就是上仙转世,脾性刚而不屈,柴荣驾崩之后,竟然趁机夺了柴家的锦绣江山,也倒是天道轮回,因此看玉帝并未食言。不过这转世投胎与贬谪仙人不同,按照天庭律法,凡转世投胎者,必经三界净桶。那净桶非是他物,乃是三仙岛三霄娘娘手中至宝,曾于黄河阵中擒了元始天尊门下十二金仙,后被太上老君收了此宝,因威力强大,为防扰乱三界,将其作为三界净桶。凡是转世轮回,必经过此桶,前尘往事悉数忘却。只有罪过不重、诚心戒改的贬谪仙人无需经过此桶,保留修为,待行善磨砺圆满,仍可恢复神籍。因此这赵匡胤并不识得李成道。 成道带着除青龙直奔妙严宫而来,那妙严宫乃是太乙救苦天尊的道场。太乙救苦天尊乃是道家宗祖人物,宫邸庄严赫赫、令人敬畏,但见: 青华传法始妙严,金光漫澈紫霞天, 莲花千朵镶宝座,九头狮子云中殚。 七宝瑞光垂救世,丹心救苦世人安。 大慈大悲成大愿,度人无量法无边。 那太乙救苦天尊本是上界六御之一的东极青华大帝,职责统御万类。东极青华大帝执掌地府阴间,手下有十方救苦天尊协助治理九幽冥府神鬼之事,分别是东方玉宝皇上天尊、南方玄真万福天尊、西方太妙至极天尊、北方玄上玉宸天尊、东北方度仙上圣天尊、东南方好生度命天尊、西南方太灵虚皇天尊、西北方无量太华天尊、上方玉虚明皇天尊、下方真皇洞神天尊。只因西教东传,为弘扬佛法,乃设下十八层地狱,世间百姓为脱地狱之苦,纷纷改信佛教,以图升往极乐世界。天庭为此大为震怒,以渎职亵务之罪贬谪东极青华大帝六御之位,仍为太乙救苦天尊。那玉帝早被三清、众天官举为众神天道之首,不在六御之列。原来天庭之上,最初有三清六御,统领天下三界。哪三清?三清便是那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而六御则是为统御万天的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统御万类的东极青华大帝、统御万灵的南极长生大帝、统御万雷的西方太极天皇大帝、统御万星的北极中天紫微大帝、统御万地的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而那南极长生大帝乃是元始天尊第九子,西方太极天皇大帝、中天紫微北极大帝乃是斗母元君之子。后玉帝赦封西方太极天皇大帝为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位在四御之首。因此天庭只有四御。正是:非是人间贪无度,天上亦有不足神。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六回 天尊难断阴界事 匡胤匆忙转轮回 第六十六回天尊难断阴界事匡胤匆忙转轮回 世人唯羡万户侯,万戟千戈镇十州。 披坚执锐劳功绩,铁甲寒关塞外狩。 难赏霓裳羽衣曲,少闻清泉涧水流。 纵使标名凌云殿,富贵中人难自由。 上回说到赵匡胤被胞弟弑君,一缕冤魂不入六道轮回,众阎王亦是无奈,只得任其游走。那赵匡胤怨气冲天,冲动李成道,成道仔细问来,乃令其稍待,亲自前往妙严宫,求见太乙救苦天尊。待来到宫门,除青龙告知门人速报太乙救苦天尊,同元持正大帝前来拜访。那些门卒望见成道一身天帝装束,纷纷跪倒,一人急忙入内通报。一盏茶功夫,只见太乙救苦天尊亲自出迎,见了成道躬身施礼道:“下官见过帝君。”成道连忙叩拜还礼:“仙尊折煞小神了!”太乙救苦天尊引成道入内庭分宾主落座。成道言道:“仙尊,今日小神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凡间有一事,还望仙尊成全。”太乙救苦天尊欠身道:“帝君言重了,天庭敕令帝君节制人间所有仙众,下官惟命是从,请帝君吩咐。”成道言道:“小神今日出行之时,遇到赵匡胤之魂哭诉其胞弟弑兄谋位,小神以为,世间因果必有循环,但法规之外,不外乎人情,小神斗胆恳请仙尊,将那赵匡胤转世投胎到他国,仍做个人王地主,也好嘉他建隆之治,不知仙尊允否?”太乙救苦天尊本是正直之神,亦觉赵匡胤有尧舜之心,但又怕违了上天旨意,只得应道:“帝君,倘若那赵光义弑兄谋位属实,下官自然应与他个公道,此事待下官查明,禀过天庭之后,再回复帝君如何?”成道正色道:“仙尊久为道家宗祖,仁义之理自然谙熟,为何此等小事还要推三阻四?”太乙救苦天尊起身道:“帝君切莫生疑,想那赵匡胤虽是夺了孤儿寡母的江山,但是对柴姓一族甚是优待,对有功将士不行杀戮,轻徭减税、与民休息,实乃是明君正主。但人主之位,须要玉皇钦定,非是下官分内之权。还望帝君见谅,可先让赵匡胤在我处做个司仪礼官,待天庭旨意下来再做定夺,可好?”成道也是无计,道:“还望仙尊周旋一二,不可负了他仁君之名。冒犯之处,还望仙尊海涵!” 太乙救苦天尊心想恐一时难以决断,不如先与了他,再去禀明天庭,去留自有圣断,省得中间两头受气,道:“但凭帝君吩咐。”成道言道:“小神拜谢!今日宫中有事,不便久留,改日定当登门拜谢!”太乙救苦天尊送至宫门之外,成道与除青龙而去。太乙救苦天尊见成道竟然轻车简从,不由得诧异,敬佩之至。但此事毕竟事关天下,于是提笔书写奏折,命人送往通明殿。 话说那成道与除青龙往凤鸣山而来,除青龙言道:“帝君,我见天尊迟疑不决,料想此事恐还有些曲折,他定然会禀过玉帝。”成道笑道:“太乙救苦天尊虽然是个正人君子,但大事不敢决、重事不敢断,他必然会禀明天庭。不过孤看来,天庭必然会准。”除青龙不解,成道言道:“孤成圣不久,兵强马壮,天庭诸官俱要看重三分。况且有此一事,说大便大、说小便小,天庭便不会为难,以掩狭私报复之嫌。再者,天庭定会有人想以此事徒增凡间杀戮,坏我名声。更甚者,那赵匡胤乃青牛大仙转世,天庭总会给太上老君几分薄面。因此天庭定会准许。”成道又命除青龙传旨赵匡胤,令其具诉状上告恒元宫,李成道将亲审其案。二人一路谈论,不觉已到凤鸣山。 且说老君收讫太乙救苦天尊奏折,呈奏玉皇大帝,只见奏折上写到:“臣太乙救苦天尊叩拜太上道德天尊、昊天圣上玉皇:今有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大帝李成道来府,商赵光义弑兄谋位之事。李大帝欲令赵匡胤投往外国,做一世人王地主。臣自思此事甚大,不敢擅专,叩请圣断。”还未看完,玉帝怒摔奏折,骂道:“好孽畜!竟然插手轮回之事。”众文武见玉帝发怒,只得纷纷跪倒,口称陛下息怒。葛天师拾起奏折,劝道:“陛下息怒。想那李成道出身卑微,只因天庭慈善不究他忤天之罪,但不知这三界礼数规矩,贸然施令,实乃有罪,但陛下幕天席地,怎可为此大动肝火。不如遣下天使,历陈其罪,以儆效尤。” 众仙班一片声讨,指责李成道不知礼法。只听玉帝言道:“李成道不知礼法固情有可原,但其意在插手三界轮回之事。王文卿,可将太乙救苦天尊的奏折宣与众卿家。”甲子神王文卿宣后,众神更是义愤填膺,纷纷指摘李成道大逆不道之罪。 玉帝言道:“李成道之事,众爱卿有何高论?” 左辅言道:“陛下,葛天师所言极是,应遣下天使,责李成道不敬之罪。” 右弼亦道:“陛下,那李成道目无法度,对礼制规仪充耳不闻,应罚其俸禄。”一时间又是一阵附和。 只见文德星君出班奏道:“陛下,当初收伏李成道时,天公地母出面求情,玉帝方才准许其主管人间事务,节制凡间神仙人众,如今,李成道虽有不敬之罪,倘若玉帝惩罚,恐给李成道以说辞。不如陛下明褒暗贬,择事而准,量他也不敢造次。请陛下三思。” 玉帝听闻略一迟疑:如今阴间已然丧失半壁江山,天上众官多有与西教狼狈为奸者,依靠天官,恐不足收回阴界,不如令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魔头,收伏阴界,到时再下一道赦命,命天官驱赶佛家,那阴间便可重回辖制,如此,也令佛家矛头指向李成道。只是该如何施为,还需斟酌。此时却见武德星君出班奏道:“陛下,赵光义之事,毕竟为凡间之事,人间不平,李成道难辞其咎。但赵匡胤已入六道轮回,不该李成道辖制,天庭不允,也在法理之中。” 此时吕岩出班奏道:“陛下,臣有一计,可使李成道徒劳无功,又可使凤鸣山声威扫地。”玉帝眼前一亮,言道:“速速报来!”那吕岩原是修行炼气之士,因避战乱引于九峰山。后天庭擒拿李成道时,曾施玄黄飞剑射中成道,立有一功,并在收伏李成道后献上五行万灵焚魂大法,欲取李成道之命,李成道亦要打碎吕岩元神,后老君、佛祖出面调停方才罢手。玉帝不得不贬下吕岩与其他七仙重新修行,宣示上天无论‘男女老幼、富贵贫贱’之人,均可行善修仙。但玉皇密旨,吕岩可真身修行、元神归位,因此天宫之上,时有其元神在列。那吕岩言道:“陛下,不妨应允李成道,让赵匡胤投身外国,以兵戈指向大宋,到时我等在凡间宣传道法,把兵祸许给李成道,但凡信仰我道者,均可免祸,到时,人间自然只知天宫而不知李成道。” 玉帝愁眉沉思,众文武不知玉帝作何感想,因此不敢言语,片刻,玉帝问道:“倘若兵祸事大、民怨沸腾,恐不好收拾。”吕岩道:“凡间之事本来就是李成道所管,倘若民怨极深,天庭可着令李成道削职拿办,也可给人间一个交代。”玉帝此事仍犹豫不决,只听游奕灵官言道:“陛下,民怨沸腾之时,正是天庭度人之际,可让三界子民深知天恩浩荡,也可保人主不服李成道差遣,实乃一举两得。” 只听玉帝言道:“就依吕爱卿所言,令吏部即日商讨所派之国,同时命人主广设道观,弘扬我教!”数日后,吏部呈报,中原之北有女真部落,日后将建成一国,名金,擢请赵匡胤转世投胎该处,成为金国君主,享受人间富贵。玉帝钦准。 话说除青龙领了成道钧旨,寻到那赵匡胤,命其将赵光义如何弑兄谋位之事细细道来,倘若属实,同元大帝将为其洗血冤情。赵匡胤如遇救星,赶忙命手下军中主簿书写诉状,但见写道: 臣大宋启运立极英武睿文神德圣功至明大孝皇帝叩拜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大帝: 臣尝为民力,幸得先君不弃,乃致建功立业,但天下纷争,人主羸弱,列强环立,虎视眈眈。为江山社稷计、为百姓生息计,臣冒天下众生之责、领万千兵将之命,身披黄袍,位登九五,然时时无不忧心黔首、处处无不苦念生灵,遂广施仁德,动辄省身。恭禅位之公、敬佐佑之将,心血散与子民,虔诚奉与天地。幸天地怜悯,风调雨顺,君臣一心,万民康乐。 然臣之善心,未能教化亲众,臣之德行,未能感悟手足。今有臣胞弟赵光义,趁臣年老病衰之际,卧榻难行之时,持利斧将臣戕害,传假旨将国撺掇,更有太监王继恩、丞相赵普等一**佞,唯利是图,与赵光义蛇鼠一窝、助纣为虐,不思报却君国之仇,唯见亲近不赦之党,实乃罪之极也。 臣身死而难以瞑目,心裂而泣血悲鸣,万望帝君明察实鉴,惩戒凶顽,还人间以正道,还乾坤于沧桑,臣泣血再拜,伏地饮悲为盼! 敬地殿军卒将赵匡胤诉状接纳,转呈刑部,刑部尚书大荒落收讫,即刻命刑部侍郎钟离归着手下金甲神去锁那赵光义的魂魄来凤鸣山受审。不想过了数日,竟然不能锁来。一日朝议,成道问道:“大荒落,赵匡胤自诉其胞弟弑兄篡位一案可有结果?”那大荒落言道:“启禀帝君,微臣接到诉状,甚为关切,早已着手下兵将引渡赵光义魂魄来此待审。”那刑部侍郎钟离归连忙出班奏道:“但昨日亲兵回禀,那人间并无赵光义其人,想必是赵匡胤痴疯诬告而已。”成道不听则已,听罢大怒,言道:“那如今大宋皇帝姓字名谁?”吏部尚书敦洋言道:“帝君,如今大宋皇帝姓赵名炅,字廷宜,乃是不久前受命大宋太后遗诏,得了其兄皇位。”成道言道:“钟离归,你可知当今人主便是赵匡胤胞弟?”钟离归哑口不言,只听钟英言道:“启禀帝君,那赵氏兄弟合谋起事,夺了柴姓江山,赵母多爱少儿,令赵匡胤崩后传位赵光义,赵光义崩后传位赵光美,赵光美崩后再传给赵匡胤之子,如此,可避主少国疑之忧,亦可让赵家子弟均可享世间富贵。刑部侍郎虽然未得那兄弟二人当面对证,但这金匮之盟却是人尽皆知,如今赵匡胤喊冤,不过是不舍得那锦绣江山拱手让人,这不尊太后之命,是为不忠;不顾双亲之愿,是为不孝;不念手足之情,是为不仁;不守盟誓之约,是为不义。想那赵匡胤,如此之人,怎可掌握天下,还请帝君拨下严旨,严惩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成道听罢,拍案而起,道:“孤原听闻欺上瞒下之说,还道是空穴来风,如今看来,要比听闻还重。钟离归,你束下不严,延迟政务,且令你闭门自省。渎职军卒,每人杖责八十。”吴明远刚要启奏,只听大荒落奏道:“帝君,微臣乃是刑部主官,此事虽是属下怠慢,微臣亦有失察之责,愿同领刑罚。”成道见钟英等人不语,准了大荒落之请。自此,成道已有肃清之念,但恐时机尚未成熟。 成道命大理寺卿涒滩引了亲兵,将那赵炅、赵普、王继恩等人魂魄引到恒元宫,并令摄提格、敦洋前去寻那赵匡胤,护送前来。待众人到齐,李成道亲自升堂,审理这千古奇案。 那兄弟二人见面,分外眼红,赵匡胤直冲过来,拽住赵光义便打,赵炅连连后退,不敢还手。成道喝止,令众人不得咆哮公堂。众人见神帝在此,纷纷下跪。成道命赵匡胤自诉,那赵匡胤泣说了冤情,成道转问赵炅:“赵炅,你胞兄所述,可否属实?”那赵炅言道:“不实。”成道问道:“何处不实,你须道来。”赵炅沉默片刻道:“母后曾有遗命,令我可承皇兄之位,因此没有篡位之实。”赵匡胤言道:“你休得胡说,母后偏爱于你,可也绝无这等不明之命。纵使母后有得遗命,也应传召报与我知,焉何我不得而知?!”赵炅言道:“母后传召之日,除你我兄弟,还有赵普、王继恩在场,他二人俱可作证。”成道转问赵普、王继恩二人:“赵炅所言可否属实?”那二人早吓得抖似筛糠,喃喃道:“属实、属实……”那一边早气坏了赵匡胤,起身便要暴打二人,被殿上军士牢牢摁住,但仍大骂:“乱臣贼子”。成道言道:“尔等所言,孤已知之,但孤念在尔等俱非乱世害民之人,孤再问一遍,但尔等不要忘了,在这仙宫之内,一切因果均得以见,殊不知尔欺尔我不欺尔,人负人天岂负人?” 听罢,赵炅叩头言道:“帝君,臣有错……”正说到此,只听山外仙乐升起,有恭天殿军士报有天使捧圣旨至。成道乃命停审,早有大渊献设下香案,准备接旨。天使当庭宣旨,称赵匡胤虽然功高至伟,然亦是取了不义之功。故令赵匡胤苦修五百年后可转世投胎至金国,成为一代人王地主。赵炅虽然有弑君之实,但气数尚在,今后宜应崇尚道义,广设道宫,弘扬道法,不可征伐金国。成道领了圣旨,待送走天使,心中不悦,但天庭旨意不得不遵,因此断道:“赵匡胤虽然崇仁奉法,但夺得孤儿寡母江山亦是不义,如今惨遭杀戮,也是因果循环。今天庭有旨,汝二人须当奉行,着赵匡胤即可赴妙严宫担任礼司官修行。赵炅等人均称有金匮之盟,既如此,赵炅崩后理应禅位,尔等不得违誓。”众人纷纷谢恩而去。 书中代言,那赵炅本是北极战神转世,乃是玉皇大帝嫡系臣子,怎可遵守李成道命令,此事过后不久,便鸩杀了胞弟赵廷美,那赵廷美原名赵光美,为避皇帝讳,更名赵廷美,按金匮之盟赵炅崩后,当由赵廷美继位,赵廷美崩后再有赵匡胤之子、燕懿王赵德昭继位。赵炅鸩杀了赵廷美之后,又杀死赵匡胤四子秦康惠王赵德芳,后又逼迫赵德昭自杀谢罪,如此,赵宋皇位便由赵炅一脉专享,赵炅崩后将皇位传于其子赵恒。那赵匡胤眼见子嗣后人惨遭杀戮,甚是愤恨,尤其是四子赵德芳,赵匡胤在位时,封赵德芳为太子,但因虑德芳年幼,未予封王,此事一直耿耿于怀。如今,金匮之盟诓言不攻自破,天庭上下却未与惩罚,而此时西教又广派弟子东渡,成道领下圣旨阻其前来,根本无暇顾及人间事务。那赵匡胤见此发誓报仇,急急而不可耐,还未修行届满,便偷下界来,未经人间净桶便转世投胎,成为完颜晟,成为金国开过皇帝完颜阿骨打同母胞弟,天会元年即位,掀起天下百余年纷争,此乃后话。正是: 帝王争杀为己利,疆场阵亡百姓家。 纵然得胜全身去,不增田亩不增夸。 欲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七回 成道弹劾文财神 黑虎转世成名臣 第六十七回成道弹劾文财神黑虎转世成名臣 凭栏吊古登高楼,万丈豪情溢心头。 常山子龙今犹在,万里朝堂竞风流。 上回说到李成道擅理阴界之事,令众天官口诛笔伐,玉帝心有所想,因此不予责备。只是当初天下大立成道宫观,玉帝心有不悦,后见成道自行拆毁,也就不了了之,却不想成道却将宫观改为学馆,供奉孔圣仙师塑像,再令天庭动怒。那成道虽然撤去宝像,毕竟人间已知有此专纠不平之神,尤其那些寒门学子,感念成道恩德,亦对世上奸恶暴富之人愤愤不平,祷告成道。成道招来李宣、白贤等人询问,那二人奏报:“如今天下,虽然赵宋一统南方,但毕竟天下仍是四分五裂,各处屡有征战。北地百姓,多受征战之苦,更有不义之人,为保私利,大发国难之财,更有趁乱倒行逆施者,良善百姓尽受其害,只不过那些恶人财帛丰盈,引得众多破落子弟依附,百姓敢怒而不敢言。”成道听到此处,亦知己有失当之处,但人之常情,乃是掩饰己失,一面令奉义率人巡视凡间,见有不平,即可拿问,一面上奏天庭,弹劾文财神比干,奏道: 臣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大帝李成道望天叩拜!臣主尘世,见不义之人甚多,多有恶行,而富聚财帛。想天下万物,芸芸众生,有生而富贵者,有始终贫贱者,不过前世报应,循环使然。三界万灵,有积德行善者,有积殃使恶者,唯是因果轮回,人心而已。富而有善者,贫而亦有恶者。善恶德行,与贫富无关,然贫而为善者众,富而为恶者隆。盖贫贱之身,愿取为善之名;富有余资,易偿为恶之果。今世人离心,急功近利,弃宁静以远,动辄争斗,荒弃仁义荣耻,实乃天之过。又有攀权附贵、气有笑无,唯以钞资使脸色,人前谄媚、背后阴刀,一派小人行径,人不守理、行擅越制、只为财生,确为地之错。千诞万错,为根源者,乃因财神无心、文圣受阻,大道无致以扬、仁义不足以彰,正气消尽、奸佞丛生,致使天下丧心离德。 臣惶恐再谏,罢财神比干之职,弘扬衍生先师之德,宣示人主尊崇道法、和谐自然,以仁义倡导良知,使善心勿泯、使邪念难生,则人心凝聚、万灵朝宗。臣饮泣再拜! 成道命吴明远上奏天庭,玉帝看罢,轻笑曰:“无聊。”别无他语。天庭吏部主官言道:“天下人心离失,确与财神失职有关。臣曾听闻人言,若是财神便要谁富,无论是否善类,一夜之间便可做得富家之翁。倘若财神有意为难,便是做尽善事,亦是不得分文。尝有太白金星与财神打赌,太白金星称道:‘倘若白地洒金,穷人必然而富;倘若斩尽贪官,百姓必然不贫;倘若严苛法纪,世人必定无怨。’那财神言道:‘大仙差矣,这钱财虽是身外之物,亦是命中注定的,若命里无此,便是送了与他,也是枉然。’太白金星不信,乃与财神打赌,在河堤路上丢下一锭金子,不久但见一推车的穷汉,刚从农忙回来,走到金子处,被金子绊了一下跌倒,大骂了一声,一脚将金子出路外,滚落在堤坡上的草丛里。财神笑道:‘大仙,这便是命里无的。’不久,又见有人骑着高头大马,得意洋洋而来,望那衣衫便知是富足之人。财神笑道;‘大仙,这该是命里有的。’二神静静观瞧,只见那人行到此处,见四下无人,连忙下马,将马拴在树上,走下堤坡方便起来,不想返回身时竟然望见草丛有一锭金子顿时喜出望外,四下里再找了找,见再找不到,连忙骑上马,飞奔而去。财神道:‘大仙,这便如何?’那太白金星哑然无语。依臣之见,此事虽然真实,但毕竟是财神刻意为之。倘若真与,焉能不得?因此臣建议,请财神依善行赏之。” 玉帝言道:“虽然比干确有偏颇,但属无心之失。无心为恶,虽恶不罚。”因此未治比干之罪。 赵公明奏道:“陛下,李成道虽然弹劾文财神,但天下财神俱是一体,臣担任财神之职,赏罚亦恐有不当之处,但请陛下责罚。” 玉帝看罢,言道:“赵元帅行财神之职,亦担缉拿之责,分身乏术,亦当分而任之。” 张天师奏道:“陛下,赵公明身为正财神,虽有小失,并无大过,天下阴阳匹配、人间须有文武方可。” 玉帝不悦道:“张天师,朕可曾训斥赵公明行财之失?!”张天师赧赧不语,玉帝越想越气,言道:“赵公明,朕命你缉拿穷奇,如今已过数十日,竟然毫无进展,是何道理?莫非是你惧怕那穷奇之威?亦或是对太上横加不满?!神不能尽其职,有何面目屹立于朝堂之上!”众官听得玉帝震怒,皆不敢言语。 唯有老君言道:“陛下,那穷奇凶横,伤生害命,想必亦是劫数使然,赵公明殚精竭虑,为三界恪尽职守,亦当褒扬。” 玉帝听了,面沉似水。想那那赵公明领命下界缉拿穷奇,然而凡间那些土地山神,见穷奇威力广大、党羽众多,生怕报复,不敢泄露其行踪,只称是不知。因此搜寻数年,仍不见穷奇踪影。玉帝屡次催问,赵公明也只得敷衍奏报,并不能寻见那穷其所在。因此玉帝震怒,此番赵公明自知罪孽,自投罗网,本欲罢免赵公明财神封号,老君等却极力保荐,玉帝缘何能消怒气。只得斥责一番,而那赵公明却是含冤受屈,心中不平,待玉帝斥责时,赵公明竟一时分心,忘了谢恩,令玉帝大为光火。老君等见中原羸弱,奏请玉帝令赵公明下界转世,成为赵宋之主,戴罪立功、以抗西教。玉帝乐得眼不见、心不烦,准了此奏。 礼部尚书奏道:“陛下,李成道虽然贵为帝君之位,但财神乃是天庭之官,非是恒元宫陪臣,李成道逾越礼制议谏罢免财神,有违礼数,还请陛下责罚。” 玉帝言道:“李成道亦是为民着想,有碍礼制亦是有情可原,众卿勿再议了。不过李卿之奏,也有实情之处,天下百姓泱泱,仅比干、赵公明二卿处理天下财富之事,却是辛劳。朕深知管夷吾贤能睿智、胸有大局,不愧为圣人之师;陶朱公聪敏练达、甚识时务,久居商圣之位,多有功绩;关云长勇冠三军、忠义可嘉,成神以来屡建奇功,三人俱可擢为财神之列。朕举范少伯、管仲、关云长为富财神、偏财神、武财神,不知众卿有何高论。” 众神只得高呼“陛下圣明”,此前玉帝并无放出半点风声。不过这三人,也是玉帝左右衡量而来——那管夷吾乃是法家先驱,与儒家泾渭分明;那范蠡乃是道家太上老君弟子,且不热衷名利;那关羽乃是民间之神,又是玉帝心腹,因此三方权衡,老君一派必然不能阻拦。 众神都知道此事乃是肥差,天下百姓哪个不供奉财神?只是若不能得玉帝欢心,也只有眼看别人欢喜罢了。后世曾有人填字诗道:久旱逢甘雨数滴,他乡遇故知情敌。洞房花烛夜隔壁,金榜题名时同习。成道见此,虽然早有预见,亦是心冷。 再说那赵公明受命转世,不想转生的官员早受了密诏,令赵公明虽然贵为王侯,却不能成为嫡长子。众官无奈,只得令其为宋主第三子,取名赵恒。怎奈运数使然,非人神所能更改。那赵恒长兄疯癫,次兄无疾暴死,皇位龙椅自然落到赵恒身下。更有泰山神暗中相助,助了赵恒一臂之力。那赵恒从小伶俐,常作战阵之戏,自称元帅,颇有谋略。即位后,体恤百姓、造福苍生、严明赏罚、治贪有方,强兵御敌。尤其对贪官处置上甚是得力,颁布清心、奉公、修德、务实、明察、勤课、革弊七条廉政,成就咸平之治。后大扬道家神威,东封西祀,封泰山神为天齐仁圣帝,祭祀后土娘娘等众神,极显排场。但却因怨望颇深,大肆赦封儒家近百先贤爵位,又默许天方教东传教义,令天庭甚是不满,令其所生五子,悉数早亡,欲断其香火,偏偏一个宫女所生之子赵祯留下,却被狸猫换太子,成为了无子的章献皇后养子,那章献皇后出身寒微,曾是当地银匠龚美之妾,后卖给当时为襄王的赵恒,后一路攀升,成为大宋第一位摄政太后,与汉之吕后、唐之武后并称,只是“有吕武之才,无吕武之恶”。天庭又贬黜泰山神,因此后世帝王再无祭祀泰山。 待赵恒登基之后,天庭直叹失误,又以不能谏主之失罪名,贬下黑虎凡间受过。是夜,那黑虎转天台、过净桶,谪往人间,那些掌管往生的官吏平日里多受赵公明关照,不忍苛责黑虎,乃将其投胎到庐州合肥县城十八里外小包村包姓人家。 那赵公明乃是日精化身,三足乌与之最是交好。黑虎转世当日,日为其悲,西落而复西出,散尽余辉方入。日落之后,天地一片漆黑,星辰俱没,伸手不见五指。是夜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凡间多处地震山崩。世人皆道是末日将近,人心惶惶。 夜晚包府之内,灯火通明,产婆奴婢往来穿梭,原来是妇人待产。这府上老爷姓包名令仪,早年生有二子,如今已至年老,又得一子,实乃千贺之喜。怎奈当夜风雨大作,那夫人疼痛半宿,竟不能分娩。包令公心生疑惑,恐怕此子为不祥之兆,难免为包家带来不测之灾,因此连夜请来法师,掐符念咒,驱邪避秽。焦急一夜,转至次日清晨,方听见一声震耳啼哭,顿时风停雨歇,红日喷薄。那丫鬟连忙道喜:“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是个公子!”但包令公此时却惊骇不已,待报来观看,只见襁褓之中,犹如一块黑炭,虽是明眸皓齿,但是一身乌黑,长相丑陋,额头之上还有月牙斑迹,如何看也不似包家之人。详查黄历,乃是辛卯年辛卯月辛卯日辛卯时生,正所谓天干一气,其人必异。包令公更为惊恐,又因天灾相伴,疑为大凶,恐包氏一门为其所害,当下即命家中老奴弃于山谷。那山谷露冷风高,常有虎狼出没,莫说是襁褓之儿,即便是强壮男子,恐也凶多吉少。包令公原以此便可化解包门之祸。 那老夫人醒转,忙问孩儿何处,包令公言道:“我儿命薄,出生即死,为防夫人伤心,已命人埋于山谷。日后,当为其烧些纸钱,也不枉与我等缘分一场。”那老夫人悲切难忍,但人已死去,却又无可奈何。 又次日清晨,包家长公子夫妇听闻丫鬟言说老爷已将小少爷弃往山谷之中,大惊之余,披衣而寻。不想刚进的山来,但见路旁丛中一只斑斓猛虎,正憩卧于此,夫妻二人惊得三魂出窍,一时间站立不稳,纷纷倒地。那猛虎倒也未起身,只是在为腹旁一只黑色小虎哺乳。待夫妇二人细看,那黑色之物哪是什么小虎,竟然是一个婴孩,不正是昨晚丢弃的三弟吗?二人且惊且喜,相互搀扶而起,却又不敢贸然前往。那母虎亦是看出二人之意,不停舔舐小儿。夫妻二人双双跪倒,叩谢母虎救命大恩,那母虎见此,站起身来,缓缓而去。二人啧啧称奇。 二人惧怕父亲再次丢弃,因此抱回家暗地抚养,由长嫂喂养长大。因失而复得、弃而复救,故名为拯,字惜人,后嫌阳刚不够,改为希仁。少时便刻苦读书,二十八岁登进士第,累迁至监察御史,历任三司户部判官、河北路转运使、知谏院、龙图阁大学士、开封府尹、御史中丞、三司使、枢密副使等官。包拯为官清正廉洁、奉公执法,铁面无私,因看不惯权贵奸佞,屡断冤案,被百姓呼之为“包青天”。想那当时,上有奸臣佞党,下有恶霸乡绅,买官鬻爵者比比皆是,卖法市恩者不胜枚举,即便是捉刀小吏、三班衙役,若没有家世背景、银钱伺候,也绝难以安身立命。而尸位素餐者,更是数不胜数,平日点卯都是找人代替。人人只道是攀比身家,一应文法律令,俱是不知,只知道喝酒狎妓,巧取豪夺,所获之财,用来贿赂上官,谋个肥差。而包拯断案,不徇私情、不畏强权,魑魅魍魉俱是遁形,包青天因此民间威望极高。 时天庭有仙官谗言,如此,包拯成神指日可待,将壮大赵公明声势,不如早下决断,免得后顾之忧。因此武德星君借故贬谪帐下飞廉,到包府投胎,转世成为包拯之子,名包纭。那包纭从小便调皮多动,长大之后不务正业,整日随些落魄文人,去些青楼妓馆。包拯屡次严词苛责,不想包纭竟有悖意,立誓今生不听包公之语,凡是父命往东,偏要向西,更有甚者,包拯命其衣冠工整,那包纭偏要敞胸露怀,一脚着履一脚赤足,号称“踏遍水陆”。那包纭虽是悖逆,却不曾枉法,包拯无可奈何,也就由他去也。 后包公升任开封府尹,人主皇帝赵恒亦对其尊重有加,圣眷优隆。后官至龙图阁直学士,次年,渐感大限已到,但眼看天下贪官污吏尤多、世间枉法之徒不少,心有怨恨却无力回天,猛想起民间有语:但凡人死,须经五百年方可转世投胎,若要早些转世,需浅土掩埋,静待棺椁腐烂,棺椁一烂,便可转世投胎。包拯一心想早些转世,但素知其子悖逆,因此只好用反语叮嘱包纭道:“我死之后,你须用坚石为棺、厚铁为椁,切记切记。”心想如此,其子必定会用薄木为棺椁之材,待木腐烂,便可投胎转世,再扫人间阴霾。不想那逆子包纭见父亲枯槁,心生悲切,心想一世未遵其父之命,不孝不敬,如今死者为大,唯此一愿,必然要听一回,因此果真采用坚石为棺、厚铁为椁。不想石棺不朽,包拯便困在石棺之中不得往生,因此后世便再无包公一样人物。 世人埋怨上天不公,不降包公一样人物下世。然世人不知,天地三界,各有所分,诸神归位之时,那玉皇大帝,统辖中土神明,委派凡间人主,阴间之事,俱由东岳大帝管辖。后西教东传,亦有阴间所辖之官,因阴事繁重,故佛祖遣下九位阴王同治地狱,盖因佛教以九为祥,那就为阴王分别是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转轮王。西教恩威并施,凡人间行善积德者,俱可往西方极乐世界,累世使恶者,孽镜台前一照,必然发往十八层地狱。而天庭只重出身,不重善恶,因此凡间饥苦者多有信西教者,不过是为死后挣些阴德,往生极乐而已,因此西教得以进入中原。此举令玉皇不悦,斥责东岳大帝失职之过。在隋朝时,国中有一勇将,姓韩名擒豹,因十三岁上擒得猛虎一只,故人称为韩擒虎。其垂死之日,有百十人迎门而立,家仆问之,乃曰“迎大王”,再问“迎何王?”,乃告之“阎罗王”,随后不见。又有邻人见鬼差进谒大王,方知韩擒虎死后成神,受命主治阴间。韩擒虎死时亦叹:“生为极臣、死为阴王,此生足矣。”后因其心善,屡放冤魂还阳,令佛祖震怒,乃谪其为五殿之王。正是: 青史著丹心,施仁天下春。 千世传妙语,箴言定乾坤。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八回 众神下界扶大宋 裴庆摆宴飨穷神 第六十八回众神下界扶大宋裴庆摆宴飨穷神 宁静淡泊明志远,闲看天边云舒卷。 千石簇拥思闲日,清闲何曾眷等闲。 上回说到赵公明转世成为大宋人主赵恒,财神下界,财部众官感念赵公明恩德,广与方便,因此大宋自赵恒后,国力充沛、物阜空前,成为前所未有繁荣之象。宋朝百姓,家资充盈,仓廪实而知礼节,更加信奉财神。祭祀之隆,实为少见。 赵匡胤投生成为完颜晟,虽是富贵,但复仇之心时刻未泯,因此励精图治,以图除尽光义一脉。太乙救苦天尊早看出此中端倪,曾于赵匡胤投胎之前相劝,那大宋气数未尽,赵匡胤投胎之后万不可造次,否则逆天而为,只会妨害家国运数。那赵匡胤哪里肯听,面从腹诽,唯唯而已,趁着天尊不备,竟然未修行届满便混下界来转世。至后来,兜率宫上赤须龙转世成为金国四王子兀术,早有耳目报知天庭,玉皇大帝不动声色,暗中调遣文曲星君转世成为赵佶,右军神转世成为赵桓,南极仙翁转世成为赵构,雷部飙火大神邓伯温转世成为张俊,并率尾火虎岑彭、室火猪耿纯、觜火猴傅俊、翼火蛇邳仝下界相助赵氏一脉,又令三坛海会大神哪吒转世投胎成为韩世忠,合力要保赵氏江山。后来金宋屡战,打得大宋栖栖如丧家之犬、遑遑如漏网之鱼,就连徽钦二帝都被金国掠去,但大宋多有仙官下界扶持,气数未尽,因此金国始终不能消灭之。 天庭众神下界保宋,自然令那赵宋对道家甚是推崇,曾先后五次收整天下道经,重修道家经典《道藏》一书。那《道藏》收集周秦以下道家子书及道教经典。汇集此书之人,乃是葛天师的授业恩师郑隐,时有一千三百卷。早在唐朝时,太上老君后人为宣扬道教,举全国之力汇编此书,终成七千三百卷。但焚于安史之乱。那佛家在唐武周之后,大举进入中原,上至天子、下至百姓,无不信服。因此《道藏》焚毁之后,有众多佛门弟子编纂佛法传世,诸如道宣、道世、玄疑、智生、法琳之流,所作之书九十卷,内中多有道教礼佛、敬佛之事,狂言“使大罗玉帝魂惊于九天之中、元始天尊胆落于三清之上、万天教主羞赧难伸、九府洞仙惭惶无地。毁天地、灭孔老,眨黄帝之恶,言不可尽书。并命江南吴越王编撰成书,亦有两千余卷。后大宋一统,推崇道教,加封老子为太上混元皇帝,增编《道藏》一书,达四千五百余卷。老君等甚是欣慰,而那宋徽宗,虽然信奉道教,却狂妄自大,妄称“教主道君”,以至老君不悦,因此其悲惨收场。此书历经战火,恐是天书不可被凡人窥学。曾有羌人呼延迈,嫉妒《道藏》内有藏天隐月之经,极玄至秘之咒,大肆搜刮私藏之后乃谏胡主‘汉人则兴汉人之教,蒙古必兴蒙古之教,岂可使汉人经书胜俺蒙古的,凡有一书一字见,疾烧毁,勿留人间。那胡主听之任之,尽焚天下道家经书,自此《道藏》经书始绝,道家弟子中有舍命相保者,亦是不敢外露。 过了数十年,那西教见中土神界已乱作一团,大感时机成熟,乃召开万灵盛会,一面宣扬佛法,一面历数中原风土。那佛祖言道:“如今华夏纷争,魑魅往出,有奸佞不忠者,有暴戾擅杀者,有贪心不足者,有离经叛道者,凡是种种,不一而足。我等佛家,以渡世为责、度人为任、度恶为功、度心为果,在座皆是佛缘结纳之士、佛光普照之灵,自应不辞险阻,前往中土弘扬善为。令不仁不义之中土,遍结善缘、广生善果。” 佛祖言罢,座中站起一位,朗声言道:“佛祖,弟子愿往中土,扬我佛法。”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蟾蜍。佛祖面露不悦,未待言说,早有驾下金翅大鹏鸟出言喝止:“我等尊者尚未言语,小小蟾蜍安敢无礼?”说罢竟然飞冲下来,一口啄了蟾蜍眼目。佛祖口称佛号,言道:“大鹏鸟杀戒太重,理应下界重修善果。蟾蜍虽有唐突,但善心可鉴,不至此罪。佛法慈悲,亦令蟾蜍下界,享受人间富贵。”二人领命而去,那大鹏鸟在佛祖身边多年,对佛祖言听计从,此时不敢怠慢,急忙下界投胎到河南汤阴一岳姓耕农岳和家中,因出生之时有大鹏鸟落于屋上,故取名岳飞,字鹏举。那蟾蜍见了,怒火中烧,在岳飞出生之时泄下洪水之后,方才下界到黄州江边舟中秦家投胎,取名秦桧。岳和眼见洪水急来,家中别有他物,只得将岳飞及其母置于水缸之中,顺水漂流、不见倾覆,方才躲过此劫。少年岳飞,喜读兵书,投在陕西大侠铁臂膀周同门下习学武艺,与玉麒麟卢俊义、豹子头林冲、史文恭等同门,以善射闻名,能左右开弓,时人奇之。二十岁投奔到真定府刘韐帐下听用。靖康之耻后,岳母姚氏深明大义,于岳飞背上刺字“尽忠报国”四字,令飞杀敌救国。初与金兵接战十三阵,每战必捷,因功迁至虎翼郎,却因上千言书被革除军职、逐出军营。先后四次参军,终至宗泽帐下,后屡破金兵,成为金兵闻风丧胆的神武后军岳家军。金国畏惧岳飞,完颜兀术致信秦桧,要求必杀岳飞,而后和议可成。以至后来秦桧以莫须有罪名杀害岳飞,成为千古奇冤,此乃后话。 道法讲求阴阳和谐、数位相等,因此天上有凶星便有吉星,有福神亦有祸神。相传上古时期,福神、祸神均是两位,常常结伴而行。遇行善者,则福神向前以赠福,遇行恶者,则祸神向前以施祸,因此人言“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这天下亦有财神与穷神之职,那穷神名为瘦约,乃是上古之神,待姜太公封神之后,设立正财神、文财神之职,天下方有富硕。为显和谐,太公又封其妻马氏为扫把星,亦司职送穷之责。只不过后因福君张果犯下天条,被贬入凡间修行抵罪,因此天上便只有一位福神阳城,与二祸神同行人间,因此人言“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而那穷神瘦约,专职为不积善之家送穷气。至后来,玉帝见世人祭拜财神远胜于己,心中甚是不快,想要贬谪却又出师无名,因此又遣下智穷、学穷、文穷、命穷、交穷五位小神,协助穷神共行穷事。那比干为无心财神,赏金送银不择善恶,因此行善之人多有怨言,更何况如今穷神多聚,百姓苦不堪言。后玉皇又擢升民间威望甚高者成神,其中管仲、范蠡、关羽分别为偏财神、富财神、武财神,共同散财人间。但财神虽多,只是加重百姓供奉。那些财神初还能怜孤恤寡,但为神日久却吝啬起钱财来。但见富庶之家供品丰厚,管他心善与否,只要面上虔敬便送钱财。又复瞧寒苦之宅,清水一杯、糙香三杆,便门都不进,管他虔诚也罢,纵是饿殍遍野,也难漏一枚铜钱,因此百姓愈加困苦。那些穷神,位卑职低,怎可与财神并位,因此财神所至之处,均不见穷神。那些穷神只得去些贫寒之家打打秋风、敲敲竹杠,贫苦百姓盼不来财神,只得敬畏穷神,每年正月初五日将穷神从宅中请出,俗话讲“请神容易送神难”,因此百姓不惜家财,高搭细撵将穷神送出,只盼望穷神别再相扰。那些财神、散财仙官见了,心中更是气愤:想你这些刁蛮百姓,迎我等散财播福之神倒是如此怠慢,却对那穷神恭敬之至,因此愈加不至。那些穷神在穷人家占了便宜,心想趁财神离去便要到富庶之家看看,不想那富人之家倒有户神、灶王、谷神、畜神、门神、井神、床神、车神、路神、厕神等大小神明纷纷劝离,因此穷神只得滞留良善贫穷之家。 曾有大家韩愈久受穷神之苦,尝作《送穷文》,寓庄于谐。后世亦有一大才,唤作蒲松龄,亦作诙谐《除日祭穷神文》曰: 穷神,穷神,我与你有何亲,兴腾腾的门儿寻,偏把我的门儿进?难道说,这是你的衙门,居住不动身?你就是世袭在此,也该别处权权印;我就是你贴身的家丁、护院的将军,也该放假宽限施施恩。你为何步步把我跟,时时不离身,鳔粘胶合,却像个缠热了的情人? 穷神!自从你进了我的门,我受尽诬陷窘,万般不如意,百事不称心,朋友不上门,居住在闹市无人问。我纵有通天的手段,满腹的经纶,腰里无钱难撑棍。你着我包内无丝毫,你着我囊中无半文,你着我断困绝粮,衣服俱当尽,你着我客来难留饭,不觉的遍体生津,人情往往耽误,假装不知不闻。明知债账是苦海,无奈何,上门打户去求人;开白、五分行息,说什么奉旨三分,到限期立时要完,不依欠下半文。无奈何,忍气吞声,背地里恨。自沉吟:我想那前辈古人也受贫,你看那乞食的郑元和,休妻的朱买臣,住破窑的吕蒙正,锥刺股的苏秦。我只有他前半截的遭际,哪有他后半截的时运?可恨我终身酸丁,皆被你穷神混!难道说,你奉玉帝赦旨,佛爷的碟文,摆下了穷神阵把我困?若不然,那膏粱子弟,富贵儿孙,你怎么不敢去近?财神与我有何仇?我与足下有何亲?你二位易地皆然,我全不信。 今日一年尽,明朝是新春,化纸钱,烧金银,祭酒浆,把香焚。我央你离了我的门,不怪你弃旧迎新。 世间那些贫穷百姓还惦念道教箴言——“穷不过五代、富不过三代”,但是辛勤操劳一辈,却是爹见儿穷、儿见孙穷,一世为穷苦,数辈不得翻身,而那些纨绔子弟,上承父祖遗财,或捐官、或置地,不出数年便又捞得钵满盆盈,又传将下去,因此富人愈富、穷人愈穷。可苦了一众寒门学子,无论严寒酷暑,俱要寂寞苦读,以挣得后辈富贵,因此萤囊映雪、划粥割齑之事层出不穷。那些家无余资的学子,纵然十年寒窗,也差一步难跃龙门,因此纷纷跪至文庙,哭诉于至圣先师。哀声之悲,响天彻底。先师闻之啜泪,乃秉笔直书,直言上至诸侯大夫、下至平头百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恳请天庭令众财神择善而予,为百姓计、为天下安。只是天庭却置之不理。 百姓无奈,只得盲人医马,坊间听闻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大帝灵验无比,于是纷纷祷告,却又不敢倒出穷神名讳,只称盼望财神速至,以解燃眉之急。成道见民怨诸多,乃命奉义查访,方知穷神刁钻,因此召见穷神,劝其只往恶人之家。那穷神瘦约道:“帝君有所不知,如今天下,世风不古,哪还有什么行善完人?坑蒙拐骗者不计其数,吃喝嫖赌者大是盛行,不偷不抢便是良民,徒流刺面方为恶首,若按天庭律令,这世上之人都该受穷!但是神鬼怕恶人,这恶人愈恶,则愈有财帛,善人愈善,则愈加贫困,实不是小神等刻意刁难,确是天道如此啊!”成道言道:“纵然世人为恶者众、行善者寡,亦是天道使然,非是我等仙家所能妄议的。仙官还应遵守我教训示,那良善之人不可穷过五代,为恶之人不可逍遥三代,如此方不违三清之义。”穷神瘦约道:“帝君,卑职身为仙官,自然恪守本分,不过帝君放心,卑职对此训了然于心。想那穷苦人家,莫说是五代,便说是穷上三代也是不易,那世间女儿家,谁肯将掌上明珠嫁与穷人?因此穷苦人家往往到不了五代,便已绝嗣。而那有钱人家,门路甚广,手眼通天,莫说是三代,即便是二代,也早身入官门了,更兼这世间婚姻一事,不过是强强联手罢了,哪一个寻得又不是门当户对之人?因此到了三代,便不仅是富了,乃是富贵双全了。”成道强压怒火,言道:“尊神乃是得道之人,理应体恤疾苦,怎可忍心看那世人哀告无门?倘若尊神不弃,我这凤鸣山倒有几处官职空闲,按照尊神官职,二品以下官位任君挑选。”穷神一拱手道:“承蒙帝君错爱,卑职乃是闲云野鹤之人,恐不能久忝其位,误了后辈学子的前程。”成道不悦道:“既然尊神不肯屈就,那就请尊神日后勿要到良善之人家中,也好让孤有所交代。”穷神叹气道:“帝君有所不知,这良善之人心存善念、口虔心诚,因此神灵愿意亲近,但那歹恶之人心如粪土、毫无信仰,一身戾气神鬼莫近,否则便会引火烧身,因此卑职等不敢前往,还望帝君谅解。”成道言道:“既如此,你便是违背天纲,怎可惩恶扬善?”穷神瘦约道:“帝君不知,世上人无完人,不管穷富,都会有恶言恶行,卑职也只好抓住良善之人的短处,借此宣扬天法。”见穷神如此说,成道也无奈何,毕竟穷神乃是天庭仙官,不归成道节制。 成道遣退了穷神,召胡仙、黄仙、柳仙、白仙、灰仙五人觐见,封五人为‘五显财神’,命入主民间各宅,守护一家之安、广招五方之财,但见穷神入宅,便要劝离。后世便多供奉财神、福禄寿三星及五显财神于厅堂之中。 再说那穷神瘦约率着五穷神气愤愤离开恒元宫,不想半路上竟遇上一个猎户,手持钢叉、腰缚粗绳,身畔伴着一只猛虎,上前拱手道:“列位尊神有礼了!”那瘦约见猎户虽然衣着朴素,却是仙风道骨,知道必是神仙化就,因此一揖手,言道:“小神还礼了。”那猎户道:“列位尊神一路辛劳,到小可家中但饮一杯清茶可否?”那穷神们在人间尽受冷落,不想在这仙界之中倒还有敬重之神,因此欣然前往。到了府中落座,瘦约言道:“还未请教仙尊高名?”那猎户道:“小仙乃是赦命凤鸣山山神,裴庆便是。”瘦约道:“原来是同僚,本神失敬了。”裴庆言道:“上神不必过谦,小仙今日请列为尊神前来,一为吃茶,二也为了公务。”瘦约言道:“山神何出此言?我等乃是不入流的仙家,何德何能相助公务?”裴庆笑道:“上神不知,小仙赴任之前,曾听邱天师训诫,因此今日方敢叨扰众尊神。”那瘦约听到此处,倒是有几分兴致,想这穷神一职,在天为末品微流,在地不受祭祀,三界之内俱是冷眼旁观,想改迁他任,却是毫无门路,好似“捧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如今这山神乃称是赦命,又能近身听训于邱天师,倘若与此人厚交,日后或许能相助高迁,因此陪笑道:“仙官若是有相用之处,但讲不妨。”那山神裴庆道:“邱天师命我在此处值守,一则顺应天时,保境安民,二则监视妖人,不可令其祸乱人间。今日小仙观众位尊神由恒元宫而出,怏怏不乐,心下猜想必是未受重视,不知是也不是。”瘦约道:“山神,那李成道是你的上官,却不是我的上官,你惧怕他,我不惧怕,你但有话语,便请明说,何必蜿蜒曲折,令人好不痛快。”山神笑道:“上神息怒,小仙虽是李成道麾下,却怎肯为虎作伥?小仙奉了天师恩旨,专于此处等候忠勇之士,共谋讨贼大计。只要时机成熟,待天师振臂一呼,我等便可摧枯拉朽,将妖贼伏法。只是不知众位尊神可否为三界献一份功?”瘦约听到此,犹如暗夜遇着灯光,连忙道:“为三界除妖、报效天庭,本是小神分内之事,山神何故相探?!”那山神裴庆起身再拜,言道:“尊神如此深明大义,果然是得道高人。小仙听闻众尊神在人间奔波劳碌,甚是清苦,如不嫌鄙陋,小仙愿与众尊神于此庙中同享贡祀,不知仙尊意下如何?”正是:藏匿真情虚托义,必是不耻下流人。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十九回 五显财神失仙位 成道设计赶五穷 第六十九回五显财神失仙位成道设计赶五穷 世人厌恨寿不延,蝼蚁气愤撼泰山, 纵然挥师平鞑虏,将军怎过美人关? 借我三尺东风驻,扶摇也上九重天, 世上本来无困事,人生唯有要债难。 上回说道瘦约带着众穷神受了成道的训责,气愤愤离开恒元宫,半路之上却遇见凤鸣山山神裴庆相邀,来到山神庙,裴庆早备好宴席款待,又是一番义正言辞,听得众穷神心潮澎湃,立志要报效天庭、铲除奸佞。裴庆大喜,愿日后与众穷神共享庙中贡祀。瘦约心下虽美,却言道:“仙官俸禄无多,我等怎肯叨扰白食?”那山神道:“仙尊宅心仁厚,更令小仙钦佩。小仙虽然俸禄微薄,但见仙尊狭义,又怎能吝惜这等身外之物?实不敢瞒尊神,小仙有上任司徒遗留的雷火符,可调动天下山神,如尊神等愿与天庭出力,小仙即可传令天下山神,为尊神同享祭祀。”那瘦约推脱一番,也就任着山神裴庆发了各处文书,各处山神庙中均设穷神牌位,配享祭祀。因此后世久居深山之人,多是穷苦之士。 裴庆邀请众穷神赴宴,言道:“听闻众尊神前来,附近山神、土地、河伯等人皆要一沐恩泽,小神府邸粗陋,不敢怠慢众官,小神已命小厮前往山下凤仪楼备下酒宴,众仙皆在该处恭候,期盼与众神陪宴把盏,还往上神莫要寒了众仙一片诚心。”瘦约久受人间白眼,如今见有人如此盛情,早已是受宠若惊,哪里有婉拒之理?随着裴庆一并赶往凤仪楼而来。那些山神、土地等早等候在门前,但见瘦约到了,纷纷前来见礼,嘘寒问暖。瘦约特意拿着大样,冠冕堂皇的走在前面,被众人簇拥着进得酒楼雅座。瘦约见桌上早已备好了四珍八鲜、山珍海味,虚词了一番,也就不再谦让,与众仙吃喝起来。酒过三巡,那些散仙醉意迷蒙,划拳斗酒,喧闹之声此起彼伏。后人仿文证曰: 满目白丁聚一屋,珍馐佳酿四时足,阔谈无人论国事,更不着诗书。谈笑风声起,但问今宵喝几壶。东家二三事,西家有秘史,不论高雅只谈俗。茫不知措手彷徨,长衫汗不出。 座中一老者,神态安然处,职责扫平下流事,平日裁判人间诉。衣冠坦坦人君子,背后方显恶阴毒:何处有妓价钱几,如数家常自帐簿。举酒六七盏,贻笑大方品头足。无奈徒是敛财奴,凡事只知强动武,纵是金睛白额虎,陷落平阳败匹夫。 忽而粗俗见酒尽,声吆侍者满酒沽。若是容颜颇姿色,便问是否为人妇。调笑一刻短,相拥栖身隔壁宿。量小无度酒饮多,急步匆匆与外吐。舞掌低眉笑,伸舌抹嘴手抚肚。满桌狼籍骨,笑看东官把帐付。感叹此时流转晚,局促终可渡。东官摇曳走,柜台一声怒:“今日酒价贵,他日绝无来此处!”醉酒前行随人嘱,扬言谁敢拦前路!无可奈何叹呜呼!世上人情原如此,化作风雨长夜读。何以明珠随粪土,还看人生发迹无! 但与诸君衷心劝,芳名还需躬身塑。纵是前曾多功绩,长后更应保清骨。只知声色呼买醉,何以严人辅育孺?图得今朝逍遥乐,东窗事发自取辱。谁知明朝事与物,正心无欲看沉浮。 再说那五显财神,到了人间,感念成道之恩,不敢忘本,但见良善之人,便倾力相助、广招金银,若是歹毒之人,便时常诘难、不令其得分毫外财。因此世上人多向善,渐渐形成和平盛世景象。不过亦有恶人,神鬼不惧,平日里多干些欺鳏辱寡之事、巧取豪夺之行,五显财神见了,也不管其前生后世,只是一味捉弄,令其逢赌必输、逢灾必至、白日遇险恶、夜晚见鬼魅,因此那些恶人渐渐不敢出门为恶。百姓见了,多拜谢五显财神,供奉之势渐隆。 那穷神瘦约万没想到李成道还有此釜底抽薪的计策,甚是愤懑,因此命令五穷神及众多衙役,但往供奉五显财神的家中去,往往来到堂中,便常驻不走。而那些良善之人,虽然早得了些横财,却守得不久,更兼那五路财神与福禄寿三星不屑与五显财神为伍,纷纷退去,因此更无正财续入。那一众穷神守在家中,就好似乌云压顶一般,出门贸易,无不赔钱;在家种田,无不亏损。更有盗贼频繁光顾,山匪时来掠夺,因此百姓刚刚攒下些柴米用度,须臾便至穷身。五显财神见了,也是愤懑,但穷神等乃是天之正神,不敢得罪,又怕此事闹大,牵连成道,因此只得隐忍。 那瘦约见五显财神不敢相争,更是肆无忌惮,寻见五显财神,喝道:“何处来的妖孽,竟敢驱赶福禄寿星!”那胡仙言道:“卑职等见过上神!我等乃是凤鸣山恒元宫同元大帝驾下仙官,受帝君之命前来凡家,为百姓谋福造利。那众财神及福、禄、寿三位老神仙并非我等驱离,而是云游在外而已。”那瘦约道:“尔等尽说些混账话来!那财神等俱是天庭下派各宅之神,怎会有云游一说?尔等定是依仗着李成道的淫威,在人间巧取豪夺便了!”那五显财神怒道:“你也是上天之神,安能不知礼数?帝君之名,也是你等随意叫的吗?”那瘦约见了更是大怒,言道:“莫说你等这后辈之妖,即便是李成道与我说话,也要客客气气,你等这般无礼,不是狐假虎威便是什么?尔等乃是走火入魔、妄想为官,今日本官就要替李成道执行家法!来啊,将这等不敬的精怪们绑了!”说话间,瘦约身后早有是几个天兵过来就要绑缚,那五显财神原是落草的精怪,焉能受这等闲气,因此拉开刀枪便要战斗。那瘦约道:“尔等莫非要效仿李贼谋反不成?!”那白仙道:“瘦约,你大不敬在前,不遵钧旨在后,如今又要杀人灭口,你之居心,方是谋反之意!”那穷神瘦约道:“众人动手,死伤无算!”那些天兵听了,迎了一声“遵命”,便拉开刀枪扑上前去。那五显财神虽然有些法力,但毕竟面对正神,心有忌惮,因此不敢下手,那些天兵虽然人多势众,但各个脑满肠肥,哪里又是对手?瘦约见了,骂道:“一群酒囊饭袋!”又命五穷神助战,这五穷神正是没处撒气,因此挺了刀枪便来。五仙见来了五穷神,自知寡不敌众,但羞于退去,只得勉强应付。不过那五穷神刀刀伤身、枪枪致命,不一刻五仙均是满身挂彩。柳仙大呼一声:“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众人方纷纷遁入土中。瘦约还在观战,只见这五显财神顷刻不见了,惊道:“那五妖何处去了?”智穷神道:“大人,这五妖本是土中之物,因此擅长土遁。”穷神懊悔不已,还想着就此了结了五仙,不想竟然令他们遁去。 那穷神瘦约一不做、二不休,令手下穷神化成道士,传扬五显财神驱赶各路财神及福、禄、寿三位上神,因此百姓之家俱是不富。起初百姓不信,但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说,自然是三人成虎,因此纷纷咒骂李成道,将五显财神龛位取下投至远野。不想因此百姓多招致穷神纠缠,家资更是匮乏,即便是年终岁尾,仍难有喜庆之颜。但见: 爆竹声声,冷风阵阵; 爆竹声声,亚似暗夜愁歌; 冷风阵阵,催开寒花零落; 爆竹声声,亚似暗夜愁歌,提醒债人催索; 冷风阵阵,催开寒花零落,冬至穷人难过; 爆竹声声,亚似暗夜愁歌,提醒债人催索,怎内囊中羞涩,周身再难有余帛; 冷风阵阵,催开寒花零落,冬至穷人难过,恰似鱼在涸河,苍天何苦欺羸弱。 闹市街中,繁华里旧; 闹市街中,唯独吾门冷落; 繁华里旧;又见谁人落魄; 闹市街中,唯独吾门冷落,邻人相见陌陌; 繁华里旧,又见谁人落魄,大肚难容恻恻; 闹市街中,唯独吾门冷落,邻人相见陌陌,往称满怀仁德,不过是附庸做作; 繁华里旧,又见谁人落魄,大肚难容恻恻,自比度善之佛,却遍是蛇心弥勒。 这百姓们哪知是穷神作祟,倒以为是李成道虚妄、五显财神不灵。那五显财神遁后返回各家,只见是神位不在、身无所居,又遭穷神等追杀,众人商议,如今之计,只得如实禀告成道,再做论处。 五显财神来至恒元宫觐见成道,指责五穷神不遵成道谕旨,待与那些穷神劝化之时,那五穷神却出言不逊,因此双方言语不和,打斗起来。怎奈对方人多势众,五显财神只得遁去。五显财神原想就此罢手,息事宁人,但穷神等却是不依不饶,四处诋毁成道及五显财神,只想置之死地而后快,因此恳请成道做主。 成道听罢,言道:“尔等职责在身,又是新晋的仙位,怎能妄动肝火、与人相争?那穷神瘦约虽然是末流,却仍是正神,尔等不应意气用事。”那黄仙言道:“帝君,我等非是好斗之人,只是那瘦约口出狂悖之言,实是大逆不道,又欲将我等绑而杀之,因此我等方据理而斗。”成道慰道:“我等修为之人,岂可因小事乱了心性……”那柳仙等不及,道:“他出言辱骂帝君,我等气不过,方才出手。”成道怔了一怔,道:“那穷神无礼,孤自然知晓。然三界之内辱骂孤的,绝非他一人而已,尔等万不该刀兵相向。他乃是正神,天庭自然偏向于他,如今驱赶正神之名落实,尔等纵是有口,亦是难辨。”那白仙言道:“帝君意气,如何这等婉转?他不过一小小穷神,帝君何故怕他?”成道言道:“我功已成,他还在迂缓之际,我与他争,岂不成了他的美名?况且虎与鼠斗,即便赢了,也是输了。”胡仙道:“帝君,只是不知我等今后作何计较?”成道言道:“众卿仍驻人间,凡事不要与正神相争,只要一心为百姓谋福祉,无愧于心便好。不过卿等前去,的确势单力孤,卿等可各从宗族中挑选一百壮丁随身,孤自然知会户部给饷,只是不能先动武力。倘若再生事端,孤定然处罚。”五人领命而去。 那穷神还道是将五显财神打得落荒而逃了,不想不出半月竟然去而又返,身边还多了数百小妖。瘦约怒不可遏,但又恐打斗起来占不到便宜,因此急急写了一道奏折,报与天庭,只道是李成道怂恿手下驱赶正神,请求天庭发落云云。 天庭见了,旋即下旨,剥了胡、黄、柳、白、灰五仙的仙籍,罢黜了五显财神之职,令李成道严加管束。又恐李成道不悦,复令穷神不得入良善之人家中,否则按律处置。那些穷神一时间不知所措,善人家中不得入、恶人家中不敢去,也只得暂且寻了凤鸣山裴庆,从长计议。瘦约愤愤不平,言道:“本官乃是忠正之臣,对玉帝之心,天地可鉴,却不想天庭下了这道旨意,莫非是要困死我等不成?”那裴庆笑道:“尊神在天日久,如何不懂这官场规矩?天庭如此,绝不是贬,反而是褒。想那当初尊神与五妖争斗,乃是为了天下苍生不受这等精怪侵扰,我等尚且明白,玉帝焉能不知?只不过此事毕竟在凡间,理应属李贼管辖,如今天庭抢先一步,颁了旨下来,则让那李妖再无报复之名,此乃保护尊神之举也;那五妖虽是理亏,但毕竟尊神以强欺弱,于礼不合,如今天庭明辨是非,重惩五妖而轻罚尊神,实乃为尊神等正名,此乃维护尊神之威也;李贼属下受辱,难保不上书请玉帝裁决,而尊神奏折递上不久便火速批复,为的恐怕就是封住李贼之口,实乃是暗中褒扬尊神之行也。只不过此次非是李成道犯上作乱,即便是追究,于他也无妨,因此天庭只好做出如此之断。不过那五妖隶属李成道,不知耗费多少年心血方能成就仙籍,如今一朝被免,如何心甘?李成道倘若强自出头,必然将其牵连进来;倘若低头认罪,又会使手下人心灰意冷,实乃一箭双雕之计。”那瘦约听得高兴,言道:“听仙官如此说,本官倒也欣慰。” 再说李成道,接了圣旨,愈感天庭不公,此事尚无查实、又无讯问,如何就能草就圣旨?况且那“不得入善人之宅”乃是凶神法旨,理当遵守,却以此相责,穷神又有何惩戒?而将五仙削去仙籍,实乃是不公。成道想丹书陈情,又一想天庭已然颁下圣旨,即便多言也是无益。不过天庭既然能够“放火”,他人便可“点灯”! 想到此,招五常侍进殿,那五仙进得大殿,纷纷跪倒,言道:“此次令帝君蒙羞,实乃是我等之过,请帝君降罪!”成道言道:“众卿何罪之有?!此事不过天庭离间我等之计,众卿何必理会!孤令众卿前来,乃是褒扬众卿为民出头之功,即日起,五常侍封为五家仙,世代享受人间供奉,享恒元宫四品仙官俸禄。尔等今后永驻人间,安家护院、磨砺修行,万不可戕害良人,亦不可学那天庭官吏,极尽刁钻苛刻之事,倘若有所功绩,孤定当禀明天庭,为卿等挣个神籍。倘若触犯戒律,孤也饶不得尔等。”众人谢过,到吏部领取了官服印信,被吏部夸官三日。 三日后,成道亲自设酒践行。成道言道:“此去人间,虽是不远,却亦是尔等孤军为战。为防穷神等搅扰,孤授卿等一锦囊,众卿入主凡家之后,将囊中之物命人贴于凡家大门之上,可防各凶神入内。”五家仙谢恩,带着族子族孙径往人间而来。 待众人入了凡人宅中,命凡人将锦囊之物贴于大门之上,打开看来,不过是个“福”字。众人刚刚贴好,只听得院外风声大作,沙石漫天,原来竟然是穷神瘦约见李成道又封了五常侍高官,心中不服,前来挑衅,如今早已从各处山神借的山鬼数百名,定要将五家仙赶尽杀绝。却不想在院门之上见到了鲜红的福字,众妖纳闷,人间只道是钉桃符,如何有这福字?瘦约暗笑:那五妖不过是弄巧成拙,必想是贴了福字便能阻止我等进入,却不想但凡贴福字之宅,便是五妖藏身之所,因此喝令众山鬼闯门。那凡人见数百鬼怪横行,哪敢出得门来,耳听得宅门被拍得山响,亦是不敢开门。正在众妖踹门之际,只见那福字倒转,一片金光,从福字中跳出五个小儿,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手中各有一物,似棍非棍、似枪非枪,冒烟喷火,凌厉非常,内中倒有惊雷炸出,那五个小儿不由分说,见了穷神和山鬼边打,打得一众穷神皮开肉绽、哭号奔走,再不敢至此。那五个小儿打跑了穷神,瞬间不见了。当时乃是人间正月初五日,因此后世将此日定为“赶穷日”,家家效仿将福字倒贴于大门之上。而那五家仙借此得以在人间安身立命,百姓又重新矗立牌位供奉,五家仙子孙也多在民居之畔为生。正所谓: 一人以虎吓,曾母定如佛。 令其翻墙走,还要三人说。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回 天庭重兵凡间戍 罗汉大闹凤鸣山 第七十回天庭重兵凡间戍罗汉大闹凤鸣山 时艰步难形影孤,运窄命蹇饭淡粗。 凡夫俗目难识赏,笑问能做野曲无。 上回说到白、胡、黄、柳、灰五显财神因与穷神等争斗,被穷神上奏天庭,削去了仙籍,成道甚是愤懑,乃擢升五人官职,封为五家仙,并授下锦囊,令其永驻人间。五家仙入驻凡家后,穷神瘦约闻讯赶来,并从各处山神处借来山鬼数百,要将五家仙赶出凡家。却不想那五家仙将成道赐予的锦囊贴在门上,原来是个福字,那福字好生厉害,化成五个小儿,手持利器,见了穷神、山鬼等便打,打得众人体无完肤,仓惶逃命。后五家仙助凡家行善赠福,人间尽是繁华景象。 自此恒元宫声威大震,天下散仙、精怪纷纷来投,更有天上不得志的神仙也来碰碰运气。凤鸣山一时车水马龙。那前来投靠的众多,恒元宫吏部只得浅显问询便一一收录,钟英奏道:“帝君,恒元宫乃是天庭赦造、仙家重所,如今人间无数精怪前来依附,有损仙家清名,还望帝君驱赶精怪,以正威仪。”成道言道:“爱卿亦曾是苦修之人,缘何不知这苦修的渴盼,不过是积德行善、求得正果。如今,人间求道的精怪、凡人前来投奔,乃是天下向善之证,我等如何能够驱离良善?与其精怪在人间隐隐为患,哪如到孤这凤鸣山中替天行道?!”吴明远道:“帝君所言虽是有理,但帝君礼应奏明天庭,请下官职,也好圆修道之人心意。”成道言道:“天庭众官,日理万机,孤不忍再增冗务,况且孤节制凡间一切地仙,恒元宫自有吏部,何必叨扰天庭!”有稼阳侯著雍密谏道:“帝君,如此收纳人才而不分良莠,恐为不妥,当初便有天兵潜入,帝君不可不防。”成道笑道:“郡侯言之有理,不过这些流仙、精怪,大多是不得上天垂顾,为保性命前来投奔,必然会尽心尽力。之中难免会有不善之辈,不过孤早已命吏部传谕:若真心投靠,便要裹上红巾,此巾一旦裹上,便不可摘下,否则便有雷火焚身之灾。若不愿受此束缚,吏部便遣金使回,绝不为难。”那著雍知道这红巾厉害,因此道:“帝君圣明!”成道又命人在山门之处贴上一幅描金楹联,写道: 专念富贵,只谋长生,无视红尘饥寒苦,另行别路。 一心为善,无有他求,愿为苍生冒矢石,请入此门。 忽一日,有二女圣来投,一是虎仙、一是羊仙。原来二人曾于人间南、北修炼,同日获得仙籍,被天庭命为候补郎官,但因无力走动,至今仍是散仙,二人俱道是看厌天庭做派,不似凤鸣山表里如一,特来相投。成道念及羊有跪乳之情,特封那羊仙为户部员外郎,虎仙为兵部员外郎。数日后,又有一螺蛳精前来,施礼之后言道:“小妖本是西海龙宫门将,与龙子椒图相厚,因西海龙王不尊天庭旨意,特罚下众人无数罪孽。我等畏惧天庭,不敢留在西海,特前来相投,望帝君收留。”原来那螺蛳也是颇有武力,更兼修得钢筋铁骨,在西海驻守龙门。那龙生九子,只有一子能够继承大统,因此彼此之间明争暗斗,龙王也约束不住。自西教由西海东渡之后,玉皇大帝震怒,下令诛杀西海敖氏满门,后经天上众官劝谏方才罢手,但要那西海王送上二子到天宫为质,方肯宽恕。那西海王大难不死,自是倾囊而出,不过这质子为谁,倒是费了一番周章。最后抓阄选定椒图、趴蝮二人赴天庭为质。那螺蛳原与椒图相厚,见椒图大势已去,众多龙子定然不会放过,因此只得逃亡。虽然死难已去,但名声有损,那西海众人便传那螺蛳为“五不女”罪之首。而天庭闻之虎仙、羊仙不为天庭所用,令荧惑星传旨人间:南方以虎女为恶,北方以羊女为凶,因此民间便多不愿娶属羊、属虎之女,实乃无稽之谈。 天庭见恒元宫招兵买马,众官又是一阵呱噪,玉帝心烦不已,密旨钟英、吴明远、高克等人,仔细留心李成道动静,若见异常,便可临机而断,左右凤鸣山亦有两万天兵,一时也能震慑李成道。后又密旨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北极中天紫微大帝、南极长生大帝,秘调天兵数十万戍守在凤鸣山五百里外,倘若李成道图谋不轨,可先斩后奏。 炎阳侯柔兆、从阳侯上章、润阳侯玄一、樯阴侯屠维等人见各方大帝纷纷调遣十余万天兵围拢凤鸣山,纷纷十万火急奏报,成道自思这恒元宫山兵不过五万余人,又有两万天兵散在各军中,倘若战端一开,这数万只精怪面对数十万天兵,必然是飞蛾扑火,即便胜了,这恒元宫亦是虚弱不堪,到时天下仙众必然归附到天庭一边,恒元宫便会名存实亡。况且天神开战,人间必是一场浩劫,天下的繁华盛景,便再不能现。此战代价甚大,决不能擅动刀兵。因此誊写了文书道:下官李成道谨拜!今日闻听尊帝遣下重兵,镇守人间,下官司职人间事务,如今天下安定,不知何事令尊帝如此兴师动众,还望尊帝遣人知会为是。命人传文书至各天帝处,却是石沉大海,并无一处天地回文告知。 成道深知天庭兵将做派,倘若软弱,必然深受欺凌,若用强使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因此密诏大将军建太岁、上将军除青龙,若是天兵勾结异动,便令山兵秘密剿杀。命抚军大将军执小耗、镇军大将军破大耗率凤鸣山兵马,每日操演,作两军冲杀之状,勿要擂鼓鸣炮、喊杀震天。复命征东大将军成白虎、征南大将军收贵人、征西大将军开吊客、征北大将军闭病符,每人各领一千兵马,每日巡御各方,勿要衣甲鲜明、军风肃整,给那各处天兵威慑。 各处天兵也闻听过哪些山兵的来历,如今见凤鸣山山兵威风凛凛,前来挑衅,也有几分忌惮。各处守将见士气低迷,也只得如实奏报。却不想各天帝屯兵凤鸣山之际,那西教又广遣菩萨、尊者潜至中土。一日,有恭天殿军士来报,有天使奉旨至。成道乃命大渊献速备香案。那天使传玉皇口谕,称不日将有西方降龙罗汉投生中土,日后将位极人臣,广传佛法,更正路而引歧途,泯人心而坏纲常,望帝君加以阻止,令其不可擅入朝堂,否则弱宋一脉便永无宁日,百姓又要流离失所。成道接旨谢恩,天使自回不说。 其实佛祖早派下诸多观音、罗汉到中土讲经说法,因虑天庭阻止,于是分派明、暗多路前往中土。那暗路通过四海抵达中土,那明路便派法力高深之士前往。其中有一尊者,乃是降龙罗汉,便在明路之中。那降龙罗汉唤作迦叶尊者,法力高强,携着众多徒众,大张旗鼓径往中土而来,眼见来到中土上空,但见物阜民丰,一派繁华景象,但中间不断升腾征伐杀气,因此高呼法号,吩咐弟子四散八方,前去传道。不想就在此时,半空之中传来厉厉风雷之声,定睛观瞧,原来是数百山精树怪,将僧众团团围住。为首的乃是一只虎精,叫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和尚们,叫你们当家的出来说话。”降龙罗汉大怒,高宣法号,喝道:“何处来的妖孽,我不曾寻你,你倒送上门来。尔等速速退去,还则罢了,不然你来看!”话音未落,只见伸手探出一只金钵,念动咒语,突然之间只见那金钵内飞出一只苍龙,张开血盆大口便要厮杀。还未等降龙罗汉催动,这妖精之中早有一只螳螂精张开双翅,飞到龙头之上,伸开大螯,猛地一刺,直刺入那苍龙脑中,那苍龙疼痛难忍,挣扎不止,却无法甩掉螳螂。螳螂用尽全力,顺势一割,只见龙头之上血光四溅,一片龙脑凸的冒出,那螳螂紧抓住龙头,狠吮了几口,跳将下来,只见那苍龙挣扎几下便不动了,直接跌下云端。这一变故令降龙罗汉及众弟子错愕不及,唯有那螳螂精笑道:“和尚,再送来,再送来。”降龙罗汉气得发抖,众僧徒早各持棍棒将降龙护住。那为首的虎精笑道:“和尚,我乃是中土的乾坤大仙,到我的地盘化缘,俱要先缴纳租税,有钱便可过去,无钞便要回转。”降龙罗汉道:“大胆妖孽,我乃是奉了佛祖法旨前来中土传经布道,尔等欲要以雷音寺为敌吗?!”那虎精笑道:“和尚,慢不说释迦摩尼,就算是玉皇大帝也要给我几分薄面。我等收得这买路之资,也算是给你佛家脸面,否则你纵有千金,亦难过去。”此语说罢,早怒了降龙罗汉,整顿袈裟,安置禅杖,口称佛号,向西天再拜,言道:“佛祖明鉴,今日弟子为靖难度世破戒,万望佛祖慧眼明察!一起罪孽但由弟子承担,与众僧无干!”起身大喝一声:“众徒听令,今日我等为度中原饥苦,要除暴安良,收伏这等妖怪,各人但尽全力,不负度化之愿。”那边虎精亦是大喊:“孩儿们,给我杀!”两方言语不和,打在一处。但见: 芭蕉扇动舞狂风,飞沙走石掩日晴。 霹雳恰似金光射,画地为牢困其中。 刀枪凛凛分头刺,流火惊雷响半空。 佛道二家争相斗,不知谁输谁会赢。 话说那降龙罗汉法力高深,非是一般仙众可比。打斗一阵,见对方人多,不敢恋战,忙高举金钵,念动咒语,瞬间便将为首的虎精收到金钵之内,但转身一看,手下众徒却纷纷被这一群精怪打倒在地,早有小喽啰过来,将众和尚绑了。那降龙罗汉大吃一惊,不想中土精怪竟有如此法力,但定睛一看,这些精怪头上均无妖气,猜想这些不是有数千年修为的精怪,便是神仙幻化的,因此对尚在钵中的虎精言道:“你速速放了僧众,我便饶你性命。”那虎精道:“你须先放我出来!”降龙无奈,放出那虎精,虎精哈哈大笑,道:“孩儿们,听说这得道的高僧都有舍利,不如烧来看看。”降龙大怒,道:“妖孽,缘何言而无信?”那虎精笑道:“和尚,我几时应你?”降龙大怒,又高举金钵,那虎精喝道:“和尚慢来!你须想好,你但要收我,我的孩儿们便手起刀落,继而为我报仇,到时我与你等玉石俱焚,看你如何到得中土!”降龙罗汉思忖再三,放下金钵,言道:“尊驾要多少路钞?”那虎精笑答:“好说好说,早知如此,何必大动干戈?你既如此知趣,不多收,十六两舍利子足矣。”那降龙罗汉愣在一处,悲呼“阿弥陀佛”,道:“妖孽,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日你既然想要舍利,不如将我焚烧,但请你放了我手下僧徒,令他们前往人间,我便杀身成仁,将体内舍利子献你。”虎精笑道:“不急不急,谅你这瘦弱身躯,也不会有多少舍利子,不如一起烧了,极乐路上,你等也可作伴。”降龙罗汉见无计可施,又要祭起金钵,复被虎精喝止,道:“和尚,我等与那西天无冤无仇,与那中土百姓非亲非故,你等要去传法布道,我等收个顺水钱财,两全其美。刚才乃是我等试你传道真心,你这和尚,动辄犯了嗔戒,不过是修为不到。如今我等也不收得什么路钱,你等还是速回灵山,等修为够了再来。”一席话说得降龙暗自惭愧,言道:“施主所言甚是,贫僧罪过。但请施主通融则个,令我等前去,必感念施主仁德。”虎精道:“哎呀和尚,你又犯了执着,中土倒是肥肉耶?令你等垂涎!”降龙道:“阿弥陀佛,施主不可此说。”那虎精嫌得麻烦,道:“你等如若非要过去,我也不便阻拦,来人,给大师傅接风。”言罢,早有小喽啰端来三牲祭品,又斟酒三碗。虎精言道:“众位大师傅,我等久在东土,难得佛言训诲,今日大师傅前来,令我等三生有幸,按照我中土礼数,奉上这上好的三牲佳酿,还望大师傅们不要拂了我等薄面,寒了向佛之心。” 降龙罗汉眼见如今形势,那行精怪必是有备而来,绝不会轻易放过,但东传之任万不可负,如今之计,也只得啖下这般罪孽。那些僧众见了,纷纷跪倒,哭道:“师尊不可!擅开酒肉之戒,将不得佛祖庇佑,永坠阿鼻地狱,不得超生啊!”虎精见了,哈哈大笑,言道:“大师傅,如今你等只要吃尽我这三牲祭品,满饮我这三缶佳酿,我便放你等东去。”降龙罗汉言道:“所言可实?”那虎精言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等也是修行之人,怎会诓你?!”降龙道:“你须发下弘誓大愿,我才信你。”那虎精自思,这般和尚绝不会犯此大戒,否则佛法难容,于是言道:“我横须虎今日起誓:如若和尚们餐尽酒肉,我便放其东行,如若违誓,如同此箭!”言罢,将一只金翎折断。 降龙罗汉再整衣冠,口念经文,向西天再拜,起身对众僧徒言道:“尔等速回灵山去吧!”那些僧众哪里肯走?降龙道:“我意已决,为度中土黎民,便啖下这酒肉何妨,尔等若不速去,眼望我破戒亦不谏止,亦是罪孽。尔等唯有求过佛祖,细说今日详情,或许方可保我性命。尔等勿疑,速速返回去吧!”那一众僧徒,纷纷不舍,但如今之计,也只好叩请佛祖开恩罢了。 待众僧走后,降龙罗汉向西天再拜,吃了那酒肉,每吃一口,念动佛号一遍。那些精怪甚为惊惧,待降龙吃尽,亦是惶恐不已。但那虎精发下毒誓,不敢阻拦,只得眼看着降龙罗汉扬长而去。 书中代言,降龙罗汉奉佛祖之命前往中土传经布道,并命降龙投胎到浙江台州府天台县京营节度使李茂春府。将来成荫父职,建功立业,自有佛祖保佑,将位极人臣,届时将奏请人主广设寺庙、虔敬西教。不想一行在半路便被精怪所阻,心想此事必有交代,早闻听这中土凡间俱由凤鸣山的李成道所辖,因此仗着酒劲,驾起祥云,直奔凤鸣山而来。 早有守门军卒接住,眼见是一位西方罗汉,但却没有仪仗随从,因此轻看了几分,又见满身酒气,知道是破了戒的和尚,又嫌厌了几分,因此不予通报。那降龙酒劲发威,竟与军卒动起手来,打的军卒连忙呼喝,引来数百仙兵,将降龙绑缚起来。那降龙罗汉本就疑心是凤鸣山阻止东行,眼见如此对待,更加深信,高声呼道:“李成道,枉费佛祖一片赤诚,汝不过也是暗箭伤人的小人罢了!”那些山兵听了,过来便要掌嘴,却被一人拦下。正是:人前莫显富,酒后勿吐言。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一回 活佛出世受人敬 屠维密谋反天庭 第七十一回活佛出世受人敬屠维密谋反天庭 情义难完数瓦岗,桃园情深只因诓。 古今结义从头数,第一昆仲数左羊。 上回说到降龙罗汉奉佛祖之命率人前来中土传经布道,却不想半路上却遇到众多精怪拦住去路,虽是降龙罗汉法力高强,但身后众弟子却被精怪绑缚。降龙罗汉无奈,只得着了精怪的道儿,啖下酒肉,令众弟子返回,向佛祖求情开恩。那些精怪万没想到降龙罗汉能够开了此戒,畏惧誓言,也只得放行。降龙罗汉左思右想这凡间归属李成道管辖,必是李成道遣人刁难,况且那些精怪甚有法力,不是这恒元宫的兵将又能是谁?因此仗着酒劲径往恒元宫来,要找李成道理论。却不想被众山兵阻在山门之外。降龙罗汉怒极,口出狂言,激怒了那些山兵,伸手便要掌嘴,却被都地仙神奉义拦下。原来奉义巡视方回,眼见军卒绑缚一个醉醺醺的和尚,不知就里,不敢造次,连忙命人罢手,禀告成道。成道听闻有西教人士单枪匹马前来闯宫,也是诧异,命守卫天将将闹事的和尚带进殿来。那降龙罗汉醉醺醺,被众兵押着,跌跌撞撞而入。只见那和尚: 近人不信玄妙事,和尚远来会念经。 虔肠无悔过酒肉,善心永明驻德行。 成道看罢言道:“尊者,你大闹我这恒元宫,意欲何为?”那降龙罗汉不识李成道,但见眼前这位天帝威而不怒、严而不厉,却令自己敬畏有加,想必是有修为的人,见眼前天兵天将对其恭敬之至,料想应是李成道,言道:“上仙可否是同元持正妙法广圣李大帝?”成道笑道:“正是孤,尊者不识得我,缘何要污蔑与我?”降龙双手合十道:“参见帝君!贫僧乃西天如来驾下降龙罗汉是也,今奉佛祖法旨,带领僧众前往中土救世度人。不想半路之上,遇到一些精怪强人,阻住去路,扬言贫僧若不开酒肉之戒,便不放东行。贫僧思虑再三,为保帝君清誉,特来天宫告知,请帝君严惩那一伙精怪,以保佛法救世度人。” 成道听后一惊,想这西教罗汉法力怎可如此之差,竟然让一群精怪扰得不宁?但又一思,便明白这其中原委:必是有天兵天将幻化成为精怪,阻止佛法东渡,如此一来,佛祖也不好当面诘问。但这降龙罗汉如何将天庭与西教之隙怪到我的头上?言道:“尊者,真如你之所言,孤将会过问此事,给你一个交代。但尊者‘为保孤之清誉’一语,恐是略有所指吧。”降龙言道:“贫僧不敢!只是这中土天下,为帝君所掌,有强人在此为非作歹,帝君若不与惩处,恐三界有所怨望。” 其实早在佛祖派下金翅大鹏鸟前往中土传道时,成道便有所不悦,如今,佛祖明里暗里又不断派人前来传经布道,并不与成道知会,好似这人间并无李成道一般,因此对天庭阻止之行,多不予止。 成道问道:“尊者所言极是。如今适值人主衰微,列强四立,百姓亦受奔波之苦,不知尊者意在度人乎?意在靖难乎?”降龙答道:“回禀帝君,贫僧东来,意在传道度人,然度人既是靖难、靖难既是度人。” 成道言道:“孤尝闻佛法有富贵传法、贫贱传法,尊者愿以何传?” 降龙合十道:“阿弥陀佛,佛家之法,不论尊卑贵贱,但凭心者,便可广开佛路。虔信者,舍而馈之,罔信者,求而不予。贫僧传法,不似他人,富贵传法,易于名缰利锁、藏污纳垢,受人诟病;贫贱传法,难于磨而不磷、涅而不缁。贫僧愿做富中贫者、贱中贵者。” 成道知这降龙罗汉心意已决,虽是不悦西教做法,但同为天庭排挤,也是惺惺相惜,无意阻止降龙传法。但此时岳飞已被秦桧、张俊等人害死,其中张俊便是天庭火神转世,如此看来,天庭定会对降龙下手,因此不愿降龙罗汉投入官家,但又不能明说,因此言道:“尊者所言甚合孤意,尊者本来要投豪门贵胄,但这官宦之府,恐不予佛家宁静,宦海沉浮,亦非安身之所。不知尊者意下如何?”降龙罗汉言道:“帝君所虑极是。贫僧一心传道,并无心人间富贵。但佛祖有旨,命我投身京营节度使李茂春府中,那李节度,为人甚善,修桥补路、时常施舍,却已过不惑而膝下无子。佛祖见他心善,便命贫僧投入其家,日后承其功荫。如帝君有旨,还望帝君协调。” 成道言道:“尊者勿疑,孤乃是一片好心。这中土先前时候,南方鬼帝鬼谷先生有门徒孙子,被同门庞涓骗至魏国,因妒贤嫉能,庞涓对孙子处以膑刑,为防加害,孙子乃装疯卖傻,方躲过劫难,后有齐国使者秘载回国,成就了齐国霸主大业。如今三界奸佞横生,善者难以存活,恶者为所欲为,人间官场之中,勾心斗角、彼此相害之事层出不穷,尊者扬弘法、传正道,却不识这中土人心难测,更何况官家乎?为免尊者为难,尊者仍投李茂春府,孤可传旨,令李茂春退官卸职,尊者投生后切记万不可为官,只可传道度人,孤可保尊者周全。”降龙谢恩,口称愿往。 成道乃命吏部传旨人鉴官,***茂春,又命镇军大将军破大耗亲选亲信妖兵,护卫降龙罗汉前往李茂春府。待到了杭州天台山上空,破大耗指引降龙罗汉观景,趁着降龙罗汉不备,用力一推,那降龙罗汉驾着云,经风一吹,酒力上来,一脚踏空,跌下云来,直落入天台山国清寺罗汉堂内,而此时李茂春正于罗汉堂内拜求子嗣,眼见一尊降龙罗汉塑像无故从莲台上跌倒下来,国清寺方丈性空长老言道:“善哉善哉,员外定生贵子。”过了数月,果然生了一个公子,便是后来的活佛道济禅师。 降龙罗汉乃投胎至李家,取名李修缘,后长至十四岁,父母相继离世,李修缘向佛心切,乃不投兵部司马之亲,而出家国清寺为僧。后至杭州飞来峰灵隐寺居住,遇见元空长老,那元空长老乃是九世比丘僧,早得西教密报,已知晓前因后果,击其三掌,将李修缘天门打开,那降龙罗汉便知前事,感念李成道,因此整日衣着褴褛、傲笑公侯,疯疯癫癫,不绝酒肉,乃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入魔道”。直好似“他人修口不修心,唯我修心不修口”。天庭见此一个颠僧,又能有何为,因此未予加害。后人仿词证曰: 风雨艰辛访异乡,苦乐未叹世炎凉。 陌路寒酸俗子笑,何妨,阔看人生路漫长。 喜怒哀思身染恙,家书,只将佳讯报高堂。 待日辉煌身后事,不畏,留与他人话略详。 那道济禅师神悟绝伦、学识渊博、怡然飘逸,并精通医术,为人好打抱不平,因此在百姓心中威望极高,被称为活佛。李成道因其渡世救人,令人鉴官大肆宣扬,天庭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因此佛道两教共为推崇者,唯此一人。 那数十万戍守凡间的天兵,见天庭并无剿杀李成道之心,也渐渐心生倦怠,往往趁着上官令得不紧,便遁入人间,使些阴谋诡计,诳骗些孝敬而去。或三两成群,见到略有家资的人家,便设法使小儿惊秫头痛,哭号不止,凡人哪里知晓缘故,寻来郎中医治,却是查不到病因,最后也只得化些纸钱、上些供品,央求各路神仙、孤魂野鬼高抬贵手,往往应验。百姓见此奏效,遇到小儿疾病,往往求神拜佛,那些天兵尝到此中甜头,纷纷效仿。更有甚者,化作凡人,寻到烟花柳巷、茶楼酒肆之中,快意足了,方才回到军营之中。那些守将当初见了,还曾严厉斥责,但经不住手下兵将怂恿、贿赂,往往也命人代为戍守,与那些有眼色的天兵混迹人间。 凡间无数精怪,当初见天兵大兵压境,还以为为日不多,但见天兵在此快活,也就不怕,也多少孝敬些银子,期盼寻个门路,只是天兵自来傲物,哪里将这些精怪放在眼里,往往收了银钱,转手挥霍,却不帮那些精怪引荐。世间精怪又惊又怕,听闻恒元宫广招贤才,李成道处可以庇护,便不远万里前来投奔。天兵得了旨意,务要阻住精怪进山之路,那些天兵哪管那些,只要是收了好处,一律放行。因此数年间,凤鸣山兵将便达八万余众,各个兵强将勇,李成道法纪严明、赏罚有据,因此恒元宫威名大震,足以和天宫分庭抗礼。奉义见此谏道:“帝君,如今我凤鸣山兵强马壮,君臣一心,不如趁此良机反上天宫,夺了玉帝宝座,帝君荣称为‘皇’,执掌这三界大权,定能让三界清平,万物荣盛。”成道见奉义此说,却是吃惊,言道:“孤之初心,乃为三界公正,实不望位高权重。况且天虽有过,亦是为君,孤虽勤勉,亦是为臣,绝不可妄生造次。”奉义道:“帝君,‘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帝君若不趁此良机,若待日后天庭卷土重来,凤鸣山定会是万劫不复。”成道思索片刻,言道:“我等起义,无论胜负,受苦的必然是三界生灵。那世间百姓必然生灵涂炭,孤实不忍,卿勿再言。”奉义退去。 不久,稼阳侯著雍、樯阴侯屠维、户部尚书赤奋若、工部尚书协洽、刑部尚书大荒落等人纷纷密奏上疏,恳请成道高举义旗,打上天宫,推翻玉皇大帝。成道见重臣群情激昂,言道:“众卿劝谏孤行不道之事,孤感念众卿一片忠心,不予追究。孤早言之,孤之初心,只为三界公正,别无他求,倘若此时不遵承诺,枉为孤之英名。此事众卿勿再提起,再敢言者以谋逆罪论处。”那群臣无奈,怏怏而去。 协洽与大荒落私下进入屠维府中,对屠维言道:“帝君不肯推翻庸政,恐不是恪守初心,卑职倒认为帝君恐怕没有胜算,方才不敢如此冒险。”屠维言道:“如今我凤鸣山兵将虽是只有八万,但都可以一当十,若天兵倾巢而下必无胜算,但若我等奇袭天宫,斩杀玉帝,令天庭群龙无首,此事倒是不难。”三人正说着,只听门外有人喝道:“好个阴谋!不怕帝君知晓治下罪来!”那三人惊愕回头,但见作噩前来,相互见礼之后,作噩言道:“三位大人在此密谋,必不是什么好方。”那三人言道:“不如你言讲出来,让我等看看是何好方!”那作噩道:“世间有语云‘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如今我凤鸣山虽然声威大震,但对抗天庭还须从长计议。天庭之内党派林立、人心涣散乃是天时;我凤鸣山君臣一心、兵将骁勇乃是地利;然独缺‘人和’。”那协洽道:“贤弟方才言讲我凤鸣山君臣一心,还缺的什么人和?”作噩道:“我凤鸣山兵良将勇,以精为胜,天庭虽是乌合之众,但人数众多,且名正言顺,因此若无西教、儒教相助,我凤鸣山便无‘人和’一说。”三人听罢,都叹有理。那协洽道:“此事不难,那儒教广受天庭排挤,自然积怨颇深,只要帝君此时振臂高呼,那圣人定然倾心归附。至于那西教,如今早不似当初风光,寄人篱下之苦,自然是难以下咽,只要帝君肯与其等共享天下,那佛祖定然相帮。”屠维言道:“此中还差一人!若是太上老君率众解围,此事便是难上加难。那老君一派皆是得道高人,法力无边,纵是西方佛祖亦不敢相抗,若不说服老君,纵是‘天时地利人和’具备,也是无奈。”协洽言道:“此事亦是不难,只要许下老君为三界之祖,那三清必不为难。”作噩言道:“众位大人,那至圣先师乃是儒家之祖,我家主公与玉帝争斗,无论那方得胜,都只是道家天下,儒家只不过留个清名,因此必然不会出手相助。况且前番帝君派人去请,那至圣先师也是推脱不至,由此也可见一斑。”大荒落言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我凤鸣山兵微将寡,无力与天庭抗衡,如今早非是当年光景,大有胜算,况且帝君对至圣先师礼遇有加,驾下高足以为恒元宫高官,那仙师通晓易理,慷慨相助,也未必可知。”作噩言道:“恐此事帝君不会应允,即便是得了儒家相助,怎奈我等又与老君无甚交情,可令何人去说?”那屠维言道:“三位怎忘了,这凤鸣山上便有一位能通达两教之人,既与老君有故,又与佛祖有交。”四人相视而笑。 屠维遣了人去,请衡天将军沙悟净到府叙茶,沙悟净虽然在恒元宫亦是高官,但毕竟乃是天庭人物、西教尊者,因此与恒元宫众官并无多少交情,见屠维派人来请,又想到前几日李成道的朝堂训诫,恐已猜出几分,略备了礼物,欣然而往。待行礼寒暄之后,屠维言道:“将军武力高深,久在天庭为将,劳苦功高,却被玉帝罢黜,我等心中替将军鸣不平。今日请元帅前来,只是敬重将军为人,想与将军多加亲近。”沙悟净道:“上官错爱,卑职定当铭记。”屠维道:“在下有几句闲话,不甚明了,请教将军,能言便言,倘若不能言说,便当作一笑罢了。”沙悟净恭听,屠维道:“如今这凤鸣山有八万余山兵,虽然是精怪,却也是法纪严明。在下听闻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北极中天紫微大帝等驾下兵将,俱在百万以上,只是不知是如何令其等誓死效命?” 沙悟净笑道:“上官有所不知,玉帝素来猜忌,三界内的精锐,俱在天宫,各方大帝驾下兵勇虽巨,亦不过是乌合之众,战不能战、守不能守。人数虽多,不过是震慑外邦之用。那些天兵一心想着高官厚禄,因此唯利是图,不足畏惧。”屠维道:“听将军说来,那各方大帝也与玉帝离心离德不成?”沙悟净道:“此事非是亲见,到不敢言说。”屠维一笑,劝沙悟净饮茶。 屠维又聊些茶、酒之类的闲言,问道:“在下早听闻三界传闻,玉帝已派下重兵,要荡平凤鸣山,如今数十万大军将恒元宫困在当中,只是不知这天庭的精锐多少?如若剿杀下来,我恒元宫能否守得住?”沙悟净大笑道:“侯爷何必如此欲言又止、试探与我?下官既然投身恒元宫,便对帝君忠心耿耿。既然侯爷不想明言,便令卑职来说,如若我凤鸣山众山兵上下齐心,兵贵神速、打上天宫,那天庭必然一举拿下。倘若侯爷能够劝动帝君高树义旗,下官愿做开路先锋!”屠维大喜,言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语,将军果然深明大义。在下必当力谏帝君顺应天时,只是这天庭之上,虽是百官懈怠,但总有三清在位,倘若三清出手,我等便小了胜算。”沙悟净道:“不瞒上官,卑职曾在天庭时,与老君有过数面之缘,在下愿密往兜率宫,叩请老君示下。但要老君应允,我恒元宫必定能够稳操胜券。”屠维大喜,乃设宴款待沙悟净。 数日后,那沙悟净受托前往天宫觐见老君。待返回后密告屠维道:“卑职已前往兜率宫,只是门童称前日太上出游,不知何日而回。燃了信符,亦无回音,为防行踪泄漏,卑职只好返回。又过数日再去拜望,仍是不见太上回宫。卑职猜想,恐是老君知晓三界将生变化,因此不愿插手其中。只要三清坐视中立,我等亦有胜算。”屠维道:“老君未有明言,此事便是扑朔迷离些许。倘只有我恒元宫一处兵马,虽是骁勇,却怎奈孤掌难鸣。”沙悟净道:“上官勿忧,在下还有一条门路,此刻动身前往,有此一条,也能助我一臂之力。”正是:平日多蓄亲朋力,落难之时有人帮。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二回 成道阻断乱纲事 奉义率领靖世军 第七十二回成道阻断乱纲事奉义率领靖世军 旁观红尘苦难多,假慈悲,真看客。 冷眼蝼蚁鸣屈事,燃眉冷淡,无动真颜,只看供何帛。 金身还需人去染,香油却要人添拨,大道岂不识因果? 足餐虚作,丧仁失德,空念弥陀佛。 上回说到樯阴侯屠维等人不遵成道旨意,暗自商议反天之事,那沙悟净自告奋勇,前往兜率宫走动,却是两番不见太上回宫。沙悟净无奈,只得告知屠维,还有一条门路,那条门路非是旁人,乃是寻了与西教中相交莫逆的大势至菩萨,言说利害,请西教出手。那大势至菩萨前身乃是阿弥陀佛的次子,如今为右肋侍者,为西方三圣之一。樯阴侯屠维大喜,令沙悟净即刻前往,倘若有佳音,必定早报。沙悟净不敢耽搁,前往狼山寻那大势至菩萨,细说此来根由。那菩萨闻言,道:“贫僧之念,意在以无尽愿力普度众生,不舍悲愿,使一切生灵脱离苦海,免受邪魔所害。倘若能不动刀兵,匡扶三界,贫僧必当义不容辞。”沙悟净大喜,言道:“承蒙菩萨相助,恒元宫必定旗开得胜。”大势至菩萨言道:“恒元宫乃是正义之师,讨伐无道自然是三界响应。只不过如今佛家远在天边一隅,不得禀传。倘若同元大帝愿亲往洪沙瓦底,贫僧愿作马前之卒,贫僧定然禀明佛祖,相助帝君匡扶正义。”悟净大喜,带着大势至菩萨来到凤鸣山,秘见了屠维。 那大势至菩萨与樯阴侯屠维相见之后,屠维感谢菩萨深明大义,言道:“佛祖东渡,本应是三界之幸,梵音缭绕,不亚于天外籁声。然天庭执拗,不肯尊教普度众生,我辈越感气愤。今凤鸣山上奉天时、下承民心,意欲改动乾坤,不知尊教作何感想。”那大势至菩萨言道:“虽然我佛尚在天边,然我等时时聆听教诲,深知佛祖苦心,一心要普度众生、铲除奸佞,因此贫僧以为,帝君起兵之事,当是赞同。只是我佛如今不能相助一臂之力,否则乾坤定矣。”屠维道:“菩萨错意了!此事乃是我等大臣不平天庭,同元大帝还尚不知起兵之事,如今只要尊教肯助我凤鸣山,我定向帝君禀明,迎谒佛祖。”大势至菩萨思忖片刻,言道:“如是说来,贫僧难以做主,还要问过弊教弥勒佛祖。尊神稍待,我即刻前往梵净山,问过佛祖之后便回,好歹有个消息。”屠维送菩萨出山,那边早有协洽前往孔府拜访圣人,与有若接着,却言道圣人已然前往梵净山给弥勒佛祖贺寿去了。 那屠维等人等得心焦,又遣沙悟净前去狼山探问。不久,大势至菩萨再来拜山,与屠维见着,言道:“贫僧已禀过弥勒佛祖,只闻佛祖言道‘是非无断、因果循环,那中原事理应中原决,我教只宜救苦救难,莫要插手三界轮回’,此事恐怕难行。不过我教仍是佛祖为尊,倘若这中土能够遍尊佛祖,弊教众菩萨定会建议佛祖惩戒元凶,到时便可与同元大帝同仇敌忾。”屠维言道:“菩萨美意,小神已知,我定当联合众臣劝谏帝君替天行道,届时定要回复菩萨。”二人叙礼而别。 那屠维等人密谋之事,干系重大,必然要做的机密,只诉说与志同道合之人,还道是密不透风,却不想成道早已知晓。不由得心下忧虑,如今天下虽时有征战,但百姓富足,千古未遇如今盛世,倘若属下仙官做下什么惊天动地之事,三界必然大乱,到时百魅横出,必致百姓生灵涂炭。成道自思:人聚则势巨,人散则势去。倘若不能将著雍、屠维、协洽、作噩、大荒落等人阻断联络,恐不得安生。然这朝中肱骨,不过屈指可数,倘若因此离心,亦是不当。正在思索之际,黄门官奏道:“帝君,征北大将军闭病符请旨觐见。”成道命入,那闭病符跑进殿中,兴冲冲言道:“帝君,那北方天兵不知何故,竟然撤去。”成道听得一愣,却听见黄门官宣道:“征北大将军觐见行礼!”此时闭病符方知失礼,连忙跪倒施礼。成道言道:“爱卿平身,速速讲来。”闭病符言道:“末将今日率人赴北操演,却见北地天兵正在拔寨启程。”成道言道:“可见有天庭兵马换防?”闭病符道:“不曾见到,末将已命人在该处巡御,但有消息,必当奏报。”成道称善,令闭病符严密探听。自思:前日便有密奏称紫微大帝驾下黑煞将军奉旨戍守天庭,被革职拿问,而之后天蓬元帅、天猷元帅便秘密调动兵马,如今翊圣元帅、真武元帅又将戍守兵将撤去,莫非北天将有变故不成。正要传旨各方要严加戒备,只听得大将军建太岁请旨觐见。成道宣入,建太岁施礼后言道:“帝君,微臣刚知晓一事,那戍守凌霄殿的黑煞将军触怒圣颜,被革职拿问,如今已被押在天庭大理寺中。”成道言道:“此事孤亦是刚刚听闻,黑煞将军位高权重,玉帝将其革职拿问,却未见天庭制书,可见此事若不是秘不可宣,便是事关重大。其他诸神可有异动。”建太岁言道:“微臣亦听闻玉帝曾斥责北极中天紫微大帝,指其管束不严之失。紫微大帝已奉旨到天宫请罪。”成道猛一警醒,北方戍守的北极四圣真君已率兵而回,只是还未听闻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帐下兵马回军的消息。此恐不是天庭轻敌之计,必是天庭有大事发生。言道:“建太岁,速速传旨下去,令各方各镇军马立即回营,加强戒备,无孤旨意,任何人不得妄动一兵一卒。”建太岁领旨,言道:“帝君,微臣有一言,不值当讲否?”成道令讲,建太岁道:“帝君,微臣近日亦闻有重臣密谋反天之事,想此事微臣已知,难保天庭不知。此时恰天庭突生变故,难保事有疏漏,为玉帝所疑,还请帝君应严束众臣为是。”成道言道:“卿之所指,孤已知之,他等虽是重臣,却无兵马之权,只不过是文人义愤罢了。”建太岁听到此处,连忙跪倒言道:“帝君,我兄弟十二人自受帝君施救以来,感念帝君恩德,为帝君命是从。倘若帝君欲要行大事,我等弟兄必将披坚执锐、首当其冲,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倘若帝君不令我等妄动,我等弟兄必然墨守陈规、严束兵马,不给人留口实话柄。”成道连忙扶起,言道:“孤与卿等名为君臣,实乃手足,孤深知卿等忠义,定不相疑。天庭异动,恐非是玉帝听到闲言,如今真武元帅等已率人马而返,黑煞将军被革职拿问,恐此时天宫已然被重兵把守。此时恰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必然令人生疑。孤无心一统三界,亦无此才德,只要卿等兵马听命,绝不至翻天覆地。”建太岁领命而去。 成道命人宣著雍、屠维、协洽、作噩、大荒落、沙悟净、奉义等人觐见,言道:“孤曾明言,孤之初心,乃为三界公正,实不望位高权重,更不可乱了君臣纲常。然孤亦听闻有御史密奏,称百官之中,亦有人密谋起事,虽不知是谁,亦当是闻者足戒。起事之议,始于诸位,诸位当自清。如今天庭已革职拿问黑煞将军,天宫四处风声鹤唳,诸位此时亦当与孤大开门户,不被人疑方是。”那众人默言,沙悟净道:“帝君,既然此时天庭已生变故,不失为大好时机……”成道喝道:“住口!爱卿亦是得道高人,怎能怂恿孤做下这不义之事?!”一句话问的沙悟净哑口无言。成道言道:“协洽、作噩、大荒落、沙悟净、奉义听旨:命协洽、作噩、大荒落、沙悟净等各率五百山兵,前往人间四处巡查不平之事,命奉义率五百甲士随处巡御,若有不平,当奏报之。我等即为凡人信奉,当为凡人谋福去祸,方不失了身份。”众人领命而去。成道亦恐众人暗中联络,便隐去身形,分身而入凡间,见众神确是循规蹈矩,也便心安。只不过又见世上无数奸邪横行于世,愤恨不已。 成道化身巡世之后返回恒元宫,又接到耳目密奏,言称天宫胡贵妃娘娘已被玉帝削去封号,打入冷宫,胡天王一家上下皆遭株连,被革去官职,如今在府中待罪。成道见天庭四大天王中已有二人失了兵权,乃是天庭近日必不敢招摇。因此召见群臣,言道:“我观世人追名逐利、尔虞我诈、仁性渐失,我辈当度人清世,方不负天地。”靖远侯钟英道:“启禀帝君,三界之内已有法度,此世为恶,转世受刑,正所谓因果报应,此法世人皆知。况天庭法度必然合理,臣等擅专,唯恐天庭不悦。”镇远侯高克道:“帝君,凡尘之事,琐碎微杂,倘若一一而断,恐是不及,不如授意人君制法度、传天言,方为良策。”成道不悦:“天庭命我等执掌人世,乃是为正世道、清尘寰,畏畏缩缩,岂不招罪?人君昏贤不一,怎能尽善人间之事?”二人见成道怒色,不敢言语,威远侯吴明远言道:“帝君,二位侯爷所言,虽是过于急率,亦是为帝君名声着想。还望帝君息怒,只是不知帝君如何施为,我等也好按旨去办。”成道言道:“吴爱卿忠义,孤已知之。只是此时甚是繁累,且又清寂,便令些下面的人去历练一番便是。” 于是封奉义为靖世将军,抽调一千凤鸣山精锐山兵,组建靖世军,下设十位牙门将,专职人间不平之事,各城隍俱要奉旨听调。凡人间为恶乡里、贪官污吏、欺男霸女、坑蒙拐骗、不孝不道、不信不义等恶贯满盈者,靖世军可巡查缉捕、秘惩剿杀。早有刑部尚书摄提格谏止,称此举恐令山兵肆无忌惮,按律应先由大理寺会同刑部、御史台制定司法,方可依法而为。成道言道:“如今人世混乱,卿可知‘乱世需用重典’?倘若不能重惩恶徒,如何还良人公道?如何正确尘寰?”樯阴侯屠维奏道:“帝君,常言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曾经天兵猖獗,搅扰凡间百姓不得安生,自帝君主政人间以来,天兵不敢放肆,百姓得以喘息。如今帝君筹备靖世军,正当其时,不过若无法度制约,百姓不知错对,山兵不知规矩,恐难附帝君圣意。况那山兵本是得道的精怪,天性无常,倘若失于管教,天长日久之后,难免生出祸害,必然失去民心,又与天兵何意?于帝君圣名有损。臣附议摄提格之议,应制定法度,令山兵依法为行方是。”成道无奈,令大理寺卿依照天庭法典速速制定法度,凡犯律者,从严从重惩处。私下却下一道密旨与奉义,只道是匡扶人世,但遇不平之事,不必等人鸣冤抱屈,可临机专断,对不法之人务必以“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倘若再犯罪孽,格杀勿论。又令奉义严明军纪,倘若有天兵违逆法度、阳奉阴违,务必重惩。那奉义领命,命九个牙门将各带兵化成百姓模样,但有不平,速速报来。又命一百人随身巡查,传令天下城隍,倘有不平需令鬼兵即刻缉拿问罪,遇恶人难敌者,速报靖世军。 半月之后,大理寺制法度已成,上报成道,成道称善,将其束之高阁。那奉义谨慎,但有剿杀之人,必详修罪状报与恒元宫刑部并殿前司。摄提格等人虽然不悦,但亦是只得遵旨而为。 话说一日,奉义正带着二卒巡游,但见地上黑白无常押着一个鬼魂经过,那鬼魂虽然身死,却依旧哀嚎不止,直呼“冤枉”。奉义等来到近前站定,命人前往通话,那兵卒言道:“二位阴帅,我家大人乃是恒元宫靖世将军,烦请稍待,将军有话要问那冤魂。”那黑白无常道:“管你是什么将军,我等奉了秦广王的王命前来办差,倘若误了时辰,尔等担待不起。”奉义前来言道:“本官掌管世间不平之事,二位阴帅倘若阻挠,恐怕也是担待不起吧!”那黑无常道:“你是凤鸣山的官儿,管不到我阴曹地府之事,识相的,速速退去,否则这周围百里,野鬼无数,倘若仙官有什么闪失,不要懊悔当初。”奉义言道:“本官天生胆小,便是不怕吓唬,慢不说什么野鬼,便是你二人违法,本官也可缉拿,你二人莫要忘了,此地不是阴间所管,乃是阳界地面,此地无官,某便是官!”那黑白无常冷笑不止,亦知奉义有些的本事,言道:“我不与你理论,倒有与你理论之人!”言罢吹起束魂笛,奉义言道:“听闻阴帅也颇具法力,缘何要攒鸡毛凑胆子,且不污了阴帅的名声?”半盏茶的功夫,便从四面八方聚来数十个野鬼。奉义言道:“阴帅纠结了这么多乌合之众作甚?莫不是想为害本官不成?”那黑无常道:“你我本是井河不犯,今日为难,本帅也不与你计较,你若识得时务,让开道路,我等交差便了,倘若一意孤行,这些客死冤魂也是怨气凝结,管教你等难以脱身。”奉义怒道:“敬酒不吃,便是你二人咎由自取!”大喝一声:“土地、山神、河伯、树仙安在?还不速速现身!”须臾之下,但见四个地仙召集了百十个各拉刀枪的精怪围拢过来。 黑白无常见了,也是惊惧不已,喝道:“李奉义,你想挑动两界相争不成?”奉义笑道:“非是某无礼,乃是尔等步步相逼。不过这挑起两界纷争之事,你二人还远远不配!”白无常言道:“仙官,我等是奉了阴司律旨,你等率人就此劫下亡魂,可知犯了阴律?”奉义言道:“某不过想问下这亡魂的冤屈,片刻而已,之后任由二位阴帅处置!”黑无常怒道:“我等已是好话说尽,既然你如此狂悖,等着追魂吧!”言罢拉起白无常便走。那数十个野鬼见了,也作鸟兽散。 奉义拜谢各位地仙、精怪,众人自然散去。奉义对那阴魂言道:“亡魂,本官听你数度喊冤,已因你触怒阴间之官,此间便要听你言说有何冤枉,若是属实,本官自当为你做主,若是有半句虚言,本官当亲自押你去那十八般地狱,令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阴魂见了刚才阵势,知道眼前乃是天官,哭道:“请青天大老爷做主,小的委实冤枉!”正是:祸至临时抱佛脚,病来无计乱投医。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三回 岳祺追访冤枉事 冯志屈打好心人 第七十三回岳祺追访冤枉事冯志屈打好心人 盟誓叩拜鬼神前,同富贵兮共患难。 一旦有人金玉贵,谁人再识旧贫寒。 上回说到成道担心屠维等人密谋做下乱事,因而将其等众人分散,各领官吏潜往人间处置不平,又封奉义为靖世将军,处置不平之事。那奉义率人前往人间,却不想一日遇上黑白无常索拿一鬼,那鬼大呼冤枉。奉义自思此处乃阳世地面,因此叫住黑白无常,要问个端由。哪里想到黑无常并不理会,反招来数十个孤魂野鬼,剑拔弩张。奉义也不示弱,请出各土地山神及百十个山鬼壮势。那二无常见奉义人多势众,留下亡魂而去,奉义义正言辞,令亡魂慢慢道来有何冤枉。 那阴魂言道:“草民名叫呼延荼,生前乃是岭北古治县人氏,以织丝贩布为生。上月初十去集市贩布,晚归,闻听路旁庄稼地中有女子呼喊救命,小的胆小,以为是孤魂野鬼,不敢上前,但那呼声惨烈,久久不止,小的救人心切,方壮胆前去。不想到了近前,却见有一村妇被人奸杀。小的惊吓不已,惊坐于地,掉落粗布一匹。当时不曾觉察,连忙跑去报官,心想经官动府,必然能找出真凶,令那亡女瞑目。不想衙役们带着小的前来指认,竟然认定小的便是凶手。不容小的分辨,便施以大刑。小的鸣冤喊屈,无人理会。后听同牢的犯人言说,只道是今日朝廷开恩,擢升地方有功绩者上补实缺,我县空出一吏员之职,早被孙押司顶替,如今县内空出押司一职,虽然是吏非官,不过亦是有皇粮供奉,可子袭父职,因此人人跃跃欲试。这其中便有审讯小人的冯明,他本是快班的步快衙役,如今已用钱财铺平道路,只差一个功绩便可得偿所愿,恰恰遇到小的这个冤案。那冯明但要小的认下这一桩命案,便声称放下的回去与家人团聚。小的不肯招认,他便动用大刑,小的受刑不过,昏死过去,他便按住小人手指画押,待小人醒转过来,一切晚矣。次日便带小的过堂,由县丞胡三主审,那县丞也不多问,只问了小的姓名、籍贯、家中还有何人,便要退堂。小的大呼冤枉,但那县丞喝道:‘倘若衙役屈了你,何故要签字画押?!’小的如实道来,那县丞却令衙役们再打杀威棒。小的无奈,只好用血书陈冤。待父母前来探望,送了那狱卒些银两,那狱卒方道:‘三日后县令巡视归来,到时再鸣鼓陈冤,一线生机也未可知。’小的父母报下希望,待那县令孙庆返回,小的父母击鼓鸣冤,那孙太爷方令胡三再审小的一案。数日后,胡三再审,仍判小的霜降后问斩。小的不服,鸣冤上诉,不过这次那孙庆一翻老脸,喝问小的:‘倘若不是你见色起意、奸杀良家妇女,为何要跑入地中、妄称施救?’小的不服,要上告州府衙门,那孙庆大怒,判小人斩立决。小的因此殒命,因此大喊冤枉。” 奉义言道:“本官职责,乃是靖世间冤枉、还良善清白,听闻你所言,本官尚不能断定屈否,如今只好先将你收监,待查明真相后,自然与你公道。”那呼延荼连忙叩头谢恩。奉义命山兵将呼延荼锁了,押往凤鸣山,交由刑部收监,按呼延荼所指,径来至案发现场。那处早已不见衙役看守,那女尸也早被仵作抬走,地上只留下一片血迹。 奉义念动咒语,喝道:“土地安在?”须臾之间一股旋风至此,现出一老者,言道:“小的乃是本地土地郑伯,见过上官。”奉义言道:“本官乃是恒元宫靖世将军奉义,奉同元大帝差遣,扫平人间不平之事。今日路遇呼延荼鸣冤喊屈,特来查访,望尊神协助。”那郑伯道:“小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奉义言道:“上月初十,此处可有一女子遇害?”那郑伯言道:“回禀上仙,上月初十,此处确有一女子被奸人所杀。”奉义言道:“那杀人者可是呼延荼?”郑伯道:“回禀上仙,当日小仙曾率部卒寻访乡里,并在城隍处饮得酒来,至晚方回,只见县府衙役们赶来验尸,方知本地出了命案,至于凶手何在,小仙确是不知。”奉义言道:“尊神可否询问手下人众,可有谁看见那行凶之人?”郑伯道:“上仙,这地上之人无尽无数,生死轮回之事日日发生,又怎可能尽有人见?况且生死之事,自有阴司地府主管,小仙怎可越俎代庖?慢不说小仙手下尽是些飞虫牲畜,即便是有家丁庄客,也难守尽这百十里土地。还望上仙体恤。”奉义愤懑,道:“既然尊神不知当日之事,可否招来手下吏卒询问一遍,倘若其中有知情者,也未可知。”那郑伯道:“上仙,小仙只不过是本处戍守土地,是地仙的末流,手下吏卒,不过是酒囊饭袋,平日里点卯都不能凑齐,更何况此时天色已晚。”奉义正色道:“土地,你身为一地之官,理应恪尽职守,如今帐下之人都不服从管教,何来尽职一说?你就不怕本官参你一本吗?”那郑伯笑道:“上仙,我这小小职位,算是地仙中的末流,何劳上仙参劾?若不是能享受些香火,谁人肯在此苦守?我这帐下吏卒,各个也都是有些关系之人,盘根错节、树大根深,否则也难得到这仙籍。小仙即便是想整顿吏治,也是力不从心。天下土地,尽如我处,哪一个能够调动吏卒?试问上仙,这天下四万八千个土地,上仙参劾的完吗?!”言罢拂袖而去。 一番话说的奉义气满胸膛,万没想到这天庭所赦之官原都是这些泼皮无赖。不过亦是有情可原,当初花了重金、寻了门路,在一方任职,只为个平稳,利用个不过时的小小权力,积攒下些前程银子,好为儿孙某个饭碗,哪里还有心思奉公当值?手下的胥吏,若没有个好亲,恐也难进入这铁打的衙门,倘若管的松懈,出不了业绩,但管得严了,便会将人得罪,背后难保有人羁绊,因此各地小小衙门均是人浮于事。后人仿诗证曰: 谄媚倾轧样样精,欺诈勒索事事能, 领薪发俸人人到,轮值点卯日日空。 奉义愤懑不已,正要离去,但听得树梢之上有一黄鸟鸣叫。那奉义本是上古神兽银鬃犼,善听禽声兽语,来在枝下问道:“鸟儿,你唤本官何意?”那黄鸟道:“方才听闻仙人问土地公公上月杀人之事,小的略知一二,愿报与仙人。”奉义言道:“速速讲来。”那黄鸟道:“小的当日听见有妇人呼喊,但庄家茂密,看的不清,因我等鸟类,天生惧怕人声,因此不敢近前。片刻之后,一贩布之人从西边路上抢进地中,那歹人听见声响,便向东逃去。之后便见贩布之人仓皇跑出,一个时辰后便见差役前来。其他小的便未见到。”奉义言道:“如此看来,那贩布之人并不是凶手了?”那黄鸟道:“恐贩布之人抢进来前,那妇人已经遇害,因此那贩布之人不是凶手。” 奉义心中已有着落,径来到古治县城隍庙,但见那城隍庙弊小,庙前一幅楹联却是醒目,上写着: 谋人田产***女欺人鳏寡孤独此等恶徒任你烧香也无益 孝于父母友于兄弟和于邻里乡党这般善事见神不拜又何妨 奉义进得庙中,手下兵勇喝道:“恒元宫靖世将军到此,城隍何在?速速现身!”须臾之间,只见一道狂风刮过,一仙官现出真身,拱手施礼言道:“下官纠察司司主岳祺拜见上官。”奉义言道:“岳司主,城隍大人何在?”岳祺言道:“回禀上官,本府城隍老爷近日前往临县查审一案,不在庙中,上官但有差遣,吩咐小的便是。”奉义言道:“本官乃凤鸣山李奉义,今有一桩冤案,烦请岳司主劳动。”岳祺言道:“但凭上官吩咐。”奉义言道:“上月初十,在贵地有一桩冤案,乃是一个村妇被人奸杀,有一贩布之人名叫呼延荼,路径该地,前去救应却为时已晚,见妇人死,便跑去报官,不想衙役等追凶不至,便诬呼延荼为凶犯,如今已然斩立决。现呼延荼亡魂已在我处,望司主速查真凶。”那岳祺领命,闪身而出,待着众鬼四下而去。 过了一日,奉义正待人巡视,见一老者蹒跚至山上,择一林密无人之处,搬来数块石头,后往树上挂起一绳。奉义看得明白,此老汉便要自缢寻亡。奉义按住云头,用手点指那老汉脚下石头,无论老汉如何用力,便是蹬不散那石堆。老汉悲恸,下得石堆嚎啕大哭。奉义走至近前,问道:“老者有礼了!”那老汉抬起头来,见眼前中年公子,从未相识,便又低下头痛哭。奉义劝道:“老者,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八九,怎能因凡事乱心、自寻短见呢?”那老汉也不理,奉义言道:“老者,某心至善,好帮人打抱不平,老者言说出来,倘若某能相助一臂之力,也未可知。”那老者方止住悲声,言道:“官人不知,小老儿乃是本地庄稼汉,姓杨,贱名来喜,二十四年前,庄里来一瓜贩,售卖西瓜,小老儿活了五十多年,不知西瓜之名,也想开开眼界,便携上五岁小孙儿同去,用十文钱买了一牙西瓜,那小孙儿吃的眉开眼笑,将红瓤吃尽,便要扔掉,小老人劝止,拿来便吃,甚是清口,却并不十分甜蜜。小孙儿哭闹还要,小老儿不允,一则是因味寡,二则也是囊中羞涩。小老儿劝孙儿寻那玩伴去耍,便径去麦场晒麦。不想小孙儿一去,至晚不归,小老儿一家呼喊村里众人,寻了一夜也不见孙儿踪影,方知是被人拐去。事后小老儿走遍周围三省九府,寻了二十年亦不见孙儿。拙荆悲恸,早已哭瞎双眼、瘫倒在床,我儿也是四下寻找,耗尽家资,如今患病一身。那儿媳更是凄惨,自小孙儿丢失之后,精神恍惚,愈发甚重,如今亦是疯疯癫癫,望见儿童便要索夺,只好将其锁在家中。小老儿家中自来贫寒,不想遇如此变故,更是雪上加霜,如今一家四张嘴,全靠我儿残身抚养,小老儿苟延残喘八十余岁,心有愧疚,不敢再枉费钱粮,因此在此处寻死,也好为我儿省下一笔棺材钱……”言罢那老汉又痛哭起来。 奉义听得恸然,问道:“老者何不报官,或是诉求神佛?”那老者道:“小老儿在孙儿丢失之时便去报官,期间听闻哪处有疑,便前去该地,一边报官一边寻找,不过那些官府都以人手不足为由,不愿查找,推衍说但有实据,方能解救云云。小老儿家中常年拜祭各位尊神,日日焚香、年年祭祀,却是愈发穷困,于事无补。”言罢又哭。 奉义言道:“老者,在下从来古道热肠,老者之事,实为悲痛,在下愿献绵薄之力,助老者一家寻那孙儿,但望老者能稍待月余,不可擅自寻死方是。但有消息,即刻知你。”那老汉听得惊讶,将信将疑道:“公子莫要诓骗老朽,我那孙儿失去二十余年,如今即便活在人世,见面亦是不识,公子如何寻得?还是莫取笑老朽了。”奉义言道:“老者可听闻凤鸣山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大帝否?”那老者愣在当下,轻声问道:“公子说的可是当今皇上?”奉义哭笑不得,道:“在下说的是一位神仙大帝,专门管理天下不平之事,在下便是同元大帝驾下仙官。你的苦难,告到我处,便是终了,在下便使出浑身解数,也要助你寻那孙儿下落,是死是活,总要报与你知。老者需要详细说那孙儿特征方是。”那老者仍然未信,颤巍巍道:“非是小老儿不信,只是我等乃是贱民,朝廷严令禁止我等偏信魔教,倘若我听了公子之语,被人告发,小老儿一家人便要充军流配。”奉义怒言道:“充军流配苦?苟延残喘苦?”那老者似有所悟,道:“罢了!但若能救回孙儿,老朽何惜残身!”言罢便给奉义叩头,奉义连忙搀起道:“老丈已是鮐背之年,不可行此大礼。”那老汉一五一十将孙儿特征一一说明,末了奉义言道:“老丈即刻返家,此事不要与外人提起,一月之内便有消息。”那老汉道:“倘若果真能找到孙儿,老汉愿砸锅卖铁、便借乡里,为公子建造生祠。”奉义笑道:“此事倒大可不必,但要老丈能信奉同元大帝,日日清茶三盏、清香三支便可。”那老汉诧异道:“此不慢待神仙吗?”奉义道:“老丈但听我之言语便是。”那老汉欢喜,解下树上之绳,走下山去,又在山麓之上,胡乱寻些枯柴,方转回家中。 奉义命手下兵卒现身,道:“尔等即刻传命,令各军卒到各地城隍庙去,询问二十四年前是否有人家出生一子,此子头上一旋,左肩后、右背后各有黑痣一枚,左眼眉处有伤疤一处,乳名波娃。但有消息,速来报我。”那数个山兵领命而去。 不一刻,那纠察司主岳祺来报:“那古治县奸杀村妇者,因数条命案在身,已被临县收押。此人乃是凉城县人氏,唤作赵志,诨号叫作‘花魔’,犯案廿余起,杀害十数人,实属罪大恶极。”奉义问道:“那赵志可曾招认奸杀农妇一事?”岳祺道:“未曾招认。”奉义大怒:“即可令城隍传令那府县之长,严审赵志上月初十日在古治县犯下的奸杀一案!”岳祺奏道:“大人,如今天庭裁撤人曹,无人可通报凡人。卑职虽名为仙官,却是鬼身,只得托梦与他,但此举恐不能速。”奉义也是无计,准岳祺之议。数日间,那临县的县太爷与师爷同做一梦,只道是城隍庙纠察司主令严查赵志上月初十奸杀一案。那县令胆惧,连忙率着师爷与一班衙役,径往城隍庙请罪,供过三牲,祷告一番,继而回堂审讯。那赵志已判了秋决,只要秋审一过,便要在冬至之前行刑,如今早已是赴死之人,因此未用大刑便全盘托出,只道是当晚见色起意,将那村妇拖至田中,有恐村妇高声呼救引来路人,因此才痛下杀手。那县令深知此事牵扯城隍,不敢擅专,发动公文,报与古治县。那古治县县丞胡三接了公文,吓得手软,明明案犯已然正法,如今又何故多出一真凶出来?瞒了县令,径找那冯明,那冯明好生厉害,上下使钱、左右钻营,如今已稳稳坐上押司之位,呼来喝去,好不威风。那县丞急火火道:“如今看你做的好事!”言罢将临县公文一拍,那冯明正在牌九,不想县丞驾到,连忙赶散众人,施礼言道:“不知太爷驾到,恕罪恕罪!”那县丞胡三言道:“你前些日抓的呼延荼,屈打成招,是也不是?!”那冯明言道:“回禀太爷,前些日确是对那厮用了些刑罚,大人亦知,如今这帮刁民,不用刑怎会招认。”胡三言道:“可你确有证据指证那厮犯下命案?”冯明道:“那厮已然画押,便是证据。”胡三道:“你少与我说些签字画押,以为本官不知道你的那些勾当,胡乱抓些人来,擅自用刑,倘若不招,便要屈打,趁犯人昏厥,压住他手画押,这等伎俩,如何能取信于人?”冯明道:“大人,倘若小人等不用刑,那厮断然不肯招认。如今那厮早已正法,虽有苦主,但是死无对证,大人也不必惊慌。”胡三道:“你且看来,这凉城县来的公文,只道是有一个该千刀的供认那桩案子便是他所为,非是呼延荼做下的,看你如何了断。”正是:不畏头上三尺神,冤冤相报早晚间。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四回 郑御史大刑逼供 胡县丞据理而争 第七十四回郑御史大刑逼供胡县丞据理而争 支笔寒灯熬烦忧,贫在闹市无人酬。 莫愁前路知己少,出人投地友如流。 上回说到岳祺四处查访,得知古治县村妇被奸杀真凶正在临县狱中,只是未曾招认犯下的这一出命案。岳祺接连托梦给那县令、师爷,那县令畏惧,连忙提审案犯,那案犯身负十余条人命,被判了秋决,因此未用刑便全盘托出。县令不敢怠慢,连忙传了公文到古治县。古治县丞看罢惊愕,连忙来寻押司冯明商议对策。那冯明连忙拾起临县的公文,看了又看,言道:“还请太爷示下,这公文上所述何事?”那县丞一甩衣袖,怒道:“凉城县已审毕了赵志,那赵志死口招认上月初十在本县犯下的奸杀一案,其尚不知呼延荼已然正法,倘若此事被上官知晓,漫不说你这押司小吏,即便是本官,恐怕也要刺面发配。本官只管问你,如今作何了断!”那冯明也是惊讶,良久言道:“太爷勿怒,如今之际,可传令公文到那凉城,只道是有他案提审赵志,劳烦临县将该犯交于我县,小人亲自去接,路上结果了那厮,管保无人知晓。”那胡三大怒:“混账东西,那赵志之罪已然上了秋审,你如今想要杀人灭口,便不怕朝廷追查下来,将你斩首吗?”冯明哑然,继而道:“大人,那赵志落在凉城,确是风险甚大,卑职想左右要将其提审过来,到时卑职自有办法令其翻供。”胡三道:“是何办法?”冯明言道:“这刑狱之中,有刑讯逼供一说,亦有刑讯逼不供一说,如今将那赵志传来,大刑伺候,只道令其翻供,否则令其生不如死,便可保我等无虞。”那胡三略一思索,喝道:“休得胡言,此事尽是你办下的,何干我之事。本官助你,乃是看在同僚面上,不愿你受那苦刑,你少得胡吣!”那冯明自知语失,连忙赔笑:“为保万一,卑职愿再出些银两,给付赵家,那赵家必然不敢声张,管保无人知晓此事。”那胡三冷笑一声:“你的脏腚你来擦,倘若令本官为难,倒叫你好看!”言罢摔门而出。那冯明眼望胡三远去,狠啐一声,喝令手下衙役,撰写公文,只道是此间不止一案牵扯赵志,需将赵志押赴敝县云云,继而寻了那县丞,请求县令盖上官印,令两衙役骑快马前去。 不二日,那赵志带到,冯明亲自押赴狱中,喝问道:“赵志,你可知本官索了你前来,所为何事!”那赵志道:“大人有话直说,小的乃是将死之人,有何惧哉?何必装腔作势。”那冯明一见,果然是草莽人物,道:“既然如此,爷爷也不与你说些虚的,我只问你,上月初十奸杀村妇一案,为何你要冒名顶替?包庇真凶,是何道理?!”那赵志言道:“大人,小的有十余条命案在身,多此一案是死,少此一案也是死,何必要连累他人替我枉死?”那冯明狞笑道:“你当我不知,你这等亡命之徒,最喜钱财,定是真凶花了银钱,买通与你,你便与他扛罪,你若如实招来,本官便怜你义气深重,免了你的皮肉之苦,倘若冥顽不化,倒教你尝尝本官的手段!”那赵志道:“大人,你知不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悲’,我如今已是半入阴曹之人,还有何畏惧?大人有何刑罚,只管使来,只道是为了命丧我手的那些冤魂伸冤了!”冯明气得大怒,喝道:“大刑伺候!”那狱中的皂吏早备了绳索皮鞭,冯明亲自用刑,只打得那赵志死去活来。冯明言道:“竖子,此处便是阎罗殿,本官便是阎罗王,来到此处,本官令你生,你便可生,本官令你死,你唯有死,本官令你生不如死,你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了如今,还不快招来实情,否则将你折磨致死,只道是病死狱中。”那赵志忍痛不过,招认道:“大人息怒,小的确是收了真凶钱财,替他隐瞒。”冯明一听,令皂吏松开绑绳,言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你且说来,是受了何人的银钱?”那赵志奄息道:“还请大人明示。”冯明笑道:“孺子可教。当日,古治县贩布之人呼延荼犯下不赦之罪,许了你纹银一百两,令你替他顶缸,你是受了呼延荼的钱财,方才招认是你所为,听明白没有?!”那赵志哪里敢反,只得供认,签字画押。 早在岳祺探知那赵志羁押在凉城,便已派下小鬼随身监视,如今见了冯明使下如此勾当,连忙返回报与岳祺。岳祺闻听惊讶不已,报了奉义。奉义甚怒,令岳祺恫吓冯明、赵志,倘若合谋串供,阴司决不轻饶。那岳祺言道:“大人息怒,下官虽是纠察司主,但毕竟鬼身,无有仙籍,那牢房重地怨气深重,所押之人又都是暴戾之人,况且多有狴犴、鸑鷟把守,卑职等若近得其身,恐有所损。不如传示那县令,令其严审此案。”奉义言道:“那古治县上下沆瀣一气,令那县令审决,亦非明智。罢了,此事你做得甚好,不必再做理会,本官自有办法。你且率人,详查合阳县杨来喜一家丢失儿童一案,若有消息,速来报我。”岳祺领命而去。 奉义命人制备铜锣仪仗,化成监察御史,命手下山兵乔装成差役模样,高举回避、肃静牌,大张旗鼓径往古治县而来。但见: 前有鸣锣开道,后有刀枪将校,高搭轿辇威仪仗,回避高牌围绕。 头上三尺神照,脚下五常观瞧,横恶刁钻贪法枉,只因时候未到。 那古治县令听闻监察御史前来,连忙率着六司吏员高接远迎,来到御史轿前,拱手施礼道:“卑职古治县令孙庆,率六司人等前来迎谒。”那御史未掀轿帘,言道:“古治县,本官奉了御史台命令,公干到此,尔等不必相迎,各自回衙去吧。”那孙庆道:“上官远道而来,一路奔波劳顿,路经敝所,下官等愿尽地主之谊。”那御史言道:“既然孙大人如此盛情,恭敬不如从命了。”乃命仪仗径往县衙而来。那县衙之后,便是孙庆的府邸,孙庆早命家丁细数了御史一行人数,前往县上最好的饭庄,预定了数桌酒席。 那御史来至在县衙大堂之上,那孙庆随行言道:“上官车马劳顿,卑职早在本县最好的庄子定下了最好的酒席,为大人接风洗尘。”那御史言道:“孙大人,下官与你品阶相等,大人万不可如此客气。”那孙庆道:“大人乃是京官,卑职不过是荒蛮之臣,焉敢与大人同阶?况且下官并非敬重大人的官职,更是敬重御史大人们刚正之气、无欲风骨,自然恭敬。只是不知大人此行,可带得公文行书,亦未请教高姓尊讳,也好让卑职等为大人著书立说,彪炳县志。”那御史笑道:“大人不说,下官倒要忘了,那官符公文俱在驿馆,须臾便令人遣来。”说着命一个衙役前去取来。孙庆陪笑道:“大人勿疑,下官等别无他想。”那御史忽然笑道:“孙大人,下官久在书房,竟然忘了礼数,还请大人海涵。下官姓郑,双名公理,字佑良。壬申年生。”那孙庆连忙奉承道:“不想大人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作为,实乃是青年才俊,下官钦佩。” 待宴饮毕,孙庆邀郑御史同游县境,查看民俗风物,不觉竟行至县衙。郑御史道:“不如就到孙大人府上叙茶,不知讨饶否?”孙庆连连招呼,引着众人往内府而去。正在说着,只听大堂外有人击鼓鸣冤,那县令一递眼色,早有主簿出得堂去,喝退击鼓之人,道:“今日老爷有事公干,不理讼事,明日再来吧!”那击鼓之人道:“草民非是请县太爷断案,而是请御史大人主持公道。”那主簿喝道:“大胆刁民,府有府衙、县有县管,有何冤屈,只可到所在衙门申告,安能越级上告。如不走去,小心治下你扰乱公堂之罪。”那击鼓之人见主簿如此说,连忙大呼冤枉,主簿大怒,喝令衙役将其乱棒打出。众衙役刚要动手,只见那御史台的随从喝道:“住手!”上前问道:“击鼓之人,有何冤屈,堂上去说!”那擂鼓之人连忙磕头谢恩,紧走几步进得堂来,见了官儿便要磕头,大喊冤枉。那县令怒视主簿,主簿脸露卑微之色,用手暗指那御史。郑御史言道:“孙大人,这是贵县之事,还请大人升堂吧。”那孙庆脸露怒色,喝道:“升堂!”三班衙役连忙列好,县丞命人抬来锦座,请御史端坐于右。那击鼓之人跪倒施礼,言道:“草民乃是本县人士,名叫呼延明,今日听闻御史大人前来巡按,特冒死前来请求御史大人严查我儿呼延荼冤案。”那孙庆甚是尴尬,连忙示意请郑御史坐在正堂。那御史也不推让,安然坐下,喝道:“堂下之人,本官便是御史郑公理,有何冤屈尽管道来。”那呼延明哭道:“大人,小儿死得冤枉,请大人做主!”言罢将呼延荼如何冤屈之事详细说明。 旁边早惊着了冯明,静观那呼延明,确是呼延荼之父,前数次探监也曾见得,自呼延荼被斩之后,那呼延明夫妇便四处喊冤,早命下两个衙役暗中盯着,只要二人出县,便要押回,不想今日竟然恰巧撞上御史巡按,实在是晦气。那御史言道:“孙大人,这呼延荼一案,是何人主审?何人拿办?”那孙庆言道:“此案是县丞胡三主审,押司冯明拿办。”御史大人道:“哪位是冯押司,且将卷宗上报!”那冯明早叫人备来卷宗,交于御史,道:“回禀大人,小的便是冯明。”那御史瞟过冯明,冯明但感背后一阵凉意。御史查看案宗后,道:“冯押司,此案疑点甚多,为何草草结案?”那冯明道:“回大人,此案死者乃是被人扼颈而死,现场留有粗布一匹,正是案犯呼延荼所遗,那卷宗之上,便是呼延荼承认作案的供证,业已签字画押。”郑御史问道:“胡大人,即便是确认呼延荼有罪,按我朝律法,应报由刑部,待秋审之后,方才处决,为何急于将其处死?”那胡三哑口无言,冯明道:“大人,呼延荼罪恶深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敝县虽处荒蛮之地,但在孙大人治下,民风愈发淳朴,虽不至夜不闭户,但多有路不拾遗,如今出了此滔天大案,百姓惶恐,为安民心,因此将其正法。”郑御史问道:“冯押司,可曾听闻坊间有诨号‘花魔’之人?”冯明道:“小的虽久在坊间,却不知呼延荼还有此诨名。”郑御史道:“那你可知有唤作赵志之人?”冯明道:“小的不在户司,实不知赵志。”那郑御史怒道:“冯明,本官刚从凉城县来,对该县已有勘察,本官再来问你,你那牢中有无赵志之人?”那冯明恍然大悟道:“方才小的还道是大人要问敝县有多少赵志,故而不知……”未等其说完,郑御史一声暴喝:“带赵志!”御史台的衙役纷纷传音,早有两个衙役跟着皂吏从牢中提审出赵志。那赵志早被用刑,至今未愈,趴在堂上。郑御史喝道:“堂下囚徒可是赵志?”赵志道:“正是小人。”御史道:“你家住哪里?可有亲人?为何投在这狱中?详细说来,倘若有半句谎言,本官将对你大刑伺候。” 那赵志言道:“小人乃是凉城县人,家中还有父母妻儿,因游手好闲,被妻嫌弃,一怒之下将其休出门去。因嗜赌成性,无力偿还债务,便要到山上落草,但双亲年迈,无人看顾,所以便常在夜色中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御史问道:“上月初十之夜,古治县奸杀村妇一案,是不是你所为。”那赵志沉默片刻道:“不是小人所为。”郑御史大怒,从袖中抽出一道卷宗,摔在堂下,喝道:“此乃是凉城县你的卷宗副本,你且看来,为何在凉城要招认此罪?”那赵志刚要启口,又眼望冯明,只见冯明正怒视自己,言道:“大人,此事乃是呼延荼许了小人银两,让小的为其顶缸,小的贪图了钱财,因此招认。”郑御史大怒道:“大胆刁民,村妇被杀之时,呼延荼便来报官,当夜便被羁押,如何许你钱财?”那赵志言道:“大人,小的说的不全,不是呼延荼许我钱财,乃是他的双亲爱子心切,许我钱财,要我拯救其子。”郑御史言道:“他那双亲是何模样?”赵志道:“年纪不过五六十岁,模样与呼延荼相似……”御史言道:“详细道来!有无胡须?双腿有无残疾?哪只手上有疤?脸上何处有痣?一一道来”那赵志言道:“无有胡须、右腿有瘸、左手有疤,右脸有痣。”御史喝道:“你若与他见面,可曾认得?”那赵志再看冯明,只见冯明神色慌张,暗暗摇头,那赵志道:“小人不认得。” 郑御史道:“大胆狂徒,本官面前居然还想蒙混过关?你可知受你牵连,此地一无辜之人,早已被斩,命丧黄泉,却无处申告,举家含冤!对你这等猪狗不如之人,何必讲些道理!来啊!大刑伺候!”众衙役高宣堂威,那赵志一惊,大喝一声,道:“大人,小的有话要说!”御史喝止衙役,只听赵志言道:“大人,小人身上有十余条命案,无非便是一死,何必要冤枉清白之人?那古治县奸杀村妇一案,确是小人所为,只因此地冯押司对小人施以大刑,小的不敢不从,方才诬陷呼延荼。小的确与呼延荼素不相识,更谈不上受其钱财、为其顶罪一事,全都是冯押司逼迫小人所为。” 那冯明听到这里,连忙站出,道:“大人,不要听这亡命之徒的片面之词,小人确无与他勾当。”郑御史言道:“冯明,你跨县提审赵志,是何道理?”冯明道:“大人,凉城发来公文,称有赵志招认一案,小人因敝县几处冤案疑似赵志所为,因此将其提审过来。”郑御史言道:“且将你提审赵志供词呈上。”那冯明呈上当日供词,全是围绕呼延荼一案,郑御史喝道:“冯明,你道是提审赵志是为他案,为何证词上全是呼延荼一案,且与凉城县证词天壤之别,是何道理?”冯明不能作答。郑御史喝道:“冯明,你枉权妄法、草菅人命,此时伏法,本官或许怜你办案心切,当从轻发落。想那奸猾犯罪之人,无不挖空心思想要脱罪,动用刑法并不为过。但明知错杀良人,仍为一己私利瞒天过海,便是大罪。你的伎俩,本官早已知悉,你若明智,便要认罪伏法,倘若顽固不化,谁人能够保你?”那冯明只想着花费无数银两,混得个押司不易,倘若认罪,必然前功尽弃,况且这审案中多用诈语,冯明自然知晓,因此言道:“大人,小人委实冤枉。那赵志信口开河,请大人明鉴!”郑御史道:“冯明,天堂有路你不走,偏怨不得本官。来啊,大刑伺候!”言罢,不等古治县衙役动手,那御史台的官差便将大堂两侧的刑具搬来,郑御史道:“冯明,本官今日便做一回来俊臣,以你之道,还施彼身。众衙役!将对呼延荼用过的刑法,用一遍在冯押司身上!”那冯明只得大喊:“县丞大人救我。”还未说完,便被差役们架出,那胡三见了,连忙劝道:“大人,如今案件未明,怎可仅凭囚犯一面之词便要对公人用刑?”郑御史言道:“胡大人,本官正要来问你,你审毕呼延荼一案,明知刑讯逼供,为何还要草草结案?这提审赵志之事,你明知牵扯该案,为何不审?如今见那冯明受刑,你便要袒护,可曾想过呼延荼双亲之痛?你此时若是肯招,本官便免了你的皮肉之苦!”那县丞听了,脸色一变,道:“郑公理,慢不说你是小小的七品御史,便是州府长官也不能枉法用刑于朝廷命官。御史言官只可弹劾官员,却不能私自用刑,我看在你是御史份上,不与你计较,你却得寸进尺、不依不饶,那冯明仅是皂吏,不知我朝廷法度,本官可是名正言顺科举出身。今日不待你弹劾与我,我先弹劾你妄用私刑之罪!”言罢拂袖而去。正是: 律法纲常显皇恩,最怕刁钻枉法人。 自古讼师千千万,多有油滑少有真。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五回 奸冯明身首异处 戾陈豹乱刃分尸 第七十五回奸冯明身首异处戾陈豹乱刃分尸 老岁徒奸佞,年少只狠狂。 诚信廉耻忘却,有钱便爹娘。 兵匪自来一道,官贼蛇鼠相帮,只为好分赃。 贫宅难觅势,懦慎守王章。 忍苦难、耐不平,掩泪行。 一生劳苦,只落沧桑话凄凉。 世道从来如此,笑贫不曾笑娼,实乃朝之殇。 若不揭竿起,何来满庭芳! 上回说到郑御史痛恨冯明枉法,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冯明大刑伺候。那胡三唯恐引火烧身,便为冯明据理力争,与郑御史言语不和,便要上报州府之官弹劾御史,拂袖而去。不想还未出大堂,便被御史台的差役一脚踹翻在地,不由分说五花大绑。那县丞方知道大事不妙。按朝廷律令,监察御史掌管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事物,小事尚可主断,想这等审判命官之事,只可向皇上上奏弹劾,断然无权亲为。但胡三见御史台差役来势汹汹,方闭了嘴,不敢言语。 那边差役回禀,称那冯明招供,御史命带上堂来,那冯明呼道:“大人饶命,小人愿招!”一五一十将呼延荼及提审赵志一案全盘招出。原来,那冯明急于获得功绩,一方面用银钱打通关系,一面只待有个时机。不想此时那村妇被杀一案恰巧案发,冯明便使劲浑身解数,想要以此邀功,却不了这乃是一桩无头冤案,不知从何查起。冯明苦思一夜,自知才疏学浅,难有查案之能,因此一不做二不休,将那呼延荼打下大狱。其实冯明心中亦是明白,此案无有人证,即便是他畏罪潜逃也追查不到。此案倘若真是呼延荼所为,他为何要亲自报官?但事急矣,只有先将其定罪,待日后找到真凶,方为其洗脱。不想将呼延荼陷害画押后,州府上官甚为关注,大大超出冯明预料,冯明见难以控制,也只得杀了呼延荼,好落得个死无对证。却万没想到那赵志竟然招认出来,正赶上郑公里巡查至此,方才案发。 郑御史问道:“冯明,你一小小皂吏,若无上官应允,断然不敢草菅人命,如今你死到临头,还不招出那幕后指使之人?”那冯明见大势已去,只得言道:“小的破案心切,还请大人明察。”御史言道:“你买官鬻爵、行贿上官、刑讯逼供、草菅人命,按朝廷律令,应予绞刑,株连全族。本官念你确是因破案心切至此,本应从轻发落,但你知错不改、与人串供、泯灭人良、藐视纲纪,故本官判你斩刑,免去你全族刑罚,却要革去族人功名。来人!押赴刑场,斩首示众!”那冯明大呼:“大人饶命!小的愿招,此时俱是县令、县丞大人应允,大人饶命啊!”那御史台的差役哪管那些,拉去不提。 那县丞早已吓得瘫软,言道:“大人,小的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大人海量,不与小的一般计较。”郑御史言道:“胡大人,你可知本官巡游,乃是代天子巡视,你辱骂本官,便是辱骂朝廷,辱骂皇上,你可知十恶不赦之中,大不敬之罪是何等刑罚啊?!”那胡三吓得趴在地上,哭道:“小的有眼无珠、小的猪狗不如、小的罪该万死……”郑御史道:“胡大人,你亲审呼延荼一案,明知其中有诈,却一意孤行,致人冤死,该当何罪?”那县丞道:“下官知罪了,请大人开恩!饶我一条狗命……”郑御史道:“细细道来,你身犯何罪?”胡三颤巍巍言道:“小的不该听信冯明胡言乱语,不该收受他的银钱,替他做主,不该轻施重刑,不该不遵朝廷法度……” 正在言说,那刽子手进得大堂,手捧着乌漆托盘,上面押着一块红布,上堂奏道:“回禀大人,案犯冯明已然正法,请大人验刑!”言罢掀起红布,只见冯明那血淋淋的人头赫然在目。这一举动,让满堂官差看在眼里,一阵惊呼,那县令更是从官椅上滑将下来,顿时失禁。 郑御史一挥手,刽子手将人头示遍公人。那些官吏,别看平时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如今见了人头,好似老鼠见猫一般,纷纷向后退去,噤若寒蝉。 郑御史言道:“胡三,你身为县丞,上不能辅佐县令清廉为民,下不能率领衙役秉公办案,如今你已招供,按我朝法度,发配驩州!即刻刺面而徙。”那胡三听罢,又惊又恨,登时昏死过去。郑御史连忙命人用姜汤灌下,令其转醒,一面摘去乌纱、官服,一面令人为其刺面涅首,派下衙役嘱其家眷相别不提。 这厢正在纷乱,便望见大堂之外数个衙役疾步向内而来,犹如丧家之犬,大呼:“老爷祸事了!”那孙庆哪理得了这些,早被吓得瘫坐在地。御史台的衙役阻住来人,喝问:“何事惊慌?”只见那几个衙役道:“老爷,反了!刁民造反了!”不多时,便听见堂外一阵打砸之声,有数十个村民闯进大堂,见人就打、见物就砸,那些衙役哪见过这等阵势,纷纷抱头鼠窜。郑御史大喝一声:“来人,将刁民拿下!”只见御史台的差役不避刀枪,三下两下便将数十个刁民按倒在地。但此地素来凋敝,民风彪悍,那些刁民又都是些青壮之人,虽被制伏,却依旧破口大骂:“孙庆,老子便是下了地狱,也要化作厉鬼,喝你的血、吃你的肉!”那孙庆此时忽然转醒,提着袍服跑入内堂,吩咐妻妾,速速收拾细软,准备逃命。 郑御史正坐大堂,一拍惊堂木,喝道:“犯上刁民,此处乃是朝廷所建,国之重宝,尔等毁坏县衙官府,罪不能容,来啊,每人重则十杖,以儆效尤。”那些衙役纷纷将百姓按倒,草草打了十杖了事。那些百姓依旧愤怒不已,指着郑御史骂道:“孙庆,你搜刮民脂民膏、不得好死!”郑御史再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众人,本官乃是朝廷监察御史,非是本县县令,倘若有何冤屈,就此诉说,自有本官主持公道。倘若不服王法,本官定当严惩!”那些百姓一听,面面相觑,一时间倒不知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又有百十人手持刀棍,冲进县衙,见那些百姓纷纷被按在地上施刑,哈哈大笑,为首的一人提着马鞭,猛地抽向一个百姓,骂道:“凌振友,你倒是泼横啊!爷爷告诉你,本县的县太爷乃是我家老爷的义兄,此处县衙犹如我家老爷花园一般,尔等前来闹事,便是自投罗网!”言罢向堂上一拱手,言道:“这位官爷,小的乃是大王庄的,今天听闻有众多刁民冲击县衙,我家老爷特命我等前来保护,不想官爷竟然全部拿下,小的这就回去复命。”言罢便要走出。那些百姓见了此人,犹如羊落虎群,方才不可一世的架势荡然无存,纷纷低下头去,不敢高声。 郑御史言道:“这位壮士高名啊?既然到此,何不将弟兄们全部带进,孙大人自有重赏。”那人一听,嬉皮笑脸道:“这如何使得!”将随行百十人纷纷唤进堂来。一时间人多地小,郑御史命人将百姓押至大堂门口。郑御史问道:“你等见了本官,缘何不拜?”那为首的道:“你不过小小的候补官员,脱了这身官皮,与我等无异,缘何拜你?我等只识得孙大老爷,他人从来不拜。”旁边早有衙役附耳对郑御史道:“大人,此人乃是王家庄王佐手下,名叫陈豹,原是北岗村一个破落户,因其姨娘黄四娘小有才女之名,在王家庄私塾教授王佐子女,所以其方能在王家庄走动。后因其敢打敢杀,身背数条人命,被王佐赏识,命其看守三家赌场。如今来的这些人,边都是赌场内的打手。”郑御史一看,果然众人描龙画凤、纹身刺青,绝不是善类。 郑御史喝道:“大胆陈豹,你如今到了公堂,依旧摆下泼皮架子,你可知这是什么所在?决不能任由你等猖狂!”虽然陈豹与孙庆相识,但毕竟官民有别,若是从前,陈豹定然不敢如此放肆,但如今坐堂的不是孙庆,心下想不过是个候补的官吏,他又何曾放在眼里?再者如今救护有功,纵然是孙庆面上责怪,也不好深究。倘若对着此人下跪,身后百十个泼皮定然会笑其无能,因此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从生养下来,便不知如何跪法!”郑御史道:“陈豹,休要猖狂,你犯下数个命案,倘若此时伏法,本官可留你个全尸。”那陈豹狞笑不止。言道:“小儿,你报上名来,也好让爷爷知道将来找谁算账!”身后那百十个泼皮哄然大笑,纷纷言道:“我等都是不要命的主儿,都有命案再身!”郑御史道:“来人,教教这刁民领教朝廷的法度。”这下倒惹恼了陈豹身后的百十个破落户,也拉开架势,骂道:“谁嫌命长?!”这边早有几十个衙役拉出刀枪,护住郑御史。郑御史言道:“关闭大堂之门,莫让刁民走出!”那大门边上亦有数十个衙役,将大门牢牢关闭,堂外那些百姓忽然见此变故,不知所措,守在堂外不肯离去。 郑御史言道:“陈豹,你倚仗王佐之势,胡作非为,扰乱法度,你如今执迷不悟,只好用刑!来人,教他如何施礼。”那百十个破落户一期前涌,却被差役刀枪顶住咽喉,无人敢动。上来七八个差役,押肩的押肩,按脚的按脚,那陈豹方才还大呼小叫,但见大势已去,连忙呼喊:“孙老爷救我!”郑御史喝道:“带孙庆!”早有数个衙役将孙庆家眷十几口人押来。那陈豹见此,知今日必然少不了皮肉之苦,连忙言道:“大人,小的有眼无珠,冒犯虎威,请大人饶命啊!”想要下跪,却被众差役牢牢固住,动弹不得。那郑御史也不言语,只见两个差役过来,手持水火棍,照着陈豹两膝猛砸过去,只听得一声闷响,陈豹登时昏死过去,那陈豹裤脚顿时淌下血来。 身后那些泼皮见了,连忙跪倒,口喊“饶命”。郑御史言道:“尔等平日里为虎作伥、祸害百姓,且又都有命案在身,今日本官就成全了你们!来啊,将大门打开!”堂外那群百姓见了陈豹瘫死地上,身后这些破落户纷纷跪倒,知道遇到青天,也纷纷跪倒,高呼:“青天大老爷万岁!”郑御史言道:“尔等百姓,有何冤屈,当面指认,本官定可为尔等做主!”那群百姓义愤填膺,纷纷指认陈豹等人的罪行,原来那陈豹等人,借看守赌场之机,大放印子钱,已逼迫十余家债台高筑。但凡赌徒进了他的赌场,倘若输了还则罢了,若是赢了,便被这些破落户暗地杀害,不放出走。那陈豹等人平时,流窜乡里,但见谁家女子有些姿色,便要霸占,已有七八人被辱后羞愧而死。前年七月,王佐要修盖别馆,占用农人良田七百亩,却每亩只给三两银钱,百姓不从,那陈豹便带着这些泼皮手持刀棒驱打农人,打死二十三人,打伤七十余人。而百姓告到衙门,那孙庆却不闻不问,有内中衙役告诉百姓,那孙庆在王佐的赌场、妓馆都有干股,因此强抢民女、杀人越货之事孙庆从来不闻不问,更有甚者,但凡妓馆拐骗抢夺来的女子,若是处子之身,必要先送给那孙庆霸占之后,方送入妓馆。 郑御史越听越气,骂道:“混帐的杀材!尔等不晓得朝廷的法度吗?孙庆,你身为官吏,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即刻枭首,满门亲眷,一律绞死!”御史台的衙役纷纷上前,将吓死的孙庆抬将出去,孙庆身后的娇妻美妾哭号一团,却是无用。早有御史台的差役架着孙庆来至刑场,点起三声炮响,鈇刀落下,那孙庆的人头落地。待缢死了孙家满门,验尸之后,衙役们将尸首推到城西荒野地不提。 郑御史命差役查抄孙庆家产,奇珍异宝无数,不想一小小七品县令,竟然能有如此之富?人常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委实不假。郑御史命人将金银细软,悉数分于百姓,叮嘱道:“尔等拿了金银,务必要远走高飞,切不可留恋家乡。若不肯走,倘若朝廷追查下来,尔等恐有覆灭之危。即刻走去,不可逗留!”那群百姓纷纷跪倒,高呼青天,依依不舍而徙。郑御史见了那些破落户,怒气未消,喝道:“堂下刁民,尔等罪孽深重,不死不足以平民愤,本官只好将尔等正法,尔等可有遗言!”那群破落户呼号不已,但请饶命。郑御史道:“尔等平日里杀人时,可曾怜悯过百姓?!今日尔等也是咎由自取。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官特意许尔等其中五人可活。凡抢得陈豹头颅四肢者可活,未得者尽死,也算是对尔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言罢退出堂去。郑御史命差役们封闭前后大门,各持刀枪在堂外等候,但见有人擅自逃去,立斩不饶。 片刻之后,只听得大堂之内一声声惨叫,夹杂怒骂之声,连续不止。那群恶人自相残杀,约过了一个时辰,杀声渐止,郑御史命人打开大门,但见陈豹尸首早已被瓜分殆尽,有五人各持头颅四肢,各自瘫倒在地。郑御史命道:“将五人放出,焚化县衙!”那剩下的五个破落户,哪里见过这等阵势,放回不久,便全部疯疯癫癫,不足二年,便全都死去,此乃后话。待众人在县衙各处填充了硫磺、硝石之类,引燃火药,但见得火起,郑御史等人方才离去,径往山高林密之地而去,到了无人之处,方化出原形,原来是奉义与凤鸣山众山兵。众山兵本是有道行的精怪,以杀人嗜血为乐,如今终可大肆杀戮,好不痛快,纷纷向奉义谄媚道:“青天大老爷,如今我等要屠哪县?”奉义此时亦感杀戮太重,叱道:“混账言语!我等所屠之人,俱是罪孽深重,自寻死路、天令其亡!倘若我等如此嗜杀,与那些歹人何异?!”众山兵见奉义盛怒,唯唯而退。 奉义此番盛怒之下,未及向恒元宫刑部报备,便大开杀戒,确是后怕,正要回山奏报,只见纠察司主岳祺前来,回禀言道:“经卑职等勘察,那杨来喜之孙业已找到,如今已唤作章洋。不过因犯下案子,关押在鄂州洋和县。大牢之中有狴犴看守,卑职等不得进,只得令狱卒详查那章洋特征,与杨来喜之孙无异。当初拐骗之人业已寻到,便是豫州豕乜县余日海、陈连香夫妇。”奉义听罢此言,心生愤恨,不再顾忌太多,再命山兵重新穿戴整齐,再摆仪仗,众精怪皆是欢喜,连忙驾起一整狂风,直奔洋和县而来。正是:狂暴横杀狂暴徒,谁是正来谁是邪?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六回 杨来喜千里认亲 众山兵放火焚村 第七十六回杨来喜千里认亲众山兵放火焚村 信义只需满字纸,童叟无欺诚不失。 扶贫济弱德施惠,相报怎奈名不知。 上回说到奉义化作御史巡按至古治县,一时情急杀死古治县令孙庆、押司冯明及陈豹等一众刁民,事后亦感杀戮太重,且因事发突然,未及向刑部报备,心下不悦。刚要动身回山复命,却见岳祺前来,那岳祺已探知杨来喜所丢失孙儿下落,如今因犯下案子,押在洋和县大牢。奉义再化作御史,直奔洋和县而来,同样是鸣锣开道、大张旗鼓,仍以郑御史之名巡按四方,一路上引得百姓无数,纷纷拦轿喊冤。虽然高举回避牌,奉义也不驱赶百姓,一面命人持印信知会当地县令,一面就地为百姓断案。凡事依律而行,不用强权,内中败诉者,亦是心服口服。 良久,仍不见县令等到,监察御史怒,命人将当地县令等官员索了前来。不久县丞押至,郑御史怒道:“县丞,尔等治下有无数冤案不审,本官传令已久,却不见前来,是何道理?”那县丞昂首而立,言道:“本地法制,皆按朝廷法度而行,我县每年审理讼案均为七百件以上,何来不审之说?大人虽有官服印信,但大人非下官之官,下官未接上官恩命,故不前来,这与朝廷法度无碍,何来怠慢之说?大人不问青红皂白,随便索了我来,请问大人,朝廷法度何在?大人平日里便是如此审理弹劾的吗?”百姓纷纷下跪,言道:“此乃本县县丞季大人,是个好官,请大人开恩!”那郑御史见百姓如此说,甚为欣慰,亦觉理亏,忙令人松绑,赔礼道:“本官失礼了,请大人海涵。”那季大人道:“公是公、私是私,下官不能因身受不白便违逆朝廷法度,此私不废公是也。”郑御史言道:“大人,在下正在审理一桩拐骗之案,此案受害之人便在贵县牢中,叫做章洋,不知大人能否应允提审于他。”县丞言道:“章洋所犯之案,乃是拦路抢劫,此乃大案,不过上官要去提审,下官遵命便是。” 一行人径来到县衙,郑御史坐上大堂,问道:“不知贵县县令何在?”众人皆不语,内中有个师爷言道:“我家大人就有忧心之症,畏光惧声,今日忽然悬梁自尽了。”郑御史言道:“此事暂且不提,提审章洋。”不一刻,章洋带到,待监察御史仔细查看,果然与杨来喜所述特征一致,问道:“章洋,你可知你的身世。”那章洋道:“幼时曾有些许记忆,只知祖家不在此地,因误食他人西瓜,便昏睡至此,并不知其他。”郑御史道:“你的父母祖上,为了寻你,耗尽家财,亦是久病缠身,如今奄奄一息,久盼你回家探望,不想你却身陷囹圄。你如今犯下大罪,理当受惩。”转头对县丞言道:“季大人,念在其双亲悬望,可否容他一家相见?”县丞言道:“此事与法无碍,与情甚合,但此犯判的乃是监禁之罪,故而不能出牢笼半步,还请大人令其亲人前来探望。”郑御史言道:“有劳了。”随即派下数个衙役,前往豕乜县接那杨来喜一家。那手下差役,到了无人寂静之处,驾起一阵狂风,去接那杨来喜一家不提。 正在提审之中,早有差役将余日海、陈连香二人押至,跪在堂前。郑御史一拍惊堂木,喝道:“你二人犯下何罪,还不从实招来?”那二人狡猾,言道:“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平生只做善事,何曾犯下罪孽?”郑御史言道:“本官早已查明,你二人以拐卖幼儿少女为生,残害他人、逼良为娼,是也不是?!”那陈连香道:“大人,小的等不敢如此,小的只是看有良善之家苦无儿女,便四处寻来交与他家,又怕其因易得而怠慢,因此收些钱财,好令其优待孩儿,却不知如此善事,为何犯法?”郑御史道:“你道是善事,你可曾想过那失子之家是何痛楚?”陈连香道:“如今苛政良多,小的将他人孩儿领去,也是令其无有负担,倘若日子得过,再生数个也是容易。”监察御史怒不可遏,对县丞言道:“大人,你这衙中有何刑具?”那县丞道:“本县遵朝廷法制,有刀、锯、钻、凿、杖及站笼、绞绳、拶具、木驴、铜烙、钉椅、阉刀、夹具等物。”郑御史言道:“对陈连香统统受过一遍,万不可令其致死,凡致其死者,一律斩首。”那县丞挑些已亡县令的亲属或是平日里仗着县令偏袒而飞扬跋扈的皂吏行刑。 那余日海早就吓的失禁,哭道:“大人,小的委实冤枉,小的不曾干下什么勾当。”郑御史言道:“差点忘了你!你诱拐良家妇女,逼良为娼,害得那些少女失足,坠入红尘,致人死命,是也不是?”那余日海道:“大人,冤枉啊,小的不过是给有钱的人家寻了些乐子罢了,万不敢杀人啊!”那郑御史喝道:“来人,案犯已然招供,将其与陈犯一同受过所有刑具,只是不能打死。”那余日海哭道:“大人,小的全招,小的犯了罪孽,拐卖人口、逼良为娼,都是那个贱人挑唆的呀,求大人饶命!”郑御史道:“你犯下之罪,罪无可恕,如今不知悔改,还要推诿他人,来啊,速速用刑。”那陈连香亦哭道:“大老爷,我愿出首,那个挨天杀的昨日还拐来两个孩童,售卖给寺南村郭家、李家,请大老爷饶了奴家!”郑御史言道:“你等这样一对狗男女,还想要逃避王法,来啊!重重施刑!”那县丞道:“大人,依律案犯招供之后签字画押,便不能再动用刑,还请大人依律而为。”郑御史言道:“倘若犯人招供便不予刑罚,便是对良善人之残害置若罔闻,如此,何以震慑豺狼之辈!”用刑不止,那堂上二人鬼哭狼嚎,满座皆惊,人人不敢直视。 约过了一个时辰,二人奄奄一息,听得外面风声大作,原来是差役们接着杨来喜一家到了。郑御史令止刑,那余日海、陈连香二人,早已是奄奄一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差役带杨来喜等人进得堂来,拜见了众位大人,郑御史言道:“老人家,你还认识在下吗?”杨来喜老眼昏花,仔细看了又看,言道:“莫非是恩公,不知恩公乃是大人,小老儿失礼了。”郑御史言道:“你仔细看下,堂下跪着之人,便是你的孙儿,经本县县丞季大人恩准,允许你一家相见,还不谢过季大人。”那一家人都对着县丞叩头,方才转身仔细看那章洋,须臾,悲声震天。 郑御史见此,也是伤心,令差役们抬来余日海、陈连香二犯,那二人已满身是血,不能说话。郑御史言道:“来啊,将二人凌迟处死!”那二人听到此处,好似遇了好事,终于等到了一般,面无表情,也不求情。那县丞道:“大人,依我朝律法,此二人应发配三千里,二人虽有大罪,但非是十恶不赦之罪,不宜用此刑,还请大人宽恕。”郑御史言道:“重罪不用大典,何以威慑歹人?”便是不听。那杨来喜一家听到此处,再看那血人似的二人,亦为之求情道:“恩公,如今他等亦是受了大刑,我家人得以团聚,我等不再追究,愿大人网开一面吧!”奉义只是不允。那县丞道:“大人,今日你虽贵为御史,但下官亦是此地父母命官,你如今枉法,下官也要秉公上告,在下虽然无有上奏天子之权,但下官必将奏报州府,亦要弹劾你滥刑擅杀之罪!”那御史道:“县丞,在下若不是看在百姓面上,早就对你下手。你治县不力,上不能匡正县令拙处,下不能解救百姓忧愤,何德何能忝居其位?本官早就听闻,你治下的寺南村,十户倒有七户拐卖儿童,你慵懒之人,有何面目弹劾与我?!”那县里两个押司连忙跪下,言道:“大人错怪县丞了,这都是县令大人袒护,方不能根治。那县令猖狂得很,但凡受了他人贿赂,便是亲娘老子也不认。我等曾奉县丞之命,数次解救被拐儿童,怎奈那村刁民甚重,解救一家,全村阻碍,我等亦是吃了不少苦头,险些丧命,左右为难,方不敢前去。” 郑御史言道:“本官偏不信那些刁民不畏死,先处置了这两个腌臜货,再去寺南村!”于是命差役们取来渔网,勒紧二人周身,绑在木桩之上。先在腿上割下一块肉,抛向天,刽子手唱到:“天生身躯已还天。”继而将头皮割下遮住犯人二目,唱到:“遮掩二目避祖先。”第三道从胸前割起,唱到:“此生枉长狼心肺,永坠地狱十八间。”那二人起初还呻吟不至,待割了一百余刀,二人早已死去。郑御史命人将二人尸首曝晒三日后推至乱坟岗,不令入土。不准其子孙后人买去安葬。 郑御史对杨来喜言道:“老人家,虽然你等有被拐之苦,但朝廷法度不得不遵,那章洋犯下大罪,务要受罚,尔等可待其释放之日再聚首。”那杨家人千恩万谢,郑御史又命山兵送回。奉义带着御史台差役,命县丞和众衙役带路,前往寺南村而来。 待来到村前,郑御史一望,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那村落一代,遍是荒山野岭,村中百姓,不思进取,茶余饭后,便是耍钱聚赌,因此人人凶恶,赌得输了,便将妻女输去一晚侍人,故村中多有私情者。那村中见了官衙来人,料想不妙,村中早鸣起锣声,村中百姓纷纷聚到村口,阻住官人。郑御史料想如此,早密令人从小路前往村中潜伏,但见村民涌到村口,便将所买的儿童救出。 那村中里长便是郭强,手持着大锤,喝住差役道:“不知大人们到俺的小庄上,有何公干?”县丞见了,未有言语,郑御史言道:“本官乃是朝廷钦命监察御史,奉御史台大人之命,前往四处巡按,听闻汝村有买卖孩童之事,特来解救,尔等若是知错而改,本官既往不咎。”那郭里长言道:“大人不必听闻小人谗言,我这村里百十户人家,没有人买卖儿童,都是自己生养,大人请回吧!”早惹怒了御史台的差役,怒喝:“放肆!我家大人是代天子巡视,尔等还不跪下!”那里长也不跪,也不语,也不退。 郑御史言道:“尔等不必狡辩,倘若尔等不信,我等可请下此处土地神,亦可令尔等家中的灶王神出来对证,若是尔等无罪,本官定当叩头谢罪。倘若尔等执迷不悟,必将要受苦刑。”那里长笑道:“大人说笑了,我等不信什么鬼神,家中除了财神,亦无他神供奉,大人休要耍些阴谋诡计。”正在言说,只听村里众孩提大哭不止,原来是那些贩来的孩童,遭受过惊吓,如今见差役们上前抢来,纷纷大哭不止。那里长大怒,喝道:“快去抢夺孩子,不要让奸人得手!”一时间那些村民各持刀棒慌忙跑去,郑御史见了,忙令众衙役随后追赶,亦要抢出那些孩儿。好一场大乱,但见: 人人呼号拼命,家家鸡犬不宁。锄镐锨耙招摇举,只为香火延姓。 山兵只遵将令,刁民不顾死生。刀枪棍棒凌厉下,四周不断骂声。 那些村民哪管什么朝廷律法,只因是重金买了孩儿,便要延续香火之用,见如今官人前来抢夺,便如丢了性命一般,死不放手。更有凌厉之人,手持刀棒砍向公差,那御史台的差役,本是凤鸣山兵所化,冷不丁被刀砍中,一时惊惧,竟然现出原形,都是些有道行的妖怪。这一下把那些村民吓得不轻,也顾不得那些孩子,纷纷四散逃走,唯有抢夺亲生子女之人,不肯逃去,虽然惊惧,亦是拼命。郑御史喝道:“住了!”那些山兵方才罢手,纷纷聚拢过来。那些父母双亲哪里肯依,也举着刀棒聚拢而来。 郑御史言道:“众百姓听真,我等乃是替天行道,尔等争抢,只怕亲生子女受得委屈。尔等如此担惊受怕,可曾想过那些丢失孩子之人?将心比心,但愿你们日后不要助纣为虐、为非作歹,否则本官定不轻饶。如今本官将尔等亲生子女放归尔等,要将此处鬼魅之气铲除殆尽,为免误伤,尔等要远离此地,再觅良乡。”那些百姓又惊又怕,又想抢回孩儿,一时心情复杂,纷纷跪下磕头。郑御史对县丞言道:“县丞大人,命你手下公人将这些孩儿抱回县衙,将亲生之子奉还百姓,只是需令孩童寻那父母,不许父母认领孩童。若是婴儿,便要乡邻俱要作保画押,方可允其领去。余下要广贴告示、知会临县,命那丢失儿女之人速来认领。”那豕乜县丞见了众多精怪,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活了数十年,哪见过这等阵势?早已吓得瘫软在地。那些百姓哭道:“神仙爷爷,我等自幼在此生存,数辈人不曾离去,此处有祖宅祖坟,安能轻弃?!望神仙爷爷开恩,饶恕我等,我等确是无罪之人,前来阻碍,只因是相亲邻里,不忍见其家破人亡而已。”郑御史言道:“县丞大人,如今你处县令畏罪自杀,即刻抄没他的家产,择一良地,为这等百姓盖起屋舍,分给田亩,令其生息。”那县丞不畏强权,却不得不畏鬼神,如今之际,也值得听命,颤巍巍问道:“大人,抄没命官家产,要有朝廷文书,不知……”郑御史解下官符印信交与县丞,言道:“本官代天子行事,天子之语便是本官之言,以此物为质,尔等大胆为之。”那县丞见了,连忙接过,叩谢不已。想那县令平日里飞扬跋扈,何曾将县丞放在眼里,那县丞虽然为副官,却是并无实权,受尽了县令的欺侮,如今见贪佞畏罪自杀,乃道是天道不死。那些衙役,平日里也被搜刮,如今倒也出了一口恶气,因此县城带着众人回衙之后,即刻抄了县令家宅,不出两月,便建起了一片屋舍,令乡人居住,此乃后话。 再说县丞带着众人返回之后,奉义也现出真身,命众山兵封闭村中各个出口,不令刁民逃出,喝道:“众刁民,尔等平日里犯下的勾当,今日败露了,尔等倘若能认罪伏法,本官便保尔等不死。”那村中寂静,百姓都躲到家中不敢出来。奉义复喊两遍,见无人出,道:“尔等为一己私念,害的无数人家妻离子散,罪孽深重,如今本官替天行事,尔等抗法不遵,已犯下死罪,本官便要行刑!”言罢,命那些山兵放火焚村。岳祺连忙言道:“上官,这些刁民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上官将其全部烧死,恐有违天条!”奉义言道:“司主见杨来喜一家,可曾想过怜见于他?”岳司主道:“上官怎可为一家之苦,毁百家之甘?”奉义道:“司主只见得一家,未见的百家便无苦楚吗?今后但见拐卖孩童之人,专用此法,看哪个还敢胡作非为。此中杀戮,自有奉义担当,绝不会连累司主!”岳祺不语,愤而离去。内中一个山兵言道:“将军,活活烧了这些刁民,委实可惜,不如交与我等,也好打打牙祭。”奉义言道:“大胆!这些刁民乃是犯下罪孽,倘若尔等擅食于他,与罪孽何异?!”一声令下,众山兵将房屋引燃,一时间噼啪作响,那些刁民纷纷逃出,哭喊不止。奉义扭过身去,喝道:“杀!”那些山兵如同饿虎一般,瞬间便将刁民撕碎,扔进火中。待过了两个时辰,大火方才燃尽,奉义方带着人返回凤鸣山。正是:断却他人香火事,亦断自己福寿根。 不知后情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七回 恒元众神劾奉义 成道拉拢吴明远 第七十七回恒元众神劾奉义成道拉拢吴明远 奔波劳碌苦行修,悲天悯人煞白头。 富贵到头终无计,怨恨自绝周亚夫。 上回说到奉义化作监察御史,率着凤鸣山众兵,来到洋和县,那县令得知监察御史前来,畏罪自杀。监察御史命人对贩卖人口的余日海、陈连香二人凌迟处死,大快人心。后带着御史台众兵和洋和县差役,径往以贩卖人口著称的寺南村,抢夺出无数孩童,与刁民大战一起。那些山兵本来化作人形,却不想被刁民一阵砍杀,现出了原形。无数刁民只顾逃命,只有那些被抢去亲子的人不肯逃走,奉义命县丞季大人查抄县令之家,将所得之资建起屋舍安置百姓,随后命人火烧寺南村,待将恶徒杀尽,方带人回山。 刚入山门,便被黄门侍郎急宣入殿觐见成道。成道言道:“卿之此去,可有斩获?”奉义言道:“回禀帝君,臣此番下得界去,望世间奸佞当道、肖小苟活,早已不是四海升平之象,世人追名逐利也就罢了,居然善心丧失、良知尽毁,臣在下界本想以真身行事,但又恐言官斥责微臣扰乱三界,因此化成监察御史,深入民间,彻查两案三县,将不法之人尽数斩讫,弘扬了天道。”成道言道:“依爱卿之言,天下尽是恶人乎?”奉义言道:“不然。天下有一分善人、一分恶人,其余八分,尽在善恶之间。倘若正气升腾,此八分便是善人,倘若邪祟惑世,此八分便是恶人。”成道听得有理,言道:“爱卿辛苦,此行颇有些功劳……”奉义急忙言道:“帝君,此番下界,纵有功劳,亦非是臣一人之功,倘若功有十分,微臣只占三分,另有众山兵兄弟占三分,还有一人,臣斗胆向帝君举荐,乃是古治县城隍驾下纠察司主岳祺,此人虽然官职微小,但甚有忠心,且能公正直言,请帝君破格提拔。”成道言道:“既然是卿保举之人,孤定当重用,不知卿以为岳祺当以何官为好?”奉义跪倒言道:“微臣不敢。”成道言道:“你我名为主仆,实则兄弟,不必按俗套之礼。”奉义言道:“为臣斗胆建议,可拜岳祺为刑部侍郎,倘多加历练,可堪大用。”成道言道:“就依卿之所言,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以免非议。”言罢一挥手,只见侍从捧下托盘来只在奉义跟前,盘中是数道文书、奏折,仔细看来,原来是秦广王、古治县城隍、豕乜县城隍、凡间司天监官员等的陈书,那古治县城隍的奏折中还附着岳祺的陈情表,均道是奉义擅杀成性,扰乱三界秩序云云。 奉义言道:“微臣知罪,请帝君降罪!”成道言道:“爱卿勿疑,此事乃是孤效仿凡间古人君臣之事,卿未辜负孤之重任,赏之不及,何来惩罚?卿切勿相疑。但请卿体谅孤之苦心,如今三界方定,孤正是壮大之际,又有新设城隍,不可轻弃。孤有一计,卿即刻回府,多寻些相交之人,待明日朝议之时,替你言讲几句,孤也好有个台阶,如此赏你也算是众人所望。”奉义谢恩而出,径回府中,并未寻那相厚之人。 次日朝议,督察御史作噩出班弹劾奉义,指其不顾凡人犯罪轻重,一律极刑,此乃是草菅人命,当革去靖世将军之职。成道问道:“众卿有何高见?”那些朝官,有道是御史直言甚是公理,亦有朝臣言道乱世之中,不用重法便不能威慑世人,各有分说。成道见此,言道:“众卿勿疑,奉义将军下界巡查,乃是奉了孤的旨意,虽然略有瑕疵,但毕竟于大道有益,想那人间,一派污浊晦气,倘若不能苛严刑律,何以正确尘寰?然即便如此,奉义亦有越俎代庖之为,幸得各处城隍及时点醒,尚未酿成大过。”见曾点、颜无由低头不语,问道:“曾侍郎、颜侍郎,不知奉义将军此举,于贵教礼仪有无相悖?”那曾点言道:“帝君,我教崇仁尚义,奉义将军之行,虽是宣法之举,亦有屠戮之嫌。”那颜无由言道:“微臣曾就此事与恩师说之,恩师亦认为奉义将军所为,有违仁义。” 成道一时语塞,奉义连忙跪倒言道:“帝君,此事尽是微臣一人所为,与众山兵无干,请帝君降罪,无论何罚,臣甘愿领受。”成道沉默片刻道:“奉义将军此举,乃是奉了孤的旨意,下界宣法安民,虽然大行诛戮,亦是斩杀恶人。但国无法不明、家无法不合,靖世将军奉义,虽是惩处顽劣,却不依凡间法度,行刑之前,未具文书,那些顽劣尚无签字画押,为人留下把柄,此事不得不罚。传旨吏部,罚没靖世将军奉义半年俸禄。此事已过,众卿勿议。”堂上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 此时日游神李宣言道:“帝君,微臣巡视人间,见人间百姓却是不守纲常、违逆道义,因此哄抢货物、造谣生事者甚众,更有欺诈、奸猾之事屡禁不绝,究其原因,多是凡人心无善念、道德败坏之故。如今天下百姓十有其七乃是金钱教众,满目黄白、盈心铜臭,早已丧失信仰。倘若不能及时救赎,三界危矣。”成道听闻,大惊道:“孤并未听闻人间何时有此一教,为何能聚如此之众。”夜游神白贤道:“帝君,那金钱教能够迅速壮大,只因教规松散,即已入门,只要诚心信仰金钱,便纳为教徒。虽然此教人数广大、遍布三界神、佛、人、鬼,却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成道听罢不由一惊:“莫非我这恒元宫也有此教中人?”白贤自知语失,搪塞道:“此事微臣但不知晓,但微臣深知天庭有不少仙官乃是此教中人。”成道大惊:“此教好生厉害!却不知用何等法术?”李宣道:“该教别无长术,只是徒众虔诚至极,纵观三界皆无能出其右者。该教有四验:一验者,钱能买名;二验者,钱能买利;三验者,钱能买权;四验者,钱能买愿。世人尽信于此,因此徒众能如潮水一般,日增夜长。”成道言道:“一派胡言,这世上银钱固然可贵,但那道义良知却是金钱不能购得,如此任其肆意胡为,世人必将唯利是图、良知泯灭。此教教主乃是何人,擒来问罪!”颜无由上前奏道:“帝君,此事亦应从长计议!世人奸猾、礼崩乐坏,始于嬴政荒蛮暴政,暴秦之前,世人尽守仁道,纵有些许奸佞,于大义面前亦能守份。然暴秦攻伐天下、民不聊生,更屠戮仁义之士、焚毁道德之书,自然令世人盲从曲解,方有后世骇人听闻之说。由此看,民心之变,首在暴秦,应责嬴政之失,追溯过往,方能震慑世人。”成道不想此时还有大儒如此记恨嬴政,那嬴政多疑,生前定下墓穴所在,多有衣冠冢迷惑世人,即便是寻到了墓穴,天庭亦要袒护,也必将是一段烦恼,不如了之罢了,成道言道:“先生所言有理,只是时过境迁,功过赏罚,一唯公正,二为及时,倘不能及时赏罚,恐难令人信服。今日便议到此吧!”百官还有言语,只听黄门官喝道:“散朝!”,众人怏怏而去。 成道本想护佑奉义,却不想督察御史作噩、刑部尚书大荒落等众人再议,以滥杀之名弹劾奉义。成道自知天庭分崩离析,不过是勾心斗角、朋党之争所致,却不想如今在恒元宫内亦是如此。不过那作噩等人,乃是上古之神,且又占据一“理”字,倘若不惩戒奉义,恐百官不依。成道思虑良久,下旨罢免奉义都地仙职,削去靖世将军封号,令其率亲兵下界苦修,只可行善,不可惩恶。奉义万没想到会有此变故,悻悻然领了旨去,带着一众亲兵径往人间而去。成道又下旨,封岳祺为刑部侍郎。 那奉义被贬之后,朝中众臣仍然不依不饶,纷纷上疏,声称奉义犯下滥杀之罪,不应轻罚了事,谏议成道应重惩,宜当问斩。朝议之上,高克言道:“帝君,微臣有监察百官之责,如今明神奉义犯下大错,倘若不能指摘,则臣有失察之罪。还望帝君勿与袒护,给三界一个交代。”那高克振臂一呼,早有各个朝臣随声附和,成道看得心烦,言道:“明神所杀之人,皆为暴徒,乱世重典,有何不可?尔等愤愤不平,意欲何为?”那钟英言道:“帝君,遭戮之人,虽多有恶行,但罪不至死,如今李奉义独断专行、草菅人命,实乃罪大恶极,若不将其正法,如何平愤?”成道言道:“依太尉所讲,那天下恶人该当如何处置?”钟英言道:“天下三教,宣传教化,世人方得以知文明。世上凡人,难分良莠,因此设学堂、牢狱辅助人心。天下虽有恶人,宜尊奉人间法度,量罪施刑。”成道心下明了,如今这些朝臣,不过是要剪除恒元宫的羽翼,倘若此番令其等得逞,恐日后难以遏制。如今天庭下派之人同生并气,唯有寻得心腹人化解此中尴尬,于是问道:“作噩,不知监察院有何看法?”那作噩站出道:“帝君,微臣只论其事、不讲其情,此番明神下界,确是有所罪责,倘若不能纠治,恐有奸党趁机挑拨,搅动朝局不稳。依臣之见,当斩奉义,以正视听。”成道未想到作噩此番又是与钟英等不谋而合,那钟英等人必然更加嚣张。还未言语,只听司徒吴明远言道:“帝君,众位大人纷纷谏议斩杀奉义,不仅是为天下黔首为盼,亦是想保留帝君英名。倘若帝君不能惩治佞臣,传扬出去,必被三界神佛所诟病。微臣冒犯之处,还望帝君海涵。”成道听罢,自知此事恐难善罢甘休,纵有白贤、李宣等仗义执言,但毕竟人微言轻,不令这三公瓦解,此事难以了之。 散朝之后,成道命人将吴明远密召而来。成道言道:“司徒经年累月不辞劳苦,实乃百官之楷模。卿之忠勇,宜当厚赏。”吴明远连忙跪倒言道:“帝君过誉,微臣愧不敢当。微臣只是尽了臣子的本分,并无所求。”成道扶起道:“听闻贵公子武艺超群、人品贵重,如今却只在北天门做个副尹,实是大材小用了。如今这恒元宫殿前司冗务繁重,孤欲增设侍卫司,分领禁军。只是这都指挥使一职,尚无人选。倘若贵公子不弃恒元宫荒敝,孤愿举荐担当此任。只是不知司徒大人意下如何。”吴明远复又施礼言道:“犬子能得帝君垂顾,便是微臣阖家之幸。微臣代犬子谢过帝君!”成道言道:“司徒言重了,孤亦是为三界举贤,并非因为司徒缘故。” 吴明远谢恩而出,成道又命人召作噩觐见。作噩施礼言道:“不知帝君令微臣觐见有何旨意。”成道言道:“卿乃孤之心腹之人,如何不知孤心内之事?那奉义虽然有过,但毕竟乃是正义之举,倘若此番孤将其严惩,日后还有谁人胆敢担当作为?卿之忠心,孤如何不知?只是此事令钟英等人拿捏得紧,欲要做大文章,卿万不可与其遥相呼应。”那作噩连忙跪倒言道:“微臣之忠心,天地可鉴,此事确是臣之义愤。那明神暴戾好杀,非是得道悟性、仙体心怀,帝君若是相容于他,日后众官必有效仿,不得不防。”成道言道:“卿乃正直忠臣,只是那钟英、高克等人要藉此事剪除孤之肱骨,今日乃是奉义,难保明日便是卿等。卿等来投不易,孤必然要保尔等周全。”作噩听到此处,沉默不言,良久言道:“帝君,奉义之事,微臣今后不再谏议,但微臣对其事始终义愤。今后但要其循规蹈矩,微臣便不再弹劾。”成道大喜,遂传旨命奉义带领山兵四下巡视,不得入朝,也好避开高克等人的锋芒。 那吴明远回到府中,对夫人言道:“今日李成道许下我儿侍卫司都指挥使之职,倒是不知如何是好?”那夫人言道:“老爷,我儿在天庭不过末品微流,又是辛苦差役,到了这恒元宫,一来有老爷照应,二来也做得高官,三来也可堂前尽孝,确是美事。”那吴明远道:“你确是妇人之见,那玉帝见李成道拉拢于我,恐要生下疑心,日后我等便难回天。”妇人道:“老爷,我常听闻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我儿威武,缘何要给他人看门?况且此事乃是李成道提出,非是老爷寻得他去,玉帝明鉴,必然知晓老爷忠心。”吴明远道:“也罢!老夫就信这李成道一回。”其实吴明远心中亦有所思:那伴君伴虎之事,早在天庭见得多了。如今某身在恒元宫,难免受人猜忌,倘若再有人添油加醋,则自身危矣,到时那犬子便不再是天门副尹,而是质子。倘若能执掌恒元宫禁军,则天庭剿除李成道又添一份胜算,玉帝必然应允。思想已定,乃火速修书,密奏了玉帝与邱天师。正是: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行取其轻。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 司徒迁怒四欲望 火旡水酉信谣言 第七十八回司徒迁怒四欲望火旡水酉信谣言 身无锦绣尾无翎,荒野蛮郊志心生。 自信人生树高业,头上一尺是晴空。 上回说到众臣依旧弹劾奉义,成道置之不理,怎奈那些朝臣得寸进尺,所议诸事皆能牵连到此事之中。虽然此时恒元宫不似当初任无别、宁世考时肆意猖狂,但如今侍郎一阶官员仍是天庭人物,被那钟英等人煽动,虽不能硬抗,但如此牵制也是隐患,更兼带作噩等不谋而合,成道也是难以厘清。思来想去,也只得先瓦解了钟英、吴明远、高克三人,若无三人带头,众议必然土崩瓦解。因此密诏吴明远,许下其子官职,那吴明远也并非要与成道作对,只不过各为其主,利益使然而已。如今见成道如此,又是有利可图,乃密奏了玉帝与邱天师,心下自然快意。 次日朝议,钟英率先言道:“帝君,微臣等苦心积虑,一心帝君圣名,不惜得罪权臣,为何帝君却对犯臣放任姑息?臣等不解,还望帝君明示。”成道言道:“孤非是昏聩之人,岂能不知众卿心中所念?想那奉义处事虽于操切,却还是清白之人。想这天下,又有几许完人?三界轮回本是如此,即便此时严惩奉义,将来亦会有瑚琏之器。司徒大人,是也不是?” 吴明远言道:“帝君一心要正确人世、时刻欲消除人间奸邪,但我道虽能诛心,却不能除念,因此无法根治人心不足之漏。微臣以为,奉义虽是匡扶正义,但必竟有失,当小惩大诫为是。然天下苍生甚至得道之人,都时时受四物引诱之苦,奉义将军恐亦是受了蛊惑,方有此一失。剪除四物,方是上策。”众官面面相觑,不想吴明远竟然临阵倒戈,一时也不知所措。成道言道:“不知司徒所称四物为何?”吴明远道:“便是那酒、色、财、气四物,人间有论‘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此四气乃是无德之气,能乱人清净修为,向来被我道家所不齿。凡人求仙者众多,倘若不能远离此四气,终不能成就大道。”成道言道:“酒色财气虽然惑人,却是依人而论。清者自然清,浊者始终浊。因此看酒色财气无有善恶之分,只是世人有清浊之辨。”高克言道:“帝君,世人虽是良莠不齐,但终究是万物之长,言行处世不出王法之外。尝闻上古时期,世间并无监牢桎梏之法,而彼时人人向善,路不拾遗。酒色财气横行之后,世人唯有顾己之私,由是看,自利之风便始于四气。”成道言道:“上古时人未开化,倘能饱暖,便能感恩戴德,焉敢违天命而藏有私?而后世文明渐盛,世人方知温饱之外还有他求,故而有人钻营投巧,实非是四物之害。”吴明远道:“世间奸邪虽是世人人心所生,却有四物煽动助涨人心贪吝之气。倘若能将那惑心之物尽数收伏,方可保人世太平。万望帝君早作圣断,可保人间万年太平。”成道见吴明远解了围,亦不愿为此纠缠,便言道:“此事容后再议。”众臣不知吴明远何意,也就未有言语。 过了数日,忽听得黄门官来报,称山门外有人前来拜山。成道宣入,只见来人一副书生打扮,头戴爵弁,身穿锦衣,一张玉脸透出无尽英气,行如流风,立若劲松,莫说是女子,便是男儿见了也要生出几分钦羡。后人仿诗证曰: 锦衣华裳志向豪,英姿飒爽眼眉高。 不亚卫玠潘安貌,何逊宋玉子建曹。 举止谦和无卑亢,言语威严气势强。 好个谦谦君子样,果然风度翩翩郎。 那书生道:“在下火旡公,听闻李帝君下旨准备收拿酒色财气四灵,在下便是气灵之精,特意前来请教帝君,我等所犯何罪、身触哪条?还请帝君给个明示。”那满丧门怒道:“此乃是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大帝,你见而不拜、自称为公,乃是犯了不敬之罪!”那火旡公也是火爆脾性,怒道:“满丧门,你本是黑道煞星,如何妄戴福神之名?我乃是先天自有之灵,与他同生,缘何拜他!”成白虎听得厌烦,忽然跳下,便要擒拿,那火旡公丝毫不惧,怒道:“成白虎,尔等正气乃是我之所与,难道你还想自戕不成?”一句话唬住成白虎,成道见此言道:“远来是客,恒元宫不拘小节。”令人赐座。那火旡公也不客气,昂然而坐。成道问道:“尊驾乃是先天之灵,理应明辨是非,只是不知尊驾从何处听闻孤要擒拿四灵,方来此兴师问罪?”那火旡公道:“帝君轶事,在下也广有耳闻,思想帝君乃是中正之士,方前来请教。倘若遇到蛮愚之人,在下还懒的前来。”成道笑道:“多谢尊驾褒奖。只是怕其中略有误会,还请尊驾明言。”那火旡公道:“在下久在凡间,常驻人心之内,因此对世事了如指掌。近日广听闻人言,称是恒元宫三公已奉了帝君旨意,要将人间酒色财气四灵收押归山,因此前来。”成道笑道:“尊驾错意了,孤深知四灵非是奸邪之秽,只因人心贪吝虚妄,才转说四欲相诱,已脱己过。孤亦曾为四欲辨别,只是敝宫官将见识浅薄,因此争论,却并未有收拿一说。还请尊驾不要误会。”那火旡公脸上红一阵,言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既然帝君如此说,便是在下失礼了,在此谨向帝君恕罪。”言罢施礼赔罪。成道连忙离座相扶,言道:“此中便是误会,消解自然释然。”那火旡公道:“实不敢瞒帝君,在下并非一人前来,还有一人同来。只因不明帝君心意,因此不敢面圣。”成道大笑,道:“只是不知还有哪位上仙前来,亦令孤这恒元宫蓬荜生辉。”火旡公道:“但请帝君恕我等不敬之罪,方敢面圣。”成道:“尔等无心之失,何罪之有。”那火旡公再拜,解下头上金钗,脱下爵弁,只见从那乌丝青发中升起一阵白烟,飘落于地,转眼化成人形,仔细看来,原来是一个中年汉子,只生得面红耳赤、毛发须张,跪倒施礼言道:“小的多有得罪,还请帝君不要介怀。”成道扶起道:“尊驾高姓?何处清修?”那汉子站起大道:“小的乃是上古时人,因天庭久未封神,因此常驻人间,成为百姓之喜,人称水酉公。今日与大哥同来,只是因为听闻三界传言帝君要擒拿我等,因此同仇敌忾,来到凤鸣山,亦作鱼死网破之备,倘若我家大哥不敌,某必然出来相助。我二人联手抗敌,便是不惧神佛了。”成道笑道:“二位俱是误会了,孤怎可不明事理,但请二位入座详谈。”那水酉公甚是做作,待扶着火旡公入座之后方才坐下。成道言道:“只是不知二位仙人从何处闻知误会,也好令孤防微杜渐。”还未等火旡公开口,那水酉公抢言道:“帝君,实不相瞒,此事亦是我二人听闻,至于出自何处,我等也是不得而知。不过这不重要,空穴怎可来风?想必是帝君早有此意,因此被臣属揣测,也未必可知。”那火旡公打断道:“贤弟不得无礼。”成道笑而不语,又听那水酉公道:“帝君,小的只说实言,并无虚心。既然我家兄长不乐,小的便不再多说了。言语冒犯,还请帝君海涵。”成道言道:“二位仙人莫非是结义兄弟?如此同心,也是难得。”那水酉公道:“帝君所言不差,我等非是同根,却是同气。我家兄长生在三皇之前,小的长在五帝之后,莫看我家兄长样貌年少,只是因为我家兄长加冠之时得道,因此面容姣好,头戴爵弁。而小的乃是中年得道,因此也就生得这幅模样。” 那火旡公插不上话,也就不再言语。成道笑道:“二位尊驾同心同德,实为三界表率。”火旡公道:“承蒙帝君谬赞,愧不敢当。”那水酉公道:“兄长得我之助,神鬼惧怕;我得兄长之帮,无法无天,因此我二人意气相投、同舟共济,故《经》有水火既济之评。但总来说,某家不如兄长,亦欠下兄长一段孽债。”那火旡公连忙打断道:“贤弟不可再讲,莫污了帝君圣聪。”成道亦不言语,那水酉公道:“大哥何必如此,此事三界恐有早闻,有何惧哉?再者帝君乃是至圣之人,待我等一见如故,有何不可言说?”转头对成道言道:“实不瞒帝君,我等虽然是上古得道之人,却亦有七情六欲,先天初开之后,有众仙得生,其中便有我家大哥……”还未说完,那火旡公言道:“帝君,今日我等只是前来谢罪,但见帝君仁圣,令我等甚是惭愧,就此退去,还望帝君见谅!”成道刚要挽留,只听那水酉公言道:“大哥,我等在这人间万年,亦是不得天庭眷顾,如今方能遇到一个明主,如何不能诚心归附?难道还要颠沛流离,再等上万年不成?!帝君,实话将来,但要帝君许下我二人神籍,我二人必然倾心襄助帝君,只是不知帝君允与不允?!”成道甚是诧异,言道:“实不相瞒,孤此处并无神籍可授,那神籍乃是天庭除授,若无些许功绩修为,甚是难得。但孤这恒元宫,甚是爱才,倘若二位不弃,倒可在此,孤定不能有所亏待。” 那水酉公听了,也不言语,转头望望火旡公,那火旡公亦是不语,早烦躁了水酉公,言道:“大哥缘何默不作声?三界众多上仙亦来此处,难不cd落入了火坑?既来之、则安之,我等且在此处修行一番,倘若帝君不能诚心相待,我等再作打算也是不迟。凭着我等的修为,早晚也要混个神籍。”成道听了大笑道:“水酉公快人快语,实是至诚之人,倘若二位有意相助,孤甚是欢迎。”那火旡公听罢,施了一礼言道:“感谢帝君美意,我等愿效犬马之劳。”那水酉公见火旡公施礼,也连忙施礼道:“从此我等追随帝君,鞍前马后,绝不有悔。” 成道大喜,言道:“二位爱卿,孤这恒元宫不比天庭,并无神籍可授,亦是少有仙家圣品辅助修行,但此处当值,亦不论出身贵贱,只看功绩德行,倘若有功,纵是白身必当重用,倘若有过,便是高官也要惩罚。二位乃是得道之人,心愿闲云野鹤,尚且屈居此处,倘若日后有好的去向,禀明一声,孤当恭送,也不枉君臣一场。”那火旡公言道:“望帝君勿疑……”却见水酉公道:“多谢帝君,倘若有了去处,必先来禀明帝君。”一时三人甚是尴尬,成道强笑道:“二位爱卿,常言道‘酒色财气’,为何只见二卿前来,只是不知那‘色、财’二仙尚在何处?”那火旡公眉头紧皱,水酉公道:“帝君,方才小的便要言说,却是被帝君打断。那二人,与我等甚是相熟,其中那色仙被人称为巴刀公,那财仙被唤作貝才公。那巴刀公与我家兄长同生于三皇之前,俱是先天之气,生的是美艳无双、艳冠三界,与我家兄长青梅竹马。到后来小的得道,也是机缘凑巧,与那巴刀公私定了终身,虽有夫妻之实,却因无三媒六聘,尚无夫妻之名,不过也因此欠下兄长一段孽债,小的甚感不安。只是后来,貝才公出世,那巴刀公便离我而去,投奔了貝才公,成了夫妻名分。因此我二人与那二人少有来往。”成道甚觉尴尬,不知所语。火旡公道:“帝君,非是我等推诿,倘若酒色财气齐聚凤鸣山,必将明生冲突、暗起争斗。”成道闻此,言道:“既然如此,此事暂且不提,如今二位爱卿远来,容孤把酒洗尘。”遂命人摆驾光明宫。 次日朝议,成道对重臣言道:“昨日有二位上古仙人前来投奔,今日孤便将二人请将出来,与众臣工相识。”言罢令黄门官将火旡公、水酉公由偏殿请出,来至大殿。成道言道:“此二仙人乃是火旡公、水酉公,便是气灵、酒灵之精。日后便与众臣工同殿为官,还望众卿家一团和气、戮力同心,为三界造福。”言罢便一一引荐三公及众人。 那三公见了二人,甚为热忱,好一番客套之后,吴明远道:“帝君,如今二仙已然归位,可见帝君威名,但人间上有色、财之灵尚未依附,还请帝君派人召唤。微臣不才,愿做帝君特使,召那二仙来归。”作噩挺身而出,言道:“帝君不可!酒色财气本来便是惑人之气,如今帝君恩旨令其登堂入室,人间必然有所蒙蔽,更加信仰,不唯仁义。望帝君当机立断,将此四灵之精幽禁,永不复出,方可令世间盛世太平。”吴明远道:“帝君,微臣尚有他论,不值当讲否。”成道令讲,吴明远道:“微臣亦曾视酒色财气为洪水猛兽,因此当初劝谏帝君要收伏四灵。然而微臣经帝君点化,臣亦悟出此中渊源,不知正确与否,愿与诸位同僚共议。我等修道之人,厌恶酒色财气,只因四物能扰人清修,致使道家误入歧途。然我等乃是得道之人,必不会被其所误,唯有世上根基浅薄、用心不专者,方可被其所迷。如今四仙倒有两位前来恒元宫,非是天下之祸,反而是天下之福。想那四灵之精尽数到此,人间酒色财气之欲便无地可遁,奸邪贪吝之气便无可依附,自然消退,实乃人间之福。”作噩听罢愤懑,言道:“司徒亦是得道高人、天庭神将,缘何能够出尔反尔?当初力谏帝君收伏四欲,如今却与四欲沆瀣一气?!”那吴明远虽然不得权势,但毕竟久在高位,如何能够忍受这般奚落,喝道:“放肆!作噩,你如此丧心病狂,必是有所企图,何不言讲出来,袒露你那肮脏心态?!”作噩亦是不忿,言道:“倘若某有企图,也是为了恒元宫、为了天下苍生,倒不似你等这般虚伪!倘若不服,你我二人尽可在此处立誓,看看谁在冠冕堂皇、口是心非!”那吴明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成道言道:“二位爱卿皆是得道之神、孤之肱骨,如此在殿上喧哗,成何体统?!孤亦是为三界苍生着想,方有此安排,倘若谁有话说,尽管诘问于孤。”那钟英等人默不作声,心下快意。作噩见成道如此说,也就不再言语。 那火旡公听得愤懑,出班言道:“帝君,今日满朝众臣对我等褒贬不一,虽非我等之过,却是因我等而起。此处奸臣当道,日后恐难有我等容身之所,还望帝君宽宥,容我等远遁他方。”水酉公见了,也甚是不平,言道:“众位大人,若言我等有失,我道愿意请问,我等罪在何处?倘若凡人遵规守纪、敬畏鬼神,我等便是有天大的本事,又能奈何?!凡间曾有一事,有一佟家子,取了李家妇,那佟生好赌,却时运不在,逢赌必输,往往借酒浇愁,那李氏常受酒后之暴,待生了二子之后,佟家已是家徒四壁。那李氏与相邻施生同病相怜,暗生情愫,久而久之与那施生勾搭成奸、私奔而去,留下一对幼小孩童。那佟生也不照拂,整日醉生梦死,四十三岁便气绝身亡。至二十年后施生也一命呜呼,那李氏苟延残喘,难于自理,因此返乡,寻到一双亲生的孩儿,打算令二人养老送终。而此时二子早已成家立业,对亲母之恨日积月累,早已成雷霆之势,见了李氏回来,终于得报,因此冷嘲热讽、骂不绝耳,绝不肯赡养李氏终老。众位大人,此事之中,酒色财气犯有何罪?为何引得众位大人愤愤不平?众位大人皆是得道之人,难道得道之人便尽善尽美不成?又有哪一个不是追名逐利、趋权附势?如此是名利权势之过,还是众位大人之过?!” 一番话问得众人无言以对,成道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天庭有明法之度,凡有九窍者,皆可为仙。那酒色财气虽然能助纣为虐,但亦可安康社稷,善与不善,皆在人心。况且四者乃是古之得道,三界仙家难有无过者,缘何不能宽恕四灵?作噩等人一心匡扶三界,其心可嘉,只是不应操之过急。”待安抚完毕,复言道:“火旡公、水酉公曾言说,听闻世间传闻孤要缉拿四灵,因此前来说明。而孤向来明示,四灵无罪,只是不知此谣言出自何处。此事孤不在追究,日后众卿要严束手下兵丁,不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否则孤将严惩不贷!”众人口称领旨。正是:曾参岂是杀人者,谗言三及慈母惊。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九回 八公齐聚凤鸣山 流言退走名利仙 第七十九回八公齐聚凤鸣山流言退走名利仙 酒色财气一脉连,奸邪贪吝始为先。 矩法圣论难劝化,成真尚在三教前。 嗜酒忘却眼前恼,贪杯无度损肠肝。 好色耗费身财礼,欲仙欲死转瞬间。 求财背井离家苦,白身少有锦衣还。 动气争强远人谏,快意恩仇祸由言。 追名割舍天伦乐,逐利难过苦劳关。 虽然皆是身外物,一物拥来百物全。 可与钱色多交易,能令沧海变桑田。 人生百渡艰辛过,方知他物不如权。 上回说到恒元宫重臣一心要成道诛杀奉义,吴明远受了成道好处,因此解围,将罪责归咎于酒色财气之上。不久火旡公、水酉公听信谣言,闯入恒元宫质问,经过成道言说,在凤鸣山上修行。那吴明远遇见水酉公,如获至宝,极尽拉拢之能事,花言巧语一番撺掇水酉公。果不其然,半月之后,水酉公带着巴刀公、貝才公前来拜山。水酉公按着吴明远心意,带着二人径直来见成道,成道听闻二人前来,连忙宣入。只见二人昂然入内,施礼言道:“散仙貝才、巴刀叩见帝君!”成道连忙令起,仔细看那二人,果然是上仙人物。但见那巴刀公乌云青丝、明眸皓齿,一身红袍,秀丽端庄,内罩轻纱,若隐若现,唇齿之间清吹起千般熏风,眼角眉梢流露万种柔情,果然是风姿绰约、美艳无双。后人仿诗证曰: 天姿国色无双艳,仙姿佚貌百态娇。 昭君失色羞袍掩,西施难比半分毫。 始见倾心牵绕梦,亭亭玉立步妖娆。 眉宇含笑魂颠倒,回眸一望魄九霄。 再看那貝才公,闷声不善语、言出必粗声,身上衣衫质朴,倒不像是富贵衣着。后人仿诗证曰: 横眉立目双卧蚕,威严沉闷乱虬髯。 来去汹汹奔走烈,邪心敬畏赤焰颜。 成道言道:“二位前来,确使恒元宫增色不少。”那巴刀公道:“回禀帝君,我二人听闻水酉公言说帝君尊贤重能、求才若渴,因此我二人决意来归,愿追随帝君修成正果。”成道言道:“贵伉俪果然深明大义。常言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语,二卿可知孤为何渴盼尔等前来?”那巴刀公道:“帝君仁义千古,常行肝胆之事,欲扶助弱小成就大道。”那貝才公不善言辞,因此多有不语,见成道如此问,也只好言道:“帝君担忧我等扰乱人世。”急得那巴刀公连忙暗扯了貝才公衣袖。成道见了笑道:“俗话说‘闷声发大财’,貝才公言语果然一针见血。实不相瞒,孤确是担忧人间因四位卿家而生出诸多烦恼,因此愿在这恒元宫为诸卿留有一席之地,不知二位意下如何?”那巴刀公道:“如此甚好,我等久在江湖之间,饱尝荒蛮,如今能时时聆听帝君教诲,实是我等前世修来的福分。”那貝才公谢恩言道:“既然帝君如此坦诚,在下也不敢有所隐藏。我等酒色财气,乃是古来精灵,因天庭忌惮我等,因此始终不入神籍。今日承蒙帝君青睐,我等愿追随帝君,将来也好功成名就、荣华加身。”成道言道:“不满二卿,恒元宫内有神籍者,不过百余人,且都是天庭赦封,倘若二卿能在此处静修,则人间太平之功,卿等当是首屈一指之绩,孤定当禀明玉帝,赦封卿等。”巴刀公连忙谢恩,那貝才公却言道:“天庭忌惮我等,不过是因为是人深迷酒色财气之后,神佛仙圣不能教化,法律王章不能之约,久而久之,必当不敬畏神佛,如此,天庭如何能够赦封我等?我等来投,还望帝君以诚相待。”这些话说的成道好不尴尬,但仔细想来也却是实情。 巴刀公连忙言道:“良人切莫生疑,帝君亦是开诚布公。”成道听了,也言道:“貝才公休疑,孤之心意,确如巴刀公所言。孤欲封四公侯爵之位,另建宫邸,供四公修行,只要能清心静修、不入红尘,三界必定不敢相疑。”那貝才公并未言语,巴刀公道:“如此蒙帝君厚待,我等荣幸之至。如今我等荣华加身,愿与同宗共富贵。实不敢瞒帝君,人心欲望之气,除了我等四人,还有四位,因其名高,与我等交往不多,但微臣愿修书一封,召四人前来恒元宫效力。”成道听罢大喜,道:“还有哪四位?”巴刀公言道:“有木雚公、力埶公,这二人乃是父子,还有夕口公、禾刀公,那二人乃是姊妹,虽不是先天之灵,却也是得道之精。”那貝才公面若冰霜、愁云不展,成道言道:“倘若如此,更是人才济济,还请巴刀公速速修书。”遂命人备下文房四宝,巴刀公领命,立即书写了,但见那字写得灵动秀媚、凤翥鸾回,笔下好似一道春风练就。待写毕,燃了信符,向成道复命。成道大喜,命其等先到馆驿休息,带来日朝议再做引荐。 待到来日,成道命人将二人请至朝堂,那二人迈步进入,果然是潇洒飘逸,令堂上众官自愧不如。成道言道:“此二位是恒元宫的上宾,乃是貝才公、巴刀公,望日后众臣工多加爱护,满堂和气。”众人口称遵旨。正在此时,黄门官来报,称山门外有四位仙人求见,巴刀公喜道:“帝君,此四位便是微臣举荐的四人。”成道大喜,令礼部尚书大渊献带着巴刀公前去迎接。貝才公道:“微臣与那四人也略有交情,当一并相迎。”成道应允。过了片刻,四人来到朝堂,屈身施礼言道:“小仙木雚公、力埶、夕口、禾刀拜见帝君。”成道离座相迎,言道:“孤渴盼日久,今日得见,遂了心愿!”众人谢过,那木雚公眼望巴刀公道:“小仙亦知帝君圣名,只是无有投身之礼,不敢前来投奔。如今巴刀公不吝相荐,故我父子二人决意前来。”那夕口公道:“小仙亦是听闻巴刀公盛赞帝君英明,因此我姊妹二人也愿到恒元宫效力。”成道大喜,命人备下酒宴,为众仙人接风洗尘。并命工部尚书单于即日起在凤鸣山四周,按八卦方位建起八座宫殿,作为八公修行的道场。那震位建起遂情宫,供水酉公修行;那艮位建起凌烈宫,供火旡公修行;那坎位建起人聚宫,供力埶公修行;那乾位建起众服宫,供木雚公修行;那兑位建起横来宫,供貝才公修行;那坤位建起纵意宫,供巴刀公修行;那离位建起相诚宫,供禾刀公修行;那巽位建起传扬宫,供夕口公修行离。自此,八公在此修行,不入红尘半步。 然树欲静而风不止,那酒色财气、权势名利俱在恒元宫,不曾离山半步,人间虽然绝无邪妄之事,但毕竟人人贪图安逸,如今无有欲望,反而不思进取。况且若世上恶人纵是不去追寻欲望,但要为非作歹起来,反而更加无有节制,种种暴行令人发指,人间法制却不足震慑。神佛闲置,香火了了,更无心理会,因此三界皆是安于现状、自甘堕落。天庭震怒,下了文书责问,成道此时进退两难,倒不知该如何应对。 朝中三公等一众大臣便是要看成道的笑柄,因此朝议上人人缄默不语,作噩此时也羞于谏议,那除青龙等力谏成道将八公遣下山去,钟英等却百般阻挠,只称是大变便即在眼前,人间风气必然扭转,如今阵痛之际,理当有失有得等云。成道跋前疐后,只得暗中令除青龙、作噩、奉义等严于防范。 正在众人观望之际,谣言四起,有人揣测成道如此安排八公,不过是另有企图而已:那恒元宫南方巽、离、坤三位,驻着三位美貌之女,成道日日遥望,便是想图谋不轨,只不过未到时机而已。又有人言,成道时时不立帝后,恐是要从夕口公、禾刀公、巴刀公三人中择出。更有甚者,朝中众臣竟然暗自下赌,看成道将来究竟择何人为后,其中那夕口公颇有胜算,不过禾刀公亦有可能,那巴刀公虽然已为人妇,但毕竟容貌略胜一筹,恐亦能得个贵妃之位。众人戏谑之际,正赶上吴明远进得堂来,喝道:“尔等皆是得道之人,则可如此捕风捉影?道长论短,岂不乱了修为?”众人面面相觑,只听得高克言道:“司徒大人言重了。不过是众人打发时光而已,倘若司徒大人有雅兴,也来怡情一番若何?”吴明远见高克言说,也不好发怒,道:“司空大人,这帝君如此安排宫邸,却是费了一番心思。那貝才公与巴刀公乃是夫妻,因此二人宫观相邻;那木雚公与力埶公乃是父子,宜享天伦,因此二宫毗居;那火旡公与水酉公兄弟义气,那夕口公与禾刀公姊妹情深,因此都不得分离,也是帝君垂恩之举。况且那火旡公与巴刀公两小无猜,如今巴刀公却入他人怀抱,火旡公缘何能够忍受?因此帝君方才令火旡公与貝才公夫妇遥相对应,不至冲突。其实帝君此举倒是多虑,那貝才公畏惧火旡公,但火旡公却又畏惧巴刀公,只要巴刀公在,火旡公定然不敢乱为,正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是也。而那水酉公原与巴刀公两情相悦,却被貝才公横刀夺爱,水酉公缘何不恼?只是那水酉公见了巴刀公早就神魂颠倒,只得将怨恨迁怒道貝才公身上。况且水酉公与火旡公乃是异性兄弟,帝君如此安排,无非是怕两方相近纷争,不好调和而已。”众人盛赞吴明远见解独到,吴明远见如此,笑道:“只是帝君不懂风水,凤鸣山早晚要乱?”众人不解其意,纷纷央求吴明远道明,吴明远此时倒卖起关子,只言说:“天机不可泄露,众同僚还是专心理政吧!”言罢而出。凡事皆是如此,但凡他人有意隐瞒,便更想了解原委,如今这一帮无所事事之官,平日里都要寻些乐子,如今被吴明远吊住胃口,更是欲罢不能,纷纷转问高克。那高克笑道:“众人聪慧,缘何如此小节都看不明白?那李成道虽然令有嫌隙的四人各自远居,却不知这后天八卦更有说法,那乾坤二卦为老父老母,如今分居着木雚公和巴刀公,那二人久后恐有乱事。倘若此事被传扬出去,那貝才公难以与那木雚公相抗,必然远遁他乡。那乾卦上对应的乃是长女巽卦,便是那禾刀公居住的相诚宫,因此看木雚公恐亦与禾刀公有所勾结。而那火旡公与水酉公相近,试想二人合谋乱政,谁人能够弹压?因此看,司徒大人所指,必出在二人身上。”众人又是一番拜服。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篱笆墙?更兼那别有用心之人竭力煽风点火,两月之后,果然被传扬宫宫人知晓,也是想着巴结,便向夕口公道喜。夕口公甚是诧异,问道:“小仙在此清修,何喜之有?”那数个宫人嬉笑道:“仙人喜事将近,朝中众官纷纷传言,仙人要入主中宫,做得这恒元宫的主后,这便是天大的喜事!小的们一心追随娘娘,还望娘娘日后多有提携!”夕口公未等讲完,早已掌掴过去,骂道:“瞎了眼的奴才!本仙视名声比命还要贵重,如何让尔等前来奚落!”那群宫人甚是委屈,泣道:“仙人恕罪!小的们也是听了他人言说……”夕口公更是愤懑,言道:“各自掌嘴!让尔等也长长记性!”那一群宫人好不悔恨,待夕口公怒气消了,取来文房四宝,写到:启禀帝君,今日小仙听闻流言诽谤,有伤名节,特向帝君请辞。不能当面谢罪,望帝君宽恕。留与宫人转交成道,后径来到相诚宫,与禾刀公略说了因由,姊妹二人打点行装,离宫而去。 待恒元宫黄门郎将书信交与成道,成道甚是诧异,命除青龙速速请回。除青龙追了一日,不见姊妹二人,也只得回宫复命。却不想那众服宫有宫人来报,称木雚公亦不辞而别。成道甚是愤慨,命建太岁彻查此事。那建太岁领旨,却也是无从下手,想这流言蜚语,必定不肯留下证据,那道听途说之人,生怕引火烧身,自然也就帮着隐瞒。建太岁只得拿了几个传扬宫的宫人,严刑之下才知此荒唐之事。成道不想夕口公如此惜名,倘若因此大肆惩戒,恐令人人自危,以至矫枉过正,也就不了了之。又过了数日,巴刀公、貝才公先后离宫而去,那水酉公前去追巴刀公,也是一去不返。八公之中,只有火旡公与力埶公尚在凤鸣山上。 再说那奉义,遭贬之后,好生郁闷,本来是为民除害,却落得如此下场,因此带着数十个亲兵,每日只顾游山玩水、信马由缰,更无心理会什么巡查之事。那手下的数十个山兵,只道是奉义如今落魄,也不似从前般恭谨。一日,众人行至一大川边,见流水可爱,正好也有些口渴,遂降下风来。奉义踱到河边,捧水便饮,言道:“此水甚是甘甜,小的们何不前来饮上一番!”手下众人亦饮,其中一个校尉言道:“奈何!曾经在凤鸣山上,我等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却不想如今要喝这自流之水。”旁边一校尉劝道:“妖兄,且不要怨天尤人,如今还能喝上一口自由之水,倒也是我等的福分啊!”那奉义听了,眉头紧皱,装作没听见。那二人仍是呱噪,行到奉义近前道:“将军,如今我等甚是饥渴,何不就地取来些酒肉,也好让兄弟们快活?”奉义言道:“尔等可曾带得钱钞?”那校尉道:“我等出门,还用带得钱钞?想我等替天行道之人,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天下苍生,用他些酒肉,便是看在他的德行。倘若他无有此等福分,我还偏不去吃!”奉义心中愤懑,言道:“尔等可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等本是嫉恶如仇之人,倘若如今叨扰百姓,与恶人何异?”二人鄙夷一瞥,各自散去,轻声言道:“如今这步田地,还要摆下官威,实是不知深浅。”奉义听得火起,怒道:“黄貂,你言语的什么?”那校尉道:“将军,我二人正在言说这河水,实是不知深浅。”奉义喝道:“凭你二人也懂得水之深浅?”那校尉言道:“将军有所不知,虽然小的乃是陆上的精怪,未曾有高人提点,不过这常在河边走,焉能不知水的深浅。”奉义知其暗讽自己,笑道:“那你暂且说来,这河水是深是浅?”那黄貂言道:“将军,但请睁开二目仔细观瞧,这河中水,颜色重的乃是深水,颜色轻的乃是浅水。”旁边黑狼言道:“何以见得呢?”黄貂言道:“这河水犹如人,深色之水,乃是心有城府之水,自然深沉稳准,这浅色之水,乃是轻浮晦光之水,自然浮躁闭塞。”奉义甚觉此乃有弦外之音,言道:“若是如此说来,本官倒也知道这河水深浅。”黄貂言道:“但请将军讲来。”只听奉义言道:“尔等看这河水,但凡流的慢的,便是深处,若是流得快的,便是浅处。”黄貂笑道:“何以见得?”奉义言道:“我这河水也犹人,倘是深处,必是心能容物之水,自然韬光养晦,倘若浅处,便是鼠目寸光之水,必定牙尖嘴利。” 众山兵一阵哄笑,那黄貂好不恼怒,却又不敢发作,言道:“将军所讲果然不差,却不知这容物之水流经何方?下场何处!”奉义怒视不已,身旁那黑狼连忙言道:“将军,小的亦知一测水之法?”那黄貂毕竟胆怯,附和道:“快些讲来!”那黑狼道:“此法叫做‘投石问路’,将石头扔进水中,倘若声音沉闷,便是深水,倘若声音清脆,便是浅水。”黄貂道:“一河之水,何来两声?”那黑狼也不答话,建起一块石头,抛入河中,只听闷声一响,溅起一道竖波。那黑狼道:“倘若水浅,溅起水波必是四散向下,而这水波却竖起,可见河水之深。”话还未说完,只听得轰隆隆一阵闷雷,那河中涌起巨浪,足有一丈之高,经风一吹,一股腥气扑面而来。正是:古庙老刹莫轻进,高山深水有精灵。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回 奉义意冷生贰意 铜山穷奇再现身 第八十回奉义意冷生贰意铜山穷奇再现身 昨日锦帽裘袍暖,难保明朝豕突奔。 莫欺弱小白衣子,谁知雨雨哪片云。 上回说到奉义带着十数个山兵四处游荡,一日来至在一洪流大川之边,手下将校黄貂借口河之深浅指桑骂槐,奉义好不恼怒。黑狼解围,用投石问路之法,将石头抛入河中,却只听得闷雷声响,涌起大浪。奉义见了,呼道:“准备迎敌!”那数十个山兵各拉刀枪,只见那河面上巨浪翻涌之后,由浪中冲出一物,似龙而无角、似蛇而有足,细颈白婴、鱼身蛇尾。涌出喝道:“何处来的歹人!敢搅扰爷爷清梦!”那奉义看出此物不过一条潜蛟,喝道:“潜蛟!我等乃是凤鸣山山兵,来此河中饮水,你我理当井河不犯。”那潜蛟道:“不管你是哪家的大王,此处喧闹,便是失礼!若是向爷爷磕上三个响头,爷爷一高兴,便放尔等归去。”奉义大怒道:“放肆!不过一个未脱形的妖精,竟然大言不惭,来来来!与爷爷打上三百合!”那潜蛟也不示弱,纵身前来,却见那蛟倒有一丈之长,张开血盆大口,直扑奉义。那十数个凤鸣山的兵将,到了如今,却纷纷倒退,只留下奉义与那潜蛟交战。 那潜蛟晃动身形,却因体大,甚不灵活,根本咬不到奉义。奉义见众人畏缩,更是愤懑,一心要在众人面前逞强,虽不知这潜蛟底细,也只得奋力向前。那潜蛟见拿不住奉义,扭头欲回河中,奉义见了时机,连忙近身,欲擒住那蛟,却不想那蛟尾猛地甩来,将奉义击倒在地。那蛟大喜,连忙返身来咬,却见凤鸣山兵中有数人奔出,欲抢出奉义。潜蛟不由一惊,抬眼观瞧之际,却被奉义重拳打在眉交之上,原来蛟类虽是龙属,但毕竟不是龙,双眼亦不突出,只在眉上有突起的肉块交叉,此处乃是蛟的要害所在。经得奉义一拳,嗷嗷大叫,痛的那蛟连忙奔回水中。 奉义大喜,骂道:“奴才,再来与爷爷斗上打上三百回合啊!”那蛟虽是失利,却不输阵,骂道:“奴才,你仗着人多,爷爷倒也不惧,有本事前来这河中,爷爷定要让你好看。”奉义虽然是得道的精怪,但毕竟不善水战,又见那蛟尾凌厉,因此不敢近前。那蛟大笑道:“孬种!若是畏惧,赶紧磕头!”奉义恼怒,刚要去战,只听得山边风雷涌动,一股潮风扑面而来,风中隐隐有沁人心脾的香气。奉义等扭头观瞧,原来是一个仙人驾云到此,左右站立两个仙童,一个捧剑,一个撒花。那童子道:“左圣南极南岳真人左仙太虚真人驾临,尔等虔诚叩拜!” 奉义乃是上古时瑞兽,知晓此乃是赤松子,连忙叩拜。身后那些山兵,自惭形秽,也都纷纷拜倒。赤松子喝道:“地隐,凡与此山有缘者,皆为客,为师便是教你如此的待客之道吗?”那潜蛟连忙稽首,口称恕罪。赤松子言道:“尊驾莫非便是恒元宫靖世将军不成?”奉义连忙答道:“不才正是在下。”赤松子颔笑道:“尊客且到洞内饮茶。” 一行人随着赤松子来到洞府,早有仙童引着奉义入内。黄貂也要跟随进去,另有仙童道:“众位尊神,家师洞府窄小,恐慢待了众神,且随晚辈到客殿饮茶。” 奉义入洞内再拜,言道:“弟子有幸识得前辈仙人,实是造化。不知仙人修行在此,晚辈多有冒犯,万望海涵。”赤松子道:“将军客气了。不知将军不在恒元宫当值,如何有兴致到了敝处?”奉义遂将前后因果言说一遍。赤松子道:“世事无常、沧海变幻,将军还是要放宽心些。”奉义言道:“晚辈一心人世清平,却怎奈恒元宫内朝臣非要置某于死地而后快,偏不知这得道之人,亦是如此。”赤松子道:“老夫亦曾为官,深知这宦海沉浮,看惯那勾心斗角,正所谓各为其主,将军不应执着于此。” 奉义言道:“弟子恐是所托非人,因此才有如今际遇。”赤松子道:“三界之中,若非至亲骨肉,皆不可言托。人人因利而来、因利而往,若非利在,人人形同陌路。然利者,非单指财物,亦可为名、亦可为权、亦可为心内安宁。将军轻言所托非人,但请问将军,无有辜负所托之人吗?”一句话问得奉义无言以对,羞愧道:“弟子失言!”赤松子复道:“世间外人相近,皆是因利;天下朋友相交,只是有求而已。有求知音,有求不孤寂,亦有求心安理得,但总离不开一个利益罢了。” 奉义言道:“弟子痛心如此,还有一节,弟子帐下亲兵,曾经如手足兄弟,如今却令弟子众叛亲离,莫非是弟子有眼无珠、识人不明?”赤松子笑道:“将军当权得令之时,其等追随将军,能得利,如何不从?如今将军失势丧权,其等追随将军,将有波及之危,如何相扶?此非是其等之过,天下人心俱是如此,更何况其等还未得道?将军不该因此耿耿于怀。如今之际,当绸缪东山再起,方是正事。” 奉义言道:“弟子如今落魄,还望上神指点迷津。”赤松子言道:“将军不过略有小患,何言落魄?将军鸿运未至,如今只是苦心志、劳筋骨,无须困心衡虑。老夫有三策,将军试听之:一为树威,正所谓威权不立、上下异心,则功绩不能成;二为建功,无功不立身、无德难恒久,则为忧患之根;三为权变,盛时宜广结善缘、随遇而安,衰时宜韬光养晦、厚积薄发,方是处世之道。” 奉义再拜言道:“弟子如今流离失所,名不正而言不顺,如何能够建功?”赤松子言道:“功之所以为功,既对下众有德,又对上主有利,二者缺一则不为功。只对上主有利,则为劳,仅对下众有德,则为衍。劳虽无赏,衍则隐患。将军倘若无功可建,亦当建劳。”奉义叩头道:“请前辈指点迷津!” 赤松子笑道:“时来泥蚓成龙,运去黄金失色,将军静待便好。”将奉义长跪不起,言道:“也罢,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有缘,老夫便泄露天机一回。将军的功劳远在天边,时运却是近在眼前。将军若能参透此种玄机,亦不枉老夫破律了。”奉义还在静听,却久久不见他言,抬头观看,这哪里是什么洞府,不过是山花烂漫之处。奉义连忙呼喊众人,哪成想那群山兵早昏睡在地,听见呼喊,方才转醒,连忙言道:“大人,方才我等只喝了一盏茶,只觉异香袭人,却不想便昏睡了,可知这茶亦能醉人。” 奉义犹在思索赤松子所言,问道:“这普天之下哪处是天边?”那驾下山兵言道:“大人不知,当初小的们曾困在铜山之内,听闻人言,这铜山往北百里,便是天边所在,因为畏惧深渊之厉,世间神鬼恐都未敢去过。爷爷要看奇景,恐三界之内无有超过那里的。”奉义言道:“神鬼不敢前去,爷爷我偏不信这样事,你等不要危言耸听,倘若是不怕死,与我游览一番如何?”那些山兵道:“大人不知,天边所在,暗无天日,天断地绝,纵是大罗上仙也难施展法术,必然掉落其中,小的们根基浅薄,必然难以活命,还望大人勿要前去!”奉义见山兵胆惧,更是扬威时候,喝道:“小的们,爷爷的身家要赛过尔等数百倍,尚且不如此惜命,你等白身,有何恋哉?尔等若是畏惧,远远跟在我的身后便是。”众山兵无奈,随着奉义往北而来。 过了三日,来至在穿云峰下,但见那高山直入云霄,上不见顶,因此世人传闻此乃是天柱。一山兵言道:“爷爷,过了此峰便是铜山,再往北便是拒阳峰。小的们福薄寿浅,实不敢过了那拒阳峰,万请爷爷移步他处,也算是怜悯小的们了。”奉义笑道:“尔等本是得道的精怪,怎能如此胆小!既然众人畏惧,不去也就算了。不过既然到了此处,也算是尔等故地,何不到铜山之上重游一番!”那些山兵言道:“爷爷,此处恐怕有山兵守卫,见了我等必然擒拿,小的们再不愿受那幽冥之苦。”奉义言道:“尔等早已受了招安,现俱是凤鸣山山兵,又何惧他等天兵?况且那些天兵不过是些酒囊饭袋,动起手来,也只得屁滚尿流,有何惧哉?!”众山兵听得在理,跟着奉义驾起狂风,直奔铜山而来。 远远望见那铜山之上镇妖洞洞口大开,周围营帐、演操场早已是破败不堪,满山上下俱不见有天庭一兵一卒。奉义笑道:“尔等来看,这里哪有什么天兵天将,切勿要自吓、吓人。”言罢便往那镇妖洞而去,那数十个山兵言道:“爷爷,勿要进入,这洞中妖气甚重,实是骇人!”奉义大笑不止,道:“尔等久禁于此,自然会有妖气。这是尔等故地,又有何怕?!”不听众兵劝告,径往洞口而来。那些山兵见奉义前往,也只得跟来。 还未到洞口,奉义便觉洞内确实诡异,身后不由发冷。那洞口黑漆漆,并无半点光亮,洞门大开,好似凶兽之口。洞中虽无声响,却不觉有一股阴风袭来,令人胆寒。奉义停住脚步,有心退去,但此时若退,必然受天兵暗嘲,况且这洞中精怪早已被成道收伏,即便有漏网之鱼,也万万不敢返回此处。打定主意,大步向前,来在洞口,向里张望。却不想就在此时,洞内风雷声响,黑沙扑来,还未等奉义躲闪,只见一物从洞内飞出,直打在奉义胸口,奉义大惊不已,被打出数十丈远。那些山兵大惊,连忙抢到奉义身边,回头看时,却见那物早飞回洞口,究竟是何物,众人并未看清。 众山兵惊惧,连连呼唤奉义,奉义微睁二目,言道:“速速……回山,禀明……帝君……报仇!”言罢昏厥。众山兵连忙架起奉义,刚要返回,却见从洞中冲出数十个精怪,将重兵围困,为首的一妖似虎非虎、似牛非牛,背生二翅,浑身钢刺,手使一柄八棱紫金锤。山兵中有些有见识的,见了顿时魂飞天外,颤声喊道:“穷奇!”待山兵仔细看来,那不是穷奇又是谁? 原来北海龙王敖吉当年花了重金请下上古四凶之一的穷奇,只要诛杀百蕊郡主,却不想在百蕊郡主下界之时,偷袭青牛大仙,将青牛杀死,那百蕊郡主被震昏迷,跌落云头不知去向。北海王一见如此变故,又惊又怕,万一老君降罪下来,自己必定株连。因此将戍守在铜山的众天兵请至北海龙宫,再建宫邸供养起来,派人秘密将穷奇引至铜山镇妖洞藏匿起来。那铜山自来不归三界所管,神仙鬼怪俱不敢由此路过,因此也就无人知晓。穷奇击死青牛,也是畏惧,便带着人躲在此处。 那老君见青牛身死,早下法旨,三界之内搜寻穷奇,却并不想到那穷奇敢匿在铜山。天下仙官仔细搜查了数年,不见穷奇踪影,又见天庭催的不紧,便也就懈怠了。那穷奇在此住了二百年,每日俱要北海王好生招待。北海王畏惧穷奇杀生狂魔,又惧怕老君追查,也只得命了五百虾兵蟹将,每日好酒好菜款待穷奇。那穷奇见敖家富硕,便不时索要财物、珍宝、宫娥等,北海王叫苦不迭,好端端的家境也怕被其坐吃山空。只是苦无良策,也只得听之任之。 自天庭革职黑煞将军、斥责紫微大帝之后,翊圣将军、真武将军等便率兵而回北天,并秘调三军,以防不测。穷奇手下亦有小妖探知数十万天兵驻守不远,慌忙回禀,穷奇大惊,担忧行踪泄漏,便不再似从前哪班招摇,只是守在洞中,命人严加戒备。却不想这一日竟然有数十人到此探望,穷奇在洞中看得仔细,那为首的仙气缭绕,必是天将,身后数十兵众,虽是精怪模样,却是衣甲鲜明、妆容肃整,便断定必是天兵到了,即便不是天庭精锐,也是北极中天紫微大帝驾下兵将,因此趁着奉义观望之际,一锤飞出,将奉义击飞。那八棱紫金锤,数万斤之重,上有太皞伏羲氏所绘的乾、巽、坎、艮、坤、震、离、兑八卦图形,法力广大。若不是奉义乃是获得神籍、饮下金丹,恐早已魂飞魄散。即便如此,亦是不省人事。 穷奇大喝言道:“速速道来,尔等是受了何人所使,前来拿我!”那些山兵早被吓得脚酸腿软,驾不起风来逃遁,那穷奇凶恶,山兵看又不敢看,躲又不敢躲,只得伏在地上。有胆大的山兵叫道:“大王饶命,我等非是前来擒拿大王,只是故地重游……”那穷奇听罢哈哈大笑,言道:“尔等谎言,欺我是三两岁的孩童不成?!”命手下妖精将众山兵剿杀,一个不留。那些精怪得令,提着刀枪便来刺,山兵早吓得瘫软,哪里能够动弹?只得哀嚎。万般绝望之际,只听得天上嗖嗖飞来十数支羽箭,只射在那群精怪身上。那群精怪大惊失色,连忙跑回,穷奇定睛一看,原来是天上飞来百十个兵将。正是:气数不绝命不死,大难临头有人帮。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一回 真武神威慑众妖 恶兽投奔凤鸣山 第八十一回真武神威慑众妖恶兽投奔凤鸣山 狂妄林下鬼怪,自大山里妖精。不屑同类自相轻,方圆二里称雄。 符咒海翻地动,雷火呼啸半空。落叶残沙皆成用,方证道家神通。 上回说到奉义被众官弹劾,成道命其下界修为,带着众山兵闲来无事,往北而游,竟然来到铜山地界。奉义为树威,不顾众兵劝阻,来在镇妖洞前,却不想那镇妖洞中竟然藏匿着击杀老君坐骑——青牛大仙的真凶——穷奇。穷奇早闻之紫微大帝驾下兵马有所调遣,又见有仙兵前来打探,以为暴露行踪,因而先发制人,将奉义打伤。众山兵知道穷奇厉害,无人敢上前抵抗。穷奇畏惧老君知晓行踪,因而要将奉义等人灭口。却不想众小妖正要砍杀之际,却有天兵天将赶来,飞箭射退众妖。众妖惊惧,连忙跑回,待穷奇仔细观瞧,但见来将身高倒有百尺,金锁甲胄、披发赤足,威风凛凛。只听有天兵问道:“下面何方妖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屠杀天兵?!”那穷奇狂傲,自然不将天将放在眼里,言道:“莫要使了法相唬人,你道谁不会变来?”言罢扭转身形,也将身形长到百尺。那天兵怒喝:“孽障!见了真武元帅还不叩拜!”那穷奇一听,自然有些畏惧,那真武元帅乃是紫微大帝驾下的一员猛将,当初孙悟空大闹天宫之时,曾受命镇守天宫北天门,法力之强可见一斑。 那真武元帅俗名太玄,天赋异禀,十岁时便通各类书籍,且能过目不忘,一心要扫尽天下妖魔。后长大,辞家远游,到太和山修道,历经四十二年功德圆满,白日飞升,被玉帝封为真君,镇守北方,为北极中天紫微大帝驾下五圣之一。太和山乃其修炼之所,亦得圣名,取玉帝赞许语“非真武不足当之”,遂命名为武当山。因真武真君寿诞与王母娘娘寿诞同日,因此每届蟠桃会,真武真君都受邀盛会,奔赴瑶池,深得玉帝、王母器重。后孙悟空、天佑元帅刘隽、李成道等纷纷揭竿而起,玉帝命真武真君镇守天庭,因功封为元帅。后因黑煞将军被罢官夺职,玉帝复赦封天蓬元帅、天佑元帅、翊圣元帅、真武元帅为北极四圣。 那金童、玉女宣道:“混元六天、传法教主。修真悟道,济度群迷。普为众生,消除灾障。八十二化,三教祖师。大慈大悲,救苦救难。三元都总管,九天游弈使。左天罡北极右垣大将军。镇天助顺,真武灵应。福德衍庆,仁慈正烈。协运真君,治世福神。玉虚师相,玄天上帝。金阙化身,荡魔天尊。”穷奇听罢,面有惧色,恨恨然收回法相。那群凤鸣山的山兵见了,如遇救星一般,架着奉义,纷纷跑至真武元帅脚下,大声呼喊:“真武元帅救命,我等乃是同元大帝驾下凤鸣山山兵。” 真武元帅令众山兵躲到身后,对穷奇言道:“孽障!这三界之中,怎能容你胡作非为,还不快快受缚,更待何时?!”那穷奇早知真武厉害,但未曾与之交手,并不知其深浅,斗上一斗,还有一线生机,倘若被其威名所吓住,三界内必然笑话。思想已定,喝道:“爷爷不管你是哪方的神灵,也不管你所为何事,只要你我井水不犯河水,爷爷便偃旗息鼓,绝不与你为难。倘若道个不字,你来看!”言罢掣出八棱紫金锤,向那万妖洞砸去,不想那洞口竟然轰然倒塌。 真武元帅还未言语,早激怒了身旁的龟蛇二将,二人嘶喝着冲杀下来,要与穷奇争斗。那龟蛇二将亦是有些本领,其真身乃是真武元帅的肠、胃。当年真武元帅在太和山修行时,不食五谷,一动不动,诵念真经。结果把肠胃饿得翻腾不止,惹得真武无法静心,只得用剑割开肚皮,把肠、胃割了下来,扔在脚下。这肠胃久听经文,自然得了灵气,那肠子化成巨蛇,胃化成苍龟,守在真武身边。后真武得道飞升后,玉帝对二人亦有所封赏,封巨蛇为天关太玄火精、命阴将军、赤陵尊神,封苍龟为地轴太玄水精、育阳将军、黑灵尊神。二人冲将下来,却被穷奇手下青蛇、黄蜂、蜈蚣、蟾蜍、毒蝎等接住打斗,那龟蛇二将岁有些本领,但穷奇手下五毒精怪亦不是等闲之辈。见敌势众,龟蛇二将连忙聚在一处,现出原形,巨蛇缠绕在苍龟之上,二人分吐水火,那水势汹涌、火势熊烈,那五毒见了,只得跳出圈外,不敢近前。穷奇喝道:“小的们,且闪过身去!”五毒听了,连忙躲去。只见穷奇晃动紫金锤,口中念念有词,不一刻便见那紫金锤上八卦图形闪动金光。真武元帅大感不妙,连忙召回二兽,却为时已晚,那穷奇催开八棱锤,只见锤上西南坤卦一道金光射出,直奔巨龟而去,待到眼前,竟变成一座土山,克住苍龟的水势,又见锤上北方坎卦一道金光射出,变成一股激流,克住了巨蛇的火势。二人不想此怪还有这等法宝,连忙奔回真武身畔。 真武元帅喝道:“孽障,你是何方的精怪,怎会有此仙家宝贝!”穷奇笑道:“真武,你不知我,但我知你,若论修为,我且尚在你之前。只不过尔等炼丹服气、修心炼法,得了神籍而已。我倒也不怕你,你也难胜我,还不如各自罢兵,省得两败俱伤。”真武元帅笑道:“精怪,莫说你盗取了仙家宝贝,即便你是哪个仙家的坐骑,收伏于你亦不在话下。你所恃者,不过一八卦锤而已,乾坤艮震,不过天下之物;坎离巽兑,难出五行之中。若比法器,你的只不过是雕虫小技,你来看!”言罢,祭出玄武皂雕旗,言道:“我的此宝,上可收阴阳天地,下可收世间万物,与离地焰光旗、戊己杏黄旗、青莲宝色旗、素色云界旗同承一脉。今日便要让你得知这先天至宝的威力!”言罢念动咒语,只见那皂雕旗呼的一声飞到天上,霎时间天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龟蛇二将趁势施放水火,真武将军身后百十个天兵冲将下来,将众精怪缚上锁链。待真武元帅收了法宝,众人细看,那些小妖早被缚住,唯独不见了穷奇和手下五毒妖怪。原来那穷奇见皂雕旗果然厉害,又担心再有天将至此,因此趁着天地昏暗之际,一声嘶喝连忙遁去,手下青蛇、黄蜂、蜈蚣、蟾蜍、毒蝎等精怪久随穷奇身边,知道穷奇遁走,因此也连忙作鸟兽散。因此待天兵下来,只将数十个小妖索住了。 众天兵大惊,叫道:“爷爷,不知这妖头哪里去了?”真武元帅怒道:“好个大胆的精怪,竟然不服天官管束。日后擒了,必当重惩!”言罢便要撤去。那奉义昏厥一阵,仗着仙家灵丹妙用,转醒过来,问明手下山兵,连忙行到真武元帅近前,施礼言道:“下官恒元宫都地仙奉义参见元帅。”真武元帅一见,言道:“天官可无恙吧!”奉义再拜,拜谢真武元帅救命之恩,言道:“元帅,打伤下官的非是旁人,乃是三界通缉的上古恶兽穷奇,请元帅速速收伏!”真武元帅听到此处,大呼道:“何不早报?!”那奉义不知所措,有部下山兵道:“元帅,方才我家将军被那穷奇击伤,不省人事……”真武元帅喝道:“恶兽穷奇,罪恶昭彰,绝不可任其在三界兴风作浪。如今奉义将军指认,必当竭力擒拿。此妖尚未走远,命阴将军,你速持玄武皂雕旗前往天庭向安天将军报信,一路震响十万火急锣,无论神仙鬼怪,若是阻拦,一律拿办;育阳将军,你速速护送恒元宫众仙回山,并禀告同元大帝此中详情。余下天兵,分成三路,分往东、西、南三向,沿路追赶,但见众妖踪迹,立即燃香奏报。本帅思想那穷奇必然要行一步险棋,常言道‘至危之处便为安’,那穷奇必然往北而去,要到天边避祸,本帅便去那里令其无有退路。”众人领命,急驰而去。 再说那穷奇,惶惶然不知所措,带着手下精怪,自思无路可去,只得奔南逃遁。驾起狂风,不敢停脚。手下蜈蚣精号称千手千心,连忙扯住穷奇道:“大王哪里去?”穷奇道:“但走不妨,离了那是非之地。倘若真武唤来援军,我等必然如瓮中之鳖。”蜈蚣精道:“大王,常言道‘慌不择路’,这等没头脑的乱撞,绝是无用,还不如先寻了一处避难之所,再做从长计议。”毒蝎精道:“这三界天下,莫不是玉皇大帝所辖,我等又能寻得哪里避难?”青蛇精道:“大王,当初孙悟空不服天庭管束,在花果山自立为‘齐天大圣’,天庭十万天兵拿他不住,百十年前听闻其已然返回东土,还被佛祖封为斗战胜佛,不如我等前去寻他,也好有个立身之处。”蜈蚣精道:“大王,那孙悟空虽然武力高强,但毕竟忤逆天庭,如今又受佛家推崇,必然为天庭忌恨。我等前去投奔,恐招致天兵下界擒拿,孙悟空如今功德圆满,绝不愿救我等而见罪于天庭。我曾有故人,告知卑职凡间新赦了一个大帝,唤作李成道,只因当初天庭拿他不住,佛祖亦不能动其分毫,天庭方为招安。近来听闻其招贤纳士、招兵买马,我等不如到哪里投奔,天庭投鼠忌器,恐怕也不会缉拿。即便缉拿,李成道也要思量,只要将我等献与天庭,必将寒了三界众义士投奔之心。还请大王斟酌。” 穷奇拿捏不定,此时只听得北方骤然响起十万火急锣声,众人不敢怠慢,连忙落下风,静静观瞧,只见刚才打斗的命阴将军背插皂雕旗、敲响火急锣,一路风驰电掣直奔天宫而去。黄蜂精道:“大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真武已派人到天庭报信,若是老君亲自来拿,我等便是有百条命,也必死无疑。大王还是早做决断。”穷奇听得烦恼,喝道:“罢了、罢了,今天便去寻了那李成道,能留则留,不能留则掀翻他的老巢,我等做得大帝!”一行人急匆匆直奔恒元宫而来。 待到山前,穷奇忽然停住风,若有所思,对五妖道:“本王思前想后,亦觉得那李成道乃是天庭赦封,难保与天庭玉帝同心同德,如若我等贸然前去,他若就此绑缚我等,又该如何?”蜈蚣精道:“大王,如今我等还有哪里能去?”青蛇精道:“大王,不如就此改路,去那花果山。”蟾蜍精道:“大王,如今我等行踪已然暴露,倘若再不能当机立断,恐则危矣!”穷奇叹道:“也罢,青蛇贤弟,你速去花果山寻那孙悟空,详说我等投奔之情,若有消息,速来此处寻我。”青蛇精领命而去。穷奇又吩咐蜈蚣精:“蜈蚣贤弟,你前往凤鸣山觐见李成道,他李成道留与不留,却好回话。”蜈蚣精亦驾风而去。穷奇又吩咐黄蜂、蟾蜍、毒蝎三人,前往南海普陀山、万寿山五庄观及五方五老处寻求庇护,众人不敢相劝,只得奉命而行。 再说那蜈蚣精,急火火来到凤鸣山下,刚要前行,只见百十个头戴红巾的精怪拦住去路,喝道:“何方妖精擅闯山门?”那蜈蚣精一见亦是精怪,满心欢喜,言道:“我乃是凡间修炼的精灵,听闻贵宝山招贤纳士,特来投奔,还望众位大王代为通禀。”众山兵一看,果然是有些道行的精怪,言道:“无论精怪仙鬼,到了此山,一律徒步,不得驾风!”蜈蚣精领命,为首的山兵命四个精怪带着蜈蚣精直奔吏部而来,向内通禀,称凡间有修道的蜈蚣前来投奔。恰巧当日敦洋正在堂中,命人宣入,那蜈蚣进了大堂,望见主位上有一仙官,相貌堂堂,威风凛凛,连忙叩拜,言道:“小妖见过上神!”敦洋道:“你为何要投奔我凤鸣山?”蜈蚣言道:“久闻同元大帝公正无私、法力无边、不绝弱小,因此冒死前来投奔。”敦洋道:“你是何来历?”蜈蚣道:“小妖乃是凡间修炼的精灵,并无十分来历,只是天长日久,受了些日精月华,因此会些法术,可持千般兵刃,若与凡人交战,万夫莫敌。”敦洋道:“以你之论,应在凡间享受荣华,为何要到此山前来屈居人下?你又是听闻何处消息前来投奔?”那蜈蚣自知不能圆谎,言道:“上神,小妖此处有一十万火急消息,只是只得与上仙一人言说。”敦洋看看蜈蚣精,又望望左右,言道:“尔等先下去吧。”众人领命,唯有身有二人未动,一人持着官印,一人持着敦洋的弯月镔铁杖。蜈蚣精仔细看看二人,并无动身之意,欲言又止。敦洋道:“他二人乃是本堂的心腹,你但讲不妨。”蜈蚣精方言道:“实不瞒上仙,小的乃是上古神兽穷奇驾下的小妖,那穷奇击杀了青牛大仙之后,被老君三界通缉,无路可去,特派小的前来觐见同元大帝,还望上仙禀过大帝,留我等一条生路,容我等军前效力!” 那敦洋不停则已,听罢大惊失色,言道:“你说的果真是实言?!”蜈蚣精道:“我等危在旦夕,绝不敢诓骗上仙。”敦洋问道:“那穷奇现在何处?”蜈蚣精道:“就在山门百里之外,若是同元大帝能够容留我等,片刻便至。”敦洋道:“你之言语,若是实情,干系重大,非是本堂能够做主。你一行几人?还有谁得知你等前来凤鸣山?”蜈蚣道:“我等自北海铜山而来,被真武元帅斗败,趁机遁去,除了穷奇,还有小妖与青蛇、黄蜂、蟾蜍、毒蝎等五人。他人俱不知我等前来投奔。”敦洋见事情重大,不敢擅专,连忙率人带着蜈蚣精前往内宫而来,禀过伏魔将军尚云龙,尚云龙亲自随着蜈蚣精等往内殿而去。经黄门官报入,成道将众人宣入。 那蜈蚣精事关重大,并无时间习学觐见之礼,见了成道,只得噗通跪下,叩头言道:“小妖参见同元大帝!”成道言道:“孤已得知,你乃是穷奇的家奴,那穷奇现在何处?”蜈蚣精道:“敝大王便在山门前百里处,只要大帝肯为接纳,小妖定引大王前来。”成道喝道:“小小蜈蚣,你可知那穷奇犯下了万劫不复之罪?如何还有胆量前来拜山?!”蜈蚣精万没想到成道会有此说,只得颤巍巍言道:“小的们听说大帝处事公正、不弃弱小、不畏强权,因此冒死前来投奔,大帝若趁人之危、痛下杀手,恐怕寒了三界向往之心啊!”成道笑道:“你道我这恒元宫乃是你那精怪的洞府不成?不论良莠俱可前来?那穷奇被道祖缉拿,时日已久,尔等不能亲去伏法,倒来我处寻得解救,枉你等痴心妄想。来人,将这精怪囚在牢中,命建太岁、除青龙、满丧门、平六合、定官符、执小耗、破大耗、危朱雀悄悄潜出宫去,将那穷奇四面围住,不要打草惊蛇,待孤前去拿了穷奇。”黄门官领命而行,除青龙连忙止住,言道:“帝君,末将有话要说。”成道命讲,除青龙道:“倘若兴师动众被那穷奇知晓,必然逃遁,到时功亏一篑。即便是穷奇还未远遁,与其打斗起来,穷奇必将做殊死一搏。末将有一计,倒可不战而拿下穷奇。”正是:国有猛将千般勇,还需定鼎一谋臣。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二回 穷奇受戮亚心散 包拯得救统阴间 第八十二回穷奇受戮亚心散包拯得救统阴间 外国豪绅徒幻羡,他乡富贾助名传。 若是邻朋陡然富,夜半难寐怨恨天。 上回说到穷奇畏惧真武元帅,仓惶而逃,无路可去,直奔南来。听从手下精怪建议,要到凤鸣山投奔。待到山前,却权衡起来,命手下众妖分别前往各处拜会,但有能收留之所,速来通传。那手下蜈蚣精离得凤鸣山近,得以拜见恒元宫吏部尚书敦洋,详说了内中详情,敦洋不敢怠慢,连忙领着蜈蚣精前来觐见成道。成道听后大怒,命人将蜈蚣精押在大牢,欲要亲自擒拿穷奇。旁有除青龙站出言道:“末将有一计,倒可不战而拿下穷奇。”成道令讲,除青龙道:“帝君可令这蜈蚣精前去招引穷奇前来,我等在宫中布下天罗地网,令其无处可逃,只要其进了这恒元宫,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使不出来,到时便可一举擒获。”旁边成白虎道:“帝君不可,这蜈蚣精得知了我等商议,必然会告知穷奇,到时穷奇必然不至,枉费我等一场心机。”成道转头问道:“蜈蚣精,你乃是穷奇的从犯帮凶,罪孽深重,倘若你能依计而行,也可将功赎罪,孤定可保你周全。倘若不知悔改,一意孤行,孤必当重惩!你可愿前去引那穷奇前来?”那蜈蚣哭道:“回禀大帝,小妖虽然知晓那穷奇作恶多端,但毕竟久为主上,待我不薄,我如何能够卖主求荣?还望帝君饶命!”成道叹道:“不想精怪竟然知晓这恩义二字!也罢,令其到礼部听用,只是要禁住脚步,待拿了穷奇,方才放出,日后如若得成正果,也封个仙官吧。”那蜈蚣精泣拜,待黄门官领着要出宫门之时,却返身跑回,惊得成白虎扑将下来,一脚将蜈蚣精踏住。成道言道:“爱卿不必惊慌,在孤的宫里,还未有谁能够放肆。”成白虎放开蜈蚣精,蜈蚣精言道:“小妖久闻大帝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义薄云天,小妖虽然是穷奇属下,但穷奇作恶多端,非是小妖所愿见。今日已知穷奇无路可去,小妖愿引那穷奇前来,小妖别无他愿,只是希望大帝能留他个全尸,容小妖为其送行,也不枉主仆一场。”成道望望除青龙,又看看成白虎,见二人脸色凝重,言道:“既然如此,甚合孤意。你可就此前去,只是不能耍些花样。”蜈蚣精领旨,便要前行,成道言道:“且慢!但凡为我恒元宫山兵者,务必裹缚红巾,你方才由山门外进来,所见山兵都是红巾军,便是此律。”言罢命人再捧来朱衣鹤氅,为蜈蚣精缚上红巾。蜈蚣精大喜,再拜,言道:“小妖定当唯帝君命是从。”成道言道:“你头上红巾,乃是三昧真火化就,若是不服孤的约束,或是私自除下红巾,这厉火必然焚身,望你好自为之。”那蜈蚣精听到此处,脸色煞白,喃喃言道:“小的不敢。” 成道命除青龙派了数个山兵跟随蜈蚣精前去,除青龙亦化作狼精模样,一路上尽说些这红巾的厉害,早吓得那蜈蚣精魂不附体。出了山门,众山兵驾起风,直奔穷奇藏身之处而来。却不想那穷奇甚是狡猾,早离了此地,在远处林中观望,见是几个妖精,各个头顶红巾,为首的乃是蜈蚣精,方有些放心,忽的跳将出来,惊得众妖骇然。那蜈蚣精连忙上前见礼:“参见大王!”而后又招呼恒元山众山兵见过大王。那些山兵虽然听闻过穷奇的恶名,但毕竟此时穷奇乃是落魄来投,焉能相拜于它?众兵不跪,那蜈蚣精也自觉尴尬,言道:“大王,小的见了同元大帝,许大王在此修炼。”穷奇多疑,言道:“便是没封个官儿吗?”那蜈蚣精言道:“同元大帝封了小的官职,想必大王的还应更大些。”穷奇道:“既然如此,不如你再回去,和那同元说上一说,便封我个二大王可好?!”蜈蚣精一时语塞,狼精近身言道:“实不瞒大王,小的出门前曾听闻我家大王言说,这第二把金交椅,非大王坐不可。”穷奇听得高兴,大步往前而来。狼精言道:“大王有所不知,我这凤鸣山不必别处,但要为官者,须要头戴红巾,方能令喽啰辨认,也好恭敬!”穷奇仔细看看众妖,果然各个头覆红巾,又见这红巾毫无出奇,言道:“莫非尔等都是官儿吗?”狼精道:“我等虽然是官儿,只不过是些小小的百夫长,在大王面前不敢称官。”穷奇大喜,来在众人之前,待蜈蚣精为其覆上红巾之后,急急驾起风,呼喝一声,直奔恒元宫而来。 待到山门,被守山的山兵拦住,喝道:“何方精怪,速速卸下风来!”穷奇大怒:“不认得你家二大王吗?”山兵中有识得此乃是穷奇的,不敢言语,亦有不相识的,喝道:“这凤鸣山上偏没有什么二大王、三大王,识相的速速卸下风来,倘若不然,军法处置。”穷奇哪里受过这等约束,抬手便要打,幸得身畔蜈蚣精拦住道:“大王还未坐在金交椅上,因此手下喽啰自然不认得大王,也是情有可原。不如此番就卸下风去,待喝过了结义酒,再来寻他等的不是。”穷奇不依,命狼精前去寻李成道,令其出宫而迎,否则不再进山。狼精诧异,道:“大王,百尺竿头,何必争这口舌之利?到时做得二大王,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小的还望大王多多提携。”穷奇心满意足:“好说好说!”随着众人上得山来。 待到宫门前,早有山兵将宫门大开,两旁山兵衣甲鲜明,横眉立目。穷奇看罢,言道:“我看这些喽啰面露杀气,恐是不妥,某还是等李成道出来迎接方是!”转身要走。除青龙见事急,急忙言道:“大帝来了!”待那穷奇回头观望,除青龙现出真身,猛地一脚,将穷奇踹进宫门之内,随即宫门紧闭,落上大锁,早有百十个山兵过来,将穷奇绑了结实。穷奇大呼道:“尔等想要做甚!”除青龙道:“奉同元大帝钧旨,斩杀与你!”穷奇哈哈大笑,言道:“莫说你这小小毛神,便是三清道祖也杀不得我!”言罢便晃动身形,想要现了法身,但在这恒元宫内,一切法术皆难变化。穷奇大惊,不想李成道竟然有如此法力,惊慌之际,拼尽全力,竟然将数根铁索崩断。那穷奇力大无穷,除青龙不敢怠慢,守住宫门,喝道:“众山兵听令,万不可放走穷奇,否则连坐枭首!”众山兵不敢怠慢,各拉刀枪前来接战。那穷奇掣出八棱紫金锤,一阵狠打,打的那些山兵支离破碎。 除青龙见山兵不是对手,挺着枪前来打斗。一交上手,除青龙也暗暗赞叹穷奇武力非凡,如此下去,恐难拿得住它,若是放走了穷奇,三界必然大乱。正在思虑如何取胜之际,只听得仙音缭绕,李成道一声暴喝:“大胆穷奇,还不受缚,更待何时!!”那穷奇扭脸观瞧,见一大神模样之人,身旁各有数个神将护卫,料想便是李成道勿疑,舍了除青龙,直奔李成道而来。只听得风声响动,那穷奇已近在眼前。成道念动咒语,祭起光华刃,只见一道寒光直扫向穷奇,穷奇看见寒光,不敢怠慢,连忙用八棱紫金锤挡住,只见一声巨响,火光四射,那八卦锤居然挡住了光华刃,只是震退了几步。成道万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那穷奇亦是一惊,喝道:“李成道,你出尔反尔,哪有信义可言!”成道言道:“穷奇,你危害三界、罪恶滔天,孤今日便要剿杀于你,为三界除害。”穷奇大笑道:“来来来,看来今日便要拼个你死我活!”成道笑道:“我乃上界大帝,怎会与你擅动刀兵。你来看!”言罢从袖中甩出一道书卷,言道:“这是你的三大罪状,条条当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言罢念动咒语,那穷奇知道李成道也是颇有法力,如今生死之间,怎会束手待毙!忽的跃起,直奔成道扑来,还未到身前,成道用手点指穷奇,只见穷奇头上红巾烈烈火起,疼的穷奇哀嚎不止,坠在地上,连忙用手去脱,却见双手也被燃起,复用双手拍打身上灭火,不想身上也就势燃起大火。那穷奇哀嚎,骂道:“李成道,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大火烧了一刻钟,仍不熄灭,建太岁道:“帝君,这穷奇果然是上古恶兽,如若这般烧将下去,也不是区处。”成道点头,复祭起光华刃,照着穷奇之心一刃刺去,却丝毫无碍于他。穷奇笑道:“李成道,你偏不知我乃是无心的,你如何能够杀得死我?!”成道大惊,不想这上古恶兽果然名不虚传。 这时只听得蜈蚣精喊道:“大王速速逃命,千万不要让他伤了你的亚心!”穷奇听到此处,大惊失色,循着声直奔到蜈蚣精身前,想要用火引燃蜈蚣精,但并不奏效。穷奇大怒,一口将蜈蚣精吞到腹中。成道不知这亚心所在何处,只得胡乱挥动光华刃,将这穷奇碎尸万段,正在砍着,只见一道黑气迸出,一颗黑心被光华刃斩成两半。那黑心并不停留,见光一闪,便飞出恒元宫去,那穷奇周身立即化作一团火焰,须臾燃尽。 那穷奇刚被燃尽,便见守门军士来报,称都地仙奉义被育阳将军护送而来。成道速速宣入,但见奉义,已然好转,引着育阳将军施了礼,细说了穷奇恶行。成道言道:“爱卿此番巡查,身先士卒、不畏恶兽,实乃是我军表率。”命人送回府中将歇,命仙医御官随时侍奉,又命黄门官重赏了育阳将军,育阳将军婉辞不受,即刻赶往天庭兜率宫,向老君奏报不提。 成道感念真武元帅相救奉义之义,乃启奏折,恳请玉帝赦封真武元帅。不久,天庭颁下旨意,赦封真武元帅为元圣仁威玄天上帝,改黑煞将军为荡寇将军,领天兵下界行事。 兜率宫却并无消息,亦有天官传言道:那李成道藏匿穷奇日久,不想被真武元帅察觉,为防实情泄露,李成道方才杀了穷奇灭口,如此云云。成道听闻,亦不理会。数日后,成道擢升奉义为靖世侯,当初随奉义下界之兵,尽封为校尉。作噩等人未有言语,那高克却谏言不可,被成道斥退。不想数日间,便有阴间十位大王联名上奏玉帝,指李成道任人唯亲、包庇属下等等。李成道亦上了奏折,弹劾十位阎罗大王不能管束众鬼、致使阴间贪佞横行。天庭之上,对双方各有褒贬,争论不休,三清玉帝迟迟未见明断。 成道召来众臣,商议良策,明神言道:“帝君,微臣巡世以来,见人心叵测、意气恣睢、道义伶俜、世情乖戾,凡间有诸多难断之事,微臣狷介,却不能砭清激浊,难以权衡,因此恳请帝君应允,免去微臣靖世侯之爵,令世间以人治人。”成道言道:“卿巡查凡间以来,屡清世道,孤亦是欣慰,虽然有所委屈,孤亦非是昏聩之人,缘何有此说?”奉义言道:“帝君,那凡间之事,与仙界不同,更何况自秦汉以后,世人蒙开,沉疴名利,视仁义如草芥;魏晋之后,门阀林立,朝廷只重出身;八王之乱之后,五胡乱华,西教趁机大举进入中土,为扬佛道,人心残暴、不思进取,华夏大伤;隋唐兴盛,却淫乱而至,声色犬马、粉饰太平,更有牝鸡司晨、颠倒纲常之事,因此世人不知礼仪,饱暖思**。帝君主政以来,世间枉匿之事渐少,文明之象渐重,却因人主重文轻武、忌惮兵权,因此屡受外族欺凌。如今,蛮夷堪登大宝,薄待中土,当权者暴戾,无势者仇恨,彼此间纷争不断。人心思变,道义失衡,微臣不能统御,故请帝君恩准。”成道言道:“孤虽久居深宫,对民情亦知一二,卿乃尽心竭力之人,三界之内有目共睹,是非曲直,自有公断,爱卿不必再说。” 作噩言道:“靖世侯所言世状,确是真实。据城隍探报,世间悖逆之事,屡见不鲜,只是城隍人微言轻、兵微将寡,不能纠治,才令世上奸徒肆意猖獗。帝君应广遣仙兵下界相助城隍,如此可令奸人忌惮,又可牵制十殿阎罗。” 成道沉默不语,心想当初一时意气,立誓铲除天下奸佞,如今却遇如此艰难,那人间虽有真假曲直,但真中有假、曲中藏直,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恐怕这人世之事,还应有人来断。成道叹道:“看来凡人悟性了了,哪如神仙豁达。”成白虎言道:“帝君,末将并非冒犯,那天庭众仙,若言各个奸邪,定是诬言,但随意纠察,便有无数贪赃枉法之徒现世,帝君久在官场,缘何不知这其中委曲?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世间纷杂,恐与众仙大有关联。” 成道言道:“天庭众官确有诸多奸佞者,着实应了凡间‘内斗内行、外斗外行’之谶。”众臣等不敢言语,成道言道:“看来孤到底错了。不想这天上人间皆通一理,这诸神只可治天,孤不能例外。”除青龙言道:“帝君,切莫因一句谬语怅然若失。凡间不宁,只因尊皇权而无人治、显人治而失公允、有公允而律法疏、律法密而刑罚不严、刑罚严而避私情,倘若修法者严刑不疏、断案者铁面无私、执法者不讲人情,世间必然安宁。”成道恍然大悟,言道:“凡间前时曾有一包龙图,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卿速去查验那包拯今在何处。”除青龙道:“帝君,那包拯谢世已有数百年,只因当初其子误听包拯言语,用石棺铁椁殓葬于他,因此今后将不得投生转世,如今其魂魄尚在石棺之内。”成道于心不忍,言道:“收贵人,卿速率一队山兵,前往包拯之墓,打碎石棺,放出包拯。孤即刻上书天庭,奏请玉帝赦封包拯官爵。”收贵人刚要领命,只听除青龙言道:“帝君且慢!如此兴师动众,难保天庭之上不有人率先发难。不如将包拯暗中取来,再上书不迟。”成道点头,即刻传旨五家仙,趁着夜色入于包拯之墓,噬食包拯棺椁,领出包拯魂魄,带至恒元宫。 成道乃亲书奏折,指阴间众官不守章法、只认钱财,恳请玉帝赦封包拯为地府之君阎王,整顿吏治。靖世侯奉义奏道:“帝君,那阴间如今乃是西教把控,倘若西教不允,必然费下许多周折。不如帝君再撰一书,寄与佛祖,倘若不依,再做强硬,也算是先礼后兵。”成道应允,复书一封,命奉义亲往洪沙瓦底,交与佛祖。 玉帝早为西教掌控阴间大为光火,但天上仙官多不愿见罪佛祖,因此只得听之任之,趁机罢免了东极青华帝君等官爵了事。见李成道如今愿淌这趟浑水,自然是喜上眉梢,不顾众臣相劝,传下旨意,赦封李成道统领阴阳两界,授包拯为阴君阎王,总领阴间一切事务,十殿阎罗俱归其管,又命寇准、范仲淹为左右之副。恰逢此时西教微弱,客寄中土,成道当权得令,佛祖见天庭已有诰命,也只得顺水推舟,遂了成道之愿。此举虽得玉帝、佛祖允许,但令二人心下亦是恼怒,只不过权衡利害不好发作而已。成道又派山兵助阵各地城隍,命黑无常范无救、白无常谢必安常在城隍庙内当值,俱要听从城隍调遣。三界为之变动,只是各方明争暗斗,致使阴司不知所措,因此千百年后,世人多不信阴间之事。正是:打劫需要趁火烈,擒鱼还须浑水摸。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三回 污言逼死黄李氏 马四欺瞒张侍郎 第八十三回污言逼死黄李氏马四欺瞒张侍郎 为官登鸾台,耗尽家私万贯财, 若为清廉事,何人偿我黄与白? 上有虎狼顾,孝敬不周添妄灾。 平常纠纷事,礼至自然判断开。 上回说到成道设计将穷奇斩杀,听闻众人言说世态炎凉,乃奏请天庭诰封包拯为阴君阎王,不想圣旨下来,竟然授成道统辖阴阳两界之权。那阴间本是有西教众官辖制,成道一道文书,竟然亦令佛祖网开一面,顺了天庭的水,推了成道的舟。成道乃命佛魔将军尚云龙及仰云峰数仙,率五千山兵陪同包拯元神到阴间赴任,又命五方侯点派山兵到各地城隍戍守,黑白无常等阴官亦有被调往城隍庙听职。成道见如今三界平稳,又见自身羽翼壮大,颇有些得意。但此时人主渐渐衰微,各国豪强环立,时间又多有兵戈之苦。成道听闻日游、夜游二神上奏人间是非,见天庭一时不足以为难,便时常带着沙悟净、奉义等人下界巡游。 一日正驾云而来,眼见一道怨气冲天而起,定睛观瞧,原来是一个妇人正在林中哭泣,哭罢,便将一个长绳搭于树上,欲寻短见。成道用手点指树枝,只见那妇人刚吊上去,树枝便应声而断,妇人又是一番哭泣,复又搭上另一树枝,却又见刚刚搭上,树枝便又折断。妇人无奈,望见眼前大河,欲溺水而死。成道见状,化作一个道人,上前问道:“施主,贫道有礼。”那妇人擦干眼泪,回个万福道:“小女子还礼。”成道问道:“方才见施主欲寻短见,不知何故,俗话讲‘好死不如赖活着’,施主何苦如此想不开?”那妇人道:“道长不知,小女子遇到一桩天大的冤屈无处申辩,只有以死明志。”成道言道:“贫道听闻这世间阳有官府、阴有城隍,缘何无处伸冤呢?”那女子道:“小女子生就女儿之身,怎能抛头露面去到公堂之上?况且这个冤屈无有被告,小女子不知向城隍告诉于谁。”成道笑道:“这世间怎会有无首之冤?可否言讲出来,贫道多年修行,也识得几个管事的,或许能够解救。”那女子起初不愿言说,见成道并无恶意,乃娓娓道来。 那妇人言道:“小女子父家姓李,乃是大柳庄人士,十年前嫁往邻村五柳庄黄家,成亲后我与夫君恩爱有加,不想三年前夫君出外贩丝,竟然跌落悬崖而死。小女子保守贞洁,愿从一而终,因此未再外嫁,视公婆犹如父母,替夫行孝。天寒地冷之时,小女子便仿效黄香温席事,将公婆被衾温热方才让公婆入睡。公婆只有独子,见我孝顺,欲招赘夫婿入宅。但小女子不从,致使多个媒婆提亲未果。本来这也无事,不久之后却总见邻人多指指点点,但见我来便避开不谈。有相亲姐妹暗中告诉,原来不知哪个天杀的废材,诬我与公爹黄伟有染。此事乃是天大的冤屈,却又无处申辩,因此小女子方想一死了之。” 成道闻听,言道:“妇人从一而终乃是德行,替夫行孝乃是善举,不应受此屈辱。方才贫道见你挂绳之枝纷纷折断,可见上天知你冤屈,不令你死。你不如暂回,焚香祷告于同元大帝,倘若你果真冤屈,同元大帝定然还你清白。”那妇人将信将疑,言道:“小女子家贫,供不得三牲五礼,那神仙焉能帮我?”成道言道:“施主,同元大帝与他神不同,只要诚心信奉,定会有所见报。”那女子行个万福,忧愁而去。 成道命山神跟随这妇人,召来这妇人家的灶王爷到恒元宫。那灶王回奏这妇人所述属实,确是贤妇一个,待公婆犹如亲生父母,确无失德之事。成道又命日游神、夜游神多方调查,这流言蜚语究竟出自何处。经查,原来是同村一个破落户唤作焦强,人称焦二,以杀羊宰牛为业,因嗜酒赌博,许大年岁也不曾娶得一房媳妇。因聘媒婆前去说定那黄李氏不遂,方才起了歹心,要让黄李氏名声受损。 成道大怒,令城隍拘来焦二,严惩不贷。那城隍派去谢、范二将军,却是迟迟不回。待人再去传唤,方知那谢、范二人已被缉拿。城隍闻之大惊,连忙带人前来,只见那焦二的门前站定一个黑脸大汉,手持大刀,那谢、范二人被绑跪于地上。城隍大惊,厉声问道:“大汉,缘何绑缚仙官!”那大汉道:“你这哪里什么仙官?可有天庭印绶?”城隍不知大汉此问,细思能知此中曲委者,应是天上神仙,乃言道:“仙尊,我等乃是奉了同元持正李大帝之命,前来缉拿焦二前往城隍庙问训,还请仙尊不要阻拦。”那黑脸大汉道:“今日不行,来日再说!”那城隍问道:“今日缘何不行?”那大汉道:“此宅中老爷降临,正在行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那城隍也是大怒,道:“不知是何方神圣在此,但本官已奉了旨,若是有人阻挡,与犯同罪论处。”后面那些鬼兵纷纷拉开刀枪,黑脸大汉丝毫不惧,竖起大刀哈哈大笑,道:“莫说是你们一群小儿,便是一起上又何妨?”说罢抡刀便砍。那群鬼兵把大汉围在当中,但不知这大汉神勇,左突右冲,竟然杀得那群鬼兵丢盔弃甲、肢残臂断。那城隍不得已号令收兵,乃带着众兵退出山村。 那城隍越想越气,连忙燃了信符奏报成道,细说此行细节。成道闻之大怒,心想若是精怪作祟,倒不必大动干戈,若是这天庭仙官,定要拿问,由此便可看出天庭态度。命令满丧门、成白虎亲随,并令羽林卫摆下帝王车驾,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凡间而来。 那焦二宅前大汉还未走,眼见天上忽然来了一群人马,看那金舆、华盖,只道是帝王临凡,又见那城隍去而又回,已然明白来的便是李成道,却是不跪。那成白虎大怒,道:“地上草仙,见了同元持正大帝缘何不拜!”那大汉怒目圆睁,这时只见焦二宅中生腾出一片红光,继而见一个黑脸长髯将军威襟正坐,后面倒有数个小厮站定,但见: 红光洒室霞透顶,金花漫漫舞生平, 刀枪紧握神色重,铁甲黑袍杀气腾。 那成道认得,来人非是旁人,乃曾是天庭护法大神之一黑煞将军,如今被玉帝赦封为荡寇将军。那黑煞将军曾被打下大狱,之后又被赦去死罪,降职留用,只在人间行事。不想黑煞将军依旧张扬,在人间亦不知收敛,屡有监察言官弹劾于他。那黑煞将军见了成道,起身施礼,言道:“不知帝君降临,有失远迎,万望恕罪。”那黑脸汉子见黑煞将军施礼,也连忙跪倒。成道命平身,那城隍也识得黑煞将军,连忙施礼。成道言道:“将军在此何为?”那黑煞将军道:“有弟子在此设坛叩拜,末将方才下界传乩。”李成道言道:“城隍,方才遭遇之事,细细讲来。”那城隍言道:“启奏帝君,方才我等奉旨前来缉拿焦二,却遭至这黑脸大汉阻拦,不问明缘由,举刀便砍,臣手下多个鬼兵惨被打伤。”成道问道:“抗旨者还有谁?”那城隍言道:“仅这黑脸汉子,并无旁人。”成道言道:“来啊,给我绑了!”身后满丧门、成白虎挺身而出,便要来绑,只听得黑煞将军言道:“帝君且慢!末将还有话说!”成道示意,那黑煞将军言道:“帝君,向来诉者,由原告申诉,必允被告申辩,如今,城隍言说末将属下抗旨,请帝君允许他申辩一二。”成道言道:“将军所讲不差,那将,你有何话说。”那黑脸大汉道:“末将今日随将军下界临坛,不想城隍带着鬼兵前来擒拿我教弟子。一来将军正在传乩,二者城隍并非天庭之官,三者不能言说那弟子罪孽,因此末将方予阻止。不想那城隍不知好歹,仗着人多势众,与末将拼斗,因此才有这个局面。”那城隍刚要辩解,成道摆手,言道:“你倒是句句有理,孤来问你,其一,黑煞将军临坛之事,你可否告知城隍?其二,那城隍乃是孤之所封,孤乃天庭赦封的神帝,节制凡间一切地仙,孤命城隍惩处奸佞,有何不可?其三,城隍是否告知你,其是奉了孤的旨意?难道缉拿罪首还要请示你不成?你如此胆大妄为,究竟是何人所使?!”那大汉言道:“并非旁人所使,俱是某一人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成道笑道:“黑煞将军,你可听真?”那黑煞将军自知不是对手,但又不能令属下受难,言道:“帝君,这厮一时护主心切,还望帝君宽恕。如今虽然是闯下大祸,毕竟未出人命,末将愿多钱银钱赔偿伤残,还请帝君饶过于他,末将定当严加管束。”成道听闻,也不愿再生事端,言道:“孤执掌三界公正,绝不偏私。如今这些兵卒受屈,只要原告愿意和解,孤便不再多言。”转脸问城隍道:“卿与弟兄们速议回奏。”那城隍领命,与鬼兵们商议后言道:“帝君,众鬼兵伤残严重,只想要元凶归案,但既然黑煞将军如此说,弟兄们只要元凶赔偿三千万贯钱便罢了。”那黑脸大汉听罢大怒,言道:“无耻贼子,竟然狮口大张!某便是一死也不偿你半分。”黑煞将军喝退,言道:“帝君,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末将即可便去筹措银两。”成道言道:“将军慢行,既然双方愿平息此事,孤也不愿再生事端,不过毕竟那将军无理在先,还请将军陪个不是,让我这一众弟兄消了怒气方好。”那黑煞将军向来桀骜,怎会向人低头,涨红着脸一言不发。那大汉怒目而视,也不屈服。成道见此,言道:“将军若嫌此地荒陋,不应这负荆请罪之景,孤便可请将军到凤鸣山,那里如今山清水秀,正适合将军赔礼。”黑煞将军听闻,怒道:“还不赔礼,更待何时!”那大汉依旧怒视,烦躁来到城隍和众鬼兵之前,一抱拳言道:“众位,方才失礼,多有得罪。”说罢不待城隍礼让,便回身而走。成道见此言道:“既然将军赔礼了,孤便不再插手此事,不过还请黑煞将军速速筹措赔款,勿让英名受损。”那黑煞将军一抱拳,带着随从返天而去。成道言道:“城隍,将受伤兵卒遣往凤鸣山医治,再将焦二依律严惩。”说罢带着众人返回恒元宫。 那焦二正在房中扶乩,忽然见乩针停止,正在纳闷,却见外面天空映出万道霞光,心下欢喜,还以为是上仙显灵,急急忙打开院门,只听得天音缭绕却是不见神仙。正在纳闷,只见数个鬼兵上来便套住锁链,径拉往城隍庙而去。来到庙中,城隍升堂,早已把焦二吓得半死。城隍问道:“堂下歹人,姓甚名谁?”那焦二早已瘫倒在地,颤巍巍答道:“草民焦强,因排行第二,人称焦二。”城隍喝道:“焦二,你犯下诸多罪孽,是你自言,还是本府中的刑具帮你言说?”那焦二言道:“小人全招!小人全招!”遂把收受贼父李志刚好处、强拆民房致人伤残、挖掘乡人坟墓盗财、贩卖邻里儿童等诸多罪孽合盘托出。那城隍听得心惊,方知造谣乱人名节之事实在不值一提。令其呈供画押,收监侯审,连忙派下范、谢二将军再带人手擒得李志刚等一众刁民,当堂对证。 不久,那焦强见了李志刚也被捉来,心下慰藉,骂道:“狗贼,是你害得我!”那李志刚大骂:“王八,少来乱咬!”二人平日沆瀣一气,不想到了公堂,不待城隍审判,二人便全将对方罪行揭发出来。原来,李志刚人称李大,早年随着郭军强郭员外贩卖私盐,攒下了一笔横财,那李大虽比郭员外仅小五岁,亦拜了郭员外为义父。郭员外虽非善类,但对李大颇厚。李大后来因暗中勾结山贼,意欲血洗郭府银钱,不想事发,被郭员外打断一腿,轰出门去。那李大仗着攒下的黑心钱,拉起一伙破落户,整天介混吃混喝,欺男霸女、为恶乡里,更使得银钱与县里捕快马四搭上关系。那马四倒也不是什么善类,自此与李大等人蛇鼠一窝。那焦二见李大势大,也前去投奔,无奈没有投名之礼,只好效仿李大之事,拜那李大为义父。那李大原比那焦二还小上一岁,见焦二情真意切,也就认下了。不想那焦二身体有残,不能长于房事,令焦二之妻好不苦恼。那焦二之妻本是临乡齐家之女,小名娜静,嫁与赵家,却不自爱,被赵家扫地出门,所幸被焦二拾得,因此过上半路夫妻。眼见娜静已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却赶上焦二不能给与欢乐,因此便与那李大勾搭成奸,此事做得缜密,众贼都知,只是瞒着焦二。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那李大时常与娜静偷欢,也觉有愧,便时常赏些散碎银子给焦二,二人出行便邀同车,以示亲近。但这世上难有不透风的篱笆墙,不久,那齐氏竟然怀孕,令焦二好不懊恼,棍棒相加。不想那齐氏牙尖嘴利,言道:“我与你尚未婚配,还是自由之身,愿与谁好与你无干。如今光景,你若愿继续这般富贵,只托得儿父之名,否则你便要滚出,依旧做你那杀牛宰羊的营生。”焦二怎舍得这里逍遥,因此便忍气吞声。那齐氏见焦二这等窝囊,便与那李大更加肆无忌惮,最后竟然三人同寝。那焦二暗地里谋划要杀了李大,却又无有门路,只好等待时机。 那捕快马四有个远房亲戚在京任工部员外郎,下人都巴结称为“支侍郎”,年老致仕,出银二十万两,委托马四在老家觅得陵寝一块,以作百年之用。那马四见此钱亦是横财,因此贪下十万两,找到李大,令其找一处上风上水之地。那李大令焦二去办,焦二找了阴阳师,择了一处上好之地,去无奈此处有民房百处、旧坟数座,焦二与那些居民商议,以每户补偿十五两银子,令其半月内迁出。那些乡民哪里肯迁,焦二将价抬高到二十两仍是无人肯走。焦二只得招来三十多个破落户,每人三两银子,将这些乡民打出。一些乡民懦弱,只得领了二十两在他村租下房子。个中亦有勇者,持械与焦二等打斗,不想那些破落户平日里飞扬跋扈,到了此时也全变成了缩头乌龟,其中亦有被打伤者,真乃是“横的怕不要命的”。焦二无计,只得报官,衙门早被马四金钱打通,因此三班衙役前来,竟然以聚众斗殴的罪名将乡民索去。焦二回复李大道:“那些刁民无视朝廷高官,每户偏要一百两现银,方肯迁出。”李大言道:“此事好办,只要有价便好。”于是找到马四,告知每户要求二百两现银,另每户迁坟还需五十两。马四久在衙门,知道这李大必然虚报,因此只付银钱一万两,那李大不敢得罪,只得称一试。回来告诉焦二,每户阳宅只得给银二十两、田亩十五两、阴宅五两,限期十日,若逾期未迁,便要放火烧房。 那焦二见钱少,只得耍些阴谋手段,趁着乡民夜半入睡,多聚些草寇山贼,将乡民从家中拽出,用驴车拉往野地,命那些破落户抡开大锤便将房屋砸倒,待乡民们返回,见房屋已塌,别无选择,只好领了二十两迁往别处。亦有不服者,再与那焦二争斗,不过毕竟人少,亦有被打死者。那些苦主告到县衙,那县丞、知县等早被马四收买,只派了四五个衙役前来调停。那些衙役到此,收了焦二的好处,只得活个稀泥,要求焦二除补偿阳宅外,每户再补偿二两迁坟之费。那些乡民哪里肯依,如此区区,迁坟之资都且不够,因此无人听命,心想着鬼神乃敬畏之物,律法有云:挖坟掘墓者一律入刑,想那焦二必不敢轻举妄动。谁成想焦二不动声色,带着泼皮无赖趁着夜色挖开了两村民祖坟,挫骨扬灰。想那凡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如此动作,谁人能忍?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那焦二手段众人也都领教,因此不敢冲突。不过那村民也是狡猾,一夜之间便多出百十个坟头,其中多是衣冠冢。焦二见此也不追究,按个给钱,不足便寻那李大去要。 不久,这选址外迁之事已成,那焦二连带苛刻敲诈,共计赚取了一千余两白银。焦二拿出五百两贿赂马四,将这修造坟墓之事揽入怀中。但凡花去一两,便称是五两,所用材料均是边角碎料,那坟茔看似华丽,实则粗制滥造,到最后那焦二赚的倒比造坟费用还多。那马四哪里管的这些,只要手里还有这十万两,够一时逍遥便好。 等那坟茔初具雏形,支员外郎便得到马四喜报,便遣手下师爷前来查看。那师爷在这工部也有些年头,对工程建造也颇为熟络,草草一看,便知道这其中必是马四作祟。但一时并无证据,只得遍到民间查访。那一日,正查到这五柳庄黄伟家,那黄家只有一子,早年贩丝跌落悬崖而死,黄父只得托着老躯出外做活补贴家用。前些日那邻乡修造坟墓,便是黄老汉召集了一些民夫建造的。那师爷扮作行脚商人,细说道这京官坟墓之事,那黄老汉便一五一十将官商勾结强拆民房、偷工减料建造坟茔的事一一道来。那师爷心下大惊,料想那马四必然要贪污四五万两以上,心下妒恨,找到马四,称只要马四拿出三万两白银,便全将此事遮掩过去。那马四怎舍得这白花花的银子溜走,严词拒绝。那师爷大怒,找到黄老汉,给了五十两纹银,令其前往支员外郎府揭发。那支员外郎气得胡须直颤,大骂马四忘恩负义。正是:人皮最是厚重物,掩住刁钻豺狼心。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四回 众小人惨遭严刑 后县尉欺师灭祖 第八十四回众小人惨遭严刑后县尉欺师灭祖 男子移情女怨痴,官衙重赂轻讼词。 恶人寿考善人夭,天道存瑕偏有私。 上回说到成道为救黄李氏,令城隍、灶神等详查黄李氏德行,却牵引出李志刚、焦强、马四等一众小人的恶行。那马四仗着远亲京官之威,竟然打起了阴宅的主意,赚得钵满盆盈,却不想那支员外郎久在工部,怎能不知这其中的油水。因此派下手下师爷前来验工。那师爷眼尖,一眼看出破绽,不动声色,暗中寻了五柳庄黄家,得知真想触目惊心,乃寻到马四,意在敲打竹杠。却不想那马四视钱财如爹娘,既然得了,哪里肯撒手让去。师爷大怒,令黄家首告马四、焦二等人强拆民房、偷工减料建造坟茔之事,引得支侍郎大怒不已。 那马四方才胆小,急忙找李大商议。李大献计道:“不如令焦二聘黄李氏为妻,马四出资五十两银子作为聘礼,让黄老汉改换说法。”那马四道:“只是不知这焦二是否愿意?”那李大道:“他必然喜出望外,那黄李氏虽然守寡多年,但也颇有几分姿色,况且黄老汉没了子嗣,将来这房屋田产尽是这焦二的,他必然愿意。而那黄老汉也需个入赘的人养老送终,如此一来两全其美。马四也算做成了一桩美事。”那马四亦觉有理,便来找焦二商议。那焦二见有利可图,满口答应,因此央了韩媒婆前来提亲。不想黄李氏无心再嫁,那黄家公婆也不好勉强。这回可恼了焦二,还指望收得五十两聘礼再赌上几把,不想这黄李氏不识抬举,因此便造出谣来,称这黄李氏与黄老汉有染。 而那李大见这一事不成,不仅得不到貌美的黄李氏,还将要惹上一身官司,因此对马四言道:“不如就将此事罪过全部推在焦二头上。”二人一拍即合,次日便到支员外郎处哭诉。支员外郎虽然愤懑,但毕竟马四乃是远房亲戚,多少沾亲带故,再说区区十万两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因此也就转怒到焦二身上。那焦二知晓了内情,慌乱不已,急忙请来青云观秋道长扶乩占卜,方才有了黑煞将军下界传乩一事。 城隍审问明白,按照凤鸣山律令,二人当斩。城隍拟斩杀二人,奏报成道定夺。成道生平最恨不平之事,尤其是官商勾结欺压百姓,但此等败类,外强中干,所犯之事,不足以斩刑,但倘若不重责,不足以平民愤,因此批奏道:命人鉴官判马四徒流发配三千里;李志刚忘恩负义,勾结匪患、欺人妻小,砍下手臂一只,终身为官家奴;焦强罪孽深重,拔下舌头,砍下一手一足,令其终生行乞;齐娜静不守妇道,卖作官妓。另命人鉴官详查支员外郎资财何处,若是贪污受贿而来,立报人主责罚。 城隍遵照成道谕旨,阴令知县对马四等人在五柳庄前行刑。那知县自知罪孽,不敢怠慢,早早便召集衙役驱着囚车赶往五柳庄,用铜锣着召集民前来观刑。待悉数了众人罪孽,行刑官即刻用刑。那李大、焦二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成道亦知如此肉刑有违凡律,因此用刑后,忙令人止血救治,将残臂丢入山谷。待行刑之后,忽然刮起一阵大风,顿时飞沙走石,对面不见。待风过后,五柳庄前多了一座“贤孝牌”,牌楼背面详细记载了黄李氏之德。自此,村民方知误会黄李氏,纷纷登门致慰。那黑煞将军见成道公正,对成道刮目相看,亦令手下带着银两前来凤鸣山赔礼。成道命城隍带着受伤的鬼兵亲来领银,对黑煞将军大加赞赏,复又赏了黑煞将军手下等一众一千万贯钱。 作噩闻听成道对李大、焦二用了肉刑,谏言道:“帝君虽是为民除害,但凡间文明气象,早已废止肉刑,帝君重惩二贼,有违凡俗人律,甚是骇人。还望帝君深思,勿要大开杀戒。”成道早不耐烦,想当初奉义下界行事时,便是作噩与吴明远等人不谋而合,弹劾奉义,成道无奈,方才罢免了奉义,不想如今竟然阻止到成道身上,早已烦躁。不过那作噩乃是职责所在,又是性格使然,非是与三公同声传气,因此成道只得敷衍过去,不愿在恒元宫中听那些天官烦心,带着沙悟净,出得宫来,到人间散心。 二人无所去处,只是信马由缰,正行走间,只见地上有人往松、桃两棵树上钉上符咒,再往树上敷些硝磺火炭,便要点火焚烧。成道停住脚步,细细观瞧,那沙悟净领会,降下云头,寻来山神,问明了这凡人来历,驾云返回。不想成道亦降下云来,停在半空,细看那凡人将有何为。那凡人置备妥当,点起火来,瞬间两棵树便燃起大火。沙悟净不待细想,祭起洞天钉便朝成道背后打来。成道忽闻背后有雷火之声,连忙转头,却不想那洞天钉一道金光冲自己而来,侧身之际,只见那道金光径直打在地面山上,崩下数块巨石,竟然将松树砸断。成道万没想到沙悟净竟然暗中施放法器,又惊又怒,却见沙悟净连忙赶到近前,对成道言道:“帝君,臣已知晓此人来历。此人唤作后县尉,本出身魏县农家,父母双亲久受盘剥之苦,因此祈望后人为官为宦,方给其起名县尉,只盼将来做的高官。那后县尉过了十七年,方考上秀才。之后屡次赶考,却是不第,听闻考官早有责备:既然已是县尉,何必要再考县尉。因此之后十五年,屡试不第。那后县尉心灰意冷,一时思想不开,便寻了一处密林,准备自缢,不想却被行路的夫妇二人救下。那夫妇二人不是凡人,乃是松树、桃树之精,将其救下之后,那后县尉陈述苦情,二人怜悯,分别传下捕风、捉影之术,令其以此养家糊口,万不可做下恶事。那后县尉满心欢喜,整天掐符念咒,渐渐掌握二术。起初能为乡里谋福,但在炎热酷暑之际,便捕来凉风、捉来树影,为百姓遮荫纳凉,那些邻里也是欢喜,时常买凉于他,但毕竟此法可有可无,因此上后县尉依旧贫困。微臣方才问明土地、山神,得知这松树、桃树二精,一心修道,并无作恶,却被后县尉所烧,因此施放惊雷,意在救下二人,却不想惊雷竟然打碎山石,惊了帝君,还望帝君恕罪。” 成道心下发冷,紧盯沙悟净,但见其面虽改色,但眼神诚挚、正义凛然,言道:“为何他要焚烧二木?”沙悟净道:“听闻土地言说,有一日,有一老者到访后县尉,密嘱其道:‘想要富贵,实则不难,只为三事,万保周全。’那后县尉听的兴起,详问其计。那老者道:‘这第一桩,乃是拜老夫为师,老夫传下你巧取之术,你便能富;这第二桩,便是毁了松、桃之根,令其不能束缚与你,你便能贵;这第三桩,即是为为师建下生祠,尔作配享,你便能寿。’后县尉惶恐:‘可那松桃乃是我的恩人,广有法力,缘何能破?’那老者道:‘老夫专为度你而来,早为你备下降妖的法器。’从袖中取出灵符两道,令其在正午时分钉于两树之干,再取三升元水活开四两黄砷,注入一碗符水,在树下灌上一圈,可保二树尽死,到时便无人可制伏于他,便可为所欲为。老者捧出百两纹银,道‘此乃定物,倘若事成,再奉上二百两’。那后县尉见了真金白银,早已眼红,思考三天,终于下定决心要铲除二木,因此今日趁着晌午日头正盛,将两符钉于树干之上,供上三牲,虚伪谢罪言道:‘二位恩师,弟子深受二师之德,本应报效。但你二人阻碍我的富贵,便是不赦之罪。今日前来索你等性命,实非本心,到了阴曹地府,也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也只能怪尔等多管闲事,不令我脱离苦海。’言罢,将早备下的黄砷元水绕圈灌于树下。那二树登时枝枯叶黄,晃动不止。那后县尉惊惧,连忙引了火种、泼上烈油,将二树放火燃了。” 不想那松树燃到半截,竟然被巨石砸断,倒将下来,差点取了后县尉性命。幸得旁边闪出一老者,将松树踹到一边。那后县尉定睛观看,原来便是那老者,纳头便拜。那老者言道:“我的徒儿,你犯了大错,才有此一劫,不是为师救你,你命休矣。”那后县尉连忙拜谢,问道所犯何错,那老者言道:“为师命你各取三升元水活开四两黄砷,灌下二树,你却只用一树之量来杀二树,如今那松树精未死,已然逃脱,日后定当寻你报仇。”那后县尉经此一吓,不知所措,连忙叩请师父救命。那老者道:“能够救你,也就是为师了。你即刻建起生祠,供奉‘上神木鬼先生’之神位,要日日净水、夜夜焚香,命工匠用松木雕刻你的造像,要高矮胖瘦与你一致,树立于生祠之内,作为配享。此事不可耽搁。”那后县尉不敢怠慢,连忙回去办理。 书中代言,那老者并非旁人,乃是一个槐树精,与那桃精、松精久在山林,吸收日月精华,渐渐成精,倾慕桃精姿色,但见那松树、桃树交好,心生妒火,因此才化成人形,引着后县尉戕害二木,本想用半剂之量使得二树无还手之力,再出手杀了后县尉、相救桃精,待寻到静匿之所,再返回杀死松精,不想那桃精道行浅些,又惊又怒,被火一烧,竟然死去,那松精成精日久,虽经此劫难,亦是未死,待火烧了符咒,恰巧被大石砸断树身,怆然逃命。那槐精不想有如此结局,也是气愤不已,但想到后县尉还有用处,因此才一不做二不休,令其建立生祠,供他闭关修法,增长修为,倘若日后松精回来报复,倒要与那松精一决高下,也可有一帮手。倘若不敌,便将后县尉杀死,嫁祸于后县尉,只道是其一人所为。命其建起生祠,也不过是以利诱骗后县尉,以自保而已。成道甚是疑虑,言道:“想想也是运数,你我暂回宫去,莫再管他。”二人驾云返回。 那后县尉果然用心,日日供奉槐树精,那槐精见供奉殷勤,也传些邪术与他,不过是“巧取”的伎俩而已。那虽名为“巧取”,不过是些坑蒙拐骗之类,不想如此正中了那后县尉下怀。槐树精传下“蜂、马、燕、雀、瓷、金、评、皮、彩、挂”十法,那后县尉精习日久,再加上深有天赋,竟然运用自如,那金银财帛,滚滚而来。再加上其时常将人之影子摄来,谓之“擒魂”,烈日之下竟然无影。乡邻惧怕,纷纷远离,往往该人便因此冻饿而死。因此百姓对后县尉又怕又敬。 那后县尉富贵起来,便有乡里一些泼皮落魄户依附而至,其中有两个唤作徐海、陈路的,善于钻营,渐渐赢得后县尉欢喜,那后县尉重利,收了二人为徒,哄骗二人传下“无风起浪”、“推波助澜”之术,不过是些行骗的手段而已。后又有一人,唤作李海河的,乃是徐海的表亲,慕名而来,托了重金,也拜在后县尉门下,后县尉也编织了“节外生枝”之术,传授与他。三人与后县尉沆瀣一气,骗了百姓无数银钱,渐渐富足。 魏县有吴军、吴祥兄弟,早就听闻后县尉大名,只是家中贫困,无有进身之礼,因此苦于不能跟随。那吴军颇有心计,便日日到后县尉府上,端茶倒水、打扫庭院、割草填料、涤洗溺器,无所不应,俨然佣人一般。那后县尉早已阅人无数,看了面相便知其人,因此见了,也不理会。一晃三年,吴军见此并无长进,因此便与内人庆氏商议进取之法。正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他那内人庆氏,本来便是水性之人,心想攀上此路,何愁衣食不足?因此一拍即合。翌日,吴军请后县尉到家中饮酒,后县尉知其必有孝敬,因此欣然而往。酒过三巡,吴军假意睡去,他那内人早画好重妆出来献酒。那后县尉见了,虽然是半老徐娘,但是酒后乱性,也顾不得其他,推开偏房之门,便行云雨。之后离去,那庆氏含情脉脉,百转千回问道:“官人日后需需常来,勿令奴家挂念。”那后县尉起初方有些害怕,但见那妇人如此主动,便也知是吴军孝敬之举。因此也收下吴军为徒,但不敢传授“巧取”之术,只怕是日后吴军疯咬,祸及己身。吴军又混了半载,只得个记名弟子,心有不甘,再想以庆氏贿赂,却令后县尉索然无味。那吴军只得与庆氏商议,将自己独女进献给后县尉,那庆氏虽然不悦,但看在后县尉的银钱面上,也只好答应。那吴军哄骗孩儿,又请来后县尉,后县尉见了那孩儿,不过及笄之年,深恐报应,因此索然而去。那吴军见此路阻塞,心有不甘,便令庆氏趁着其弟吴祥外出之际,用药麻翻了弟媳邑氏,由吴军用被裹起,扛回家中,再请后县尉过来享用。后县尉见邑氏略有姿色,尚且年轻,因此心满意足,授了些吴军“煽风点火”的伎俩,也传授了吴祥些“添油加醋”的招数。那吴祥被蒙在鼓里,满心欢喜。不想后县尉数日后又令吴军再请来邑氏,那邑氏大怒,怒骂吴军,被吴祥以不知礼数之由暴打一通,那邑氏方道出实情。吴祥怒不可遏,抄起柴刀便赶往吴军家中,却不想吴军早已逃去,吴祥只得奸污了他的妻女。吴军躲了几日,方才趁夜色返回家中,得知妻女被淫,也是怒火中烧,扬言报复,但又自知害人在先,只好用些阴毒手段残害同胞。先禀告了后县尉,哭诉道:“吴祥起初奉献其妻,想着得到些真传,不想恩师所传不令其满意,便要报复,近日便要奸淫恩师的独女。弟子甚是鄙视如此无信义之人,方才出首,与其绝兄弟之义,大义灭亲。”后县尉又气又怕,次日便命人将吴祥逐出师门,永不允其踏入山庄一步。那吴祥好生愤怒,却又无法,只得远走他乡。 那吴祥身无长技,平日里只学得“皮”法的皮毛,因此只会挑着担子到集市卖些狗皮膏药,单凭一张嘴讨生活,日子甚是艰难。流离在外不久,身上盘缠便已花光,想想身无长技,无奈只得到山林小路间劫道为生。想那杀人越货的营生如何容易?那吴祥起初倒也不敢,只扮作砍柴的樵夫,但见旅人客商,三三两两,哪里敢下手,只是等待孤身的过客。不想一晃三日,除了一个行脚的和尚,再无孤身之人。眼看家中柴米将尽,倘若再无进项,一家人便要忍饥挨饿。吴祥豁出胆去,提着柴刀上山,便要做下那杀生害命的勾当。正是:手足兄弟若相侵,危害胜过世仇人。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五回 小赵蛟机智得活 贼吴军丑恶该死 第八十五回小赵蛟机智得活贼吴军丑恶该死 手足仇人投转,难为弟敬兄贤。离因财物聚由难,少有把酒言欢。 父祖挣下田产,多致骨肉相残。本是同根急相煎,他人谈资下饭。 上回说到有吴氏兄弟久仰后县尉大名,前来拜师学艺,求得一技傍身,却不想那后县尉阅人无数,搭上一眼便知吴军绝非善类,因此冷落三年,望其再寻他路,却不想吴军主意打定,使出各种伎俩,令后县尉就范。后县尉拿了他人的手短,也只得收下吴氏兄弟为徒。却不想吴氏兄弟生了仇恨,吴军诓骗后县尉赶走吴祥,那吴祥别无长技,盘缠花光之后,竟然要学那落草的大王,做下杀生害命的勾当。只不过一连三日,都不敢出手,眼看家中无米下锅,狠一狠心,豁出胆去,提着刀便上了山。 等了两个时辰,方见一书生路过,但看那书生五尺身材,弱不禁风,手中拄着登山杖,缓步而来。那吴祥虽是有胆向前,但看那登山杖粗大,亦有所畏惧。待书生来到近前,吴祥猛然站起,抽出柴刀,不想那柴刀砍在大石之上,发出声响,吓得吴祥一跳,亦惊着了书生。那书生早望见此处有人,看穿着像是山民樵夫,却又无柴在侧,因此已有戒心,打算绕道而去,但此处山林,只有这一条小路,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前行,不想那樵夫竟然拔出刀来砍下,知道遇到了歹人,连忙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在地上,仓惶跑去。 那吴祥也是惊惧,不想那书生竟然如此胆小,再看那地上银子,足有五两之重,心中大喜,想这进财之道如此容易。今日便了今日,白得了五两银子,欢喜回家,置酒买肉,一家人好不欢喜。是日之后,吴祥每日饮了酒,便要到山上劫道。俗话说“酒壮怂人胆”,遇到单行的旅人,用刀一吓,总归有几两银子出来。想那些旅人,都道是穷家富路,纵然家中贫困,若要出外谋生,也尽量多带银子,倒便宜了山匪歹人。 那吴祥胆子越来越大,见钱来的容易,也顾不得什么道义,只要是孤身之人便要抢劫,不管是僧道妇孺,一律照劫不误。一日,看见一孩童,不过十一二岁,长得虎头虎脑,提着一杆齐眉棍,路过此山,看其装束,好似是习武之人。吴祥哪顾得这么多,即便是习武之人,一个小小孩童,又有何惧?跳将出来,喝道:“娃娃,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那孩童原本一惊,但见歹人只有一个,也就不怕,挺着棍喝道:“你这不知死活的歹人,焉敢劫小爷爷的道,今天小爷爷便要教训你。”言罢挺着齐眉棍便来。那吴祥哪里懂得什么武术,不过几招便被打了几棍,但毕竟是小儿力弱,打在身上也无关大碍。吴祥恼羞成怒,举着刀劈来,一下将小儿吓得不轻,想起平日里师父教的都是套路,哪有这种打法?一时心慌,竟然跌倒在地。 吴祥一脚踩住小儿,喝道:“娃娃,今天若不把所有银子交出,管教你身首异处。”那小儿胆小,只得掏遍全身,也不过几两银子。吴祥刚要放其走,眼见那小儿与自家独子身材相似,这一身锦衣倒是不孬,忙令小儿脱下衣服,放其归去。看看天色将晚,想要再劫一票回家便了。 再说那小儿,经此一吓,慌不择路,跌跌撞撞跑到山下一户人家,急扣柴门。那家中一个妇女出来,那小儿道:“大娘,快些开门!”那妇人打开柴门,问道:“小公子何事?”那小儿道:“大娘,我乃是五十里外赵家庄赵老员外的儿子,名叫赵蛟,今日要翻山去外公家玩耍,不想路遇歹人,将我财物劫去,眼看天色已晚,想要借住大娘家一宿,还望大娘容留。待到明早,我便去报官。”那妇人惊讶,连忙道:“快快进去。”忙备了粥饭,呼出小儿同食。待吃完了饭,已是夜晚,妇人命赵蛟与儿子同睡东房,令儿子睡炕头,赵蛟睡炕尾。 那赵蛟白日惊吓,哪里睡得着,耳听得那妇人之子鼾声大起,更是烦闷。不想就在此时,忽然听得院外有人高呼:“家里的,快些开门!”赵蛟猛一机灵,这声音甚是耳熟,悄身起来,用舌尖捅开窗户纸,趴在窗棱偷看偷听。只见那妇人提着灯笼开门,照见了那来人的面目,正是白日间抢劫自己的歹人。那妇人一眼望见吴祥手中衣物,问道:“今日倒好心,为儿郎买些好衣裳。”那吴祥道:“哪里是买来的,是今天在山上得的。我见那小儿与我家儿郎身材相似,因此扒下了这身衣服。”那妇人连忙捂住吴祥之口,小声言道:“收声!恐怕那小儿便在家中,他来此借宿,想要明日报官。”吴祥听得大怒,心想上天有路你不走,如今到了这里,合当你该死。轻手轻脚进来,反身关上柴门,将衣物搭挂在门上,悄声问道:“他在哪里?”那妇人道:“在东房安睡,睡在炕尾的便是。”那吴祥举着刀便要进来,又一想不可,惊着了儿子,必然哭闹,转身去找绳索。那妇人守在门边,不断朝东房而望。 屋中的赵蛟趁着夜深人静,听得仔细,自思不是对手,却又无处可逃,如何是好?不过那习武之人大都镇静,见那歹人之子睡的正熟,起身便拽住他的褥角,将其拽到炕尾,自己又将刚睡过得被褥挪到炕头,瞪着眼看。也是那小儿该死,待那吴祥蹑手蹑脚进来,黑灯瞎火找着炕尾,摸着头颅,便用绳索套在颈上,双手发力,那小儿挣蹬几下便不再动弹。吴祥尚不死心,又等了一会儿,方松开绳索,连同被褥裹起,扛到屋外。那妇人见了,连忙打开柴门,提了一把锄镐,跟了出去,想要找个僻静所在埋了。 那屋里的赵蛟看得真切,待那夫妇二人离去,急穿鞋袜,慌忙奔走。待夫妇二人回来,却找不到孩儿,四下找了一番,只见鞋子还在,心想去不多远,因此饮酒吃饭。酒足饭饱,掌着灯进了房安睡,仍不见儿郎回来,方才焦急。那妇人眼见炕上,大惊失色,言道:“我家儿郎今日里铺盖新被,令那死鬼盖得旧被,如今只见旧被,莫不是……”吴祥登时酒醒,大呼而出。待夫妇二人扒开埋尸之地,那埋的不是自家儿郎又是谁? 二人抱着儿郎大哭一场,待到天明,见那孩儿绝无气息,方又埋回坑里。吴祥道:“此事皆因那小儿而起,定要手刃了此贼。”那妇人道:“听闻那小儿自称离此五十里赵家庄赵员外的儿子,如今他必然报官,不如就此走去,寻了赵家庄,杀他不迟。”二人一拍即合,收拾了衣物银两,趁着露水未尽,急忙走去。 待过了晌午,方才来到赵家庄,但见庄子甚大,前后倒有门丁把守,那吴祥甚是恼怒,深知要想报仇是难上加难。那邑氏言道:“不想这赵家庄竟然如此阔绰,有这些打手在此,我等绝难进入,即便进了,也恐找到那小厮,倘有不慎,必然难出虎口。不如就在赵家庄水井中下毒,杀死几个十几个,倒也为了儿郎殉葬。”吴祥咬碎钢牙,怒视赵家庄,也是无计可施,只好听这妇人之言。二人不敢在此处购买毒药,想想家中还藏有砒霜,急忙回家,打算扮作樵夫,再入赵家庄毒杀众人。一路艰辛,待到了黄昏,终于到了家门,却远见家中火起,有数十个大汉围着观看。那吴祥刚想呼人救火,却被邑氏一把拉住,那邑氏言道:“此火恐怕是这些人所放,如今前去,必然送死,不如悄悄遁去,再做区处。”二人低下身去,沿小路往西潜行,却不想那群大汉烧屋之后,骑着马也向西而来,为首的一个少年见了二人背影,喝道:“前面二人,转过身来。”那吴氏夫妇畏惧,转过身来,眼见众人当中,不是那赵蛟是谁? 原来赵蛟连夜逃去之后,直奔其外祖府上,详细说了这一路上的遭遇。他那外祖,也是有名的大户,早年靠着镖局积累了大量银钱,因怕人寻仇,方才金盆洗手,雇了众多壮汉看家护院。如今见外孙受了如此劫难,气得暴跳如雷,派下二十余人,由赵蛟带着前来寻仇。不想那赵蛟逃命之时甚是慌乱,记不清道路,方使得众人迷了道路,找了一天方才找到。那些壮汉,本也是亡命之徒,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哪受得了这饥困之苦,待到了吴家,却见人去楼空,自然恼怒,又在附近等了许久,不见人影,更是光火,打砸一番之后,一把火烧了房子。 那赵蛟一眼望见吴祥,惊得圆睁二目,继而大喊:“就是这个贼人!”那些大汉闻听,纷纷跳下马来,提刀向前。吴氏夫妇见了,急忙往山上跑。毕竟那邑氏力弱,没跑几步便被众人赶上,乱刀砍死。那吴祥见了,甚是惊惧,拼命奔逃。一是众大汉不识山路,二是连日饥困甚是无力,三是骑马不便,更兼吴祥死命奔逃,竟未擒获。此好比是狗捉野兔,那野兔必然使出十分力气,那些狗便不然。跑了数里,吴祥远看后面再无人追来,坐在树下大口喘气。待气喘匀实,方十分痛恨,如今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都只因吴军导致,若不是他挑拨,哪有今日末路?!思前想后,站起身,直奔魏县而来。一路上尽想着如何杀死吴军,只是那吴军身形高大,吴祥瘦小干枯,倘若力斗,恐不是对手,也只好偷袭暗算。过了数天,方赶到魏县,趁着夜色,悄悄守在吴军门口,但守了两夜,也不见回来。吴祥纳闷,也不敢打草惊蛇,只在附近寻些营生,耐心等待。 其实这吴军并未走远,只是与本县的一个有夫之妇私会而已。那妇人薛氏生得貌美,嫁给本县财主石家庄少爷石友庆,二人到也般配,薛氏不久为石家添了一男,更是得意。过了几年,二人亦是卿卿我我,令人好生羡慕,却不想因一件善事恼得家破人亡。一日集市,石友庆便去集上采购些生鲜果品,那薛氏在家日久,也想透透气,二人驾车并肩而来,一路有说有笑。待采买好了应用之物,本想回转,却见不远处墙角下一女童哭泣。眼见那女童可怜,那薛氏顿生怜悯,俯身问道:“囡囡,为何啼哭?”那小儿眼见眼前妇人和蔼可亲,便止住哭声,一五一十道将出来。原来她是本县人氏,父亲唤作吴军,现家住本县池大镸村,虽然已到了十一二岁,却从未出过远门,今日随着父亲来集市闲逛,不想竟然走失,眼见不能归家,因此哭泣。薛氏问明了女童家门所在,便央求石友庆一同送女童回家。那石友庆平日里虔诚心佛,如今见有善事可做,自然欣然而往。送到了女童家里,女童父母千恩万谢,硬要留二人在此用膳,又令女童拜下薛氏二人为义父义母,两家因此熟络,长相往来。 若只如此,便也是美事一桩。只不过那吴军心底里全是些污浊之气,见了那薛氏貌美,便暗生了淫心,频繁借故前往石宅,遇着石友庆不在,便要出言挑逗薛氏。那吴军从后县尉处学得的“煽风点火”的本领倒也高超,也合着薛氏不是什么贞洁烈妇,一来二去,二人竟然勾搭成奸。那石友庆渐觉薛氏有所异常,便留了心思,一日在二人私会之际撞破奸情。那石友庆自然愤恨,哪里想到那吴军竟然毫无廉耻、恩将仇报,因此动起手来。不想吴军恼羞成怒,仗着身材高大,抄起柴刀将石友庆砍死,拉上薛氏便逃。那石家告到官府,花了重金,悬赏捉拿,只不过吴军早料到如此,因此不敢回来,与那薛氏在外靠蒙骗为生。但这行骗之事,只是欺生,倘若被骗过一次,则再难骗到,因此过了两月,吴军钱财用尽,方潜身回家,取些应用之物。在远处观望良久,见并无差役守在附近,方敢推门而入。合着吴军该死,吴祥刚刚归来,见吴军大门前人影晃动,旋而闪身而入,便藏在吴军门前守候。那吴军不敢久留,过了一个时辰,便令庆氏开门观望,见无行人,方才悄悄溜出来。吴祥趁着月色,眼看得真切,那不是吴军又是谁?手中掣出木棒,悄悄赶到拐角,见有人过来,猛地一棍,那人又惊又痛,一声闷响,栽倒在地。吴祥翻起那人来看,正是吴军,一时间分外眼红,摸摸尚有鼻息,想着用石头砸死,却又怕惊动邻里,只得用绳将吴军勒死,直到身体发凉,吴祥方才松开绳索,唾骂一声,悄悄遁去。 庆氏早起涤洗溺器,打开院门,便见一人倒在房前,大叫一声,险些跌倒。看衣着好似吴军,连忙上前,手探鼻息,却见尸体已冷。那庆氏不敢翻看面目,吓得乱叫,惊醒了邻人。众人见了,怕受牵连,连忙报官。众衙役前来,详细询问,亦无所获。料想吴军畏罪潜逃,如今回家取钱,早被石家人盯上,因此勒死。衙役们不敢怠慢,禀过了老爷,将石友庆之父锁了过来,那石老员外虽然喜见吴军被杀,却实不是他做下的。钱县令道:“老员外,这不是你做下的,必是你家人仆役做下的,只要你招出犯首,本官定当放你归家。”那石老员外只是喊冤,却无下情可招。县令气恼,命人押下大牢,来日再审。石家人见了,连忙上下打点。钱县令得了钱财,私下里却问师爷道:“这石老儿不肯招认,那石家又甚是规矩,却不知如何是好?”那师爷道:“这一桩无头公案,若是不能告破,于老爷政绩有碍。既然抓了石家人,便不可轻放,否则百姓便会认为衙门无能。如今只有对石老儿屈打成招,有了他的罪状,百姓必然称颂老爷,也无人敢有异议。”钱县令欣喜,命人狱中大刑伺候,可是过了三日,那石老员外就是不招,县令气恼,那师爷又劝道:“老爷不必忧心,那老儿招与不招,都无所谓,只要他在供状上签字画押,便可令百姓信服。老爷断他个罪名,让其老死牢中,世人必然不知此中蹊跷。”县令大喜,派了衙役制了数张借据,哄骗石老员外,只要承诺曾向县令、师爷与众狱卒借过一千两银子,便可出狱。那老员外家中甚有资财,见独子殒去,无人可以继承,如今危难之际,钱财不过身外粪土,也就不再多心,一一签字画押,不想这最后一张纸竟然是供状,被那些狱卒催促着也未细看,签字画押。那狱卒拿着供状及一张欠银五百两的借据交与县令,钱县令大喜,令心腹人前往石家催款。那老夫人见了老爷字迹,又见是公人来取,心想破财免灾,便予偿还。不想过了一日,便有众狱卒前来,前后索取千两银子。钱县令见钱财来得甚易,有心放走石老员外。那师爷言道:“大人,万万不可放走了他,如今石家后继无人,那万贯家财无人可继,倘若放走了他,那老儿百年之后,财产必将归其族人所有。不如先榨干了他再说。”县令大喜,道:“再去填些借据。”师爷言道:“老爷,此事亦是不可。借据一事,只可办一次,否则必然令那石家起疑。如今有那石老儿在,便是活财神,只要老爷断定其为杀人凶手,那石家必然更为规矩。”县令会意一笑,称来日便宣判石老员外秋后问斩,起草文书上报刑部。那师爷见了,连叫不可,言道:“老爷若是判令那老儿死刑,石家人必然放手一搏,再无孝敬。不如改判徒流之刑,不令其出,亦不令其死,石家人抱有希望,方才有所表示。那吴家盼望石老儿死刑,也将有所表示,这样便是两方孝敬。”那钱县令听得欣喜,过了两日,又因石家有屈在先,免去石老员外死刑。正是: 人人欢喜成高官,成高官时握有权。 握有权行生杀事,生杀事掌人人欢。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六回 钱县令命不该绝 吴可宅门风不正 第八十六回钱县令命不该绝吴可宅门风不正 妄论天道定姻缘,山盟海誓总违迁。 欲女追名逐利巨,不如秦楼用情专。 上回说到吴氏兄弟反目成仇,合该吴军当死,因恩将仇报将石小员外杀害,带着薛氏仓皇逃去。过了两月,亦是身无分文,便趁着夜色回家取衣,不想却被守在门口的吴祥杀死。县大老爷钱县令乃是用银子捐的官儿,哪里懂什么侦办审讯,听了师爷的计策,只管叫石家多送金银,却不肯放人。成道听闻日游神李宣奏报,气愤不已,命人前去斩杀钱县令。正在此时,黄门官奏报有天使至,成道宣入。那天使大步迈进殿中宣旨,称成道不宜干涉司法,一切但凭运数使然。成道接旨,请天使入座,那天官威襟正坐,面露鄙夷,言道:“那钱县令虽是狂征暴敛、广开杀戒,但见他气数未尽,天庭特旨留他十五年官运。此乃玉帝钦命,特令下官奏与帝君。”成道见此官桀骜不驯,心生怒意,回言道:“气数命运,皆因天庭而定,何以推说世人?玉帝旨意,三界尊奉,但应以理服人,不能倚强凌弱。”那天官听得连忙站起,拱手道:“此既是玉帝法旨,也是众神之愿!”成道问道:“当年凤仙郡郡侯清正贤良、爱民心切,只因其子冒犯天颜,天庭便三年不雨,致使该郡百姓易子而食、饿殍遍地,那衙内失礼,应惩戒一人,为何让满郡百姓遭劫,难道这也是汝等仁义之神共愿不成?”一句话问得天官无言以对,面皮发红,怒道:“此乃命运!”成道追问:“何为命运?即是命运,那郡侯将供案推倒也是命中注定,既如此,怎能怪他无礼?”那天官气得脸色发白:“那是人为!”成道笑道:“既是人为,那郡侯先前仁义、体恤黎民,为何只因无意触怒天庭?偏要严于惩戒?那原来修得功德又作何计算?”那天官喝道:“玉帝法旨如此!”成道言道:“既是玉帝法旨,汝等为何不予劝谏,宁留玉帝污名?汝等有何忠义之心?”那天官见在众人面前被成道羞得不堪道:“此乃天宫之事,不消与你管,我等终天神俱是如此,你又有何为?”殿内兵甲听到这里,纷纷拉出刀枪,怒不可遏。 那天官道:“李大帝,莫非你要诛杀于我不成?诛杀上使,意同谋反!”成道见状,令众人退下,言道:“天使此来,只为宣旨,既然旨意宣毕,理当回宫。建太岁,代孤送客。”那天官一抱拳,扬长而去。成白虎言道:“帝君,此人傲慢,为何不予惩戒!”成道言道:“其虽傲慢,却为天使,惩戒之事,不当由孤来行,否则便乱了君臣礼制!”众人正在愤懑之际,但见黄门侍郎来报,称昨夜接到地府秦广王奏报。成道命人呈上,但见写着:地府今日收一新鬼,大闹地府,口口声声言称状告京都城隍,经下官核实,确是有冤在身,不得昭雪,下官不敢擅专,特奏请帝君裁夺。成道自思:孤设城隍,便有人提请申告,此事恐非是针对城隍。想那凡人死去,本应归地府主管,倘若有冤未报,亦该由地府酌情放归,令报怨后复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但若是牵扯到城隍,亦不可偏袒。于是命人将该人提审至凤鸣山,由大荒落亲审。 那冤魂见离了地府,被力士架着乘风来到仙宫,知道是有仙官插手此事,自是欣慰。来到堂上,跪倒磕头言道:“冤魂贾安,叩见众位大人。”大荒落言道:“贾安,为你伸冤之事,已惊动同元大帝,大帝甚是关切,令本官亲审。你到了此处,倒要实话讲来,若实有冤枉,同元大帝必当为你主持公道,倘若有半句虚言,你可知本官的厉害?!”那贾安道:“小人不敢,小人深受冤枉,只愿冤仇得雪,万不敢胡言乱语。”奉义命贾安细细讲来。那贾安道:“小人生前乃是幽州涿郡人士,在大河县任主簿一职,因受命追查县尉贪赃枉法一事,被其陷害,亡命天涯。小人自知县尉势力遍布州郡,不敢在此上告,为保身家性命,只得告上京城。只因小人身无盘缠,不能多与那刑部门官路敬,因此小人的状纸迟迟不肯上递。小人无计可施,只得到京师城隍庙请愿。小人曾有明言,倘若城隍老爷肯受理此案,不致小人悬望,请与明示。言罢但见那清香迅速燃尽,小人甚是欣喜,再拜后离去。但小人苦等半月,仍不见现报,以至冻饿而死,因此倍感冤枉,方才四处喊冤,请阎王大老爷公断。幸得阎王老爷圣明,方能将冤情禀告仙官。”大荒落言道:“你究竟状告何人?”那贾安道:“在下状告大河县尉桑梓仁。”言罢又道:“亦告京师城隍,倘若不是他渎职怠慢,小人绝不至冤死。”大荒落言道:“生死寿夭,乃是天数,观你方才所言,你并无那城隍渎职实据……”还未说完,那贾安挺身而起道:“仙官,但不要官官相护,小人生前虽不算官,却也深谙这官场之道,大人若要偏袒城隍,小的连大人一起告了,想那时在阎王老爷面前亦不好看!”大荒落又好气又好笑,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你咆哮公堂,藐视天官,若不是看在你确有冤枉的份上,定要打下杀威棒。此处乃是恒元宫,你那阎王老爷见了同元大帝也要行大礼,怎容的你在此处撒野?!本官不管你是何来历,谄媚也好、怒骂也罢,但若违了纲纪,便是天官也要惩处,从不讲什么情面,也不知何为官官相护。”那贾安自知失言,方知此处已不是阴曹地府,连忙磕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大荒落命人将贾安带下,关在大牢之中,带了兵丁下界巡查。 原来贾安所述颇为属实,此事皆因大河县一妇人而起。那妇人祖籍关外,父家姓奈,幼时随母远嫁大河县,因此定居下来。那奈氏本来是一个暗娼,偏又有几分姿色,但见: 叠鬓乌云垂玉颈,柳眉杏脸桃腮红。 蛮腰杨柳芊芊细,朱唇一点目飘零。 肌肤胜雪酥胸抹,金莲迈动足玲珑。 开口风情秋眸烈,媚色妖**升腾。 夏姬南子犹不如,山阴文姜叹后生。 那奈氏自幼随着老鸨学了房中秘术,因此小有资财,便提起了身价。后来巧遇了王生,那王生本是一个浪荡公子,仗着祖上留下的钱财四处逍遥,自诩阅女无数,但唯有奈氏之乐不能自拔。那奈氏见了王生财大气粗、年轻俊美,便生了从良之心,千求万告,终于令王生出钱赎了出身。但王生家大业大,自然规矩也大,王老员外绝不允娼妓进门,那王生只好暗中治了一处偏宅,令那奈氏居住,隔三差五便来寻她。不过那王生毕竟多情,豢养着数位红尘女子,因此不能时常来与奈氏苟且。那奈氏正当壮年,哪里受得了这般寂寞,见邻家吴郎俊美,只因智平不曾娶妻,便与吴郎勾搭成奸。每夜但见王生不至,便令丫鬟在门首挂上灯笼一对,那吴郎便从后门窜进,与那奈氏偷欢。不想王生合着命短,寻花问柳之际,得了花柳病,气得王老员外甚是愤怒,将其锁在家中不得外出。那王生哪里能忍受这般凄苦,半月之后,连病带气,竟然身死,一下断了奈氏的柴米。奈氏所幸对吴郎言道:“你我相交日久,郎情妾意,不如就做个夫妻,长相厮守,也好比做个露水鸳鸯的好。”那吴郎倒是愿意,不过家中亦有书香,怎可容忍这等丑事?吴郎之父吴可早年曾中得秀才,虽无有其他功名,亦被乡人尊重。如今在杨大财主府上帮工,做的个账房先生。吴郎懦弱,不敢言讲其事,可又禁不住奈氏寻死觅活,只得硬着头皮哭告其母。吴母坚决不允,吴郎又转告其父,其父吴可也是大怒。那奈氏深有心思,令那吴郎不饮不食,过了三日,吴家父母僵持不住,只得令吴郎带了奈氏转进家门,并没有三媒六聘、礼乐花堂,仅是吃了一餐而已。吴家父母早立下规矩:奈氏只得为妾,终生不得为妻,倘若有七出之由,但便是菩萨挽留也要逐出吴门。那奈氏一一应允,只得做个良家妇女之象,忍耐了两月有余,但那吴郎毕竟不智,难有情调,又让奈氏苦恼不已,自思若是伴着木头了此终生,也是不甘,但如今自己名声在外,恐难找到佳婿,若无人牵线搭桥,酒香也架不住巷子深。思前想后,本县杨大财主甚是阔绰,又新亡了夫人,正好借着此机一步登天,即便是做妾不成,也可做个外宅,只要是荣华富贵,名声又有何要紧?但苦于自己并不相熟杨大财主,这可如何是好?正在苦闷之际,心中一亮,那吴家公爹便是杨大财主的账房,何不通过此条路径?遂寻了时机,待君姑出门之际,提了果品进到公爹房中,只道是尽孝道,给公爹捶腿捏肩。那吴可起初甚是不适,但碍于后辈孝心,也就承受了。那奈氏见此,装作不经意触碰公爹下体,又借口闷热脱去外衫。只令得那吴可口干舌燥,却又不敢直视,想要拔腿而去却是走之不动,正在不知所措之际,那奈氏索性贴上双唇,一下令吴可勃然兴至,也顾不得什么伦理廉耻,与那儿妇云雨起来。事毕,那奈氏整好衣衫,问道:“爹爹,媳妇还算孝顺吗?”那吴可此事又羞又怕,嘴上颤抖几下,不能言语。那奈氏道:“爹爹不必害怕,此事只有你我二人得知,只要爹爹眷顾媳妇,媳妇必当时常孝敬。”言罢得意而出。 那吴可虽然是标榜仁义道德,可到了这般光景,也只得捶胸顿足,羞愧难当。思前想后,此事万不能被他人知晓,日后万不可与那奈氏单独相处。过了两日,奈氏叩请二老安,令吴郎言说,欲在西街集市盘下一桩门面,也好做谋生之路,只是苦于没有本钱。那老母怜惜儿子,自然应允,那吴可只得掏了银子,置下了门面,令那儿郎贩卖些柴米油盐之类。又过了半月,那吴可亦觉春心荡漾,再看看糟糠之妻早已是人老珠黄,索然无味,哪如这奈氏怡情?便装了些银两,来到西街店中。那奈氏见了,连忙呼过吴郎,言道:“店中米醋没有了,你套上牛车,速往朱庄李家进些来。”吴郎道:“谁家米醋不一样?为何非要到朱庄?这一来一回倒有二十里地,也不怕耽误了生意?”那奈氏道:“朱庄李家的米醋甚是劲道,客人们只认他家的,倘若换了别家,倒叫客人们吃淡了嘴,再也不来了。”那吴郎仍不愿去,奈氏掏出几两银子道:“这次买了三罐,余下的,与你买写果子糕点吃。”那吴郎接过钱,兴冲冲的去了。 奈氏命小厮在前面支应着,冲了吴可一抛媚眼,言道:“爹爹,后院有一眼山泉,甘甜清爽,可请爹爹尝尝滋味。”那吴可虽然知道她言外之意,可是又有碍礼数,心下一时烦乱。见那奈氏已入后院,婀娜身姿,久难挥去,一咬牙,一横心,迈步而入。 其后,吴可便隔三差五到西街而去,只称是教子些经营之道。那奈氏也有心机,时常将油盐酱醋倒掉,见吴可来了,便招呼吴郎去再进些。二人苟且之事,倒也无人知晓。 那一日,奈氏将吴可拉入房中,言道:“你总来偷腥,不怕你家中老虎知晓吗?”吴可笑道:“此事只要你我不言,谁人可知?”奈氏道:“你想与我长相厮混,还是就此诀别,今日但听你一言。”那吴可慌了,言道:“为何这般说?”奈氏道:“你平日手紧,每次只给了这几两银子,让人好不苦恼。你去趟青楼妓馆,也远不止这几个小钱?”吴可愧笑道:“只是家中管教的紧,不如再许你些银两,再盘下一间店面罢了。”奈氏言道:“少说那诳人的话来。你便是再买下十间,也都是你吴家的产业,偏不能增我半分私房钱。”吴可性急,言道:“此事当从长计议,不如先行了急事,免得儿郎回来撞见。”那奈氏偏偏不与,言道:“你若想白食也是不难,只要你许下一件事便可。”那吴可此时早已昏了头脑,漫说是一件,便是十件也是应了。奈氏道:“五日后乃是大集,你只要约来杨大财主到我的店中,这日后的欢乐,让你享用不尽。”那吴可深知此话深意,但此时想要绝之却是不能,只得点头。那奈氏顺势倒在吴可怀中。待苟且之后,那吴可穿衣便走,奈氏道:“莫忘了你的言语,若是忘了,你的好事便要众人皆知。”那吴可心中一惊,知道此时骑虎难下,只得寻了那杨大财主,央求其前往自家店中,多少购些米面,也好为自己撑撑门面。那杨大财主也不好驳了面子,令其备下府中一个月的米面酒油,择日去取。那吴可道:“是日小的前来,务必请老爷亲去,也好让小店蓬荜生辉。” 待到了日期,吴可迎着杨大财主到了自家小店,那店中早备下了米面等物,杨财主寒暄一番,奈氏令吴郎套车亲自送去,又叮嘱公爹去街里酒馆买来酒食,要宴请杨大财主,请杨大财主务必要到后院尝尝山泉水,别有一番风味。那吴可早知这其中端倪,羞赧赧而出。那杨大财主见了奈氏眉目传情,也是有意,便到了后院查看,声称尝鲜。待过了半个多时辰,吴郎送货返回,吴可也拎着酒菜而来,那杨大财主又令家丁搬了些腌菜回去,与吴家人畅饮起来。 此后,杨大财主便时常到店中选些新的米面腌菜等物,倒令那吴可醋意横生,心下想着必要报复。不想那奈氏怎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又依靠杨大财主之势,攀上了本县县尉桑梓仁。那桑大人本不是此地人,科甲得中之后,候补到此地,经过三五年经营,顺利当上县尉,只是家中父母年迈,不能跟来任所,于是桑大人便派着内子在家代为行孝,身边正好无人。那杨大财主偶见吴可侧目怒视,心下一惊,除了暗中叮嘱手下不可让吴可经手银钱,也时常有些周济,以慰其心。另将奈氏引荐给桑大人,亦称尝泉。那世上没有不透风的篱笆墙,久而久之,相亲邻里都知道这奈氏后院有眼山泉,但凡是好色之徒,便要前去饮水,乡邻皆笑,暗称奈氏为“奈饮水”。此事本来各得其所,相安无事,偏偏县衙主簿贾安到奈氏新开的酒店中饮酒,不慎摔坏酒壶一柄,被那奈氏讹诈了五两银子,因此愤懑,令手下差役详查奈氏偷税漏税之事。这一查,竟然查出奈氏偷税数百两之巨,另有贩卖私盐、缺斤短两、恶意盘剥等诸事,那贾主簿添了几笔,告知县令,便带着差役上门缉拿吴郎、奈氏。不想差役刚到,便接到桑大人快马文书,令贾主簿撤去缉令。那主簿平日里也受着县尉之气,此时见一再阻拦,心下已明其中之事,命人撤去,暗中却命心腹仔细盯着奈氏,倒要抓住那桑大人通奸之罪。不过此事办的不密,竟然被桑梓仁得知,乃命人偷偷将县内库府的五百两银子放在主簿床下,进而密报县令,带着衙役将贾主簿人赃并获,缉拿到案。正是:色字头上钢刀利,难挡欲火包天心。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 贾安状告阴阳界 无良兽医识循环 第八十七回贾安状告阴阳界无良兽医识循环 万物皆空色难空,见色心惑眼迷蒙。 钢刀刃上翩翩舞,为花死去不枉生。 春宵刻短怨夜短,妩媚风情念娇情。 不畏因果淫人妇,谁管身后虚名声。 上回说到大河县奈氏因擅于房事,又颇有几分姿色,因此能够周旋于王生、吴氏父子、杨大户等人之间,后来仗着桑县尉这个靠山,逐渐飞扬跋扈起来,倒不知自己有几两分量。那县衙主簿贾安到奈氏酒肆中饮酒,不慎摔坏酒壶一柄,却被奈氏讹诈了五两银子,令得贾安恼怒不已,公报私仇,详查奈氏偷税漏税之事,却不想那奈氏平日里做的手脚并不干净,被贾主簿查出贩卖私盐、缺斤短两、恶意盘剥等诸事。贾主簿带人查封,却不想桑县尉一纸文书制止。那奈氏心有不甘,又不断吹下枕边风,桑县尉色胆包天,竟然诬陷贾安盗取公银。那贾主簿哪受得了这般冤枉,在狱中寻死觅活,跌撞得满身是伤,那县令有心怜悯,便命县丞带人亲自押着去往医馆救治,不想半路之上贾主簿竟然走脱。正合了桑大人心意,一面派人四下寻找,找到后可就地正法,一面暗中与那奈氏来往。那奈氏言道:“走脱了贾安,怕他报复,不如命几个差役随时侯在店中,到那贾安自投罗网之时,一举拿下。”桑大人称是,命了四个心腹人住在店中,一切吃穿用度都是奈氏供应,平日里那些衙役吃拿惯了,到这里更是狂妄,自认是有恩于吴家,便要顿顿有酒有肉。见家中多出几张好嘴,早就恼了吴郎,好不烦闷,劝说奈氏驱赶衙役不成,竟然与衙役们大骂起来。那些衙役哪里受得了这般屈辱,一顿棍棒,将吴郎锁进大牢。这下美了桑大人,更加肆无忌惮,甚至连夜宿在奈氏房中。 那吴可恼怒,花了大把银子将吴郎救出,准备关闭酒肆店面,那奈氏怎依,威吓吴可言道:“自今日起,这酒肆、杂店便与你吴家无关,若要想盘回杂店,需要吴郎休去了我,否则便不要再来纠缠。”那吴可此时有把柄在其手,又惹不起县尉差役,只好令吴郎休了奈氏。可那吴郎偏偏不愿,死活不依,此事也就搁置下来。 再说那贾主簿,写了状纸,不敢到州府衙门,径往京城刑部申告。那京城的衙门向来门槛甚高,凡夫俗子怎能迈进,况且是待罪之人。贾安隐姓埋名,将状纸递交门房,只道是冤民甄苑,状告大河县县尉桑梓仁包庇奸商、报复良善、收受贿赂及与人通奸一事,不过状纸递进月余,仍无回复。那贾安深谙这衙门的道理,将十两银子包裹,递与门房,门房掌事的笑道:“看来在下深通事理。”命人急忙将状纸递交都官司张令史,又过了半月,贾安日日前往刑部问询,那门房言道:“张令史已将案卷交由都官司主事,你那案子,确是小案,耐心等待吧。”贾安又催了数日,因无银钱,令门房烦躁,命人拳脚相向,将贾安打出。 贾安无计,想要拦轿喊冤,但久在公门,深知拦轿喊冤本身便是大罪,动辄投到大狱,再想翻身却是难上加难。甚是无计,心中苦闷,漫步径来到城隍庙。贾安摸遍全身,但再无一分银钱,心中苦闷;若无祭品孝敬,这城隍老爷如何能够傍身?刚要转身走去,却望见城隍庙们前楹联写着;处世奸邪任你焚香也无益;为人正直见我不拜又何妨。那贾安迈开大步,进了城隍庙,到了殿中,屈身下拜,言道:“城隍老爷容禀,今日弟子受人陷害,落魄艰难,并无三牲孝敬,倘若城隍老爷能够助我擒贼,洗我冤屈,子弟定当重修庙宇、再塑金身。”言罢,将从前事一五一十讲出。待贾安讲完,只见供案上三支粗香火速燃尽,贾安自思城隍显灵,大喜过望,又磕了几个头,方才离去。 城隍听闻,亦是义愤,誊写了公文,命纠察司带着,前往知会大河县城隍,配合详查。不想数日后,那贾安连饿带病,身上又无盘缠,竟然身死,那大河县城隍仍无回复。又过几日,纠察司回禀言道:“老爷,那大河县城隍只称因果报应,尚不足时,时机一到,立报不怠,并传回文一封。”那京都城隍爷打开来看,纸上但见两行文书:为恶必灭。为恶不灭,祖宗有余德,德尽则灭!为善必昌。为善不昌,祖宗有余殃,殃尽则昌!城隍破口大骂:“竖子安敢欺我!”乃密令手下众司,严查大河县奈氏等人罪过,再查贾安祖宗三代是否有扰乱纲常之为,三查大河县城隍有无违天之事。众兵群情激奋,足有半月,业已查明,那奈氏、吴可、桑梓仁等人祖上确无余德,只因杨大财主平时对大河城隍广有孝敬,力保桑梓仁,因此城隍迟迟不予追究。想那京城的城隍,毕竟高人一品,怎受得了下县城隍戏弄,因此命人愤而修书,奏了大河县城隍一本,分别报与成道与天下总城隍徐盛。 那徐盛并未批复,成道望见奏折,确是烦心,但此时竟然深谙玉帝之苦——但凡为上官者,皆望属下与之同心,这城隍本是儒家神官,被成道封官后方受恒元宫统领,如今便生出内乱,倘若处置不公,必至离心离德。问道:“奉义,此事你看如何?”奉义接过奏折,看罢言道:“此事乃二臣相争,帝君正好居中掌控,令二臣皆求于帝君,功过赏罚、恩威并举,实乃为为君之道。微臣以为,此时应训诫京都城隍,小惩大河城隍。”成道言道:“些许小事,卿便去办吧。但要记住,这三界中有三道,三道同则功成名至,三道殊则身败名裂,卿宜为之。”奉义正色道:“还请帝君明示。” 成道言道:“三道者,乃是天道、理道、世道,自古而来,天道酬勤,倘若虔心奉事,天道定与相酬,倘若荒嬉怠慢,定不能成功;理道酬公,倘若心无旁骛、秉公执法,世人自然称道,但若贪佞昧心、肆意偏袒,必然人神共愤;唯独世道不依天地正气,这世道酬势,有势者,心想事成,犹如探囊取物,无势者,费尽周折,心意难成。三道相依,同声共气,则无往不破;三道相悖,此征彼伐,则难以立足。”奉义闻听,甚觉有理,再拜而出。 奉义下得山来,扮作京官,来到大河县,令县令详查了奈氏等人罪行,便命天兵将奈氏沉浸猪笼溺亡,将那吴可乱棒打死,贬了桑梓仁为庶民,那杨大财主平日里尽是些巧取豪夺、违法违纪之事,籍没了家产,将其子嗣从官府革职除名。那县衙中多有与杨大户交往甚密者,起初还能给杨大户传气,但见上官偏要重惩杨大户,便明哲保身起来。见杨大户被籍没家产,再无东山再起之势,便纷纷指摘杨大户平日里的罪行,落井下石。 那大河县城隍见此,连忙焚了信香、递了名帖拜见奉义,言道:“下官不知上官前来,有失远迎。”奉义喝道:“大胆大河县城隍,你这治下犯有如此丑事,你皆不闻不问,是何道理?”遂罢免了其城隍之职,谪至临县做一判官,又训斥了京都判官只顾狭私报复之罪,令众人畏服。复令山兵详查杨大财主隐匿产业,悉数夺来,运往凤鸣山不提。 明神回宫复命道:“帝君,微臣久在上界,鲜知凡间奸诈之事,如今一见,甚是震惊。义愤填膺之际,难以平复,遂将罪大恶极之人处死、罢职,倘若有失当之处,还请帝君责罚。”成道言道:“爱卿此去处置,甚合孤意。功德则赏,过错即罚,乃正道也。”奉义命人抬上一物,言道:“微臣恐乱了三界秩序,因此化作京官,敦促那大河县令行刑。那大河县令有心怜悯众人,因此网开一面,从轻发落,不想即便如此,大河县百姓仍为县令送下万民伞,只道是青天再世。微臣以为,此伞乃是百姓感恩帝君之举,因此取来,请帝君过目。”成道摆手道:“看来人间良知未泯!此物乃是百姓敬仰县令义举,理应物归原主,速速送回,须要致意。令吏部详查那县令为人,倘若德才兼备,待百岁之后,知会地府,令其到孤这凤鸣山当值。”奉义言道:“前番微臣下界,所有疏漏,致使帝君为难。微臣自思疏漏,又见世人奸诈,微臣愿再冒人言,为天下苍生铲除邪恶。”成道大喜,乃赏下龙凤玉璧一对。 那吏部官员又受命访查大河县令,此乃是美事,即顺承了上意,又下落了人情,因此众吏员立即操办。经查,那大河县令霍晨晟为官三年,不好金银美色,只不过附庸风雅而已,家中珍藏王羲之、顾恺之、张僧繇等大家珍品数十卷,多是豪绅所贿。吏部官员核查之后,道:“如今凡间为官者,少有不贪之人,如此这般,也算是少数,况且经帝君钦点,倘若据实上报,难免迁怒我等,不如就想那姓霍的出些血,两全其美便了。”那霍大人此后数日皆做一梦,梦中仙人指引,所藏书画中有右军神等人之作,霍大人多有怠慢,故而右军神等将要收回,令其下月十五夜焚香祷告后,将书画悬于房梁之上,右军神等自当来取。那霍大人哪敢得罪,只得依梦而行,到了朔夜,焚香设拜,好一番折腾,将这数卷珍宝悬于房梁之下,不像一阵狂风过后,那些书画皆为不见。霍大人悬心方才得安,再拜,恭送右军神等神仙。不久吏部呈报,那大河县令霍晨晟为官清廉、颇有政绩,可为表率。成道大喜,下旨待其百岁之后,恭迎其为户部员外郎,此乃后话。 天下各处城隍见奉义轻而易举便裁撤了大河县城隍,无不震惊,想这恒元宫倒与那天庭不同,赏罚分明,不论官民,因此各个谨慎起来,也想挣些个功德,好修成正果,得个神籍。因此唯成道命是从,秉公执法,各地气象为之一新。 话说那蓝田县城隍庙,白日有一农人李海河哭告,是夜,城隍命范、谢二将军押来农人魂魄,带至大堂。城隍高坐堂上,喝道:“堂下农人,有何冤情速速道来。”那农人惊骇之极,还道是已然寿尽,连忙跪倒磕头,呼道:“阎王老爷,小的确有冤情,请老爷为小的做主!”那七爷谢必安喝道:“顽徒,此乃是蓝田县城隍老爷!”那农人再举目观瞧,果然不死庙中阎王狰狞,连忙如捣蒜般磕头,言道:“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城隍喝道:“李海河,你今日所诉,本官已然知晓,此番请你前来,乃是令你详诉冤情,倘若属实,本官必然为你做主。但有半字虚言,此处也非是你能肆意猖狂之所。”那农人道:“小的明白,小的绝不敢撒谎!小的本是洛南县瓜农,听闻蓝田县物阜民丰,贩卖甚是轻易,因此小的便于十日前带着犬子到蓝田县上集,打算卖些钱钞,为犬子攒下些纳彩之礼。不想山路难行,骡马受惊,竟然翻车,将小儿压于车下,奄奄一息,满车瓜果核桃悉数翻落。此时但见有数十村民纷纷前来,小的还道是此地古道热肠、民风淳朴,闻听有人落难前来相帮,却不想这些刁民不由分说,上来便哄抢了小的瓜果,待一车瓜果抢尽,后来的人甚是恼怒,不满空手而回,竟然抢夺了小的身上盘缠。小的哭告众人解救小儿,那些人趁机牵走马车。小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背负犬子,前往县里医馆,不想那郎中要小的先给付银两方才医治。小的身无分文,哀告不已,声称但要救活小儿,不日便令家人携资送至。那郎中却不为所动,致使犬子气贯心胸,登时猝死。医者本是救死扶伤之人,他却枉顾惨死,因此小的前来状告那豺狼郎中,请城隍爷治其无德之罪!”城隍怒道:“世间竟有如此之徒?司判官,方才李海河所述可否属实?”那判官言道:“李海河所述郎中,本名王蒿,原为樊川县一泼皮,曾学兽医二载,中途肄业,见医人重利,便不再医畜,迁至蓝田县行医。平日见患病之人前来,便多开无用之药,令人到指定药铺抓药,那王蒿事后再去药铺领取钞资,美名‘羔息’,前年曾因治死一人,被官府查封,但两月后,花了不少钱财,打通关节,旋即重张……”那判官还未念完,城隍喝道:“住了!范将军,速领那奸贼前来!”八爷范无救领命而去,不久便索来一人,只见那人生的尖嘴猴腮、额头鼓鼓,一看便知不是良善之辈。城隍见了,道:“刁民!见了本官缘何不跪?”只见那王蒿早已吓得失禁,不敢应声。城隍见了,喝道:“先打下二十大板,以罚藐视之罪!”那些衙役不由分说,噼啪开打,只打得皮开肉绽。城隍问道:“你这刁民,医者本是救死扶伤之辈、治病救人之流,你却枉顾医德、违背祖训,是何道理?”那王蒿此时早已瘫软,哭道:“老爷饶命!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城隍道:“你可识眼前之人?”那王蒿扭脸观瞧,不是那讨债的李海河又是谁?哭道:“老爷,这个人小的认识,他的小儿惨死,与我无关啊!”那李海河听到此处,分外眼红,爬将起来便要打,被鬼兵拦开。李海河哭道:“城隍爷,就是这个小人害死犬子,请老爷明正典刑,将其千刀万剐……”城隍一拍惊堂木,道:“大胆刁民,此处乃是公堂,岂容你大呼小叫!是非自有公断,如何用刑,本官难不成还用你来教不成?”那李海河不敢言语,城隍喝问王蒿:“奸贼,你见死不救,于法不合、于理难平,你还有何话说?”那王蒿道:“老爷,小的并非不救,只是因为见那刁民一身落魄,倘若医治好了,必然无钱给我,到那时何人与我钱财?”城隍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你乃是行医之人,祖师爷祖训都忘了不成?”王蒿道:“小的不知什么祖师爷,只拜端木教主,若是本教人士,许了钱财,必然救治。倘若外人无钱,便是亲娘老子也不要救!”城隍大怒:“奸贼,却不想你竟然是如此忘恩负义之人!来人,再打五十大板!”那王蒿方知说走了嘴,高呼饶命,却是无人理睬。待打完了,那王蒿已是奄奄一息,城隍问道:“你招摇撞骗、害死人命,你可知罪?”那王蒿道:“小人知罪。小的虽是医者,却也是个凡人,也要养家糊口,更何况家中丑妻凶悍,见无有钱财入门,便要哭骂于我。更何况如今家中独子已然长大,从小放任,如今只是泼皮无赖,如无百两纹银作六礼之资,女家便不愿结亲。小的也是无奈,才不得已干下这缺德的营生。如今这般光景,小的便要告那女家,告他坐地起价。”城隍道:“奸贼,你诬告无理,你若嫌女家索要甚巨,大可寻了别家门路,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你只想你子,何曾想过李海河之子?本官对你恕罪并罚,判你半月后身死,你回去料理后事吧!”那王蒿之魂已然不能动弹,由鬼兵扶着前往其家,投回身躯。却不想次日清晨,发热不已,无论如何转醒不了。他那丑妻惶恐,连忙招来其子,其子却道:“何必管他,倒省下一口饭食。”他丑妻无奈,摸出体己钱,请了数位郎中,但凡听闻是其患病,纷纷推脱有事,不肯前来。到第十五日上,王蒿忽然转醒,大叫一声:“痛死我也!”便骤死过去。这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后人仿诗为证: 人心不可昧,天道不可欺。 你若淫人妇,人必淫你妻。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八回 仙官核查缁衣会 奉义再掌生杀权 第八十八回仙官核查缁衣会奉义再掌生杀权 穷人歆羡九重天,不死长生驻童颜。 远离尘嚣苦与难,殚殚,为着云衣舞翩然。 广积阴德徒行善,传言,须有金银拜上仙。 贫门哪有越日饭,愁烦,可怜地上无数寒。 上回说到洛南县瓜农李海河到蓝田县贩瓜,不想半路之上骡马受惊,将一车瓜果尽翻于地。当地百姓不由分说,前来哄抢,那些后来的,见抢不到瓜果,竟然将李海河本金、骡马抢走。李海河之子重伤,奄奄一息,竟然无人问津。李海河哀嚎,背负孩儿径往医馆,却不想那里的郎中王蒿本来是个兽医,见医人来钱快,便转行做了人医。见李海河身无分文,绝不医治,那李海河之子最后咽气身亡。城隍判下罪状,报由恒元宫刑部,刑部见此案荒唐,王蒿死有余辜,连忙请示成道,是否加刑。成道阅罢,言道:“这端木教主是何来历?孤如何未有听闻。这教众弟子,莫非都如这猪狗郎中一般不成?”众臣不语,成道命大荒落等人速去查明。 不久大荒落来报:那缁衣会乃是凡间一个帮会,最初乃是民团,曾助乡里抵抗外族入侵,后来逐渐势大,会下倒有数百之众,妄言义气为重,平日里供奉壮缪义勇武安英济王,却尽做些打家劫舍、杀生害命的勾当,只是与那山贼草寇不同,这等人平日里也做些农事工商,若是知晓哪里有些发财的门路,便要聚而夺之。这些人聚则成势,散则无形,乡里人畏惧他等淫威,因此不敢出首,那官府数次围剿,亦是无果。衙役中多是本地人士,对缁衣会亦是了如指掌,只是畏惧上官淫威与缁衣会报复,因此放纵。这缁衣会各地俱有,虚尊端木耀门为教主,却是各自为政,各地间均有底盘划分,各地事各地了,端木耀门也是难以约束。” 成道言道:“倘若只是拥众自立,倒也无可否非,只是不应为害乡里,否则当除。”大荒落道:“那缁衣会中良人无多,恶徒不少,皆是些游手好闲、泼皮无赖之辈,一心想要坐享其成所致。微臣查访期间,路遇一事,便是那缁衣会徒众所为。微臣甚是愤怒,只是不得帝君旨意,不敢擅专。”成道命其讲来,原来,那缁衣会中有一唤作大志者,少时便行得偷鸡摸狗之事,渐渐长大,无所事事,整日间游手好闲,只要见乡里间颇有姿色女子,无论是否婚配,便要勾引,喝花酒、使赌钱、偷盗劫掠无恶不作。其父深恶痛绝,乃与之断绝父子之义、家族除名,其自称心有志向,自己更名大志,因此其行走世上,只有名无有姓。 那大志浪荡乡里,身无盘缠,便思想起取财之道。但其身无长技,又难以忍受劳苦,思来想去,只觉妓馆来钱甚快,又不似赌场凶险,因此招来平日里相好的几个破落户,亦是缁衣会中人,商量起开馆事宜。其中一个唤作下山虎张九,一个叫做上山狼李二狗,还有一个唤作碧渊龙王许大郎,那大志听得快意,也给自己取了花名,唤作索命太岁,一干众人好似恰遇知己,情不自禁拜了把子,彼此间以兄弟相称。大志将心中谋划合盘托出,正中了三人下怀,那四人个个都是见财起意、见色则迷的主儿,见有此等美事,日后花天酒地且不方便?一拍即合,然而这一路行当花费甚巨,又需打通关节,最为主要的是要花钱买来幼女,从小调教,长大后方能出面接客。三人正在苦闷,只听得大志说道:“兄弟们错意了,为兄我要开的是妓馆,不是青楼,管它什么琴棋书画,我等俱是不会,也不必去附庸风雅,只要寻了数个女子,只做些快活事便可。”那三人听了,舞掌大笑,幻想来日便可白吃花粉,自然是美不胜收。大志言道:“不过为兄进来紧迫,尚无银子买些妓女,倒要三位弟兄多分担一些,到时成了事,便是大功一件。”那三人听了此语,面面相觑,苦言道:“哥哥不知,我等也是缺钱的主儿,哪有得什么余钱买人?”大志不信,仔细搜了众人,见只有八钱银子,道:“此事再议,今日我等共谋壮举,应当庆贺,暂且借兄弟们的银子,饮一杯水酒助兴。”带着众人前去饮酒。但凡这世上结拜的,十有八九是因利而聚、因利而散,难有患难与共的。世人不愿信,臆想西蜀刘关张桃园结义,以此欺己欺人,虽是向往忠义,却是耽误了多少热血男儿,殊不知凡间有《关羽传》中有云:关羽与刘备“情同手足”,实乃是君臣之义,此乃后话。 三人喝的大醉,大志言道:“众兄弟,为兄有一妙计,不用花费银子,便能助成此事,只需你我兄弟同心方可。”那酒壮怂人胆,众人听了,空手便可来财,自然是兴奋之至。大志道:“我等从外省或诓骗、或抢夺来数个女子,将其等卖入别家妓馆,等酬来了银子,我等再开妓馆不迟!众兄弟以为如何?”众人听到此处,甚是快意,趁着酒劲,偷来一副马车,扬鞭疾走,不数日便来到外省,打听了集市所在,闲逛了几日,买来绳索、刀棒,见这一日集市上人多,大志留下来赶车,命那三人前去抢人。不多时,便听见后面喊打声大起,大志提起精神,向后望去,果然那张九扛起一个女子在前飞跑,那李二狗、许大郎在后挥舞刀棒紧随。大志看得欣喜,待张九扛着人上了马车,扬起马鞭便走,那二人见了,也只得飞奔,深怕落在身后众人之手。跑出约有五里,见后面再无人追来,大志勒马停车,反手掀起帘来,狞笑道:“今日果然有所收获!倒让我瞧瞧小娘子模样!”那张九道:“大哥,李二狗等人还未赶来。”大志道:“为兄正好在此地等他们,你去路上等上一等,待他们来了,立刻喊我!”那张九气愤愤下车,去等李二狗等人不提。 过了一刻钟,待那二人气喘吁吁跑来,大志已在车上等待,那二人骂道:“混账的狗才,缘何撇下我等!”大志陪笑道:“非是撇下二位贤弟,只是这马小车轻,载不动我们这四五人,左右那群刁民也也追赶不上,不如这等妥当。二位贤弟速速上车,为兄策马徐徐前行,待卖了好价钱,我等兄弟再快活!”众人气愤愤上车,捡着小路而行,几日后返回乡里,将劫来那女子卖与了黄老鸨。黄老鸨见了,道:“倘若是懂得琴棋书画的或是未破了瓜的,还能许你个好价钱,如今也只能给你十两银子,倘若日后再有好粉头,再多与你些。”大志好说歹说,又增加了二两,好生不快,回来告诉众人,只卖得八两银子,分得每人二两,又将自己的二两拿出来请了众人吃酒,那三人自然感激,只不过如此一番干戈,才有二两银子可拿,委实少了,若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家中延续香火。大志见此,笑道:“众兄弟,这只是我等第一桩买卖,尚无门路可寻,有了此次,我等便是轻车熟路,日后这财源,必然滚滚而来。能成大事者,何必拘于小节。”经过大致三说两说,这几个泼皮借着酒劲儿,又是对大志一番吹嘘。 数日后,银钱用尽,这些无赖又故技重施,复绑来一个刘姓女子,只想着卖个好价钱,因此不敢轻薄与她。不过那女子却是刚烈的很,不停喊叫厮咬,令几个人好生恼怒,索性饿上两天,用绳子绑了,兴冲地冲送到黄老鸨处。那老鸨抬眼一看,言道:“大官人上次送来的不是雏儿,如今这小蹄子也早破了瓜,还这般躁动,小心碰坏了我这些家当。”那大志道:“妈妈,这如何不是个雏儿?我等买来的新鲜,方才敢送到您老的府上。”那黄老鸨笑道:“老身在这一行干了三十年,阅人无数,搭上一眼便知是不是处子,你等还不信不成?”张九言道:“妈妈说哪里话来?我等怎能不信!只是这是不是处子,我等未试过,也是不能断定。”那黄老鸨道:“你等细看这蹄子的眉毛,根根儿顺在这眉骨之上,这便不是处子。”那李二狗道:“我见的姐姐都是如此,莫非都不是处子啦!”那老鸨道:“你等若是不信,便与你们试验,只不过价钱又要少二两,以作验证之资。”众人应允。那老鸨命人取来火盆,内有燃尽的火灰。将刘氏褪尽衣衫,立在火盆之前。老鸨用烟熏吹,那刘氏猛地打了喷嚏,果然见身后有火灰飞散。老鸨言道:“几位官人倘若不信,老身这里还有守宫砂,也不妨一试。”大志看得气愤,言道:“妈妈,今日这蹄子好生野性,待我等调教顺了,明日再送过来。”那老鸨道:“如此也好,只是只能许你等十两。” 大志连忙应允,押着那刘氏便回。众人甚是恼怒,又是白忙一场,见那刘氏喊叫不止,复添了许多怒气,四人思想左右不能便宜了老鸨,因此分别将刘氏奸污。只是那刘氏甚是刚烈,踢打喝骂,四人气愤不过,将刘氏从三楼扔下。只该刘氏大难不死,只是摔成重伤,并未死去,被邻人发觉,和衣覆盖,抬至医馆,旋即报官。 那县时常有盗抢之事发生,不过这杀人之事倒是不多,因此县尉亲来查验。大志等人见了官来,四散而逃,却被衙役一一拿下。本来四人都是破落户,犯下这等大罪,定是重判严惩,倘若那刘氏女枉死,四人将难逃一死。不过那许大郎乃是家中独子,许家虽然贫贱,大郎却有个族伯家境殷实。许父哭跪于前,请族兄舍救,只道是家门独有此子,倘若废在牢中,必然断了香火。那族兄许大户怜悯,乃请了名医救治那刘姓女,复差人四处打点。 一日将县衙内的高捕快请入府中,酒过三巡,询问解救之法。那高捕快道:“你家儿郎犯下的乃是重罪,何人敢应承?”许大户命人取来五十两纹银,屏退从人问道:“车到山前,焉能无路。此事关系我许家香火,万望大人垂救一二,也算是一件功德。”那高捕快看在了纹银面上,道:“此事倒也不是没有转寰,倘若你家大郎犯案时恰患失心疯,按我朝律法,倒也有一线生机。只不过予不予间,还要县君老爷定夺。”那许大户会意,又提了一百两,央求高捕快疏通上下。 升堂之日,那大志狡猾,只道是刘氏女已死,必然无法对峙,故只承认谋划之事,并未奸污及杀人事,那三人听了,纷纷怒骂。那许大郎见了,哀告称己幼年起便患有失心疯,案发时并不知情。那县令听了,命验吏带下检验。那大志见了,也谎称患有此病,县令大怒,道:“本官听闻患有失心疯的人,不知诸事,来人,提来溺器,倘若这厮毫无顾忌饮下,便是失心疯!”那大志苦不堪言,还未饮便先行呕吐。县令令人先打下二十大棍,亦惩欺瞒之罪。不久,验吏来报,那许大郎果然患有失心疯,时患时愈,案发时正在犯病,应免于刑罚。县令应允,判令大志、张九、李二狗三人各杖责八十,发配一千里,判令许大郎家赔银二百两了事。 那衙役中倒也有良知不泯的,见了这一路货色,使出了浑身力气死命打去,那大志挺受不过,待打完八十大棍,已是人事不知,不久便死去。县令大怒,将衙役驱离衙门,又上书详细说明情由报备上官。不过那大志本来便是匪首,如今又无苦主,因此死了便就死了。但不久,那刘氏女家人赶到,刘女却伤重不治。刘家人见四凶只有三凶伏法,甚是不服,哀告县令,请严惩凶手,将许大郎到案再审。那县令怒道:“你道这衙门是你家开的不成?老爷秉公断案,甚是合理,此案到此便结了!”刘家人气愤不过,无奈是外乡外壤之人,只得寻了别路。 众人商议,那许大郎乃是奸猾之人,正法无碍于他,只得用恶法惩治,于是花了重金买来一颇有姿色的妇人,前去勾引许大郎,只要得手,刘家便许下妇人自由。那大郎本是好色之徒,如今见了美妇,自然难以自拔。那妇人只要许大郎将一仇家女儿绑来,便以身相许。好个许大郎,伤疤愈合自然忘却疼痛,竟然铤而走险,要不说色胆包天。过了月余,美妇前来,告诉许大郎那仇家千金正在随着养娘上山进香,此乃千载难逢之机。那美妇派了两个小厮,随着许大郎进得山来,抢了千金便跑。那养娘丫鬟护之不及,连忙跑回,却在半路上撞见县令带着三班衙役风火火前来,原来早有人报官。那许大郎所掳之人,非是旁人,便是本县县令之女,刘家人此乃一箭双雕之计。 再说许大郎等,由两个小厮引着,径来到一悬崖处,趁着许大郎不备,顺手将县令千金推下山去。许大郎看的惊呆,却见那二人驾着车早跑远了。那大郎见了,撒腿便跑,未出多远,便被众衙役迎头撞上,那养娘一眼认出许大郎,众衙役一起上前,三下两下便绑个结实。许大郎抵赖不过,只得带着众衙役来到悬崖,县令再派人追赶二小厮。 待众人将小姐尸身寻到,早已气绝身亡。那县令悲痛欲绝,命人将许大郎押回县衙,并将许大户等人押解归来,许大郎方知铸成大错,再想悔改确是不及。许大郎再称患有失心疯,那县令听罢,悔恨交加,令衙役们用刑具将许大郎折磨致死,远流许大郎父母,籍没许大户家资,尤不解其恨,命人将许大郎尸身剁成肉糜,扔至荒郊野外,方才罢手。那县令厚葬了独女,见妻妾再无所出,忧郁不已,不出二年,也一命呜呼。 成道听得愤懑,言道:“死则死矣,余罪难饶。着命阎王包拯将大志、县令魂魄坠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刘家人虽有罪孽,却是因仇生恨,只是害死无辜,令刘家众生不得富贵。其余奸徒,令在人间受尽凄苦而死。”黄门官领命,传旨不提。 众官高呼圣明,大荒落道:“帝君,若是只严惩了大志等人,不足以平民愤。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缁衣会首恶乃是端木耀门,此人一日不除,缁衣会之恶便一日不能解。”成道言道:“得道仙官,多为稳重,处世圆滑,难平百姓怨恨。三教重在平稳,妄称修心得报,却见恶人富考,善人贫夭。奉义听旨,孤赐下卿光华刃,前去处置缁衣会一事,倘若端木耀门等人确是违反天条,可依律严惩。若有旁人阻碍,一律按同犯罪处。”作噩、大荒落等人还要谏止,但见成道如此说,亦知盛怒之际,不得妄言,免得引火烧身。奉义见如今形势,只得接旨。按照奉义的脾性,世间必然多出一段杀戮,正是:世人不惧神不赏,凡心只恐天责罚。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 明神临阵怯退缩 钟英岸然问凡人 第八十九回明神临阵怯退缩钟英岸然问凡人 人无笑穷酸,人有便诬贪, 比肩难和睦,凡人真可怜。 上回说到大荒落受命核查缁衣会,将所见之事奏报成道,成道听闻甚是愤怒,传旨阎王将大志等人坠下十八层地狱,又赐下光华刃与奉义,令其再查缁衣会,倘若有违天道之事,可独断专行。奉义领旨,带人前往凡间纠察。 一月后,奉义奏报,经查,那端木耀门乃是缁衣会的首领,此人颇有金银,仗着会些旁门左道,尽收纳江洋大盗为其所用。早已霸占水运码头、商埠集市,方圆数百里的州府县道,都有缁衣会的茶楼酒肆、妓院赌场。如今缁衣会转投田地生意,低价买进百姓土地,建好屋宇,再高价售出,以此谋取暴利。早买通乡官保甲许以小利,予以周旋。若是百姓不从,便令教众对百姓大打出手,时有屈死者。更有甚者,趁着夜黑,将百姓从家中拽出,令教众推倒房屋,那百姓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低价售卖祖业,还要受那些乡官保甲层层盘剥,因此纷纷咒骂端木耀门。近日来,青苗初长,眼见丰收在即,那端木耀门却令教众将百十个农家青苗铲除,那些农人虽知缁衣会想买田产,但因价钱不公,因此不售,却不知村公保长早已收了买田银两,百姓若不肯售卖,便不交与百姓。因此那些百姓与那缁衣会理论,缁衣会哪管得这些,只道是花了银子,这田上之苗便是缁衣会的,何时铲除无关他人。两方话不投机,打斗起来。那些百姓焉是这些亡命之徒的对手,三下两下,便被打死十三人、打伤六十余人。村中早有人报官,不想那县太爷早收了缁衣会的好处,锁了带头闹事的农人了事。那些农人走投无路,只得于暗夜之中,在纸上画上小人,署上“端木耀门”四字,用鞋底抽打咒骂老天无眼、众神不公。那些家神见了,只当做视而不见。 成道听罢,问道:“这端木耀门是何许人也?怎有这通天的本事?”那奉义奏道:“帝君,那缁衣会的掌门名叫端木耀门,也曾学得一些旁门左道,后纠结一群亡命之徒,专做打家劫舍的勾当,渐渐积累了无尽钱财,于是招兵买马,声势渐渐壮大,如今各县州府均能见到缁衣会弟子开办的赌场、妓院、酒楼、典行,官府数次清剿,只因敌势强大而无果而终。如今,天下虽然盛世,但百姓在缁衣会淫威之下,亦是困苦不堪。”成道言道:“那大宋火器冠绝天下,怎可敌不过这群山贼草寇?”那司徒吴明远道:“帝君有所不知,那官军奸诈,见利而行,倘若一次将缁衣会缴清,朝廷便再无饷银下来,更何况那缁衣会每年都要孝敬官军若干财物,因此官军与其不过是相依相生而已。”成道怒道:“尽然如此荒唐,此事各地土地、灶君俱无上报。莫非也是受了贿赂不成?”那吴明远不再言语,奉义言道:“土地、灶君之事倒是不知,不过那缁衣会有四大堂主,法力高强,亦能驱使土地、灶君。”成道不禁发笑:“这土地、山神、灶君等,俱是天庭委派,亦是有些法力,怎会受他凡人役使?”那司空高克言道:“帝君,这端木耀门乃是受得地头蛇仙亲传,更有关大仁、商法天、勾连堃、孑固等四个得道的邪徒相助,四人都有役使灵兵之术,那关大仁能役使纸兵,需剪成无数纸人,于暗夜施法,那些纸人便如千军万马一般大喊冲杀之声,声音之烈,可使人心胆俱破、头痛欲裂;那商法天乃是金钱教孔方员外的开山弟子,擅使撒豆成兵之术,于黄金豆粒上施了法术,随意撒出,便可变成三尺妖兵,无穷无尽,不仅能攻坚拔寨,亦可围尸打援;那勾连堃最为厉害,不知是何来历,却能役使冤魂厉鬼;那孑固能役使蜂蚁之兵,虽然法力不高,但蜂蚁袭来,纵道法高强者亦不能敌。那教会中人有恃无恐,因此平日里无恶不作,周围百姓敢怒而不敢言。” 成道言道:“既然此等渣滓倚仗妖法祸乱人间,便不再是凡人作乱,孤便不能置若罔闻!奉义,尔即刻率人将缁衣会剿除!”奉义面露难色道:“帝君,微臣此番下界巡查,尽受了凡间神祇的阻挠,为臣自思人微言轻,那世间众神又见微臣并无兵权,因此轻侮。微臣唯恐做事苛厉,为帝君惹下麻烦,天庭之上不好交代,因此不敢擅专。微臣死罪,还请帝君派遣德高望重之人前去弹压,方不至疏漏!”成道万没想到奉义竟然有此一说,诧异之际,不知该当如何言说。这朝堂之上,三公虽然无权,却多有掣肘,如今就连奉义也是如此违逆,恐大事不妙。 成道定一定神,言道:“满丧门听令,命你带上八百天兵,即日下山擒了缁衣会大小人众,就地正法。”那满丧门领命,吴明远言道:“帝君不可,这缁衣会由来已久,气数未尽,如若此时将其铲除,恐会滋生更多邪祟。还望帝君三思。”成道听到此处,思量这人间之事,本不应强自出头,但这群害群之马一日不除,恐人间一日不靖。成道自来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因此也就视那气数为无物,只是奉义临阵倒戈,如今却不可责罚,唯恐其倒入三公之列,言道:“此事孤意已决,众卿勿再言语。” 满丧门领命,持着玉符到兵部领兵,却还未下得山来,那缁衣会已然得到消息。缁衣会首领端木耀门急忙召集各堂堂主商议对策。那商法天言道:“大哥不必过虑,那些天兵平日里养尊处优、无所事事,早不似从前英勇,如今恐难拉开十石之弓。我缁衣会上有大哥英明神武,下有弟兄齐心协力,还有我等忠心护教,即便是与那天兵斗上一斗,也未必会输,何忧之有?”那关大仁道:“大哥,商堂主所言虽然可佩,但如今我缁衣会教众仍是凡人,怎敌得过数百天兵?不如多奉金银,令天庭及恒元宫众神从中斡旋,方为上策。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实不虚也。”勾连堃道:“那恒元宫李成道乃是穷苦出身,哪见过金山银海,不如大哥派一人前去拜山,那李成道见了财宝,必难坐怀不乱。只要其收下,我等便可告上天庭,治他个受贿之罪。”孑固言道:“大哥,如今李成道心意已决,恐难用金钱美色所动,不如大哥亲自拜望恒元宫三公及领军之将,令其等从中周旋,到时再舍弃些财宝、人头,令那些兵将回去邀功,自然可以瞒天过海。”端木耀门言道:“此时虽然天庭顷刻即至,但仍有转寰之机。孑堂主所言有理,只是那恒元宫三公位高权重,不知有何法能攀上高枝?”孑固言道:“大哥,属下曾在栖霞山修道,与如今恒元宫太尉钟英之子有旧,属下愿代为疏通。”端木耀门道:“甚好!孑堂主此刻动身,到账房多带珍宝,望你早归。” 满丧门虽然持了玉符,但兵部尚书摄提格不在堂中,兵部侍郎不敢擅自调遣,只得派人前往尚书府寻找,可是找了一日仍不见踪影。尚书府管家见了公文,知道事大,连忙通知小厮前往人间去寻,直至半夜方才寻到。那摄提格大醉,因此调兵一事也只得延后一日。那满丧门性情暴躁,早已等得不耐烦,与那些侍郎理论几句,言语不和动起手来。那些天兵一无上官撑腰,二不是满丧门对手,被打的鼻青脸肿。那些御史言官见了,连忙书写奏折,结群抢入宫门,纷纷弹劾满丧门。成道见此,也只得罚没满丧门一年俸禄,闭门思过,责令太师钟英亲自带人擒拿缁衣会。钟英接旨,命人大张旗鼓,俨然一副兴师动众模样,只是不见出兵下界,不过是阳奉阴违而已。 再说那端木耀门经孑固引荐,亲自拜谒靖远侯钟英,叩拜之后言道:“惊闻仙官老爷奉命要清剿敝会,小人特来陈情,还望仙官老爷明察秋毫,还弊会清白。”那钟英威襟正坐,道:“本侯乃是天上仙官,若不是犬子奋力相荐,怎会让你等凡夫俗子得见真颜?罢了,也就算是你的造化!”那端木耀门再拜,言道:“敝会谨遵天道,克己奉公、以善为德,绝不是欺凌良善之辈,小人有物证、人证,还请仙官老爷亲见,只不过这物证关系重大,希望仙官老爷屏退左右,一见便知。”靖远侯心里已明白了几分,但心想凡人俗物,不过山珍海味而已,倒不必如此虚张声势,不过刚到凤鸣山不久,处处小心些倒也不为过,因此屏退了从人。那端木耀门命人抬进了十只大箱,待众人退去之后,那端木耀门一一打开,前三箱便是足色大锭黄金,共有千斤之数,又有三箱牛头旃檀,另有赤珍珠一箱,还有一箱尽是猪砂、狗宝、牛黄、犀角等物,亦有一箱中装有二尺余夜明珠两颗,最后一箱,竟然是一尊真身大小的羊脂玉靖远侯造像。 那靖远侯钟英早已看的心潮澎湃,不过毕竟是得道之人,依旧面沉似水,言道:“端木施主,你这是作何?”那端木耀门道:“小人速来仰慕仙官为名,只是身卑魂贱,不得见仙官真颜,今日难得仙官老爷开恩,可圆小人终生之憾。区区薄礼,难成敬意,以表小人思盼之意,还请仙官笑纳。”钟英道:“你那腌臜心肠本侯如何不知?今日许我财宝,明日便要去告我受贿,是也不是?!”那端木耀门噗通跪下言道:“小人仰慕仙官老爷之心天地可鉴,倘有异心,人神共诛!”靖远侯钟英道:“端木施主,虽然本侯亲理这征剿一事,不过背后仍会有李成道掣肘,本侯倒也为难。不过你既然如此虔诚,本侯倒可为你居中周旋,明日本侯便将你这等俗物全部交给李成道,能不能保你富贵,还要看你的造化。”那端木耀门言道:“承蒙仙官老爷垂救,不过小人亦备下了一份薄礼,欲献与同元帝君,与老爷的礼物同等,还望神仙老爷垂救。”靖远侯道:“既然如此,事情倒好办些。不过要分些于手下的弟兄们,省得弟兄们不知道受了何人的恩情。”那端木耀门道:“仙官老爷,这些薄礼仅是献与老爷的,老爷帐下官军兵吏,小人自有区处,请老爷放心。”钟英见其十分慷慨,心下自悦,言道:“那本侯就暂且替你保管这些俗物,省的你担心受怕。不过下不为例。”那端木耀门亦是欢喜,叩头拜谢。 钟英道:“你方才称还有人证?可带进来,当着本侯的面签字画押,本侯方好为你周旋。”那端木耀门命人将礼物抬入内室,靖远侯赐座,方才招进了十数位凡人,有官吏、有富商、有破落户,亦有两位贫农、一位乞丐。众人进来战战兢兢,齐刷刷跪倒磕头。靖远侯道:“尔等平身。本侯乃是恒元宫太尉,听闻尔等前来,要来指认端木员外,尔等到此,俱可如实讲来,自有本侯为你等做主。常言道‘阳律欺瞒能幸免,阴司清算总难逃’,倘若尔等捏造事实,本侯定当重罚不饶”。 那众人听到此处,俱是不敢言语,端木耀门递个眼色,有个破落户跪爬而前言道:“老爷,端木帮主乐善好施,常常为无房之民盖房,为无钱之人送钱,十里八乡之内的鳏寡孤独者,都受了端木财主的诸多好处。四野五方之人,昼夜感念端木财主的恩名,就连三岁小儿都知晓财主的大仁大义。端木财主实为大善人哪!”靖远侯钟英道:“你可是端木施主的家奴?”那破落户道:“小人正是,因此小人才知晓端木财主诸多善事。”钟英道:“你所言语,虽是实情,却因你是他的家奴,难取信他人,还有何人有情要表。”这时只见一妖艳女子言道:“老爷容禀,那端木财主义薄云天,乃是小女子再生父母。当初小女子许配松阳赵财主,被其休掉,无奈堕入红尘,后来迫于生计委身青楼,幸亏端木财主将小女子赎出,并许配给佃户赵大为妻。财主知晓奴家喜好颜色,便常接济些胭脂水粉,可惜那赵大虽是男儿,却有短处,因此奴家不能产子,有幸得端木财主仁义,送来良子,才不致让奴家背上不肖骂名。请老爷明察秋毫,褒扬端木财主方是。”钟英道:“你所言语,不过是小仁小德,不足以服众。”又有一官员跪言道:“神仙爷爷,这端木财主不仅有小义,还有大德,他听闻小人有老母在堂,小人料理公务无暇照看,便买来四个丫鬟照料家母,方能使得小人无后顾之忧,治县有方。”钟英道:“你是何人?”那官员道:“小人黄旺,乃是壑县的父母官。”靖远侯又问黄旺身后一个皂吏:“你家太爷讲得可是属实?”那皂吏言道:“回禀爷爷,句句属实,那四个丫鬟各个貌似桃花,白天侍奉太爷的老母,夜晚侍奉我家太爷,俱是尽心尽力。” 靖远侯道:“本侯问你家太爷赞扬端木施主可是事实?”那皂吏一个寒颤,道:“亦是事实,端木财主知闻我等薪俸低薄,因此时常周济我等,每次都很阔绰,但凡见街旁路侧有醉倒的胡汉、逃亡的流徒,端木大财主都会施粥舍饭,给予住所。遇有膏肓之体、近决之人,若不能更换五脏便要沉亡之人,往往求到端木财主,财主必然相救,千难万阻挖来心肝相与。因此世人称端木财主乃是‘菩萨大善人’”。这时一商人模样的人言道:“端木财主不仅扶危急难,而且能替人解围,前些年钱五仗着乃是县尹内弟,霸占了我县铜山,那铜山原是江浙富商陈财主费尽心力勘得,可谓日进斗金。后钱五姐夫见罪官家,被削了职位,那铜山矿上时常有流徒聚众闹事,幸亏端木财主赶跑了流徒和钱五,才使得铜山宁静,那些矿工才有养家之资、花酒之费。”靖远侯道:“你等之言,都是些头面人物,要么便是家奴,只是不知这贫寒之士受了何等恩惠?”那皂吏连忙拽那两个贫人,那二人却不敢言语。靖远侯钟英道:“你二人无需惧怕,凡事由本侯为尔等做主,倘若端木施主为富不仁,本侯也绝不护短。”那二人听到此处,高呼:“青天大老爷”。只见那端木耀门气得站起身来,喝道:“你二人若是胡言乱语,小心尔等全家性命!”靖远侯听到此处,已心知其中委曲,道:“二位,你们刚才呼唤端木施主为‘青天大老爷’,他可有何恩惠与你们呀?”那两个贫人见此,又是不语,只听那家奴低声喝道:“若是不说,也要挑去手筋!”其中一人只得道:“端木财主很是慷慨……,小人有祖上遗留下来水田三十亩,端木财主怕小人不会种,就用一贯钱换了去,又怕小人饿死,又让小人租种他的土地。”另一个贫人道:“端木财主很是大仁大义……,小人原是贩油之人,因为人老实,渐渐攒了些家资,端木财主怕小人不会花钱,因此索了去,以文王被困羑里时所乘坐的一块残席为质。小人知道此物贵重,万万不敢受,端木财主告知此物虽贵,亦要有缘人得之,又称我家犬子乃是文王再世,若不能拥有此席,恐命短夭。小人方才愧领。”靖远侯道:“如此说来,端木施主果然是仁义之士,本侯已然知之,尔等退去吧,返回之后,不可对他人言说曾梦见上神,但要为我道家宣名。”众人刚要散去,只听得那乞丐言道:“神仙大老爷,小的还没有夸奖端木财主,端木财主也教了我一段说辞,大老爷要不要听啊?”正是:眼见偏要三分信,耳听不可认为真。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回 靖远侯中饱私囊 勾连堃死里逃生 第九十回靖远侯中饱私囊勾连堃死里逃生 退虏安民正朝法,英名长贯炳千秋。 误国豺狼谮忠路,奸臣羞愧过雷州。 上回说到成道命奉义剿除缁衣会,却不想奉义只是推托,改由满丧门前去,却不想满丧门脾气火爆,竟然因言语不和动起手来。成道无奈,只得令钟英带人擒拿缁衣会众人。那钟英表面上鼓动声势,却并不急于下界。端木耀门畏惧,连忙商议对策,手下堂主之一的孑固献计,引荐着端木耀门走了钟英的门路,不仅送来众多珍宝,亦带来十数位凡人细说缁衣会仁义。待众人说完,钟英令其等退下,却有一乞丐冒犯,言道:“神仙大老爷,小的还没有夸奖端木财主,端木财主也教了我一段说辞。”靖远侯钟英道:“既然是教的说辞,不听也罢!”那乞丐道:“大老爷明察,我乃是个花子,天为被、地为床,听进世间污言秽语,不想今日竟然能听到如此粉饰之声,却也是幸事。但大老爷不知,我与他人不同,我一无名利之扰,二无亲人性命之忧,不像他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即便是端木财主给了小老儿五两银子,但小老儿我只会说人话……”还未说完,只听得钟英一拍惊堂木,道:“大胆乞丐,竟然诅咒本侯为鬼,来人,拖下去打死!” 那两旁甲士不由分说,拖了乞丐便走。那乞丐不哭反笑:“早死早托生、来世当个富家翁!”那众人更是惊惧,靖远侯命众人将方才所言之事各个签字画押,众人领命,颤悠悠好容易写完,诺诺而退。靖远侯待其走后,细细把玩这些礼物,虽不及天上仙丹蟠桃,不过亦是凡间地珍,天宫多少清水衙门,便是劳碌数载,恐也难有这等财富。 三日后,靖远侯钟英上朝奏道:“启奏帝君,中土缁衣会一事,臣已率人缜密侦查,已有所结果。”成道悦道:“爱卿之行,果然立竿见影,你现可将那缁衣会种种罪行呈报上来。”靖远侯钟英道:“帝君所闻,与微臣亲身探访有异,请帝君恕臣有违上意之罪,微臣方敢言说。”成道一惊,言道:“爱卿据实回奏,恕尔无罪。”那钟英谢恩言道:“臣率人亲访民间,见缁衣会信众各个虔心修道、多有善举,乡邻间不敢说夜不闭户,但也是路不拾遗。那缁衣会帮主端木耀门,乃是仁人志士,多有义举,扶助乡里、周危济困之事不胜枚举,微臣所去数日,方圆数百里之内歌舞升平,人人都道是缁衣会救苦救难,天下无一人道其不是。”成道听得早已气炸心肺,那靖远侯还自顾言道:“微臣恐人不信,特意交代令人写下缁衣会帮主端木耀门的为人轶事,世人欣然而作,现将部分证言上呈帝君圣览。”言罢从袖中取出众人的供述,除青龙接着呈给成道。 靖远侯钟英道:“凡人知晓我恒元宫误会缁衣会,因此男女老幼纷纷喊冤,要制成万民伞,替那缁衣会辨明清白。”成道翻开细看,全是粉饰造作之言,成道问道:“靖远侯,孤命你遣人擒拿缁衣会端木耀门及其党羽,非是让你替他来辩明什么清白。”那钟英道:“回禀帝君,微臣确是奉命前往,所到之处马不卸鞍、衣不解带,唯恐误了帝君之命。所奏句句属实,不敢夹藏半分私心,常言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请帝君勿要相信小人之语,令良善之人心寒啊!”成道拍案而起:“钟英,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侯爵,也来敢教训孤!”靖远侯钟英连忙跪倒言道:“帝君,微臣万万不敢,微臣一片忠心,全是为了帝君名声着想,还望帝君明鉴!”那司徒吴明远见了,连忙跪倒言道:“帝君,钟大人确是忠心之臣,此番下界,难免有人混淆视听、蒙蔽太尉,但请帝君念在太尉一心为帝君之命的份上,勿要责怪!”成道言道:“司徒大人,这缁衣会所作所为,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不知爱卿作何见教。”那司徒吴明远言道:“圣人曾云‘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犹不足恃。’那世人倘若占了缁衣会的好处,自然为其美言,那贫困之人畏惧缁衣会势力,必然不敢多语。因此看,此事非是太尉之过,乃是人心深壑而已。”成道转脸问道:“司空大人,不知此事该如何决断?”司空高克言道:“此事帝君未能亲见,太尉未能尽为,都不足以取信,微臣亦不知该如何评断。” 成道言道:“既然如此,你可暂且休息,缉拿缁衣会一事,就不劳爱卿了!司徒吴明远,即日起孤命你率五百人马,需一个月内剿清缁衣会!”那司徒吴明远领旨。 散朝之后,成白虎怒道:“帝君,剿灭这小小缁衣会,缘何要动用如此阵势,倘若由我等兄弟,不出三日,便要那人间太平!”成道默而不语,那建太岁道:“贤弟,帝君自有打算,非是我等所能揣测。”成道言道:“卿家,那小小缁衣会,即便是遍布天下,不过是凡人俗子相聚,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人人为利而来,利尽则自散,只不过是手足之癣,但这朝堂之上,虎狼遍地,方是心腹之疾。”成白虎又道:“那让我等兄弟铲除了这心腹之疾,何不快哉!”成道笑道:“卿家忠心,孤全然明了,只不过沉疴宜猛药,乱世须重典,卿家拭目以待便了。” 话说那司徒吴明远,自知不足以抗衡成道,因此点起五百天兵,命令人鉴官调遣兵丁,将那缁衣会的商行、会馆、茶楼、酒肆一一查封,命三百名天兵将那些首犯之人牢牢控制,围而不杀。密令亲兵持令箭抄没缁衣会所有资产。那端木耀门见大势已去,令手下四大堂主施法与天兵交战,不想此时关大仁早已不知踪影,商法天一战而败,远遁他方,最可恨勾连堃竟然临阵倒戈,带着吴明远挖出了缁衣会地下金库,唯有孑固留在端木耀门身边。那边亲兵来报,缁衣会查抄完毕,只金银便有五百万两之巨,的确是横财富身,况且那些房屋、田产、文玩、奴婢均不算在内。不过这抄家之事,自来是肥差,恐怕所报的五百万两,亦是官兵们抢夺之后的余银,吴明远心知肚明,但这亲兵誓死效命,若无半分油水,谁人肯奋力向前?吴明远也不说破,密令亲兵上报恒元宫,已查抄缁衣会资产三百万两,另有田园房产无数。天兵会意,将三百万两运往恒元宫充公,另外二百万两运入吴明远私邸。端木耀门无奈,只得将私藏之货取出,装成十箱珍宝,由孑固带着,前来拜谒吴明远,声称只要留下端木一家老小性命,端木将远遁山林,从此不再为恶。不想孑固带了财宝,竟然遁去,气得端木耀门咬牙切齿,不得已,只得趁着夜色带着家人由暗道遁出,不过那端木耀门深知狡兔三窟之理,因此早在外乡备有多处房产,此番虽不能再如从前,但做个富家翁倒也不是难事。 其实早在天兵查抄缁衣会之时,成道早命夜游神时时监视,眼见无数车辆将资产运往吴明远私邸,成道暗笑,命夜游神等不得打草惊蛇,暂且让吴明远代为看管。而那端木耀门去向,也是了如指掌,成道密令成白虎、收贵人二人带着心腹亲兵,暗中保护端木一家,万不可令其受了伤害。 待吴明远得胜归来,成道乃传旨人鉴官,将缁衣会所有资产便卖,所得款项均要抵偿平日深受其害的贫苦百姓。对有功的兵将,成道亲撰奏折,恳请天庭加官进爵。唯独对于弃暗投明的勾连堃不闻不问,那勾连堃原以为依托着大树,也好乘凉,即便不能混成个腰金衣紫,落个神籍恐怕还不是难事,不想李成道竟然驳回吴明远所奏,只得令勾连堃充任山门副尹,只不过是一个风尘吏罢了。那勾连堃自恃异能,因此牢骚满腹,不过这身边都是天兵下界,自然也没有他几分好处。 一日,司徒吴明远令勾连堃深夜到府,言道:“前番老夫曾力保壮士为这凤鸣山都尉,怎奈同元大帝怨你并无功劳,恐难服众,因此不允,如今,老夫又为你挣下一桩富贵,倘若此事办好,同元帝君定然应允你都尉之职,并且赏赐神籍。”那勾连堃听了,欣喜异常,言道:“凡事但凭恩公吩咐!”吴明远道:“你弃暗投明以来,缁衣会上下无不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虽然教众瓦解,但是端木耀门不知所踪,倘若来日他振臂高呼、卷土重来,你这小小性命恐难保无虞。如今你虽然在凤鸣山当差,但一无神籍,二无功绩,纵然是为剿灭人间残暴而战死沙场,恐也难得恒元宫追封。老夫念你追随之苦,特来点化,望你三思。”那勾连堃跪倒磕头言道:“恩公,小人赤诚之心,天地可表,还望恩公垂救!”吴明远道:“也罢,老夫就算触犯天条,也要保你正直之士。”那勾连堃再拜,吴明远复言道:“如今壮士在人间有覆灭之患,在天上有势穷之忧,如今之计,只有寻找到端木耀门,取了他的项上人头,方能表功,一来可以成仙成圣,二来也能瓦解缁衣会残余势力,失不为一箭双雕之策。”勾连堃领命,带着属下的冤魂厉鬼,四下里打探端木耀门的下落,更有那山神、树怪相助,不过三日,便得知了端木耀门的藏身之所。趁着月黑风高,勾连堃招呼了百十个野鬼,跳落院中,却不见灯火动静。那勾连堃不禁纳闷,那端木耀门乃是极讲排场之人,所宿之处,必然如昼,怎会漆黑一片?但又一想,恐怕那端木耀门当真是资财耗尽了。命那些野鬼细细搜寻,但听得北面主室之中鼾声四起,众鬼纷纷前去,但见榻上端木耀门睡得正酣,只见众鬼手起刀落,将那端木耀门的人头砍落,胡乱装进布袋,闪身而出。那勾连堃还想必然一翻恶斗,不想竟然如此顺利,打开布袋,但见端木耀门的头颅赫然在内,不禁一股冷笑,带着众鬼翻墙而出,径往凤鸣山而来。 半路经过木羊滩,勾连堃遣散众鬼,驾起风往凤鸣山而来,不想刚刚飞起,却被一箭射了下来,正中锁骨。惊的勾连堃不敢呻吟,假装死去。只见远处十来个天兵,手持弓箭刀枪,径抢过来。原来勾连堃走后,吴明远密令手下亲兵,只要勾连堃得手,便要手刃勾连堃,要做的干净利落、死无对证。倘若勾连堃未能斩杀端木耀门,则不可妄动。因此众人跟随勾连堃三日,暗中相助于他寻了那端木耀门所在,今夜眼见得手,放才出手。那勾连堃忍着疼痛,暗中又召唤孤魂野鬼出来,那群鬼兵还未走远,急忙返回,与天兵相遇,却不敢近前。 勾连堃言道:“何方神圣?但请报上名来!”那领头的天兵喝道:“大胆妖人,竟敢擅杀人命,今奉阎王老爷之命,带你去那阴曹地府,你的阳寿尽了!”勾连堃呼道:“本官奉了恒元宫司徒大人之命,前来为民除害,绝不是擅杀,还请众位上仙明鉴!”那天兵道:“若有冤情,到地府去陈吧!”言罢一挥手,只见众天兵各持刀枪就要剿杀。恰在此时,只听得林内数声哨响,七八支羽箭飞出,将那些天兵射翻在地。一时间天兵大乱,四散而逃。之间树林中跳出七八个蒙面大汉,勾连堃死里逃生,连忙磕头谢恩。那群大汉也不言语,一棍将勾连堃打晕,装入麻袋,负起便走。 倒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那勾连堃醒来,只见堂上火把通明,正中间雕龙大椅上端坐一人,好似有些面熟,却又不识是谁,连忙跪倒言道:“多谢上仙救命之恩!小的肝脑涂地难以报答!”那人言道:“花言巧语便不必讲了,你乃无信之人,多说无益。”那勾连堃言道:“小人乃是凤鸣山山门副尹,奉了恒元宫司徒吴明远大人之命前去铲除恶人,不想却遭到歹人截杀,请大人将小人送回恒元宫,自然明晓。”那堂上之人哈哈大笑,言道:“勾连堃,亏得你有见风使舵之能,怎丝毫看不出这其中端倪,那吴明远巧借心机,打算借你之手除了端木耀门,好令他借抄家之机侵占的财产无人知晓,而后再将你杀人灭口,好让此事石沉大海,这事做得如此拙漏,为何你这投机之贼看得不出?”那勾连堃道:“上仙一语点醒梦中人,小人今后愿为上仙马前之足,坠蹬垂鞍,报效上仙垂救之恩。”那堂上人道:“坠蹬垂鞍你还不配,本官救你,非是令你报效,乃是令你指认吴明远之罪。”听得此语,勾连堃道:“上仙,小人纵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再趟这个浑水啊!”那堂上人道:“现在你有两条路,一便是听从本官命令,当面出首,指认吴明远贪赃枉法之罪;二便是本官缚了你,送到吴明远府中,令其处置。何去何从,但看你作何打算。”那勾连堃道:“上仙,小人虽然带着吴明远挖出端木耀门的金库,但是端木耀门已死,仅凭小人一面之词,定难定吴明远贪赃之罪,到时小人还是难免身首异处。”那堂上人道:“如今你方知道你与端木耀门同生并气?倘若他死,必然无人能助你扳倒吴明远,自然你有覆灭之忧。你且看身后!”那勾连堃连忙回头,只见端木耀门破门而入,飞起一脚正踢在勾连堃脸颊,顿时脸上挂彩。那堂上人道:“端木耀门,不可放肆。今日你二人都是本官阶下之囚,要想活命、报仇,便要听从本官吩咐,倘若你们其中一人身死,则另一人亦无用处,本官定叫其黄泉路上相陪!”那勾连堃道:“上仙,小人命不足惜,不过那吴明远乃是高官,小人出首,恐遭其报复,还望上仙怜悯!” 那堂上人道:“你等只知有吴明远,难道不知同元大帝吗?”那二人连称“不敢”。堂上人复道:“本官乃是恒元宫征东大将军成白虎,如今奉了同元帝君钧旨,要整顿吏治、铲除害群之马,你二人若能出首诉那吴明远种种罪状,本官便可奏明帝君,赐你二人全尸,倘若执迷不悟,定当株连九族。”二人无奈,只得磕头求饶。成白虎命二人将诉状写好,签字画押,将二人分开关押,密将诉状呈报成道。 成道见了,早已料到三公并非善类,只是不知如此贪婪,也是惊怒不已,令建太岁将吴明远擒拿,奉义言道:“帝君三思,那吴明远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倘若将其罪行昭告天下,却不能制其死罪,恐不足震慑朝臣。”成道虽然愤恨,但思忖再三,深知此时不宜剿杀吴明远,吴明远虽然贪吝,但心机不高,若要抓其把柄,只要用钱财一试即可,倘若从严惩处,天庭再派下狡猾之人,恐难对付,因此决定暂不惊动吴明远。仍命成白虎将端木耀门、勾连堃二人仔细看押,不得有任何差池。成白虎领命,幽禁着二人,那二人原是作威作福之人,如何受得了禁锢,不出三月,须发皆白,难以受这桎梏之苦,将所知之事全盘托出,成白虎听罢吓出一身冷汗,连忙禀报成道。正是:积重必然难返,树大只是根深。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一回 金钱教主阴违命 孔方员外大反戈 第九十一回金钱教主阴违命孔方员外大反戈 世人怨贫寒,尤人恨天。 田出十粟屋与衣,与徭赋,与苛捐。 百姓诚可怜,活命道维艰。躬身拾汗怎堪闲。 但论可怜亦可恨,有余钱,敬神仙。 上回说到吴明远侵吞了抄没端木耀门的半数家资,又设计令勾连堃暗地里杀害端木耀门,只要其得手便要杀人灭口,却不想成道早命成白虎、收贵人派兵暗中保护端木耀门,顺势将勾连堃一同囚禁。二人难受囹圄之苦,将所知之事合盘托出,惊得成白虎不敢怠慢,连忙密奏成道。 原来,那端木耀门虽是贵为一帮之主,却不过是个傀儡,亦要受人指使,而那幕后之人,却是名不见经传之人,唤作孔方员外。孔方员外早年创立金钱教,如今信徒早已遍布天下,号称教众倒有两万万之巨。该教只信仰金钱,无视道义,因此教下众徒,多为奸猾刁钻之人。更为奇者,该教门徒,无论耄耋老者还是年幼孩童,上至高官显宦,下旨贫苦黎民,无不信奉。笃诚至信,绝无改信他教者,人众早压过儒道释三教。即便是天上仙官,亦多有教中之人,对孔方员外言听计从。世间传言,只要孔方员外振臂一呼,无数教众便可咒怨仙家,到时天庭必然崩塌,万神将无所适从,元神俱灭。 成道对孔方员外毫无所知,当初剿灭缁衣会时曾听闻那商法天乃是金钱教孔方员外的弟子,却不想孔方员外竟然有如此势力,因此不敢小觑。如今金钱教势力广大,倘若处置不周,百姓丧失信仰,不仅天庭覆灭,就连凤鸣山也必然荡然无存。成道召集亲信之臣,商讨应对之策。那除青龙道:“帝君,常言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我等秘捕了孔方员外,令其解散金钱教,到时便可兵不血刃,一战而胜。”成道依允,命除青龙率定官符、执小耗、危朱雀、成白虎、开吊客率下亲兵,前去秘捕,但有抗拒,一律剿杀。明神连忙奏道:“帝君,如此兴师动众,难保金钱教不知。微臣一计,可引那孔方员外前来,倘若不至,再出兵围剿,亦是师出有名。”成道半信半疑,言道:“卿有何计策?”奉义言道:“帝君恕罪,此乃天机,万不可泄。帝君准微臣一日光景,便可令孔方员外到这恒元宫中。”成道也不再追问,命奉义前去,只是一日之后,除青龙等便要下界剿杀。 奉义领命,不久便带着狞狰而回。那狞狰见了成道,纳头便拜,口称罪臣。成道言道:“卿可平身。多年来为这恒元宫贡献良多,助孤渡过难关,孤还未谢你,卿何罪之有啊?”那狞狰言道:“启奏帝君,微臣当初奉帝君旨意下山转运粮草军资,怎奈帝君与我等约法三事,臣等谨遵圣训,不敢有违,但如此却不能解帝君之忧,因此臣等瞒着帝君,在人间创下一教,广收信士弟子,借众弟子之力为凤鸣山贡献财帛。微臣听闻明神大人训诲,方知犯下大错,请帝君责罚。”成道听罢大惊:“莫非你便是那金钱教主?!”狞狰低头认罪。那奉义也跪倒施礼:“帝君,微臣管束不周、体察不详,有失职之罪,请帝君责罚!”成道万万没有想到,那处心积虑要惩治的天下第一邪教,乃是间由自己创立!但不知这明神与其中是否有万千关联,倘若连其都不能同心同德,恐凤鸣山危矣!成道言道:“你二人暂且退下,不要对人言说半分,孤要静一静心!”明神领旨,那狰狞道:“帝君,如今之罪,俱由小人一人承担,小人并未禀明帝君,明神自然亦不知晓。微臣虽然一片丹心,但如今却令帝君处在万分被动,甚是死罪!帝君,微臣但有一言,我已聚下两万万信徒,人人笃信钱财之力。倘若此时揭竿而起,天庭必然颠覆,乃是成就帝君亘古英名之事,请帝君三思!”成道喝道:“住口!尔等尽想着些荣华富贵,倘若战端一开,三界将无宁日,人间百姓倒不知死伤多少,尔等临危时尚且惜身,便不知那人间百姓也是父母所养吗?!狞狰,孤命你速速解散金钱教,带领那十二精灵速速归位。你等俱是功臣,孤绝不薄待,但尔等亦犯下罪孽,孤也要一并责罚。此事仅我三人得知,不可为外人知晓,倘若天庭知晓你等是恒元宫官吏,便是孤也难以保尔等周全!”一番训斥,奉义、狞狰二人不敢言语,狼狈而出。那狞狰道:“大人,卑职并非有意欺瞒大人,只是此事帝君知晓,必然不允,因此才出此下策……”还未说完,那奉义早已拂袖而去。 那狞狰下得山去,号令召集祸斗、玄蜂、化蛇、朱厌、螣蛇、长右、鸣蛇、土蝼、蛊雕、鬼车鸟、讹兽、傲因十二兽,言道:“本尊方才觐见帝君,帝君称我等在人间胡作非为,搅闹人间清净仁义,故尔令我等回山归位。帝君言称,所犯罪孽要一并责罚,令我等速去领受。不知众家兄弟如何看待?” 那十二兽听罢,早是议论纷纷,那螣蛇言道:“大哥,不如就此反了,想那李成道能够反天,偏偏我等不能?!”蛊雕亦言道:“大哥,李成道虽然已被天庭招安,但天庭无时无刻不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时时想要剿灭李成道。倘若我等反了李成道,必然能得天庭相助,大事可成矣!”讹兽道:“大哥创下的金钱教如今有两万万信众,倘若大哥振臂一呼,必然能号令天下。那天庭、阴曹之中,我等早已打通关节,时时供奉,这三界上下,俱不能听从李成道号令,此时起事,正当其时。”那狞狰言道:“众家兄弟,我等所畏惧者,不过有三:其一,便是那困灵敦,倘若李成道故技重施,我等必然被缚,只要被其收伏,便再无出头之日;其二,恒元宫有十万余兵众,我等虽然有无数教徒,但多是平头百姓,恐难相胜于他;其三,我等所倚恃者,不过是金钱万能,但三界之内,无不是有利相聚、无利离分,虽然我等通天彻地,一旦我等失去信众,便顷刻瓦解。此三顾虑者不除,我等万不能鲁莽行事。”祸斗言道:“大哥不必忧虑,小弟但有一言,我等可买通恒元宫上下,簇令凡人上山进香,到得恒元宫内,令人引领到困灵敦前,用妇人污物破了困灵敦,看叫他李成道有何手段!”那傲因道:“大哥,我等擅使银钱,这三界上下无人不认此物,倘若不认,便是钱少,只管多与便是。那恒元宫虽然人多势重,却不过是乌合之众,金钱一到,必然是散沙一盘。即便有十数个上仙死忠李成道,但那也是孤掌难鸣,到那时,李成道众叛亲离之际,便是大哥荣升天帝之时。”化蛇言道:“此言不虚,我等反了李成道,必然是为三界除害,天庭暗中必有相助。我等如今万事俱备,收伏李成道犹如探囊取物一般,到时天庭坐视我等长大,也只得多与赏赐,拉拢我等,到那时大哥必然成为帝君之列,我等也能成为公侯真君,也算是修成了正果。”鬼车鸟言道:“大哥,还有一事,我等当初被李成道头覆红巾,此物甚是厉害,倘若我等起兵谋反,那李成道黔驴技穷,必然使出诡计,令我等灰飞烟灭。”此语一出,众妖甚是惊恐,不敢言语,纷纷转看狞狰。狞狰哈哈大笑,道:“众家兄弟不必担心,本尊已求得破解之法,你等来看。”只见那狞狰轻轻摘下头上红巾,竟然毫发无损。众妖兴高采烈,纷纷要狞狰传授破解之法。狞狰道:“此事不难,我已花了重金,求得三界内一德高望重之祖传授的破解之法,只需用一物,便可令李成道妖术失灵。只不过此物如今用尽,待为兄再备金银,前去索要,定要救下众位兄弟。”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那狞狰的红巾早花了重金买通了得道的真仙解去了,仍于头上覆带,只不过担心李成道发现而已。众妖见了纷纷下拜,山呼“大德圣主、寿与天齐”。 那帐下众人,俱知狞狰将要起事,纷纷招兵买马、拉拢信众,以期功成之日能混得个一官半职,也好耀武扬威。那奉义疏于监察,令狞狰蛊惑世人,自是惭愧,便暗中多派人手,实时监察那金钱教的一举一动。见那狞狰并未遣散教众,且又大肆招揽信众,心中一惊,连忙禀报成道。成道震怒,再传狞狰来见。但那狞狰推说有病,偏不来朝,派讹兽前来。讹兽觐见,李成道怒道:“狞狰何在?”那讹兽道:“禀帝君,我家大人近来患有恶疾,不能前来,特命小人前来,纳上明岁之贡。”成道言道:“他欺孤乃是重利之人乎?!”那讹兽慌忙跪倒:“狞狰断然不敢。狞狰确是有疾在身,令臣下千万回禀帝君。”成道言道:“孤令尔等遣散教众、回山归位,尔等办得如何?”那讹兽道:“狞狰大人已按帝君吩咐,召集众长老、护法,言说散教一事,怎奈众信徒听罢犹如灭顶之灾,人人悲绝不已。更有甚者,引火自焚、投井跳崖,狞狰大人为守君命,已焚毁名册、碟牌、教服,好令我等速速归位。”成道笑道:“凡间素传卿之言皆是诓骗之语,莫非亦到孤的驾前行骗不成?”那讹兽道:“小的万万不敢,句句真言。”成道喝道:“不管你真言也罢、虚语也罢,三日后,尔等便要全部回山归位,否则重惩不贷。” 那讹兽返回,细说了李成道之语,众妖群情激奋,纷纷要揭竿而起。狞狰言道:“众家兄弟,不才为兄已得玉帝密诏,令我等勤王除妖,事成之后,我等必然加官进爵,成为正果。”那群妖精听了,更是兴奋。狞狰言道:“此时行事,虽然那李贼毫无防备,但我等亦是无有准备。我之教众,遍布天下,急难却无法救应。而凤鸣山天兵顷刻而至,我等必然无力阻拦。如今形势,一要贿赂恒元宫重臣,令其等劝谏李成道暂缓出兵;二要聚众造势,使李成道有所顾忌;三要求得上神,解除众兄弟头上红巾。”于是传下令去,即日起所有教众俱要做六事: 其一是金钱教教众尊崇玉皇大帝,供奉五方财神,效忠孔方员外; 其二是奉玉帝密诏,剿除反贼李成道及其部众,凡信仰李成道之徒,皆尽处死; 其三是拆除人间各处李成道、正世神、明神宫观道场,凡间不得复建,一切文书图籍,不得载李成道一众只言片语,违者按叛教罪论处; 其四是教众中得道的散仙、道士,悉数前往金钱教总坛护法,凡人教众,多备污物,以防凤鸣山兵作祟; 其五是教徒每日朝拜圣地三次,一次眼望金钱,一次开口念钱,一次心中想钱;每日咒骂李成道九次,晨起一次,咒骂李成道苦难人世;早膳一次,咒骂李成道谋逆反天;如厕一次,咒骂李成道臭名昭著;出门一次,咒骂李成道禁锢良贤;午膳一次,咒骂李成道不恤百姓;归门一次,咒骂李成道祸国殃民;晚膳一次,咒骂李成道鱼肉百姓;睡前一次,咒骂李成道令世道黑暗;梦中一次,咒骂李成道不得好死。 其六是令教徒中的高官、大臣劝谏人主,恒元宫已犯下死罪,今后不可听信其狂悖之语。 不过数日,狞狰又投下重金,请大道真仙将十二兽的头上红巾全部解下,却深知妖性反复,不敢怠慢,复令众兽分别用红巾覆于眼上一次,但有不忠者,便要焚去双目,因此金钱教徒见财则眼红。 狞狰又命众人不断制造事端,上书李成道,只称是凡间不宁、教众一时思想不开,解散教众之事还宜缓行,急切不得。恒元宫众臣亦是帮腔作势,成道大怒,令除青龙等即刻擒拿。却不想当晚,金钱教土蝼竟然率着三路人马欲抢上凤鸣山。这一众教徒约有三千余人,各个偃旗裹甲、束马衔枚,趁着月色,浩浩荡荡径往凤鸣山而来。待到山前,那土蝼喝止,言道:“我等乃是奉了玉帝密旨,匡扶正道、守护安宁便在此一举,功成后,众人皆能得天庭赏赐,倘若失败,尔等便要死于此山之下!”手下三个校尉一一传令下去,那些弟子纷纷传语。片刻,土蝼又道:“众弟子,前方便是凤鸣山,尔等可按计从东、南、西三面上山,本护法将从北面上山。待到山上,不可与山兵纠缠,直接冲入大殿,能够寻到那李成道更好,倘若不能,便要寻了殿中的一个大敦,用污物泼洒之,便是首功一件,到时教主必有重赏,子孙五代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倘若有人畏敌不前,依教规严惩!”众人领了命,绕道而进,唯独土蝼站在远处眼观众人登山。 话说那三路人马纷纷上得山来,此时月朗星稀,那凤鸣山毫无险峻可言,又被众多樵夫、药农踩出了路径,因此众人上山十分轻松。正在人人窃喜之际,只听得山上好似万马奔腾的声音,惊得众人不敢大声喘气。那金钱教的徒众本来便是乌合之众,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只听得那奔腾之声渐渐涌进,纷纷往山下跑去,那些校尉根本约束不住。那土蝼见山上众人纷纷向下跑来,知道大事不好,连忙驾起风,准备遁去,却不想一仙人带着四个力士站在身后,大惊之下险些跌落云头,仔细看来,更是惊讶,原来乃是奉义到了。那奉义喝令拿下,土蝼不敢多想,驾风便逃,四个力士哪里肯依,驾风追来。不久便追上,困在当中。那土蝼见奉义并未前来,拉出宝剑,喝道:“不要命的前来!”只见那四个力士见了,纷纷下拜,言道:“参见护法!”土蝼大惊,不敢怠慢,喝道:“尔等为何参拜于我?”那力士言道:“护法,我等乃是教下损灵堂下弟子,奉命在凤鸣山当差,如今见护法为难,方才现身相救。” 那金钱教弟子众多,便成立八堂,分别取世人形容钱财之词为名:洪水堂、罗阱堂、猛虎堂、毒蟒堂、损灵堂、诛心堂、阎罗堂、难世堂,那长右、鸣蛇、祸斗、化蛇、讹兽、螣蛇、傲因、朱厌分别为各堂长老,而蛊雕、鬼车鸟、土蝼、玄蜂便是金钱教四大护法,众人均听命于金钱教主狞狰。那土蝼大喜,言道:“众弟子平身,可告诉我姓字名谁,到时我要在教主面前多加美言!”那四人再谢,言道:“我等受损灵堂主傲因大神点化,赐下法名,分别是东方搜刮、南宫聚敛、西门巧取、北堂豪夺。”那土蝼大喜,言道:“尔等放我回去,却不知尔等如何交代?”只见那东方搜刮掣出宝刀,便往那南宫聚敛臂上砍去,一下便砍得鲜血直流。那南宫聚敛会意,复用刀砍在东方搜刮身上,而后西门巧取、北堂豪夺亦是相互砍去,各人身上均有伤处,南宫聚敛言道:“护法放心,我等便称是护法甚有武艺,我等不敌负伤便了。”那土蝼甚是感激,一抱拳:“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驾风而去。 那四力士等了片刻方回,禀报奉义道:“那妖人好生厉害,我等奋力擒拿,却被其打伤,令其遁去乃是我等之过,请上官恕罪!”奉义听后大怒,但望见众人身上却是有伤,言道:“尔等之过,暂且记下,回山疗伤去吧!”那四人犹如得了赦命,拜谢而去。 再说那山上众人,只听见万马奔腾,却是不见有天兵冲将下来,待跑到山下再听,却全然无动静。那些校尉议道:倘若如今不能带人复上得山去,不仅富贵寻之不见,恐怕还有灭顶之灾,不如就此拼了一把,纵然是有妖人作祟,我等手中有这些符咒、污物,也未必吃亏。因此纷纷喝令教徒,称得了教主点化,方才声响,乃是天庭重兵到了,正在与凤鸣山山兵大战,凤鸣山山门大开,此时冲将进去,便是坐收渔利。那些徒众听了,有跃跃欲试者,却见众人未动,也缩回了脚。校尉道:“教主神威,通天彻地,尔等俱是亲观,此时倘若不用全力,必将死无葬身之地!”而后令所有百长与己站在队后,督促教徒登山,但有后退者,一律格杀。那些教徒本都是好利之人,见如今有利可乘,便增了三分胆量,又见上官在后驱赶,退者便只有死路,又增了三分决绝,更有那亡命之徒呼喊前去,更是增了三分冲动,因此一齐发喊,径往山上冲去。那夜深山静,声音远达,另两路听见这厢嘶喊冲杀,也是群情激奋,生怕功劳陷入他人之手,也纷纷呼喊前进。奉义见了,摇头叹气,驾风赶到山门,命山兵卸下水去。顷刻之间,便又响起万马奔腾之声,这些徒众还道是天兵战斗正酣,因此更加激愤,拼命上前,却不想到了半山,却见山上洪水涌下,众人见了大惊,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慌乱,竟纷纷往山下而跑。但凡樵夫山民皆知,遇了山洪,要横跑到庇护之处,情急可抱树避灾,宁可向上跑,绝不能向下跑。不过这惊慌之际,那些徒众哪想得了那些,只顾得逃命。 奉义正在惬意,只见黄门官慌忙跑来,对奉义言道:“帝君有命,此等刁民,也是受了蛊惑,只可驱赶离去,不可伤其性命。”奉义轻笑一声,令山兵暂停一刻,旋即又施下洪水,见了势大,又收法一刻,如此反复。那些徒众,被水冲下,纷纷抱紧树木石头,但见水停,又被百长喝令登山,众人无奈,只得小心翼翼、迟滞前行,不想顷刻间洪水又至,旋即又停。那校尉、百长也甚是恐惧,待水停,呼号跑去,身后的教徒,也如洪水一般,倾泻而下。正是:因利而聚一盘沙,大难临头各自逃。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二回 皞目狼连伤数将 李成道挂帅亲征 第九十二回皞目狼连伤数将李成道挂帅亲征 陆逊初出皆为懦,七百连营弹指得。 韩信胯辱俗子笑,出料霸王叹奈何。 太公买臣时运晚,前妻摒弃连理折。 自古英雄多不现,恰似秦王遇荆轲。 上回说到金钱教主狞狰对成道钧旨阳奉阴违,密令手下众徒诋毁李成道,令其丧失信仰,又妄称得了玉帝密诏,助天擒贼。手下土蝼遵从狞狰法旨,趁夜率着三千教众闯上凤鸣山,欲要用计破了困灵敦威力,却不想被奉义击退。这一番动静,早被天上抚地将军看在眼里,奏报玉帝,玉帝大喜,密诏狞狰等人觐见。又有数位真仙得知,请老君定夺。老君言道:“聪明深察而近于死者,好议人者也;博辩广大而危其身者,发人之恶者也。如今李成道不受道法,搅乱三界,必当受戮。”众上神听闻,跃跃欲试,老君言道:“李成道得生,乃是道法之需;李成道得灭,亦是道法使然也。众人不必搅乱其中,为师自有区处。” 其实老君早对李成道不满,只是时机未到,不能相报。想那李成道势力日渐丰满,乃严修律令,使得天庭陪臣无力阻碍,恒元宫同心同德,又聚拢了数万精怪,久后必成大患。只是天庭无能,数次瓦解,竟不能动摇,因此玉帝便多加拉拢。想当初成道能够立足三界,也是仗着老君力保,如今却为他人做了嫁衣,如何能让老君心平。况且青牛大仙再次转世的完颜晟死后向成道哭诉,成道斥责其贪心不足,青牛大仙愤恨不已,见中土毫无立足之地,乃魂游极乐,受到佛祖礼遇,授予高爵,仍以牛神显圣,因此佛家多尊牛者。当初老君三界通缉穷奇,并未想令其死,只是要收为己用,却不想成道竟然将穷奇斩杀,亦是违逆了老君心意。如今成道与玉皇亲近,更为不满,为保道家地位,便想略施小计,藉此惩戒成道。 再说除青龙等人奉命缉拿狞狰等兽,却不见狞狰等十三兽踪影。除青龙等又增派人手,在人间仔细搜寻,却是寻了半月,仍查找不到,只得先缉拿了金钱教一些高位之徒,细细盘问,仍是一无所得,除青龙哪里知道狞狰等人正在凌霄殿受了玉帝飨宴。 一日,除青龙招来危朱雀、定官符、执小耗等人商议对策,众人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听得帐外人喊马嘶、惊号不已。除青龙大怒,令军士前去查看,但有违反军纪者,一律重责。那军士领命而去,片刻便回,言道:“上将军,祸事了!不知从何处涌来的精怪偷袭我军,众多偏将已然调兵迎战,只是不敌!”除青龙等大怒:“我等上神在此,怎肯容那精怪作祟!”提着大刀而出,危朱雀、定官符、执小耗、成白虎、开吊客等人也拉出刀枪,紧随其后。待众人出得帐来,却见那精怪阵势好生吓人,但见: 忽耳闻,战鼓惊雷震地裂; 定睛看,旌旗招展映天红。 急先锋,风驰电掣;猛将军,气壮山河。 快刀手,擦拳磨掌;长枪兵,勇满胸襟。 那些精怪绝非人间修道而来,军容肃整,漫山遍野倾泻而来,为首的数只精怪更是厉害,见兵便砍、逢将便杀,进入这山兵营中,如入无人之境。一则那些山兵毫无防备,二则劫营的精怪势大力强,杀得凤鸣山众兵肝胆俱裂,难有还手之力。除青龙等人见了,连忙驾起云,冲入妖怪阵中,与那为首的精怪接着便打。待到近前,定睛看来,众神亦是心惊。但见为首的精怪,乃是一只黑气幻化的恶狼,那狼双目之中并无黑瞳,眼珠全白,渗出惨光,一张血口甚是骇人。除青龙曾在天庭,曾听闻三界中倒是有此一物,乃是世间至邪至毒之物——皞目狼,那皞目狼身形彪悍,狠毒异常,乃是世人心底怨气所化,因此世上但有人心生怨恨,皞目狼便可得生。虽是不能修成人形,但法力无边,曾经危害三界,众多仙将无人能敌,即便当初收伏时,也折了天庭八位金仙,原来此妖修得二法器,一为明面织箩,一为背后阴刀,俱是由世人心中怨气所生,二物极凶,三界诸神无不闻之色变。凡捉得凡人,不论善恶,任其随意噬之,先用其爪按住人身,另爪照准人心位置豁开一口,任凭人绝望哀嚎,取出心脏吞之。若人先死,心便不再吃,因此世人甚为惊骇。此妖唯一命门便是其喉,但其正面凌厉,只得先钳住其尾,犹如拿住其把柄,方能扼其咽喉。但为护命门,那皞目狼更练就一项绝技,便是回身咬住,名曰“反咬”,纵是大罗金仙也不能逃。唯有在其反咬他人一瞬之间方能将其制服,否则一旦吞下,复又无人能制。此妖煞是厉害,后人仿词证曰: 小字背惠忘恩,身出负义之门,若得一朝风云势,坑害昨日贵人。 狠辣天下少有,阴毒世间难寻,助纣为虐施能事,倒叫好人逃奔。 人强俯首帖耳,身弱难逃其瘟,纵然祭起金睛目,难于辨伪存真。 正义难将其死,见利自又生存,但生人心一点恶,不惧仙圣佛神。 除青龙见了不敢怠慢,一边防备其反咬,一边使出浑身解数斗战皞目狼。只不过这与强手交战,不可将力道使老,否则便会令对手抓住漏洞,进而反扑过来。因此除青龙招数,往往点到为止,多有虚招,虽然不能伤害皞目狼,也能保全自身。成白虎见了皞目狼威武,也连忙过来助战,二人并敌皞目狼,只是无从下手。 那皞目狼其手下亦有四只精怪,一为马罴之精,熊头马腿,擅使惑心箭,又有口吐莲花之能,那惑心箭但有被射中者,便只能听从马罴精左右,任其驱使;一为变色之龙,遇弱则弱、遇强则强,修成一宝物,乃是华光面具,但有遇者,必信其语为至诚之言;一为笑面之虎,人面虎身,能发阴焱石,中者非死即伤;一为地头之蛇,虽不能令人所爱,但手段狠毒、阴险无比,凡人闻之色变,亦有一致命法宝,名为关殇钩,沾着就死、碰着就亡。四妖见皞目狼被二神围困,连忙来救,却被危朱雀、定官符、执小耗、开吊客四神接着,各自打斗。 四只精怪见众神法力高强,不敢怠慢,纷纷使出看家本领,那些上神知道此中厉害,无有破解之法,只得斗转腾挪,不敢硬拼,一时间竟让众妖占了上风,那些山兵受了伤害,自然愤怒,纷纷抢向皞目狼带来的小妖,那些小妖哪里是这些精怪的对手,须臾之间便被斩杀无数,纷纷溃去。皞目狼见了,长喝一声,那马罴精等四只精怪听了,亦是遁去。定官符等神见了,纷纷过来围攻皞目狼,却见那皞目狼哈哈大笑,化作一阵黑烟散去,不见了踪影。众神大惊,连忙令山兵加强戒备,除青龙命执小耗速回凤鸣山,向成道禀报,随后带着伤兵残将撤去。 待执小耗禀过了成道,成道大惊,不想世间还有此一物,急令沙悟净带领一万天兵前去收伏,并命困敦、执徐各率亲兵前往接应,又赐下奉义光华刃前去助阵。沙悟净领命,率着一万天兵前去,一路之上问明了各处山神土地,知晓了皞目狼所在山寨,乃是无影山弥罗洞。率人来至近前,命天兵骂阵。那皞目狼初试牛刀,见恒元宫上神也不过如此,因此得意忘形,正在洞中大排筵宴,见有喽啰来报,称恒元宫京兆尹、衡天将军沙悟净前来骂阵。皞目狼听罢,哈哈大笑,言道:“一个小小金身罗汉,如今也做得高官,看来恒元宫果然无人可用,小的们,摆开阵势,要吓死那个贼秃!”众妖听罢,兴冲冲随着皞目狼杀出洞来。来到阵前,众妖见无数天兵衣甲鲜明、威风凛凛,也有几分忧虑。皞目狼挺身而出,喝道:“沙悟净,李成道令你前来送死,为何还要为他卖命?不如归顺了我,待到来日我做得仙帝,便要封你作众仙之祖,好比过如今屈居人下的好。”沙悟净听了,破口大骂道:“无耻妖精,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今日本将军前来,便是要擒拿于你,倘若你知趣,放下屠刀,束手就擒,本将军定要为你美言,保你周全。倘若不然,我手中的降魔宝杖便是你的归魂路引!”那皞目狼大怒,道:“不识时务!今日便叫你有来无回!”沙悟净道:“哪位天将前去擒拿!”却不想身后天将尽然无人附和。皞目狼看罢哈哈大笑道:“小的们,你们那个愿意领这一份功劳?!”那边早烦躁了马罴精,一声嘶喝,冲出阵来。那马罴精一心要抢这头功,也是要在皞目狼面前卖弄,得些恩宠。那马罴精擅于投机,虽名声有碍,却也多得了无数实惠。后人仿词证曰: 言辞擅抓人听,大谎却显真诚,不学史书经子集,专修粉饰歌声。 能使贤人奸佞,却叫昏王倒行,青云得路风正劲,全仗一嘴之能。 马罴精冲出阵来,搭弓上箭,一箭射向沙悟净。沙悟净看得真切,侧身躲过,那箭径直射在沙悟净身后一牙门将身上,那将浑身一颤,竟然无事。沙悟净见马罴精直取自己,不敢怠慢,晃动降魔杵冲出阵来,与那马罴精斗在一处。马罴精本来并无十分本事,与那沙悟净打斗了三十回合,便渐渐不支,虚晃一招,跳出圈外,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凤鸣山兵阵中冲出一将,正是方才被射中的牙门将,驾起狂风,挺着长枪冲将过来。众人只道是助阵沙悟净,却不想那牙门将冲到二人近前,长枪猛地刺出,便往沙悟净后心刺去。沙悟净听到后面风声,怕天兵污了自己名声,扭身便要喝止,这一转身,正好避开枪尖,却也是躲闪不及,被刺入肩头,顿时血光四溅。沙悟净大怒,一杵打在牙门将头上,只见桃花万朵,那牙门将闷声死去。马罴精一见机会到来,一刀砍来,沙悟净躲闪不及,连忙用杵去挡,只见火光四射,挡住了马罴精大刀,马罴精顺势下压,沙悟净有伤在身,力道减弱,小臂上再被划上一刀。沙悟净知道厉害,连忙虚打一杵,趁势返回阵中。马罴精哈哈大笑,哪里肯放,挺刀来追,正巧此时,都土地神困敦、都河伯神执徐率山兵赶到,二人连忙冲将下来,迎住马罴精。那边笑面虎、地头蛇见了,也冲将上来,迎住二人,打斗一处。 那变色龙接住执徐,一心要将执徐置于死地,因此打斗十余回合,便祭起华光面具,瞬间便见那变色龙金光透体、威仪万分,喝道:“来将还不受缚,更待何时!”那执徐瞠目结舌、不能动弹。旁边困敦目光如炬、视夜如昼,看得明白,急忙过来营救,却被那笑面虎连发阴焱石打中,跌落云头,被众妖精绑缚起来。那变色龙长枪一抖,猛地刺入执徐心肺,执徐闷叫一声,跌下云去,被众喽啰抬着返回精怪阵中。天上众山兵见了,皆是错愕不已,如今群龙无首,正不知如何是好。 皞目狼见旗开得胜,一声长嘶,帐下无数小妖嘶喝而出,冲入山兵阵中。那些山兵大怒,也挺着刀枪冲杀下来。沙悟净令旗一指,响起震天鼓声,催促天兵杀敌,却不想那些天兵只顾着观望,并不敢冲杀。沙悟净大怒,令道:“不从军令者斩!”众天兵方才相互观望着落下云头,只是摇旗呐喊,并不敢冲锋。 正在此时,奉义率着三千山兵到了,见精怪中有一骇人恶狼,众妖环列左右,料想乃是皞目狼,不敢怠慢,连忙念动咒语祭起光华刃,朝着皞目狼便是三刃。不过那光华刃虽是凌厉,却亦是阴阳之气所化,只能斩杀有形之物,那皞目狼乃气所化,刀光过后,丝毫无损。皞目狼见奉义手中兵刃却是一件宝物,飞身上来直取奉义。那沙悟净见有两位高官被抓,此番若是全身而退,必然被李成道所不容,因此也冲杀下来,欲要抢回困敦。马罴精见恒元宫又来了援兵,沙悟净拼死相争,不敢大意,冷不防从口中陡然吐出一朵莲花,奔着沙悟净急速而来,那沙悟净一时躲闪不过,竟被罩在其中,困不得脱。那莲花之中白光乍现、香气刺鼻,升腾起雾气蔼蔼,但闻籁音缭绕,忽然一阵倦意袭来,沙悟净魂魄竟然飘然出窍,不自觉跌倒于地。那凤鸣山兵将抢救不及,早被一群小妖缚了绳索,绑了回去。待沙悟净转醒,早已被那妖精拿下。 那奉义哪里是那皞目狼对手,不过数招,便被皞目狼放出明面织箩罩在其中,皞目狼狞笑不止,用手点指奉义道:“黄嘴小儿,敢暗算本座,也是活得不耐烦了。念你也是精怪得道,本座便不杀你,你速报你家大王,倘若不想身首异处,速速前来请罪,只要李成道入本座门中,本座定不再寻你凤鸣山晦头。”那奉义虽然被缚,却是钢筋铁骨,怒喝道:“妖精,休得狂言!要杀便杀,何必羞辱!”皞目狼狞笑道:“你倒不似那天兵苟且,本座倒也有几分怜悯。速速逃命去吧!”言罢一脚将奉义踢下云头。 那天上天兵见了主将被擒,上仙挫败,自知无力回天,一声发喊,便如潮水般退去。变色龙一见,喝道:“勿要放走了天兵,慑了天兵元神,我等好助法力!”那些小妖听罢,群情激奋,驾起风追杀天兵而去。众天兵吓得四散奔逃,那些天兵在天日久,多年不经战事,因此各个脑满肠肥,如今一战,只顾各自逃跑,甚至风云都驾不起来。那边早有马罴精、变色龙、地头蛇率众一齐掩杀,落后的天兵便被妖精一顿砍杀,身首异处。只杀得众天兵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那些精怪追至半路,但见前方乌云滚滚,早有樯阴侯屠维率着敦洋、作噩前来接应,截住那三只精怪奋力厮杀。原来奉义走后,成道思量:此世间出现如此精怪,天庭却毫无动静,不是妖怪力大,便是天庭所遣,如今恐怕天庭要借此时机剿除恒元宫,因此命建太岁、满丧门、平六合、收贵人率一万山兵镇守恒元宫,命除青龙、定官符、执小耗、危朱雀率两万山兵镇守冲幽洞,料想那皞目狼不过是凡间精怪,因此派遣屠维、敦洋、作噩率五千山兵前来接应。 那三位大神截住马罴精、变色龙、地头蛇三妖,料想如此精怪何足挂齿,于是屠维接住马罴精、敦洋接住地头蛇、作噩接住变色龙,纷纷斗在一处。不想那皞目狼紧随而来,那屠维见了,亦是惊惧,一招不慎,被马罴精大刀砍中,败下阵来,被众兵接着。那敦洋见地头蛇猥琐,甚是轻敌,不想几招之内便被蛇尾一扫,跌下云头。那作噩见二神被伤,急于退出,但那地头蛇向来遇强则强,一时之间竟难取胜,无奈之际,张开大口暴喝一声,唤出正气升腾,只震得地动山摇,那变色龙头痛欲裂,急忙逃入林中,作噩刚要乘胜追击,只见笑面虎拾了奉义光华刃前来,作噩见对方人多势众,自知不是皞目狼敌手,连忙搀扶二神带着众兵逃去。那皞目狼眼见得胜,又见作噩能唤出正气升腾,也知道斩杀不易,因此鸣金收兵。 屠维、奉义等狼狈而回,将详情禀告成道,成道方才大惊,连忙宣天医官疗治众人,好语安抚,点了五千山兵,带领了破大耗、成白虎、开吊客、闭病符、赤奋若、摄提格、大荒落、涒滩八人,亲自挂帅征缴。众人疾驰至皞目狼的山寨洞府,见皞目狼等妖正在山上宴饮,将困敦绑缚在木桩之上。 成道率了众兵,按下云头,只见那妖怪洞府竖着一面大旗,上书“三界至尊大法上帝”八个大字,那些妖怪见了成道身负万道霞光,脚踏七宝莲花,乘坐驷龙战车,上覆金光华盖,知道乃是天帝到了,惊恐不已,唯独那皞目狼巍然不动,从容饮酒,大笑成道帐下无用之将。那凤鸣山众上仙如何受到了这番奚落,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成道看在眼里,令成白虎、闭病符带领亲兵埋伏起来,只要混战一开,便要将困敦、执徐抢出,二人领命,带领山兵遁去不提。 那皞目狼料想是李成道到了,冲着天上大喊:“李成道,本座等你多时,如今光景,你那些天兵天将溃不成军,还是早些束手就擒。只要你拜在本座门下,保你太平。”成道喝道:“孽障!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你违抗旨意,其罪当斩!地上众妖,今日孤可开恩,但是从犯,只要真心悔过,孤既往不咎,倘若执迷不悟,孤必诛之!”那妖怪阵中只听得阵阵阴冷笑声。 成道令旗一指,早有摄提格冲了下来,那地上亦冲出一个妖怪,非是别人,乃是笑面虎。笑面虎手里擎着光华刃,只是只有刀柄。摄提格知道光华刃厉害,不敢怠慢,成道见了大怒不已,念动咒语,顿时光华刃刀柄化作无形,被成道收了回来,笑面虎见失了兵刃,连忙从锦囊中抽出阴焱石,朝摄提格打去。不想摄提格早有防备,也掏出飞沙石奋力掷出,只见噼啪火星四溅,尘土飞扬。正是:二虎相争必有伤,不避凶残为逞强。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三回 山兵征伐无影山 成道被缚弥罗洞 第九十三回山兵征伐无影山成道被缚弥罗洞 心中既知人中事,何必顾及他人言。 看淡功名与利禄,心底无私红尘宽。 但看今宵有酒醉,不与计较明朝烦。 焉知失马福不是,为事在人成在天。 上回说到皞目狼及帐下精怪偷袭了除青龙等人,待沙悟净等征剿之时,又杀了执徐、绑了困敦,打伤了沙悟净及奉义。成道闻听大怒,率着破大耗、成白虎、开吊客、闭病符等人御驾亲征。待赶到无影山,却见那皞目狼并不畏惧,只是饮宴。成道令旗一指,摄提格早冲下来,与那笑面虎接着大战。二人相争,打斗了半个时辰,未分胜负。笑面虎果然非是徒有虚名,后人仿词证曰: 未曾开言先笑,迎面桃花相亲,背后狂暴徒黑手,管他谁是何人? 世人只重虚敬,最受笑里绵针,关切犹如暮冬春,不过佛口蛇心。 成道见了,心中暗暗惊叹精怪法力,忙令擂鼓,破大耗、开吊客会意,各拉刀枪冲将下来,成白虎等刚要趁势营救,却听见地上皞目狼喝道:“李成道,你执迷不悟,今日本座便要诛杀于你。你的手下,便来祭旗!”言罢使出背后阴刀,一刀刺入困敦心胸,困敦吐血而亡。成白虎、闭病符大惊不已,怒号着冲杀过来,那边早有马罴精、变色龙接住大战。待破大耗、开吊客冲将下来,那皞目狼抢身而出,抡开兵刃,跳入两军阵前,刚要动手,只听的身后呼道:“哥哥少待,看我取这二厮首级!”跳将出来,非是旁人,乃是地头蛇精。那地头蛇乃是皞目狼手下第一猛将,凶狠异常,后人仿词证曰: 依附紫衣权贵,欺遍老弱妇童,胡作非为乡间里,街头巷尾称雄。 欺软却又怕硬,偏有苛榨之能,原为官家守院犬,毒辣倒噬强龙。 地头蛇不慌不忙,甩出峨眉刺,更不打话,截住二人厮杀。来回几个回合,地头蛇知晓二人并非寻常神将,不敢大意,张开大口,忽的飞出一镰钩朝开吊客面门飞来,那开吊客眼疾手快,闪身躲过,抢身进来,不想那地头蛇猛一甩头,带动那镰钩飞回,正刺中开吊客肩颈,疼的开吊客大叫一声,跌倒于地。原来那地头蛇口中飞出之物乃是一柄长钩,便是瘝殇钩,钩尾用金链相连,该链亦是地头蛇修炼之宝,名为厉异链,能长百丈之距,又能容于口中,与喉相连,那瘝殇钩全靠此链催发,但凡出口,必有所伤,开吊客被打落,早被众山兵抢回。那破大耗不想凡间精怪竟然能有如此之宝,不敢大意,步步为营。只不过那破大耗使得一柄长矛,此物远攻为利,近战则弊。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那地头蛇手使峨眉刺,正好近战,又使得缠绕之功,那破大耗虽有武力,却无碍于他。地头蛇见不能取胜,又放出瘝伤钩,破大耗知此物还能回钩,连忙跃起,却被那钩打中小腿,顿时鲜血喷涌。 那边马罴精连发两箭,却未能射中成白虎,成白虎大怒,一鞭打在马罴精肩头,马罴精痛极,连忙遁去,成白虎哪里肯放,紧追不舍,却不想那马罴精猛地回头,吐出一朵莲花,将成白虎罩在其中,成白虎顿时只觉异香扑鼻、白光乍现,四下不知方向,一时不知所措。马罴精刚要上前砍杀,只见成道祭起光华刃砍来,竟然将马罴精小臂砍断,马罴精疼痛难忍,逃回阵中。 那边变色龙接着闭病符大战,闭病符乃是黑道煞星之一,招招狠手、式式毙命,变色龙难以抵挡,连忙带上华光面具,顿时金光乍现,喝道:“来将还不跪拜,更待何时!”那闭病符目瞪口呆,连忙卸了兵刃下拜。看来这变色龙确非浪得虚名,后人仿词证曰: 形容猥琐眉眼高,哪边强横哪边摇,仁义廉耻抛开去,此生惟愿与势交。 使恶作乱为先使,生谣产间有阴招。若问此物何处有,少在偏野多在朝。 天上成道见了闭病符突然下拜,料到大事不好,但再仔细观瞧,只见受拜之人乃是金光护体,俨然上仙模样,还以为是天庭兵马到了,因此未予出手。不过身旁大荒落亦是身负异能,虽然眼见有金光上神,但思想若是上神到此,怎会只身前来?伸舌一探,那变色龙身上所发之气乃是至邪之味,恍然大悟,不等禀明成道,连忙冲将下来,手使七节索妖链前来迎战变色龙。大荒落也是好本事,变色龙的华光面具毫无用武之地,一时心慌,华光卸去,顿时落于下风。地头蛇一见,知道大荒落本领,也抢将过来,趁着大荒落不备,放出瘝伤钩,将大荒落斩杀。闭病符眼见大荒落被杀,拼了性命抢回大荒落尸身。 一阵混战,恒元宫损兵折将,成道甚是忧心,正要冲下斗战皞目狼,却不想那皞目狼毕竟勇猛,撇下众人,驾起黑风直奔成道而来。成道身边赤奋若、涒滩见了,连忙护驾,双双敌住皞目狼。那皞目狼不愿恋战,放出一道明面织箩,将赤奋若罩住,再放背后阴刀将赤奋若杀死。涒滩跳转身后,用金刚棍直砸皞目狼腰身,却是无碍于他,皞目狼回身狼顾,一口将涒滩咬死。成道又惊又怒,祭起光华刃,连劈数刀,却不想皞目狼竟然无事,张开大口直取成道。下边成白虎、闭病符、破大耗、开吊客也急忙过来救驾,只不过皞目狼手下精怪趁势反扑,缠住众人打斗。 成道见光华刃不能伤害皞目狼,大惊不已,连忙化作老君模样,使出五雷轰顶大法,那道家的阴阳五雷,厉害无比,如今劈在皞目狼身上,犹如雨打芭蕉,丝毫无碍于他。成道又变成佛祖模样,手举金钵,想要收了皞目狼,但那钵内仅收了些世间怨气,皞目狼仍然丝毫未伤。那皞目狼狰狞大笑,道:“你这不识相的妖怪,即便是变成三皇五帝我也不惧。”那成道变成了太上老君与佛祖,自然知道了皞目狼命门所在,虚晃一刀,跃至其身后,一手将狼尾钳住,伸手劈向狼头,不想那皞目狼猛地回身反咬,一口咬住成道臂膀,索住了成道琵琶骨,此时成道变化不能,去又不能去、斗又不能斗。 成道被皞目狼一口咬住,变化不能,动弹不得,只有空拳猛击狼身,确无他法,实乃自出世以来未有之狼狈。那成白虎等将见此,欲来营救,怎奈被精怪所阻,不能脱身,一时分心,破大耗、开吊客竟然被马罴精、变色龙用妖法擒住。那皞目狼虽然困住成道,但亦是无还手之力,只得拖着成道退入洞中。马罴精、变色龙亦将破大耗、开吊客押入弥罗洞中,那笑面虎、地头蛇守住洞门,防止山兵入内。 那皞目狼洞府内怨气升腾,阴森恐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洞中放着一个巨大石簠,皞目狼先令众妖用黄金锁链锁住成道琵琶骨,使之不能变化,再祭起背后阴刀插入成道脊柱,确保无虞。只是皞目狼知道成道厉害,不敢松口。成道刚被缚入洞中,天上早有四大天师看在眼里,立即做法,使上点石成钢之术,将成道与破大耗、开吊客困于之中,众将欲打破山石入洞却是不能。 成白虎、闭病符几次冲杀,均是不敌,那笑面虎、地头蛇凌厉异常,守在洞口,四下再无可入之门,真乃金汤之地。成白虎言道:“摄提格,你速速回山,调遣众人前来救驾!”摄提格领命,驾云而去,却不想地头蛇猛地施放瘝伤钩,将摄提格击落。成白虎、闭病符大惊之际,笑面虎竟然发出无数阴焱石,将二人打落云头。地头蛇冲上前去,用厉弋链将二人绑缚起来,拖进洞中。凤鸣山山兵群龙无首,不敢退去,只得围困无影山,令遣了数个小妖回宫求救。 正巧日游神李宣巡天至此,眼见成白虎、闭病符被缚,连忙按下云头一探究竟,听闻成道被俘,气得搭上法量箭,突地射向笑面虎。那笑面虎猝不及防,被法量箭射中,一声呜呼,便烟消云散了。地头蛇听到外面动静,唯恐恒元宫援兵到了,连忙令变色龙等锁了成白虎等,抢出洞来,见笑面虎已然丧命,知道了此箭厉害,张开大口,喷出瘝伤钩,李宣躲过,正要再搭弓上箭,不想地头蛇将钩收回,那钩倒戳中李宣后背,只听得李宣惨叫一声,跌落云头。那边众山兵纷纷扑将过来,使地头蛇不能两顾,方才救了日游神李宣一命。 那日游神跌跌撞撞,寻了一处休憩之所,只见眼前梧桐树下,现出五彩紫金华光,定睛一看,原来是西方三圣之一的大势至菩萨现身。那大势至菩萨,祥光宝气,面色慈悲。但见: 眉若远山目似星,天圆地方鼻微隆。 璎珞垂珠素罗袍,绣带轻飘背光明。 手托宝瓶救苦难,无尽甘露澄澄清。 麈尾倒垂掸尘净,低眉怜悯度生灵。 李宣连忙叩拜,那菩萨言道:“火眼狻猊,你本是上界神兽,坠落轮回,虽然离经叛道,如今也算是修得正果。那地头蛇法器厉害,尔等绝非其敌手,但解开衣衫,我与你疗伤便了。”那李宣再拜,解下法量箭,脱下衣衫,背对菩萨。只见大势至菩萨取出定瓶水洒在法量箭上,复念动真言,用手一指,只见一片金光覆于弓箭之上,须臾不见。那菩萨又取出定瓶水在狻猊背上一拭,伤口自然愈合,李宣顿感身轻自如,转身在对菩萨叩拜谢恩,又要急去救驾,大势至菩萨言道:“且慢,那地头蛇法器厉害,你如今前去,犹如以卵击石。”李宣再拜,请教破解之法。 大势至菩萨言道:“那地头蛇乃是世人戾气所化,阴毒无比,口中瘝伤钩更是臭名昭著,不过那钩依靠蛇口中一链相连,方能收放自如。那链名曰‘厉弋链’,要破瘝伤钩,先毁厉弋链,只要链破,那钩便是名存实亡。不过地头蛇即使无此法宝,蛇毒亦是厉害。”李宣泣道:“请菩萨大发慈悲,我主现困于妖怪洞中,渴盼救护,否则三界将易,凡人时刻倒悬,还请菩萨开万千慈悲之法,拯救苍生则个。”菩萨言道:“那地头蛇纵然被杀,但凡有人之处便能复生,非是贫僧所能慑服。不过世间万物皆有因果,一物逞强,必有一物慑之。尔可到南海龙宫,那敖明帐下有一员女将,唤作‘水母将军’,她有一物,乃是至毒至阴之针,要破地头蛇,唯有以暴制暴、以毒攻毒方可。”日游神李宣不待细说,谢过菩萨径往南来。 那李宣自思品阶低下,恐难见到南海王敖明,只得先行来到炎阳侯柔兆府邸,细说缘由。那柔兆、疆圉听闻李成道被困弥罗洞,俱是震惊。柔兆言道:“李宣,尔速去著雍处报之。疆圉,尔速回凤鸣山,召集众臣救驾。”又寻了六位亲兵,分别赴东、西、北告知阏逢、旃蒙、上章、重光、玄一、昭阳等人,并命驾下将军率着亲兵赶往无影山,自己则燃了信符,径往南海龙宫,搬请救兵。 话说柔兆来到南海,有敖明接着,柔兆道明来意,欲请下水母将军除妖。龙王令人速传水母将军,言道:“上仙此来,只因急难,那同元大帝对我四海广有恩德,敖姓一族理应报效。”乃点了一万虾兵蟹将,亲自带着水母将军及其夫明虾大将前去救应。 那水母将军听闻,面露难色,言道:“启禀大王,末将乃是水中之物,离了大海,不出一刻便会枯竭而死,如何能够在陆上降妖?”龙王一时也是不知所措,柔兆言道:“水母将军勿怪,此乃是西方大势至菩萨所荐,方知将军有此神威。不如将军带兵伏于水浅之处,我前去诱敌,将其引来,将军也好下手,不知将军意下如何?”水母将军言道:“如此甚好!”商量已毕,一行人直往海边而来。 那柔兆自去皞目狼的无影山,见众多凤鸣山兵丁围困住山头,却不能进,那些兵将,不是负伤便是被擒,早有山兵前来细说详情。那妖怪洞口有地头蛇、马罴精把守,难以攻入。柔兆见此,袍袖一拂,但见一团火球直逼洞口而来。那马罴精见了,慌忙吐出莲花,那一团火球落入莲花之中无声无息灭了。地头蛇见此,叫道:“哥哥守好洞府。”飞身抢上云头,直逼柔兆而来。忽的喷出瘝伤钩,柔兆已知其厉害,紧身躲过,待回钩时,用火龙枪猛地一架,正好拦住那钩,一时间迸出无数火花。虽然柔兆早有防备,但仍然被钩割伤,顺势惨叫一声,跌落云头。地头蛇还以为重伤柔兆,也按下风头,追将下来。那柔兆在地上看得真切,待地头蛇接近,赶忙驾起云,一跌一撞径往南海而去,但飞不多远又跌落下来,复驾云而飞,如此数番,那地头蛇道:“世人仅知我路上行走如飞,哪知我在水中堪比蛟龙,不管你是何方妖怪,今日定要结果了你。”言罢驾起疾风而来。正所谓:为人不可太狂颠,安知方外无神仙? 待柔兆跌跌撞撞飞到海边,惨叫一声跌入海中,那地头蛇哈哈大笑,径直冲了下来,正要擒拿了柔兆,不想水中忽的跳起明虾大将,举枪便刺,那地头蛇躲闪不及,身中一枪,气得地头蛇又惊又怒,猛地射出瘝伤钩,那明虾怎知这钩儿厉害,把枪横在身前一挡,不想那碗口粗的铁枪应声而折,直砸在明虾下巴之上,把下把打个粉碎。幸亏有铁枪卸了力道,否则明虾性命必然不保。那明虾痛得难忍,用虾螯向那钩抓去,用力太猛,一下竟然斩断了厉弋链。气得那地头蛇咆哮不止,用尾猛扫明虾,将其打翻,正待张口去咬,只见柔兆、敖明从水中跃出,四手扼住蛇口,那地头蛇口不得张,急甩长尾将二人紧紧缠住,三人站立不稳,全部跌入水中,那水中早有水母将军埋伏,但见地头蛇入水,急取毒针刺入地头蛇心脏,地头蛇疼痛难忍,解开柔兆、敖明来战水母将军。水母将军不敢怠慢,显出八只手来,各持兵刃,与地头蛇斗在一处。一仗手足之利,二倚敌无厉器,三靠怜夫怒火,四恃蛇已中毒,果然是招招致命、步步紧逼。那地头蛇虽然能在水中遨游,但毕竟是水母更胜一筹,此时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待到毒液发作,只觉眼下昏黑,心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刚要遁去,不想水母将军抓住时机,一剑刺向蛇心,地头蛇痛极,一口毒液应声而出,直喷在水母脸上,那水母将军顿时失明,惨叫一声不断在水中扑腾,那地头蛇也因毒发身亡。敖明命人连忙将二将抬入龙宫医治,但因伤深,无法救治。因此后世水母无目、明虾无颌。二人从此相依为命,那明虾覆于水母之下指引道路,水母仗着毒针保护明虾,此乃后话。 再说李宣引着著雍等人前来救驾,却见马罴精守在山门,待众人俯冲下去,那马罴精又放出朵朵莲花,将多人罩在其中,昏懵不已。众人知道此妖厉害,不敢近前。那李宣搭起法量箭射向马罴精,却不见伤其分毫,飞箭未到身前,便化作一股清气而去,看得众仙官瞠目结舌,不想此妖还有如此法力。待三支法量箭射完,那壶中竟然在不能多出,骇得李宣不知所以。 众人见妖怪势大,不敢硬闯洞府,只得围困。那阏逢坐镇中央,正在冥思破敌之法,只见帐中有五人进入,下拜后言道:“启禀公侯,我等乃是帝君赦封的五家仙,早岁追随鸮神,后被帝君饶过性命,今日我等特来报恩。”那阏逢言道:“这妖怪洞府乃是铜墙铁壁,内外又有法力高强之妖把手,不知如何攻入。”那灰仙言道:“公侯,我等略有修为,并擅土遁,待我等由地下掘洞而进,在洞中伺机行事,那些精怪定难知晓。”阏逢闻听大喜,命三军擂响战鼓、晃动战旗,佯装攻杀,以分妖怪之心。令无人分成五处掘洞而进。 只是成道与破大耗、成白虎、开吊客、闭病符等人被困在弥罗洞中,受尽凌辱,一时难有破解之法,正是: 宋玉悲从难登仕,江淹恨自文才尽。 韩愈伤如蓝关雪,苏秦愁作游龙困。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四回 活佛出手擒恶龙 天兵剿灭恒元宫 第九十四回活佛出手擒恶龙天兵剿灭恒元宫 趸来货价忽然短,兑出不日价陡高, 时运不济命乖蹇,黄金失色无分毫。 上回说到李成道率着凤鸣山兵将前往无影山擒拿皞目狼,却不想那皞目狼好生厉害,一连折损数员上神,成道等人亦被皞目狼擒住,锁在洞中。凤鸣山兵群龙无首,攻又攻不取,只得围困无影山,派了人回恒元宫搬请救兵。恰巧此时日游神李宣巡至无影山,见成白虎等人受挫,连忙施放法量箭,将笑面虎斩杀,却被地头蛇瘝伤钩打伤,幸得大势至菩萨救起,令其搬请南海水母将军降服地头蛇。李宣奔到炎阳侯柔兆处细说缘由,柔兆震惊,四下派出人去知会各处,并赶往南海求救。待水母将军与明虾大将夫妇杀了地头蛇,众人方赶至无影山,却见著雍等人亦到了,只是那马罴精莲花厉害,无人能破。 那马罴精洋洋自得,早惹怒了一众上神,作噩振臂高呼,一声嘶喝,天崩地裂一般,唤起正气升腾,瞬间摆在阵前的莲花纷纷破灭。马罴精见大事不妙,慌忙躲进洞去。著雍一见,令旗一指,阏逢、旃蒙、疆圉、上章、重光、玄一、昭阳、协洽、大渊献等人分四面八方向弥罗洞杀来。那洞口狭小,阏逢、旃蒙作法,欲用生木之根钻透山石,却根本无济于事。上章、重光见了,亦作起法术,欲用金凿钢锤打破洞门,只见火星四溅,那洞门却是文丝未动。 著雍等人见此山铜墙铁壁,一时也是无法,乃命柔兆、疆圉等用阴阳火焚化山石,众兵将后退,二人作起法来,烧了一刻钟,仍不见山石销熔,二人无奈,只得返回。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只见远处行来一个和尚,一步一颠,好似站立不稳,手中摇着一把破蒲扇,一身褴褛僧衣,缓步而来。后人仿诗证曰: 远处行来一老僧,衣着迥异大不同。 褴褛烂帽鞋拖沓,眯眼摇头闷哼声。 吃酒啖肉无规矩,随处懒卧挺鼾鸣。 自古高人不貌取,破扇残钵有异能。 话说远处来的那位僧人,不是别人,正是杭州灵隐寺的济癫活佛。那大渊献接着,叙礼已毕,活佛问道:“你们这许多人在此聚会,莫非有什么宴席吗?”众神道:“活佛,这哪里是什么宴席,同元大帝在此除妖,却是不利,我等在此受阻难行。活佛请看,这铁壁铜山便是那旷世奇妖皞目狼的所在,那皞目狼厉害无比,帐下有数只精怪助纣为虐,个个都是厉害角色。”那活佛问道:“贫僧从杭州来,途经此地,走得甚是乏累,到如今腹也饥了、腿也软了,连这扇子都摇不动了,你们有无酒肉,借来几碗也好充饥呀。”众人令手下兵将置来狗肉素酒,那活佛也不礼让,撸起衣袖,两只污手撕开狗肉便吃,举起酒杯便饮,醉了便卧睡在大石之上。众人知其习性,也不嗔怪。 那洞中皞目狼听闻马罴精奏报,知晓成道援兵已到,如今笑面虎被杀,地头蛇亦不知去向,不敢贸然出战。变色龙言道:“大哥勿忧,小弟久炼仙法,早已参透先机,学得了隐身之术。施起法来,即便是二郎神、马灵官也觉察不到。小弟这就出去迎战,管教令那凤鸣山众将死伤无数。”皞目狼生怕走了李成道,不敢松口,令变色龙即刻迎战,复命马罴精召集众小妖好生看守成白虎等人。 再说这边不断骂阵,那边洞门大开,冲出百十个小妖,那变色龙昂首走出,对众神言道:“尔等听真:李成道已被我家大王绑了,尔等若要顽抗,我洞中倒广有绑人绳。”不想那醉卧的活佛来了句:“绑了好、绑了好,绑的结实跑不了。”复又鼾声大起。只听变色龙哈哈大笑:“还是那和尚明白事理,尔等若识得时务,弃暗投明,将来分疆裂土,也未必不能。” 众人义愤填膺,早有大渊献按耐不住,跳将出来,用刀点指道:“妖精休得猖狂,让你看看爷爷的手段。”说着飞身而出,那变色龙不敢怠慢,挺棍来迎。二人打斗的三十回合难分胜负,变色龙急于求成,一招虚晃,从怀中掏出华光面具带上,喝道:“贼子,还不罢手,更待何时!”只见那大渊献神情木然,放下兵刃杵在当下,后面众神见了大惊,连忙呼唤,只见大渊献一怔,继而恍然大悟,连忙拾刀就砍。书中代言,那华光面具好不厉害,乃是惑心之宝,即便是大罗金仙恐也难逃其惑。不过这大渊献也是身负异能,耳鼻之厉无人能比,被惑转醒,立刻闻出了变色龙气味,因此能逃过此劫。摄提格见大渊献失利,恐有不测,令旗一指,凤鸣山众兵立即掩杀过去,那地头蛇也是一声厉喝,千百只小妖也都抢出,两边人马混战在一处。那些小妖又怎是凤鸣山山兵的对手,三下两下便被杀的零零落落。变色龙一看,也跳入阵中,左冲右杀,但双拳难敌四手,不一刻便累的气喘吁吁。只见变色龙念动咒语,顷刻之间竟然毫无踪迹,凤鸣山诸神知道这是使用了隐身术,亦用手指天目,睁开天眼观瞧,但仍不见变色龙所在。众人都道是其料敌不过,已自遁去了。就在此时,阵中人马骚动,原来这变色龙隐去身形,混在阵中,见人便砍、见马便杀,那隐身法厉害,众神竟然发现不了,连忙用金钟罩住己身,可苦了凤鸣山一众山兵,观敌不见、逃遁无方,只得四散奔逃。 就在此时,只听得一声哈欠,活佛伸个懒腰,道:“白日清梦,却给搅了。咦?你们都跑些什么?”众人哪里理他,活佛亦不觉尴尬,顺手拾起身畔一朵野花,道:“好野花、好野花,吃人酒肉要报答。”说着用破扇子不停地扇动野花,不想转瞬之间无数花粉由野花中喷出,犹如一道巨虹直冲入阵中。众人沾着花粉,只觉异香扑鼻,但变色龙身着花粉,立刻显出了真身,众神见此,各拉刀剑扑将上来。那变色龙知敌不过,驾起狂风便要逃回洞中。活佛言道:“贫僧正缺个玩伴,不如让我擒了去,也耍他几天。”说着将残钵往空中一抛,说来也怪,那变色龙径直被吸入钵中。活佛道:“诸位,贫僧先行了。下次狗肉炖的透些。”说完飘然而去。 众人虽然有所安慰,但毕竟成道现仍在弥罗洞内,众将冲杀不进,而那皞目狼与马罴精又绝不肯出,众人无计,只得在此困守。不想到了深夜,著雍忽然接到屠维燃的火符,言称天庭趁李成道被困无影山,竟然命无数天兵下界,屠杀恒元宫兵将。著雍大惊,唯恐天兵抢夺困灵敦,否则众人必将万劫不复。因此连忙带着阏逢、旃蒙、上章、重光、玄一、昭阳、协洽、作噩、大渊献带领三万山兵回宫救难,命柔兆、疆圉在此带领一万天兵接应五家仙。 原来,四大天师点地成钢之后,玉帝见李成道绝无生还可能,连忙下令,命六甲神率着六万天兵即刻剿杀恒元宫,勿要斩草除根,又命北极中天紫微大帝、南极长生大帝各遣五万精锐助天平乱。同时密旨赤城王杨戬率梅山六圣并一千二百草头神、雷生普化天尊率三十六部天将、鸿胪寺卿哪吒率四万天兵等伏在凤鸣山外接应,倘若有仙家救难恒元宫,就此斩杀。众人领命而去,而此时恒元宫并不知情,吕洞宾化作成道模样,赚开城门,城内亦有安天将军设下的天兵,就正南门放起火来,凤鸣山建太岁、满丧门、平六合、收贵人诸仙见状,也不搭话,各拉刀枪前来迎敌,下令红巾军斩杀天兵,就四处点燃烽火台。那吕洞宾、安天将军不是对手,节节败退。就在此时,六万天兵到来,更兼六丁六甲、天罡地煞、紫微大帝驾下四圣、长生大帝驾下兵马悉数到阵。凤鸣山众上仙力弱,兵微将寡,已处下风。而执小耗等人见恒元宫火起,亦要率兵来救,被除青龙止住,言道:“众将不可造次,恒元宫不过是宫观道场,即便失了亦可再建,然而这困灵敦却是致命之所在,倘若宝敦有失,不仅我等难于活命,即便是帝君也要困在其中。我等只要守住此物,便有转寰之机。”因此众将并未来救。果然不出除青龙所料,那甲子神王文卿、甲寅神明文章、甲辰神孟非卿、甲申神扈文长早率着三万天兵伏在山下,只要除青龙等出洞,便要劫夺困灵敦,只是等了一个时辰,仍不见众将出来,王文卿一声令下,众天兵纷纷冲上峰来,与山兵斗在一处。除青龙等以死相拼,那天兵打斗了两个时辰,见不能取胜,只得散去。 恒元宫众山兵见顷刻便奔出数千天兵,不由分说大开杀戮,皆是大惊失色。其中有山兵投降,天兵竟然不留,一律斩杀。凤鸣山那些兵丁不过是些寻常精怪,况且被分兵而去,守在宫中的不过万余人,道行亦不过万载,怎经得起这几万天兵的冲杀,不一刻便死伤殆尽。那天兵威武,凤鸣山兵一则群龙无首,二则神妖有别,三则毫无防备,刹那间被杀的七零八落,但见: 刀斧锤瓜从头劈,枪镰钩戟索胸急。 飞蝗箭至难藏躲,肢残臂断落马蹄。 天兵威武无人见,文人落魄好凌欺。 若无勾心斗角事,仙官何曾惧蛮夷。 凤鸣将士非敌手,盔甲跌落血染衣。 发喊极怒施威武,双拳四手怎堪敌? 谁言禽兽无忠义,堪堪垂死扶旌旗。 纵横兵法三十六,偷袭劫营数第一。 而就在此时,夜巡神白贤从天而降,口中喷出佛火,那佛火威力异常,烧的天兵哀嚎不已,顿时大乱。天佑元帅见了,一箭射来,那箭待近了白贤,早被佛火炙化。白贤顾不得许多,只是一味喷火,众天兵皆不敢近。 著雍等人驾着疾云赶来,身后三万山兵道行浅薄,追赶不上。著雍等远远望见恒元宫火起,更是焦急,只恨云慢,却不想那三十六部天将率众从云中杀出,趁众人毫无防备之际,使出生平绝技斩杀众人。阏逢、旃蒙、上章、重光、玄一、协洽等人措不及防,身后又无山兵护佑,寡不敌众,身受重伤,不就便被绑缚,那些天将也不请命,直接杀死。著雍、昭阳、作噩、大渊献趁机抢出,顾不得迎敌,直奔恒元宫而来,片刻三万山兵赶到,又被天兵接住厮杀。这些精怪虽然有些武力,但毕竟群龙无首,难以集势,半个时辰便被四万天兵剿杀殆尽,剩下的也是负伤遁去。 著雍等顾不得许多,急速前行,半路上又遇上赤城王二郎神杨戬冲出,与著雍战在一处。那杨戬自恃武艺,又顾着名声,因此只令手下兵将阻住众仙去路,却不得偷袭暗杀。著雍大怒,挺了大斧来战二郎神,一个视死如归,一个嫉恶如仇,二人打斗了数十回合,难分胜负。后人仿词证曰: 鼓炮鸣响铮铮,车马长嘶兢兢,合该三界动刀兵,你来我往驰骋。 这为丹书传记,那想青史留名,二人争斗逢对手,一时难断输赢。 手下梅山六圣得了将令,不得助战,只得围困,却不想昭阳、作噩、大渊献等急于突围,因此也斗在一处,三神长途跋涉,又是心焦,战斗六圣,自然力不从心,半个时辰,那昭阳、大渊献便被斩杀,著雍一时惊惧,稍一分心,亦被二郎神三尖刀刺中身亡。一阵打杀,只有作噩冲得出去,其余皆战死。待作噩飞到恒元宫上,见敌势大,自知无力回天,悲凉之际,使出浑身力气,长鸣一声,唤出日、月及地上正气。却不想那日、月突然出现,夜巡神白贤躲之不及,头上霜纱被太阳炙化,一声哀鸣,化作一片火海。那恒元宫本是观世镜所化,不畏烈火,更映着火光,所照之处,皆尽燃烧,只是残余红巾军头顶三昧真火能避此火,倒是那些天兵被烧死无数。 此时人间城隍、水仙等见了恒元宫烽火大起,连忙率鬼兵妖兵到来,天兵见佛火厉害,又有三足乌、月中兔赶来助阵,腹背受敌,全无斗志。凤鸣山兵将却士气大振,只是天兵仍是人多势众,一时还难以占得上风。正在僵持之际,人鉴官率领三万凡兵赶到,凤鸣山兵大喜,连忙招呼,却不想那些凡兵尽取出污秽之物,竟将污物纷纷泼向凤鸣山兵将,凤鸣山兵将一时间法力不得使出,纷纷现出原形,眼睁睁被天兵剿杀,只有恒元宫宫墙内一千余众仍于顽抗。 四海龙王亦听得奏报,急忙前来救驾,并传令河湖江海精怪点下重兵前来勤王,巡水路而进,待到了山上,只见凡兵篡逆,不由分说,将凡兵围住厮杀。那些天兵见恒元宫难以攻取,转回身去战敖家军,却没料到凤鸣山兵乘胜追击,到恒元宫外,凤鸣山仙兵越战越勇,而天兵渐渐力弱,僵持在城郭之外。天兵无计,三十六天罡守住城门不让凤鸣山兵众遁出,七十二地煞出得山来杀尽江河湖海精怪。那哪吒见四海龙王俱到,新仇旧恨齐生,急忙往恒元宫飞来,一人大战四海龙王。那些虾兵蟹将不能久离大海,战不多时便纷纷退回海中,不能相助四龙王,那四海龙王本无甚武力,哪里是哪吒对手,几十回合,哪吒便将北海王敖吉杀死,东海敖光、南海敖明、西海敖顺见不能取胜,连忙遁去。 而此时沙悟净正在府中疗养,因疼痛难忍,不能安寝,耳听得远处喊杀声起,一时惊醒,连忙呼来仆从,问道:“童儿,外面何事喧闹?”只听得外面一童子笑道:“恩师,眼见恒元宫着火了,但不知是何人所为。”悟净一惊,连忙穿戴,提起降魔宝杖便往外走,命童子召集家丁前去靖难。待兵丁集整,悟净令军卒一面传令坎、震、离、兑四营守住山门,不得妄动,一面令乾、艮、巽、坤四营随去灭火。这时只见队中走出三个校尉,言道:“大人,如今李成道已深陷狼穴,不日即将归天,我等还是静观其变为好,何必前去送死!”悟净怒道:“大胆,尔等平日受帝君万般恩惠,如今但见挫折便生负义之念,怎能修成正果?”那些校尉道:“我等乃是天庭兵将,广有天庭俸禄,感念他李成道什么恩惠?若不是他,我等也不会来此苦寒之地。”悟净下令道:“来人,将这三个贼子绑了!”有些兵丁刚要上前,只听旁边人道:“三思而行”,便又退回身去,众人相互顾看,到让那些冲动的均是不知所以。悟净见此情景,知道有人煽动哗变,不敢怠慢,令人打开府门,刚要出去,便见门首立着西方地藏王菩萨。 那地藏王菩萨站在门前,合十喝道:“阿弥陀佛,金身罗汉听真:凡是因果不可违逆,汝乃正果之身,岂能再度轮回之苦?不如暂回府中,参禅打坐,再造大乘金身!”悟净连忙合十,道:“弟子蒙他不弃,不忍相离,还望菩萨指点迷津。”那菩萨言道:“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空法。”那悟净听出《心经》有误,此经乃是《摩诃波若波罗密大明咒经》,乃是姚秦时大德高僧所译,而自唐三藏西天取经之后,世人皆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与此经略有出入,因此心下已然怀疑,便问道:“菩萨,上次弟子曾当面问的那个禅语,不知菩萨有何见教。”那菩萨略一皱眉,言道:“此间急,日后再论。”沙悟净道:“弟子已略有见解,当面禀过菩萨方是。”那菩萨一怔,道:“也好,我正要看你的修为。”沙悟净近到菩萨身前,道:“容弟子禀之。”一手悄然抡起降魔宝杖照头便打。那菩萨不曾防备,一杖正打在头顶,一时红光乍现、鲜血喷流。那菩萨一惊一痛,已现出真身,原来非是旁人,乃是甲戌神展子江。沙悟净虽然知道这菩萨是假,但实不知这乃是天神所化,那展子江被打得痛起,也顾不得沙僧威武,拽出金锏便打。那沙悟净本不敢与天将动手,但见展子江杀得眼红,又因是曾经部属如今得势猖狂,也被激怒,两人斗在一处。打斗了五六十合,展子江头痛欲裂,渐渐不支,喝道:“沙悟净罢手,我有玉帝密旨在身,沙悟净还不接旨?!”正是:顺天而昌逆天亡,不知天道谁执掌。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五回 洞天钉神威大显 萨守坚降妖伏孽 第九十五回洞天钉神威大显萨守坚降妖伏孽 莫道钱万用,莫怨身贫穷。 邓通铜山富,饿死空室中。 上回说到玉帝趁着李成道被困弥罗洞之际,遣下二十万天兵剿杀恒元宫,务要斩草除根,却不想那恒元宫山兵誓死拼命,天兵亦有所损伤。那些城隍、水仙、龙王见了烽火召唤,也率兵来救,待作噩赶到,一声哀鸣,唤出日月,那太阳炽烈,竟然烤化夜巡神白贤头上霜纱,顷刻间恒元宫内外大火犹如汪洋一般,烧死天兵无数。而在此时,沙悟净因收伏皞目狼受伤,正在府邸修养,听得火起,欲要派兵来救,却不想天兵趁此哗变,沙悟净约束不住,只得只身赶往,却不想门外甲戌神展子江化作地藏王菩萨阻住。沙悟净识破菩萨是假,与之大战,那展子江敌不住沙悟净,连忙喝道:“沙悟净罢手,我有玉帝密旨在身,沙悟净还不接旨?!”那悟净一听,也是一怔,道:“旨在何处?”展子江道:“沙悟净,还不跪下接旨!”那悟净眼见展子江金锏厉害,如今又是负伤在身,不敢跪下。展子江道:“沙悟净,你敢抗旨不成?莫非是忘了百剑穿心之苦?”那悟净不闻此言还则罢了,闻听得不由心想:李成道不死,便能保我不死,如若李成道被杀,我将有灭顶之灾,即便今日奉旨,也难逃天庭施难,罢了,不如就此拼到底,纵然李成道死了,投奔佛祖便是。思想已定,喝道:“大胆妖精,竟敢变化天神、假传圣旨,你死期将至,就让洒家替天行道罢了!”言罢,痛下杀手,那展子江料敌不过,慌忙遁去。 那悟净伤势未愈,也不追赶,望着甲戌神远去,思索片刻,刚要驾云往凤鸣山而来,见地上突然燃起一团火焰,再定睛看时,只见火光中映出几个字来:九天赫赫、雷耀洪荒,我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沙悟净不自觉念动起来,只听得噼啪几声厉响,那洞天钉从悟净怀中飞出,映出万丈金光。悟净拿在手中,用手一击,只见一道金光射出,打得山石崩裂、震耳欲聋。悟净大喜,心想已得了老君密旨,如今此宝复能所用,便是天兵也不能奈何于我。况且有老君撑腰,更何惧哉?于是飞上云头,直奔凤鸣山而来,见了众天兵天将正在杀戮,回想当初自己受过苦刑,一时悲愤交加,高呼:“尔等假传圣旨,煽起内乱,杀无赦!”祭起洞天钉,胡乱打将下来,金光闪处,沾着就死、碰着就亡。怎见这一般武器?有诗证曰: 采尽五岳之精,汲毕四水之灵,老君炉里煅三月,方才裹炼成兵。 神佛两界难觅,煞是鬼斧神工。老君此宝随身带,从此三界太平。 那些天兵眼见凤鸣山兵已被杀得将尽,半路却又杀出个沙悟净,凤鸣山兵以死相拼,众天将惊骇不已,知道不能退敌,急急鸣了金收兵。再看这凤鸣山上下,死的死伤的伤,那悟净高呼佛号,叩开宫门,将余众分为三队,一队巡逻戒备,一队收拾山兵尸首,一队修缮宫墙,众人领命而去。 书中代言,但此役天兵大胜,杀尽凤鸣山六万余众,天兵仅阵亡二万余人。此番浩劫之后,世间精怪皆销声匿迹,唯有藏于深山修炼,恐遭不测。 再说那李成道,被困在弥罗洞中,不知恒元宫之事,那皞目狼困住成道,亦是不敢大意,大闭洞门,不敢出战。却不想那五家仙拼死掘出五洞,瞬间冲进洞来,柔兆等人也带兵冲进,皞目狼大惊,放开成道前来迎战,马罴精见敌势大,不敢战斗,打开洞门,便要逃窜。却不想洞外山兵趁势冲杀进来,洞内狭小,容不下数百天兵,皞目狼见成道走脱,不敢恋战,只得拼命杀出一条血路,带着马罴精冲杀出去。 众人将成道救出,连忙叩拜,口称死罪。成道亦跪倒言道:“众卿为救孤命,不吝性命修为,乃是孤的恩人。大恩无法报却,如今皞目狼逃遁,不知所踪,此物甚是厉害,倘若不能除却,人间万世必受其害。柔兆、疆圉,你二人速率兵马四处搜寻,见到皞目狼踪迹,不可妄动,速来报孤,孤定要将其碎尸万段。”柔兆泣道:“帝君不知,我等在此援救帝君之时,天庭已派下无数天兵天将,杀入恒元宫,稼阳侯著雍担忧困灵敦有失,已率人前去就应,留下我二人在此救驾。到如今亦无消息,还请帝君摆驾回宫,打退天兵,到时修养时日,再做计较不迟。”成道听罢,伸手指天,欲要大骂,却不想一口热血吐出,顿时昏厥。 众人正在施救,只见远处行来一个道人,高宣:“太乙救苦天尊!”但见那道人头戴一字巾,身披阴阳袍,脚穿踏云靴,宽袍大袖,手持拂尘,背上背着一口宝剑,悠悠倒有三尺长,赫赫偏有二寸宽,掣出来,金光闪动,刹那间,虎啸龙吟。 那道人走到众人近前,对柔兆、疆圉施礼言道:“道人萨守坚,见过二位侯爷。”柔兆言道:“不知道长有何贵干?”萨守坚道:“贫道受了老君法旨,前来收伏皞目狼。”众人大喜。萨守坚从袖中取出一枚火枣,剥去内核,加持施咒,欲要将枣喂服成道。柔兆言道:“道长且慢,如今帝君烈火焚心,未能转醒,怕是不宜用猛药救治。帝君乃是得道之人、万古上帝,必然能够自醒,道长不必施救了。”萨守坚微微一笑,将火枣吞下。此时成道亦缓缓醒来,言道:“张贼!孤与你不共戴天!”众人见成道转醒,连忙扶起。 只听那萨守坚施礼言道:“帝君,小道乃是汾阳萨客萨守坚,奉太上老君之命,前来助帝君擒妖。”成道闻听宽慰道:“有劳真君!”只见那道人取出一枚红枣,用香水洗过,托于左掌心,复从怀中掏出一枚耀目金钱,用明丝将金钱系牢,对成道言道:“帝君,此狼名曰‘皞目狼’,乃是世人心底怨气所化,那怨气可冲动天宫、搅翻地府,阴毒无比、厉害非常。千百年前,天庭曾遣兵擒拿,然损兵折将亦是无果,后请三清合力方予制伏。但这皞目狼遇怨而生、逢恨而长,但逢有人之处,便能得活。”成道问道:“不知真君用何法术能永无后患?”萨道人道:“此物厉害,乃是不死之身,小道也只得保一时无患,毕竟无法根除。”正说话间,只见那皞目狼由远处飞来,大骂道:“李成道,尽使些鸡鸣狗盗之计,何以成就帝王之名?来来来,再与爷爷斗上几合,看你有何手段?!”那萨道人言道:“帝君,解铃还须系铃人,烦请帝君前去迎战,但只可输不许赢,将那皞目狼引至深山林密之谷,那皞目狼不得凡人怨气相辅,方好擒拿。”成道命帐下兵将勿动,飞身而来,那皞目狼见了,亦知道成道厉害,也不搭话,祭起明面织箩就要罩来。成道早有防备,一道金光射向山谷,那皞目狼收了箩,紧追而至。但到了谷口,只见一赤面髯须神将拦住去路,那神将火眼金睛,上有慧眼怒视,身披金甲红袍,左手持下风火轮,右手高举钢鞭。那皞目狼见了,对视一番,怏怏便往回走。那神将也不追赶。不想皞目狼刚走几步,便见萨道人站于身前,那皞目狼注视良久不敢近前,想要回身却又见背后神将威武,一时间僵持于此。萨道人也不言语,转身亦走,不想一转身之间,一枚金钱掉落于地,熠熠生辉,那金钱孔中有红枣一枚,香气四溢。那皞目狼平生最喜见利,见利便忘却了害,如今眼前金钱闪耀,无论如何放过不得。张开口将金钱与枣吞入腹中,见那萨道人也不回头,想要祭起背后阴刀杀之,却是不能。原来萨道人已施了咒枣术,那皞目狼吞了枣子,法力不能使出。皞目狼情知不妙,飞身便要逃遁,却风也驾不起来。说时迟那时快,萨道人扭转回身,紧拽明线,那皞目狼顿感心头疼痛无比。原来那耀目金钱已将狼心固住,经线一拽,那皞目狼早已是疼痛难忍。大凡牲畜,人往前拽时,它必往后退,那皞目狼也不例外。使足了劲,前腿向前绷住,后腿不停用力,也无可奈何。却不知如果向前一跃,便可吞了萨道人。萨道人见此,祭起五明降鬼扇,连扇三下,只见怨气层层剥离,那狼身忽忽见骨,隐隐约约见到一粒狼心卡在金钱之内。那神将见此,飞身而来,扯住狼尾。那皞目狼虽有反咬之能,但此时头尾俱被人掣,也是无计,一时间僵持不下。但见神将抛出风火轮置于狼前,萨道人见此,忙用宝扇扇动,只见熊熊烈火将狼身焚起。萨道人又引五雷之法打散怨气,令其不得重聚,如此约过了一个时辰,方才将狼身焚尽,地上只剩下一粒剔透狼心,那金钱也被焚化了。 萨道人将狼心收讫,带着神将来到成道面前。二人气喘吁吁施礼。成道言道:“真君辛苦,实乃为三界除一弥天大患。”萨道人谦道:“帝君过誉,此乃太上传法、天地正气之功,小道不敢妄称功劳。”又令神将再拜,对成道言道:“此乃小道之徒,姓王名善。”成道听后大喜,道:“莫非便是都天大灵官王元帅?”王善再拜言道:“正是小仙。”原来那王善本名王恶,曾是天庭五百灵官之首,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之时,从南天门打到凌霄殿外,幸被王灵官截住厮杀,方令得孙悟空不能进入凌霄殿。后因猜忌,被贬到湘阴浮梁做一庙神。王灵官心下不平,大肆吞噬童男童女,后为老君门下真人萨守坚飞符火焚收伏,将王恶烧成火眼金睛。王恶不服,乃告上天庭,玉帝闻听,乃赐下王恶慧眼、金鞭,令其可隐去身形,阴随萨守坚,只要寻得萨守坚丝毫过错,便可报复前仇。王恶大喜,隐去身形,阴随萨守坚十二年,却无过错可归咎于萨真人。王恶自知惭愧,乃拜萨真人为师,萨真人以“善”易其名。成道感念王善救驾之恩,乃命奉义转世之后广建道观,供奉三清及萨真人,而第一殿往往为灵官殿,供奉的便是王善王灵官,因此后世民间流传有“上山不上山,先拜王灵官”之语,此乃后话。 成道言道:“汝师徒二人此役,功高盖世,请同去恒元宫,孤当郑重道谢。”那二人谢过,驾起云,由柔兆引着缓缓往凤鸣山而去。 再说成道,返回妖怪洞口,只见疆圉率着手下兵将早已将马罴精及百十个小妖擒拿,一把火烧了妖怪洞府。成道命人将众精怪押回凤鸣山候审,这时只见有恒元宫逃难而出的十数个山兵到来,见到成道,众兵将纷纷跪倒言道:“帝君,昨晚天庭趁我等前来救驾,竟然夜袭凤鸣山,山上天兵趁机作乱,杀死山兵无数。城隍、水仙、龙王等前来救驾,却是无济于事。众多上官亦多战死,我等打斗不过,因此拼死前来报信。”成道听到这里,身子一颤,又见一口淤血喷出,正在此时,有山兵来报,凤鸣山兵将视死如归,如今天兵已退,凤鸣山上却是尸横遍野,建太岁等正在修缮城垣。听到此处,成道命人立斩马罴精,那马罴精大呼:“帝君听我一言再斩不迟!”成道挥手,那马罴精道:“帝君,小人虽是从犯,但杀上一百次也是死有余辜,然帝君乃三界唯一公正大神,焉能专杀私弑?帝君,天庭放我等下界为妖,实乃是令帝君与我等两强相伤,见我等不能奈何帝君,方才出手剿灭凤鸣山。如今帝君安然无恙,天庭必有欲加之罪,帝君如何反驳?帝君杀我,可解一时之气,但若留我一活口,我不仅愿为牛马,更能指摘天庭罪孽,出首与天庭对质,还帝君以清白。孰轻孰重,望帝君三思。”成道听罢,言道:“如今天兵犯界,首务当为备战。”遂命人将众妖押回凤鸣山,成道率人先回。来至山前,但见满目疮痍,不禁悲从心起,默默来到宫中,众人再施礼。有军曹来报,萨真君求见。成道宣入,萨道人道:“小道不知仙宫有如此劫难,多有讨扰,如今帝君但有相用之处,但请直言。”成道言道:“此番多亏真君相助,但不知道这皞目狼为何如此厉害?”那萨道人道:“启禀帝君,那皞目狼周身所覆之气,乃是世人不足之心产生的怨气,世人无数,心底贪欲如壑,但有不足,便生出许多怨气,因此天下怨气甚重。更有那狼心,乃是三界至邪之物,遇火不化、遇雷不崩,纵道家不传之秘的三昧真火、五雷大法都不足以令其消亡,遇着怨气便可聚成狼身。而一旦兽形已成,狼心便能打开,放出明面织箩和背后阴刀,三界便难收伏。此番虽是小道与王善出些气力,却全是倚仗太上神威。如今帝君宫邸有事,小道不便打扰请旨回宫复命。”成道言道:“真君但请留步,孤还未致谢。”遂令人布置宴席,并请勤王未归的各路神将同入用膳。不一刻,宴席便开,但见: 金樽银匙叠玉盘,鲍翅肚参味美鲜。 琼浆玉液勾人醉,娇颜妖娥舞翩翩。 呼名妓,敬上官,一餐吞下百亩田。 温柔乡里灯红绿,无惜百姓血汗钱。 成道先擎起三炷香,拜过天地神位,又擎三炷香告慰死难仙官,复道:“众卿家,此番皞目狼为祸,闯三界之乱,萨真君与王灵官出手制敌,于公,乃是为三界除害,于私,乃是救孤于水火。大恩不言谢,请受我一拜!”说着跪倒施礼,惊得那萨真君、王善慌忙跪下,口称“恕罪”。众神见此,连忙跪倒。萨真人跪将成道扶起。成道又正色道:“昨夜凤鸣山被袭,诸多外卿不避凶险,前来救驾,请受孤一拜!”众神口称“不敢”,成道复起,道:“我入恒元宫多年,帐下神将妖兵无数,与我历尽坎坷,孤无以回报,请受成道一拜!”众神感而泣之,道:“帝君,臣等肝脑涂地,难偿厚德。”成道起身,命吏部详查死难之神,广招元神归位,并赦命死难者子孙承袭爵位,方才开始宴席。 酒过三巡,成道举杯言道:“镇殿将军,将昨夜戍守天兵天将绑上殿来!”那将军言道:“启奏帝君,昨夜劫难之后,所有天庭兵将俱已撤去,现在山中,并无天上仙官。”成道气炸心肺,旁边满丧门吼道:“帝君,不如我等重整旗鼓打上天庭,为这一众弟兄报仇!”这一言罢,只听得大殿之内报仇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成道见群情激奋,言道:“众位卿家,天庭趁我等危难,血洗恒元宫,此乃不共戴天之仇,满丧门,速召集人马,休整之后,随我打上天宫!”那殿中顿时高呼遵旨。 旁边有除青龙、成白虎前来献酒,除青龙附在成道耳边道:“帝君,臣有数言,还请帝君恩准奏报。”成道点头。那除青龙言道:“如今我等遭此大难,元气未复,此时兴兵,天庭必然强于防备。”成道亦低声道:“爱卿,孤怎不知这个道理,孤只怕天庭趁我等疏于防范,再次偷袭,因此才有此言语。难保此中没有天庭细作,由其传出话去,必能保我数日无虞。”那除青龙言道:“古语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帝君已然下令伐天,不如早作打算。这三界之中,对天庭有隙者寥寥数人,如若帝君能够联合起来,必能增加胜算。”成道言道:“继续讲来。”那除青龙言道:“我凤鸣山虽然占据天时、地利,但无人和,且此时天庭士气高涨、戒备森严,我等贸然出兵,恐难有三成胜算。那西方佛祖久欲东传,只苦无机,如今帝君只要亲临洪沙瓦底,许以传道播法之便,便能引来西方佛众,如此便增加三成胜算。”成道言道:“西教虽然有无上法力,但一来佛祖尚在天外之国,二者那佛祖与弥勒佛祖明争暗斗,内部亦是纷争不断,恐无暇顾我。三者这西教毕竟非我族类,百年前那些僧人为了传道,不惜以身自焚,如此狠辣,倘若应允其自由传法,稍有差池,孤便会留下万世污名。”那成白虎复言道:“那姜太公曾封下三百余神,与那些仙官都有些交情,听闻太公与玉帝彼此仇恨,如若尊奉太公宣化,联合抗天,则增加一成胜算。”成道言道:“姜太公乃是三清弟子,虽有重宝护身,但凡事均以三清为是。虽然封了仙官,但都道是三清盛德,无人感念太公恩情,更不必说相帮犯下这不赦的事。”除青龙言道:“那孔圣仙师功德盖世,却不得天庭看重,门下弟子遍布天下,倘若借的圣人声援,则我凤鸣山便能多得信众,到时便可招兵买马,扩大声势。”成道言道:“孔圣仙师虽然门徒众多,但都是些法力微弱之徒,不足以成事。况且圣人冷傲,与三清、姜太公等皆有嫌隙,倘若联合圣人,必将三清置于敌对。”那成白虎言道:“那镇元子乃为地仙之祖,法力高深,因不得天庭倚重,故而独守五庄观,不问世事。但微臣听闻那五庄观左右,聚集无数法力高深的精怪、游仙,只是平日隐去身形,人不得见,俱是畏惧天庭苛刻而投奔镇元子的。如能邀其前来相助,则会增加三成胜算。只不过此人向来孤傲,且淡泊明志,虽与天庭不睦,却无意反抗天庭。”成道言道:“那镇元大仙与我还算是故人,只不过其乃至察之人,难成气势,自守尚能为之,攻伐恐是不足。卿等思想,孤已知之,只是目下恒元宫元气大伤,纵有西教等众相助,亦不能与天庭抗衡,此事还当从长计议。”正在此时,有恭天殿军士来报,有天使邱天师至,在恭天殿候旨觐见。那殿上的兵将早就怒不可遏,纷纷拉出刀枪,便要砍杀。正是:若是包藏歹心思,必定面前密语言。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六回 自保险施离间计 天师遭鸩黄角仙 第九十六回自保险施离间计天师遭鸩黄角仙 贫贱人家苦寒窗,莫思花酒气迷肠。 来年金榜标名日,春风得意还故乡。 上回说到二十万天兵下界扫平恒元宫,那恒元宫兵微将寡不能抵挡,成道被困在弥罗洞中,幸得五家仙拼死相救,方得生天。成道一心要将皞目狼置于死地,恰在此时萨真人带着王灵官前来助战,用咒枣术扼住狼心,用五明降鬼扇、风火轮将皞目狼焚化,方收起狼心。成道邀萨真人师徒前往恒元宫一叙,却不想酒席宴上,邱天师突然造访,引得众将群情激奋。 成道喝止道:“众卿家稍安勿躁,常言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孤尚且听他说些什么。”于是宣入。那邱天师昂首阔步进入大殿,见了成道深深一揖,见两旁凶神恶煞般的兵将,微微一笑,言道:“同元持正大帝,这便是恒元宫待客之礼吗?”李成道威襟正坐,言道:“邱天师,派你前来送死,也是张友仁的计谋吗?”那邱天师自恃法力高深,道:“李成道,你不避尊讳,意欲何为?”成道又道:“你们天庭趁人之危、杀我兵将,意欲何为?!”那邱天师怔了一怔,继而哈哈大笑,言道:“原来帝君误会了!小仙特来禀告秘情,还望帝君借一步说话。”成道言道:“此中无有外人,但讲无妨。”那邱天师眼望四下,道:“小仙奉玉帝之命,携密旨一道,特来宣旨,还望帝君一人接旨。”成道正坐未动,言道:“要宣便宣,不宣便走,我凤鸣山已厉兵秣马,随时打上天宫,到时天师可替孤与那玉帝宣旨。”那天师脸色大变,从怀中掏出圣旨,交与宫人,呈与成道。成道打开看来,上写道:“成道御弟明鉴:朕虽贵为天皇,却诸事受三清乱政。久在天宫,不能明察世事,近日听闻御弟受困,始作俑者乃是太上擅自放出皞目狼,朕乃命邱天师派兵援救。但太上唯恐朕与御弟和睦,已秘调兵马,意欲血洗凤鸣山。如今朕已被幽禁,倘若接此密诏,望速来天宫相救,屠诛老君,朕愿与御弟平分三界,共享大道。钦此。”成道看罢大惊,目视邱天师良久,道:“天师请回,孤自有打算。” 那邱天师道:“帝君,下官还有秘情要禀,请摒退从人。”成道乃移步圣煦殿,令宫人撤去。那邱天师方道:“帝君,如今玉帝尚在幽禁之中,身畔只有镇殿将军及六丁六甲保护,老君已命人重重包围通明殿,玉帝圣旨难出,下官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能逃出。如今,需要帝君号令天下群仙上天靖难,方能确保无虞。待诛杀恶首之后,玉帝定会为恒元宫昭雪冤屈,抚慰亡灵。”成道言道:“天师,昨日血洗恒元宫的兵马从何而来?”那天师道:“那兵马确是紫微大帝率领,不过乃是因为葛玄假传了玉帝圣旨。那紫微大帝入宫面圣却是不能,怕违背旨意,因此才下界犯下这弥天之罪。下官已见过紫微大帝,宣了玉帝密诏,其已在天庭内应,只待帝君打上天宫,里应外合,定能将老君徒众一举歼灭。”成道问道:“如此说来,那紫微大帝尚且无恙?”邱天师道:“紫微大帝手握重兵,老君一时不敢动手,不过紫微大帝称已接到老君法旨,只要能够助道靖难,成功之后便封为六御之首。”言罢,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折,言道:“紫微大帝已经上表忠心,要助天铲除妖孽,帝君请看。”只见上面写道:臣北极中天紫微大帝谨遵玉皇圣旨,铲除太上老儿,护佑三界清平。成道看罢,言道:“还有何人领旨?”邱天师道:“外人尚不知内情,下官即刻到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和南极长生大帝处宣旨,到时定能借来百万天兵。”成道言道:“既然如此,天师请回,孤定会助天除逆。”那天师大喜,言道:“帝君如能相助玉皇,必是如虎添翼。不如帝君回奏一折,也好令玉帝知晓帝君的忠心。”成道思索片刻,命宫人取来文房四宝,刷刷点点写下八句诗,那天师看罢,揣入怀中,言道:“帝君万不可失信,以解玉帝渴盼之心。”成道拱手。复对建太岁言道:“传我旨意,三军整备军马,即日打上天去靖难。”那天师更是眉开眼笑,施礼而走。 成道早感到此中蹊跷,密燃信符询问天上元光神,却是良久不见回言,遣下沙悟净悄悄前往天庭元光神府邸,那沙悟净返回言道:“那元光府大门紧闭,臣等久等不开只好破门而入,但府内只有一个聋哑老奴守宅,他人俱是不见,询问良久仍不知元光神去向,臣等只好先回复命。”成道自思,想必是元光神知晓天庭将有大乱,恐受到牵连,故而遁去。想想又是不对,如若天庭内大乱,元光神怎会不先行奏明?问道:“那老奴什么模样?”沙悟净详细道来。成道思想明白,言道:“爱卿失误了,那老奴便是元光神所化。卿速速前去,将那老奴请来,不得无礼。”沙悟净领命欲去,成道又思想道:“且慢,孤已知司空所在,司空自然亦知孤已知晓,还是不去了吧,即便尔等去了,也是无功而返。” 再说那邱天师由恒元宫返回,兴冲冲来到通明殿,待玉帝摒去从人,那邱天师道:“陛下,那李成道愿奉圣旨,奋力擒贼,并提檄诗一首,细数老贼之恶,暗表忠臣之心。”玉帝闻听大喜,道:“速呈上来!”邱天师从袖中连忙取出金表纸,玉帝展开观瞧,但见“臣遵旨”三字映入眼帘,下写“臣李成道向天再拜”。玉帝愈看愈喜,在展开便是八句藏头之诗,写到: 戮杀失仁宇宙荒,力逐恩友众心凉。同意更张腑内事,心存屠诛双目盲。 奉守律令脱桎梏,旨劝天君莫自戕。擒拿祖老儆徒众,贼佞不奉难日长。 玉帝喜上眉梢,但看到一个“仁”字、一个“友”字,不禁发笑,言道:“这李妖倒也识时务,但终究不懂礼数,书中不知避讳。”邱天师一脸笑容僵住,小心道:“想必是那李成道一时兴奋,忘了此事。臣再见其时必然嘱他。”玉帝言道:“这倒也不必,英雄不拘小节而已。”一面说一面将书信递与邱天师,那天师面红耳赤,双手捧过,正要细读,不想玉帝脸色一变,双目圆睁,将书信抢将过来再读,惊得邱天师怔在当下。那玉帝不看则已,再看一番,勃然激起雷霆之怒。 话说玉帝心中鄙视李成道胸无点墨,书信中毫不知避讳,却灵光一现猛然惊醒,原来这藏头诗所藏为“戮力同心奉旨擒贼”,亦是一首嵌腰诗,倒过来读便是“奉老君令诛张友仁”。玉帝不看则已,看过又惊又怒,一掌拍在龙案,龙案应声而断,吓得邱天师慌忙跪倒,称“臣有失察之罪”。不想叩头之间,又一封金表纸从天师袖中滑出,天师甚是纳闷,玉帝怒道:“拿来!”天师不知所指,目视玉帝,玉帝愈感邱天师凶恶,怒道:“速将书信呈上。”天师慌忙跪行将书信呈上,上亦写着“臣遵旨、臣李成道向天再拜”字样,玉帝连忙打开,内中亦是八句诗: 戮杀失信宇宙荒,力逐恩情众心凉。同意更弦腑内事,心存屠念双目盲。 奉守律规脱桎梏,旨劝天神莫自戕。擒拿祖王儆徒众,贼佞不降难日长。 玉帝怒不可遏,此中原委了然于胸:定是李成道与邱弘济奉了老君法旨,图谋篡政!此书信便是力证,不想邱天师不意之间取错了书,致使败露,怒道:“邱弘济,枉朕赐你荣华、宠你官爵,你如何做下这等狼心狗肺之事?!”那邱天师一脸茫然,道:“臣知罪,但不知为何还有书信。”玉帝怒极,将两书信掷下,邱天师慌忙拾起,不想未待天师细读,那两封书信竟然燃起火来,只焚得只字不留。玉帝一脚将天师踹翻,喝道:“来人!拿下这不赦之徒!”大殿外早涌进六甲金神,将天师缚了个结实。邱天师还自顾喊道:“陛下,臣实在冤枉!”玉帝骂道:“朕必诛你九族!”那六甲神与天师同为玉帝心腹,见此场景,也只得绑了邱天师退下,押入天牢。 那天师在狱中百思不得其解:缘何还会有一封书信?为何玉帝看罢如此动怒?不过玉帝喜怒无常、朝令夕改之事倒也是平常,心下想这天庭之内能与玉帝同心同德者屈指可数,因此断定不出月余,定然能够出狱。而那一边玉帝不由得后怕,一面令太师李天王调来两万天兵,由太常寺卿、三坛海会大神哪吒率领,令六丁六甲、镇殿将军多增人手,加强天宫卫戍,一面又复命天河水军都督守住各路,不得玉帝圣旨,不准任何神仙佛圣进入天庭。同时传旨赤城王二郎妙法天尊杨戬随时待命,又命北极紫微大帝、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分别派遣多路元帅到天庭授勋。待一切就绪之后,玉帝召来黄角大仙,密嘱一番,令其前往刑部大牢,询问邱天师,倘若邱天师果然联合太上、李成道图谋篡政,立即鸩杀。 那黄角大仙本是天庭仙班,后因触怒玉帝圣意被贬下凡间继续修行。凡间东汉之后,令徒子创立五斗米教,对抗人主朝廷,后天下大乱,玉帝将其迁回天宫,降职留用。那黄角大仙私下里多评天庭政失,多与老君一派人物相近,朝堂之上亦多附议老君,因此外人多认定其为老君党羽,实不知其为玉帝心腹。唯老君不与其亲近。 那黄角大仙领命,怀揣御酒,带着人悄悄来到刑部大狱,命狱卒打开牢门、布上酒菜,对邱天师言道:“天师蒙冤,愚弟特来探望。”邱天师言道:“老夫蒙冤,尊驾心乐否?”黄角大仙道:“贤兄此言差矣!你我二人同殿为臣,一心只为三界安定,纵有不和,亦是公事相逆,小弟对贤兄为人倒是十分钦佩。”那邱天师颇为感动,道:“如今愚兄蒙冤入狱,只有贤君前来探望,然愚兄平日与贤君政见多为相左,实在惭愧。”黄角大仙道:“贤兄说哪里话来,小弟从来只论事、不论人,但凡事错,纵是三清四御,小弟也要争论几分,只要理正,便是黎民百姓,小弟也要敬重三分。贤兄勿疑!”邱天师亦道:“贤弟与某,情投意合,实乃是不打不相识,今后愚兄定然报答贤弟探望之恩。”黄角大仙道:“分内之事、不足挂齿。天师乃是陛下肱股,即便是如今下在大狱,不日也将沉冤得雪,早日高升。今日小弟特备薄酒,提早恭祝仙师早获自由!”说着倒满一杯御酒,递与邱天师,那天师眼望酒杯,未接,言道:“贤弟不知,这伴君伴虎之事,倒有许多苦恼!”那黄角大仙看出天师色变,又倒满一杯,言道:“贤兄,愚弟深知贤兄难处,只不过是身在朝堂、身不由己,愚弟今日特来指一条明路,管保贤兄忘却烦恼!愚弟这一杯酒,先干为敬!”说罢一饮而尽。那邱天师看了,连忙接过酒杯,饮了御酒,问道:“贤弟有何高论?”黄角大仙道:“敢问贤兄,这三界之内,何人为尊?”那邱天师一愣,心想他说此语,必然有诈,到不知是何意?这黄角大仙乃是老君一派人物,此时某身在囹圄,虽然大势未去,但仍不可掉以轻心。遂言道:“贤弟,这三界之内,当然以三清四御为尊。”黄角大仙又道:“那三清四御之中,又以何人为首?”邱天师不知这黄角大仙到底是何意思,因此一时没有作答,那黄角大仙道:“贤兄明鉴,实乃是三清为首、四御为辅,如今三清远离朝政,方使某些乱臣贼子有恃无恐,实乃三界之祸。”邱天师佯装善意道:“贤弟收声!这等大逆不道言论,安敢说出!”黄角大仙言道:“贤兄,这里就你我二人,还要怕甚!若是我信不过贤兄,也不必来这不见天日的大牢之中。”邱天师道:“正是正是。”那黄角大仙道:“贤兄方才所言,实在是伴君伴虎,你我修道之人,本应闲云野鹤、古刹幽深,实不该踏入这朝堂。若贤兄能够出狱之后,相助小弟完成一件功劳,某定当禀明太上,早日救阁下出来,日后这天师首座非阁下莫属。”邱天师眼前一亮:平日里你黄角大仙多与我相悖,今日探望只不过是来打探虚实。不过如此更好,我且听上一番,待掌握了实据,报与玉帝,又是一条高迁的门路。因此道:“如此甚好!某当竭尽全力。”那黄角大仙低声道:“老君尝与我言说,贤兄乃是老君心腹之人,此事说完,仅要你我二人知之,万不可传扬出去,否则难保九族。”那邱天师听得惊惧,暗思道:莫非是老君已然知晓玉帝之计?此事事关重大,务必要让其说尽所以。言道:“既然贤弟俱已知晓,愚兄也不隐瞒,愚兄平日与老君不睦,只不过是做给他人看的,你我实是一主之仆。贤弟但讲不妨。”黄角大仙言道:“老君已安排妥当,近日将正尘寰,诛杀不义之君,贤兄只要能稳住宫廷内卫,其他事便一气呵成。”那邱天师不想黄角大仙说的如此真切,道:“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焉何敢为!”黄角大仙道:“贤兄,你如今已是高崖起舞,危在旦夕,你横竖便要死,还不如奋起一搏,挣个终身富贵。”邱天师暗思:看来这老君定然是知晓了一切,才奋起反击,只不知要如何行事,不过借此机会,详问明了,到时将三清等一并拿下,这三界首辅必然就是某家,还要的什么天师首座?常言道:利欲熏心,这黄角大仙的话漏洞百出,缘何能让邱天师这得道之人信服?不过是因为邱天师欲望甚巨,犹如钓鱼,那鱼只重饵、不重钩罢了。因此邱天师言道:“多谢贤弟,愚兄定不负你之望。只是不知何时行事!”黄角大仙言道:“贤兄,何时行事你怎会不知?愚弟临来前老君特意交代,已经知会与你。”若此时邱天师能够幡然醒悟,也不必身遭横祸了,哪知邱天师竟然言道:“是了是了,愚兄疏忘了。除了你我二人,还有谁人相助老君?”那黄角大仙复又倒了一杯酒,递与天师道:“贤兄与我先饮了此酒,来日庆功宴上,愚弟必将与贤兄一醉方休。”那邱天师也不相疑,待黄角大仙倒满了酒,二人碰杯一饮而尽。可哪知黄角大仙此番带来的乃是阴阳壶,一半是毒酒、一半是佳酿,只要在壶底扭动机关,便可随意倒出。那黄角大仙听闻邱天师承认了相助老君之事,心下窃喜:除却了眼前这个大患,明日便可迁位天师。因此扭动机关,给邱天师斟满了一杯毒酒,又给自己倒上了御酒。二人饮罢,言道:“贤兄,区区一个李成道,只要你我二人便可收伏,还要许多人手作甚?!”那邱天师怔在当下,言道:“难道贤弟所言,只是为了剿杀李成道?!”那黄角大仙道:“正是。听闻那恒元宫三公九卿皆出自贤兄门下,这稳住宫廷内卫一事,自然该是手到擒来。贤兄为何面露难色?”那邱天师仔细回想刚才所说言语是否有何疏漏之处,不过是冒充老君心腹一事有些不妥,不过这黄角大仙乃是老君一派,不会对玉帝言说,纵然说了,也是因为某想探出老君行事的底细,玉帝定然不会怀疑。慌忙答道:“饮酒超量,困乏而已。”那黄角大仙言道:“既然如此,愚弟告辞,今日所言之事,贤兄万不可告知他人。”说罢端起酒壶出了牢门,反手将牢门锁上。那邱天师见其拿走了酒壶,方感到大事不妙,刚要施法拦住黄角大仙去路,早一口鲜血喷将出来,继而七窍流血而死。 那黄角大仙召来狱卒,道:“若有人问,只道是邱弘济畏罪自杀。”那狱卒唯唯诺诺而去。而那边玉皇大帝心中终于悬石落下。原来黄角大仙走后,玉帝早密令千里眼、顺风耳时时留意二人言行,因此得知黄角大仙鸩杀了邱天师,方才长出一口气。 待黄角大仙回来复命,只称是邱弘济招认了图谋篡政之事,因此未予请旨便鸩杀了。那玉帝早已知晓,镇定言道:“爱卿辛苦了。”遂赏了金花百朵、金丹三粒。那黄角大仙还指望玉帝能过赏个高官,却见没了下文,也只得怏怏而出。 来日朝会,玉帝言道:“众卿,邱弘济勾结异类,意图颠覆三界、暗害三清,幸亏千里眼、顺风耳二人能够明察秋毫,才不致以大祸。朕已将邱济洪打入天牢,待审明之后,必严惩不贷。”那边太上老君起身奏道:“玉帝不可,那邱天师乃是朝之重臣、老成持重,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此事恐怕还有待推敲,请陛下收回成命。”那黄角大仙也奏道:“陛下,太上所言甚是,邱天师乃是肱骨之臣,定然不会如此糊涂,还望陛下不要偏听偏信,错杀忠良。”玉帝道:“众卿差矣,那邱弘济已经全盘托出,此案定不会错。为防邱贼余党作祟,朕已调派众兵驻守天宫、兜率宫及众位大臣府邸,请诸卿勿惧。”言罢看过老君及众臣,继而言道:“如众卿所言,那邱弘济乃是天庭重臣,亦是朕所倚重之人,但越是如此,越应遵纪守法,为百官表率,方不负朕之心意。今后,朕所倚重之人,若有过错,必将从严惩治。” 散朝之后,众臣见天兵增多,已知事情不妙,因此对此事讳莫如深,想那邱天师在天庭红极一时,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因此人人闭口不谈,恐怕那千里眼、顺风耳在背后参上一本,招来杀身之祸。玉帝召来史官,吩咐一番,那些史官奉命而去,因此后世便不见邱天师事迹。 书中代言,那千里眼、顺风耳本名高明、高觉,虽然当初相助纣王讨伐西岐,但亦是封神榜上有名正神。二人死后直奔封神台,千等万等,纵是子牙半路夫妻马氏都被封神,他二人最后却未被封神,因此二人对太公恨之入骨。玉帝主政后,施恩与二人,命为近侍。那二人身负异能,明察风闻之能三界之内无人能及。纵然如此,亦为玉帝创下功劳,但始终不为玉帝重用,恐因二人对玉帝忌讳之事知晓甚多而已。更兼文武百官对二人十分忌惮,因此朝中朋友甚少,遇有大事更是无人附和。正是:世上二类朋友少,一为至察一为能。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七回 四不像暗通款曲 沙悟净界山迎敌 第九十七回四不像暗通款曲沙悟净界山迎敌 身侧碌碌堪足事,只随世道趾飞扬。 不怪苍生多嗔怒,良知但有不泯亡。 若有人间量生笔,斩尽天下豺与狼。 纵使亡却十八狱,唯求乾坤正气扬! 上回说到天庭趁成道被困弥罗洞之际剿杀恒元宫,使得恒元宫元气大伤,老君恐三界大乱,又命萨守坚收伏皞目狼。成道得以存活,此时邱天师前来,禀告李成道,前番天庭征伐,俱是老君阴谋,玉帝愿与成道联手诛杀太上老君,李成道行了一步险棋,用了离间计,幸亏玉帝乃是多疑好忌之人,因此畏惧,急调了各方兵马赴天护驾。待黄角大仙奉密诏鸩杀了邱天师,玉帝方有所心安。又听闻西教众人受了婆罗门教戕害,不远万里前来中土避祸,大举进入,玉帝方命勾陈大帝率兵回防,久见三清安稳、李成道顺从,方撤了警戒。为保天师四角齐全,老君奏请萨守坚为天师,又力保王善成为先天守将赤心护道三五火车王天君威灵显化天尊。玉帝欣然应允。久后方才悔悟,但事已至此,悔恨无益,玉帝因此对李成道恨之入骨。 那凤鸣山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当初前来辅佐的二十二位上仙只有柔兆、疆圉幸免于难,征战之将亦死伤殆尽,唯有成道在雪山救出的十二值神仗着武艺得以存活。恒元宫山兵曾盛极一时,号称十万之众,经皞目狼之乱、天兵血洗凤鸣山之后,山兵不过五千余人。那些山兵各个心有惶恐,又不断有上仙暗中挑唆,时有逃遁之兵。成道无心理会,只得令其便宜。奉义谏道:“帝君,我凤鸣山赴难以来,兵将死伤无数,那宣威军拼死效命,已所剩无几,臣已整顿人马,从中挑选出精壮之人护卫帝君。”成道言道:“大可不必,若是合当命绝,便是天神守护也难逃一死。倘若命不绝我,即便将死也有人援。” 奉义见成道万念俱灰,也是心灰意冷,也欲效仿山兵另择贤处,只是顾及成道恩德,不忍抛舍。一日正在府中闲坐,有童子报道:“老爷,门外有一仙人求见,称是老爷故人。”奉义想不到如今大厦将倾之际还有故人拜访,忙令快请。不一刻,童子领进一人,仙风道骨,神采奕奕,一望便知是得道之仙。奉义问道:“不知尊驾是?”那仙人道:“兄长真乃是贵人多忘事,怎得连小弟也不认得?”言罢现出了原形,乃是一只四不像。奉义见了大喜,忙令童子上茶。四不像道:“自愚弟与兄长一别,倒有数百年,贤兄别来无恙乎?”奉义摒退童子,苦笑道:“贤弟莫来取笑,如今愚兄虽然得了神籍高位,却也是有名无实,这恒元宫屡遭天妒,难保不是泥人过江。愚兄此时,倒也是如履薄冰了。”四不像道:“贤兄何故此言?那同元大帝对兄长有知遇之恩、栽培之义,恒元宫虽然遭此一劫,但同元大帝尚在,日后振臂一呼,必将三界响应,兄长的荣华富贵,还不是行云流水一般?”奉义言道:“不知贤弟如今在哪处仙山修道?受了何人点拨?”四不像道:“说来惭愧,自当年背信弃义舍了兄长,只盼望将来成仙得道,好与兄长一共富贵,却不想命运使然,令兄长怨恨小弟,小弟此番前来,乃是诚心负荆请罪而来。”言罢跪倒施礼。奉义连忙搀起道:“贤弟能有此诚心,为兄已心满意足,往事何必再提。”四不像道:“当年小弟追随邓天君,呕心沥血,如今也得了神籍,并得四品官爵,现在萨天师府上行走。听闻萨天师言说与同元大帝有故,因此小弟得以前来拜见兄长。”奉义言道:“萨天师乃是新晋天师,深得三清、玉帝恩宠,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贤弟得此贵人,功成名就,也必是指日可待。”四不像道:“小弟此来,还有一事,不知当讲否。”奉义道:“你我兄弟,焉有隔心之语?但讲不妨。”四不像环看四周,言道:“如近恒元宫遭此大难,乃是太上痛恨同元大帝之故。小弟听闻萨天师言说,老君先放出皞目狼扼住同元大帝,令其首尾不能相顾,后遣下无数天将剿杀恒元宫,意在除了同元大帝。只是天道使然、气数作祟,令同元大帝不死,老君方做下人情,令萨天师收伏皞目狼。只不过这气数之事,循环罔替,日后待同元大帝势微之时,难保太上不再施惩戒。兄长追随同元大帝,便如同与干柴同伴,他日雷火焚起,必将引火烧身。小弟不忍视兄长坠入不复之地,因此冒死前来泄露天机,还望兄长自怜修为不易,早作准备。”一番话说得奉义心下翻腾,其实奉义早知这四不像乃是重利之人,若无利在,其绝无拜见之行。如今前来,若不是背后有人许下其利,便是其要借己得利,只不过其言之有理,这恒元宫岌岌可危,也是实情。奉义言道:“愚兄亦知这恒元宫屡逆上意,只是同元大帝待我有恩,不忍舍去。”四不像道:“兄长错意了,古来有论,这恩德不过是些虚言,为的是令兄长为其死命而已。兄长可曾想到,这同元大帝位高权重,可曾授得兄长高官?同元大帝统御两界,可曾令兄长做得封疆大吏?到头来不过是封个都地仙的闲职,那地上十万地仙,又曾哪一个听从兄长调遣?而封个杂号将军,亦是动辄撤换。兄长难道还看不出,那李成道相用兄长之时,便要拉拢,倘若不用之时,便要远离。曾经恒元宫内,阏逢、著雍等二十二位上仙乃是一派,而建太岁、除青龙等十二位上仙乃是一派,还有天庭陪臣钟英等乃是一派,三派排斥日久,唯独孤立兄长。兄长不过得一亡志相佐,却不想亡志早亡,兄长更是孤掌难鸣。论功劳,兄长不在众人之下,论资历,兄长倒在众臣之上,而那李成道得了帝位,早忘了当初追随辅佐之义,兄长又何必为他呕心沥血,到头来还要白白赔上一条性命?你我乃是精灵得道,在他李成道眼里,根本不配做得上仙之位,还望兄长早些醒悟,免得误了前程。”奉义听罢略有心动,但四不像一个小小四品,恐难托付,遂言道:“承蒙贤弟劳心,愚兄在此尚且惬意,倘若到了他处,还要从头做起,恐难得心安之所。”那四不像连忙站起,拱手言道:“既然贤兄如此说来,小弟也不打诳语,小弟此番前来,乃是奉了玉帝口谕。奉义接旨,玉帝口谕!”那奉义听闻,似有不信,但此时却不知为何双膝难听使唤,跪倒言道:“李奉义接旨。”那四不像正色道:“朕早知李奉义忠正,倘若能助朕平逆,当封为天尊,即便能止奸人狂悖,亦克列真君之位。”那四不像宣完口谕,扶起奉义言道:“贤兄,实不相瞒,小弟乃是布在萨天师身边的眼线,实是玉帝的心腹,此番前来,乃是受了玉帝旨意,还望贤兄弃暗投明,勿要辜负了玉帝恩宠,更不要误了兄长前程。”奉义听到此时,心乱如麻,言道:“愚兄已知,此事事关重大,还应从长计议。今日天色已晚,为兄不留贤弟用膳,改日有所谋划,再拜谢贤弟吧!”四不像见奉义神情倦怠,知此事已成,连忙告辞。 待四不像走后,奉义坐卧不宁,辗转难眠,思想这数百年来,成道却有恩义之处,但自己心志难舒,亦是实情。倘若就此离成道而去,恐背负见异思迁之名,倘若将四不像传谕之事奏知成道,恐招致玉帝愤恨、成道猜忌,因此心神不宁。 翌日朝议,那危朱雀奏道:“帝君,凤鸣山靖难之前,我等曾奉命秘捕金钱教狞狰,只是其藏匿甚深,我等寻之不见。如今帝驾回宫,我等愿再请王命,缉拿狞狰。”成道神情黯然,言道:“罢了!那狞狰亦是有功之人,即便铸下大错,亦自会有天道惩罚,凤鸣山如今兵微将寡,那金钱教徒遍布天下,戾气甚重,此时缉拿,恐难保无虞。还是传旨招安,赏授狞狰参知政事,其余十二兽,皆封为六部侍郎吧。” 沙悟净言道:“帝君,臣久在人间,亦听闻些凡间俗语,与几位仙官所思略有不同。倒不知当讲否?”成道言道:“爱卿但讲不妨。”沙悟净道:“臣听闻:天下本有二德,一为师者,一为医者。师者心不怀私,倾囊而授,传道授业解惑,以成他人之志。然个中有信仰金钱教者,受其蛊惑,师者留技三分,唯恐弟子分食,亦有奸诈者,见贫困弟子不能额外孝敬,便冷言冷语,动辄羞辱,更有禽兽不如者,见有女弟子,便行猥琐之事,危言恐吓,不可令人知其龌龊之事。医者理应不分贵贱,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以活他人之命。而那个中医者,用药以次充好、以虚充实,偏偏三剂药可好,硬要多开五剂,亦有医者恫吓病患、高价倒卖,生怕来日无钱可收,更有甚者,治死病患,不闻不问,毫无怜悯,只道是命中该绝。因此师生之间无情,医患之间多隙。 天下亦有二勇,一为将士,二为言官。将士舍命,戍守寒关,护佑朝中百姓免受外敌屠戮。然军中多有金钱教徒,笃信之至,倘若见了钱财,不分敌我,便要抢之,百姓之物,据为己有,与匪无异。而那言官,耽于酒色,畏惧谏言,唯恐人主斥责,只忧地位不保,故不能履其职、行其务。因此世间多有纷争,蛇鼠一窝,难分良莠。 天下还有二智,一为兵家,二为纵横。兵家审时度势,知己知彼,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本应学成报国,分天下人之忧,个中兵家,却为自己富贵,出卖故国,认贼作父,矛头倒转,屠戮人民。纵横家不战而屈人之兵,应为天下百姓安宁计,合众弱以攻强,却朝秦暮楚,事无定主,反复无常,只为一己私利。实乃分崩离析根由之一。 天下有二孝,一曰良子,二曰贤孙。严慈在堂,则身前尽孝,百岁千秋,则披麻戴孝。然世人多信仰金钱,致使兄弟失和、子孙自斗,为争柴薪之资,轻则谩骂诋毁,重则手足相残,更有为填私欲,扼死生母者,实乃颠覆人伦、毁坏纲常。 常言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凡间官吏,多为金钱教徒,为攫私利,买官鬻爵,常有当权者,或索贿、或以借贷之名,向富硕商贾要来千万两银子,放到各钱庄、赌场,以此入股,坐收其利,再用资财贿赂上官,如此者比比皆是,实难为国分忧、为民请命。 天下如此,多因礼教不宣、正气索然,想凡间古时,有三教宣化、百家争鸣,气象甚为清明。那名为‘百家’,实有千家之数,所著鸿篇四千余部,然秦皇猜忌,焚书坑儒;王莽篡位,乱兵焚毁;董卓谋逆,吏民哄抢;五胡乱华,书籍荡然;梁朝灭亡,萧绎付炬。如此数番书厄,致使文明塌陷、教化迭失,因此方令金钱教有机可乘。倘若如今复立九流十家,世人必然信义归附,金钱教必定名存实亡,如此,也可免去将士征剿之苦、百姓荼毒之难。” 成道听罢叹道:“果然是天庭上方人物,所见颇为远识。凡间周朝时,困灵敦二恶龙潜风下界,致使一丝灵气泄露,因此有百家争鸣,千派共襄,如此看来,孤辜负了天下,当还灵气于天地,不可再奉愚民之策。”沙悟净慌忙赔礼道:“帝君,微臣所论,并非指摘此事,请帝君明察。”成道言道:“爱卿差矣,孤实有此心,卿意虽非如此,却顿开孤之茅塞,甚合孤意。”奉义奏道:“帝君,愚民之策,凡间数千年来一贯用之,屡试不爽,帝君倘若令天下人聪明睿智,恐人主不能驾驭,天庭必然责备。”成道言道:“众神应乐见百姓开化、文明畅达,岂有责备之理?”沙悟净道:“帝君,那百姓广有智慧之后,物力大增,衣食无忧,必然不再信仰神佛,到时不仅恒元宫不为人所信奉,即便是天庭众神、三清四御,也将无所依附,到那时三界必然轻薄,请帝君三思。”成道观瞧那沙悟净,虽然是铮铮谏语,脸上似乎有得意之色。成道一下明白,这沙悟净此时一番言语,表面是阻谏,实则是敦促,倒说出了天庭畏惧之法。虽然此举不能对天庭伤及元气,也必然令其难有翻身之日。只是这舍生取义之事,乃是两败俱伤,只有沙悟净占得渔翁之利。成道思索再三,眼下只有此计,方可为人间留些正气。重臣面面相觑,未再应声。 散朝之后,除青龙召集众人言道:“帝君倘若招安狞狰等众,凤鸣山必将大乱。”成白虎道:“有功的偏偏不赏,悖逆的却要做得高官,是何道理?!”闭病符亦道:“管他什么参知政事,倘若入得这凤鸣山,便要尊奉我等,倘若谋逆,我等就地正法,也不必奏明帝君了!”除青龙道:“众家兄弟稍安勿躁,我想那狞狰必然不受招安,怎堪放弃人间荣华来做得这个虚职?况且如今凤鸣山势微,狞狰必然投向他处,借得强势,恐要与我等兵戎相见。众家兄弟还是束兵秣马,准备杀敌吧!”建太岁道:“三界中能与帝君相抗着,不过三清四御、西天佛祖,如今,西教受害,三清与四御明争暗斗,一时难以对抗恒元宫,那狞狰即便投靠天庭,也未必敢孤注一掷。如今之计,唯有奏请帝君,令我等密杀狞狰等众,而后以其名义号令天下信众,归附恒元宫,到时凤鸣山必定信仰大盛,三界无人敢小觑,亦为人间树立正道。”众人甚觉有理,纷纷附和。除青龙道:“大哥所言甚是,不如就依此议,我等觐见帝君可好。”成白虎道:“甚是甚是。”于是众人径往内宫而来。 待黄门官传禀之后,众人觐见施礼,言道:“帝君,我等有要事相奏。”成道令讲,建太岁将众人之议全盘托出,成道颔首言道:“此计甚好。”正在言说,有黄门官入内禀报:“启奏帝君,日游神李宣请旨觐见。”成道宣入,李宣施礼道:“启禀帝君,那西教众徒大举东进,勾陈上宫天皇大帝已派人阻拦。”成道问道:“那西教可是兵戎相见?”李宣道:“西教因受婆罗门教迫害驱逐,因此投身东土,早已向玉帝请旨,只是天庭迟迟未予恩准。那天竺祸事甚重,弥勒佛祖只得引领众佛前往东土,不想两界山难过,前无进路,后有追兵,那弥勒佛祖正带人与婆罗门教众神争斗。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作壁上观,未见动作。”成道言道:“那婆罗门教久在天竺,教下门徒遍布印度,后因西教兴起、耆那教离析,渐渐衰落。西教因此大盛,不仅统治天竺,也逐渐东传。然佛祖报身被困龙门山后,教内略有纷争,婆罗门教趁势反击,因其神祇无数,故一战而将西教逐出天竺。西教讲众生平等,与孤意甚合,孤不忍坐视西教覆灭。”遂传旨令沙悟净觐见。 沙悟净急急而来,成道言道:“爱卿,如今西教危难,卿当舍身护法。”沙悟净道:“帝君,微臣虽在帝君驾下为官,但此生苦难却是由菩萨解救,微臣定不敢忘西教恩德。微臣听闻西教有难,愿向帝君借下一支人马,前去救应,定然将婆罗门教铲除殆尽。”成道言道:“爱卿切不可轻举妄动,那婆罗门教号称三亿余神灵,若是大动干戈,天庭三界恐难是其对手。孤现命你为征西大元帅,带领三千恒元宫山兵火速赶往两界山,阻止两方争斗。卿当谨记,只可为两方阻隔争斗,却不可上阵杀敌。”那沙悟净领命,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去了。成道又命建太岁等,率凤鸣山所余红巾军,携带困灵敦,也径往两界山而来。成道再命五家仙带着七百天兵守住宫门,那黄仙言道:“帝君,恒元宫如今兵微将寡,帝君又将红巾军撤去,倘若天兵来袭,该如何是好?”成道言道:“倘若天庭来袭,纵是有这七百红巾,也是杯水车薪。还不如予这些山兵一线生机。尔等谨记,倘若有天兵来袭,切不可恋战,只需躲入殿中,便可保无虞。”言罢驾云而去,直奔两界山而来。正是: 岁冷显衣单,唇亡齿必寒。 救人如救己,相报自循环。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八回 奇文共赏劝勾陈 亿万真身退敌众 第九十八回奇文共赏劝勾陈亿万真身退敌众 年少癫狂多不适,几因日短叹昏黄。 回首不堪今而立,徒手空空步徜徉。 何处风光依旧在?篱下凄凄难思量。 不敢轻裘裹衣暖,但愿辘辘有温汤。 曾经几许荣宗泪,化于秋风打断肠, 不解旁人嘲讽笑,怎奈脉血亦镳扬。 相似白驹缚盘磨,犹如猛虎落平阳。 今宵几点寒心苦,又有谁解不平伤? 上回说到日游神李宣望见西教众徒被那婆罗门教驱赶,前往中土避难,只是天庭派下勾陈大帝驻守西方,不允西教众人东渡,西方诸圣因此在两界山外与婆罗门教众神相争。那婆罗门教神祇号称三亿三千万,佛教中人自然不是对手。成道深知唇亡齿寒之道,相比金钱教,这西教之难更是危急,因此授沙悟净为征西大元帅,前往西方,只可为两方阻隔争斗,却不可上阵杀敌,沙悟净领了三千兵马自去不提。成道吩咐妥当,命人燃过了信符,乃带着除青龙、成白虎、奉义等径来到勾陈上宫天皇大帝的太虚宫。那太虚宫早有黄门郎官在此恭候。见了成道施礼奏道:“小的太虚宫黄门郎官上官康达参见帝君。”成道免礼,上了轿辇,随着上官康达径往内城而来。成道进了内城,却见无数天兵巍峨而立,手中刀枪熠熠生辉。 来到主殿前,道旁站立数百位偏将参将、游击将军,那主殿廊下,有五极战神立定,各个衣甲鲜明,威严而立,见成道来,行了军礼,闪开一旁道路。成道也不还礼,昂首阔步走入大殿。只见勾陈大帝威襟正坐,成道施礼言道:“下官李成道有礼。”勾陈大帝离座相迎,道:“帝君与孤亦算是故交,何必拘于俗礼?”于是命人看座上茶。勾陈大帝问道:“李帝君,不知今日到访敝宫,有何见教?”成道言道:“在下不敢。在下听闻西教受婆罗门教迫害,已来至两界山,那西教中亦有在下故人,在下有意恳请大帝给予那西教众人一条生路。”勾陈大帝言道:“李帝君之语,令老夫着实不解。那西教与婆罗门教,俱是番邦外国之人,二教争斗,老夫无权干涉,何来生路一说?”成道言道:“大帝只要将阵势让开一口,便是给了西教众人生路,佛祖与西教众人必将感恩戴德。”勾陈大帝连忙道:“李帝君此言差矣!老夫奉玉帝旨意在此戍守,未得玉帝圣旨,老夫定然不敢放那西教东进。”成道言道:“凡间传闻玉帝与佛祖不睦,恐是谣传。那佛祖见婆罗门教邪恶,早已经中土前往洪沙瓦底,如今创下盛大局面。那洪沙瓦底与天竺接壤,反攻天竺,也未可知。如今西教众生因婆罗门教闭塞道路,也只得从中土而过前往洪沙瓦底。如今佛教暂时势微,天庭却未有命令禁止抑或攻伐,可见天庭亦不愿与西教产生嫌隙。况且佛祖法力无边,又与天庭素有往来,倘若因大帝之疑导致两家不睦,大帝恐怕难当其责。”勾陈大帝笑道:“李帝君,人言常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老夫为官一日,便要遵旨意而行,并不惧怕他人威胁。”成道言道:“大帝之忠心,在下钦佩,不过玉帝尚不知是否如此看待。”勾陈大帝问道:“大胆李成道,你可知犯下不敬之罪?”李成道言道:“大帝莫怒,听在下讲话说完。当初刘隽反天,在下亦经历此事,那刘隽与十数人歃血为盟,在下亦有幸观瞻。只不过在下不忍三界动荡,因此未将盟书现世,俱放在绝密之所。倘若大帝不弃,在下愿与大帝共赏奇文。”那勾陈大帝怒道:“李成道,此乃是犯上作乱之罪证,你理应禀呈陛下,安敢擅阅,更何况留存!”成道言道:“在下曾想禀呈玉帝,只怕大帝驾下两位重臣因此遭戮,更有那御史言官借此大做文章,有损大帝清誉,因此保留至今。”勾陈大帝言道:“孤有何惧哉!孤戍守寒边几千载,都是为了他的社稷。”忽然一顿,自知失言,忙道:“我与陛下情同手足,陛下断不肯听信小人之语。”成道见此,心下明白,按天庭律令,对父母君师,皆不可直言“你我”,对他人说起,亦不可用“他她”二字,而只能用尊称代替。如今勾陈大帝无意说出,心下恐怕已有动摇。 成道言道:“大帝手握重兵,盘横于此,虽然是殚精竭虑,却难防小人悠悠之口,令玉皇与大帝心生嫌隙。西教数百年间,不断东进,致使东土佛教鼎盛。那朝中之官,莫不是皆为大帝的门生故吏?便无有人参劾大帝一本么?凡间有云‘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灭,谋臣亡。’如今西教危在旦夕,正合玉皇下怀,倘若西教因大帝之举覆灭,大帝那时便是手握重兵、功高盖主之人。如今陛下疑心甚重,到时难保大帝不为人所忌。凡间无数如此之人,最后只得惨淡收场,还望大帝三思。” 勾陈大帝沉思不语,成道又道:“倘若大帝就此放出一条生路,西教必然感念大帝恩德,他日倘有东山再起之时,必然重谢大帝。即便难有大为,那佛祖已然宣化洪沙瓦底,三界若有风吹草动,那洪沙瓦底便仍是一方净土。大帝倘若云游至此,也必然受鲜花供奉,何乐而不为呢?”不想勾陈大帝勃然大怒道:“一派胡言!李成道,若不看在你我同殿称臣的份上,仅凭你方才言语,便该将你拿下解往天庭!孤念你救友心切,不与你一般计较,孤准你前往西方,与那友人探望,这放行一事,莫再多言,否则孤必要严惩!”殿上众将,见大帝震怒,亦是不敢言语。此时只听的有黄门郎官来报,称东方已来两队人马,一队有三千余人,所打旗号乃是恒元宫镇西元帅,另一路不足千人,已临近两界山。勾陈大帝听罢,怒道:“李成道,莫非你想兵谏不成?我这太虚宫,岂是你为所欲为之所!”成道笑道:“大帝勿疑,大帝这太虚宫,神将千员、天兵百万,即便我这三千余兵到此,也是寡不敌众,安敢造次?在下听闻婆罗门教嚣张,特来带人给故人壮壮场面、助助声威,别无他意。还请大帝恩旨,令我等过得山去。”勾陈大帝言道:“倘若此说,还有情可原。大地战神,命人于北山偏峰豁开一条道路,令李帝君等过去。”大地战神领命而去,勾陈大帝言道:“李成道,老夫如此冒险,俱是因你而起,你可牢记。”成道起身施礼道:“大帝恩德,永记于心。”从怀中掏出几卷盟书,言道:“大帝不想共赏奇文,成道自觉了无知音,这些文字也是留之无趣。”言罢掐符念咒,祭起三昧真火,将盟书焚毁,起身告辞,带着镇西元帅沙悟净等过了北山,径往西方而去。 勾陈大帝命五极战神,各率重兵,牢牢锁住天上地下,专令人中战神镇守北山,倘若李成道等返回,夹带西教众人,定不予放行。那成道也曾作此想,只要两界山撕开一口,便有机可乘。但见如今勾陈大帝重兵镇守,一防西教趁乱入关,二也防李成道与西教勾结作乱。 成道等人西行不远,便望见远处天上地下俱是僧众,层层叠叠将一群佛众围在垓心。那佛家弟子虽然落魄,却也是不屈不挠,各使法术,在空中筑起一面金钟,众佛陀在金钟中施法打坐。那外面无数神祇一起发力,却打不破金钟。只不过沙门众人难离此地,婆罗门神祇难破金钟,僵持而已。那阵势,着实吓人。但见: 冷风萧瑟,寒雾阴沉。 冷风萧瑟,抖动旌旗烈烈响; 寒雾阴沉,迷蒙衣甲隐隐明。 滚滚缨盔,层层铁甲。 滚滚缨盔飘飞雪。层层铁甲罩严霜。 这阵脚弓弩紧弦剑出鞘,那壁厢刀枪并举盾朝前。 成道见此,命明神奉义高宣法号,奉义喝道:“天庭赦封同元持正妙法广圣大帝到此,西方众神暂且罢手!”那婆罗门众神收起法相,怒目而视。有一金刚喝道:“上仙此来,是铲奸除恶还是助纣为虐?!”成道言道:“尊者,某前来,非是铲奸,亦非助纣,某只想令双方化干戈为玉帛,平静三界,勿使凡间遭受万千苦难。烦请你家佛主说话。”那金刚大笑不已,喝道:“番邦小吏,缘何敢劳动我家主神?若要见主神倒也不难,先问下我的降魔杵!”那建太岁等众甚是愤怒,各拉刀枪便要厮杀,成道喝止。却不想一声霹雳直奔那金刚而去,电光火石之间,那金刚便烟消云散。成道大惊道:“何人动手?!”只见沙悟净挺身前来,道:“帝君,方才微臣气愤这厮无礼,打了他一下洞天钉,不想这厮外强中干,这般不禁打。”成道言道:“速速退下,倘无孤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擅动!”沙悟净怏怏退下。 那边婆罗门众神见了,亦是大惊不已,毕竟是天朝上邦,法器自然厉害。成道再喝道:“烦请佛主说话!”这时只见空中一物金光乍现,飞将下来,仔细看看,竟然是林伽,貌似**。那林伽来之近前,现出法身,原来是湿婆神到了。成道一拱手,言道:“佛主有礼了!”那湿婆神道:“我等在早闻李大帝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成道言道:“佛主谬赞了。某今日前来,乃是恳请佛主对这些僧众网开一面。常言道‘宜方便时需方便,得饶人处且饶人’,如今佛家已是到了存亡之际,佛主又何必苦苦相逼、赶尽杀绝呢?”那湿婆神道:“那释家出自我教刹帝利,却目无尊长、轻毁教义,并诱使我教下迦叶三兄弟、舍利弗、大目犍连等人叛教而去,投靠在释家门下,如此诸般大恶必不能宽恕。”成道言道:“在下与佛教略有交情,略懂佛家倡导,虽然教众多有分裂,但宗旨不变,渡世救人,实是难求。虽然贵教亦有苦行之徒,但教众当中,乐行者不计其数,致使人心思变,贵教辖下,奸污之事多如牛毛,贫寒人家圣女繁如砂砾,贵教却不视百姓疾苦,作威作福,在下实不敢恭维贵教之举。在下此番前来,只愿三界少戮,还请佛主放那沙门一线生机。”那湿婆神狞笑道:“仙尊非是我天竺人士,不知我处风俗。倘无毁灭再生,缘何有轮回之数?若功不赏、过不罚,如何显现因果报应?仙尊若要劝我等放虎归山,恐我亿万神祇、无数信众难服。这沙门徒众,倘若日后死灰复燃,我婆罗门教便是苦难无边。仙尊之语恕我不能听从。”沙悟净奏道:“帝君,与这番奴多说无益,还请帝君下旨,铲除了这些害人的精怪!”成道令其退下,对湿婆神言道:“佛主不必忧虑,在下一言,可令沙门子弟不入天竺半步,否则令佛主随意处置可好?”那湿婆神笑道:“仙尊不要夸下海口,那沙门与我教有不共戴天之仇,本尊尚且知道天庭与佛家不睦,怎肯相容于他?本尊铲除妖孽,亦是与贵天庭示好,仙尊阻拦有违情理。况且这万千佛圣,俱在金钟罩内,仙尊如何能度?”成道笑道:“佛主不知,在下有一温床,能收天地于内,还请佛主这厢看。”言罢,令奉义将困灵敦取来,那湿婆神亦听闻过困灵敦之名,却不知真有此物。但见那敦光闪闪夺人二目,金澄澄熠熠生辉。 成道口中念念有词,只见困灵敦飞到空中,放出一片华光,瞬间将佛家众神收入其中不见了。那湿婆神又惊又怒,喝道:“李成道,你竟使下这般阴谋诡计!” 成道笑道:“佛主不必恼怒,在下亦是为贵教前程而来。想那佛家沙门,起于迦毗罗卫国,仰雪山静谧、崇万物虔诚,历经数千载,教众遍布四海天下。这普天之下,皆有佛众门徒,敢问佛主,可杀得过来吗?如今佛主欲将佛门高辈赶尽杀绝,却不知佛祖早在洪沙瓦底建立万佛之国,亿万信众虔诚之至,非是贵教所能觊觎。那洪沙瓦底与天竺近在咫尺之遥,佛主便不担忧有朝一日沙门卷土重来吗?况且佛主占据天竺,北有真主、基督等神祇虎视眈眈,佛主便不忧虑乎?倘若如今佛主留存沙门一脉,如若日后贵教受他教侵扰,还可引沙门共同拒敌,毕竟贵教与沙门同为一宗,到时必定能够众志成城,还望佛主三思。”那湿婆神怒道:“李成道,休要花言巧语,我这教中有三亿三千万神祇,莫不要说真主、基督,便是三界众教,又有谁能敌我?亦要崇我为尊。我不入你中土为难,只是不愿伤了玉帝和气,否则我这无数大神谈笑之间,便可令你天庭土崩瓦解!”成道正色道:“佛主,你我皆为仙体,如何不知这仙家法术,比的非是人多势众。贵教亦是普度众生为念,如何不能放他等一条生路?!”那湿婆神犹在盛怒之际,缘何能够听闻这些,高举法剑,喝道:“万千佛众,听我号令!”正要言说,只见一道寒光打在法剑之上,霎时火光迸溅,那柄法剑被生生断作两截,原来是李成道祭起光华刃砍来。成道言道:“佛主,在下言语还未讲完,万望佛主容禀。”那湿婆神又惊又怒,早听闻过李成道勇武,仗着神兵利器横行三界,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不过在这万千门众面前失了脸面,倒也十分恼怒,喝道:“李成道,我听过你的威名,想必你亦知我的手段,今日你仗着手中法宝强词夺理,你可看清了,我这教中无数大神早已怒不可遏,你这区区几千人到此,不想片刻,我等便可斩尽杀绝,只是看在你修为不易,方才忍让至今,你切不可得寸进尺,否则我一声令下,必然将你碾作齑粉。”李成道哈哈大笑道:“佛主,小神早年学得一技,尚未曾使,只是此计使得出来,三界无人能敌,今日说话到此,便班门弄斧一次,还望佛主指点。”言罢念动咒语,霎时间霞光万道,只见天地之间多出无数个成道,望之不尽、数之不清,各个手中擎着光华刃,早将婆罗门众人围在当中,那婆罗门教众神见了,惊骇无比。成道言道:“佛主,此非是孤的分身之法,你有万千佛众,我有亿万法身,这亿万光华刃,只消抬手之力,便可令贵教灰飞烟灭,只是孤亦有好生之德,还望佛主退避三舍,化干戈为玉帛,放那沙门一条生路。”那湿婆神亦是惊惧,见手下人众无心应战,气势也低落了三分。成道复道:“佛主若无他语,我便放开乾方生路,还望佛主率众还国,小神定然不会背后偷袭。”那湿婆神又羞又怒,喝道:“众人听旨,班师回朝!”转身刚要返回,成道言道:“佛主,小神还有一实言相告,这中土之内,小神只不过是一位小小帝君,法力乃是末流。我道家众神,意在清净修为,绝不妄出中土,还望佛主约束信众,不要试探天庭众神法力,白白搭上性命。”那湿婆神也不回言,怒冲冲率兵而回。正是:人为得利开战端,亦怕失利偃干戈。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十九回 凤鸣山兵守两界 五仙率众护人王 第九十九回凤鸣山兵守两界五仙率众护人王 厚雪压天低,爆竹催岁寒。 立春悄然过去,未曾见盎然。 休睬别家车马,莫窥他人新衫,权且过穷年。 囊中无余资,无心换新联。 清冷夜、落寞眠、叹心酸。 寥有筹顾,只因身畔无余钱。 一如阖家和睦,无灾少病团圆,胜虚财万千。 明朝多努力,前程好问天。 上回说到成道前往太虚宫,请勾陈大帝对西教众人网开一面,放出一条生路,令众人进得东土。那勾陈大帝早得了玉帝旨意,哪里肯放。成道无奈,只得亮出当初刘隽的反天盟书,要与勾陈大帝奇文共赏,勾陈大帝担忧帐下神将牵连其中,方才恩旨令放开一条道路,放李成道过关与那西教众人助阵。那婆罗门教仙众多如牛毛,因此西教众佛难以抵御,被困在两界山外,用金钟罩护住众人,湿婆神难以发难,那西教众人也是寸步难行。成道见了,与婆罗门教佛主答话,恳请湿婆神勿要赶尽杀绝。那湿婆神哪里顾得李成道言语,一言不合便要厮杀。成道深知不敌,祭起光华刃,砍断湿婆神法剑,又使出浑身解数,化成亿万个法身,将婆罗门教众人围在当中。湿婆神也久闻李成道大名,今日一见,确是有些手段,担心不敌,愤愤然退兵。 成道命人摆驾回宫,将困灵敦拥在銮驾之上,四下由建太岁、除青龙等将护着,也不必前往太虚宫拜谢,径往凤鸣山而来。那人中战神早见李成道将西教众人收入敦中,深知此中厉害,如今之计,只当作未见,也当是奉送李成道个人情,命将士守在大路两边,静观成道东去。待到了恒元宫,成道将西教众人放出,众人深感恩德,双手合十施礼,高宣佛号。弥勒佛祖言道:“阿弥陀佛!帝君于敝教命悬一线之际出手相救,义薄云天。敝教感念帝君恩德,宜当后报。”成道言道:“佛祖言重了,佛道本为一家,何必分得彼此。敝山虽然简陋,亦可权作众佛小憩之所,佛祖如若不弃,倒可在敝山暂作停留,亦令在下聆听教诲。”弥勒佛祖言道:“承蒙帝君抬爱。这中土之内,亦有贫僧的道场,我等就此别过,前往梵净山驻脚。帝君大恩,敝教万世不忘。阿弥陀佛。”成道见此,也不强留,众人驾云而去。 成道当初大战皞目狼时,元气大伤,又因天庭趁机剿杀,一时难以平复,口吐鲜血。如今伤情未愈,又用天罡变化之术震慑湿婆神,元气受损。那菩提老祖早有告诫,但凡学得此术者,幻化不可逾越三次,否则天地不佑,必招无尽之灾,虽是老祖意在恫吓成道,但此等变化,确是有碍元神,因此伤情早已是深入骨髓。只是畏惧天庭知晓,只得强打精神。如今西教得救,天庭安稳,成道有心闭关修养,只是唯恐天庭发难,到时追随众人必将身首异处。 成道思前想后,为保众人得活,只得再行一步险棋,命人起草奏折,向玉帝奏道:婆罗门教神祇甚广、教众无数,微臣曾与之交手,那教中仙众亦是广有法力。中土天下,自古为天下至圣之地,倘若婆罗门教东渡,其害远胜邪魔万倍,三界便又生出无数灾祸。臣斗胆直言,请陛下降旨,遣下重兵,固守中西两界。臣请旨令凤鸣山三千兵将前往戍守,倘若见婆罗门教东渡,必当剿杀,誓保三界升平。不知圣意可允否?特惶恐奏问。 玉帝听闻,甚是不解,那恒元宫如今兵马不过数千人,李成道却毫不畏惧,亦要分兵戍守两界山,确不是李妖的行事之例,只是不知这李妖又有什么手段。不过这分兵戍守之事,倒是好事一件,这三千精怪虽不足成了气候,但毕竟远去李妖身边,到时命人前去拉拢,对李妖反戈一击,威力必将远胜过十万兵马。因此不日下旨,准李成道派兵戍守两界山,遇有异教徒,可先斩后奏。成道乃命征西元帅沙悟净,征西副元帅李宣率下凤鸣山三千山兵前往,沙悟净领旨,挑选三千精锐之师祭旗开拔。出征之日,成道亲自践行。那沙悟净言道:“帝君,我等此去,恒元宫空虚,那天庭倘若趁机来攻,不知如何是好。”成道言道:“此番令卿等前去,乃是保下卿等性命。那天庭视孤如眼中钉,视尔等为助纣为虐之人,无不想杀之而后快。如今,西教陨落,避难中土,天庭无有顾忌,必然倾力剿杀于孤。孤请旨令尔等戍守两界山,虽是苦差,却能享天庭俸禄,不枉卿等跟随一场。那两界山地势险要,如婆罗门教东渡,此乃必经之路,只要尔等不放过一人一马,天庭便难有借口为难尔等。况且天庭之兵,都是酒囊饭袋,玉帝必然知道,倘若无有尔等,婆罗门教必然能够东进,因此只得倚重尔等。望尔等若能恪尽职守、戒骄戒躁,凡事多请命上官,令行禁止,可保尔等无虞。”李宣泣道:“帝君,听此言语,帝君莫非要只身攻上天宫、决一死战吗?倘若如此,我等愿与帝君共存亡,誓死追随!”言罢跪倒在地,那身后无数山兵齐刷刷跪倒,呼道:“愿与帝君共存亡,誓死追随!”成道亦是落泪,言道:“众卿平身,孤不过是宇宙一粒尘埃,何德何能,敢令众卿如此爱护?孤如此苦心,只为保全卿等性命,日后再不可有如此言语。倘若有人问起,卿等只能言说孤之鄙陋,不可加片语赞美之辞。此乃法旨,若有人违逆,天地共诛!尔等可听清了!”那些兵将无不泣泪。成道复喝问一遍,那些兵将方道遵旨。日后果然有天庭监军派驻,问遍戍守兵将,那些兵将虽不言成道好处,亦不言成道恶处。 待沙悟净等人率兵西去,与勾陈大帝驾下人马交接之后,成道单独招来奉义,言道:“这凤鸣山上,卿与孤最为长久,孤深知卿心意,愿相助卿达成所愿。”奉义言道:“臣之心意,愿久在帝君之侧,与帝君共进退。”成道言道:“如今西教陨落,天庭断然不允朝中之朝,自血洗凤鸣之后,孤已知天道如此,孤与卿等缘分至此。孤意欲上奏天庭,举卿为巡按之官,专纠人间邪恶贪佞,只不过此乃是苦差,又无油水,你看可好?”那奉义言道:“帝君所想,却是为臣思虑周全,如今天庭独大,倘若臣不能受苦寒之职,恐怕于性命有碍。不过臣视富贵如草芥,只是不能容忍贪官污吏于世,还请帝君收回成命,赐下臣转生凡间一御史大夫,专门弹劾奸臣,心方为快。”成道一怔,道:“既然卿有如此之心,孤便允下此愿。不过你乃是堂堂天官,转生御史恐是轻慢了你,孤将助你成就霸业,扫除外虏,一统天下,到那时可令天下贪官污吏胆破心惊。只不过卿要万记,切不可荒淫奢靡,若被天庭拿住把柄,必将陷入万劫不复。”奉义领旨。 成道再起奏折,陈述元之暴政,苛待汉人之事,奏请玉帝恩旨,令奉义下界投生,驱逐蛮族,维护汉鼎,成就王霸之业。玉帝看罢奏折,甚是愤懑,召来四不像责问道:“前番命你下界,劝说银鬃犼弃暗投明,你口口声声言说那银鬃犼幡然醒悟,愿意恪守天道,为何如今竟然鼓动李妖保他成为人王地主?莫不是你与那李妖沆瀣一气,诓骗于朕?!”那四不像抖似筛糠,连忙跪倒磕头,言道:“玉帝明鉴!小奴对陛下之心可表日月,万万不敢行那万恶之事。”玉帝侧眼观瞧,言道:“那你说来,这李妖为何要保银鬃犼为人王地主?”四不像跪言道:“此事微臣但不知晓,但那银鬃犼确是应承弃李成道而去。小奴心想,这情谊一说,只因来往而言。倘若将二人远置,再对银鬃犼陈说厉害,银鬃犼必然识得时务。”玉帝佯怒道:“既然如此说来,朕就信你一次,倘若日后银鬃犼忤逆,你也难辞其咎。”那四不像战战兢兢道:“陛下,小奴以为,那李成道保举银鬃犼,不过是拉拢其心而已。那李成道虽为凡间大帝,却对人主之事无权过问,因此上奏陛下。倘若陛下准奏,那李成道自然满意,倘若陛下不允,那李成道必然污蔑天庭,到时只有得利,未有损伤。小奴看来,这银鬃犼既然有心归附,陛下不如就赏个恩情与他,令他感恩戴德,到时反对李成道,必然尽心尽力。只是陛下不宜速赏,须令那银鬃犼知晓恩主乃是陛下。”玉帝眉头稍解,言道:“你可有计策?”四不像道:“陛下,李成道保举之事,陛下只可留中不发,令其揣测圣意。那银鬃犼久不得恩准,必然嗔怒李成道事不用心。到时微臣再寻到那银鬃犼,旁敲侧击一番,银鬃犼必然全心归附。到时陛下再恩旨其下界,为天庭正名,历陈李成道诸多罪衍,到时凡人必然笃信陛下而咒怨李成道,天庭可兵不血刃,瓦解李成道一众的气势。”玉帝颔首不语,片刻问道:“如若银鬃犼真心归附,下界轮回,当赏作何官?”四不像道:“三界之中,皆是陛下子民,生杀予夺,皆是陛下恩威之举。不过小奴斗胆谏议,还是赏他一个帝王做做,令其终生难报陛下恩德。”玉帝看看四不像,那四不像不敢抬头,玉帝言道:“此事再议,你先退下吧。”四不像诺诺而退。 一晃过去一年有余,天庭仍不予回复,成道召来奉义言道:“孤早已上奏天庭,保卿为开国之君,天庭迟迟不予回复,恐是对孤有所介怀。孤一言九鼎,定当达成所愿。卿回府稍作准备,三日后下界。”奉义再拜道:“帝君待臣之恩,天高地厚,微臣愿伺候帝君左右,不去享那人间富贵。”成道言道:“爱卿不知,这人间天上,如同一理,世人只知帝王好,谁又明了帝王背后凶险磨难?卿将来虽为一界人王地主,却不是守成之君,难有安逸之日。望卿不改初心,为天下苍生谋福。” 正在言说,成道信铃响动,奉义连忙焚起一炉香,只见天庭礼部侍郎传香奏道:“天庭已遣下众天将下界,推翻暴政,重树朝纲。”原来成道早受天庭掣肘之苦,亦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早在刘隽反天之后,便在天庭埋下数位耳目,见有大事,必然相告。那天庭高官,只道是诸仙同心同德,因此并不知情。成道看罢愤懑不已,言道:“爱卿,那天庭早已有手段,派下重臣推翻暴政,卿可稍待数日,待礼拜过弥勒佛再去不迟。孤再令五常侍随侍左右,保你周全,卿可安心前去。”奉义再拜。 成道燃过信符,带着奉义赶往梵净山。那梵净山上早有诸般菩萨、尊者迎着,待成道等入得山门,弥勒佛祖降阶而迎。相互叙礼之后,奉义参拜大佛。弥勒佛言道:“帝君此来,贫僧已知来意。但请帝君放心,贫僧定当竭尽全力。”成道言道:“多谢佛尊错爱!”弥勒佛道:“奉义下界,虽然有帝君护佑,恐怕难逃恶人魔掌,贫僧劝帝君莫要将奉义投往富贵之家,否则必然遭歹人暗算。贫僧以为,当入寻常百姓之家,幼年多受磨砺,方知来之不易。”成道拜谢,道:“佛尊思虑周全,确是此理。” 待成道带着奉义返回恒元宫,那四不像早在奉义府上恭候,见奉义归来,言道:“贤兄此去梵净山,必是求那弥勒佛祖相助。不过贤兄细想,那如来佛祖都不能动摇三界,这弥勒佛祖又能有何为?玉帝嗔怪贤兄动摇投机,因此已遣下天将成为人王地主。贤兄此时若还不能幡然醒悟,恐为祸不远矣。”经历此番变化,奉义早知天庭威力,言道:“愚兄早有归顺之意,只是不知陛下何意,不敢贸然进言。”四不像大喜,道:“贤兄既有此说,诸事便可转寰。小弟已为贤兄在驾前美言,只要贤兄真心效忠,玉帝便召回众天将,令贤兄顺顺利利坐享其成。”奉义心动,言道:“倘若愚兄为人王地主,必定衷心玉帝,否则天诛地灭!”四不像道:“如此甚是妥当,即刻小弟回天,禀明玉帝,贤兄可静待佳音。”奉义拜谢,四不像复道:“只是还有一事,望贤兄勿要食言。”奉义言道:“但讲不妨。”四不像道:“数百年前,小弟曾与贤兄对弈,小弟输下一世自由之身,贤兄输下石城湖为小弟之享,如今贤兄即将荣登大宝,小弟也必将与贤兄一同下界轮回,绝不违誓,还望贤兄勿要忘了此事。”奉义哈哈大笑道:“倘若愚兄做得人王地主,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个小小湖泊又有何不舍?贤弟倒好放心,到时不仅该处做你修行之所,为兄亦要对你封侯拜将,令你名垂青史。”四不像拜谢而去。 书中代言,那四不像为何要舍弃天庭安逸不享,偏要追随奉义再受人间寒苦?不过是授命监视奉义,但有违逆,便要诛戮,若是奉义果然忠心,亦要在旁时常提点,令那奉义深知天庭恩威。即便是奉义占据气数,但到千秋万岁之后,能不能归位成神,亦是取决于玉帝好恶而已。 翌日后,天庭恩旨已下,准了成道所奏,命奉义投在凡间朝中重臣府中,幼时便聪慧异常,得天子眷顾,承袭父亲爵位,成年之后,官至太尉之职,待天子崩天之后,受幼主禅让皇位,做得一世帝王。成道接旨,不知是悲是喜。待到奉义将行,成道送至山门,亲自把盏言道:“爱卿此去,山高路远,不知何年相见。世间险恶,卿当处处留心。”那奉义跪饮,泣道:“臣自荒茫,承蒙帝君不弃,得以追随,帝君错爱,为臣挣得神籍,实乃是再造之恩。如今微臣下界,远离帝君,不能时刻相佐,实为憾事。微臣愿早靖天下,再返帝君身畔,坠蹬垂鞍,再效犬马之劳。”成道亦潸然,命人将光华刃请出,言道:“五家仙,尔等有善民之功,待孤有救驾之义,奉义乃与众卿一般,是孤的肱股之臣,尔等要小心护佑。孤将光华刃交与胡仙,卿持此宝助他一臂之力。”五仙领旨,成道复对奉义言道:“爱卿当为人主,却恰逢乱世,奸佞邪恶之人必定众多。卿之脾性,专狠好杀,只是天下污秽浑浊,人世盘根错节,须要思虑周全。孤令你有三杀三不杀,万不可违。一杀者,乃是贩卖儿童妇女之人,无论因由,务必死刑;二杀者,乃是祸国殃民贪官,无论功绩,务必死刑;三杀者,为害乡里恶徒,无论人情,务必死刑。三不杀者,乃是大孝之人、大善之人、大屈之人。违此令者,人神共愤,天诛地灭!”那奉义跪泣稽首。 成道言道:“凡世间可成之事,无不具势而行,规矩方圆,亦不能改之。势生则规矩生,势强则规矩弱,势亡则规矩亡。如今天庭独巨,三教轻微,吾等行事,只可借势而为。那道教诸仙,虽然与天庭暗有嫌隙,然毕竟一体,安则争斗,危则同仇,因此天界诸仙绝不可近,更不可为其所用。那儒家虽然势微,不过在于争与不争尔。天下之大,无处不有儒生,著书立说、倡导言论、更人信仰、谏动王权,非儒家不可。那释家虽然沦落中土,但气数尚存,诸仙亦不敢小觑,玉帝不予剿灭,只不过是互生互利而已。虽然那西教崇尚修为,不过内中不乏勾心斗角。卿可视此为机,借势壮大。近来听闻未来佛创下白莲教,教众法力高强,大有取正宗而代之之象,卿可相助一臂之力,但不可久缠于其中,否则必遭大祸。卿倘为人主,宜力保三教共存,唯有左右借势,方能保你国祚长远。”奉义再拜谢恩,率着五家仙及礼部众人前往下界。正是:天有至高海有深,高深莫测是人心。 不知后情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百回 奉义转生开新朝 成道化树散灵气 第一百回奉义转生开新朝成道化树散灵气 金屋千钟非当,富贵荣华平常。功成业铸祈人见,但愿衣锦还乡。 熟识附和帮腔,亲朋紧簇花堂。但看世人不如我,如此意气轻狂。 上回说到成道奏报天庭,请旨令恒元宫三千山兵远赴两界山戍守,以防婆罗门教趁机东进,天庭恩准,成道又保荐奉义成为人王地主,天庭迟迟未予准奏。成道自思此事紧急,因此带着奉义前往梵净山拜见弥勒佛祖,请佛祖相助奉义转生。待奉义返回,早有四不像在府上等候,言语一番,翌日后,天庭恩旨,命奉义下界为君。成道一番嘱托,命五家仙随身护卫,相助奉义成就霸业,方才令礼部派人送往三宵娘娘处。仪仗行至半路,那四不像也率着天庭吏员在云上等候。见了奉义车驾到了,四不像连忙下辇,紧走几步过来施礼,言道:“小弟恭候兄长多时。”其实奉义早就看到四不像车驾,但五家仙在旁,不能离座相迎,只得装作不识,暗令车夫快走勿停。那四不像哪里知晓此中详情,还道是奉义得了圣宠,早将二人情义抛在脑后,因此怔在当下。 早有天庭吏员看在眼里,急急燃了火符,不一刻,天使便至,令四不像暂回天庭候旨。四不像又气又恼,随着天使径回天庭,凌霄殿见驾。玉帝怒道:“你口口声声言称那银鬃犼已然痛改前非,为何对你不理不睬?莫不是你为享受人间富贵诓骗于朕不成?”四不像连忙跪倒言道:“小奴万死不敢行这欺君之事。那银鬃犼确是言之凿凿,此番冷落小奴,恐是畏惧李成道淫威所致。只要陛下恩准,小奴愿再去寻那银鬃犼,令其前来宝殿见驾,当面立誓。”玉帝言道:“区区小事,何必大费周章,你暂且回府,朕自有安排。”四不像听罢一怔,怏怏而退。待过了三日,礼部方才得了旨意,再摆仪仗,送四不像前往三宵娘娘处过那人间净桶。 书中代言,玉帝亦是怀疑奉义阳奉阴违,但毕竟金口玉言已下,不得收回成命,只得密诏三宵娘娘,令那奉义转世投生到濠州钟离一朱姓贫寒人家,令其幼时便受尽人间凄苦,以慢其志,又有诸神数度为难。因家族弟兄排行第八,取名朱重八,因此朱重八幼时,频遭旱灾、蝗灾、瘟疫、饥荒、洪水之害,幸有五家仙护佑,不至夭亡。弥勒佛祖见此,乃命驾下弟子护佑,因此朱重八幼年便入皇觉寺为僧。成道早料如此,因此将凤鸣山劫后余生的七百余山兵,悉数派下,前往凡间,相助朱重八起义推翻暴政。那五家仙相助朱重八无往不克,因此用二十四年便消灭各路诸侯藩王,那朱重八便是后来大明的开国之君朱元璋。但朱元璋自幼贫寒,常有危难,因此疑心甚重,又对贪官污吏恨之入骨,因此登基之后,大开杀戒。乃至朝臣“每但入朝,必与妻子别,及暮无事则相庆,以为又活一日”。此时天庭见朱元璋暴政,甚是欣喜,以横征擅杀之命,遣天神地仙铲除朱元璋。不过那些仙官各个推诿、人人退缩,只道是朱元璋乃是杀人的魔王、混世的妖星,气数未尽,不可强违。其实不然,但凡三界神仙鬼怪,都只是欺负良善,那良善之人无计可施,只好求神拜佛,供上三牲。而那恶人,不按常理,倘若有神鬼为难,便要拆观毁庙、驱鬼斩魔,因此那些仙官自然避而远之,正所谓“神鬼怕恶人”是也。天下凡人有强有弱,强者倚仗气数,百无禁忌,弱者行完好运,噤若寒蝉。只是虽然世间寒苦,万物生灵仍然趋之若鹜,实不解也。后人仿诗证曰: 一怕出身低微寒,二怕劳碌无有钱, 三怕灾病无人管,四怕无常半夜间。 五怕贼人官司连,六怕妇悍子不贤, 七怕睚眦不得报,八怕地府债鬼缠。 九怕我无邻人有,十怕前途苦愁难, 算来这些都无谓,最怕不让投人间。 再说那四不像,因晚得旨意,比奉义晚了四日转世,玉帝亦疑其言不符实,亦令其投在凡间贫苦之家,是为徐达。徐达早年与朱元璋乃是生死之交,一生追随朱元璋,战无不胜,且棋艺甚高。后屡与朱元璋对弈,却并不敢胜,后用围棋子摆出“万岁”二字,令朱元璋折服,赐下莫愁湖,此乃后话。 那朱元璋荣登大宝之后,五家仙此时功德圆满,乃化作人形,对朱元璋述说前因后果,朱元璋欲广建祠观供奉成道,却被群臣谏止。朱元璋无奈,只得罢手,乃封五家仙为五大家仙,令百姓在家中祖先堂之侧供九位全神像,五大家仙位列财神、福禄寿三星之后。后又得朝中重臣劝谏,封真武元帅为真武大帝,祭祀礼制一如紫微大帝。到了其子朱棣时候,更尊真武大帝为北极镇天真武玄天上帝,大建武当山宫观庙堂,建成八宫二观、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岩庙、三十九桥、十二亭等,并在天柱峰修建金殿,奉祀真武大帝。而民间修建的真武大帝宫观,更是无可计数,此乃后话。 一日,朱元璋微服私访,听到一群小儿于村头玩耍,朱元璋想起幼儿时分,不禁感慨。那群小儿边玩边唱一首歌谣,那歌谣唱道: 自古误人酒色财,明知故犯将身害,多少名节留不住,骂名随身土中埋。 而今听我陈一表,与君道来莫腐败:腐败由来皆因贪,小贪不改大贪来。 渔中得利壮心胆,毕竟还有更贪在,放任贪心不自制,岂肯中途停下来? 五钱十万皆是罪,何不趁机高举筛?翩翩正人君子面,污垢岂肯当阳晒。 入夜花天酒地里,何惧人言身不白,逍遥过后积成瘾,新的一轮贪心开。 己为定会有人知,有朝一日事必败,锒铛入狱陷囹圄,何处换来免罪牌? 风光之时有人谄,树倒恰恰众人踩,临刑将死其言善,大恸前失确不该。 人死债空还可释,定论岂能偏棺盖!一步走错满盘输,多少风光均不在。 祖宗若是知尔辈,青筋暴露气满腮,当年揭竿反昏暗,为了尘世扫阴霾。 前仆后继不惧死,岂是为你好敛财。子孙若是知你事,定怨今生错投胎。 明明前途好光景,低人一等心徘徊。后辈同姓偏不悦,为辩清廉骂汝骸。 万岁给你生杀柄,岂容为权做买卖!人死偏偏不得安,万世身斜影曲歪。 劝君莫要伸脏手,无欲为刚心如泰,廉洁清正多自制,免去监牢狴犴灾。 纵使青云平步上,日夜殚精心负债。何如自足无贪念,人在闹市心蓬莱。 身外波涛腾天起,心内安宁任澎湃。人生不过三万六,何必计较食与宅。 都言宰相度乘船,为官一任胸如海。多为一方做实事,民心自有功德台。 莫腐行廉多清正,争做臣僚好模楷。清廉一世身老死,世上必定有人怀。 多少清官英年逝,百姓送行泪涌拜。悬崖勒马补亡牢,劝君莫要置身外。 人生大道诚宽广,一身正气昂头迈。如今诚挚真心语,对错还需世人裁。 朱元璋听得入神,连忙招呼过来一个小儿问道:“此歌何名?”那小儿道:“这个歌唤作《劝廉歌》,我等早已会唱。”朱元璋又问:“此歌是何人所作?”那小儿道:“倒不知是谁人所作,不过乃是一个捧着渔鼓、倒骑毛驴的老者教授我们。”朱元璋早年间曾听坊间传闻,这世上有一位倒骑毛驴的神仙,唤作张果老,时而下界传唱道情,多行善事,在百姓心中威望甚高。如今见作《劝廉歌》,正当其时,乃命人到仙翁山栖霞观前去瞻拜冲妙真人。民间见张果老如此威望,纷纷前来祭拜,当地官府也大加修缮宫观山景,因此成为邢台八景之一,明朝时咏诵仙翁山及张果老的诗词不胜枚举。而民间亦多传唱道情者,道情流传甚广,张果老被尊为唱道情的祖师爷。 再说成道,将凤鸣山所剩之兵分别遣往两界山、凡间相助奉义,俨然一座空山。那恒元宫里不过只有柔兆、疆圉、建太岁、除青龙、满丧门、平六合、执小耗、破大耗、危朱雀、成白虎、收贵人、开吊客、闭病符等人及些许随身伺候的小厮。闭病符言道:“帝君遣走众兵,只留下我等,不过是免去天庭疑忌,趁其不备,打入天宫,如今,我等早已养精蓄锐,只待帝君一声令下,我等拼了性命也要相助帝君匡扶三界!”众人群情激奋,成道言道:“众卿误会了。孤若想打上天庭,便不必遣走众将士。况且战端一开,便不能回头,我等绝非天庭对手,到时丧失元神事小,三界必然动荡百年,万物生灵,将再受刀兵之苦。如今孤身心俱疲,无力抗天,一心要回归清净。留下众位,乃是顾虑天庭见孤散神,必然要重惩诸卿,因此不忍众卿遭难。孤已上书天庭,恳请闭关修炼,天庭必然应允。不过此事只可瞒过天庭一时,非是长久之计。孤不久即将化树,无尽灵气将散往人间,众卿对外言称护法,平日亦要化作众木为林,却不得离孤百步之外,孤方可保众卿周全。”众人听罢,不禁凄然。 待天庭恩准之后,成道收回观世镜,恒元宫立即烟消云散。成道将困灵敦捧至跟前,对众人言道:“天庭唯恐我等扰乱人间,早派下值年太岁、值日太岁。但天官贪吝,恐不能赐福人间,孤命建太岁等人前往人间值月,革除弊端。何年便以何月为建,依次而推,众卿须公正行仁,方可保世间清平。为防天庭迫害,值月之神需领观世镜在身,其余万不可离孤百步之外。柔兆、疆圉二人,职责守护困灵敦,亦要在孤百步之内。只要困灵敦有失,众卿将断无可生之理。”众人泣拜。 待成道焚香沐浴之后,坐在当下,面沉似水,闭目诵道: “恍惚间,一梦千年,多少泪,都付风流传。 曾经望,风雨骤浓,潇潇午后,愁看落英翩。 长空当歌,如何惨淡,雨打蓑衣,迹迹斑斑。 几枝梅苞寒骨俏,怎敌一夜风雪严。 谁说英雄淹没去,一叶恒秋万古寒。 鹧鸪不平,杜鹃啼血,何人可解空悲跄, 燕子来时,已过秋霜雪,只留呜咽动天。 望江而悲,闻声以远,何以淹没魂相见。 风雪骤降为报春,引得蜂蝶无数欢。 百花开处,自有独香压群芳。 妖娆争艳,便将风光占尽颜。 若要填花锦上,此葩便是先拈。 承露盘中泪婆娑,沧桑自心知偃偃。 一夜忧心愁白发,心在云端身在渊……” 不知不觉,成道早已入定,颜色斑驳而落,周身化作一缕青烟,继而凝聚一处,形成一株白树。那树渐渐增长,高有十丈之数,干有十抱之粗,那无数枝叶,亦是晶莹剔透,日下无影、月下无斑,但见日光月华之际,便散发扑鼻异香,各色灵气便随枝叶飘动之际,落向人间。那树好生威严,后人仿诗为证曰: 十丈玉萃仰星台,繁枝茂叶自古开。 鲜见飞鸟枝头驻,难闻攀兽叶中徊。 怜悯万物生灵难,心底无私通体白。 不解人心施大爱,无尽灵气入世来。 建太岁等众神看的凄然,亦知天道如此,向树拜了三拜,也纷纷化作从树,矗在四周。柔兆、疆圉坐在树下,守在困灵敦左右,就此将息。天上早有安天将军望见凤鸣山上恒元宫忽然不见,大惊失色,连忙燃过火符奏报玉帝,玉帝也是不解,令千里眼、顺风耳再探,只见那李成道坐化成树,二人连忙回禀玉帝。玉帝哪里肯信,急忙传旨摆驾风鸣山。只是那帝王仪仗甚是繁琐,玉帝等待不急,急忙驾云前来查看,只见成道果然化成一株仙树,方长出一口气,摆驾回宫。传来水火风雷四部正神,密嘱一番,众将领命而去。玉帝大喜,命人传旨,遍请三界各路神仙瑶池相会,取名靖天会。 待各路神仙天宫赴宴之时,水火风雷四部正神早已率着众兵将来至在凤鸣山上,站在云端,四面围定。只见风神娘娘张开收风袋,霎时间只听得鬼哭狼嚎一般,一股强风杀来,风中夹裹着无数滚木雷石,朝着白树袭来。建太岁等人早闻到风声,大惊失色,知道天兵想要斩草除根,急忙现出真身,拉出兵刃,便要厮杀。柔兆、疆圉守在困灵敦旁,想要作法克制天兵,只是此时乃是风部侵扰,阴阳之火难以抵挡。正在众人决绝之际,只见那风来至在白树百步之内,便化作无形,风中的凶木恶石,也都无影无踪。天上众神见了,好不惊惧,只是听闻李成道坐化,看来乃是谣传。不过众神得了旨意,若是被李成道威名所退,即便回到天庭,也必然革职拿问,因此不待细想,水部众神祭起法器,催出鲸浪,顿时如同天崩一般,洪水倾泻而下,照着白树劈头盖脸打来,却在树梢百步之内,水势尽被白树吸纳,地上竟无一点水滴。而后火部、雷部齐祭宝物,刹那间只见电光火石噼啪响动,天地之间异常昏暗,却仍是距离白树百步之内戛然而止,消遁无形。众神行了一遍法器,见白树纹丝不动,生怕李成道有诈,便要撤回天宫回奏。便在此时,只听得大地有闷雷之声,周边山丘纷纷滚落山石。柔兆一见,大呼不好。想那白树生在大地之上,倘若大地塌陷,白树必然陷落其中,不待细想,连忙与疆圉紧握困灵敦,使尽平生力气跳出树冠之下。建太岁等人连忙呼喊,却已是不及,那二人跳出之际,天上早有上仙望见,丢下两件宝贝,一是落地莲花,一是囚仙桎,天上上仙生怕困之不住,又使出画地为牢之法,将二人牢牢定在那白树百步之外。再看那身后大地,突然塌陷,近千米高的凤鸣山竟然一瞬之间陷入地下,只是那白树树大根深,树根裹起的土石,亦有十几丈高,悬在半空之中,下面却是无尽的黑洞一般。 那建太岁等人见了柔兆、疆圉被困在远处,拉出兵刃欲要前去营救,却不想四周突然窜出三十六部天将,围拢过来,三人战一人,令十二身难以两顾。那云上又有四位上仙直奔困灵敦而来,柔兆、疆圉见了,知道劫数如此,柔兆大呼道:“存得三生义,何故惜此身!”疆圉会意,口中年动咒语,顿时二人身上浓烟四起、火苗喷射,二人死死守在困灵敦左右,用自身之火焚烧困灵敦。四位上仙见了,万没想到那二人如此刚烈,竟然自焚也不肯令天庭收回困灵敦,连忙喝令水部众神施水灭火。却不想水部喷下水来,更加助燃了火势,原来那柔兆、疆圉乃是南方离火之灵长,自身内便有阴阳之火,凡间之水并无法克制。众上仙连忙令水部众人急回天庭取来真水,却不想那水到了,柔兆、疆圉二人已将困灵敦焚为灰烬,那落地莲花、囚仙桎也随着二人被烈火化为尘土。 再看那建太岁等人与三十六部天将大战,虽然是哀兵必胜,但此时人人以一敌三,均是不敌,堪堪废命之际,只见身后白树忽然迸发一团清气,将三十六部天将震出圈外,顺势将十二人收回。而树下大地,竟然不服后土皇祗娘娘旨意,纷纷上涌,复将白树树根裹住。那三十六部天将见了,不敢前去厮杀,眼望众上仙。众上仙无奈,只得鸣金收兵,班师回朝。 建太岁等人眼见柔兆、疆圉勇烈,纷纷跪倒磕了三个响头,继而回身化成树林,守在白树周围。想那成道曾震动三界,诸般仙神,俱不能与之相敌,如今却只落得如此下场,确是令人动容。后人曾仿词叹曰: 心存怜悯,深信冥冥,静夜无眠自扪。 贫穷困扰,良善是艰辛。 若无贵人相助,纵天道,未必酬勤。 世情冷,凡人俗目,只重利纷纷。 豺狼,权当道,朝野上下,歹主强宾。 不敢发语,不敢怒嗔。 何日改天地,久旱得霖。 虔诚难酬苟活,三尺上,哪有灵神。 待来生,重整旗鼓,绝不做好人。 那白树散发灵气,日夜不息,百姓得以开化,诸般领域得无尽发展。那建太岁等人遵从成道遗旨,按月值守人间,天庭虽然有所挑衅,但具备观世镜收伏,令众神不敢妄动。玉帝见成道之患已除,那建太岁等十二值神有循规蹈矩,量也掀不起多大风浪,便也就不在刁难,阴阳三界,又复往日秩序。 后 记 后记 曾经我想成为一名作家,一个光荣而有社会地位的职业,最主要的,是我喜欢摆弄文字,并以此为耀。 长大后,经历过一些事,才发现,我离作家的理想愈来愈远,这个时代有太多的无奈与欲望,如果仅仅是擅长写作,不仅不一定能够获得荣耀,甚至会成为别人不屑的对象,即使他们并不具有这个能力。 到现在,我突然发现,除了并不出色的文字能力,我竟然一无是处。我也越来越认同当初否定过我的人们,我想,如果他们当初能够更大程度的否定我,也许,我会放下虚荣,拾起勤奋,与他们一样走出一条更加实际的道路。但,我恰恰不能忽视的是——自己并没有什么优势。 我很少读书,读过的小说更少,只是在小时候看过半部《水浒传》、半部《西游记》(因为家里都没有下半部),初中看过《封神榜》、《三国演义》,高中时借看过同学一本武侠小说,工作之后没有电视、电脑,看了一整部《鹿鼎记》,其他就没什么小说了。 最初创作这个作品,只是觉得罗贯中、金庸等几位千年不遇的旷世奇才是受到人们尊重且推崇的,看看自己能否也能够创作出几部小说,能不能也受到人们的崇拜,目的很功利。 随着年龄和心智的增长,经历过一些事之后,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有些话是需要隐晦的说的,更有些话是不得不说的。渐渐地,就把这些话融入到了作品之中,到后来,觉得应该对作品更加的负责任,要更加的严谨,于是开始在百度上搜集各种资料,反复论证作品的人物、内容、情节是否合理,是否能够吸引更多的人阅读。 有时候很苦恼,因为毕竟自己读的书少,没有内涵,也知道自己的作品并不完美,还有一些情节和内容需要完善,只是碰壁的时候,心力憔悴,再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敷衍,所幸只要完成最低的一个目标——给自己一个交代算了! 三十几岁了,命运还没有给我打开一道通往成功的门。万幸此时,贵小说网站给我开了一扇窗,让我瞻仰的璀璨的夜空与绚烂的朝阳。我没有理由不感谢,即便是没有给我签约、没有把我的作品推上榜单,但是,我在网络上留下了足迹,我尽了自己可能最大的力量,对自己和所有关心我的人,有了一个交代! 同样,我也非常感谢所有阅读我小说的人,谢谢你们,我将继续努力,愿我们的明天更加美好!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或许能够成功,我相信一定不会忘了贵网站,毕竟这是我的起点。如果我还是不名一文,我也会记得贵网站,毕竟给了我展示自己的平台。 人生不过憧憬的未来、虚度的眼前和回眸的一瞬,但愿我走的每一步,都紧紧跟随着我的梦想和全力以赴,希望我没有辜负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