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起》
第五章 卧冰求鲤遇野狼
“阿父,德全哥哥醒了,快出来啊。”偏院的门口,坐着一个小女孩,小脸冻得红扑扑的,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小郎君醒了,不养伤怎的出来闲逛?”一个老汉急急匆匆跑出来偏院门,他面容苍老,仿佛五六十岁。
“没事,王伯,我好多了。早上是你家给烧的火、做的饭吧,多谢。”刘德全只记这老汉姓王,面相虽老,实际上不超过40岁,年轻时和父母从外地逃难过来,大父和父亲看着可怜,便收留了,20多年过去了,早在楼桑里落了户,娶了妻,有了田。
王伯挺勤快的,以前刘家阔时,代父亲管着家里的田地,种田、捕鱼、打猎是一把好手。刘父过世后,食客、管家、长工纷纷离去,只有王伯一家没处去,一直住在偏院。王伯家地比较少,刘德全家地比较多,便从长工变成短工,继续帮忙料理土地。
“小郎君折煞小老儿了。是我那婆娘给热的饭,不过帮一把手的事。”王伯说起话来絮絮叨叨,小心翼翼的,看起来就是个老实巴交庄家汉子。
可刘德全仿佛记得,十年前,王伯可是个开得动弓,能骑马,使得起刀、矛的精干汉子,等闲三、五个人近不了身。刘德全年幼时,跟王伯学过一些基础的武艺,一向让以长辈待之:“王伯,昨日我晕过去了,却不知怎的躺床上。”
王伯长叹一声:“德广跟你都是刘家人,怎的就闹到这种田地。小郎君下手太狠了!这梁子结大了!”
“昨日要没你元起叔,怎么收得了场!这事传出去,楼桑刘家的人遇到郡里的、县里的世家,哪里抬得起头来?”
昨日刘德全怒打刘德广、周全,他年纪虽小些、力气却得很大,打得刘德广断了腿,周全断了肋骨。只是双拳难敌四手,最终还是被好几个人打晕了过去。若不是刘元起和王伯及时赶到,刘德广定要打断刘德全双腿。
刘德全被批评得不好意思,便转移话题:“王伯你这有网和绳不,借来用用。”
。。。
门口耽误了两刻钟,风雪却小一些了。
凭着恍惚的印象,刘德全大概知道南面几里外,是一条小河,连通桃水,小河西北有几个小山包和一片林子。刘德全包好头巾,裹紧了衣服,挎背弓携箭,打算去林子碰碰运气,看能否碰巧打到野味。
在林子守了两刻多钟,冻得手脚僵硬,又是冷、又是饿,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却哪里有野味可打?
刘德全活动活动手脚,用木棍、斧头把雪刨开,还好发现了几个蘑菇,一些不知名的草。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装入包里,又砍了些柴火,扎成一捆。
这时候已经快筋疲力尽,靠坐在一个歪脖子树上,喘着气,看了看怀中的半个饼子,这是母亲午间装作吃饱了,特意留下,临行前,定要儿子装进去的。想起母亲病态苍白的脸,刘德全心中疼了一下,小小的啃了一口,就着一口冰吃了,把剩下的又装回怀里,没舍得多吃。
拖着柴火,往回走,路过一片冰面,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仰躺在冰面上,一时间茫然的望着天上的白云,只觉得天大地大,只有自己一人,孤孤单单地活着,一瞬间,甚至失去了坚持活下去的勇气,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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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化作冰心,滴在冰面上,滴滴作响,刘德全侧过头看了冰滴,觉得自己的生命,相比于辽阔的天空,苍白的大地,就如这冰滴一般渺小,一般无助。失去了父母,朋友,离开了生活许久的二十一世纪,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索性放松身体,摊在冰面上,任风雪肆虐。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觉得光芒大盛,原来风雪已经停息,太阳照在脸上,只觉得暖洋洋的,射到冰面上、雪面上,直晃眼睛。
刘德全坐起来,活动了冰冷、僵硬的身体:“还好,胳膊小腿没被冻掉,看来这具身体,比我想象的强壮。我既然重新有一次生命,重新有一位娘,若是死了,怎对得起这重生的一次机会?这位娘又怎能独自活下去?”
掏出饼子,啃了几口,低着头琢磨着如何搞些吃食来。冰面下红色的光阴晃动着,吸引了刘德全的注意“冰下有鱼!哈哈,有鱼吃了!”
说干就干,举起斧头,连续用力地得砍向身前的冰面,十多下,破开了一两寸,手脚都已经麻软,却哪里砍开厚达尺许的冰面。
抬头见太阳渐渐西斜,吃鱼的希望,也渐渐远去,刘德全不由得焦急起来,大脑疯狂地转动着,思考着破冰的方法:斧头砍?刚才试过了,凭自己现在的力量,估计要砍到明天去了。钻井?没有钻头。盐化冰?太贵了,而且家里也没那么多盐。
火烧,对了火烧!
说干就干,刘德全将刚才打的柴火,搭在冰面上,敲着旁边捡来的两个石头,点起火来。经过几次失败后,总算点燃了柴草,红色的火焰,带来了温暖和希望,渐渐融化着冰面。
正当刘德全欢呼时,却发现融化后的冰水,熄灭了燃烧的火焰。
这下刘德全傻眼了。
好在他性格坚韧,而且希望在前,也由不得放弃。于是用木头将冰水勺出来,就着火星,重新加柴草点燃。这次刘德全学乖了,将火架得高些、多架些大柴,冰融化一些,他便勺出去一些水来。
火烧斧砍木勺,前前后后近一个时辰,总算将冰面破开一个大窟窿。
只见一个红影,突然从窟窿中跳出。刘德全此时精疲力竭,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冰面上。待仔细看时,才发现是一条红色的大鲤鱼,在冰面上挣扎、跳跃着。
“鲤鱼跃冰”
急忙去抓住。可鲤鱼滑得很,根本抓不住。眼看鲤鱼就要挣扎回冰窟窿,逃出生天。
刘德全心一横,扑过去用身体死死地压住,直压得鲤鱼挣扎得越来越微弱的,最终不动了,这才放松下来,猛地对鲤鱼连亲数口,喜极而泣,这时候什么寒冷,什么鱼腥味,都不在乎:“鲤鱼啊,鲤鱼,为了能活下去,对不住了。”
撒了网,又抓了几只鱼,扔在旁边冰面上,刘德全哈哈大笑:“有鱼吃了,母亲有救啦!”
刘德全再接再厉,又撒一网,刚刚拉起来,却听见旁边传来啃骨头的声音。
狼!两只狼!一只正吃着鱼,另一只一边吃鱼,一边盯着刘德全。
虽然寒冬腊月,刘德全却吓得直冒汗,他轻轻地将剩下的鱼放网里系好挂背上,左手握住火把,右手持斧,面向豺狼偷偷摸摸向后面树林退去,“狼儿,见者有份,今天哥的鱼就便宜你了。你可不能追哥!”
树林只在100步外,并不是很远,刘德全却仿佛觉得过去了一个世纪。
100步、80步、60步,终于上岸了,刘德全立马转过头,向树林全速狂奔!
嗷!嗷!
野狼的叫声不停的在他身后响起。
第六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两只野狼睁着绿色的眼睛,在黑夜中份外地妖艳,凶猛地扑向刘德全后背,撕扯着渔网中的鱼。
刘德全被扑倒在地上,他猛地翻滚开来,渔网从背上掉下来,幸运地是野狼对冻鱼的兴趣,大于对人的兴趣,或许掂量双方的体型,差距过于巨大。
一人两狼,争夺着渔网。刘德全看准时机,拿起斧头,猛的挥舞过去,击飞了一只,击退了另一只。趁机两三下爬上旁边的一颗大树。
两只狼爬不上来,在树下焦躁地嚎叫,围着绕树绕圈。
刘德全呵呵地笑着,这时候野狼绿色发亮的眼睛,反而成了夜里的指明灯,站树上的可以从容地取下背后的大弓,弯弓瞄准。取出一支箭,嗖地射向最近的一只狼。
第一箭便射中了稍大一头狼,发出痛苦的呜呜声。可惜力气比较小,入肉不深。刘德全高兴地摸向箭壶,准备多射几支,他已经打起了狼皮、狼肉的主意。
可取箭的手却摸了一个空,他连忙取下箭壶,见里面空空如也,顿时脸色大坏。
“箭呢?怎么没有了?我不是背了十几支箭,怎会没有了?”
刘德全无力地靠在树干上,恐怕要在树上过一夜了!
嗖!嗖!
突然之间,一头狼就被射倒,另一头中了一箭,丢下刘德全,发足狂奔。一个矫健的人影,从树林的阴影中出来,踏着大步,追到林外,张弓又射出一箭,飞跑的野狼应声而倒。
“好箭法!”
依靠并不明亮的月光,30米外,射倒奔跑中的野狼,技艺可谓高超!
一条大黑狗,汪汪地跑过去,将仍未死透的的两狼一一咬死,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向主人邀功。
同时,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刘德全背后的树下:“愣小子,本姑娘救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在下刘德全,谢女侠救命之恩!请问女侠高姓大名?”
“噗嗤,别绕,还女侠呢。叫我蓉娘,你打得那些鱼,就给我做报酬好啦。”
“这。。。今日分一半给两位可好?”
“你这人,本姑娘救了你,也不要还什么大恩大德,要你几条鱼算什么,小气鬼!”
“蓉娘子,您两位的大恩,不要说这几条小鱼,便是三、五十条鱼,在下也当准备。只是在下家有老母,病卧床榻,快要无米下锅了,这才卧冰求鲤。可否宽限几天,明日午后,我当继续来此处捕鱼,以报两位大恩。”
蓉娘噘着嘴巴、背着手、一脸严肃地教训起来:“哼,大言不惭的东西,捕几条鱼都折腾了一下午,谁知道你明天还能不能捕到鱼啊!”
待蓉娘走近,刘德全才发现,她真的很小,估摸豆蔻年华,头戴羊皮帽,身着红色裙子,脚踏长筒兽皮靴子。老气横秋的样子,就像邻家的小妹在学父母说话一样。不由让人心中好笑。
“原来小娘子在一旁看了一下午?有姑娘相助,今日能捕到鱼,相信明日便也能捕到。”
蓉姑娘被看穿了心思,脸上一红。她下午与大哥在附近设陷阱捕猎,什么也没打到。见刘德全在冰上的奇怪举动,便偷偷于旁观看,真没想到能打破冰层,捕到好几尾鱼。便动了心思,打算明早利用留下的冰窟窿,也捕个几网。却哪知道突然出现了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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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全见那魁梧的汉子,提着两只狼,带着大黑狗,一人一狗走到近前,连忙行礼:“多些谢大侠,若非大侠射杀野狼,我怕要在树上待一晚了。”
“小郎捕鱼好本事,在下佩服。”
刘德全见这人生的方面大耳,虎背熊腰,身上披着虎皮外衣,一双皮靴,背后背着大弓。不知道这两位是传说中的“游侠”?亦或是“强盗”?
“在下楼桑里刘德全,不知大侠如何称呼?”
“我的名字,你不用知道。既救了你,见面分一半,把鱼分五条给我。”这汉子又不傻,哪有拿了人家鱼还上报名字的?
“哈。哈。哈”刘德全哑然失笑,转头看向蓉姑娘“五条就满足了么?”
蓉姑娘脸红得转过身去,直跺脚:“我也没说要全部啊!”
大汉迷茫地看着妹妹,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蓉娘,你又欺负人了?”
“家里粮食不多了,人家也是担心嘛。”蓉娘声音越说越小。
大汉指着妹子,怒道:“粮食不多再想别的办法,你要人家全部鱼,和强盗有什么差别?”
“这位大侠,这位女侠,相信两位都是直爽人,嫌弃五条少了,直说便是。其实我留五条,也不够。”
“莫非不想给?”
“非也非也,今日明月高照,我等不如合力多捕几网?”
“晚上能捕到鱼?”魁梧的汉子满心疑惑。
“试试看呗,不试一人五条,试试看多劳多得。”
。。。
太阳早已落下,月亮快到中天,气温骤然降低,北风不停地呼啸着。
刘母靠在炕上,惶恐地哭诉道:“元起兄弟,子玉兄弟,诸位兄弟,求你你们再去看看,德全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刘元起的是旁边坐着的一名敦实的中年男子,一面取下毡帽,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面靠近火炉:“嫂夫人,里外一两里都找遍了,什么也没找到。”
刘母:“德全是不是进里去了?这么晚的天,他一个孩子,也不可能走远。”
旁边站着的几个汉子、妇人,七嘴八舌嚷着:“我等便从里中来。”
“不会被狼叼走了吧?”
刘子敬:“难说,前年西边有个里的孩子,十二岁了,在林中玩耍时被老虎叼走了,几日后总算找到了,可只剩几条骨头和撕扯破烂的衣服。”
“会不会走丢了?”
刘子玉是乃是本里第一有学问的人:“晚上这么冷,谁要是走岔迷路了,在野外怕也不好过。哎,多好一个孩子啊,翻年就十五了。”
刘母听脸色愈发苍白,泪水如珍珠般掉落下来,只是嘴硬:“德全不会有事的。。。德全不会有事的。。。各位兄弟姊妹,求你们再帮忙找找吧”。
满身冰雪、哆哆嗦嗦的刘德全,好容易走回到家门外,陡然听见院子里女人断断续续地哭声、哀求声,男人的吵闹声。一惊,一怒,莫非谁欺负母亲了?扔下渔网和柴火,只提着斧头,皱着眉头冲进门去。
刘母冲下榻来,不由分说,狠狠滴给了刘德全两巴掌。
第七章 几条鱼引发血案
“死小子,跑去哪顽耍。害得这么多叔伯、邻里为你担心,冒雪打火把找你半个多时辰。”刘母见儿子浑身脏兮兮地冲了进来,只觉得恨铁不成钢。
刘德全手中斧头落在地上,摸着被打红的脸,不知所措地愣在厅中央,面对众人鄙视,嘲笑的眼神,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耿氏见儿子被打得傻了眼,心中一软,将他紧紧搂住:“儿啊,怎的不说话了,母亲也是担心到着急才打你的。”
刘德全好容易才挣开母亲温暖地怀抱:“孩儿去捉了几条鱼给母亲将养身体。”
“既去捉鱼,怎的说去邻里借粮食?”
“孩儿怕母亲担心。”
母子二人相拥而哭。
刘子敬嗤之以鼻:“这寒冬腊月天,河湖冻了近二尺厚,怎么可能到捕鱼?你出去顽耍就罢了,竟然还当着众人面前撒谎。朽木不可雕也。”
刘德全红着脖子,用手比划道:“我真是到南面河里捕鱼了,最大一条红色鲤鱼,有两尺这么长,可漂亮了”
刘子敬:“那鱼呢?拿不出来了吧!吹牛不费力是吧!”
刘子玉见刘德全说得信誓旦旦的,便有几分相信,出来打圆场:“冬日捕鱼,困难主要在破冰极其不易,但也并非不可能。三哥!你是德全的长辈,莫要欺负少年穷!”
刘子敬:“今天我把话撂这了,三日之内刘德全要能捕到一尺半以上的鱼,一条我出三十钱买了!有多少要多少!但要拿不出来,就给我家做一个月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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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玉心中忒瞧不起刘子敬,做族长的没点城府,亲自下场跟个晚辈较劲,赢了倒没事,输了脸往哪里搁:“德全,你可愿赌?”
“我。。我不知道三十钱一条鱼合不合适。”
刘元起常做些小生意,对物价了如指掌:“涿县近有督亢泽,远有渤海,鱼价较低。一尺之鱼重近一斤,河泽之鱼需活才值钱,死鱼不值钱。春天值八或九钱,夏秋六到八钱,冬日较贵,需十五钱以上。
腊月正月河塘冰封,不论死活,一斤鱼便是二三十钱也有世家富商购买。一尺半鱼重约二斤半,五十钱也算便宜的。”
“三十钱买五十钱的鱼?我还是不卖了。”刘德全感激地向刘元起一笑,若答应了岂不是亏大了发了。
楼桑里的乡亲们,齐刷刷拿眼睛看刘子敬,神色复杂之极。有的想这族长什么人啊,自己从子的便宜也占;有的想去年秋天刘德广收田租,当时就感觉里正家的斛比自己家的大一些,多收走了一斗。
不信任的空气在乡亲们中弥漫。
面对乡亲们的异动、刘子玉嘲笑的眼神、刘元起无辜的表情,刘子敬脸一下涨的脸通红,急忙掩饰自己的贪婪:“本以为一尺半的鱼就一斤重,我的意思是一斤鱼三十钱。刘德全,你有本事就去捕鱼来,没本事就给我做两个月苦工!”
刘子敬轻易地涨价,反而使刘德全犹豫起来。细细思量,寒冬腊月,一般只有海鱼,海鱼味腥,不被世家大族所喜,所以价格高不起来。今日捕的河中鱼,便成了稀缺品,涿县是郡治所在,涿郡也是整个幽州人口最密集的郡,对高档商品的需求绝不会少,这么几条河鱼,还不够一个豪族大家塞牙缝呢。别说一尺半以上的鱼,便是一尺以下的小鱼,也能卖五十钱。
“我还是不卖了吧。”
“怎么不卖了?你根本就没有捕上鱼!你有种捕,我就敢买,有多少买多少!就知道你不敢!”刘子敬见提价之后,刘德全依然犹豫,更加坚定的认为刘德全捕不到鱼。
刘徳全脸涨地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
谁都没注意到,一个红衣的小女孩,蹦蹦跳跳走进来:“德全哥哥,不就几条鱼么,卖给他们吧,你答应卖了鱼给人家买麦糖吃的。”
刘德全脸色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凑过去小声问:“蓉丫头,什么时候答应你买糖了?别来添乱!”
“德全,这是哪家的丫头,你也不给大家伙介绍介绍!”刘母见这个女孩长得粉嫩粉嫩的,打心里喜欢。
蓉姑娘怯生生地说:“婶子,我叫蓉娘,今日陪德全哥哥捕鱼呢!”
刘母笑地眼睛都快眯缝了:“好姑娘,长得好,心也好。德全你答应人家姑娘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不就几条鱼么,快卖给你三叔。”
“阿母,那条红色鲤是头鱼,留给您将养身体的。”
“阿母没事,看到蓉娘,全好了!”
刘德全没办法违逆母亲:“三叔,就刚才那条件,我弄不来一寸半以上的鱼,就给你做就给你做两个月苦工!”
刘子敬:“你若捕来,我以一斤三十钱,全买了。”
刘子玉抚掌而笑:“妙,大妙,如此写下文书,双方签名、按手印以为契约。在场的父老乡亲,皆来做个见证。”
。。。
契约成立。
蓉娘伸出舌头,朝刘德全做了鬼脸,一步一跳到门口,笑嘻嘻地将二个网兜拖进门来。
其中竟然有十几尾鱼,至少6条明显大于一尺半。
刘子敬一张老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不可能,你们作弊,这鱼定然不是德全捕获的!”
“愿赌服输,有契约在此,有十几位证人在此,你待如何?”刘子玉起身大笑。
周边的乡亲们,又是惊讶,又是疑惑,个个啧啧称奇,问刘备怎么破开冰面的。
刘元起也大为吃惊。现在是冬天,天寒地冻,湖河水冻了几尺,便是两个成年壮汉,也不见得能破开厚厚的冰层,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是怎么做到的?
刘德全好不容易挣脱众人的热情,却也不说如何破冰,只是向刘子玉、刘元起等深深地鞠躬行礼:“诸位叔伯、邻里,今日各位冒着严寒外出找我,我很过意不去。”指着网兜里冻地冰硬的鱼“这条红鲤鱼,乃是上天感于在下孝心,主动跳出冰面,不方便分给诸位。剩下的鱼,送给诸位分了吧,权当感谢各位平日照拂。”
“这怎么好意思。”众人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手上却不慢,互相抢夺,一拥而散。
。。。
蓉娘朝着躲在前院屋子边的阴影道:“大兄,鱼都送出去了,拿什么卖给刘子敬呢?”
“我也不知道,但我相信他一定有办法!”
第八章 何人乘此桑盖车
那两网鱼鱼,以及宗族邻里看好戏的眼神,如同一大巴掌,狠狠滴扇在刘子敬脸上,火辣辣的,几乎要将刘子敬扇晕过去。他根本想不通眼高手低的侄儿,突然变得如此能干。
这一巴掌却不是结束。
刘子敬红着脸、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计算每斤鱼可能亏多少,三十钱一斤鱼若在临近过年时当然不成问题,但现在距过年还有二十天呢,一斤鱼或许得亏五到十钱。刘德全几个时辰捕了十几条鱼,估摸着有十斤,三天就是三十斤,刘子敬估算着买卖作成得亏150到300钱,相当于一个健壮劳力一个月的工钱。
幽州一带地广人稀,粮食价格约60钱一石,150到300钱换成粟米为2.5石到5石,够一对夫妇吃一个月。刘子敬作为乡有秩(乡长)的工资也不过一年百石,一月16石(斛)。
这次是栽定了!既失了面子,又失了里子。
更想不通平日眼高于顶的刘子玉、和和气气的刘元起会合伙起来支持刘德全。
刘子敬也不是没想过赖账,可有契约为证,有这么多邻里乡亲为中人,有那么多乡邻认同刘德全能冬日破冰捕鱼,有刘子玉背书,账怎么赖得掉?直到周边响起七嘴八舌地欢呼声,才茫然地抬起头来。旁边人告诉他,刘德全将鱼免费分给了乡亲们的决定,刘子敬陡然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今天的亏损暂时止住了,至于明天,还得看刘德全脸色。
刘子敬看向刘德全的眼神有些疑惑,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想不通今日刘德全为何要放他一马,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去了。一路上心事重重、患得患失,几百米路,摔倒了两次,甚至走到家门口、直接撞门上。
。。。
邻里乡亲们,渐渐散去。只剩下刘子玉、刘元起。
刘母敛容对刘子玉、刘元起深深一拜:“今日之事,多亏了子玉兄弟,元起兄弟,若要任由德全胡闹,还不知怎么收场。”
刘元起盯着刘母,爽朗一笑:“我只是实话实说,没帮上什么忙,今日子玉兄才是出了大力气。”
刘子玉小声道:“你家前院东南角院墙内有桑树生高五丈余,枝叶繁茂,遥望见如翠羽盖车。往来商旅行人皆认为此树非凡,也有人说当出贵人。德全幼时,与宗中诸小儿于树下游玩,曾说,必当乘此羽葆盖车。
那时,我是不信的!”
“今日,德全卧冰求鲤,冰厚二尺,而能捕到两尺大红鲤,乃是异像。红鲤者,幼时为鲤鱼,若遇时机,跳过龙门,可化为龙蛇。想必是祖先有灵保佑于上,德全诚心至孝感动水君于下。”
“德全作为高祖之后,一定要好好读书练武,以期有成,光耀我楼桑刘家,为大汉效力。”
刘德全听得云里雾里,怎么这大桑树还好事了?他不知道这个时代,农村里院子里前有桑、后有猪,乃是富裕的象征,就如后世的小康之家,乃是许多家庭努力追求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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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母拉着刘德全,再次向刘子玉、刘元起深深一拜。
。。。
“母亲,这是蓉娘之兄,夏侯大哥。今日打渔遇到两只狼,多亏了夏侯大哥箭无虚发!”
“我是夏侯博,与舍妹蓉娘乃是督亢泽中的渔民!”
“明明我也射了一箭,你怎的只谢大哥?”蓉娘崛起小嘴。
“多谢你们,多谢蓉娘,德全父亲去得早,为人孤僻了些,能有两位做朋友,是他的幸运!”刘母端详着从黑暗中走出来的夏侯博,他身材高大,步履沉稳,虎背熊腰,满手老茧,蓉娘步履轻盈,身手矫捷,估摸着两人不是普通人。
夏侯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之所为。其实该感谢的是令郎,我从来没见过令郎这般聪明且勤奋之人!从来没想过可以如此破冰,可以晚上捕鱼。”
“夏侯兄妹为了助我,误了时辰。我便请他们夜里于前院暂住。”
“应该的。你们没吃饭吧,先坐坐,我做鱼。”
“伯母生病体弱,请在此休息,蓉娘陪您说说话。我当了二十多年渔民,最擅长打理鱼,德全我们一块吧。”
鲤鱼肉肥,虽无辣椒等调味品,但只一点姜、蒜,盐,一点野生蘑菇,一点干果,熬成一锅鲤鱼汤,香味就能弥漫整个院子,刘母还让给王伯送了些。沾着鱼汤的大饼子,细嫩的鱼肉,鲜美的汤,给黑夜中的院子,带来了久违的欢笑与生气。
夜里刘德全、夏侯博同榻抵足而眠。
夏侯博很疑惑:“刘子敬给的价格很高。为什么不将鱼全卖给他,而是无偿送给邻里?”
刘德全:“正因为价格高,若卖给他,他必定要我当场演示破冰抓鱼之法。此法若很易模仿,不可能很久不漏风的,与其被人所盗用,不如我们如此如此。。。”
这个时代,受制于短缺的食物,夜盲症者比比皆是,更不要说夜晚捕鱼。贫穷限制了头脑中想象力,落后的工具限制了动手实践能力。几乎没人知道,黑夜中灯光对鱼类的致命吸引力,几乎没人知道冰封的河道中,鱼类会因对氧气的需求自然向冰窟窿靠近。
夏侯博很快就睡着了,拉风箱一般的呼噜声和满腹的心事,让刘德全难以入睡。
刘德全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我字德全,名备。历史上的蜀汉昭烈帝,字玄德,名备。我到底是不是历史上那个建立蜀汉的昭烈帝?”
“‘必当乘此羽葆盖车’说明我是那个刘备的可能性很大。”
“可那个人少年丧父,青年丧母,中年屡次丧妇,半生流离,屡次丧师失地,长子不知所踪,晚年连失了两位最好的兄弟。人的一生所经历的坎坷百折,七苦八难,莫过于此。这样的人生,没有昭烈帝般极其坚韧的毅力和神经,是不可能坚持下去的。”
“我只是一个看见狼都害怕的普通人,怎么挑得起如此重担?怎能迎接如此悲剧的人生?如果为了复兴汉室这样虚无的目标,为了当皇帝这样个人目标,就要经历丧母、丧妇、丧子的人生,这样的成功,我宁可不要!”
第十章 燕南赵北状如砺
督亢陂周边水利工程使燕南赵北有了“鱼盐枣栗之饶”,土地肥美,水源充足,养育的人口众多。幽州11郡国,人口共约260万,平均一郡20万,涿郡仅6城,人口便有60万,占全幽州人口的四分之一。
涿郡人甚至骄傲地将督亢陂将与郑国渠、都江堰并称为战国时期3大水利工程。
这日天刚蒙蒙亮,夏侯博、夏侯蓉、刘德全早已赶了十数里路,来到了督亢陂旁的一片树林中。远远看去,这数百里大泽,早已完全冰封。
夏侯博发出三长三短长啸,过了一、两刻钟,督亢陂周边,陆陆续续走出数十男女,他们扶老携幼,手持木棍,鱼叉,渔网,其中只有几人手持单刀,十余人背短弓。
“夏侯大哥,你回来啦!”
“老大,等你好久了。”
“弄到粮食没?我家没粟下锅了”
“几天不见,蓉娘又变漂亮了!”
刘德全看见这些衣衫褴褛的人,与其说是渔民,不如说是灾民:“夏侯大哥,这些就是你说的部众?”
“不是全部啦,还有些在家中。”夏侯蓉低下头,盯着脚尖,家贫儿女自无光,有这些贫穷而且没什么纪律的部众,怎么也骄傲不起来。
“额,今夏糟了洪灾,比往日穷一些”,夏侯博脸上不自然地一抽,大手一挥、一压“都给老子别吵吵!”
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小些。
夏侯博:“这是刘德全兄弟,今日,他教我们破冰捕鱼的法子。德全兄弟是个秀才,是个有知识的人,我花了好大功夫才请到,你们都给我放尊重些。”
接着与刘德全一道,吩咐安排起破冰捕鱼之事。分为数处,并力烧火破冰,人多力量大,有了相互配合,有了各种工具,有了专业的渔民,自然比昨日刘备的效率高得多,小半日时间,便捕了数十尾鱼。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欢乐的气氛。妇女、老人,将十数个陶锅、陶壶,在湖边林子里立起,袅袅炊烟,飞入空中。脸冻得通红的孩子们,围着火堆和陶锅,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锅中翻滚的鱼肉,舔着嘴巴,用力地吸着香气。
。。。
人们欢快的情绪,也感染了刘德全,他想起查干湖冬捕,笑道:“今有督亢陂冬捕,盛事也!子玉叔曾讲‘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唯有此间可避世’,便是指的督亢陂周边。看来这是真的!”
夏侯博:“德全,我却不认可刘子玉对‘中央不合大如砺’的解释。”
“为何?不是督亢陂周边,又能是哪里?”
夏侯博:“你住在督亢陂附近,自然以为‘中央不合大如砺’是指督亢陂,而我其实在我们这些渔民口中,还有一个流传甚广说法。”
“督亢之地以东,燕南,赵北,与渤海之间,有个方圆数百里的低洼之地,有人称之为雍奴薮,也有人称之为海西低地,或燕南低地。雍奴薮地势低洼,又有鲍丘水、沽水、桃水、巨马水、易水流经期间、注入渤海,故而沼泽、河湖、沙丘、草灌木密布,有鱼、盐、枣、栗之饶。”
同样是湖沼之地,南方的云梦泽,广陵淮河沼泽、吴郡毗邻沼泽气温较高,气温较高,尤其是云梦泽、毗邻沼泽中蚊虫滋生,周边生活的居民很容易得血吸虫病。雍奴薮海拔不到3米,冬日气温低而结冰,冰层很厚,病虫难以生存,故而颇为适合生活。
“如此,你们应该生活地很好吧。”
“坏就坏在,雍奴薮地势过于低洼,自前汉末年以来,多次为渤海海潮所浸、为洪水所淹没,桓帝永康元年秋天八月,渤海海溢,杀没人;当今天子建宁四年二月,地震,海水溢。我们原本生活在雍奴薮周边,后来愈发穷苦,官府既不抚恤,还逼迫交税,只好逃入雍奴薮之中。雍奴薮如我等的,还有许多支。”
“或许今后气候还会更冷!”刘德全后世兼教过历史,在研究东汉末年农民起义时候,曾经好奇地翻过几篇论文:整个东汉时期,气温从低到高,再从高到低,气候的剧烈变化,伴随着不断地洪水、干旱、蝗灾、地震。之后的三国、两晋南北朝,气温甚至进一步下降,以至于淮河也能冰封走人。气温的下降和剧烈波动,是导致黄巾起义和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的重要原因。
夏侯博:“多次海侵、洪水之后,渤海西边50里内所有县城都迁走了,易县(雄县)、文安、方城(固安)以东,泉州、安次以南,东平舒、章武以北,方圆数百里的雍奴薮,成了以上诸县都不管的地区。也成了我们的自由之地、避世之所。”
夏侯博自嘲道:“你们督亢之地有“三多”,田多、人多,商旅多。我们雍奴薮亦有“三多”,水泽多、盗匪多,游侠多。
你们是阳春白雪,我们是下里巴人!”
这个时代,生产力相当低下,抵抗天灾人祸的能力非常微弱。夏侯博他们受时代所限制,拜过神,拜过道,拜过天,拜过地,也骂过天,骂过地,骂过皇帝老儿,却都无效果,只知道灾害仍然频发。直到遇见了刘德全,犹如一点光亮,照亮了夏侯博他们的希望。
N不管地区?刘德全首先想起了水浒梁山,不也是这样一个地方么?后世江西南部、湖南东南部、福建西部、广东北部的红色革命根据地,曾经的星星之火,最初不也是在N不管地区燃烧起来的么?
雅文吧
刘德全突然发现自己抓住了什么,历史上的刘备平日若只是贩履织席为业,为什么能够为来往商旅所重?面对黄巾之乱,为什么登高一呼,就能拉起一支队伍?
家族支持目前看起来根本没指望,莫非就应在这雍奴薮中?看到周边热切地看着自己的渔民们,忽然发现,有人爱戴的感觉,真的很好。
既是荣誉和机遇,也是一份沉甸甸地责任。
可刘德全不知道,盯着雍奴薮的,又岂止他和夏侯博。
第十二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师傅,求您救救德广大哥吧。”
“刘儒,怎的如此惊慌?”刘儒乃是刘子敬庶子,年龄幼小,性格相对儒弱,尚未有表字。
刘儒手脚并用,爬到刘子玉脚下,紧紧抱住其大腿:“呜呜,师傅,有一群人,领头的叫夏侯大侠,把我大哥绑了。”
“什么?你家家丁护院不少,如何能够轻易被人入得内院?”刘德全一把提起刘儒,“你说领头的姓夏侯?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
“我。。。我也不知。那人。。方。。。方面大。。。大耳,身。。。身高体壮,披。。。着虎皮外衣,脚。。。脚下一双皮靴,背后背着大。。。大弓。”刘儒原本年幼脸白,被刘德全提起来,双脚悬在空中,更吓得脸白如纸。
刘德全,寻思,莫非真是夏侯博?
刘子玉皱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勉强笑道:“放下他,走,去看看。”
。。。
刘子敬家的大宅,位于楼桑里南,分为一正院、二偏院,正院比刘德全家的小些,刘德广已成亲,住的东偏院,是一个两进的院子。
只见里三层、外三层上百村民围住门口。刘德全分开人群,只见十几个刘子敬的家丁、佃户手持棍棒,紧张地盯着院门口。满脸蜡黄色的管家周全,正与院里人交涉:“你等可知道,入人私宅抢劫者,轻当流放,重则送命?若你们能放了大公子,我可以考虑不上告县乡里。”
数辆手推车堵住了院门口,夏侯蓉等人依靠着推车,手持鱼叉、刀、弓守住门口,与家丁对峙:“胡说什么啊,我等来此,是为了履行契约。德全大哥昨日签好的三十钱一斤,莫非不算数了?”
“贼女狡诈,快放了公子,钱好说!”
“呵呵,你一个下人,做得来刘大公子的主么?我们带着鱼,等刘大公子交了钱便走。”
思路客
“好个狡诈贼女,竟敢强买强卖!”周全举起手中长剑,挥舞着,步步逼近“看爷爷教你做人!”
“德全哥哥,你来了”夏侯蓉吃惊地指着门口,嘴巴大成了一个O字。
“贼女,别挣扎了,声东击西对我没用!”周全正得意间,却惨叫两声,向前翻到,一口啃到地上,蹦飞两颗牙齿,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一只脚踏住肩膀上。周全狠狠滴盯向踩住自己那个可恨的人,一看之下,脸色大变,转为惊恐:“刘德全,你怎么来了,你想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柄明晃晃的斧头,距离喉咙只有半寸。
“应该是你想干什么。混账东西,十一二岁的女孩也欺负!需要爷爷再给你给松松肋骨么?”
周全吓得缩了缩颈子,嘴巴张了几下,却再不敢说什么。
周边的家丁、佃户见了刘子玉、刘德全,纷纷缩了缩身子,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看来前几天刘德全一人打伤几人的光辉事迹,给他们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刘子玉更是里中最有学识的人,家丁、佃户谁没用亲戚在里中上学?哪里敢得罪刘子玉。毕竟只是混碗饭吃,何必跟刘德全那个二愣子拼命,更没必要得罪刘子玉。
刘德全刚押着周全,与刘子玉、刘儒进到院中,就听见一阵聒噪。
“约两百斤鱼,6000钱不谢。”
“大侠,一斤鱼三十钱,也太贵了吧!”
“我这人,行走燕南赵北,人称浪里白蛟,最是讲信用。昨日你父亲既与德全订立了契约,我怎么好意思不遵守呢?”
“一时间仓促,哪里来6000钱?您给宽限几天吧!”
“要宽限?可以,先问问我兄弟!”
“大侠,您兄弟在哪?”
“看到没有,这把剑就是我兄弟,你跟他多亲近亲近。”
“大侠,在下。。在下不敢。求您开个实诚价,我一定做到。”
“好,既然是个爽快人,如此便把德全签的契约拿出来。他不是欠你6000钱么?咱们200斤鱼换一纸契约,哥可没亏待你!”
夏侯博一把抢过契约,装模作样地看了几遍,哈哈一笑:“好,兄弟们,扯呼,200斤鱼留下了给他们。”转过来,正看到走近的刘德全一行。
夏侯博挥舞着契约:“贤弟,契约帮你拿到了,这下没人敢威胁你了。”
刘德全珍而重之地接过契约,看了一遍又一遍,心中狂喜,终于摆脱典母的污点了。再看向夏侯博,已经满脸是感激和兴奋的泪水:“大哥,真真是多亏了你。大恩不言谢,请受小弟一拜。”
当即就向夏侯博深深地三拜。
一旁的刘子玉,看了看刘德全、夏侯博,眼睛都快冒出火来:“刘儒,把你这断了腿、不成器的兄长抬进去。”
夏侯博奇怪地问:“刚才不是与你师傅好着呢,他生生气啊?”
。。。
推着独轮车走在回家的路上,远远就听见悠扬的琴声,记忆中,那是母亲久未弹起的喜悦琴声,不自主的,刘德全脸上就浮现出相同的喜悦。
刘德然与老仆站在侧屋,卸下粮食,见刘德全满脸欢快地进来,心中就是一顿火大:“老七,你还看着干哈,还不过来帮忙。我爹爹可怜你没爹,要做你爹,这粮食特地赏赐你的。”
刘德全听了,脸一黑,猛吼一声,掏出拳头,冲上去,就要揍刘德然。
旁边老仆哪里肯,连忙从后面抱住:“七郎,不可动手,不可动手!”连连解释,说刘元起是如何好意,又说刘德然胡言乱语,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这老仆也算强壮,但只挨了刘德全一推,就被推倒一旁。刘德然瘦小,大不如刘德全魁梧,被步步上前的刘德全被吓得连退几步,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刘德全本只打算教训下刘德然,不想他这么没胆量,踏步上前,拉住刘德然领口提将起来,恶狠狠说道:“竖子,就你也敢欺我?”
刘元起和耿氏闻声赶过来,就见刘德然被刘德全提在空中,被唾沫星子见溅到脸上,大声哭喊,旁边老仆冲上去救,被刘德全一下推翻。
耿氏自然对刘德全一顿呵斥,连打了几个耳刮子:“儿啊,五叔对你这样好,你,你却欺负德然弟弟,怎么这样不懂事。”又柔声安慰刘德然。
第十三章 九章算术自可通
刘德全摸着脸,心中怒气勃发,看也不看母亲,迎着刘元起惊怒的眼神,不怒反笑:“五叔,这数年来,多蒙您照顾,侄儿都记在心里,他日必十倍报答。今日打了些鱼,便换这些粮食,请你不要在来骚扰我母亲,你说可好。”
眼睛在耿氏、刘元起之间巡游,一幅你们有奸情的样子。
耿氏见刘备如此,又羞又恼:“儿啊,你,你怎么这样说?”
刘元起脸色红了又白,白了红,复又脸色如常:“哈哈,七郎,你和德然是同宗兄弟,今天打架、明天和好。昔日我与你父亲还不是一样,又何必记挂在心里?
我是你叔,年幼时多亏你爹照顾,否则大字不认识几个,哪有现在一份家业?知恩图报我还是懂的,你父亲去了,作为叔叔,当然该照顾你。
以后你有所成就,不也会照顾你德然弟弟?莫非你看不起自己,怕今天欠了情,日后还不了?”
刘元起对刘母耿氏一直喜欢,开始帮助刘德全,也确实存了一份心思。
刘元起走南闯北,世面见得不少,识人之名说不上,然而什么人能干什么事情,也多少知道一些。自从刘德全受伤之后,仿佛比以往更开窍了,昨日破冰求鲤,今日又有夏侯博如此武勇的朋友为之出头,于是越发相信桑羽盖车的传言。
“其实我今日也有些私心。听闻你要卖鱼,当然不可每次都如今日一般卖法。我长于行商,这事可以帮衬一二。这次是来合作来着。”
刘德全疑惑了,难道刘元起的目的真是合作经商:“既然是合作,那请叔叔发誓不再打阿母的主意!”
耿氏羞怒道:“德全你太过分了。”
。。。
耿氏怒气冲冲地回到后院房里,想起这些年茕茕孑立、孤苦伶仃,好不容将儿子拉扯大,却被儿子误解,蒙着被子哭起来。任凭刘备怎么劝,也不理,只是哭:“你大了,有力气了欺负弱小,有本事忤逆阿母了。”
刘德全被说的无地自容,寻思:“今日我怎的,突然变得暴力起来?莫非是受了夏侯博的影响?夏侯博先是用替我卖鱼的名头堵门,将刘德广引出来,在十数人包围下,将刘德广一招制住,又令夏侯蓉等堵住门口,把前来支援的十余家丁堵在门外大眼瞪小眼,一点办法都没有。整个计划,环环相扣,天衣无缝,可赞可谈!”
“李太白《侠客行》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应是指夏侯博这类人吧。谁人见这样豪迈勇敢的举动,不血脉喷张?有这样两肋插刀的朋友,我又怎会不变得冲动?原本懦弱的刘儒,不也是激动的脸色通红,红得就像柿子,眼睛一点不眨的盯着夏侯博,也不管被制住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
刘备知道说错了话,做错了事,熬了鱼汤,热了饼,端到榻前:“母亲,孩儿错了。孩儿熬了鱼汤,天气寒冷,您消消气,喝点汤吧。”
“你父亲走得早,你外祖父,让娘改嫁,娘不肯。这些年辛辛苦苦,都是为了你,你不知道么?”
“娘一个人拉扯你长大,你怎知道娘的辛苦,家里快没有粮食了,娘低声下气,好容易借了些,你却对五叔说这些话。”
刘备坐在床边细细求饶:“母亲,不用什么三叔、五叔,孩儿长大了,您看这鱼,鲜得很,您喝一口。”
耿氏哪里肯喝。
劝了好一阵,刘备把鱼放在一旁:“母亲,您饿了就吃点。我看会书。”拿起借来的礼记,自顾自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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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氏,哭地累了,沉沉睡去。刘备便守在一旁,细细读着,细细思量先生所教。
晚霞万丈,太阳西斜,刘备读完《礼记大学》,给炕下加了柴火,见母亲还未醒来,实在无聊,走去书房,又去取一卷,却是正巧是《九章算术》。这书多是初等数学的内容,需要演算画图,东汉时蔡侯纸尚未普及,纸价格很贵,刘备家贫,哪里有钱买稿纸。便取个几个石头,手持一根木棍,坐在门槛上,就着院里的雪演算起来。
耿氏一觉睡醒,气也消了不少,就觉得饿了,见鱼汤和饼子,一摸有些凉了,就打算热一热。看到放在一旁的竹简,又看到竹简下的署名“刘珖录于涿郡刘氏宗祠”,眼睛一亮,往外看到刘备一面在院子里画着,一面自言自语,不由有些好奇。之间皆是些看不懂的符号。“这是什么?”
“这是方程。”刘备转过头,见母亲目光盈盈地看着地上的符号,满脸疑惑。刘备这才反应过来,汉代九章算术解方程,是用的矩阵解法,自己的解法,却是后世的一次方程组。
“九章算术?你做的哪一章?”耿氏终究不相信刘备竟能跳过前五章,直接学到第六章均输,直到看刘备细细演算,得到正确的结果,这才掩饰不住心中的震惊,看刘备的眼神越发柔和起来。
“对了,刘子玉的礼记大学篇看得和命一样重要,怎的在你这?”当耿氏了解到刘珖借书的细节后,眼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脸上美的可以看出花来。
“看来,刘子玉终究愿意收你做入室弟子了,这可是大喜事。”
原来这时代的人,受到生产力限制,竹简笨重、绢书昂贵,皆复制不易,读过书、认识字的人因此就极少,认识数千字的,百人中不过一二。大部分读书之人,家中往往就几册书籍。刘珖号称读书破千卷,藏书也不过诗书礼乐易、春秋、战国策、史记等数十种。刘备祖父、父亲皆曾做中低级官员,都是通经之人,家中也不过在诗书礼乐易之外多了一卷汉书、一卷律法,几卷杂学书。
刘珖作为族学教授,学生虽多,但多是启个蒙,炒个大锅饭,师徒只是记名,学生也只是识些字、明些道理,记个账。今日刘珖给刘德全又是单独传授,又是借书,便是收为入室弟子的待遇了。
刘珖可是个有学问的人,曾经在郡县做过官,职务虽然不大,但在十里八乡,也算响当当的人物,人脉不少,名望不小。
。。。
耿氏放下对未来的愁绪,欣喜非常,第二日天不亮,就叫醒刘德全一起抓鱼、打柴,之后两人去走了15里地去涿县,将鱼、柴火换了布匹、猪腿、粮食、酒、茶,又赶回到楼桑里,送到刘珖家中。并在耿氏要求下,演绎九章算数。
就这样,刘德全糊里糊涂地向刘珖行了跪拜礼、奉了修束。与刘珖定下师徒名分的,也不过刘德广、刘德然等数人。
刘子玉正色道:“德全,如今你我乃是正是授业的师徒,你父亲去得早,为师就如你父亲。
子不教父子过,教不严师之惰。有些话,你听了可能不高兴,但我必须讲清楚。”
“请师傅指点。徒儿一定遵从!”
“日后少与夏侯博这样的人来往!”
第十八章 阴阳生克岂难料
“秦起西方,西方属金。坐北朝南,右手白虎,然而秦国不尚白,却尚黑,何也?
金水相生之故!
秦国于关中建郑国渠,于蜀地建都江堰,皆金生水之故。”
刘德全无语地看着于吉,用后世的观点来看,有了金属工具就能改造自然,兴修水利是改造自然的一种,能增加田地灌溉面积。粮食丰收当然能养活更多人,于是在战争中有更多的军队更好的后勤。就这点事,老神棍非要说金生水。
“太祖高皇帝,赤帝斩白蛇,赤帝属火,白蛇属于金。高祖长于楚地沛县,位于南方偏东,南方朱雀,属火,东方青龙,属木,而后进驻关中、占据了西方秦国的金气。立汉之后,又尚黑,黑者水也。于是占了五行中的火、木、金、水四行。
火、木、金、水如何相容?乃是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故而太祖高皇帝,虽然屡次被项羽击败,最终却能兵围垓下,逼得项羽自刎乌江,平定天下!
然而就五行而言,太祖高皇帝缺了土,未能形成循环,故而屡次被项羽抓住弱点,几次殆死。
故而方士劝孝武皇帝改国色为黄,是为土德。这样两汉有了五行属性,才能享国400年。”
“道长意思是,我若要有所成就,还有其他属性?”
“若只想为一郡守,为一将军,五行中有一、二行便可。若想更高发展,当然需要其他属性!
须知万物之道,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往复循环,方能不断成长。
大地之内,东之青龙,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中为黄龙。各地土地有高下,山川有深浅,人民风俗各易。若只得其一,便只得一方之地,一地之民,如何能够统一全境?”
想秦王扫六合,统一全境,北击匈奴,南开交州,何其雄哉!其强大不下于两汉,可短短十几年,陈胜吴广起义,太祖高皇帝登高一呼,项羽巨鹿奋击,就分崩离析。国家如此强大,却轻易破碎,为何?
因为秦朝只以金、水为主,五行中缺了三行。未统一六国时,国家面积小,人口少,并且只居于西方,金利于战,水利于农业,只有两行,不仅不弱小,还更为纯粹,整个秦国就是一台耕战之怪兽。
然而秦国一旦控制整个华夏,人口数量暴增,且占据于五方,只用西方之金,北方之水,如何调节五行?五行不调,必然天地生灾害,人世上下交争,国家如何长久?”
刘德全:“老先生说的有些道理。”
于吉也不在意刘德全前倨后恭:“使君可知,孙坚战胜能董卓,是何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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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全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那可是十多年后之事?”
却见于吉笑嘻嘻地看着刘德全:“使君来自他界,老道我小有所长,你我如今在梦中,有何不可说?”
“孙坚,孙武之后,孙武,武圣也,主金,故孙坚属金。孙坚吴郡人,主南方之火。董卓,西方之金。董卓之金虽强,但孙坚之金亦不弱,且南火克西金,故孙坚克董卓。”
刘德全:“胡说八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董卓暴虐,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哪里关系什么五行。”
于吉笑而不答。
刘德全:“不相信是吧。嘴巴硬是吧。我问你,公孙瓒北方名将,威震乌桓,鲜卑,为何遇上袁绍,屡次失败?”
“公孙瓒,北方之水,善于用兵故兼属金,得少量冀州人相助故兼并土地,因此强大,兼有土。公孙瓒善轻骑兵,无孔不入,其势如水,然无重骑兵,故而金弱。冀州之人复叛,幽州军步兵差很多,故而土极弱。
袁绍出自妫姓,为舜帝后裔,故而出自中央,属土,收降青州黄巾,得木,得西方鞠义之助,得西金。土能克水,金与金抗,故袁绍能克公孙。”
刘德全:“算你过关!”
刘德全:“我起于草莽,若以仁义集百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便是火德。善用船,善于捕鱼,船者木为之,纵横水之上,则是木德。善于制造军械、农具、机械,是为金德。除了土德,其他四行都会有的。或许可以无敌敌于天下!”
于吉:“哈哈,使君以水为主,木、火为辅助,兼以金、土。五行皆可具备。为何兼有他属,乃是辅臣之故也。”
刘德全思索,以于吉的五行为论,刘备有关羽张飞赵云诸葛亮法正陈群等助。按照五行理论,关云长出自并州河东,主西方之金,兼北方之水。
张翼德出自幽州,主北方之水,与关云长和自己结为兄弟,故兼而有金。
若能得夏侯博之助,他出幽州及渤海,主北方之水,兼东方之木。
陈纪、陈群父子出豫州颍川,主中央之土。
若入青州,得青州之士,位于东方,主为木,兼有土、水。
若救徐州,得徐州之士,主为木,兼有土、火。缺金,少火。
得诸葛亮,乃中央之土。
得法正、马超襄助,乃有西金。
如是五行皆可具备,故而能够续绍汉朝正统,开蜀汉之国。
刘德全:“既然有五行之助,为何蜀汉不能统一全国,延续汉室?”
于吉:“使君水盛,木青。然土尚却不固,火不够旺,金不够利。”
“如之奈何?”
“西方属金,西方人亦属金为主。南方属火,南方人亦属火为主。”
“道长,是让我多招募西方、南方之人?”
“善哉善哉,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必糟天谴。”
“谢谢道长赐教,道长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只要能力范围内,无不允许!”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日后若信教之人,请使君留一线生机,开一面法网,切莫多造杀孽。东方扶桑,太阳之所出,若有机会,请使君帮我去扶桑。今有道经一册,送给使君。可强身健体,清耳明目,延年益寿,”
“好,日后如何找你以报答呢?”
“使君不必找老道,老道自会来寻使君。”
一指北方,此方向为涿县,君可速去!
第十九章 文胜郦炎门槛高
于吉一指北方呵道:“此方为涿县,君可速去!去!”
刘德全只觉自己猛地倒飞出去,周边景物飞快掠过,数息之后,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过久,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在道边的一个大树上,道观已经不知所踪,涿郡高大的城墙,远远在望。
刘德全伸出手,用力捏了捏脸“好疼”,确信自己还活着,高兴地跳下树来:“咦?这兜里是?”
打开布兜,其中一卷古朴竹简,其卷首云:“道可道,非常道。道之尊,德之贵,常自然。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不宰,是谓玄德。倘使君善用之,则可强生健体,延年益寿不疑矣。”
再看下去,分别是悟道第一,玄德第二,抱魂第三,练体第四,守静第五,柔用第六,丹药第七。。。
“于吉虽然是好意,但他秉持的是清净自然,我要做的事情,需逆水行舟,这竹简对我来说却是明珠暗投了!”
“喔不,练体第四?或许有些用处,空了练练。房中第十?呸!这老道好不正经!”
兜里除了竹简,竟然还有两幅图,一副是星图,一副是历法图。刘德全记得子玉师傅讲过,春秋战国、两汉以来,历史、历法、谶纬不分家,皇家组织史官、天文官、方士共同观测星空、日月、四时、节气,陆续研究出了《太初历》《三统历》《四分历》等历法,每一次的历法进步,都意味着正朔的更改或加强。不说其他的,单单只是二十四节气越来越精确,对农业的贡献,就越来越巨。
星图中央是紫微星垣,包括太子、帝王(紫微星)、庶子、后宫,还有四星为辅臣,紫微星就是北极星,始终在北侧,亘古不变。测量维度,行船海上都可以紫微星为参照点。
“紫微星是中土帝王之星,拥有此星的乃是皇帝刘宏,与我何干?且看其他星宿。”
紫薇周边环绕有四个星群,二十八个星宿,四方各有七宿,既左青龙、右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东方青龙有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北方玄武有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西方白虎有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南方朱雀有井、鬼、柳、星、张、翼、轸。
图边是密密麻麻的注释。刘德全仔细看了东方青龙,从东南到东北依次是角、亢、氐、房、心、尾、箕,简单说就是龙头龙角,龙颈,龙胸及前爪,龙腹和五脏,龙腰及龙心,青龙尾,青龙之风。
“于吉说我是玄青龙,但一人只有一颗命星,我是那颗星呢?”
“按于吉所说,我真是刘玄德,在家中排行第七。按照历法图,七乃是春天二月初,在东偏北。正东是房宿,东偏北就是。。。心宿!”
按照于吉的注释,心宿有三颗星,竟然与紫微星垣一样,前为太子,中为帝王,后为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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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怎么比紫薇星少一个后宫星?”
于吉注:“心宿,虽亦东方帝星,然多凶,其于男女子女之事,多不吉。尾宿乃其后宫,多星为帝后,是无帝后。且易丧帝后,至生乱。昔日商汤为东帝,伐纣,得天下。然太子太丁未立而卒,于是乃立二弟外丙,三年而亡,再立太丁之子太甲,太甲不仁,暴虐百姓,破坏商汤祖制。因而有伊尹放太甲于桐宫。”
“尾宿,青龙之尾于斗杀中,最易受到伤,故多凶。武丁时,帝后妇好有大功。然妇好无后,国无太子,乱生。有商一朝,王子王后多丧,多暴虐,数百年终为周灭,余者多漂洋过海,东迁大荒。”
刘德全寻思,商汤野够倒霉的,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婆死了,长子死。传位给二子,也没当几年,孙子又被伊尹放于桐宫。莫非心宿、尾宿就是这样凶?再看角宿,是斗杀之首冲,箕宿是调弄是非、搬弄口舌,都多凶。
青龙7宿,竟然有角、心、尾、箕4个凶宿,刘德全整个人都不好了:“于吉老道是什么人啊,说我是玄青龙,不就是咒我不得好死么?这就罢了,还把我老婆,朋友一起往死了咒,真他妈的不是好人”。
收拾好竹简与心宿图、历法图,心事重重向涿县走去。
…
“七兄,你怎么在此处?”来人猛地一拍刘德全肩膀。
刘德全一惊,茫然地转过头来,是刘德然和刘儒:“你们一起?来赶集么?”
“师傅带我们来参加文会。”
刘德全心中一暗,师傅怎么都不叫我,口中却说:“那你们快去吧!”
刘儒:“师傅昨晚、今早都让我来叫你一起去呢,可你娘说夜里没回来!”
刘德全舒了一口气,还好,师傅还记得我:“师傅呢?怎么只有你们两人?”
刘德然:“嗨,别提了!我们没资格进门。”
“没资格?莫非年龄太小?”
刘儒:“才不是呢。文会是郦炎与其兄主办的,郦炎字文胜,是幽州最有名的诗人,大儒卢公的首席弟子。郦君的兄长是个大官。参加文会的要么是才子,要么是佳人,要么是各级官员。
郦君要求所有入门者必须展示才艺,或者赋诗一首,或者做文一篇,或者奏乐一曲,或有其他才干也可。通过测试者,可带一人进去,师傅带我二哥进去了。”
刘德然:“如果才艺通不过测试,必须交一金才能进门!我两哪里有那么多钱?哼,狗眼看人低!”
刘儒:“九兄,别这样说,郦君挺好的,是我们自己学识不足。”
刘德全:“所以你们就在外闲逛等师傅?”
刘德然:“那么高的要求,我们才十几岁,怎么可能做得到?瞧就那边,很多人围着那里。有本事你去啊!”
刘德全:“小九,论年龄你我差不多,论读书的时间,你比我多。你都不行,我怎通得过测试?”
刘儒:“七兄,你那么聪明,一定行的!去试试啦。”
刘德然:“哼,有些人不试一试,怎么会死心?去啊,去自取其辱!”
刘德全见十几个人参加测试,没有一个通得过,哪里有信心?可又不想认输:“好,咱们就试试。”
刘儒:“太好了,七兄,通得过就带我一起进去!”
第二十章 海到无边天作岸
“小子,快走开!没看我们办正事!”
“我们是来参加文会的!“
“就你们三个小孩?三四十岁的人也没几个能通过”
“有志不在年高。何妨一试!若是通不过,我一个小孩也不觉得丢人!”
“让他们试试”门口走出一位很漂亮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六七岁,脸色白净,气度清新,让人见而忘俗。
“谢谢啊!”
“没什么可谢的,若能通过测试,是你本事,若通不过,自不能入内!”
“请出题!”
“幽州的涿郡、广阳郡、右北平等郡,山河环绕,面向平原,东临海,西靠山,有山有平原,有河有池有海。请以涿郡地形做诗文一篇。”
刘德全思考半响,写道:“
木舟小小河中流,青山巍巍两岸走。
大雁翩翩峰顶回,鱼儿翔翔潜底游。”
那青年道看到,噗嗤一声笑了:“这首节奏感很好,很有童趣,很适合幼儿儿歌!哈哈,笑死我了!”
笔趣阁
刘德全满头黑线,命题作文,最能反映一个人的急智,其实他的水平就这样,他急的满头是汗,突然灵光一现,有了:“刚刚是抛砖引玉,请看第二首。
燕太相伴众水横,督亢缠绵渤海深。
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
青年道:“第二首,第一句,燕山、太行山相交,用相伴二字有些创意,众水向东而流,只能算普普通通。第二句,缠绵二字还不错,第三第四句,极有智慧,这是我今天看到最好的两句诗!
你叫什么,多少岁?”
刘德全脸一红:“在下涿县楼桑里,刘备,字德全,年十四。这两个是我族弟。我等是刘子玉的徒弟。”
“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绝句,绝句,就凭这两句,便可名留后世。十四岁,天才啊!”
刘德全水平有限,只好开动脑筋,抄诗!好死不死竟然抄到了林则徐的两句,一下就显得水平过于高:“请问先生姓名?”
“叫我郦玄让。德全贤弟可以进去了,但只能带其中一个人!”
刘儒:“七兄,带我进去吧,我们说好的!”
刘德然眼巴巴地看着刘德全,忽然一把拉到边上,对着刘德全耳朵小声说:“七兄,以前是小九年幼不懂事。求七兄原谅小弟!这些年,小九父亲对你如何,相比刘儒他们家,如同天上地下,求你拉小弟一把!小弟以后一定言听计从!”
刘德全眼神从刘儒,再看刘德然,又扫回来,如此再三。两个族弟,殷切的眼神,让他狠不下心做出选择。
一道灵光划过脑中,有了:“玄让先生,大汉的律法规定,男子不满十五,就不算一个人!”
“哪有这个规定?”
“十五以上到五十六岁出赋钱﹐每人每年一百二十钱。年七到十四岁少年,每人二十三钱。一个人相当于五个少年呢。所以,他俩不算一个人!”
郦玄让笑眯眯地看着刘德全,这孩子的机谋远远超出了这个年龄正常的水平,仿佛看到了文胜弟弟小时候:“好像有些道理。但这点理由有些牵强,还有么?”
“有,我们两家乃是世交!”
“此话怎讲?“
“我先祖太祖高皇帝刘邦,你先祖郦食其,当然是世交啦!”郦氏本为汉族,居于陕西骊山周边,夏商时期,为犬戎所逼,逐步演变为骊戎部落,因协助周武王灭商兴周有功劳,被封为陈留。郦炎先祖大大的有名,乃是自称高阳酒徒的郦食其。郦食其投靠刘邦后,以能言善辩,嘘枯吹生,富有战略眼光著称,常常亲自担任说客,以使臣的身份奔走于诸侯之间,为刘邦取得天下立下汗马功劳。他最高光的成就是曾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说降齐国七十余座城池,相当于断项羽一臂。不料韩信不听话,十万大军偷袭历城。齐王火冒三千丈,抓了酒徒付鼎烹,只留下高阳酒徒的传说。其子郦庎被封为武遂侯,其弟郦商乃是文武双全的大猛人,因战功封为曲周侯,还曾担任过西汉的丞相。
。。。
在汉晋时期,人们往往认为正常人都遵守规矩,不遵守规定的人,才是倜傥非常之人。郦玄让既已认为刘德全倜傥非常,多带一个两个人,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穿过一个回廊,一路上侍女们挺着高高的胸口,端着餐盘、果脯、肉脯,如穿花蝴蝶一般来回穿梭,把三个少年的眼神都要吸走了。
进入一个巨大的堂屋,好不容易找到目瞪口呆的刘子玉。
刘德全三人刚要叫喊,就被刘子玉冲上来按住嘴巴,拉到边上坐下慢慢说起来:“你们怎么进来的?能够进来,是你们的幸运。
知道郦家有多厉害么?郦炎之父生前曾担任涿县令,故举家迁移到涿郡,与渔阳郡大族鲜于氏结为姻亲。郦炎之兄郦兴让,从兄郦玄让,都做了官,并与幽州大族联姻。
郦炎本人更加出类拔萃,青出于蓝。小时候是州郡闻名的神童,八岁能诵,十岁能文,十二岁做出的诗文一般人二十岁都做不出。十七而作《郦篇》,二十四而《州书》,二十七而作《七平》,皆惊人之诗文,得到了卢植、蔡邕等人的极高评价。
听过卢植讲学的人,年龄从十几岁的少年到三四十岁的中年,至少有上千人,得到卢植承认的弟子,不过郦炎等数十人。郦炎也是众学子公认的首席大弟子。”
“论年龄,我与卢植差不多大,郦炎算是小辈,但也要称一声郦君!”
郦炎从小就是涿郡世家大族、寒门小地主家长、博士教授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刘备母亲曾多次教育刘备“你看看人家郦炎多聪明,看看你多笨”。
忽然周围一静。
但听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铿锵有力:“大道夷且长,窘路狭且促。修翼无卑栖,远趾不步局。舒吾陵霄羽,奋此千里足。超迈绝尘驱,倏忽谁能逐。贤愚岂常类,禀性在清浊。富贵有人籍,贫贱无天录。通塞苟由己,志士不相卜。陈平敖里社,韩信钓河曲。终居天下宰,食此万钟禄。德音流千载,功名重山岳。”|
“刘子玉,郦君做诗歌,你却在一旁聒噪,莫非你的诗,做得比郦君还好?”
四周鸦雀无声,众人都盯向了刘子玉、刘德全一群人。就连郦炎也露出不善的表情,仿佛在说,我装逼,你们怎么捣乱?
刘子玉的脸顿时红的像猪肝,若论写文章,解释经文,甚至治理地方,他都没问题。可诗,却做不出来,没作诗的天赋。
第二十一章 文胜面前弄文采
“在下只是与徒儿交代几句,不料惊扰了郦君和诸位,恕罪,恕罪。”刘子玉急忙带着刘德全几人作揖赔罪。
哪知道却仍有几人不满意。
一个衣衫华贵,面容苍白,身体瘦削地,青年讥讽道:“现在要脸了是吧,刚才旁若无人高谈阔论。”
另一个人身材壮硕、个子高大,腰陪玉佩,头带金钗的青年附和道:“呸!几个小孩,一看就是混进来的。滥竽充数!”
刘儒偷偷问刘德福:“兄长,这两人是谁啊,这么冲!”
刘德福看了刘德全一眼,不悦的表情一闪而过:“瘦的那个是我们涿郡西乡刘氏的公子刘庆,祖上是西乡侯。壮而高的是渔阳王氏的公子,名叫王门,旁边年龄幼小的是他族弟王松。他们两家有些姻亲关系,故而时常同进同退。”
“很有名么?”刘德全没听说过西乡刘氏。但王门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刘德福:“切不可轻视。这两家很不简单,西乡刘氏在郡里当官的很多,出了不少人才。渔阳王氏经营马匹、毛皮、食盐、铁器等生意,田地广阔,富可敌国”
刘子玉:“两位何必出口伤人,我这几个族子即使才干有所不及,也绝不是滥竽充数之人。”
刘庆:“既不是滥竽充数,那便作诗一首为证!”
刘子玉老脸一红:“在下擅长诗书春秋,善于具体细务,不善于做诗词。”
王门:“大家看我是一个粗人,不会就说不会。刘子玉虚伪得紧,不会却一定要说擅长其他的学问,不是欺世盗名是什么?”
刘珖年长不少,哪里预料得到年龄更小的王门、刘庆,会如此当面针对自己,不给面子。心里憋屈得很,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刘德全见师傅受辱,便站起来说:“师傅,我来比。”
“就一个小毛孩也能作诗?”
“不试试怎么知道?若比我都不如,怎么跟我师傅比?”
席间响起一片嘲笑声,指责刘备大言不惭,年少无知。
王门怒道:“刘兄,我出一金,你跟他比。”
刘庆道:“好,刘子玉你可以有一金?”
刘子玉哪里有一金?可又不好意思说没钱,涨红了脸道:“我这不肖的徒儿若有得罪,还请二位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不要计较!”
“哈哈,刘子玉,这就认输了,可不像你啊!”
郦炎悄声对郦玄让说:“这刘子玉曾经做过吏,没想到学识、气度如此之狭窄!”
郦玄让:“刚才刘子玉他徒弟倒是做了一首好诗文,其中两句‘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足可流传后世”将两首诗读了出来。
郦炎:“多半是抄的吧!”
郦炎声音不大,但正好周围士字都能听见。
文人相轻,争得就是一口气,刘子玉进退两难,脸上越发难看。
。。。
刘德全深吸一口气:“今日听见郦君之诗歌,初时感到行路难,而后又感到气贯山河。小子刘备不才,也想学一学郦君的豪气,便做了一首《少年行》。”
他只说也做了诗,绝口不提赌资。
“天子重英豪,文武教尔曹。少小须勤学,文武可立身。
慷慨丈夫志,生于忠孝门。从学文武艺,平生志气高。
学问勤中得,萤窗千卷书。闻鸡可起舞,霜暑不停歇。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达而相天下,穷则善其身。马上觅万户,遥望霍骠骑。”
此五言古风一出,满屋都惊异、啧啧有声。
王门:“不,不可能,这小孩平仄都不一定分得,如何做得出来这么好的诗文?”
刘德全:“诗言志,情动于心,景凝于心,从内心自生发,发言为诗,如何需要读多少诗文?”
“好诗!”郦炎也吃了一惊,点评道:“这首诗,气魄宏大,慷慨豪迈,又立意鲜明,志向高远,令人难相信出自于一个少年之手。“少小须勤学”“男儿当自强”等又很难让人做出此诗不是年轻学子所做的判断。”
其实刘德全这首诗,文辞不算华丽,对仗不算工整,结构不算严密,用韵不算准确,典故也不多,比不得郦炎诗。
但喊出了人们学成文武艺,建功又立业的心声!
封侯拜相,谁不期望?
数十年寒窗苦读,不就为了“暮登天子堂”么?
数十年勤奋练武功,不就为了立卫霍之功,封候庇佑后人么?
刘庆呆若木鸡,好一会才低头再看了一眼自己诗,拿出匕首猛的将竹简上的字刮掉,叹气道:“我输了!”
王门见郦炎、刘庆都做出了判断,只好掏出一金,往刘德全面前一扔“今日我输了!”
与刘庆一起,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群人目瞪口呆。
。。。
等到文会结束,刘子玉、刘德全一行高高兴兴地走上集市,准备买一些年货回家过年。
找了个钱庄,发现标准的一金竟然可以换到一万五千钱,王门给的金饼虽然成色差一些,钱庄也给了一万二千钱。七八十个五铢钱重合后世一斤,一万二千钱约相当于后世的150斤。要搬回去十五里外的楼桑里,可得费老大的力气了。
刘德然、刘儒从来没见过上万的钱,不知所措的站在一旁,眼睛死死盯住闪闪发光的铜钱。
刘德全却邹起眉头,虽然钱庄可以提供押运服务,但要收百分之一的镖钱,一百二是钱不是个小数目,可以买2石粟米了,可舍不得啊。况且这么多钱,招摇地运回去,不是给强盗们宣传“来抢我,快来抢我!”
“师傅,若不是有您平日教导,我怎么可能做出诗来?其中两千钱就孝敬您了。”
“你一向没个理财,为师先帮你存着。”若说刘子玉不眼红一万两千钱,那绝不是真的,但身为师长,怎么好意思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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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福兄,儒弟,前几日真是得罪了。我那夏侯大哥,用200斤鱼,换了6000钱的债,让你们家亏了不少钱吧。200斤鱼,加上这二千钱,我这账就算全了结对么。”
刘德福完全没想到,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这。。。你。。。你”
刘儒:“兄长,我们给写个收条吧。”
“对,对,对”刘德福颤抖着写下“今日收到刘德全二千钱,加上前些日子收到的二百斤鱼,刘德全欠刘子敬家的5950钱已经还完。”
当然也没有忘记刘德然,虽然只是200钱,但德然已经很高兴了。
刘子玉当即建议买一头驮马,一辆货车,来年还可以用来耕地。
刘德福、刘德然常常和父辈一起跑生意,主动担负起买车重任。很快就选好了一匹3岁的大青马和货车,幽州马匹便宜,还买了一些肉干和草料,两石粟米,一些杂货。一共才花了4000余钱。
正打算回去,却听到集市上传来吼声“前面打起来了!”“杀人啦!”
第二十二章 娘叫我回家吃饭
刘元起捂着流血的额头,无力的坐倒在冰冷的地面上,鲜红的血液,模糊了双眼,即使挨了好几下狠的,依然没有弄清冲突发生的原因:“年轻人,有话好好说,为何动手打人?”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老小子,你们是楼桑刘氏掌柜和伙计的吧!”
“没错,我是掌柜之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个p,打的就是你们!上!”
“打!”二三十个凶悍的北方汉子,个个身高一米七以上,上穿皮衣,脚踏皮靴,手持木棍,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
“兄弟们,狠狠地打!少爷说好了,回去给兄弟们打牙祭!”
“我看你们还敢卖鱼!抢乃公生意,也不打听打听,涿郡里的集市中,咱们可是头一份!”
笔趣阁
“听好了,带头打你的,乃是飞天豹子邓茂,回头可别拜错了码头。”
楼桑里的伙计只有十几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如何是二三十个精装汉子的对手?倒了一地,有的捂着脸,有的捂着腿。
装鱼的货车、木桶被掀翻,上好的鱼掉了一地,有的被倾倒在集市街上,有的被砸成几段。
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外号居然叫飞天豹?刘元起想笑,但笑出来却是哭:“别砸了,我们做生意,如何得罪你了?”
“你等坏我西乡刘氏生意!前几日,我家的鱼,可以卖到3、40钱一斤。可昨天你等带了200斤过来卖,把价格拉低到25钱。昨日我就警告过不许如此。
今天你们又装了3、4百斤鱼,现在涿郡市面上一斤只能卖到20钱多一点。害的我一天至少赚500钱。公子生气钱少了,我等如何不怒?”
“住手!”一个方脸大汉,冲了进来。
只见他手持一把长剑,也不拔出,带着剑鞘,一阵连消带打,脚踢肘撞,十几个刚才凶狠恶煞的汉子纷纷倒地。
刘元起惨然一笑:“子远,你回来了。可惜了这些货,可以了这个店啊!”
一个少女跟着方脸大汉冲了进来,见两个伙计倒在地上,满脸是血,生死不知:“陈婶子,赵大叔,你们怎么了。说话啊!”
少女转过头,狠狠地看着店门口手持木棍的那些凶恶汉子,不知从哪里取出一把短弓,猛地拉开,瞄准最近的敌人,一箭射出去。
被射中那汉子,捂着手臂,惊恐地看着少女,仿佛看见一个阎罗,六步并作三步,屁滚尿流的逃到店长外,高声呼喊:“杀人啦,楼桑里刘家杀人啦!”
刘元起原本因为失血变白的脸,此时吓得惨白:“蓉娘,城中可不能动弓箭,轻则被抓,重则要命啊!”
方脸汉子转过脸来,吃惊地看着妹妹,一把抢过短弓,轻易将弓折成几截,吩咐旁边两个伤比较轻的伙计:“快,把弓拿后堂厨房烧了掉!箭也烧掉!”
说话同时,方脸汉子,迈开大步,猛地冲向门外,去追中箭那汉子!
呼,一阵风声从旁边袭来,方脸汉子身子一侧,长剑一架,虽架住了来袭,却被突然而来的巨力击得后退几步。
“夏侯博,你的对手是我!”
“邓茂,几个月不见,没想到你竟当了豪族的看门狗!”
“你不也一样,给楼桑刘家当狗么?”
夏侯博也不搭话,捡起地上一根木棍,与邓茂斗起来。
邓茂闪开一记直劈,灵活地运用步伐,借助倒在地上的杂物,不与夏侯博硬碰硬,口中讥讽道:“夏侯博,你我也算老熟人了。今日之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你把蓉娘嫁给我,咱们就一笔勾销,如何?”
夏侯博焦急地打出一个右向左的横劈,又毫不停留地连上一个左下向右上的僚击。耳中时不时传来中箭那汉子大吼“杀人啦”“救命”的呼声,他知道邓茂是想拖延时间,寻思今天这个事情难以善了。蓉娘,你怎么那么冲动呢?擅动弓弩,搞不好会被关监牢的,一个女孩子,进了牢狱,以后怎么嫁人啊!
夏侯博与邓茂武艺本就差不多,这一急起来,心浮气躁,就越发难以战胜邓茂,越胜不了,就越发着急,招式便越乱。反而被邓茂击中了左胳膊,腊月这么冷得天,疼的流出豆大的汗。
邓茂缠住夏侯博后,其他汉子,在此聚拢起来,围了个大圈,把刘元起的店围在中央。
那个被射中的汉子,呲着牙:“小娘子,哥哥都没she你,敢she哥哥。不要急嘛,等邓大哥修理好你哥,咱们慢慢乐呵!”
夏侯蓉气得脸色红了一片,右手死死地握着手中的剑,拔出鞘一半。
毕竟是街边斗殴,并不是你死我活,那些汉子知道了蓉娘的厉害,也不愿意将命赌上冒险,只是远远盯着夏侯博、夏侯蓉,不敢过分逼迫。
夏侯蓉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女子本就力气不如男子,加上她才十二岁,平日虽然也练习武艺,但根本就不是兄长一个级别的选手。只能看着场中,一点忙帮不上,心中十分焦急:“怎么办,怎么办?”手心全是汗水。
正着急间,看见了几人分开人群走了过来,那不是刘德全和他师傅么?昨天的不满,这会早忘记了,拔出长剑,指向被射中的汉子:“德全哥哥,快抓住他!”
。。。
听见蓉娘的呼声,刘德然心中一酥,不由自主的前走了两步。
然而蓉娘拔出的长剑,也给敌对方指明了方向。十几个手持木棍,凶神恶煞的汉子,扭头恶狠狠地盯着踏前两步的这名少年。
刘德全心中暗恨,这妞怎么这样苯!哥才过来,还没搞清楚状况。她这一喊,对方倒是把哥的意图弄清楚了。看来女人的容貌与头脑并不一定成正比。他不想想蓉娘才十二,怎么可能老谋深算?也是关心则乱,过分苛责了。
“小子,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刘德全哪是十多个精壮大汉的对手?他缩着身子,摇着双手,做出后退的姿态:“这位大侠,小人不过是看那小娘子美丽,动了些心思,跟她有几条鱼的买卖。既然大侠有对她有兴趣,小人自当让给大侠!”
“算你识相!快走,别在这丢人现眼的!”
蓉娘红彤彤的小脸,气得发白:“刘德全,你这个小人,我算是看透你了!”
刘德全:“小娘子,我才认识你几天啊?你拿正眼看过我么?凭什么豁出性命帮你?”
“小人这就走!”刘德全一边作揖,一边退后几步,转过头向欲言又止的刘子玉等人摇了摇手使了个眼神,来到马车旁“你们这些人,都散了吧,堵得得马车都动不了,我娘还等我载着年货回家吃饭呢!”
“没情没意的东西!”
“喜欢人家小娘子,却这样没担当!”
“孬种!”迎接他的是围观群众不停的讥讽、咒骂和唾沫。
“吵什么吵!娘还等我回家吃饭呢!”刘德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你们懂什么?母亲如天大,媳妇如衣服。看到漂亮女人就把老母亲忘了,是忘本,是不孝!子曰:为了个女人,损伤母亲给的身体,既不孝,又不智。”
第二十三章 发财路窘满荆棘
“七兄,不能就这样走了,我父还在里面呢!”刘德然拉住刘德全衣服.
刘德全一巴掌打过去,大吼道:“小小年纪就想学人家英雄救美?你不想活了,我还想活呢!”又凑过去压低声音:“想救你爹,就听我布置!拉好车!”
刘德然捂着红脸,将信将疑地去拉马车了,若非今日文会刘德全出了两次彩,绝对不会相信刘德全的话。
刘德全又转过来,压低声音刘德福说:“兄长并未牵涉其中,还是到傍边的店子躲一躲。若能看在两千钱面子上,过一会拉十几个人出来,捧个人场,则弟弟感激不尽。”刘子敬家的店,比刘元起的大得多,请了十几个伙计。
刘德福:“七弟到底想做什么?我店里都是些做买卖,算账的伙计,打架可抵不上用啊!”
刘德全脸上颜色一肃:“请兄长只需按我说的做就行!集市中定有不少人知道昨天那两百斤鱼是你们店卖出的。若不出头,元起叔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见刘德福仍然面色不悦,刘德全真想说一句“你信不信我马上吼一声旁边店也是楼桑里刘家的,昨天卖了200斤鱼!”想了想,忍住了,对刘子玉说:“请师傅助我!”
刘子玉:“一族之间,自然应当守望相助。况且只是捧个人场,又不是打架。德福你需有担当些!”
刘德福依然担心刘德全趁机把自己的店和伙计牵扯进来,但想了想,咬着牙齿道:“好,我这就去准备!”
“师傅,还有一事非要您才能办到。”
“不会是让我上去调解吧?”
“师傅说笑了,师傅可如此。。。如此。。。”
。。。
人群渐渐散去,
突然听得有人大吼大叫:“遭了遭了,马惊了,大家伙快让开!”
人们一边躲避一边咒骂:“怎么搞的,集市惊马,知道多危险么?”
集市惊马,就如后世步行街飙车一样,非常危险。
“今天新买的马,这畜生欺生,不听我的啊。”
刘德然站在车左驾着马车,风驰电掣冲来,古代道路狭窄,集市虽稍宽些,也容不得奔马。
“快逃啊!马惊了!”
刘德全站在车右,死死地抓住护栏,脸色苍白,胃里翻滚,差点没把参加文会吃的点心吐出来。汉代的车轮是全木制,既没有橡胶轮胎,又没有充气内胆,还没有滚动轴承,车走起来嘎嘎地响,就像走到后世的山区土路上一样,那是有多颠簸要多颠簸,整一个起伏路。努力忍住呕吐感:“看,与夏侯大哥打斗那个,就是哪个高壮的胖子。
那人就是邓茂!加速,冲过去。”
“好的嘞!”刘德然猛鞭两下,马车越发颠簸。
人哪是奔马的对手,对方的十几个大汉,脸上都是惊恐,纷纷避让,包围圈破开一个大口子。
…
邓茂发现夏侯博的攻势凌厉许多,逼迫他左闪右退,以为夏侯博是放手一搏了,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耳中突然传来小弟们的惊呼声,邓茂用眼睛余光发现,一辆载货马车向自己冲了过来。马车上两个少年,其中一个,是前面大叫“娘叫我回家吃饭”懦弱的少年。
邓茂吓得向一旁狂闪,此时也没搞清这少年为何突然变得凶猛。心中刚涌出一个词“扮猪吃虎”,就被劈头盖脸而来的腊肉、白菜、粟米袋等击中。有些货物冻得像石头一样硬邦邦的,经过马车的加速,砸在身上好生疼痛,即使敏捷强壮如他,也被打得头昏脑胀,浑身青肿。
紧接着一匹布飘了过来,将邓茂头脸罩住,他用力想将布匹扯开,头上却猛地一疼,仰头就倒,晕了过去。
。。。
邓茂倒了!
突如其来的翻转,令场中所有人都愣住了。
除了夏侯博!
他趁此机会,退而复进,猛冲几步,一棍打将中箭那汉子打倒,踩在地上,将其手臂上的弓矢拔出来,又拔出随身小刀,在对方伤口上划了几刀,将原本弓箭创口划花掉。也不管对方疼不疼,流了多少血液。
刘德全威风凛凛的立在店门口,他比那十几个健壮的汉子矮不少,瘦弱不少,却用藐视的眼神扫视得他们不敢越雷池一步。他手中是一把新买的锄头,锄头背正对着躺地上人事不知的邓茂的嘴巴。
“都听好了,哥哥我是个孝子,娘等着回家吃饭呢。谁要让哥吃不好饭,哥就让谁没了吃饭的器具!”
那些汉子见刚才与夏侯博打成平手的老大,现在满头是血,牙掉了好几颗,仰躺着地上人事不知。都觉得身上发寒,摸了摸自己头和嘴巴,纷纷觉得还是留着器具为好,娘子和娘还等着回家吃年饭呢!
夏侯蓉嘴巴张开呈一个O字,吃惊地看着刘德全,冲上去,打了他胸口几下,忽然间就眼泪流了下来:“你,你回来了,你怎么回来了?”
“哎,别打。我怎么就不能回来。”
“呜呜,刚才真以为你要逃跑。”她刚才真以为他是一个懦弱不要脸的男人,恨得牙痒痒的。这会却怎么看怎么顺眼,看来真真的错怪他了。
“哎,哎别哭啊,蓉娘。”
有那么一瞬间,刘德全真的想伸出手来,将她搂在到怀里,为她抹去眼泪。
一种朦胧的暧昧的情愫,属于这队少男少女,在这个不恰当的时候渲染开来,给原本混乱而血腥的斗场,染上了一层温馨的色彩。
。。。
“咳咳!”咳嗽声音,打破了细微的平衡。
夏侯博走过来,在刘德全肩膀上猛拍一记:“好兄弟,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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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全伸出左手,紧紧地和夏侯博握在一起,这时候话语都是多余的,信任和侠义,在两人心中形成了共鸣,一种叫友谊和认可的兄弟情谊,在两人心中点燃了。
刘德然赶着马车,气喘吁吁地回来,羡慕地看着三人。成长的道路充满荆棘,哪个少年不想有一群肝胆相照、能力超强的朋友。
第二十五章 美人窈窕罚作役
孙坚领兵击董卓。。。坚移屯梁东,大为卓军所攻,坚与数十骑溃围而出。坚常着赤罽帻,乃脱帻令亲近将祖茂着之。卓骑争逐茂,故坚从间道得免。茂困迫,下马,以帻冠冢闲烧柱,因伏草中。卓骑望见,围绕数重,定近觉是柱,乃去。
——《续汉书.袁术孙坚吕布列传》(后汉韦昭、陈寿、华峤著,记录东汉光武帝建武元年,至汉献帝建安末年的官方典籍。本以西汉为前汉,东汉为后汉。因成祖复起汉,为后汉,故改称东汉为续汉或仲汉。)
祖茂,字大荣。涿郡遒人,少好任侠,善弓马,为县吏。及长,为州郡所重,幽州牧刘虞以为从事。
初,袁术、孙坚之击董卓也,虞使茂将二千幽州突骑助之,公孙瓒阴劝术夺之,使弟越亦将千骑兵为助。坚、越表茂为都尉,留为近将,而实夺茂兵,分其部众,使程普、韩当等分领之。
坚移屯梁东,为卓所破,茂与数十骑保坚溃围而出。坚常着赤罽帻,乃脱帻令茂着之。卓骑争逐茂,故坚从间道得免。茂困迫,近骑死伤殆尽,下马,以帻冠冢闲烧柱,因伏草中。卓骑望见,围绕数重,定近觉是柱乃去。
茂返,自以有功当赏,而坚待之如素不以心腹(裴松之注:时刘虞尊皇室,复与袁绍袁术怀二,书信招茂归),茂心不自安。时成祖为东莱太守,会盟酸枣,茂与成祖有旧,遂夜纠百骑投之。成祖时将薄兵少,倒履相迎,待以兄弟之礼,以为骑都尉,主骑。(裴松之注:后复有骑亡归成祖,孙坚与成祖由此怀异)
茂为人急峻少言语,善将骑,常趋数百里战,故众不甚亲附,然豪爽有谋略,亦能厚养健儿,故逢战多斩获。
——《汉后书.夏侯博祖茂牵招田豫列传》(记录上起后汉成祖建业初年,下至后汉中期的典籍)
刘庆身边这女人,脸如鹅蛋,眉如青黛,肌肤如白雪,头发浓密而青黑,眼睛漆黑中透出两点光亮,深邃如夜空中的星辰。
一身原本臃肿的羊皮袄,掩饰不住窈窕身姿,胸脯惊心动魄的挺着,系着绸带的腰部惊心动魄的瘦下去,在臀部骤然宽阔起来,构成令人垂涎欲滴的曲线。
最令人瞩目的,是七尺一寸的身高,站在普遍不及七尺的一群女子身旁,如鹤立鸡群,怎么能不吸引目光?真漂亮!
刘德全仿佛浑然不知道刘子玉在说什么,面对刘庆、王门在口无遮拦的讥讽也无动于衷。他的眼神根本移动不了,视网膜上只有这个女人。若用后世比较,此女容貌身材类似唐明皇中杨贵妃的扮演者林芳兵,又如年轻时有着婴儿肥的范冰冰。
那女子发现一双恶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不自然的偏过头去,与刘庆说起话来。只是她忽闪忽闪的眼睛,却偶尔俏皮地飘过来,见盯着她的,只是一个身高与她差不多的少年,噗哧一声笑了。
“青燕你笑什么?”
“夫君,那边的人打扮得好怪喔。”
刘德福召集十余名伙计赶来,站在夏侯博身后,与刘庆手下的十多个汉子对峙。
“咋了?一群不识好歹的刁民!”刘庆警惕的看着夏侯博,那个汉子身高很高,身体很壮,气势不同凡响,武艺高超,身着奇装异服,站在在哪里都如灯塔一样,能吸引走众人的目光。
与之对打的祖茂,个头虽然矮点,但相貌冷酷严峻,用后世看法是一枚标准的小鲜肉,身手灵敏,脚步异常的灵活。两人斗起来如同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刘德然,刘儒的目光,被青燕旁边一个小女孩吸引了,有着清清秀秀一张小脸,竖面朝天不施粉黛,微风吹过,顽强的两颗青春痘,从头发遮住的脑门上露出来,显得青春而俏丽。穿着绿色的衣服和裙子,踩着一双鹿皮靴,因为寒冷,不时踏着步子,原地转着圈,显得俏皮而活泼。
“你们三个在看什么?”夏侯蓉气鼓鼓的扯住刘德全的耳朵,将他从花痴状态拉出来。
引起对面女眷的一阵哄笑声。
青燕捂住嘴,笑着:“箐箐,你看穿红裙子的女孩,好调皮好野蛮跟你一样。”
“才不是呢。青燕姐姐讨厌,取笑人家,人家是个乖乖女。”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因几名女子的娇笑声,舒缓开来。美人果然是弥补伤疤的最好良药。
就连打斗中的夏侯博、祖茂也停下来,陷入互相欣赏、互相佩服,互相吹捧的状态,只是两人的眼神,不时飘向嬉笑中的女人们。
刘元起把夏侯蓉拉倒一边小声说:“蓉娘,你射伤了人,当时证人颇多。若不快逃,被抓住了就来不及了!”
“又什么大不了的,弓已经销毁了,箭已经抢回来了,才不怕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被抓起来,可要皆剃光头发和鬓须,罚为城旦舂。”
“光头?”夏侯蓉摸着满头的长发,“糟了糟了,光头就不漂亮了。德全哥哥,还有德然和刘儒,不许看那两个女人!”
“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
刘庆:“祖君,今日不过小小斗殴之事,怎么你亲自来了?不如让这双方自己调停可好?”
祖茂:“整个西市都惊动了,我能不知道么?这个邓茂,带着十几个人,人人手持棍棒,打砸店铺。好大的气概!这个人是刘君手下的吧!”
刘庆:“在下今日参加郦文胜组织的文会,刚刚才到集市,实在不知斗殴之事。王君可以证明,另外刘子玉和他四个徒弟也参加了文会。那个把邓茂打晕就是他徒弟刘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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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茂:“刘德全!邓茂是你打伤的?
你可知道《律令》规定,使用金属制的锐器、钝器、长兵器斗伤人的,皆剃光头发和鬓须、罚为城旦舂!
未非用金属物而伤人,如果出现折断肢体、手指、牙齿、鼻子、耳朵,弄瞎眼睛等重伤的,罚剃光鬓毛和胡须,并按伤者轻重罚作徭役数月!”
刘德全倒吸一口凉气,刚才怒打邓茂的勇气完全消失了。
第二十六章 汝母汝妻吾养之
刘德全在祖茂的逼视下连退两步:“马惊了,我的从货车上掉了下来,见那个人凶神恶煞的,舞动棍子要打我。一时害怕,就,就反击了一下,哪知他那么不经打。”
刘子玉连忙上前,拉住祖茂的衣袖:“祖君,德全才十四,不算成人,怎么能打伤邓茂这么高大的汉子。”
“是吗,罚作役之罪,十岁以下,可以免于徭役,十四岁只可减轻徭役!”
数九严冬,刘德全急的汗都流下来了,他记得历史上的刘备十五岁时从卢植学习,这要被罚作徭役,万一错过了卢植回乡的时机,拜不了师,少了大儒弟子的身份,面对士大夫就吃不开了,凭什么去结识袁绍、袁术、曹操、公孙瓒?没机会认识公孙瓒,没了同学之谊,公孙瓒又岂会任免他为平原令、平原相?
律法如此之严峻,夏侯博十分庆幸小妹已经逃走,他是个任侠的人,有恩必报,感激刘德全打到邓茂,给了妹子逃跑的机会,坚决地站了出来:“祖君,邓茂的门牙是我打掉的,这少年跟那边那些娇弱的妇人一般高,怎么能打伤邓茂?邓茂可是八尺高的汉子。
那些鱼是我带人捕捞的,放在刘元起店里售卖,本就与几个少年没关系。”
“那你说说刘德全为何打邓茂?”
“他一个少年怎么可能独自与邓茂搏斗?只不过见叔父店被砸了,想用马车驱赶邓茂,取巧用车上的货物砸到了邓茂,我便乘机将邓茂门牙打掉,人打晕。”
“可我的人听说,是这个小孩打倒了邓茂。”
“哈哈,邓茂与我武艺相若,有那么不经打?刘德全虽用棍子打了一下,能起什么作用?不过是少年人喜欢炫耀,便吹嘘是他打晕了邓茂。”
祖茂略加思索:“待我问了其他人,再作判断。”
祖茂带着属员分别找斗殴双方和旁观者调查取证,其判案其过程与行政执法颇相近,不外问话,做笔录,验伤等手段。
过了一个多时辰,重新将恩怨双方召集:“今日斗殴,刘元起、夏侯博方轻微伤六人,重伤四人。邓茂方轻微伤八人,重伤二人。幸而双方无人死亡。故而从轻发落。”
听到“从轻发落”四字,双方都露出轻松的表情。
“然,邓茂挑动事端,为首犯,不处罚无以警示来者。首犯不在刘元起、夏侯博。邓茂!你可知罪!”
“我并未打伤一人,都是其他人打伤的,自己还被打落几颗牙齿,怎的判我有罪?”
“你的手下都已认罪,并招供你为主使,人证物证具在,你待不招供也没关系。来人啊,将邓茂绑起来,投入城中监狱!待法曹过堂!”
“夏侯博,你可是认罪打落邓茂牙齿?你可认罪指使夏侯蓉射伤邓至右边手臂?”
“不认罪有用么?”
“来人啊,将夏侯博绑起来。亦待法曹过堂!”
“刘德全打伤邓茂一事,证据不足,不与逮捕。”当时邓茂被布皮遮住了,没法认定刘德全到底打在哪个位置。
面对前来绑人的属吏员,夏侯博冷冷的一笑。邓茂却拼命挣扎:“刘君救我,刘君救我!”
刘庆:“还请祖君从轻发落!”
“看刘君面上,许以三金赎罪。此外,邓茂挑动事端,率人重伤四人,轻伤六人,汤药之费用必须赔偿,至少三千钱。打砸店铺赔偿二千。”
刘庆算了算,除了赔偿给对方的5000钱,今日参与打斗的伙计、家丁每人得给半石粮,受伤的一石,还有汤药费,估计也得是四五千钱。加上赔偿,总共得小五万钱。
小五万钱是什么概念?可以买十匹耕马或驮马,或750石粮食,足够30个人吃一年,而且这30个人还不是老弱妇孺,而是壮汉。
“三金?太贵了些,可不可以便宜些?”
“你以为判案是做买卖吗?用钱赎罪,五人以下斗殴重伤赎罪2金,群殴重伤人一般3到4金!”
刘庆长叹一声,遮住眼,做哭泣状:“邓茂兄弟,你且安心服役,你母你妻你子你女我养之。”
邓茂一边被拉下去,一遍怒吼:“刘庆,你他娘的不讲信用!明明是你要我给刘元起讲讲规矩的!”声音传得老远。
刘庆根本没想到那些家丁伙计会将邓茂供出来,也没想到祖茂真敢定自己手下第一打手的罪,不由老羞成怒:道:“哼,难道是我叫你将人打得重伤么?你是怎么带的人,都指你的罪?你犯了错,我来赔钱擦屁股,养你妻儿老母已算仁至义尽!”
青燕道:“公子,您消消气,为他生气不值得。”眼睛却不时偷瞄夏侯博,只觉得夏侯博重情重义抢着承担责任,武艺又高强,真真是绝好的男人。
王门笑道:“邓茂还是有些勇力,哪知道这么不守规矩。可惜了。”
刘庆厌恶地看了看祖茂、夏侯博,小声说:“王兄,这两人好生可恶,四只贼眼老盯着你我两家的女眷,也忒没礼貌了。”
王门此时正偷瞄青燕,闻言一惊,以为偷瞄被刘庆发现,小心地附和道:“你说那两个人?对,太可恶了。”
“若在城外,定要将他们打一顿,是吧!可如今,祖茂小子为市场刺奸。弟手下惹了事端,不得不卑词屈就,使得小人凌驾于我等之上,真是可恨!”
。。。
刘元起:“刚才求了祖君,同意稍晚一点带你下去,让我们说说话。今日多亏你了,否则我这把老骨头,怕得被打闪架了。”
刘德全:“夏侯兄,真抱歉,是我出主意让师傅去请刺奸,哪知道会把兄牵扯罚作徭役。”
夏侯博:”保护店铺是我分内之事。德全,今日多亏你,否则我也打不倒邓茂、抢不回箭,蓉娘的罪可就重了!如今没了证物,蓉娘也逃了,法曹不可能定我重罪。估计几个月就能出来。以前有我护翼,蓉娘没吃过亏,养成了骄纵、急躁地脾气,我不在时,还要请德全多加迁就。“
作为游侠,夏侯博此前经常与人打架,不是第一次被罚作徭役,故而一点不担心。游侠不可怕,就怕游侠有文化,更怕游侠懂律法。
刘德全:”兄长的爱护之义,小弟感激不尽,定要保护蓉妹周全。“
夏侯博理了理衣襟,深深地一拜:“捕鱼、卖鱼之事,我们两家合作挺好,还请元起叔和德全带着蓉娘继续作下去,夏侯博在此拜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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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灾人祸以及瘟疫,始终是古代最要命的灾害,去年的一场洪水,雍奴泽中死伤无数,没死的也都贫苦潦倒。
夏侯博相信,有了刘元起的销售渠道,有了刘德全的鬼点子,部众的收入能提高一大截,有了粮食,冬荒、春荒就能撑过去,不至于饿死人,待到夏、秋收了粮食生活就不至于如此窘迫。
等服役出来,或许就有实力与雍奴泽中其他头人争一争长短,好日子还在后头!
第二十八章 官道之旁小张飞
涿郡的腊月,夜里天寒地冻,约莫着有零下十多二十度,白天温度最高也不过零下几度,极为寒冷。刘德全这几日累得如同高考备考一般,只是那时候主要是心累、眼睛累,这些日子主要是腿脚累、臂膀累。
每日平旦(寅时,凌晨3到-5点)中,刘母耿氏与王伯的婆娘以及夏侯博部众的二三个妇人,早早起床,生活、烧水、熬粥,顺便将头天的饼子热了。
刘德全、王伯带着楼桑里几个半大小子,穿着厚厚的衣服、裹得如同北极熊,囫囵吞枣般吃了早食,带上些热水和饼,迈着步子、迎着风雪前往督亢泽。腊月间平旦、日出之时候,太阳远远没有升起,众人借着星光、月光,深一脚浅一脚,一路上不知道得摔多少回。
行入督亢泽,约莫日出(卯时,早上5到7点)中。泽里早已经热火朝天,夏侯蓉带着的部众早早下了第一网,待刘德全到时,已经开始收网。
食时(辰时,早上7到9点)之初,第一批鱼已经装上独轮车开运,刘元起、刘德然赶着马车正等在楼桑里以东的岔路上接货。将鱼从独轮小车换到马拉货车上,之后向西,过楼桑里,入大树亭之北,之后北上涿县。
快要过年了,筹备大庆节日的世家大族和乡间土豪,辛苦了一年的百姓,生意火爆的各家酒楼,对各类食材的需求明显增大,推动肉、鱼、布匹、衣物、鞋袜、糖、果脯、漆器、酒类、香烛、家具、草席等各类生活必需品或年货价格节节高升。当天捕获,当天售卖的鱼,价格已升到25文,甚至30文,还在稳步上升中。
这几天,在刘元起父子,甚至刘德福的销售渠道支撑下,合作各方赚的盆满钵满。
。。。
在大树亭北,除了北上涿县之外,还有南下大树亭这条路。
涿郡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郡,大树亭也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亭,拥有得天独厚的交通条件。
大树亭坐落在涿郡的范阳、遒国、固安三县到涿县的必经之路上,也坐落在从洛阳到幽州刺史治所蓟县(今北京城中心)的官道上,距离涿县约20里。此外,桃水的支流在大树亭分成两支,主支折向东北,环绕涿县,侧支仍然自西向东,经过楼桑里南,注入督亢泽。
大树乡部也坐落在大树亭,管辖楼桑里、房树里、松林里等数十个里聚。
从洛阳到幽州的最近大道,乃是经过河内、过魏郡邺城、过赵国邯郸,再经常山国真定县或者巨鹿郡下曲阳,过中山国卢奴,进入幽州涿郡,经过涿郡的北新城县、范阳县,经大树亭到涿县。再经过涿郡良乡县,入广阳郡广阳县,最后到达幽州刺史和广阳太守治所蓟县。
东汉幽州最核心、人口最稠密的地区,当数广阳、渔阳、涿、上谷四郡。论政治、军事之重、地理之要,作为州、郡同城的广阳(北京地区)自然最重,若论的人口稠密、社会经济发达、河流密布、自然条件、交通便利则涿郡当仁不让数第一。
密布的河流、广阔平易的田地,养活了涿郡7个县60余万人口,接近东汉最发达的司隶地区,与颍川、南部冀州、南阳、徐州等地相比也不逞多让。
发达的交通,富余的劳动人口,迸发了商业和手工业的繁荣,沿着商道和交叉路口,大树亭南北密布着鳞次栉比的商铺和饭馆,仓库和住宅,连绵数里。还有不少旅店,村民自发形成的草集,甚至有豪族建立的几个码头。
许多南下北上的大队商旅,例如从购买塞外马贩卖入司隶、冀州的商旅,往往在幽州的边境集市售卖大汉的漆器、布匹、蔬菜、偷卖粟米、走私铁器等,换成塞外的马匹、牛、羊、皮革。这些大队商旅,有的因为涿县城里储存商铺的仓库价格过高,有的因为带有违禁品不能进入城市,有的因为没有必要进入城市,故而集中在大树亭周边修整、住宿、存储。
。。。
这几日,刘德全每日都会押运一批鱼,不是随同刘元起等北上涿县,而是南下大树亭。大树亭特别优越的交通条件,鱼龙混杂的环境,大队大队的商旅,使得对肉类的需求达到了很高的程度。虽然售卖价格比涿县城里低一些,但胜在需求量大。
刘德全与官道旁多家酒家,口头订立了送货协议。
其中一户酒家,老板姓张的,名叫张虎。年幼时最喜欢任侠,生的虎背熊腰,使得一手好矛、戟,弓箭亦不错。但这老板是个很奇特的人,弱冠以后,他逐渐开始好好读书,以接触士大夫为荣,现在反而看不起大部分任侠的乡中少年。
张虎的酒家,就在大树亭官西侧,卖羊肉、猪肉、酒等吃食菜肴。张虎是个大土豪,连接酒家的后院,有一个巨大的庄园,庄园中有许多桃树,在集市外拥有大量的土地。
张虎家有个圆脸胖乎乎的小孩,每日守在酒家门口玩耍。刘德全非常喜欢逗弄这个胖胖的孩子,因为他有个小名,叫阿飞。
张虎也非常喜欢刘德全逗弄阿飞,因为刘德全可以教阿飞认字,还有个原因是德全乃是他张虎的远房亲戚。
刘德全的父亲刘弘,在迎娶母亲前,曾经有个姓张的妻子,早早去世了,后来才续弦耿氏。刘弘曾经得到郡里举荐为孝廉,故而在涿县的中老年人当中知名度很高,作为别支的张虎,与刘德全闲谈时,偶然提起这些事情,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进。张虎甚至拍着刘德全的肩膀,自告奋勇为其介绍族女为妻。
刘德全当然以年龄太小为理由拒绝了,可张虎依然热情,不依不挠地继续介绍。刘德全只好将夏侯蓉带上,张虎的热情这才减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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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虎的产业相当大,除了开设酒家,还售卖肉类和其他农产品,每个月消耗大量的盐。两汉时期,盐实行专卖制度,一石少则四五百钱,多则数千钱,价格很高。故而张虎一直希望通过较为稳定的渠道购买私盐逃税。
张虎和夏侯蓉一拍即合,夏侯蓉将部曲收集的盐,捕获的海鱼,都卖给了张虎。
明里的鱼到暗地的私盐,一条新的销售链条建立起来。
第二十九章 张飞的暴力老爹
张飞的父亲张虎,身高近八尺,身体壮硕,力量大的出奇,能够单手举起两百斤的磨盘。据小阿飞说,有一次家丁杀猪,绑缚不够紧,被猪挣脱了,他那日传了鲜艳色彩的衣物,猪便直直向他冲撞过来。张虎当然不能让儿子受伤,竟然冲上去迎面跟猪撞一起,把猪撞翻了。
有些过分强壮的猛士,灵活性就会差一些。据刘德全观察,张虎完全不同,他虽然健壮,却一点也不显得迟钝,上马、下马,爬山、上屋梁,舞刀弄棍子都显得非常轻松灵巧。
张虎告诉刘德全,他会一门特殊的气功,通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的肌肉锻炼,加上一些内服外敷的药材,能够大大的增加爆发力。巅峰时期,不仅能够轻松将猪撞开,还能将猪打得七窍流血而打死。据张虎说,他练武比较晚,资质也不是很突出,他师傅能够一拳打死牛。
当然这个气功也有一些副作用,例如食量远大于常人,因为当日吃的食物转化为气力存储在身体里,若不较快用掉,便会流失。如果要强行存储下来,会有两个结果,一是会使人血压高,脸上呈现红色,若是受伤,血流就像喷泉一样飚射出来。二是会转化为脂肪,让人很容易变胖,存储多了影响内脏,容易早死。
所以张虎每天亲自劈材火、挑水、搬运各种货物,一个人能干几个人的活,那些家丁、长工、短工见家主如此拼命,跟着干活时,自然而然更努力一些。
小张飞虽然才8岁,已经每天跟着张虎一块练武,由于骨骼还未距离发育成型还差得远,不能多练习力量,小阿飞主要练习扎马步、射箭、刀剑矛、柔韧、武艺招式、耐力等基本功。张飞年龄虽小,一招一式却有板有眼,一丝不苟。
张虎对张飞要求极为严格,拳不直,或腰不挺,或马步不稳,就动辄打骂。用张虎的话来说,儿子的资质比他爹好得多,不努力怎么会对得起师傅。
刘德全每日送鱼过来之后,将剩下的事情交代了,便也跟着练。
张虎认为刘德全的身体条件相当好,一是臂展很长,动如猿猴,适合使用弓箭。二是身高不算高也不算矮,灵敏不胖,适合骑马。三是仿佛体内有一股气,如能善加培养和引导,能大大增强爆发力。如果能够好好练习,虽然做不到不到一拳打死黄牛,打个猪还是很容易的。
张虎偶尔也会对刘德全拳打脚踢,用他的话说,刘德全实在是太气人了,空有个练武的好底子,力气也不小,却马步站不稳,招式练几遍才会,实在是丢人。
刘德全从后世而来,最多就练练军体拳、简化太极拳,打打枪,几乎没有武艺基础,一个动作练习几遍才会,甚至问问为什么,本是很正常的。刘德全感觉张虎性格过于急躁、脾气太过糟糕,这或许是日后张飞脾气暴躁的原因之一,父子相传嘛。
张虎不练武、不喝酒时,是个非常好相处的人。他尊重读书人,也喜欢读书、写字、画画、音乐等一系列附庸风雅的活动,也喜欢斗鸡、骑马、射箭等体育竞技。上天对大部分人是公平的,打开一扇门时,往往会关上一扇窗户。与爆表的武力值相比,张虎对经学的理解实在是让刘德全气得跳脚。他竟然简单地把学问和世界都分为黑和白,几乎理解不了“中庸之道”和“黄老之道”,并对先贤说的话有一种病态的坚持,认为不符合先贤理论的行为都是错的,虽然他记不住多少先贤的著作。
刘德全发现了一个现象,每当自己说的话,能够很好的解释某个现象,或做出的判断能够与事情发生的过程接近,张虎和张飞就会越来越佩服自己。
张虎也越发感觉刘德全不一般,是一种不明觉厉,又确实厉害的感觉。例如能够利用杠杆节省力气,半个时辰算清楚了张虎两天算不清的账目,给马配上两个铁环便于骑乘。
最让张虎吃惊的是刘德全的货车。
汉代的车辆,都是两轮的,拉动时自己没法保持前后平衡,故而从车体上伸出一个或两个车辕,通过当卢、车轭、节约等与拉车的马儿相连,这样就形成一个三角形保持平衡。同时也带来了一个问题,车子的一部分重量压在了马上,马儿除了向前拉的力,还必须承担车子的一部分重量。如果货车上放置货物不够平衡,马儿就比较容易疲劳。
刘德全在马车两轮之前的中央,增了一个小轮,并扩大货车底板的长度。前一小轮、后二大轮这三个轮构成一个三角形,马儿便不用承担车辆的重量,货车的装载能力提升了一、二倍甚至更多。以前一匹马拉的车,只能坐两个人,一人驾车,一人安坐,而现在一人驾车,四人安坐都可,而且比原来更加平稳。
唯一的问题,是让马儿左转时,前侧小轮必须同时左转,驾车者双手控制马儿转向的同时,必须左腿收、右腿用力使小轮左转(右转相似),给驾者增加了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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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开始,只有刘德全一人会驾驶,因为后世他骑过三轮车、开过汽车,原理类似。
张虎、刘德然初次尝试时,不是手上拉重了,就是脚下踩了相反方向,或者脚下踩轻了。张虎驾龄十多年了,可谓驾轻就熟,却直接把车拉到路边的田里去。刘德然年龄只14,也驾3年了,以前是速度能多少就多少,现在吓得能多“少”就多“少”。
虽然有手脚不协调、驾驶技术需要重新回炉,缺乏刹车等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两人总体对德全的改造评价还是很高的。速度随着驾驶的熟练,可以逐步练出来,创意却是无价的。
张虎、刘德然敏锐的抓住这个商机,准备试生产一批“三轮马车”。为保证质量,二人每天在偏僻处练车,当日或第二日向刘德全反馈心得体会,刘德全随时提出调试修改意见。
然而,刘子玉却打断了三人的发财大计,春节快到了,那位涿郡最有名的大儒,就要返乡了。
第三十二章 欲做英雄泪默流
楼桑里南,刘氏大宅。
这大宅乃是几代祖宅,经过上百年的翻修、扩建,本就大有规模。之后楼桑刘氏多次分家,数年前刘德全父亲英年早逝,大宅才开始衰败。
这些日子以来,夏侯蓉部曲中的几名妇女儿童,和打架受伤的伤员住进了前院和偏院。在刘母耿氏带领下,除了做饭洗衣服等家务活,还在维修房屋上下了功夫。
相比以前的家徒四壁,已增加了很多桌、床、榻等家具,不在显得空空荡荡的,没有人气。屋顶增加了茅草,门窗做了修补,不再漏雨漏风。原本垮塌的一段院墙,已经过初步修补,门口甚至挂着两盏红灯笼,显出了春节的喜气。
只是房屋内外,斑驳的墙壁尚未来得及刮灰、补漆,依然显得破旧,显得不够精致。毕竟天寒地冻的冬天装修工作太困难,需待春来。
如今,人口众多,逐渐富裕的刘氏大宅,已经略微恢复士家豪族的气象。
日中之时,前院堂屋,桌上是热腾腾的饭菜,每人面前皆是三大碗:一碗粟,一碗鱼汤,第三碗中是酱、小块碎肉、小块素菜
相比普通之家,已算得上丰盛了。
然而,压抑的气氛,不时传来的哭泣声,却与丰盛午餐极其不相称。
刘德全见夏侯蓉、王伯等已经哭成泪人,无奈地吃着粟米饭:“哎,先吃饭吧,天冷,一会就凉了。”
“呜。。呜,怎么吃得下。”
刘德全:“光是哭有什么用?冷静一点,不要哭了。”
夏侯蓉:“人被绑架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刘德全:“他们有什么要求?”
“要么交一人一金赎金,要么。。。”
刘德全心中恨不得吼出一万个tmd,nyyd。不要说五金,一金都难啊,第二选择是什么:“要么怎样?”
夏侯蓉:“要么用你去换。”
刘德全:“用我去换是什么鬼?喔不,是什么意思?”
王伯:“那个领头的人,听说破开冰层是公子想的办法,所以很仰慕你,希望见见面。”
王伯殷切的眼神,让刘德全几乎要答应,但他还是忍住了:“缓几天行么?大汉经学博士、大儒卢公马上回来了,这些日子师傅天天督促学习,让我争取拜卢公为师,这事情非常重要。”
夏侯蓉:“听你师傅说,卢植是大儒,想拜他为师傅的人有几百上千人。可能你去了可能连面都见不了,还不如首先解决这边的事情。”
作为一个男人,刘德全最讨人女人说他不行,生硬地回答:“不行!拜师卢公这事非常重要,关系着日后数十年的前途!即使机会不大,也必须全力以赴。”
夏侯蓉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燃了:“拜师再怎么重要,有人命重要么?难道因为他们不是你的亲人,你就无动于衷么?”
刘德全:“我去束手就擒,那边就一定能放人么?你们对那边了解多少?能不能先做点功课,了解了解在做决定?”
在夏侯蓉心目中,大哥夏侯博从来都是一幅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完全看不惯刘德全曲曲折折、迂迂回回的做法:“我知道,你就是个胆小鬼!”
刘德全:“我哪里胆小了?你讲点道理,不要这么不可理喻。”
“德全,求求你去吧,我家小二还在贼人手里呢!”
“公子,我与你一起去!”众人虽七嘴八舌,但吼得最大的声音都是叫刘德全前往贼人巢穴。
刘母耿氏跪直了身子:“你们安静些,德全必须首先去拜师,这是他父亲的遗愿。你们这会想把他拉走,那就得从我身上踏过去得啦!
这么多人在这,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呢么?一定要逼迫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我们可以做的工作多得很,例如探听贼人消息,例如请其他豪侠帮帮忙,例如找服役的夏侯博问问看。”
。。。
刘德全脚步沉重地向宗祠走去,寻思这一段时间,自己先是卧冰求鲤、而后给夏侯家的部曲楼桑里的一些乡名找到了捕鱼之道,又为他们联系销售。现在为了拉近关系,与他们吃同样的东西、把屋子分给他们住,与他们一起劳动。
应该可称得上礼贤下士、平易近人了吧。
可一旦遇到选择题,这些人,包括有些暧昧感情的蓉娘,为了他们自己的亲人朋友,宁可让刘德全孤身犯险。
那一瞬间,刘德全只觉得心里莫名地很痛,那是被人抛弃的感觉,痛入骨髓。那一瞬间,他差点哭出来。
幸运的是,还有母亲站在自己一边。
这些人就不能用膝盖想一想,强盗绑架几个苦哈哈做什么。他们有钱给赎金么?既然强盗说给钱可以,指名道姓说刘德全去也可以,很显然,这是针对自己的阴谋!若去赴会,那五个人,反而死的可能性更大,无他,没有利用价值了。
相反,若不赴贼人巢穴,贼人杀那五人的可能性反而小些。
刘德全走到宗祠和族学旁,听见里面吵起来了。
一个声音道:“不如我们在城中最好的酒楼,包上几桌,请卢子干赴宴。如此档次也上去了,卢子干应该能赏脸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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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仿佛是刘子玉的声音:“不可!必须提前找机会拜见卢子干。据我所知,卢子干是大儒,大儒都特别注重形象,入郡城见乡党之前,当然需要洗漱更衣。只要选择的地方合适,他一定不会拒绝。”
刘子敬:“就在城中酒楼宴请好些,酒楼我来联系,请客的钱各家分摊。”
刘元起:“卢子干的家距离涿县15里,涿县距离大树亭十五里,我们可在大树亭设下宴席,为他洗尘,请他略微停留。”
刘子敬:“大树亭不合适,怕是不少士族会在此处等待。我还是认为应该在城里单独宴请。”
刘元起:“孩子们在大树亭等,你我再往南面走十五里。如此出城30里,给足卢子干面子,不就可以了么?”
刘子敬:“宴请卢子干,场地要大,最好能够住宿,菜的种类丰富,味道可口,要安全可靠,优雅清净,能包场最好!
大树亭哪里选的出来这么合适的酒家?”
刘元起:“还真有一个合适的地方。”
“何处?”
刘元起:“张虎的酒家!”
刘子敬:“那不行。那个地方档次太低了。”
刘元起:“他家有个庄园在酒楼后面,种植了不少桃树。”
刘子敬:“冬天桃树光不溜秋的,一点不好看。”
刘子玉:“我看行,张虎那里庄园,我去过,清净得很。关键是老关系,花不了多少钱。”
刘子敬:“不行就不行!我是族长,这事我说了算!城中酒楼我来联系,请客的钱各家分摊,大不了我多出一百钱。”
刘子玉:“但我是孩子们的老师,这事情以我为主!”
三个人争执不下!
第三十三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腊月二十六,早晨,博士卢植归乡之日。
“咦,人呢,怎么没人。难道都在睡懒觉?”刘德全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间,“陈婶,蓉娘呢,还没起床吗?”
“她早走了!能拿得起兵器的人,都走了,救人去了!”
“什么,蓉娘和王伯赶去救人了!什么时候走的?”
“半个时辰前。”
刘德全愣住了,猛地一拍大腿,不知道说什么好。蓉娘和族里那些人,怎么是一群强盗的对手:“已经丢了五个,不能再让他们受险了。不行,我要去救他们。”
刘母耿氏端着粟米粥和饼子过来:“德全,吃早饭了。”
“阿母,他们都去救援人了,您怎么不叫醒我?”
耿氏沉低着头:“德全,阿母就你一个孩子,你是阿母生活下去唯一的理由和动力。算阿母求你,不要去赴约,行么?”
泪水,顺着耿氏洁白的面容落下,如同珍珠,任哪个男人看见了不心疼?
“阿母,我有智慧在脑中,这就是强盗们不杀我的理由。被抓的人只是筹码,强盗们要的是活生生的我,您放心,不会有事的。”
“不去好不好?为别人冒生命之险,不值得!”
“阿母,不行的,不能不管他们。我是个男子汉,孟子说,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却定要为之。”
耿氏抹了抹眼泪:“当初你父亲也是这样说的,也是阿母给收拾的行囊。很多日之后,是抬回来的,早没了气息。八尺高的汉子,那么俊,那么壮,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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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别了阿母,正撞见刘德然。
“七兄,准备好了么,今天可是大日子,兄弟们的前途,全看你的啦!”
刘德然抹了抹泪:“九弟,为兄恐怕去不成了。”
“七兄你说什么?”
“蓉娘带着一群人救人去了,她大哥把她托付给我,我放心不下她。”
“七兄开玩笑吧。先去见了卢公,再回来好吗?”
“恐怕不行,回头怕是蓉娘已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一个女人,就那么重要么?做了卢公的弟子,日后当了大官,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你说什么呢,我跟蓉娘是清清白白的。他哥对我有恩,所以才照顾她的。”
刘德然确实与刘德全偶尔有些矛盾,但他现在想来不过是小孩子的打架斗殴,是两人幼年不懂事的明证。其实两人同年,一起长大,刘德然心中早就冰释前嫌,心中剩下的,都是兄弟之情。
他死死拉住兄长的衣服:“七兄,做弟弟的求你了,卢公今天就能到大树亭,千载难逢的机会。为了个女人,为了个承诺,你这么做不值得啊!”刘德然跟着父亲做了多年呢的生意,习惯于用金钱、数字来衡量大部分人、物,虽然商人重信诺,但生命高于一切,他实在没法理解七兄的决心。
刘德全:“不能不去,夏侯博对我有恩,虽千万人吾往矣!”
刘德然:“七兄,你疯了么?不要命了吗?你就不想想婶子,没了你,她孤孤伶仃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
“我是疯了,因为我还年轻,血是热的!我怕某一天老了,再也做不出这样疯狂的事情。”刘德全转过身子,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偷偷擦了擦眼泪,“我要是回不来,请你帮忙照顾好阿母。前些日子要你父亲立的那誓,不作数。”
。。。
刘德全毅然选择单剑赴会,一个人,一匹马,一把剑,一张弓,显得无比萧瑟。
留下的妇孺拥出来送他,没人相信他能活着回来,但很多人都希望他能够回来。
耿氏的手掐的发白,愣愣地看着远去的儿子,眼泪如同两条泛滥的泉水。
。。。
寒风吹来,刘德全紧了紧衣服,将帽子压得更低些。外衣里面穿着在张虎那里练习武艺时,给的木质护甲,相当于保护胸、背的裲裆甲,只不过是木质的。
“你们,怎么在这里?”半个时辰后,在岔路口遇到了二个令人意外的人。
来人赫然是张虎、夏侯博,二人全副武装,已经等待多时了。
张虎:“哈哈,我跟夏侯博打赌,说你一定来。”
夏侯博:“别听他的,我也认为你一定来,两人一样,怎么赌。”
刘德全:“夏侯大哥,你不是在服徭役么,怎么偷偷跑出来了?”
夏侯博:“早就跑出来了,谁去受那些小人的压迫!当今天子几年一大赦,过几年不就没罪了嘛,怕个鸟。对了,那邓茂比我还先逃。”
刘德全:“邓茂与我等有仇怨,岂不是日后又是隐患?”
张虎:“据探听的消息,五人被绑架,就由邓茂在其中上蹿下跳!”
刘德全:“tmd,看来当初我打得还不够狠。”
夏侯博:“不怪你,本来我和张大哥已于暗处着手调查,并联络了一些道上的朋友。可惜蓉娘太过冲动,打乱了节奏。”
。。。
贼人的寨子,长宽各数百步,寨子门口内外各是一大片平地,寨里略微比寨外高一些,后面有一座坟起的小丘和树林。
夏侯蓉带着一群人,刚刚到达寨外,正在叫阵。
寨中突然鼓声大作,行出三列壮丁,每阵皆十余人,每人头戴上一个帽子,身着黄色衣物。手上兵器却奇形怪状,有拿棍子的,有拿锄头的,有拿刀剑的。
对方一个步将,身高七尺六寸,腰部绑着一个鼓,越众而出:“我叫刘德全来,可来了?”
“他胆小得很不肯来。冤有头,债有主。请你们放了那五个无辜的人,自去寻他吧!”
“请他过来,不过是听说他有些本事,想见他一见,没想到如此不给面子。闲话少说,看我等本事!”退回阵中,砰砰砰敲起鼓来。
三列变成倒品字形,两阵在前,一阵在后。
王伯大惊:“军阵?竟然有高人指点,怕不是普通盗贼。”
夏侯蓉也倒一口凉气:“王伯,怎么办?”
“对方不讲道理,如今也只好战了,听我命令,持长兵者在前,持短兵者在后,弓箭居两翼。
弓箭手,射箭!”
稀稀拉拉的弓箭射出。猎弓的威力,并不大。
对方居前的士兵,也有一些木盾,不等步将招呼,自觉举起盾牌抵挡。
几十米的距离,只来得及两轮射击。除了几个倒霉蛋,被射中,其他人安然无恙。
从天空中,仿佛三团黄色的浪花,拍打在蓝色的礁石上。浪花顿时变换形状,将礁石围起来。
第三十四章 雪原驰马
“我,刘德全是也,你等找的人就是我!”
刘德全骑着大青马,从敌人阵后方出现。
敌阵一阵骚动,十名贼人从最后那个小阵中,分离出来,排成一个半圆型单排阵,踏着杂乱的步伐,杀将过来。
“抓住他,抓活的!”
刘德全盯着贼人,继续吼叫:“就你们这几个小贼也想抓住乃公?”
“穿的那么破破烂烂,像一群讨口要饭的叫花子。”
“乃公就在这里,快来打我,来打我。”
那十名贼人面面相觑,噗嗤噗嗤地笑起来:“主动找打?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要求呢。好,满足你!”
在贼人眼中,对方虽然有马,但不过十四五岁半大的小子,力气没长成,逃不脱唾手可得的功绩。于是怪叫着,加快步伐,从急走,到奔跑。原本的凹半圆形,因为士兵身体素质不一,相互间距逐步拉大,变成波浪状。
刘德全口中不断飙出各种污言碎语,仿佛不知天高地厚的二愣子,手心里却全是汗,打架斗殴毕竟与动刀动枪不一样,他心中怕着呢。
50步、40步、30步,贼人们见骑马少年变戏法般拉开一副精美的双曲弓,不由得缓了缓步子,缩了缩脑袋。
嗖得一声,箭矢从头上飞了过去。贼人们发出一阵狂笑:“傻儿子,用那么好的弓,会不会射箭啊?有种冲着乃公来!来啊,冲着头上来!”
刘德全不仅不见沮丧,甚至浮现出一丝丝喜悦,张虎的漆面双曲弓确实比自己的猎弓威力大多了,轻轻一下,能射这么远。一面拾起第二根箭,开弓搭箭。
最近的贼人只有约十步远!甚至可以看清牙齿上残留的葵菜!
弓如满月,箭似流星。
“着!”
“啊!”
一声惨叫,只见嘲笑最猛、跑的最快那名贼人,应声而倒。
时间仿佛一下停止,贼兵们转过头,惊恐地看着身旁的同伴仰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胸口上的箭杆,鲜红的血液,不停的喷涌出来。
刘德全趁贼兵发愣的瞬间,右手一扯缰绳,脚下用力蹬了两下,大青马向右方奔驰而去,画出一个漂亮的弧线,险险从最边上贼人前面五步之地掠过。他深吸一口气,扭过身子,确认那个二十多岁的汉子被射中的是左胸,箭入体约莫半寸余,从狂喷的血液判断,怕是中了心脏,应该是没法活了。
“我杀人拉!我真的杀人了吗?”传说中第一次杀人都会有严重的不适,或许因为用距离较远,或许因为对方伤口被厚厚的衣服遮住,总之,刘德全的感觉是没感觉。如果真有,那就如同射中红心一般,隐隐约约竟然有些兴奋。
贼兵们头再转回来时,都红了眼,大声呼喊着“杀!”“杀了他!”
勇猛地全速追赶着大青马。
嗖!迎接贼兵怒吼的,只是冷冰冰的弓箭。这次是最右边的一人,被射中脸部,捂着伤口,连声惨叫,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刘德全见那人满脸是血,也吓了一跳。他本是瞄准颈部射击,但马儿疾驰中,起伏不定,便射偏了,不是故意射得那人满脸是血。
从射倒第一个,到射伤第二个,前后不过二三分钟,刘德全与贼兵的相对位置,从被半包围,变成一二路纵队,刘德全在前面跑,贼兵拉成一两列在后面追。
这是与张虎、夏侯博讨论过的战术,利用马匹的速度优势,和敌人对少年人的轻视,不断调动敌人,不断杀伤敌人。
贼兵的愤怒地骂声传遍旷野,但中短距离人怎么能跑赢马匹?幽、凉二州的马儿本就比内地好些,大青马虽然只是拉车的马,也比南方的骑乘马好,加上这些日子天天吃豆子,养的肥肥壮壮的,贼兵只能跟着后面吃雪,被刘德全扭过身来,射倒一个又一个。
十分钟之内,用了9箭,共计射死二人,重伤三人。他毕竟还力气不够大,冬天又穿得比较厚,除非射中要害,否者不易造成致命伤。
严重的死伤,让贼兵早没有开始的轻视和愤怒,一个身穿皮甲的领头汉子,指挥余下的贼兵,丢下受伤哀嚎的同伴,依靠着仅有的三个盾牌,缩成团,向后退走。
刘德全调转马头,策马直冲过去,在二十步外,扔出了兜里的两块石头。见石头借着马速,砸翻了一个盾牌,便放慢马速从对方面前掠过,正射、侧射、背射,3箭射伤2人。
一点寒光,忽地飞过来,刘德全急忙趴在马上,却觉得背上如受重锤,急急打马逃走,直到三十步外,才惊魂不定的查看,发现后背衣服上出现二尺长的口子,幸而里面穿了木护甲,否者已然开膛破肚。
原来那名领头的贼兵,见刘德全靠近扔石头,便有学有样的将怀中短刀用力掷了出去。
后背的疼痛反而激发了凶性,刘德全也不管其他人,只盯准那名头领,不停的用飞石、弓箭招呼。其他的贼人像逃避瘟神一样,丢下头领,四散而逃。
。。。
趁着战场上的混乱,张虎、夏侯博潜入贼人营寨。
那个寨子在外面看起来平淡无奇,里面却院子挨着院子,道路曲曲折折、分叉很多,状如迷宫。他二人杀掉几名守卫,四处放火,可贼人颇多,俩人虽然武勇,贼人却仿佛杀之不尽。为了逃避几个贼人的联手追杀,忙不择路,竟然迷路了。
正焦急间,恰巧见一群衣衫褴褛的少年和壮妇,脚或手上套着枷锁,被二三个贼人押着,当奴隶一般干着木工、舂米、洗衣等活,便杀了贼人,顺手解救。
没费什么口舌,这些少年、壮妇就自发捡起散落的兵器,跟着张虎、夏侯博,向欺辱剥削他们的贼人砍杀过去。
其中一个少年,名叫王翁,操着一口青州口音:“两位大侠,在下青州东莱王翁,今年夏天青州洪灾海侵,活不下去了,听说幽州地广人稀,便和一群乡民逃难到此,不意被贼人掳掠,男女皆沦为为奴隶。
当时男女一共四十六人,有几人逃狱被杀,还有几人生病,贼人也不给医治,给病死了,目前还剩男女三十五人。据我所知,本地被掳掠至此的,也有6、70人,年轻漂亮的做了贼人们发泄兽欲的工具,被关在贼人住宅旁。我等因为年少,贼人觉得没什么威胁,便拷上手或脚,与壮妇在营寨中做苦工、服侍贼人。
其余的数十人被关在地下室里,这些人平日被逼着干活,随意打骂,故而都恨贼人入骨。寨中还有一二十贼兵,和一些助纣为虐的妇人,两位大侠何武艺虽高,却也不免势单力孤。不如救出被囚之人,大家齐心协力,则灭贼必不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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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廿万子弟盼公归
卢植:“非我不愿衣锦还乡,只是雒阳柴米油盐酱醋皆贵,人力亦贵,居之不易。”
刘子玉:“兄好歹是大汉博士,再怎么不易,也不用自己亲自驾车吧!自己驾车,回乡与商队同行,幽州子弟还以为皇帝薄待了兄长。”
卢植:“贤弟慎言!为兄俸禄不少,只不过省下的钱都用来购买书籍了。”
刘子玉:“多少年了,兄长始终如一,弟真是发自内心地佩服。”
卢植:“就这么爱好,如之奈何!”
刘子玉:“雒阳米贵,涿郡却不贵。我有一途,可使君不缺买书之钱。”
“什么途径?”
“说出来,你可不能怪我。”
“既然是为我打算,当然不可能怪你。”
“那好,你发誓不怪我,并且不能透露半分。出了门,我就不认啦!”
“好!子修,你去看看二弟经文背的如何啦。”
“好的阿父。”卢植身旁的稚嫩少年,乃是长子卢养,字子修,其二弟卢正年龄幼小,尚未有字。二人的名字取自于《易经?蒙卦?彖辞》“蒙以养正,圣功也。”意思是指从给幼童启蒙开始,就要培养端正的心性,这是最圣贤的功德。
“我卢植发誓,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绝不透露半分,也绝不怪你!”
刘子玉:“幽州十郡一属国,九十县,人口二三百万。自光武以来,走出的将军、都尉不可计数,然而博士有多少?”
卢植:“怕是不到十人!”
“说得对,十人不到。除了子干兄,目前可还有那位幽州官员,当过博士?”
“好像真没有。”
“哈哈,幽州十一郡国,九十县,二百三十万百姓,二十万子弟,翘首盼公归。
公对自己的孩子,‘蒙以养正,果行育(毓)德’,对其他孩子,如此薄啊!”
卢植被刘子玉说的愣住了:“那么应该如何?”
刘子玉:“子干兄以前没有官职时,在家乡讲学授徒,当时名声不显,学生如同我现在一样,不多。如今声名显赫,若不讲学收徒弟,那些子弟和其父兄,不会怪他们自己有眼不识珠宝玉器之美,反而会认为你架子大了,眼睛看到天上去了,心里不知道怎么看你呢!”
“贤弟是让我公开讲学,多收徒弟?”
“为什么不呢。马公徒弟常上千人,所以关西人没人敢害他。”
“可徒弟多了,良莠不齐啊!”
“郑君初从学于马公,以马公为师傅,马公却并不以为弟子。”郑玄,字康成,北海高密人,乃是卢植的师兄弟。
“郑君在很多方面的学问都比我强,因为名声不显、又不爱展示学问,学了几年才被马公收入门墙。子玉的意思,莫非是记名弟子与入室弟子之分?”
“对!但是还可以更复杂一些。你开门讲学,首先是隔段时间,上两堂大课,谁都可以来听,可以讲一些《礼记》概述之类,比较宏观、比较浅的学问。
之后愿意继续求学的,就得提交名帖、求学的束脩。但递交了名帖,并非一定要收,至少还得经过对学问、人品、行为的测试或考察。测试、考察可以由你自己进行,日后弟子多了,也可由先入门的年长弟子来考察测试。
未通过,则不记名,可由弟子来教授,或下次再考。
通过考察测试,便为记名弟子,应向师傅提交拜师帖,当然也应缴纳一定的束脩。记名弟子可以传授一部分学问,有什么问题,也可以课后向你提问。过来拜访,可以到院子或厅堂。
记名弟子中学问精深或品德出色或特别亲近的,可以为入室弟子。孔子云‘由(子路)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升堂’‘入室’的差别,是记名弟子与入室弟子的差别。师傅教授弟子精深的学问,弟子对师傅孝顺如父母。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
入室弟子中最为出色的或跟随师傅时间最长的,便是衣钵弟子。例如郦文胜,并非兄长第一个徒弟,但却是资质最为突出的徒弟,自然就是衣钵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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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植:“不记名求学者,记名弟子,入室弟子,衣钵弟子(汉代佛教没有盛行,衣钵这词估计还未普及,姑且这么说),会不会太过复杂?”
刘子玉:“我这样不知名的教师,弟子少,就记名弟子、入室弟子两者之分。兄长名气大,求学者络绎不绝,若不加以甄别,兄长也没那么多时间教授。
对四种学子的区别,既可以激励学生尊师重道,对乡党也给了机会。至于做不做得成入室弟子,那是求学者自身的造化!”
卢植曾从学于马融,自然不可能看不出来四种求学者之间的差别,他和郑玄,可不就是从不记名,到记名登堂,再到入室,再到衣钵传人么?
这个时代的师徒关系,可不像后世教育产业化后那样淡漠,徒弟既继承了师傅的学问,又继承了师傅的社会关系、社会风评。甚至最近一次党锢之祸,因为师傅是党人,禁锢了学生入仕道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所以才会有今文经各学派之间,互相攻讦、互相抹黑。
卢植虽然不屑于攻讦、抹黑其他学派,但不意味着不想把自己学派发扬光大:“子玉贤弟,感谢你的提点。但我想不清楚的是,你一向在儒学的基础上偏向律法,怎么今日想起来说这个,这不像你啊!”
刘子玉当然不会说对学生分门别类是刘德全想出来的:“人总得与时俱进。做教师这些年,学生交了不少,优秀的也有几个,这不就教学相长了吗,哈哈!”
卢植:“哪个学生这么优秀,能令你改弦更张?”
刘子玉:“咱们楼桑里刘氏几个孩子都不错,德福、德然,儒儿三人都很优秀。最出色的的是,制作三轮马车的刘德全。”
卢植:“愿闻其详。”
刘子玉:“一个少年,寒冬腊月,卧冰求鲤为母亲治病,可谓孝!做出的诗文得到你首席徒弟称赞,可谓智!敢为了乡党,与骁勇的游侠搏斗,且能获胜,可谓勇!”
卢植:“竟然有如此佳少年,他在何处,我当不啬一晤!”
第三十七章 流光鲜血为自由
卢植车至大树亭,郦炎、刘庆、王门等正在路边,恭恭敬敬地等待。
见卢植与刘子玉携手下车,非常吃惊,更吃惊的是两人仿佛多年好友,仿若无人地一起携手走进了张虎的庄园,也不管其他人。
刘庆小声嘀咕:“卢公怎么与刘子玉混到一起去了?也不嫌丢份?”
郦炎脸色铁青:“别说了,一起跟着进去等着。”
有名望的长者们,入书房。年轻的学子们,自在大厅等候。
张虎的书房,两侧是堆满书籍的几排书架,每个桌案都是上好的黑红色漆器,花纹虽然没有雒阳的精美,但也算古朴大方,墙上不显眼的位置,还有几幅颇见功力的仕女、花鸟图,却与书房重地,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几位郡县中有名的人,跟随入书房落座,刘子玉亦入座。按照官职、年谱各自派座位,有的互相谦让、有的互相争抢,很花了一些时间。
卢植更衣洗漱、稍用些点心后,施施然与众位有名望者,相互拜见,互相叙些旧事,地方有名望者,对族中或亲朋好友的子侄自然也是极尽赞美之能事。
一圈下来,卢养手中便多了一大堆名刺和礼单,他和郦炎恭恭敬敬立在卢植身旁,仔细翻阅着,提出分批接见学子们的顺序。自然是是高门大族子弟最先,其次才学品行出众者,再次是礼单重者。
卢植到达的消息并未传开,拜见的学子们也仅有数十人罢了。这是卢植当上博士后的第一批弟子,所以考察测试地很仔细,当然不可能一个个考察,乃是分批入内,就如后世的集体笔试、面试。同族一起面试者,亦以官职、名气、年谱先后,坐的位置也有差别。
幽州靠近边塞,学风不盛。很多学子,来之前的打算是混个脸熟,根本没想到会有笔试面试。有些特别年少,或没见过世面,或才学不佳,或心理素质不好的学子,在卢植等几名长者面前,大冬天的汗流如雨下,字写得歪歪扭扭,回答问题结结巴巴的。便是能力强些的,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其中西乡刘氏的刘庆,开始回答问题时,脸红脖子粗、前言不搭后语,见卢植送出的鼓励眼神,便回答的越来越流畅,让周边的长者们连连点头。
公孙瓒年约弱冠,身材高大,面如冠玉,声音宏亮,眼神锋利,行如风、坐如钟,如一把出鞘利剑。虽然经学并不突出,但看在辽西刘太守面上,卢植亦收为入室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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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余亦有郦玄让、郦兴让、田楷、鲜于辅、鲜于中优、邹丹,张庚等人,表现相对好一些。
。。。
约莫一个时辰,好容易才轮到楼桑刘氏。
李子玉见只有刘德福、刘德然、刘儒等,却无刘德全,奇怪道:“德全哪里去了?叫他快来拜见卢君。”
刘德然支支吾吾不言。
“他到底去哪了?”
“他,他有些急事!”
刘子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们有事瞒着我吗?”
刘德然这才把前因后果说了:“他说,虽千万人吾往矣。”。
刘子玉:“侠者以武犯禁,犯禁容易身陨。我千叮咛万嘱咐,他却还是跟夏侯兄妹混到一起了去了。单枪匹马把性命置于何处?把母亲置于何处?”
卢植接询问了原委:“我倒觉得这个孩子不错,孝、智、勇、义四者皆具备。”
卢植:“文胜,你拿着我的名刺,快去郡城,若县令能看我薄面,发兵救援就最好不过啦。”
郦炎:“弟子领命!”
李子玉:“可坐德然的马车前去!”
卢植:“德然可以愿做向导?”
刘德然涨红了脸,无比荣幸地大声回答:“故所愿也!”
。。。
郦炎出书房,左右为难“子修弟弟虽然聪明,但毕竟年幼,师兄弟如此多,他怎么忙的过来?需我在师傅身边统筹才好。
这贼人号称张狮子,极不是好对付的!年初县里兵曹、刑曹、狱曹带着百余个人,却损兵折将回来。就是拿了师傅的名刺,在县令那估计也会碰上一鼻子灰。”
郦炎好一阵寻思:“有了!”
却并不亲自赶去涿县,而是来到厅堂,寻求已经纳入门墙师弟们的帮助。
刘庆与刘德全有旧怨,自然偏过头去,理也不理。
公孙瓒刚才测试时,长者们对他的学问风评不甚佳,心中正在自责,见郦炎为难,心中反而大喜:“文胜师兄,勿忧,我弓马娴熟,可开二石弓,我去吧!即使县令不发兵,也定能救回德全师弟!”
田楷、鲜于辅、邹丹等也道:“师兄,我皆等弓马娴熟,皆愿往!”
张庚来自渔阳,他眼中闪过奇怪的精光:“我亦愿往!”
郦炎哑然失笑,这些师弟虽然经学一般般,武艺勇气却具是一时之选啊!
。。。。
张虎、夏侯博领着囚徒,在营寨中与邓茂等激烈地打斗。
战场说是厨房,其实是个小院子,地方不甚宽阔,却也不是特别狭小。
门口狭窄,邓茂等人壮、兵锐、衣甲厚,加上突然袭击,士气极盛,打进门来,所向披靡。
囚徒们纷纷倒毙,好几个倒地上,断臂残肢,鲜血直流。
这时候,囚徒失去了勇气,纷纷后退。
战局对囚徒们极其不利。
忽有一人急吼,乃是少年王翁:“兄弟姐妹们,你们还想当奴隶么?”
“不想!”
“并肩子上啊!水桶、热汤、菜刀、木材、锅盖、陶器,哪个不是武器,我们人多,打不赢人少的吗?”
王翁决然带头冲了上去!与他要好的几人,咬咬牙,也跟上去!
妇女老幼,都加入战团,状若疯狗,前排的使用木棍、锅盖、甚至脚踢、牙咬,后排的把所有能打人的东西都向着邓茂等人狂扔过去。他们受够了奴隶非人的待遇,他们要自由,要吃饱穿暖,即使为之流光鲜血,也在所不惜。
邓茂等本来占据优势,但冲杀入门后,却被人数众多的囚徒半包围起来。囚徒们,虽然单兵战斗力差一些,但以多打少,四手打双拳,渐渐扭转局面。
邓茂搞不清楚对方为何战斗力大振,只知道人越打越少,猛砍两下,击退夏侯博,也不管几具尸体和伤员,夺路而逃。
他们熟悉地形,借助狭窄之处,且战且走,囚徒们反而奈何不了。
寻到马厩,只余七人,急急忙忙上马逃走。
张虎、夏侯博等追到马厩,里只剩下一红一白两匹公马,以及一匹母马。
三匹追击七匹,非常危险!很可能会被反包了饺子!
时间不等人,夏侯博与张虎互相看了一眼,看出了对方的坚决。
夏侯博,骑白马,着黑甲,就像索命黑白无常!
张虎,骑红马,着红甲,就像燃烧一切的烈火!
一名囚徒自告奋勇骑上母马。
追击,继续追击!为了自由,至死方休!
第三十八章 白衣白马公孙瓒
公孙瓒见往救的人很多,心道,如此多人一起前往,就算救出人来,又怎么显得出我本事?对田楷、鲜于辅等说:“你等且去搬救兵,我先前往,侦查敌情,相机行事!”
郦炎道:“伯圭不可!不可啊!这贼人号称张狮子,既狡诈,又勇猛。今年年初,县里组织百余人,前往剿匪,被打得丢盔弃甲,死了二十几人。你一人一骑如何能敌?怕是命都难以保啊。”
公孙瓒的从弟公孙范道:“我兄长骑射之能,辽西郡少有,就是与辽西属国的大多数胡人勇士相比,也强上不少!几个小毛贼,又有何惧?”
“比胡人强?”
“年轻人,吹牛不打紧,命没了可什么都没啦!”
没有人不嘲笑公孙瓒。
刘庆更是笑道:“听说胡人中善于射箭的勇士,称为射雕者,你要没射雕的水平,就别出来丢人!”
公孙瓒柳眉竖起,他母亲乃是胡人,故而族中颇有些人对他不满意,从小受了不少委屈,以至于家世两千石的出生,却举不得孝廉,要从小吏做起。从小受的委屈,让他养成了奋斗拼搏、敢于冒险的精神,不断地付出努力,发誓要让看不起他的人低头。
公孙瓒:“你们做不到的事情,就认为别人也做不到。告诉你们,我能做到!”
走到堂外,上马弯弓,一箭射掉刘庆头上的发冠。
从上马,到取弓,到扭身,到射箭,前后不过数个呼吸间。
士子们看着发冠头上的箭,都愣住了,有人甚至在想,若公孙瓒要杀人,刚才刘庆已经死了。
公孙瓒哈哈大笑,与从弟公孙范、公孙越,拉上刘德然,一行四人四骑,出门向东边走。
留下面面相觑的士子们。
。。。
公孙瓒在刘德然带领下,来到贼人营寨附近,见旷野之中,有五骑正在围攻二骑。另外有三人倒在旷野里,不知死活,二匹马好像受了伤,伏在地上,啾啾低鸣。
“伯圭大哥,被围攻的就是张虎、夏侯博,快救救他们!”
公孙瓒给其余几骑交代几句话。
就见其四骑,分散开来,向贼骑冲过去。公孙瓒自己,冲得最快。
贼骑见数十步外,一骑白衣白马冲将过来,马上骑士脸色白里透红,剑眉朗目,俊美的过分,大呼:“邓大侠办事,来者止步!”
公孙瓒也不搭话,拉弓就射。
贼骑话音刚落,就中了一箭,倒下马来,生死不知。其他四骑,大怒,皆向白衣白马者射击或冲来。
好个公孙瓒,一面伏在马上压低身子,一面仅凭眼睛余光和感觉,不断拉弓射击,又有一骑被他射倒,掉下马来。
公孙范、公孙越也各自射倒一骑。刘德然尽力跟在公孙范身后,死死拉住缰绳,在起伏的马上,艰难地控制平衡,生怕掉下来。
邓茂挥舞着长剑,怒吼吼地向公孙瓒冲杀过去,双马交错时与对方硬拼了一击,长剑相交,火花四射。发现对方力气不弱于己。
邓茂扭头四望,见原本五人,还没有摸到对方一根毛,就有四人掉下马来,吓得亡魂大冒,也不调转马头,打马直接向西北而逃。夏侯博打马狂追,与公孙瓒交马而过时猛瞪对方,脸色不善。
邓茂身高肚圆,体重太重,马跑不快,被身后紧追的夏侯博一箭射中肩部,倒下马来,连连求饶:“别杀我,别杀我。”
夏侯博:“骑白马穿白衣那个,你是谁?怎的抢我功劳?”
公孙瓒:“抢你功劳?不知道谁被敌骑撵得到处跑。抢你功劳是看得起你,哈哈,记清楚了,我乃是博士卢君门下,辽西公孙伯圭。”
。。。
另一边贼首张狮子,带着人使劲地攻击夏侯蓉等人。刘德全不得不放过那个什长,骑着马儿射击其他人来。
张狮子从手下那抢了把弓箭,向刘德全射过来,刘德全不得已只好远远骚扰。
张狮子吃惊地发现,营寨被囚徒占领了,带着一部分人往回跑,希望吧营寨夺回来。
夏侯蓉、王伯于是大吼主将跑了,贼兵们迟疑了,一部分想继续打下去,一部分想跟着主将向回跑,思想不统一。加上刘德全骑射干扰,阵型散开了,露出了空挡。
张狮子跑到营寨外面,却被囚徒们关上营寨门,进不去,腹背受敌,让他十分焦急
正在此时,张虎骑着红马,如一团烈火。一面骑射、扔石头,打翻了阻拦的人,距离近了,端平大枪,冲到张狮子面前,将他挑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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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将一死,敌人大乱,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
。。。
战后,赶来的官吏祖茂,羡慕地看着张虎:“你知道你杀掉的是谁么?”
“不过一个贼人头领罢了。”
“那可不是普通的头领,那是恶贯满盈,一个人曾经手杀13口人的大盗!”
“你知道奖励是多少么?”
“你哥我又不缺钱,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的话给你好了。”
“哈哈哈,我是暴发户了,暴发户就是我。那可是二十金!整整二十金!”
刘德全:“张叔,这么多人受伤,赏金上交了伤员汤药怎么办?死者埋葬抚恤怎么办?”
张虎:“当我没说过!”
祖茂:“你怎么能这样?身为大侠,应该如尾生一样讲诺守信,至死方休!”
张虎:“我不是大侠,我就一个土财主。这样吧,看在你也出了力的面子上,给你1金。”
祖茂心中暗喜,嘴上却说:“二十金到1金,二十倍的差距。”
“不要拉倒!”
“要,怎么不要。这次必须立下字据,否则我就告诉全涿县人,张虎是如何不讲信用!”
夏侯博不要功劳,以为拿功劳只能抵消前面的罪,不划算。刘备太小,官职用处不大。都希望多分点钱。
张虎不缺钱。于是将功劳都归张虎。后来张虎因此当了乡中游击,此是后话。
自灵帝起,鲜卑屡次寇幽州,鲜卑战力强大,边境的郡县,逃亡者甚多,逃兵役者亦颇多。幽州并州凉州各边郡苦于侵略,苦于兵力不足,故而向上皇帝上表,请发各地囚徒戍边。邓茂竟然因此罪不至死,发往边疆,此亦后话。
而白衣白马的公孙瓒,开始了另一条传奇之路。
第三十九章 刎颈之交如何有
刘德全终于见到了白衣白马的公孙瓒,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有名的历史人物,几乎化身追星族,满眼都是小星星。
在三国演义中,白甲白马,是赵云的专利。其实公孙瓒日后才是汉末的“白马将军”,威风凛凛骑射如飞,以至于鲜卑人每见白马,都要退避,令人联想起右北平太守“飞将军”李广。
公孙瓒鼻梁高挺,脸型菱角分明,轮廓很深,剑眉朗目,眼睛黑的不那么纯粹,仿佛有一些棕色,却更显得眼神深邃。发色黑中略有些发黄。皮肤洁白,在冰冷的寒风中,露出健康的红色。
公孙瓒见刘德全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了好一阵,以为歧视他带有胡人特点的外貌,略显不快得哼了一声。
公孙越指着刘德全鼻子:“看什么看!你小子就是刘德全吧,看到恩人还不快快下拜!”
公孙瓒高约七尺六寸,公孙越、公孙范约七尺五寸,两人居高临下俯视着仅有七尺的刘德全,压力就这么产生了。
刘德全这才发现老盯着人家看,十分不礼貌,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伯圭兄,小弟不是故意盯着兄看。实在是兄长高大俊美,英武非凡,小弟虽然是个男人,都觉得赞叹而羡慕。”
谁不想听赞扬的话语?
公孙瓒脸色好了许多,依然以怀疑的语气问道:“喔,还以为你奇怪于我的发色。”
刘德全没想到这么帅的人,也会不自信,看来这个时代,混血美的还没有进化为主流的审美观念:“帅就是帅,美就是美,有什么奇怪的?我还见过金发碧眼、红发棕眼的人呢。”
公孙瓒脸上露出欣喜的眼神,踏前一步,抓住刘德全:“你真见过这样的人么?”
“乌桓、鲜卑,数千里外的西域,都有黄发、白肤者。龙生九子,各自不同。”
公孙瓒脸色一沉,仿佛回想起不高兴的往事:“是啊,可就有人因为九子的发色、肤色不同而歧视。”
刘德全气愤填膺:“周秦以来,至于两汉,皆以父系论宗族。西周时期父亲为国人,儿子就是国人。我们两汉,父亲为汉人,儿子自然就是汉人。怎么能以发色来区分人呢?况且即便是胡人,只要遵从中原文化,一两代之后,也与中原人无甚差别。
有些人之所以发色、肤色为理由歧视别人,是因为心中虚弱、妒忌,害怕别人比他更有能力、比他更俊美,所以找各种理由。若是发色一样,那些人又会找其他的理由。”
。。。
回到大树亭,公孙瓒、刘德全已经互相把对方当成多年重逢的好友,就差勾肩搭背拉。
刘德全佩服公孙瓒骑射无双、有侠义精神,人又贼帅,看他仿佛后世的大明星。
公孙瓒觉得这个小兄弟说话中听,懂事,位置摆得正,一些问题上看法与自己一致。
两人都是世族中的寒士,过去和当前的处境都不太妙,一个父亲去世,家境贫寒;一个被家族歧视,从小吏做起。
两人都喜欢行侠仗义,或者说多管闲事,为了义气能不惜身命。
两人都认为只要拼命努力,就能改变命运。
人与人的交往,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互相倾听,找到共同点,互相认同,就能成为朋友。
如果这份友谊,能够在顺境与逆境,贫穷与富有,安全与危险等不同环境中,再经受一些考验,就能进一步提升,超越一般的朋友。
时间的长短,自然是衡量友谊的标志之一。时间的流逝,共同的经历,会加深或者减弱相互的友谊。
所谓刎颈之交,却并不一定需要特别长的时间。今天公孙瓒为刘德全亲冒矢石,改天刘德全又岂会退缩?
相互间的信任,最容易出现在任侠豪气的少年青年之间,或许因为牵挂更少,人更简单,更易感动。
同样的道理,张虎、夏侯博、刘德全的关系,也在这一次战斗中,进一步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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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沉浸在兴奋和热血中的少年么,并未在意同行的渔阳张庚冰冷的脸色。
张庚十七八岁年纪,射杀了贼人一名什长,就是那个刘德全怎么也杀不掉的什长。张庚的兄长张举在洛阳为官,渔阳家中田地数万亩,佃户数千人,马匹等生意也做得很大。
之前,没人会想到这样一个富家公子能射杀一名什长。之后,当张庚摆出冷脸,大家只是当成初次杀人后的不适罢了。
。。。
脱下血衣着缁衣,急趋书房受考察。
卢植仿佛不经意地问了问战斗经过,就让其他学子去吃饭休息。留下刘德全、刘德然二人接受测试。
卢植问了三个问题。一问经学,二问志向,三问朝中和地方有什么问题,如何解决。
测试第一题很复杂,但答案很简单,不过解经文而已。
测试第二、第三题很简单,但答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第二题,问志向。刘德然回答欲效陶朱公范蠡,引得长者们一阵哄笑。
刘德全却被难住了,难道回答拯救大汉四百年江山?这些人不把他当疯子才怪。
思索了几息,忽然有了:“当效仿儒者,不宝金玉,而忠信以为宝,不祈土地,立义以为土地。见利不亏其义,见死不更其守。合志同方,营道同术,同而进,不同而退。”
卢公问志答儒行!
卢植点了点头,这些出自于《礼记.儒行》,记录孔子心中儒的十五种行为,恐怕是最标准的答案。
宋朝以后的儒,尤其是后世,强调“中庸”,强调中正平和。
十五儒行中的儒,却是相当的特立独行。刘德全选择的那几句话,“忠信以为宝,见利不亏其义,见死不更其守”,就是换到侠者身上,换到墨者身上,也完全适用!
刘德全:“第三个问题,此是大事,不谋于众,希望能单独回答。”
卢植:“好,你跟我来。”
刘德全:“当今有三个急切需解决的问题,一是官吏只知有举荐之恩主,不知有天子。二是郡太守权力过大,既易乱地方,又易乱朝堂。三是国家财用匮乏。”
卢植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些问题,你一个边郡少年,怎的知道?”
第四十章 卢植赐字谓玄德
如果说卢植问志答儒行,是取巧,是展现性格中侠义一面。能看出这三个问题,就是后世人所具备的历史视角了。
刘德全编造了理由:“我读史记伊尹放太甲于桐宫、三家分晋,读汉书王莽篡汉,深深地感觉到中央的权利集中在一人之手,郡国军队和民政权力集中在一人之手,都是十分危险的。”
卢植:“所以提出这三个问题,但如何解决呢?”
刘德全:“解决这些问题,也有三条。
第一,加重中央之权力。一是将任免官吏之权进一步收归中央。太学生、孝廉过多,官职过少,是党锢多次发生的原因之一。当增加中枢取士的人数,降低初次任职的职务,将周郡的一部分从事的任免权力,改为中央任免。二是集中权力到尚书台和九卿。大将军、三公四府分曹理事,尚书台亦分曹理事,两者职能交叉,加上州郡长官常由四府举荐,使得大将军、三公权力过于膨胀。应该减少四府属吏数量,加重尚书台和九卿的权力,设置副官,州郡长官多从尚书台、九卿的副官中选择。
第二,分离太守事权。各地太守权力过于集中,可曾设领军的都尉,专门设置管理法律和诉讼的巡察御史,防止太守不听中枢指挥,拥兵自重,防止枉法轻罚和滥法重。”
担任博士以后,卢植也曾经提出过一系列改革措施,大部分并没有被荒废政事、耽于享乐、信任宦官的灵帝采纳。现在他知道大汉的问题比他想象的复杂的多。
虽然刘德全提出的措施都很好,可谁会相信小小年纪的刘德全有足够见识和经验能够提出这些有价值的意见?就算郦炎提,多半也只能提出一些有关郡县的意见,因为根本不知道雒阳的权利如何运行。
看到问题是一种能力,开出正确的药方,比仅看到问题难得多。所以当刘德全提出的建议,既关系到汉朝中央、又关系郡国县邑,卢植的第一反应,有人在教他说话,或者通过这个孩子递话,莫非是刘子玉:“这两条说的容易。尚书台和九卿增加副职需要钱,郡国县邑增加副职也需要钱。哪能弄来那么多钱?”
卢植涵养很好,没有立即揭发刘德全,想看看这个孩子能背诵、消化多少。
刘德全:“卢公说得对,欲稳定国内,必行前两事,欲行前两事,无钱则不行。
增加财赋收入有三条计策。
一是设卡。可在边境,河口,海港等要隘设卡,对一些贸易物资收重税。二是统一中央铸造货币的权利,铸造金币,流通使用。新增加的副职可以做这两事。三是在民间提倡薄葬,减少埋入的黄金、铜钱、各种器皿,将财富保留在地上而不是地下,这样财富才能越来越多,税收也才能越来也多。”
两汉时期,视死如生,习惯于厚葬,比如海昏侯墓陪葬的黄金超过80公斤,铜钱数百万,价值约相当于现在三千万。还有大量的乐器,漆器。这就导致贵族们越来越穷,为了保持生活水平,则加大力度向百姓剥削压榨,以致于民变四起,发生了绿林赤眉起义、黄巾起义。
卢植继续深入探讨细节,几乎变成诘问,给人相当大的压力。
刘德全一边思索,一边回答,许多后世的金融财政知识,如货币供给量,如稀有商品,如中央银行的作用,若用汉代人可以理解的方式表达,往往要寻找生活中的例子,直令他脑门冒汗。
半个时辰之后,卢植总算满意了:“你小小年纪,怎知道这些?”
刘德全以为穿越者的身份被揭穿,支支吾吾:“这,有个老道,送了我一些道书。”
“道书中会讲这些?”
“有一些。之后,有个。。。仙。。。仙人,白胡子、白头发,一定是仙人,于梦中授予我天书一百卷。可惜没完全记下来。”既然编造了谎话,那就只好继续编下去。
卢植翻开于吉送刘德全的《是谓玄德》:“道生万物,德养万物,使万物成长、发展、成熟结果直到消亡。生养万物而不据为己有,推动了万物不自恃有功,长养了万物不自以为主宰。
是谓玄德,既最深远的德。”
“如此,以后你就叫‘玄德’吧。玄者深也,玄者黑也,玄者水也,水无孔不入,变化万千,能化气上天,能结冰硬如钢铁,能滋养万物。”
。。。
学子们和有名望的长者,在厅堂焦急的等待着,冬天的夜来得特别早,好些人担心夜里回不去,没等吃晚饭就离开了。
卢植与刘德全来到厅堂时,脸色特别阴沉,脸上的皱纹仿佛更深了,眉头快皱成一个川字。
刘儒吃了一惊:“七兄不会没通过吧?”
刘德然心里也打鼓:“别乱说,既然我能通过,德全应该没问题吧。“
卢植向张虎一拜:”感谢张庄主的盛情款待。“
张虎受宠若惊,连忙回拜:”为卢公效力,是我的荣幸。“
卢植:”诸位,我老家场地不够大,天寒地冻在旷野中也不是个事,张庄主提出就在此庄讲学,我很感激。今日腊月二十六,下次正月初五午时,继续来此庄听课。“在冬天的北方,住宿、学费、吃食、保暖个个都是大事,卢植离开家中数年,有祭祖、访友、宴请等大量的事情需做。既然有张虎将这些事务承担些,卢植便可以安心讲学。
郦炎虽然对一个土财主不怎么感冒,却也不会给笑脸上打一巴掌,他住的里,就在大树亭东、楼桑里南数里,方便得紧:”经过考察,如下弟子收入门墙,郦炎、郦玄让、卢子修、刘子祝、张传龄、公孙伯圭。。。刘德然、刘玄德。没有行拜师礼的,明早或正月初五上午来此处,行拜师礼。未通过的也不要妄自菲薄,初五午时一样可以来听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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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玄德?“”谁啊,没听说过“
刘庆:”哈哈,刘德全,就你会故弄玄虚!凭你那水平,怎么通得过测试?回家再学几年把。“
倒是刘德然、刘儒两人满脸怒气:”你说什么呢!家里有钱了不起么?“
刘德全嘲讽似得看了刘庆一眼:“上次一金,还没有输够么,要不再赌一次!”
刘庆:“我就没看过这样的人,没通过还敢嚣张,赌就。。”见郦炎一直给使眼色,仿佛事有蹊跷,生生把一个“赌”字吞下去。
卢植:”诸位安静,刚才忘了说,我给刘备改了表字,日后叫玄德。“
几乎所有人,都转过头,诧异而羡慕地盯着刘德全,喔不,现在是刘玄德!
不少人心里想,师傅怎么不给我改个表字?为什么偏偏刘备走了狗屎运?
面对众人的眼光,刘备一个个扫视过去,谁羡慕、谁嫉妒、谁暗恨、谁高兴,尽在眼中!
刘备正在暗爽,装逼道:“感谢师傅赐字,相信学友们只要多加努力,也会有机会的。”
一个小孩吵吵嚷嚷冲进门来:“德全哥哥,有大好事,大好事,鲜卑寇边,县乡把你列入缘边甲士名册拉。”
众人的眼光,瞬间变成了幸灾乐祸。
原来是小张飞,高高兴兴地叫嚷道:“上次你说从军报国,这下有机会啦!我看到马上就过来告诉你啦,下次一定要帮我做玩具!”
刘备脸顿时成了猪肝色,春节前后,喊去戍边,谁在整我?
第四十一章 少年不怕远征难
熹平三年(公元174年),夏。。。吴郡(假)司马富春孙坚召募精勇,得千馀人,助州郡讨许生。
冬,十一月,臧旻、陈寅大破生于会稽,斩之。十二月,鲜卑入北地,太守夏育率屠各追击,破之。迁育为护乌桓校尉。鲜卑又寇并州。司空唐珍罢,以永乐少府许训为司空。
——《资治通鉴》
曹操,字孟德,沛国谯人也,盖汉相国参之后。。。年二十(公元174年),举孝廉为郎,除洛阳北部尉(县尉),缮治四门,造五色棒,县门左右各十余枚,有犯禁,不避豪强,皆棒杀之。后数月,灵帝爱幸小黄门蹇硕叔父夜行,即杀之。京师敛夡,莫敢犯者。近习宠臣咸疾之,然不能伤,于是共称荐之,故迁为顿丘令。
——《续汉书.袁绍曹操列传》
新月当空,大树乡,张虎庄中。
卢植连续赶了半个月的车,非常疲倦,只向乡中名士长者们敬了酒,再受了徒弟们集体敬酒,便草草吃些肉饭,早早睡下。名士长者们跟一群青少年共同语言不多,故而也早早立场。
宴会的氛围反而更加热闹。
高高燃起的火盆,烤的整个厅堂皆暖,其上是一个陶壶,煮着浊酒。师兄弟们,将榻席移近,围绕着火盆,互相敬酒、猜拳、斗诗、博戏。只是却分为两个不太明显的人群,一群以郦炎、刘庆等文士为首,一群以公孙瓒等善武者为首。善文者讲究一言一行皆和礼数,看不惯善武者粗鲁、随意,善武者看不惯善文者的繁文缛节。
唯有张庚坐在稍后的位置,阴暗着脸,看不出喜怒,慢悠悠地喝着酒。
郦炎喝得晕乎晕乎地,在师弟们的起哄下,站起身来,赋诗一首。
那边,公孙瓒取出宝剑,来了一段锋芒毕露地剑武。
这边,刘庆做了一副对联,那边田楷讲述戍边杀敌的故事。。。
刘备,先向张虎、郦炎、郦玄让、公孙瓒、田楷等人敬了酒,接着走了一圈,喝了十几杯。汉代的酒,度数低,状如米酒,度如啤酒,杯子不大,倒不觉醉。
众人见他海量,都不敢来招惹。
刘备倒是有时间细细考虑一些事:“到底谁把我的名字,列入到缘边甲士名单?刘德广是里长,刘子敬是乡有秩,此事非他二人莫属。大汉子民从十五岁开始缴纳算赋,从二十三岁开始戍边,可翻了年我才十五,便是乡里列入甲士或积射士、骑士名单,县里怎么通得过?
难道他们为了将我列入名单,向县里使钱了?这两人为了弄死我,可真是不遗余力啊!”
“玄德,玄德,该你了!”
“什么情况?”
“该你表演节目啦,舞剑或是做诗?”
师兄弟们大多数以为刘备会跟公孙瓒一样,舞剑助兴。
刘备:“做诗吧,我想想。有了
少年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燕山逶迤腾细浪,太行磅礴走泥丸。
。。。”
描述行路之难的诗歌,给他前世印象最深的,便是李白的《行路难》,毛爷爷的《长征》《过娄山关》。诗文肯定是李诗仙做得好,然而两位诗人在诗中透露的态度有本质的差别,李白遇到困难“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直呼“行路难、行路难”。毛爷爷却写“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把艰苦的长征写成腾细浪、走泥丸。
不同的人生态度,遇到困难时的乐观程度差异,或许是唐明皇不用诗仙的重要原因吧。
。。。
夜色深沉,烛火熄灭。
公孙瓒还在不停地对同睡一榻的刘备传授经验:“贤弟去军营之中,不要怕事,不要怕冲突,军营一向以武艺高、能力强为尊。
虽然贤弟颇善骑射,但比胡骑还是差不少,尤其是年幼力弱,杀敌时切不可冲突过前。
乌桓鲜卑最强者,称之为射雕者或射雕勇士,皆能百步穿杨。所以一定要带上护面甲,护住头脸要害。为兄耳边有轻微的血印子,便是为射雕者所伤,幸亏避开了些,否则这张俊脸就没啦!”
刘备忧愁道:“小弟只是一般甲士,并非军官,不知道有没有护面甲呢?”
“这却不要担心,带上几千钱币,只要不吝惜钱财,问军需官要便是。军中的兵器甲胄,军需官给谁不是给啊?
缘边甲士可能长期服役,要有心理准备,钱带少了不行!
对了,你臂力不足,还可问军需官领取弓弩,弩有手弩、臂张弩、蹶张弩,最强的是大黄弩,乃是十石弩(一石约27斤),能射400步远!传说李广曾用大黄弩射入坚硬的石头。
前汉孝武帝时,卫、霍两位大将军出塞,有一汉当五胡的说法,是因为大汉的兵器铠甲远胜匈奴。后汉时,铁器大量流入草原,仍然有一汉当三胡的说法。。。”
。。。
第二天一早,张虎、公孙瓒给就把刘备拖起来,一面继续锻炼武艺、一面传授与鲜卑、乌桓作战的经验,两人变得特别严厉,一整天,刘备几乎都在马背上度过,大腿内侧自然被磨破了,走起路来只好张开腿,像个鸭子。
晚上回到楼桑里宗祠,才知道王伯也被拉了壮丁。
刘备:“三叔、大哥,既然是十户到二十户一丁,怎么会将我和王伯都报上去呢?”两家没一个男丁在家,难保不受欺负。
刘子敬:“这次招募的是甲士,全里之中,就你二人武艺最好,自然得纳入。”
“有道理!”“武艺好,活下来机会也大些”周边的里民大多数站在刘子敬这边,毕竟多数人都不愿意被派去戍边,尤其适这次大发甲士,里民凭着多年的经验就知道要更鲜卑或乌桓正儿八经打大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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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母耿氏:“三叔,可有十五岁的甲士么?”
刘子敬摊开双手无奈道:“各家都不愿意去,不能因为德全是我侄儿就不上报啊。里中报了十多个名字,让县里选,可没想到县里会挑德全啊!”
“好叫三叔知晓,博士卢君已经为小侄改了表字,日后可称玄德。”
里民们羡慕、尊重的眼神,投射过来。
“博士是多大官啊?”
“我知道,600石。”
“岂不是跟咱们涿县令差不多大?”
刘子玉笑了笑:“大汉县令有几百个,博士就十几个,你说谁大?咱们幽州现在就卢君一个博士。”
刘德广知道改了表字,就是正式纳入门墙,甚至比一般徒弟还亲密些。他心里怨恨之极,熊熊地嫉妒疯狂地燃烧起来,认为若不是腿被刘备打折了,纳入门墙的应该是自己,‘玄德’这个名字也会是自己的:“县里的决定,要想改,自己找县里去!”
刘德广说完,杵着拐棍,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剩下刘儒暗自嘀咕:“七哥翻了年才十五岁呢,不报他的名字也没啥大不了吧!德广哥太过分啦!”
里民们看刘备的眼神又多了些幸灾乐祸。
第四十二章 燕山胡骑鸣啾啾
本可大年后集中,然战事紧急,数支鲜卑骑兵从小道入塞,州郡发布提起集结的命令。
正月初四,日未出,天尤黑。刘备骑上张虎借的枣红马,马上放着行囊,背上双曲弓,外衣之内穿上皮甲,与王伯等同里之人,前去乡亭报道。
皮甲是张虎以前服役时留存的,也说是借给刘备。口中说借,心中也没想会还。皮甲大了很多,皮很厚、很硬,耿氏很花几天时间修改,原本粗糙的手上更是增加了很多伤痕和血泡。令刘备心里既暖暖的,又颇有愧疚。
相比于之下,里中其他人可就寒颤多了,个个面露菜色、脸色愁苦,没一人有马,衣服穿得也不够厚实,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有一人背着猎弓,一人背着斧头,一人带着把菜刀。
只有王伯稍好一些,身背长弓、腰挎拍髀,背后背着渔网和一个袋子。拍髀是长约一两尺(20多到40多厘米)的短刀,一般挂在大腿外侧,与其说是近身格斗用的短刀,不如说是切割食物等用的匕首。
刘备曾问过王伯为何带上渔网,王伯嘿嘿地笑了,只说用处大了。
亲戚邻里们,一直送到到大树乡亭部。天刚蒙蒙亮,火把高高燃,已经有十几个壮丁,数十个乡亲在此等候,好些人都带着马匹、兵器。
王伯是老服役的人啦,带着刘备跟熟悉的人打招呼,有好几个汉子见玄德年幼,表示会多加照顾。毕竟在家靠亲戚邻里,出门靠朋友老乡。
大树乡有秩刘子敬和亭长让手下敲响了锣鼓,里长们指导壮丁站好队,清点了人数,便北上前往涿县。在交通和通讯条件相当落后的汉代,没有乡亭的长官的带领,不用说按时到达,不走错路都不容易。一些遥远的乡、亭,上到乡有秩,亭长,下到书佐、亭卒往往全体出动,防备役卒逃亡。
近涿郡而不入,北门外有一个大大的军营。乡、亭送到此处,办了交接终于可以安心回去。从这之后士卒发生逃亡,就与乡、亭无关,由部队长官处置,战时可以军法从事。
刘子敬脸色复杂地回头看了看刘备,虽然是他同意将这侄儿列入服役名单,可没想到服役来得这么快,来得如迅雷不及掩耳,战争中刀剑无眼,毕竟是亲叔侄,虽互相看不顺眼,也没到置对方于死地的地步。
。。。
涿郡北门大营,涿郡所有戍边部队,在此处集结,经过整编,领取装备,物资后,前往边疆。
东汉军之军制,5人为伍设伍长,10人为什设什长,50人为队设队帅,100人一屯设屯长,500人一曲设军侯(不叫曲长)。
其上为司马、别部司马、军司马、长史,率领少为数百、多达数千人。军侯、各种司马、长史已经是中级武官了。
再上为都尉、校尉,秩1000石、比2000石。率领数千人。一个校尉、都尉率领的队伍,叫“部”。例如中央的北军五部校尉,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西园八校尉;例如边疆的护乌桓校尉、护羌校尉;例如地方屯兵,黄河济水间的黎阳营校尉,镇守关中、陵园的京兆虎牙都尉。
再上就是中郎将,最上为各种将军,2000石及以上,乃是大汉的最高级武官。
汉代实行强干弱枝的军事方针,除了司隶、洛阳常备兵数万之外,各地常备军相当少。例如护乌桓校尉,只有一两千营士,要知道仅仅是上谷郡乌桓,就有数万人。但这也是没办法的,长城内外,山岭众多,草原民族们大多数散居,很多时候多点入侵,一个点上多不过数千,少时甚至数百人,从辽东、辽西、右北平,到上谷、代郡、雁门郡,到北地郡到凉州,东西万里,汉朝的北疆、西疆防线过长,如果一个边地校尉常备军上万人,加上要塞尉(级别略与县尉等),边军就得五万以上,会给汉庭中央和边郡造成严重的消耗。
在少量常备军的同时,实行藏兵于民的普遍兵役制度。前汉时的匈奴,后汉时的鲜卑,偶尔也会发动数万控弦骑士,入塞攻城,为了抵抗和还击,打好歼灭战,就征调缘边的材官(甲士,如积射士、强弩士),骑士,和一般役兵。将他们加入到原有的营士中去,老兵带新兵,稍加训练,拉上战场。
作战时,可又由某将军、中郎将或校尉,甚至州刺史持节,率领节制其他人出征。
。。。
刘备的屯长,是一个皮肤黝黑,个头不高的健壮汉子,脸上有明显的刀疤。
“小崽子们,记住了,乃公叫周黑子,以后就是你们的屯长了。进了兵营,就不是闹着玩的,击鼓不进,鸣金不退,小心你的狗头!我叫点到名字的站到我面前来,张武,刘易,孟二狗,李增弟。。。”他并不识字,所以初次点名是在文书帮助下进行,文书念出来,队帅大声唱名。
被点到名字的,多半是些魁梧的汉子。
刘备悄悄问王伯:“这是挑精锐部队吗?”
王伯多次服役,认得一些:“其中不少是什长、伍长,也有些新面孔。”
正在此时,周屯长唱名道:“。。。刘备。。。”
刘备急忙走了出去。
“你叫刘备?”
“属下楼桑里刘备。”
屯长:“奇怪这个小孩,怎么可能是五长,是不是搞错了?”
文书指了指名册:“没错,楼桑里刘备,年十五,便弓马,杀贼三人,擒拿五人,论功当为什长,以年幼故,暂为伍长。”
刘备心中颇为高兴,我是伍长!我竟然是伍长,哈哈!以十五之龄当上伍长长,管理楼桑里的五个人。当然挺高兴的,毕竟是重生之后第一次当官。可他不知道,孙坚此时已经因军功为盐渎县丞,曹操此时已经当上了1000石的顿丘令,差距,挺大的。
屯长却臭着脸,不给好脸色看。心里怀疑这小子家里有些势力,多半是把别人的功劳,安在头上。他最看不惯这些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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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里的假军侯乃是祖茂,见了什长、伍长们,讲了些话,就让各屯屯长带属下,领取兵器、车辆。却将刘备留下。
祖茂:“看到乡里报了你的名字,挺感动的,没想你年纪方十五,却有从军报国之志!”
刘备只好打肿脸充胖子:“那是,没有国哪有家?看来大荣兄从刺奸升职为司马,可喜可贺啊!”
“哈哈,哪里是司马,不过是假司马。上次托你们的福,县里都没人敢去剿匪,让我捡了个便宜。这次又没人愿意带兵赶赴边疆,让我领头。”
“这样啊,难道说很危险?这次去哪里啊?”
“这是军事机密,你一个伍长根本不应该知道。”
“莫非你也不知道?”
第四十三章
蜿蜒起伏的道路上,是延绵里许的骡马、车辆和人。队伍车辆出涿郡,经广阳,折向西北而行。
“快看那就是军都山和居庸关!”
只见两侧山势雄奇,中间夹着一个山谷,一条冰溪自中流过,山谷狭窄处不过两百米。居庸关就坐落在山谷口上,乃一座西北、东南向的要塞,门楼高大,城墙边上有敌楼,与两侧山上的长城相连。
祖茂大笑:“
任胡人轻骠矫健,任胡骑日驰百里,
有山关如此雄伟,不脱层皮岂能过?”
“向西应该是上谷郡!”
在涿郡领取了甲胄,每十人或五人,有马拉轻车一辆,行军时,并非全副武装,甲胄,弓弩,矛戟,弓矢都放在车上。刘备还贿赂军需官200钱,多领了强弩一副,头铠2顶,圆盾一个。
过了居庸关,王伯、玄德穿上铠甲,本伍其他人也不情愿的照做。
“你们穿那么多干嘛?”行军走的气喘吁吁,大部分汉子都脱了铠甲,有的甚至把外衣也扔在车上。
“上谷郡时有胡骑出没!”
“上谷是咱们的汉地,有什么胡骑兵啊?”有些人不相信。
第二日,又走了数十公里,前面出现一阵骚动,车辆停了下来。
敌袭!敌袭!
紧接着而来的,是吼叫声、惨叫声、马蹄声。
只几息,一个接一个的鲜卑骑兵,从官道两翼飞驰出现,同时弯弓射箭,不知多少支箭矢,从两侧飞射而来。
官道比周边的地形要高一些,否者鲜卑骑兵一定会直接冲锋!
这支汉军,由于队伍拖得太长、宽度过于狭窄,人员拥挤在一块,许多不走运的士卒们,成了两侧箭矢的夹心饼干,纷纷中箭。
刘备蹲在车侧,庆幸自己戴了头盔、身着两层铠甲,在王伯持盾掩护下,他甚至有时间抓起一幅强弩,上弦,射向最近的鲜卑骑。
还有不少上过阵,见过血,或负过伤的士卒,也同样借助车辆、马匹、盾牌的掩护,拿起强弩、硬弓,与鲜卑人互射。
飞驰的马匹既降低了鲜卑奔射的精度,也降低汉军的精度。只有几骑鲜卑被射中要害,落下马来。左右望过,汉军却凄惨得多,十几个没穿甲胄的士卒被射中要害而死,二三十人中箭负伤。
“结阵!结圆阵!”祖茂在身旁屯长提醒下,大声呼喊。他虽然武勇过人,但在带兵打仗方面,只能算个雏鸟。
刘备:“鲜卑人走了吗?”一面查看周围士卒的伤亡。
王伯:“没有,你看,他们绕一圈,马上回来!”
“环形骑射阵?!”
幸运的是这次抽调的,几乎都是曾经有过戍边经历的老兵,虽然很多没有过斩首之获,但都能熟练掌握基本的阵型。甚至不用祖茂命令,在基层军官带领下,冒着箭雨,自发将武刚车、轻车、兵车,推到外侧,把辎重、伤员、马匹护住,形成不甚规整的封闭形状。
或许只过了两三分钟,鲜卑第二轮驰射,接踵而来。
有一将身着虎皮金铠,头戴虎头突骑帽,马如黄云,踏雪几无痕,特别骁勇,射翻一名汉卒,带着十数骑兵,趁圆阵还未闭环,从缝隙中杀将进来,拔出弯刀,斩杀两名汉卒。
他身边十余骑,有学有样,四处纵马杀戮。
其中一鲜卑骑兵,直冲着刘备、王伯而来,奔马之势,极其骇人。刘备急忙扔弩,用矛对之猛戳。
那骑稍向左一侧,躲过长矛,奔马撞开王伯,弯刀从后向前,对着刘备胸腹首脸劈来。
人借马势,力不可挡!
那一瞬间,弯刀距离刘备只有半尺之远,死亡的恐惧,从来没有这么近过。他敢肯定,若被劈中,虽有头盔、两层皮甲,必定头骨爆裂,脑花喷飞!必定开膛破肚、肠肚满地!
生死就在一瞬间,刘备,脸色发白,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一瞬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活下去!手持长矛挡在身上。却
咔嚓!
长矛断成两截!
一劈之力,如此之猛,将刘备劈得躺倒地上。胡骑奔驰的马蹄,就在他脸旁踏而!
那骑一冲而过,向下一个汉卒杀去。
紧接着,第二骑杀来。
一只飞斧向那鲜卑骑兵砸去,中右臂膀,弯刀飞了出去!
好机会!
刘备已趁机捡起地上的强弩,上弦,嗖!射中其头脸,倒下马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刘备捡起旁边士卒丢下的长戟,一撑一跃,骑上马,打马,拖戟,勇猛地地向第一骑冲过去。
那鲜卑骑士听得同伴大喊,回头见刚才被自己劈到地上的矮个汉卒,冲向自己背后,舞动弯刀反冲过来。
刘备猛踢马腹,接近两马交错之时,突然端平长戟,摇摇晃晃向前探出,在鲜卑骑士吃惊而恐惧的面容中,无情地将他捅下马来。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摔下马。好在早有准备,很快爬过去,用拍髀将受伤倒地的鲜卑骑士杀死,割下头来。鲜血喷了满脸都是。
刘备举着头颅,哈哈大笑:“一长一寸强!这胡骑好不晓事,竟不怕一丈步戟!”
虎皮金铠之将已冲出围外,弯弓回头时,看到了这一幕,露出诧异的表情,只是那将手中却不慢,弯弓搭箭,瞄准欲射。
刘备急忙向车边死角滚去。
虎皮金铠之将也不犹豫,瞄准、射倒附近另一人。
刘备稍微露出头来,见那将脸上竟然还有一丝别样的情绪。若没看错,仿佛是欣赏。
“自己人被对手杀了也会欣赏?”刘备摇了摇脑袋,才发现额头碰了个大包,留血了。激烈地战场上没有时间、空间给他思考。摸索着另一车上,找到一把弩,几支箭,换个安全些的角度,继续射击。
大部分鲜卑骑兵,趁周边汉卒尚未围拢,又杀将出去,扭身背射。
汉卒们毕竟人数多些,还击过程中又射倒几骑。
虎皮金铠之将见圆阵已经结成,失去了突然袭击的优势,这支汉军弓弩颇多,也不恋战,吹响一个号角,带着鲜卑骑兵向北而去。
祖茂骂骂咧咧:“这些鲜卑人,看情况不妙,跑得比燕子还快!
各队屯,轻点人数物资。”
祖茂:“玄德,你小子真厉害!一个人杀了二个鲜卑骑兵。斩首记录在册,奖励打完仗回去发。以后你就是什长啦!”
这次被伏击,使得刘备明白了一个道理,汉军弓弩之强,胜过鲜卑很多,但强弩装填过慢,射速远低于弓箭,是鲜卑敢于对射,甚至敢于突击的重要原因。
他亲眼看见,大部分死去的汉卒,是被突击接近的敌骑所杀。少部分是未着甲被射中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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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强弩能射得如弓箭一般快就好啦!
第四十四章 行路难与子同仇
“报告,经统计,全营共计死亡四十九人,重伤十三人。一半人以上几乎都有轻伤!伤亡最重的是前队,被袭击,措不及防下,五十人死二十一,伤十五,其弓弩、甲胄、粮草尽皆被劫走。后队亦失粮草辎重若干。”
听闻损失,祖茂原本帅气的脸庞,如同染了一层寒霜,杀敌十二人,自己人死了四十九人,作为军官,肯定不及格,他有怎么可能高兴地起来?
刘备所在一伍,其中一人叫李牛,就是扔出斧头帮助刘备杀敌那个,中了一箭。另外两人,亦中了箭,因为都穿了甲胄,没有人死亡,只负了轻伤。
所在什,阵亡二人,包括什长直接被敌将所杀。
屯长周黑子也不好过,左边肩膀上中了一刀,腿上中了一箭,一瘸一拐的,早没有了开始蔑视刘备的豪气。
。。。
巨大的伤亡,让涿县这支队伍,士气陷入了低落中。
“这里怎么会有鲜卑骑兵?”
“西方有下落、潘县(两处为今涿鹿县)两个关口,北方有居庸县,鲜卑人从哪里过来的?”
“莫非广宁已经失守?”广宁、宁县、马城,既是护乌桓校尉驻扎地。
就连祖茂也不无忧虑地说:“在长城之内遇到上百鲜卑骑兵,看来战局比想象中的困难!”
他也不在讲究什么军事机密,将军用地图摊开,与几名屯长一起商议战局。
部队受到袭击之处,大约是沮阳以西,在今天的怀来县与延庆区之间,前方是一片南北向的山岭,正好使得官道发生了曲折,鲜卑人便躲在山岭之后,这才使得祖茂派出的侦查骑兵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要说确切的位置,西方不远一处,大大有名,就是明代发生“土木堡之变”之处。
一旁站岗的刘备,忍不住发声道:“诸位大人不用过分担心,敌人既然已经退去,说明敌人数量一定不会太多,否则怎会放弃我们这支带有大量辎重的队伍?”
祖茂率领的部队,除了支援上谷郡之外,顺便还携带了补充前线的大量粮草辎重。
刘备:“我等并非孤军作战,后方还有其他县的援军。我们距离广宁虽然还有150里,但距离下落县只有五十里左右,只要快速通过,天黑之前赶到下落县,敌人再多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众人都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刘备。
“五十里路太远,再次遇到敌骑怎么办?”
“真遇到上千敌骑兵怎么办?”
刘备:“既然担心,何不渡过洋河水,从河南面河岸上走?再不济,洋河水已完全结冰,走冰面上也行啊!”
洋河水并不开阔。在座之人,都是北方人,可以肯定的是,冰面上,重心越高,越难走。再厉害的骑兵,走在冰面上,轻则打滑,重则跌倒崴马脚,骑马几乎不可能,还不如拉马而走。
汉军马拉车而走,马与车辆构成了三角形,反而稳定不易翻车。
祖茂没有多少选择,上级规定必须按时到达护乌桓校尉驻地,护乌桓校尉虽然俸禄与郡守一样,都是比2000石,却又大大的不同,除了手上有一两千常备兵外,还持有符节,战时能指挥各郡郡守、乌桓各部。
他一个小小的假司马,不能按时到达广宁,若是护乌桓校尉兵败而死,却没什么关系,若没死,只是被围困了,日后秋后算账,斩杀他,就如捏死一只蚂蚁。
何况祖茂还有一些考虑,如今的护乌桓校尉,是刚刚上任的夏育,这个与古代勇士同名的长官,十分骁勇善战,曾经跟随故太尉段颖,在对西羌战争中立下大功,之后升职北地太守。去年腊月,鲜卑寇北地,被夏育打得大败而归。
夏育这样的善战宿将驻守,乌桓短短一二十天内想翻越长城、打下宁县,几乎不可能。
。。。
怀着巨大的悲痛,来不及埋葬死者,只是装载车上。伤员亦装载其他车上。汉军只是稍微停留,就急急忙忙赶起路来!
虽然路上不时仍有鲜卑骑兵骚扰,但分成几列,同时走官道、河边、河上的汉军,速度比原来快了的许多。队伍也不再是里许长,只百多米。
聚集的队伍也聚集了弓弩火力,零星的鲜卑骑兵讨不了一点好处。
所有人都知道,天黑之前,若不能不能走到下落县,就极有可能被鲜卑人夜袭。
士卒们唱起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那名虎皮金铠的鲜卑将领,此刻正在官道以北的山上,脸色阴郁的眯着眼睛,恨恨地看着这只队伍。他有些遗憾于过早进攻对方,打草惊蛇啦。
。。。
秦筑长城,汉起塞垣。
两汉一方面修复和增长了长城,一方面在秦朝全面防守上加入重点防守,在要隘建筑要塞。
例如护乌桓校尉驻宁县(张家口市万全区)、度辽将军驻曼柏(土默特旗和黄河以南),右北平有卢龙塞(喜峰口),上谷郡有马城塞,朔方郡有鸡西塞,雁门郡雁门关、平城,广阳郡有居庸关,渔阳郡有古北口。
每个要塞皆常驻戍兵,以边塞尉带领少量常备军和大量轮换戍边屯兵,长期屯守,既拒塞外之兵,又控制关内的南匈奴、乌桓部落与关外的鲜卑等部落交往。
下落县也是其中一处要隘,控制着,从马城、宁城、广宁(张家口,明称之为宣府)到怀来、再到居庸关的必经之路,城池虽然不大,却坚固异常,守城兵器齐备,粮草充足,设有专门负责军事的县尉。
当夜,到达下落县的祖茂部,得到了县里热烈的欢迎。这么寒冷的冬天傍晚,能够遇到带有粮草辎重和中原消息的援军,谁不高兴呢?
县令一个相貌平凡无奇的中年人,他的脸上被风刮的快要掉皮一样,笑着比哭还难看:“你们不知道,前面有二批队伍,都不同层度被鲜卑人袭击了,第一只队伍,死二三百人。
什么?你们只死了五十个?祖司马,你真厉害!我看你年纪轻轻就有名将的潜质,请问你贵庚多少,家乡何处,父母在何处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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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别多心,我有一侄女,年方十四,看你年少有为,只是想给你撮合一下。”
第四十五章 鲜卑轻骑越关山
“请问牵君,既然您推断广宁、宁城、高柳还在乌桓校尉指挥下,未被攻克,鲜卑是怎样跨过长城进来的?”
牵县令并未因刘备身着什长铠甲,便轻视:“这位小哥是?”
祖茂:“忘了介绍,这是大儒卢子干的弟子,涿县刘备、字玄德,年方十五,阵杀鲜卑骑兵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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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县令:“玄德真是少年英雄!你不知道。秦朝、前汉修筑长城,据此有四五百里远。早就已经破旧不堪,荒废不用啦!”
“长城和边塞难道不在北面一、二百里外么?”刘备疑惑了。
牵县令打开地图:“这就要从前汉、后汉的边疆方略说起啦!
你们看,这是前汉长城,这是后汉城塞和城墙,前者靠北面二三百里,深入草原,可称外长城,后者依靠燕山山脉而建,可称内长城。
前汉国力强盛,孝武帝开始,屡次打败匈奴,漠北之战,打得匈奴王庭西迁,以至于漠南无王庭。于是在秦长城基础上,筑汉外长城,将漠南雨量最充沛、土地最肥沃的两三百里草原、山岭圈了起来,发动大量的内地百姓戍边、屯田、放牧,并将将从属的乌桓部落,南迁至上谷、渔阳、右北平等郡的长城南北驻牧,汉北御匈奴。
外长城为碎石、夯土所筑,经常损坏,并不能完全隔绝胡人大队骑兵进出,故而在长城内约百米择高地设置烽燧台,每隔十里到二十里一个,平行于长城。一有敌来,就燃起狼烟示警。”
刘备一拍脑袋,寻思真是搞错了,后世曾经攀登过八达岭长城,被其雄伟壮丽所震撼,就以为汉代长城也是石基砖砌,也是长城连接烽火台。原来汉长城只是简易版,甚至有些没有烽火台。
其实秦汉长城远在数百里外,深入草原二百里,生产力又极落后于明代,哪里来的条石,哪里来的砖头,哪里来的烧砖的木材呢?
牵县令:“一百多里外,白河两条支流间,有前汉的女祁县和后汉的赤城塞,王莽改女祁为祁县,前汉上谷东部都尉驻扎于此。由东部都尉负责上谷郡东半部200里外长城,而西部都尉就在宁县,负责西半部200里。
从四百多里外长城边的造阳,到东部都尉,有约250里的驿道,每十里到二十里,设置一亭,有一高台,以便于沿路点起狼烟示警!”
“如此拒敌于国门之外,以攻代守,壮哉!”刘备琢磨这就是外线防御战略。
祖茂:“如此良策,后汉为何废弃不用?”
牵县令:“经过王莽之乱和绿林赤眉,到光武复汉,户口已减半。天下民生凋敝,光武帝认为官吏和军队过多,便下旨撤并郡县、省都尉,外长城也逐渐废弃啦。
光武帝将乌桓内迁幽州并州缘边诸郡,为汉侦骑,旧长城更失去了示警的价值。再经过多年风水雨淋,外长城早已不可能起到隔绝内外的作用,也就废弃不用啦!
取而代之的是内长城:于北面一两百里,借助燕山等山脉,于要隘处设城塞、关隘,驻扎戍边屯兵,两翼延伸城墙,以助防御。内长城相互之间被山岭分割,实际上并未像外长城那般东西万里贯通。
上谷郡,西部都尉并入护乌桓校尉;省东部都尉,祁县改为乡,城池尤在,然百年来,日渐残破,墙高不过丈。祁乡与其北的赤城塞,具在白水谷道,各驻了一屯百人,以防止鲜卑从小道南下。”
祁县在今河北赤城县雕鹗镇,赤城在祁县以北,皆是隔绝关内外的要塞。
牵县说道此处,突然顿住了,手指从下落县,到祁县,到赤城,向北沿白河谷道,到独石口,再到草原:“莫非,莫非!”
祖茂和刘备对视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的震惊。
牵县令急忙手书两信、盖印、封好,叫来四个骑士:“你等四人,二人一组,各带一封信,一组从洋河北岸,一组从洋河南岸,前往沮阳,将此信交于太守大人。
连夜出发,路上小心!”
。。。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鲜卑人的号角声,既传遍了四野。
上千人鲜卑骑兵,出现在下落县东,数十人一队,四散抢劫。
太阳渐渐升起,将城外十余里雪原照耀地白茫茫一片。
但凡能看得到的乡、里,堡、亭,聚、落,不论是汉人,还是乌桓人,皆被攻击,杀伐声,惨叫声,尖叫声,哭泣声,响彻云霄。
赤红色的血液,在苍茫的白色雪原中,显得特别刺眼。
再远处,数十股浓烟升腾而起浓烟。
牵县令、祖茂、刘备等登上东城楼,各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鲜卑之肉。
祖茂大怒:“是男儿的,都跟我出城杀贼!”
牵县令:“不可,祖司马不可啊!你看远处那些浓烟,皆是鲜卑人放的火,鲜卑人不止上千!”
“作为军人,难道我等就袖手而观么?”
“我们这点兵力,守住县城已不容易,城里可有数万百姓,皆仰仗你我守城啊!”
祖茂扭过头来:“你且守城。将士们,是汉子的,愿跟出去杀敌的,跟我来!”
“我等愿往!”数百人群情激奋,秣兵厉马,跟着出城。
刘备亦提弓箭携剑前往。
到了门口,王伯死死拉住枣红马,不松手:“玄德,不可,不可!”
刘备:“王伯你放开手,我要出城杀敌立功!”
“临行前,你母亲托付,一定要你活着回去,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跟鲜卑人拼命啊!”
“这不是拼命,鲜卑骑兵就千余人,一汉当三胡,我们不怕!”
“李牛儿,你们几个,帮我把玄德拉下来。”
“你们做什么?谁拉我大腿?”
李牛儿等:“什长,耿婶子答应过我们,只要保你不缺胳膊少腿的回去,给我们赏钱!好多好多赏钱呢!”
。。。
祖茂带着数百骑兵,如风一般,冲向近处游荡的千余鲜卑骑兵,冲锋过程中,散开呈一个锥形,他自己就是那个锥尖!
“杀!”“杀光这些鲜卑虏!”
第四十六章 鲜卑平原汉人城
数百汉军骑兵,呈锥形杀向鲜卑骑兵。既有手持长戟、长矛的枪骑兵,有悬剑背弓、弩的弓骑兵,也有既悬挂持矛戟、由背弓弩的突骑兵,所谓幽州突骑,天下闻名。
上千鲜卑骑兵,却分为左中右三支,呈松散无阵状态,向南东北打马而逃!
鲜卑骑兵一面逃跑,一面回身侧射、背射。
汉军也以弓、弩对射。
噗嗤!噗嗤!
是箭矢入肉声。
砰!砰!
是射中盾声。
不时有骑兵被射下马来,不时有马匹中箭翻倒。
喊杀声、惨叫声、马嘶声,声声入耳。
汉军的装备优势体现出来,好几个骑兵,中几箭,却入肉不深,继续奋斗,回射倒前方的鲜卑骑兵。
汉代还没有马镫,马鞍也只有雏形。马上弯弓射箭,需要极强的腰、腹、腿力量,和极其优秀的马术。幽州边郡骑士,虽然弓马娴熟,大多数还是比不上鲜卑或乌桓人。
弩的使用,使汉骑可以一手持缰绳,一手持手弩瞄准,马的颠簸对射击的精度影响大大降低,弥补了骑术的差距。同等情况下,弩的射速不及弓箭,威力却强于弓箭。
鲜卑的损失明显大于汉军。
鲜卑跑、汉军追,一千多兵马,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
城楼上,追击远去的数百汉骑兵,仿佛让牵县令心中很痛,他长叹一声,摇摇头,鲜卑、乌桓都是马背上的民族,他根本不相信在旷野中、在雪地里,可以一汉当三胡。
“传我命令,其一,招募城中壮丁,上城墙助战。
其二,开府库,无论汉人还是乌桓人,斩敌首一人,赐钱二千!
其三,准备弓弩、箭矢等兵器,收集滚石、檑木、金汁、油类、木材,以备守城使用!
其四,关闭四门,任何人,没有我的允许,只准进,不准出!违令者以战时军法处置!
其五,核实所有在册的铁匠、医者、木匠、皮匠等,已备战时调遣!”
一个的县曹、吏员接令而去,一件件事情开始准备起来,一步步进展情况汇集到东城楼上。
牵县令,就以东城楼为办公场所,准备守城事宜。主薄和几个吏员积极地讨论着各项具体事务,分析存在的问题,提供参考的方案。
“牵君,祖茂等数百骑,尚未回城,若关闭城门,怕是一个也回不来吧。”刘备刚刚就在一旁,感觉县里虽紧锣密鼓,但各安其职,并不慌乱,很明显,牵县令不是第一次遇到鲜卑,是一个有经验的指挥官。对牵县令就多存了几分好感。
牵县令:“最头疼就是这个,若是鲜卑人尾随入城,则将阖城百姓之子于死地。东城门有瓮城,可将他们放入瓮城,但还需在瓮城中留些人助战。”
“我等有武刚车,轻车,何不如此。。。如此”
。。。
约莫一二个时辰后,远处出现了一些小点,越来越近,可以看出是汉军的铠甲旗帜。只是人数却比去时少了大半。
祖茂狼狈地打马回逃,去时五百多人,回来时身旁只剩百余人。
背后是呼啸而来的箭矢。他把盾牌背在背后,其他骑士也有学有样,不时听到箭矢射中盾牌的砰砰的巨响,射中马匹的嘶叫。他迅拉弓,扭身背射,一气呵成,射中一人,这是他射倒的第五个鲜卑人了,可惜首级一个也没捡回来。
追出去时,只有一千多点鲜卑骑兵,且分开四散逃跑。追了十五里后,竟然有三千多敌人,张开口袋,准备围歼他。三千围歼数百!鲜卑人可真看得起这支汉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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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可了劲地往回逃,可是一开始向南北四散逃跑的鲜卑骑兵,这次聚拢起来,守在返回下落县的路上。
前有狼、后有虎,战斗不可避免。
汉骑们奋力冲杀过去,鲜卑骑兵复又追上,追到下落县城外三里,只剩下一百多人啦。
祖茂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他认为下落的牵县令多半不会派人营救,当然换了他,背后好几百骑兵追杀,怕也不会派出援军,只会紧闭城门。
靠到三百米外,他却一阵狂喜,所有汉骑都是一阵狂喜,有的甚至泪流满面。牵县令没有抛弃他们,一些武刚车、轻车、兵车,早早摆在东城门口
刘备一面射击,一面大吼:“来骑缓行!入阵下马!”
周边士卒们一起大吼:“来骑缓行!入阵下马!”
车辆互间的间距,足够汉骑通过!
也足够少量鲜卑骑兵通过。只不过首先要面对如雨的箭矢,这次轮到汉军弓弩手伏击鲜卑骑兵啦。
有百余鲜卑骑兵跟着冲进车阵中,发现车辆交错而放置,根本没法子驰骋,有的马儿撞在车辆上、前骑上、有的不得不急忙转向。降低速度的骑兵,被围拢过来的汉军甲士,击下马来。
而祖茂等人,一部分下马拉马入城内,一部分留下来转身射击。
百余入阵鲜卑骑兵,在半刻钟内,就有一半被杀、被擒。
余下阵外的几百鲜卑人,并不清楚阵内的情况,他们只是焦急地继续冲杀进来。
在连续的冲击下,汉军将士借助车辆和城上弓箭掩护,有序的后退入城,将车辆留在城外。
鲜卑骑兵以为破城在即,不惜下马步战冲进城门。进城之后,却傻眼了,汉人怎么如此狡猾!
怎么还有几排车?
怎么还有一个城门?
不是鲜卑人不够聪明,实在是汉人太狡猾!
前面的鲜卑人,有些虎吼着冲上去,迎接他们的是瓮城上四面皆自由射击。紧接着,各自为战的鲜卑骑士,被人数更多、兵器长短错落、铠甲盾牌齐备,分什伍而战的汉军分割!包围!围歼!
为了引诱鲜卑进攻,汉军竟然将瓮城内门打开!
后面的鲜卑人,不清楚前方的情况,只以为瓮城门破了,跟着冲进来,甚至越过瓮城内门,真正地攻入了城中。
然而,他们发现,前面是一圈一圈的武刚车、轻车、兵车,迎接他们的,是更多的弓弩,石头,檑木,双拳难敌四手,与瓮城中陷入同样的境地,是对这一刻最好的注释。
草原上直来直去的鲜卑人都要疯了,这些汉人有完没完?门接着门,车接着车。他们太狡猾,妈妈、长生天我要告状,呜呜,呜呜。
被杀或者投降,这是一个问题,却不是一个选择。
当他们进入阵中,或许结果就已经注定,汉军在预定战场作战,攻击面更大,战斗时能投入更多的兵力,城楼上的射击角度更好。
就像一两个时辰前,祖茂被伏击时一样,伏击+以多打少,无解!
第四十八章 下落攻防血战急
鲜卑,东胡别种。——《后汉书》《三国志》《晋书》
鲜卑,东夷国。——韦昭注《国语?晋语》
山戎、北狄,盖今鲜卑。——东汉服虔
秦筑长城,徒役之士亡出塞外,依鲜卑山,引以为号。——东汉应奉
鲜卑者,秦始皇遣蒙恬筑长城,徒亡塞外。鲜者,少也。卑者,陋也。言其种众少陋也。——《汉名臣奏》
。。。
牵县令一张老脸,冷硬地如军都山上的花岗岩:“听我命令,准备射击!”
“大人,可下面是俘虏和百姓!”
“县君大人,有几个俺们见过,就是旁边县的,下不去手啊!”
“执行命令!”
“大人!”
刘备在一旁亦不忍动手:“牵君,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么?”
“慈不掌兵!不能为了2千人,把数万人置于险地!”
“可否像昨日那样放入瓮城?”祖茂看来,军人就是保家卫国,怎么能射杀被俘虏的己方士兵和百姓?
牵县令摇摇头:“这可是两千人,不是几百人。我们全城甲士才千余人,加上昨日招募的壮丁,也不过3千多点,太危险。”
祖茂:“可我,就是下不了手。”但昨日之败,让他没有质疑牵县令的底气。
牵县令:“我也不愿如此,可并无其他法子!也罢,鲜卑既然敢攻城,城内或许有内应。你可率领200骑兵,加紧巡逻。若有异动,杀无赦!”
牵县令也不再争吵,拉开裹丝大弓,向城外射出一箭。
好家伙,别看他是个文官,竟能拉开3石裹丝大弓!那可是81斤力。强弓需紧握,裹丝可防滑。汉军中善射之士,称为积射士,一般使用2石或2石半的普通汉弓。少量更加精锐的强射士,膂力过人,可使用3石强弓。能使用3石半以上弓的,就是鲜卑、乌桓射雕勇士,汉朝射声士的水平啦,百名壮士中只有数人。
刘备目前一般使用2石双曲弓,马上、马下皆可用,最多使用两石半弓,由不得不佩服。
箭矢射中俘虏们身前二十步地上,牵县令令士卒大呼:“来人止步!若再前进,杀无赦!”
城外的俘虏、难民们望着城上拉弓上弦的汉军,有些脸上显示出迷惘之色,也有些心存侥幸:“别射箭,我是汉人!”
“我是乌桓人,不是鲜卑人。”
“我是上谷郡居庸关人。”
“我是涿郡良乡人。”
牵县令继续令士卒大呼:“乡亲们,无论是汉人还是乌桓人,皆我大汉子民,敌在城外不在城内。拿起武器,转过身去,鲜卑人才是我们的敌人。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一些俘虏停下来,畏畏缩缩转过头看背后鲜卑人,一些向两侧逃去,然而回答他们的是鲜卑人的箭矢和弯刀。一些打定主意投降的,在鲜卑勇士的带领下,冲向城墙。
骑着马匹的鲜卑人,在城下旋转驰骋,不断把弓矢抛射向城楼,杀死逃亡的俘虏,掩护登城。
对死亡的惧怕,对鲜卑人的畏惧,让大多数俘虏们继续前进,推着攻城云梯和冲车,硬着头皮往网上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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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命令,齐射!”牵县令这次真怒了,拉弓就射。
无数箭矢,如雨而下。
刘备跟着射击,射中一名扛着云梯俘虏的大腿,那人倒在地上,再也跑不动。鲜卑人一脚将其踢开,急忙推着另外一人接替扛云梯。于心不忍的不只刘备一个,多数汉军的弓弩往往不射向俘虏们的要害,只是让对方受伤不能爬上城墙、不能向上射击。
。。。
昂山:“俘虏们士气低落,不愿意为鲜卑帝国奉献,怕是不易攻下啊。”
梁宏志:“驱赶俘虏、百姓攻城的同时,可拍二个千人队,分别从东北角、西南角攻城。”
“为何要攻击角上?”
“下落县的城墙虽然有2丈高(汉代一丈约2.32米),却比不上宁城,也不是边境城塞,四个角没有角楼。从东北角攻击,则可同时从北边、东边同时射击,同时登城。”
昂山:“好!利用优势兵力,增加攻击点,分散汉军兵力。”
下落城墙上的滚石、檑木、金汁早已耗尽,兵力也主要安排在东门。鲜卑首先发动了东北的攻势,既有突然性,又展开了优势兵力,接着对西南角发动了突然袭击。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内,混搭着鲜卑人的攻城队,已经几次攻上城墙,尤其是西南角,险象环生,祖茂不得不来到西南角,甚至带领骑兵下马,披步甲上阵杀敌,屡次击退鲜卑人进攻,自身也损失惨重。
刘备也加入了守西南角的战争。连续的鏖战,弯弓射箭是十分疲倦的,他早已放弃使用弓箭,而用威力更大的臂张弩。带着王伯等一什人,专射登城的鲜卑勇士。
开始时一什人有的用弓箭,有的用弩,皆在射击。刘备发现只有自己、王伯和一名猎户射术较准,便干脆自己三人专门射击,余下4人轮流护卫和上弩箭。
有组织地狙击敌军精锐的战术,在这个时代,是很少见的。尤其是最精锐的鲜卑勇士,往往是力量与不可战胜的化身,在战场上遇到普通壮丁,可以一打好几个。他们被射倒,对其他攻城者而言,心里和士气上十分难受。
一次、两次,当攻上城的勇士,屡次被打下去之后,退缩、畏难的情绪,浮现在原本勇锐的鲜卑人脸上。再也没有人愿意啃硬骨头。
残阳如血,鸣金收兵,双方士兵,脸上皆露出欢喜的颜色。鲜卑将能带走的都带走。汉军士兵,则绑着麻绳、席篓,出城救治伤员,捡回箭矢。
。。。
第二日,正月十一日。
鲜卑继续攻城。除云梯,还增加了冲车,并为俘虏们增配了简单的护甲或盾牌,将大部分木棍木杆换成了铜铁武器。昨日野外的夜,太过寒冷,为了激励士气,昂山将姿色普通的女子,分给士卒、俘虏蹂躏;杀羊作为晚餐奖励。选出数十俘虏,由他们严肃地砍掉了10多个逃跑者的脑袋。
昂山还画下大饼,克城之日,许劫掠3日,财富、粮食、女子任取。
二奖、一罚、一大饼,严肃了军纪,也将士卒、俘虏们的士气重新提振起来。
头一日见了血、见了肉、见了女人的俘虏们,知道了奋力搏杀的好处,也知道除了向前之外,没有其他路可走,都变得嗜血起来。
第四十九章 且把上谷当雒都
大红灯笼高高挂,霓虹花烛日夜明。胡女胡笳胡旋舞,且把上谷当雒都。
下落守城已三日,城外城上血流成河,在鲜卑人和俘虏疯狂攻击下,城内的二千多守军、壮丁,死伤过半。士气低落,身体疲惫,缺乏补充,难以为继,快到了崩溃边缘。
城中却另一番景象。虽例行宵禁,然而宵禁主要禁坊市、街道行人。仍有些大宅子、大酒楼,或集吃饭住宿,或集娱乐买春于一体,歌舞其内,酒色燕然。
南来北往的客商,多因战争滞留于此,对这些人来讲,冬春两季是北上卖米粟、买马牛羊的最好时节,绝不会因为春节或大年未过而有所犹豫。北方的牧民、乌桓人、甚至鲜卑人,常常因为严寒的冬天,或突如其来的大雪,缺乏足够取暖和充饥的粮食、木炭、牧草,而被迫贱卖牲口,不卖也养不活,损失更大。
燕北居,乃是城中的一处最大的销金窟。这日晚间,却来了一群如狼似虎的主人,他们打算在这销金窟里,摆上几桌宴。
燕北居,从大门外,到主楼,十步一哨,皆着甲士卒。见了这些如狼似虎的士卒,寒光雪亮的刀戟,战场上带来的血腥味。旁边的客人和服务人员,无不紧紧衣服、缩缩脖颈,仿佛寒冷的风雪从体外寒到了心里。
鱼贯而入的豪族、富商,一个个却神色各异,有的高谈阔论,有的低声交谈,有的面露淫光,有的紧皱眉头,不知道谈的是生意,美人,国事,亦或是战局。
…
待豪族、富商皆已入席,这才撤掉哨兵,却把守住楼梯,不许一人上下,透露出非比寻常的气氛。
牵县令:“诸位或是县里的大族豪门,或是富商巨贾,或是路过的豪杰。今日,请诸位来此,逢熹平四年新春,尚在佳节之中,本县令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第一杯,贺新春!”
豪族、富商们,具都开心不已,毕竟县令就是父母官,有县令敬酒,备有面子。一大口喝了下去,却差点吐了出来:
“这是水啊!”
“怎么是水?酒呢?”
“你杯中也是水么?”
互相交头接耳,具都奇怪无比。
牵县令仿佛未闻:“如今胡虏围攻在外,诸将士奋勇杀敌,流血城头。诸位莺歌燕舞,酒肉高坐于内。这第二杯,贺诸位性命尚在!”
刘备等甲士在一旁按刀剑而立,立即吼道:“诸位,请满饮此杯!”
豪族、富商们听县令说得阴阳怪气,本来不想喝,但在甲士压迫下,被迫饮了第二杯,这杯却冰冷而苦涩,第一杯至少温热,于是各自冒出更难听的怨言。
“肃静!”甲士们起身虎吼,压平了任何声音。
豪族、富商们惧怕地看了看周围甲士,一名商人,起身欲下楼,却被甲士如捉小鸡一般,提了回来。
牵县令仿佛仍然无所察觉,只说:“上菜!诸位,都是新鲜好菜啊!我先吃啦!”
有些富商、豪族吃了一口,立即吐了出来:“这是..这是米糠?这是给牲口吃得,怎拿出请客?”
牵县令狼吞虎咽吃了两口,长叹一口气:“诸位可知,守城的将士,吃得就是米糠,喝得就是冷水、苦水。
诸位可知,受伤的士卒,无药可医,还能动的士卒,见他们惨状,都无心守城,打算趁着夜色逃离。
诸位可知,守城三日,将士已死伤过半,明后日鲜卑若再攻城,我已无兵可派。
诸位可知,围城的鲜卑万户长昂山,许诺鲜卑人,被俘虏的乌桓人、汉人,破城之日,任他们奸淫掳掠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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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县令每说一句,豪族、富商脸上就震惊一分,惶恐一分。
却也有豪族公子张口道:“北方少米多牲口,无米吃,怎不吃肉糜?”引来众人的鄙视。
一名本地豪族道:“牵县令,您是我们的父母官,守城几日,白天亲自上阵,晚上枕戈待旦,我们都看在眼里。若军中缺粮食、布匹、药材。我等自然当奉上。”
其余人也道:“对啊,我范氏出个三十石粮食,还是没问题的。”
“我耿氏是开药铺的,止血的药材,如三七我们拿十斤出来。”
“我高家商行,捐出两千钱。”
刘备在一旁,气乐啦:“三十石粮食?两千钱?你们也有脸拿出来?前几日公布的标准,杀敌一人,奖励二千钱。我杀了7名敌人,你们捐款还不够我一人的赏钱!
牵君,请你把前几日的杀敌赏钱给节了吧。看你没钱,我给打个半折,就7千钱吧。
什么,没有钱?没钱还叫人卖什么命!我这就叫上老乡,连夜就走,不给你们这些小气鬼卖命!”
周边甲士亦道:“牵君,先把赏钱结了呗。”
“牵君,俺同里的王狗蛋,杀了2个,自己却死了。俺不上城了,有钱赚没命花。”
“俺不干了,俺晚上就走。”
“你小子,走什么走,先干一票。就那个,穿绸缎,长得肥头大耳的那个,把他抓起来,敲点钱再走。”
甲士们越说越离谱,把豪族、商人们吓得战战兢兢,心如鹿撞,冷汗沾身。
就连牵县令也额头冒汗,担心控制不住,演变成一场兵变。
那个被指肥头大耳的商人,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抱住牵县令大腿:“牵君救我,救我啊!要钱?我捐款五万钱。
要人?我随从共三十人,二十人都给县令守城?二十人不够,那二十五人吧,总得给我留几个算账、守货啊!”
刘备面露微笑,指着屯长周黑子:“捐款捐物的在周屯长那签字,一个个得过来。”
周黑子脸上有刀疤,血肉外翻,胳膊上有新伤,一动就咧嘴呲牙,来之前还特地化了妆,看起来如同一个凶恶的马贼。他虽然不认识字,但有文书在旁唱名。
若是某某只捐了1万钱,或只有200石粮食,周黑子原本黑的脸,立刻怒气勃发:“给这么点钱?当我们是叫花子?”
“乃公在前面拼命,说好的赏钱不该拿么?”
。。。
牵县令:“诸公捐款捐物,支援壮丁,都是义举,我代表阖县百姓,守城将士谢谢你们。我备了薄酒和晚餐,上菜!”
豪族、商人们个个面露苦涩:“又是冷水加米糠?”
牵县令:“这次是燕北居上好的酒菜,诸公慢饮。”
。。。
繁华落尽,诸君辞去。
却有一衣着华丽的中年商人,捐款2万,壮丁20人。他走到门口,转过头来,指着牵县令的鼻子,满脸冷然:“牵县令,我乃太守张平仲族弟,今日你仗势欺人,强逼良民、商人捐款,我已记下,必在太守大人面前参你一本!
你这县令,我看是干到头了!”
第五十一章 城门口冰火之歌
县令牵穆站在高高的瓮城内城楼上,俯视着正在整编的壮丁,过去几天的惨淡愁云仿佛一扫而空:“鲜卑攻城五日,到昨日,我们死伤得只剩下千余人。那时候,我已立下死志,城破便自杀以谢陛下之恩!”
牵县令拍着刘备后背:“谁能想到,只一夜宴,豪族、富商捐款数十万,支援护卫、家丁八百人,哈哈哈!加上昨晚、今早募集的壮丁,恢复到开始二千余人的气象,鲜卑纵有千军万马,我等何惧?
玄德,今日的成功多亏了你。待此间事了,我必然将你的功劳,写入给州郡的表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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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谬赞了,所有功劳都是在您的领导下取得的,我不过是高台下的一块垒土。”刘备连忙后退几步作揖,表示不敢居功,更不敢抢领导风头。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样谦虚的孩子。”
牵县令理了理新换上的官袍,正了正冠盖,冲着城楼下黑压压的士卒们演讲:“将士们,诸位都是勇猛之士,保卫家乡的时刻到了!本县令筹措了数十万钱,这些都是杀敌的赏金!得敌首级一枚,赏二千钱!”
他一串接一串的抓起身前数个大箱中的铜钱,摇晃着叮叮当作响。
王伯等什长伍长站在城里楼下,和壮丁一起盯着铜钱,相互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了,眼睛发出灼热地亮光来。“什长,赏钱真能拿到么?”“怎么不能?我已拿到了四千钱。”“我也要杀敌求赏!”
牵县令见士气可用,高呼:“诸位将士,跟我喊,杀虏!”
“杀虏!杀虏!”将士们的呼喊声震惊四野。
。。。
经历了第一日云梯蚁附的艰苦攻城,昂山在梁宏志的建议下,改弦更张,一方面继续打造攻城器具,一方面逼迫俘虏、百姓取土木筑攻城漫道。
鲜卑人终于在东北、西南二角垒起了四条攻城坡道,过程虽然损失颇大,但损失的几乎都是俘虏、百姓,从坡道上登城,马匹甚至能直接冲上城,比云梯容易的多。
守城一方,也发动壮丁,加高城墙防止鲜卑人骑马杀上城,又修建土台,居高临下射击。
几日以来,双方你来我往,各展手段,胜负地天平,逐渐倾斜向鲜卑一方。
可今日,昂山发现,攻城分外艰难,要知道昨天屡次攻上城头,甚至攻城士兵可以从容撤退。今天两次攻上城墙的精锐勇士,却两次被围歼。
一名千夫长跪在昂山面前痛哭流涕:“可恨的汉人,仿佛是主动让鲜卑勇士登城,把武刚车、货车、轻车推上城墙,将火油放在陶罐里点燃扔到勇士们头上,短短一个上午,就死伤二百余人。小臣的弟弟,也在其中!”
梁宏志:“继续!下落城中有大鲜卑的需要的铁器、粮食、盐、布匹、女人和奴隶,只要攻下城,所有的损失都能弥补。”
待千夫长退下,昂山忧虑地问:“梁宏志,下落城就是一块难啃的骨头,草原上的狼,已被崩坏了牙齿,我们还要继续打下去么?”
梁宏志:“您忘了么,我们的暗探昨晚发出信号,他们已经到达城墙。我们攻得越猛,他们越有机会打开城门!”
。。。
“城破了,城破了!”
王伯抓起身边一个乱跑的士卒:“怎么回事?哪里破了?”
“北。。。北门。”“有豪族家丁开城门!”
王伯:“玄德,城破了,怎么办?”
牵县令:“玄德,快去,一定要把门堵住,带我的亲兵去!我马上续发援兵!”
刘备扫视了一圈,见到了士卒脸上的惶恐,也见到了士卒眼中的坚毅,有士气就好,并非不可战:“北门内有一圈车辆、垒土,鲜卑骑兵进不来。进来几十个步兵,还不够我等骑兵砍杀的,有胆量的,跟我来!”
下了城楼,带着三十几个骑兵,向北门冲了过去。
镇守北门的一屯汉军,几乎已被反叛的豪族武装歼灭,两翼新赶来的汉军正在豪族武装侧面激战。城门大开,正面拦路的车辆被移开了2辆的缺口,剩下的土围挡,数十个鲜卑人正牵马缓慢通过,门洞里黑压压的,看不清多少敌人。
“狭路相逢勇者胜!敌未乘马,将士们,端平矛戟,冲杀过去!”刘备担心今日怕会死在此处,但他毫无退路,若让数十上百鲜卑人骑上马,起了速度,在街上骑射、砍杀,怕是没有步兵能与之对抗。
汉军分出十多骑,形成锥形阵,首先射出弓箭,接着端平长枪,义无反顾的冲上去,以人、马的血肉之躯,与缺口处的鲜卑人碰撞在一起。
爆发出金属的碰撞声、入肉的噗嗤声,绽放着血色的莲花!
刘备拿不起大戟,双手死死端着长枪,从一个鲜卑人身上穿透过去,刺入另一人胸膛上。第一个鲜卑人手中的长矛,刺在刘备胯下的枣红马身上,吃疼的马儿,人立而起,双腿踩到第三个鲜卑人头脸上,同时也把刘备摔在地上。
好在身手矫捷,虽摔得很痛,却没有伤到筋骨,刘备迅速抓起弩,借助马匹掩护,不断射击。这手弩,经过了改装,利用杠杆原理,上箭更加省力、快捷,虽射程威力略有下降,射速也不如日后的诸葛连弩,也算得上连弩,在如此近的距离,几乎不可抵挡。
剩下的二十几骑,接着冲杀过来,以马匹塞住道路、并做掩体,下马杀敌。
鲜卑人毕竟人多,汉骑士们虽死战不退,却人人带伤,眼看就要被鲜卑人击穿。刘备中了两箭,大腿也被戳中,浑身带血!
“杀,杀虏!”从北门附近民居里,突然出现很多独轮、两轮推车,一群伤兵持刀剑、弓弩,锅碗、陶器,木棍、扫把冲杀出来。
当先的,乃是张五哥:“玄德,早就说没了我们,赢不了!”
“还有我!看我的,蒸酒陶罐,火油陶罐。”马老三带着几个重伤员,扔出一堆陶罐,砸在鲜卑人群里,接着又扔出几根火把。
红蓝色的火焰,燃烧一切,吞噬一切,不管是求饶,还是惨叫,不论是鲜卑人还是汉人、乌桓人。
然失去理智的挣扎和反扑,也份外悲壮。三十几个汉骑士,八十几个伤兵,死了大半,陪葬了百余鲜卑骑士、射雕者。
这些冲杀在前的人,或许有的只为生存,有的只为渡过寒冷的冬春,有的只想过得好一些,有的只为保护桑梓、父母妻儿。
这个冬春,对鲜卑对大汉,皆冰火两重天。
。。。
——《汉后书.昭武帝纪》
成祖昭武皇帝,涿郡涿县人也,姓刘,讳备,字玄德,汉景帝子中山靖王胜之后也。。。
熹平四年春,假司马祖茂帅千人戍边,成祖时年十五,为伍长。鲜卑王子和连属下万户长昂山,伏击茂于上谷郡土木堡东,成祖助茂击退之,遂入下落,与县令牵穆共守城。
昂山帅众五千,并驱赶俘虏、百姓数千攻城数日,城内军民死伤过半(注:成祖蒸酒以涂士卒伤口,伤者多因此存)。成祖与穆夜宴豪民、富商,以大义感之,得钱数十万,壮丁八百,军械足千人用。复张榜募得壮丁五百。
鲜卑攻城,内有豪族、乌桓叛乱开北城门,成祖募伤卒斩之,鲜卑由是不能克城。
第五十二章 我要带你们回家
马革裹尸乃妄想,草席裹体眠他乡。
衣裘还县共执手,生死契阔击鼓镗。
战后的北城门,烤焦的肉味,弥漫不散,将士们的呻吟声不绝于耳。还能站起来的士卒、壮丁、百姓们,一面忙着灭火,一面相互扶着,检查是否有活着的泽胞。
扔陶罐的马老三死了,为鲜卑射雕者射中两箭,一中胸膛、一中咽喉。
当先杀敌的张五哥,身中数创,为马匹所掩,竟然侥幸活下来:“玄德,我可能要死了,王寡妇,嘿嘿,便宜你啦!”
刘备急忙给他止血裹伤:“别开玩笑,坚持住,一会吃马肉!”
张五哥:“嘿嘿,我要多加点盐,多加点芥末,多加点花椒。”
“美吧你!”
“玄德,呜呜,快过来,刘鹏死了!”刘鹏是楼桑里同伍之人,手持菜刀、衣衫单薄,堵北门时杀敌一人,身中数刀、箭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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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明,节哀,人死不能复生,把他收敛了吧。”
鲜卑伏击时,扔斧头相助者,名刘朗,字德明,算起来还是族兄弟,已是伍长,领一伍护卫刘备左右。刘朗沉默少言语,但关键时刻颇有血气之勇:“玄德,我想让一个首级给刘鹏。”
“德明,你不是要拿赏钱娶媳妇么?刚才你已让了一个首级,若再让,就升不成什长啦!”
“我想好了,我们一伍出征,就他没活着回去!”
“好,我的也算一个给他,这样就有3级。战死的泽胞太多,也不能厚此薄彼。”
将刘鹏与所有阵亡的涿郡子弟一样,放置在轻车上,运去义庄,这里已有上千烈士遗体,其中涿县子弟数百,他们的血液早已干枯。
义庄根本没有棺木,也没有马裹尸的马革,有的只是草席。
守城几战,木材早已做檑木或烧掉,缴获不少死活马匹,然死马肉全部用来奖励士卒,马皮则被牵县令收归府库,准备卖给商人、或制作皮甲、皮靴,以补充战事消耗。
伏波将军马援的马革裹尸,对普通士卒只是一种奢望!
刘朗与刘备,不知谁起了头,士卒们留着眼泪,一起唱起悲哀的《国风?击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意思是,击鼓声镗镗震于耳旁,将士们手持刀枪奋勇向前。。。
我与你曾立下誓言,即使有死死生生合合离离都要在一起,
你我的双手交相执握,相约相伴一起垂垂老去。
可叹如今散落天涯,你不与我一起活着。
可叹如今你已长眠他乡,我们天各一方,令我们同生共死的信约竟成了空话。
“未来,不知还会有多少战争,不论长眠的,还是活着的,我刘备在此立誓!一定带你们回家,带你们衣锦还乡。”
。。。
战争果然是中下层人士展示才能、脱颖而出的最好场所和时机。如今刘备已是掌管50人的队率。
土木堡被伏击之战,什长战死,刘备斩首2级,从伍长升职什长。鲜卑兵围下落城,首战瓮城伏击,刘备成了假队率。后堵门平叛,升为队率,领50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数战以来,涿县兵死伤过半,算上伤员,实际仅剩下30余人,勉强编了4个什。四个什长皆是新上任的,分别为王伯、张五、李三、耿绩。
李三是楼桑里同伍,持猎弓那人,因善射、射杀三敌,升什长:“大人,俺有事求您。”拉着玄德大腿,脸色涨红,跪着不走了。
刘备连忙拉起他:“快起来,雪地上凉,别伤了腿!”
李三:“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刘备:“好,你说,只要不违法乱纪,不太过难办之事,我尽量想办法。”
李三却不起来:“我现是什长啦,您说这也算衣‘裘’还乡吧。”
“衣锦还乡,锦衣,不是裘衣。”
李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鲜卑皮衣,抓耳挠腮:“咋个不是裘衣捏?明明是皮质裘衣。”
刘备:“好好,你说裘衣就裘衣,快起来。如今也算带你们‘衣裘还乡’!”
李三终于起身:“大人,里中老叫俺李三,我现在是什长,也不好听,可老父也没读过书,也不会取名。都说您是大儒卢公的弟子,能文能武,求您取个名字吧!”
“我想想,有了,把‘三’改为高的‘山’,字云龙吧!山是巍巍峨燕山,云是天上云,龙是渤海龙!”刘备灵光乍现,想起燕子李三,又想起亮剑中的李云龙。
李三高兴地跳起来,逢人抓住说:“哈哈,我有名字啦,屯长起的名字,李山,李云龙,看到没有,高高那个燕山,天上那个云,海里那个龙,多霸气!”
“大人,若非老耿有名字了,一定也请您给取个。”耿绩是另一什长,涿县耿亭之人,二十三四岁,竟然有字,字仲纪,说是读过三年书,后来家道中落。
耿绩本是伍长,其什长嘲笑刘备穿两层皮甲像个肥球,自己不着甲,受伤死于土木堡东。耿绩也中了二箭,幸亏小心谨慎一些,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穿上甲胄,侥幸逃过此难,故而对刘备很热络。
耿绩很健谈,自称自己祖上是东汉开国功臣耿况的后裔。耿氏后裔颇多,耿绩虽然自称出自耿况,也可能是攀附,且已没落,刘备当然不以为意,他不也自称中山靖王之后么?
耿绩对刘备平淡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大嘴巴说个不停:“我祖先,耿公讳况,立大功,有大名,王莽时期曾任上谷太守,投靠光武帝后,与其子耿公讳弇、耿公讳舒、耿公讳国、耿公讳霸等,故吏寇恂等为东汉建立不世之功。光武皇帝因得河北而得天下,其中耿氏乃是首功!
幽州突骑名扬天下,乃是几位先祖的功劳。弇公(耿弇)、寇恂位列云台二十八将第四、第五位。我耿氏极为显赫,位列三公九卿者(包括大将军)多达二十余人,列侯十九人,二千石以上者数十人。”
刘备很无语,耿绩马术差的可以:“你还是好好练习骑射之术,切勿给祖宗丢脸!”
耿绩黑脸一红,讨了个没趣:“这个,这个家里不宽裕,没有马。”
他闲不住,过了一会,又凑到刘备耳边:“听说大人家母也姓耿,也是耿亭之人?”
“你怎么知道,王伯说的?”
耿绩一拍大腿:“我说今早为何左眼皮直跳,原来咱们真是亲戚,大人母亲乃是我们族长家的长女,说起来,当年可是整个涿县数得着的大美人,又知书达理,求亲的人快踏破了里门槛!”
刘备心中好奇,如同猫抓,终于知道传说中阿母的娘家了,可是从来未听阿母提起的:“仲纪,没想到我们真是亲戚!你以后多学骑射、武艺,有闲暇时看看书,不懂可以来问我。跟着我好好干,一定会多立功劳,富贵加身!”
“谢大人!”
“对了,你不妨给我说说旧事。。。”
第五十三章 幽州刺史陶恭祖
“梁宏志!这就是你tmd的暗棋?”昂山一脚把梁宏志踢五六米远。
“你知不知道,北城门口一战我损失了百多个最精锐的草原勇士!三十五个狼骑兵!九个射雕者!两个百夫长!一个千夫长!他们都是最精锐的猛士,草原上的狼和虎。”
昂山当时见梁宏志埋伏的暗棋打开北城门,大喜过望,亲自率嫡系精锐突击城门。哪知道草原狼被伤兵们一把火烧成了烤全狼,大多还是二三分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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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宏志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只觉地一口气堵塞在胸口,好不容易咳出来,是一口红色的血,他畏畏缩缩地爬过去,抱住昂山小腿:“大人,汉人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两天!只要再攻两天,一定能拿下!”
昂山抓住梁宏志衣领提起来:“你一错再错,叫我怎么信你?草原上的勇士在平坦的原野上才是虎狼,城塞是汉人乌龟壳,不能再攻城了!
传我命令,留一个千人队看住下落城东门,只要汉人不出城就不管他们。剩下人分两队,老弱病残护送粮食、俘虏回草原,另一队继续打谷草,我们要吃肉,不要啃骨头!”
。。。
“玄德,牵君和祖君,让你过去。”
“好咧!”
北城门之战后,鲜卑人仿佛用光了所有勇气,远远围着不再攻城。刘备仿佛也用光了力气,日日待在伤病营,吃吃肉、养养伤、聊聊天、练练箭、睡睡觉,睡醒了照顾伤员,偶尔上城楼看看雪景。
刘备腿上有伤,不利步行,到县衙不过几百米路,也同刘朗骑而来。张虎送的枣红马,受伤而亡,现下骑一匹黄骠马,乃杀灭一名鲜卑中高级军官缴获的,比枣红马更加高大、更加神俊,性情也更加暴烈,军中识马之人纷纷赞为千里马。
暂名为“渠黄马德里”,前半截出于周穆王八骏之“渠黄”,后半截出于上世的皇家马德里。下次若再有骏马,玄德不介意取名巴萨、马竞、米兰。
刚到门口,远远地听见公堂内激烈的争吵声。
“牵君,千载难逢之机会,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祖君,如今你我两部,伤亡过半,如何追敌?”
“不是有新募之军么,加上老兵,仍有二千余人。”
“新军守城还行,骑射之术差鲜卑狼骑太远,野战如何是对手?”
牵穆、祖茂二人,一个口若悬河,一个毛发皆张,各带着一帮人争论不休,见刘备来了,皆说:“玄德有智谋,快来评评理,追还是不追?”
。。。
初,鲜卑才围下落城,牵县令的信使于正月初十入上谷郡治沮阳,郡守张平仲以各县部队尚未集结兵力单薄为由,拒发援军,却五百里加急报幽州刺史。
幽州刺史乃是丹阳陶谦,字恭祖,丹阳地近山越,故而官吏百姓多勇悍。陶恭祖已四十有三,却宿有立功报国之志,平日练武不缀,双臂力大无比,能开三石半强弓,骑烈马,着重甲。
正月十三,陶刺史得报,深知救兵如救火,立即派出从事、使者,赶赴各郡,征发广阳、渔阳、涿郡、右北平的材官、骑士,甚至辽西的弓骑。
正月十六,各郡士卒集结广阳,共计五千多人,唯独不见陶刺史!
幽州武库令和州从事大开武库,发放刀、剑、矛、戟、弓、弩、箭镞和铠甲,得枪骑兵、弓骑兵二千人,积射士、强弩士二千人,矛戟士、盾阵士千五百余人。各地民夫亦在聚集中。
正月十七,部队走到居庸关,才见到传说中的陶刺史,原来他领着百余丹阳健儿、广阳骑士,已先行前往侦查敌情。
。。。
牵县令:“昨日,正月十六,陶刺史于居庸关,令上谷各郡县详细探听敌情,但不可擅自出击,需等其大兵到,方共同出击!估计明日,也就是正月十八,大兵可到。”
祖茂:“可今日午前,又得张府君令,命各县跟随他立即追敌!信使说张府君日出时已出兵,要我们筹备粮草,于日落之前,在鸡鸣山东麓鸡鸣驿汇合!”
牵县令:“鸡鸣驿距下落近三十里,步兵急走需一个半时辰,可目下已经正午,还要准备粮草同行,日落时分怎么可能赶到?”
祖茂:“正因为赶不到,所以可由我领骑兵先行。牵君带卒、粮草即使日落之后到达,想必张府君也不会怪罪。”
牵县令:“张府君不怪罪,陶刺史就不怪罪了么?依我看,粮草可运,兵不能出。”
按道理牵穆的直接上级是太守张平仲,祖茂直接上级应该是幽州刺史陶谦。然而实际上,牵穆却愿意执行幽州刺史命,拒绝执行张太守之令;祖茂却愿意执行张平仲之命、拒绝接受刺史陶谦之命。
怎一个乱字了得?
东汉的官员都是这么有个性么?不认可直接上级的命令,反而执行其他上级的命令。
两人都是上级,却让刘备一个下级的下级决断,要是决断错了,这二位可是要被追究责任的!刘备恨不得把头发都抓掉,让自己聪明绝顶。
上谷太守,还是幽州刺史?对牵穆、祖茂而言,是一个选择题。对刘备而言,根本不是选择题,因为幽州刺史叫陶谦!陶恭祖,丹阳人,可不就是历史上三让徐州、让丹阳兵的徐州牧!这样一位老好人,且还颇能打仗,不听他的听谁的?
作为祖茂下级的下级,作为一个小队率,刘备把话斟酌了又斟酌,尽量柔软一些:“祖君雄壮!小弟恨不得追附骥尾,以立功劳。然而北门一战,我负伤颇重,行走非常困难,上马都需搀扶。我部亦损伤过半,只想着回乡,恐怕不能随军立功了。
周屯长亦受伤不轻,不如由我们屯组织伤兵,将战死的泽胞、牵县令的杀敌赏钱,先行起运涿县?恳请您能同意,北门战后,我答应过要带着他们回家!”
刘备说到死者、伤兵,不由捂着眼睛,揩拭眼泪。
北门一战太过惨烈,牵县令三十几个亲兵,死了二十几个,涿县八十几个伤兵,死了一半。祖茂都于心不忍,拍着刘备肩膀安慰道:“唉,你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你们收拾收拾,明后日启程吧。相信我得胜归来,路上还能追上你。”
看在数十万杀敌赏钱面上,祖茂也不好再跟牵穆争执:“毕竟张府君是上级,牵君就少发点兵和粮草,意思一下吧!”
牵县令却拂袖而去:“守城第一日你也是追敌,死了数百人。嫌死的人还不够多么?我就出五十骑,一个也不能多!”
第五十四章 下落县下五官掾
“牵君,等等我,牵君。”砰一声摔在地上。
牵县令扭身过来,扶起被门槛绊倒的刘备:“你不知道追击之凶险!”
“是有些凶险,想必祖君有了前次教训,这次一定会小心谨慎吧。”
“胡闹!他胡闹,你也陪着他胡闹!我们死的人还不够多么?”
“祖君或许也是立功心切,利令。。。那个智。。。昏。”
“我本想把侄女嫁给他,可惜!可惜他那个骁勇轻骠的脾气,不多吃几次亏,不及时扭回来,不知道怎么死的!”
“没这么严重吧。”
牵县令架着刘备走回书房,不吐不快:“不知地理,不可为将!强为将必败!
你看,从沮阳北上祁县,有东、中、西三条路。东路需要翻越2、30里的长安岭,距离沮阳最近,而且翻越之后,再无难走之路,步兵两日可到祁县。但此路骑兵、车辆不易行,故而张府君不走此路。
中、西二路,皆经过鸡鸣山脚下,一条是大路,一条小路。大路在西侧,约200里,然平易。中路在鸡鸣驿东,约130里,有60里谷道初时宽里许,越走越狭窄,最狭窄处不过十数米宽。”
“容易被伏击!?”
“这就是孙子所说的挂地,假如敌人没有防备,张太守就能突击取胜。假如敌人有防备,张太守追击若不能取胜,就必然难以返回。60里谷道,宽处,鲜卑可以骑兵冲击,窄处,鲜卑人可守两侧山岭伏击,张太守三千兵还不够塞牙缝!”
刘备心里砰砰直跳,幸亏刚才没答应祖茂一起追击,可此时又担心起来:“我去追他回来!”
骑马到东门,祖茂正点兵。
“玄德改变主意,要随我一起追敌立功么?”
玄德忙道:“司马大人,谷道狭窄,追击容易被伏击。我们功劳已经很多了,不用再拼命搏杀。而且我们不是上谷太守属下,为何要替他卖命?”
话说的很大声,引得士卒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祖茂见士卒窃窃私语,怒道:“你怎的乱我军心!来人把刘备押下去,听候发落!”
“大人,玄德有大功啊”“他也是关心则乱,求您饶他一回吧!”
祖茂猛地在玄德背上抽了一马鞭:“临战乱军心者,斩杀亦不为过!然看在诸位面上,且饶你一回!”
刘备没有着甲被抽得生疼,可对方是上级,只好说:“谢司马大人宽恕之恩,备请大人路上小心,切不可当争当先锋!”
祖茂举鞭子欲抽:“还在胡说,还不速去!”
。。。
返回县衙的路上,刘朗掀起刘备衣服摸了摸背脊:“衣裳都被血侵红,好长一条血印子!祖大荣狗日的也不轻点!”
刘备咧着嘴,勉强笑道:“德明,军营里呆了几天,你也脏话满篇了。不过是有些破皮,没啥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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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朗:“你为他好,他却打你,哪家军法家法也没这个理!士卒都说祖大荣为人苛刻,我今天才算看出来了,这狗日的就想升官发财,不把士卒生死放在眼里!”
刘备心中也不好受,原本以为,这些日子,祖茂待他,可算亲厚。从士卒升伍长、什长、队率,虽然都是实打实的战功,但要没祖茂的照顾,或者给下绊子,功劳即使给吞了也不过分分钟的事情。从情感上,甚至把祖茂当成兄长了!
今日的一鞭子,却给刘备深刻地教训:你刘备和祖茂还差得远呢,人家待你亲厚,是因为你有用,能打仗能出主意,可不是要你教他向前或是向后!你有多聪明,比领导还牛掰?祖茂是你领导的领导,定方向、定目标是领导的事情,你要做的、你能做的,只是围绕领导的目标、方向去战斗去拼命、去思考如何解决问题。
怪不得这么多人,拼了命要往上爬,做棋子和做棋手的差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刘备闷闷不乐地回到县衙,见牵县令还在研究地图,连忙收拾心情:“牵君,您真的不去鸡鸣驿?”
“说了不去,就不去!难道去给张平仲当替死鬼?”牵县令头也不回死死盯着地图,双手不时比划着,思虑各种路线,和可能发生的情况。他的地图,小河,山岭,驿道一一标注,远比通常来的精确,颇有军事地图的意味。
真有性格!
“陶刺史带兵追击,将走哪条道呢?东路么?”
牵县令:“看陶刺史进军如此神速,恐怕也是性急之人,只有东路可走。”
“我也如此看。”
“可是东路不利于车、骑,追击怕难有大斩获。”
刘备想起张绣两次追曹操,先败后胜,羽柴秀吉与柴田胜家争夺北近江,亦先败后胜,曹操取关中,亦先败后胜:“鲜卑北逃,初时必然以老弱辎重在前,精锐为后卫,张太守用兵生疏,自然必败。
鲜卑得胜之后,就会骄傲,自然以为安全了,或不再以精锐为后卫。陶刺史若此时追击,应能获得大胜!”
牵县令楞了一下,起身来回走动了十多圈,面容渐渐变得坚毅起来,复又坐下,展开两张绢布,刷刷写起来。
刘备好奇,凑近了看“涿郡涿县戍边队率刘备、字玄德,年十五,允文允武,战则守城有功,斩首鲜卑十数人;退则出谋划策,征集钱粮,救治伤患。。。征辟刘备为下落县门下五官掾。”
刘备激动地说话都不利索了:“牵君,我。。。我答应了送士卒们回家,您的好意我很感激。”
牵县令用了印,和蔼地问:“你不想做县门下五官橼?”
刘备急忙跪下来,拜了三拜:“我。。。我想,可。。。可是又不能丢下士卒,家有老母,下落距离涿县太远,难以照料。”县下五官掾可相当于后世县里的局长,多少人奋斗一辈子也达不到这个高度。虽然下落县人口与后世一个镇差不多。
“哈哈,早就预料你不会接受了。”
“啊,那为什么?”
“我大汉的制度,征辟,可以不接受的。不论接受还是不接受,每一个官职,都是以后你的进身之阶!
日后在涿郡,你便有资历担任平级,甚至更高的官职。你师傅卢君,师兄郦炎,都是此中行家,他们没教你么?”
“臣下谢牵公厚恩!我成为入室弟子才几天,就被征募为甲士,师傅、师兄只来得及嘱咐军旅之事,其他还没学会呢。”
“难怪!如今,你也算我的下吏了,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要你以五官掾的身份,去送一封信和这幅地图。”
“送给谁?”
“幽州刺史陶恭祖!”
第五十六章 跃进百里夜夺城
从长安岭北坡到祁县,只有四十余里,一路下坡。陶谦、公孙瓒、刘备等带着两千骑兵,匀速慢跑。近一个时辰后,到达大海陀里,将里内外团团围护,略作修整,并散开侦骑,到数里之外。
此处早些天曾被鲜卑人洗劫过,只剩下断壁残垣,大量居民被抓走,但因为周边多山,还剩下百余逃亡山中、复又归来的百姓。汉军的到来,让他们喜出望外,一面献上藏于地窖、山洞中吃食,一面哭哭啼啼向将士们诉说鲜卑人的扫杀抢掠。
陶谦令部下取出黄金,以换取吃食,里民纷纷乐为汉军效力,招募猎物、山民为向导,得20余人,甚至还有5名从祁县逃亡的汉军戍卒。
“此处距离祁县还有多远?祁县周边有多少鲜卑人?多少汉人?”
回话的是戍卒什长和几名猎户:“大人,祁县在东北20里外,沿着红河水东岸,骑马只需半个多时辰,祁县堡为鲜卑所破,我等翻山越岭而到此处。
祁县地形周边地形险要,乃是红河三条支流汇集之处,西面扼守宁城和下落县鸡鸣驿过来的官道,北面是到赤城的山道,往东面红河汇流入白河。”
陶谦:“你是说祁县是北上赤城,前往草原的必经之路?谁知道驻有多少人?”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答道:“小老儿是此处里正,前汉在独石口、赤城、祁县驻有东部都尉的重兵和堡垒,匈奴、乌桓人没有一次打进来的。”
戍卒什长担心被追究弃城逃亡之罪,解释道:“祁县虽然废弃,但依然是乡、亭、堡所在,城墙虽然破坏严重,但基础还在。鲜卑人上千人,来得太突然,但我等依然坚守祁县5日,寡不敌众才分散突围。
鲜卑人将抓来的百姓,收集到的粮食,都囤积在祁县周边,逐步运往赤城。驻守祁县多是些鲜卑老弱,甚至妇孺,士兵不足五百。
若大人打祁县,我等愿为向导和先登!”
陶谦目前只有两千骑兵,估计得等到夜里,三千步弓兵才能翻越山岭到大海陀里汇合。
若等步兵汇合,明日上午可以到达祁县城外。鲜卑主力精锐,若今日伏击张平仲,则明日可到祁县城外。到时候内有敌军驻于城内,外有敌军精锐战于野外,就难以堵住鲜卑回草原之路。打起来,也十分不利。
若今日奔袭祁县,更犯了用兵之忌讳:其一,骑兵攻城颇不利。其二陶谦仅仅2千骑兵,如果鲜卑主力不伏击张平仲,转而过来救援祁县,陶谦就会陷入步、骑被分割的困境,甚至被分别围攻、吃掉!
陶谦有些犹豫:“目前有两个选择,一是直接进攻祁县,二是等待步兵汇合,明日进攻祁县。你们怎么看?”
曹豹引经据典说:“兵法说‘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我们如果打不下祁县,就会陷入敌军两路围攻之中。如果他们知道我们夺取了祁县,就会既是‘归师’又是‘穷寇’,一定跟我们拼命。
所以与其夺取祁县,塞住鲜卑归路,不如顿兵大海陀里,待部队汇合,追击敌后,必然能有斩获!”
公孙瓒慷慨陈词:“方伯,兵贵神速,已到此处,顿兵不前,岂不让人耻笑?且顿兵敌营附近,也极容易被发现!富贵险中求,您给我八百骑为先锋,明天天亮之前,我一定拿下祁县!”
陶谦见曹豹支持第二种,公孙瓒支持第一种,下不了决心:“玄德,你怎么看!”
刘备:“若能搞清楚鲜卑主力的动向,再做决定,一定是万全之策。”
古代通讯条件落后,部队的通讯、配合十分成问题,侦查敌情也十分困难。刘邦攻项羽于彭城,韩信、彭越等因为各种原因失期,刘邦之后被项羽大败,逃跑过程中甚至把儿子、女儿推下车。汉匈漠北决战,李广就曾经迷路失期,错过决战,被卫青问责,李广自杀身亡,以至于终身未能封侯。
都以为刘备支持曹豹的稳妥之建。
刘备说:“然而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据我所知,鲜卑多骑兵,故而驻兵常常不在城内、堡内,反而把俘虏、辎重放于城内,自己扎营或利用民居驻扎在外。祁县既多破损,攻之不难,只要我等以骑兵全力攻击,相信必定能击破祁县!就回俘虏,抢会辎重!
虽然攻之不难,然守之却难。而且守祁县,就阻挡了鲜卑归师,我们不如如此如此。。。”
。。。
傍晚,曹豹领五百骑兵,从中路做势进攻祁县,实则分割城内外敌军。公孙瓒则领一千骑兵攻击外围驻扎的鲜卑骑兵。陶谦、刘备率五百骑做预备队。
战斗初时十分激烈,驻扎在外的鲜卑人,在突袭中来不及上马,就被杀掉。可更多的鲜卑骑兵,依靠机动性,弓马之便,与公孙瓒打起了游击!
公孙瓒被弄得焦头烂额,只好收缩兵力,不过分追击,将鲜卑人往周边撵。
祁县西、南为河流,已经冰封,东北是山岭,难以攀爬,只有正北、正东河山之间的道路,方便进出。
数百鲜卑骑兵于是骑马向两条山路而逃。
陶谦、刘备分别在正北、正东山路设下绊马索,天色昏暗,来一个绊一个!尽数被杀或者俘虏!
也有少量骑兵,越过冰面,四面逃生。。。
一个时辰后,解决了城外驻军,便开始攻打祁县。
曹豹带着丹阳勇士从西面,公孙瓒带着辽西弓骑从东面,陶谦亲自攻打南面,只留北面不打!
黑夜限制了鲜卑射雕者、弓骑兵的射击精度。双方成了比拼弓箭数量之战。汉军人数是守城鲜卑人的数倍,对射自然占据优势。汉军也有善于弓弩者,能射熄城楼上的灯火,着两层甲的下马骑士,能够轻易摸到城墙外,攀爬登城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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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半个时辰,战场就从残破的城楼、城墙,发展到城内。鲜卑守将,仅仅来得及点燃少量仓库,就仓皇北逃。被埋伏北面道路上的玄德,捡了便宜。
扑灭火焰,解救俘虏,清点物资。竟然解救俘虏千余人,抢回粮食数千石,牛羊马匹数百。俘虏鲜卑百余人,斩杀三百余人。
正月十九清晨。
陶谦终于得到了确切消息:上谷太守张平仲部,昨日下午被鲜卑昂部设伏大败于西南百里外的谷道中,死伤上千人,军械、马匹、粮草等辎重丢弃无数!
昂山部主力士气大盛!已得知祁县被攻占,正向东往祁县方向急行军,其先锋估计距离祁县仅仅三十余里。
幽州刺史与鲜卑人的决战,一触即发!
第五十七章 熊熊燃烧妒之火
刘备来到中军大帐时,陶谦、曹豹等正在吃早饭。
“刚才巡营去了,大人找我?”刘备每次拜见陶刺史都是笑眯眯的。
“玄德,等你好久了,来一起吃饭,边吃说。”不知不觉中,陶谦越发器重刘备,不仅因他预料到张平仲之败显示出的才干,也因为陶谦阅人无数,能够看出玄德对他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为他谋划是设身处地的。
“昨日祁县一战,异常顺利,斩获、缴获也多。但现在看来,我们的兵力确实不足以一口吃掉昂山的数千精锐。我们继续商量下一仗的细节。。。”
“田楷是屯长,由他带领二十骑,陪你赶回下落县。一定要说服牵县令出兵,张平仲战败后,只有他有威望能把败兵召集起来。玄德这一路最要紧,就交给你啦!”
刘备:“自当不负重托!”
曹豹:“大人,想完成对昂山部的围剿,就必须发动所有力量,护乌桓校尉的力量不可少。从几个方向同时进攻,鲜卑的兵力才会分散,我们才能找到歼灭敌军的时机。
所以使者就特别重要。”
这些都是昨日就商量过的,只是例如使者、例如约期会战的时间等问题,尚未详细推敲计较。
陶谦:“你有人选么?”毕竟是嫡系,选人用人方面,陶谦信任老乡曹豹一些,刘备等斗不好插嘴。
曹豹:“有,叫刘庆、王门进来!”
刘备见了刘庆,吃了一惊:“刘师兄,你们也参军了?”
刘庆皮笑肉不笑:“昨日我跟着步兵一起行动,今早才赶过来,所以你没看到。我可看到你了,威风得紧啊!”
王门:“祁县攻城战,我也参了,可没你威风啊。”
陶谦:“你们认识?”
曹豹:“大人,刘庆、王门也是博士卢子干的学生,年少既有大名,曾在涿郡县任吏。一张嘴,有嘘枯吹生之能!”
陶谦:“有那就更能配合默契了!玄德是我所看中的,刘庆是我新征辟的从事,王屯长组织百余人马从军,值得嘉奖,故而任命为屯长!
你二人前往护乌桓校尉夏育处催促兵马,约期共剿鲜卑!昨日我已派了两名信使,为了保险起见,所以辛苦两位再走一趟,可与玄德一路!相关情况玄德熟悉,路上与你等详细交代。立即出发!”
出得大帐,刘庆、王门道:“出使相关事宜,还请贤弟多多指教。”
刘备既向二人交代:“这次鲜卑南下,宁城是主攻方向,我们这边是侧翼。护乌桓校尉压力很大,不可能派出大量士兵,过去十多天,夏校尉一兵未派、反而不断催促州郡发援兵、粮草也证明了这点。
这次二位兄长前去,也不需求得多少援兵,数百人即可。关键是多打旗帜,迷惑和分散昂上的注意力,迫使他分兵,给刺史大人扩大战果创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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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刘备高谈阔论,刘庆、王门心里都酸得紧,赶上这次讨伐鲜卑的机会,两人都有了两百石左右的官职。跟刘备的大县门下五官掾比,略低一点,其实也差不多。一般来说作为州官的从事,发展应该比县里五官掾好。
可权力不仅看官职大小,也跟距离权力中心的远近有关。陶谦一口气任命了十几个从事,十几个屯长。刘庆虽然与曹豹、曹宏、公孙瓒同是州从事,待遇差别却很明显。后者三人出为爪牙,假司马带兵数百上千,入为心腹,讨论守战机要。刘庆却没有具体司职,就是充当使者的机会,也是贿赂曹豹得来的。
刘庆知道,不能跟曹豹、曹宏、公孙瓒比。二曹是陶刺史老乡、老人、丹阳兵的指挥官,公孙瓒个人勇冠三军、骑射比乌桓鲜卑射雕者还厉害、统帅的辽西右北平骑兵是战斗中倚重的核心力量。他也没想过跟他们比。
但刘庆想不通,刚刚十五岁的刘备竟然享受了二曹、公孙入为腹心、出做爪牙同等的待遇!
比不过老人、牛人也就算了,还比不过一个小孩?
刘庆也不是不努力,少年成名,青年成卢植弟子,哪一个都是响当当的牌子。可跟刘备一个月从打架斗殴不良少年,升为大县五官掾相比,刘庆只觉得这些年的勤奋苦读、游学交流、砥砺名节的日子,犹如活在狗身上了!
人总是不喜欢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也不愿意接受原来比自己差的人爬到自己上头。
刘庆心里千回百转,外面却只过了一分钟。他几乎没有听清楚刘备说什么,只是机械的恩、恩,直到听见“不需求得多少援兵”“即使求不来,也没关系”,心里的嫉妒,如同被火星点燃成滔滔巨焰!
刘庆此时只有一个结论,一个想法:刘备就是一个阿谀奉承、背后给人下绊子的卑鄙小人!刘备口若悬河,就是要让别人的工作完不成,以显得比别人强!
刘庆脸色颇为难看:“你是说下落县那一路援兵,必须来,而我这一路,不成功也无所谓?”
刘备也不疑有他:“对,其实只是例行通知而已。最好不要来,刺史大人才能独自得此大功。”
刘庆大怒:“我呸!刘玄德,你花言巧语,就是想让我办不成事,得不到刺史大人赏识!我算看透你的小人嘴脸了!我们看看这次谁先完成任务!”
也不管刘备、王门等,骑上马就走,就给刘备一鼻子灰。
王门道:“贤弟,阿庆就这个脾气,你别在意啊。”
。。。
出了营寨,两群骑士等在路旁,左边为首者是田楷,右边却是刘备极不想见到的人,本应沦为囚徒的邓茂!
邓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咬牙切齿说:“你好啊刘玄德,我乃王屯长属下什长,能有今天,拜你所赐!有机会一定好好谢谢。”
好好两个字说的尤其重。
来者不善啊,刘备眯着眼睛:“好说好说,我们同郡之人,应该精诚团结,互相照顾。我不照顾你还照顾谁?”
邓茂一米八几,膀大腰圆的一个人,却被刘备一米六几的少年几句话压制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场面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王门见两人水火不容,心中暗笑,口中却连忙撇清自己:“邓大侠发配充军,阿庆把他调到我属下。他本是戴罪之身,只是普通士卒。昨日一战,身披双层甲,奋勇登城,斩杀3人,可谓豪勇。恰逢有几名什长战死,这才凭战功升为什长。请贤弟切勿见怪。”
第五十八章 曹宏公孙阻鲜卑
雪风冰冷,吹得脸如刀割,冻得生疼,苍茫大地上偶尔绽放着鲜红色花朵,仿佛诉说着在寂静的早晨,发生了一次激烈、血腥的战斗。
柔和的阳光,照耀着这一处并不广阔的东西向山谷,中央一条谷道,南侧是结冰的河流,两侧从山谷到山坡上,草木凋零,光秃秃的白杨树,像直插天际的旗帜,奇形怪状的槐树,远远望去如老人褶皱的皮肤,偶尔有绿色的松柏,告诉人们春天已经到来。
山谷里,东一处、西一处,一匹匹打着响鼻、插着箭矢的马儿,低下头来,凑到躺在地上的主人脸边,可渐渐冰冷的尸体,不再会有任何回应。死者多数是鲜卑人的,也有少数汉军弓骑。
“这是第三批,第十三个!”
公孙瓒将游牧宝雕弓挂在身后,搓了搓有些冻僵的手脚,取下面具,活动活动冻僵的脸部肌肉。虽是初春,天气依然寒冷,被寒风一吹,复又把面具带上。他身着亮银鱼鳞甲、胯下白龙马宝马,头带虎头铠、恶鬼面具,手戴鹿皮手套,脚蹬虎皮靴,马侧挂着一丈多的长戟。
公孙瓒周围,数十弓骑,皆白马、白甲、白衣,三、五一组,分散开来,一面四处寻找漏网地敌骑,一面割取首级,带走马匹、弓箭、弯刀、甚至衣物——所有能带走的战利品,一面把死去的战友,绑在马上,准备带回营地。
白马、白甲、白衣,在苍茫的雪原上,份外隐蔽。加上背光,使得东面的汉骑,获得更好的视野,更高射击精度,更早发现山谷西面出现的鲜卑骑兵。
在马鞍、马镫尚未发育完全的东汉末年,控马十分困难,人披重甲、马披马铠的重甲骑士多数时候只是传说,更多以轻骑兵为主,主要分为冲刺杀敌的枪戟骑兵,游荡侦查的弓骑兵,少量刀剑骑兵,以及下马步战的龙骑兵。
在刘备帮助下,这数十白马弓骑配备了简易的马鞍,圆环状的简易马镫,大大提高了马的机动性,大大减少了对骑士马术的依赖,使得普通骑兵,也能像精锐弓骑一样在高速奔跑中奔射。
阳光、隐蔽色、简易马鞍马镫这些因素,以及公孙瓒超过普通射雕者的武艺,使得这数十白马弓骑,在与鲜卑侦骑得小规模战斗中,将损失压缩到最低,实现了二比十的战损比,达到西汉中前期中“一汉当五胡”的传说。
“司马大人,有三个鲜卑骑兵逃走了。您责罚我吧!”一名什长低着头,不敢看公孙瓒的眼睛,在将士们心中,公孙瓒就是飞将军李广一般人物。
“义公杀了几骑?”
“回司马大人,杀了二骑。”
这名什长姓韩名当,字义公,辽西令支人,与公孙瓒同县,年方弱冠,虽然出生普通,但弓马娴熟,膂力过人,很受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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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下次继续努力,有机会提拔你当队率!军中以军功说话,其他人也都有机会!
所有人,都给我牢牢记住这三次,我们是如何伏击、包抄、追击,鲜卑人是如何反伏击,穿插,逃走的。”
与韩当类似,这些白马弓骑,是公孙瓒从数百骑兵中选出来的,个个弓马娴熟,武艺过人,很有初生牛犊,不畏生死、奋勇立功的朝气,可没多少实战经验。公孙瓒相信,经过这次前哨战,和日后的培养和战斗,他们个个能成为中下级军官人选。
“大人,让我带四骑追敌吧!不两骑就够了,一定将逃跑的敌人追回来!”
“逃了就不用追了,小心中了鲜卑诱敌之计,我可舍不得你们折损一个。”公孙瓒早听刘备说了祖茂追敌中计损失数百人经过,对方骑兵有四五千人,相比几十白马弓骑,可谓无穷无尽。
“大人厚爱,我等必粉身碎骨以报!”
。。。
伏击了三批侦骑的公孙瓒,循着山谷,向东,来到祁县西两里远的一处简易防御工事。曹宏在东西向的山谷中,用大量的铁蒺藜,砖瓦,火油,缴获的车辆、布袋,布设下二道南北长约一里的隔离带。
曹宏红着眼睛,显然是没睡好:“公孙司马,你这就回来了,不能再争取些时间么?”从早上三、四点开始,曹宏部带着民夫,就开始设置隔离带,到现在,也仅仅是初步完成。
公孙瓒见曹宏面色不善说:“敌军估计有上千骑兵,已经到达谷口,若再不回来,就回不来了。”
公孙瓒突然面色大变,取下头盔,趴下来以耳贴地:“敌人来了!我先走一步。”
曹宏:“别走,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公孙瓒指着旁边:“骑兵不能爬山!祝曹君武运昌盛!”
。。。
昂山部的前锋,约100骑一排,一共10列,带着一往无前的气概,仿佛排山倒海,向八百汉军阵地冲杀而来。
曹宏之前打得都是剿匪之类的小战,心里不由发悚:“坚守阵地,不许乱走。”
不少弓弩手,处于恐惧,对着尚在里许外的骑兵开始射击
田楷作为屯长,多次与鲜卑、乌桓作战,镇定得多:“骑兵奔驰时,相互间距较宽,你别看对方阵容如同5千步兵一般大,就以为是5千骑。其实只有千余骑。跟我们差不多。
诸将士,待敌近百步后,才能射击!百步之内,才能射击!”一脚踢在一个胡乱射击的士卒屁股上。
敌骑五百步、三百步、二百步。
曹宏颤抖着命令:“蹶张弩,射击!”
一百步,“弓弩手,快速射击!”
八百箭矢,密密麻麻,如同暴雨,飞驰而去:“杀,杀光侵略者!”
鲜卑骑兵亦引弓对射:“杀,杀光汉人,回家去!”
一百步,犹如一段死亡距离,能够射击两次,数十骑鲜卑人被射下马来,汉军亦有十余人中箭。
“第一排、第二排,弃弓弩换矛戟,”田楷身先士卒,站在最前面。
曹豹:“第三第四排换刀盾,杀!”
达腊山是一名鲜卑什骑长,和身边的同伴一样,距离汉军稀稀拉拉的矛戟手,只有三十步,他们狞笑着,很快可以看到弯刀饮血,汉人头颅飞起。
达腊山突然发现马儿猛烈的颠簸:“糟糕,踩到了小坑里”他骑术极好,双脚死死夹住马腹,身子随着马儿猛烈起伏,终没有掉下马来。
身旁的骑兵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有些被绊马索、渔网挂住,有些马踩到坑里、铁蒺藜上,将骑士掀翻下来,成了汉人弓弩手的菜。有更不走运的,马儿被点燃的火焰烧着了,惊慌失措的乱跑,撞在汉军战车或矛戟上,撞在后面或旁边的马身上,滚做一团,甚至被后马践踏至残、至死。
达腊山和十几名骑士非常幸运,躲过了战车和矛戟,躲过了其后的弓弩,甚至劈翻了数名弓弩手,成功地穿透敌阵!现在可以运用娴熟的马术,从汉军身后夹击啦!
第五十九章 善守者伏九地下
达腊山等鲜卑骑兵,穿透汉军防线,冲出二十余步远,正在调转马头,却瞥见了终身难忘的一幕:数十白马、白甲、白衣的汉骑,带着数百其他汉骑,如同索命无常一样,从两侧树林中冲杀过来。
达腊山只来得及射出第一箭,就感觉一凉、一痛,发现竟然可以看到自己的后背,接着砰的一声,陷入黑暗之中!
曹宏欣喜异常:“你不是走了么?”
公孙瓒吹了吹带血的弯刀,这是今早的战利品:“哈哈,我走了你抵挡不住怎么办?岂不坏了方伯大事!”
曹宏:“公孙瓒!你小子狗眼看人低!”
公孙瓒装作没听见,杀敌去了。。。
阻击战进行地异常艰苦。
鲜卑人为了回家,不计伤亡,竭尽全力,甚至下马从山坡上进攻。
汉军虽然铠甲更坚硬,武器更锐利,面对归师,也异常窘迫。战线多处被突破,曹宏甚至不得不下令,让出北面一段,放鲜卑人进来,交给公孙瓒带领的骑兵来对付。
公孙瓒身边的白马弓骑,不适合近战,早就被他勒令后撤。
太阳快到中天,阻击战已进行了一个多时辰。汉军非常疲惫,弓箭手几乎拉不开弓,箭矢几乎射完,步兵快要支撑不起矛戟、舞动不了刀剑。而鲜卑人的援军,源源不断。
曹宏不得已向南面山上撤退,勒令田楷断后!
为协助田楷的步弓兵后撤,公孙瓒带着骑兵,反复冲杀,胯下白龙马早已经不支倒下,目前骑了一匹鲜卑黑马。白色衣甲,尽数染成赤色,鬼头面罩已被打落,露出他那张原本异常俊美,现下却异常凶恶的美脸。
八百步弓兵,只剩下四百余,其他的永远长眠在这片土地上。
好个公孙瓒,依然在战斗,直到大部分战士,已经撤到山上,才带着剩余骑兵退走。
昂山已经亲自到达前线,见汉军一名大将带着亲卫,于阵中往返冲突,众军回避,如若无人,大怒:“谁人与我斩杀此人?升百夫长!赐羊二十只!”
“我等愿往!”五名射雕英雄,越众而出,弯弓驰射,数名汉骑应声而倒。在他们带动下,数百骑跟随而上。
鲜卑人多是弓骑,追击战中,并不接触,而是保持距离,以弓对射。逃走的一方的矛戟、刀剑骑兵,除了做靶子、打掩护,几乎不起作用,幸亏汉军部分骑兵有手弩,射速虽慢,威力射程,远大普通鲜卑弓骑。
为了减少损失,公孙瓒令大部分矛戟、刀剑骑兵先行,自己带着不多的弓骑,持手弩的骑兵,且战且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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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且斗、且走,公孙瓒身边不停有人应声而倒,他气得咬牙切齿,频繁扭身背射,几乎每次射击,既有一名鲜卑骑兵被射中掉下马来,其中包括两名射雕英雄!
三名射雕英雄,同时马飞前行,三人商量好一般,一射公孙瓒头、一射身、一射马。
好个公孙瓒,俯身马上拉马转向,躲过一支,游牧宝雕弓回打,击飞一支。
忽然一声哨音传来,那马人立而起,最后一支箭,直射中马臀,马儿吃痛,将公孙瓒摔下马来!
三名射雕英雄,欣喜之极,驰马弯弓,继续射击。
公孙瓒落在地上,连续翻滚躲避,腿上中了一箭,挣扎着躲在一死马后面,拉弓还击,二箭射倒一名射雕英雄,又被另一人射中左臂!
鲜卑众人见公孙瓒倒地中箭,一窝蜂冲上来。众汉骑士急忙来救,斗在一起。
正危机时,山边树丛里,冒出数十白马弓骑,个个马术如飞,射箭多中,将冲的最快的鲜卑射倒大半!首当其中的二名射雕英雄各中了数箭。
“司马大人,骑我的马吧!”韩当赶到公孙瓒身旁,将他扶上马,自己抢了一匹鲜卑马,和众白马弓骑,充做后卫。
公孙瓒一面撤退,一面抱怨:“射马干嘛?可惜了两匹百里挑一的好马!”
汉军奔到谷口,却不向东面祁县,反而折向西南,往大海陀里。
从谷口出来,无论是向祁县,还是大海陀里,沿路到处是散落地上、来不及运走的粮食、布匹、羊、漆器、铜钱。
鲜卑人南下本就是为了抢劫,顿时两拥而上,不仅追击的队伍一分为二,追击速度也大大减缓。
昂山到达谷口,见了部下乱像,气愤至极,见人就抽打,这才撵着部队,向西南追来。
梁宏志急忙追上昂山:“山路崎岖,怕是有诈!您忘了昨日我们怎么伏击张平仲的么?”
昂山笑道:“汉人是有多狡诈,但他们兵力如果足够,就会守住谷口,将我们回草原的路堵住,慢慢围歼我们。你看地上的财货,他们在谷口阻击,一定是他们兵力不足与大草原的狼群作战,为了运走财货争取时间!”
梁宏志:“小心无大错啊!”
昂山:“好,快去探听,祁县的情况!”
一刻钟后,二名骑兵兴冲冲跑回来:“大人,我们已攻占祁县!”
“怎么可能?”
“汉人没在祁县驻扎,只是把粮草、牛羊能运走的都运走了!”
昂山指着梁宏志鼻子:“你这下相信了吧,汉人数量太少,根本守不住祁县,他们要的只是财货!这些狡诈的汉人,抢走了我们辛辛苦苦抢来财货!”
。。。
陶谦、曹豹守在大海陀里最高一栋房顶上,焦急得望着东北方向,每过约半个时辰,传令兵就会报告最新的情况。
“公孙司马与鲜卑侦骑作战,杀敌数十”
“报,鲜卑人与曹宏司马交战。。。”
“报,曹宏司马损失惨重,鲜卑人亦损失惨重!”
。。。
“报,曹宏司马余部已撤入西北山上,公孙司马为掩护曹司马,正在断后。”
“敌军停止追击,公孙司马已退入东面山谷。”
曹豹忧虑地说:“大人,敌人若不追上来,怎么办?财货不是白损失了么?战士们的血,不是白流了么?”
“阻击战也打了,诱饵也抛了,辎重也抛了。一切信息都显示,粮草、财货就在大海陀里。鲜卑人贪婪,若这样还不中计,只能算天意!”陶谦声音里透露着镇定,笼在袖子里的手却互相扣得发青,成败就在今日!
第六十章 盼夏校尉如春雨
燕山、太行山、大兴安岭等山脉分中国北方为关内外,关内农田、关外草原,南流的白河、洋河、滦河等哺育了长城内的农业民族,山北的闪电河、老哈河、西拉木伦河、呼伦贝尔湖等哺育了内蒙古境内的草原人。
鲜卑大汗檀石槐统一漠南后,发现气候日益严寒,考虑到漠南的坝上草原丰富的河流湖泊,肥美的水草,相对较高的气温,遂设王帐于弹汗山(今内蒙古大青山)北麓,放牧牛羊,演练部队。
弹汗山距离代郡柳城300里,距上谷宁城约200里,时时刻刻给大汉的幽州、并州无穷的压力。西汉曾在上谷宁城设西部都尉,在并州马城设代郡东部都尉。东汉取消代郡东部都尉,设护乌桓校尉驻宁城。宁城、马城(怀安)、广宁(张家口),三县城墙坚固,为幽州雄塞,互为保守,乃是抗击中部鲜卑的第一防线。
深夜的宁城,依然灯火辉煌,亮如白昼,甲士、骑兵不停进出,文士、信使络绎不绝,乃是一座雄踞北方,分割草原、汉地的不夜城,明代宣府镇亦设万全卫、万全都司于宁城,可见宁城位置之重要。
刘庆一直憋着一口气,一定要证明自己更优秀,一路上紧咬牙关,凭着幽州刺史的公文,沿途驿站换马不换人,除了在驿站喝水、上厕所,吃饭都在马上解决,两个雪白的臀部、一双白白的大长腿磨得起了血泡,血泡破碎变成疤痕,疤痕又被磨破。
自祁县翻越长安岭,过鸡鸣驿,过今宣化,到护乌桓校尉驻扎的宁城(张家口万全镇),250里路,其中近30还是山路,刘庆一日跑完,已是深夜。
刘庆几乎已经精疲力竭,夜里疾驰,数次掉下来,摔得鼻青脸肿,他平日也常常纵马飞驰,可一般就几十里,不曾急趋数百里。出发时,总共12骑,现下只剩下他和王门两人。肥重的邓茂,步战一把好手,骑马却快不起来,早就掉队。沿途驿站也不可能一次提供十多匹驿马。
刘庆、王门在宁城都亭驿,洗了把冷水脸,换了衣服,两人岔开双腿,迈着八字步,前去门房等待,几乎立即得到了护乌桓校尉的召见。
“幽州刺史从事、涿郡刘庆字子贺,拜见护乌桓校尉大人!幽州陶刺史有书信在此。”刘庆弯着身子,低着头,双手高高捧起帛书行礼。
“拿来!坐!”
趁校尉阅读帛书时,刘庆偷偷打量,只见这位与古代勇士同名的乌桓校尉,约三四十岁,个头中等,粗健有力。虽然操劳到半夜,坐姿依然挺拔,双目依然炯炯有神。
“陶刺史、张太守三番五次派出使者,其意我已知晓,只是鲜卑人屯兵关外百里,时常侵扰,半月之内,数次越过关山入侵,我这实在是难以抽调兵力。”
“大人?”
夏育挥挥手,制止刘庆发话:“招徐荣进来!”
“刘从事,徐荣是我属下军侯,就由他率领500人,前去助战。”
刘庆暗叹,真是个强势的领导,不许人发表不同意见,可这次我必须请到大兵:“大人,我来此,不是求救兵,而是送一场功劳给大人。”
夏育倒是来了兴趣:“怎么说?”
刘庆:“大人来此处驻守,因为名声太大,檀石槐相必也不敢轻举妄动,故而以主力对大人。虽然大人能征善战,可才领护乌桓校尉不到一月,将士还不能如使臂指,檀石槐奈何不得大人,大人怕也奈何不得檀石槐。”
夏育被刘庆的高帽子捧得很高兴:“只要一两年时间,我必诛灭此僚!”
“大人雄壮!如今檀石槐虽然奈何不了大人,却以偏师击败张平仲太守,目前正与陶方伯对峙。陶方伯已占据祁县,大人何不令他坚守以阻遏鲜卑归路?
同时使一偏将领精锐数千,袭击鲜卑之后,则必定大获鲜卑辎重、牛羊、人口!”
夏育:“有些道理,可穷寇勿追,归师勿遏啊。”
“大人并未阻遏归师,面对的也不是穷寇。”言下之意,阻遏归师、面对穷寇的是陶刺史,就算受损失,也是陶刺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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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育:“哈哈,你是陶刺史从事,怎么帮我谋划?”
刘庆:“我非为大人谋划,而是为幽州谋划!为大汉谋划!
幽州苦鲜卑久矣,大汉苦鲜卑久矣!
幽州之士期盼大人如盼春雨!
无人不说天幸有良将如夏校尉,不叫胡马渡宁城!”
夏育眉毛眼睛间都是笑意:“先生乃真名士!幽州之士若如先生,都是爱国之士!民心可用!”
“今鲜卑多死一人,少运一石粮食回草原,力量就弱一分,大汉力量就强一分。还请大人急发兵击敌,以救民于水火之中!”
“哈哈!我若再不答应,置幽州数百万百姓于如何处?
传令,胡轸、徐荣、董旻带二千精锐,星夜击敌之后。”夏育起身,上前牵起刘庆的手,“我身边就是缺先生这样的谋士,先生不如留下助我!先屈就个从事吧!”
“为大人效力,就是为大汉效力,固所愿也!”刘庆也很高兴,护乌桓校尉可是拥节、秩比二千石的高官,比郡守还大,汉代武将地位很高,中郎将、校尉等动不动就可以号令地方官。州刺史的从事秩三百石,只是下级官员,护乌桓校尉的从事秩六百石,工资高一倍,已快迈入中级官员门槛,若干得好,十年之内或许可以当上州刺史、县令。
而且夏育此人,勇敢善战,跟随太尉段颖平定西羌,立大功,为北地太守,又击破鲜卑,乃是大汉屈指可数的名将,跟着夏育,岂不是比陶谦好数倍?
最后一点,给夏育出谋划策,虽然说的冠冕堂皇,实际上却打了陶谦一钉耙,陶谦知道了会不记恨、不给小鞋穿么?真名士,不带走一片云彩,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
刘备急行到鸡鸣驿,亦有130里,到达时已是下午。
远远几个人大呼:“玄德,牵县令叫我等在此处等你们。”
“王伯、李山、耿绩你们怎的都在这啊?牵君人呢?张太守呢?”
“牵太守令我等在此等候。据逃回来的士卒说,昨天为鲜卑伏击,张太守曾经还未合围,早就跑得兔子还快,昨夜逃到鸡鸣驿,见牵县令带500人押运粮草在此,张太守便令牵县令驻扎在此防敌,自己逃回郡城呢!
今天早上,我们全都过来了,现在一共有千余人呢,陆续收拾残兵,亦有一千多人,包括祖茂在内,都在驿旁山口驻扎。牵县令说是等陶刺史那边确切消息!”
牵县令正在整编部队,一旁是霜打茄子一样的祖茂:“玄德,见你印堂发紫,相比有好事!”
刘备:“牵君老成国谋,此处退则可守,进则可沿谷道追敌。下吏佩服、佩服。。。”
牵县令听了陶谦处情况,喜道:“这么说,我们可明早追敌!”
刘备:“我走时,公孙伯圭已与敌军前锋接战,相必此时斗得正酣。若星夜追敌,必立大功!”
第六十四章 请假也要发工资
上谷郡治,沮阳。
张平仲败退回来,已被吓破了胆,非常担心鲜卑人乘胜追击打沮阳,每日派出3波侦查骑兵,侦查从鸡鸣驿谷道口到沮阳以东方圆数十里。
当听到陶谦、牵穆大破鲜卑斩首数千、俘虏数千消息时,张太守把平日最喜欢的陶酒壶打得粉碎,把最喜欢的姬妾一脚踢翻。他恨啊,恨陶谦不援助友军,恨牵穆明明有一千五百人,却只给自己派出500人。若是兵力足够多,鲜卑人绝对不可能首先打他这一路,肯定奔着陶谦去了,到时候**鲜卑、斩首数千的就是他张安,被伏击只可能是陶谦——这个带着二千骑兵擅自行动的江南猴子。
张平仲一陷入牛角尖,怎么也出不来,他绝对不认为自己是错的,幽州刺史陶谦只不过秩六百石,而他是秩比两千石的太守、大员,陶谦凭什么指手画脚?陶谦又没有持节,凭什么发号施令。。。
“谁在外面聒噪!”张平仲又打破了一个花瓶。
“平仲,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十几个族人,有老有少,一进门就哭。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到底怎么回事?”
“族兄,我在下落县做生意,那县令牵穆,强迫我捐款2万钱,壮丁十人。”
“你没报我的名字么?”
“报了,我与他好好分说,他却说‘既是张府君的族人,那就更应该带头捐款捐物,派出子弟上城击敌!’,派兵强逼我多捐一倍!”
“族弟,呜呜,你侄儿就死在下落守城战里,呜呜。”
“他真是这样说的?这样做得?”
“有联名举报信在此,十多个商人,求父母官给做主啊。”
“好!好!牵穆这小子,欺人太甚!”一开始有了矛盾,如果不能及时消除,裂痕就会越来越大。
张平仲于是上书:“下落县令牵穆,欺压良善,贪污捐款,臣斥责他,他便记恨在心。臣追击鲜卑,本来可以获胜,他却故意不发援军,不救友军,致使我军独木难支,而后大败。
臣请去其位!”
。。。
雪地晚晴,硝烟散去。
幽州刺史陶谦,在原东部都尉驻扎的祁县,再次召见刘备。
祖茂、田楷与刘备是一路来的,此时却,坐在门房,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刘备独自走入厅堂,面见幽州刺史。
“玄德,多亏你之谋略,我军才能得此大胜!”
“方伯大人,今日我是来请罪的。”刘备拜伏在地上,偷眼看陶谦满脸红光,旁边的曹豹胳膊上缠着绷带。
“何罪之有?”
“我与祖茂、田楷等本俘虏了2000鲜卑人,并解救了3000汉人、乌桓俘虏,可护乌桓校尉属下胡轸、董旻带了2000精锐骑兵,纵容士卒,抢夺俘虏。我料不能敌,只好委曲求全,让渡了500俘虏给他们,可惜可叹,因此未尽全功。”
“这些骄兵悍将,欠收拾!你兵力不敌,也不如他们精锐,保不住俘虏也是寻常。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献上能而示之不能、诱敌人深入的计策,献上拆卸车辆翻越山岭的计策,我们才能如此容易地大破鲜卑,斩首2000多,俘虏2000多,这可是大功一件!”
“大人,此谋以您和牵君为主,我只是拾遗补缺而已。”
“哈哈,他的功劳,我自会写道奏章中。你有如此之才干,给县里做属官,太浪费啦,可愿意来为我做事?”
刘备本就没打算把下落门下五官掾做下去,有了陶谦的橄榄枝,当然大喜过望:“刘备何德何能,得方伯大人赏识!自当为方伯大人赴汤蹈火!我从抓住的俘虏中,选出无处可去的美女10人,就在厅外,还望方伯大人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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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豹:“听说你抓了两名角色女子,可在厅外?”
刘备面色一变,想不明白到是底谁给透露出去了:“大人,其中一人是昌平寇氏女,其父为上谷督邮,另一人是乌桓人,我本意是送她们归去。不想那乌桓女子野性难改,刺伤了下臣,下臣自然要留她下来好好责打。”
当即翻开衣甲,露出伤口给陶谦、曹豹看。
曹豹倒吸一口凉气:“非我华夏,其心难测啊。”
陶谦:“我不好美女,但你既然送来了,便由曹从事替我收下,以奖励有功之士。年少之时戒之在色,你年方十五,可不能在这上面栽跟头!慎之、慎之。”
“下臣遵命!”
陶谦:“好,那我任命你为典郡书佐。”
东汉制,州刺史可以直接征辟的属吏,主要分两类:一类分曹从事,分曹、分类办事,有功曹、别驾、薄曹、兵曹、贼曹、上计吏等,有点类似后世省一级的组织部、办公厅、财政局、税务局、武装部等等。功曹从事统众事并管理官吏,出行可由功曹从事留守,别驾从事在陪州刺史出行时管理、协调各种事宜,需要时也可以相反、相互协作,两者是AB角。簿曹从事主管财谷书簿,兵曹从事主管兵事,贼曹抓捕盗贼,上计吏年终向中央汇报工作。第二类是郡国从事,与下辖的郡国数量一致,例如幽州有10郡1属国,就有11个从事,分别负责联系、监察对应的郡国,督促文书、察举非法。
每个从事都配有一两个书佐,典郡书佐,相当于郡国从事的副手。
东汉时期,州属官经常中郡县属官抽调,虽然州属官俸禄不高,权力却远远大于县属官。刘备从县门下五官掾,到典郡书佐可以看做是升官了。
陶谦仿佛看到了刘备一闪而过的疑惑和不满:“按你的功劳来讲,典郡书佐,低了些。主要考虑到你的年龄太小,名声不显,从事又没有空缺,也不能撤掉别人的职务。”
刘备对这个官职肯定是不满意的,猜测陶刺史有些在意他收纳乌桓女乌敏英之事。但正如陶谦所说,他毕竟才十五岁,有的是时间积累功勋,要知道去年底,还为没有饭吃、没有衣穿而忧愁。
州典郡书佐,虽然不高,但也是百石官,月十六斛,约430市斤呢,够8个人吃了,至少不用过天天与人拼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其上就只有州从事、功曹从事、上计吏啦,总得留点空间不是?
“明白了。我曾答应带士卒衣裘还乡,并将死亡、重伤者送回故乡,还答应了牵县令送他阵亡的乡党回冀州!还请大人给放二十天假吧,一个月最好。行军打仗累了,想回家。
大人,我还有一个要求。这些都是公事,还请您照发工资。给牵君干了半个月的活,还没领到工资呢。”
“请假也要发工资?”
陶谦哑然失笑,不管刘备多聪明,还是个小孩子嘛,别人都抢着上任,他却要休假,有什么要求、或不满也直接表现出来。
第六十五章 公孙伯圭的指点
老远就听见公孙瓒大吼大叫:“我没事,放我出去,我要与和连一决雌雄!”五个士卒死死按住他,累得满头大汗。祁县城南,有上百房屋征用为受伤将士的医治修养之所,走进其间,士卒们的痛苦、哀叫声不断传来。
刘备每日看望公孙瓒和属下士卒,带着药品、吃食:“伯圭兄,伤好些了么?”
公孙瓒在阻击鲜卑进攻祁县时腿上、左臂各中了一箭。之后的阻击、追击战中,前胸后背各中一箭了。腿部一箭最重,其他都是轻伤,另有擦伤、摔伤数处,不算在内。
要说公孙瓒也是勇猛无前,追敌百余里,从清晨到傍晚,把鲜卑人从祁县南撵到赤城,光复赤城。第二日清晨,从赤城沿着白水,逆行北上,直到在独石口以南,遇到草原上闻讯亲率精锐前来救援的檀石槐之子,和连。
和连的部队骁勇、精锐,数量也更多,公孙瓒败退之后,退回赤城,和连衔尾直追,日中,在赤城以北山谷中遇到带步卒北上的陶谦、曹豹等人,为汉军强弓劲弩所伤,退回草原。
连续的作战,三天连续四次箭伤,疲劳、伤痛叠加起来,公孙瓒即使是铁打的汉子,也倒下被抬入了伤兵营。
“玄德,快管管这些士卒,让我起来,继续击敌!”
“和连已经败退,兄长受四处箭伤,何必如此拼命啊?”
“没关系,我有内气保护,只要不伤内俯,不断肢残腿,不感风邪,好好静养,很快就会好的。。。”感风邪,后世称之为感染。
“内气?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我公孙家有一门家传的引导术,可以强身健体,提升武艺。”
“真厉害!岂不是可以一骑当千,排山倒海?”
“怎么可能!”公孙瓒狂汗,“不过比普通壮士强上一些罢了!把平日吃的东西,通过内部气息的引导存储、积累起来,增强爆发力和耐力。
例如平日我用三石半弓,把内力积聚起来就可以拉开5石以上强弓。当然用的次数多了,依然会觉得很疲倦,强行多用,则需要几天才能恢复过来。若是拉伤了,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
“兄长,增加耐力又是怎么回事?”
“普通人不论对身体怎么锻炼,总是有极限,短时间内连续射出8到12箭,就得停下来休息一会,否则精度会大大降低,甚至会拉伤。练习引导术后,相同时间能射出15箭,恢复速度也快的多。”
相同时间多射出3箭,快四分之一!这就是为什么,公孙瓒能与鲜卑射雕者对射不落下风——射速更快,耐力更持久,能使用更强的弓。当然还有杰出的骑术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兄长,能教教我吗?”刘备前世看过一些视频,虽然大多数号称武艺高强者是浪得虚名,遇上职业格斗者、军中好手,完全不是对手。但确实有武艺高强者,能轻轻松松上梁揭瓦,或手劈砖头,或脚踢断石碑,我一拳打伤别人内腑。
“恐怕不行,这是我们的家传绝学,不能外传。除非你做了我们公孙家的女婿。”
刘备感到无比遗憾。
“虽然我家传的内功心法不能交给你,但是可以传一些其它的基础功法给你。”
刘备喜欢地拜伏在:“谢兄长大恩!”
公孙瓒:“你要记住。只有内气也不够,必须加上对身体的严酷锻炼。如果没有足够锻炼,身体承受不了,五脏六腑和肌肉就会受损,短则一月,长则数月,甚至年余才能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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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这么严重啊!莫非这就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
公孙瓒点点头:“把手给我,让我看看你身体根骨和基础。咦,奇怪,另一只手也给我。”
公孙瓒在刘备身上摸摸捏捏半响,刘备脸越来越绿、严重怀疑对方是不是龙阳之好。
公孙瓒:“你不是练过某种内气?”
“没有啊。”
“那就奇怪了,你身体中已有微薄的内气了。”
“不可能吧!”
“你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
“有个老道,说与我有缘,传了一些竹简。我照着其中口诀练了几日,只觉得手脚灵便了些,却没什么内气。”刘备回营找出于吉给的‘练体’篇。
公孙瓒细细翻阅,时间接近半个时辰,不时发出叹气声。就在刘备以为上了于吉大当时,公孙瓒终于开口了:“这道书,是好书。一般人练习,只需数月,就可强身健体,四肢百骸无不舒爽。你可知道,练出内息并不容易,需要天赋异禀,或天材地宝般的药品,或激发生死之间潜力。
一百人或许只有数人能练出内气。而你就是其中一个!你双手极长,臂展开阔如猿臂,手掌宽大,手指修长,能够牢牢握住弓箭,至少是‘猿臂善射’的根骨。”
刘备大喜:“这么说真有内息了,怪不得这些日子饭量大了不少,力气也大了不少。还以为是青春发育期呢。”
“青春发育期是什么?”
“额,就是男子十二岁到十八岁,身高、力量长比较快,声音变粗,欲,那个对女性的欲望也开始明显。”刘备担心公孙瓒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话锋一转,“兄长若是喜欢这练体之术,我抄一卷给你。”
“不用了,高深的内息引导之术,各有个的运气经脉,混练反而会使内气不易集中,使爆发力下降。最严重的会造成瘫痪或缩短寿命。况且各家内息之书,都是重宝,不可外传,有什么不懂的,可问那位道长,也可来问我。”
其实公孙瓒没有说刚才小半个时辰,已把关节之处牢牢记下,待日后慢慢与公孙本家内气之术对照研究。不欲抄一份,一是不愿意外传,二是既然公孙家把他视作边缘子弟,他也没有讨好族中的打算。
“兄长可知道陶方伯推荐谁为祁县塞障尉?”东汉在一些重要关卡设立塞障尉,负责防御、盘查,两百到四百石,与县尉级别类似,职责更偏军事,。
“祖大荣?”
“你怎么知道。”
“方伯问我愿不愿意做这个塞尉,我给直接拒绝了,推荐祖大荣。”
“啊?!为什么兄长不推荐我呢?论功绩,我也不必祖大荣少啊,为什么方伯仅仅给我个典郡书佐的百石小官?”
“哈哈,嫌小么?嫌小也也我绝不会推荐你当祁县塞尉!”
第六十六章 刘玄德还太年轻
刘备气鼓鼓地说:“伯圭兄,方伯只给我任命了一个小小的郡国佐吏。好歹你是我师兄,也不为小弟的前途着想。”
公孙瓒:“打仗时看你奇谋层出不穷,挺聪明的。怎么事情关己,就糊了!你可知道前一任塞尉哪去了?”
“破城战败逃亡了呗。”
公孙瓒:“前任祁县尉,就凭不到五百守兵,凭借低矮的城墙,面对数千鲜卑人,守了五天!整整五天!那可是张太守举荐的官,可张太守发援军没有?没有!下落城守了十天,张太守发援军了没有?没有!”
刘备:“张平仲这人开始有些谨慎,待部队聚集,以为功劳唾手可及,忽然变得胆大起来,这才发援军,可怜这时祁县城塞已被攻破。”
公孙瓒:“除非你有本事凭借数百人,坚守半个月、一个月。否者我会认为,你可张平仲一样,遇上利益,就失去理智。”
刘备并不服气:“若祁县、赤城都归我守卫,与我一千人,拨付修整城塞的经费,给予弓弩、投石机、弩机等器械,和一些马匹,我想应该能守住一月!”
公孙瓒:“这些假设都不存在!其一,张平仲与陶方伯发生了矛盾,陶方伯推荐的人,张平仲会给足够的钱、兵器、士兵才是怪事!
其二,鲜卑人这几年频繁入侵,时间多在冬春时节。下次入侵,可能是今年冬天,更有可能就是春天二、三月。就算有钱,正当春耕,能及时调动徭役把城塞修好?把攻城器械配足么?把士兵练好么?
其三,不厚养士卒,士卒不会拼命。州郡拨款只够士卒温饱,若要士卒奋力训练、勇猛作战,平日好伙食不可少,战时奖励不可少,战后抚恤不可少。你有钱么?”
打仗打得是综合势力,战前首先要考虑“蓄积孰多?士卒孰精?甲兵孰利?器备孰便?”,钱财、将士、嘉宾、器具一个不能少。全部具备,则战多胜;具备一部分,则一胜一负;完全不具备,则战必败。
即使刘备善谋能言,也被公孙瓒批评的哑口无言,论军事素养,公孙瓒是家学渊源,经历的阵仗说是刘备的十倍也不为过。刘备对金、鼓、旗帜只算初步了解,至于阵列、兵器、扎营等够得学。
公孙瓒:“以上三个理由,就是我不做祁县塞尉的原因,也是绝不推荐你的原因,我绝不想看你战死或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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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谢兄长为我考虑。没钱真头疼,若是做个县长,就好办啦。”
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更别说打起仗来,数十上百万钱,轻轻松松就花出去了。
。。。
“玄德,总算找到你啦!”祖茂一阵风似冲进来,见公孙瓒、刘备两人大小眼小眼,“你们怎么啦,唉声叹气?”
“还没恭喜你,祖君,新任塞尉!”
祖茂:“这不是还没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么。”
公孙瓒:“能够提名祁县塞尉的人,在幽州只有三人,幽州刺史陶方伯,上谷张太守,护乌桓夏校尉。张太守自己战败逃跑,选的祁县塞尉也逃亡,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不被免职就烧高香了,朝中不可能接受他的推荐。夏校尉这次并无太大的功劳,此塞尉一向归上谷太守管,也不在他的防区,他犯不着跟相处还不错的陶方伯闹矛盾。所以你得到陶方伯的推荐,几乎肯定能得到朝中的任命。”
祖茂:“谢伯圭兄吉言。我也正因为这个任命头疼呢。有些事请你们二位帮帮忙、出出主意。祁县被两次失而复得,城墙多处坍塌,士卒死伤逃亡殆尽,我任此塞尉,既没有足够的优秀士兵,又没有足够资金。头疼啊!”
公孙瓒、刘备对视一眼,心中都道果然。刘备更是翻江倒海、无比庆幸,恨不得抱住伯圭兄狠狠亲两口。
祖茂:“问方伯要兵、要钱,方伯让我找曹豹。曹豹一听要钱,立马就走,我堵了他一个时辰,好说歹说,他总算答应给二千石粮食,以后的粮草,让我管上谷太守要!
上次张太守追鲜卑人,就看不起我,把牵县令和我的部队放在最后,怎么会答应给钱粮、士卒?所以我想请伯圭兄留一百弓骑。请伯圭兄、玄德贤弟想想主意,怎么弄钱!”
公孙瓒抓住祖茂衣服,怒道:“祖大荣,你好不晓事!我举荐你,你却想挖我墙角!辽西弓骑都是陶方伯管刘太守求来的,当初说好一月个必还,你让我怎么给你?”
祖茂:“伯圭兄,息怒,息怒。我也是着急了。您别动了伤口。”
公孙瓒:“哼!少给我打马虎眼。我可是听说了,张太守是把你放在最后,但正因为在最后,你部损失最小,张太守能顺利逃走,你对他也是有功的,怎么会不好说话?”
祖茂有求于公孙瓒,只好拿刘备出气:“一定是你告诉伯圭兄的!玄德,咱们一个县出来的,我把你从士卒提拔到队率。现在你是下落县五官掾、州典郡书佐啦。你小子了升官,就不把我这个老上司放在眼里了!胳膊肘向外拐,什么话也敢说!
今天你不给我想个好办法出来,回去我就找夏侯博算上次畏罪潜逃的账!”
“不是我说的,真不是我说的。”这下轮到刘备头疼了,自己虽然是凭借军功升级的,但严格算起来也是祖茂的“故吏”,若是传老上级小话的风评传出去,其他人还怎么看他?新的上级又岂会信任他刘备?
公孙瓒在一旁似笑非笑,寻思着玄德你现在知道为啥推荐祖茂,而不是你了吧。不仅要看才干、功劳,也要看资历,一个月时间,若爬到老上级头上,看你怎么指挥得动:“好了大荣,我派了二十个人跟玄德一起去找你和牵县令,哪轮得到玄德告诉我。陶方伯之所以推荐你,主要是你功劳大,同时也是相信张太守不会有异议嘛。”
祖茂:“那好这事就算揭过了。但玄德,你必须给我想个赚钱的好点子,否则不放你回家!”
刘备求救似的看向公孙瓒,希望他能转圜下。
可公孙瓒却哈哈大笑:“大荣和我想到一块去啦,我也需要钱,抚恤伤亡士卒,要想不出赚钱的好点子,我一样不让你回家。”
“别,真别,我可答应了乌敏英,傍晚去她阿父部落送彩礼去。可不能耽误我的喜事!”
公孙瓒:“呸!小小年纪就如此好色,正室没有就学人家娶如夫人。亏我还想着把从妹嫁给你。”
祖茂:“我也不耽误你。你去哪,我就去哪。跟你一起喝喜酒去。”
跟这两位的打蛇随棍上相比,刘备还太年轻!
刘备瞬间警惕起来,这两位职务比他高,武艺比他高,家族比他有背景,公孙瓒还长得又白又帅。刘备和他们比,可谓“矮穷矬”之比“高富帅”,可别被中间截了胡:“不许去!不许跟我抢乌敏英,办法我一定好好想想。”
他用力地扣着头皮,前前后后想了一炷香,“哈哈哈!办法就在陶刺史给的两千石粮食上!”
第六十七章 欢欢喜喜抢媳妇
乌桓迁入塞内已经上百年,春夏秋依然四处追逐水草、放牧牛羊,秋末到春初,天气严寒,时有大雪,便固定居所越冬。乌敏英的父亲乌姆蒂,是个小部落的首领,勉强算是个百户长,住在在祁县以西,丘陵之间一处向阳山谷。
牵穆给刘备发了一个月工资,按照玄德要求,全部是粟麦,约二十多石,加上刘备缴获的一些财物,装了三缁车,是给乌敏英的聘礼。
公孙赞和祖茂,各自领着五个骑兵,威风凛凛的骑着高头大马,双骑并行走在最前面开道。刘备亲自给乌敏英驾着安车,身后是三辆辎车和解救的部分乌桓男女。王伯、耿绩、刘朗领着十三骑护卫最后。
共计四辆马车,28个骑兵,数十步行男女,浩浩荡荡的队伍拉了100多米长。
“阿父,阿母快出来看啊!几十个骑兵向我们部落来了,会不会有危险?”前些日子草原上据遭了雪灾,鲜卑入侵上谷郡大加抢劫。好多部落遭了殃。
“快派人探探去!”
。。。
乌敏英挽起发髻,头上戴着一顶桦皮制高帽,身穿鲜艳的礼服,在火光照耀下,显得分外妖娆。这朵艳压周边各部落的草原明珠,跳着胡旋舞,如天上云朵一般,转到刘备身边,献上了最洁白的玉帛。
祝福的歌声响起,人们围绕着熊熊火焰,挑起欢快的民舞蹈。祖茂、韩当、耿纯、刘朗等各被一名乌桓美女,拉下场,跳起奔放的舞来,普通的汉军士卒,也得到了乌桓牧民女子的喜爱。
唯有公孙瓒和王伯坐在胡凳上,唉声叹气,公孙瓒是腿伤没好完整,跳不得舞,王伯是年纪大了、加之惧内。
不和谐情况,突然出现了,一个身高近八尺的乌桓汉子,拨开跳舞的人群,大步走过来,指着刘备,哇哇直叫。
乌姆蒂:“博尔不花!今天是敏英和汉官刘玄德大喜的日子,刘玄德和他的朋友都是大官,不许你捣乱!”
乌敏英的兄长乌飞英带着两个人,将博尔不花死死挡住。
“那个像熊一样的男人,他说什么?”
“嘻嘻,说你抢走了乌桓人的明珠,是强盗和小偷。”
“喔,明珠啊,的确珠圆玉润的”,刘备盯着乌敏英挺翘的臀,忍不住拍了两下。“看来博尔不花不是你前面相好的,你们在草原上滚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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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醋了?呵呵。天上的明珠可不是地上的牛抢到的,我第一个男人,是鲜卑万户长昂山。”女人对占据她的第一个男人始终怀有特殊的感情,就像男人总觉得初恋或暗恋的味道最美一样。后世不少人在意女人的第一次,但汉代的开放程度远远超过想象,汉武帝的母亲,入宫之前甚至生过一女,还能当上皇后。皇家都不在意,士大夫、平民就更不在意。刘备肯定有醋意,却被入乡随俗冲淡了些。
“我算抢婚吧,怪不得你那天动刀子,恨我把你抢回来了么?我是不是应该试婚半年或百日后,才送聘礼上门?”乌桓人比汉人更开放,甚至有抢亲的习俗,男子将女子抢走私通,过得半年百日后,方才回送马、羊、牛等聘礼。
乌敏英幽蓝魅惑的眼睛,仿佛盯着跳动的火光发神,脸上露出痛苦的颜色,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不许想试婚!我们部落很久没有向你一样大方的女婿了,就算为了财物,父母也不会将我嫁给你以外的人呢。”
“昂山有那么多财物,难道不会对你大方吗?”
“哼,才没有,他小气的很!那两车财物只是让我帮他保管,他在草原上有有正妻,还有小妾十多人。至少你现在只有我一个。”乌敏英搂过刘备的臂膀,头轻轻的靠了过来,“鲜卑人贪婪,不仅不给我父亲聘礼,还要我们出人当仆从军,出牛马羊财物。打赢了,只给我们很少一点战利品。死的人几乎没有抚恤。我们都不愿意给鲜卑人效力。”
鲜卑勇士博尔不花见乌敏英和刘备旁若无人的说话,愤怒的指责:“我,乌桓部落勇的勇士博尔不花,要向你挑战!摔跤赢者获得乌敏英,输的人,不许再骚扰她!”
刘备没有料到那个一直说乌桓语的人竟然会说汉语,怒道:“没教养的东西,你父母没有教你,偷听人家说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乌敏英也愣了愣,厌恶的说:“我的婚姻不管你的事,当鲜卑人来抢我的时候,你就像只绵羊。”
刘备面色冷峻的站了起来,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他们两人身上,一场单挑就要开始。
公孙瓒和祖茂冒担心的看着刘备,那个乌桓勇士身高近八尺,壮的像头熊,没人相信刘备能在摔跤上赢过他。
刘备:“敏英,把我的话翻译成乌桓语。
博尔不花,我问你,一个令人尊重的勇士向一位令人尊重的巫师挑战。那他们应该比智慧会还是武艺?我,是汉民中的谋士,也就是大草原上的巫师,你敢跟我比智慧吗?”
“凭什么比智慧,穿着皮甲的就是战士,我要比武艺。”
所有乌桓人、汉人都对博尔不花指指点点,和一位巫师比武艺也太不要脸了,而且这位巫师比他矮一个头。
“鲜卑人抢走了你们大量的马、牛羊,掠夺了你们的青壮年和女人,鲜卑人是你们的仇人。汉人送给你们米粮,盐巴,为你们抢回来青壮和女人,是你们的恩人。”冀、青、徐等州,每年拿出数以亿的税收,支持幽、并边防,也拿出一些给救济乌桓人。
“你若是个勇士,就应该挥刀跟鲜卑人打。而不是反转刀剑,砍向你们的恩人。”
周围的人都觉得刘备的说的对,纷纷指责博尔不花。被刘备救回来的人,更有十几个站出来,对博尔不花大骂不停。
博尔不花脸色红了红,因为背光红的不明显:“我就是要跟你比武艺,就是要比,我爱乌敏英!”
这脾气!像头撵着不走,拉着倒退的牛一样。爱情不是买卖,也不是单相思,你以为想要就能要?
刘备:“这位是公孙伯圭,比鲜卑射雕英雄还厉害,几日杀鲜卑数十人,包括数名射雕者。这位是祖大荣,未来的祁县尉,杀鲜卑十余人。这位是韩当,弓马娴熟,膂力过人,杀敌五人。这位是王伯,忠诚老练,杀敌四人。。。”
这次带来的每一位将士,都是杀敌立功的勇士,刘备如数家珍,挨个点评。韩当、王伯、耿绩等,围拢过来,一个个挺起胸膛,面容冷峻,睥睨博尔不花。这是血海中纵横过的铁血队伍,可能单人武艺、力气不如博尔不花,但气势之盛,数十人犹如数百人。
“面对这些勇士,你还要打么,博尔不花?”
第七十一章 祖大荣破财让步
不同的人处于不同环境中,面对相似的诱惑、欲望、危险或利益时,会做出不同的反应,这与才干高低、出生高低无关,乃是一个的心性、性格。
例如吕布,能为了貂蝉杀掉义父董卓,为了家室不被曹操俘虏,放弃使用最擅长的骑兵逃走,死于白门楼。用后世的标准,吕布绝对是个热爱家庭、热爱女人的好男人。但在汉末三国,将士们却绝对认为他是为了小家舍弃大家、智勇困于女色的典型代表,以至于大量亲信联合起来叛变。
为什么战争与和平时期的标准不同呢?和平时期,合理合法取得的私有财产为法律所保护,每个人都在为家庭宗族而奋斗。
战争时期,属下将士都是提着脑袋跟着上官混,不知道哪场战斗就挂了,不知道明天在哪里。维系上下级关系,除了军法、奖赏等明规则之类,更重要的是兄弟义气这个潜规则。义气是相互的,赵奢得了赵王的赏赐,都发给部下,部下为之效死,屡破强秦国;轮到赵括,把赵王的赏赐都拿回家,将士怎么会有效死之心?结果长平之战中,数十万赵国将士投降秦国。
如果上官有了不止一个老婆,部下将士也是人,自然也想要女人,如果上官都像吕布一样,把老婆和私人财产看得比部下重要,部下将士自然会离心离德,怎么会为了上官拼命?
祖茂挖墙脚这事,说起来刘备独占两女的企图也是原因之一。但刘备之所以极为愤怒,牵县令、公孙瓒、刘备的部下之所以支持刘备,因为祖茂太不讲义气,作为一个上级,没点风度,做事情太不讲究。所有人都会想,祖茂对屡次助他立功、给他解困的刘备都如此不讲究义气,对其他人,会讲义气么?
牵穆找祖茂谈生意分成时,为了美丽的寇兰儿,为了成为昌平寇氏女婿,祖茂咬着牙,心里既郁闷又憋屈还有无奈。
寇兰儿坐在祖茂身旁、牵穆对面,取出算筹,算了一炷香时间在:“少一成怕是有一万钱吧,牵君,能否给通融通融,半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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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穆看了两眼寇兰儿,其人凹凸有致,又有诗书在腹中,家世也高,若非丧偶再嫁,怕是不见得祖茂能捡了便宜:“6千石粮食投入市场,价格立即会下降,利润降到10钱以下,也是可能的,一成只几千钱罢了。玄德对你们两的事,很生气,你们若不同意,以他的性格,怕是真有可能不让你们加入。”
祖茂:“他真这么说?牵君不会丢下我不管吧!”
牵穆:“帮你销售几百石问题不大。”
牵穆并非有意针对祖茂。而是祖茂两次不听劝告,追敌战败,造成大量将士死伤,其中还有不少牵氏族人和乡党,牵穆这些日子,每次抚恤伤病,看到伤员们的惨状,每次看到孤苦伶仃的侄儿,每次看到阵亡将士的遗体,气就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把子弟交给自己的安平郡长者们,如何面对他们的哭泣和指责。这次本想通过生意赚点钱,给战亡乡党一些补偿,可祖茂又闹出和寇兰儿的绯闻,牵穆心里火大得很,对祖茂也没什么好脸色。
“几百石?”祖茂明白是牵穆委婉的拒绝了。
寇兰儿:“哼,我去找刘玄德说去!”
祖茂拉住她,牵穆、刘备的意见已经明确,公孙瓒与刘备亲厚,也不会站在他一边,他明白若不让利,这几个人绝对可以直接不带他玩,最后一文钱也得不到:“一成就一成吧,我对玄德没有恶意,还请牵君从中转圜。”
寇兰儿气鼓鼓地看着牵穆背影从视野中消失,疑惑地问:“你是刘玄德的上吏,他怎么敢威胁你?牵穆怎么会与刘玄德站在一条线上?”
祖茂也没脸解释,只说:“不就是钱么,身外之物。何必跟自己的下吏计较,何必伤了众人感情。”这点也证明,祖茂算好男人,虽然对男人不讲义气,为喜欢的女人却没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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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想出的生意法子,简单讲与军粮有关。
支援上谷郡的各支军队,有不少是自带粮草的,至少1个月粮草,毕竟仗打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城塞里不放个2、3月军粮,被胡人围困时,哪个将军敢守城?士卒们岂不会哗变?
例如祖茂部约千人,带了1万6千石粮食,其他兵器铠甲、刍稿、工具、帐篷不算,用500辆武刚车、辎车、轻车装载,数百马匹拉车和乘骑。
战争时期,为了将士用命常常敞开了供应、管吃饱,1将士月吃2石以上、3石以下(3石约80市斤)粮食,加上马匹所需,不算刍稿,1千人马,一个月需要消耗3、4千石粮食。
汉时,运往边疆的钱财、粮草由中央核定额度,由各郡自行组织运输额定粮草给边疆。运粮草过程消耗很大,两汉的官员数学水平相对于明清为高,远如青州、徐州一般给钱,近的如涿郡及冀州北部的渤海、中山、常山等郡,每年多次起运粮草。
受郡守之命,1万6千石中8千为给护乌桓校尉的军粮,祖茂已经派副将、民夫,跟随胡轸、徐荣、董旻送抵宁城。约二十天时间,已消耗2千多石粮食,算上返程和留在祁县做军粮的,可以结余4千石。
同样,公孙瓒部可以结余2千石。
按规定这些粮食应该运给护乌桓校尉和延边塞障尉,记录在账,下次便可少运些;当然也可以运回本郡,重新入库。如果卖掉,则面临账目对不上、涉嫌贪污军资的严重问题,轻则丢官去职、重则流放甚至杀头。
初春的上谷,最高温度不过几度,早晚、夜里依然在零度以下,最冷时甚至零下十几二十度。寒冷的天气使人们对粮食、肉类的要求依然居高不下。由于鲜卑人入侵掠夺走大量粮食,居庸关盘查严厉,以及世家豪族囤积居奇,上谷的粮食价格最高时候超过100钱一石。
畸高的粮食价格,让牵穆、公孙瓒、祖茂、刘备下定决心,冒着风险先赚一把。
第七十三章 强买的胭脂美人
公孙瓒母亲有东胡血统,他从小没有少受白眼和歧视:“胡人向来狡诈,缺乏信义。强大就离心,弱小就归降。如果不能剿灭其中贪婪、狡诈者,朴实的人也不会服从大汉。”
牵穆:“不可杀,应该支持拉拢为主。鲜卑檀石槐弱小时,多次向难楼寻求支持,甚至娶上谷乌桓贵女来拉近关系。可一旦强大起来,檀石槐反而借助风俗、预言上的类似,拉拢吸收乌桓的小部落和平民。
最近几年,难楼与檀石槐多次发生战争。难楼占据的塞外草原,几乎都为檀石槐抢走,加上大汉屡次强制招募乌桓人讨伐西羌、平定国内叛乱,上谷乌桓离散大半,如今势力大不如前,部众不到以前的一半。”
公孙瓒:“哈哈,难楼自作自受!种瓜得豆!”
刘备:“这次鲜卑昂山部从白河谷道入侵,也抢了不少乌桓部落的财富和人口,难楼怕是恨檀石槐入骨吧!”
牵穆:“乌桓,一部分在上谷、渔阳的白水及支流周边,难楼的封地,就在赤城!另一部分分布在广宁以东、下落以北,这也是前些日子,我们死守下落的原因,若下落城破,大量乌桓小部落,会投靠或被鲜卑人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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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牵君的意思是支持难楼,与他做朋友?”
。。。
乌敏英的父母,将主院落腾空出来,让给难楼王暂住。
刘备刚走到院门口,身旁的乌敏英、乌长英、刘朗等人就被守门的卫士拦住了:“除召见之人外,其他人不得入内!”
乌长英:“我是乌桓人,又是本部落渠帅的儿子,也不得入内么?”
卫士:“抱歉,一样不得入内!”
乌长英“你们不要太过分!”
卫士也将刘备也拦住:“解下武器!”
刘备柳眉倒竖,呵斥道:“难楼王请我来,却又不让进,是何道理?”
卫士:“佩戴武器者,一律不许入内!”
刘备,一脚将卫士踢翻在地,抓住其头发,抽出佩刀搁在其颈部:“我乃大汉幽州刺史属下,典郡书佐刘备字玄德,我现在怀疑你们聚众密谋,意图不轨!
此地乃大汉之地,你们敢不让我进?还不快去禀报。”
刘朗、乌敏英等亦拔刀相向,挡住其他卫士。
乌长英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直道,妹夫真真如草原雄鹰一般,这些卫士在他面前,如小鸡一般无用。
过了一会,一个十四五岁的黄发、白肤少年冷着脸走出来,用拗口的汉语道:“刘备,难楼王同意里带佩刀入内。”
刘备:“我要带敏英、长英一起,我不懂乌桓语,得靠他们翻译。”
少年道:“偶们有翻译。”
刘备:“那不行,你们的翻译我信不过。”
少年不耐烦的说:“好吧,但只有你可以带刀!”
刘备露出笑容,他自然不是故意找茬,大汉之内,有监察职能的刺史属吏,岂是随意可以进院解刀的?便是见上谷张太守,也不需解刀,何况乌桓人。
况且他没什么事求难楼王,难楼王未必没事找他,解刀便先低了姿态,容易在双方关系中处于劣势。
。。。
厅堂正中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想必就是难楼王,身旁是一名美妇人。两侧坐着十几名乌桓男女,刚才那少年坐到了左侧最靠近的难楼王的位置。
难楼王约莫三十岁年纪,身着红色衣服,不带冠,剃去头顶前部头发,称之为“赭衣免冠髡(kun)首”。他放松地靠坐胡椅上,颈部带着黄金饰品,大腿上放着一个边缘卷起的胡帽,腰部一条皮带由玉石带钩系紧,左腰挂着一把长剑,脚上穿一双长筒皮靴。最令人瞩目的是,难楼王头发胡须黄红,皮肤亮白,面孔立体,眼睛呈碧色!
他身旁坐的美妇人约莫二十几岁,漂亮、高大、健美,有宝石蓝一样的眼睛,其中稍微带点褐色,勾人魂魄,皮肤洁白细腻,面孔立体亦,额骨稍有点高,头发高高盘起。
匈奴被大汉击败后,留在草原上的少量部落,臣服了乌桓、鲜卑人,所以许多乌桓人与草原上的匈奴人一样,个头相对矮小,头大偏圆,脸亦偏圆。难楼王和美妇,以及周边的大半贵族却与匈奴不一样,他们长得高大健美,轮廓深刻。
“汉人,里叫刘备,乌敏英夫婿?那也是喔大乌桓的女婿。”难楼说一口不那么标准的汉语,也分不清名与字的关系,指着旁边的美貌女子,“喔阏氏,祁阏氏,难楼部最美的女人,有话问里。”
阏氏既胭脂古称,指草原部落首领的嫡妻。
祁阏氏:“我们需要一些农具、种子、粮食,最好能提供些铁器。”
难楼王说汉语鼻音很重,祁氏却讲一口标准的幽州方言!
刘备小心地回答:“铁器由护乌桓校尉和州郡县严格控制,怕是不易。你们要农具、种子干嘛?”
祁阏氏:“这百多年来,我部已定居塞内,各部大人、渠帅已经建造了固定居所,人口亦不断增加,仅靠畜牧以无法养活,也种植粟麦。”
“种子问题不大,但铁制农具也是限制品,恐怕护乌桓校尉不会同意!”
祁阏氏眨着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护乌桓校尉我们去联系,你们只要能提供一千农具,一千石粮食,我们会拿出牛、马、羊,或其他相当的做交换。”
刘备盯着祁阏氏美丽的面庞,不由得猜测她用什么方法说服护乌桓校尉,她那么美,难道是色诱?他脸上不自然露出奇怪的笑容:“既然能够说服护乌桓校尉,那请官府卖给你们就是,何必找我?”
祁阏氏被盯得有点恼怒:“我们部落有我们的秘密,不可能都告诉你。”
刘备:“我无心探寻你们的秘密。据我所知,鲜卑人入侵,你们损失很大。你们必须能证明四点:第一,护乌桓校尉能够同意货物通关,第二你们有足够的能力支付全部货款,第三让我相信你们会缴纳全部货款,第四缴纳一部分定金!”
“定金没有问题,一成如何?我们目前的确有些困难,所以,货到之后,款项会再支付五成,剩下的四成夏、秋再支付。”祁氏知道与其让对方看到部落的窘况,进而拒绝,不如先说明白,以赢得对方信任。
刘备顿时浮现出“拖欠挤占货款”“空手套白狼”等词汇,后世的阿里巴巴、京东、苏宁、还有大型超市,不就是靠着店大欺负小经销商、挤占货款来增加自身资金流的么:“难楼王至少有数万部众,有成千上万的控弦之士,硬拖着不给剩下4成,我刘备讨得回来么?”
旁边的乌桓贵族,几乎都站了起来,用汉语、乌桓声讨刘备,唾沫几乎要喷到他脸上:
“竟敢怀疑难楼王的信用?!”
“这个汉人不知天高地厚!”
“不许跟我们乌桓做生意。”
“把前几天赚的都吐出来!”
第七十六章
继承庶母?只能说乌桓、鲜卑的世界太疯狂!
以汉人的礼法,或后世的法律伦理,毫无疑问是乱**伦。在生活条件严酷的草原上,却如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因为乌桓、鲜卑仍然处于半奴隶社会,有着强烈的母系社会痕迹,不要说普通男牧民,甚至男性王族、贵族都没有父子相继的姓氏,有的一辈人换一个姓氏,有的以山峦、草原上的英雄命名。
有一个闻名草原和大汉的例子。
有个乌桓人叫投鹿侯,跟着匈奴从军三年,将军百战死、壮士三年归,回来一看,傻眼了,我什么时候有了个一两岁的儿子?这不是喜当爹还是什么!
投鹿侯心一横,举起刀就想把妻子和干儿子一起杀了!
但妻子的父亲、兄弟,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人人腰上都有一把刀。
投鹿侯没有办法干掉偷人的妻子。乌桓、鲜卑人的风俗,是祸不及妻女,在争夺首领位置时,即使如匈奴冒顿单于般杀掉父子兄弟,也会留下阏氏和她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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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脑筋一转,编造起神话故事,说听见天上的雷震,仰头看天,冰雹掉入口中,于是怀了孕,便生下宝贝儿子。看见没有,孩子是上天赐予的,一定要把他养大。
我们要是投鹿侯,心里必然如同被强奸一样难受,平时还没怀孕,怎么就怀孕啦,不科学啊。
可投鹿侯就是不懂科学,他只懂迷信,竟然因此没有杀掉干儿子,只是将他丢弃。
妻子还是舍不得儿子,让人偷偷养在娘家。这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十多岁时,就无比勇猛,其他部落的人抢劫外公舅舅家的牛羊,他一个一匹马追上去,赶跑了抢劫者,把牛羊都抢了回来!娘家所有人都无比佩服。
之后他向汉人和部落长者学习,订立法律,调解部落纠纷,显示了公平的胸怀和高超的智慧,整个部落都服服帖帖,当上了部落首领。之后通过战争和高超的手段,让草原上所有的鲜卑部落,都听从号令,然后向南抢劫汉朝,向北抵挡丁零,向东打败夫馀,向西击退乌孙,几乎完全占据匈奴故地。
这个不知道父亲是谁的孩子,就是现在整个草原的大汗——檀石槐。
所以,檀石槐的例子告诉投鹿侯,老婆生了别人的儿子,真的不应该一时心慈手软。当初没有杀掉,不仅他自己不愉快,现在还危害到大汉的北疆安危。要知道大汉可没有做对不起檀石槐母亲的事情。
换个角度看,檀石槐是一个不世出的英雄,他建立的国家,东西广6、7千里,南北长3、4千里,几乎和大汉一样大!自汉武帝公元前119年派卫青、霍去病发动对匈奴的漠北之战之后,檀石槐是第一个真正统一草原的大汗,是两个半世纪以来,第一个能与中原皇帝分庭抗礼的草原皇帝。
。。。
刘备用力摇摇头,赶紧深呼吸,掐掉继承义父妻妾的荒唐的想法,也掐掉对檀石槐的仰慕。但另一个想法又冒了出来:若能继承上谷乌桓王的位置,或者退一步,只要有了义子的名义,在难楼寿命到时,刘备若有一定地位和实力,绝对能继承一部分部众。
乌桓人,不足十岁就开始在马背上骑乘,用小弓射箭,是天生的骑兵。要知道在汉地,人口密集,牧场很少,马得吃一部分粮食,养马是很贵的。地主、富农阶级,才能养得起马。所以乌桓人的骑射平均水平优于幽州、并州、凉州的普通汉军骑兵,而边郡骑兵又大大优于中原骑兵。
在冷兵器时代,骑兵是平原战之王,而在重骑兵没有普及的时代,弓骑兵就是骑兵之王!
弓骑兵可是最好的斥候骑兵!
最好的包抄骑兵!
最好的追击骑兵!
在平原上,如果拥有大量的弓骑兵,野战之前,可以把敌人变成瞎子!包抄时,可以无声无息、迅捷快速!追击之时,可以让敌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撤退时,可以极大减少损失!
李广、公孙瓒、吕布、张辽、赵云、张燕、成吉思汗,都为弓骑兵代言。
……
难楼王,她的男人,躺在旁边,睡得死死的、远远的,起起伏伏、断断续续的呼噜声音,吵得她心烦意乱。
结婚多年,祁胭脂始终没能生养,危机感不断在她内心中聚集,总怀疑如果不是娘家的势力、自己的能干,难楼怕是更不喜欢她了。
乌桓内迁后,其上层人士,尤其是依母系传承的祁氏,积极学习中原的文化、耕种、器物、思想。祁胭脂喜欢说汉话、读汉书,穿汉人的衣服,用汉人的器物,自然而然接受了汉人的一些伦理思想。
想起格乾,那个一个月不洗澡的继子,那个粗鲁不文的继子,想起格乾对自己充满浴火的眼睛,祁胭脂觉得很恶心,这是违反汉人伦理的,她绝不接受。
看了眼依然沉睡的难楼,叹了口气:“希望这次能怀上吧。”
第七十八章 刘备的第二桶金
刘备抱着一个十岁左右童子,骑马走在回乡的队伍之中,牵穆的从弟在守卫下落县的北城门之战死,留下颇有姿色的遗孀与这个叫牵招的童子。牵穆将母子两人和一众冀州的伤兵都托付给刘备。与之同行的,还有数十冀州兵的遗体。
“招儿上车坐会!”牵招的母亲,打开了安车窗帘。
“不要嘛阿母,孩儿要骑马。”牵招年少好动。
“人家刘刘君很忙的,可不能总是陪你玩!”
“那阿母陪孩儿骑马吧。”
妇人怒骂:“你父亲刚走,你就这样不听话。你你。。。”
刘备摸着牵招的脑袋:“去吧,听母亲的话,我们下次再骑马。”
历史上曹魏有一位威震北疆的重臣,也名叫牵招,担任护鲜卑校尉、护乌桓校尉,长期在北疆各郡任职,威震漠南。也是安平郡人。
刘备不确认这幼童到底是不是历史上那个牵招,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牵招的父亲是牵穆属下亲卫队屯长,一起战斗过几日,是个外边严肃认真但实际和蔼可亲的人。下落城北门口之战,义无反顾,奋勇向前,杀敌数人。为援军的到来,争取了时间。
可惜敌人太多,最终身中数刀而亡。与他一起阵亡的,还有二三十个安平人。
牵招的母亲一开始接受不了丈夫战死的可怕事实,悲痛欲绝,如果不是看到儿子孤苦伶仃,估计都跟她丈夫一起去了。这些日子她从悲痛中走出来,不仅照顾孩子,还把时间花在照顾伤病将士上,剩下的时间就教育孩子读书。从刘备、牵招、诸葛亮、邓艾、羊祜等单亲家庭出生的孩子来看,有一个懂知识的母亲对孩子的教育和成长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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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情于理,刘备都该多加照顾这对母子,何况他还真可能是历史上那个威震北疆,并与他刘备成刎颈之交的牵招。
或许是刘备过于热情,让牵招的母亲觉得有些不自在,毕竟她还是长的蛮漂亮的。她并不想让儿子学习骑马、射箭、刀剑,毕竟丈丈夫因战争而死,作为一个母亲,肯定不远愿意让娃儿走父亲的老路。所以对刘备有些提防和怀疑。
刘备不是看不出牵母的顾虑,但他跟牵招接触的时间有限,必须抓紧有限的时间,多多接触。即使牵母再的不满,他也顾及不了这么多。
。。。
涿郡的部队,出征时有上千人,东归时却很零散。长期驻守祁县的祖茂留下了部分,剩下的人分批回乡,多则数百,少则数十。大部分阵亡将士的遗体,已经于前些日子运回老家,刘备所在的队伍,最多的是伤员。
刘备这批只有二百多人,和另二名屯长共同带领。涿郡士兵因为鲜卑入侵,临时被征召,鲜卑人撤离,他们的役期自然到点,急急忙忙赶回涿郡,忙着春耕自家田地。与他同行的,是公孙越带的部分辽西骑兵。
过居庸关,向东南走上二十里,一座小巧的土城出现在大家面前,此县名为军都县。期盼亲人归来的许多涿郡乡人,以及等待出关的商旅汇聚在县城内外,急切地向西北方望着。
居庸关以内是关内的关内,几乎可以确定十分安全,长期行军、打仗的将士们,在看到乡人时,原本紧绷的神经,瞬间猛然放松,许多人开怀大笑,更多人哭哭戚戚。劫后相逢,他乡遇故,份外难得。
张虎、刘元起、夏侯博、刘德然等,也已在此等候二天了,看到刘备能够平安归来,每个人都很高兴。在他们这个松散的团体当中,刘备虽然年龄小,但最不可或缺,是当之无愧的灵魂和核心。既因为他是几个人之间的纽带,也因为脑袋最好用,总能想出层出不穷的鬼点子给团体带来财富或提高。一个月以来刘备火箭般的晋升速度,和典郡书佐的官职,毫无疑问让众人更加信服,也增大了话语权,增强了团体的向心力。
刘备简单的诉说从士卒到伍长、什长、队率、屯长,县门下五官掾、州典郡书佐的过程,每一次立功,都有说不完的故事,说道危险处,众人为之扼腕,说道成功处,众人啧啧称奇。惊叹之余,愈发佩服。
相逢是愉快的,热烈的,尤其是刘备在生死失之间挣扎过好个来回,更能体会兄弟、义气、宗族的价值。有他们在可以分担很多重任,也可以很安心。
从上谷和乌桓收购过来的马、牛、羊,皮革、羊毛、弓箭,将通过他们的渠道销售出去;带来的乌桓人,招募的流民,换来的奴隶也需要发动他们的资源来安置。
刘元起知道怎么获得最大利润:“幽州马价不高,我们可挑二十匹好马,到冀州卖!一匹好马至少可以多卖一千钱,如果能去了洛阳那就好了。”
张虎还是怎么干脆:“你说至少需要30万钱,时间比较紧,我们合计了一下总共能拿出25万钱,都带来了。县里的关系我也找了,买粮食的渠道也联系了些。”
夏侯博:“真没想到,你竟然从上谷郡招募了数十个乌桓人和流民,要知道一个人每月平均2石粮食,秋收之前需要更多的粮食,至少1500石!
另外,你需要一块新的地方来安置乌桓人和流民,如果不能买入至少500大亩田地,并在夏天到来之前完成开垦,就算这次能赚到再多的钱,很快也会花光。
但我真不知道,哪里可以买到500大亩田地,那可得上百万钱!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钱。”
每一个人都能在某方面独当一面,但他们都有无数的疑惑,也会遇到各种困难。当他们同时提出疑问时,即使有两个脑袋,也会不知所措。
刘备:“这次的生意,可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把货拿走,把钱给我。也可以帮我销售,收佣金。这之后,我们可以建一个商社,专门贩卖马匹、粮食。
牵县令安排我去冀州安平郡一趟,也是公差,不需要给过路费。我打算带上二十匹骑乘马,狠狠赚上一笔。”
第七十九章 告密者
涿郡、涿县,南约二十里,郦宅。
“母亲和拙荆都说狼皮很暖和,玄德你有心啦。但五千钱太多啦,一定要收回去。”郦炎一家从陈留搬迁到涿郡,虽已经数年,但依然不是很适应幽州动辄零下十几二十度的低温。
“幽州寒冷,这都二月初了,时不时还有小雪。老夫人和嫂子不适应气候,也是正常。这钱是小弟诚心诚意祝你们夫妇百年好合的礼金,您一定要收,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另外小弟还有要事相求。”
“你我师兄弟之间,那我就不客气啦。对了,你想要什么样的诗文?一定给你写个最好的。”郦炎文名卓著,前来求诗文、墨宝的人,络绎不绝。
刘备:“不是诗文,小弟想求一事。您兄长郦兴让在郡里为官,我先请他帮忙疏通一下关系。”
郦炎原本热情的脸,有了些不高兴:“你先说说什么事情。”
刘备:“我从幽州回来,招揽了不少衣食无着的流民和乌桓人,想在郡县平价买一批粮食,想请兴让兄帮帮忙。”
郦炎:“兄长正巧休息在家,我去请他过来。”
刘备四处打量起来,郦家的厅堂,朴素而大气,没有多少装饰品,墙上尽是些书画,有竹林清谈图,有出游仕女图,有山居秋色图。墙上挂着几幅字,其中一幅上写着“君子仕不为己,职思其忧。”意思是君子做官应该为职责劳心费力,不能为自己考虑。
刘备赞叹不已:“郦家的人,真是朴素而高洁。”
郦兴让是郡里的曹掾之一,三十几岁的中年人,有些发福,昂首阔步,这是长期担任官职养出来的气度:“玄德听说你做了州典郡书佐,为兄真替你高兴,专程来访有什么事情?”
刘备:“我欲从郡县粮仓买五千石粮食。一千石,其中四千石,作为出征上谷剩下的军粮,还给粮仓,还请兴让兄帮忙。”
郦兴让很谨慎:“这事,打通下面仓曹的关节,不难。但五千石不是小数目,冬、春粮价节节高升,不可能瞒住府君、县令。”
刘备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放到郦兴让面前:“兄长为官,有一大家子需要养活,开销怕是不小,一些小礼,不成敬意。”
打开袋子一角,郦兴让眼睛一缩,被黄色光芒晃了晃眼睛,手上略微掂量,就知道,里面是一金,价值一万二千钱左右。好大的手笔!他平日为官处事都算清正,从不枉法,自然从来没有收过上万的贿赂,心中砰砰直跳。
这一万多钱,就如后世送10万、20万,不会显得少,收的人也不会有太大压力。如果送5万、10万钱,郦兴让反而会害怕太多,担心有阴谋,直接拒绝。
刘备:“5000石粮食,自然太多,但只要分成6次做账,每次一千石以下,分别在郡、县仓库,各买一些,也不会引人注目。”
东汉时期一个人一年的生活费,也不过一千多钱,一金相当于10人年收入,能买约200石粮食,与郦兴让一年的俸禄一样多,他握着袋子,舍不得放开,转头对郦炎说:“文胜,家里老老少少二十几口人,平日往来随礼也不是小数目,很不宽裕。有了这些钱,可给长辈、妇人、孩童做些衣物,还可买几亩地,补充些笔墨、书籍。要不你向刘府君通融一下。”
郦炎是涿郡刘太守的女婿,正月里才结的婚,这也是刘备一定要找他帮忙的原因。
“府君那边还有重谢。”
郦炎多聪明的人,只听几句话,略微思索就搞懂了,刘备是把运输到上谷的4千石军粮,高价卖掉了,回涿郡想买回来入库,赚中间的差价。
他一向看不上官场上的勾结、贪腐,很是愤怒,他认为自己有责任纠正这个误入歧途的师弟:“运走的军粮,为何不纳入上谷或护乌桓校尉仓库,运费岂不是白费啦?下次再运,500里路程,郡县又得付出多少万运费?
在上谷高价卖出,也不是不可,收入应该归入郡县仓库。你们这么做,与把国家的钱,贪污到私囊中,有什么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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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我一句劝,迷途知返,未时未晚!”
刘备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何尝不知道不知道这钱来路不正:“文胜兄,我在下落县守城十日,敌数倍于我,士卒死伤过半,如果不筹措粮饷,下落早就城破被屠戮。
将士们在前线肝脑涂地,就拿我们涿县戍边队伍来说,一千多人,回来只剩七百多,而且各个带伤。仅靠官府仓库财力,抚恤、奖励短时间怕不能完全发放。只好另行筹措。
鲜卑入侵上谷,抢走大量粮食,富豪囤积居奇,上谷太守与富豪沆瀣一气,炒高粮价。如果我们不卖官粮,上谷百姓怕得典儿卖女啦。还有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民、乌桓人,跟着部队回来。如果不筹措些钱粮,如何安置?
知其不可为,而强为之,虽然于法有不和谐,但是符合孔孟的仁义之道。我有何罪?”
郦炎用手指着刘备鼻子:“强词夺理,犯法之事竟然说的如此大言不惭。你的5000钱拿走。”
见郦炎拂袖而去,郦兴让不情不愿地将黄金推回去,看着黄金,半响说不出话来。这点节操还是有的,事情没办成,舍不得也只好还回去!
刘备拔出拍髀,刀光雪亮。
郦兴让大惊:“贤弟,有话好啊好说,别动刀子。”
一刀两断!
一金德马蹄金,变为两段。
“生意不成情意在,半金请兴让兄收下,定要劝文胜师兄为我保密!”
郦兴让拍着胸口:“那是当然。”起身送客时,才发现背上全被汗水润湿,腿肚子打着颤。
。。。
“文胜兄,怎么如此生气!”。刘庆今日正在郦炎家拜访,刘备来时,借故推脱不肯相见。
郦炎把买卖粮食的事情说了,末了说“你说那个刘玄德气不气人!这等中饱私囊之人,竟然为州典郡书佐,不知道陶刺史怎么选人的!”
刘庆:“兄长别生气,我也看不上这小人得志的嘴脸!刘玄德是有些军功,又一贯会拍马屁,是陶刺史面前的红人。”
郦炎:“哎,他虽然不仁,我却不能不义。你我做师兄的,一定要保守秘密,日后多加规劝,劝他迷途知返。”
刘庆:“好,一定保密。”
刘庆找个理由,告辞出来,骑马飞奔郡城,准备告密,兴奋地哈哈大笑:“刘玄德这马屁精也有今天!犯在我手上,教你不死也丢官去职!
告密可是赏钱的,仿佛涉案金额的一到三成吧,哈哈,我太聪明啦,既得了面子,又得了里子。刘玄德你小子死定啦!”
第八十二章 窘迫母女
小人报复,从早到晚。族中有力者,以宗族名义,夺走去世族人的田产,可谓釜底抽薪!也已不止一次发生。可夺走为保护边疆、家园战死者的遗产,就太令人齿冷心寒。
原本,刘鹏家3三口之家,又要供刘鹏读书,日子本就艰苦。治田20大亩,往高的算亩产5石,得粟一百石,除掉十一税十石,剩余八十五石。加些菜、草节省着吃,平均一人月吃一石半,三人一年吃粟五十四石,余有二十九石。
每石五十钱,可换一千四百五十,除去赶集、尝食新收的五谷、水果、偶尔打下牙祭,以及春秋的祭祀,用去三百钱,还剩一千一百五十钱。穿衣,每人三百钱,三人全年用钱九百,只剩下二百五十钱。
口赋、算赋,成年男女算赋二人,二百四十钱,其妹未成年口赋二十钱。还差10钱!
这还不算不幸有疾病,以及遇到灾害,或田地休耕减产!
如今,刘鹏在作战中死去,家无男丁,母亲和妹妹若只留10亩田,刚刚够口粮,赋税都不够,日子必定继续衰败下去。
刘鹏母亲伏在棺材上红着眼睛哭:“子玉兄弟,玄德侄儿,我好命苦啊。他爹早死了,我辛辛苦苦把鹏儿养大了,眼看这两年日子稍微宽裕了,却被里正派去服役打仗。里正刘德广好狠的心,留10亩田,我母女两个,如何耕种得动?
若是租给佃户,怕是口粮都不够!鹏儿,你怎么去啦,一句话都没留下。老天,让我们孤女寡母,怎么活啊?”
刘鹏妹子不足十岁,扎着两个辫子,穿着发白的补丁衣服,一边哭,一边拉着刘朗的衣袖:“朗哥哥,帮帮我们,帮帮我们。”
刘朗:“把地契藏好,千万不要给刘德广翻到!”
刘鹏母亲“就怕是他们逼迫。”
刘朗:“婶子,你可到娘家暂避几天”,
刘鹏母亲哭道:“我老家昌益县,那几年渤海海侵,暴雨洪灾,浪高数米,淹没杀人,母、弟都死了,只和老父流落到此,遇到你叔心善,娶了我并给老父养老送终。稍远些的亲戚,都走散,不知在何处,哪里去找?”
刘朗没想提起叔母伤心事,咬咬牙:“我家也行。”
刘鹏母亲:“那敢情好,可两个妇道人家,就怕村民说闲话。哎,要有你这样的儿子就好啦!”
刘子玉:“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得想个稳妥法子。”
很多时代,乡村里,家中没有成年男丁,是很可怕的事。
刘备记得,小时候,母亲也是藏起地契,坚决不给。就有乡间轻侠、流氓无赖,先是翻墙入户,持刀剑威胁他们母子。甚至有大胆的,看上了母亲的姿色,意图调戏、强奸,侥幸王伯、刘元起赶到,才没得逞。
可刘备家单门独户,贼人夜里来,乡党、亲戚、老师难道能次次护卫?多少次,漆黑的风雨之夜,母亲瑟瑟发抖地搂着自己,门外传来令人恐惧地砸门声,叫骂声,和令人脸红的污言秽语。
那一次,母亲实在顶不住啦,带着自己,说是到集市买点东西,偷偷跑娘家去搬救兵。舅舅说没问题,带人来威胁了刘子敬一番。可过不了多久,轻侠、流氓去而复来。
母亲是大家闺秀,当时他也小,母子两人,无力耕地60亩,出租40亩,初时还有人租用,母亲也看着黄灿灿、沉甸甸的粟穗,嘻嘻哈哈笑着。可又一夜,轻侠围于门外。第二日早发现,10亩田被别人割了。轻侠们还丢下狠话,第二天还割!割不完的全踩到田里!哪个还敢租用地?
告官,刘子敬就是官,上哪里告去?只有王伯勤勤恳恳,租地、帮忙,被打了不知多少次,原本精壮的汉子,从此变得畏畏缩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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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去求娘家时,外公非要把母亲改嫁,母亲哭着硬气不从,回来只好在族老、乡亲见证下,把30亩田给了族中,被刘子敬得了20多亩。这之后,轻侠才消停了。
从那以后,刘备就不甚爱读书,他恨游侠,也立志要做游侠,保护母亲、保护田产,跟着王伯练起武艺。好不容易度过几年艰难的幼童期,直到十三岁开始,终于发现里中少年、小儿,一个也打不过自己,更是寻机揍了刘德广几次!
结果,就被逼迫着签订了典母协议,好容易解决,又被弄去边疆跟鲜卑人打仗。好在刘备有武艺、命硬,不仅挣扎着活了下来,还立下功勋,可怜只会点庄稼把式的刘鹏,就没这好运啦,身死家贫,香火断绝,孤母幼妹被欺负,田产财富被觊觎。
刘鹏母、妹的处境,引起了刘备的共鸣和同情:“叔母,鹏哥生前和德明关系这么好,你觉得德明如何?”
刘鹏母亲脸一红,这鬼机灵不会让我改嫁给刘朗吧,虽算不得俊朗,但人高马大,满身都是力气,经常帮我家干活,心善人好,还读过几年书,简单识几个字,做夫婿当然不错。可,可她比他大十好几岁,今年快四十啦,年老色衰,而他正年轻力壮,这怎么可以?抿着嘴,脸色微红:“德明好是好,可这年龄。”
刘备:“年龄正好!鹏哥与德明同岁,若是到你们家来,入族谱都不用改排序。”
刘鹏母亲:“入什么族谱?这种事也入族谱么?”
刘备:“入继叔叔之后,当然可入族谱,刘德广就没理由把田收回去啦!”
刘鹏母亲这才晓得不是让刘朗当老公,而是当儿子,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脸上带着春意,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可惜,但又有着盼望:“这,德明父母能同意么?”
刘朗偷偷看了叔母一眼,也涨红了脸:“我怕。。。怕人家说闲话,也怕父母不同意!”
刘子玉在桌上猛的一拍:“过继好!釜底抽薪,断其念想!只要你两同意,我去找做德明父亲的工作,玄德让你娘给劝劝他母亲。至于族里,可就要多加打点。”
刘鹏母亲低下头去,搂着女儿更紧了:“子玉兄弟都说可行,那我没意见。”半响没听见刘朗德回话,抬起头期盼地看他。
刘朗见叔母看向自己的眼神,水晶晶、柔柔的,幽幽地叹了口气。
第八十三章 围攻太守
五十甲士刀光如雪,甲胄整齐,在一处驿站边列着队伍,等待上谷归来的将士。
赵屯长是冀州甘陵人,与涿郡太守刘卫是远房亲戚,便送了礼,跟过来做小官。他自负一身武艺,读得兵书,正月曾自请带队前往上谷,可惜太守没有同意,否则自认为必得大功。得探马消息,便将部队整齐排列,欲给从上谷归来的将士一个下马威,告诉他们谁是真正的精锐。
归来将士,有的穿着皮衣,有的穿着布衣,有的穿着皮甲,有的拿着汉刀,有的拿着草原弯刀,不少人身上绑着麻布,渗透出血迹,显然都有伤。
屯长哈哈大笑:“这个差事没一点难度。大家看,这支部队伤兵满营,军容不整。而且那些草原兵器衣甲就是证据!”
“我是郡兵屯长,前面何人,速速停下,接受检查!你tmd没听到吗,给老子停下!”赵屯长,一脚把最前面的归来士兵踢翻,再掐住另一人的脖子,按到地上。
周黑子问:“干撒,你们不是来迎接的?”
“迎接?哈哈,速速丢掉武器,脱掉铠甲,接受检查。否则严惩不贷!”
“凭什么,你有军令么?”
“府君大人就在路上,军令立即就来!”
周黑子,挥挥手,士兵迅速的穿铠甲,拿武器,列阵型:“就来?就是没来吧,儿郎们,穿好铠甲,你们敢打人,就揍他娘的。我们鲜卑人都不怕,还怕你们这些?”
得得得马蹄声近了,一个宽袍大袖的白衣文士,终是赶来:“我乃护乌桓校尉从事刘庆字子祝,府君大人有令,接收出征上谷返回士卒的兵器铠甲,搜查有无私藏!”
周黑子:“我们立有功勋勋,你凭什么搜查?”
刘庆拿着令就往周黑子头上砸:“黑屯长,我怀疑你们藏匿战利品。”
周黑子冷不防被打了一下,捡起地上的竹简,他几乎不识字,装模作样的看了下,既有太守命令,作为军人也不敢反对,掩藏不住脸上的怒气:“那你们过来搜好了。”
“来人,下他们的兵器甲衣。”
大冬天的,很多士卒被脱了外衣,冻得瑟瑟发抖。躺、坐在车上的伤员,也被强制要求脱衣服铠甲检查,一时间怨声载道,甚至有着冲突。
周黑子不知道怎么办好,只是带着周边一些士卒,拒绝脱衣甲。
刘庆:“你等敢不听号令?全部脱下来,违法军令的,军法从事!”
周黑子:“这是我等的缴获的皮裘衣和弓,刺史和牵县令赏赐我等,怎么可以脱给你?”
“赐予?你等可有赏功文书?没有文书便是私藏!给我拿下!”
“将士们,可不能让赏赐抢走了。”周黑子带着身边士卒,抵挡着推揉起来。
刘庆冷冷看着,让人记下为首者相貌、名字,就可秋后算账!
“报,刘从事,屯长,已搜出二十余士兵,身藏铜钱二千到六千不等!”
“报,三十余人身穿皮裘!”
“报,有十余人骑乌桓马,持有乌桓弓!”
发财了,刘庆微微一笑:“这么多?!把他们抓起来,记录名字、籍贯、所属,将这些铜钱、皮裘、马匹、弓箭按人登记封存。都是证据!”
刘备终于从后面走到前军,拿起周黑子手中军令,一看,乐了:“周屯长,牵县令早说让你读点书。
笑死了,刘子祝,敢拿鸡毛当令箭!府君只是说接受兵甲,令上根本没有下武器搜查,这些银钱、物品都是刺史、牵县令或祖司马同意所赐。”
“你口说无凭,拿赏功文书来!”
刘备知道,谁也不能保证士卒没有私藏、与文书上面完全一致。要是财物被扣住,动点手脚,那就说不清楚啦。即使最后要回来,也会脱层皮:“将士们,把打鲜卑的劲头拿一半出来。我是刘备,听我命令,步兵、车兵列阵,骑兵包抄两翼,留下领头的屯长和白衣从事不打,只用钝器,不许杀人,把财物抢回来!”
“好!”
归来的将士虽然多有伤兵,穿着不一,气势却一往无前,把五十团团围住,车挤,棍打,马踏,只一刻钟,只剩下刘庆、赵屯长互相挨着瑟瑟发抖,其他人都起不来了。
笔趣阁
。。。
太守出行,迎接上谷归师,规模盛大。
最前方有4骑做向导,而后有贼曹车、督车、功曹车三辆导车,而后是数名弓弩手和连弩车,而后是辟车。而后是安车,太守自安坐安车中,安车上有皂黑盖子遮雨,车盖柄有布包,车厢左右有朱红轓遮蔽尘土,车轮也涂成朱红色。安车后有别驾等从车四辆。
太守刘卫有些焦急,便将车马仪仗落在后面,骑马而来:“兴让不用说了,刘玄德大胆如此,不治一治日后如何统领全郡士兵!”
郦兴让:“府君,前些日子陶刺史公文提到,从上谷回来这支队伍,死伤过半,却功劳卓著、战力强悍。就算要整治刘玄德,也应小心从事。等迎接之后,遣散了将士,再整治才好。”
刘太守:“刘子祝(刘庆)和赵屯长手上有我文书,那些部队再是骄傲,也是涿郡子弟兵,敢不遵从命令?”
郦兴让:“刘子祝与刘玄德都是不肯服输、不肯吃亏的人,两人有些过节,刘子祝得了这次机会,怕会趁机发作,刘玄德多半不肯让步,扭在一起,怕是会动武!”
刘太守:“你啊,一向考虑事情周到细致。但这事不会出状况,太守就有着名分,何况还有50精兵。我们只管去看结果就是。”破家县令、灭门太守,那些将士家住涿郡,敢反抗,不怕日后算账追究宗族、父母责任?
走近了,只见50名部下,被解除了武装,分割成数片,或在地上东倒西歪,或蹲着不敢抬头。
兵变?!
“怎会如此?怎敢如此?骄兵悍将,难以管束!”太守刘卫大吃一惊,无比后悔没有听郦兴让言语。他恨不得立即退回去,重新乘坐车马仪仗,先行迎接归师回家,而后缓缓图之。
“那人就是刘府君!”
不知道是路边围观的百姓,还是50名被解除武装的士卒中有人吼了一声,所有人的都转过头来。
刘太守心里无比悲哀,脸上带着苦色,走是走不掉啦,只有硬着头皮上前处理。谁能预料刘庆能整出这么大的状况?
归来的士卒们群情激奋,立即将刘太守、郦兴让等围住,七嘴八舌嚷起来:
“府君大人,我们血战归来,竟然要收走赏功钱、战利品,我们不服!”
“同里的陈三战死,帮他带的几千抚恤钱,怎么也要收走?”
“打了一个月仗,衣服老早坏掉,剥个死人衣服也要收走?”
“刘府君,您是青天大老爷,也要为我等做主啊!”
这一刻,刘备的脸色也无比难看,这事搞大了!若处理不好,丢了刘太守的面子,所有人都没好日子过。
第八十四章 放肆嚣张
刘太守不是不知道刘庆可能胡闹,却还放纵他,因为除了4千石粮食问题外,还眼热战利品。他的官场经验丰富,估摸着刘庆多半会先抓住粮食问题调查,然后找领头的刘备等勒索些战利品,与自己分账。
哪想到刘庆对士卒普遍动手?
兵变已经造成,刘太守恨不得对刘庆家女性发生一系列强迫行动:“大伙都静一静,诸位都是大汉功臣,我岂会下令抢走你们的战利品。”
士卒们情绪稍稍稳定些,但依然露出怀疑的神色,围着太守不放。
刘备现在压力山大!刚才士兵只是冲突,太守来了却演变成哗变,而主谋在外人看来,毫无疑问就是他。
之前他嚣张跋扈,敢带人将刘庆、赵屯长打翻在地,是因为他们官职不高,双方就算闹到太守面前,多半也是斥责了事,毕竟自己是州官。没想到太守会亲自过来,若不给太守解围,或轻易解围,太守都可能秋后算账。
他苦苦思虑一番,上前几步,举起竹简:“将士们,府君是父母官,一定会给大家做主的,有事好好说,不可过分喧闹。
竹简中有府君的命令,只是让收走一月前出发时领走的兵甲、马匹、车辆,这本是惯例。大家伙儿也不可能不服从。
但是,有人假借府君名义,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打功赏钱、战利品的主意!不惩处,不足以平众怒。”
刘太守发现这席话说的很有水平,把他解放出来,只字不提士兵哗变的错误,而将矛头直指刘庆、赵屯长。顿时松了口气,对说话的年轻人有了些好感。问了郦兴让,得知这就是刘备,顿感奇怪,原来还以为是个中年人。
赵屯长:“我,我是奉。。。”被刘太守恨恨地瞪了两眼,“奉命收集武器、铠甲,但哪知道他们私藏战利品。”
刘庆义正言辞地说:“血口喷人,刘玄德分明你倒卖军粮、私藏战利品在前,挑动士卒哗变殴打官军在后。还有没有王法啦!”
按律,主守自盗,轻者剃掉毛发为隶臣妾,重者黥为城旦舂,并追回财物。
刘备:“诬告者反罪!你可要想清楚!”
刘庆:“还想狡辩?哈哈,我亲耳听郦文胜提起,今天你逃不掉啦。”
刘备:“府君,我没有自盗粮食,不信可以现场检查!但若查不出来,刘子庆则应反罪!”
刘庆:“府君,他一定自盗了粮食售卖,在上谷我就听说了。我敢写告书!”
郦兴让:“子祝、玄德,你们两是师兄弟,何必闹到动用律法?府君,此事不如回城在说。”
刘庆文笔很好,当即在帛书上奋笔疾书,须臾写就告状文书。
刘太守也骑虎难下,挥挥手:“兴让、子祝带人探查粮食,速来报我,将士们都散了吧。”
他发现,归师士卒都不撤离,反而看向刘备,这小子真年轻啊,没有穿武官的甲胄,反而穿着州佐吏的衣服,是哪个世家豪族的孩子?
郦兴让才得了刘备贿赂,知道归师中绝无足够粮食,他性格平和,不忍师兄弟中任何一方遭处罚下狱,吩咐身边佐吏,速速去请郦炎来,相信只有卢植的首席弟子才能劝得了双方。
刘庆走到一个辎车旁,翻开车上毯子,见其下几个袋子:“解开!”
士卒看向刘备,周黑子。刘备道:“解开吧。”
打开一看,竟是粮食!
“怎么会是粮食?应该是杂货、钱币才对!”刘庆吃了一惊,转念想到几百人的部队,带上几十上百石粮食,也算正常。于是检查后续车辆。
连续查了二十多辆车,竟然都装载许多粮食。刘庆终于回过味来,脸上抽动:“粮食?又是粮食?”
刘庆不信邪,吩咐赵屯长和士卒:“每10辆车,随机抽取一辆检查!查,给我查,我就不信查不出来!”
郦兴让检查了几辆车,都见了粮食,心中一松,又很奇怪小声问:“玄德,怎么车里都有粮食?”
刘备面无表情:“本来就有粮食,那日我找个理由,为别人的商人牵线搭桥买粮食罢了。”三日前从郦炎家出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又想不起来,晚上就悄悄向刘珖请教。刘珖便坚决要求从别处赊、借、买粮食来填补窟窿,以防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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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有大批商人运输粮食、布匹、漆器等欲出居庸关,可幽州刺史因鲜卑入侵、盗匪横行派兵守住关口,不许商人出关。大量粮食、货物就临时囤积在居庸关东面的军都县、昌平县。
不少商人在关口等了半个月以上,每天就见车马、工钱、住店费用不断消耗,开关却没有影子,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中小商人耗不起,大商人见军队竟然可以出入关,知道其中必有猫腻。都巴不得将粮食卖了,换刘备手中的钱、马、牛、皮货、弓箭,早点回家。
刚一探听到刘庆告密的消息,刘备就让刘元起、刘德然加快收购。只一日,就收购了5000石粮食,均价当然比仓库贵一些,也不过65钱多。可惜从上谷带来的部分货物,也因为急于批发出手的缘故,损失了一成利润。
买的贵,卖得便宜,这一来一去,就少了4、5万钱的利润,把刘元起、刘德然等气得跳脚。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不论是公孙越、刘备,还是其他人,也都对刘庆恨之入骨。几个人一合计,决定给刘庆下套。。。
郦兴让悄声问:“那天你可是拿出了真金青铜给我,不会这么简单。”
刘备靠近他,一把将刘庆的告书抢过来:“刘庆太过分,他不仁,我不义。有此告书,反坐他,方解我心头之恨!”
“师弟,告书还给我。。。”
刘庆和赵屯长带队查了100多辆车,士卒都被打了,不可能查的不认真,可那些车上都是粮食,直让他心中恐惧:“这不可能,刘玄德把粮食卖掉了,怎么可能还有?”
刘庆急状若疯虎,又查了数十辆车,累得大汗淋漓、脚下发软,在士卒搀扶下,踉踉跄跄走回来,不小心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道:“府君大人,我是真看见、听见他们卖粮食,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粮食?”
刘太守看他萎靡、疯狂的样子,名士风度全无,心里愤恨他引起了士卒哗变,呵斥道:“够了,把他拉下去!”
刘庆猛得窜过来,死死抱住太守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道:“我知道,他们私藏战利品,一个人上千钱!”
赵屯长附和道:“确实检查出有大量钱币。”
“那是功赏钱。”
“谁抢我就跟谁拼命!”
原本安抚下来士卒再次群情激愤。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和缓的琴音,剑拔弩张的氛围为之一松。一个清越的女声唱道:“击鼓其镗,踊跃用兵。。。”
声音有小到大、由远及近,直到所有归师士卒们留着眼泪,一起唱起:“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刘太守知道,这是悲哀的《国风?击鼓》:“此女是何人?可引荐过来。”
一个美妇人一身素缟,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跟着郦兴让缓步而来:“府君大人,未亡人有牵县令赏功文书在此,可以证明,战利品是上官允许发放的。”
刘太守接过文书:“快起来,你这是?”
牵母哭诉道:“夫君姓牵,上谷下落县令牵穆从弟,未亡人与孩儿跟随夫君从安平郡到此,夫君杀敌十多人、受伤战死,安平来的人共有二、三十人战死,尸首还在车上。还望府君怜悯伤亡的将士,和他们孤弱的家人,放士卒早日归家。我等不胜感激,涕泪以以拜。”
当即就是一拜。
刘太守老家甘陵郡与安平郡相邻,口音、习性相近,就有着老乡般的感情,加上女要俏一身孝,牵母又有些姿色,更令他生出了怜悯心:“快起来,快起来。”
刘备趁机道:“府君,戍边一月,我们死伤过半,侥幸活下来的,也人人带伤。”和周边士卒一起解开衣甲,露出翻红的伤口。
这么多钱,刘太守也不可能不眼红,但这妇人和周围归师将士的可怜样,让他清醒过来:“分配战利品的事情,本官未去前线,怎会清楚?既然徐刺史、牵县令、祖司马没有意见,本官当然没有意见。
我只是命令收集兵器、衣甲、车马入库,这本是戍边归来的惯例。没想到刘庆等暗怀私心,擅作主张,让你们受苦啦。今日之事,我一定秉公办理,给大家一个公道。
来人把刘庆绑起来带走!”
刘庆:“府君,我是冤枉的,冤枉的。”
刘备:“士卒都是苦主,府君何不当场处置,以安士卒之心!”
刘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刘太守愤怒地说:“刘玄德你不要太放肆!”
一个小吏,也敢怼比两千石的太守?郦兴让既恼怒也担心刘备。
正因为是小吏,才不得不放肆嚣张!刘备心中雪亮,太守此时迫于形势答应处置刘庆,可万一之后改弦更张,将哗变的责任追究到他头上,找谁哭去?
第八十五章 一不做二不休
“你说什么?你威胁我?”
刘太守眼中冰冷严酷。刘庆诬告是有罪,但刘备罪过更大!先是带领士卒殴打友军,继而挑动士卒哗变,最后借势威逼对刘庆定罪,这每一项都威胁太守的权威,每一项都展现出桀骜不驯。一个下属有私心并不可怕,不断挑战上级权威才是可怕,必然是重罪。
刘备知道,今日之事,一开始是搜查引起的双方士卒斗殴,继而刘太守乱入,演变成哗变。刘庆非要不依不挠地抓刘备的痛脚,可又查不出问题,引起士卒众怒。若不乘胜追击,将罪名盯到刘庆头上,就可能定到他头上。
二选一,刘备怎么会不选择踩刘庆?况且刘庆还造成了5万钱左右的损失,以涿郡灌溉田约2千钱一大亩计,可买25大亩地!
刘备心一横,硬着声道:“请府君当场处置,以安我等士卒之心!”
众士卒也道:“请府君当场处置,以我等士卒之心!”
刘太守指着刘备鼻子:“你就不怕秋后算账?”
刘备满头是汗,依然咬着牙说8个字:“臣闻:一不做,二不休。”
刘太守:“哼!好,好得很。贼曹,刘庆该当何罪?”
“按律,应罚为城旦舂。”
刘庆:“不,不能这样,我是冤枉的!消息时郦文胜告诉我的。况且我有官职,护乌桓校尉属下从事,府君不能处置我!”
“贪腐之罪,无论官职,皆可处置。反坐自然也是。”
一人一骑,身着青衣赶来:“府君,请饶他一饶。”
刘太守喜道:“文胜你来啦,快管一管这两个师兄弟。”忽然想起什么,在拉着郦炎悄声道,“看你做的好事,竟派刘子祝来告刘玄德贪污军粮,反被刘玄德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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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炎大惊:“我没有派他来啊!那日对子祝说,师兄弟之间,亲亲相隐、不可造次,难道他瞒着我告发刘玄德?”
刘太守:“岂止,刘子祝说你派他来的!”
郦炎没想到刘庆如此,也是愤怒:“刘庆,你竟然如此不讲情面!竟然以我的名义搬弄是非,你小子好不晓事!”
刘庆知道此时只有郦炎能救自己,死死抱住他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文胜师兄,小弟错了,求你救救我吧,只有你能救我。”
郦炎心软:“玄德,师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事情还请从轻处置。”
刘备请郦兴让介绍相关情况,末了叹气道:“小弟敬佩师兄为人,但这次不是我不饶他,而是他不饶我!你和府君不知道,在上谷时陶方伯派他做使者,与护乌桓夏校尉联络,他竟然把陶方伯军中情况卖给夏校尉,高攀了护乌桓校尉的从事,领着军队前来抢功!
他们来晚了,功绩不大,就带边兵精锐逼迫祖茂、小弟和田楷,我们交了500俘虏,他们才罢休!之后他们又将500俘虏全部斩杀,以为军功!”
“真没想到,刘子祝此人挑拨离间,低劣无耻!”刘太守听了也愤怒,涿郡兵由他派出,500俘虏也有他的功劳,刘庆这厮,为了自己的前途抢故主陶刺史和涿郡的功劳,为人也是卑鄙!联系到当前士兵哗变一事,哪里不晓得刘庆是打着郦炎的名义获得他的信任,借太守的威风整治刘备。
刘太守心里憋屈,对刘备的不满大多转移到刘庆身上,一个比两千石的太守,竟然被一个从事骗的团团转,免费拿来当枪使。哗变可不是小事,处理不好不仅损害他在郡里的威信的风评,也影响中央的评价,若得个“不知兵事”或“御下不力”的考评,别想升官当上九卿!
刘庆求饶道:“府君、文胜师兄,我愿意出十金赎金,求你们放我一马。”若罚为城旦舂,校尉从事之位也必不保,出赎金,则还有救。
郦炎:“玄德,我还是这句话,毕竟师兄弟一场,不能做得太过。让他出赎金抵罪吧。”
“从事一年也有几金收入,拿二十金出来!”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刘庆一下瘫在冰冷的地上。
。。。
得了太守文书,刘备让周黑子带大队回郡,自己拉着郦兴让,带上50士兵,押着刘庆立即回方城取钱财。
刘庆心中滴血,二十金相当于24、5万钱,或4千石粮食,或100大亩灌溉田,地主家虽有田产、余粮,也经不起如此折腾,况且他族中田产虽多,却是族人共有,他作为嫡脉,动用族产拿出这么大笔钱财,肯定会影响话语权,甚至动摇族长威信。
若不给,铁定以诬告反坐下狱,必定丢官去职。
两害相权取其轻。刘庆哭丧着脸,不得已拿出10金,5万钱,又让如夫人青燕拿出一些地契:“都在这里,放过我吧。”
刘备特地挑选了督亢泽以西,沿着桃水到督亢泽的支流南北岸,靠近刘备和郦兴让家一片地,约有20亩灌溉田价值4万钱,20亩普旱田价值2万钱,20亩荒地价值1万钱。
“兴让兄,这20亩灌溉田,靠近你家,都给你和文胜师兄啦。”
郦兴让考虑了一下,不管刘庆难看的脸色:“这怎么好意思,我就代文胜收下了。”
如夫人青燕身高七尺一寸,挺胸、丰臀,身材火辣,脸如鹅蛋,眉如青黛,肌肤如白雪,头发浓密而青黑,眼睛如夜空中的星辰。她此时皱着眉头:“公子,为什么要把地契给他们?”
刘备对见过一面的青燕印象深刻,1米65高的美女,在东汉实在少见:“这大婢叫什么名字?”
青燕厌恶的说:“奴家是耿青燕,是公子的如夫人,不是什么婢女。”
刘备:“耿青燕值多少金,四金卖不卖?”
刘庆涨红了脸:“别想了,不卖!青燕是我挚爱。”
“不卖也罢,反正还有下次!”
“你欺人太甚!”
以刘备的处境、地位,还没有奢侈腐败到为一个女人舍弃如此多黄金、土地的地步,况且也养不起。占点口头便宜,却也无妨。
。。。
傍晚,刘太守在私邸接见了刘备、郦兴让、郦炎。他十分不耐烦地说:“既然拿到钱财,你又有什么事?”
刘备深深下拜:“我是来认错的,请府君责罚!”
“知道错哪里么?”
“错在嚣张放肆,让府君丢了面子。一些薄礼,请府君笑纳。”
郦兴让:“府君,刘玄德确实有诚意,从刘庆处拿到的罚金。刘玄德建议5万钱纳入府库以鼓励抚恤士卒,10金送给您,20亩灌溉田给文胜,他自己只得5金和一些旱地、荒地。希望府君念他年幼无知,放他一马。”
太守刘卫心中一喜,怪不得前几天左眼老是跳,竟然有10金:“刘玄德,从赏功文书和今日表现看,你确有能力、有胆略、有手腕、有武艺,短短一个多月,从士卒升为屯长、州吏,绝不是浪得虚名。难怪能把号称名士的刘庆吃得死死的。
我岂是贪财之人!得5金已足够。10万钱留郡府库抚恤、奖励士卒。余下7万,你们看着办吧。”
刘备:“府君仁慈,听闻有些世家豪族不遵号令。我有一计,可为府君分忧。”
第八十六章 苏双张世平
涿郡,大树亭。
在寒冷的夜,一个规模宏大而朴素的宴会,在张飞父亲张虎酒家举行。
厅堂靠里侧,正中央坐着刘子玉、张虎,他们一人是刘备的老师加族叔、一人是东道主。左边是安平郡兵的一名王队率与夏侯博,耿氏与牵招母亲。右边是刘元起、王伯,乌敏英独自一桌。
靠外侧坐着出征上谷的刘备亲信部下,以及安平郡的一二三十名众将士。
刘子玉:“欢迎我们安平郡的将士们,欢迎涿郡的将士们,你们都是为国付出鲜血和汗水的英雄!第一杯酒,为煌煌大汉,干杯!”
“干杯!”
张虎:“我张虎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今日比较匆忙,饭菜说不上美味,但我能够保证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饭菜管饱。来大家干杯!”
“好!干杯!”
一个月来的战争经历,血与火的浇筑,让每一名将士都在紧张的战斗中成长,他们吃菜的姿势并不优雅,有人吃得满嘴都是油,有人喝酒时沾湿了衣服,有人吆五喝六,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是好战士,是战胜归来的英雄。。。
刘母耿氏站起来,举起酒樽:“牵招他娘,诸位将士,诸位朋友。我说几句,玄德年幼跳脱,脾气倔强,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在座各位的支持和提携,我替玄德感谢诸位鼎力相助!我是妇道人家,酒量浅,你们吃好,喝好。”
“哪里,哪里。”“耿夫人谬赞啦。”
耿绩:“我们都托了玄德的福气,也就是托了耿夫人的福气,我代表涿郡的将士们,敬耿夫人一杯,感谢您生了好儿子。
耿夫人,您不认识我了吗,您出嫁前可与我同里啊。”
耿氏脸色一变:“你是?”
耿绩:“我住里西头,和父亲都是木匠。您出嫁前,还帮忙打造的过一些家具做嫁妆。”
耿氏:“原来是你啊,当时还是个打下手的小学徒。”
耿绩:“耿夫人,我现在是玄德公子属下什长。您家有什么物事需要打造,叫人给我说一声,一定给你做得漂漂亮亮的。”
耿氏:“既然是自家人,好说好说。很久没回去,我父母亲身体如何?”
耿绩:“老族长还算健壮,只是去年冬天不小心摔了一跤,腿脚就没那么利索了。老夫人每隔几天,就念叨您一次。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今玄德公子有了官身,您要是带回去,老族长、老夫人一定喜欢得紧。”
耿氏:“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也都给我说说,自己人,玄德不会亏待你的。”
耿绩:“谢夫人。”
。。。
牵母喝几口酒,俊美的脸上泛起红,却哭起来。
耿氏:“妹妹,怎么哭啦,有什么心理话,给姐姐说说。别哭,别哭,妆都花了。”
牵母:“姐姐,未亡人姓王,十五岁那年嫁给夫君,几年后生下了招儿。本来恩恩爱爱,日子虽然不富裕,也过得下去。夫君的从兄担任下落县令,我夫君因为有些武艺,便跟过去做了亲卫队长。可惜好景不长,战死在下落守城战里。
我一想到夫君,就想跟他一起死了算了。只是可怜我儿牵招,不到10岁就失了父亲,若不是为了招儿,我也不想活了。”
耿氏也哭了起来:“我夫君去世时,玄德才7、8岁和招儿现在差不多大,你的苦楚,我最知道,当初也是这样过来的。”
“我也知道应该想开一点,但一想起夫君,泪水就止不住。”
“妹妹,看开一点。到招儿成年,怕还有几年,要是觉得难,或者找个人改嫁了吧。”
“我不嫁,只想守着那点薄田,把孩子拉扯大。姐姐,你家玄德这么有出息,教教我,我家招儿要有玄德那般出息,孩子他爹泉下有知,一定会欢喜的。”
两个寡妇互相安慰,菜每吃多少,酒却一杯接一杯。
。。。
直到宴会接近结束,刘备才终于赶到。
二三十名将士,立刻围了上来:“玄德来晚了,罚酒三樽!”
刘备:“饶了我吧,刚才在刘太守府邸已经喝了不少。”
安平郡的王队率喝得有点高:“你请客,主人家怎能不喝酒?你说,你是不是耿直人,是的话就喝!”
“只就三樽,多了就真醉了。”
被灌了五樽酒,刘备才终于逃脱出来。拿出1斤黄金和2千钱,找到母亲房间,轻轻敲了下,就走了进去:“阿母,阿母,孩儿带好东西回来啦。咦,王夫人,你怎么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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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母王氏正弯着腰在洗脚,只着中衣,露出胸前大片白腻,一双白腻的小脚,一个脚趾个个如同珍珠。
王氏吓了一大跳,砰地一声,从凳子上摔下来,洗脚盆也打翻了,身上湿了一大片。
刘备赶紧去扶,虽然只是扶着胳膊,靠着腰身,但因为喝了酒,毫无疑问起了反应。
王氏被硬物撞了两下,羞怒交加,逃也似的到了床上,把自己裹起来,只露个头出来。
“玄德我儿,你来啦,阿母刚才上厕所去啦。”
听见母亲的叫声,刘备赶紧逃到外间,拿出20亩旱地、20亩荒地地契交母亲收藏,并1金和二千钱:“这些钱财和地契,都是刘庆赔偿的,请阿母为我收好。阿母见过乌敏英了吧,那是孩儿的如夫人。”
耿氏喝得晕乎晕乎的,也不管王氏在床上,拉着刘备进里间,从手指摁着他额头:“正妻没有,就多了个如夫人,看你以后怎么能安稳!阿母知道你们年轻人,火气大,就没有留乌敏英一起睡,安排让她和带的乌桓侍女一起住啦。”
“还是阿母对孩儿好。”扶着母亲上床,给她盖好被子,“阿母,您酒量浅,以后少喝点。”
“阿母是替你高兴。”
财帛动人心,牵母王氏直看得脸红心热,伸出脖颈:“玄德,看见招儿了么?不知道哪里去玩了,叫了几声却没人搭理。”
“牵招和张飞一起玩呢,就在张飞屋子睡,两人好的如同一个人。”
王氏拉住刘备的手:“玄德,他父亲就牵招一个骨血,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灯下看美人,何况酒后的白衣美人,更加增添了魅惑。
若非场合不恰当,刘备真想继续拉着她的手讨论讨论‘日后’的含义。当然只能想想罢了,但却不妨碍握紧她白嫩柔滑的美手:“你放心,我会把牵招当兄弟、当干儿子一样,时时提携。母亲,您说对吧?”
耿氏已经快睡着了,打了个哈切;“对,玄德说的都对。快回去吧,敏英该等急了。”
历史上的牵招,是与田豫并称的猛人,为曹魏镇守北疆、抗鲜卑二十年,‘大将之才’都显委屈,应该说有统帅三军、独当一面之能。
。。。
第二天一早,刘备抱着乌敏英,懒觉睡得正爽。
砰砰砰,激烈的敲门声,惊醒了美梦中的鸳鸯。
“玄德,快起来,有急事!”
“元起叔,仗打完了,钱赚的差不多了,还能有什么急事?”
“来了两个中山大商人,苏双、张世平,想做一笔大生意。”
“叫什么?”
“苏双、张世平。”
第八十七章 中山靖王显灵
两人是大大的恩主!刘备一骨碌爬起来,也不管榻上女人的幽怨,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入厅堂相见。
历史上,中山大商人苏双、张世平贩卖马匹常常经过涿郡,见郡中轻侠刘备而异之,多与之财货,刘备因此得以聚集关羽张飞等轻侠、少年数百人,跟随校尉邹靖讨伐黄巾,立功为安喜县尉,挖到了人生第一桶金。
苏双约三十岁年纪,身材魁梧高大,浓眉大眼、鼻直口方,脸型立体,留着长长的胡须。
张世平二十余岁,个头稍矮一些,脸型圆圆的,看上去和蔼可亲。
苏双、张世平给刘备恭敬地行了一礼:“刘君,我二人贩卖粮食、财货到上谷郡,不想遇到鲜卑入侵上谷,停顿于居庸关前半个月。万幸遇到您、元起兄,曹豹从事,这才把一部分粮食、货物脱手,换来马匹、皮货。”刘备贩卖粮食赚钱,需要通关文书,曹豹接了贿赂、开了文书,便有学有样贩卖粮食赚钱,这也是幽州刺史关闭居庸关商路的原因之一。
两人起身再拜:“谢过刘君援手之恩!”
“客气了,各取所需而已。”刘备连忙再回一礼,心中已是千回百转。历史上9年后黄巾起义的初平元年,刘备不过轻侠之首,两人已经是财货价值千金的大商人。可如今,刘备已经是州典郡书佐,两人却只是普通商人。果然世事无常,如棋局局新,唯有奋进的青春最美丽。
刘备:“两位请安座。小二,把火锅端上来,片二斤羊肉,半斤腊肉,蘑菇、白菜等各式小菜来五个,酒来二壶,我要用涮羊肉招待两位贵客。”
苏双、张世平:“使不得,这顿酒应该我二人请。”
刘备给两人、刘元起倒上酒:“吃饭喝酒,如做生意一般,这次你找我,下次我找你。来来往往,信任就建立起来。这位张兄,与上谷郡的张平仲太守怎么称呼?”
张世平有点尴尬。
苏双替他解释:“世平虽然与上谷太守张平仲同族,但血缘较远,已经分家几代人,两家还有些争斗,刘君不用担心。”
交情浅薄,刘备也不好探听底细:“两位有什么事情?”
苏双:“前几日只买到驮马、挽马,听说刘君有不少好马,想作笔交易。十五匹好马,每匹二万,一共三十万钱如何?”
刘备:“哈,欺负我年少无知?据我所知,在冀州魏郡和洛阳,乌桓马可以卖到十多万一匹。”
刘元起:“大不了我专程走一趟。”
苏双:“元起兄自己卖也不是不可以,在幽州官府、商人、豪侠都会给两位面子,但冀州和司隶可不同于幽州,不熟悉商路和郡县官员,运气不好,会被豪强以便宜价格强制收走卖不出价格,或者被征收重税利润减少。
不是自夸,我出生赵郡苏氏(常山国栾城),苏氏在朝中、州郡有不少人做官,既能获得商业消息,行走、运输也可获得便利。张世平出生中山张氏,虽然与上谷太守张平仲不睦,其家族也不知一人做官。我们两家,在冀州也算的上世家豪族。”
赵郡苏氏,乃是西汉苏建、东汉苏章的后人,原本是东汉扶风人,因为苏章做官来到了冀州,便留下了分支,定居在今栾城一代,唐代出了四位宰相,后世赫赫有名的苏洵、苏轼、苏辙也出自赵郡苏氏。凉州的苏不韦与赵郡苏氏也是亲戚。
刘备:“失敬失敬,原来是名将、名臣之后。八匹三十二万钱,其他的暂时不卖。”
张世平看了一眼苏双,考虑半响,苦笑道:“四万一匹也行,但至少要十匹才能给这个价格。毕竟我们还要疏通关节。另外,还请你护送我们到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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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匹行四十万,行!护送也没问题。”见刘备把价格提高一倍,刘元起惊呆了。四十万,来的好快,利润瞬间多了一倍。
张世平:“其他的马你再考虑考虑吧,毕竟像我们苏张两家这样的能一次收购数十匹马的大商人,还是不多。以后你有马匹,皮货、药品,也可卖给我们。”
刘备:“我们双方第二次生意,当然要谨慎些,货物量少也是正常。以后可以慢慢了解,相信我们双方生意也会越做越大,关系也会越发融洽。你们有镔铁和农具和种子吧,卖些给我们,种子有水稻的么?”
。。。
从涿郡到安平郡,最近的路是向南经过河间国易县,没错旁边就是日后的易京城塞,这一路需要跨过很多条河流、湖泊,并不好走。
苏双、张世平、刘备一行,向西南走稍远的大道,经过范阳、北新城县,到达中山郡蒲阴县,之后将转向东经过博陵,进入安平郡。
刘备与中山国颇有缘分,先祖是西汉中山靖王刘胜,历史上捐献钱财支持镇压黄巾的恩主张世平是中山人,他所担任的第一个官职县是中山郡安熹县尉。
经过蒲阴时,刘备专程到先主中山靖王刘胜墓地附近祭拜,刘胜的墓位于今保定市满城区西南1.5公里陵山主峰东坡,两汉流行厚葬,坟墓里面有什么,刘备不知道,单单从外面可以看出不同。要么堆土成山陵,要么就葬在山上,化山为陵,规模宏大。
刘备跪在地上,拜了三拜,心中暗念:“若列祖列宗有灵,请保佑不肖子孙刘备,戬清诸侯,兴复汉室,一统江山。若能遂其志,我必封一名王子为中山王候,世代为先祖守灵,春秋祭祀不断。”
祭拜之时,山陵之间,突然飘起一团白气,笼罩行人。
“异像,真有异像!中山靖王陵显灵啦。”
“白云浮起,形如虎熊,所指何意?”
“虎熊,主杀气也,乃是主后人中有人为虎熊之将。”
“莫非是指刘玄德日后能为名将?”
众人议论纷纷,各有所指,毫无疑问,给刘备增加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如果玩“大楚兴、陈胜王”的把戏,太高端,会犯皇家讳忌。虎熊之将,不会僭越,这正是刘备所需的。
第八十八章 相面张郃
从安平郡回涿郡,特意走河间郡鄚县、易县,此两处距离涿县只有百里,日后大名鼎鼎的五子良将之一张颌、张儁乂正是河间鄚人。
鄚、易两县相距不过二十里,隔着易水遥遥相望(在今雄县南北,白洋淀以东)。战国荆轲刺秦王,在滔滔易水边做别,就指这条如今冰封的大河。易水、拒马水,到鄚易二县后相隔不到二十里,水少时,并列向东,水涨时,蔓延在一起,犹如大海,淹没原野,和他们的支流,一起构成了幽州和冀州的自然分界线。
春水方生,温度升高,易水、拒马水正是冰凌汛期,并不容易渡过,来往客商很少,全鄚县城的馆子、旅社都处于空转状态。规模宏大、身有官职的刘备商队,一到县里,就指定张家旅社入住,让张家备有面子。
河间鄚张氏,连田阡陌,在当地是有极有影响力的大族,以刘备现在的身份,正好可以备上礼物,拜见张氏人物,分庭抗礼,而不被赶出来。
张氏一位五十多岁的族老,和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大开侧门,很高兴的迎接刘备一行。张家虽然有钱财,但因为在州郡最北面,远离州郡统治中心,在州郡算不上世家大族,刘备的官职虽小,但年龄也小,发展空间无限,跟张家也算门当户对。
得知刘备想买粮食、种子,农具,张族老很是高兴:“我家连年丰收,不缺粮食,你要多少,五百石?便宜点给你50钱一石的价格。”
刘备摇摇手指:“不!一千石!”
张族老以为是代表大家出面的公子:“好大的气魄,小兄弟今年贵庚?贵家是西乡侯后裔么?”
刘备:“小子年十五。是前汉中山靖王陆亭侯后裔,我祖父曾举孝廉为东郡范令,父亲在州郡当过官,后为郎中,因病去世。”
张族老心道原来他父祖虽然是官僚,但已经不在,有点可惜,但他年纪轻轻能为州典郡书佐,相必家中也很有势力吧:“小兄年纪轻轻就为典郡书佐,想必弟家中可有人在州郡做官。我家最喜欢兵事,上个月幽州与鲜卑人的一战,你一定知道吧。”
刘朗在一旁帮腔:“屯长以伍长入郡兵,支援上谷,亲手斩杀数十敌,更因为献奇谋参谋军事的功劳,屡立军功为屯长,又得幽州陶刺史看重,论功本应为从事,因为太年轻故而暂为典郡书佐。”
张族老十分惊讶:“大家子弟以伍长身份从军,积功而上,玄德可谓天生将帅之才!”
在后世,大家族或官二代的孩子从学校毕业后,往往从最基层的小官或一线的业务人员干起,积累各个级别、岗位的经验、人脉,熟悉方方面面业务,经过十年二十年,才能升为高官或继承执掌家族企业。
在汉代,顶级和一流家族,子弟往往直接为孝廉为郎官,缺乏基层锻炼,二十几岁就是县长、县尉,以后才慢慢历练,积累名声、功绩官到州郡。
其次的家族,或旁支子弟,在州郡为吏。第三类的家族子弟在县乡为吏。再往后的家族就不入流。
张家介于二三类家族之间,家族子弟为官吏前,都有丰富的基层历练,当伍长也是有的。以张族老的经验,第一二类家族,尤其是能够举孝廉的第一类家族,子弟是很少到基层做伍长、亭长之类微末小吏的。
同时,张族老也很确认,祖父举孝廉、父亲和刘备在州郡为官吏的涿郡刘氏,一定是介于第一二层次之间的高大上家族,他年轻时也知道有涿郡楼桑刘氏,这不过这两年渐渐听得少了。大家族的历史,都是以十年甚至数十上百年来衡量的,几年的衰败,根本算不上什么,这不,刘备年十五就是州吏,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充分说明楼桑刘氏的底蕴!
张族老其实误解了,现在的楼桑刘氏,其实底蕴全无,如果没有刘备异军突起,最高官职不过刘子敬的乡长,早就彻底沦为三流家族,比他们张氏必定不如。
张族老又问战争情况。刘备口才很好,略去一些关节,把大的战略、小的战斗结合,把兵器、战场、地形结合,细细讲来,直说的张家族人,从老人到中年,从妇女到小孩,都围到厅堂内外,听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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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族老好半天回过味来,再看刘备的属下,个个令行禁止,对刘屯长有着自然的服从和仰慕,而且精神抖擞,武艺不俗,就认为刘备从军得到了家族的大力支持,也取得了不少成果,作为日后为官的基础。再转头看围拢过来的小孩和妇女,就觉差距天大:“你们有没有规矩,没看见有客人么?一点礼貌都没有。玄德,真对不住,我们小家小户,家人不是很懂礼仪。”
刘备取出果脯、肉干,散给几个孩子:“没关系,自然纯朴最好。我倒是羡慕令家的子弟众多,而且各个壮实!”
张族老:“你们还不过来给刘君行礼!玄德帮忙看看这几个孩子如何?”
刘备:“我曾经从一道士学过,粗懂相人之术。这几个孩子叫什么?喔,张继、张郃、张岚。。。”
“你看张继如何,他虽然瘦,但最会读书,先生经常夸奖。”
刘备提了几个简单经学问题,张继答得很好,张颌只懂一点。再提数字和逻辑问题,张继只会一点,反而张郃能都答出来。张颌虽然不到10岁,长得如12、3岁高壮,还像模像样展示一套刀法。
“张继能读书,有州郡属吏之才,但算经要加强。张郃魁梧健壮,聪明机灵,又有韧劲,若为将,能至两千石!”
有较高地位的人,给普通人高高的好评就等于扬名了!
“继儿、颌儿还不叩谢刘君大恩!”
刘备也极为高兴,关系有好的开始,几年甚至十几年以后招募张颌就有着可能!
张郃可是大将!帅才!
以用兵巧变、善列营阵,长于利用地形著称。原本历史上汉中之战时,刘备对他评价很高,远远在夏侯渊之上。张郃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功勋卓著的一生,有四多:主公多,打仗多,对手多,功劳多。
其年轻时因剿灭黄巾功劳为军司马。韩馥为冀州牧,属于其下。而后投降袁绍,为攻击公孙瓒的先锋!官渡之战,与高览带领重兵投靠曹操,直接导致袁绍军崩盘。一生之中至少换了三次老板。
张郃曾参与平定冀州黄巾之战,与公孙瓒的多次战役,因功劳为宁国中郎将,曾作为统兵大将与曹操作战。与张辽一起对乌桓作战,升职迁平狄将军。与山东黄巾作战。从曹操攻马超、韩遂,从夏侯渊攻守汉中与蜀国作战,一生打仗上百。
从年少年战斗到老年,张颌对战过的名人极多,从黄河南北的冀州黄巾、公孙瓒、曹操、袁绍、袁谭袁尚,到塞外的乌桓。从最东面的青州黄巾管承等,到最西面的韩遂马超羌氐等。从比他大的刘备,到年龄相似的张飞,到比他小得多的诸葛亮、马谡、魏延。
张郃的一生功劳极多,食邑4300户,功封县候,4子为列侯,1子为关内侯,食邑代表了取得的战功,可谓为五子良将之首!要知道曹操极其信任的夏侯渊,才食邑800户,只为亭侯。徐晃、张辽不过两三千户,乐进于禁不过一千多户。
得张家之助,结张家之好,识张颌之人,真是不虚此行!
第八十九章 土豪刘备
张族老十分高兴,自家本是二三流家族,正常情况下,一代人里若有几个当上州郡属吏就算混的好,哪个家族能出个千石县令就要烧高香,属于在郡县可以横着走的螃蟹。听刘备说张颌能做到两千石,张族老几乎认定是祖上积了大德,祖坟冒青烟,决定第二天提前举行祭拜祖先的春祀。
并破例请刘备几人入宗祠观礼。
刘备记得张颌在原本历史上,最高担任车骑将军,是等同三公的万石。他忍了忍,还是没直说,如果直接宣称张颌能做到相当于三公的万石最高官,估计所有人都会笑话他是疯子,吹得太过。
春秋祭祀一般杀一只羊,三年或年度大祭祀才用羊猪一起。这次只是春祀,张家竟然土豪得杀了一头猪、一只羊,以少牢祭祀,以示郑重。
之后的宴会,拿出最好猪肉的招待客人和族人享用。这年头,没有油菜、玉米提供植物油,最好的肉毫无疑问是富含脂肪的肥肉,只边上有一点瘦,把刘备看得歪腻:“还是来点瘦肉吧,肥肉虽好,多吃太腻。”
张族老吃得满嘴油腻:“我就喜欢肥肉,不塞牙齿,吃了不饿。给玄德来一盘瘦肉来。”
凌汛期还有几天,过不了易水、巨马水,吃惯了美食刘备实在受不了张家的厨子翻来覆去的烤、蒸、煮,亲自下厨指导厨子们做了圆子汤,油渣白菜,醋溜排骨,山药红烧肉,并泡了几杯茶。
张族老吃到原子汤时泪流满面:“老夫年过五十,牙齿松软,垂垂欲脱落,除了肥肉和软面,其他东西吃不下多少。孔子说五十而知天命,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
自从上了五十,老夫一直骗自己喜欢吃肥肉,因为瘦肉、腊肉咬不动,今天才知道老夫真的喜欢吃瘦肉!呜呼哀哉,这几年的苦,都白过了,还请玄德可怜我这把老骨头,把圆子的做法传授。”
刘备:“说来也简单,不带皮的肥肉、瘦肉剁碎,把生姜剁成泥,用簸箕放上面粉以水冲刷得面筋,干后碾碎成芡粉。将碎肉、生姜泥、芡粉、盐用少量水混合,与蔬菜一起下锅煮开,浮起一会就可食用。”
“好好,快记下来,以后每天我都要吃圆子汤。
这个叶子水是什么?”
“这是茶水,可以解油,吃肉之后喝点有利于促进消化,疏解经脉。一般年老偏胖者,经脉容易堵塞,堵塞轻则疼风,重半身瘫软,最严重的脑部堵塞人事不知。最好没事就喝点茶。”
“茶不是煮的吗?”
“我这种方法是将茶炒熟,便于保存和携带,随时随地冲热水既可以饮用,图个方便。”
“好东西,大家族出来的就是讲究,低调中透露着奢华,平凡中有着享受。今日见到玄德,才知道三代人培养出一个世族子弟,此言不虚。。。”
几日后,凌汛解除,刘备离开时,张族老眼泪汪汪的,但毫不犹豫的要走了仅剩的半斤茶叶,说老年人不喝茶得要命,年轻人不喝茶没关系。刘备有些后悔把茶叶吹得神乎其神,真可谓作茧自缚。
朋友交了,生意一样要做。张族老为人比较耿直,一千石粮食只算5万钱,200件铁质农具只4万钱,还有种子、工具、兵器、木材、布匹若干,共计只收了刘备3匹骑乘好马,皮货若干。
不仅价格便宜,还包邮。需要道仅仅是一千石粮食,就需要二轮马车20辆左右。刘备马匹、车辆不够,张族老大手一挥“送货上门”,大方的派出十辆马车以协助运货。刘备实在过意不去,许诺回涿县后再付一匹驮马做运费。
。。。
习惯于快马先行,一个多月以来,从涿郡到上谷,回涿郡,再到中山,安平、河间,最后回到涿郡,刘备行程约二千里,如同连续加班的上班族,或者连续集训备战高考的学子,极为疲倦。
刚刚到涿县,兴奋的刘元起兴冲冲的过来:“我的天呀,你知道你赚了多少钱了?”
“不知道,至少有十万钱吧。”
“岂止,仅仅卖马一项,超过50万钱!”
刘备吓了一大跳:“真有这么多?但这些钱是大家的,不都是我的。”
花了半天时间,细细的算起账来,才发现经商所获得极多,总共合计,赚了近六十万钱。
6000石粮食,在上谷高卖,在广阳、涿郡、右北平、辽西等地低价买回,除掉送礼请客拉关系,一共应赚约9万钱。这是牵穆、公孙瓒、祖茂、刘备共同的利润,按比例分账。
实际上,只有一半的粮食是直接高卖低买,实际赚4.5万钱。
其他一半约3000石粮食都换做货物,其中约1500石换骑乘好马25匹,约1100石挽马驮马30匹,160石换牛6头,余下近300石换羊、毛皮、皮革制品、弓箭若干。
不算马匹,一石粮食在上谷换成货物、在广阳、涿郡等地售卖,约平均赚40钱,除去成本赚了1万6千钱。挽马、驮马,卖了20匹,送了1匹给张郃家,一匹赚千五百钱,就是3万钱。仅此两项,就相当于单纯买卖3000石粮食的利润!
利润最高的是骑乘好马,卖了18匹,毛利润50万钱,并1千石粮食!
东汉末年,地方豪族与各级官吏勾搭成奸,官员和地方土豪合力走私、经商的风气完全不能禁止。倒卖马匹,尤其是好马的利润,如此之大,不论陶谦、公孙瓒、公孙越,祖茂,牵穆,入关时候,都会私带少到数匹,多到十数匹,甚至数十匹骑乘马匹入关。
要说不想独吞,自然是骗人的。可能赚到这些钱,是靠朋友、同事、上下级共同努力,损害义气和长久的事情,刘备做不出来。
只有钱分出去,才能安心!
当然,刘备再怎么耿直,也绝不会舍得把50多万钱全部拿去给合伙人均分!毕竟没有乌敏英的关系,谁也不可能一口气从难楼王和乌桓牧民手中买到20多匹好马。
思虑再三,刘备决定,除了卖粮食的9万钱,再拿出7万钱,给祖茂3万,公孙瓒、牵穆各2万,做利润分红。再拿出10万钱,给陶谦、公孙瓒、牵穆、曹豹等做分红和好处费。拿出5万分给亲戚朋党,刘元起、刘德然父子出力很多,张虎提供本金、店铺人工、宴会、住宿,各得1万5千,夏侯博出力不多得5千提成,其余刘朗和同行将士,共得1万5千劳务费。
大笔一挥,就把31万钱划分了出去。
当然,刘备也赚的不少,一趟生意下来,除去沿途开支,还余近30万钱,秒变小土豪。此外,还剩下7匹骑乘好马,9匹挽驮马,粮食2千石,农具、种子、车辆、兵器等若干(前几天在涿郡,用从刘庆手上压榨出来的7万钱,换成1千石粮食和其他物件,另1千石从张郃家换来)。这还不算交给母亲耿氏的1金、二千钱,和地契。
今日才算亲身知晓,即使以两汉之重农抑商,商人竟然还极其富有、豪掷千金的缘由。因为耕田之利十倍,经商之利百倍,从政之利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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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家事
短时间想不出办法,刘备决定过几日找时间去海边巡察。当了州吏就是好,本州之内,都算是“巡察”,各地官吏见面都要给几分面子,少有敢故意刁难的。
夏侯兄妹自回督亢泽组织人手,准备将粮食运走。
刘备送出门外,临别时,牵过一匹驮马:“这匹母马年岁较小,还可以长大,经过驯化挺温顺的,就给蓉娘骑吧。”
夏侯蓉深深地了他一眼,咬着嘴唇:“不要,爹娘从小教我不要随便拿人家东西。”
分明她爹娘都不在了。
刘备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把缰绳交到夏侯博手中:“若是流民太多,围了寨,多匹马也好送个信,驮些货,逃个跑。”
“好咧。走了,你忙完就过来看看我找的田地。”
刘备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敏英,一会带人帮夏侯兄妹运输下粮食。”
乌敏英吃醋了:“我不去。是谁刚才又是送粮、又是送小母马。献殷勤的事,要去你自己去!”
刘备十分无语:“我得出门,看望慰问伤亡士卒,才看过三户,还有几十户。此外,河间那边还有一千粮食过来,还得马上组织马车出发迎接。”
“那我去接河间的粮食。你自己奉承你的蓉娘。”乌敏英气气呼呼地跑了。
刘备挠着头皮发愣,为什么别的穿越者开HG跟玩似的,轮到他就这么难?
。。。
回到宅里。阿母也嚷嚷开了。
耿氏:“玄德,不是娘说你。家里就1000石粮食不到,前几天给了100石,这下又给200石,这样下去,我们自家都不够。你从上谷带回的60余乌桓人和汉人流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加上马匹,一月得消耗一百多石粮食。像你这样乱给,怕是坚持不到夏收。”
刘备:“阿母不用担心,我现在有钱了,才从河间鄚县张家买了1000石粮食,还在路上。马车不够,正好刚才叫敏英带上家里的车、马去接一接。田地开垦得如何呢?”
耿氏责备道:“有钱也不能坐吃山空!
这么多人吃饭,娘肯定不能让让他们闲着。前几日,冰雪解冻,娘和王伯带着一半人,先是把祖屋里里外外维修了一遍,现在正对20大亩田、15大亩相对平易的荒地进行平整、翻耕。
这些地,满打满算,一年收不到300石粟,只够两个月吃得。还得买地!
前几天看上了靠近河边的一块田地,可惜人家不卖。其他的只有荒地、坡田,或者夏侯兄妹说的洼地。以前被刘子敬抢走的30亩好田,你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吐出来!”
刘子敬为抢走30亩上好田,没少使用流氓招数,耿氏始终耿耿于怀。
刘备也头疼,那些田刘子敬得了20几亩,让他吐出来,或许有办法。可其他好几家族人也得了些,如果上门催讨,很容易得罪人。他自己一点不怕,可刘朗过继一事,还得族人点头。乡有秩、里正、族长都是刘子敬家的,还真麻烦!
耿氏是苦日子过惯的人,利用农闲时间手把手教老弱妇孺编起草席、草鞋。还计划把30大亩水田的田坎修一修。还有些的荒地,坡度比较高,加上本来就种植有桑树、板栗,开垦起来得不偿失,便又加种了些桑、栗,也可留着打柴火用。
耿氏见乌敏英不在,小声说:“你那个如夫人真不是省油的灯。”
“她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
“那倒没有。织布不会,编草席不会,织渔网把夏侯兄妹的人打了,还能干什么?”
“这么厉害?!”
原来乌敏英带着另一半人跟着夏侯博织网打渔,她从来没捕过鱼,显得笨手笨脚的,很糟了渔民一些嘲笑,自尊心受了鄙视,心里愤愤不平。恰巧渔民妇女偷偷议论夏侯蓉跟刘备关系要好,怎么就突然带了个胡女侧室回来,偷偷在背后骂刘备是负心人、渣男。
乌敏英心想怪不得渔民嘲笑我,原来是嫉妒嫁给了刘君,更是火起,怒气冲冲把嘴碎的两个渔民妇人打了。
夏侯博不好过分批评,直说怕再起争端,将乌敏英和五个乌桓人驱逐出渔村。
耿氏:“你说出了这样的事,夏侯兄妹能有好脸色才怪。我自然怒斥敏英,惩罚她改去耕田、放牧。”
刘备笑道:“怪不得敏英看见蓉娘就生气。放牧,赶马耕地,是她的强项,这次没问题了吧。”
耿氏:“你还别说,敏英还真有两下子。关外的马匹,在草原上放养过,即使是挽马、驮马,也比内地的倔强得多,常常有马耕到一半,农民用鞭子抽也不走,也常常有马到处乱跑。
敏英只耕了半日田,王伯就对她多加赞扬,告诉我,不论多倔强的马、牛,只要敏英下场,抚摸着马、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都会变得听话懂事。敏英和乌桓人,比整个乡最好的畜牧能手还强得多。”
“娘,玄德,我马上走了,记住想我。”乌敏英做好准备工作,风风火火跑起进来,“娘,你们说什么呢?”
耿氏没想到她突然进来,拍着胸口道:“娘刚才跟玄德说,经过了不少事,娘才发现咱们敏英,能骑马射箭,能编户齐民,能放牧耕地,也能做些生意,除了汉字认得不多外,比普通大家闺秀能干得多!”
乌敏英听婆婆夸奖,顿时连连点头,眉开眼笑,如同盛开的玫瑰。
刘备很惊讶于母亲的应变能力,装作从新审视起这个乌桓新媳妇,搂着她的腰:“敏英可是上谷乌桓的五十户长,比她哥还厉害,管着数百人呢。”
耿氏:“用人用其长,教人教其短,耕地之余,敏英带着几个乌桓人学习耕地、驾驶马车,学的挺不错的。娘找元起兄弟打听过了,有了车、马、农具,着短期内可以帮世家豪族耕地,长期可以在大树亭开个车马行,专门为载人、拉货。
娘知道,你不可能老在家里,这么一大家子人,只娘和王伯两个商量着经营,可不行。有乌敏英在,不需多少时日就可独当一面。娘有时候恨自己是个女人,外出经商需要跟客户请客、送礼、喝酒,娘去不方便,只能算算账、管管内务,敏英也不能老抛头露面。
现在的问题是谁来当车马行的掌柜呢?”
刘备说:“阿母,你看耿绩如何?他虽然只读过一点书,文化差些,但口舌便利,木匠算简单的账也没问题。另外生意做起来后,刘朗、张山也可以帮忙,他们两我带一个走、留一个。”
耿氏:“这几个人作二掌柜倒不错,做掌柜还差得远,得锻炼锻炼。其实你元起叔当掌柜最好,德然也还不错,要不我们的生意跟在他们后面做?”
刘备官职不高,刘元起父子非他现在所能用:“我有个想法,和元起叔、张虎叔、夏侯兄合股做生意,前些日子跟他们提过。
元起叔、张虎叔都有经验、有店铺,夏侯兄妹有人、能打渔,我们有车、马,敏英他们乌桓能产马、缺粮食。出产、收购、运输、销售,一套生意可就全了。只是如何出资、如何分账,需要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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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可就地格杀
刘备和李山一道,牵着3匹骑乘马,准备出门看望伤亡士卒。
刘德广闻着钱的味道,带着几个家丁找上门来,把刘备堵在门口:“七弟,你可算回来了。听说你得了数十童仆,赚上十万钱,真是可喜可贺。”
刘备:“哪有那样多,朋友们给几分薄面,相互吹捧而已。你来此何事?”
刘德广:“收赋税!15岁到56岁之间算赋(人头税)一人120钱,你家至少50个成年人,计6千钱!行商以取的人,即使没有市籍,也要交算缗钱(资金税)每一千钱交20钱,10万钱就是2千钱。你家田地70亩,车辆、马匹若干,大宅一座,价值至少20万钱,每万钱交算訾(资产税)127钱,应交占租2540钱。除去零头,一共是1万零500钱!”
李山:“八月算人,是为添置补充国家的兵器和车马,以强军事。如今才二月,刘德广你怎么就来收赋税呢?”
刘德广:“里中这么多人,都堆积到八月交,一个月怎么收得整齐,像你们这些钱多的,当然该早点交!”
刘备,翻身上马:“问我要赋税?没有!”真没想到大汉税率这么高,可听刘德广说的有凭有据的,刘备也怕被蒙了,想找刘元起或张虎问问,先拖着。
刘德广不怕对方不交:“汉律规定,不交赋税的,轻者加倍惩罚,重者财产充公,罚充军一年,奖励举报者其被没收家产的一部分。你可要想清楚!”
刘备笑道:“哈哈,就你这不入流的小吏,也敢找我要税款?告诉你,把我家的30亩田还回来,我立即交。驾!”
李山:“驾!”
刘德广连忙让开马匹:“你给我听着,田产已经分给族人,休想拿回去!”
他恨恨地看着远去的二人三马,想着:“去年逼他签下典母协议,却被夏侯博抢了回去。接着联络督亢匪徒,绑了人,引诱他送上门,哪知道督亢匪竟然被他们几个杀尽。年初把他报到戍边名单中,这小子竟然杀敌立功,还做了屯长、州典郡书佐。这小子真是命硬,运气好到发紫。
我就不相信这小子运气一直这样好,这次一定要收集好证据,告他一告,看他还能逞强否!到时候把他充军流放,家产没收,耿氏婶娘和乌桓美人可真是我的啦,哈哈哈。”
。。。
涿县,大树乡,督亢亭、督亢里。
一个长满了皱纹的老妇,抱着一个病怏怏的小女孩:“里正大人,求求你们,把马三的抚恤金发下来,我女儿病得快要死了。”
“走开,没看到乃公正在忙么?”
“这本就是我丈夫的抚恤钱,你们怎么能贪污?”
“谁贪污了?上次不是给你留了五百钱了。其他钱归族里了,地也给你们留了二十亩,三口之家也够了!”
“不能这样啊,地是我家的。”
“死开,我还有事!地是族里的,你们少了一丁,收回15亩,已经算仁慈。”
妇人的儿子死死地拉住里正:“还给我们,地和抚恤金都是阿父用命换来了,不许抢走。”
“滚!啊,竟然咬我,打死你个不听话的死小贼。”里正一脚把男孩踢开,又冲上去踢打。
妇人抱住里正的腿哭着说:“别打啦,他还小,不懂事。”
“住手!”
里正不知如何背后出现一股大力气,一拉、一推,一下扑倒在地上。爬起来见是一个身材中等的少年和一个健壮的汉子,他作威作福习惯了:“我是本里里正,你们怎敢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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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是里正,就该主持公道,怎么能打小孩呢?还不快滚。”
“有种别走,待会有你们受的。”里正骂骂咧咧地走了。
“是玄德啊,幸亏你们来了。小秋菊生病了,又吐又拉,抚恤钱被里正带人抢走了,只剩五百钱,抓了几副药,刚刚好了些,钱就花完了,就想找里正要些钱回来。”
刘备赶紧拿了几串钱给李云龙:“去乡里请个好大夫。”大树乡人口密集,倒是有几个医生坐堂,不过出诊费用肯定高些。
刘备:“嫂子,上次来,郡县的抚恤钱没下来,这次还没下来么?”
妇人道:“哪里还有?
上次你带回来的六千钱和2石粮食,我买了5亩旱地,还剩1千钱。想着这样就有35亩,租15亩出去,剩下20亩准备带着孩子自己种,平时织布、编席,做个细水长流的打算。
哪知道才买了地,第二天里正就带着一群族人,非要收回15亩地。钱也抢走500,说是下葬、算赋口赋、祭祀钱。”
刘备:“他骗你的,马老三既然战死,你家无丁,大汉诏令律法有规定,你儿子成年之前,你们三个的算赋、口赋、更赋都不用交,最多交田租、刍稿。
郡县的阵亡抚恤肯定也有,刘府君专门划出10万钱做抚恤金和赏功钱,钱我已看见了,郡里的从事亲口向我承诺近期到位。”
“能有多少?”
“马老三杀敌三人,总共数千钱是有的。可能分批次到位,一年发一部分。”
“老马,你没有白死,一定要保佑一双儿女顺利长大。儿啊,给你玄德叔叔磕个头,要没他的照顾,真不知道怎么办。”
一个十一二岁男孩给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磕头叫叔,少年有点囧,男孩却觉得理所当然。
。。。
里正搬来十几个族人做救兵:“马在门口,那小子一定在老马家里。把他马牵走,然后狠狠打一顿。”
“孤男寡女在里面不知道干什么坏事,我呸!”
“外里的人到我们里逞威风,肯定没安好心。”
一群人冲进门口,马老三媳妇吓了一大跳:“就是他们,抢走了田地和钱财。”
刘备:“你们听着,快还给。。。”
“打他!”话没说完,一群人就冲到身边,用棍子、拳头劈头盖脸对刘备打起来。
“你们干什么动手?”刘备连中几棍子,只来得及护住头脸:“你们敢打我?不许再打了,再打我拔剑了。”
那些村民有些犹豫,里正道:“不怕他,亭长是我兄弟,马上就来。”
刘备拔出剑,乱挥舞几下,吓退村民,趁机会向门口就逃。马呢,马怎么不见了?只好向着里外逃去。
里正马平带着人在后面穷追不舍:“快抓住他!哈哈,大兄来得太及时了,快抓住他!”
亭长马宇带着求盗等正好走到里门口,拔出刀剑守住门口:“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小子听着,快快放下武器!私入他人室内偷窃、苟合、抢劫者,轻者罚作城旦舂,重者充军边塞。你若反抗,我身为亭长,可以就地格杀!”
第九十三章 被打入狱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怎么办?
要有马匹弓箭就好啦!
困境之中刘备反而冷静下来:“你等听着,我乃郡兵屯长,刘备字玄德,想污蔑我、想跟我动手的人可要想清楚后果!”
亭长马宇:“屯长?大家说可笑不可笑?就这么个十几岁的小娃娃,可能是屯长?你要是屯长,我就是郡司马!”
刘备苦笑,说真话怎么就没人相信呢:“不相信?你可敢与我单挑?”
马宇三十岁左右年纪,身体高壮,孔武有力。此时脸上却一阵青一阵红,有些犹豫,早年他是督亢亭有名轻侠,好勇斗狠,或路不见不平,或纠集乡中少年,没少仗剑斗殴,一次协助抓捕盗贼立功,成为求盗。后得贵人赏识,下嫁族女,补缺当了亭长,之后家中田产渐多,又有了店铺,前几日又娶了一房美妾,早就没有争强斗胜之心。今天只是应族长马平要求,帮帮忙,没有弄死对方的心思。
马平火上浇油:“大兄怕什么,跟他比就是!”
里中族人也嚷嚷道:“亭长,跟他比!让我们见识见识。”
刘备耻笑道:“周围都是你的人,我只一个十五岁少年,又没犯大罪,难道敢把你杀了?你就这点胆量,怎么做亭长,怎么做族中长老?”
马宇发现周围的人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心一横:“好,比就比,谁怕谁!”
两人拔处刀剑,马宇大喝一声,双手举刀斜劈,他身材壮硕,刀势如劈华山,极有威势。
刘备仿佛对头顶劈来的刀视若未见,一剑直刺其面。
这一刀、一剑下去,必是两败俱伤,甚至一死一伤之局。
马宇刚才见对方口气大,衣着也不普通,怕是大家公子,就无杀人之意,也无死斗之心。侧身急退,手上攻势也放缓。
刘备却不依不挠,仗着剑长,如影随形,继续直刺其面。
“这一剑刺得,真是愣头青!”马宇急忙侧身让过,挥刀一挡。
刘备却是虚招,长剑改刺为搅,将敌刀卸去力道、挡在外侧,不退反近。他本来就矮一个头,猫着身子,自入敌下怀,左肘在对方腹部猛地一敲!
马宇腹部遭受重击,自然弯腰。刘备头向上猛地一顶,直顶的他头眼昏花,接着手上一疼,刀掉在地上。好半天恢复过来,才发现颈部贴在冰凉的长剑上。
刘备淡淡地说:“若在战场上,你已死了3次,开膛破肚、肢体不全,身首异处。”
高手过招,瞬间可分成败、生死。
“我败了!”马宇面如死灰,根本没有料到对方会使普通斗殴者常用的肘击、撞头,但败了就是败了。
他也算拿得起放得下:“现在我相信,你走吧。”
里长马平道:“不能让他走,大家一起上,我就不信他敢杀亭长!”
“你!好狠!”马宇,“大家不要信马平的话。刘玄德即便不是屯长,也是轻侠高手,你们上前只会徒增死伤!”
里民们面面相觑。
里正马平的儿子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块门板:“大家不要怕,学我,拿上门板、盆、桶。”
刘备瞬间面色大变:“我真想杀了你,当亭长,族人竟然不听你的?”
马宇脸色黯然:“这些都是里正马平的近亲,你也看到了,就是我的性命,在他们眼中,也不值一提。”
面对,越围越紧的里民,刘备长啸:“谁敢靠近,谁死!”
正对峙间,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李山终于带着医师归来。
“你们干什么?怎么把我们屯长围了?”他没想到一群村民竟然胆大到白天把一位郡兵屯长围住了,一下子有点懵逼。
刘备大喜:“云龙,不要过来,快回里找子玉叔,或元起叔,让他们去找郦文胜、郦兴让,或者其他郡县官吏来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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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正马平心想,难道他真是屯长?做习惯了土霸王打算先把刘备抓起来:“抓住他!别让他报信。他们肯定是骗人的,哪有十五岁的屯长!”
“止步!”李云龙射出一箭,正中里正头冠:“你们敢动屯长,就小心项上狗头!屯长保重,我去了。”
留下不知所措的医生。
刘备收起剑:“你们要抓我,我不反抗。但让这医师为马老三之女诊治,若秋菊有三长两短,你们岂不是又多一条罪名?我的人已经去搬救兵,只要敢动我一个手指头,你们都要下狱!甚至流放充军。”
里正马平挥挥手,指着两个人:“带医师带去看病,没我命令不得离开本里”
马平的儿子带人将刘备绑成粽子,然后猛踢猛打:“叫你嚣张,叫你装屯长!”
马平推开他们:“别打了,这个人罪不至死。把他关到亭部去!”
马宇怒道:“要关你自己关,别赖上我。”
马平阴**:“钱你也有份,若不坐实罪名,轻易放他出去,我得不到好,你就能独善自身?”
马宇默然无语。
。。。
李山找到刘子玉时,他正给学生授课,当即就让自习。问了问情况,只一想,就去见刘子敬:“你可知道,玄德被督亢里、督亢亭的人给围了!”
刘德广说:“围了你们去救就是,难道要我们一起去救?”
刘子玉也不理刘德广,丢下一句话就走:“玄德是去查看士卒的抚恤有没有到位。”
刘子敬立即站起来,皱紧眉头,考虑对策:“糟糕,糟糕。”
刘德广:“让刘玄德吃些苦头也是好的,阿父为什么说糟糕?”
刘子敬:“你怎么就不懂?”
刘儒本在学堂念书,跟着刘子玉回到家里:“里正是阿父的下级,亭长管着治安,与乡里声气相通。里、亭若闹出大事,阿父也逃脱不了关系。”
刘子敬:“儒儿越来越懂事了。德广,平日让你多读点书,你都读到哪去了?”
刘德广缩缩脑袋,心中嘀咕,我怎么会不懂?只是装作不懂给刘备上眼药罢了。又暗骂刘备,连刘儒也一起骂了。
刘子敬说是去解救,却打定主意让刘备受些苦头,也不着急,换了官服,坐在马车上慢慢摇晃。
。。。
耿氏和乌敏英听了消息,立即让外出干活的人都回来:“都给我抄家伙,把皮甲穿上,刀剑弓箭带上,马匹准备好,去把玄德抢回来。”
刘子玉:“嫂子,悠着点。每人带个棍子,对方不动刀子,我们就用棍子。”
第九十五章 没门没窗户
李功曹拿着笔,如有千钧之重,一炷香时间,写不出一个字。
刘备:“李功曹,你犹豫什么,写下来,县中给了多少钱?”
虽是初春,李功曹满身都是汗水,眨巴着眼睛:“给了多少?我。。。我不记得了!”
刘备:“你仔细回忆,不着急,也不要想着不说或者乱说个数字,子玉叔一会就把名册取来对照。那之前还写不出来,就是让人有理由对你也产生怀疑。
李山,把他带下去单独一间房间,态度好点。。。”
郦炎是第一次做笔录,而且对象竟然是县里的头号大吏功曹,又是好奇,又是震撼,心想,我以前看不起州郡吏,今天州吏员倒是给我上了一课!
刘备走出亭狱,闻到浓浓的药味,马老三媳妇抱着小秋菊,看着药炉发呆。
“医师,秋菊怎么样呢?”
“我给施了针,只是暂时稳住病情,后续要观察服用汤药的效果。若是上午送过来就好了,如今被人耽误了一阵,怕是凶多吉少!”
“你是大树乡最有名的医师,一定要救救她!”
“来得匆忙,药没带齐。如果肯用好药,救活的希望还是挺大的,就怕花费太大,得不偿失。”
耿氏和乌敏英见刘备出亭狱,急忙跑过来:“玄德,怎么伤成这样?快让医师给处理下。”
刘备脸色铁青,拿出一金给耿氏:“我没事,救小秋菊要紧。不是她爹,我和刘朗、李山怕都战死了。娘,你陪着她和医师,看有什么需要,药材、工具不齐就去乡里、县里买,让王伯给准备马车。”
马老三遗孀站起来跟着就走。
刘备一把拉住:“嫂子你是原告和证人,得留这。”
马老三遗孀:“那怎么办,没我在秋菊会哭的。”
“让你儿子陪我娘去。”
。。。
涉案人员较多,调查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正好张虎、夏侯博带着十数人到了,就由夏侯博、刘元起带人守住亭门,防止督亢里的人冲门抢人。
李山、乌敏英分别守住涉案人员:内院是李功曹、里正父子、督亢里的其他归乡士卒;外院是刘子敬,亭长,参与殴打刘备里民、亭卒,马老三遗孀。
刘备、郦炎在内院询问,郦兴让、张虎在外院调查。
。。。
郦兴让和张虎,一个是郡官,职务高、官场经验丰富,一个是另一个乡的游徼,在黑白两道都有名声。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涉案人员无不服服帖帖,没有不实话实说的,平均每刻钟就能做一人的笔录。
可轮到刘子敬时,却遇上了困难。
郦兴让:“刘子敬,县里下拨的赏赐、抚恤,你发下去了多少,按什么标准发的?”
“得一个首级,发了一千,阵亡一人,先发两千。剩下的,下一步发。”
“为什么不一次发清?”
刘子敬脸色好转了一些,心中打定主意浑水摸鱼,口中就振振有词:“我也是昏了头,想着乡要给县交赋税,一时收集不齐,便把少量抚恤金拿来垫付,并不是有意少发。”
“擅自挪用一样有罪!”
刘子敬:“郦君、张君,我平日遵纪守法,郡县有任务指派,甚至很困难的任务,都尽力完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是为了郡县的事,何必苦苦相逼?况且我是玄德的亲叔父,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不可能真把我往牢狱中送!刚才他一定要当众给李功曹做笔录,就是给我留着线索想应对的办法不是?”
刘子敬毕竟年长老练,先是耍赖,接着大打感情牌。
郦兴让算刘备同辈,也就是刘子敬晚辈,张虎官职比刘子敬略低,两人面对刘子敬底气不足。也搞不清刘备和刘子敬之间的恶劣关系,以为真是给他留了后路,便犹豫了,不好过分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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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敬:“我想见见玄德,当面说清楚。如果他非不念恩情,要大义灭亲,我也认!”
郦兴让:“罢了,来按上手印,剩下的让玄德决断。乌敏英,把他带下去关起来,问问玄德的意思。接着提下一个。。。”
。。。
刘备、郦文胜这边,更不顺利。
先是李功曹用了“拖”字诀。
而后,里正父子,脸色木然,沉默着,问什么都不说。
还好,督亢里的其他归乡士卒,多半都认识刘备,他稍稍暗示里正当不下去了,不要怕,州郡给他们做主之后,归乡士卒们群情激奋,一个个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大人,我们今日在田地耕地,没看到您,否者一定不让您被围受打!”
“赏钱、抚恤根本没到位,请里正吃了饭,他才让我领走5百钱。”
“马平父子仗着兄弟、堂兄弟多,平日欺男霸女,游手好闲,经常问我们多收赋税。谁要不服从,就打谁。”
“服役时让我们在前面干重活、苦活、危险活,他们干轻松、安全的活。”
郦炎一边记录,一边听得勃然大怒:“马平父子真是督亢里一霸,不见有王法,只见有马平。这种人,怎么当上里正?不惩恶,如何扬善?一定要重重处置,罚为城旦舂、家财没收、流放边关。”
刘备:“马平父子以为不张口就不能处罚,错!大错特错!有了里民供词,不死也带伤。”
终于又回到原点,再次询问李功曹:“你可想清楚了?”
李功曹:“刘君,我有重要情况向您汇报,与你父亲有关!”
“怎么可能,我父已经去世多年。”
李功曹:“玄德忘记为叔了吗?小时候来过你家多次,每次都抱过你呢。曾经断言‘此家必出贵人’!你父去世时候,我来过,三年前也来过一次。”
此家必出贵人!
刘备有印象了,这才仔细打量起功曹李定,四十岁左右,圆脸,眼睛大大的很有神,中等个子,胖胖的身体,看上去是个其貌不扬的人。实际上却是个颇为奇特的人,懂一些不轻易示人的相术。
“郡县中类似的贪污截留,绝不止一起,如果仔细追究起来,不止一个乡有秩会被罢免,影响就大了,就是县令、县丞、县尉也要受影响,又何必呢。县里愿意配合调查各里、亭!还请到里、亭为止。
此外,我愿意马上写表给县令撤掉督亢里正、亭长,你们两家有合适的人选没?我一同写入推荐。”
郦炎怒了:“想收买我们?没门!没窗户!”
第九十八章 幽州不可一日无强卒
接下来几日之内,郦炎兄弟和刘备,走访了几个乡,看望、调查三十几户伤亡将士,发现一半以上的家庭,都没有拿齐赏赐、抚恤,往往是到乡、里一级,或各种克扣、或瞒住不发,或用大价钱买了便宜货发给将士家庭。
族人侵占阵亡将士土地现象也极为突出,许多阵亡将士的族长、同族甚至无知到理直气壮地说,人死收回土地,这就是惯例,便是太守、县令来了,也这么说!族里的事,族里说了算,他们管不着!
楼桑里,祖宅,灯下,刘备写着表章。
“属吏刘备、郦盛、郦炎等冒死以表:臣等奉州郡之命巡查县乡亭里,走访伤亡士卒家属三十余户,情况让人触目惊心。多数乡能按时发放奖励、抚恤到里亭,然而超过半数的里或多或少有克扣、侵占等情况,族长、族兄弟侵占阵亡士卒的田产、奖励更是层出不穷。伤亡、尤其是阵亡和丧失劳动能力士卒家庭的贫穷令人惊心,已经到了风中残烛,难以维持的地步。。。
乡里亭之小吏,贪污军功赏赐,族人与轻侠,侵占遗属田产。如同蛀虫硕鼠,啃食大汉基础。。。
天下不可一日无幽州,幽州不可一日无强卒。如果继续恶化,则数十年后,州郡乏熟练强健之士,国家无忠勇可用之兵。。。
臣等思虑,为人臣者,应先天下之忧而忧,先皇帝陛下之忧而忧。应明令各地县乡长官,仿高皇帝旧制,亲自参加阵亡将士葬礼,并于冬春巡察时,走访里亭,入户慰问,以保证赏赐、抚恤到位。
州郡应派出清廉正直之属吏,明查暗访,必严惩中饱私囊之徒,整治强取豪夺之辈,以拯救士卒孤弱于水火。之后,士卒们必能知皇帝恩德浩大,深怀忠诚感恩之心,竭尽全力报效国家。。。”
写到此处,刘备已经泪湿眼眶,这几天见过太多的人生、家庭、家族悲剧,负面情绪充斥,难以释怀。
表章内容已经基本完善,就等着明日交由郦炎兄弟润色誊抄后,上报州郡。此时,听见仆人通传有贵客登门。
在偏厅,李定和夏侯博深夜登门,后面跟着一人手捧礼物,竟然是被撤掉的亭长马宇,令刘备微微吃惊。
李定:“玄德还没休息?马宇犯错撤掉了亭长职务,跟我认了一天的错。我觉得他没有认识到问题本质,冒犯了玄德怎么向我认错?这是不懂事啊。今天我把人带来认错来着,请你亲自批评教育。”
刘备沉默着不说话,心里有点懵逼,也有点不满,马宇做屯长时不主持公道,害得我被打了,怎么还把他带过来?
李定见刘备脸色不善,并不说话,犹豫一下,还是说了:“马宇娶了我族兄的女儿,算是我的侄女婿,平时待人也和气,工作也还算兢兢业业。缺点是有时江湖习气太重,把义气看得比律法还重要。”
马宇流着悔恨的泪水:“刘君,您也知道我本来就没有伤人的想法,只是被马平蒙蔽。我虽是他的族弟,但并不与他一直交好。只是因为官职稍高,认识些道上的朋友,所以马平反而管我叫大兄。”
夏侯博:“马宇这人,我素来知道,还是很讲侠义的。去年腊月剿灭督亢匪时,他曾多次帮忙探听消息,还提供了一些兵器。”
轻侠以武犯禁,马宇这类人,快意恩仇、互为朋党、横行乡里,把义气看得比法律更重要。如果放在和平时期,分分钟要关起来改造。
现在,毕竟是法律失控、杀人都可赦免的后汉,而且黄巾起义和天下大乱就要来到,快意恩仇的轻侠肯定比坚守律法的严吏跟适合作为下属,协助掌控军队和百姓。
刘备问了些亭长的工作和督亢里的情况,马宇竟然对答如流:“你本性不错,律法、工作也熟悉。我本想杀鸡立威风,没想到错杀一只鸭子。如今你的职务已经免掉,可恨我?”
马宇急忙说:“不恨,是我自己违反了律法,自作自受。”
李定:“以他的性格,做亭长容易徇私枉法,不合适。但督亢里的百姓,还是很支持他的,推荐他做里正。如果玄德没有意见,县里也就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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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李定、夏侯博已达成了一致,刘备就算真对马宇不满意,也犯不着扫两人的面子:“督亢里的事,跟我没多大关系,你们看着办吧。
督亢亭与大树亭、郦亭(此时还不叫郦亭,姑且这么叫)之间,督亢泽自南,有一些坡地和洼地,其中有一个寨子曾被督亢匪盘踞,目前可是无主之地?”
夏侯博的部曲就盘踞在这一片:“目前一些流民正聚集在此。”
李定:“这片地原本是沼泽、浅滩和小岛,上次海侵之后逐渐淤积。大部分是无主之地,少量分属郡里几个家族。”
刘备:“我想把寨子和周边的地买些来放牧耕种,价格上希望能便宜些。”
李定:“这片因为处于几个亭之间,相互都不管,而且流民聚集,治安很差,相信有主之地价格不会超过7、8百钱一大亩,若是无主之地,给县里500钱一大亩如何?”
刘备:“你这就不耿直啦!都是些沼泽、荒地,即使有几块田也常常遭受洪灾。不卖给我,县里一分钱赋税收不到,还得贴钱进去赈济灾民!怎么能收500钱一大亩呢?”
刘备心里有本账,若500钱一大亩,即使不交赋税,按照生田一亩收3石的产量,租金最高一半1石半,得约20年才能收回成本。而现在距离黄巾之乱的甲子年不过9年!9年之内根本收不回成本!
李定也有些不好意思:“别生气,做生意嘛,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买了地,寨子可以白送嘛。要不你说个价。”
刘备举起一根手指:“我给个总价,1000亩10万钱,寨子一半归我,一半归流民。土地我分给贫困士卒、流民耕种,里长由我指定。做为新耕地,三年之内免交赋税!”
李定邹着眉头:“这个价格肯定太低了。其他几个家族也不可能同意啊。”
刘备数着手指头:“我这是整体开发,县里如果自己弄,清除匪患、修路、修围堰、修沟渠排水、修房屋、平整土地,得投入多少钱?哪个家族愿意做?或者让流民自己做,那得多少年?
如果县里同意,就这个打包价。如果不,那我一亩也不买。我到广阳、渔阳郡去买洼地去。县里可以考虑考虑。”
李定:“你买这么多地干嘛,就不能少买点?”
刘备:“当然不能。你想想,我辛辛苦苦花了大力气、大价钱把生地弄成熟地,把设施、交通建好,周围的家族却搭便车,我何必呢?”
这就好比后世的恒大、融创,喜欢在郊区买地开发,一买就是一大片,学校、公路、医院一起建设,生生把一片农村变成城市。利润是大,买地成本也低。但开发周期很长,资金规模要求大,融资成本高,中小开发商根本干不来。
第九十九章 广阳黄巾的秘密
涿县,一酒楼。
刘庆和王门在包房中吃喝正酣,就听得外间传来笑骂声。
王门:“今天怎么这么吵?这酒楼平时安静啊!”
刘庆:“或许是有大新闻。我们且耐心听着。。。”
一桌食客议论着:“听说了么,有个小子想用100钱每大亩,买1000亩地。”
“开什么玩笑,涿郡地少人多,水渠灌溉的熟田高到2000钱,旱地1000钱。就算是山林、坡地、荒地怎么也得3、400钱吧。这也太贪心,太好笑了吧。对了是哪个笨蛋啊?”
“是楼桑里的刘玄德,才十五岁呢。听说把县令都给气乐啦,批评他狂妄,借着州吏的身份,人心不足蛇吞象。。”
“完全是个笑话。”
刘庆听到此处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的笑着:“哈哈,太丢脸啦,完全是年度最大笑话。州书佐这么小的官,也敢逼迫县令?”
王门:“我怎么就这么想笑?肚子都笑疼了。刘玄德真是个自以为是的傻逼。”
。。。
涿郡太守府
刘太守:“‘天下不可一日无幽州,幽州不可一日无强卒’,‘州郡乏熟练强健之士,国家无忠勇可用之兵’,‘先天下之忧而忧’这几句写的太好了,可为千古名句。
文胜不愧是文曲星下凡!”
郦炎狂汗:“府君,这几句是刘玄德写的,整个奏章大部分都是他写的。”
刘太守愣了愣,复而大笑:“哈哈,你呀,就是太老实!我打算与陶刺史一起,给皇帝陛下上书,并把你们的表章附录在后面。刘玄德年龄幼小,名声不显,到时候天下人都会以为是你们兄弟的文采!
这是为你们扬名天下!”
郦兴让估计也没人认为是他写的,很是羡慕弟弟有个好岳父:“还不谢你岳父大恩!”
郦炎:“这。。。怕是不妥吧。”
刘太守:“没什么不妥,我又没说不是刘玄德写的。况且他借着郡里的权力行事,既为了公事,也方便了他的私事。你们说说,他还有什么事想办?”
如果刘太守不上报,奏章当然很难有机会天下闻名。这就好比后世国内的课题、论文评比,如果一个国内不知名的年轻老师作为组长或第一作者参评,水平再高,一般也就三等奖,二等奖很难。
反之前面挂个大牛做组长或第一作者,一二等奖可能性就很大,而且做课题、写论文过程中经费、人力、设备等各种资源都很容易协调、获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地方就有江湖地位,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地位也是一天天积累出来的,算是一种潜规则。
郦兴让:“他还真闹出来些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把买地的事情说了。
刘太守心中感叹真是个出人意表的小子,还真敢开口:“一千大亩,说小也不小,但也不过东西一千步、南北二百四十步,还真不算大。你们私下问问他的打算,也给县里吹吹风,如果县里肯卖,你我两家也可以买些。
10万钱,不多不多。”
刘太守并不是吃肉不吐骨头的,还想着给刘备帮下忙,这也算是补偿啦。
郦兴让退出门外,对郦炎说:“多少人把刘玄德蛇吞象这事当成笑话,其实我也没当回事。真没想到,府君竟然煞有介事似的让我们关注和帮忙。
府君不愧是府君啊。”
。。。
刘备与夏侯博并不知道蛇吞象流言愈演愈烈,他们带着十骑,沿着督亢泽南面,向东而行。
夏侯博指着前方:“再往东面走过了圣水河,就是广阳郡地界。不过河,往南走,是废弃的益昌县,曾经是圣水、巨马水汇合的繁华之县,有名的水陆要冲,河上的船,多得如同地上的蚂蚁。”
海侵之后,益昌县楼台塌陷,城墙损坏,道路被淤泥覆盖,繁华不再,现在还时常闹洪水。只是方城县一个下等的乡。
益昌周边有不少流民聚集,治安相对混乱,打家劫舍长有。乡里豪族都结寨自保。
刘备就遇到一股不知死活的强盗,仗着人多,手持刀剑、木棍拦路打劫。
二十七个匪徒,其中还有两名头领骑马,以多打少,自以为必胜。可惜他们遇见的十二幽州突骑,人人都能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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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个回合,夏侯博与敌首交错而过时,用长矛把敌首戳下马来。另外一骑挥舞着马刀,向刘备冲来,还未够着马头,就被刘备两箭射下马来,生死不知。
剩下贼步兵对突骑兵,平地上追也追不上,逃也逃不掉。
只付出三人轻伤代价,便杀死十四人,余下的十三人或受伤倒地哀鸣,或丢掉武器,跪地求饶。
这一战,夏侯博杀、伤4人,刘备3人,李山2人。武器钱财全部赏赐士卒,只将贼首首级割下挂在俘虏的2匹马上,后面串着长长的一串俘虏。
突骑兵们杀得性起,若不是俘虏可以换钱,早就被杀干净。
刘备:“你觉得李云龙如何?”
夏侯博:“武艺不错,胆大心细,可惜不认识字。”
刘备:“让李云龙给你做个求盗吧,好好培养培养。”
求盗虽然是最低级的斗食吏,但也有着官身,可以携带包括弩在内的一些武器,大大有利于办事。
夏侯博:“好,我教他武艺,认字我可没办法。”
刘备指着圣水和不远处的破旧的益昌城:“夏侯大哥,司马迁说‘以末致财,用本守之。’经商开厂求速富,买田置地图长久。”
夏侯博点点头:“涿县的地要买不到,可以试试益昌的地,如果价格不合适,或许只有到广阳、渔阳去。”
刘备:“所以你在督亢亭长上待不了多久或者就得换个地方。”
两人拿出地图,益昌东面、跨过圣水,就是广阳南部,流民最多,再东面沽水两岸就是渔阳南部,再往东,是渤海,因为海侵的惨痛记忆,人口反而少些。
邓茂等人就纠集流民在渔阳、广阳郡南部,贩卖私盐。
刘备看着地图,心中突然之间出现灵感:邓茂,黄巾,渔阳、广阳。广阳与渔阳相邻!黄巾起义时,邓茂或其他什么人,或许就借助黄巾教平时影响力,召集流民,不打渔阳,而打广阳!只因广阳是州治!
广阳黄巾的来源,多半是渔阳、广阳、涿郡、右北平等地,因为渤海海侵和河流泛滥,失去土地、食不果腹的流民!
第一百章 幽州从事
幽州、广阳郡蓟县,刺史府城。
幽州刺史陶谦在书房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曹豹:“方伯,听说您过了一个时辰还没吃晚饭,我过来看看。您皱着眉头,到底何事烦忧?”
陶谦将一卷竹简递给曹豹:“这是尚书台抄录的张平仲表章,诋毁下落县令牵穆的,把我也一同诋毁了。”
“太过分了,这完全是颠倒黑白,倒置因果。围剿鲜卑的战争中,张平仲一点好事没干,竟然有脸来抢功劳,诋毁他人!”曹豹是扬州人,作为老乡和下属,陶谦的立场就是他的立场。
陶谦:“我也没想到有些人为了官职无所不用其极。幸亏皇帝信任我,让我申辩。可惜才获了大功,封侯之赏就这么停下来了,连累你们的封赏也延迟。你说我怒不怒,愁不愁?”
曹豹知道,正月对鲜卑取得的是当今天子继位以来少有的大胜,斩首俘虏之多,数年少有。待朝中结论出来,陶方伯多半封侯,官职也可能提升到二千石,他曹豹等人很可能会外放县丞、县尉,这样一推迟要说心里还真有点急切:“我可舍不得离开,方伯做郡守,就让我跟着去当别驾或贼曹。”
陶谦:“有这份心就行啦,可不能耽误你们的前途。你来有何事?”
曹豹:“这是涿郡刘太守的表章,希望我们能一起签章上书皇帝,还有刘玄德等写的附件。”
陶谦读了刘备、郦炎兄弟奏章,大喜:“先帝基本平定百年来的羌乱,一百余战,斩首近四万,获牛马羊骡驴骆驼四十余万,可谓‘克敌服远曰桓’,故谥孝“桓”皇帝。
听说当今陛下最怕人说比不上先帝,故而事事效仿先帝,最重军功。
有此奏章,陛下必然高兴,三公九卿也知道谁在实心任事!”
陶谦遂把刘备的表章节选,加上他的看法、要求,做一令发给郡县,要求自查。并警告他们务必认真,之后州里会下来巡查,对发现严重问题的将上报三公、皇帝。
这就是试点之后的全州实施。
又将刘太守的表章略做修改,增加全州推广和巡查等内容:“令人誊抄一遍,加盖印章,找可靠的人给刘太守送去。”
曹豹前些日子得了刘备馈赠,又模仿买粮赚了不少钱,有心说些好话:“上谷之战,刘玄德功劳挺大,又有这次功劳,如果不加以赏赐,怕是说不过去。”
陶谦沉吟一下:“刘玄德有谋略、有功劳,只是稍微年轻了些,旁人或许会说闲话。当然,功就是功,能就是能,不能因为年轻而加以限制。刘子祝不是转为护乌桓校尉从事么?让刘玄德接替他当州从事,印绶、官服,一起送去,通知他速来见我。”
曹豹:“十五岁的州从事令人瞩目,若十几年后刘玄德有所成就,想必天下都会传扬方伯慧眼识人的佳话。”
陶谦摸着胡须,开心一笑:“你们也是我提拔起来的,希望日后都有出息。”
曹豹:“豹必肝脑涂地以报方伯大恩。玄德来了怎么分工?管一个曹还是典一郡?”
陶谦眯着眼睛,眼光如剑,手指在竹简上敲动着:“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强刃不用来刺杀敌人,怎显得出锋锐!”
曹豹略有些嫉妒刘备的年轻和方伯“强刃”的评价,但一想到方伯定会给他分派异常难啃的骨头,也释怀了。
。。。
此时,刘备正在益昌县买地,问题依然是价格谈不拢,谁叫他心大。
夏侯博口水都要说干:“益昌周边土地撂荒十之二三,与其白白浪费着长草,一点租金收不到,不如便宜卖给我们种地,县乡还能增加人口,多收赋税,我们还能剿灭群盗,难道不好么?”
乡三老皆说:“不可,益昌周边的确匪患严重,洪灾经常发生,但比广阳南部、渔阳南部好得多,各家聚营寨自守,虽然贫穷,并未到生存不下去的地步。
而且新来的刘府君,很重军功,前几天才下令优待伤亡将士。只要他振臂一挥,相信士卒都愿为他效力。益昌平坦,盗贼无处可逃,只要府君发动一千人,盗贼就可平定。到时候一亩田不是价值上千钱?
况且田地是祖宗传下来的,我等贱卖,就是不肖子孙,愧对列祖列宗,对子孙后裔也无法交代。”
夏侯博:“优待伤亡将士,便是玄德与郡里两位大人一力主张的,他是州典郡书佐,印绶在此,难道你们不信?况且昨日我们剿灭的一伙群盗,首级、俘虏都在,你们也验了无误,就应该相信我们的能力。”
乡有秩姓林:“我自然是信的,可三老都认为刘书吏太过年轻,虽然说的天花乱坠,可三老始终怀疑他做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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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老:“郡县有人传言刘书佐人心不足蛇吞象,几天时间都传遍了,下面族大多也知道。就算我们相信刘书佐,也难以说服族人。”
听到这里,刘备更加无语:“优待伤亡将士的事情,确实是我跟郦文胜兄弟办的,没想到却成为你们不卖地的理由。我是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啊。”
此时,乡衙外传来一阵马嘶、人声。
“州典郡书佐刘玄德可在此?”
乡有秩急忙探出头去,见有六骑,为首是一名胡女,身材火辣,轻盈地从马上跃下,中间一骑背后插着羽毛:“这是,这是州郡送信的信骑!”
刘备走出堂外,喜道:“敏英,你们怎么来啦。是想我了么?咦,怎么还有几个首级,路上可遇到贼匪?”
乌敏英指着信骑:“有几个不长眼的蟊贼都被我们杀了。当然想你啦,有个人更想你。”
待信骑传过州刺史之令,刘备到后堂去换过官服,略作装扮,出来大家一看,尽皆惊叹:
眉似柳叶斜飞,鬓如刀削笔直,头待冠冕,腰玄印綬,立如松柏,行走带风。好一个少年英雄。
刘备热泪涟涟向南面三拜,谢皇帝陛下,向北二拜谢州刺史,向西面一拜谢祖宗父母。
众人都被他的礼节周全、态度恭顺感动,纷纷称赞是个好臣子、好下级、好儿子。
可谁也不知道,他此时想的竟然是终于涨工资了,比以前多尽一倍!也不怪眼睛掉钱眼里去,近百号人马要养活可不容易。
和谐终被打破,乌敏英叉着腰怒斥乡有秩、三老:“你们不卖地?那我们去河东面买去,我是乌桓人可没有夫君好脾气,等夫君离家,我就带人剿匪去,遇到贼也不杀,全部赶到益昌来!”
第一百零一章 再做刀刃
幽州,广阳,刺史府。
陶谦看着眼前的少年,非常满意,语气却淡淡的:“还行,个头虽然矮了点,官服穿着还算精神。现在有一件要紧事,你若做好了,一定重重奖赏。”
刘备:“请方伯吩咐!”
曹豹给了刘备两份竹简:“仔细看看。”
“鲜卑犯边。。。围攻祁县,县令牵穆、假司马祖茂招募壮丁,守城五日、斩敌首三百一十三级。
臣率领士卒五千余,壮丁民夫二千余。。。赖皇上洪福,臣等屡设奇谋,将士用命,扼其归路,一破鲜卑于祁县。回师驻守,星夜袭营,二破其于祁县南。一日一夜追击不舍,三破敌于赤城。由是北疆稳固,如若金汤,共计斩首二千五百二十四级、俘虏二千一百六十五人,解救被虏百姓上万。
上谷太守张安,轻进易退,中伏败于鸡鸣驿以北30里,弃军逃亡,死伤者千余。唯下落县令牵穆,涿郡假司马祖茂,挽狂澜于既倒,收拾败军,复追击敌后,斩首五百二十六级,俘虏一千六百一十一人。护乌桓校尉属下,亦追击敌后,斩俘五百。。。
特将此战有功将士,名录于后。。。”
第一份竹简,说的是战争经过,相互功劳,基本上与实际战争过程一致。刘备心中疼了一下,多少计谋都是自己想起出的,奏章上却一个没有,打了两次败仗的祖茂,都有功劳呢。
从前看到后,终于在长长的有功将士名册中见到了自己“涿县刘备,年十五,斩首二十三级!擢为州典郡书佐,赐钱二万。”本来不止二万钱,但由于提拔了官职,赏赐相应有所减少。
刘备:“二万钱相当于3、4百石粮食,是州从事一年多的工资。刘备感谢方伯厚爱。”
陶谦:“杀敌立功,是刀头舔血、用命品来的功劳,当赏!”
前面刘备倒卖军粮、买入马匹,送给陶谦、曹豹的礼物,就是各1金。只给刘备发2万钱,陶谦都觉得不好意思,可奏章早已经发出,再改也来不及啦,陶谦只好吩咐曹豹在其他方面给刘备方便。
刘备接着第二份表章:“臣幽州刺史陶谦、上谷郡下落县令牵穆上奏:
张平仲平时善于清谈,疏于防范,各个要隘武备不修、兵力不齐,以至于鲜卑从白水道入,围攻县城、抢略四野。
初时畏惧敌人如虎,既不敢聚集诸县兵力以救下落县,又不及时通报和支援上谷的他郡人马,放纵鲜卑击破涿郡援兵千余人、抢劫掳掠乡里,以至于数万百姓被抢,数万被杀害、掳掠。
而后张平仲见臣的援军来,不遵守臣缓慢追击、等待大军汇合的方略。擅自追击敌军,急欲立功,导致中伏大败。张平仲毫无勇气、气节,丢下败军带着少数人逃跑,最后战死上千人,受伤千余人。。。
如此轻进易退,无用兵之能的人,如何能在边郡为太守?臣请将其调离上谷太守!”
第二分奏章,完完全全是弹劾张平仲的,一句好话没有。
陶谦:“第二份奏章,要请牵县令一起用印!”
刘备心中一阵无语,他明明喜欢做好人,怎么又让去做坏人:“第二份奏章,会不会激烈了些?不担心仇怨结大了么?”
曹豹:“玄德,你不懂。州刺史就是做监察工作的,必须做老实事、老实人,不能做老好人,否则一旦事情捅出来,而方伯如果没有纠察、汇报,必定受到牵连!”
州刺史权力很大,责任也很大。尤其是有倒查机制,各州刺史的都换的很勤快。
陶谦:“此外,见过牵县令后,就立即去沮阳。”
“好。具体做什么?”
陶谦:“查账!查张平仲是否有贪污军饷、收受贿赂等问题,以及他丢下部队溃逃的证据,曹宏带上三十士卒跟你一起去。”
“明白了。三十士卒太多,容易被张平仲怀疑,十人就够了。另外需要几个善于算学的文吏,我这边也带几个人。”
“你小小年纪却很周密,这就是用你的原因啦。好了,具体你跟曹豹、曹宏商量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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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太阳西斜,陶谦请刘备吃晚饭以示重视。
席间,刘备想着这是最后的机会,厚着脸皮献上一金:“有件事情想请方伯帮忙,您知道我娶了个乌桓女子做如夫人,从上谷回来,就带了些难民和乌桓人,涿郡也有些贫困士卒没有足够的土地,我曾打算在涿郡买荒地耕种和放牧,但涿郡地价太贵,我又太穷,实在买不起。
马上春耕了,我有点着急,就想着广阳、渔阳二郡南部,曾经遭过海侵、洪水,地价便宜些。可又不认识人,能不能帮忙介绍下?”
陶谦见了礼物也很高兴:“你这孩子,送什么礼物!不就打个招呼的事情么。明日一早,就让曹豹陪你去郡守府联络。
事先声明,可不许借着州里的名义过分强买强卖!巡查上谷之事,若能办成,给你放十天假,半个月也行,你想干什么干什么。”
。。。
在曹豹帮助下,刘备买了渔阳郡沽水和巨马水入海口之间一大块靠海的三角洲,位置大概在后世的天津市中区一带。由于海侵、洪水的惨痛教训,加上那一片是数十年前才冲击而成,多是河流分支、沼泽、洼地,极易被淹没,长期荒芜,根本没有人买。
渔阳郡主薄,也根本没有测量过面积,只是拿出若干年前的地图,用尺子一量,估算可能有二千大亩,就做价10万钱,欢天喜地卖给刘备。在他眼里,海侵、洪灾随时都可能到来,这块地就是废地,这个少年就是某个大族一个不学无术的二愣子,不趁机抓紧时间把地卖了,哪里去找这么傻的人?
夏侯博也是忧心忡忡,海侵、洪灾的记忆,太过深刻:“这块地周边全是流民、盗匪、私盐贩子,距离最近的集市超过10里,冰雪融化后,长满了芦苇,贼匪极容易潜藏,掌控恐怕不容易!地形也正如渔阳主薄所说,极其低洼,容易闹洪灾,根本没法种植粟麦。”
刘备心中却狂喜,10万人民币放后世,在天津或许就能买几个平米,就一个厕所的面积,可能连浴缸都放不下,现在买了几千亩,能不高兴么:“不能种植粟麦,就不能种植水稻么?即使不能种植,不能放牧、喂鱼、打鱼,晒盐、煮盐么?就算这些都不行,不是还可以跑船么?
流民之中,也有文士、工匠、渔民、私盐贩子,多向他们请教,百姓的智慧是无穷的。我会让阿母、王伯也过来帮帮忙,办法总比问题多。”
第一百零三章 死生大仇
吩咐卫士守护好门窗,一个时辰之内不准州巡查队的人出来后,张太守立即让20多文吏、强卒分散出城,他自己也悄悄地从后门出府,汇合后乘着安车,直奔东面的居庸县。
“我一定要把那个小子抓住,让乡里的人好好整治他。是打,还是关,还是绑麻袋扔河里呢?这是一个问题。”
过了一会儿,一个面貌平凡的汉子,步行从西城门出城,在城外一个农家上马直奔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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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牵穆出现在沮阳太守府,求见张太守。
太守、功曹等都不在,郡主薄便请牵穆进门,正说话间,就被人打晕,随后好几十人从侧门涌入。由于张太守把人几乎全派出去了,外面牵穆的人,轻而易举和曹宏、田楷等人,将看守的卫士、文吏一一缴械控制。
而此时的张太守,还在去居庸县跟“刘备”“捉猫猫”的路上。
随后是逼问和搜查,一开始并不顺利,因为张太守平日待下属较为严厉,被抓的文吏、卫士多数畏惧其威严,不敢招供。
但审讯有的是办法,分开审讯,疲劳审讯,对比审讯,威胁,奖励、用刑等手段还未一一使出来,就有二人招供,招供的原因是有几次做错小事情被罚鞭刑,打得太狠,皮开肉绽,怀恨在心。这二人相信张太守这次罪很重,多半要下课,便冒着风险,举报了,当然也有着条件:把他们和家属一起保护起来。
有了这两人的供述,其他人大部分人就如土崩瓦解。
主薄却坚决也不招供。
夜已深,时间一分一分流失。若不能撬开张太守亲信主薄的嘴巴,就不能获得足够张太守下课的证据。其他小吏、卫士所招供的事情,完全可以推到其他人头上。。。
牵穆下定决心,让人将主薄最喜欢的小妾和幼子带了出来,威胁卖到鲜卑、乌桓去。
主薄顿时目瞪口呆:“祸不及妻儿,牵穆你们真没品!”
任旐竟然打抱不平:“干什么?为何为难妇女儿童?”
牵穆:“子方(任旐)坐下!你不知道张平仲干的好事:贪生怕死、颠倒黑白、强买强卖、贪污军饷。。。数千人因他而死!”
冀州、青州、兖州等地,每年都会转移支付上亿钱给幽州、并州,以做巩固边塞、发放军饷、更新武器、赏赐抚恤、赏赐乌桓匈奴等用途。平均每个边郡能得上千万,与牵穆这几年观察到的郡里实际军费支出相差甚远。
任旐:“即使张平仲、主薄有错,错在他们二人,与妇孺何关?”
牵穆:“张平仲自己干错了事情,却推在我头上,狠狠参了我一把,若不是陶方伯,恐怕今日被审的就是我。那时我父母妻儿都会下狱,比这个凄惨百倍。如此之仇恨,怎么不报?”
任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既疼爱自己的父母妻儿,不想看到他们被欺辱,就应该明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更不应该欺辱别人的父母妻儿!”
刘备:“子方,不要闹了。张平仲为边郡太守,不能守卫边疆,又陷害能臣,大节已失。如果继续让他当太守,无数百姓,又会像去年一样,被屠杀、掳掠。为政者,当有大义,小义之分!
奸臣为了私利,无所不用其极。忠臣为了大义,如果不使点小手段,不仅斗不倒奸臣,还会把自己、家人都搭进去。这与孔夫子‘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是一个道理。
或者说是用霹雳手段,显慈悲心肠!”
任旐没想到政治斗争,是这样你死我活,都使用同样的手段,谁是奸臣、谁是忠诚,又如何划分?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如同一座大山,压在胸口,缓不过气来。
刘备拍拍任旐的肩膀。有很多领导,可能会因为某名下属把信念、坚持摆在第一位,把上级的命令摆在第二位,就不重用。但刘备不这么想。
任旐能够有坚持,并且因为坚持,能为不相干的人叫屈。从佛、道讲,是痴儿。从儒家讲,正符合十五儒行中的大义,从法家讲,是坚持了平等的精神,正说明他有理想、有信念,是值得尊敬的人。
任旐这样的人,要感化他是很困难的,可一旦他做出了选择,就会比没有坚持的人更加可靠,更加坚定,能成为真正的朋友、兄弟或同志。。。
主薄见牵穆的态度极为坚定,这才招供:“多行不义必自毙。府君,是天要亡你,非人力可能挽回。众人都已招供,我再坚持下去,也没有意义,罢了我招!”
这才哭哭涕涕地供出了另外一本内账。一旦招了一个问题,就知道已经把张太守得罪死啦,依照张太守的性格绝对没有回头路,后面就像倒豆子一样,接连不停的把张太守的不法大事倒出来。
把任旐记得手发麻、心发颤。
牵穆大喜过望,以此为基础,搜查了仓、兵等曹,将证人、证人家属、物证全部带走,趁着夜色出城而去。
。。。
太守府的守卫、文吏被绑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后宅的张太守夫人见丈夫一夜未归,带侍女到前宅查看,这才发现异状。赶紧把人救下来。
张夫人一向没有参加政事,知道事情非比寻常,可诸曹掾都不在,主薄也被抓走,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处理,只好快马给丈夫报信。
“人都到哪里去了?平日见我回来,一个个跑得飞快来拍马屁,今日到哪里去了?”回到府衙,张太守见主薄不见了,让人去主薄家里探听,发现主薄妻妾儿女也都不见了。这才感到问题严重。去找私密的内账,哪里还有?
再令人探查,仓曹、贼曹留守的几名小吏,连同家人一起消失不见。再联系到州巡查队也不见了踪影,不难想象是谁下的手。
张太守摸着胸口,感到心头如同刀搅:“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原来刘玄德那里陈仓不度,曹宏修的栈道才是真啊!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我一把年纪,竟然粗心大意,被两个小狐狸耍啦。”
又有卫士汇报下落县令牵穆曾过来拜访,然后主薄就不见啦。
张太守这才明白:“原来是牵穆这个老狐狸在后面谋划,怪不得如此心机!我好恨,好恨没有一下把他参倒!
来人,集合所有人,去下落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不信把牵穆抓不回来!”
第一百零五章 乌桓义子
上谷乌桓王庭位于洋河支流、赵川两岸,这一片水草肥美,既可耕种,又可放牧。
春天的雨,带来了生命和灵魂,树木发出新芽,绿色的草从地下顽强的钻出来。山林间,时不时有山羊、野兔出现。放牧的牧民,唱起悠扬的歌。
转过一个山头,眼前出现一片较大的山间平原,一座小城坐落在河流不远处的平原上。周围散布着大量的帐篷、成群结队的牛羊马匹。更往山边走,是茂密到稀疏的树林,与平原互相映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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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就是乌桓王庭。”
就在说话的时,羊群中闪出几个人来,乃是任旐和王翁:“牵君,玄德,你们可算回来了,仪式快开始了。”
牵穆捂着伤口,脸色显得惨白,连续的行军,崩开了简单的包扎下的伤口,半边身子都染上了血色:“审讯得如何?笔录可做完了?”
。。。
虽然是白天,广场燃起巨大的火堆,一圈一圈的乌桓人,跳着欢快、雄健的舞蹈。
一匹白马哀鸣着被杀掉,用以祭天。
打扮成女巫的祁胭脂,双手、脸上涂抹着马血,仰望着东方的天际,挥舞着双手,用乌桓语和汉语念叨着祭词:“
东方的太阳,是长生天神灵的指引。
上谷的水草,是乌桓人生命的家乡。
辽阔的草原,有飞驰向长空的骏马。
湛蓝的天空,是雄鹰向原野的翅膀。
把乌桓人的财富,
把辽阔的部落,
都献给他,
伟大的难楼,保佑我们的神灵,不可忘记的祖先。
我有宝石蓝的眼睛,
你有黑夜般的头发,
我的身体,终将交给熊熊地火焰。
你的躯干,终将化成肥沃的土壤。
我的灵魂,终将回归火焰般的赤山。
你的灵魂,终将升腾云霄上的九天。
在某个时候,
我们马头相交,
一同喝着甘甜的马奶,
在空旷的原野,奏响马头琴的呼喊。
伟大的长生天,
你的子民,要与汉人
盟誓!
共享草原的弓马和美丽的奴婢,
共享中原的粟米和勤劳的奴仆。”
刘备看到如此神秘魅惑的祁胭脂,更添几分美丽,比后世所谓丝袜、制服之类的更加有趣百倍,不由心里火热,莫名其妙地想到若能拥有她,即便死也不冤。
一道闪电劈下,击中不远处山峰,轰隆隆,雷电声响彻四野。
刘备连忙低头,别劈我,我只是想想罢了,当不得真。
一旁的难楼王,见天地之间的异状,端起装着马血的碗,庄严宣誓:“我,难楼,上谷乌桓人的王,在此,收刘备为义子,立下誓言,共享草原的弓马和最美的奴婢。若有背叛,如此白马!”
刘备也端起碗,高声道:“我,刘备,汉高祖的子孙,在此,尊难楼王为义父,立下誓言,将竭尽全力,保护上谷乌桓的生命和牛羊。若有背叛,如此白马!”
祁胭脂说出的祭词并未与刘备商量,刘备也就装疯卖傻没按照她说的说法。乌桓人需要交易粟米,没问题。要汉人做奴仆则不可能答应,汉人不做任何人的奴仆!
刘备也根本不可能跟乌桓人共享中原,他心中的使命是重塑伟大的汉帝国,目前臣服大汉的乌桓人,日后只可能继续臣服,所以就把祁胭脂说的誓词改了改,变得模糊,以免日后违背。
杀白马,祭天,喝马血,盟誓!
经过这一切,刘备就是上古乌桓难楼王和祁胭脂的义子,承担保卫和延续部落的责任,同时拥有参与部落决策的权力,享有少量的部落继承权。
难楼王:“我赐予你,五百户长的职务。乌敏英和他父亲的部落,将从属与你,另外再赐予。。。”
“慢。。。停下!”
数十人,拥着一步安车,风尘仆仆赶到祭祀现场。
张太守下车与难楼王行过礼:“尊敬的乌桓王者,刘玄德是有罪之人,不能成为你们部落的义子。”
周围参加祭祀的,多是乌桓贵族,许多人懂得汉话,窃窃私语,对刘备和张太守指指点点。
难楼王:“尊贵的张太守,有什么仇恨不能解决?刘玄德可与你坐下来喝着羊奶,好好谈一谈。”
张太守:“他与我有生死之仇,尊敬的难楼王,今日一定要把那小子交给我,你有什么要求,都好商量。”
难楼王担心恶了与上谷郡的关系,就有着犹豫。
祁胭脂用尖利的声音说:“不可能。刘玄德为上乌桓做出了贡献,并且我们已经按照诺言,完成收为义子的祭祀,他就是我上古乌桓的人。汉人的太守,你没有权利带走他!”
刘备:“张太守,你的属下都已经招供,就不要挣扎啦。”
张太守冷哼一声:“儿郎们,与我拿下刘玄德、牵穆等人。”
刘备仰天大笑:“哈哈哈,我真的很奇怪,面对数千人,你为什么还有谜一样的自信?就不知道什么叫自投罗网?”
张太守的部下,很快就被更多手持利刃、强弓的汉人、乌桓人围了起来。
张太守大怒:“难楼王,我是太守,你怎么敢对我如此?是想与大汉为敌么?”
难楼王:“乌长英你的部众干什么围住张太守,难道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祖茂,怎么你也在这,作为塞尉,我是你的君长,你这叫以下犯上。”
“他们都听从我的命令,难道我也算以下犯上?”
听到这个声音,张太守身体瞬间僵硬了,艰难地转过身来,眼中透露出惊恐和绝望:“不。。。不可能,这不。。不是真的,陶恭祖怎可能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此!诸位,幽州刺史陶谦在此,已查清太守张安字平仲,败军覆师、贪污军饷、枉法曲法、草菅人命等六条罪状,人证物证属实。
将士们,将张平仲立即羁押!从张平仲者,若能弃暗投明,可以从轻处罚、甚至免于处罚,持械反抗者,杀无赦!”
张太守:“陶谦,你不能这样对乃公,刺史无权羁押太守。只有皇帝、三公才可。”
陶谦:“将士们,速速行动,有天大的事情,我一力承担!”
“不。。。”张太守痛吼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晕死过去。
第一百零六章 坑娃的祁胭脂
作为数万乌桓人的王,难楼王高大健壮、打扮粗狂,显得威武不凡,也容易让人产生武夫的第一印象。
同时亮白的皮肤、俊美的面孔、和煦的笑容,也容易让人放下戒备、产生好感。从而忽视他碧色眼睛中隐藏的的狡黠与油滑。
可如果因此认为他四肢简单就大错特错。
作为义子,难楼王只给刘备五百户长的职务,就连祁胭脂和众多乌桓贵族都显得吃惊和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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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正月,刘备卖给难楼王、祁胭脂1千2百石粮食,已通过马匹交易付清。此次又运来300件农具,若干种子、工具、漆器、布匹,都是乌桓人急缺的货物,在上谷乌桓、鲜卑草原市场上,价值超过20万钱。
说到钱,难楼王就是哭穷,祁胭脂也在一旁帮腔,仅仅付了10匹骑乘马,10匹驮挽马,若干牛羊,在上谷,这些东西只值10万钱。
连成本都不到!刘备都快哭了。
祁胭脂转身把一半货物,加价一倍多,卖给其他贵族。10匹骑乘马、10匹驮挽马,若干牛羊,转手又回到她手中,还有得赚。相当于利用难楼王的垄断地位,做了次无本钱的转口买卖!
恨得刘备看祁胭脂的眼神就像要把她剥光、洗净、蘸酱吃掉!
乌敏英、乌长英私下也骂难楼王是个不讲信用的老狐狸,用一张义子的空头支票,抵消了一半的货款,挤占了刘家10多万钱的利润。如果不是带着州从事的光环可以走私,刘家这次肯定要陪到姥姥家去。可走私这种超额利润,风险极大,绝对是走一次少一次。牵穆告诉刘备,护乌桓校尉夏育的人最近已经盯上了贸易这块,打算在居庸关布置兵卒,加强通关税收征收力度。
乌姆蒂、乌长英告诉刘备,大量乌桓贵族,对难楼王、祁胭脂的低买高卖很有意见,私下接触,希望下次能用便宜些的价格直接与他们做交易。或许乌桓贵族的好感,也是这次的收获之一。
刘备当然不会等到下一次,他还有200件农具和一些粮食,可以化整为零,趁机直销给其他乌桓贵族甚至牧民。
在草原上,铁质农具和粮食永远是卖方市场,价格永远高于汉地。
。。。
当刘备看到从王庭出具的羊皮卷任命和划拨过来的部下,更加傻眼。说好的500户,倒是真有两千多人,却根本没法凑出500个突骑兵!
此时乌桓、鲜卑都是半奴隶社会,草原上最小的单位,不是汉人的五口之“户”,而是少到数人、多到二、三十人的“落”。每一落,由少量乌桓小贵族男丁和一定数量的奴仆组成。一落一般只有二、三个男丁,剩下的都是老幼妇孺和奴仆。
如果穷兵黩武,把男丁都抽走,我把500骑兵还是可以凑出来。后果却十分严重。毫无疑问,奴仆们轻将卷走主人家的马牛羊、相携逃跑,重则骑到女主人和女婢身上去哈皮,最不愿看到的是杀人后挟持女主人或女婢逃亡,将直接导致一落的消失!
所以上谷乌桓出兵时,一般一落出一骑,自备弓马、粮食。带两个听话、武勇的奴隶做辅兵。这也是祭祀的誓言中提到婢女、奴仆的原因啦。
乌长英告诉刘备,乌桓的500户长,就是500落之长,一般有五、六千人,但刘备这个却只是有二千多人。500户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只有不到200落,除乌氏部落100落,祁胭脂赐予乌敏英50落质量稍佳外,另赐刘备的30余落,要么是都是些老弱病残,要么是不听命令的刺头。
难楼王、祁胭脂用汉人的编制方案,欺骗了汉人刘备!谁说草原民族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快站出来,保证不砍你!
气愤的刘备与乌敏英一起找祁胭脂申诉。在祁胭脂的枕头风下,好说歹说,难楼王终于同意以500“落”为单位,但又推卸因为鲜卑入侵损失惨重,没那么多赐予刘备,其他300多落要刘备自己去招募!而且只给现有的草场林地,其他的土地,也要刘备自己向鲜卑抢夺,或向汉人争取!
祁胭脂还打着另一层主意,刘备抢来的部众、土地、草原、牛羊,还不都是上谷乌桓属下?上谷乌桓只会越来越强。更何况,这些人都是乌桓人,刘备作为幽州的官吏,不可能一直守在上谷,也就不可能对部下产生足够的影响力、获得足够的忠诚,若哪天真需要在祁胭脂和刘备之前选一个,相信他们一定会选她而不是他!。
用别人的钱,养自己的部众,放牧自己的牛马,祁胭脂越想越开心,晚上甚至使出平日不愿的姿势,缠着难楼王多做了一刻钟。
。。。
陶谦赶到上谷后,接过了指挥权,把罪证据确凿、吐血晕倒张太守控制起来。立即写成表章上报朝廷,并通报乌桓校尉。
至此,已经没刘备什么事情,可以把大量精力花在与祁胭脂斗智斗勇上,虽不清楚祁胭脂的“阴谋”,也有着不同乌桓人习俗的计划。
几日之内,刘备带着任旐等人,在乌敏英兄妹带领下,踏遍自己领地和周边的河流、山谷、山岭、森林、草原,收集和画出了整个上谷乌桓和部分漠南草原的地图。
在多数人印象中,上谷郡靠近草原这一片自然资源非常贫瘠,缺水,多山。这次走访发现,山岭间水源虽不如涿郡丰富,却颇客观,更令人吃惊的是矿场丰富,有金矿、铁矿,甚至还有煤矿。金矿、铁矿大多已被各部贵族占据,同时煤矿却少有人问津。毕竟山岭间有柴火、草丛,还有牛羊粪便可供燃烧,只有山野间人,偶尔取一些来烧火取暖。
上谷从东南到西北,逐渐半干旱,树木也是越来越矮小,生长越来越慢。木材是硬通货,只用于燃烧挺浪费。有着煤矿,虽开采并不容易,但只要把产量提高,足够供应过冬和平日烧水做饭,就可将木材留下来建设房屋、围墙、制作弓弩。
幸运的是,找到的两处煤矿埋藏浅,矿层相对厚,开采比较方便。挖煤是个很危险而辛苦的工作,劳动力是关键。
刘备以较市场低廉的价格卖给属下各落一批粮食、农具做补偿,也算属下的福利,承诺他们以后长期会有,同时让部下各落,解放一些男女奴仆,作为中等工。
再向牵穆、祁胭脂买一批鲜卑俘虏作为下等工。外聘和内挑选懂得挖矿、冶金的工匠作上等工。下等工做做危险的深井作业,中等工做浅井作业,上等工做技术指导。
又挑选耿绩兼任煤矿的掌柜。改善旷工的伙食,甚至当中宣布规定鲜卑俘虏只要认真工作三年,乌桓奴仆认真工作二年,不逃跑,都可以成为自由人。
这一系列措施,极大的激发了矿工的积极性。乌长英说,一周之内挖掘出来的煤矿,超过了过去一年。
第一百零七章 饥饿的草原
挖矿是重体力劳动,30多名矿工,每天需约吃2石,一年约800石,在粮食价格高企的上谷,是一笔相当沉重的负担。
吃羊肉?春天的羊和牛马正好是最瘦的时候,偶尔一顿可以,长期如此奢侈,可舍不得。
春天,对勤劳的汉人来说,首先想到的就是耕种,有着广阔的原野,不耕种就是浪费和犯罪!
可由于降水量较少,这一片的土壤大多以栗钙土为主,其土质干旱,土层不厚,沙多,腐殖质少,地下水位低,最适合放牧和割草,不太适合农业种植。
如果强行种植,只适合中小麦,粟米、荞麦、高粱等作物,产量也低,估计只能达到每大亩1到2石左右,远远低于涿郡的3到5石,相当于涿郡的坡地和水源较差的旱地。
只有地势低洼的河流、湖泊周边有黑色土壤,腐殖质含量高,能够达到比较高的产量。
饥饿和干旱永远是草原面临的最大挑战,也是草原人不断向南方汉人聚集区域侵略的重要原因和动力。
刘备无法改变整个草原,但可以改变自己的领地!可以改变领地内乌桓人的内心!
草原与汉地之间的分割线,外表看是山岭和长城,在气候上毫无疑问是降雨!相对于涿郡,上谷的降雨量少得多,只有其一半到三分之二。幸运的是,刘备的领地处于燕山支脉之南,降雨相对鲜卑草原多得多,纬度与河套地区相似,经度东面得多,完全可以大力发展农业。
上谷一带的降雨主要来自于夏季季风,与整个华北北部类似,一半的降水都在夏季通过大暴雨倾泻而下,而漫长的晚秋和整个冬季,几乎没有降雨,只有少量雪。如果没有水库,夏季绝大部分水都会流走浪费掉,而冬天春就陷入缺水境地!
刘备下定决心在大量雨水到来之前,建设几个水库,水库多雨时蓄水,干旱时就可以用来饮用和灌溉。
经过勘测,在一个山谷间的浅湖规划了一个山间水库,在下游规划个平原湖泊,两者构成梯级水库。
平原湖泊很简单,在河流流经的平原、坡地段的水道上,用石头和少量土塞住河道,就是一条浅浅的水坝,半日建成。当暴雨或者夏天河水量大时,河水就会漫过堤坝,水量小时,能起到蓄水功能。
下一阶段,建设山间水库工程量大得多。
首先在山间浅湖边修一段简易的导流渠,春天水少,本来只一米多深的湖水,在引流之后,最深的地方不到半米,多余的水流入下游里许远的平原湖。
不论是乌桓、鲜卑还是汉人,看到水库中拥挤在一起,上蹿下跳的鱼,都欢喜地大叫,唱起丰收的歌。这些鱼,为工人们增加了肉食,多余的可以卖钱,刘备还给难楼王、祁胭脂各送了一桶。剩下的晒成鱼干,虽然味道不太好得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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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步将湖底河底和周围的淤泥挖出来,一部分运输到田地中改善土壤。另一部分,因为有了煤矿,就可设砖窑,烧陶器、烧砖头。
第三步,在山口建设大坝,是整个工程的主体。首先打下几排木桩,将大石填入底部,其上再填上大量的石头、泥土,用重锤夯实。由于没有钢筋混凝土,只能借助水坝本体的重量,不得不将水坝修得很厚实,有十多米厚。接着,水坝紧挨着的山坡上修健一排房屋,作为看守屋和矿工住宿,记录观测水纹,防止敌人搞破坏。
第三不,将简易导流渠加宽、加深,再修建一个沿着山坡而下的灌溉支渠,同时可减少远处牧民取水的距离,灌溉河边正在种植的田野和更远处的牧草。。。
为了尽快完工,以赶上春雨和农时,大部分矿工,转职成挖掘工和泥水匠。在乌姆蒂支持下,刘备对所有部下发出征召令,要求每落人出一丁,自备干粮,加入到建设水库的队伍中!不加入的,日后不许用水!也有愿意出多出丁的,第二丁以上由刘备提供粮食。
整整十天,刘备吃住都在水坝旁边,亲自分工,亲自指挥。他和任旐全身上下都是泥巴和灰尘,耿绩砍木头砍得手崩了口,所有人脸都晒黑了一些。
乌敏英这几天都忙着卖煤炭换粮食和工具。每次回来都好像不认识刘备一样,每次也如同重新认识他一遍。
看他放下架子,和鲜卑俘虏、乌桓奴仆坐在一起聊天,吃一样的食物,分吃加餐的一条鱼。看他鞭打不听话的乌桓富户。看他带头挖地取土,看他一遍一遍地学习乌桓、鲜卑语言,十天时间,他可以叫出工地上每个人的名字。
都说怀揣着理想,努力奋斗的男人最有魅力,乌敏英发现刘备就像一个神秘的漩涡,永远有新的点子、做法,让自己不由自主的沉迷进去。更何况,领地里的煤矿、水库,最终享受的,还是乌桓人。
以前刘备曾经送过聘礼,乌敏英觉得这个水库才是最好的聘礼,没有之一!现在,她才真的发现,渐渐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少年,他时而冲动,时而稳重,充满着智慧,总能让人心安,又无限留恋她的身体,床榻之间,总能让人脸红心热,水流潺潺。
人把自己放的越低,就有越多的朋友。人的能力和格局越高,就有机会获取越多的财富和权力。两者都具备的人将成为一个强大的军政领袖。
当一场春雨来到,山间重新出现的小溪,汇聚在水库和下游的湖泊里。一个南北超过一里,东西山间大湖出现了。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只有刘备很疑惑,从测量柱看,才关了一米水,不要说三峡大坝、葛洲坝,与就这么个乡镇级别的山坪塘,他们高兴什么?
乌桓人很快用行动做出了回答,他们脱掉外衣,甚至不分男女光着身子,冲入山间水库和下游的平原湖泊中,面向东方,沐浴在春天的甘霖和阳光之中。
刘备呆呆地看着一群luo男,luo女,直到被热情似火的乌敏英拉入湖中,被几个热情得过分的乌桓女子——有少女也有熟妇,揩了几把油,方才发出一阵惨叫:“tmd,这是饮用水,不是洗澡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反攻鲜卑
春天的季风,从东南开始吹到西北,给草原带来雨水和生机。漠南草原上,顽强的小草,刺破土层,发出新芽,给尚在饥饿寒冷窘境的牛羊、部众,带来了食物和生的希望。
鲜卑大汗檀石槐去年年底、今年正月入寇汉地幽州、并州,略取了不少财货、粮食、人口,但并未取得根本性大胜利。尤其是其子和连下属的昂山等部,不仅没有收益,还损失惨重。
在诸部落求肯下,檀石槐便允他们自行向汉地掠夺以自强。许多部落分散开来,追逐水草丰美的地方。他自己也带着上万人,有老有少,向大汉的代郡、上谷郡、雁门郡靠近,因为汉与鲜卑交界处的山岭下的平原上,有更多的水源和草场。
靠近两个势力的边境,就意味着冲突无法避免。鲜卑骑兵分成上百支小队,不断得越过边境,四处烧杀抢掠。他们背后的,是大批赶着牛羊的更多牧民和奴仆――男女老少皆有。
。。。
大汉并州、幽州的缘边诸郡县,感受到来自北方巨大的压力和满满的恶意,比刚过去的冬天还令人遍体发寒。
汉人多农耕,仲春、季春正好是北方农业最为繁忙的时节,不论是百姓还是戍边的将士大都忙着耕地、播种、除草、浇水,各个州郡根本不可能在此时大规模集中戍卒和更卒。
有针尖就有麦芒。
护乌桓校尉、破鲜卑校尉毫无疑问成了最忙碌的人,他们四处出击救火,救援郡县。
因为他们手下有周边几郡最精锐的脱产士卒,各有2000多人,他们装备精良,几乎人人都有马匹、弓弩,长短兵器。
他们大部分是并不是小“卒”,他们是“士”,相当于后世的军官和士官,大量营士几乎都长期服役,他们有着驻边补贴,至少熟练骑术,或弓箭,或长枪大戟,或刀剑中的一种,武艺精熟。熟悉金鼔、旗帜、战阵,只要给他们几名卒,他们可以带出一个什、伍。
还可以有老婆、父母长期陪伴随军并吃军粮,当然这些军属也要进行大量劳动,例如耕种大量粮食和经济作物,放牧牛羊,制作和缝补衣服皮甲、做饭等。如果父母兄弟去世,还可以有假期。
有了这支精锐,校尉夏育志得意满,经过与鲜卑小股骑兵半个月的纠缠,他获得了一些小规模的胜利,也有一些小规模的失利,他欣喜地发现部队越来越精锐了,更重要的是他对部下更加熟悉,部下对他更加信任和服从。对一位经常身先士卒,亲手杀敌数人到十数人,而后把首级送给士卒的一把手,哪个属下不敬佩!
可是也有很多不顺利的地方。
各个郡县都不愿意把大量壮丁召集起来,原因很简单,错过了农时,一年没得吃!他们组织起来的主要是卫士、捕快和刑徒,只够守着自己的县城城墙,有几个县的长官对鲜卑人在城外数里掠夺都无动于衷、拒绝出兵,任由乡亭里、宗族在自己的营寨、堡垒中抵抗。就更不可能发壮丁给校尉。
所以宁城前线的护乌桓校尉部基本上得不到来自郡县的兵力补充,看着部下不断的伤亡损失,刚烈勇猛如夏育也不得不减少出兵次数。
更令夏育感到棘手的是,时间长了,部下营士们很不满,屯曲长官也很头疼。因为他们名义上脱产,实际上为了吃得更好,有肉食,有酒喝,多些马匹,多几套衣服换洗,每年能够给家属带去更多的钱,他们无法,也不愿意完全脱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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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靠随军家属,耕种不了多少地。所以护乌桓校尉和破鲜卑校尉两营中下层营士,春天一般也会脱下盔甲务农,因有着马匹,有铁质农具,都是精壮的男丁,他们能比普通百姓耕种多得多的公田私田。
夏育把檀石槐骂了千百遍:可恶的鲜卑人,为什么非要在春天入侵,换成夏秋冬不行吗?
夏育对部下大吼:“你们不想出征,总得有人站出来。你们不去,我就带着亲卫队自己上!”
从事刘庆出了个主意:“大人息怒,郡县春耕,不出人不出力,大人为保护他们损兵折将,他们总该拿点粮食、财物出来。”
“对,子祝这个主意不错,这个事情你去办!可光有钱粮也没什么用。我要士卒,大量的士卒。”
刘庆:“有了钱了,就可以招募轻侠、流民,就可补充队伍或增加耕田人手。而且,上谷其实有一支精兵!”
夏育:“除了我们还有什么精兵?你说乌桓?”
“对,难楼王的乌桓!这可是能与鲜卑一较长短的精锐。”
夏育:“可去年他们损失很大,怕是不会出多少啊,而且难楼王是个老狐狸,上次鲜卑从白水谷道入侵,他宁愿下面的部落损失也要避战,精锐一直不肯拿出来。
而且我怀疑他与鲜卑有私下协议。”
刘庆:“正因为损失大,上谷乌桓春天粮食牛羊必然不足,只要给钱财粮食他们一定愿意出兵。也不用难楼王统帅,派兵给我们就行。同时,告诉他们每得一个鲜卑首级,就行赏。想必贫困的乌桓各部落小头人,一定会为了钱粮与鲜卑人真刀真枪,即使违背难楼王保存实力的命令也在所不惜。”
夏育不善于计谋,可军事素养绝对很高,不说增加两千乌桓突骑,即使只给一千多点,配合护乌桓校尉营士,他也有信心把偷渡进来的鲜卑小股骑兵围歼或者赶走。
而且宁城以北的山岭,就是天然的长城,鲜卑人如果不进来,汉军在草原上,面对成千万鲜卑骑兵,获胜可能性几乎为零。现在小股鲜卑骑兵进来了,反而成了瓮中捉鳖之势。
。。。
第二天,护乌桓校尉的从事刘庆、部下徐荣等人,大摇大摆、敲锣打鼓地押着20车约500石粮食,就停在王庭附近,公开宣称愿意派兵的部落,按照人数多少、将士精锐分粮食,一般一人一骑一弓就给1石。跟着乌桓校尉,平日吃穿不愁,甚至还可以带女人一起去,此外还有粮食补贴!
数百乌桓人围住粮车看得直流口水,要不是畏惧大汉的威严和甲士锋利的刀剑,早就冲上去抢了。更多的牧民单膝跪地,朝着汉军军官大吼“我愿意”!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乌桓人的情绪完全被调动起来。刘庆看着乌桓人,仿佛看到了功勋,看到他扶摇直上青云的未来,脸都笑出花来。
同时难楼王和祁胭脂陷入两难境地。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乌桓王的狡诈
很多缺粮食的部落头人,围着难楼王吵着要接受命令。
难楼王和祁胭脂陷入两难境地:接受夏育的命令,乌桓力量将会减弱,拒绝命令,不仅夏育不满,各部落头人、大量勇士也会不满。
与诸部贵族商议了整整一天。与檀石槐的杀伐决断的性格、机谋权变的用兵能力相比,难楼王显得犹豫而怯弱,这也是许多贵族头人一直腹诽的。
难楼王怎么可能愿意部下被勾引走?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虽然他自称上谷乌桓王,实际上汉朝并未正式册封,他只是上谷乌桓的部落联盟共主而已。若不听护乌桓校尉命令,惹怒了夏育,被上书换掉都是轻的。
难楼王记得更重的教训:汉顺帝年间,南匈奴属下叛乱攻打西河郡,使匈奴中郎将陈龟,因单于不能制止和招降叛乱,不堪其任为由,事逼单于和其弟左贤王。陈龟不过下狱免职而已,出狱后,竟然当上了京兆尹,过些年又当上度辽将军,继续监视匈奴、乌桓!
难楼王也不是没想过搞小动作,例如用粮食把部落勾引未来。正月他从刘备处买来的一些粮食,已卖了些,还要留一些备用,他可拿不出500石的手笔。只能苦笑着认怂,放1000骑给夏育,名额在各部落中分配。
刘庆代表夏育,当即送了200石粮食给难楼王做酬谢,以表示感谢。
划分出兵分配名额时,难楼王有意无意地,给平日不太听话的部落分得多些,给亲近的部落分的少些。在他心中,早就有了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有人说他怯弱,这次他决心要给所有轻视他的人,一个大大的意外。
刘庆、徐荣带着一千乌桓突骑,和一些家属,志得意满得走了。
从买到刘备的粮食开始,难楼王曾经下令,给嫡系的战马匹加豆子、加粟麦,这次得了两百石粮食,又下令给马和人晚上多加一餐。嫡系的二千人马,人吃得肚子滚圆,马吃得膘肥体壮。
。。。
二月末,阴山东部余脉北麓的草原上,气温并不是很高,春意还不显著,稀稀拉拉的牧草,才能没过马蹄。南面的阴山余脉,是汉与鲜卑的实际交界线,因为山上的树木还算不少,能提供烤火、做饭、建帐篷屋子、打造工具,所以虽然危险,仍然聚集了许多小部落。
几个鲜卑牧民,吹着悠扬的胡笳,任由胯下的马儿,旁边的牧羊犬驱赶追赶着羊群,蓝天白云,自由自在。
远处的帐篷,有他们的粗壮有力的妻子正挤着牛羊奶,年幼的儿女们骑着羊或狗,拿着小弓、木棍,互相追逐嬉戏。
更远处的小山坡上,是一个木质的鲜卑营寨。
南面山脉稀稀落落的树林里,突然接连不断传出树木折断的声音,许多骑士拉着马冒了出来,刚出树林,一个个就翻身上马,呼啸着分成几群,向北面包抄过去!
“乌桓人来啦,快跑啊!”鲜卑牧民们丢下平日舍不得的牛羊,死命抽打胯下消瘦的马儿,向北面逃去。
一支支箭矢,从身后掠过,终于两箭射中背后,一个鲜卑牧民倒了下来,他眼中是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更多的是对不远处女人和孩子的眷恋。。。
正当护乌桓校尉、度辽将军与檀石槐斗得不亦说乎时,上谷乌桓难楼王带着三千骑多乌桓突骑兵,经赤城,过云州乡,从独石口、马营等地分道而出,杀向漠南草原!祁塞尉祖茂带着一百骑,也同路而出。
刘备作为五百户、义子,责无旁贷,带着二百骑兵跟随驱驰。走出山林,看到的是一片人间地狱,憋了一个冬天的乌桓骑兵,肆意虐杀鲜卑牧民,有的连老人、小孩也不放过。
饭团探书
难楼王用鞭子在背上轻轻抽了一记:“刘备,发什么楞,快去杀敌,功劳都被别人抢去了!”
“傻小子,吓傻了吧。”“你没看见他像个兔子,恐怕连刀都拿不起!”旁边的乌桓贵族哄笑着。
刘备:“父王,那些牧民何罪之有,何必赶尽杀绝?”
难楼王:“年轻的战士,需要在狩猎中见血来成长,才能长出锋利的狼牙,否者面对凶猛如狼的敌人如何能敌?
看到小山坡上的营寨没有。”
难楼王带着一行人向营寨靠近。极力远眺,数支乌桓骑兵向鲜卑营寨包抄过去,营寨北门大开,数十骑兵急忙向北逃窜。二百多乌桓骑,分了出来,追上去,与鲜卑骑兵追逐鏖战。
刘备:“这个营寨在独石口,看来是侦查前营啊。那数十北逃的鲜卑骑兵,应该是报信的。”
难楼王:“逃走人中或许有小狼,可惜你动作慢,错过了功劳。”
刘备才没兴趣打追逐战,双方都骑快马,搞不好跑上几十里路,只能在后面吃土,追不上对方。可令人诧异的是,越来越多的鲜卑骑兵,速度一点点慢了下来,被后面追上的乌桓骑射中、砍杀。
难楼王用马鞭指着追骑:“你知道我为什么春天出击么?春天是草原上最虚弱的时候,不论人还是马,或是狼!
要感谢你卖给我的粮食,那些跑得最快的骑兵,是用粮食、草料混合喂出来了。要感谢你卖给我的农具,我们的工匠,将大部分农具打造成箭头、矛头、刀剑。
感谢你这些日子教阏氏修水库、开垦田地。前面欠你的四成货款,要你自己去取,这次出击,其他人的战利品我要抽四成。你的战利品,我分文不取!”
刘备的呼吸加重了,因为草料不足,中原人才用粮食喂马,没想到难楼王马上就学会了,真快!有时候他在想,为什么汉、唐打得匈奴、鲜卑找不到北,分崩离析,往西逃窜。而西晋和宋朝,却被任何草原民族按在地上摩擦,节节败退?
这也是刘备亲近上谷乌桓的原因之一——寻找答案,解兴衰之谜团!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汉武帝下令全国养马,霍去病长途奔袭,都是向草原学习,并结合汉人的优势。
同时,进入汉地的草原人,例如乌桓和南匈奴,也在积极地学习汉人的方法、工具、制度。
刘备面色难看,有些后悔教祁胭脂修水库、耕地、开矿了,一个学会汉人长处的上谷乌桓,会比以前更强大。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造阳战鲜卑
“你们这些笨蛋,一个时辰打个营寨打不下来,还死了几十个人!”
乌桓贵族们对这座去年夏天并不存在,突然冒出来的营寨十分惊讶,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漠南草原上会有一座城,更没有准备足够的工程器械。
营寨建在一个小山坡上,经过半年的修建,虽主体是木质的,却比想象中的坚固——外有鹿角阻敌,城墙上有敌台交叉射出弓箭,内有望楼指挥。
明显有着汉地的痕迹,多半是逃入或被掳掠到草原的汉人帮忙设计。
“大王,继续攻打难免会损兵折将,要不我们留下二百骑,其他人继续劫掠?”
难楼王指着刘备:“你部留下。”
刘备:“我这二百骑没经过战斗磨炼,还不够营寨里的敌人多,再留三百骑最好。”
难楼王又对祖茂说:“祖大人可愿意留下?”
祖茂看刘备给他连使眼色,急忙说:“我不熟悉草原,就留下吧。”前些日子,在寇兰儿说服下,刘备从利润中多给了祖茂2万钱,同时祖茂也还了一小批兵器,两人关系再次缓和如初。
难楼王指着一将:“祁济,带着你的百人队,听从刘备五百户指挥。”
祁济属于祁胭脂娘家人,约莫二十岁不到,武艺不错。第一次代替年迈的父亲指挥部队,为此留着胡须让自己看起来更老成。
。。。
祖茂:“难道你想攻打营寨?就凭我们这点人,能行么?”
刘备:“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行。
刚才从山坡上远远眺望发现,敌营外面像模像样,却无瓮城,内里几乎都是一层的木房、帐篷、牲畜围栏,所以敌营面积比较大,防守时兵力就会很薄。”
祖茂的骑兵,并不完全是乌桓那样的弓骑兵,没有,马蹬马鞍的时代,培养一个弓骑兵实在太难。实际是弓骑兵、刀矛骑兵和车兵的混合。车上可以装载粮食、帐篷、工具、铠甲,甚至还可以装伤员和遗体。
几个武刚车并排在一起,能够部分遮挡对方的箭矢,从左中右三路分别推上去,乌桓弓手和汉人弓弩兵躲在在后面,形成交叉火力,射杀了十数鲜卑人,把剩下的压得不敢抬头。
祖茂亲自指挥二十几个手持盾,腰挎刀剑的刀盾兵,排成整齐的阵列,快速向前,越过鹿角。身后紧紧跟着十几个乌桓弓手提供火力支援。还跟着十几个身材矮小、灵巧的汉人和乌桓人,在刀盾兵、弓手支援下,迅速把鹿角扯开或者拉倒,之后迅速撤退。
大木捆牢在轻车上,就成了简易的冲车,车上在放些树枝和土用布包住,可做遮挡。三台冲车,在刀盾兵和弓手掩护下,快速向对方的寨门、寨墙推过去。
营寨里的鲜卑人看见冲车起了一阵骚动,数十个鲜卑人在几名重甲勇士的带领下,冒着箭雨登上城墙,竭尽全力拉弓射击。给攻城的人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刘备哈哈一笑,下令等得心焦的100多个乌桓弓箭手靠近自由射击,这是第二波弓箭手。
城墙上十分狭窄,其上的鲜卑人,每人都要面对3、4支箭矢,就像被割的韭菜,一一片一片的倒下城墙。城内的鲜卑人不清楚城墙上的情况,前仆后继的冲上城墙,接着很快被射倒。鲜卑头领急得大声吼叫,连拉带拽把他们赶下来。
冲车不断的撞击着寨门、寨墙,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混合着喊杀声,惨叫声,使得双方的士兵在同时激发出恐惧和热血澎湃,为了生存而奋勇搏斗。
趁正前方斗得如火如荼,祁济带着骑兵,从侧后冲向营寨,扔出套马绳,套住营寨的墙柱,几匹马同时使力向外拉拽。寨墙竟然被拉倒下。
乌桓骑士们发出欢呼和咆哮:“墙破了!”有大胆的甚至直接骑马冲进去。
同时,正门也取得了突破,被撞倒下,汉军和乌桓的甲士蜂拥而入。。。
这一战,杀敌100余,俘虏男女200余,俘虏多半是女人。乌桓死了二十几个、汉军死了十几个,死亡不多,受伤的却接近百人。主要是弓箭伤不中要害则不容易致命,近战时,鲜卑人很难对身披重甲的汉军和乌桓前锋造成致命伤。
根据战前协议,首级全部归祖茂统领的汉军,他们的赏金更高,一级千钱!牛羊、女人、小孩、粮食、铠甲等战利品都归刘备和乌桓。马匹按出力和损失情况分配。
将营寨略作收拾,大汉和乌桓将士们,烤着羊肉,吃着羊肉汤,唱起家乡的歌谣,这是一次团结的合作,一次胜利的联合作战,为日后攻城、守城积累了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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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楼王派出骑兵,以四、五百人为一组,向北劫掠,充作侦查骑兵,自己带着一千骑,跟在后面里许。敌营逃走的骑兵,在数十里追击中,皆被斩杀、俘虏。鲜卑人只吃草的马儿,耐力根本无法跟吃粮食混合草的乌桓马儿相提并论。
再往北走,就将离开沽水(白河)源头、进入濡水(闪电河)源头地区,这一带为平缓的山岗环绕,濡水、沽水及其支流弯弯绕绕、平静缓慢地流经其中,大大小小十几个湖泊璀璨如珍珠,水源丰富,草木茂盛,气候相对温和,适宜居住。
昂山部帅帐设在今沽源县以北的造阳古城(也有人认为造阳在独石口附近)。西汉的废长城从其北面山岗上蜿蜒而过,形成了鲜卑东部、中部的天然分割线,给此地居住的部落更多的安全感。
造阳本山戎东胡地,战国时燕国大将秦开北上开疆,使东胡退却千里,燕大举移民屯垦,从西到东设立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而后建设了西起造阳之北(沽源)、东北到襄平东北(铁岭)、东南到番汗(今朝鲜清川江口)长达三千里的燕长城。
秦、西汉承接其制,在此基础上建立秦长城、汉长城。
造阳古城,其地东有沽水(闪电河),南北有湖,西北有大山,北部有小山,是周边百里最肥美的草原。周秦时期,气候温暖,此地可以耕种,到了西汉、东汉,气温步步下降,降水日益减少,中原之民南撤,造阳一带重新为匈奴、乌桓、鲜卑等所占据。
鲜卑昂山部,以造阳古城帅帐为中心,周边数百里内分散驻扎着数千落牧民、众数万人。
落日的余晖照耀着这片青黄黑色的草原,牧民们赶着牛羊回营,此时他们并不知道,数里外埋伏着数千发誓报仇雪恨的乌桓骑兵,睁着狼一般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这片美丽的地方,牵着马匹,在傍晚的寒风中悄悄前进。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胜
半日之内,难楼王三千骑兵奔袭百里。靠近漠南造阳草原之前,人马花了半个时辰进食喝水、稍作休息。之后借着落日的余晖,牵马而行,直到造阳数里外,尽数换马。
难楼王以猛将薄盛率领一千嫡系为前锋,自领一千嫡系为中军,以一千部落贵族军为两翼,如同利剑,直插造阳城。
薄盛带领乌桓前锋沿途经过鲜卑牧民营地,便从南方直杀进去,从北方杀出来,剩下的鲜卑人或聚集抵抗或四散而逃,薄盛根本不管,留给后面的二千骑处置。
乌桓前锋杀到造阳城外,昂山才仓促聚集了一千余骑,仓促接战。
鲜卑骑兵多着皮甲,他们是大草原的主人,骑射如飞,能射中天上分飞鹰,地上的走兽。在几平方里的草原上,他们排成三排松散队形,手持长矛或马刀,以保卫家乡的决心,高吼着“必胜”“杀”向南方而来的敌人冲去!
乌桓一千前锋骑兵,在薄盛带领下,组成一个锥形阵,前几排身着铁甲或铜甲,或双层皮甲。不少人有着稚嫩的面孔,他们是选拔出来的敢死队,他们是曾经是漠南草原的主人,对面的鲜卑人多次对他烧杀抢掠,他们高吼“复仇”向北冲去。
双方的骑兵,如雨对射,鲜卑人有意放慢马速,增加射击时间。乌桓人如同离弦之箭,面对箭雨只是稍微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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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步。。。五十步、四十步。
乌桓骑兵突然投射一轮标枪,接着端平长枪,横举马刀。
鲜卑骑兵被标枪打乱了阵脚,四处躲闪,反而被紧接着冲过来的乌桓骑兵刺、砍落马下。
只一次冲击,乌桓人就刺穿对方阵型,接着在数十步之外掉过头来,准备下次冲锋。
鲜卑人对此早有准备,他们很自然向两边撤去,面对骑兵他们更喜欢用弓箭游斗而不是近距离格斗。然而昂山发现这次错了,对方一千前锋后面,有更多的骑兵,散开着,如同一张大网,快速缠绕过来。而穿透的乌桓前锋,同时从背后杀过来!
两只弓骑兵,用不擅长的近战方式对决!
这就是难楼王的打算,他认为百里奔袭之后,让人困马乏的骑兵弯弓追逐敌人,就如同找死,不如面对面搏杀,依靠铠甲坚固、兵器锐利取胜。
造阳城外,失去了游骑兵的速度优势和射击精度的鲜卑骑兵,被来回冲杀的乌桓骑兵穿插、分割、侧翼包抄、背击,死伤惨重,四处逃逸。
昂山好不容易带着数百骑,冲了出来,逃入造阳古城中,追逐而来的乌桓骑兵,只来得及留下鲜卑人断后的十几骑,就被城上的密集的箭矢射得不敢靠近。
造阳古城原本长宽皆不到一里,在汉地是小城,对草原民族却不小。鲜卑人接手后,将帅帐设在城中央的都尉府,并改造得更坚固,外城专门划成几块,嫡系部下和奴仆们居住。
昂上手下的许多百户部,居住在方圆百里内的各自营地中,相当分散。聚集兵力需要时间,短时间内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昂山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只知道比想象中的多得多,被有心算无心之下,退回造阳城坚守算是相当好的结果。
鲜卑人不相信乌桓人舍得损失大量嫡系,来攻击这座城。当城下的乌桓人把附近能够砍伐的树木都砍下时,昂山总算知道对方要下大本钱攻城,造阳城不小,没上千兵力根本无从防守,急急忙忙发兵器给千余奴仆,许诺释放他们为自由人,并拿出财宝,宰杀牛羊,要奴仆们卖命,为他守住造阳古城。。。
乌桓人的决心超过鲜卑人想象。
难楼王身先士卒,直抵城下半箭之地,持着大盾,四下走动吼叫、鼓舞士气。勇士们见大王不避箭雨,都奋勇争先,数点齐上,蚁附攻城,气势如虹。。。
经过半个时辰的城头鏖战,薄盛带着弃马步战的乌桓甲骑,冲上城头。薄盛使一个狼牙棒,见人杀人,见鬼杀鬼,势不可挡。
昂山咬咬牙,集合亲卫上前抵挡。
正在此时,西门内传来喊杀声!
原来鲜卑人的奴仆有南面的乌桓人、汉人,北面的丁零、坚昆人,西面的匈奴人,东面的扶余人,正因为来源复杂,可以互相监督,昂山才敢下发兵器。由于今年正月的掠夺,乌桓、汉人奴仆增加较多,他们才被掳来,外表虽然服从,内心无时无刻不想着反抗和逃亡,如今有了机会,怎么会放过,战场反水,在城内战起来。
难楼王大喜,亲自带兵攻打西门,以策应城内归顺军。
鲜卑人见越来越多的乌桓人攻上城墙,不由军心动摇。昂山四处灭火,见不可守,打东门,带着百余骑逃走。
乌桓此时刚好打开西门,哪里能料到对方从东门逃走!追之不及。昂山成功逃过东面的闪电河,向山岭间逃去,不知所踪。
。。。
乌桓骑兵大掠周边,俘虏鲜卑二千余人,解救汉、乌桓、匈奴等奴仆一千余人,抢得马二千余匹,牛羊三万余头。
当难楼王翻看府库时,惊呆了:“造阳处于中部鲜卑到东部鲜卑的要道上,商贸发达,有皮革、制铁等手工业,早就知道是一处富庶之地。今日才知道,收获比想象大得多!”
府库中有黄金二百金,来不及打造成兵器、器具的铜一千余斤,漆器三百余件,铜制兵器、铠甲一千多件。还有大量的宝石、玉器。这些都是昂山家族数十年积累的财富,一夜之内,便被难楼王得了,难楼王不由欣喜若狂。
。。。
当夜和第二日。
刘备、祖茂在独石口北的草原,断断续续俘虏了从北面逃过来的二百余鲜卑人,解救乌桓、汉、匈奴族奴仆三百余。得了马三百余,牛羊五百余。并从他们口中知道造阳之战的大概经过。
祖茂埋怨道:“玄德,这次你真错了。错过了大胜、大缴获的机会啊!可惜!可惜!”
刘备黑着脸,好半响才说:“这一战必不容易,以你我这点兵力,经不起折损。撤吧,独石口就那么狭窄,人多了退不回去。”
祖茂:“为什么撤退?我们应该北上分一杯羹。即使不北上,留在这里继续抓俘虏,也不错。”
刘备:“你可知鲜卑人为什么不向北面、东面逃,而向西面逃?因为,檀石槐就在西面,或许在三百里外的宁城与护乌桓校尉对战,或许就在数十里外!
他手下至少上万骑!”
第一百一十六章 打鲜卑太子的脸
几日来,运输着战利品、俘虏的乌桓马队,经独石口南下,络绎不绝。
眼红于别人的战利品,对撤回独石口内的决策,祖茂还可以忍耐,乌桓人越来越不满。
百户长祁济带着属下几名军官气呼呼冲进帅帐:“大人,士兵中都传遍了,说你是只没胆量的绵羊!”
看到刘备正头也不抬与任旐研究石头,祁济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旁的田楷颇愤怒:“大人有大人的决断,tmd你们这群乌桓人不懂兵法,胡说什么!”
祁济涨红了脖子:“难道不是么,畏惧檀石槐如虎,敌人还在数百里远,就夹着尾巴缩回独石口。”
刘备慢悠悠地抬起头,轻蔑的一笑,草原用绵羊做比,如果是汉人的话怕会骂他是缩头乌龟吧,还是小乌龟:“是士卒这样看,还是你这样看?”
祁济面对冷峻的眼神,想起刘备平日积威就有着犹豫:“是。。。是十夫长、勇士们这样看。”
刘备:“那你过来做什么?我看你也认为我是夹着尾巴逃走的羊。”
被说中了心思,祁济一张白脸涨得通红,作为颇有勇力、年少得志指挥百人勇士,面对比自己年龄小的上司,要完全敬畏,确实不容易:“大人,属下不敢,但勇士们立功心切!”
刘备:“都坐下,来人,上茶。”
祁济:“大人,勇士们天天吵着出去杀敌,再闹下去怕是要兵变了,你还有心思喝茶!”
刘备:“为什么大汉的人比草原上的长寿?喝惯了羊奶,吃惯了羊肉,若不喝茶,就感觉浑身不自在。年轻时还好,到了四五十岁,特别容易发胖生病,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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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济略一思索,语气就软了下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刘备:“你我同属于阏氏属下,就是同僚。一起战斗就是上下级和朋友。你与阏氏(祁胭脂)同族,我的侧室祁黄芩与你同族,我们就更近一层,是亲戚,是王后祁族,就比别人亲近。
所以我给你说说心里话。”
听到祁黄芩的名字,祁济和几个乌桓人的脸不由抽动,面前刘备还夺走了上谷乌桓最美丽的两颗待嫁明珠,嫉妒心更加剧了乌桓勇士们的不满。
刘备仿佛没有看见祁济脸色变化,自顾自说:“十名勇士,面对十只狼,你会选择战斗。可面对一百只呢?就会逃走,等待狼落单时再杀狼。檀石槐是草原大汗,一个月内,最多时可以召集上二十万骑射之士,从难楼王出独石口算起,已经三天了。你认为三天之内能召集多少人?”
祁济脸色变了变:“近万骑肯定行。”
刘备:“那就对了,整个上谷乌桓才出兵五千不到,这仗怎么打?双方兵力差不多而不敢打,是缺乏勇气,差距太大,就是送死!”
其实就算兵力差不多,刘备也不会以乌桓为主力与鲜卑大战,乌桓、鲜卑、匈奴的语言接近,风俗习惯接近,与汉人大不相同,乌桓、南匈奴现在向大汉称臣,谁知道会不会临阵反水!
卫青有次出塞击匈奴,苏建与赵信三千余骑为侧翼,哪想遇到匈奴单于的主力部队,赵信原本就是匈奴人,带所部八百人迅速反水,苏建大败,所部损失殆尽,只身逃回。刘备可不想做苏建第二。
祁济:“草原人骑马弯弓,要战便战,要退就走,干什么在独石口挖石头、挖坑?”草原人并不喜欢修工事,甚至王庭都是木质。
独石口内,有西汉时期修建的堡垒、围墙,早已经丢弃,城墙已只有一米、半米高。边墙已倒,石头犹在,乌桓人和汉人都被组织起来,取石在谷道狭窄处中修了三条简易矮墙。
刘备:“上天设立山河,区别塞内塞外。你等既入塞为大汉属下,既要学习大汉的战法,也要学习大汉文字风俗。大汉昔日能击败匈奴,日后也定能击败鲜卑,如果这点信心都没有,你们还不如出塞做鲜卑人!”
这便是诛心之言,祁济等连忙单膝跪地请罪:“属下不敢。”
此外,还有两个不便透露的秘密,在附近发现了大量沸石矿和少量磁铁石矿。少量沸石粉可以促进猪、鸡、鱼等牲畜的生长,并略有防腹泻等防病作用,。上谷土壤多沙,积水、积累有机质能力较弱,将沸石粉混入土壤中,能保肥、保水、防止病虫害,既可增产。
沸石最大作用,可与石灰石、石膏,按照一定比例制作费是水泥,可惜刘备穿越前并不清楚这点,错过了实验水泥制作的绝佳机会。
。。。
几日后,数十人马皆伤的乌桓骑兵们,逃回营地。
盘问之后,刘备这才知道乌桓人劫掠、贪婪成性,远超预期:前几日,祁济部下竟然有二十多骑偷偷跑入草原,跟随他部乌桓在附近劫掠。这日是遇到大队鲜卑,败退回来的。
违反军纪私自出兵,若在大汉的军中,最严重可以杀头的。祁济部不是自己直属部下,惩罚不能太重,便让文书任旐执法,鞭打祁济十个鞭。
刘备:“大军出动,必严军法。二十几骑,至少就是二十几鞭。本五百户考虑到大敌当前,先打十鞭以儆效尤,其余的权且记下,祁济你可知我的爱护之心?”
任旐是文人打得不重,祁济光着膀子挨了十鞭,外表看起来鲜血淋漓,内里却伤得不重,就知道刘备手下留情:“大人,我一定戴罪立功。”
。。。
和连刚击败了一群乌桓人,奉命檀石槐之命,带着数千人,在独石口外的营寨暂住,将独石口围得水泄不通。
鲜卑人大呼:“难楼王已败,你们还不投降?”“快点投降,可保富贵、财物。”
汉人稍好,乌桓人看见北方黑压的都是鲜卑人和檀石槐旗帜,吓得大气不敢出。
招降当然不可能成功,和连手一挥,上千鲜卑骑兵气势汹汹杀将过来,而刘备手下只有约四百骑。
和连知道一个冲锋对方就会逃走。
悟吉塔是一名带队冲锋的鲜卑百户长,他发现,身旁的鲜卑骑兵冲锋过程中,先是屡屡有马蹄扭伤出现,不少被摔了下来。一阵箭雨,从空中飞下来,悟吉塔连忙下马,躲在马下,却见身旁的几个人,被箭射中头部、肚子、肩膀,疼的哇哇直叫。
悟吉塔一直认为,射远处只会略将弓抬高一点,没想到对方竟然斜对着天上射箭,他不知道这是英格兰长弓兵的抛射法,最远能射几百米。
悟吉塔留下满是箭矢的马儿,顶着盾牌,下马步战,才发现地面上满是小坑、小石头,心想怪不得马会崴着脚,大骂汉人卑鄙。
冲近一百米,因为左右是山、水,悟吉塔发现两翼的士兵不由自主向中间谷道靠拢,密集起来,同时对面汉人乌桓人的弓弩密集起来。敌人根本不需要瞄准,鲜卑人就成了活靶子。
悟吉塔中了两箭,好在有铠甲挡住,虽有点疼,但后面的士兵不断推着他向前,他只能硬着头皮、举着盾,向前冲锋。
冲入三、四十米内。悟吉塔见前面当先的鲜卑勇士大叫着,顶着箭雨奔跑向前,舔着干裂的嘴唇,仿佛看见躲在墙后敌人的头颅飞起。这时看到一个奇怪的木质东西,前端闪耀着微光,仿佛在瞄准自己。
有了前面的经验,悟吉塔听到风声时,连忙卧倒。爬起来,才发现身边的三名勇士,被一根巨大的箭,串成葫芦,鲜血、内脏流了一地,没有马上死去,不断发出惨叫声和痛苦呻吟声。悟吉塔打了十几年仗,没见过这么惨的,不由脑袋发麻、心发颤。
悟吉塔连忙躲开那个射出巨箭的“弓”,向左边的山边靠去,听见其他人的吼声,转过头,目瞪口呆地看见山顶上滚下一堆石头,将最靠山的人,砸得头破血流。
山边的鲜卑勇士吼叫着爬上山坡,却发现有一段人为的陡坡,一时半会爬不上去,面对不断掉落的石头和如雨的箭矢,不得不四处躲闪。
悟吉塔好容易逃过石头,心想汉人太狡猾!转头招呼手下,才发现短短一百米,只剩下一半人,而且人人带伤。他有攻城经验,知道面对箭矢、石头,前锋唯一的办法就是冲!冲!冲!
对面的墙很矮,只一人高,人也稀稀拉拉的,他有信心翻过去,大杀四方。
快冲到矮墙下,悟吉塔心顿时凉了,前面竟然有两个水池,只留下中间可以通过。他和很多鲜卑勇士一样,被挡在水池外面,拥挤着,只能朝墙上对射。
作为前锋,悟吉塔知道会遇到箭雨,特地穿了皮甲,在胸口、背后还绑上了木板。可对方不仅有箭矢,还有石头,把好多鲜卑勇士砸的头破血流,把他也砸倒在地。悟吉塔对着身后推揉的人狂喊:“不要过来,不要拥挤!”
这条缘山路,一边是山,一边是深沟,从百米外的数十米宽,到矮墙下只约十几米宽,开始时候不觉得狭窄,冲到矮墙下却成了靶子!
可惜指挥战斗的大汗次子、汗位继承人和连,远远在一两百米之外,根本听不见前方的呼声,也看不到前方的惨状。
第一百一十七章 和连的反击
悟吉塔看见前面有二十多名勇士,从两个水池之间冲过去,还有的四十几个从水池中游过去,有几个不会游泳的,被后面的人推揉到水中,淹死在里面。
悟吉塔笑得比哭还难看,心想虽然损失很大,但终究是到了矮墙下。
但他马上就笑不出来,矮墙下竟然有陷阱!三十几个勇士掉入陷阱,被下面的断刃、尖石刺穿胸、腹、脚,惨叫声传遍四野。
没死的二十几人,却也翻过不矮墙。
矮墙下面竟然有一块凹地!凹地南面个宽沟!
该死,汉人用茅草、树枝铺在地面挡住,从远处看不出来!
凹地里的鲜卑勇士,没有攻城器械,一个个如同困兽,被矮墙后面、山上的汉人、乌桓人射杀或用石头砸死。
鲜卑勇士不愧为勇士,垂死之前,有的不顾伤口拼命射箭,有的用尽最后力量将长矛、长刀扔向墙头的敌人,给守城的汉人、乌桓人带来了不小损失。
悟吉塔哭出来的都是血,想死的心都有了,也的确这么做的,向后一滚,把一具尸体放自己身上,躺着装死。
后边的鲜卑人,看不清前面的情况,在督战队威胁下,奋勇向前,死了一批又一批。
。。。
在连杀了两个溃逃下来的百户之后,和连终于发现矮墙下面的古怪。下令休战一个时辰,准许百户们准备攻城器械,并亲自带人抵近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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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檀石槐的次子,按照幼子继承法,和连是鲜卑大汗第一顺位继承人。而且他战功赫赫的右贤王兄长已经死去,只留下几个没成年的孩子,所以和连是唯一继承人,也是左部(东部)鲜卑的王,左贤王。
大草原天命之子、大汗继承人的身份,使和连生性高傲,当然他也确实有高傲的本钱——武艺高强,英俊挺拔,而且打了不少胜仗,东、中、西三部鲜卑都认可他继承人的身份。
正因为武艺高,和连喜欢战前带亲卫侦查,战时带精锐冲锋,战后亲自追敌。草原上的敌人面对和连与面对檀石槐一样害怕,南面的汉人面对和连,大多守城护堡,很少敢野战的。
和连本来随着父汗一起劫掠代郡、上谷、雁门郡,根本没想到乌桓难楼王敢出塞攻击自己母家亲戚的造阳部落。
几日前,和连很愤怒,后果很严重,亲自带着数千人回援,不等东部鲜卑剩下的兵力聚集,与难楼王上演了一场草原大战!
难楼王这个没种的,战到中途,竟然留下数百人断后,自己向东逃跑了。南面是独石口,北面东面是东部鲜卑和山脉,和连一直以为难楼会拼尽全力向南进攻以逃出生天,根本没想到他会向东逃窜。
当和连追到燕山山脉北麓,难楼王部已消失不见!
和连有些部下认为,足迹显示乌桓人化成小股,一些向东部鲜卑逃窜,一部分循着濡水(闪电河、白河)或其他河流翻山越岭南逃塞内。
部落的巫师则认为燕山有南北五百里,东西上千里,山岭高耸河谷深险,地形复杂多变,非常容易迷路,根本不相信难楼王二千多人能成功翻越燕山南下。他们多半是暂且逃入山中,等待时机仍从独石口返回。
和连综合两方,就有着判断,就算难楼真的翻越燕山南下,如果入山追击,中伏可能性也相当大,更何况春末夏初降雨多,河水易暴涨、山体易滑坡。派小股部队追上打不赢,大股部队容易受灾害影响发生较大损失。追击实在不明智,不如守住必经之路。
和连决定让一部分人返回东部鲜卑,对燕山北麓各山谷严加防范。
他自己则帅兵驻造阳地,造阳地是鲜卑东部、中部连接点,饶乐水(今沙拉木伦河)与濡水(今滦河)两大水系分界地,对鲜卑人非常重要,在昂山部被打残、父汗檀石槐注意力更多集中代郡、雁门、河套的情况下,和连决心自己来处理残局,也是一次扩大左贤王领地的机会。
独石口是造阳地的南口,和连决不允许此地在乌桓、汉人手上!即使付出更多的牺牲,也一定要打下独石口!
。。。
田楷兴奋地报告:“大人,北边有个鲜卑人,穿得很花哨,带着一群卫士侦察地形,怕是条大鱼!”
祁济:“看衣服,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应该是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或者其他那个大部落的首领!”
刘备不清楚那就是鲜卑左贤王、太子和连:“既然重要,就试试杀将!”
论弩机的操作理论,这个时代可能没几个人能超过每刘备,他曾亲自带着士卒调校射程和横向偏移,经过多次实验和计算之后,标注若干弩机射击角度,相邻角度的箭矢落地距离只相差十米。
刘备曾不止一次使用弩机,这半日狙杀了数十敌人,多次一箭中多人。汉、乌将士见他亲自操作,都屏住呼吸,热切观望。
两声巨响,几声惨叫,外出侦查的鲜卑人陷入混乱,他们抬起伤员急忙后退。
但刘备不打算放过他们,弩机装填需要时间,乌长英带领的鲜卑长弓手几乎在弩机射击后的一秒,连续不断的向斜上抛射箭矢。
和连推开身上被弩机、长弓射中的卫士,急急忙忙向后撤退。到一百五十步以外,才敢停下来检查伤口,还好卫士拼死抵挡,弩机巨箭只伤了大腿外侧,伤口虽深,流血不少,但主要是擦伤,不致命。
弩机威力真是恐怖,百步之外,竟然射穿身穿铜甲的卫士,和连心中后怕不已,脸色越发难看,怒气勃发地下令:“半个时辰之后,一路从山岭上,一路正面,一路走河对岸,三路齐发、全力出击!击破矮墙后,杀无赦。”
鲜卑的第二次进攻,投入兵力远超第一次。和连召集了五百射手,分散开前进到百步之外,向矮墙抛射。
刘备脑中浮现一个词——火力覆盖!
鲜卑人使用的是角端弓,属于骑弓,不如步战长弓抛射距离远,而且第一次尝试,不少箭不是远就是近了,还有不少偏了。
五百人火力覆盖毕竟人多力量大,造成汉军、乌桓人很多中箭。刘备屁股也中了一箭,急忙让大部分部下临时后退数十步,躲避连续不断的箭雨。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上谷太守和督邮
听见敌方因遭到五百人一齐抛射发出的惨叫,和连如同听见最悦耳的乐曲,难看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些:“骑马、射箭大鲜卑最为擅长,既然汉人、乌桓人会用,我大草原的勇士又怎么不可以!大鲜卑的勇士们,你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先登夺下前方城墙者,百户以上赏羊50头,百户以下赏羊10头、官升一级!”
短短几炷香,就死了二十多人,伤者超过一倍,这还是及时后撤的功劳,乌长英肉疼得不得了:“敌人太多,要不我们撤吧。”
祖茂的人都有披甲,损失不重:“撤退?也得打退这次进攻才走得了!被骑兵追击的滋味可不好受。”祖茂还担心鲜卑人顺势从独石口入塞,他守备的祁城塞还未完全修复,士兵也只经过初步整训,战斗意志和战斗技能还不够,赤城塞更是没钱修复。
刘备捂着屁股咧着嘴呼疼,心里暗自反省:“真没想到,鲜卑人的学习能力这么强!看来我是小觑了天下英雄。以后有些手段,必须要藏拙了,不到一击致命或者万不得已,不能拿出来显摆。
否者被聪明勇健的人学了,反过来开发新战术,有心算无心之下,下次输的人很可能是我。打仗是生死之事,多少英雄、名将败于一时疏忽。”
看到鲜卑人冲上来,汉军继续按照原定计划,弓箭狙击、石头打击。
可是这次,鲜卑的弓箭手是最精锐的王帐弓骑兵,其中有不少射雕手,下马跟在冲锋队后面,大步向前,对山岭上和矮墙上弓箭齐射,有的甚至爬上山岭、走下河流,居高临下射击,汉军、乌桓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见事不可为,刘备只好令大半士兵撤退到第二矮墙,只留百人和少量马匹,继续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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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卑前锋两个精锐王帐卫士百人队,几乎人手一盾、一刀或剑、一把角弓,身披铁铜板甲或硬皮甲,战斗力非常强悍。
一个王帐卫士百人队举着盾牌、手持弓箭在前,掩护第二个王帐卫士百人队抬着简易木梯,或几根原木拼接一起的木排,冲到矮墙下,怪叫着,蚁附攻城,与守墙的汉、乌桓士兵激烈地拼杀着。
刘备叹了口气:“看来不得不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今天之后,怕是鲜卑人恨不得吃我之肉。。。”
悟吉塔刚才幸运地躲过了打扫战场的汉军,见援军攻上矮墙,挣扎着爬起来,要冲上去抢功,却突然发现水池的水有些不对头,摸了一把,感觉油腻腻地,终于反应过来,那是油!刚才打扫战场的汉人把大量的油倒入水池!
他刚想提醒攻城的鲜卑人注意,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几个接几个的陶罐从矮墙后面扔了出来,摔在矮墙外面砸得粉碎,白色的动物油,黑色的不知名的油,溅得鲜卑人身上都是。
紧接着数个火把和大量柴草扔了出来,矮墙外直到两个水池,瞬间被红蓝色的火焰吞没,顿于矮墙下的鲜卑人惨叫着,四处奔逃。紧接着数匹老马、伤马,从矮墙上被赶了下来,在火中嘶鸣狂奔,撞倒践踏无数人逃跑的人。
矮墙上宣泄而来的箭矢,更加重了混乱。侥幸从两个水池之间逃跑的鲜卑人,被早有准备弓弩手近距离从身后射杀。
两个攻城的百人队,就在一炷香内,分崩离析,一部分丧身火海,一部分跳下山崖,即使侥幸活下来,被严重烧伤或摔伤也将彻底失去战斗力。
少量冲过或游过水池火线的人,和几匹焦黑的马,带着浑身的火焰,把紧跟着的第三个百人队和更后面的弓手,冲得七零八落。
更多的鲜卑人,不是对着矮墙射箭,而是跪在地上,请求长生天的宽恕。
眼看着即将胜利,却出了这等事情,两个最精锐的百人队、两百个王账卫士葬身火海!部队士气全无!和连只觉得一口血溢出嘴角,受伤的腿使不出一点力气,往旁边跌倒。
身旁的卫士急忙扶住:“大王,大王!”
。。。
攻上城墙的王帐卫士见到大火中的惨状,都以为长生天降下旨意,汉人是天神下凡,而且又失去了后援,都战战兢兢失去了士气。
祖茂指挥着将不肯投降的百户、十户杀掉后,剩下十几个都跪下来求饶,做了俘虏。
在草原上,服从长生天的旨意,服从强者,是生存下去的法则,即使王帐卫士也不能避免。投降,甚至投降于仇敌,在草原上年复一年的重复发生着。
汉军甚至来不及打扫战场,主力后退到数里外的下一矮墙。
鲜卑人只好将亡者安葬、将伤者救治。连续许多天,烧伤者的痛呼声令人发麻,不断有人死去或忍受不了痛苦选择自尽,让其他人产生了强烈的恐惧和厌战情绪。
和连自己也伤口崩裂,见部下都已失去了进攻的锐气,于是下令修复独石口外的营寨,以做防御,因为怕火,在原有的木质寨墙外,不惜花费更多的时间,用石头和土重新筑墙。
。。。
返回祁县城塞的将士,受到了幽州刺史陶谦和上谷乌桓阏氏带领的汉人和乌桓人热烈欢迎。
见到丈夫、子弟顺利返回的家属,没有不欢喜大叫的,等来冰冷尸体的,当场就瘫倒在地大哭不已。
祁胭脂等人没有得到难楼王和近三千多乌桓子弟的消息,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刘备刚安慰了祁胭脂几句,就被陶谦、曹豹拉到一旁说话。
陶谦的神色异常镇定,还是能看出眉眼中的喜色:“朝中本来想把老夫招回去任职谏议大夫、议郎、侍御史之类的虚职,待到资历够了再担任郡守之类的高官。恰逢上谷太守张平仲出事,朝中或许有人认为谁捅出来的窟窿,谁填!就任命老夫为上谷太守。”
刘备连忙行了大礼:“小子恭喜府君高升。”
曹豹:“这次张平仲一案,却是令人朝中很是震惊。认为上谷糜烂,鲜卑屡次入侵,非能臣不能理,大人还得了乡侯,当个太守可谓大材小用,名至实归!”
陶谦哈哈一笑:“你师傅卢府君——刚才忘了说,九江蛮叛乱,他已任九江太守,要向幽州征集一百突骑以助平叛,还指名道姓让公孙伯圭和你来指挥。
我现在还兼任着幽州刺史,已经在上谷给你备四十骑,另外你可以随意挑几个用得顺手的,涿郡的、上谷乌桓的都行。休息两天,带人与伯圭在广阳汇合。”
刘备倒吸一口凉气,九江郡距离上谷郡有两、三千里:“这也太远了吧!”
陶谦拿出两张绢布:“鲜卑连年入侵,北疆多事,我写了信给卢君,想跟他商量下,等平定了叛乱你就回来。我已经任命你为上谷郡督邮曹掾。”
刘备想起张翼德怒鞭督邮,心里狂笑:“督邮?我勒个去,可不要来个,某某某怒鞭督邮,把我给打了!”
第一百一二十章 借种
座上打牌吃饭,不知道祁胭脂为什么就春心荡漾,桌下用洁白光滑的小腿来蹭一旁的刘备,搞得他连输了好几把。
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上谷乌桓迁入汉地百多年,从奶奶的奶奶开始,上层贵族带头学习汉语,汉化已经很深,比其他几郡乌桓都深。特别是祁胭脂作姑娘时曾在汉地游历过,倾慕汉家文化、汉家制度。
她抵挡不住的是寂寞,抵挡不住的是汉家的伦理风俗。
。。。
第二天早晨。
乌敏英:“阏氏还未起么?”
祁黄芩:“她说感了风寒。还让我转告夫君,昨日勘测的水库,她会命名刘君陂!”
哪里是感了风寒,祁胭脂明明是索取过度,下不来床。刘备也是骨酸腿软,打着哈欠:“黄芩,真不跟我去汉地?”
祁黄芩摇摇头:“难楼王生死未仆,姑母情绪很低落,央求我留在身边帮她。况且敏英又不跟你到九江去,与我在上谷有什么差别?”
乌敏英:“那么多部众需要安排,家里的土地需要开垦,上十万钱的生意需要经营,黄芩妹妹跟去也多些帮衬不是?”
祁黄芩最气不过就是这些,武艺比她好,性格比她开朗,比她懂经营,追得男人也多一些。就连年龄,也比她稍大,婚后,还得管她叫“姐姐”。渔阳、涿郡乌敏英认得那许多人,去了又得被她指挥,被她呵斥,多不自在,又怎么会愿意。
乌敏英其实也不想祁黄芩跟着去,祁胭脂把她塞过来,跟刘备的两人世界变成三人世界,是个女人都不会高兴,两姐妹不过表面和睦。。。
出发的马队分两部,50骑汉、乌混合,跟刘备南下九江。另外50几是耕地、挖矿表现的好的乌桓奴仆、矿工,前几天俘虏的乌桓、鲜卑男女组成,拖儿带女、扶老携幼,由吴敏英和任旐领着到渔阳郡近海三角洲安置。
光武帝建武年间开始,招揽、迁移乌桓就成为定制。先是在燕山、阴山之北的草原居住,“为汉侦骑”。而后气温进一步下降,将乌桓迁入幽州缘边数郡,南匈奴与之类似迁入了并州的河套、雁门等地,直接导致幽州、并州边郡汉人少于草原人口。
如果按照原本历史发展,随着汉灵帝去世,中原陷入大乱,边军入内地参加军阀混战,屯垦的汉人随之内迁,放弃了河套,山西北部、河北北部等地。乌桓进一步南下,为董卓、公孙瓒、袁绍、曹操等所用,之后鲜卑人南下占据他们原来的地方。
形成从北向南倾倒的多米诺骨牌。
最终南匈奴、乌桓与草原上的鲜卑勾连、整合,强大起来,加上羯、羌、氐等,发展演变成波及整个北方的五胡乱华!
虽然汉化很深,乌桓人、南匈奴仍然会说草原语,与鲜卑语言相通,一旦上谷郡落入鲜卑人之手,他们就会成为草原汗国的马前卒,成为深悉中原、草原优劣的入侵前锋和治理能臣——这是所有汉人不愿意看到的。
改变五胡乱华的历史,可以从一部分乌桓乌桓全面融入汉民族、汉文化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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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少量乌桓鲜卑南下渔阳,隔断他们与草原的联系,是第一步的尝试。如果效果较好,日后可将更多的草原人南迁到人丁稀少的淮河之南、长江以南。只要没有策马驰骋的空间,没有上千人聚集居住,就不会是汉人的威胁,数代之后,“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不流血、少流血的融合很有可能发生。
至于罪大恶极的羯族,呵呵,另有打算。
第一百一二十一章 芍陂水暖养刘晔
九江郡、阴陵
各曹主官,地方豪绅,汇聚太守府,给新上任的太守接风。接风本来是平凡的一件事,这些人确商量着,给新太守点颜色看看。
而卢植却恍若不觉。
陈品舟是贼曹:“敬府君,预祝府君步步高升。”
卢植:“好,干了。”
“士绅郑原敬府君一杯,预祝府君他日位列三公九卿。”
卢植:“过了,这话可不能乱说。来,喝酒。”
“主薄蒋文敬府君,预祝府君早日平定叛乱。”
这些人只道卢植是文士,不善饮酒,便相约都去敬酒,今日能把上司灌倒,明日谅他威风不起来!
卢植一连干了五杯。
士绅刘普在一旁劝解:“府君连喝了五杯,不能再喝了。”
“你闪开,别坏兴头。”陈品舟一把把他推开,还要再敬酒。
卢植站起来:“刚才诸位的好意,我感受到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敬大家几杯,先说好规矩,我喝多少,你们喝多少,酒品见人品,不干的不是耿直人。”
他声音宏亮,“耿直”二字说的振聋发聩。谁愿意当众人面被府君指责为不耿直?
众人只能回答:“好”
“换大碗来。第一杯敬皇帝陛下,感谢他重视本郡,给本郡批了一百幽州突骑兵,此时正在路上。
第二杯,敬三公,不是他们我还在东观校书。
第三杯,敬阖郡父老乡亲,没有他们我等吃穿无着。”
卢植的祝酒词极有水平,换句话说,不喝就是对皇帝不敬,对三公不敬,对百姓不敬,而且点出他背后有人。
一大碗当前面三杯。大喝三碗,就有人坚持不住。
陈品舟本来想着让卢植出丑,哪想到会换成大碗,是他提议把太守灌翻,要是现在不喝,谁知道其他人会不会把他供出来。第二碗下去,就泛起酒嗝,第三碗勉强下肚,溢到满衣襟,更兼脚步摇晃。
陈品舟知道已经到量,就想尿遁。
不想被卢植一把抓住:“陈贼曹哪里去。出恭?走我二人同去。”
回来又灌了几杯,陈品舟现场直播,吐得地上、身上都是。其他主薄蒋文等几乎一半人也喝倒、喝吐了。
卢植挥挥手,让人把他们扶下去到厢房安置:“如何,你们几个还想灌老夫酒么?”
“不敢,不敢,属下孟浪。”“府君赎罪。”
卢植大笑:“我有个外号,叫卢一石,说我能喝一石酒。”
刘普等全部都面色大变:“府君真天人!”
卢植丢下他们,独自一人,回到后院,一声长啸,拔出长剑,对月起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请吟道:“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那些属官、士绅以卢植今日才到,其他他早五天就到了,见民生凋敝,一时间泪如雨下:
“朝中不宁,政治不清。党派纷争,各谋私利。
地方小吏,蒙蔽上官。土豪劣绅,欺压良善。
百姓无过春之粮,豪门有烂臭之肉,怎能不群盗四起?”
从第二日开始,再没有人敢给卢植灌酒,真给起了个外号,叫“卢一石”“酒中魁”,喝酒能喝一石,就像喝水一样。
。。。
几日后,寿春县北,八公山南麓。
八公山北面、西面是淮河,南面寿春,有淝水从寿春东南绕东北八公山下流过。
湖山楼乃是周边一处佳楼。
高两层半,背靠八公山,面向寿县和淝水。春末夏初降雨渐渐多,芍陂涨水,可以看到芍陂北边缘,烟波浩渺方圆百里,也可看到北面起伏不尽的山峦。
几名士绅正吃喝半酣,讨论着这哪里的器物精美,那家青楼新来的女子漂亮,不知谁带偏了方向,说到政事上。
“听说了么,蛮人叛乱,文府君不能制,三公一致举荐涿郡卢植为本郡府君。”
“文府君为官数年,颇有政绩,怎就离开了?新来的卢府君是什么样的人?”
“听说是个博士,关西大儒马融的得意学生。”
“朝中诸公莫非昏了头,让一个没有治理地方经验的夸夸其谈之徒平定叛乱?”
众人皆叹息不已。
有一人说:“夸夸其谈才好咧!越是没武略,平定叛乱,就越需要依仗我等大族。我等只要出些粮食、壮丁,到时候平定叛乱,府君不能不奖励吧。九江土地不少,把山中乱民抓起来,就是我等大族的奴仆!”
“兄长大才!”“高,实在是高。”
听见议论,卢植脸色不变,多年读书养气功夫极佳,但刘普仍能从抽动的嘴唇上找出厌恶的情绪。
喝酒第二日,卢植便改任原主薄蒋文为他职,将刘普任命为主薄刘普是淮南成德人,成德北接寿春,家有良田数千亩,依赖芍陂灌溉,对九江地形、世家豪族情况极其了解。
几日来,刘普跟着卢植四处微服私访,知道卢植胸中极有城府沟壑,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我等都知道府君允文允武,几个乡野村无知之言,还请大人恕罪。”
卢植捋着胡须:“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况且他们也没说错,我本来就是博士而超擢太守,为什么要生气。”
刘普岔开话:“芍陂为春秋时期楚相孙叔敖所造,引花水、淠河、淝水入内,灌溉本郡的寿春、成德、西曲阳,庐江郡的安丰、六安等县,数十万亩水田。水田种稻、养鱼,一大亩产稻谷5石到10石。”
卢植指了指桌上的鲜鱼和米饭:“民以食为天,饭稻羹鱼,别有风味。涿郡一大亩熟田,不过产粟、麦3到5石,稻田产量倍于粟麦,若涿郡也可种水稻就好了。”
刘普:“青、徐、兖州也有种植稻米的。”
卢植打定主意,日后一定要在涿郡试试种水稻:“有如此灌溉设施,如此美田佳稻,九江郡怎么会有蛮人起事?”
刘普:“说来话长,春秋时有淮夷、徐夷,一些聚集在庐江郡的大别山,主要归庐江、荆州江夏管理。
一些聚集在江淮丘陵,阴陵、合肥以东,全椒以西,历阳以北的群山丘陵之中。这片山岭周长超过五百里,咱们九江郡和徐州的下邳国、广陵郡各占一半。”
这就难怪了,两州三郡交界,官府管理就很困难。地方土豪压迫蛮夷,山民逃税赋,与蛮夷土人联合合,到各郡之间流窜。
“可知道那山里多少蛮人,多少汉人?”
“这。。。怕是没人知道吧。”
卢植遥望着东方,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决定:“我欲深入东方山中探查,你可愿意陪我?”
刘普:“不能去啊,那可是蛮人匪徒聚集之处,弄不好连命都没了。我儿刚才出生一月,我是真不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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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儿叫什么?”
“小儿暂名刘晔。”
“晔者,光明、繁盛也,好名字。你就别去了。走去你家看看。我这做上官的,也去随个礼!”
太守亲临,意味着地位和重视,刘普欢喜地当即行了大礼:“谢府君为普扬名,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第一百一二十三章 再世樊哙
城门外,数十人大呼小叫的同时向南急奔,把路上的行人撞得东倒西歪,仿佛在追逐逃跑之人。
刘备与祁济急忙上马大呼:“官军追贼,行人避让!”
城外道路虽然稍宽,仍激起一阵鸡飞狗跳和行人的怒骂。
好容易冲过人群,见一名黑脸、黑衣,黑塔一样的魁梧汉子被十余人围在中间,正向河边退去。
好个黑脸汉子,右手持有刀,左手持短戟,左格右砍,右挡左刺,将上前的围剿之人,尽数击退,无两合之敌。他一面战,一面后退,有些焦急地看向四周,仿佛寻找什么。
驰到五十步外,祁济弯弓搭箭,瞄准黑脸汉子。
“不可!”刘备连忙将祁济之弓箭拉偏。
祁济:“大人,为何拉住我?”
刘备:“你没看到吗,除非逼得太急,那汉子不下死手。闹市杀人之案,或有隐情,或许是相互复仇。”
祁济挠头想不清楚,只好放下弓箭,跟着刘备放慢马速。
就在这时,见几个围观百姓,四处张望,望见刘备、祁济两个骑马、着甲的官军,大惊失色,相互招呼,往河边一艘船上跑!
四处张望的黑脸汉子,也看见那几个围观百姓,大喜,跟着就向河边跑。追逐的十余人,发现他的意图,死死将之围住。
黑脸汉子大急:“你等非要送死?不怕我手中刀戟?”
“李君对我等有大恩,你杀李君,与我等就是不死不休!”“大家并肩上啊!”“杀。”
黑脸汉子大吼一声,众人都以为会向南杀去,他却反而折北杀去。立杀一人,鲜血四溢,黑脸顿时变了红脸,扛起那死人,向后扔去,砸在其他人身上,窥准一个缝隙,冲了出去。
不过几眼时间,竟让他冲了出去,围观的百姓都看呆了。刘备以前多骑马冲杀、奔驰,哪看过步战也能如此!大开眼界,心驰神往。
黑脸汉子再次冲杀向接应船只,那些追逐之人上了一次当,吸取教训,扩大包围圈,黑脸汉子冲就退,退就进。一边拖延时间,一边招呼同党,杀向接应船只。
围攻的人越来越多,达三四十人!
黑脸汉子的接应同党敌不过,知道事不可为,开船就跑,把黑脸汉子孤独得留在码头上,也不理他大声呼救。
“难道我今日会死在此处?”黑脸汉子越发焦急,拼着肩膀受伤,连杀两人,跳下码头,奔入睢水中,只留下浮在河面的丝丝血色。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坐上船,循着血色追杀他!”
。。。
刘备上得船,不由脸色郁郁,仿佛失去一件珍宝闷。
“官人,可曾看见一名黑脸贼人?”围攻之人,驾着小船,一个个船问话,四处搜寻。
刘备这才发现船舷上有血迹、水迹,不动声色地将血迹抹去:“刚才看见河面上有个人影,被我部下射了一箭,仿佛向下游飘去了。”
“多谢官人相助。”
刘备:“躲藏的朋友,人已经走了,何不出来以见?”
一个黑脸汉子背着阳光,捂着伤口,蹒跚地走出来,看见刘备面容就是一愣:“原来是刚才不肯放箭的官人。我乃轻侠中人,大恩不言谢,必然厚报。”
若是和平年代,此人必是悬赏捉拿的重犯,人人得而诛之。但是大乱在即,刘备很难不起爱才之心:“我是幽州上谷督邮,去扬州平定叛乱,只是路过梁国,不会扭你去送官。你叫什么名字,如此勇猛,让人佩服。”
“在下陈留己吾典韦,?”
典韦!
那一瞬间,刘备的心脏砰砰直跳,比第一次见到卢植、公孙瓒还激动,比见到绝色美人跳得还快,比剥掉祁胭脂衣裳时跳得还快。若能得他之助,如再世樊哙!
“你叫典韦?可有字。”
典韦见刘备死死盯着他看,就有些恼怒:“再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绝对不会用假名来糊弄恩人。韦未及弱冠,不曾有字。”
“韦者,皮也,软也,缓也。”公孙瓒笑道,“哈哈这么雄壮勇猛的黑大个,名韦,真是神奇!”
孔子看竹简,韦编三绝,断的就是这软皮条,一般用在串联竹简、作皮带上,典韦明明是个黑又硬,却叫个软和的名字。
典韦怒了:“名是父母所取,有什么可笑的?”
仔细看,才发现虬髯和黑面下,脸庞异常年轻,身上湿漉漉的,被三月晚上的风一吹,冻得发抖。
刘备:“伯珪兄别笑了,或许典壮士母亲姓韦。来人,带这壮士换身衣服。”
。。。
典韦沐浴、换衣回来时候,刘备和公孙瓒正在船舱里吃晚饭,河鱼、羊肉鲜美,时蔬清脆,稻米香甜。
刘备:“典壮士请坐下一同用餐。”
典韦却不吃,行了大礼:“谢两位官人,可否让我在下一港口下船?”
公孙瓒:“慢着,既给你帮了忙,就这么走了可不地道!你怎么不抬起头来!”
仔细一看,典韦体态魁梧,相貌丑陋,双臂异常健壮。公孙瓒自己是个大帅哥,对相貌丑陋的人,就有些不喜,半响不说话。
典韦自家相貌自家知道,低下头:“在下相貌,那个,不那么雅观,所以刚才不抬头,怕污了官人法眼。”
刘备:“哈哈,你这叫相貌奇雄,在战场上,人家一看见就会怕你,好得很!反倒是公孙大哥,过于俊美,常常戴面具。”
公孙瓒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你怎么不吃,难道还怕下药品?”刘备将每一种菜,取了点到自家盘中,皆尝了一口,又将典韦杯中酒倒了一些入自己杯中喝了一口,“现在不怕了吧。”
典韦赧然:“在下一人独行,不得不谨慎。”早对桌子上的食物垂涎三尺,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刘备:“专诸刺王僚,要离刺庆忌,虽名垂后世,不过匹夫之勇。你可知千万人之勇!”
典韦:“愿闻其详。”
刘备:“披坚执锐,领精锐为军锋矢,决胜于两阵之间,攻必破,守必固,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这是斗将之勇。知虚实、地形、天时、战守、阵型、练兵之道,统兵数万,与敌争胜负,这是将帅之勇,万人敌。你想做哪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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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韦此时只是县中游侠,今日行刺之后,也不过郡中闻名,哪曾想过能为将帅,红着眼睛:“我。。。我真没想过,要是能为斗将之勇,不枉此生!”
刘备继续谆谆教诲:“你气力绝伦、武艺高超,有斗将之勇烈,如今为人刺客,埋没草莽之间,岂不可惜?若能从军立功,得官身、吃皇粮,不仅能洗脱罪名,不会荒废了武艺,还能获照顾父母、妻儿,岂不美哉?”
第一百一二十四章 穿草裙的卢植
典韦:“我素有立功之志,可惜出生低微,没有门路,这才行刺客之事,以求扬名。”
刘备:“你看我矮小、瘦弱,步战决计差你许多。想着大丈夫不避生死,去年投军时不过伍长,凭着骑战和谋略,杀敌数十人,带兵打了一两场小仗,得上谷太守陶府君赏识,年十五已是上谷郡督邮曹掾。骑塞外良马,揽乌桓美人,挎马刀角弓,出入数骑相随,家中田地千亩。不亦快哉!”
典韦:“我若能如此,死了都愿意!”
刘备:“你冒着巨大危险,闹市杀人,东家给你多少金钱?”
典韦:“挺多的,两金!”
公孙瓒哈哈大笑:“我一匹马也不止两金。”
刘备:“目前得师尊九江卢府君吩咐,南下九江郡扫平蛮族叛乱,你可愿意随我从军立功?我必厚待与你。”
典韦:“我愿意!”
刘备:“好,子明取五金来。这些给你安顿家属。侠者重诺,日后我北上幽州,你可愿随我同去?”
典韦知道既刺杀了有地位的人,如果回陈留郡,则必须东躲西藏,不见天日。幽州遥远,反倒可以自由自在,又何乐而不为?这刘君年纪轻轻就有着官职,师傅又是太守,又这么重视自己,兴奋地离席跪拜:“愿为刘君驱驰!”
“好!”
典韦摸了摸五金,只取了两金放入怀中:“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家有老母我想接来一起,还有一些平时交好的兄弟,可否拉上一块从军?”
刘备:“当去,当去!怎么能阻止你做孝子?只是你才犯重案,有伤在身,现在追捕一定甚急,怕是仇人正设好落网等着你出现。这样吧,刘朗带一伍骑兵与你同去,可帮你打探邮递消息。”
典韦:“谢刘君,两金足够,其他我回来再取。”
典韦离去后,公孙瓒问道:“你很看得上这个典韦嘛,又是给重金,又是给好马,难道就不担心不回来?”
“别乱说,典韦不是这样的人。”口中说得笃定,刘备又何尝不担心典韦跑掉,毕竟曾经的历史上,典韦是曹操的亲兵校尉,为曹操肝脑涂地。主从之间、团队之间,贵在交心,尤其是核心成员,要走的留不住,非要强留下来,若心在曹营、身在汉,日后就是不定时的炸弹,还不如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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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上午,九江郡东部的皇甫山下,来了几个行脚商人赶着一个驴车,售卖粮食、布匹等杂货。领头一人三十几岁年龄,身高八尺,正是卢植所扮。
这皇甫山和周围清流山、磨盘山、大丰山等构成了淮阳丘陵中,属于大别山的东延伸丘陵,淮河与长江分水岭,山形高耸,最高300多米,比周边高1、200米,很是险峻。淮阳丘陵山势力相连,地形复杂,其中又有河流、湖泊、小块河谷平地,面积共计达上万平方公里。春秋战国时期,乃吴头楚尾,吴楚相争的守战之地。秦末汉初,西楚霸王项羽兵败垓下将八百骑兵南逃,汉高祖刘邦派灌婴将五千骑追击,据说项羽逃亡到这片山岭时,只剩下二十八骑。项王借助淮阳丘陵的复杂地形,与追骑周旋,杀汉一都尉、数百骑,之后向东南翻越山岭,几乎甩脱汉军追兵。只是项王不愿独生,最终自刎于乌江。
皇甫山周边草木茂盛,外人走入其中,就会迷失,于是成为山中蛮人,汉人山民,周边百姓,各地罪犯、逃人的躲避聚集所在,避祸、逃税的法外天堂。
当地一直有本钱轻,上皇甫山的说法。有山的地方,多有山贼,一些武勇或富有的逃犯,将山民组织起来,形成了十几股大大小小的山贼。目前是春季,山贼粮食不足,就与山中蛮人勾结,成群结队到山岭外抢劫。讲道义的,抢走粮食和钱财。不讲道义的,奸淫掳掠、勒索杀人,无恶不作。。。
由于治安混乱,盗匪横行,皇甫山北麓已经很久没有像样的商人,物资相当缺乏,所以很快就聚集了数十百姓,拿出皮毛、野味、竹笋、水果、竹编器物来交换。到了中午,货品已卖出一半,行人渐少,几个行脚商人就躲在几棵柳树下乘凉。
“那汉子,你的货,我们当家的全要了。”几个汉子,带着刀剑棍棒,风尘仆仆从山上下来,明显跟普通山民不同。
卢植:“这价格怎么说?”
“当然不会少了你的,走跟我们去山寨。。。咦,你怎么还不走啊?”
“这位壮士,小老儿做得小本生意,几位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小老儿还是不去了。”
“老小子,你不识抬举啊!”几个汉子直接动手强抢。
“壮士,使不得啊,小老儿一家人靠这些货吃饭。”
那些凶神恶煞的汉子,围上来将卢植踢翻:“tmd,再不松开,把你一块抓走。”
将卢植抵死不松手,便将他绑了,丢驴车上,连人带货一起抢走。
跟随而来的其中一个行脚商人大急:“府。。。”被卢植瞪了一眼,改说,“姑父,姑父。山中的大人,货物只管拿去,求您放过我姑父吧。”
“现在终于晓事了?晚啦!拿赎金来赎吧。十日之后,十万钱!”
“姑父,呜呜,可怜的姑父,我怎么向家里交待啊。”
。。。
皇甫山上,卢植眼中的山贼,老老小小,大多衣衫褴褛,妇人、小孩多以草为衣服,衣不遮体。铁器、粮食、食盐相当缺乏,田里土壤很瘦很薄,几乎没有牛,只有少量的羊。
卢植问旁边的山贼:“山里的日子,不好过啊,你们怎么不下山?”
“管你屁事,大家一起来,把他扒了!”
卢植:“扒了?你们不能这样,有辱斯文,你们的素质呢?啊。。。“
“老小子,老实待着。我们当家一向讲江湖道义,只要你家人按时交赎金,不会难为你的。”
“这叫不为难?”可怜一个一米九的大儒,被扒得连内裤不剩,全身上下只个草裙,手脚被绑了关在破旧的柴房里。
春夏之交,江淮流域正是多雨时节,下午的雨说来就来,噼里啪啦,又大又急。卢植只能躲在角落,缩在稻草里瑟瑟发抖:“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
第一百一二十五章 鲁妙子和鲁肃
那头,卢植打入内部,被拘捕,穿得是草裙,吃的是糠,喝得是山泉水,过着惨绝人寰的生活农家乐生活。
这边刘普在阴陵急得团团团转,把头发撤掉了无数跟,可又不敢告诉他人,毕竟太守主动被山贼所劫,真是亘古少有,滑天下之大稽,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而且,他还担心,山贼既然能够屡次不被剿灭,在官府和民间必然有内线,阴陵作为郡治,内线一定很多。若被山贼或有心人知道,赎金就不止是10万钱了,而是百万钱、千万钱。特别是,若山贼中有擅长谋略或胆大包天的,就是劫持着太守打下一个县城也不是不可能!
刘普也不敢支取郡县公款,从自己的私钱拿出数万,又找熟悉的朋友借了些,花了三天时间,终于凑够10万赎金:“希望山贼得了赎金,能把府君放回来。要是得了钱不放人,又怎么办啊。。。”
恰逢另一边公孙瓒、刘备从睢阳坐船东南行,到沛郡竹邑(后世宿州)下船,南下龙亢、向县,在涡水和淮河的三河口下游过淮河,终于到了阴陵。
经过近20天的长途行军,所有人都很疲惫,但一想着坐镇阴陵的太守卢植,不论公孙瓒、刘备,还是普通士卒,皆兴奋起来。他们一点不怕前方的战争,不是他们不怕死,而是在他们眼中,再凶猛的山贼也比不过草原上的胡人,完全就是来送人头的,与其说是贼,不如说是闪闪发光的金子贺铜钱。
“什么,你说师傅被。。。”刘备震惊了,卢大师被山贼绑山上,不会被咔嚓了吧?难道历史又被改变了?
公孙瓒冷静得多,他与卢植接触时间长一些,知道卢师外表是搞文化的,实际上威武雄壮,剑术精湛,能够单手将双手大戟武动的虎虎生风,能熟练使用二石弓,端得是武艺高强:“既然师傅有意上山,那他就一定能下的来,事不宜迟,我们今天就杀上山去救师傅回来。玄德,这下你卖马的钱有用了。哈哈。”
刘普:“不用两位破费,十万钱我已备好。如今有了这支奇兵,营救府君就容易了,破贼也不在话下。”
当夜,刘普带着公孙瓒、刘备等六十骑,来到下邳郡东城县郊外住下。
没错,就是下邳郡!阴陵县和淮阳丘陵的皇甫山都属于九江郡,但他们之间最近的山路,或者最好走的平路,都必须经过下邳郡东城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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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邳郡地形非常奇葩,像一个大大的夹钳,左腿短些,插入到广陵郡,右腿长些,插入到九江郡。左腿尖是淮阴县(后世的淮安)。而右腿尖,就是东城县(后世定远县池河镇),深入九江郡百里,将九江郡的阴陵和全椒分割开来。东城县就在凤阳山脉和张八岭山脉正中,池河河谷平原上,将淮阳丘陵一分为二。
刘普带着六十骑,绕城而过,投宿到东城县南一座庄园中。此庄园位于一座矮丘上,向着县城与池河的一面,颇为平缓,南方、东方山坡被人为加大坡度,险峻而陡峭,只有台阶可上下。
庄园外墙为土累,高约丈余,仿佛一座小城的城墙。进了北门,是数百间房屋,相互间以碎石铺就的街道间隔,再往南走是一个葫芦形状的小湖,中间一座小石桥进出,通向内城。
刘备发现内城被葫芦湖引出的水所包围,城墙高约二丈,四角有敌楼,中间有望楼,还有一个巨大的圆形仓库和数栋房屋:“这是哪家的坞堡,修筑之人对守战之道研究很深啊!那圆形仓库是储存粮食或兵器的仓库吧?”
一位颇为富态、穿着华丽的中年,抱着一个幼儿,带着十个随从,从内城门中走出:“刘贤弟,许久不见,不想今日带着贵客登门。这位官人好眼力,那就是族中粮仓,一仓装了上千石。”
上千石?刘备目测体积,至少二、三千石。毕竟这一片山贼和山蛮猖獗,初次相见,人家有所保留完全可以理解。
刘普:“鲁兄,这两位是卢府君的弟子,从幽州来。。。”
鲁妙子?
原来这个衣着华丽的人叫鲁玄,字妙子。有一瞬间,刘备以为穿越错了剧本,来到大唐双龙的世界。
鲁妙子的儿子只有三岁,非常顽皮,见到刘备耳垂特别大,就想上去摸,被鲁妙子斥责后,又绕着刘备转圈圈:“怪蜀黍,蜀黍怪。蜀黍头生双角,背后有双隐形的翅膀。怪蜀黍,抱抱,抱抱。”
这小儿粉雕玉琢,走路摇摇晃晃,小手如青葱,一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稚嫩简单,有仿佛深若星辰。
公孙瓒一把抱住:“公孙叔叔抱,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伦家四岁了,伦家叫鲁肃,不是小朋友了。”
离开幽州时,妻子刚刚怀上,孕吐的很厉害,公孙瓒看见小肃儿,就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哈哈,叔叔若有孩子,想必也是肃儿这般可爱。来叔叔送你一把乌桓角弓,肃儿长大了可以用此弓杀敌。”
“肃儿不杀敌,肃儿只杀山里的坏银。”
鲁玄:“周边的山贼、蛮人经常来此处打劫,我们建有坞堡,当然不怕,可总有庄稼需要料理、牲畜需要放牧,不得已,给周边几家几股山贼进贡。耳濡目染下,就连肃儿也对贼人痛恨不已。”
鲁玄字妙子,有子鲁肃,有一个能装数千石粮食的圆形粮仓!难道这小肃儿真是向孙权提出“榻上策”的鲁子敬?刘备露出一个自以为最完美的笑容,将肃儿接过来,抗到颈项上:“怪蜀黍背,背肃儿。”
随着刘备的走动而起伏,肃儿嘻嘻哈哈得笑着:“驾,驾,骑马了,骑龙了。”
“骑龙了?”刘备愣了一下,莫非肃儿也是穿越的!?且试一试他,“肃儿,知道刘叔叔是谁么?”
“知道啊,怪蜀黍骑一匹黄马,就像骑黄龙一样。怪蜀黍,肃儿也要骑那匹黄马。”
鲁玄:“肃儿,快下来,刘叔叔是贵客,你太不礼貌了,回去一定打屁股。”
“不嘛,怪蜀黍保护肃儿,肃儿要骑黄龙马。”
。。。
是夜,太史令夜观天象,东方氐宿冲犯心宿:“冒犯地如此厉害,莫非东方有乱起?不行,我要向皇帝陛下禀报!”
第一百一二十七章 投名状
郑当家:“兀那汉子,我就是皇甫山的郑当家,你叫什么名字?”
“鲁玄!”
郑当家:“好,姓鲁的,看你这么懂事,等把粮食、钱财留下,我自然会放了你姑父!”
鲁玄等敲着棍子:“开始说把赎金送到了山寨就放人,如今又要待会!我已待的太久,定要迎回叔父才肯走。”
郑当家没注意‘姑父’变成了‘叔父’,这年头,盗亦有道,否者属下和其他山头如何相信他:“好,小的们,将那鲁木带来。”
蒋头领道:“我也去开开眼,那个鲁木是何等人物,如此值钱。”
蒋头领刚走到山上,就听见山下一阵喧闹,转头看到一生难忘的景象:
大半山贼双手捧心,如同西子捧心,脸色难看,疼痛低呼。
郑当家:“怎么回事?姓鲁的,一定是你的黄豆、花生有毒!儿郎们拿起兵器打他们!”
鲁玄笑道:“你等多行不义遭天谴,看我的人也吃了黄豆、花生却没事。”
原来黄豆用韭菜汁浸泡过,花生用蜂蜜涂抹过,单单吃一种,不会有问题,两种一起吃,就会食物中毒!轻则心痛无力,重则犯急性心脏病休克。
山贼们见鲁玄又拿起几颗黄豆吃起来,直呼:“不可能,见鬼了吧。”哪里有什么士气。
此时,恰好一个山贼骑着马回来报告:“郑当家的,他们是官军,小心!”
鲁玄等人扒开最后几辆辆车,取出隐藏兵器,向心痛不已的山贼们杀过去。
同时,公孙瓒带着不远处数十名骑兵,呼啸着向冲杀过来。
鲁玄手持一把二石大弓,50步外瞄准、射伤了郑头领手臂,射杀其他山贼无法计算。
。。。
刘备、祁济带着十余人,在鲁玄车队掩护下来到山寨附近,偷偷循着小路向山上去,射杀了两个哨兵,抓了一个活口。略加拷问,那山贼也不是多硬气,供出卢植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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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一路,寻到山寨背后,终于还是被山贼暗哨发现,临死前报警求救,山寨方向断断续续涌出五、六十个山贼。
稍年轻的官军士卒见山贼人多,官军人少,脸上就有惧色,颇有些畏惧。
既然被对方知晓,刘备索性亮出兵器。退上山坡,列开阵势,前面六人持长短兵器列阵,后面十余人居高临下,持弓弩肆意射击起来。
山贼人数多,冲锋时声势浩大,还有悍不畏死的蛮人,脸上、身上是古怪的花纹,大声吼叫,状如疯魔。
官军都是熟练士卒,有些虽没上过战场,角弓、双曲弓射一样速极快,右手或牙齿持三箭,连珠炮射出,总共就3秒不到。然后向后退几步,再取三箭,继续射出。
三四十步的距离,加上山贼大多数没穿铠甲、没有盾牌,弓弩威力得到极大发挥,基本上每箭都能射中,两箭射倒一个,生死不知。
刘备这一边射一边退,待到山贼冲到面前,已只剩下二十几个。
前面六人,三人持刀盾或剑盾在前,两人持矛护卫左右,队长持大戟在后。长矛拒敌,捅翻二人,又使其他敌不能靠近,大戟是主力,器重力大,挥舞起来,如同巨大的螺旋桨,挨着就断臂、残肢。
弓兵利用这点时间,又射出二箭,而后,扔弓拔刀剑,从两翼冲杀过去。
冲过来的二十几个贼人,除几个胆小的见势不对四散逃跑了,余下全被歼灭,官军这边只有二人死亡,而且都是最后短兵相接时畏惧手软、不够果断狠辣而阵亡的。
。。。
蒋当家看到鲁木,他正威风凌凌的挥舞大戟,与着皮甲的官军一起,将十几个山贼打得节节后退:“鲁木你不是教书先生、行商人么?怎的如此厉害?”:
“我乃九江太守卢植!”
蒋当家的嘴巴张的比鹅蛋还大:“太守?那么大的官!难怪,我说普通教书先生学问怎会如此渊博。”
郑当家:“你们为何蹲在这里?”
而几个看守卢植的山贼,早丢下弓箭、木棍,抱着头蹲在一旁的地上:“我等不敢与太守为敌。”
刘备:“我师父出将入相,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有你等乡野无知之人,才会把他当做普通文士。你是何人,还不早早投降,相信我师父一定量才使用。”
蒋当家本想拔剑出来,就有着犹豫:“能给多大的官?”
卢植:“从亭长做起,你不愿意也可以跑。”
蒋当家:“大人,游徼行不行?”
卢植:“看你表现。”
蒋当家见山贼们节节后退,知道绝不是官军对手:“别杀了,放下武器。”他在山贼中素有威信,一脚一个,踢翻几个山贼,“爷爷我都降了,你们还Tmd敢不降?难道比你蒋爷爷还厉害!”
“蒋当家的,郑大当家还在前面营寨,我们怎敢就投降官军?”
蒋当家:“我呸,你们听,喊杀声接连不断,官军已经上来了。我们聚啸山林,不是为了反朝廷,而是为了逍遥山林,不交赋税,有口饭吃。
前面几任太守,都巴不得收受贿赂,甚至刮地三尺。
我听到传闻,卢府君跟前任不一样,才到九江,就减少苛捐杂税,减少服役,他穿一般的衣服,没顿吃普通的菜肴,夫人、孩子不穿绸缎。
而且刚才听卢府君讲经,知道他有智慧、有抱负,非同一般官员。我姑且相信卢府君说的能做到!”
。。。
当日,郑头领被鲁玄射中一箭,带着亲信,往山林里逃了。山贼们失去了指挥,前有鲁玄带领的壮丁,后有公孙瓒的骑兵来袭击,前后夹击之下,又被一阵冲杀,贼人死的死,逃的逃,大多数投降。
蒋头领投靠了太守卢植,还说服郑当家的数十人、带领自己山寨的数百人接受招安,当上了乡游缴。更按卢植要求,亲手杀了郑头领属下的两名远房亲戚,做投名状!
不仅如此,卢植使用了连坐之法,十户一连坐,一人做山贼,则十户都遭殃。又在淮阳丘陵各地出入口设立关卡,堵塞入山道路和物资,不出一个月,山上就有数股山贼下山投降。
第一百一二十八章 攻心为上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卢太守剿灭一伙山贼,收降了另一伙,可谓开门红。只是淮阳丘陵范围很大,逃犯、百姓逃入的不可计数,山贼蛮人有十多股。这就存在问题:官军今日进剿则投降,明日离开则复叛乱,此外,淮阳群山不止在九江郡境内,也可能暂时迁移。
而且被剿灭收降的山头,如果官府不能有效管理,也可能会被其他山贼、蛮人占据。
在战后总结会上,卢植对刘备、公孙瓒、刘普、鲁玄等说:“若是给我数年时间,必定能够教化大行,民风思安,不复又叛乱。可如今只能标本兼职,治标为先。”
鲁玄:“那日到敌营之外,有人通风报信,叫破我等身份。在药力没有全展开的情况下,和公孙伯圭被迫提前发动,造成了更大的损失。”
公孙瓒:“看来官吏、士绅、平民与山贼、蛮人勾结的必然很多。”
所以首先一条,卢植推行主抓十户连坐制度,让刘普主抓。一人有为贼而十户皆不报告和制止的,追十户之责,十户有贼而里长、里门不报不制止的,追究里长、里门之责。。。
从十户到里,到亭、乡、县,建立一套严密的网格化制度。
。。。
多方打听,山贼郑当家,大号郑当千,逃到了淮夷黄天宝寨中。
黄天宝是淮夷中有名的勇士,声称祖上是楚国贵族,很是聚集了一些人,估计有数千,是淮阳群山中数得着的大当家。
卢植组织壮丁二千,以投降的山贼蒋当家、大名蒋百力的为前锋,前去攻击。
一路上先是骚扰不断,而后到达山寨附近才发现,黄天宝准备滚石檑木极多,寨门、寨强都经过加固,进攻极其不易。更可怕的是,周边还有其他几个山寨的人,联合起来的准备对官军包饺子。
在这危险的时刻,卢植展现出了一位高智商儒将的风采。首先放弃原有的攻寨计划,令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连夜紧急撤离。为了延缓敌军追击速度,卢植命令把一部分帐篷、粮食抛弃道路上,以拖延敌军。
同时派出公孙瓒领着几乎所有幽州突骑,协助蒋百力的三百人作为后卫,骑兵在撤退时有步兵无法企及的机动性,能够有效减少损失。
郑当千又使出花招,令山贼们大吼:“蒋当家是我方间谍,如今正好对官军反戈一击!”
并派出数名说客,期望能说服蒋百力。
蒋百力部下原本是山贼,一部分逍遥日子过习惯了,对官军严格的纪律早就不满,立即有不少带着官军的装备逃走。公孙瓒犹如军法官,立即追击杀死数名山贼,并将俘虏的数人带回来。
蒋百力也是个狠人:“我本良民,以前为贪官、劣绅所逼迫,不得不落草为寇。今天就给你们说个明白话,卢府君是好官,我今不愿再做山贼。你们有些人不愿意,回去我可以请府君放你们归田亩。
但今天,不行!今天我们在军队里,有着军法,逃跑就按照逃兵论。那几个首级,就是后果!来人,把抓回来的逃兵带上来!”
在所有士卒中抽签,让抽中者斩杀使者和逃兵。只留下二个割去双耳的使者,带着其他使者的人头撵回去。
郑当千、黄天宝当即大怒,立即发五百兵攻击蒋百力。却正中了诱敌之计,被公孙瓒、蒋百力利用山地狭窄的地形打了个大败。
蒋百力这一手之果决,连公孙瓒都佩服不已,后卫部队的撤退终于快速起来。
。。。
卢植后撤的前锋部队,由刘备带领,担负着击溃贼兵拦截部队的重担。
刘备以战斗力较弱的五十壮丁为前列,他们也不要什么队形,只管呈散兵状散开,他们的任务,就是踩雷!每人握着个盾牌,把山岭中埋伏的敌军踩出来。
随后是从陈留归来的典韦和十余轻侠兄弟,带着一个步、弓混合百人队做主力,主要负责将前列踩出来的敌军击破。披甲持戟的典韦等人,骑马或乘车而行,以节省体力。遇到敌军阻拦,则下马步战,如同突击尖刀,将阻拦的敌人切割成两半,如同重锤,同后续部队对敌军形成围剿。
刘备带着以弓弩手为主的部队做第三列,负责支援和弓箭雨覆盖,祁济、刘朗分别带领少量骑兵和步兵在两翼。
经过两天的行军,终于逃了出来,卢植一清点,二千人的队伍,损失了数百人。
。。。
十日后,深受间谍之苦的卢植,放出风声要聚集五千人攻打山贼、蛮人以报一箭之仇。
然而大家忐忑不安地等待了很久,却没有得到出兵、开战的命令。与此同时,身边的一些官吏、士兵突然失踪,几天之后大多又被放了回来,而且个个仿佛受身体瘦了些、精神萎靡。
原来卢植放出消息时,刘备、鲁玄则派人盯住衙门里的各级官吏、捕快,公孙瓒盯住所有将士。发现去通风报信,用骑兵全部抓捕,没能抓住的,回来后也全抓捕。
刘备也不杀他们,分别关起来在城外秘密审讯。首先讲法律、讲政策,讲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汉代郡县的在刑罚上的自由裁量权非常大,勾结山贼,从轻可以带罪立功,正常的可以罚数金了事,从重可以抄家杀头。
在这样的量刑轻重的压力下,绝大多数奸细从抗拒,到避重就轻,到全盘交代以立功,从家庭情况问到财产情况,再到山贼的情况没有不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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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些人分类处置,大多交罚金了事,罪行严重的首先关起来,还有一些机灵的当做双面间谍,给山里传递假情报。
当然也有不少奸细嘴巴硬或者牵涉太深,自知交代可能会被斩首,怀着侥幸心理,怎么问也不开口。这些人往往有十分重要的情报,不撬开当然不妥当。
不说?好!刘备多两千年经验,有的是办法。而且不用刑,照样有办法。
首先给这几个嘴硬的奸细换一声衣服,关在一个小房间里,白天黑夜不知,每天只能睡一两个时辰。想睡觉了,看守就推他一下,再想睡,再推一下,推都推不醒的就泼水。同时调查他们家庭情况,搜查家中财物、书信,必要的取其家属的笔录。
几天之后,奸细要么在出示的家属笔录、物证面前瘫软如泥,要么已经困疯了,只要让睡觉什么都说了。
第一百一二十九章 谍飞
还真有一个外貌毫不起眼的陈姓汉子坚持下来,采取自杀、自残对抗审讯,一连八日不招供。
周边调查发现,陈某家在外县,孤身一个人来上任,担任过贼曹、兵曹、户曹、狱曹等部门下面的帮办,对郡里的情况十分了解。
提审的其他人,大多反映出阴陵县中有一个外号“水龙”的大奸细,白道黑道通吃,在郡里和山里都有大关系,但这人十分谨慎,一向是单线联系,所以其他奸细只了解一些大概的情况,姓名住址这些都不知道。
所有口供和书信,都指向郡县中的一位大吏,这就不是刘备能做主的了,立即向卢植汇报。
卢植:“你是说可能某曹掾或位置更高官员,可能是奸细!”
刘普:“怪不得,怪不得!”
刘备:“怪不得什么?”
刘普:“以前剿匪有的时候很顺利,有的时候却发现贼人早就得知详细的计划和兵力部署。”
卢植:“让蒋百力过来。”
“百力,以前郡里是不是有大人物给你们通风报信?”
蒋百力:“这还真有可能。郑当千和黄?原本部众很少,后来郡里把最大的那个剿灭了,他俩就占据了原来的位置。官军剿其他匪,多能成功,剿他俩却没有一次顺利的,所以其他人他都归附他们,尊敬他们为带头大哥。
郑当千有次与其他山头会盟,酒后向我们吹嘘郡里有人,让我们都听他指挥,奉他为盟主。”
卢植:“知道是谁么?”
蒋百力:“姓郑的隐藏的很深,一点也不让我们知道。但我敢肯定有!那次会盟,有几家不同意,结果隔了一段时间,其中带头反对的就被官府剿灭。”
在座的都倒吸一口凉气,对方的奸细绝不是普通的人物!
卢植:“怪不得剿郑当千顺利,而剿黄?不顺利。原来是第一次几乎没用郡兵的缘故啊!
看来连坐制度,不仅要用来治民还要治军、治吏!”
治军则一人通贼,一伍连坐,伍长首当其冲。一伍通贼,则一什连坐,一什通贼,则一队连坐。。。治吏也类似,下级通贼,同僚和上级知情不报、不予制止的连坐。
如此形成了强大连坐网格,外松内紧,郡县内部一步步演变为军事化管理。。。
卢植亲自审问了监狱中的陈某。即使以太守身份给予许诺,那人依然不投降,只求速死,意志力不可谓不坚定。
“不好了!府君,不好了!”鲁玄从狱门外冲了进来。卢植满脸黑线:“慌什么,你才不好了,我好的很。平时怎么交代你们的,每逢大事要有静气。”
鲁玄:“府君,伯珪奉命带骑兵去招陈品舟回来,没想到他已经逃亡,追到家里,直系亲属也早跑了!”
卢植脸如猪肝色,胡须气的翘起来:“这个姓陈的罪该万死!抓到必将他五马分尸!他的远亲呢,房子地和店铺呢,全部给我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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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细陈某大笑:“我坚持到现在,就是为了争取时间。哈哈,恩公大恩,如今总算报了。死得其所,何其快哉!”
卢植脸色铁青,走出去之前丢下一句话:“你们就只会这点手段?狠狠地审,让他生不如死!”
刘备被卢植批评地脸红:“看来我是太温柔了,给我狠狠地打,只要不死,老狱吏的逼供手段都使出来。”
。。。
走出监狱,卢植脸色依然铁青:“玄德,不幸被你猜中了。没想到陈品舟官至贼曹掾,竟然干出这种事。”
刘备:“还是师尊高明,几句话就将他诈出。”
原来刚才师徒二人因为其他间接证据早就怀疑贼曹掾陈品舟,可又没有确切的直接人证物证,便商量好演一出双簧诈那陈某人。
刘普:“陈品舟不过三十出头,若好好好干事,迟早能做到县长、县尉。
可惜、可叹、可悲。”
卢植:“你们几个,赶快发兵去追捕,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
话说那陈品舟与郡丞一起到巢湖附近巡查,他是那附近的人,找了个理由请假回家,郡丞与他认识数年,自然无不允许。
当公孙瓒、刘备、刘普找到郡丞时,郡丞还蒙在鼓里,追到陈品舟家,其宗族数十口人和所有细软,几日之前都已消失不见。
公孙瓒:“玄德,都是你的乌鸦嘴,一语成谶!”
刘备除了委屈还是委屈。
询问亭长、周边百姓后,兵分三路,向西、南、东搜索,西面是庐江郡,南面是巢湖,东面是淮阳群山和历阳。
刘备追到巢湖,只见湖水烟波浩渺,一望无际,烟雨蒙蒙,舟船起伏。湖边是下湖鲜的渔人。哪里还有人?
纵马奔驰,围着湖询问了很久,才知道有一群人拖家带口的,已经买船东下。刘备可以肯定,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逃亡,从巢湖向东是濡须水,从两座山岭之间穿过,注入长江。一入长江则天大地大,北可到青州徐州,东可去丹阳、吴郡,南可到交州,西可上豫章、荆州、益州,哪里找得到?
怀着万一的希望,快马沿水东下,妍途探听到不少痕迹,都可确认对方逃跑的路线,但都是四五日,两三之前的消息,于抓住陈品舟一家无补。
刘备之前一直以为,只要官至州郡,退则可惠泽安定一方,进则将操控天下走势,至于州郡里的豪族、百姓,更会望风而景从。今天才感觉到,真tmd不是这回事。卢植的精通儒学,理论水平全国顶尖,够高了吧,公孙瓒善战无前,刘普细致周密,鲁玄文武兼优,和刘备自己也是计谋百出。
结果呢?
最大的奸细还是逃了!
回到阴陵,卢植虽然不怪罪,反而奖赏刘备发现了陈品舟这个最大的奸细。刘备却寝食难安,他是个自我要求很高的人,未来会面对太多的智力高绝、势力强大的敌人,如今只对付一个土豪,竟然就被对方顺利逃脱,他怎么会不郁闷!?
追捕结束后,刘备甚至满怀愧疚地请大家吃了一顿饭,酒到半酣,流泪满面哭道:“因我之过错,使最大的奸细逃走,实在愧对师尊和诸位同僚。我知道陈品舟数年之内,造成数百上千人壮丁、官吏、百姓死亡于贼手,这次未能抓捕,我有愧啊!”
第一百一三十章 九江郡平
四月,连坐制度建立同时,卢太守勒令各县组织服役壮丁在山口要道屯垦戍守,既抵挡山贼的进攻,又隔绝山内外联系,同时补充军资粮草。
屯兵就必须长期用兵,若以一人每月食二石计,二千屯兵各拒隘口一个月就是四千石,二十多万钱,粮草消耗很大。
刀剑弓弩,如果购买,哪一个不是价值上千钱?如果进行大战,二千屯兵不够,临时再招两千壮丁,紧紧武器就得数百多万钱。虽然郡武库有不少存货,还是不够。
无奈之下,卢植大笔一挥,各县里兵丁的武器、粮草县里自己负责,就把各个要道口屯兵主要压力丢给各县负担。
另外,厚着脸皮向驻扎在历阳的扬州刺史借一千兵器。
各个县当然叫苦连天,说是因为匪患,本来就百姓流离,赋税难以收取,希望少负担一些军费。
卢植手中是有一些钱财,查处奸细们的罚金,抄家钱不少,郡还有一些历年来的积累,但开支也大,卢植于是上书朝廷请求减免一年赋税。之后让未遭贼的县给遭贼的经济支持,几个措施一起,总算熬了出来,收支平衡,略有盈余。
淮阳群山中的山贼、蛮人坚持了半个月,商旅不能进山,山里出来的人全部控制起来,不准回山,搞得物资、粮食缺乏,只能躲在深山里一边啃草一边痛骂卢植。
扬州刺史原则上同意借兵器,同时也要求卢植给一些粮食、财物做为“利息”和“回礼”。
卢植气得大骂。可若非从扬州刺史处,哪里也借不到上千的兵器,只有捏着鼻子忍了,让鲁玄组织了商旅运输。从阴陵到历阳,最近的路必须经过淮阳群山,郡守府中的属官都认为非常不安全,可能会被贼人抢走。
卢植却认为,只要多派人手,贼人一定不敢下山抢夺。
鲁玄第一次运输,带了一百人,有车辆50辆。
路上遇到二百个饥渴难耐的山贼、蛮人们,从四面八方冲出来抢劫。运输队吓得要死,丢下货物,毫无廉耻的跑了。
第二次,鲁玄加派了护卫人手,共计三百多人保护100辆货车。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郑当千、黄天宝带了八百人冲下山抢劫。鲁玄的部下抵抗一阵后,仍然败退了。
打开车上的袋子,黄天宝笑得眉毛都弯了,眼睛眯成了缝:“粟米、稻米、肉干,钱。哈哈我们发财啦!”
山贼、蛮人联军推着异常沉重的车辆,唱着打靶归来,高高兴兴往回走。走到一处河边,此时天热难以忍受,于是争前恐后到河沟边喝水,并解下马鞍,让马吃草。
这时,两百多名士兵,手持刀剑弓弩,从货车的夹层中突然冲出。同时执行运输任务、刚才跑掉的近三百名士兵也冲杀回来,更有二百骑兵从侧翼包抄!
山贼、蛮人们猝不及防,被打得大败,许多人四散逃跑,被追击的骑兵轻易杀死。更多的人就近逃入河沟中逃跑,官军的弓弩不断射击,山贼、蛮人们互相拉扯、躲避下,大半倒闭或淹死河沟中,河沟水为之不流!
郑当千这次再没有好运气,被一名骑兵追上,砍成两段。
黄天宝爬山涉水如履平地,终究逃脱,向山寨中逃去。到了山下,发现山寨全都是官军旗帜,山上黑压压一大片,至少有上千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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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天宝大吃一惊,向其他地方逃走,被追在后面的弓弩手射成了筛子。
。。。
郑当千、黄天宝原本是淮阳群山中最大的两股盗贼、蛮人。这次胜利,在淮阳群山中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和畏惧,纵横数年,胜多败少两股最大的势力,就在新上任没多久的太守卢植手中捏成碎片。卢植的形象彻底在他们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剩下的贼人头领们,认为不可能抵挡住卢植率领的官军,一个接一个地下来投降,他们侥幸地认为,卢植不能一直在九江担任太守,如今打不赢先撤了,等到卢植调走后,还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如何对待俘虏,卢植手下形成了两派意见。
公孙瓒、刘普认为对山贼头领们必须用重刑,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一般山贼也必须加以惩处。
刘备、鲁玄认为杀俘虏不祥,如果把投降者杀掉,日后其他贼人就不会投降,对率先投降者必须加以优待。
两边各有道理,一时间难以决断,卢植便将其中罪大恶极者,先关起来再说。
。。。
困扰九江郡的山贼、蛮人叛乱,终于得到了形式上的整治。
为了进一步消灭或转化余下山贼,郡里决定发动上千人,扩建从阴陵,经淮阳丘陵,到全椒、历阳(扬州刺史)的道路,并在黄天宝营寨的基础上,改建成一座关卡,称之为清水关!
将逃离的百姓,普通山贼和蛮人,陆续回迁安置在大道两侧,恢复乡、里和驿站。道路两旁,随处可见百姓们热火朝天地开垦旱地,建设水田。
预计二三个月之后,建好的大道和乡、里亭,就能将淮阳山脉,彻底一分为二,东西两半。有效的减少山贼们的活动空间,给山岭中人贸易换取粮食、生活用品的机会,避免山贼死灰复燃。
。。。
从卢植任九江太守开始,许多的学生南下投靠求学,与刘普、鲁玄等作为深受重用的下级,同属于门生属吏。
卢植承关西学以致用的学风,公开讲学,既教《礼记》《春秋》等通用课程,又提倡学生有所专精,颇有孔子有教无类的美名。
例如卢植长子卢养,年龄虽小,经学十分精熟,远在其他师兄弟以上,为学问之冠冕。刘普和刘德然则想做陶朱公,喜算学、经商、手工业之书。公孙瓒喜欢军事,天天研究地图、河流山峰,军事制度,铠甲、兵器、马匹。鲁玄则好读书不求甚解,向公孙瓒、刘备学习骑射之道,向卢养请教儒学。刘备则爱好广泛,与刘德然一起做生意,与公孙瓒讨论战例,与刘普一起办理政务杂事。
在学习的同时,师兄弟们,因才干有高低,或阅历有深浅,担任了不同的职务,拿一份粮饷,很好解决了吃饭问题。平日或处理公文,或协调纠纷,或经营田亩、商队,在学习和实践中成长,又用学得的兵法、政论具体指导实践。
同学们一起讨论,各抒己见,经常吵得面红耳赤。卢植则启发、引导、点评。教学相长,师生的政务、军事水平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众人都以为好日子还长着呢,一个长者的到来,彻底打破了门生属吏们日益美好的生活。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人争相改课本
“关于九江太守卢植上奏一事,诸位看了奏章,有何看法?”皇帝刘宏问道。
太尉东海陈耽是一个古板正直的人:“卢植剿平叛乱,就是有功,有功当赏。怎么能随便辞职呢?把国家的名器,太不当回事啦。我的意见就是不许辞职!”
司徒袁隗的妻子是马融的女儿,而卢植是马融的得意弟子,两人也算熟悉。袁隗却不说话,拿眼睛去看司空许训。
司空许训是汝南郡人,他的族侄大大的有名,一人叫许邵、字子将,后来开创了月旦评。另一人叫许靖、字文休,也以评论人物著名:“这个,卢植有功,该赏就要赏嘛。至于辞职,奏章里写了原因,主要是身体不好,北方人不适应南方气候,也算情有可原。
当然,卢植这么急着辞职是不对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陛下和我们三公九卿用他时,给他官职,不用他就逼着他辞职呢。”
许训说几句,都是和稀泥,两边不得罪!如同没说。
杨赐鄙视的看了一眼许训,大部分人眼中,许训才干、名气不算突出。之所以能当上司空,一个原因是紧紧抱住同乡袁隗的大腿,另一个原因是紧紧抱住宦官们的大腿,简而言之就是两头倒、应声虫、和稀泥,毫无士大夫的风骨。
杨赐出自弘农杨氏,祖父杨震,少年时即好学,跟随太常桓郁学习《欧阳尚书》,当时的儒生称赞他“关西孔子”,长期隐居,不接受各级征辟,直到五十岁才在州郡任职,以刚直著称于世,留下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典故,之后逐步做到司徒、太尉,被诬陷免职之后,在雒阳西门饮鸩而卒。父亲杨秉,博通书传,常隐居教授,四十多岁才接受征辟,司空征辟,历任四州刺史,以廉洁著称,后亦官至太尉。
杨赐本人,少年时精研经文,也是名大儒,亦不接受征辟。后接受大将军梁冀征辟,之后历任地方、中央,并当上皇帝刘宏的老师。曾任司空、司徒,只是因为灾害频发,改任了光禄大夫。
杨赐家族,有两个显著的特点,一是三世三公,位高权重,处于斗争的中央却能三世不衰,比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稍弱,并为东汉一等一的世家豪门,隋文帝杨坚既是杨赐的直系后代。二是经历三世,从杨震、袁安的耿直、刚烈、坚持理想,逐渐演变为更加圆滑、更加务实,又与龙亢桓氏等世代交好,构成了一张权贵网络。
杨赐家族第三个特点,就是通晓今文《尚书》为家学,是今文经文的有力传导者,与研究修行古文马融、卢植、郑玄等终究有古文、今文之争!
经过秦始皇焚书坑儒,大量经学著作失传。西汉建立之后,一些学者口口相传的经书,称之为今文经书。但不同学者脑中记忆和解释的就有差别。
东汉时期,从墙壁、宅地、坟墓中发现了埋藏的古文经书。
矛盾的基础是,古文和今文内容不完全一样,就像学校用的历史课本,韩国的历史上写着中国东北是韩国的,这还得了?
矛盾的发展是经书的解释不一样,两派互相指责,古文学者认为今文经书在传授过程中,已经改变了,不是真经书,要求返古搞原教旨的古文。今文学者们认为世界是发展的,古代的圣人能写出经书,为什么今天学者不能写呢?
如果任由矛盾进一步发展,或许会如欧洲的基督教、天主教、东正教从指责对方是异端,发展为互相仇杀。
要说卢植最擅长的古文《礼记》与杨家的今文《欧阳尚书》并没多大矛盾,但卢植同时还研究并注释《尚书》,而杨赐也不可能只研究《尚书》、不研究《礼记》,两人就有着学术上的矛盾,还有着大批学生和支持者,有时候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错的!
古文、今文学术上的矛盾,逐步发展为观念上的差别,进而演变为政治立场的差别,加上关西、关东地域上的矛盾,使得杨赐并不愿意卢植参与修订经书:“陛下以我为首修订经书。卢子干想回来修订经书,也不是不可以,但应该听我指挥,不能随便删除今文!
编书时若有分歧,必须经过大儒们讨论一致,可不许绕过我直接给陛下汇报,也不许撂挑子,使性子。。。”
皇帝刘宏还只是不满二十的少年,还在轻佻多动的状态,换句话说虽然亲政了,还没有完全掌握权力。每当看几个老头子争论过去、议论回来,就忍不住犯困,打着哈气,想着弄好玩的东西,想着后宫的美人。
站立一旁的张让,轻轻地推了推皇帝:“陛下,陛下,下面请你发表意见呢。”
皇帝刘宏被摇晃醒,口水流到衣服上,立即感到台阶下重臣、大儒们不善的眼光,他根本没听清楚完整下面说什么,不好意思地说:“这个,太尉说的有道理,那个,司空说的也有道理,光禄大夫说的也有道理。都有道理,怎么办呢?”
张让悄悄在皇帝耳边说:“有事不绝,可问大长秋。”
皇帝刘宏立即振奋精神,心想幸好我有大长秋:“大长秋怎么看?”
大长秋曹节有拥立之功,很得皇帝信任:“宦官济阴丁肃、下邳徐衍、南阳郭耽、汝阳李巡、北海赵佑等五人,特别喜欢经学,平日都在里巷中学习、研究经学,并传授给年轻的宦官们。
丁肃等曾经去东观看过,感觉有些东西跟他学的不一样。
李巡认为诸博士考试或辩论争高下,有的甚至行贿改定兰台留存的漆书经字。
陛下不如让宦官中的佼佼者,例如这五人与诸儒生共同勘定刻五经!宦官们没有利益,应该能站在比较中立的位置来评判!”
陈耽怒道:“不可!宦官缺乏实践经验,不知道民间疾苦,如何能让宦官与儒生共定经书?”“”
思路客
杨赐也说不可。
曹节:“当初兰台官吏,收受贿赂,如今儒生编订书籍,难道就不会收受贿赂以修改经文么?
司马迁也是宦官,也能写出史记。赵佑等博学,看书很多,诸儒生都称赞他,为何不能让他等参加勘定经书?
礼不辨不明,臣的看法就是让更多的儒生参与到经书的勘定工作中来。卢子干可以,赵佑等宦官也可以。”
皇帝刘宏:“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让卢子干回来担任博士。什么,博士已经补了缺?那就让他先任职议郎,和赵佑等都去勘定经书。”
第一百三十五章 从裆下爬过去
司隶,虎牢关
卢植向西一指:“那就是旋门关,前汉名成皋,秦代名虎牢关!荥阳及其西面的旋门关,南面嵩山,北靠大河,东为平原,汜水纵流其间,西为司隶核心区域。高祖与项羽战荥阳、争成皋之口,大战七十,小战四十。后东方腹地被高祖部下击败,项羽暂时东归,叮嘱守将曹咎等不得出战,务必等他回来。
高祖令部下连续谩骂守军,用激将法诱杀曹咎等于此,之后从防御转为总体进攻,一年之后将项羽围困垓下,于是终究取得天下!”
俗话说不到雒阳,不知道官小,刘备过去就是做最小的官,心里无线歪腻。真不愿意给人当小弟、小秘,事事都把他当后生晚辈。当县尉多好,手下那么多人,望着雒虎牢关,就是迟疑:“雒阳!我现在来,是不是太早了?”
过旋门关,之后是巩县,沿着数车并行的宽阔官道,两旁是途鳞次栉比房屋。从巩县、经偃师到雒阳,连续二百里,城市、乡、里的房屋几乎连续不断,商旅、行人遍布道路,显示出雒阳大都市圈的繁荣。
刘德然嘴巴长得老大:“这得多少人啊?比涿郡人多太多啦。”
卢植:“据说雒阳有户口百万,实际上加上官员、士兵、仆役和他们的家人,远远不止这个数量。。。”
第二日,终于到了雒阳城。
原以为洛阳城是个很大的城,没想到东西只有六里、南北九里,真的很小。到是城外周边都是房屋、集市、手工业场、车船码头,延绵不绝。刘备感觉这种内城外民居的方式,类似于一千多年后日本战国时期随处可见的内城外町。
其实他并不清楚,并不是汉代城市类似日本战国时,而是日本人学习了汉朝以来的城市建筑方式。
这种皇城或宫城占据城内主要部分,大量民居在城外的建筑形式,在汉代最是普遍。根本上是为了实现城市的军事功能。中国从数千年前的石茆时期就已明确存在,周、秦、汉,直到唐朝的城市,很多都是如此。只是从宋代的汴京,明代南京,清代北京,城墙范围剧烈扩大,将许多百姓民居包括在内。
。。。
到了光禄勋府衙报到,又出了个新状况。
刘备:“什么,让我到太学去读书?我不去,我不去。我有师傅干嘛要去太学?”
接待他们的是一名五官侍郎:“你才15岁,就是童子郎,怎么安排工作?去年年底,故扬州刺史藏旻的长子藏洪一样安排到太学当童子郎。你父母长辈没跟你说?”
刘备看看五官侍郎,又看看卢植,恍然大悟:“喔。。。喔明白了,师傅您骗人!我跟臧洪怎么能一样呢?臧洪是靠爹为郎,我是杀敌有功!”
这句话声音很大,传出去老远,许多人都听见了。估计“臧洪靠爹”明日就会成为谈资。
卢植难得脸色变了变:“你小声点,雒阳天子脚下,怎能随便胡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进了太学一定要好好学习,谨言慎行。”
刘备:“师傅我真不去,家里一大摊事情,几百人等着我养活,要不然过几年满了18岁再来?”
五官侍郎:“卢君,只要写了申请,经过审批,也不是不可以。”
卢植:“混蛋,你是去也得去,不去的也得去,司隶重地,把在地方上的飞扬跋扈收起来。你父亲去的早,为师不多管教管教你,还不上了天。学人家侠客,学人家从军,打仗时也不想想家有老母,膝下无子。
不知道天高地厚!”
整整抓住刘备,批评了一刻钟。
。。。
太学在雒阳城南,南偏东的开阳门外,雒阳十二门,北面两门,主要供皇帝和官员使用,东西各三门,南面最多四门。开阳门内北面不远处是三公府邸和南宫,到太学十分方便。
太学南面接近洛水,西面紧挨着辟雍、明堂、灵台等建筑。风景秀丽,交通方便。卢植之前是博士,由于家里穷,买不起房子,之前也住在太学的官舍中。博士的待遇很好,就有着一个小院子,由于年初卢植外放,如今已经被别人占着。
作为议郎,经常参加朝会,并且查阅很多文件,一般可以住在城内官舍,但雒阳太小,房屋相当狭窄。为了就近修经,并安置卢养、刘备、刘德然等人,卢植仍然申请住在城外太学。可太学师生很多,房屋也很紧张,腾出了个洛水北岸的旧院子已经非常难得,还是刘备使了钱。
在后世河边的房子就是所谓的河景房,比大部分房屋贵些。在汉代,自然环境保存得很好,到处都是风景,河边低矮潮湿,夏天蚊虫多,有些闷热,太学里其他博士、官员都不愿意住河边,这就空了下来,原来住着几个杂役。
不知道在雒阳需要住多久,刘备思考是不是买一栋稍微便宜些的房子,即使自己不住,也可以给卢植住。考虑到十几年后,董卓一把火把雒阳烧掉,整个司隶沦为不毛之地,就有些犹豫。
笔趣阁
。。。
休息二天,刘备、卢养就被卢植赶去太学。
中午下课时,就发现迎面走来一名魁梧的少年,被数名学子围拢在中间,对自己指指点点。
本着卢植凡事小心的教导,卢养让刘备并不理会。
那些学子却不放过,将刘备、卢养团团围住。
卢养:“我们初到此处,不知何时有所得罪,希望诸位公子能放我们过去。”
那名居中的魁梧少年道:“知道我是谁么?知道我父是谁么?”
刘备露出洁白的牙齿:“不知道!”
魁梧少年怒道:“我父是使匈奴中郎将!”
刘备:“有什么了不起,我祖上还是高祖呢。”
魁梧少年:“我父姓臧!我父就是你说那个靠爹的臧洪!”
刘备暗道不好,京城怎么消息传递这么快,有时候一句话,一不小心就得罪人:“抱歉,我也是随口一说,当不得真!”
臧洪:“我呸!在光禄勋府衙乱嚷嚷叫随口一说?我的名声和脸面呢,你有没有考虑?
你随口一说,那我也随口一说,从我裆下过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下第一义士
臧洪是谁?
刘备恰巧记得,因为后世有人评价臧洪是汉末第一义士!
不是关羽、不是赵云、不是太史慈、典韦,而是臧洪!
讨伐董卓时,袁绍在河北,袁术在南阳。酸枣会盟虽有数路诸侯,然群蛇无首,竟都惧怕董卓,互相退让,不敢领头誓盟。
臧洪此时,只是广陵郡功曹,登高流涕,数落董卓之罪,宣布诸侯名单,带头起誓,匡合诸侯。于是酸枣会盟乃成!
后董卓西迁长安,酸枣盟散,袁绍任命臧洪接替青州刺史。臧洪在青州,组织兵勇,恢复生产,扫荡黄巾,与公孙瓒属下的青州刺史田楷、平原相刘备相抗衡。后又任命臧洪接替曹操为东郡太守。
张邈、张超迎吕布入兖州,与袁绍、曹操起了严重矛盾。曹操向袁绍借兵后,撵走吕布,围张超于雍丘。张超担任广陵太守时,曾任命赋闲在家的臧洪为郡功曹,臧洪感恩故主,不顾兵力差距,起兵反对曹操,并痛哭流涕、请求袁绍增加兵力,让他去救张超。但袁绍都没有答应。
之后,雍丘城破,张超一家为曹操所围杀,臧洪怒而起誓,与袁绍决裂!袁绍于是派兵围攻东武阳,前后长达一年。
袁绍还是很认可臧洪的能力和忠义,派臧洪的广陵老乡陈琳写信劝降,劝告他如果回头,则一定不计较反复之事,否则一旦城破、玉石俱焚。
臧洪写了一篇感人至深、发自肺腑的回信,详细叙述自己从步步跟随、到终究反对袁绍的原因:袁家作为汉朝的臣子,四世五公,受汉室之恩无以复加。如今见汉室衰微,杀戮忠良,以立己威,这是要恩将仇报,窃取汉室天下啊!故友们发现后开始反对,袁绍则数次举起屠刀、不留情义。
臧洪说,虽然袁绍是我的主人和笃友,但我尊王室之忠义和对故上司张超的忠义,超过与袁绍之友义。陈琳同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即使只有死路一条,为了汉室,我也义无反顾!
。。。
臧洪不顾自身,带头领誓,可见不忘君主,志在王室,明大义、不惜身。能与田楷、刘备相持,可见臧洪能独当一面,有非凡之义勇。能为上司、故主倾尽全力,从容赴死,可见忠义。
东武阳被围攻,臧洪自料必死,让军民出城逃命,可见对部下的仁义。七八千人放弃逃跑、投降求生的机会,愿为之从容赴死,可见非凡的感染力,和对部下积累的恩义。
大义、义勇、忠义、仁义、恩义,天下义士何其多,又有谁能像臧洪一样同时兼备“五义”?
臧洪这样一位未来的大人物,此时脸上还长者青春痘,唇上只有浅浅的绒毛,故作老成、居高临下、咬牙切齿站在刘备面前。
刘备此时想,如果镇守乌巢的不是爱喝酒的淳于琼,而是具有“五义”的臧洪,曹操未必能破乌巢军,未必能获得官渡之战胜利。如果袁绍能听臧洪的,不让张超、张邈死于曹操之手,曹操岂能轻易整合兖州、豫州?恐怕连与袁绍对战的资本都没有!
怀着对义士的敬尊,刘备服软道:“臧哥,这事,确实是小弟不对,请你念小弟年少无知,饶我一饶。我愿意请几位兄长吃饭喝酒赔罪。”
臧洪见刘备服软,打算顺着台阶下去。
旁边几人却一边起哄,一边围了过来:“打他,打了再说。”
双拳难敌四手,刘备、卢养顿时鼻青脸肿,接近猪头。刘备还好,长期骑马,射箭,练武,身手了得,脚步快速。卢养年龄幼小,身体瘦弱,只能抱头于地,护住要害。
刘备挨了几下,终于逃出人群:“臧洪!你们以大欺小,不是男人!”
臧洪追得气喘吁吁:“嘿嘿,给你点教训。你们要是服我做大哥,便饶你一回。”
刘备:“想得美,我出绝招了。”拔出随身长剑,一阵狂舞。
臧洪连忙向后急退,等他拔出长剑还击,刘备已经骑上了马。
刘备绕了半圈,寻了一条木棍,挥舞着向臧洪等追过来:“马名黄渠,塞外良马,勇不可当。”打得臧洪等鬼哭狼嚎,四散逃亡。将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卢养,提上马背,只见他满脸都是泪痕,浑身都是脚印,还好对方留有余地,没下狠脚。
卢养哭诉道:“玄德兄,替我报仇啊。”
于是刘备骑马追着四散的对方少年,任由身后的卢养挥舞棍子撒气。
臧洪等也不是好惹的,不一会,纷纷骑了马匹,冲了回来,跟刘备、卢养追逐拼斗。。。
对方人多,刘备实在忍不住挨打,取出马旁兜袋中的弓箭:“你们若再敢追击,我便不客气啦!”
臧洪一愣,一笑:“兄弟们,别怕,太学之中,他不敢真用弓箭射击。况且马背上,也射不准。”
面对这群无知无畏,不懂生死为何物的嚣张少年,刘备毫不犹豫嘴咬两箭,策马奔驰中,连续射出三箭,射中臧洪等三人。
两人摔下马来,只有臧洪,还在马上,捂着胸口,看着地上的箭矢发呆。
臧洪:“停。大家别追了。原来箭矢射出前,已经折掉箭头。否者我三人,不止是坠马,早已经受了重伤,甚至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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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君,谢谢你手下留情。”
刘备:“臧兄,如今我们之间的恩怨,可算了结?”
臧洪:“怎会了结?你我之间,才刚刚开始。哈哈哈”
刘备一愣,复而大笑:“对,如今我们不打不相识,也算初步认识。”
臧洪:“爽快,走,咱们喝酒去。打架不分胜负,喝酒一定要赢你们。”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臧洪话多起来:“其实你没说错,我是靠父亲才能为郎!只是我要面子,不肯承认罢了。
你自称因为军功为郎,今天我算是信啦。我从来没见过哪个人,能够在快速骑马时,射得如此准!
刘备:“你父亲是使匈奴中郎将,边郡像我这样的人挺多的,比我射得准射得远的,也不少”
臧洪:“你才十五岁吧,比我小一岁。你以后就是我臧某人的朋友,在太学,要有谁敢欺负你,跟哥说,哥罩着你!”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他爹是三公
一日,刘备与臧洪等正在太学外一酒店吃饭喝酒,好不快活。
一个高瘦少年,在一群人簇拥下,走进店内:“咦,那人不是靠爹的童子郎臧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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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洪脸色变了变:“袁满,你就不靠爹的么?”
袁满笑道:“你们谁有靠爹的臧洪强?他是童子郎,300石的大官啊!我们这些只是普通学子,只能靠自己的名声、学识,举孝廉、考明经、明算等,或者为郡吏,哪有你靠爹舒服?哈哈。。。”
臧洪脸色要多差有多差。别人取笑,他可以怼回去,因为有这个自信。可汝南袁氏不同,他们根本不用因父荫授郎官。因为的权力足够大,能够影响郡县官员任免,故而历任汝南郡守,几乎没有不买袁家的账,袁家嫡系,二十岁就基本可以举孝廉,根本不用当恩荫为郎,何况袁满还是司徒袁隗的儿子,前途无量!
袁满带着人在旁边一桌落座之后,一人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袁满眼睛突然睁得很大,脸色要多怪异有多怪异:“臧洪,你得有多没品位,跟一个说你坏话的寒门士子混到一起!”指着刘备的鼻子,“你就是那个口无遮拦的童子郎刘备?你们一个愿骂,一个愿挨骂,天作之合,一对呆头鹅!”
臧洪和刘备对视一眼,眼光中都闪耀着火花,只靠眼神就达成一致。
揍他!
袁满虽然带着数名学子,却不是臧洪、刘备之敌,没几下就被揍趴下,哭哭啼啼得认错、道歉,顺便不自愿得把刘备这桌饭钱一起出了。
。。。
半个时辰后,离开酒楼,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臧洪、刘备相互携回家。
臧洪脸色沉郁,半响才说:“其实他没说错,我是靠父亲才能为郎!只是我要面子,不肯承认罢了。”
刘备:“那人是谁,说话如此冷嘲热讽?”
臧洪:“司徒袁隗之子,名袁满。袁隗老来得子,又是袁家这一辈最小的弟弟,十分骄纵。仗着他爸是三公,在太学中打架斗殴,折腾老师,当道调戏妇女。”
刘备惊讶无比,他喝了不少,酒意上来,也无畏惧,大刺刺道:“袁满比我俩都高,打起架来只不过是个草包。父亲是三公就了不起?我祖上还是高祖呢!卫青、霍去病不过奴仆,却能扫灭匈奴,高祖当年也不过一亭长,却能夺得天下。
年少不怕出生低,封侯拜相只等闲。”
臧洪打了个酒嗝,神态微醺:“对,以你我之才华,封侯拜相又有何难?贤弟且看,不足二十年,哥哥四十岁以前,必能做到郡守、国相!”
刘备也喝了不少酒,语气就有些放纵:“小弟若是世家豪门子弟,凭这几个月的军功,怎么滴也该得个县令、或郡丞。真是羡慕袁家等豪门子弟,没什么功劳,升职飞快。”有句话没说出来,天地间仿佛有一股伟力,迅速上升,毫无阻力。
说道升官,臧洪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其实袁氏根本没有想象中的了不起。袁家有何功劳与汉?却得以四世三公。不思考为国效力,天天想着如何桃李满天下,想着党争!
大汉是什么破制度,为何地方太守一般由三公的属吏,或得三公的推荐才能升任?皇帝又特别信任杨赐、袁隗等几位老师、老臣,以至于朝堂上的官吏,都是他们的党羽,阻塞了忠臣、良将晋升之路。”
“臧哥喝多了,慎言,慎言。小弟送你归家。”
。。。
袁满被收拾一顿,又不敢给父亲说道,哭哭啼啼跑回房中。
“满弟,今儿怎么啦,下学来也不找为兄玩耍。”一个玉面、长身,姿容俊美的青年,推门而入,“咦,你怎么抱着被子哭了?”
袁满:“呜呜,兄长,今天有两个小子,因言语之间有些误会,把我几人打了一顿。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啊。”
“竟敢欺负我袁氏子弟,你放心,这几天一定给你找回场子!”
。。。
“雒阳米贵!”回到洛阳的卢夫人经常邹着眉头念叨,埋怨丈夫。
在庐江,俸禄约是现的两倍,俸禄外还有一些郡县官员们心知肚明的补贴。即使清廉如卢植,太守府还有官家供养的十几个仆人,卢夫人只要动动嘴皮子,下面的人必然心领神会办得无妥帖。
回到雒阳,卢夫人又回到原来的苦境,亲自做饭,操持家务,带孩子。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卢夫人目前完全不理解卢植高官不做,非要回雒阳修经,甚至常常不让卢植上g。
卢植夫妇,二个儿子,一个女儿,就是5口人,加上长期跟随的一户仆人3口,共计8口人。天天吃粗粮饭和最便宜的菜,十天吃一次肉,用最便宜的柴火或木炭、石炭,卢植三分之一的俸禄就没有了。
开销还有安车一个,马一匹,雒阳拥挤,没地方放牧,草料都得用钱买,并给马吃豆麦,马粪做燃料,一点舍不得丢掉,还有一家人的衣物。平时和同事的聚会,迎来送往,到上级光禄大夫杨赐家拜访,去见袁隗家走走,总不能次次空手吧。又是一大笔开支。
京官难做!
高级官僚斗争激烈,谁知道哪天就被贬到某个角落里去,甚至免官回家。中下级官僚俸禄少,不少人既要给上级进贡昂贵的礼金,又要面对高企的房价、一大亩一金的耕地价格,也是苦中苦,一年省吃俭用,或许买不到一大亩地。
相对于中级官僚卢植,刘备作为低级官僚却很富有。郎中只有比三百石,月俸37斛(石),根本吃不完。京官都是粮食、钱各一半,于是将粮食全交卢夫人做伙食费、学费,卢夫人这才欢喜起来。
塞外的良马,在洛阳有着最大的市场,一匹能值十几万以上,仅仅卖了两匹马就相当于卢植家近十年的开销。而且不同于大部分郡需求很少,只要数十匹马就饱和,雒阳有着家财万贯的富商、成百上千的中高级官员,市场几乎无限,即使上千匹良马,消费起来毫不费力。可惜雒阳的马匹买卖为世家豪族所垄断,刘备只卖了两匹马,就被一些官员、豪商上门警告、威胁,不得不暂时歇了心思。
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想着不能坐吃山空,刘备与刘德然到处探访,寻找做生意的良机。
第一百三十八章 被带歪的太学
这里有几十上百年的树木,高大茂盛,带来了历史的厚重,林荫下是数车并行的石制道路,斑驳的光影下,显出车辙压出的深深沟壑,见证了车同轨的实现。主殿外的广场开阔宽广,可以供上百人进行阵法演练,未来这里的一角将立起一片号称“熹平石经”的碑林,承载大汉最权威的学术传承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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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高大宽广,长宽各数十米,更里面分布着数十个小讲堂精致优雅,一个个堂柱上,写下了一句句名人、大儒、高官题词,更增底蕴。这里宁静悠远,又不失生动活泼,讲堂里、廊下、湖边或树下,随处可见朗朗的读书声,三五成群激烈辩论、交流的学子,这里是学术的圣地,求学者的最高学府。
他有一个光辉的名字——太学。公元二世纪的中国社科院、科学院、清华北大。
原本宁静有序的太学,这些天却传来一系列不不协调的声音。
“二条”,“一筒”,“碰”
“别动,我糊了。我的边一筒。刚才有一杠,翻一翻。”
“刚才你怎么不糊?”“谁叫你碰了,这不一筒没有了吗。”
“我们三继续,血战到底!”
另外一颗树下,“三个八”“顺子”“金花”
“哈哈,我最大,都归我啦。”
原来太学的教师,并不是整天都授课,业余时间,众人也射箭、骑马、投壶、博戏,对这些简单的游戏,刘玄德深感无聊,于是和刘德然一起将在上谷曾作过的麻将兼扑克,重新改作了一副,带到太学里,教臧洪、卢养和旁听生刘德然等玩耍,并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四象牌。易经云,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就是朱雀、玄武、青龙、白虎,用万代表朱雀,筒代表玄武,条代表青龙,方块代表白虎。如果去掉方块,则构成一副麻将,如果保留则构成一副扑克。
四象牌,刚一推出,立即使得臧洪等餐饭不思,天天拉着刘备切磋。臧洪认为,四象牌是学习数字、算账的好手段,虽然他已经过了学二十以内加减法的年龄,每天仍然需要加强复习,方能耳聪目明。而且直接将牌抢走了,刘备等只好再做一副。
太学里如此之枯燥,又住着大量勇于学习算数、勇于接受新事务的年轻人,围着刘备臧洪学打牌。面对这么好学的同学们,刘备毫不犹豫的在牌桌上大收学费。
刘备和刘德然敏锐的发现其中的商机,急忙加紧赶制数十副,投入销售,一天就卖出去一半,第二天就为之一空,迅速刮起一道四象牌热潮。
刘备原本在太学附近买了个院子,准备做成餐饮,取名天上人间。并马将前往幽州的刘朗、典韦追回。
为了满足同学们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要,不吃饭的时候,餐桌就当成牌桌,靠收提成和桌钱。而且每几天推出一种新玩法,吸引大量的学子、商贾和普通百姓,靠里面幽静安全的房间,甚至吸引了一些官员。
有了人流量,正餐、茶水、点心、果脯等销售就变得十分容易。
在刘备指导下,卢夫人带着一群厨师,把天上人间的菜式,花样百出,推陈出新。汉代一般煮茶,茶水加姜葱蒜面粉等,刘备则改用铁锅炒茶,前期制作麻烦,但方便饮用。
刘朗则负责前堂,典韦雄壮威武负责护卫,刘德然承担起大部分采购任务,卢养则对炒茶情有独钟。看到生意火爆,臧洪家富,毫不客气的出资参股进来,对破旧的院子加以装修提高档次。
刘备索性重新划分股份,他自己占6成股,卢植1成,臧洪2成并派出账房一名,刘德然占1成并兼掌柜。
卢夫人:“玄德,每天生意这么好,我们赚了不少钱吧!你知道头半月赚了多少?”
“赚得多,开销也大。房屋等固定资产成本就是10万钱,加上运货车辆、房屋装修、买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等一次性成本也有数万。然后是食材、人工每月消耗,怎么也得上万,利润还真没算出来呢。”刘备掰着手指头,一项项诉苦。
卢夫人被固定资产成本、一次性成本等字眼忽悠地糊里糊涂,捧着胸口:“做生意这么难啊!那还能赚钱么?”
刘备:“只要每天的收入,超过每月支出就能赚钱。只是固定资产和一次性成本没那么快回来。”
其实头半个月平均每天营业收入少数千,按照餐饮业毛利率在占营业收入一般左右来算,这收入在东汉已经相当惊人!之所以不告诉卢夫人,是因为刘备前期出资很大,头几天也没人与他共担成本,索性头半个月的利润都算他的,之后才按股份分红。这也是各家入股的条件之一。
刘备:“师母您放心,虽然利润得过些天算,您和卢养的俸禄我让刘朗结给你们。”
卢夫人:“不用不用,不是才支了十天工钱么,除了你师傅,我们几个都在酒楼里吃饭,怎么好意思呢。玄德小小年纪,聪明得紧,生财有道,文武双全,不知道哪家的女儿有福气嫁给你。你师父都说,要不是我家雯雯还小,一定让你做女婿。”
刘备缩了缩脑袋,卢植有两个儿子,但只有一个女儿,雯雯完全是个男孩的脾气,被父兄宠得又调皮又骄傲,生气时还特别喜欢抓人、咬人,刘备、刘德然都没少被荼毒,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刘备:“别,千万别,我今年十五,侧室已有两个,过两年孩子也有啦。雯雯到时还不满十岁,雯雯是卢家的掌上明珠,最好还是嫁给对她从一而终的男子。我这当师兄的,到时候一定替她增加些上好的嫁妆。”
卢夫人对刘备哪都满意,要说唯一不满的,就是太好色!那眼神即使对着她这个师母,偶尔也是朝胸、臀巡游的:“师母知道酒楼忙,有时间还是多回去。你师傅那个人,就喜欢教导人,哪天没人可教导,憋得受不了。”
“不好啦,不好啦,玄德,有人砸场子!”
第一百四十章 野望
“凉州大马,高大、神俊,横行天下。”袁术说,“凉州马的交易,也多被凉州士族垄断。可惜如今凉州经常被羌族骚扰、侵略,良马价格畸高,一般在十几万、二十几万钱。此外就是南匈奴的匈奴马,每年都与大汉互市,可惜大多做了军马,流向民间的并不多。莫非贤弟想做幽州马的生意?”
刘备:“跟公路兄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节省口舌。”
袁术:“可惜士族豪门更重视面子档次,幽州马矮小一些,价格上就要略低一些。”
刘备:“公路兄有所不知,其实大汉周边最好的马,不是凉州马、南匈奴马,也不是幽州马。而是原产于西域的大宛乌孙一带的骏马。
其次是北方草原的乌桓、鲜卑马,虽然个体不如西域马高大,但性格温顺,容易养活,而且更适应中原相对潮湿的气候。昔日光武帝以三郡突骑兵平定河北,其中就有大量乌桓骑兵参与。
然后才是凉州马、南匈奴马,再次是幽州马。”
袁术:“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了。”
刘备:“若是不相信,可下楼一观。”
两人在马厩中挑马,袁术挑了一匹黄马,两人微微醉,趁着落日的余光,一前一后,放马向洛阳东面疾驰。
十数里外,袁术才停下,大呼:“痛快,痛快!如履平地,果然是宝马!”摸着身上发汗的宝马爱不释手。
刘备:“我在幽州、乌桓有些关系,马匹来源不成问题。只是世家豪族把持,不让在雒阳周边销售,乌桓鲜卑马在雒阳的价格比冀州、豫州、兖州贵数万,一百匹就多数百万的利润,这可是一个巨大的生意。今天我一见到公路兄,就觉得亲近,我们共同分享大利如何?”
“好,好!不就是销售嘛,对我袁术,不过是小菜一碟。”袁术兴奋的脸红,他字公路,做车马生意,不就是完全符合袁氏家传《孟氏易》么!汝南袁氏作为五世精研易经的家族,不信鬼神图谶()也难。袁术甚至想起“代汉者,当涂高也”预言,这在袁家内部不是秘密。“袁”者,“辕”也,若做车辕解释,不正和车马相相关么。“涂”即“途”不就是“公路”,当涂上高的不就是车马么?
云从龙,雨从风,袁术甚至猜测,刘备这么凑巧,莫非就是我命中辅星?
汝南袁氏家族中一向重视其兄袁基、袁绍,尤其是袁绍,姿容高大英俊,过继为二叔袁成之子,继承其家产,交接士人,毫不吝惜钱财,为士族所重。其兄袁基,砥砺名行,循规蹈矩,温文尔雅,仕途一路顺风,最为袁隗所喜。唯有他袁术,醒的晚,少时飞鹰走狗,几年前才开始逐渐折节下士,但目前与他相交的有名士还很少,甚至很多名士认为他品行不端。
如今,一条追寻财富和权力的道路就在面前,袁术本能得牢牢抓住。他相信有财富之后,大方送礼,大方请客,再为人谦虚些,就能把那些名士的态度转变过来。就能把父亲袁逢、叔父袁隗的看法转变过来,到时候自己面前就是通向权力高峰的康庄大道。
刘备推了推陷入沉思的对方:“公路兄,你怎么啦。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
回到天上人间,袁术依然抚摸着黄马,恋恋不舍。
刘备用自己都觉谗媚语气道:“英雄岂可无好马,这匹黄马,兄长就骑回去吧,明日上午我来约兄长去过户。”
袁术:“这宝马至少值十几万钱,太贵重,不好吧?”
刘备:“既然定好合伙做生意,这匹马就算提前把一部分利润付给兄长,有何不可。”
袁术:“好,这匹鬃黄的宝马,就叫黄骅!”
刘备:“妙极,我的那匹马叫黄渠,都有个黄字。”
袁术茂名奇妙地说:“妙,妙,大妙。”袁姓出于陈,陈是舜之后,黄颜色,就是大地的颜色,不就是土德么。在袁术看来,一天之内,先后得了几个好的预兆,自然大妙。
同时刘备也沉浸在交好袁术和打开商路的兴奋中。
。。。
皇宫
皇帝刘宏:“张卿,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
张让:“陛下,听说太学那边发明的一种博戏,叫四象牌。”
“好玩吗?来试试。”
皇帝与宦官们玩了一会,就觉该牌仿佛有千万种变化,让人沉迷其中:“这是谁发明的,令人不想放下。”
张让:“回陛下,据说这是议郎卢子干之徒,童子郎刘玄德所做。”
皇帝刘宏:“又是卢子干!卢子干是个好臣子,主动辞任太守,这么忠诚,这么淡泊哪里去找?他的徒弟想必也是个好徒弟。朕记得,昔日卢子干曾经被州郡屡次征辟不就,而朕一次公车征辟,他就老老实实前来,这就是天子门生啊!”
张让想起前几日收到刘备的重礼,有心抬举卢植师徒:“陛下拔擢卢子干于田亩之中,卢子干以儒生平叛报以军功,就是君臣相得的典范啊。卢子干数月就平定了连续不断的蛮人叛乱,更是证明陛下的识人之明。有这样的臣子,老奴实在是为陛下感到欢喜。”
汉灵帝重情,对一个人,一件事,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只要入了他的心,往往数年都不忘记。若是仇,他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决心。若是恩情,他能始终挂念,简在帝心。例如对卢植、皇甫嵩等人,感觉就更亲近一层。
皇帝刘宏:“记得前几日,三公和尚书台说庐江又起了叛乱,朕原本还有些忧愁,如今一点也不忧愁啦。”
张让:“请陛下恕罪,老奴没跟上陛下的思路。”
皇帝刘宏:“哈哈,要你多读点书,卢子干既然能平定九江蛮人叛乱,为何不能平定庐江蛮人叛乱?两个郡相邻,情况相似,让卢植去不正好吗!”
张让:“陛下英明无比!老奴只想着陛下高兴的事,没想着国家大事。”
皇帝刘宏:“哈哈,朕又糊啦!今天真高兴。”
张让趁机进言:“陛下真厉害!四象牌传入宫中后,很得宦官、宫女们的喜爱。据说此牌有十多种玩法,刘玄德真是个有趣的郎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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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刘宏:“既然如此,就让刘玄德别当什么童子郎啦,平日到大殿外候着,也可以给朕解解乏。”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天灾?人祸?
熹平四年,夏
扬州、九江郡
刘普:“妙子,这天怎么回事,又下雨啦。”
鲁玄:“从四月至今,连续一个月,除了偶尔天晴或阴天,大雨连绵不断。”
刘普:“天气异常,据说包括咱们九江郡和相邻的庐江、广陵等七郡国大雨倾盆,整个长江下游洪水泛滥成灾。”
鲁玄:“听说庐江那边山里蛮人、山民又有异动,还好卢府君将淮阳群山中百姓大多迁出。”
刘普摇摇头,叹气道:“山洪暴发,则粮食减产。官府、豪族为了补足损失却反而横征暴敛,这是不把穷人逼到绝路上去吗。”
。。。
幽州、涿郡
任旐:“老夫人,入夏以来,整个幽州的降雨,都较去年前年为少。据官府的人说,桃水、巨马水都比往日低两三米!”
耿氏:“风雨不调,粮食必然减产,这可怎么办啊。”
任旐:“老夫人勿忧,玄德临走前,吩咐我多修建水库、池塘,加上修建厕所,有着农家肥,产量应该不会减少。”
王伯:“对,咱们刘家的地,涿郡这边,只有少量是旱地,其余都是地势低下的灌溉田,如今旱地收成可能会减少,灌溉田收成多半不会受到影响。”
任旐:“渔阳郡的二千大亩,大多地势低洼,一小半种植粟麦,一大半种植水稻,产量不仅不会减少,还能大量增产!以前我在青州时,一大亩水稻,产量最高能达到十石呢。幽州日照不如青州,产个六、七石不成问题。”
耿氏:“前些日子,得到消息,卢君推荐玄德做了郎官,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家里的事,多亏二位鼎立相助,否则我和敏英两个妇道人家,真不如何是好。”
王伯:“我一定帮玄德、帮老夫人守好这个家。”
任旐:“老夫人言重了,若不是乌少夫人,任旐怕是已经腐烂在不知名的田野中。”
耿氏:“两位这些日子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希望以后能再接再厉。敏英看赏!”
乌敏英:“婆婆为每人准备了三千钱。”
王伯和任旐都很兴奋,纷纷道谢,表忠心,三千钱能值约50石粮食,可是不少。
可不止赏赐领头的了事,耿氏还计划着巡查田地,看一看受灾的实际情况,并救济孤弱、贫困,有了钱,可不能为富不仁。
。。。
幽州上谷郡
难楼王:“胭脂,你都怀孕了,天天还这么辛苦干嘛?领地里的事情,多交给黄芩他们不就好了么。”
祁胭脂:“那哪行啊!这次旱灾比想象中的严重,黄芩经验不足,处理一些小事还行,遇到重要的事,不添麻烦都算好。
幸亏刘玄德帮忙早早规划、建设了几个水库,我们的王庭的损失比其他贵族少得多。从去年冬天开始,两次与鲜卑人交锋,损失不少,贵族们都有异动。如今只要保证王庭的粮食收入,那些贵族一定个个听话!”
难楼王:“还是你考虑的周全,此长彼消,王庭就都能稳固如赤山!有你这样的阏氏,是我的幸运,也是乌桓的幸运。”
祁胭脂摸了摸肚子,心想你要知道肚子里的不是你的种,不知还会不会如说幸运:“说什么呢,我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果然漂亮女人最会骗人。
难楼王:“这些天,山北面不少鲜卑人南下投靠,大漠南北草原上的旱灾比我们更严重!看来檀石槐又会南侵了,我们得早做准备。”
。。。
雒阳,皇宫
皇帝刘宏正在阅读蔡邕的奏章,大意为:“据臣所知,幽、冀两州,铠甲、马匹所出,特别是幽州,连年面对草原入侵,府库、百姓逐渐贫穷、空耗。如今幽州、冀州的刺史、太守,经常空缺。而三府选举,超过一月不能确定。
臣感觉奇怪,问其缘故,三府说因为先帝制定的“三互法”——婚姻之家及两州人不得交互为同等之官。以至于大汉十三州,只有两州的人,才能做幽州或冀州的州郡长官。
此外,又有时间限制,以至于幽州、冀州刺史长期悬空。
。。。
希望陛下能到太庙中上书先帝,废除禁忌,选拔有能力并且忠诚之士担任两州刺史,以补悬空。”
皇帝刘宏:“卿是怎么考虑的?”
曹节:“臣以为蔡邕所说不实!”
“为何?”
曹节:“陛下和诸外臣的利益,有时候一致,但更多时候不一致。外臣们一直想着兼并土地、增加财富、兴隆家族,这势必造成世家豪族的兴盛和小民的困境。天下是陛下之天下,不是世家豪族的天下,所以必须抑制世家豪族的影响力。三互法就是因此而制定。
天下之人才何其多,三府选举州幽州、冀州刺史有那么困难么?只不过三公各有想法,所以才拖延时日啊!”
皇帝刘宏:“卿的意思朕明白了,卿且好好休息,保重身体。”
曹节走后,皇帝伸了伸懒腰,就宣布摆驾回宫,后宫有数不清的妃子、美人等他宠幸,何必消耗时间在奏章上?
路上见两只狗正在那啥,刘宏是一个喜欢创新的皇帝,就用随同的张让:“你看人和人可以那啥,狗跟狗也可以那啥,狗跟人能不能那啥呢?”
即使张让这样的佞臣也为之瞠目结舌,半响才回答:“臣是阉人,不懂人伦男女之事,陛下问臣,臣真不知道。”
夏日天气炎热,皇帝刘宏有一个大大的室内游泳池,其中是各式各样女人和宦官穿梭其中。女人们则大多没有穿衣物,或只是披着简单的薄纱。
“美人们,朕来啦。”皇帝刘宏一边走一边脱下衣物,窜入水中,洗去夏日的炎热,顿时感动浑身舒畅。
面对周边不时游过的美人鱼,皇帝毫不犹豫,抓住一个就开干,水响声与女子的惊叫声凑成一曲交响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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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为了助兴,指了个姿色普通的宫女,让太监把她按趴下,绑在榻上。
那女子还以为皇帝陛下看上了自己,心中小鹿乱撞,不一会,果然有一物插入身体,狂风暴雨般摧残起来。那女子连呼“陛下,轻点,奴家第一次。”转过头一看,整张脸都吓白了,原来身后用力的,竟然是只大黄狗,顿时心如刀绞、万念俱灰,痛哭大叫。
然而,皇帝刘宏却大感刺激,兴趣盎然,对自己身下的美人更多蹂躏了一炷香时间:“痛快,痛快,朕第一次发现人与狗如此好玩,哈哈哈。”
游泳池周边的妃子、美人、宫女尽皆花容失色,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傲娇的宋皇后
得蒙皇帝接见,刘备在一处宫殿外廊下等候,心中除了忐忑,还有畏惧。
一会接见自己的可是近五千万汉人的皇帝,站在权力的顶峰男人,可以操纵一个人的生死,可以使人富贵,也使人贫穷,可以族诛一个家族,也可以使一个家族富贵数代。
正当刘备正心诚意,想着说词时,见一条大狗,搭着耳朵,夹着尾巴,被牵出来:“这是?陛下喜欢狗?”
紧接着一个薄被包裹的宫女被抬出来,薄被上依稀有些血液和污垢。
刘备瞄了一眼,见那宫女体态丰满,面如死灰,若不是两眼流涕,小声抽噎,怕会当成死人。要说姿色,只能算比普通好一点:“陛下宠幸了这个女人?不会吧。”
张让伸出中指吹了一下:“嘘,忘记我刚才教你的吗?不该看的不看,看到了也要当没看到,更不能出去说!”
本来不太觉得奇怪,然而张让的郑重其事,反而让刘备怀疑、猜测,一条大狗,一个姿色普通、面如死灰的女人,两者有什么联系呢?狗和女人,难道。。。刘备眼睛顿时睁得老大,死死把头看向地面,无法消化这一猜测,皇帝陛下这口味这太重了吧。
这处宫殿,luo泳池在最里侧,外侧有一个前厅,供休息用。皇帝就在前厅接见刘备。
刘备进去时,皇帝正在与宋皇后、何美人等一起打牌。
张让:“陛下,郎中刘备字玄德,前来觐见。”
刘备行了叩拜大礼,大着胆子抬头看了几眼,皇帝刘宏比想象中年轻,但脸色发白,眼袋发青。旁边的两位美人,一女穿着凤服、雍容华贵,姿色上佳,想必是皇后;另一女身量颇高,天姿国色,如出水芙蓉,不知何人。
皇帝迫不及待问道:“起来吧,听说是你制作的四象牌?快来指点指点朕,朕要挑灯夜战,大杀四方!”
宋皇后规劝道:“陛下玩耍归玩耍,不要影响身体。”她输了钱,很不高兴,狠狠瞪着刘备,“你叫刘玄德?就是你发明这害人的东西?你知不知道近来多少家庭因赌博家破人亡?郎卫何在,将这佞臣拉下去,重打三十鞭,割去郎中之职!”
两个如狼似虎的郎卫将拉住刘备往外就拖。
刘备大力挣扎,大声陈诉:“皇帝陛下,皇后殿下,小臣冤枉,天大的冤枉。小臣是军功得官。小臣乃前汉中山靖王讳胜之后,正宗的高祖子孙。家道中落,年十五戍边上谷,与鲜卑人大小十余战,亲手杀敌数十人,积功从伍长一路升到屯长、郡五官掾,后得恩卢君看中,率领突骑从师九江平叛有功,这才补为郎。”
宋皇后指着刘备的鼻子:“年十五能杀鲜卑人数十人?真是天大的笑话。”
皇帝旁边另一高挑美女,见两个郎卫,竟然拉刘备不动,却把上衣撕裂开,露出略黑而健壮的肌肉,和肌肤上弓箭刀伤,脸上就是一红,对他健壮的上身多看了几眼,柔声道:”皇后姐姐,你看他的伤口,做不得假,不如姑且信他一信。“
张让大着胆子在一旁帮腔:“皇后殿下息怒,刘玄德是大儒卢子干得意弟子,有其师则有其徒,想必刘玄德也不是荒诞之人。此外还协助上谷太守陶谦守卫边疆有功,奏章中有记载。”
宋皇后不满地看了张让一眼:“那为何发明博戏这玩意?”
刘备:“小臣在上谷戍边时,发现士卒多不熟悉数字,以至于分个左右、点个人数、准备粮草或查看敌情时老是出错。且军中男儿作战、操练之余,精力无处发泄,不少士卒好博戏,臣就发明四象牌、四象棋等,四象牌主要教将士们学认数字、练习算数,四象棋主要教兵种协同配合。”
先秦和汉代就已有象棋,与后世有所差别。刘备制作的四象棋与后世的象棋类似,把楚河汉界限改成了秦与六国界,并增加了弩兵,算是一种军棋,在太学亦风行。
高挑美女道:“姐姐,原来这棋牌是军中操练之物,怕不是赌博专用的。”
宋皇后用警告的眼光瞪了瞪刘备:“哼!刘玄德,看在陛下的面上,今天姑且饶你一次。日后少发明这些害人的东西。妾身乏了,先回宫了,陛下请注重龙体,切不可玩耍过晚。”
“好,好。”皇帝刘宏见宋皇后离开,长嘘一口气,“刘玄德你起来吧。刚才为你说话的,是朕的何美人。”
刘备擦了擦汗,相对于轻佻、贪玩的皇帝,严肃、傲娇的宋皇后给人的压力大的多:“谢陛下,谢何娘娘。”
或许因为长期吃肉的缘故,何美人身量高挑,胸部挺翘,肤色白净,光芒四射,英姿飒爽,乃是万里挑一绝色美人有点像后世的俞飞鸿。一望就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仰视。刘备只看二眼,心中砰砰直跳,不敢再看。
“四象牌打法至少有十余种,有几种是小臣发明的,还有以部分是将士和太学生们实验出来的,陛下当然也可创立新玩法。。。”
从宫殿中出来,刘备出来浑身汗湿透了,面对皇权和周边的卫士,没有人能够镇定。
被风一吹,汗水渐渐干了,刘备恢复镇定,回想起宋皇后,心中就是一阵恶寒:这恶婆娘,一上来就要打人、拔官服,真tmd凶恶,以后抓住机会一定要好好医治!
刘备想到皇帝身旁的美丽惊人的何美人,和偶尔路过的其他漂亮妃嫔们,心情好了些,心想:“如此多美人随意采摘,真是让人羡慕!用高祖的话来说,我或许应该说一句大丈夫当如此!
只是皇帝有数千女人,忙也忙不过来,还把身体还弄虚、弄坏了,要不然也不会在十几年后三十出头就去世。古人云,知之而后定,果不欺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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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以后,连续多日,刘备几乎彻底沦为弄臣,而且是能者多劳、身兼数职的弄臣。不是陪皇帝和皇帝的女人、大宦官玩棋牌,就是指导太官令下面的厨师做美食。亦或是与尚方令、内者令属下匠人研究改进、制作一些器物。
如抽水马桶、女性胸衣等。
第一百四十三章 曹节的警告
何美人:“你别走,陪我说说话。我不美么,你怎么低着头不看我?”
前些日子,为宋皇后斥责,刘备差点被打并拔掉官服,多亏了何美人说项。于是准备了一份价值上万钱的厚礼,上门拜谢。何美人美得太过祸国殃民,这些日子每次相见,刘备都不敢正视,亦不敢长时间接触。毕竟身边没有女人,越看火气越大。
刘备:“臣自问貌不算俊美,高不过中等,力不能扛鼎,既不知道能为娘娘做什么,又担心有人说娘娘的闲话,所以不敢正视。”今年长高了越多,也不过七尺二寸,约1.67,只比何美人略高。
何美人噗嗤一声笑了,转眼皱了皱眉头,指着礼品道:“我如同笼中的金丝雀,要钱有什么用呢?内宫斗争激烈,不知道哪天,就被发现在哪个井里,或悬挂在梁上,过几日只给家里报一个暴病去世。如果玄德有心,到那时候,还望能把我送回南阳故乡,免得在城外乱坟岗做孤魂野鬼。”
越说越是悲哀,她面貌白腻,那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想起了高中、大学的俏丽女学生。是啦,何美人也不过二八年华,换在后世,还真是高中女生。正处在父母维护下天真浪漫,无拘无束,肆意妄为青春期。
“娘娘只要有皇帝宠爱,难道宋皇后真可以只手遮天?”这些日子,刘备隐隐约约听到很多传言,例如宋皇后手段狠辣,但凡有宫人怀孕,皆想尽办法让气其流产。
何美人哭哭啼啼:“以色事人,色衰则爱弛。皇帝现在喜欢我,是因为有新鲜感,后宫美丽女子几十上百,日子长了还不知道会怎样。”
这个无助的女孩为了求得帮助,狠狠地在他脸上亲了二口:
“我在宫中举目无亲,你一定要帮助我。我只想好好活下去。
宦官们都说你有能力,我想引为外援。趁皇帝爱我、宠我,为下半生赢得一份保障。“
刘备:”保障?娘娘是想有一个皇子?“
何美人:”对,非常希望有一个皇子,你能帮我吗?“
帮?还是不帮?或者说是上呢,还是上呢,还是上呢?
刘备红着眼睛、呼吸急促,向前迈了几步:”你可要想清楚,这不是一条容易的路,搞不好会死的。“
何美人侧着头,咬着手指,思考着:”早想清楚啦,我不是不知道宋皇后的手段,冒再大的风险,我也愿意为陛下生一个皇子!“
为陛下生?这剧情怎么不对?不是跟我生一个装作皇子么,反正都是刘家的种。刘备的手距离何美人胸口只有二十公分。
何美人捂着胸口羞怒道:”你作什么,登徒子!“
刘备两手往前一伸,牵过何美人芊芊玉手,脸不红气不喘的:”臣下略懂一些医术,为娘娘把脉。“
何美人白脸微红、小鹿乱撞:”是吗?那你把脉吧。“
刘备:”娘娘天葵在每月什么时候?“
何美人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女儿家的事,你问什么?“
刘备:“这非常重要,关系到能不能怀上,怀上的是皇子还是皇女。”
何美人低着头,下巴快要接触到凸起的胸口,低声说了几句。
刘备有心装作没听清楚,连连让她说了三遍,直把她逗得恼羞成怒才放过:“月事前七、后八天,一般为安全期,不易怀孕。两次月事之间中间那天的前后四日,一般为容易怀孕期!如上月5日月事结束,这月3日月事开始,则30加3减去5,除以2等于14日,中间那天就是5加14等于19日,一般是最容易怀孕的。”
何美人细细算了一遍,眼睛亮晶晶的,快要滴出水来:“男人也懂这些?”
刘备化身妇女之友:“呵呵,一个老道教我的。对了陛下一定要调理好身体,不可旦旦而伐,生男、生女与此有关,若太过放纵,则易生女。男女年龄越大,易越容易生女。。。”
离开何美人,刘备脸色发红,有点迷醉在夏日雨后的暖风与突如其来的暧昧中,这个女人太过美丽,也太过危险。然而在美人面前,荷尔蒙爆发的他,难以自制,拍着胸口保证一定给她帮大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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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重重的走了一段路,被急匆匆的张让叫过去:“你今天去见何美人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大长秋要见你。”
被张让拉着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偏殿里,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过来:“听说你今天去见了何美人?”
这个中等身材,表面和善,内里深不可测的老太监,就是宦官第一人,大长秋曹节!皇后所居宫殿称之为长秋宫,合取长久、收成两个意思。大长秋既是长秋宫的主官,同时也是宫内所有宦官和宦官属衙的长官。
刘备心里惴惴不安,并不像普通外臣见了宦官那样不屑一顾,而是行了正式的下臣只礼:“回大长秋,前几日娘娘为小臣说了些好话,小臣便备了些薄礼。”
曹节:“你是郎官,是外臣,殿门外的事情归你们管,殿门内的事情归我们管。一定要记住男女有别,不可太过亲密,不要想着插手门内的事情。
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即使在威胁刘备时,曹节语气仍是那么平缓,这是长期作为人上人养成的气度,和伺候两任皇帝、经历过风波诡异的谨慎。
大长秋曹节是整个皇宫中最牛逼的宦官,有拥立皇帝、皇后之功,历来为皇帝、皇后信任,曾任中常侍、长乐卫尉,爵位为育阳县候,食邑七千六百户!更厉害的是,身为宦官的曹节甚至破例担任过外臣的官爵,高至车骑将军,官位特进,一身荣誉、地位超过绝大多数三公!
刘备又作一揖:“小臣一定谨记曹候之教诲,一定谨记为臣之本分。”
曹节挥挥手,让刘备退下,继续无力地隐匿在阴暗的烛光里。这些年身体越发差劲,他知道没几年好活。他心中一直有着担心,一则是对宋皇后的担心,宋皇后出生高贵,脾气要强,不受皇帝喜欢,结婚数年,没有子嗣。皇帝女人不少,可要么怀不上、要么流产,太后、外臣对此已有许多猜测和怀疑。
无子,不仅对皇后是大问题,对皇帝位置的稳定也是绕不过的问题。有继承权的不止刘宏一个,近亲宗室更有躁动,想取而代之的不止凡几。
忧其君之外,曹节更担心两个曹氏家族。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帝国的十字路口
张让:“这是我两个孩儿,一个名张奉,一个名张丹。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就看你二人本事!”
这年头,太监也有儿子。一些太监是生子女后,才阉割入宫,另一些是家族内过继。
司隶以及南阳、颍川、魏郡等地,地少人多,百姓们有的行商、有的打工、有的当兵,有的给世族大家做仆人。遇到灾荒年,百业不兴,男子阉割入宫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渐渐的,在这些地方,入宫当宦官发展为一种风气就是豪门大族的支系、甚至主系子弟,也参与进去,寻求攀龙附凤的机会。背后的家族不以为耻,反而大力支持、投资,助其升迁,以为家族助力。
张让是众宦官中极其幸运的。曾经读过书,人又机灵,深得皇帝信任,已经成为众中常侍中的一员,在宦官行业,算是发展得又快又好的。
他深知道宦官名声不好,不愿意孩子继续残疾下去,给两个儿子安排做了官。张奉年少好学,进入太医院,虽然医术普通,也算有个正当工作。张丹则准备在京城从小官做起。
席间,张奉仿佛不知道今日相亲,大口吃菜、大碗喝酒,走动敬酒,酒到酣时,还把外衣扯开,只着短衫。张丹则正襟危坐,举止有度,长辈无问则不说,不肯多说一句话,显得谨慎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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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何进借口更衣,拉刘备出门走远了些,问道:“玄德认为我应该选张奉还是张丹?”
刘备:“一个张扬,一个谨慎,遂高兄以为呢?”
若在后世,任何心灵鸡汤,任何成功学,都会强调态度决定一切,张丹表示出的适度谨慎,很容易得到女方亲戚的好感。但在汉代,士风直率,恣意张狂反而被认为有名士风度。很多人甚至因为特立独行而闻名于世。
何进:“刚才我注意到一个细节,张奉走动敬酒时,竟然能叫出所有人的名字,一个都不差,看来他既有张扬恣意的一面,又有细致入微的一面。”
张奉极其优秀的记忆力,即使在喝酒时,也展现无遗。刘备刚才也有所发现,只是没有兴趣仔细去查看是不是每一个他都记住了。
刘备:“如此优秀的记忆力,看来真是学医的好苗子!能记得一个个人名,就能记得一味味药的名字和特点。”
何进显然有些兴奋:“岂止,做官或做生意的人,如果能准确说出别人的名字,会令人感到受到重视和尊重,并乐于为之行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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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进妹何秋月与张让子张奉年龄都比较小,目前先订婚,说好隔两年正式结婚。
张让很着急,九日后就将厚厚的聘礼送了过来。何进也不逞多让,置办了价值不菲的嫁妆,给张让送过去。两人都极有诚意。
何进之弟何苗,更是与郭胜的族女订婚。
从此,何、张、郭三家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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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园,刘备请张让带他,求见中常侍王甫。
王甫与张让都是中常侍,职务相似,权力却天上地下。王甫掌握着宦官内部的监察、执法之权,并凭此对外朝延伸影响力,与掌握行政权的曹节分庭抗礼,为宦官中的两巨头。所有宦官受他监督,较重的惩罚必须经过他的认同。
在献上一份大礼之后,刘备求王甫帮忙办了一件小事,之后仿佛不经意得说:“坊间传闻先帝大行之时,其弟比当今陛下更有机会继承皇位,幸而有大人力挽狂澜,说服当时的窦大将军,这才有了当今陛下的机会。遥想当时,真是佩服大人明断,恨不能亲睹。”
这是王甫一生中最重要的押注,被人当马屁拍出来,他自然滔滔不绝讲诉起其中得意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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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一边听,一边赞叹,突然说:“原来先帝同胞弟弟的王妃,也姓宋啊,不知道和当今宋皇后有没有关系?”
王甫脸色一沉,如晴天变为阴天。
张让连忙让刘备住口:“那宋王妃,就是当今皇后的姑姑。你小声点,隔墙有耳。”
刘备却自顾自的说:“那宋皇后、宋国舅与宋王妃关系应该不怎么好吧,否则她早怀恨在心,想着报复啦,如今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张让、刘备走后,王甫整个人都不好了,一直思索“报复”两字,于是派出人员,秘密探查,宋皇后居于深宫,要探查当然不容易,但探查其兄宋奇的态度,一点难度都没有。
探子送回来的消息,让王甫完全高兴不起来。当然也有好消息,如宋奇私生活不检点,宋氏在地方上巧取豪夺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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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太医院发现何美人有喜,欣喜若狂的皇帝,当即命令大长秋派人好好照顾,并让何美人的老乡郭胜转为太医令,保证孩子一定能生下来。
几人欢喜,几人愁!
宋皇后气得发了疯,把平日最喜欢的瓷器砸了粉碎,把金银首饰扔在地上踩了又踩。她几乎指着曹节的鼻子,要求他一定要把何美人的孩子弄流产。
张让、郭胜两人,分别找机会向曹节进言,为何美人说好话。
张让表示,宋皇后一直没有子嗣,又不准其他嫔妃有子嗣,如今宫内宫外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皇帝本就不太喜欢宋皇后,因此对宋皇后更不满了。
曹节这么多年屹立不倒,就是清楚地认识到宦官们的主子,不是皇后,而是皇帝。皇帝的信任,是宦官权力的来源,如果为了宋皇后会失去皇帝的恩宠,曹节自然会好好掂量掂量。
在曹节陷入反思之时,张让又进言称何美人很得皇帝恩宠,而她父兄是屠户,出身为世族看不起。如果怀了子嗣,就别无选择,只能重视和依靠宦官的一派。
郭胜与曹节是同郡人,关系颇亲密,他认为宋皇后家族是很厉害,但数年以来,宋皇后生不出皇子,又无法阻止皇帝宠幸其他女人,最终的结果,多半是其他妃嫔率先生出皇子。何美人是南阳人,与大长秋您是同乡,与其便宜其他嫔妃,不如便宜老乡。
曹节既不愿意违抗皇帝的命令,又不愿意违抗宋皇后的指示,左右为难。作为见惯风浪、干掉过外戚大将军、发起过党锢之乱的大宦官,他的政治经验相当丰富,清楚不论服从皇帝还是皇后的命令,其结果都会造成另一方的对他曹节的深深怨恨,对曹家的深深怨恨,甚至对未来朝局产生非常剧烈的影响。
或许这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抉择。
第一百四十九章 檀石槐的决断
干裂的土壤,稀疏的牧草,比往年细了不少的河流、瘦弱不堪的牛马羊无一不抓住檀石槐心,抓得生疼。
他忧心忡忡的问部落巫师:“今年的雨水怎么这么少?怎样才能下雨?”
巫师:“祭祀!只有血祭才能平复长生天的怒火,才能告慰祖宗的先灵!”
檀石槐:“血祭?用什么人祭?”
巫师:“南下,以新捕获的汉人为血食!”
和连:“父亲,我们等着你的号角,南方流着甘甜如同蜂蜜的河水,有着如羊般脂肥沃的土地,有温柔美丽的女人,长着能够缓解身体疼痛的茶叶。软弱的汉人不配拥有肥沃的土地。”
软弱?
檀石槐看了和连一眼,如果击垮匈奴、东羌的汉人软弱得话,那什么叫强大?
喝了一大口茶水,稍稍平复身体的疼痛。他明年才40岁,在条件恶劣的草原上,却马上就算步入老年,身上的旧伤时常让他疼的睡不着,体内长期积累的油脂和嘌呤,让他偶尔痛风,弯不开弓、骑不好马。
“茶是好东西啊!”竟让他的身体缓解了疼痛和痛风,听说是南面上谷乌桓部落卖入漠南草原的。虽然敌对,上谷乌桓却在交战的间歇期,保持与漠南草原的小额贸易,一旦开战,茶叶就会停运。像檀石槐和巫师这样年龄大些的人,没有茶几乎活不下去:“可惜贸易的茶叶和粮食太少。”
和连:“草原上的人平时逐水草放牧,战时骑马弯弓,个个都是勇士。孩儿亲自带人去上谷为父亲抢茶叶!”
檀石槐年轻时曾经在上谷乌桓生活过一段时间,甚至偷偷潜入上谷汉地,那时候难楼王和他父亲部众超过二十万,控弦之士上万,可就是那样强大的乌桓,也没有茶叶。檀石槐亲自询问十余名掳掠来的汉人,幽州不产茶叶,茶叶产地在数千里远的南方。去上谷抢能抢到什么?
作为从小被父亲抛弃的男人,檀石槐是缺乏安全感的,即使和连是自己儿子,也难免不从最坏的地步出发揣测对方的意图,莫不是他想让我早点死?
怀疑一产生就很难消除,檀石槐指着地图说:“打上谷,不止一次,然而山岭阻隔,又有护乌桓校尉在侧,从没有取得很大战果,还损兵折将。
所以,这次重点不是上谷,而是辽东!”
“不,不,父汗,我们还是打上谷吧!”和连的反对来得那样突兀,令帐幕中的贵族们吃惊,也让檀石槐暴怒。
“你是想反对我?”
“没有,没有,长生天可以作证,和连尊重爱戴父汗,就如鲜卑牧民仰望大鲜卑山。”和连白脸涨成猪肝色,连忙解释他十分记恨上谷乌桓击破昂山部的难楼王和阻击他的汉人将领,“父汗,那个汉人将领叫刘备,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熟悉草原战法,独石口一战数百鲜卑勇阵亡,孩儿脚也是伤在那一役,现在还隐隐作痛!那个汉人不除迟早为鲜卑大敌。”
檀石槐见和连言之成理,心里也是一宽:“和连你身为左贤王,不能只考虑一场战斗成败,要考虑整个鲜卑汗国!辽东塞外水草丰茂、树木连绵,有数不清不清的飞禽走兽,适合大部落驻扎。由于地形平坦,长城容易突破,树林也能制作足够的攻城器械。”
作为左贤王,辽东是和连的领地,檀石槐如果带着大量部众过去,就会意味着和连的领地会被压缩,需要拿出很多牛羊等物资补贴他当然不可能满意,可父亲有命,漠南草原旱灾太过严重,和连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反对,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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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仲夏开始,鲜卑不断地入寇幽州,檀石槐将时间把握得很好,,恰逢粟麦快要熟,幽州地方郡守、刺史难以聚集大量兵力,于是疲于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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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以北幽州、冀州、并州的旱灾稍稍缓解,关中又出了问题。汉成帝延陵园及周边发生火灾,大量官员跑出来说祖先在示警,皇帝要修德。虽然刘宏并不是汉成帝的后裔。不久关中发生蝗灾,突如其来的飞蝗遮天蔽日,将大片田地里即将收获的粟麦啃食干净。同时西方的羌族躁动起来,从青藏高原向海拔更低的汉地周边迁移,若不是因为段颍消灭和降服了东羌,这会凉州肯定已经乱成一锅粥。
与之对应的是南方继续大量降雨,多郡洪灾。
从草原,到大汉帝国南北西三处,同时发生灾害,十分少见。
官员和百姓,第一看法是天灾+人祸,天灾一定与人祸相联系:要么是皇帝失德,要么皇后、外戚失德,要么宦官专权,要么权臣欺主。
负责天文、历法的官员,和一些道士、处士也拿不出令人信服的解释。更大的问题,就是他们也无法预计未来北方、西方旱灾何时结束。
如果一、二处灾害,一般的做法是让三公中的一位站出来背锅。但全国多地同时发生灾害,官员和百姓就开始归咎于皇帝刘宏,说他任用宦官、禁锢党人,说他奢侈浪费、不恤民力。
许多比较激进的官员,甚至要求皇帝下罪己诏!
一直对政务不是太热心的皇帝刘宏,这些日子最怕就是大小朝会,因为一帮官员是成群结队、闹哄哄地指责,而皇帝又不能对大批官员同时斥责和处罚。
在皇帝被围攻的时候,刘备明确地站了出来,上书表示不久将有大雨。
刘备在奏章里,简要地记叙了近10年来雒阳夏、秋的干旱和降雨情况,然后大胆地指出,根据前几年的规律,最迟到秋初,北方和西方会有强降雨,各地要做好准备,种植一些生长期比较短的蔬菜、瓜类,以应对必然减产的粟麦。
皇帝刘宏再次接见了刘备。
刘备明确指出,陛下不应轻易下罪己诏,因为很容易导致在政治上变成舆论的靶子,对皇位产生动摇!
虽然刘备拿不出降雨的有效证据,但他的说法言之成理而且很诱人,耳根子软的皇帝刘宏下定决心,坚决不下罪己诏,用“挺”“拖”字诀对付朝臣。
此外,为了平息舆论和减少百姓起义,皇帝接受了三公和刘备的建议,下诏令各郡国受灾者,免收一半田租,受灾害十分之四以上者,免收全部田租,并令北方、西方各郡国准备通过种植短期蔬果进行抗灾。
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夏季以来北方、西方的第一场大雨。无数人,想看刘备笑话。
第一百五十一章 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多年以后,还记得在那个初秋的凉凉雨夜,不用高大的宫殿、不用众多的郎官卫士、不用三公九卿等重臣指指点点。
在皇帝书房,君臣二人坐而聊天,皇帝刘宏温和得像一个普通的邻家青年,刘备温顺得如同普通郎官。
皇帝和蔼可亲,除了鼓励、赞赏,还有好奇,好奇刘备讲述的茫茫草原、巍巍群山、水天一色,好奇弯弓奔驰的幽州良家子、满身腥檀的乌桓勇士、凶恶狡猾的鲜卑人、涂着花样纹身的淮阳蛮、饭稻羹鱼的南方百姓,好奇如珍珠般成群的牛羊、巢湖中鲜美的游鱼、森林中有着异香的野果。
皇帝令人印象最深刻一段话:“真羡慕你,去过这么多地方,而朕永远只能对着雒阳小小的天空。朕在想,若没有当上皇帝,而是继承父亲的侯爵,也能如你一般自由自在。
朕有一件事做的不好,就会被很多人批评,做好却鲜有人赞扬。就说求雨这事,今天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看你的笑话。
朕知道,他们是想看朕的笑话!要不是你,朕的脸就被他们打肿了!
你想要什么奖赏,朕一定给你办到。”
刘备:“为陛下效力是小臣的本分,小臣本高祖子孙,不能忍受鲜卑人欺我大汉边民、侵犯我大汉土地,希望能够从边郡的一县一尉做起,杀虏立功,效仿卫青、霍去病扫平匈奴之役,终有一日为陛下击破鲜卑,擒其王献于阙下。”
皇帝刘宏:“有志气,可朕舍不得你离开雒阳。”
刘备待要再拜求外放,
皇帝挥手让他起来:“容朕好好想想。对了,这玉佩赏赐你吧。”
皇帝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倾盆而下的暴雨,漆黑一片的天空,不远处和宫墙,幽幽的说了一句:“你所有的奏章我都看过,思虑周全,目光长远。都是高祖子孙,或许你来做这个皇帝,朕去做个闲散县候更适合吧。”
皇位是刘宏难以承受之重,却将刘备吓得磕头如捣蒜,以为被看穿了心思,连说“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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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殿门,汗水已湿透了衣襟,刘备不由心中感慨:“他虽是历史上是有名的昏君,骄奢淫逸荒唐透顶,那也是是诏书如律令的真龙天子!只几句话,就压得人不敢动任何心思!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见识了皇帝的无能与无知,我确实心有怨言,认为换个有能力的君王执掌国家,或许就能避免黄巾之乱、群雄逐鹿、五胡乱华。甚至面圣那半个时辰,发现皇帝的虚弱,很难不起‘彼可取而代之’的心思。”
“怎么样?”一个声音打断了刘备的情绪,出现在面前的是焦急等待的何进。
袁术也走了过来:“哈哈,陛下给了求雨大功臣什么赏赐?”
刘备举起手中玉佩:“诺,这个。”
袁术十分诧异:“没升官么?”
刘备:“我说想回边疆,陛下说他想想。”
何进拉住刘备:“不行,玄德不能走,走了我怎么办?贵人怎么办?”
。。。
值过夜班,回到天上人间,臧洪、卢养已经等了许久:“陛下赏赐了什么?”“陛下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刘备被敲打一番,满脑子都是‘换你来做这个皇帝’,随口说道:“封赏暂时未定。昨日才算知道,皇帝陛下聪颖非常,只是因为欠缺历练,为一些私心重的外臣、内宦、外戚所蒙蔽罢了。”
卢养:“那是,开国的高皇帝、光武帝就异常出色,宣帝、明帝也比大部分皇帝厉害,就是汉桓帝因为少时在宫外生活,也比大多皇帝英明。”
臧洪说话毫不留情面:“国有长君,社稷之福。生于深宫,长于妇人、宦官之手如何能明了天下之事?大将军窦武、中常侍曹节若不是有私心,也不会迎奉当时只有12、3岁的当今陛下。”
卢养:“所以父亲才会公然给窦大将军上书。外戚宦官之乱,后汉以来极为剧烈,而首要问题的就是权力欲望太重,老是立年幼的皇子、宗室为帝。”
臧洪:“陛下明年满弱冠,希望他能勤政为民中国好皇帝。”
勤政为民?
刘备撇了撇嘴,这两个愤青如果知道皇帝的骄奢淫逸,例如人与狗难以启齿的故事,还有未来的公开卖官賖爵,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
“玄德,有急事!”一向重视仪表和袁术,衣冠不整的冲上来,门也不敲,拉上刘备就走。
坐上马车,刘备还在云里雾里,问怎么回事。
袁术满脸忧愁:“满弟病了,叔父勒令叫你过去。”
袁满病了关他什么事?刘备有些疑惑,在车上思索最近各种事情,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
笔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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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隗:“怎么会事?出去到刘玄德那鬼混造成的。”
袁术小声说:“我都没事。”
袁隗:“你说什么?满儿要好不了,我要刘玄德陪葬!”
刘玄德正在门口等待,心胸口起伏不定:“满弟生病了!怎么回事?”
袁隗整个人状态极差,普通枯槁:“你还知道回来,若不是你,满儿怎么会生这么严重的病?”
旁边几个名医,不时摇着头“作孽啊这么年轻。”
“病不在肌肤,在内肚腹,我无能为力。”
“可怜啊,还不到二十岁。”
“太严重了,就算是用重药,也不见得能治好。”
刘备去了一身汗,心潮起伏,袁满重病,我们都不好受,袁术甚至悲痛到极点,可也不能追究我的责任啊,拉起袁满的手:“我看看。”
袁满脉搏乱跳,呼吸有高有低,额头身体发汗,捂着肚子,翻过来覆过去,不时低叫,惨叫着呢。
刘备按了按袁满的肚子,只见他痛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痛不欲生,立即明白了,袁满多半是糟了阑尾炎。
糟糕,这个病在后世,不过小病,轻则输液保守治疗,重则开刀切除,十几天就好了,可在这个时代怎么办呢:“这个病不好治啊!”
袁隗:“还不是因为你,否则满儿怎么会病!”
百口莫辩,呆若木鸡,刘备,这时候真不知道怎么办,难道开刀吗?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入寇辽西
公孙瓒小心翼翼地抱起婴儿,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他异样的兴奋:“这个小不点,就是我公孙瓒的儿子?真真是辛苦夫人啦!”
刘氏虚弱而忧虑:“夫君,他怎么皱巴巴的?看起来好丑喔。”
产婆道:“小姐、姑爷,小孩子才生下来都是这样的,皮肤在母体泡羊水泡的。过几天就不皱啦。小公子眉眼清秀,跟小姐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皮肤白白的,特别像姑爷。”
公孙瓒把儿子高高地举起,大吼道:“我公孙瓒有儿子啦,有儿子啦。”
“夫君,小心点,他那么小。”刘氏挣扎着想起来抱孩子,产后虚弱,扯动伤口,哪里能够?疼的又躺回去。
产婆连忙给她背后塞了个枕头:“小姐别动,坐月子不能多动,得躺床上多休息。”
刘氏:“夫君,给儿子取好名字了吗?”
公孙瓒陷入了回忆:“就叫‘公孙续’吧,续,继也,表示家有后继!小时候,堂兄等人一直认为我母亲低贱,看不起我,排挤我。可他那儿子在十八岁时死掉了,后来从别宗过继了一人。
无后还想着下一辈继续做嫡脉?现在我有亲子,他只有假子,我们续儿才是正宗的令支公孙家嫡系!夫人放心,我一定给你挣一个诰命,给续儿挣一个侯爵回来。”
刘氏哭泣道:“夫君,不能不去吗?刀剑无眼,我怕。。。怕你。。。”
“怕什么怕!”一个华服中年走进门,接过公孙瓒手中婴儿,脸笑得如同花儿,“我的小外孙,心肝小宝宝,外公抱抱,哈哈,他的小手在摸我,好得很,长大了身体一定跟伯圭一样棒。”
完全陷入对小孩得痴迷状态。
刘氏哭笑不得:“阿父快把他宠坏了。”
公孙瓒的岳父,乃是辽西太守刘其。昔日公孙瓒因母亲出身低微,只能任郡书佐,刘其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容貌俊美、声音宏亮的小吏,通过考察之后,让公孙瓒做了御车。
没想到公孙瓒驾车技术特别好,什么样的马儿到他手上,都服服帖帖的,无不妥当。辽西郡内外有乌桓、鲜卑,所以经常打仗。通过一两次战斗,刘太守吃惊的发现,公孙瓒不仅驾车之术很高明,弓马骑射之术在郡里更是罕有敌手,作战勇猛无比,以一当十,不惧强敌。
经过短暂的考虑,刘太守决定把一个庶出的女儿嫁给公孙瓒,不仅给了丰厚的嫁妆,还推荐公孙瓒拜博士卢植为师。
公孙瓒知恩图报,为太守做事情特别认真,几次作战也特别勇猛立下不小的功劳,不仅在郡里闻名,上任州刺史陶谦也特别欣赏他。再加上跟刘备一起做了几次粮食、马匹生意,家资数十万。公孙瓒把钱分成相等的三分,一份孝敬岳父母,一份交给刘氏保管做家用,一份委托可靠的朋友做生意,用赚到的钱资助伤亡、贫困将士,因此广施恩惠,郡中豪侠、少年都以与公孙瓒交往为荣。
太守刘其对这个女婿非常满意:“伯圭,给你放五天假,五天之后我们就出发巡边。”
公孙瓒:“小婿明白。”
刘氏:“阿父,这次别让伯圭去打仗行么?”
太守刘其:“女儿啊,真的不行,伯圭率领的一部是全郡最精锐的弓骑,长为大军前驱!少了他不论是侦查、包抄还是冲杀都会大打折扣。
何况鲜卑屡次寇边,保卫桑梓人人有责,我家女婿若上前线,将士们士气就会更高昂。若他不去,其他人也会找理由,走门路,不参军。”
辽西郡呈东北、西南走向,人口较少,不过十万人左右。辽西郡是一个非常奇葩的郡,总共五个县,四个集中在郡西南燕山山脉以南、渤海以北的平原地带,郡治却在东北丘陵中的阳乐。
位于西南的海阳、令支、肥如、临渝,是辽西全郡人口和经济的中心,由于燕山山脉高大,只有滦河、青龙河等河谷适合较大规模的军队通行。西汉修建了长城,东汉在这些河谷,择险要设置了卢龙、肥如等要塞,于是乎大股的鲜卑人几乎没法通过郡南部南下。
阳乐则位于后世的义县和朝阳市之间,在一片山岭丘陵之中,主要作用是抵抗北方鲜卑入侵,防止南面的辽西属国中的乌桓人逃亡北山。
故而辽西郡几乎每次有边事,打得都是北方阳乐周边,于是郡守每次都不得不从西南方的四个县集结壮丁到北方戍守、作战。长此以往,南方四个县就与郡里产生了难以调节的隔阂。
公孙瓒深知自己作为西南四县的世家豪族子弟,如果不支持对鲜卑的战争,就会造成更多的世家、豪族拒绝守卫阳乐。岳父郡守刘基就会陷入缺兵可用的悲剧境地:“保卫桑梓,我等义不容辞,我一定会去的,在家好好休息。”
。。。
几日后,公孙瓒辞别了刚刚生产的妻子、尚在襁褓中的幼子,骑上钟爱的白马,依依不舍地加入到戍边的队伍中。
类似的依依告别还有许多,哭得稀里哗啦的有之,父母抱住儿子不让走的有之,壮丁害怕得站不稳脚的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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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辽西郡南方到北方,主要有南北两条道路,北线从卢龙或者肥如出塞,顺着青龙河、大凌河河谷,翻山越岭,经过柳城到阳乐。南线走临渝,顺着渤海西面的冲击平原北上。
由于鲜卑入侵,北道几乎断绝,戍守的士兵几乎都走南道,公孙瓒首先要做的,是带着数百骑兵,护卫沿途,保障士兵和辎重的安全。
然而,近些日子,原本晴好的天气,突然变得风雨飘摇。河流流量不断增大,将沿渤海的小块平原切割开来,同时也把北上支援的汉军队伍分割成小块。
数支鲜卑小队,利用汉军前后不能照应的混乱时机,悄悄集中起来,打劫了一伙汉军运输队,杀数十人,烧辎重车二十余辆,抢走十数车辎重,掳掠人口数十人。
“身为汉将,岂能让大汉子民为鲜卑所掳掠!”
公孙瓒发现以后,二话不说,带着数十骑,快马追击,发誓要追上,打疼敌人。
追上之后发现鲜卑人不是几十骑,也不是一两百骑,而是超过五百骑。公孙瓒麾下数十骑,尽皆变色。
第一百五十三章 重病难医
“公孙司马,鲜卑人近十倍于我等,我们快逃吧。”
公孙瓒:“逃?把后背卖给对手逃得了吗?我已经派人向太守大人报告,不出半个时辰,就会有大队人马前来支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拖住对方,而不是逃跑!”
公孙瓒把韩当和另几个部下叫来,吩咐如此如此,几人领了命令各自去了。
公孙瓒自己则带着人下马歇息,全然不顾前面数里外的数百鲜卑骑兵。
鲜卑领兵的乃是诸部大人之一的慕容远来,远远见着汉军数十个白马骑兵,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说:“听说辽西有个白马司马,勇猛善战又诡计多端,莫非被我遇上了?”
旁边一个射雕者说:“大人何故迟疑?”
慕容远来谨慎地说:“这个白马司马曾经与左贤王、昂山大人都打过仗,这两年还经常出塞攻击我们,一身武艺非常了得,仿佛飞将军李广。”
那射雕者年纪轻轻就做了百户,正是自信、不服低的年龄,笑道:“几十骑有什么可怕的,大人安坐,我去将他擒来。”带着数十人如旋风般冲了出去。
慕容远来没来得及拉住,只好说:“小心为上。”
。。。
公孙瓒见数十个鲜卑骑兵以分散队形杀将过来,对左右说:“刚想找个办法立威,就有人送上门来。儿郎们,上马,锥形阵,随我冲杀。”
两边相隔百步,就开始互相抛射,冲到数十米就换成平射。
双方射击速度、射击精度接近,本来损失情况应该差不多。但汉骑的铠甲更好,又配有马鞍和简易马蹬,只有两三个倒霉蛋被射中头脸倒下马来,而鲜卑人却有十多骑兵掉下马来。
紧接着,鲜卑骑一分两半,呈弧形向两翼包抄。
公孙瓒则带着所有人冲向右侧。
鲜卑骑兵没有马蹬,在转向时,必须手脚并用,紧紧贴着马。
汉骑则由于马蹬方便借力,在高速转向当中,重心很稳,双手也解放出来,射箭、长矛突击、弯刀劈砍都不受影响。
一个照面,就将右边的鲜卑骑兵几乎全部打下马来。那个百户长、射雕英雄,举起弯刀抵挡,却被一个普通的汉骑一戟,连刀带人挑下马来,生死不知。
公孙瓒几声呼啸,汉骑分散开来,两三骑一组,围追堵截剩下的一半鲜卑骑兵。
慕容远来等人看得目瞪口呆。骑兵作战速度很快,从双方第一次抛射开始,不过一刻钟,几十个鲜卑精骑,几乎被消灭殆尽。只有几骑,见机得早,拼命打马回奔。
不管前方还有数百鲜卑骑兵,公孙瓒任由部下追击,落在后面取出一个号角吹了几声,旁边的森林里也吹响号角回应,紧接着林中鸟雀惊起、烟尘浮起,好似有数不清的兵马。
慕容远来吃了一惊,调转马头,往回就跑:“撤退,撤退,长生天旨意我们撤退。”他的部落,人口并不繁盛,只有数千人,南下本来就打着抢一把就好的心理,哪里愿意跟汉人打硬仗。
韩当等从林中冲出,只来得及杀掉落在最后的几个老弱病残,冲着前面笑骂:“这些个鲜卑人怎么如兔子一般胆小?这就逃了,我们还没杀过瘾呢!”
公孙瓒呵斥道:“少得意忘形,这事没那么简单!草原上以力量、智慧定强弱,这些头人皆狡诈健勇,此处山岭起伏,地形狭窄,森林茂密,不适合大量鲜卑弓骑展开,所以他们逃走,是想诱惑我们追击到北面的平原上去啊。若在平原上,我们这点人,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
虽然取得了一次小胜,公孙瓒却高兴不起来。在辽西为郡吏几年来,他越来越感觉到边事艰难,尤其是百多年前内迁乌桓到辽西郡,分割辽西属国给乌桓人居住埋下了莫大的隐患,辽西乌桓虽然有不少人汉化很深,但更多的人保留了草原上的语言、习俗,并且经常翻山越岭与草原上的鲜卑部落私下联系、贸易,甚至婚姻。
说是养虎为患也不为过。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一旦大汉国力衰退,辽西郡北部、北部、辽西属国,都将不复为国家所有,不复为华夏的土地。可这些年来,党争不断,外戚们你放唱罢我登场,大多沉浸在争权夺利上,无心治理国家。
大汉就如重病之人,或许只有猛药才能治本。可用药之人在哪呢?
。。。
雒阳
以袁隗、袁逢三公九卿之尊,雒阳所有名医,包括宫中御医皆被请来会诊。
可惜人越多,辩症越多,医生们分成几组,各执一词,汤药、针药、膏药换了几种,都未起到设想的作用。
刘备提出肠中一段生疮(阑尾炎)需要开刀,没有一个名医同意。
“老夫活了六十多岁,从没听说有开刀之术。”
“肚子划开,人怎能活下去!”
“上古时期,也曾有过,但那不是医术,而是巫术!”
这就不好办了,刘备的判断是袁满患急性阑尾炎,可他毕竟不是医生,只能算推测。而名医们都不支持,推测就下降为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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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严重的,中原重视生,也重视死,解刨对尸体是极大的亵渎,即使罪大恶极的重犯,也是允许家人、故旧收尸的,所以这个时代的外科,主要限制于接骨、挖疮等,以至于遍数十多位名医,没人承认通过解刨研究过人体内脏。
袁隗见名医们各执一词,想起多少年来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重病难治,凄凉无比:“上天啊,我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啊,为何对我儿如此?只要他康复,就是用荣华富贵,甚至用我的性命交换,我也愿意。”
众人皆为之唏嘘。
袁逢拍拍袁隗肩膀:“隗弟,天无绝人之路,我让人在十二门口贴榜求医,大汉如此之大,必有名医能够治好满儿。”
。。。
大半天时间,二十余名医生、道士、甚至和尚前来诊治,却没人能提出超出原有十几位名医的看法。
正当袁隗愈发沮丧时,一名相貌奇特的游方医生声称可以治疗袁满之病。
这医生脾气古怪,也不自我介绍,径直走到袁满身旁仔细诊断。约莫一炷香时间,吩咐徒弟煮药,自顾自取出一套刀具、一套针具,放在蜡烛上烤。
袁隗奇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可知我儿得了什么病?”
“鄙人谯县华佗,字元化。令郎肠中有疮,需要切除并涂药。看他痛苦、衰弱的样子,患病有一日了吧,救人如救火,等不得,必须马上切除!”
“不行!”袁隗、袁逢,诸位名医异口同声反对。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王朗华歆
“袁满死了你笑什么?”对坐一人短小精悍、眼神锐利,乃是宋奇的姻亲、死党曹操。
宋奇:“嘿嘿,我笑他自作自受,带伤上阵,不作死就不会死。”
曹操知道,宋奇曾与袁满曾经因为女人起过冲突,本来宋奇是不怕袁满的,可没有料到袁满转身搬来袁基、袁术两位堂兄当救兵。结果早已注定,袁基一路劝架,袁术一路逼迫,宋奇被袁满逼着脱了外衣,在宵禁的雒阳城门外学了半个时辰后狗叫,留下了终身难忘的阴影,沦为洛阳公子圈的笑料。
“怕是不会这么简单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曹操以己度人,认为宋奇绝对不是轻易就算了人!
宋奇嘿嘿直笑,昨天袁满去青楼,本来没想着一定要嘿咻。宋奇偷偷让姑娘给袁满和随从下了低剂量的春药,然后就在高潮中泯灭了。只是当然这件事情他绝对不给别人说的,即使知己如曹操也不说。
袁隗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不仅杀了两个随从,对刘备、华佗也很嫉恨。
现场调查发现,这些姑娘,几乎都穿着女人香出产的半罩杯胸衣、细如发缕的***、细长光滑的袜子。
女人香是刘备设计,张让、何进占股的产品,生产和销售胸衣、内裤、丝袜、胭脂等一系列女性用品,既有诱惑的产品也有保守的,由于仿制很容易,所以走得是精品高端路线,很为宫中嫔妃,世家大族贵妇人,乡村豪族女子,高档娱乐场所姑娘们所喜爱。
有几个姑娘招供说袁满等人是看到这些若隐若现诱人之极的装扮,才兽性大发、决定留宿的。这段时间,她们甚至因为穿戴女人香的产品,在天气燥热,大部分同类零售行业普遍不景气的大环境下,生意好了许多。女人们都称赞刘备为妇女之友,姑娘们甚至表示他来可以打折!
至于记恨华佗,完全是恼恨他既然有如此好的医术,却不接受挽留,不在雒阳做太医,以至于袁满旧伤复发时无法救治。
知识决定命运,有时候太有知识也决定了命运多舛!袁隗公然表示禁止号称妇女之友的某人日后踏入袁府一步,并要求袁家子弟不许与其来往。
用袁隗的话说,如果不是考虑到卢植的面子,一定把刘备贬官发配边疆!
迁怒于人,把自己看的高贵,把其他人看作蝼蚁,或许是袁氏共同的特点,想当年袁安也是不畏权贵、守正不移、为民请命、直言上书的“狂士”,数世三公之后,汝南袁氏越发兴盛,可再也没有做普通人的自觉,与中下层渐行渐远。
。。。
熹平四年,冬
太学旁一个院子,袁术整治了一桌宴席,席间有许多世家大族子弟,如太常陈球次子陈琮、从子陈珪、徒弟华歆,如袁术从兄袁弘,弘农杨氏的杨弘等。。。
袁术举杯而祝:“这次宴会,目的是迎接新几位朋友,东海王朗字景兴,弘农杨弘,字文广,一位是特进、光禄大夫杨赐杨公之徒,一位是杨公从子,具是经学大家。
这是东莱刘繇,字正礼,太尉刘宠公之侄。侍御史刘公山的同胞弟弟。琅琊赵昱,字元达。具以孝廉征辟为郎。
这位是华歆,字子鱼,也是太常陈公的徒弟。。。
诸君,第一杯祝大汉繁荣昌盛。第二杯祝诸位前途似锦。第三杯祝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三杯下肚,酒力不行的袁弘,已是晕乎晕乎。他父亲是袁贺彭城国相,与袁术曾祖父相同,平日关系虽说不上特别亲密,但也算时常交往。袁弘还有两位兄长,受党锢之祸打击,被禁锢,日子久了,做官的心思也就淡了,反正袁家富有,在家里隐居读书为乐,也逍遥自在。
袁弘:“这满盘珍馐,怕是要花千钱吧。我等一次就吃掉贫户数月所挣的钱,真是惭愧!”
席间众人都很尴尬,除了赵昱家里条件稍差,其他谁家不是大地主。
袁术指了指刘备:“玄德何不开导开导我这兄弟。”
袁隗禁止袁家子弟与刘备结交,当然令袁术很为难,但并未为难很久。与刘备合作的几次马匹贸易让他收获很大,不仅自己富裕,还给父亲、叔叔孝敬了重礼,在父亲袁逢眼中也变成有用的五好青年,家族地位直线上升。
不仅如此,生意场上的磨砺,也拓宽了朋友圈,更使得他能放下公族子弟的高傲,暂时改变了直来直去、飞扬跋扈的性格,至少表面上做到低声下气、折节下士,赢了不少士人的好感。
刘备:“哈哈,恰恰相反,我们花的都不是贫户的钱,而是富户的钱!这是卖马所得,一匹马少则数万,多则数十万,贫户如何买得起?”
袁弘不同意:“富户买马的钱,还不是来自于贫户。”
刘备:“对啊,这些吃食,不也来自于贫户么?我与公路兄卖马所得之钱,从富户来,买贫户的吃食,雇佣贫户劳动,给他们相对较多的工钱,不就等于劫富济贫么?”
袁弘清隽善辩论、颇著名于汝南,如今却被饶得晕乎晕乎,当场就与刘备辩论起来。没有剩余价值理论的袁弘,哪里是刘备的对手,不论怎么责难,总能被刘备随口化解,使得席间众人都对刘备侧目而视。
王朗:“玄德言语之中,不引用《礼记》《春秋》之说,而用诡辩与儒者辩论,怕是走到了邪路上吧!”
言下之意,不是儒家的,就是不对。
刘备毫不客气地冷笑:“物必格而后致知,你既不了解商旅、货币之道,就已经违背了《礼记》,如何能自称儒者?怕是读万卷书,却没有行万里路,眼高手低吧。”
王朗此时年少气盛,当即就怒了,起身跟刘备辩论,被一旁的华歆拉住。
王朗:“子鱼,拉我做什么?”
华歆指指陷入沉思的袁弘:“正主都没说话,你怎的怒起来?何况你不觉得刘玄德说得有道理么?”
华歆的声音虽然小声,但亦能听见,刘备想起后世学过的典故,论华歆和王朗的优劣,说两人一样德行名望重于当世,然而华歆是量力而行,知道做不到就不做,免得自取其辱;而王朗,说好听点就是秉承孟子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说不好听,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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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恰同学少年
王朗拜师光禄大夫杨赐,从小研究此时的显学《欧阳尚书》很有心得,故而自命清流,闻名于东土。而有杨赐做后盾,想必官至两千石只是时间问题。
在他眼里,刘备就是个巴结宦官、讨皇帝欢心的“幸进之臣”,是浊流,根本看不起。王朗师傅杨赐的地位,也远远高于卢植,王朗本出自官僚、经学世家,而刘备出生没落世族。
王朗认为,不论在学问、出生、师承上都比刘备强,哪里轮到刘备对他指指点点,倚老卖老!
因而几乎整个宴席时间,都对刘备怒目而视,时不时挑些刺。
刘备则认为,他已从郎中升职一级为侍郎,四百石俸禄,而王朗、刘繇才举孝廉为郎中、三百石俸禄,可以说两者是资深与资浅、学长与学弟、老板凳与新人的关系。
况且,刘备还认为自己是军功补郎,王朗、刘繇是家族关系举孝廉。王朗作为一个对大汉没有任何贡献的新人,不尊重有军功的老人,那刘备的面子往哪里磕?
刘备忍不住开始反击:“给诸公说个故事:有一天,华子鱼和王景兴一起乘船避难,上游不远就有追兵,有一个不认识的儒者想搭乘你们的船,请两位贤兄回答下面该怎么办。”
华歆感到十分为难,你们两个互相看不对眼,为什么把我拉进去?没立刻答应。
其他人都觉得很有意思,起哄非要两人回答。
王朗感觉到该他展示的时候到了说:“君子当助人为乐,船如果还宽敞,为什么不可以呢?”
华歆却说:“如果后面的贼寇已经快追上来了,就不应该让那人搭船,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刘备:“船多了一人,走的慢了许多,不久后面的船真的快追上来了,如果抛下一个人,船能够走的快些。这时候怎么的办?”
王朗想说抛弃刚才搭船的人,但一看刘备揶揄的神色,就改口:“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一个人,是我们儒者的自信和坚持!我绝不会抛弃任何人,大不了一起死!”
华歆说:“刚才我之所以犹豫,正是担心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是既然已经接纳了他来船上安身,哪里能因为情况危急就丢下他呢?只能继续带着他赶路。”
一席话,说得王朗之尴尬。
华歆又何尝不忐忑,踩着朋友闻名于世,传出去名声不好,可王郎已是郎官,他却什么也不是,有扬名的机会在前,又怎能放弃?
刘备:“抛弃他,是对其不仁。但如果不放弃他,又可能一起死掉,置家里的高堂妇孺于何地,不等于半路抛弃了家人么?不也是不仁么?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一家人,又于心何忍?”
华歆心想,不论抛弃还是不抛弃都是不仁,都是错!刘备出这个题不就等于挖个坑把王朗埋了么?这个人真厉害,不能得罪啊!以后面对他一定要慎之又慎。
宴席中起身更衣,袁术偷偷给刘备说:“今日世人可由此判定华王二人的优劣啦,哈哈。玄德你可真狠,坑死人不偿命,哈哈。”
“兄不见王景兴的眼睛都盯在天上去了。我也只是教育教育他,免得他给光禄大夫丢脸。”刘备倒不是有心针对王朗,而是王姓兴盛,后世有数不清的名人和典故,王朗侄儿王祥卧冰求鲤的典故;如出三峡灭吴的王俊楼船要建功;如东晋的王与马共天下,王谢堂前燕,书圣王羲之,王凝之夫人谢道韫。后世隔壁老王,王首富的小目标等。
一看到王朗,这些“典故”就自然浮现在脑中,让刘备不时露出微笑,而在王朗眼中就是讥讽地嘲笑!
王祥卧冰求鲤已被刘备占去,估计不会再有,王俊楼船建功估计也难,只有给他们说声对不起啦。刘备也有名王翁的部下,是来自青州的流民领袖,不知道与王朗有无关系,一定要对他好点。
而一想到能让这样牛的隔壁王家兴盛之祖王朗吃瘪,刘备就有一种莫大的成就感和恶趣味,笑得更别有味道。
可怜王朗已经钻到死胡同去了,不论刘备怎么笑,都认为是不怀好意。
。。。
刘繇去更衣不小心听见了袁术、刘备的对话,更不巧正转身而去时被刘备看见了。
回到席间以为刘繇一定会给王朗说,毕竟两人是一批的为郎官的然而刘备奇怪的是,刘繇不仅不说,还换了位置,过来跟袁术刘备敬酒。
干了一盏酒,刘繇见刘备奇怪的神色,笑了笑,小声说:“王景兴一向眼高于顶,言总是离不开圣人,以显示学问渊博。又总是装作不经意间提到他师父,以显得身份不一样。我们这批郎官,跟他并不是很融洽。”
刘备:“原来如此,我只不过见他虚伪,所以揭发而已。儒学讲究礼仪仁义,却不是把现实与书本割裂开,而是格物致知,心与道合,苦学笃行。”
刘繇:“大善。”
两人又喝了一杯。
抬手之时,刘备见刘繇左小臂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这是?”
刘繇没有被人看到隐私的惊慌失措,不以为意地说:“去年家叔行商,为上百山贼所劫持,我于是纠结数十个宾客、侠士、家丁,摸上山寨亲自手杀六贼,将他们营救出来。”
脸上满满都是得意之色,二十岁,正是小看天下英雄的时候。
刘备故做吃惊状:“不想兄武勇任侠如此,佩服佩服!”
袁术在一旁说:“你们在说什么,说伤口吗?我也有,玄德最多,腿上很大一个疤痕。”
袁术说着就拉开衣服,秀疤痕:“伤痕是男子汉的勋章。”并以鄙视的眼光扫视着王朗,“玄德,把你的伤口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刘备急忙推迟:“别,在座的都是名士,脱衣有污诸君眼睛。”
“脱,不脱不是男人!”说时迟那时快,袁术、刘繇等几人一起把刘备按住,不理他的挣扎,脱起衣服来。不到一柱香时间,上衣被脱下来,裤子被卷起来,露出大片的肌肤的,一身透露着白色光泽腱子肉。这小半年,比较少在外面跑,原本黑色的皮肤,变得白腻,上面一道道疤痕,显得分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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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碗羊肉汤
“一处疤痕,喝一碗酒!”
袁术、刘繇是极会来事的,指着伤疤,让刘备说是哪次战斗、杀敌多少。
刘备只好假装轻松、实则汇声绘色地当起战斗英雄。几杯淡酒下肚,虽然不醉,兴致已起,讲道高兴之处,嘴巴也没个把门的,吹起牛来:“草原人把天叫做长生天,和我作战时,草原人距离长生天更近,因为糟糕的气候、战争的失利让他们随时可能上天!”
“你问我杀了多少鲜卑人?战功薄上有几十个,实际上接近百人。如果不是檀石槐太有野心,不断发动战争,或许我会跟他们中许多人成为朋友,一起策马奔腾,一起仰望星空,一起弹弹马头琴,一起驱赶美丽的牛和羊。”
“但我也要感谢战争,否则我可能还是个无名小卒,编织草鞋草席,每天耕地,放牛放羊,或许一个月才能吃一小块肉。。。”
可怜王朗刚刚还瞧不起刘备,如今整个脸通红,红得如牡丹花,可他依然不服输:“疤痕多能说明善打仗?我看你连我都打不赢吧!”
华歆和赵昱都以看疯子的眼光看着王朗:“你疯了么?”
“别冲动,你怎么可能是刘玄德的对手呢?”
“我虽然是儒者,却学过不少武艺,未必不是刘玄德的对手。”王朗转过头来,“刘玄德,你敢跟我比么?”
刘备向袁术、刘繇一笑,鄙视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跟你比?跟你比有什么好处吗?”
王朗:“你若是赢了,我以后绕着走;我若是赢了,你也绕着我走!”
这个时代的官僚文武界限不那么清楚,将军、司马也可任郡守、郡丞,士人则兼修文武,骑马、用剑、弯弓样样都学,佩剑而行几乎同后世带手机一样,是一种潮流。
王朗脱了外衣,往厅中一站,双脚张开,脚下不丁不八,极为稳健,身材高大风度翩翩,倒真有几分高手气息。他曾经向一位高人学了一套剑法,繁复而精妙,经过数年不断对练,已经极为精熟,过去一年,在老家更是十战十胜:“怎么,你不敢比吗?想不到杀敌上百的勇士,面对我这种文弱儒者也有退缩之时。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符!”
若是双方真刀真枪,刘备至少有十种方法将对方置之死地。可如今双方手持木剑,以王朗擅长的方式单挑,不以杀伤为目的,而是比拼技巧,计算点数,刘备还真没底,当然口中不能弱了气势:“我所习,非强身健体、以为游戏的对练之术。军旅战阵以决生死,皆杀人之术,无所不用其极!以人头、胜败论功罚!
你若定要比,双方签订生死契约,投下重注,请德高望重者为公证,约定时日,焚香祭拜先祖,告别父母妻儿,早出而晚不求归。”
“只是对练而已,怎会扯到决生死?你一个因战功补官的堂堂的侍郎,不敢跟我一个因经文举孝廉的郎中对练?”王朗表情虽硬,口气却缓和下来,心中还是有些害怕。
本来打算博一博,赢了,一定名声大噪,就算输了也正常,毕竟对手本是军中锐士,还可博个勇武之名。可如今对手不接招,不上不下,站在那里就尴尬了。
王朗一面继续说服刘备接招,一方给华歆、赵昱使眼色。
华歆武艺相当的差劲,侧过头仿佛没看见。
赵昱也不是王朗对手,但他很直爽,想着当垫脚石就当垫脚石,一拍大腿,准备起身跟王朗对练。
不料对面却站起一人,王朗一看,苦也,他又来找我麻烦。
“我来陪景兴练练吧。带上护具对练,我两人还未有过,今日三局两胜,切磋切磋,增进感情,不亦乐乎。”刘繇长身而起,走入场中。
王朗知道,刘繇平日也常常参与其他郎官对练,武艺很是不俗,而且还上过阵,杀过敌。怎么今日,刘备、袁术、刘繇,接二连三有人针对我王朗?
。。。
雒阳冬季的第一场雪,来得分外得晚,此前天气一直不是太冷,一夜北风,也未实现千树万树梨花开,地上积累着薄薄的一层雪。不到中午,城内雪已消融,雒阳从银装素裹变成灰姑娘,地上的街道显得那样泥泞,行人们很快就从降雪的欢乐变为对阴冷天气的咒骂。
太学,由于树木茂盛,学生们大多已回乡或缩在屋子,人烟稀少,树干上,屋檐上,保留了大片大片的雪,引得达官贵妇,络绎不绝。
刘备与刘德然、臧洪带着酒馆工作人员,冒着严寒的天气,到太学广场上做起生意来:热腾腾的山药蛋、酥软金黄的千层饼、亮晶晶的带油汤包、带点咸味的茶叶蛋,无一不勾引着众人的食欲。香气四溢的鸡汤、看上去就暖和的羊肉汤、滴着油的烤羊肉串、和米饭一起的蒸香肠,不断刺激着路人的嗅觉。
一辆马车停在太学不远处,一个中年人抱着个幼童,陪着一个提着裙子的美貌妇人,带着个老仆缓缓地走来,即使在雨雪天,两人依然显得优雅与从容。
美貌妇人说:“这位小哥,我要3个茶叶蛋,3个千层饼。”
刘德然:“不来点羊肉和羊肉汤?”
男子怀里的幼童,约莫两岁大小,面容清秀,小脸圆嘟嘟的,胖乎乎的小手指着羊肉汤:“汤汤,昭昭要汤汤。”
美貌妇人取出一个陶瓶,给幼童喂着说:“昭昭,回去阿母给你做羊肉汤。来,喝自家带的热水,吃饼子!”
女童哭闹着:“不,不,要汤汤,羊羊汤汤。”
美貌妇人咬着嘴唇:“店家,来一碗羊肉汤。”
刘德然诧异道:“只要一碗么?好咧。”
刘德然让人勺了一碗汤,端给那对夫妇和老仆,发现中年人相貌奇特、极有精神的,右手手指食指、中指内侧,无名指外侧有厚厚的老茧,那美貌妇手上多是老茧、眼角有淡淡的鱼尾纹,显得并不年轻。两人的衣衫整洁,却并不华贵,偶尔还可以看到不起眼的补丁,显然夫妇两并不富裕。
刘德然走到正专心致志捏汤包蒸汤包的刘备身旁:“玄德,你看那夫妇两仪表非凡、气度不俗,但,好像不怎么宽裕,小气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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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三碗羊肉汤,汤包一笼,各种小吃若干。
这是刘备笑嘻嘻放在那对夫妇面前的。
美妇人:“我们没有要这些,是不是弄错了?”
刘备:“蔡叔,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卢府君的徒弟,涿郡刘备字玄德。在太学,听过您的课,对您的文采、音乐、书法敬佩非凡。这些饭菜贵夫妇和贵仆随意吃,算小侄的一点心意,不收钱的。”
原来这对是议郎蔡邕夫妇。
蔡邕没好气:“你就是那个和张让一起做生意的刘玄德?你师傅卢子干怎么会教出你这样徒弟!”
刘备急忙解释:“蔡叔赎罪,小侄赚的都是正经钱。其实他们拿的都是干股,也不是小侄儿想给,只是这世道就这样,加上京城的水太深,没个靠山生意做不下去。”
蔡邕:“哼!”
刘备:“您尝一尝这个汤包,冬天慢点吃,最是舒服。”
蔡邕脸上不高兴,批评的话也不少,手上、嘴里却不停,一笼汤包,大部分被他吃了,也给怀里的昭姬吃了个。
刘备急忙又上了两笼,顺便把昭姬接过来,方便蔡邕吃饭:“蔡叔,小侄年龄小,心性未定,正是需要多提点、多批评的年龄,可惜卢师不在身边。您今天的批评,都到了点子上,如同卢师的教诲在耳边响起,小侄觉得分外亲切。”
蔡邕:“你啊,本性不坏,就是功利心太重。”
缩在刘备怀里这个名叫昭昭的女童,眼睛大大、颇有灵性、五官清秀,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此时正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死死抱住前面的羊肉汤碗,贪婪吮吸着浓香的汤汁,发出巴滋巴滋的声响。昭昭,昭姬,莫非就是后世享有大名,因为避司马昭讳而被改称蔡文姬的绝代才女?
她是既何贵人之后,刘备遇到的第二位有名的女人。何贵人风华绝代,身材魔鬼,可惜已经嫁做他人妇,如今已经怀孕数月,估计翻了年就要临盆,虽春风一度,现已不可能再有后续,夜深人静之时,刘备曾辗转反侧、叹息难眠。如今蔡昭姬小萝莉像一只贪吃的小猫咪卷缩在刘备怀里,小半碗羊肉汤和一些小吃就能满足,肆无忌惮地笑着,不时扯着刘备的耳朵、鼻子、头发,显得那么真实,那么可爱,那么纯粹,刘备整个人都被萌化了。
想后世某些成功男士,年轻时候奔事业,这时候传说中的老婆还在读中小学,待到结婚或者二婚时,往往已经人到中年,而老婆刚好步入社会,一算年龄,相差10多岁,还有专家还以为恰到好处,为之唱赞歌。刘备不由思量,若娶了这位年龄还不够上幼儿园、话也不能完全说楚的官二代、女文青蔡昭姬,放在后世岂不是能吹嘘一辈子!
刘备仿佛被怀中的蔡昭姬逗乐了,哈哈的笑起来,笑自己太疯疯癫癫。蔡昭姬虚岁2岁,再怎么也得养十二、三年以后吧。刘备今年已虚岁15,12年后虚岁27,放在后世一点问题没有,可这是汉代,刘备想等也难,首先家有老母每次来信皆催问有无合适女郎,一定要为老刘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其次师傅卢植夫妇也没少关心刘备的婚事,第三还有各式各样的上级、朋友见到刘备必问定亲没有,他们可能让刘备单身到十二年以后?
蔡邕见刘备嘻嘻哈哈逗着宝贝女儿,仿佛刚种下地的白菜被猪拱了,他四十几岁了就这么一个女儿,心里老大不高兴,急忙抢回来:“被逗我家昭昭,叫你认真听我讲话,你笑什么?口是心非的小子!”
旁边的蔡夫人接过孩子,向刘备歉意一笑:“我家老蔡就这个臭脾气,对谁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贤侄别在意啊。”
蔡邕:“你还不走,在这等着收钱么?要不要我写幅字给你?”好像吃了汤包、喝了羊肉汤是给刘备老大面子一般。
待刘备走远了,蔡夫人笑道:“不过是个半大小子,又没什么坏心思,你冲他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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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邕:“这小子一点立场没有,分不清楚清流、浊流,分不清楚士林和宦官党,年纪不大成天就知道赚钱、做官,我不替他师傅教导几句,怕他名声就毁了。都是为他好。”
。。。
下雪不冷化雪冷,一群衣衫褴褛人,多是些老人、幼童、妇人,哆哆嗦嗦地排着队,眼巴巴地望着前面的粥棚,手里吃饭的家伙千奇百怪,有的手持烂陶碗,有的拿着半个葫芦,有的带这个木勺。
臧洪手中拿着个长勺,正给这些人分派粥,不断重复一个动作,时间长了,累得腰酸背痛,远远看见刘备,大吼道:“玄德,你小子可算来了,不许偷懒,快来搭把手,我们忙不过来啦!”
刘备接过臧洪手中的长勺:“你歇会,去那边喝碗羊肉汤补补身子吧。”
臧洪:“我身强力壮的补什么补?把你的羊肉汤全运过来给这些贫民吧。你犹豫什么?舍不得你的羊肉?”
刘备:“羊肉汤是卖钱的,为的就是补这边的缺口。况且升米恩斗米仇,赈灾救急可以,给多了不行。”
臧洪:“真小气!别老从商贾角度想问题、做事情,想想儒家的仁义。”
刘备:“哼。如果不干活的人,比干活的人吃得好还好些,不说其他的,明天就会有一群人来找你我讨吃食,你若不给,就围住你我的店不让做生意,万一被人挑拨利用,打砸酒店、杀人越货,你我都有性命之危。”
臧洪刚想说不会如此,就瞧见远处打起来了。他喜好热闹,留下家丁施粥,自己上前旁观。
原来官府雒阳城外,修建了粥棚若干,偶尔放官粮于此,平日乐善好施者于是多在此处施粥,贫民、灾民、流民自然有不少在这一片晃悠。今日才下了雪,当然也不止一家施粥救济,只见其中一粥棚前,数名男子,看打扮或许是流民,围着一个人又打又骂:“吝啬鬼,快拿钱出来!”“没钱?没钱把身上这身衣服脱下来给我们!”
中间被围那人是个光头:“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衣物、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身衣物你们拿去就是!”
这时代,佛教传入中国已有数十年时间,有人信佛丝毫不奇怪,奇怪的是那光头高鼻深目、面白多须,竟然是个白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白马寺办事处
从人群中被解救出和白人叫安玄,几乎只剩下一个裤衩,光着脚瑟瑟发抖,自称雒阳白马寺的僧人,三十几岁年纪,留着大胡子。虽然看起来颇雄壮,刚才面对推揉的流民、灾民,地痞流氓,却一点也没有还手的意思。刘备、臧洪想抢回其衣物,安玄却拒绝了,用他的话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今日他们欺辱我,是因为前一世我欠他们的,昔日有因,今日得果。”
对这种佛系的人生态度,刘备只好说我前世也欠你的,给安玄重新置办了一身行头。
高僧安玄化身导游,带着一行人入雒阳西的白马寺:“白马寺建于永平十一年,孝明皇帝西雍门外三里御道北兴建僧院。为纪念白马驮经,取名白马寺。你们看,门口这两匹白马雕塑,是用整块石头雕刻而成,涂以白漆,象征着白马驮经。”
蔡邕摸着胡须指出:“‘寺’字其源于负责诸番国事务的‘鸿胪寺’。寺者,治也,嗣也,指治事者相嗣续于其内的官舍。”
刘备恍然大悟,原来“寺”是官舍,并不是专指佛教寺庙啊,鸿胪寺、大理寺都不是寺庙。
安玄:“确实,白马寺虽然香火不断,求福者众多,但其实也是官寺。我也是朝廷任命、领有俸禄的都尉,隶属于大鸿胪。”
安玄光头,带着佛珠,穿着打着补丁的朴素麻衣,出行连马车都不用,若不是高鼻深目,身材高大,走在人群之中怕是与普通汉人居民无甚差别。既看不出是中级官员,也看不出是歪果仁。
走进寺院,正殿供奉着佛祖雕像,旁边则是配享的佛陀,还有不少画像,安玄指下手处着一个面孔方正、脸色严肃,大腹便便的雕像:“这是来自天竺的大师迦叶摩腾”,又指着另外一位“这是竺法兰。迦叶摩腾与竺法兰两位大师合作翻译了《四十二章经》,是为中国佛教使祖。”
有人推测,《西游记》里的猪八戒、沙和尚和白马的原型取之于迦叶摩腾、竺法兰和白马,唐僧和孙悟空的原型是唐玄奘和向导兼胡僧的石磐陀。
刘备对佛经不那么感兴趣:“安都尉常留雒阳,想必安息与大汉每年都有贸易吧。我这人喜马,见这白马不同汉地马匹,想着若能得几匹安息的马,得多开心啊,我愿意用数倍的北方草原马交换!”
安玄:“每年秋天到第二年春天,商队都有不少,但货物大多在寺外,刘施主过会可以去转转。”
丝绸之路.asxs.西汉时为长安,东汉则毫无疑问是雒阳,不在其他哪里,就在这白马寺内外!因为白马寺不是单纯的佛教建筑,而是大鸿胪属下的官寺,既是大汉对西域、天竺的接待处、驿馆,同时也可以认为是一些国家的驻雒阳办事处!
刘备:“听说安都尉是安息国的贵族,安息国距此很远么?听过大秦更远,安君去过大秦么?”
安息国既是帕提亚帝国,波斯帝国的后继,占据了以伊朗伊拉克为中心,西亚中亚地区十分广阔的领土,是丝绸之路中线的必经之路。
安玄:“大秦与安息国皆强国,大秦的首都罗马和安息首都泰西封虽然相距数千里,二百年来发生过几次大战。最近数十年,渐渐归于和平,双方商旅互通,大汉的丝绸在安息和大秦可是抢手货。”
蔡邕:“孝桓帝延熹九年,有大秦使节抵达雒阳,进献方物,通商有无。当时我看到过使团,其人皆高大健壮。与西域诸国高鼻深目不同,使团的人皆面貌平缓端正、须发皆黑,有类中国,故谓之大秦。”
登上十余层高的齐云塔,不仅俯览到整个白马寺,还能看到雒阳的一部分,蔡邕高兴地提笔一挥,留下墨宝。刘备则偷诗写道“会登齐云塔,一览白马小。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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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得楼来,遇到一个矮胖而和蔼的汉人少年,也是光着头:“刚听门口的小周说安都尉您回来啦,这几位施主看着真面善。”
安玄一一介绍蔡邕诸人:“佛调,已近午时,几位施主不如就在寺内用些斋饭。”
。。。
饭菜很简单而清淡,一碗米饭,一叠小菜,一碗羊肉汤。
“信佛者也可食腥荤么?”刘备指着羊肉汤很奇怪。
严佛调:“刘施主,佛虽然禁杀戮,却不禁食肉。”
安玄:“我故乡安息国大部分是草原、沙漠,故多食牛羊肉,天竺沙门亦无禁食肉的戒律。”
原来南朝,佛教过于兴盛,财政无力负担,梁武帝萧衍也信奉佛法,于是从自己做起,下令和尚禁止食肉。而汉、魏晋并无此等限制。
刘备却不知道梁武帝的做派:“佛教讲因果,肉者,动物之尸体也,僧人居士食肉,岂不是多生因果?”
严佛调说:“我等所戒在五种:杀生、偷盗、邪淫、妄语、饮酒。肉已经是死物,非活物,故取之不为破戒。通过践行戒律、禅定思考,生出智慧,外免行为语言过失,内定心意去一切之虚妄,于是心照一切事理,终得无上般若之大智慧。”
刘备:“你不去买肉,屠夫会杀生么?”
严佛调:“我买肉之前,屠夫已杀生,故而与我无因果干系。”
刘备:“你今日买肉,在屠夫今日杀生之后,自无干系。但在明日杀生之前,岂能说与明日杀生无关系?你若今日不买羊肉,日日不买羊肉,屠夫就会少杀一些羊,岂能说这些羊的生死与你无因果关系?”
“这。。。”严佛调一愣,时而眉头紧皱,时而望着苍天,时而低头喃喃自语。
“痴儿!”安玄见了,摇摇头,“我这徒弟,最是聪明好学,遇到想不通的问题,常常一连几日茶饭不思,颇得禅慧之妙。今日遇到刘施主,又得了一次增长智慧的机会。”
刘备:“抱歉,小子多嘴,给安都尉添麻烦啦。”
安玄:“刘施主给贫民施粥布粮,多行善良之事,又颇通经文之玄妙,极有慧根,日后可多来白马寺听讲经布道!”
刚想说没那么多时间,又想起安息国的西亚马,刘备笑道:“谨从安都尉之命!今日来的匆忙,没带什么钱财,这几吊钱,聊表心意。他日一定郑重来拜!”
安玄让小沙弥接过钱,并不以为少:“今日下午有大讲,蔡议郎、几位施主若愿意,可去听经。”
第一百六十章 纠结的严佛调
蔡夫人谢氏有些信佛,抱着蔡昭姬打算听讲经,恰好蔡邕晚上有约会,早早走了,临别时还嘱咐刘备好生照顾两母女。
距讲经还有一会,一行人便在白马寺内外闲逛,作为向导的严佛调,孜孜不倦地与刘备、臧洪讨论僧人能否吃肉的问题,谢氏则开心的逛街。
佛教流派众多,不禁止吃肉的自然也有,如日本佛教中的净土真宗,废除了几乎所有清规戒律,信徒们甚至不用出家,也能达成正果,而且大力鼓吹对人的超度,所以吸引了大批士兵、武士、盗贼的信教,本愿寺家因此组织了许多次各种规模的农民起义,成为与中等大小的武装大名。
刘备认为教义过于松散的同时,组织过分严密,是造成佛教武装化的重要原因,相反,如果坚守戒律,信徒则会积极向真善忍靠拢,甚至可以为社会增加稳定的内动力。故而一路上,不论严佛调提出什么理由来证明佛教徒吃肉不违禁,刘备都通过各种方式加以驳斥。
。。。
白马寺与雒阳间的三里官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房屋,白马寺由于其驿馆作用和寺庙功能,周边更发展出了大规模的集市,成为雒阳西侧最大的卫星集市,更显得热闹非凡,关中、凉州、益州甚至西域的商人、官员、百姓,多在白马寺周边歇脚,大宗的批发贸易,多在此进行。
不论是凉州马、西域马、甚至安息马都能找到,各类香料、佐料、胭脂、水粉应有尽有,更有翠绿色的玉石,闪耀着红、蓝等光芒的宝石,晶莹剔透的钻石。来自关东的粮食、漆器、丝绸也有不少在此成交起运。
谢氏被宝石晃悠得的眼睛都花了,拿起一个玉镯,戴在手上,摩挲半响又放下,接着又换个步摇戴上。。。
“小心点,这些很贵的,最便宜的都要几千钱,弄坏了你赔不起!”首饰店的老板见谢氏衣服上打着补丁,恨不得像苍蝇一样把她扇走。
谢氏有些尴尬:“不看怎么会买,看一下又不会坏。”
砰的一声,谢氏惊讶的看着柜台上摔成两半的玉镯子,和眨着大眼睛一脸无辜的女儿,想哭的心都有了。
“阿母,这个环环轻轻碰碰就坏了?”
“赔钱,5000钱!”老板一手拿着摔坏的玉镯子,一手死死拉住谢氏手臂不放松。
“你轻点,抓疼我了。”
“轻点你要跑了怎么办?”
“放手,我给你写个欠条,回去取钱。”
“不行。”
拉拉扯扯间,老板见谢氏颇为美貌,起了心思,借口搜查钱币,大起胆子往她怀里伸!
“救命啊!”谢氏大声呼叫,将刘备等人吸引过去,不由分说将老板打倒在地。
几个伙计们见老板被打,一声招呼,拿着棍子冲出来。
“误会,误会,别打,啊!”严佛调认识双方站在中间阻挡,可是没有例外,几下就被打翻在地。
臧洪可不是好惹的,拔出长剑在手,往前就刺。
两个人影咋合就分。当先伙计丢弃了棒子,捂着带血的手臂后退:“好狠的手段。”
臧洪倒没有废掉对方手经:“我两人皆是大汉郎官,谢夫人是官员家属,你们几个小子竟敢对我们动手动脚、喊打喊杀,你们不要命了么?”
刘备扶起吓坏的谢氏,哭泣的蔡昭姬,取出官印,将藏在衣服里黄色绶带露出来,指着店老板:“我现在怀疑你讹诈官员家眷。”
汉代商人地位低下,有些商人虽家财万贯,却毫无地位。
老板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位夫人既弄坏我的玉镯子,那就得赔,就是闹到刺奸或西部尉那里,我也是合法守信,按时纳税的商人!倒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伤我伙计,是何道理?”看样子丝毫不怕,仿佛背后有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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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看了看周边五光十色的绿色玉石、蓝色玉石、红宝石、蓝宝石、鹅卵石,这个时代没有人造宝石,这些宝石虽品质各有差别,但毫无疑问都是千真万确的真宝石。制作成各种形状:玉佩、手镯、发簪、玉佩、佛珠、戒指、板子、头饰,做工精细,光滑闪亮,想必价值高昂。
拾起摔成两半的玉镯子,仔细看了看裂口:“休要欺我,此裂口明显不是今日形成。你这镯子早就摔坏了,是人为接在一处的。”
“你诓我。”那老板接过半块玉镯子,只一看,面色就古怪起来,继而面沉如水,转头对几个伙计吼道:“你们谁把镯子摔坏了?”
谢氏见危机解除连忙推开刘备,回味刚刚无助之时,被他扶住腰部,就仿佛多少年前,年轻时被夫君蔡邕抱住,可惜如今夫君已老,这几年房事渐少,怀孕艰难,不能给蔡家生个儿子。再抬起头,颇为无语地发现刘备抱着昭姬,流连于一些女性的服饰用品。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昭姬手中竟然拿着一个bra,用力捏了捏,转过头说:“没阿母的软,没阿母的大。”
谢氏连忙抢过昭姬,将bra扔得老远,气冲冲、羞答答地跑出店门。
“阿弥陀佛,贫僧什么都没看见,更没看见那个东西。”严佛调眼观心,脸色红润,上面几个棍印子。
“阿母,圆圆是玄德哥哥家的。”
谢氏好半天才明白,昭姬口中的圆圆,可不就是bra吗,是刘玄德家设计生产的,连呸了几口,心中狠狠骂他无耻。稍后一路逛街时,隔得老远,仿佛调戏她的不是珠宝店老板,而是刘备。
。。。
回到白马寺,安玄正带着人紧锣密鼓地坐着讲经的准备工作,严佛调不可能继续闲逛,自去帮忙。
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躲贼一样躲着自己却对臧洪很热情的谢氏,刘备心中有气,扭过身子,打量起周边的人和建筑来。白马寺讲经场最大的特点,就是功德箱很多,讲经台下正中央一个最大。
一个衣着华丽,面白、胖大的中年,拿出10个金饼,兴致高昂地往功德箱里塞。
“不能塞,不能捐。”刘备风一般地跑过去,制止那个白胖子,路上撞得人东倒西歪,惊起一阵叫骂声。
所有僧人、居士都对刘备怒目而视,臧洪和谢氏更是捂住脸,一幅我们不认识那个疯子的姿态。
严佛调双手合十:“我今天怎么想打人呢?阿弥陀佛,刘施主,愿佛祖宽恕你的不敬,也宽恕我的执念。”
第一百六十一章 我欲成佛
笑嘻嘻捐款的人,竟然是中常侍王甫。这老家伙莫非把我前次送的十金钱财,全部送给白马寺?刘备气得冒烟,一边跑一边大呼:“不可,王公不可。”
王甫看见刘玄德,十分高兴:“玄德也来捐款为善,好的很,我们想到一块去啦。来这十金是你送我的,我们一起塞进功德箱。”
刘备气喘吁吁的拉住王甫:“何不捐给灾民、流民为善?”
王甫:“捐给白马寺,由白马寺去给灾民,不也是为善吗?”
“不可”,刘备理屈词穷“这个,那个。。。”
台上的一众僧人皆发怒:“哪里来的莽撞少年?”
“来人,把他拦下!”
“把他轰出去?”
安玄还能保持镇定,心里嘀咕:“怪哉,刘玄德为何跟我白马寺作对?”
两个青年僧人不由分说,带头推揉,拉扯之间把刘备的外面风衣衣撕扯成两半。
刘备一日间两次被惹火,刚才的不爽积累起来一起爆发了,两拳将第一个僧人打翻在地,上去两脚将第二个人踢倒,紧跟着对着第三人狠狠一脚。
“你,你。。。”严佛调捂着肚皮,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刘备本打算跟上去再踢两脚,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严浮调:“得罪了!”
“都退下!”王甫指着台下动武的僧人,对台上高僧说,“我这小兄弟是有些莽撞,但你们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安玄站起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来者是客,你们都退下吧。”
那些年轻僧人都退下,只剩下严佛调捂着肚子上前跟刘备理论:“你是诚心来捣乱的吧,今天要说不出个理由,就不要再进白马寺大门!”
今日白马寺大讲经,虽然僧人们率先动手,但也显得刘备孟浪了。白马寺高僧云集,是东汉佛教的中心和圣地,达官贵人多有信佛教的。刘备来此,本来目的是交好安玄等人,哪知道因为十金跟众僧等闹到了对立面?
怎么下台呢?
刘备急得额头冒汗。当然可以拿钱摆平,例如拿出数金,说想王大人等我凑个吉利的数字一起捐给寺庙,一定能博人一笑。当然也可以装疯卖傻说认错人了,对方肯定不满,也算能过得去。
只是刘备的钱也不是白来的,既舍不得几块金子,也不愿意灰溜溜的逃避:“王常侍,寺庙为善,是寺庙的因果,不是你的因果,佛虽喜欢你,天地未必喜欢你。所以,为求长生、求富贵、求家族福缘深厚,既要让佛喜欢你,也要让天地,昊天,太上老君喜欢你。既要捐款给寺庙,更要给灾民。给寺庙修行来世,更给灾民修行今生!”
刘备:“诸位都是高僧大德,论佛法都是中原的翘楚,我听说佛教有云:人人具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小子不敏,只问一句,殿中供奉诸佛陀,佛经所记录诸位菩萨、十余罗汉可有一位中原人?”
台上鸦雀无声
台下议论纷纷
安玄修的小乘佛教,虽有人人皆有佛性的说法,却无人人可成佛的期望,大乘佛教虽云人人皆可成佛,然却无一中原人成佛。
中原人大多有着功利思维,在汉代虽更讲究风骨,也不能完全免俗。这时代的人看来,与道教类似,拜佛也是求长生,求心安,求超度。修道有人成仙,修佛为何不能成佛?如果不能成佛,那菩萨,罗汉也行,问题是菩萨罗汉也一个没有。在信徒眼中,说好听点,这是佛教入中原不久造成的,说不好听的,这就是歧视中原人!人人皆可成佛,为何成佛者皆天竺人?用大家的香火、香火钱、功德,来供应外国的佛,与中原信徒有何好处?说什么众生平等,这就是不平等。
其中以王甫最为积极:“我欲成佛!罗汉也行啊,要多少钱,你们开个价!”
小书亭
众僧人面面相觑。
良久,一位老僧开口:“世人皆云释迦牟尼是天竺人,其实不然,释迦牟尼是昆仑山南麓之人,姓释迦,皮肤呈紫金色,也就是黄色,与昆仑山中的人,昆仑山以东的汉人、羌人、月氏国人、部分草原人同,而天竺中、南、西部人皮肤呈白色或黑色。你看迦叶摩腾画像,也是紫金色,迦叶摩腾与释迦牟尼居住地接近,种族也接近。孝明皇帝金人,长大,项有日月光,其肤色非白、非黑,而是金色,金者色黄,也与佛教典籍记录的一致。”
老僧和意思是汉羌同源、汉藏同源,释迦牟尼是山南藏人!
这个说法引起起了台下信徒们更多的议论。
“怪不得,所有法像皆是金色。”
“伽叶摩罗确实是黄皮肤人,数十年前在白马寺讲经,老朽的父亲见过。”
“我还以为佛多了不起,原来与我等一样是黄皮肤的人啊。挺好,感觉更亲切啦。”
“一会去定做一尊过世曾祖父、祖父的佛像,供在厅堂里。佛祖居中主位,曾祖父、祖父居左右两侧,拜佛时把祖先一起拜了,既符合佛教经义,又符合儒家孝道,哈哈,我就是这么聪明!”
安玄是小乘佛教大师,见信徒们的讨论越来越偏,赶紧站出来:“佛祖立于菩提树下,七七四十九日,终于大彻大悟,佛祖发下宏愿要众生平等,导人为善,打破种姓、贫富、男女的界限,无分种族,国别,皆是佛的子民。要引导人为善,信佛者,死后皆可入佛国,享西方无上极乐。佛之宏愿,”
刘备:“既是宏愿,那就是没有完成,换句话说是欠账!既佛祖是欠账成佛,能有什么神力?如今在中土能光大发扬,台上诸位高僧,都是有功,圆寂之后如何不能成佛?即使不成佛何不能为菩萨、罗汉?台下诸位信徒,亦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其中亦有深通佛法者,如何不能成菩萨、罗汉?”
先前那老僧眼睛一亮:“善哉善哉,我大乘佛教确实云人人皆可成佛!条件是修得般若,需要做到外律、内律、调身、调息、制感、凝神、入神、合神,之后方可得般若。般若有六种境界,实相般若、境界般若、文字般若、方便般若、眷属般若、观照般若,六种皆成,方得固佛性于内,通佛理于外,可谓罗汉之后补。。。”
顺势讲起大乘佛教。
那老僧讲完大乘佛教之般若,安玄便接着讲小乘佛教针锋以对。
老僧也不恼怒,而是主动下台,找刘备叙话:“施主颇有佛性,也通佛礼。可愿意与贫僧在后院一叙?”
刘备见他黄色皮肤,认定是个中原人:“大师如何称呼?仙乡何处?”
“贫僧支娄迦谶,简称支谶。月氏国人。月氏国亦黄肤之人.施主不应因安玄之肤色对小乘佛法有偏见,大乘小乘,皆有无上之智慧。”
。。。
这日的讲经,演变成一场辩论大会,小乘大乘佛教,不同流派的高僧纷纷发言和讲经,从当天下午一直延续到数日之后,除了夜晚休息,几乎没有停滞。
不久关于人人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的讨论,以白马寺为中心,越发热烈,不久之后,迅速扩展开啦,形成一股“我欲成佛”的风潮,与之相随的,是戒律简单、容易修行的大乘佛教的迅速传播。白马寺论经这日,后被僧人们记载为“成佛日”。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作死的曹某
皇子刚生下来,皇帝刘宏就决定大赦天下。
皇长子出生大赦天下本是题中应有之义,三公九卿们却坚持劝说待下月皇子满月大赦更妥当。东汉一朝,皇帝子嗣艰难,以前也有过妃子怀孕,不久就流产或生下来没几天夭折的情况。大臣们私下担心前脚大赦文书发出,万一后脚皇子夭折,岂不是闹了个大笑话?
皇帝见说服不了三公九卿,却也不打算让步,命令尚书台将大赦文书先行写好,打算一满月就发出。从庐江太守再次请辞的卢植,担任议郎,早就被皇帝从校订熹平石经的东观拉回来,出任尚书之一,这次承担了拟写大赦文书的使命。
若是皇长子能顺利登机,卢植则异常的荣耀,就凭书写大赦文书的情分,三公指日可待。可如果宋皇后能诞下嫡子,则皇长子与皇后嫡子之间的竞争,势必把卢植牵扯进去。现在宋皇后还年轻,生孩子的机会大把大把的有,所以看好皇长子的人并不多,卢植接受了写大赦文书,也与他新进尚书台,不熟悉情况有关。可以说收益与风险并存,目前来看风险大的多。
大赦之外,皇帝刘宏也没有忘记大封有功之臣,提报何进为虎贲左陛长,负责一部分虎贲执勤,朝会时立于宫殿内左侧,既能够参加朝会、扩大交接面,又能够掌握兵权。补何苗为郎中,每日在何贵人殿廊外执勤,以保证母子平安。在何进提议下,升刘备为虎贲中郎,比六百石,虽然俸禄与何进一样,其实是何进下属,协助他掌握一部虎贲郎和虎贲卫士。
四月大赦之后,天下并不太平。首先是益州郡夷反,太守李颙进行讨伐。
更大的问题是中原黄河南北,从春天到初夏仍然处于大面积干旱中。如果不能避免干旱,各地很可能会群盗并起,对大汉帝国的基础产生严重的危害。
去年差点下了罪己诏,皇帝刘宏决定今年率先行动,带领三公九卿和群臣,亲自到南郊举行大雩(yu)仪式。
坛高十余丈,从下到上每隔十步,站着一名郎官或卫士,显得庄肃穆。
上台之后,皇帝首先念了一篇声情并茂的祭文,其中做了六个方面的检讨,接着表示一定改过自新,愿意承担上苍的责罚,祈求上苍降下大雨。
接着三次献上祭品。乐队演奏《云门》之乐,童男童女各8名在两旁一边跳舞,一边大吼“雩”,皇帝和百官也一同大吼“雩”。
这还不够,主仪式结束后,皇帝率领百官返回,大司农和童男女就留在坛上,每天求雨数次。不久尚书台发出皇帝诏令,让干旱的郡县长官带头举行雩礼,演变成全国性的求迷信活动。刘备唯一能做得,就是通过说服卢植,在诏书不起眼的位置加上要求各地多建水库、池塘、山坪塘,外加深挖河道、建设河堤。
到了五月,除了几场小雨,旱情还是没有得到整体得缓解。与重臣们合计之后,罢免太尉陈耽,以承担大旱的责任。以司空许训为太尉。
旱情虽然不如去年严重,可仍然在继续,这个五月特别长,因为五月之后仍然是五月,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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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和重臣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有一个人不甘寂寞。
永昌太守曹鸾上书:“被称为党人的这些人,有的年龄很大德行很深,有的是世族英贤,都适合做王室的股肱,和左右鹰犬。如今却被禁锢,如同地上的稀泥一样任人践踏。四月大赦,谋反大罪都能赦免或宽宥,党人到底有多大的罪,唯独他们不能宽恕呢?”
曹鸾话锋一转:“这几年屡屡出现洪水、干旱等灾害的原因,就是因为党人没有得到宽恕啊。应该对他们赦免,并给予很高的官职,以符合上天之心!”
本来这个奏章到不了皇帝那去,恰巧尚书令曹鼎休沐,于是直接被递到皇帝书房。
张让看到之后,急忙找刘备商议:“这个奏章递不递上去?如果递上去,皇帝万一同意了,感激曹家、宋家的人,就多啦!”
刘备:“你看前面部分,无非是为党人叫冤魂,这样的奏章多了去,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诸位常侍能够一起向皇帝说明意见,皇帝绝不会同意开放党锢。”
早先刘备一直认为宦官误国,毕竟大多数历史书就是如此记载的。在大汉生活一年多以后,他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现在看来,党锢根本上是一场党争,一场排除异己的活动,同时也是减少做官竞争者的措施,如果开放党锢,朝堂上、地方上则会充满富有知识、德高望重、互相吹捧的党人,如何能有刘备这种门第低微、依靠军功向上爬者的立足之处?清流一样误国,北宋的狄青屡被清流攻击,郁郁而终就是例证。
张让:“你是说递上去?就怕常侍们意见不一致,例如曹节。。。”
刘备仔细将奏章读了五六遍,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不一致也没关系。你看上半部分本算正常,皇帝即使不高兴,最多也就是丢官去职罢了,或者只是扔在一边不看。然而下半部分,竟然将干旱洪灾与党锢联系在一起,就犯了大忌讳!去年干旱、洪水有些大臣上书,要求皇帝下罪己诏,皇帝当时很不高兴,若是皇帝承认了错,不仅会影响威信,这些人还会步步紧逼、提出一个接一个的尖锐意见,把大汉所有问题都归结到皇帝和诸位常侍身上。”
张让怒道:“我是贪了点,但比起曹家算什么?况且我贪的钱,总会有一部分用在陛下身上。曹家那些人,就说那个曹鼎吧,贪污受贿上千万钱,曾被押解到左校劳改。还有曹嵩贪的钱也绝对不少。洪水和干旱,是上天决定的,怎么能都算到我等头上?”
刘备:“这就对了,张常侍何不告诉诸位常侍,若陛下同意曹鸾的奏章,就证明你们诸位常侍错了,也证明陛下错了,那些人掌握了重要官职,就不会翻旧账?即使不翻,他们互相吹捧掌握了舆论,天天批评你们,就能好过?况且禁锢的多是孝桓帝一朝的老臣,这些人与陛下之间根本就没有恩义,与诸常侍之间只有仇恨,让他们当官,不是给陛下和诸位常侍难堪么?”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想做窦武王莽?
在东汉时期,外戚往往和世族领袖联系在一起,如窦武与陈藩,他们拥立的皇帝往往年龄很小。皇帝成年之后,想夺回权利,屡屡依靠的是宦官和宫廷卫队。这就造成了外戚和宦官力量大涨,而且此起彼伏,此消彼长。
皇帝刘宏继位时年仅虚岁12,放在后世还不到初中一年级学生,在他之后成长过程中,不可避免的更多受到宦官和董太后的影响,变得贪财、敏感、多疑,也对他们有更多的信任。即使有几位大儒师傅的教导,仍然难以改变。
皇帝刘宏看到曹鸾奏章时,心里除了愤怒还是愤怒:“曹鸾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到底是朕的臣子?还是窦武的臣子?他曹宋两家是想学窦武、梁冀,还是王莽?”
语气之愤怒,声音之洪亮,几乎整座宫殿都能听见。
旁边服侍的张让、赵忠等常侍、太监,所有宫女,全部吓得趴在地上,一句话不敢说。
貌虽恭谨,张让心中却不断窃笑,因为皇帝看到奏章之前,桌子上放的正是《汉书王莽传》。
窦武也是刘宏最初的拥立者之一,而且是外戚大将军,而且是最有实力的拥立者,远比同是拥立者的宦官曹节、王甫,或者杨赐、刘宽等帝师更有实力。窦武势力已经很强,却大封窦氏宗族为候、占据内外要职,还与士族领袖陈藩亲密如一。梁冀则把持朝政20年,立冲帝、质帝、桓帝,甚至毒杀质帝。王莽就更不用说,既是士族领袖又是外戚,干脆踢开皇帝自己做!
三个人都曾权倾天下,也都死于非命。可见皇帝关于曹、宋两家想做窦武、梁冀、王莽的话,已是诛心之言,是极重的评判,甚至意味着曹宋两家可能失去圣眷。
皇帝刘宏:“张让,你说,曹家和宋家到底要干什么?”
张让:“老奴不敢说。”
皇帝刘宏笑骂道:“你这老贼,让你说你就说,说错了又不罚你。”
才继位的几年时间,刘宏的皇位朝不保夕,可是称张让为父,赵忠为母的。如今下降为老贼。
张让擦了擦汗,皇帝年龄大了,知识越来越丰富,威势也越来越重,喜笑怒骂皆给人很大的压力,正是所谓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窦武的功劳,主要是拥立之功,曹常侍、王常侍也有此功,陛下几位师傅也有此功。臣想当年作为大将军、录尚书事,窦武已经权利很大了,远远超过其他几位大人,可以说到了人臣的极点。如果臣能做到这个地位,睡着了都能笑醒。
窦武这时却不断交往、拉拢陈藩为首的士族名士,不断大封子弟、门生、故吏。
尚书卢植昔日在涿郡为民,上书批评窦武,窦武却置之不理。
臣驽钝,只是觉得不妥,但到底是哪里不妥,却说不清楚。还是陛下说得好,窦武把持朝堂、军队、甚至手伸到地方,是要做梁冀,还是王莽?天下是刘氏之天下,陛下的天下,岂是窦氏的天下!”
自古天子皆多疑,尤其疑权臣。
皇帝刘宏立即下诏,令司隶校尉、益州刺史槛车收曹鸾,送关中槐里狱。竟然见都不肯见曹鸾一面,也不让他来京城。
曹节知道后急忙与曹鼎一起前来求情。
皇帝刘宏见两人一个是大长秋、皇宫内的最高主管,一个是尚书令、占据内朝的首脑位置,两人如此亲密,联袂而来,心中的怀疑和不安更甚,仍然扔出那句话:“朕自付登极以来,对曹家极其优渥,就说你曹鼎,贪污千万钱,朕仍然顶着压力任命为尚书令,曹嵩也位列九卿,曹破石担任越骑校尉期间也没少干坏事,朕都容忍,既往不咎。曹鸾竟然为党人伸冤,他曹鸾是想做窦武、梁冀、王莽,还是曹宋两家想做窦氏、梁氏还是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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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留了几分面子没有直接批评曹节。
曹节一大把年纪,此时只敢跪再地上诅咒发誓说:“臣绝无此心,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不知道,如果按原来的历史发展,曹家的曹操、曹丕父子最终还是做了王莽。
曹鼎也趴在地上连连认错,哪里还敢为曹鸾求情,只怕越求情越把曹家往死胡同里推:“臣只是求能饶他一命,臣一定要他交钱赎罪,臣愿意献出五百金,不千金赎罪!”
。。。
王甫做得更绝,指示人逼问出曹鸾不少罪状,最终用刑过重,把曹鸾掠杀至死。
道是皇帝又可惜没拿到曹家承诺的千金买命钱,对曹节也有些歉意。
经此一事,曹节越发恭敬,面对皇帝再也不拿长辈的架子,而且与曹鼎一起把曹氏子弟都叫过来狠狠训了一顿,严禁他们为非作歹,自作主张、交友不慎,而要多学经学、多做善事、谨慎少惹事。
只是对王甫的恨又多了一层。
。。。
臧洪:“刘玄德,给我出来,看你干的好事。”
刘备刚刚走出来迎接,就被臧洪一拳打倒在地,
臧洪:“皇帝诏曰:各州郡更考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在位者,悉免官禁锢。爰及五服!”
刘备:“什么,怎么可能。我给张让说好了只是对付曹家。”
臧洪把诏令一把扔在刘备脸上:“白纸黑字,难道做得了假?我要跟你绝交!”
刘备接过诏令仔细读了几遍,这才知道自己太年轻、太幼稚,对宦官党的贪婪与狠辣认识完全不到位,对皇帝的多疑缺乏足够的认识。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巴掌,瘫软在胡床上,一天没吃饭。
。。。
第二天卢植被卢养拉来:“玄德,罢免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这个事,为师不怪你。是曹鸾自己冒险,是陛下的决定,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开放党禁的事要是其他人提出来影响决不会这么大。曹家本就是阉党,其中却总有几个人时刻想着洗白自己。这世间的错误,没有什么比背叛支持你、提拔你的人更大!”
。。。
虽然有了卢植的开解,整个闰五月,刘备却仍然精神恍惚,萎靡不振。
“玄德,玄德?”
一个温暖的女声在耳畔响起,终于把刘备的思绪从虚空中拉回来。
何贵人抱着儿子一脸幸福的看着刘备:“你看我的儿子多漂亮。”
“我的儿子?”刘备愣了愣,没注意到何贵人眼中的不满,仿佛面前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仿佛她怀里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
何贵人:“放肆,这是皇长子!”
眼前这个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无论摆出如何生气的样子,刘备都紧张不起来,他的思绪早已飘到了遥远的幽州。他的儿子,比面前这个萌萌的胖小子还大一点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治大国岂烹小鲜
何贵人脸上的严厉并没有保持多久,很快便转出了忧愁:“加上昨天一起投毒案,已经是四个月内第五起。宋皇后买通宦官、宫女,开始是夜里偷偷进来截杀辩儿和我,之后改为射击和投毒。这样下去我真的好担心辩儿。你想想办法吧!”
皇宫是个神奇的地方,说好,它富丽堂皇,是帝国的权力中枢,人人向往和仰视的地方;同时它也是个夭寿阴暗之地,许多任皇帝、嫔妃都在迈入中年就夭折了,更多的皇子流产或活不到成年,而且越到王朝后期越严重。
宫里的宦官、宫女们称为诅咒,或冤死鬼太多的结果。
生产之后,何贵人极少单独与刘备说话、见面,更不要说有亲密行为。她仿佛已经看到儿子登上皇位、自己登上皇后宝座的一天,于是把当初的露水姻缘看做生命中的污点,竭力想抹去。若非还顾念一些刘备的出谋划策的功劳,或许早就盘算着把他赶走甚至抹除掉。
面前的何贵人,还是那么高挑迷人,因为生育和哺乳,原本略有些瘦的身材,愈发丰满起来,像熟透的水蜜桃一样鲜美多汁。她的胸原本就很挺拔,现在愈发高耸起来,展现出致命地吸引力。配合不到二十岁的青春活力,根本看不出生育过,此时的何贵人,是五千万汉人中排名前十的绝世美人。
即使猜到何贵人心思复杂起来,刘备也难以拒绝她的一颦一笑,忍不住为她谋划起来,甚至只为她展颜一笑,为她接近时吐气如兰。或许到此时,刘备才开始理解为何汉景帝、曹操、曹丕、李世民、赵匡胤等人,在已经拥有数不清的美人时,仍无法拒绝人妻的美。
。。。
一次特殊的小型朝会在皇帝书房举行,皇帝亲自主持,尚书卢植跪在一案旁专心致志做着记录。
皇帝刘宏:“从三月至今,中原一直少雨,干旱如同去年,如之奈何?
朕提前把话说清楚,诸位或是朕的元老重臣,或是朕的师傅,或是朕的亲近之臣。诸位今天也不要分什么宦官党、清流党,关东、关西,北方、南方,我们专门谈怎么解决干旱少雨的问题!”
大长秋曹节:“连续两年干旱,税收不上来,国库匮乏,难以赈灾,宫中率先消减用度,我这头发都败了不少。”
尚书令曹鼎:“老子曾说治大国者如烹小鲜,烹鱼烦则碎,治民烦则散,有道之君贵静,不重变法。如今天象、气候异常,若能有重臣站出来承担责任,一定会转为风调雨顺,转危为安,陛下姑且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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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刘宏不为人注意地翻了翻白眼,感觉去年刘备提出姑且待之的方法,是天马行空,如今曹鼎再提出,就丝毫不出彩,毫无新意,正常人都能想出来。
光禄勋刘宽是皇帝的师傅之一,咳嗽一声,把皇帝的注意力重新拉回来,就像给皇帝上课时一样:“曹尚书言之有理。治民贵简,不贵繁!
大汉人民众多、有些有学识,有些不通文字,有些富有、有些贫穷,有些居住在平原,有些在山上、水旁。地域广阔,气候差别也很大,交州整年不雪,幽州冬天有四个月,东部四季多雨,夏秋有暴雨,西北凉州、并州河套终年少雨。
五千万人口,南北、东西都接近万里,不容易适应繁复和多变的律法、政令,所以必然尚简单。
所以从朝堂上改变全国的政令,意义不大。正确的方式是精选刺史、御史,加强对地方官吏的监督,监察出郡县官员中贪腐、无能者,之后选择清廉、能干的官吏代替,对地方加以安抚,对叛逆行为加以镇压。”
皇帝:“光禄勋说得有理,诸位请继续。”
光禄大夫杨赐:“当然也有其他的解释,烹饪需要主料与许多佐料,相互之间有恰当的比例,例如盐放多了,过于咸涩,放少了无味,糖放多了腻人,少了中和不了其他味道。此外就是火候,大火猛煮则嫩,小火慢煮易老。
治国也如此,有三公,九卿,各有职责,发挥的作用、重要的程度、人员多少也都有差别。既不可偏废,也要分清主次。如今的主,是旱灾,旱灾之后会造成粮食减产,继而造成国用不足,既然百姓减产,相应官员也应当减少俸禄。臣提议,受灾郡县长官俸禄减少五分之一到三分之一,以减轻灾民赋税压力,从而避免灾害。”
袁隗、张济等一个接一个地发言,说的都是四平八稳的老话。
皇帝不由感觉乏味,却又不得不装作认真听的样子,毕竟司徒袁隗是拥立功臣,袁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不能轻易得罪,而张济则是皇帝的老师之一。皇帝刘宏的轻微的转动脖子,四处张望着,直到他看见了殿中执勤的刘备脸上表情不断变化,跃跃欲试的表情。
皇帝刘宏:“刚才发言诸公,论年龄都是我的长辈,都是老成谋国之士。意见也周到贴切,并且相对比较温和,当为国策。同时,我想听听年轻人的意见。刚才我见殿上朗卫们也一幅跃跃欲试的表情,何进、刘备,你二代表郎卫来说一说,可不许说一样的!”
何进把刚才所听到“治大国如烹小鲜”,和在南阳老家、雒阳中下层所看到的例子,综合起来讲了一番。主题仍然围绕烹小鲜,内容更多是地方操作层面的,听起来很接地气,也颇有一些新意。更加上不偏不倚,不得罪任何一方,得到了袁隗、刘宽等诸公的赞赏。
轮到刘备说话,则语不惊人死不休:“小子刘备不才,记得孙武曾经说过:国家地方的大小,位于南北或东西,决定了出产的多少,出产决定能养活多少人口。小子想,或许用更激烈一些的办法,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北方干旱少雨的问题!”
曹鼎:“在座诸公都是饱学之士,且提不出根本解决方案,你一个不满二十的郎官,也敢说大话?真是大言不惭!”
皇帝刘宏:“刘备,你要说不出个好歹来,过后朕可要罚你!”
刘备:“那小子就继续,只是小子的话比较长,请诸公多给些时间。”
曹鼎:“做为年少成名之士,你可不能人云亦云!”以为刘备是被忽然问住,所以无话可说,打算找些老套的话语、提些老套办法来搪塞,曹鼎等自以为是地拿话堵刘备,想看他的笑话。
第一百六十六章 挽救大汉最后一策
毫不在意几位高官怀疑的目光,刘备昂首侃侃而谈:“小子在太学读书和做郎官时,查阅一些资料。河北幽州辽东郡户约六万,人口约二十八万。河北冀州魏郡户约十三万,人口约六十九万。
中原豫州汝南郡户约四十万,人口约二百一十万。中原兖州陈留户郡约十七万,人口约八十六万。
江南扬州丹阳郡户约十三万,人口约六十三万。”
刘备继续说:“初到雒阳,才看到这些数据时,小子就以为汝南郡面积最大,陈留郡其次!以为辽东郡只有陈留郡三分之一面积,以为丹阳郡比魏郡小呢。”
众人皆哈哈大笑。
曹鼎指出刘备的错误:“大错特错,陈留郡面积最小!魏郡差不多。
汝南郡的确很大,与辽东郡接近,大约有四个陈留郡、魏郡那么大,但也不是最大的。
总而言之,丹阳郡最大相当于5个魏郡,辽东郡、汝南郡其次,陈留郡、魏郡最小。”
刘备:“依据孙武的说法,既然丹阳郡的面积相当于5个魏郡或陈留郡,人口即使不是魏郡或陈留郡的5倍,也不应该比他们少啊?”
曹鼎:“老夫曾在吴郡做过太守,与丹阳郡相邻,你这个问题,问老夫算是问对了人。陈留郡、魏郡几乎都是平原,丹阳郡多山地、丘陵、沼泽,气候炎热,所以人口较少。”
刘备:“小子开始时也如尚书令一般作想,直到去年有一段时间到九江郡剿匪,发现淮陵丘陵地区,一样有人耕田种地,才发现水田的收获多时可以达到粟麦的两倍!而且江南能做到一年两熟,陈留郡二年三熟,魏郡一年一熟。小子因此认为丹阳郡完全可以容纳200万人口!”
曹鼎:“不可能的,丹阳地近山越,山越人多勇猛能斗占据了不少地方。丹阳的汉人若多了,一定会与山越人发生争斗,争斗就有死伤,有死伤人口就上不去!”
刘备:“尚书令说得极正确。若仅仅依靠丹阳本地汉人,或许需要上百年,丹阳等江南地区才能接近黄河以南的人口密度。
同时陈留、汝南等中原郡,人口密度又太大,一旦发生旱灾、洪灾轻则人民流离,重则聚众对抗官府,更严重的。最严重的是学陈胜吴广,起兵造反。
臣以为,不如迁移司隶、豫州、兖州、徐州、冀州等地之民,充实扬州和荆州的中部、南部,既能缓解灾害,更能为国家开垦田地,还能避免流民聚集闹市,一举三得!”
杨赐率先摇头:“异想天开!南方卑下潮湿,丈夫多早早夭折,把北方和中原士民迁移过去,不等于流放吗?谁会愿意去?”
刘备:“不愿意去可以给优惠政策嘛,例如三个人给100小亩田土,六个人,给200小亩,再免除头三年赋税,想去的人一定会很多。”
杨赐:“你认为迁移多少人去合适?”
刘备:“陈留郡八十六万人,迁移十万比较合适,最少把零头迁移过去吧。整个兖州400万人,迁移十分之一,40万人毕竟合适!前汉从高祖到孝武帝,多次迁移关东富户到关中居住,这一方案正是效仿之前的国策!”
如果继续循着原本的轨道发展,数年之后的黄巾起义,十数年之后的诸侯混战,中原与河北地区都是战乱的重灾区,人口损失十分惊人。到三足鼎立之时,中原、河北加起来竟然只有不到四百万人口,还比不上战前兖州一州!刘备真心地认为,应该迁移百分之二十以上的人口南下,既保存了汉文明的人口和文化,说不定还能大大减少黄巾起义的规模和带来的人口损失。
杨赐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好大的口气,要知道武帝时,迁移山东之民入关中,一次顶天也不过数千户,几万人。你一口气就想迁移兖州40万人。
豫州还有700万人,徐州近300万人,是不是还得迁移100万人?”
杨赐指着刘备的鼻子:“如此规模之迁徙,简直闻所闻问,见所未见。刘玄德完全是哗众取宠,贻笑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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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植连忙呵斥刘备:“还不快退下!”
刘备深深三拜,就在众人以为他将顺势退下去之时,坚定地站在原处慷慨激昂说:“诸公,小子刘备,为中山靖王之后,有一言,请诸公斟酌。
当前,河北、河南腹地,已经到了富者连田万、千亩,贫者无立锥之地的程度。
加上连续数年气候不调,百姓年年遭灾,帝国年年救灾,财政早已入不敷出。
小农多有破产,或赊儿卖女,或涌入雒阳、陈留等大城与人雇工。
富者则囤积居奇,钱虽越来越多,粮食产量却多有下降。例如去年,扬州多地大雨,原本能种植一季稻谷,加一季瓜果或粟米,结果只种植了一季。河北、河南、西北则大量减产。
草原亦干旱,檀石槐一统草原后,控弦二十万,与大汉边境线超过五千里,在草原人眼中,北面是苦寒之地,南方是留着蜜汁的富饶之地,故而从幽州辽东郡到并州河套地,从凉州北地郡到西域长史府,处处烽烟!
如果气候继续如此,恐怕不出十年,陈胜、吴广之吼,绿林赤眉之事,将会重演!
小子刘备看来,与其次次灾害都花钱救灾,不如将无地或地极少者率先迁走,或南下扬州、荆州,或北上幽、并、凉州。
无产者、流民、异族三者,向来是战争的导火索,此一迁移之计,既能填实边缘地区,消减草原人与山越人之影响力,又能开发扬州、荆州,最多十数年之后,为帝国之粮仓、赋税财货之仓。”
曹鼎质问道:“刘玄德,你知不知道要用多少钱?国家这几年灾害众多,哪有钱迁移?别说140万人,就是14万人的迁徙也无力支付!”
刘备:“140万当然不可能一年就迁走,而是花五到十年的时间徐徐图之。孟子云无恒产者无恒心。首先迁走和安置无地、或者地少无恒产者,有了地,则不容易被有心人所利用!国家就会更稳定。”
黄巾起义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虽然现在不显,但只要几年时间张角等“有心人”就会浮现,他们之所以能轻易煽动百姓,一方面是因为大汉的土地集中程度过于严重,阶级矛盾突出。另一方面则或许是中原地区人口过多,例如陈留郡,占据水陆要冲,从事手工业、交通运输、甚至外郡来打零工的人口太多,如同干柴,一点就着。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外举不避仇
“臣议郎朱彤、郎中桓典有本上奏:
臣闻旱涝之灾,虽曰天时,岂非人事?故有大禹治水,李冰建都江堰,郑国开渠关中,孙叔敖营芍陂,王景治黄河。。。
今,司徒袁隗未法古贤,尸位素餐,赈灾乏力,收税无能,致使中原人民流离,边关粮食给养匮乏,雒都百官俸禄不足。。。
臣请去其位。”
“臣等附议。”
桓典可不是普通郎中,他是沛国龙亢人,家世两千石。高祖父桓荣是孝明帝的老师,亦位至太傅、三公。曾祖父桓郁是孝章皇的老师,官至九卿,有两个著名的学生杨震、朱宠,皆至三公,杨震之子杨秉则是孝桓帝的老师。祖父桓焉是孝顺皇的老师,任太傅、三公,而且他有两个极其著名的学生:杨赐、黄琼!两人皆位至三公,杨赐同时也是当即皇帝刘宏的老师。
桓、杨两个家族合在一起,五世三公,五世帝师!两千石高官当着就跟玩一样。
桓典后面站着的,是杨赐等一群人,桓、杨两家的学生、故吏不必袁家的少,而且分布更广,既有关西也有关东的士族、官员、商人。
见群情激愤,矛头直指,袁隗顿感压力巨大,匍匐于地:“臣有罪。”
皇帝刘宏:“旱灾之事也不能全怪袁司徒。”
不能全怪,就是有部分责任,也足以下课。
。。。
袁隗失魂落魄的回到府邸,众人皆要他当庭引咎辞职,他却宁肯顶着千夫所指,也未当庭辞职,只因他认为还有重要事情要做。
袁隗、袁逢、卢植坐在一起,哀声叹气。
刘备缓步而入:“拜见师傅,司徒大人、太仆大人。”
“玄德来了。子不教父之过,满儿的事,错不在你。”
以袁隗三公的身份,能如此心平气和,也算难得。
刘备:“阿满去世,我亦悲痛欲绝,之所以很久不上门,是怕一让司徒大人见到,就牵动旧情,悲哀难抑。
子源说司徒大人有急事相招?”
袁隗知道这一页已经翻过,也不计较刘备话中的虚伪:“什么司徒,我很快就不是司徒了。招你来,是想听听肺腑之言,对旱灾和赋税两件大事,可有什么办法?”
刘备:“旱灾是天灾,大家都很清楚,不会过分怪罪袁公。我春天就曾通过公路提议,迁移百姓到南方,若早听我建议,即使只迁移数千人,也能得些粮食。”
袁隗:“当时老夫以为迁移百姓成本太高,阻力太大,一时糊涂。真是悔不当初。只是如今如何是好?”
刘备:“如今有两个难点,一是钱不足,二是雒阳等地粟米皆贵,100多钱一石。其实办法是有的,只是您肯不肯干!”
袁逢转头对袁隗说:“我就说玄德多智,尤其善于经营积财。别吊胃口,快说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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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我哪有办法?有办法的是太仆大人!”
袁逢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我?我有什么办法。”
袁隗:“二兄若有办法,不要藏着掖着嘛。”
卢植:“玄德,少卖关子,有话快说。”
刘备:“公路夏初就接受了迁移方案,早已去扬州买田置地,我堂弟刘德然亦同去。前些日子,他二人再次南下,应该买了不少粮食,快回来了。”
袁隗:“与整个朝堂百官的俸禄相比,只是杯水车薪吧!”
刘备:“扬州米价,不过30到50钱,雒阳则卖百多钱,陈留颍川皆百钱。其中大有利润。何不以一司徒掾属,或增设一转运令,专们司职江淮粮食转运?运来的粮食,除了供应百官俸禄之外,还可卖给百姓赚取利润,平抑物价,以补充国用之不足!”
袁隗:“以前朝堂百官俸禄,一般发是粟麦,如今改为发稻米,百官会不会有意见?”
刘备:“有意见总比少发粮食、多发钱好,既没有短少粮食,相信他们会适应的。”
袁隗:“扬州的稻米够么,大量收购就不会造成南方稻米价格暴涨?”
卢植:“不会,我在庐江、九江当过太守,扬州的世家豪族,或者一般乡绅都多有积蓄。而且南方水路相通,运输颇为方便,若一地粮食暴涨,周边的粮食商人就像闻到腥味的猫,很快运粮来卖。”
刘备:“扬州郡县边远,以前大多缴纳钱币。如今可以令扬州诸郡将赋税全改做粮食缴纳,于是可补充司隶和中原粮食不足!此项可作郡县官员考绩重点,日后作为常例执行。”
。。。
议好事,写好奏章,已经是傍晚。
袁隗请饥肠辘辘的几人一起用餐,席间拿出一份公文:“前些天有不少属吏或离职,或改任其他职务。都看看,这是老夫的增补的属吏。”
为何所有官员皆削尖脑袋想当三公?
除了地位极高,为人尊崇之外。有一个好处,就是三公有数十名各级属吏。例如司徒有掾属三十一人,令史及御属三十六人,虽然俸禄很少,前者只有比四百石到比二百石不等,后者只有百石,可因为三公有举荐之权,所以掾属是通向中高级官员的“正途”之一!
担任掾属之后,流动很快,在三公举荐下,每年都有一批很自然得外放比六百石到一千石的中级官员,如郡国丞、郡国长史、郡国司马,将军司马,州刺史,县令。有个别才干、名声特别突出的,甚至直接担任郡守、校尉等两千石高官!
这就是袁隗、杨赐等门生故吏满天下的原因。也是袁隗坚持不立即辞职的原因——想突击提拔一批干部!
卢植翻了翻,露出惊讶的表情,抬头看露出人之将走、其颜也善表情的袁隗,和老神在在的袁逢。将名单递给刘备:“看看吧。”
刘备很奇怪袁隗、卢植为何给他看掾属名单,一看之下也是吃惊不已、五味成杂:“辞曹掾桓典。。。尉曹掾刘备。。。扬州曹掾臧洪。。。仓曹令史刘耀。。。”
桓典的奏章骂袁隗“尸位素餐”“未法古贤”,在舆论上将袁司徒陷入极其不利的境地。
袁隗如今恩将仇报,岂止是扳回一局!所有士人皆会为袁隗的肚量大唱赞歌,桓典的奏章骂得越狠,越能体现袁隗的高大。不愧是老狐狸中的老狐狸。
臧洪接过名单,大舒一口气。下午讨论钱粮之事,他更多坐在旁边倾听,一方面三公九卿尚书给了太大的压力,一方面治政经验不足,插不上话。臧洪知道相比对答如流的刘备差的太远,袁司徒最终能冒着风险,依然任用他为扬州曹掾,兑现了承诺,也令他整个人都显得轻松起来。
然而刘备的一番话,又让臧洪的心提到嗓子眼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 懂不懂规矩?
河东,解县。
“你懂不懂规矩!阿父是怎么教你的?居然敢动手打顶头上司。”
“阿父,您不是教我不能欺压良善么?”
“打死你个不孝子。出来卖的女人也能叫良善?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妓**女,就能违反军纪?
你知不知道为把你塞入县捕快,阿父请客送礼,花了上千钱!你倒好,钱没有挣回来,还把人往死了得罪。以后还有谁敢用你。为了解决打仗的事,家里又花了几千钱!你个莽撞的不孝子。”
被父亲追赶、踢打出门来,关寿到里中转悠了一圈,回来一个人坐在马房的石磨旁,望着头顶清冷的月光,紧了紧衣衫,感觉越发寒冷。更冷的是他的心。这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受到的憋屈比在雒阳一年还多。
以前在雒阳,凭一身本事,军中没人瞧不起他,就是司马、军侯见了,也称一声“壮士”。一年之内就当上了什长,如今却要给一个文武才干都不咋地的什长当下属。平时被当做佣人一般,有事情就放出去打架,收税,说是欺压百姓也不为过。
关寿忍了许多天,这次看到什长欺压女子,实在忍不住制止了,可制止了还算错!什长认为权威受到挑战,非要他跪下添唾沫,然后从胯下爬过去。一群捕快同仁在一旁围观起哄。
是可忍孰不可忍,要真爬过去,在解县,关寿就别做人,做畜生算了。决意不再忍下去,奋起反抗,挥舞拳头与什长干了一架,连着拉偏架得人一起打,将五六个平时耻高气扬人,一通打到在地。
在汉代殴打官吏是很严重的罪名,比普通斗殴惩罚严重得多,至少得判流刑。
幸亏有数名商户、百姓,感激关寿平日维护之恩,出来作证,加上关寿本来就是小吏,这事最终处理得比普通斗殴还轻,当成捕快内部闹矛盾、赔偿医药费了事。连带着医疗费、打通关节的费用,又是数千钱又花出去。
出了这档子事,县里面再也不敢用,灰溜溜回家赋闲。
关寿想了半宿,实在冷的难受,才回屋睡了。
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就步行往县城去,到商行、车马行去试试。关寿对自己的身手还是比较自信的,当个保镖还是绰绰有余,若没合适的,当个马夫、伙计也行,得先把日子过下去,总不能一直窝在家里花父母的钱。
一上午问了十几个商行、车马行,竟然没有一个愿意雇佣他。
一个老板原来与他旧识,说了实话:“长生,你得罪了赵什长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赵什长背后还有人,县官不如现管,若雇了你,上面的人追究起来,商行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关寿这才弄明白,越是小的地方,就越讲关系,不由得愈发后悔离开雒阳。
。。。
雒阳,袁府
“司徒大人,我已是比六百石的虎贲中郎,您竟然让我降职为三百石的尉曹掾?朝堂的官吏一般自请减少三分之一俸禄,我这个减少一半!”
卢植:“尉曹掾主卒徒转运事,地方兵卒刑徒到雒阳为正卒、到边疆为戍卒、粮食物资转运皆受尉曹监督。你既提出转运粮食的建议,我便建议袁公给你尉曹掾一职。”
刘备:“师傅,人家的师傅从来只有给门生故吏升官的,您怎么老是劝徒儿降职?”先前在九江,可以举荐刘备当县尉,卢植没有举荐,如今建议把六百石降到三百石,还真是刀刃向内呢。
袁逢:“玄德别急,这是老夫的提议。我们打算以公路为主转运粮食,公路这小子脾气急躁,转运粮食是关系百官俸禄、雒阳粮食供应的大事。交给公路单独做,我们都不放心。
玄德细致周密,子源敢做敢为,有你二人为尉曹掾、扬州曹掾,此时我们都能安心。”
这就是身为寒门子弟的悲哀了,有了功劳自己拿小头,人家袁术拿大头。而且袁术是公族子弟,臧洪父亲是两千石,让刘备一起做此事,也算看得起他。此外袁司徒还给刘备的堂弟刘耀(刘德然)一个百石吏,由不得刘备拒绝。
在官场并非级别高权力就大,而是占据关键的位置,例如后世一个文化局的副局长,未必有政府秘书处一个科长或建委办公室主任讲话管用。
刘备:“朝堂已经满是请司徒大人辞职的声音,就算有转运之策,或许也只能拖到明年。到时候新任司徒见转运之事利益重大,未必能由我等把持,而我这尉曹掾又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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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植:“放肆,懂不懂规矩!身为士人要有大局意识,哪有你这样伸手要官的?明年你才17岁,急什么?”
袁隗自己也不是很肯定:“光禄大夫杨赐也是顾大局的人。在东南一片,肯定要仰仗我等的亲朋故吏,未必会直接插手。”
袁逢:“马匹是关西为数不多的大额货物,作为太仆,马匹贸易还是能说上话的。部队每年的需求是马匹采购的大头,若是建议减少雍、凉马采购额,增加更便宜的幽州、草原马采购额,关西不少家族一定会急的跳脚。”
刘备有离开虎贲军的想法很久了。这一年来,内廷风波诡异、斗争激烈,何贵人虽然生下皇长子,可未必能养大。宋皇后一党相比何贵人,总体上仍然占据压倒性优势。虎贲乃天子亲军,又是争夺的焦点之一,宋、曹两家时刻盯着何进、刘备,一点点小小差池,都拿放大镜来挑错,令何、刘二人步履维艰。
若非皇帝刻意维系后宫、朝堂的微妙平衡,何进刘备怕是早就翻船。何进毕竟是何贵人兄长,就算被打压下去,只要不死,日后多半能重用。刘备没什么背景,在几乎人人都有背景的虎贲军,简直步履维艰,搞不好一个莫须有或栽赃的罪名,就会万劫不复。
有离开的想法,并不代表一定要接受三百石的司徒掾,刘备还可以外放为四百石的县长,只要多给张让塞钱,难度并不大。坏处是借助宦官求来官职,很容易被当成宦官一党,被士族当成另类,未来可能被一起打击、清算。
刘备:“我需要一个明确的承诺,一个明确的职务或级别,或者大概的州郡。”
一直沉默地几乎让人忘记存在的臧洪,小心翼翼地说:“玄德想去并州么?家父为使匈奴中郎将,正是用人之际,以你的战绩,若有袁公书信,安排为从事或者别部司马,应该不难。”
第一百七十三章 虞满之陈丘
陈国首府陈县,古称宛丘。
相传太昊伏羲见此处周边泽陂如星宿般分布,而中间有丘,四周高中间平坦,是天然的城池,故迁移至此,承木德继天而王,称之为宛丘。伏羲在此定姓氏、制嫁娶、结网罟、养牺牲、兴庖厨、画八卦、造干戈、饰武功,陈国从此成为中华文明的发祥地。
而后后神农氏炎帝亦以之为都城,在这里尝百草,艺五谷,带领先民发展了农耕社会。
夏禹封尧姓于陈,殷封虞姓后裔于陈,西周封帝舜后裔于陈。《诗经?陈风?宛丘》有“宛丘之上”“宛丘之下”,可知宛丘在周代就有明确记载。
陈王刘宠,尤其善于弓弩,射十箭、十中,而且能射中一个地方,武艺高强。平日喜欢交接游侠,经营商贾,颇为富有。
袁术受到刘宠邀请,到陈县一游,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浪汤渠县西北而来,转向东方,再向东南流过的,其支流,为护城河。宛丘之下星罗棋布的水泽陈县环境极佳,城立于宛丘之上,真是天然之城!陈王拥如此美地,真真是令人羡慕!”
刘宠笑道:“《诗经?陈风?泽陂》‘彼泽之陂,有蒲与荷’,如今是冬天,蒲苇、荷叶、荷花都枯萎,只见星星点点的水泽,有甚好看的?若是夏日过来,我必请君食用油新鲜的荷叶蒸煮的肉和点心,清香扑鼻,夏日炎炎用来消暑正好。如今只能吃些莲藕,真是对不住啊。”
袁术轻哼了一声,怎么会听不出刘宠话中的炫耀?心想:“竟然用《陈风》来炫耀。不知道我袁氏就出于陈么,陈风都是描写我陈、袁之地的风俗,如今归了刘宠,这是赤裸裸地炫耀!
代汉者当涂高者,以前以为是车马,如今宛丘也有可能啊。
虞、姚、胡、陈、田五姓,同出自妫姓,而袁氏出于陈,乃虞舜之后,继之土德。而汉刘邦为赤帝,承火德,我袁氏以土承火,或因宛丘而兴?这刘宠不过是一时占据陈国宛丘而已,胡公虞满因此陈地而得立陈氏,遂有陈、袁氏,陈国宛丘终究要再做我袁氏的龙兴之地!”
。。。
刚刚快马回到船队旗舰,袁术就得了非常的坏消息。
“糟糕,又有艘船搁浅了,还是最大那几艘。”刘德然乘坐小船,赶到旗舰上,一路急得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
“又搁浅了?”袁术也不管弄脏身上正经的官服,手脚并用地登上船顶,顾不上脸被冷冽的北风吹得生疼,顾不上手上通红,极目远眺,焦急地看向西北方,那里有连绵不绝的船只,如今大多已停下来。
刘德然:“袁君,实在不行我们改成车马运输,或者换成小船?”南船北马,按理说身为幽州人的刘德然对自己的建议,应该很有信心。实际上却信心全无。
从扬州来运来的粮食,超过10万石,折合一千多吨,共计不过三十几条船就装下。刘德然仔细观察,这些船长则三十余米、短则十余米的,方头方尾,平底、肚大,平均一船装了三千多石。
袁术:“得要多少车马?”
刘德然:“如果全部换成马车拉,一马一车两人,一般能装50到100石。大约需要一千五百辆车、马,三四千号人。”
袁术一脚差点把刘德然踢到水里去:“混蛋!陈县距离陈留县还有400余里路,马车日行4、50里,得10日。增加三四千号人,2000多石粮食、数十万钱就没啦!这种馊主意你还有脸说!?”
刘德然好不容易稳住脚步,满满都是委屈,下到甲板上生闷气。
在九江郡时,负责筹办粮食的刘普、鲁玄原本曾经建议,船队走涡水,自龙亢、谯县,之后在谯县改成陆路百里北上睢阳,在睢阳改水路,进入睢水。睢水流量较大、来往船只更多。
睢阳作为水陆要冲,是东南商贾做大额批发生意的必经之路,也是百姓、官员行走的必由之路,雇佣几十只船并不难,也更方便大队人马吃喝拉撒。睢水得黄河、济水灌注,水流量相对比较大,搁浅得可能也小一些。
袁术一听“龙亢”“谯县”,马上想起龙亢桓氏是杨赐一党,谯县则是曹家大本营,“龙亢”“谯县”所属的沛郡,太守则是王甫继子,杀人盈野的王吉。作为世家大族子弟,耳濡目染太多斗争和阴谋,袁术十分担心这几家会给运粮队使绊子,或者把功劳分走一部分,毫无犹豫拒绝了。
从扬州到雒阳,最近的道路,毫无疑问是循着颖水旁的官道向西北,过汝南郡、颍川郡,经过轘辕关或大谷关。这条道路袁术走过数十次,从老家汝阳来往雒阳,几乎都走这条道。可惜这条路在颍川郡到雒阳之间,山峦起伏,不适合大规模部队行走,被袁术无奈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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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在地图上研究许久,发现了一条近道:走淮河上游一些的颖水,经过汝阴,到项城,改走狼汤渠,经过陈国到陈留。这条路有个好处,就是大部分路线都经过汝南郡。而汝南郡是袁家的故乡。陈国陈县距离汝阴也十分近,方便组织人力。
于是袁术力排众议,决定走颖水转狼汤渠。
一直到陈国陈县都很顺利,距离目的地陈留郡已经比较近了,成功近在咫尺,耀武扬威地从老家汝南郡经过。被老家父老们吹嘘为麒麟儿,未来三公人选。
忽然之间,龙困浅水,出了船只搁浅这档子事情,袁术怎么能不生气,不急躁失态?
袁术恨不得一刀把河水劈开,让水更深一些!怎么就忘记冬季水浅!?
。。。
船只在河水中逆水行舟,在风比较小或者逆风时候,往往采取借助纤夫拉纤的方式。狼汤渠两岸,几乎每一艘船侧前面的岸边,都是一群吆喝震天的纤夫。许多人为了不弄坏、弄湿裤子,甚至光着屁股。
从刘普的角度,可以看到一群、一群的裸男。。。的屁股。因为他是从南而来。
“袁君呢?”当刘普赶到时,狼汤渠上的小船,已经在袁术、纪灵带领下全部离开,剩下刘德然带着纤夫们拖动大船。
刘德然:“可惜袁君不听你之谋,非要走浪汤渠,闹出这等事情,如今只有依靠纤夫拉过这上百里。”
刘普:“这怎么可以,会把船底弄烂的!”
“漏水了,漏水了!”
刘德然和刘普面面相觑。事实印证了刘普的预言,可他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刘德然则哭丧着脸:“如今怎么办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袁曹针锋
当袁术带着十几条船,三万石稻谷到荥阳达敖仓时,整个河南尹的官吏、百姓,有上万人前来看热闹并为之沸腾。
往常夏收、秋收之后一、二个月,到敖仓送粮食的船只、马车络绎不绝,去年、今年遭受严重旱灾,敖仓等国有仓库的粮食,运出的多,运入的少。粮食价格也随之节节攀升。
司徒袁隗、大司农曹嵩、尚书令曹嵩、尚书卢植等官员,皆到敖仓。
见船上一袋袋粮食,装上马车,曹嵩脸上显示出如周边喜庆完全不同的肉疼来:“袁家的粮食来了,雒阳的粮价就得跌,我曹家得少赚多少钱啊!”
占据大司农位置的曹家,同时也是大汉最大的粮食商人之一。每年发往雒阳的粮食达数十上百万石,足够供应数万人。曹家与许多粮食商人联合起来,一定程度上控制了河南尹、颍川、陈留、河内等郡的供应,将雒阳的粮食抬高,一年牟取暴利数百到千万钱不等。
曹节还算镇定,偶尔冷冷地看一着不远处与袁术寒暄的袁隗,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下船、装车的粮食上。一直等到粮食全部卸载,小声说:“不对啊,号称五万石,或许只有三万左右。”
曹家有三四十个账房、伙计,分散在人群里,分散开来,数着每一个船上下来的袋子数。
曹嵩汇了总:“一点没错,大约只有三万石。”又吩咐账房,“粮价降10钱。这三万石主要是做官员俸禄的,没多少会流通到市面上,不必担心。”
曹节自不会反对曹嵩的决定,却仍有抹不去的忧虑:“派人紧紧盯着敖仓和孟津、小平津等几个港口码头。袁家怕不会那么简单。”
曹嵩:“声东击西?示敌以弱?”
曹节点点头,急忙上安车回宫中,宋皇后做事比较冲动,他不敢离宫太久。
。。。
躲开人群,袁隗刚才兴高采烈的脸色立即沉下来,比翻书还快:“怎么比预计晚三天到?信上写得不是十万石么?”
袁术:“本来一路顺利,到了陈国,一些大船搁浅,我只好带着小船先回来。”
袁隗:“怎么会搁浅?这条路你以前不是走过?”
袁术以前北上走得是旁边的官道,几次南下走的是浪荡渠水路,可那是春、夏、秋季,河道比现在深:“刘德然和九江郡几个倒是劝我走涡水,过龙亢,到谯县改陆路北上睢阳,改走睢水。。。”
袁隗一挥手打断对方:“不用说了,在谯县换车马?这帮小子不知道厉害!曹家能让你在谯县顺利换到车马?不会拖你十天半个月?不会找些流氓无赖趁火打劫?”
袁术小意奉承:“叔父考虑就是周密!他们说涡水深,我给拒绝了,当时就是想着在汝南、陈国离家近,而已没想那么多。”
袁隗:“浪荡渠就在汝阳附近,就算船只搁浅了,也方便招募人手。玄德,你立即带人走一趟,一定要把搁浅和后续运输的问题解决好。”
“好,这这就走。”
袁术:“我也去吧。”
袁隗:“不,你跟我一起,不入敖仓,大张旗鼓把粮食运到雒阳去!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让我下台!”
。。。
“湿了,湿了!”
“快,把船拉到边上去!”
“把粮食放到小船上。”
浪荡渠中,袁胤着急地大叫着指挥,几乎把声音吼得嘶哑。
袁术带着纪灵将小船带走、先行北上之前,指示作为从弟的袁胤,与刘德然、刘普等一起,负责剩下十几艘大船的运输工作。从扬州出发时,在刘普、鲁玄、刘德然组织下,雇佣了不少九江人。自从到了汝南境内,袁胤带来了上千袁氏佃户,将纤夫全部换成佃户。袁胤更是自居船上,以北方人不善水为由,把刘德然、刘普赶到岸上去,一前一后带领袁家佃户拉船。
带着一群并无拉船、行船经验的佃户们,刘德然对水运本就不太了解,毫无意外地花费更多时间,佃户们则花费更大力气,船队走得更慢了。
袁胤高高兴兴地享受着发号施令的舒爽。
可惜好景不长,正好是他坐那条船搁浅漏水,数百人手忙脚乱两个时辰,总算把船上的粮食转移到高处或岸边。
刚才抢救粮食时不小心落水,袁胤好容易换了衣物,正冷得发抖、牙齿打架、脚蹬地。郁闷地站在岸上,听任一旁的刘德然、刘普指挥:“混蛋,你们如何拉纤的,竟然把船底触坏了,工钱别想了,没要你们赔船都算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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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然如何听不出袁胤的指桑骂槐:“来人,把搁浅的这艘大船拉到岸边。”
袁胤:“不要停,其他的船继续走。”
毫无疑问这是笨办法,刘普咳嗽一声:“这样不行!大船搁浅之后,船底部为淤泥吸住,失去了浮力,拉得难度大了许多。若只是拉动数十米,虽然多费力气,终究可以完成。若几十数百里都如此下去,得半个月才能到陈留。而且水下总是有石头的,一直这么拉,必然损伤船体,恐怕再次出现漏水事故,得不偿失。”
袁胤:“那怎么办?”
刘普:“既然小船能走,把粮食放到小船上,大船少了重量,稍稍拉动,不就能浮起来了?”
袁胤目瞪口呆:“就这么简单?”
刘普:“就这么简单。到了扶乐或者浚义,再换大船。”
刘德然:“可是小船不够,或许可以到陈县去找人帮忙。”
袁胤冻得鼻涕横流,不时打着喷嚏,依然坚定地说:“公路曾留下话:不准找陈王刘宠。”
“那找谁?水位这么浅,最好得五十只小船,谁能帮忙雇到这么多?”
袁胤:“待我去扶乐找人帮忙。”
。。。
袁氏,也称爰氏,春秋时居于阳夏,世袭陈国上卿。之后随着人口增加和战乱,四处迁移,到东汉初年,袁良有功劳于朝,担任过将作大匠、丞相令、广陵太守等官职,因病归家。袁良长子袁昌,迁移到稍远的汝南汝阳,成为汝南袁氏的中心,也是袁术、袁胤等人的先祖。
袁良次子袁璋从阳夏迁移到扶乐,是扶乐袁氏的先祖,之后扶乐代替阳夏,成为陈郡袁氏的中心。扶乐袁氏目前最有名望的人,是光禄勋袁滂,老家中只有其子袁涣。
袁胤见袁涣不满弱冠,就存了轻视:“我是汝南袁氏的,你们家大人呢?”
袁涣:“原来是本家,有什么事,跟我说一样。”
袁胤说明来意,见袁涣年轻,也没报多少希望。
袁涣对管家、护院、账房等招呼几声,接着坐下来招呼客人聊天吃饭休息。
袁胤急的不行,不断催促,袁涣却仿佛没听见,依然优哉游哉、食不厌精。
第一百七十五章 袁涣郑泰之进退
袁涣指着一条鱼:“浪(狼)荡渠中的草鱼颇有名气,客人不妨多吃。”
袁胤:“雒阳百官粮食不足,在下食不甘味。”
袁涣笑道:“狼汤渠的水,引自阴沟水与鸿沟水。在浚仪县分叉为三,从东向西,依次为卞水、睢水、狼汤渠。其中卞水、睢水原本就有河流,位置较低,且经过人工挖深,承接了主要水量,所以不容易搁浅。
而狼汤渠本来就是为了接通鸿沟、涡水、颖水三条河水,人为开挖的水渠,位置最高,所以水浅一些,一般通行小船。又因为在扶乐,水流再次分叉为涡水和狼汤渠,涡水向东,位置较低,带走了主要水量,所以从扶乐到陈县这段狼汤渠水位特别低。”
慢条斯理地吃完饭,顺便谈好价格,袁涣带着焦急的袁胤走到码头边。
袁胤惊奇地发现,来时只有小船数只的码头边,如今却有大小不等的密密麻麻小船,好些船夫、船娘正在收拾碗筷,看样子也正在吃饭。
袁胤大喜:“你们是怎样做到的?半个多时辰集中了这么多船,一定超过五十只吧!”
袁涣淡淡地说:“整整一百只。”
袁胤:“这次多亏了你,真不知道如何表达谢意。”
袁涣挥挥手:“谢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袁字,之后我们可以继续合作!先祖璋公之所以举家迁移到扶乐,就是因为扶乐地处于两条河流交叉处,除了冬天,船只航行非常方便。春夏,丰富的水源方便灌溉,能够增加粮食产量。湖泊、池塘能够养殖各种鱼类,冬天结冰前提供丰富的肉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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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胤:“对,一笔写不出两个袁字,以后合作日子还长。璋公迁扶乐真是精明睿智,遇到你这么仗义的本家真为兄的幸运。”
袁涣:“你们迁移到汝阳去,不也是这个意思吗。”东汉初年,人口只有一千多万,土地相比目前还有一些富裕。作为两千石大官的儿子,通过迁移到人少的地方,可以获取更多的土地和其他资源。
与袁胤的如负重释、开怀大笑相比,袁涣嘴角仅仅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虽然比袁胤更年轻,却雪中送炭一般、轻易组织和主导的合作的开始,既加固了陈郡袁氏与汝南袁氏的关系,又给陈郡袁氏联系到一门可以长久的生意,还赢得了船头门的拥护。
。。。
刘备带着典韦,乘坐返回的运粮,自从敖仓沿着鸿沟而东南行,行到浚仪。
浚仪既后世的开封,上接鸿沟、阴沟可通黄河、济水,下连卞水、睢水、浪荡渠,乃是兖州、豫州、司隶、冀州之间的通衢之地。船只遮天蔽日,商贾、行人络绎不绝,浚仪县尉甚至专门组织了一直水上执法队,把水面航行管理起来,尤其重点在船只相撞后的救援、协调,以及阻塞时的疏通上。
运气很不好,刘备、典韦的船队,与一条挂着“郑”姓旗帜的船发生了擦挂。
这年头,普遍迷信,船只擦挂或撞击,可不只是钱的问题,而是预示未来一段时间运气不佳的兆头。典韦一下跳过两船之间的丈余水面,如同路怒症发作,脾气暴躁地抓住对方船头的衣领,提起来一边摇晃一边吼着:“你我都是下行水,后来的不是应该让先行的么?你们怎滴直愣愣往上就撞?你们吃饱了撑着,找事情吗!”
郑家船头常在江上行走,也有几分功夫,更有许多力气,挣扎踢打,竭力想挣脱开来,却哪里能够。
郑家的船夫门,见典韦如同铁塔一样高大,站在那里就是一尊怒目金刚,把平时一人能打几个的船头如同小鸡一样提起,都被吓着了,生怕他用力过猛把船头颈项掐断,退后几步说着软话,不敢靠近,有几个甚至转身就跑。
曾经听典韦说以前在陆上船上当过保镖,刘备抱着臂膀好笑地看着典韦处置问题的方式,不由自主想起前世网络上流传的暴打女司机事件,如果那个男司机战斗力为10,典韦应该有1千吧。
“这位大侠,欠债还钱,我们动口不斗手可好?”
典韦吃惊地发现,一个矮一个头的青年,温柔地拍着自己的肩膀:“你不怕我?”
“大侠看起来面貌凶恶,其实内心赤诚,为人重信守诺,不是普通人!”
典韦被说中虚实,担心刺杀富春长的事情暴露,心神摇晃,手上不由一松:“你是谁?怎么知道的?”
“河南开封郑泰,字公业。”
原来是他!刘备心中巨震,不比第一次见到袁术的震惊小。
。。。
“原来郑兄家是世代研究《左传》的权威啊。”刘备想起关某人灯下读《春秋左氏传》的典故,嘴角不由自主笑出一个酒窝。
“贤弟也喜欢研究《左传》?现在士林中流传最广的注释本,就是家祖和贾公的注释,也得到过贤弟师祖马公的称赞。”卢植教刘备读《左传》时也曾经说过,马融评论贾逵的注释精而少,郑众注释的博而广,两者代表了东汉研究《左传》的最高水平成果。
当然刘备关心的不是经学,而是郑泰这个人!郑泰可是历史上几次三番能够把董卓玩弄于鼓掌之上的谋略家,为袁绍、袁术起兵反董卓创造条件的牛人。
而且开封郑家据说有个很牛逼的特长——善于治水、农业、冶铁。传说修建郑国渠的郑国,与开封的郑家是同宗,家族世代流传治水的法门,郑泰祖父郑众为大司农时,在治水和农业方面也展现出杰出的才干。
在刘备刻意引导话题下,郑泰也没有隐瞒此行的目的——他每年都到扬州买谷米,贩卖到司隶、陈留、颍川,甚至南阳等地。
郑泰:“冬天买米北上,水浅,又无南风难以行船,谷米又潮湿价格又贵,并不是好时机。最好时间是秋季,粮食刚刚收获,新粮刚上市,质量好,价格便宜。”
刘备给郑泰倒上酒水:“我曾给袁司徒提过,可惜没有被采纳。我是幽州人,并不善水,如今只能勉为其难。公业兄有如此之才干、见识,又熟悉这段水纹,且是名门之后,我想向袁司徒推荐兄代替我当这个尉曹掾,公业兄一定要答应啊!”
“不!别!真得不要!我幽游闲人一个,族中有田上百顷,日常修水渠、制种子、除草施肥、卖粮食,都够忙的啦,不想卷入雒阳如今不甚明朗的局面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孙坚的一石三鸟
广陵郡
孙坚:“夫人啊,在这东海之滨待了几年,海滨贫瘠,我这县丞当得无滋无味。”
吴夫人牵着蹒跚学步的儿子,头也不抬:“夫君年不过双十一,就已是200石的县丞,何必烦恼?”
孙坚:“我当日居吴郡,年十七,斩杀寇贼,因功为富春县尉,与盐渎县丞还不是一般大小?几年了,也没个进展。”
吴夫人把儿子抱起来,塞孙坚怀里,笑道:“怎么没进展?不是娶了妾身,还生了策儿。你看策儿多乖,目似点漆,皮肤洁白,萌萌的,比县长家的女儿还漂亮。”
孙坚眉头为之一松:“是哈,我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娶到了你。从此踏上官运亨通之路!”
吴夫人:“尽贫嘴!”
孙坚:“我十七为县尉,后州刺史、郡守令我为司马,二三年间好歹也管理上千人,让他们进,不敢退,让他们站,不敢坐,威风凛凛。可如今,当这县丞,比郡司马俸禄低一半,尽是些琐碎之事,上面处处受到县长掣肘,还每次都把麻烦事情丢给我做,下面吏胥处处给我挖坑设伏。一言难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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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用满是胡须的脸,在儿子脸上亲了几下,胡须扎得儿子哇哇大叫,连连挥舞着小手推据。
吴夫人急忙接过儿子,踮起脚尖在孙坚额头上按了一下:“让你把胡须剃干净,把策儿扎到啦!”
孙坚:“这小子怎么跟我不亲?”
吴夫人:“策儿才两岁,当然跟我们这些妇人更亲,大了就跟你亲了。你小时候肯定也是这样。”
孙坚:“太小了,记不得了。对了快给我出个主意,不想当这个劳什子县丞,不如我们用这几年的继续,回吴郡买田和做生意?反正吴郡、会稽地广人稀,地价便宜得紧。”
吴夫人出门把儿子交给妹妹,回来表情很严肃:“夫君,当日为县尉,乃是假尉,临时署理。为司马,也是假司马,州郡任命,未经过朝堂任命。如今盐渎县丞虽小,乃是朝廷正式文书任命,只要不犯大错,以夫君的年龄,短则数年,长或十余年,做县长、郡丞总有机会。怎么会说辞官这种丧气话?”
孙坚:“我也是被县长压着愁苦难受,一时心急。我有如此功劳,县长只是有家世而已,凭什么在我之上?应该给我个县长当才对嘛!”
吴夫人:“县长是世家名门之后,从小观摩家中长辈治理政务,家学渊源,这是我们比不上的。县长精研经学,学识渊博,也是我们比不上的。夫君又想当大官,又不想从小官、小事做事,妾身觉得好笑呢。”
孙坚尴尬挠了挠头发:“那些调解纠纷,收粮收钱,断狱之事,我嫌麻烦。经学嘛,一看就想睡觉,还是兵法来得好些。”
吴夫人:“这就对啦。夫君既然在治理政务上没有专长,没有兴趣,又何必嫌弃县长掣肘?小心对付就是,何况还有景弟帮衬,料想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夫君武艺绝伦,深通兵法,何不在治政权上谦让以交好县长,在治安、捕盗、运输上使力气?”
孙坚眼睛睁的老大:“治安捕盗之事是县尉的权力,这不是侵权么?”
吴夫人笑道:“盐渎这片地方,由于靠海,海上还有不少岛屿,其他地方犯罪之人,多往这边跑,流民百姓也多有到此的。
县尉管理不善,经常被县长和郡里斥责,郡县豪族也多有说闲话的。县丞官职在县尉之前,帮他管一管,他还敢反对吗?同时对县长表示恭顺,县长也定会支持的,毕竟县里盗贼横行不法,出了事情县长也有大责任。
此一石三鸟之计!既能交好县长、县尉,又能得些功劳。”
孙坚:“不是两鸟么?还有一鸟是?”
吴夫人:“夫君喜欢纠结豪侠和乡中少年,这可是很花钱的。家中钱财大多花于此。”
孙坚急忙干笑几声:“让夫人受苦了。”
吴夫人:“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夫君好武功,素来有封侯之志,妾身不怪你。妾身琢磨着让豪侠和少年跟夫君剿盗贼,有功劳的,可推荐个亭长、求盗、捕快作作,他们必然会感激夫君提携,拼命为夫君效力。
此外呢,咱们盐渎县最有名的是什么?”
孙坚:“当然是盐。”
吴夫人:“如今法令废弛,走私贩卖私盐着众多,禁是禁不绝的。夫君不如打压其他私盐贩子,择豪侠少年中勇猛可靠的几人做私盐贩子,这样夫君就是最大私盐贩子,再把县令县尉和一些豪族拉进来共享利益!”
孙坚:“贩卖私盐是犯法的,他们会同意吗?”
吴夫人:“一年十数万,数十万的利润,没人有不心动。有了钱才可以给郡里请客送礼谋求发展嘛。”
。。。
那边孙坚汲汲于功名,这边郑泰却拒绝功名毫不犹豫。
刚才虽然聊得很投契,但他并不信任刚刚认识的刘备。更有一点,他不想去神都雒阳为官:“家有良田百顷,年产粮食万石,何必为了二、三百石而折腰?”
刘备:“万亩良田,兄家中真是富有!百顷就是一万小亩,若以五口之家耕种一百小亩计,日常管理一百户、500人的庄园,吃喝拉撒、生老病死无事不管,的确是繁重的工作。”
郑泰的推脱很有道理,一个年收入数万石的家族掌门人,需要接受一份年收入300石的工作?
郑泰:“原来玄德也是个中行家?”
“鄙人家中只有千余亩,比兄长家差远了。只是这千亩,就够我和家亩劳烦啦,我完全无法想象万亩庄园怎么管理。”想着财不露白,刘备把家里的田往少了说。
乘坐船只,闲来无事,与郭泰讨论起农业、商业、手工业来。
两人都是行家里手,一人家在幽州,一人在黄淮之间,风土不同,各有擅长之处,更有许多相同看法,从白天聊到晚上,同踏而眠,第二天接着聊天。不由自主引为知己好友。
郑泰这才不好意思地说:“玄德,初次见面,为兄开始时未说实话,我家实有超过400顷地,族人徒众一千余人,都是经过精细治理的熟田,既有旱地也有水田,一年产量能达到12万石以上,大概是黄河南北大部分地区平均产量的接近两倍!”
这次旱灾,整个黄河流域都哀鸿片野,唯独郑家没受到多大影响,反而把危机处理成机遇,一面赈灾,一面不断放出利钱,一面做起粮食生意,好不快活!
刘备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我昨日初识,不知人品深浅,怎么怪兄长呢?其实弟一开始也未说实话,弟家是有上千亩田不假,但不是小亩而是大亩。”
两只小狐狸相视而笑。
第一百七十七章 飞月营
吴景急急冲冲地冲进门,一下摔在门槛上:“大兄,好消息,再好不过的好消息!”
孙坚正在玩博弈:“能有什么好消息?哈哈,说出来要不是好消息,仔细把你丢河里洗冷水澡。”
孙羌亦在一旁笑道:“德彰,冬天的河水,可是很冷的。”
吴景若无其事地爬起来:“两个好消息,一个是有一二十余人的私盐贩子,正在十五里外。另一个嘛,听说郡里放出消息要让每个县出一名官吏带人运输粮食到雒阳。”
数月之前。
孙坚从吴夫人之计谋,招募人手,组织了一只精锐而人少的队伍,号曰“飞月营”,意思是人人皆敏捷如飞,能飞上月亮。对贩卖私盐的贩子、海贼、流民进行打击。
名字取得很响亮,但其实人数和装备都不咋地,孙坚这人就是不信邪,敢作敢当,胆大包天,带着孙羌、吴景和十几个轻侠、少年,第一次就敢攻击二三十人的中等私盐盗贼。
得村民报信,当时那只盗贼正在村中欺压百姓,勒索钱财、吃食。孙坚则带人悄悄潜入,三面皆围,只留下河边给盗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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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贼们抱着抢来的女人上下其手,喝酒吃肉正嗨,突然见三面立起官府旗帜,又听见不停有“抓贼”“杀贼”“别让盗贼跑了”吼声,以为有上百官兵。吓得丢下女人,钱财就跑。
孙坚岂能让他们如愿!左手控马,右手持亮银七尺长刀,拍马赶到,舒展猿臂,一刀割向一贼背后,人借马力,瞬间将贼人砍到在地,手臂斩断,背后破开一个大口子,鲜血满地。接着又对一名举刀相迎从上向下猛砍一刀,第二面贼人哪知孙坚力气,举起的刀一下被砍回去,嵌入自身,接着被开膛破肚,好不凄惨。
冲过几名贼人,孙坚见一贼身穿皮甲,头戴皮帽,手持环首刀,背上背了一个大布兜,猜测是贼人头领。于是稍稍一拉马头,侧向追了上去。
那贼人也是个狠人,急跑几步,躲到一个树后,借树抵挡孙坚马的冲击力,让孙坚第一下砍空掉。
孙坚刚才砍空,直接冲过树木,差点失去重心跌下马来,也不气馁,将马掉头停下,将长刀系在马上,取出背后弓箭,三息之中对贼人连射三箭。
贼人见孙坚持弓,早往树后就躲,可惜树小,脚上、手臂各中一箭,翻倒在地。勉强起身时,只觉得面前一股亮光,颈部一凉,接着看见了蔚蓝色的天空,绿色的桑树,村子的房屋,黑黄色的大地,和一人没有头的背影,奇怪这背影怎么这样像自己?只觉地钻心的疼痛传来,砰一声掉在地上,头仍然仰望天空,渐渐失去知觉。。。
孙坚转头看了看人首分离的贼首,又看了看尤滴着血,刀刃上没有一点痕迹的亮银长刀,哈哈大笑:“好刀,今日第一次用你杀贼,就杀了三贼,痛快、痛快。”
。。。
在数十人的战斗中,孙坚极其高强的武艺起到了定海非常大的作用,几乎没有贼人是孙坚的数合之敌。面对如此杀神,一半的贼人心神动摇,第一念头就是逃跑。相反,本方士卒则士气高昂英勇无畏,所以每次损失都很小。
在不断得伏击、追击中,飞月营积累的大量的经验,已经从开始时十余人,扩展到如今五十余人,如果不是县长强烈要求限制人数得话,100多人的队伍也能拉起来。
飞月营的兵械器具以前只能做到人手一件,官吏两件,如今很大的进步,持长枪长戟者人手一把四尺单手刀,持刀盾者人手一个弹弓,持弓弩者人手一把五尺双手刀,一半人有皮甲,更有小船5只,马12匹,还领着县里的钱粮。人数多了,就以兄长孙羌、妻弟孙贲为首,分领队伍,轮流随孙坚巡查出击,发现小队盗贼直接消灭,发现私盐贩子,直接扣押没收货物,人带回县衙。遇到大队盗贼,则两队一起上。
飞月营的战绩也相当彪悍,剿灭小私盐团伙十三支,中等私盐团伙五支,甚至剿灭了一支百多人的大团伙,基本上控制了包括各个乡亭里的整个盐渎县的私盐贸易。
孙坚也从开始时家财数万,变成如今钱数十万,粮食数百石,盐数百石!名震广陵郡!
。。。
刘备从河南尹浚仪走浪荡渠南下,过陈留不久既遇到了北上的袁家船队。
袁胤、袁涣、刘德然、刘普辛苦十多天至此,当然要押送剩下7万石粮食入雒阳,不可能移交给刘备自己扭头回扬州。
刘备只好与郑泰依依惜别,委托典韦带袁家十余小船先行南下,如今是冬天,黄河、淮河流域随时可能冰封,一天也耽误不得。又请同路的郑泰带为照顾,约好地点下次再见。
见刘德然、刘普都带人在岸上拉纤,刘备也不虞有他,牵着马匹与两人走在一起。
刘普详细说了路上遇到的情况,末了说:“袁涣既是陈郡袁氏嫡系,袁胤是公路从弟,怕不是我等普通人可比较,袁家若要选择副手,多半是袁胤、袁涣二人。运了这趟,我就回扬州。”尽数是萧瑟之意思。
刘备想安慰,可位置就那几个,既无法做出保证,刘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一直异常沉默的刘德然突然说:“七兄,我想回幽州。”
刘备感觉奇怪:“回幽州干嘛?袁司徒刚刚任命你为仓曹令史,百石吏,算是有了.asxs.,也不枉为兄带你出来一趟。”
刘德然:“这些日子,袁公路把我当佣人一样,呼来喝去,动辄打骂。我。。。我气不过!
今日见郑公业逍遥自在,内心实在很羡慕他,与其为五斗米折腰,不如回幽州做个富家翁!”
在东汉呆了二年,刘备虽内心深处依然如故,表面上已经将后世人人平等的观念深深埋藏:“混蛋,做人能不能有点志气!袁公路在袁司徒面前,还不是处处小心谨慎。师傅教导我们尊重上官就像尊重父母和师傅一样。
我兄弟二人迎难而上,火中取栗,如履薄冰,方有如今局面。你说走了我们的局面怎么办?”
第一百七十八章 禁欲的袁本初
“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儿怎么办?”一个面容俊美的男子,身着孝服,坐在席上,手捧一本《易》,双腿上放着琴,忧虑而萧瑟地看着前方,双眼仿佛失去了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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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眉浅如远黛斜飞入鬓,身量修长而苗条的女子,愣愣地看着男子的背影。大滴大滴的眼泪如珍珠般滴落,黑色的眼眶透露出疲惫,她的倔强咬紧得嘴唇显,视线越过男子,看向前方方圆数丈的坟茔:“我不走又能怎样?当初你肯娶我,是因为大父位列朝堂,为天下士人楷模。几年前大父因第二次党锢已逝,父母都被流放,你我早已不在门当户对,我对你有什么用呢?
今年皇帝下诏,令州郡更考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在位者,悉免官禁锢,爰及五属。你本待期守孝之后重回官场,又因我大父而被禁锢。我只是你和谭儿的拖累!”
“拖累?我袁绍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怎能把仕途不顺算在夫人头上?”袁绍长身而起,缓缓转身,刚才的忧虑仿佛一扫而空,眼中透露出的全是坚毅之色。
袁绍的母亲就葬在草庐前面的坟茔里,汝南袁氏几世富贵,选取的侍妾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袁绍的母亲也一样,因为面容美貌、身材高挑为父亲袁逢宠而有孕。儿子像母亲,袁绍亦身高八尺,姿容甚伟,俊美之中英气勃发,让人一望而倾心。
作为仲子,上有兄长袁基,下有三弟袁术,就像大多数多子女家庭一样,少年时期袁绍虽然具备“高帅”的条件,却并不受亲生父亲袁逢、叔父袁隗重视,更与富差得远。
一切的改变来自于一次偶遇,名满天下的世族领袖李膺,有一次到袁家拜访,作为士族领袖,李膺就如后世的明星、大V,拥有大量的支持者、崇拜者等粉丝,在舆论上也拥有极强的话语权。袁逢在献出重礼后,献宝一样把子弟拉出来给李膺品评。
一番考较后,李膺对袁基评价很不错,更一眼看中丰神俊朗、对答如流的袁绍。一问之下,得知袁绍尚未婚配,大喜着向袁逢提亲。袁逢这才从新审视起这个不受重视的仲子。此时袁绍虽然早就就过继给大伯袁成,由于年少,仍然与袁基、袁术等人一样,只领取零花钱,并未真正掌握一部分家族财富,也因为太过年轻和不受重视,未能继承家族权力。过继的原因,是并非嫡子,而是小妾所生,属于姥姥不疼,爷爷不爱,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被边缘化的范畴。
与李膺家族婚姻是袁绍一身的转折点,初期好处一个接一个。
首先袁逢、袁隗没有理由再霸占大兄袁成的家业,必须分家给继子袁绍,让他几乎一夜之间,从普通世家贵族子弟,秒变亿万富翁。而且由于担心李膺差评,袁逢、袁隗一点不敢少分给袁绍。
第二在李膺父子的招呼下,袁逢、袁隗很快就打通关系,让袁绍入雒阳为郎,不久即转为兖州濮阳县长,刚刚二十岁,就成为正儿八经的正县级干部,一年都没浪费。
第三婚后两人恩爱异常,只一年多,李兰儿给袁绍生了下长子袁谭。
美人在怀,家财过亿,年少得志,喜得麟儿。数年内袁绍完成了从边缘化的庶子,到高富帅的转变,可谓春风得意,蒸蒸日上。
正当要大展拳脚,步步高升之时,厄运随之降临。随着窦武、陈蕃在与宦官斗争中身死,发展为第一次党锢之祸。不久张俭又引发第二次党锢之祸,朝堂下令扩大打击面,全面梳理追捕党人。李兰儿的大父,天下士人领袖李膺,作为陈蕃一党,自然是最大的漏网之鱼,妥妥的名列追捕之列。老乡们都劝李膺逃亡。
李膺却说:“事不辞难,罪不逃刑,臣之节也!我年已六十,死生有命,逃又能逃到哪去呢?”主动投案自首,以免牵连家族和门生故吏,最终在监狱中被拷打至死。
李兰儿的父亲李瓒等人亦被流放。
。。。
李兰儿:“不怨恨大父拖累了你?”
本来第二次党锢主要到父子、兄弟、部分门生故吏为止,打击范围只有二千人左右。今年夏天故永昌太守曹鸾上书为党人鸣冤,将严重的旱涝灾害与党人被禁锢、宦官掌权联系在一起,激起了宦官党的激烈反对,将所有门生故吏、姻亲,甚至早已分割财产的从兄弟牵扯在内,打击面达到几千上万人!
禁锢名中就包括李膺的孙女婿,袁绍!
袁绍:“怨恨?我怨恨宦官,怨恨这黑白不分的世道。对大父一点不怨恨,反而异常佩服,佩服他刚直不阿,事不辞难,罪不逃刑!他是我一生榜样!
被禁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你我这一生,做个在野村夫村妇,逍遥自在。”
李兰儿扑入袁绍怀中,感动得嘤嘤哭泣,半响抬起头来:“夫君,白天守庐,晚上。。。回来吧。”
“此事,有违礼法,怕是不行。”拒绝怀中美人求欢,是那么困难,袁绍的拒绝虽困难,亦坚决。
袁家数代精通《孟氏易》,袁绍其中佼佼者,是命定论的坚定信仰者,认为一个人生下来要做“大事”,就必须对自身的要求严格甚至到苛刻,从道德品行上,一言一行上与普通人区分开来!在一次又一次的战胜自己的过程中,变得愈发强大,成为非同寻常之人,才能为上天选中,做成非同寻常之事,达到非同寻常之成就!
袁绍推开李兰儿,转过头抱琴端坐,琴声中都是淡然之音。
要做孝子,就要守三年之孝,若在母亲坟墓前违背礼法反而乱性,岂不是为乡党笑,为士林笑,为天下笑!若白天守庐,夜晚睡女人,岂不会被人批评为虚伪!
李兰儿对着夫君背影看了半响,轻泣几声,默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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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何伯求到了,说有事相商!”
袁绍大喜:“哈哈,我之张良到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袁绍何顒的长谋
农历十月的天很冷。
袁绍有些忐忑:“草庐之内,太过寒酸,真是得罪。”
何顒端起没有经过涂漆处理、略显粗糙的木碗,喝了一口热酒,顿时五脏六腑都温暖起来:“削木为柱,茅草为顶,家具粗陋,不衣丝不穿锦,效仿周礼,服三年丧。一切都完美无比,不是很好么?有句话可以形容:斯是草庐,惟吾德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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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也喝了一口,当然他碗里不是酒,只有热汤:“伯求兄,取笑啦。这只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你我如今皆禁锢不能出仕,如何是好?”
何顒:“宋曹两家有婚姻之亲,牢固难破。曹家是宦官一党的主力,若宋皇后能产下嫡子并继承皇位,宦官党又将继续掌握朝堂至少二十年!党锢中被禁锢的人士就更难以解禁,如我这样的人,怕是一辈子也不可能在仕途上有所发展。”
言语中有些萧瑟。
袁绍:“事在人为,宋皇后不是没生下嫡子么。何况听公路说,皇后性格略倔强,不被皇帝所喜,反而是出自屠户之家的何贵人为皇帝生下长子。所以我认为,首要的任务是保证皇长子的安全,并在其成长过程中加以影响和引导。”
何顒:“烧冷灶?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皇帝刘宏才二十岁,春秋方长,待到下一任皇帝继任,或许得几十年之后吧?”
听何顒言语中对皇帝刘宏直呼其名,并无多少敬意,知道是因为党锢而怀恨,袁绍心中窃喜——党人可用啊:“未必得几十年,或许只需十多年!”
何顒:“怎么说?”
袁绍:“守孝期间,闲来无事,我查阅了一些资料,思考一些事情。竟然发现,整个后汉不算当今皇上共10帝,除了光武帝寿63岁,在位33年,孝明帝寿49岁,在位19年,享国长久,其余寿数一位也没有超过40岁!
从孝章帝开始,寿32岁,在位14年;孝和帝寿二十七岁,在位十七年;孝安帝寿三十二岁,在位二十年;孝顺帝寿30岁,在位20年;孝桓帝寿命算长的,也就36岁,在位22年。
其余孝殇帝、孝冲帝、孝质帝幼儿既崩,根本未成年。”
何顒眼睛一亮:“有道理,光武帝、孝明帝承天以治天下,寿数自然悠长,后世子孙自不可比。当今皇帝20岁,就算以孝明帝之后寿数最长的孝桓帝36岁计,也不过还能享国16年!十几年后,谁人坐在德阳殿上,还未可知!”
德阳殿是汉宫最高大的主建筑,从下往上仰望,如同天上宫阙。
袁绍:“时乎,时乎,不久当有变化之时!你我不如早做准备,联络党人,互为援应。”
何顒:“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本初守孝,养名豫州,不可擅离。联络党人的事就交给我吧。”
“来人,取二十金来!再取一万铜钱。”袁绍将十金递给何顒,“出门在外,何处不花销,我家富有资材,些许钱财,大兄勿要推辞。汝南北多平原,交通便利,南多山岭,便于藏匿。若有不方便的党人,可介绍过来,由我安排地方。”
何顒:“宦官党势大,与其对抗会不会给袁家带来麻烦?”
袁绍:“宦官虽能在朝中呼风唤雨、指鹿为马,量他们也不敢到汝南来撒野!”袁家门生故吏遍布四方,尤其在汝南树大根深,门客、探子、佃户多如牛毛,一有行为举止奇怪的外地人进入汝阳,袁家都能最快知道并作出应对。
何顒:“好,张孟卓名列八厨,吴子卿悍轻悍无畏,许子远多谋善断,皆可用之才,目前禁锢在家,我将他们都招过来。”
袁绍:“辛苦大兄奔走。还有一事请教,我等党人,如何对何贵人传达善意,对皇长子施加影响?”
何顒:“此事袁公路早就在做啦!”细说袁术支持何进兄妹一事。
被不学无术的弟弟抢在前面,袁绍心中不由浮起一片乌云:“没想到公路平日不学无术、飞鹰走狗,竟下了一手好棋。我袁家人才辈出,这倒是幸事。”
何顒见袁绍迅速收敛不快,心中暗赞有度量:“我已打听清楚,公路之所以变得如此聪颖、向上,乃是有一人相助。”
“谁?”
“司徒尉曹掾刘备!”
。。。。
浪荡渠之畔。
刘德然见刘普走远,回过头感慨到:“以前在幽州、九江,无官无职,事情也不多,钱倒赚得不少,大家也很尊重我。如今在袁公路属下,他既不听谋划、建议,又不肯放权,总感觉处处不顺,处处掣肘。”
刘备:“大汉实行的是察举制度,被举荐者尊举主如父母、兄长。甚至发现上官、举主有贪污腐败、失职渎职行为后,揭发与越级上报都被视为品德有一定问题,会被官场、士林、百姓舆论普遍谴责。你难道想被谴责?”
刘德然连忙摇手:“没那么严重啊,我所遇到的,不过是与上司不合,与上司有严重犯罪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刘备:“既只有一点不合,就放弃大好局面?你不是一直说,即使做不到郡守、刺史,也要争取做一做县令?”
刘德然:“我们一起长大,你是了解我的,知道问题不在我身上。父亲一直要我走仕途,抱有不小的期望,并想尽办法使我成为卢师弟子。我虽智谋和武艺不如兄,做事也算勤恳可靠,在贸易、运输、算账等方面都有专长,如今也是百石吏,算是实现了父亲的期望。”
这一年多,刘德然作为天上人间的掌柜,承担了日常管理工作,常与达官贵人、三教九流接触,待人接物已经颇圆融,眼界也得到巨大提升,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就是说他这些人。
刘备:“是啊,我也不相信你会主动跟上级闹矛盾。”
刘德然:“袁公路父亲是太仆,颐指气使、不听建议也就罢了,我还算能忍受。袁胤一无能之辈,胡乱指手画脚,若非靠着家族影响,能作成什么事?你不是想离开雒阳么?到时候你去哪里我去哪里!你做官,我做生意!”
这也是东汉的时代特点,法令松弛,经常大赦,刘德然才能把官商*勾结之事,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明白了,袁胤才干人品普通,所以你耻居其下。”刘备算是听出来了,刘德然能够接受他指挥,能够接受袁术颐指气使,但绝不愿意接受袁胤颐指气使,“我这次来,有三件要事,一件也不轻忽。九弟若不忍耐,不仅你我仕途数年之内难以寸近,就是‘钱’途也会大受影响。”
第一百八十一章 谜一样的候选圣人
刘备来到时,只见一个身高八尺的高富帅,披散着头发,对着坟茔露出一脸忧虑,留给他一个英俊的侧脸。即使是男人,也不得不承认袁本初真的很帅,而且更高!更富!更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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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穿着低调,华丽一点不外放,是一名数代人培养的真正贵族,一行一言都显得有礼有让人一见而生好感。
寒暄之后,袁绍说:“知道么,我出生那年,永兴元年,大汉发生了全国性的蝗灾、水灾,波及三十二郡国,全国出现数十万饥民。尤其是冀州,百姓衣食无着,流离失所,盗贼遍地!”
刘备:“我出生那一年虽然无水旱之灾,却有诸羌叛乱,攻略三辅,荼毒凉州,并州,以前归附大汉之义从羌皆叛汉归羌,西土羌乱由此爆发。”
袁绍:“是啊,年老的士人所说,自从光武帝立后汉以来,大汉帝国战争不断。极少有安定之时。这几年好不容羌乱为段颎所平定,鲜卑人又在北疆闹起来。听闻玄德曾经屡次与鲜卑作战,为青年一代重的骁将。”
能打战、打胜仗的将领在“无一年不战”东汉,毫无疑问是极少数,也是袁术拉拢刘备的重要原因之一。
袁绍既有大志,就不可能不注重交好和拉拢各级将领,恰巧刘备是袁门属吏,更巧得是还与党人还有牵扯而且如此年轻可塑性强,袁绍几乎认为刘备就是上天赐给他的云台二十八辅星中的一颗。袁绍唯一还有一点顾虑,就是刘备的姓氏。
刘备对鲜卑人是有些了解的,不知不觉间讲了讲檀石槐的情况,末了说:“鲜卑人得此雄主,怕是以后中原的大患!”
“鲜卑人不讲礼仪,不顾父子兄弟之伦,与我汉人颇不同。”袁绍对着一座坟茔拜了三拜,“这是我的大父袁汤,永兴元年担任太尉,由于灾害严重,为了承担责任,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而自动辞职。辞职之后不久,就在当年郁郁而终。
那是我的嫡父,左中郎将,梁冀害死了孝质帝,嫡父羞愧于不能保护皇室,且没有足够的能力除去梁冀,于是辞官归隐,数年后呕血而死!”袁绍没有说的是,孝质帝被梁冀害死那年年号,正是“本初”元年。
刘备:“尊家的先人无愧于名臣之称号!”
袁绍:“我们袁家世代忠良,为了皇室、百姓竭尽所能,永兴元年我们把所能拿出的粮食,都拿出来赈灾。
大父去世前,阿母刚刚生下我,还是个婴儿,希望我继承他为国为民的遗志,所以为我取名‘绍’;希望我不忘袁家寒门出生、受皇室重恩而成公族的根本,不忘为国为民的初心,所以取字‘本初’。”
公族,非有家人担任三公之族不敢称。若较长时间内,家族中只有一人当过三公,也不敢自称公族。例如刘繇、刘岱的伯父刘宠曾经任职太尉,刘繇却只敢说自己“家世二千石”。
刘备:“原来本初兄的名、字大有来历,真是佩服尊大父一片用心良苦。”
如此有历史感、有政治背景、又高富帅的人,以朋友的姿态给人絮絮叨叨家族隐秘历史,恐怕绝大部分人,都会毫无疑问的被其所感动,继而引为知己吧。
况且袁绍有太多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名头和光环。
一方面是袁家给他带来的身份:四世三公的袁家嫡系,继承袁家二房的亿万富翁。
一方面是后天的党人身份:党人领袖、天下楷模李膺的孙女婿,自身被禁锢的党人身份,宁可被禁锢、失去前途也不离婚的重情重义“汉朝好丈夫”。
一方面是自身素质和品德过硬:英俊高大的高富帅,精通《易经》的经学家,平等有礼的待人接物风格,为生母、嫡父守孝六年的旷世大孝子。
这样一个人,集父母的好儿子、妻子的好丈夫、临难不惧的好朋友于一身,集仁、义、忠、孝、礼于一身,而且还极其富有,天下间怎么会有这么多美好于一身的人物?
在东汉末,袁绍就是完人!甚至放在很长一个历史阶段,他也是完人!
孔子、孟子、周公在他这个年龄都没有这么多名头,比他差得远!历数从三皇五帝以来的天下名人,有此这么多名头的人也屈指可数。
刘备见到袁绍诚挚的眼神,完全没有做伪的表情,感觉当前的袁绍仍然是一个正气充盈、极其富有魅力、非常有涵养的有为青年。至少历史上的刘备就是被袁绍的魅力所深深吸引,宁可屈身期间做“本初俱乐部”的外围成员。
何顒、许攸、吴巨、曹操、张邈、刘表、荀谌、臧洪、沮授、田丰、郑泰。。。还有更多的人陆续为他所吸引,他们或是出身于党人,或是出自于普通士族,甚至还有曹操这样对立面的大宦官之孙,而且有一个共同特点,被吸引的这些人,在历史上大多留有响当当的名号,都是非常之人。
若不是刘备恰巧读过这一段历史,大概知道中平四年之后何进怎么被弄死,知道袁绍怎么以清君侧的名义建立反董卓联盟,怎么逼死让冀州的袁门故吏韩馥,怎么支持曹操围攻老朋友张邈、张超于雍丘,怎么杀掉有功之臣臧洪,或许一定会被他当前的诚挚表演迷惑过去吧。
一个青年时代的完人,如果在35岁之前去世,或许后世可能将他列为儒家历代先贤,甚至圣人之一也未可知,所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从35岁开始,这个原本的圣人候选人,用中平四年之后到兴平年间所做的恩将仇报之事,亲手把属于自己的仁、义、忠、孝光环一个个打碎!
或许是长期处于权力金字塔顶端所产生的迷失?亦或是长期压抑之后的本性爆发?
刘备无比的好奇,并不由自主的接近,希望探寻袁绍的谜一样的转变。
袁绍并不知道,在他联络党人,并为削弱竞争对手袁术时所选取的一个小人物、一枚好棋子,正怀着隐秘而警惕的心理潜伏在雏芽般的“本初俱乐部”。
第一百八十二章 何伯求与河伯
“我爹真的是党人?”离开的路上,刘备依然不停的问着同样的问题。
“虽然不是党人,毫无疑问与党锢有干系。”不论怎么问,何顒就是不说。
刘备气急,上船时,一把将何顒拉上船,对袁氏家丁们说:“你们且回,我有事请伯求兄帮忙。”
何顒本一文士,没多大力气,被刘备死死抓住胳膊,连拉带拽,不得已上了船:“玄德,你轻点,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
“再不说,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哼,你待如何?难道还要把我摔颖水里?”
“那就看你水性如何。”刘备提起何顒就往水里扔。这几年中,天天用于吉教授的方法修炼身体,随着年龄增长,伙食改善,愈发强壮。
“别,不要,求你啦,拉我上去。”何顒双脚悬空,继而落到水里,寒冬水冷如冰,吓得哇哇大叫,双手死死抓住刘备胳膊不松手。
船是汝南袁氏的船,周围的袁氏家丁,上来救何顒,被典韦一脚、一拳打翻在地。典韦哈哈大笑:“真是没用,我还没出全力呢。”
刘备:“何伯求,到底说不说?要是不说,或者说谎,就让你到河里做河伯!”
何顒:“别,我说,我说,玄德别开玩笑,快拉我上去。”
何顒上了船,又故态萌发,开始左右而言他,拖时间。
刘备让典韦将家丁撵到一边,强迫他们互相绑住对方双手,蹲到船舱里,再让自己的几个手下开船东下。自己提着何顒,来到船头:“从汝阳到南顿,距离远得很,莫非你想在此一路吹风?”
典韦在一旁笑眯眯的:原来刘君所说顶风而立、拉风之人,就是描述何颙这样冬天穿着湿裤子的人吧。
何顒脚下沾了水,裤子贴在身上湿漉漉的,被冷风一吹,双脚如同被冰扎一样冻得生疼,疼入骨髓:“刘玄德,你不要逼人太甚!你敢这样对我,就不怕袁本初日后收拾你吗!”
刘备:“既然要做朋友,就不应该隐瞒,一个故意把对方父亲的秘密抓在手中要挟的人,换你能够相信?何况死在我手上的鲜卑人和盗匪,少说也有上百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何颙:“你这是在犯罪!而且是杀人重罪!官府不会饶过你的,袁本初一定为我申冤。”
刘备:“你是一个被通缉的党人,而我是大汉官吏,我只需要上报你被发现之后,亡命逃亡,追逃途中持械拒捕,被就地格杀。你觉得袁司徒会相信一具泡涨的尸体?
袁本初或者会怨恨我,可惜一个守孝禁锢之人,在江湖在野人士之中无论有多巨大影响力,还能把朝堂上的官员怎么办?”
在生命威胁和寒冷面前,不一会何颙就熬不住了,这才做出一份老实的样子说:“准确的说,你爹是被牵扯进去的。那一年是第二次党锢之乱。。。
你父亲是涿郡的上计吏,代表太守上计,非常同情党人,于是帮助其中一些人逃亡冀州、幽州。哪知道后来被追捕的宦官一系官吏发现,下狱审讯。后来听说你父亲等一批人士虽然出了监狱,可惜被终身禁锢,不得当官。再后来我就不清楚了。”
“怪不得。”刘备仔细思索,父亲刘弘如果是党人,或者党人的属吏、学生一般也会被归纳到党人,不仅会终身禁锢,也会祸及子孙。而刘备可以当官,就说明刘弘当时只是被牵连。窝藏、协助党人逃亡的罪名说得过去,至于为什么能够释放归家,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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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你怎么知道的?”
何颙:“当时我很受执政的士大夫领袖陈藩、李膺等赏识,在太学也是很有名望的青年俊杰,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消息很灵通。”
这就是所谓的学运领袖了,只可惜和后世的多数学生游行一样,如果脱离了群众和地方、又无军队的支持,面对代表皇权的宦官指挥下训练有素的皂吏、军队的镇压和抓捕,除了束手就擒和逃亡之外毫无办法,还牵扯到很多无辜之人。
刘备:“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
何颙:“你若不相信,可以问颍川颍阴人刘陶,刘子奇,他是西汉淮南厉王刘长之后,同样是刘氏子孙,你不信我总不会连他都不信吧!
刘子奇二十几年前在太学时就很有名望,曾经上书拯救过冀州刺史朱穆。向来以思虑深远、敢于说真话、敢于上书言事著称。算起来是很多太学学子的偶像。他曾经多次上书拯救过党锢之人,被党锢波及的人因此得到赦免的不计其数。。。”
眼看何颙嘴唇被冻的发紫,双脚不停的船头上踩着,仿佛跳着蹩脚的踢踏舞。刘备这才挥挥手让他把裤子换了去烤火。
何颙那个恨啊,可又不能真的把刘备怎么样,毕竟袁绍交给的任务是输送粮食进而谋取主导权,通过刘备交好何进。为了两大任务,为了俱乐部的大局。他不敢也不可能掀桌子。
何顒下船后叹气道:“此人手段狠辣,却又心怀仁慈,天底下怎会有性格如此矛盾的人物?本想通过隐秘的事情来控制他,哪知道性格如此刚烈。我真是走了一步,臭棋。”若在后世,必然怀疑是双子座。
何颙也是极有能力的一个人,尤其是善于谋划,善于结交人物。要是普通人一般都被他唬住了,可惜这次遇到的刘备灵魂是个穿越者,对他和袁绍颇有了解,对袁绍此时如同圣人、完人的光辉形象的认同打个大折扣,并不由衷地认同。何颙这才处处受制,如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如今一旦镇定下来,就想着如何报复。
何颙所用的既有有他自己的人脉,也有袁家的商铺、行商、故吏,荆北、豫州、兖州的普通消息都能够得心应手。
几天之后终于给何颙找了一个消息:“那个黑塔般的大个子是逃犯?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罪?”
“在睢阳李家门口街市,杀故富春县长李永,目击者达数百人。”
何颙称着眉头问了一些细节,一条报复的计谋浮现心头。
第一百八十六章 涂山之会
九江郡义成县接近后世的怀远县,位于睢水流入淮水的河口北侧。与义成县隔淮河南北而立的,是周近五十里、两面环淮水、俯视淮水上下数十里的涂山,相传大禹大会诸侯于此、娶妻涂山氏,得万国进贡玉帛以示臣服。
淮水之南、涂山东北麓的有一处繁华的乡集,因淮水而兴盛,过往商客多在水路换乘。今日其最大的一处酒家被包下来,数百有头有脸轻侠齐聚于此。有的佩戴刀剑,有的身背弓箭,有的得划轻舟而至,有的骑牛马而来,此时全部都聚精会神看着着当中一个黑塔般汉子等几人。
黑塔般的汉子正是典韦:“刚才,我兄长已经将价格、售卖方式都讲了,诸位可有异议?”
轻侠们七嘴八舌围着典韦:“没有异议,就这个价格挺好。”
“想不到,真想不到,你出去不到二年,就混到大富豪家的掌柜了,还给袁司徒的办事。”
典韦:“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快两年了。”
“当年听说你刺杀富春长李永于闹市,随后不知所终,我还以为你死了,可惜了许久。如今背负了杀人的罪名,你怎么敢出来?”
典韦:“怕什么!我已多次立下了功劳,今年四月大赦时已经得免。我家主人说下次若再能立下功劳,就要举荐我做官吏!”
众人七嘴八舌道:“这么厉害,把我也介绍给你家主人吧!”
“典大侠,你还收不收人?以后我们都跟你混了!”
“你知道我们都有一把力气,只是没有什么好的营生,如今你家主人做这么大的生意,可要拉兄弟们一把!”
“把货拿上来!”典韦见众人踊跃报名,心里乐开了花,“初见我家主人时,我只是一个逃犯,只有一身的武艺。我说要安顿家里,主人当即给我五金,好马一匹。如今有了生意,我也带大家一同富贵。
诸位或者是睢水、颖水、淮水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者是我的亲朋故旧。北方来的货,大家看,货都是好货,价格也给大家比市面上便宜了一成五。诸位说我典韦对大家好不好!”
众人皆说:“好兄弟,有钱大家赚!”
“可惜货少了点。”
“下次你什么时候来送货?冬天北边的皮毛紧俏得很。”
“门口那匹马卖不卖?我出十万钱!”
众人付了钱,取了货,陆续离开,典韦看着堆积如小山的铜钱,哈哈哈大笑:“郑兄、鲁兄,你们出的主意真好,价格虽然比市面上零售的便宜,却也比卖给豪族、商号高不少。”
郑泰:“这次货物量不小,依靠我们几个能卖出去多少?批发给当地豪族,只有市场零售价的7、8成。如今有了贤弟熟悉的这些江湖侠士,可以多替玄德赚一成!”
鲁玄:“可惜我鲁家生意不够大,只能吃下二、三成货,有愧于玄德所托啊。”
典韦:“话不能这么讲,没有鲁兄,刘君必然不敢走这一趟货。没有二位兄长襄助,我典韦还真不知道生意可以这样做!这些侠士们,虽然有的人只能拿几件、十几件货品,总数加起来就很大。可惜有二、三成货是赊的账,卖完了才将钱与我,算是个隐忧!”
郑泰摇摇手掌:“轻侠之人,虽然营生不同,甚至也有贫穷和无赖之人,但有共同点——在道上都是有头脸名姓的!谁拿了货,谁什么时候付了账,谁没付钱赖账,这么多轻侠在一起,不得议论议论?贤弟给他们营生,给他们利益,若是谁赖账,大家都会瞧不起他,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鲁玄:“有我这个县尉在此,就算真有极少数几个赖账,也别想以后在九江郡道上混!况且典贤弟没有花钱,只是少赚了点钱,就把睢、颖、淮水上有头脸的游侠聚集在玄德麾下、袁家麾下,玄德和公路知道后只会高兴,只会称赞!”
将平叛有功的鲁玄安排为义成县尉,也是袁家的手笔之一,当睢水、淮水之交,算是给从扬州运粮设置了一个中继点!同时,家在成德县芍陂旁,接近颖水和淮水之交的刘普,则是运粮线上的另一个中继点。两人共同增强了袁家和刘备对颖水、睢水、淮水运粮线路的控制能力,尽力避免其他势力的干扰。
典韦猛一拍脑袋,大喜:“我真笨,怎么没想到这些。我这就写信告诉刘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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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愁眉苦脸起来。
鲁玄:“贤弟为何又愁苦起来?”
典韦扭扭捏捏半响,才小声说:“我,我写得不好,刘君见了我写的东西,老是不高兴。”
郑泰、鲁玄互相看了一眼,哪个说典韦笨?别看五大三粗,面貌不同寻常人,典韦在游侠圈子里混了数年,心里亮堂堂的、情商高高的,这是要归功于他们三个一起啊!
“好,帮你写。”
。。。
交接好货品,典韦和几个轻侠吃喝得微醺,迈着八字步,志得意满得向码头上的船走去。
忽然发现有几名轻侠,站得远远地,焦急地朝典韦等人挥舞手臂、打眼色。
典韦惊醒过来,这才发现码头上过往的行人神色慌张,衣服里面鼓鼓囊囊的似有条状物,旁边几小贩仿佛和早上来时不太一样。
典韦暗自道:“有埋伏,莫非有人见财起意!”
一行人此时身上没有带长兵器,推着大量钱财,若是围攻那可不得了!
典韦故意走到一辆小贩的推车旁边,那人见典韦突然过来,吓一大跳,马上就从车上抓出一把刀,慌慌张张的用力向典韦挥刀。
眼见到刀就要及身,忽然被一个黑幽幽的硬物挡住。
原来典韦和身边的人有不少游侠,都是老江湖。刚才见到发现情况有异,偷偷招呼大家把武器准备好。
典韦刚才左右手各持一把手戟,拢在袖子里面。左手持手戟挡住,右手手戟照着对方面门就打,一下将其打的脑浆碎裂。
“杀了那个黑脸汉子!”“为李县长报仇!”码头集市上涌出来数十人,有卖鱼的、卖菜的、卖水果的、卖粮食的、卖手工制品的,从商人顿时变成催命鬼,皆手持武器的人,互相呼喊着围杀过来。
当中一个汉子,虎背豹腰,臂环白巾,手持长刀,正是孙坚:“典韦你杀我恩公富春长李君,今日要用你的人头,为他祭奠!”
第一百八十七章 孙坚战典韦
典韦:“你是谁?”
孙坚:“听清楚了,今日杀你于此的是吴郡富春孙坚,字文台,死后化作鬼混,别找错了人!”
越众而出,一刀从右上向左下斜劈典韦,冲击之势加上腰部旋转之力,竟然想一刀将其劈作两半。
典韦顿感寒气逼人,急忙一退,一侧,双戟齐出,架住对方之刀。这一退一侧,将对方力气卸下大半,紧接着鼓起大力,双戟向孙坚压去!
“这黑厮好大的力气!”孙坚连忙退开几步,拉开距离,把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发挥刀比手戟长的优势。
典韦见数十人上前,把自己属下围住砍杀,异常急躁:“你们以多欺少,不是男人!”
孙坚被仇恨冲去理智:“大家都别动,我要与他单挑!我要亲自报李君之仇!”
孙坚乃是孙武后裔,熟读家传孙子兵法、孙膑兵法,比传于世的多十篇不传之秘,为一小吏时就懂得兵法、知战斗。
孙坚年幼顽皮,与兄长孙羌躲猫猫时躲到老屋房梁上,竟然在破烂的夹层发现一本孙子传给后人的半卷残简,记载有稀世猛将、力能举鼎伍子胥的练体之功。于是就于兄长孙羌一起练起来。孙羌资质毅力不够,只会了一小半,孙坚则力气越来越大,身体越发灵活,再这几年经过不断地战争洗礼,武艺越发高强。
典韦本来就力气超过常人,只是技巧差一些。去年开始,先是经历了平叛战争,回雒阳后得平乐观史道人的指导,技巧上有了很大的进步,史道人还有个常来切磋的朋友叫王越,乃是虎贲军中的勇士。
两人都是顶尖高手!
孙坚脚步更快,咋进咋退人如闪电,刀如暴雨梨花。
典韦力气更大,以力扛快,一戟下去如同彗星坠地。
你一刀,我一戟,你来我往,战得周边众人屏住呼吸,看得目不转睛。
典韦见自己属下一半人都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愈发怒气难当,想着即使今天交代在这里,也要把眼前之人杀掉!顿时状若疯虎,只攻不守。
孙坚在广陵郡从未碰到过敌手,这才答应单挑,哪里想到典韦这样厉害!今日只穿了皮甲,见典韦的手戟黑黝黝的、颇为沉重,料想乃精铁所制,碰上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哪里肯死战,于是步步后退,围着典韦游斗。
约莫半刻钟时间,突然听得一声大吼。
“义成县尉鲁玄在此,何方贼人作乱,还不束手就擒!”
原来是鲁玄手持长弓带着一队捕快、民兵赶到,周边的未走的游侠亦围上来救典韦,与孙坚的部曲斗在一起,抢救受伤、被俘之人。
鲁玄见二人仍在战斗:“那贼子,若还不后退,小心我手中之弓箭。”
对孙坚一个手下就是一箭,射透其小腿,翻转在地上痛叫。三十米距离,射中小腿比射中胸腹困难很多,鲁玄是故意留手,准备抓活口。
弓箭射速极快,转眼间又射倒几人。
孙坚猛挥几刀,与典韦拉开距离:“可惜了,黑汉子,我们下次再决一胜负!”自己断后,招呼众人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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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玄拉弓对准孙坚:“你还想走!?”
孙坚左手抓了个木桶做盾牌:“恐怕有什么误会,你是县尉,我亦是盐渎县丞前来抓贼!”
鲁玄:“谁跟你误会,广陵郡的怎到九江来杀人抓人?”
。。。
孙坚留有人驾船接应,终究带众人跑掉,只是因为一开始没考虑到义成县尉会拉偏架,有几人被俘虏。
典韦一点人数,三名轻侠死亡,十余个带伤,不由得心疼之极。
拷问俘虏得知前因后果,典韦瘫在地上:“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们因我的私仇而死,是我对不起他们三人!”
当即拿出三万钱给三人家属,又请了义成县最好的医生为伤者医治,就连俘虏也一同医治。
。。。
雒阳,宋府
宋奇一脚把管事踢翻:“你爷他娘的,把钱弄哪去了,这几个月的盐生意怎么可能只赚了这么点钱钱!”
管事匍匐在地,捂着肚子连连叩头:“少侯爷,属下敢对天发誓,真没有贪污。”
宋奇一把提起管事:“为什么这么少?为什么?”
“少侯爷,是盐渎县丞孙坚,统一了广陵郡私盐渠道,大量走私,占据了我们的分额!”
“孙坚!当我财路者死,不管你是谁,我要弄死你!”
。。。
宋奇:“情况就是这样,阿瞒,我真想弄死孙坚!至少把他弄成孙软!”
曹操:“干嘛弄死他?一纸调令就可以解决问题。”
宋奇:“你不是骗我吧。”
曹操转动着智慧的眼睛:“你你想想看,孙坚得罪的岂止是我宋曹两家?
靠近海的下邳陈家,广陵臧家,东莱刘家、伏家、公沙家,吴郡顾家。。。哪一个不走私盐?
内地的大家族,哪一个不买私盐,不转销私盐。”
这就好比后世的娱乐圈,影视明星片酬畸形高,占据了电影电视成本的大部分,当然也是粉丝经济之后的自然趋势。
可娱乐圈不止是影视明星的娱乐圈,还包括投资人,电影公司、电视台、导演、监制、编剧、音乐、后期制作、宣传发行等,还有道具、灯光、色彩等技术人员、工作人员,这些人和环节是娱乐链条上的大多数,也是与美国好莱坞影视水平的根本差距所在,如今钱都被影视明星拿走了,宣传曝光也都是针对影视明星,这些人、这些环节怎么提高?
不仅不能提高,作为娱乐链条上大多数人,与人数只是链条上极少数的影视明星,多数人与少数人,贫与富,矛盾完全不可调和。影视明星不论电影电视亏钱与否,一样拿数千万甚至上亿元的高片酬,大量投资人却经常亏钱,电影电视特效常常“五毛钱”,后期制作经常抠图,老戏骨们看着流量明星羡慕嫉妒恨。
不患寡而患不均,大多数人内心的不满是不断积累!他们要爆发!
于是一起对影视明星发难,三人成虎之下,高层一纸限薪令,演员片酬不能超过整部电影电视的40%,主演不能超过片酬70%。于是整个影视链条上大家都很高兴,唯独只有影视明星发现收入大幅度下降。
孙坚之事也是一样。肥了孙坚,瘦了众家!众家自然爆发!
半月之后,宋奇、曹操联络众家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后,在多数人强烈要求下,由尚书令曹鼎下令:让送粮食入雒阳孙坚不必立即回去,而是留在雒阳述职。
这次宋奇不仅轻松达到了目的,还得到多个世家深度感谢,把大量礼物砸向他。
第一百八十八章 溺水的孙坚
十一月
刚到达雒阳,孙坚就接到尚书台文书,免去盐渎县丞一职。孙坚以为是劫杀典韦一事暴露,准备当天半夜就逃亡!
当晚的宴会上,臧洪拉着孙坚的手:“但在谯县曹家,东莱不其乡候宋家、牟平刘家、不其候伏家,下邳国临淮陈家这些世家看来,你只是一个200石的小县丞,官职低微,免了就免了。
我知道你在扬州和广陵剿匪皆立下功劳,为你据理力争。只是众口铄金,此时袁司徒也不好违背众意为说话。袁司徒的意思,是让你委屈几天,暂时做司徒兵曹令史。”
孙坚心里奇怪,难道不是与典韦冲突之事被免么:“愚兄许久没来雒阳,又是个大老粗,真不明白为何丢官去职,还请贤弟说个明白话。”
臧洪:“你不断增加私盐走私量,出货价格却不降低多少。同靠私盐赚钱的曹、宋、伏、陈、刘等家生意大受影响,收入大幅度降低!他们忍受不了一个县丞控制了大汉私盐出货量的三、四成。于是一起对你发难也就不为过了。”
而孙坚同县的盐官、县长、县尉,对孙坚远远高于他们的收益也很不满,希望能获得更大的份额。
孙坚的通吃作派,既得罪了世家豪族,又不受到本县同僚待见!
孙坚:“如今如何是好?”
臧洪:“你且在我家暂住,过几天风声不那么紧了,再给你活动活动,定会给你安排职务。”
袁术代表汝阳扶乐袁家,臧洪代表广陵郡射阳臧家,都是孙坚贩卖私盐的得利者,也是把孙坚安排到盐渎县的支持者。
孙坚虽在司徒属下挂了职务,却没有公务交给他办理,办公处的人员又狭窄、忙碌,与在盐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相比,如同地下与天上。孙坚连续多日,只与袁术见上了一面,寒暄了几句,即使他表示希望登门拜访,有厚礼相送,袁术也无动于衷,只说有要事,急急匆匆地走掉。
送钱都送不出去!孙坚顿感前途不妙。
更不妙的是,臧洪看到孙坚也连连摇头,孙坚问怎么回事,臧洪也不说。
原来袁术、臧洪同时从典韦抓获的俘虏,曹操、宋奇处听说出孙坚一年之内从“家贫”变成家财数十万,部曲数十人,在老家富春县买地百顷之。
袁术出现了迟疑和嫉妒,臧洪对孙坚也颇有不满——孙坚靠我们的关系赚钱,利润却只给我们小头!现在比我们还富有许多!
。。。
这一日,孙坚终于把臧洪堵住:“贤弟,这几日怎么不见我?为兄准备了一些礼品,还请贤弟笑纳。”
臧洪一看,好家伙,5金,也就是5、6万钱:“叫我怎么说你好呢。本来只要低调点,私盐贸易还可以控制一段时间,偏偏你趾高气昂,拦住典韦等人报仇火拼,还杀了人家三个人!你可知道典韦是袁公路的代理人刘备派出的代表,也就是袁公路的代表!你因为私人恩怨与典韦火并,就是不把袁公路看在眼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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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为兄知道错了,还请贤弟给我指条明路。”
臧洪:“若只有这么一件错事,我多找找刘玄德,未必不可以疏通。
只是你在海盐走私上,飞扬跋扈,吃独食,犯了众怒,而袁家在私盐贸易上利益本就不如沿海几家大,所以根本会不支持你与掌控东南粮食运输动脉的刘玄德对抗。玄德与你孰轻孰重,显而易见啦!”
孙坚这才发现,既犯了众怒惹恼了宋曹等家,恰巧又惹到了刘备、让派系内部不待见。两个事情叠加起来,在政治上的败仗自然而然:“如今如何是好?”
臧洪:“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人证物证都被对方掌握?论你之罪,毫无疑问,应该下狱!”
孙坚:“贤弟一定要帮帮我!听说那刘玄德小肚鸡肠、甚是护短。愚兄的身家性命,大好前途都靠贤弟啦!我愿意把家财都献出来!
说起来一言难尽!怎能料到典韦竟然能得义成县尉支持,得数十人轻侠帮助。”
臧洪:“幸亏典韦江湖习气重,对杀死李永心存愧疚,不愿意上告你,就耽搁了些时日。同时,这些日子,我联系了许多扬州籍的官员们,一直帮你说好话。私斗杀人之事就没移送到廷尉,继续耽搁下来。
如果玄德一开始就坚持依法处置你,袁公路多半也
会同意,并且会努力说服袁司徒。或者玄德直接上告廷尉、司隶校尉或御史台三者中任意一个,你的结局必定也是下狱。”
孙坚:“局势如此糟糕,我不如逃亡吧。”
。。。
接下来的日子,臧洪不断纠缠着刘备,劝他不要死咬着孙坚不放,毕竟典韦杀死李永有错在先。刘备到派典韦南下,虽主要目的是购买、运输粮食,实际上夹带了不少私货,这事袁术知道并且在其中拿干股,臧洪不仅知道,还让刘备在船里夹带私盐、海产干货、珍珠等。
这一日臧洪更撂下狠话,如果一定要把孙坚下狱,就一拍两散,把运粮船夹带私活的事捅出来。其中数十万的利润,袁术、刘备不可能不考虑,司徒袁隗和太仆袁逢的信任更不能不考虑。
臧洪又提出,如果刘备接受和解,顾全大局,孙坚可以补偿典韦刘备等人的汤药和烧埋费用二十万钱,同时给袁术送十万钱。
袁术动摇了。
私下袁逢对袁术说:“刘玄德和孙文台都是能斗的鹰犬,都出生不高,富有野心,这些人你都要拉拢。孙文台非常擅长武事、不善文治,类似于护乌桓中郎将夏育,刘备是武勇略逊文治远超,与其师傅卢植相似。
运粮线路上的鲁玄、刘普、典韦皆卢植故吏、刘备之友,如果独任刘备一人,容易出现尾大不掉,客大欺主的情况。所以一定要扶持一个不能被刘备拉拢的人。
孙坚勇烈重情义,可以用之!”
袁逢的话彻底扭转了袁术的态度,加入了说服袁隗从轻处理的阵营,于是袁逢、袁术站到了臧洪、孙坚一面。
有宋曹等家针对,劫杀典韦的人证物证也都摆了出来,过了半个多了,孙坚的处理却仅仅是降职。
这下是个人都能看出,刘备在处理孙坚一事上彻底被动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匈奴中郎将臧旻
雒阳北邙山麓,有一处依山傍水的庄园,外表看起来颇普通,内里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屋舍连绵,长廊回旋。
时值腊月,一场冬雪既下,庄园外处处雪白,庄园中的雪却早早打扫干净。庄园中的一座三层砖木楼,是除了瞭望台之外的最高建筑,居其上可以北望北邙,南眺雒阳。与屋外的冰天雪地相比,屋内火盆正旺,十余人在其中只觉得温暖如春,可气氛却毫无如沐春风的感觉。
“孙文台,要不给个交代就以后别想在雒阳安生!”
“刘玄德,我还跟你算窝藏重犯的罪名,你倒恶人先告状!”
刘备手按胯旁刀柄:“你袭击抢劫官方的运粮商队,犯了群盗罪和杀人罪,作为县丞,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有证词在此!”
刚才吵成一锅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不过是比声音大。此时刘备拿出证据,就占了先机。
孙坚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被俘一人的供词,口里却狡辩:“怎么知道不是伪造的!”
臧洪见里面连那人家住何县何乡何里,年龄多大,大名、小名,都写得明白,就知道绝对做不假,连忙拉住孙坚:“玄德,有事好商量。伤亡抚恤,汤药我们该赔赔,十万钱如何。都是袁公属下,以和为贵,何必弄到廷尉、御史那去?”
刘备:“臧兄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哪像有些人,杀了人还觉得人家欠你的!”
孙坚:“你!”起身拔出刀恶狠狠地指着刘备!
刘备飞一般站起来,退到典韦侧后一步,手握刀柄:“大家看看,在袁公庄园里,这家伙还这么嚣张,说不过就动刀子!在外面不知道有多横行霸道。”
袁基、袁术、刘繇等人看着场中直摇头,都叹息孙坚太冲动,太霸道了。
孙坚气的发抖,可又不敢真的动手,有典韦在此动手也不一定打得过,骂骂咧咧,被臧洪拉回去坐下去。
刘备见孙坚气势消弱,怒气上扬,就想继续挑逗,以成全孙坚的霸道形象。
典韦突然开口了:“姓孙的,我杀了李永,你和你的人也杀了我三位兄弟,残废了五个,伤了十多个。你我今天这此打一场,不论谁赢谁输,谁死谁活,恩怨就在一场中了结如何!”
孙坚:“好!”
周围的人连连劝阻,两人却拉也拉不住,非要动手。刘备那个心疼啊,两虎相争,必有死伤,怎么舍得典韦私斗冒险拼命?可典韦力气太大,拉不住。
“够了!两个混球!”一人大步而入,其声音洪亮,带着金石之意,自然流露出上位者的威严。
身后是袁隗、袁逢、卢植联袂而止。
孙坚、臧洪对视一眼,急忙前行几步,跪下行礼:“刺史大人。”“阿父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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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竟然是使匈奴中郎将臧旻:“我不回来,听任你们继续闹事?自家人打自家人,让别家看笑话!”
“父亲(刺史大人)赎罪。”
臧旻任他们跪着不理,转过头和颜悦色对刘备说:“贤侄,我这小子在太学里目中无人、无法无天,多亏你帮衬。孙文台这混球,目无王法,若不是你宅心仁厚,他早下狱了。请受为叔一拜。”
刘备哪里敢受,急忙回拜:“叔父有礼了,平日我与子源就如兄弟一样,他年长一岁,经常照顾我呢。”只是不提孙坚。
孙坚见臧旻对刘备一拜,顿时抓狂:“你是什么东西,怎敢受刺史大人之礼!”
臧旻怒斥:“文台住嘴,还不退下。我这次请假离开北疆,奔波千里还不是因为你。。。”拉着孙坚到门外骂去了。
这边卢植则拉住刘备、典韦也是一通批评。
。。。
半个时辰后,见两说的差不多了,袁隗召集大家聚餐。
袁隗告诉刘备、典韦:孙坚是犯了法,可为故主报仇犯法,以当前的社会舆论,不仅不是错误,反而是有情有义的表现。而且孙坚是一名勇武有功的战将,毕竟还年轻,犯了错可以改,可以再培养,也不希望同属于袁家阵营的刘备与孙坚闹得不可开交。
袁隗让孙坚十天之内拿出承诺的二十万钱作为补偿,刘备、典韦则归还俘虏和证词。
袁隗表示很欣赏典韦的武勇,愿意给他补偿,司徒或者太仆属下的令史任由他二选一,之后有了功劳可外放县尉。
。。。
因为臧旻的突然出现和撮合,让席间袁术等人都以为刘备和典韦在与孙坚竞争中吃了大亏。
卢植却告诉刘备、典韦并未吃亏:首先典韦杀死不是普通人,故富春长李永是可能起用的卸任官员,本来罪在难赦,刘备借袁家将典韦列入大赦名单是违反当时惯例的。或者说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早晚会有李永的亲戚朋友找上门来,也会有其他官僚因此指责典韦刘备。
席间红筹交错,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臧洪和孙坚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当众承诺不再为李永报仇、并说服、约束其他人不再报仇。
刘备则要求孙坚、臧洪写下书面承诺书。
“我不怕你!”孙坚确实有耍赖不写的心理。
臧洪死死拉住:“别上火,这是雒阳之外、长辈面前,由不得你胡来。”
孙坚看看虎视眈眈的袁隗、袁逢、臧旻,就知道这里是雒阳,不是盐渎,不妥协的结果是分分钟被再骂一顿!
拿到承诺书,刘备很满意。
他当然不会幼稚到相信一份承诺书。只是下次若再有类似的复仇,这承诺书就能使他和典韦在舆论和道义上占据优势,形象上处于弱势。国人同情弱者的心理,可以为他寻到更多的潜在支持者,也可以减少在其他事情上遇到的阻力。
。。。
第二日孙坚就带着钱急不可待的来了。
刘备收了钱,俘虏供词当然移交给孙坚,但那个招供的人除外,刘备直接耍赖说那个人受伤太重死了,已扔到城外乱葬岗了。
孙坚当然不信,但俘虏们说确实看到那个人身体僵硬死了,孙坚这才将信将疑的走了。只是他不知道,刘备手上还有一整套供词。
第一百九十一章 误中副车
第二日告别了何进、袁术、臧洪、刘繇等人呢后,刘备不仅不向东而行反而向西走,进入平乐观。
前院,何贵人果然在这里逗着他的孩子刘辨。史道人、支谶、王越等都在一旁嘻嘻哈哈地看着。
见刘备前来,何贵人面色一喜,又一暗:“孩子饿了,你们聊,我去就来。。。“带着丫鬟婆子往后院去了。
刘备故意问道:”去干什么?“
”滚!“何贵人回头怒视一眼,洁白的脸蛋带着红润的色彩,显得分外诱人,至少刘备把这眼看做回眸一笑。
”哈哈“一众男子露出了然的神情,笑了半响。
支谶咳嗽两声:“阿弥托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美人不过红粉骷髅,诸位施主不要太执着。刘施主此去幽州、并州,不如带我同去,也好传扬佛法,积累功德。”
刘备有些犹豫:“边郡男子如果信了佛法,还怎么打仗?”
佛系部队?
当敌人冲过来时,对对敌人说我们好好过日子,拜拜佛,读读佛经,到时候还不死光!
支谶:“月氏、康居也有不少人信佛法,一样有强大的武士。况且我可以向匈奴人和鲜卑人传教,让他们从内心认同我佛的仁慈。”
相对于草原上现有的教义激烈的萨满等教,佛教可以说温和很多倍。对于幽州而言,抵挡日益扩散的黄巾教,佛教或许是很好的“沙子”!
在这个科学技术不发达的时代,士大夫信谶纬之学,百姓信鬼神之说,神佛满天飞,淫祭遍地有。
堵是堵不住的,不如疏导、代替。
刘备:“好,就依大师。上次请大师留意的大宛、月氏马可有进展?”
支谶:“这不是阉马,总算不负所托。九匹鲜卑、乌桓马换三匹大宛马,施主可以遣人与之交换。“
“三匹换一匹,真是贵啊!”刘德然、典韦自带人去看马。
。。。
几人聊到北疆战事。
王越说:“带我去吧,真想与刘君同去疆场杀敌立功,封妻荫子!”
史道人和虎贲王越,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何家就靠两人为首保卫皇子刘辩。史道人平日笑嘻嘻的,为人和善,不随意显示武艺。王越则是看谁都像小偷、强盗、刺客,仿佛是个神经质。然而二人单打独斗,十分凶残,两人联手,曾经击退二十余名宋曹两家派遣的刺客。
王越剑术出神入化,一开始时候刘备在他手下走不了5招!就这样,王越还夸奖刘备武艺高,悟性好,说大多人在他面前一招就被擒拿或打倒!此外,刀矛弓戟无一不精,还特别擅长飞剑、飞镖、飞石,典韦将此偷学了去,如今投短戟的准星也极高,二十步以内,防不胜防,比弓箭更加突然,威力更大。
刘备:“北疆荒芜,不如雒阳繁华,衣食住行都不方便,食物单一,几乎没有水果、缺乏蔬菜;缺乏水源,冬季甚至无水洗澡、洗脸;布匹、粮食相比内地很贵;冬季或者黄沙满天,或者冰雪满地。地。”
王越:“一些艰苦又有什么大不了的,曾经听你讲与鲜卑、九江贼作战的经历,心为之向往。”
王越心里有杆秤:刘备武艺不如自己远甚都能杀敌数十上百,立下功劳升迁,若我亲自去,封侯岂不如探囊取物一般!
王越:“我若去,一定能杀敌无数,立下大功。”
刘备推脱说:“今天陛下只有一子,王君在皇长子身侧,还愁没有功劳?皇长子若能顺利继位,王君就有拥立护卫之功,官至两千石亦有可能!”
不仅是皇子刘辩更需要王越,刘备根本不想带王越去北疆。
史道人曾说,若不着甲,两个典韦打不赢他和王越中任何一个。典韦却说,若双方若重着甲,短时间内史道人或王越也把典韦没法。
像王越这种剑客、游侠,已经混成精,单打独斗无人能敌。若十个王越对十个典韦,多半是王越胜,若一百个王越对一百个典韦,则胜负未可知,若一千对一千,毫无疑问胜利的是典韦。
荀子曾说:“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之武卒,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
剑客、游侠个人武技高强,于军队既是特种兵,却没有特种兵的纪律。战况顺利,则追亡逐北抢先争功;不利,则四散而逃互相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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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典韦这种大力猛将,有战场锻炼出来一往无前的气概,若带一群纪律良好的持斧力士、或大戟士,在战场上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是任何步兵的噩梦。
就算王越能够完全服从命令,刘备也不会用王越,更不会向臧旻推荐他。因为王越若去北疆,不可能一个人去,必定会带一些步战格斗好手一起。
北疆草原、戈壁争雄,进行的往往是长距离、大范围运动作战,披坚执锐的精锐步兵不具备机动性,大部分时候只能守城,个个级别俸禄又高,性价比极低。
。。。
花了许多时间,才打发了王越与支和尚,刘备怀着期盼和忐忑的心理,去后院与何贵人见面。
他此时下身充血,满脑子都是不可描述的事:“莫非何贵人舍不得我,想打个分手炮!”
走到门口,几个丫鬟婆子拦住:“大人不能进去,贵人在。”
刘备:“在什么?都闪开,贵人有事问我,你们走远一点守着,没她吩咐不许进来。”
男子毕竟力气大,几个女人拦他不住。
几间屋子联通的套间,见倒数第二间房屋的炕上,何贵人背对着门口,俯身趴着,仿佛正在睡午觉。刘备轻轻地反锁上门,蹑手蹑脚走过去。
炕是刘备设计的照搬的后世的做法,既温暖,又不会造成窒息,只见床上的美人,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遮住白腻的脸庞,只着中衣,衣衫单薄无法掩饰修长的体态,圆润的臀、腿,还没有抚摸就能感到其中的柔软与弹性。或许由于炕太过温暖,何贵人中衣早已解开,俯身看过去,是一大片诱人的雪白。
刘备暗笑:“真是天助我也,睡得真香,还在流口水。”
何贵人在梦中,亦能感到身上的动作,轻轻的恩了几声,鼻音娇媚如丝。
“美人,等久了吧,刘哥来疼你。”
正肆意享受着,约过了一刻钟,突然听见里间一声叫唤“妹妹,你不舒服么?”
刘备傻眼了,里间的声音是何贵人的,那身下女人岂不是。。。
美人艰难地扭过头,恨恨地盯着刘备:“登徒子,舒服够了,还不下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扭脚的幸福
“登徒子,快下来!“何秋月来找姐姐何贵人玩耍一阵,便在中间的房间睡着了,睡梦中只觉得那里舒服的厉害,整个人犹如在云中飞翔,恨不得一梦长久。哪知道,竟然遇到这事。
回答她的,是男人再一次的猛击。
“啊!”何秋月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
“妹妹你怎么了?”里间传来何贵人的声音。
何秋月生怕被发现,脸都吓白了:“没事,不小心脚磕到床沿上了,不重,你看着孩子,别过来。”转头对身后的男人,做出一副恨恨的表情“无耻!”
何秋月脑袋实际顿时乱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办。与思想和身体上相对成熟的姐姐相比,毕竟年龄幼小,心性未定,面对优秀男性的亲密和爱慕,既心生喜欢,又不知所措有所抗拒。听到姐姐的脚步声,唯一清醒的,是别让姐姐发现,低声道:“你快藏起来。”
何秋月把裙摆放下来,急急忙忙从炕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中间屋与里屋之间的门口,把何贵人拦住:“姐姐,你醒了?不是刚睡着么,不再睡会?“
何贵人叹气连连:“辩儿这个小祖宗,一直闹腾不停,把我的胭脂、香料、黄豆踢翻了,散了一地。就是睡觉也不老实,一脚把我踢醒了。”
何秋月拿眼睛一看:“怎么地上都是,混在一起了,看样子得小半个时辰才能打扫干净。我去叫丫鬟婆子来。”
何贵人:“别!刚才约了刘玄德谈事情,他明天就要回幽州去了。不知到哪里玩耍去了,这会还不见人影。”
何秋月楞了:“他明天就要回去?”
何贵人:“怎么,你有事找他?”
何秋月:“没有,没有,找他干嘛。我只是为姐姐担心,他一个虎贲中郎,不为姐姐和大兄执勤站岗,东跑西跑,每没个定性。”
何贵人坐在榻上:“谁说不是呢!前两个月,兼职袁司徒手下的曹掾,跑去运输粮食,本以为回来能安安心心站岗。哪知道要到北疆去。。。咦,榻上怎么是湿的?”
何秋月见刚才激情间洪灾泛滥的证据,被何贵人摸到,顿时红了脸:“刚才,刚才流口水,湿了榻。”
何贵人不疑有他,只是盯着妹妹取笑道:“确实是口水,只是却不是上面的的水。你们家那张奉,怕是没把你伺候舒服吧。”
何秋月见姐姐暧昧的眼神,半响才弄明白,姐姐以为刚才我在自*渎:“姐姐坏,取笑我。”伸手去摸何贵人胸口。
何贵人也不甘示弱:“姐姐安慰安慰你。”把手伸向她双腿间。。。
两姐妹都是过来人,在床上疯癫打闹,互相调笑,风言风语,尺度非常不小。
。。。
可苦了衣柜中的刘备,从去年年初离家到现在近两年时间,除了与何贵人春风一度之外,其他时间根本没碰过女人,以至于心中欲望火烧火烧的,整个身体就像猫爪了一样痒,看到上至45下到15的女人,都跟狼爱上羊一样,恨不得扑上去。
平日晚上练习武艺,或看看书,也就勉强把时间打发过去了。
可如今猫儿吃到了腥,中途却被打断,那滋味比撒尿撒到一半强制停下,比饿极了面对鸡腿不让吃只能看,比跑了三千米面前摆了一箱水不让喝,还要难受百倍!
。。。
终究是何贵人胜了一筹,把妹妹压在身下:“瞧你这腿,比我的还长,就是女人也得动心不是。”
何秋月虽然被死死压着,也没有吃多大亏,双手握着姐姐胸前两个优点:“羡慕死了,比我的大多了,一只手都握不过来。”
何贵人:“轻点,弄疼我了。你生一个,也会这样的。出去帮我瞧瞧刘玄德,让他来见我。”
何秋月一步一回头的走了,他就在衣柜里,出去哪里找得到?何秋月到前院转了一圈,又回到后院,在厅堂坐着,又不敢回房间去。
几个丫鬟婆子问道:“外面冷,夫人为何不进去?”
何秋月几乎要愁得抓耳挠腮,忽然灵机一动拿出些钱来:“这里有我,不用你们在厅堂伺候。难得出来一次,都去平乐观去走走,这些钱我带姐姐赏你们。”
“谢夫人!”丫鬟婆子们个个面有喜色,领了钱,自去玩耍。
支走了众人,何秋月悄悄将窗户弄了一个洞,一看之下,大惊失色。
。。。
这边,何贵人把辩儿哄睡着费了老鼻子劲,刚才又与妹妹闹了一阵,这会困倦上来,抱着辩儿靠着炕上想躺一会,竟然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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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等了好一会,见外面没有声音,以为人都走了,轻手轻脚从衣柜出来,就见着了何贵人这幅美人冬睡图。
“刚才误中副车,这次终于是正主啦!”他也是色胆包天,刚才没的熄火,又燃烧起来,再次把门反锁上,就向何贵人扑上去。
何贵人自生孩子,睡眠很浅,有时一点风吹草动、雨声、雷音就能惊醒。吃惊地发现身上一个男子正对自己上下其手:“谁!”
猛的一脚,对着刘备的祸害踢去!
“呀!轻点,谋杀亲夫啊!”也算刘备命大,只被踢重大腿,虽然有些疼,也不是无法忍受。
何贵人就悲剧了,在宫中运动得少,一踢过猛之下,把自己脚扭了,抱着腿连呼:“疼!真疼!都怪你动手动脚的。”
稍微给她揉了几下,刘备色心不死,又逞起手足之欲来。
何贵人气鼓鼓道:“你至于吗,把人家弄伤了还想那事,真不是人!”
刘备脸上难得露出赧然之色:“要怪就怪你太美,让我想你想得发疯!自从那次之后,其他女人在我眼中皆是胭脂俗粉,看一眼也闲多。我对你的爱,存了一年多!一年多我没有与任何女人好过!明日就要离别,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怎能让人不如癫似狂!”
甜言蜜语如暴雨,倾盆而下
何贵人刚才本就乏力,被他言语一洗,被他强健的身体一压,被他恍若魔力的手一阵抚摸,顿时昏昏沉沉如坠云中。
好一会惊醒过来,才发现裙摆已经到了腰间,胸衣也完全解开,整个人已经在他掌握之下,挣扎不得,遂叹气道:“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和他。。。”
于是咬个枕头,放松身体,任由他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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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偷窥的何秋月,看见姐姐被刚才折腾自己的男人,摆成不同的姿势,肆意的折腾着,顿时如同五雷具下、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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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几度春风之后,刘备终于心满意足而去。
何贵人又休息回味了许久,才拖着扭伤的脚走出门来,她必须在完全天黑之前回宫。冷不丁在门口遇到满面寒霜的何秋月:“妹妹,你。。。不是你想那样。”
何秋月冷着脸:“不是那样是哪样?脚都曰扭了,你还有什么好分辨的!想不到我高高在上的姐姐,要把何家的脸丢尽。。。”
第一百一九十四章 劫个色
见刘备和乌敏英对妹妹的安车指指点点,王斌策马上前,马鞭指着刘备的鼻子:“你要让路,我便让了。让了却不走,如今光天化日之下,偷窥我家妹子,是何道理?”
刘备往后躲了躲,摸着鼻子自言自语:“不过打量几眼,如果她自己不把帘子掀起来,看谁去?那么小只,完全没长开,有什么好看的?看一眼又不会怀孕。”
”我妹妹冰清玉洁,如同天上的仙女,怎容你胡言乱语!“王斌怒了,展开马鞭照头就打,”败家子,吃我一鞭!“
仓促之下,刘备只来得及护住头脸,挨了一下,顺势抓马鞭,冷笑三声:”‘败家子’骂谁?”住从前世到今生,挨过上百次骂,就没一次被骂做‘败家子’。
王斌:“败家子骂你!”
“咯咯,笨哥哥,人家被人家骗了!”王斌的妹子王荣掀开窗帘,没心没肺笑着。
下一秒她就笑不起来。
刘备顺势一拉,将王斌拉下马,且抢了鞭子在手,一鞭子抽过去:“你他娘的才是败家子!爷上阵流血杀敌,立功升官的时候,你还在之乎者也!”
王斌文弱书生一个,哪里是刘备对手,倒在马下摔得头昏眼花脚伤,勉强爬起来,肩膀又被抽中,倒在冰冷的地上疼的发抖,眼神尤自倔强,愤恨地盯着刘备,只不敢再骂:“见你官道之上还与胡女打情骂俏,有辱斯文,想提醒你,你干什么下手如此狠?”
“啊!大兄。”妹妹王荣风一样的跑过来,也不管冰冷潮湿的地面脏了衣服和绣花鞋,“你怎么胡乱打人,野蛮人。”
刘备被气乐了:“许你兄长打我,不许我还手?”
王荣扶着王斌:“家兄力气小,打你一下又不疼。你仗着力气大,下手也没个轻重。看把家兄伤成这样,怕是马也骑不了。”
。。。
见刘备气呼呼地走了,王荣尤自安慰大兄不停。
忽然一阵急促的呼啸声,十几个深衣带斗篷的骑兵从南面直冲而来,当先一人吼道:“张牛角在此办事,不相干的闪开。小娘皮,你生得标志,跟我回去做个压寨夫人。”
王斌大惊失色,瑟瑟发抖不知怎办。
“快上马。”王荣急忙扶着吓傻了的王斌上马,对马屁股用力一拍,“大兄快逃,回去找人救我!”
王斌如在梦中,行了十几米才转头大吼:“荣儿,你怎么办?”
王荣露出一个灿烂、凄美的笑容:“快走,我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王荣镇定地看着围住自己的贼匪们,知道名节恐怕将保不住,自然而然露出委屈的神态:“诸位英雄如此大的阵丈,怕是找错了人,小女子岂能劳动诸大驾?”
张牛角大笑:“错不了,马车上这少见的花,还有这稀世的容貌,一定是那道人所说的幼凤之格。”
王荣:“大侠说什么幼凤,小女子不懂,若要金钱可是打错了算筹,小女子家贫。。。”
飞燕在一旁心中暗赞:“这女孩年龄虽小,却气度雍容,更兼生得极美,让人看见就想呵护她,也是心神动摇。”转过头,见张牛角的贪婪之色,突然之间竟然生出一股怨气,“传闻此女是幼凤之格,能大兴旺夫君、儿子。可惜我飞燕得不到的幼凤,竟然被这莽夫得了,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
王斌死死地抱住马鬃,留着泪水只顾策马狂奔。好容易行到前方亭部,大声呼救。
乌敏英拉了拉刘备:“看样子真出大事,你不去帮帮忙吗?”
刘备:“不去,干嘛自讨没趣。”
王斌呼叫了一阵,只得亭长等几人前往,四处搜寻佩戴武器的轻侠、壮丁:“我是中郎将赵君之孙,若能救下妹子,必有重谢。”
可这些轻侠一听是张牛角,各个摇头,不敢去:“你们怎么惹到那个人!”
王斌一路呼喊恳求,一路恨自己身体瘦弱、武艺低位,想到妹妹平时一颦一笑就要毁在张牛角手上,心疼躺在地上痛哭流涕,哭声凄厉震动四野。
乌敏英起身:“走,我们去帮帮忙,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也不嫌丢人。”
王斌见乌敏英刘备走来,一把抱住刘备大腿:“刚才是我不对,我错了,求你救救荣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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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看来贼人带着舍妹跑了,只不知道去了什么方向?”王斌在地上搜寻车辙,可惜此时天公不作美,忽然下起小雪,哪里找得到。
“大人,有个人被绑住丢在山坳了,咦,居然还有气!”一个乌桓侍卫的牧羊犬发现了活口。
王斌大喜:“这是我家御者,快给他酒和衣物。”
两大口酒下去,冻得快挂的御者才缓过气来:“公子,小姐和丫鬟被抓走了,那个方向。”
刘备一看,西南方向:“那些人都带着斗笠?看样子多半是我们在滏口遇到的那伙人。”
乌敏英:“等等,他们为何不杀你灭口?”
御者:“贼人本要杀我,多亏姑娘以死相逼,贼人这才抢了我外衣,打晕绑了扔在雪地里。”
“真是个聪明勇敢的女子。”刘备说,“还能骑马么?给他一件皮甲,一把刀,一面盾,一起追敌人!”
。。。
张牛角、飞燕等驾车骑马向南而行,之后又改为向西,可怜的王荣和侍女被绑住扔在车上,口中塞住不知什么样的布条,只觉得臭不可闻,快被熏晕过去了,根本不知道向何方向。
行了二十余里,雪越下越大,人、马都冻得冰冷,张牛角相信这样的天气不会有人追来。于是在路边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酒馆停下休息,这也是他的秘密据点之一,平日除了做山贼,他也需要销赃、探听消息、购买粮食。
飞燕吃了些酒食,望着后院隐隐的灯光,心里越发憋闷,不提那些道士传出的幼凤传闻,就看王荣有个中郎将祖父,也是无数男人心中的良配。
“飞燕,张大哥把王家姑娘的侍女赏给你,也是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我要是你还吃什么酒,赶紧办正事要紧。”
飞燕笑嘻嘻地说:“不着急,慢慢来,酒是陈酿的好。”他内心其实很郁闷,丫鬟是有些漂亮,这年头,漂亮的女子可不少,家世高又聪明伶俐的姑娘却稀少如冬雷。难道做一辈子山贼?自然要找世家豪族的女儿才好。
可惜,可惜!
第一百一九十五章 张牛角的临门一脚
“美人,今日就是你我洞房花烛之夜。爷一定使出十八般武艺,把你睡得舒舒服服。”自张牛角落草为寇,初时打家劫舍好不痛快,而后山寨里人口渐多,天天为生计发愁,今天却特别开心,不仅是王荣特别漂亮,更因为知道王家有一定实力,可以把他从黑的洗成白的。
“你身上那么脏,快去洗漱,否则不许上床来。”王荣着急得热锅上青蛙,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
“好,美人等着,夜里还长着呢。”
“着火了,着火了!”
张牛角:“晦气,这帮小子喝个酒,能把房子给烧了,真欠揍。”顺路去前院看看。
。。。
“着火了,我俩去看看。”二名劫匪刚刚出门几步,就被数箭同时射中,惨叫连连。
再有人出门,都被射了回来。
飞燕:“不好,定是官兵摸了上来,兄弟们抄家伙。”
带着人连忙冲后门撤退,只见酒家四处起火,又听得官军将领大声呼喊:“一队从南边上,第二,对从北边上,其他人。。。”
人声马斯响于四野,黑夜之中目难视物,飞燕以为官军人数人多,于是指挥其他人上,带着自己的三个手下,夺马而逃。
孙轻挨了一箭,转头没看见飞燕,只听见马圈有声音:“艹,飞燕多半要。”带着自己三个手下,也往马房逃去。
张牛角提了把刀,冲前院来:“怎么回事,不是有哨兵?”
恰好叫大步当先的王家御者撞钱:“贼人,我家姑娘呢?”
张牛角只一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早叫我破了身子,”
“哎呀”张牛角突然惨叫一声。
原来刘备弯弓射出两箭,其中一箭射中张牛角手臂:“我乃匈奴中郎将属下从事,今带百人前来剿匪,你等还不投降,欲死沟壑呼?”弓箭瞄着张牛角欲射。
张牛角将还在流血的王家御者提在手上,往后急退,防止刘备射箭,生死之间急中生智:“那女人刚被我爽了一次,出门前吊在房梁上,哈哈,你们再不去就死透了。”
王斌浑然不顾还没死透的御者,只是说:“快救我妹,晚了就来不及啦。”
见张牛角走远,刘备只好放下弓箭,与王斌前去找寻。
。。。
哐当一声巨响,门猛地踢开了。
王斌刚冲进去,哎哟一声,倒在地上。
王荣瑟瑟发抖地拿着板凳,目瞪口呆得看倒在地上头被打破的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刘备抢过板凳扔了,嘻嘻一笑,一把将发抖的王荣到怀中:”王姑娘,没事吧,我们疾速赶来,就怕你又三长两短。“
王荣见刘备气年纪轻轻,头昂昂戴簪缨,光灿灿腰悬银印,威赫赫爵禄高登。顿时双眼冒出小星星:”谁家少年郎,威风如此!“此前担心受怕,一直睁大眼睛不敢休息,此时仿佛有了依靠,双手搂住他腰、整个人如同树袋熊一样贴在他身上。
刘备只觉怀中的王荣很轻、柔软的如同棉花,梨花带雨得样子分外惹人爱怜,一时间也舍不得松手。
乌敏英酸溜溜的一把将她拉开:“拿上那个铜镜躲我们后面,注意护住头脸。”
王荣这才大羞,哭哭啼啼的跟在后面。
王斌摸了摸头,流了血,但不是很严重,见妹妹哭的厉害,心咯噔一下,糟糕,来晚了。抱住妹妹痛哭:“荣妹,是哥哥没保护好你啊!让你受苦了。”
。。。
回到邯郸,王斌将事情经过说了,他见妹妹衣衫散乱、哭哭啼啼,一直以为她已经糟了张牛角毒手,也如实向父亲述说。
”我的宝贝女儿!“其父王章气的大怒,一脚把王斌踢出门去,一个人如同困兽咋书房中转着圈子。想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去请小姐过来。“
”阿父找我?“
王章:”你最近好好收拾一下,少出去玩耍,多在家学习女红、歌舞,过了年阿父送你入宫。“汉代皇帝倒是没多少处*女情节,甚至汉武帝的母亲以前还给别人生过一个女儿。
王荣哭道:”爹爹我不进宫。“
王章和蔼地说:”不进宫也可以,前些日子冀州刺史公孙度找人说合,要娶你为平妻,过了年为父就给你置办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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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不嫁,也不进宫,想留下来孝敬您。”
“你平日都懂事乖巧,出去一趟,怎么就变得叛逆呢?这次想嫁也得嫁,不想嫁也得嫁,入宫、做平妻二选一。“
王荣整个人都蒙了,想不通一向宠爱自己的父亲怎变得如此不通情理:”阿父为何要逼女儿?“
王章:”这次入了贼窝,只要几天就传扬出去,好人家谁肯要你?哎,阿父也是为你好。公孙刺史武艺相貌都人不错,年龄也不过三十余岁,也不大。“
正当十几岁的年龄,逐渐有了主见,本就是心生叛逆的时期,只是往日没遇到大事,王荣又不怎么计较,习惯了卖乖讨巧。这次关系到终生大事,王荣露出坚决一面:“若是没有遇到刘玄德这般出挑的少年英雄,女儿不会知道世界这么大,入宫或者嫁给哪个世家子弟,生儿育女,普普通通的过下半辈子,也就罢了。
若是公孙刺史没有正妻,愿意明媒正娶,女儿也不反对。如今要我做公孙刺史的侧室,或是送到皇宫里去被人欺负,阿父舍得么?不疼女儿了么?“
“谁说皇宫里会受欺负?那个刘玄德告诉你的么?胡说八道!”
“他在皇宫中做过虎贲中郎,不会信口开河的。”
“你是相信一个外人的话,还是相信阿父的话?”
“不是的,女儿肯定不会相信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刘玄德说皇宫里的事是背着人的。是女儿偷偷听来的。如今宋、曹两家联姻,权势滔天,宋皇后出生名门性格要强、极其妒忌,皇帝陛下数年无子,是因为宋皇后使人将怀孕后妃、宫女皆弄流产。何贵人的儿子,养在宫外,不敢入宫。“
”这些后宫隐秘,刘玄德一个小小虎贲中郎怎么知道?“
“刘玄德与何贵人之兄何进交好,亲身参与何贵人与宋皇后的宫廷斗争,知道也不为怪。”
王章一点都不信:”可笑,这种大事,会与一个毛头小子说?从今天开始,你不许走出后院一步,不许与刘玄德说话,我会让你兄长和侍女守着你,你要敢出去,我连他们一起重罚!“
第一百九十六章 公孙度的野望
公孙度背着手,立在高台上看冀州大地:“刺史这活,真不是人干的。监察严格了,下面世家豪族怀恨在心,阳奉阴违,更有人在朝中进谗言。
稍微放松一点,世家豪族是高兴了,可一旦哪个官员出了事,就得追究我监察不严之责!
两头为难,进退维谷。”
越是上一层楼,越是觉得天地伟大,个人渺小。
天地如此漫长,几乎亘古不变。人生如此短暂,仿佛弹指一挥。
如今他才二十七岁,已经是六百石的州刺史。如今他只二十七岁,感觉未来的路已经就这样了,人生的目标可能永远也无法实现。禁不住忧愁从中而来,不可断绝,只是那愁的滋味,却让他默默无言,欲说还休。
管家毕恭毕敬在台下汇报:“大人,王家已经答应婚事。”
“什么,你再说一遍?居然答应了?”公孙度:“天助我也!公孙就是王公之子孙,这下名副其实!”
看着摸不着头脑的管家,公孙度越发开心,哈哈大笑:“夜长梦多,走去准备聘礼。”
公孙度曾经使方士观王荣之相。
一方士惊呼:“此女灵气自溢,远远望去,仿佛有凤凰云雾于其上,娶她的人必有大富大贵之遇,贵不可言。只是观其面色黯淡,先天或有不足,乃是无福承载气运之相。其命中似有一大劫数,或会陨其身而增益灵气以留待后人。”方士说完就走了,也不收金钱,公孙度再使人去找,怎么也找不到。
。。。
第二天开始,王荣绝食抗议。
王章见理说不通,便动起柔情攻势来,说王荣小时候发烧,如何背着她跑了十里去找医生;家里不宽裕,从来都把最好的料子给王荣做衣服;她喜欢歌舞,他便省吃俭用请名师来教。
深情并茂,动情之下竟然流出泪水:“当父亲的,怎么会舍得儿女受罪?阿父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你和咱们王家。
阿父年长一些,见过人的人,见过的事情也多一些。不是说刘玄德不好,少年英雄,出生没落世家,以军功步步高升,不到二十岁就做到比千石的中级官员,可见其惊才绝艳。
只是这种人步步走来,伴随的都是血、火,手段狠辣,能力越强,心必定越硬,头脑必定越冷,不会对夫妇之情看得多重。
除了你见过那胡女,听说他还有一房侧室。如此好色之人,你嫁过去,岂能幸福?你虽美,又能比那个胡女美多少呢!“
王荣惊奇得发现,对父亲的说辞自己完全无动于衷。
若说刘备一见钟情,她自己都不相信,或许是身陷贼窝为他所救,王荣对刘备从一开始的怀疑、抗拒,到有那么一些信任、好奇,但距离爱情还差的远。
昨天一天她经历的太多,差一点被夺取初贞,差一点当上压寨夫人,差一点死掉,差一点被逼做人小老婆。
昨天一天她近距离接触了太多人,嚣张的贼首张牛角,骑术过人的飞燕,奋不顾身的御者,沉着冷静的亭长,英姿飒爽的乌敏英,文武双全的刘备。她终于知道,世界是这么多姿多彩。
昨天她惊奇的发现,许多人的有着不同面目。之前以为精通诗书兄长就是赵国数得着的青年才俊,昨天发现在武力面前兄长什么都不是。之前看不上的御者,为了救自己英勇战死。以前在小事上关怀备至的父亲,在婚姻大事上却独断专行。
这些事、人、人的不同脸孔,超出了过去十几年的认知,王荣感觉整个世界都乱套了。
她偷听个刘备与乌敏英的私话,她也想找个深爱的人一起去观丹河之谷,喝宝泉之水,采磁山之石,踏渤海之浪,赶塞外之牛羊。还有江南的芙蓉花,那是大父、大母曾去过的地方,如今她只能通过几副绣品、书画神游。
这个世界很大,但她之前的天空却很小。服从阿父的命令,多半就会失去世界的美丽。
。。。
第三日早上,公孙度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六车礼物,十几个护卫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兴高采烈的来到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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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得几乎半个邯郸城都知道冀州刺史向王家求亲。
进了正厅,王章没看到,却看见一个少年好整以暇坐在席上喝茶。
公孙度不由奇怪,这人看起来不到20岁,怎么头戴武观,腰配与自己''一样的黑綬:“我乃冀州刺史公孙度,字升济,这位是!?”
刘备:“本官匈奴中郎将属下从事刘备,字玄德。”
“玄德真是英雄少年,我同乡徐荣,曾经提到过你。”公孙度警惕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少年,他比自己小二十一岁,官职却走在自己的前面:
刘备浑然不觉:“公孙伯珪曾经提到你。”
公孙度整个眼睛都眯成两条缝:“伯珪?你是说我那个庶出的族叔?”
十多年前,玄菟太守公孙琙的儿子叫公孙豹年十八而夭,公孙度幼时叫也公孙豹,且同岁。公孙琙无子,见远支的公孙度聪明伶俐、诗书不俗、颇有武艺,便将公孙度收为养子,请名师教导,为其娶妻。公孙度则不负厚望,在汉廷组织的选拔考试中名列前茅,二十岁就补为郎中,从此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不仅如此,还是公认的令支公孙家嫡系继承人。
但现在,他的官运和继承人位置受到了严峻的挑战!公孙瓒的崛起很是迅速,如同惊雷一般成为辽西郡司马,手掌兵马大权,开做了太守女婿。越来越多的族人开始认同公孙瓒,而年轻人更是直接加入其属下。
刘备也知道公孙度不同凡响,原本历史上他建立的辽东政权,名为州牧,实则辽东国王,更牛的是这人及其子孙西平乌桓,北和扶余,东伐高句丽,南据朝鲜半岛西北,抵抗曹魏数十年,鲜卑人亦不能得汉家寸土:“对了,公孙兄据说是伯珪堂兄弟的养子?伯珪可是多次说你文武双全。”
看的出来公孙度眼中的提防和警惕,只是冀州毕竟是对方主场,刘备场面上不说恶话,以免授人之柄。
公孙度:“好说,今日我来求亲,不与你计较。”
刘备:“求亲?娶谁?”
“你不知道?”公孙度故作吃惊,得意洋洋地说,“哈哈,就是你救的那个女人。王章的女儿王荣!做平妻!”
“平妻?王荣?怎么可能!”刘备已经不止是头疼了,王荣可是要入宫为妃,生下汉献帝刘协的女子,如果嫁给其他人,刘协还会有么?董卓还会乱政么?曹操还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么?
这公孙度不会与自己一样是穿越来的吧?
第一百九十七章 血染鄗南
刘备:“不行,你不能娶她!”
公孙度:“我明媒正娶,凭什么不行?”
刘备此时完全说不出理由来,不能说你娶了王荣就会改变历史走向。他马上撇下公孙度,赶往后院。
门口遇到王章:“贤侄,这是后院,你不方便进去。”
刘备缓下脚步:“喔,我是来找您的,公孙刺史有正妻,荣姑娘嫁过去做侧妻怎么可以!”
王章:“正妻?她入了贼窝,还能做正妻么?或者贤侄愿意娶她做正妻?”
“小子的正妻,必须经过家母和师傅卢尚书的同意,一来一去,总要些时日。”刘备心中王荣是要入宫为妃的,他当然不能娶,于是想着先拖延几天。
王章这么大年纪,哪能看不出来刘备面上的勉强之色:“要么今日就下定,我将荣儿许给你做正妻。否则今日我就接受公孙刺史的定礼,我王家不比前些年,可得罪不起一州方伯!”
王荣听见门外争吵声音,爬到二楼窗户口:“爹爹,我不嫁给公孙刺史!”张开双臂往下跳。
“荣儿!”“荣妹!”
砰!
世界仿佛静止了。
“我死了么?”王荣虚弱得睁开眼睛,泪水刷刷往下掉。
那一瞬间,刘备不知道哪里来的预感,竟然提前启动,如猎豹一般冲向楼下。接住跳楼的飞凤,两个人瞬间成了滚地葫芦:“你没死,但我疼的要死!”
王荣噗嗤一声笑了:“你你坏人,命大,不会死的。带我走。”
“你不后悔?”
“我不后悔!”
刘备吃力地起身,和王荣相携而出。
王章想说不同意,可女儿都跳楼了,哪里说得出口,想阻挡,又被儿子王斌拉住。老眼含泪,几个字:“女儿啊,何必如此!”
王荣跪下行了大礼:“女儿不孝,阿父多保重。”
走到门口,公孙度又来阻拦,被典韦一把推开:“你等着,我让你出不了冀州!”
。。。
赵国、巨鹿郡、常山国之间官道之上,雪满驿路,行人稀少。再往北,就是常山国高邑,既冀州刺史驻地。
七八十个黑衣骑兵从驿道两旁冲出,行人们纷纷避让。
公孙度策马越众而出,指着刘备高呼:“夺妻之恨,不报誓不为人!你若留下王荣,我可放你出去。”
刘备:“我们考虑一下。”
刘备心里叹息,果然遇上了,不是没想过绕路,只是王荣骑不了马,只能坐车,绕路也跑步过骑兵。悄声对王荣说:“你躲在车中,把门窗锁住,杀声停下之前不许出来。”
王荣:“嗯,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拖累你们了。他们人太多,留下我,你们逃吧。”
“不会的,你放心。”刘备摸了摸王荣的头和长发,多懂事的小姑娘啊。如果赢不了,或许他真会逃,但这次他早下了决心,决定战一场!
与往常一样,这次没有与苏双、张世平等大队人马一路。因为上次遇到劫匪,带了典韦等五骑在身旁,算乌敏英在内四个胡骑,加刘备一共十骑。
此外还有在赵国车马行雇了3辆车,请了6个车夫、保镖,此刻他们正瑟瑟发抖:“刘大人,我们只是混口饭吃,没想介入你们的纠纷。”
典韦说:“你们以为公孙度会放你们走?太天真!”
刘备见部下后准备妥当,这才对公孙度扬声道:“公孙度,拦路打劫上级官员,你莫非嫌的刺史当长了?对面的朋友们,我是匈奴中郎将属下从事刘备,奉劝你们不要跟着公孙度一条道的走到黑,打劫官员可以判罚流刑,甚至。。。”
见黑衣骑兵们窃窃私语,有些动摇,而刘备方正在换马,公孙度急忙打断:“杀,除了车里的女人,其他人全部杀掉。出了事我担当!”
杀!杀!
数十骑怒吼着,一往无前地冲杀过来,竟然有上百骑的气势,要是被撞上,即使上百步兵也拦不住。
刘备只是一声冷笑,部下用矛戟往拉货的马屁股上一刺,两马儿刺痛,发疯一般拉着两货车冲出去,刚刚牛皮哄哄的黑衣骑们撞的东倒西歪、人仰马翻,挤做一团。
以力破力!
紧接十骑迅速射出数轮箭雨!
刘备部下都是打过仗的边疆精骑,对方被挡住的一两分钟时间,已经足够每人射出近十支箭矢。
当先的黑衣骑兵有二十余个跌下马来,还有二十余个受伤。
典韦刚刚才笨拙射出第四支弩箭,见旁边的乌敏英箭袋已经空了一小半,不由咋舌不已,真没想到这个娇滴滴的胡女如此凶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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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敏见典韦发呆,呵斥道:“笨蛋,快走啦,撤退了。”
典韦反应过来,才发现己方所有骑士,都撒开来,迈开四蹄向南逃窜。而公孙度的黑衣骑兵已经端平枪矛,近在咫尺:“等等我!”急忙打马而逃,想着这骑兵对战的方式,怎么跟我以前打的不一样?
几个黑衣骑兵见一个黑大个,手里拿个弩,落在最后面,看得出是不善弓马的“软柿子”,端平矛戟,笔直地高速冲杀过来。
马才起步,眼看要被追上,典韦大急!要在地上典韦一点也不怕,可骑兵对战,马驰飞快,人借马力,一个力气小的多的人也能把他捅个窟窿眼。
焦急之时,典韦一边右手举戟抵挡,一边左手胡乱扔出几个小戟击倒二骑,可还有两骑狂追不舍,不断探出矛戟来刺他。
正危险间,几支箭从他脑旁掠过,将后面追骑射下马来。只觉得脑袋仿佛凉飕飕的,或许差几寸就会射中自己。典韦转头一看,是刘备拖在后面等他,不停的弯弓背射箭。
典韦跟着刘备,越过几名骑,发现最前面有个年龄稍微小的突骑,马辔头上挂着几条绳索,绳索上牵着十几匹刚才换下来的马,马上是各种缁重。
刘备一面从其中一个袋子取出几袋箭矢,分别扔给其他骑兵,一面说:“他一个人照顾速度起不来,你分几匹照顾。”
典韦点恼怒,哪次打仗他不是冲杀在前?如今被叫去做后勤,和一个很年轻的骑兵做一样的事。可刚才他确实表现出骑术上的缺点,知道刘备是在关心他。
刘备:“把兵器、盾牌都放在趁手的地方!南面多半有埋伏,不行就把马给人家。东西丢掉不可怕的。”
典韦见其他骑兵们两骑一组散开来,跑位漂浮,行得时快、时慢,不时背射、侧射。后面追击的黑衣骑兵们只一接近,就纷纷中箭倒地。典韦不由得大呼过瘾,下定决心要好好练习骑术和骑射之术。
正在这时,前方射来一阵箭矢!
“快散开,有埋伏!”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道设伏
王荣从车门缝隙里看到,对面的一些黑衣骑兵捂着脸、颈、胸口,满脸满身的血,纷纷到地,吓得赶紧的闭上眼睛。心里大呼:太厉害了!
过了一会再看,只见黑衣骑兵,不见交战声:“难道选择他们都不在呢?都逃走了么?”
安车的门锁,从外面撬开了,露出公孙度的阴沉的冷脸:“还不出来!”
王荣失去焦距的眼神,越过公孙度,看向雪原上一大片、一大片红色血痕迹,仿佛盛开的花朵。黑衣人、马、马夫、镖师的尸体遍布官道。突然觉得很害怕,很恶心,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晦气!”公孙度赶紧向后一缩,厌恶的态度谁都能看出,“给她换辆车。”
暂时躲过公孙度,王荣舒了一口气,可想起被丢下的现状,一颗心沉了下去。虽早预料到这个结果,才出言劝刘备离开,现在真的离开了,心里仍然难免深深地失落。
。。。
一座小丘横亘在官道正面,官道因此拐个个弯,从山坡下绕过。
十五个一早到来的黑衣骑兵,下马埋伏在小丘上,对着当先的典韦等人很箭矢齐下,典韦和年轻突骑人马各中了几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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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韦赶紧滚下马,借着马匹遮挡与其对射,又把备用马儿解开,避免中箭矢。年轻突骑则先是来往驰射,接着纵马呈S形直冲小丘,才到半山腰,人马就中了十多箭,一起滚下小丘,多半活不成。让不远处的典韦目赤欲裂。
前方的典韦二人,人虽然少,马匹却很多,埋伏的黑骑兵在雪中看不清楚多少人,只管胡乱放箭。为后面的刘备等吸引了火力争取了时间,他们从另外一侧,手脚并用拉爬山上小丘,呼呼的风声掩盖了踏雪声,不断飘落的雪花遮掩了视线。
当他们骑着马从小丘顶上冲下来时,十五个下马放箭的黑衣服骑措不及防,只来得及放出第一、二箭,就被泰山压顶的矛戟、马刀刺翻、砍翻在地。
“几个没胆量的孬种,竟敢伏击老子,害得我们死了个兄弟!”典韦爬上小丘,气愤之下,对几个倒在地上哼哼的俘虏一刀一个,一个活口也不留。
清点人数,除了一人战死外,还有二人受伤稍重。
刘备让部下一边吃东西一边听他说:“你们都是两年来经过无数次战斗脱颖而出的突骑、胡骑,个个精锐,放在边郡都能做队率、什长。本来这次我是打算带你们去并州做官的。没想到遇上这么多敌军。你们怕不怕?”
“不怕,杀光他们,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刘备:“好!大家都很疲倦,但敌人没有经历过类似战斗,不知道换马,不怎么会驰射,比我们更疲倦,他们现在害怕我们!
大家都很累,我不想再往南面逃了,就在此处设伏,消灭他们!下面,简单说说计划,只需要如此如此。。。”
典韦有些疲惫的眼睛,突然亮了,他看见其他人也是一下就明亮起来。
刘备环顾众人:“好,没意见就这样干!敏英你带三个人,去北面跟敌骑兜兜圈子,注意安全。其余人跟我布置伏击圈!”
。。。
刚才黑衣骑兵伏击时的小丘,使得官道拐了大湾,从小丘北面的官道,看不到小丘南面官道,这就给伏击创造了条件。但伏击骑兵有个与步兵不同的大问题,高速的机动性让骑兵在中伏之后能够迅速脱离,避免损失。而刘备恰恰是要破掉敌骑的机动性!
小半个时辰后,三十几个黑衣骑兵追着乌敏英四人,从小丘下官道绕过。众黑衣骑兵见乌敏英美貌,虽不时被返身射倒一人,依然紧追不舍。远远望见官道上不远处,是一处杂乱的战场,到处是散落的马匹,兵器,衣物,还有黄色的金、铜和双方尸体。
众黑衣骑以为是埋伏的十几人取的战果,皆大喜,加速打马向前,抢夺战利品。
追的最紧的黑衣骑兵突然接二连三地马脚一软,因高速奔驰中的惯性,从马鞍上飞了出去,心中唯一念想是“幸好地上积雪厚”。哪知撞在地上,却如撞在铁上和石头上,不太敏捷的顿时撞得头破血流,其余的则做了滚做葫芦,刀剑矛戟都脱手不见,还有的则被后边骑践踏而死。
原来官道本拐向西南侧,比周边田野略高,刘备等把路标搬到雪覆盖的田野中,然后将树枝、木头、石头等,扔在田野中,上面覆盖松雪,黑衣骑兵的马一踏上去,要么因为高差而踏空失前蹄,要么马踩中田野中的石头、或被木头阻挡而摔到地上,失去战斗力。
乌敏英等则通过事前准备好的1米宽的小通道逃走,等黑衣骑兵追来时,两边埋伏的典韦二人,提起绊马索,将追击骑兵拦住。
官道有近10米宽,约二十个黑衣骑兵陷入原野中,被一旁埋伏的典韦等和返回射击的乌敏英等人射成筛子。
剩下十几个黑衣骑兵急忙陷阱前勒马,等待他们的是小山丘上滚落下来的石头、原木和居高临下飞驰而来的刘备三骑。
一战之下,三十几个黑衣骑,除了脱在后边的7骑侥幸北逃外,十余个当场毙命,十个被俘的绑在一条绳子上,串成一串。此外也缴获十余马匹,刀剑、矛戟五十余把,以及少量弓箭。
在追击过程中,50余黑衣骑兵曾经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包抄,结果10骑战死,数骑重伤返回。剩下的三十几骑在小丘一战中伏大败,完好的只剩下7骑。与之相对的是刘备方只一人战死!黑衣骑兵毕竟不是机械,也有父母妻儿,会害怕,会有顾虑,士气越来越低落。
黑衣骑兵们许久没有弄明白怎么就败了,前队人马怎么就冲入田野之中了,小丘上伏击的15骑怎么就全灭。只觉得刘备等人都是吃人的魔鬼,不可战胜的神人。于是根本不敢靠近,只是远远跟着。即使刘备放掉了大部分俘虏,他们也好一会不敢上前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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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等继续南行,快到一个乡集,见剩下7个骑兵仍然远远跟着,冲上去怒吼:“你等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欲将如何?”
黑衣骑兵们仿佛吓了一跳,远远往北面跑了。
乌敏英:“玄德,我们就这么几个人,个个疲倦,个个带伤,往东走吧,别去高邑,不知道公孙度还有多少人。”
典韦问:“那王姑娘怎么办?”
对啊,王荣怎么办?若赢了战斗,却失了爱人,胜利岂有价值?不如一开始就向东狂奔逃跑算了?刘备的眉头深深地皱起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 千秋亭幼凤入怀
刘备:“不用怕,如果公孙度没有抢到王姑娘,一定会亲自带队追杀。如今既然只派些从骑,就知他带着王姑娘回高邑了。公孙度不会想到70骑奈何不了我们十骑。那逃散几骑,既不敢回去复命,又吓破胆子不敢前来追击,他们最希望的是我们南下逃走,他们才好交差!我们可如此。。。”
追击的黑衣骑兵和失马的黑衣步卒,见刘备一行人雇了车辆继续南下,都长舒了一口气,于是远远的跟着,也不敢靠近。也正因为隔得远,他们不知道其中只有乌敏英和4骑,多是伤员,其他都是雇佣人假扮的。
刘备倒不是不想消灭这条尾巴,每每转身追击,剩下几个黑衣骑已经吓破胆,根本不接战,只是四散逃走。
他们走后,刘备等4人,一人双马,悄悄从乡里小路迂回向北行去,北风呼啸,吹得人身上发疼,但他一点不敢耽搁。现在他最大希望是公孙度没有进入高邑的刺史府,刘备再怎么牛逼也不可带人攻打刺史府。
。。。
雪越来越大,千里平原只见白茫茫一片。
“这个鬼天气。”亭卒赵万畏畏缩缩躲在亭门口,望着门外已经被百白雪覆盖的道路。此亭名千秋亭,位于高邑城南不远,乃是官道上少有的大亭,亭部周边商铺、酒肆、车马行林立。他爹当年因为千秋亭的原因,给他取名赵万载,后来被人嘲诟病,改成赵万。
“还有一个时辰就落日了。”
大雪天气下,又不当赶集日,路上商贾行人很少,官员、百姓们则几乎不上路,可亭里却不能没有人值守。亭长自己回家休息,把亭父和亭卒赵万留在此处。赵万看见几个小点出仿佛从雪原里冒出来,心里咯噔一下:“雪天骑得这么着急,莫非有大事!”
“你是亭长?吩咐人,烧水做饭。”
亭卒赵万没想到一个少年也敢对自己颐指气使,暗自骂娘,张口说:“需核对验传!”
见两串钱扔了过来,又撇见少年故意露出的绶带,不由大喜:“小的是亭卒赵万,这就去。诸位官人且在后院歇脚。”
典韦:“刘君为何选择这个亭歇脚?公孙度会经过这里么?”
刘备指着远处一个高坛:“这亭名叫千秋亭,大有来历。”
恰巧亭卒赵万端着饼子、热汤进来:“几位大人,我们千秋亭乃是天下第一亭!光武皇帝定都高邑,见我们高邑原为中山国都城鄗城,山川锦绣,土地富饶,就在千秋亭建筑坛祭拜天地,登基为皇帝!
所以千秋亭分外繁华,成为来往客商歇脚之处!”
听亭卒滔滔不绝的简述光武皇帝故事,刘备紧绷的心渐渐松弛了些,公孙度既然相信王荣幼凤之传说,多半是个对谶纬之学有研究的人,不会注意不到千秋亭的寓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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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度带着十几个黑衣骑兵,载着十几个重伤员,快要经过千秋亭,就有些迟疑:“若是看到这么多伤员,不知道那些豪族又会怎么传。也罢,你带着伤员都安排到城外庄园休息,我带几个骑护着美人回高邑就行。”
副官问道:“大人,贼人狡诈勇武,只有几骑护卫,会不会不安全?”
公孙度:“怕什么!就在治所南面几里路,几个贼人还能反了天?一会我就在驿站歇脚,有驿卒,也不怕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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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和典韦拿出印绶给亭长看:“你不用害怕,他是太仆属下官员,前来公干,我是回乡,与他同路。我与公孙刺史有些过节,见了面怕是面子上不好看,所以不愿意被他知道,你不要说我在此处。”
又拿出一串钱给亭卒赵万。
公孙度进入驿站后,喝了几口热水,突然感觉味道不对:“这水怎么有股味,莫非锅没洗干净?”
赵万快吓傻了,急忙跪下说:“没,小的这就重新烧一壶。”思量着刚才刘备一行人也没说汤水里有味道,早就听说公孙刺史待下苛刻,是不是太挑剔了?刚才惊鸿一瞥,刺史大人旁边的女子真是漂亮得紧啊。
“快去,快去。我看你大雪天能坚守岗位,算是个老实人,就不与你计较呢。”公孙度拿出酒壶放在桌子上,转头对王荣说,“累着了吧,先吃些东西。”
王荣刚刚还在想是不是就认命了,做侧室就侧室,只要他对我好就行了。
这会盯着酒壶心里无比幽怨,水都没有叫我啃干饼子,就是想让我了喝酒好随你折腾?把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儿家当什么人了?虽然是实际上是侧室,名义上也是平妻啊,就是要做什么也应该履行礼仪程序,以示尊重!这就是要一同度过数十年,为之生儿育女的良人?一点都不体贴:“我去下厕所。”实际想去厨房喝口水。
在驿站里,公孙度也不虞有他,只是叫了一个骑兵去后门口盯着。
不一会,几个黑衣骑兵发现身体有些乏力,也只以为是累得慌,想着驿站很安全,就围着火堆,靠着稻草舒服的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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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荣走进厨房,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突被一人从身后抱住,捂住嘴。
“别叫,是我。”
王荣转过头看到希望中那张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接着欢喜的泪水流了下来,用力抱着他的豹腰:“是你么,真的是你么?不是在做梦吧!还以为你要丢掉我呢。”
刘备:“小傻瓜,我怎么舍得呢!你还不得再从二楼跳下来?”
王荣哭了一会,心里觉得怪怪的,明明对他没多大情义,只是想通过跳楼向阿父表明不嫁的决心。二楼又死不了(赤血:真见过从二楼跳下死掉的,当然大多会残疾,不要试!)。他怎么就奋不顾身把我接住了,让人家那么感动。
十几岁的女孩子最是善变,也最单纯,最容易被感动,哪一个不盼着心目中的英雄。一个看得上眼的男子,有身份有财富,却为了救她不顾身家性命。仿佛说书人简述的故事一般落在自己身上,王荣这一刻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什么公孙度给了聘礼,什么父亲的嘱咐,兄长的关爱,家族的脸面,统统都丢在一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跟他私奔!就算给他做侧室她也认了!
。。。
不知多久,公孙度睁开眼睛,只觉得天光大亮:“咦,我睡了多久?”想站起来却一下摔倒在地上,这才发现手脚被绑住,旁边的骑兵也都被绑住,这才发现着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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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解开绳索,看见一封信:“幼凤我已带走,公孙兄不用挂念,弟刘备敬上!”
公孙度怒吼:“怎么可能,怎么可能,70个骑兵,都是饭桶?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刘备,给我等着,你走不出常山国!”
第二百章 打入死牢
常山国、栾城
公孙度带了数十骑,在栾城县北面的官道上追上刘备及其商队:“你跑啊!有种你就跑,我把他们全抓起来,严加拷问,让你知道什么叫投鼠忌器!”
糟糕,昨天为了在王荣面前显示大度,故意没有把公孙度绑走。哪知道公孙度如此睚眦必报,又带人来追,而且明显吸取了上次教训,这次带了不少弓弩骑兵。
刘备:“公孙度,昨日在千秋亭,你的性命在我手中,如同婴儿一般。考虑到咱们是同州人,特地放你一马,你就是这么回报的?商队里有不少幽州人,你就不怕臭名声传到家乡父老中去?”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你若想我放你一马也行,留下王姑娘!”公孙度还真有些犹豫,若今日不抓住刘备,放其归去,则私自下令抓捕朝廷官员的罪名一定跑不了,若放下了聘礼的王荣逃走,他的脸面也没地方搁。若抓住刘备,杀掉肯定逃不脱罪,若暂时拘留起来,达成协议倒是有可能善了。不管将刘备如何,王荣是一定要抢回来的。
刘备:“王姑娘不愿意跟你走,为何非要苦苦相逼?你给了多少聘礼,我请王伯父原封不动退给你,我再出二十金给你赔个不是可好!”
公孙度:“混蛋,爱情不是买卖,王姑娘不是货物,而是千金换不来的绝色女子,怎么能因为点钱就违背聘礼!你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无用么?”昨日黑衣骑兵死伤太过惨重,二十金,还不够给丧葬费、汤药费,打发乞丐么?
公孙度:“弟兄们,拿起武器,咱们杀。”
刘备早就吩咐将车辆绕城圈子:“兄弟们,不要怕,昨日他们一百人也不是我们十个人的对手。”
公孙度与刘备,就像两只为了争夺雌性而斗殴的虎蛇,各不想让甚至到了不计后果的地步。
“慢着,公孙刺史别来无恙?”几日不见的苏双带着一批骑兵飞驰而来,其后是不断急行而来的步卒。
“孙双,这是何意,未经批准,你等豪族怎能带弓弩等违禁兵器,你意欲何为?”公孙度数了一下苏双至少带了四十多人,加上刘备商队的四十多人,真要打起来怕是胜负难料。
“公孙刺史,这话应该问你,作为刺史,你昨日袭击上官,现在又要打劫我的商队,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没看见这般刺史!你当我苏家是好欺负的?”
公孙度:“你血口喷人。”
苏双:“我苏氏乃是常山国栾城大族,州郡都有人为官吏,公孙度,你的不法行为,人证物证已经移交太守,你等着丢官下狱吧!”
公孙度两眼一黑,往马下就坠,两边赶紧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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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且听老夫一言。”
公孙度:“李君,怎么连你也来了?”
刘备见这人佩戴印绶,知其一定是官员:“这位是?”
“老夫辽东李敏,亦是本郡郡丞,得苏君举报,立即就来了,幸好没来晚。”李敏是辽东郡人与公孙度生父同郡,与刘备同州,“老夫痴长几岁,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欲做个和事老。两位意下如何?”
“好,看在李兄的面子上,我就饶你一回,但是要交换俘虏、赔偿汤药费!”公孙度口气虽硬,心里却十分害怕事情被捅上去,只要刘备能交还俘虏和物证,多半没法追究此事,那他的官位和前途就能保住!至于王荣,他此时已经顾不得啦。
。。。
典韦:“刘君,我方本无过错,坚决不能同意。昨日我们10个人能大败100个,大不了一战!”
苏双:“听说昨日你被伏击,今日我带了家中家丁护卫赶来,其他盟友家族也在赶来路上,我就不信公孙度能一手遮天。”
乌敏英:“这姓李的与公孙老贼同郡,心里大大的坏。今天我们人多些,正好教训公孙老贼!”
“贤侄”,李敏过来时正好听见乌敏英说他“大大的坏”,尴尬得笑了笑,“我劝你还是退一步,赔些钱消灾。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那边都是精壮,你这边有商贾、女眷,伤着了怕是不好。”认定刘备这边打不过公孙度。
刘备:“李郡丞,我敬重你是同州前辈,你过去告诉公孙度,若不陪我二十金,我跟他没完!打仗我十五岁就开始了,岂能怕他!”
李敏顿时很无语,本来公孙度就是他同郡、同县人,平日颇有些交情。今日若不是顶头上司常山国相非要他来说合,他一定在一旁等着看公孙度杀刘备的人。他可不认为刘备能在冀州的地盘上翻天。
“贤侄,为叔总算找到你啦!”
刘备四处张望:“谁?不许叫贤侄,叫我刘从事,刘大人!”刚才李敏与公孙度兄弟相称,对刘备却叫“贤侄”,无形之中矮了一辈,刘备很不爽。
“是我啊,你李世叔。”一个圆脸,大眼睛,中等身高的胖子,吃力地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真是李世叔,小侄刚才没看见,真对不住。”刘备急忙行礼,李定是父亲的朋友,曾经在郡县吹嘘刘备家必出贵人。对帮助过自己的人,刘备懂得感恩、尊重。
李定对李敏说:“李郡丞,今日多谢你啦。我跟我侄儿说几句话。”将刘备拉到一旁,“我与苏双一起,找到李郡丞和常国相,求了好一阵,才同意和解的。你不要意气用事,浪费为叔一片苦心。”
刘备:“感谢李叔,只是公孙度派人截杀我,此仇不报非丈夫,且我又不怕公孙度,何必和解?”
李定:“郡里出大事啦,十天前你师兄郦炎被太守打入死牢!”
。。。
“府君,公孙刺史同意放刘玄德离开。”
常山国相双掌一合:“喔,还好没再厮杀,刀剑无眼,两人中无论死了谁,都是大案!你我怕都吃不了兜着走,丢官去职都是轻的!”
李敏:“有这么严重?”
“刘备之师乃尚书卢植,之前他担任司徒袁公的曹掾,这次是要做匈奴中郎将属下从事的。既是袁门故吏,又是边军将领,也就公孙度这种眼高于顶的人敢跟他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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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昨日死了多少人?”
李敏:“多少人?”
“下面人偷偷报信,公孙度一百黑衣骑出征,完整回来的就二十几个,至少死了一半!伤了四分之一!刘备那边就死了一个!”
李敏:“不可能!公孙刺史调教出来的黑衣骑可是极其厉害的精锐,就比边军差点,府君是不是被下人蒙蔽了?”
常山国相:“行啦,你还帮公孙度说话,想把你我牵扯进去么?纸包得住火吗!”
第二百零三章 妻妾
接到臧旻的信,催促刘备尽快带人到并州汇合。
刘备前几天忙着拯救大诗人郦炎,都没时间好好跟母亲和女儿团聚,于是每天晚上抓紧时间抱着乌敏英、祁黄芩胡天胡地,大被同眠,肆意放纵。
祁黄芩见乌敏英有了女儿,姑姑祁胭脂有了儿子,相当羡慕,对情爱之事变得异乎寻常的痴心,天天纠缠着,面对男人在床榻间的要求和花样,无不一一照做。
乌敏英则想生个儿子,两年时间,刘备家现在已是田土数千亩,牛羊成群,马匹成队,部曲佃户数百。她已经生下长女,如果能生下长子,就算不是嫡出,相信一定能够分到数十万家产。
王荣却远远躲着,每次见到刘备,仿佛见到鬼一样,恨不得转身就跑。刘备只能叹息与熊掌不可得兼。
后来遣乌敏英问了才知道,王荣是听见两女此起彼伏的叫声,以为刘备有晚上打女人的爱好,联想起郦炎那可怜亡妻,担心身板小承受不了,所以跑得比兔子还快。
知道误解两女的叫声后,王荣更不敢见人,晚上每当听到压抑的呻吟声就无比羞涩。同时也充满幽怨,“臭流氓,才十几岁就两个侧室,还有个暧昧的夏侯蓉,以后不知会怎么样呢!我当时的选择是不是错了?”
白天,王荣完全没闲着,天天跟在刘母耿氏后面,乖巧的不得了。耿氏对这个善歌舞、通音律、明诗书的、能算账的小姑娘非常喜欢,常说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王荣祖父王苞为中郎将的家族背景,也给她加了很多分。
许多年前,刘备父、祖做主楼桑里时,耿氏还年轻,协助婆婆管了几年家。那时候直辖的田土不过数百大亩,算上族人的也不过一两千大亩,管理起来也不算费力。如今两年时间,家业从数十大亩,扩展成数千亩,而且分在涿郡、渔阳郡两处,刘备又不在家,乌敏英、祁黄芩对耕作不算在行,每到农忙时节,耿氏忙的昏天黑地,觉得特别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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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氏越发得想给刘备找个懂得管家的女人,恨不得过了年就把王荣娶进家门:“玄德,你倒是给个阿母个痛快话,多久迎娶王姑娘进门?”
刘备:“王姑娘的父亲早已疏通了关系,准备明年春天送她入宫。她来幽州真实原因是避避风头,免得冀州刺史公孙度抢她去做侧室。
这是她父亲的来信,她兄长王斌就在张虎家住着,说若劝不了王姑娘回家,就一直住着不走!”
耿氏皱着眉头看了信:“措辞傲慢的很,看来他父亲看不上你这个新贵。既然要入宫,为何当时要嫁给公孙度为侧室?难道真相信上说的那样被逼的?”
刘备:“我猜王章以为荣妹在贼窝里失了贞洁,所以急急匆匆的胡乱做了决定。后来弄清楚了,就改了决定呗。”
耿氏摸了摸孙女的脸蛋说:“胡说八道,当父母的怎么可能连这事都弄不清楚!王姑娘容貌顶尖、知书达礼。尤其是性格温顺,比那三个骑马弯弓的乌桓女人脾气好太多,不论你今后做官还是做生意,都是贤内助。”
刘备接过萌哒哒的女儿:“母亲知道了?你看雪梅多可爱,她母亲也不容易。来阿给阿父亲一个,叫阿父。”
“阿。。。父,父。”
刘备:“你看她多乖,总是温暖的笑着,长大后肯定是个绝色美人。”
耿氏扭住刘备耳朵:“祁胭脂一年过来多少次,我能看不出来?她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可你们干的什么事啊!还把我孙子弄到草原上去。
三个乌桓女人,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你就不能口味正常一点,讨个汉女?反正我不管,一定要把王姑娘娶进门!”
。。。
一家庄园墙根外,一只黑狗喜滋滋的啃着骨头。
不远处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八九岁的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
“兄长我饿!”
“我也饿。”那男孩拿起一根木棍,兜里揣上几块石头,畏畏缩缩地向那黑狗走去。
黑狗明显发觉的男孩的意图,护住骨头转头盯着男孩哮吠。
小男孩仿佛看到狗在跟他炫耀,仍然不管不顾的靠近,拿起石头一块一块对狗扔过去,那狗中了一下,呜呜痛呼两声,夹着尾巴往狗洞里面跑了。
小男孩大喜,将脏兮兮的骨头和馒头捡起来,骨头和半个馒头都给妹妹,他自己只分了小半个馒头。两兄妹偎依在门外互相取暖,期盼着冬天明天就过去,春天马上就到来。
门开了,一个锦衣少年牵着刚才那只黑狗,带着几个仆人:“是谁打了我的狗?原来是你这个小兔崽子,上,给我打!
咦你妹妹倒有模有样的,是个美人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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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德,慢点,等等我,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李定跟在刘备后面,胖胖的身躯与搀扶他的刘朗一比,一个胖圆,一个高瘦,对比十分强烈。
刘备将粮食、钱、肉蒲发到一户户战友、军属、贫困户手上:“叔父又不是不知道我真是只能在这待几天。”
李定:“马上午时啦,县里的大小官员,都在我庄子里等着你赴宴,管这些黔首干什么?”
旁边刘郎不爱听了:“这些要么是一起奋战,共同生死的战友,或者遗属,要么是困难的乡亲。我们楼桑刘家富了可不能忘本。”
李定:“好好,是我说的不对。贤侄你快跟我去吧,否则大小官员、豪族族长不也会说你忘本吗?送温暖的事就交给刘朗吧。”
刘备总算开始往回走:“好,叔父给侄儿漏个底,我去并州做官,那些官吏、豪绅请我吃饭干嘛?你不说侄儿就不去。”
李定心想还不是怕了你官场上的横愣手段,嘴上拣选好的说:“乡里乡亲的,平日多多认识,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你子玉叔、元起叔都在,你总不能放他们鸽子。叔父还有点私心,我那孩儿如今也十余岁了,在子玉门下学了一年。这次去并州,不如把他带上长长见识。”
飞马赶到李定庄外,就见一群家丁正在殴打一个少年,一个衣服华贵的小胖子则搂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小女孩,高兴的看着。
“住手!小混蛋,你还反了天。”李定追着小胖子就打,“阿父怎么教你的!老欺负别人。”
刘备则将家丁踢翻打倒,扶起那挨打的少年:“你叫什么名字,家人呢,怎么穿的如此单薄在此?”
少年学大人模样一拜:“小子柳青,与妹柳红因辽西鲜卑肆虐逃难到此。。。”
王伯:“大人,一群老乡围在门口,怎么劝也不走。”
第二百零四章 李日天从军记
李浩原本有个很霸气的名字――李昊,家丁和乡邻们都叫他‘李日天’。父亲李定在县里虽然不是县令、县丞、县尉三巨头,实际上是很有地位地方实权派,相当于几个局的局长。简单的说令丞尉都是几年就走的流官,李定在涿县则为吏十多年不倒,辅佐数任县令,熟悉各项工作,谁来都要依靠他。
李日天无论在城里还是乡下,逢人就说“我爸是李定”。除了郡守、郡丞、县令的家人,无人不对他礼敬有加。
平时纠结一帮酒肉朋友,横行乡里,走马、牵狗、斗鸡、赌博,吃吃霸王餐,调调大姑娘,戏戏小媳妇,放放高利贷,日子过得嚣张加逍遥。
没想到好日子结束的这么快,从来不打自己的老好人父亲,竟然摸出剑鞘追打,母亲劝轻点。父亲竟然罕有地说出:“玉不琢不成器。若打死了,再生一个就是!”
李日天这一天的心理阴影面积比过去十多年都大。
更让李日天受不了的是,平时尊称叔叔伯伯的人物,对刘备一口一个“大人”,席间所有人都刘备理敬有加,重来都很严肃的县令竟然叫刘备“老弟”。
更大的打击来自于师父刘子玉:“昊这个名,有人说分开是日天,太过招摇。为师建议改成‘浩’。”
“日天只是轻侠届朋友胡乱赠送的名号,当不得真,还是不要换了吧。”李日天最满意‘昊’就是可以拆卸成日天,天都敢日,那得多牛逼!自从张虎、夏侯博、邓茂退出涿县轻侠界后,日天哥就是最响亮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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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悠悠地说了句:“人死鸟朝天,你不改,我也不拦你。”
李定一听,人又不能飞,日天的姿势不就是人死鸟朝天嘛:“兆头不好。过了年跟你师兄去边疆打仗,昊字兆头不好。听你师傅师兄的,改了!”
李浩哭着被迫接受了,暗骂刘备明明是嫌自己名字太牛逼,嫉妒了。
哭了半响,忽然发现好像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咦,去边疆?去边疆干什么,旅游么?
刘备:“匈奴中郎将臧君命令我招募200人,也给了官职任命权,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怎么忍心招募各位的子弟呢?所以这两天下乡送温暖,也是为了寻找兵源啊。”这两年,楼桑里刘家一直不停的送温暖,在服役士卒和家属中,平民中有很高的威望,到也不是临时抱佛脚。
李定等人:“谁不知道你百战百胜,战场取首级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容易,升官和跑马一样快。”
说真话你们怎么都不信呢,刘备再次强调:“刀剑无眼,富贵虽易求,战死亦容易。诸位不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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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胖,你记住,权力和财富能决定一个人的荣辱与命运,但改变不了历史的真实与家乡公论,改变不了人心向背。惟贤惟德能服人心。”
在西进的路上,刘备不忘教导李定的儿子:“既然入了我门下,就把在家的少爷一套给收起来,首先一条服从命令。在涿郡你是我师弟,行军路上只是一个伍长,军法严峻,若违反是要杀头的!你归刘朗指挥,刘朗归典韦指挥,记住服从我的命令,他们的命令!”
李浩发现被父亲骗了,说好这个师兄厉害的很,李浩只要来镀镀金就能当上大官,比父亲还大的官。可如今却从步兵伍长做起,虽然他和几个伙伴有马,骑。
刘朗一路整训:“你们有些是老兵,有些是新兵,有的家里穷,有的有人侍候。大人刚才给你们讲了话,要求你们听各级军官指挥,要求你们高标准、严要求自己。
我给大家讲第二条,学会照顾自己,衣服裤子自己洗澡,被子自己叠,矛戟刀剑自己擦亮,弓弦箭羽自己保养好。战场上这些细节都是要命的。
第三条学会照顾别人,当什长、伍长的,都有从军打仗的经验,要照顾好属下的新兵蛋子,谁生病了,谁开小差了,都要关注到!一般不提倡打人,多以说服教育为主。不许欺负士卒,不许欺负百姓。”
李浩很快发现,刘朗说不提倡打人的话是哄人的。作为伍长,李浩虽然有浑身力气,可队列、行军、号令什么都不会,什长对李浩讲解了几次,就不耐烦了,将他踢翻在地,李浩也是个横的,马上起来把什长打翻在地,什长怒了,让他自己学。
这下李浩傻眼了,不仅被刘朗命令下马步行,还把伍长职务给停了,学会相关军事基础之前,不能复职。
士仁:“凭什么他们可以把兵械缁重放在马车上,我们要全副武装扛着走?”士仁父亲是广阳人,士氏出自于祁姓,而他们这支居住在傅地,所以又叫傅仁,或者傅士仁。就跟诸葛类似,一支葛姓居于诸县,于是叫诸葛氏。傅士仁母家在涿郡,长期在涿郡与李浩厮混,被家长逼迫着一起来了,颇善骑射,在一群少年中也算想当当的人物。
李浩:“就是!”
刘朗:“我告诉你们,凭什么!他们都是老兵,知道怎么打仗。你们是新兵,什么都不懂,走了十里就嫌累,要是上战场,还没遇到敌人就崩溃了。
你们看,柳青多勤奋,哪像你们两个总说累。”
柳青将妹妹柳红给刘家做侍女,自己当了兵,归张山管辖,他只一个小小的骑兵,比不上李浩、士仁都是伍长。柳青在辽西郡成长十多年,也算马术娴熟,又识些字,虽然身材单薄了些,相信养好了也算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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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带着百多号涿郡兵,在广阳蓟县汇合幽州刺史刘虞派的50骑兵,带领他们的是老熟人韩当。点兵之后,在州武库领取武刚车、轻车,各类缁重,刀剑弓弩。
刘虞还亲自下拨了200马匹,弓矢、弩矢各2万,贴心地给士卒们准备了送别宴会,把士卒们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向西面通过居庸关中后,是上谷地界,毫无疑问少不了天下闻名的乌桓弓骑。
看着盛装打扮的祁胭脂骑着高头骏马,带着骑兵,抱着孩子,像等待丈夫的妻子一样等在路旁边。刘备不由百感交集,如同珍宝一般接过孩子,在胖嘟嘟的脸上亲了一口:“这就是我的。。。义弟?”
第二百零五章 熹平六年的徐荣
“两年不见,别来无恙乎?”担任上谷太守之后,陶谦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上了一个层次,给人踌躇满志的感觉。
祁胭脂无奈的瞪了刘备一眼,接过孩子,往边上走了两步,让出地方。
“府君安好。”刘备立即恭恭敬敬的拜了两拜,“若不是府君提携,备只不过一个队率。快把给府君的礼物拿上来,都是些南方特产。”钱到不多,只有十金。
陶谦:“哈哈,玄德你来了,我已很高兴,带什么礼物。喔,竟然有江淮的橙子,有心啦。”
陶谦拉着刘备的手臂,两人撇下众人单独走着:“两年前你比我矮一个头,如今一样高啦,孩子都有了,已是真正的大丈夫!
收到你的信,我就着手准备,除了上谷乌桓的五十骑外,还给你准备了五十汉骑,都是在下落县跟你打过仗的老兵。在幽州是本土作战,乡里乡亲的,遇事大家都会帮忙。到了并州就是外州,人生地不熟,多准备点家底才安心。”
“府君的拳拳爱护之心,备没齿难报万一,一定多在臧中郎将和两位袁公面前美言。”刘备继而把近两年来经历,拣选重要的说了。
陶谦:“虽然有卢尚书和袁家照顾,但雒阳风波诡异,清流与宦官,外戚之间,矛盾无已,稍不注意就会祸及自身和家族。你愿意离开雒阳,回到州郡我是赞成的。然而边疆兵危战凶,为何要主动来受这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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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鲜卑日后必定是中原劲敌,若不能获得胜利、保卫桑梓,幽州父老难安,我亦心中难安。“
陶潜:“你和公孙伯珪一样,都有扫灭鲜卑的之智,得此虎臣,是国家的幸运。
你看我的耳朵、手,上谷苦寒,我一个南方人,每到冬天就生冻疮,真想回南方去啊。上谷民生凋敝,夏育却不停要求壮丁、兵械、粮草、金钱、马匹,牵穆又调走了,手下缺乏能臣相佐,要不是北方战事紧张,我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刘备:“卢师在守九江、庐江时,也不习惯南方的气候。我一定找机会向袁公进进言,南方江淮、荆州蛮人聚集,江南山越众多,处处都是用武之地,正需要府君这样的鹰扬之守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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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祁胭脂只能说些没营养的话,如感谢刘备卖给的农具、粮食,如水库又修了多少个,乌桓人的生活过得怎么样,如祁济带领的50乌桓骑兵都是精锐,不可折损太过。只有两双会说话的眼睛,水汪汪的的,泪水随时可能流下来。
刘备也无法当众作出亲密的肢体动作,只能抱抱孩子,轻言细语一番。
又在礼物中留下一封信。
。。。
自上谷郡之沮阳,向西北行过广宁,紧接着是乌桓校尉驻地宁城,由于靠近鲜卑,时常有小队鲜卑骑兵从小路入境,去宁城的路上时常能看到行进中的边军。一个个坞堡代替了原本的里墙,乡勇们精神抖擞地巡逻着,老远就跟刘备部热情地打着招呼。
典韦:”宁城周边的部队极精锐,怕是远在上谷郡之上。这些坞堡乡勇也非常不俗。“
“乌桓校尉属下数千人都是常备军。”刘备也暗暗赞叹夏育治军之才,两年时间,怕是已经完全掌控这些精锐了,兵器、铠甲也多新置。
夏育在偏厅接待了刘备一行,稍微寒暄,就耻笑道:“听说你部队里有几十个毛都没长齐全的小孩,是来旅游的,还是上战场的?”
刘备:“我亦十五从军征。他们年龄小,可塑性强,学习快,也没有老兵油子的坏习惯,只要一两年时间就能成长起来!”
夏育:“何需一两年,到秋高气爽、粮足马肥之时,我们就与鲜卑一决高下!”
刘备:“羌人虽勇猛善战,各个酋长各自为政,一盘散沙。鲜卑人勇猛不下羌人,且檀石槐勇而智,号令统一,组织严密,强如同前汉之匈奴,没有10万大军,恐怕难以取得大胜,没有数年时间恐怕无法使之四分五裂。”
夏育:“檀石槐的王庭,就在宁城西北数百里远,方便他抄略汉地,也方便本校尉反击王庭!这些年从未有汉将深入草原、大漠,檀石槐肯定想不到!本校尉打了二十年仗,比你岁数还大,轮的着你教我?你不过一个文士,碰巧立了些功劳,论练兵打仗你还要好好再学几年!”
。。。
熹平六年、春节
熹平年间最后一个春节,在宁城度过,夏育虽然让部下安顿刘备部250人,却并没有请他们吃年饭的自觉。
明眼人都能看出,夏育对刘备的深深不满,更不要说夏育的部将胡轸、董旻等人。
胡轸:“校尉大人为何对刘备如此冷淡,甚至故意吩咐不给准备饭食?”
董旻:“你看不出来么,恨屋及乌,校尉大人是对陶府君不满,怨恨他不给足兵丁、粮草,前些日子还参了一本。”
。。。
刘备也不缺这点钱,自掏腰包,杀猪宰羊,以慰藉士卒之苦,热热闹闹过大年。
祁济一边吃着羊腿,一边抽空说话:“大人做的羊,就是比草原上的好吃。咦,为何夏校尉为何如此怠慢?都不请我们吃年饭,太小气了吧。大人是巫师般的智者,听不进去大人的建议怎能擒杀草原的虎狼?我乌桓与鲜卑习性相识,以难楼王对鲜卑动向的了解,出塞也屡次失败,夏校尉就是条混江龙,在草原上也不是飞鹰的对手!”
“夏育为何一心求战?我也不清楚。”刘备现在清楚了,因为前来吃年饭的人远远超过本部250人。
刘备属下不少人帮驻扎宁城的士卒带了家信、钱、土特产。宁城的士卒们,多是幽州人,听说有肉吃,纷纷以找同乡为名,前来蹭吃蹭喝,刘备也来者不拒,肉一人二块,羊肉汤管饱。
就连夏育属下别部司马徐荣也偷偷跑了过来诉苦:“贤弟,你是不知道啊,我们幽州人,如今在宁城是二等人!”
第二百零六章 檀石槐画了一个圈
“这是什么话?小心被别人听见了打你小报告。”刘备原与徐荣并不熟悉,担心是夏育派来的探子,说话就透着谨慎。
徐荣满不在乎:“已经够惨了,还能怎样。熹平四年你给了500俘虏,做哥哥的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感激赞叹。哪知道回去之后,夏校尉只给我分了50级,大头都给凉州人!如今更是愈演愈烈,最好的马匹、兵器,最多的钱粮,都给凉州人,其次才是我们这些幽州人。要知道以前都是一碗水端平的。”
500俘虏,涉及到刘备一件无比难受的事情。
在前年初春,幽州刺史陶谦联合夏育剿灭入塞的鲜卑昂山部,董旻、胡軫、徐荣强行索要俘虏。刘备当初给的是身强力壮的俘虏。夏育要面子、图赏金,全部砍头,以向朝中上报斩获首级数。在对方并无太大反抗意志情况下杀俘,简直反人类。
那可是五百鲜卑人,作战虽然不是精锐,牧马养羊个个都是好手,可以用来挖矿伐树、修路筑城,在人口稀少的幽州是很大的财富。若图省事,卖给难楼王至少能换一百匹乌桓马,运到中原去可以卖一千万!
刘备肉痛了一炷香时间:“可从外面看来,宁城的部队越来越精锐。”
徐荣:“夏校尉有段公支持,压得幽州各郡守低头多给钱粮,钱粮多了部队自然精锐,于是雄心广大,志欲扫灭鲜卑。只是段公年龄渐长,若各郡诋毁则不能持久,所以夏校尉急于用兵,欲以胜利堵住各郡守悠悠之口!”段公既段颎,段纪明,凉州三明中年龄最小的一位,是安定西羌,剿灭东羌的首功之臣,曾为太尉,亦是夏育曾经的顶头上级。
两人吃吃喝喝,至于微醺,总算打开了话匣子,从辽东、玄菟的塞上风情,聊到河南雒阳的都城繁华,从阴山南北的攻守地理,到淮阳丘陵的东夷叛乱。
刘备:“兄既不赞成夏校尉的激进军略,为何还要为之效劳,将军难免阵上亡,就不怕万一么?”
徐荣叹息一声,望着天上残月:“于军中为司马者,既刀刃也,无法控制刀刃砍向何方。若遇坚石、铁棍,明知必折,亦必不退让,也只有折断以报国家!”
刘备:“徐兄是真正的军人!”
一个白衣文士幽灵般出现:“好啊,总算被我抓住!刘备、徐荣,你二人在此说什么悄悄话?姓徐的我可是听到你诬蔑夏校尉!”
徐荣瞠目结舌:“没。。。没有,我只是找幽州同乡喝喝酒,叙叙旧。”
这文士正是刘备的老熟人、老仇家,西乡刘氏刘庆:“他是匈奴中郎将属下,你是乌桓校尉属下,中间相隔上千里,有什么可以叙旧的?嗯!
你好不晓事,校尉大人待你不薄,你却勾结外人,诽谤大人,我这就去找大人说去。”
徐荣啪一声把酒碗掉在地上碎了,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都怪我鲁莽,如何是好?”
刘备说:“何必忧愁,臧中郎将属下正缺徐兄这样能征善战的宿将,不如与我同去?至少能保证原有官阶。”
徐荣也不犹豫,第二日一早就挂印于梁,带着十几个亲近军吏、士卒跟着刘备西行。
。。。
李浩、士仁一路走来,上谷郡、代郡还能看到大片的树木植被,进入并州平城之后,树木逐渐稀少,天气却越发干冷。
平城即后世大同,汉高祖数十万人曾被匈奴冒顿的骑兵围于平城东北的白登山,之后用陈平计,重金贿赂阏氏,才得以解围。
平城以北的塞尉,见到刘备等人时大吃一惊:“你们怎么走这边,为何不走桑干河以南?”
刘备:“都是阴山之南,长城之内,固若金汤,有什么问题么?”
“又来了,通知士卒准备战斗。”塞尉指着远处突起的狼烟,“刘大人,徐大人,两位不如带人暂且入城塞一避。”
没等刘备继续发问,徐荣说:“快,快入塞,否则就来不及了。”
200多人刚刚入城塞,就见北方烟尘大起,不一会,成群结队的鲜卑人奔驰而来,竟然有数千人。
见鲜卑骑兵如入无人之境,刘备站在城头上颇为忧虑,刚才想到白登之围,还笑高祖数十万人被围困于白登山,如今就轮到自己了:“北有阴山、长城,难道都没有作用?就让大队胡骑随意驰骋?”
徐荣正要解释。
忽旁边一个高大的戍卒插嘴:“听说幽州从右北平郡到代郡、上郡都只有狭窄山谷可通过。雁门郡则不同,阴山在此突然平缓,并有一个宽数里到十多里的山谷用兵孔洞,虽然大汉修筑了长城,但在鲜卑人一直不停的破坏下,早就起了十几个大口子。如今长城已失去阻敌之用,只能做烽火台。”
刘备见这人身高八尺余,红脸有须,孔武有力,却只穿了一身皮甲:“说的不错,你是何人?”
“在下河东解县关寿,字长生,为强弩队伍长。”
。。。
大青山脉、弹汗山下
静默空旷的北方,只有洁白的雪原,不见飞鸟,亦不见走兽,只有同样白色的帐篷。
其中最大一顶帐篷里,密密麻麻挤着大大小小上百部落首领。
檀石槐用低沉悠扬的声音说着:“数年来,我大鲜卑的勇士,不顾伤亡,不断入塞,目的是什么?”
和连:“自然是入主中原,打到雒阳去!”
檀石槐:“和连说的对,但也不对!
大鲜卑与大汉之间,是从东往西是大鲜卑山、燕山、阴山、贺兰山、天山。如此广阔万里,从什么地方打?”
众首领七嘴八舌,有的说攻击辽西郡、辽东郡,有的说入右北平郡,有的说占据河套,有的说突破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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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石槐咳嗽几声:“草原苦寒,山脉北坡平缓、干燥,到处是大片的草原和少量灌木丛,是我大鲜卑的牧场。南坡则沟壑深峻,有不少河流冲刷出来的河谷,便于耕作,是汉人的田野。
汉人在险峻处建筑城塞,在山岭上修建长城,用强弩据守城塞。诸位首领不断南下抄略,勇士们不断流血,却没有找到大鲜卑的牧场。
大家说该怎么办?”
东部大人之一的慕容远来说:“大汗说打哪里我们就一起打哪里!”
和连本欲说打辽西,见状只好附和:“父汗马鞭所指,就是我们前进的方向!”
檀石槐的手指,从东面大鲜卑山,到西面阿尔泰山,又返回来,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这是一片流着蜜汁的土地。”
第二百零七章 骑兵攻城
北面不远,一条蜿蜒曲折的城墙,墙上十几处坍塌口,是鲜卑人不断南侵的证明,一座座烽燧台上,不断燃起的狼烟提醒群狼来袭。
和连举目南望,东、西皆山,如浑河与其支流从中间的山谷循行而南。山谷宽数里、长数十里,是草原与平城(大同)的间进军孔道,亦有汉人凿深的条条东西向的小沟渠,将山谷切割得支离破碎。
汉人一个塞障,建在如浑河支流、主流夹角处的方山之上,另一处建设在山谷东面山腰上,东西相望。
部落大人置鞬道:“东西两处塞障,俯视如浑河,往日大军行动,早早被汉人预知。今日左贤王亲临,就如夏日的太阳,两塞就如同冰雪,见到太阳就会消融。”
部落大人推演说:“大王不如攻下两塞,里一定粮草、军械众多。”
和连看着两塞,脚上的伤,虽然两年了已经不痛,但心中伤痛难以难以消除,脸不由抽噎,恨不得攻下此塞将城中将士抓来千刀万剐,报仇解恨,理智却让放弃:“好,那你等谁拿下城塞,以后就以两塞为中心,南北二十里,作为封地赏给谁!塞中物品,也一并赏给谁。”
置鞬、推演等几个部落大人立即踊跃应命,鲜卑人分出几个千人队,分别向左右城塞而去。
“大王,为何我们不亲自去取?”和连的嫡系皆有疑问。
和连:“父汗有令,主力绕开坚固的城市和钉子般的塞障,向柔软的腹地穿插切割,草原上的群狼要把眼睛瞄肥美的羊群,而不是善斗的猎犬,也不是磕掉牙的坚果。”
。。。
过了一阵,拓跋推演见部下已经准备好攻城云梯,手一挥,上千鲜卑分成几队,绕着圈在相对平缓的坡地上来回奔驰:“射击!”
“咦,大人,敌军难道用骑兵攻城?”李定伸出脑袋看不明白。
“这是,飞射!”刘备一把将李定按在地上:“诸军举盾、躲避,小心鲜卑骑射。”他自己则拿着盾牌,躲在城垛后观看。
李定趴在城墙上,只觉得冰凉,正要骂娘,就不断听得:嗖!嗖!
偶尔传来惨叫和闷哼,是没有做好掩护士卒中箭。砰砰的撞击声,是箭矢击中盾牌的悲鸣。
“我滴天啊!”李定见漫天箭矢,抱着头缩在城墙后面,对身上压着的刘备,此时只有感激。
上千鲜卑骑兵形成数个流动的同心椭圆,一边飞驰,一边向城楼上抛射箭矢。这是环形骑射阵的升级版,只有骑术、射术极佳的鲜卑、乌桓等族能使出。箭矢的密度比单个环形骑射阵密集数倍到十数倍。
方山塞小,东西、南北都不到百步,拓跋推演本来是打算让骑兵围绕城塞,四面奔驰飞射。绝对比现在一面飞射效果好得多。方山城塞依山而建,而且没有四门,只有南门、西门,门外坡度皆陡峭,只有东城墙外较为平坦,便于骑兵驰射。
拓跋推演见压得汉军抬不了头,哈哈大笑:“攻城勇士,上啊!先登者赏羊二十头!我要今晚在塞中为勇士庆功!”
。。。
见鲜卑飞射逐步停下,改成自由点射。刘备并不感觉轻松,作为最高军职者,进入城塞就已是最高指挥官,肩负着三百余人的生死,自然亲临东墙指挥。只几轮飞射,身旁的亲卫,就有五人中箭受伤,一人身死:“敌军要攻城了,重甲刀盾兵在前,长矛手长戟手在后,距离墙垛二到五步,不可太近墙垛,小心箭矢!
城墙上射下的稀稀拉拉箭矢,并不能阻挡鲜卑勇士,他们成功攻上城楼,拓跋推演大喜:“敌人没有什么力气了,杀,杀!”
第一批登上城楼的鲜卑人,既有身披两层皮甲、头戴双层游牧头盔、手持木盾,牙咬弯刀的勇士,也有只一层皮甲一把刀奴仆仆从。前者兴奋即将得到的赏金、战利品,后者为了自由和性命奋手一搏。
两者都轻易爬上城墙,怒喊着,迎接他们都一样——铠甲坚硬、刀戟锋利的汉军甲士,血肉驻起的长城!
。。。
李浩与傅士仁都已经恢复伍长身份,他左右前方是两个刀(剑)盾甲士,身后一是个弩手,身旁是一个长矛手、矛长一丈余(汉一丈2.32米),却不止一只矛,还有一只丈余钉耙。李浩自己身披重甲、持八九尺卜字大戟。进军路上进行了整编,李浩的伍,一名长矛手、一名刀盾兵都换成老兵。
一个中等高度、四肢粗壮的鲜卑勇士登城,挥舞弯刀、呲牙张嘴冲杀过来。李浩毕竟是第一次上阵,手上都是汗水,不由自主退了小半步。
身旁长矛手大吼一声,拿起钉耙将鲜卑勇士卡在女墙上:“快,该你们啦。”
李浩还没反应过来,那名刀盾老兵左手盾牌抵挡住鲜卑勇士乱舞的弯刀,右手直刀对其腹部一捅,哪知道被盾和双层皮甲挡歪了一点,只是划伤。
长矛手大:“用戟,用弩,快!”
李浩鼓起勇气,大叫着闷头就砸,那鲜卑勇士的皮盔怎是大戟对手,顿时头破血流,惨叫连连:“他怎么还不死?”
鲜卑勇士接着被刀盾兵老兵终于刺中腹部,这才倒了下来。
还没等李浩松口气,两名鲜卑仆从兵已将另一名刀盾新兵围住猛砍,若不是大盾坚硬,早就死了。
又有一名鲜卑仆从兵爬了上来,见李浩发呆,以50米冲刺速度冲杀而来。
饭团探书
李浩大吃一惊,乱舞长戟抵挡,可被近了身,长戟威力发挥不出来,顿时险象环生。正危险时,身后弩手一箭射中鲜卑仆从大腿。长矛手向后退了两步,丢下钉耙,换成长矛,接着用力前冲击,将鲜卑仆从腹部刺穿,用力过猛一时间拔也拔不出来。
见血之后,李浩总算镇定下来,他身体胖大,力气非常,挥舞大戟,在全伍共同努力下,不断击杀登城的鲜卑。他自己也,杀了二名鲜卑仆从。。。
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拓跋推演接连投入了三个百人队,却丝毫不能在狭窄的城墙上站稳脚跟,不得不暂时退却,继续在城下飞射放箭。
“玄德!”郦炎穿着常服上楼。
刘备大惊,连忙用盾牌和身体挡住郦炎,往楼梯下推:“文胜师兄怎么上来了?城墙上流矢难防,快下去。”
郦炎:“听我说,我已知道为何会被困在此塞中!”
第二百零八章 关寿?关羽?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郦炎说了两遍也听不清,只好大吼:“我觉得徐荣有问题:其一,别部司马是600石的中级官职,岂是说辞职就辞职的?其二,当夜决定辞职第二日就有十几人追随,这也不对。其三,徐荣熟悉道路,却引我们入敌军之围,难道不是夏育派出的奸细么?”
恰巧这时城外飞射的鲜卑方歇,郦炎怀疑徐荣的话顿时无比清晰,传遍整个东城墙。
众士卒盯着徐荣,七嘴八舌说着徐荣及其部下的疑点。
徐荣窘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想要辩解,一时又无从下口。
典韦大怒,一把推开徐荣:“姓徐的,刘君想帮你,你却把我们带入大队鲜卑出没之地,是想把我们置于死地么!你好狠!”
徐荣:“不是的,如我真想陷害,又怎么会把自己也置于鲜卑之围困?”
刘备:“够了,从宁城到美稷,东西千里,鲜卑从何处入塞,谁能预料?大家不要怀疑徐司马,他难道能指挥鲜卑!如今此塞粮草充足,城高二丈有余,正是用武之地,要有守住城塞的信心!”
。。。
趁鲜卑人攻城暂停,关寿与许多士卒一样,逐个逐个尸体翻找战利品:毛皮衣物,铁制弯刀,青铜剑,靴子,玉饰,证明身份的铜牌。往日的规矩是,大部分上缴,小半自己留着。北疆艰苦,除了斩敌获得一些奖赏外,战利品亦是重要的收入来源。
靠内侧都已经翻过,关寿走到了墙垛边,那里有一具尸体头盔上刻有不知名花纹,很可能是百夫长以上,身上多半有金玉。
“趴下!”
关寿只觉得一个人影带着一股大力从侧后方推来,猝不及防下,两人双双跌倒在墙垛边:“你做什么!”
刘备指着身后的城墙内垛,一支箭矢,箭头没入墙中,尾巴上的羽毛尤自颤抖。
关寿差点被爆头,目瞪口呆:“50米外如此准星,如此力道,鲜卑中亦有勇猛若斯者?”
关寿身高八尺余,骨架大,头大,脸红,国字脸,声音宏亮,小小年纪不苟言笑,看起来威猛肃穆,天生就是个当将官的好材料。
同时也极其显著,天生就是个箭靶子!
刘备:“草原气候恶劣、地域广大,飞禽走兽皆是食物,故而草原有善射者,视野宽广,射速极快,准星力道非同寻常,其中佼佼者称之为射雕者,能射下飞鹰,更厉害的称之为射雕英雄!”
关寿抹了抹汗,再也不敢把头露出城墙垛口,立即一拜:“大恩不言谢,必有厚报。”
刘备莫名地笑了笑:“李小胖,没死吧。”
“到!”李浩身穿铁甲铁铠,拖着一根血红大戟,头铠上还插着一支箭,猥猥琐琐,四脚并用怕了过来,满脸兴奋地说,“大人,我杀了两个胡人!”
傅士仁:“胡说,里明明是与其他人合力杀的,却都算自己头上,好不要脸。”
李浩:“你才胡说,我们伍斩首八级,其中两个我杀的,不信你问他们去。你又杀了几个?”
傅士仁:“不多,就比你多一个。别踢,别踢屁股,刚才屁股上中了一刀。”
“第一次上阵,能有斩获,都很优秀!”战斗之后,能看见士卒们打打闹闹,刘备感到十分欣慰。
不经过血与火的淘汰,练不出顽强善战的精锐。战斗过分残酷、伤亡太大,当然也可以更快练出精锐,却会给大批士卒造成精神上难以磨灭的创伤,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所以刘备尽量选择优势兵力、优势地形下作战,或者通过战术、器械等获得优势,战后则要求各队、什加以讨论总结,迅速获得作战经验而提高,并发现战术、训练中的不足:“大家都说说,这次战斗有什么好的经验,有哪些可改进的?”
李浩:“我先说,钉耙比矛好用。”
傅士仁:“弩射速太慢,适合与城外对射,城墙上用弓就好。”
见刘备鼓舞的眼神,关寿清了清嗓子:“我觉得,可以在垛口处放一些树枝、原木,石块,还可以洒水成冰!”
“关寿说的最好,李小胖把你的头盔给关寿。”刘备眼睛放光,关寿,字长生,与关羽一样是河东解人,到底是不是关羽呢?
李浩抱着头:“别,大人,不是这铁盔,我已死几次。”
刘备笑骂道:“笨蛋,带着人到郦兄那另外领一批,给塞内守军什长以上每人一个,就说我说的。”郦炎之母被判流放边疆四年,既然所谓“驰刑徒”,为尽孝心,郦炎请与母同行。又通过刘备与州刺史刘虞沟通,发配并州,因而与刘备同路,暂官后勤辎重。
傅士仁羡慕地看着如球形闪电的李小胖,猜测刘备是怕他再中箭,故意让他下楼躲避。
刘备:“士仁想不想当什长?”
傅士仁大喜:“想,当然想。”
刘备:“那就别发呆,再得3个首级立即给你升职。”
。。。
关寿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给一个中箭的旧头盔呢?真小气,瞧不起我,给个旧的。
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兴致勃勃的傅士仁,想自己一战斩首5级,可惜只是一个二百石塞碍尉属下伍长,此战过后,估计还是伍长。傅士仁的勇猛和才干远远不如自己,马上要做什长,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关寿抱着头盔,趁着战斗空隙,与典韦闲谈起来:“典兄弟,你跟着大人多久啦?如今什么职务?”
典韦一边吃着饼子,一边擦拭短戟:“不到两年整,职务嘛,如今没有。”
关寿:“我看刘大人不是吝啬之人,怎么会没有?”
典韦从逃犯生涯说起:“后来在司徒府下做了百石吏,刘君北上,我跟着就来了,暂时当个步兵屯长。我只管做事,也没想官职不官职,刘君知道安排。”
关寿:“兄弟运气真好!”
。。。
残阳如血,月如钩,日月同辉,却冷得如同冰窟。
拓跋推演心中更是冷得发抖,一个小城塞,或许就一两百守兵,填进去五个百队,依然不动如鲜卑山,只是城墙的颜色,却变得如同赤山一样,血红血红的。
拓跋诘汾:“父亲,不能再攻下去。部落没有男丁,就如同羊群,草原上的酋长们都是狼,会一拥而上分食干净!”
拓跋推演:“可我已向左贤王请战,攻不下方山塞不仅被诸部大人耻笑,还会被左贤王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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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诘汾:“也不是没有办法。”
第二百零九章 和连破平城
被困平城北之方山塞五日。郦炎不由焦躁起来:“南面怎么还没消息?会不会韩当没把消息送到?”
几日前,骑射水平拔尖于众人的韩当,主动请缨,不辞危难,带着2骑南下报告军情、寻求救援。从方山塞南下50里到平城,西南沿着桑干河向西南方向走200里,就是雁门郡治阴馆。骑兵南下,若顺利也就一、两日路程。
雁门太守张修虽老于军事,但面对身甲上插着十几支箭的韩当,亦不能不佩服:“刘从事的信,我已看过,韩屯长且修养几日。”
韩当:“张府君,我一路南行,发现不仅刘从事被围方山塞,平城也被上万胡骑围困,沿路堡坞也有被围困和攻破的。他们的性命都寄托在府君身上,还请府君尽快发兵。”
张修:“我已经下令各县召集骑士、强弩强弓士、甲士。只是敌军势大,多达数万,不是我雁门郡能单独对付的。何时出兵,还要与府中诸人讨论,也要与夏校尉等配合。”
韩当跪下再三请求,张修只是不许,令人扶他下去,医生伺候,好吃好喝。
阴馆因在句注山、夏屋山以北,桑干河以南得名。从句注山、夏屋山流出的小河,从阴馆两侧分流而过,注入桑干河,因此阴馆虽在雨量稀少的北疆,亦有完善的内城外池城防结构。循着小向南,是有着“天下九塞,句注第一”的雁门关。翻越句注山,则是广武(代县)。
雁门郡有长城、塞障,平城,阴馆,雁门关四重防御体系,表明大汉在对鲜卑的斗争中,虽然屡次失败,在战略上仍然不处于下风。
整个雁门郡,共计二十余万人口,其中二十万都集中在大同盆地南侧和代谷。面积约三分之一的平城、强阴(凉城)周边,只有数万人。
正是所谓内重外轻!
如今长城防御已如纸糊,塞障多被围困和攻破,四重防御已经去了一重半。
张修却认为,大量的人口却没有失去,手中有兵,库中有粮,所以并不着急。
至于刘备的性命,平城百姓的性命,塞障中士卒的性命,坞堡豪族的性命,在张修看来,都是与鲜卑国战的棋子。下棋岂能不失棋子?即使牺牲了,也是为大汉效命,死的光荣!
。。。
围困平城的左贤王和连,被汉朝的内中外轻搞的无比头疼。平城周边人口少,而且集中在城市周边,一看到北方狼烟,就快速逃入平城。
平城墙高数丈,周回数里,面积不算大,城外有引如浑河形成的护城河,如今完全冻结,因为冬季水浅,更显得城墙高大。和连知道,仅仅越过护城河,或填平护城河,就得死不少人。
平城在前汉时为雁门东部都尉缩在,因此城内西南侧有武库。武库可不仅是库房,还是一座设施齐全、兵粮充足、铠甲兵器数千,箭矢以万计,驻扎有数百常备军的坚固内城!而且武库城墙比外城更加高大,登顶可以俯视城外二十里。整个平城周边所有鲜卑人都在视线之内。
有几个部落大人不信邪,定要攻城试试,结果弩矢漫天而下,还没有摸到城墙边,就被灰溜溜逃了回来。
对坚城,鲜卑的习惯是围城而不攻,诸部落于是分散四处掠夺,以供应军需。
没几日,诸部大人感觉悲剧了。
各乡堡坞遍地,豪族们能修多坚固就修多坚固。衣甲不坚,不善于攻城的鲜卑诸部,往往要付出数上百伤亡、数日时间,才攻下一坞堡。攻下之后发现,多数豪族并不富裕,金银不多,最大的收获,就是数百石粮食,和一些女人、南奴,还不够做抚恤和赏钱。
就地解决粮草几乎不现实!
置鞬等诸部大人于是蜂拥而回,希望转头迅速攻下平城。
和连与诸部大人联军,丁数超过两万,攻下一个平城,只要舍得牺牲,并不难。却不得不考虑周边整个代郡、定襄郡、云中郡等整个战场形势。
护乌桓校尉夏育带兵亲临代郡高柳(阳高县),从东北侧威胁和连侧后方。和连不得不留下数千人,驻守北面长城边的后路。
定襄太守聚兵于善无,不是派出侦查骑兵从左云、强阴(凉城)威胁和连西北侧。
代郡太守则召集骑兵、甲士、民兵聚集在高柳以南的桑干河一带,压迫和连的东南翼,限制鲜卑人掠夺代郡。
雁门太守张修下令各县派骑兵在桑干河以南警戒,并聚集士卒从阴馆出发,沿桑干河南岸北上,停在剧阳县(应县)、汪陶县,东靠雁山岭,西、北依桑干河。控制住南下的要道。
四面合围!
最令和连气愤的是,无论是夏育、张修还是代郡、定襄郡郡守,就像商量好一样,仅派出少量骑兵的进行前哨战,大量的步兵如同乌龟一样,缩在城、塞、寨中,不出头。
同时,平城守军得知各部援军动向之后,信心大振,百姓踊跃参军,上城墙击敌。
置鞬等人,于是劝告和连退回草原,或者转而掠夺他处。
和连却像疯了一般,置周边四部汉军于不顾,先是攻下白登山城塞,立下大营,一改往日攻城之法,步步为营起来。
鲜卑人首先让被俘的汉人和鲜卑人中的奴隶,在平城外取土,而后以车运土,以弓箭手为掩护,在平城北、西、东三面构建起十余条攻城漫道,最终将漫道与城墙接壤!
之后鲜卑骑兵们披着双层甲,马披马甲,在弓箭手掩护下,同时从数条攻城漫道向城墙上发起冲锋。成群结队的步士卒,紧跟其后,顺着骑兵切开的伤口,将城楼上的汉军分割、消灭。
平城守军和壮丁毕竟只有数千人,有弓弩之利时,能够取得优势,一旦短兵相接,就陷入风雨飘摇之间,节节败退。
十日之后,和连在诸部落大人的簇拥下,终于登上了平城北墙。平城并无北门,和连立即下令,开凿城墙造出北门。
再没有连日的阴沉,和连笑得无比灿烂:“现在挡在我们面前的,只有那个武库!
平城北有阴山,东南、西南有太行山、吕梁山,如浑河过平城之东、白登山之西,桑干河流经过平城之南数十里,灌溉着雁门盆地。这片富饶的盆地,不久将是我大鲜卑的牧场!
燃文
我要把平城和白登山,作为大鲜卑新的王庭,献给父汗!”
第二百一十章 城塞换美人
平城陷落的消息,几日后既通过围城的鲜卑人传遍四方,不仅意味着雁门郡中南部富裕地区如同脱光衣服的美女门户完全敞开,也意味着平城以北没有陷落的诸塞障、长城烽燧成为深入敌军的死地!戍卒变成失去后援的孤军!
也给周边云集的四路汉军造成了巨大的震撼。
作为雁门郡守,对平城的陷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张修脸色发白:“平城坚固,外有援军,本以为至少能守一月,哪知道。。。哎。”
四路大军总数超过两万,却只有目前驻扎在高柳的护乌桓校尉夏育属下,有一支二千多人成建制的常备精骑。夏育气得胡须上扬,拔出宝刀,砍断面前长案:“胡人嚣张如此,我必灭之!”
夏育气势虽足,却没有足够的把握,做出的行动仅仅向平城前进了50里便停下扎营,同时派出信使,要求各郡带兵前推,与他汇合。要求并州刺史、护匈奴中郎将领兵从西面合击。
。。。
平城以北诸塞障、烽燧戍守军并不清楚鲜卑人学习了汉人的攻城漫道方法,只觉得平日倚为坚城的平城都能被攻破,何况是小小塞障?一时大哗,恐惧在众人心中不断聚集。
鲜卑人于是趁机劝降各塞障、烽燧汉军,有些怕死的,开门投降。
同样,方山塞中,气氛也异常严峻。没有援军的城塞,不可能一直守下去,若非城外都是鲜卑人,不少戍卒已经逃亡。
与其他人的杯弓蛇影相比,关寿倒是不慌不忙给士卒们打气:“平城到鲜卑王庭只有200余里,经常有警。常有几十到数百人的鲜卑骑,流窜入塞,所以雁门之人皆英勇敢战。平城虽然陷落,周边城塞、坞堡却不少,都是我们的友军。”
方山塞尉姓张,是雁门马邑人,对雁门郡非常热爱:“我们的城塞小而坚,粮草充足,弓矢弩矢数万,就算有五千鲜卑人,又有何惧!”
刘备:“只需坚守一个月,冰雪初融,泥泞遍地,河流解冻,鲜卑骑兵的速度就会大受影响,各路大军必定云集平城,将鲜卑撵回去!”
。。。
“大人,抓到二名鲜卑奸细。”
奸细?或者是来使吧。当刘备第一眼看到奸细时,愣了愣。
一头略黄的长发,精心地梳成条条小辫,略显丰满圆润的脸,带着健康的红润。眉毛斜飞,一双丹凤眼眼中流露出倔强。圆领的紧身皮袄子,勾勒出丰满的身姿。腿上穿着一种名叫“裤褶”的肥腿裤,裤脚在小腿上绑着,脚下踏着小巧精致的马靴:“你就是曾经击败左贤王的男人?我看也不怎么样。”
“不是,你们认错人了。”刘备警惕起来,一条鱼在快要干涸的车辙中,鱼越大,死得越快,转头看遮住面目的另一人,“你们是?”
“还请屏退左右。”
只留典韦在身旁护卫,刘备越发疑惑。
遮住面目的人总算露出脸来,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圆脸少年,用一口不太标准的幽州话说:“在下拓跋诘汾,拓跋推演之子,此事隐秘,不得不掩人耳目。”
门外敌首的小儿,大刺刺站在面前做使者,不得不佩服此人胆略,刘备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干什么,要是劝降,你还是走吧。”
见刘备嘴上强硬,目光却飘向旁边美人,知道传言不虚,此人果然是好色之人,拓跋诘汾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诘汾敬刘备是英雄,不是劝降,是想与你做一笔交易,或者说是结盟!
我放你部安全离开,与你换此方山塞,包括俘虏、粮草,和一批兵器!”
刘备:“我居此塞,你们再多一倍人也攻不下。为何要冒险离开,在原野里为你所趁?”城塞中300余人,拓跋部围城者至少有千余人,在原野中,可不是对手。
拓跋诘汾:“这是我姐姐拓跋伽罗,拓跋部第一美人,城塞外还有我拓跋匹部众百人,都可作人质。鲜卑有数十部落,相互间并不融洽。你既能做上谷乌桓王的义子,自然能做我拓跋诘汾的朋友、兄弟!”
刘备:“你的胆略能做我的朋友,檀石槐、和连就不会找你麻烦?”
。。。
拓跋推演:“刘备会同意么?”
拓跋诘汾:“会,他是重色之人,更是重利之人、重义之人。若不动心,已经把我扣下。”
拓跋推演:“你入城,必已尽观其虚实,此塞也不是不能打下,为何一定要与之结盟?”
拓跋诘汾:“北方气候愈发严寒。我们从大鲜卑山一路迁移至此,如同没有根的浮萍,牛羊需要草原生下崽子,部众需要休养生息、繁衍子女。
和连激进南下,攻打坚城,只能带给我们战争的毁灭!平城虽好,各部落伤亡却达到数千。大汉人口是大鲜卑十倍以上,和连外强中干,未必有守住平城的实力。
到时候仓皇撤退,谁又来关心我们与汉人的交易?”
。。。
张塞尉:“听说大人要放弃这此塞?”
刘备:“是有此打算。”
张塞尉:“我不同意,作为塞尉守土有责,我不走!就算死,也要死在此塞!”
前几日之所以能将拓跋氏打得不敢攻城,很大的原因刘备部200余人入塞。若只凭方山塞不到百人,很难与城外上千鲜卑人对抗。与方山塞东西相对的一塞,十日前就鲜卑大人置鞬攻下。
刘备:“张塞尉高义,令人钦佩。我的确有南下阴馆或西入定襄郡的打算。”
张塞尉:“平城以北的地方,多有塞障,如果都放弃,并州北防就垮了,整个雁门盆地二十余万百姓,岂不是任由胡人欺凌?”
刘备:“拓跋部按照原来的方法攻塞,你我可守二月。
出谋攻平城之人攻此塞,只怕难以坚持十天!
如今鲜卑和连大队,已攻下平城,我们留在这里,除了牵制拓跋部千余人外,有什么意义呢?我们杀敌斩首数已经超过自身人数,就算失去此塞,州郡又怎么会惩罚我们呢?
兵事有利钝,无必援之军,则无必守之城。与其将兵力分散于各塞各县,被个个围困甚至消灭,不如集中起来与鲜卑决战!”
当初选择守方山塞,是为了消灭鲜卑有生力量。如今选择南下,亦是为了汇合雁门郡和护乌桓校尉主力,寻机歼灭平城周边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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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好好想想,我们这两日就动身!”
第二百一十一章 谁是汉奸
平城失陷已经第三日,城内依然烽烟四起,到处是抢劫、掠夺、强奸甚至杀戮。
“你们答应过我,不抢劫、不屠城!”
慕容远来说:“我是答应了,可我说了不算数。”
“食言而肥,言而无信,令人悲哀!”
“快去吧,左贤王在城里等你,其他要求他都可以满足。。。”
因为动用军队追杀同是中级官员的刘备,造成恶劣影响,公孙度罪大不赦,逃回老家辽东,继而逃亡塞外。慕容远来向来倾慕汉文化,高规格接待了公孙度,尤其是曾经的冀州刺史身份,让他觉得荣耀,不时在其他部落大人面前炫耀。
公孙度原计划在辽东塞外低调地牧羊两年,风头过了再回塞内。意料之外的是慕容远来的高调引来了和连的瞩目,随后被献宝一样,送到左贤王庭。
和连大喜过望,把公孙度奉若上宾,每天好酒好肉招待着,还给送了几名侍女,配了几名汉人奴隶,换着法子问关于大汉的各种问题。公孙度不清楚和连是为大举入侵做准备,发现和连与自己有相同的敌人刘备,迅速放下戒心,随口说了一些对州郡级官员不保密、鲜卑人却鲜有知道的汉朝密事。紧接着更卷入鲜卑对大汉的入侵行动,到此事情发展已完全超乎预料。
戴着面具的公孙度,见到和连那一刻,心情复杂而沉重,单膝跪地:“左贤王找我?”
和连指责远处的武库:“多亏你才能攻下平城,只没想到武库抵抗坚决,快把老虎的牙齿磕掉,该如何攻击?”
公孙度并不说话,只是侧过头去看满目硝烟的城市。
和连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两声:“是本王不对,可这不是也没有办法吗。将士们流血牺牲,就是为了财物、女人、食物等战利品,有些放纵也正常。我这就下令停止掠夺。”
公孙度脸色好了一些:“大王曾经答应,俘虏的汉军都归我麾下,此话是否算数?”
和连:“除工匠我自留下,还有300多个,全部都给你,另外也给你一批武器、粮食。”
“谢大王!如果只要攻下武库,并不难,火攻既可!”公孙度嘴上道谢,心中狂骂,这点俘虏骗鬼啊,给你出主意才怪。
和连:“听说其中有包括强弩在内的大批武器、盔甲,还有铸铁坊,不少粮食,若能完整的攻下,封你做千户!”
公孙度:“左贤王以前不是没有攻下过其他城市,哪次完整得到过武库?”
和连很失望:“不能劝降么?”
公孙度:“希望并不大。”
一个时辰之后,进城劝降官员的人头、尸体从武库墙上扔了出来。
和连大怒:“混蛋,烧死他们!熏死他们。”
。。。
劝降武库?哼!
面具之下,公孙度一脸冷笑,心想:“英杰之人贵在审时度势,为了义理而丧命,是殉道者,不是英杰!完全不顾义理也不能称之为英杰!”他不认为给鲜卑出出小主意就是汉奸,他认为自己是有分寸的,例如和连想占据武库,他绝不为虎作伥。
公孙度以枭雄之姿,并没有长期为鲜卑效力的打算,而是希望得到一批精锐突骑兵,昔日数十黑衣骑兵被刘备十个突骑击败的经历让他心里阴影太深,对突骑有着病态的坚持和执着。
当他献出漫道攻城法时,以为和连仅仅是攻击一座不重要的小城。直到对平城的攻击开始,才如箭在玄上,不得不痛苦地为和连具体指导攻城之法。这一步迈出,仿佛将打开大汉边疆的钥匙交给了心中的噩梦,也将廉耻踩在脚下。
在修建漫道时,公孙度依然不时盼望着以夏育为首的汉军到来——没有足够的时间,漫道不可能完成。到时候他只需要对和连反戈一击,就可成为大汉深入敌寇的英雄。可惜夏育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300俘虏来源不同、良莠不齐,公孙度50十个一批仔细挑选。
“汉奸!竟然为鲜卑效力,你是汉奸!”几名俘虏的声嘶力竭的吼依然回荡在公孙度脑边,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他有些佩服这几个硬骨头,所以将这几人杀了,将头颅悬挂在营寨门口,其他人则在流血的弯刀下服服帖帖。他告诉其余俘虏们,他曾经也是俘虏,如今被迫给鲜卑效力,过几年就会回大汉,只要听话,就带他们一起。如果不服从,几个人头就是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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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度始终安慰自己,平城陷落,非他之罪,而是四部汉军将领迟疑不决、贪生怕死、坐失战机!罪魁祸首则是刘备,是刘备抢了他的王姑娘,不遵从已达成的协议举报他,还有说一套做一套的常山郡丞李敏,让他丢官去职,逃亡鲜卑。
罪是别人的,他要报仇!
只有强大起来,才能报仇!这些俘虏,就是资本。
。。。
夜,月残。天,极寒。
拓跋伽罗看到被蒙住眼睛的幼弟,被送过来,一同的还有数十人,都是拓跋部移交的人质,整个人都不好了。
张校尉:“大人真相信拓跋诘汾的话?凭这些人质会放我们安全离开?”
刘备哈哈一笑:“怎么可能相信!草原上是幼子继承制,拓跋诘汾把庶出的姐姐和幼弟,以及他们的亲近部众送给我们,才不是为了当人质,而是他们威胁了他的地位和继承权!而是要消灭他们。”
一把扯掉拓跋伽罗嘴里的布条,擦干她的眼泪,“美人,我说的对么?”
拓跋伽罗怒火腾腾地看着远处火光中的异母兄弟诘汾,泪水继续稀里哗啦:“拿开你的脏手,你也不是好人!”
原本一直亲警惕和敌视她的乌敏英,将她搂入怀中:“妹妹,这些臭男人成天想着把人家碗里的划到自己碗里,别理他们。”
。。。
拓跋诘汾领了五百骑兵,沿着曲折的山路潜行,隔着两里间隔,一路追着,前面漆黑一片,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是一片平坦的谷地,遂大喜:“举起你们的弯刀,报仇就在今日!”
“杀,杀光他们!”循着汉人车轱辘的声音追过去,拓跋诘汾畅快纵马奔驰。
在下一柱香,前面的骑兵如同串串葫芦一样,接二连三的倒地。
拓跋诘汾勒马急止:“怎么回事?”
“是冰层,我们在河上,非常滑。”
突然见周围一个个火把接连燃起,向自己扔来。紧接着左中有三面响起弓弩声!
拓跋诘汾手臂中了一箭滚下马,趴在地上躲避。惊讶的看到火把落在冰面上并未熄灭,而是燃烧起来!
还在马上的骑兵要么被射中,要么被害怕火的惊马掀翻下来。
惊马四处乱窜、践踏,不知多少人伤亡于践踏、冲撞。
拓跋诘汾发现自己彻底悲剧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丁原吕布
“如何谢我?”
“我们草原女子,如狼似虎,你这么瘦的身版,受得了么?”拓跋伽罗叉着腰,一支葱郁的食指快要指到某人鼻头。
“瘦是瘦,有肌肉。况且瘦又不影响擒狼伏虎。”刘备盯着拓跋伽罗,的胸口,直到她把头快低到胸口才放过。
女人跟男人斗,天生就要吃亏。
“我心里非常乱,不知如何处置诘汾,”拓跋伽罗盯着刘备的眼睛,“告诉我,杀还是不杀?”
刘备摸着伽罗幼弟的脑袋:“天下很大,不止拓跋部,也不止鲜卑。地平天成,各有所安,失去一个家,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在甲士掩护下,拓跋伽罗与其弟出声呼喊,大声劝降。从生死垂危,到捡回一命,拓跋部的勇士们没有迟疑、没有犹豫,跪地请降。草原上妇女地位较高,服从于拓跋部的公主,并无任何耻辱。
拓跋伽罗手中的剑距离拓跋诘汾只有百分之一汉尺:“没想到,弟弟竟带着骑兵,欲将姐置之死地。”
“杀了我吧,杀了我他就是拓跋部唯一的继承人!”拓跋诘汾双眼一闭,面如死灰,既有500骑兵被300步兵伏击、大部被俘、死伤惨重的重大打击,更有更十拿九稳的计谋被轻易破解的心惊肉跳。
“你滚,快滚!你我恩断义绝,从此不再是姐弟!”对一起长大同父异母的弟弟,拓跋伽罗终究下不了手,抚着胸口,单膝跪地,“刘大人,受伤的狼已没有牙齿,请你放了他们。伽罗愿意奉你为主。”
“没有牙齿的狼,依然凶猛,要我放手,除非没有爪子。”刘备指着四处逃散开的马匹,“带着你的仆人,与敏英一起,将能走的马全部牵走。”
“不,你还不如杀了我!”刚刚重燃的希望,流星般坠落,拓跋诘汾抱住伽罗双腿,“求求你们,给我留下五十匹,三十匹也行啊。刘大人,拓跋诘汾愿意奉你为主,做最忠诚的猎犬。”
勇士损失惨重,马匹若再大量减少,拓跋部即将沦落为三流小部落。
。。。
失去了不少马匹的拓跋部,犹如失去爪牙的狼,至少一天才能追上。本可暂歇,为免夜长梦多,刘备依旧下令,吃饱之后,连夜向西,人马不休。
奔驰百里,行到日中,人困马乏,。
徐荣:“前面不远就是定襄郡地界,有城塞、烽燧,到那里我们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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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卒们躺在车上,靠在树边,趴在马上,迅速入睡。刘备亦抱着乌敏英睡着了。
“有敌人!”“快起来!”
揉了揉眼睛,吃了口雪,登上轻车,刘备望见西面起了大片烟尘。
徐荣趴下耳朵贴地:“不好,或有上千骑。”
众人又困又饿又冷,哪里能战,急忙牵马往南面山上躲避,轻车、武刚车、货车尽数丢弃于道。
不一会,只见当先百余骑,头戴皮帽,身穿皮袄,面白多须,尽是胡骑,人马精神,矫健异常。而且后面不断跟来,越来越多。
徐荣:“如今之计或许只有翻山越岭,弓弩拒敌,且战且逃。”
逃,意味着缁重的损失,也意味着必须有人断后阻击。
“若无你们,方山塞早被攻破,前几日我已殉国。我部最不擅长骑术、骑射,理应由我部断后。”张塞尉目光复杂地盯着下山的胡骑,取出一块玉佩,“还请刘从事帮忙照顾小儿,让他长大了,与我一般投身报国!”
“何须张大人亲自阻击?有我关寿足以。若非此头盔,我亦早殉国。我家有二弟,便是死了父母亦有人养老送终。”几日研究,关寿终于发现刘备给的头盔与众不同,外侧与普通头盔一样普普通通,但要大一轮,中间垫着数层软木和不知名的细布,内里还有一层硬木和羊绒。插在头盔上的几支箭矢,射透了外层铁皮,镶嵌在软木上去势已尽。
比张塞尉的铁盔好!比身上的甲厚!
“若是一开始就向东逃,或许遇到的不是胡骑,而是夏校尉的精骑吧。”因为与夏育的矛盾,而把队伍带到数倍敌军面前,刘备心中又岂能装作若无其事,“一个也不能少,大家一起往南面群山逃。我就不信胡骑要用罗圈腿跟我们比爬山!”
拓跋伽罗扯了扯乌敏英衣袖:“或许不是鲜卑人,像匈奴人。”
。。。
丁原三十余岁,手臂粗的如别人大腿,骑高头大马,耀武扬威地对旁边的汉军和匈奴千户指指点点:“以后有什么事,一定直接向我报告,由我向中郎将报告,切记!中郎将大人倚重我左右手,我说什么,就是中郎将的意思,你们不许违抗!
并州艰苦,冬日寒冷,夏日干热,大人是南方人,又是文官,怎能次次带骑兵出击?大人不在,战斗的事就要听我的,鸣鼓则进,鸣金则退,麾左则左,麾右则右。谁要违反军令,我砍谁脑袋!”
“报,前方发现数百人军队。”
丁原:“是我军,还是敌军?”
传令兵挠着脑袋:“既有汉人,又有鲜卑人。”
“走看看去。”
。。。
丁原与刘备的第一次见面,显得十分突兀。
丁原衣衫整洁,趾高气扬,神完气足,挥斥方遒。
刘备身有血迹,战战兢兢,精神疲惫,偃旗息鼓。
丁原部下汉骑兵、南匈奴,军容整洁,斗志昂扬,令行禁止。
刘备部下绝地逃生,乱成一团,个个恨不得在雪地睡一觉。
双方差距就像共军和G军一般天上地下。
“刘贤弟来之何迟哉!”丁原是云中郡人,并非文士,见刘备惨状,难得文绉绉一次。他少为县吏,每有贼来侵,皆身先士卒,带士卒出击,后为州郡吏。护匈奴中郎将臧旻见他武勇善战,不惧生死,征辟为属下从事,以协助掌控南匈奴,抵抗鲜卑人。
刘备:“原来都是中郎将属下,我部总算脱离虎口,多谢中郎将关怀,多些兄长来援。鲜卑骑兵名不虚传,小弟倒是吃了些苦头。不如这就撤退到定襄郡去?”
“我手下个个英勇,以一当十。不打一仗就走,岂不可惜!”丁原指着身边八尺余的年轻人,“此人叫吕布,勇冠三军,猿臂善射,膂力过人,一人收拾十几个鲜卑骑兵不在话下。”
第二百一十三章 痛打落水狗
“报,前方三里外发现鲜卑哨骑。”
“诸君安坐,我去去就来。”话不落地,吕布已骑马向前。
“鲜卑善骑射,吕队率小心。”刘备一指点典韦和乌桓人祁济,“可带几人去掠阵、观战。”
鲜卑哨骑皆是精锐,见吕布一人一瘦马,具嘲笑他不自量力,欲擒杀他,一起携弓弯刀持矛杀来。
“来得好,”吕布往马上一趴,避开数箭,长戟又拨开数箭,冲到面前,两马交错之前,长戟暴长,向右刺翻一人;继而向左一扫,又倒一人。
第三个哨骑绕到身后,弯刀罩吕布背后砍来。吕布仿佛长了眼睛,往马上斜趴,长戟往后一竖,挡住来刀。兜马左转,弃戟拔剑,左手剑连连猛劈,左手对右手,却连人带刀将之劈成两段。
剩下两哨骑,惧而逃,吕布取下背后大弓,连射两箭,具中后心,倒下马来。
须臾之间,杀死四骑,俘虏一骑。旁边祁济等看得头晕目眩,具都喝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万幸吕布不是敌手。
刘备在远处只见人马分分合合,五个哨骑就倒下马来:“堪比飞将李将军是也!”
丁原哈哈大笑:“如吕布之士,我麾下还有十余人。”
周边各将尽皆变色。刘备心里酸酸得想,吹牛不打底稿,明明只此一人!
吕布回来,将俘虏往地上一扔:“幸不辱命。”轻松地就像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众将士皆喝彩。
刘备则说:“吕队率神勇,宝剑赠烈士,望不要推辞。”
吕布接过宝剑,只觉入手颇重,剑身光滑如镜,反射一阵寒光,对旁边小碗尺寸树木一斩,立断,剑身丝毫不损,刀刃一点缺口都无,大喜:“谢刘从事赐剑之恩。”
抱着宝剑,不断赏玩,喜爱之极。
丁原见状,哼了一声,吕布这才将剑收起。
丁原:“刘从事,如今我欲前进到平成周边,以探敌情,敢同去否?”
刘备:“自然同去,不过我部有老幼,需先行送入定襄郡安置。”
。。。
刘备故意落在后面悄悄问:“如何?”
典韦:“马上我不是对手,步战能斗数十合。”
祁济:“其弓外为木内为百炼铁胎,或在五石以上,却使得轻松,似有余力。两个我也不是他一人对手。
若对上无强弩、重弓之步兵,来一百个吕布能收拾一百个!”
刘备倒吸一口凉气,属下步战最强的典韦不是对手,弓骑最强的乌桓祁济差的远,以后要是对上,如何是好?
“刘君何必灭自己志气,长别人威风!关寿愿与之一试高低。”
“长生壮哉!”刘备大喜,取佩剑送给关寿,“比试倒不用,我就是欣赏你这一股志气!你可愿为我效力?”
“本我所愿,不敢请耳。”关寿当即再拜,“毕竟张塞尉提拔我做伍长,到不知如何给他说。”
。。。
回定襄的路上,丁原发现刘备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没有什么羡慕和嫉妒,竟然是,怜悯。
他哪知道刘备正在犹豫,要不要提醒他,以后会死在吕布之手。
刘备犹豫了很久,毕竟不忍之心占据上风:“丁兄,我看吕布勇猛如霸王项羽,常居边塞,不懂中原礼法,非久居人下者也。容易为利益所动,怕有反噬之祸,丁兄且小心些。”
“你胡说什么!见我手下勇猛,却来离间,哪有好心?定是想将之挖角!”丁原果然怒气冲冲,对于刘备没有好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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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丁原多心,一路上刘备对吕布颇为关心,就连烤好的肉,给丁原送一份的同时也给吕布送一份。
丁原哪里肯接受与队帅一般的待遇?更受不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气呼呼不吃。亲卫们舍不得浪费,拿去分吃了,没有不说味道好的。
。。。
熹平六年一月末。
护匈奴中郎将臧旻,协南匈奴单于屠特若尸逐就,领汉兵、南匈奴兵万人,过黄河,经定襄郡,汇合定襄太守,与鲜卑和连部尽万骑兵,战于平成之西的吕梁山十里河谷口云冈。
史称云冈之战。
鲜卑以骑兵自两翼冲突汉阵,汉军以强弩射之,三冲而不动。
臧旻令从事丁原带吕布等2000骑自左翼逆击之,从事刘备领典韦、祁济、韩当、关寿等2000骑从右翼逆击之。谷口并不平整,鲜卑弓骑机动性受到限制,未能尽情发挥骑射之术,为汉军所冲散,四散奔走,向平城逃窜。
汉军斩首千余级。
丁原、吕布乘胜追击,带千余骑兵,追亡逐北,深入二十里,至平成外,为鲜卑所围。吕布长戟飞舞,左右驰射,杀敌数十,助丁原破围而出。战后吕布武勇闻名于并州北部,因功升为屯长。
此战后,护乌桓校尉夏育立即带领3000精骑从高柳出发,南下百里,与代郡太守合兵于代郡北平邑(大同云州区北),第二日既引兵攻击平城东。
和连大恨,欲与夏育决一死战。在公孙度和众部落首领劝说下,退出平城,且战且走,北归草原。
夏育令属下从事刘庆抢先入驻平城抢功,又令刘庆立即撰写表章,急送雒阳,声称护乌桓校尉与代郡太守联兵,经过半月苦战,光复平城,只字不提胡匈奴中郎将臧旻之功。
夏育不肯放过痛打和连这只落水狗的机会,汇合了代郡太守的骑兵,部下一共近五千骑,亲自追击,甚至夜间持火把追击,一战于平城以北百里丘陵之间,斩首五百。二战于傲包山、脑包山之间,斩首三百。
直追击到距离平城两百里外的黄旗海。夏育不知道,他即将遭遇的是鲜卑各部落张开的血盆大口。
。。。
与此同时,对于夏育的的抢功行为,臧旻非常愤怒:“夏育在高柳,距敌不过百里,手握3000精骑,数千民兵,却冷眼旁观鲜卑围攻平城十日,不思进取畏敌不前,以至于,平城失陷雁门糜烂,上万军民冤死战火,数万百姓为敌所掳。如今却敢抢功,率先进驻平城县衙!”
刘备:“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我们的功劳,百姓心中必然铭记。如今之计,其一对朝中,应联合雁门、定襄太守,共写表章,叙述战役经过,令朝堂知大人之功、知众将士之劳。其二军事上,可适当追击,但不可过分深入草原。其三,平城防线,关系重大,不可不重建,钱从哪里来,灾民如何安置,春耕如何开展,都非轻松之事!”
第二百一十四章 魔高一丈檀石槐
黄旗海距离鲜卑王庭只有百余里,属于乌兰察布草原的一部分,周边地势平缓,水源丰富,若是夏季,草木茂盛,风吹草低现牛羊。农历一月末依然天寒地冻,白天最高温不过几度,夜里最低温度超过零下十度,偶尔甚至降雪。
夏育长途奔袭,必然甩掉多数辎重,只带不到10日粮草。原本在长城之内,颇有草木,民居遍布,可砍树取暖,可入乡进里借住。草原上树木极其稀少,多数已被牧民们砍掉,至于草,更是一点不剩。在一座小山南面背风处扎营,土地冻得硬邦邦的,壕沟挖不了,只好以马匹在外为栅,加以杂物堆砌。被褥、皮毛都不足,连生火取暖、做饭、烧水都困难,夜里士卒马匹偎依在一起,冷得睡不着,不少人冻伤,甚至有伤员或体质者较差者冻毙。
夏育正仔细一个个帐篷巡视,胡子上结着冰,手脚冻得快冻僵,早已没有前两日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忧虑:“没想到快到二月,漠南草原还如此寒冷,滴水成冰。士卒们这个状态,哪能对敌?若是敌军夜袭,不知多少人有一战之力!”
越想越担心,夏育靠着马匹,警惕地望着四周,加入守夜一员。不知过了多久,浑身冰凉地醒来,发现天边已泛白:“寒冷的夜,总算熬过,今天是走,还是留呢?”
夏育刚下定决心,下令让众人收拾东西南归,就听见四面八方传来号角声。
不好,真来了!
和连的部下,一改前几日争相逃跑的风格,化身牛皮糖,分成数十只数百人的分队,不断以在汉军营地周边奔驰骑射。在运动中,小时骑狗、骑羊,大时骑马的草原骑兵,相比汉军,骑术更佳,骑射功夫明细更胜一筹,能在快马奔中射中汉军。夏育不厌其烦,只好一面南撤,一面派出精锐冲击。然而汉军一旦接近,鲜卑骑兵则四散逃跑,汉军一退回,鲜卑骑兵则追上去射箭。
黄旗海北面辽阔,南面狭窄。夏育不再与鲜卑纠缠,决心径直全速南下,跑到狭窄处再利用铠甲、弓弩之利,寻机歼敌。而且距离平城只有200里距离,若全力奔驰,不用一日一夜可到,这点给他很大的信心。
30里后,汉军士卒发现南面较为狭窄处,出现了黑压压一片鲜卑骑兵,至少近万人。最前排的鲜卑骑兵不再持刀,而是人手一把长矛,不少人带着蒙皮木盾,几声号角之后,发动了排山倒海的攻势!
汉军们都看向夏育,这位带他们取得屡次胜利的勇士和将军,想从他坚毅的表情中找到肯定和安慰。
。。。
夏育选择了最正确的方式——集中力量突击一点。幸运的是经历前几日大胜,汉军士气仍然高涨,坚决执行命令,约2000骑英勇无畏地冲向数倍的敌人。
当吸引和连主力之后,夏育毫不犹豫带领余下近3000骑,向西南方向突围,这次执行突击任务的,才是他的嫡系,胡轸、董旻一左一右,各领八百骑,如两把锋利的尖刀,直接斩断和连的左臂,成功的杀向南方。
英勇战斗的2000骑兵,吸引了和连的主力,数倍的敌人。他们不可思议的看着逃亡的护乌桓校尉,终于知道自己被抛弃的命运,有的放声大哭,有的拼死战斗,有的发动自杀式袭击,有的投降,还有的逃向两侧山岗。
。。。
夜里,余下不到两千人马的夏育不断打马狂奔,留下了无比悔恨的眼泪。两千多大好男儿,两千多服从命令的好下属、好士卒,就这么没了。战争的残酷在这一天展现的淋漓尽致。
断臂求生,是老上司段颎给他上过的一课,是不希望使用的一课,没想到终究用上了。大意轻敌,断送了一半部队,幸运的是最精锐的基本保住了,死或俘的多是代郡骑兵或者乌桓弓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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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旻令刘备带着六千步骑主力,北上追击,最北在平城以北70里的官屯堡一线驻扎,这里有一片丘陵,东汉初期设有长城、堡垒,近年来鲜卑强大之后逐步废弃。
按照资历和年龄来讲,正常情况下,怎么也轮不到不足弱冠的刘备来指挥丁原。臧旻这样做的原因,是考虑到几日前丁原、吕布在追击中陷入敌围,担心丁原犯同样的错误。
夏育的失败,并未出乎臧旻、刘备的预料,但看到只剩下不到一半的人马后,还是让刘备极其震惊。
对于追击友军的胡骑,刘备当然不能坐视,当即命令步兵将武冈车、轻车当道相勾链、排成椭圆圆环,塞住官屯的河谷口。骑兵则躲在山后。
当鲜卑的骑兵被弓弩射退后,夏育、刘备合力,从山坡上纵马冲击击败了追击的慕容等部落,之后分别带骑兵北上追敌十余里,同时搜索战败逃亡的士卒。
数百个逃亡士兵选择了投入刘备麾下,原因自然是夏育丢下他们不管。然而刘备并没有高兴多久。回到官屯堡,便得到臧旻将令:有重要事情发生,火速回兵平城。
。。。
几日前。
鲜卑大汉檀石槐,乘雁门郡鏖战正酣、护匈奴中郎将和南匈奴带走精锐渡过黄河东入雁门之机,率领数万人,分三道出兵:
第一路攻并州五原郡,破一城,大掠而去。
第二路攻地处河套最西面的并州朔方郡,破一城,围困郡治临戎县。
第三路攻凉州北地郡,大掠屠各胡。
三道出兵,共掠走数万青壮,杀数万人,抢走粮食数万石,牛羊数万头。尤其是屠各胡,以善于选矿、冶炼、打铁、制铁闻名于草原。或者图各胡才是鲜卑的真正目的。
所有人都被檀石槐耍了。
和连以为檀石槐会作为后援,支持他进攻平城,所以不计伤亡的拿下平城。臧旻以为檀石槐将在草原上设伏,所以并未出重兵追击和连。夏育则以为伏击他的是檀石槐带领的大队人马,所以完全没有一战之决心。
如今摆在臧旻面前的选择,是回师河套,亦或是留在平成。前者意味着放弃平城之战的成果,后者意味着任由北地、朔方、五原被荼毒。但是谁又能肯定,檀石槐不是声西击东呢?
这个春天,对臧旻而言,分外寒冷。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为狼作圈
刘备立于西河郡美稷城头:“匈奴中郎将驻扎的西河郡美稷,西有河,东有丘陵,可谓形胜!河西有丰美草原,可谓富饶!距离度辽将军仅数十里,可谓外有援兵。美稷真是绝佳之地!”
臧旻:“你以为南匈奴是圈养在并州之内的家养狗?大错特错,实际上是随时会反噬主人的狼!而美稷就处于狼窝正中!”
美稷北方的毛乌素沙漠沙,西北的库布齐沙漠,与流向黄河的一条条支流将地形切割得支离破碎,与西北方的度辽将军一起,构成了控制南匈奴的北方屏障。沙漠北方则是黄河,为第二道屏障。更北方是五原郡、云中郡、朔方郡的约二十余县,与若干城塞,控制黄河渡口,控制阴山各个山口,构成了第三道屏障。
三道屏障,就是大汉给南匈奴划下的狼圈!
曾经,三道防线固若金汤。
但现在岌岌可危,一推就倒!
不仅因为冬季河水浅,河床裸露出来,成了牧民进出的大道,黄河冰封,成为匈奴北上的大桥。
臧旻:“南匈奴至少有二三十万人,屠各胡还有少则数万多至十万人。比并州西六郡的汉人加起来还多。
经过檀石槐这次掠夺,西河郡、上郡、五原郡、云中郡4郡平均只有两三万汉人!定襄郡万余人,朔方郡不到万人。这六郡可称为河套、河西六郡,加起来不到15万人口。没有足够的人口,沙漠、山丘、河流都是死物,能挡住活人么?
”即使采用两户一丁(十比一)的高比例动员,最多能动员万余人。而匈奴下马为民,上马为兵,至少能动员十万兵!这还没算上鲜卑人定在北方虎视眈眈,乘火打劫。“刘备稍稍一算,就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冰冷入心,冰疼骨髓!
仿佛美稷就是南匈奴口中最美的谷物!最美的坟墓!
哪里是为狼做圈,这是引狼入室!
臧旻:“夏育、田晏都是段公故吏,对北方边疆的形势多有了解。你知道为何他们不选择做匈奴中郎将,而是乌桓校尉和度辽将军?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你看这是后汉以来部分记录:
永元六年冬,亭独尸逐侯鞮单于及匈奴中郎将杜崇屯牧师城,逢侯将万余骑攻围之。
初三年夏,关东水灾,人民饥饿,南单于起兵反畔,攻匈奴中郎将耿种于美稷。
建光五年夏,南匈奴左部句龙王吾斯、车纽等背叛,率三千余骑寇西河,因复招诱右贤王,合七八千骑围美稷,杀朔方、代郡长史。
永寿元年,匈奴左薁鞬台耆、且渠伯德等复畔,寇抄美稷、安定。。。”
几乎每过几年,南匈奴都会发生足以载入史书的数千上万人规模的军事冲突:或者部众叛乱,或者有人与北匈奴勾结,或者屠各胡造南单于的反,或者王庭、左、右部因为王位继承大打出手。
至于雪灾,部落之间为抢劫水源、牧场、女人或因世仇发生数十粮百人规模械斗,这些“小”事,甚至都不是事!
刘备整脸变成了猪肝色,比关寿脸还红:“这不是让我们来送。。。”
一个“死”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是挖坑给我们跳!”臧旻一针见血,但他不想唉声叹气,而是决意发现问题做出政绩:“既然已经入坑,就更要奋力挣扎求存!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道为什么这次我们会上檀石槐的当?不弄清这个问题,我们下一次依然会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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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或许是因为雁门郡对大汉边防比河套、河西六郡更重要。”
臧旻:“你说中了一部分。一个连亲儿子、汗位继承人都骗的汗王檀石槐,对自己人可以说十成十的狠!对其他人就能做到二十成的狠,所有人在他心中都是棋子,包括他儿子,甚至檀石槐自己,所以才成功欺骗所有人。”
至始至终,几位边塞大将、郡守都以为鲜卑的主攻方向是雁门郡,尤其是探听到和连喊出以平城为王庭之后,更深信不疑。
只有深刻认识檀石槐决策的习惯,鲜卑人、匈奴人的部落性格,才能在之后的对阵中取得优势。
刘备:“抵抗鲜卑人侵略,压制匈奴人的反叛应该是最重要的两件事情,我们到底应该怎样做呢?”
“一年以来,我想了很多。周朝礼仪之邦,只有王幾千里,虽最终被灭,终究延续八百年。秦国虎狼之国,却能横扫天下。然秦并中原后,依旧严刑峻法,三世而亡。岂取之难而守亦难?”臧旻脸上仿佛蒙上了一层光彩,
“故征伐用霸道,治国用德教!第一步用霸道,只有像卫青、霍去病一样,用战争,以牙还牙打得匈奴臣服,才有后面的基础。第二步行王道,用中原礼仪道德文化来软化、同化他们,把他们变成中原之民!”
刘备附和道:“鲜卑人经常叔叔与侄儿争夺位置,新的汗王或部落酋长,把老汉王、老酋长的妻妾全部收为己有!老人得不到足够食物和照顾,吃与狗一样的食物。
恶劣的家庭亲属关系,又进一步造就了胡人狡诈、反复的习性。
孟子说人性本善,或许加以诱导,能有所改善。”此时的落后的生产条件下,要感化胡人,刘备并不抱太大希望。他认为草原环境气候恶劣,食物不足,才是人与人之间容易发生冲突的根本原因。丛林的环境,就会造就丛林法则,草原的环境,就会造就狼性!
臧旻越发显得兴奋:“对,要教胡人礼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比如对匈奴贵族,以前是兄终弟及或幼子继承制,经过数十年汉文化洗礼,已经学会了大汉的长子继承制,这就是成果!我要教他们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无恒产者无恒心,在这之前,首先要教他们种植五谷,把美稷周边从牧场变成农田。其次要教他们制作羊毛制品,出售到大汉,既赚取钱财,也避免无事斗殴。其三编户齐民。。。”
望着仿佛要把整个鄂尔多斯草原抱在怀里的臧旻,刘备只想问――启动资金哪里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奔跑吧吕布
鄂尔多斯草原颇肥美,乌兰木伦河两岸既是匈奴王庭与右部的交界,其中一部分也是匈奴中郎将部下的自留地,不,屯田地。
可惜,近年来气温日渐下降,降雨日渐稀少,亩产日渐降低,种植面积日渐萎缩。中郎将以下从农民变成了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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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定胜天,是刘备继承的中华民族优良传统,没有水,他就要造水!准确的说,是造大坝。于是发动丁原、吕布、郦炎很所有可以发动的人手,四处寻找合适地点。
丁原提出:“沙漠筑坝,并非容易,既缺少石头做大坝之肉,也缺少木头作大坝之骨,完全是异想天开!”
匈奴各个部落豪长更是一直耻笑:“我等居住在此数十年,没有听过筑坝拦湖的。”“拦了湖,岂不是把最肥美的草原淹没?得不偿失。”
“条件既不具备,就不可勉强。”就连臧旻也怀疑能否成功,做扬州刺史时,曾大力兴修水利,有着丰富的经验。
然而刘备决定迅速做出回击,选择了两处筑坝,一在后世康巴什附近,目的是造出一个乌兰木伦湖。第二处在南面下游约40里,乌兰木伦河汇流入窟野河之处。
令郦炎、典韦带200人在上游规划的乌兰木伦湖挖土取泥,河边的泥土粘度相对较高,制作瓷器肯定差得远,烧制大块砖头一点问题没有。
让吕布和祁济给马带上面积较大,看起来像鸭蹼一般的鞋套,用马车将烧好的砖头乌兰木伦河冰面上拉到下游,筑坝处,载上木头,从河边滩地返程。砍伐木头、拾取柴火的事情交给关寿等百人。
吕布和祁济的任务,各带一队人马车辆,每天奔跑!带着运输队,上上下下,做好运输工作。
仅仅十天时间,赶在凌汛开始前,就已经准备了足够砖头。只待凌汛后,将砖头扔到河中,上游留下来的泥土,自然能堵塞砖头之间的缝隙,一座重力坝,轻松可成。毕竟乌兰木伦河的水流量无法与南方的大江大河相比,冲垮大坝的机会不大,至于大坝能用几年,已不在刘备考虑范围之内。
挖湖多余出的砖,刘备也没有舍弃,在两处坝旁的高地上,分别修建了一座简易城塞。
两座城塞之间的山梁上,有一条南北走向、宽度超过十米的笔直大道——秦直道。从秦到东汉,经过约400年,大部分保持完好,甚至很长一段路面寸草不生。
臧旻对两塞的选址十分满意:“此两塞位居战略中心点。
从直道向北200余里可通五原郡郡治九原,向南虽因雨水更多,部分路基被雨水冲垮,却依稀可以通向5、6百里外的上郡郡治肤施。
沿着官道向西200里,是朔方郡大城塞,亦是匈奴右部的边界,再往西戈壁沙漠居多,不适宜作为居民点集中居住。向东200里是美稷,向东北200里是度辽将军之城。
可惜两塞规模小了些,且仓促建成,不够坚固。否则有此两塞,我何必居住在狼圈中心美稷!”
。。。
乌敏英悬赏购买长毛羊的努力,却进展很小。这天她终于发现大城西面沙漠戈壁山岭中,有一种绒肉兼用型山羊──阿尔巴斯白山羊。
刘备大喜,请臧旻、丁原等人,给进献山羊的牧民发奖赏。
二个看起来坐脸上皱巴巴的牧民,混在十几个牧民当中并不显眼。忽然眼中勃发灿烂的光芒,从羊肚子下摸出泛着蓝光短刀。
杀!
“保护大人!”所有人异口同声,一起向臧旻靠拢。吕布丁原立即与两个刺客斗在一起。
没有人发现,几个年老的牧民人向刘备靠近,摸出一把汉军直刀,向转过头刘备背后刺去。
“谁敢伤大人!”幸亏亲卫长刘朗发现,以身抵挡,拔刀返身体砍杀。
典韦立即大吼一声,扔出小戟,立倒一人。
吕布以前锋冲刺的速度奔跑过来,飞身将一刺客踢倒,拔剑将另外一个砍翻。
关寿空手入白刃,抢过老牧民之刀,两拳打翻,一把提溜起来,扇了十几个耳光,又在肚子上猛击一拳,痛的刺客弯曲成虾米:“竟然敢刺杀刘从事!看我不弄死你!”
臧旻大怒,下令严刑拷打,悬赏捉拿刺客同伙。
。。。
南单于连夜从美稷赶过来,亲自谢罪:“许多人都以为大汉立为单于,就是本单于服从大汉的原因。
其实,本单于年幼时不懂事,一直认为匈奴单于是天底下最伟大的称号,绝不应屈居人下!南匈奴数十万人,匈奴中郎将和度辽将军加起来才几千人,只要把你们都杀了,整个河套、整个西河,不就是我们匈奴的地盘了么!”
“你倒是有些胆量。”刘备等人都握紧手中刀剑、怒目而视,担心南单于是认真的。
“瞧瞧,把你们吓着了吧。”南单于哈哈大笑,“老单于让本单于到雒阳拜见皇帝,做质子,去就去,我也不怕。结果到了河东郡治安邑,年少好奇,请大汉使者带我去逛街,一到街上就愣住了——安邑好几万人,比王庭还大!
走到雒阳就吓傻了,河南尹一个郡人口是南匈奴好几倍!幸亏没动手,要不死的就是我们啦!”
众人都转怒为喜,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那是,大汉地大物博,人口超过南匈奴百倍。”
南单于:“说的太对了,其中的道理,我一看就懂。可我们匈奴人中,始终有些人,没见过世面,不知死活,以为靠一点勇猛就能战胜大汉。
今天臧中郎将,刘从事遇刺,本单于拍着胸脯说,一定给出交代!”
大汉开北疆,择肥美之地,水草丰茂之处以安置南匈奴。派中郎将为使者,用法度来治理南匈奴。为单于制作衣裳,置备文书,定制物品,授予印绶,从此匈奴南单于得以依序相传。
南单于是统治阶级的代表人物,汉朝坚持父死子继,单于的嫡系后裔生生世世、一代接一代就可能一直是单于,分支也都是贵族,又怎么会不支持大汉呢?
刘备不由转怒为喜欢:“要是人人都能像单于,明了是非,我们也能少许多烦恼。”
问题很快就查清了,本地一个部落族长,认为臧旻、刘备修建湖泊,侵占了草原,又担心汉军长期驻扎,勾引匈奴女子,怀恨在心。这些刺客的家属,都被找了出来交给刘备。
为了立威,臧旻下令将刺客男性亲属全部杀掉,人头挂在美稷墙上,女子充做营妓,以示效尤。
但那个老牧民身份有些麻烦不便处置,是一个在数个部落中德高望重的,巫医。
第二百一十七章 开挂的佛门支谶
将臧旻在高举屠刀,大杀特杀制造恐怖同时,对于献出长毛羊、主动揭发刺客同党之人,给予重赏。通过赏罚共举,给所有匈奴人树立了一个榜样,顺大汉者昌,逆大汉者亡。
周边的部族长、贵族们顿时老实了许多,大多数时候,富人比穷人怕事。
臧旻认为训狼为犬,或训狼为狗的计划,取得了第一步成果。只是这个计划的简称颇为奇怪——“狼犬”或“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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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则狠狠地感谢了刘朗、吕布、典韦、关寿,除了一人一金,还请了十天肉吃。最幸运的是,卫队长刘朗当时穿戴铁甲,伤并不严重,修养两日就好。
参与刺杀的实际上是两拨人,前一波刺杀臧旻,是匈奴中激进者,几乎已被一网打尽。同时年老巫师作为另外一拨的主谋,策划了专门针对刘备的刺杀,并未完全破案。
老巫师一直称刘备为“魔鬼”,恨得刘备几次举刀欲杀之。臧旻怕杀了人,断了线索,破不了案,以至余党继续潜伏,制止了刘备的冲动,忍住没杀老巫师,为了防止刘备小不忍而乱大谋,将刘备打发到鄂尔多斯附近新修的那两座城塞屯田。
臧旻给西面城塞的取名西胜,东面的取名东胜。
。。。
接下来的日子,匈奴中郎将属下大部分士兵,全力投入到了开垦东胜、西胜周边田地的“大生产”运动中。
为了提高士卒们的劳动积极性,刘备将每2百人分成一个生产队,每队划定区域,规定至少开垦1万亩,多开垦,多劳多得,由生产队分到每个人头上!
同时广泛开展劳动竞赛,决出垦田能手、播种能手、施肥能手、挖沟渠能手、剪羊毛能手,一方面给予粮食或金钱奖励,一方面提拔为典农中郎属下队率、什长、伍长。
郦炎在短短数月中经历了母妻不和、妻子去世、锒铛入狱、狱中濒死,如今与母亲一道发配边疆,性格发生了很大变化。丢下毛笔,脱掉华服,从以前风流倜傥的大诗人,变成能够务实下地垦田的老农、骑马放牧的牧民、开挖沟渠的泥水匠。由他来担任典农重任,负责指导、巡查、监督鄂尔多斯周边农业,既然是对人才的重视,也是对他的历练。郦炎的母亲也没闲着,研究起羊毛来。
由于拥有大量马匹和各种鼓励政策,汉军平均一人能开垦超过50大亩,投入屯田的2000人,共计开垦超过10万大亩。大多种上粟或麦,少量种植豆类、瓜果,还有牧草。
东胜、西胜城塞内外,设置有公共厕所,经过半密封发酵的粪便,非常臭,能够遗臭里许,沾染上了能臭几天,效果却比普通的粪便好得多。
并州贫瘠,原本一般大亩产3石。如今人工湖保证了水源,粪便保证了肥料,预计可将每大亩产量推高到4至5石,一年可产出粮食4、50万石,以每个战士人一年消耗24到36石计,能够养活1万余人!
在优惠政策感召下,许多士卒写信寄回家乡,让没地、少地的父母兄弟老婆孩子前来投奔,一起壮大西河周边的汉人势力。
。。。
与刘备在鄂尔多斯的有条不紊相比,驻守美稷的丁原糟心透了,白头发增加了许多。
一日,十余个匈奴人前来美稷的监狱外,吵着闹着要求释放老巫师。
性格强硬的丁原大怒:“此人是犯有重罪,你等欲谋反呼?欲求死呼?来人,将他们都抓起来!”
不止一次见识过汉军的强力,除了领头的数人,其他的都作鸟兽散。
原以为此事就算压下去。
哪知道第二聚集了比昨日更多的匈奴牧民,冲击府衙,用匈奴语喊着:“放了我们伟大的巫师”“放了我们的孩子(丈夫)。”“汉人滚出去!”
丁原大怒:“都抓起来砍了!大汉有律法,岂是好惹的!”
见匈奴人聚集地越来越多,其中还有不少老弱妇孺,在美稷中郎将府衙办公的臧旻不得不出来制止士兵动武,只是下令让熟悉匈奴语言的官吏进行说服,不听话的也只是将他们驱散。
事情并未结束,接下来许多天,数十上百的匈奴人,或示威,或静坐,几乎要将府衙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汉军将其中带队者抓捕,后来屡抓不绝,便歇了心思。
对这种匈奴下层牧民挑起的群体性事件,上到臧旻,下面丁原、吕布,中郎将属下负责具体事物的小吏都觉极其棘手。
交流首先是一大障碍,说汉语,普通牧民听不懂,说匈奴语,多数将士、官吏人的又没有熟练到可以与人辩论、劝人和解的程度。
匈奴牧民的民意与律法相违背是第二大障碍,刺杀官员或汉军将士必然是重罪,当众有组织、有预谋刺杀更是罪不可赦,不会因为上百人的示威、反对而枉法。因为如果法外开恩,就会对整个西河的汉人造成严重的威胁,也会使得匈奴人产生严重侥幸心理!
。。。
本有能力劝解牧民的单于,带着一些部众到南面放牧去了。
呼徵:“大单于,我们丢下刁民围住美稷,雒阳的皇帝和美稷的中郎将臧旻一定会非常不满吧。”
南单于:“不高兴又怎么样?我搜查出数十凶手的同党,就是与反对派划清了立场!
如今各部落已经颇为不满,认为我们的软弱,若再次给汉人做刀剑,国内必将对我父子二人大失所望,日后你继承单于之位,他们一定会造反!”
呼徵:“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
南单于:“现在要做的就是——等!
等臧旻来求我们,给我们兵器、铠甲、粮食,否则免谈!”
。。。
二月十五日
许久不见的支谶,披着袈裟来到了美稷。
支谶坐在府衙不远处胡床上,用汉语和匈奴语,慢慢地讲述佛经:“佛…遍游一切诸佛国土而于国土无所分别。
佛说,辨识智慧中,充满了真相。不伤害、诚实、不偷盗、不纵欲、不贪婪。。。”
其弟子支亮等则在一旁问人忧愁,给人看病,与人解难。
支谶以般若为核心的大乘佛经,充满智慧,又有极强的适应性,一时间不论是汉人,还是匈奴人,听者云集。门外静坐的匈奴人,也忘记本来的目的,生怕听漏一句话。
臧旻站在府衙二楼上,一时间悲喜交加:“我以数千士卒为后盾,用儒学为内核,软硬皆施以治匈奴,一年时间,只是稍稍有些效果。
没想一个和尚讲佛经半日,匈奴竟然皆叹服。
难道要用佛家治匈奴么?”
第二百十一八章 大萨满vs高僧
用佛?用儒?
如同一道选择题,在臧旻心中难以决断,他隐隐约约感到,选择前者,如果幸运,他将成为划时代的奠基者、开拓者而留名青史。如果不幸,他将给草原送去先进的思想观念,成为大汉和中原的罪人。
臧旻现在,仿佛如后世考驾照笔试,已经错了10题,面对剩下若干题的ABCD,选对本题,后面还有许多等着他做抉择,而选错,则有可能将出局,被罢免匈奴中郎将职务,失去治理南匈奴的机会和权力:“玄德,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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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心道我幸好不叫元芳:“大人何必忧愁,我们何必做出选择!官就是管!选择由百姓,非由官府做出。
在中原,百姓信什么,只要不是淫祀,官府不会禁止。所以,官方并不禁止佛经传播,而巫师萨满教却因太极端而与儒家相互矛盾,应该禁止!我们引入佛经,能起到限制萨满,教化匈奴牧民,就是有功!
若佛门闹出了问题,则推说我们不知情,是他们自己犯的错误,作为官府,该怎么处罚、禁止,就怎么处罚、禁止。”
置身事外!
臧旻认为这办法简单而有效,但仿佛又有些不妥:“那就任他们传播?若双方打起来又如何?”
刘备:“大人,您看,萨满教的巫师,正派人用武力驱赶佛门僧人。违反汉律的行为,我们何不制止?”
臧旻挥挥手,让丁原去做:“禁止武斗,好。然后呢?”
刘备:“让僧人与巫师辩论,我们以信仰自由之名义,站在中间,保持秩序!百姓眼睛不瞎,耳朵不聋,自然会做出评判!”
臧旻:“你就这样有信心?”
。。。
五天之后,
一场萨满教和佛教的辩论在美稷城内集市举行。
十位最大的萨满联袂来到美稷。
他们趾高气扬地发动匈奴牧民对僧人们进行围攻,然而很快发现自己错了,官府在僧人住宿的旅店外布有重兵,选取的士卒们多是经过僧人洗脑的,不用丁原、吕布发出指令,就自觉将牧民们赶走。
终于,到了辩论场上,十位大萨满各施其能:驱魔、占卜、乞福、控制天气、预言、解梦、占星,通灵、跳大神。
支谶坐在莲台之上,与及其弟子支亮等从容应对,只顾着讲佛经。
萨满们很快发现:演示技能中,僧人在讲佛经,演示后,僧人仍然讲佛经。这些僧人怎么有讲不完的经?萨满们担心技能演示多了,预言说多了容易露馅,不可能一直表演下去,陷入尴尬境地。
萨满们接着挑起辩论,但是他们十个人在很多问题上意见都不同,哪里是一代大乘佛教高僧的对手?
支亮看了看老神在在的师傅支谶,与束手无策的萨满们,不由轻蔑一笑,佛经是无数僧人、信徒共同千锤百炼的文字,内含对人生、社会、宇宙的无上智慧,与文字记载稀少的萨满教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当萨满们接受辩论提议时,就已经输了!
臧旻坐在集市旁边酒家二楼,目瞪口呆:“这就赢了?这么简单!”
刘备对此毫无意外:“萨满教或许经历数代之后,能够发育成有大量经文、经得起思考辩论的真正宗教。但现在,如一个幼童。一个萨满只在一个或者数个部落传教,他们缺乏真正的经典,也缺乏萨满之间的辩论、交流、提高。
而佛教,已经在天竺、康居、大月氏流行数百年,是与道教一样成熟的宗教,有无数经典,有无数辩论。”
大月氏也是游牧民族,佛教既能传播,换到匈奴,甚至鲜卑人身上,当然无缝转移。更巧的是匈奴与大月氏的语言,在发音规律有些相似,近一个月来,走街串巷的支谶、支亮等人,已经能够熟练掌握大量匈奴语,把佛经从大月氏语翻译成匈奴语,比翻译成汉语容易地多!
正当刘备在庆贺胜利的时候,发生了血腥一幕。
不甘心失败的一个年轻萨满,冲向支谶,用手中法器把对方砸了个头破血流。
“把他抓起来,依法重处!”场内负责维持秩序的丁原都快呆住了。
站在入口处的吕布也愣住了,他明明让士兵进行了搜身,所有弓弩、刀剑不能携带入场。哪能预料得到萨满手中发器也可成为凶器?
面对被按在地上的凶手,支谶做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举措,给丁原跪下了:“我佛慈悲,还请丁大人念他年幼无知,从轻发落。”
后世的续汉书将这场辩论称为——美稷之辩。
佛门更将它大书特书,并将支谶、支亮称之为草原佛教传播的先驱者、奠基者。
。。。
二月末,皇帝诏赦天下,唯杀人、流放者不赦。许多重犯被派来北疆戍边,臧旻令丁原将他们都选入前锋营,以功赎罪。
三月北方普遍少雨,到了夏天,更发生了全国性的旱灾。幽州、并州、凉州、司隶、冀州,豫州,兖州,共7州紧接着发生大规模蝗灾。
铺天盖地的蝗虫,吃光了一个接一个的田地,草原更被吃得光秃秃的。
鲜卑各部落如同疯了一样,南下侵略,抢劫,一个月平均一二十起。北疆各郡同时遇到旱灾、蝗灾、兵灾,加上沉重的兵役、徭役,苦不堪言。
臧旻在刘备建议下,燃起半湿的马牛羊粪便、草、木,以毒攻毒,又悬赏能治蝗、驱蝗虫者赏十万钱。
面对天地之不仁,不论汉人、匈奴人,这一刻都是一条船上的乘客,一条绳子上的蝗虫,同心协力抵抗天灾,人定胜天才是真正的信仰!
被熏死、熏晕、捕获的蝗虫,也不舍弃,皆做粮食。臧旻带头食用。
油炸蝗虫?
NO!
有哪有这么多油,要有油也用来烧蝗虫了。只能用做蒸、煮、烤。
清蒸之后,依然鲜活鲜活,仿佛生的,一口咬下去,滋水淋漓,那滋味真是酸爽。反正刘备是吐了,还因此被臧旻批评为不爱惜粮食。
。。。
为了应对天灾,皇帝下令三公条陈上奏刺史、郡守、县令等“一把手”中严苛贪污者,皆罢免之。司空张颢弹劾的人包括担任平原相的幽州渔阳人阳球,罪名是执法严酷,超过律法规定的量刑标准,因此下狱关到廷尉。
被罢免的人很多,阳球虽官至2000石,也只是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幸运的是老丈人也是宦官,于是疏通关系,请求皇帝宽恕。皇帝认为阳球之前当九江太守时,讨贼有功,赦免之,拜议郎。
从廷尉衙门出来的阳球,双目尽赤盯着宫城下定决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要报仇!我要告诉你们,得罪谁也别得罪酷吏!”
没想到的是,这名精通申韩之学的酷吏,后来竟改变了整个朝堂的格局。
第二百一十九章 狼烟起江山北望
整个夏天,使匈奴中郎将一干人经历了干旱、蝗灾、补种粮食,鲜卑入侵等各种麻烦。
刘备等人十数次带兵前往边关各郡救援。在炎热的少雨的夏季,草原、戈壁温度高、饮水少,又不得不,身背铠甲,高速行军,十分痛苦,为了降温,甚至像狗一样伸出舌头散热。刘备成功从鲜嫩、白白的小鲜肉,变成黑漆漆的老腊肉。
经常援助是朔方郡,位于西河套,土地肥沃、草木茂盛、水源充足,距离其他郡很远,成为鲜卑每次必犯之地。其次还有雁门、云中、定襄等郡,因距离鲜卑王庭较近,其紧邻的北方草原湖泊众多、自然条件优越,鲜卑人大量聚集,每年被侵略数十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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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收获,结识了匈奴右部于夫罗、去卑等人,他们常率匈奴骑兵与刘备共行,归刘备指挥。
五、六月,南风大起,暴雨急促,缓解了北方干旱,干渴的大地,逐渐变得湿润,黄沙、戈壁都为密密麻麻青草所覆盖。粟麦逐渐变黄了,粟麦穗条就像金子一样可爱。
此时北方草原上也进入喜悦的季节,男女老少忙着准备过冬的草料,年轻的男女谈情说爱,在草垫子上打滚。贵族们喝着马奶、羊奶酒,比试套马、驯马、摔跤、射箭,在聚会中拉近感情,商量下一步的战略。
刘备本来有难得的悠闲时光,因为一行人的到来,再次变成大忙人。
王荣与其兄王斌来到了美稷,祁黄芩仿佛吃醋的花瓶一样一路跟来。更大的惊喜是祁胭脂带着孩子一起来了。
经历了短暂的重逢喜悦后,祁黄芩几乎立即对拓跋伽罗怒目而视,王荣也因此避而远之。几女互相监督,刘备无从下口,看得到吃不着的日子真是憋死个人。
唯一幸运的是成熟丰美的祁胭脂,不跟几个小女生一搬见识。两人在粟麦田中打了几场友谊赛,每次结果都是1比0,女人吃饱了,男人依然坚挺。
享用美色的代价也不小,祁胭脂又从刘备这预定了一批粮食,价格当然进一步降低。难楼王似乎发现儿子长得不太像自己,找了几个新宠,已很少到她房里,她也懒得伺候,每天除了处理事务,就是养着、宠着儿子。
。。。
臧旻:“这是朝中重要奏折抄送件,我们有大麻烦了。”
首先是蔡邕批评皇帝不按时祭拜天地,祭祀先祖,不参与征辟士人的仪式,刘备主要看了下标题和结论,暗自赞叹,怪不得能生出蔡文姬这样的稀世才女:“议郎蔡伯喈不愧文坛领袖,文笔纵横、叙古论今,我们之中恐怕只郦文胜能够相提并论。”
郦炎一点被称赞的表情都没有:“你看下一个。”
接下来是护乌桓校尉夏育的奏折,大义为:今年以来鲜卑寇幽州三十余次,请皇帝赐给他符节,征召幽州诸郡兵出塞击鲜卑,一两年之内必能将鲜卑首脑消灭!
“幼稚!胡闹!”刘备气得猛拍桌子,站起来走了几圈说,“如今铁器多流入草原,早已不是一汉当五胡的时代,夏育是在做梦啊!”
郦炎:“打仗需要钱粮。今年干旱少雨,蝗灾漫天,粮食减产一半,好不容收了30万石粟麦豆。要是能继续拓展屯田面积,招募中原贫民来边郡,只需要5年,西六郡可多得10万人充实边塞,取十分之一为兵,勤加操练骑射之术,能得强兵万人。到时候不费朝廷一分钱粮,就能守住北疆,鲜卑虽强,也不敢入侵!”
臧旻敲着桌子,一句一顿,字如金铁:“打仗要立于不败之地,首先要多计算多准备。你们说的兵器、钱粮差距缩小是其一、其二。
自匈奴远遁,鲜卑强盛,据其故地,收其遗民,骑超十万,如今已经非这点边军能胜,这是其三。
各郡之兵,长期懈怠,将不识兵,兵未熟练,守城可行,出击易败,这是其四。
汉人多北逃,为鲜卑谋主,识汉军虚实,知守战地理,我等可谓知己不知彼,檀石槐可谓知己知彼,这是其五。
昔日凉州三明数十年才平定西羌,我自问不如张奂,田晏也不如皇甫规,夏育必不敢比段颎。如今鲜卑之强远远超过西羌,夏育怎么敢说2年大破鲜卑!这是其六。
有此六条,不信皇帝陛下会听从夏育胡说!”
郦炎:“我明白了,将军是要我以此为基础,写一封反驳的奏章。”
。。。
臧旻的奏章,一式数分,除了送给尚书台的,还给太尉刘宽、司徒杨赐、司空陈球,以及袁隗、袁逢各送了一份。这一举措,就是要明确反对在今年北伐鲜卑。
于此同时,度辽将军田晏跟老同事夏育站到了同一个阵线,上书请伐鲜卑。好大喜功的皇帝刘宏,对田晏的表态很高兴,下令改度辽将军为破鲜卑中郎将。毫无疑问是非常明确的政治信号,告诉百官,皇帝要北伐鲜卑!
皇帝为此召集百官众臣,议于朝堂,心里想着秦始皇北伐匈奴,汉孝武帝北伐匈奴都,汉孝桓帝西伐西羌,皆在历史上写下重重笔墨,如今朕要北伐鲜卑,与他们一样伟大。
出乎意料的是,仍然有不少大臣反对,其中蔡邕洋洋洒洒写了一遍千字文,从汉高祖刘邦有白登之围,到孝文景帝卧薪尝胆,到孝武刘彻北伐匈奴弄得财政崩溃,到孝桓帝刘志用了十年时间才得以平定西羌。
蔡邕在朝堂上抑扬顿挫念了近一刻钟,念得大臣们摇头晃脑,念得皇帝刘宏脸都快成猪肝色。
之后多数人都紧跟蔡邕脚步,表示反对北伐鲜卑。
就在皇帝越来越郁闷时,议郎阳球站出来支持北伐:不论是平定匈奴,还是平定西羌,都经过了许多年、甚至几代人的努力。因此大家认为北伐鲜卑一定失败。但失败就不北伐么?失败是成功之母,不尝试怎么会成功。。。
阳球最后总结说:“陛下北伐是为大汉某百年和平,为中原谋万世安定。众臣子只求一时安乐,怎理解陛下苦心?国家不如孝武皇帝时强盛,上天屡次示警,不能归为陛下的错误,而是我们做臣子应该诚心检讨自己,扪心自问什么我们不如历史上的名臣,我们哪里没做好导致国家萎靡。”
阳球的表态,如同众多清流中的一股泥石流,瞬间将整个水搅浑,将是否同意北伐提升到臣子的道德层面、提升到谋万世太平层面。
“阳议郎所说,甚合朕心。”皇帝刘宏大喜着宣布三公九卿好好谋划、好好准备,争取打一场胜利的北伐战争。此外,也将阳球简在帝心,不久即任命为尚书。
第二百二十章 五路伐鲜卑
熹平六年七月下旬
皇帝刘宏下密诏,令五路北伐。哪五路?
第一路,护乌桓校尉夏育,携上谷乌桓,领上谷、代郡、广阳、涿郡等地郡兵,出代郡高柳。
第二路,破鲜卑中郎将田晏,携屠各胡(休屠),领并州云中郡等地郡兵,出云中郡。
第三路,使匈奴中郎将臧旻,携南匈奴,领雁门、西河等地郡兵,出雁门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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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路,辽西太守刘其,携辽东乌桓属国,领辽西、右北平、辽东等地郡兵,出辽西郡。
第五路,护羌校尉泠征,携羌人、屠歌胡、北地太守,自北地北行,出朔方郡。
密令既下,各路人马积极准备粮草、马匹、兵器、铠甲。
。。。
辽西太守刘其,乃是汉室宗亲,拿到密旨,既摇头叹息。
恰巧其女婿公孙瓒前来问安:“丈人为何忧愁?”
刘其:“你看着旨意,五路北伐,看似声势浩大,却有致命缺陷。其一,我们最东面一路与中路相隔千里,相互之间根本无法策应,若胜还好,若败必是大败啊!其二,秦建长城,汉起塞垣,深沟高墙,强弓硬弩,坚韧持久以守,此中原之所长也;少骑羊狗,长大骑马,左右驰射,骑射如飞,胜则奔袭入寇,败则退却千里,此草原之所长也。
如今我辽西步弓虽精炼,然善骑射者数量不过二、三千,以短击长,以步击骑,如何能不败?”
塞外草原、丘陵,既没有城池,又缺乏沟壑,进行的是大开大合,大进大退的战斗。辽西等郡马匹不少,可惜不善于骑马、骑射的士兵,就算给他好马,面对马上民族,也会出现追不上,射不中,逃不掉情况。
公孙瓒思考良久说:“丈人不必忧愁,昔日刘玄德曾经做一物,名为‘马镫’,悬挂在马鞍下面两侧,只要多制作此物,就算骑术不佳之士卒,亦能在马上如履平地!”
刘其当即随同公孙瓒前去马厩观看,并亲自试骑,果然平稳如平地,不由大喜,既令属下加急仿制,十天之内制作五千对马镫。
负责冶铁的官吏、大匠前来观看说:“公孙大人的马镫,结构复杂,强度要求高。若用生铁、铜铸造,既笨重,且容易断裂,而且拐角处需要打磨。若用百炼钢制作,则太贵。以郡里的冶炼能力,别说十天,就是二个月,也制作不出五千对!而制作一对,怕要数百钱。”
刘其大怒:“马镫关系到将士的性命,做不出来,你们都下狱!”
冶铁的官吏、大匠具趴在地上求饶,只说愿意辞职,请太守另请高明。
“府君息怒。”在外人面前,公孙瓒都称之老丈人官职,“刘玄德昔日就说过此物难制,他有一简化之法。。。”
刘其复而大喜:“这要再做不出来,你们提头来见!”
。。。
护羌校尉泠征,并州太原人士,本求三公、中常侍做度辽将军,因事少、朋友多、离家近。
可惜天不遂人愿,田晏做护羌校尉时,与豪族勾结,走私货物,为刺史发现参了一本,被免职。后田晏找到老上司段颎,走了中常侍王甫的门路,东山再起,任度辽将军,如今更改为破鲜卑中郎将,可谓春风得意。
泠征于是被任命为护羌校尉,驻扎在金城郡令居县,以防羌人通过河谷进入汉人聚集地。
“让我从金城郡到北地郡,再到朔方郡,先行出塞,吸引鲜卑主力!”泠征拿到密令后翻来覆去看了许多次,“皇帝陛下没弄错吧?从令居到金城到,再到北地郡治富平县,有1000里!从富平县沿黄河北上到朔方郡高阙,亦1000里。急行军日行百里,至少得20天,等我到时,其余四部已经出塞,甚至仗已打完了!”前汉漠南之战,车骑将军卫青曾率3万骑出高阙。
泠征哪知皇帝催促很急,熟悉西北情况的段颎,精力全部在中间三路。
尚书台制定方案的人,正好不熟悉西北道路,道拿尺子,开地图炮,一量直线距离,1200里!估摸着急行军也就10天,于是就下了无比荒诞的命令。
。。。
夏育得了诏书,大喜,即来信约破鲜卑中郎将田晏,使匈奴中郎将臧旻在定襄郡清水县(武城县)汇合,讨论进军事宜。
臧旻本来不想去,可是田晏自度辽城南下美稷,邀约同去。臧旻却不过情面,便带刘备同去。
到了定襄郡,夏育既与田晏讨论方案,把臧旻丢在一边,当成木头:“按商量好的方案,辽西太守率先出兵,吸引鲜卑东部诸部落。护羌校尉泠征没那么快到,可令北地太守、朔方太守帅屠各胡、部分匈奴第二个出兵,吸引西部鲜卑。
我等三路大军,并力直插鲜卑王庭弹汗山!
田中郎将出云中400余里率先出发,臧中郎将出雁门350里,后一日出发,本将出高柳不到300里,再后一日出发。”弹汗山在今尚义县大青山北麓,为鲜卑檀石槐王庭。
田晏:“二汉当五胡,我三人各带万余人,合兵近4万人,即使弹汗山檀石槐有10万人,也不畏惧!而且鲜卑中部,并非有十万骑马弯弓之士!”
臧旻也未觉有道理:“分进合击,相互距离不超过一日,就算遇到敌军主力,也能及时救援。”
夏育属下刘庆、胡轸见刘备在一旁冷笑,阴沉沉说:“几位将军在议大事,刘玄德笑什么?”
刘备:“夏校尉所定之计,若在中原、或者西羌,自是极好。但在草原上却行不通!”
夏育冷笑道:“你倒是说说怎么行不通,要说不出个好歹,本将须不饶你!”
刘备:“很简单,檀石槐又不是傻子,见大队汉军来攻击,早就丢下王庭,或北遁大漠,或西逃东进。秋天草原水草丰茂,哪里不是放牧之地!
若扑个空,下步我们如何?”
夏育:“胡说八道!据探子来报,檀石槐在弹汗山设王庭已有数年,以木珊为墙,挖沟渠为池,妇女众多,年羊遍地,金银美玉不计其数,岂会轻易舍弃?就算跑了,王庭一失,檀石槐在诸部鲜卑中定然声望大跌。日还我等分割破之既可!”
第二百二十一章 柳城之战
熹平六年八月初
广阔无边的草原,仿佛金色、绿色相见的地毯,红色、黄色、绿色相见的树木仿佛一组油画,白桦林、云杉、胡杨等错落有致,金黄与棕色相间、深绿与火红辉映,加上白色星星点点的羊群,五彩斑斓。胡笳悠扬而苍茫,号角有力而雄浑,给美丽的秋天增了跳动的音符。
弹汗山下,巫师萨满把从胡杨树上取下种子,经过繁复仪式之后,发给虔诚的牧民,牧民将把胡杨种子种在水源充足之处,过几年后,可将茁壮的胡杨树苗移植到较干旱之地,能够改善水土,克服盐碱。
檀石槐穿着宽松的袍子,迷醉地靠在丰满多姿的两名胡姬身上,那两女金发碧眼肤白,流露出一股西域风情。檀石槐望着弹汗山下成群的牛和羊,眼神似近似远:“胡杨生百年不死,死而百年不倒,倒而百年不朽。若我之寿命如胡杨,南下中原扫灭汉皇,有何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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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头:“大汗,西部河湖之畔多胡杨,听下面的萨满说,胡杨泪白呈黄色,生于胡杨疤痕,是胡杨得日月光滑所照,吸天地灵气而生的精华!是长生天赐予大鲜卑的礼物!
大树年产百斤,稍小的产十数斤,既可当盐食用,减缓关节疼痛,还可洗衣洗澡,清理毛皮油脂。这次我带了五百斤过来。大汗若能每日食用,必能如胡杨一样长命百岁。”
蒲头是檀石槐长孙,其父曾为檀石槐统一草原立下大功,原本是左贤王,后受伤早夭折,留下几个孩子。檀石槐追忆长子之功,怜惜诸孙生活不易,便让蒲头继承担任了右贤王,左贤王则由原本的右贤王和连担任,意思是他死之后,由和连继位。
檀石槐每当看见孙子,就想起去世的长子,对蒲头的宠爱就多了几分:“蒲头,好!你进献的马肩高七尺,进献胡杨泪可延年益寿,进献的西域美人如同最美的花朵,我该怎样奖赏你?”
蒲头:“蒲头能与两个弟弟一起管理右部,已经是大汗最大的赏赐。。。”
远处一群骑兵飞马而来,激起一片烟尘,将正表忠心蒲头打断。虽然心生厌恶,蒲头也不得奉命下山询问清情况,一刻钟后,神色异常凝重地回来:“大汗,叔父传来消息,辽西太守帅已率五六骑出塞!”
檀石槐脸如古井,毫无波澜,半响一笑:“好,终于来了!离开森林的老虎,不是群狼的对手。”
蒲头这才知道,与祖父檀石槐、叔父和连相比,自己还太嫩,许多重大决策竟然不知情。
。。。
在幽州刺史刘虞大力支持下,辽西太守刘其手下汇聚幽州数郡精华,可谓人才济济。许多人现在虽名声不显,日后却干了大事、大有成就。辽西属国乌桓大人名丘力居,健壮勇猛,多智慧狡诈,率领二千乌桓骑兵助战。刘虞派来援军中有一名州吏名叫程普,右北平郡土垠人。还有一渔阳郡吏叫鲜于辅,其堂兄弟鲜于中优乃郦炎表弟,两人都是卢植学生。
辽西郡长史由涿郡邹靖担任,全权负责负责辽西一郡军事,这人日后大大有名。公孙瓒及其老搭档田楷,目前都是邹靖的下级。邹靖之侄名叫邹丹,亦是卢植学生,随从征战。
邹靖的三十余岁,中等个子,神色坚毅,其指挥方式强调稳扎稳打,与喜欢勇猛突进的公孙瓒正好形成互补。邹靖从军十余年来,未曾有过大败。这次制定的政策,亦是稳扎稳打。
。。。
此次出兵,首要战略目的是打通辽西郡治阳乐与辽西郡令支、肥如两县的之间的山中道路。
西汉时,右北平郡郡治在老哈河流域的平冈,所谓“千骑卷平冈”就是指这里,因此辽西郡东北部的阳乐、柳城,与西南部的令支、肥如之间通道顺畅。到了东汉,长城内外不少领土丢失,这条路逐步废弃,或者说变成了鲜卑、乌桓人的通道,大多数汉人都改为走渤海沿海平原。
辽西军共有作战部队6千人,辎重部队1千,其中太守刘其领二千车步骑、一千辎重队为中军。邹靖和丘力居领三千骑兵为两翼。公孙瓒帅一千骑为前锋和别动队,负责探情报,踩地雷,为奇兵。
辽西军携带武刚车、轻车、强弓硬弩、大戟长矛、重盾坚甲等辎重,每日不到傍晚,即休息扎营,不给鲜卑人一丝机会。从辽西郡治阳乐(约在河北刘龙台镇、三宝营乡)出发,到柳城(朝阳市)不过百余里,三日后才出现在柳城东面河谷中。
。。。
柳城一地,山谷环抱,山河险峻,土地肥沃,矿产资源丰富,在商朝就孕育了人类文明。其气候相比草原同一纬度地区,属于温度相对偏高,降雨量相对偏多的地区。有大小凌河、青龙河、老哈河等河流,可以耕作、渔猎,亦有大片大片的草原可以放牧,所以历来是农耕文明与草原、渔猎文明争夺的焦点。
柳城早已有素利、弥加、阙机、慕容等数个部落,数万鲜卑人聚集。鲜卑哨骑发现汉军后不久,约万余鲜卑步骑,向汉军冲杀过来,双方战于柳城东面数十里外的大凌河山谷中。汉军若通过该山谷,就可直接袭击散落在山间平原的鲜卑诸聚集地。
鲜卑人很快发现自己错了,汉军以车兵、重步兵在前列阵,车与车之间通过铁链或绳索相连,借助西侧的山岭和东侧的大凌河,形成宽约1里的正面,塞住山谷口。鲜卑的骑兵根本冲不过来。反而被汉军运用弓弩,造成较大的伤亡。
第一轮攻势失败后,素利、弥加、阙机、慕容等部头领,改变战略,两翼的牵马上山、下水通过山坡、大凌河滩组织第二轮攻势,中间的则弃马持盾进攻。
邹靖、邹丹与丘力居、鲜于辅立即组织骑兵对鲜卑进攻的两翼反冲锋,并对中路下马的鲜卑士冲锋。
鲜卑骑兵的弱点是没有马镫,一旦失去速度,陷入与汉军齿牙交错状态,马上的骑兵无处借力,难以对侧面的敌人挥舞手中兵器。具备简易马镫的汉军则不存在,而且由于铠甲更精良、兵器更锐利,真正实现了“一汉当三胡”。
几个鲜卑部落,毕竟人多,虽然损失很大,依然咬着牙不断投入兵力。一些鲜卑骑兵越过了汉军缝隙,杀到太守刘其所在的楼车帅旗附近,田楷等人带领预备队、亲卫与之短兵相接。双方杀得难分难解,刘其也拿起弩,带头射击。
在汉军阵容摇摇欲坠时,鲜卑后队突然出现骚动和喊杀声,不久既扩散到前军,之后潮水般的向后撤退。
第二百二十二章 漠南万里皆烽火
公孙瓒、程普等人带领的一千奇兵,从小路赶到,对柳城周边平原山谷间聚集的鲜卑人烧杀抢掠,引起骚乱,随后袭击了鲜卑后队。此时鲜卑后队只有二千余人,而且分由素利、弥加、阙机、慕容等数部大人带领。
慕容远来看见汉骑呈现数个锥形,杀向阙机、素利部,第一反应不是援助,而是庆幸没有杀向自己。第二反应是小命要紧,立即招呼部下撤退。他认得那个白马将军,即使是射雕者也不是对手。慕容远来的领地在柳城西面、北面数百里远,这次与辽西太守作战,他本没有打算参与。
与慕容远来想法相近的是弥加部首领,其领地在玄菟郡以北通辽一带,正与东面的扶余等争夺领土,见战况不利,亦迅速后撤。
柳城东一战,辽西太守刘其获小胜,斩首八百余。
随后刘其攻下柳城故城,此城为西汉所建的,当时同城有辽西郡西部都尉,曾经是一个外有高墙、深沟,内有都尉小城、武库、县衙等设施的坚固据点。东汉以来时废时立,在汉、鲜卑之间多次易手,如今城墙多处破损,汉人全部迁走,对周边的控制力大大降低。
进驻柳城后,面对周边平原、山谷间鲜卑人的不断骚扰,刘其发现自己突然不会打仗了!
鲜卑人采取化整为零,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退我进,敌少则打的战略战术,积极发挥弓骑兵机动优势。
汉军骑兵虽然装备了简易马镫,弥补了一些骑射弱点,人数上却只有鲜卑骑兵的一半,在中小股骑兵追逐战中,不占优势,每天都在损失。而汉军优势的车步混合编队,根本摸不到鲜卑人的尾巴。
粮食一天天减少,部队一天天损失,刘其已顾不了皇帝可能的责罚,决定退兵。
。。。
八月十二,旌旗半卷出雁门
臧旻这支队伍有精锐骑兵三千骑,临时招募的善骑射之士三千骑,南匈奴八千骑,共计一万四千全是骑兵。
出发之前的半个月,在刘备的磕头死柬下,臧旻同意了几乎所有要求。
首先出秋收之粮食,取5万石发给参战的每一个匈奴士兵和贵族,每人不少于5石,代价是8000匈奴每一个至少自备双马。
其次,取10万石,以租为主、买为辅,给每个汉骑配上双马,虽然有些马只是背货物的驮马,至少能保证行军速度。
第三,采取一系列超越时代的举措,花掉了约10万石粮食:
为每个汉骑兵准备马蹬,铁质马蹬成本太高、锻造不易,只配备给高级将领。普通汉骑准备2对皮质的,制作简单,成本相对低廉,虽然强度有限,不适合双腿踩着蹬、臀部离开马鞍,亦可以在高速骑骑马过程中保持身体平衡。
通过皮制马蹬:一是借助马蹬,尽量避免劈砍、长枪冲刺过程中失去平衡和落马。二是把所有汉骑成功变成弓弩骑兵。三是通过强化训练,使每一半以上的汉骑可以运用“安息射”,即在被追逐的过程中,返身射箭放弩。四是让所有骑兵熟悉环形骑射阵、锥形阵、雁形阵、草原骑兵散阵。。。
准备大量肉食,将羊肉、牛肉加上盐、酱、芥末、花椒面等腌制,熏烤干燥,切成小块小条或搓制为丝状、松状,在不太湿热的情况下能够保持数月,甚至数年不腐烂。一小块肉干肉松提供的能量相当于数倍质量的米面,于是大大减轻了携带的米面重量,每个骑兵甚至因此可以多带到一两壶箭矢。
军中戏称为“玄德肉松”、“玄德羊肉”、“玄德牛肉”,而且大多不喜欢吃瘦肉,喜欢吃肥肉。
刘备只好在心里给张飞说声对不起了,“张飞牛肉”从此不管张飞的什么事了。
最后一项是准备一些大饼、一小袋炒茶叶、一些油和烈酒,大饼既可以吃,平时背在背后、放在胸前,相当于多穿了一层软件。炒茶叶可泡水也可以直接吃,能综合肉类、面食的脂肪,降低血脂。
双马、皮质马镫、肉干肉松、大饼茶叶,以及其他准备工作,共消耗了26、7万石粮食。
以至于度辽将军田晏的部下得知后,羡慕得眼睛发红,大骂臧旻的“食必梁肉”,太过奢侈!
臧旻一步步看着刘备在器械、后勤、训练等方面所做出的一项一项“革新”,从一开始的有所抵触,到后来的举五肢完全赞成:“玄德这段时间的举措,充分证明了一个边郡人在骑兵方面的天赋和才干,让人想起了赵之李牧!我现在相信,若让你来当匈奴中郎将,只要5到10年时间,一定能如李牧匈奴、东胡一样北驱鲜卑!”
其实刘备仍然不满意,如果他可以决定,一定将人数减少一半,每人可从两匹马变成四匹马,即使鲜卑人也追不上,完全立于不败之地。
。。。
臧旻军分四部,自领中军,丁原、吕布等为前部,匈奴单于为左部(东侧),刘备为右部(西侧)。
第一战,战于雁门郡强阴县东。
岱海北有蛮汉山,南有马头山,强阴县位于岱海和马头山之间,属于汉人控制区域,岱海北面东面则为鲜卑控制区。岱海微咸,湖中鱼翔浅底,湖沿水草弥补,飞鸟掠波,鲜卑放牧之人众多,亦有一部数千人长驻在此,毫无悬念,与汉军接战之后,既四散奔逃,虽大部被灭,仍然有不少逃走报信。
往东北200里是黄旗海,再往东约百多里是王庭弹汗山。臧旻吸取第一次鲜卑人四散而逃的教训,分兵出击。黄旗海有一条山路近10余里,臧旻自领大前、中右部走大路,要求刘备走山路,明日午后在黄旗海边汇合。
刘备部三千人人,汉骑、匈奴骑兵各占一半,汉骑兵由典韦、祁济、韩当、关寿、刘朗等率领,匈奴骑兵由于夫罗、去卑率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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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途中,典韦见刘备总是提不起精神:“刘君。想什么呢?老是发呆。”
“没什么,不太看好这次北伐而已。”刘备还在回味前几日与几女的抵死缠绵,往日行军,一般会带上乌敏英,此次不仅没带,还严令祁胭脂、乌敏英、祁黄芩、王荣兄妹不许留在美稷或东胜,全部回到居庸关、紫荆关之内。
典韦:“我总觉得不太对劲!这条路虽多山陵,也不至于数十里一个牧民也无。”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提起精神,行军途中侦查骑兵要散开二十里!”刘备想了想补充说,“让祁济带上拓跋部的人,亲自到前面探一探!”
第二百二十三章 示敌以弱
弹汗山
号角声响起第三遍
约2万名鲜卑骑兵,分成20个千人队,静静地立在弹汗山下,不时有马匹打着响鼻。
檀石槐身披锁子甲、胯下肩高大宛马、手持宝雕弓,马上挂着铁质长矛和箭壶。他喜欢山,因为在弹汗山上,可以清楚看到每一个千人队。
军中几名大将、20个千户长,牵着马,排成前后两行,等待着鲜卑大汗的指示。
和连拉着檀石槐的缰绳,轻声说:“父汗腿脚不好,还是我去吧。”
檀石槐严厉地说:“让开!我还没老到骑不动马,弯不了弓的地步!”紧接着声音柔和下来,“王庭的防卫就交给你了,给你留5千人,首先组织儿童、妇女老人和牛羊后撤。实在不行,王庭也可以放弃。”
和连看着渐渐远去的父汗和2万骑兵,眼里的阴霾一闪而过。
“估计大汗是想放弃王庭,可也不能让左贤王来承担失去王庭的责任吧!”公孙度依然带着面罩,他的话与面罩一般狰狞、阴冷。
和连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少说这些话,被老狼的人听见了,不是小麻烦。”
檀石槐已经虚岁41,在寿命短暂的草原绝不算年轻。所以有地位的贵族一般十几岁就有侍妾,早早生儿育女,所以长孙蒲头都有13岁。随着檀石槐日益老去,越来越多的部落向和连抛出橄榄枝,和连也善加接待,以为日后打下基础。以檀石槐之明,不可能没有发现,虽不知汉人“惟名与器不可假人”的名言,檀石槐也知道权力与名望不能轻易交给他人,于是前次让和连入侵平城吸引汉军注意力,而后亲自带队袭击云中郡,安排长孙蒲头等入侵朔方郡,皆满载而归。
这次放弃王庭,虽是主动后撤,也免不了各部落大人觊觎大汗之位,大汗不能失败,所以必须有其他人承担丢失王庭的责任——和连再次此沦为替罪羊。
公孙度仿佛没有听见和连的警告:“大汗带走了左贤王的精锐,以迎击汉军主力,虽也有其他部落作为联军,不论是伏击云中军还是雁门军,左贤王的精锐怕都会损失不小吧。蒲头13岁了,上次进攻朔方颇有功劳,左贤王还想继续让他立功?”
和连神色一滞:“那怎么办?”
公孙度:“很简单,如果大汗知道汉军对王庭的老幼、牛羊产生威胁,一定会放弃围歼机会,反而回头救援。”
和连眼神闪烁、有着犹豫,毕竟公孙度的提议太过惊人——告诉汉人的细作己方王庭空虚,让他们来进攻。
。。。
典韦刚才遇到一伙鲜卑骑兵,扔了个手戟,杀一人,然后,其他鲜卑骑兵四散而逃,回到将旗处复命:“这帮鸟人,跑得比鸟还快!而且四散而逃。”
“四散而逃?”刘备看了看于夫罗,“你们遇到的也是一触即逃。这群鲜卑人目的是什么呢?是诱惑我们追击,还是延缓我方行军速度?”
过了一会,前去探路的祁济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个生产偏瘦小的乌桓骑兵,低着头看向地面。
祁济:“大人,从拓跋部和俘虏处得到消息,檀石槐在附近集兵数万,应该是想围歼田将军或臧中郎。”
众将议论纷纷:“从拓跋部得到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大人把拓跋部大的那么惨,拓跋部怎么会给真消息。”
“是真的,一定是真的!”那个偏瘦的骑兵抬起头嚷嚷着,露出一张略圆的俏脸,没想到竟然是拓跋伽罗。
刘备大怒:“祁济,伽罗怎么会在乌桓骑中?此战祸福难料,我不是说所有女子不得入我军中么!”
祁济低下头不敢说话。
拓跋伽罗说:“别怪他,是我乔装打扮,悄悄来的。情报千真万确,来于我母亲部落一个老人。”
所有情报在叠加在一起,刘备暗呼糟糕,檀石槐多半伏击最近的臧旻去了:“加快速度,急行军。”
。。。
黄旗海,数月前,和连曾经在此伏击夏育,将之大败。
臧旻完全没想到,檀石槐竟然在同样的地点伏击自己。
开始交战时,前锋丁原面临的只是二、三个千人队。臧旻下令南匈奴单于派出支援后不久,从四面八方的山包后面,陆陆续续出现了十多个千人队,甚至还有鲜卑王的大旗。
臧旻立即派出三波信,分别向南、西、西北而去,请求增援。
汉军兵器铠甲强于鲜卑的观念根深蒂固,虽然对手是檀石槐的万余人,臧旻并不担心,立即组织部队向黄旗海南面一座小山运动,准备以山为依托,减少腹背受敌的可能性。
。。。
见汉军不是选择逃走,而是向山包移动,留下作战,檀石槐大喜:“我刚才还担心不能全歼,他们却主动被包围,长生天保佑,长生天助我!全面进攻”
杀!一个个鲜卑千人队,不断到来,不断加入了围攻。
杀!一个个鲜卑骑兵,持矛弯刀,骑马弯弓,自北、西、东面杀来。
。。。
一万一千汉军,对约一万五千鲜卑人,在地形占据优势,完全有一战之力,胜负难以预料。臧旻等人不断鼓舞着士气,告诉大家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击败檀石槐,皇帝一定会大大奖赏。
汉军英勇地战斗着,给鲜卑人造成了大量伤亡。鲜卑人怀着保卫家乡、保卫草原决心,前仆后继。方圆数里内,杀声震天,血色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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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从中午一直持续到下午。虽然汉军刀更锋利、弓箭射得更远、铠甲更坚固,鲜卑损失更大,但不断到来的鲜卑人,给了汉军巨大的压力。
汗水,浸透了臧旻的铠甲,他知道汉军越来越疲倦,而鲜卑人因为人数优势,轮流上阵,战局不断向对方倾倒。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千个士兵或有一个能成为军司马、别部司马,一百个司马只有几个能成为校尉,十个校尉只有一两个能成为真正的良将!臧旻以前一直认为自己是数十万人当中的幸运儿,是真正的国之良将,国之干城。
如今中了檀石槐的“示敌以弱”计谋,才知道胜负难料,唯一希望的是刘玄德、夏育、田晏的援军。
第二百二十四章 带你去看流星海
出兵半日,夏育得内线密报檀石槐将带人伏击臧旻或田晏,一拍大腿,喜道:“鲜卑王庭空虚,只有五千骑?岂不是天助我也!”
刘庆:“大人不怕消息有假?”
夏育:“富贵险中求,战机稍纵则失。何况若檀石槐伏击田晏,臧旻必救援之,反之亦然。”
夏育的算盘是臧、田两军先行出发,他后一两天出发,檀石槐怎么可能放过处于突出部位的两军反而攻击落在后面的他。
夏育不认为檀石槐有足够的兵力将臧、田同时拖住。估计自己到王庭之时臧、田两军至少一部已到达。
决心既下,舍弃了黄旗海大路,夏育率领上谷乌桓王难楼在内的一万三千余骑,从几条丘陵小路直插弹汗山。
当天傍晚遇到求救信使:臧旻被围困在黄旗海以南的山岭。信使苦苦求救,说檀石槐主力超过一万五千人,若不救援,必败无疑。夏育属下董旻、胡軫、刘庆等一听檀石槐人多,就有惧意,个个都不愿意去。夏育只汉派了一个老成持重的司马率领两千代郡骑兵前去救援,并面授机意:
保全为上,歼敌为下,能救则救,不能则退。
。。。
“第十五个!”
徐荣靠在山谷口一大石旁,擦了擦汗,累的快提不动长戟,望着如潮水般退下去的鲜卑人咧开嘴笑了笑,“总算退了。”
“还是徐兄弟厉害,我才杀了九个。”一旁的司马张成,既是曾经的张塞尉:“援军怎么还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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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徐司马,援军怎么还不来?”周边的士卒们可怜巴巴地望着徐荣,有几个士卒脸上连胡须都没有,年轻地过分。
援军?
以徐荣的判断,夏育未必会来援,刘备则兵力太少难起作用,现在支撑他的信念只有田晏。但他一点不敢告诉士卒实情:“一定会来的,相信已经在路上了。”徐荣头一次,感觉夜如此漫长。
。。。
这里的夜色静悄悄。
山下稀稀拉拉的篝火,如同点点繁星,环绕着周长数里的山包,是鲜卑人的疏散营地。
山上篝火稀稀拉拉,将个个上山孔道照亮。孔道处塞着泥土、木头树枝还有插着箭矢的人、马的尸体,是阻挡鲜卑前进的障碍。全骑兵没有战车的后果,是第一轮战斗不得以血肉之躯对冲,死伤颇重。
臧旻巡视着一处接一处的防线,检查士卒伤情,鼓舞士气。作为南方出生的将帅,山地如何进攻、防御可以说异常精通,远超过山下的鲜卑人,汉军中甚至还有300徐州射阳强弓、强弩手,是参加过剿灭许生的叛乱嫡系,人皆能开2石以上强弓:“只要有足够的箭矢,两三万鲜卑又有何惧!”
虽然防御滴水不漏,战损比远低于对手,臧旻依然面临重重隐忧:山下的鲜卑人,每隔一段时间便进攻一次,虚虚实实,导致汉军非常疲倦。秋季少雨,山上乏水源,人马皆干渴。从下午到夜里,已经射出30万支箭矢,只收回了几万支。
援军!会有援军吗?
臧旻认为只要田晏、夏育两军中一军能够来援,里应外合,一定能大败鲜卑,取得对鲜卑的决定性胜利!
。。。
“本汗就等着汉人援军!哈哈!”檀石槐脑中浮现出“围点打援”几个字,一支近三万人鲜卑军队,绝对不怕面对任何一只1万多人的汉军。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
。。。
第二日战斗依然艰苦,不到两日,臧旻军已经伤亡4千人,同时同时檀石槐也伤亡近7千人。
臧旻知道,再也不能等下去,一定要突围,汉军整装待发,时间就在今晚,没有什么比黑暗的遮掩更好了。
檀石槐亦不愿再打下去,围点打援,重要的是打援,而不是打点攻坚,鲜卑的优势是骑兵,而不是攻城。汉人的援军不来,就没有发挥骑兵作战能力的机会,檀石槐悄悄地放松了些围困,鲜卑人亦整装待发,打算放臧旻突围的头部,衔尾追击!
。。。
一放、一突,本该是一场顺利的突围+设伏+追击。潜伏了一天的刘备,却悄悄跑出来捣乱。
二日来,不断有鲜卑各部落联军就加入檀石槐大军,而刘备与拓跋伽罗、于夫罗等上近二千士卒,悄悄以拓跋部的名义混入了联军,不愿意配合的拓跋诘汾已被悄悄地绑起来,嘴里还塞了几条臭袜子。
北面是黄旗海,秋天,凉爽的北风吹拂着拓跋伽罗的长发,刘备忍不住轻轻地摩挲她的长发,触及娇嫩的肌肤。
伽罗羞涩的低下头,第一次与父亲、兄弟以外的男子亲密接触,让她的心里蹦蹦直跳,有一些期待,又有一些害怕。
“想不想看魔术?”
“什么魔术?”好奇心胜过了羞涩,伽罗发现刘备的眼睛在黑夜中仿佛一盏明灯,将自己吸引进去,无数的秘密,让人不由深陷其中。
刘备大手一挥,静寂的夜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接一个的火焰,超过二千火焰,散布在拓跋部四周,主要是南面,那里面向檀石槐的帐篷,仿佛天上星空的倒影。
“那是什么?”伽罗发出尖叫声,欢喜地跳跃着,双眼迷醉,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南面。
“带你去看流星海!”
牛、马吃痛的嘶叫声,渐渐响遍四野,随之而来的飞快的马蹄、牛蹄声,如同万千战鼓,踏得地动山摇,带着火焰仿佛万千流星,撞碎面前一切!
“快逃啊!”“炸营啦!”“鬼火!”
有什么比内部突然爆炸更容易摧毁一个巨人的呢。
部落联军们在火牛、火马的驱赶下,四散奔逃,冲撞入檀石槐原本整齐有序的部队,只顾逃跑的他们,向同族挥起了弯刀。血液四散,溅的到处都是。喊杀声,求救声,到处都是。
檀石槐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等他缓过神来,本部上万人精兵,已经被冲散一半,而他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黑夜之中,兵不知将,将不知兵。除了手下精兵尚在,指挥系统完全失灵。
檀石槐向天怒吼着,可长生天却听不见他的不甘,此时唯一能做的,只是率领这支精锐,逃离混乱的现场,等待混乱渐渐平息,天亮之后,再做打算。檀石槐从来没有发现,夜如此漫长。
第二百二十五章 菜板和菜刀
山上的正准备逃走的汉军,亦吃惊而兴奋地看着流星打破黑色的宁静。
近一刻钟内,臧旻完全愣住了,直到士卒们欢呼声响彻四野,直到属下徐荣等多次提醒“大人,出击吧!”直到刘备派出的信使趁乱穿越了鲜卑和围困,禀告计划和战况。
恢复正常的臧旻,慷慨激昂向将士们大呼:“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大人、我军左部刘备率万余人夜袭破鲜卑帐幕,如今正追亡逐北。兄弟们快杀下山去,人头别都让他们抢走了!”
遂亲自擂鼓。士卒士气大振,个个高呼“快冲啊,功劳别被人抢走啦!”“放开那个人头,那是我的!”“斩首十级回家娶媳妇!”
数千人一同冲锋,以整击乱,如同猛虎下山,虎入羊群,勇不可挡。
鲜卑各个部落都要疯了,前两天汉人可没这么生猛,当逃跑成了此时大多数人的选择,兵败如山倒就成为可能。
臧旻在山上看得分明,令旗一挥,丁原、吕布、南单于等将放过四散逃跑的溃兵,将战场里没头脑乱奔的鲜卑人驱赶向逃亡的檀石槐精锐,又令徐荣威胁其侧翼。
刘备也极有默契的地将溃兵向檀石槐撵去。
眼见部下自相残杀,檀石槐一口血吐出来,脸上异常狰狞,挤出两个字:“撤退!”不撤退就只能对部落联军举起屠刀,撤退则被撵者跑,一跑再跑、一退再退。
比至天明,迷雾终于散去,檀石槐收拾败兵,还剩一万五千余人,咬牙切齿说:“草原上的狼王不会被一次失败打倒,本汗必报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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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整顿士卒,准备回击。
“大汗,王庭丢了!”飞驰而来的信骑带来了新的坏消息。
檀石槐并不意外,只是详细盘问敌人多少,兵力配置,旗帜金鼓,末了见信使支支吾吾,多问了一句:“还有何事?”
“大汗,右贤王送的西域美人,被。被。。。夏育抢走啦!”
“混账东西!几个女人都守不住。”檀石槐一鞭子打到信使脸上,心里狂怒,既愤怒新鲜美貌、异域风情的美女被抢走,更愤怒和连的不作为:“回师,你速去通知和连,与我共击夏育!”
。。。
“檀石槐这就走了?胆小鬼!”望着渐渐远去的檀石槐,臧旻悬着的心终于方回肚子里,这才发现浑身不舒服,身上黏糊糊的。
口虽硬,实际上心惊肉跳!
在山上臧旻曾经大吼田晏来援,不仅是为了虚张声势,他心里是真以为刘备得到了田晏子的援军!否则就三千人怎么敢夜袭近三万人?!
檀石槐即使败退,人数依然是臧旻加刘备军总和的二分之三,打起来胜负还未可知。况且周边还有数千鲜卑部落溃军,不是不可能再次组织起来,在两军相持时牵制、攻击汉军侧翼。
如今檀石槐退却,臧旻就有足够兵力和时间来扩大战果,消灭抓捕溃兵,割取首级,搜寻马牛羊、兵器财物。
马牛羊是鲜卑的最宝贵的财富,不会距离营地和壮丁太远!有深知底细的拓跋部作“带路党”,大草原处处都是故乡,哪里会找不到可爱的金子!
此战之后,汉军得首级三千余,得牛羊万余头,马四千匹,皮甲、矛戟数千,骑弓四千余副,箭矢超过十万。
。。。
檀石槐快马急行,赶到王庭西边,迎头遇上夏育等占据了王庭,正喜气洋洋押着男女俘虏、金银宝物准备南行。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檀石槐刚刚糟了大财,正好是心情极为窝火的时候。许下重赏赐,并亲自带队进攻!
夏育见对方只有一万五千人,于是丝毫不怕,策马扬鞭从弹汗山上往下冲杀。
双方是将遇良才、针尖对麦芒,血肉横飞,生灵涂炭,红黑之气弥漫。
鲜卑骑射如飞,以散开队列,如同红色、黄色龙卷风,风卷残云。
汉军有车兵强弩,有重甲长枪,箭矢如雨,如黑、红猛虎,下山高吼。
双方斗了半个时辰,正犬牙交错,东面突然传来高昂地号角声。
和连,鲜卑的左贤王,带着五千精锐骑兵,后面是数千东部鲜卑部落联军,蜂拥而至!
夏育艰难地转过头去,此刻最希望地就是援军,援军在哪里?臧旻在哪里,田晏在哪里,快来救我!
檀石槐部如同菜板,和连如同菜刀,夏育如同板上的肉,一刀一刀下去,刀刀见血,血肉模糊,几乎就要被切断成几截。
夏育虽然一生打过上百丈,也是大怖,鬼使神差之下,竟然丢下大旗,带着周边精锐向南逃跑。掌旗官见主帅南逃,也跟着南逃,仓促之下,竟然把大旗撂倒。
“大旗到了!”苍穹之下,大量汉军和乌桓弓骑惊惧交加,有的发动绝死攻击,有的逃跑,有的丧失斗志,有的甚至痛哭流涕。
“难道校尉大人不在了?”
“快逃啊!”
“校尉大人抛弃了我们!”
短短半天时间,又一次兵败如山倒,可是这次逃跑的变成了汉军。
。。。
刘备的意见是撤退,毕竟穿鞋的怕光脚的,取得了大量战利品和首级后,没有必要继续北进。
可惜田晏的使者竟然在此时找到了臧旻,大言不惭地说没有来救援的原因,是被鲜卑右部拖住了。如今只要臧旻北上,就可以鲜卑右部形成夹击,战功就在眼前,机不可失。
臧旻竟然相信了,坚持北上援救。包括伤兵在内,只派出三千士卒,押运俘虏、首级、战利品南下,同行的还有拓跋部二千多老弱妇孺,赶着牛羊跟随,经过前面的战斗,拓跋部已经把草原各个部落都得罪光了,完全没有可能继续留下去,除了南下归附大汉,别无选择。
臧旻军喜滋滋地赶到阴山附近,准备合击鲜卑右部,可到了才发现,对手在广阔的草原上,兜着圈子,坚决不与汉军决战。
和田晏一起陪着跑了几日,鲜卑右部突然不跑了,列好阵形准备与汉军决战,与此同时檀石槐与和连在东面出现,准备夹击汉军。
第二百二十六章 绝地逃生
八月下旬,阴山以北,大漠之南
直到檀石槐从东南方靠近三十里之内,田晏和臧旻此时如梦方醒,发现已经深入草原三四百里,赶紧往南面撤退。
右部鲜卑的浦头等部落则衔尾追击,还有从漠北赶到的二万漠北鲜卑的加入,让追击的鲜卑部落增加了3万余人。
檀石槐无法判断对手的具体方向,于是把2万余人每3000人分成一队,尽量拉宽阵型,尽全力断绝了南下河套、雁门的方向。
给养所剩不多的田晏,经过与臧旻稍稍讨论,准备南下冲突,攻破阻挡,打通回云中郡(东河套)的道路。
经过半日折冲、包围、追逐,付出二千人余人伤亡,近千人掉队被俘虏的代价,田晏、臧旻两军终于突破了檀石槐的防线。其中刘备部也有一百余人,永远长眠在青黄色的草原上,长眠在戈壁滩上,鲜红色的血,灌溉这片土地,明年的花儿一定别样红,草一定别样茂盛、青绿。
汉军将领们吃惊地发现,前面还有和连的近一万余鲜卑东部联军,有了檀石槐的全面防御基础,后面的和连比较准确地判断了汉军的位置,正严阵以待。
前面是和连1万余人,侧翼是檀石槐2万精锐,身后是鲜卑右部、漠北鲜卑的3万追兵。2万汉军对6万鲜卑,所有人都知道此时危险了!
刘备找到臧旻:“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田晏的车兵队伍一定会拖累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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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旻:“我也打算让人提醒他丢弃缁重,轻兵速行。”
刘备:“南下、东行都是敌人,只有西面敌人稍少,此时唯一的出路是西行!”
臧旻:“可西南面有山岭阻隔容易设伏!你就不怕西南面是对方故意露出来的破绽?”向西南,可以从五原郡、朔方郡入塞,可鲜卑人也知道这些通道,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提前做出布置。
刘备:“不是向西南,而是西北!”
臧旻:“可西北是沙漠!”
刘备拿出拓跋部落提供的地图:“漠北鲜卑南下,则漠北必定空虚,我军人皆双马,又有俘虏的丁零人做向导,为何不能北上?”
丁零在鲜卑北,骁勇善战,但武器低劣,物产贫乏,故而常常被鲜卑抓为牧奴,或雇为兵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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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晏并未同意刘备北上的方案,而是集中兵力向南面突围,他认为和连只有万余人,即使无法很快战胜,不可能完全阻挡自己。更何况骑兵作战,一冲既过,谁也不可能将对方完全消灭,即使战况不利,也一定能退回塞内!
可惜田宴错误估计了鲜卑的决心,过高估计了自身实力。
南下激战数日,鲜卑骑兵的移动速度远远超过想像,在前面节节设伏,中间冲刺切割,后面衔尾追击,三招齐下,把田晏军切割成一个个面团,任意搓扁揉圆。
。。。
在田晏军南下同时
臧旻军首向西南移动,造成从五原、朔方入塞的假象,吸引敌方向西南的阴山以北聚集,之后转向西而行,在沙漠戈壁中再转向西北,用八天时间,穿越南部大戈壁、大沙漠,到夫羊句山之东,这附近有一座美丽的城市范夫人城(今蒙古达兰扎达嘎德之西北)。
南下的漠北鲜卑正老弱妇孺数万,马匹牛羊数十万聚集在附近,兵力却只有五千,几乎被陷入敌境深处众志成城的汉军全歼。
匈奴南单于站在范夫人城上宣称:“这是我匈奴右贤王的领地,心怀故国的,我都可以饶恕,保全你们的财产和女人。不降服的,或者杀掉,或者做奴隶,我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是背叛,什么是一无所有。”
于是放纵匈奴兵抢劫、强奸、杀戮,也带动和放大了汉军的黑色欲望。
臧旻难以制止下,遂与众将士约定第二日日中必须全部回来,他不会等任何一个掉队的士卒。随后派人完成了对丁零人的承诺,给他们自由,让他们带着牛羊女人武器北上。离开的丁零人一个人往往带着五六匹马,马上绑着二三个女人和大量肉干。逃回部落之后,部落酋长们没有一个不眼红心热,纷纷带兵南下抢劫。
十多日后,当漠北鲜卑的2万骑琪实匆匆返回时,只见满目苍痍,汉军找不见了踪影,正好和南下抢劫的丁零人迎头撞上。漠北鲜卑当然将丁零人到处抢劫的丁零当做凶手,双眼冒火、不顾生死的战起来,分也分不开。
这时候,臧旻军已早沿着燕然山(杭爱山)麓向西北早离开。从燕然山南下,通过一片沙漠之后,就能到达居延泽,再南下可以到达张掖郡。
可惜如今居延泽已被鲜卑右部控制,沙漠以南不知道有多少追命的鲜卑骑兵,臧旻军只好继续向西北运动,越走越远。
。。。
九月,
田晏跌跌撞撞地败退回云中郡,一清点士兵,原本一万余人,竟然只剩下不到四千士卒,可以说十分之六留在了草原上,或被杀死,或者投降被奴役。
夏育无疑更加郁闷,之前攻击鲜卑王庭弹汗山,被檀石槐、和连优势兵力夹击,早已异常狼狈地逃回塞内,辎重节传全部丢失,剩下的士卒和乌桓弓骑兵还不到十分之三,其中还包括一早派出的二千援军。
田晏这次出战,就是为了立功,可惜天不遂人愿:“昔日夸出海口,今日却兵败如山倒,奈何?”
作为曾经战斗过上百次的名将,没想到轻易被击破,夏育亦搭着脑袋,无话可说:“你我损失巨大,臧旻刘备等却赢又不少首级,大约有3000级。岂不是显得你我更加无能?”
田晏:“败了就败了,只要皇帝能让我等戴罪立功,总有一日,我们能战胜鲜卑。”
戴罪立功,可能么?夏育还有机会,可他田晏已不是第一次戴罪立功,皇帝又岂会一再信任屡次败北子将?
在夏育怂恿下,在保住官职的诱惑下啊,田晏与夏育一起,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挟持臧旻军先行返回部下的将官,将三千首级全部算到自己二人身上!不服者杀之!
用夏育的话说,“臧旻北逃,死生不知,或许已中计被打得大败,或许做了鲜卑人的俘虏。无论他运气怎么好,都别想轻易回来。如今他取得的首级,正好为你我二人准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公孙瓒的执着
幽州、并州在哭泣,并州之兵多重朔方、云中、五原、雁门、上郡、西河六郡选拔,六郡人口共不超过十万户,近十分之一家庭,挂起了白布。南匈奴亦在哭泣,不见踪影的3万士卒,约一半是南匈奴。
皇帝刘宏的心情糟糕透了,先是八月辽东太守刘其出塞,先胜后败,损兵折将,而且不按计划提前返回塞内。皇帝怒而将之下狱。
九月,继而接到更大的噩耗,夏育、臧旻、田晏三路出塞,共四万骑,大败而回。夏育、田晏两军回来的少于八千,节传辎重全数丢弃,马匹亦损失惨重。斩获的首级,不过五千余级。臧旻军回来的不到二千,臧旻自己和南匈奴单于甚至不见踪影,据说要么北上投敌,要么被杀于漠南草原。
还有更可笑的,本该先于夏育、臧旻、田晏出兵,起到牵制作用的护羌校尉泠征,却比三人晚出塞。皇帝和段颎简直将把泠征揍一顿。可泠征居然是五路出塞中,唯一杀敌数超过自身折损的将军——斩杀一千余首级,自身伤亡五百。
原因不是泠征善战,而是鲜卑主力都被夏育、臧旻、田晏吸引去了云中、雁门、代郡以北的中路,泠征出塞时只碰到在阴山北麓阻挡田晏、臧旻返回的数部鲜卑中的一、二部、兵不过三四千,自然大胜。之后,泠征畏惧鲜卑主力,不拯救田晏部,反而直接逃回塞内,致使数十里外的田晏被鲜卑人按在地上摩擦,摩擦。。。
段颎建议皇帝免去泠征护羌校尉一职,将之下狱,追究见死不救友军之责。皇帝却不干了,只有泠征获胜,若处理他,岂不是承认五路伐鲜卑完全失败,皇帝完全错误么?
皇帝需要亮点,需要粉饰太平。国家需要胜利,百姓需要信心。
于是大笔一挥,大大奖赏张修一军,并恩荫其一子为郎。对不知踪影的臧旻,皇帝宁可相信已经战死,特地表彰为效忠王室的忠臣典范,拟提拔其子臧旻为县长。
。。。
刘其一家,从主人到仆人皆充满着哭啼声,昔日两千石辽西太守,如今阶下囚。公孙瓒和妻子、岳母不仅极其不愿地从太守府中搬出来,还眼睁睁地看着岳父(父亲)被雒阳来的宦官、州里的士卒押入囚车。
公孙瓒见岳父一夜之间,原本花白的头发全如银丝,仿佛老了十岁,不由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于是下定决心,买通小吏,成为一名光荣的押送士卒,沿途照顾岳父,免得路上有个好歹。
到了雒阳,公孙瓒又在卢植帮助下,得以出入廷尉监狱,在岳父指导下,积极联系亲朋故旧,争取宽大处理。可惜皇帝正在气头上,处罚刘其、夏育、田晏流放交州日南郡。
此时的交州既不是后世经济积极发达,社会率先开放的桥头堡,而是蛮荒之地。人口稀少,蚊虫毒蛇遍地,没有应对血吸虫等病的有效办法。此时北方人生活习惯很难适应江南气候,更不要说岭南地区,“丈夫早夭”就是这种不适应的写照。于是越传越诡异,把岭南地区说成毒烟遍地,鬼怪横行,去了就回不来的地方。
更何况日南郡是全大汉最南面一个郡,在今越南中部顺化、洞海一带,临接今岘港,完全是热带雨林气候,并时刻面临南面的林邑国的侵略。此时道路曲折,从洛阳出发,距离超过万里,若每日行百里,得三个多月才能走到!
公孙瓒是个极讲义气、重情义的人,虽知道南下或许会死,依然决定陪同岳父一起南下,以报知遇之恩。遂登上雒阳以北著名的邙山,准备猪肉米粮,跪向北方:“昔日在家为人子,今日出仕为人臣。皇帝诏命流放日南,日南在洛阳南万里,湿热多瘴气,孩儿怕会死在路上。自古忠孝难两全,今日与父母遥别,祭拜先人于此,孩儿不孝。。。”
说的人的句句见血,听的人字字扎心,周边行人围观者无不落泪。
恰巧叫一旁有一人是中常侍赵忠从弟,甘陵郡赵苞,另一人名声更大,乃太尉刘宽。
刘宽本就不赞成仓促北伐,但是作为太尉,又不能不努力谋划北伐之战,第二天就入宫面求见皇帝:“陛下,五路北伐失败,老臣身为太尉,应承担责任,陛下还是把我罢免了吧。”深深一拜。
皇帝哪里肯:“何必如此,何必如此。”急忙走过来,搀扶他,途中甚至撞翻了桌子,“太尉免礼,还不给太尉大人拿个席子过来。”
刘宽乃宗室重臣,曾经担任过皇帝老师,宗正等职务,为人稳重、端方、宽仁,又特别喜欢提拔后进,海内称之为长者。
刘宽:“老臣真来请罪的,夏育、田晏、臧旻、刘其或是颇有战绩的名将,或者是文武兼友的干臣,他们都流日南,老臣实在不知道举荐谁到三边任职。老臣本想亲自为陛下守护边疆,可惜已老得骑不成马,开不成弓。老臣白百无一用,请求回家养老。”
“太尉的话,朕懂!”皇帝说出这话后,是久久不语。
汉家制度,文武并用,为了减少开支,除了一些校尉、中郎将、司马、塞尉之外,地方上以太守领兵。换句话说,不靠边疆,不靠大山,不靠少数民族聚集地的内地,没什么兵事,谁作太守都可以,就是放头猪也没多大问题。这也是历任皇帝都敢用宦官亲属为太守、刺史、县令、县长,而不用更有知识的党人的原因,有知识的人更难控制。
换到边疆、山区、少数民族聚集地就不一样了,同时要面对军事、屯田、流民、剿匪、处理民族问题等不同类型的工作,繁杂而困难,非常考验长官的能力。所以夏育、田晏、臧旻、刘其、泠征等人,皆有着战功和很强的军事能力,并经过三公、尚书台反复讨论,从众多臣子中精挑细选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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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刘宏坐到与刘宽同一块席子上:“朕没有真想把他们流放到日南去,可不惩罚又不行,朕是恨铁不成钢啊!四万人,就不到一万人回来,臧旻还不知所踪。
朝臣都批评朕,难道是朕想打输么?朕还不是想像孝武帝、孝桓帝那样。
都是夏育这个笨蛋,朕恨啊!还朕三万士兵!”竟然嘤嘤地哭起来。
刘宽来之前,想过许多说服的话,如今都被噎在肚子里。他完全没想到皇帝是这个态度。摸着皇帝的肩膀,就像他小时候哭泣时那样安慰道:“陛下,老臣是太尉,千错万错,老臣愿一力承担。如今北伐大败,冬春鲜卑必然大举南下,最急迫的是选出得力四名能臣,巩固边防。”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三军夺气吕奉先
此起彼伏的狼哮,让汉军色变,让匈奴气盛。
屠特若尸逐单于哈哈大笑,对左右亲近者说:“志气可用,跟着我击败这支汉人,抢走他们的女人和兵器马匹,用反抗者的血祭拜祖先,把投降者用作奴隶,让工匠给我们打造器具,让农人给我种田。而我们匈奴人,只需要做最强的战士!去征服,呼揭、西域长史府属下数十小国,到时候我们强大起来,再向东赶走鲜卑人,赢回我们的故地!”
簇拥地众匈奴人皆兴高采烈,仿佛胜利唾手可及。
唯有一人,将头上的草原帽低了低,手上青经如虬龙,咬牙切齿地偷偷往前挤,周边匈奴人都处于狂热气氛中,见他打扮长相亦与胡人差不多,不虞有他,被他挤到单于身侧十余米外。
“你是谁,往后退!”单于身旁的卫士总算发现这人的异状,拔出弯刀,指着这人。
这人就是吕布!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吕布大步向前,左抹右砍,上劈下刺,须臾之间,连杀伤五人。
单于见状大恐,脚下就如生了根一样,竟忘了逃走,直到吕布杀到三五米外,这才在卫士护卫下连连后退。
吕布作势欲逃。
单于大吼:“抓住他!抓刺客。”
吕布逃到旁边,杀一将,夺其马矛,人借马力,冲杀过来,勇不可当,挑翻三人,接着一矛砸在单于肩膀上。单于吃痛,手中之刀早落在地上。吕布探低身体,轻舒猿臂,将单于提上马来:“都给我听着,我是单于的朋友,也是单于的死神,谁阻挡我,谁就要死!单于也要死!”
“不准射箭,让开条路!”单于脖子上是一支令人窒息地大手,他毫不怀疑手的所有人,只需要一瞬间就可以抓烂他的气管,或者扭断脖子。
匈奴人跟在吕布四周,愤恨而无可奈何地看着他绑走单于,看着他远去,从刚才的气势方盛,变为如今的义气沮丧。
。。。
众汉军见一骑两人,飞马而来,后面赶着数百骑,立即前拦截。
“我乃吕奉先,俘虏单于在此,休要放箭。”吕布与汉骑兵相遇,将单于掷给他人,要了一幅弓箭,转身弯弓,射杀追兵。
一口气射倒了追得最近的二十余骑,其余匈奴骑兵,再也不敢靠近,目送吕布向东而行。
。。。
左部刘备属下匈奴亦骚动。
祁济凑到刘备耳旁:“大人不好了,刚才眼线密报,于夫罗等将百人长以上将官招呼去试事,怕是要商量密谋跟南单于一起跑掉!”
“怕是不仅跑掉这么简单!”刘备只带百余骑士,以典韦、关寿在前,骑马入其阵。将于夫罗等将领围住,与匈奴士卒分割开来。
属下乌桓人祁济、鲜卑拓跋伽罗、大月氏僧人支亮等与匈奴语言相通、素来有恩信,分别带人下到各个百人队抚慰。支亮精通佛法,并有壹手好骑射功夫,受其师傅支谶派遣,跟随出塞,经常给匈奴士兵传播佛教、为之治病,匈奴士卒见到他都纷纷下马行礼。
韩当、刘朗、李山、李浩、傅士仁等则率领千余汉骑秣兵厉马,解除匈奴人武装。
待到局势基本上已经控制,刘备才在典韦、关寿的保护下,指着于夫罗的鼻子说:“我平时带你不薄,怎的在此谋划反叛?”
“没,没有反叛之事!”于夫罗又是尴尬,又是畏惧的说:“他是大单于,命令我们不能不听,你是大汉从事我亦不能不听,于是大家意见不统一,有些争吵。”
刘备当即问哪些人要更南单于走。
还真一些匈奴将将官表示撂挑子不干了,有几个大胆的,甚至站出来,手按刀柄,敢公开唱反调,叫嚣什么“刘备在匈奴阵中,将擒拿了,用来逼迫汉军退让。”
刘备大笑:“你等几人胆子也太大了,动手!”
左右的典韦、关寿立即将之擒拿,有好几个百夫长拔出刀来,敢于反抗的。典韦、关寿各自立杀一人,如杀一狗,又将其余几人皆抓起来,如抓一鸡。
匈奴人尽数色变。
刘备接着命令其他匈奴将领将拔出到来的几人杀之,以为投名状。
于夫罗咬着牙齿,扭过头去,隐藏着他的愤怒。其余百夫长见首领如此,也不敢上前杀人。
“我来!”一人接过刀来,只一刀就斩断之一百夫长之头。
原来是于夫罗的副将,部落大人之一去卑:“你们好不晓事,臧中郎将、刘大人向来待我们宽厚,且不说修建水库,让我们的牧草更繁盛,蝗灾来了给我们救济,活人无算。就说出发前,每人多发了几石米,前几天得了俘虏、女子、财物,也让我等多得些。
你们摸着心口问问,单于可曾待你们如此?”
于是自于夫罗以下,众匈奴将官皆有愧色。
刘备转身离开,
去卑急忙跟上:“大人,我虽是于夫罗的亲戚,却一向羡慕汉化,因为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本来就是汉光武帝之子沛献王刘辅六世孙度辽将军刘公讳进伯的后代,先祖北伐北匈奴,兵败力竭被擒,不得已投降保命,后北匈奴臣服于大汉,向南迁移到并州,我的祖父就继续做了匈奴人。”
刘备:“大善,原来我们都是高祖子孙,刘氏后裔,今后便如兄弟一般相称,叫我表字就可。你先去稳定军心,我自有厚报!”于是有意让去卑代替于夫罗领这部匈奴。
关寿见去卑在匈奴里素有威信,有些担心:“大人,去卑虽自称刘氏后裔,却未必不是形势所逼、委曲求全。我观此人颇有野心,能屈能伸,手段在于夫罗之上,怕是不能独任!”
关寿此时只是管理百人的屯长,还是屯长战死后刘备私自任命的假(副)屯长,批评一个率领两三千士卒的大官,是有些僭越,而且被去卑听到了一定会记恨,找他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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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丝毫不以为意,拍着这个耿直汉子的后背:“你说得对。”
于是将于夫罗率领的这部匈奴一分为四,令去卑领二部,祁济、拓跋伽罗各领一部,又将於夫罗绑走软禁。
。。。
刘备这边忙活了好一阵子,总算压平了叛乱,立即赶往中军与臧旻汇合。一路上发现虽然气氛剑拔弩张,比一开始却放松了许多,顿感到奇怪,又发现吕布与南单于一起坐在臧旻之旁,就更奇怪了:“单于怎在此?”
臧旻简单叙述了吕布的功劳,称赞他有
刘备赞叹道:“奉先之勇,超过韩信、英布,只楚霸王能与之媲美。”刘备心里如翻江倒海,小时候看三国演义,一直以来以为吕布其人,只是一介武夫,武力值非常高的武夫。没想到传说中不善谋略的吕布,竟然潜伏匈奴人中浑水摸鱼,有如此厉害的计谋,真不简单。
臧旻摸着胡须哈哈大笑:“吕奉先若为边将,堪比冠军侯霍去病!”
第二百三十章 李陵后人
臧旻与单于谈着条件,北面突然起了烟尘,侦骑回报,上万骑兵从北方南下。
南单于变色道:“难道是鲜卑人来袭?”
臧旻急忙提议:“不如我们搁置争议,共同对敌人,鲜卑人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大汉虽击匈奴,对大单于却有扶持之恩惠。大汉并未占据匈奴的草原,占据草原的是鲜卑人,他们才是你们真正的敌人。”
。。。
黑压压的骑兵在里许外停住了,一名年轻的使者手捧玉帛,用匈奴匈奴语和有些生疏的汉语说:“别攻击,我们是朋友!”
“朋友?”
臧旻和南单于大眼瞪小眼,仿佛听见了最可笑事情。在草原中,他们逢人就说是朋友,可惜大多时候,大多数部落迎接他们的都是马刀和弓箭。那些不接受朋友的人,几乎都已经永远长眠,妻女已成了汉匈士卒的妻妾,牛羊成为汉匈士卒口中餐,马匹成为汉匈士卒胯下骑。
来人不依不饶:“伟大的单于,大汉的将军。我是李陵如匈奴王女儿的后代,身躯里流淌着中原草原的血,也是匈奴世世代代的右校王,既是汉人的朋友,也是匈奴人的朋友。我们王的名字叫李继先,我叫李向阳!”
臧旻仔细看,李向阳红深红色头发,一双大的黑眼睛炯炯有神,,眼眶深陷,额骨略凸,皮肤白腻,身材异常地高大。他旁边几人也是如此。李继先所骑马匹肩高七尺,毛色纯白,显然颇为神骏。
塞北之人,往往皮肤色白、毛发色浅,眼睛呈现浅褐色、蓝绿色,黑瞳确实少见。
李向阳也清楚刚才所说太过惊世骇俗,返回阵中,不一会儿持着一方印,一把弯刀到臧旻跟前交涉。
臧旻颤抖地把印看了一遍又一遍:“印的方制确实是前汉的,还真有可能是校尉李陵的印!”
刘备接过印,是一方银印,颜色颇深,颇为古朴,显然颇有年头,其上用隶书写着‘大汉骑都尉印’。一千石、两千石的官员“银印青绶”,刘备怀里就有一方银印,显然可以看出此骑都尉的印为真。
南匈奴王将弯刀拔出,只见太阳光之下,弯刀闪闪发光,竟然是掺了大量黄金后制作的金刀!
。。。
最初坚昆人在极北生存,东邻丁零,南接匈奴。其人茹毛饮血,聚众乱*交,放牧、狩猎为食,形象赤发碧瞳,面容白腻,身材高大,最不惧严寒。
坚昆人崇尚自由,向来不服匈奴管辖,南下时经常与匈奴人发生冲突。后来匈奴王集中优势兵力征服了坚昆,任命李陵做了匈奴右校王,接过了管理被匈奴征服的坚昆族部落的责任,同时抵挡更北方坚昆遗族的重担。李陵后来定居唐努乌梁海,这一片有着茂密的森林,事实上可以耕种,成为来到北方的汉人的聚集区域。
李向阳代表李继先过来,目的是加强与中原联系,并进行贸易,坚昆部有制作精巧手工艺品,尤其是漂亮的皮制品,木器,青铜制品。坚昆提供的马匹高大健壮,有着中亚马甚至欧洲马的混血,在中原十分少见。
坚昆人所需要的,是汉人的铁器、铠甲等,还有技术工匠,以及女人和奴隶。
。。。
李陵后人的插曲一晃而过,却避免了南匈奴单于与汉军的冲突,进一步坚定了他离开的决心。
数千匈奴人跟着南单于留在了草原上,他们将继续向西,一路收集离散的匈奴部众,到中亚地区去追逐匈奴人新的草原。最终在数百年后,再次强大起来,成为民族多米诺骨牌的一部分,给欧洲人带来死亡、血腥和征服。
不久,臧旻带着数千汉匈联军,千辛万苦地回到西域的戊部候城,一人数马,城墙上的守军仿佛见到数万人马前来,以为是外族来犯,吓了一大跳,急忙关闭城门。
面对城墙上的密集的弓弩手,臧旻自失一笑:“看来咱们咱们的军队还是很有战斗力、很有警觉性。”
守军验过木框钓上来的验传和丁原的印綬后,大开城门,迎接臧旻等入城。
守将欣喜的神色中透露着古怪:“你们居然回来了?!”
臧旻:“怎么回事,看到我们很奇怪吗?”
守将也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询问一路见闻,又小意地陪着臧旻讲解西域的风情。
臧旻满腹疑惑,直到几日后到来的西域长史,才解开了疑惑。
“这是皇帝诏书,臧中郎将看看就明白。”
诏书上写着:“臧旻等公忠体国,忠烈牺牲,应该重赏。。。以臧旻子洪为县长,荫荫臧旻从子一名、丁原一子、刘备从弟德然为郎中。。。其余将士按照惯例抚恤。。。
北疆要地,不可无良将驻守,以雁门太守张修兼使匈奴中郎将,迁护羌校尉泠征为度辽将军,以上谷太守陶谦兼护乌桓中郎将,以甘陵赵苞为辽西太守。
诸边将不可轻起战端,不可轻言出塞击敌,以沉稳坚守为要。”
臧旻脸色要多古怪有多古怪:“这么说,我们算是为国捐躯了!”
丁原:“荫子或从子为郎,陛下待我等可算亲厚!”
刘备则更无语:“你们都荫一子或从子为郎,可我这算什么?虽没有子也有女儿啊,或者过继一个继承香火也行,怎么改荫从弟为郎?欺负我年轻么?”
十日后,六百里加急的信使,经过六千里路程,带来了臧旻的奏章,整个朝野都沸腾了!
臧旻部出塞杀敌,从数倍敌人虎口逃生,辗转万里,终归大汉。此经历本身就可谓一部传奇的诗歌,在雒阳官场和市井传唱,有人甚至把臧旻归汉与苏武牧羊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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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喜就有忧。
。。。
尚书令曹鼎就非常头疼:臧旻与张修同是使匈奴中郎将,一个职务有两个人担任。虽然是皇帝的建议,尚书台却不能说皇帝错了,诏书总是尚书台所拟,闹的大笑话只能是尚书台背锅。
新任的使匈奴中郎将张修,陷入了两难境地。作为雁门太守,平城沦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若非臧旻帮助他夺了回来,恐怕已经免职。但如果要说在雁门太守和使匈奴中郎将中选一个,他内心里一定选择中郎将,因为平城防线千疮百孔,不想承担平城再次被攻破的责任!
在道德和前途之间,张修虽然犹豫,最终却选择了前途,将在雁门太守任职上搜刮的钱财拿出一半贿赂大宦官曹节、张让、赵忠等人,尽力活动,争取使匈奴中郎将职务。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时来天地皆同力
很多时候,为了生存,人们不得不做出种种身不由己的选择,被时代浪潮所裹挟,被国家大势所左右,被生而富贵或贫穷的命运丝线操纵,虽竭尽全力挣扎,成功与失败、分与合的果依然受到运气所颠倒。
夜色苍茫。
吕布、典韦、关寿等还沉浸在西域姑娘的异域风情之中,使出浑身解数,追求那弯弯的睫毛露出的笑容,追求那一对小酒窝,追求那胡旋舞时一起旋转、合一、滚到一起。得手后用尽浑身气力,蹂躏那羊毛绒下带着奶香味的洁白女体。
芙蓉帐暖夜春宵。
刘备却孤枕难眠,对有若后世迪丽热巴、古丽扎娜的楼兰姑娘、西域美人视若不见,不仅因为拓跋伽罗的醋意,更因他很冷,不是西域沙多热量挥发快,而是人性冰冷入心、夜黑如雾迷眼。
臧旻对南单于解衣衣之,推食食之,食则同噐,坐则同席,让其部下享受与汉兵相同甚至更好的待遇,更宽松的军事纪律。刘备也有学有样,以为只要多给财富、权力、金钱、美人,同时加强情感沟通,现在可以使于夫罗、吕布、典韦、关寿等与自己亲如兄弟,以后一定也可以。
然而南匈奴王的叛乱和之后的逃离,如同一记响亮的光,给了臧旻很大打击。于夫罗的阴谋不轨,也给原本自以为算无遗策的刘备当头闷棍。
南匈奴单于生而处于大汉“狼圈”之中,名为单于,实如王、候,成为“犬”仿佛命运。南单于与于夫罗等服从、从属于大汉天子的信念,即使在面对数倍鲜卑敌人时,生命如朝露,随时可能消逝,依然没有动摇过,也没有从狼圈逃出的迹象。
当是时,谁人不夸匈奴是好样的。
然而,在阿尔泰山东北麓,一旦有突破王、候命运,成为真正独立大单于的机会,南单于立即牢牢抓住,从汉朝的狼圈翻越而出,对原本的主人反戈一击。
臧旻只能归结于南单于狼性未改、野心未熄,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被软禁的于夫罗却站在相反的角度上,向刘备表示这何尝不是一次救赎,一次与命运的抗争!即使逃出狼圈有很大风险,即使回到草原要面对群狼的竞争,家养狼未必是草原狼王的对手。即使成功为王,失败膏黄土。。。
从南单于的背叛,刘备唯一的收获是学到一个道理:人是不同的,品德不同,爱好不同,价值观不同,追求的目标不同。不同类型的人,在利益面前会作出不同的选择。
这些日子他认真观察和回想每一个人。
面对向刘备撒娇的拓跋伽罗,臧旻批评不懂礼数,吕布依然眼冒金光、难掩好色之态,典韦如同看一截木头,韩当、关寿非礼勿视,李浩、傅士仁则不时偷瞄。
面对财富,权力,吕布眼里闪现的是熊熊燃烧的野心,典韦流露出无所谓,关寿、韩当自制而进取,臧旻则非常克制自己、同时对将士异常大方。
虽然有穿越而来的优势,刘备依然无力更改别人的性格,更不可能改变太多人的未来。可通过约一个月的观察,至少有一定可以确信,相比于典韦、韩当、关寿等人,吕布明显靠不住!即使吕布或者武艺更胜一筹,用骑兵之能远远超出更,刘备也放弃继续拉拢他的努力。
。。。
木木轮咯吱咯吱的响,一长串囚车,在去往荆州的路上,车中人在寒冷的冬风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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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哒哒哒哒响,士卒和囚犯都转过头,气喘吁吁的马上,是一名年轻的谒者,正是刘繇:“那三位是夏育、田晏、刘其大人?恭喜三位大人,皇帝陛下有诏,赦免三位大人之罪。”
三人跪地谢恩。
夏育高呼:“谢陛下,我总有一天要东山再起!”
田晏亦喜:“陛下宽宏,晏敢不效死力。”
陪同两人南下的旧部也都喜出望外,一边欢笑、一边流泪,给带来好消息的刘繇不少喜钱。
刘其对搀扶自己的公孙瓒说:“总算有个好结果,就怕影响你的前途。”
公孙瓒:“本以为必定死在日南,却奇迹般得赦。能活着已满足,至于前途,我还年轻,有什么大不了的。”
刘其认识刘繇:“一年之中不会有两次大赦,一次大赦之后,专门进行的赦免也是少而又少,贤侄可知赦免的原因?”
刘繇:“大概是臧中郎将年获胜归来。具体原因,几位大人回到雒阳自然可得知。”
。。。
兴冲冲的回到雒阳,公孙瓒得到好消息,新任的辽西太守赵苞命他同上计吏一起上计,理由是熟悉情况,原本就是上计吏。
在太尉府汇报军事的有百来个郡国的上计吏和孝廉。太尉刘宽询问各地军事情况,询问边疆守战,以及北方边策。
唯独公孙瓒不论是郡兵训练,地理机要,兵器铠甲,阵型旗帜都对答如流。
太守府上下皆惊。刘宽调来公孙瓒官籍,见他屡立战功,杀敌无数,知道不是夸夸其谈之辈,又见他俊美异常,就越发喜欢。
几天后在太尉刘宽、辽西太守赵苞举荐下,公孙瓒成为孝廉,入雒阳为郎。
幸福来得太突然。公孙瓒如在梦中,在卢植提醒下,准备了厚礼,专程去感谢赵苞。
赵苞问的第一句就是:“如此厚礼,你钱哪里来的,贪污军饷么?”
公孙瓒白脸一下就红了:“府君,绝无此事,钱是。。。借来的。”
赵苞见他支支吾吾,越发怀疑:“到底哪里来的?来路不正我可不收!”
公孙瓒:“同学刘德然借给我的,其从兄刘备与我是过命的交情,天上人间是他们的产业。我与刘备并一起打过仗,一起做过生意,我救过他,他也多次从我这借辽西骑兵。”
赵苞:“你武艺很高,很会用骑兵么?”
公孙瓒挺起胸膛,豪气干云:“别的不敢说,辽西一郡,少有骑射在我之上者,就是鲜卑乌桓的射雕手也少有是我对手。”
当即让公孙瓒演练,赵苞属下众人,没有一人自认为比得上一半。赵苞大喜:“果然厉害,可比飞将军李广!这次去边郡,非常需要你这种忠诚勇猛之士!我定然重用你!”
公孙瓒将信将疑回去了,他理解的重用,多半就是让他回郡里领兵,或许还是做司马。
第三天,太尉府就通知公孙瓒,刘宽征辟他任兵曹掾。公孙瓒喜出望外。
在太尉刘宽手下干了几天,刘宽既通知他,我已经举荐你为辽西属国长史,快去就任,守好边疆,切勿辜负我的信任。
辞别了太尉刘宽,尚书卢植,岳父刘其,公孙瓒跟着太守赵苞,去辽西任职。一路上只觉得如在云中:一个月之内,从太守东床快婿到犯官家属,从郡司马到流放日南,从辽西到雒阳,再到荆州,再回辽西,行程怕不少于万里!从白丁到孝廉,从太尉属吏到外放辽西属国长史,升为六百石的中级官员。
一个月之内从山峰到谷底,又从谷底到山峰,福祸相依,起伏相随,人生的际遇,岂能完全预知!公孙瓒不由想起一句话:时来天地皆同力!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三人成虎与白马义从
十一月,辽西郡
公孙瓒等率一队五十白马突骑至柳城附近侦查,这已经是本月第九次侦查。白马突骑既有来自于辽西郡的良家子,也有辽西属国的乌桓人,皆善骑射、便弓马。又因为冬天白色容易隐藏,故皆骑白马,称之为白马突骑或白马义从。
很不走运的是,这次途中遭遇上百鲜卑骑兵,被围困在柳城附近的一个废里中。
更不走运的是,为锻炼士卒,公孙瓒几乎每次都带不同的五十人,通过行军和小规模战斗锻炼士卒。因此士卒们普遍年轻,没经历过大的阵仗、眼见外面鲜卑人越聚集越多,竟有数百骑,都有畏惧之色,一些胆小的甚至偷偷哭泣。
公孙瓒敏锐地发现了士卒的异样,知道这样下去还没打,怕士气就没了,苦苦思索想到一个办法:
“给大家讲个关于老虎的故事吧。有次出击鲜卑,与众人走散,身边只有两骑。正当我们又累又饿,马匹忽然不安得躁动不肯走了,我们牵挂马继续前行,不久闻到一股血腥味。原来五头老虎猎杀了一头野猪,正在分食。
我们三人远远留下马匹,持刀剑弓箭一步步向老虎走去。当时唯一想的,就是野猪肉,跟老虎搏斗也要抢到。
我们屏住呼吸,一边走一边盯着老虎看。三十步,二十步,十五步。
你猜怎么样?
一只身形较小的老虎竟然跑掉了,躲在不远处回头观望。
十步,
一支老虎张开血盆大嘴,向我们咆哮。我们三人一起张开嘴,咆哮回去,同时挥舞手中刀剑斩断几颗小树。
那咆哮的老虎转身逃了。
还剩下三只老虎。
九、八、七、六步。。。剩下三支老虎也逃了。
五只老虎或趴、或立或上树,躲在就在20步外盯着我们,我甚至可以感觉到老虎呼出的腥臭气息。
我们一人割肉,二人持武器盯着老虎,就这样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割了一条猪大腿,一步步退了回去。
就在我们以为安全时,哪头最大的老虎,咆哮一声,向我们冲来。当时我只来得及射出两箭!还好一箭中了眼睛,一箭中了嘴里。那大老虎受了伤,在地上翻滚并乱吼乱叫一阵,又朝我们冲过来。我们三人血气上涌,弓箭刀剑并用,只几下就把老虎收拾了断气!”
“长史大人就不害怕?”
公孙瓒:“毕竟是老虎,体重好几百斤,张牙舞爪地,其实我们也害怕,手心后背都是汗水。”
“旁边的老虎怎么不冲上来?”
公孙瓒:“嘿,哪头大的打不过,其他几只还真不敢上来!”
“大人真厉害!”
公孙瓒:“你们看我这虎皮衣,是吃饱猪肉之后取的。”
“其他老虎不会上来围攻么?”
公孙瓒:”不会!野猪早就只剩下骨头,老虎早四散而逃,老虎也怕人,你比他厉害就怕你。何况老虎、野狼攻击动物的目的不是搏斗,而是为了吃肉,管饱肚子。就像大多数普通鲜卑人攻击大汉的目的不是战斗,而是为了劫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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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士卒听了,都感觉老虎也怕人,老虎也欺软怕硬,顿时不那么害怕了。
公孙瓒命令把肉、酒水拿出来,与士卒饱食,整理好兵器铠甲,出里门击敌。
汉军只带三日粮草,将其余帐篷粮食等缁重,尽数丢弃在里门口。而后一起发出咆哮:“今不冲杀之,我等必死尽亦,杀!”
以雁形阵向鲜卑人最多的一处冲杀去。
鲜卑百户长哪里能够想到汉人不寻找薄弱处下手,反倒是冲着人堆而来,顿时挤作一团,而汉军的雁形阵又加剧了鲜卑人的拥挤,一次冲锋,就有二十余人倒下马来。
此时,本可从两翼夹击的鲜卑人,见战况激烈,不仅不夹击,反而远远逃开,直奔里门口的汉人刚才丢弃的辎重。原来鲜卑作战,马匹粮草多为自备,故而劫掠成性。
接触近战后,汉人的兵器铠甲优势明显,往往是汉人二三下杀死一个鲜卑人,鲜卑人四五下杀不死一个汉人。
公孙瓒杀透敌阵,见那百夫长头头戴羽毛,衣着华丽,猜测一定是首脑,遂奋勇杀过去:“敌将哪里逃,吃我一矛!”
那百夫长见周围无人是公孙瓒一合一敌,惊慌失措,拼命逃窜,马却撞入树从里,动惮不得。
“贼将拿命来!”身后的公孙瓒人借马力,一枪挑飞,遂割其首级,转身用鲜卑话说:“贼将已死,你等也想死么!”
鲜卑人见主将已死,就像惊慌失措的老虎,四散而逃,却也不逃多远,就在数百米外盯着。
公孙瓒部亦死伤近半,然得首级近百,马匹三十余匹,回到辽西郡和辽西属国,迎接他的是英雄般的待遇和大量赏金。
。。。
自从赵苞到辽西郡后,积极整兵备战,以防鲜卑劫掠。作为中常侍赵忠从弟,本可到内地富裕的郡任职,他却主动申请到危险的边郡,辽西郡的人都很佩服这种不靠权势靠本事的精神,踊跃参军。
赵苞于是开府库招募善骑射之人,跟随类似公孙瓒这样的勇猛之士,屡次外出侦查或攻击小队鲜卑,以了解塞外情况、锻炼骑兵。这批军队汉胡混杂,既有辽西汉人,也有辽西属国的鲜卑,却有共同的特点——对大汉忠心耿耿,与鲜卑多有旧仇,只要加以赏赐,就蜂拥而至。
由于这批士兵只是暂时聚集,只领不多的钱粮,来年春耕之前大多数解散,赵苞称之为“义从”!
辽西郡守二千石,辽西属国都尉比两千石,官职差距不大,各有管辖区域,郡守主要管理汉人聚集区域,属国都尉主要管理沿海的乌桓人,所以并无上下级关系。可实际上,辽西郡、辽东郡是乌桓人的藩篱,一同将投降汉人的乌桓部落圈起来,也是属国汉兵兵员、给养的主要来源,属国要维持秩序主要的依靠也是辽西、辽东两郡。
辽西属国都尉邹靖,曾任辽西郡长史,深知这层关系,在赵苞面前一直都放低姿态,以下属自居,加上本身就是幽州人,对鲜卑南下劫掠深恶痛绝,所以十分支持赵苞聚集“义从”的主动防御战略。
。。。
到了十二月,鲜卑南下劫掠越发频繁。
通过前面一个月的巡查、走访、治政、练兵,以及小规模作战,赵苞对辽西郡的形势基本掌握,对辽西鲜卑基本熟悉,知道百姓对鲜卑人十分痛恨,认为民心、兵心皆可用。
于是集中辽西郡汉兵、属国乌桓,决心对柳城附近的鲜卑人再次开展大规模军事行动。
第二百三十三章 求官
臧旻、丁原、刘备带着数千大军兴高采烈的往东走,进入关中后,既接到谒者送来的诏令,无非是些歌功颂德、表扬将士的官样文章,诏书最后说让士兵们回并州修养并领取功赏钱,臧旻、刘备等人则前去雒阳待赏。
将领的功劳不简单以首级论,需等待皇帝和太尉议论功赏,且外兵非诏不能入雒,这本是一定之规,臧旻自然知道,当然没有什么怨言,将军队交给丁原、吕布等率领回并州。自己只率刘备和数十个有功劳近骑前往雒阳。
然而进入河南尹后,接到了第二份诏书,一是赏赐臧旻一百万钱,刘备三十万钱,其他将领各有赏赐。二是要求臧旻把使匈奴中郎将印綬和兵符交出,领取议郎印綬,在雒阳住下来等待议功赏。
这次传诏令的是郎中广陵赵昱。
刘备:“赵兄,臧大人才立下大功,陛下和尚书台就要免掉其职务,是不是有人在进谗言?”
赵昱是诚实君子,既得了命令不准乱说话,又不忍心同州的臧旻无过受贬。于是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看臧旻:“是有些传言,臧君可问子源。我一小吏,不好置评。”
臧旻已经从赵昱的暗示中解读到不少信息,不由怒气塞胸。打了胜仗回来,官职降了,这就好比战士浴血奋战回来,漂亮对象被安排给别人了,上级另外给你介绍个姿色平庸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臧旻咬牙切齿地说:“告诉我,新任使匈奴中郎将是谁?”
赵昱:“原雁门太守张修,就在两日前。”
臧旻:“张修老贼,兼职变成任职,必定是他谋取我之位!可怜我帮他光复平城,还在奏章中帮他说话,避免他被陛下惩罚。没想到他是这种人,才几个月就恩将仇报!”
“都怪属下劝大人发兵协助西域长史府平叛,耽搁了时间。”刘备十分自责。
臧旻:“都是为了国家,如果再让我选一次,也一定出兵,扬我大汉之威!”
。。。
臧旻急匆匆地回到雒阳,立既求见袁隗、袁逢,可惜两人现在都不在三公位上,对两千石以级高官毫无任命权,建议权也极少。此外有建议之权的是尚书台与诸位中常侍、侍中。
尚书卢植的态度是一贯的,臧旻有军事才干,适合在幽州、并州的边郡任职。若是县令、县长,卢植的建议经常被尊重,可惜二千石的位置只有那么多,卢植只能建议,决定权主要还在尚书令和三公手中。
而尚书令曹鼎,对袁术、刘备支持何贵人兄妹产子之事耿耿于怀,不可能支持与袁家、刘备关系走得近的人,臧旻知道找曹鼎根本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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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太尉刘宽是极正派的人,可惜因为五路北伐、日食等问题,已经免职,如今新任太尉还未选出来,就无人可寻。
臧旻于是备了礼物求见司空陈球,陈球是徐州下邳淮浦人,与广陵射阳的臧旻相邻,陈球满口答应给臧旻帮忙。
臧旻以为这次十拿九稳,没想到第二天司隶地震,陈球在皇帝暗示下,不得已引咎辞职承担责任。于是司空之位也空缺了。
臧旻只剩下一条路,求见司徒杨赐。弘农杨家与汝南袁家虽然是姻亲,杨赐与袁隗却颇多政见不合。臧旻拿出十金,再让刘备准备了些西域礼物,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求见杨赐。
杨赐斜躺在榻上接待臧旻。臧旻没想到杨赐如此瞧不起他,竟然以不起身回礼来羞辱人,遂拉着刘备扭头就走。
杨赐急忙让儿子杨彪把臧旻追回来:“臧议郎,快回来坐,老朽老了,有病在身,不便起身,还望你不要计较。
你的功劳,老夫是清楚的。可朝中有些人对南匈奴单于叛逃有不同意见,新任命就搁置下来。看你奏章中提到车师、鄯善等国,老夫很感兴趣。”
臧旻不知道杨赐为何要听西域的情况,可作为下级、且有求于人,只能耐着性子仔细讲述:“班定远父子(班超和班勇)时,大汉的西域都护府设置龟兹国它乾城,位于天山南麓、塔里木盆地北缘,有渭干河自城旁流过,土地肥沃、水源相对充足,于是能帅数千人屯田,威镇西域!
西域有国约五十,大的不过数万人,小的数千人。东西六千余里,南北千余里,东接凉州敦煌郡玉门关、阳关,西至葱领。其东北与鲜卑相邻,西北与匈奴、乌孙、呼揭相接。南有昆仑群山、北有天山,中央有河。。。”
西域都护府基本囊括后世新疆,它乾城既后世阿克苏地区的新和县
“西域最近宜禾都尉,距离雒阳约6千余里,最远葱领的1万余里,有时叛乱有时降服,西域都护府也因为被攻击而多次废弃。如今只在东面的伊吾(哈密)设有西域长史府屯田。”
由于道路建设水平低下,距离雒阳距离太远,故而大汉朝难以对其直辖,只是驻军以实现西域诸国的臣服。这些年来,鲜卑、羌人不断入侵凉州、关中,时常将西域与中原的联系打断,同时呼揭、逃窜的北匈奴、不断渗透的鲜卑亦施加外部压力,进一步削弱了大汉对西域的影响力。
尤其是龟兹等国,占据西域要冲,并不断攻击车师国和其他国家。西域长史眼见大汉的统治力一步步在下降,可手中没有足够的士卒,十分忧愁。直到率领数千人的臧旻出现,就如看到了救星。拿出最好的食物、葡萄酒、马匹,甚至还有车师国、鄯善国美女,将臧旻等供着。
糖衣炮弹攻势下,臧旻等于是与西域长史、戊己校尉等一起,共同击破龟兹,迫降鄯善国,将丝绸之路重新打通!
西域和更西面的西亚、中亚地区,黄沙漫天满地,夏天天气炎热,百姓最喜欢穿丝绸衣服、其次是麻布衣服,可这一带少雨,无法养蚕裹丝,只产羊毛和少量麻,根本没办法提供百姓说需。
汉骑士们为了防御箭矢,一般在内里穿一件丝绸衣物。在刘备建议下,臧旻命令所有士卒将丝绸内衣卖给西域和当地商人,赚取差价,交换西域货物,甚至女人。
臧旻这一说,就是小半天时间。杨赐的儿子杨彪选择其中要点,记了厚厚十几页纸。
杨赐握着臧旻的手说:“西域五十国,在你口中,皆栩栩如生。我儿杨彪已择其要点记录下来,我明日就送给皇帝陛下,陛下一定会召见,务必做好准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国仇家恨,醇酒美人
回到天上人间,苏媚见从兄重伤如此,亦忍不住哭泣,一面照顾,一面用各种词汇骂杨赐无耻。雍凉一带民风彪悍,苏媚之彪悍、语言之丰富也刷新的刘备的认知,更让一旁的刘德然目瞪口呆。
半响苏媚总算反应过来有人在看她,捋了捋头发,低着头看着绣花鞋:“妾身刚才是不是脾气有点大?雍凉那边与羌氐胡杂居,治安不太好,就算不打仗,每年总得发生几次群殴,由于人口稀少,女子、小儿亦持剑挎弓。”
刘德然原本羡慕刘备齐人之福,只用几个月,既拐来拓跋伽罗,更得到名门淑女苏媚,今天才真知道原来是两头母老虎。祁胭脂、乌敏英、祁黄芩、拓跋伽罗虽然至少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同时也是上能骑马下能用剑的彪悍女将,如今再加上一个苏媚,若相互间起了矛盾,不是乱成一锅粥的事,而是别打起来就好!
刘德然不由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汉代的女子怎么都这么如此彪悍呢?
想想,
苏不韦是一人就敢跟九卿报仇的孝烈郎官,苏固是一言不合把头扣得砰砰响、再言不合以头撞柱的孝廉,“草圣”张芝的父亲是名将张奂,儒宗马融的从祖父是伏波将军马援,班固著汉书、班超定西域,苏媚虽是女子,近乌者赤,近墨者黑,既会弹琴画画,又会舞刀弄剑也就不奇怪了。
关西士风如此,士大夫、读书人亦是赳赳武夫、昂昂壮士!或许就是汉之所以强盛的原因之一,士人皆习文修武,佩剑弯弓,文武本无界限,书生班超可投笔从戎定西域,将军张奂亦平羌归来再教书。
刘备摸着额头,越发想念温柔可人的王荣,可那妮子也是外柔内刚,敢跳楼的主。多了一个拓跋伽罗已让王荣避开自己,如今再冒出个扶风名门宗女苏媚,王荣怕是难以接受吧。她父兄本来就不满意刘备,如今怕会反对的更激烈了。
人家穿越,女子都哭着喊着倒贴,女人之间相处的无比融洽。怎么轮到他了,只几个就转不动?刘备越发头疼不已。
。。。
当日,段颎得探子密报,言刘备、苏固求见杨赐,而后苏固头破血流、刘备义愤填膺地离开。
“苏家显然是碰了钉子,只不知道刘备这小子怎和苏家搞在一起。杨赐这个老狐狸,看来知轻重、识大体,没有答应苏家的要求。嘿嘿,关西人之间,还是和睦相处为好。”
段颎想到这里,既提笔写了一封信,又备上厚礼,以探病名义,前去看望杨赐,以进一步确定自己的推断。
在太尉府中,杨赐依然病恹恹地斜靠在榻上,对段颎的看望表示非常高兴,只是那深深地皱纹,满头的白发,让她显得越发显得苍老:“老夫怕是没两年好活了,待到年末便上书请辞,太尉之位应该由你这样既懂军事,又于国有功的人担任啊。”
杨赐一指儿子杨彪:“关西世族向来同进退,我这孩儿,以后要你多加照顾,彪儿还不拜见你段叔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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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杨赐,段颎越发高兴起来,仿佛太尉之位很快将回到自己手中。
。。。
几日后,苏固已经无大碍,只是精神不太好,总是唉声叹气,也不太愿意说话,只是待在二楼,看窗外发呆。
刘备劝了几次,发现没什么用,也就忙其他事去了。与臧洪、袁术、何进都有事情要商量;与刘繇、赵昱、王朗等曾经同为郎官,虽与偶尔有过龌龊,事隔近年,都是年轻人,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天,打打四象牌,亦能不同程度地放下。
这日正与臧洪等玩牌,刘德然跑过来说有人指名道姓要见刘备。
刘备进了二楼一包厢,发现来人竟然是杨彪:“不想杨大人光临寒舍,今天这顿,由我做东吧。”虽对杨赐、杨彪父子不满,然并无利益上的冲突,杨赐为司徒时还曾举荐刘德然为吏,刘备也犯不着得罪杨家。
旁边一人摘下斗篷:“玄德,此处说话可方便?”竟然是太尉杨赐,“我府上耳目众多,所以前几日没有赞同你的话。”
刘备:“难道还有人天天盯在杨公门口?”
杨彪:“还真有,第二日段颎便以看病为前来拜见父亲。”怕刘备不相信,拿出段颎的名刺和书信。
刘备:“小子想不通为何太尉大人不愿意处置段颎?难道真因为关西人是一家?”
杨赐:“你不知道,是因为不清楚朝中形势!
朝中势力最大的是曹宋两家,宋家内有皇后管理后宫,有大长秋曹节为宦官之首,有尚书令曹鼎掌控内朝与诏令,有执金吾宋酆、校尉曹破石手握兵权,有大司农曹节掌握国家财赋,曹宋两家族人、故旧满天下,千石以上数十人!与窦武、梁冀相比,只是差一个大将军录尚书事的名号罢了。
有哪家哪派能与曹宋两家做比?”
刘备:“汝南袁家,弘农杨家四代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可与之比!”
杨赐摇摇头:“若袁家能与曹宋两家相比,臧旻任太守的事,何须来找老夫?若杨家能与曹宋两家比,老夫又何必记录西域风情?手中无兵,宫中无人,袁、杨两家不过无根浮萍而已。”
刘备:“那有谁是对手?”
杨赐:“中常侍王甫掌永乐宫,得皇帝母亲信任,每有大事,皇帝与之商议。段颎平定西羌、东羌族,在军中非常有威信,各地军官,不少出自于其门下。王甫、段颎隐隐结盟,才是略弱于曹、宋两家的派别!”
大宦官与名将的结盟,听起来匪夷所思,仔细想想却还真是那么回事。两者都是直接听命于皇帝,而皇帝又往往通过宦官对军队,尤其是雒阳驻军发出命令,士大夫根本无从插手。外戚大将军窦武、世族领袖陈蕃之死,就是因为曹节等矫诏蒙蔽张奂,又派王甫领皇宫侍卫与张奂一起围攻窦武于北军营中,窦武这才兵败身死。
袁、杨两家,虽然贵为世族领袖,世代三公,在雒阳却调动不了成建制的部队,真要闹起来,不论曹节或是王甫,收拾袁隗、杨赐不过几个时辰的事情!
刘备:“若将段收拾了,袁、杨两家不正好控制雒阳驻军么?”
杨赐叹了口气:“老夫以为凭你的智慧,能看懂,所以才与刘宽一起建议任你为黔陬长。”
“还请杨公教导。”刘备隐隐觉得有一团大秘密摆在面前,即使他多次上过战场,袖子中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抖起来。
杨赐:“段颎若身败名裂,王甫定然独木难支。世族本一盘散沙,又耻于王甫为人,即使能够控制雒阳驻军,又岂会与王甫合作?
要知道永昌太守曹鸾曾经为党锢喊冤,被王甫迅速弄死。不明就里的士人,一定会因为感激而选择曹宋两家,而不是王甫。
倒时候曹宋两家定然会出一个梁冀、窦武一样的大将军!皇帝将被架空!”
第二百三十七章 留不住的人才
“兹令琅邪赵昱为琅琊国即丘长,东莱刘繇为梁国下邑长,东海王朗为彭城国甾丘长,广陵臧洪为琅琊国莒长,涿郡刘备为东莱郡黔陬(qian’zhou)长。。。”
雒阳东面的路上,臧洪读着尚书台的公文,感觉无限怪异:“你个幽州人,怎到青州做县长?一般在本州或者邻州。你倒好,跨过冀州,到青州任职。”
刘备没好气地说:“那去哪里?上谷,渔阳,辽东?还是并州?我们幽州人就应该到苦寒之地受苦,你们徐州人就应该到富庶之地享福?”
“我错了不行吗。”臧洪连忙说,“你知道我是想说县长官职不大,一般应就近任职,涿县到黔陬超过一千二百里,跨州过郡太不方便。”
刘备:“这就不懂了吧,幽州和青州是相邻的!东莱郡与渔阳郡隔着渤海相望,我家有块地在渔阳。”
“还真是。但黔陬县是东莱最南面的县,不与幽州相邻,而与徐州相邻。”臧旻凑过来小声说,“我父给尚书台建议你任雁门郡平城长,继续在他麾下效力,怎么诏令却是黔陬长?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走了其他门路向尚书台或三公进言?”
刘备担心对宋家图谋的泄露出去:“谁举荐了我?这真不能说。”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郡守。县长在朝堂层面只是小小职务,对人脉关系只到州郡的大多数豪族,却是天大的官。即使是在朝堂有人的家族,也多会在老家县长、县丞、县尉的任命上发声,而新任县官不熟悉地方,不论治政用宽、用严,一般也要倚重在朝中有人做官的家族。
臧洪深悉其中道理,刘备不说,他也不追问,话锋一转:“县长这种小官,俸禄低微,你部曲那么多,那点俸禄怕是路费都不够!难道给些路费,让部曲散去?”
刘备:“比不了你这种高官子弟,我以军功起家,部曲皆兄弟,怎忍离去?况且以我家财,给部曲每旬吃肉的钱还是有的。”东汉、魏晋官吏的一大特点,官员和读书人多数家庭富有,不仅靠当官那点俸禄,所以经常有干的不高兴的官员挂印绶于门梁,辞职归家,放到惟有读书高的宋明清三代,几乎不可想象。
臧洪:“你的部曲人才辈出,典韦早可任县尉,祁济、韩当、关寿皆是屯长,刘朗、张山、李浩、傅士仁都超过队率,你安排得过来?不如借我几个,总好过便宜了别人。”
“臧太守思虑周详,不可能不给你安排人才、护卫。何必挖我的墙角?”刘备恍然大悟,“或者是臧太守让你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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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四世三公的袁绍、袁术,父亲是九卿的曹操,接触的要么是大官僚子弟,要么是各地名士,要么是各级官宦,换后世的话说,圈子高好几个层次,招揽的人才也高几个层次。出生没落官僚家庭的刘备家里最穷时只剩下几十大亩地,还有一屁股债,在仕途上难以顺畅,就是立下大功劳后,亦难以得到足够的奖赏,这次从比千石降秩担任黔陬长就是明证。一个好汉三个帮,招揽人才亦有困难,所谓某个大才磕头就拜的场景,刘备从来没见到过。
刘备知道自己缺乏背景,所以从不招揽名士,因为得到之后,亦难以留住。
属下部曲典韦是杀人犯,祁济是乌桓人加外亲,关寿因与同事难以相处被老父赶出来,刘朗是族人,王伯是邻居,张山、耿绩、李浩、傅士仁是同郡人,没有一个出生世家豪族。刘德然则不是部曲,而是合作伙伴。
臧洪:“又被你猜中了,父亲想借典韦、祁济、韩当和关寿。说是想给臧家挣一个乡侯!”臧旻转战万里,斩首极多,若不是南单于叛逃,功劳足以封侯。如今为雁门太守,更加汲汲求功。
“我部精锐骑兵,多数都已跟你父去雁门,若剩下几个贴心兄弟也被挖走,到了县里岂不是无人可用?”若是臧洪借人,刘备没有不允许的道理,毕竟有借有还。臧旻借,则要好好考虑,一郡太守,随便安排个职务,都比刘备能给的高,借出去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臧洪仿佛没有注意到刘备难看的表情:“以典韦、祁济之功,做县丞、县尉绰绰有余,父亲打算任命二人为别部司马,关寿功劳略少,可先平调做屯长。俗话说女大不中留,留要留成仇,男人其实也一样,为了他们的前途,劝你一定要好好考虑。”
刘备:“好祁济借给臧太守,但你要自己说动他。典韦,嘿嘿,只借给你,不借给藏太守。韩当和关寿想也不要想。”
话音未落,打马急走,留下臧洪在后面吃灰。
“把典韦借给我,不借给阿父?什么意思?”臧洪捂着鼻子愣愣发神。
“臧君!”黑脸的典韦并未随刘备走,“韦以后就在臧君属下办事啦,我们一路吧。”
臧洪:“这可怎么办啊,我一小小县长,哪里有位置安排你这尊杀神?”
“臧君还不明白?以后典韦就是你的县尉啦。”典韦哈哈大笑,打马而走。
留下臧洪再一次大出预料、呆若木鸡。
。。。
乌桓人祁济善骑兵,被臧旻挖走并无奇怪,本来就是从祁胭脂处借来的,祁胭脂要同意,刘备也无话可说。
典韦跟从刘备时间很长,功劳最大,虽然极其舍不得,刘备亦不会过分到强迫留典韦做县兵曹、或县贼曹。虽然刘备于典韦有救命之助、知遇之恩,只要提出来典韦一定会同意,但刘备不想让典韦心里别扭,于是为典韦向张让、杨赐求来莒县尉。
刘备从臧旻出征,诸部之中战果最大,损失最小,正常情况下,应该升职为千石县令或者六百石的州刺史,只是年龄太小,太过惊世骇俗。现在,从比千石的从事、六百石的虎贲中郎,降职为四百石的县长,明显做出了牺牲,给典韦一个县尉,刘德然一个郎官并不过分,反能避免曹宋两家的猜疑。
韩当等人是从公孙瓒处借来的,早几天已经上路返回辽西。公孙瓒现在是辽西属国长史,辽西属国的二把手,臧旻打韩当的注意怕是打错了地方。
能挖走的是人才,挖不走的是兄弟。
诸将官之中,关寿随刘备时间最短,武艺却与典韦相若。刘备越发怀疑就是关羽,越发待之亲厚,食则同桌,卧则不避的地步,并将之从一伍长,经数次提拔,为屯长。典韦离开后,关寿出人意料地越过刘朗、张山等老部下,李浩、傅士仁等乡党,接过了部曲副官的指挥权,可谓大跌眼镜。
关寿之前四处碰壁,亦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不善与人相处,如今得刘备看重,相处融洽,步步高升,于是越发将刘备视做知己,隐约有士为知己者死的决心。
。。。
与臧洪分道扬镳后,刘备转而北上,打算回涿郡一趟,想着被挖角的这些,心里愈发郁闷。就在这时,遇到了一位不同寻常的老人。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大丈夫当衣锦还乡
“以往辽西太守出征,皆自阳乐出发,从东向西扫荡柳城之敌人。我偏要一反常态,自卢龙塞出发,从西向东。”赵苞的话掷地有声,如在耳边。
原来辽西郡治阳乐远离其他县,每次出兵击鲜卑,士卒从各县走山海关循渤海边,历五六百里,需五六天,才能到达郡治阳乐聚集。渤海边数百里道路,皆在山海之间,保密性很差,躲在山里往下一瞧就知。且需要经过辽西属国的乌桓聚集地,故而十分容易走漏风声,公孙瓒的岳父刘其,就是因为走漏风声,才遇到大队严阵以待的鲜卑人。
十一月,邹靖率辽西属国乌桓过郡治阳乐,合其兵,打辽西太守旗号,多树立旗帜,铺开队列、战车,数千人看起来就像有一两万人。
消息果然走漏,鲜卑阙机、素利等部落早探听到消息,聚集一两万人在柳城以东严阵以待。
“我与尔等誓,二年必平定辽西郡内之鲜卑!不灭则本官向皇帝请辞!请诸君全力与我讨贼!”太守赵苞发动百姓,大开武库,穷兵黩武,辽西不到十万人口,每户摊派一丁,得甲士万人。
从公孙瓒计,自卢龙塞出,偃旗息鼓,于山谷间潜行八百里,一日攻下柳城,并将周边的来不及逃走的鲜卑老幼、妇女、牛羊大量俘虏。
一日后,鲜卑阙机、素利等部才知道中了计,急忙回救援柳城,而邹靖追击于其后。
赵苞坚守柳城不出,而列部分俘虏之鲜卑老幼妇孺于墙上,阙机、素利等气得怒骂,同时攻城的鲜卑士兵们气为之夺,甚至有拒绝参加攻城的。
鲜卑各部攻城一整日,不能下。第二日,杀牛宰羊决绝再战,因为若不能攻下,抢不回牛羊、辎重,这个冬天将非常难过。
从早晨到斗到中午,公孙瓒在见城墙上发现鲜卑的士气渐渐衰竭,而邹靖部主力的旗帜已在十里外说:“府君,贼士气已衰,可击矣,属下请为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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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苞执公孙瓒之手说:“壮哉!本官在城楼上亲为你擂鼓。”
柳城之战,公孙瓒、赵苞击其头,而邹靖击其背,鲜卑大溃。此战,鲜卑战死两千,投降男女1万余人。
聚集在柳城周边的鲜卑人失去了大量妇孺、奴隶、牛羊、帐篷之后,躲在山林中瑟瑟发抖。少数人可以在野外零下二三十度生存下去,但数千上万人不行,仓促之间难以找到足够的洞穴,缺乏工具难以搭建足够的木棚,拥有牛羊牧民的不愿意分给失去牛羊的,相互之间的世仇更加剧了混乱,大大小小的部落冲不断。
几日之后,既有数百人的小部落到柳城请降,赵苞收其质子,并给予一些粮食,同意他们回到柳城附近居住。之后鲜卑人就像潮水一样,纷纷请降,阙机、素利等大部,也信心动摇,坚持不下去,一起交出质子,向赵苞请投降。
赵苞于是重新恢复对柳城的统治,屯兵驻守,招揽百姓前来准备来年屯田。并向朝堂写表,称赞自己的功劳和战绩,请求同意自己新设立塞障尉的请求恢复柳城的县级编制。
同时,派了五十人送信并带战利品给安平郡家中,向老母亲、妻子、儿女大大地宣扬了自己的功劳,请他们到辽西郡来与自己一起享受富贵和福气;向乡党炫耀自己的成绩,招揽乡党到自己手下求职。
回家的五十人,带回的战利品有牛、马、山羊等动物,金器、玉器、铜器、东珠等器具宝物,草原铠甲、弓箭、长矛、弯刀,鲜卑牧奴、丁零奴隶、草原女子,虎皮、狼皮、牛羊皮各类皮革,各类衣物、羊毛编制品、玉帛,还有胡笳、胡笛、马头琴等乐器。。。拉了十几个大车,一路上敲锣打鼓,送回安平郡。
沿路的右北平、渔阳、广阳、涿郡、河间等郡官僚,不论是惧怕赵苞是赵忠从弟的人,还是希望巴结赵忠的人,或是不耻于与宦官相交的官员,面对对赵苞在辽西取得的大捷,也无不伸出大拇指,道一个“好!”
。。。
车辚辚、马萧萧,冬日雨雪更复冷,路上行人欲断魂。
刘备一行人北上涿郡,这一次走的是安平郡,顺便拜访牵穆,顺便与带牵穆一同北上。
李浩看着官道上南下的辽西太守的车队,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大丈夫当如是,战胜敌国,而后向父老乡亲夸功!”
傅士仁阴阳怪气地说:“这么高调,下次若打败了看他怎么交代!”
刘备急忙呵斥两人:“胡说什么啊,等你们做到县长、县尉,再来说此大话。在人家郡,说话也如此不注意影响,不怕赵太守的乡党找你们麻烦么?”
牵穆得罪了上司,弃官归家,如今得刘备推荐到并州雁门太守臧旻属下去做官,能够落而复起,因此心情大好:“你们两个小子,多跟你们玄德哥哥学学,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赵太守派大队人马沿途夸功,一直夸到雒阳去,说根本的,其一是为了扩大宦官党的政治影响,告诉世族宦官的族人也能打仗,他赵苞绝不是没有本事、吃软饭的劣守!
其二,辽西人口稀少,却并不缺少田地,战争虽然胜利,士卒、壮丁必然有不小伤亡,钱粮亦有不小损耗,沿途展示战利品,可以吸引商人去做生意,吸引游侠、平民前去当兵和屯田。”
李浩、傅士仁恍然大悟:“原来赵太守还有如此深意,的确是良守。得老大人教导,小子真是幸运。还有其三么?”
牵穆与刘备对视一眼,笑道:“其三嘛,大丈夫获得功劳、地位,不衣锦还乡,岂不是相当于明珠蒙尘!大丈夫当如是!”
李浩、傅士仁笑嘻嘻说:“原来我们还是猜对了一点嘛。”
刘备却问:“叔父真的愿意接受臧刺史征辟,而不从赵太守征辟?”
牵穆:“我正头疼呢。赵苞之母,曾经派人带了厚礼上门说服我,如今到了安平县,我不能不去回访,要不你替我跟老人家解释解释。”
第二百三十九章 鲜卑他奶奶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竟然跟一个小孩走,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臧旻两千石,我儿也两千石,你怎么帮外州人不帮本郡人,看不起我们赵家么?”
赵苞的老母亲喋喋不休的说了小半个时辰。
刘备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牵穆要叫他一起,别看赵苞的母亲长得很慈祥,其实是个毒舌。
知道嫌弃你赵家,别说出来啊!至少面上得过得去啊!牵穆则一脸无辜,对刘备的幽怨翻个白眼。
赵苞与中常侍赵忠是相对比较远的亲戚,赵苞虽然极力撇清,甚至放弃富裕的内郡远赴边疆,士族的党人依然把他视作宦官党骨干。
牵穆、赵苞都清楚对方的想法、顾虑,同时他们又有一定的亲属关系,平时私下也是守望相助,台面上却有意无意拉开距离。这就是政治,大多数时候不会撕破脸,有无数台面以下的东西,就如同后世同一个黄埔军校培育出国共两党众多高级将领,或者有的一个家族既有共产党又有国民党官员,相互之间认可对方的人品,然而该动刀、该举枪时却一点不迟疑。。。
“兄长来啦!”赵苞的妻子是牵穆同姓,听闻本姓从兄来了,带着孩子欢欢喜喜的出来面。
刚说了没几句,赵苞母亲骂道:“骚娘们出来勾引男人?滚回后堂去。”
赵妻尴尬的笑了笑,话也不敢说一句,只是拉着苏媚、拓跋伽罗到侧厅去说话,虽然只隔着一个帘子、一扇屏风,倒是显出地位的差别。
拓跋伽罗一边走,一边嘀咕:“你婆婆怎么这么凶,要是玄德阿母也这么凶,我就不嫁了。”
赵母年龄虽大,耳朵却灵便,转头对刘备说:“现在加的年轻人不知道尊老,不懂礼数,家都管不住哪能成什么大事!”把刘备也骂进去了。
刘备忍住气,指着地图说:“老夫人,卢龙道近但危险,海边道远却安全。通过鲜卑人聚集区域,不是闹着玩的,劝老夫人还是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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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母:“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我儿来信说卢龙道沿途鲜卑部落都已经投降纳质,就是我大汉子民。他已经上奏皇帝,准备按功劳和部落大小给予首领大人们大汉印綬,封赏很快就到了,这些人就是大汉朝的官。
我,郡府君之母,府君如父母,我则如祖父母!在大汉子民聚集地,大汉朝官员治下出行,哪个不长眼的毛贼敢动祖父母!”
赵苞母亲的“鲜卑他奶奶”的话句句在理,但前提是在大汉内郡,有家族、官职庇佑。
如果在草原,不讲中原礼仪,以力定强弱,赵母的话就一文不值,狗屁不通,坑死人不偿命。
牵穆、刘备好说歹说,赵母就是不认可。隔着一道门帘的赵苞妻子一字不漏的听到耳中,从隔壁冲出来说,一定要走渤海边,否则就不去辽西!
赵母劈头盖脸将儿媳妇数落了一阵,唾沫喷到儿媳妇脸上,手指快要插入儿媳妇鼻孔。
赵妻本就极相信牵穆这个从兄的见识,更关键的是只三十几岁年纪,胆小贪生,享福惯了,根本就不想到边疆去,依仗牵穆在此,罕见顶起嘴来。
牵穆隔岸观火,做起和事佬:“都别争了,我看就分两路,老夫人愿意有卢龙道就走卢龙道,妹子愿带着孩子看海就走海边。”
赵母:“那怎么行,年纪轻轻的谁护着她?”
牵穆:“好了,我护送吧,顺便给赵太守谢罪。玄德与我一起护送,顺便见见公孙伯珪,我们先去涿县。”
刘备幽怨地看着牵穆:“还等叔父去邯郸给我当媒人!”
牵穆:“我求赵太守给你保媒可好?”
刘备:“好是好,就怕王姑娘她爹急着把她嫁出去。”
赵母见牵穆愿意亲自赴辽西去向儿子低头,刚才的不满都烟消云散:“不用怕,老妇写封信,你派个得力的人拿我儿的名刺去,不信有谁不给我赵家脸面。”
。。。
刘备思来想去,祁济是胡人不懂汉俗,关寿需领军,刘朗得跟在身边处理财务、后勤、家务,李山是大老粗,李浩、傅士仁年龄太小,只有耿绩勉强合适,稍懂一点文化,又是母亲族人。于是让耿绩带着五骑,前往邯郸王家送信、送礼。
耿绩出发之后,想起耿家族长、刘备舅舅的曾经郑重吩咐“耿家亦有淑女,最宜亲上加亲”,于是对其他人称“婚姻应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等回乡找耿氏也写封信,方才圆满。”改道北上涿郡。
。。。
话说牵穆、刘备待赵苞妻子采购好年货、准备好行李,从安平郡出发,已是第三天早上,妇孺坐安车,货车载年货,更加上北风呼啸,妇孺不耐严寒,速度就慢下来了,每日只行七八十里。
待回到涿郡,方才知道耿绩竟自作主张说动母亲、舅舅,令刘备娶耿家女儿,至于给王家的信、名刺和礼物,根本就没送过去。刘备大怒,将耿绩责罚十鞭,打算亲自去邯郸。母亲、乌敏英、祁黄芩都长久不见,拦住不舍他走。
宾客们亦不让刘备走,等待的人,将祖宅正厅、偏厅几乎坐满:夏侯博、张虎吵着闹着要刘备请客庆祝升官;李定等人则上门拜访希望设宴感谢刘备对子弟李浩、傅士仁等的教导提拔;涿郡太守刘其、涿县令也派人送来名刺邀请刘备去坐坐,渔阳太守、泉州县令派人送来名刺请刘备去商量安置流民、剿灭海贼;王伯、任旐、王翁等要刘备抽时间视察田地、牲畜、账目;刘珖要跟刘备谈扩大族学和请教师,刘元起要谈谈生意,刘子敬带着刘德广兄弟想来赔不是;士卒代表请刘备务必挑几家有功和伤亡士卒去慰问。。。
牵穆见刘备极忙,也不忍再给他多添麻烦,便由刘备部下柳青率刘家护卫二十骑先行。
种种人、事,堆积而来,一时间刘备分身乏术,只好派刘朗持信物前去邯郸。
后来刘朗到了邯郸,却被王家轰出来。
王荣之父以自杀则逼迫王荣要么许富贵之家,要么入宫为宫女。王荣苦苦等待刘备不得,且不愿意嫁人,不得已之下,竟然选择到雒阳为宫女,暂时因此错过,多了许多风波,此是后话。
第二百四十章 誓扫平鲜卑
“出大事啦,”拓跋伽罗风风火火的打断正与李定、夏侯博、张虎等人议事的刘备,“鲜卑奶奶被鲜卑慕容部绑起来啦!”
“鲜卑奶奶被鲜卑绑架了?”李定忽然觉得脑子不够用,鲜卑人怎么会绑架自己奶奶?
拓跋伽罗爽朗一笑,将缘由说了一遍,末了总结:“夫君曾经劝她不要走卢龙道,她执拗不听夫君意见,不作死就不会死说的就是这位鲜卑奶奶!”
夏侯博、张虎嘻嘻哈哈笑起来:“胡说什么,那个叫求仁得仁!”
拓跋伽罗满脸认可:“我是胡人,可不就是胡说么。”
一群人都笑起来。
李定满是轻蔑地点评:“赵氏宦官之党,既少学问,又乏常识,竟然调子高到两年平定辽西鲜卑,可笑,可叹。
继而,因众人之力,而侥幸成功。一旦功成,即忘乎所以,自大粗疏,岂能不先胜而后败!”
自命清流的世家、豪族认为赵苞任太守占据了士人的位置,对其获胜之后的高调越发心怀不满,李定虽只算县中豪族,亦以士族的陈蕃、李膺为榜样,视曹节、王甫、赵忠等为国蛀虫。
。。。
第二天,韩当风尘仆仆从辽西赶来,随之而来是公孙瓒书信。
所有人都可以骂赵苞,所有人可以对赵苞之母被绑架可以幸灾乐祸,刘备此前多少也有此人自作自受的看法。
公孙瓒这封信,让刘备收敛原本略显的幸灾乐祸,完全没有料中卢龙道危险的自矜。
因为公孙瓒这封信,每一个字都是用鲜血写就!说了两件事情:
其一,鲜卑慕容部要二百金加一万石粮食做赎金,赵苞太守、属国都尉邹靖、属国长史公孙瓒等已经尽力筹措,但还缺五十金,2000石粮食,请刘备借给他五十金和粮食。
其二,鲜卑狡诈,常常不讲信用,请刘备尽力说服乡党,召集壮勇,去辽西助他们一臂之力,要是鲜卑得了钱粮却不放人,就助赵太守一起攻击。
李定对借钱粮的说法嗤之以鼻:“一个人的愚蠢,却要所有人来买单,我替公孙瓒和邹靖鸣不平!也替所有的辽西人鸣不平!让我们涿郡子弟为如此愚蠢‘鲜卑奶奶’流血,难道我们和他们一样愚蠢么?”
公孙瓒于刘备有恩,多次在武艺、战术上指导刘备,多次借给骑兵。与公孙瓒的朋友之义、师兄弟之恩,不决定刘备不可能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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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兄,公孙伯圭犹如我之兄,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还请李叔父助我!”刘备向李定和周围的人深深几拜,“钱我愿意筹集,粮食却不够,还请诸位乡贤襄助,小子必定不忘今日之恩!”
李定凝视刘备,半响对周边的人说:“罢了,属国都尉邹靖亦涿郡人,我们这次是帮邹都尉、公孙长史、帮刘县长,不是帮赵太守!”
于是说服县令、县中豪族,共聚集壮士一千余人,粮食三千石。
。。。
只涿县一县势单力薄,刘备接着求见涿郡太守刘卫,在此遇到了邹靖之侄邹丹,邹丹已经聚集五百人,来此是请求刘太守给些士卒、钱粮。数百人的队伍调动,没有太守、刺史的批准是违禁的,可以谋反论。
“你们无论如何也别想说服本官!”刘卫说:“皇帝陛下严令幽、并、凉三州采取守势,发大兵攻击柳城周边之鲜卑,岂不是违反诏令?”
刘备:“辽西前段时间的胜利,是全辽西郡百姓勒紧裤腰带捐款加赋,留着泪水把子弟送上前线,流血奋战创造的。也是幽州多郡一起支持的成果,不是赵太守一人的成果。这一点不论赵太守如何夸赞他自己,天下士人都知道。府君若能不计前嫌,扶危救困,天下士人都会称赞府君的心胸宽广,同时朝中宦官一定也会为府君美言!”
这是算政治账。
“连续数年年兴师动众,百姓负担很重,今年秋季五路北伐,壮丁死伤众多,百姓已经厌倦了兵事,再逼迫恐怕容易出现民乱!”刘卫依然不同意出兵,这次找到民意为支撑。
刘备:“柳城之战最大的成果不是斩首多少,而是把鲜卑多部落大人、贵族的子弟收为质子,那些部落不敢挑头反对大汉,只敢跟在慕容等部落后面起哄。
这是分化瓦解之策,只要妥善利用,让鲜卑在草原、山林中互相牵制,还可以组织商队收购鲜卑的特产,大汉的北疆就会安定一些,甚至可以诱使鲜卑人打鲜卑人,大汉就可以少征发壮丁、少收赋。
如今鲜卑人提的条件只是钱粮,我估计鲜卑人还想要回质子,后面会多半会提出来。听说赵苞是个孝子,不是没有可能为了其母一人放掉质子,到时候不仅辽西郡,全幽州的血就白流啦!前面的铠甲、兵器、钱粮就白白损失掉了!”
这是军事账、经济账。
几笔账算下来,刘太守终于同意出兵,却不愿意多出,只答应给三千人的粮草、兵器,至于壮丁,得刘备自己去汇集。
。。。
幽州刺史刘虞亦发出书信,要求各郡出兵共度难关。
短短半个月之内,各郡援军就达近万人,加上辽西郡原有万人,近2万人聚集在辽西郡阳乐与辽西(辽东)属国昌黎之间。
辽西太守赵苞、属国都尉邹靖、属国长史公孙瓒、县长刘备等人带这2万人,以粮车为先导,扑向柳城周边之鲜卑。
鲜卑慕容部等召集柳城周边原本投靠大汉的鲜卑,亦得近2万骑,果然不仅要求钱粮,还要求大汉退回质子。
赵苞大哭:“本欲以微薄禄为老母亲养老,朝夕看望,哪能想到为鲜卑所趁,反而陷老母与绝境!我昔日为母亲之子,今日为皇帝陛下之臣,岂能因为母子的恩情就破坏对国家的忠义?今后我只有万死以报母亲和陛下!”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赵母再也没有平日的骄纵,流着泪,大义凛然地说:“我儿,人各有命,绝不能因顾忌母子私情而破坏国家大事、破坏对皇帝的忠义!”
于是汉军士卒尽皆流泪,鼓声震天,一鼓作气,杀向鲜卑人。鲜卑各部怕质子为大汉说杀,战斗一会,皆逃亡,慕容部为乱军说冲散,大溃大败。
汉军斩首三千余级,己方死亡七百余人,赵苞之母亦死于阵中。
。。。
赵苞返回老家埋葬母亲后,连连呕血,将公孙瓒招到床前:“你的功劳都已上报,我推荐你任职县令。我一生最大的错,就是轻易相信鲜卑人。你定要为国为我,报此国仇家恨!
鲜卑不可信,你务必扫灭鲜卑!扫。。。灭鲜卑!”
“赵君!赵君去了!”
公孙瓒握着赵苞渐渐冰凉的手,哭成一个泪人,他的心越发坚定,仿佛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而是也属于赵苞、属于万千战死的汉人。
这个时代,是汉末,动乱的画卷逐步展开的时代。气候剧烈变化,鲜卑南下,羌人东迁,南匈奴潜伏在卧榻之侧,大汉内部灾害多发。大汉在内忧外患下,未来将一点点分崩离析,汉人在异民族侵略下将要么沦为奴隶,要么背井离乡,仿佛这就是大“势”所趋。
命运车轮,将年纪轻轻的公孙瓒绑上了横冲直撞的战车,在鹰鸽两派中毫无疑问的推向了鹰派,推向了以杀止杀。
此后的许多年中,公孙瓒如一个钉子牢牢的定在大汉北疆,并且在一次次与鲜卑的战斗中仇怨越结越深,越久越深。公孙瓒和公孙家也从一颗钉子演变成一颗大树,后来逐步长成中流砥柱,终其一生、终公孙家之力,牢牢的把鲜卑人拦截在塞外,给陷入混乱的中原以喘息之机。
第二百四十三章 无法继承的权力
陶商拿出请柬:“刘玄德欺人太甚,硬要父亲亲自主持祁胭脂儿子的继位典礼。传闻说皇帝陛下将许祁胭脂自择夫婿,呜呜,求父给儿做主啊!”
陶谦埋头看着书桌上摆放的诏令,手中的笔不停的画着,朝堂几乎全文转发了刘备分化瓦解之策中的精髓,且有具体的措施,上谷郡需要结合地方情况进行细化。陶谦非常惭愧,亦极其气愤。因为分化瓦解和分立的政策,刘备跟他提到过,他心中是赞成的,可惜因为不成器的陶商拒绝了。
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不懂事的儿子,陶谦越想越生气,原本这策略可以由他来牵头提出,牵头实施,可以成为他陶谦浓墨重彩的一笔!可以成为向皇帝、百官证明有宰辅之才的途径!可惜,可叹。
陶商:“父亲,您说句话啊,不会是哑巴了吧?”
“你才是哑巴!”陶谦恶向胆边生,一脚踢翻陶商:“你个不孝子要是个哑巴就好了!”
陶商倒在冰冷的地上,弄不清平日对自己无比和蔼的父亲怎么变成凶怒,赶紧趴在地上磕头:“父亲,孩儿错了。可那刘备也太过可恨,竟然把奏章换过,这是对您不敬啊!”
“不敬?”陶谦拾起奏章拿小刀将字一个个抹去,“我还要谢谢他们没有把奏章递上去。”
“阿父这是何意?”
陶谦看着儿子越发感觉恨铁不成钢:“分化、分封、迁移之策已成国策!我若不支持,朝中袁、杨等诸公会怎样看待?”
陶商当然不知道:“会怎样看待?”
陶谦:“不久就会有人说我已不是上谷太守、护乌桓中郎将的合适人选!召回雒阳降为议郎!”
“就不能转到南方去做太守?”
陶谦:“卢尚书两次担任太守又两次辞职,你以为只是北方人不适应南方气候?富庶之郡被几百双眼睛盯着,没有过硬背景,就只能贿赂中宫和三公,几百万钱怕是不够花!”
“几百万钱!”陶商从肌肤一直冷到骨髓,平日作威作福、强买强卖全靠父亲的太守之位,所积累的不过近百万钱,还不够填中官胃口。
陶谦:“我兼乌桓中郎将,主持典礼是本分,玄德送来请帖是对我的尊重。他不亲自来送,是对你不满。你明日就去给玄德陪不是!”
陶商:“父亲为两千石郡守难道要给400石的县长低头?”
陶谦:“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难道还要我押着你去?自己滚过去给玄德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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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商还要挣扎。
陶谦:“你记住,职务、血缘意味权力,但权力不仅是职务、血缘,更与个人的经历、机遇、魅力有关,与掌控的关系、财富等资源,与自身的才干手腕有关。你虽然是我儿,能够分享太守的权利,但那并不长久,必须将之转化为自己的。。。”
陶商忽略了一个无数官二代、三代。。。N代们用血泪证明的事实:财富可以继承,但权力无法像财富那样轻易继承!
例如同样是世袭皇帝,汉武帝幼年继位,步步进逼,最终北伐匈奴、南收越、闽,西通西域,东灭朝鲜,数十年天子做下来,他的呼吸就是整个天下的呼吸。之后的汉昭帝刘弗陵,生于深宫中,长于妇之手,无外戚之助,朝政掌握在霍光手中,就连临幸宫女都不能随意,二十一岁既去世,虽是皇帝,可谓悲惨。废帝海昏侯刘贺亦可悲,抢班夺权失败,轻易被霍光废掉,亲信200余人被杀,还落了个荒淫无度的千古骂名,直到二千年后墓地开关才得以昭雪。
汉宣帝刘病已则幸运许多,经历过民间疾苦,结发妻子被霍光之妻派人毒死,也继续隐忍,直到熬死了霍光,这才翩然翱翔,不复可制!
很显然,陶商并未好好研究前后、后汉历史,想当然地把父亲陶谦的权力当成自己的权力。
。。。
上谷乌桓王庭,巨大的火焰,燃烧着直冲天际。
在高达丈余的祭坛上,陶谦穿着官服,腰配印绶,主持典礼。
第一项,由雒阳来的使者宣读诏书:“昔日武帝大一统,欲使匈奴、鲜卑、乌桓等皆臣服,可惜未遇天时。。。
光武帝受天命,令寇询、耿弇招募乌桓,与汉骑一并从帝平定河北,幽州突骑、乌桓弓骑遂为天下名骑。光武帝赏赐乌桓渠帅为侯王君长者八十一人,遂开打北方边塞,选择水草肥美之地,南迁安置乌桓,给其衣服、食物,为大汉侦骑,协助击匈奴、鲜卑。
随后复设乌桓校尉,总理乌桓之事情,诚然有益于附集草原之人,省国家之北疆边患。
近日乌桓难楼随原乌桓校尉夏育北击鲜卑,战没阵中,朕嘉其功劳、怜悯其孤弱,特授予其诸位子侯爵,分领其部众,世代为大汉镇守北疆,切勿辜负朕之期望。
难楼遗孀祁阏氏,羡慕汉化,欲迁入内郡,舍乌桓旧俗,而从中原礼仪。朕特嘉奖之,安置渤海西滨,渔阳、渤海二郡周长百里之滩涂,封其海津君,爵如县侯爵,免其租税三千户,并许其自择夫婿改嫁。封其子‘佛狸’为海津候,赐刘姓,名焘。。。”
格乾在旁边气得牙痒痒,上谷乌桓不过五千多落,合计约6万人,如今被祁胭脂分割走三千户,一万余人,迁移到渤海之滨,从此再没自己什么事啦。
更可恨在后头。
第二项内容,由上谷太守、乌桓校尉陶谦,宣读封各头领为候、君、长等职务的命令,并限定了各部人口上限,土地位置,大多与现有情况吻合,几乎丝毫不差。但有些亲近格乾的首领封户有所减少,土地有所缩减。
格乾如今只配站在祭坛之下,做其中一个候而已,身份与其他部落酋长一样,再也不是上谷乌桓王,而祁胭脂、刘备却能站在祭坛之上。格乾部下只有不到一千落,一落少则7、8人,多则20人,人口总数不足万,都是格乾母族和平日亲近的楼王残部,祁胭脂招揽不了的。
“长生天啊,父王刚走,汉人就欺负父王的继承人,破坏长生天的旨意和乌桓的风俗!祁胭脂是最恶毒的女人,就如草原上食尸的野狼!”格乾用压抑地声音低吼着,当场发作,按着刀欲爬上祭坛斩杀刘备。
祁胭脂被格乾凶狠眼光吓得退了一步到刘备身后,将儿子交给身边的祁黄芩,双手紧紧握住刘备的左手。而刘备此时根本没发现格乾的异样,也没有听祁胭脂说话的心思,只顾聚精会神听陶谦宣读分割、安置、编户等具体事务。
第二百四十四章 乌桓寡妇的春天
格乾怒气勃发,手按住弯刀刀柄,一步步向刘备和祁胭脂走着去。却被舅父带人死死拉住:“干什么,过分莽撞一次也送命!”
格乾挣扎了好一会,才发现,祖茂、祁济、等将身披甲胄,分列会场四周,关寿带着甲士从祭坛之后出现,周边的汉、乌桓士兵着甲胄,跨刀、持戟,更远处山丘旁,是上千骑兵。
刘备指着祭坛下说:“格乾,你想干什么?”
关寿说:“格乾,刘君问你想干什么!”将手中铁戟向地上一杵,竟然杵出个近尺深的小洞
格乾被身高八尺余的关寿吓出一阵冷汗,连忙后退:“我只是想看看弟弟。”
不经见台上刘备露出的挑逗、玩味和轻蔑的神色,还有一点。。。失望。格乾终于笃定今天的盛会是一个圈套!
格乾眼睛四处转着,搜索到站在附近脸色难看的陶商,向走过去,刚刚打个招呼,就见陶商面色大变,怨毒地看着祁胭脂及旁边的刘备:“不,这不是真的,怎么会是这小子?”
格乾转过头,听见祁胭脂用她那特有的轻灵激越的声音宣布新的法令,轰地一下只觉得天旋地转,力量和气运仿佛一丝一丝的从身上抽走。
祁胭脂宣布今后寡妇可以选择嫁给继子或嫁给别人,也可以不嫁!女子的财产可以在官府登记,尤其是嫁妆受到大汉律法保护,离婚的女子和寡妇可以获得丈夫的一部分财产,有冤屈的可以直接向乌桓中郎将和各县官府申诉!
祁胭脂当众做表率,当即宣布将嫁给刘备为平妻!提高乌桓女性地位,从自己做起。
整个王庭都炸锅了!
格乾转头看父亲留下的三十几个女人,其中最大的不过三十余岁,风云犹存,远远不到年老色衰,大多喜极而泣,最年轻的十五六岁,神色各异,叽叽喳喳的,欢喜居多。显然除了几个平日特别受宠的,大多数不想留下来给只有十几岁的格乾做小老婆。
格乾用力地抓着头发怒吼道:“滚,不愿意留下来的都滚。”
更让格乾吃惊的是当场就有乌桓勇士和汉人官吏将士向周边聚集的乌桓寡妇求婚,有几个部落酋长,更把主意打到难楼的诸位遗孀身上,气的格乾拔刀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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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祁胭脂嫁给刘备,陶商沮丧地哭了,格乾的一个小继母见他白白净净,高大帅气,年少多金,主动贴上来安慰。
陶商拿人家汗巾子擦了半天泪水,才发现那女人二十岁左右,穿着狐裘,带着皮帽,露出黄色的头发,蓝褐色眼睛,打扮的花枝招展,体态修长,该凸凸该凹凹,更有长期骑马射箭练出的英姿飒爽。乌桓人男女之防不甚严,那女子手臂与他贴着,一股股的奶香味往鼻子里钻,硕大的胸隔着衣服依然能因移动看出荡漾。
陶商看得快流口水,晕头晕脑不小心手臂在人家胸口蹭了蹭,十分尴尬,正要道歉,却见那女子似怒实嗔:“陶君这么着急,都不问问妾名字?妾名云雀,人家现在还是寡妇呢。”
陶商鬼使神差说:“云雀,云中之雀。要不嫁我?虽作侧室,而我无正妻,一定对你好!喝中原的美浆,吃鲜美的河鱼,穿绫罗绸缎,住高敞大屋,平日自由自在,或骑马游猎,或采摘莲蓬,或行商天下,快哉快哉!”说完就忐忑不安,像等着审判的小偷。
过了一柱香时间,那云雀依然咬着嘴唇纠结。
陶商连打自己两个嘴巴:“是我不好,配不上草原上美丽的云雀。”
那女子急忙抓住他的手:“陶君是太守子,富有百金,身手矫健如黄鹞子,面貌俊美超过难楼,妾当然愿意,只是”指着旁边,“还有个年龄稍大的表姑,怕陶君不愿意。”
陶商见那表姑三十岁左右,亦有姿色,凑云雀耳边说:“表姑可以与我父为妾!”
云雀带着表姑,并一些侍女,当即就招呼部属跟陶商走
格乾转头看见,拉住云雀的马不许走:“我父爱你,我今后一定爱你胜过我父,云雀别飞走!”
云雀对陶商说:“好叫郎君知道,云雀父亲是一位部落大人,有数百户,都愿意跟随郎君。”转头对格乾说,“你既没有难楼王的俊美,又没难楼王的势力和财富,你只知道难楼王又多少女人,可知王庭有多少牛羊?有多少田地么?”
格乾目瞪口呆,田地、牛羊、工具、存储的食物,几乎所有的内政官员都控制在祁胭脂手中,一点不让格乾插手。至于父亲难楼王的女人,也只有几个家世普通的从了他,其余要么被娘家人庇护,要么被祁胭脂庇护,对祁胭脂和云雀这种美人,只能看着流口水。
云雀继续说:“你没有相应势力,拥有过多的美人只能带来祸患。也只有陶郎君这样既有能力,又有家世的‘佳人’才配得上云雀的美,才能保护云雀父兄的部落不受欺负!”
句句都是实话,句句都如刀割,割在格乾脸上、心中,把脸面割得一点也无,把内心割得绞痛。格乾红着眼睛:“陶商,我们不是盟约么?中原人不是说朋友妻妾,不可欺么!”
陶商最近读了不少书,煞有介事把陶谦传授的道理复述一遍:“可他们不是你的妻妾,难楼王已经死了,属于他的荣光已经消逝,以前你可以借助难楼王的威风,现在借不到了,你必须努力证明是个人物!”扯开格乾拉马的手,“你放心,我们还是盟友,盟友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几个月,几年的盟友!你不需要农具、兵器,我都可以卖给你,而且比给其他部落的便宜。你日后有困难,一样可来找我。”
格乾这才放陶商走掉,恋恋不舍的目光却一直送只云雀的离开,唯一安慰的是汉人的货物。他不知道的是,走得不仅是这支云雀,日后还有更多的乌桓人。
格乾回到帐篷,又气又怒,抓住平日喜欢的两个侧室,胡天胡地一番,沉沉睡去。傍晚醒来,就被一个更大的新闻雷住了:祁胭脂、乌敏英、祁黄芩、拓跋伽罗将在后日午后与刘备举行婚礼,虽是平妻,亦按照乌桓正妻之规格进行。祁济、陶商、刘备叔父刘珖将各娶一个乌桓寡妇为侧室,同时成婚之将士,超过二十对,是一次盛大的集体婚礼。
第二百四十五章 汉末的计划生育
与劝慰格乾的话完全相反,陶商内心的打算是做一单就走!
陶商老家在扬州丹阳郡,丹阳郡土地面积接近东面的吴郡的一倍,人口却少些。东汉时整个江东地广人稀,气候湿热,丛林密布,山越繁衍,包括陶家在内,世家豪族多以大庄园、大农场为中心,不断四射发展。
然而,江南地方低矮潮湿,虫蛇众多,下地干活的男子容易得病,故有“江南卑湿,丈夫早夭”之说!江东地区男子稀少,有些地方男女比例甚至到了1比2。
陶谦就时常感叹,如果正常繁衍,江东或许要几百年人口稠密程度才赶得上兖州、豫州、冀州等富州。
陶商虽对刘备不满,但在父亲陶谦的教导和熏陶下,多年来亦看了不少书,行了不少路,接触多数人接触不到的州郡县行政、军事机密,亦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被陶谦批评后,更是认真地阅读和思考过刘备的所做说为,其中就包括迁移中原贫民开发江南、屯田北疆的策略。
此策面临的最大困难,是舆论!
《淮南子》说“暑气多夭,寒气多寿”,马援之子马防本应徙封丹阳“以江南下湿,上书乞归本郡”,贾谊被贬为长沙王太傅因“长沙卑湿,自以为寿不得长,伤悼之”。
中原人担心“丈夫早夭”的共识,是长期以来对江南的湿热气候畏惧的积累,故而除非走投无路,大多数中原百姓绝不愿意选择南迁江东、南荆州,大多数官员,绝不愿意南下任职!
云雀的投靠,给陶商打开一扇窗户,既然刘备能难迁乌桓到渤海周边,可不可以迁到丹阳去呢?乌桓人可不知道南方卑湿!
一念生出,就如大彻大悟,瞬间通透无比,再看与父亲陶谦聊天的刘备,陶商感叹:“原来我与刘备的差距,不仅在手腕上,更在格局上啊!此人目光长远,不得不服,然而,根基浅薄,哈哈,根基浅薄!好!”
陶商下了一个决定,刘备的建议和做法,只要是好的,都尽力学习和模仿,一方面相信陶谦一定会夸他懂事,另一方面亦可从中得利。至于跟刘备的矛盾,暂时隐藏起来,日后有机会再算账!虽九世之仇亦可报,之前低低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集体婚礼就是跟陶谦、刘备表明,他服从了。更何况,转头看了怀里的云雀,即使在沉睡中,肌肤亦白里透红,浑身没有一点瑕疵,陶商食指大动,某处又振奋而起,嘿嘿笑着,再度投入1加1等于3的工程中。
。。。
明日就是大婚,刘备不去准备,却来找陶谦叙话。
陶谦是证婚人,亦在王庭住下:“玄德,为何要给乌桓女人以汉女同等的地位?”祁胭脂所宣称的财产权、离婚权是汉律给汉女权力,乌桓女子常常负责家中除征战之外的多项事务,经济地位亦不低。而儿子继承父亲的女人,是草原的女子婚姻不自由的悲哀。
刘备:“府君认为边郡的乌桓越来越多,汉人越来越少是什么原因呢?”
陶谦:“边郡经常打战,加之气候恶劣,不适宜农耕和居住,故而男子多早夭。男1女2也是常有,故而不容易繁衍。此外算赋、口赋导致一些家庭不举。”不举不是某处不举,生孩之后,因为养不起,或者送人,或者溺死,不养。对婴儿来说是相当残酷和不人道的。
从秦汉开始,就有对15岁以上、56岁以下成年人征收算赋,作为国防开支;更有从3岁开始,收取口赋,一年20余钱。实际操作中,有些贪婪的郡守、县令长,甚至从一岁开始收取,而且多次收取,今年把明年、后年的提前收取。百姓无钱养儿女,故而一般百姓家庭最多养三个孩子,以后再生的,多半不举。
因为不举,口赋、算赋之类的人头税,有一个巨大的作用——计划生育。所以终究两汉、唐朝之际,官府统计的人口最高不过一千多万户、五六千万人,而后增长就极为缓慢。
陶谦接着指出:“正因为大汉不对乌桓和南匈奴征收口赋算赋,反而每年拨付财物过冬,只需要他们为大汉征战作为补偿,所以乌桓、南匈奴越来越多。可这跟提高乌桓女子地位有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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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寡妇们若别无选择而跟从继子,多半会想方设法讨好,年轻男子哪能抵挡熟女诱惑,怀孕的机会就会更大,她们大多曾经成功产过一胎以上,生育顺畅几率自然更高,所以总体而言必定越生越多!”
生育艰苦,即使对生过头胎的妇人而言,亦有一定危险。汉人许多寡妇,选择不结婚,跟孩子一起住。因为她们有财产以供花销,有孩子可以依靠,当然不愿意再次面临生育之险。
女人的相对地位越高、经济压力越大,一般来说生二胎、三胎的愿望明显降低。如同后世的高房价、高教育代价、女子接受更好的教育,都是最好的避孕药。
乌桓亦女多男少,寡妇们如果有选择,也会像汉人寡妇一样,不结婚,或结了婚不生孩子!或是嫁给一些富有的汉人,这也是刘备支持大汉将士、商人娶乌桓女子的原因。
实为釜底抽薪之策!
陶谦仔细思索,继而哈哈大笑:“这些妇人的道理,莫非从祁胭脂处了解来的,熟妇滋味还可口?”
没想到陶谦开荤玩笑,刘备嫩脸难得一红,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陶谦拍拍刘备肩膀:“不用解释,年少之人,血气未定,好色而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我那长子自从得了侧室云雀,每日大半时间都在屋中。论美丽妖艳,气质出众,祁胭脂远胜于云雀,你能从屋中走出与我商议政务,已是难能可贵。”
刘备咳嗽几声,连说罪过:“实在是爱慕祁胭脂已久,两名侧室又都与祁氏有关,才不得不给刘佛狸谋划,倒不是有意跟陶商兄抢人。”
陶谦:“此事不怪你,是我被不孝子一时蒙蔽,他虽年龄为兄,论到官场、战场经验,你是兄他是弟,他有做得不对的,你该教训教训。被自家兄弟教训,出去才可以少吃亏。
要说性格,你最像我,坚忍不拔,认定的一定去做,得罪人也不怕。当然事后也证明你是对的。”
话一说开,双方又能互相理解对方的处境和做事风格,关系就进了一层,前些日子的不快亦烟消云散。
第246章 羊毛毯上伽罗花开
结婚的队伍,绕着王庭外走了三圈。而后新郎新娘从不太旺的火堆上跳过,接受火的洗礼,洗去一切晦气,再向高堂和证婚人陶谦行礼,进献玉帛和礼品。
之后添加更多柴火,把火堆燃地旺盛。
祁胭脂、刘备坐火堆东面的正中,乌敏英、祁黄芩、拓跋伽罗分居两侧。各部落的头人或使者,一一拜见。除了格乾,所有上谷乌桓部落酋长,都前来拜见,献上玉帛,礼物和礼单。
美玉代表着德行和仁慈,洁白的帛是后世哈达的前身,所谓“化干戈为玉帛”。进献玉帛的仪式,可以追溯到涂山之会、会稽山之会,是万国首领朝觐大禹表示尊敬的方式。不少汉人忘记了此项风俗,倒是少数民族记得清清楚楚。
刘备的族叔和启蒙恩师刘珖,是高堂之一,越看婚礼仪式越发感觉奇怪:“府君,怎么感觉是玄德入赘乌桓,而不是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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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谦说:“婚礼在乌桓王庭举行就已经够奇怪的啦,更别说朝拜的全是乌桓人,男方亲戚很少。”
刘珖:“按照草原风俗,祁胭脂是毫无疑问的正室。可如今说是四女都是平妻,汉地官府根本没有办法登记入户。因为按照汉律,任何人都只有一妻,侧室实际上都是妾室。”
陶谦:“让相当于侯爵的海津君祁胭脂做妾?完全不可能!祁胭脂相当于县候,嫁给玄德,就如皇帝的公主下嫁,自有汤沐邑,经济上完全独立,名位甚至高过男方。
拓跋伽罗率领拓跋部落一部分归附,早在雒阳时国家亦分别授予她印綬,相当于一乡有秩。乌敏英带部众屡次从军,立有功劳,官职与拓跋伽罗相当。只有祁黄芩能常年在家,无官无职。
在大多数人眼中,玄德就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四女之中三人有官职,想想都让人发疯。按照汉律来看,四女与刘备其实是不清不楚,不正当男女关系,或者说是情人。
也就是说,刘备在汉地,还可以另娶正妻!
刘珖:“哈哈,玄德以后怕是抬不起头来。”
。。。
新娘们早早回房间休息。
刘备酒到半酣,羊肉吃了一肚子,这才告罪去后院。路上自言自语:“四名女子皆情深义重,先去那个屋呢?手心手背都是肉,真是头疼啊!”实际已经在幻想一龙四凤了。
苏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啐了一口:“你就得意吧,今后别进我屋。”
刘备这才想起,一夕之缘后,苏媚就不让碰:“还真不知你想什么,老挑刺。看你,头发也不盘,跟个未过门的姑娘家一模一样,还真看不出你是我女人。”
苏媚叉着腰怒道:“那时长辈以为你没娶妻,故而要我下嫁,哪里想到。。。哪里想到你如此好色,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寡妇,乌桓、鲜卑人都不放过。。。”委屈地快要哭起来,“她们都有婚礼,我的婚礼呢?连辞别父母的机会都没有,不明不白跟你数千里。”
刘备举起手臂:“我在此发誓,一定找机会给补上。”
“别,别发誓!”苏媚急忙拉住,“别以为有了一晚就是你的人,人家才不见得跟你呢。。。”
刘备目瞪口呆:“你的脑袋也太超越时代了吧。”
看着刘备摇晃而急不可耐的背影,苏媚眼睛噙着泪,双手握得发青,心中恨恨想:“你还不知道吧,扶风那晚睡得像头死猪,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床单上的血是鸡血。人家就算嫁给个普通人,也不会做侧室!”
。。。
乌桓习俗,以东为尊,东头起第一间屋子是祁胭脂的。刘备回想起跟她总共就几次,次次都是偷吃,而且多是从别人房里出来,再去折腾她,心中有些愧疚。四女之中,祁胭脂最漂亮,或许是年龄稍大,又是二婚,这些天来很有些惴惴不安,更很少争宠。
其实刘备心里生理年龄虽不大,两世阅历加起来,比祁胭脂大得多,怎么可能嫌她老?从来都认为她腹中有才学,脑袋里有思虑,最是女中豪杰:“胭脂开门啊,夫君先来疼你,夫君要吃你嘴上的胭脂。”
祁胭脂隔着门说:“这几日颁布法令、接见各部头人,分户分财产,操办婚事,几件事事凑在一块,忙得腰疼。明天还要搬家,你还是别来折腾我。”
说了好一阵,祁胭脂就是不开门。
刘备只好灰溜溜转向第二间屋:“敏英开门啊,你是最早跟我的,从你这开始最合适!”
乌敏英早在刘备敲祁胭脂门时就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嘀咕,知道我最早跟你,也不先敲人家的门,还让我叫祁胭脂姐姐,明明那是我表姨妈。口中也不饶人:“你别吵,女儿睡了,吵醒了又得哄好一阵呢。”
刘备摸着鼻子嚷嚷道:“你不是不喜欢雪梅那丫头么?今天怎么怪怪的,这么关心。”
乌敏英隔着门怒道:“小声点,别胡说八道!”
。。。
刘备沮丧地走向第三间屋子,打算祁黄芩不开门,就将门踢开。刚扣门几声,门就开了,刘备瞬间大脑宕机:“阿母,怎么在这呢?”
耿氏一脸兴奋:“你还不知道吧,黄芩多半怀孕了。”
祁黄芩红着脸,挺着完全看不出来的肚子,兴奋地说:“月事推辞近一个月,夫君,我终于怀上了。”
刘备心里咯噔一下,坏了,原本期盼已久的一龙四凤,接过互相推却,一个人也不让上床。现在只剩下拓跋伽罗一个,和尚多了没水喝说的就是他啊。
。。。
拓跋伽罗也依然不让进:“三位姐姐都说好了不让你进门。”
刘备心知一定是祁胭脂打算立威,心里老大不高兴,压着怒气哄拓跋伽罗:“胭脂、敏英都是有孩子的人,黄芩也怀上了,前些日子都得了夫君的好处。你跟他们能比?”
拓跋伽罗还是个处,脸色羞红:“什么好处,夫君坏死了。”
刘备继续哄骗:“关于拓部的安置,有些想法跟你说说。”
“你不能明天再说嘛?”
“你知道我很忙,几后日得去青州,到时候见面就难啦。怀不上孩子,在家里可就没地位啦。”刘备可没打算放个还是处的侧室在家,不是明摆着让人来偷吗。
拓跋伽罗也只是开始坚持,羞涩地开门之后,立即被急匆匆的刘备搂住一阵狂亲乱吻,顿时心都快化了。耳鬓厮磨之下,整个人早就融化成一滩水,恨不得让夫君随意轻薄。
两人很快入了佳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交股相缠,抵死缠绵。
这一夜,西窗蜡烛燃了大半夜,羊毛毯上留下一朵美艳凄厉的小花。。。
第248章 装神弄鬼
死者晏弘家颇有资产,然而生而体弱多病,从少小时就四处延医问药。
可惜一直起效不大,直到十九岁那年,遇到了太平道于吉。
于吉稍稍诊断既说:“你是不是出生时难产,呛了羊水?”
晏弘:“道长怎么知道?可有治疗之法?”
“你呼吸不畅,脚步虚浮,行快了脸红喘息,不能干力气活,这些都是肺脉不畅的表征。”
晏弘:“道长真神人也!母亲怀我7月而生,因此体弱。请道长救我!”
于吉摇了摇头:“得此病之人多命中早逝,估计你家颇富有,生下既善加调养,但最多不过还有十年寿命,非人力可扭转。”
晏弘极力恳求,于吉只是不准:“我见你骨架柔弱,多半是娘胎里带来的,上天注定,生死有命。若是后天得此病身体会稍好一些。”
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怎么会放弃,晏弘天天跟着后面,于吉传教则听教,于吉吃饭就买单,于吉去去山上则跟着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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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弘花了不少钱财供奉于吉的弟子们,在山上住了一个多月,整天跟着道士们粗茶淡饭,念经习操,耕地种菜。尽然奇迹般发现身体好了不少。
晏弘:“感谢仙师,经过这些日子,我发现自己筋骨强健了些,呼吸顺畅了不少。母亲来信让我回去准备结婚,今日来是向仙师告辞的。”
于吉叹气道:“你不仅肺弱气虚,还有口臭、脸上长痘反映出胃气、心火上升,是因为肺属金,心属火,肺水不能冷却调和心火、不能下降胃气。山里气息清新可以调养你之肺,粗茶淡饭可以降低心之火,念经习操可以降低欲望、强健身体,都是为延年益寿。
你与我太平道有缘,回去后多念道经,切不可大鱼咸肉,否则胃气、心火将更盛,而肺弱无法调和旺盛的心火,易怀肺、心皆。记住今后不要吃太咸,咸肉、咸鱼都要少吃,切记切记。。。”
晏弘回乡娶妻生子,每日早中晚各一次念道经,从此一家人都颇信太平道,过上了幸福美满的日子。
两年后,一个叫卜已的道士来到晏弘乡中,声称:“我乃于吉之徒,奉命向乡间传道,还请晏居士襄助。”
晏弘希望继续治病,过去一年中多次到山中找寻于吉,可于吉一直在外云游,连带一些道法精深的徒弟也不见踪影。晏弘担心自己肺部之病加重,非常焦躁不安,如今卜己主动找上门来,自然大喜,积极请教道经。
卜已也有些本事,不仅擅长于吉曾教晏弘读过的《太平青领书》等道经,还特别会侃,人又长得精神、力气又大、干活情况,很快就为晏弘一家所认可,成为晏家的宾客。
恰逢县、乡发生疫病,卜已擅长调配药物、制作符水,于是救了很多人,上到达官贵人、商贾、下到贩夫走卒,大多很尊崇他。在卜已要求下,乡中维修了一些破旧仿佛,为太平道立道观,从此前往烧香、听道、求签、治病的人络绎不绝。
。。。
经过任旐调查,晏弘死亡过程颇为离奇。
有一天,一个游方道士说晏弘头上有黑线,怕是有性命之忧。晏弘自然不相信,于是问卜已游方道士是否说了真话。
卜已当然说没有黑线,但却总是盯着晏弘不停地看。
晏弘问:“你是不是在骗我,否则为何一直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看?”
卜已一开始不说,被逼的没办法才说:“肺上的病本来快好了,没想到今天却有加重的迹象。但据我观察,加重不是因为身体中的病根,而是因为外有其他外在的东西影响,外邪入侵!”
晏弘当然无比紧张。
卜已于是建议大摆流水筵席5天以消弭祸端。
一切都那么顺利。
直到第四天晚上,大多数人都已经吃好喝好,各自回家。晏弘平时因为身体不好,从来不喝酒,此时也难得的喝了不少,晕乎晕乎的,和几个朋友一起,散步醒酒。
路过一个一片丘陵,正好是当地的墓园,这时候墓地里传来嘎嘎嘎的声音,像是撕咬骨头,不时传来咯咯的阴恻恻笑声,呜呜的哭声。。。
晏弘几人吓得发抖。
一对鬼面的黑白无常从墓园中升起,随着风,飘过来,索命。
晏弘等人拔腿就跑,后面的黑白无常紧追不舍。
。。。
然后,第二天早上,一名农人在小河中发现晏弘早已淹死在河水中死去多时。晏家顿时哭做一团。
。。。
因为孔夫子对鬼神敬而远之,有“未知生焉知死”之话,任旐作为儒家的虔诚子弟,是不怎么信鬼神的。
于是将那天晚上与晏弘同行之人都召集起来,分别盘问,可是问了许久,都说见到的是鬼。有的说晏弘死于双鬼索命,有的人说或许是掉在水中淹死的。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当夜他们四散逃跑,晏弘因为身体差一些,落在后面。
“怎么可能是鬼呢?”任旐绝对不相信,可又没有足够的证据,于是快马送信请刘备一起破案。
刘备回来之后,即要求对晏弘进行仵作鉴定。
死者为大,晏家的人当然不愿意。
任旐说:“若不由仵作仔细鉴定,本案只能以意外论处,到时候凶手就抓不回来,晏弘将死不瞑目!”
晏弘家的族长,花了很大功夫才说服了晏弘的母亲、妻子。
解刨尸体后发现,死者肺部并无多少液体,同时,死者颈部有很细的勒痕迹,以及很细密的头发。
因此可以推断,死者是身前被勒死,死后再扔入小河中。可以推断与晏弘同行散步的人中,至少有一个人有重大嫌疑!
刘备和任旐一面将同行散步几人分别审讯,一面调查了他们的经济情况。发现有一人名叫罗京,最近频繁进出县里一所青楼,还打算给青楼一个女子赎身!
罗京是个外地人,家在邻县,在本县做杂货生意的小商人,平日多给晏家提供药材,所以与晏弘有些交情,于是列入流水席的邀请之内。
经过疲劳审讯、用刑,将青楼窑姐抓过来威胁等手段,罗京总算招了,竟然供出来一条更大的鱼!
第252章 抓!关!杀!
站在介亭的望楼上,任旐指着城下的山河说:“计斤城第一个问题是水源不足,城北面虽有一条小河,春末到秋初水量不小,但深秋和冬天并不足以提供数万人的饮水和日常使用,更不要说做手工业。
第二个问题是经过百年的发展,计斤城如今已经被约千户豪族和百姓全部占据,只剩下一个介亭属于官府所有,让他们搬走的代价绝不会小!计斤城城墙如今只有不到一丈高,城墙的砖、土也基本上被百姓取走以盖房屋。”
强拆?赎买?
刘备穿越前见闻过不少拆迁,知道长居于某处的富裕百姓往往对拆迁深恶痛绝!同时也知道大量的房屋陈旧的城市居民、贫穷或没有社保的农村居民哭着喊着等着拆迁以一夜爆富。
然而计斤城毕竟曾经是城,并且曾经是古莒国的首都,有着围墙,有着完善的下水系统,有负责治安的介亭,比周边海盗、山匪横行的地方安全的多,故而居住着不少在黔陬县有头有脸的乡绅。强拆多半一定会引起矛盾,要是闹到太守那去,作为县长的刘备也够喝一壶了。
刘备在抓掉了不少头发后说:“我们为什么一定把计斤城作为县治?可不可以换种思路,到东面的的低洼地区去建设新的县城!”
任旐和关寿面面相觑:“从来建设城池,都是在土地坚实、向阳之地,如今改在低洼地区,要是被水淹了怎么办?”
两天之内,刘备骑马将周边方圆数十里都走了一遍,指着新绘制的地图说:“你们看,计斤城南面有店子河,东面是一大块平原,再往东面,才是一片沼泽。我们如今要做的,不是填平沼泽,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挖深沼泽!”
关寿回想起刘备在美稷附近建设的水利工程,忽然有了明悟:“挖深沼泽是何意?莫非要建一个湖?”
刘备:“对,取沼泽之泥土,揉成土坯,可以烧制砖头、陶器,砖头可以用作城墙建设,陶器可以出售和自己用。挖深后的沼泽成湖,可以养殖鱼类,可以灌溉周边,还可以停泊船舶,沼泽的泥土还可以改良田地土壤。”
任旐不清楚停泊船只有什么用,但对建立水利工程是有心得的:“以前我们建设水库,一般都建设在地势较高的山谷等地,借助地形,引导水从高到低流,所以事半功倍。
如今湖设置在下游,灌溉面积将减少,县城的排污也将污染湖水,我是真的不明白。”
刘备:“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不是不明白,而是经过测量发现,东面十余里外的沼泽过于低矮,若要填平,工程量太大,非我们现在力所能及。何况这片沼泽靠近海岸,不是没有海水倒灌的危险。如今将之人为挖深,若有海啸,就能够积蓄海水,起到缓冲作用避免新城被淹没。
县城的污水当然不能完全进入东面沼泽,但稍微排入一些,有助于灌木、水草的生长繁衍,还能起到改良沼泽周边土地的作用,以后每年挖一些污泥,就能给其他农田增加产量。
至于县城的饮水,可以从黔陬县引水,也可以从胶水上游挖渠引水。”
。。。
春天,最重要的决计不是新修县城,而是垦田以待秋收!
黔陬县衙暂时迁移到计斤古城的介亭,实际上并不会立即聚集大量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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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计斤以东一直到大沽河的大部分土地,黔陬县都只花了很少的钱,就变成了官府之地,而且很多钱并不是直接付给卖主,而是以抵扣税负的形式,这样,相当于空手套白狼,或者说用杠杆的方式以少量资金撬动了更大的格局。
刘备、任旐、关寿等也买了一些地,而且不少是东边低洼之地。
县丞伏海笑话道:“可能被水淹没之地,买了做什么?”
任旐的农耕经验比伏海想象中的更高明,除了抢种粟麦,任旐将一些低洼之地改造成小水池,并打算将更多的低地建设成水田。青州此时气温逐渐下降,不具备种植两季的条件。淤泥中丰富的腐殖质,小水池提供的灌溉,能够使水田的产量成倍的高于粟麦旱地。
而协助任旐的,是他的青州老乡,来自于东莱曲城的王翁。王翁曾经逃难到幽州,既跟刘备参过军,更多时候在渔阳协助任旐种田。王翁将罪犯和灾民编户齐民,能够有效地提高他们的服从意识,换句话说,必要时可以当成军队拉出去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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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垦新田,购买种子、耕牛,修建水渠,新建城池,每一样都是县里花钱的大事。即使刘备有上百万钱,依然捉襟见肘,因为不可能将黔陬的地都买下来,也不能总替官府给钱,需要县里自己有造血能力。
计斤在前汉时,设有盐官。到了后汉,光武皇帝合并减少机构、与民生息,于是盐官取消,盐务直接归县里管辖,县里既拥有几块晒盐场,也收盐税。之前几任县官或者与地方豪族勾结,或者自己参与到走私私盐,导致县里的盐税大大降低。
若非是县长,刘备也眼红私盐贸易,在渔阳,他就和夏侯博、张虎一起就干过贩卖私盐的事。
可如今只有三个字“抓!”“关!”“杀!”所有走私私盐之人,一律抓起来,关到县里的屯田点和工地上去,所有持刀剑矛戟弓弩反抗的,一律杀之以绝后患。
正因为严格的政策,既使得县里盐税收入大大提高,同时造成不其的伏氏、宋氏等怀着深深不满。
。。。
胶州湾像一个美丽的青花瓷盘,并不太深,黄岛、青岛、红岛如同城墙阻隔了来自南方的黄海海潮,让海湾中的海水宁静而舒缓,海水呈白色、青色、绿色,清澈而美丽。
胶州湾南北内外海岸线呈现两个极端,北部海岸多半是沙滩和盐碱地,南方海岛星罗棋布、海岸曲折、怪石嶙峋,北方水浅、波浪平静适合小船停泊,南方水深、海涛难测。
用后世的眼光看,胶州湾南面的青岛是世界著名深水良港,即使在异常苛刻和挑剔的德国人眼中也是可以媲美汉堡港的良港。
第253章 身陷囹圄
对汉代的小小的木船而言,青岛港水太深,风浪太大。
尤其是海岸情况与后世相差很大,青岛、黄岛、红岛后世都是半岛,如今都是岛。
反倒是胶州湾北方的浅海和沙滩是渔民的乐园,较冷的河水带来了充足的养分和浮游生物,水流的变化激起海底的淤泥和腐殖质上升,给近海的鱼类、藻类、贝类、海星、虾蟹等提供了丰富的营养,变化的水流,复杂的海底地形给不同动物繁衍和保护自己的空间。
因此,胶州湾是许多种鱼类的洄游栖息地,每年春季经常能看到成群结队回游的鱼群,成了渔民们最喜欢的时节。
将海边老渔民和负责晒盐官员滔滔不绝的介绍,与后世的知识相结合,刘备约越发感到劳动人民是最好的老师,实践是检验理论的最好标准。
除了青岛、黄岛、红岛等岛屿与后世不同外,东汉的胶州湾要比后世的大、深。几条河流入海三角洲相对平缓,其他的海岸线更加曲折,也更方便藏匿。
青州曲城人王翁说:“胶州湾内外的有四股势力,其一世家豪商,其二本地渔民,其三外来的罪犯、逃户,其四海岛为基地的海盗。”
世家豪商主要从事大规模的水上运输和走私,最为代表的是不其候伏家,不其乡侯宋家,北海高密孙家等。本地渔民则结寨以自保,既抵抗海盗侵袭,官府收缴赋税钱粮也经常拒绝。罪犯、逃户来自各地,多与富有组织的海盗结合起来,肆虐沿海各乡里。
王翁继续说:“官府和外地商人的船只往往会遭到海寇袭击,本地的却不会,所以很可能有内外勾结!”
。。。
正说话将,远远两骑从西面赶来,近了一看原来是主薄任旐。
“县君,还在这逍遥啊,真让我一顿好找!”任旐骑马一直到了刘备面前。
关寿一个箭步上前,猿臂伸出,死死拉住马辔头,不让马儿前进一步:“任主薄,我再提醒你一次,刘君面前,记住下马。否则下次就不是拉马的事!”
任旐被马儿撅下马背,差点闪了腰,气鼓鼓看了关寿一眼:“刘君,真有大事,东莱、北海等郡的富户囤积居奇,抬高价格,目前县里的粮食不够用了!”
刘备:“我们在幽州渔阳不是有很多粮食么,何不运过来,肥水不流外人田。”任旐曾管理刘备家在北海土地,开垦了上千大亩田地,积攒了数千石粮食。
任旐:“幽州距黔陬县远达上千里,陆上运输代价太高,幽州的海船小而稀少,难以承担运输粮食的重任。”
“是有些远。”刘备一拍脑袋:“臧洪为琅琊莒县长,赵昱为琅琊即丘长,向这两县购买粮食如何?”
任旐:“恐怕不行,琅琊国位于震中,各县的损失不比我们小,多半没有余粮。而且琅琊到东莱、北海的道路损坏严重,也不适合大规模运输。”
刘备沉吟半响,复而靠在马背上,写了两封措辞谦卑的信,一封信署名,另一封却不署名:“备些礼物,署名这个送给本郡牟平刘家,刘朗跑一趟”,刘繇与刘备同年为官,有些交情,“另一封任主薄你亲自跑一趟,送给高密郑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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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旐:“郑公?莫非是指郑玄,郑康成公?”
刘备:“对,我师父卢尚书与康成公曾有一段同学之情,康成公是位热心人,虽因为党锢被禁锢,归乡教书,不得做官,却关心家国大事,百姓生死。康成公学生很多,只要有他引荐,不愁找不到粮食来源。”
。。。
两日后,任旐风尘仆仆地回来,带来郑玄的回信。
刘备打开看了前面部分,顿时满脸黑线,将信扔到地上。
关寿捡起来看了看,说:“安丘和高密张氏也太过分吧,只平价卖200石,还说是给郑公面子。咦,康成公建议从徐州,走海路运粮食。”
任旐说:“康成公说若不能打通从徐州过来的海上运输线,仅仅依靠马车运输就太过缓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刘备于是假扮成商人,去探一探海山道路。
。。。
刘备从琅琊郡出发,与人合伙运输粮食回计斤县,哪知道在胶州湾外就被拦住。
海上不同陆地,四周都是海,完全无处可逃,力战之下,一船二十余人或战死、或投降,竟然全军覆没。
海盗们见了船上的粮食,大喜,唱起了欢快的齐地民歌。唱完之后,对待俘虏就没那么客气了,竟然将绑住的人直接扔海里,海葬。
海盗头子说:“那个人,说你呢,手长近膝盖那个。杀了我们好多兄弟,你别想就这么简单死掉,我们要把你身上切开喂鱼!”
俗话说慷慨就义易,从容赴死难。刚才杀敌时,即使负伤,刘备也不皱一下眉头,如今见船上的伙伴被一个个手脚绑住,排着队扔海里,被吓得双股战战。
海盗头子:“弟兄们,将他手脚割开口子,然后等鲨鱼来了再扔海里。”
“你们不能杀我!”刘备大呼。
海盗头子:“为什么不能杀你?”
“我,我和我的仆人值很多钱!我家富贵,家有田地千亩,只要你们肯放我们一马,可以给很多赎金。”
旁边一个年轻小头领说:“大哥,这个人气质不凡,谈吐举止有文化,是个读书人,而且家里一定很有钱。我们出来打劫,不就是为了钱么。勒索的活计,比打打杀杀轻松得多。”
刘备说:“我家世千石,要是活着,可以换大笔的钱。我要死了,家里的人一定发动大军围剿,你们一个人也别想活。”
海盗头子思虑片刻:“二十金,你们家人能拿出二十金就放你回去。”
“我呸!”刘备如同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我至少值50金!50金一个也不能少,否则我就不回去,跟你们做海盗。”
“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还嫌赎金少。”海盗头子大笑,更加笃定碰了一个富贵人家的二世主,“放你的仆人回去,十五天之内在竹岔岛,一手交金子,一手交人。不送来金子,就等着收尸吧。”
第254章 赎金的两种用法
计斤临时县衙内乱成一团。
李浩说:“刘君都死了,我们还在这干嘛,各回各家。走,回幽州去。”
傅士仁:“真没想到,面临数万骑兵都没事,居然在几十个海盗手中丧命,时耶?命耶?运耶?”
“还是再等等吧,刘君非常人,海盗或许不杀他。”关寿说完就陷入沉默,心想好不容易遇到一位欣赏自己的上级,哪知道却葬身鱼腹,难道我的命就这样苦,只能做小吏么?
任旐亦沮丧:“都怪我建议县君去徐州买粮食,哎。”
众人愁苦相对,陷入长长地沉默中。
“诸位大人,相信夫君不会有事的!”两个女子从后堂相携走出,发音的人神色坚定,面貌清秀,身材修长,乃是扶风苏媚。
“是啊,草原上的巫师、西方来的和尚都曾经说过,夫君的命硬,轻易死不了。”另一个人女人是拓跋伽罗。
两人的手臂死死搅在一起,互相依偎着,仿佛暮春的天冷得需要交互取暖。口中虽然坚定,颤抖的身体却背叛了思想,露出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十分勉强。
苏媚说:“诸位大人有的是幽州人,有的是并州人,有的是青州本地人。多数都是县君的好友,一起经历过多次战斗,也最是可靠。
大家成败生死之间,曾跟从夫君博命求生,不曾动摇,如今因为一个传闻,对就弃县君而走,岂不是太过可笑?
若是县君没事,回来之后看家大家散伙了,诸位又如何解释?”
一些话说下来,任旐赶到十分惭愧:“我为主薄,首先乱了阵脚,真是对不起大家。还请两位夫人坐镇县衙,其他人都带人出去寻找。”
。。。
一日之后,王翁带着伤回来了:“县君被海盗俘虏,海盗头子说十五日内要准备50金才肯放县君离开。”
关寿怒道:“哪里来50金,待我点齐兵马,前去攻打贼寨!”
王翁连忙解释:“贼营在海中,我来则贼退,我退则贼来,来去如风,大海茫茫,如同捞针,别说攻打,根本找不到。”
任旐:“两位夫人,五十金可备得齐全?”
苏媚:“夫君私人账上,就20几金,余下还求主薄想办法啊。”
任旐:“那就必须动用公款了,可公款的钥匙有一部分在县丞那,如钥匙不齐全,打不开府库内门,只有一部分税款,不够30金啊。”
“我来想办法。”关寿匆匆而出,不久匆匆回来,手上拉着一人,正式伏县丞。
“你若是不给出钥匙,我一定让你血溅五步!”
伏县丞被吓了一跳,急忙将钥匙拿出,任由任旐、关寿般府库之金、钱。
伏县丞说:“这些钱一部分是准备给大家发工资的,另一部分是准备交给郡里的税赋,可不能给海盗啊!要是人财两空怎么办?”
关寿怒道:“闭上你的臭嘴!”
。。。
海岛上
“怎的又吃烤鱼,你们做的鱼太难吃!教你们做酸菜鱼,首先是做酸菜。。。”
“岛这么大,荒废着岂不可惜,朝北的一面风比较小,可以种植水稻,别给我说不会种水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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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乱撒尿乱拉屎,保护环境人人有责,来我们挖个坑做个公厕,积累的肥还可以浇菜和稻麦。。。”
“投壶这么落后的博戏你们还在玩?来我们做一幅四象牌,让你们知道谁才是赌圣。。。”
传说中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水寨,其实喝酒吃肉的仅限于中层以上头领,包括肉票刘备在内。普通海盗多是逃户和附近被掠来的渔民,并没有做海盗的力量、狠辣。相比在岸上继受官府赋税之苦、又遭地主剥削之难,海岛上虽稍好,依然在贫困线上挣扎。
这些日子,刘备毫无做俘虏的自觉,经常大声吼叫,批评海盗们做事情“四无”:无文化,无技能,无勤劳,无头脑。空有如此好的一个岛却依然贫困。
海盗头子等人受不了刘备的聒噪,忍不住威胁要杀掉他。
刘备说:“杀掉我,50金就没有啦。”
海盗们拉住头领的衣袖,狂摇头:“大哥,别杀啊,那可是五十金,可以买好多好多东西。”一石稻谷50钱,一个男性海盗一年能吃掉2、30石稻谷,价值不到1500钱,50金相当于60万钱,可以供岛上二百多号人吃两年。
海盗头子忍住气,半响憋出一句话:“你说我们做的不好,你行你上!”
从此,刘备化身教师,在海岛上一边转悠,一边指指点点。
海盗们初时嫌他烦人,但总有些人好奇的人愿意按照他说的新方法尝试。
一实验之下,从此变身小学生,对刘备崇敬地无以复加,几乎成为脑残粉。几日时间,岛上到处都是刘备的传说,刘备虽然没能认识所有人,所有人却认识他。
。。。
“前面说到商纣王受了蛊惑,把西伯侯的长子伯邑考抓起来,比干劝告纣王,放过西伯侯父子,纣王不听。反倒是把西伯侯的长子伯邑考,做成肉酱,给西伯侯吃了。西伯侯因为吃了自己儿子的肉,就被纣王当做忠诚,给放回西岐。回去之后,痛定思痛,准备造反,被人偷偷报给纣王。
纣王大怒,说比干,都是你说得放西伯侯走,现在报应来了!
比干说自己忠心耿耿却被当成奸佞,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竟然在妲己的谗言下,把心掏出来。。。”
众海盗怒道:“杀了妲己,美色误国!”
“杀了怎够,多杀几次!”
海岛上娱乐的东西很少,每日傍晚吃饭时候,刘备讲的各种故事,就成了下饭佐料,众海盗听得津津有味。刘备记不得很清楚,胜在新奇。海盗们也就当个故事听,只是听得多了,逐渐有了代入感。与刘备估计得不同,大部分海盗们竟然把自己代入“忠臣”的角色,而不是“奸臣”或者“盗匪”。
这次还没讲完,海盗头子就来找:“你可以回去了,50金我们已经收到。”
。。。
刘备回到胶州湾内,立即召集将士:“将士们。海岛上的有我们才给的50金,此外有害粮食上千石。若是打下来,50金的一半奖励给大家!想发财的跟我走!”
于是所有将士群情激奋,战斗勇猛,将海盗们杀得大败。除了海盗头子带了二十几人、两条船逃走,剩余一百多人都被围在岛上。
第255章 管承的诺言
灵山岛,水寨。
“如今天下未乱,人心思安,做海盗没有前途。你等还不投降,难道向被杀掉,首级挂在木杆上向来往船只展示么?”
劝降的话语,引起了海盗们一阵骚动。
管承很不服气,若是海上争锋,官军虽然数量远远超过海盗,却多半非海盗之敌。因为海盗们有大小船只数十,精通海战,器具优良,绝不是小河小沟来的官军能想象。
然而官军根本不在海上与海盗争锋。他们趁着夜色出发,黎明时到达水寨附近登陆,然后从岸上包围了水寨。水寨分两块,一块是陆地上的寨子,建在岛西北的一小片平原上。一块是延伸到海边的码头、水门、水中的木桩等,平日船连着船,有少量岛众在船上睡觉,包括海盗首领。
包围水寨的官军切断了海盗们和船只的联系,除了海盗头子带着少数人和船逃走外,海盗们就像离开水的鱼,无力反抗,像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即使被围,水寨二、三头领依然负隅顽抗,竟然告诉大伙:大当家的去找援军去了,只要守住一天,就能击败官军。
管承根本不相信有援军,即使有援军,也绝不是官军的对手,不仅是因为官军人多,还因为率队包围他们的是在海盗中留下传说的刘备。管承知道刘备十天之内把水寨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知道许多海盗接受过刘备指点,知道更多海盗听过刘备讲故事。
不仅如此,管承还不止一次受到刘备劝告:卿本能人,勿要做盗。管承记得当时笑着回答:“你不过阶下囚,自身难保,若哪天你等带着大军,前来攻寨,我一定投靠。”
齐地之人,负气好任侠,非常看重义气、面子。行走江湖,能为了一句承诺轻生赴死,绿林之人甚至能因一条道理放弃抢劫、杀人。如今是管承兑现诺言的时候,他立即带平日亲附的十几个部众,杀掉头领安插的钉子,高呼:“我愿降,你等与其战死,不如跟我投降。”
杀死守门海盗,打开本就简陋的寨门。
官军蜂拥而入。
。。。
一日后。
任旐:“县君,琅琊县尉前来讨灵山岛,怕是来者不善啊,见还是不见?”
王翁:“来得好快,讨伐海盗时候不见人,这会居然有脸来讨?”
关寿:“管承你来说说灵山岛属于哪个县的?”
管承:“县君,诸位大人,灵山岛距离琅琊更近,之前确实在琅琊县下辖的。”
关寿怒目而视:“你这个笨蛋,怎么说话的,胳膊肘朝外拐。”
王翁:“我们打下来的就是我们的,没琅琊县啥事!”
管承委屈地蹲到一边,小声的喃喃自语:“本来就是琅琊县的嘛,我只不过实话实说。”
关寿一脚踢屁股上去:“还在胡说!”
“行了,别动手动脚的,今后都是同事加兄弟,相互之间好好地,不许欺负管承。”刘备拉开关寿,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思考着其中的得失:“任主薄,请使者进来。”
。。。
“琅琊县尉吕由见过刘县长,听闻刘县长帮我们赶走了海盗,不胜感激。”吕由话中有话,意思是灵山岛是他们琅琊县的。
刘备:“既然是来表示感谢,礼物在哪里?”
“对,礼物都不带,诚意在哪里?”一群人跟着起哄。
吕由一个不怎么高,但异常魁梧的汉子,论带兵用兵也算有几把刷子,辩论怎是对手,只好说:“刘县长要什么样的礼物,我回去跟县长商量。”
刘备:“不是我要什么礼物。
黔陬穷,二月才遭了地震,没什么可奖励的。为了打下这个岛,我们只好许诺将士们,把岛上的东西一半收归府库一半赏赐将士。你看看这个事情怎么办?”
吕由:“岛上的东西都是刘君的战利品,您可以自取。我们县只要岛和船就行。”
任旐:“吕县尉恐怕没听懂我们县君的话,许诺给战士们的是岛上所有东西的一半,包括田土、山林、船的一半。如今你们想把田土山林船收回去,将士们恐怕不同意。”
吕由大吃一惊:“这这可如何是好,灵山岛的土地是有主之地,是县里几个大户所有,船也多是海盗从县里的商人、渔民处掠夺的掠夺的,大多记录在案,报案人还等着要回,还请刘君一定劝劝将士们。”
“你自己去劝!”刘备拂袖而走,一条船也不会给他们留下。
海船比江河中的船或许个头要小些,牢固程度、抗风浪能力、横帆纵帆性能一定远远超出。一匹上20万的马,基本上属于最好一类马,这个价格对于大部分海船来说,仅仅是开始。
。。。
任旐手脚并用,花了近一个时辰爬山岛上一座山峰:“刘君,您怎么一大早跑到山顶上来了?我还有些事情跟你汇报呢。”
刘备挥手指着两侧的广阔的海洋,海鸥在岛和海之间飞扬,向西看,远处是大陆,如同棋子般的帆船,在灵山岛与大海之间,借着海风向南北航行:“你看西边大陆那个山峰,与灵山岛隔海相望的,莫非就是琅琊台?”
“是的,相传越王勾践在此筑台,而后秦始皇东巡曾经来过,琅琊台。”任旐也被周边的景色吸引住了,忘记了原本准备汇报的琐事。
任旐:“刘君莫非不想把此岛还给琅琊县?此岛高耸,山石多土壤少,算是贫瘠。”
“岛内地形复杂容易隐藏,若有海盗夜里从东面登陆,怕是防不胜防。”关寿也认为应该放弃此岛。
刘备:“一开始我确实想把灵山岛还给琅琊县,只要他们肯出钱粮,因为距离大陆太远了、而且贫瘠。
现在,我的想法在登上山峰之后改变了。你们可知道琅琊县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个岛要回去?”
任旐:“还请县君为我等解惑。”
刘备:“琅琊富庶,其中一半在原因在琅琊港。为何海盗猖獗,进出琅琊港的船只却接连不断?
或者我们可以换一种问法,来自徐州东海郡、广陵郡、琅琊郡的船只为何大多在琅琊县的港口装卸货,改为走陆路与青州交易?而不直接到咱们青州的黔陬、不其等港口?”
任旐脸色大变:“县君是说,莫非海盗受到琅琊县的富豪们指示,不许船只继续北上青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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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来自糜竺的建议
“只是猜测推断而已。”
刘备口中说着猜测,语气却异常笃定:“黔陬在琅琊正北,从琅琊北上的陆道路必须穿过一片山岭,才能到达黔陬城,琅琊向西北到东武城也必须经过一片山岭。
若论北上贸易,胶州湾远比琅琊湾潜力更大。因为若船队改在计斤县的港口停泊装卸货,接下来的道路都是平路。哪一条路好走一些,显而易见!”
任旐:“看来灵山岛关系到胶州湾商路,那我们就不还灵山了吗?”
刘备神秘一笑:“一个字,等!”
。。。
琅琊王是光武帝其中一个儿子后代,与当今皇帝一样,也是阴丽华的子孙一代。当代琅琊王,因族中人口越发越多,原来的封地已经不够家族和自身开销,免不了利用影响力,在琅琊港的商贸中获益。
伏完的先祖伏湛是东汉的开国功臣,与西汉景帝时期的外戚窦婴受封同县,同为不其侯。伏完继承了先祖传下来的不其候,在朝中为官。伏家与曹家、外戚宋家颇交好,也参加了支持和拥立皇帝刘宏。论功行赏,伏完不仅升了官,还娶汉桓帝之长女阳安公主刘华为妻,可谓春风得意。
伏氏现在虽然以不其县为主,实际上根本没有忘掉祖籍琅琊东武,在琅琊港依然拥有很大的利益,在青州、徐州亦有说得上话的族人。
黔陬县丞伏海就是伏完的族人之一,作为县丞,想见县长完全没有障碍。这些天,伏海将黔陬县的修复工作留给属下,守着刘备。刘备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用所有能用的时间来说服撤出灵山岛,不要建设胶州湾。
伏海不仅自己用尽方法阻止刘备,还牵线搭桥,把琅琊的商人们组织起来,向刘备施压,一面提出拿钱赎买的方式,一面以逸待劳不断地暗示与琅琊王、不其侯的关系,威胁刘备不要不知好歹。
至于前来讨说法的商人,更是快把门槛踏破。
。。。
这一日,又有一名商人前来,但却不是琅琊的,而是东海商人。
麋竺:“听说琅琊的富豪、商人们愿意出百金买回灵山岛和船只,我特来恭喜刘君发大财。”
刘备:“同喜,足下曾经从郑公学习,我们算是师兄弟,快请上坐,所来何事?”
麋竺:“原本,黔陬县的命运与琅琊县港口紧紧相连,琅琊兴则黔陬兴,琅琊衰则黔陬衰,说是其附庸也不为过。黔陬、不其、东武等周边数县富豪,也都在琅琊港口或多或少有产业。我特来祝贺黔陬县长为琅琊之附庸,祝贺刘君长人之下!”
前面的话听起来挺顺畅的后面就变成挖苦讽刺。
正常情况下刘备要么应该大怒拂袖而去,要么应该大惊失色,谦卑下士说一句“如之奈何?请君教我!”
刘备的反映却是淡淡的,不复刚才热情,不疾不徐地问麋竺家里船有多少、工坊有哪些、雇佣了多少人。
麋竺准备好的说辞全部都咽到肚子里去,刘备越说其他的,麋竺越憋得累,快要憋得肝火伤身、内分泌不调,主动问:“玄德就不想黔陬县超越琅琊县?”
刘备大笑:“我只是一个流官,任期长不过三、五年,短不过一两年,黔陬县超过琅琊县于我有何好处?”
麋竺又是一愣,想不到对方如此年轻,不谈理想却言利益,不谈政绩却说好处。幸亏作为官商传家的豪族,最不怕的就是言商言利:“东海郡朐县(今连云港)到琅琊港,转陆路到黔陬,之后折向东北去黄县或者芝罘,再转乘海船到辽东郡和乐浪郡――是谓徐州经青州到辽东、乐浪的东北商路。
琅琊港之所以能成为与东莱芝罘、黄县,辽西西临榆碣石港,东海朐县齐名的北方大港口,这条东北商路,与到临淄、冀州的西北商路各出一半贡献。
我听闻玄德将黔陬县废弃,把县治搬到计斤古城东面,计斤港加上灵山,从地理、交通上就比琅琊港更有优势。
甚至可以把琅琊港架空掉!以胶州湾代替琅琊成为青、徐前几名的大港不梦想,而是摆在玄德你面前的最好选择。
所以玄德千万不能把灵山岛还给琅琊县!”
从徐州北上青州之后,分为东北商路、西北商路对刘备而言并不陌生,在幽州时,本就与来自青州、徐州的商人做过生意,属下王翁、任旐等人能够北上幽州,当然与西北商路强大的运输能力有一定联系。
糜竺对局势十分清楚,也说到了刘备想听的痛处。
如今东北商路随着黔陬的废弃,胶州港的建立势必重新调整。
但调整和代替并不一致,相差可以说是天上和地下。
而也不可能认为自己只要虎躯一震,琅琊港的既得利益者琅琊王、伏家、琅琊王氏、赵氏等就会放下成见,损失利益,与自己站到同一个战壕里。
灵山岛,或者说胶州湾航运的展开,涉及的关系面比想象中的多得多。要说伏家、宋家的出现是意料之中,琅琊王在其中就大出预料,刘备需要仔细考虑,耐心等待,权衡得失。
。。。
这些日子,除了接待商人、官员之外,刘备把大部分精力和时间放在整编和操练投降的海盗们。相比于灵山岛,相比于商路,一支水军才是刘备最想要的!
齐地学说众多、经济繁荣,人口流动大,齐人因此思想开化、崇尚自由,意见往往难以统一。例如犯罪或杀人之后,只需要逃跑即可,北上幽州冀州、东逃辽东和海岛,南下徐州扬州,官府根本把他们没办法。所以齐人作为士兵或下级时,有时候会发生不听从命令的情况。海盗们的军纪则更加糟糕,思想更加散漫。
经济社会发达、自然条件优越,也使得人们对生的眷恋,大大超过贫困的山区。齐人好技击,百姓不时能吃上鱼、盐,营养好,所以青州之兵勇猛强健,高大威武。打顺风仗的时候个个都像条龙,逆风战的时候部分士兵就容易动摇,甚至投降或者逃跑。
当然不是说青州之兵不好,总体来说经济富裕地区的兵比贫困地区的要弱一些,例如泰山、丹阳、会稽、江夏、淮泗之步兵当然要优于兖州、豫州、冀州大部分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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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悲剧的蔡邕
皇帝遂将其中几份奏章放在案上显眼的位置,以便在筹划朝政时予以考虑。
冷不防曹节将皇帝感叹听得一清二楚,趁皇帝起身上大厕时,偷偷将几份奏章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其中有一份指名道姓的批评了一群人:首当其冲的是老资格的中常侍程潢,作为守门的内侍,天天收红包,不给就不向内庭通报,让求见皇帝的人进不了门。其二是太尉张颢,以前仕途起步时引荐他的人是被打倒的奸邪。其三又把光禄勋,长水校尉,屯骑校尉等二千石高官拿来骂了一顿,说他们贪腐。
话锋一转,接着表扬了三人:廷尉颍川郭禧,光禄大夫桥玄,故太尉刘宠。郭禧家族精通律法,后来的著名谋士郭嘉、郭图就是郭禧的后人,也都精熟律法。桥玄老家梁国,与沛国曹家相邻,多次称赞曹操为非常之人,并建议曹操找许子将扬名,许子将给出了“治世能臣,乱世奸雄”的著名评论。故太尉刘宠是青州东莱人,其弟刘舆官至2000石,刘舆的孙子是后来大大有名的刘岱、刘繇。应该说表扬的三人都名副其实。
最后又将尚方监的工技巧物,鸿都门学的篇赋文章加以批判,认为皇帝只能以此为消遣,不能做治国重用。
。。。
曹节浏览完奏折,如获至宝,恰巧皇帝回来,曹节装作在一旁塌上小寐。
皇帝看见了笑道:“大长秋困了,去休息吧。”
曹节放才苏醒,急忙告罪:“多谢陛下体谅,老臣年老体弱身体不适,今天就回去休息了。”又目视左右,“奏章上的事,今后还要请赵忠、张让两位多费些心思,老夫老了没那个精力仔细读奏章啦。”
待曹节告假离开,张让赵忠大喜:“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原来之前曹节曾以大长秋兼尚书令,可谓实权在握,之后身体出了问题,便不在担任尚书令,但依然有内相的权力可以翻越和过滤一些奏章,从尚书台来的一些“不重要”奏章,曹节会指挥其他宦官将之放在后面,而将一些重要的放在前面,皇帝问策时经常要提供参考意见。
如今曹节主动表示身体不好,这事就落在赵忠、张让头上,其职权说小不小、说大很大,相当于皇帝的秘书,但皇帝刘宏不太勤政,只抓大事,小事一般不怎么在意,为他整理奏章的中常侍实际相当于“内相”!
皇帝沉浸在曹节老了,权力将归自己的喜悦中,一点没有发现秘折内容已经被偷窥:“好好,赵卿、张卿今后一定要努力!”
。。。
曹节出门,眯着眼睛以极低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我这一辈人寿命已经不长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子孙。在士族中蔡邕名声极高,若能以此要挟他为我曹家子弟说些好话、写着好,岂不是大助于子弟的仕途!美哉,美哉!”
于是让尚书令曹鼎联系蔡邕,劝告他只要与曹家合作,一定让他步步高升,否则就将奏章内容泄露出去。
蔡邕一言不发,就在曹鼎以为他同意时,说:“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老夫能有这点名声就是因为能够持正以言、秉笔直书,如今我若是违反做人处事的基础,士人们又岂能认可我说的话呢?”
。。。
曹鼎如实向曹节回报,还说蔡邕的为人值得敬重。
曹节淡淡的说:“一个人沉默许久才的说话,已经不是心中的真实想法,不是真心投靠的人,我们怎么能信任呢?我们开出九卿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蔡邕却不同意,不是对条件不知足,而对你我也很不满,他之所以在先前在奏章中不批评你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
蔡邕回家之后长长叹气:“君不密,漏言于人,则失臣,为臣者,立即有失身之祸!我的君王使尽忠正直之臣,受奸佞小人怨仇,以后还怎么会有人秉正直言呢?”
曹节果然将蔡邕的奏章透露给被其批评的之人。
中常侍程璜知道后大怒,问计于女婿阳球,于是让几个大臣一起上奏章,说蔡邕和叔父卫尉蔡质因为私事几次向大鸿胪刘郃、将作大匠阳球走后门,刘、阳二人没有同意,所以蔡邕恶意中伤大臣!
阳球的策略就是把水搅浑,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因为蔡邕的秘章确实存在问题,其一,打击面太大,既得罪了三公之一的太尉,又得罪了北军校尉,还得罪了内侍,可以说里里外外得罪了个遍。其二,推荐了三个人,其中郭禧老家颍川郡、桥玄老家梁国都与蔡邕老家陈留郡相邻,很难解释没有私心。其三,也是最重要的,郭禧、桥玄职务都相当于九卿,刘宠曾经是三公,蔡邕请皇帝多向这三人请教,会让杨赐、袁隗、张济、陈球、段颎、刘颌等当过三公并且还有可能继续当三公的人怎么想?将他们置之何地?
所以阳球的举措效果也很好,几乎没有人为他说话,可怜的蔡邕被下狱等死,连累叔父蔡质也丢官去职。
只有中常侍河南吕强向皇帝求情:“蔡邕46岁了只有个女儿,他为谁托关系呢?就算有私心也有限吧。”没有儿子的人往往做事情更加较真,不会想身后之事,也很少怕得罪人。
吕强与曹家交好,他的发音让很多人以为曹节不打算将蔡邕置之死地。于是减死一等,流放朔方。
只有程璜仍然不满意,指示阳球派门客在路上追杀蔡邕,幸运的是蔡邕命大,竟然几次让加害的人主动放弃,且又有袁家故吏协助,最终幸免遇难。
大匠大作阳球,娶中常侍程潢之女为侧室,初得到曹节、程潢等赏识。打到蔡邕一事,是阳球全面倒向宦官党的标志和投名状,更展现出了阳球的能力。阳球平时对于王甫等中常侍也很尊重,让王甫感觉就是个听话的小弟。
曹节考虑到曹鼎的身体健康很成问题,在程潢建议下,不久,就想办法让阳球替代曹鼎做了尚书令。
曹节不知道的是,阳球心中燃烧着不一样的火焰。
。。。
曹节记得偷看到的几个奏章中,有一个来自于东莱,刘备这次又提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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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聪明的曹节
有很多人以为宦官不学无术,其实是一种深深地误解。想想看一群人长期呆在一个相对封闭的地方数十年,每十天只一天假期,有大量的书籍可供阅读,各种技艺可钻研,只要是有心上进的,即使成不了大学问家,也都可以学有小成或者有一技之长。
当然,东汉的大宦官们多是有子女之后才入宫的,或是有同族过继的儿女,所以除了爱财富之外,宦官们还爱权力。
宦官们所在家族,并不引以为耻,而是从实际考虑引为内援。
如四世三公的袁家曾有中常侍袁赦在袁家持续兴盛的过程中贡献了大力,当然,袁氏现在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是公认屈指可数的士族领袖,已经不屑于在安插袁家子弟入宫。
曹家就更不用说了,曹操的父亲曹嵩过继给位至特进的曹腾,如今又有曹节以为扶持。太尉张颢所在的常山张家,有中常侍张奉,要知道洛神甄宓的母亲就来自于常山张家。
大鸿胪刘郃、尚书令阳球娶了中常侍程潢的女儿,刘郃可不是刘备那样的远支宗室,而是河间王刘开的后裔,汉桓帝、当今皇帝刘宏分别是河间王刘开的孙子和曾孙,换句话说刘郃是皇帝刘宏的从叔。
宦官及其家族、姻亲族、党羽就构成了一个独特的派别:宦官党!由于缺乏地方上和国家各部门实践经验与人脉,宦官们虽有学问,却不能从下到上很好的理解国家运行机制,在推荐人才时候,优先考虑的也是亲戚内外、乡党远近、贿赂多少,所以大部分宦官是“学而无术”,宦官党中大多数人则是“不学无术”,比“学而无术”还差一等。
却有一些人不一样,如曹节、刘郃、赵苞、阳球、王萌、曹操等具有较高的文化修养。
曹节属于异类中的异类,要知道文人们写的奏章常常喜欢用各种典故,还时不时用些不常见的字和词汇,若无较高的经学和历史功底,根本看不懂。所以普通人没法当尚书令,因为看不懂奏章,当了也会被大臣、手下尚书们蒙蔽,而曹节多次担任尚书令,可见他最少能看懂大部分,在五经和历史典籍上至少有十年以上的造诣!
所以当看到杨赐主张修五经、立熹平石经时候,曹节提议让有才学的宦官加入一起修经,所以才对蔡邕另眼相看,起了招揽之心,当然打击起来也不遗余力。前面偷看到的密折,有一个是刘备递来的,让曹节古井无波的脸上起了极大的波澜,密折中主要写着两个大问题:
第一是设置海关、河官直属于朝廷少府,对过往船支、车辆中的货物收取车船过路税,以增加财政收入,并建议首先在成皋汜水关,弘农函谷关等关口,荥阳济水入黄河口,琅琊郡琅琊港、辽西临榆碣石港、东莱黄县、芝罘等港口地设官卡。
地方郡县上设卡收费的事并不少见,其收入却基本上不上缴雒阳,所以这是一条加强朝中力量、减少地方收入、强干弱枝的好策略。结合到刘备正在黔陬县任县长的情况,曹节能够推断出策略提出的缘由,然而还是被刘备摆出的数据吓了一大跳:
臣备在黔陬,听闻琅琊之港口,每月进出之船只在千艘次以上,每月交易之货物价值数千金以上,朝廷与郡县各可百中取一,所取共计不过百分之二,不害商旅,不怒百姓,而能增府库之收入,年得百金,胡不为之?成皋汜水关,弘农函谷关,荥阳济水入黄河口之繁华远过于琅琊港,每年每处或可收千金。
后面则关于具体收取方法的说明,一是收税单据一式三份,商贾一份、郡县一份、上计给少府一份;二是商人凭借税单,各郡县则不得再拦路设卡重复征税;三是举报奖励制度,偷税的商贾罚款税金三倍,对协助偷税的官员罚款与商贾同,给举报者相当于税金的奖励;四是设立正负关卡长,让他们相互监督。。。
曹节越回想越心惊:“刘玄德第一次曾经提过无地、少地贫民移民南下江南、北上北疆,第二次提出了江淮各郡用粮食替代钱币以供雒阳,如今第三次提出充实国库的海关陆卡之法,三项策略个个都是可以实行的国策。这人真是不可小觑啊!”
曹节不是没有怀疑过三项策略来自于刘备之师卢植,而且朝野舆论大半都认为前两策出自于卢植,卢植是幽州人,做过九江、庐江太守,完全有移民实边、运江淮之粮入雒阳的任职背景。但看到第三策,曹节完全改变了原有的看法:“不是卢植提出的,也不是刘备提出的。因为这三策绝不是一个人能提出的,应该是卢植、刘备等人提出,袁家补充和支持,最后以刘备这个小人物的名义向朝中上书!
虽然可以断定,刘备在其中一定起了重要作用。可为什么都由刘备提出而不是卢植提出呢?”
曹节百思不得其解,将曹鼎、曹破虏、曹嵩叫来一起仔细参详,打的名义是看望曹节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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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鼎说:“卢植最有名的弟子是郦炎、公孙瓒和刘备,前者是有名的诗人,就连皇帝读了他的诗文也说好,后两者分别是千石县令和四百石县长。世人都会认为徒弟如此了得,师傅当然更厉害。
而卢植只是六百石的尚书,虽然尚书权重,但俸少,就会让人产生朝廷有贤才而不用的错觉。
毕竟卢植本人曾经参与过熹平石经的编修让人知其文,两次担任太守平定叛乱知其武,辞任太守为议郎以修经书使人知其度量,卢植这是要养望!是想做圣人啊!”
曹节:“看来卢植志向不小,或在尚书令和三公九卿!”
大司农曹嵩:“国家财用匮乏,刘备提出的策略看上去都能够增加税负,但实际操作起来阻力很大、得罪的人很多。
多半是袁家让卢植做刀,卢植不愿意,就让徒弟刘备提做刃,如果成功了,卢植作为师傅就有很大的功劳,刘备是袁家故吏,袁家知人之明功劳也少不了。
而且百官、豪族只会记恨刘备,皇帝却记得卢植的功劳。万一失败了,刘备官职小,大不了隔两年从头再来。”
曹破虏:“还讨论什么?刘备就是个过河卒子,关键是卢植,以及袁家。”
曹家众人都说:“对一定是这样!”
第260章 曹操宋奇的威胁
曹节:“这一策皇帝多半会让重臣商议,我立即将要点默写下来,我们曹家,还有宋家在雒阳的官员,都要早做准备,仔细思索,提出意见,朝会时方能得皇帝欢心,方能得群臣知我等有见识。地方上的人也要提前谋划,以抢占职务和利益!”
也是难为曹家众人了,推断问题的整个过程已掉入坑中,结论也完全错了,竟然能爬出来找到正确应对措施!不得不说初始牌面真的很重要,曹节的政治经验丰富地令人发指。
。。。
刘备奏章谈的第二个问题是天人感应
曹节记得清楚光武皇帝依靠谶纬向将士、百姓展示了天命在身,从此东汉的儒学在官方倡导下大量加入各类含义模糊的图谶,走向与神秘主义、谶纬之学、君权神授的合一的状态。谶纬之学也给野心家开了一扇窗户,例如“代汉者当涂高”,曹家内部不是没有私下讨论过,“曹”者官署也,驿站是亭长的官署么,不就是当涂高么?
曹节回想起刘备竟然在奏章中写道:古文经学家门认为“六经皆史”的观点,经书就是历史而已,图谶不过是偶然中地。引入更多的古文经学,与现有图谶满天飞的今文经学打擂台,朝堂内外就不会以灾异来批评朝政,有心人也难以利用图谶来举众造反。引入古文经学,则应引入古文大家,如特赦郑玄之类的人物,入朝担任博士。
。。。
宋奇听闻曹杰身体不安,急忙带了礼物前来曹节在宫外的府邸慰问,得了曹节指点,细细阅读默写下来的奏章要点,心中巨震:“以皇帝贪财的性格,又哪是百分之一二可以满足!我家在琅琊港有不少股份,海关一设岂不是损失很大!
我家皇亲国戚,国家的钱财不就是我家的钱财,岂需缴税!又有何人敢问我们收税?这举报奖励之策一出,总会有不开眼的为了钱财举报我家。
刘备这小子是专门针对我啊!”
曹节根本没想到一个有利于国的财税政策,被宋奇理解为专门针对。
或许这就是肉食者鄙,换句话说有产者或有官职者首先想的是如何保持自己原有的财富和权利。
。。。
宋奇并没有等到朝议,向父亲报告后既向封地不其赶去。途中经过顿丘,将做县令的好友曹操邀做同行。按照大汉的相关律法,郡县长官非奉上级命令,不得擅自离开本县地界。宋奇是皇后之兄,曹操是九卿之子,别人轻易不能违反的规定,宋、曹二人胡乱想个理由向郡守书面备报一下,也就放行了,郡守根本得罪不起宋、曹两家。
伏完在胶州湾的商铺和港口恰好竣工,在县丞伏海的府邸设宴款待宋奇、曹操,还特地邀请了刘备几名部下,以及当地一些有名的豪族、商人。
“你先是夺走灵山岛,在胶州海边设港口,分去琅琊港的船只货物,后建议皇帝陛下对琅琊港口进出船只征税,莫非成心跟我作对?”宋奇没打算绕弯子,端着酒樽,走到刘备面前,居高临下。
刘备起身针锋相对:“我帮助琅琊县打下灵山岛,保证了航道安全,你们不仅不感激还恩将仇报,是何道理?有些人就是自以为是!”
宋奇威胁道:“你信不信我让尚书台将你调走!”
刘备:“天下不姓宋,你有胆量就给陛下提出来,看他是否接受!”
曹操在一旁和稀泥:“好说好吧,大家都是年轻人,以和为贵多谈谈嘛。刘玄德,不是我说你,做些事情不告知宋侯爷和琅琊王,他两又怎能不怪?你认可个错,道个歉,我想宋侯爷大人有大量,便不会追究不敬之罪。”
刘备:“要如何道歉、认错?”
“灵山岛驻军,务必撤出,此外在胶州湾划一块港口地给侯爷和琅琊王。”曹操的眼神越过了面前的刘备,而是盯到其旁边的高挑的苏媚,“这位是?”
“妾身苏氏,现为夫君整理书房文档而已。”
一旁的宋奇眼睛也亮起来:“姓刘的,若肯割爱,我就不计较!”
“滚!”
。。。。
最终,屈服于宋、曹两家的压力,刘备让出了灵山岛的西岸,并允许宋家、琅琊王在胶州湾择地建码头。
看起来让了大步,实际上作为县长,不可能单单依靠官府的力量推动地方的发展和建设,既然伏氏可以择地建码头,琅琊王和宋、曹当然也可以。
宋奇却不肯放过刘备,开出很高的待遇,挖刘备手下的人才。
几天过去了,刘备手下略基本上没几个人愿意走的。宋奇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求教于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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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所:“刘备所招募提拔重用的,大多数要么出生普通,要么是世交子弟,要么有生死与共、雪中送炭的情分,你想挖这些人怎么可能容易?”
宋奇:“可我是皇后之兄,跟着我以后将大有前途,不比跟着一个小小县长好十倍百倍?”
宋奇毕竟是皇亲国戚,有爵位的乡侯,巴结他的人要么是高官、富商,要么是世家子弟,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虽然刻意谦卑下士,对那些低级文、吏将官、军士很难投入发自内心的尊重,展现自然而然的认可,所派遣去挖墙脚的人也只是地位不高的文吏和将官。
就好比后世百度、京东去清华招毕业生,李彦宏、刘强东会亲临现场,轮到阿里巴巴可能就只是一个华北区总裁去招人,清华毕业生就会问“马云怎么没来?”李彦宏招募的人,最高能做到副总,甚至未来接班;阿里地区总裁招的人,一般最高只能做到地区副总。虽然两个公司都已相对成熟,向上的机遇并不大,但李彦宏、刘强东作为总裁亲至,至少给大家看到了希望。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宋奇眼高于顶,不屑于接触低级文吏、将士,虽然准备了不少钱财,尊重和重视无从谈起。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的主要目的是拉拢伏完、伏海、田常,交好琅琊王。刘备则亲自抚慰将士,经常与大家一起吃同样的饭,一起开玩笑,给小吏将士过集体生日,甚至集体婚礼。
效果的差异很明显,宋奇亲自拉拢的伏海、田常感激涕零,立即表示投靠之意,不假颜色的任旐、关寿、王翁、李浩自然对他不感冒。
可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久就给曹操、宋奇寻找到破绽。
第261章 傅士仁的叛逃
“你愿意跟从我?”宋奇看着保持低头弯腰长揖姿态的年轻人,论职务不过相当于亭长,眼中的轻视一闪而过。
曹操拍了一下宋奇大腿,做了一个口型。
宋奇连忙收起轻视,上前几步将他扶起:“免礼、免礼,欢迎、欢迎,请坐。”
宋奇:“据我所知刘备对待部属颇厚,傅壮士为何想投靠我呢?”
傅士仁:“刘玄德确实重视部曲,然而过于仁慈,以至于法令不明,赏罚不公!”接着将自己的功绩一一道来。
曹操张大了嘴巴,仔细审视这个壮武的青年:“以你之斩获,只做一亭长实在不公,县贼曹、兵曹、典狱都不在话下。”
傅士仁:“谁说不是呢,我与几个士卒本是广阳郡人,去年去并州戍边,不是刘玄德部曲。立功之后原本应该留在匈奴中郎将属下或回幽州为官。刘玄德动用权力,定要将我等当做部曲,我等敢怒不敢言。”
宋奇这才重视起来:“我父亲为执金吾,正需要你这般勇将,可否展示擅长之术,我好写入推荐信!”
傅士仁知关键时刻到了,来到演武场上,扎紧衣裤,打起精神,飞身上马,急停急转,左右驰射,转身背射。
宋奇不太懂军事,却也知道马匹快速奔驰中射中目标极其不容易,他特别感兴趣的是傅士仁长枪突刺,将着甲的稻城人裲裆甲前后两层刺穿,一马刀斩断小碗口粗细木桩。
曹操武艺精熟,尤其善于用大戟和刀剑,见傅士仁马刀一斩一个有,顿感觉脖子凉嗖凉嗖的,心里嘀咕:听说刘备属下的王翁、刘朗等人都不弱于傅士仁,关寿更是勇冠三军,不知道是何等勇猛!
曹操:“看傅壮也就比我高一点,气力或许差不多,怎就这般厉害?”
傅士仁有心投靠,故而一点不隐瞒:“人借马力,从腿到腰腹共同用力,故而力量非凡,若让我步战,砍断碗寇粗细树木可没那么轻松。”
曹操有些沮丧:“你这般非凡的骑术,我这辈子怕是都难以炼成。”
傅士仁介绍了自己马鞍上垂下的简易皮质马镫:“只要有此物,骑术立即可以得到质的提升!”毫不犹豫将马镫的巧思卖给了宋、曹两人,以做进身之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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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士仁得了宋奇、曹操许诺,立即回驻地收拾细软,悬挂印绶于门,带着两亲信就走。
李浩恰好回来遇到,问清了情况,死死拉住,不停劝告。
傅士仁说:“在刘君心中,我即使做得再好,永远也只是你的陪衬或跟班,我一定要超过你,绝不放过这次机会!”
李浩:“我们是表兄弟啊,何必分这么清楚。”
傅士仁:“光芒永远在你身上,我不干啦,我受不了。论马术、弓术我都胜于你,凭什么总要在你后面?不就是因为你爹么。”
将平时没说的话说了一个痛快,其中多有嫉妒、难听之语。
李浩听了很不高兴:“明明我力气比你大,比摔跤,比步战,比步弓哪次你能赢?难道只我一个人受了我爹的好处,你就不曾得益?”
原本亲近两人,终究不欢而散。
。。。
“刘君,我特来请罪,士仁他只是一时糊涂。”李浩惶恐地跪在刘备面前,一点也不敢看平日总是偷瞄的苏媚。
“他走了,你有何罪?你也打算走么?”刘备挥手让苏媚回后堂,拢在袖子里的手捏的发青,极力让自己在震惊中保持清醒和镇定。
“我不走!他是他,我是我!”李浩知道自己没有关寿一般的武艺,也没有任旐一般的治政之能,刘备之前的看重和另眼相待,是因为两家的世交和父亲李定那句“此家必出贵人”,在其他人面前,他曾经有过优越感,也曾经惶恐不已,有过回幽州的想法,但从来没有过攀高枝的心思。
“好!”刘备呼出一口浊气,心想还好没有引起集体叛逃,热情地上前扶起李浩,“只要卿不负我,我必不负卿!富贵于我,只是时间问题。人各有志,想走的人留不下,我只是为他感到可惜。”
李浩:“可惜什么?”
刘备:“傅士仁以为宋家能给他远大前程。岂知宋皇后无宠无子,宋家不思考如何得皇帝陛下宠爱,却任由宋奇四处横行敛财,岂不是本末倒置?
何贵人为皇帝陛下生下有长子,宋皇后却无宠无所出,宋家的的日子就像羊尾巴,长不了。。。”
李浩作为刘备属下时间不算太久,并不清楚雒阳的形势,并不知道刘备的背景,只知道后面有师傅尚书卢植和老上司雁门太守臧旻。今天才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袁家、何家,怪不得面对皇帝姐夫宋奇,也敢不低头,顿时感觉信心百倍。今天听刘备谈起以前不知道的雒阳局势,他明白真正为刘备所认可和接纳。
。。。
李浩一边向外走一边思索,砰一声被急匆匆赶来的关寿撞倒。
关寿拎着李浩衣领提起来,一张脸气得通红,须发皆张:“傅士仁投宋奇去了,你知道么?”
李浩好不容才挣脱:“知道,我就是来给刘君报告的。”
关寿恶狠狠地问:“那可是你表兄弟,你也打算走么?还有谁打算走?”
李浩:“笑话,我怎么会走?不说我与玄德君父辈就有交情,在我们涿郡人心目中,玄德君就是传奇!”
李浩和大多数幽州将士一样,认可、信任和敬仰的是刘备个人魅力和能力:一个数立战功,颇有智慧,懂得经营的文武商三栖杰出老乡;一个不到弱冠的邻家少年,从士兵开始屡立战功为郎官,继而为县长;一个负债累累的家庭,不到五年时间,成为连田千亩、车马牛羊成群的豪族;一个与母亲相依为命的穷小子,迎娶四名白富美胡女,还有个不清不楚的关中籍长腿女秘书。
李浩听父亲李定说过,大汉历来重边将,边疆百姓多被征发,反正都要打仗,跟着会打仗、打胜仗的将领,存活的几率大得多。况且才几年时间,跟着刘备的典韦成了县尉,刘德然做了郎官,乌桓人祁济被雁门太守臧旻、上谷太守陶谦争相征辟,丢官去职的牵穆再次得到征辟,祁胭脂、乌敏英四个胡女都有了封号,相关的张虎、夏侯博个个都有钱、有权、有势。
李浩并不是有多大追求的人,原以为这一生就纨绔子弟般过下去,如今也做了相当于亭长的职务,已经相当满足,经常批评自己的父亲李定也和颜悦色起来,每次来信都关怀备至。
第262章 鸠占鹊巢
光和元年,七月末
宋、曹两家的动作比想象中更快。
经过几日激烈的争论,朝中已经定下了海关陆卡各项事务,如收费标准提升为少府百人之三、郡县百分之一,加起来百分之四,相当于二十五税一。
从最北面的碣石,居庸关,到中部的荥阳、汜水关,到东海边的黄县、芝罘,琅琊、黔陬、朐县,到长江下流的广陵、丹徒,柴桑、彭泽,夏口、鄂县,淮河流域的当涂、义成,西面的函谷关、潼关,阳平关、剑阁等地,都设立起海关陆卡。
一个海关陆卡往往管理几个城市,如黄县芝罘同属于一个海关控制的是向辽东郡和渤海南域,广陵(今扬州)丹徒(今镇江)同属一个控制长江口南北的贸易,琅琊、黔陬、东武、诸城控制徐州、青州之间海陆要道,临榆碣石控制河北向东北辽西、辽东的口岸,居庸关是控制上谷、草原与河北的关卡。。。
很搞笑的是,吝啬的皇帝陛下拒绝新设官职,而是要求各地官员兼职,且不兼薪!皇帝认为,郡县有百分之一的税负,皇帝不问去向,就已经相当于给兼职官员们加薪,丝毫不管组织船队、人员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
早有准备的宋、曹两家,与袁家一样安排了不少子弟、门生故吏担任关都尉,都尉本是领兵之职务,海关需要船只水手巡查河海、抓捕走私,陆卡需要骑兵追捕、弓箭手据守险要设卡检查,都需要不少的人手,因此以领兵都尉为海关陆卡之长恰如其分。
黔陬县本小县,县长400石,此次提升为大县,县令1000石,兼任黔陬海关陆卡都尉,朝中还同意了刘备迁移县城到计斤新城和开挖胶莱河的提议。
最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黔陬县新任县令并非刘备,而是原顿丘县令曹操。始作俑者刘备,被调回雒阳,并未获得任何好处。
诏书严切,要求刘备在10日之内移交工作、回雒阳述职。
明眼人都能看出刘备此次得罪了大人物,失势了!
县里诸曹官员、大户,立即涌入了伏海的府邸,曹操、宋奇此时居住此处,琅琊王的子弟、伏家代表,琅琊、黔陬等地的商人济济一堂,准备了价格高昂的礼物、美人,一是力求今后安插子弟入海关,二是混个脸熟,三是争取用较为廉价的价格在异常空旷的计斤新城内外买地建商号,四嘛,商人们哪个不是暗怀偷税漏税的打算。
。。。
计斤新城,新修的县衙宽阔但简陋,秦汉时期流行高台建筑,即使远在东海之滨的计斤新城也不例外。
县衙比外面的广场、街道整体高约四米余,地基由细密紧实的夯土为内、大青砖包裹。
宋奇、曹操等人在县衙外的广场上下马,趾高气昂,沿两侧的台阶中央的坡道向上,迎面是高大的阙楼分立大门两侧,是门亭长及其属下驻守、居住之地。阙楼所用主梁从辽东买来,有一人合抱之粗,阙楼两层,从其上虎视下面的广场、街道、房屋,主要作用是警戒和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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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守于此的刘朗瞪了曹操一眼,并未阻止这个未来的县令参观,很快刘朗等人就会离开此处,就算现在阻止也不过晚几天罢了。
曹操、宋奇登上阙楼,低头四看,计斤新城城墙仅仅一米多高,显然还未完工,原本热火朝天、挥汗如雨的工地,只偶尔有几个巡逻的身影。
一条笔直的大路,从西面计斤古城而来,穿城而过,向北面大平原而去。曹操知道,这是徐州东武、琅琊,经过黔陬废城,到东莱郡治黄县等地的通道,从黄县更往北,通向辽东郡的东北商路。
计斤城东面是低矮的平原、湿地、湖泊,水浅只能行小船。
北面、南面都是河流,南面河流发源自黔陬西南丘陵,水流稍大,一条笔直的大道连接河流与计斤新城,新建成的码头、仓储、房屋只占据了街道的两侧部分地区,有着大片的空地,那是整个城市最有经济活力的地方。
大型的海船在胶州湾里卸货,经过马车运输到城南码头,小型的海船则直接开入城南码头。在此换乘更小的河船,经大沽水,或者马车之后,北上即墨。
曹操指着城城之南、河之北:“南码头这片地是最值钱的,听说刘玄德等早将之买了下来,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转卖给我们?”
“不卖?”宋奇轻蔑一笑,“那我们就天天派人堵门,让他做不成生意!”
曹操哈哈大笑:“对,由不得他不卖!”
从阙楼下来,向北爬上县衙的正厅,正厅比高台整体高约六米,厅中大门高挂着“明镜高悬”牌匾,两侧的立柱一边写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另一面写着“忠君报国爱民如子”。
宋奇笑道:“虚伪!”
曹操瞳孔一缩,有些犹豫,被宋奇拉着,走进门去。发现整个厅里井井有条,根本不像要搬家的样子。
任旐:“两位大人稍等,刘君正在会客。”
宋奇:“会客?真不要脸,这时候还有客?”
任旐眼皮子跳了两下,只是命令卫士将二人拦住。
过了好一阵子,刘备陪着一群人从内厅出来:“南面的地,刘某只留一小块,其他的就都卖给几位啦。”
其中一人转过头来,让曹操愣住了:“伏完?伏候,你怎么在这?”
伏完苦笑:“公主想要这块地,指示我来。”伏完是正儿八经的不其侯,其妻是孝桓帝的女儿阳安长公主刘华,两人都是县候。
宋奇也是不其侯,不过是不其乡侯,伏完可是地地道道的县候,伏家人口众多,开销大,伏完收入多,支出也大,反而不如其妻有钱。阳安公主下嫁后,很是购买了一些产业,做了一些生意,手握钱袋子,把伏完吃得死死的,以至于伏完怕老婆成了世家大族中人人皆知的笑料。
宋奇一张俊脸快憋成了猪肝色,皇帝刘宏对河间王一系的男丁时时刻刻警惕,担心他们来抢位置,对刘华这个毫无威胁的堂姐却极其宽容,不仅每年给不少赏赐,给予的封地阳安县既后世的驻马店,有着大片大片的平原,丰富的水源,少量山区,并且处于南下江夏的要道,人口数万,经济繁荣,收入爆棚。
宋奇根本没有信心与阳安公主、伏完夫妇争抢城南码头:“那么大块地,不会全部都吃下吧?”
伏完一指旁边:“淮浦陈氏,牟平刘氏,东海糜氏,北海公沙氏。。。人人有份。”
宋奇气得发狂:“就不能给我留一块么?”
第265章 要命
“苏夫人,不可信宋奇!刘君说过,在雒阳宋奇就一花花公子!专门骗女人的骗子!”刘朗带着几个人,是过来陪苏媚上香的,左等右等不见出来,于是前来查看,听见了宋奇的半席话,急忙出来阻止宋奇。
宋奇一挥手,十几个属下立即将刘朗团团围住,他们干惯了望风把门类似的事情,熟练无比,以多取胜,将刘朗几人绑起来,口中塞上臭袜子。
宋奇从来自视甚高,却也知道自己履历经验并非丰富,而且没经过什么挫折,无论思想的成熟度,对局面的把控,都还不一定能与斗过太守、打过鲜卑、游历过西域、开展东海贸易的刘备做对手。
如果用阳谋,没有家族助力,他还真抢不过刘备,可如今嘛,他的人将内外全部封闭起来,苏媚就是碗中餐、盘中菜。愿意,他就慢慢品尝,不愿意,嘿嘿,就强抢民女。他就不信不能把苏媚给“睡”服了,睡不服也没关系,怀了孩子,苏家的长辈还不是只有捏着鼻子认了。这就是外戚身份带来的优势,大多家族弄不清楚雒阳局势、不知道宋皇后不受宠,一见他是皇后兄长,一心巴结、奉承还怕没机会,哪里会舍不得一个旁系女子?
“别伤害他们!”苏媚这才感觉不妥了
宋奇温和地说:“只是让他们闭嘴而已,我等着你做决定。”
苏媚咬着嘴唇:“要是保证书被段颎一党发现了可是要命的!”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哪里有第三人知道?你、我都签上,坐一条绳上的蚂蚱,就谁也不会告诉其他人!”宋奇伸出手,等待着她的回应,“相信我,我是皇后的兄长!孟德是曹家年轻一代第一人,这世界上只有我们宋、曹两家能斗过段颎!”
苏媚心知今日无法善了,心里斗争了一柱香时间,面向道祖雕像:“玄德,原谅我的选择。”虔诚的叩了三个头,大声说,“道祖在上,若宋奇能除掉段颎为我宋家报大仇,小女子一生为奴为卑!”
宋奇亦叩了三个头,起了誓,写了保证书。
待双方都签字画押,宋奇终于握住了苏媚的手,用力拉入怀里,这一刻他笑了,笑得无比畅快。既因得到如此美人而兴奋,也因扶风苏家,颇有些人才而开怀。
很快,宋奇一双作怪的手,就不满于放在腰上,在苏媚腰臀上细细抚摸。
苏媚涨红了脸,努力推却:“宋侯,妾身虽做侧室,也不敢乱了礼数,你可是答应明媒正娶的!”
宋奇心里哪里肯放过,手里放慢节奏,口中说:“你生的太美,我是情难自禁。”
。。。
砰!
苏媚突然听见一声巨响。
宋奇捂着满是血和灰尘的脑袋,声嘶力竭大吼:“哪个不开眼的打你宋爷爷?”
苏媚看见地上的凶,一只鞋子,心里不知怎的就畅快起来。
一个苍凉、宏亮的声音传来:“小姑娘,苏氏与段颎的恩怨传的沸沸扬扬,整个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段颎在军中部下极多,宋家拉拢他还来不及,怎么会为苏家更其作对?姓宋的是骗你,可别上了大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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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奇抽出宝剑,指向声音传来方向:“是谁?躲在暗处做臭老鼠!”
那个苍凉的声音桀桀怪笑几声,忽然从另外一边扔过一个暗器。
宋奇突觉得脑后生风,急忙低头反身直劈,原来又是一只鞋子,气得大骂:“有种出来!鬼鬼祟祟不是男人!”
哪知暗器接二连三,有铜钱,碎金子,包裹,干粮,木棍。宋奇接连中了几下,被打得头昏眼花,突然发现不对:“怎的门外的部曲不进来救我?”
高呼几声,却全无反应。这时候才发现,刚才扔过来的东西,全部是部曲的装备。
“难道部曲们被俘虏或斩杀了?怎么没有打斗声音?”宋奇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一时间得馨香满室,身体却渐渐无力,那香味与道祖面前敬的香略有区别,宋奇一开始美人在怀,根本没注意到差别。宋奇知道是着了道,才追悔莫及,挣扎着反身去找苏媚,想挟做人质,却哪里还有人影。
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苏媚谢过仙君,还请仙君留下名讳,好来感谢。”
“老道花了这么大代价,回去叫你家相公给我新修一座道观!”
饶是苏媚做好了重谢准备,也被这话吓了一跳,要像这座道观,没十金二十金怕是打不住。却见那道士始终不转过头来,于是悄悄绕到其侧:“啊,原来是你!想不到你还会功夫!你怎不早点出来,装神弄鬼的,把人家吓了一大跳!”
这仙风道骨的道士正是于吉,苦笑道:“宋奇武艺虽然一般,手下却都是强手,你看刘朗几人皆军中好手,也不是对手,我老道一人一浮尘,不弄点玄虚,胜负或未可知。”
“未可知!”苏媚被于吉的大话吓了一跳,马上笑起来,眼睛快眯成两条缝,“原来你真是高手中的高手啊?老不以筋骨为强,说大话也不怕闪着舌头呢。”
于吉哼了一声。
苏媚只见一道光闪过,旁边一颗碗口大小树木应声而断,切口光滑如镜,瞬间嘴巴张开呈O型。
于吉:“老道不仅是高手,还算刘玄德半个师傅,小姑娘说话放尊重点,免得老道一不高兴透露了某姑娘的秘密!”
苏媚记得平日刘备也不是多尊重于吉,以为又在诓她,气呼呼道:“人家有什么秘密?”
于吉一双老眼,忽然闪出精光,对着苏媚前凸后翘的身体上下巡视几遍,就在苏媚羞恼得拔出剑时,方说:“苏姑娘是雏(处)吧!”
苏媚羞怒:“你。。。你个为老不尊的假道士!”
于吉:“不承认也没关系,老道告诉玄德就是。我曾经传过几样功法给他,他的身体可是一月不沾女色就阴阳不调,阳气过胜,浑身不自在,你猜他会不会立即找你试试?”
苏媚终于低下头,红着脸说:“臭道士,你到底要怎样?”
于吉挥了挥手中的保证书:“我要把这个给玄德,让他交给段颎、王甫。”
苏媚红脸立即变得惨白:“可上面有我的名字,段颎会要我的命!要苏家的命!”
第266章 王甫示好
在公车署报到时,许多人一听这是刘备,先是啧啧称奇,之后敬而远之。
“原来这就是提出海关陆卡之策的刘备啊,真年轻!这次为何什么官职都没捞到啊?”这是奇怪的。
“嘿嘿,这事我知道。谁叫他们得罪了宋家、曹家,还有琅琊王呢!”
“这种人就应该打下去,永不得翻身!为他一人的官职、政绩向全国横征暴敛,我诅咒他生儿子没**!”这是家族生意受到影响怀恨在心的。
“原来是个扫把星,离他远些。”这是不明真相的围观者。
官员们的言论让人如坐针毡,关寿听在耳里,急在心里:“刘君这次怕真有难啊。”
刘备心里也没底,报个到,紧接着就急冲冲找师傅尚书卢植打听情况,可一问之下卢植今天不当值夜,未在宫内,而卢植的住所在城外天上人间附近。眼看宫门、甬道就要落锁,只好急匆匆冲出,来到城门边,哪知道却已经关闭,只好去旅店或者相熟的官员家投宿。
可真是人欲出,门已关,两个人走在街道上,面对寂寥的人群、初上的华灯,忽然有种强烈挫折感。雒阳虽好,终究不是吾乡,回家的欲望如同秋天的落叶,一层一层地叠满了心房。
。。。
“贤侄!找得你好苦”
刘备转过头去,一个健壮的胖子出现在面前:“真巧,王常侍不在宫里当职,却叫我在街上遇到。”
来人是中常侍王甫:“巧什么巧?听说你回来了,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大人有事,派个人知会一声我不就来了,何须亲自来找。”
“还没地方住吧?”王甫一把拉住刘备,“走到我家住下。”
刘备虽不自命清流,也没有胆大到跟王甫蛇鼠同居,急忙推脱说有地方投宿。
王甫却说:“你我在这拉拉扯扯,被宋曹两家知道了岂不是多生事端。如今既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就是朋友。”
朋友!?
若在人得意之时,相识满天下,到了急难之时,又能寻到几人?
府中出的菜式包括红烧熊掌等大菜,王甫显然对刘备的到来异常重视,并且劝酒、劝菜甚勤,一时间让刘备觉得如沐春风,心里的戒备大大降低。这群宦官重个人利益,轻国家大义,个个贪腐,人人谄媚。可论到重私情小义,却比朝秦暮楚的士大夫更有节操。
饭菜吃饱,酒微微醺,王甫招待刘备单独到书房一叙,将与宋家的恩怨娓娓道来:“士人皆道渤海王刘悝因不肯给我5000万钱而死,你以为呢?”
公元147年,汉桓帝刘志封自己的亲弟弟蠡吾侯刘悝为勃海王。之后刘悝被人弹劾意图谋反,封地从渤海一国扁为一县。刘悝后悔莫及,许诺如果王甫帮其复国之后,可给王甫答谢五千万钱。167年,汉桓帝刘志驾崩,遗诏命刘悝复为勃海王。刘悝此时翻脸不认账,认为这是哥哥的遗愿,并非王甫出力的结果,拒绝付给王甫五千万钱。之后,窦武、陈蕃、曹节、王甫等迎接当今皇帝刘宏继位,而民间流言蜚语,说身为叔叔的渤海王刘悝想当皇帝,欲带兵抢夺侄儿的迎驾诏书。
熹平元年,也就是6年前,据说王甫、段颎找到机会,构陷刘悝阴谋篡位,将之下狱,屈打成招,以至于妻妾、子女百余人皆死在狱中。
刘悝的妻子,就是宋皇后的姑姑,王甫因此与宋家结下了解不开的死仇。
刘备在师傅卢植处读过这段历史,其中晦暗不明处甚多。但有二点可以确认,其一,渤海王刘悝确实对当今皇帝刘宏的地位产生了威胁,对于宋、曹两家而言,立刘宏为皇帝还是渤海王、或渤海王的子孙为皇帝都是一样样的,甚至渤海王刘悝与其妻宋氏的儿子,从血缘上比当今皇帝更亲近宋家!
换句话说,当初窦武、陈蕃、曹节立父亲早亡、年幼无依的刘宏为皇帝,而不是刘悝的子嗣,本身就是为了把控朝政!也非宋家之意。
其二,想杀刘悝的绝不只是王甫,而是皇帝刘宏本身,6年前刘悝死时,皇帝刘宏已经虚岁16岁了,有和成年人一般无二的智商和接近的判断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和斩草除根的道理,比别人更懂得多。
王甫:“如今,与宋家仇怨已经结成,若宋皇后生下子嗣,立为太皇,恐怕我死无葬身之地,而你则永无翻身之日!何不与我联手,剿灭宋家,打击曹家,扶持何贵人一家?”
刘备:“陛下元服之年,宋皇后并立,多年以来,应是感情深厚,离间起来很困难吧。”
王甫手指天上:“宋皇后出生高门,脾气倔强,自视甚高,陛下从来不喜不宠。宋、曹两家把持朝政,陛下犹如傀儡。你是刘氏子弟,难道就不思这天下是刘家天下,还是宋、曹家天下?”
刘备算是看出来了,王甫一介宦官敢打宋皇后的主意,一定是有皇帝的默许,甚至支持:“你要我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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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内助我掌控兵权,交好何家,在外联络袁家为援。”王甫说,“此外,我不相信你手中没有宋家的把柄!”
。。。
第二日再去候旨,下午既得了皇帝刘宏亲自召见,先是表扬刘备对大汉财政做出的贡献,接着一通安抚、勉力,任命为虎贲右陛长,比六百石,今日立即上任。
出得门来,刘备就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虎贲陛长的职责是带领虎贲执勤,护卫皇帝,朝会时居于殿中。而左陛长,不是别人而是何贵人之兄何进!
相比一两年前,何进沉稳了许多,立即将刘备拉入一处幽暗的房屋,略加寒暄之后,既说:“陛下准备以我为虎贲中郎将,掌控宿卫,如今曹、宋两家阻力很大,暂时办不成。我急匆匆将你调回来,是希望你挑选精锐之士,充入虎贲卫士!”
皇帝不宠宋皇后,而仅何贵人有子,对何进而言,退既是死,进则大位可期,已经不是要不要跟宋家斗争的问题,而是怎么斗争。
形势已经危如累卵,何进如溺水的人,希望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
被迫陷入宫斗漩涡的刘备无法怪罪何进,同时也无犹豫,举荐关寿、刘朗二人为虎贲郎中,并且立即休书让人飞马回幽州,招募最精锐的十余人入雒阳。并将担任县尉的典韦也调回。
第267章 霸道宋皇后
虎贲军作为皇帝亲军,军中多司隶及其周边几郡良家子弟。
与何进交好的虎贲侍郎王越武艺高强,尤其擅长单打独斗,虽然是幽州人,在虎贲中已超过十年,手下包括河南史阿在内的一帮军士皆钦佩而服从,以师事之,愿意为他效力。
关寿作为河东人,也能找到口音相同的河东骑士,加之刀法凶悍、力大难敌,在崇尚勇者的军中亦能得人拥戴。
刘备则借助担任郎中刘德然经营的天上人间,提供新鲜的美味菜肴,请虎贲诸郎吃饭,给虎贲卫士们加餐,笼络人心,并暗暗观察可用之人。
一时间虎贲郎、虎贲卫士们大悦,短时间肯定不可能达到大多数投效的状态,至少能挑选出少量可用之人,同时使更多的处于中立,并识别出一部分“沙子”。
。。。
几天后
正在当值,殿外出现了皇后仪仗,众郎官、虎贲皆拜服外地,门口的刘备更是头低的不能再低,生怕被看到。
宋皇后姿态雍容,目光如电,扫视众卫士,只觉得大多数都是生面孔,直到看见了刘备,脸色自晴转阴,难看之极:“刘备怎么在此处?见了让人生厌!”
刘备:“不知小臣何处得罪了皇后娘娘?”
宋皇后:“怪不得皇上又多了些奇技淫巧的玩意,原来是你在捣鬼。”
“臣不明白,还请皇后明示。”原来刘备回来之后,不仅拉拢士卒,还与制作膳食、器物的尚方(尚方宝剑意思就是尚方制作的宝剑)一起,制作了几道新菜,如鲍鱼、黄花鱼、海虾、紫菜等,虽然都是干货泡水之后制作,毕竟很新奇,皇帝吃了大加赞赏。
宋皇后因兄长宋奇的原因以前吃过类似食材,不觉新奇,只是发现味道好些。听说皇帝还责令黔陬县令曹操按着刘备写的单子进贡食材,而且费用由地方负责,心中认定小题大做,给曹宋两家带来了麻烦。
“大家都听着,刘备这人要地方花费钱财进贡海产,以图皇帝宠爱,乃是佞臣一个,都不许学他,也不要跟他亲近!”宋皇后指着刘备,狠狠地说,“你小心点,别跟姓何的贱人走近,否则我捏死你就如同一只蚂蚁!”
几年前第一次见面,宋皇后就说刘备是佞臣,想拔掉他的官服,今日又大加威胁,刘备知道不能善了,抬起头大声说:“臣给陛下上奏海关陆卡的之策,是为了国家兴盛,给陛下个人上供食材、变换菜式,是为让陛下能心情愉快。国家兴盛、陛下高兴就是天下之幸,臣自问觉无愧于心!”
宋皇后:“还敢顶嘴!佞臣!来人,给我拉下去杖毙。”
左右诸郎官、虎贲这些日子都得了刘备好处,左看右看,就是没人动。
宋皇后大怒,让手下宦官动手,被关寿等人拦住。在皇宫里公开不服从皇后的命令,是很严重的政治问题,宦官们虽冲不过来,刘备依然汗流直下,打着一旦不好就逃跑的主意。
正僵持间,随伺皇帝的张让跑出来说皇帝请皇后入内叙话。
宋皇后怒瞪刘备一眼,这才气呼呼地走了。
。。。
管仲说齐有鱼盐之利,春秋战国齐国因此而富强。其实鱼也可以泛指海产。
刘备给皇帝进贡海产干货,确实有私心,但更多的是处于公义。
天上人间也有海鲜售卖,可惜名气不响亮,司隶之人认为海鲜干货味腥,没有推广开。
如今,刘备亲自操刀将之进贡皇帝后妃,其实是利用他们的宣传和引导作用,上行下效推广青州海鲜干货和天上人间,形成流行之后,以黔陬为首的海边渔民就能增加收入,商人们则可以通过贸易获得利润,海关则能增加收入,这是长期打算。
不在雒阳时,天上人间的生意普普通通,海产干货积压了一堆。这几天又好起来,一方面是因为刘备回来任职,他本就是话题人物,朋友们重新走动的来来往往,各家打探消息的络绎不绝。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皇帝、后妃、宦官、卫士、宫女们的带动作用。
短期内,天上人间售卖的海鲜菜肴和干货可以说整个雒阳只此一家,能够卖出较高的价格,取得超额利润、垄断利润。
。。。
与宋皇后这场风波,带来的直接后果,是刘备再往虎贲军中塞人的举措被执金吾宋酆找人禁止了。皇帝虽然不宠宋皇后,毕竟没有撕破脸,宋家的小小要求,皇帝不好拒绝。
于是只好将后期赶到的典韦、刘朗等十余人安置在卫尉属下。典韦是陈留人,紧挨着河南河南尹,侠名亦远远传播京城,也有助于拉拢部下。
于吉老道送来了宋奇写的保证书,苏媚苦苦哀求刘备不要保证书交给王甫、段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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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有些犹豫,既因为苏媚,也因为曹、宋两家算是比较有知识、有能力的外戚,未必不能延缓大汉的衰败。而何进、何苗、何贵人兄妹文化素质低得多,何贵人也根本无法像宋皇后那样读懂奏章,处理国事。
何进一方则极力要求交出保证书,许诺封官加爵不在话下。
何贵人甚至哀求刘备:“你想看我和兄长都被何皇后整死么?你忘了我两的恩情,忘了让我当上皇后的承诺?”
王甫也多次多次催促。
。。。
在刘备犹豫时,
宋奇回到了雒阳,认为刘备一定会将保证书交给王甫、段颎,因而先下手为强,劫持了王荣!欲望以她换取保证书。
王荣入宫后,别的女人都恨不得皇帝看到自己,王荣却每次都躲在后面。宋皇后看在眼里,以为王荣脾气温柔、谦虚,于是做出了令大批宫女羡慕的事——将王荣收入自己麾下。宋皇后打算将美丽、温柔的王荣在适当的时候,献给皇帝,以赢回皇帝的心!
王荣此时比原来更瘦,更楚楚动人,令人不忍伤害。这样一个无辜、美丽、长久思念之人却被宋奇拿来做威胁,令刘备极其暴怒,完全丧失理智!
宋奇不知道,正是他自己的霸道行事作风葬送了与刘备谈判的筹码,也在不久的将来把他自己和宋家送上了不归路。
第268章 巫咒大案
计斤新城南,港口
“船呢?怎么就这几艘破船?”曹操眼睛赤红,头发散乱,抽出佩剑,对港口边一艘小破船,发疯一样砍上去,恨不得将之砍得粉碎。
木头渣子四处飞扬,不少砸在周边士卒的脸上,可没有一个敢逃避,因为刚刚已经有一个敢于顶撞者,被怒火中烧的曹操砍得身首异处。
几个什长商量了一下,一起退后几步,躲得远远的,战战兢兢地解释报告:港口原有的大部分船只是在剿灭灵山卫时缴获,而那次行动的所有开支、抚恤、赏赐刘备都用他和糜家的私财,将士们为了得到了更多钱财,同意大部分缴获船只归刘备所有做交换。
于是出现了奇景,黔陬县衙的船队不论大部分船只,还是大部分人员,都是刘备部下私产或私人部曲。刘备离开,则留下王翁等人将船只全部开走。
不仅如此,刘备还大胆地免去了受灾百姓的赋税,而将黔陬县出售土地的钱财,直接交给雒阳,作为今年的税赋。
也就是对曹操而言,从今年到明年秋天,既没有船只,又没有钱,海关的巡查船队根本无法依靠黔陬府库建立!
。。。
刘备被迫将保证书还给了宋奇,以换得王荣、苏媚的安全。
就在宋奇放下戒备心后。刘备偷偷联络王甫等人,抛出其他罪证:宋奇以明显低于市场的低价,购买国家产业,偷逃税款,价值数十万钱;何贵人所收集的宋奇奸淫宫女证据;张让之子太医张奉所收集何皇后给怀孕嫔妃下毒的证据、证人。
如果送皇后受宠,这些证据都打不到宋家。如今宋皇后已经不再受到宠爱,王甫依然担心无法击垮宋家。
王甫认为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打头阵的人!然而,虽然有几十号人心怀怨恨,甚至向皇帝控诉宋皇后的罪状,却没有一个有信心将宋家搬倒——因为宋、曹两家太过强大,没有一个人不怕报复,敢做出头鸟!
直到有一天,何贵人发现自己再一次怀孕了。处于谨慎,皇帝派了最好的太医、产婆、最贴心的宦官来照顾何贵人。
何贵人早没有以前的低调,异常开心地在皇后面前展现自己怀孕后日渐凸起的肚子和愈发丰满的身姿。
宋皇后数年不孕,气得牙痒痒地,一方面想方设法想把何贵人的孩子弄掉,一方面求神拜佛,寻道问药,只求能在皇帝不多宠幸之时怀上麟儿。
。。。
九月、十月,太尉张颢罢,司空来艳病死,如今三公是太尉下邳陈球,司徒陈国袁滂,司空汝南袁逢。袁家同时拥有了两位三公。
一日下朝,皇帝向往常一样去看望何贵人和他肚子里的孩子,结果发现往日容光焕发的绝色美人,如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颜色凄苦,泪流满面。旁边是唉声叹气的太医,噤若寒蝉的产婆,匍匐在地的宦官和宫女。
皇帝自然百般安慰,千般柔情,细细询问。
何贵人欲言而止,只是说了一句:“臣妾今日向皇后请安,喝了一杯茶水,之后回来之后,就,就。。。”埋头哭泣。
皇帝质问太医,确认孩子流产的原因是被人投毒,之后,完全陷入了切斯底里的愤怒中:“一定是她,姓宋的那个贱人!”
当皇帝走出房门,何贵人哭得更厉害了,因为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孩子原本可以不流产,宋皇后的汤水,她原本可以一口不喝,可她不仅喝了,更当着众嫔妃面前喝了整整一碗。回来还喝了一碗妹夫张奉配置的药剂。
在皇帝质问下,宋皇后依然死死咬着牙齿,寸步不让,决计不承认,甚至亲口喝了茶水,以示清白。性寒的汤水都可以导致流产,宋皇后没有怀孕,最多不过凉了肚子而已,当然不会有恙。
这时,王甫走了出来,做出致命一击:“陛下,臣听人举报,说皇后用巫术诅咒陛下和其他妃嫔,何贵人流产,陛下少子或是因为这个原因!”
“搜!给我翻箱倒柜地搜!”皇帝正在气头上,一点面子都不给宋皇后。
果然,搜索发现几个像其他嫔妃的女人偶,和一具男人偶,以及一些道书。
皇帝大怒,一个巴掌将宋皇后打倒在地,指着人偶背后的针:“贱人,竟敢诅咒朕!物证在此,你用人偶诅咒朕其他嫔妃,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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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皇后手:“不是的,这些只是玩具,臣妾从来没有诅咒陛下的想法!臣妾没有扎针!”
皇帝一挥手,让身边的张让等收缴皇后之玺、绶,并将宋皇后关入冷宫。
“斩草必除根!”王甫又回到了多年前亲自上阵击败窦武的状态,假传皇后之旨意,让宫外的执金吾宋酆、宋奇一起入宫。宋家父子刚踏入宫门,就被刘备、典韦、关寿等人拦住去路,绑起来关入宫城内由王甫控制的监狱。
至此,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皇帝终于下定决心。
随后,太尉陈球,奉皇帝旨意控制执金吾的部队,将其中的宋家子弟完全剔除,不服者立杀之。司空袁隗、光禄大夫杨赐则将宋家父子、亲近之人在雒阳的住所完全封锁,曹鼎、曹嵩、曹破虏的宅子也不例外。
。。。
曹节吐了几口血,在小太监搀扶下,好不容易来到皇帝面前,眼前的皇帝,越长大越陌生,再也不是有事不决问曹节的小孩,而是真正的皇帝:“老臣求陛下放过宋家。”
皇帝刘宏说:“大长秋,朕一直念着你的拥立之功,自问待你颇厚,封户七千六百户。朕对曹家也厚,曹家当上公卿、校尉、郡守、县令、县长职务人遍布天下。朕只是想自己的决定自己的婚事,难道你也要反对么?”
曹节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老眼含泪:“老臣不敢,可宋皇后是冤枉的!”
皇帝:“证据确凿,怎能抵赖?众嫔妃都说宋氏使人投药使怀孕者流产,使新生之孩夭折,以至于几年来朕只有一个子嗣,如此丧心病狂、毫无怜悯之心的恶人怎能母仪天下?”
至于贪污问题,皇帝和曹节都没有提,宋家贪的钱,比曹家不过十分之一不如,皇帝自己也卖官,所获得的钱上亿。
第271章 命如樱花瞬凋零
拯救一个被打入冷宫的皇后?王荣的要死要活提出的要求太过疯狂。
为了苏家与段颎作对?苏媚为使扶风苏氏再次发达,要求与大汉第一名将放对,一样难以让人平静。
可刘备又不能一点事情不做,来到宫里一阵唉声叹气,终究下了决定“解铃还须系铃人,宋皇后的事还得找何贵人。苏家的事,也得找何贵人”。
可在何贵人的宫殿外等了许久,前去通报的小宦官回话说何贵人不愿见面。
刘备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拿出一小块金子麻烦宦官再去通报。
这次出来到宫门口的是个女人,原来是何贵人的妹子何秋月进宫看望姐姐出来,叫刘备护送一段,顺便说些私话:“你,你以后不要再去见姐姐啦!”
刘备:“为什么?”
何秋月:“她现在是准备做皇后的人,不能容下其他心思,也不能有其他行动,以免被人抓住把柄。”
刘备:“她叫你来的?我不相信,我要去找她。”
“别去。。。”何秋月只来得及拉了一下,看着手中的一点衣角和渐渐远去的人,莫名惆怅,感叹一句“还是在宫外好,这座皇宫,太过阴冷。”
许久之后,何贵人依然没有见到。
刘备怅然若失,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何贵人母子悲剧的未来而感慨:“我若是告诉何贵人,按照历史正常的发展,他们母子会被董卓逼死,会不会被当成疯子?
如今王荣走出了皇宫,“董候”汉献帝刘协就不复存在了吧。没有“董候”,董卓或许不会作乱。也罢,过好自己的日子,管这些做什么。”
。。。
德阳殿
回到虎贲执勤之地,一个身高近八尺,魁梧矫健身影出现在眼帘。
“站住!你就是刘备?”
“这位大人是?”
“老夫太中大夫,段颎。”
“原来是平灭羌乱的段大夫,不知有何指教?”刘备顿时高度警惕,由于长期不在雒阳,以至于虽闻其名,却并不认识。
段颎目光如电:“听说你接受了扶风苏家的女儿。年轻人,好好想清楚,别因为一个女人断送了前途!”
段颎话很普通,但压力十足。他一身大小数百战,在幽州、并州、凉州都当过官、打过仗,而且打得几乎都是胜仗,乃是目前尚存的大汉第一名将!例如在平羌乱的一役中,斩敌首数万级,获牛马等牲畜数十万头,自己方却只死了数百人。
仅仅是身上的光环就使人尊敬,不敢造次,刘备行了后辈礼节,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苏不韦已经服诛,段大夫何必对苏家旁支、远亲如此在意,并加以压迫?”
“哼!老夫言尽于此,你自己好自为之。”段颎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就走,不带走一点云彩。
。。。
王甫一阵冷笑:“贤侄,看你做得好事!”
刘备:“什么好事?”
王甫:“你向皇帝申请放了宋佳,给苏家人求官,这事我知道了,告诉你,没门没窗户。”
原来段颎不满刘备为苏氏求亲,何贵人不满给前任皇后宋佳求情,对刘备很有意见。王甫向皇帝求来一道令人难堪的口谕。
“什么,让我去给宋皇后赐鸩酒一壶!”刘备这下彻底傻眼了,原本想救人,如今却变成催命符。
王甫:“你给宋家、曹家求情,无外乎持两端以观望,打着交好曹家的算盘。如今我们要彻底断掉你念想!”
刘备端着这一壶鸩酒,如有千钧之重。看着面带冷笑的王甫,皮笑肉不笑的张让,顿时觉得心中如生吞了个冰棒,一片寒意,自从体内一直扩展到全身。
张让:“玄德,我们一起去,你别想逃避,这次一定要和曹家划一条界限!你在想想吧,我们在门外等你”
刘备低着头盯着那一壶酒迟疑半天,不知道如何破此死局,突然听得老鼠叽叽喳喳的声音,抬头一看,竟然是入宫成为皇家道士的于吉。
于吉轻巧的翻身下横梁,在刘备反应过来之前,将鸩酒倒到自己的瓶中,让后将另一种不知名的液体倒入鸩酒壶中,凑到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刘备眼睛睁得老大:“你不会骗我吧?”
于吉满脸不高兴:“玄青龙,老道什么时候骗过你!”
“别胡说,我才不是什么玄青龙。”
。。。
与王甫、张让进入冷宫。
刘备其他人出去,连哄带骗,说宋皇后如果若绝食而死,在历史书上不过“以忧死”。若被鸩杀,还能给何贵人等人留一个恶名,让何贵人的位置失去一部分合法性,何乐而不为!
所谓从容赴死难,即使以宋皇后之心灰意冷,亦难以承受绝食而死的痛苦,还不如吃一顿刘备做的饭菜。
宋皇后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平日看不上你做得的饭菜,现在吃起来,感觉份外鲜美,人世间有多么些美好事物,譬如樱花般,瞬息凋零。我今喝两杯鸩酒,做个饱饱的死鬼。小楼昨夜又冬风,多少事,故国不堪回首,莫,莫,莫!”
宋皇后终究将鸩酒喝了,不久既捂着脖子,在地上翻滚一阵,僵硬不动了。刘备看得心里哇凉哇凉的。王甫、张让等却在一旁拍手称快。也怪不得,他们是太监,对漂亮女人无感。
当日,既然将宋皇后尸体,用草席包了,送到城外乱坟岗,也不掩埋,只是扔在坟墓之间。用王甫的话说,让野狗、老鹰、乌鸦吃掉,免得留下痕迹。
夜色弥漫,待其他人走后,于吉老道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提着一具女尸:“哈哈,快将宋氏之衣服换掉,给这具尸体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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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老道士,你不会是专程杀了个女人吧?”
于吉:“怎么可能,这是旁边一具尸体,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妾,被正室药死了扔这。我老道恰逢其会,恰逢其会。哈哈哈,天助你啊,玄青龙!”
刘备:“为老不尊的家伙,转过去,不许看!”
于吉:“不看,不看,老道闭着眼睛看。”
。。。
一日后,在段颎的压力下,王甫继续不干好事,坚决把本可以留在雒阳的刘备赶出去。这次是替代曹操担任黔陬令和当地海关都尉。
不知不觉中,刘备竟然与曹操的仇怨越来越大,用血仇来形容也不为过。
第272章 直航乐浪
光和二年,公元179年,初春
一个传言在胶州港口诸码头散布着。
“听说了么,县令大人想招募人手开通从东莱直通乐浪的航道。要是挑上了,一人给五百钱的安家费!”
一个年轻的渔民道:“嘿,那我去试试,五百钱可以买老多东西,换成米面可吃半年!”
一年长的渔民说:“钱多有什么用?从来没人那样走过!茫茫大海,没有岛礁参照,水和粮食总有吃完的一天,到时候葬身鱼腹,嘿嘿,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去!”
在不引人瞩目的角落,王翁将手中酒壶往桌上重重一搁:“都是些鼠目寸光的人,哪知道县君的道理!”
“这事既危险,你又不善操船航海,就不能换别人去么?”王豹是王翁之兄,两人长得颇为相似,两人因为天灾而流离失所,走失消息,直到去年才团聚。
王翁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县君救我于贼窟,任我为吏,既有救命之恩,又有伯乐之遇,若我都不向前,谁人肯去?”
王豹心中沉重,喝了一大口浊酒,看着天边的海鸟,思绪难平,只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
几日后,两只帆船航行在广阔的黄海上。
稍大的旗舰,长20余米,宽不到10米,可容纳数百人或200吨的货物。方头、方尾,船头、船尾凸起,中间凹陷,甲板宽敞。这种船是沙船的祖先,吃水浅,建造易,费用低,既能航行于大海,也能入江流湖河,是汉代北方主流船只。
王豹轻手轻脚地爬上居中主桅杆上的眺望台,手脚轻得就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他做过十年渔民和水手,之前在一家商户做船副,熟悉水性,见过数十上百的船只,可没有哪一艘船更这艘一样结实,一样快。
王豹从瞭望台上向下看,这艘新型帆船有大小四个纵帆,是使用竹竿加强的硬帆,并不直接迎风,而是横向且稍倾斜地迎风,除不能完全顶着当头风外,可“船驶八面风”。听说最高一个时辰能跑80余公里,即使逆风情况下仍然能够高速前行,超过40里。
为了适应大海航行,刘备特别请船坞采用汉代最先进的水隔舱工艺,在船底安装10道隔仓板,将全船分为11个水密隔舱,每个隔舱侧壁与外板连接处都设有肋骨,提高抗沉性。龙骨用松木制成,船体外板、甲板都比普通船只更厚实,除了榫卯结构,还用铁钉加固。船头有铁皮包裹的撞角,船头、船尾更是加装上从地方武库偷偷买来的床弩,还装有拍杆。
性能高的同时,造价比同等大小的船只高一半,达30万钱。而且在整个中国北方,只有琅琊,黄县、芝罘,碣石,朐县四个地方能够制作。
“这一艘30万钱,那一艘20万钱,我的乖乖,一辈子也挣不到那么多钱!刘君财大气粗,不可想象啊。”王豹四周眺望着,从航行,茫茫黄海,既没有船只,也缺乏海鸟,鱼群更也少得可怜。
当初弟弟王翁一定要上船,王豹二话不说,偷偷报了名,跟上船来,职务一样,依然是船副。想起船只起航后,弟弟看见自己从船长室中出来,王豹呵呵一笑,“那小子那表情要多吃惊有多吃惊,就像吞了个鸭蛋!”
“王大哥,看到陆地没有?没有陆地岛也行啊!”
“没有,才两天,急什么。”
“王大哥,从黄县或芝罘岛到辽东沓氏县,慢成乌龟也就一天多就到了。我们从成山角出来,斜着风跑得飞快,这两天至少跑了300里,怎么看不到陆地啊?”下面的水手们都焦躁起来。
王豹和普通水手一样,时间长了都有些害怕,但他知道弟弟是刘君手下得力的部曲,决计不给弟弟丢脸:“怕个鸟,刘君早就说了快则三五天,慢则七八天,才两天聒噪什么?船上的水和吃食,够你们吃半个月!”
之前,从胶州湾到乐浪郡的航路,是向东北沿海到山东半岛最东面的成山角,折向西到芝罘岛、黄县港口,循着庙山群岛过渤海海峡,到辽东郡沓氏县(今大连),再循着辽东半岛南侧到西安平(今丹东),航程约2000里。最后从朝鲜半岛西侧海面,再行600余里,可达乐浪列口、朝鲜(今平壤)。总共距离2600余里,由于去程大部分逆着洋流和风向,船行如龟速,需要半个月到20天时间,返程则快很多,十天半月既可到。
如今刘备希望探查一条新航线,从胶州湾到成山角,直接向着蔚蓝的大海进发,以司南为指引,向正东航行,直达乐浪郡。为此大幅度减少船员人数,带了半个月的淡水和食物,还带了黄豆、绿豆,一路上发豆芽,避免出现败血症。
“你这个兄弟不错,有大将风度。”刘备对王豹的稳重、耐心颇为看重。
“刘君,水手们情绪不太好,或者我们转向北方?”王翁忧心忡忡。
“不,你做好监督,让他们把好航向,继续向东!快了,不远了”刘备知道是朝鲜半岛南北超过千里,从成山角出发,只要向东航行,即使不太精确,总能到达半岛之上,所以一点不担心。
王荣从船舱里探出个头来摇着。
快步走过去,比起航线,刘备还有更担心的事情:“林佳又不吃饭?你出去歇会,我来照看她。”
王荣更担心刘备:“你别打她啊。”
刘备锁住木门,似笑非笑得盯着屋里憔悴的女子:“佳佳,吃饭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饿得慌。”宋皇后闺名宋佳,将之救出后,便一路从雒阳带到黔陬,林姓与宋姓都是子姓,商朝后裔,于是改称林佳。
宋佳吓得缩到床上:“你别过来!”
刘备拿起木盘,见其中是鱼和豆芽,吃了一口:“鱼是今早水手们从海里打的,我亲自做的,味道还不错。船上没什么佐料,你将就一下。”
“别过来,再过来我叫了”宋佳想起什么,端得花容失色。
刘备:“那你就吃啊,看你廋了许多,人家还以我刘备小气,不给自己女人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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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流氓!”宋佳脸上一红,这些日子,为了掩人耳目,对外称是他新纳的小妾。既有了名义,同车、同室就避免不了,虽没有真的逾越,男女之间也有着尴尬。更何况,面前这男人,还看过自己身子。
第274章 高句丽入侵
乐浪太守滕述站在朝鲜城上,俯视着四处的烽烟。
远处,列水(大同江)北岸一个个村庄被抢劫、烧毁,来不及逃走的百姓被或杀或俘,来不及运走的粮食、布匹、铁器等被抢走。几个孤零零的堡坞,如同大海中飘荡的孤岛,被一小队一小队的高句丽人围起来攻打。
近处,城内、城头的钟鼓声不断响起,再加上吏、兵的催促下,逃到列水之南的百姓们急匆匆地入城躲避,壮丁则分街坊、亭里有序集中,在武库领取兵器。朝鲜一城有数万人,百姓没有全部居住在城内,列水南北的平原还有大规模的民居和工坊。
朝鲜城是乐浪郡郡治,城高超过三丈,位于列水之南,曾经是卫满朝鲜的都城。其东北列水上游还有驷望城,更上游有乐都要塞以防御高句丽、濊貉、沃沮入侵。按理说乐浪的整个防御体系比较完善,滕述和大族、百姓有十足的信心,并不畏惧高句丽的入侵,至少没人相信高句丽人能攻破朝鲜城。
望着北面的烽烟和四处逃窜的百姓,滕述一点高兴不起来:“驷望那边半个时辰前才传来消息,现在敌人就到了,来得好快!难道乐都要塞和沿路烽火台已经丢了?”
“府君,士兵和壮丁已经集合列队完毕,可是要过列水杀敌?”朝鲜县令名刘政,三十余年纪,本是个儒生,此时亦披挂整齐,手持长矛,准备上阵杀敌。
。。。
“回船舱吧,外边风大。”
王荣缩着身子,趴在船头,并不回头:“好色之徒,别来烦我。”
刘备抱着肩膀,靠在前桅边,静静地看她柔顺的长发和美丽的背影,心中好笑,男人若不好女色,岂不是得好男色。
初春北风与南风交替,看着不时跳起的鱼儿,偶尔飞过的海鸟,王荣郁闷的心情很快被好奇所代替,很快发现了问题:“咦,我们的船应该是向正东面,但我总觉得海潮是向北面的,将我们的船推向了,东偏北?”
刘备吃了一惊,跑到船舷看海上的漂浮物,接着又亲自爬上约十米高的瞭望篮:“糟糕,真的跑偏了!而且偏了许多。”
跑偏了航向麻烦就大了,虽然也可以到达朝鲜半岛,航线却乱了,换句话说下一次航行就难以重复相同的航线,会增加大规模航行的风险和成本。
王豹也紧张起来,一边爬桅杆一边解释:“不会吧,我们的船可以正垂直于司南,怎么可能跑偏了?”
刘备指着船下深黑色的洋流:“你仔细看,如果说表面的海洋是静止的,底下深黑色的洋流是向北的走的,暗自推动我们向北偏离航线!”
怎么才能知道偏北了多少呢?刘备陷入了沉思。
王荣见刘备进入厨房,神神道道拿了一副碗筷,将之倒扣在船上,用木炭在其上比划着,接着在甲板上不停谢谢画画,好奇的如同猫一般,蹲坐在一旁,抱着膝盖,时断时续听到“太阳光是平行线”“越往北方影子越长”。。。
饶是王荣冰雪聪明,也完全听不懂,觉得无聊时,眨着修长的睫毛,不时抬头看他刚毅的面容,时紧时松的眉头,心想:“他虽然算不上多俊美,却时而有将军豪侠的杀伐决断,时而有儒生奇士的奇思妙想,真真是个令人好奇的家伙。”
“哈哈,我明白啦。”刘备突然高兴地从甲板上跳起来,一把抱住王荣轻了一口。
“大家都看着呢。”王荣正想将他推开,没想到他已经松手,心中竟然隐隐约约有些失望。
刘备:“你看,筷子的影子,早上长,上午、下午稍短,正午时最短。纬度高的地方,太阳高度低,影子长,纬度低的地方,太阳高度低下影子短。”
王荣完全懵逼:“什么是纬度?”
“对啊,此时还没有纬度。”刘备一拍大腿,“北方太阳高度低,影子长,南方太阳高度低,影子短,所以北方冷,南方热。”
王荣听得似懂非懂,怕他失望,假装点头:“嗯,好像是的。”
刘备在甲板上画了一个半圆,在圈上取了两个点:“大地是圆球形叫地球,所以同样是中午,太阳光和地面的夹角,在成山角和在这里,是不一样的,越往北面越小!两个夹角之差,这就是两者的纬度差!
纬度差再除以360,乘以地球周长,就是两者的南北距离。”
王荣目瞪口呆地看着刘备:“一直都说,天圆地方,你居然说大地是球型的,疯了么?”
“我没疯!”刘备这才想起现在是东汉,只好说:“我疯了,是我弄错了。”
转过头,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甲板上,继续测量太阳影子长度,推敲相关公式,心中如惊涛骇浪:“辛亏我还记得初中几何学,初中物理。哈哈,我将是这个时代,唯一明白太阳、北极星高度和地球纬度之间关系的人!
用于吉给的罗盘,多画几条线,就是一个量角器,测量角度就没问题。只要测出朝鲜、成山角、渔阳港口的度数差别,航海时就不用正北、正南航行,可以直接走斜线,航程又能够减少一些,成本又少一些,相同时间就能够赚更多的钱!
哈哈,我就是个天才,渤海、黄海将是我自由航行的内湖!”
留下王荣在一旁叹气:“玄德疯了吗,先说大地是圆的,然后就一直在傻笑。”
。。。
船只渐渐穿过早上的白色雾气。
瞭望篮上的王豹用欣喜的声音叫道:“岛!看见岛了!大家快看,那个方向。”
首先出现的,是一个青黑色的影子,然后迅速扩大。
船员们的欢呼声很快戛然而止,近看发现,岛太小了。
船员们没有放弃,在瞭望者指引下,继续向北航行,发现了一座更大的岛屿,奇异的是,此岛南高北低,最高峰达数百米,在海洋中犹如一个巨大的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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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员们登上海岛,寻找淡水和食物。
刘备与关寿则登上山峰,仿佛琼楼玉宇,极目方圆数十里,南方既来时小岛,为之抵挡潮汐;北方有一相对平坦大岛,南北、东西各十余里;西方是大海;东方隐隐约约能看到大陆的轮廓。
关寿颇喜欢:“此岛就如灵山岛,在此立下哨所,东西、南北来往皆在目下,天赐此岛以相助刘君,还请刘君为之赐名。”
刘备哈哈一笑:“此岛与胶州湾的青岛颇类似,也叫青岛吧!”
第275章 感谢加税
列口县,位于列水之口南端,与北端的占蝉县两县夹一水。
此县边的入海口已经超过十公里宽,与其说是河港其实是海港。向中原远洋的货物,一部分从朝鲜县直接出发,更多的往往由河船和陆地运来,在列口、占蝉等地换乘海船,因此平日很是繁荣。
“刘都尉、关县尉来此,列口上下蓬荜生辉。刘都尉不是过来收税的吧!”公孙昭才升任列口县长不久,对刘备一行的到来异常的高兴,尤其是关寿将就任海冥县尉,以后就是乐浪郡的同事,专程在列口码头边最好的酒楼设宴款。
刘备急忙摆手:“我是青州的官,哪里敢收幽州的税。”
公孙昭:“错啦,你是幽州人,怎不是幽州的官?罚酒一樽。”
公孙昭起了头子,旁边的官员、大族、商人们两三个一群,先是一通恭维和自我介绍,然后就是敬酒。
一杯一杯下肚,饶是刘备、关寿能喝,肚子也涨的受不了:“公孙兄饶了我们吧,乐浪的酒和人一样火热,小弟吃不消啊。”
酒过三巡,公孙昭这才解释了刘备疑惑已久的问题:“刘都尉做了件大好事,就是设立海关陆卡!”
“大家打心里感谢刘都尉!”列口的商人们也都笑容满面,小鸡啄米样的点头。
“收税还会被感谢?”关寿在旁边都要蒙了,怀疑那些人是不是脑袋有病。
公孙昭:“关贤弟有所不知,之前从乐浪到徐州的货物,在辽东收一次税,黄县收一次,琅琊收一次,朐县收一次,有的县城也吃拿卡要。”
“一船木材或毛皮,到了徐州、冀州就只剩下6成!真是苦不堪言!”旁边一个叫田守业的商人痛心疾首地插话。
公孙昭:“以前,即使我们郡县派吏员跟船,也难以避免。运来乐浪的货物也一样。”
田守业说:“如今好了,路上只收百分之四的税,一个海关收了钱,其他的想再收,我们坚决不给。毕竟王法在那摆着,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最多给点小钱就过去了。
最感谢你们黔陬、琅琊海关,收了税甚至派人跟船、跟车,遇见下一个海关则出示公文帮忙过关!
现在黄县芝罘、碣石等地海关为了税源有学有样,也开始提供跟船过关服务。”
有时候几个海关为了争税源甚至打起来,商人们第一次体验了“上帝”“爷”的感觉!饮水不忘挖井人,对刘备自然感激不尽。
关寿疑惑道:“如此国家、郡县税收岂不会大幅度减少,甚至入不敷出?”
公孙昭:“一开始,确实减少了,郡县官吏们也有过怨言。
一段时间之后,发现中原到乐浪的货物普遍价格低了二、三成,同样的钱能购买更多的东西!
不仅如此,因为税负减少,海上、路上、集市里的商旅多了近一倍!乐浪市税多了五成,完全可以弥补税负上的损失,还有富余!”
虽然乐浪收不到过关税,进城或入市场的坐税(市税)依然存在,并随着货物吞吐量的大量增加而显著增加。
此外,货物流通速度增快,需求增加,反过来推动经济更加有活力:乐浪当地生产出来的木头、毛皮、皮革、矿石等以前卖不掉,现在供不应求,百姓、大族和商人们或增加工作时间、或招募人手以便扩大生产供应更多商品,整个乐浪各个阶层的收入自然增加。
尤其对从事农业的百姓而言,一年中农忙只有几个月,农闲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只有消耗没有产出,过去,往往省吃俭用,半饿着肚皮。如今,有活干,有钱挣,有饭吃,个个想着建设多挣钱,买地建房,娶媳妇,生娃儿,将未来的日子过得火红火火。
。。。
宴会上,刘备听到遇到一个出乎预料的消息:顺着列水往上游的水域过年之前已经冰封,按照过往经验,一般二、三月才解冻,至少还得半个月。
两艘船无法直航朝鲜县。
问题是船上装满了中原来的布匹、麦糖、橘柑、粮食、器皿、工具、工艺品,根本没有准备马匹。
公孙昭建议道:“这有何难,刘都尉的货物,大可卖于在座诸大族、商人,你放心我们肯定给个公道价格。”
刘备摇摇头:“我总不能空船回去,乐浪有什么特产货物?”
商人们知道能卖出产品,七嘴八舌说:“乐浪沿海产鱼、虾、蟹、贝壳,量多质好,价格便宜。”
“乐浪的马匹吃苦耐劳,因为都是放养的,价格低廉。”
“山上产人参等药材,甚至有人种植。不时有高句丽和三韩人,售卖超过十年的老参,品质极佳,与辽东郡人参并列大汉之最。。。”
刘备一边听,一边暗自盘算:“海产幽州、青州、徐州、扬州都有,乐浪价格虽低些,千里运输,实在不划算,只有货仓不满时才运。
马匹若是运到徐州、扬州,倒是一大利润。可惜乐浪地窄,产量和质量比不得草原。
人参价格高昂,品质好,可以售卖到雒阳、临淄、彭城、郯县、涿县等大城市。但产量少,需求也少,不能作为主要贸易货物。
数来算去,竟然没有一样合适的高价特产货品。”
待到宴会散去,田守业故意装作不胜酒力,留到后面:“刘大人,我看有两个货品您一定喜欢。其一,乐浪古树参天,树质紧实,最适合做房屋之栋梁,海船之龙骨。
其二嘛,您猜猜看。”
故意卖个关子,引人兴趣。
刘备猜了几个都不中,便请对方直说。
哪知道田守业并不说话,而是将手中一个精致的袋子,献宝一样递出。
关寿接过来,发现色彩暗淡,毫不起眼:“一个破石头而已。”
刘备却珍而重之得双手捧起来,用力掰下一小块,用牙齿咬。
田守业:“《汉书》云:豫章郡出石,可燃为薪!我发现有不少山中百姓和夷人,用此石,或此石就是汉书中可燃之石,可名为‘石炭’!”
刘备:“此物何处采得?”
“额,这。。。”田守业眼神闪烁,商业机密当然不愿意说。
刘备嗤笑道:“石炭之用不过取暖做饭,价不过与木炭相当,若能运到中原,需求量一定很大,又岂是你一家能够尽享其利?”
笔趣阁
“倒不是我敝帚自珍,”田守业咬了咬牙说道,“石炭出产于朝鲜县(平壤)东北的群山之中,目前高句丽正攻击朝鲜县,刘都尉若想获得石炭,却要赶走他们才好。”
公孙昭也在旁边说:“正是,还望刘都尉助滕府君一臂之力,我等必有厚报!”
刘备与关寿对视一眼,莫名产生钻入陷阱的感觉。
第276章 悲剧的果下马
高句丽王室来自于中国东北地区中北部的扶余,后因夺嫡之争,王子朱蒙帅部众南下,逃入长白山中避祸,经过数代披荆斩棘,终究整合五部山民,是为白山黑水之主!
到了第八代,高伯固继承王位,号称“新大王”,野心勃勃,趁机当今汉皇继位之初朝局不稳,派遣使者与鲜卑联络,相约共击大汉,多次入侵大汉的辽东郡、乐浪郡,劫掠人口、财富,扩张土地,历来是幽州边郡大患。
列水之北,数千高句丽人严阵以待。
长矛如林,剑盾如墙,弓手分列两翼,杀气直冲云霄。
高伯固身披虎皮,头戴金盔,胯下白马涂成白虎之状,显得异常凶恶威严,对属下将军、部族长和他们身后的士兵们讲道:“我之先祖,得天之启示,南下白山中,奋七余世之烈,匡合各部,北击扶余,西侵辽东,东排肃慎,南收沃沮、濊貊之众,于是地方千里,拥众数十万,立都国内城,渐有东北霸主之姿!”
“过去上百年,高句丽都以抄略为主。
如今,我,高伯固,除了抄略之外,还将带领你们扩张边境,占据富饶和肥美的土地,将土地、奴仆、女人赏赐给作战有功的将领、士卒。”
“来吧,举起你们的手中的矛戟,弓箭,刀剑,杀向南方温暖富饶的乐浪郡,先祖和神明与你们同在!”
“新大王威武!新大王威武!”其属下将领个个高大健壮,铠甲坚硬,矛戟锐利,携弓带箭,威风凛凛,吼声震天,不可一世。
数千高句丽人,自冻地坚硬如铁的列水上经过,轮流向南方的朝鲜县攻去,那里有粮食、布匹、铁器,仿佛一块巨大的蛋糕,仿佛流淌着蜜汁和油水。
他们的目的是:抢、掠、烧、杀!
。。。
列口县内
“刘都尉曾与鲜卑大小十余战,战绩彪悍,难道就怕了高句丽这撮尔小国?”公孙昭、田守业等多次求肯,激将法也使了出来。
刘备依然对为将援助朝鲜县的要求无动于衷:“非是我不愿出力,孙子云:多算多胜,少算少胜,不算不胜。
打仗是要死人的,尤其是我并无精锐部曲在身旁,岂能随意“浪战”,打一场无准备之战?”
公孙昭:“也不是没有准备之战。乐浪之民,皆习战斗,骑马弯弓、阵型队列都不在话下。高句丽人入我国境,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之中,我方有地利、人和两项,想必一定能胜利!”
刘备:“乐浪有不少东夷、北胡,军队若动,消息极容易走漏,一举一动都在敌人耳边、眼里,又如何立于不败之地?”
田守业说:“刘都尉若愿意领军前往,我愿意将石炭矿位置和盘托出。”
刘备:“我非为石炭。若要我领兵,需听三件事:
其一,我令进则进,令退则退,令左则左,令右则右,不从者,斩!
其二,公孙县长可领步兵。我善用骑兵、车兵,兵贵精不贵多,需将所有骑兵、车兵集中起来,由我与关寿亲领。
其三。。。”
。。。
刘备汇合了列口、占蝉等县车骑,得八百骑,以田守业之族弟为向导,从列水之北长驱而近朝鲜县之北。
高伯固的营寨,北靠山岭,西有沼泽,南有冰封之列水,只有东面交通方便,端的易守难攻。尤其是营寨之西的沼泽,冰层浅薄在春季有融化之虞,十分不利于大部队通过。
刘备并不攻击,而是于远处扎营,在高句丽眼里,仿佛就没他这支部队。军中皆不解其故,以为刘备畏惧不敢迎敌。
高伯固因此没有防备,集中兵力攻击朝鲜县,经过两日鏖战,越过列水,将猝不及防的滕述赶回朝鲜城中。
不久,公孙昭等带领的步兵抵达朝鲜之南,进一步吸引了高句丽的部队向南配置。
在一个雾气弥漫的凌晨。刘备的八百骑,各人携木板数,土石头一包,草一束。
朝鲜半岛白天夜里的气温相差明显,凌晨气温明显更低,沼泽冻得更加紧实。刘备令骑兵,将木板绑在脚下,将土石、草扔在沼泽之中,牵马而过,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高句丽的营寨之外,后发起了偷袭。
此时,高句丽人衣衫不整、铠甲未戴,许多人在睡梦中。八百汉骑如入无人之地,见人就砍,见帐篷就点燃。
高句丽人大乱。
高伯固帅少量精锐突围而逃,一路抱着头逃跑,一路问左右:“你们不是说西面是沼泽,如今春季冰层浅薄,不能通过么?汉人又如何通过的?”
高句丽将领们胯下的马匹却参差不齐,有的与普通马匹一样大小,更多的马匹矮小,称之为“果下马”。在平原上,这些马匹根本跑不赢汉人的骑兵,于是上千高句丽人做了俘虏。
。。。
战后,乐浪太守滕述十分感激,因此问刘备所求,表示无不应许。
刘备说提了两件事,其一是要求将西面的二个岛屿拨给他,其二要求划走部分俘虏。这些俘虏,可以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挖煤工作中去。
。。。
暂时赶走了高句丽,紧接着送关寿走马上任,关寿担任县尉的海冥县,在今朝鲜海州附近,本属于带方郡。
后汉以来,带方郡省并入乐浪郡,带方南部都尉的驻军同时取消,使得大汉在半岛中南部的影响力大大降低。
同时,半岛西南部的马韩渐渐强大起来,成为乐浪的巨大威胁。甚至乐浪郡最南部,海冥县东面的提奚县,在马韩不断侵略下,目前已经废弃,百姓迁移到海冥、带方等县。
因此海冥县时刻处于战争的威胁之中!
王荣:“黄海之东,群山以西,平原狭窄,山峦起伏,又有当地夷人作乱,太过荒凉!海冥县又是其中最危险的县之一,不知道有什么好,你会怎看中此处?”
刘备苦笑:“荒凉?现在的确很荒凉。”后世只占半岛一半的南韩,GDP就能达到1.5万亿美元,成为发达国家,超过中国的十分之一。可惜现在,乐浪郡只占据了半岛西北部富饶的平原地带,就面积而言不过大汉的一郡之地,就人口而言,只是下郡。而海冥则乐浪十几个县中的下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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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寿也对刘备为他求来海冥县尉颇为疑惑:“此县远离乐浪郡治,直面三韩,怕是一直都在战争之中,刘君是想要我积累军功么?”
刘备:“是,也不是。”
关寿:“此话怎讲?”
第277章 狡兔三窟望开城
春,二月
海冥县东,一群人骑着马你追我赶,很快就到了县城以东数十里外。不同于海冥周边山峦起伏、地形险峻,这里丘陵低矮,平原广阔,大片大片的森林和草原犬牙交错,清澈的河流混合着冰凌平缓流淌,静静的湖面冻成的巨大镜子龟裂成一块一块,告诉我们春天的来临。
刘备指着东面:“你们看,海冥的东面,有大块的丘陵和平原,气候相对于朝鲜县温暖不少。因为位于大汉与三韩之间,长期受到侵扰,处于荒芜状态,如果开发成农田,至少能够供养数万人!“
关寿:“地是好地,可惜海冥县人手不足,怕是难以开发。”
刘备:”如果用做放牧,却非常适合。
我的想法是将乌敏英和拓跋伽罗的部落迁移过来。三韩多山地,少马匹,人虽不少,却难以与我等在马上争雄!
之后,逐步蚕食东面提奚县故地!”
提奚之南是朝鲜半岛上一个极其有名的地方,后世称之为“开城”,历史上朝鲜半岛上的“三都”之一,另外两个是北边的朝鲜(平壤)、南北的汉城,开城虽然没有朝鲜县周边那么多平原,却更加温暖,距离海岸线更加,周边地形更加复杂。
俗话说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大汉之内的任何郡县,都是国家所有,刘备即使做到郡守,也不可能在刺史眼皮底子下练兵、聚众。但海冥县给了刘备提供了跳板,而“开城”则令他眼睛一亮的地方。
海冥县还是一座出众的要塞,能够屏蔽西侧后世黄海道南部的半岛。是一个优秀的海港,南北两个天生的海岬半岛,既将风浪挡在海湾之外,也便于防御,海湾内里数十平方公里的湾区,足够停泊大量的船只。
刘备脑中浮现出前世一位富商:少小困苦,后来遇到好政策,从小本生意做起,渐渐成中等商人,娶得如花美眷,又拉拢了一帮朋友,渐渐有了扬眉吐气、大展宏图的感觉。之后收买官吏和国有企业,因而得利,家资数十亿,成一方之富豪。这位富商看到朝鲜半岛的资源,在朝鲜zf和商人优惠政策吸引下,开发海冥县以西半岛中一个翁津铁矿。
刘备之所以对这个翁津铁矿有所记忆,因为这个富商投入巨亿,眼看可以盈利,之后又被朝鲜人使诡计赶走,凭白损失了数亿元,原有的产业也陷入困境。记忆中年翁津铁矿好像矿石含铁量较低,可如今,哪记得还有什么铁矿,只有将就。
东有平原丘陵,西有铁矿,北有大山,南有海港,提奚县拥有的如此的区位优势,不仅大出关寿之预料,就连刘备也颇为欣慰,写了一封信,请滕述在迁移乌桓一事上多开绿灯。
。。。
话说高句丽人逃回山区,这才定下心神回顾几日前朝鲜之败的过程:
高伯固被袭营后,向东逃出十里,眼见周边能跟上的将吏越来越少,才想起大部分高句丽骑兵胯下的果下马腿短、个小,平原上跑不过汉人的大马。
也算命不当绝,高伯固灵机一动,从冰面上渡过列水。冰面上非常滑,追击的汉军只能牵马而行,由于河岸呈梯形,最高处高于冰面二、三丈,被先行渡过的高句丽弓手压制在冰面上,上不了岸。
高伯固这才南下汇合围攻朝鲜县失败的士卒,整顿兵马,发现六千人只剩下不到三千,只好垂头丧气地撤退。
此时姗姗来迟的汉骑终于渡过列水,尾随其后,不断通过骑射和冲锋施加压力,分割、杀死或俘虏落后者,使得大批高句丽士卒扔下兵器脱掉铠甲而逃,使得高伯固属下将领不能从容收拾散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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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伯固气愤地一拳将面前一铜钱大小树干打折:“骑兵!该死的骑兵!
真没想到数千步弓竟被千余骑兵追得四处逃窜丢盔弃甲!高句丽有步战的勇士、精锐的射手,却缺乏骑兵和好马。”高伯固如果知道汉骑只八百,恐怕会气的吐血。
这场失利不仅仅是一场军事上的失利,也意味着政治上的动荡:国内声讨南部大人优居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高伯固知道这些人表面上是声讨优居,实际针对的是支持优居、强化中央集权的自己,既愤怒又无奈。
高伯固思来想去,决定加强与三韩的联络,从南方牵制乐浪郡。
。。。
同样的,乐浪太守滕述、朝鲜县令刘政、列口长公孙昭等人亦疑惑于平时富有韧性的高句丽人突然溃败。花了不少时间复盘整个整个战役经过,探讨胜利的原因:
原来高句丽大半士卒越过列水,进攻朝鲜县,小半留在北岸。朝鲜县内兵少,滕述一时不敌,退入城内。
数日后,汉人的援军渐渐聚集到朝鲜附近数十里,滕述收到公孙昭和刘备的来信,依然继续退守城内做出不敌的态势,引诱高伯固只留下1000多人在北岸,投入四千余士卒到列水之南,由心腹南部大人优居带领围攻朝鲜。
接着刘备率领汉车骑从沼泽通过,偷袭高句丽人在列水以北的大营,一战斩首数百,既导致高伯固和贵族们溃逃,又导致抢劫而来的粮草、辎重丢失。
列水南边的部队,看见北面大营王旗倒下,皆心慌意乱,无心对敌。此时朝鲜城门大开,滕述亲自率队追敌,与城外公孙昭很里应外合,共击列水南之优居部。
高句丽部落联盟制风气导致他们在战胜时,想得都是抢劫,战败时,想得都是保存实力,因此心慌乱而四散逃窜。于是高句丽的溃败从北面大营,发展到整个战场。
汉军趁机挥师追击,打得高伯固、将领优居等仓皇东逃,斩首一千二百余人,俘虏千余人。自身死亡不过三百余人。
滕述对儿子滕和说道:“我为乐浪太守三年,第一次取得如此战绩,第一次看到刘玄德这般英雄了得之人。天下日乱,四夷日盛,救边郡百姓出水火,拯救汉室于倾颓,其在此人乎?你一定要交好这人,最好能寻找机会与之结为姻亲。”
还将刘备的功绩计入奏章,一起发给雒阳,对刘备大加吹嘘,说他有安邦定国之才,做州刺史、郡守一点没问题。
滕述本是好意,哪知道惹恼了数人,又带来一场风波。
第278章 太尉求贤
“卿等议一议,该如何奖赏?”皇帝指着几份奏章,让公卿们传阅。
太尉掌四方兵事功课,在军事方面拥有赏功罚过的权力,故新任太尉段颎率先发言:“交州刺史朱俊平定南海郡孔芝,交趾郡梁龙叛乱,功大可封侯,赏赐黄金五十金。乐浪太守斩杀一千二百余高句丽人,如若属实,可荫其一子为郎。”
司徒袁滂非常诧异:“如若?太尉是对乐浪的战绩有所怀疑?”
太尉段颎:“当然!臣怀疑滕述、刘备有虚报数据、杀俘冒功之嫌疑!”
皇帝问:“为何?”
段颎:“既然是大胜,俘虏必多,然而斩首数一千二百余,俘虏才八百余,臣熟知军事,确实不明白斩首数超过俘虏数的道理。”
群臣叽叽喳喳一阵骚动,当即就有人提出:“既然乐浪的数据需要核实,那么交州的数据也需要核实,奖赏才显得公正、严肃。”
段颎却说:“交州的数据应该没多大问题。而且交州路途遥远,气温又高,等使节到了,尸首都腐烂了。”
司徒袁滂反驳道:“斩首验级本就是论功的前提,且公正为先,不可偏废,不应只验其一而不验其二。”
打了胜仗当然是好事,可想到后续的大量赏赐,却让皇帝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此时当真希望他们虚报战功,好将赏钱少发一些。同时交州既然已经安定下来,交州诸太守就不必任免能臣,可谁出的买官钱多就任命谁,于是开口说:“好,那就把朱俊招回来议功劳,同时派一个正直的大臣前去做交州刺史,这个人选卿等议一议。”
至于交州几名太守人员,皇帝既已经打算卖官充作军费,当然就没有商议的必要。
。。。
一个月后
朱俊得到诏令,赏黄金五十金,征为谏议大夫,回朝中议功劳,心里别提多歪腻了:“当初宫中流传出消息,谁能平定交州之乱多半会封侯,如今怎么一句话都不提?”
朱俊于是准备好酒菜礼物,说是给新刺史接风洗尘,席间悄悄问原因,新任刺史说:“本来是可以封侯的,因为乐浪郡滕述、刘备的奏章有问题,连累兄弟你也遭了罪。”
朱俊因此心中怀恨,但依然将信将疑性。
一路行到淮河边,遇到担任县丞的孙坚,朱俊是会稽上虞人,孙坚是吴郡富春人,同州临郡,共为钱塘江边人,相距约两百里,还都参加过平定许生之役,朱俊视孙坚为有为青年,孙坚尊朱俊为先达前辈,互相仰慕,多有交情。孙坚自然大加款待。朱俊又向孙坚打听情况。
孙坚与刘备有仇怨,一直寻找报仇之机,怎么可能不下眼药水,添油加醋把刘备说了一顿,末了说:“刘备一个黔陬、琅琊的海关都尉,不干好本职工作,竟然跑到乐浪去打仗。对高句丽的这场胜利,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朱俊咬牙切齿:“我千辛万苦,甚至自出家财招募乡党,大战十三次,这才迅速平定叛乱。封侯之功被小人所耽误,真真令人气愤。”
。。。
朱俊行到雒阳,备了厚礼登门拜访太尉段颎。
寒暄之后,段颎说:“朱大夫可怨恨老夫指出了乐浪太守奏章中问题,延迟了你的封侯之赏?”
朱俊说:“下臣不敢,检验战绩本就是太尉大人的职责,正因为有段公这样的良臣严格把关,才显出军功的弥足珍贵。否者军功侯爵满天飞,我等又为何孜孜以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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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颎:“你很不错,很对老夫的胃口。那刘备年不足弱冠,能立下多大功劳?还不是袁家抬举,找人处处维护,占了旁人的功劳。”
两人心有戚戚,谈了半个下午,互相感到相识甚晚。段颎甚至拍着胸脯答应朱俊,改日带他找宦官王甫、赵忠等疏通,一定为他搞定侯爵!
朱俊完全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太尉如此平易近人,于是千恩万谢,依依不舍得离开。
。。。
送走了朱俊,段颎心中份外畅快:不论最终验首级的情况如何,朱俊对刘备的怨恨已经深深地种在心田,未来总会长成参天大树。
本来以段颎三公、大汉第一名将、凉州第一人的身份,犯不给小小一个刘备上眼药。实在是刘备提升过快,将身为关西将领的夏育、田晏等压倒了下头,引得他们集体不满,经常在来信中抨击刘备,引起了段颎的警惕。
“关西出将,关东出相”是两汉以来长期形成的惯例。以前有“凉州三明”,皇甫规字威明,张奂字然明,段颎字纪明,三人先后闪耀于帝国西疆、北疆,如今关西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年轻将领,让段颎忧心忡忡。
段颎翻看着几年来一个个战役,夏育、田晏在北伐鲜卑中实在表现糟糕,臧旻、陶谦、刘备、公孙瓒却闪耀北疆,卢植、阳球等在对内镇压叛乱上也很有功绩:“将领辈出的关西,如今竟然人才凋零,被关东压了一个头,可悲、可叹!
尤其是幽州系将领,阳球、卢植、邹靖、公孙瓒、刘备等,近几年就如同春笋一样,呈现集体冒尖之势,公孙瓒、刘备两人甚至才二十岁上下!咱们关西怎就没有这样的人才呢?”
臧旻、陶谦都是来自南方而在北疆任职,如今与袁家,与幽州系将领颇有渊源,段颎担心他们的合流会进一步压缩关西将领的空间,因此拉拢根基浅薄的朱俊入关西阵营,离间朱俊与袁家、刘备、卢植的关系,就成了一招妙棋。
“夏育、田晏两个小子,勇则勇矣,却缺谋略,成就终究有限。难道就没有其他人了吗?”不甚明亮的光线下,段颎继续翻看着官员名册,忽然眼前一亮,“我竟然忘了这人!”
正好部下前来汇报工作,多说了一句:“段公,那董卓自从西域免职回来,这已经是第五次前来求官了,这次见还是不见?”
段颎哈哈大笑:“见,为什么不见!”当即写下奏章,推荐皇甫规之侄、议郎皇甫嵩为北地太守,推荐老部下董卓为并州刺史,“一个家学渊源,一个颇有急智,或能成为‘三明’之后的凉州名将!”
第279章 犯大汉者,虽远必诛
袁府
司徒袁滂、司空袁逢、袁隗桌上摆放着太尉段颎的奏章,上面是一个个推荐官员的名字。
这些年来宦官势力强大,加上皇帝亲政之后,尚书台权威日益加强,作为外臣之首的三公渐渐有沦为摆设忧虑,常常任职只几个月,就做了灾异、战乱的“背锅侠”。
袁隗深悉此中门道:“为提升人选获皇帝批准的可能性,太尉、司徒、司空三府往往联名推荐一些重要的职务,段颎提了一些人,我们也提一些人,只要没有太大的问题,就加在一起以三府名义共同署名报上去!
当然,也有互换推荐人员的办法。”
袁逢说:“三弟是说我应该推荐董卓、皇甫嵩,以换的段颎推荐我袁家子弟、故吏?”
袁隗:“对。”
袁滂说:“只要段颎说提人选名副其实,我倒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刘备那边,难道真让段颎派人验察?”
袁隗:“有的必有失。”
刘备是袁隗故吏,为袁家与何进的联络出过大力,还给袁家带来了运江淮之粮入雒阳这条源源不断的财富之路,袁隗、袁逢应该保他。如今两人为了子弟,任由太尉段颎拿捏刘备,让正直的袁滂心中颇不舒服。
袁逢不耐久坐,起身揉了揉腿,走到在二楼的回廊边。远处车水马龙、行人如织,近处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他都视如不见,唯独仔细端详园子中莺飞草长、老树生芽,寻思着:
“我就如这一棵老树,不知还能过几个冬,基儿、绍儿、术儿,还有三弟的孩子就如老树上的新芽,池边青草,逢春而长,又如塘中火焰,薪尽火传,生生不息。为了他们,让几个职务出去,也是值得的。”
袁逢转身回到室内道:“段颎将皇甫嵩、董卓列在最前面,这两人如何?”
袁隗轻轻舒了一口气:“段颎任并州刺史时,董卓派他平定匈奴叛乱叛,曾斩获数千人,段颎因此向我推荐过一次,后来我征辟董卓为掾,推荐做县令,算是我故吏。
这人膂力过人,骑射如飞,左手右手都能开弓,都能持兵器,是个能打仗的。只是带了些羌胡气息,为人不拘礼节,有些自视甚高。”
司徒袁滂有些担心:“别又像夏育、田晏那样只懂得猛打猛冲。这些年国家财力有限,并州多受到鲜卑入侵,若又是个轻骠悍勇的,胜了还好,败了边疆又受折腾!”
司空袁逢打定主意后,一点不犹豫,反而说起好话:“董卓我见过,外表粗豪,内里有些头脑,作战时也懂得用些谋略,做边郡刺史也是合适。”
袁滂自知不可能在三公位置上待多久,故而人选方面大多倾听目前官职更低的袁隗意见,见他二人都同意,就说:“董卓这个就定下来。皇甫嵩名门之后,应该没问题吧?那好,接着讨论下一个。。。”
。。。
长达半里的车队,在官道上蜿蜒曲折,一字排开,如同长龙。
行在队伍前列的押运者王翁,脸色殊无喜色。
每当有人问车里装着什么,押运士卒们则例行公事地回答:“咸鱼,段太尉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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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荥阳、虎牢关海关路卡,值班的杨队率一听是咸鱼海产,就乐了:“你们交关税没有?近百车,可不能仅仅出个公文、税单了事,我们要挨着检查!”
王翁露出一脸怪异地笑容:“喔,要是少交了,莫非还要没收一部分货物做罚款?”
杨队率吃拿卡要的情节复发:“那当然,你们这些蛀虫,经常打着官家名义带私货。告诉你,乃翁见得多啦,别以为可以浑水摸鱼!都把车上的油布揭开。咦,这些咸鱼待遇不错嘛,都用方方正正的盒子装了。打开,打开!”
“这可是段太尉要的咸鱼,你确定要打开?”王翁语气陡然严肃。
杨队率:“干什么废话,快打开。”见王翁等人不动手,队率自己抢过一个匣子,猛的掀开。
一个圆滚滚地东西滚落地面,原来是大好人头一颗!虽经过处理,随着春天气温渐渐升高,依然有着不小的气味,让行人避之不及。
杨队率周边数十人,皆稀里哗啦,吐得站不起来。
王翁上前一步,欲递水给队率。
杨队率哪里敢接,弓着身子,躲到一边,快把胆汁都吐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刘备骑着黄渠马,从队伍尾巴赶来。
王翁说:“这位杨队率怕我们夹带私货,说是要验以验。”
刘备:“你要收百分之四的税?那行,开张条子,我也好给段太尉分说。
车队里中装载的,是一百一十二名高句丽俘虏,以及一千二百三十五颗高句丽首级。你自己算算,该留多少颗,要是算不好,帮你算也行。”
。。。
车队还没入雒阳,“人头”事件就传遍了雒阳,大量官僚、士大夫、百姓咒骂段颎胡乱发号施令,严重影响雒阳和整个河南尹人民的胃口。
“段公,还查么?”
太尉段颎怒道:“查什么查,敢如此招摇过市,多半不会作假。就算有假,人头也补齐了,什么也查不出!”
“喔,那叫他们把人头送回乐浪?”
段颎:“混蛋!还嫌不够招摇,派些军中老卒,迅速验一验,没多大问题就赶找地方卖了!对了,埋的时候让大鸿胪刘郃通知列国使节来观礼,让他们知道犯大汉者,虽远必诛!”
虽非筑京观,却也差不多。
。。。
不久,司徒袁滂免职,大鸿胪刘郃为司徒。
刘郃的兄长刘倏是河间王刘开的后代,与当今皇帝刘宏同出河间王一系,是与窦武、陈蕃、曹节等一起拥立刘宏的重要功臣。数年前,曹节、王甫政变杀死窦武、陈蕃、刘倏。
为了生存下去,刘郃一直对兄长的死,表现得无动于衷,心中实际上念念不忘报仇。
刘郃与尚书令阳球关系很好。一次聚会,阳球喝了几杯酒,吐露了对曹节、王甫等宦官专权的痛心疾首。
刘郃大喜,立即推荐阳球做司隶校尉,准备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第282章 阳球捕蝉,杨氏在后
幽室,烛光若隐若现,人面忽明忽暗。
曹节虚弱地躺在塌上,缓慢而不容置疑地问:“你们老实交代,到底贪了多少钱?”
曹嵩左看右看,才发现没有了曹鼎,在曹破石、曹炽等人之中,自己这个大司农已是最大的官员,不情不愿的说:“就二三千万钱。”
曹节脸上皱纹抽动:“信不信我抽你!”
曹嵩抹了抹汗:“加上黄金,七八千万总有。”
曹节:“还有什么没算在内?”
曹嵩伏在地上,不敢看曹节冰冷的表情:“这是在雒阳的现钱,没算器物在内。两边老家的地和钱财应该不止这个数。”声音越来越小。
曹节抓起案上玉圭,猛地扔过去。
曹嵩被捂着被打肿的眼眶,低着头不敢说话。
曹破石慌忙接住玉圭:“兄长,这玉圭可是大长秋的信物,你怎么乱丢?”
曹节有气无力的说:“都快杀头抄家了,留这个玉圭还有什么用。”
曹嵩自顾自的躺着闭上眼睛不看他们。
曹嵩、曹破石、曹炽等一群人哭着扑到榻前,哭天喊地:“兄长,可不能不管我们啊!”
要是没有曹嵩,他们贪污的钱、做的恶事,子弟平日作威作福造的孽,估计比王甫和下场好不了多少。
曹节始终还是放不下两边家族,睁开眼睛呵斥道:“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以后都给我小心点,严格管好自己、严厉约束族人、严守律法,实实在在做官,别被酷吏抓住短处。”
曹嵩等人如同小鸡捉米一样慌忙点头,同时在口中反复念叨这“三严一实”,生怕忘了。
“扶我起来!”曹节在曹破石曹嵩搀扶下,走到门口,挥挥手让两人把手拿开,自己推开门。
“侯爷!”
“大长秋!”
“老祖宗”
门外,曹操和一群后辈一面高声呼喊,一面跪下来磕头行礼。
曹节倚靠着门讲了一通严守律法、小心从事的话,又吩咐曹嵩、曹破石将犯有重罪的子弟、家生子尽快送离司隶,找地方藏匿起来。
看着下面一双双诚惶诚恐的眼睛,其中有人担忧地小声哭泣,曹节暗暗下定决心:“就是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不能让那酷吏毁了我曹家!谁想让我曹家子弟哭,我就让谁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
“除掉一个贪官,可能会让一家人哭。但是不除,就会让一路百姓哭!”阳球的话掷地有声。
司隶属下一群官吏大多觉得热越沸腾和解气,有的战战兢兢,有的心存侥幸,也有的心怀怨恨。
“我先干掉王、段、曹等大豪,之后你们收拾一些违法乱纪的中下级官吏就会容易许多。”
阳球知道这是一场不能输的战役,赌上的是大汉帝国的国运和自己的身家性命!他认为大族豪强贪腐枉法,小吏恶侠横行不法,上下皆不守法是国家衰颓的根源:“请刘公给大家鼓鼓劲。”
司徒刘郃说:“惩恶即是扬善,只有严刑峻法,上惩国家蛀虫,下治狡猾之民,严厉打击非法,才能保护良善。
你们不要怕得罪人,不要怕有人报复。有本公,有司徒府,有皇帝陛下给大家做后盾!”
。。。
杨赐躺在塌上问:“你是说司徒刘郃、司隶校尉阳球等正在弹劾、抓捕更多的人?”
杨彪兴奋的说:“孩儿自从入了仕途,数年来第一次有了热血沸腾的感觉,孩儿也想调回雒阳,与他们共襄胜举。”
杨赐怒斥道:“胡闹,年近不惑还学人家胡闹,凡事多动动脑子。”
杨彪:“父亲让我将王甫、段颎的罪证呈上,又从长安过来当证人,难道不是想治理贪腐之吏、根除宦官乱政吗?”
杨赐:“幼稚!我让你过来只是斗倒王甫、段颎,让皇帝陛下能够大权在握。凭这次立下的大功和获圣眷,以后只要不犯错,至少能使你做到九卿。”
“父亲,这不像你啊?”杨彪嘴巴成了o型,实在想不通,被朝野通称为刚正不阿的父亲,竟然也有这么多小心思。
笔趣阁
杨赐咳嗽两声:“贪官污吏日常接触三教九流,其朋友的数量、其见识比大多两袖清风的官员更多更高。清官难做,若没有一点城府心思,哪里斗得赢贪官?叫你做清官不是躲入小楼日夜读书,不是自名清流,而是出淤泥而不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懂么?”
“懂。”杨彪很干脆的点头。
杨赐却一点欢喜都没有,他太了解儿子了,知道他没有说实话。
弘农杨氏从其祖父杨震、父亲杨秉到杨赐已经是三世三公,大多数家族成员都能安贫乐道,悠然自处,不为名利所累。到了儿子杨彪这辈,家族经济条件已经极大改善,说杨彪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也不为过,早就没了坚毅的性情。
杨彪既有学问,又有才干,又有背景,仕途极为顺畅,郡举为孝廉,州举为茂才,公府征辟不就。三十出头接受公车征辟为议郎,不久既担任比二千石的侍中,之后外放二千石的京兆尹成为封疆大吏。说是匀速前进、步步高升绝不为过。
杨赐却担心,过于顺畅、缺乏挫折的仕途,会使杨彪缺乏面对逆境的心境和能力:“你记住,相比外臣,皇帝陛下更相信身边的宦官、后妃,你若看不到这一点,京官也不要做了,以后就留在外郡不要回来。”
看儿子唯唯诺诺的样子,杨赐越发忧心忡忡,弘农杨氏是正儿八经的姬周晋国王室之后,世世代代人才辈出,而且大多寿命悠长,男的帅、女的美,尤其是他们这支,三世三公。或许上天是公平的,杨家这支虽然烈火亨油,子孙却不繁盛,杨赐、杨彪都只有一子。
杨赐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给杨彪铺平道路,讲清楚厉害:“儿啊,告诉你件事,先是王甫灭宋家、打击曹家,刘郃、阳球灭了王甫。下一步轮到曹家收拾刘郃、阳球。再之后,曹家如果老实,再不会有如今权势,如果不老实,王甫、宋家的今天就是他们的明天!”
杨彪:“父亲怎生知道?”
杨赐浑浊的眼睛瞬间明亮如射电:“因为皇帝陛下比你们想象中聪明许多,因为乃翁就是陛下的谋主之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283章 九九口棺材
曹节没有让对手高兴太久,蛰伏近月,终究找到机会。
这天,朝廷百官参加孝顺皇帝一名妃嫔的葬礼,宦官们送皇帝刘宏之母董太后回宫,城门口拥护,董太后气闷,从凤车出头看情况,见了城墙上发臭的残尸和“贼臣王甫”吓了一大跳,连呼:“造孽啊!这是何人所为?怎不让尸首入土为安?”
一群中常侍也都心惊胆战,掩面低头做哭泣状。
太后旁边的几个小太监趁机数落阳球的不是。
董太后发了发了几句牢骚,令左右通知司隶校尉把入土为安,哪知道宦官们全部跪下来求饶,包括曹节等在内,没有一个人敢去司隶校尉府衙。
董太后当即怒骂宦官们没有胆识,又骂:“阳球也太过嚣张,竟然把一群中常侍都吓成这样,诸位宦官中难道没一个好人么!”
众人立即你一言我一语往阳球身上泼脏水。
曹节趁机流下眼泪对赵忠等人说:“我们诸常侍能够自相残食,但怎么可以让狗来舔王甫的汤汁呢?”之前,阳球为了步步高升,在他们面前就如同狗一样伏低做小,如今却翻身骑到头上去,曹节等宦官都认为阳球如同狗咬主人,翻了天,对其同仇敌忾。
于是一大群中常侍“保卫”着茫然无知的董太后一起进宫,缺乏政治敏锐的董太后根本不知道自己闯了大货,成了诸宦官手中的兵器,甚至还为死去的王甫向皇帝说情。
诸中常侍则一起跪在皇帝面前,数落阳球之罪,求皇帝将酷吏阳球调离司隶校尉的职务。
“大长秋曾经举荐阳球为尚书令,他做司隶校尉也是同意的,如今怎么说起坏话来?”皇帝故作诧异。
曹节位至特进,一般不需行跪礼,这次却罕见的拜伏在地:“阳球本来就是酷吏,两次因为严厉苛刻超过法理被免职,臣考虑他在九江平叛的功劳,向陛下推荐他为尚书令,是希望他能改过自新,收敛暴虐的一面,发挥严正勤勉的优点。
没想到阳球依然好起事端、不守法理、胡乱作为,不适合在担任司隶这种秉公持正的职务。臣错了!臣愿意承担举荐失误的罪责!”
曹嵩是宁愿认错、让步,也要把阳球从司隶校尉位置上赶下来。
宦官们七嘴八舌的说道:“陛下如果继续任重阳球,恐怕我们这些宦官和父子兄弟都会死绝,而窦武、陈蕃的党羽将会执掌朝政。”
“臣等死不足惜,只是怕朝政全被外臣、党人抓在手里,陛下诏令不出皇宫。”
“一个小小阳球,没这么严重吧?”皇帝有心维护阳球,但见宦官们群情激愤,就有些信以为真了。
曹节说:“陛下难道忘了窦武、陈蕃当日如何架空陛下么?”
窦武、陈蕃以外戚大将军+士族领袖执政,两人名声极佳,世族知识分子都望风影从,以至于百姓、官吏只知有窦武、陈蕃,不知有皇帝刘宏。在朝堂上,两人把当时只十一、二岁的皇帝当一个小孩子一样教训、摆弄,动辄倚老卖老的严厉批评,窦武甚至私下威胁刘宏若不听话,就把他换掉!
皇帝刘宏一回想起少年时的囧境,就转而想起曹节、赵忠、张让对自己的照顾,连带罪大恶极的王甫也不那么可恨了。这些宦官几乎天天都在身边,就像是刘宏的伙伴和亲人,而他们的要求并不是杀阳球的头,只是调离,想必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不以为意地将阳球改任为卫尉。
曹节压抑住心中喜悦,立即招来尚书写好诏令,令谒者传召阳球接受任命,不得耽搁,同时收缴司隶校尉印綬。
阳球还在城外懵懵懂懂地拜祭陵墓,得到诏书后,如同晴天霹雳,急忙入宫求见皇帝,叩头在地:“陛下任命臣为司隶校尉时,就知道臣是一名酷吏。
臣诛灭王甫、段颎之时,就知道贪官污吏会污蔑臣,豪门权贵想置臣于死地。
臣不怕死,但臣有一颗忠心!臣准备了一百口棺材,九十九口给贪官污吏,最后一口留给臣自己!
只求陛下给臣一月之期,臣必严明法令于天下,收治权臣豺狼于监狱。之后臣即便如商鞅一般五马分尸,也不后悔!”
阳球知道,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故而叩响头不停,血流满头,诅咒发誓。
。。。
作为侍中的杨彪,虎贲殿长的刘备全程目睹整个过程。刘备想起后世有个执纪严厉的纪高官退休当天,就有人给其门口送了花圈,相必那纪高官也是阳球此刻一般心情吧。
杨彪见满头是血的阳球,心如死灰,如同老了十岁,步履蹒跚的离开,内心起了一个炸雷,愤怒塞胸,当即就像仗义执言!
可想起父亲的教导,终究明白,杨氏哪里是那只渔翁得利的黄雀,年纪轻轻的皇帝陛下,才是真正的黄雀。渤海王、宋家、王甫、段颎、刘郃、阳球,甚至曹节、赵忠、张让,或者是皇帝陛下眼中钉肉中刺,或者是可以利用并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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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杨彪敢正面对屏风之后的曹节等宦官提出反对,皇帝陛下或许会有一些犹豫,但为了稳住中常侍们,一样也会放任曹节打击、蹂躏自己,下场不会比阳球更好!
杨彪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到宫殿门口,见在此站岗、同样面有不平之色的刘备,两人心有戚戚地点点头,同时叹了几口气,擦肩而过。
回到家中,杨彪斜倒在榻上,久久不语,发现自己读了三十年圣贤书,自诩腹中有良谋、自诩关西大儒,权谋之术却根本比不上这位二十出头的皇帝:“或许我的唯一价值,就是揭发王甫、段颎。
阳球就是陛下手中锋利的剑,我只是给这把剑提供了一个口实。如今这把剑因过于刚强而折断,皇帝根本不吝惜,只需要从新寻一把就是。而在刘郃、阳球之前,王甫才是陛下手中之剑。
哈哈,真可笑,这世间多的是人想做陛下之剑,却不知道陛下对剑只当做一个用完就丢的器物,根本不当人看。
袁家为何一直不出手,不就是打好主意渔翁得利么。袁家门生故吏遍天下,又无大错,陛下无论如何都绕不过袁家。可惜我杨家人丁稀少,无法如袁家一般稳坐钓鱼台,所以父亲才让我出来捅了王甫、段颎第一刀。”
杨彪自此有了离开皇帝身边之心。不久其父杨赐就为他谋到五官中郎将一职,此是后话。
第284章 清君侧!
司徒刘郃、卫尉阳球在行动,不满意功亏一篑,希望将曹节等宦官一扫而空。
曹节也在行动,他侍奉三任皇帝,能够常处漩涡中心而不倒,并非没有弄死刘郃、阳球的能力,只是为其之前的蛰伏所迷惑。
外人或许还蒙在鼓里,局中双方都知道已扯破脸皮,已是不死不休之局面。
几日之内,弹劾曹节或曹家的奏章达到十多件,而且一件件都有实证,上表人从郎中、御史,到议郎,到地方官员。
曹节一看形势不利,以稳定朝政、避免外臣侵夺帝权为由,釜底抽薪求皇帝任命他为尚书令。几乎同时,卸任卫尉的刘宽,接替了去世的段熲进位太尉,因此三公之中太尉刘宽,司空张济都是皇帝的老师,司隶校尉则由中常侍张奉之兄,担任过太尉的张颢暂时接替。
虽然曹节本身曾经多次担任尚书令,这次任命依然让朝臣们目瞪口呆,一些原本中立的官员,也一群一群地上奏,认为宦官长期担任尚书令于祖制不合。
甚至宦官吕强也上表表示反对。
然而臣子们越是反对,皇帝就越是维护曹节,一堆奏章石沉大海。
作为千万人之上的皇帝,刘宏多疑而敏感,他知道曹节的身体已经出现严重的问题,经常卧病在床,每天最多翻阅奏章一个时辰,尚书令名义上由他担任,实际上相当于赵忠、张让分享了尚书令的权力,换句话说皇帝直接掌控了尚书台。
尚书台是直接掌控外朝的关键,中高级官员的任命、调动、罢黜、处分都要经过尚书台,皇帝此时二十出头,正是对权力有新鲜感的时候,岂能容尚书台之权力旁落。
曹节有特进、育阳候和三朝老臣的地位,都被外臣们黑成翔,若是资历浅薄的赵忠或张让担任尚书令,岂不是会闹翻天?
皇帝刘宏决不愿意看到外臣们势力太强,重用宦官的原因恰恰是外臣比宦官能力强、名声好、权力大!因为在皇帝看来,大臣越厉害,对皇权威胁越大。要知道王莽篡位之前不爱钱、不爱色、谦和有礼几乎被吹捧为圣人,让皇帝对大多数外臣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
。。。
迟钝的董太后(永乐太后),终于发现被曹节当成了枪使,心有不满地向大管家永乐少府陈球发恼骚,谈起司徒刘郃之兄刘倏,董太后既感激他建言、迎立之功,又惋惜他被宦官无辜迫害而死,对王甫、曹节的跋扈颇多怨言。
陈球大喜,于是打着太后的名义,与司徒刘郃秘密商议,希望能借助太后的支持说通太尉刘宽、司空张济,以三公名义,再次举荐阳球为司隶校尉!
曹家在宫内眼线密布,发现了陈球的异动,进而顺藤摸瓜,发现了陈球派出的人经常进出宫外刘郃、阳球府邸,以及宫内中常侍程潢的住处。
多年以来的经验,让曹节敏锐地感到事情不同寻常,宫外的刘郃、阳球府邸轻易无法搜查,就找机会将宫内的程潢抓起来逼供。
程潢长期养尊处优,早就没了雄心壮志,钱财却贪得不少,罪过自然也不轻,稍加威胁,为了保命,将知道的和盘托出。
即使以曹节的沉稳老练,也感到无比庆幸,兴奋地之下,没想到竟咳嗽起来,用布一擦全是血。
程潢看到这一幕,心想“曹节怕是没多少日子了,千不该万不该,哎!”无比后悔,恨不得找根柱子撞死,既后悔于屈服曹节,更后悔开展除掉曹节行动。
“想活下去,就闭紧嘴!”曹节阴骘地看了程潢一眼,将其懊恼、悔恨的情绪尽收眼中,心知不能再等,当即将赵忠、张让等人招来,逼迫程潢将刘郃、阳球、陈球的计划再说了一遍。之后威胁众人道:“我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做不做大长秋、尚书令又有什么关系呢,大长秋的位置,肯定从你们中选!
我是怕死得太快,没人指点你们,轻易就被人砍了脑袋!阳球屡次伏低做小,明面上装作与我等一路,其实都是假的。
司徒刘郃是河间王之后,皇帝陛下叔伯,要权力有权力,要皇家的情分有情分,如今位至三公,可谓人臣之极!如今却要消灭我等宦官,矛头对准的岂止是我一个人!其兄长刘倏是党人窦武、陈蕃一党,死于我等之手,若他掌握重权,一定会开党禁!
大家是怎么对待党人的自己心里都有数,党人只会加倍偿还,将把我等的父子兄弟、亲朋故旧都赶尽杀绝!”
赵忠立即说:“大长秋说得对!刘郃这人野心极大,阳球手段凶狠,若他们掌权,决计要将我等的家族扫灭干净!我等绝不能坐以待毙!”
曹节欣慰地看了看赵忠,将盘算已久的计划布置一通。
。。。
当天,中常侍们押着程潢,向皇帝报告,说司徒刘郃、卫尉阳球、永乐少府陈球、步兵校尉刘纳等人内外勾结,欲“清君侧”,开党禁,为窦武、陈蕃报仇,甚至觊觎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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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君侧”这事,要说其他人来做,皇帝是决计不信的。
但刘郃不同,同为河间王后裔,刘郃是皇帝较近的亲属,而且与太后关系不错。若刘郃执政,只需让皇帝“暴毙”,再让皇子刘辩“夭折”,并要挟董太后下旨,刘郃的子孙,完全可以继承大位,篡位为皇!
为了使皇帝相信,中常侍们讲述了大将军梁冀的故事,先立孝冲帝刘炳,一岁继位,两岁既夭折。梁冀接着立孝质帝,一年半后将9岁的质帝毒杀,之后改立15岁的孝桓帝。。。
见所有中常侍都信誓旦旦,皇帝立即信以为真,下诏将刘郃等人抓捕,查找证据,审问罪责。
曹节当场让尚书台下诏,令尚书台传皇帝口谕,将卫尉阳球骗来,关闭殿门,瓮中捉鳖。
阳球善弓马,能击剑,臂力熊健,等闲三五个人制不住他,曹节令赵忠、张让带着宦官,何进带着虎贲,一齐上前抓捕,刀剑棍棒齐下,这才将阳球压在地上,捆起来。
可怜刘备听到消息赶来时,阳球浑身血迹,已被打落门牙几颗,口中血肉模糊,尤自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大呼“冤枉”。
刘备双眼通红,手握刀柄,步步向前,脑中忽然产生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以我之勇力,或可偷袭刺死曹节,劫持赵忠、张让,大呼曹节叛乱制造混乱,以权位说服何进策反虎贲军,救下阳球汇合卫尉人马,来一个‘清君侧’!”
第285章 一片丹心照沟渠
‘清君侧’的想法一出现,就不可避免地燃烧起来。
刘备的毕竟灵魂来自后世,对皇帝本身并无畏惧,甚至想到若皇帝刘宏不愿意,就挟天子以令群臣,甚至采取更激烈的手段,并将罪责推到曹家头上。到时候何进做外戚大将军,何贵人做皇后或太后,卢植做尚书令,阳球做司隶校尉。。。刘备自己则当虎贲中郎将。只要操作得当,黄巾起义甚至可以提前击灭,董卓乱政也可避免,一定能扭转大汉分崩离析的结局!
张让眼尖,发现刘备眼睛转个不停、面色凶狠,甚至杀气腾腾,尖叫道:“刘备,你干什么?”
更令张让害怕的是,周边虎贲卫士只是看了一眼,见是上司刘备,就若无其事地将目光重回阳球身上。
阳球看见刘备神色有异,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也不说话,先是猛地摇头,接着嘴唇动个不停,声音却一点听不见。
刘备略一分辨,发现阳球嘴型是“不要”“儿子”“救救”,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再看周边一群肥头大耳的宦官,十好几个腰侧鼓鼓囊囊,多半带有兵器。
张让的呵斥引起了曹节的注意,曹节阴冷地问:“刘备,你欲不遵号令么?”
“曹候爷,阳球这人素有气力,我怕你们抓不住,特来相助。”刘备走到阳球身边,踢了一脚,眨了眨眼睛,“既然抓住那就,无妨,无妨,无妨。我去殿外巡逻了。”
阳球听刘备多次提到“无妨”,知道他听懂了,长舒一口气,浑身像散了架一般,任由宦官、虎贲们施为。
。。。
曹节一刻不歇,令赵忠与何进抓捕永乐宫少府陈球。
刘备则趁机溜号,一阵小跑,找到郎中刘德然,让回天上人间准备马匹船只细软,让李浩、王翁先进出宫,自己则在宫中打听消息。
李浩找到傅士仁,说卢植长子卢养和刘备请阳球的子侄玩耍,类似的事以前有过,阳球儿子阳雍、侄儿阳终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不疑有他,跟着出城,来到臣东南洛水之滨。
夏日炎热,两人先行上船,入舱玩四象牌,吃水果、鱼、宴饮,却久久等不来刘备、卢养。再出船舱,发现竟然已经远远离开雒阳。
阳雍:“玄德兄误我!我没给父亲报告,就到这么远来玩,回去不得脱层皮!”
李浩这才传了刘备口信,将阳球被捕一事详细告知。
阳雍哭得死去活来,当即要求下船,回去与父亲共死,幸亏阳终、王翁、傅士仁死死抱住。
李浩拿出一个沉沉的包裹递给王翁:“此中是一些盘缠,麻烦王兄先将阳家两位兄弟送往青州、乐浪暂时躲避。我在宫中有职务,走了令人生疑,还得回去。”
傅士仁得知实情不比阳家兄弟早,郁闷地无以复加,可阳球倒了,他也只能听从、依靠刘备,于是跟着一路东下。
。。。
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据,刘备和担任节从虎贲的刘朗主动跟随何进,如若无事的与赵忠、司隶校尉张颢等人抓捕司徒刘郃、步兵校尉刘纳,封锁陈球的府邸,查抄证据。
赵忠一马当先,抓住正在毁灭证据的司徒刘郃,抢下几封帛书。其中一封残缺不全的帛书大意为:“公兄为曹节等迫害致死之事,董太后知晓并且同情。今可三府共表卫尉阳球再为司隶校尉,收曹节、赵忠、张让等诛之。。。必将天下太平,大仇得报仇。。。”
赵忠大喜,赶回宫内献宝一样交给曹节。曹节大喜说:“大长秋之位,我之后就是你啦,你当继续努力,勉之,勉之!”
。。。
傍晚,赵忠给皇帝汇报了案件进展情况。
曹节在一旁说:“陛下,陈球为永乐少府、程潢为中常侍都是内臣,刘郃为司徒掌民政、卫尉阳球、步兵校尉刘纳掌内外军事。
若只针对我们几个宦官,只需要司隶校尉或者廷尉即可,臣实在不知他们内外勾连,动用大兵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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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刘宏对皇室男性近亲属极为堤防,司徒刘郃等人恰好拨动了他心中的恐惧:刘郃若是杀了曹节、赵忠、张让等人,朕身边还有人使唤么?岂不是想架空朕!不,不止这样,卫尉掌握皇宫各门,步兵校尉等北军护卫雒阳,若他们引北军入宫城,朕身边只有虎贲和宦官、郎官,怕是小命都在其股掌之中!
于是任由宦官们拷打刘郃等人,不论谁上书、谁求情,一概不理。
不仅如此,宦官们还逼迫刘备拷打阳球。刘备忍痛打了两鞭子,嘴上大声说些“老实招供,争取宽大处置,留个全尸”,却偷偷将衣襟里写着“雍、终已离雒”的纸露出。
阳球浑身没有一块好肉,眼睛流出欣慰的泪光,口中却大骂刘备投靠宦官、卑鄙无耻。又说自己为皇帝陛下平定地方叛乱,消灭王甫、段颎,整顿司隶秩序使皇帝大权在握,没想到,转身却将身死。
刘备心酸不已,心情异常沉重的走出审讯室,直到被人拍了拍肩膀。
司隶校尉张颢:“阳球小人心性,睚眦必报,手段又极其凶残,所以必杀之!我知道你和他是临郡人,下不了手,我也不逼你。”
刘备立即表示感谢,一定有礼物送上:“我学的古文经学,他学的今文经学,本就是针锋相对的死对头,哪里有恩情。”
审讯室中的阳球突然高声说道:“一片丹心照沟渠,身陷囹吾不自知。壮志未酬身先死,妻子流放酬功臣?”
砰!一声巨响。
张颢、刘备赶回去,只见阳球已经撞头而死!
。。。
刘备整个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脑中不停回放阳球皮开肉绽、慷慨悲歌、脑浆迸出画面,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府中,倒在床上,一动不想动。战场上血腥地多的场景,他也不是一两次经历,这次却份外不同,政*治斗争的残酷让人久久不能忘怀。一个曾经的将领和封疆大吏,上马治军,下马治民,武艺不俗,精通律法,文采斐然,可是脱离的军队,被抓捕时,与一个普通人一样,丝毫没有抵抗能力。
不知怎样睡着,也不知何时醒来,一具温热柔软的身体,紧紧地拥住他,给他僵硬、冰冷的身体,带来了炙热和欲望:“是谁?”
第287章 颍川太守
光和二年,公元179年,对何进来说,是值得纪念的日子。
先是一跃当上了虎贲中郎将,如今又外放颍川太守。之前宋皇后在时,虽未尝没有当国舅的念想,却实实在在被压得喘不了气。如今宋家覆灭,侄儿成了唯一皇子,何进顿时梦想成真,福源天上来,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颍川郡与河南尹虽属两州、实则临郡,何进轻车简行,早早出发,车不过一,骑不过三,人不过五。来到雒阳南郊亭时,惊讶地发现亭内亭外满是华贵的车,俊美的马:“这是哪位年老德昭的大官要经过么?”
袁术施施然走出来:“听闻何兄走马上任,我等在此等候多时啦!”
好家伙,亭中呼啦啦出来一大批人,有袁基,刘备,刘岱,陈珪等,甚至连侍中杨彪也来了。
一群人拥着何进进入亭正厅,又是一番推让,之后,依然是拥着何进坐了C位。
高朋满座,往来无白丁,听着往日自己眼中的“贤士”“俊杰”变着法子恭维奉承,程仪也一比一个送的厚,何进乐呵呵地如在云里雾里,心想我真的是时来运转啦,这一切都源于当初把妹妹送进皇宫的决定,也源于与张让之子的联姻。
杨彪送了亲自抄写的书籍,袁基送了一对玉璧,袁术更豪气,不仅送车马一驾,还悄悄地说车中有金钱,有美人。刘备、刘岱,陈珪等也各有赠送。
陈珪与何进并不熟悉,可送的礼物尤其厚重。其叔陈球与阳球、刘郃一同下狱而死,堂兄弟陈瑀此时正在雒阳担任管理集市的长官,与其他直系家属一道被判流放边郡。作为徐州人,若是流放到凉州,就太远了。陈珪等于是上下打点,托了袁家、杨家、刘宽、张济等的关系,这才流放到幽州,并托了亲朋、故旧、派了家人一路照顾。
陈珪清楚,一路打点,也只是保证被流放的家人保住性命、少受些苦。什么时候赦免了,才算勉强把流放这道坎迈过去。
之后,还有如何东山再起这第二道坎。以前陈家是三公、两千石之家,这下遭了难,不仅家族中官职最高的陈球死掉,其子陈瑀、陈琮流放边郡,就是陈珪等人也免了职。所以陈珪带了大笔的钱,特意留在雒阳,凭借以前的交情,好时常跟杨赐、袁术等公卿子弟走动。
陈珪处处留心,对何进、刘备也刻意结交,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
半个多时辰后,何进再次出发,已是前有车开道,后有车驸尾,还有骑护卫,浩浩荡荡,好不威风,何进不由畅快地向身旁的刘备说:“出入相拥,大丈夫当如是!”
刘备本想回幽州、青州任职,却被何进兄妹留住,担任颍川郡丞,做何进的副手:“何兄莫非想就这样浩浩荡荡到颍川去?就不怕御史弹劾,问钱是哪来的。”
何进:“怕什么,哪个官员上任不是如此。颍川多豪门大地主,若是单车简行岂不被人看低!”
刘备再劝:“正因为颍川多权贵,所以可以留车驾在后,我们微服私访,以纠察奸猾之徒,探听百姓之音,日后好做为政之参考。”
何进摇摇头,他以前来往于雒阳、南阳之间,多次经过颍川,都是轻车简从,不为人知,甚至路上受过气:“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颍川靠近南阳老家,我偏要大摇大摆!
早请教过高人,这次做颍川太守,主要目的不是去清理案件,惩治奸猾,这是你这个郡丞的任务!我嘛,哈哈,一是广交朋友,第二才是学习怎样做太守。”
刘备略一琢磨,就明白袁、杨两家的给何进出的主意,让刘备唱黑脸,何进自己唱红脸做好人:“行,那我来惩治奸猾之徒。探访故宦,拜访名儒,捡拔才俊的事非何兄不成。”
何进见刘备如此知情识趣,也很高兴:“我以前大多都做武官,没做过郡县守令,没什么经验,郡里的事,我一个人怕有疏漏,还需玄德多多协助才好。你可知道颍川有哪些巨宦、名儒?”
刘备做过功课:“听师傅说过,南阳、颍川、汝南多奇士。故太尉郭禧曾任廷尉多年,精通律法、宽严有度,如今致仕在家。
陈寔、钟皓、荀淑、韩韶为颍川四长(zhang)。陈寔海内名士,如今接近八十岁啦,在孝桓帝时曾多次被三公、郡县征辟,据说数次为三公征辟,多次为郡功曹,善为政,淡泊名利,圆滑自如,往往归过于己,归功于人,故而世人多称其善。陈寔与子陈纪、陈谌并有高名著,并称‘三君’。
荀淑是荀子后裔,虽已经去世,他的八个儿子,皆有学问、个个俊彦,号称‘荀氏八龙’,其子孙亦繁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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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皓家世二千石,其二子亦有才干,只是暂时禁锢。韩韶之子韩融亦为通儒。。。”
“停,停!”没等刘备说完,何进就打断:“你说这些,除了郭禧、韩融之外,陈、荀、钟家好像都是党人吧?这不是害我么?”
刘备:“父亲、祖父是党人,儿子、孙儿只是受牵连而已。何况党锢早晚总会解开,党人多高官巨宦、名儒处士,其后代中必有可用之才。何兄非官宦之家,既无家学渊源,又无门生故吏,根基薄弱,如果能提前接触,礼贤下士,必能深得才俊之心!”
“胡说八道!”何进眼神一缩,这些日子受到颇多赞美恭维,已经适应人上人的感觉,知道刘备说的实话,依然老大不高兴:“党人子弟乃是朝堂公开禁锢之人,我身为皇长子的舅舅,怎能带头违反禁令,与他们结交呢?党人互相吹捧,聚集为乱,损害国家根基,劝你也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什么情况?
在刘备印象中,何进后来可是与党人领袖袁绍结成盟友、以袁绍为谋主,大量启用党人的,如今竟然反对与党人结交。是怎么回事?莫非历史已经改道了?
何进:“第一批拜访的人,我早有计划。你可先行熟悉郡务,不必跟随我。”
。。。
进入阳翟,交接了太守印绶之后,何进果然不拜访党人名士或其后代,却也不拜访致仕在家的官员,也不拜访名儒处士,而是备了厚礼,首先走中常侍张让家,第二走中常侍唐衡家。
颍川的权贵官宦、名儒寒门之家,早盯着这个未来可能掌国政的皇长子舅舅,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不由大失所望,心有埋怨。
第288章 唐姬与荀彧
唐衡是帮助孝桓皇帝除灭外戚大将军梁冀的领头五宦官之一,之后五人同日封侯,称“五候”!当年盛时,其弟唐珍曾任司隶、太常、司空,兄唐玹曾为京兆虎牙都尉、京兆尹,权势熏天。
唐衡已经故去十余年,一朝天子一朝臣,唐家虽早已不如当年之盛,依然是高门大户的宦官党骨干。张让入宫之初,多受这个同郡老前辈的关怀,张、唐两家关系亲密,互为婚姻。
何进去张、唐两家,是要完成一个事关前途的重要政治交换。
。。。
皇帝刘宏常说“张常侍(张让)是我公,赵常侍(赵忠)是我母”。因为这两人是保证他皇帝权位的最内侧守护者,在宫内要通过两人掌握、领导宦官,对朝中要借助二人直接或间接掌控尚书台和指挥军队。
何贵人对张让更是尊崇备至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不仅是公,几乎又当爹、又当妈。
之前,何贵人在宫中,常处于宋皇后、曹节的不断威压、挑衅、拿捏之下,早不保夕,担惊受怕。幸亏有张让等的庇护和多次转圜,才能不冤死井中,不倒台,并常受皇帝宠爱。何进、何贵人为了固宠,将幺妹何秋月嫁给张让之子太医张奉,这层亲属关系是何贵人、何进与张让相互信任的纽带,何家发迹的重要原因。
现在,何贵人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当皇后,让儿子刘辩做太子,可何家没什么关系和积淀,何贵人本人除了姿色之外,并无多少才干,就更加需要依靠张让等中常侍不断在皇帝面前吹风。
商业伙伴的长久在于取长补短,各取所需。
可惜何家没什么可以给予的。论钱财,张家远胜何家;论官职,何进的太守虽然与张让的中常侍都是两千石,在皇帝心中的情分却远远不如张让这个近侍。
宋皇后倒台已经一年了,皇帝却没有立何贵人为皇后的动静,反而广纳嫔妃,让何贵人充满了危机感。
何贵人为不愧是商贾之家出来的女儿,表示诚意,悄悄提出,让儿子刘辩娶张让亲近族人之女。就好比用企业未来的美好前景,向银行要求现在贷款;又好比某企业为做大做强,拉投资人、合伙人入股。
恰好,张让现在有钱、有地位,担心未来:若皇帝动摇,开了党禁,张家等宦官怕是将面临疯狂反扑。
两边一拍即合,于是有了何进的颍川太守。
这时出了意外。
赵忠得知了两家打算,强烈要求把赵家的女子送一个进来。张让当然不肯,两边僵持不下,谁也不让谁。何贵人从中转圜,张让、赵忠都怕事情闹大,曹节得知后塞曹家女子入宫,最终各退让一步,共同认可了赵忠的建议:两家都不选女子入宫!而是在其他宦官的适龄宗女中先行悄悄挑选,以做备用,反正刘辩才4岁,能不能顺利长大还难说,现在不急。
如果刘备在场,一定会惊呼“博弈论”“囚徒困境”,两边互相不信任,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也没有造成最坏的结果。
事情就搁置下来。
。。。
皇帝不急,太监急。太监不急,皇妃急。
宋皇后“死”后,何贵人与董太后分理后宫,皇帝新放飞自我,新选了一大批十几岁的良家女子入宫。何贵人深知道以色侍人,色衰则爱弛的道理,面对一群十五六岁的新人,废寝难安。
虽她还不到25岁,远远算不上色衰,经过宋皇后从受宠,到冷落,到身亡的悲剧,深知道皇帝多情多欲,易移情别恋的性格。要求何进主动出击,抓住机会。
在张奉陪同下,何进挑来挑去,在一群粉嫩的小baby中,挑中了唐衡从弟唐瑁的女儿。原因嘛,其一是唐瑁的女儿的确粉嫩乖巧。
第二嘛,一旁当介绍人的太医张奉(张让之子),声称唐瑁在一众宦官党中也算有些才学,名声也不错,日后可少些事端。
唐瑁找了个儒生,煞有介事算了一番生辰八字,结论当然是和和美美,前途无限,多子多孙。之后何进献上文定之礼,双方互换信物,还需要有证婚人,这庄婚事才算定下来。
唐瑁指着那算八字的儒生说:“这位是荀淑的儿子,八龙之一的荀绲。可做女方证婚人。”男方证婚人自是张奉父子。
何进很不高兴,完全不拿正眼看荀绲:“你怎么不知死活,引党锢之人与我相见?”
唐瑁急忙解释:“荀先生学富五车,其子与我家常侍之女十几年前早订好了娃娃亲,准备过年时就完婚,到时候还要请府君大驾光临。”
原来是唐衡的女婿,何进脸色稍缓和:“到时候再说。”
荀绲一声招呼,当下走出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下拜到:“荀彧拜见府君,拜见诸位长者。”
何进本不想见,但既然来了,也不好当面打脸斥退,仔细打量起来,见荀彧十六七岁年纪,恭敬有礼,长者不让起来,他就保持拜见的姿势,端端正正地拜伏在地:“起来罢,地上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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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问他读了些什么书,在家做什么事。
荀彧语气不疾不徐,娓娓道来,声音清脆,既不紧张,也不显得拘束。
“是个中庸端正的性格,荀家子弟,门风严谨,学问也不错。”何进见他温润如玉,没有官宦子弟常见的叛逆、跳脱,估计不会主动生事端,相貌也不错,就有些喜欢,至于学问,何进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没敢提问。
唐瑁当即打蛇随棍上:“府君幕府应缺人,不如让他当个幕僚。”
何进有些迟疑,问张奉:“不是被党锢了么?”
张奉说:“本来党锢只禁锢父子、兄弟、门生故吏,论斩衰,荀彧不是嫡子嫡孙,不在禁锢之内,也不妨碍。
可惜曹鸾上书之后,陛下大怒,五服之内都被禁锢。”
何进故做无奈:“我初来此处,正是用人之际,亲家公如今赋闲在家,不如先随我做个掾属。
至于荀彧,既被禁锢,如之奈何?”
“全凭府君做主!”唐瑁大喜,转眼看了看荀彧,对何进说:“要不先让彧儿跟我办事,多个历练。”
。。。
何进却不过情面,回来问计于刘备:“若任用了党人,被曹节一党追究,岂不是罪过大了?”
刘备见何进终于用了党人后裔,而且是王佐之才的荀彧,心里也有些宽慰,嘴上只是严厉:“可以有俸,不可以有官秩!出了什么问题就说是唐瑁的主意,府君不知情。”
意思是官员名册上不能有,功曹也不记录荀彧的档案,工资可以拿,事必须做,比临时工还临时工。
“不错,但还有隐患,唐瑁年纪也不小了,一有差池,难免蹉跎几年。”何进思索片刻,觍着脸说,“不如在贤弟属下做事?”
刘备以为何进是让唐瑁在自己手下做事,自然答应下来。
第二日一早,荀彧前来报到,刘备才知道何进既不愿意担责任,又不愿意被张让、唐瑁背后说闲话,更不愿意唐瑁被荀彧牵扯,是要刘备替他担责啊!
第289章 颍川多奇士
嫩嫩的小鲜肉荀彧,恭恭敬敬,低眉顺眼坐在下首,风度翩翩,君子如玉,毫无疑问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可刘备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半响之后终于找到奇怪的原因――荀彧太安静、太老成了,根本不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刘备也是个倔脾气,心想“装吧你”,吩咐荀彧工作之后,便不再理睬。
半个时辰后,荀彧到底不是真成熟到水波不兴的地步,张口道:“大人,下吏奇怪大人为何不跪坐,而是盘腿或伸腿而坐!”
刘备:“坐还有什么规矩,不是怎样舒服就怎样坐么?”
秦汉时期都是跪坐,就像荀彧就端端正正把臀部放在脚跟上:“若下吏像大人这样坐,在荀家和颍川是容易被诟病的,是不尊重别人的坐法。荀家子弟若如此坐,立即会被长辈批评。”
刘备:“你是想说我没有教养?”
荀彧低下头:“下吏不敢。听长辈说北方胡人,南方越人才如此坐而无规矩。”他听到的传闻,可不止是今天发现的坐姿问题,还有娶胡女、用胡人、从胡俗等,甚至有人传闻其中娶的一个胡女曾是刘备的义母。颍川是正儿八经的中原之地,荀子故吏,历史文化传承深厚,换句话说,人们思想不那么开放,对不遵循“礼”的人和行为多有非议。
“不敢就是心里就那么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幽州人,地近北胡,有些草原上的做法也正常。”刘备没有计较荀彧的暗讽,“你那样坐,端正倒是端正,坐久了是否腿发麻?”
荀彧:“是有一些发麻,所以跪坐一会,需起身走动几步。”
刘备:“我来自幽州,年少时家贫,家母曾经编蒲席赚钱,可一年之中,总有几个月生意不好,你知道原因么?”
荀彧:“或许是冬季地凉的缘故吧?”
“有个老道士教我养生之法,说幽州苦寒,跪坐蒲席容易寒腿,扬州潮湿,容易湿毒入体。反倒是劝告我从胡人之坐法,你也试试。”刘备当即拿了几个蒲团,塞臀下,像后世那样坐。对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经常推给老道士于吉。
荀彧将信将疑地试了试,颇为惊喜:“腿果然不发麻了。这样连续坐上一个时辰也没问题!”
刘备:“再试试坐在榻上,双脚放在榻下。”
荀彧知道作为下吏,不能轻易违反上吏,乖巧地做了,竟然隐隐约约有些兴奋。并未发现,刘备如同一个诱惑人犯罪的启蒙者,打破规矩后,带来了犯罪般的体验。
有了其一,就有其二,什么鹅毛笔、清茶等,一一出现时,荀彧就不再是大惊小怪,而能从容接受。他智力超常,虽然不认同刘备的做法,却也着实发现其中的方便之处,不由对刘备刮目相看。
。。。
经过几天的工作,刘备也发现荀彧的不同,其一记忆力超常,什么东西放哪里,哪一句在什么书哪个地方,某县县令长、丞、尉是谁,记得清清楚楚,虽然没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比大多数人好太多。
其二学问深厚,不仅能背诵诗、书、礼、乐、易、论语的大部分篇章,还能做出解释。
其三所学颇杂,不仅读过春秋,荀子、韩非子,更读过汉代通行的律法,一些重要的政令。
其四,对郡、县各项政务运行的流程,公文的规格都有一些理解,并不像个新手。
刘备不由暗暗称奇,如果说第一点是天资,第二点就是天资+勤奋,第三、四点就是家学渊源、官场诀窍。普通寒门士子,再怎么苦读书,也不会学到多少律法、政令,也学不到官府机构内里的运行机制,后天上会落后一大步。
像刘备这样的没落家庭或寒门子弟出生,之所以能脱颖而出,最重要原因是天资出众、敢打敢拼。而荀彧给人的感觉,是天资更加出众,家族后天培养也极为用心。
刘备忍不住问:“你不是第一次来官府做事吧?”
荀彧:“确是第一次,只是从族学、几位叔伯处学到一些经验。”
刘备:“想不出什么样的族学能培养出这般优秀的学生!我打算去你们族学和高阳里拜访一番!”
。。。
郡丞巡县,可谓大事,尤其在荀家大部分人被禁锢的当口。
颖阴荀家的族学,由荀爽亲自主授,荀氏八龙健在者,荀彧的堂兄弟荀悦等,亦常常参与其间。荀爽曾举孝廉,因党锢和守孝免官,隐居汉水十余年,读书立著,银川人都说“荀氏八龙,慈明无双”。
不仅有荀家子弟,也不禁别家少年入学,只是要交一笔可观的费用,周边许县、临颍、颍阳等地官宦、富家子弟多从入荀家族学。荀氏有教无类,对一些资质出众、有志求学的寒门子弟亦大开方便之门,给予减少学费之助,所以郡、县多称荀家之善。
刘备拿起学生名册,并无戏志才、郭嘉之流,钟繇、陈群这些日后大大有名者,虽曾过来借读过一段时间,现下都超过了荀家族学教授的范围,要么游学去了,要么回家既耕且读,并不在此间,不由大失所望,。
幸运的是,饮宴饭菜虽然清淡,荀家老一辈的亦客客气气,都来露个面,荀家几乎大部分子弟济济都一堂。荀悦、荀衍、荀谌、荀攸。。。个个俊秀,富有才学。
刘备当即张口,问荀爽要人,到郡中帮忙做事。
“刘郡丞的要求,老朽无法答应!”荀爽知道荀彧因为党锢没有品秩,老大不高兴,“荀氏荀子之后,诗书之家,儒法并传,虽被禁锢,也不能做没有品秩、没有身份的底层小吏!”
又指责荀彧屈从于中常侍的势力,攀龙附凤而娶妻唐衡女,屈从于外戚而任小吏,为五斗米而折腰,丢荀家的脸!
荀彧的父亲荀绲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不顾风度与荀爽当庭辩论,激烈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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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家小辈们表情各式各样,荀彧一张白脸通红,羞愧地一直低着头看脚尖,荀悦站到荀爽一边,荀谌当然支持父亲荀绲,荀衍两边劝告却都不讨好。
一场家庭纠纷看得刘备云里雾里,不知所措,只好找个借口,告辞出来。
只有荀彧匆匆相送,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连连道歉。
李浩领着刘备的车骑驶离高阳里,张嘴就骂开了:“荀家人好不晓事,刘君以郡丞身份来访,不入县衙,直如高阳里,可见重视。荀家却自顾自闹其宗族矛盾!活该被党锢!”
刘备心思电转,突然叹气:“糟糕!姜是老的辣,今儿竟中了荀爽老儿之计!”
第290章 邴原荀攸
荀绲:“六弟为何不愿与刘郡丞交好?”
“我观刘备做事喜欢标新立异,没什么章法,好营商为利,喜美衣华服,车骑鼎盛,想必有贪污!其人年不足弱冠,依附外戚何进而幸进,投效宦官而不倒,多半是无能之人!荀家子弟在其属下,不仅无益,反而容易污了名声。”荀爽年龄大名声高,直呼刘备之名,没一点尊重。
荀攸心想,慈明(荀爽)叔父对宦官果然极其憎恨的,对外戚也鲜有好感。也难怪,被党锢十余年,多年隐居在外,难免心思报仇。转头看见荀彧在一旁表情有异。恍然大悟,原来是联合做戏啊。顿时就对荀爽有些不满起来,却不声张。
。。。
李浩:“刘君,我们何不回去?”
刘备:“既然人家不愿意荀家子弟入幕,回去揭穿了,两边脸上都不好看,不合适。”
还有一种可能性,对方故做姿态,非要借助三顾高阳里,来自抬身价。
不论荀爽是不愿意,还是自抬身价,刘备都不愿意再用热脸贴冷屁股。用党锢之人,承担风险的全是自己,接受历练的则是对方子弟,荀家如此缺乏诚意的态度,即使事情勉强成了,后面麻烦更多!
只是,灰溜溜地走了,的确心有不甘。
刘备突然想起什么:“走,去东门外。”
李浩:“具体走哪里?”
刘备:“问陈氏三君,颖阴人都知道。”
。。。
陈寔曾为太丘长,号称陈太丘,一县之长在千石官吏多如牛毛的颍川,显然只是第三等的家族,陈家院子小而整洁,衣服旧而干净,远远比不得荀爽家宽敞、富丽。
然而刘备却对陈寔、陈纪、陈谌十分的尊重,以晚辈之礼下拜,将陈寔尊称为“陈翁、陈君”,将陈纪、陈谌尊为陈君。四为郡功曹,五辟豫州,六辟三府,再辟大将军府,熟人满天下,如今已经70余岁,用年老德昭、名满天下来形容,非常贴切。
陈家众人,也极为客气,并不倚老卖老,还有少年陈群在旁惨茶倒水,更令人意外的是,北海朱虚人邴原也在陈家求学。
聊了一会风土人情,刘备问道:“听说荀家八龙居住的地方叫高阳里,小子不明白高阳里的由来。”
“荀家八龙也算贴切。”陈寔苦笑,“高阳里的称呼,不说也罢。”说年老体困,由陈群扶着到后堂休息。
刘备再问陈纪等人,都露出莫名的苦笑,也都不回答,借口整治宴席,离开厅堂,使邴原做陪。
邴原也起身说要如厕,刘备急忙一把拉住说“一起”。邴原这才坐立不安地坐下。
刘备奇怪地问:“邴先生,怎么一提八龙和高阳里,陈家爷爷和叔伯一脸的不高兴,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邴原支支吾吾半天:“‘八龙’可知颍川郡对荀家的评价是极高了,大家对此也没什么意见。更高的是荀家的“高阳里”,据说高阳氏有八个有名望的儿子,荀淑也有号称“八龙”的八个儿子,所以当时的县令将荀家居住的西豪里改为高阳里。高阳帝是上古三皇五帝中的第二帝,既皇帝之孙颛顼(zhuanxu)。
《尚书》以燧人、伏羲、神农为三皇,以黄帝、颛顼、帝喾、尧、舜为五帝。颛顼帝是舜帝、夏禹帝、楚王、屈原等的祖先。例如屈原在《离骚》中自称‘帝高阳之苗裔’。”
换句话说荀家是想跟中华民族的祖先相提并论。
李浩在一边哈哈,大笑:“与汉人的先祖之一自比,这也太自负了吧!”
刘备这才明白,陈家父子是不想揭荀家的短处,所以才逃找借口走了。
邴原也跟着苦笑起来,作为末学后辈,他不好评价荀爽、荀淑。平头百姓,贩夫走卒等把高阳里和八龙称号看做贤者的象征,倒没什么不妥。像他和陈家三君这种研究过《尚书》《易经》,对上古历史有所知的学者,当然知道“八龙”之比也算正常,然而以高阳帝比荀淑,以高阳氏有名的八子比荀家八子,虽然代表着一种美好的愿望,依然显得太过荒诞。
刘备:“荀爽是自信还是自负,一望可知。”到底是谜一样的自信?还是谜一样的自信?”
。。。
回去路上,一个骑着毛驴的文士拦住刘备,做了自我介绍,乃是故广陵太守荀昙嫡孙,荀攸。
刘备:“你叔祖荀爽对我并不认可,你不遵从他的意见,还来我这做甚?”
荀攸:“慈明叔祖自诩清高,并不能代表荀家族人。我曾听荀彧之父反驳说‘若跟耿刘郡丞交好污了名声,彧儿娶唐衡之女,岂不是名声扫地?’”
“这算非正式的歉意?让你一个远亲来表示?”荀绲的说辞,让刘备的情绪稍稍缓和。一开始他确实对荀家报以厚望,如今嘛,有了陈家认可,有了邴原投效,尽管传说中荀彧、荀攸、荀谌如何厉害,刘备还真不把荀家当回事!
前世湘军以一省之人才撑起了东南半壁江山,给人太深刻的触动,一个经济和教育程度只算中等的湖南省,只要团结一致、勇于牺牲,也能人才辈出执中国之牛耳,就算没有荀家的认可、投效,地球还不是照样转!
荀攸见刘备态度依然不热忱,咬牙下拜:“鄙人此来,是求在大人属下为吏的。鄙人自诩有几分急智,会一些小伎俩,熟悉颍川郡情况,能够为大人分忧。”
荀攸可是大才!刘备心中欢喜,却担心对方诚意:“你祖父和你的名声,我早听说过,但你是党人嫡孙,怕是难给官秩,这样也肯么?”
荀攸请刘备斥退左右,说了一段荀家的隐秘:原来荀攸对时常批评朝政找存在感的荀爽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认同。当年颍阴令勃海苑康,因与荀爽交好,所以利用职权将西豪里改为高阳里,以彰显“八龙”。
当时荀攸的祖父荀昙广陵太守,荀昙的兄长荀昱为沛国相,荀昱人称“天下好交荀伯修”,与号称“天下楷模李元礼”的李膺齐名,同为八俊,而且同死党锢,天下闻名!要说名声绝对不是荀淑、荀爽能够相提并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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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荀昱、荀昙兄弟去世后,两支的后人凋零,人都没几个,更不要说有人才。在颍川人们渐渐的只知道有“八龙”,不知道有荀攸等人。
荀攸最后说:“祖父、父亲、叔父希望鄙人能重振家声。如今党锢,党人游学、交友亦受到限制,鄙人思前想后,只有军功一途,因此搜罗书籍、精研《孙子》《吴子》《司马法》,以及历朝历代的兵制,小有所成。愿效力于大人属下,以献陈平之谋!
大人如今年不足弱冠,而善战爱卒之名驰于京师!党锢三代而解,即使十多年后,日党锢依然不解,我在大人麾下之功劳,大人只需转到我儿头上,岂不是一条出路。”
第291章 荀攸的投名状
临颍位于颍川郡东,再往东是汝南郡濦强县,宋家曾经的封地。临颍以东殷汤乡的官道上,一群人在打扫清洁、填补凹陷,其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背着孩子的妇人,头顶总角的顽童。
邴原走到一老者身旁:“没想到殷汤人竟然如此勤劳,老翁都上路打扫。”
那老翁满头白发,衣服单薄,嘴唇冻的发紫,恨恨地瞪了邴原一眼,“走边上,别把中间路踩坏了,还等着郡丞过来。”
见邴原衣衫质地细密,低调中带着华贵,老翁又畏畏缩缩退后一步:“你不是那个天杀的郡丞吧?”
邴原:“不是,当然不是。老翁为何骂那郡丞?”
“里正说郡丞要来,命令我等前来整修、清洁乡部附近官道。大冷的天,多受罪!”
“里正的命令也太过扯淡,你等不从便是,何必骂那郡丞?”
老翁嘴鼻子瞪眼:“不从?那里正下次收谷子还不得用大斗,赋税又得多收一些,作孽啊!”
邴原:“田赋都有定量,一个里正岂能一手遮天,你们怕他作甚?”
一个游侠模样的汉子道:“给外乡人乱说做甚,还不赶快干活。”又对邴原吼叫,“书生,劝你少管闲事!”
老翁扭过头,哆哆嗦嗦继续清洁道路。”
邴原自言自语:“早就听说殷汤乡天高皇帝远,政令有些不畅,看来果有问题。”
“哪里来的探子?”那游侠模糊听到一些,招呼另一人,一左一右伸手来拿邴原胳膊。
邴原冷冷一笑,做势后退,复而前冲,一拿,一扭,一推,将左手边游侠胳膊反扭住,推到在地。
右边游侠见同伴被制住,狠起一脚向邴原腰间要害踢来:“倒!”
邴原仿佛脑后有眼,轻灵地向左跨步,侧身左手抓住游侠右脚往前一送,右手在其背后一推。
好家伙,眨眼间,右侧游侠失去重心飞出,右脚踢中左侧游侠,继而两人滚做一团在地。
“要没点手段,哪敢孤身求学!”邴原也不停留,大步疾走,几息之后,消失在乡部集市人群之中。
只留下两个不停骂娘的游侠。
。。。
荀攸指着周边店铺、游商:“殷汤乡西北接临颍,东连濦强,南通郾县、召陵,在颖水之滨,处颍川、汝南之交,交通便利,人口繁多,颇为富有。”
从颖阴过来,一路上刘备随口问风土人情,特产交通,见荀攸几乎都能答上,不由连连点头:“公达可谓活地图!”
殷汤里的里长曾在荀家私塾读过几年书,后来娶了荀家支脉之女,荀攸因此对殷汤乡的了解超临颍其他乡,这事荀攸怕生事端没有说,反正刘备也没问缘由。
“收赋税!”
一个华服胖子带着几个游侠和一群蓝衣手下,从东面行来,沿途鸡飞狗跳。那群蓝色人高喊着“十税一”夺了王家的鸡狗,刘家的粮食,汤家的菜,陈家的编织品,李家的布。。。
“十税一?谁定的税率?”刘备养过鸡鸭,编过草鞋草席,知道小贩售卖的日用品利润微薄,售价比成本高不了多少,十一之税显然过高。
荀攸扭头看向吵闹声来源,那个胖子让他表情略微不自然。刘备并未察觉。
邴原却看在眼里问:“公达莫非认识那个华服胖子?”
荀攸:“实不相瞒,那人叫汤赟,赟即文武贝,曾经在荀家私塾读过书?”
刘备:“你们关系很好?”
“算是同学,关系好到说不上。他家富有,经营几家货栈、有着商队,读书时就大手大脚,对教师、同学都颇大方。”荀攸这次没有隐瞒,忙将情况介绍一番。
刘备:“没想到此人竟算荀爽的记名弟子,荀家支脉的女婿。”
邴原将探听到的情况说了一番:“百姓、商户叫他‘汤扒皮’,收田租税大斗进,贷粟谷小斗出,役使百姓给他干私事。。。”
。。。
就在此时,汤赟等又闹出新情况,走入一家馆子,也不出钱,随手就拿了几笼包子开吃。
“里正来了。”店老板点头哈腰,“大人随便吃。”
“竟然不给钱,也太不要脸了。”旁边一个外地人看不惯批评几句。
“我从不给钱!”汤赟一把将外地人推地上:“这是我的地盘,他们都是我的子民,吃他包子是看得起他。”
恰巧两个商户推着一大车货物,货物堆得较高,遮挡了实现,迎面碰上汤赟的手下。
“没长眼睛么?”汤赟指挥属下,一下将车和货物推翻,还在货物上用力踩踏。
直到两个商户一阵哭泣求饶,答应捐出一些货物,汤赟的手下这才放过。
。。。
刘备指着汤赟一群人:“公达,你说该如何处理?”
荀攸:“大人说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
刘备叹气:“不是我要如何处理,是本乡、本里商户、百姓要如何处理!是大汉律要如何处理!你若是不分清,查办弹劾污吏劣绅也只是一阵风罢了。之后换上来新任里正,也会走上飞扬跋扈,鱼肉百姓的老路。
这事情你和邴先生一同办吧,不要让我失望。”
荀攸知道这事就是是投名状:“我必公正执法,不留情面。”
刘备:“听说你还没结婚,我师有一女,年龄也合适。”
荀攸本来打小订了婚事,可惜对方因为党锢退婚,二十三岁依然未婚:“卢尚书的女儿?我当然愿意,只是卢尚书怕不会接纳一个被党锢的荀攸。”
刘备:“若同意当最好,不同意还有个备选,我叔父兼启蒙老师如今在上谷郡做掾史,其女小名九九,读过一点书。”
荀攸也不知道对方长啥样,是否歪瓜裂枣,但看刘备也算正常,想必不会丑到下不去嘴:“但凭大人吩咐。”
刘备:“九九妹是最合适的,当然,我还有几位远房叔父,还有母族那边的女儿可以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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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攸如今寄人篱下哪里有的选?刘备越说其他可选,荀攸越发肯定“九九妹”一定歪瓜裂枣,其他选择之语都是考验或客套,卢植之女则是幌子。刘备的目的一定是把丑的嫁不出去的九九妹嫁给自己,咬着牙说:“何必劳烦卢尚书,若贵叔不介意党锢之身,荀攸愿娶九九妹为妻。”
“咦,你怎么哭了?”
“属下父母早亡,能得一贤妻,多一族亲人,因此激动的哭了。”荀攸埋头拜伏在地,罢了,不论美丑熄了灯都一样。
第292章 年华没有付水流
终究有人站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文士呵斥道:“站住!汤赟不许欺压良善、横行霸市!”
汤赟:“汤鹏,原来是你小子!今天大爷心情好,不找你的事,死一边去!”
汤鹏:“汤赟,普天之下皆汉土,大汉有律令,你总是违反,是想抄家灭族么?”
汤赟:“我是主脉,你是支脉,还轮不到你来管我。儿郎们,把他轰走!”
好嘞!
一个精壮的黑衣游侠,带着几个蓝衣家丁,围着汤鹏动起手来。
汤鹏身体瘦弱些哪里是数人对手,当即被打得抱头鼠窜:“别打,君子动口不动手!”
刚才打扫路面的老人,看到这一幕,摇摇头:“汤鹏一介书生,有好心,却抵不过宗家拳脚。”
“老人家,我们又见面了,这汤鹏如此飞扬跋扈,你们怎不告官?”
老人这才审视起邴原来,半响摇摇头:“老翁眼拙,外乡人,看来你们许是哪边来的官员?哎,殷汤乡的事,你们管不了。”
邴原:“我们是郡里来的,怎么管不了?”
“里正家在乡、县官府都还有人,据说是荀家的女婿,在郡里也说得上话。汤家是大族,有上千口人!之前县里也查过,最终也没把汤家如何,只用汤赟代替了原来的里正,举报的人都被打击报复。”
邴原:“你看见那边的华服公子否,他就是新来的郡丞,我是他宾客,有什么事可向我们检举!”
老翁嗤之以鼻:“书生不要欺人,老翁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也是见过官的,哪里有这么年轻的郡丞?”
邴原转头,与刘备相视苦笑,互相缓解老翁带来的尴尬。
荀攸则想,还得通过荀家的关系,才能找出汤赟的恶迹吧,可身为同学,自己又如何自处?
。。。
邴原少时,家里贫困,然有志于学,是青州学者中的佼佼者。后来与华歆、管宁三人合称一龙,华歆为龙头,邴原为龙腹,管宁为龙尾。虽与二人共称,邴原的年龄比华歆、管宁大十多岁,比荀攸则大许多,成名也更早,求学经历也更坎坷。
东汉时,讲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游学成风。多年前,邴原欲离开家乡游学,但没出过州,不清楚应该向谁求学,于是向同郡年长学者北海孙嵩登门请教。
孙嵩深感意外,曾经收留、保护过赵歧,而赵歧是马融的亲戚,对马融的豪奢虽不认可,对马融博学却很推崇。孙嵩因此对马融的杰出弟子郑玄也很推崇,说我们北海郡高密县郑玄是马融的徒弟,学览古今,深通古文经、今文经学、历法等学说,是学界的宗师巨匠,关东屈指可数的巨儒,非常适合年轻学者的师傅和榜样。为何舍近求远,把郑君当做东家丘,到其他地方游学呢?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也有考验邴原的成分在其中。
邴原则说,孙君的话确实是照顾后辈的至诚之言,然而人各有志,所好不同,有人登山采玉,有人入海采珍珠,有人进树林伐木,有的入草原狩猎,可以说登山的人不知海有多深,入海的不知山有多高么?可以说进树林的人不知道草原广阔,入草原的人不知道树林的茂盛么?您说我把郑君当做东家丘,您不是把我当成西家愚夫呢?
孙嵩大为吃惊,连忙收拾一开始戏谑表示道歉,他早年也出外游学,认识许多兖、豫两州士人,但极少有邴原这样的人物,于是仔细介绍有名的士人,并要亲自写下介绍信。
邴原十分感激孙嵩的厚意,但委婉拒绝收下介绍信。孙嵩也很厚道,坚持写下了介绍信。邴原却不过情面,只好收了,将介绍信用上好的盒子装好,留在家里,并不随身携带,只身出外游学。
邴原是寒士,却十分坚韧和自信,一个人,背上行李书箱,一路步行数千里,四处游学,没有钱就帮人打工、抄书,践行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滴酒不沾。到陈留则师韩子助,颍川则宗陈寔,汝南则交范滂,涿郡则亲卢植。临别时,离愁别绪,师友以米肉厚礼送原,邴原感慨千里相别,再见不知何日,于是主客一起饮酒,终日不醉。
虽然从未使用介绍信,但这些师友多大家、大儒。邴原用自己的志向和实践证明,学者之间,以学识论高下,以学识得共鸣,只要诚心学习,志存高远,自然能到到师友的认可和尊重。
。。。
邴原可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抛下与老翁的不顺利,招呼刘备、荀攸进入刚才那家饭馆,里面叽叽喳喳的正的在说着汤赟的劣迹。
被踢倒那个外乡人是个游商,大声嚷嚷:“胡乱收取市税,任意欺凌百姓,此乡就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另一人含血愤天,“乡里的郑屠户好赌,有一次输了钱,妻子女儿被里正抢走抵债,玩了一年才放回来。”这是郑屠的邻里。
“汤赟是不对,汤家也有和善的,汤鹏就是,平日周济邻居,常为无辜之人出头。”这是一个本地人。
“出头?我看是找打吧!那次不鼻青脸肿。”这是一位看客。
“每次收家产税,总是把房屋、车辆数量多算、价格算高,多收走许多钱。”这是一位商贾。
刘备一边听,一边悄悄对荀攸说:“哪些人受了欺辱,都记下来。邴先生如何问的也都选要点记下来。”
邴原也装作对汤赟很气愤,顺着那个外乡人和其他几人的话,你一言我一语,挑拨众人说话,又买几瓶酒,送给吼得最凶的人喝。这些人或者刚刚收到欺辱,或许曾经敢怒不敢言,只要聚集在一起,胆量都大了许多,更兼喝了酒,平日的顾忌都丢入颖水,只管肆意批评。在游学的过程中,邴原接触的,可不仅仅是大儒,还有贩夫走卒,工匠农民,商贾游侠,既练就了一幅好武艺和强健的体魄,更有与三教九流打交道的能力。
论善于交流,不论忙着打仗当官的刘备,还是苦学在家的荀攸,都不及邴原半分。就连刚刚对汤赟点头哈腰的饭馆老板,也抽空出来骂了几句。
荀攸开始时还尽量记忆在心中,到后来发现汤赟及其狗腿的恶劣,把殷汤乡部最大的一棵树全部制作成纸张,或许也写不下,心中哪里记得下。
额头不由流出汗水,毕竟汤赟是荀爽的徒弟、荀攸曾经的同学,这样问下去,杀头、抄家之罪很可能坐实,真有点后悔答应与邴原承办此案,将乞求似的目光看向刘备。
但见刘备时而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愤懑之色,时而对邴原的循循善诱露出欣赏之色,就知道怕是难有转圜余地,于是眼睛左看右看,熟悉地形,准备随时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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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汤赟带着狗腿们大步走过来:“听说你们在说我坏话,是谁?”
众人恐惧地看了看汤赟,又看了看邴原,议论之声戛然而止!
两个游侠道:“就是这个书生,刚才在路上便问东问西,一定是别家的奸细!”
汤赟怒发冲冠:“把这个臭书生抓起来!把店中之人也盘问一遍!”
周边游侠家丁轰然应诺,摩拳擦掌。
店中食客个个黯然神伤,面带惊恐。
第293章 扫黑除恶
荀攸见对方越发嚣张,心知要遭,急忙站起来:“且慢动手,那人是我朋友。”
“老同学许久不见。”汤赟马上换了一幅笑脸,复又阴沉,“好个荀攸!竟然不念同学、亲戚之情,来问我的黑材料!”
荀攸连使眼色:“你误会了,切勿太过跋扈!”
汤赟:“误会什么,你与汤鹏交好,想用他来取代我么?来人啊,把这两个书生都‘请’到府上,下手轻一点!”
荀攸跟汤鹏还不如跟汤赟熟悉,连连跺脚:“别动,别做死!”
汤赟:“动手!”
“我看谁敢动手!”刘备忽地站起来,将綬带从衣服中拉出。
汤赟见那青年高约七尺五寸,腰跨剑、头带冠,一张脸虽年轻,但怒而有威,外衣虽然普通,衣领、鞋子却很精致,只知道不是普通人,特别是腰间黑色綬带,有青、红、深紫花纹,必是品秩不低的官员。又见荀攸和一个壮硕的青年分别在他左右,隐约呈现护卫之势。
糟糕,这怕是哪个二千石家的嫡系公子,不知怎么回事来找我的麻烦刷名望。汤赟气势顿时矮了几分,堆起笑容:“公达,这是哪家的俊杰,不如一起到寒舍,让为兄尽尽地主之谊。”
刘备:“自己都知道是寒舍,我就不去了。”挥挥手,让他走开。
汤赟一向横行霸道,哪里想到会有招之既来,挥之即去的一天,脸色通红,一脸的戾气:“动手,把他们几个都‘请’到我府上!”
汤赟属下三十几个游侠、家丁围住邴原、刘备、荀攸、柳青等人,群起而攻之。荀攸武艺最差,很快被捉住,刘备邴原虽有武艺,却双拳难敌四手,只好在饭馆小巧腾挪,借助桌子椅逃窜。
一时间锅碗与筷子齐飞,桌子共椅子同砸。
“捉住他们!”汤赟知道若不能胁迫对方“私了”必难善终,故颜色冷厉,接连呼吼,亲自带人冲突,誓要将人抓住。毕竟人多,将刘备、邴原、柳青压迫到厨房之中。
眼看要被抓住,柳青再不犹豫,满脸杀气,守住厨房门口,拔刀直指:“我看哪个敢伤郡丞大人,谁敢先动,我必手刃之!”
汤赟属下游侠不过‘乡’侠,平日打架斗殴都是以多取胜,求的是钱财,没几个经历过生死搏杀,面对战场精锐摆出的一幅血溅五步、生死相拼姿态,都有畏惧之意,谁也不敢先上,却也不退让,只死死围住。
双方对峙一炷香时间,汤赟终于忍耐不住,拿把长剑,与几个亲近游侠,挥舞刀剑向刘备等人杀去。
双方霎时刀起剑落,就见血花飞舞,一名游侠抱着肚子退坐在地,另一名捂着左手断掌脸色苍白,柳青腿亦被刺中,流血不止。刘备刺中汤赟肩部,一脚将其踢退。
汤赟体胖肉厚,捂着伤肩,满脸狰狞:“上!都给我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被反捆双手的荀攸大急:“不可,汤赟!切不可自寻死路!”
刘备看了邴原一眼:“守住门,杀几个算几个!”
一起拿起面前桌子做大盾,塞住门口,柳青则杵着一根木棍,护住侧方。一时间人仰马翻,血花四溅,刘备几人都受了伤。
汤赟恶从胆边生:“点火,将厨房点燃,不信他们不出来!”
眼见将命悬一线,门外响起了马蹄声,原来是李浩听见呼救、争斗声,带着卫队骑马而来,“郡丞办事,无关者退,挡我者死!”
一个冲锋,既将屋外聚集的游侠、家丁冲的七零八落。继而下马,冲入饭馆内。
卫队都内穿甲胄,刀剑锋利,斧头雄浑,弓弩锐利,如虎入羊群,挡者披靡,抱头鼠窜。
周边的行人四处奔逃,饭馆的食客吓得缩在桌下。
。。。
李浩见刘备三人都受了伤,很是自责:“都怪我来晚了,可要将他们都杀掉?”
刘备:“邴先生伤口重否?”
邴原:“幸亏衣服厚、内里有皮甲,倒无大碍。上天有好生之德,刘君新到任,不必杀戮过重,诛其首恶便是。”柳青亦无大碍。
刘备点点头,让人将汤赟和几名游侠,一些家丁都绑了扔在地上,让人守住门口。
又将刚才躲在桌子下面的人、战战兢兢的人,聚集到门口,让李浩将郡丞的印绶传给众人验看,对饭馆内外百姓说:“我就是新来的郡丞刘备!
今天你们说的话,我都记在心中。刚才请你们喝酒的是我的属下邴原,是陈太丘的徒弟!而我旁边的年轻人是故广陵太守的嫡孙荀攸,颖阴荀家不会庇护恶人,你们可以信任我们!
我今天来,就是扫黑除恶,严法治乱来了!”
店内,店外百姓皆兴高采烈,高呼欢呼。
荀攸露出一阵苦笑,看来注定被拉下水,跑不掉了,投名状不止娶妻啊!荀攸不知道邴原与卢植的关系,奇怪刘备为何如此信任邴原不让他纳投名状。
刘备指着寸头丧气跪在地上的汤赟:“我以郡丞之名,保证一定严惩汤赟!也要求你们将汤赟所犯恶事,简要地再给我属下们讲讲,并在笔录上画押为证!”
中国的百姓,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大部分人都是看热闹的,即使受过欺压,只要没严重到刻骨铭心或撕破脸皮的地步,很少有人出头。尤其担心说了汤家恶事,事后刘备走了,被汤家报复。
这时候,刚才店内的人就起了带头作用,以那个外地客商和店老板为首,半自愿、半强迫地录起笔录,有了带头者,旁观的百姓也就不怕,揭发、举报者们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令人惊奇的是,汤家支脉的汤鹏,也加入到举报大军中,越发让荀攸预见到汤家嫡系的下场。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汤鹏历年来,系统收集整理了大量汤赟及其党羽斑斑劣迹,主要有五大罪状:其一,乱收市税、保护费,侵吞税收。其二,煽动游侠、百姓赶走两任亭长。其三,利用权势强买强卖店铺、土地,打伤、打死数人。其四,收高利贷过程中,逼死数人,强夺人妻女。其五,将良民卖做奴仆、妓女。
。。。
当天半夜,临颍的县长庾繁坐车赶来,请刘备高抬贵手,将案子交给临颍县办理。因为若郡里继续调查,庾繁等人难免失察之罪、无能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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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必有据,依法判案。考虑到案情复杂,每一项罪状都不止犯了一次,有的涉及十名以上的当事人或证人,有的犯案时间在数年之前。短时间内,已不是刘备身边几人就能完全整理清楚,于是痛快地交给临颍县调查取证,只是在一旁监督。
哪知道,第二日,消息灵通的荀爽与汤赟的老丈人,迅速从颖阴赶来为汤家求情,希望能从轻发落。
第295章 袁、曹合谋
汝南
袁家祖坟前原本孤零零的草庐,已变成了一排房屋,看上去依然简朴素雅,内部已经过整修,仔细观察床榻、地板、墙壁、用具,不难发现其中的雅致与精细。
何顒双手抱着盛参汤的碗叹道:“袁家四世三公,果然非同寻常,底蕴之厚,就是仆人也识文断字,举止优雅。”
袁绍依然身着孝服,神情少了三年前落寞,多了坚毅与从容:“多亏兄长居中联络,我这草庐才能不寂寞。”
岂只是不寂寞,三年内上百号党人前来草庐拜访。不论来人地位高低,学问长短,袁绍都一一亲自接待。夜里,宾客们住在袁家庄园,见袁绍依然在草庐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无不赞叹。离开时,袁绍还送上盘缠,所以无人不称赞有加,同郡的许邵更是推崇地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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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的党人如何顒、许攸、吴巨等每年都要滞留数月,或领着袁家的例钱成为宾客,或更换姓名,作为袁绍的眼睛探听各地消息,作为腿脚协助办理各项事务。
因此袁绍能够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不巡查家中田地而清楚灾害、收成,不查账目而明白店铺商队之盈亏收益,不询问宗族而知族人的贤或不肖,既将袁家这一房治理的妥妥帖帖,又为士林称赞名声蒸蒸日上!
其他宾客和仆人退下后,何顒脸上笑意完全消失,显得异常凝重,将颍川之行的见闻细细诉说:“跟何进的接触遇到一些困难。朝野都以为何进只是卖肉屠户,定然治不好颍川,我亦如此想。没想到他不学有术,竟把一个难治的郡治理井井有条,不论宦官党,还是党人,都对他有称赞之语。”
袁绍:“你曾经献宽仁求士的策略,看样子何进是听进去了。但他的所作所为,又不止用宽,而是先严后宽,手段老辣,不是一个没有经验之人能做到,应该有其他人给他献计。”
何顒:“据许攸、吴巨探听,献策之人或许是刘备。”
“怎么又是他!”袁绍脸上起了阴霾,当初刘备为桥梁,搭建袁术、袁家与何进之间的桥梁,袁术因此得袁隗、袁逢欣赏得皇帝信任,仕途顺畅。
“刘备能力强,心思难测。不能让他一直在何进身边!否则我们的人对何进没有任何作用!”何顒作为被通缉的党人,能够与何进搭上线,一方面因为同是南阳人、同姓‘何’的乡土情结,另一方面初期打着袁家和刘备的牌子,商讨运粮食入雒等事务。但何顒一点不感激刘备,三年前几乎被扔到水中,半身湿透,后来冻出了一场病,让他怀恨在心。
袁绍:“从情报中看出,何进对刘备颇信任,让他走怕是没那么容易。”
何顒:“可以在刘备父亲的事上做文章。”
袁绍摇摇头:“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不到逼不得已,最好不用。或许可以想办法将他调走。”
但以什么理由来调走呢?袁绍、何隅并没有左右朝政的能力,都陷入了沉思。直到被仆人敲门声音打断。
袁绍向仆人怒吼:“不是说了不许来打扰吗!”
仆人战战兢兢的说:“有个人递了名帖,说今天一定要见到您,否则他就不走了!”
袁绍接过名贴:“沛国谯县曹操!他来干什么?”
何隅大笑:“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有此人相助本初大事可成!”
。。。
雒阳
曹嵩:“什么?你疯了吗!真不敢相信,你竟然同意孟德如此荒诞的打算!”
曹节:“孟德性格跳脱,总是出状况,但总能克服过去,这就说明他多谋善变。既然我们都老了啊,年轻一代的路还很长,不一定要逼迫他按照我们的想法去走。”
曹嵩知道说不过曹节,但依然免不了担心:“要将矛头对准支持自己的人,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我担心那条路走不通,原来的又被封闭。”
曹节:“没有把鸡蛋只放一个篮子的道理!袁家也曾经有中常侍袁赦在宫中援应,现在没谁说袁家是宦官党。曹家也一样,我死了之后,没有族人在宫中,不一定永远都是宦官党!况且族内,早就有曹鸾等人尝试过与党人和解。”
三年前,永昌太守曹鸾上书请开党锢,被气急败坏的王甫拷打至死。曹鸾当时根本没有与曹节、曹鼎、曹嵩等人商议,属于自作主张,却代表了一批少壮派的态度。曹操为雒阳县北部尉,棒杀蹇硕之叔,当时也是自作主张,事后曹节还帮忙擦屁股。
曹嵩:“侯爷千万别说那个字,族人们都在为你烧香祈祷,您一定长命百岁。”
曹节:“我高官厚禄位至特进,得封侯之赏位及人臣,享尽了富贵,也见惯了生死。
因而我而死的窦武、陈蕃、刘郃、阳球等人不计其数,不是因我而死的王甫、段颎等也见过不少。
他们死了,我能活下来,有运气和皇帝宠幸的原因,更多的,却是因为见惯了斗争和仇杀,比其他人更谨慎,更狠辣,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曹嵩点点头,在曹嵩的注视下又摇摇头,相比于儿子曹操,他要“老实”得多。
曹节感觉对牛弹琴一般十分的无奈:“我的意思是张让、赵忠虽然比我更得皇帝的宠幸,也学了王甫和我的狠辣、决绝,却没有足够手腕和才干以得到外臣支持,更指挥不了司隶或军队,保不定关键时刻他们会帆翻船!
王甫虽然比我更狠,却没有那份谨慎,树敌太过,罪名太多,多行不义必自毙,所以他杀了很多人,最后自己还是死了。”
话说到这么直白,曹嵩终于明白了:“侯爷是要我更谨慎地约束族人,更聪明更狠辣的对付敌人?”
曹节点点头:“你的性格和你亲生父亲一样质朴,要你狡诈狠辣,怕是不行。但同时这也是优点,只要足够恭顺谨慎,不论袁、杨、刘氏宗族,张让、赵忠都不会把你当做主要的敌人。”
换句贬低的话说,在政治斗争中,高居九卿的曹嵩,竟然只是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而他能长年高居大司农的原因,是他除了贪财之外,没有大多数宦官党嚣张跋扈的多树敌的缺点,在很多重大问题上都老老实实不发声。
曹嵩:“那我一定继续谨慎为官,谁也不得罪。”
曹节摇摇头:“这还不够。南阳和沛国曹家至少都贪了数千万钱,这就是罪状!杀头抄家流放的罪状!
等我死后,如果你发现风向不对,赶紧将钱财上缴给皇帝和诸位中常侍。皇帝和常侍们爱财,可保曹家平安!切记,切记!”
第296章 许邵怒评曹、刘
曹操左手抓住许邵衣领:“说!我今后能成怎样的人?”
许邵:“你是清平之奸贼。”
“嗯?你敢胡说!”曹操右手持剑,在许邵脖子上隔空划了几下。
许邵本来想说像曹操这种不择手段的人,是清平之奸贼,乱世为枭雄,可命在对方手中,生怕对方一言不合,怒起杀人:“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曹操:“我呸!
我为雒阳北部尉,蹇硕叔父夜行,我亦将至之杖毙,明显有治理之能,为何说我是奸贼?”
许邵:“蹇硕只是个小黄门,又非曹家一党,你投机取巧骗得了旁人,骗不了我!”
曹操被识破心思,虽依然不依不饶,声音却小了许多:“曹家是宦官党管我什么事,要让党人也把我当作英雄。重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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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邵冷眼凝视:“休想,我全部砸自己的牌子!要觉得说错了,两句我都收回。”
曹操还要再逼迫,忽然“啊”一生惨叫,右肩一痛,短剑落地。
“住手,放开他!”刘备手中握着弹弓,“竟敢白日逞凶!”
“噫,刘备也来找许子将?”曹操转头见刘备,怕再被打,这才放开许邵,趾高气昂的说,“许兄说我是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刘备:“来这的人都礼仪有加,你强迫人给好评算何本事?”
“哼!谢谢许兄。”曹操丢下礼物,大笑而去。留下面色不平的许邵和若有所思的刘备。
许邵:“刘君也来找品评?你之名在半个大汉都为人所知,何须我为你扬名?”
刘备知道许邵既许子将,相当汉代的民间网络大V,善于品评人物,士人往往从千里之外,备上厚礼来找他,所以煞有介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大大方方送上礼物:“许兄品人之能,大汉闻名,谁不想得兄一句称赞。”
许邵翻了翻白眼,敢情又是一个只想要好评,不想要差评的主:“你自卒伍起,因战功为官,数年来力压公孙度,五路北伐唯一一路获胜,可见武功之盛!
建言东南之谷入雒,中原之贫民迁至南北边疆,可见目光深远。建言和践行海关、陆卡之策,可见理财之能。
功劳于国于家有大益,若说评语,应该皇帝、三公九卿来做,我一个小小白丁说了岂不是贻笑大方。”
两人交谈良久,相谈甚欢,离别时,刘备再次请许邵评价。
许邵终于说了:“贤弟尚年幼,还未完全定性,暂可谓‘春之甘霖’,有使万物回春,大地复苏之能。”
刘备立即打蛇随棍上,指着旁边的邴原、荀攸问:“还请君再评一评,必有厚礼答谢。”
。。。
“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哈哈哈,我就是党人眼里的奸贼,乱世的英雄!不虚此行!
记得故太尉乔玄曾经说过,在雒阳、沛国知道曹操的人很多,但在整个士族圈子中名声不显,建议找品评人物著名于世的许邵等人帮忙扬名。
曹操找过袁绍之后,顺路拜访许邵,没想到许邵对他的看法如此恶劣,一开始不让他进门,进门之后,又给差评!
曹操是个极聪明、自负的人,其实内心中知道作为宦官之后,许邵不会给他好评。可他的自负又不愿轻易接受差评,所以翻墙、拔刀相向是早就想好的!最终许邵给了半个好评,半个差评,看起来不好不坏,曹操其实是喜出望外的——毁誉参半,总比默默无闻,或满是差评好得多!至少名气打出去了。
至于士人的看法,曹操没有简单到以为一个许邵就能“一言兴人,一言丧人”,许邵虽然牛掰,影响力却主要限于豫州范围,限于江湖之远。到了天下范围,到了庙堂之高的层级,以曹操之聪明,早已经想好了其他办法。
想起袁绍的三个要求,曹操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地响:“袁本初这家伙,真不是省油的灯,三个要求,一个比一个过分,分明就是不想让我与党人交好,不想给我曹家与士族和睦的机会!
哼,我偏不信邪,一定要做到,让何顒、许攸、张邈等人都看一看,我曹操是不是宦官党!”
。。。
这一年冬天,北方发生了一件大事。
前年,当时南匈奴单于屠特若尸逐就随同当时的使匈奴中郎将臧旻一起北伐鲜卑,单于逃入鲜卑以西的北匈奴残部。去年,皇帝任命了屠特若尸逐之子为呼徵为新的单于,然而,新单于偷偷与鲜卑人眉来眼去。
今年,继任使匈奴中郎将的张修在没有掌握足够证据的情况下,将新单于抓住杀掉,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谎称南单于死于内乱和伤兵。
入冬之后,东窗事发,张修被免职下狱而死,南匈奴3年换了3名单于,动荡不已。同时,鲜卑人继续入侵、劫掠幽州、并州,匈奴中郎将的位置不能空缺,可因为名将大多凋零,皇帝、尚书台、三公一时间没有合适人选。
选来选去,本来并州刺史董卓在军事上是比较合适的人选,段颎去年冬天因为贪腐而坠水死掉,作为段颎故吏的董卓,就不为朝野所喜,借口担心董卓心怀怨恨、控制兵权之后对国家有威胁,不用。
袁绍向曹操提出的第一要求,就是将刘备调走,而刘备早先通过卢植提出到北方或青州任职的想法。曹操敏锐的意识到这是调走刘备,示好袁绍的机会。
官场上向来“论资排辈”,以刘备之资历、年龄,当然不可能做二千石的高官。
曹操向曹节提出的方案,也正好紧扣“论资排辈”四字——首先以南匈奴不稳定,需要重臣安抚为名义,建议雁门太守臧旻再次担任使匈奴中郎将,三公都同意,于是空缺出来一个太守之位置。
按照近来的惯例,雁门郡在并州算相对较大的郡,于是让一小郡太守升任较大郡。接着,可以提拔一名州刺史,比如并州刺史董卓来接替小郡太守,然后让一名县令接替并州刺史,最后,将千石的县令职务空缺出来!
整个过程中,原来的小郡太守、并州刺史董卓,接任州刺史的县令3人都提升了一步,个个皆大欢喜,三公则一个分得一个职务的推荐权,亦有利可图。最后,曹节要安插曾经担任过县令的刘备平级调动,就变得顺理成章,无人阻拦。
第297章 百年好合与最佳拍档
刘备欢欢喜喜离开颍川郡丞之位北上,根本不知道被算计了。袁隗、袁逢、袁术等亦弹冠相庆,因为新任颍川郡丞,依然是一名袁门故吏。
袁绍、何顒则大喜过望,只需冬天过去,袁绍就彻底结束了长达6年的超长孝期,同时,以其身份和极佳的名声,亦不难赢得何进的好感。
与杨赐、袁术、刘备等需要在不同地方做官相比,何进发现袁绍及党人有一个巨大的优点,作为宾客可以长时间待在身旁,入为谋士,运筹帷幄之中,出为爪牙,奔走州郡内外。而且党人们不要求官职,不攀比俸禄,因为他们根本没法出来做官,只需要礼贤下士的尊重,就甘为驱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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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来的太突然,何进也疑惑过党人为何要为他所用,尤其袁绍有个曾任三公的亲爹,屡任三公的叔父,何进不认为在仕途上能给袁绍帮助。
袁绍声称,党人们最重要的政治诉求是开党锢,双方都深知现在肯定做不到。
用对未来的承诺、付出换取现在的收益,商贾出生、借过高利贷的何进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没有现在就没有以后,何贵人若不能立为皇后,何进和党人的现在的付出都是徒劳,因此双方在当前的目标高度一致。
不仅出谋划策,袁绍还拿出数百万资财,提供何进在雒阳宫内外活动,收买诸位中常侍,供何贵人孝敬董太后、赏赐宫人,并利用袁家及其门生故吏的关系从各个方面给何家疏通关系、营造贤德的形象。
何进与袁绍将遇良才,如同梁冀之于袁成,窦武之于陈蕃,干柴烈火,相见恨晚,很快就像多年不见的好友一样亲密无间。这种关系,是外戚与士人领袖的组合。
宦官与士人天生对立,外戚的权力一开始与宦官类似,都源自于皇权,而士族的数量和质量能够控制雒阳、司隶以外的宽阔区域,因此,任何想执政的外戚都免不了大量任用士族,渐渐就会走上疏远宦官、亲近士族的道路。
何进则更甚,发现有了袁绍,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成为一群人的领袖,不需多久,就沉浸在人上人和如使臂指的感觉之中,不可抑制地膨胀起来,浑然不知借来的人未必是真正的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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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绿衣女子,在绣楼上扶着栏杆远望,远看飘飘如仙,可远观不可亵玩,近看清姿雅质,独压众芳,身姿丰满,容貌美丽。
这女子正是故中郎将王苞之孙女王荣,几年时间,出落越发清丽,那一张脸蛋,百千万中挑一,那一颦一笑道是无情还有情,声音清脆软柔,身肢修长而凹凸,让人一见而忘俗,惊为天人,久久难忘。
王荣从宫中、青州回到邯郸后,整个赵国的世家豪族商贾都知道王家有如此佳人,几乎将其家门槛踏破。对求亲者,王荣或婉言拒绝,或义正言辞,或出言威胁,总之不论媒人将相亲对象吹得天花乱坠,不论王章被灌多少迷魂汤,王荣总能找到拒绝的借口。
初时,有强盗抢王荣去,被杀退救回。第二次公孙度给了聘礼,娶王荣为平妻,王荣跳楼拒婚,之后公孙度因追杀刘备事泄,逃亡关外;第三次刘备请辽西太守甘陵赵苞保媒,结果赵苞死掉了,王章拒绝了刘备的聘礼;第四次王章送王荣入宫,王荣在宫内依附宋皇后,结果宫廷斗争激烈,宋皇后死,王荣放出宫,未能作成皇妃;第五次,王荣回乡后,王章千挑万选,与官宦人家嫡子定了一门亲事,可对方不知从哪里得知王荣曾入过贼窟,入过宫,坚决退婚。
五次没有嫁出去,而且前四次与王荣扯上关系的男人或媒人,不论强盗、公孙度、赵苞、宋皇后,死的死、逃的逃,王荣这样一位佳人竟然被视作扫把星,令王章也是泄气,便不敢再逼迫女儿。
而王荣的兄长王斌,在多次与刘备接触,多次进出雒阳、幽州、黔陬之后,从一开始的不偏不倚,到如今完全支持妹妹的选择,并且劝告父亲:“宋家覆灭,曹家将衰,何家将起。我观刘玄德与何家相善,年纪轻轻就是六百石、千石官,快则十年,慢则二十年,四十岁之前必能官至两千石。那些欲结秦晋之好的,哪一个能比得上玄德?”
王章知道,家世两千石的家族,自然有人比得上,可那些多半都已订婚、结婚,再也没有非要将女儿嫁得好的想法,只求她平平淡淡,能够嫁个普通门当户对的人家就是。
在寒冷的冬日,王荣略显寂寥,远远地望着南方,手中一封一封,翻阅着信件,不时长吁短叹:“明年我就十八岁啦,玄德哥哥多久才能来呢?不会将我忘了吧。”
旁边侍女嘻嘻哈哈直笑,饶是王荣恬淡清冷,一张白脸也羞得通红,如同木芙蓉由白变红成“醉芙蓉”,美艳不可端物。
赵地女子多善装扮、喜欢歌舞,为了将王荣许个好人家,王章亦从小培训王荣的文化、音乐、歌舞、礼仪举止,即使旁边的侍女看了,也说;“姑娘肌肤白里透红,仪态万方,我们女儿家看着都觉喜欢得紧呢,刘君一个男人怎会忘记呢!所以不来,以前是因为老爷阻拦,可信和礼物一直没有断过。姑娘说刘君翻年就20了,想必他一定准备好迎娶之礼才会来吧。”
话音未落,王荣就看见远处车连着车,马匹连着马匹,向王家门口行来,其上还有红色等旗帜。兴奋地跃起,急忙回屋梳洗装扮。
果然,王家大门一敞开,来人就鼓乐齐鸣,高呼“涿县刘氏前来下聘”!紧接着将一箱一箱的财物、绸缎、貂皮、羊毛、漆器、干果等搬进院子来,拦都拦不住,将周边路人、王家众人惊得合不拢嘴。
王章的眉头也解开了,女大不中留,留会留成仇,经历多次失败的嫁娶,刘备依然能念着这份情,再大的坚冰,也能融化一些。
第298章 白首不分离
“《士昏礼》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你们这是何意,没经过纳采,如何能纳征?”王章坐在主位上,看到院子里大批的财货,挤出一些清高与不屑,“我女儿是天上的仙女,就这点财货,哪里够!”
“纳采又如何,纳征又如何,到了这个地步,尊兄还不同意?你仔细看看礼单,彩礼比你想象的更厚!”邴原作为男方媒人,到女方家里提亲,第一步是纳彩,先询问王章意向,如不同意,自然没有然后,更没有送厚礼的道理;如果同意,才送上大雁等比较轻的礼物。
女方纳采后,媒人将喜讯报给男方,男方再备薄礼,请媒人问女方父母的姓氏、女子的名字、在兄弟姐妹中的排行,生辰八字、家里三代的等情况,这是第二步问名。男方在此基础上请人计算五行八字等是否相合,这是第三步纳吉。
第四步骤才是纳征,正儿八经备上束帛、俪皮等各种财物为聘礼!
邴原却一反常态,直接用上了价值数十金的聘礼“砸”!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四个步骤合并到一天。
王章之子王斌好奇,去看了几箱财货,立即被惊呆了,光是幽州、塞北的貂皮都是数十。还有个头如眼睛大的东珠,刚一打开,那一颗在手上,阳光下闪闪发光:“往常看到一颗也是惊奇,这二十颗,得值多少钱啊!”
王章是个老学究,也被东珠的光滑晃得眼花,这才拿起礼单仔细看,一边看一边咽口水,艰难地说:“还是有差别的,我都还没同意纳彩,你送什么聘礼?
我可不是卖女儿!”
邴原叹气:“玄德是喜欢王姑娘不错,今天这些也可看出刘家的诚意。作为客卿,这次婚姻我是不那么看好的。可玄德这人有些死板,将袁家、杨家、卢尚书的女儿、苏家姑娘都拒绝。”
王章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嘴角露出嘲讽地笑容,这么简单的计谋他是不会中的:“何必拒绝,答应了就是!他一个大头兵出身,好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王斌比父亲灵活一些:“邴先生口中袁家、杨家是指哪里家族?”
邴原:“除了两位袁公,就是侍中杨彪。”
王章嗤之以鼻:“怎么可能!吹牛,自抬身价!从未见过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王斌在一旁努力拉着父亲:“阿父,都要成一家人了,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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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章:“少说什么,别说我还没同意成一家人,便是成了,岳丈就不能批评女婿?我找得道方士算过,我女儿幼凤之格,入宫本可以做皇妃,却被那小子破坏,我怎么高兴的起来!”
客厅侧面悬挂的蒲席忽一下两翼分开,王荣一阵风样冲出来,扯着父亲胡须,跺着脚娇嗔:“阿父,女人一生是在赌博,有人嫁给富贵人家,有人嫁给贫穷人家,嫁给富且贵者的未必快乐,嫁给贫且穷的未必潦倒。
在皇宫里,宋姐姐曾经告诉我,嫁给皇帝,主管后宫,万人之上,母仪天下又如何?没有爱情,没有夫妇之间的感情,不过镜花水月,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后世眼光来看,女子最年轻漂亮时,在15到25岁,同龄的男子往往处于挣扎和迷茫之间。所有才有那么多美好而真挚的校园爱情,在步入社会之后,最终分手。
有的女子,如奶茶,在最美的时候,嫁给京东哥,为之生子,说幸福也幸福,顿时跻身上流社会,亿万富翁。说不幸也不幸,男人成长到京东哥那个地步,女子大多唾手可得,更多是传宗接代,和欲望罢了。外人看热闹,居于其中之人,如饮水,冷暖自知。
有的女子,选择在自己最年轻漂亮的时候嫁给同龄的潜力股,陪穷困的男生一起成长,这当然是爱情。可成长之后,他容颜依旧,若人好当然是细水长流、恩恩爱爱,白头偕老。若十几年后,男子财富或地位太过成功,始终被更年轻的女子环绕,对比家中已经有皱纹的妻子,难保不会变心。
王荣虽不知道后世的择偶观,却也知道女子比男子大或同岁的悲哀,宋皇后就是比皇帝刘宏为大,处处以姐姐的身份规劝、限制皇帝,脾气又傲气,造成最终悲剧。陈阿娇为汉武帝金屋藏娇,后来在更年轻的卫子夫等面前,亦败下阵来。
吸取宋皇后、陈阿娇的教训,王荣越发觉得刘备刚刚好:两人既有感情,男方地位、财富又不至于过高;他比她大两三岁,若干年后,她也不会相对显老。
唯一的问题,是他有三个乌桓女人,还有宋姐姐和不清不楚的苏媚。
幸好这几个女人都比王荣年纪大。
而且她王荣是正妻!其他几个名义上是平妻,其实都是妾!按汉律没有平妻,乱妻妾位者流徙!加上刘母耿氏的喜爱,她一点不担心之后的地位。
“罢了,你去吧。”王章艰难的点了点头,转过头抹了抹眼泪,心中如同养了近20年的白菜被猪拱了一般难受。
。。。
婚礼在正月春节之后几天举行,太守刘卫、渔阳都尉邹靖、涿令公孙瓒、李定等都亲自到场祝贺,刘其更是做了证婚人。尚书卢植、上谷太守陶谦、使匈奴中郎将臧旻、郑玄、刘虞、袁术、何进等亦派人前来祝贺,担任县尉的典韦、关寿分别从琅琊郡、乐浪郡请假前来参加,乌桓人祁济亦来贺。
一时间宾客盈门,流水席摆下数日。
王荣身着大红、桃红相见吉福,坐着红色内外壁的马车,在数名侍女簇拥下,抱着大红绸缎花,千呼万唤始出来。其后是兄长王斌带领的嫁妆车队,箱柜、被褥、首饰、衣服、绸缎、各类珠宝及金银器皿等。接聘礼时开心,可为了拿出尽量匹配的嫁妆,王章快愁白了头,最后还是邴原建议王家是诗书之家,多载了些书籍,此外还陪嫁了些地位不高的族人以及家生奴仆,以壮声势。
在刘卫指挥下,新人拜天地、双方高堂、夫妻对拜,王荣先入洞房,刘备则到各桌子与宾客告罪之后,带着半身酒气,返回新房:“夫人!”
“夫君!”王荣仰着头,羞涩而大胆地说:“余生太长,有君相伴,未来之路才会不那么孤单。”
仿佛用尽了气力,瞬间低下头,再也不敢看他,那一低头的温柔,眨动的睫毛,起伏的胸脯,急促的呼吸,青春的美、浓烈的情谊铺天盖地而来。
红烛之下,乖巧静坐的新娘子,露出羞涩的红晕,如同最美的苹果,涂红的樱桃小嘴,让人产生含在嘴中的愿望。她,就是我刘备的正妻,历史上原本是汉灵帝的王美人,汉献帝刘协的母亲,如今历史由我而改变!刘备不由雄心万丈,将她抱大腿上,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你我携手前行,无论风雨谗言,不管贫穷富贵,心坚如金石,白首不分离!”
第300章 春天的故事
春耕之后,王荣满意地沉沉睡去。
刘备意犹未尽,想着戍守边疆、生死难测,悄悄摸向宋佳房间,没想到锁了门,这可难不倒他,用刀从门缝中将门栓移开,只是多花了些功夫。进门却吓了一跳。
“你干嘛!偷摸摸的像个贼!”
宋佳两只眼睛圆鼓鼓、亮晶晶的直盯着门口。
刘备怒道:“母妖精,知道我在开锁,怎不开门!”
宋佳心想王荣如今是大妇,又正在蜜里调油之时,我若主动开门,日后面上须不好看,骄傲地笑:
“我皇后之尊,怎能主动让小贼糟蹋。”
“哈哈,就是喜欢糟蹋你这皇后,我也做一回皇帝!”
“死小贼!”宋佳心想今晚他打开门栓,我一个弱女子,又是名义上的妾室,面对如狼似虎的良人,只能从命,王荣也怪不得我。
“别,啊。。。恩。。。呀。。。”
宋佳稍稍反抗,让他增加了些难度。真弄起来,表面不配合,实际却十分积极,考虑到明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聚会,一些姿势,半推半就也就做了。
征服年纪稍大点的女人,还曾经是高高在上皇后,别有一番风情。轻熟女既懂的让男人喜欢,也懂得让自己快乐,鱼水和谐,刘备身心舒畅,自然是一点不留情,到底比对王荣时温柔款款要放肆、自如许多。
云收雨散。
刘备被冷风一吹,两股战战,偷偷回去,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真是堕落了,感谢万恶的封建社会。
。。。
天还未亮,王荣就将睡眼迷糊的刘备推醒,今早就要出发,王荣怕怀不上想抓紧时间再加一次春耕。
刘备倒不是不行,而是困的慌,地越耕越肥,牛总有不想下地的日子,可又担心王荣起疑心,影响夫妻感情。只好勉为其难,再接再厉。以至于临出发时,整个人昏昏沉沉,困倦欲睡,脸白色惨。
“玄德,为兄来了!跟你一起去守边疆。”王斌与一名健仆,各骑一匹个头不高的河北马,怀着期待兴奋心情,出现在长长的队伍之旁。
“你去做什么?”刘备有点懵逼,“我们又不是去游玩、游学。”
“打虎亲兄弟,为兄来帮你上阵杀敌立功!”王斌拍了拍身侧的长剑,知道刘备善战,有心蹭功劳。在赵国想举孝廉还差的远,考虑到在赵国或者邯郸县作郡县小吏,随时都可以,到边疆混资历的机会很少,眼巴巴地跟来了。
“有兄长在你身边学打仗,我既放心你,又放心他。”一个‘学’字,王荣显然与王斌商量好,同意他来蹭功劳。扶持外戚,在当时的人看来,是天地正理,王荣根本觉得要跟刘备商议。
“不行,绝对不行。”
面对依依不舍的王荣,跃跃欲试的大舅哥,刘备急忙拒绝,“鲜卑人善于骑射,来去无踪,即使县城里面也不安全。”
开玩笑,要是王斌有个三长两短,刘家下半辈子别想安稳。
王荣软磨硬泡,陪着王斌如牛皮糖一般跟着走了十里,士卒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几人。
刘备只好说:“要去可以,约法三章!”
王斌:“兄弟你说,我一定办到。”
“其一,在家为骨肉之亲,到县只君臣之分,切不可搞特权称兄道弟,影响我之威信。”汉代君不止指皇帝,如郡守叫府君,县令县长称县君,代表父母官与郡县百姓的君臣之份。另一种用法是区分身份的荣誉尊称,如陈群的祖父、父亲、叔父合称三君,郑玄尊称郑君。
“其二,下级服从上级,服从任命,尽力完成任务,不可有怨言!”
“其三,尊重同僚,不可以身份欺人。”
。。。
十数日后,入雁门郡平城。
平城户籍不过数千,本小县,臧旻担任雁门太守时,考虑到平城(大同)在抵抗草原入侵的桥头堡地位,特向皇帝申请,将平城升级为大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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级别上去了,地广人稀,人口不足的问题,并未解决,一直困扰郡县。由于防守面较宽,长城破损,屯田戍守人数不足,鲜卑骑兵最喜欢绕过平城以北塞障,到雁门郡盆地之中抢劫、掠夺。
“官员们将到平城任职视作畏途、险途,官吏长期空缺,自上一任县尉战死后,县尉已经缺了三个月!”
王柔来自于赫赫有名的太原王氏,担任县丞两年,开始时自信依靠家族和自身才干,一定能把平城治好。可冬季二个月时间没县令,三个月时间没县尉,已经不是队友不给力,或者猪队友的问题,而是0队友单刷,故而一直在走关系希望调走。
“县君属下皆弓马娴熟,属下和平城官吏、全城百姓信心倍增!消灭小股胡骑,全都仰仗大人。”王柔原本对刘备姗姗来迟不满,在见到随行数百骑兵和数十胡骑首级之后,完全变成了十分满意。
“典韦、张飞有万夫不当之勇!”
刘备争得王柔支持,当即一起上报雁门太守郭缊,推荐典韦假县尉,典韦原本任过县尉,落实职务顺理成章,上手也快。又任命张飞兵曹掾,拓跋伽罗、李浩为屯长,李山为门亭长,协助处理兵事。
王斌以为县令下属群吏之首的功曹掾一定是他的。
然而,刘备任命邴原为县功曹掾,为诸曹掾首,协理众事,主理人事、教育、考核、情报等;任命旐户曹掾,兼主薄,管理农桑、税收和诸文书等;任命荀攸刑曹掾负责司法讼狱,兼参军,并协助邴原、任旐。
王斌最后发现,自己是五官掾,名义上每项工作都可以协理,实际上管理的只有一类:仓库。
之后数日,每逢议事,若是军务,刘备则让典韦等人率先发言,王斌不懂,只是记录员,但不能理解为何荀攸也要发言。
若是政务,刘备辄让县丞王柔先说,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四百石官员,又熟悉情况,又是太原王氏的兄长,王斌不跟他争。轮到讨论户籍、农业、工坊、商业的一些具体问题,王斌侃侃而谈,结果任旐两三句话就把他怼回去,哑口无言。到人事、教育,王斌以为终于到他的强项,邴原也不反驳微笑着听他说,最终提出的意见,却十条只有一、二条采用。
王斌于是仔细专研典籍,希望扭转不利局面。
。。。
这日,商议拓跋伽罗部落的安置和与塞外胡人牲畜、毛皮、粮食贸易事项。
王斌说:“胡人与大汉本非一心,与他们贸易不是养虎为患么?不是卖国么?”
郡丞王柔、功曹邴原像看白痴一样着王斌。
任旐性格直爽,没忍住怼了一句:“民以食为天,你是管仓库的,最知道县库情况,难道平城的百姓就该被饿死?平城的县库就该空虚?春荒最是难挨,百姓苦也。”
王斌反驳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为国饿死之百姓,想必也死得其所。”
荀攸翻了白眼:“平城富,则百姓、胡人皆来归,则我众而敌弱。平城穷,则百姓逃亡塞外,归胡人。一强一弱,形势分明。”
王斌最受不了自己发言,经常被人打断,而刘备一点不制止,任由自己被驳斥的哑口无言。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荀攸每次发言,刘备、王柔都侧耳倾听连连点头:“我所说的都有典章制度为依,为何不用?若与胡人贸易,必遭非议,为世所不耻!”
刘备挥挥手,让王斌住嘴。
砰!
王斌一拍桌子站起来,爆发了,“为什么不用我的意见?你们故意针对我!欺负人!”
刘备:“坐下,在家为骨肉之亲,为官有上下之分,你瞎嚷嚷什么!以后议事你不要擅自发言!”
“你,你。。。”王斌没想到率先斥责他的竟然刘备,竟然说话的权力都要剥夺!满腔委屈几乎要哭出来,转身摔门而去。
邴原起身去追,刘备拉住:“坐,多少大事,没时间去管他,柳青去看看。”
刘备异常严肃地说:“如今仓库空虚,百姓乏食,我们困难,但鲜卑人更困难!
春雪未化,草木未生,草原上草根都被吃完了,若能抓住时机,以商贸撬动漠南诸部落穷困牧人来归,再选其精锐,加以编练,可组织数百胡骑兵,且尽知漠南虚实!
同时,经历一个冬天,草原上马、牛、羊具瘦弱,那些小部落,愿意贸易、愿意服从最好。
不愿意的,我们出兵剿灭!
我家富,先拿二十金出来,借给县库,县库开出借条,日后富裕了再还。”
“我太原王氏,不甘其后,出十五金!”
王柔一拍大腿,“回头我给府君去信,请他再拨些粮草、兵甲、辎重,一定助县君打好春天第一炮!”郭太守与王柔同为太原人,早年就熟识,比刘备去说容易的多。
。。。
“为什么?为什么我苦学十余年,他们却不屑一顾?”
“他们一个个见我是刘备的舅子就合起来故意针对我,一定是这样!
刘备则宁可听小人谗言,也不肯听亲戚之言,真是个糊涂蛋!
好,我走!”
王斌收拾行李,只带一仆,两人牵马,出门而去。
走到县衙内的广场,见黑压压一群人围绕,群情鼎沸,欢呼雀跃。
仆人好奇,踮起脚观望,大叫一声:“好!”
王斌也踮起脚看,只见场中两个黑塔般的汉子,斗在一起,如龙似蛟,声势骇人。
第301章 典韦vs张飞
“看招!”张飞大喝一声,抡起全身气力,摔出一棍,直向对手腹胸而去。
众人见张飞冲步向前,扭动身体,自右上而左下,虎虎生风,声势骇人,都在想,这棍我怕是接不住,只有跳步退避吧,只是一棍抵挡不住,后面棍棍如影随形,又不知怎生是好。
“来得好!”典韦说‘来’时,双臂向前,说‘好’时,一双木戟已架成X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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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一声巨响。
王斌和众人都哑然,原来典韦手中一双木戟都折断,张飞的长棍亦断为两截。
典韦侧头堪堪避过断棍,弃了双戟,与张飞各拿一半断棍,近身恶斗。
张飞本来善使矛戟长棍,进身打斗练得少些,一时间左支右拙。
“认输吧,小子,回去再练几年。”典韦卖个破绽,虚晃一下,引得张飞出招,避过一棍,左手从后面按住对手棍子,右边抡起照左肩就打。
“啊!”王斌等人大叫一声,仿佛一棍就落在自己左肩,怕是肩胛骨都会打碎!
张飞目呲欲裂,忽然福至心灵,也不管右手棍子,往后就倒,在地上滚了几圈,终究套过一棍。
众人见张飞虽然躲过一劫,但浑身是灰,姿态不雅,都说张飞输了。
张飞却不依不饶,捡起典韦的两截断戟:“再来!”
典韦哈哈大笑:“你的武艺,也就比我差一点。棍棒怕有闪失,我们比拳脚!”
说罢弃棍,赤手空拳斗做一团,拳来脚往,如风似电。
一炷香之后,众人见两条人影分开。张飞脸肿得快成了熊猫,典韦亦捂着鼻子,张开手,全是鼻血。
原来张飞年龄尚幼,力气未养成,招式不纯熟,而典韦已二十一岁接近巅峰状态,因而不是对手。
张飞依然不满:“你练双戟,近身短打,自是长项,要我认输却要在其他功夫上胜过我。”
典韦:“喔,你要比什么,我都奉陪。”
两人约好一人出一个题目,五局三胜,若只多胜一场则继续比下去。
张飞提议比骑射,典韦体重,不灵活,被张飞用无尖箭射中三箭,却只射中对方一箭。
典韦提议比投掷,二十米外,十小铁戟,个个中靶,甚至将靶子摧毁。张飞哪里学过,现炒现卖,只中了两三个。
之后,两人各展神通,步弓张飞胜利,骑马劈砍典韦胜,骑马突刺张飞胜利。。。
“玄德麾下,有猛士若斯,何愁功业不立!”
王斌和众人看得如痴如醉,转眼已过正午,早就消了气,将离开打算抛在一旁,遂大呼:“两位都有信、布之勇,今日且罢,不如吃饭去。”
张飞笑道:“不比啦,肚子呱呱叫没气力啦。”
典韦:“我可是多胜一场,该你请吃饭。”
“想得美。”张飞飞一样的逃了,跑出老远转过头说,“让刘君请!”
典韦一想也是,搓着手对王斌露出个自以为和蔼,其实凶恶无比的笑容:“仓曹王兄在此,可不可以,来点。。那个。。一壶酒?”
“不行!刘君说中午禁酒!”王斌见典韦泄气的模样,终于发现,仓曹也挺重要的,兵器、铠甲、钱粮、衣物、笔墨、纸张之进出,仓曹不说话,谁也没法动。
“这么高壮两位勇士,一壶怎够,晚上一人一坛。”
“太好了!”
王斌看见被自己调戏过的典韦,越发高兴了,看来仓曹真的很重要,非我莫属!
。。。
午餐时,一个满身血污,背后插着几支箭的骑兵,冲到县衙门口,啪一声掉下来,依然奋力县门口爬去。
门亭长李山急忙带人扶进去救治。
“你说什么,郭太守被鲜卑骑兵围在十余里外!”郡丞王柔一下从炕上跳起来,“刘君,咱们快去救援,可不能让府君有失啊!”
“别急,总要士卒们把饭吃完。”刘备一面下令士卒准备,一名询问信使鲜卑骑兵有多少,配备长矛、弯刀,穿铁铜甲的各占几成。
王柔见刘备神色冷峻,布置细致,竟然发现心脏跳的也不那么快了:“刘君,我一起去吧。”
刘备:“你我不能都离开,万一对方意图在平城,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我走之后,你一定要紧闭四门,发动县中官吏、役夫上城守卫。另外派二个见过府君的人,给我做向导。”
。。。
刘备只带三百骑,余者守城,以典韦、张飞为前锋,发兵平城西南官道。
一个时辰后。就见鲜卑人将一个坞堡团团围住,不时往其中射箭,更有一些身穿破烂的汉人俘虏,被押着砍伐树木,应是在制作攻城器械。
张飞大喜:“黑塔,你我上午没比出个输赢,不如将士卒分为两队,看谁斩获更多!”
典韦说:“好,小白脸,我们赌一个首级。你肯定不是我的对手。”
“成交!”张飞话音刚落,就怪叫着策马越众冲出。
典韦怒道:“你作弊,还没有开始!”毕竟打过多少次仗,不像张飞那样冲动,指挥一部分人跟着张飞冲锋,自己则在后带人从侧翼包围。
鲜卑人见汉兵来,纷纷弃了坞堡,杀将过来。
论骑射,汉骑自然不是鲜卑骑兵的对手,张飞只射了两箭,就冲到近前,一矛将跑得最快的鲜卑骑兵刺下马来,然后冲入敌阵,蛇矛左右翻飞,挑,砍,刺、砸,如入无人之境。蛇矛最前面是矛尖,之后是蛇形双刃刀面,既可刺杀,也可劈砍,冲刺时也不会刺入过深导致拔不出来,端是杀人利器。
汉骑呈燕形,避过两轮箭矢,跟着张飞打开的缺口,杀将进去,将鲜卑骑兵分割成两段。
典韦见张飞得手,立即发动侧翼围剿,将右边敌军围住绞杀。之所以先杀右翼,是见其中有胡骑仿佛百户长,头盔上插着不一样的毛。
张飞也看了到了,抢在典韦之前,杀过去,却突入得太深,从骑没跟上来,马被刺倒,摔下来陷入阵中。
长矛和左手的盾牌早不知摔哪里去了,张飞避过几根长矛,右手拔出腰间长剑,左手在地上胡乱捡把弯刀,左劈右砍,左挡右刺。他背后还背了一面盾,正好抵挡后侧袭击。
胡人渐渐聚集,将张飞团团围住,利用马匹的高度,居高临下,一齐来刺他、砍他。张飞冲突不出,身上中了几箭,一时险象环生。
第302章 恩将仇报的太守
“拿我新武器来!
典韦见张飞为二十余椅困于阵中,冲突不出,急得对身边待卫哇哇大叫。
这新武器精钢所制,重四十余斤,长约八尺,通体乌黑,头大尾小,头上尖刺,仿佛荆棘,乃是破阵神器,狼牙棒是也。
典韦冲到近前,有敢阻挡的,横着便扫,竖着就砸就,如同人形坦克。
鲜卑人擅长骑马射箭,弯刀和长剑单薄,哪是重武器对手,碰就断、又多着皮甲,遇到重器和钝器结合的狼牙棒,仿佛没穿甲胃一般,着就倒,当者披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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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炷香时间,典韦杀开一条血路,汇合了张飞:“小子,下了马,蛇矛和长剑都不好用吧,来狼牙棒给你试试。”
“那你用什么?”张飞接过狼牙棒,挥舞几下,“还真好用,马都能打翻在地。”
“用我的老本行。”典韦取下背后一双短戟,“跟我杀出去
张飞:“好,看你救我的份上,这次算你赢!”
。。。
从堡坞战场中救了下太守,回到平城。
典韦擦干身体,换掉血衣,内着皮甲,外罩铁甲,还在在甲胄外套上一层厚厚的羊皮大衣:“这地方也太冷啦,徐州这季节草木怕长出好长啦。”
张飞却不怎么怕冷,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我家的伙计有几句话说得好,木炭钱等于两个月白干了,买皮裘等于三个月白干了,买夹袄等于二个月白干了,买双羊皮鞋半个月白干了。
再加上平日吃的粟、菜,仔细一算,一年到头几乎都白干了!”
典韦:“哈哈,在豫州扬州,春天种粟麦,夏天种菜、菽豆,秋天种葵,冬天农闲则从事手工业。
所以刘君喜欢黄河以南,就是因为幽州人比豫州、扬州人懒!”葵菜既冬葵、苋菜或滑菜,四季可种,是汉代的最主要的蔬菜。
张飞:“哪里懒,分明是天太冷,冰天雪地的要不是鲜卑寇边,谁都围着火炉暖和。”
典韦:“哈哈,原来你也冷啊。”
。。。
“雁门苦寒,就连涿郡人也觉难以忍受啊!”
太守郭缊、刘备、王柔一起视察士卒,鼓励有功,安抚伤亡,显然把典韦、张飞的话听进去了。
刘备说:“府君恕罪,典韦常年在黄河以南讨生活,有些不适应也是难免。张飞年龄小,在老家牵狗斗鸡,走马射猎,交接的都是游侠和乡中少年,从来口无遮拦,最爱惹是生非,我也批评他几次啦。”
郭缊三十余岁年纪,可谓年轻而居高位。在历史上并无多少名气,他儿子名气却大得多,乃是曹魏的车骑将军、征西将军郭淮!
当然,刘备并不知道郭淮与郭缊的关系。对郭缊的尊重主要来自以其太守身份,以及其强大的家族背景——王柔曾说,郭缊的祖父郭遵曾任光禄大夫,父亲郭全曾任大司农,家世两千石,与王家一并为太原郡名门望族。
郭缊努力表现出亲切与随和:“典韦和张飞是吧,都是千里挑一的勇士,有傲气也正常,玄德不用刻意太过管束。
我手下正缺武勇之人,你可愿意割爱?”
割爱?
刘备以为自己听错了,心里很不高兴,扭头装作看风景。
“之前北胡很是嚣张,十余骑就敢入塞劫掠。”王柔接过话头,有些话他说效果更好,“县里自增加了刘君的义从,军力大振,十日之内,出击十余次,斩获俘虏百余北胡。
只是,士卒多了,军械、马匹、粮草开销也大。”
一骑当五步,相应的马匹的食量也相当于几个壮丁,冬天没有青草,多是干草碾碎,加上豆、麦、粟,再加少量温水喂食,好的马匹甚至比人还金贵。
郭缊:“好,你们能好好配合,守住北大门,我在后面给你们当后勤官。回头开个单子,把所需报上来。”
王柔没有等回头,而是趁机拿出早写好的表章。
“这么多!?”
郭缊随便一读,便被几个数字吓了跳,“马匹八百?你们是准备组织上千骑,搞个大动作吧?”
王柔:“瞒不过府君慧眼,是打算发动春季攻势。”
郭缊苦笑道:“自从五路北伐失利,并州壮丁损失惨重,又要首先支持度辽将军部重建,马匹、军械缺失,这都两年了,还没缓过劲来。”
王柔:“鲜卑威胁雁门,若雁门郡抵挡不住,下一步可就是太原。”
“八百马匹实在有些困难,让我考虑考虑。”
郭缊虽没有马上斥责王柔危言耸听,却也明显皱着眉头:
“上一战,你们不是缴获数十匹马么,这些天加起来怎么也有上百匹。
另外,投靠你的拓跋部落,马匹也不少吧,那个胡女刚才骑的也是少见的好马。
都拿出来,怎么也不需要八百匹!”
刘备翻了个白眼,没想到郭太守谈到钱粮就不亲切,露出本来面目了。没等他开口,张飞扯着大嗓门在一旁吼开了:“府君这话就不对了,义从们是没有军饷的!
拎着脑袋杀敌立功,为的一是保家卫国,二就是用命拼出来的首级钱和战利品。
如今首级的赏钱只兑现了三分之一,若要把缴获一点马匹收走,我等不如散伙回家了事!”
“大人说话,好不讲道理!”
拓跋伽罗正带一群家属给伤员裹伤,闻言也跑过来嚷嚷,“我们部落也是入了汉籍的,如今到雁门暂住,带的百余马匹,大都是牧民们用来做种生小马驹的,可舍不得放到战场上消耗。
这世上也没有消耗自家的马,白给别人打仗的道理,府君说是吧?”
郭缊刚才见拓跋伽罗青春貌美,头发穿戴都是鲜卑乌桓打扮,翘着臀在不远处给士卒裹伤,曲线圆润,异域风情,就有些心热。没想她一口幽州方言说流畅自然,牙尖嘴利,就觉得更加喜欢,愣愣地直视上去。
拓跋伽罗被居高临下的目光上下巡视,心里忒不高兴,考虑到郭缊是太守上级,没有当场呵斥,只是侧了侧身子,抱着鼓鼓囊囊地胸口,捋了捋头发,后退两步躲开来。
郭缊:“这女子是谁?颇有丽色!”
刘备也发觉不妥,上前一步把拓跋伽罗挡在后面:“属下的侧室,拓跋夫人。”
郭缊这才发现周边士卒群情激奋地看着自己,心知失态,急忙找了个借口,逃出兵营。
第303章 反戈暴击的世族
初春寒冷,两人对坐,涮着羊肉,口中生津,满嘴流油。
郭缊说:“刘备虽然擅权,在吃食上确有讲究,‘涮羊肉’真香!你还不知道吧,他为虎贲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给皇帝后妃开发新菜。”
王柔:“难怪,又不是世家子弟,年纪轻轻就第二次做了县令。原是幸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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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缊悄声说:“刘备的传说可多的很,只是大多不是什么好事。”
王柔十分好奇:“愿闻其详。”
郭缊招手让王柔凑到耳边:“据说他在雒阳依附袁氏、宦官、外戚,跟曹家有过节。
先是与王甫交好,一起斗倒了宋家。
随后见刘郃、阳球斗倒了段颎、王甫,又投入阳球麾下。
阳球被下狱,又落井下石、查抄同乡阳球府邸。
何进为颍川太守,抱何进大腿,做颍川郡丞。后来或许是得罪了何进或者其他哪个大佬,或许是曹家反击,才被丢到平城这个危险的地方。”
王柔脸色数变,恍然大悟:“借刀杀人?”
如果刘备在此,一定会笑岔气,郭、王二人道听途说,想象力比市井说书先生、贩夫走卒还丰富。
郭太守说:“皇帝陛下和三公自从上次失利,就要求边郡少开战端。臧旻、刘备打几场仗,不管胜负,过两年拍拍屁股走人,所耗费的还不是我们并州子弟的血汗。
在县里,他不让你领兵,若立下功劳,他自官运亨通,手下骁勇鸡犬升天,你可有半分功劳?”
不像王斌那种文弱书生,王柔名字虽软,实际上是能够骑烈马,开硬弓的允文允武之士。汉代文武界限不分明,流行学以致用的风气,寒士如邴原能仗剑独行游学数千里,士族如王柔、郭缊对经学的兴趣远没后世科举时代大,诗、书、礼、乐、数、御、射全面发展,从小就做好当官和干事准备。
在没有县尉的日子里,王柔曾经多次带骑兵出击,斩获虽不多,却也不惧鲜卑。
王柔二十多岁,正是年少气盛之时,既以为刘备失去了靠山,又被郭缊略微挑拨,原本深埋心中的不满就浮起:“若非刘备到来,我多半已经到府君属下做了郡督邮,如今留下,原本是想多捞功劳,获得升迁。
的确没想到,刘君只是把我当文官看待,将所有骑兵纳入其麾下。让我筑城、守城,哪有功劳可立!”
郭缊:“派系之争误国,刘备的心眼也忒小啦。”
王柔喝了一大口酒:“谁说不是!”
郭缊喝得微醺:“今日巡营,或许有士卒说我吝啬,其实不是我不肯为将士花钱财,而是不愿意给别人的私兵花钱。
要花,也花在并州子弟身上!”
王柔:“怎么个花法?”
郭缊:“前些日子,新任刺史丁原正在招募新军,丁太守以善战闻名并州,其麾下吕布号称飞将,有万夫不挡之勇。
你过来当督邮,我把八百匹马配给你,你再招募一些太原、雁门子弟,把他们牢牢的握在手里,随同丁刺史作战,何愁功业不立!”
王柔很奇怪:“丁刺史?丁原不是咱们并州云中人么,怎么本州人担任本州刺史?”
郭缊:“丁刺史本关东人,父亲曾在云中戍边,同母亲随军,躬耕军田。后其父战死,埋葬在云中,丁刺史因父功补在云中南县为吏,深恨鲜卑,锻炼武勇,闻贼而怒,杀敌当先,因此积累功劳为刺史。”
王柔:“失敬失敬,想不到刺史大人还有这样传奇的人生,令人佩服。”
郭缊:“他虽不是并州人,却在并州读书、成长、为吏、斗战、立功、娶妻,至今已20年有余,早已把并州当做家乡,最爱提拔帮助本州人。”
。。。
酒酣肉饱
王柔回到自己房间,点着油灯,案上是厚厚的一摞文书。
工作曾经是他最大的爱好,如今看见了,只觉得厌恶,取墙上之剑,醉里挑灯舞剑,高声长吟曰:“大丈夫兮,效班定远,投笔从戎,立封侯之业,岂能徒然对案牍劳形!”
长剑一挑,一竹简飞起,剑光一闪,顿时作了两半。
既然下了决定,心中就不再犹豫:“郭府君说,鲜卑近两年入侵首当其冲的是平城、高柳,让我带着兵马,躲在其南,只要有小股胡骑漏过,则一一歼灭,功劳岂不是唾手可得!”
。。。
刘备从幽州来了数百义从不假,可并非来了同等数量的马匹,事实上只有各级将官和斥候骑兵配备马匹,不算拓跋部落的,连带拉辎重的只有百余匹而已,多是将吏私产,少数是刘备私产。
从涿郡一路向西,经广阳、上谷、代郡,到雁门,年降雨量逐步减少,都是临近草原的汉与乌桓、匈奴、鲜卑混合聚居区域,也都是农业、畜牧业犬牙交错的混合区域,多产马牛而少粮食,马价低而粮价高。
刘备来时当然选择带大批粮食、漆器、铁器、布帛、食盐、手工制品,沿路换取马匹、皮货、羊毛、牛筋等,中间赚出来的,就以无息借款的形式入平城县库,否则以平城之穷困,养数百脱产骑兵,不说等到夏秋收获,过不了春季就已破产!
如今,王柔出走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尤其郭缊还是顶头上司,郡里一匹马都不给支持,短时间内,刘备的数百义甚至不能保证人均一马,只好大幅度减少巡逻、出击频率。
平城骑兵中的良家子弟也多有跟随出走的,此外王荣深知刘备之虚实、打算,立即建议郭缊按照刘备原来的策略用粮食招揽胡人,在此基础上组织扩建一支胡骑。王柔的骑兵,还未满编,人数就已超过刘备,迅速对入塞劫掠的鲜卑骑兵开展剿灭,抢得不少人头和俘虏。
郭王二人走刘备的路,让刘备无路可走!
王斌前去责备,王柔却说:“太守采纳刘君的计谋,把用在一县的策略,用在一郡,刘君不是应该高兴吗?我虽离开,借给平城的15金,却没立即叫还,也算对得起刘君啦。”
“叫还也没有!”王斌气呼呼地回了一句,王柔曾为县丞县库如何最清楚,比空空如也好不了多少,如今王斌穷得只想哭。
郭缊还派人挖人,张飞是刘备同县人倒没想过,多次接触典韦、拓跋伽罗等,尤其是念念不忘伽罗,甚至让王柔暗示王斌,只要献上伽罗及其部众,马匹辎重都好说。
第304章 典韦之威
被人算计了,不可怕,不知道原因最可怕。
被人打击了,不可悲,最可悲是还必须陪了个笑脸。
从平城到阴馆二百余里,快马加鞭,早上天不亮出发,傍晚才到,刘备与典韦、邴原都冻的脸部僵硬、浑身哆嗦,任旐甚至直接掉队了。
不开眼的门亭长坚持说郭太守已经休息,不许入内。典韦可没好脾气,一把推开,护着刘备长驱直入。
“太欺负人啦,府君,我这平城令没法做了。”刘备来时,郭缊正准备吃晚饭。
郭缊没打算请刘备一起吃,苦笑带到书房:“郡里也是没办法,就五六百马匹,先给了王柔。”
刘备:“王柔为郡里打仗,我也为郡里打仗,我先申请的马,况且凡事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郭缊说:“你年少有为,年方弱冠,已经是县令,王柔二十余了不过县丞、督邮,就让他一次又如何。
郡里的骑兵,肯定要在各县大范围机动,以防备各地。我们也是穷,财力有限,今明年秋天收了粮草、口算,争取再给补上。”
将自己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刘备显然对王柔很生气:“可他也不能把平城的良家子也带走啊,平城为抗击鲜卑的中流砥柱,如今人、马、辎重皆不足,要是大队鲜卑过境,肆虐郡中,我可不敢拦截!”
郭缊还真有点怕刘备撂挑子:“消消气,马匹虽然没有,钱粮铠甲该支持的还是会支持,你们一个是我的左臂,一个是右膀,可要齐心协力,共击鲜卑才是郡中之福啊。”
说了半天,空口说了一些承诺,论实际的郭缊只答应五十匹马,缁重还只给五百人的。
待刘备一脸郁闷得走了,郭缊马上换了一副颜色,一拳砸在案上:“好跋扈的小子,一个县令竟敢堵门质问起太守来,还威胁撂挑子,真是恃才傲物!
打过大仗了不起么?有臧旻在后面了不起么?
我是太守,是府君,我的郡,我做主!
传令下去,以后刘备的人来访,都给我堵门口二个时辰!”
心中不满,倒不会真把刘备踢开,郭缊家学渊源、手段老道、思虑周详,记得父祖曾说过,骄兵悍将,就如猎鹰,饱食则去,饥饿则留。
吊着刘备在平城当盾,让王柔输出,多好!
。。。
邴原:“平城护卫着整个雁门郡和太原郡,是大汉的一根肋骨。可如今郭太守减少给平城的支持,除了落实杀敌赏钱和一些钱粮食,马匹一概不给,我们日后怕是艰难啦。”
典韦:“不是给了50匹马?”
任旐喝了一口热汤才缓过来,摇摇头说:“这五十匹不是给我们的,而是补充前面的战损。”
作为功曹,邴原更清楚马匹损失情况,也点点头:“除掉战损怕只剩十几匹,而且我担心五十匹挑剩下的多半不是好马。”
“婊子养的,姓郭的算得也太精!”典韦恍然大悟,“亏我们还救过他。王柔也不是东西!”
邴原:“若不是救过他,怕面上不好看,500人的缁重怕是也会减半。这种滑吏,还真不适合作为边帅。”
刘备:“事不宜迟,我们今天就去清点缁重。免得府君又改主意。”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当天夜里,刘备就拿出二金贿赂长史、二金贿赂仓曹、一金贿赂兵曹。
雁门郡是边郡,无郡丞而有长史,名宗员,南阳人。宗员做长史时,与太守臧旻关系还不错,对刘备际遇表示同情。
宗员说:“郭太守越过长史、司马之领兵职权,任命王柔以督邮领兵,是对我不满,也是侵夺我的本职。要不反击,今后岂不是随他拿捏!
你我都曾做过臧中郎属下,应该联合起来,一起限制郭太守!”
第三天一早,长史宗员就陪同郭缊前去行春,巡视马邑等地。
等他们走远了,刘备、任旐趁机从仓库领了500人二年的补助钱、布匹、屯田用的农具,还有一年的粮草,邴原、典韦从武库领了三年的兵器、铠甲,反正都是国家的库存,左右不过写下领条,盖上大印,不是空账就不算贪腐。
刘备本打算支取两年的粮草,任旐计算,一年仅仅粮食就重达1万多石,再加上三个月喂马用的刍(chu)和兵甲、其他,整整用了200两马车,200匹马才装下,将雁门郡的几大车马行、商行车马都租来,才堪堪运走。
赶来接应的张飞和典韦一起,将部队全部换装,领着步骑护卫在运输队伍旁。
郡里属官知道后前去报信,在城外被刘备请的游侠堵住,好言好语‘请’去吃饭。马队走了50里地,郭太守才得知,气的蛋疼,军械也就罢了,郡里武库虽不是特大,其中刀枪矛戟弓弩也足够武装上万人,郭太守不差。
可惜的是粮食!
以往都是一两个月份额的领取,这次以下领走近2万石,郭太守担心郡库空了好一截。更深一层,刘备原本无粮食在手,次次依靠在郡库领取转运,郡里就能拿捏、限制,甚至刮一层油下来。可惜,如今就少了一手段。
郭太守扬言将上书弹劾长史宗员,并立即派护卫在侧的王柔前去抢粮食回来。
。。。
王柔带了200余骑,气势汹汹地将马队围住:“刘备休走,留下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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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王督邮是来护卫,还是来抢劫?”
王柔:“你违令而去,我奉命而来,还不束手就擒,等着我动手么?”
“有胆你就动手,信不信拿你项上人头祭旗!”典韦策马直入王柔阵,其部下多识韦之武勇,纷纷避让,自觉让出一条大道。
“拦住他,别让他过来!我是督邮,你是县尉,敢不从我之监督号令?”王柔吓得急忙后退,嘴里倒是不饶人,远处的部下不明就里,见帅旗后退,跟着后退,就混乱起来。
“胆小如鼠,打什么仗!”典韦丢下一册公文。
王柔读了:“任命刘备为使匈奴中郎将从事,负责雁门郡平城、强阴、剧阳。。。等县胡汉事宜,冀雁门郡县上下供其粮草,勿使有缺,配合招徕胡人,合力进剿北虏。”
核对印章,明白无误,时间更早,光和三年一月。王柔心中起了波涛巨浪,这么重要的任命,郭太守应该早知道,却不说一声,摆明了是要我跟臧中郎将划清界限,与刘备扯破脸。与刘备共事期间,也不见他提及,此人扮猪吃虎啊。
进则对抗匈奴中郎将之部下,退则违抗太守之令,王柔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一时间无所适从。
典韦大吼:“进又不进,退又不退,是何道理!”
刘备一挥手,众人拔刀、执剑,齐声呼喊:“战!战!战!”
王柔属下尽数变色。
呀!一声惨叫。
王柔转头,见一骑兵马为吼声所惊,掉于马下,为马所踩踏,周边乱成一团,又见20步外典韦双手各拿一小戟,盯着自己目光冰冷,打了一个寒颤,叹道:“我士卒初募,整训未精,怎敌他精锐之师。罢!罢!罢!”
第306章 独臂县丞
面对热腾腾的羊肉冬葵汤、略带腥味的海鱼、硬的像盾牌的锅盔和大盆粟米饭,拓跋诘汾和两名从骑激动的哭了。
檀石槐大半年未出现的消息,太过令人震惊,刘备甚至不敢猜测其中最希望的可能。
趁三个鲜卑人狼吞虎咽,刘备与邴原、荀攸一人陪一个,在拓跋伽罗、拓跋仁和一名长老翻译下,一面劝酒劝菜,一面仔细询问草原上的情况。
重要的情报,往往同时可以在一些不太重要的细节当中发现端倪得到印证,山脉、河流、温度、牛羊等看起来不太重要的消息,能反映出草原的基本情况和规律,王庭游牧范围减小、鲜卑入侵的频率增加、规模变小,大小部落相侵袭则指向同一个可能性:
檀石槐出了问题!
可能是重病,也可能已经崩了。
很可惜,因为在部落间的战争失败,草原上的拓跋部已经陷入衰弱沦落为大部落的附庸,拓跋洁汾三人在鲜卑中的地位不足以获得更多的机密情报。
此外,拓跋邻、拓跋诘汾的穷样,拨动了拓跋伽罗、拓跋仁姐弟的心弦,回想当初要是留在草原上,多半也是类似的惨样,无比庆幸南下跟随了刘备,不仅部众吃穿不愁,兄妹俩更过上了安定富裕的日子。
。。。
草原上的情况非常重要,而且绝密。刘备的眼神在邴原、荀攸之间游弋,对前者说:“还要麻烦邴先生亲自走一趟,向臧中郎将汇报,商量行止。让李浩带人带护送。”又写了亲笔信让带去。
这边则让荀攸抓紧探听草原消息,排查奸细。从后世的眼光看荀攸是少有的顶尖智谋之士、军师型人才,让他去与臧旻商讨战略战术本应当更合适。但是荀攸是地地道道的党人嫡孙,过多出现在正式的公开场合,很可能使臧旻和刘备都受到中伤和攻讦,特别是现在谣言满天飞。
鲜卑人再怎么出问题,也是患病的老虎,王庭控弦数万,不是只有数百骑兵的刘备能打主意的,根本不是一个层面的对手,非一时之功,需细细谋划。
刘备目前的直接对手,是寒冷的气候。
并州北部气候相对干燥,树木相对稀少,如果紧紧靠伐山林之木,既容易造成严重的水土流失,士卒们又需要花大量时间进入山脉深处打柴,分散了部队,减少了训练,同时和百姓之间造成了矛盾。
在后世,鹅毛口遗址显示,山西的人类约万年前就有挖掘和使用煤炭的痕迹,山西的煤老板几乎是土豪的代名词,买房一栋一栋的买,其中有个甚至花了几亿娶一个女明星。大同煤矿是全国最大的煤矿。
可惜,
刘备并不清楚矿脉的具体细节,于是撒开网,不论是打柴火的士卒,巡逻的典韦、张飞、拓跋部落,还是负责草原情报的任旐都将同一个目标传下去,找到黑色可燃石头的,赏百钱到千钱。
。。。
几日过去,士卒们找到几处矿,刘备惊喜之余,带人亲自开挖,发现都是小矿,煤含量不高,数量不多,远远没有传说中露天煤矿的豪气。让刘备怀疑莫非穿越之后的世界,跟原世界不同。
这一日,张山来报,说一位姓故人来访。
“刘君别来无恙?”
“原来是张司马!快快有请!”
张司马曾经在平城以北做塞尉,刘备、徐荣等曾经被拓跋诘汾围困在塞中,是一起扛过矛戟的老伙计,也是关寿曾经的上司,后来在使匈奴中郎将臧旻属下做了司马,一同五路北伐鲜卑。
他乡遇故友,分外亲热,刘备欲把臂同行,却发现张成左臂空荡荡的,愣在那里。
张成:“五路北伐期间,我奉命运首级、俘虏南下,遇到一股鲜卑骑兵,交战中一时不慎,被射中摔下马,左臂被后面的马踩断了,除了下雨天有点疼,其他不碍事。”
“兄长受苦了。”这才仔细打量,只见张成华发早生,脸上是深深的皱纹,显然情况并非‘不碍事’,刘备鼻子一酸,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兄长尽管开口!”
张成点点头,复又大笑:“那段时间,确实有些苦楚,开不得弓箭,骑不了骏马,用不得矛戟,还真不习惯。
臧中郎和你不在,我们运回的首级、俘虏被夏育等人抢了,泽胞们都受了冷遇,和我一样大多落得去职还乡的境遇。当时真想一刀结果了自己!”
刘备:“万万不可,兄长守北疆数年,就只说看远望烟尘辨别骑兵数量这手,就是大多数边将不及的,我学了许久也没学会。”
张成:“其实也不难,请我喝酒就教你。”
“这怎么成,请酒吃菜是总得许多顿吧,一次换了绝技,下次又换什么给我。嘿嘿。”刘备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张兄这次来想必有事?”
张成掏出兜里的印绶:“我是来投奔你的。”
刘备接过一看:“哈哈,原来兄长就是新任的县丞啊,可喜可贺,快去整治酒菜,让典韦和伽罗都回来,老朋友些好好喝几杯。”
原来臧旻做雁门太守时,见张成失了手臂,人又颓废,便让他在郡中做吏,毕竟是老部下,处理些步弓兵训练、后勤辎重之事也还忠诚可靠。臧旻再次转任使匈奴中郎将后,张成只有一只手,在马上使不好兵器,打不了仗,怕臧旻为难就主动提出留在雁门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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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旻念旧情,正好刘备和前任县丞王柔闹了不愉快,就行文雁门太守郭缊,推荐张成试守平城县丞。
为人圆滑的郭缊本就不想用前任太守的旧部,又怕无端开革张成会恶了臧旻,并引起雁门本郡人的不满,毕竟郡里要是遇到大规模鲜卑入侵,还得靠匈奴、乌桓两位中郎将相助,还得靠雁门本郡人出钱出力出人。于是顺水推舟,同意了臧旻的意见。
张成见拓跋伽罗像汉人一样盘起了头发,积极地指挥侍女们上菜、端酒,继而静静的侧坐在刘备身旁,指着两人哈哈大笑:“用我的城塞,换你的美人,贤弟怎样赔我?”
饶是拓跋伽罗爽朗,也觉羞涩:“我和夫君、三弟一起敬张兄一尊酒赔罪。”
席间刘备说起‘石炭’之事,张成一拍大腿:“贤弟找错了地方,东、北、南面都没有,多在西面山岭之间。
来平城的行人、商贾多沿西面山岭的东麓走,如有鲜卑骑兵来劫掠,也方便就近躲入山中,因此山中多村落、酒家、坞堡。我经过时见不少用‘石炭’取暖做菜呢。”
第308章 雒阳强拆事件
光和三年,春,二月
雒阳发生令人震惊的强拆事件。
皇帝决定在雒阳城郊建设两大皇家园林,所据之地皆以低于市价强行征收。遂破坏平坦富饶之田,拆迁繁华之街市,驱除久居之百姓,蓄养奇珍异兽,栽种各式稀有草木。
数千百姓被迫毁家破屋,失去生计,怨声载道,人人怀恨。
司徒杨赐上奏说如今城外园林已有五六处,远超过古代先例,请停止暴力拆迁。
皇帝听信偏颇之言,曰:“我当自比周文王,皇家园林与百姓共享之!”
若真能共享,该两处园林估计就是历史上第一批城市中央公园!
现实是残酷的,没有制约的权力,产生了没有制约的腐败,大修园子的皇帝,很快发现材料不够:巨木、汉转、奇石、花草、珍禽、异兽通通都差。
皇帝一点不提加税,只是让各郡、各级官僚筹备,或许谁送了什么皇帝记不住,谁没送他一定记得清清楚楚。
宦官、近臣们利用机会,中饱私囊,将任务摊派下去,蜀地之木、花,凉州之马、驼,乐浪、辽东之人参、北珠,南方之奇石等。
材料交上来后,却给出验收不通过的结论。许多郡都远在千里之外,验收不通过,材料也不可能退回去,继而被宦官、近臣、权贵们以跳楼价购买。有郡县官吏甚至因不能完成任务,倒闭路旁,一时间不仅民不聊生,而且官不聊生。
此外,为补充修院子经费不够的问题,皇帝接受了宦官们的建议,将司隶周边的马匹买卖收归官营,却也不是完全国有买卖性质,而是发放牌照,收取高额专营费用,抽取买卖提成。
凉州、并州、幽州的豪门大族,袁术、杨彪等人公族、二千石子弟,加入这场豪门盛宴,采用寡头协商,议定价格的方式,垄断市场,一匹好马,价格能高达上百万钱!普通挽马驮马亦上十万钱。
马匹是不可缺少的交通运输工具,于是买不起的马的人,只好改买牛,乘坐慢腾腾的牛车。
马匹、马车租用价格亦随之攀升,结果就如后世公交车、地铁涨价一般,造成生活成本和物价上涨,劳动力价格上涨,以至于一些在雒阳谋生的中小手工业者、中下级官吏陷入财政危机。
逃离、回乡,成了雒阳的两大流行词汇。
刘备、公孙瓒进货,原本苏双张世平卖入雒阳的马匹生意,只能全部转手给袁家等世家麾下的专营商人,利润被压得极低。于是苏、张二人只好忍痛,把主营目标转向南方其他州郡,连带刘备、公孙瓒的收入分成大大减少。
。。。
使匈奴中郎将臧旻想的头昏脑涨,头发扣掉了数十根。
可并州既没有值得进贡的奇珍异宝,也没有一定通过宦官近臣验收的自信,实在没有办法,就派臧洪来把难题丢给刘备。
刘备很无语,来平城时日短暂,哪有奇珍异宝可贡?
想来想去,目光打量起马圈中的一群驴。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龙肉刘备没吃过,只吃过蛇、驴之肉,皆肉质细嫩、味道鲜美,于是以各种香料混合,下厨做了六十斤的驴肉,将其中四十斤用驿站快马送去雒阳,将制作方法一同呈上,同时带信给刘德然,请他给负责验收的宦官准备红包。
至于剩下20斤,自然被典韦、张飞等众吃货瓜分一空。
。。。
“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诚不欺我!”
皇帝刘宏差点把舌头吞下去,要求刘备继续提供北方的野驴。
御厨却发现野驴味道略腥臭、肉干硬,反倒是中原的驴更细嫩、可口。于是后续进贡的草原野驴就从餐桌上的美味变成了皇家园林中的动物。
一日,皇帝无聊,四处巡游。
偶尔发现太监们骑着驴玩耍,于是有学有样,骑驴、驾驶驴车,驴的脾气比马更温顺,身高体重都要小一些,不容易受伤,张让等人也就由着皇帝和嫔妃们玩的不亦乐乎。
又因为专营制度,马匹价格被炒得很高,价格几千钱的驴,就大摇大摆的登上大雅之堂。
雒阳达官贵人们迅速接受了更加温顺的驴,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官吏、未成年的幼童、身娇肉嫩的贵妇人。
低级官吏,做蔬菜、粮食、漆器等批发、零售生意商人,放弃了价格高昂的马车,慢腾腾稳如龟的牛车,齐刷刷转向另类的驴车。
仿佛一夜之间,雒阳“驴”贵!
令人想不到的是,从此,雒阳的交通工具出现了明显的分类:马车、骑乘马犹如后世高档小轿车、跑车,能乘用的都是身份的象征。
牛车如同大卡车,专拉沉重大宗货物,又如老爷车,供不追求时间的人乘坐。
驴车如同国产长安、扣扣、皮卡,成为小富阶层的最爱。
至于这时代的普通劳动者,比后世工薪阶层穷很多,大多只能走路或乘坐11路公交。
因祸得福,通过野驴贸易,将原本失去的一部分利润找了回来,虽未能扭转平城日益糟糕的经济状况、不断空虚消耗的县库,也未能扭转刘备私人不断给平城县库借款的事实,至少让平城获得了一项长期、可观的收入。
雅文库
不久之后,依然没躲过中常侍吕强和一些所谓正直之士的批评,弹劾刘备谄媚,使皇帝玩物丧志、标新立异违背传统,这是后话。
。。。。
平城,白登山。
王斌等人在平城东面的探索没有找到大的煤矿,而是碰巧发现了银矿、锡矿、铜矿,少量铁矿。
于是俘虏们有了新用途,除了在平城西南数十里山中外挖煤,也有一些分配到白登山周边采集银、锡矿。
白登山的银锡伴生矿比想象中的品质高,有几日,竟然在一千斤矿石中,冶炼出了300余斤锡,半斤银。仅仅是半斤银就价值1000钱。
锡矿主要分布在长江流域。在北方,锡产地相对较少。锡既可与铜合金,制作成硬度大于普通铜的青铜,可做兵器、铠甲,又可以与铅一起成为焊接材料,还可以镀于铁表面防锈,还可制作精美的锡器、锡银器。
有石炭、锡、银、铜、铁,整个平城的铁匠们都轰动了,立即聚集起来,几人一组,自发加入探矿、选矿、冶矿的。
平城终于有了第一项支柱产业。
第310章 带血的资本
王斌瘫坐矿井外面,不远处的树上,几个血淋淋的头颅,随着春季混乱的季风,四处飘荡,互相碰撞,仿佛诉说着他们的不甘,又像在彼此告别。
这几个人,不是王斌砍的,但脱不了他的因果。
他没有那么大的胆量,至少目前,上阵不多的情况下,很少沾染血液。
“荀攸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量,平日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一个人,在危机面前竟然寸步不让。”王斌赶紧把目光收回,二三个时辰前发生的事,让他有些过分神经质了。
早上,野性难驯的鲜卑俘虏们,在几个过去曾经是军官的俘虏带领下,拿起短锄将矿坑口监工的汉军和乌桓人包围起来。
王斌那时候几乎只有一个念头:跑!
荀攸全然不同,冷静地近乎冷血,迅速拿起一名监工的弩,抬弩就射。
王斌以为这箭会射飞,没想到正中一名鲜卑头领,这么近的距离,当即就倒下。
大多数矿工们愣住了。
只有少数几个,在一个外号叫野马头领带领下,依然大吼大叫,拿着短锄,向王斌、荀攸冲来,一幅鱼死网破的气概,迎接他们的,是无情无尽的箭矢。
荀攸指挥来援的汉军和乌桓人迅速占据矿坑周边的高地,长兵短兵结合,居高临下,将暴动的鲜卑矿工压制在坑内。又将没有附逆、平日表现良好的矿工乌兰察等立即升做新头领,当即发给他们衣服和吃食。
矿工们看着温暖的衣服,香喷喷的吃食,一开始的冲动渐渐消去,剩下的都是恐惧,不知道会不会被全部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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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攸将野马等刚才被射中的、或还敢反抗的几个,拉到高地上来,又令新选出的头领乌兰察甄别、询问叛逆、串联的主谋者,一审之下,果然是刚才吵闹最凶的野马几个,几乎都是以前的军官。
“杀掉他们!你们将获得奖励!”荀攸指着不断流血的野马几个,对乌兰察等人说。
乌兰察拿着把锄头,畏畏缩缩地靠近,被野马瞪了一下,想起对方往日的威风,一屁股坐在地上,锄头也掉在地上。
荀攸:“杀掉他,以后就是监工中的一员,不用每日进矿坑。”
乌兰察奋起勇气,在野马越来越惊恐的眼神中,一锄头砸向脑袋。
这,就是投名状!好几个矿工跟随乌兰察干了类似的事情。矿坑旁边的高地上响起的叫声,让还活着的鲜卑矿工久久停留在恐惧的世界。
展现威风之后,荀攸尽量显得更加柔和,奖励和惩罚迅速而直接,听话、表现好、勤快的在一旁喝着热汤,享受一顿相对丰盛的午餐,甚至还有一小块肉。跟随参加暴动的,午餐没有。
荀攸同时宣布,任命乌兰察等为新的工头,享受更充足的食品,以后继续良好表现,三年之后,可以给他们自由,并发放一笔路费。
。。。
回想起这短短的几个时辰,王斌终于有所明悟,明明荀攸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却屡屡得刘备看重。平日自己并不服气,以为他们合伙起来针对自己,今日才发现,遇到这些“非常之事”,荀攸展现出“非常之人”的气魄和手腕。
“或许这就是我与荀攸的差距?看来我也要锻炼武艺,下次也要杀敌立功,风头不能都让他们抢去了。”王斌在不知不觉中,人生态度、工作态度发生了很大改变,同时对荀攸的观感,已经嫉妒向佩服转移。
。。。
荀攸掸了掸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再也弹不开,让自己镇定下来,和邴原一起将浑天仪的历史娓娓道来,刘洪在一旁不时插嘴补充。
在汉代,天文科技发展迅猛,有盖天说、浑天说、宣夜说三大天文体系,经过对天象的推测、比较和争论,相对科学的的浑天说渐占上风。同时,观测天象的仪器也不断出现,孝武帝时洛下闳制造了浑天仪,宣帝时耿寿昌又造了浑天仪,和帝时贾逵制造了黄道铜仪。
张衡任太史令后,在继承前人基础上,更加勤奋的研究天象,在皇帝支持下,于元初四年(公元117年),制成一件成就空前的铜铸浑天仪,直径最大的达到一丈多长,陈列在灵台大殿的密室中。其上有南、北极,黄道、赤道,二十四节气,二十八星宿等,通过水为动力,推动浑天仪运行。
浑天仪能够模拟并符合真实的天象。这也是刘洪要制作浑天仪的原因,模型、雕塑比数据直观太多,模拟的星象,包括日食、月食虽然不是很准确,也有较高的参考之意。
同时,浑天仪更是当代第一天文学家的象征,刘洪已经五十而知天命,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仕途上早已经不做想。虽然有第一天文学家之实,却无第一天文学家之名,而他的历史水平又不足以像张衡一样担任太史令,无法任意使用和改进张衡制作的浑天仪。
刘洪需要浑天仪,既是为奠定历史书上的地位,也为加快研究。
刘洪多次看过浑天仪,甚至包括设计图纸,知道其内部构造,他希望在浑天仪中加上月球运行的白道,月朔晦时(阴历月初月底),白道黄道相交,就有可能发生日食。
后世哥白尼在公元1400多年后才大声将“日心说”吼出来,咱们的老祖宗更早就会观测模拟更远的银河、二十八星宿,总体而言,除了没有明确提出地球是圆的,其他天文水平领先西方一千年以上。
制作浑天仪需要数千斤铜,加上人工费,十几万甚至几十万钱都打不住,刘备无力吐槽:“难道你们不知道,大地是球形的,是围绕太阳转的,太阳又围绕着银河中心转的?”
这句并未有把天文学推向进上千年的效果。
刘洪砸砸嘴巴:“大地的确是球形,围绕太阳转的可能性也很大。
但那样制作出的浑天仪,大地很小,月亮更小,轨道很长,至少数十米直径,天河与二十八星宿又放在哪里?依靠水为动力,根本驱动不了!”
刘备差点吓尿了,原来刘洪早知道地球围绕太阳为中心旋转。可刘洪眼中装的,不是太阳系,而是银河系和整个宇宙啊!
白天不懂夜的美,太阳只代表白天,夜里的月亮和二十八星宿才是古代天文学家的主战场。
刘洪:“上二次日食,都在去年:光和元年二月辛亥朔,日有蚀之,十月丙子晦,日有蚀之。所以下一次如果有日蚀,当在今年(光和三年180年)三月、四月。
具体时间,老夫还需夜观天象,仔细查看推演。”刘洪有句话没说,是否推演得出,主要就看刘备的支持力度!
荀攸和刘备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深深的遗憾,目前已经二月中旬,不到一个月要策划一场大战,准备时间异常紧迫,甚至可以说难以完成!
第311章 二王争国
和连停下马,遥望着西面的弹汗山,始终觉得山腰上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窥视。想起父亲的威势,免不了心生畏惧。
和连是春初被赶下山的。
自去年冬天,檀石槐已卧病在床数月,三十年征战,打败部落无数个,或抢掠,或进贡,或联姻,数百美人聚集在他的周围,有西域楼兰的姑娘,匈奴公主,汉族美人,扶余宗女,大月氏贵女等。
左贤王和连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上山下山自然无碍,将领、卫士们甚至给他抛媚眼。趁父亲病重,那些没有儿子的女人,如同闻到花香的蜜蜂,悄然无息又热烈无比向和连飞来。和连正在好色慕少艾的年龄,早就眼馋无比,于是来者不拒,好处全收,乳波臀浪,夜夜春宵。
各个部落大人,王庭的萨满、王庭卫队各级将官有的秋波暗送,更多的献上财富、美女直接挑明对和连继位的支持。
这些事,终究被檀石槐所知。
因为和连的胆子越来大,把手伸向檀石槐最喜欢的乌孙美人,如天仙般的沙希夫人,沙希夫人对檀石槐的爱虽然有限,却无法忍受感情被亵渎,坚决地拒绝和连的求爱,并向檀石槐报告,请求在他回归长生天后,放她返回乌孙。
同时,部分忠诚的王帐亲卫告发了和连暗中交结部落、卫士的动作。
“狼王虽老去,依然是草原的王,老虎没有死,并非没有锋利的牙齿。”檀石槐一脚将和连提出王庭,令长孙蒲头前来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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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贤王蒲头带了五千精骑,驻扎的弹汗山下。鲜卑各部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弹汗山,为防备有人趁机谋害,檀石槐遂隔绝内外,发号施令皆通过蒲头、近卫、妻妾。
。。。
“我为何如此惧怕父汗,或者直接把他软禁起来?”
和连心有不甘,同时也担心父亲将汗位传给蒲头。
“万万不可!”一旁的公孙度急忙制止,他现在已经有两三千部众,说话比以前硬气许多,“左贤王英勇善战,大汗看在眼里,所以只是发怒,并无其他惩戒。不是怒左贤王抢班夺权,只是不愿意左贤王交结亲卫,抢夺沙希夫人。”
“他没几天了!整个鲜卑都将是我的,他的所有女人都将是我的,就算抢了又如何?”和连摇摇头,努力把畏惧的从脑袋中剔除。
。。。
檀石槐怒发皆张:“我还没死!和连想干什么!”
蒲头、莎拉夫人等单膝跪地,有些心疼地注视着他们的主心骨。
老狼王的怒吼,掩饰不了脸上深深地疲惫,多年征战,缺乏父爱,严酷的气候,长期处于危险之中,让他的身体和心理经历经受了太多的折磨。
最是无情帝王家,檀石槐虽然认可和连的继承人位置,却绝不能容忍和连抓权、抢女人,很简单,这些都是檀石槐的,没有给和连,作为儿子,抢就是中原人说的‘不孝’,不配做继承人。
大多数拥有强大权力的帝王、官僚或商人,品尝了权力的甘美,适应了属下将他每个毛孔伺候的无比舒爽,无不想着一生一世躺在权力上衰老、甚至腐烂,在世时失去权力,没有几个人能适应。
檀石槐更甚,享受过一个眼神就让各部落头人心惊胆战,一句话就能令成千上万人为之赴死,檀石槐舍不得手中的大权旁落。
莎拉夫人偷偷地注视着蒲头,蒲头也在悄悄注释她,只是檀石槐的压力过于巨大,两人都一副诚惶诚恐,至孝至亲,将暧昧的情愫冲淡地细如丝缕。
之前,和连在王庭时,为了守着檀石槐,只南下过一次,其他时候只任由部下、以及一些中小部落依入寇抄略。
蒲头却不这么干,他的父亲因为战争而死,他的弟弟们还小,祖父已经卧病在床,所以他不喜欢战争。王庭有许多华贵的精巧的物品,据说大多来自汉地,少数来自西域。王庭还有他喜欢的女人,莎拉夫人是其中最美的一个,女人喜欢美丽的衣服、饰品、漆器,喜欢温暖的炭火和美味丰富的食物。
莎拉夫人不仅如此,这个年纪比蒲头大的美人,正处于最美的年华,还懂得贸易,懂得佛经,懂得数门语言,懂得精巧的纺织技艺,懂得多到令蒲头惊叹!
蒲头为了讨好莎拉夫人,三番五次在弹汗山、黄旗海、岱海等地巡逻,碰到汉、乌桓、鲜卑的商队,就上去贸易,既买来奢侈品,更多给部落购买各类日用品、必需品。
岱海附近有汉之强阴县,鲜卑人早已占领,借助城郭抵挡严寒。岱海有较低的含盐度,蒲头向长期盘踞在这里的拓跋等部落学习,将盐、牛马羊、皮毛卖给汉人,换取一些生活消耗品。
在莎拉夫人和一些投靠的汉人建议下,蒲头与莎拉夫人合伙,组织起几支商队,分别向南西北东贸易,不仅换取自己部落和王庭的必需品,还通过将汉人的商品卖给更西面北面的部落,甚至远到乌孙、匈奴、丁零、坚昆,将北面部落的牛羊、皮毛、来自西域的奇珍异宝卖给汉人,居中赚取大量利润。
有一次用几袋不知名的种子,换取了几石炭,还有一次,用一匹大宛马,换了一车粮食、还有不少银饰,莎拉夫人收到银饰,立即给蒲头脸上长长的一个吻,高兴了好几天。
。。。
对平城的汉人、南匈奴和乌桓人说,贸易是获取收益的重要途径,草原上的的走私盐,也比雁门郡娄烦县、河东郡、幽州海边的盐更便宜。
铁器和粮食限制出塞,石炭、银器就没有这个问题。有了价格更便宜的石炭,并不一定需要买入那么多粮食。因为充足的燃料不仅能使人和牲畜不至死于严寒,还能一定程度减少粮食牧草消耗。换句话说在冰封的季节,石炭不仅是必需品,也是另一个必需品的替代品。
一支支以驴为主要运输工具的商队建立起来,布道的僧侣、道士加入其中,据说能提振士气。
不算最后几天,一、二月销售的石炭超过2万石,价值数十万钱。
二月末,草原上的雪渐渐融化,在一场寒冷的春雨之后,温暖湿润的东南风吹遍漠南草原,天气晴朗,风轻云淡,温度迅速升高。
与之相对的是,石炭的销量和价格迅速下降。二月底的日平均销量,只有雪化之前一半。让刘备忧心忡忡。
最让刘备忧心的,不是钱,而是一支北上草原的商队,荀攸、于吉、支亮等人皆在其中。
第312章 求长生
莎拉夫人来自西域,对流行西域和中亚的佛经有异乎寻常的兴致,支亮作为西域来的高僧大德,既精通各国语言,又都是同方向之人,很有遇故知的感觉,很快赢得信任。
蒲头因爱慕莎拉,于是也常向支亮请教,既是为了学佛法,更多是为了找借口与莎拉相会,为此,专门在弹汗山北麓给支亮建设了简易道场,每日听佛念经之人,从数十人,逐渐增加至上千人。
草原上有许多不同部落,来源复杂,各有渊源,有东胡、林胡、鲜卑、乌桓、匈奴、戎、狄等之分,头人各有私心,不同部落民认可的道德规范不一,在檀石槐统一之前,许多甚至互相有数代的世仇血仇。
蒲头不认为檀石槐死后,凭自己的威望能够独自压住各部落头人,这也是以前不敢争夺大位的主要原因――没这能力和声望!
如今听了佛经,在支亮面前,许多不同部落的人能暂时放下仇恨,甚至尽释前嫌。蒲头于是求到支亮跟前,请求拜师。
支亮燃三炷香,说要向佛祖、师傅请示,一柱香之后突然大惊失色:“你是否背上有三颗黑痣?”
“师傅怎么知道?”蒲头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支亮:“师傅说你是师叔祖三藏法师转世,罗汉金身所化,三颗星对应佛们三藏,自带慧根,所以才会喜欢佛经,一学就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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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事???”蒲头已经被支亮的骚操作弄傻,隐隐约约又觉得兴奋,仿佛一天康庄大道摆在面前。
“蒲头从小就有善心,尊敬祖父、和睦叔父,爱护弟妹。百姓有缺衣少食,病痛呼叫的,他往往给衣食,请萨满医治。”莎拉夫人在旁边狂点头。
蒲头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自从父亲死后,自己的性格从飞扬跋扈,变成懦弱善良,正因为孝顺懂事,檀石槐才力排众议立为右贤王,叔父和连见他软弱恭敬,不以之为威胁,这才安安稳稳数年。
“不敢收师叔祖为弟子,今日贫僧就替师收徒,今后你就是贫僧的师弟,法名支藏。”支亮履行了一系列手续。
蒲头双掌合十就是一礼:“支亮师兄,贫僧有礼啦。”
支亮:“师弟本金身罗汉,为佛门护发,可带发修行。”又吩咐他念经、修行、慎欲、静心、少杀生、少饮酒、喝茶水等等,并表示只要做到,可享长寿。
蒲头喜欢得无以复加,表示一定遵守。遵循佛法,就能够更好统治听过佛经的人,借助“转世罗汉”“佛门护法”,就能跨过部落的界限,将自己的影响力覆盖到整个草原,成为草原贵族、牧民们真正的领袖!
。。。
与支亮的一帆风顺相比,于吉的经历曲折得多。
于吉讲道经,第一日听者数百,之后越来越少,还有萨满当面骂他。
荀攸研究后建议,草原讲究弱肉强食,道家讲的清净无为与草原世界的情况完全相反,即使是佛门支亮,更多在草原讲因果、智慧。
于吉只好转变思路,开始行医治病。中原的药物种类、医学理论丰富得多,于吉又有秘传道术、武艺、技法旁身,治好了许多草原萨满、巫师治不好的病。
不久于吉的名头传到檀石槐耳边,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檀石槐同意招于吉治病。
吃了药,檀石槐发现自己稍微好了些,四肢不那么肿胀,精神也好了些:“大师果如使大地复苏的春风,我可否恢复狼王的力量?”
于吉:“生老病死,世之所常。汗王征战数十年,内外伤遍布,医治不当,隐患深埋。此外,吃食油腻,血脉不畅,草原气候严寒,又加剧了身体不适。汗王的身体,老道不敢保证。”
檀石槐:“我位居百万人之上,建立阔扩伟大的草原汗国,有大功于草原,难道不能天赐寿元,永得长生?”
于吉:“昔日秦始皇囊括四海,为千万人之上,于是东求齐国方士出海寻蓬莱仙山,西求巫祝寻西王母,最终不过年50而亡。可见权位非能促长生者也!”
“危言耸听!来人将这老道押到营外砍了!”
于吉吓了一大跳,怎么一言不合就动刀,真不是好人。面对两个如狼似虎的卫士,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两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脑中短暂几秒宕机,就被于吉逃脱,远远立在帐门口。
于吉怒道:“我好心救你,却得如此待遇,汗王非诚心者,终求不得长生!”
檀石槐被于吉刚才鬼魅般的表现震撼了,回想刚才与这老道近在咫尺,若他要我性命,以我现在病重之身体,岂不是随手牵羊:“大师切勿动怒,刚才本汗只是用人试试大师本事。如今看来大师有鬼神之能,还望恕罪,救救本汗。”
于吉只说:“老道今天施展医术,已经乏了。”
檀石槐:“那是自然,快,给大师最干净宽敞的帐篷,供应最好的乳酪,配上最漂亮的女子,最肥美的鲜嫩的羊羔,供大师修养。”
。。。
第二日,檀石槐又让于吉诊治:“还望大师教我长生之术,本汗愿以倾国之力报之!”
当即让莎拉夫人带人献上黄金白两,东珠10颗,美女10名。
于吉只取两金、两珠,其余的都不要。
檀石槐:“本汗好意,大师为何推却?”
于吉:“汗王可见过部落60以上老者,是否舌头留存,牙齿脱落?舌头柔软,牙齿坚硬,而是以柔能胜刚,柔能长存!”
檀石槐略一回忆说:“果然是这样。”
于吉思索着早准备好的说辞:“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历代草原汗王平日所用者金铁之兵,所行者征战仇杀,所忧虑者权位子孙,所谋划者成功,所厌弃者失败,皆至刚至阳之行,造成杀戮无数,自然也会有反噬,大伤阴德,又无阴柔持久之计镇压消弭反噬,所以难以长寿。
如今,大王部落中尊重的是年轻壮士,所摒弃的是老病伤残,无形之中,沾染了无数因果,汇聚了太多怨恨。
大王不尊长者而望求长寿,动辄杀生而望求长生,岂不可笑?”
“来人,将此奸细绑了!”檀石槐大怒:“臭道士以为有法术奇技,就敢为汉人说客,胡言乱语,诽谤国策!本汗不信你是天上的苍鹰,一队兵也制不住!”
第313章 乱王庭
暮春三月,漠南草原,草长鹰飞,翠绿无垠,牛羊成群结队悠闲快乐,牧马人此起彼伏唱起愉快的歌谣,在空旷的蓝天绿地之间,时而婉转,时而高扬。
“真美啊!还有比春天更美的时节么?”檀石槐居高临下,喃喃自语,“春光无限好,只可惜寿元已进入寒冬,老道士,不知本汗王还有几回春?”
一句平常的话,于吉内衣已汗透,在一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王者面前,在一个随时可能杀头分尸的地方,谎不是那么好撒的。
幸亏他长年修行,定力远胜常人,知道害怕没用,心中越氏害怕,越面上越是镇定:“老道已七十余岁,须发皆白,能夜御四女,却只御二女,能日吃二斤粟,却只吃一斤半,能啃一个羊腿,却啃吃一小块,能不发怒则心态淡然,大王难道不知其中的道理?”
长寿,是檀石槐的软肋!也是于吉死死楸住的求生的法门。
檀石槐双眼泛出精光,凶狠地仿佛要将于吉看穿。
于吉转头看山下广阔壮美的草原,一脸无辜,风轻云淡。
瞪了一阵,檀石槐感觉一阵眩晕,闭了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疲惫的说:“还望大师教我!”他曾问过侍奉之女,知道老道士不倒翁的威力,知道老道不简单,有些好奇。
于吉一振衣衫,摆出仙风道骨的姿态:“不亏不盈,不喜不怒,不暖不寒才是中正平和的养生长寿之道。”
“若是无欲,活着又有何意义,长生又有何意义?”檀石槐和所有统治者一样,既想不断满足口腹、男女、权力之欲,又想长生久视。
两人这一聊,就是小半天。
至此,檀石槐每日都留于吉治病、论道,身体逐步好转的同时,对活着的兴趣也远远大于对政务、女人的兴趣。右贤王蒲头遂得以掌控王庭,代替处理部落之间的纠纷。
蒲头初掌大权,兴趣满满,每天不亮就起来,深夜才休息。
然而,每天来拜年的人,少则数十,多则数百,蒲头不可能都认识,分不清楚接近他的人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
此外,由于过分年轻,对各部落之间一些繁杂问题缺乏直观经验和准确的判断力,也缺乏足够让人信服的威望。
有一次给檀石槐汇报时被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之后,蒲头特别害怕再让祖父失望,害怕被剥夺权位,努力想把事情做到最好,于是经常求教于支亮、莎拉夫人、拓跋邻等人,而荀攸则扮成小道士,陪伴在支亮、于吉身边,出谋划策,左右局面。
拓跋部最悲惨时只剩下不到两百人,牲畜不过千。拓跋伽罗的父亲拓跋邻,因为贸易有功,渐渐获得了蒲头信任,而与刘备的翁婿关系,也让拓跋部能在大汉与鲜卑的战争、贸易之间左右逢源,壮大实力,不仅原来走掉的人回来,还有不少人投靠,部众增加到三四千人,更占据了大汉放弃的强阴县,盘踞在富饶的岱海区域,有山有水,有草有盐。拓跋诘汾更偷学汉人的借山拦水的方式,在两侧山堆土拦溪,获得充足的淡水。
莎拉夫人常在檀石槐身边,最清楚其恶劣的身体状况,早存了寻找后路的念想,与蒲头两人一来二去,该干不该干的都干了。
蜜里调油、恋奸情热之后,莎拉夫人常在檀石槐耳边吹风,说蒲头才华非凡、断法公平、诸部落皆说他有祖父之风。
。。。
“这是第三封回信,父汗依然让我留在左部(东部),理由依然是控制诸部落大人。我大鲜卑本就来自于东方,东部根基最为深厚,反倒是西方匈奴余孽不少,不时有反叛。”
一块好铁不用在刀刃上?
和连非常不满,尤其是在父亲重病时被排斥出权力中枢,不仅心里落差很大,也引起诸部落许多猜测,毕竟蒲头也有十几岁,也不是没有继位的希望。
“公孙先生,你说我们该如何,难道真要行万一之策么?”
公孙度沉吟半响,结合草原和中原人争位历史,指着天上说:“关键是那位到底能活几年!如果是回光返照,不足为虑,一定会传位左贤王,即使不传,左贤王也能抢回来!
如果那位还能活十年,局面怕不好收拾啊。”
草原上环境恶劣,所以人寿命短暂,生儿育女极早,檀石槐不过44岁,二娃和连已经超过25岁,长孙蒲头15岁了,和连儿子也在骑狗骑羊了。
再过10年?
和连眯着眼睛,用力捏着拳头,眉头狠狠地皱着,到时候兄长的儿子蒲头、扶罗韩、步度根都正当青春年少、武勇有力,自己却即将进入草原人眼中的老年,还争得赢么?
“公孙先生,若老狼王真的康复,本王当如何?”
。。。
四月初,和连带2000人来到弹汗山下,慕容远来、公孙度等聚集5000人,偷偷埋伏到弹汗山50里以东山谷中以做援应。
“那位多半已经重病不治了!”慕容远来、公孙度一直对诸其他部落大人,千户长、百户长们重复着同一句话,说了百遍,即使是谎言也可成真,更何况檀石槐已经半年没露面,说他死了也有人信。
可惜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慕容远来坐立不安,檀石槐几十年来彗星般崛起,所向无前,多有屠戮,是草原上的神人和汗王,即使重病,也给任何草原人极大的心理压力。
公孙度不经意间鄙视地瞥了一眼慕容远来及其躁动的属下,心道“不是干大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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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头见自己的黑衣众寂静无声、整齐有序,满意地笑了笑——家族和养父还是没有嫌弃,给他派来了上百公孙家的精锐,据说有些跟那位名义上的小叔父打过仗。养父向来不喜欢那个有胡人血统的小叔父,这次拉下脸去求他,都是为了我啊!
想着这里公孙度眼眶有些湿润:亲父早已去世且止步于小吏,都是养父公孙琙为我请教名师,动用老关系,才官至冀州刺史。都怪那个该死的刘备,害得我犯下大错,有家归不得,不能侍奉养父膝前尽孝!于是越发痛恨刘备。
几年来公孙度变易姓名,持两端以获利,武装走私大汉的铁、兵、甲、粮入草原,深得和连信任。平日常居辽西、辽东塞外,有家族子弟通风报信,汉军来时,公孙度早就退走。哪那个部落跟他作对,则将其情报通报给汉地,借大汉之军打击敌人,再招揽收容被打残离散的小群牧人,部众扩大到大几千人,牲畜不计其数。
“这次风险很大,若左贤王能成功登顶,我就是建议、拥立之功,必能获得后报,封个王、候也是可能!”公孙度美美的想着。
没有注意到,阵中不起眼的角落,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小叔父,正躲在黑衣骑兵中吃着干羊肉、喝着羊奶,静静地等待着。
第314章 虎狼如霸王
“怎的小半日不见消息传来?”慕容远来越发紧张。
公孙度:“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立即发兵吧。”
“可万一触碰了老狼王,降下惩罚可怎么办?”
公孙度令部众全部上马:“我一个汉人尚且知道为左贤王效力,你等还犹豫什么!好,我走独木桥,你们走阳关道。
没想到慕容部竟然没一个男人!日后大事成了,论功行赏,别羡慕我首功。”
“你才不是男人!”慕容远来的部下都群情激昂,超吵吵嚷嚷“立大功”跟着率先出发的公孙度冲向弹汗山,留下凌乱的老慕容族长。
。。。
和连不管不顾卫士阻挡,强行冲上山去,嚷嚷道:“父汗为何拒绝与我相见?是和连做了错事?”
檀石槐身体好了些,正再翠绿的山腰上练习射箭,当即把弓箭对准和连:“没有命令带数千兵到弹汗山下,不经过通报带刀携弓闯王帐,你身为执法者不知是何罪么?”
擅入百步者,罚,携兵器擅入者视同刺客,死!
和连辩解道:“和连是父汗的儿子,鲜卑的左贤王,不需要遵守这些没用的小节。”
檀石槐丢下弓箭,大步走到和连面前,指着鼻子痛骂起来。
蒲头在一旁听着,大约是“尊卑不分”“飞扬跋扈”“执法者乱法”。。。想起这些日子莎拉夫人、支亮等人教导,心中有着明悟:上位者不遵从法度,不以身示范,左右就会率先乱法,万千部众就无所适从,陷入混乱。
转眼间情况有变。
檀石槐威胁和连不听话就降成右贤王。
和连且惊且惧,想起近日汗王传位给蒲头的传闻,仿佛被动了奶酪的小孩,怒气爆发,目露凶光,一把将檀石槐推倒:“你偏心!”
一推之下,和连就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
“不孝子!”檀石槐踉跄几步,又气又怒,一口气突然提不上来,再起来时已经化作一口鲜血,吐出了出来,向后就倒。
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啊!啊!
沙拉夫人扶不起来,才发现檀石槐人事不省,气若游丝,立即发出长长的尖叫声。
尖叫声唤醒周边侍卫,左右一拥而上,有的扶起檀石槐,有的将和连制住。
“这个逆子!”沙拉扶着檀石槐,不住哭泣,这个男人给了她现在,给了她权力,虽无法给她未来,但她依然感激和愧疚。
蒲头:“是他,和连把汗王打得吐血昏迷!”
和连:“我没有,我只是轻轻推了下。”面对如狼似虎的侍卫,他奋力挣扎,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抓起来。
和连的挣扎呼救很快引起其护卫的注意,数十个护卫与王帐亲卫发生推揉,继而演变成刀剑相加,和连毕竟是左贤王,王帐亲卫不敢过分苛责,终究让他逃出。
混乱越来越大,弹汗山下,和连的2000护卫队急于上山救主,王帐精锐坚守职责,立即发生流血冲突。
过了一阵,王帐精锐因人数更多占据优势,二千护卫既不能上山与和连汇合,又被断了后路,进退不得。
杀!冲啊!
公孙度率先赶到,立即从侧翼发起冲锋。鲜卑人的服饰很接近,只是旗帜不一,公孙度所部两千人也全部一样,只是用皮毛或布匹将左臂裹住,以示区分。混乱之中,王帐军哪里分得清,人数虽多,却被**,事发突然,立即陷入混乱。
公孙瓒带着数十人,脱离大队,见帐篷就放火,见人就杀,一路斩杀数名百户长以上,冲上弹汗山腰,大呼:“左贤王反了,左贤王要做汗王,从者赏,不从者杀!”
“逆子!我好恨啊!”檀石槐刚刚缓过来,又一口老血吐出,晕过去。
。。。
天空突然一暗,气温骤降,巨大的黑影,渐渐笼罩在草原上空,太阳出现一个黑色缺口。
天狗食月!
所有正打斗中的人,都停下来,望着天上,有的愣傻了,有的虔诚地倒地扣头,有的双手合十,育德嚎啕大哭。
一道道余光漏下来,在弹汗山腰上浮光掠影。身穿华贵铠甲,头戴狼尾的和连,是那么风骚,那么鹤立鸡群!
公孙瓒的人,正四处放火制造混乱,见了和连,大喜:“上弩拉弓!”
和连只见数十支箭雨,化作催命符,立即退到护卫身后。血色如雨花飞溅,三轮齐射后,和连身边全是倒地呻吟的护卫。
身上的护卫,还没死透,吐着血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期望地看着他们为之护卫的左贤王。
“你们放心,家人我一定好好照顾!”和连也中了两箭,都在腿上,虽不深,亦疼痛难行。
护卫们都清楚地看到,射箭者是公孙度的人,他们服饰虽一样,长相却有差别,是中原人!
“公孙度,你瞒得好深,害得我好惨!”在这混乱的时候,和连也糊涂了——除了身边的护卫,谁可以信任?
。。。
一只黑衣队伍,从弹汗山侧后,悄悄下来。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刘备嘴角如同天上的弯月,他的部下将官,全部都知道有日食,不仅不怕,还以为刘备鬼神附体,天降大任,个个踊跃,借着日食的昏暗和混乱,偷偷潜入山腰王帐。
拓跋诘汾走在最前面,他小时候来过王帐,做为向导。
几声惨叫,却又悄声无息。
王帐周围的人,各个害怕,只有蒲头还清醒,护着檀石槐、莎拉夫人,往山下逃亡,寻找自己的轻信部众。这时候,他绝对不会让檀石槐离开他分毫。
一阵箭雨射来,蒲头躲避开来马却被射中,倒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好一会在亲卫扶持下缓过来。已与檀石槐、莎拉夫人失去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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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头正焦急间,听见树林背后一个女声:“不能割他首级,毕竟是大汗,死也要留个全尸!”
一代枭雄,草原霸者,檀石槐两只眼睛骤然睁开,望着天狗吃月,又望了望身边的莎拉、刘备、拓跋诘汾,满脸怒气,伸出手指想说什么。
“拿命来!”檀石槐忽然站起来,仿佛笼罩在一团黑雾之中。
其气,形如狼状似虎,狼头、虎爪、王字、豹尾、熊身,内黑气翻滚,外五彩笼罩,冲天而起,直上云霄,仿佛与太阳之光相呼应,乃草原霸王之气!
檀石槐抢了莎拉身上弯刀,转瞬间连杀三人,他早年本就是一骑当百的勇士,一人一马敢追几十骑,有匹敌项羽、超越吕布之勇,此刻危机之中,潜力爆发,一夫拼命,竟然无可抵挡!
更加上弯刀极为锋利,竟然把汉军长剑、环首刀撕碎,众士卒纷纷披靡。
刘备身边只有十余人,又与张飞走失,只好挥舞着宝剑,步步后退,怎么也想不通,重病在身、垂垂将死的老狼王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如此精妙的招数。
砰的一身,长剑飞起,面对越来越近的弯刀,手无寸铁的刘备竟然生不起抵抗之心,暗道“完了!”
第315章 草原王气
乒!
一声巨响
几要扯破耳膜
“你的对手是我!”张飞手持狼牙棒奋勇赶来,虎口撕裂,双手不住颤抖。
战阵之中狼牙棒横扫千军,单打独斗却太重、不灵活,又打不断檀石槐的宝刀,一会就险象环生。
树林外,蒲头带着护卫不断的向这边冲杀。
内外交困,刘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招呼士卒结阵:“长兵在前,伤者在后,短兵上弓弩,挡住蒲头。”
稳住外线,他自己则抢过士卒手中臂张弩,抵近到十几米距离,向檀石槐射击,以支援张飞。
哪知为了避免误伤,只中了左臂。更令人害怕的是,檀石槐左手除了不那么灵活外,其他丝毫不受影响,箭入不深,流血也少,仿佛不死的怪物。
大汉士卒们顿时感到深入骨髓的寒意。
“你们以为,草原萨满无数,就无一二秘法么!长生天在上,以苍狼之名,燃烧本汗之血,助我杀光这些绵羊!”檀石槐双眼赤红,力气又大了不少,踢翻张飞,再次向刘备冲过来。
刘备扔下弩双手持剑,下定决心,大不了同归于尽!
檀石槐刀刀下来,如同赤山压顶。刘备步步后退,如同潮中小舟,慌忙之间,被树桩绊倒在地。
檀石槐举刀到过顶,带着狰狞地笑:“你之计谋,长生天已托梦于本汗,今天就用你的血祭奠长生天和大鲜卑勇士之英灵!”
那一瞬间,距离只有半尺,刘备心道这次真交代了,功败垂成,可惜、可叹。
天上突一暗。
檀石槐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被遮住了大半太阳,冷不防一陶罐液体泼来,浑身发烟,疼痛难忍,刀也失了力道,叫刘备翻滚逃过一劫。
几支箭矢紧接而至,箭箭入肉,带起一串血花、几声闷哼。
“你怎破我秘法,莫非是狗血?”檀石槐艰难地转头看一边的于吉。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于吉不伦不类说句,就不再回答,只念着道经,不时看天上日食。
檀石槐又转头看莎拉夫人手中的弩:“我那样爱你,为什么?”
莎拉夫人:“我母亲是匈奴人!”
“为什么?”
檀石槐一声惨叫,茫然看着刘备手中宝剑,想说什么,喉管已刺穿,张了几下嘴,没说出来,轰然倒地。
刘备甩掉剑上血液:“非狗血,乃强酸!”
平城周边铜铁矿与硫共生,尤其是黄铁矿在高温下,鼓风加石炭,可以比较容易得到硫或二氧化硫,从而得到亚硫酸或硫酸。檀石槐要求于吉在王庭为之炼制仙丹,于吉便顺理成章带着一壶浓度不太高的硫酸,以便装神弄鬼,或危机时刻逃亡用。
于吉:“檀石槐求长生而毁于丹药,因果循环,天心难测,看来仙丹非有德者不可得之。”
刘备苦笑一声,心想不懂科学真是可怕,把硫酸、水银当仙丹,死得只会更快些。
解决了檀石槐这个巨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现在只需要面对蒲头与和连。
这时候异变陡生,原本聚集在檀石槐上空的虎狼之云气,翻滚着怒吼着,张牙舞爪,冲刘备冲过来。
刘备左右躲避,哪里能比风更快,如被飞弛大卡车猛烈撞击,飞出十多米远!
也是他命不该绝,撞入汉军士卒之中,如一滴水滴,激起众人如多米诺骨牌般倒地。
刘备捂着胸口,浑身上下如同散了架,皮肤肌肉内脏仿佛被啃噬,痛的叫都叫不出来,站也站不起来,只是不断吐血。
于吉慌忙跑过去,拿出一个土里土气的陶瓶,珍而重之取出一颗灰扑扑药丸,捏碎了合水塞刘备口中。
好半天刘备才缓过来:“老道给我吃了什么?不会是硫酸和丹砂吧。”
于吉嘿嘿一笑:“当然不是,看来你死不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指着天上云气。
那虎狼云气转眼又有变化,先是其上五彩不见,紧接着炸裂开来,大团大团分别向东、西、北、南而去。
其中一黑气化作狼形,再次向刘备扑来。刘备吓了一跳,随手捡起一个兵器,严阵以待。
那狼却不张牙舞爪,而是收敛爪牙,摇着尾巴,欢快地绕刘备头顶转了几圈,每转一圈,狼身上的颜色就淡一分,最终变成白狼消失不见,刘备身体里仿佛有液气流动,刚才撞的内伤,竟然很快时间内好了起来。
“这狼是什么东西?”
于吉:“草原王气,霸道酷烈,你设计剿杀檀石槐,刚才一击由檀石槐的魂魄执念操纵,含恨一击,惊天裂地。
草原王气遵崇强者,檀石槐死后王气无主,你既能生受王气反噬,就得一部分王气认同,融入你之气运、身体,这便是后福!”
刘备清楚地看到向东的一大团直入弹汗山下,盘旋不见:“那边莫非是和连?”
于吉点点头。
另有稍小一团在蒲头顶上盘旋,极小一团在竟然落到拓跋洁汾头上,而后亦消失不见。
张飞提着狼牙棒收拾了周边鲜卑亲卫,绑住蒲头,跑过来问:“刘君,你怎会突然倒飞起来,摔了十几米远?”
刘备:“一团虎狼之形的黑气息带着五彩向我扑来,难道你没有看到?”
张飞摸着脑袋:“没有看到啊”,又问士卒,“你们可曾看到黑色云气?”
士卒通通都说只听得一声巨响,然后刘备往后飞了十几米,没看到什么云气。
。。。
“为什么?”蒲头指着檀石槐的遗体满脸泪痕。
莎拉夫人:“我母亲是匈奴人,父亲是乌孙人,父亲为鲜卑所杀,我是匈奴人的间谍。”
蒲头:“我要杀掉你!”
支亮将莎拉挡在身后:“佛之般若,持戒忍辱,师弟需去杀戮、贪婪、愤怒、妄想,方可得无上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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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头:“祖父都死了,还谈何般若?你们是一起来骗我的,是不是?回答我!”
莎拉明媚的眼如一汪春水,戴上羊皮手套,在檀石槐尸体上摸索一阵,找出一个狼皮袋子,从中取出一张羊皮卷:“我是为了复仇,可也是为了你。你既不相信,看看这个。”
“传位文书!”
蒲头眼睛睁如鸡蛋:“仲子和连,武勇善战,敏捷如天上的苍鹰,有力如地上的猛虎,可于我之后继承汗王大任!
右贤王蒲头文弱,不能服众,不可继大位,以免乱生。
左贤王理应空缺,选数名年老部族长共同暂代左部,待和连之子或蒲头之弟长大,选其贤者勇者,继为左贤王。”
“不,这不是真的!祖父怎么如此偏心!”
蒲头可以接受和连继承汗王,自己退居左贤王,当个王储,但无法相信檀石槐会将他排除在继承人之外!连第二继承人也不是!
狼皮卷上字字如血,那是蒲头心在滴血,长久以来的孝顺,恭敬,言听计从,仿佛都如笑话、讽刺一般,让他份外尴尬、难堪、悲痛。
檀石槐剥夺的不仅是继承权,更是从小缺少安全感的蒲头唯一一点亲情,珍而重之、如同珍宝的亲情。
蒲头再抬起头来时,眼眶已满是泪水,内心却分外坚定:“你们说吧,给出什么条件才能助我当上汗王!”
第316章 永为藩属
越是平常显得柔弱和懦弱之人,下定决心后越发不顾一切。
蒲头请汉兵配合,将周边受伤的王帐精锐全部杀掉,倒地不动的也补两刀,确认无草原人知晓檀石槐死因后,几乎全盘接受了刘备提出的条件:
其一,向大汉称臣,接受册封印绶,从此永为汉之藩属。
其二,派二弟扶罗韩前往雒阳或美稷为质子。
蒲头也提出二个条件,其一要求大汉嫁宗室女子做阏氏,而莎拉做侧室;其二要求大汉协助他稳定局势、攻击和连。
刘备当即代使匈奴中郎将臧旻表示同意。和连年长有威信,单单靠蒲头自己,绝不是对手。一个分裂的草原,对大汉而言是最佳选择。
册封的事早些年孝桓皇帝时,曾经给檀石槐提过,檀石槐心高如天,毫不留情拒绝了,如今再提,终究是长脸的好事,皇帝陛下应该会顺水推舟。
至于质子与和亲,相当于双方交换人质、血脉,对双方而言都意味着诚意。然而和亲是国之大事,必然放到朝堂上交群臣讨论,就是臧旻也没有权力决断,一来一去,一两个月都算快。
。。。
莎拉几乎要疯掉,抓住蒲头用力撕扯,声嘶力竭吼叫:“你答应我做阏氏的,你答应过的。”
蒲头抓住她的手,握得令她生疼,冰冷地说:“你欺骗了我的感情、亲情,我不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你也别想从我身边走开!”
于吉、支亮无不摇头:“孽缘,孽缘。”
张飞说:“刘君,刘君,日食已过。和连带着人四处寻找,快找到这啦,我们快逃吧。”
支亮:“恐怕要逃的不是我们。”取出一张羊皮卷,字迹跟檀石槐的一模一样,内容却变成了蒲头继位,和连为左贤王、扶罗韩为右贤王共同辅佐蒲头。
张飞看得似懂非懂:“难道檀石槐写了两张?”
刘备大笑:“或许的确写了两张。”
原来支亮精通数国语言文字,蒲头、莎拉久在檀石槐身边,找到侍从携带的文书,从中指出相应文字,由支亮化零为整书写出来,就得到一封语气、笔迹一致,结果完全不同的传位诏书。
莎拉虽然与蒲头相爱相争,毕竟年长一些,大事、共同利益上一点不含糊。
蒲头接过羊皮卷,盖上汗王印章:“有了这传位诏书,我就可以号令王庭军队!”
莎拉:“恐怕不行!和连毕竟是左贤王,公认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仅有此诏书,怕没几个重臣会相信。
王庭的千户长、百户长早就跟和连来眉来眼去,你只是一条幼狼,多半不会听从指挥。”
蒲头双手一摊:“那如何办?”
莎拉:“我这边有一份名单,乃是平日暗中收集,都是不满或不搭理和连的人,可以为腹心。”
刘备对莎拉又高看了一眼:“大妙!有这么一部分人就可以掌控部分王庭军队。”
。。。
在王庭,和连有东部鲜卑7千人,蒲头只有西部鲜卑5千人,论战斗力,和连的部众连年征战,经验、勇气、兵甲都强过蒲头。
然而,和连并未立即发起进攻。
今日,到王帐之后,和连如同遇到瘟神,一路坎坷。先是被檀石槐斥责,接着推翻檀石槐,被众人骂做逆子,而后被软禁,部众也被王帐精锐抵挡。好不容易逃脱,公孙度、慕容远来等也赶来救援,正要大展拳脚,彻底击溃措不及防的王帐精锐时。因为公孙瓒从中捣乱,和连受伤之下,认定公孙度怀有二心,于是内部首先闹起来,损兵千余人,公孙度则见势不对,逃窜南下。给了王帐精锐喘气之机会,也让蒲头、刘备等人顺利逃脱。
之后,和连、蒲头各施式手段。
蒲头拿出羊皮卷,与各部族长、将官观看,并指责和连推倒檀石槐,以至气绝身亡,这事情不少人看见,众口一词下和连难以推脱。
和连这才知道檀石槐已死,捶胸顿足:“擒住蒲头的机会就在眼前,没想被他蒙蔽,竟错过!左贤王继位是草原数百年来的传统,一定是蒲头毒害了父汗,伪造诏书,对一定是这样!”
王帐本就有檀石槐直属的王帐精锐8千,因阻拦和连,亡数百人、伤一千余人。包括与和连结下仇怨的这部分伤兵在内,共计约2千余人投靠了蒲头,2千余人逃亡或观望,余下3千余人投靠了和连。
和连9千屯兵汗山北,(东洋河)到察汗淖、安固里淖一片,并获得了王庭积攒的大批刀剑、矛戟、弓箭、马匹,粮食、肉干、奶酪,东部鲜卑不断前来支援,部队很快上万。
蒲头不到7千,也得了一些王庭积蓄,向西退却到水草丰盛的黄旗海、乌兰察布草原周边,其部众不断从西部前来汇聚。
。。。
小规模的战斗一直不断,南到今兴和县、北到今商都、察哈尔之间的广阔山峦、平野,成了斥候、双方属下部族战斗的战场。
四月,和连率先发动上万人的攻势,并未向蒲头屯兵的黄旗海、乌兰察布推进,而是穿过今商都县草原,直击今察哈尔右翼后旗草原,以图切断蒲头与西部鲜卑的联系,进而逼迫蒲头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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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头欲整兵出击:“察哈尔右翼后旗是连接中部鲜卑和西部鲜卑的要道,不可不救!”
出乎意料的是,刘备笑着制止他:“他要战,我们偏不战!”
和连等待一天,也未等来蒲头回援助大军。到第二天一早,其亲戚昂山屁滚尿流地赶来,大哭于地:“汗王,上谷太守、护乌桓校尉,带郡太守,集兵近万,袭击了弹汗山、安固里淖!粮草辎重,妇女老人被掳掠走大半。”
和连一把抓住昂山衣领提溜起来:“你手上不是有三千人,怎么败退如此快?慕容远来呢?他手上还有四千人!”
昂山:“那个老狐狸,打了一仗,见不是对手,便向东北退却。”
和连:“我好恨啊,没想到蒲头这小子,为了汗王之位竟然勾结汉人!不肖子孙,不肖子孙!”
和连年轻时一路顺利,战多能胜,故骄傲自大,近几年碰到臧旻、刘备,屡次吃亏战败,痛定思痛,向投靠、掳掠的汉人学了不少知识:“传令下去,放弃弹汗山,我们向察汗淖北撤退!”
昂山:“汗王,弹汗山那么多财宝、粮草,还有不少老幼被俘,怎能不救?”
和连:“你个呆头驴,这招叫‘围魏救赵’,等到我们率兵返回,对方就‘以逸待劳’,像猎人一样,设好陷阱,等待我们。
妇孺辎重丢了,只要有壮丁,我们就能从来,大不了再掳掠。”
第317章 将得封侯功,士有胡姬赏
西面、南面、北面草原上,出现了轰隆隆的马蹄声,黑压压二万余骑,向察哈尔右翼后旗汇聚而来。
和连的侦察骑看得旗帜,来人分别是南面蒲头、并州刺史丁原,雁门太守郭缊等;西面使匈奴中郎将臧旻、度辽将军泠征、五原太守董卓,蒲头之弟年幼的扶罗韩等;西北面是数量稍少的西匈奴人。
一个骑兵占地面积相当于5个以上步兵,西面、南面都有万骑,无边无际,和连的部下从优势兵力转为严重劣势,都为之骇然。
和连心中亦起了惊涛巨浪:“汉人来了,就连西匈奴也来了,本汗岂不是只剩下东部鲜卑和少量中部鲜卑?北海的丁零人若知道,怕漠北龙城周边也保不住。”
。。。
南面
“攻下弹汗山,砍掉和连首,将得封侯功,士有胡姬赏!”
吕布、典韦各自领着一千胡汉骑兵为前锋,士卒们高呼着刘备写的打油诗,极其兴奋,个个想着抢人头、抢俘虏、抢老婆、抢牲畜、抢钱粮。隔老远就在马上抛射,一阵箭雨,将和连王旗射了一个洞。
“撤,快撤!今日不可敌也!”和连大惧,南、西两面各留下千余人断后,向东北逃窜。
吕布、典韦老远对视一眼,同时下令,追!
。。。
西面
“父亲我们追吧。”臧洪稍微来迟了些,瘪着嘴,“父亲持节约束各部,我实在不明白,为何不聚集士卒,直接攻击弹汗山,给和连来下狠的。”
臧旻:“草原东西无垠,南北四五千里,敌人要跑你能拦得住吗?草原这么大,我可不想只去看看。”
臧洪一拍大腿,恼怒的说:“可惜!如今和连识破计谋,断尾求生,大出意料,路上设伏的只有蒲头属下3千精锐,肯定拦不住和连。歼灭战变成追击战,可惜斩获将大大减少!”
臧旻:“哈哈,谁说我们要全歼和连?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快去追敌吧,记住与刘备汇合,你没有草原作战的经验,别追的太远,行止多听刘备建议。”
臧洪和董卓、泠征、扶罗韩领着带着7000人余策马奔腾,旌旗蔽日,烟尘盖天,气势如虹,一个冲锋,既冲破对方断后骑兵防线,如利剑直插和连后军。
一面追击,臧旻一面不断思考父亲的话,颇有些疑惑:若不求全歼和连,我们出兵干嘛呢?游行么?
。。。
和连既识破了“围魏救赵”,决绝地使出“断尾求生”,虽被汉军在弹汗山、察哈尔右翼后旗两处设伏,各咬下一层肉来,主力却没有真正伤筋动骨。
和连一路向东逃窜,一路汇集部属,在安固里淖以北只与上谷太守陶谦、护乌桓中郎将、代郡太守打了个照面,就穿过张北以北的草原,继续向东撤往沽源草原。
在沽源,和连清点人数,去时一万余人,回来只6千余。沽源是古造阳地,有城在此,被乌桓难楼王攻破一次后,和连增加驻守人数到4千,加上从弹汗山退过来的慕容远来等5千人,前来救援的素利、阙机等1万,一共得兵2万5千余。
汉军东路陶谦等人,路程最近,以渔阳都尉邹靖,涿令公孙瓒、投降的公孙度为前锋,追击四百余里,紧跟不舍,在沽源以西为鲜卑伏击,公孙瓒亲自断后,且战且退,败退三十里。
“此诚生死存亡、亡国灭种之时,各部务必放下仇怨,齐心协力,共同击敌。”大量的军队,刚刚获得的小胜,给了各个部落信心,也让和连决心在沽源打一场决战!
第二日,汉军主力赶到。
急于立功的丁原、蒲头、扶罗韩、郭缊、王柔、吕布为左军率先出击,急于复仇的陶谦、护乌桓校尉、渔阳都尉邹靖、代郡太守、公孙瓒、公孙度为右军立即跟上,共计2万1千余汉、鲜卑联军,人数虽然比和连少,铠甲兵器却更坚锐,所以汉军士气相当的好。
沽源西南的草原上,首先是两翼的弓骑兵追逐互射,互相包抄,成排骑射。试探之后,成排成排轻甲骑正面相互冲锋,后侧的骑兵向天空中抛射。
怒吼声、喊杀声,惨叫声,响彻四野。
绿草血红,野狼、豹子徘徊数里之外。
腥气弥漫,乌鸦、飞鹰盘旋百米低空。
战斗一直从早上持续到中午,双方各伤亡五六千人,超过一半建制被打残,不得不撤下来修整,救助伤员,舔舐伤口,吃些干粮。
。。。
午后
姗姗来迟的臧旻、董卓、泠征、臧洪终于赶到,加上故意放慢脚步的刘备与典韦、张飞,立即换下鏖战已久的疲军,发起冲锋。
这批生力军虽然只有数千,战斗力却极强悍。
董卓曾做过西域戊己校尉,泠征做过护羌校尉,部下汉羌混杂,马匹更加高大,负重能力更强,部下有一千战车,一千人全身覆、马前半身覆甲的重甲骑兵,冲击力极大,如同坦克,一次冲锋,就如斧头重劈,将大多为轻甲的鲜卑军切割成南北两块。
臧旻、臧洪、刘备与典韦、张飞紧随其后,集中优势兵力围歼南半块的敌人。刘备虽只千余人,个个都是打过仗的好手,最擅长骑兵小组配合,在混乱而分割的战场上反而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陶谦、郭缊、蒲头、公孙瓒、公孙度等人,都奋起余勇,率领余部加入战斗。
和连、慕容远来、素利、阙机等头人知道事不可为,立刻分散突围,余下的不久就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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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头大喜,扬兵直追,誓要一举捉住和连,成草原霸主。
五十里后,臧旻以伤亡过大为由拒绝继续追敌,传令各部收队,刘备见好就收,拉着臧洪返回。董卓、泠征不熟悉草原情况,陶谦等人曾被伏击心中惴惴,丁原、吕布、公孙瓒、公孙度虽有勇气兵力不足,于是都不敢再追。蒲头独木难支,只好悻悻而归,仅派一名部下领二千骑继续追击。
臧旻认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在沽源以西的山上,令大诗人郦炎,仿照霍去病封狼居胥,窦武、班固《封燕然山铭》写了一篇声情并茂的铭,振大汉之天声,录将士之功绩。
和连向东逃亡六百里,一直逃到饶乐水(西拉木伦河)、乌候秦水(老哈河)一带的左贤王王庭,才重整队伍,击退追兵。左贤王属下各部受创严重,兵力十去其五,士气衰落,和连本人也多处受伤,心胆俱丧,数年之内也无力西顾。
。。。
回到塞内,计算功绩,东路陶谦等人避实就虚,直捣弹汗山,斩获三千、俘虏二万余,得牛马羊驴等牲畜十余万头。
董卓、泠征因接战少,大部分时间都在追击中度过,虽有击破敌阵之功,斩获反而最少,极不满意,上书要求出缘边各郡骑士,再伐鲜卑。
丁原、郭缊、王柔、吕布见功劳来的容易,亦赞成董、泠意见。
同时蒲头也希望能消灭和连,成为真正的草原汗王,上书请战。
众人拾柴火焰高,朝中主战派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皇帝刘宏也因胜利而忘乎所以,让重臣们讨论“直捣饶乐水,扫穴又犁庭”!
又一次战争,一触即发。
农历五月初的雒阳,已然燥热,群情振奋又增加了热度。然而,刘备风尘仆仆带着一封臧旻、陶谦联署的奏章,引起了朝野轩然大波,给炎炎夏日泼上了一盆冷水。
第318章 舌战群儒
雒阳,德阳殿
三公九卿等数十人,峨冠博带,整衣端坐。个个官职更高,刘备施了一圈礼,呈上奏章,无座,站于未位。
一名小宦官宣读臧旻、陶谦、刘备等人奏章,之后重臣们则轮流阅读,互相讨论。
小半个时辰过去,太尉刘宽率先发难:“征伐鲜卑,扫穴犁庭,获得卫青、霍去病、窦宪一样的战绩,君臣共立大功,留美名于青史,岂不美哉?”
这句话表面是询问,语气不甚严厉,实际上一来就上纲上线,批评臧旻、陶谦、刘备政治不正确。
不善的目光齐刷刷的朝刘备盯过来,刘备昂然不惧,缓步上前,一个个扫过去,仔细分辨其中的嘲笑、愤怒、批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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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心知这是皇帝与大臣们共同的疑问,要答不好就没有下个问题,再伐鲜卑就定了。思考十几秒,字斟句酌地说:“刘公,奏章上有写,戎狄简化礼仪、轻贱仁义,不尊老,不爱幼,年轻、强健者为雄,老弱病妇者屈服。因而戎狄无信义,抄略为患。
自前汉以来,征伐匈奴数次,获得的少,耗费的多。光武皇帝亲历王莽之乱,深明天地至理,故招募匈奴、乌桓、来降,使为汉之侦骑、协守北疆。”
众人都警惕的看着刘备,不知道他翻100多年前光武皇帝时的旧账是干什么。只有尚书卢植目不斜视。
刘备继续说:“于是四十余年时间里,匈奴分为南北,边民得生养,劳役得以休息。
当时是什么状况呢?
鲜卑恭顺,斩获北匈奴万数,中原坐享大功,而百姓不感到疲劳。原因是鲜卑、北匈奴、南匈奴、乌桓互相侵攻,无损汉兵。而鲜卑侵伐匈奴,一方面是仇恨,更重要是抄掠为利。
之后,窦宪获罪被皇后禁闭,害怕被诛杀,希望获取边功来赎罪,这才违背光武皇帝之制,两次北伐,扫穴犁庭,封燕然山。”
大长秋曹节脸色卡白,显然病重,尤颤颤巍巍站起来打断:“你等太过嚣张僭越!
窦宪能封燕然山因为他是车骑将军,霍去病封狼居胥因为他是骠骑将军,臧旻一个中郎将,有何资格封山刻铭?”
“封燕然山之铭,乃是以窦宪之名而刻。”刘备取出拓印绢布,献给皇帝,“口说无宜,请看臧中郎将所刻之铭,乃是以持节之身份,为陛下刻铭。”
皇帝令太史令找来《封燕然山铭》:“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汉元舅曰车骑将军窦宪,寅亮圣明,登翼王室,纳于大麓,维清缉熙。乃与执金吾耿秉。。。”
而臧旻所刻之铭开头写着:“惟光和三年夏四月,皇帝陛下讳宏,文韬深远,武功盖世,运筹帷幄,选贤任能。。。”
对刘宏给了几十个字的赞扬,然后才写参加的将领、出兵多少:“命持节、使匈奴中郎将臧旻、度辽将军泠征。。。上谷太守陶谦、五原太守董卓、雁门太守郭缊。。。”
最后叙述功绩,什么时间、地点大破鲜卑王庭、左贤王和连,斩杀俘虏多少人,获得多少马牛羊、金银财物。
皇帝刘宏看了眉开眼笑:“哈哈,都是众爱卿的功劳,臧旻他们打得好,朕主要是‘运筹帷幄,选贤任能’!
刘卿,朕记得你有刺杀檀石槐的功绩吧,此功足以封侯,你继续讲。”“刘卿”两字明显给出大家不要太欺负刘备的信号。
刘备:“窦宪两次北伐,扫穴犁庭,结果呢,鲜卑占据了匈奴故地,五十年后,檀石槐等人成为两朝巨患!
如今和连逃窜,蒲头上表欲统一草原,跟窦宪北伐之前,多么相像啊。
若任由蒲头统一草原,失去敌人,豺狼贪婪,难道不会像檀石槐那样抢掠中原,成为巨患?
到时候岂不是会引兵费赋,坐失上略,去安即危!”
太尉刘宽陷入沉思,久久不言。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司徒杨赐出列问:“今泠征、董卓、郭缊等都说发动并州百姓,最多可以得战将百员、兵10万,就算一半也有有5万,相信幽州也有这么多,再加上南匈奴、蒲头各2万人,共计14万人马,龙骧虎视,平吞饶乐水,打下呼伦贝尔也是容易,你以为何如?”
刘备说:“泠征本部只有2000,朔方、五原、云中、定襄、西河各郡男女老少各只有数万人,壮丁战损极多,普遍男1女2,甚至男1女3。上次出兵,壮丁多是四五十岁以上的老人,或者十几岁的少年,可谓蚁聚之兵、乌合之众,人数即使有5万也难以打逆风仗,反倒是耗费钱粮,破坏生产。”
司徒杨赐点点头,他是老成谋国之士,定要问个清楚:“雁门、太原各有数十万人,把他们组织起来,不可以吗?”
刘备说:“雁门上次为和连所洗劫,损失壮丁数万。太原非边郡,练习骑射的人虽然比内郡多,但是比边郡少。
这次出塞,两郡各伤亡约两千,折损的都是勇猛无惧的善战之士,他们的乡人见了就会胆寒,况且如今上次的奖赏只兑现了一部分,又要征伐打大仗,士卒乡人就会心寒,又用什么来激励勇气、鼓励参军呢?”
杨赐转头对皇帝和其他人说:“钱粮之事,还要多想想办法,或者可以停建宫室?”
皇帝刘宏老大不愿意:“钱粮之事容后再议,容后再议。”
司公张济:“你欲效张仪、苏秦之舌,为一辩士,游说朝堂,改群臣制定好的‘扫穴犁庭’国策乎?”
刘备说:“苏秦张仪虽为辩士,亦豪杰,苏秦佩六国相印,张仪两次相秦,都能匡正国策。臣不才,也愿意效仿先贤。
诸君只闻泠征、董卓、郭缊初浅侥幸之词,蒲头虚伪狡诈之声,未曾亲自到边疆,察士卒是否操练,兵马否齐备,饷粮是否充足,伤亡是否抚恤,便群情激昂,改变前几年坚持的防守为主的国策,指责我是辩士,指责臧中郎、陶太守更改国策,不可笑吗?”
张济默然无语。
群臣有小半转变态度,还有不少继续诘问不停。
刘备口干舌燥,又想小便,真想抓住多嘴多舌的几人打一顿。
第319章 封侯之议!
见刘备额头冒汗,脚步虚浮,卢植以为他有伤在身,罕见不避师徒之嫌疑,挺身而出说:
“观臧中郎将、陶太守之奏章,听刘备当庭之陈述,是计划将整个草原分裂为:东部和连,中部蒲头,南部拓跋部,西部西匈奴、乌孙,北部丁零、坚昆,各授予王候印綬,分而治之。
此策与班超治西域的策略颇相似,只需因势利导,联弱制强,善加羁縻,就能保持草原现在的均势状态,数十年内无法对大汉北疆形成战略优势。”
这条成本最低、风险最小的路指出来,震聋发聩,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袁隗亦出列道:“和连既无实力犯大汉边塞,大汉就没有必然劳师远涉的道理。否则损费国用,徼功万里,非社稷之计。分而治之,垂拱而治,才是社稷之福。”
臧旻、董卓、刘备都是袁隗门生故吏,袁隗作出评判,即使是董卓也不可能公开质疑。何况袁隗屡登三公之位,如今虽不是三公,却没有人敢小视,话一说出,掷地有声,群臣不由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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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家人脉深厚,接着就有几个与袁家关系好的官员出来支持袁隗、卢植的方案。
风向忽转!
太尉刘宽咳嗽两声,在众人以为要出言反对时,话锋一转:“大战之后,议功,议赏、议抚恤才是首要之事。
短短一、二个月时间,臧旻、陶谦、刘备一系列手段使出来,刺杀檀石槐,拉拢蒲头,击败和连,分裂鲜卑,西匈奴独立,这是百年之功!
士以国士之功报陛下,陛下也应以国士待之!
臣以为臧旻、陶谦、刘备之功,应以封侯之赏酬谢!”
这下不仅卢植呆了,袁隗、杨赐、张济也愣住了。
刘宽看见刘备投来的感激眼神,矜持地笑了笑。论治国、经学他自然擅长,论军事,还真的不太懂,太尉的职务也是皇帝信任赶鸭子上架。人是恋权位的,檀石槐之死,击破和连之役刘宽作为太尉都有功劳,议封赏,不仅坐实自己的功劳,还能赢得军队认同。
刘宽还担心,继续打下去,赢了还好,要是输了,他这个太尉就当到头啦!
袁隗暗骂一声老狐狸,抢我的词,说:“臣附议!”
“泠征、董卓、郭缊等亦有不小功劳,应一起议。”杨赐见臧、陶、刘都是关东人,感慨关西名将凋零同时,有心把水搅混。
司公张济:“臣附议。”
刘备本人也在名单之中,按道理需要回避,他没有一点不满,急匆匆退出去。
刘宽由衷的赞了一句:“年龄虽小却懂规矩,又是刘氏子弟,不错!”哪知刘备急着上厕所。
论功比想象中麻烦得多,一阵七嘴八舌之后,结论是原则上同意封侯,具体多少户,还得皇帝派出宦官、谒者,太尉派出掾属共同核查斩俘数据。
急行一千八百里,股皮磨破,当庭舌战半天,盼星星盼月亮的刘某人,还得陪着大部队回雁门,刘某人的心里阴影面积接近无穷大。
。。。
平城
炙热通红的铜水,在模具中一一成型,年过半百刘洪畏畏缩缩躲得老远,眯着若昏花的眼看得滋滋有味,不时流出非人的精光:“这是最后一个部件,嘿嘿,浑天仪就要成啦。”
徐岳摆弄中手中的小个铜制仪器:“师尊设计的测星仪,可以通过测量日中太阳高度、夜晚北极星高度来测量纬度,但经度如何测量呢?”
刘洪叹气道:“经度只能通过比较星图差异来测量啊,例如浑天仪制好之后,通过调试,可以模拟雒阳天象。再与东莱天象做比较,两者的角度差,就是经度差!”
徐岳狂汗:“那谁去测东莱天象呢?刘君要测星仪,可是出海用啊。”
刘洪盯着徐岳,轻轻地笑着。
徐岳指着自己:“不会是我去吧?”
刘洪一本正经的说:“测量经纬度,观测不同地区的星象是大事,是制定、修正历法的基础,其他弟子我都不放心。你是东莱人,做事又谨慎认真,所以把你推荐给刘君!”
为了浑天仪,刘洪老早就打定主意,把徐岳卖给刘备。
。。。
“没想到我一个男人,竟然要学女工。”荀攸自嘲的笑着。
“荀君,九九给君做了件毛手套,上次做的做毛衣可好?”刘九九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满怀期待的看着族兄刘备和父亲刘珖(刘子玉)选定的夫婿,感觉他好有魅力,聪明的不要不要的,天文地理,教书打仗什么都会,就连女工教两遍就会能掌握到窍门。
“很暖和,放在家里的。”对面的九九,有着一张鹅蛋脸,五官精致,脸上露出红晕,荀攸突然有一种名叫幸福的感觉,唯一受不了的是,她太热情了,热得荀攸遭不住,现在可是仲夏五月。
那我还给你做。”九九被荀攸盯着,心如小兔乱串,眼睑低垂,看着对方的脚。
荀攸:“别,你已做了两件毛衣啦。”
“啊,荀君的鞋子磨花了,给你擦擦。”九九是行动派,搬来一个小凳,找抹布立即擦起来。
“这怎么行,这些事情有奴仆做,快起来。”荀攸急忙拉她起来,九九妹立足不稳,冷不防一头撞到某个重点区域,荀攸吃痛向后跌倒。
男人的吸气声和女人的尖叫声同时响起,两人滚做一团。
荀攸吸着气,搀扶九九妹起来,两人红着脸,嘻嘻哈哈的笑着,登上城楼,手也不敢牵,只是手臂挨着手臂,一起看远处的逐渐金黄色的麦田,旷野中自由的牛和羊,享受婚前恋爱中各种第一次的触动。
。。。
煤矿,铜铁锡开采冶炼,铁铜器制造、运输业都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平城虽有抓来的大量俘虏,并吸引雁门、草原上一部分剩余劳动力,劳动力缺口依然很大。
作为刘备的妻兄,王斌掌管着仓库财富,为了进一步发展经济,增加收入和赋税,便按照刘的思路,发动“剩余劳动力”。
白银加工、羊毛纺织、印染等行业对力气的要求不高,更多的是耐心细致,妇人们完全可以掌握,于是渐渐兴盛起来,继畜牧养殖业、运输业、采矿制造也之后,成为平城新的增长点。
王斌亦和荀攸一样,对纺织不熟悉,在信中写到:平城这边家业亦不小,月进数金,荣妹不如搬来,也好夫妻团聚,早日生下麟儿,以免胡女专宠。
。。。
王斌为妹争宠的做法很快被证明是无用功。
在平城百业日益繁荣的景色中,宦官郭胜带领的考察团,经过近月跋涉终于抵达。
郭盛:“‘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刘县令的诗无比贴切!本官也想看一看草原,看一看大漠!”
议功比想象中的容易,下面的人数数,郭胜等则由臧旻、陶谦、郭缊等分别陪着北上漠南、东去上谷、西入匈奴,吃好喝好玩好,刘备则是全程三陪“陪吃、陪住、陪玩”。
郭胜离开时还带着大包小包,唱着打靶归来,谁叫郭胜是何进的老乡呢。
。。。
秋,七月
在这收获的季节,功赏诏书终究下达,议定臧旻、陶谦各三千户为乡侯,刘备一千五百户亭侯,其余各有封赏。
祸福相依。
司徒杨赐、司空张济认为从强干弱枝角度,刘备有封侯之实,已不适合再做县令或州刺史这样的中级地方官员。但从资历上讲,卢植、朱俊等官员都没有安排两千石的京官或地方太守、国相,刘备不能越过前面的人担任太守。
于是征刘备入雒阳为议郎。
日益繁荣、月进斗金的平城,则便宜了更刘备作对的太原人王柔,从郡督邮一举升为城令,恨得刘备牙痒痒的。
第320章 妒火中烧袁本初
雒阳
袁绍养父袁成留下的庄园
袁绍:“虚岁二十的亭候!刘备这小子还真不让人省心!”
“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这个结果,当时应该建议把他扔到更边远的县。”何隅曾建议将刘备从何进身边调走。
袁绍摇摇头:“与你无关,是我自己没考虑周到。
刘备这人锐气太盛,进太学便联术弟、臧洪,下东南又运漕粮,任黔陬则立海关,守北疆亦谋草原,处处搞事情,处处立功劳,没有一年消停。”
何隅:“何进、袁术最近领着着刘备,四处聚会,风头无两。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几个两千石没有封侯,他却封了亭候,泠征、董卓、郭缊等人应该是不满的很。”
袁绍:“让他们不满去,与我们何干,刘备毕竟是袁门故吏,放宽心些。”
嘴上说放宽心,袁绍心里却嫉妒得紧,后汉不是没有更年轻的宗室、宦官、外戚或继承者获得侯爵,但在大部分人心中,东汉以来,弱冠因战功封侯者,刘备是头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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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袁绍不满的是,他迁居雒阳之初,带着守孝6年的孝子光环,李膺孙女婿的党人帽子,有着公族子弟的身份、袁成嫡子的财富,是舆论的焦点,社交圈的大V,青年士子的榜样,宾客盈门,车马塞路,用高富帅根本不足以形容。
可如今,风头全被刘备抢去!何进与刘备的关系和好如初!
整个雒阳、河南尹、司隶、大汉都是刘备的传说,就连少年时期一些典故如“卧冰求鲤”“少年戍边”,诗词如“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也不知道从哪里翻了出来为众人所念叨和传唱。
因《少年行》中“马上觅万户,遥望霍骠骑”一句,雒阳和幽州、并州、东莱人更是将刘备与骠骑将军霍去病作比。不仅士人,游侠群体也掀起了投军报国的高潮。
待何顒离开好远,袁绍才愤怒猛拍书案:
“雒阳这些人有眼无珠,竟然将一个大头兵,与数代英杰的袁门公子做比!
荒谬,真是荒谬!”
让袁绍直接爆发的原因,是雒阳市井最近流传的一首打油歌,其中两句“男儿当如刘玄德,孝子应学袁本初”。
袁绍:“刘备这人,竟然蹭我的名声、风评,真是不要脸!”
然而袁绍不愿意承认的是,他的名声主要在世家、贵族、党人、汝南郡圈子里流传,而刘备则在所有群体中流传,名声比他大得多。
不是刘备蹭了袁绍的名声,而是何顒等人自作主张,编写诗歌,将袁绍与在雒阳风头正劲的刘备等并论,以为袁绍扬名。
。。。
袁绍的不满,很快化作实际行动。
雒阳城中所有权贵的目光,集中在一场刺杀上。
议郎曹操,持着一双短戟,潜入张让家,甚至摸到正在睡觉的张让卧室。
就在准备刺杀的千钧一发之际,为张让仆人所叫破,家丁、护卫蜂拥而至。曹操刺杀不得,且战且走,竟然成功翻墙逃脱。
大官宦曹腾的孙子、大宦官曹节族子,刺杀大宦官张让?!
雒阳舆论一时间爆炸,就如太阳从西边出来。
大司农曹嵩气得七窍生烟,将曹操关在家中恨恨地打了一顿,备上百金,亲自上门向张让告罪,努力解释。
张让与曹节关系莫逆,与曹嵩也是多年的老相识:“以令郎之勇猛矫健,我看得出,当日并非想要我性命,否则我早已成了一具尸体。我也并非想要令郎性命,否则弓弩招呼之下,他怎可能翻墙而逃。”
曹嵩奇怪地问:“这倒怪了,既然双方都怀着善意,这事又怎么会发生?”
张让:“你仔细想想,最近令郎与哪些人交往亲密,或是为人所利用!”
思考一阵,曹嵩猛站起来:“我知道了,一定是袁绍!那日我打孟德,他口中一直说‘本初害惨我也’。”
张让怒道:“多半是!袁绍仗着袁隗势力,交接党锢之人,收藏亡命之徒,拒不接受朝堂征辟出来做官,他想做什么!反贼么?”
于是两人约好,对袁绍多加关注,并仔细探查事情起因。
。。。
在曹嵩眼中,曹操无比任性的行动并未到此为止。
不久,曹操既上书,说窦武、陈蕃正直而见陷害,如今奸邪满朝堂内外,善良忠诚之士无法获得官职。这封奏章文采斐然,意气纵横,言辞恳切,在官宦、士人、党人之中广泛流传,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党人之后所写。
曹节为尚书令,怎么可能让曹操被惩罚。这封奏章,根本就没到皇帝刘宏书案上,就为曹节、张让、赵忠扔到不知哪个旮旯。
一时间曹操的两次‘作’,成为雒阳茶余饭后的必备谈资,一人加一句,汇聚在一起,比后世的“人肉搜索”也不逞多让,连曹操小时候装疯卖傻欺骗父亲的黑历史也给翻了出来。
。。。
卢植与刘备夜话时,颇疑惑的说:“先有曹鸾,后有曹操,也算污泥中两朵奇葩,曹家是想从宦官党变为世族、甚至党人一党么?”
“奇葩?”
刘备笑的肚子疼,好一会才说:“师尊说的对,曹家开始两边下注!但世家未必会让曹家舒舒服地转换立场,舒舒服的脚踏两只船。
据我猜测,刺杀张让,只是曹操答应党人和袁绍的第一张‘投名状’,为党锢之士鸣冤,则是第二张投名状!”
“你笑什么?你不也寒门走出的奇葩么?”在古代,奇葩是指奇特美丽的花朵,出众的人才,妥妥的褒义词,卢植根本不知道后世是骂人的话。
刘备笑了好一阵才忍住:“我做事情出人意表,屡出奇谋,当然是奇葩。”
卢植瞪了一眼:“世家大族,根基深厚,子弟数路下注,我们是比不上啦。
问题是曹节与王甫本就是除掉窦武、陈蕃的罪魁祸首,身为曹节从子,曹操的做法就比如黄鼠狼吃掉鸡,让后感慨鸡是好鸡,说自己不该吃,又怎会得党人原谅呢?”
犹如鳄鱼的眼泪罢了。
“取乎其上,始得其中,或许曹操的目的,只是脱离宦官党的身份。”刘备知道历史,曹操的做法就好比射箭,想要射得远,目标必须高一点。
卢植抚掌而笑:“玄德的眼睛是越发明亮了!党人肯定不会原谅曹节,可曹操又没有对党人造成伤害,久而久之,至少不会痛恨曹操。
猜测曹操的真正目的,是宦官党、党人之间、数量更多的中间派、无党派官员、士人,是为他自己的立场和仕途扫清障碍吧。
曹家一开始联合宋家,意图执政;失败之后,宋家覆灭,曹家抽身而退;如今又出了曹操这样的人物,还真百足之虫,人才辈出!”
刘备望着天上的圆月,心中感慨:若我身在曹操的家族,怕也是会干同样的事吧。舆论和史书,都为士人所掌控,长期被人戳脊梁骨的日子,谁又会愿意呢。
曹操的两次‘表演’,虽然投机取巧,却是很明显政治表态:曹操从此投入士人一党,与张让等宦官划清界限!
。。。
整个秋天,雒阳沉浸在欢快的海洋中,先是刘备的侯爵,后是曹操的反戈,成为最热的两条谈资,在大多数人不停八卦之时,袁绍、何隅准备许久的一份黑材料,正整装待发,欲给刘备致命一击!
第322章 牢狱之灾
卢植、袁术、刘岱等人都建议逃亡,以免下狱。
跑,不仅意味着丢官去职,更意味着在官场上多年奋斗付出,一旦付之东流。
刘备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披衣而起写了一份有情有节的奏章自辩,大意为:“臣年幼丧父,无过庭之训。家母编席织履,含辛茹苦以养育,节衣缩食以启蒙。
臣少时多为族中所欺辱,祖产为叔父、堂兄侵夺,年十五因交不上赋税而从军,几乎死于上谷。有人说臣父是党人,臣还真没有接受过党人的帮助,否则也不会如此艰苦。”
这些话,既是自辩,也欲将对家族的不利影响降到最低。
“后侥幸不死,积功入雒阳为郎。陛下不以臣卑鄙,以刘氏子弟待之,遂得仰慕天恩、引为近臣。臣振奋精神,单精竭虑,南下江淮、西至西域,东到大海,北上草原,远涉数万里,无日不思报陛下之恩。”
紧接着将大大小小的功绩数了一遍,然后说,“臣能有现在的功绩,一赖皇帝陛下提拔,二赖同僚、下属支持,三赖奋勇杀敌。
臣幼时未尝得慕天颜,贫穷困乏,食不足果腹,衣不足暖身。故汲汲于钱财,曾利用职务之便,买卖马匹粮食,而关卡守卫不敢阻挡。钱财大多用于养士卒,以求为国立功。
臣年纪略长之后,每忆陛下之殊遇,常叹息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继而按律纳税赋不敢再犯。
陛下素知臣善于经营、理财,臣之钱财、土地,主要是合法经营而来,指责臣不法而得千万资产实为污蔑。
臣少时无知而犯错,如果陛下和三公要罢免臣的职务,臣无话可说,也愿意用钱财来赎罪。只是希望能继续为陛下之吏,继续为国家和陛下积累钱财、抵挡贼寇。
臣不胜感激,痛哭涕零。”
写完表章,已经泪流满面。
王荣给刘备披上衣服:“真有这么严重吗?”
刘备递给王荣一封信:“明天一早你和兄长就离开,先回娘家去避避风头。”
王荣打开一看“涿郡涿县男刘备,与赵国邯郸女王荣,婚后无子,感情不谐,故和离之。”
王荣的眼泪瞬间掉下来:“你不要我了吗?”
“这次多半下狱,或者逃亡,怎能牵扯你。”
王荣将信在油灯上点燃,哭道:“我不走,死也要与你一路,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
“杨公安好?”
苏固现在担任使匈奴中郎将臧旻属下从事,从北疆回来,给杨赐带了几件厚厚的羊皮大衣,羊毛衣,狼皮手套。
司徒杨赐年纪大了,畏寒,穿上了就舍不得取下来:“多谢,这些礼物,我十分喜欢。这一年在北疆过得如何?”
苏固感激杨赐谋划,杨彪带头揭发王甫、段颎,为苏家搬开头上大山,故而只管挑着好话说。
半响,杨赐发觉不对:“你来做说客?”
苏固这才老老实实地说出来意:“还请杨公高抬贵手,放刘备一马。”长跪在地。
杨赐长叹:“你不懂,他这次不仅犯了罪,还背上党人身份,曹节不会放过他。即使我是司徒,也怕改变不了陛下心意。”
苏固:“刘备的父亲刘弘,因包庇党人之罪,下狱、丢官,如今去世已约十年。没有证据可以断定刘弘本身是党人。”
杨赐:“我征辟的泰山人孔融,其兄孔褒也因包庇党人而死,孔融出来做官,这符合大汉的律法。
可你我都不知道,别人手里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
不说这些了。自段颎去后,关西将才凋零,只有皇甫嵩、泠征、董卓等数人,关东将才鼎盛,臧旻、朱俊、陶谦、卢植、刘备数之不清。
我现在老得快走不动路了,常叹息关西人才青黄不接,你可愿意回洛阳助我?可先为司徒属下的掾属。”
。。。
德阳殿上
太尉刘宽慷慨而言:“侯爵和户数,代表着臣子对国家的贡献、军功,如果因为出生而否定一名将领的杀敌功绩,既不符合国法,又不符合情理。
今天,如果因为刘备父亲的原因而否定刘备的功绩,明天,就会有人用其他理由否定更多将士的杀敌之功,到时候边疆的将士凭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去杀敌卫国呢?”
曹节在小宦官搀扶下,颤巍巍落坐,冷冷地说:“有功则赏,有过则罚,窦宪两伐匈奴、段颎平定两羌,功劳甚于刘备多矣,犯了国法重罪,还不是说杀就杀了!”
曹节脸色惨白,阴深深的,“杀”字更增一份阴冷。窦宪、段颎的例子,不容辩驳。一时间众人惧而闭口不言。
只有司空张济表示:曹大长秋说的有道理。
杨赐见站在后面的袁隗不说话,心里一阵发冷,出列道:“张平仲为上谷太守时,贪污军饷,连连败仗,被陶谦、刘备揭发而下狱,必然怀恨在心,其言语多半有夸张失实之处,不可全信!
窦宪击匈奴之时,匈奴已经衰弱,功劳虽大,于国未必有益,前面已有定论。刘备诛杀檀石槐,正当鲜卑之盛,殊为不易!
段颎与故吏贪腐千万,而刘备为陛下建言献策,充溢国库何止千万?何况檀石槐死,省北疆军费,以巨亿计,而据御史核查,刘备走私所得,不过数十万。
臣建议,免去刘备之职务,保留亭候之爵位。
既惩罪,显国法之威严,可警群臣。
又示恩,表陛下惜才之心,可励来者!”
曹节双眼金光爆闪,恨不得一口将杨赐吃掉。
杨赐怡然不惧,回瞪回去,以示决心。
好一会,太尉刘宽又站出来说:“杨司徒和老臣本意,是不能不为国惜此人才,国士之功,必以国士待之!”
袁隗这才跟着说了几句话。
侍中何进张了张嘴,好半响才挤出两句话:“还请陛下念其往日之功,从轻处罚。”
在曹节决绝坚持下,皇帝刘宏最后给予刘备免去一切职务,罚款五十金,归候国闭门思过,三年不得出仕的处罚。
走出德阳殿,曹节下台阶差点摔了一跤,看见司徒杨赐亦老迈,为人搀扶而行。转头眯着眼睛看黯淡无光的太阳,无力地喃喃自语:“我和杨赐,恐怕是我先死吧,怪不得他不怕我。”
杨赐恰巧与曹节目光瞬间相接,转头对长子侍中杨彪说:“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曹节、刘宽和我,都老了。”
。。。
十二月,己巳,立贵人何氏为皇后。何皇后本南阳屠户商贾家,以选入掖庭,生皇子刘辩,而皇帝只有一子,故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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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中杨彪接替何进,出任空玄月余的颍川太守。
此时,刘备一家人,告别了渐渐变小的雒阳城和稀稀拉拉的送别者,在雪泥铺路的泥泞官道上,艰难而行,寒风刺骨,人心悲凉。
刘备大吼一声:“我刘备,会回来的!”
第326章 军功集团的和平胜利
用商业地产大赚特赚商人、豪族钱财同时,刘备亦不忘救济灾民:买土、铺路、修桥等工程本就是救济之举。
在他眼中,地产业,从来不是支柱产业,既没有科技推动社会进步的作用,也没有创造大量财富和价值。
在一个以人为本的人心中,地产业主要是政府调节收入分配的工具,以及当权者快速敛财的手段。静海主要产业是:种植业、畜牧业、渔业;造船、商贸、交通运输、冶铁制铁、纺织、皮革加工,也没有房地产、商业地产业。
然而,州郡并不理解刘备的思虑,也不打算放过他。
渔阳太守公沙孚从渔阳(今密云附近)驱车400余里,带骑步兵百人,前来静海会面,要求上交部分土地金,理由是以前卖的太便宜!
在与刘备密谈2个时辰,吃了一顿午饭之后,公沙太守高高兴兴地走了,随行几辆车车辙深了许多。
荀攸问:“价格是之前定好的,刘候为何要便宜郡县?整整20金的利润啊!相当于我几年的俸禄,心疼啊!”
刘备:“雁过拔毛,官场上的老规矩,你我为官数年,怎会不明白。”仿佛丝毫没有听出荀攸嫌俸禄低的抱怨,因为他给荀攸的,除了俸禄和各种奖励,还有200大亩禄田。如果不在刘备属下为幕、为官,禄田一般会收回,比如任旐的禄田,就收回了一半。荀攸这两百大亩却不一样,是九九妹的嫁妆,自然天涯海角都跟着这对夫妇。
刘备没想过只用一个从妹,或几百亩田就能把荀攸拴住,于是加上解衣推食,再加上门面、房屋、权力、美食、宝马、巧具、书籍等等,同时也很明显,这些人或物,荀攸若离开刘备,大多带不走,走了也必然怀念。
谁叫荀攸是数年来唯二见过的顶级谋士呢,刘备属下武将多、文官也不少,能力强的谋士却稀有,难免不上心思,苦心孤诣一定将荀攸留下来。
荀攸:“太守是流官,作为侯爷,也不必怕他吧?”
刘备:“公沙太守说给钱,则亭、里由我推荐,郡县任命。换句话说,不给,必派得力里、亭长,追查我市税、财产税,再加上虎视眈眈的邓茂,得不偿失啊。”
荀攸:“刘候赚钱不少,可投入也大,数年之前开始布局,买渔阳之地,安置祁胭脂于渤海。这些地,当时都没人愿意做!刘候谋略深远,利国利民。太守因人成事,何其可恨!”
刘备没想到荀攸评价这么高,其实他也是走一步、看两步,并没有一开始就开发‘天津港’的打算。‘百金买土、千钱百石’也顶着巨大压力,母亲、王荣、祁黄芩、管家王伯等人,是真不同意。
刘备免官时罚50金,之后买地又花数十金,刘家建设项目又多,流动资金最少时,只剩下不到10万钱,港口、堡坞、城墙、工坊、船坞都停工,还欠货款、工人们工钱20多万。
后世有多少老板,在经济危机中资金断裂或步子太大扯到蛋而一文不名,永无翻身之机?若不是亲朋故旧信任,借钱、入股,开发静海港,刘备怕是干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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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干下来之后,世家为之侧目,豪族为之拜服,商人趋之若鹜,流民投靠如雨。而且佃户、部曲们的忠诚又上了一个台阶,面对外地来的官员、商人、百姓,再也没有类似偏僻乡野人见到港澳同胞、海外华人的自卑,无不自豪地说“我是静海亭侯属下!”
同时,以刘备为核心的团体,向心力又进一步加强。例如,自家的祁胭脂送来10万钱,也不说要还,只是让刘备陪了几天(夜),事后还评价比原来好像不如了,直让刘备大呼他不是三陪。苏媚也拿出了数万钱,声称是嫁妆。至于刘母耿氏、祁黄芩更打算要将首饰、涿郡祖产都卖掉。王荣则找娘家送来数万钱应急。
张虎、李定、郦兴让、夏侯博等各拿出数万钱。刘元起拿出10万钱,耿家送来10万钱之外,还派了耿雍(简雍)、耿乐两个表弟。比较穷的刘朗、李山、耿绩等故旧则各出1、2万。
公孙瓒不仅送来10万钱,还介绍了李移子、乐何当两个大商人。苏双、张世平各出10万钱。
就连涿郡太守刘卫也放出话来,有困难,钱没有,帮忙发个话、走走关系,尽管提,公沙太守以20金价格轻轻放过刘备,也与刘卫发话有关。最让人意外的是,祖茂的妻子寇兰儿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也送来两万钱。
被拖欠工钱、暂时只拿粮食的部曲、工人们,则选出代表,表示等主家有了钱再付。
可以说,静海港的开发成功,不是一个人的功劳,而是以涿郡为中心整个军功集团的胜利,刘备只是掌舵、操盘手。
赚钱以后,众人拿出的钱财,刘备都及时退还;愿意入股的,则计算股份;愿意要商铺、码头、或地的也可打折。
。。。
那年秋天
程远志、邓茂两人极其嫉妒,原本等着看刘备买土的笑话,根本没想到他只用了半年时间,不仅肃清静海周边盗匪,聚集了大量百姓,又利用周边低洼河沼大力开垦水田,养殖河鱼。
最令两人无法理解的是,刘备效仿精卫填海,花数十金钱填平、改良了大量洼地,不仅没有赔钱,还赚了上百金。
十余万小亩地的稻谷金黄可爱,程远志估摸刘备收了三、四十万石粮食,比几年前增加了10倍!馋的口水了留下来了,派人偷偷抢割。
哪知道水田沟壑纵横,太平道的人不熟悉地形,许多掉沟里,等过了半响爬起来,马蹄如飞的红衣骑兵,尖锐的弓箭早就对准脑袋。
“混蛋,对方有高人啊,怎的识破我等企图?”程远志气得快吐血。
“上10万小亩,上百个骑兵,我总觉得不是1000户能供养的!”邓茂也是叹气,田外面是草原、沟壑、湖泽、矮墙,想偷偷摸过去太难。
程远志:“既超过600户,不能通过官场用些手段么?例如告他逃税赋?”
邓茂:“难啊,风向变了,公沙太守自从得了刘备大量礼物,就勒令我与刘备井水不犯河水。”
程远志:“哼,官官相护!”
而此时曹节已死,刘备进贡给公沙孚的20金,相当于一力承担了400户的算赋、口赋、更赋。静海亭以前只有几十户人,公沙孚完全可以只报200户给朝廷,相当于郡县白白得了剩下200户入私人腰包,完全没有再得罪刘备的理由。
更没想到的是,既有了粮食,刘备加快扩建堡坞速度,又接受渔阳郡征辟为官。从此,邓茂再没有机会踏进刘家堡坞一步,最多进过外面的静海里、亭。
第328章 张角的叹息
光和五、六两年,春夏之季连续全国性干旱,秋天却暴雨淋漓,各地农作物减产十分严重,饿殍遍地,流民四起。
太平道遂深入广大集镇乡村传道,一面救济穷人,更多则组织流民‘吃大户’。
程远志、邓茂发现,冀州的流民若不能从章武、静海渡过拒马水、易水、泒水北上幽州,人口偏少的幽州太平道就得不到冀州太平道的支持,显得薄弱、孤立。
同时,幽州太平道的活动,也难以策应冀州地区张角兄弟。
起初,程远志、邓茂选定渔阳、广阳、冀州渤海为基础的原因,是渤海湾西部低地屡次遭到海侵、洪水年年夏秋泛滥,湖泊沼泽遍地,流民聚集,官府力量无法达到。可这几年,形势斗转,先是祁胭所部乌桓数千落,安置到渤海郡沿海低地,接着就是刘备建设静海亭。
张角曾经失望地叹息:“刘备、祁胭脂这对‘狗男女’生生把冀、幽二州太平道最方便的交通要道抢走,相当于抓住了我一只手,抓住了程远志、邓茂二人的卵蛋啊!”
张角的话一点没错,之前,从巨鹿郡到渔阳郡海边到有一条隐秘的大道:从巨鹿郡出发,沿着漳水,一路向东北穿越安平郡、河间郡就可到到达渤海郡北部、漳水与泒水之间的法外之地。然后,只要渡过巨马水、易水、泒(gu)水,或者驾一支小舟沿着渤海近海,都都可到达渔阳郡静海。
程志远叹道:“天公,可惜漳水与泒水之间被祁胭脂占据,静海为刘备占据,没有州郡给的通关‘传符’一律不许通过。”
静海亭候的从骑沿巨马水巡逻,船队控制了渤海近海。
张角:“我太平道有十好几个道士被抓起来作了劳役,甚至直接杀掉,这些都是负责传教的布道者,是火种!可惜还没有燃烧就已熄灭!”其中不少道士是张角的徒子徒孙,每死一个都足以心痛。
让程远志气的牙痒痒则是大批流民被遣返、撵走,只能向上游绕道几百里,走涿郡:“涿郡亦有检查,数百人只要分批次搞到传符,虽然麻烦,也能通过,上万的冀州流民从此无法自由迁移,直接弱化了幽州黄巾的实力。”
张角斩金截铁地说:“必须除掉刘备!给你50力士,作练兵基础,谋刺杀刘备!”
力士是太平道数年之间积累组织的精锐,每一个都有数人之气力,此外多数服过兵役,有些甚至打过仗,乃是张角准备作为起事的骨干,与负责传教的各级道士一起,相当于太平道横行数州的两只脚。
程远志:“刘备此人,军旅出生,属下骑兵极其精锐,只有力士,怕难以力敌!”
“哈哈,师兄怎的长他人力气,灭自己威风?”一个银铃般笑声由远及近,初时仿佛极远,只几步路时间,就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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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穿一声嫩黄色衣裙,飘飘若仙,脚步轻盈,只是带着头罩,看不清面貌:“愿为天师效劳,诛灭此僚!”
程远志看了一眼,就心魂震惊,脸色发红,急忙低下头。
张角喜道:“听说那人最好女色,有馨曦去,必然手到擒来!”
程远志低着头说:“师妹功夫又有精进,只是刘备此人甚有能力,出入皆有护卫相随,怕是不易于。”
馨曦嘻嘻笑着,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冷厉:“若容易,又何必我出手!”
。。。
张角、程远志之所以图谋刺杀,除刘备挡了路,更重要的原因是粮食价格节节高企,冀州、幽州每石都超过100钱,冀州灾民极多。
灾害,对张角而言既喜又忧,喜得是大汉越乱,他的机会越大,忧的是原本打算明年将信徒聚集到冀州,以便起事。可冀州、兖州、豫州等地的灾民多到难以养活的地步,张角存粮不多,不得不先将信徒送到幽州、青州、扬州等地就食,既是保存力量,也出自于一些怜悯。
在程远志陪伴下,张角亲自到静海外围探查过,为整整齐齐,长势喜人的上十万小亩的水稻所震惊,听说刘家粟麦小亩产2石,稻谷3石,更是馋的流口水:
“静海的稻麦粟长势,为何不受影响?你们的沽水三角洲为何就严重减产?”
获得几个传符,对张角并不难,他亲自深入静海的港口,观看琳琅满目的货物,把玩少见而昂贵的奇珍;从外围窥探冶炼、锻造、造船、纺织、造纸等工坊;远远凝视成群的马匹牛羊。
这一切,让张角逐步理解程志远对静海和刘备的执着,心里暗自揣摩:“刘备此人不凡,且所图非小!看样子多半识破了程远志。若不杀刘备,就是危险啊!”
可惜刘备并不在静海,刺杀只能延后,让人失望。
。。。
静海亭并非不受影响,只是总体问题不大,原本劣势的低洼地势反倒成为优势,完善的湖池、沟渠系统减少了水旱灾害的损失。
静海亭候家的田土,从光和三年2万小亩,到四年超过10万小亩。虽然刘家部曲、佃户、粮食产量,呈现爆发式增长,部众依然比祁胭脂的少得多。
为了不被美人鄙视,光和五、六年刘备继续努力,实现了开垦田地30余万小亩的目标,夏粮产量达到20万余石,如果加上秋天成熟的稻米,预计可实现年产粮80万石的目标。
当然,80万石并非都是刘家这个大地主所有。
为了调动佃户们的积极性,也为了凝聚人心,光和六年初春,在刘备坚持要求下,耿氏、王荣、王伯、简雍等分别牵头落实“联产承包”制度,以什户为基本单元,依人数多寡承包相应的土地,签下10年的长期承包协议,刘家6成、佃户4成来分配粮食产量。
按理说这个十分之六的税率非常重,佃户们应该怨声载道,实际恰恰相反,欢天喜地,没有一点不高兴。
在大汉大部分地区五口一户,每户一百小亩,可以算中等之家。在静海,刘备提供大量的牛、马、驴以供耕作、拉磨,这就极大地节省人力,因此每户平均承包耕地在150小亩以上,加上农家肥的使用和稻米的引入,每户的收入实际更多。
此外,刘家承担了口赋、算赋,佃户们可以大胆的生娃,更好的供养老人。开办了大量工坊、店铺,组织了骑兵、运输队、船队,勤快的佃户农闲时还可额外获得一大笔收入,不勤快的农户也可以通过为刘家服徭役来免除更赋。
第329章 女道士野蛮人
“真是野蛮人,不知羞!”
馨曦手中提着鞭子,一张俏脸气鼓鼓的,又有着红晕,仿佛树上的红苹果。自从下定决心刺杀刘备之后,就一直在暗中筹划,于是居住在静海以北的海平观。
可等来等去,查来查去,半个月过去了,只是刘备依然没有回来,馨曦看到的,是到海平观求福禄的善男,求子女的妇人。
“我还以为是他们真有法术,原来是用这个方法。”
屡次见到挣扎呼喊的妇人,馨曦起了许多厌恶。即使是那些平时毕恭毕敬的再传弟子、徒孙、力士,在女色上都变得放纵,她呵斥制止时,那些男人一面依旧在求子女的妇人身上乱摸,一边用淫邪的目光盯着她,仿佛要把她和那些妇人一样拔光掉。
馨曦又羞又恼,提起鞭子就抽人!把那些汉子打得直叫唤。
馨曦作为张角侄女,也是太平教的圣女,和其中一个圣使。圣使、圣女都是张角兄弟的亲传弟子或挂名弟子,拥有很高的道法修养和较强的能力,程远志也是圣使。
张角回冀州后,
馨曦发现程远志原形毕露,变得颐指气使,奢华富贵,让部众叫他上师、渠帅,行礼极其恭敬,供应极佳的美食,否则必惩罚。邓茂则带领属下收纳美姬,淫辱求子女的妇人为乐,有时候也打下属女信徒的主意。
馨曦不止一次向程远志告状,可程远志并不制,馨曦也不可能次次都打邓茂部众,只能躲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
程远志汇集教徒、信徒钱财,购买房屋改造扩建的海平观,横亘在泉州县城之东南,静海亭之西北,沽水三角洲之西。
海平观名为道观,实为秘密据点和堡垒!
内藏兵器,上有钟楼数座、外有马场,与静海亭只有三十余里,目的是监督、压制南方的刘备、祁胭脂。
当邓茂派人赶来通报郡里要查海平观时,程远志吓了一大跳,暴跳如雷。
为了拖延时间,转移兵甲、妇女,邓茂想出的方法,是让馨曦去与公沙太守周旋:“公沙老儿喜道术,圣女出马,定能迷倒他于裙下!”
馨曦平时既千娇百媚,又英姿飒爽,在程远志眼中也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师妹,求你为了师尊、师叔的大业走一趟吧!若取了天下,到时候你就是长公主!要什么样的美男子不手到擒来!”
馨曦抿着嘴巴,心理打鼓,说:“太守府院墙深如海,护卫、捕快近百号人,要是进去了,岂是随意出来的!”
程志远、邓茂哪里不懂都咬牙提出,从各自房中挑两名美丽女徒,一起送过去,说:“师妹(圣女)放心,如果有事,也是女徒有事,定不让那老贼动你分毫。”
。。。
数日后,心情郁郁的馨曦离开了渔阳郡城,她茫然四顾,既不想回海平观,看那些令人生厌的男人糟蹋良家妇女,又不想去沽水三角洲。
于是换掉了嫩黄色衣裙,改穿灰深色丝绸、麻衣,只是依然带着头纱,看不清面貌。
带着身后男女十余人,皆用布把刀剑裹着,又驾着几辆大车,装上货物扮成商队,使人看不出端倪,直入静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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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传符,既能出入太守府,就自然不成问题。
一入静海,馨曦就被此地的富裕安宁震惊了,沿河水一排整齐的木楼,下面是各式商铺,各类商品琳琅满目,有些见都没见过;略带鱼腥味的暖风,吹得成排的杨柳微斜;汉人、乌桓人、三韩人为了讲价,吵得稀里哗啦,却没人敢动手。市场有着公平秤,长街两端,各有一名刺奸带着数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守护。
学习是人类发展的动力。几年来,太平道程远志、邓茂不甘示弱,纠集流民上万,效仿刘备填土沽水三角洲,开垦沿海湖沼泽、盐碱地,学得还有学有样,得薄田数十万小亩。
馨曦之前甚至以为远远超过静海,今日才知道乱哄哄无序的沽水三角洲就是个笑话。没有比较,就没有差距,馨曦这才明白程、邓二人为何对刘备充满怨念。
馨曦也好奇为何静海如此富裕,几日后,好奇心,刺客的使命,让她登上一艘前往乐浪的海船。
。。。
在乐浪之南,三千流民、黄巾信徒,在数量少得多的静海亭侯部曲压制下,并不能做出有效的反抗行动。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不能,不敢。
半个多月前,五、六千流民一哄而上抢静海的粮食,却被数百红衣骑兵、数百步弓兵击溃的经历,让他们噤若寒蝉,那些临死前的惨叫,想死却半天死不了的哀嚎,成为大多数人的噩梦,半生最大的噩梦。
当时流民身后还跟随着上千太平道武装起来的义军,手持利刃,这些人或者是狂热的信徒,或者是强壮有武艺者,都是太平道挑选出来的精锐,却在几轮箭雨,一次冲锋之下,伤亡近半,转身溃逃。
这些义军不论是装备,还是勇气,都无法跟静海亭候的属下相抗。
成为俘虏后,每当有人想反抗,就会有人用惊恐的声音说:
“你忘了死在战场上的张三疯么?”
“你比那个会武艺的雷七公还厉害么?”
更何况,流民、信徒们此时处于一个并不熟悉的环境,周边的蛮人吼着听不懂的话语,在夜里不断的侵袭,有时候白天也会来。逃跑出营地的人,毫无疑问有极大几率被蛮人所俘虏,沦为奴隶,最惨的是直接被杀掉!
而留在营地,虽然要承担繁重的劳役,却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一些服从命令、干活积极的,往往能获得一块带着海腥味的不知名鱼。
除了外来的威胁,流民、信徒身边宣扬刘备仁善的声音不绝于耳,不停提供正能量。
相对于普通佃户,为刘家服兵役的部曲待遇更佳。首先,按照功劳、能力大小,分别给与‘禄田’,并且只缴纳2成田租。其次,部曲一般是里、什、伍长等基层小官,享有地位和荣誉,第三部曲们不再家时,里什伍的生产获得往往由其家属代为组织。第四,部曲的父母、兄弟、妻妾,若有能力、特长的,往往也是各类工坊中的各级工头。
最后一个,部曲们的小孩还可入“南开”私塾读书算账习武,优先作为职业骑兵、水手头目的备选,下级官吏后备力量,商铺、工匠的学徒,从此摆脱底层身份。
“这些好处,你们也值得拥有!”静海候的一些部曲们当上了流民们的队率、屯长,他们诱惑地声音一直没有停过。
有几个勇猛的流民、信徒,大着胆子击杀了几名马韩人,一个白脸威武司马竟然当场宣布,立即升职他们为流民队伍长,并发给赏钱,穿上皮甲、佩戴上好的刀,甚至还有弓箭。
此外,发放文书,将20小亩土地作为其禄田。当然这20小亩需要战后自身负责开发。
几名新人伍长,已经喜欢地磕头就拜,其他人则两眼放光。
第330章 刺将
傍晚
张飞在院子里喝了酒,慷慨高歌,拿起宝剑一阵狂舞,剑光如暴雨梨花,士卒们吓得皆退到20米开外。
酒气上来,扔下宝剑,拾起马鞭,鞭打几个犯错的士卒,出了一身汗,终于疲倦,稍微洗漱,卧倒就睡。
入夜,几阵风吹过,房中院中灯火陆续续熄灭,几个轻巧的人影从院墙外翻门而入,接着几声不易察觉的闷哼声。
其中一个身影娇小,走路像猫一样没有声音,轻轻巧巧的蹿入到大开的房门,抬起刀对着床上一阵猛劈乱砍!
。。。
望着西方的夜空,刘备叹了一口气,打心里还真不想来这片蛮荒处/女地。周边都是韩人,营地里的流民和太平道俘虏投降才两月,没能完全归心,可以依靠的力量终究太小。
想着再去巡营,这时南面传来吵杂声。
关羽奔过来吼道:“怕是营哮!”
刘备倒吸一口凉气'':“希望阿飞没喝酒!”
这营寨,用的是原本乐浪郡废弃的提奚故城,赶走马韩人之后改造修复加固,西北、东北两面居住着二千余汉、乌桓百姓,千余汉、乌桓士卒,分别归关羽、乌敏英统领。正北从中央直到北门是县衙、武库。
南面一片三千都是流民、太平道,由张飞等人镇守。刘备自居在中央县衙之中。
身旁的乌敏英立即放下刘翠竹,伸手就去摸刀。
“你别出去!”刘备抱了下乌敏英,“黑夜里敌我难分,你就守着县衙!大伙家眷都在此处。
云长立即回营地召集士卒!”
乌敏英连忙帮刘备穿上铁甲,秋天的夜,有些凉爽,却依然炎热:“只有一层甲,你小心些!”
乌敏英望着院子里的高墙,始终放不下心,把女儿交给侍女,穿了甲,提着刀出来,检查了县衙前后大门。这才登上望楼,只见南面星星点点,亮的都是火,喧喧闹闹,暗的不知多少人。
。。。
刘备恨恨的吐了口水,将手里长戟抓得紧紧地,手上的汗水浸润了戟杆子,不得不在衣甲上擦一擦。近10年来他经历大小数十战,勉强也算战场名将,营啸却第一次遇到。况且再厉害的名将,黑夜中,要是离开部队,也绝对不是一群刺客的对手。
带着县衙里集合的十余人,赶去乌桓营地,一番紧急召集,一刻钟只得三百余人,刘备这才定了定神。急忙派出100乌桓人入县衙,一路点亮东西走向的中央长街上的灯火、火把。
又派出50人助守西城门,在城楼亮起统帅大旗。
夏侯博:“我们不赶到南面去平叛?”
刘备:“混乱之间,黑夜之中,哪知道谁是叛军?”
然后带着剩下100多点人退后到阴暗处,将士卒们布置在路口、房顶,盯着县衙南门口广场,等待陆续整装赶来的援军,以及,乱军!
不到一刻钟
一群人影冲了出来,到了广场边上,显然对点着的灯光有些畏惧,徘徊犹豫着不敢立即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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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夏侯博抬起手中的强弓,被刘备轻轻按下来。
夏侯博满腹疑惑的问:“怎么?”
刘备压低声音说:“都别动手,先分清敌我,弄清数量。”
果然,几个衣衫褴褛之人分散开来,朝着广场上的火把跑去,当先一人取下火把熄灭。
县衙的院墙立即上射出一轮箭矢,那几个黑人们闷吭几声,倒在地上。
刘备一拍大腿:“敏英错了!”
夏侯博疑惑不解:“这不是好射术么?”
刘备并不说话,伸手指着广场。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轮箭从南面阴暗处射出,射爆射落了广场上几支火把,紧接着一群人扛着门板,顶着箭雨,将未燃尽的火把捡起,向县衙内扔去,又将大门点燃。
“火油?”夏侯博眯着眼睛。
刘备:“敌人有门板,敏英和蓉娘从正面射不到,你带人摸出去,射他一轮!小心侧翼。”
“好!”夏侯博带着50人,持着刀盾、弓箭、矛戟,沿着中央长街,快速推进,先是从侧翼一轮火箭加箭雨,接着打着火把一轮一边冲锋。
。。。
啊!
一声惨叫传来。
那个娇小的人影提着刀冲出房门。
“得手了吗?”几个黑衣人汇聚过来。
“没人,怕是个陷阱。”那个娇小的人影声音清脆魅惑,眼神锐利,显然是个厉害的女子,“惊动了卫士,快走!”
一声爆喝,几名黑衣人都是一震。
“哪里走,涿郡张飞在此,贼人还不束手就擒!”张飞光着上身,提了把宝剑,追上去一剑把一个黑人砍成两段。
原来张飞睡到半夜,只觉得身上汗津津难受,从房间里起来,迷迷糊糊,也不怕着凉,睡在院里凉棚下,恰好躲过一劫。
看准了刚才入屋刺杀的小个黑衣人,张飞恨得牙痒痒,发了疯一样的追上去。
那女子也不慢,扭转避让,又有属下帮忙抵挡,竟然和好几人一起逃翻墙逃离,然后分散开来,到处放火。
张飞冷不丁被女子的暗器所伤,忍着痛翻墙,追了几十米,就感觉麻痒难当:“不好,有毒!好厉害的毒。”
顿时委顿在地,使不上力气。
。。。
“你爷爷的!”
消灭广场上的敌人只用了小刻钟。
夏侯博将一个身穿皮甲,中几箭黑汉子惯在地上:“这小子交代了,他们总共就十几个人,其他的都是煽动的太平道俘虏。”
刘备数了数:“不对啊,还有人。”
夏侯博对黑子汉子说:“听清楚了,乃公夏侯博,燕南赵北有名的游侠!
你老实交代,我们就救你一条命,否则先割去你的耳朵,再割去手指,再割去小屌,然后把你绑在城外让野狼啃食!”
每说一句,那黑子汉子就颤抖一下,说完就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求饶:“小的李延年早听说过大侠美名,大侠一诺千金,只求饶了小人,小人什么都说。
小人原来是冀州游侠,因为仰慕张馨曦,这才加入太平道做了个中层头目,小人原以为太平道救死扶伤,哪知道竟然胆大包天道袭击刺杀官军。
那张馨曦美如天仙,暗地里身怀武艺,手段狠辣,又有剧毒暗器随身,带几个人自去刺杀南面流民营里那个刘备去了!”
刘备脸色具变:“糟糕,阿飞危险了!”
第331章 骄傲关云长
纵使天气炎热,关羽依旧双层披挂,内穿软皮甲,外罩锁子甲,头戴铁盔,只露出两个眼睛、鼻子和嘴巴。手持两侧前端皆开刃的大刀,可刺可劈,腰悬长剑以利近战。马背上还悬挂着圆形蒙皮木盾,强弩箭壶。
“众军听令!点燃火把,握紧盾牌武器,随我南下平叛!”
关羽长刀一挥,队伍排的整整齐齐,依次列队而走。
司马傅士仁急忙拉住马缰,指着南方:“不可,敌情不明,县君不可啊!”
只见县城南方的房屋,多被点燃。流民、百姓四处奔逃,人影重重,不知多少。风助火势,隐约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夜里一旦发生混乱,许多人都会惧怕,失去理智,也会放大许多人的黑色欲望,趁机作奸犯科。即使这些都没有,只是跌倒撞伤、拥挤踩踏二项,就能造成大面积伤亡。后世每逢重大节日,在一些景区、人流密集场所,都会限制人数,进出分流也是同样缘故。
更严重的是不安的情绪会传染,混乱的范围会扩大,并且难以制止。而将领难以纵览全局,也难以有效的指挥部队,反而因为频繁的行动容易成为对方的目标。
关羽:“滚蛋,闭嘴,不许乱我军心。”
傅士仁:“古兵法有云,人执旌旗,以火鼓号令相命,各部各慎其处。敌人若来,必然无功而返。待到敌人力尽气怠而还,再发我锐士,随其后而击之,必可胜!”
关羽大笑:“提奚县周围不过马韩、秽、沃沮,听乱民的声音,都是汉人,且是幽州方言,哪有什么敌袭,只不过几十人乱营而已!”
关羽既读春秋,也读兵法,哪里不知道夜间敌袭,最适合的方法是紧守营寨,明亮火把旗帜。但他自视甚高,别人以为不可做、做不到的事,他偏要做到。
傅士仁:“既只有数十人乱营,使两队率带百人做前锋就是。县君四百石尊贵之身,何必亲为锋镝?”
关羽早看不惯傅士仁好逸恶劳:“将者,兵直胆也。傅士仁你胆小如鼠,我看刘君选你为司马是看错了人,还不退下!”
傅士仁被当面打脸,面色通红,还要争辩,但见关羽丹凤眼一眯,持刀右手一抖,心中震撼,不好,莫非姓关的想杀我立威?急忙后退:“属下在后面召集队伍,续发援军,为将军掠阵。”
关羽哼了一声,打马就走。
傅士仁则愤恨地对亲骑说:“南方不过是些流民和太平道,死就死了有什么可惜,下次再招募就是。我为你关某人安全着想,却反想拿我立威,什么度量!”
关羽有着军人的执着和精度,其部属令行禁止,整齐划一,每到一处,火把明亮,号令统一,旗帜鲜明,都大呼让流民归家闭户,余下几个打砸抢烧的,立即处置,或杀或抓,县城南面老大一片顿时为之一静。
。。。
这边刘备、夏侯博审讯了李延年,知道被几个乱贼耍了,立即挥师南下。
半时辰后,刘备赶到时,关羽已经扫清南面官署周边,拍着关羽之背说:“云长英勇豪迈,军中诸将第一!”
关羽骄傲一笑:“谢刘君赞扬。”只是脸色又垮了下来,“已找到阿飞,可他像是中了毒!”
刘备赶入房中,见张飞脸色青黑,左臂一个大口子,血色发黑,旁边地上个黑色幽蓝的飞镖,脸色就是一沉:“快把李延年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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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年交代:“领头那女子定是张馨曦,张角的侄女,这毒我见到过,必须放血,然后再用独门解药才可治愈。”
立即翻地上黑衣人的尸体,收集散落的药品,取出一看之下傻了眼,“这几种怎么瓶子一样,内里却不一样,却不清楚那个是解药。”
逃跑的贼人、流民多数除了南门,刘备立即命李浩打着火把,带100骑兵去追捕那个女子。
夏侯博、关羽急得火烧火燎:“你不知道?你在贼人身边带了数月竟然不知道!你先试吃!”
李延年牙齿上下打颤抖,跪在地上抱住刘备大腿:“这我也只是看过一两次,侯爷说过饶我一命得啊。”
刘备安抚夏侯博、关羽:“好,那就让其他俘虏吃!”
试了几个,一名俘虏食之吐血即死,一名浑身燥热一柱擎天,怕是春药,最后一名无甚反应。
李延年欢喜道:“就是第三个。”
刘备急忙合水给张飞吃了,不一会脸上青黑之色已去,好不容易张开眼睛,却身体虚弱,说不出话来。
。。。
“于老道,阿飞情况怎样?”刘备开始以为是受伤虚弱,哪知一个时辰之后,依然不见好转,这才知道麻烦大了,去城中道观请了于吉过来。
于吉给张飞为了一颗丹药,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连说奇怪,多次追问之下说:“原以为张角兄弟所用之毒,出于我门下,可如观张飞伤势,就知道张角兄弟又有创新,怕如果没有独门解药,要将养数年才能大好。而且就算好了,毒素也未除尽,怕是30岁之后就会暴毙!”
刘备:“老道士,别藏私,只要治疗好阿飞,再给你建一座道观!”
于吉:“就是施主给老道10座道观,也需数月专研,才能得根治之法。”
“数月?”
刘备大急,要是拖到明年黄巾起义,张飞就没机会立功了:“老道士不是有内力、神通么,还有其他办法没有?”
于吉摇摇头:“只几日,老道就可让张飞说话,但这毒素就是专门禁制练武之人的,要恢复力气,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
报!荀攸先生来访。
刘备颇为奇怪,荀攸不是在静海么,莫非出了什么大事:“快请他进来。”
荀攸带着九九妹喜气洋洋地走近来,也不管众人的愁苦神色,走到刘备身边悄悄说:“兄长,那个女人帮你抓住了!”
“哪个女人?”
“就是那个妖媚异常,身怀武艺的女子,叫什么馨曦的。”九九妹一幅你们又奸情的表情。
在静海时,荀攸见那女子谈吐不凡,表情抑郁,又是目标明确来找刘备,心中笃定刘备一定跟人家有什么瓜葛,于是跟九九妹商量后,也没跟王荣通报,就同意馨曦上静海的船。九九妹八卦之心熊熊燃起,缠着荀攸一起跟到静海来,悄悄跟在馨曦之后。
刘备正在着急张飞伤病,哪里注意道两人八卦的表情,咬牙切齿道:“把那个刁蛮女人带进来,看她能跑到哪里去!”
第332章 青山处处埋忠骨
顾不得得疲惫,刘备一什一什,一户一户,巡查受伤的士卒、百姓,大部分伤员在黑夜中受到跌打损伤,少数被烧伤。致命的则是刺砍伤,为太平道煽动乱民所为。
汉代的医疗条件太过有限,医疗知识太过愚昧,伤了四肢一般可以通过在伤口上方用绳索布条打结止血,刺穿胸腹腔则只有尽力止血、听天由命。
提奚的仓库备有蒸馏而成的高度白酒,蒸煮过的布条用以止血,于吉老道平日带着道童四处收集的白芨、苎麻根、大小蓟等草药,则能起到消肿止痛收敛等作用。
每一个伤者的生命都如一条离开水的鱼,对拾起鱼的而言人只是做了一件小事;对鱼则是一生和全部。
一些重伤者只能尽量拯救,减少痛苦,安抚心灵,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满足生命中最后的愿望。其他伤者通过救治,可以避免感染和加快恢复速度,只要熬过发烧发热,朝鲜半岛上有的是人参以助恢复。
久病成医。长期作战,刘备属下有不少懂得急救士卒,多数将官也都懂得一些,一起救治完最后一个伤员,刘备没有回县衙,和张飞挤在一床上睡着了。将士们则更辛苦一些,或靠在伤员的床头,或干脆躺地上睡的香甜。
。。。
火红的朝阳刺破天际,刘备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第一眼看到张飞鼓着铜铃大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阿飞能说话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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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呜呜几句,听不清楚说了些什么。
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刘备刚走出房门,见一位丽人转过头来:“敏英?昨天你值夜了?”
乌敏英俏丽的面容掩饰不住一双黑眼圈:“不止妾身,荀先生,蓉娘、九九两位妹子也都值了半宿。”
夜里刘备、夏侯博、关羽忙着平定叛乱,救治伤员,临时安置惊慌失措的士卒、流民,累得像狗一样。荀攸等人就自然而然接过后半夜守城、巡查的任务,因为害怕还有乱源,几人带着一群士卒不曾合眼,具都疲惫不堪。
“回县衙里睡会吧!”吻了乌敏英的额头,刘备扣着头皮,满头都是油腻,夜里加班,最容易起头皮屑,不由得厌恶汉代的长头发。今日还有大量收尾工作:轻点房屋受火灾的损毁情况以便修复;安葬死者,审讯、处置俘虏;根据昨夜表现,核定各部有功战士奖励,调整流民队伍各级将吏。
刘备一面思考,一面享受着乌敏英伺候洗头,只觉得浑身舒坦,疲劳一扫而空:“那个女俘虏在哪里?”
乌敏英浑身一颤:“你不会真看上那个妖女吧?”
差点把整盆水倒他身上。
。。。
“对不起,我又喝酒了,害你这么担心。我太不自制了,于道长不该救我,让我死了心里还舒坦些。”
第三天,张飞终于能说话,一步长一步短,摇摇晃晃地走到城外,脸上满是懊悔,身上还透着虚弱。
他低下头,看着城北山腰新修筑的一列列土包,那是下葬的流民,让他感到痛心、沮丧,对不起刘备对他的提携和信任。
刘备:“你对不起不仅是我,更是长眠坟堆中的这些流民。作为将官,你没有管理好自己的属下,让他们或轻易为乱军所趁,或成为乱军。将不慎则失军,你只有记得这个教训,他们才没有白死!”
张飞跪在地上恨恨地给死去的流民磕了几个头:“静海侯你处罚我吧!”张飞平时都尊刘备为兄,现下却称静海侯,不是疏远,而是希望刘备秉公处罚,不徇私情,展现出一个真男人的担当。
117个坟头,刘备的视线一一扫过,流民们悲凉的哭啼,沧桑的眼神,令他抹了一把泪水,转头接着扫过一个个站立着的士卒,不知道在明年的黄巾之乱中,有多少能挺过来,多少会埋入青山之上:“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有汉人的地方,有汉墓埋葬我等泽胞、亲人、朋友、邻里、先祖的地方,就是汉人的家园。。。”
士卒、流民跟着刘备念起来,具都哭泣不已。
燃烧的香烛,烟雾通天,流民的心在这一刻,渐渐聚集,在这片新土地上,生根,发芽,日后会茁壮成长。
哭泣声渐渐低沉,刘备大声说:“张飞在营中饮酒,处置敌袭不力,鞭五十,罚俸二月,降为副县尉!鉴于他因击敌受伤,今天先打十鞭,其余的等痊愈再打!”
“夏侯博,你来行刑!”
当着众人,夏侯博也不敢放水,鞭鞭到肉,鞭鞭带血,10鞭下去,已经皮开肉绽。台下蒙面的馨曦心惊胆战,生怕鞭子落到自己背上。
刘备:“把张飞拖下台去,好生照顾。关羽、夏侯博平叛有功,关羽赏万钱,夏侯博担任县尉!”紧接着又念了有功将士名录,阵亡者名录,同时将备好的奖励、抚恤一一发放。
一队手持明晃晃刀剑的士卒,押着二十几名俘虏,关羽和夏侯博爬上高台,指着俘虏,添油加醋地批判其狼子野心、丑恶行径。
台下,
馨曦站在张飞旁边,看得分明,有五个是她属下,其他的是流民中隐藏的太平道顽固分子,不由得又是怕、又是恨,冲一旁的刘备、张飞怒吼:“杀吧,你们敢杀我的人,我伯父、父亲总有一天要把你们全杀掉!”
“妖女休要嚣张。”张飞伸手去掐馨曦,才发现手上、脚上全无气力,被脚上带枷的馨曦一把推到,坐在地上,整个人茫然无措:“我的气力竟然连一个七尺高的女子也不如?!”
看了看那些坟头和张飞现在的样子,刘备怒火中烧,一把抓过馨曦手臂,別在后背:“快把解药交出来!”
馨曦疼的快哭出来,却故意哈哈直笑:“没用的,完整的解药只有天公将军才有!”
刘备一把掀开妖女左臂衣袖,只见一只朱雀纹身,甚是诡异,甚是诱人,心里一动,在她挺翘的臀上拍了一记:“是你逼我辣手摧花!”
馨曦羞的快晕过去:“你要作甚?”
啊!
惨叫过后,馨曦左臂朱雀眼睛上多了两点血红,显得异常栩栩如生,异常妖艳,她吃痛伏在地上,臀部高高抬起,把一旁的张飞看得口干舌燥。
那毒药甚是猛烈,一小会手臂就肿起来,馨曦也疼晕了过去。
刘备:“阿飞,不想让她死得话,就待会再看,先把这药丸给他吃下去,再给朱雀的两眼睛放点血。”
张飞依言语做了:“兄长这是作甚?”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刘备见馨曦转醒过来,给她一个大大的笑脸,“放一个俘虏回去报信,我就不信张角宁可眼睁睁看她侄女死掉也不给真解药。”
“在这之前,阿飞,她就做你的侍女吧,算是为你的伤痛收点利息。”
“好咧!”
第333章 以百姓的名义!
张馨曦:“你们这些地主,官僚,终将失败,被我们太平道变为尘埃,扫入河流、倒进大海中去!”
刘备指着台上的太平道俘虏:“恰恰相反,膏黄土的是你们!”
馨曦看到一个,两个。。。上百个流民冲上高台,对太平道俘虏又踢又打,或刀割生啖其肉,仿佛刀割在自己身上,又惊又怕,急忙蒙住眼睛:“怎么可能,他们疯了吗?许多流民都是太平道信徒啊!”
太平道信徒杀了太平道骨干!
刘备:“有这么难以理解吗?你们太平道的人,如果都像你这样,胸大无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就这点水平,还是洗洗睡吧,别想着造反了!”
“呸!谁,谁无脑!明明不。。。大。”馨曦转头发现张飞死死盯着自己胸前,好像在比较到底大不大,含羞带愤,“臭流氓!”
“确实不大,还没我的大。”张飞一句实话的结果,是馨曦迎面扔来的一块飞石。
有句话叫有家,有爱,有土地。作为几千年的农耕民族,汉人对于土地和房屋,有着变态的喜爱,甚至宁愿在数十年的长度中,每天天不亮起床劳作,天黑才能休息,所得到的只是几十平米房屋或者几十小亩田地。
就如同草原民族会为牧场和河流打架一样,太平道烧了分配给流民的房屋,杀了流民的亲朋邻里,流民们不跟他们拼命才怪!
“你最好相信张角能把解药送来,否则我就把海平观连锅端了!”
留下一封书信,给年龄最小的太平道俘虏,刘备头也不回的走了,任由张飞和馨曦两个病友互诉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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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那个俘虏,陪同而去的也是一名道士,是于吉的一名徒弟,换句话说跟张角是不同教义流派的远房师兄弟。
。。。
回到县衙
荀攸不出所料前来谢罪:“如果不是我的误解,太平道妖女也不会有机会挑动民乱,我有罪啊!”
刘备:“航运船只,本不是你的职权范围,你也无需为此负责,况且那妖女自有相熟的客商担保,就算漏过去也是正常。”
难道让刘备去怪罪为他考虑的忠诚部下?尤其是荀攸夫妇的初衷还是为从兄找女人提供便利。
刘备虎着脸严肃的说:“要说有罪,你还真有罪。”
“啊?”九九妹一手拉着丈夫的衣袖,一手抚摸着日益膨胀的肚皮,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等着从兄刘备发话,就像一只亟待安抚的小猫。
刘备扶起荀攸夫妇:“她大着肚子,你怎么能让她上海船,毛手毛脚的的,也不怕有闪失!”
九九妹:“是我自己要来的,兄长不要怪荀君。”
荀攸讪讪地陪笑:“见她整天闷在家里,我也想带她出来散散心。静海周围人又太多,太杂。”
刘备知道荀攸是想来乐浪看一看,作为搞情报工作的人,怎么可能不好奇刘家的海船、人参、貂皮、铁器、人口等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之前少让你知晓乐浪的事,最主要的原因是这边有不少事情都是瞒着州郡在做,不合律法的太多,知道了也没好处。”
荀攸:“是我孟浪了。听说许多根基深厚的大家族,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秘而不宣的底牌,大多传男不传女,目的是危险时救命用的。”
刘备看了看九九妹的肚子:“我本打算明年就带你过来一次,提前来了也没关系,你们抓紧时间带足护卫四周走一走。
过些天你跟我去一趟雒阳,活动活动官职,把你母亲接过来,也好带带孙辈。”
“兄长讨厌!”九九妹害羞地逃了。
。。。
城墙上,刘备、荀攸慢吞吞的散步。
荀攸见只有两人就问:“我有一事不明,既然杀了其他太平道,为何不杀掉此妖女?”
刘备:“留下馨曦一条命的原因,是希望把双方的冲突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
荀攸:“兄长在幽州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部曲数千人,何必怕张角、邓茂这等妖道?杀就杀了,他们能作甚!”
刘备:“你知道程远志、邓茂在幽州势力很大,但不知道张角的实力是程、邓的许多倍!如果陷入死斗,单凭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不可能吧?”如果不是刘备脸色郑重,荀攸一定认为在说谎。
“这次南下,就是因为张角的事情,小不忍则乱大谋。有些事情慢慢告诉你。”
刘备没有说的是,张角的目标很大,大到整个天下,首先当然是雒阳,在幽州的行动是服务主要目标的次要目标,目的是为了抵挡和分化幽州边军。刘备的目标是保护乡党、家族、兄弟,而不是整个幽州边军,双方在目前并没有本质的矛盾。
让太平道俘虏带的信口气虽硬,展示了实力、能力和决心,实际上要求却很小,想必在张角眼中,没有越过底线。
交易不论是否达成,都是一次和解的态度,也是观察张角心胸、处事方法的一次试探。
此外,从某个角度讲,危机与机遇共存,暴跌同时也是买进的良机,刘备甚至应该感谢挑起变乱的馨曦和太平道,是他们,让流民抛弃了幻想,真正向刘备这边靠拢。
感谢的方法也很简单,把他们送给百姓,以百姓的名义公审,以百姓的名义执行处罚!
太平道已经将这些流民发动过一次,民主和下克上的魔盒已打开,即使想强行关闭,也不可能,还不如因势利导,用一定程度的自治来换取开明的形象,获得流民的信任!
信任有多重要?
刘备不知道。
只知道要是双方不能相互信任,就不敢将他们放在身边,更不要说带着这支流民组成的部队去战斗。
战场上,一个士卒如果没有相互托付后背、侧翼的战友,其结果可想而知;一个将军若有没有同进退的同僚,在进攻中,会陷入围剿,在撤退中会被友军抛下。战场瞬息万变,军心、部队配合、地理、天气都可能影响结果,即使以飞将军李广之勇也多次战败,刘备可不敢在得军心之前把一支掺杂太平道的流民队伍拉上去做主力。
第336章 何须唐周马元义
中平元年,正月
雒阳城西太平观,香火通明。
一群身着黑斗篷汉子,悄声无息,靠近了太平观旁边黑漆漆一家大宅院。
大宅之中,一个头戴黄色纶巾,身着道袍,身材高壮,披头散发,额头上纹着日月的道人突然出现,轻声说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三月五日,八州并起。”
下面几人皆拜服在地:“愿为大贤良师效犬马之劳!”
烟雾缭绕间,道人隐去不见。
一个富态的中年胖子,擦了擦汗,颤巍巍地探出头来,追寻道人身影。北风呼啸,冷冽刺骨,汗几变成冰,哪里还有踪影?
富态中年回到室内,枯坐蒲团上发呆:“原以为师尊只是有些道学、奇门、长生之术,故学之以强身健体,延年益寿,哪知道竟真想谋反。
雒阳有北军,南军,国家京兆、黎阳、渔阳等要地各有屯营,北疆有边军,皆多习征战;各郡有海关陆卡、捕快狱卒,乡下有亭长,皆严密控制,造反哪里有那么容易!
我家大业大,穿得是绫罗绸缎,吃得是山珍海味,却是不能毁家纾难,自投死路!”
这中年人,是济阴人唐周,乃是张角坐下记名弟子,协理雒阳太平道务十年,与世家、官僚、豪绅多有交往,触角甚至深入宫中。如今盘算着自家生命家财,考虑着向哪个相熟悉的官员自首,以出卖革命同志,立下功劳,换得后半生富贵,以及一身官服。
“谁?马师兄回来了么?”
唐周听的声响,艰难地起身。
原本锁好的房门突然开了,屋外黑漆漆的如同怪兽,寒风吹入,室内灯火乱晃,唐周心虚地看了看厅中的祖师画像,心想:“莫非我的心思已被马师兄发现?马师兄武艺过人,素来非黑即白,杀伐决断,这是要杀我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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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忙打开一个柜子,找出其中长剑。
一阵急促的哨音想起
杀!
雄浑的喊杀声跟着暴起,接着传来惨叫声音、闷哼声,弩箭中的的砰砰声。
“这是,官军?”唐周先是一惊,复而大喜。
几个持剑的汉子走进屋内。
唐周缩在屋脚:“王师,切勿误伤,我愿投效!”
当先一个取下外罩斗篷:“师叔别来无恙?”
“是你?延年怎么装神弄鬼调戏师叔?”唐周心想这下坏了,投效的话被听去,不知道怎样和马元义解释,或许只有收买一途,“师叔在雒阳也赚了不少钱,延年拿十金去用可好?”
“伙计们,搜!”李延年接过黄金,随手递给旁边一人,上前一把抓住唐周,冰冷的剑在其颈上游弋,“谁跟你装神弄鬼,乃公现在是官军,专来抓你归案!是太尉属下佐吏!”
“侯爷,发现与朝臣来往文书数十卷!”
“发现黄金百金,钱十数万!”
“地窖发现弓弩、刀剑、矛戟一百于副!”
刘备这才解开斗篷:“黄金我拿走,钱给兄弟们吃肉喝酒!”
“好咧,谢侯爷。”众军士皆欢腾,其中有几个跟着李延年来过此处,所以能找到多数藏宝地点。
唐周颤颤巍巍地说:“别啊,小人什么都愿意说,求侯爷给小人美言,留一半财宝,给个官身!”
刘备使李延年问了太平道在司隶诸联络地点,以及马元义等人行踪,只觉得革命队伍中出现如此叛徒,端是毫无信义,极其可恶:“延年,干净点,杀掉他!”
李延年:“侯爷这是何意?”
刘备:“杀,还是不杀?!”
李延年知道这就是投名状,拾起剑,狠下心,拉起脸,压下剑,步步前进。
唐周步步后退,直推到了屋外,转手就跑,却被军士逼在一个槐树下:“求求你,饶了我,侯爷,李大侠,求你饶了我!我有家产百金,宅院一座,家产百。。。啊!”
一股血气弥漫,一股尿味升腾。告密者的血,染红了高密者亲手移栽的槐树。
李延年提唐周之头来拜:“幸不辱命!”
“好,以后你就是我心腹!告密者可有千百个,首告者,一个就够了!”刘备哈哈大笑,眼中竟有泪水,既然黄巾起义注定不能成功,就少流一些血,多保存中原一些元气吧。
让李延年凑耳过来,只说如此如此。
李延年听了,大喜,当即磕了三个头:“刘候大恩,小人永世不忘,愿意奉大人为主!”
刘备大笑,将李延年扶起来:“我有李延年,其才干数倍唐周,何须唐周?”
。。。
还没走出院落,迎面遇到一身戎装的刘德然:“七兄,太平观的马元义跑了!”
“跑得好!众将士,与我追杀之!”刘备本就有打草惊蛇的考虑。
又吩咐刘德然搜查清点细软,清点兵器,配合卢植、袁术、臧洪等一起清剿太平观之敌。
。。。
寒月夜雪五十里,斩得大好头颅归!
沿途查抄联络点,获得大量文书钱财、地契。
马元义极为刚烈,先是让部众先走,亲自断后,被俘后又宁死不屈,什么都不说,更大骂刘备必定下地狱,而他将升上道国,一个没有贫穷,没有寒冷,没有压迫的道国!
如此硬气的马元义倒是让人心生敬佩,赞一句:“是条汉子!”
如果用马、恩夫子的理论,刘某人妥妥是劳动人民的敌人,地主官僚阶级的侩子手!这些年来,刘某人早也被无数人咒骂:淮陵山贼、乌桓某部、鲜卑。。。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但这次他打算辩上一辩。
让其他人退到一边,给马元义讲述一遍均田地,土地集体所有,风闻言事(古代的网络举报),巴黎公社,农村保卫城市。。。
“原来是道友!请问道号?师尊若能行君之言,必能建立黄天道国!”马元义目瞪口呆,心灵受到了震撼比过去十年还多。
刘备:“我跟于吉上师学了些道术。”
马元义:“原来是师弟!”
刘备:“既然均田地,要大贤良师、天师、护法、道士、力士又有何用?皇帝既被你等认为是民之蠹,你怎知道张角的后人当了皇帝,不会与当今陛下一样荒淫?”
“不会,绝对不会!”可马元义心里却知道一定会。
看着陷入弥漫的马元义,刘备沉重的说:“既然张角能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做到,我自会为之,你放心去吧!”
“朝闻道,夕可死!”
可马元义知道了可以指导黄巾起义的道,又怎会愿意去死,于是大秀演技,又是巧舌如簧,又是表忠心,只求刘备放过他。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可一席话,怎敌十多年师徒之情?这个险,刘备不敢冒,不能冒,不想冒。
给马元义口中塞了布条,刘备悻悻然而退。
“马道长真烈士是也!放心,你的血不会白流,借君之头,为我青云之阶。百年之后,青史上会有你的一笔!”
第337章 吐血的袁绍
“什么?唐周被杀了?!”
袁绍跌坐地下,“怎么可能,是谁干的?”
何隅如丧考妣:“袁术、刘备等人昨夜包围太平观,袭杀唐周,追斩马元义。”
“竖子,抢了我等功劳。”袁绍突然想起什么,“唐周宅院和太平观中的财宝、粮食、兵甲呢?”
“通通被收走,有不少估计进了袁术、刘备的私囊。”何隅面露遗憾,那可是上百金啊。
原来通过袁绍一帮党人的工作,唐周已经心思动摇,准备投靠朝廷。袁家是大汉第一世家,何家是大汉第一外戚。唐周既然要投靠,通过袁绍的渠道投靠袁家、何进,相当于抱了最粗的大腿,攀了最结实的橄榄枝。
圣眷正浓的何进或者袁隗如果获得这份功劳,足以封侯!并获得数不清的圣眷!
如果何进封侯,必定会获得更大的权利,也会更加信任和提携袁绍,并为解除党锢、重用党人说话!以何进、袁绍为中心的外戚、士族联盟就会成为朝野中一股强大的力量。
而这一切,因为刘备、袁术率先出手而破灭。
袁绍气的快吐血,努力平静下来,思考片刻,说:“走,我们去找何进,把话说透!我不相信他能容忍刘备坏大局,破大计!”
“顾全大局?”
何隅仔细回味这个词语,觉得越发有味道,谁叫刘备是何进故吏、袁隗故吏,只要何进、袁隗说话,想必一定能让他匍匐!
。。。
来到河南尹府衙,老远就听到哈哈的大笑声。
袁绍、何隅面面相觑。
“两位贤弟把功劳归功于何某,何某受之有愧啊。”何进嘴上说受之有愧,抚摸着奏章和查抄查的证据,却一点不想松手。
袁术看了刘备一眼,笑得有些可惜:“我等所用的兵卒、铠甲,参与拷问的官吏,多出自于河南尹,兄长自然当得!”
袁术是长水校尉,但超过数十人的士卒调动,必须要有虎符,所以必须动用河南尹属下,这是其一;河南尹范围内出现问题,何进如果没有发现,就是失察,此其二。
刘备也笑着说:“何兄有此功能,足以封侯!日后何兄当上大将军,我等追附骥尾,自然水涨船高,前程似锦。”此其三。
何进:“妙,妙,大妙!两位贤弟之功,我必不敢相忘!日后我等共富贵!”
“明公!唐周他。”共富贵几个字,如同一座大山,压的袁绍喘不过气来,千算万算没想需要顾全大局、隐忍退让的是自己,恶狠狠地盯着袁术、刘备,就像要将两人吞掉一样。
何进一挥手:“别说了,你等会儿,我们先去趟宫里,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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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何隅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及奏章、证据,只觉得那不仅是何进、袁术、刘备的背影,也是渐渐离自己远去的功名利禄。
刘备突然的行动,彻底打乱了袁绍、何隅的节奏,甚至可以说走袁绍的路,让袁绍无路可走!
袁绍从小到大,凭借四世三公袁家嫡系的地位,聪敏的头脑,高大俊朗外貌,从来无往而不利,从未有过这般重大挫折,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委顿在地。
何隅赶紧扶住:“本初,你可不能有事啊。”
。。。
皇帝刘宏有着从几个女人的大床上爬起来,老大不高兴,拉着个脸:“你有何事,扰朕清梦。”
看了何进递上的奏章,吓了一大跳,几乎不敢相信。
一眼望去,除了河南尹何进还好,尚书卢植、长水校尉袁术、议郎刘备都顶着黑眼圈。于是信了几分,急切地询问其中的细节。
刘备细说让李延年为间谍之事,又说从何进布置夜里抓捕行动,到袁术、卢植、刘备、刘德然搜查、审讯,到撰写报告,到直入宫禁面圣,前后不到8个时辰。
皇帝尤有怀疑:“太平道八州二十余郡,设三十六方,为首者称之渠帅,大者万余,小者数千,约定三月五日并起?
不会吧,这规模也太大了,前几天还有中常侍封谞等通过太平道进献长寿药!”
刘备:“多半是慢性毒药,太平道欲害陛下。若有不测,到时候皇子幼小,朝政混乱,他们作乱岂不是唾手可得!”
皇帝还在犹豫,毕竟八州并起,太过耸人听闻。
刘备说:“据臣之从弟刘德然和部曲李延年半年监察黄巾所知,无需三月五日,短则数日,长则一两月,黄巾必然起事,到时候可见分晓。若下臣告为假,陛下可废臣之爵位,若臣上告为真,陛下可增臣户数。
只是到时候就晚了,错过准备之机!”
皇帝当即招三公入内,又让人将封谞等人控制住,并招李延年入内讨论陈述。
。。。
“那符水确实有些效果,但也不多。张角哄骗众人说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喝了符水活下来的人,就都坚信太平道。
其实即使没有那符水,人也不会全部都死掉!”
李延年则细说太平道如何利用骗百姓,开始时很紧张,一会儿就镇定下来。
“渠帅之下,有小帅,有不同级别的道士负责布道,有精锐黄巾称为力士负责护卫和打击富豪,又有刺客、密探,组织极为严密。
冬天春天各地太平道逼迫抢劫大户,既为粮食,也是演练。地方官府见其势大,多有法不责众,听之任之之感。”
“太平道约定在头上或者手臂上绑上黄色布匹,称之为‘黄巾’,以与官军区别!可详细搜查各家,有黄巾或信太平道的,极有可能私通‘黄巾’!”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是太平道的暗号之一。”
。。。
挥手让李延年退下去,君臣皆脸色凝重。
皇帝刘洪“难道就没有办法制止这场叛乱?”
太尉杨赐:“老臣过年之前,曾经与刘备一起上书,说将太平教徒护归本郡,如今若能亡羊补牢。或许有些效果。
现在罪急迫的是抓捕京师太平道,司隶不乱,则大汉尤能维持。
此外令各地备战也刻不容缓!”
于是京师大捕太平道,监狱为之塞满,其中激进的官僚,如袁术,吼出了“宁错杀,勿放过”的口号。其中被冤杀,错杀者亦不在少数。
信使四出通告各州郡长官。
太平道亦知晓,除了司隶太平道北剿灭,冀州、兖州、豫州、幽州、南阳、扬州、青州黄巾风起群涌,攻占县城,杀掉长官,士族、地主们仓皇而逃。
大汉帝国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第338章 张司空的恶毒
一个马元义虽死,千千万万贫苦百姓却站了起来。从荆州、扬州聚集的数万黄巾,早已到达冀州,就如干柴,一点就燃。
二月初,冀州黄巾大盛,众二十余万,张角自称天公将军据巨鹿郡,张宝称地公将军下甘陵郡,张梁称人公将军破安平郡。
各路义军势如破竹,攻破郡县,焚烧官府,劫略聚邑,凌虐妇女。
三郡守相丞、各县令长丞尉大多逃亡,安平王、甘陵王为黄巾所劫持,安平郡郡治信都、清河国国都甘陵为黄巾攻破。
张角勒兵十万,自向魏郡邺城,而魏郡黄巾四起响应,黄巾大有割据河北之势。
。。。
皇帝御书房内,挂起巨大的帛制地图。
刘备拿起一支巨笔指着雒阳周边地图说:“除张角兄弟起于冀州,从东北方向威胁雒阳外,汝南黄巾波才进军颍川郡从西南威胁雒阳,陈国黄巾彭脱为之侧翼,众十数万;南阳黄巾张曼城十万人攻击宛城,有进军关中与北上颍川两种可能;卜己起于兖州东郡,众数万,向西攻击陈留郡,从东面威胁雒阳。”
卢植分析道:“从前期逮捕的奸细,以及最近半个月得到的情况来看,各地黄巾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里应外合、围攻雒阳!”本应由尚书令来分析,然而尚书令不懂军事,诸尚书中最懂军事的卢植责无旁贷担当了皇帝的军事参谋。
吸气声,惊呼声,尖叫声传遍整个御书房。
皇帝刘宏反应更过激:“围攻雒阳?雒阳不会被攻破吧?如之奈何?”
太尉杨赐拖着病躯,勉强站起来说:“陛下不必恐慌!马元义、唐周已然伏诛,雒阳也梳理过一遍,奸细虽然还有,但必不多。里应外合之势已经破了一半。
加上雒阳有南北军、执金吾、城门校尉,司隶校尉,当然不会被攻破,但要严防死守黄巾奸细进入雒阳起事。”
皇帝刘宏:“对,对!马元义和唐周,竟然与中常侍封谞等人勾结,图谋攻打皇宫,真是罪大恶极,罪不可赦!将封谞等人立斩之,以儆效尤。
赵忠、张让何在?”
“臣在!”
皇帝:“着你等进一步清理宫中,并择宦官中强健者操练,务必要保证朕和后宫的安全!”
太尉杨赐、司徒袁隗、尚书卢植、刘备等面面相觑,见过胆小的,没见过这么胆小的皇帝。若是雒阳守不住,南北宫又如何守得住?
皇帝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没有看到三公等人的白眼,继续问:“然后如何?可是令北军出征河北击敌?朕绝不能放纵张角占据祖先的基业,屠戮朕的子民,**百姓女眷!”
刘备悄悄翻了个白眼,皇帝刘宏真这话实在,不愧是个恋家、爱美人胜过江山的男人,除了后宫,还盯着民间美女。
燃文
司空张济:“陛下圣明!想必天军一到,张角等跳梁小丑必定土崩瓦解!”
“陛下圣明!天军一到,贼必瓦解!”赵忠等人亦附和。
张让见刘备一直眨眼睛,就忍着没说。
果然
太尉袁隗出列反驳道:“不可,北军兵力不足,不可单独北上!否则必败!”
尚书卢植亦说:“张角兄弟聚集二十余万众,连州带郡,必须朝中、州郡合力才能进剿,非北军能独任!”
太尉杨赐:“应招关西各地精锐与能战之将,发河南、河东、河内、弘农等地之卒,方能在兵力上勉强应对。”
皇帝刘宏懵逼了:“之前扬州的许生父子之乱、黄穰之乱,交州大乱,九江、庐江之乱都数万到十数万人规模,朝堂只要派出一员能吏或者良将、一些军吏、数千北军营士,加上州郡的力量,短则数月,多则经年不都能平定吗?”
见刘备噗嗤一声笑了,张济点名道姓呵斥:“刘备,你笑什么?讥笑陛下所说么?你要说不出个好歹来,就是不敬之罪!”
刘备当然不能说皇帝不对:“臣以为,司空大人赞成一将一军之力出征是在曲解陛下的话语。”
司空张济:“你说什么?你敢顶撞三公!”
几年前,张济曾经大放阙词,批评刘备欲效张仪、苏秦之舌,改变群臣制定好的‘扫穴犁庭’国策;曾经竭力压制,不欲给封刘备封侯;曾经在刘备落难丢官时狠狠踢了一脚。
对张济这种对头,刘备不可能有敬意:“陛下的意思是一能吏、一良将、一军数千人之力对付二、三个郡的黄巾,自然完全正确。如今除了司隶,还有七州二、三十郡,自然要十余能吏、十余强将,数万士卒之力,这才是陛下的本意,难道张公怀疑陛下不会做乘法么?”
“你,你!”司空张济一张老脸崩得通红。
堂中诸重臣一阵哄笑,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皇帝刘宏也一拍大腿:“对,刘议郎说的就是朕的本意啊,张公的确要好好学学算学,朕忧愁的是安得如此多的能吏、良将守四方!”
众人看张济的眼神多了几分别样的意味,皇帝在诸位重臣面前顺着一个小小议郎的话语,批评三公之一的司空,显然是一种对张济明确不满的信号。朝堂上的议论很快传到了百官和民间,日后张济多了个外号“不懂乘法张司空”“不懂算数做三公”,这是后话。
张济当堂哪里还有脸待下去,当即下拜:“臣愿辞去司空之位。”
“军事不利,非司空之责,张公勿虑。”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皇帝刘宏并不想把张济一棍子打倒。
军事不利,的确需要有人来承担,但如果将张济罢免,就相当于把黄巾起义的责任归结到修健宫室上,归根结底是皇帝的锅,皇帝并不傻:“当务之急是哪些,诸公可畅所欲言。”
袁隗:“臣以为,京师防务,需一人统一指挥,此人需为陛下亲近之人,河南尹何进察觉黄巾马元义、唐周奸佞,可担任大任!”
“袁司徒所言甚是,但却忽略了另一件大事。”张济赶在杨赐之前发言,“幽州历来是精兵所出,目前幽州通向雒阳的驿站中断,情况不明,应派出得力臣子,作为使者,赶赴幽州,以保证驿站、信道通畅,有助于朝堂运筹帷幄。”
张济继续说:“老臣举荐议郎刘备担当此重任!”
刘备以为自己听错了,刚刚针锋相对让张济下不来台,张济怎么可能举荐自己?
卢植面沉如水、皱眉成川,出列拜服在地:“陛下,臣反对!”
第339章 四世三公的秘密
卢植:“使一良将为使者,穿越太平道控制区域,若有折损,得不偿失!”
司徒袁隗站了出来:“陛下,臣认为张司空之极是,冀州糜烂,非能臣强将不能侦知,不能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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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进说:“非刘备不可当此重任。”
杨赐:“臣附议。”
“怎会如此!”刘备手中的笔掉落在地,呆在地图边上,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杨赐、袁隗、张济、何进竟然联合把他赶回幽州。
尤其是他才给何进立下足以封侯之大功。
。。。
十日前,太尉府
杨赐:“事情若成,袁司徒要怎样谢我?”
袁隗:“九卿之一的太仆如何?”
“唉,成交!为了我儿杨彪,不得已啊。”杨赐自知命不久矣。
袁隗心有戚戚:“我亦是为了后人!”
。。。
何进在皇帝心中一直有个评语“出生太差”“智谋不足”“根基太浅”。
这导致皇帝信任何进的同时,迟迟没有下定重用的决心。
司徒袁隗有拥立之功,太尉杨赐、光禄勋刘宽、司空张济等都是皇帝的老师,他们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
袁隗等对皇帝吹嘘抓捕马元义、唐周一事,体现何进能力明显提升。
刘宽则说自己和杨赐等人都命不久矣,需要有新的亲近之臣为皇帝辅翼。
杨赐从正反两方面给皇帝分析:既已立了何皇后,就应该早点重用外戚骨肉之亲,磨练何进、何苗之能力、积累威望,以图稳固皇子之位。如果担心外戚架空了皇帝的权力,那大可不必,因为何进“忠勇有余,机略不足”,何苗能力则更差一些,正好控制。
在诸位重臣不断唠叨和何皇后枕头风吹拂下,皇帝最终将何进封为大将军、慎侯,命他率左右羽林军、北军五营营士,出屯雒阳城东门外的都亭,修理战具,以镇京师,并招司隶之壮丁为卒,拣选操练,以做出征准备。
又置函谷、太谷、广成、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关都尉,以防止太平道攻入和奸细潜入。
至此,何进终于大权在握,成为与三公并列的第四公。
。。。
投桃报李,何进立即任命袁绍为大将军长史,并和杨赐等一起举荐袁术接替河南尹,与袁隗一起大力推荐杨赐之子杨彪升任九卿之一的太仆。
杨赐、袁隗、何进的交易有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卢植等人都蒙在鼓里,只有司空张济等少数人知晓。
张济由于位列三公,同时也是皇帝的老师之一,杨赐、袁隗、何进在重要人事问题上自然很难绕过他,也需要给他一些利益。所以,几日前张济在朝堂上提出将刘备踢到幽州去时,杨、袁、何三人为了所谓的大局、大欲,宁可牺牲刘备的利益,也不跟司空张济闹翻。
。。。
二月底,战争装备正如火如荼的进行。
夜色如水,春风拂面
卢植盯着天上的月,低声说:“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刘备:“自以为有陛下恩宠,又有破鲜卑之功名,狂妄自大。当庭得罪了司空张济,引来三公九卿一起针对。”
卢植摇摇头:“只可怜你跟本不清楚因果,就被打压。其实你即使不得罪司空张济,结局也早已注定,与张济的矛盾只是契机而已。”
刘备大奇:“徒儿真不明白。”
卢植摸着胡须:“那你耐下心听我一一讲述。
刚开始我不明白,现在看来何进看来对你还有愧疚,袁家也给予补偿,一起推荐你为比二千石的骑都尉!”
刘备:“骑都尉只是个临时安慰的职务罢了,平定黄巾之后必会取消。毕竟我送给何进封侯之功,他不给我点甜头,岂不是使跟随他的众人心寒。”
卢植:“我心也有愧,卢养、刘德然能入四公门下也都是分润了你的功劳。”杨赐征辟卢植之子卢养、何进征辟刘德然为掾属,刘备从兄刘朗则从虎贲军进入大将军属下为将。刘德然娶了卢植之女,刘卢两家现在已是通家之好。
刘备笑道:“师傅此言差矣。即使没有这次的功劳,三位兄弟凭借为郎多年积累的功劳、资历、名气、才干,也能有好的职务。他们袁以为我不知道吗!”
卢植默然半响说:“从我这十年在二千石到六百石之间的屡次起伏经历你难道还看不出么,不是有能力、有功劳就可以位列三公九卿、封侯。
政治正确、出生名门、妥协交易才是大汉门阀政治的运转机制。
越到高层这一点越重要。
何进需要三公在在皇帝面前支持他做大将军,袁绍则坚决要求把你从他身边调走。
同时,袁隗出于家族利益最大化,也绝对不愿意何进征辟你为大将军长史!袁术为了做河南尹也不可能反对袁隗的安排。”
刘备灌了一大口酒:“当时在皇宫里我不明白,现在不得不承认对于斗争智慧和根基偏弱的何进而言,除了接受袁隗、袁绍的“建议”,根本想不出其他的选择,大汉的侯爵有数百个,可大将军只有一位!
天涯乌鸦一般黑!”
何进是个商人,面对诱惑,他可以拿一切来换。
“少喝点!”卢植拉住刘备,“冷静点,大将军长史的位置太过重要、前途太过光明,袁绍不抢,也会给三公九卿的其他亲戚,不会给类似你我这般根基浅薄的寒士。”
刘备自嘲:“看来我是自不量力挡了人家的道!”
长史之于大将军,如同常委秘书长之于市高官的,参谋总长之于将军。
卢植:“你知道就好,日后少跟三公、高阀当堂撕破脸,要斗,就要一击必中!就要使对方丢官弃爵,永不复用!
袁、杨两家合合分分,犹如神仙打架,看起来经常闹矛盾,其实暗中多有交易、妥协和相互扶持,这也是两家长盛不衰,高于其他家族,四代处于帝国权力顶峰的重要原因。
你还年轻,即使再立功劳,也难居高位,这次平定黄巾之乱,不要追求立多大功,重要是保护好你自己。
若能正常发展,十年之内,一个郡守国相跑不了。
一、二十年后,等到老一辈的重臣凋零,三公九卿跑不了我们师徒的,那时候同僚故友遍天下,卢、刘两家的年轻一辈都已成长,公孙瓒、郦炎等徒众门生故吏多已居千石、二千石要位,这才算羽翼有成。
到时候,执国政,纠不平,治贪腐,用贤才,大汉中兴必可期待!”
第340章 平乱十二策
中平元年,卢植虚岁40,刘备24,公孙瓒32。若按卢植的计划,一个以涿县卢氏、刘氏、令支公孙氏为核心的豪门,将在十到十五年后站到大汉帝国核心政治圈内弈棋者的高位。
十余年后,卢植以功、德、威、望为三公,刘备以允文允武为九卿或二千石,公孙瓒为中郎将掌兵于外,郦炎为尚书奋文采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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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养、卢正兄弟,荀攸、刘德然、刘朗等刘氏宗亲戚各以学识、谋略、才干居要津,公孙越、公孙范、田楷、韩当,典韦、关羽、夏侯博、张飞以武功、功绩外任县令刺史、内控兵权。
这是怎样一副前程似锦的宏伟政治蓝图!
卢植字字玑珠,谋划深远,又是怎样一位谋划百年的良师名臣!
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刘备为拥有这样出色的师长而倾心不已,历史上范阳卢氏从汉末开始腾飞,一直到唐末之间的数百年里都是北朝乃至整个中国最顶级的家族,绝不是浪得虚名。
可是,刘备知道如果按照原本历史发展,在数年之后,很可能因为何进、袁绍、董卓、赵忠张让等和斗争拐一个大弯,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计划:
“此规划甚好,只是有些缓,若这次恩师能统帅一路大军立下大功,功成归来既可为三公,何须十年!
到时候我们这些师兄弟都可鸡犬升天!”
卢植敲着刘备的脑袋:“你啊,就是太急躁!原本我们上阵师徒兵,部队就能如使臂指,为师有七八分把握。
如今你被踢回幽州,为师就算率领一军,帅不知将,将不知兵,又如何齐心协力?如何共立大功?”
刘备不由羞赧:“恩师,徒儿知错了。”
“父亲,刘师兄,奏章写好了。”卢养在门外高声说。
卢植看了奏章,不置可否:“让你刘师兄再增加些。”
刘备暗自感激卢养来的正是时候,仔细阅读,奏章主要提了以下建议,大多是两人商议而得。
总体八个字:“北守南攻,齐心协力”
“北守”包括东西南北4路兵马:
其一,派一名臣大将为帅,持节率北军主力入河北,击张角之南,并总督冀州、并州、幽州各州郡人马。
其二,以骑都尉刘备副帅,整合幽州之兵力南下,击冀州张角之北。
其三,召集使匈奴中郎将、南匈奴和并州之兵,击张角之西。
其四,令青州、兖州刺史帅兵辅助黎阳营,切割冀州与兖州的联系,分割河南、河北黄巾,击张角之东。
“南攻”亦包括4路兵马:
其五,调动京兆虎牙都尉、护羌校尉一部分兵力,招募关中之兵,发三河骑士,汇聚于雒阳,为第二批次。使一大将出汜水关(虎牢关)为中路军,击兖州黄巾;一大将出轘辕关为南路军,击兖州黄巾。
其六,使荆州刺史击南阳黄巾。
其七,使扬州刺史击豫州黄巾。
其八,使徐州刺史击兖州之黄巾
“齐心协力”亦包括4条措施:
其九,强地方,练兵卒。给一些郡设置都尉,并下令各地编练乡勇,共同讨贼。
其十,厚赏赐,足军需。鼓励捐献钱、粮、弓弩、马匹,发给任职许诺,向官吏、商人贷款。
其十一,选良才,退不肖。令公车属贴出招募告示,鼓励在职吏、官吏亲属、良家子中武勇或有谋略者报名笔试、面试。大将军、三公、尚书台、御史台、光禄勋派出懂兵法、武艺的属吏做考官,根据才干、能力给予军中官职。官吏,尤其是将吏中不合格的剔除。
其十二,用清正,赦党人。任命清廉之士为州刺史、郡守国相,减免赋税,赦免党人及其亲属,以免党人和百姓投入太平道属下。
。。。
刘备:“北守、南攻、齐心协力三大方略、十二条措施主次清晰、完备具体,师弟文武才略又有精进!”
“那是父亲和师兄议定的观点好。”卢养腼腆一笑,颇有自得之意。
刘备口中称赞,笔下却不停,刷刷将第二条改为:以护乌桓中郎将宗员为河北诸军副帅,以骑都尉刘备为监军,整合幽州士卒、乌桓,剿灭幽州黄巾,而后南下汇合围攻冀州黄巾。
将第五条中一将击兖州黄巾、一将击豫州黄巾,改为:二将协力,共击豫州颍川、陈国、汝南黄巾,获胜之后,一将南下击南阳黄巾,一将击豫州、兖州黄巾。
将其七、八条合并为新的第七条:使扬州刺史、徐州刺史集结优势兵力,共击沛国、彭城国、陈国、汝南等郡国之黄巾。
增加新的第八条:使二名骑将,各率数百骑兵,分别从属于中、南路军大将,突破黄巾封锁,联络荆州、徐州、扬州。
卢养看了不解其意。
卢植为之微笑:“你看你,竟然漏掉了对颍川、汝南、南阳、沛国等官宦大郡的具体措施,还是你刘师兄思虑周全。愣着干甚,快去重新誊抄!”
颍川郡既是官宦之乡、又是雒阳东南门户,沛国有故太尉乔玄、曹嵩、曹操家,何进、大司农张温、护乌桓校尉宗员等诸多大员都是南阳人,汝南郡就更不用说,司徒袁隗、司空张济、光禄大夫许彧都是汝南人。
如果在奏章中不对这些家族优先考虑,即使方略写的天花乱坠、嘘枯吹生,也不可能通过。
刘备说:“恩师过奖,师弟才略已颇可观,建议恩师与袁司徒联络,争取做这中路军统帅,击汝南之黄巾。”
“不可能!”
卢植摇摇头,“都知道北面艰苦,南面容易,北面急,南面缓。袁司徒、张司空不论怎样着急汝南的家人和产业,也绝不能违反诸位重臣的意见。
更何况袁司徒、张司空的近亲属多在雒阳。”
刘备:“那就请恩师向袁司徒举荐北地太守皇甫嵩!”
。。。
卢植、刘备师徒的联名奏章,很快得到了大将军、三公(四府),皇帝的高度重视,并以之为平黄巾之乱的基本方略。
四府共选名将,各路军的统帅人选有以下几人:太原太守、射阳乡侯臧旻,度辽将军泠征,使匈奴中郎将董卓,护乌桓校尉宗员,谏议大夫、都亭侯朱俊,北地太守皇甫嵩,下邳国相、溧阳乡侯陶谦,皇帝信臣、大司农张温,平定苍梧、桂阳、零陵三郡叛乱的故零陵太守杨璇,平定板楯蛮乱的巴郡太守曹谦等。
个个都有独当一面、平定叛乱、为官两千石的经历,卢植在其中,并无优势。
第341章 不一样的左右中郎将
在皇帝书房中,大将军三公等重臣对几名统帅的人选产生了激烈争论。
太尉杨赐认为,泠征、董卓都有资格任北路军统帅。
司徒袁隗表示草原和南匈奴见中原大乱,一个频繁南下,一个颇有异动,并州边防吃紧,泠、董应该首先排除。
大将军何进支持南阳老乡、护乌桓中郎将宗员,或者大司农张温。
杨赐、张济表示宗员距离雒阳太远,并且暂无甚大功绩,不能服众。张温战争经验不足,可能战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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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来吵去定不下主帅人选。
皇帝刘宏疑惑的问:“太原太守臧旻是诸多人选中战功最显赫的,为什么你们都不选他?”
司空张济立即表态:“陛下所言甚是!”
刘备因上平乱策,也得以在后面坐着,此刻神经为之一紧,担心若臧旻选上北路主帅,卢植怕是另外二路主帅也做不了。
刘备本与臧旻、臧洪父子本相处的极好。然而,臧旻却为儿子臧洪娶了太原王氏的女子为妻。出自于太原王氏的平城令王柔、其弟王泽曾经多次对刘备下黑手,臧旻出于现实利益和为臧洪的前途着想,要求刘备与太原王氏、郭氏和解,并让出平城一部分利益给王、郭、臧三家,这一让就是每年数十金的煤铁铜矿、马牛驴、羊毛纺织利润,让刘备极其尴尬和头疼。
在卢植和臧旻之间,刘备不可能舍弃亲近的恩师而建议老上司臧旻为帅。
刘备死死地盯着何进、袁隗,希望他们能履行诺言出言干预。
“陛下,臧旻已经五十余岁,经过多年的征战,身体情况大不如前,不适合统领大军!”出乎意料,首先跳出来反对的是太尉杨赐,他害怕臧旻再立功劳成为新的“段颎”,也害怕关东彻底压倒关西。
“陛下,太原郡亦是要紧所在,若无臧旻守太原,冀州黄巾要是攻入并州,怕是更难以剿灭。”何进亦害怕臧旻功高难封,对自己的大将军之位构成威胁。
袁隗:“臣也认为臧旻不适合。”对袁隗而言,卢植是他岳父马融的得意门生,臧旻只是普通的袁门故吏,不可能舍卢植而推荐臧旻。
四府有三位做出否定的评判,最有希望的候选人臧旻就此出局,刘备长出了一口气,而当事人卢植却毫无表情,仿佛不知道刚才在悬崖边上走了一趟。
为了安慰臧旻的情绪,朝堂诸公商议后,一致认为认为臧旻适合做北路军副帅,统领太原郡兵出井径,督促中山太守抵抗冀州黄巾,督促上党太守防止黄巾攻入壶关,将黄巾牢牢钉在太行山以东。
。。。
见出来的一位副帅,大将军何进灵机一动,想起卢植、刘备的方略,退而求其次,建议南阳老乡宗员为北路军副帅,三公都表示赞成。
陶谦作为下邳相,难以越过上千里的黄巾区域来到雒阳,四府于是建议为中路军副帅。
这就出现了一个很奇葩的结果,有了臧旻、宗员、陶谦3名副帅,3名主帅却迟迟未定。
。。。
午餐时,刘备悄悄在大将军何进耳边说了几句,并递给他一页纸。
何进眼神大亮,于是向皇帝和三公建议,写下共同的疑问,对剩下的朱俊、皇甫嵩、张温、卢植、杨璇、曹谦进行笔试、面试。
东汉以来最高级别的考试出现了,考生全部是两千石中的佼佼者,或曾官至两千石。
首先是笔试,皇帝、四府各出一题。皇帝出的题目是平贼方略,从这个角度讲,他对卢植、刘备是相当认可的。太尉、三公则分别就北、东、南路军的兵种配置、具体战略各出一题。
考生们各有所长,朱俊军事能力强而文字、表达能力稍弱,张温引经据典、文采斐然,杨璇、曹谦各方面能力比较平均,最令众人吃惊的是皇甫嵩,在军事和战略上都展现出极高的水准。卢植本来就是平乱十二策的作者,因而只需在原有方略上加以补充,他着重回答的,是北路军的具体方略。
之后的面试,与后世企业面试类似,皇帝、大将军、三公坐在考官位置,尚书令为记录员,考生们单独进入,接受考官盘问,不同在于,考官可以爱问什么问什么。
杨璇抽签到第一个面试,杨璇高祖父杨茂,本为河东人,后跟随光武帝刘秀征伐,官至威寇将军,封乌伤县新阳乡侯,后因有罪爵位被废除,因而定居扬州乌伤。杨璇之前曾任零陵太守,平定荆州零陵、桂阳、武陵三郡叛乱,乃中路、南路军统帅的有力竞争者。
回答问题之后,杨璇额头冒汗,主动提出自己才干不足,愿为一郡太守,协助平叛:“卢尚书在幽州、冀州有大名,北路军他最适合。朝廷若要选臣为将,请将中路或南路军,若不选臣为将,请以臣为渤海太守,以从东面配合北路军剿灭张角。”
待杨璇出门后,太尉杨赐说:“杨璇有雅量,知进退,亦良将是也。”
。。。
之后是朱俊亦说:“臣不熟悉河北形势,臣请为中(东)路军统帅,臣本扬州人,可以与扬州刺史、郡守之兵马配合无碍。”
之后张温则请将南路军,因为他是南阳人。曹谦则请将东路、南路军。
。。。
卢植是倒数第二名考生。
司空张济:“你守九江、庐江二郡的平乱经历,并不比其他人更好,比臧旻更是差远了,我们并非一定要选你做北路军之统帅。”言下之意,如果没有平乱十二策,四府绝对不会优先考虑任命卢植持节总督河北兵马。
“张公若怀疑下臣之能力,下臣也没有办法证明,因为朱俊、皇甫嵩之战绩本就胜过臣。
战场瞬息万变,结局难测,下臣敢以孤弱之身,抗张角十倍之众,并非是能力比其他人强,而是臣稳重,即使战败,也必不至有覆军之祸。
正因为张角强盛、众数十万,臣才有打败他的万全之计。”卢植依然是老神在在的样子。
皇帝问:“为何?”
卢植:“只要臣能集合各郡之力,取得几场胜利,就能挡住张角,将之限制在诸河流之间。只需数月,待粮乏而击之,贼众必溃。”
皇帝、张济、袁隗面面相觑:竟然还可以这样,不战而胜!
杨赐则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依你之见,中路军何人可谓帅?朱俊可否?”
卢植斟酌言辞:“河南黄巾势大,若为过于勇猛激进,恐怕轻敌中伏。
我闻皇甫嵩本凉州人,长于经学,久在边郡,优于将略,若将凉州、关中之兵,必然珍惜兵力,谋定而后动,待黄巾士气衰竭而击,方能立下大功。
而且关西之兵,久与羌斗,乃习战精锐,正该用在中路。”
司空张济依然不想放过卢植:“你为尚书时,曾经长期负责扬州、兖州、荆州等地奏章处置,最适合做中路军大将!而且根据三互法,一个幽州人,都督幽州、冀州军事,怕是不妥。”
。。。
当皇甫嵩面试结束之后,皇帝、大将军、三公关起门来商议了小半个时辰,最终决定任命:卢植为北中郎将,杨璇为渤海太守入河北。
朱俊为左中郎将,张温为监军攻击豫州黄巾。
皇甫嵩为右中郎将、曹谦为为监军攻荆州黄巾。
历史在此处拐了一个弯,把刘备几乎吓掉大牙。
第342章 花开花落苏媚情
二月底,雒阳,德阳殿
皇帝召集在雒六百石以上官员,举行大朝,令群臣共言剿灭黄巾之方略,并开诚布公地表示言者无罪。
早已内定的南路军统帅,北地太守皇甫嵩提出宜解党禁,益出禁中藏钱、西园厩马以赏军士。
紧接着,卢植、杨赐、袁隗、朱俊、杨璇等人也附和,接着超过一半的大臣拜服在地。
大有皇帝不同意,将领们就不出征,百官就罢工之意。
自古出征之前,皇帝都要对出征的大将诸多嘱咐、好言好语、大加赏赐,以求君臣安心。
此时大将提出的要求,例如给予田产、给予子女官职,多些信任、多则时间之类的,只要不太过分,皇帝一般也都会同意。
可这一次,尴尬了。众将不要钱,不要财,就要解党锢,群臣的眼睛都盯着皇帝,一群大臣一起匍匐在地,皇帝不同意就不起来。
“这是逼宫啊!”
赵忠、张让等中常侍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们不是没有想过临阵换将,可宦官党中哪里有人能承担如此重任?以前赵忠有从兄甘陵赵苞,文武全才,有依附王甫的太尉段颎,功劳盖世,可惜段颎、赵苞死后,宦官党羽再无人有平叛之能。
诸中常侍大呼陛下更衣,以尿遁为借口把皇帝架到后面休息,拖延时间,寻找办法。
张让、赵忠等人在群臣中搜寻着,落到了南路军监军曹谦、议郎曹操身上,曹谦乃曹节族弟,曹操就更不用说,想必可用,就派小黄门将二人招来相见。
曹谦摇摇头:“陛下,党锢日久,人情怨愤,局势已危,如若垒卵。若能大赦,党人必不肯与张角合谋,百官也必奋力以报陛下。”
换句话说,曹谦担心不开党锢,党人就会投靠黄巾,百官也会怠政。
至于曹操,对找他的小黄门说:“此乃大势,不可违也!”之后根本就不理睬,继续匍匐在大殿。
皇帝从小受宦官们“党人乱国”“党人窥九鼎”的说法熏陶,还有犹豫。
中常侍吕强说:“陛下不想想,张角八州并起,众数十万,已到了亡国之时。
若不赦免党人,必有人为张角之谋主、爪牙,到时候汜水关以东皆为黄巾所有,绿林、赤眉之事重演,悔之无救!”
“这么严重?朕难道是亡国之君?如之奈何?”皇帝刘宏这才畏惧。
吕强:“如今请先诛左右宦官、近臣中贪浊者,大赦党人,辞退州刺史、二千石中无能者,以有德、才智、英勇之辈代替之,黄巾必平。”
皇帝还思考更深一层,皇甫嵩、卢植都是他公车征辟、极为信任的臣子,如今两人更代表军方的意志,在开党锢的问题上高度一致。皇帝真担心要是反对,会成为孤家寡人,根本指挥不动军队。
皇帝惧而从之,回到德阳大殿下诏:大赦天下,赦天下党人,赦免因各种原因流徙边郡之人,唯张角不赦。发天下精兵,遗北中郎将卢植讨张角,左中郎将朱俊、右中郎将皇甫嵩、讨颍川黄巾,择日出征。
。。。
刚刚下过一阵小雨,洛阳城外行人稀疏。
“陪我走一走。”苏媚穿着鹅黄色上衣,小心地提着湖蓝色的裙子,掂着脚,欢快的像一只小白兔。
刘备:“这衣服真好看,其中的花纹如葡萄酒一样鲜红的。”
苏媚娇媚地笑着:“就知道乱说,才不是葡萄酒呢,那是月季花。”
刘备:“只道花无十日红,此花无日不春风。花好只应天上有,淡妆浓抹人相同。”
苏媚捂着脸如同红色的苹果:“讨厌,说花还是说人呢,街上这么多人,别老盯着人家看。”
刘备:“谁叫你长这么美呢。”
苏媚咯咯笑了几声:“看,桃花开了,有白的有红的,春风沉醉,朵朵飘香,美不胜收。”
刘备:“你看那边,多美。”
几个小孩用力的摇晃着桃树,如同下了一场桃花雨。
“别摇别摇。”苏媚跑上去把几个小孩撵走,蹲在那里也不管裙子沾染了泥土,拈几朵桃花,悲伤的说,“花只开十日,这一摇就连十日也没了。”
刘备:“花总是要落的,零落成泥碾作尘,香却依然如故。”
苏媚:“花有香,可人呢?青春转瞬就会过去,到时候你心里还会有我吗?”
刘备轻轻地牵起她的手:“怎么不会,月是故乡圆,人是故人好。”
苏媚:“可是你马上又要离开了,我们相聚才短短的几个月,下次回来不知是何时,一月还是一年?
你一月回来,我便老了一月,一年回来我便老了一岁。春风秋月,容颜即使如花,明年之花也不如今年之盛。”
刘备将他轻轻地搂在怀里,能感受到她的颤抖和忧虑,在耳边说:“我们回去吧,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
回到天上人间三楼,苏媚见苏固、刘德然、刘朗等正等在这里:“兄长,怎么也在这里,是来给玄德送别的么?”
苏固:“我也要出征,跟在卢中郎将属下做参军。”这次舍皇甫嵩而隶属于卢植,也是代表了扶风苏氏的决心。
刘备接过刘德然递来的几张写着字的纸:“媚娘,看看要没什么问题,就签了吧。”
“这是?”苏媚,“啊!天上人间的一成股份!会不会太过贵重?”
苏固笑着:“你反正都要嫁过去的,刘备送给你又不会亏。”
苏媚红着脸,咬着嘴唇,汉律是保证妇女的财产所有权的,即使是嫁妆,离婚改嫁时也是可以带走的。这薄薄的几张纸,代表着的是信任和情义。
苏媚声音软糯:“你就是想把人家栓住么,好,我签。”
。。。
晚宴后,苏媚越想心中越是慌乱:刘备在出征之前分割财产,还郑重的让女方的从兄做见证人,不得不让苏媚怀疑此行的危险。
她轻轻的推开刘备卧室的门,回身将它关上,将刘备正在研究的地图和兵书收起来:“别看他们了,今晚,看我。”
烛光摇曳,罗衫轻解,如桃花月季花色的肌肤露出来,因为略寒冷的春风而颤抖着。
洁白的绢布铺开,苏媚风景则紧闭着双腿,扭头看扔在地上衣裳上的月季,插在瓶中的桃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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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影合而为一,一声痛呼,苏媚眼眶都是晶莹的泪水,自愣愣瞪着身上的男人,伸出手抚摸他如刀削编般坚毅的脸:“夫君,好好爱我!”
第344章 挖角黎阳营
黎阳营建筑在黎阳城以西一片天然台地上,城基经人力夯高,北俯清水、南望黄河。居水陆之要冲,处司隶河内郡、冀州魏郡、兖州东郡之交,可北上邺城,东下濮阳,南入陈留,西归雒阳、温县。
黎阳营名为“营寨”,实为城塞,长宽不过各数百步,内里东南有都尉府,西南有不小的武库,中间以甬道相隔,都尉府内设有粮库。
城塞北部分布着军营,校场,马厩,铁器、铠甲、弓箭、木工、皮革等作坊,以及各式生活设施。整个城塞只有东西南三门,无北门。
参观了城塞,刘备就有感慨:“本官见诸屯之中,就数你屯军容严谨,士卒整肃,士气颇佳,精气神足,不是普通屯能比,为何在后方看管粮草缁重?”
赵浮大囧,斟酌言辞好一阵子:“可能是郭都尉认为其他人能力在下臣之上吧。况且军马未动,粮草先行,守护缁重亦是要紧之事。”黎阳都尉乃是司隶冯翊人,名郭典。
刘备:“那就让本官看看黎阳营的缁重是不是名副其实。”
赵浮:“黎阳营既有驻军,经常承担平叛任务,因此武库颇大,中有铠甲数千,刀剑矛戟弓弩各万余,箭支弩矢过十万壶。”
为了表现出黎阳营维护工作做的漂亮,自己守护缁重尽职尽责,赵浮尽往好的说,尽往多的说,尽挑光鲜的一面给刘备等人看。
王翁、吴岳等人都是第一次进入武库,只见矛戟如林,刀剑如枝,铠甲满积累,箭矢成捆,仿佛进城的边鄙之民,皆啧啧称奇。
吴岳打开几个包,只见刀剑都用油布裹好,矛戟头、箭矢头都用油脂涂抹,以防生锈、虫蛀:“管理得真是谨慎!”
刘备亦赞叹道:“黎阳营不愧与京兆虎牙雍营、北方渔阳营并列的三大营。
赵屯长不愧黎阳营之骁将。”
赵浮面露喜色:“谢大人夸奖。”
刘备在一张空白文书上刷刷刷的书写了些字,递给赵浮。
赵浮马上就笑不出来了:“铁甲一千、皮甲三千,骑盾、步盾、大盾各一千。
长短刀剑共六千、矛戟共二千,斧钺棒锤八百。
弓三千,弩二千,箭枝弩矢各二万壶。
刘侯是想武装万人么?”
刘备翻了个白眼:“这点兵甲这就够五六千强卒全副武装而已。”
赵浮看了看文书上面的北中郎将的印章和卢植的签名,快哭了:下官要是不同意,就是抗命!
要是同意,郭都尉回来即使不把我杖杀,也一定降职为小兵,到城头做先锋。
刘侯何必要与我一个小小屯长计较,饶了下官吧!”
原来刘备准备了大量空白文书,上面盖着北中郎将卢植的印章,以便于协调地方,还有数十个印绶,以任命官职。
刘备大笑:“你想立功么?”
赵浮:“当然想,否则也不会把军队整顿严肃,兵甲管理妥当。”
刘备:“那好,本官给你指一条明路,抽调你屯与我一起北上幽州,你可愿意?”
赵浮:“这,太突然了吧,让下官想想。”
王翁嚷嚷道:“想什么想,让你跟随是看得上你。
侯爷十年间从一个士卒升为两千石骑都尉,战无不胜,斩获无数。
侯爷故吏武有典韦、关羽、刘朗、张飞等,文有刘德然、任旐、邴原都从平民一跃获得官职,就是我也做了屯长。”
见赵浮颇为心动,刘备继续诱惑:“赵屯长是哪里人?”
赵浮:“在下常山郡人。”
刘备:“可是巧了,太原臧(旻)府君曾是本官上司,正整兵出井径资源常山,你若是想回乡,本官也可以举荐。”
“那感情好,二月以来,许久未得到父母、儿女、宗族的消息,心里怪担心的。”赵浮急忙回答,见刘备似笑非笑,想了想就明白,颓然道,“张角起于巨鹿郡,如今既没有信使过来,说明道路也已断绝,便是想回去也不可能。”
刘备:“知道就好,勿要做逃兵,免得军法难容。”
赵浮:只是我实在不明白,刘侯要如此多的兵器,要怎样才能运回幽州?难道很像张角一样撒豆成兵,变出数千人,穿上铠甲兵器打回去么?幽州有武库,又何须从从黎阳武库运输?”
吴岳亦很好奇,但他沉默寡言,喜欢多看多观察,不愿多问。
刘备:“走,我们出去看看。”
。。。
黎阳营北面清水、南面黄河之之上,不知何时,竟然聚集了数十艘船只,黎阳营的士卒们都爬上城楼、握紧武器、弓弩上弦,紧张的盯着这些船只。
刘备:“别紧张,莫动手,自己人。”
数十人穿着汉军服饰,打着刘备旗号,下得船来。当先一个文士行到城塞下,扬声道:“兄长别来无恙乎,小弟来迟一步。”
赵浮问:“他们是?”
“幸会,骑都尉属下参军荀攸拜见诸位将军。”原来荀攸早就跟刘备商量好,带着大量船只,前来黎阳接收装备、粮食。
赵浮:“有如此多的船只运输自然不难,可是清水河流域黄巾活动猖獗,不怕中途被劫走吗?”
张梁攻下了清水以北的安平郡,张宝称地公将军攻下了清水流经的清河国(又称甘陵郡),清水自然不安全。
刘备指着南面:“谁说从清水运输!荀参军走黄河,顺流直下进入渤海,再借春季的东南风北上幽州!”
“这不可能吧!船不会翻吗?”赵浮、吴岳都眼珠子都快掉了一地,在这个时代,大规模的海上航行,对他们这些内郡人来讲,无异于天方夜谭。
荀攸和王翁相视一笑:“你们的船会翻,可我们的不会。我们已经走过多次了。”
。。。
赵浮也是个有决断的人,既决定投效,就立即行动,不仅组织士兵把刘备的兵器铠甲运上船,还附带请刘备再写了调令和支取粮食的公文,将五千石粮食运走。
赵浮上了船,忽然说:“不对不对,方向错了!刘候,我们去渤海,应该往西从清水口入黄河,然后再顺流东下。”
刘备:“哈哈,错不了,荀攸他们去渤海。至于我们,顺着清河向东北,去渤海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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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侯误我!”赵浮感觉过去三十年受的惊吓也没今天一天多,“清水周边黄巾数十万,我们这点人是羊入虎口,自讨苦吃啊!”
第345章 鹰扬河朔
农历三月初,一阵北风吹过,与温暖的春风相遇,化成淅淅沥沥的春雨下个不停,原本清浅消瘦的河、湖几日之内变得混浊丰满,犬牙交错将冀州平原分割的支离破碎。
“又下雨了,真麻烦!”
一个带着斗笠的青年骑着枣红色马匹,目光在茫茫漳水上随波沉浮,不由转向更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西面有故乡的房屋、田地、平夜、山峦,河流。
“虽有斗篷,头发铠甲依然都湿了,回去没有可换的衣服,遭罪啊。
当然下雨也有好处,漳水荡荡,大股黄巾过不了河,乐成就是安全的!”
青年在树林下找了块相对干燥处,将马栓住自由吃草,从怀里掏出一卷《六韬》,反复读背起来。由于纸张没有普及,一卷竹简这就几百字,记不了多少东西,所以他每日带两卷,背一卷,复习一卷,早就把整本书背的滚瓜烂熟。
郡别部司马刑举大摇大摆走过来:“牵招,你还看书?受伤了不好好休息!”
牵招耸了耸肩:“不看书干嘛,敌人才打了败仗,不可能很快卷土重来,至少目前是安全的。”
刑举:“真是个大胆的人,也不怕敌人摸河来。”
河对岸不时有流民出现,寻找着过河的途径,其中不少是与牵招口音相似的同郡人。
这牵招本就是流民,对他们满是同情。
然而县里有着严令不许放大规模流民过漳水,对少量流民,必须卸下武器,仔细甄别,以防止黄巾奸细混入。
牵招虽然十分想放流民过河,但作为侦骑队率的责任感,让不敢违抗上级命令,因为起半个月前,发生一起事故:
县里十几个侦骑、乡勇出自怜悯,放一批“流民”渡过漳水。
哪想到异变陡生,过河“流民”打开包裹,取出刀剑,杀向放他们过河的人。漳水南岸草丛中,埋伏的数百黄巾呼啦啦的转起站起,抢渡漳水。更远处,数千黄巾奔跑着向漳水冲来。官军吹响了紧急集合的号角。
回想起那一战,牵招心有余悸,那是他第一次参加的上规模的战斗。黄巾军近千人乘坐着简陋的船只、甚至木筏,用木头做撑杆或桨,大吼着“黄天当立”“道国昌盛”,前赴后继冲杀过漳水。
一名黄巾渠帅,名叫张牛角的,骑着高头大马,亲自坚守河滩阵地,待到人多之后,又亲自冲阵。一时间刀枪如林,箭矢如雨,官军步弓兵的阵线一退再退。
眼看官军就要崩溃,别部司马刑举带着郡里的援兵终于赶到,发动手中全部五百骑兵,从两翼冲击登陆之黄巾,生生将黄巾冲击崩溃,生生将黄巾撵入漳水,那渠帅张牛角,也中了两箭,拼死逃了。
一场血战下来,黄巾投入三千多人,官军投入二千多人。黄巾千余人死在漳谁中与北岸,官军、乡勇亦可损数百人。
漳水流血漂橹,为之血红。牵招作为骑兵参战,十个乡党伙伴骑兵,死了三个,余下个个带伤,他自己身上也中了两箭、一刀,养了几天才好些。
牵招命大,射杀、砍杀十数人,但大部分尸首都随漳水而飘走,小部分牵招让给了战死的泽胞。给最后算下来得首七级,一跃从骑兵什长升级为骑兵队率。
。。。
刑举带着十多个人在漳水看了半响,忽然想起一个大问题:“天杀的太平道,如此岂不是误了春耕!”
牵招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刑举一把抢过牵招手中之书:“知道你点子多,快想想办法!”
牵招把手一摊:“能有什么办法,府君大人天天想着调走,能够保住漳水防线不丢就已经是你的水平高,哪会想耕田。”
刑举:“也难怪府君想着走,安平国、清河国郡城被攻下,国相仓皇逃走,听说幽州广阳郡那边也是。
逃过来的人都说冀州黄巾有数十万人,幽州黄巾二十万,是个人都害怕想逃走,府君也难免。”
牵招有些恼怒:“你是不高兴我从安平郡逃走?”
刑举没心没肺地笑着:“嘿嘿,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牵招年少气盛,哪里容许别人看不起,一把抓住刑举手臂,就要扭打。
刑举怒道:“君子动口不动手,牵队率,不可殴打上官!”周边数十步内都无官军,刑举心里砰砰直跳,担心被打了。见牵招不在动手,才长舒一口气,“牵小子看来比以前懂事多了,问你正事,到底春耕怎么办?”
牵招丢下出两字:“屯田!”
骑马就走。
。。。
刘备的十余较大船只,配合了黎阳营的小船,全副武装,顺着清水而下,沿路经过内黄、魏县、广宗。
广宗本有木质浮桥二座,名为界桥,连通清河国与巨鹿郡、安平国,原本是官道所在,现在亦为黄巾军守备重点,有二千黄巾驻守。
刘备则派遣王翁将水军,放火船于上游,顺流直下,引起混乱,自己则与吴岳将骑兵数百,赵浮将步兵数百,突袭对方营寨。一战而破之,夺其粮草辎重,烧界桥。
同行的杨璇赞叹不已:“我大力推荐卢植为北路军统帅看来一点没错,平乱之总体方略,来自于卢尚书和刘侯,就应以卢尚书为北路军主帅,以刘侯为侧翼。如今一战都大破黄巾两郡之间的联系,缴获船只,烧毁船只各数十,真是大功一件,老夫甘拜下风。”
刘备则当仁不让,将俘获的辎重全部纳入自己麾下,只给杨璇留下一点。
杨璇气笑了:“刚刚夸你,怎就变了一个人?不是我也出了数百人么?”
刘备:“送你去渤海郡上任,不收点过路费,岂不是对不起我部下的伤亡!”
如果说几年前才穿越而来时,刘备对是否争取大位还有疑虑,现在,他正逐步摆正穿越者的位置,无论是为平城县令,还是静海亭侯,虽不能改变大汉,却能够改变自己治下。为了让跟随自己的人过得更好,团体向心力更强,刘备不介意损郡县而肥刘家,不得不挖大汉墙角,挖同僚的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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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挖的,当然不止一点辎重而已:“杨太守,船做稳了,我们到广川县一游!”
第346章 力争下游
杨璇高大瘦削,留着短须,说话诙谐,浑身散发出中年成熟男人的魅力,虽然四十几岁,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一定是名帅气的伟男子。
杨璇之兄杨乔更加有名,年轻时是充满阳刚气息的俊美青年,武艺才学出类拔萃,曾被孝桓皇帝看中,欲尚以公主。杨乔却以有婚约为由拒绝皇帝,其气节一时被传为美谈,可也因此仕途一直不顺,后来绝食死谏而死,朝野为之叹息。
杨璇因祸得福,继承了皇帝对其兄长的歉意,继承了兄长的良好形象,为朝野舆论所重,视为南国俊杰。又因为出于河东杨氏,乃是弘农杨氏的祖籍地,为太尉杨赐所重,仕途一路顺利,四十岁不到既担任二千石。
大部分人,年纪越长,处事越圆滑。
杨璇却恰恰相反,经过多年仕途沉浮,两次下狱,两次复起,不仅磨掉菱角,反而愈发刚强倔强,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老而弥坚”!上月向皇帝、四府申请担任渤海太守那一刻,就已经下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与刘备汇合之后,杨璇拒绝走安全的海路,带着五百新老兵卒,选择一同顺清水、漳水而下,穿越敌控区域。着实有着抬棺出征的气概。
在冀州,漳水是最大一条河流,相当于后世的子牙河。
焚烧界桥一战,杨璇将大部分部众交给刘备统领,也自己亲自披甲持弩,乘船紧紧跟在王翁后面,亲冒矢石,鼓舞士气,指挥水战。
作为扬州人,杨璇站船上稳如恒山,弩箭十发八中,专射黄巾将领,于是水军士气大振。同时,也将界桥旁边营寨中的敌军引出,暴露于平坦的河岸、沙滩,为刘备亲帅骑兵冲锋溃敌,攻破敌寨创造了条件,所以才能轻松取得大胜。
。。。
从巨鹿郡界桥乘船顺清水向东北,200里水路,既到安平国广川,清水与绛水在此汇合向东北流淌,在渤海东光汇合黄河故渎,最后在渤海郡城南皮以北的北皮乡汇入漳水。
广川情况不明,通过吴岳的侦骑外围探查发现,该城已经失陷。广川城距离清水有二十余里,于是还是老办法,刘备、赵浮、吴岳带着步骑兵从陆路攻击,杨璇、王翁带兵从水上攻击,直下港口。
黄巾军驻守此处的高翔刚刚从几个抢来的女人被窝中爬起来,脸色发青,脚还是颤抖的,见官军势大、占局不利,带着十余骑,抢在官军合围之前逃亡,吴岳追上去杀了数人,还是让敌将跑了。
此战,歼敌人数百,抢得粮食百石,船只十余艘。
然而,杨璇就下一步去留与刘备发生了龌龊。
杨璇爬到港口最高处,指点四方,意气豪迈:“雒阳百官都知道巨鹿郡、安平郡、清河国为数十万黄巾攻陷,就想当然的以为东面渤海郡、北面河间郡都已经沦陷,没一个人赶来赴任。只有我敢。
我原来以为多半会战死以报国家,现在发现大错特错!”
刘备:“在邻居西面安平国、南面清河国郡城破坏、长官逃亡、大部为黄巾沦陷的情况下,河间、渤海两郡国通信已经断绝,雒阳诸位高官,无人知晓冀州东部水纹地理,误判也是正常。
杨璇:“是啊,所以原有的卢中郎将攻,渤海牵制的战略就得改!
渤海户口百万,完全可以从东面率先发动进攻,有河间国的帮助,相信一定可以收复大片土地。”
杨璇指着北面隐隐约约地广川城:“广川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且城有护城河,十分坚固。如果能打下此城,有你守之,我则回渤海聚集士卒,就可作为收服信都、甘陵的桥头堡!
几日以来,我部从500人扩大到1200余,船30 余艘。你若愿意,我们一起攻下广川,然后我只带一百人驾驶船去渤海郡搬援兵,剩下的人、兵甲、粮食都留给你!”
刘备要说不心动,那一定是假的。
算了算,沿途广收流民、招降黄巾,他属下部队明显扩大,赵浮屯百余人扩编为300余人,吴岳部骑兵200余人,王翁部水步弓兵(包括水手)从二百人扩编为600余,船40余艘,共计1100余人,而且经过几场战斗,士卒已经大不一样。
刘备:“我们加起来一共2300余人,看起来实力也不小,若是打守城战,或者水战,当然没有问题。但我担心广川城里驻扎敌人更多,以劣势兵力去攻城,我不看好。还是先汇合渤海之兵再说计较!”
杨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不打,等到我回渤海搬来援军,一来一去,总要5到10天。到那时候黄巾已经有了提防,再打广川就难了!
为官,为将,都应力争上游!”
刘备:“以少敌众,若不能一蹴而就,就有倾覆之险!”
。。。
与杨璇的谈话最终不欢而散。
刘备对身旁的王翁、赵浮、吴岳等人说:“杨璇以为力争上游就能获胜,你们以为呢?”
王翁拍着胸脯说:“刘侯,你说往哪,我就往哪!”
赵浮思考一会:“以高击低,胜多败少,杨府君所说有些道理,只恨我军太少。”
吴岳罕见多说了几句:“杨府君所说看似有道理,其实无道理。
前几战,我方相对于黄巾,优势在于骑兵来去如风、骑射如飞、冲突若锥,水军则胜在士卒熟练、船只众多、箭矢如雨。若是守城,这些优势怕都会消失。”
刘备:“你们说的都对,我方兵力过于单薄,即使守住广川,于整个战局无补。更何况广川附近的信都等地,黄巾驻扎有重兵数万人,我军绝不能力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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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璇说要力争上游,但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我偏要力争下游,以出其不意!
吴岳听令:着你将全部骑兵,带上十日粮食,与我北上观津、武邑。
王翁、赵浮听令:着你二人,将所有能带走的粮食、流民、木材统统带走,到下游东光、南皮两县等待,若我等骑兵5日不到,就不必再等,顺流而下,入渤海,回幽州静海。”
王翁担心的问:“刘侯若要探查敌情况,让我带人去就是,何必亲自北上?”
赵浮:“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刘侯家财还要过之。”
“不用劝了。”
刘备摇摇头:“我有必去的理由,有个兄弟和他家人在观津,我必须去找他,接他回去。若是你们有亲人在敌战区,我也一定去救!”
第347章 韩琼韩猛
将伤员、伤马或劣马、骑术不佳的人全部留给船队,刘备、吴岳带着百余骑兵,渡过绛水,向北急行。
杨璇站在港口灯塔上,望着渐渐远去的马队,心中五味陈杂:“刘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真不敢想象一个肩负重任的将领,竟为了救区区一家故人,放弃广川空虚的大好时机!”
“府君,刘备这小子比兔子还滑脱!”旁边一个雄伟将领大着嗓门道,“他找了无数理由,可说真的,理由其实就一条:怕打硬仗!”
这将身高七尺五寸,国字脸,面如黄铜,眼如铜铃,手握一把大戟,腰挎宝剑,气势非凡,据说是西汉弓高候韩颓当之后,名叫韩琼,武艺在安平郡可称顶尖,手下鲜十合之将。
弓高县在绛水以北,观津县以东,为黄巾张牛角部攻下,百姓四散而逃,大多数逃到河间国、渤海郡。韩琼家老少男丁、妇女虽然世代习武,亦敌不过上万黄巾,遂抛弃家园、丢下财产,逃亡渤海郡。
韩琼因此对黄巾极其憎恨,安置了家属,便率领子弟乡邻善骑者数十人,前来探查消息,端得艺高人胆大!
“韩司马说得好,刘备的确可能害怕折损士卒而不愿打这一仗。”杨璇赞许地看着韩琼,越看越满意。
韩琼并非空手来投靠,而是击破盘踞韩家庄一伙百余人的黄巾,手下数十名骑兵不仅弓马娴熟,还个个沾过血,是一只由良家子弟组成的可靠力量。用后世的话来说,是一支凶狠顽固的地主武装。
韩琼:“府君,那我们打吧!打弓高城或者广川城!”
韩琼的部下都大呼:“府君,我们打吧!”无日无夜无不想打回去,光复故园。
杨璇十分看中韩琼,虽然还未赴任,已经许诺别部司马,对这群良家子也引为亲近,用温和的声音说:“拳头想打得凶狠,就要先收回来,积蓄力量再打出去。
你们都是良家子弟,武艺高强,是大汉的坚定支持者,也是本官的近卫。本官不忍心你们拿着简陋的武器、穿着单薄的衣甲,去面对敌人的弓箭。”
韩琼和良家子们都不再嚷嚷,一个个热切而尊敬地仰望着杨璇。
杨璇:“你们要做的是,跟我到渤海去,当好一个伍长、什长、队率、屯长,训练好士卒。
一两个月后,我们带着成千上万的士卒,狠狠的打回来!”
“狠狠的打回来!打回来!”良家子们热烈地大吼着,欢呼着。
杨璇露出自信的笑容,他知道军心可用。兵法之道,校尉指挥司马,司马指挥军侯,军侯指挥屯长,屯长指挥队率,队率指挥什长,什长为主、伍长为副,每一级能如使臂指,为将军者,就能指挥数万人如使臂指!
自己带来的500人、路上聚集的流民、韩琼部良家子,有着共1000余人,以之为种子、骨干,就能有效指挥五千人、一万人、二万人!
。。。
一路北行,刘备陷入沉思:以杨璇之智,不可能出兵打有数千黄巾的广川,但为何邀我一同攻击?
莫非看出我的意图,所以故意甩出夺、守广川的计谋激怒我,以达到分道扬镳的目的?
刘备与杨璇分别前,沿着清水而下,打了大小近十仗,看似战斗很多,多次以少敌多,其实始终把握一个原则:绝不以弱对强,决不以短对长!
招降纳叛还在其次,刘备特别注意一路收容流民,尤其是流民中有家、有财产的“良家子”,或对黄巾有着仇怨的官吏、商人、读书人、工匠、流民。
姜是老的辣,很显然,经过一路观察,杨璇洞悉刘备的企图,并加以学习。一路招募数百人,并且大施恩惠,吸纳韩琼等人就是明证。
想到这里,刘备终于有了明悟:杨璇多半是故意说要打广川,等着刘备拒绝,从而激怒属下的韩琼等人,断他们投靠刘备之心,死心塌地跟他回渤海。
刘备:“真看不出来,杨璇外表刚强倔强,内里却是深有城府之人,我竟然被他骗了!”
“骗什么?”
吴岳前去侦查返回,正好听见刘备自言自语。
刘备:“没什么,我们攻击广川码头,就是要骗过黄巾主力。下一步,我们向继续西面,让信都的黄巾主力以为我等想攻击信都。”
吴岳:“刚才向导韩猛传回消息,发现前方五里外,数百黄巾正在围攻一家坞堡。”
“走去看看。”
。。。
韩猛不到二十岁,乃韩琼之侄,身穿着亮银甲、白帛袍,胯下一匹白马,使一把亮银长矛,端的拉风无比。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传说中的常山赵子龙。
韩猛武艺不俗,只是略逊于韩琼,为人轻骁勇健,因为熟悉安平郡地理、人群,和十名骑兵一道,被刘备硬要过来做向导。
在平坦的冀中平原上,一片土丘上树立着一座周长超过百步的方形建筑,类似于后世围屋,屋前是一块官场,屋后是一塘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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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猛躲在旁边的树丛里,对身旁的刘备说:“这是潘家的堡坞,修得甚为坚固,四角有箭楼。外堡之内,还有内堡,易守难攻。
看旗帜,黄巾的渠帅是张牛角。”
只见一个大汉,身穿锁子甲立在一箭之地以外,身前身后约有百名黄袍士卒,有的左盾右刀、有的手持矛戟,大多穿着铠甲。
黄袍士前面,是一群弓箭手,不断向围屋中自由射击。
屋子周边是一群衣衫褴褛,头裹黄巾、或臂拴黄巾的士卒,在黄袍士的压迫下,硬着头皮搭起云梯、冲车攻堡。
更远处,十几个黄袍士卒守着三四十匹马。
刘备眼睛眯起来,想起一段恩怨,这张牛角几年前曾经劫持王荣,差点毁了王荣贞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到三百多,一会听我号令,一起冲锋。我们只需如此。。。”
“好咧,斩将夺旗的肯定是我!”韩猛示威似的瞪了吴岳一眼,把他当成了竞争对手。
吴岳则根本不理韩猛,默默地准备着,等待信号。
第348章 张牛角的遗产
吴岳带三十骑,人衔枚,马罩嘴,牵着马,轻手轻脚走向看马匹的黄巾士卒。被发现后立即上马,呈分散队形,全速冲刺。
黄巾军大声呼喊、示警:“渠帅,有人抢马!”
张牛角气得大叫,带着六七十个黄袍士卒杀回来。
可他们还是晚了,原本拴在一起的缰绳,成了难以打开的结。
只十几个呼吸之后,吴岳等便拍马杀到。此刻黄巾只有五骑来得及上马迎击,一个照面就被数十只箭矢、四面八方伸过来的矛戟突刺倒地,剩下只十几个内没来得及上马的黄巾则被分割、包围。投降或者死,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看到大意的张牛角数十人把后背露出来,刘备轻轻一笑:“来的好!不怕你动,就怕你不动!众将士,跟我杀敌立功!”
见张牛角部因为着急队形变得松散,刘备带的四十骑立即从树林中冲出,杀向运动中的张牛角队。因为没有配备甲骑具装,为减少损失,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刘备一般舍不得用轻骑、一般甲骑直接冲击刀枪如林、长短结合步兵方阵。因此吴岳的任务除了抢夺马匹,断其后路之外,就是调动张牛角部,让他在运动中出现破绽,为刘备、韩猛创造机会。
“整队!列阵!弓箭手快速射击。”张牛角见数十骑直奔而来,顿时进退失据,急忙分了三十余人列阵防守,他自己则带领剩下的人向弓箭手靠拢。
然而张牛角很快就发现低估了刘备的骑兵指挥能力。刘备带着数十骑放出二轮箭矢,就从断后的黄袍士角上擦过,直追退后的张牛角。
张牛角他身边只有几个骑,都是下级将官,根本不敢与刘备数十骑兵对冲,只管逃命,打算逃到坞堡周边,利用稍高的地形抵挡骑兵。
将是兵之胆,见张牛角逃跑,其身边三十余不明就里的黄袍士也撒开脚丫子一阵狂奔,不时有跑得慢的被身后骑兵不断射来的箭矢、刺来的矛戟、砍下的刀剑留下性命,受伤、死亡时的惨叫声吓得前面的黄袍士也亡魂大冒,打定主意死道友不死贫道,只管逃跑。
“张牛角别跑!得张牛角首级者赏十金!”
回想起张牛角绑架王荣的事,刘备充满着愤怒,把愤怒全部发泄张牛角周遭的黄袍士身上,以一个呼吸一箭的高速,连续射出一壶箭,追得张牛角上天无梯子、下地无门。四十骑赶着张牛角数十人像赶鸭子一般,直入留守在堡坞外的黄巾步卒。
黄巾弓箭见官军与本方步卒混在一起,不知道该射箭还是不射箭,略一犹豫,不知所措间,就被溃兵冲散。
此时韩猛数十人也早已拍马赶到,正在击敌人之侧背,于是一起冲突、收割弓箭手。
张牛角好容易逃到堡坞墙边,转身借较高地形,背靠墙壁收拢士卒数十人,列阵迎击:“稳住,官军只有不到百人,我们有三百人,数里外还有数千大军!”
潘家堡坞中鼓声大起,城墙上箭矢如雨、砖石如云而下,中门大开,近百个壮丁手持刀剑、棍棒、盾牌等鼓噪而出,杀向围攻堡坞的黄巾。
“敌将拿命来!”一声大吼,当先一个胖子全身木甲,手持双斧,左右劈砍,如同风火轮一般,挡者既死、挨者既亡,无一合之将、只断臂残腿,端的勇猛无敌、狠辣凶残,直杀向张牛角。
。。。
手持双斧的胖子利落割下张牛角首级,提着递上来:“这位将军,杀张牛角者赏赐10金,可有此事?”
吴岳、韩猛面面相觑。
韩猛上前,推了一把,怒道:“好你个潘宫,我等冲杀一阵,给你潘家解了围困,你却来跟我抢赏钱,是何道理?”
“别动手,别伤了和气!”吴岳拉住韩猛,转头对潘宫说,“韩猛刺中一下,我也射中一箭,功劳可不能全算你的!”
见三人争执不下,刘备说:“我乃骑都尉刘备,给你等做个评判。张牛角这身锁子甲值十金否?”
吴岳、韩猛都说:“值!”
刘备:“好,潘宫是吧,这身锁子甲赏你了,以后别穿木甲、皮甲杀敌。”
潘宫大喜:“谢都尉大人!”
刘备指着张牛角的马和长戟、弓箭:“这家伙,一身好东西,你们一人得其马,一人得其武器可好?”
“谢都尉大人!”吴岳、汉末都大喜,铠甲、马匹、武器才是武将的性命所托,至于赏钱,他们功劳薄上都已不少,一路收缴俘虏的钱也够花好一阵子。
刘备亦喜,潘宫此人胖壮,额,异常健壮,乃是步战猛将。刘备长期在北疆,手下不缺将骑兵、使弓兵的好手,就缺步战猛将。
中原不同于北疆,日后征伐黄巾,一定会有大量的守城、攻城战役,步战猛将自然有大用。如果能够选择,刘备一定希望来一打像潘宫这样的。
。。。
有成千上万黄巾在侧,潘家堡坞自然不能再待了,潘家及其佃户老老少少三百多号人舍弃了房屋、家具、陶瓷器,只带细软、粮食、衣物、武器上路。潘家本有马厩,加上击破黄巾收拢的20多匹马,老幼妇孺、辎重装了四十多辆轻车或马匹,壮丁只能步行。
据潘家和收留的佃户、乡邻居所说,观津县牵氏一个月之前,向东北逃走了。东北的河间国乐成县、乐平县为滹沱河、漳水包裹,渤海郡南皮为漳水、清水、黄河故道所阻挡,成为了冀州黄巾影响较小的乐土,逃亡之人,基本上都向两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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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众人浩浩荡荡向东北急行。刘备则命韩猛在后、吴岳在前将骑兵散开二十里,侦查黄巾动向。
有骑兵百余,倒不怕黄巾,只是怕老弱妇孺遭殃,故而一路上小心翼翼,尽量绕过黄巾聚集区域。
刘备、潘宫从白天行到夜里,终于护着老幼到达漳水边,举目四望,一叶扁舟都没有,询问先行到达的吴岳,只寻到木筏两个,傍晚先行渡过去二十余人。漳水宽百多米,夜间以木筏过江,黑漆漆的,极其危险。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岸边里许外传来一阵吵闹声、喊杀声。
韩猛着骑马气喘吁吁地奔过来说:“不好了,黄巾的‘飞燕’气势汹汹前来报仇,黑暗里只听见四处都是人声、马嘶,不知道来了多少敌骑。”
第349章 张飞燕折马马回台
黄巾数千人,己方只有两百余丁,还有妇孺老弱需护,刘备好几年没有遇到这么危险、兵力相差如此悬殊的绝境:“平原上难以抵挡十倍之敌,附近可有高地,或乡、里房屋以躲避?”
韩猛说:“冀州都是平原哪里有高地,不如我们留下老弱妇孺,向东逃走,黄巾应该不会杀他们。”
吴岳斥责道:“不可,我等杀了渠帅张牛角,其部下必定不会放过潘家妇孺。不如拆掉轻车,浮水过漳水。”
韩猛:“你以为他们都像你们南方蛮子会游泳?”
吴岳:“你说谁是蛮子。”
刘备被两人吵得头疼,越发焦急:“别吵,实在不行就把轻车环起来,背水列阵。”
潘宫一拍大腿:“有了!沿着漳水东面两里外,河畔有个庄子叫马回台,原本住了十几户人家,我等可去暂避。”
刘备一挥手:“好,赶快去东面,韩猛先行,吴岳断后。”
。。。
张燕听见水声哗啦:“不好,官军正在渡河逃跑。谁愿意追之?”
孙轻:“我去,定将官军都斩掉,为张大哥报此大仇。”
马回台只是略高于周边二三米,西面坡势平缓,东面略陡峭。
孙轻一拍脑袋,心想燕帅老给我说打仗要多动脑子,西面平缓,一定戒备森严,东面陡峭一定防守松散。
于是先使百余士卒在西南面鼓噪,然后自将数百士卒,从东南面偷偷向马回台摸过来。
前队冲到马回台下,却有不少人跌倒,引发一阵混乱。
“该死,地上怎么这么滑?”孙轻也跌倒在地,轻声叫骂,“不对,这些草下面是猪油、羊油。”
话音未落,无数箭矢从土丘上倾泻而来,十余个火把随即扔出,点燃一片。
孙轻部顿时惨叫连连,自相践踏,陷入混乱。
刘备、潘宫带着士卒勇猛杀出,连杀数十人,余众四散奔逃。
孙轻逃到数百步外,见官军没有追过来,遂重整部队,小心翼翼地再次发动攻击,但士气已衰,败退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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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轻中了二箭,低着头、捂着伤口败退回去:“孙轻无能,请燕帅责罚!”
张燕见他满脸烟灰,臂上、腿上插着两箭,还在流血,染红了大半个衣袍,大出意料:“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看来情报有误,敌将不可小觑。”
“好个不可小觑。”
张牛角从兄张马头冷然而笑:“孙将军带着八百人攻上去,可弄清对方旗帜,人数,兵种?”
孙轻:“我部攻到台外,便中了敌军的埋伏,大火四起,箭矢如雨,黑暗之中实在看不清有多少人。”
张马头呵斥道:“胡说八道,你看看哪里有大火?”
孙轻转头一看,傻眼了,只有零星的小火:“刚才分明大火爆燃!怎么会,怎么会,难道遇到鬼了?”
张马头:“春季草木湿润,对方逃亡到此,这种财物丢了一地,哪里有时间收集足够的干燥柴草!孙轻分明是不肯尽力,故意败退而归。
燕帅,请斩孙轻以正军纪!”
孙轻急忙辩解,张燕也为孙轻说情,好生劝慰张马头。
张马头这才提出条件:要回张牛角余部黄袍士,并亲自带队攻打马回台,若胜,战利品都归他。
不少黄巾士卒有夜盲症,张燕见初战失利,就不想继续在夜里动兵,可又怕张马投等人说闲话,讥讽他不肯为张牛角报仇:“好,我把牛帅留下黄袍士让给你一半,计四百余人,这些都是好不容易积攒的精锐,你可要小心些,不要折损太过。官军有老练之将,精锐之卒。。。”
张马头听也不听,拍着胸脯保证天亮以前一定拿下高地。
。。。
张马头将千余步骑,向河岸马回台高地冲突而来。
刚才孙轻进攻中火计,他摸到近处看得清楚,西面地势平缓,东面地势稍陡峭:“孙轻这个傻屌,放着更平缓的西面不攻,却攻陡峭的东面,脑袋被驴踢废了!”
前面数十骑纵马直冲而入马回台大门。
张马头疑惑道:“这就进去了,会不会太容易了点?”
催促两百步弓兵立即跟上。
喊杀声、弓弩声、武器撞击声、呼救声响起一刻多之后就停下来。
“这就结束了?”张马头比划一下,“这地方长宽都不到百步,应该是攻下了吧。”
可是又等了一盏茶时间,却无人出来复命。
这下就是普通士卒也感觉出不对来,在张马头催促下,没有一个敢于上前。
“怕个吊!”张马头吐了口唾沫,亲自带着数十骑兵,冲突而入,紧接着是战战兢兢的一群步兵。
刚冲进去,张马头等人就吓楞了,因为一刻钟之前冲进去的数百人全部倒在血泊里。还没等张马头想明白官军怎样做到的,马蹄一绊,跌下马来,飞出老远,身后的骑兵也大多如是。
“绊马索?”张马头一个翻滚,避开身后的马蹄,见有十几骑兵冲过了绊马索,冲向道路深处,却被挡住无法前进。
张马头眨了眨眼睛,这哪是道路,是一批围成海星状的轻车、手推车、布袋子。就在他招呼士卒结阵时,无数箭矢、石头、陶器碎片、瓦片扔了过来,只感觉浑身上下无处不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原来刘备、潘宫以轻车、手推车、装粮食的布袋子、石磨等环绕成半海星状,堵塞进入马回台内道路,又在在地上扔下各种杂物做障碍物敌人翻到,再以矛戟、弓弩、棍棒、砖瓦等夹杂之,士卒和百姓一起上阵。
进入的数百黄巾,被分割为几个小队,同时要面对前、左、右三个方向的攻击,向前冲突不过,黑夜之中,后面的士卒也不清楚前方情况,只管向前挤压,于是进去一批被消灭一批。
。。。
就在外面的黄巾胆战心惊等待时,忽然听见不断有马嘶声传来,于是松了一口气,以为张马头已消灭官军,具都庆幸、放松、欢呼起来。
一批批马儿从门口出来,接着是一辆辆轻车,接着,马儿们都焦躁起来,向着马回台外的黄巾冲过去。
黄巾们都奇怪,干嘛跑这么快,撞着人怎么办?几个呼吸后,数十名黄巾被躁动的马匹撞飞,紧接着上百名黄巾四处逃跑。原来马匹被点燃了尾巴或刺中了臀部,所以发狂乱蹦。
刘备、韩猛等紧跟着冲杀而出:“敌将首级在此,你等还不投降!”撵着张马头部溃兵冲入张燕部。
同时,远处一大排火把点燃,吴岳带着士卒大呼:“张飞燕,中我家都尉、太守之计,纳命来。”一群骑兵从侧后冲击而来,直向下马休息的张燕等人。
“快撤!”张燕听见周边都是喊杀声,以为真被包围,飞马就向西逃。
黑夜之中,敌我不辩,很快黄巾就乱成一锅粥,从互相推揉、践踏,发展为自相残杀。
第350章 再见桃园
比至天明,硝烟散去,张燕、孙轻重新聚集了士卒,发现折损了近千人。
返回马回台,将领士卒们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半响,谁都不敢率先进攻。
“弓箭手准备!”
张燕话音未落,见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打着白旗从回马台上小心的伸出头来:“别射箭,我们投降。”
“别动,你们一定是诈降。”孙轻已经被吓破胆,感觉脖子凉飕飕的。昨晚上他要不是走东面进攻,早就和张马头一样丢了脑袋。
“老头我已经70多岁了,牙齿都快掉光了,你们怕我做甚?”
。。。
经过士卒仔细探查,确定没有埋伏之后,张燕进入马回台,被眼前密密麻麻的人马尸体震惊了。
孙轻将那老头提过来:“燕帅,我们杀了这几个老头祭旗吧。”
“算了,他们只是这里的村民,不关他们的事。”张燕亲自给被俘虏的黄巾解开绳索,看他们人人带伤,心里也极不舒服。
俘虏们颤巍巍的献上张牛角、张马头的首级:“燕帅,官军那个当官的名叫刘备,留了一封信在此。”
张燕打开一看:“齐师感义遂回马,将军还俘磊落心?”落款是玄德。
孙轻接过来一把扯成两段:“这是什么意思,刘备这人不仅打仗要欺负人,还要欺负我们没读几天书?”
“胡闹,叫你多读点书。”张燕急忙捡起来。
张燕其实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与大多数黄巾不同,他有一颗好学的心,询问周边之人得知:马回台有一个传说,齐桓公派上卿高傒率甲士三千去鲁国,打算取鲁国之地。鲁国一农妇怀抱一个小孩,牵着一个小孩,见追兵临近慌忙放下怀抱之子,抱起所牵之子向前逃去。
高将军将农妇抓住,询问所抱何人,所弃何人。没想到妇人说抱不起两个,就将侄儿抱起,将亲子放弃,因为救护亲子是母子之爱,是私爱,而救护兄弟之子则是仁义之爱,是公义。
张燕片刻沉思,下令道:“别追了,俘虏的官军和潘家堡坞之民,愿意走的都让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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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轻:“可牛帅和马头兄,还有数百兄弟都为官军所杀,放掉他们怎么对得起牛帅?”
张燕:“刘备用我军俘虏换官军俘虏、百姓之性命,这是仁义,是公义。我们都是贫苦出生,因为官府豪绅压榨,吃不起饭而起事,不能拒绝本心杀戮百姓。
况且我善骑马,号飞燕,既遇到马回台,就应该回马,否则不吉!
张马头已死在‘马回台’的谶言上,你难道要让我也送命?”
。。。
滹沱河(呼驼)在河间国郡城乐成(献县)以东,安平郡武邑、观津县以北混入漳水,这一段水量是陡然大了起来,河面相当宽阔。
北岸的树丛中,一个老者问:“你真觉得他们不会过河来?或者老夫把更多的人发动起来。”
这是河间相陈延,其身后的树林中是河间的上千士卒,但他仍然觉得不保险。
一旁的牵招说:“过来干什么,继续找打吗?”
见黄巾渐渐散去,陈延高兴起来。
刘备:“陈府君麾下刑举、牵招都是可用之将,不知可愿意割爱?”正是邢举、牵招等人把刘备的数百人接过河来。
“邢举不仅是县尉,也是郡里的别部司马。”陈延用力的摇头,坚决不放刑举,至于牵招是安平郡人,自然是跟刘备走的,他想管也管不着。
刘备将这一仗的功劳分了一部分给陈延,陈延则将牵招率领的百骑借给刘备,并准备了大量粮草、缁重,又是一次互利交换。
离开之前,邢举写了家信推荐族人邢隅,要求刘备一定到河间鄚县一行。
。。。
北上鄚县,邢家与张家热烈的欢迎刘备,刘备则出言征辟张颌,邢顒二人。
汉代嫡长子继承大部分家业的传统,使得作为次子的张颌,比长子更有冒险精神和竞争意识,更何况刘备给张颌的官职是军候,给邢顒是参军,对两个年轻人而言,绝对是不小诱惑。
看张颌感恩戴德,邢顒意气风发的样子,刘备不由翘起嘴唇。战时的官职多是临时性的,剿灭黄巾之前,孙坚、关羽、张飞等人很容易就当上县尉,因为天下承平,有军功的人很少。
剿灭黄巾之后,立军功的人数肯定在过去十倍以上,授官的标准也将水涨船高,以张颌之能,一定能立下不小功劳。可除非立下斩杀张角这种滔天巨功劳,论功行赏估计也就是个县尉罢了。邢顒则不同,以河间太守对其族叔邢举的看重,邢顒正常情况下有举孝廉的可能。
而且还要“淘汰”!
张颌家有财产估计不会被淘汰。相反,历史上刘备的县尉就被淘汰掉,之后数年都在小小县尉与普通人之间沉浮挣扎,以至于本钱低微,坎坷百折。
如今,刘备反倒是成了上官,指挥牵招、张颌、邢隅、韩猛等一群未来的名将、名臣,还有吴岳、潘宫两个历史上无名、实际上很有实力的将领。一方面真真是造化弄人,睡着了都可以笑醒,另一方面也反映寒门青年出头之难。
。。。
带着数百人渡过易水、巨马水,沿途击溃几小股流寇,终于到达此行的终点之一:涿郡涿县。
县令公孙瓒派人出城三十里迎接,带来的几个消息,让刘备原本高高兴兴的心情,顿时阴云密布。
楼桑里刘家糟了贼,丢失了不少财物、粮食,还死了几个族人。
张飞之父张虎,在抵挡黄巾的过程中,身体中数箭,已死去数日,只来得及留下几封口述之信。
张家原本应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桃园,如今只剩下碾落成泥的花瓣,房屋内外,到处是灼烧的痕迹,一处墙还破损了一个大口子。
抚摸着桃树,刘备不由百感交集:桃园,不仅是演义中刘关张结义、起兵之处,更是这一世梦想的.asxs.。
在这里,刘备与张虎、张飞父子亲密如自家人,结交督亢大侠夏侯博,拜师卢植获得一群优秀的师兄弟。
刘备不会忘记,第一次从军之前,张虎公孙瓒在此手把手教导武艺,赠送兵甲。不会忘记卢植在此谆谆教诲。不会忘记多少个日夜,在此与亲朋、同僚、战友把酒言欢。
以上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黄巾程志远、邓茂部攻破广阳郡,太守刘卫、幽州刺史郭勋战死,黄巾军尽的广阳武库、粮库。此外,黄巾偷袭,打下了军都山,也就是居庸关,将护乌桓校尉宗员的人死死挡在上谷。黄巾现在四处攻击郡县,整个幽州风声鹤唳!
第351章 涿郡太守羊陟
在张虎坟前,刘备取出遗书仔细阅读:
“翼德性果敢骁勇,轻财重义,才力过人,有朱亥、樊哙之勇,可为万人敌。
然急躁轻信,嫉恶如仇,敬爱君子,不恤小人,四十岁之前不可以使之独统大军、制众将,否则必生乱。望贤侄将翼德带在身边,时时教导,多加管教,杨其长,避其短。。。”
信上血迹点点,字体歪歪扭扭,显然是重伤之后,亲笔所写,充斥着一位父亲对张飞兄弟的爱护。
刘备跪在地上,取一尊酒还酹故人,抹着眼泪:“张叔放心,翼德的毛躁性格小侄清楚,缺点与优点一样突出。我必待翼德兄弟如亲弟,保证为之取妻延续香火,保证带他们获得封侯之赏,恩荫子孙后代。”
“兄长,节哀。”
牵招见刘备哭得稀里哗啦,忙上前相扶,他父亲战死近十年,能够理解失去父亲对张飞意味着什么。既感慨世事无常,又感动于刘张两家之亲密,同时也震惊于刘备许诺的“封侯之赏”,脸色颇为复杂。
张颌听上去又是另外一种感觉,悄悄问邢顒:“张飞只是乐浪一从事,想让他获得封侯之赏难度会不会太大了?”
显然有所怀疑。
邢顒眼中闪耀着奇异的光华,亮的惊人:“10年时间从一平民到二千石骑都尉、静海亭候、幽冀有名大商人,你以为我们都尉是普通人?
张飞年不到二十就做过县尉、郡曹掾,还不多亏都尉的提携。”
吴岳、韩猛、潘宫等人伸长耳朵,听的清楚,眼中都闪起精光:都知道邢顒是几人中家世最高、见识最广、学识最多的,他既给出如此好评,看来都尉大人果然大有门道。只要跟着都尉,富贵、官职一定大大的有。
于是张颌、吴岳、韩猛、潘宫都起了竞争好胜之心,打定主意好好表现、多立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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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了张虎,刘备发现一群部下的眼神大不一样,充斥着热切、尊敬,回想起邢顒刚才敲的边鼓,心里就赞叹:邢顒平日话不多,这么几句话就说到点子上。赵北名士果然不虚,是个人才,选他做参军,看来是对的。
邢顒上前一步:“都尉大人,羊府君派来接您去县城的车驾来了,已经等小半个时辰。”
。。。
入涿县,太守府,刘备面见太守羊陟:“羊府君安好,怎不见公孙县令?”
羊陟字嗣祖,太山梁父人,家世两千石,乃是李固故吏,曾经被党锢多年,如今一遭得解,征召为涿郡太守,便坐马车从平原郡、渤海郡、河间郡日夜兼程一千五百里赶来,如今履新不到一月。
羊陟摸着胡须说:“黄巾肆虐,本府刚派他去抵挡广阳黄巾,刘都尉知道的,刺史郭勋、广阳太守刘卫都死于黄巾,程远志、邓茂尽得其兵甲、粮食,众数万人,裹挟百姓超过十万,涿郡已是一日三惊。”
刘备疑惑稍解:“我为监军,便是奉命汇合上谷的乌桓中郎将、渔阳渔阳营共击广阳黄巾,之后再挥师南下,与卢师共灭冀州黄巾。涿郡准备了多少士卒、兵甲?”
羊陟:“公孙瓒部三千,屯于圣水边的良乡。我部六千,护卫涿县、方城。郡里有武库,兵甲还算完备,就是士卒皆为临时招募的,训练不足,只能守城,不敢出击。”
刘备:“好,羊府君留下一千守城,我领五千与公孙县令汇合,共击广阳黄巾,打通军都山,放上谷的乌桓中郎将宗员南下。”
羊陟:“不可,不可,士卒训练不到一月,急切野战必败。”
刘备皱着眉头:“那要等多久?”
羊陟伸出一根指头。
刘备:“十天。”
羊陟:“至少还要一个月!”
刘备既担心静海,又担心幽州各县,估摸着若等一个月,黄巾估计把广阳、渔阳郡各个县城全都攻破了,到时候就不止数万,估计得数十万!
而且若不能再四月内剿灭部分黄巾,至少广阳、渔阳今年的粟、麦、稻就种植不下去,兵灾之后就会粮灾。即使夏日能平灭黄巾,等到秋冬,缺衣少食的幽州,可能发生新一轮的起义。
刘备:“那先给我两千骑兵,我去渔阳探探底,或者先把五阮关(紫荆关)盘踞的贼兵灭掉。”
羊陟伸出五个手指:“最多五百骑。本府一个月内三次招募,可百姓都逃走,没多少愿意投军。
刘都尉最好还是劝告其他郡先行出兵,我郡距离广阳最近,时刻面对数万黄巾压力,自保尚且艰难,实在抽不出兵力来进攻。”
。。。
跟羊陟交涉了半个时辰,只要了五百骑,并一些粮食、兵器,刘备闷闷不乐走出府衙。
“羊陟没答应?”
迎面遇到在外等待的李定:“羊陟原本忠直敢为,做过河南尹之类的高官,后经党锢,锐气已消,所以立主稳重守城。你还不知道吧,公孙县君就为攻还是守的问题,跟他吵了好几天。”
刘备:“涿郡有户十万余、民六十余万,他就不能多招募一万人?”
李定:“他说现下春耕,百姓不愿意应募!加之新官到任,他信不过本地人,害怕有谁像邓茂一样登高一呼,把他给剁了,缩在城里不出来。”
本地人也信不过一个新官。
刘备算是明白了,与羊陟的分歧主要在于:羊陟认为短时间无法平定据坚城的广阳黄巾,于是减少募兵以保障生产。而刘备、公孙瓒希望迅速爆兵一鼓作气平定广阳黄巾,之后将绝大部分卸甲以恢复生产。
次要分歧在于:羊陟也想立功、想亲统兵马,要不然也不会日夜兼程而来,所以当然不愿意给公孙瓒、刘备过多人马。
谁对谁错,各有各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李定对羊陟的想法有一句精准的描述:“孔子云,君子有三戒,少年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羊陟少年时是否好色我不知,但他中年的确与宦官多次争斗,如今年老就有点贪功得财,既希望少冒风险,有希望坐享平叛大功。”
李定当然有些气话的成分在里面,可与羊陟的缓急之分歧却是显而易见。
“又是谁派羊陟来牵制我?”刘备摸着额头头疼不已,半响撂下一句狠话:“一个月之内我必须平定广阳黄巾!”
要是拖久了,卢植怕依然改不了下课、下狱的结局。
第353章 羊太守的阴招
涿郡,太守府
一副巨大地图标注清楚涿郡、广阳郡、渔阳郡、右北平郡的山川、河流、城池
公孙瓒用一支巨型毛笔指地图下,用洪亮的声音说:“黄巾程远志部守蓟县广阳县,邓茂驻北面的军都山、昌平,程志远之弟程志高守南面的安次、泉州。黄巾势力广大,众十余万万,占据十余个县。”
宗员:“我现在不担心黄巾打,就担心他不打,要是龟缩守城,一定旷日持久,损失巨大。”
刘备:“其一,避实击虚,舍近击远,在运动中消灭敌人。其二,每光复一地,就恢复一地农垦、工坊,令流民回归。”
宗员:“具体如何办?”
刘备:“泉州(武清)是黄巾的老巢,我军主力进入广阳郡南部,围攻安次,切断泉州与蓟县(北京)的联系,逼迫蓟县的程志远出兵与我方战于安次城下。
若蓟县程志远不出,则顺势攻下安次、泉州,与渔阳郡公沙太守连成一片。”
步太守:“我认为不妥,应该率领主力截断军都山和蓟县之间的联系,逼迫黄巾决战!”
公孙瓒:“广阳县位于涿县与广阳郡蓟县之间,”
刘备:“渔阳太守从事王门驻守雍奴,虽未丢失,却被日夜攻城不停,若不往救,十日之内必定颠覆。步太守于心何忍?”
步太守:“刘都尉、公孙县令有私心乎?听闻王门是你等师弟,泉州静海是刘都尉封地!”
宗员:“可有此事?”
“我有事密报。”刘备拉起宗员往后堂走。
羊太守极其不满:“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说,莫非认为我等不可靠?”
。。。
宗员再出来时,眼神变得极其锐利,斩钉截铁的说:“本校尉已决定,羊太守可将兵六千守涿县,我自与刘都尉、公孙县令救援雍奴!”
羊太守:“可你们哪来的船过沽水?”
刘备:“有船要过,没船趟河、游泳也要过。”
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羊太守:“疯子真是一群疯子!我一个大儒,遇到这几个大头兵,真是茂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楚。”
刘庆从后面冒出一个头:“府君,我有一计,可如此。。。”
羊太守摸着胡须:“这种事情问我干什么。”抬脚就走。
“府君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刘庆呆立半响,恍然大悟,“一定是想做又怕承担风险,真是个老狐狸。”
。。。
第二日一早,正在整队发兵,营中却乱起来。
一大群士卒围住帅帐,大声嚷嚷
“刘都尉,我们参军是为了保卫家乡,你让我们去救援渔阳郡泉州,我们不去。”
“家里的地还没耕完。”
“我老父亲还等着我传宗接代。”
“渔阳郡不是有渔阳营么,让他们自己去救!”
刘备从一个个士卒脸上扫过:“糟糕,士卒哗变,莫非有人挑拨?”
身旁的李山眼神好,从人群中将周黑子拉出来,“周黑子,你老小子给我过来,你长本事是不?竟然带着人给侯爷找不是!”
周黑子讪笑着:“侯爷,我这不是许久没见,怪想念的。”
刘备:“所以你就召集士卒闹事?”
找到了周黑子这个乱源头,士卒稍稍散去,之后各个军侯、屯长分别将闹事士卒领回去,花了半个多时辰,总算安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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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把周黑子等闹事的下级军官们留下来。
邢顒等众将都说对周黑子等领头者必须大加责罚,刘备倒不同意,而是将几人请入大帐,座谈。
经过半响谈话,周黑子等人总算交代了因果。
10年前,周黑子就是刘备的屯长,可10年过了,他依然是屯长,而且从三十出头,变成四十出头。这次刘备招兵,他率先报名,以为能得大官,刘备确实也给他升官一级,变成假军侯,但统领没变,依然是一屯百人,而且任务是都督粮草、辎重。
眼看年纪轻轻的张飞做了司马,赵浮、牵招、张郃等人都做了军侯,吴岳、韩猛做了骑兵屯长,潘宫步兵屯长。以前的部下李山等做了假候、亦领一屯,周黑子既眼红,心里又急躁、郁闷。恰好刘庆派人前来说服,给出实职军侯的印绶,而且承诺若拉走500人以上,给周黑子做假司马。
其他几人,有的与周黑子情况类似,有的则是害怕作战。
刘备又气又笑:“老周,还有你们几个,我这次是去跟黄巾拼命,黄巾好几万人,张飞是前锋大将,次次亲自骑马突击,那是用命去拼的,不是闹着玩。
牵招前次主动要求带着几十人,做前锋偷下五阮关,那时候你往后面缩,就不要羡慕牵招做军侯。你不知道吧,牵招受伤五处,休养了好几天。牵招的叔父是原下落县令牵穆,父亲杀敌十余战死在下落北门。
张郃、邢顒带兵剿灭了河间郡、涿郡境内多股小规模黄巾,肃清叛乱,一个月之内斩敌一百余,俘虏六百余。张家、邢家陆续招募了二百多个精锐壮丁,给我们捐献了一千石粮食。
至于赵浮,人家从黎阳营带了几个屯出来,还有你这身铁甲也是赵浮带出来的,一路上护着我和渤海太守杨璇北上近两千里,立功无数,我总不能让他继续做屯长吧?
吴岳、韩猛、潘宫亦随我转战千里,有斩杀黄巾渠帅张牛角、小帅张马头的战绩,做屯长都算憋屈。
你觉得论功绩,你能跟他们相比不?你们中有谁能够跟以上这些人比?”
周黑子有些羞愧,又有些不甘:“可我资历老,比他们大十多二十岁!”
刘备:“你不想想我把你放在后面都督粮草,是怕你年纪大了有闪失,也是希望用你的经验、威望、人脉带一带涿郡这些新兵蛋子,给乡梓多留下些火种,从中挑选一些有潜力下级军官。
你不想想我平日要你们读书认字,还让邢顒教你们,就是为了以后方便给你们推荐官职!”
刘备让人拿出2金:“老周,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拿着2金走人,到羊太守那做军侯。其二,降为屯长,鞭笞二十,继续在后营效力。
对其他人也一样,要么拿相应级别的遣散费走人,要么降职、受鞭。”
周黑子等十余人最终还是领了不等的遣散费走人,加入羊太守麾下。羊太守不缺兵丁,就缺有经验的中下级将吏,给得待遇刘备这边比不了。
张飞在一边极其郁闷:“乡里乡亲的,周黑子心肺被狗吃了,竟然去帮一个外人!”
刘备嘿嘿一笑,心想周黑子一批人资历老、能力却不行,关系也不算多亲密,平日倚老卖老,管理起来都是麻烦。走了不算坏事。
有矛盾,战前爆发,比战时爆发好。
第354章 追命白无常
四月初八
刘备帅二千人从涿县以东的方城过桃水,来到安次城下。
程志高见官军人少,即将兵万余,出西门接战。约500人一个方阵,共计20余方阵,大多是步兵,也有少量弓兵、骑兵。在广阔的平原上铺成数里之宽,荆旗蔽空,铁甲闪亮,刀剑生辉。
二千官军中夏侯博、赵浮、张郃、吴岳等,及其部属,都未曾面对过上万的敌人,一时众人皆惧,接战一刻就不敌,又恐黄巾左右包抄,切断退路,于是争先恐后向西逃避。
程志高胯下青骢马,身上明光锁子甲,背后黄披风,头顶虎面铠,头顶几根鲜亮的羽毛尤其惹眼,大笑道:“官军原本不过铠甲武器稍好,如今我亦有铁甲、皮甲数千,何惧之有!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全军将士,速杀官妖!”
鼓声大作,遣人急追数里。
见队伍慌不择路,刘备只好率领夏侯博张郃、吴岳等领着数十骑兵,亲自断后。这些都是精锐,其中有参与过几次与鲜卑之战的汉骑、乌桓骑,懂得交替掩护、沿路设伏战术,每一骑皆能在逃跑途中扭身回射,将追杀在前的黄巾勇士、黄袍士一一射倒,为己方士卒逃亡争取时间。
程志高没想到一追就显出问题来,黄巾军素质参差不齐,队伍拉的老长,前锋与刘备后卫部队夏侯博交战,后队隔了一里多远。
经过一片树林时,一声巨响,无数箭矢出,射得黄巾前锋鬼哭狼嚎,倒地一片。四周鼓声一齐响起,宗员率5000人自南面杀出,公孙瓒率3000人自北杀出。
这边,退后的夏侯博汇合赵浮、潘宫率领的步、弓返身而战。刘备则领张飞、牵招、张颌、吴岳、韩猛等猛将,并六百骑兵,人马皆着红甲,冲突敌阵薄弱处。
一通厮杀,穿阵而过,却赫然发现公孙瓒、公孙越率领数十骑正在前面百米外狂奔不已,直奔黄巾中军程志高。
一路上不停有黄巾骑兵围过来过来阻挡,矛戟相加,刀剑骇人。黄巾弓弩兵则不停射击。
公孙瓒拨得开的箭矢就拨,拨不开的就避过要害,浑身上下中了十几支箭,依旧策马奔驰追杀不停,近用矛刺、刀劈,远既开弓骑射,黄巾无数合之将。
程志高这才发现,数千黄巾跑的跑,死的死,跪地投降的投降,更多的被分割包围,身旁竟然只剩下数十督战的黄袍士、黄巾力士,立即调转马头逃亡,欲汇合后队。
孙瓒胯下白马不支到底,旁边韩当将马让出,他自己则抢了一匹黄巾的马。
公孙瓒抖擞精神,开弓连射翻十余人,黄巾弓弩手、黄巾力士、黄袍士尽皆胆寒,四散而逃。公孙瓒猛一扬鞭,带着剩下的严纲、田楷、韩当等二十余骑马,冲向逃到人群中的程志高。
打仗打得是士气、勇略。
黄巾多出生中下豪族、普通百姓,其中颇有英勇无畏之人,由于抢劫了官军武库,铁甲、皮甲也很多,铁兵人手皆有,若能善加训练,也是一支劲旅。只是,个体勇虽勇,整体只是乌合之众,军纪很散漫,见主将逃跑,敢阻挡的尽皆战死,余众皆不敢力战,逃跑的前军、中军,直把后军冲乱。
程志高多次在逃跑过程中聚集成建制的方阵,反身而战,都被公孙瓒杀散,勇气丧失殆尽,只敢纵马狂奔。周边的黄巾士卒尽皆胆寒,竟然向南北两翼逃窜,给公孙瓒让出一条通道。
刘备跟在后面赞叹不已:“要说武艺,张飞、张郃都不在公孙大哥之下。可要说战场上的勇猛,我麾下众将,却无人能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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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郃初一接战时,见黄巾铠甲、兵器整齐,颇有畏惧,此时冲杀一阵,也杀红了眼:“都尉大人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也只帅五十骑,前去冲阵,不得敌将之首,就不算立功!”
刘备大喜:“好,张郃、张飞二张,各帅50甲骑为前锋,中央突击,直取贼遒!”
。。。
苍茫大地上,一支黄色的队伍向东急逃,身后紧紧跟着一支白色、黑色洪流,再往后面,亦紧紧跟着几股红色洪流。留下两翼数量众多的黄色方阵,不知所措。
宗员摇摇头:“这是,霸王项羽彭城破高祖所用的中央突破?
公孙瓒、刘备属下都是一群疯子!
徐荣、公孙度、祁济何在,迅速追击,击溃两翼之敌。”
。。。
程志高逃到安次城下,慌忙大叫开门。
守城小将见统帅到此,自然城门大开,黄巾争先恐后逃入。
公孙瓒大喜:“随我尾随杀入!”
依旧追着程志高不放。
程志高从西门逃到府衙门口,刚要下来歇脚,就发现后面的公孙瓒和属下白马、黑马如催命黑白无常一般跟上来,于是催马继续向东逃跑,穿城而过,从东门逃出。
公孙瓒追到东门,笑道:“敌将胆略已丧、士气已全无,何人有余勇,敢与我继续追敌?”
严纲:“愿随大人同往!”
田楷急忙说:“大人不可,敌酋只是惊慌失措,黄巾在本城中依旧有上万,在泉州城也有数万。我等已经在刘备、宗员的大队之前数里,人困马乏,周边都是敌人,实在不可再追!”
韩当亦同意田楷意见。
公孙瓒见周围只十余骑,人马皆伤,弟弟公孙越率领的大队也未跟上来:“好,夺下东门,放黄巾从南门逃跑。等大队到了,再衔尾追击!”
。。。
刘备跟上来,令吴岳、韩猛驱赶西面守军,守住西门,以便后续援军前来,他自己急忙赶到府衙。
此时张飞、张郃已夺了府衙:“大喜啊,府衙中还有铠甲千副,兵器数千,钱数百万,粮食超过了万石!”
刘备亦喜:“快去请公孙大哥过来,与他商量如何分此辎重。”
。。。
安次一战,歼敌不过三千余,俘虏的丁壮勇却有万余,大多是缴械投降的黄巾步弓,还拯救数万被掳掠的百姓。
府衙中有黄巾搜刮的黄金六十多金,刘备自然笑纳为军资,余下的铜钱则与公孙瓒、宗员共分。
兵器铠甲,无论是公孙瓒、宗员都有武库支撑,都不缺,都给了刘备。他们缺的只是粮食、兵源,于是宗员、公孙瓒各分走俘虏4千,钱百万,都喜上眉梢。
刘备只得了2千余俘虏,钱80万,还给安次县留下50余万钱,粮食万石。
三人商议之后,决定推荐郦炎任安次县令,恢复城内秩序,恢复商铺工坊,组织流民还家耕田。
正当宗员、刘备、公孙瓒召集有功之士赐宴时,突然听到探子来报:广阳蓟县的程志远将兵十万,来救其弟。
第356章 史上第一次燃爆事故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城头的宗员,刘备二人身上,公孙瓒却无影无踪。
刘备:“关键在于这条壕沟。”
宗员眯着眼睛:“你使用你是说用壕沟阻敌?”
“岂止!”
城外,徐荣、公孙度等驻北门外,夏侯博、赵浮、韩猛、潘宫等驻东门外,皆背靠城墙、面向壕沟。壕沟中取出之土,早在北门、东门两侧各修了两座翁城、夹城门而立,任何想攻击城门的敌人,都必须首先面对两坐翁城居高临下的攻击。
“第一阶段守壕沟,第二阶段守翁、本城。层层防守,利用优势地形次第消耗对方兵力、降低对方士气。”刘备,在地图上画了两个箭头,“第三阶段只需如此。。。”
宗员眼中瞬间闪耀出欣喜、了然的火花。
。。。
程志远兄弟之前虽然偷过城,攻过城,虽然当时麾下只有数千人,四面八方,云梯齐上,都是一、二天既下,并不认为攻城是件很难的事。
程志远一挥手,属下十员勇将各帅二千人,各展神通,有的驱赶百姓在前,有的亲自带精锐顶着盾牌在前,有的带一群弓弩手前去射击,多点开花,应接不暇。
对面如云似雨大片大片的黄巾,仿佛一望无际的海洋,官军士卒都秉住呼吸,身上冒汗,握兵器的手擦了又擦。弓弩手不断的拉弓射出,拉弓射出,手臂都快麻木。
黄巾军很快就不得不吞下缺乏经验的恶果。
严阵以待的官军通过在水渠后面列盾阵,配合长兵以限制对方填水渠、过渠。而盾阵后面的弓弩和翁城上面的弓弩构成的立体火力,抛射和居高临下的箭矢难以防守,更何况翁城中还有小型投石车,安次城上还有射程超过一里的弩车。
付出了伤亡三千人的代价和整整二天,程志远才将北沟渠填出五条通道,之后开始更加残酷的攻城战斗。
黄巾占据了人数优势,官军占领占据了地理优势,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
连续三天攻城,黄巾每天的伤亡人数都在2000人以上,同时官军弩车的弩箭消耗一空。
程志远大胆的将营寨移到沟渠以北,杀鸡宰羊犒赏士卒,对属下将领说:“官军的箭矢渐渐稀疏,抵抗声音渐渐减弱,说明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力量,没多少人了。
各位道友务必把吃奶的劲使出来,把弄婆娘的劲使出来,力争今日攻下此城。此战获胜后幽州再无强敌!诸位道友就是黄天道国的立国功臣,个个都可封侯!
幽州的财帛、女子、器物兄弟们任意取用,本渠帅绝不阻拦!”
。。。
城内亦做着战前动员。
宗员指着黄巾:“诸君,五日以来,我们歼灭程志远部超过万余人,程志高部超过五千人,而本方阵亡不过数百人。
我们越战越勇,越来越多的新兵熟悉战技,城中士卒百姓众志成城。我们必将是最后的胜利者!”
宗员没有说得是本方受伤士卒、壮丁亦有二千左右,与黄巾的伤亡比例在1比4到1比5之间。
刘备:“对,大家是不是奇怪几日都未见到公孙将军。不错,我们实际上有两个战场,我们在内守护安次,公孙县令在外断黄巾粮道,他的本事大家都知道。我替公孙县令向大家保证,黄巾每一次运输粮食一定会遭到坚决打击,他们再围几天就没有粮食、缁重。
我再向大家保证一件事,我们的援军已经和公孙将军汇合,来自右北平、辽西、渔阳、渤海的汉骑、乌桓骑汇合公孙县令之后,超过5000骑兵,在野战时能打碎五万黄巾!”
吴岳突然发言打断:“城里被围困得鸟都飞不出去,都尉怎么知道援军已经来了?”
刘备:“我当然知道,你看远方的烟雾,就是黄巾粮车被烧的结果。而且我早就跟他们约好,一定会来,以为统帅渤海乌桓的人就是我老婆,海津君祁氏、乌氏。”
将士们哄笑成一片:“说不定老婆跟别人跑了!”
“我们也换换口味。”
“都尉大人怎样泡到胡女的?快给我们传经送宝。”
韩猛舔着嘴唇,小声问:“不知道胡女是什么滋味?”
吴岳难得笑一下:“想要的话多立点功,免得养不起。”
牵招:“都尉夫人的玩笑也敢开?那几个胡女都是母老虎。”
。。。
为表决心,程志远将帅旗移动到壕沟南面,不顾箭矢,亲自督战。黄巾士气遂大振,发动起潮水般的进攻。
战斗从早上一直持续近中午,官军始终收缩防守,互相配合着不断的挥舞着手中的矛戟,刀剑,盾牌,就像长着刺的乌龟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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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敢的黄巾们,几次冲上翁城又被打下来。几次打破翁城的外墙,却被翁城里几日来不断新建的一堵一堵墙所阻挡,又被反冲锋打出去。
宗员:“前方的战士们伤亡很大,让祁济、张飞出征吧!”
刘备也来到北城墙上,并几次三番下到翁城当中指挥作战,身上亦中了不少箭矢:“不,再等等,敌人虽然疲惫,但还没有惧怕,也没有退却。”
宗员接过亲卫递来的百炼刀:“我带亲卫队下去顶一阵,这里就交给你了。”
。。。
与此同时,城内
张飞仔细得擦拭着兵器,系紧马铠,这个特殊任务,是他主动争取的。这几日时间,他和他的骑兵,都变弓弩兵,只在城楼上放箭,不曾下翁城厮杀,战果虽也不小,却始终觉得不过瘾。
张飞知道这次很危险,但他赫然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紧张:“父亲说我是天生的猛将,看来是对的!”
看到身边的士卒都很紧张,张飞裂开嘴笑起来:“不要怕,黄巾打仗靠的是勇气和妖言惑众,最勇敢、最虔诚的黄巾在前几日死伤殆尽,剩下的多是些胆小、动摇的,只要一两个冲击,他们就垮了!
我们打仗既靠勇气,更依靠靠良好的组织、娴熟的军事技能。我们才是整只军队当中最精锐的锐士!我们才是真正的刀刃和重锤!”
此时,祁济同样也在做战前动员,马儿是乌桓人的朋友,战士们的紧张对马儿的不舍,也会传染给马儿,低沉而苍凉的胡茄声音响起,竟让战场上激烈厮杀的双方,有那么一丝停顿。
。。。
太阳到了正中
清脆的鸣金声响起,在前线的王耀等黄巾士卒耳中,就像动听悦耳的天音。
王耀家乡的村寨家家户户做鞭炮,他父亲曾经在做鞭炮时引发爆炸而亡,他和母亲妹妹相依为命。一路讨饭到广阳郡,恰逢太守刘卫心善,给太平道粮食,并和太平到一起施粥。
王耀一家很感激刘太守,可惜他被黄巾杀掉,王耀也沦为黄巾,母亲因为有几分姿色,沦为黄巾道士、力士的发泄欲望的‘赏赐’。
王耀则被迫进入黄巾军,在他眼中,前方的官军,明明数量少得多,却像怪物一样。黄巾也有不少人穿铠甲,武器也差不多,可官军相互之间知道怎么配合,黄巾就只知道一窝蜂乱冲。翁城里曲曲折折的,通道狭窄,人多的优势施展不开,前面的人反而因为后面人的推揉不由自主地往刀剑上撞。
身后有黄袍队、黄巾力士兵,王耀退也不敢退,逃也不敢逃,但也不敢前进,总是找机会往旁边躲,由于只有十几岁,个头矮小灵活,往哪个坑或者尸体下面一躲,看都看不出来。几天时间竟然活下来,还摸了几个包,用其中一小块金子贿赂了上级,没有被追究不冲锋的过错。
“不是撤退么,怎么还会有号角声?”
王耀很快反应过来,这是官军的号角声,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在战场上,连续不断的响起。
喊杀声不断的响起,王耀见一个个陶罐从城头的发石机上扔下来,砰得一声,碎得满地都是,许多还落在黄袍士身上,有一种油腻腻的,另外一种是黑色、白色的灰尘将黄袍士、黄巾力士笼罩在其中。
王耀凭借着对火药的敏感,赶紧往角落里面躲。
紧接着,城头上火箭射下来。王耀发现油和灰尘迅速地燃起来,然后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
城头上,刘备看着下面的火海,心中颇不是滋味:历史上第一起粉尘燃爆事故,不是在生产、生活中出现,而是用于战争。
转过头对牵招说:“我是不是做得太残忍?”
牵招自嘲道:“要是我们输了,可能头颅会挂在城门口墙上。而你要是输了,恐怕会被程志远、邓茂五马分尸、点天灯,就像广阳太守刘卫、刺史郭勋的下场那样!
别想了,我们都等着你的号令!早点干掉程志远,就会少死一些人。
快点打完仗,我还等着种地,你许诺给的200小亩地,可不能不算数!还有别忘了让你夫人给我做媒,胡女也行,我这个人不挑食,专情的很,只要漂亮就行。打了几个月仗,看到乡里的大婶都觉得美。。。”
刘备捂住耳朵大吼:“传令兵,让祁济、张飞立即出发。
让宗中郎将、徐荣、公孙度、夏侯博等半刻钟之后发起总攻。”
第357章 幽州平定
壕沟与城墙之间的空间中,三万黄巾正处于鸣金收兵、中午肚子饿、久战疲惫状态。
突如其来的燃爆,就如压倒牛背的最后一根稻草,使撤退中的黄巾陷入哭爹喊娘、四散奔逃状态,混乱中什长找不到士卒,百人将找不到什长,司马找不到百人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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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祁济、张飞各将甲骑千余,从西、南二城门杀出,分别向城外北面、东面杀去。
而宗员、徐荣、公孙度从北面翁城杀出,夏侯博、赵浮、潘宫、张颌、韩猛等从东面翁城杀出。
黄巾为了围困安次城,并没有把壕沟完全填平,仅仅填了几条过沟道路。这就使得黄巾在内部陷入混乱之时,外部遭受限制、挤压,可以逃跑的通道相当的狭窄。
黄巾人与人挤压在一起,互相践踏,更多的跳入或被挤入壕沟中,相比于充满水的上游,半干涸半湿润的中下游壕沟底部看上去更可靠。
实际上完全相反,踩上去人就深深地陷进淤泥,在挣扎中被身后慌不择路的逃窜者踩在脚下,以至于淹死溺死无数。
程志远见士卒溃,命令黄袍士、黄巾力士斩杀逃跑者,可是逃跑的人越来越多,后方的人被前方的人推着向北,向东逃走。
数十名黄袍士、黄巾力士督战队被失去理智、只管逃命的溃卒杀掉,更多的被冲散,程志远左右亲卫看势头不对,急忙架着他上马往北逃。
。。。
看到城头燃起三束狼烟,公孙瓒、公孙越、公孙范、韩当,祁胭脂、乌敏英等带着大队骑兵,冲锋而来,一部分杀向黄巾营寨,一部分向壕沟南岸混乱的黄巾射箭,余下沿途追杀逃窜之敌。
程志远被吓破胆的亲卫架着往北逃,刚到营寨门口,就遇到杀气腾腾的公孙瓒。穿的过分鲜亮使得程志远就如黑夜里的明灯一样木秀于林,被公孙瓒跟随溃兵杀入,追着尾巴乱跑,连带着营门的防御形同虚设,营寨里乱成一锅粥。
公孙度指挥部下追击陷入溃败的黄巾,在这种大局几乎已定的状况下,将领已经不需要亲自下场拼杀,公孙度回头望了望城头上刘备的身影。
刘备也发现有人盯着他看,四处扫视着。
公孙度赶紧缩着脖子转过头来,战胜的喜悦,很快被心中涌现满满的寒意代替:“若不是大侄儿公孙瓒的面子,我怕还要跟那个人做敌人。不到十日时间,设下连环计,把数万黄巾,一步步引入陷阱,最终一战而定,那个人真是可怕的人!”
公孙度摇着脑袋:“我在想什么啊,战争比得出就是谁能用更小的代价,消灭杀伤更多的敌人么。我公孙度杀敌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司马大人,徐荣司马请你前去增援。”
公孙度:“好,马上就来。儿郎们,都给乃公精神点,别让功劳被别人抢走了!”
。。。
汉中平元年,夏,四月
这些日子,洛阳从官员到商人到百姓,没有人高高兴兴,都很忧愁。
卢植进入河北之后,刚开始连续打了几个胜仗,之后张角决漳水之堤,淹死了不少官军,将官牢挡在漳水以南。
南方的朱俊、皇甫嵩两路人马初战不利,被围困在颍川,据说围城的黄巾超过十万。
这时驿道上两名信骑一路急弛一路高呼:“幽州大捷,幽州黄巾平定!”
太尉杨赐颤抖着接过奏章,因为各地抵抗黄巾不利,他本已上了请罪表,在家等候免职,幽州黄巾平定的消息来得太及时了,杨赐仔细阅读,不由拍案叫绝:
臣等护匈奴中郎将宗员、骑都尉、监军、静海亭侯刘备敬拜圣安:臣等攻克广阳郡安次县,广阳黄巾程志远、程志高将十万众围困臣等3万士卒、壮丁于安次县,攻城数日,不得寸进。会乐浪太守之子滕和、海冥县长关羽、海津君祁氏等将幽州骑兵、乌桓弓骑数千至城外,臣宗员、刘备、公孙瓒等与之内外共击,血战近日,大破黄巾,斩首万余,俘虏3万余。
涿郡太守公孙瓒追讨黄巾渠帅程志远,得其首级。
臣宗员、公孙瓒光复广阳郡广阳县,进围广阳郡蓟县。
臣刘备、滕和、关羽、祁氏等克复渔阳郡泉州县,解雍奴、静海之围困,与渔阳太守公沙穆、渔阳都尉邹靖共同平定渔阳郡黄巾。
目下,臣等共同围困蓟县、军都山,不日即将拔城,平定幽州黄巾指日可待。
杨赐大喜过望,处着拐杖说:“快,扶我进宫面圣。”
。。。
原本幽州黄巾占据了整个广阳郡,以及渔阳郡南部,利用人数、地形优势,将渔阳营都尉邹靖、渔阳公沙太守牢牢的挡在渔阳县以北,将乌桓挡在军都山以西,将涿郡太守挡在广阳县以南,也使得官军无法发挥骑兵的机动优势。
相应的是,他们处处布防的方式,直接造成了兵力分散,为缓过劲的官军中心开花、一一击破。
进围蓟县时,羊太守也前来参合一脚,以求分润功劳,还带来了不少粮草辎重。
宗员虽然对羊太守有些不满,却也知道羊太守近月来给部队供应的粮食、辎重无数。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当然无法抹杀其功劳,也就释然了。
只有公孙瓒性格倨傲、直率,始终不给羊太守好脸色。
。。。
刘备、关羽等攻打、光复泉州县时,一名叫周仓的黄巾百人将打开了城门,放关羽部队率先进城,关羽因此立下先登之功劳,立下斩获程志高的功绩。
关羽因此对周仓另眼相看,时常带在身边教导武艺。周仓颇有力气、为人直爽,武艺却稀松平常,打仗都靠一把子力气和勇气,经过向关羽学习,武艺明显进步。
光复渔阳全境之后,广阳蓟县、军都山黄巾仍然在抵抗,刘备只是派人少量部下参加围攻,就急忙南下冀州。
关羽颇为疑惑:“蓟县如今一定能被攻克,谁攻下来,谁就有大功劳。其他人都削尖了脑袋往蓟县城外挤,为什么都尉大人不带我们一起去?”
第358章 田豫投效
“站住!你拿着弓箭干什么?”
田豫浑身僵硬地转过身来,立即露出个笑脸:“母亲,孩儿出去打些野味,给母亲将养身体。”
田母用手比划田豫的身高:“比阿母高半个头,长本事了,谎话随口就出。到底去干什么?”
田豫讪笑着:“家里粮食不多了,听说投军的都给发10石粮食,孩儿去混口饭吃。”
田母马上乌云满脸:“不许去,你看看整天跟着刘备的都是些什么人,说是游侠,不过些游手好闲的混混、亡命之徒,你是混混么?还是亡命之徒?”
田豫:“母亲,不是那样的,那里面有很多优秀的年轻人,如关羽、夏侯博、张飞,那叫一个义薄云天。”
雅文吧
田母:“呸!优秀什么?那关羽,是个来路不明外乡人,没什么学问,打仗全靠勇猛,眼睛却快到天上去了。张飞父亲是屠户,除了骑骑马,有一把子力气,会什么?那夏侯博更不是什么好人,退回去十年,在督亢泽、雍奴薮中聚集流民、盗匪,经常打劫客商,大户,不治产业。”
田豫:“关羽勇力绝伦、势不可挡,张飞马上运矛如飞、左右开弓,夏侯大侠救济流民,有服众之能,三人皆将才。”
田母:“不许去,就是不许去。打仗容易死人,你父亲曾经北击鲜卑牺牲,阿母不能再看你走上同样的路!你老实点,好好读书、游学,日后做个小吏,安安生生娶妻生子。”
儿子:“母亲,你咋这么死脑筋?且不说刘都尉解雍奴之围,对我田家有恩。咱们幽州,多少人因为刘都尉或富贵或丰衣足食,谁不说刘都尉的好啊。”
田母眼中不断挤出眼泪:“儿啊,不是阿母拦着你,只是你祖父到你父亲一辈子辛辛苦苦的,攒了二百小亩田地,他们去得早,就指望传给你,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给我养老送?叫阿母怎么活?”
田豫:“孩儿这一去,也算服兵役,不用交徭役钱,当兵吃粮,还给衣穿,每年还发几百钱。能省下不少钱呢。”
田母:“兵役钱才二千钱,你好好帮家里做点事,不就回来了?再说你去服兵役,保卫谁?家就在这里,你跑那边疆,跑去冀州那疙瘩里去干撒?”
田豫:“阿母,前面鲜卑寇边,如今黄巾起事,边塞、雍奴要守不住,咱们家不也得遭殃?平定冀州、守卫边塞,就是守卫雍奴。”
田母:“你瞒不了阿母。就咱家那点钱,都埋在院里的。黄巾或者胡人来了,顶天抢点粮食,怕啥!就算是钱被抢了,不还有地么,胡来了总是要走的,他们人走了,只要人没事,咱们照样种地、干活糊口,家里过一两年苦日子,就能恢复元气。
胡人来了,最该怕的是世家、豪族。要保卫雍奴、幽州,让那些世家、豪族子弟去保卫他们自己吧。”
田豫:“阿母,你怎么不爱大汉、不爱家乡?”
田母:“爱大汉?爱大汉、爱家乡做什么?那些挣钱无数的商人,大官僚爱不爱大汉?谁得到国家的好处多谁去爱国打仗,作为寒门百姓,我们只求保命。”
田豫心里也觉得母亲说的有理,但他有不得不参军的理由:“祖父、父亲去得早,田家我们这一支就已经没落,想靠学识做文官到州郡县长官怕是不可能。
听说刘都尉早年与母亲相依为命,织席贩履为生,亦不甚好读书,而喜舞刀弄剑、骑马弯弓,这才出人头地。
我们族中从叔田楷,不也是凭军功发家的么?要出人头地,可不就得跟刘都尉、田楷叔父这样,投军挣富贵!
而且我之所以投刘都尉属下,正因其军中向来不看出生,阿母知道张飞屠家之子,关羽小户人家之子,夏侯博游侠、流民首领,如今皆有200石以上的官职,其部还有乌桓人,既可见其人才匮乏,又可知其用人不拘一格。
孩儿要是读书为吏,怕一辈子也混不出头,要是到刘都尉属下,侥幸做了大官,数代人皆富贵,子孙皆受泽惠。”
贫贱难长居,富贵险中求。
东汉社会阶层固化已经非常严重,寒门士子想出人头地难如登天!田母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好说歹说,虽然依旧舍不得,总算默许儿子的打算,又备了礼物,一起前去找田楷通融。
田楷素来知道田豫有些本事,骑射出众,为人正直,又和其父有些情义,很高兴地说:“嫂夫人,都是田家人,哪里用带礼物。我与刘都尉有旧,马上写一封举荐信,详记叙儿豫和其父的事情。我也正召集人手随同宗校尉、刘都尉南下冀州,豫儿跟我一起。”
。。。
田豫跟着田楷来到泉州城县衙时,发现客厅外面已经排了长长的队。
田楷:“让一让,我是渔阳雍奴县属下、刘都尉故交,有紧急军情。”
排队众人皆说:“后面排着去,我们也是故交。”
“我们也有军情。”
田望了望日头,担心这一排队就得等到傍晚,却听见田楷哼了一声,走到维持秩序的一个中年将官面前:“李山,不认识你田兄了么?”
“快请。”李山连忙把田楷引入前厅就坐,“我去找都尉通报一声。”
田豫交了剑,发现前厅也密密麻麻坐着不了人,也有不少人带着子侄,心里咯噔一下,暗想:“是我想差了,投效的人不少,怕是之后不容易晋升。”
李山从里厅出来,面上略有歉意:“都尉正接待一个学究,怕是得耽误一会。”
田楷哪里肯:“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有什么重要人物。让我进去。”
见田楷将李山挤开,田豫对阻挡的士卒说:“那是我叔父。”也跟上去。
进到里间,田豫见书案后面是一个二十几岁满脸疲惫、眼睛却很锐利的年轻人,心想骑都尉刘备还真年轻啊!
刘备见田楷进来:“田兄来了,先坐会儿,我先把徐岳的事情整清楚。”
田楷也不见外,拉着田豫就坐在旁边胡凳上,抓起桌上的水果就剥着吃。
田豫仔细观察徐岳,就是对面那个不修边幅、衣服邋遢的年轻人。
徐岳不停的嚷嚷:“我不去,我就不去!我在宗中郎将属下待着不自在。”
刘备拿起一个竹简差点扔到他脸上:“徐岳,宗中郎将看中你,我推荐你做千石的从事,你怎么能把部众、印綬、甲胄丢在蓟县营寨只身逃回来?你不知道犯了军法可以杀头吗?”
岳:“可。。。可他们老是让我做些杀人、坑人的器具,我干不来!”
田豫听了半天,终于明白:徐岳因为算学、土木工程方面的特长,在安次守城战等一系列攻城、守城战中立下功劳,刘备推荐他去宗员属下担任从事,制作攻城器械,以助攻打蓟县、军都山。
无论刘备用了多少口舌,徐岳打定主意不回去。刘备心想数学家真是一群怪物,转过头问:“田兄召集了多少人?”
田楷:“三百步弓,二百骑兵!”
刘备:“田兄可愿意做乌桓校尉属下从事,500人你可带一半去,那边还有三百工程兵,都归你统领。”
田豫眼巴巴地望着田楷,心里大叫,去啊,比千石,快答应啊。
“可我不会算数、机械制造这东西啊!”田楷扣着头皮,“而且这我也不能把一半部下丢下不管吧。”
刘备:“蓟县城外工程营中有几个不错的匠人,大部分器械都能制作。况且你也不能只打野战,学学攻守城器械以后有好处。
至于你的一半部下,吴岳先帮忙管几天,你再叫个几个熟悉的给他作副手就行。”
田楷很不愿意地说:“那我就管几天,攻下蓟县、军都山了再换回来。可谁来给徐岳做副手呢?”
田楷的眼睛转到田豫身上:“豫儿,你算一个,上阵父子兵,帮为叔和徐岳管几天。”
田豫指着自己鼻子:“可我才十四岁,会不会太年轻了?”
第359章 董卓之怒
“废材,一群废材!混蛋,卢植、郭典、杨璇、刘备都是混蛋。”
听见这一阵阵巨吼,声振数里,来往将吏、士卒没有不低下头,小心翼翼的。
董卓在渔阳营中来回走动,如同关在笼子里的困兽:“你等是饭桶么?上万铠甲,数万兵器,上千锐卒,数万石粮食,眼睁睁看着被他们拐走。
要人没有,要器械没有,要钱粮也没有,乃公当个屁的东中郎将!”
接到诏令,从使匈奴中郎将转任东中郎将、领渔阳营之时,董卓是充满希望的,渔阳营是与京兆虎牙雍营、幽州渔阳营并列的三大营,也是大汉在太行山、虎牢关以东,拒马河以南,长江以北地区唯一成建制的常备兵。其士卒来源于边军精锐、地方勇健之士,能力和忠诚度都是极高。
黎阳营位于雒阳东北大门的特殊地理位置,联通黄河、清水、济水、卞水、泗水等河流交通优势,使得黎阳营是三大营中唯一同时拥有步弓兵、骑兵、楼船兵的,渔阳营、雍营都无楼船兵。同时由于辐射面积广大,黎阳营的营士经常派出一部分到各地平定叛乱,其战斗力也不弱于其他二营、不弱于幽、并、凉州边军,在多兵种配合方面还有过之。
百盟书
然而,董卓的愤怒是有理由的,上一任黎阳都尉郭典,北中郎将卢植,渤海太守杨璇,骑都尉刘备个个看重黎阳营,每个人都将黎阳营的士卒挖角一块。
董卓心里极为窝火,嘴里也叫嚣着让几个二千石还营士,还兵甲、粮食,还让属下李儒写好几封信,派人送给卢、郭、杨、刘四人。
郭勋看到信后,就是嗤笑,转为地方郡守之后,带着大部营兵就是立功、晋升之阶梯,就是军队之骨干,怎么可能归还呢?要还也是打完仗再还!
卢植则派人好言好语相劝,说自己是持节都督河北数州之军事,黎阳营亦在管辖之内,完全没有归还之意,也没有借钱要还的自觉,还让董卓大人有大量,不要心存芥蒂,齐心协力一起剿灭黄金。。
杨璇、刘备带着数百营兵、大量武器船只粮食北上千里,董卓派出信使没半个月到不了。
李儒小心翼翼低着头:“明公,不是我不尽力,而是四人都是两千及其以上,我们实在是协调不动。”
董卓:“叫不动就便宜他们?难道郭勋时期借出去的人财物,就如打狗的肉包子,永远不会回来?”
李儒心中想笑,担心被呵斥,死死憋住,脸几乎成了猪肝色,急忙咳嗽几声,掩饰笑意:“已经收到卢植、郭勋的回信,他们都承认借了人财物,在官场上,就是欠了明公人情。反正已经收不回来,我们可再休书一封,表示明公的善意!”
董卓一把将李儒推到地上:“你这个混蛋,混蛋就是混蛋。这些狗日的打了乃公一巴掌,乃公还要他娘的陪个笑脸?咬了乃公左脚一口,乃公还要把右脚伸出去让它们再咬?”
李儒在地上滚了数米,也不爬起,就在地上坐着:“他们不还黎阳营,明公就有理由不还使匈奴中郎将部属。人是故人好,将是旧将忠,用黎阳营的钱粮、俸禄养育故将、故兵精锐,士卒们怎么会不感恩戴德?难道明公认为边军不如三大营精锐?”
董卓摸着胡须:“有道理,乃公不仅不要他们还,还要把将官、士兵之籍送给他们,免得他们占我黎阳营的钱粮。还可以让他们给钱粮、官职来换乃公的营士,李儒你很不错!”
李儒抚掌而笑:“如果有营士不满兵籍被开格,那几人又会求到明公头上,说不定还有一些营士会回来。”
董卓手下,董旻、李儒、李傕、郭汜、张济,皆有能之将,士卒长期与羌、鲜卑、匈奴作战,惯会用骑兵、弓弩,战斗力极强。
这几年,羌乱平息、鲜卑分裂,凉雍精锐正好无所事事,皆有立功之心。
董卓大手一挥:“好,让卢植、郭勋不仁,别怪我不义。冀州黄巾数十万,依然很强大,让他们自去面对黄巾主力,我则趁机光复黄巾空虚的清河国等地。。。”
。。。
卢养:“父亲,这是最近的朝中和各地传来的消息。”
“放桌上。”卢植正在不甚明亮的油灯下研究地图,头也不抬。
邴原替卢植翻阅梳理了一遍,整个人都不好了:“形势喜忧参半!”
卢植靠在旁边的垫子上,缓一缓昏花的眼睛:“先说坏的吧!”
邴原:“远的,南阳黄巾攻杀南阳太守褚贡,三公皆以道路不通,于是推荐江夏都尉秦颉,就近上任南阳太守。”
卢植暗道:南阳本是帝乡,户近50万,口超200万,一郡人口就相当于幽州、并州一州。其中宦官、世家极多,世家大族平日都争着抢着当南阳太守,非家世人脉深厚者不能任。
如今却被众人弃如敝履,让一个都尉当上,此诚朝堂诸公之耻!”诸位官员,都不敢到南阳赴任,故而三公和大将军无人只能让秦颉一面担任南阳太守,一面兼任江夏都尉,一个萝卜占据两个坑,引江夏蛮兵击黄巾。
邴原:“近的,太原太守臧旻拒绝放典韦南下,除非我们用臧洪来换。”
卢植:“臧旻这是对我不满、不服,继续修书,就说我们愿意换!”
邴原:“董卓修书一封,说不必归还黎阳营士,借走的建制全部划出,空缺的他重新招募!”
“滚蛋!”卢植猛得睁开眼睛,接过董卓的书信,看了几眼,一下摔在地上,“士卒是国家的士卒还是他董卓的私人?他手下数千精锐,还有上千南匈奴,还不够么?”
邴原:“据州郡来报,董卓违反让他北上的命令,自行前往侧翼,攻击清河国、安平国。”
卢植:“这群骄兵悍将不听号令我又不是不知道,董卓就知道自作聪明!就知道小聪明!志大才疏!”
卢养在一边听不明白,小声询问邴原。
邴原轻声回答:“刘备、杨璇千余人就敢从清水北上,他们难道不会告诉我们清水南北的清河国、安平国黄巾并不强大?
黄巾刚起事,安平王刘续、甘陵王刘忠就被黄巾绑了。甘陵王刘忠也就罢了,其人只是陛下远亲,国相冯巡及刘忠的子嗣均被黄巾所杀。
你可听说安平王刘续子嗣为黄巾所杀?安平王有一郡之封地,随从数百人,哪里是轻易能被抓住的?
刘、杨二人还打过广宗旁边的界桥,会不知道安平王刘续被囚禁在广宗?”
卢养:“安平王刘续可是孝章皇帝玄孙,河间孝王刘开之孙,孝桓皇帝堂侄,陛下堂兄,莫非,你是说陛下的堂兄从。。。贼?”
第360章 皇甫嵩的苦恼
颍川阳翟城楼
王允望着城下黄巾声色俱厉:“混账,朱俊贪功冒进,擅自行事,惘为名将。”
朱俊帅2万余人从雒阳东面汜水关出,经荥阳南下,不待皇甫嵩军到,既单独进攻颍川黄巾。
结果大败,逃回长社。
等到皇甫嵩军2万人从轘辕入颍川郡城阳翟时,不得不独自面对欲攻雒阳的近十万黄巾。
皇甫嵩的心情亦糟透了,但他自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气度,只是淡淡的说:“战事有利有钝,哪有永远不输的将军。他输了,我们赢回来就是。”
百盟书
王允:“还有南阳太守竟让一个都尉当上,士大夫之耻!”
皇甫嵩:“我不熟悉南方之事,或许江夏蛮兵战力强盛吧。况且即使众人皆不愿往,不还有你王子师么,豫州刺史一职,可不比南阳轻松啊。”
王允没想到被一下点出想当南阳太守的心思,心不红脸不跳,出口掩饰:“我只是想说太守之位,有德行有能力者担之,如果秦都尉真能平定南阳黄巾也是一段佳话。”
话锋一转
“可惜当今天下,奸佞当道,使有德行者不得彰显,使贪赃无能之辈窃居高位。
重常侍吕强公忠体国,为解除党锢立下大功,可惜为中常侍赵忠、夏恽等共同诬陷,至使吕强自杀,家族下狱,真是奸邪当道。侍中河内向栩,影射揭发十常侍,并为吕强伸冤,郎中中山张钧,上书言斩诸中常侍而天下太平,皆苦口良言。
张让等中常侍诬告向栩、张钧勾连黄巾,皆下狱死!朗朗乾坤从未见想过有如此颠倒黑白之事!自古小人居于内,而将帅能立功于外者。。。”
“慎言!”皇甫嵩敲着桌子打断王允,“新任和即将上任的渤海太守杨璇、甘陵相刘虞、涿郡太守羊陟,冀州刺史刘焉,青州刺史黄琬等人,还有你豫州刺史王允,皆清正名士,平定黄巾必然指日可待!”
王允:“朝廷诏以太仆弘农郡邓盛代替杨公为太尉,可是邓盛之能耐、威望,比帝师杨公差远了,不公啊!”
皇甫嵩对于国家的前途有着深刻地忧虑。之前由于久在西北,并不太清楚关东形势,入雒、入豫好几件事情给他整个人极大的震动。位居首位就是杨赐上书事件。
太尉杨赐高洁持重之士,去年年底上书言应当将信黄巾的流民护归本郡,徐徐分化瓦解,化整为零。
之后,一个亭长就可捕杀其渠帅。
但杨赐的意见却被人故意忽视掉,很显然,张角还没有力量影响朝政,此事多半是党人所为!
“皇帝陛下年轻,虽然偶尔被蒙蔽,谁有功,谁有过,还是很清楚的,而后不久加封杨公为临晋侯,刘陶为中陵乡侯,刘备加封1000户,都是明证。”皇甫嵩一想到党人为了自身利益,竟然故意损害整个大汉的根基,就没法不对王允试探的话语保持戒备,没法不对党人产生深深地戒备!
。。。
试探半天,王允也有些着急:“颍川士族有些德高望重的人派了个人来相见。”
皇甫嵩心知道‘德高望重’是指党人中人,就有些犹豫:“黄巾围困于外,军务繁忙,倒也没必要专门相见。”
王允:“此人无妨。”当即将一人叫入,“乃是是唐中常侍之婿,我新辟从事荀彧。”
荀彧有宦官党和党人亲属双重身份。
“荀彧拜见皇甫大人,王刺史令在下为大军筹备军需,城中城外富户,积极响应,现在城中设宴等候,请中郎将大人、刺史大人晚上赴宴。”
皇甫嵩一挥手:“不必了,黄巾围城,晚上还得巡视城墙。”
荀彧:“这。。。”
王允帮腔道:“莫非有何不妥?”
荀彧:“确实有不妥,这些大族,积极献出钱粮,是为感激中郎将保护大伙桑梓,若是中郎大人和刺史大人不见他们一见,想他们必然继续北逃到雒阳,钱粮、壮丁便不好筹集了。”
王允笑道:“荀彧逼迫士族和富户,该当何罪!”
荀彧:“刺史大人息怒,富户们确实愿意为中郎将效力,只是从各县逃到郡城,大多只带了金银细软。
而粮食铜钱,往往埋藏在乡里间的地窖之内、密室之中,若不献给将士们做军需,不多久也会被黄巾挖掘发现,与其资敌,不如助军!”
反过来理解,官军若不及时收复颍川,这些粮食就会为黄巾劫掠而走,大族也不会出人出力守城,而是想着逃跑。
。。。
“持节、右中郎将皇甫大人,到!
颍川太守文府君,到!
豫州刺史王大人,到!”皇甫嵩、王允、文太守联袂而至颍川酒楼,同行的还有荀彧与三十余名骑士。
“得皇甫将军、文府君、王刺史大驾光临光临,草民荣幸之至!”十余名士人富户领袖急忙迎接,背后跟着数十人,二楼上更是伸出一片黑压压的脑袋,注视矫健的骑士们,只为看一看开党锢和关键人物——皇甫嵩。
到了楼上就见几名相貌清奇、精神矍铄的老人。
当中最年长者约80,头发胡须皆白,在旁人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来:“老朽陈寔、荀锟、荀爽,钟迪,陈纪。。。与颍川众人拜谢皇甫将军大恩!”
带着黑压压一片士人,皆弯腰90度,深深地皇甫嵩一拜。
每年都有不了官吏上书请开党禁,可要么鱼沉大海,要么免官去职,还有曹鸾等不少丢掉命。只有皇甫嵩上书之后,皇帝大赦党人,因此名重天下。
皇甫嵩哪里能让80岁的陈寔和一群60岁老者的向自己行礼,连忙上前几步去扶:“陈太丘名望传遍中原,天下皆知,请受晚辈一拜。”
陈寔被扶起来,又对周边颍川诸人道:“党锢之祸,持续近20余年,今年能解,多亏皇甫将军不惜身命上书皇帝,如今又亲帅大军浴血奋战保卫颍川,诸位何不再三拜之!”
众人遂再拜、二拜:“愿皇甫将军、王刺史早日破敌!”
王允极为高兴:“原来是陈氏、荀氏、钟氏、陈氏诸位大儒,王允能得见,幸运之极,快快请起!”
陈寔父子、荀锟、荀爽、钟迪皆大儒、皆党人或者党人故吏。皇甫嵩脸上微笑,心中却大叫:
苦也!苦极!若被诸中常侍知道今日之事,必给小鞋穿!日后平定黄巾的功劳定会打折!
第361章 千里进击孙文台
孙坚擦拭着大刀,周边的千余淮上精锐正在数百黄巾尸体中翻找和战利品。
孙坚对获救的一群百姓问道:“前方可是长社?左中郎将朱俊可在其中?”
当先一个老者颤巍巍的拜了一拜:“谢将军救命之恩!长社被数万黄巾围困,将军千万去不得,去不得!”
“天下没有我孙坚去不了的地方!儿郎们,出发!”
孙坚挎上枣红马,满心都是希望和远方。。。
十余年了,孙坚当上县丞已经十余年了,可惜目前依然是县丞,只不过从一小县换到大县,俸禄400石,与一县长持平。
百盟书
恰是猛虎卧荒丘、落平阳,一卧一落十多年,没能爬起来,从不到20岁的青年,变成胡子拉碴的30大叔。
孙坚因此恨极刘备,认为若无刘备在贩卖私盐问题上狠狠地踩那一脚,如今一定已当上县令以上。浑不知即使随原本历史发展,他也依然是县丞。
孙坚也是了得,手下虽只有长兄孙羌及其子孙贲,外亲吴景等人辅佐,从吴夫人之计谋,招募人手,组织了一只精锐而人少的队伍,号曰“飞月营”,意为人人敏捷如飞,能上月亮,对贩卖私盐的贩子、海贼、流民、山贼、水贼不断打击,又后养健儿,故而淮河上下轻侠少年多归附之。
朱俊讨伐黄巾,早发书信,令东方、东南各州郡聚集军队、修理器械,并迅速组织军队前去汇合。孙坚争得郡、县支持,招募健儿千人,前些日子,更得到扬州老乡、丹阳郡朱治帅部800前来汇合。
朱治代表丹阳郡,所将丹阳军,因为地近山越,常与山越互相仇杀、抢掠,所以民风骁勇,好勇斗狠,极其善战,与泰山兵、巴郡板楯、江夏蛮兵等并为一等一的步兵。
扬州、徐州派出的州郡兵不少,其中却无人敢帅军西进,穿越上千里的黄巾聚集地去跟朱俊汇合。
下邳相陶谦向州里推荐孙坚为别部司马,统帅混编之军。孙坚也不负众望,登高一呼,帅军千余前进,余下之众皆面面相觑。
朱治壮之,即刻跟上,其余人见有人牵头,也就从众跟上,浩浩荡荡数千人,一路剿灭黄巾,渡过睢水、涡水,来到豫州州治、沛国谯县。
豫州新任刺史王允还在颍川,州衙门正处于群龙无首状态,留下的几个从事,互相推诿,不肯帅兵击黄巾,只守住城内,见孙坚帅兵而来,皆大喜过望,给其粮草辎重,配齐铠甲兵器、车辆,增其士卒,令孙坚西进击黄巾。同时加上豫州刺史的旗帜。
孙坚顺睢水西进,入陈国。
黄巾起义,陈国南面的汝南、西面的颍川皆被黄巾席卷,郡县长官多皆弃城而逃,陈王刘宠从郡中取得强弩数千张,号召郡县壮丁,领兵屯城外都亭,抵挡陈国黄巾。陈国人素闻陈王善射,于是很多人都不敢反叛,陈国竟然总体不乱,百姓十余万人皆往陈县依靠陈王,陈王不仅出私财,同时也说动陈相,一起开仓放粮,救济流民,拣选其中壮勇为士卒。
孙坚到达时,陈王刘宠正屯兵颖水之滨,与汝阳、西华隔颖水相互策应。见孙坚、朱治,大喜过望,给其粮草辎重,将周边消息一一告诉孙坚,与孙坚合击陈国黄巾,杀出一条血路。
汝南汝阳是袁家老家,袁家在此连田郡县、佃户数万,有坚固的连片堡坞,然而面对大量黄巾围困,虽然能守住,却因为兵器铠甲不足不敢出击。
恰逢波才围皇甫嵩于阳翟、彭脱围朱俊于长社,汝阳周边黄巾大大减少。刘宠、孙坚和汝南汝阳袁家一起,共击滞留于此的黄巾波连部万人,打通了汝阳到陈国的绿色通道,使得陈国武库中的数千兵器铠甲能够源源不断流入汝南汝阳的袁家部曲。
孙坚因此得袁家和汝南诸士族好感,从此官运亨通,此是后话。
之后,孙坚即顺着颖水东岸北上,终究到达长社附近。
。。。
见识了长社城外数万黄巾分成数队,在黄巾道士们鼓舞之下,士气高昂,轮番蚁附攻城,就算以孙坚之勇烈,亦感到棘手,不敢以数千人乌合之官军,攻击数万乌合之黄巾,只好隔着颖水支流育水以声援育水南岸的长社。
这日,孙坚正帅少量部众,剿灭越过育水之数百黄巾,就看到北面上百骑兵、车兵,风驰电掣而来,旗帜华丽,兵甲闪亮。
“虎贲中郎将在此,前方何人?”
好大的官,孙坚等人立即吓住了,气势矮了一大截:“左中郎将朱俊属下别部司马孙坚在此。”
一个面如冠玉、身长挺拔的中年排众而出:“孙坚?可认得我袁术!”
孙坚滚鞍下马拜服于地,用颤抖第声音回答:“中郎将大名,如雷贯耳!”
孙坚能够听出自己言语中的谄媚,但他有谄媚的理由,之前只是通过臧旻等人间接与袁家接上头,这次可是活生生的袁家主脉、不到30岁的二千石大员袁术,袁公路!
一条通向青云之康庄大道就在眼前!孙坚愿意献出一切!
袁术对孙坚印象并不太好,因为孙坚只任县丞小官,就敢牛皮哄哄地控制私盐,还拦路刺杀运输粮食的袁家船队上的典韦,是个不讲规矩的蛮子。
这并非袁术个人感受,而是上位者对不讲规矩的下级有着类似不满,因为上位者的权力来自于规矩本身。
如今,孙坚不守规矩却成了有点,因为能打,并且可以拉拢,袁术想到此处,就是大笑:“孙司马勇烈,快快请起!”
上前扶起孙坚,亲切地问候孙坚的家里情况,部队情况,长社周边情况。
听到朱俊为数万人所围时,袁术就是一滞,寻思自己这几百援军、加上后续千余人,即使投入进去,怕也难以改变不利形势,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孙坚难得察言观色:“袁家在汝阳有数万佃户,不一定要通过育水西南面的长社,可以通过颖水东面陈国南下,而后以将军之尊,可开谯县、陈国武库,武装佃户。
之后朱中郎将击颍川黄巾之北,皇甫中郎将击其西,将军击其南,三路并进,黄巾必然首尾不能相顾,大功唾手可得!”
第362章 文丑斩将
阳翟既禹州,城颇大,颖水自西北来,分为两支,主支在北,宽数百步,紧紧围绕阳翟城北城墙,向东流10余里,而后继续向东南;分支窄,仅约百步,围绕阳翟城西、南,而后向东20里汇入主流。
颍水实乃阳翟护城河。
主支流构成一个直角梯形,而阳翟城就在西面直角处,三面紧挨颖水及其支流,只有城东与颖水之间有有大片平原,建有大量房屋,平日主要聚集着工坊、码头以及贫民民居,如今房屋虽在,人却都逃入城中。
波才有10万众,在颍水东岸设东大营,屯兵2万,利用阳翟东门与颖水之间的民居设中军大营,屯兵4万,东中两营以浮桥连接。在阳翟城南设南大营,屯兵2万,在阳翟城西设西大营,屯兵2万。
颖水主流宽达数百步,其上并无石桥,只有阳翟西、南的颖水支流上有3座石桥,一座在西门外,一座在南门外,一座在南门以东数里外的平原间。
因此,三座石桥就成了官军、黄巾争夺焦点。对阳翟而言,失去西、南两桥就会被切断与雒阳之间的联系,对于波才而言,若不能占据两桥就无法完全围困阳翟。
五日以来,围绕两座桥的归属,双方大战五场,小战无数。
文太守守南面、南桥。
手下从子文丑力大无穷,能开五石强弓,箭无虚发,在城楼上射爆无数黄巾之铠。下楼亲率骑兵,骑马冲突,手持长矛,几无一合之将。步战着双层重甲,弃矛用刀,亦是无敌。
波才躲在两百部外,竟然中了一箭,含恨而退。
王允守西城墙、西桥属下亦有善于射之士、英勇之将。
。。。
波才见用强不成,新生一计:用间。
颍川郡17城,有二十六万户,一百四十余万人,人口密度极大。尤其是郡治阳翟,户籍超过15万口。黄巾爆发,更使得各县世家豪族富商逃亡而来,一时间阳翟城内人满为患,聚集超过20万口。
人多了,治安就成问题,而且是否有黄巾间谍在其中也难以辨别,某日夜里,城东千余太平道信徒起事,一部直指太守府,杀人放火、制造混乱,主力则杀向东门。
城外,波才属下小帅截天夜叉何曼,听到城内的喊杀声,立即带着五千人急攻东门,波才自带2万人为后队。
不久,何曼期盼已久的好事出现,东城门打开。何曼令属下百人将何风等数百人杀入,进城之后,却发现东城门内侧用车辆、砖头石块围成一个简易瓮城,而身后的城楼上扔下无数砖石、檑木,堵塞城门。
城头扔下大量火把,紧接着无数箭矢射下,城楼上一将大笑:“护军司马、北地傅燮等候你等多时!”
城外黄巾何曼大惊色,但想到城内的喊杀声和陷入其中的部下,依然猛攻不已。
傅燮属下有不少北地精锐,长期与鲜卑作战,战力极强悍,不一会就将何风射杀,将何曼射退。
面对城内暴动的黄巾,郭图、荀衍、荀彧、张仲、杜佑等英勇世家子弟,带着新组织的壮丁,守住各条街道,将城内起事黄巾分割数块,一一解决。
原来皇甫嵩、王允早就想到黄巾可能挑动城内流民起事,得到文太守,荀、郭、钟、韩、赵、辛、淳于、陈、唐等颍川世家大力支持后,召集世家嫡系旁支子弟、普通壮丁、工坊工人、马队、流民等万余人,得各家捐赠粮食五万石,钱百万。
皇甫嵩、王允还征辟长社钟繇,阳翟辛毗、辛评,太尉郭禧后人、阳翟郭图,颖阴荀衍、荀谌、荀彧,许县陈纪、陈群父子,张仲、张礼、杜佑。。。。为吏,一时间人才济济。又将阳翟城内分为井字形的9个区域,分别以世家豪族俊彦为尉,日夜巡逻,纠察不法,城内黄巾的行动早就又世家豪族子弟报到皇甫嵩耳中,于是镇压暴动也就手到擒来。
。。。
波才见攻西、南两门不成,煽动城内暴动也不成,于是拣选勇士,催促士卒,派出20队,每队2000余人,蚁附轮流强攻不停,主攻当然是没有护城河的东门。同时每日填土为攻城道。
为了减少损失和积蓄力量,皇甫嵩将在颍川招募来的钟繇、郭图、荀衍、荀彧、张仲、杜佑和万余人派上城头,以弥补兵力不足。
这时代即使是文士,也多熟悉武艺,由于世家子弟营养更好,往往相对于平民更加健壮,因此杀敌之时,争相踊跃,箭矢如雨、刀剑相加而不退。
经过数日大战,波才付出上万伤亡,依然无法攻破阳翟。
面对无穷无尽装备破烂、蜂拥而至的黄巾,官军伤亡虽少,士卒却都渐渐疲惫厌战,尤其是不能理解黄巾轻视生死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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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燮担忧地说:“士卒动摇,怕是不利。”
皇甫嵩看在眼里、急在心心里,连续几日给士卒加餐,走访每一营鼓舞士气:“本帅已有破敌良方,五日之内必破黄巾!你等都将立下大功得富贵!”
。。。
一夜,天空无月,东南风呼啸。
皇甫嵩对王允说:“若用火攻,必能克敌!”
王允:“可是风从东南而来,不会把自己人烧到?”
皇甫嵩神秘一笑。当即派属下护军司马傅燮帅杨定、胡轸、皇甫郦等帅骑兵潜出城外,人手皆持刍稿。
半夜,黄巾中军大营、南军大营同时火起,由于中军大营扎营借助了民居,因而营寨不整,尤其是多木质建筑,南军大营靠近河流多草木,一烧之下,风助火势,从营寨南面烧起,不断向北面、西面扩展。
同时南方、西方同时亮起无数火把,官军进攻的鼓声不断响起,黄巾南营中喊杀声四起。
皇甫嵩立城楼之上,亲自擂鼓,面不改色心不跳说着谎话:“雒阳来的援军到了,正在南面、西面袭营,儿郎们再不出击,功劳别被人抢走了!”
于是众士卒皆踊跃,鼓噪大呼出东门,杀向波才的中军大营。
何曼闻声聚集部众抵挡:“儿郎们休怕,截天夜叉何曼来也!”
文丑带数十骑,一马当先,伏在马上,策马直冲,长枪突然伸出刺何曼于马下:“南阳文丑斩贼将何曼,黄巾还不投效?”黄巾遂大乱,四处奔走。
波才见四处火起,又不知何曼等人在何处,东、西、南都有官军的喊杀声,火势又越来越大,于是带着亲信部众数千人,过颖水干流浮桥,向东逃走,进入东大营据守。
由于缺乏肉食、黄巾士卒不少都有夜盲症,难辨敌我,四处奔逃,互相践踏。东面的浮桥,南面的两座石桥,就成了争先恐后过得“独木桥”,这时,颖水上游浮来数十火船,直冲浮桥,过浮桥的黄巾更是害怕,互相推揉,溺水者无数,颖水为之不流。
第363章 京东板栗、荒年之粟
王荣气呼呼地扭着刘备耳朵:“刘大耳,泉州距离静海就几十里路,你就不知道回来?”
刘备:“夫人啊,为夫不是忙的不分昼夜吗,你看县衙外面还排着长长的队。快松手,好多人看着呢。”
一旁的田豫、李山赶紧背过身、低下头。
王荣脸上一红,手上力气就松了些,被刘备一把搂到怀里坐在大腿上:“别,好多人看着呢。”
刘备:“谁敢看?”
田豫、李山赶紧捂着偷笑的嘴带着一众卫士出门,不忘把书房的门关上。
“这下没人了。”刘备搂着怀中玉人来了个长长的法式,湿吻。双手也自然的上至峰峦下至翘臀。
王荣只觉得浑身软软的,力气一点点被抽干净,也就任温存。好半响清醒过来,发现被掀开外衣,两个要点被握在刘备手中,急忙推却,被火烫了一样的站起来:“别外面好多人呢!晚上好不好。”
声音甜腻的让人沉醉。
刘备与王荣半年不见,颇有小别胜新婚的感觉,两人吟吟地对视着,眼里满都是情谊。
“啊!你又受伤了!”王荣见刘备手臂上裹着白布。
刘备:“没什么大不了的,别担心,不疼。”
王荣江绷带拆开,轻轻抚摩还没有愈合的伤口,顿时眼泪就掉下来:“都是二千石大员了,怎还这样不小心,每次都亲冒矢石。你若有意外,让我怎么活下去?”
刘备将竹简绢帛往案一放:“别说这些了,走,我们去泉州县街上转一转。”
王荣咬着手指头:“你就不管那些重要的政务?不管外面等着接见的大小官吏、豪族?”
“今天我什么都不管,就陪荣儿。”刘备拉着王荣,打开门大声说,“各位今日请回吧,若有要事,可明日再来。”
拉着王荣就出门,也不管门外目瞪口呆的官吏、豪长。
。。。
到了二千石,白天想过二人世界,想如一般百姓一样自由的逛街,其实是根本不可能的。
李山、田豫等十几个人全副武装,护卫前后左右,这还是刘备想尽量低调和结果。
泉州城刚刚经过战争,街道中人不多。作为护卫首领,李山有他的职责和担忧的理由,一点不敢放松。刘备虽然是首上司,也不能违背一众部下的善意而支开护卫。
刘备、王荣两人相互偎依,享受着难得的平和与温情。
“燕山板栗,二钱一汉斤,二百二十钱一石,买一石送二十钱!”
王荣:“我要吃板栗,剥给我吃。”
卖板栗的是个富态的中年人:“燕山板栗大有来头,《史记》记载苏秦说服燕文侯:燕南有碣石雁门之饶,北有枣栗之利,民虽不细作,而足于枣栗矣,此所谓天府也。”
刘备:“没想到老板还懂不少典故。光凭这张嘴也得买,给你两钱,来一汉斤。”
老板用树叶将一斤板栗裹好:“您拿好了,板栗还热乎呢。”问了价格,悚然惊
王荣一边吃一边说:“人家最喜欢吃栗子了。战国末期,燕山栗子便已成名产,燕地之民即使不精耕细作,光吃栗子和枣也够了。”
刘备宠溺地给她拨板栗:“慢点吃,别噎着,像个小孩一样。先秦时期人口稀少,事实上随着人口的不断增加,大枣和板栗已远远不够。板栗可以生长在矮山、丘陵、缓坡及河滩,不占农田,因此价格十分便宜。”
便宜?
刘备突然想起,板栗以前只卖一百钱一石,如今价格涨到二百二十钱一石,问道:“板栗贵了一倍,那粮食岂不也要翻倍?”
王荣:“当然呢!壮丁都去打仗了,从静海过来,到泉州,一路上杂草丛生,到处是荒芜的田地。世家大族都不愿意平价卖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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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那我们家呢?”
王荣:“西乡刘庆、雍奴王门、辽西公孙、涿郡郦家、李家等都卖一百二、三十钱一石。我们刘家卖一百钱也算便宜。”
刘备:“平常夏天这个时候也就六七十钱一石,你们卖一百钱就不怕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为富不仁?”
王荣有些委屈:“母亲也不是不想再便宜些,可其他豪族派了几波人、写了许多信,总之一个意思,就说各家商量好了,谁低于100钱,谁就是大家伙的仇人!王门、刘庆等甚至威胁把部众从军队中撤回去!而且他们还。。。”
刘备:“还怎么样?”
王荣:“还派出不少轻侠、家丁,偷偷收购我们卖出去的粮食!”
刘备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感到深深的疲惫。在唾手可得的利益面前,刘家的仁义反而成了虚伪、成了被众人攻击的口实。
王荣握着他颤抖的手,能够感觉到他心中的愤怒。
刘备骑上马带着王荣巡查了周边的田地,坚定地说:
“我决定了。
给士卒们放假,让他们回去耕地,半个月之后再集合,相比于南下攻击冀州黄巾,乡党百姓们的生计才更加重要。”
“小麦一般春天或冬天播种,粟分早、中、晚三种,可以春天,也可夏天播种。如今还未到五月,可以补种中、晚粟。此外地势低洼、土壤肥沃、水源充足的河谷、湖边等区域可以种产量更高的水稻。
去前年,连续全国性干旱,仅靠从其他地方运粮不现实。
今年幽州、冀州、兖州、豫州也都在打仗。到今冬明春,半个大汉都会闹粮慌。我不能为了自己的战功哈前途,为了卢师当上三公九卿,就让幽州一年没好收成,就让许多家庭忍饥挨饿,甚至冻闭在寒冷的冬夜。”
王荣认真地看着丈夫,这是她最爱他的地方,有时候有些理想主义、感情用事,时不时会做出别人口中“疯狂”的行为:“仁、义、贤、德这些字眼看起来缥缈虚无,实际上能使人信任和跟随。即使为此得罪幽州其他世家豪族,我还是支持夫君,我也不想为了利益而心怀愧疚,也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刘备岂止是为了心安,大汉的元气,不在于有多少英雄豪杰,而是在于有多少普通劳动者。大汉能延续多少年,不在于外患,而在于土地集中、贫富差距在可控范围内:“不仅是士卒,黄巾俘虏也是大汉的子民,一样有拥有土地、进行耕作的权力。虽然现在没有足够土地,我保证未来一定给他们找到!”
第364章 师徒起间隙
自从护乌桓校尉宗员围困蓟县、军都山以来,涿郡太守羊陟皆殷勤相待,不仅供应粮食、壮丁,还屡次邀宗员吃饭喝酒、赠送各种特产。
宗员本与羊陟无多大矛盾,一来二去两人感情日好,称兄道弟。
这天,羊陟看着杯中自己苍老的白发,嘤嘤哭起来。
宗员:“兄长为何哭泣?”
羊陟:“为兄被党锢十余年,如今好不容易当上太守,克己奉公,兢兢业业,可惜这个太守怕是当不下去了。”
宗员:“有什么困难,小弟或许能帮上忙?”
羊陟立即拜伏在地:“为兄斩获太少,士卒损失太大,因此怕被免职,还请贤弟救我。”
宗员:“如何救?”
羊陟只说如此如此
“这是犯法!”宗员见他哭得像个160斤、50多岁的孩子,心里就是一软,“罢了,兄长派个得力之人,与我属下司马公孙度联系吧。”
。。。
刚走进县衙,王荣尖叫一声、捂住眼睛、缩到刘备背后。
原来几个身上染血的士卒正坐在台阶上等待,光着上身,医士正治伤。
其中一人见了刘备,痛哭流涕扑过来,抱住刘备大腿:“宗校尉属下公孙度要杀我等降卒!求大人做主啊!”
刘备拉起一看,这个背后插着两根箭、半身染血的竟是黄巾降卒首领、军侯周仓:“怎么变这样?”
原来宗员为了羊陟,让属下司马公孙度想办法拿围攻蓟县战死的黄巾降卒之头颅计功。降卒战死也应有抚恤,若被自家人割了头颅,抚恤多半没有,家属还得连坐,周仓等人自然不愿,就带着数千人闹腾起来。
公孙度即带领属下镇压,双方都有死伤,周仓部因为铠甲不齐、战斗意志薄弱,自然迅速瓦解,死伤百余人,除了周仓等数人逃脱,其他都被关押。
刘备:“李山、田豫快去请在城的诸位司马、军侯过来议事。”
第二日,刘备既带着数百骑兵,前去找宗员理论。
宗员认为:“老弟,我也难办,若不杀俘虏,则军功不够多,杀之则军功数倍,你去问问将士们谁不想多得些军功!”
刘备:“既投降了,就是自己人,如此怕是令人心寒。”
宗员:“当今之世,法令废弛,失之于宽,若不严惩叛乱者,则人人皆存侥幸之心,或许数年之后,又有许多人聚众叛乱。不如今日全部杀了,以绝后患。”
“不可!万万不可!”
刘备伸出手指一条条数着理由,“其一,皇帝陛下有诏书,你我有缴文,除了张角兄弟,所以人都可赦免。既是投降,岂能随意将之杀戮?
其二,若将投降的幽州黄巾杀戮,则冀州黄巾必然坚决抵抗,岂不是又要多付出许多伤亡?
其三,坚信太平道的黄巾骨干是少数,壮丁上阵,多是因为自身为黄巾所裹挟,或因为老幼妇孺被黄巾所控制,非其所愿,不得已而为之。”
宗员嘴上说不过,心里极为不悦,只是刘备是监军,军功数目不可能不经过他:“哼,不杀也行,但你南下冀州,休想从我这讨一兵一卒!”
。。。
“太可恨了!”卢养将一封信扔在卢植案上。
卢植头也不抬:“每逢大事有静气,养儿需谨记。”
卢养:“父亲,刘备的书信上写着他不能立即南下,原因极其可笑!”
卢植:“什么原因?”
卢养:“盗贼肆虐,治安混乱;田地荒芜,无人耕种;百工毁坏,诸业待兴!”
卢植皱着眉头看信:“‘燕地之粟,一百二、三十钱一石。往昔每逢灾荒战乱之年,人多食栗枣,去年秋天之陈栗二百二十钱一石,而枣需待秋而熟,哀叹民生多艰。长此以往,必民不聊生,一乱已平,再乱将起,身为燕人,岂不痛惜。故由公孙瓒率领牵招、张飞等将汉骑一千二百、胡骑八百先行南下助阵,余部一旬或半月即可出发。’”
卢植就是一叹:“二千骑兵,相当于一万步兵,可谓相当大的助力,估计是他手中绝大部分骑兵。幽州苦寒,每年依赖于冀州、青州、兖州支援赋税数十亿,战乱之后有困难本也正常。
况且刘备只是监军,并非幽州军主将,指挥不动乌桓中郎将宗员、渔阳都尉邹靖属下部队。刘备之士卒多是在当地招募,能在一月之内协调各方基本平定幽州黄巾,已难能可贵,是意外之喜,你也不要过分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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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养:“宗员围攻蓟县、军都山,两城坚固,不能南下也是正常。
程远志已死,安次、泉州早已打下,邹靖率渔阳营精锐南下,刘备令部下关羽、夏侯博等北上,合击渔阳潞县、安乐、狐奴、雍奴等地之黄巾。
渔阳黄巾已完全平定,邹靖的渔阳营,刘备的关羽、夏侯博、祁胭脂等部都已空闲,怎会抽不出士卒?不还有辽西的乌桓骑兵?”
卢植:“这不还有黄巾余部流窜到燕山诸山岭中,流窜到雍奴、泉州以东的沼泽、海岛中么?宗员、邹靖颇依赖上谷、渔阳、辽西乌桓,就算刘备想去指挥也叫不动啊。”
卢养满脸不高兴地离开,卢植转头问不做声的邴原:“你怎么看?”
邴原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刘备是之前的上级,批评他则容易被人认为忘本。卢植是如今和上级,不和他站在一起,立即会有不满。
邴原斟酌了一会儿才说:“刘都尉这样做短时间有害,长期有利,于幽州有利全国有害。
冀州黄巾肆虐,若不能在五月内能平定,巨鹿、清河、安平三郡国粮食减产甚至绝收已是必然,其他郡国亦会减产。当然按照刘都尉的做法,若幽州粮食产量们达到去年3/4,加上粟枣渔盐之利,则幽州百姓可以保全,即使鲜卑犯边也不可怕。
然而,刘都尉只知幽州而不只全国,只知局部不知整体。全国黄巾能否评定,关键看冀州,关键看能否迅速剿灭张角兄弟!况且冀州是国家的腹心,铠甲马匹钱粮所出,人口近600万三倍于幽州,赋税收入十倍于幽州,粮食产量五倍于幽州,率先平定冀州则不仅能保证冀州粮食产量,还能支援幽州。
总而言之,刘都尉重幽州而轻冀州存在政治站位不够高的问题!”
一口气说完,见卢植面沉如水,邴原心中咯噔一下:看来卢植在这个事情上对刘备真的很不满!
第366章 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
“什么?刘备竟违背众豪族意愿,只把粮食卖九十钱一石?怎会有钱不赚?”
在同一时间,宗员、羊陟、公沙孚、公孙度、郦兴让、阳雍、王门。。。无数人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刘备并不清楚卢植的不满,但也知道这个决定恐怕会招致来自幽州官僚和世家豪族的质疑和怨恨。
“粮食必须降价!”
刘备向前来质疑的徐荣、王门、郦炎、郦兴让、公孙范、公孙度等人指出:“天之道补不足而损有余,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强者越强弱者越弱,资财资产不断集中,直到有一天发生革命!
绿林赤眉之乱、黄巾之乱难道还不足以让你们警醒么?必行仁政,以民为本,降低粮食价格,招募安抚安置流民,才能避免再发生大规模的民乱。”
徐荣:“我能理解你的仁善,但并不意味着支持这种做法,宗校尉认为军队需要钱财鼓励才能奋勇拼死作战,作为属下我必须服从命令,这次来带着宗校尉口信:
一日不恢复百钱一石,一日不南下冀州!”
徐荣家远在玄菟郡,而且也算不上世家豪族,并无多少利益,带了话就离开,也不停留。
王门接过话头:“百姓若嫌弃价格高,也可以借贷嘛!分十年还清也不是不可以,不会将他们逼为盗贼的。”
刘备:“王兄这么快就忘了被谁围在城中?忘了谁给你解围?价格高一些世家豪族只是多赚些,却会使小民破产,甚至卖儿卖女,饥饿倒闭。价格低一些,世家豪族钱少赚一点,也是赚,并不伤根本,却对长远有利。”
王门、田楷等被数万黄巾围困在雍奴,多亏刘备、公孙瓒一力主张,说动护乌桓校尉宗员,血战数次,这才保全。王门自知欠了好大一个人情,只好红着脸退下,呐呐不言。
“贤弟这话说的不对!”
一个器宇轩昂,脸色阴沉的中年站了出来,此人名张庚,亦是卢植弟子,其兄长张举目前为泰山太守,同姓不同支的张纯为中山太守。渔阳家中田地数万亩,佃户数千人,马匹等生意也做得很大:“十代之前,我家也只是普通富农,乃是因为助光武皇帝立国,有功而得封赏。之后祖上数代披荆斩棘,艰苦奋斗,这才有了些家产。
若便宜给那些泥腿子,岂不是对不起祖宗?
让百姓欠账,既满足百姓急需,又对得起祖宗,何乐而不为!”
刘备深深地皱着眉头,他始终有着来自于后世的灵魂,曾经历过日益高起、无休止上涨的房价,知道任由世家豪族涨价,无钱买粮的百姓就会背上数十年还不清的粮债,就像二、三十年才能还清的房贷一样。
可汉末没有后世和稳定。数年之后,当大乱来临,欠债的百姓必然“断供”,百姓对世家豪族怨恨则会不断积累,再次出现打土豪分粮食的情形就成了必然。
换句话说,未来有巨大的系统性金融风险,此时粮食卖的再高,除了多拿些不能变现的欠条在手上,又有什么用?
可知道未来会发生大乱,刘备却说不出口,有时候,先知也是一种寂寞。
。。。
众人走后,王荣轻轻地给刘备按摩头部:“宗员作为一名将军,怎么会跟地方粮食价格扯上关系?”
思路客
刘备:“宗员手上有军粮和缴获的粮食,前者可以做账为被贼劫掠,后者直接可入私囊中。”
王荣:“让我们岂不是得罪了一方大员,同时让你师傅少了援军?”
刘备:“岂止宗员,还有涿郡太守羊陟、中山太守张纯、泰山太守张举、渔阳太守公沙孚。纵然得罪更多的人,我亦无悔!至于卢师,与马匹不多的黄巾战斗,公孙瓒、牵招、张飞皆骁勇骑将,两千骑兵已是可以屏蔽敌方侦查,是可分割、冲垮、追击敌方队伍的决定性战略的力量,卢师未必会怪我。”
人生就是一场场接连不断的赌博:每一次选择就像押大押小,得到的同时意味着失去,选择一条路的同时也放弃另一条路,投入到一个方面就会失去另一方面的机会成本,得到一些人的支持,就会失去另一些人的支持。
之前,刘家的粮铺在涿县、泉州、静海等地以百钱一石售粮,百姓凭借户籍登记,限量购买,每天总量不数百石。
现在,改为以90钱的价格售卖粮食,每日限量比之前增加一倍!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各家的报复比想象中猛烈。
王门、公孙度、刘庆等偷偷购买刘备的粮食,而转手高价卖出,转手就是30钱的利润。120钱相比90钱,看上去只是多卖30钱,因为粮食本成本就要5/60钱,实际上多出一倍利润!
连时常以将百姓困苦、民生多艰的郦炎、郦兴让家都在忍不住偷偷收购刘家的粮食。公孙范更是声称:“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敞开肚皮收购。刘备能做的,只是写信表达最真诚地劝告、最严正的抗议。
渔阳张家更狠,派出家丁阻止百姓向刘备买粮。
母亲耿氏、王荣等都劝刘备不要与众豪族作对,在卖出5千石之后,刘备仿佛受不了损失而接受了意见,却挑衅似的将价格提升到99钱一石。
这下如同捅了马蜂窝,幽州豪族们同仇敌忾,无论刘备卖多少,他们救买多少!宗员、渔阳公沙太守、渔阳都尉邹靖等也偷偷加入炒粮的大军。
1万石、2万石。。。10万石、20万石。。。
在咬着牙收购80万石、花出去约7000万钱之后,渔阳张庚、王门,涿郡刘庆等人忽然发现,刘家的粮铺的粮食仿佛无穷无尽,而自己家之前赚的钱都消耗殆尽,这才有着犹豫、迟疑、害怕。
张庚鼓舞士气说:“刘家不过30万小亩地,一年粮食出产不过5、60万石,他们是把过去几年的存粮都卖出来了,马上就要见底!大家再加把劲,刘备家撑不了多久!”
“对,他们撑不了多久!”宗员、羊陟等已接近满仓,手中几无子弹,因为之前的投入已成沉没成本,又身为两千石有着骄傲和威严,咬牙坚持继续增加投资,把老婆本、棺材本,给士卒的赏钱也挪用进去。
在继续购买刘备抛出的30万石后,众人计算总花费已经上亿钱,都急了:“刘备家怎还有粮食?他还有多少粮食?”
一个夏日的中午,十几艘海船,打着“糜”“王”“郑”“刘”等各式旗号,出现在静海码头,大批壮丁被雇佣,将一袋袋粟麦稻谷,从船上卸下、装车,在关羽等人帅兵押运下,陆陆续续进入静海、泉州、安次、涿县、渔阳等地。
渔阳张家张庚、张纯等人,幽州的官僚、世家豪族这下真的慌了!
第367章 静海大宗商品交易所
中山郡治卢奴,晦暗不明的房间里,灯火跳动
“5000万!刘备给乃公造成五千万损失!给我等着,我必杀之!”中山太守张纯将手中信件撕得粉碎,“来人,叫鬼手过来!”
一个满身肌肉、面容平凡的汉子如幽灵般出声:“鬼手谨遵府君吩咐。”
张纯指着画像和资料,一字一顿地说:“只要杀掉这人,给你百万钱!”
“先付30万!”
“成交。”
张纯有足够的理由憎恨刘备,他和泰山太守张举这两支张氏,家世2000石,合起来连田数十万小亩,佃户数千人,在渔阳郡从来都是第一富豪,在整个幽州也是排名前三的富豪之家,每年仅粮食出产就有数十万石,又经营马匹、铁器走私等生意,店铺、马队北至鲜卑西至代郡、上谷并州,东至辽西、辽东,南到司隶、冀州、兖州。
渔阳张家以99钱的价格买入刘备超过50万石粮食,加上自身储备,总共囤积超过1百万石粮食。
在徐州、青州糜竺家、刘繇家等商贾、豪族介入下,燕山以南、军都太行以东幽州、冀北的的粮价如同全绿一般惨淡的大熊市股票,从最高130钱一石,一路跌破100钱、90钱,最终跌到75钱一石。
张家不仅花出去5千万钱现金,仓库中囤积的1百多万石粮食,因为价格暴跌还相当于损失了4千万!在这段暴涨、暴跌行情中,多数百姓都购买了不少粮食,意味着一两个月之内,张家的粮食难以再高价卖出。
“哼!只要杀掉此人,再撵走徐青州商人,再等到秋收减产价格恢复,就可减少损失。”张纯打定主意。
。。。
渔阳郡、泉州
王荣正准备给穷苦百姓派粥,突然傻笑三声,满脸都是小星星:“一亿钱呢!我以后就是亿万富翁的夫人!我们刘家从此富比王侯!”
刘备接过她手中木勺,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除掉别家份额和成本,利润不过5000万。”
王荣:“夫君怎样想到呢?”
刘备:“幽州2百万人,以平均1人月食2石计,一月消耗不过200万石,一年约2400万石。上谷、右北平、辽西、辽东受兵灾不重,涿郡已补种粮食,就算渔阳减产大半,广阳郡绝收,幽州一年缺口不过1/4到1/3,即6到8百万石。
考虑到幽州地广人稀,有畜牧之利,有渔盐枣栗之饶,实际粮食缺口不超过600万石。
渔阳张纯、张举、张庚等人自信来的太奇怪,也没想到宗员、羊陟、王门、刘庆、公孙范等人会为利益而做出蠢事!”
“他们才不蠢呢,肉食者重利、食利,利令智昏,本是平常。”王荣高兴了一会,继而担心起来,“可夫君如此整治,会不会犯了众怒?”
刘备沉默半响:“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是福是祸,是盈是亏,咬牙和血也要吞下去!况且我屡次好意劝告,书信中多次提醒,公孙家、郦家、田家虽然眼红利润,也都比较收敛,纵容有损失,亦不大。
经此一事,除了静海威信涨,还有好处。”
一旁转出亦来派粥的糜竺:“侯爷,我知道!静海从此成为幽州、冀州北方的商贸中心、物流中心!各地物价看静海!不仅粮食,其他货物价格也将逐步以静海为参照!!!”
糜竺真是个聪明人!隔了近两千年,竟然能摸到大宗商品交易所的边。
“对,可趁机开设静海商品批发交易所。”刘备眼中光芒一闪而过,由衷赞许之外,也头疼双方合作时的地位和利息分配。
思路客
商人逐利,不论在东莱、乐浪还是静海,引来糜竺的本质上还是利益,当然刘备的威信也锦上添花。
王荣:“真好,胜了张家,我们就是幽州第一富商,以后我们要成为天下第一富商!”
第一富商?
“膨胀了不是!”
刘备敲了敲王荣额头,要想在合作中压糜家一头,或让糜家进一步为己用,还有许多困难。
如果不算静海刘家,徐州商人的规模,远在幽州之上,渔阳张家是渔阳,乃至整个幽州屈指可数的豪富和大地主,其财富也只能勉强望朐县糜家、牟平刘家的项背,跟临淮陈家等还有不少差距,跟汝南袁家更没法比。
论气候,徐州温暖湿润,农作物2年3熟,工坊几乎一年四季可开,幽州寒冷偏干燥,1年1熟,冬天仅仅是取暖、加餐、衣被就会花光半年积蓄,财富积累的速度完全没法比。论面积,幽州接近徐州3倍;论开发程度,幽州10郡1属,90县,仅200万人口,徐州5郡国、62县、300万人口。从人口密度、道路交通、经济技术,徐州都远在幽州之上。
而刘备能够在生意头脑、运作能力上压渔阳张家一头,也与他本身是穿越者,目光深远,历宦青、徐、司隶、幽、并等地,采各地之长,结识各地之人物,与各地豪族、商人做生意、成伙伴分不开。
徐州之富商,远较幽州更富有,刘备若以为胜了张家,就妄以幽州为基础,与徐、青商家比富,目前无异于自取其辱。
当然,刘备也绝不妄自菲薄。幽州为鲜卑、乌桓、扶余、高句丽、三韩等环绕,世家豪族子弟,轻侠壮勇,几乎人人皆有勇力,幽州富豪、文化之人物虽不如徐州、青州,英杰勇锐之人物却要过之,这互补之处,也是徐青商人们与愿与刘备合作的基点。
。。。
王荣一边轻声地唱着歌,一边愉快地给流民灾民派发粥,这几天的粥比之前的更浓郁,王荣也更大方,总问:“够不够,不够再加些。旁边招工,有气力的男丁,可以挖渠、种田、当水手。。。妇女可以养殖、织布。。。有一份营生总胜过流离失所。”
刘备则跟糜竺在一旁继续商议大宗“商品交易所”的细节,有了数千万现金,同时开设钱庄票号也成为可能,青、徐四州的中小商人出售粮食、漆器、铁器很到静海不方面带回的钱,或者大商人派船长前来贸易,怕船长、船员把钱抢了私分,或者各地商人卖掉商品后不一次性提现、打算用十天半月采买其他货物,就可在静海换成钱票或收货合同,然后在静海或东莱胶州港换回现银。反之,幽、冀商人亦可在胶州如此。
王荣本来就极美,又赚了大钱,又连续多日得滋润浇灌,整个人散发出夺目的光彩,如天上的女神,晃得附近的灾民、士卒低头不敢直视,却又不停偷偷窥探。
谁也没有发现,灾民流民中一个衣衫褴褛、面像平凡的汉子,不时用阴鸷、怨毒地眼睛,在王荣和刘备身上打量,牢牢握紧衣袖中的黝黑利剑。
第369章 必使盐卤如水乡
惊闻刘备遇刺时,渔阳太守公沙孚正在雍奴东面宁河附近海边安抚安置流民。
第二日,带五十骑急行3百多里赶来,见到刘备那一刻,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在刘备肩膀上狠狠拍了两下:
“你没事就好!否则两万余俘虏流民出个乱子,渔阳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
刘备:“我没那么容易死!受伤是我夫人。”
“些许药材聊表寸心。”公沙孚寒暄已经过,又谈到土地上:“那个价格你考虑的如何?”
刘备:“100万小亩要5亿钱,显然不可能接受!”
公沙孚比出一个1字:“要便宜可以,我要这个数的俘虏、流民!”
刘备:“一百?一千?”
公沙孚:“都不是。我要一万俘虏!给我,就以5000万的价格卖50万小亩给你!一小亩每年可以生出1到2石粮食,收你100钱,两年就能回本,绝对不贵!”
刘备:“你问问整个幽州,除了我有谁能一口气吃下50万小亩的地?除了我有谁能一口气开发数十万亩,把沼泽变成良田?”
公沙孚:“别哭穷,贤弟也要为我想想,张纯是中山太守、张举泰山太守,王门是郡从事,他们无一不盯着你手中俘虏,无一盯着我手中地。
要是太便宜卖给你了,两人上书皇帝,追究起来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别说地得吐出来,官职都怕保不住。”
程志远、邓茂之前占据的海边土地都便宜了渔阳郡,成为国有资产。
刘备:“公沙府君,豪族们都看到我收入数千万,谁也不说我前期开发30万小亩沼泽盐碱地,初期投入也花了数千万,许多钱还是借贷的。
程志远、邓茂已开发的地我一亩不要,我只要100万小亩沼泽、滩涂。既需要修海堤又需要修沟渠和排水,整治海边盐碱地、沙土地也不易,还不得投入近亿啊!”
公沙孚:“贤弟,两万人一年得吃40万石粮食,人送些给郡里,分些给豪族,也可为贤弟节省些钱粮不是。”
刘备:“我今年卖了上百万粮食,徐州、青州的朋友船队就在港口,又不是安置不下来。况且钱你也有一起赚。”
公沙孚自己也是青州人,坑张举、张纯一事上也赚了上百万钱的好处:“钱的事自然忘不了你的好,可现在豪族们意见很大,连带我这个太守也吃了不少闭门羹,我们就让一步,得其欢心可好?”
。。。
商量半日没有结果。
两人继续带着从骑,百多人分成泾渭分明的两列,浩浩荡荡的在渤海西侧的沼泽中艰难而行,尴尬紧张对立的气氛一刻不曾消失。
夕阳西下,海风渐起,风吹草低,如同青绿色波浪,摇曳生姿。大雁、海鸥低飞,自由自在。渔民摇船返回,唱起嘹亮悠远歌声,颇有渔舟唱晚的味道。
刘备不由陷入浓浓的回忆中,穿越前来过这里,记得这一片都变成田地和村庄,变成高楼大厦、工厂、港口和民居。也曾数次到过苏南、上海、浙北,对江南水乡有着深刻美好的印象。
登上一个小丘,刘备一边比划一边对众人说:“我希望这里如徐、青州、淮南,有平缓的河流,纵横的沟渠,如漂浮水中的圩田,平坦的道路,拱起的石桥,如梭的小船。”
优美的风景、刘备的豪言令公沙孚亦是精神一振:“故乡?齐国周边也跟你说的差不多。咦,听口音你这几个属下是青州人?”
王翁已经从青涩的少年,变成一名武勇沉着的青年:“小臣青州东莱曲城人士,早闻府君大名。小臣约十年前逃难至幽州,曾被黄巾、盗匪掳掠。。。”
公沙孚:“我们是临郡人,你是刘都尉属下司马?还不到30岁吧,真是英雄出少年。你可愿意跟我做事?”
故乡总是特别美好,他乡遇故知也分外让人欣慰。
“谢大人好意。”王翁摇摇头,“我一个流民能有今天,都拜骑都尉大人大恩。大人对青州人也乐于提携,邴原在卢中郎将属下为参军,任旐如今也是县长了,管承和家兄王豹都是刘家船队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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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沙孚啧啧称奇:“我都差点忘了,刘贤弟是经学巨儒郑君的师侄,也算半个青州人。
贤弟在青州黔陬(计斤)为县令时,救济灾民、开发胶州港、剿灭海贼,做了不少令人称道的事。”
老乡见老乡,遥远的距离就拉了回来。
刘备:“说道建设海堤,有一人不可不见,此人亦是青州人东莱人。”
“徐岳见过公沙府君。”
公沙孚连忙扶起:“听说你师从天文巨家、算学巨家刘洪,在天文、度支,沟渠、城池测量设计上极有专长,安次城外的护城河就是你设计。”
公沙孚见徐岳手中有两个奇怪方形物品,木框中嵌有细杆,杆上串有木珠,上面一排皆2个木珠,一个下面一排皆6个木珠,另外一个下面一排皆8个木珠:“这个是什么?”
徐岳:“算盘,最适合加减法,可从数个算到数千亿。”6珠、8珠分别是为了计算12、16进制,汉代十六两一汉斤,二十四铢一两。
公沙孚:“原来你是‘锱铢必较’之人!除重量、钱币之外,面积也可算么?”
徐岳:“世间万物,多可珠算!”
“好,就试一试本事。”公沙孚现场出钱币收支、粮食均输、沟渠土石方等题,徐岳和太守府的几个文士现场演算,徐岳计算时间用不到其他人的三分之一。
公沙太守又问修渠、筑堤事宜:“自泒水、巨马水口至沽水南口,北至鲍丘水(潮白河)四百里,每逢大雨或大海潮,皆积水无陆途。百姓希望修筑长堤很长时间了,可周边地势低洼,遍地沼泽无处求土。”
“此事易也!”
徐岳答道:“距离海边2、3里处,在沼泽中以木珊为骨、芦苇编织为墙,栽两行,相距四尺。六丈外平行之又为一墙,方法相同。将两墙外水中淤泥放入芦苇木墙中,等十天半月干了,两墙之内就和外面分隔开来。
再将两墙间水舀出。挖掘两墙正中间2丈为水渠,取其土,夯入两墙内外各2丈为堤脚,海堤既可成。”
“太好了!”
公沙太守一喜,忽又一忧,“可两堤之间6丈的水如何排出?水渠两侧又怎样通行?东西向的河流又如何通过南北向的水渠?”
一连三个问题都问到点子上。
徐岳:“其一,可制作脚踏水车将水排出。其二,每五里可建一座木桥,上通行人车马,下通渠水。其三,若河流不大,可于东西之河流,南北之水渠各设水门。”
公沙太守大喜:“奇才,当真是奇才!有此人在,何愁海堤不立,沼泽不治。刘都尉可一定把徐岳借给我,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刘备亦喜:“使盐卤沼泽之地如水乡,亦我之志也!”
。。。
经过许久商量
刘备忍痛让出一万俘虏,以500万钱加10万石粮食买入10万小亩湿地滩涂,实际面积当然远远超过。
同时以每年10钱或20汉斤粮食(约9市斤)一小亩的租金,租用100万小亩沼泽,租期10年,头三年免税。
渔阳豪族们皆以为刘备出了一万人、地租而不能买是吃了大亏!至于是亏是赚,就是穿越者预知历史的独特优势了!
东莱人徐岳舍弃刘备,为公沙太守征辟成为郡工曹掾,专门负责督建海堤、河堤就是另一证明。为了徐岳,刘备亲到郡城,与公沙太守与大吵一顿,看起来关系越发糟糕。
第370章 羞涩赵子龙
到五月初,河北各路官军已取得了明显胜势
东面董卓收复治所甘陵在内的清河国中南部,渤海太守杨璇收复了清河国北部,然而由于安平王刘续、甘陵王刘忠被张梁囚禁于于与清河国隔清河相望的巨鹿郡广宗县,董卓、杨璇投鼠忌器,害怕承担逼死皇亲的责任,屯不前,根本不敢跨过清水进攻广宗。
皇帝遂任命前幽州刺史、东海刘虞为清河国相,以宗室身份前来解决问题。
中路卢植、钜鹿太守郭典亦攻破梁曲、列人、斥章县(曲周附近),从南面步步紧逼,张角退守广平县、薄落津等地(今平乡、巨鹿一代)与张梁互为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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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面太原太守臧旻、中山太守张纯,将张宝困巨鹿北方的下曲阳(晋县周边),河间相则收复了安平国北部,从西、北、东三个方向对张宝形成合围。
此时,姗姗来迟的宗员、刘备军,沿着太行山东麓官道,自广阳、涿郡,中山,到达常山郡真定县,与屯驻在此的臧旻汇合。
。。。
“终于回到故乡了!山河依旧,房屋破碎,田多杂草。”赵浮是常山真定人,极其喜悦,从马上滚下来,趴在地上亲吻地上的泥土。
“吃土?”
臧旻周边的官吏、士卒露出奇怪诡异的表情,忍不住大笑,“幽州来的的乡巴佬!”
臧旻笑道:“宗校尉、刘都尉属下穷到饭都吃不起,要吃土吗?”
刘备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或许因为司马赵浮是本地人,以为常山的土也比涿郡粟好吃。”
臧旻双手一摊:“我军的粮食也来自于常山郡。”意思是要粮食没门。
宗员:“都是大汉将领,臧府君如此小气怕是不妥吧。”
“父亲绝非故意,我们的确实粮食很紧张。”臧洪在一旁眼神闪烁。
不难猜测,臧旻父子或许起初是因为对卢植抢走持节、北中郎将职务而心存芥蒂,继而为了争夺剿灭黄巾的后续功劳,既不愿意给予帮助,又不打算服从卢植将令南下。
同艰苦易,同富贵难。
刘备心里也是慷慨万千,口中依然是淡淡地的话语:“既然臧府君有困难,劳军就不必了,晚上我们自己解决。”
这就要泾渭分明。
。。。
扎营后,臧洪终究还念故情,送了三百石米粮,三十只羊,刘备随后让荀攸回赠五万钱。
黄昏,臧旻在真定城内摆了台宴席邀请宗员、刘备、徐荣、公孙度、关羽、荀攸等人。
见刘备带军候以上三十几个属下,臧旻脸上就是一滞,只好再让人加三桌。而张颌、吴岳、李山、周仓、简雍等人多是20多岁的年轻壮汉,食量很大,又一点不见外,不断叫加菜、加肉、加酒,令臧旻肉疼。
酒过五巡,臧旻深有城府,面上谈笑自若,心里不断骂娘。臧洪率先忍不住了,按住刘备酒杯:“吃大户么,想吃穷我们吗,你们太过分!”
刘备酒气上来,以为臧洪在开玩笑:“兄弟们连日行军,正要放松一下,多花几千钱,有什么大不了,你们说是不是?”
关羽、张颌几个还知道节制。周仓等军候有的划拳喧哗,有的解衣袒胸露乳,有的脱鞋,一点不把旁边旁人放在眼里。
臧洪捏着鼻子:“没经过主人家同意加菜也就罢了,这里是真定县的高档酒楼,别给我父亲丢人!”
“脱鞋的都给本官穿上,说的就是你周仓,注意点军人形象!别灌多了酒就丢本侯的脸!”刘备转头拿酒杯跟臧洪碰了一下,陪着笑,“队伍扩大的太快,新来的兄弟们有些没规矩。”
臧洪:“也不能什么样的部属都收啊!何况我一月也就几千钱,还不够你们一顿!下次我一定带一百人吃回来!”
待臧洪到它处敬酒,关羽就凑过来说:“臧君他们也忒小气,将官们水里来火里去、不知哪天就人死鸟朝天,都不容易,偶尔放浪形骸也可以理解。”
刘备只是笑笑,对简雍说:“你去算算账,免得主人家为难。”
简雍付了钱:“这酒楼倒是不便宜,一共二金,酒没咱们刘家的好,却贵的多,看来冀州粮食颇紧缺!”周仓等人更是把加的三桌上剩下的酒菜全部打包带走。
刘备:“兄弟们行军打仗数辛苦了,吃好喝好比什么后重要,我们不差钱!”
给臧旻、宗员告了罪,带着三十几个人率先离开酒楼。夜里城门都要关闭,臧洪特地派了一名臧旻的幕僚前去开门,刘备等人才驾驶着十辆大车,扬长而去。
那幕僚回来禀报:“大人,这些人太过无理,先是不请自来,府君已两次出言挽留,他们还自作主张地吃不了兜着走!明显不把臧府君看在眼里!”
臧洪摇摇头:“真不明白为何刘备老说忙,把一群老兵看得比我等士人还重要。”
。。。
回营后,发现士卒们也正在吃喝,当然只有些粟、米、蔬菜,几锅羊肉汤。
刘备与关羽、张郃、吴岳、简雍等,将在城里采买来的熟肉、腊肉、点心、甜食、水果,以及剩下的酒菜分给有功士卒,待士卒们吃好喝好,这才准备休息。
“大人睡了么?”
“是赵浮么?快进来,不是说放你三天假回家探亲,怎么就回来了?”
赵浮带着一个青年一起进帐:“回家看了看,亲戚们大多安泰,老娘催我赶紧为国效力,哪敢停留,因此连夜赶来。这是从弟赵云,字子龙,武艺过人、一身是胆,家中多亏他组织壮丁守御,才不至于遭黄巾荼毒。”
赵子龙!
刘备如听仙音,刚才的酒都化作云气,吐出小半,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一把抓住赵云之手:“你叫赵云,常山真定人赵子龙?好,我没睡就是在等你们兄弟啊!”
一言不合就牵手,睡觉还等我?赵云心想我长这么帅,这刘都尉不会有特殊癖好吧,急忙往后一缩,不经意将手抽出来,纳头就拜:“属下赵云拜见刘都尉。”
借机站的远远的。
刘备喝了酒,没发现赵云的异样,只是盯着人家看:“身高八尺,面如冠玉,姿容雄伟,如山如岳,好人才,好一表人才!”
放倒后世,妥妥一个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硬汉+小鲜肉。
赵云急忙躲在赵浮身后,一张白脸瞬间红成猪肝色,心想糟糕,刘都尉真有怪癖。
赵浮咳嗽两声:“都尉大人,舍弟曾在辽东服役,武艺高强,尤其善于骑射。”用怪异的眼光盯着刘备,仿佛在说你别老盯着我从弟看啊,他还小,恨羞涩的。
刘备抚掌大笑,直勾勾盯着赵云:“好,善于骑射好啊,赵云,你可想立功,升官,发财?”
赵云不由起了鸡皮疙瘩,又向门口退了两步。
第371章 破釜沉舟战巨鹿
历史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过去发生的事情,今后还会屡次发生;过去发生战争的地方,今后还会屡次成为战场。例如,霸王项羽曾经在巨鹿破釜沉舟击破王离,奠定诸侯盟主的地位,如今卢植又与张角对峙于巨鹿。清河国、巨鹿郡之间的界桥历史上可不止发生公孙瓒、袁绍界桥之战,还发生过卢植、董卓、皇甫嵩先后跟屯兵广宗的黄巾张梁对峙,而广宗就在界桥北侧。
卢植十分清楚,要论战场临阵指挥,他只算半路出家,远远不能与臧旻、董卓、宗员等长期带兵作战、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匹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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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对这样一个学究天人的大儒而言,他所钻研战争的是三种,其一是战争的历史--战例,其二是战例发生的地方--军事地形,其三才是部队的编制、兵器、配合、指挥等细节。
卢植发现巨鹿郡及其周边就是一个屡次发生战争的神奇之地,这里北有滹沱河,下曲阳、廮陶县,中有方圆数百里大陆泽、巨鹿县、沙丘、薄落津,南、东有漳水。在几百里范围内,有险峻,有平易,有矮丘,有通衢,有坚城,地形足够复杂,相互之间组合互动,因此生出的无穷之玄妙变化。
自尧在沙丘筑尧舜台,商纣王筑沙丘台于薄落津北、漳水以西,沙丘就成了历史。赵武灵王被被困死于沙丘,秦始皇亦死于沙丘宫。霸王项羽从薄落津附近渡过漳水,再沙丘破釜沉舟,之后南下巨鹿县和邯郸之间大破王离、击退章邯。
如今,这次轮到卢植了:“通过一个月的侦查和查阅资料,沙丘和薄落津是对神奇的地方!”
卢植指着项羽本纪,对邴原、卢养说:“王离20万秦军,围困张耳于巨鹿县,而章邯20万位于其南方数百里之邯郸,燕赵魏之诸侯屡次败于章邯、王离,于是深沟、高壁、皆不敢战。而霸王项羽独自击之,你等可记得项羽是如何做得?”
卢养大概记得:“第一步,项羽使蒲将军、英布攻击、骚扰王离军粮道!第二步。。。”
。。。
五月十五日
盘旋的乌鸦,两半的车辕,燃烧的粮草,弥漫的烟尘,流血的躯体。来自巨鹿郡中北部廮陶等地的上千人的黄巾运输队,为官军骑兵所袭击,这已经是十天之内第五次袭击。南方巨鹿县的张角无比头疼,因为他的十万黄巾,需要大量的粮草供应,而黄巾的粮草,大多缴获自巨鹿郡治廮陶、安平国郡治信都的官仓,以及收缴周边豪族的粮仓而来的粮食,亦存储于廮陶、信都等地。
“沙丘和薄落津果然对神奇的地方!”
于此同时,公孙瓒、牵招、张飞等率领的二千骑兵,也正在沙丘附近活动,公孙瓒击破驻守于此的数百黄巾,登上沙丘台:“沙丘南北约二十里,东西数里,小半为漳水环绕,自沙丘台顶俯视而下,视线半径可达数十里!
从大的讲,沙丘位于西南的巨鹿县、东南广宗、北面廮陶县之交汇,控制了沙丘,就将可以威胁、阻断张角、张梁、张宝之间的联系!从而创造将他们分割扫灭之时机!
从军事角度讲,沙丘可西见大陆泽,东可望经县,控安平国、巨鹿郡之交界,俯视漳水河道以及巨鹿郡之南北要道。即使不能完全截断张宝、张梁给张角运输的粮食,也能借助沙丘的高度,提前发现和不断袭击、烧毁运粮车辆!”
。。。
卢植:“项羽击破王离第二步,乃是令蒲将军和英布阻击南方的章邯军团!”
五月十二日
拿着卢植的亲笔信仔细阅读后三遍之后,宗员诧异变色道:“让我们南下插入到数十万黄巾之间?”
刘备却大概明白了卢植的计划,不由拍案叫绝:“击其必救!仿佛项羽破王离、章邯之战,只可惜你我是最危险的蒲将军和英布啊。”
他前世一直感觉军事地形有些枯燥,可当他发现三国演义中有无数地形错误之后,经过一些研究,终于发现了许多文字掩盖的的真实:实际上三国时期的各次决定性战役,或决定各个势力消长的斗争,或各个势力、太守县令太守的投降、叛乱等,甚至历史上的刘备为什么屡次丢掉徐州,其实都与河流、山川、人口等分不开。
因此,刘备在卢植教导下,也极其重视地理,才能迅速明白卢植的战略意图。
五月十三日,常山真定与巨鹿下曲阳的张宝之间只有百里,却也没有陷落,很大的原因是中间的河流割开了黄巾潮水般的进攻,亦隔开了双方的视线和情报。因此,宗员、刘备军精锐万余人,成功躲过张宝的斥候,自真定县向南,转向常山太守屯驻的郡治高邑。高邑距离失陷的巨鹿郡郡治廮陶只有不到40里,常山太守派兵屯在千秋亭,与廮陶的黄巾隔河水相望。
五月十五日,宗员、刘备做势攻打廮陶,同时利用骑兵将廮陶封锁得水泄不通。
五月十六日,乘着船只、木筏,顺着漳水支流东下,烧掉船只、木筏,只带十天干粮,从大陆泽东、漳水支流以西之间穿过。
五月十七日,来到公孙瓒已打下的沙丘,利用沙丘的高度、其上的建筑物、树木、沙土,奋力建设营寨、开挖沟渠,以抵挡未来张角等人的进攻。
。。。
五月二十日,张角军粮草紧缺,遂分兵四万,回头攻击占据沙丘的宗员、刘备,而广宗的张梁亦发兵二万相助。
邴原:“项羽围攻王离之时,章邯因为与王离有间隙,并未全力营救王离。于是缺乏粮草、孤立无援的王离被项羽带领诸侯,破釜沉舟击灭。可张梁是张角的兄弟,怎会不全力营救?宗员、刘备岂不是危险了?”
卢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让奇兵攻其必救,才能让张角从坚固的城中出来,削弱张角,达到野战歼敌的目的。”
五月二十二日,持节、北中郎将卢植、巨鹿太守郭典发兵三万余人,攻击巨鹿,东中郎将董卓攻击广宗,常山太守攻击廮陶,太原太守臧旻、中山太守张纯攻击下曲阳,河间相陈延、渤海太守杨璇攻安平国信都。
于此同时,屯兵沙丘的宗员、刘备却陷入了巨大危机之中。
第372章 张角之死上
沙丘,时间回到五月二十日
“五万大军围一个沙丘,还真的看得起我们!”荀攸望着沙丘之下连绵不绝的军阵,忧心忡忡。
人若上万,无边无际,更何况这些黄巾衣服、头巾、旗帜全部都是黄颜色,将沙丘台周边数里,围的水泄不通。
官军将士从沙丘上远远望下,仿佛黄颜色海洋。这时,黄巾齐声吼叫,一时地震山摇,给人极其震撼的感觉,即使张郃、邢顒、吴岳等久经战阵之人都有一瞬间神为之夺,更别说一些胆小的士卒已然瑟瑟发抖。
由于宗员内心极其不愿部众涉险,因此他虽然部属数量三倍余刘备,却也只带了五千人,比刘备的还略少几百人。在布置防御时,坚决要求防守靠近漳水的东面,将西面的开阔地带、黄巾的主公方向留给刘备。
刘备不得不以不到六千人,抵挡三万之黄巾。
四万黄巾,由于毒、白绕、杜长三名渠帅各领1万余,在北西南三个方面列成三个方阵。
于毒居正西,兵力最多,前排是超过二千刀盾兵、大盾兵,之后是五千矛戟兵,再后是五千刀剑兵,之后是二千手持大铁棒、斧钺的黄巾力士同时也是督战队,最后是于毒亲自率领近千骑兵,两翼还有超过二千百弓弩手。
于毒大吼道:“弓箭手,齐射射!”
二千弓弩手指齐射,在一里多范围内,能够在局部形成密集箭雨,避无可避,杀伤力惊人。
“道友们,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为建黄天,捐我此生,往求极乐!道友们,冲啊!”
十轮齐射之后,黄巾矛戟、刀剑兵躲在大盾、刀盾之后,在弓弩支援于侧,黄巾力士监督于后的情况下,冒着汉军箭矢,飞奔冲锋而来。。。
这边,刘备斗的极艰苦,由于兵力处于弱势,只能依靠沙丘台、沙丘宫的地形、断瓦残垣,以及一两天之内挖掘的深沟,修筑的土墙,借助地形形成弓弩交叉射击,以消耗大量箭矢以抵挡黄巾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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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公孙度却作壁上观:“章丘之下,敌军数万,旗帜整齐,这次刘备踢到铁板上了!”
宗员防御东面漳水沿岸:“东面有横流(南北流向)之漳水为沟壑,敌军不可能选择东面为主攻点,我们只需安坐,等着刘备低声下气来求,到时候收拾敌军的必是我等。”
公孙度和周边的司马、参军、军侯门都大喜:“正好提些条件,对刘备羞辱一番,以报一箭之仇!”
只有徐荣小声说:“一并被围在此,祸福与共,不必现在计较吧。”
迎接他的是一个个白眼。
显然,刘备拒绝公孙度送出的“粮食价格不得低于100钱”信号,让宗员及其属下军官少发了国难财,依然怀恨在心,有意给刘备制造困难。
战局也确实跟宗员设想一致,于毒、白绕、杜长皆有统帅之能,率领的也都是精锐部下,因此喊杀声从上午持续到中午,从下午到黄昏。直到夜间过一、二个时辰还搞一次偷袭。
。。。
五月二十一日
宗员、公孙度看到的刘备都快认不出来了,精神萎靡不振,左臂缠着白布,头盔上坑坑洼洼,衣甲上好些血迹、还有好几个破洞。
“看来你们那边情况不太好啊!”宗员一幅你求我啊的表情。
刘备:“敌军攻击虽然持续不断,但毕竟没有取得大型武库,披甲者少。我所担心的是,东面。”
宗员:“笑话,东有漳水支流,黄巾岂能过得来!”
刘备:“前期探马来报,广宗的张梁、信都的张燕都派兵向西,这两支都还为看到,岂能不小心谨慎?”
“儿郎们,小心戒备就是。”口中说戒备,宗员心里依然不以为然。
当天夜间,黄巾在西边鼓噪,上千黄巾精锐却偷偷从漳水上游乘船、木筏顺流而下,潜入沙丘东岸。
敌袭!敌袭!
凄厉的喊叫声,伴随着无数火箭,眨眼间将公孙度的阵地照的如同白昼。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黄巾自上游而来,在弓弩掩护下,迅速杀入公孙度阵地,于此同时,北、西、南三方的黄巾也发起了佯攻。
。。。
五月二十二日
从半夜到黎明,公孙度损失惨重,一退再退,宗员不得不派出骑兵,从侧翼冲出阵地攻击黄巾侧翼,才将东面的敌人击退。
刘备却无心嘲笑,因为漳水对岸,一夜之后出现了书外黄巾,整齐的营寨,精神抖擞的士卒,较高的披甲率,无一不显示敌方非同一般。
“人公将军!人公将军!”黄巾士卒山呼海啸,接着前阵容一开,一名仙风道骨的中年带着一群人骑马至河东岸,对官军指指点点。
在张梁亲至的情况下,黄巾再次越过漳水,对宗员、徐荣、公孙度发起潮水般的袭击。于毒、白绕、杜长亦不甘示弱,同时从北、西、南发动进攻。
当日下午,攻丘疲倦的黄巾发出更高的吼叫声“大贤良师!”
张角来了,而且重新带来了1万人,漳水西岸围攻沙丘之黄巾,达到近5万,东岸则有张梁、张燕3万余。
“师尊怎来了?”
张角:“我不来能行么?两天了,4万人打一个沙丘打不下来。西南百里外,有卢植4万人虎视眈眈在后,今天我就站在阵前,要是打不下沙丘,你们都别来见我!”
于毒、白绕、杜长于是发了疯似,亲自带队冲锋,在五倍以上优势兵力支撑下,十余次攻到沙丘上。
官军这边夏侯博、关羽、赵浮、张郃、赵云、韩猛、吴岳、周仓、李山、阳终等亦亲自上阵。刘备亦不得不带着亲兵四处救火,简雍、荀攸等文士亦抄弩持剑,跟随杀敌。
夏侯博、赵云膂力过人,箭无虚发,率领的幽州轻侠、常山义从们亦多神射,多中头颈、胸腹,一天之内平均每人射出两壶箭。夏侯博、赵云都射出四壶箭,专门射杀披甲黄巾将官、百夫长,差点把于毒射死。
关羽则以力胜,带着一群手持大戟、长刀、长矛的腰跨妖刀的勇士,专挑硬柿子啃,看到哪些敌人最凶猛就上去一阵冲杀,杀千夫长三人、百夫长十余人,狠狠打击敌方气焰。
张郃巧变善谋,利用挖掘的沟渠坑道,反复退后、设伏、围歼、包抄、反冲锋,前进,再退后设伏。。。
埋伏在周边的公孙瓒、牵招、张飞、乌敏英两千骑兵见战况惨烈,主动放弃隐藏,在战场外围多次发动冲锋、袭扰,以牵制、延迟、打断黄巾军进攻。
好不容易撑到黄昏,黄巾退去。
沙丘上,不论刘备军亦或是宗员军,都死伤过半,余下的也人人轻伤,几乎虚脱,荀攸带着受伤士卒,送来吃食,许多士卒吃到一半既躺倒地上睡着,各种销魂的高难度睡姿出现,如果不是战场,仿佛行为艺术展览。
更严重的是,平均每人身上只有不到三十支箭,若明日黄巾再来,射光箭矢,就只能短兵相接,在兵力悬殊之情形下,短兵相接意味着黄巾只要愿意伤亡1万人,就能歼灭沙丘上不足5千残兵。
而刘备本人,则多处受伤,伤口崩裂,不支倒在战场上,若非简雍、柳青帅亲兵及时救援,已被割了脑袋,做了最垃圾穿越者。
第373章 张角之死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五月二十二日,卢植留下数千人守曲梁三城(邯郸东、曲周南),与郭典亲率领3万余大军,放过正北面广平、巨鹿县不攻,向东北沿着漳水西岸水陆并进,以骑兵遮蔽黄巾援军,3万人围三缺一齐攻曲周,半日即下曲周。
终于二十三日午前,赶到沙丘之南二十里外。同时,卢植西侧还尾随着广宗、巨鹿的2万余黄巾军。
前锋纪灵率领三千骑兵,自南围杀入,与公孙瓒等汇合,直接透重围,从北、西两侧杀出,给了沙丘上困兽般的刘备、宗员等人极大的鼓舞,也给张角极大的压力。
同时,郭典率领的水军,到达薄落津,放火船烧掉张梁建于漳水上的浮桥,顺流而下,击溃沙丘的黄巾船队。至此,失去了曲周、薄落津、船队、浮桥,了漳水以东张梁、张燕进攻通道已完全割断。
至此张角终于发现,自身在沙丘虽然有5万大军,却为北面的宗员、刘备,南面的卢植变作了肉夹馍,于是立即向西北边撤退,欲先与西侧尾随卢植的2万余黄巾汇合,之后撤往平乡或巨鹿县。
张角军在撤退过程中,遭到官军公孙瓒、牵招、张飞、赵云、张郃等众多骑将的追击、冲突、分割,出现相当大的恐慌和损失。
担心士卒全部逃散,于毒、白绕、杜长皆建议与官军决战。
经过了二到四月的势如破竹之后,黄巾在幽州、颍川、汝南接连失败,冀州黄巾活动空间也被剧烈压缩,此外,张角不得不考虑另一个重大问题,若不能击败官军,就将失去来自东面、北面的供应,必然粮草、辎重不足,日益瓦解,即使困守孤城也难以持久,遂有决战之心。
五月二十四日,
为了不被消灭,张角改变之前各自为战的犹豫,集合周边数县兵力,一次性压上了所有砝码,打算与卢植决一死战,打算通过一次胜利来鼓舞士气,因此派出了超过八8万名黄巾精锐
张角背靠大陆泽,向南列阵,张角自居中军,于毒在左、白绕在前、杜长在右,每三千人余一个方阵,总共25个方阵,其中两翼有6千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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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植向北列阵,自将中军,以纪灵、典韦、刘朗、吴巨等为前军,以宗员为左翼,刘备因伤重无法领兵,遂以公孙瓒为右翼代统刘备兵为右翼。
中路是由大盾、刀盾,长枪、矛戟、弓弩混编的步弓兵,共计2万余人。其中拥有超过5千名铠甲齐全的刀盾、剑盾重步兵,5千大戟士、长刀兵,超过5千弓弩兵。中军比正常情况更加松散,前几排突出若干个锥形向前,各排之间的间距较大,从而给了弓弩兵隐藏、前进、后退的空间。
两翼的宗员、公孙瓒共拥有超约8千名轻重骑兵,都是经过若干次战斗的精锐。
战争开始钱,张角鼓舞属下:“道友们,昔日韩信背水列阵,今日我亦背水,你等不拼死而战,更待何时!”
黄巾遂奋勇争先。
卢植则一退再退。
官军中路因为数量只有黄巾中路的一半不到,为了不被两翼包抄,不得不尽量拉开战线,同时不断后撤。黄巾由于宗教狂热和战斗顺利,则不断前进。
小半个时辰后,黄巾军前军3万人便突入官军阵中上百米,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凹字中心。同时,宗员、徐荣、公孙度,公孙瓒、牵招、张飞、张郃、赵云、韩猛等率领勇猛之8千骑兵与黄巾6千骑兵斗得不亦乐乎。
公孙瓒、宗员将马匹、骑术、战斗技能较差的黄巾骑兵大部分分割、包围、歼灭,少部分撵走之后,绕到黄巾军侧翼、后翼**。黄巾作战勇猛但缺乏纪律,顺利时难以指挥,不利时则四处逃窜,结果被官军包了饺子,切割成数千人一小块,准备分别吃掉。
张角的鼓舞,比想象中更加有力,黄巾虽然陷入战役上的劣势,但人数更多,战斗意志没有太大减弱,以至于战斗从上午持续到中午。
东南方,烟尘直上云霄,不久响起鼓点般的马蹄声。
双方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都扭头望向马蹄声的方向。
不久,三四千西凉骑兵、西羌、匈奴骑兵呼啸而来,直冲黄巾中军!
官军皆大喜,黄巾则陷入苦战和动摇。
战车上的卢植气得几乎要喷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本以为我是那只黄雀,没想到董卓要做躲在暗夜中的猫头鹰!”
。。。
战后几日,刘备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头枕乌敏英大腿上,绝美的祁胭脂正一勺一勺给他喂着汤药。
荀攸、关羽、牵招、张飞、张颌、简雍、卢植的次子卢正等不时小声的议论着,个个脸神忧郁:“这都第三天了,怎么还不见醒来?会不会。。。”
祁胭脂咬着嘴唇:“玄德他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众人都欲言又止,暗自摇头叹息。
公孙瓒、邴原拉着卢正,作揖告罪后转身离开,张角虽死,张宝、张梁、张燕等人依然拥有超过二十万部众,战斗正酣,由不得多加停留。
关羽、赵浮、赵云、张颌、韩猛等亦作一揖,转身追快步追随。刘德然略微犹豫,亦拉着刘朗跟了上去。
只留下荀攸、张飞、简雍、李山、阳终等数人。
乌敏英的兄长乌长英嘀咕道:“那些人有的平日与我弟称兄道弟,有的侍奉我弟如主君,如今却纷纷投到新主子麾下,迫不及待想立功劳。”
张飞追到门口,不耐烦的将门一关,大声嚷嚷:“兄长为了卢中郎将而受伤,卢中郎将除了第一天来看过一眼,后面竟然只派个次子来,太他娘过分!”
“你小声点!”荀攸急忙制止张飞,毕竟在众人眼中,身兼持节、北中郎将、尚书、通儒、马融弟子、袁隗好友的卢植才是可倚仗的派系核心,才是可以托付的主君。
刘备虽然平时被袁隗、卢植视若子侄,但终究袁家有袁基、袁绍、袁术等,卢植有养、正、毓、德四子,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刘备威胁自家子侄的未来核心地位。
换句话说,刘备的错在于他过分优秀、老成,让同一辈的大多数人为之嫉妒,甚至让上一辈的人也深感压力,但刘备却无足够背景支撑。
以至于听闻刘备重伤昏迷,卢植的反应不完全是悲伤,反而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窃喜。
然而没人知道,刘备虽然眼不能视、手足不能动,耳朵却分外灵敏,意识分外清晰,将将众人的语气、呼吸了解的一清二楚,甚至可以猜测到惟妙惟肖的表情。
第374章 夺舍
可惜刘备意识为躯干所束缚,周围全是黑暗,冰冷坚硬,怎么努力逃离,也逃不掉。
“别逃了,老老实实跟我合为一体!”一个阴冷声音传来。
声音的方向,是漆黑中的不断旋转的一团黄光,赫然幻化出一个头戴五方观,身着明黄色袍,左手八宝镜,右手桃木剑,仙风道骨的仙人模样,释放出无穷威压。
张角!
‘合为一体’怕就魂魄俱散了,刘备瞬间不停战栗:“妖道怎入我躯体?”
张角:“道友修炼道家法术,与贫道有缘,将贫道魂魄引来。”
刘备转身就逃。
张角用八宝镜一照,刘备动作就是一滞,立即追上,右手桃木剑一削,就切下刘备左脚。
“啊!”刘备撕心裂肺的哭着,惊慌失措地逃跑,生怕张角几刀把他削了。
张角却不追,只是抓住刘备的断脚,咬了一口:“真香!”
“变态贼道士!”刘备生怕被一口吞了,逃得远远的。
而张角却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刘备并不敢靠近,以为张角是猫捉耗子,无聊时逗着玩,肚子饿了再吃,有多远跑多远。
可过了一会儿,刘备的脚竟然又长了出来:“莫非我现在氏魂魄或者元婴?”
见张角却并不追过来,刘备鼓起勇气靠近。却见张角盘腿而坐,宝象尊严,手中捏着那块断脚碎片比刚才略小了些。
见刘备靠近,张角也不攻击,只是虎视眈眈的盯着,继而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刘备发现张角手中的那小块碎片又小了些,这才恍然大悟:张角正在消化,短时间根本难以消化。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张角还未炼化吸收时轰轰烈烈斗一场,刘备立即在手上换幻化出一把宝剑,带着千钧之力向张角疾刺过去。
张角额头上突然出现第三只眼,照出一束光华,化出一把桃木剑,继而缩小成一把寸长飞剑,挡住刘备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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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飞剑极其灵巧,左突右刺,刘备被擦中好几下,痛得撕心裂肺,却连张角一片衣角也摸不到,急忙向后惶惶而逃。
那飞剑追了几十米,却不追了,刘备一靠近,就再次刺杀过来。
三番五次之后,竟然给刘备找到规律,发现飞剑远离张角后,速度力量灵活都有所下降。刘备打过不少仗,亦是杀伐决断,想通了就干,勾引飞剑向自己刺来,却将自己手中之剑幻化成两个手套,一手一个死死将那飞剑抓住。
那飞剑也有灵性,拼死挣扎翻滚,几乎将刘备甩成一个陀螺,虎口迸出血来。
刘备咬住牙齿,牵扯着飞剑向远处逃窜,一路上歪歪斜斜如同醉酒。
果然,距离远了飞剑挣扎就弱了,终究被刘备控制在手里。刘备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江飞剑撇成两段。
“啊!不!”张角的痛叫声,即使隔得老远,也听得清晰如在耳边。张角立即飞身杀来。
刘备立即逃窜,远远地跟张角躲起迷藏来,同时一双手套化成磨盘,消磨断成两截的飞剑。
对比不断挣扎的飞剑,刘备试了试发现张角手中的断脚碎片,自己竟然略微可以远程控制,于是每当张角追近就让碎片拼命挣扎,把张角弄得苦不堪言,总是追不上。
。。。
飞剑上磨出来的碎削刘备不知道怎么吸收,心一横放了一块到嘴中,用力咀嚼吞下,只觉得肚里翻江倒海,比得了阑尾炎还痛。
痛了好一阵,那碎片终究化作一股暖流,让刘备浑身上下无比舒服,头脑中却多出许多残缺的法则、道术来,包括如何炼化和操纵飞剑法则和一些基本的修炼道术,其中包括如何炼化别人的魂魄。
这时,张角更加疯狂的追杀过来,同时第三只眼又吐出一只飞剑,一起夹攻刘备。
人在求生压力下潜力无穷,一面免逃窜,一面磨飞剑,磨磨成小块既忍痛吞下运转炼化法术。
生吞这种方式,危险性极大,尤其是张角道术高明,法力惊人,很可能被小小碎片开膛破肚,只有刘备这种半懂不懂的敢做。风险大利润也大,炼化速度是张角的数倍。
不知道斗了多久,偶然发现角落里两个闪着微光的鼎,刘备心念一动,两鼎就化作两个官印,护在身边,原来是大汉静海亭侯、骑都尉两印,前者略大,既用操纵飞剑学到的法门,操纵两印与张角及其飞剑斗起来。
两人相互抓扯,互相炼化,互相斗了许久,张角身上黄光越来越若、黑光越来越多,动作越发缓慢。刘备身上黄光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强大,却装作虚弱,一直与张角纠缠。
“化!”
刘备忽大喝一声,两印化回两个大鼎,将避无可避的张角罩在其中,“小!”两鼎既不断缩小,把张角死死压缩,困在其中。
张角用八宝镜、飞剑不断敲击大鼎,飞剑竟然穿透骑都尉鼎,一剑刺透刘备腹部。
刘备痛入心肺,幸亏长年作战,受伤无数,忍耐伤痛的能力颇强,双手将飞剑拔出,一膝盖折成两段,丢入磨子碾磨。又将一鼎化出一截棒槌,砸蒜泥一般对张角砸起来。
“啊!”张角疼得吐出一口黄血了,“师弟饶了我吧!”
声音悲切,令刘备有些心软,但想起他刚才欲把自己大卸八块,吃掉、消化掉、魂飞魄散,就冷起心肠,继续鼓捣不停:“谁是你师弟,刚才吃我脚、削我时怎不说我是师弟!”
。。。
不知过了多久,张角萎缩得只有1/3变做一个幼童大小,只是脸上依然是中年道士,黄光暗淡,基本上变成白光,体外黑气弥漫。
“小友,老道来救你。张师侄手下留情啊!”于吉拿个浮尘急匆匆赶来。
“呃,张师侄怎这般模样?”于吉忍不住笑起来。
张角:“师叔救我,救我!”
“此人有大因果未了,不可杀之,否则必受反馈。”于吉把刘备拉到一边细细诉说原因。
刘备:“可他法力强大,心性凶残,今日放了,之后制不住必生祸患。”
于吉:“勿忧。张角把你的八宝镜交出来!”
张角肉痛得都要哭了:“师叔别拿走。”
“此乃天下人之物,非有德不能居之。”于吉将八宝镜拿在手里却化为一个龙纹扳指,又对张角一指:“入!”
“不!”张角既被吸入扳指,“你不能这样对我!”
于吉:“张角你引起变乱,死者数十万,反噬在身,肉身已破,却妄想夺舍重生,不自量力,如今能保留道魄已算最好结果,不可再造次!”
于吉:“刘备,此扳指乃是传国玉玺之一角所化,遗落在黄河中,侥幸为张角所得。有大因缘,可予你助力。
离开太久,回去吧!”
。。。
刘备但觉得浮光掠影,竟然已经恢复知觉,回到现实世界。
“夫君醒了!”
“侯爷(都尉)醒了!”
刘备眨眨眼,面前几张俏脸,正是喜极而泣的王荣、祁胭脂、乌敏英、拓跋伽罗等人,还有母亲和荀攸、张飞、简雍等亲信:“我睡了几天?”
“不多,七七四七九天!”回话的正是于吉。
刘备欲起,却浑身无力,只好在床上说:“谢师傅拯救之恩!”
于吉却说:“你有大因果,以后不可叫我师傅,否则我必受反噬。”
荀攸挤进来:“兄长,卢中郎将围困张梁于广宗,月余不下,皇帝派的督战宦官左丰已经来了,正在大发脾气。”
刘备:“不好,怕要出大事!”
第375章 索贿
“卢中郎将不再想想?
颍川、汝南、陈国黄巾已灭,朱俊正围剿兖州黄巾,皇甫嵩正围剿南阳黄巾,不日就将胜利,董卓部也有斩杀张角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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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们相比,你兵最多,功却最少,要换将首先换谁一望可知!”
说话之人面色白腻,身材颇胖,无有胡须,乃是小黄门左丰。
听见左丰提起董卓杀张角一事情,卢植脸色上几乎要抽筋,除了朝中没有亲眼看到的人,军中所有人都知道董卓起初不听号令、而后在卢植大功将成的关键当口出场劫走了斩杀张角的功劳,两人可以说有仇不共戴天:
“还请禀报陛下和各位重臣,臣敢不鞠躬尽瘁,拼命而为。只是广宗城内有黄巾数万,急攻不仅部队损失大,也不易取得效果。若缓攻,则敌粮食日少,内必生乱,必将最终成擒!”
左丰取出一颗金粒,在手中把玩:“好说,好说,只是要看你的忠诚和态度了。”
声音在‘态度’两字上着重,卢植起初还不明白,在旁边邴原提醒下恍然大悟:“我卢植两袖清风,哪里有金银珠宝?”
左丰:“你们连战胜利,攻破城池,就无所获?”
卢植:“为了鼓舞士气,我分文不取,都分给士卒。”
左丰:“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言尽于此,卢中郎将好好考虑吧!”
。。。
刘备来到广宗西北卢植大营时,正逢左丰怒气冲冲离开帅帐,只来得及打个照面、通个姓名。
卢植见刘备醒来,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很是高兴,当即留刘备用膳。
刘备问清原委,说:“恩师,大汉官场政治生态如此,掌兵大将不奉承巴结宦官,就相当于不服从皇帝,就相当于不讲政治。不努力适应这混浊的河流,与之同流,怕会被淹没啊!”
卢植并不认可:“举荐我的人是大将军、三公,看中的是我之谋划、才干、威望。皇帝陛下知我忠诚,若一时为小人蒙蔽,纵然有雷霆之怒,我一力承担就是。”
刘备:“数月前,黄巾势大,州郡逃亡,几乎所有人都不敢当这北中郎将。
如今,张角已死,剿黄巾一役,到已经完成了八、九成以上,甚至可以认为基本完成,只剩下一点小小的尾巴。余下之事几个郡守就可解决。
行百里者半九十,朝堂和地方衮衮诸功,都盯着这些功劳,都想着分一杯羹。若此时丢官,岂不是天大的功劳化作乌有,白白送给别人?”
卢植:“你记住,名声是立足之本,宁肯丢掉官职也不可丢掉名声!越是在高层,越是强调清流、浊流,越是强调立身持正,京师对你的评价一向是摇摆不定,你要是继续交好宦官,袁公、杨公怎可能给你推荐要职?”
刘备:“不用讨论派别。师傅只需对左丰表示尊重,陪陪笑脸。钱我来出,人我来陪。”
卢植不做声,只是处理军务。
刘备心想师傅一定同意,只是重视面皮,不好说而已,对卢植这种气节,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做法,他很欣赏,但不赞同。
。。。
左丰监军帐篷
左丰看着面前的袋子,满眼都是小星星:“刘都尉何意?”
刘备:“前线艰苦,害怕照顾不周,一点敬意,供大人开销。”
左丰:“这是给我的,还是给赵忠、张让几位常侍?”
刘备暗骂宦官贪婪:“当然是给左大人的,京师中常侍另有厚赠!还请为我师多多美言。”
左丰迫不及待收入囊中,笑嘻嘻说:“刘都尉立有大功,身负重伤,朝堂诸公都明白,从亭候晋升乡侯没有问题。贵师海内大儒,若能对我等宦官态度好些,并修书与几位常侍表达善意,我回去一定在皇帝陛下面前美言!”
刘备:“我师傅那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我一定跟他好好说说。”
。。。
“不行就是不行!你别想了!”卢植坚决拒绝,连虚与委蛇都不愿意。
刘备:“几封正常的书信而已,问候下几位中常侍,讲讲前线的困难,说说我等的敬意,表表对皇帝的忠心。师尊不愿意,让邴原代笔,之后签个字就可。”
卢植:“你知不知道,几封信就是投靠宦官的证据!
别把我架在火上烤,太尉段颎当年巴结宦官,不仅自己权势熏天,故吏也多为两千石,可最终还不是下场悲惨,名声毁于一旦。”
刘备:“赵忠、张让之恶不如王甫,弄权不如曹节,师傅也不用学段颎那般打压党人,只要过了这道关口,凭扫平黄巾之大功,就是三公九卿,翩然不可复制!”
卢植:“你给我滚出去!”
。。。
刘备气呼呼走出帅帐,邴原,荀攸都以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你们怎么呢?”
荀攸:“国之上将巴结宦官就不必了吧,写几封信给皇帝陛下、四府表表表忠心就是。”
邴原:“北中郎将起于公车征辟乃天子门生,又有建策、首义、救魏郡、赵国,收服巨鹿大部,灭张角等大功,实乃国家柱石,皇帝绝不会信小人之言,都尉大人何必纪人忧天?或是有私心?”
邴原清正,善于品评人物,要是指责刘备攀附宦官的评语传出去,不知道又会惹出多少麻烦。
刘备连忙辩解:“你以为我是为自己求官?
错,大错特错,我如今不到24岁既官至二千石,就算立下大功,就算送上千金,皇帝或者宦官能给我九卿当?
我是为了你们啊,卢师若能位居九卿或三公,你们的未来就是坦途,数年之内能有一批县令、县长。若是卢师被换掉,别说升官,就是现有的功劳,也会被后继者抢走!”
要放在前世,他是绝对不肯干这种事的,现在却干起来毫不犹豫--胡林翼都花钱捐官,他为甚不花钱保证卢植现有官职?
。。。
广宗南,界桥,董卓大营
“你说刘备给左丰送了二十金?”董卓鼓着铜铃一般的大眼睛。
李儒往后面缩了一下:“千真万确。”
董卓:“那我们就送二百金!拿下左丰,又有董太后美言,持节都督河北军事之位启岂不是手到擒来!这桃子还得我来摘!”
第376章 丢官、董卓
七月,冀州大地满目疮痍,庄稼稀疏,官道上秋风萧瑟,马铃寂寥
“兴数万之众,出兵千里,凡百姓之费,公家之奉,军饷粮草,马匹胶漆,日费千金。而卢植造做围堰于广宗,作壁上观,以待天诛张梁数万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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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圣旨,一名宦官,一队虎贲,一辆囚车载着卢植,自广宗南下。
四万大军,在他丢官去职之时,相送的,不过几百人。
相送十里复十里
卢植转过头,须发花白发,竟似老了十岁:“都回去吧,为师有功而无过,你等不必担心,也不用陪同南下。”
语气苍凉
公孙瓒:“师傅所言极是,只是路上不宁,弟子可为师傅抵挡盗贼。”
卢植:“也罢,一路相伴也不寂寞。”
卢养、卢正是长子,刘德然是女婿自然一路护送。邴原本就为卢植征辟,卢植去职,他也相当于下课,这选择跟随,他学问精深,交游广阔,善于放低自身位置与人相处(善下人),去京师能够帮忙打点。
刘备拿出二十金并数千铜钱:“这些钱供路上花销,到雒阳多半要走些门路,不够的德然到我账上取。”天上人间酒楼和马驴贸易都能持续产生利润,供应后续花销不成问题。
刘备欲言又止。
卢植看出顾虑:“玄德不必相随,当时你劝贿赂左丰,为师拒绝之时,早已想到今天的下场。
放心,断不会有事。诸位大臣不过是眼红功劳,皇帝向来对能斗的鹰犬颇看中,都不会要为师姓性命。
倒是这边的部众、同僚,需玄德仔细照顾。董卓这人不讲规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誓不罢休,你们都要小心些。”
卢植看得通透,其实就算刘备送上千金,朝中诸公、诸宦官也多半不会让他继续干下去。
就是袁隗、杨彪也有顾虑,无他,卢植学为海内古文经学泰斗大儒,治政则担任尚书十年,出则牧守两郡,教则有刘备、公孙瓒、郦炎等,为将帅要是立下平定黄巾之首功
待卢植、公孙瓒离开,留下的之人皆心事满满。
关羽、赵浮都说:“失去了卢中郎将,我们日后日子怕是苦了。”
荀攸:“搞不好填沟壑、打头阵让我们上,计算功劳却会被董卓窃取。”
刘备对关羽之前的离开也难满意,只是毕竟是关羽投靠的是卢植,是同派系之人,算不得失节:“离开的人全了名士气节,留下的人护了国家大局,去留肝胆两昆仑,无所谓对错!
我在这里保证,只要有我在一日,就是拼了丢掉官职,也给大家昭昭天日。”
牵招:“董卓升帐了,还真迫不及待啊!”
。。。
董卓鼓着铜铃一般大眼:“卢植的下场诸位都看到了,国家日费千金,要求我一个月内既破广宗,得张梁之首级,诸位有何看法,可速说来。”
沉默,长久的沉默。
董卓:“咦,刘都尉你素来多计,可先发言。”
荀攸见董卓身旁的李儒露出不经意的冷笑,知道其中有诈6,急忙拉了拉刘备。
刘备:“我昏迷近两月,不清楚情况。”
董卓:“不说是吧,好,明日攻城,你做先锋。”
摆明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刘备:“我身体虚弱,属下血战数月,伤亡惨重,何况我部多骑兵攻城非专长,攻城器械不齐备,城内外形势亦不知道,董中郎将逼我急攻是想逼我送死,还是想逼迫数千幽冀州子弟送死?”
“放肆!”董卓:“本中郎将持节都督河北诸军事,你敢不从?来人,拖下去斩了!”
当即有几名全身铠甲,腰玄利刃的飞熊军士拉着绳索上来动手。
“我看谁敢!”身后典韦、关羽一人踢翻了一个,宝剑一出,“以为我等之兵不利乎?”
“董中郎将且慢!未战而先杀二千石,怕不能服众!”巨鹿太守郭典。
宗员:“刘都尉只是说明天攻城不行,没有说过几天不行,董中郎将何不宽限几天?”
清河相刘虞对刘备说:“都是同僚以和为贵,兵器都收起来罢。”又对董卓说等,“还请董中郎将从长计议。”
其余众将亦一起劝告,倒不是跟刘备关系多好,而是担心董卓要是成功拿一名两千石立威,之后轮到自己头上怎么办。
董卓:“一天不行,那我给你三天,三天若还准备不好,必军法处置!”
刘备:“非也,何须费力攻打,我有一计胜过数万雄兵。”
董卓:“何计?”
刘备:“筑高原有围堰,挖掘水渠以清水灌之。”
董卓:“妇人之见,围堰岂数日能成?圣旨都说了如今日费千金,皇帝陛下急切得很,本将为陛下之臣自然也忧心如焚,怎敢懈怠!各将皆回去好生准备,三日之后一齐攻城!刘备打头阵!若有懈怠军法处置!”
。。。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当天夜里宗员、郭典、杨璇等既找上刘备诉苦:“先前我等尚且不觉卢中郎将宽厚,如今来了董中郎将,是要用我们的血来染红他的功勋啊!
张梁部众数万,皆精锐、狂热,前面又劫掠了安平国、清河国的武库、粮库。之前卢中郎将围攻月余不能下,如今我等蚁附攻城又岂能轻易攻下?”
几人说来说去,都很欣赏刘备之能力,同情刘备之遭遇,要是刘备带头反对董卓,大家一定支持云云。
刘备自然是大骂董卓一顿,然后对几人的支持感激泣零,又请吃饭喝酒。
宗员、郭典、杨璇等表示酒就不喝了军中不宜饮酒,又闲谈了一会儿纷纷找理由离开了。
荀攸从屏风后面走出:“这几个老贼要兄长挑头闹事,自己在后面坐享其成。”
刘备:“走,我们巡营。”
月朗星稀,
两人沉默地又转了几圈,荀攸越发诧异刘备的沉默:“为了士卒少损伤,兄长莫非真要与董卓真刀真枪的干,他可是持节大将!会毁掉前途的!”
刘备不答
不知何处响起长笛声,技巧虽不高明,其音哀怨而悲伤。刘备循着声音找到一处营寨,只见其中哭声凄凄惨惨。
“将军!”
士卒们急忙把笛子收起来,几把抹了眼泪,畏畏缩缩看着刘备,夜间无理大呼、唱歌、吹乐属禁止,违者可斩。
“拿来!”刘备用袖子擦了擦笛子上口水,吹奏起来,其声如怨如泣,如泣如诉,一会如在家等待夫君的妻子,一会如期盼儿子的父母,翘首以待的稚童。
士卒闻之泪下,久久哭不决。
哭声渐渐止,刘备将笛子扔回去,一把拔出宝剑。
“将军,饶了我等”士卒们急忙跪下。
“他们罪过虽大,其情可悯,不至死啊。”荀攸亦急忙求情。
“过来!”刘备令亲卫拉过什长,一刀挥下。
那什长闭目等死,只觉得一凉,却发鬓落地,半响从惊恐中恢复过来:“我没死?谢将军饶命之恩!”
“干瞪眼干嘛,不知道军中夜间不许喧哗?都把发鬓割了!”
刘备一刀割下自己胡须:“我亦犯错,以须代首,你等以发代首!”
一什士卒都跪下来哭泣道:“谢将军不杀之恩!”
。。。
刘备:“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忍蚁附攻城,用士卒之命去填前途吧。我付出的只是胡须,可他们要付出的是生命!”
荀攸漠然半响,说:“可董卓那边如何交代?”
第377章 墨者
若不急攻城必违军令,若急攻且不忍士卒多伤亡,刘备彷徨无计,整夜辗转反侧,黎明才倦极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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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闻大嗓门张飞来报:“糜竺、徐岳来了,在大帐等候!”
刘备刚做了噩梦,惊疑不定,披衣而起,一脸倦怠:“你二人来此作甚?”
糜竺大笑:“我二人特为襄助都尉破城而来!”
刘备揉着眼睛:“张梁粮草充足、甲坚兵锐、士卒勇敢,广宗城小而坚固,如何破城?”
“我为都尉运粮饷煤铁百船,沿途收纳流民三千,就在营外!”糜竺把老大不愿意的徐岳推前面来,“余下之事就在此人!”
徐岳却不说破城,只是说渔阳静海周边的海堤、河渠整体已经勘测设计,正在施工:“都尉不知,其实我是遵从兼爱非攻的墨者!制作攻城机械之事实非我愿。”
众人都吃了一惊。
原来墨家因为组织严密,技艺精巧,在春秋战国大行其道。墨子去后,逐步分裂,出现了秦墨、楚墨、晋墨、齐墨等,相互之间敝帚自珍,又争夺巨子地位,于是渐渐没落。到了秦、汉,天下一统,墨家的兼爱、非攻、尚同实际上已经实现,于是组织日益不存,思想也就完全变成了隐学,墨家组织已经变得极其松散、不存,互相之间甚至不知道对方是墨者。
刘备、糜竺再三劝告,徐岳以墨家经义为名只是不许。
刘备:“杀数万人而使数百万人不至于流离失所,是墨子所谓‘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
“尔等百姓,遭天灾人祸,穷苦之极,赊儿卖女,不得已揭竿而起,岂是天下之害?连田阡陌,价值巨万者方是天下之害也!”
“我好心帮你,你却以我为仇敌!”糜竺大怒,拂袖而去,作为大地主,大商人,简直就是墨家对立面!
刘备:“据我估计,到刘洪和你这两辈,墨家典籍尤在,却少有发展。更多留下的却是能够创造财富、改善生活的技艺,而且不断有新发明,例如浑天仪、算盘之类就是吧!难道你不想将墨家历代发明推广天下,让百姓都得其利?或者不想墨家学说成为显学?”
听到‘天下’‘显学’徐岳眼神明显亮了:“都尉有办法?”
刘备:“人都以为墨家之技是奇技淫巧,我却以为奇技淫巧是国家百姓立足的基础,无天文必不知农时,无农学地不能丰产、百姓不得足食,无冶金岂有铠甲兵器,无丹药医师则病无以医治。
我一直有打算,将研究算之学、物之理、天文历法、丹药医学、航海、冶金、农业等理论、技巧之杰出人物集中一地,立各门中杰出者为博士,互相讨论,共同研究,开山授学,推动理论和技术进步,推广民间。可惜不得其人,直到遇见你们师徒!”
徐岳说:“春秋百家,只有墨家、农家、道家研究各类奇技,都尉大人作为大儒弟子,能够认可,真是我等知己。大人一直以来兴农业、研冶金,言行一致。”几乎要给刘备贴上墨家之友标签,当然与刘备穿越前当过数学教师能够跟他聊聊算学不无关系。
有加分项也有扣分项。
徐岳:“可惜大人太过好战,不符合‘非攻’之墨义。”
刘备:“以霹雳手段,显墨翟心肠。天下非大同,则不能‘非攻’;墨家之人,若不能位居九卿之一的大匠大作,又如何能说动皇帝立墨家为显学?只有居人上之人,方能将墨家之理念,技巧推行于世啊!”
徐岳犹豫好一阵方说:“都尉大人所言有理,若是肯依我三事,我便制作攻城器械。”
刘备:“别说三件事,就是十件事也行。”
徐岳:“大人先不要轻易许诺,这三件非同小可,必须白纸黑字手书保证书与我方可。”
一旁的张飞大怒道:“你小子好不懂事,我兄长什么身份,一向言出必诺,何须保证书!”
徐岳扭头不理睬张飞。
“好,写就是,你说。”
徐岳:“其一,渔阳之海堤、河渠,计斤之运河、港口,皆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我和不少属下皆青州东莱人,每逢夏秋,暴风肆虐,海潮侵袭,洪水泛滥,海边田地多为海潮所袭化为盐碱地,河边肥田多为洪水淹没粮食为之绝收,希望都尉大人能组织东莱之民,沿海全境修建海堤、河渠。”
“狂生!真是狂生!”荀攸倒吸一口凉气:“你知道要花多少钱么?堤坝、水渠、树林、河闸、防护林,每十里怕要上百万。东莱海岸线至少千里,那可是上亿!”
刘备却在认真思考可行性:“首先要修筑的,是城镇、港口、河流田地边的堤坝,要疏通的也是这些地方的河渠,就可减少支出。其次,既是造福于百姓,所需钱粮可从府库中出,也可在富家中摊派。第三,我今只是一骑都尉,怕是无法协调各方,需要为县令、太守方可。”
徐岳:“都尉大人若为东莱太守或青州刺史或县令,或大人的门生故吏、友人为之,则必须尽力践诺!”
刘备:“好!”
双方都知道这是一个长期契约,徐岳是专门人才,若刘备长期不做出实际行动,徐岳随时可以拒绝离开或拒绝效力,凭算学、天文历法、航海、冶金等方面积累的专业技术能力,在世家豪门中不愁找不到下家。
徐岳:“其二,都尉大人为黔陬令时,曾言欲修运河,联通胶州湾、莱州湾,我希望大人尽力为之。”
刘备:“此事耗费甚巨,与修建海堤、河渠一般难度。此间事了,我可每年出资十万钱,供你先行勘测。”
“谢明公。”
徐岳大喜,连称呼都改变了,“第三件,墨家尚非攻,天下皆可为兄弟,广宗黄巾虽有叛乱之举,大部分亦是不得已而为张梁裹挟,城破之日,还请放下屠刀,不杀投降之黄巾!”
张飞指着徐岳鼻子呵斥:“混账!你可知道,官军损伤极多,对黄巾怨气极大,若不屠些俘虏,如何平士卒之怒?阵亡士卒抚恤又岂够?各级将吏功绩岂够升官?都尉大人如何从亭侯变成乡侯?”
荀攸亦怒:“持节统兵大将是董卓,又岂能听你一面之词?”
徐岳:“第三事是前二事的前提,若此事不许,我们的协议就此作废!”
第378章 黄巾平
“广宗城并非正南北走向,而是偏东西向三十度。”站在围堰上,吴岳指点江山,“清水主干从广宗东南向东北流,支流自广宗西、北两门流过,向东北汇入主干,包裹广宗。我们可以在西、北二门外修建攻城漫道。”
东面、南面是董卓与刘虞的防区,自然不关刘备等人的事。
徐岳:“此外,作为一个长方形城池,广宗的弱点在四角,只需每角修建二条攻城漫道,就能对角形成两面围攻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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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巨鹿太守郭典主攻击西南角和西门,乌桓中郎将宗员、渤海太守杨璇主攻北门、西北角。
三天,修建三条攻城漫道,并且在外侧挖一条新渠将清水支流引开决不容易。张梁属下于毒驻扎在广宗城外与清水支流间,随时可以对施工队伍发起进攻,同时开挖新渠工程量极大,想在三天内完成,几不可能。
。。。
董卓几乎不能相信:“刘备还真建攻城漫道,挖水渠?可有打造攻城器具?”
李儒:“刘备自在前挖渠、建道,留郭典、徐岳、麋竺在后面打造攻城器具,有冲车、发石车、云梯、攻城橹台、盖板车等,种类数量众多,质量精巧,许多之前只在书中见过,没有见过实物。”
董卓:“要是攻城漫道能够修成,那早就成了,卢植也不会下狱,刘备当广宗城内张梁是傻子,还是当我是傻子?攻城漫道必是虚,攻城器械实!听说那徐岳在进攻广阳时立下大功,这下不好办了,别真叫刘备把城攻下。”
李儒:“这有何难,只需如此。”
。。。
当天午后,张梁果然令于毒部、并城内精锐,共万五千余精锐,出西城门攻击正在修建漫道的刘备部,一时间民夫惧怕,全数逃跑。
哪想到黄巾前锋踏过清水支流外数百米就一齐跌倒,陷入陷坑。
前排赵浮立即率领上千弓弩箭矢不断射击,迟滞黄巾步伐。原来刘备早料到黄巾必然出城,早几天就让典韦在夜里偷偷挖了一道浅沟,并用草木遮挡。官军见黄巾都莫名跌倒,以为刘备有神仙相助,士气大振。
黄巾拼着中箭好不容易冲过浅沟渠,见弓弩兵逃窜,都大喊着冲杀过去。迎面却撞上严阵以待的典韦、关羽,二人以战车、辎重车在前,长短兵器在后,黄巾哪能冲得过。
修建漫道的刘备、简雍、糜竺居高临下操纵强弓硬弩,向黄巾阵中射击,造成起死伤无数,尤其是弩机,一箭能射穿一到两人,黄巾纷纷躲避,队形散乱。
两边各一阵鼓响,左边牵招、赵云、吴岳,右边张飞、张郃、乌敏英,一齐率骑兵包抄冲突,郭典又率预备队赶来,一时间杀得黄巾鬼哭狼嚎,败退回城。
。。。
刘备部众将士正在交战时,却冷不防清河相刘虞、参军李儒、司马李傕、郭汜等率领数千士卒,打着支援友军、运输粮草的幌子入了刘备、郭典大营,留下几十石粮食,将制作好的攻城器械全部拉走,只剩两台投石机。
“荀攸,你守的大营,怎会如此?”打了胜仗,刘备原本很高兴,现下却快气的吐血。
“我原本与刘虞认识,也就没想到他们会出阴谋,结果被强抢,是我大意啊!”荀攸捶胸顿足,满面愁容。
钜鹿太守郭典亦愁苦:“刘虞也不是无信义之人,背后指示一定是董卓。可如今没了器械,如何攻城?难道真能在三天之内将漫道修到城下?”
。。。
守城者在兵力足够条件下,往往派兵出城扎营,为掎角之势,张梁亦如此,或亲自帅兵,或派遣张燕、白绕、杜长等人出击,不停骚扰打击董卓、刘虞、宗员等人。
于毒虽败,也不气馁,每过一、二时辰就发动一次小规模进攻,昼夜不息,以恐吓民夫、迟滞刘备军进度,虽每一次都被打回去,施工进度也被严重拖慢。
刘备大怒,严令荀攸、徐岳重制器械,又将部队、民夫分成三组,昼夜不停赶工期,并许下重赏,激发积极性。郭典也利用太守身份,陆续又招来数千百姓,日夜投入施工。
到第三日傍晚,攻城漫道终于推到距离于毒营寨三百步外,荀攸、徐岳也赶出来五台投石机,推到攻城漫道上,对于毒和城墙上投放石弹、陶土弹、石炭弹。
投石机威力极大,一打就是一片,且非血肉之躯能抵挡。于毒营中大哗,士卒多四散,于毒遂将余部逃回城中。
去了于毒,典韦、关羽立即派出敢死队,将数十辆轻车、辎车、上有木板的盖车推到清水边的桥头,堵塞黄巾出城通道。因此攻城漫道建设速度大大增快。
。。。
三日下来,张梁在刘备这边吃尽了瘪,面对其他几方并不落下风,心里就有着打算:“若被、东、西之将,也如此,广宗城岂不是被围死了?”心思动摇,做起下步打算来。
第四日清晨,董卓、刘虞等果然仿照刘备建设攻城漫道,张梁也派出白绕、杜长部队逆击。
正在焦灼间,张梁亲率大军数万,以张燕为前锋,直冲广宗东门外的刘虞部。
张梁知道已无退路,大呼道:“诸位道友,官军在西面、北面修墙、挖渠,是要把我们困死在广宗,我们不能答应。官军一向屠城,我等已无退路,何不拼命一场,灵魂必能上天国!杀啊!”
“不好,张梁是想冲过界桥,到清河国去!”
董卓立即派遣部队增援刘虞,可刘虞缺乏准备,绝非背水一战、全力出击的黄巾敌手,被打得大败。刘备营外因为新修的攻城漫道、沟渠阻挡,通道狭窄,黄巾竟然过不来,于是都拼死冲杀刘虞、董卓军,竟然有数万人杀过界桥,荼毒清河国。
董卓不由面如死灰:“追,都给我追!一定要把张梁留下!”
几日后,皇帝收到了宗员、刘备、郭典、杨璇等联合署名奏章,一起将罪责归咎于董卓。皇帝遂大怒不已,立即下诏免掉董卓持节都督诸军之职,令宗员代之。董卓原本因所部杀掉张角有功,拟封为乡候,也一并停了下来。
八月,诸军合力,于清河国消灭张梁主力二万余人,俘虏壮丁三万,俘虏妇孺无数,并斩张梁之首传于京师。张燕、于毒、白绕、杜长等早率领小股骑兵、水军,跳出包围圈,找山岭、水泽潜伏,无影无踪。
此时,宗员、董卓、郭典等认为应该尽杀三万黄巾壮丁,以充功劳,以绝后患,争取几名两千石人人封侯,与计划妥善安置俘虏的刘备发生了激烈冲突。
第380章 奔丧
“兵法上讲,形态相同,趋势各异。之前,秦末民无定主,故高祖、光武皇帝重赏投靠降伏之人,以劝来者。
如今,海内一统,只黄巾叛逆。允许降伏无以劝善,杀之足以惩恶。
更何况黄巾多数已沾了血液,野了性子,对官府、豪族等人上之人毫无敬意,今日放纵黄巾俘虏归去,他日必将复叛。因此,饶恕俘虏绝非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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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结结巴巴,将一席话说完,擦了擦汗,见众人都愣住,心道李儒确大有才干,准备的说辞能震住台面。
宗员疑惑董卓如何长了见识,嘴上也不揭破:“董中郎将说得好,何况士卒们死伤无数,得到的却很少,如今不厚赏士卒,下次平乱如何让他们卖命?”
刘备:“战场之上,两军对阵,生死较量,皆须发怒张,奋其智勇,刀剑无眼,箭矢遮天,生死各安天命。
战场之后,俘虏伏地,人皆胆寒,脱甲执白,弃械求饶。屠之如屠鸡狗,不足以言勇。若能诛其首脑、骨干以严律法,赦免大部普通俘虏以展恩德,则多数俘虏既感激不尽,又胆寒怯弱,怎会有复叛之心?”
杨璇:“你们三人都说的极有道理,争论的焦点都是别人手中的俘虏,何不各扫自家门前雪?”
“不可能!”三个人斗鸡眼一般,互不相让。
刘备属下原本就有黄巾降将、降卒,以降卒招募降卒,当然无往不利,因此向他投降的俘虏特别多,有万五千余,他却只报告1万。而宗员、董卓一向有杀俘之恶名,几个人加起来俘虏总数也只有二万也就不奇怪了。
可人都有嫉妒、自矜之心,不愿意承认自己之错误,不论宗员、董卓,都认为许多被打得走投无路的黄巾投靠刘备的原因,必然是刘备手伸得太长、私下用了手段。
反之,刘备觉得两人做法不符合儒家仁义为本的价值观。
正僵持不下
清河相刘虞突然出声:“要说难以驯服、不听调遣,南匈奴、乌桓、羌人比黄巾更严重,既然宗、董二位中郎将能降服乌桓、匈奴,自然能够把黄巾值得服服帖帖。这些年,守护边疆之士极其缺乏,不如让俘虏北上戍边。”
董卓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心想你刘虞跟我一伙,怎么帮别人,指着刘虞说不出话来。
刘虞却不当他一伙,之前围攻广宗,刘虞扎营东门外和界桥之间,为黄巾大败,张梁部逃入清河国,几乎丢掉性命和官职,当时还挺感激董卓来援。之后逐步想明白界桥如此重要之地,董卓不亲自屯守,又不派遣精锐屯守,而让刘虞这般不懂军事之人屯守,早就打着围三缺一的打算,代价就是刘虞的性命和前途。
。。。
商议毫无结果,最终自行其是。
董卓将五千俘虏砍了脑袋,做了首级,加上击杀张角的功劳,因此封为乡侯,秩3000户,宗员乡侯3000户。刘备亦为乡侯并之前共2600户,由于没有足够官职,只给他议郎的虚职。
卢植也因为察觉黄巾、建立策略、破张角等有功,不仅免去了罪过,复为尚书,还得封亭侯。
按照朝中要求,刘备把手中一万俘虏分派给各郡国服徭役、劳动改造,余下私藏的五千,早由乌敏英、糜竺、王翁等载着,从清水入黄河,顺流直下,直入海中,与早在乐浪海冥、开城的夏侯博等人汇合,继续壮大实力。
俘虏带来的矛盾并未随着封赏淡化、化解,不久,徐岳既上书,弹劾董卓屠杀俘虏、冒充军功。
董卓本是袁隗故吏,又有军功旁身,正常情况下绝不是徐岳这种小官能告倒。
徐岳使出了杀手锏:上千黄巾俘虏按有红色印记的厚厚一摞户籍资料,记载有俘虏们的姓名、籍贯、生日,家庭,宗族等情况。这些俘虏不是别的,而属于被董卓杀掉的一部分,现在他们的亲人、宗族化作索命判官,其中数百人在雒阳南宫公车属门外静坐示威,高呼惩治“杀人狂”“贪污犯”。
几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上千人共同将矛头指向董卓,就不得不让皇帝、三公、大将军感到棘手,让背后支持董卓的董太后也说不出话来。
雒阳太学生很快得知了董卓的暴行,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要求严惩凶手,给大汉一个朗朗乾坤。同时刘备的仁义广为宣传。
平乐观、白马寺的僧、道亦集体上书、举行集会,揭发董卓的丑恶。
皇帝一纸令下,免去董卓东中郎将职务,消减1500户,从乡侯变为亭侯。给刘备增户400、共计3千户,并接替东中郎将职务。皇甫嵩剿灭颍川、汝南、南阳黄巾有功,亦封乡侯,朱俊会剿豫州黄巾、剿灭兖州黄巾有功,亦封乡侯。其余臧旻、陶谦、曹谦等人都有封赏,于是皆大欢喜,只有皇帝刘宏为不断付出的黄巾、铜钱哭泣不已。
。。。
冬,十月
刘备春风得意马蹄疾,步步高升平步青云,哼着小曲准备启程到黎阳赴任,从幽州来的一封信,使他痛哭流涕、方寸尽失:母亲耿氏去世了
“不,不可能!母亲才四十三岁!前些日子在巨鹿见她还挺好的。”刘备跌倒地上,怎么也不敢相信。
送信的是耿氏娘家人耿绩:“老夫人一直身体不好,尤其侯爷受伤卧病在床失去知觉近两个月,天天以泪洗面。幽州天气寒冷,前些日子老夫人又糟了寒,本将养好些,不知是谁叫厨房准备了狗肉,吃下后不久,既头疼欲裂,不省人事,终究。。。”
刘备:“儿子千里觅封侯,母亲却病死故乡,子欲养而亲不在,莫待丁兰刻木祀,痛哉,悲哉,惜哉!”
。。。
“臣东中郎将刘备,因母丧,辞官归乡守孝,望皇帝陛下恩准!”
大雪越下越大,一支车队,人皆着白衣服,向东蹒跚而行,离开的是漫天大雪的雒阳繁华。
于此同时,董卓哈哈大笑:“天助我也!刘备一走,我就有机会起复!”
袁府中,袁绍阴冷一笑:“从此刘备将远离何进,短则一二年,长则三五年,大将军何进如在我股掌之上!”
第381章 宗族、儿女
涿县,楼桑里
全涿郡名列前茅的世家豪族,正在大办丧事。
虽然刘备在渔阳静海开枝散叶,有别于宗家,号称静海刘氏,又称静海堂,因刘备的父亲埋葬在楼桑里附近祖坟里,耿氏去世前依然千万嘱咐刘子玉、刘元起把她葬在涿县丈夫坟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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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阳静海的刘家堡坞异常雄伟,虎踞巨马水北岸,俯视周围数十里的集市、民居、工坊、农田、港区,控扼巨马水、泒水、南沽水,见过的人无不赞叹。
然而,楼桑里刘氏祖宅虽然不断维修,却依然是数年前的外貌,规模。家具、装修等都无太大变化,只是略扩建前院,在两侧、后面多了一圈住宅、马厩、工坊、仓库。
反倒是刘子玉、刘德福、刘元起、刘朗、李山等人,围绕刘氏祖宅建了一批新房,再建了二丈高墙,涿郡人称之为东楼桑里,原楼桑里称之为西楼桑里。
因为耿氏、王荣等之前多不在此居住,刘氏祖宅也早就改变了功能,变成楼桑刘氏的学堂,也承担一部分祭祀任务,刘备在此的田地,也早就捐赠给宗族为祭田,所产供应祭祀、补贴教师、救济困难族人。
祖宅大门口悬挂着“侯爵第”横匾,两侧竖匾写着“威震大漠南北功封静海侯,义昭燕赵故地福泽后来人”,门旁两个高大威武的石虎,无不昭显楼桑刘家鹤立鸡群的地位。
进门既是扩大之后的前院,两侧几间厢房是学堂,正几间房是宗族祭祀庙宇,耿氏的灵柩就停在庙宇正厅。周围廊柱,灯笼都换成了白色,随风飘扬,诉说着一个人生的结束。
刘子敬已经明显衰老发福,左手杵着拐杖,右手指着庙宇中:“耿氏虽然是嫡媳,可也不能放在正厅!还有那个来路不明的乌桓小子,怎像嫡孙一样迎接宾客?”
刘德广缩着脑袋,跛着腿:“谁说不是,我看那乌桓女人下一步就要把野种纳入楼桑里家谱。”
“呸!”
刘子敬一口痰吐得老远,“我在一天,就是楼桑刘氏的家主、族长,他们想都别想。”
一旁的刘德福、刘儒急忙躲得远远的,十年之前父亲、长兄就不停对刘备动手,得了不少教训。没想到过了十年,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依然还看不清楚形势。
。。。
灵柩一侧,跪着四名妇人,虽然衣裳素白,面色凄苦,头发散乱,妆容不修,依然能看出殊丽姿色,尤其是四人皆鼻梁高、轮廓深、肤色极白,眼睛呈现蓝色、银灰色,颇与中原不同,来访者即使知道无理也忍不住多看数眼。
居中的两名妇人之间,跪着一名6、7岁小男童,神情倔强、跳脱,不时东张西望,想要起身玩耍,被侧后旁边一名同龄女童死死拉住。
中间居左的妇人三十岁左右,乃是万里挑一的绝色美人,一把拉住男童:“焘儿,不许顽皮,这么多人看着,好好跪着,把阿母教的孝经再背一遍。”
中间居右的妇人二十五六岁,与刚才那个有三四分有相似:“玄德说男孩不顽皮的不聪明,这种肃穆场合我们跪久了也困乏,何况孩子。让他去玩吧。”
“不行!”
“都怪你,焘儿现在入不了家谱。”
“有海津君封号还不够么?”
两女针锋相对的争吵起来。
中间居左的祁胭脂因率部归汉封海津君,在刘备的女人中地位超然,不比正室王荣低。中间居右的是侧室乌敏英。两女原本主次分明,也算和谐。直到乌敏英前不久因平定黄巾之功封海州君,对祁胭脂就失去了原有的敬意。
耿氏去世后,无人制约劝告,两女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据说与中间那一对男童、女童的教育有关。
左右的两名女子对视一眼,神情犹豫着低下头,逗弄身旁篮子中睡着的幼童、婴儿,对中间两女间的火药味视若不见。
刘明是刘子玉之子,现在一旁负责照顾香火灯油,发放纸钱,还未娶亲,对美丽女子毫无抵抗力,偶尔偷看四个美妇人。
可是,刘明此时不仅不好奇四位美女说了什么,还往旁边退了两步,心里怪怪的:美则美矣,就是脾气烈如河东狮,可远观不可亵玩,更非我这般普通人能觊觎,也只有七兄这样非常之人能消受。
刘明又转向粉雕玉琢几个小孩,男童叫刘焘,小名佛狸,是祁胭脂之子,女童刘雪梅是乌敏英之女,都是虚岁7岁。
刘明感觉有些奇怪,问父亲刘子玉:“都说孩子像母亲,可刘焘最爱舞刀弄棍,骑羊射箭,雪梅最爱读书绘画音乐,岂不是正好和他们母亲相反吗?”
刘子玉脸上抽动了两下:“有什么好奇怪的,儿子像父亲,女儿像母亲而已。”
刘明不服气的问道:“为什么七兄其他几个女儿,就连两三岁的刘翠竹都有不少亲朋故旧提亲,小雪梅更漂亮,却没人打雪梅的主意?”
“我看你是想媳妇想疯了,不好好读书做事,净琢磨这些事。”刘子玉在儿子头上猛敲一记,心里却担忧不止,连自己儿子都能看出端倪,要是被有心人探究,有些秘密怕保不住,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
算算日子已经快半个月,刘备应该回来了,可依然不见踪影,难道是路上发生了不测?
。。。
这些天来,王伯无时无刻不在巴望着刘备回来。之前静海刘家有耿氏组织家中生产、分配、经商、赈灾,和协调家庭内部矛盾,失去了耿氏,王伯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楼桑里刘氏有今日之财富,今日之政治地位,都是因为刘备的缘故,丧事还要靠他来主持,今后的家事也要靠他来协调。
。。。
官道上,前后数十统一穿羊皮衣、羊毛衣的矫健骑士护卫,胯下清一色来自草原的乌桓鲜卑马,马上挂着弓箭矛戟,护着中央十余辆两马共驾的三轮马车。
回家是最美的旅行,路上的行人都洋溢着喜庆和轻松,看到白衣白车面色悲戚的一行人,不仅丝毫不注意他们的悲伤,反而免不了驻足观看,充满好奇:
“这是哪家大官,威风如此!豪奢如此!”
“大丈夫当如是!”
第382章 求签
刘茂如今虚岁4岁,生的粉雕玉琢,声音清脆,特别惹人爱怜。王荣哄睡觉,茂儿经常用脆生生的童声问:“大(祖)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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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荣:“大母离开了。”
“阿父呢?”
“阿父生病了。”
“王爷爷(王伯)呢?”
“王爷爷在幽州老家。”
“舅舅呢?”
“舅舅在算账。”
“大母呢?”
“大母不在了。”
“大母,茂儿就要大母抱抱,哇。。。”
“大母不在了,茂儿要听话,别哭。”
“要哭,就要哭!”
刘茂生下来约5市斤,还是早产,王荣此时还是个半大孩子,紧张失措地不敢抱儿子,生怕碰坏了:“这么小小的一个,怎么养得活?”
王荣的母亲早早去世,耿氏就承担起育孙责任,早早请了奶娘,亲自给刘茂换尿布、洗澡、哄睡觉。。。一把屎一把尿照顾,手把手教儿媳妇王荣育儿。
1、2岁时候,王荣整个重心都在儿子身上,初时挺有耐心,疼爱地不得了,如今虚岁4岁了,孩子早过了最懵懂、最听话的阶段,十分顽皮起来:淘泥巴把自己弄成花脸,把院子里的花拔掉,扒狗狗的毛,将吃食扔在地上又捡起来吃,将瓷器摔坏。。。稍有不满就拼命哭闹。
王荣一会就被儿子弄得烦不胜烦,见兄长王斌过来,往他怀里一塞:“舅舅带你玩”
王斌接过侄儿,举的高高的:“茂儿,来舅舅抱抱,带你去打弹弓。”
刘茂却挥动小小的四肢,手按在王斌脸鼻上,脚踏在胸口上,拼命推却:“不嘛,茂儿是大母的茂儿,阿母的茂儿,不是舅舅的茂儿。”
折腾好一阵,终于把刘茂哄睡着,王斌问:“玄德身体如何了?”
王荣满脸愁容:“依然不见好。”
原来从雒阳北上,虽是寒冬,刘备依然如往常一般拒绝坐车,和部下一起骑马。或许是忧愁过度,夜里总是辗转难寐,此外,沿途官员、故友的殷勤宴请不好拒绝,第二日又必须早早上路,休息不好,故刘备精神颇为恍惚。
在赵国邯郸,陪王荣回了娘家,为表现对岳父王章的尊重,自然要采购各类礼品、又有各种繁复类似周礼的省亲程序,颇为劳累。紧接着到了常山国高邑千秋亭,常山苏氏苏由、苏双,赵氏赵云等,皆等候在此,殷勤接待。因平定黄巾有功,苏由已做了县丞、赵云做了县尉,两人特地请假来尽地主之谊,刘备自然不好推却,加上心情郁闷,连喝了十几盏低度水酒。
回到驿站,身体发热,晚上掀了被子。第二日清晨,与孩子同睡的王荣才发现丈夫发起烧来。
刘备常年打熬力气,加上向于吉学了些健体强身的练体强基之术,身体极为强健,俯卧撑一做几百个,拉弓一拉数百次,晨跑几千米后照常行军,就是冬日穿得也比普通人少些,除了伤,一年到头没什么病疼。
或许正因为平日甚少生病,一病大病、就是几天,苏、赵两家急急忙忙请了几名常山国、巨鹿郡最好的医生,王斌也请来赵国名医,可都不见好。
王斌:“听说附近有一道观,颇为灵验,不如祭拜一番,已求福泽。”
王荣忧心忡忡,连带对淘气的儿子也不耐烦,让奶娘抱上儿子,与王斌只带亲随前去祈福。
。。。
王荣见高邑城外道观香火极盛,当即求了三签:
其一:金凤落幽谷,猛虎落平阳
其二:滩小流水响,路须借问回
其三:闲言多是非,画饼何止饥
王荣气得将签扔在地上:“怎都是凶签,还不如不求!”
一名须发皆白的道士当即捡起签来,心平气和地说:“女居士当前确有困厄,怕是家中有人生病或去世吧?”
王荣:“大师怎知道?”
老道士只神秘一笑:“是非成败难预料,万里求功多成空,生老病死本常事,心善气和福自来。女居士为家人祈福,自然是遇到困难。只是我观女居士印堂发黑,又连续抽到凶签,必然近期不顺。”
王荣见老道极有学问,不是普通人,就信了五分,急道:“还请大师为我解厄!”如今刘家有的是钱,当即布施万钱。
老道士却风轻云淡:“女居士先给一半吧,余下一半回头再来还愿。只需如此。。。”
王荣一见道观不贪钱财,更信了七八分,遵循老道建议,急忙备好羊肉、酒、鸡、香烛等,到高邑西面三十里外一山上找太上老君祈福。
。。。
到了山上一座破败无人、墙垣倒塌的道观已是下午,王荣燃起香烛,进献贡品,诚恳地将美好的愿望写在纸上,与老道士给的符文一起烧了,还许诺重建道观。
突然,天气一变,只见北风呼啸,豪雪纷纷,厚雪覆地,寒冷异常,众人都饥寒交迫,远远看到山间几户宅院,就急忙相携去避雪。
刚进村子,就听的一阵暴呵:“嘿嘿,好俊的小媳妇,与你相公来求子?放心,乃公只劫财色不劫命,赐你孩儿后继放你等归去。”
一个胡须茂密,身高七尺八寸的黄衣大汉握着把刀,带了十几个喽啰,凶神恶煞拦住进出村子道路。
“啊,好多贼人!”王荣急忙退到哥哥身后瑟瑟发抖。
“哪里来的狂徒,却来受死。”王斌几年来王斌苦练武艺,已有小成,拔出宝剑,轻松刺倒当先两个喽啰。
黄衣大汉:“没想到小白脸还有几分本事。”
却见几面大网,扔了过来,大汉指挥一群贼兵将王斌等人牢牢捆住:“小白脸,你放心,乃公一会当你面前,曰你老婆,保管比你强!”
王斌拼命挣扎:“不许动我妹妹,否则我妹夫必杀你全家、全寨,鸡犬不留,寸草不生!你们只要放我妹妹回去,赎金一定不少。”
那黄衣大汉将刀插在地上,眼睛一眯:“你妹夫何人?”
王斌:“怕了吧,我妹夫是东中郎将,静海侯刘备。”
大汉怒极反笑:“好得很,正要找这恶官报仇,如今得来全不费工夫,好叫你等做个明白鬼,乃公就是于毒。”
第383章 营救
“贼人相当谨慎,手段异常凶残,早上将勒索信与一个包裹一起扔到驿站院子里,包裹里面是几只带血耳朵,数量与昨日随从一样。
信中指名道姓要求我后天早上,亲自把一百金放在高邑西三十里三星山半山腰一颗百年槐树下。”
惊闻王荣、王斌兄妹被掳,刘备出了一身大汗,风寒竟然好了六七分,虽然依旧浑身无力,头脑倒不像原来那样一团浆糊,简单把事情经过陈述一遍。
苏由:“不如我们带兵把山周边都围了。”
刘备:“贼人说最多带三个人。”
高邑县令刘子惠说:“贼人指名道姓让刘侯亲去,那就必然认识刘侯,或许之前就有恩怨,多半是仇怨,刘侯不妨仔细想想,是否有这么些仇人。”
刘备摇摇头:“十年官宦生涯,多统军务,多亏有一帮兄弟扶持。自然也免不了屠戮和得罪人,胡人、政敌、黄巾、罪犯,不知凡几,哪里知道是谁所为?”
静海乡侯、故东中郎将刘备的正室夫人、妻兄为贼人劫持一事,惊动了常山相和驻扎在高邑的冀州刺史,皆来看望慰问,严令高邑县令刘子惠限期破案,务必千万要保证王荣兄妹安全,否则唯他是问。
“这就难办了。”刘子惠感到极为棘手。
刘子惠翻过之前的案卷,震惊于一件旧事:数年前在常山国高邑、千秋亭附近,刘备为了王荣,与冀州刺史公孙度发生大规模流血冲突,凭借十几个人杀伤了公孙家约百人。事后公孙度丟官去职,潜伏逃亡,蹉跎好些年才得已复起为司马。而刘备一点不受影响、步步高升官至两千石、封爵静海侯。
因此深知刘备的手腕、能力、影响力绝非自己所能企及,生怕这事处理不好,不仅一身官服得脱下来,说不定还得下狱。
刘子惠把县丞、县尉全部派出去,四处巡察,把王荣上香的道观以及周边道观翻了个底朝天。他自己则亲自带领几名刑名老吏,反复勘验现场、收集物证、询问有关人员,不放过一丝线索,目前有了初步眉目:
“道观里解签那个老道并非常驻,而是临时挂单,问遍了周围道士,只是说老道道学精深,在此解签10日,道观主持将他孤身一人,也就应了。目前最大的可能就是老道勾结山上匪徒,见财起意,故意将尊夫人诱骗至山上,而后行勒索之事。”
“求财吗?不对!”
赵云斩金截铁质问:“哪个贼人敢把主意打到刘侯家眷身上?”
刘子惠:“你说得对,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贼人目标就是刘侯本身。”
刘备起身,渡着步子:“我去!贼人要的不就是击杀或抓捕我的机会么?为了荣妹虽谁千万人吾往矣。”
赵云:“不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况千户侯。”
。。。
第三日,刘备带着赵云、张飞两人,前去赴约。
于毒埋伏在一块大石之后,远远见了刘备,就是一喜,拿起一把强弩瞄准着,哪知道刘备相当小心,下马躲在大树之后,于毒只好再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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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好一会不见有人来,就将金子往槐树周边乱抛,贼人们见散开的一个个金光闪耀的马蹄金,没有不晃花眼睛、呼吸急躁,有几个站起来,争先恐后向槐树跑去,生怕黄金被其他人抢走。
“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毒见部下失控,又怒又恨,起身将箭矢射出,
嗖!啊!刘备一声痛呼叫,跌倒在地。
于毒:“儿郎们上啊,取刘备首者赏十金!”
山石后、树林中,山腰上,沟壑下涌出近百贼人,杀将过去。
三个人对付近百人!
“来得好。”赵云弯弓搭箭,短短十个呼吸,射出五箭,箭箭无虚发,中者立倒,接着翻身上马,向着数十贼人冲杀而来,“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于毒大笑:“就你们两个人包围我们近百人?”
贼人亦笑:“那小白脸,快来伺候乃公。”
张飞将受伤的刘备提到马上,骑一马,带一马,丝毫不管赵云,冲开二十几个贼人,仓惶而逃。
赵云傲然道:“非也,非两人,而是我一人足矣。”
于毒恍然大悟:“休要任他拖延时间,快追杀刘备。”
“比猪聪明点。”赵云大笑,跟在张飞身后,冲突而出,但凡有贼人阻挡,既挥舞长矛一一刺倒,无一合之将。
于毒招呼众贼人上马,一路追杀,每逢追到二十步内,赵云既扭身射箭,皆倒在地。
于毒追了五里,身旁百人,或掉队、或掉马,竟然只是剩下二十几个,这才害怕不敢追。
“于毒,你中我家侯爷引蛇出洞之计也!”赵云返身而笑,拿出个号角,轻轻一吹。
旁边丘陵背后,转出数十骑。
于毒定眼一看,脸色一下白得发青:“刘备你没受伤?那刚才是谁?”
刘备:“哼,本侯乃不死之身。儿郎们杀于毒者,赏10金!”
。。。
于毒也算有些本事,冲杀一阵逃出包围:“刘备你等着,本帅一定杀掉王荣兄妹祭奠死去兄弟。”
回到山寨门外,却见大门紧闭,一将露出头来:“此山寨早投降本帅,不想死的还不逃走!”
于毒仔细一看,竟然是张燕:“燕帅不是死了?为何帮助杀戮黄巾之仇敌,做世家豪族帮凶?”
张燕弯弓直指于毒:“追兵立至,还不快走,更待何时!”
“呸!没想到张燕竟做了官府走狗,你我从此恩断义绝。”于毒调转马头,向西南山区逃窜。
张燕心中郁结,一刀砍断旁边旗杆。
旁边一个娇小靓丽的女子用清冷的声音问:“燕帅真是为了奴家不惜与好友决裂?”
张燕转身,原本不展的愁眉化作笑脸:“当然是真的,本帅仰慕宁姑娘已数年,若能得偿所愿,别说舍了一帮朋友,就是隐姓埋名,做个农夫、农妇,亦是乐在其中。”
“呸!谁要做农妇。”女子正是张角之女张宁,“人家数年前不过十一二岁,哪里招人喜欢,不论燕帅、程志远、于毒,喜欢的都是人家从姐吧。”
张馨曦有着魔鬼身材天使面容、开朗的性格,从小就有数不清的男人在张馨曦面前打转、献殷勤。张宁则瘦弱、孤僻、幼小得多,即使有着张角之女的身份,也是被忽视的对象,被挑剩下的人。更何况张角虽只有独女张宁,张梁、张宝却都有子,还有从子张牛角。
张燕牵起张宁冰凉颤抖的手,牢牢握在手中:“你觉得我是那样看重外表的人么?我看重的是宁姑娘的善良,单纯和乖巧啊。”
第384章 西羌乱北燕飞
望着寒风中渐渐重叠的两个身影
王荣忍不住问:“兄长觉得张燕、张宁真心相爱?”
王斌嘴角抽噎:“或许是,或许不是,反正我一点不关心。”
王荣:“张牛角死后,褚燕改为张燕成为黄巾渠帅,娶张宁为妻后,可进一步招揽张角旧部。张宁可以恢复到之前人上人的生活,各取所需是么?”
王斌:“哼,好好的两情相悦被你说成利益交换。”
王荣:“那好,我倒是觉得兄长跟张宁有许多相似之处,两个人都喜欢言不由衷,外表平和内里却都很骄傲。”
“住嘴!”王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或许断了念想也是个好事,王荣上前深深一拜:“多谢燕帅营救之恩,静海侯必有厚报。”
张宁急忙推开张燕,羞涩地逃了。
张燕一张老脸到是不变神色:“王夫人,我非你等一路人。今日夺取多年的老兄弟于毒之营寨,乃是为还被俘释放之恩义,之后我等两不相欠,刘侯走他的阳关道,我自过独木桥。”
转身而去
王荣急忙叫住:“山中清苦,夫君准备了一些盘缠用度,做兄弟们辛苦费,非是还营救之恩情,还请燕帅留步,难道连见一见的胆量都没有吗?”
。。。
刘备见张燕既送百金予之。
张燕:“燕为报昔日之恩,非为钱财。”
刘备拿出一些纸张绢帛:“话别说满,先看看这个。”
张燕打开一看,竟然是大汉的机密公文:
“北地先零羌及枹罕、河关群盗反,共立湟中义从胡北宫伯玉、李文侯为将军,共杀护羌校尉泠征。金城人边章、韩遂素来著名西州,群盗诱而劫之,使专任军政,杀金城太守陈懿,攻烧州郡。
新任护羌校尉夏育进兵剿贼,困于官府畜牧场。凉州刺史左昌、汉阳长史盖勋等州、郡合兵营救,至狐槃,为羌所败,盖勋生死不知,左昌弃军而回革职下狱,以弘农杨雍代为凉州刺史。”
张燕看了好一阵,头昏眼花,抬头说:“公文意思是西北乱了?”
刘备:“乱了,而且是大乱。”
张燕:“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备:“燕帅若欲为官,必为君举荐,往赴关中凉州。”
张燕:“刘侯试我?我本边军小吏,逃亡而回,官逼民反,遂从黄巾之乱,怎可能再去为世家豪族洒热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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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帅若欲逍遥并州、冀州之间,虎啸山林,此正其时,”刘备指着黄金,“正所资也!”
张燕:“东羌被段太尉剿灭,西羌势力大减,乱又能乱到什么程度。”
刘备:“你没看懂?”
张燕扭扭捏捏半响:“我只识两千余字。”
刘备气为之结,拿出一张西北地图:“乱军有四支,北支北地郡(宁夏周边)先零羌、南匈奴胡,南支枹罕、河关(黄河上游)羌,西支湟中(青海湖)羌,金城边章、韩遂所率汉羌。前两支先起事,后两支受到挑逗而乱。
羌胡进凉州,多从河谷而下,大汉在各个河道选择险要孔道或富庶谷地设置塞、城,驻扎士卒和当地乡勇,主要防备从西面来的敌人。
如今北地羌胡从北面来,没有能力攻下东面的安定、南面的汉阳两郡,被迫转向西面金城郡、西南的陇西郡,这两郡的精锐都在西侧、城防也多面向西侧。几路乱军东西夹击,这些城塞关口大多被攻破,即使还有零星抵抗,大都失去作用,金城太守死,护羌校尉被围,就是明证,说明羌胡乱军已经连成一片,气候已成,短时间很难平定。”
张燕:“羌乱又怎样,黄巾数十万,官军精锐一到,还不是土崩瓦解。”
刘备:“羌人即使被击退,也能顺利退回,并沿途破坏城塞,或占据一部分,大汉财政无钱修复全部城塞,也无力全数收复,因此下次再来也容易。”
张燕:“看来真要乱几年。”
刘备:“燕帅若想虎踞山林,本侯可指点你一条明路。”
张燕早收起原来的不耐烦,恭敬的作揖问道:“请刘侯教我。”
“其一:羌乱西起,你亦起东方,羌乱歇,你必偃旗息鼓。其二,不可打黄巾旗号。其三,控制规模,不打郡城、州治,不杀州郡大员。”
“大妙!”
张燕仔细记下来,反复默读,同时又很疑惑:“我是贼匪,你是官员,本就势不两立,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刘备:“你有仁有义,不是普通贼匪,希望你答应一件事:不论之后统帅多少人、当多大的官,保住为民请命之赤子心!”
。。。
张燕携张宁,拿百金走了。却取五十金,跟上于毒,将金送之。
“坑得我还不够吗?”于毒正在气头上,当即将张燕绑住,要打杀。
张燕却道:“于兄弟劫持刘侯家眷是亲者痛仇者快。”
于毒:“我为大贤良师报仇,为何亲者痛仇者快?”
张燕:“杀师尊者董卓是也,夺得刘备师尊卢植帅位者董卓是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刘侯不杀俘虏、救济灾民,数有仁义之举,是可以争取的朋友,莫非你希望与天下人为敌?希望部下全数死掉才开心?”
于毒总感觉张燕的话不太妥帖,却又想不出清楚哪里不对。
左右士卒失金复得,皆欣喜而劝之,于毒这才作罢,与张燕重归于好。
后来,张燕娶了张角之女张宁,从此有了号令黄巾余部之名,天大地大,逍遥自在,几年之内屯田练兵,拒险坚守,数次打退官军,威震并、冀州诸山谷,竟因此招安为平难中郎将,此是后话。
。。。
刘备回到幽州,呆坐母亲坟棺前,回想起之前家境贫寒,母亲编草鞋、草席,洁白的手上都是老茧和伤口;回想起自己生病时母亲变卖首饰、亲喂汤药;回想起部曲被督亢匪抓走要他亲身去换,众人责难逼迫,只有母亲站在自己身后;有了孩子后,母亲既勉力管理一大家子数千扣人,又辛苦起夜照顾婴儿。。。
“时间都去哪啦,还没好好珍惜,母亲就老了、去了。今后无父、无母,再没有人不求回报的关心、爱护,我只是一个孤苦伶仃之人。”
想到此处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泪水哗啦,如同小溪,止也止不住。
第386章 玄德不出,于苍生何?
刘洪发明的测纬度仪器小范围普及后,航海不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借助岛屿为参照物的中程跨海航行难度显著降低。
几年来,夏侯博、王翁等人探索的范围,陆地上达到了朝鲜半岛的汉江流域,海洋包括朝鲜西部、西南部海岸线、岛屿,因此发现了耽罗岛。
耽罗岛是一个神奇的岛屿,中间高,四周低,因此俯视周边百里海域,易守难攻。仿佛一座与世隔绝的天然监狱,用来囚禁黄巾最好不过,由于海拔差异大,有着大片大片的草场,也极适合放牧马匹。
来自南方九州岛西侧的洋流,从耽罗岛西南经过,沿着朝鲜半岛西部向北流,因此耽罗岛南洋流自东向西,岛北洋流自西向东,在航海时,可加以利用。洋流也带来了生命,岛周边海产颇多。
唯二的问题是台风较多,河流短促,土地不够肥沃。
当然耽罗岛东西150里,南北60里,面积广阔,养活1万壮丁及其家属问题不大。
去年秋冬到达耽罗岛的黄巾、流民,在夏侯博、王翁、王豹等人组织下,击溃收降岛上原住民,在岛北侧正中几条河流之间开始工作,伐木、烧陶、建设房屋、道路、桥梁。春天,既开始种植麦、粟,放牧、打渔。
。。。
三月末
当刘备、王荣到达时,耽罗岛上已经在准备种植水稻。
站在高近两千米的汉拿山顶上,搂着王荣,望着东方的朝阳,刘备无限豪气:“我现在总算明白‘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日后我们就是这座岛的岛主!今后你就常驻于此,开垦好、管理好、建设好、守护好这座岛屿,他是我们的退路,也是我们秘密武器。”
王荣的俏脸在朝阳照耀下染上五彩霞光,紧紧抱住他的腰,激动的快要哭了:“真的啊,真是我们的家,我好像是这座岛的王后。”
王荣又担心起来:“这些黄巾、流民,对我刘家怕是没多少敬意吧?”
刘备:“正因为他们曾经是黄巾或者流民,因此不容于东汉政府、世家豪族,也对大汉政府、豪族有着天然的仇恨,因此能够保持一定独立性,能够逐步产生对我们的忠诚。”
大多数黄巾、流民,并没有高大上的政治诉求,所求只不过拥有足够养活一家人的田地,不被过分欺负。因此刘备剔除黄巾中的道士和骨干,或者杀掉,或者将他们留在中原自生自灭,剩下的,就能比较容易管理。比中原轻的多的赋税、徭役,较为封闭的黄巾,也能使得百姓产生归属感。
。。。
秋,七月
右车骑将军皇甫嵩击凉州叛军连战无功,耗费甚多功,朝堂诏皇甫嵩罢官,收右军骑将车印绶,削户三千。以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执金吾袁滂为副,以讨凉州叛军,以董卓为破虏将军、与荡寇将军周慎并属张温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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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凉州已乱,缺乏骑兵,张温递上奏章,希望征募幽州乌桓突骑。
而邹靖建议征募鲜卑,经过朝中众人讨论,依旧决定征募乌桓,谁也不知道一场大乱就要来临。
卢植、邹靖推荐公孙瓒、刘备带兵前去,此时故中山相渔阳张纯也请为将,司空张温考虑许久,建议皇帝同意卢植、邹靖的方案。
卢植书信到后,公孙瓒既信心满满地前来静海,二顾草庐,试图说服刘备。
刘备并未接受,反而吹捧公孙瓒用骑兵更胜于他,有公孙瓒足够,是为第二次拒绝出山。
公孙瓒满腹心事地走了,带乌桓骑兵刚刚到蓟县附近,大量乌桓人就逃跑了,四处劫掠。
张纯借机而起,与同郡故泰山太守张举及乌桓大人丘力居等连盟,劫掠幽州,众至数万,渔阳、广阳、右北平等郡迅速糜烂,被扑灭的幽州、冀北黄巾也重新燃烧起来。
。。。
八月
朝堂诸公、并张温一起怪罪卢植举荐人不当,怪罪公孙瓒能力不能服众。公孙瓒急于打胜仗来证明自己,不断出击;卢植急于辩解张纯、张举早就包藏祸心,即使由张纯将乌桓骑兵,也一定会叛乱,公孙瓒将骑兵只是导火索而已。
可话语总是苍白的,毕竟公孙瓒替代张纯将乌桓骑兵在前,张纯反叛在后,两者多多少少有些因果。要洗刷因果,最好的办法就是平定叛乱。
为北中郎将中途被撤换的经历,让卢植如鲠在喉,再也不愿意在缺乏朝中支持的前提下,外放为帅,遂上书皇帝:“昔日国家屡遭水旱之灾,财政入不敷出,刘备献上迁移百姓开垦江南夯实北疆、海关路卡增赋税、江淮以粮代赋税入洛平抑物价三策;昔日鲜卑肆虐,刘备上书反对五路北伐,力行分化瓦解之策,终究击毙胡酋,分草原为五;黄巾之乱,刘备杀马元义揭发阴谋,转战二千里襄助宗员平定幽州黄巾,亲率士卒插入黄巾腹心、迫使张角决战败死。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大厦将倾,谁能力挽狂澜?
刘备不出,于幽冀苍生何?”
司空张温:“好一个于苍生何,昔日卢尚书举荐公孙瓒将乌桓骑兵,而张举、张纯叛乱。今日又举荐刘备,皆你徒弟,难道不该避嫌么!”
卢植:“刘备虽臣之徒、臣之同乡,然确实有大功绩、大才干。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臣愿意以一生名誉、官职为刘备担保!”
张温:“哼!”
。。。
九月
张举自称天子,张纯自称弥天将军、安定王,叛军和乌桓势力越发强大,众达十余万,竟杀掉前来平叛的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人,朝野为之震撼。即使公孙瓒也不是对手,各地长官纷纷逃亡。
为了应对极其严峻的形势,卢植长子卢养带回来一份卢植亲笔信,信中回顾了与刘备十余年相见、收徒、相知、相持的动情之处,最后说:“昔日在雒阳时,为师既知你乃当今不可多得之俊杰。
凡幽州籍之官员、或亲朋故旧,对玄德谋国之忠、功绩之大,莫不交口称誉。为师亲眼见你从一少年学子,成长为两千石,成长为参天大树,内心之喜慰,难以用言语表达。
当前,张纯、张举、乌桓作乱,幽州、冀州、青州三州共受其害,生灵惨遭涂炭。为师每登楼远望北土,莫不涕泪双流。
世无艰难,何来人杰,当此北土生乱之机,正是庸人退避,英雄崛起之时。玄德不趁机复起,更待何时?为师已向皇帝、四府竭力推荐,以名誉、官职为赌注。
时势造英雄,正应玄德与伯圭!玄德不出,于幽冀百姓何!”
第388章 杨彪的请求
特进、临晋侯、司空杨赐府上,弥漫着悲伤的氛围。
“父亲(族长)去了!”杨彪、杨雍等杨氏子弟痛哭流涕。
“司空大人去了!”皇甫嵩等数百杨氏故吏亦齐齐发出悲鸣。
皇甫嵩、杨彪二人相顾无言,心中皆怀对未来的迷茫、恐惧。
杨赐之死,对关西世家造成的结果显而易见,朝堂上再无巨大发言权的关西大佬。即使皇甫嵩曾为右车骑将军有孙武吴起的用兵之能,即使杨彪为两千石多年,也无杨赐的政治影响力、也无足够转圜能力、也无杨赐般得皇帝信任。
如今凉州大本营,不少地为边章、韩遂、羌胡占据。乱军已有数万人突破陇山,进入更加富饶的关中三辅,肆意劫掠。皇甫嵩有家归不得,每旬得到战事最新情况同时,都会得到不少亲朋故旧死亡、失踪的噩耗。就连他当北地太守时的老部下、曾经的护军司马、北地泥阳傅燮也多次陷入生死危境中。
关西到雒阳投奔的亲朋故旧不可胜数,杨家、皇甫家等关西人士的宅邸早就人满为患,后来之人,只能借宿旅店。
杨彪问扶风苏固:“父亲去后,借宿的乡亲就得搬出司空府,无处安身,卿可有办法?”
“我家狭窄,族人早就挤满了,能有什么办法?”苏固愣了愣,呼吸几口冷气,脑袋清醒了不少,“大人是说天上人间?”
皇甫嵩:“刘备会同意么?”
若是杨赐未去世,皇甫嵩根本不会丝毫怀疑,毕竟刘备也是杨赐故吏。
杨彪:“苏卿之从妹与刘德然共掌涿县刘家在京师产业,只要苏卿去求求令妹,定然稳妥。”
。。。
苏媚代表刘备来送礼,坐在别厅,与杨氏女眷攀谈。被突兀得请到一群高官男人堆中,虽挂上面纱,亦有些局促,盯着鹿皮靴,久久不说话。
杨彪给苏固使了个眼色。
苏固咳嗽两声:“这个,那个,羌胡大乱凉州,攻入三辅,很多关西人士逃难来京师,无处安身,我痛心疾首,只是能力有限,帮不上忙。刘贤弟的天上人间地方挺大的,看能不能腾挪一些住处来。”
苏媚抬头:“好啊,给他们打八折,这个主妾身做得了。”
苏固看了面容尴尬的杨彪,咳嗽两声:“这个,那个,好多人逃过来时没什么钱,能不能赊着,或者免费?”
苏媚见杨彪、皇甫嵩、苏固等人笑得皱纹更深,比哭还难看,哪里不知道他们没钱:“杨大人、皇甫大人都是侯爵,封地也能住不少人吧。”
杨彪接过话:“有些世家,希望在雒阳等待官职,住在弘农不方便。皇甫大人的封地,也在兵锋之下,也不敢多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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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媚有些踌躇:“天上人间地方虽大,掌柜却是刘德然,卢尚书、臧侯爷等都有股份,要问问卢夫人。夫君不在,我一个妇人怕做不了主。”
杨彪:“卢尚书那边,还请苏固、苏夫人转圜。要是怕赊账成了呆账,或者杨家出资,买少许股份也行。”
。。。
苏媚回府,打开抽屉,拿起刘备的信件,一封一封读起来,更加踌躇。
原来刘备听她说过雒阳地价上涨近半,就要求她出售些雒中房屋,赚来的钱,可寻东海郡糜家、广陵臧家、下邳鲁家协助,到徐州、江南去买田置地,幽州变乱,幽州人亦要道南方安家,狡兔三窟。
关中较为干燥,苏媚适应不了东南湿润、闷热的气候。加上糜竺有一妹,青春靓丽,十几岁了一直不许人家,传出风闻非英雄不嫁,更让苏媚疑神疑鬼。
这些年来,刘备在雒阳居住时间不长,苏媚除每年夏天到幽州避暑外,大多时间处理刘家在雒阳的天上人间、马匹很生意,早就把雒阳当做第二故乡。拥有天上人间股份,又给刘备生了孩子,让她褪去不少天真浪漫,对雒阳的产业经营地极用心、看护得极紧,如同母鸡看小鸡。
苏媚下定决心:卖地相当于自减羽翼决计不行,实在不行就卖些股份?玄德要不同意,就从我股份中分出些,也算有个交代。关西人士也算娘家人,引为合伙人也是助力。
。。。
卢植对儿子卢正、女婿刘德然、苏媚感慨:“以前杨(赐)公在时,何须如此拐弯抹角。”
卢植次子卢正说:“当此关西危困之时,杨彪不思立功为国,却想着多置产业,可见心性能力远逊其父。”
苏媚吃惊于卢养直白的批评,杨家毕竟于苏家有恩惠,也不能不替他们说话:“或许只是一时失了计较。”
卢植:“呵呵,股份只是一个借口。
太原王允、颍川刘陶,都是杨赐故吏,北地傅燮是关西人、皇甫嵩故吏,三人都曾上书尖锐批评宦官,将国家各地混乱之原因,归结为宦官在内乱政,在地方上横征暴敛。
王允、傅燮上书时间较早,只是在仕途上蹉跎,在杨公保护下,并未受到宦官太大打击。
刘陶则不然,上书后,杨公已死,无人说话,竟然被宦官诬陷为与黄巾有关联,下狱拷打至死。
关西人士,杨门故吏,从此皆夹着尾巴做官。”
“看来关西人遇到的困难比想象中大。”刘德然脸上已经长出细密胡须,看起来颇为稳重,“皇甫嵩、张温前后统帅关西大军,曾二次征辟七兄(刘备),雒阳的使者二顾草庐,七兄都拒绝了,可见并不看好关西形势。
十年来,七兄从未主动要求在关西置办产业或任职,可见对关西的不看好绝非一时性起。”
卢植赞许地看了刘德然一眼:“关西人士,用兵莫如皇甫嵩、董卓,如今就连皇甫嵩也对西面局势不看好,可见羌胡之乱,非一时之乱。
杨公虽去,外有皇甫嵩、董卓,内有杨彪,关西人士并非一无是处。人际关系从来不是一锤子买卖,能与杨家、皇甫家交好,所付出的只是天上人间一些股份,何乐而不为。”
卢植、刘德然等人没有把另一个重要问题摆到台面上说道:乌桓马、幽州马贸易利润极大,刘备、公孙瓒、卢家、苏双、张世平等掌握货源、运输,袁家的袁术等掌控在雒阳、豫州的销售,袁家强势,利润一向拿走了大头。
近十年来,幽州众人在朝堂上相当依赖袁家,对不公平的方案只有捏着鼻子认了。
如今,在地方上,公孙瓒、刘备位列两千石,郦炎千石,任旐、邴原、典韦等各有官职,为卢植之羽翼,为北方重臣;在雒阳,卢植虽依然是尚书,皇帝、朝野对其本人文武才干之认可,对其徒弟、故吏之看重,已经远非黄巾之乱以前可比,话语权大大上升。
幽州众人中早已充斥着对原有的利润分配方案不满的声音,换句话说,以卢植为领袖的这部分幽州官员、家族,已经有分庭抗礼之心,而非继续作为袁家的附庸存在。
卢植:“祸福相依,关西人士的困难、杨家的困难,换个角度讲,是我等的机遇,也是关西、幽州人在朝、在野、在地方合作的开始啊!”
第390章 幽州牧刘虞
沽水、巨马水、泒水如同银白色的玉带,将原本分开的幽冀大地连为一体,又如束腰将冰肌玉肤的地面勒出道道凹迹。
巨马水北岸河滩处,数万人正准备渡河南下。
“嘿嘿,巨马水终于冻结实了!”
张举高兴的像一个800斤的孩子,手舞足蹈,如同球形闪电。没错就是800斤,但是汉斤。
“还是要小心些。”一旁的张纯紧紧盯着东面下游,那个方向是静海的堡坞。刘备有数千军队一直屯兵在静海,关键是还有一支水军,拥有各类船只上百,前几个月,张举、张纯数次派遣部将尝试渡过拒马水,都被击败,以至于长期限制在拒马水以北。
幽州地处边疆,民风彪悍,男女多熟弓马,豪族大姓多堡坞。叛军每打下一个县城或里聚,将粮食抢光,妇孺扣押,逼迫壮丁为前部,目前早已将容易打的里聚全数打了下来,因此聚集流民一、二十万人,其中壮丁数万。
人多了,粮食就成了问题,张举、张纯不想再局限在难以发展的幽州之地,进入冀州就成为必然。
张举:“哈哈,这次静海刘家的水军终于无用武之地!”
叛军士卒渡过拒马水,正在继续渡过泒水时,却听见上下游传来声音,张举顿时为之色变,叛军士卒变得更加混乱。
“难道半渡而击?”张纯想到当前为河流冰封,“不可能吧?!”
。。。
无数箭矢、火箭自天上不断倾泻而下。冬天本就穿得厚实,叛军顿时被点燃一片,四散乱窜,由于在冰面上,脚步打滑,无数人摔到在地,乱成一团。
“刚才是第一招,火箭弓箭之抛射、齐射!”夏侯博等率领涿郡兵、督亢流民军等站在一块冰上,大笑。
“第二招,冰块战车、战士!”
一个个冰块,从拒马水上下游冰面上倾泻而出,尤其是上游,竟然有数百冰块,将叛军分割成一块一块的。
更令人吃惊的是,一些冰块上面、后面出现官军士卒,人借冰势,如同坦克,冲突而下,分割、收割原本就混乱的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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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则利用类似方法,在下游发动进攻。
冰面上的叛军,急忙放弃过河,牵着马,向南北逃窜。
有数万叛军逃回岸边,
岸边,等待他们的是赶赴战场的公孙瓒、公孙越、田楷等数千骑兵,以逸待劳的张飞、祁济、牵招、吴岳等率领的大批骑兵来往冲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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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马水、泒水之战,一战而斩杀叛军六千余,俘虏壮丁、家眷三万余。此外,丘力居逃入泒水之南,进入冀州,而张举、张纯逃回幽州,叛军也因此分成了南北两支,各不足十万。
。。。
中平三年,春
刘虞独立居庸关头,凝目远望思春野,不见农耕但见荒芜:“当此国家危困之时,宗室子弟,绝无逃避惜身之理,我虽不善于军事,当独立燕山,任凭风吹雨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虞是地地道道的光武帝刘秀之子、东海恭王刘强之后,郭圣通是被废的皇后,刘强则郭皇后嫡长子,被废之太子。郭皇后一脉被废之后,表面恭敬,不敢叛乱,不敢有怨言,而心实不服,憋着一口气世世代代振奋精神,学习文艺,到刘虞之时,竟然已成了有名学者。
皇帝刘宏认为刘虞血脉已远,不可能再做皇帝美梦,遂重用刘虞为清河相,处理安平王投黄巾、甘陵王被俘虏之事。
刘虞秉承上意,将二王成功赎回,并成功收集到大量安平王投靠黄巾之证据,使人揭发安平王。皇帝刘宏果然大怒,以大不敬之罪,下令废掉安平王爵位并处死。
皇帝刘宏认为刘虞处事稳健,忠诚可靠,因此更加重视,任命刘虞为宗正,主持、管理皇室后裔各项事务,相当于光武帝皇室一族副族长。
张举张纯之乱,从中平二年持续到中平三年,不仅一直不能平定,反倒是并州黑山、白波军起,西羌人打到关中,国家越来越乱。
国难思良将,皇帝任命公孙瓒、刘备为将,结果两人倒是打了胜仗,乱军却四散出击,趁冬天从幽州发展赶到冀州去了,北面鲜卑人也南下,因此幽州在此陷入困境。
皇帝思考良久,想起了刘虞曾经担任过幽州刺史,决定再此任命刘虞为幽州刺史。只是刺史六百石,宗正两千石,无异于贬斥,皇帝一时犹豫难决。
张让想了个办法:“不就是俸禄么,只要能治理好幽州,就能节省数十亿,陛下何惜二千石俸禄,给他就是!”
皇帝刘宏为之气结:“以轻驭重、轻重倒置向来是东汉的国策,岂能说改就改!”
尚书令千石,几部尚书秩600石,论职务却相当于内相,皇帝之大脑,帝国中枢;各州刺史秩600石,却监察、督促、协调二千石的郡守国相;御史中丞秩千石,确是最大的监察官,监察、检举、诘问万石的三公,中二千石的九卿,二千石的郡守国相;使匈奴中郎将、护羌校尉、护乌桓校尉秩比二千石,却掌握着数千边军常备军,时常担负战区司令职责,远比普通郡守国相来的重要。
赵忠:“刘虞即使有两千石俸禄,陛下只要不给他持节和任命地方管理的权力,就依然是刺史,一时从权罢了,陛下可惧之有?”
刘虞以中两千石之位,担任幽州刺史,就这样定下来,虽只是一时从权,却打开了一个地方官员权力过大,力压中央的苗头。
。。。
刘虞到达蓟县,即有着感慨:“公孙瓒急攻叛军,不思考退路,胜败难料;刘备不急着剿灭乌桓,虽战而多胜,却是养寇自重!”
刘虞于是向朝中上书批评刘备,说:“‘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财,有财此有用,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刘备以财货土地为本,以道德为末,是外本内末,本末倒置,与民争利啊。”
这句话出自于礼记大学,品德高尚的人首先注重修养德行,有德行才会有人拥护,有人拥护才能保有土地,有土地才会有财富,有财富才能供给使用,德是根本,财是枝末,假如把根本当成了外在的东西,却把枝末当成了内在的根本,那就会和老百姓争夺利益。
有幽州牧之实的刘虞,给予“与民争利”、不重德而重田、土、财富的评语,对比刘备的身价过巨亿,可谓一针见血指责刘备财富来路不正,无异于把刘备放在火上烤啊!
第391章 日费百金
砰!刘备一把将桌上的表章、文书推到地上,摔得到处都是。
“谁,谁惹兄长不高兴?”一旁斜着身子打盹的张飞蹭的一下站起来,指着卢养、徐岳,“怎么又是你们,拿那些劳什子的账目让兄长掉头发!”
徐岳退了一步:“别指我,我只是帮个忙、算个账。”
卢养苦笑拾起地上散乱的账表:“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公孙大哥、刘大哥两军。共计近2万众,作战之时,日费百金已经是精打细算,少的不能再少了!”
刘备:“一次战役,士卒伤亡的抚恤、养药,马匹、铠甲、兵器损耗,就价值千金,是平日的十倍!那是上千万钱哪!而且只是一次战役!
我从哪里去找这么多一千万?”
张飞:“要不降低士卒的抚恤和饷钱?”
刘备摇摇头。
之前刘备一直不愿意站出来镇压张纯、乌桓叛乱,就与军饷难以解决分不开关系。在他看来,和平时期,一般要一个中等郡一年的赋税,才能供应起一万军队半年作战。
公孙瓒、刘备的部队,总的来说,既有常备军、义从,也有民兵壮丁。精锐部分的义从相当于士官,精熟战斗技能,是军队屯长、队率、什长、伍长,以及后勤参谋人员的主要构成部分,需要支付高额的俸禄。
主体部分则是佃户、壮丁、流民等构成,以义务兵役方式聚集,如果征召时间过长,壮丁们就会不满,士气低落,出现大面积逃亡,甚至在作战时临阵脱逃、倒戈相向。要维持这部分征召壮丁,最好的办法是迅速结束战斗,其次就是发给饷钱。
非厚养士卒,士卒不愿用命作战。
。。。
“军饷筹得如何?秋天各郡给的钱还有么?”公孙瓒看见刘备披散头发的苦恼样子,就知道答案,“别想那么多,有钱发钱,没钱将吏与士卒一起过苦日子就是。”
公孙范替刘备回答道:“早花光了,或许只能又向地方伸手要。”
公孙瓒:“要的如何?”
卢养:“我去了两个郡,都说没钱,都不给!渤海太守杨璇说我们有三个县,渔阳公沙太守说他们也有数千军队得养。河间相陈延把我骂了一顿,怪我们幽州人,把自己管不住的乌桓丘力居部落,撵到冀州去祸害他们。”
公孙瓒:“到底缺了多少?”
刘备伸出一个指头.
公孙瓒:“一千万钱?”
刘备摇摇头:“一日百金,一月三千多万钱,已经欠了一个月,加上未来2个月,至少要一亿钱。”
公孙瓒思索片刻,猛地一敲桌子:“你们要不到,我去!我带兵去!反正在各郡眼里,我就是个只懂打仗的楞子。”
。。。
公孙瓒带着队伍,通过围困、游行、静坐等方式武力讨薪水,总算又筹集了五千万钱,可老这般得罪人也不是个办法,去了几个郡之后,剩下的各郡太守躲起来就是,见都不见,或者不见得能讨到,或者只给几百万钱了事。
之前,董卓、皇甫嵩、宗员等人喜欢杀俘虏凑战功,或者囤积居奇,将军粮高价卖出,就是为了将吏、士卒多得赏钱。而刘备不喜欢杀俘虏,从朝中、地方拿到赏钱就会少很大一部分,虽得了仁义之名,时间长了将吏、士卒就会不满。
为了解决军饷,公孙瓒、刘备每到一地,不得不强行打开官仓,将粮食取走大半,作为军粮。或者强行向各县摊派军饷。
就这样,依然不够,于是打起海关陆卡的主意来,在碣石港、章武等诸多港口,涿郡等诸多要冲,设置军卡,派出官吏、将士,强行收取费用。
一时间官不聊生,商人怨声载道。
。。。
“哼,刘备、公孙瓒唯利是图!”
刘虞一向以清正廉明、居中持正、宽厚待人闻名于世,在朝野具有很好的风评,很高评价,其奏章到朝中,立即引起了激烈的反响,袁绍、曹操等人如同闻到腥味的猫,纷纷策动党羽,抨击刘备、公孙瓒。太学中出现了一边倒抨击的舆论。
有人说:“刘备起于行伍,大头兵、大老粗一个,本就只懂打仗,因附庸风雅,而求为大儒卢植之徒。”
“公孙瓒、刘备名义上是大儒徒弟,实际上只略却懂经文,缺乏学识,阿附宦官,毫无士人之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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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批评卢植,教出来的徒弟刘备,把财货、土地放在首位,把道德放在末尾,本末倒置,为人贪鄙,学识浅薄,民怨沸腾。这样的人怎么能做二千石呢?收这种人为徒,推荐这样的人为官,看来卢尚书也不怎么样啊!
还有人说,卢植秉持尚书之权十余年,其二徒率领数万精兵于外,若是内外勾结,东北怕是不复国家所有的。
。。。
中平三年,春夏之交
看到刘德然转来的信,刘备如同被敲了当头一棒,半天缓不过神来,怎样也想不明白,哪里得罪了刘虞,得如此评价:“不可能吧,九弟弟是否弄错了?刘虞不像这种打击他人,衬托自身之人。”
除了刘德然的信,还有卢植的信:“冀州刺史、冀州诸太守国相,对玄德、伯圭(公孙瓒)及其不满,纷纷上书言你等张扬跋扈,呵斥郡守、县令、县长如同下人;部下军纪废,供应粮食、钱饷稍晚了些,则多动手抢夺,打骂仓令、运输长官。
前些日子,看见你和伯圭的信说战事有顺、有钝,因此迁延日久。
据为师看来,这是第一个问题。军队耗费钱粮甚多,各地长吏,开始时为了剿灭叛军、乌桓,大力支持,之后渐渐力不能支。
其二,当前各地多遭天灾、人祸,税赋难以收取,清廉之官吏,不愿意强迫百姓缴纳赋税;贪污之官吏,不满你等的索取使他们减少贪墨;老吏滑吏,不愿多生事端、多费力气,因此无论廉吏、污吏、滑吏,皆对你等颇为不满。
其三,你等战绩突出,将其他官吏映衬成无能之庸吏,焉能不对你等怒气腾腾。
有此三大不利,为师实在是忧心忡忡。
名满天下,谤亦随之。为师希望你等早日平定叛乱,否则迁延日久,朝中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怕有不测。”
卢植在信最后写道:“为师亦被弹劾,不得不上表请辞尚书,你等慎之,慎之!”
第392章 不受监督的权力
刘虞敢对手握重兵的刘备、公孙瓒说硬话,自然因为有高傲的资本和威望。
就任幽州刺史之初,面临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败亡的危险之局,许多亲朋故旧到雒阳东亭送别,劝告他切勿前往:
君已官至九卿之一的宗正,何必到幽州边塞犯险?万一失败,岂不是把半生功业、毕生清誉付诸东流?
刘虞回答:“幽州是国家北面屏障,安危所系,身为光武后裔,岂能因个人安危惜身顾名,任由大汉四百年江山陷入危机!”
话语慷慨激昂,语毕,立即启程北上。
刘虞遂带着儿子刘和,自雒阳北上,过孟津,入河内郡。却不走太行东面的大道,而是改道西北,经河东郡,进入太原郡,与太原太守臧旻会面,请教平定北方乱局之道,并且请求推荐人才:““臧君侯国之栋梁,名臣贤将,刘虞敬佩之极。且君侯久在北方,熟悉情况,为了国家安定,还请有以教虞。”
“咳咳!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臧旻曾经当过使匈奴中郎将,此时身体已大如前,多次上书恳请回乡养病。
皇帝和四府因为黑山军大举叛乱,扰乱上党郡,太原郡南、东,中山、常山郡西。官府围剿,则退入太行山谷中,官府后退,则外出抢劫扰民,不舍得臧旻离开。再加上世家豪族、贩夫走卒多次聚众求肯,臧旻才勉强支撑。
“要从根本上解决叛乱,还是要靠剿抚并用,要靠刷新吏治。
幽州之地形,西、北高,中、南低,辽东、辽西、乐浪则孤玄于外,自从西向东容易,自北向南容易,反之,自东向西、自南向北困难。
乌桓校尉虽死,士卒依然不少,只是逃了、散了,若能重用几名素有威望之将官,若能安抚招降几个素来亲附大汉的部落首领,以恩义结之。。。”
。。。
臧旻推荐了平城令王柔与其弟王泽,推荐了儿子臧洪。
刘虞见王柔长于政务、手下有一只近千人的义从骑兵,遂大喜,立即向朝中推荐王柔假(暂代)护乌桓中郎将。又见王泽精熟今文经学,才思敏捷,口才了得,倜傥风流,立即征辟王泽为幽州从事,梳理左右政务。臧洪熟悉政治、军事,刘虞以之为别驾从事,凡事多听其言,位在众从事之上。
刘虞的考虑是利用太原王氏等大族在并州的影响力,聚集世家豪族、筹集粮饷、发动骑兵。
。。。
在雁门郡,刘虞并不急着向东进入幽州代郡、上谷郡,而是于阴馆、平城等候,一面拜访名士、招纳精锐,一面行文雒阳、西河,请发少量使匈奴中郎将兵、南匈奴之兵,自西河郡,过雁门郡,汇合于上谷宁城,宁城既护乌桓中郎将之驻地,有非常完善的城防体系,乌桓校尉虽死,上谷虽乱,一众手下却坚守数月。
此时使匈奴中郎将乃是并州人丁原,丁原推荐了云中人张杨、五原吕布、李肃等人,刘虞一一笑纳。
一个月后,在并州兵、南匈奴、乌桓兵支持下,刘虞招揽逃散士卒,重用宁城的凉州董旻、玄菟徐荣,县长祖茂等人。又打开仓库,通过施财富、公平交易等方式招纳安抚代郡、上谷乌桓。
冀州青州徐州兖州每年转移支付数十亿赋税给幽州、并州,如今这笔钱大大减少,可依然比公孙瓒、刘备能够支配的多得多,用之犒赏三军,军心大悦;用之从太原、中山等地购买食物货物以安抚乌桓,如同久旱的甘霖,无往而不利。
又过了一、二个月,上谷乌桓王难楼之子格乾率上千落投靠,祁宏、祁济等亦率上千落投靠,从小在乌桓中生活的广阳阎柔亦投靠。。。刘虞因而迅速平定代郡、上谷乌桓,恢复了两郡的秩序,得数千乌桓骑兵,又得了官员、将士、百姓支持。
。。。
成功使人心旷神怡。
刘虞于是登上军都山,以望幽州中东部,对儿子刘和说:“昔日先祖光武皇帝入河北,随从稀少,士卒不附,势力衰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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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得到上谷太守耿况父子、功曹寇恂,渔阳太守彭宠、安乐县令吴汉支持,才有了有上谷之突骑、乌桓之弓骑,渔阳之士卒、粮食、盐铁,因此才能战力冠绝诸雄、士气大盛,收服铜马、击灭王郎,平定河北,最终延续大汉江山。”
刘和大吃一惊,转头发现父亲面色红润、神姿英发、豪气干云,慨然有消平叛军、吞吐幽州之志,难道,难道平日宽厚仁善的父亲竟有光武皇帝之志向:“父亲是想以幽州为凭,做。。。”
“当然是做大汉中兴名臣!”
刘虞警惕地向四周看了几眼,见随从都距离远远的,听不见父子密谈,才小声说,“当今皇帝年方三十,春秋鼎盛,虽屡有荒唐之举,但毕竟是近二十年的天子,张角起事,数十万中,一年而定,说明大汉尚强盛,张纯、张举亦不可能持久。
又有皇后强悍善妒,勾结张让、赵忠、郭胜等控制内宫。皇后二兄何进、何苗,皆秉兵权。
何进内有袁隗、杨彪、卢植、袁绍、袁术等为之襄助,外有刘备、公孙瓒为将,势力已成。何苗曾经做过河南尹。
皇长子刘辩也11岁了。即使皇帝像先帝一般寿命不永,短时间内绝对稳固,不可动摇的,大汉中兴亦可待。”
刘和:“儿子明白了。”
刘和知道,很显然,平时每逢大事有静气的父亲心动了。在雒阳,即使贵为九卿之一的宗正,看起来地位崇高,权力广大,实际上时刻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活在舆论监督之下,根本不可能随意行事。
相比之下,一个郡守、国相除了上计之时,一年之中绝大部分时间,面对觉大部分人,对军事、行政、刑名、教育等各个方面,都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
以宗正出任幽州刺史的刘虞则权力更大!
享受过这种不受监督的权利滋味,又怎会不贪图留恋,不生出些许不更进一步的心思!
第393章 阋墙师兄弟
幽州、广阳郡,蓟县
张逸:“方伯,大喜事,渔阳公沙府君派人来了!”
刘虞:“来者何人?”
张逸:“渔阳大族鲜于氏的子弟,一起来还有上千士卒和百车辎重。”
刘虞抚掌大笑:“好!好!好!公沙府君之心,我已经知之,快请。”
渔阳太守公沙孚的使者主要有两人,渔阳大族鲜于仲优、鲜于辅从兄弟,鲜于氏连田万亩、童仆千人,是略逊于张举、张纯世家大族。
“拜见方伯!公沙府君让我等来献上表章,提供粮草、饷钱,听从方伯调遣。”
鲜于仲优三十几岁,身着儒服,留着长长的胡须,善于经学、文学,颇有诗歌才华,口若悬河,应对流畅,举止得体,在人皆以骑马射箭为能的幽州,可谓一股清流。
刘虞一见为之心喜,大大夸奖几句,与之聊着幽州形势。
刘和想起父亲最近的教导,更加关注一旁靠后、身穿盔甲鲜于辅,与之攀谈闲聊。
与瘦削、从容的从兄鲜于仲优不同,鲜于辅是个三十岁左右健壮、武勇的汉子,显得拘谨,呐呐不言。一张国字脸,留着浓密的短须,胡须如同铁一般硬直,双腿略微外弯,一望可知必是常年骑马的好手。得知刘和的身份,鲜于辅立即变得热情,结结巴巴说起幽州的风土人情,平日走马斗鸡、慷慨悲歌、勾栏风流的事来,对刘和所讲的京师风月,亦是无比羡慕、钦佩。
刘虞当晚举行宴会,将属下王柔、董旻、徐荣、王泽、祖茂、格乾、祁济、祁宏等诸人一一引荐,并难得遵循属下喝酒,谁要敬酒,刘虞皆来者不拒,一时间宾主尽欢。
。。。
与鲜于辅的热情不同,坐在张逸旁边的鲜于中优略显得沉闷,用审慎的目光大量的张逸,与之轻酌慢饮:“张叔父可知,我的母亲是郦炎的姑姑。”
“没想到我们还有些渊源。”
张逸愣了楞,不知道该叫贤侄还是师弟。
张逸不到40岁,是北海高密人。少有神童之名,年十三为县小吏,不久去职,师事同乡巨儒郑玄。郑玄、卢植都是马融徒弟,从这个角度讲,张逸与鲜于中优、鲜于辅、公孙瓒、刘备都是隔房师兄弟。
可是,后来郑玄将妹妹嫁给张逸为妻,这下辈分就乱套了。
张逸:“我俩岁数差别不大,还是名字相称吧。”
鲜于中优心里长叹一口气,知道张逸心怀警惕:“怪不得公孙瓒、刘备不是刘刺史对手,有张君在此,二人和卢尚书之虚实,尽数被刘刺史知之,焉能不败。”
张逸拜师郑玄,因而被禁锢十余年。开党锢之后,朝堂征辟有德行、名生或特长之士入朝为官,郑玄、张逸等在列。郑玄志在学问,不愿意做官,同时大力推荐张逸,张逸因此扬名雒阳。后来在袁隗、卢植等人关照下,二、三年时间就做到尚书左丞。这次刘虞北上为幽川刺史,征辟张逸做从事,颇为信重。
张逸:“都是为国家效力,刘方伯名扬河北,我如何不能为之效力?况且为刘方伯效力,也是征的卢尚书同意的,尚书左丞的位置,由卢尚书首徒郦炎代替。”
鲜于中优称刘虞为朝堂承认的‘刺史’,张逸称刘虞为‘方伯’,表明了前者对刘虞的谨慎和保持距离,也表面了后者对刘虞的期待和尊重。
鲜于中优:“我只是奇怪张君放着雒阳大好前程不顾,却要来边地受风寒。”
张逸:“刘方伯两千石,属官们当然也水涨船高,从事比千石、六百石、佐吏二、三百石是有的。鄙人的俸禄从四百石增加为六百石,是升官,步入中级官员,没有不来的理由。”
如果刘备在此,一定为张逸拙劣的理由嗤之以鼻。实际上,东汉的尚书台相当于国务院办公厅,极为紧要。例如卢植曾经外放九江、庐江太守,持节北中郎将等重要职务,入朝不过轮流担任各曹尚书。
各曹尚书秩六百石,相当于办公厅部门主官、兼副秘书长。张逸担任的尚书左丞秩四百石,相当于办公厅办公室主官、兼副副秘书长,主管吏民奏章、报告以及厩马兵丁等各项事宜,权力大、责任大、亲近皇帝。尚书右丞则主要分管财政钱粮等事宜。
一般而言,越靠近领导或要害部门,越容易升迁,张逸只要能沉下心,兢兢业业干个几年,外放两千石的郡守国相机会是很大的。然而,张逸却拒绝了似锦的大好前程,北上到危险的幽州,不能不说心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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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鲜于中优也怀疑自己的动机,张逸急忙进一步解释,端起酒杯猛饮一口,故作长叹:“我不是不知道在雒阳前途似锦,只是尚书台工作繁重,我年纪渐大,不堪案牍之劳形,更何况今宦官掌权,尚书台难以持正做事情,经常有宦官、权贵请托。
我张逸自名刚正清流,受不了朝堂污浊的政治环境,可年近四十,家无积蓄,又舍不得一份俸禄,所以就跟过来了。”
“。。。”鲜于中异常无语,优压低声音,“可君也不能把幽州虚实,公孙瓒、刘备虚实,尽数卖给刘刺史吧。”
张逸:“在其位,不能不谋其政,不能不为上官谋。况且公孙瓒、刘备在幽州两三年平定不了张举、张纯、乌桓叛乱,刘方伯到幽州不足三月,乌桓校尉重建,代郡、上谷乌桓之乱平定,广阳、涿郡、渔阳三郡府君支持。3月之功,超过公孙瓒、刘备3年之功,我一个外乡人都为公孙瓒、刘备脸红,你身为幽州人,支持谁?”
在世家豪族中的威望、代表朝堂、代表刘氏皇族,这三点是刘虞之利器、光环,年轻的公孙瓒、刘备所不具备的。可鲜于中优又何尝不怀疑刘虞对乌桓鲜卑的和缓政策,会给未来埋下了隐忧。
。。。
第二日,鲜于辅赠送刘和一匹好马、一幅弓箭,刘和回赠了京师来的铠甲、刀剑、漆器,两人惺惺相惜。
刘虞之前得上谷、代郡之骑兵,如今又得渔阳公沙太守之认可,加上涿郡太守羊耽、广阳太守等人一一派人支持,就得到了半个幽州的支持。这些郡守,有了刘虞支持,都敢不给公孙瓒、刘备军费,卡住了两人的命根子。
中平三年,夏,缺衣少粮、士卒不稳的公孙瓒、刘备,不得不亲赴广阳,向刘虞争取军实。
第395章 孙坚董卓之怨
孙坚回想西北羌胡之乱,即使勇烈如他,亦多次面临生死危机,不由怒火填塞胸。
先是皇甫嵩率领董卓、陶谦、盖勋、傅燮等前往讨伐,孙坚亦为司马从军。初时大破之,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后过于深入,为敌所败,遂向东后撤百里,守住陇山和汉阳郡险要,屯兵不前,等待战机。
几年前,皇甫嵩曾上奏开党锢,导致不少宦官党羽丢官去职,张让、赵忠等宦官深恨之,遂给皇帝上谗言。同时,由于黄巾之乱顺利剿灭,朝中不少人以为西凉羌胡之乱是封侯之机,纷纷眼红想取而代之,司空张温是其中最积极的一个。于是众人共同对皇甫嵩上眼药,导致皇帝下旨免皇甫嵩职,减封户。
张温担任过司空、大司农的要职,多有功劳,简历十分突出。然而皇帝并不属意张温,认为他缺乏统帅大部队的经验。皇帝想让左车骑将军朱俊来统帅西征部队。
张温于是重赂宦官。
张让等人向皇帝建议:“大军出征,必有监军,否则万一大将不听号令,十多万人一起矛头向内对准雒阳怎么办呢?张温一个文官总比常掌军队的将军好控制!”
皇帝深以为然,于是临阵换帅,诏司空张温以文官之身,率领以破虏将军董卓、荡寇将军周慎、扬武都尉陶谦等,督促汉阳太守盖勋、金城太守、北地太守、凉州刺史等一起讨伐叛乱。
张温虽也学了不少武略,毕竟叛军势大,他心中却没底,四处搜罗人才,包括征召公孙瓒将乌桓骑兵、征召刘备都是此时。这时左车骑将军朱俊、扬武都尉陶谦推荐了同一个人——吴郡人孙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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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知道自己机会来了,声称自己是孙子之后,当场舞刀弄剑,虎虎生威;谈论用兵只道,颇有条理;展示部下,个个精锐。
张温大喜,以孙坚随同参军。对陶谦、孙坚等人十分看重,待遇颇厚。
之后,张温将北军、召集关中诸郡国兵,步骑共十馀万屯美阳,抵挡翻越陇山的边章、韩遂十余万人。张温初战不利,于是接受了董卓、鲍鸿、陶谦等人的意见,坚壁清野,率部坚守。
进入冬天后,叛军士卒四散外出劫掠,有不少被汉军抓为俘虏。经审讯,了解到了叛军缺衣少食、人心思归的情况。众人一起劝告,张温当机立断,派遣董卓与右扶风太守鲍鸿等,一起进攻边章、韩遂,大破之。叛军于是仓皇向西逃走。
张温于是派遣荡寇将军周慎、参军孙坚等将三万人,向西紧追不舍。
又令董卓与汉阳太守盖勋一起,讨伐汉阳的先零羌,陇西太守、扬武都尉陶谦讨伐枹罕、河关群盗,保证周慎大军后路、粮道。西北凉州多山,道路狭窄,土地贫瘠,难于就地筹粮,故而周慎三万在前讨伐边章、韩遂,后面需数万大军、数万民夫转运粮食。
此时从关中到金城(兰州)的道路极其难行,需过陇关、到汉阳郡(天水),沿着渭水河谷向西经过襄武(陇西)、首阳(渭源),过鸟鼠山,到达陇西郡治狄道(临洮),修整之后,再向北顺着洮水向北,往金城郡进发,翻过大山进入后世的兰州平原。
边章、韩遂的大本营并不在富庶的金城(兰州)平原盆地,而设在其东黄河与宛川河交界的榆中县(今来紫堡附近)。
孙坚向荡寇将军周慎建议:“羌胡好劫掠,而且榆中城小,城中必然无粮食谷物,必从城外转运粮食。兵法以正合、以奇胜。将军不如屯兵金城的平原地区,以便补给,而后派出小股士卒探听叛军屯粮食的位置。之后将军可分出1万人,让我做前锋,深入敌后断其运粮通道,将军在以大兵在后,叛军一定会因为缺乏粮食、后路被截而胆战心惊,不战而逃。
此时将军再派精锐骑兵追击,贼必不敢战,走入羌胡中,我们并力讨之,则凉州可定也!”
周慎认为金城再往西,就是湟中,是羌人的大本营,羌人至少数万。金城往东的榆中是边章、韩遂的大本营,换句话说自己是其中的肉馅饺子。如果不迅速攻下榆中、并消灭边章、韩遂,任由他们逃跑,就无法平定金城郡,西面的羌人最终还会回来。而且本来3万人就很紧张,再分兵就容易被个个击破,于是拒绝孙坚的建议,依然引军围榆中城。
然而,边章、韩遂比周慎、孙坚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分屯金城与榆中之间的葵园峡(桑园峡),反断周慎之运道。桑园峡是黄河东出兰州后遇到的第一道峡谷,河水最窄处仅仅有不到十米,两岸峭壁耸立,怪石林立,道路狭窄,行军困难。周慎军中粮少,三军皆惧,弃车辆、辎重,从小路急退。
这时候边章、韩遂精神起来,沿路追击周慎,在前方设伏、在两旁射击。孙坚虽有万夫莫当之勇,架不住对方熟悉地形、早有准备啊,惶惶而逃,如丧家之犬。逃到金城,总算舒口气。
可又出了大事。
陇西、汉阳郡的粮食,好几天没有运到了!
要知道金城郡在编户数只有不到4千,人口不到2万,陇西郡编户不到6千,人口不到3万,其余都是羌、氐等不受管辖的少数民族,驻扎的官军则早已跑的跑,叛的叛。在编人口被叛军占据、管理了几个月,粮食早就搜走了,就地筹粮都不可能。
没有粮食的军队,就是砧板上待切、待宰的肉!
周慎将陶谦派人拼死送来的信递给孙坚。孙坚抬头与周慎相视一眼,眼中都是深深的恐惧!唯一的想法就是一个字‘跑’!
逃出边章、韩遂虎口,又被陇西郡的枹罕、河关群盗打劫,十亭中去了两亭,顺便解救被困于此的扬武都尉陶谦。经过八百里逃窜,总算逃到汉阳郡(天水)冀县,在此处又被数万先零羌、北地胡人围攻,还好汉阳郡总算有十几万编人口,汉阳太守盖勋也是个能人,出城救援,总算把周慎、陶谦、孙坚捞了回来,十亭中又去了二、三亭。
周慎部去时雄赳赳气洋洋三万锐卒,陶谦部五千士卒,回来只剩下不到二万,而且个个衣衫破烂,有些士卒连兵器铠甲都不见了。没有回来的,要么做到亡魂,要么被俘虏做了奴隶。
周慎气愤地质问汉阳太守盖勋:“他娘的,怎么只有我们在前面,沿途保护粮道的大军在哪?守护大军退路的董卓在哪?”
盖勋亦愤怒地回答:“都怪董卓那个没卵蛋的,被几万羌、胡围在渭水北面,晚上趁羌胡不注意逃了。丢下我们缺衣少食、挨冷受饿。”
孙坚之后才知道,董卓没了粮食就派士兵在河边筑围堰捕鱼,借着围堰的掩护,董卓从围堰下通过,等到羌胡发现追击时,董卓下令放水隔断追兵。董卓这一逃,他自己部是完整了,几乎没受什么损失。前面周慎等诸部就惨了,粮道被断,有的饿着肚子守城,有的只好四散逃跑。若不是盖勋勉力支撑,派出上百敢死队给前方送信,周慎、孙坚能否回得来都是问题。
孙坚从此恨极了董卓。
第396章 恐大汉无凉州矣
张温、周慎、董卓等西征凉州失败,后果重大而恶劣,不仅预示着凉州从此陷入长时间混乱,还意味着从此丝绸之路几乎断绝。
整个凉州十郡、二属国,外加西域数十国,只有5个郡还受大汉中央控制,黄河以西的金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东西近三千里领土处于半失联,不在服务区;西域长史府东西四千里尽数丢弃,朝贡不再,来自西方商人、僧侣、香料、宝石尽数断绝,中原的丝绸、瓷器减少许多收入。
朝中批评弹劾的奏章如雪花一般上给皇帝,民间的批评建议则投递给公车属。
不论主战派皇甫嵩、杨彪、议郎傅燮,还是主和派司徒崔烈、关东世家,亦或是居中摇摆的大将军何进、袁隗,一致批评董卓擅自撤退,周慎畏敌败逃,张温指挥不利,然而却没多少人能提出解决方案。
西征凉州失败之后,张温深知必被弹劾,在给朝中的奏章上,首先写“当今天下遭涝之灾数年矣,朝中钱粮不济,而凉州之危局,冰冻三尺,非一日寒,开支极为巨大,故有司徒崔烈弃凉州之议,满朝臣子未必无内心赞同司徒之议者。朝中诸官既无决心,西征士卒难免不因此心存疑虑。。。”
把失败的第一大原因归咎于朝中没有决心。
“深究失败之原因,诚然有臣号令失措、属下将官进退失据之原因,亦有三个缘故,其一豪族与叛军里应外合非一日,断我驿道、通信;其二,凉州诸郡皆贫困,无以供军需,需从关中运粮,然而道路曲折,兵粮难运,冬季天寒,冬衣辎重缺乏;其三,郡兵不精,虽多而无用,徒费粮草。”
张温将失败的原因推到粮食转运不成,士卒不精上,之后提出方略:
“臣以为,平凉州之乱,首要在于运粮食,其次在于精练士卒,兵在精,不在多。首必运粮囤积于汉阳、陇西,必足五万人三月之用,然后遣上将帅精练士卒五万,效仿段颎故事,向西而征。
故臣只在陇西、汉阳、北地郡留下少量将吏、士卒收集溃败逃散士卒,协助汉阳太守盖勋、凉州刺史杨雍等修复守护城池。臣则率领大部分士卒翻过陇关回到扶风郡、京兆尹,发给过年慰问品,让士卒、壮丁各自归家,减少运输压力和运输损耗,减少国家开支以亿计。
笔趣阁
羌乱非一年可平,请陛下听臣信臣,臣必守卫三辅,整顿士卒,来年再战。”
。。。
皇帝看了几封弹劾奏章,气得想将张温革职问罪,这会读了张温的奏章后却有些疑惑,问身旁中常侍:“卿等如何看?”
张温本是宦官推荐,赵忠当即维护:“都知道凉州是个火药罐子,没人敢去。故陛下用司空张温,也是不得已。
论作战,张温绝非行家里手,之前叛军攻入关中,张温一反常态,创纪录令关中各郡招募乡勇10余万人,倚多取美阳之大胜,将叛军撵出三辅,实在是莫大功绩。
10余万人啊,此时臣最担心军费入不敷出!
之后,张温只让使周慎、董卓挑选数万精锐,率领西征,同时让大部分乡勇归家,大大减少军费支出以亿计!”
张让亦道:“张温曾做大司农,理财能力极高,搞后勤实是一把好手。司徒崔烈说放弃凉州,当然不可取,目前张温能化最少的钱守住陇山,亦是一功。凉州乱军不过在数万到十数万间,待缓过这几年,以后打回来的机会多得是。”
。。。
卢植得到皇帝对张温、董卓免于处罚消息后,对次子卢正长叹道:“赏不信,罚不明,凉州之乱怕是没那么容易平定。”
卢正说:“怪不得刘备两次拒绝皇甫嵩、张温征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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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彪与皇甫嵩则对坐说:“陛下又用无能之人,不知道何时才能启用公为将!”
皇甫嵩木然良久,一杯接着一杯酒吞下去,直喝了十盏。
杨彪急忙拉住:“兄长保重身体罢。”
皇甫嵩虽英雄了得,此时也泪水两行:“我恐大汉无凉州矣!”当晚大醉。
。。。
张温在长安得到诏书,知道皇帝轻轻放下,大喜,召集诸将军、官吏上百人宴会,既是总结工作,给众人道一声辛苦了、过年好,更是宣称“本司空还没倒”!
张温要求六百石以上官员一一起身做祝酒词,意为粉饰太平,歌功颂德。
几人之后,轮到陶谦。
陶谦一开始就看不起张温靠着贿赂登上三公、统帅之位看,认为战事不顺跟张温不懂军事、指手画脚脱不开关系,当即吼道:“打了败仗还歌什么功,颂什么德。要皇甫嵩在此,绝不可能任由凉州羌胡叛乱!”
张温脸上很不好看,大怒:“南蛮子,乃公把你赶到交州做官!”作为光武帝乡南阳人,张温妥妥地有地域歧视。
“随便你!”陶谦头也不回走了。
众人急忙说合:陶谦这个人向来脾气不好。之前西征本来是很艰苦危险的事情,(张)公看重陶谦才略,陶谦不避危险也出了不少力,这会不过是喝多了酒,一时说醉话罢了。如果张公把他迁移到交州不毛之地,投到门下的人士就会疑惑。以后公再招人西征,或者做其他事情,四方之人焉能跟随!不如释去遗憾除掉怨恨,回到一开始的良好关系,这样远近之人都会称颂公之美德。
张温大呼:“险些误了国家大事,快去把他拉回来。”
“好咧。”孙坚急忙追上将陶谦,将他走后的情况说了一遍,诚心邀请陶谦回去道歉,“兄长轻辱三公,罪自己作(自己作死),幸亏张公度量大,才得到释宥,最好能放低身段,谦卑地道歉。”
陶谦与孙坚一个是丹阳人,一个是吴郡人,同州临郡,因而关系颇佳说话很随便:“我还真不怕他,大不了辞官不做!”
。。。
众人皆参加宴会,却只有董卓过了许久才来,当张温和众将之面,不仅不承认率先逃窜的错误,反而自豪地夸赞自己应对得当。
孙坚念念不忘之前董卓擅自撤退,导致粮道断绝、士卒死伤过半的事,悄悄对张温说:“公用皇帝诏书责备董卓,董卓不怕获罪,却依然傲慢,应该根据军法‘失期’论斩。”
张温说:“董卓在黄河、陇山一片很有威望,要杀了他,西征将没有依靠,而且其部下羌人怕会叛乱。”
孙坚说:“公亲统大军,威震天下,何必依赖于董卓!董卓有三可杀!其一,轻视长官,举止无礼。其二,公让他做前锋,他却畏惧边章、韩遂,说不可征伐,动摇军心,不奉命令。其三,接受讨伐先零羌和保护粮道的任务,未能完成,擅自撤退,长官征召,迟迟不到。
古之名将,皆赏罚必信,如魏绛戮仆、穰苴斩庄贾、孙武斩美人。赏一以劝百,则赏之,罚一以惩众,则罚之。如今又过不罚,将士岂能明法而赴汤蹈火?”
张温思索良久:“那就罚吧,不杀,只罚。你先回去,时间一长,董卓会起疑心的”
孙坚无比头疼地走出帅帐。
不久,受到到惩罚的董卓打听到是孙坚劝张温罚他,怒不可遏:“孙坚小子别落在我手上,定要他好看!”
第397章 卢龙之战
幽州,辽西、右北平郡
有乌桓丘力居投靠,张举叛军中多骑兵,来去如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骑兵比例稍低的汉军往往只能在后面吃灰。
右北平郡治土垠东临陡河、西皆乡河,南有湖沼,水源丰富。为扭转不利局面,刘备建议下,刘和接受了挖深沟渠,以河防限制叛军骑兵的方略。
在土垠东侧的陡河上拦水驻坝,修建水库;对下游湖沼进行疏浚,挖深湖荡,筑高河堤。并屯兵于两湖之间,挖深河道,开挖沟渠,用挖出来的土加高河堤,建设堡垒、营寨,派兵驻守。
欲以河流将叛军限制在右北平土更以东、燕山以南的狭窄区域。
张举当然不愿意坐以待毙,立即派出张纯、丘力居,率领大量士卒多次袭击修筑的民夫,有几次都取得了成功,阻止官军挖湖、掏河、筑堤。
为了实现战略目的,刘备也多次准备好伏兵,张举张纯丘力居派人出来一次,刘备、刘和就打一次,利用人力资源、财力上的优势,不断消耗叛军有生力量。步步紧逼,类似于筑塔流,猥琐推进,将叛军的活动范围越限制越小。
为了策应刘备、刘和,驻扎在土垠与肥如之间、辽西郡令支的公孙瓒也没有闲着,两三个月以来展开骑兵,四处出击,袭击叛军占据的村落,烧掉房屋,毁掉农田,烧掉地里即将成熟的稻麦。
没有粮食人就待不住,叛军属下的百姓少数是乌桓人,多数是为叛军裹挟的汉人,于是或纷纷逃亡山中,或向官军投诚,躲避侵袭。
没有人就没有力量,曾经拥兵十余万、自号天子的张举、称王的张纯逐渐衰弱,在肥如只剩兵三万余、乌桓骑兵二万余。
。。。
张举军虽然弱了不少,依然占据了临渝县和碣石港,自碣石(秦皇岛)通过山海关(此时还没有关塞),向东北走陆路数百里可以到达辽西、辽东乌桓属国,走水路也能到达。叛军因此能得到辽东乌桓属国源源不断的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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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将叛军困死,刘备亲帅夏侯博、关羽、张飞等,发动乐浪、耽罗之水军、壮丁,共将兵万人,乘船跨海攻击肥如以东的碣石,将整个港口劫掠一空,获得了囤积于此来不久运走的大量物资。
刘备留关羽加固港口水寨守之。接着继续向东北行沿辽西海岸航行,不时上岸劫掠烧杀一番,
驻守在此处的是辽东乌桓大人苏延仆,自称乌桓峭王,健勇有智谋。见汉军兵少,遂发动数千骑,前来围攻,不料中了刘备的诱敌之计,大败而逃。
刘备军经过数日的战斗,俘虏乌桓叛军及家属二万多口,解救被掳掠的汉人三万多口,抢劫马匹二万余匹,牛羊十余万头。
丘力居知道乌桓属国被劫掠后,气的吐血,派出从子塌顿率近万骑向东援救。塌顿年龄不大,骁勇善战、武艺高强,号称乌桓第一勇士,丘力居儿子尚幼,塌顿常常被众人视为丘力居的继承人。
塌顿见碣石不容易攻取,想起从丘力居之前的命令,留下三千骑将碣石团团围住,以保证后方安定,保证通道畅通,自将六千骑向东狂追五百里,回到了乌桓属国。沿路看到的都是破败的家乡、地上散落的尸体,被抢劫一空的聚落,燃烧的帐篷。乌桓骑兵们纷纷大怒、大哭,于是继续向东追击。
出乎蹋顿意料的是,许多乌桓人因为长期作战士气低落,加上战局不利,家属生死情况不明,趁机逃离部队,四散返回乌桓属国。
。。。
见塌顿等离开,公孙瓒大喜:“声东击西之计可成。”
刘和:“可叛军依然有四万余众,而且肥如城池被叛军修的墙高,池水深,怕不易攻取。”
公孙瓒:“谁说我要强攻,兵法云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
刘虞此时,已亲到右北平郡土垠,大发渔阳、右北平、广阳郡等郡国之兵,派往前线,交给公孙瓒、刘和指挥,决心决战。
公孙瓒帅数万人,前进到栾水西岸驻扎,与肥如隔水相望。刘和亦帅属下渔阳鲜于辅、王门,涿郡祖茂、右北平程普等人出征。
张举,张纯见官军势大,而丘力居部又少了万骑,坚决不出城。
公孙瓒使刘和率领六千人向卢龙塞进发,多打旗号,仿佛上万人。
守护卢龙的右北平乌桓大人苏仆属下只有三千余人,被成倍的汉军团团围住,大力攻打,慌忙派人突围,前往肥如求救。
张举大惊失色:“如今碣石被官军打下,向东的通道已经不安全,要是卢龙塞也丢了,我等就和塞外失去联系,如同瓮中之鳖!如之奈何?”
张纯:“陛下当亲自营救!”
于是倾巢出动,前去救援。
公孙瓒早就等在卢龙塞和肥如之间设下埋伏,待张纯大军过半,四万余大军一起发动。
汉军和叛军皆约四万余人,叛军有乌桓骑兵,可骑射可突击,机动能力、冲击能力强。
公孙瓒部下则集中了上谷乌桓数千骑兵和大批后世留名的将领,属下北军中侯邹靖之侄邹丹,亲族公孙越、公孙范,骁将田楷、严纲、单经、范方、韩当等。
双方中军各以万余步弓兵相合,如同两条不同颜色的河流相撞,贱起无数水花,前锋融成一体,分不出你我。后方依然前仆后继。
公孙瓒率严纲、田楷、单经等骑将,亲自指挥两翼各数千骑兵洪流,与乌桓叛骑在土黄宽阔的原野、浅丘陵上追逐鏖战。
双方打得昏天黑地,从早上持续到近中午。
东南方向突然出现大批乌桓骑兵。
丘力居说:“或许是塌顿回来了?”
张举大喜:“好,前后合击,必破公孙瓒!”
公孙瓒心中大惊:“不好,难道刘备被塌顿击败了?”
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乌桓援兵们奔驰而来,将一阵箭倾泻雨洒到正在欢呼的叛军身上。
“援军?塌顿搞错了吧!”丘力居大声怒吼,结果弓箭之后迎来更激烈的冲杀,“不,他们是官军。”
“杀!将士们,得张举、张纯、丘力居任职一人首级者赏百金!”
本向东去的刘备部数千精锐,跟着乌桓骑兵之后出现在张举张纯、丘力居身后:“你等中计了,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原来刘备派夏侯博继续向东,吸引塌顿主力,而他自己帅主力乘船偷偷返回,就为了在叛军、官军决战关键时刻出现!
第398章 没地位的幽州
折返而归的刘备军,其实只有前面一千乌桓骑、千余汉骑属于老兵。
余下四千全是虚张声势的普通壮丁或步弓卒,不少人骑马快了会掉下来,配上刘备给的皮质马蹬,也仅仅算得上勉强会骑马,马上根本开不了弓,一次冲锋竟然有百余个掉地上,几百个撞在一起慢成龟速,几十个伤到战友。
怎一个乱字了得。
只是仗打的就是气势,叛军见援军莫名其妙变成了官军,一口心气就馁了。
叛军久战疲劳之师,被两千老卒夹击,力量上就有不支,就会产生畏惧;看到后面还有数千官军骑兵,就从害怕演变为想着逃跑,根本缺乏识别官军伪装的理智。
叛军步卒一些想着逃跑,一些还妄想着抵抗,后面则不明就里,互相推揉拥挤之间,队形就混乱,无法抵挡官军严整的队形的挤压,步步后退。
叛军骑兵坐得高,看得远,更加心胆俱裂,特别是丘力居属下乌桓骑自备马匹出征,暂时顺利四处抢劫,战事不利率先出现逃亡,数十乌桓骑兵逃走进而引发数百、数千骑大规模逃窜。
“回来,一群胆小的兔子,回来啊!”
丘力居见事不可为,立即折向北,从卢龙塞逃窜出塞。
“拦住他们,一定要拦住他们,杀贼首者赏百金!”卢龙塞之南、叛军以北的刘和,急忙将兵阻挡。
“拦住他们!”祖茂、鲜于辅、程普等将怒吼着一齐向南杀来。
“狼王虽老不是白马将军的对手,难道还打不过你这个毛头小子!”丘力居眯着眼睛,“为了明天的太阳,都给本王杀过去!”
战场有一定宽度的情况下,骑兵是很难被捕获的,尤其是乌桓骑兵从小骑狗、骑羊,大了骑马,仿佛就如长在马上,兵器铠甲虽然不如汉军,骑术大多胜之,一群骑兵分分合合,曲折弯转,分进合击,飞驰射击,反射回射,比多数汉军熟练得多。
刘和部只来得及留下几百乌桓骑,剩下只能悲愤地目送丘力居部北逃。
丘力居的主动逃跑,导致张举、张纯数万人的溃败,两人也是弓马娴熟之辈,趁汉军尚未合围,士卒还有些斗志,扔下步兵向北逃窜。。。
战后,公孙瓒因功为降虏校尉,兼领辽东属国都尉,刘和外放县令。
刘备只是加300户,最令刘备郁闷的是,朝中征他回雒阳为议郎,从2000石都尉,降为600石,原因是他太年轻,没地方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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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养率先回到雒阳,向卢植汇报整个战役经过:“卢龙之战,是一次酝酿数月的决战。战前,叛军、乌桓联军超过五万,骑兵过半,公孙瓒、刘备、刘和联军四万余人,骑兵万余。
从力量对比上看,后者击败前者几乎不可能。
公孙瓒、刘备采用不断袭扰、声东击西、攻其必救、围点打援等计策不断调动叛军,分散叛军力量,迫使叛军从坚固的城墙寨子中走出,不得不在不利情况下决战,落入汉军设下已久的圈套,可认为是一次媲美古代名将般的战例。歼敌五千余人,俘虏二万余人,成功消灭张举、张纯主力,唯一可惜的,是没能抓住叛乱敌酋,也没能完全歼灭或降服叛乱的乌桓。”
卢植:“你就知足吧,能将叛乱的辽东、辽西、渔阳、右北平四郡乌桓赶出卢龙、碣石,保证幽州涿郡、广阳、渔阳、右北平郡,辽西郡西部不受叛军蹂躏,功莫大焉!”
卢养:“都怪刘和那小子挡不住叛军,只要杀掉张举、张纯、丘力居,皇帝陛下一定以封侯回报!”
卢植:“刘和是一块璞玉,毕竟没多少领兵经验,只是又其父刘虞支持,前途怕是不可限量!”
卢养略带酸意的说:“刘和比我还小点,完全是跟着公孙瓒、刘备混些功劳,竟然外放县令,还蒙皇帝陛下亲自召见,询问北方局势,可谓恩宠重视之极。”
卢养不可能对刘和有多少认可,当初公孙瓒、刘备指挥军队,他卢养负责辎重后方一应事务,刘备虽喜欢指手画脚,但处处维护,常推功与卢养,归过于自身。有了功劳,有了好处,觉不忘把分润给卢养。
刘虞控制幽州局势后,刘和插入其中,把公孙瓒、刘备的前敌指挥二人转,变成三角,抢走了军功。
刘虞插入后方事务,作为徐州东海人,能够得到糜竺等人徐州商团的支持,完全盖过了卢养在后勤工作上的所作所为,抢走后勤保障上的功劳。卢养既少了功劳,由从一方长官变为事事必须请示汇报的小吏,任谁也绝不高兴。
卢植也感同身受:
“昔日光武皇帝能够平定天下,多靠幽州上谷、渔阳等地边郡骑士、乌桓之力,多依靠冀州之百姓、豪族、钱粮,寇恂、盖延、王梁、郭凉四位名列云台二十八将,可惜幽州之功臣,却无人入主中枢为相,岂不悲哉!
当光武时,幽州依靠军功起家之名将,虽然无缘朝堂要职,还算能位列国家世族大族,两千石世家不少。
后光武皇帝废郭皇后,重用南阳系功臣,为他打天下的冀州功臣多被贬斥,连带幽州功臣子孙亦遭到贬斥、除掉封国,岂不悲甚!
自从光武皇帝之时候,尚且有寇恂为太尉、王梁为河南尹,之后百年,冀州、幽州竟然几乎无人为三公!”
卢养:“冀州崔烈为司徒,建议放弃凉州,被议郎傅燮当庭呵斥‘斩司徒,天下安’。崔烈的说法的确偏激,可目前凉州还不是处于半分裂状况,崔烈之语反倒是说明他有才干和遇见啊!何况傅燮只是一个议郎,竟敢当着众臣面前,建议皇帝陛下斩杀司徒,不正是说明咱们冀州、幽州人没地位么!”
凉州多三公九卿、二千石高官,如段颎为太尉、皇甫嵩曾为车骑将军,董卓、夏育等为二千石,凉州人却守不住凉州;幽州人能依靠自身力量剿灭叛乱,却无三公,二千石也相当稀少。本来卢植有希望,可恨被临阵换将,何尝与幽州世家的衰落分得开关系。卫尉阳球被捕而死,依然说明幽州人在皇帝心目中不那么重要。
第399章 天花板
雒阳,大将军府
“什么!刘备拒绝诏书?”何进吃了一惊。
袁绍暗擦了一把汗:“倒也不是完全拒绝,只是上书请求明年赴任。”
何进:“把刘备征为议郎会否有不妥?”
“不会!”这本是袁绍出的主意,急忙辩解:“大将军多虑了,幽州苦寒,刘备就曾推荐其族兄刘朗到青州做县长,况且他和公孙瓒名为师兄弟,同典重兵也不合适。”
何进:“也是,刘备一早想着到中原或南方任职,只是目前并没有合适的郡,回雒阳也算权益之计。”
何进并没有看到袁绍眼中闪过的寒芒,并不知道这是一次有预谋、有先例的打压,之前卢植围剿黄巾,功业将立时丢官去职,表面上是董卓和关西世家所为,实际上董卓也是袁隗故吏!袁家在其中出力不小!
要知道袁家曾提拔拉拢的同县许训家族,发展起来之后就不再惟命是从,越来越倒向宦官一党,并屡次与袁家作对。
如今,袁隗吸取教训,如今既提拔亲朋故吏,也不让故吏过分发展,并让他们互相制衡。刀刃向内对刘备等袁门故吏,可不是第一次。
不仅袁绍担心刘备影响力过大,袁隗也同时担心卢植功业超过自己,袁家虽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然而近二十年来,除了扶助皇帝,还真没多大功劳。
袁家的特长是无比精于做官!在大多数时候、大多数问题上奉行“三不”:不表态、不站队、不得罪人,在宦官、士族斗争中低头闷声发大财。
。。。
收到征为议郎,将兵交予幽州刺史刘虞的诏书后,刘备的部下议论纷纷。
张飞:“四府太过无耻!需要兄长时就给官职,不需要就弃之如敝履。”
关羽沉声道:“毕竟是皇帝的诏书,都尉大人拒绝怕是不妥当。”
牵招看了关羽一眼,心里就有着明悟:“俸诏当然俸诏,可兄长毕竟是有身份的人,决不能随意被人拿捏!拖几天去也是对的。”
刘备:“你们先去休息,让我再想想。”
牵招却留了下来,凑近了说:“若不立即去雒阳,就怕有人弹劾兄长,自古以来统兵大将,最怕失去皇帝的信任。此外,关羽这人怕是会被富贵所动,另攀高枝,就怕出卖兄长部众之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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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但现在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这就把我考住了。”牵招抠着头皮,虽说也懂些经学,本质上好的是飞鹰走马,兵书战阵。政治斗争那些,既不爱好也不专长。
。。。
登上静海堡坞望楼,刘备独自长吁短叹,这几年一点也不顺利,始终当不上实权太守,好不容易有一个管三个县的渤海都尉又丢了。
故吏任旐、荀攸、简雍先后离开;师兄弟郦炎、卢养另有任用,刘庆始终敌对、虽然无伤大雅亦令外人看笑话,张逸把他和公孙瓒卖个干净;亲戚方面,母亲耿氏去世,王荣经营耽罗、刘德然、苏媚留守雒阳,刘朗、王斌推荐到他处做官;张颌、韩猛、吴岳、潘宫等故将各奔前程,袁绍处处针对,臧洪反目不见。
手下留下夏侯博游侠出生,关羽起于军吏,张飞起于屠家,牵招没落豪族,全是一帮子武人。遇到进退左右这种大事,根本给不出较好的建议。
怪不得历史上的刘备半生屡次颠沛流离,屡次得到基业也守不住,人才缺乏是个关键!
尤其是缺乏良、平之士。
。。。
“七兄在么?子玉叔父来了。”刘儒小心翼翼站在地上,仰望高高望楼,他心目中的刘备比望楼还要高大。
刘儒是刘子敬的三子,相比其长兄刘德广深明事里,相比其二兄刘德福更懂经学,如今刘子敬已经推荐刘儒做了乡吏。论亲疏,刘儒三兄弟是刘备的亲堂兄弟,在重视宗族的汉代,原本属于最亲近一批人,因为刘德广的恶毒、刘子敬的针对,刘儒一家子的际遇反而不如血缘更远的刘元起、刘德然,刘子玉、刘明、刘九九两家,也算是报应。
刘德广如今无了职务,在家种地,刘德福主管刘子敬一家生意、开支,也是西楼桑里正。刘德广曾经数次施展阴谋,刘备终究没有对其赶尽杀绝,绝非不恨,而是考虑到‘兄弟不能相容,何以容天下’,留着刘德广以示宽宏和气度罢了。
刘儒、刘德福两人,因刘德广此受到牵连,不得刘备重用。
刘珏(子玉)气喘吁吁地登上望楼,见刘备一直盯着远去的刘儒,轻笑道:“怎么,可惜刘儒的才干了?我教了数百学生,你是最好的,刘德然和刘儒虽比你差得远,也算优秀,即使我儿子(刘明)也不及。刘儒经学熟练,做事细致,为人谨慎,只要给机会,不论管理内务、账目,还是治理地方,都很合适。刘德福有经商之才。”
刘备侧过头望东面的飞翔的海鸟:“‘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是叔父教我的,‘兄弟不能相容,何以容天下’也是叔父教的,两者我都做到了,还要怎样!”
刘子玉见刘备的面容如刀削般瘦削,双眼的黑圆圈露出深深地疲惫,一点没有养尊处优的圆润,用手拍着他的背:“你看你,瘦成这样还耍小孩子脾气,事必躬亲只能把自己累死。静海刘家、楼桑刘家本是一家,在外人看来都抗在你肩上,绝无二致,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朝中地方压力大,他们不清楚,我还不知道?
刘儒、刘德福两兄弟都是刘家人,现在历练、威望、经验不足,虽不能大用,从小吏做起也合适,咱们一宗人丁单薄,成才年轻子弟少,比不得二千石世家。犯不着因为刘德广的错,非要另立静海刘家,以你这几年的地位,刘子敬难道敢跟你争族长之位?
宗族、乡党、泽胞、师生同学、同年是最可靠的关系,你花了不少钱为族学延请名师,甚至亲自授课,废了刘儒这个族学中最出众的人才,怕也不是本意吧!”
“谁能坐镇静海?”刘备认真地盯着刘子玉,“没想到你会推荐这个小子。”
第400章 英年不永国失良将
秋末、冬初,南下途中,刘备走到中山郡又遇到一件大事,郡治卢奴城中到处披麻戴孝,哭声响亮。
从太原太守转任中山太守没多久的臧旻,去逝了!
府衙门口,刘备一脚踩空,滚地葫芦一般到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水,半响站不起来。
左右牵招、张飞相扶,踉踉跄跄的扑倒在臧旻灵柩前,揭开那一层白布,望着臧旻瘦削的脸庞,花白的胡须,颤巍巍的叫出一声:“君。。。君侯!”
可是臧旻已经永远睡过去,无法回答。
前几年,臧旻为臧洪娶太原王氏之女为妻,纵容王柔、王泽将打压、抢占刘家在平城的产业,之后臧旻与卢植争夺北中郎将职务,臧、刘两家遂交恶。
臧旻已去,人死为大,以前的矛盾、不满都化作过眼烟云,刘备只记得臧旻的好:“
猗与府君,君侯将军。膺秉懿德,允武允文。
从事徐州,乡人仰慕。初令雍奴,遗爱于民。
刺史扬州,平定山越。遂升上将,两使匈奴。
北伐鲜卑,剿灭敌酋。铭刻山石,封侯射阳。
再守太原,续守中山。共平黄巾,北州仰望。
英年不永,奄忽殂薨。追思不及,呜呼痛哉!”
刘备一边祭拜,一面回忆往昔,伏地大哭,泪如涌泉,一篇祭文写出来,处处都是泪湿,终究泣不成声。
臧洪在他地为官,不在中山郡。
郡守府里此时已经乱成一团,臧旻生前的小妾除了派人通知在豫州任职的臧洪和置办部分丧事用品外,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臧家的下人有不少卷款逃走。征辟的故吏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作为臧旻故吏中职务最高者,刘备责无旁贷肩负起主持追悼、送葬事宜。
首先是命令功曹向雒阳上书讲明臧旻是因为在剿灭流寇、乌桓过程中中箭而伤,加上积劳成疾,遂成不治之症,请求皇帝予以恩典并昭告天下各州郡。
第二是召集臧旻的属官、家仆、小妾,列出附近的门生故吏、名单,方便前来吊丧。刘备又拿不少钱财,准备大量吊丧需要的物品,延请道士,做好接待工作。
几日之内,在中山附近任职的任旐、郦炎、典韦等臧氏故吏,纷纷请假赶来。众人哭做一团。
几年前在并州时,任旐只是时任平城令刘备的属官,因臧旻征辟,一跃成为比千石的使匈奴中郎将从事,之后凭借在农业和教化上杰出的才干,逐步做到县令。
任旐深感臧旻之厚恩,决定辞官扶灵南下,为臧旻守孝。
。。。
刘备、任旐行至魏郡邺城,遇到了辞官奔丧的臧洪。
臧洪痛哭流涕,竟然昏厥过去。
臧洪醒来后说道:“臧洪不孝,未能陪父亲最后一程,感谢两位兄弟义举。”又自我检讨昔日过错。
刘备扶着虚弱的臧洪说:“你竟在七日之内行了千里,若是君侯泉下有知,也会为之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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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旐:“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两位都是好男儿,昔日仇怨,今日不如一笔勾销!”
“回不去了,覆水难收。两位之恩情,臧洪铭记在心,日后若有争斗,必退避三舍。”臧洪摇摇头,坚决拒绝任旐为父亲守孝的行为。
任旐一身素缟:“君侯与我有大恩,听闻他故去,我穿上华美的衣服就心中不安,听到美妙的音乐也不快乐,吃美味的食物不觉得好吃,如何还能回去做官呢?”
刘备亦坚持与臧洪一路扶灵柩南下,经过司隶河南尹荥阳县,在敖仓换成船只,顺流而下前往广陵射阳。
。。。
为臧旻守孝三月,从广陵返回雒阳,已是中平四年,公元187年春,二月
杨彪邀约刘备在天上人间会面,席间,对出售天上人间股份和收纳凉州人表示感谢。
菜过五味,皇甫嵩旧话重提,希望刘备跟随张温前往三辅效力,凉州大乱,大汉此时已经缺乏足够骑兵,极其希望能得到幽州的乌桓骑兵相助。
刘备再次拒绝:“并州、幽州尚且可以屯田积谷、练兵强卒,凉州降雨过少,土地荒凉,粟麦难以大规模种植,商业手工业难以发展,即使想做巧妇,亦不能为无米之粥。
三辅关中四塞之地,前汉有八水绕长安之说,如今河渠废弃,人口颇稀少。若能加以组织,开挖恢复河渠,引导百姓流入,二三年后只靠三辅、北地郡之力,就能收复凉州。”
皇甫嵩深然其计,可惜刘备资历太浅,做不了三辅、北地某郡太守。此外北地郡不少地方为屠歌胡占据用以放牧,屠歌胡虽然不时叛乱,终究还算态度恭敬,北地郡没有足够土地开展屯田。
。。。
德阳殿门口
孙坚迎面遇到刘备:“哼,不敢去凉州的懦夫!”
刘备:“懦夫说谁?”
“懦夫说。。。”孙坚很快反应过来,更加愤怒,死死的盯着刘备,要是眼光可以杀人,刘某人已经死了一万次。
“哼!懦夫”孙坚擦肩而过,用强壮的身体把重心更高、猝不及防的刘备撞得一歪,哈哈大笑,大步而去。
强忍住拔出腰中剑的怒火,刘备知道孙坚步战异常骁勇,在剿灭黄巾、攻打凉州叛军过程中多次先登、做先锋。骑战虽然不惧,步战还真怕不是对手。自取其辱、自陷危境的事情,自然不干。
刘备扭头看也不看孙坚背影:“国之上将,焉能学匹夫好勇斗狠。”
夫有大勇者,无故加之而不怒,垂然临之而不恼。
刘备不动手,孙坚却深喜搬回一城,灵机一动,四处宣扬刘备怕他,即便受辱,也不敢动手,竟然因此越发闻名京师。
在雒阳,刘备、孙坚都是议郎,有多得数不清的机会相见,刘备不动手,孙坚就越发嚣张。刘备也很气恼,欲从其他角度入手对孙坚加以整治。
可惜事情又不顺利,陶谦站出来说和,在天上人间摆酒一台,同时要求刘备、孙坚赴宴。
席间,孙坚冷笑两声:“记得刘某人曾与臧府君反目,袁公都同意他去凉州,他却推脱不去,他哪里懂得尊重老上司?”
陶谦:“够了,给我住嘴!你们一人是我故吏,一人是我临郡后进子弟,你们二人又同时是臧旻的故吏,应该携手前进,有什么仇怨解不开呢?”
刘备为免其他人说忘恩负义,老上司的面子不能不给,也只有暂时作罢。
孙坚虽勇猛,却也不好违抗资历老、经常照顾他的陶谦,两人遂暂停争斗。
。。。
凉州形势,很快证明了刘备独到眼光。
第401章 傅燮之死
与孙坚的矛盾在外人看来告一段落,刘备却不得不继续思考着对策――早晚必有一战,早准备总好过仓促上阵。
孙坚曾经的上司富春长李永夫妇为典韦当街袭杀,故而一直怨恨在心。
为了报仇,孙坚在九江郡袭击为刘备、袁术办事的典韦,杀了不少人。刘备则动用政治资源打压孙坚,使其私盐收益锐减。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孙坚将十年县丞之蹉跎,归结在刘备头上。。。
双方怨恨越结越深,要想释怀,难度极大。
臧旻是二人共同的举主、老上司,生前还能调解一二,如今去了,只靠陶谦一人,压不住羽翼渐丰的刘备和野心不断膨胀的孙坚。
孙坚依靠一身武艺、敢打敢拼、不惜身命,从种瓜人、县中小吏起,穿越数个阶层,成为中级官员,几乎成为扬州游侠、浪荡少年心目中的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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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巧的是刘备也是自伍长、小吏做起,靠军功起家,也团结了一帮游侠、兵将,亦成了燕南赵北游侠、少年、士卒口口相传的传说。
同行是冤家,两个有类似经历、特点、定位的人或团体,如果不能成为朋友,就可能成为竞争对手。段颎、张奂竞争凉州一哥、大汉第一名将,造成苏不韦和一位九卿之死。皇甫嵩、董卓互相看不对眼,多次互相揭短。阿里和京东恨不得把对方掐死。
孙坚由于之前的仇怨,把刘备对方当做仕途上的威胁,而刘备前几年并未把孙坚当做威胁。
现在,孙坚已经今非昔比。
黄巾之乱和凉州乱中,其军事能力得到邻郡朱俊、陶谦看中,得到张温的重视。考虑到朱俊曾任左车骑将军,陶谦多次任太守、都尉,张温从司空转为太尉,孙坚已经得到两位三公级别重臣的赏识,数位老资历名臣的赞许,未来前途一片大好,其在朝堂上的政治资源竟然一时间超过了曹操、刘岱、董卓、臧洪、刘备等大多数岁数相近的官员。
刘备不能不惊叹于孙坚能力之强悍、运气之爆棚,有时候甚至怀疑孙坚是不是与自己一样的穿越者。论功劳孙坚远远不能与臧旻相比,臧旻功大封侯,一生却未能当上九卿,其子臧洪仕途大好之时回乡守孝,不知道何时能够复起,运气衰到不能再衰。
臧洪本人或许不知道守孝对其一生命运带来的不利影响有多么严重,刘备可是清楚很,臧洪空有满腔热血、一身本事,将失去成功的机会,其父亲死后,或者许多年也当不上太守,而孙坚很快就有机会。
。。。
三月
还没等到刘备想出应对之方,太尉张温既召唤陶谦、孙坚等人立即启程,从雒阳赶往三辅。
原来西北发生了一连串大事,先是深握实权的叛军首领之一的边章,被叛军首领北宫伯玉、李文侯毒死,之后韩遂又杀北宫伯玉、李文侯,金城郡陷入一团混乱中。
孙坚因此建议太尉张温,立即集合众将领,招募士卒,利用叛军内讧军心不稳的情况,发大兵前往凉州平叛。
张温倒不是不想多发士卒,只是正当春耕,百姓皆在陇亩之间,忙着耕地、种植庄稼,哪里有战斗的心思,纷纷拒绝兵役,逃跑的士卒、壮丁不计其数。
半个月时间,才招募到1万余人,以这点兵力根本不敢西征。张温只好给凉州刺史耿鄙、汉阳太守傅燮、陇西太守李相如等派去信使,希望他们不要擅自行动,务必等待关中大军到后,再行动。
新任凉州刺史耿鄙却跟张温看法恰恰相反,认为兵贵神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立即召集北地、安定、汉阳之壮丁,打断在路上汇合武都、陇西两郡郡兵,试图在关中大军未到的情况下,攻击金城郡盘踞的叛军,重建朝庭统治。
汉阳太守傅燮多次劝阻,称耿刺史刚刚当凉州刺史没多久,百姓并未习惯,军队未得到耿鄙的恩惠,未必会认可他,为他出生入。
耿鄙根本不理傅燮的劝告,坚决的认为只要大汉士卒一道,什么地方都能征服。
然而事实比想象更加严重,陇西郡西部的羌人、汉人与金城郡韩遂合成一股,一起进攻陇西郡。陇西郡太守李相如为了活命,倒戈相向,投降于叛军,陇西郡为叛军所占。
四月,汉军行到陇西郡治狄道时,耿鄙军发生兵变,治中从事程球和刺史耿鄙都被叛军杀死。
耿鄙属下的军司马、素来为耿鄙重视的马腾,将无法抵挡,竟然率先举起反旗。韩遂和马腾也谁也不敢当老大,就选出狄道人王国为主。
王国叛军立即向东杀去,首当其冲的就是汉阳郡。由于之前耿鄙动员了太多兵力,傅燮动员了全城百姓,把半大孩子、头发花白的老人,都派到城墙上守卫。
然而毕竟数量比叛军少得多,傅燮陷入重重围困。叛军有不少北地南匈奴骑兵,曾经受过籍贯北地的傅燮恩惠,于是这些数次试图说服傅燮逃跑或开城投降。
傅燮严词拒绝,并大骂叛军,决心誓死保卫汉阳郡。
傅燮儿子傅干认为皇帝昏庸,宦官当道,父亲才会被派到危险的汉阳郡来,而且没有足够的士卒、粮饷、马匹支持。如今凉州已经被叛军所控制,既然无法抵挡,不如暂时服从,先回乡,再征募勇士,自己守住自家的堡坞,等有道之人出世,再来协助他拯救天下。”
傅燮说:“儿子,你知道为什么我必须是在这里么?若能安定天下至太平,那就是圣人一般的功劳,如果做不到,就应该为皇帝陛下、为我们家族守节不屈服。即使商纣这样残暴之君,都有伯夷不食品周粟,都有数十万商人移居到海外,都有比干为之刨心。如今朝堂并未残暴如商纣王,我拿着朝廷给的俸禄,不能为朝堂分忧,平定叛乱已经很羞愧,又怎能背叛!如果城池注定丢掉,我一定为之守节殉国!
你走吧,凉州也不要待了,回三辅、回雒阳去!去找皇甫公!”
守城数日,箭矢渐渐少了,士卒死伤过半。估摸着傅干等人已经走远,傅燮招募剩下有勇气的士卒,在叛军攻城时,冲出城外,击杀数百人,直到韩遂面前二十余步。
韩遂吓得急忙后退,派出数百弓弩手,疯狂射击,这才将傅燮射成刺猬。
傅燮马死掉了,身上插满箭矢,依然不肯放弃希望,大呼:“杀羌胡,杀反虏,杀。。。虏!”
最终血流干而死。
第402章 另类求官
“皇甫叔父?!”傅玄在跪在南宫门口拦下诸大臣入宫车骑,咬牙切齿道,“求叔父为我父报仇!”
“傅燮死了?汉阳丢了?”皇甫嵩急忙下车扶起傅玄,“你父是英雄!将军百战死,为国而死,死得其所!”
刘备望着这个铁打般的男人、这个华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名将,发现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他的胡须颤抖着,泪水迷蒙了双眼,脚步迟钝,显然傅燮的死对他震动很大,连忙上前相扶:“人死不能复生,皇甫大人节哀吧,凉州乱局,到此时,非大人不能收拾。”
“傅家小郎君保重身体,身体是报仇的本钱。”刘备转头看傅干,见他脸庞极稚嫩,不过十几岁年纪,一身满是破洞的铠甲,上面不少血迹,掩饰不住高大壮硕的身姿。虽然痛哭流涕,依然站的笔直,眼中满是坚毅,鼻梁挺拔,一脸正气,令人看着就喜欢。
“求皇甫大人为傅府君报仇!”傅干身后几个牵着马匹的将士抽出刀戟大吼着,他们个个带伤,然而眼神坚毅,动作有着力度,空气中弥漫着血气和勇气。
这是一群久经杀伐的真正边军精锐。
“好,傅干随我入宫面圣,本将军命令你等将士立即到。。。”皇甫嵩转头看了刘备,见他点头,说:“到刘议郎处住宿、治疗伤。那里有大批凉州、三辅人士,等着你们的消息。”
。。。
皇甫嵩失神地望着天空,坚毅的脸上泪流两行,佝偻着跪在皇帝书房外,请求召见。
向皇帝递交了傅燮的绝笔,皇甫嵩多日以来堆积在胸中的话,一一滚了出来:“幽州刺史耿鄙、汉阳傅燮之死,陇西太守李相如之叛乱,导致金城、汉阳、陇西三郡彻底陷入混乱,还引发了武威郡鞠胜等人的叛乱,将凉州从大汉版图中分裂出去。
太尉张温讨贼不利,理应免职,臣求为将,以稳定三辅,平凉州之乱!”
皇帝刘宏眉头皱成川字:“能臣如盖勋,弃官而走,多智如傅燮,败亡捐躯,周慎大败而逃,董卓望风而走,他们放在其他州郡都是少有的良将,尚且失败,还有谁敢去汉阳郡任职,还有谁可以同你一起深入金城郡?
朕不是不用你为将,而是担心你获胜后孤军深入,若胜还好,若像张温、耿鄙一般败了,叛军一定再次入侵三辅。
财政吃紧,连年入不敷出,朕到时候用什么再组织一只军队抵挡叛军,保卫祖宗陵园?”
皇甫嵩:“陛下,臣推荐一人,必能担汉阳太守之任!”
皇帝:“兹事体大,后日大朝,交诸臣工共议,卿下回去吧。”
“陛下!”
。。。
回到天上人间,刘备见几个凉州将士,身上虽有伤,却并不休息,有的刷马,有的射箭,有的磨刀。
那个刷马的年轻人见刘备回来,眼神一亮:“刘大人,可否告知司马武威张济住处?”
刘备:“不巧了,张济前几天才被派去三辅太尉张温麾下效力。”
“糟糕,竟然错过了。”年轻人非常懊恼,摸了摸怀中叮当响的口袋,脸上羞红,“我。我没钱了,没钱付账。”
刘备:“你是张司马什么人?”
“我是他族侄张绣。”张绣见刘备脸色变了变,以为怀疑自己是骗子,急忙道,“我真是他族侄,大人别不相信。”
张绣?!
刘备忍住心中狂喜,用尽量平和的声音说:“傅府君是皇甫大人故吏和知交,你们既是傅府君属下,当然不用给钱,皇甫大人自会结账。”
张绣涨红了脸:“他们几个是,我不是。我在路上遇到叛军追击傅干等官军,于是出手相救,顺便跟他们来雒阳投靠族叔(张济)。”
刘备:“那你骑射之术一定很出色吧?”
张绣傲然道:“我们县没谁是我对手。”
“这样吧,暂且委屈你在天上人间做个护院头领,也领一份工钱,过些日子或者你叔父就回来了。”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要是西行三辅、凉州,此人不就是现成的向导么,若是到中原任职,这人也是上好的骑兵将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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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心中愈发欢喜,于是让牵招、张飞试探张绣本事。
张绣马上功夫极佳,骑射在张飞之上,马上相斗,仅略逊于张飞,在牵招子上。刘备大喜,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奉为宾客,加以结交。
。。。
德阳殿,廷议
司徒崔烈:“臣早就说过凉州不可守,耿鄙、傅燮之败亡本可以避免!令人痛心啊。”
二年前,司徒崔烈曾经支持放弃凉州,傅燮当时指着崔烈的鼻子骂道“斩司徒,天下乃安!”唾沫飞到他脸上。如今傅燮用其牺牲证明了崔烈的前瞻性,不可说不是一种令人疼心的讽刺。
崔烈:“更令人痛心的是,从此韩遂居金城,马腾据汉阳渭河河谷,王国、宋建居陇西,共尊王国为首领。派出大兵剿,三支叛乱军一起抱团,大汉不剿,则相互不断争斗,造成凉州百姓四处逃窜,百里无人,造成武威以西各郡、西域长史府与大汉信道中断,不知道哪天能够恢复。”
听到西域从此与中原从半失联演变为全失联,万里之土丢掉,皇帝刘宏心中极不是滋味:“难道就没有办法么?难道要朕做不肖子孙?”
皇甫嵩出列:“陛下,臣保举议郎刘备为汉阳太守!”
皇帝:“刘备可愿为汉阳太守?”
刘备:“臣不敢奉诏。”
司空许相:“刘议郎竟然如此无胆?”
刘备:“若陛下以卢尚书为帅,统领三辅、凉州诸军,拣选士卒,许二年之期,以待平乱。臣愿为前锋,别说汉阳太守,就是金城太守也使得。
若陛下以皇甫大人为帅,臣只敢为安定或北地太守。
若陛下继续以太尉张温或其他人为帅,臣只敢为三辅某郡太守。”
众人听了半响,总算明白过来,感情刘备是为卢植、皇甫嵩求官的,纷纷腹诽不已。
司空许相呵斥:“刘备,朝堂之上,岂能如此大言不惭,还不退下!”
第403章 孙坚崛起
“好险!”
孙坚暗道侥幸,“张太尉本要董卓和我各率领三千士卒为前锋,救援汉阳郡。董卓害怕不敌,屯兵迟疑不进。我本是要去的,没想到生起伤寒病来,一病就是半月,竟然躲过一劫!”
虽然孙坚、董卓等前锋精锐未能救下汉阳郡,张温并没有放弃收复凉州的希望,上表雒阳,准备发动十万士卒,前往救援。
朝堂一份诏书,让张温从头冷到脚:太尉张温以寇贼未平,免;以司徒崔烈为太尉。
孙坚见张温毫无形象地跌坐在帅帐,什么人都不理,就知道出了大事。
悄悄询问左右幕僚之后,孙坚不仅不在意张温的失落,反而十分庆幸,因为作为张温的参军之一,可以随同张温一起卸任,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孙坚步履轻快地踏入了陶谦房间,飞快的把事情说了。陶谦长吁一口气。两相视一眼,竟然发觉对方脸上都有笑意。
陶谦正了正颜色:“记住,我们是太尉的故吏。”
孙坚也故严肃起来。
士卒们却能笑出声来,前线的压力太大,屯兵长期暴师于野,经常面临生死威胁,早已失了锐气,思归多苦颜。
何况不论孙坚还是陶谦,都已立下足够功劳,回到雒阳暂时做议郎,等待进一步安排。
。。。
不久,长沙人区星反叛,自称将军,聚众一万多人,攻下数个县城。朝廷任命孙坚为长沙太守,前往剿灭。
饭团探书
孙坚到郡,检选清廉之循吏老吏,使之治民,并且明白交代:“你们只管好好对待善良百姓,好好处理官曹文书,按规矩办事。至于郡中盗贼,我来负责!”
这时,孙坚属下又新招募了数名将领。
其一,扬州丹阳郡故鄣人朱治。
朱治颇懂文事,起初为县吏,明经学,有勇力,善将兵,日行山路百里而不倦。朱姓为丹阳大姓,朱治因家族之力和自身本事,察孝廉。黄巾之乱中,扬州刺史辟朱治为从事,遂将丹阳兵北上汇合下邳相陶谦、孙坚,随同征伐黄巾,数有功劳。
太尉张温讨伐凉州,朱治奉命都尉陶谦之命,任别部司马,回乡招募丹阳兵一千以助战。孙坚为长沙太守,此时陶谦为议郎,经过商量,朱治于是告别陶谦跟随孙坚,南下长沙平叛。
其二,幽州右北平郡土垠人程普。
程普少为郡吏,后为幽州刺史刘虞征辟,为幽州从事,将兵随同刘和镇压张举、张纯、丘力居叛乱。程普屡有功劳,且为人有计谋,善于言辞应对,颇有文化,刘虞于是命令程普入雒递交奏章。程普因此留在雒阳军中,为羽林郎。
凉州乱起,程普应募,跟随讨伐边章、韩遂,自此隶属于孙坚属下。孙坚见程普弓马娴熟,有百人之勇,有颇有计策,为人忠厚,于是极为重视,引为左右亲信。
孙坚南下长沙,程普将骑兵相随,亲身陷敌阵,来往冲突,勇不可当,几无一合之将!
其三,荆州零陵郡泉陵人黄盖。
黄盖本为南阳太守黄子廉后人,与黄香、黄琼、黄祖等出自从祖,但家族分离,后黄盖祖父迁到零陵居住。南方多瘴气、蛇虫,周边乡亲多病死,黄盖生活艰难而贫穷,但仍有壮志,一面种地、打柴,一边鞭策自己读书、学习兵法武艺。后其名渐渐为郡守所知,任郡吏,察为孝廉。又因为黄琬的原因,为三公所征辟,官路一片坦途。
黄盖本待大施拳脚,可惜因母丧回乡守孝。长沙区星乱起,混乱数郡,黄盖带数十人相投,孙坚大喜,以黄盖为军侯。
其四,长沙临湘人桓阶
桓阶是诸将之中,最为精通经学的,又是世家子弟,孙坚于是任命桓阶为郡功曹,作为太守属下第一吏,处理长沙郡各项政务。
除了朱治、程普、黄盖外,孙坚还有兄长孙羌、幼弟孙静、妻弟吴景等为助力,这些人都勇猛善战,武艺高超,懂得兵法,颇有气象。孙家众人、吴景等朱治、黄盖典步弓兵,程普典骑兵,又有桓阶治理百姓,一时间蒸蒸日上。
众将一起,谋划方略,仅一个月的工夫,就打败了区星,长沙郡中震服。
可又出了新问题,被打散的贼兵,四处游走,进入零陵、桂阳等郡,虽然打不赢孙坚,却也不让他好过。
孙坚决心派出或亲自率领部队,进入别郡攻击叛军。
荆州南部道路复杂、路况泥泞,并不适合大规模作战,更何况大汉有规定,太守国相不得皇帝诏命,不得持节大臣同意,或不得州刺史批复,不能进入旁边郡。因此桓阶、朱治都劝孙坚打消亲自率领兵,跨过郡界剿灭敌人的想法。
孙坚说:“本人不懂经学,不知道怎样治理地方,从小就是靠能打成为太守的。如今不能做战,任由敌人逃跑,我撤退之后,叛军又会卷土重来,那我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为了不贻误军机而违反规定而获罪,我我无愧于天下!”
于是勒令进攻,长沙郡边界不远处的零陵、桂阳、豫章叛军一一剿灭,没有被灭的,或四处逃窜,或偃旗息鼓,或藏入深山,或奔入山越、南越。
之后,才令功曹桓阶写奏章向皇帝、州刺史赔罪。
皇帝见孙坚平定贼寇有功,并且速度极快,没有影响到庄家耕种,也就是说不影响赋税,于是大喜,令大臣们讨论孙坚从黄巾之乱,到凉州之乱,到区星之乱中说立下的功劳,封他为乌程侯。
乌程侯既乌程县侯爵,户四千余,孙坚一跃而起!
。。。
在孙坚逐步把危机处理成机遇,乘风而起之时,刘备却陷入了困境。
太尉崔烈坚决拒绝皇甫嵩西征凉州的建议,而且皇帝也认为西征凉州开销过大,也支持崔烈的保守。
西征凉州遂作罢。可事情并未结束。
皇帝依然担心三辅的陵园,担心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三郡50万百姓。于是折中皇甫嵩、崔烈看法,任命刘备为扶风西部都尉,将刘备扔到面对凉州叛军的前线!
也就是说刘备与十余万叛军之间,只有长长的陇山可暂且阻挡,而刘备属下壮丁不过数千而已。
曹操也迎来了曙光。
第404章 三倍工资
睡眼稀疏的苏媚伸出两条玉臂,死死拉住刘备:“你别走,扶风太危险。”
刘备:“有的人是大汉的脊梁,例如皇甫嵩、卢植、朱俊,而汉阳太守傅燮、做扶风西部都尉的我只是大汉的肋骨。”
苏媚原本嫣红的脸色有些发白:“肋骨,首当其冲,避无可避,最易折断。”
刘备:“断了,可以接上。”
苏媚:“人。。那个不能复生,肋骨可接却不是原来那条,你就不能去低个头,去求一求袁隗或者崔烈么?”
刘备:“决定权不在他们手上,而在于皇帝的看法。”
傅燮死了,皇帝刘宏悲痛了几个呼吸,就到后宫找乐子去了,反正有刘备接上。刘备若折断,皇帝当然会更为悲痛,会多悲痛几个呼吸,但也仅此而已。
在皇帝眼中,没有傅燮、刘备,还有盖勋、陶谦、孙坚。。。上百人渴望的等待着当太守的机会,当然,能带兵、平叛的少些,估摸只有1/10。
刘备:“在皇帝眼中,我是一只能斗的鹰犬,能力再强,若不愿意捕猎,不愿意保护猎人,就毫无意义。”
苏媚送刘备出得房门,迎面遇到送荀攸的刘九九,看荀攸脚步虚浮、顶着个黑黑的大眼圈,一旁刘九九满脸红晕,眼睛能滴出水来,忍不住咯咯咯的笑起来。
刘九九捂着脸飞也是得逃了。
苏媚媚笑着:“你们忙去吧,我去看看九九妹。”
荀攸红着脸好一会儿,咳嗽两声:“要不我们再备上厚礼,去找崔太尉疏通疏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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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这可不像你的意见,九九说的?你还真是个妻管严。”
荀攸干咳两声:“听夫人的也没错,她也是关心我嘛。”
黄巾之乱后,荀攸回到颍川,很快就被颍川太守南阳阴修征辟为郡吏。由于之前担任过多个属官,颇有经验和名望,荀攸不论在治民、农业水利、管理文书、练兵剿匪等工作上都表现出很高的水准。
阴修大为赞赏,于是推荐荀攸为孝廉,此外,钟繇、荀彧亦在推荐之列。阴修可不是普通人,乃是光武帝皇后阴丽华一族,世代通经,家世二千石,时不时出个三公九卿,乃是集家世、才学、相貌为一身的望族高官,人脉极广阔,就连大将军何进也要给面子。能得阴修推荐,荀攸未来的仕途可谓坦荡。
荀攸入雒阳为郎官不久,遇到刘备被任命为扶风西部都尉,坚持要跟刘备一路,即使面临身死考验,也义无反顾。
。。。
太尉府
太尉崔烈问:“我当三公,议论者如何说?”
其子崔钧字州平说:“父亲为北方大儒,少有英名,当过太守、九卿,议论的人都说您符合当三公的条件。但是,如今当上太尉,天下之人却很失望!”
崔烈:“为什么?”
崔州平“其一,父亲为太尉,不仅不思考为国效力,却有放弃凉州之语。”
崔烈骂道:“我不为太尉,哪有你们兄弟出人头地?”
崔州平:“其二,皇帝卖官,而父亲竟然买之,议论之人都说这个三公,来得铜臭!
崔烈举起手杖,一边怒骂一边追逐:“打死你个不孝子,阿父也敢批评!”
崔州平这时候身穿盔甲,头戴武弁,看上去英勇挺拔,却被父亲追得满院子跑。
崔烈:“父亲打你,你竟然逃跑,难道是儒家所谓的孝道?”
崔州平不时转头:“舜尊重父亲,若打的轻就挨打,打的重了就跑。我和舜帝一般,怎么能说不孝呢?”
跑得更黄快了。
砰!
“哎呀!”崔州平如同撞在一堵墙上,仰面跌倒。
刘备揉了揉胸口,急忙扶他起来:“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只觉得一阵阴影迎面而来,急忙闪避。
身后的荀攸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惨叫一声,头上起了个大包。
。。。
“世间之人,都以为我是怨恨你们,才制止西征凉州的,其实不是!”崔烈侃侃而谈,仿佛根本没有发生刚才的“教子”尴尬事件,“其实我儿子,也将派到西河郡,那里的南匈奴、屠歌胡不稳,正在生出霍乱。
作为一个父亲,我理由两个儿子,我也是抱了很大决心,即使死掉一个,还有一个给我送终!”
“父亲,您这是公报私仇!”崔州平此时头上绑着丝巾,不时流出一丝丝鲜血来,“孩儿不过说了两句实话,就被你派去跟匈奴人打交道,要是死在任上怎么办?您孙子还小。”
荀攸亦绑着丝巾,露出幽怨眼神:“崔公我们无冤无仇,您可不能让我白白受伤。”
崔烈:“刘都尉见笑了,凉州可以不守,但三辅不可不守,为今之计,只有你这种名将才能守住陇山,制止羌乱向长安进发。你放心,我们都是大河以北之人,决计不会让你吃亏,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
刘备:“好,还请答应下官三个要求!”
崔烈:“你说。”
刘备:“西北缺水,地少出产,向来转运粮草极为困难,用大兵必然粮草不足,故非精锐不可入西北!”
崔烈:“那是当然,你要拣选士卒么?”
刘备:“此其一,拣选士卒。其二一般的民兵都是服徭役,不堪为战斗,既是精锐之兵,干得又是提着脑袋的事,就应该给更高的军饷,我要三倍军饷!”
崔烈:“这二条有些困难,倒不是不可以争取。”
刘备:“其三,需要任扶风太守,或者武都太守,否则没法将调动百姓,一起抗击叛军!”
崔烈摇摇头:“三互法规定,亲戚不能再对方家乡任职,你娶了扶风苏家之女,怎能做扶风太守?至于武都太守,你能翻过山到得了么?就算到了,如何从关中给供应粮草?如何策应?”
。。。
好说歹说,加上崔州平在一旁说合,崔烈总算答应要求,打算第二日去说服皇帝。
只是没等到第二日,皇帝就下诏,太尉崔烈,平贼无功,免太尉之职!以大司农曹嵩为太尉。
曹操志高气候地从宫殿门口经过,看见侯召的刘备,哈哈大笑,露出一口黄黄地牙齿:“崔烈答应你三个条件?你放心,三个条件我父亲一个都不会答应,哈哈,去他娘的风度,祝你死在三辅、凉州!”
刘备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405章 玄德先生
扶风郡,郿县南,秦岭北麓,一座破旧的庄园内。
法真是一位慈眉善目,年届八十余的长者:“都尉到扶风不先拜访马家、耿家,却来会我这个老朽,法家上下受宠若惊。”
苍老的面孔上古井无波,哪有一丁点受惊的样子。
刘备:“玄德先生大名闻于三辅,人却神龙见首不见尾,逃名而名随,避名而名追,乃众人之师长,小子刘备十分仰慕。”
法真:“我只是一个牙齿几乎落完的糟老头,脑无深思之智,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扛柴之骨,垂垂将死,仰慕我干什么?”
刘备:“年越长,智越深,长者年逾80,经历了半个后汉,吃的盐比小子我吃的米还多,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识高如天,智深似海。”
法真字高卿,闻名于三辅,刘备之所以对他特别重视,不是因为其名望,而是法真号玄德先生,换句话说法‘玄德’是正版,刘‘玄德’是盗版。此外,法真有个特别厉害的孙子。
法真浑浊的老眼中精光突一闪而逝,对年幼的孙子说:“扶我起来。”
自去屏风后卧榻休息,将刘备晾在一边。
刘备瞬间石化,不明白,说错了什么。
张飞:“见过无理的,没见过这般冷落客人的。老头子,你的名士风度哪去了?”
无人回应。
张飞撸起袖子,一把打到屏风:“看乃公把你揪出来!”
依然无人回应,屏风后空无一人。
牵招急忙拉住:“且慢动手,长期隐居的名士,谁没点怪脾气?”
刘备朗声道:“主人家不方便,我们就等等。曲愈高和者愈寡,真名士自风流,自风流者或是孤芳自许,或爱好习惯不与众同,或满世浑浊而我独清,或众人皆醉而我独醒。”
还是无人回应。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刘备有些急躁,却不得不耐下性子继续等待。
由于曹嵩当了太尉,原太尉崔烈答应的士卒、粮饷减少了一大半,刘备这个都尉,只从雒阳带了千人西行,面对数万、十数万的叛军,实在是一点信心全无。
太阳快下山,法正才露出头来:“你们还没走?十几个人莫非想在我们这蹭晚饭?我们很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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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一把法正提过来:“小子,名士中有名无实者比比皆是,你大父就是。一顿饭都不给吃,没见过这么小气的名士。”
“放开我,放开我。”法正挣扎着逃不了,冲着张飞怒吼,“才不是呢,大父把粮食分给穷人了。”
刘备指着一边的礼盒:“梁肉、果脯、粮食。。。喜欢吃果脯么?”
打开一盒,“猕猴桃干,甜的腻人!”
“不喜欢。”法正口嫌体正直,口水滴出来。
牵招塞了一块到法正口中,法正立即吃了,不断舔着嘴唇:“还要。”
。。。
只一小会,法正就去了生涩,主动缠着刘备几人,吃各种美食,听外面的世界。
几块猕猴桃干收买了一个顶级谋士,准确的说是未来的顶级谋士,刘备略微有一点得意,只是望着斑驳掉漆的房子,心中难免有些难受:法正的父亲大小也是个小官,却穷成房屋破旧、粮食缺乏。普通百姓一定困难。
刘备:“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法真杵着拐杖,颤巍巍走出来。
“大父”法正急忙弃了刘备,搀扶爷爷,“吃猕猴桃干,好甜的!”
此时的猕猴桃大小只在土鸡蛋和鸽子蛋之间,猕猴桃干则更小,法真拿在手里,捏了一小块,含在嘴里,闭上眼睛,轻轻的回味着:“自从黄巾之乱,几年没尝到这个味道。”
法真睁开眼睛:“老夫有几句话于刘都尉相谈,正儿快退下。”
牵招拉着不情愿的张飞:“走,出去。”
。。。
空旷的堂屋中,只剩一老一少。
法真颤巍巍坐下:“刘都尉不是本世界之人,到底会带来灾祸还是救赎?战争还是和平?”
刘备脸色巨变,心快跳到了嗓子眼:“你怎知道?”
法真眼中再无一点混沌,指着刘备的指环:“若我没算错,此中关着一个妖道!老夫活了八十几岁,略懂一些强身健体、看透混沌的功法。
你本应天上心宿,既可带来生命,也能造成杀伐,若我想的没错你是来征兵的!”
刘备反而长吁一口气:“玄德先生慧眼如炬,心如明镜,有个老道士亦说小子是玄青龙。
小子亦字玄德,乃是师尊卢尚书倾慕先生,故而为我借先生之字,小子对先生之倾慕、尊重实是发于真心。
至于借先生之名而助征兵,还不是为了保卫乡梓。先生若不愿意,小子也不强求。”
法真:“请述其志向。”
刘备:“
汉室倾颓,朝阁争衅,四夷侵攻,大乱渐起。小子不度德量力,欲申大义于天下,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法真:“都尉以定乱为志,虽是仁心,但自古以来,治乱循环,本是常理,没有不落的太阳,不崩溃的朝廷。
周武王伐纣,底定周朝800年江山,是由乱入治。然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戎狄所破,平王东迁,周失其鼎,有春秋五霸,战国七雄逐之,由治入乱。
秦王嬴政奋六世之余烈,扫平天下,列国皆为郡县,是由乱而入治。二世而亡,大泽乡起义,六国遗臣并起,由治入乱。
高祖斩蛇起义,诛无道,平项羽,是由乱而入治也;至哀、平之世二百年,太平日久,王莽篡逆,又由治而入乱。
光武中兴,重整基业,复由乱而入治。至今近二百年,民安已久,故干戈又复四起,正由治入乱之时,未可猝定也。
都尉欲斡旋天地,力挽狂澜,斗转治乱,恐不易为,徒费心力耳!”
刘备:“兴亡谁能定,治乱岂无凭!干尽生前事,岂管身后名。小子已将生死存亡、世间评论置之度外,又怎怕失败,怎怕耗费心血!
况且决定历史走向的不是英雄豪杰,而是农民、工人、商人、兵将、士人,是千千万万人汇成的洪流。所谓王侯将像英雄人物,不是驱赶潮流的龙王,而是立于潮头的舵手。
大汉是船,百姓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船能不能不倾覆,既取决于浪有多大,也取决于舵手的能力!”
法真:“老夫懂得相面之术,都尉有八十之寿,要是坚持下去,杀戮太多,因果牵扯,心血损耗,怕会折寿20年!”
刘备:“百姓常对饥寒刀剑,小子一身独安何用?”
法真:“也罢,我活活了这么多年,也不能不为乡梓做些事。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老朽就信都尉一次,为都尉出使马、耿、窦、班四大家族。”
第406章 扶风四大家族
长安七月飞胡沙,长安城中人怨嗟。渭河水波流赤血,白骨深深乱如麻。
少年十五役边卡,老翁白发方解甲。去时旌旗飘十万,还乡独自啼乌鸦。
一人、一马、一诗、一书生
唱尽了悲欢离合,叹清了人生寂寥。
听得此诗歌极写实,刘备心道‘必是高才子士’,急忙打马追上去:“请问处士高姓大名。”
那人转过头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士兵又何必问我姓名,莫非要我做那枯骨?”
刘备为之语塞。
赞叹半响,转头问:“此是何人?”
法真:“此人乃是班固后人,名叫班授,家中有书数卷,学富五车,但不愿出仕。”
刘备:“为何不愿?”
法真:“其中有一个悲桑的故事。班固之弟乃是平定西域的班超,其孙班始袭定远侯,一身本事,武艺过人,娶清河王刘庆之**城公主为妻,本来荣誉无边,其乐融融。
然而阴城公主为孝顺皇帝姑母,恃贵而骄,淫乱无道,竟然与宠爱的美貌男宠厮混于房中帷帐之内。这也就罢了,公主竟然召班始进屋,要求他伏于床下。
班始受不了这种羞辱,忍无可忍,手起刀落,将公主并男宠皆斩杀!皇帝于是腰斩班始,诛班始一脉,祸及其兄弟,皆被杀戮!”
这阴城公主公主口味也太重了,不仅包养男宠,竟然要表演*****给戴绿帽的老公看。
不是刘备不明白,是公主口味太新潮:“扶风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法真:“扶风当然是一片神奇的地方!
这里三面环山,南有散关、褒斜道,西有陇山,北有安定郡高原,东接关中平原。
前汉以来,右扶风人才辈出,名将辈出,远远超过同属三辅的京兆、左冯翊。
例如扶风平陵窦氏,有侯18人,三公5人,九卿5人,其余两千石数十人,出了3任皇后。
扶风茂陵耿氏,曾有侯20人,大将军、将军、九卿20余人。
扶风茂陵马氏,曾有候9人,大将军、将军、九卿5人,两千石十数人,皇后1位。
安陵班氏人丁稀少,不如前三家鼎盛,亦曾有两千石近十人,亦可称家世二千石。
其余还有被削平的宋皇后家亦是世家豪富。”
刘备倒一口凉气,扶风四大家族,个个都是两千石的家世,更他们相比自己就是个暴发户。不对,有汉高祖皇帝做先烈,刘备也不算暴发户。
。。。
由于兵力不足,钱粮不足,急需得到当地世家豪族支持。
首先,拜访扶风马氏。
袁隗的夫人既马融之女马伦,妥妥才女一位。更重要的是,卢植是马融之侄,刘备就是马融的徒孙,马融虽去,与马家的关系尚在。
马氏家族十分高兴地接待了刘备。
一个威武的中年人,马宇,十分直率地诉苦:“玄德贤弟,这几十年马氏倒霉透了,先后卷入窦固、窦宪被杀之事,而后在党锢之乱中态度暧昧,被清流不喜,全失去了往日雄风。近几年稍有一些起色,也不复出将入相的政治地位”
刘备:“即便如此,瘦死的马比驴大,依然是二千石世家。”
马宇一脸苦涩:“可去年出了件大事,凉州刺史耿鄙将兵讨伐韩遂,恰逢陇西太守李相如叛乱,引起耿鄙军哗变,与韩遂军里应外合,耿鄙的军司马马腾,迫于无奈,当场起兵响应叛军,耿鄙因此而死。”
四大家族皆出产非常出众的人,本来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坏就坏在马腾自称马康之孙,马康是伏波将军马援之孙,袭封许候,任侍中,因窦宪案牵连被杀。而马家同意了马腾认祖归宗。
耿因此与马家决裂!
窦氏、班氏虽然际遇别马氏更悲惨,却也看不起马氏。
马宇总结道:“马家从来慷慨耿直,没想到出现这种不肖子孙。被孤立、被边缘化的感觉,好难受。”
。。。
故凉州刺史耿鄙之母:“刘都尉上门拜访马家?哼,他要是来找我,就说我病了。
我绝对不原谅马家!要是马家的人上门就要承受我的唾沫。”
马宇被了厚礼,厚着脸皮,带刘备前去找耿氏道歉,一进门就被撵了出来,脸上还真是好几口唾沫,都是耿氏的寡妇门吐得口痰或扔的土块。
马宇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想一走了之,却迈不动腿。
其实到了现在,扶风第一世家窦氏已经衰败,耿氏尚好如今与马氏并列第一世家。只是马氏虽强,但扶风人口稀少,马家子息亦不繁,根本没有汝南袁氏佃户数万的规模,面对叛军的侵略、抢劫,独木难枝,损失惨重。
因此,马家无时无刻不盼着和其他世家豪族和解。
马宇咬咬牙齿,冲着刘备说:“求贤弟为我解开仇怨,我愿意贡献1000石粮食,子弟士卒百人!”
“我哪有办法!我又不认识耿家之人。”刘备双手一摊表示无人为力。
马宇:“那可真办啊!”
刘备:“兄长勿忧,有一人必能解开仇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马宇:“何人?”
法真:“正式老朽。”
刘备要是为了得到马家支持,恶了其他大家族,得不偿失。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找法真,而不找马家的原因。
法真八十余岁年纪,颤巍巍的向耿氏门口走去,刘备、马宇一左一右,搀扶者他:“且听老朽一言。。。”
耿鄙之母和寡妇门面面相觑,虽然秦女开朗豪迈、有男儿气,总不能对一个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老人吐唾沫、扔石头啊。
。。。
“刘都尉,小子耿纪,愿帅家兵为都尉效力!”在耿氏因为对马氏愤恨而恨屋及乌之时,一个少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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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鄙之母:“你?年不及二十,且不是耿氏宗脉,岂能代表耿家,还不退下!”
耿纪坚决到:“叔祖母,耿氏以军功起家,先祖为云台二十八将的耿公讳弇。耿氏带有将才出,可惜曾经为大将军梁冀迫害近二十年,二十年间,耿氏无人为边帅。
孝桓皇帝和当今圣上开明,大开出仕的方便之们,只是耿家此时已经少了些武略,不会打仗了,才有叔父之败亡。我耿氏自家缺乏武略,不能都归咎于马腾。”
耿鄙之母:“你。你给我滚出去!”
第408章 武都飞军
留下牵招协助荀攸守陈仓,准备战具加强城防,令傅干带着厚礼拜访董卓。刘备以参军耿纪做向导,自与司马张飞,军侯张秀等将骑兵三百,一人双马,外出巡逻,也算是服从了命令。
取巧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凉州叛军众超十万,依靠两千人根本守不住陇关道,与其白白送死,不如骑上马,随时准备掉头大逃亡。
西行路上,耿纪不断聒噪:“真正的军人,是服从命令、至死蹈刃不旋踵者,是赴汤蹈火不变色者。先祖耿公讳恭,将军皇甫嵩才是真正的军人。”
耿恭是耿况之孙,耿弇之侄,任西域戊己校尉,微弱的兵力固守孤城,抵抗匈奴数万大军,面临大兵围城、饮水断绝、衣食缺乏、众多敌军尾随等绝境,也没有投降。最长一次在北匈奴的围困下坚守了八个月,匈奴汗王答应只要投降,就封王、嫁宗女,耿恭却杀掉使者,自断退路,进而凿山打井,煮食皮甲弓弩,先后杀伤敌人数以千计。最后被援军救回玉门关时,只剩下十三名衣衫褴褛的勇士。
耿恭视大义重于生命的故事在三辅广为流传,被称之为东汉的‘苏武’,激励着耿氏和许多三辅百姓一代代效忠汉室、投身军伍,至死不悔。刘备不由肃然起敬。
可是,他虽是一名都尉,却不是真正的军人,做不到耿恭这般视死如归,也做不到皇甫嵩般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刘备是一名政治人物,有着朋党、部下、老乡、家人等,这些都是顾忌和软肋,做不到为了荣誉、因为命令而奋不顾身。更重要的是,忠君思想在他脑中根本算不上根深蒂固,不管什么朝廷之命、太尉之命,自己和部下的小命最重要:“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如今敌人强大,我方弱小,如果可以退让而不退让,是莽撞送死,而非英勇守节。兵法上讲,兵力只有对方一半就应该固守或后退等待时机,敌进我退,敌退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下官知道‘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
但是‘敌进我退’哪本兵书上讲的?我熟读孙子、吴子、司马法、六韬、三略等各家兵书,怎就没听说过?”耿纪没有想到‘少’‘不若’状况下竟然有四种变化,比孙子兵法还多两种,不由陷入沉思。
刘备:“这个。。。是一位老道传我的。”当然不能说是毛爷爷,于是把所有讲不楚的东西全部归结给于吉老道。
耿纪虽然疑惑,也不追问,毕竟刘备是上级。
。。。
一行人首先来到陈仓西南面,渭水对岸的故道县、散关。陈仓县的价值,在于它位于西南陈仓故道、西北陇关道的交汇处,位于汧河(千河)与渭水交汇处,因此从武都郡、汉中郡来的商旅、行人络绎不绝。
陇西、汉阳(天水)丢掉后,武都郡地势险要、靠近汉中,因此依然掌控在大汉手中,散关、故道县守将明显增强了防御和排查。
耿纪说:“从汉中到长安有四条道路,自东向西分别是子午谷道、谠骆谷道,褒斜谷道,陈仓故道。前三条皆险峻难行,其中又有悬空栈道,易守难攻,只有陈仓故道宽敞易行。”
见行人中有不少披头散发、身穿皮革的人,有些还有纹身,刘备问:“守将不怕这些武都、汉中的羌人叛乱么?”
耿纪笑道:“非也,是武都郡的氐人,不是羌胡人。他们从事畜牧和农耕,经常与汉人做生意换取粮食、布匹、漆器、酒等各种物资,出售牛、羊、毛织品、皮革、木材等,因此支持大汉,与陇西、金城、汉阳的羌胡叛军不是一伙的。”
刘备奇道:“叛军为何不攻打武都郡?”
耿纪:“叛军虽然强大,金城郡、陇西郡加起来不到五万户口,汉阳郡有十多万人却大多逃亡。加上从三郡逃难来的,武都郡有超过十万口,而且山峦起,伏易守难攻,氐人又善战。”
刘备思考半响,忽然一喜,当即写信两封,派可靠之人南下求武都、汉中太守支援,并沿途引导从关中逃亡武都、汉中的汉人返回。又在散关贴出招兵告示,不论汉人、氐人,皆可应募,粮饷丰厚。
两日时间就招募了贫困的汉、氐壮丁上百人,当场发放安家费。
第三日一早,正准备回陈仓,有一名叫蒲涛的氐人小帅,率领部落二百余男女前来投靠,说只要给土地、粮食,愿意跟着搬入陈仓周边。
刘备问了散关守将,证实其身份并非奸细,又见蒲涛一族衣衫褴褛,于是询问缘故。
蒲涛说:“我父本氐族人君,去世后叔父抢了君位,我斗不过他,只能带着愿意跟随的部民出走,现下靠给汉、氐商旅走马帮赚钱。”
见蒲涛等人弓马娴熟,尤其擅长养马、驭马,刘备大喜,当即任命蒲涛为队率,右扶风地域宽广、人口稀少,划出渭水西北一块荒地供蒲家放牧、耕种,又抽调其中精锐者为兵,隶属于荀攸、牵招。
这些武都人大多爬山涉水健步如飞,如履平地,射鸟兽如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乃是一支奇兵。
。。。
巡查了陈仓道散关,刘备一行人改向西北,沿着陇山东麓走陇关道。
相比渭水以南的繁华,渭水以北道路两旁满目苍痍,房屋破败不堪,田地荒芜,不少里聚空无一人,有时数十里不见一户人家。
好不容易经过渝糜(千阳),到达汧阳(陇县),汧阳此时城池摇摇欲坠,城中一只二千多人,县长早已弃官逃亡,县尉已经战死,只剩下一名叫杨绍的县丞在坚守。
笔趣阁
刘备:“为何此地人如此少?”
杨绍回答:“之前凉州叛军就曾经打到更东面的美阳,富裕的豪族、富商或者从陈仓古道、褒斜道逃入汉中,或者逃走向巍峨高耸的长安城,或者像耿氏、马氏等联合周边豪族聚众自守。
留下的,要么是走不了的老弱病残,要么是贫困饥饿之民无钱离开。”
刘备怀着深深的忧郁:“若不能守,你就尽快转移到陈仓吧,留下百人在这里谈听敌情就行。”
杨绍:“下官虽只是一个小县丞,却也知道守土护民之责。城在人在,城破人死!”
第409章 街亭难守、陈仓易固
刘备大加赞扬,当即给其十金。
杨绍一分一文都不留,全部购买猪羊、粮食、布匹,赏赐给士卒,并且主动要求带路前往陇山谷道东口。
汧阳以西行50里,就是陇关东口。
不身在其中,不知道陇关段的道险峻,两边是巍峨高山,夹一道,道宽近五十米,沿路一个个堡坞、驿站早已经废弃。
陇山内的古道整体呈现“凹”字形,乃是易守难攻之地,穿行山谷约60里至关山上的马鹿,西北行20里经过陇关(大震关)至西口。
在西口分叉,西北经过陇县(张家川县)、略阳,再南下到达汉阳郡(天水郡)。或向南沿着清水、上邽,也可以到达汉阳郡冀县,形成了丝绸之路过境天水的南北两线。
。。。
刚到达谷东口,就听到骑兵来报,小股叛军来了,正攻打陇山东谷口。
杨绍立即请战:“都尉大人,只要给属下1000人,我就可以守住东谷口,不让凉州叛军进入关中。”
“好!”
刘备正要看杨绍本事,于是令张飞、张绣带200骑兵前往救援。生力军的加入,使得叛军不敌逃窜。
杨绍身先士卒,前往追敌,斩杀不少敌兵。
刘备就是一喜:“莫非又得以良将!”
不一会,传令兵来报,杨绍追敌过快,被埋伏在两边山坡上的叛军射伤马儿,陷入重围。张飞、张绣奋力营救,损伤不少士卒才将杨绍救回来。
刘备心中叹息,看来杨绍还远远不够能臣、骁将之标准,想随便捡到宝,绝非容易。
。。。
耿纪见杨绍失败,连连摇头:“看来守住陇关谷道东口,对防守西侧来敌并没有想象中用处那么大。”
刘备:“你不是劝我死守陇关么?”
耿纪:“原本我是这样想的,可这一战下来,让我认清了现实。
陇山道中间高于东、西,陇西地势又高于陇东,从谷道中部向东是很明显的下坡,站在中部的山坡上,可以很容易的看清东面关口。
因此东谷口远远没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这也是大震关设在西段的原因。”
换句话说,即使刘备堵住东谷口,因为陇西地势较高,凉州叛军也能比较容易地从山坡、山岭上翻越而过,源源不断的攻击刘备侧翼、背后。
刘备:“没想到你比杨绍还更加熟悉陇关地理。”
几年前,凉州叛军李文侯、北宫伯玉、韩遂等诸将等人也明显清楚这一点,早早将大震关和沿途堡垒、驿站拆除、烧毁。
之后,故太尉张温在派周慎、董卓入凉州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并没有及时完成整修关卡、屯驻重兵的工作。
张温明显没有预料到汉阳、陇西两郡的迅速失守,沿途守军的望风披靡,更没有及时派出重兵守卫陇关古道。接替他的崔烈则对西北地理缺乏足够的认识。
而王国、韩遂、马腾行动非常迅速,在杀死傅燮,攻克汉阳郡之后,坚决派出数千人屯守大震关到陇关谷道中部一带,在张温发现错误,想要更证时候已经晚了。使得刘备早早失了地利,难有作为。
刘备一刀砍断旁边一颗树,怒发冲冠:“如果我有一万人,绝对不让叛军踏入关中半步。张温误国!”
张飞:“是谁想出的主意让张温、崔烈两个根本不懂军事的文臣来节制诸军?这人才是最误国者!”
除了富有创造性的皇帝陛下,还能是谁,
算是开了‘以文治武’之先河。
耿纪尴尬地连声咳嗽:“慎言,是张温误国!张温有才干,知道量入为出,却不明白凉州叛军是在拼命,能把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奸臣误国,却不是最误国的。
最误国的是外行精英领导内行,因张温本是理财、为官之精英,而精英都更自信,更容易刚愎自用,不听从建议,拍脑袋按照之前的成功经验、惯用套路做决策,造成各种决策失误,坐失战机,甚至帮了敌人了忙。
。。。
回去的路上,刘备心情十分沉重,虽然早知大汉难以为继,依然免不了难受:“扶风诸世家豪族就不能再出些壮丁,若是守住陇关‘凹’字谷道,重修大震关,对扶风、三辅,乃至于整个大汉都是极好的。”
耿纪说:“实非耿、马、窦、班、苏等家族故意刁难,孝顺皇帝时右扶风郡户不过两万,口不过十万。”
刘备:“本郡十五城,平均不到二千户,怎会如此少?孝武皇帝(汉武帝)时不时迁移各地数万户入茂陵么?”
耿纪:“后汉以来,西羌、东羌之乱延续数十近百年,壮丁或逃往长安周边,或逃入汉中蜀地方,或服役戍守战死,或被羌人杀掉或掳走做奴隶。此外,官府还多次组织三辅之民迁移到安定、汉阳、北地诸郡戍守,因此户口稀少。
大约二十年前,到孝桓皇帝期间,故太尉段颎总算平定西羌、剿灭东羌,安稳了一段时间,人口颇有增加,外逃之民也颇有回流,扶风人数总共突破了二十万口。
可是,紧接着遇到数千旱灾,蝗灾,接着黄巾之乱,西北边军、壮丁东出剿灭黄巾。”
皇甫嵩、董卓、傅燮属下都有不少凉州、三辅官吏、士卒,这些人向来受到大汉优待,世代官宦、世代服兵役,最是忠诚。在剿灭农民起义时,也最能为地主、大官僚所信任。
因此三辅、凉州多次被征兵,损失也比较严重,明显存在女多男少的情况。
。。。
回到陈仓,难得有喜事相候。
有了氐人蒲涛投靠分地的先例,返乡汉人和投靠的氐人络绎不绝,半个月内,达二千余口。当地的老吏、老商、老农都说,小小的陈仓城,热闹繁华,恢复旧貌,让人想起桓帝末年和当今陛下初年。
刘备问一名老人:“老人家就不怕凉州叛军来了,陈仓守不住?”
老人指着东面、南面络绎不绝的商队,捋着胡须笑道:“老夫听说新来的都尉是个能打仗、有大能耐的,那些车里运来的都是粮食和各种物件,有了粮,有了人,陈仓城小而坚固,内有武库、粮库,叛军就算来了,没一两个月决计攻不下!
一两个月从雒阳来的援军早到了,羌人再多,能多过汉人?年轻人,你是外地来的吧,陈仓商队多,土地多,女人多,好好做事,讨两房媳妇,安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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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唯唯诺诺答应了,事后啼笑皆非地说:“一个老翁也有如此见识。陇关难守,陈仓易固!”
荀攸:“陈仓,外有援兵不远(散关),中有牢固城池,内有众志成城,何惧之有!”
驻守陇关,击敌门外是外线防御战略。放弃外围防线,内聚集力量,是内线防御策略。前者需要强大的兵力,后者容易损伤家园、百姓,各有各的优缺点。
第410章 苏媚的疑虑
中平四年,秋,九月
秋风像情人的手,温暖、柔和,金黄色的树叶子,飘落在地,白黄色的稻麦秸秆,堆成高高的垛子,土黄色的大地上到处是忙碌的人们,他们是最勤劳最会过日子的,一片片叶子都不放过。
巍峨的陈仓城墙下,长长的车队头上,两名女子抬起明媚的脸蛋,愣愣地仰望着,紧紧地吸引住门洞和城楼上士卒的目光,造成城门口拥堵。
荀攸正在建设翁城,气冲冲丢下工作,赶到城门疏解交通:“你们怎么来了?”
带头运粮食的两位女子不是别人,确是苏媚、刘九九。
“想你了。”刘九九见丈夫身上穿着灰扑扑的短衣,脸上头发上手上都是泥土,莫名的感到心疼,眼泪汪汪。
荀攸急忙用衣袖去擦,两人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掉了一地眼珠子。
一旁苏媚笑道:“越擦越花,小花猫了一只。”
刘九九捂住羞红地脸,擦了又擦:“这么多人看着呢,回去吧。”
荀攸苦笑:“得赶在这几天完工,就怕凉州叛军打过来。”
这边刘备亦头疼:“你们怎么来了,不知道危险么?快要打仗了。”
苏媚:“你打了多少仗,还怕韩遂、马腾?你把家业都卖了,我还不能来看看?”
“哈哈,怕当然不怕。”刘备挺起胸膛,“只是他们人多,我们人少。”
快,看那边!叛军来了!
众人顺着声响,发现北面天际一束束冲天狼烟。
刘备:“你们快走,从渭南走陈仓道入武都、汉中。”
苏媚:“你不走,我不走。”
。。。
叛军比想象中来的更快。
五日后,张飞、张绣快马从汧阳县撤回:“叛军前锋前锋马翼、梁兴,帅兵上万,前来攻伐。汧阳假(代)县长杨绍与我等,率不足一千弱兵死守陇关谷道东口。叛军数量太多,唯恐不敌,先遣散老幼逃入山林,
叛军马翼率精兵两千从小路绕过谷口,出现在侧翼,守卫谷口已失去意义,我们只能且战且退。杨绍自身断后,死守卫汧阳,我们则护送轻伤员离开。杨绍现在或许已经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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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绍还是不愿意走么?慷慨就义易,从容赴死难,杨绍真烈士也!”见回来的士卒,个个带伤,不少人的箭壶空空如也,箭矢都射完了,刘备能够想象战斗的惨烈。
刘备转头问傅干:“董卓答应的援军到哪里了?”
过去一个月里,傅干不辞劳苦,多次来往陈仓、美阳、美阳、长安。
第一次董卓大加羞辱,之后见也不见。作为皇甫嵩嫡系,傅燮生前对董卓并不感冒,董卓自也有所怨恨。东边不亮,西边亮,董卓军中凉州人不少,也有钦佩傅燮者,傅干花了不少钱,通过张绣叔父张济等人,走通了牛辅、李儒的门路,这才有了谈话的余地。
董卓狮子大开口,要求将雒阳的天上人间便宜转给他,他知道刘备在天上人间倾注了十年的心血,不可能同意,所以才提出这个要求。
刘备思考之后,竟然同意便宜出售大半股份。
董卓完全是意外之喜,天上人间住着大批凉州、关中人士,经过卢植妻、子、刘德然、苏媚、臧洪家人的多年的经营,袁术的关怀,天上人间和紧挨着洛水的码头,在中上层世家、官吏、商人心目中已经成了一个聚会的场所、繁华的集市和水路枢纽。
许多东出汜水关任职的官吏,都与亲朋故旧在此宴饮告别,到雒阳上任的官吏,也多有亲朋在此接风洗尘,之后租用船只、车马出发。
天上人间一年流水在数百上千万钱,加上旁边的水陆码头、集市更不得了,足有数千万钱间。董卓在附近此开有店,由其母在此经营,只是生意远远不如,非常眼红。
经过几次谈判,刘备出售了天上人间和旁边集市、码头绝大部分的股权,变成地道道的不控股小股东,一年之内保证不撤走经营团队,保证延续性和收益。
董卓则答应付出五百匹骑乘马、派出张济等千余人前来守助陈仓。
董卓知道赚了大便宜,迫不及待把五百马匹迅速付清,多数是西凉马,兵马却迟迟发。
苏媚的股份是刘备给的聘礼,也是天上人间的小股东,在经营上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天上人间之前主要面向关东人士,也多亏扶风苏氏加入,凉州、三辅的客源才从雒阳城西白马寺周边,分流到天上人。
对刘备的决定,苏媚当然无法理解,苏氏也非常不满,因为这是刘、苏两家联系和纽带。虽然她的股份不受影响,但大股东的变更,势必对经营和收入产生影响,西行陈仓也是打定主意讨要说法。
苏媚发起火来,刘备也招架不住,只能以军务繁忙为由,天天跟士卒、民工混在一起。
。。。
十余日后,马翼、梁兴前锋破汧阳县、渝麋两县,顺汧(千)水大掠渭水以北,向东抵达美阳、武功城外,向西包围陈仓。
此时,美阳、武功、郿等县百姓才后知后觉,扶老携幼,四散逃亡。
相比于需要步行、路上乱糟糟全无秩序的其他百姓,苏固亲自组织的马队极有秩序,武功苏氏和亲朋故旧的妇孺老幼,早就乘坐着董卓给的五百马匹,逃往长安、雒阳、汉中,苏固甚至开赚了不少钱和名声。
这时候苏媚才消了气:“本恼你许久,原来却是为苏氏考量,倒是错怪了。”
刘备:“如果我说关中的混乱还会持续许多年,你信不信?”
苏媚:“怎么可能!只要皇甫嵩来就能收拾残局。”
在关中、凉州人看来,皇甫嵩就是不败之名将,朝廷只要肯派他统兵,剿灭凉州叛乱只是几个月的事。
刘备望着陈仓城外越来越多的叛军:“凉州叛军即使败了,也可退回舔舐伤口,卷土重来。
如果我说雒阳也不安全,你信不信?”
“我想问为什么?”苏媚用明媚的眼睛看过来,“我和固兄不可能凭推测而说动族人搬迁。”
刘备:“。。。”
他不可能说记得历史上皇帝刘宏死后,宦官、何进、袁绍兄弟、董卓拉开了数十年混乱的的序幕。
第411章 提前的西园八校
中平四年,冬,十月
韩遂、马腾并骑来到陈仓北门外里许,他们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凉州士卒。
韩遂:“打下这城,就能够打通南到汉中通道,作为东向长安的跳板。凉州太过贫瘠,扶风已经没什么好抢的!”
马腾:“为何不直接攻打美阳,以图进入长安,反而屯兵坚城之下?”
韩遂一脸不高兴:“哼,以前有过一次直接攻击长安。”
目前,董卓率领万人屯驻在东面美阳,城池坚固,营寨完善。几年前,张温都督十余万人坚决堵住,董卓与鲍鸿在美阳大败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大军,韩遂军中不少人还心存阴影。
“当初张温与我们一样都有十万余人,如今我们依然有十万余人,董卓只有万人,怕他们干什么?”马腾体会不到韩遂的怨念,他当时还属于官军。
韩遂一张脸变得狠辣阴翳:“好的猎手,与其进入虎狼的领地,不如用甘美的食物将之勾引出来,落入准备好的陷阱!董卓贪婪暴烈,正如虎狼。”
马腾打了寒颤:“高,遂高兄,的确是高!”
。。。
陈仓城头,刘备、荀攸望着一望无际的叛军,心里不断打鼓,十万人,一眼看不到头,将陈仓城团团围住,仿佛森林,草木皆兵不外如是,真是太tmd多了。
城中士卒、百姓,之前虽然很有信心,如今兵临城下,没有人不担心的。就好比卖房子叫价110万,买方用大麻袋,装上一百万,放面前,“卖,你提走,我们到银行去数,不卖,我提回去。”卖房者很难对抗这般直接的视觉、心理冲击力,少10万这就卖了。城中士卒、百姓亦一样,没有不因视觉冲击而害怕震撼的。
刘备知道必须做点什么,大呼:“你等十万人攻我小城,不知道羞么?敢派一名将领,与我方骁将单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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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遂:“。。。”
马腾:“。。。”
谁也不打算派人应战。
十万人对数千人,何必单挑,赢了用处不大,输了,对方士气大振,风险大、收益小。
刘备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让士卒大呼,王国、韩遂、马腾是胆小鬼,凉州叛军都是不敢应战的胆小鬼。
马腾大怒,让士卒大呼:“投降不杀,顽抗屠城。”
一时十万人并吼,震耳欲聋。
“别叫,别叫!错了,错了。”韩遂气急败坏,“城中守将刘备,军功封侯,不是普通人,怎可能不战而降?”
马腾呆了呆:“我还以为他就像渝糜县长一般软弱,陇西县、汧阳县一般不堪一击。”
韩遂:“罢了,气势既已起来,传你我号令,乘势攻城吧。”
潮水的士卒,推着冲车、云梯,四面八方团团而来,杀声震天。
苏媚、刘九九也穿甲胄、手持弩在城头鼓舞士气,手心手背都是汗。
刘备:“别怕,陈仓是坚城,叛军虽多,必无能为力!”
陈仓城墙高两丈余,刘备、荀攸来后,又将之加高到三丈,又在四门都修有翁城,翁城上设有投石机、弩机,城长宽皆只五百米左右,小而坚固,只需要数千人就能把城墙站满。
当然,叛军首先面对的,不是城墙,而是城外道道壕沟,各种陷阱。
呈波浪形的壕沟能轻易延迟和打乱叛军的进攻,让他们花费不少时间来填平,同时也拥挤在一块儿暴露在刘备军的弓弩面前,城头的巨弩一箭就能带起一串血液、几人惨叫,投石机投出的石蛋,开辟一条条血路,挨着就死,碰着就亡。
攻城叛军头仰着城墙,躲避石弹、巨弩,冷不防地上却出现一个个陷坑,不少士卒坠落其中,为尖利的木头刺穿。。。
攻城进行了半日,伤亡数千人,叛军还没有成建制地摸到城墙下面。
“不能这样下去,凉州人死一个少一个。”马腾十分心疼士卒死伤。
士卒们肚子呱呱叫,气势全无,韩遂不得不下令停止攻城,打造器具,明日再战。
见叛军如潮水而退,城头爆发出不断的欢呼。
。。。
叛军数量极多,士气很快就复振,继续攻城。
刘备却让城墙上箭矢稀疏,叛军于是大喜,积极来攻。
韩遂连续攻城十日,陈仓城总是摇摇欲坠,却始终不坠。
韩遂这才发现自己属下已经伤亡接近万人,而马腾部仅死伤二千余人:“马腾这小子,外表忠厚,内里却打着保留实力的算盘,众将不齐心协力,还打什么!”
恰巧又截获陈仓中送出的书信:足下马伏波之后,战事不利,不得不匍匐于贼。备马南阳(马融)之徒孙,愿为君中介、担保,回归大汉,若足下能立##,封侯之奖必不缺。
韩遂关键处被涂抹,就以为是送信人被擒获时所谓,更加怀疑马腾。十多万人每日消耗自然极大,遂围而不攻,四出劫掠。
耿纪大喜:“太好了,韩遂动摇了叛军就动摇了!”
张飞问道:“为何,叛军首领不是王国么?”
耿纪:“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死后,在凉州叛军联盟中,韩遂享有主导者地位,马腾在叛军只是新人一个,由于扶风马家的原因并不得信任,至于名义上的首领王国,只是傀儡而已。”
荀攸也说:“看来不论韩遂,还是马腾,对于打下关中,都无足够信心。两人打着万一失败了,王国顶在前面抗雷的算盘。”
刘备:“韩遂如九曲黄河,虽然险峻、凶猛,却无大的波涛和勇气。我们一定能守住陈仓。”
。。。
为了对付凉州叛军,雒阳的皇帝、大臣们也连续出台诸多应对措施。
首先皇帝刘宏比历史上提前一年设西园八校尉,征募征召有军事才能的人为官。
以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以虎贲中郎将袁绍为中军校尉,以屯骑校尉鲍鸿为下军校尉,以曹操为典军校尉,赵融为助军左校尉,以宦官曹节女婿冯芳为助军右校尉,以谏议大夫夏牟左校尉,以淳于琼右校尉。
诸校尉统于蹇硕,总管各军,直接受命于皇帝。
其中蹇硕、曹操、冯芳都是宦官的党羽或亲属,赵融则是凉州汉阳郡人,忠于皇帝,鲍鸿则依附宦官。西园八校尉,各统千人,共计近万人,一时声势浩大,皇帝从此可以绕过大将军何进处理军务,又可直接掌握京畿军事,几乎把大将军何进架空。
可怜刘备曾经在雒阳等待许久,还是阴差阳错与西园八校尉职务失之交臂。
第412章 回不去的故乡
叛军几次入三辅,皇帝刘宏深忧雍凉局势,采纳诸重臣意见,任命敦煌人、故汉阳太守盖勋为武都郡太守,并诏令大将军何进、上军校尉蹇硕带领雒阳官员到城外送行,诸朝臣皆以之为荣。
盖勋到武都,整军备战,安抚招纳流民,一面集中汉中、武都二郡郡兵万人,与叛军战于陈仓西南的散关,以策应陈仓刘备、美阳董卓。一面练兵北上,意图从南面偷袭陇西、天水二郡,威胁王国、韩遂、马腾联军老巢。
韩遂、马腾听闻凉州收到威胁,急忙封锁消息,避免军心动摇,又急令属下抓紧攻击散关。
攻击散关的叛军有两万人,声势浩大,打造器具,轮番攻城,日夜不停。
盖勋使人射箭入叛军营,将劝告书信射入,以他盖勋的名头做保证,声称只抓贼首,不论其余。又亲自守城,鼓舞士气。
盖勋之前当汉阳长史时,兵少力微,仅仅依靠一个县却能抵抗北地羌胡叛军,使数万叛军不能破汉阳,不得不改道袭击金城郡。有次被羌人俘虏,虏帅滇吾说:“盖勋长史是贤人,不能杀他”,礼敬而释放。可知盖勋名望重于西北。
见盖勋率领大军驻守散关,叛军中有的人说:“盖府君以前兵少将寡时,就能死守不退,如今守护坚固的名关,拥有数万的士卒壮丁,得到羌氐的支持,拥有数不清的粮草,我们必敌不过!”
不少人丧失战斗意志,带上抢劫来的物品逃回凉州,带动围攻陈仓之马腾、韩遂部士卒也心思动摇、逃走了不少。
汉庭最重要的动作,不在侧翼,是重新启用皇甫嵩为左将军,带北军入长安,使其都督关中、凉州诸军,正面讨伐叛军。
对叛军而言,此时长安有皇甫嵩率领的北军,美阳有董卓军,更东面雒阳有南军、西园八校尉,南面有刘备在陈仓、盖勋在散关,在战略上已经被半包围。
。。。
兴平四年,公元187年,冬,十二月
经过二个月的对峙和小规模战斗,叛军粮草越发稀少,经常依靠劫掠过日子。东进为皇甫嵩、董卓所据,南下为刘备所挡,可以抢劫的范围就十分有限,粮食成了问题。政治大于军事,战争前线是两军对垒,后方打得就是国力、钱粮、后勤、人员组织。
韩遂、马腾虽然勇猛,又被武都、安定两郡夹击侧后翼,军中的羌、胡也因为皇甫嵩、董卓、盖勋之威名而动摇,因此士气低落,不断逃散。
皇甫嵩命令董卓向陈仓以北的渝麋运动,意图切断韩遂、马腾回凉州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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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果然大哗,吵着闹着回去,韩遂、马腾决定留下名义上的首领王国围困陈仓,自己以北上应急董卓的名义帅本部逃窜。
没韩遂、马腾制衡,王国大喜,待到二日后皇甫嵩部逐渐出现,才恍然大悟、惊慌失措,跟随逃窜。
皇甫嵩放过韩遂、马腾归师,是料定两者必然精锐,就是料定留下来的更容易打。于是伏击王国前军,又以侧翼骑兵把王国军斩成两段。
王国军大败而逃跑,皇甫嵩一战斩获五千余级,俘虏叛军、解救被掳掠百姓近万余,尤不满意说:“本可以一次解决贼首,却只俘获王国,竟让韩遂、马腾跑了,可惜,可叹!若非陛下催促太急,董卓行动太慢,本不至如此!”
此战,刘备亦率牵招、张飞、张秀等出城衔尾追击,就连自诩文官的耿纪也骑马挎弓一同出征,共获得首级千余,俘虏男女数千,缴获器械、兵甲不少,收获颇丰。
董卓就没那么好运了,狙击、遏止归师向来是危险的任务,凉州军有更多的骑兵,董卓部虽然精锐,也被回归心切的成倍叛军冲击得七零八落,伤亡二千余人,只获得了不到两千首级,因此怨恨皇甫嵩,顺带刘备。
。。。
这场胜利,成就了皇甫嵩的威名,也成就董卓对皇甫嵩的怨恨,刘备对董卓的不信任——董卓许诺的张济部一千援军,最终只来了一半。
守住陈仓城、结好皇甫嵩给刘备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从此刘备在关中、凉州,也算有名望的战将。有能力、有地位,能做事情的人会受到尊敬,苏氏、耿氏、马氏、窦氏、班氏、法氏等家族纷纷前来拜访,早没了以前的轻视之心。
就连宋皇后所出的宋氏族长,亦备下厚礼、放下身段、撇开仇怨,低身下气前来求和,态度比其他几家更为谦卑。
宋奇父子死后,连累了嫡系亲属杀头、抄家、流放,也使得本有希望掌控朝政的几个扶风诸世家大族,沦为二流。宋家的嫡子宋浩,本不是嫡系,乃是宋奇的从兄弟,抄家之后被流放。之后皇帝梦见汉桓帝在梦中批评自己,于是为了心安理得,给宋家回复了封地,宋奇的堂兄弟都死了,宋浩算最近的亲戚,因祸得福,成为宋家嫡子。
从这个角度讲,宋浩对刘备的情绪很复杂,既有怨恨,又有感谢。
宋家之前就与刘备有怨,刘备守陈仓,他们提供的兵丁、粮草少到只算敷衍,宋浩此刻心中无比后悔,担心得胜归来的刘备秋后算账,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刘备的态度比想象中更加和蔼,但却提出一个令人宋浩难以决断的要求,要宋浩到自己属下为官一年作为代价,当然不是现在,要等到刘备做了太守之后。
有了段颎征辟苏不韦的先例,宋浩很担心刘备征辟他过去的目标和段颎一样――弄死他!
宋浩犹豫不决,其堂弟宋波不以为然:“大丈夫死则死矣,何惧之有!”
宋波遂代替宋浩来应征,两人虽长得颇像,刘备明显依然感到有些遗憾。大出宋氏所料,宋波并未被弄死,而是被刘备任命为参军。而宋波也甘之如饴,既不害怕刘备的威名,也不在乎刘备的亲近,十分淡然、从容。
。。。
刘备故意为难,问:“昔日高祖居关中,向东平定天下,可惜,如今关中已不是往日关中能比,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宋波答道:“高祖有关中为轴,汉中、巴蜀,河东、西河为两翼,北地为尾,故而能向东以制天下,如今关中残破,当然不行。况且,后汉前期,幽州、雍凉地区因参与后汉王朝的建立,武将、名臣辈出,出产较多高级、中级官吏。
之后,随着幽州军功阶层逐步没落,幽州势力在政治上逐渐边缘化。出过皇后、皇妃、王妃的凉州当然好得多,但大多从军功世家转化为经学世家。”
刘备:“为何文武兼优的凉州、三辅人,反而不如我们幽州人呢?”
宋波:“凉州三辅长期受到大汉优待,不少人因为军功、善于骑射为郎等各种官职。如今不为朝中所中,心里落差更大,同时,关中、凉州人口更少,自我恢复能力相比较弱,因此更加无所适从。”
刘备:“你倒是有些见识,你可知道,随着黄巾之乱、凉州的陷落,四处乱起,幽州、关中凉州世家豪族再次拥有崛起的机会?而你们宋家,也可因我恢复不少荣光!”
“若只是为崛起之机会,都尉大人已经有乡侯之尊,何必对我这种仇怨家族之人,礼贤下士?相信都尉大人必有更高的追求!”宋波笑着,眼中闪耀着智慧的光芒,那笑很欠揍,但那其中的真诚、淡然,很难让人生出揍他的欲望。
“你倒是颇有见识!”刘备说,“帮我处理件事,家事,我就放过宋家,提拔于你!”
。。。
苏媚一直不愿意宋家搬迁到关东,刘备一直头疼,指派给宋波的任务是劝她离开。
宋波斟酌许久,方对苏媚说:“苏姐知道为何几年前三公频繁更换,而现在张温等任三公时间大大延长?”
两人早就认识不少年,苏媚没好气道:“我怎知道?我为何要知道?”
宋波:“苏姐,前几年皇帝锐意进取,听说这几年皇帝身体不太好,因此怠政。”
苏媚十分惊讶:“皇帝才三十出头,怎可能身体竟有问题?”
宋波:“苏姐没发现这几年皇帝把军国大事皆委托宦官、大将军、三公、百官么?
曹节死后,又开了党锢,党人充斥朝堂。皇帝设大将军的本意是让何进与宦官一起,制衡、限制外臣。如今大将军却倒向了士族、百官,而宦官、士族矛盾难以协调,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自古未有朝中混乱,而大将立功于外者!即使皇甫嵩用兵如神,没了支持、缺少兵勇钱粮一样无法平定凉州。凉州无法收服,则三辅如何安稳?”
苏媚一张俏脸刹时失去血色,故乡,回不去的故乡,再回去时,它已失去原来的颜色。
第413章 团结的葬礼
“惊蛰时节雨纷纷,颍川众人欲断魂,或问陈家何处去,农人遥指许县东。
卿问归期未有期,惊蛰春雨涨洛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海波连天时。。。”
放下笔,吹干墨,抚平纸,刘备脑中不断浮现王荣美丽温柔的面庞。望着窗外的湿衣的春雨,奔跑的路人,一时间竟然痴了,叹道:“都说春雨不湿衣,春雨贵如油,这些人为何如此畏春雨?”
砰,砰,砰。
门响了三声,推开了,露出邴原高大的身影:“玄德,再不走就挤不进去了。”
“走罢,看看这‘盛会’如何空前绝后。”
。。。
从许县出来,过东们,行了不久,路上便堵车了。刘备、邴原不得不改为步行。
邴原:“不知怎的,今年雨水恁多、恁大,披着斗篷也护不住。”
刘备:“颍川之前不是这样么?”
“不是,之前雨水少得多,我在这待了数年,什么时节,有怎样风、雨、雷,记得清清楚楚。”邴原回忆着过往,明显有些怀念,“那时候,太丘公常常教导,我与元方、季方两位兄长自由讨论,平日也是惊蛰时分,身体力行,准备下地耕种,虽然清贫、劳苦,却自由自在。
如今。。。哎。”
拥挤的车流,突然如同被劈开,向两翼拉开,有些甚至下到道旁边田土中。不断有议论、或谄媚、或咒骂、的声音,但没人敢不让道,也没人不把眼睛盯向道路中央。
前面是数辆引导车,有斧车、弩车、兵车等,其上之人有的持斧,有的带剑,有的掌戟,人马威风凛凛,刀剑闪亮生辉,令人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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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引人注目的是一辆异常高大华丽的安车,前后皆有骑兵护卫。
安车窗户突然打开了,一个稍胖、面白的中年,露出脸来,向四周的人群挥手。
“大将军何进!”人群立即沸腾了,争先恐后欲一副尊容。
何进一脸悲戚,礼仪举止完美的如同仿佛一尊雕像,只在目光扫过春雨湿衣、狼狈不堪刘备、邴原时略有停留。
。。。
借助大将军何进的威风,刘备拉上不情不愿的邴原,挤上了一辆开道引导车。
袁术指着湿身的刘备,大笑:“没隔多久不见,竟如落汤鸡一般。”
刘备亦笑:“道中悍鬼袁公路,开个道还那么趾高气昂,动辄呵斥,就不怕舆论不利?”
袁术斜窥着何进的安车:“本初都不怕,我怕什么!”
对于袁绍能与何进同车,自己却只能乘坐引导车,袁术颇为不满。
邴原正色道:“大将军、中军校尉太过招摇,陈太丘泉下有知,必不会同意如此铺张。”
前几天,陈纪、陈谌之父,陈群祖父,故太丘长陈寔去世了。
陈寔与陈纪、陈谌父子,号称三君,皆知识丰富、为人厚道、交游广阔的人物。杨赐、陈耽,每任三公九卿之职,都会在同僚面前表示陈寔未获得三公九卿之位,自己却先获得了,十分愧疚。陈寔清高有德行,闻名于世,曾经四为郡功曹,五辟豫州,六辟三公,又为大将军窦武所征辟。后窦武败死,陈寔父子亦被禁锢,黄巾之乱后才解禁,陈寔此时已经是八十多岁的老人,虽有三公、大将军征辟,怎样也不可能出来做官,四府又征辟其子孙陈纪等为官。陈纪以父亲年老,需要朝夕奉养为由,婉言拒绝了。
陈寔生前是党人中最年长者,大将军何进曾数次亲自前往看望,执礼甚恭,以弟子之利益请教,陈寔也不以何进出生低微、学问浅薄而不见,而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回答何进在经学、政治活动中遇到的各种疑惑,其风趣的谈吐、丰富的经验,给何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陈寔去世后,何进的合作伙伴,在政治上十分精明的党人领袖袁绍,敏锐地认识到这是一次难得之机会,动员何进前来吊唁。
果然,何进前往吊唁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众多官员、名士、百姓聚集到许县,共计3万余人参与陈寔的葬礼。
陈寔的葬礼规格极高,参加有何进、袁绍、袁术、刘备等两千石及以上资历官员,颍川本地则有荀爽、韩融等名士、外地则有邴原、华歆、王烈等,与陈纪兄弟一起执子孙礼,披麻戴孝。书写碑文的是大文学家、书法家蔡邕,大将军何进亲自念悼词:
“征士陈君文范先生,先生行成于前,声施于后,文为德表,范为士则。。。”
文范两字,几乎是一个读书人能得到的最高谥号。
相比颍川荀、郭、钟、韩、辛等诸世家,陈家相当的清贫,当然没有足够的能力进行大规模的招待。而三万余人参加吊唁、葬礼,饮食、交通、安全都是大问题,大大超出了陈纪等人的预料,不由得手忙脚乱,昏天黑地。
这时候,大将军何进、袁绍等就展现了其宽容、慷慨的一面,拿出千金,派出属下,对来访者进行甄别、登记、疏导、安置、招待。。。
当然,何进虽然是大将军,并非多么富有,钱财更多来自于袁绍、袁术、刘备等人。出资者还包括宦官党唐瑁,其女唐姬是皇长子刘辩的娃娃亲。中常侍张让亦有出资,昔日张让父亲去世,灵柩返回颍川,当时颍川清高名士,一个也没去,令张让十分丢脸和恼怒。只有陈寔前往吊唁,张让因此对陈寔十分感激。因此在党锢之乱中,保全了不少党人。
这次葬礼,起到了千金买马骨的作用,何进、袁绍名声震于豫州,获得了许多世家豪族、党人、名士的支持、赞许——慷慨、有礼、谦虚。。。各种美好的词汇,不要钱一般扔到他两头上。
陈寔的葬礼,是一次团结的大会,胜利的大会,和谐的大会。参与者既有党人名士,又有宦官党羽,既有外戚,又有将领,既有官吏,又有商人,既有世家,亦有寒门,既有颍川人,又有外州人。
也是在这里,袁绍结好了陈纪、辛毗、辛评、荀谌、荀攸、郭图等颍川名士,与他们畅谈理想、学问、志趣,其乐融融。和谐之下,袁绍稳固着自身党人领袖的地位,酝酿着掌控朝局的阴谋,暗流涌动。
与袁绍的广撒网不同,刘备的注意力,越过了众多颍川名士,眼中只有陈群一人。
第414章 陈门儿郎、蔡氏佳女
一场葬礼,竟成了名利场,让陈群不由抑郁,加之父陈纪病倒,陈群在邴原协助下,肩负迎送宾客的责任。他小小年纪,颇沉稳、大气,又不失年轻人的聪明、灵巧,只是脸上难免抑郁落寞。
祖父的去世,使陈群需要服孝三年,这是既落选孝廉、祖父去世之后的第三大打击,几日来,陈群极为消沉。
刘备看在眼里、急在心中,有心开导:“青州平原华歆、北海邴原、管宁三人合称之一龙,分别为龙头、龙腹、龙尾,三人皆曾求学于令祖(陈寔)门下,皆执弟子礼,甚恭敬。三人之中何人为佳?”
陈群:“大父(祖父)曾说过,三人之中,华歆最聪明、名头也最大,邴原勤奋但聪颖不如,管宁淡泊无欲。”
刘备:“那为何华歆现下成就不如邴原呢?”
陈群也有年轻的傲气,争辩道:“华歆少年成名,举孝廉,为郎中,曾经在下邳淮浦人陈球属下为吏,陈球之后当上了三公,依然对华歆颇为看重,有意加以提拔,华歆也与陈球之子陈瑀、侄陈珪等颇为交好,亦得袁家等看重,现在虽然蹉跎,日后前途一定大好。”
陈群所说的蹉跎,是指陈球、阳球谋诛宦官王甫、段颎等人,事情败露,被反杀。华歆害怕受到牵连下狱,称病归家。华氏在平原郡颇有名望、钱财,王甫、段颎死后,华歆又得以复起,在青州、平原担任属吏,这次陈寔去世,华歆亦告假前来吊唁。
刘备:“不然,相比于华歆年少得意、中年坎坷,邴原的经历更加曲折,更懂得感恩。”
刘备给陈群讲了这样一个故事,邴原年少时,父亲既去世,家中贫寒,每日帮大人干活,没钱读书。每当经过家附近的学堂流就哭泣。时间长了,夫子觉得奇怪,问他为何悲伤哭泣。邴原说:孤儿容易伤心,贫穷的人容易感怀,故而哭泣。能读书的人,必定都有父兄,一则羡慕他们有父兄,二则羡慕他们有机会学习,心里悲伤恻然,故而流泪。
夫子对邴原的聪明大为惊讶,猜测他以前读过点书,亦可怜他孤弱智身世,说:“你虽然没有钱,但有志向,可来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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邴原从此坐在教室最后面,与同龄孩子的顽皮不同,他极为珍惜学习机会,记忆力也极好,一个冬天就能诵读孝经、论语,基本完成了初步启蒙。被夫子赞叹为天才,留下了‘邴原泣学’的美谈。
刘备:“邴原泣学说明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年少、青年时期的艰苦学习、生活,打下了良好基础,把邴原塑造成一个富有知识、为人谦虚、善于交流、品行纯正的人。我为颍川郡丞,到你家中时,邴原才能够迅速抓住机会,脱颖而出。
之后从我从颍川郡到东莱郡黔陬,又到平城,邴原一路跟随,呕心沥血、屡立功劳,我这才推荐他给师傅(卢植)做参军。
邴原一步一个脚印,现下已经做到千石县令,更难得的是,他为了‘孝’能够舍弃来之不易的富贵和地位,更加难能可贵。”
陈群看了看侧间,华歆此时正坐在何进、袁绍、袁术等下手,外表仙风道骨,实则谄媚地找话攀谈、拍马屁,寻机复出为官。
同时,邴原则遵从古礼,穿上孝服,悬县令印绶于梁,写下辞职信,抛弃前途来为师傅陈寔守孝。邴原眼里,此时只有陈寔和陈家,根本没有大将军、中军校尉等人。
“大父曾经留下遗言,让子孙最多服孝一年,弟子、门生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即使对邴原的行为不赞成,陈群亦表示,“我亦敬邴君之孝、之勤、之才。”
论辈分陈群、荀彧一辈,都算邴原的晚辈,可刘备又是邴原的故主,同时刘备、荀攸又是一辈,而荀攸是荀彧的大侄儿,也就是说陈群既是刘备的长辈、又是晚辈,邴原既是陈群的长辈、又是晚辈,实在是一笔糊涂账,故而相互间多以邴君、陈君相称。
刘备说:“世间之人皆以为龙头华歆比龙腹邴原为佳,我却知道绝非如此。华歆少年成名、早举孝廉、中年蹉跎,邴原少年贫寒、青年艰苦、中年得志。前者多依家族之力,后者多靠自身奋斗,怎么能说前者比后者杰出呢?
华歆为龙头,只是因为他早成名罢了。”
陈群知道刘备在安慰自己,颇为感激,之前颍川太守阴修察举孝廉,钟繇、荀彧、荀攸等赫然在列,就是没他陈群,他也因此消沉了许久,甚至心理埋怨家世不如钟、荀、杜、郭等家:“谢君侯好意,我一定用好守孝的时间,通读经书、史书、律法,不让时光虚度。”
刘备:“如今天下渐不宁静,农学水利、商旅手工、兵书战策等实用之学亦不可轻忽。”
。。。
攀谈间,响起一阵琴音,虽是演奏哀伤之乐曲,就连刘备这种半碗水也能偶尔听出清越、跳动之声。
陈群闭上眼睛,咬住嘴唇,仔细听着,不漏掉一个音符,琴声消逝良久,依然回味不已。
正厅停着灵柩,其外两个侧厅。大的一个坐着何进、袁绍、荀爽等高管、大儒、本地有名望之人,小的一个则留给妇人们,琴音正从妇人们所在小厅而来。帷幄之中,看不分明面容,依稀能够从人影上体会妇人们或窈窕、或丰满的体态。
陈群想看又不能看、努力克制自己遵守礼仪的样子,让刘备感到好笑,朗声道:“昭姬姑娘的琴音仿佛退步了不少。”
一个瓜子脸、娇俏、清丽的女子伸出头来:“哪里退步了,人家一直在努力嘛。”
陈群惊鸿一瞥,又转过头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脸上火辣辣的,心里狂吼:“昭姬好美,好清纯。”
刘备似笑非笑:“奏哀伤之乐,应该沉静悠长,如何能够欢快?慢一点,别着急。”
蔡昭姬脸上一红,如同树上的红苹果,急忙把头缩回去:“弹了好几天,或许是想着明天下葬,后天就可以出去踏春,弹得快了些。”
声音清脆、快速,就像机关枪。
刘备起身,走到帷幕旁,轻声说:“哪家郎君有次殊荣作陪,卫家、袁家,还是荀家?”
小厅中起了一阵清脆的哄笑,接着就听见一群妇人压低声音,七嘴八舌讨论着,隐隐约约是点评诸家未婚儿郎来,声音越来越大。
陈群隔得远听不清楚,遂咳嗽两声:“灵堂之旁,肃静。”
帷幄中传来一群女子的嗔怪之声,讨论声音弱了下去,如黄鹂请啼,喜鹊迎春,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勾着陈群的魂儿,让这个血气未定、未婚处男不得不付出极大的忍耐力。
第416章 做汉高祖第二
或许是因为之前刘虞以两千石出任幽州刺史,有州牧之实而无州牧之名,可算试点,刘焉的奏章显得并不突兀。
在东汉,交州疫病、毒障横行,何况大汉只是占据部分平原、河流和一些关卡要冲,交州不服管束的越人不少,随时可能发生暴乱。在雒阳诸人心目心中是流放的代名词,没几个愿意去。
皇帝刘宏在批准时,思考的不是地方不听中央号令,而是收多少钱合适。
叫价两千万,刘焉会不会退缩?
皇帝授意张让询问刘焉。
刘焉回答,交州牧最多五百万,否则宁可不去。
皇帝刘宏:“五百万?当朕是叫花子?!一个关内侯也要五百万,刘焉也太小家子气了。”
张让说:“交州的赋税都都花在平定地方叛乱上了,不仅好几年没怎么给朝堂上交,还依赖扬州、荆州还转移支付不少。”
换句话说,交州和凉州、幽州一样,是财政入不敷出的老少边穷地区。
皇帝扔下奏章:“五百万就五百万。反正无论六百石还是两千石,俸禄都在交州拿,不花朕一文钱。”
。。。
侍中董扶听到消息,私下找到刘焉说:“听说大人求为交州牧?”
刘焉:“天下盗贼四起,刘氏宗亲在地方为候王的多被废弃,州刺史镇压不住郡县,所以我求牧交州以避世。”
董扶:“作为侍中,我关注很长一段时间了,发现皇帝身体不太好。昨日占卜一卦,若山陵崩,大将军何进出身低微、乏治政之能,而皇子幼弱,京师将乱。”
刘焉:“这也是我远离雒阳的原因啊!”
董扶:“交州偏远,怕不是好地方。
昔日秦国派遣50万士卒壮丁南下,高祖与项羽争霸中原,而赵佗偏居交州,无能为力。
我想赵佗不是不想逐鹿中原,而是岭南气候炎热,丈夫早夭,壮丁匮乏,内有豪族不听号令,外有山越侵扰不断,人无战心。一旦中原有变,相隔三千里,如何能襄助王室,讨伐不平?”
刘焉听到逐鹿中原、讨伐不平,眼睛就是一亮:“我本汉室宗亲,早有劝谏君王,匡正朝纲之心,只是皇帝信任奸佞,志向不能伸张,故而常常叹息流涕。
我不是不知道交州瘴气弥漫、野人横行,可既已求了交州牧,就担负皇命,也只有以一死报效国家。
况且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大人大志,令人佩服。我观益州分野有天子气,昔日高祖据汉中之险、巴蜀之富饶,出成仓故道,拥关中之固,收北地、陇右、羌胡之骑兵,出关向东争天下。
益州,户口数百万,有铁有盐,王者之资,汉室之所以兴也!”董扶敏锐地发现了刘焉眼中的精光,心里大喜。
董扶是益州广汉人,见官吏贪腐,盗贼横行,家乡混乱,心有不忍,而自己力所不及。于是欲托庇于刘焉,故而以占卜为名,加以试探。
不论开发程度、地缘政治,汉代的益州都比交州好得多,刘焉极其动心:“好是好,可如何让陛下改变决策呢?”
皇帝陛下不是傻子,高祖的兴盛过程,作为刘家皇帝,再怎么不努力学习也可以背诵,否则就是不孝。
三公也都是明白人,不会考虑不到益州道路偏远,四塞可守,有独立之资,分裂之险。
董扶笑道:“可如此如此。”
。。。
几天后,雒阳盛传益州刺史郤俭在益州大肆聚敛,意图积累钱财买官,造成益州农民起义此起彼伏。谣言远闻,不知所起。
昔日,并州羌胡杀刺史张壹,凉州韩遂杀刺史耿鄙,这都是刺史威望轻,不能服重的血淋淋例子。董扶贿赂宦官,请他们以这些例子说服皇帝,吹好耳边风。
之后,刘焉求见皇帝,改请为益州牧。
皇帝张口要两千万钱,刘焉说家贫,愿意再交三百万,并之前五百万,一共八百万,纳入西园。到了益州,一定再补一千二百万。
张让等人都知道刘焉虽然家富,却也一次性拿不出二千万,之前郤俭就是花千万钱买了益州刺史,上任之后横征暴敛,闹得益州民怨沸腾,因此劝皇帝不要涸泽而渔。,
终于,皇帝封刘焉州领益州牧、监军使者,封阳城侯,前往益州整饬吏治。此侯并非县侯,而是关内侯,昔日,刘焉曾在雒阳附近的阳城山教书授徒,故求为阳城侯。
。。。
雒阳东门,看见送别刘焉的庞大队伍,刘备颇为羡慕:“益州是大州,人口五百余万,东西、南北都超过千里,又有秦岭、巴山相割,为什么刘焉能够获得皇帝陛下的信任,得到益州牧的地位,其他人却不能呢?”
一旁站着从县令改任大将军掾的荀攸:“其一,刘焉有清正之名,担任过宗正、太常、郡守等职务,符合任职条件。其二,刘焉是荆州江夏人,距离益州是邻州,便于就近发动荆州力量平定益州之乱。其三最重要的一点,兄长比不上他。”
“除了年龄,我有哪点比他少?”刘备颇不服气。
荀攸:“刘焉本人年纪较大,且有四子,三子都在朝中为官,名为官,若刘焉敢有异动,就是人质!兄长可有符合条件的人质?”
刘虞之子刘和,现在已经被召回洛阳,新任豫州牧黄琬的家人也如此。刘焉长子刘范、次子刘诞,幼子刘璋皆留在雒阳,只有三子刘瑁随行。皇帝并不愚蠢,皇帝才三十出头,而刘虞、刘焉、黄琬年龄都在五十上下,即使叛乱,在一个在四十几岁就可称‘老夫’的时代,皇帝也不怕他们能乱几年。
可惜,皇帝刘宏没想到自己的身体比想象中更加脆弱。
“确实没有。”刘备的孩子还小,除了苏媚生的在雒阳,其余都在幽州,转头对荀攸说,“州牧不行,争取个郡还是可以的,兄弟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刘焉想做高祖第二,可惜,可叹。他以为别人眼睛都是瞎的,脑袋都是傻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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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依靠函谷关而望关东,最终扫六合,是第一个吃螃蟹的,是天才。
汉高祖皇帝得萧何、张良之助,西据关中、巴蜀,亲自东守荥阳对抗项羽,而令韩信攻于北,彭越奔驰于南,方略亦高于众人。
刘焉第三个,依然打着汉高祖同样的算盘,皇帝虽被蒙蔽,难道朝中众人没有对付的后手么?
第一个是天才,第二个是庸才,第三个是蠢材。刘备,绝不会走一条周、秦、汉代前人走过的路!
。。。
正当刘备打算走宦官门路,买官时,卢植转来幽州的消息,公孙瓒于辽西郡讨伐丘力居,初期大胜,解救被掳掠汉人数万,之后,深入追敌人百里,反为丘力居等所围于辽西柳城附近,现下已过去月余未能突围,刘虞组织了两次营救,也没能救出来,于是向雒阳求救。
第417章 河套之失
进入中平五年后,大汉益发风雨飘摇,雒阳不停收到各地传来噩耗。
除了之前白波军活动于河东、并州南部外,并州刺史张懿为反叛的屠各胡所杀,使匈奴中郎将丁原败逃入雁门郡,公孙瓒被围困辽西柳城附近,汝南黄巾复起,益州农民起义,个个消息都令朝中重臣们食不甘味。
如果说辽西、益州远在三、四千里外,河东就属于司隶,与雒阳只有数百里,汝南跟雒阳则只隔着一个颍川郡,以至于河南尹、河内、弘农、颍川、陈留等腹心之郡一日三惊,直接导致雒阳流民遍地、物价上涨。
国难思良臣,皇帝、四府在这种危机关头,全盘接受了刘焉的建议,放弃了以重御轻、实中央虚地方的原有国策,将原本集中在雒阳有能力有名声有经验的重臣们,一个个派遣到地方上平叛,并且授以更大的权利。
应汝南人、司徒许相,汝南人袁隗强烈要求,皇帝派遣下军校尉鲍出征汝南,任命名臣黄琬为徐州牧。
太尉曹嵩,司空丁宫两人老家都在沛国,紧紧相邻汝南东面,非常担心汝南黄巾漫延到沛国,亦大力支持派遣西园军前往。
袁隗、袁术有意举荐刘备为都尉,隶属于鲍鸿一同前往汝南,保卫其家乡。
刘备此时想得是花钱捐个距离静海、涿郡近一点的太守,如幽州、冀州某郡的太守,即可营救公孙瓒,又为未来天下大乱早做打算,根本不想去豫州。
可袁隗是他荐主之一,其意见又不能反对,令他左右为难。
曹操担心刘备与曹家的恶劣关系,担心刘备会对谯县的老家不利,极力反对刘备到豫州,建议父亲将刘备推到其他地方。
刘备因祸得福,免去了去豫州。很快却又陷入新的问题,一位打扮奇异的故人前来求援。
这名故人,身上穿着羊皮衣,头上扎着脏辫,眼眶深、颚骨高,身材不算高大,牵着一匹高头大马,乃是一名匈奴人:“汉人的英雄,可记得草原上的雄鹰?”
“去卑,我的好朋友!”刘备上前亲热的抱了一下,“你不是在幽州打猎吗,怎么到雒阳来了?”
去卑:“年老的雄鹰被叛徒杀掉,年轻的雄鹰无处可归。”
刘备安顿去卑到天上人间吃饭,听他慢慢讲过去的故事:
在幽州牧刘虞要求下,皇帝下诏命南匈奴发骑兵幽州,单于羌渠遣左贤王去卑、右贤王于扶罗将骑数千前往。几年来,南匈奴多次被抽调参与平定幽州、凉州叛乱,长期的军队生活,让南匈奴人死伤颇多,积累的怨念越来越大。
趁于夫罗、去卑率领的精锐不在,匈奴王帐空虚,南匈奴右部反,与杀掉张懿的屠各胡一起,共十余万人,共同攻打杀掉南匈奴单于羌渠,拥立须卜氏须卜骨都侯为新单于。
此时,栾提羌渠之子,栾提于夫罗正在刘虞属下讨伐鲜卑、乌桓,于是其部下立即立于扶罗为持至尸逐侯单于。
于扶罗对于杀掉自己父亲的匈奴右部贵族又恨有怕,对越过左贤王去卑当上单于,却是又喜又忧,于是立即帅部下返回国内争夺权力。
然而须卜骨都侯宽厚得众人之心,势力广大,众十万人,贵族们担心于扶罗返回后算旧账,团结一致反对他。
于扶罗只好将部属暂时安置在河东郡郡,他自己则前往雒阳求见皇帝,恳求大汉发兵助他归国。
去卑受于侄儿夫罗之命,四处联络,以争取支持,首先就找上旧识刘备。
刘备:“贤兄既然是左贤王,按照顺序理应继承大单于,为何继承者是于夫罗?”
去卑脸上有些不自然:“贤弟知道我虽然是栾提家族一员,但祖上姓刘,栾提家只是我母族,他们信不过。”
“来,喝一个!”去卑之前自称辽将军刘进伯曾孙,刘备曾有所怀疑,这下才真信了,心中隐约有些高兴:“当年鲜卑檀石槐也寄养在祖父母家,最终继承家业。兄弟既然能成为左贤王,才干、能力必定杰出,也一定受到羌渠单于和匈奴众部落认可,我说的可对?”
去卑傲然道:“那是自然,草原上的雄鹰,迎着风暴中飞翔,不是老鹰翅膀底下小鹰能比!论统兵作战,我不弱于羌渠,更不要说几个小鹰。”
刘备:“好兄长,我欣赏你的才干,咱们祖先高祖皇帝,从亭长而起,怕过谁。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我能做到的必不推辞。”
去卑:“大敌当前,目前不是内斗的时候,还请贤弟助我侄儿于夫罗一臂之力,给皇帝陛下美言。”
又谈到于夫罗,刘备立即不高兴了。
。。。
去卑、于夫罗等人在协助刘虞讨伐乌桓、鲜卑时立下不少战功,皇帝当然不能不管。
须卜骨都侯此时己经控制的了形势,向北往河套进发,联络鲜卑人,互为婚姻,不可能轻易退位,要讨伐,就必须发大军前往。而目前四处乱起,兵力捉襟见肘,哪里有重兵可以帮助于夫罗归国?
更严重的是,南匈奴北归、屠各胡叛乱,加上鲜卑南下,把河套地区的五原、朔方、云中郡等郡变成了夹心饼干,三郡人口稀少,加起来一共只有数万人,根本没有能力抵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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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诸位重臣商议,只能放弃河套三郡,将百姓全部迁移到南面的西河郡、东面的雁门、定襄郡,命令使匈奴中郎将丁原和各地太守共同负责搬迁事宜。
为了策应三郡搬迁,曹嵩向皇帝建议,董卓曾经为并州刺史,可以作为主帅,刘备曾在使匈奴中郎将臧旻属下为官,熟悉并州形势,于夫罗、去卑能够得到匈奴左部落的支持。可派遣董卓为主,刘备、于夫罗、去卑为副的平叛军,从南面威胁南匈奴,以策应三郡百姓撤离。
曹嵩的建议,就意味着放弃河套!
刘备当即表示强烈反对。可凉州的叛乱,牵制了皇甫嵩三万人,牵制了关中、西北六郡良家子为主的骑兵,幽州丘力居等人的叛乱牵制了刘虞、公孙瓒和大量乌桓骑兵,朝中缺钱、缺兵力,缺马匹,目前根本没有足够骑兵以平定南匈奴叛乱,也没有凉州三明、臧旻这样的良将可以派遣。
河套,这个黄河流域的明珠,这片大汉掌握的最大草场,从此恐怕要从大汉版图中分裂出去,从中原版图中搞裂出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回来?
第418章 张辽的二宝骑兵
将军、都尉出征,自不可无兵,袁绍、袁术陪着刘备前往西园军中,挑选精锐。
却见一骑营中,士卒悠闲自得,正晒太阳,不见操练。
袁绍怒斥道:“哪里来的夯货,上官面前,竟如此松懈,谁是司马?”
一个汉子磨磨蹭蹭出现,睡眼稀松,显然才睡醒:“属下张辽,拜见中军校尉和两位大人。”
“在军中不思操练,到战场上怎生迎敌!还不退下”袁绍呵斥张辽,转头对刘备说,“可去下一营看看,终究能找到贤弟所求的精锐骑兵。”
袁术:“走。”
袁绍说道下一营,脚步却一点不动,只是东张西望,看着风景。
刘备:“走。”
一个文士走过来,在袁绍耳边小声说着。袁绍转头说:“大将军找我有急事处理,就由公路陪贤弟去找吧。”
匆匆而走。
刘备这会才恍然大悟,袁术、刘备都不是西园八校中人,哪里能找到哪支是精锐?就算找到了,没有袁绍说情,其他人未必会同意刘备把人领走。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看来,袁绍就是想把这支“惫懒”的骑兵交给自己,真不知道他是何居心。
西园军一部分选自于北军、南军中之精锐,更多从各地骁勇善战之郡兵挑选而来:如凉州关中铁骑、并州狼骑,幽州弓骑,冀州大戟士,兖豫强弩,泰山之卒、丹阳之兵。。。
西园军因此十分精锐,不是普通郡兵能比,刘备打算选些西园兵做属下郡兵的骨干。可惜,有人想让他摔跤啊!
刘备心中充满愤怒,却有一个声音传来。
“大人可是静海侯大名刘备、刘玄德?”那司马仿佛一点没发现刘备的尴尬和愤怒。
刘备深呼吸:“正是,你认识我?”
“下官张辽,从父张成,曾多次向下官谈起大人之威风。”
“张大哥可好?”张成曾经在刘备部下待过,战争中失去左臂,当过平城县丞,号称‘独臂县丞’,是刘备的老朋友,结下了深厚的战斗友谊。
张辽:“不太好,叔父赋闲在家,旧伤经常复发,疼痛难忍,常依靠醉酒度日。”
既是故人之侄,关系就拉近了不少,两人即说起北国风光,塞内外风情。好一会,刘备才发现异常:“咦,你叫张辽?张文远?”
张辽:“大人莫非之前认识下官?”
刘备一拍大腿,心中欢喜,张辽!五子良将之首!竟让他遇到了,可喜可贺。只是张辽属下十分懒散,这个张辽,横看竖看也不像那个武艺出众,勇猛无敌、能止小儿夜哭的五子良将。
。。。
刘备带上牵招、张飞、刘朗部、张辽等部,共计千余人,与去卑一路,赶往河东,计划与于前将军董卓、匈奴单于夫罗部匈奴骑兵汇合。
袁绍欢欢喜喜前来送别,就像还特地多给刘备两个月军饷:“终于把这群瘟神送走了!”
上了路,刘备才发现张辽部骑兵的异样。
这三百骑,包括张辽在内,多数是中小富家的二宝、三宝,或者边地游侠,能躺着,绝不坐,能骑马,绝对不步行,能坐着绝不站着,极为懒散。军纪松散,时不时偷鸡摸狗烤着吃,把沿路百姓弄得鸡犬不宁,常常有当地豪绅找到刘备,哭着吼着要赔他们家的羊犬鸡。
二宝们个个大手大脚,消费意识超前,如刚领了一百饷钱,二、三日时间就能花掉大半,喝酒吃肉赌博嫖女,被其他部队当做败家子。
刘备气得牙痒痒的:“怪不得袁绍想方设法把这些人丢给我。”
当然二宝骑兵们也有不少优点:其一,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聪敏,或许是在家中被父兄管理惯了,这些二宝、三宝们稍加鞭策就能服从命令,当然缺点也很明显,指挥官稍微放松,他们会重新变得散漫,登鼻子上眼。
其二,二宝骑兵们大多很讲义气,也也很热血冲动,只要能厚养士卒和更好的鼓动,他们愿意为之赴汤蹈火。
其三,刘备在雁门郡留下不小名声,让骑兵们佩服之极,都愿意为之效力。
其四,二宝们能够将通过层层筛选,进入待遇较好的西园军,个个身体素质、个人战力皆不俗,用好了是支不弱的力量,用不好,则会在战场上率先逃跑。
。。。
张辽只比刘备小几岁,刘备实在受不了他叫叔父,坚决制止。
张辽变身迷弟,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听说大人曾谋划刺杀檀石槐,分裂草原胡人,刻石于塞外。下官对大人的佩服如滔滔黄河,连绵不绝,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大人尽管吩咐,大人指哪里,下官就打哪!
不是夸口,下官马上功夫在雁门郡罕有敌手,不弱于匈奴、鲜卑人,定能保大人得胜归来。”
在河东汇合董卓,于夫罗各数千人,加上河东郡兵,共一万五千余人,浩浩荡荡开向西河郡匈奴左部聚集地。
数十年前,匈奴出现分裂,左部从鄂尔多斯高原、偏关附近一路南下,逃到了西河郡现在的郡治离石附近,并在此建立了左国城。左国城本战国城邑,大汉皋狼县城,大汉考虑到西河郡地广人稀,就将汉人百姓迁移走,将该地留给匈奴人。左国城背靠东部大山,面向北川河水,依山就势,构筑城垣,东、南、北三面环岗而筑,东城墙沿山脊线而建,内外双城,防守相当严密。
西河太守是老熟人、冀州名士崔州平,对匈奴的叛乱十分头疼,对董卓、刘备、于夫罗的到来十分高兴。
董卓的策略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干!带着全部人马,前往离以北的左国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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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卫此处的是须卜骨都侯从子,须卜安谷泽,性格亦暴躁,当即就率领尽两万匈奴人与董卓斗起来。
左国城附近地势并不平坦,相对有些狭窄,匈奴骑兵发挥不了全部作用,反倒是汉军的车辆、步兵、弓弩联合作战威力巨大。汉军步步紧逼,须卜家步步后退。
一战下来,汉军斩杀千余人,须卜安谷泽帅兵逃回左国城,固守。
刘备建议后,董卓屯兵于正面,而刘备去卑翻山越岭,以熟悉道路的去卑和富有冲劲的张辽部二宝骑兵为前锋,进入左国城北面,击败守在这里的须卜家部众,掠夺牛羊,解救被囚禁被控制的匈奴左部牧民。
见四处火起,人马溃散,须卜安谷泽这才知道大势已去,急忙派人向叔父须卜骨都侯请求援军。
第419章 崔州平的智慧
董卓习惯于打硬仗,围攻左国城数日不下。
此城依山傍水,内外双城,城墙高耸,城外则多斜坡,仰攻极其不利,刘备颇反对。
另一方面,须卜骨都侯派遣的一万援军,于黄河以西的上郡肤施击溃上郡太守刑纪,刑纪侥幸未死,逃到南方数百里外高奴(延安)苟延残喘。匈奴一万援已经到达黄河西岸,暂时为董卓女婿牛辅借助天险所阻。据探子来报,须卜骨都侯目前正续发援军。
若不能赶在匈奴援军到达前拿下左国城,汉军就面临内外夹攻的威胁,只能退却。
此时,去卑提出了一个惊人建议:与左国城中的须卜安谷泽达成协议,且放他放北归,以避免蚁附攻城的巨大损失。
董卓很疑惑:“你为何认为放开围困,须卜安谷泽就会放过放弃左国城?而不是继续固守等待援兵?”
崔州平:“这个问题,我来回答,须卜的根子在右部,想争取的是中部,距离此地有800里,可谓很远。
左部是于夫罗影响力最大的部落,对须卜而言,可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须卜氏最终想占据一定是富饶的河套,而不是山峦起伏、相对贫瘠的上郡、西河郡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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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因为气候的变迁人口的增多,鲜卑的不断入侵,南匈奴的叛乱,中原的混战,汉末和魏晋失去了河套、陕北。南匈奴最终分成二部分,须卜部率领匈奴主力南下占据左国城,于夫罗、呼延泉、去卑长期不得归国,最终其后裔刘豹、刘猛在曹操统一北方时被分为以左国城为中心的五部,逐渐融入汉族。于夫罗之孙刘渊趁西晋内乱、外患之机,继续南下,参与中原争霸,建立汉赵,开启了五胡乱华的序幕。其中刘去卑的后人,刘勃勃改名赫连勃勃,建立了大夏。
这也是南匈奴最后的回光返照,最终被鲜卑等族所灭,鲜卑人建立的北魏、北周又为隋唐所替代,南匈奴最终在民族多米诺骨中彻底出局,主体融入汉族,少量融入蒙古等族中。
刘备当然不知道于夫罗、去卑后裔的干了什么事,否则多半不会与去卑、于夫罗合作。
另一部分,分成数个部落,留在鄂尔多斯,并北上更富饶的河套,繁衍生息,被南下的鲜卑融合,留下了拓跋鲜卑“鲜卑父、匈奴母”的传说。
如今形势已发生变化,南匈奴须卜部还会大规模南下么?
“不会,绝对不会!”
崔州平欣赏地看了刘备一眼,继续说,“之前檀石槐在时,控弦二十万。由于臧中郎将、董将军、刘都尉等诸君的奋战,檀石槐死。草原分裂为东部和连,中部蒲头,南部拓跋部,西部西匈奴、乌孙,北部丁零、坚昆,各自征战不休,实力大大减弱,近几年人入塞劫掠的频率、规模已经大大减少。
西匈奴不断向东侵略,与蒲头征战,意图夺回阴山以北漠南故地。东部鲜卑经过几年修整,和连势力有所恢复,向西与蒲头征战。
蒲头为东西夹攻,近十年时间过去了,依然只有数万控弦之士,且需要防备东西数千里,在阴山以北百里范围内兵力不过三万。
因此南匈奴颇有与蒲头一争河套之力!”
刘备不由哑然失笑:“看来我还有些功劳,当年没有白白出塞。”
岂止是有些功劳,分草原为五部落,使整个草原形势恶化,使大汉北疆的形势明显好转。
目前最大的作用,是改变了南匈奴和中部蒲头、南部拓跋部鲜卑的力量对比,改变了历史上南匈奴南下的国策!
须卜骨都侯和屠歌胡加起来既有十余万之众(男女老幼),三、五万兵,比中部蒲头少不了多少,而兵力更加集中,决计不会放弃河套,任由蒲头、拓跋诘汾南下!
董卓问:“虽然须卜部和屠歌胡有势力,但战力怕是不如鲜卑,未必一定能决心阻止鲜卑南下。”
崔州平说:“这有何难,刘都尉侧室(拓跋伽罗)乃是拓跋诘汾之姐,可写一封信,派遣得力之人,送往拓跋诘汾,请他联合须卜部,共同抵挡蒲头!
古有二桃杀三士,今可联弱以制强!”
刘备:“大善。”
拓跋部人最少,原本众只有数千,借助位于大汉、蒲头、匈奴之间的优势,拓跋诘汾西与南匈奴联姻,南面背靠大汉,北面对中部蒲头保持谦卑,几年来依靠贸易势力大增,招纳部众,如今进入东河套,部众大胜,部众数万人,士卒上万,渐渐能与蒲头制衡。
后来,拓跋部进入河套与须卜部联合之后,势力又进一步膨胀,此是后话。
刘备说:“匈奴虽与时刻想着侵略中原的鲜卑不一样,但也绝对需要小心提防。”
崔州平:“如果可能,最好把匈奴左部迁移回偏关附近,并迁移大量汉人北上西河、上郡戍守。
西河、上郡固,则关中稳。”
感谢崔州平的深谋远虑,董卓终于明白了重建西河、上郡防线对大汉关中地区的巨大意义。
在谋士李儒建议下,董卓使了一条毒计:表面上认同去卑、于夫罗的建议,以于夫罗弟弟呼延泉为使者、人质入左国城,放任须卜安谷泽五千男女弃城北上。
左国城内,须卜安谷泽见到呼延泉之后,很快就同意了。因为呼延泉继承了哥哥于夫罗的右贤王位置,在匈奴部落中颇有威望,得到大批匈奴贵族信任,由不得须卜安谷泽不信。须卜安谷泽打定主意将其挟持回北方故地,嫁与须卜之女、以其为诸王之一,甚至立为下一任傀儡单于,以便须卜氏控制匈奴中部。
李儒让董卓暗地里派遣女婿牛辅和刘备一起,打着于夫罗、去卑旗号,率五千大军埋伏在左国城以北数十里的山谷间。
崔州平对此计大为赞赏:南匈奴由于从上到下汉化比较深,奉汉朝皇帝为正统,努力挤入中原朋友圈,对汉人相对温和,南匈奴百姓既能放牧,又适应了农业耕作,已经不是纯粹的草原部落。其中,匈奴左部的汉化要比右部深得多,于夫罗、去卑等王室自称汉朝的女婿、外家。同时,右部保留更多草原习俗。
制造于夫罗与须卜氏的矛盾,就能进一步制造南匈奴左部、右部的矛盾,分裂南匈奴!大汉也就可以放心于夫罗在左国城为大汉屏障,抵挡须卜氏了。
即使事后于夫罗怪罪,也无能为力,他势力弱小,必须要得汉朝支持,才有压制中部、右部的希望,所以对汉朝必须亲近、依赖得多。
第420章 鲜卑、匈奴多米诺
于夫罗是郁闷的,被打了一巴掌,还必须陪个笑脸。
去卑是兴奋的,刘备在伏击、追击时击伤了须卜、和呼延泉,最终又将之放掉,呼延泉短时间内不可能威胁他的左贤王位置。
董卓、刘备、崔州平、刑纪等联名上书,将匈奴左部落再次分割为五,让于夫罗、去卑分别控制2部,谁也打不垮谁,谁也不能不依靠大汉。请招回逃跑的百姓,迁移冀州、太原、河东等地百姓,充实西河、上郡,以抵抗南匈奴右部、中部,监视左部。
...
美稷、南单于庭
匈奴须卜骨都侯大怒:“看我兴兵十万,南下左国城,进兵关中。”
座上一人道:“不可。”
“谁说不可?”匈奴须卜骨都侯大怒,转眼一看是拓跋洁汾,气就消了一半:“贤婿可有计较?
被击败,主要是大汉之力,于夫罗不过是狐假虎威,又有何惧?”
拓跋洁汾说:“草原重血脉,于夫罗乃诸位单于之后,且左部历来从属单于,必能得左部之心,又有大汉在其后支持,兵力未必弱于我等。
西河山峦起伏,河流汹涌,山谷幽深,乃汉人步兵、弓弩逞威之国,非草原狼驰骋之地,极易被伏击。
且左国城距此超过1500里,派兵少则不胜,派兵多则蒲头袭击于后,河套难保!”
须卜骨都侯:“草原的狼首先对弱小的牛羊下口,最好的猎手会寻找时机,贤婿说得对,如今怎么办?”
拓跋洁汾却住口不言。
“贤婿留下,其他人都出去!”须卜骨都侯知道到他要土地:“白渠水以东的乐成、武进、沙陵皆归贤婿可好,我们歃血为盟!”
拓跋洁汾大喜:“有四策,一策外交,二策治民,三策足食,四策聚众。”
须卜骨都侯以为有一策就不错了,没想到有四策:“快快讲来。”
拓跋洁汾:“岳父虽然得到诸部支持,推为单于,可诸部落今年推岳父为单于,明年也可推他人为单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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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卜骨都侯:“这正是我忧虑的地方。”
拓跋洁汾:“第一策,外交。岳父可备名马、重金,贿赂董卓、刘备,走通门路,表示只反于夫罗,不反大汉,求大汉皇帝赐予单于封号,嫁宗女,通商路!”
须卜骨都侯仔细琢磨,主导商路就有物资,就不用怕蒲头,诸部落也会有求于他:“大善!”
拓跋洁汾:“第二策,治民。诸部落各有信仰、萨满,不便于管理,可邀请高僧,传播佛学,齐众人之情。作为交换,岳父可要求佛门封为护法!遇诸部争讼,岳父以佛法化解之,事无不平!”
南匈奴诸部之间,几年就要发生一次大火并,各部王候、甚至单于都死不少,很多家族恩怨积累几代,仇恨已深,历史问题极难协调。之前,须卜骨都侯也正是借助这种仇恨才能干掉羌渠,取而代之。
现在,须卜骨都侯已经当到单于,外部矛盾就转化为内部矛盾,协调诸部落成了大难题,拓跋洁汾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可行思路。
须卜骨都侯:“高,实在是高!”
拓跋洁汾:“其三,足食,朔方、五原、云中位于河套,水草丰美,土地肥沃,之前汉人多种粟、麦,远比当做草原,能养活更多的人。之后可慢慢生聚,逐渐强大。”
须卜骨都侯:“贤婿真是我的中行说啊!河套有大量的城池,房屋,农田,肥美的牧场,匈奴和鲜卑也懂得一些耕种,十万众根本填不满。
可生聚太忙,目前人比蒲头少太多,远水解不了近渴,怎么办呢?”
拓跋洁汾一阵恶寒,居然去诅咒我是太监,太过分了,一定是打我封地的主意!哼,你才是太监,你们一家都是太监。
虽然愤怒,脸上态度一点不变:“其四,匈奴、鲜卑农人不够,能种就种,不能种的土地,可招揽汉人返回,与之盟誓,取十分之四粮食、刍稿为税,不收他税,汉人必定大喜来归!”
须卜骨都侯大喜:“有此四策,不出数年,必定丰衣足食、铠马齐备、部众大聚,何惧蒲头、于夫罗!”
。。。
云中郡,成乐,拓跋洁汾定都于此,改称盛乐。
一个大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拓跋大王才是佛门的护法、罗汉,数郡百姓的万家生佛!”这和尚就是支亮,如今转变成外交僧,在蒲头、拓跋诘汾、南匈奴之间都极有面子,这便是道士和尚方便之处,信徒熟人到处都是,即便做间谍被抓住,也不会轻易被处死。
拓跋洁汾:“我只是传声筒而已,没有姐夫和大师的计策,没有大师的活动,须卜骨都侯岂能接受这三策。”
三策?
拓跋洁汾给须卜骨都候出的不是四策么?
原来刘备传来书信,说三策,前三条跟拓跋洁汾说的差不多。在信的末尾说请他居中斡旋,将三郡汉人送回西河、雁门等郡,大汉必投桃报李,按人头交易给他们一批粮食布匹军械。
之前,拓跋洁汾屡次受挫于刘备,后来在姐姐拓跋伽罗劝说下,刘备才多加帮助,让拓跋洁汾得了大片草原。
如今,拓跋洁汾羽翼已丰,知道臧旻已死,丁原没有统合并州诸郡县的威望,根本不怕大汉的报复。推测刘备虽多智,董卓、丁原未必会听他的,就尝试违背刘备法度,多把汉人留下来以自强。
支亮回去将情况告知传递消息的傅干,傅干是个心细之人,稍微加观察,既发现拓跋、须卜两部落的小算盘,之后又到丁原处走了一圈,将情报回报于刘备。
。。。
十日后,西河郡治离石
刘备死死盯着傅干,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超过万名汉人被拓跋、须卜两部落滞留于河套?”
傅干见上司发火,心里也是忐忑,离席起身作揖,小心地说:“情况我已报告给使匈奴中郎将丁原,丁将军正在问两部讨要。属下离开时,须卜骨都侯派遣的使节已经上路,短不过5日,长不到10日即将抵达离石。”
刘备见傅干满脸风霜,知道1500里路10日内赶到实属不易,起身拉着傅干手臂,温言道:“这不怪你,大汉国力渐弱,兵力财力匮乏,难以支撑大规模军事行动和移民屯守。支亮和你促成须卜氏臣服大汉,已经是大功一件。下去休息吧,过几天随我上雒,求见皇帝陛下。”
待傅干离开,刘备望着北方河套方向,叹息不已。
一个文士高视阔步而入,乃是李儒:“刘都尉何必愁眉苦脸,蒲头若得河套,可得南匈奴数万众,怕真能一统草原。如今将匈奴、鲜卑分而治之,从阴山到燕山,从并州到幽州,又可安定数年,到时候大汉已经收复凉州!这已是最好的结果,何必叹息呢?”
刘备盯着李儒看了半响,越过他看向后面的贾诩:“文和可有计谋补救,收复河套?”
贾诩人畜无害地笑了笑:“若文优或我在匈奴、鲜卑,自有计反制,攻入关中、并州。但从大汉角度,刘都尉之计已考虑到所有因素,天时不在大汉,非个人之力能扭转。”
刘备:“两位都是杰出的谋略家,何必如此谦虚。”
贾诩神色复杂地看了刘备一眼:“我只有乱天下之计,没有安天下之计。乱天下可比安天下容易得多。”
刘备心知贾诩看到了四策中的破绽,庆幸不是贾诩的敌人,哈哈大笑掩饰心中不安:“说得好,董将军和我只是裱糊匠,两位则是裱糊匠的谋主,让皇帝陛下、大将军、三公去头疼吧!”
。。。
民族就像多米诺骨牌,强者推到次强者,次强者推到弱者,被推到的弱者分散融入只留下几页书、几句话。
当大汉通过一场战争传递出强大的信号,被打的须卜氏不仅不想着复仇,而是放弃南下的试探,派人经过西河、前往雒阳求和、称臣,同时继续北上争夺固守河套,与次强者中部鲜卑争斗去了。
不久后,须卜氏获得大汉皇帝授予的单于封侯,从此匈奴人称于夫罗为左单于,须卜氏为右单于。须卜氏用了拓跋诘汾四策,很快强大起来,与拓跋诘汾一起,牢牢把控住河套。刘备四策中有一策不售,本是郁闷,然而,须卜氏、拓跋氏留下汉民,使其从弱者转变为次强者,短时间不易推到,大汉虽失河套,却得到须卜匈奴、拓跋鲜卑两个藩属守之,竟然勉强相安无事,草原上的鲜卑人又一次失去了统合草原的机会。
此外,须卜氏汉化不深,部落贵族多次对投靠的汉人横征暴敛、草菅人命,视之为奴隶,以至于不少汉人逃亡。
相比于须卜氏,拓跋诘汾由于是刘备小舅子,学了不少汉地经书文化,部落汉化更深,更懂得尊重汉人的规则,得到了更多汉人的效力,他鼓励鲜卑、汉、匈奴通婚,一面骑射为功,一面亲自力田,又招募汉人文士建章立法管理汉民,招募汉人工匠得到了更多的先进技术,通商积累财富。外交上,西娶须卜氏女子为妻,东娶乌桓女子为妻,南尊大汉为主,北和中部鲜卑蒲头,左右逢源,力量逐渐强大起来,此是后话。
第421章 拯救大兵公孙瓒
并州之功,董卓从亭候增户为乡候,奉命解散大部分郡兵,继续驻守河东、西河,监视防备匈奴、白波军。
刘备加三百户、升为胡骑校尉,胡骑校尉本汉武帝置的八校尉之一,屯于宣曲河,其中既有胡骑,亦有擅长骑射的边郡良家子。光武中兴后省之,并入长水校尉,皇帝、四府见刘备功大,从故纸堆中找出的职务。
从雒阳出发,刘备奉命前往幽州襄助刘虞、公孙瓒剿灭张纯残部、平定乌桓、抵挡鲜卑。
去卑、牵招、张飞、张辽、刘朗、吴岳等皆帅部随行。
并州平叛时,与平时的惫懒相反,张辽部在战斗中表现的坚忍而英勇,赢得了众将惊叹、认可,刘备恨不得对张辽、去卑二人食则同桌,行则并骑,卧则同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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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来自司隶的士卒,面对战死的泽胞的遗体,哭泣成声。匈奴人亦唱起不知名字的歌,慷慨悲凉。
来自于雁门的张辽部,没有哭号,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吴岳如今亦是别部司马,私下对刘朗说:“张辽部冷静地有些吓人,甚至有些冷血、麻木。”
刘朗与吴岳在雒阳做了数年同事,颇相熟,也不隐瞒:“倒不是冷血、麻木。边郡坚苦的环境,外族的入侵,不断有亲人离世,让边郡人对生与死看的更淡然,更习惯。”
像雁门二宝骑兵这样看淡生死的部队,像张辽这般有决死之心的武将,正是刘备想要的。
可惜,张辽曾经是丁原属下从事、司马,目前已经是西园八校尉下属的司马之一,年纪轻轻已经是中级官僚,属于少有的年轻俊杰。这次又立下战功,西园八校尉、丁原、董卓等人都盯着,甚至进入三公九卿视野,正常情况下距离两千石只是资历、时间问题。
刘备为二千石,虽折节下交、不耻存问,与之交好,却根本就没有招揽张辽的机会,张辽去幽州也只是借来协助而已。
。。。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大汉的大地,背负着大汉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刘玄德的旗帜高高飘扬!”
“说话要和气,缴获必缴公。。。”
一支千余人的汉、胡混合队伍向北前行,此起彼伏的歌声,来回穿插的唱歌者,令去卑感觉颇为奇怪,拉住一个士卒问:“你们唱的什么?”
“军歌!军纪!”
去卑仔细观察,没过一会,士卒们轮流唱着不同的歌曲,有思想教育,有军纪,有军事技术,不由暗暗点头,赞叹不已:“士卒们没什么文化,唱歌简单易懂,潜移默化。我们匈奴人通信基本靠吼,个个都是唱歌的好手,这个方法几乎为我们量身打造!”
去卑一路上不断学习偷师,将所见所闻所问,偷偷记在一张张羊皮卷上。
早就有吴岳等不少人前来报告,自然也瞒不了刘备。
对去卑光明正大的偷师,刘备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东汉初期,由于中原人口只有约一千万,兵源匮乏,所以从光武帝、孝明帝开始引入了大量的乌桓、匈奴、羌等少数民族,安置在边地。平时招揽种人、为汉侦骑,战时大量服役、随军出塞,弥补了中原人口不足。
现在,大汉人口近五千万,这些迁入的部落人数也有成倍增加,相互之间的矛盾就逐渐积累和爆发。若按照历史原有轨道发展,百年后将造成五胡乱华。
可惜,后汉百姓耽于享乐,逃避兵役,尚武精神、兵源素质早已不如前汉,国家又失了凉州、河套等养马地,不能不用、不能不依靠南匈奴、乌桓,甚至羌人。不用则缺乏足够骑兵,大汉的步兵根本无法与乌桓丘力居和鲜卑骑兵对抗。
一个是慢性毒药,一个是祸在眼前,如何选择,如何平衡?
。。。
刘备摇了摇脑袋,试图甩掉烦心事,让良好的情绪回到身体,以免负面情绪影响士卒。
想到吴岳、傅干等人,又高兴起来,他们跟随刘备时间并不长的部下能够主动报告去卑的动向,说明他们心想着大汉、心里想着刘备。
他们虽无张辽之勇烈、万人敌,却有忠诚之心、勤勉之劳,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沧桑。
。。。
四月
刘备丢下队伍,只带张飞将十骑兵快马到达到广阳郡蓟县,面见幽州牧刘虞。
“当官不作为,不如回家卖红薯!”对刘虞数月不能营救出柳城附近的公孙瓒,刘备是极其不满和恼怒,怒斥其怠政。公孙瓒既是刘备的师兄,又是曾经提拔支持刘备的贵人,还结下了深厚和战斗友谊,恩若兄弟。
刘虞胡子拉碴,瘦了一大圈,不复封神俊朗的老帅哥形象:“刘校尉息怒,本官不是不想救援,公孙都尉被围困后,本官殚精竭虑组织了数次救援,可都功亏一篑。”
刘备:“前方的将士在流血,牺牲,岂是一个‘功亏一篑’能解释。”
张逸拉住愤怒地刘备:“你看方伯都瘦了,要救公孙,还需同舟共济才好。”
刘备还真没冤枉刘虞。
之前,刘虞是州刺史,业务上与公孙瓒并无上下级关系。在处置叛乱的乌桓、鲜卑政策上,刘虞主张宽、抚,公孙瓒主张严、剿,两个人不对路。听到公孙瓒被围困的消息,刘虞甚至欢喜得说了一句:“将数胜而骄,民数战则疲,以骄傲之将,帅疲惫之民,故好战必亡!”
任由公孙瓒被围困,刘虞一旁吃着小酒,看着热闹正欢快。
可之后的情况超出刘虞预料,由于刘焉的选牧伯表,刘虞得任幽州牧,公孙瓒妥妥成为他下级。刘虞就从看人挑担不费力,变成勇挑重担的幽州军政首长,幽州最能打的公孙瓒被困数月,刘虞如何能不救。
第一次就亲子组织了二万余人前往救援。刘虞此人,道德经学、治民、选吏都是一把好手,可在治军、带军上完全不合格。前锋被乌桓、鲜卑击败后,刘虞很惧怕,没有及时调整兵力顶上去,而是带头后退,导致士卒们陷入混乱,大败亏输。
第二次,刘虞不敢去了,派鲜于辅带兵前往,鲜于辅有些本事,虽没把公孙瓒救出来,还是送了不少辎重入城,因此公孙瓒才能坚持到现在。
本想着把第一次败仗压下去,第二次又没搞定,刘虞终于慌了,这才上书请求皇帝派遣良将精锐协助营救。
第422章 钱荒与金券
十余年前,刘虞为幽州刺史,刘备还是翩翩少年、郡掾属一个,当时,刘虞完全把刘备当小辈看待,已经发现刘备拥有与年龄不符的老练、锐利、锋芒,感慨一句:后生可畏。
如今,刘虞历任清河郡守、宗正等职务,以九卿身份出为幽州牧,幽州二百万人都要尊称一声“方伯”。
刘虞扪心自问,自己作为妥妥地三公候选人、帝国排名前二十最有权势之人,养气功夫早已炉火纯青,本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没想到在面对刘备的指责、质问时,却完全无法保持平日的镇定与从容,以至于步步退让,签订城下之盟,做出不少无奈承诺。
“看来我真是不善兵事!”刘虞知道这才是根本,暗自下定决心苦读兵法,操练抚慰士卒,定要把短板补齐。
“‘剿抚并用,以抚为主’八个字是给皇帝陛下、四府上报的国策!可要是没了剿,乌桓、鲜卑就不会敬畏,抚就无从实施,答应刘备的条件也是为了北国大局啊。”刘虞安慰自己道。
思路客
。。。
只一日,刘备对刘虞的责难,刘虞的退让就传开了,宣传者正是刘备自己。
在幽州诸商人、豪族举行的洗尘宴上,卜数师刘纬台经营着大量酒家、商铺和娱乐场所,兴奋地说:“早就看刘虞不顺眼,几个月救伯珪不出,如今他放了指挥权、许了士卒,我已经卜了一卦,胡骑校尉一定能救伯圭出来。”
布匹衣服商人李移子恨恨不平:“刘虞喜欢任用世家弟子,总是说世家弟子可靠。咱们寒家弟子为他出钱出力,沙场捐躯,轮到提拔任官,却与毫无功劳只有家世之人同等任用,太不公平!”
乐何当贩卖食盐:“蓟县商业税收得太重,尤其是重课酒、盐、铁,有杀鸡取卵之嫌,这几年我们已经把重心移到静海。
现下有一个大问题,静海交易日益繁荣,铜钱不够,出现了钱荒!”
刘备笑道:“钱都被你们赚走了,如何不钱荒。”
李定说:“这个事还真不是这样,按照你的要求,平日我们经常修桥铺路,每逢灾害则赈济灾民,绝不做杀鸡取卵之事。”
玉石、矿石商人阳雍补充道:“钱荒主要有两种,“一小一大”。
''小''指零售时不足一文的货品没法兑换,''大''是批发贸易中铜钱沉重而不足,黄金品质不高、数量不够多。”
四十到八十钱文钱可买一石米,一文钱实际上是个相当大的单位,这就导致出现了一文钱两碗面,一文钱数个果子的交易,不利民间的零售贸易。
一文五铢钱重约4克,250 钱约一公斤,1万钱就是40公斤!这些大商人谁家不是千万钱以上的家财,几十匹马得上百万钱,数顿重,十分不方便。
西汉到东汉,因为厚葬之风气,也因为制作项链、耳垂等金饰、金器,还因黄金的储值职能,市场上流通的黄金越来越少。
物以稀为贵,买涨不买跌,黄巾流通越少,富豪就越喜欢储存黄金。先秦时,形容富豪的往往用千金之家、一掷千金,到了东汉,转变为家财千万、家资巨亿,先秦、西汉黄金本位,退化为东汉的铜钱本位。
刘备略微盘算就有了想法:“诸位可以都加入刘氏钱庄,统一制作铁钱,方便零售贸易。至于批发,诸位也可将钱暂时存入钱庄,钱庄以信用做担保制作金券,先在固定的几个城市范围内流通、兑换黄金,之后慢慢扩大范围。”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犹豫。
之前,刘家与东海糜家等在静海、蓟县、涿县、胶州、东海朐县等地设置大宗商品交易所+钱庄,主要作用仍然是方便大额的货单、存单兑换城铜钱、金子,存入支取都有特定的印章、暗号做标记,有很高的安全性,并不容易仿造。当然也有相当于货币的小额钱票,面额以五十、一百、五百、一千等小额为主,一般不超过1万钱。
如今,金券则更进一步,以信用为担保,直接将面额上万钱的大额纸笔入市作为货币,防伪、信用上都值得考量。
刘纬台呵呵呵的笑着:“我与公孙伯珪是结义兄弟,自然信得过大人。可怎样保证其他人,圈子外面的人,普通百姓相信我们手中的金券?”
刘备:“如果担心钱庄信用,钱庄可以让大家入股。”
席间众人一个个诉苦推却,虽然都能同意拿出数万到数十万钱不等,总体大概是拒绝的。加起来也有百万多钱,距离刘备的想象中数千万钱差的太远,与其说他们投钱是相信金券的流通、经营方式,不如说是相信刘备、公孙瓒、卢植等人的能力、名望,愿意投资买个方便、结个善缘,也相信刘备家大业大,爱惜羽毛不至于赖这么点帐。
刘备苦笑,自己不是国王、皇帝,也不是太守、州牧,没有强制要求商人、世家用纸币的权力。
也难怪商人、豪族们心有他想,内存怀疑。即使在后世有国家信用作保,也出现了民国、委内瑞拉等严重通货膨胀的情况,也出现了美国这种用印钞票来还帐、用航母飞机来打击威胁不用美元者的情况。
刘备:“既然大家都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营救公孙大哥需要不了花销,这些钱就算向大家借的!”
商人重利,为了真金白银,什么都肯干。没了真金白银,什么都不愿意干,什么都能抛弃,几张纸币如何比得过真金白银?
只是他们都未想到,刘备有的是获得真金白银的办法,刚刚才的说法,不过是要考验他们的态度。
商人们若跟随、服从就带他们一起玩,不同意就等着他们认清形势再加入,前者是伙伴,后者是外围。
一家可当之,何须众人!
。。。
菜冷酒残,众皆散了,一轮残月挂在天空,不甚明亮,北方天际一颗星忽明忽亮,仿佛眨着眼睛。
酒饱饭足的于吉打着嗝,完全没有席间的仙风道骨:“那颗星就是公孙瓒的将星,看来他是陷入危机了。”
“又在唬我!”刘备当然不相信人与星相联,但也知道公孙瓒一定很艰苦,被围一百多天,要是普通人早就跪了,只有坚毅勇猛之极的良将能坚持下来。
阳雍走过来就是一拜:“弟愿意捐出一半家财入股,愿意捐出家丁百名随同兄长前往柳城!”
刘备大喜:“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还是世交兄弟靠得住。”
第426章 伊尹霍光之事
王芬乃兖州东平寿长人,与同州人度尚、张邈、胡毋班、王章、刘儒等人位列党人“八厨”,在世林中既有名声。从中平二年开始担任冀州刺史,已有四个年头,在换刺史如同换晚餐般频繁的东汉后期可谓凤毛麟角。
王芬确实有过硬的成绩,四年来收纳流民,剿抚叛乱,治军理政,将冀州治理得井井有条,黄巾不复为乱,盗匪不再聚集,民生富饶,百姓归心。
可王芬也有许多忧愁,以公论,皇帝要求的赋税越来越重,宦官党安插的人手越来越多,根本无法完全实施他心目中的仁政!冀州也远未达到他理想中的安康富饶、轻徭薄赋。以私论,王芬是党人,曾经丢官去职、流亡藏匿,前后禁锢长达十九年,王芬当冀州刺史四年,功劳不可为不大,给朝廷提供的赋税不可谓不多,皇帝始终不给他升为二千石,也不转为州牧,看到刘虞、刘焉、黄琬等人皆以二千石出任州牧,王芬心中更不平衡,对皇帝哪有忠心耿耿,只有不满。
王芬派去雒阳活动求官的许攸,垂头丧气地回报皇帝身边宦官的意见:“爱卿治理冀州颇有成效,可为二千石太守国相,考虑到卿家清正廉洁,只收五百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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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昏君!”王芬彻底愤怒了,“要做太守,二年前早就做了,还等到现在!皇帝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功劳,对不起我失去近二十年党锢时间!”
从意气风发的到垂垂老矣,王芬已经五十余岁了,再也没有时间等下去,就在他准备四处筹钱买官时。遇到了两个人。故太傅陈蕃子故鲁国相陈逸与术士襄楷。
襄楷是个奇道,善于卜卦,有时候能预言成败,颇为灵验。但他最擅长的是给年龄较大的男子传授技术,名曰‘房中术’“健腰丸”、生子秘诀。在这个男多女少的时代,士人们从不以襄楷为浅薄,而是备上厚礼,认真学习,争取天天向上,耐力持久。故而襄楷在官僚、士人群里中极受欢迎。
陈逸从鲁国相卸任,满腹牢骚:“皇帝卖官鬻爵,让我们这种清官下台,给买官者开路,可悲可叹。如今国家多灾害、叛乱,就是上天给的警示啊,皇帝身边多妖孽!”
襄楷说:“我夜观天文,紫微星不明,周边星光混沌,不利宦者,黄门,诸中常侍、宦官党一定会族灭!”
陈逸大喜:“可怎样族灭呢?”
襄楷打死不说:“此天机,岂是我等凡人能窥测,算出不利宦官,我已经折寿。”
王芬:“如果真是这样,我愿带头驱除宦官!”
王芬、陈蕃、襄楷等于是一面招募豪杰,一面上书言事:黑山贼攻劫郡县,欲合冀州数郡之兵,共讨黑山。
恰好皇帝刘宏夜不能寐、身体不康,思乡难眠,欲北巡河间旧宅祭拜父亲。
王芬等打算放皇帝去河间,然后以兵截断归路,诛杀雒阳诸常侍、黄门,废帝、立合肥侯。于是将打算告知党人领袖之一、中军校尉袁绍。
陈逸与袁绍都是党人领袖,前者继承了陈蕃的政治资源,后者继承了李膺的。黄巾之乱前,袁绍被党锢,守孝汝南,无所事事,于是厚结党人,与陈逸、王芬等人结下了深厚友谊。
“这样天大的事情,竟不先问我,竟然擅自行动?”袁绍得到许攸口述后,也极为惊心。
许攸说:“机会难得。”
袁绍心想,怎么能立合肥候?要立也是立史侯(刘辩),出言反对:“就怕仓促起事,难以成功。”
许攸:“我看陈逸、王芬的意思,决心很坚定,不论怎样都要实施!”
袁绍心想党人们听我的还是听陈逸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打算告密。
转而一想,王芬、陈逸只是派许攸说句话而已,没什么证据,许攸又是自己的铁杆,告密怕会牵扯出自己和党人俱乐部其他隐秘,于是向来许攸假装同意,表示:雒阳如今军队颇多、管理甚严,中军一校并不占优势,不便起事,如果王芬、陈逸成功,他就一定动员袁隗、袁术、袁基等人把持雒阳宫禁、等待王芬他们一起讨论新皇帝。
王芬、陈逸大喜,考虑到袁绍力量不足,又使人问典军校尉曹操。曹操此时有一明一暗两个身份,明为宦官党中流砥柱,暗为袁绍等党人俱乐部核心成员。
在王芬、陈逸看来,之前曹宋两家以宦官、外戚权倾天下,之后宋皇后假死、宋奇父子被诛,曹节病死,曹家一下从政治舞台的中央到到普通二千石家族,心中必定不满之极。
陈逸使许攸备上说辞:“昔日,陈逸之父陈蕃,为太傅,与令从祖父曹侯(曹节)都有拥立当今(刘宏)之功,当今从一介亭侯而为皇帝,不思回报功臣,而屠戮窦武、陈蕃、王甫、段颎、宋奇父子等功臣,心性入财狼,所为不当人子。而后卖官鬻爵,天下汹汹,群盗并起,可见当今不益继承大统!
本初公已答应配合举事,成功机会相当大,还请君一定要跟我们一起,曹、袁两家控制雒阳,而王刺史、陈君控制冀州,事无不成!成功之后,必以侯爵、三公之位以待曹家,并给宋氏平反。”
曹操略加思考说:“废立皇帝这种大事,是天下最容易带来灾祸的事。古代有能权衡轻重而行之的名臣,如伊尹放太甲于桐宫,霍光废昌邑王,都是心怀忠诚,位居宰辅,秉国家人、财、事之重任,又得到百官、舆论的赞同、拥护,而且皇帝当时的皇帝年幼,就任时间不长,威信未立这才能成功。当今皇帝已经秉政二十年,不是当时年幼的太甲、昌邑王能比!
如今,诸君诚然非常之人,却知道往日伊尹霍光的容易,不知道现在的困难,就想作非常之事,以为一定会成功,不是自陷危境是什么?”
王芬、陈逸不理睬曹操的反对,也未仔细揣摩袁绍的暧昧态度,以他们的想法,只要抓住皇帝刘宏,事情就成了,到时候杀掉皇帝,推到盗贼身上去,自己这些人就是功臣,不仅无过还有功。为了把事情做得更周密,想到华歆之师陈耽为皇帝冤死,王芬又叫华歆、陶丘洪这两位智谋之士共同定计。
陶丘洪大喜而往
华歆急忙把他拉住:“王芬的性粗疏,做事情不细致,又不善于统兵,决计不成,兄长不要去给他们陪葬!”于是推脱说准备集合平原之兵,堵住黄河,拦截救援皇帝的部队。
王芬、陈逸竟然信以为真,以为内得袁氏之助,外有张邈、胡母班、陶丘洪、华歆等为援,必能完成废立大事。
第428章 总有奸臣想害朕
“朕就知道卿不愿意。”
“臣万死。”
刘备还要解释,刘宏挥舞手中档案,啧啧称奇:“好了,不愿意就罢了。卿本刘氏子弟,今年才二十八岁,比朕小4岁。9年前、光和五年,二十岁以诛灭檀石槐之功为亭候。
5年前、中平元年,卿剿灭黄巾时为都尉,襄助乌桓校尉平定幽州黄巾,又与卢植、董卓、宗员、刘虞等一起剿灭冀州黄巾,便是比霍去病也不逞多让!”
刘备:“陛下谬赞,小臣惶恐,能有如此功劳都是陛下识人之明,提拔之功。”
皇帝刘宏面带讥笑:“军功与提拔有多大关系?卿没有怪朕一直把你压住不用吧?”
被说中了内心隐秘,刘备汗流浃背,急忙拜服在地:“臣不敢,雷霆雨露皆陛下之恩。”
“卿带回来的山参、熊掌、东珠、猎鹰、海产朕都收到了,卿是个妙人,鬼点子多,这个水榭就有卿出的点子在里,只是稍微潮湿了些。
本想把卿留在雒阳继续做胡骑校尉,可定要走,也不阻拦。
在雒阳是卿等百官、宦官伺候朕与三公、大将军,到了郡县一个县长也有数千人想着巴结,朕说的可对?”
“陛下圣明,臣的小心思瞒不过陛下。”
刘备擦了擦汗水,急忙左右而言他:“人皆好逸恶劳,北方、西方苦寒,臣喜欢青、徐温暖湿润的气候,略带腥味的海风,咸鲜有弹性的海鲜,摇晃的大船白帆。。。胶州就是臣的第二故乡。”
皇帝刘宏:“听卿一席话,朕也喜欢海边了,可惜朕的第二故乡只能是雒阳,想回河间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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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陡然狰狞,“总有奸臣想害朕!
王芬,居然背叛朕,恩将仇报的小人!朕要将你抄家灭族,像抓小鸡一样把脖子扭断!”
。。。
牵招百无聊赖的等了一个时辰,肚子饿得呱呱叫:“水榭周边凉风习习,兄长怎么汗流浃背?”
“君威难测!”
在皇帝时而温和,时而酷烈的态度下,刘备已畏惧湿身,拉开衣服让傍晚凉风吹一吹,浑身舒坦:“二十年之天子,大权在手,一言能决人生死,令人富贵,毁人家族。故我战战兢兢,汗流浃背。
陛下刚才说我若愿去凉州作武都或安定太守,五百万钱必全部都退还。”
“你莫非答应了?”
。。。
当夜
刘备心有余悸地说起皇帝连比翻书还快:“没想到皇帝陛下对王芬的怨念如此之深。”
“王芬事件影响比你想象中深远得多!”卢植给刘备分析了皇帝的心理:王芬这样一个得皇帝信任、为大州刺史4年的重臣,妄图废帝,使得皇帝产生了浓重的不自信、不信任情绪。
联带党人们在镇压黄巾之乱及之后建立起来的良好形象和功绩,都被皇帝所怀疑。
多数党人们重新被扫到垃圾桶里。
同样受影响的,还有宗室。
之前,皇帝幼时,窦武、陈蕃曾经威胁:你不听话、不懂事就把你废了,另换一个宗室。
当时的恐惧,刘宏一生都记得清清楚楚,战战兢兢,不敢多行一步,事事遵从礼仪,处处不敢违逆,每天都在浓重的不安全感中过活。以至于曹节、王甫要扳倒窦武、陈蕃时,皇帝没有一丝犹豫。之后又逐步借王甫之手将叔父渤海王等近亲属找理由杀掉,将权势太重的宋家诛灭、曹家打压。
窦武陈蕃、曹节、王甫、宋家均已作古,皇帝没想到近亲属没有了,心怀叵测之人又考虑皇室远支,看来只要是光武后人,都有威胁。
有些国相揣摩皇帝的心理,投其所好纷纷上奏揭发宗室的过错,连带遭殃的还有陈王刘宠亦被下狱。
就连刘虞也不得不上书请求辞官归乡。
卢植:“关起门说句不该说的话,位置只有那么多,他们的失策就是你等的机会。”
。。。
第二日
得了圣旨、官服,刘备心情大好,紧接着赶往太尉府,拜谢荐主马日磾。
马太尉欣慰地笑了:“东莱、北海、乐安等地遭遇海啸、洪灾,灾民四起,滋生盗匪,聚众为乱,这次有劳你了。”
刘备:“感谢马公给下官机会。下官认为,目前还不是盗匪(起义)最多的时候。”
马太尉:“哦,愿闻其详?”
刘备:“洪灾、海啸使得很多地方绝收欠收,但毕竟夏秋气温较高,草木繁盛,吃不饱饭的百姓也可吃些野菜、野果充饥,各郡也有些存粮。
今冬、明春存粮吃尽,若国家不能赈灾,百姓就只能聚集吃大户!几个郡地主家余粮多半也不够,到时候整乡、整县、整郡的百姓就会沦为盗匪!十数万、数十万、上百万灾民聚集一起,蜂拥而起!”
马太尉惊出一身冷汗:“局势竟然败坏到这种程度?”
复又冷笑:“所谓绿林、赤眉、铜马之乱也不过如此,太危言耸听了罢!”
刘备:“下官之言,句句属实,下官之心,拳拳可昭日月。”
这个事必须提前讲清楚,否则为太守数月之后,青州大乱起来,刘备就有治理不力之责任!
马太尉:“你回去吧,这事我再琢磨琢磨。”
。。。
刘备本想为大汉保存一些元气,也协助马日磾把太尉当得长一些,才给马日磾说了实情。
如今否决,刘备满腹牢骚地问卢植:“说真话他们怎么不相信呢!莫非马日磾金玉其外?”
卢植:“笨蛋,你得罪了马公!
你面圣之后才告诉他,他一定猜测你已经向皇帝报告,此时他不调查琢磨,难道就凭几句话向皇帝报告?马氏军功起家兼以经学,这么大的事,若听你一面之言而上报皇帝,皇帝会不会认为他没有三公的城府和威仪?”
刘备一拍大腿:“糟糕,马公多半以为我挖了个坑给他,如之奈何?还请师尊教我。”
刘备长期在地方任职的,做事情多直来直去、大刀阔斧、务求实效。论心思慎密、弯弯绕绕、一步三望,终究没有朝堂屹立不倒的卢植明白。
卢植捋了捋胡须,自得一笑:“方法千变万化,无非请示汇报四字!可如此。。。”
。。。
刘备在雒阳的故交不少,何进、袁术、陶谦、刘岱、刘繇、郦炎、荀攸,张让,何皇后姐妹。。。人数繁多,门类齐全,分属不同立场、身份,没法集聚一堂,也没时间一一别过。人际关系绝不是一锥子买卖,需要时间、精力维持,礼数、礼物决计不能少。
幸亏有苏媚,走夫人路线,将一些北国、海边特产、礼物挨家送去,聊聊家常,也算不忘故交。
。。。
大乱将至,唯自强不息。
青徐黄巾民变在即,时间不等人,期待十五年的太守之位,终虚席以待。回望高耸的雒阳城墙,刘备暗自下定决心:“雒阳,帝王之都,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429章 世界这么大成山不是角
两岸飞鸟向南翔,轻舟已过千里原。
此时的黄河,浩浩荡荡,宽达数里,一艘数十米长大船,顺流东下,船头数人,黑炭点火,红泥火炉,熬鱼煮酒,清茶畅饮,远远望去一派悠闲。
船内远远不像想象中的宁静,激烈地争吵持续不断。
“既买官,君侯何不买北海相?”邴原是一个自制力很强、善为人下、情商极高的人,此时语气中却透露出强烈不满,“君侯不是不知道管宁与我都是北海人!”
刘备:“呵呵,北海富饶,至少要一千万钱,是东莱的两倍,我想节约点钱,所以就买了东莱太守。”
邴原把脸凑到刘备面前半尺,呼吸可闻,相濡以沫。
刘备后退一步:“干嘛?我对男人没有兴趣。”
邴原:“属下等人弃官追随,君侯就不能说句实话?”
“时也势也,命也运也!
我观青州徐州皆赤气弥漫,黑气翻滚其中,或将大乱。
诸君此去,艰险非常,然祸福相依,亦将有大功于世!”正当刘备不知道如何解释,善于望气的襄楷给解了围。
“望气之事岂能当真!”邴原口中说不能当真,语气却柔和下来,人的力量渺小,孔子尚不语怪力乱神,何况普通人。
刘备正色道:“哪个郡都一样,上效力君王,下安抚黎民。若说真有不同,东莱海岸线更长,百姓受到洪灾海侵更重,更需救济。
我等皆非常之人,必为非常之事,立非常之功,故而不必走寻常路。
且东莱北有黄县、芝罘港,南有胶州,东有。。成山。”
邴原:“也对,可是成山角荒凉,岂能与其他名港并论?”
刘备:“兴盛衰落并非一成不变,昔日琅琊港与黄县芝罘并称北国名港,而今琅琊港为胶州港所代,其缘由因周边环境的改变,更因为贸易通道的变更,关键在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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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成山角亦然。”
邴原心想琅琊港的没落还不是因为你刘备:“君侯以一人之力击败了整个琅琊港商业圈,至今仍是琅琊人心中之痛,不知成山脚又要代替哪里?黄县么?
我这个黄县令一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王翁是船长,听到邴原疑惑,就是一笑,心想邴原虽然是刘侯推荐的黄县令,但乐浪、带方、耽罗的秘密,多半并不太清楚。论到亲疏,刘侯还是信重自己这批早早跟随的老人。
之前,黄县、芝罘是辽东、乐浪与与青州、冀州、徐州的海运枢纽,必经之路。徐州之财货,通过琅琊、胶州转陆地贸易,入齐国北海,幽州皮货山货牲畜木材则反之。
如今,跨海航线开通,南线徐州之船,从胶州到成山角;北线,冀州、幽州之船,自静海经黄县、芝罘,到成山角;东线,乐浪、带方跨海而至成山角周边。
黄县、芝罘依然是了不起的名港、枢纽,同时成山角周边的威海、昌阳(文登、荣成)港鹊起之势,已经不可复制。
东莱人,尤其是胶东半岛东端之人,之前,仿佛处于天涯海角,大汉角落,众人遗忘之不毛之地。直到发现黄海对面有着新世界,才知道偏居一角的成山周边,山岭起伏、土地贫瘠、偏僻角落的东莱也可以成为商贸繁荣的中心。
被山东半岛分割开来的渤海、黄海沿岸,分割开来的幽州冀州与徐州经济区,被大海分割开来的乐浪、带方,才可以真正通过海洋贸易、通过东莱诸港产生足够交际。
刘备盘算着,以东莱为中心,静海、耽罗、海冥、旅顺等地为周边抓手,带动幽、青、徐、冀、朝鲜半岛最终实现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设施联通、政令贯通“五通”,打造利益共同、百姓认同、官吏协同、军队同一“四同”。
。。。
王翁:“快看,大海!”
船行到黄河口,骤然宽广,天高蔚蓝,海天一色,海中渔船,如繁星点点,一袭悠扬地歌声响起,众人皆为之一振,皆纵声长效,。
邴原:“大海无边,长空无际,人在其中不过蝼蚁。”
刘备:“陆地有陆地的好,海洋有海洋的优势。世界这么大,不止北海、东莱本身,海的那一边还有很大的世界,与其说给你听,不如你自己多看看,才能不再疑惑。”
王翁看了看望着茫茫大海、自信从容的刘备,苦思不解的邴原,猛然发现:“人总是把自己放在自己的理论、认知范围内,包得死死的无法脱身,即使听到了真理也不能使他们动摇。纵然邴原是学富五车的大学者也概莫能外,难脱桎梏。
刘侯经常说世界比我们想象更大,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观点,但绝不能只相信、只坚持自己知道的事实。
天大地大,我王翁和东莱子弟的未来,就在大海之上吧!”
。。。
入郡治黄县之后,刘备发现东莱以及周边的北海、齐国、乐安、平原、东海等郡的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问题更复杂。
其一,粮食缺乏。
青州商业、手工业发达,织布、制衣、制盐、编织、家具、水路运输等行业颇为发达,大量人口并未从事农业。东莱、北海、齐国位居下流,河流短促,常遭大风,大雨则涝,少雨则旱,种粮捕鱼不能自给自足,每年需从冀州、兖州、徐州、豫州等地顺流而下运输数百万石粮食。
四月、六月发生两次洪灾、海啸。四月冀州、幽州受灾重、青州、徐州稍轻一些。六月就反过来,冀州、幽州遭灾较轻,青州、徐州却极其严重,青州的东莱、北海、乐安、济南、平原皆是重灾区,6郡中5郡重灾,只齐国稍好。徐州东海、下邳重灾,琅琊国琅琊、海曲2县亦重灾。
大面积粮食减产,存粮不足,粮食价格上涨,花钱也买不到足够粮食!
其二,物资匮乏。
百姓不足食,则盗匪起,工商业也受到影响,不少停工、半停工,造成商品匮乏。反过来商业产值、利润减少,受雇佣人口减少,造成大量失业,购买力下降。又进一步导致输入粮食减少,对工商业产品、服务需求下降,进入经济危机怪圈。
其三,盗匪遍地。
青州户籍人口370万,徐州不到300万,青州面积却比徐州小,气候比徐州寒冷,田地出产少,因此商贸特别发达,数十万人口主要从事种田之外的行业。相对于有地农民,非农业人口是受到灾害影响最大的人群,缺衣少粮使他们中不少人变成盗匪,聚众于丘陵、海盗、河流湖泊。
其四,疫病横行。
洪水席卷,动物和人的尸体未能及时清理,在水体中腐烂,各种粪便亦进入水体,加上夏秋天气炎热,蚊虫、苍蝇肆虐,导致水污染严重,疫病传播。而青州树木较少,百姓没有充足燃料,喝生水病从口入,直接导致大灾之后有大疫!
其五,黄巾残余。
太平道发源于青徐,在两地具有深厚基础,众多信众,流民、盗匪、宗族以信仰相互聚集,组织有序,使得青徐黄巾更容易从点点繁星,融合为火焰!
第431章 东莱太史慈
中平五年,七月下旬
张饶等流民领袖离开黄县之后,分散为数路,分别向齐国、北海、胶州、东牟(牟平)等地进发。
一路裹挟流民,吃大户、肆虐乡里,规模越发大,逐渐开始攻击县城,抢夺官府粮食,打劫富户,抢劫、强奸、放火,诸恶皆作。
北海国昌邑被围困,东莱郡昌阳县长逃亡,东牟县长与大族刘繇困守城中。。。一个个噩耗传来,应接不暇。
刘繇更是派遣善于骑射的太史慈前来求援:“东牟阖城数万百姓生死性命,身家财产,皆系于君侯一念之间。君侯若不吝惜,恐怕富豪善士皆被屠戮,黔首百姓被迫从贼,贼必将势大难制,向东威胁成山诸海港,向西威胁黄县安危!”
刘备询问围城黄巾、流民多少,营寨分布,器械粮食情况,太史慈皆对答如流。
刘备大喜,原本以为太史慈只是个武将,结果是个文武兼优的宝藏:“请君为军侯,帅五十骑兵先行,继续侦测敌情,将我亲笔信射入城中,以助刘繇与阖城百姓固守之念。我立即抽调壮丁、流民,加以训练,半月之内,必到东牟城下。”
太史慈:“若侦查敌情,送一书信,我一人一骑即可,何须50骑!若冲突敌营,五十骑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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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当即派遣傅士仁帅300骑,统属于太史慈麾下,前去骚扰、牵制围困东牟之黄巾,务必使黄巾不敢全力攻城。
之前,就有管承等流民帅依附于刘备。只要有粮食,组织、指挥这些流民,比普通征募普通百姓为兵更加容易,无产者无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战斗力也更强。于是刘备从流民中挑选出五千余人,又从郡中守法百姓中挑选出五千余人——北部和西部是东莱人口密集区,有黄县、牟平、曲城、掖国、当利、卢乡、惤国7县,以不到全郡三分之一面积,占11分之7的建制县,以及超过三分之二的人口。
一头狮子带领的一群绵羊,能够击败一只绵羊带领的一群狮子,欲强军,不可无良将。
功曹管宁,主薄、参军简雍,护军司马牵招,骑兵司马张飞,步兵司马管承,水军司马王翁,后军司马滕和、辎重军侯王修,骑兵军侯太史慈。。。又以久经战阵的幽州兵和王翁的水军二千余人为骨干,组成1万3千人的部队。
其中有不少足以后世留传的闪耀名字,加上长期征战的幽州将士,使东莱郡兵建立之初就颇为强大。
。。。
八月初
仅仅经过十天的操练,既出兵剿平了东莱黄县、东牟、昌阳周边黄巾、抚平流民,东莱军民士气大振。
在安稳内部后,一个风雨交加的早晨,风声、雨声掩盖了行军的马蹄声、号角声,留邴原、管宁率3000人守黄县,刘备亲率军万余人,乘船浮海二日、300里绕过掖国(掖县)、下密,胶水、潍水,在乐安国寿光停泊,略作修整之后,直接在北海国昌邑以北的海岸登陆。
等到围困昌邑的张饶等人后知后觉,派遣二、三千士卒、急行军三十里前来阻止登陆,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东莱军1万人大多顺利登陆,对疲惫不堪的黄巾军发起迎头痛击。之后,驱赶着溃军一路南下。
张饶、管亥、昌霸等人此时已经有二万余壮丁,十万众,连营数十里,打黄巾旗号,遮天蔽日,威风凛凛,辎重千车,根本不把刘备放在眼里,整顿人马,出营迎战。张饶之前见刘备在黄县,只有数百骑兵,也根本没想想到刘备在很短时间内组织万人。
刘备自居中军,令管承、滕和在前,接战二刻钟,见敌军人数虽多,却乱糟糟无序,即使牵招、张飞、太史慈等人帅骑兵攻其侧后,穿插奔驰,追逐首脑。
黄巾军见骑兵冲突威势,皆惧,纷纷披靡避走。张饶抵挡不住,双方士卒混杂,又不便射箭,遂在阵中逃避骑兵。
张飞、太史慈是何等人物,皆能万军丛中来去自如,取上将首级。
张飞死死盯着张饶逃窜背影:“杀掉那个领头的!太史子义别与我抢!”
太史慈怒道:“休拿上官职权压我,我来君侯麾下还无甚功劳,张饶正是敲门砖!”
张饶亡魂大冒,丢弃旗帜,脱去头盔,装作小兵逃窜。
张飞气得哇哇直叫:“气死我了,张饶这个胆小鬼!”
太史慈使人挑起张饶头盔,大呼:“张饶已死,你等还不投降?”
管亥虽勇烈,也独木难支,遂向南逃窜。
一战而大破黄巾,追亡逐北,黄巾数千人淹溺于潍水,张饶、管亥等变异姓名逃走。之后,刘备围困迫降驻守营寨的昌霸,从昌邑海陆并进东返黄县,沿渤海南岸扫荡、收降黄巾。
共俘虏黄巾、流民五万余人,粮食数万石,车千粮,布匹财物难以计数,加上之前投靠的管承等流民帅,慕名前来的灾民,一时间,在黄县城外就聚集了近10万流民!
10万流民,仅吃饭就是大问题。
种田,需要时间,需要安稳的环境,想在动荡的局势下,在流民、盗匪随时侵袭下,把田种好,无异于痴人说梦——青苗会被践踏,稻穗、麦穗会被人抢割,粮仓会被攻打,集镇会被抢劫。
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问题是,打击谁?或者动谁的奶酪?
邴原:“莫非要向富户下手?地主家也没多少余粮啊。”
还能怎样?
在邴原认为,在管宁的经验来看,迫使大族们开仓放粮赈灾,都是不二法门。
在青州刺史焦和心目中,这个均贫富的理论也有很市场,他竟然公开张榜,让各地世家豪族承担起责任来,救济灾民流民。
辞官返乡的刘繇,居住在不其的伏完,故乐浪太守滕述,故渔阳太守公沙孚等都是东莱有名的富豪官宦之家,他们极其反对焦和的策略,带着数十个青州世家豪族代表前去找焦和‘理论’!
然而,焦和是个很书生气的人,第一天不欢而散,第二天就让这一群人吃了闭门羹。
“贤弟/贤侄要为我们做主啊!”
伏完、刘繇、滕述等人都是刘备故交或故识,滕述之子滕和干脆就是刘备征辟的属下,之前各有立场,如今难得意见统一地反对焦和。他们说不动制定政策的州刺史,就来给执行政策的太守刘备施压。郡中不少官吏都是世家豪族子弟,或受过世家好处,伏完甚至暗示,郡里一旦强征粮食,他们就撒手不管郡中诸事,让刘备做个无手无脚、政令不出郡府、寸步难行的光杆太守!
第432章 郑玄荐才刘备安郡
对于东莱北海世家豪族的自私自利言行,刘备十分愤怒,怒斥他们过河拆桥。
“伏家佃户数千,堡坞坚固,黄巾若来,我自当之,何须君侯!”伏完说罢拂袖而去。
“不其侯,留步。”滕述急趋将伏完拉住,“即使真要走,也把话说完啊。”
“哼!目光短浅!”刘繇斜看了伏完一眼,上前而拜,“君侯解牟平之围,牟平县刘家等愿意贡献3千石粮食为军资。”
伏完皮笑肉不笑地说:“给刘府君面子,本侯亦捐1百石。”
太守一般尊称府君,刘备有静海乡侯之位,故众人皆进一步尊称为君侯。伏完口称府君,意在提醒伏家是不其县侯,比刘备的静海乡侯大得多。
刘备:“不其侯捐献太‘多’,本府收受不起。前些日子黄巾十万众围困昌邑,本侯一战破敌。不知道不其侯遇到十万黄巾,想用多少粮食来招募徒众,或是捐献多少粮食给黄巾买命?”
伏完听明白对方话中威胁之意思,脸上阴晴不定。若是数千黄巾围不其,伏完还真不怕,要真有数万,谁心里也没底,脚下也就停步。这事很好打听,滕述等就是北海人,稍微一问即知,也不怕刘备唬他。
公沙孚、滕述等没有再理会伏完的犹豫,而是代表各县认捐,都不在二千石以下。
伏完这才发现问题,公沙家是北海国胶东侯国人,滕述是北海剧县人,两人根本没有给东莱太守刘备捐粮食的义务。莫非黄巾十万众围困昌邑是真的!
伏完躲到一旁,拉住好好先生北海安丘人孙嵩询问。
孙嵩:“不其侯不知道?天大的事不知道?”
伏完脸上有些发烧:“去了一趟雒阳,回来路上采买些粮食,青州的事反而不清楚。”
“那我给不其侯讲讲。”
孙嵩仿佛没有看出伏完的自抬身价,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他学问中上,算不得突出,以乐善好施,提携相邻著称,曾经冒着破家灭门的风险窝藏重犯赵歧,又曾资助过郑玄,因此名声大振,位列青州名士。孙嵩还给邴原写过介绍信,因此在东莱郡诸官吏心目中地位超然,能得到许多内情,号称全知道。
孙嵩将张饶、管亥、昌霸等人如何抢劫、围城,北海太守如何束手无策,刘备如何救援。。。捡重要的讲了一遍,语重心长地说:“青州缺粮,不其侯舍不得我也能理解。可静海侯要的是军粮。当初救援时,静海侯没谈条件立即就来了,如今有困难,我们北海人也不能忘恩,否则下次乱起谁来救我们?”
1石200钱,2千石就是40万钱,伏完没有亲眼见过铺天盖地的黄巾,无切肤之痛,始终犹豫着下不了决心。
这时,门口传来吵杂声,围观的世家豪族代表们自动分开。
众人都纳闷谁这么大的派头:“莫非州刺史焦和到了?”
一名葛布方巾的老者大步而入,他衣着普通,可是府衙中几乎所有衣着华贵的人都向他下拜。
“郑君!”“郑博士!”
来人乃是关东第一巨儒,大汉古文经学第一宗师,郑玄,郑康成!
郑玄有杜密故吏(杜密与李膺同为陈蕃之下的党人核心,病称‘李杜’)、马融之徒、大将军属吏、三公属吏、博士等多个头衔。党锢解除后大将军何进曾经多次征辟郑玄,郑玄只与何进见了一面,以示尊重,第二天就不告而别,三公两次征辟则根本不去。
今年,在大将军、三公推荐下,皇帝刘宏征辟陈纪、郑玄、荀爽、申屠蟠、襄楷、韩融等十四人为博士,陈纪、郑玄分别都写了谦卑的奏章,表示愿意接受征辟,可惜遭父丧守孝不能行,待守孝期满再赴雒阳。
皇帝也认可,表示待三年孝期过了再行征辟,因此世人都尊称一声“郑博士”。
“师叔!”刘备急忙从主位上下来见礼,请郑玄上座。
郑玄见厅中人物荟萃,也是摸不清头脑,只是说:“听说你改进了造纸术,发明了印刷术?能像印章一般印刷书籍,可能印刷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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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目前质量还不高,需要改进,平日军务、政务繁忙,没半年怕是做不出来。”
众人都是一惊,心想刘备若能印刷经书,就一定会一并附带马融、卢植、郑玄的注释,青州到时候岂不是“郑学”一门独大?可了不得!
“这有何难!”
郑玄哈哈一笑,拉出身后一名略胖中年:“这是左伯,字子邑,是你东莱子民,平日常到高密与我交游。子邑之纸,妍妙辉光,光滑如镜。子邑之书法亦工整,闻名州郡。”
刘备拍掌大喜:“怪不得小侄找不到左兄,原来被师叔藏起来了。听说师叔麾下子弟人才杰出,犹如孔门七十二贤才,今东莱才遭兵灾,百废待兴,小侄初来乍到,府衙空旷,还请师叔推荐十个八个。”
郑玄:“你这滑头,在座的诸君都是大宦名士,哪里轮得到我来推荐。”
刘备:“人是故人好,小侄最信得过师叔。”
郑玄向周边行了一圈礼,“我这师侄,年少气盛,不当之处,还请诸位多担待。”
众人将刘备与郑玄间的亲密看在眼中,各有心思。
刘繇心中火热,想着自己与刘备是旧识,若得郑君推荐、或在刘备面前给个好评,定能在郡中谋一重要职务,日后立功、升职也容易些。
孙嵩想着族中有数人曾在郑玄门下求学,登堂入室的就又二三个,一定要让郑玄推荐。
公沙孚后悔让子弟学习今文经学,与郑玄、卢植一门不对路。
滕述万般庆幸过去担任乐浪太守时给刘备开过绿灯。
伏完心中一沉,越发担心因刚才的恶劣态度与刘备结怨。
同样是州郡大吏,不知不觉中,所有人都把北海相、青州刺史等人当做空气,把刘备当成干臣,当成春之甘霖。太平时节,官吏之间难以分出优劣,如今青州乱起,洪灾、海侵、兵灾接踵而来,谁能做事情,谁能救急难,谁在裸泳,谁只会动嘴皮子一望可知。
郑玄的出场,不知不觉间,抬高了刘备身价,缓和了刘备与东莱、北海世家豪族的紧张关系,拉近了距离。在场者陆陆续续认捐超过5万石粮食,市价超过1000万,暂时解了流民燃眉之急。
投桃报李,在郑玄的点评或推荐下,刘备上书推荐刘繇为昌阳县长,新征辟了公沙孚侄儿公沙卢,东莱左伯,孙嵩族人孙邵,郑玄徒弟孙乾、刘熙、郗虑、国渊等人为诸曹掾、佐吏。
刘繇不必细说,历史书上的扬州牧,小霸王孙策不至,袁术、孙贲、吴景对之无能为力。公沙孚兄弟五人号称“公沙五龙”,个个任职郡县,公沙卢作为子侄一辈中的杰出者,家学渊源,做个县长应能胜任。孙邵刘备没听说过,郑玄赞之为廊庙才,孙嵩评价孙邵博学笃行,严谨周密,肚量颇大。
孙乾,字公乾,北海国人,历史上就跟着刘备,出使袁绍、刘表,皆能不辱使命、达成协议,雍容风议,见礼於世。郗虑,字鸿豫,兖州山阳郡人,记忆超群,反应敏锐,善于辩论,言辞犀利。国渊,字子尼,乐安郡人,嫉恶如仇,节俭朴素,最近正深研农家著作,身体力行,躬耕田亩。
最奇怪的是北海刘熙,字成国,世人多求当大官,刘熙却要求当小官、当闲官,俸禄够一家人吃饭就行。郑玄称赞他文理深奥,仔细入微,耐得住寂寞,能继承衣钵,开一派先河。刘熙立志以杨雄的《方言》、许慎的《说文解字》为榜样,正在写一本从语言声音角度推求字义由来的著作,郑玄暂为之取名为《释名》。
第433章 权利如美人
后汉不设郡都尉,亦无按察使负责刑狱诉讼,以无提学负责教育考试,太守掌行政、司法、军事、人事、教化诸大权于一身,权力集中且膨胀,凡事皆有极大自我裁量权。
每天,数十上百人等着请示汇报,青春靓丽的侍女红袖添香以助批阅文件,出行巡察有各有数车为前导、后继,数十人壮丁相从,前呼后拥。世家豪族等着送礼,恨不得一家塞一个族女过来暖被窝。。。
权财色当前,想不腐败,难!
权力大,责任也大,风险也大,快乐伴随着痛苦,首要一个是极为繁忙,东莱太守下面有13个县,有功曹、户曹、奏曹(上计)、法曹、尉曹、贼曹、门下贼曹、辞曹、决曹、兵曹、金曹、仓曹、五官掾、五部督邮(东西南北中5个)、主记室史、主簿、门下亭长等约20个部门,一个正常人管理超过10个都会头昏眼花,30多个县、部门每个请示汇报一次,每次半小时,刘备连7小时睡眠都无法保证,非得发疯。
权利如美人,无时梦寐以求,辗转反侧,有了,如果天天享受,时时刻刻享受,也很难不产生审美疲劳,精神上、生理上成为负担。
感谢郑玄,推荐了不少人才,刘备赶紧将任命颁发下去,交权于众人,才能有时间安抚流民屯田、治军、贸易积财,也才有时间寻找芬芳佳人。
诸属吏之中,功曹主选署功劳,统揽众事,参谋政务,人事、人才、考核、惩罚都归于功曹,最为重要。刘备最属意的功曹是故友、故吏邴原——才干突出,头脑灵活,富有行政经验,性格刚直而不乏灵活性,又善于与人相处,人脉宽广,最适合统揽全局。然而功曹需要大量时间待在府衙,邴原目前是黄县令,天天下乡追缴赋税、安抚流民、救济灾民,只能作罢,退而求其次任命管宁为功曹。
管宁勤勉朴素,为人正直,是功曹的极好人选,可管宁担任功曹从7月到8月,只一个月时间,就递上了辞职信——自认为嫉恶如仇、做事情揉不得沙子、说话太过直率,不适合统揽众事,请求担任专门负责屯田事宜督邮,建议改任王修或孙邵为功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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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也发现管宁性格较为理想主义,不像邴原能够将原则性、灵活性结合一起。但功曹乃郡守属下第一属吏,一般年终时候将为举孝廉,管宁虽是北海人,刘备之前已经将管宁家人迁移到东莱胶州,并悄悄为之改籍。汉制20万人推荐一名孝廉,东莱近50万人口,去年推荐了2名,今年可以推荐3名。管宁闻名青州,估计东莱世家豪族虽有意见,勉强也能接受,要是改举荐王修、孙邵两个名气不够大的北海人,东莱人不闹翻天才怪。
思来想去,刘备把管宁叫来做思想工作:“统揽众事就罢了,我让主簿(主记)简雍来做,一人做不好,就配几个副手。除邴县令之外,君清雅持正,年纪最长,名声最高,考功罚过,没有人不心服口服,君不为功曹,就没人合适。10月上计,推荐君为孝廉,之后就不用再做功曹。”
管宁说:“之所以推辞功曹,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本北海人,君侯欲推荐我做东莱孝廉,定会陷君侯于不法,若天下郡国都如此,国家法律如何执行?”
“你这个驴脾气!”刘备被管宁气笑了,没见过这种有好处不拿的死脑筋,真想一脚把他踢出门去,转而一想,任用管宁,不就是因为他能坚持原则么,于是说:“君选个合适的人,之前先当着。”
。。。
送走了管宁,又来了徐岳:“君侯答应属下的三件大事,请务必一定要完成吧!”
刘备:“你说什么?”
徐岳一边眨巴眨巴地盯着刘备眼睛,一边板着手指:“君侯不会忘了吧,第一条修海堤,仿照静海,沿东莱全境海岸修建海堤、河渠。第二条修运河,联通胶州湾、莱州湾。第三条不杀降,给被俘黄巾、流民一条活路。”
“呜呜,一定做。”刘备这几天正好牙疼,这会不仅牙疼,还头疼、心疼!浑身上下都疼!每一项都要花数以千计黄灿灿地金子。
徐岳不满意了:“君侯在静海,储粮200万石以上,家财上亿,目前黄县周边流民10万,现在正该做出行动了!以粮食驱动百姓,事无不平!”
刘备捂着嘴巴,思考片刻:“呜呜,成立个工部,专门管河流、水利、道路建设,你来牵头,何如?”
“好!但钱呢?粮食呢?”
刘备:“200万石只够10万人一年,静海、涿郡、辽西亦有数万灾民,不能不顾,东莱要是收不上来税,官吏的俸禄、军队吃饭、灾民救济这三项不能不顾,哪里有多的粮食?钱倒是可以拨给你一百万。”
“留那么多军队干嘛?”
“有用。”
“有什么用?”
“保密。”
徐岳怒吼道:“再不说,我不干了!回家种地去。”
刘备爱其才,凑到耳边只说如此如此。
徐岳满脸不相信:“还可以这样!怎么能这样呢?你这个混蛋!”
刘备叹气道:“死道友不死贫道,”
徐岳离席,拔出腰间短刀。
刘备:“你要干什么,冷静。。。冷静。”
徐岳一道砍断书案一脚,将刀往地上一扔,磕了三磕头,突然死死抱住刘备手臂:“此事虽有伤天和,却大利与东莱。君侯若能办成此事,徐岳终身认君侯为主公,决不食言!”
。。。
20个部门太多,刘备直接将之整合:
其一,奏曹刘熙,主记左伯,主簿简雍,三者皆文书来往,简雍统揽,简雍虽然才干不拔尖,胜在忠诚可靠,此即刘备的太守办公室。
其二,劝农商、收赋税的户曹,刘备点了孙邵、公沙卢来做,测算收成多少、量地好坏这种事,外郡的比本郡人可靠,孙邵豪族子弟、为人稳重,公沙卢家学渊源,两人只要肯出力,世家富豪绝对瞒不过,此是粮食来源。
其三,兵曹自然是牵招,门下都贼(游缴)曹张飞,门亭长吴岳,贼曹太史慈,四者皆兵事,由牵招统揽,军队最重要的是政治可靠,必须掌握在自己人手里。
其四,尉曹主转运、服役,管承担任,法曹主邮政、驿站、传递事,王修担任,二者皆道路事,王修统揽。
其五,辞曹主辞讼事、决曹主罪法事,都是律法相关,任命记忆力超群的郗虑担任。
其六,金曹主货币、盐、铁等工商贸易事,并收纳工矿商贸税,阳雍担任。此外增加工曹,负责河堤建设、河流疏浚、房屋道路、造船等大规模工程建设、制造,数学家徐岳担任,金曹、工曹徐岳统揽。
其七,仓曹主仓谷事孙乾担任。
其八,五官掾孙邵,别人有事他补上,十项全能。
其九,五部督邮国渊、吕疑、刘喈、李勉。
吕疑之父吕征曾为彭城太守,刘喈是东莱掖县人、城阳景王刘章后代,李勉是东莱黄县人、云台二十八将李忠后裔,这三人是东莱诸家挑选出来的优秀年轻人,三人互不服气,暗自较劲,努力表现,争夺年底和明年的孝廉名额。在他们看来徐岳肯定要占据一个名额,管宁则可以做工作,为了余下一、二个,三人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第434章 上计始知东莱贫
“太守掌治民,进贤劝功,决讼检奸,典兵禁,备盗贼。春行各县,劝民农桑,振救乏绝。秋冬遣无害吏案讯诸囚,平其罪法,考核吏之殿最。岁尽遣吏上计。其中最重要的职责是岁末遣吏入雒上计,关系到朝堂对郡国守相的考核、评价,关系到未来的升迁、贬斥、废黜。”
刘繇振振有词地向刘备讲述太守职责,刘繇领兵作战能力不算突出,行政经验却异常丰富,其伯父刘宠曾任豫章、会稽等郡太守、九卿、太尉、司空、司徒,父亲刘舆曾为山阳等郡太守,其兄刘岱目前任侍御史,刘繇本人曾任郡吏、郎中、县长、州从事,对郡守国相的考绩极为熟悉,对如何做好太守、县令长可以说了如指掌。
刘备:“岁末上计,还有几个月,本官乘船前往乐浪应该无碍吧?”
刘繇说:“非也,岁末不是农历12月,而是农历10月,汉承秦制,‘计断九月’‘十月上计’,秦以十月为正月,下年九月为岁末,之间为一个记账年。”
秦国主要在黄河流域,种植的粟麦最迟能在九月成熟,基本上所有郡都能在十月上计。
汉代国土更为广大,远至交趾、日南,东至东莱、乐浪,东莱黄县距离雒阳超过2000里,晓行夜宿得二十天到一个月才能抵达。从交趾到雒阳更远,得2、3个月,九月出发,十二月上旬能到就不错了。因此汉代各郡国主流依然十月上计,偏远的则陆陆续续到达。皇帝则在一月初一正式接见所有上计吏。
刘繇:“为了在十月内抵达,在态度上给三公落个勤吏、能吏的观感,历任东莱太守派遣的上计吏多为九月底出发,各县的统计数据、上缴的粮食刍稿九月上中旬就得从县里运输到郡里,乡里八月收了粟麦,就得按税率缴给县里,环环相扣,不容有失。”
刘备:“之前本侯向皇帝陛下辞行时,就请示过,请求免去今年赋税,陛下当时答应免一半,余下一半看情况。如今东莱海侵数县、黄巾肆虐,上计应该可以简单一些吧,反正交不出钱。”
刘繇:“免赋税,只意味着不给雒阳交赋税,不意味着不上计,也不意味着县乡不向百姓收赋税。田亩多少、人口增减、收入多寡都必须向三公、皇帝汇报,如果少得多必须写出能够使人信服的奏章,也必须派遣口齿伶俐、值得信任的上计吏说明。”
朝堂不清楚地方的情况,免赋税就得有依据。况且郡县官吏俸禄必须支付,如果没有赋税来源,就意味着官吏都得饿肚子,谁给太守做事?
刘备擦着汗水,心里庆幸有刘繇真好。之前,一直以为上计就是报个总账,如今才知道账目得详细到县乡,郡国给雒阳上缴的田租、算口赋,盐铁金税,也要一并缴纳。
西汉中央、地方年收入约40亿钱,东汉末年豪族隐藏人口,收入减少,也有30余亿。
东莱多山,黄巾之乱前,13个县只有约50万人口。在东汉的一百零几个郡国中,只算是中等,一年田租赋税也有近3000万,很是不少。而这3000万收入中,有一半是中央和郡、县、乡、亭、里官吏的俸禄,剩下的一半,大部分是支持中央军、边防军、各地驻军的军费。除掉开支,实际上和平年代,东莱一年余额也就数十万钱。
管宁初步统计了各县数据,小心翼翼地说:“若要收取,今年的田租赋税也下降到不足1000万。”
刘备:“怎会只有去年的三分之一?岂不是连俸禄也吃紧?”
管宁:“经过黄巾之乱,台风,海水倒灌,流民四起,东莱人口锐减,生产破坏严重,人口已经下降到40万以下。若非君侯及时镇压安抚,怕30万人口也难以保证。
若君侯一定要多报,也使得,毕竟流民营中还有10万人口,明年开春安置下去,算口赋一项也能与去年持平,田租或许也能恢复到去年八成!”
“咳,咳!这10万流民,大多是北海郡的,怕此时最急得是他们吧。”刘备良久说不出话来,仔细翻看了各县上报数据,“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今年大灾,宁可少报,40万就40万。10万流民1个人也不报,我有大用。”
幽幽地望着东方浩瀚无垠的大海,刘备说:“我要带他们去乐浪,寻找新的土地!”
管宁大吃一惊:“如此大事,怕瞒不了州里和京师。”
“能瞒多少算多少,我们的力量,不在安定的有田农户,而在未定之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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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莱、北海世家豪族征收的5万石虽多,也只够10万流民喝20天粥,必须大量采购粮食。
可惜,风尘仆仆从赶来的大商人糜竺带来了十分恶劣、令人震惊的消息:“六月里,山阳、下邳、彭城、东海等郡国也糟了大水,泗水、睢水等河流两岸美田皆被淹没,粮食减产2、3成,价格高到100钱一石。”
邴原:“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么贵,怎生是好?”
糜竺:“价格是丰收年的一倍,还买不买?”
刘备:“买,怎不买。北海、东莱粮价高到200钱一石,买他一百万石,还能赚不少。”
众人都笑了。
只有糜竺没笑:“没那么乐观,市面上流通粮食较少,每买十万石,价格怕得涨10钱。”
刘备:“那也得买,秋天价格总比今冬、明春低得多,有些人没意识到粮食价格还会涨,见价格高就会把余粮卖掉,有多少,我们要多少。最高价格以150钱为上限,最大数量以30万石为上限。”
要是几人知道几年后战乱区粮食得数万钱1石,不知道会多珍惜150钱1石的便宜。
糜竺:“钱怕不够吧!”
邴原说:“没那么严重,徐州的稻谷有早稻、晚稻之分,最早的7月上市,最晚的9、10月都有收成。最晚一种稻割了一次又长,10月还能收一些,名叫再生稻。”
刘备大喜:“那就小口小口,慢慢吃进,免得引起惜售。地方不要只限于徐州、豫州、兖州,可以试试扬州。钱的问题,我先出2千万,君也借我1千万钱。两个月之内一定还,利息一成!”
“1000万?!可有抵押?”糜竺有些迟疑,商人重利,不可能不计较。
刘备取出一枚官印:“这是昌阳县丞印绶,之前的县长、丞、尉不敌黄巾,带着印绶逃窜入胶州,牵招、张飞现已平定了昌阳黄巾。为了互惠互利,便向朝堂推荐君任这县丞,推荐刘繇任县长。”
“哈哈哈,谢君侯!”
糜竺大喜,接过来仔细端详把玩,他家就不缺的就是钱,最缺的是权。成山角南半块的文登、容成属于昌阳县,有着极好的港口资源,乃是到乐浪、幽州航行的必经之路,其中利润,以百、千金计!1000万钱就算刘备还不上,他也有把握通过昌阳县赚回来。
刘备将昌阳县抛给糜竺为代表的徐州商人、豪族,以及东莱世家豪族,实际上是对他们经济支持的政治回报,这点事,在污浊遍地、贿赂成风后汉末年的,已算得上清廉。
即使是最清廉的邴原、管宁、王修也不得不承认:谁也不能既让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啊!
第437章 攻克汉城复带方
九月十三日,清晨
十济肖古王、古尔王率一万八千众人,列阵于汉城之北,士气旺盛,以倾国之力,向带水下游的汉军营地发起大规模进攻,一场决战就此开始。
汉军扎营于汉城西北数公里外的显忠山,此山不甚高,长宽各约两公里,带水从东北来,遇此山折而向西,在较为平坦的河谷,显忠山无异于一座顶天立地之山城。
显忠山东北面平缓,其他诸方山势略陡峭,一条小河包围此山东北,流入带水。然而带水滔滔,涨潮时包裹山北、东北、西北,落潮时一片泥泞,带水水军完全被摧毁的十济只是略作尝试,就放弃了从东北缓缓坡进攻的计划。
肖古王不断调动军队,登山仰攻,而山上的刘备,居高临下,看得清清楚楚,总能先一步弄清主攻方位,调整兵力,设下埋伏,堵住进兵孔道。
午时
肖古王攻山半日,伤亡二千余人,也只到达半山腰:“汉人奸猾若此,不敢与我大十济针锋相对,却逃居山上!不如暂且休兵,吃了午饭在做打算?”
古尔王道:“王兄,快看山下!”
一看之下,肖古王捶胸顿足,快要吐血。原来张飞等率领二千骑兵登岸,冲突,骚扰十济军后军,烧粮草、烧辎重、烧车辆、烧村庄无数,之后冲杀向汉城。
肖古王:“王弟,快帅三千人前去救援。”
古尔王脸都白了:“三千人怎是两千骑兵对手?我要四千人!”
肖古王:“好!”
。。。
滕和指着后撤的古尔王旗帜笑道:“看来十济人缺乏指挥数万大军的经验!肖古总想令部队如使臂指,却总是顾此失彼。”
刘备冷峻地脸上看不出一点欣喜,别的穿越者只要有精兵强将,以弱势兵力无脑冲都能赢,自己却要遵循孙子的‘倍则分之’‘少则能守之’,绞尽脑汁不断调动、分散敌人,兵力不足时不得不择险要之地防守,真真是丢穿越者的脸:“命令张飞等人,按照原计划行动!”
山顶上红黄蓝三色硕大旗帜飞舞。
张飞看着旗帜大喜:“憋屈好几天,终于该我们了!”
带水边,静海号上,王翁亦喜,对一旁的祁胭脂、田楷、田豫说:“功劳别都被张飞抢走了,现下终于轮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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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楷大笑:“天兵一到,蕞尔小国,还不跪服!”
祁胭脂亦喜:“肖古之动向,皆如玄德所料,刘焘就拜托给田司马了!”
刘焘青涩的脸上,顽强地蹦出几个青春痘,颇不耐烦地说:“母亲,别老把人家当小孩,孩儿已经能斩将夺旗!”
田豫时年十八:“小焘,一会跟紧我!”
刘焘骄傲地扭过头:“该你跟我才是。”
半个时辰后
“骑兵!好多骑兵!”三四千骑兵占地面积就如上万步兵,铺天盖地,十济军无不胆颤。古尔王胆战心惊地发现张飞从汉城边绕回来堵住去路,田楷、田豫、王翁、刘焘等人则率领二千卒、千余骑兵从后面围上来。
杀!东侧,张飞亲率骑兵,将古尔王四千人切割为三块,他自己则带上亲卫,杀向古尔王:“敌将授首!”
杀!另一边,田豫、刘焘亦吼道:“敌酋拿命来!”
“不走是傻子!”古尔王心一横,丢下卒,仅带八百骑兵,向东南逃窜。张飞以为古尔王欲回汉城,哪知古尔王虚晃一枪,折而向西南,逃入山岭中。
田豫、刘焘阻之不及。
刘焘:“这家伙也太不要脸了吧!”
田豫:“原以为是个王者,原来是个青铜!早知道直接杀向中军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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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狡猾地汉人骗了,山下才是汉人主力啊!”
肖古王看到古尔王逃跑,神色灰败,他不愿眼睁睁看着失去统帅的三千余精锐士卒被歼灭,留下三千部落兵和伤卒断后,亲帅九千大军救援。
午后的阳光从西面射过来,晃花了留守部落兵的眼睛,他们中许多人正在啃饼子以填报肚子,望着居居高临下杀过来地汉军,惊讶和惊恐,无以言表:“汉人怎能不吃饭?”
山上的刘备军中弥漫着浓郁的咸鱼味、羊肉味,负责做饭的妇孺老弱们,就着一口口大铁锅中剩余的鱼肉、羊肉汤,吃着饼子,仿佛在野营。刘备军的战时供给颇不一样,士卒们除了麦粟豆饼,每个人都有一条半条咸鱼,一小块羊肉干,吃得快、热量高、消化得慢,每个伍长、副伍长胸甲上嵌着一块护胸镜,也可以拆下来做盾牌,喝汤时就是一个大铁盘子,装上汤或者水,一伍几人可以可以同时喝或者用鱼、饼蘸汤酱,十分方便、快捷。
良好的后勤,足够的食物,使得汉军的力量、体质、耐力远远比十济属下部落兵好得多,初一交战,还体现不出来,如今战斗冲早上持续到中午,战斗士气、意志明显分出差距,伤亡比就呈现一边倒。
三千余断后十济部落兵,在刘备八千青州兵狂猛攻击下,支持不了半刻钟,或丢盔弃甲四处逃亡,或投降、反正拒绝再为肖古王效力。
一名叫李成敏的部落酋长丢下兵器盔甲投诚,交上投名状后,刘备即写下承诺,若能奋战立功,就保证他的领土部落,损失也从十济俘虏中给予补足。
李成敏大喜过望,立即号召千余投降的部落兵,皆袒露左臂,作为前锋杀向肖古王后队。当肖古王将李成敏留下断后时,李成敏就知道被抛弃,打定了投降的主意,如今手上沾了肖古王嫡系精锐的血,除了效忠大汉,已经没有退路,一开始表现如同鱼腩的部落兵,在激励机制下,竟然迅速变得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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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忠山、汉城之战,使得中部朝鲜形势完全反转,李成敏为首的三千部落兵反正成了压垮十济的最后一根稻草,肖古王一万多士卒被全歼,其本人也在逃亡过程中被汉军骑兵射杀,汉城内肖古王之子年幼,王后当机立断,帅王族、百官、卫士千余人出城逃入山中,数万扶余人亦跟随逃窜。刘备冷下心肠,派遣轻骑追击,以绝后患。
逃跑较早的古尔王,其实在汉城西南的冠岳山北麓观看形势,于是依靠山势抵挡汉骑,将王兄留下的王后、嫔妃、百官、士卒,周边溃兵,全部收纳得众兵三千余、众万余。古尔王南逃到水原,打算以此为依托固守。
牵招、太史慈等五千余人,与田楷、田豫等皆为第二批从东莱浮海的援军,早已守候在此,一面围住水原城,一面将周边城邑、村庄之粮食抢掠一空。
古尔王与水原城联兵再战,再败,忍痛放弃水原,沿途收集忠于扶余之部落、百姓,一路南下,逃到后世忠清南道、扶余郡、大德、公州区域,这里群山环抱,又是古尔王之前戍守的大本营,汉人的骑兵再也无法驰骋显威,古尔王这才安下心来,换下带着血、汗的征衣服,侵将美丽的兄嫂抱入房中,重重扔在床上,死死压在身下,将怒火和所受折磨全部发泄到这名青春靓丽的孀居美人身上,男女两人眼中都是挣扎和泪水。从此十济国再也不是南朝鲜半岛的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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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刘备则在众人簇拥下,于显忠山、汉城立下十余石碑,上刻:“护东夷校尉、兼领东莱、带方太守刘备破百济于汉城,复带方郡,特立显忠庙、显忠碑祭英勇牺牲之将士七百六十四人!汉城,大汉之城,幽州带方郡郡治是也!”
带方郡公元前82年自大汉分离,至188年,历270年再次复归大汉!
第439章 华夏入夷狄,必华夏之
箕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先祖(箕子)也不知道,否则先祖已渡海往平整的有截。”
又盘不能问好一阵,箕光总算交代,有涕竹,高数百丈,竹围三丈六,厚七八寸,广泛种植在南方海边。一竹为(独木)舟,可载数人,若将数竹并排在钉在一起,能作大舟。
“怎可能有数丈周长之竹?”对这种传说,刘备也是将信将疑,“你肯定随意编了一个东西出来,有意欺骗本侯。”
箕光哭丧着脸说:“绝对没有,绝对没有丝毫欺骗之心!这些全部记载于《山海经》中,我愿意以先祖箕子的名义起誓!我家中有书简,令人拿来一观就知。”
“送下去,好生礼敬伺候。”知道问不出更多,挥手让箕光离开,刘备转头问,“夏侯兄怎么看?”
夏侯博:“箕氏箕光、辰韩朴小敏,就是所谓的‘韩奸’!这种数典忘祖之人能够信任么?”
刘备:“哈哈,箕氏本商朝遗族,和十济、马韩人没一文钱关系,在弁韩,他们已失去大部落控制权,没有我们,他们将被彻底沦为普通人,甚至夷狄化。朴氏失去国主地位,心有不甘,转而求外援,伪做使者,这些完全可以理解。
我们语言不通,流民不到十万,若想统治数十万三韩、秽人,就必须借助较为开化、认可汉文化的箕氏、朴氏,也必须借助与十济不和的秽人李成敏等人,才能将影响力深入韩地,获取消息,开展贸易,之后再想办法加强统治。”
弁韩、辰韩纬度较南方,靠海洋,气候温暖、湿润,粮食富余。其阶级固化较为严重,很多还停留在半奴隶、半封建社会,贵族们或醉生梦死,或羡慕中原文化,对丝绸、金银器、书画、书籍、瓷器、玉器、马匹、水果等奢侈品有不小的需求,双方经济互补,正方便吃剪刀差。
。。。
“君侯,管宁特来拜见!”
刘备讶然:“君为一郡之丞,太守出行时就是留府长吏,怎能丢下郡务跨海来此?”
管宁道:“其一,属下来报告东莱之赋税情况,其二已有比属下强十倍之人代为东莱功曹,属下是无官一身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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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
刘备几乎要失声,自己的功曹在未遣人请示情况下,擅自决定让位给另一人,真真真他娘的无组织无纪律!
管宁仿佛一点不在意刘备的怒火:“此人君侯极为熟悉,姓任名旐,字子旟。”
“原来是他!好快,臧君侯去世竟快三年了!”刘备不由动容非常。
任旐辞去县令之职为荐主臧旻守孝,故吏、弟子当然不用服孝三年,任旐服孝一年后,就协助臧洪打理家事,臧洪家大业大,涉及食盐、海河运、粮食、养殖、手工等多种产业,臧洪守孝陵前,不方便经常外出,任旐熟悉农业,就成了臧洪的眼睛、耳朵、手脚。
臧洪孝期快满三年,任旐久在一地,想着几年未回乡,颇为想念,便辞别臧洪北上,臧洪感激非常,送上盘缠,派遣家丁护送。路上,遇到北海闹黄巾,便改道东莱,听说刘备当上了东莱太守,任旐即往黄县相见,面没见上,又被邴原、管宁留下来做了郡功曹。
管宁:“一位县令做功曹,岂不是比我这半吊子熟悉政务许多!”
刘备能够想象邴原、管宁废了多少口舌,也很感激任旐屈身下故,当下立即起身对管宁一拜:“辛苦管君!”
他是真佩服管宁淡泊宁志、了无私心,宁可不当孝廉,放弃大好前程,也绝不给主君添麻烦。。。
两人一聊就是一个多时辰,管宁风尘仆仆,面露疲倦之色,起身告辞,刘备抓住其手臂:“管君可愿意留守汉城,管理、教化百姓?弟愿意以五千小亩田地,上卿之礼聘兄!各项政务皆从兄意!”
五千小亩,亩产一石半,收三一之租,亩租半石,可得二千五百石俸禄!乃是太守的二千石待遇!
管宁摇摇头:“君侯多智,善于治政,跟宁相比如同天上的鸿雁比地上的走兽,况且五千小亩俸亦有违礼制。”
。。。
“太贫瘠了!这就是君侯说的最大的平原吗?”昌霸一把推开房门带着满脸的怒气。
管承紧跟而入,将他挡住:“君侯有客人,不要胡来!”
昌霸质问道:“在东莱时,君侯让我宣传海之东有美地,裹着数万流民至此。可实际上山岭纵横,只有泰山和东莱的平原比这少吧。”
管承:“放尊重点!你是跟静海侯、东莱太守在说话。”
刘备并未有一点怒火,拍着昌霸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青州平坦,沃野数百里,可惜流民四起、海侵洪灾,粮食缺乏,如今在黄海之东找到大批粮食、平整的土地,流民们就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非常不易!”
昌霸:“君侯说的,霸不是不清楚。只是除了土地贫瘠,此地远离家乡数百里,即使霸愿意,时间长了,流民们思乡情怯,怕也不愿长居!”
管承:“昌霸倒没有胡说,在分配土地过程中就发现流民宁可分到靠近海边的贫瘠沙地、沼泽湿地,也不愿意到深入半岛耕作过的富庶熟地。”
管宁冷眼旁观:“君侯,看来流民们一开始就没打算待多久,只是想着暂时避难,待青州乱混止立即返乡!”
这也是刘备最担心的!
刘备的大脑飞快转动,搜索前世知道的历史:东汉末年十八路诸侯讨董候,中原大乱,乐浪郡归于公孙氏,青州、幽州、冀州的流民,通过庙岛群岛和辽西走廊大批逃亡辽东,公孙度、公孙康因此人口百万,带甲十万,西拒袁绍、曹操,东伐高句丽,南开带方郡,称霸东北。到司马懿讨伐辽东时,公孙渊却只有步骑约五万,另外五万到哪里去了?
莫非都回中原了?
一定是这样!
想到此处,刘备心中就有着明悟:朝鲜半岛远在海外,远比中原贫瘠,且时刻面临山中侵扰,屯田、移民到此的中原百姓但有一点自主选择权力,就不愿意留此既不富饶、也不安全之地。
且半岛西低、东高,汉人占据西部平原,半岛原住民就退走太白山以东,难以进剿;中原混乱,半岛原住民则下山争夺西部平原。占据富庶平原之人,只想着守住平原,退往山中贫瘠之地的,则无时无刻不想着留着蜜汁的富饶平原,攻守之势,明矣!
不断的战争,从汉人踏上半岛一开始就注定!
刘备斩钉截铁的说:“郡县不可取,屯田亦不可取!”
管承、昌霸半响摸不到头脑,不屯田又能怎样,难道把地直接送给流民?
管宁道:“君侯刚才问是否愿意管理汉城,属下的回答是,不愿意。但是,属下愿意管理更靠近夷狄之县!
孔子说华夏入夷狄,则夷狄之;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
宁不同意!
昔日,周不过百里之地,而能统一天下,立周礼于中原,楚不过丹阳而能合并长江、淮河两岸诸荆夷、淮夷。可见只要善加经营,经过一代一代人之努力,夷狄之地也能成为华夏!
宁就来做第一世之先民!披荆斩棘,宣扬教化,数世之后,虽华夏入夷狄,必华夏之!”
第440章 一位“好”女人
“父亲曾经说,多么希望我是个男孩,从而继承朴氏家主、辰韩国主之位。
我是个女孩,从偏僻的海角辰韩来,行走在生命之路上,会遭受风雨,会享受阳光,也会身陷无数飓风的风眼。我相信,一个人能否继承国主之位,不在于是男是女,而取决于意志是否坚强,头脑是否智慧,心中是否有勇气!”
“胭脂夫人问愿不愿意嫁给他,我当然愿意!我知道,踏出这一步,意味着辰韩从此将给大汉一个插手的借口。但是我不喜欢辰韩现在的样子,那个地方有着落后的骨品制,婚姻和做官都以骨品划分,朴、昔、金为三姓王族,王族只能与王族通婚,崔、宋、郑等贵族只能与贵族通婚,平民只能与平民通婚,王族与贵族通婚需冒很大的风险,王族、贵族完全禁止与平民通婚。
我希望自己的夫君是位顶天立地的英雄,而不是一个依靠骨品制苟延残喘、外强中干的懦夫!”
听过祁胭脂的转述,刘备有那么一点犹豫,朴小敏比想象中的更加有主见,更加聪明和坚韧,刘焘虽然英勇非凡,毕竟年少,论情商、论人情世故,怕比朴小敏还是差不少,真担心被她吃的死死的!
“一个富有野心的儿媳妇,加上一个勇猛善战的‘养子’,加上。。。”王斌瞪了一眼妖娆美艳的祁胭脂,忍住指着鼻子叫骂的想法,“百年之后,易生祸乱!”
嫡子、庶长子,从来就是天生对头。王斌知道妹妹王荣绝不愿意刘焘得到一门有力的亲家。
“你出了什么力,凭什么说三道四!”
没等名义上的母亲祁胭脂张口,乌敏英就火了:“显忠山、汉城之战,焘儿身先士卒,陷阵杀敌,得首级十余,乘坐的战马死了两匹。取水原,焘儿亲自追击古尔,身中两箭,坠马落地。阏氏与我也都亲自上阵,而你,只会躲在船上、躲在城里指手画脚!”
祁胭脂幽幽地说:“要是茂儿愿意,朴小敏也可以让给他,做几年童养媳再办婚礼,也不算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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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斌感觉颇棘手,刘备来海东,留王荣、刘茂驻守黄县、胶州,王斌自告奋勇跟着过来,就是担心刘备趁机沾花惹草。没想到千算万算,防住刘备,却造成了更大的麻烦。心里越发烦躁,口中就没有遮拦:“朴小敏再大几岁,就可以像阏氏这般嫁给义子了!”
“你!”祁胭脂嗖一声拔出刀来,前任头人的阏氏嫁给后任头人,在草原上极为寻常,在汉地就严重违反伦理,时常被人诟病,成为祁胭脂脸上一块伤疤,心中一块心病。
“够了!都给我住手!”
刘备心里更加窝火,本来打算自娶的小妾,被王斌、祁胭脂、乌敏英三人一搅和,黄了!当初吼得最凶就是王斌,乌敏英,这会又是这两个吵得最凶。刘备严重感觉不能让两人同时在身边,否则严重影响自己的x福生活:“在我面前就敢动刀,等我死了是不是要带兵互讨?”
几人都讪笑着连说不敢,只是怎么看怎么貌恭而不心服。
“茂儿、焘儿都是我的儿子,就都有着继承权!胭脂是平妻,不是妾,也不是侧妻!这两点兄长要弄清楚。”娶个外国老婆,儿孙依然是龙的传人。
“无尊卑嫡庶若此,后必生乱啊!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王斌一张白脸,更是如纸般苍白。
“儒家的伦理,主要用于太守世,用在四海之内!这里是海外,草原法则为主,儒礼为辅的地方。”身为上位者,没有人愿意被条条框框所束缚,刘备也不例外,“作为嫡房,你就不能大气一些?焘儿身份隐秘,不能继承主家,在南朝鲜半岛开枝散叶就算一种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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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能崛起,少不了乌桓骑兵之助,就是显忠山、汉城之战乌桓骑兵依然在出大力、在流血牺牲,显忠山里长眠。祁胭脂、乌敏英、乌长英等乌桓人汉化很深,上谷乌桓经历了一百五十年汉化,对汉人的认可早就超过对草原上鲜卑人的认可,对大汉的忠诚早就超过对草原大汗、单于的忠诚。
十几年来,在出塞作战,平定黄巾、守卫陈仓、击败十济等诸多战役中,乌桓骑兵与幽州汉骑一起,基本上成了决定战役走向的力量,无论如何也要抓住,决不能因为嫡庶之争破坏大好形势。
“焘儿的婚事就定在明年春天,具体胭脂、敏英操办,用度都从静海侯私库中走。”
静海的大宗商品交易所、钱庄是与李定、郦炎、公孙氏、刘元起等家共同所有,相当于股份公司,是公产。耿氏去世后,静海的田产、店铺就由王荣掌握,也是刘家的私产。走货马队不少掌握在乌敏英、祁黄芩手中,十几年前刘备可没有那么多人、马,不少是两女带过来的嫁妆,日后又加入了赋闲在家的幽州骑士,马队护卫们日常行商,顺便收集情报、熟悉路径,战时屡次转为骑兵。
没落士族出身的刘备,少兄弟鲜叔伯之助,既没有袁绍袁术袁门故吏遍布天下,也没有曹操宦官世家、宗族、友族庞大,也没有孙坚兄弟、侄儿多。可是刘备在十年之内,从一介伍长成长为二千石,刘家从破落户壮大为家资巨亿、佃户上万、良田数十万亩,在内就出现核心团队人员素质不高、向心力不足,在外则缺乏外势――所有暴发户的通病。
古罗马人云天理人情不必细诉,婚姻在于有利可图,华夏亦认为一个成功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位“好”女人。
十年间,刘备好色而慕少艾,尤喜追逐姿色殊丽,或身份特别的美人,其结果是娶了一群好“女”人――多世家豪族之女,嫡房王荣代表冀州汉人士大夫正统,乌桓三房代表乌桓、与军方关系更近,苏媚、宋佳房代表了关西士族,拓跋伽罗房代表鲜卑拓跋部。
刘家成长起来之后,与世家豪族联姻就成了默认之策略,从妹九九嫁颍川荀家、刘德然娶卢植之女,令王斌娶常山赵浮、赵云从妹,刘备之女许夏侯博子也都是固本强基之举。
如今,轮到刘备之子刘焘,娶一位“好”女人为妻,就成了祁胭脂、乌敏英等的共识,刘焘身份敏感、颇有胡风,在汉地娶一门当户对的世家豪族淑女并不容易。四海之外的辰韩朴小敏,毫无疑问身上潜藏着巨大的政治资源。
刘备:“别以为攻下开城、汉城、水原,带方郡就属于我们。古尔虎视眈眈,随时准备返攻,马韩至今没有臣服,弁韩、辰韩、秽人也只是暂且称臣,而我们只有十万尚未归心的汉人流民。
就是朝堂,也决计不可能放任我们经营带方!我这个护东夷校尉、带方太守是自己给加的名头,朝堂肯定会派出县令、长、丞、尉,甚至可能任命一位带方太守!联姻,才是我们稳固带方的长远之策。”
第443章 太史慈御前展威
十月,雒阳
东莱的奏章如同丢入水塘中的大石,激起得不止是涟漪。
司徒丁宫,字元雄,沛国人,曹操之姻亲:“臣闻青州奏报,东莱太守刘备毫无根据,擅自启战端,击灭东垂百济国!”
“竟有此事!可有奏本?”
皇帝看了看中常侍赵忠递过来的两份奏章,其一是九月上旬青州刺史和北海太守联名奏报:刘备拒绝归还流民,将数万流民跨海,前往去辽东、乐浪。
其二为太史慈才送来之奏报:青州遭到海侵,移民安置于乐浪南方过程中,为十济袭击,死伤三百五十一人,因此反击,三战破十济都城,斩杀四千一百七十五人,俘虏数万。
曹操:“因流民死数百人,就斩杀对方数千人,对比太过悬殊,很难让人不怀疑刘备是借机生事!”
袁术:“犯强汉者,虽远必诛,休说数百人,就是几个人,一个人,身为大汉太守国相,也要成倍讨回来!”
曹操:“这话时没错,可刘备擅自行动怎么说?不报皇帝陛下而擅杀一王,岂有臣下之理?不报皇帝陛下而擅自设置郡丞、县长,丞、尉,岂是为臣下之礼?”
这时曹操还不知道刘备为养子与辰韩王女订婚,否则绝对是更好的攻击借口。
“。。。”袁术无言以对
尚书左丞郦炎说:“东莱远离雒阳两千里,乐浪、带方远达五千里,一来一去需二个月,岂能不临机决断?”
深深地看了郦炎一眼,袁绍站了出来:“边郡诸位长吏,自然可以临机决断,内郡则不然。东莱可不是边郡!”
“这。。。”
这下就把郦炎难住了,想说东莱是边郡,岂不是距离朝鲜半岛很近?乐浪带方远达五千里就不攻自破,自己打自己的脸。
大将军何进完全看不懂,向自输诚的袁绍、袁术、曹操、郦炎明明都是自己人,怎的闹腾起来?
袁隗在一边沉默不语,手心手背都是肉,袁绍、袁术的内部竞争,他不仅不反对,还乐见其成,越是大家族,越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皇帝则好笑不已,静坐看戏。
尚书卢植站了出来:“诸君,百济王族,乃是屡次侵略我乐浪、辽东之高句丽人南下,乃是旧恶。百济首都大汉称为汉城、霅(zha)县,百济、三韩称之为首尔,乃是前汉真番郡治故地,非百济本有之地。
讨伐旧恶,夺回故土,是大汉臣民之期望,却不是擅起战端!”
曹操还要辩驳,司徒丁宫示意他上:“青州刺史、北海太守之前上书状告刘备未报朝堂而擅自将十万百姓脱离青州户籍,因此青州算赋大大减少!”
卢植:“东莱、北海遭受大水、海侵,无钱粮供养流民。请问诸公,十万流民,朝堂不出钱粮,州里不出钱粮,北海一郡如何安置?请问诸公,朝堂、州里不出一兵一卒,而东莱自当之,如此也要问罪么?”
丁宫针锋相对:“流民自当有县乡亭里护归原籍,何须统一安置?”
卢植:“乱民因没有粮食而为乱民,流民被抢光粮食而被裹挟成流民,回归原籍我能变出粮食?”
丁宫:“你非流民,焉知道县乡里无粮?就算没有粮食,本公身为司徒,莫非不知道安排他郡救济?”
丁宫有意以三公身份压人,卢植非他直属部下昂然不惧:“六月糟灾,丁司徒十月才言救济,不会太晚了吗?”
丁宫:“六月本公还未任司徒。”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
“都别说了!口说无凭,让两郡上计吏上前对峙。”皇帝一槌定音。
。。。
“府君披肝沥胆,省吃俭用以救困顿之民,世家豪族莫不开设粥场以赈灾。别说五万人,十万人也安置得下。”北海上计吏名刘谦、字义逊,身高七尺七寸,一表人才,西汉王室后裔,让人见而生好感。
太史慈:“属下乃海隅鄙人,想向刘君请教一个问题,刘君不会拒绝吧。
请问去年北海多少人口,今年多少人口?”
刘谦:“北海国十八城,去年户十五万八千六百四十一,口八十五万三千六百零四,今年户十二万六千三百一十八,口六十三万五百零七。”
太史慈:“人口减少的原因,可是六月之后的黄巾乱起?”
“那是当然,也与之后被刘太守运走5万口有关。”
“慈有一事不明,东莱郡十三城,去年户十万四千二百九十七,口四十八万四千三百九十三。今年亦遭乱,人口都大量减少,依然有户八万五千一百一十六,口四十一万六千八百三十二人。为何东莱只减少了六万多口,北海却减少了二十二万余口?”
刘谦:“这。。。人口多少又有何关系?”
“北海、东莱一同生乱,刘府君能迅速平定东莱,北海太守却屡次败仗,因此北海损失更大。刘府君见临郡有难,亲率东莱子弟救援,没想到北海上计吏竟然恩将仇报。臣等冤枉啊!”太史慈一个方脸大汉,竟然声泪俱下,见者无不叹息。
刘谦:“你血口喷人!北海国是靠自身力量平定黄巾的!”
太史慈转身下拜:“陛下,诸位上官,太史慈本偏僻乡野之人,无通经做文之能,有幸被刘府君选为上计吏,是因为有一颗忠心一点武勇罢了。我愿赌上郎中的资格,与这位刘君比试武艺,以证明东莱有襄助临郡的能力!”
殿前比武?!
“好!准奏!”皇帝刘宏正听得打瞌睡,立即同意了,迫不及待起身。诸重臣拉也拉不住,“怎么个比罚,步战决斗,还是骑战决斗?”
众人都为之汗颜,一直没有说话太尉马日磾忙说:“不可,陛下面前流血相拼,大不吉,不可!”
于是改为在殿外比试,首先比射箭
刘义逊也有些勇力,射五箭,皆中红星:“无名之辈,还是再练几年!”
太史慈只是一笑,口咬四箭,手捻一箭,猿臂拉弓,如同满月。
嗖!嗖!嗖!嗖!嗖!
众人一看,箭把上一个没有。
“刘义逊,胜!”马日磾,“咦,等会,有情况。”
众人仔细检查,发现太史慈箭靶红星处是空的,原来五箭全部射中了红星,前两箭已将红星钉到地上,上,后面三箭穿靶而过,钉在二十余米外的墙上。
第二场比马术,太史慈刀劈、矛刺,无一落空,将做障碍物的稻草人、木桩一个个打的稀巴烂。
第三场,双方各拿木刀相拼。刘义逊此时已经输了两场,战意全无。
太史慈也不用招式,只连续几下重劈,劈断对方木刀,将之一脚踢飞,转身来报:“陛下,幸不辱命!”
皇帝见太史慈身长七尺七寸,美须髯浓,国字脸,目光清正,就喜欢了几分:“刚才木刀比试,卿为何最后一下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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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陛下当面,下臣不敢伤人性命。”
皇帝问了几句,见他下手有分寸,为人方正有义,越发欢喜:“如卿一般之人,刘太守属下有几人?”
太史慈:“十来人吧。”
“好,大善!以后卿就只忠朕一人!”皇帝当场赐虎贲中郎,属条候董重。一旁的何进、袁绍、丁宫、曹操脸色僵硬,卢植也惊诧莫名。
被留在宫里,太史慈才如梦苏醒,回想起刘备让他早归,母亲临别时的哭泣,不禁一阵头大,请教卢植:“陛下怎不让我回东莱?”
卢植:“哎,没想到丁宫等步步相逼,也没想到你太过英勇,竟然被皇帝看上,卷入立嗣之争,不知是福?是祸?”
第444章 史候?董候?
雒阳,永安宫
董太后将怀里的‘董候’交给宫女,待门帘落下,轻声问:“太史慈这个人可靠否?刘备与何进相识超过十年,他的人怎么能够信任?”
皇帝刘宏:“这些年内外多为何进、袁氏党羽把持;张让、曹家又倒向袁家,宦官们也不可靠,可用之人缺乏,就连赵忠都惧怕何氏、袁氏,为之奈何?”
董太后:“董卓驻兵河东,倒是随时可以入雒阳,其弟董旻也有勇力。董重、蹇硕在内,董卓在外,未必不能一争。”
皇帝:“董卓久在西羌,桀骜不驯,直来直去,又不熟悉朝中人物、事,怕难以承担重任。
而且这是一枚暗棋!”
“或者可像上次那样!”董太后挥着手做出斜劈的动作。
皇帝刘宏眼神一缩,废宋皇后处死其父兄之事,一直都是他心中一根刺。时常梦见桓帝前来质问,时常梦见宋皇后与其姑姑满脸的鲜血,因此常常半夜惊醒,夜不能寐,身体也每况愈下。
20年天子,本应大权操之于手,言出法随,嬉笑怒骂皆成国策,然而东汉政治缺乏制衡的缺点,不断放大,举荐制度造成被提拔官僚忠诚于荐主的缺点,逐步显现。在皇帝刘宏纵情声色,怠于政务之后,在三公频繁更换之时,大将军何进变得越发重要。
“悔不当初,真不应该立皇后,即使立皇后也不该设大将军!”刘宏喃喃自语,皇帝虽为千万人之上,亦有难言之烦恼,立嗣,关系到许多家族数代人的兴盛或衰落,继承人可不是想换就能换的。
皇帝写下一封书信,秘密藏入衣带之中,又写下一份圣旨,招虎贲中郎太史慈和一名谒者前来:“你等前去东莱宣诏,并将朕授予的器物、衣物、用具一并赏赐刘太守。”
。。。
大将军府
“进能有今日,多亏本初为我谋划!当然也少不了公路与玄德。”何进抚着袁绍、袁术之背。
这些年来,皇帝为了弥补扳倒宋家,压制曹家后的权力真空,而立何皇后,因制衡世家士族等外臣而重用外戚何进、何苗,因镇压黄巾而立大将军,何进步步为营,越发强大。
袁术笑嘻嘻的说:“大将军过奖了!”
“谢大将军。”怎又提袁术、刘备?袁绍内心不爽,脸上都是笑容:“如今皇帝又设西园八校,又设骠骑将军,又常说董侯聪颖,怕是来者不善!”
“哪里冒出来的野种!”何进猛拍大腿,“本初,公路,如之奈何?”
袁术:“那位一去,把董重贬斥就是,到时候要杀要剐,还不是明公一句话。”
何进指着天上:“才三十出头,年轻力壮,不等易吧。”
“待我仔细思索一番。”袁绍回想这几年的曲折,也深叹何进兄妹无谋。
。。。
王荣做了刘备正妻,没有了王美人,皇帝江山朕有,自然还有李美人、陈美人、虞美人。。。执掌后宫的何皇后又妒又恨,没法阻止皇帝宠幸年轻漂亮的佳丽,就用尽一切手段――下药、谋杀、威胁,以阻止其他女人生育。
张让之子太医令张奉,作为何皇后的妹夫,早就已经绑在何家战船上,一起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利益与共,不分彼此。
然而中常侍不只张让一人,大宦官赵忠任大长秋,曾担任过车骑将军,位在张让之上,皇帝曾经说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引入何氏,张让、赵忠两人并有功劳。
后来,随着何进兄妹地位越来越高,与何进是亲家的张让、张奉父子就水涨船高,越发压赵忠一头。而何进为史侯刘辩定张让老家颍川郡唐家之女为妻,就更让赵忠担心失去权势。
赵忠当然不会束手就擒,豫州有美人,冀州自然也有。多年前,千挑万选了十名千娇百媚、各有特色的处女,培训诗书礼仪、歌舞乐器、内媚之道,送入宫去。其中一名美人来自中山国甄氏,生得国色天香,白腻如玉,性格温柔可人,渐渐得到皇帝宠幸和喜爱。
几年前,甄氏生下一子刘协,皇帝大喜过望,封为贵人。甄贵人母子为何皇后所妒,秘密下药。
天见可怜,为董太后所救,甄贵人留下半条命,却成了哑巴,皇子倒是无虞,只是受了惊吓,原本挺活泼一个胖小子,变得胆怯、敏感。
皇帝大发雷霆,当即就要废何后,张让、郭胜等中常侍扣头求情,包括赵忠在内都拿出家财千万作为礼物,以安抚调解。加上三公亦柬止,这个事儿才暂且搁置。皇帝从此无事不登何皇后之门,甄贵人母子从此居住在永安宫,由董太后亲自扶养保护,刘协被百官、百姓称之为董侯。
何皇后懊恼不已,想着方子讨皇帝欢心。皇帝当然睬也不睬。
后逢黄巾之乱,皇帝乱了分寸,何进又立下诛杀马元义之大功劳,皇帝环顾左右,无合适之人可用,这才与何皇后和好如初,并封何进为大将军。
期间何皇后摆了多少羞人的姿势,吹了多少乐曲、唱了多少玉树后庭花就不得而知了。只晓得她一改嫉妒本性,进贡了数名美人以讨皇帝欢心。
历史在这里发生了转折,董侯刘协年龄比历史上更年幼些,皇帝刘宏除了刘辩、刘宏,还多出了几名子女,成了东汉中后期皇帝中少有的“英雄”父亲,对大汉未来的走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
袁绍回府后,即招何隅、陈琳、许攸等智谋之士商议。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许久,认为车骑将军董重骤登高位,其实并无过硬的才干和杰出的名声,皇帝短时间内不会轻易用之代替大将军何进。
然而,时间长了就恐怕有不测,何家有皇子,下场可能比宋家好些,袁家与何进纠缠太深,恐怕会像曹家一样被踢出大汉核心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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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隅认为:“目前能做并不多,其一尽可能掌控西园八校,其二派出人手秘密探查调查车骑将军董重,一定要弄清其活动规律、习惯,最好能找到把柄。其三,将董重接触、重用之人清理一遍,想办法策反其中几人。”
许攸阴冷地说:“如果不从,就把他们家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让陈琳心中一寒,急忙急忙低下头。
“就这么办!”袁绍眼中闪过寒光更甚,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接受换皇嗣这种恶果!
袁绍舔着嘴唇上的蜂蜜,仿佛是权力的味道,那是一种下官、下人恨不得将上官照顾得每一个毛孔都舒服的感觉,是手握大权可以让人生亦可让人死的特权,是能使人富贵亦可让人族灭的特权,品尝了权利的味道,又怎么可能舍得丢弃丢弃?!权力面前无父子,亦无君臣,即使大逆不道,也义无反顾!
第445章 衣带诏
雒阳及其周边卫星城,居住着上百万人口,毫无疑问是世界上商业最发达、需求最旺盛的区域。
一场规模巨大的冬季商品交易会在雒阳城外天上人间附近召开,最重要的主题是青州海产品,鱿鱼、黄鱼、海带、各类贝壳、海虾、海蟹。。。最特别的是一头鲸鱼,几只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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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的吃货们对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食材持怀疑态度。
没关系,可以试吃!
黄灿灿的海蟹,让人恨不得连壳带肉一起咀嚼吞下去;点缀着葱花、咸鲜味扑鼻的贝壳,让人差点把舌头咬掉;红灿灿的鱼生,蘸一点芥末,那味道酸爽。
当然不是谁都可以试吃,头三天开门迎宾,引起口碑爆炸,挤垮了一间店铺后,交易会在门口设置障碍,百姓缴纳10钱才可入内,官员凭印綬入内。虽然用了限流措施,游人依然摩肩擦踵,络绎不绝。
就连皇长子刘辩也偷偷跑出宫一整天,吃的肚子溜圆,回宫时给何皇后、皇帝各带了一些海产。
董卓女婿李儒乃是左冯翊人,与苏媚都是关中人,不无羡慕的说:“我奉岳丈之命,接过天上人间、码头、市场之经营权。殚精竭虑,以提高收入,可一个月的收益,竟然比不过交易会三天!”
“百姓也就吃个稀奇,过几日生意就没这么好了。”
苏媚脸上没多少欢喜,刘备以500雍凉马的价格,将天上人间及码头、集市大部分股份卖给董卓,这次交易会董家会抽走百分之二的利润,苏媚、卢植等人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李儒知道苏媚作为侧室,虽然无条件支持刘备与董卓交易,但她并不完全理解,宽慰道:“静海侯高瞻远瞩,器量广大,交好的可不止董将军,还有车骑将军董公和太后!”
苏媚深吐一口浊气,两边下注,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五、十、十五。。。六十。”李儒每次发现熟面孔都会点一下数,“半个时辰之内就有六七十位官吏入场,你们用了什么办法?”
苏媚莞尔一笑:“想知道?这是秘密,回家问你夫人去。”
李儒左看右看,希望找熟人询问,没想到发现妻子董氏和几个女子一起逛交易会,大喜:“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事夫君不知道?”董夫人没心没肺笑着,“哈哈,还有你不知道的,你这样聪明,也不知道?”
李儒有些尴尬:“还请夫人教我。”
原来苏媚买通宦官,派出厨师将青州的海鲜送入了皇宫,连续免费做了三天海鲜宫中后妃、宦官、官吏、卫士,又给大将军府、三公府也送了些。
三天一满,就不再送,铺天盖地打广告,一页页纸张上面写着:
海内存鲜品,天涯共美味
感受新鲜每一天
海的味道在青州海产品交易节
东莱,仙境的彼岸
山珍海味,尽在天上人间。。。
这些广告纸张天满大街小巷,每一纸张都有共同的落款“天上人间海鲜交易会欢迎君”。
在后世,这些宣传手段,再普通不过,任一个小孩子都能背出几种。
然而在东汉,从来没有人采用过饱和营销的方法,也未有人采用过大规模雕版印刷,纸张本身也属于奢侈品,有此三者,加上之前三天送海鲜给高端客户,天上人间海产品交易会,名气就在高端用户中打响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
袁绍几年前也也在城外买了一块地搞了一个集餐饮、住宿、娱乐为一体的大型会所。依靠在党人和世家豪族当中的影响力,以服务高端客户,名叫“黄鹤楼”。
天上人间火爆的生意吸引了太多的客户,使得黄鹤楼门庭冷落,袁绍因此越发对刘备不满。
。。。
海产品交易会进行了半个月,期间不仅吸引了河南尹和雒阳的百万民众,还有许多豪族、富豪从关中、并州河东太原、汉中、南阳、豫州颍川陈国汝南、兖州陈留敢来参观展览,询问价格,购买产品,除了数量众多的海产品,交易会更像一个展览馆:
像大船一般大的鱼骨架,可以做鱼生的鳟鱼,牙齿锋利的鲨鱼,头上有着“王”字的东北虎,海东青,狍子,野鹿,东珠,猎狗,驴,乌桓马,人参,不老草。。。
东汉虽然屡遭天灾人祸,但总体而言,人口并未超过环境承载量,只是农业生产力落后而已。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各种稀奇古怪东西的好奇,对农产品和各种手工制品的需求,比想象中更大,爆发出了惊人的购买力。
半个月中,平均每日销达数百金,还有许多富豪富商与东莱签订了供货协议,忙里忙外的徐岳、王翁等人整个瘦了一圈,但十分高兴。赚来的钱,少部分全部用来购买工具、种子、布匹,大部分到冀州、兖州、豫州西部换成粮食,可得数十万石。
王翁一刻都不敢停息,他知道必须在黄河、济水、泗水等冰封之前雇佣大批船只,运着粮食返回到青州,那里有嗷嗷待哺的饥民,以及高近200钱的粮价!
。。。
刘备当然不可能仅仅把希望寄托于雒阳,在南方任职,负责漕运的典韦,广陵臧洪,扬州豪族鲁妙子、刘普等人起到了牵线搭桥的大作用。刘家、麋家等的船队,向遭受灾害比较轻的徐州南部,扬州求购大批粮食。
下邳世家淮浦陈家,陈耽之子陈瑀,侄儿陈珪都是有数的大家族,良田万亩,佃户数千人。
吴郡的顾陆朱张,会稽的盛魏虞周,丹阳的陶谦家族及其外亲甘家,多年以来,开发温暖潮湿的江南地区,年年有余,稻花飘香,虽比淮浦陈家稍弱,每家存稻谷亦超过数万石。
江南地方广阔,然而炎热潮湿,水中寄生虫较多,疫病容易繁殖,丈夫早夭。
世家豪族不缺钱,不缺粮,就却劳动力!
而带方富余的就是劳动力,于是大批大批的百济、马韩人,交易给江南世家作为农奴。而他们腾出来的住所、田地,加以改良就成了青州流民的住所、田地,他们留下来的粮食,就成了青州流民越冬的粮食。
用襄楷的话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如是而已。
。。。
十一月初,东莱
“这是!衣带诏?!”
刘备接到雒阳来使,本十分很高兴,可一个小黄门将问题捅开,刘备整个人都不好了:皇帝这是要逼我表态啊!
“皇帝怎会看上我?”刘备心中满满都是疑惑,跑到天涯海角东端之东莱任职,当然是为了躲开分波诡异的雒阳。
可惜,刘备不知道,正是他的逃避和袁绍在朝堂上的敌意,才让皇帝刘宏起了别样心思。
第446章 跟袁绍曹操有多大梁子?
“君侯与大将军何进素来亲厚,何进为大将军,有赖君侯剿灭黄巾马元义,皇帝知之甚深。何皇后生史侯难产,君侯推荐沛人华佗为之医治,非但皇帝知道,百官百姓亦知之矣。”
邴原捋着胡须一字一句的分析:“君侯既有大功于国,更有大功于何氏,论功行赏,何进、何皇后理应投桃报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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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君侯不居雒阳而出为太守,不居近郡而偏居远郡,君侯不欲参与立嗣之事可知也!
袁隗、袁绍排挤君侯之心可昭日月矣!”
“原来如此!”刘备有些明白了,看来自己的一系列做法,无形中竟让人产生了与袁家决裂的猜测。
邴原:“昔日,徐福遇始皇帝,以求长生药为名,帅童男童女、家人乡邻蹈海而东以避暴秦。如今,君侯以安置流民为名,出海至乐浪、带方,君侯又避的是谁呢?
听太史慈说丁宫、袁绍、曹操在皇帝面前极力抹黑、打击君侯。君侯不用朝堂一文钱,击破百济,开带方郡,夺其食以供流民,夺其田地房屋地以安流民,对大汉只有利没有害,袁绍、曹操若不是与君侯结下天大的梁子,又为何要如此作呢?”
本想着为不久之后的汉末大乱早做准备,却被理解岔了,刘备不自觉地拍掌而笑:“这个世界聪明人真多!”
邴原作了个揖:“君侯谬赞,不仅原如此看,大部分属吏都对使君避居东莱很疑惑。原也是今天才完全弄清事情始末,君侯放心,原绝对保密,不论选择东逃过海,还是西入雒阳,原都支持!”
刘备只好将计就计的说:“袁绍外表宽仁,内实嫉妒,不能容人,我现在正彷徨无计,为之奈何?”
邴原:“今有三计,上计以东莱、北海黄巾蠢蠢欲动为由,推脱晚些再入雒,以观时变!
中计越海逃亡,效仿徐福故事,有十万流民之众,足以明哲保身,称王海外。
下计派遣亲信属吏、将领,化整为零率领精兵二千入雒阳,联合车骑将军董重,解除何进、袁绍兵权。”
刘备:“为何上计不是入雒阳?”
邴原:“昔日,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内而死,雒阳风波诡异,成败难以预料。况且何进经营时间长达数年,袁隗、袁基、袁绍、袁术为之辅佐,颍川名士为之智囊,党人为之奔走,君侯虽贤,威望比袁隗稍差一些,力量比何进袁绍稍显不足。”
刘备哑然,拍着邴原的肩膀失笑道:“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于天下,与之相比我哪里是稍差一些,明明是差的远。”
刘备起身度步,话说到这个份上,邴原的意思很清楚了,要么选上策,要么选中策,袁家屹立百年而不倒,大多数人估计也像邴原一样没有跟袁家一决生死的决心!
刘备:“邴君如何看袁氏?”
邴原:“听说士人不论贤或愚,入袁氏门下皆能得其所愿。袁氏,大汉第一世家!”
刘备摇摇头:“当士人不论贤德还是不肖,入袁氏门下,都能获得大汉官职,士人又怎会感激大汉!对皇帝又能有多少忠诚?以公器富贵私门,不是硕鼠么?”
察举制度发展到东汉末年,已经滋生出袁家这种可以与皇权放对的庞然大物,已经是一颗野蛮生长的肿瘤,不只是门阀那么简单。
刘备:“君如何看袁绍?可知其志向?”
邴原:“听说袁绍精通孟氏易,少有大志,为父母守孝六年,能屈己以从人,能礼贤下士,乃是至贤、至孝之人。其志可能是除阉党,佐圣王,致太平!”
刘备:“当普通人遥望不可及的两千石大官,对袁家嫡系子弟已只是举手之劳,当三公九卿在袁家嫡系子弟已成为一种必然,他们怎会感激大汉皇帝,怎会对皇帝有忠孝?
不,他们只会感激生在袁家!”
邴原想说什么,刘备挥挥手打断:“一个生命受到威胁之人只求安稳活下去,一个饥饿的人有一块饼就能满足。饱暖之人却思淫逸,做了小官就想当大官。官当到人臣之顶,富贵享到人臣之极,就难免不往人世间的顶端遥望。”
邴原:“可袁家前几世皆循规蹈矩,仁者爱人。”
刘备:“时移则事变,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袁门之中袁隗、袁基等大多与前人一样循规蹈矩,袁绍、袁术兄弟却是那种胆大妄为,欲问九鼎轻重之人!”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居然会这样!”邴原脸都白了,委实刘备所说太过震撼,一时间难以消化。但他亦是极聪明之人,心知袁氏枝繁叶茂一大家子,难保没有另类,出几个想颠覆皇权,自家来做的未必不可能。
刘备见邴原陷入沉思,继续说:“我深入雒阳,与袁绍、袁术交游,知道一点隐秘。袁绍以党人自居,主张尽数杀灭宦官,以郎卫戍卫服务宫廷。
君知道,宦官,乃是皇权之枝丫,多少位皇帝依靠宦官夺回权力,没有宦官皇帝一定被外臣架空!袁绍之心可知!”
邴原依然有些怀疑:“可现在袁绍并无劣绩,也不能以言诛人,以志诛人吧?”
刘备:“好,我们打个赌,以三年为期,君赌输了就老老实实跟我一道反袁,我输了答应君一件不违反道义之事。”
邴原:“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们立下字据,一式两份!”
刘备将自己那份字据贴身收藏,心想邴原终究是逃不过跟我死心塌地,哈哈一笑,在邴原一份背面写上:“
识人需观言行志,丹心一片著青史。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好诗!可留青史!”邴原珍而重之地收起来,“观君侯之志莫非用下策,入雒阳,清君侧?”
刘备哈哈一笑:“袁绍如今劣绩未显,若我诛他,皇帝、董重转头就杀我以谢天下士人。我不为矣!”
第448章 无能焦和纵乱起
东莱、黄县、府衙
简雍:“徐州琅琊、东海、彭城等郡国流民乱起,多位守相令长遣使快马请援!”
国渊上前拜道:“请君侯速发援兵!”
刘备心想来的好快,可惜攘外必先安内:“青州怕也不安定吧?”
国渊:“农历六月的大水、暴风、海侵,对青州、徐州有着极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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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青州受灾更重一些吧?”
国渊:“恰恰相反,徐州受灾更重!”
“理由?”刘备大概记得历史上青、徐黄巾复起,席卷整个青州,徐州没多大事。
国渊:“青州冬春多种植麦粟,冬小麦比例不小,五月已经成熟,六月大灾破坏的只是冬麦收获之后的豆、瓜、花生、山药,以及少数春麦、春粟。
徐州温度更高,水源丰富,多种植稻谷,因为稻谷产量远远高于粟麦,还可以在插秧前种莲,在稻中养鱼,养虾蟹,夏天四五月插秧,六月的洪水正好将低洼地带的高产田的禾苗完全彻底摧毁!”
简单而言之,一块田地六月遭灾,青州损失三分之一收益,徐州损失三分之二收益!
“君不愧农学专家!昔日孔子不教农学,亦不看重农学,现在看来,大错特错。民以食为天,郑博士教徒,才是真正的有教无类!”刘备就纳闷了,为什么历史上青州黄巾规模巨大,多达数十上百万,徐州黄巾却轻易被剿灭?
刘备:“具体对青州有什么影响?”
国渊:“徐州可能出现数十万流民军,席卷整个徐州!波及青州!”
刘备皱着眉头,结果一样,推理过程却有些不同。
邴原:“下官不同意!青州黄巾肯定比徐州威胁更大!”
国渊:“为何?”
邴原扳着指头一项一项分析说:“青州人口370万,即使经历大水、海侵,黄巾、流民之乱,依然有300余万,比徐州人口多数十万。青州6郡国、徐州5郡国,可论土地面积,青州与徐州大约为2比3。因此徐州受灾土地之比例,相对青州更小。
论气候,青州稍寒冷,徐州温暖,冬寒民易死,冬暖则可生。
最重要的是,冬季青州河流皆结冰,容易跨越,流民一旦聚集,必定连州带郡。徐州包括淮水在内的大部分河流,一般不结冰,即使结冰也很短暂,多数不能过人。流民就被分割为一块一块的,规模和影响力就小得多。
昔日前汉末年青州绿林起义,众数十万就是前车之鉴。”
青州流民与黄巾是干柴烈火,徐州流民则是星星之火,前者立即爆燃,后者有个过程。
简雍说:“下官赞成邴县令说法,徐州地近人口密度更低的扬州,四散而逃也方便些。青州为海岱所限,更易聚集。
徐州人比青州人稍柔弱,习武之风不盛,即使流民起事也更容易击溃。”
刘备摸着下巴,徐州富庶,主张均贫富之黄巾教的市场小得多,又有浮屠(佛)教广为流传缓和了阶级矛盾,即使乱起,规模也小些。相对较少的人口,宽广的地域,大量的河、湖、丘陵、森林给了贫苦百姓挣扎求存的机会。
“青州之所以未与徐州同步生乱,多亏了君侯迁移10万贫民入乐浪带方。”孙邵话锋一转,“齐国面积只有济南国、乐安国一半大,人口却略多,近五十万,其中临淄为青州第一大都会,一城人口约三十万,冶铁、铸铜、制衣、制革、制陶等都极发达,多为非农业人口,粮食、木炭都难以自给自足,木炭需要泰山郡、琅琊国、鲁国等提供,粮食取之于徐州、冀州。
今徐州乱、泰山盗匪亦起,则青州之粮炭必不足,百姓无以过冬,必生乱!
提供赋税的三十万户民,反而可能成为三十万流民!乱民!”
“孙君不愧庙廊才!国君亦可比农家巨子也!”刘备哈哈而笑,国渊是难得的人才,专于农业,又是郑玄的徒弟,跟正苗红。孙邵在农业方面不如,在整体见识上过之,评价两人优劣,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刘备清了清嗓子:“今天,就是要大家统一认识,北海、济南、乐安也类似齐国,只是齐国最严重,一旦乱起,不堪设想!
青州,古之齐地,有渔盐之利,属于经济发达、开发较充分之州,手工业、商业人口众多,农业人口偏少。和平之时,工商之利十倍于农业,战乱来了,丝绸、黄金、器皿、店铺既不能取暖,又不能饱腹,有钱有货品也买不来粮食!
之前,我不断囤粮就是考虑到现在!”
“君侯英明!”之前许多人对刘备大量购买粮食颇有微词,如今皆心服口服。
刘备:“诸君以冬季备寇、整修道路为名,前往各县,迅速召集壮丁,加以训练,挑拣精锐,加固城防,以备贼寇。
每县不少于一千人!黄县五千、胶州三千,兵源主要以贫民、流民、渔民为主,兼以豪族、乡绅子弟!”
邴原、王修、国渊等皆道:“喔,明白了!高,实在是高!”
太史慈小声问一旁的刘熙:“高在哪里?”
刘熙翻了个白眼:“釜底抽薪!没了流民、贫民,即使黄巾鼓动,亦巧妇难为无米之粥。”
。。。
十一月中旬,
徐州黄巾之乱扩展到青州,一方面,齐国、济南国的粮食、木炭价格疯涨,青州刺史焦和与齐国相虽得了刘备书信,依然无力救济,半是哄骗,半是放任,让临淄城内外之工匠自行投亲靠友,纷纷散去,祸害别郡。
如此正中黄巾下怀!
张饶、管亥等人带领黄巾、土匪从泰山上下来,将大量逃难的贫民裹挟组织起来,先是一起去豪族乡绅庄园吃大户,待见了血,分了粮食财物,曰了富人家的妻妾姑娘侍女,野了性子,肥了胆子,再将其中最积极、最凶悍、战斗力较强一批人挑选为伍长什长队率,灌输黄巾教义。
青州刺史焦和与齐国相以城内世家豪族豪商人子弟宗族为主,招募手工业、小商人为卒,得二万人。
焦和初时镇压各县黄巾,待到黄巾规模上万,官军吃了几个败仗,不敢远离齐国,遂放任张饶、管亥滚滚雪球般坐大,拥众数十万!四处攻没郡县!
郡守国相只守城池,不敢出战。防御孱弱之县,县令、长、丞、尉带头逃窜。
豪族乡绅闻风丧胆,纷纷逃窜入各郡郡治以求保命,北海国数万户逃入黄县、胶州,平原郡人逃入冀州,济南国逃入兖州。也有大胆妄为的带着整个宗族投靠黄巾,直接被任命为小帅、校尉或司马。
至此,青州黄巾之乱已超脱了阶级,成为席卷齐国、北海、济南、乐安、平原六郡国,规模堪比赤眉起义、黄巾之乱的浩劫!
张饶、管亥贪婪、疯狂的目光,数十万黄巾之步伐,转向了唯一未乱的东莱,转向了富庶的黄县、胶州。
第449章 身陷贼窝的关羽
三十万黄巾,浩浩荡荡,从齐国出发,向着北海、东莱进发。老弱妇孺比例不高,坚苦的环境使得老弱病残大多死去,留下多为青壮年,壮丁多达十余万。
管亥率领黄巾前锋步兵五万,骑兵三千,铺天盖地而来,不断给手下打气:“刘备最多不到两万人,绝不是我们的对手!”
黄巾军最前端是抓来的普通流民,他们的家属被黄巾留在后方做人质,不前进,死的不仅是自己,还要连累家人。其后是身穿黄袍的督战队,再之后是管亥的主力。骑兵则布置在两翼和前方当斥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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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好!”
刘备怡然不惧,与张飞、太史慈、田豫等亲率骑兵,利用机动力,沿路阻击。
以管亥兵力,遇上任何官军,都可一战。只是他遇到的是刘备,论马匹质量,骑术,骑射能力,黄巾都不可能与纵横塞外、塞内的幽州骑兵相比。
双方骑兵不断追逐、包抄,反包抄,黄巾三千骑还未走到潍水,就战损一半,东莱军则只损伤失了三百骑,还俘虏了大量马匹。
管亥见骑兵损失巨大,十分心疼,减少斥候量,让骑兵与步兵抱团进军,依靠步兵的弓弩支援骑,避免被歼灭。刘备也舍不得让骑兵遭受太大损失,只能放纵管亥东进。
。。。
北海国境内,有着南北走向的潍水、胶河,春夏秋季,水量大而短促,是天然的屏障。如今深冬,已经冰冻,不能分割东西两方。刘备却借助冬天的河面远远比河岸低洼之特点,在潍水东岸布下阵式,居高临下攻击渡河之敌人,谁渡河就打谁,屡次歼灭管亥的小股部队。
管亥于是将五万人集中起来,以1万人为一组,分成左右前后中五部,在十数里河边,分别抱团强越潍水。
东莱军的弓箭手数量只有数千人,无法防御十数里的战线,在放出几轮箭雨后,只能后撤到下密(昌邑东)城附近。
从北海下密到东莱最西侧的掖、当利、卢乡只有不足百里,之间主要是平原、滩涂,几乎没有可用利用的地形,利于数量更多的黄巾展开兵力,不利于劣势的东莱军。因此,刘备直接派遣王修等人入下密城防守,而将主力配置到胶水(胶莱河此时还未贯通胶州湾、莱州湾)对岸,泽河与胶河水汇流处的东侧。
“晦气,东莱军真狡猾!”管亥不得不留下数千人,包围都昌(昌邑)和下密,保证后路,之后大举越过胶水、泽河,算上沿路驻守县乡和战损,五万人此时只有不到四万五千人。
让管亥吃惊的是,官军人数比想象中更多!
早已在以逸待劳,等待多时官军,步卒主要为东莱西北部6县郡兵、乐浪带方流民军,北海国东部的胶东(平度)、即墨、莱阳等县联军。步兵超过2万人!作为临时召集的郡兵,战斗力比较弱,单位战斗力只比黄巾略强。
此外,还有超过四千骑兵,由张飞、祁济、乌长英、太史慈、刘焘、傅士仁等率领,招募于涿郡、静海、带方等地,刘备翻箱底,砸锅卖铁,花了很大代价才凑出来的。
由于泽河是从东南呈45度流向西北,因此虽然越过潍水、胶水时黄巾军五部基本步调一致,过泽水时,就出现最北面左军早已经过河,第二部前军正在渡河,中军、后军、最南面右军还有数里才摸到河边的“奇景”!
邴原忍不住赞叹道:“真没想到河流结冰了,依然可以半渡而击!两条河与一条河竟有如此大的差异!”
刘备:“拿破仑说过,战争艺术的核心,就是分散敌军,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敌军!”
邴原:“那破轮?是谁?”
刘备咳嗽两声:“一位不知名但很有实力的兵家。半渡而击!出发!”
令旗一挥,1万2千步卒、3千骑兵大吼着杀向率先渡河的1万黄巾左军,8千步卒则阻挡在半渡的黄巾前军,只留下3千步卒、8百重骑、2百轻骑作为预备队。
不到半个时辰,优势兵力的官军即击溃了黄巾左军,而后集中兵力向黄巾前军发起进攻。
此时管亥统帅的中军、后军的,已经越过泽水,向刘备军侧翼发动进攻,右军则不断渡河。黄巾军此时依然有3万余人,面对刘备约2万1千步卒,不到4千骑兵,战斗进入惨烈的相持阶段。
战斗进行最激烈时,黄巾军距离刘备只有几十步,箭矢不停向刘备的帅旗射来,刘备的铠甲上中了不少于三箭。
邴原躲在战车后面不敢抬头:“君侯,避一避吧。”
刘备:“生死有命,大丈夫当立功救国,岂能惧怕箭矢!”
张飞也坐不住了:“兄长,让我出击吧!”
刘备摇摇头:“敌军人数众多,且还没有疲倦,冲不垮。”
。。。
战斗正激烈,黄巾后军阵中数百人大呼两人大呼:“黄巾败了!”
转头就跑,顺便击破少数督战队
管亥:“没败,没败!谁在乱我军心?”
转头只见百余米外,一个高大健壮的红脸汉子,挥舞着一把长刀,身侧一个黑脸汉子亦英勇,即使精锐的督战队在他两面前,也如砍瓜切菜,一刀一个。他们身后的百人牢牢跟着,将黄巾阵型冲散。
红脸汉子一面向管亥冲杀,一面大呼:“关羽在此,贼敌将可敢与我一战。”一路上无一合之将。原来关羽、周仓等人前来投靠,到了青州地界,遇到流民遍地,上万黄巾裹挟,不得已加入黄巾军,如今反倒是立下大功。
管亥极其暴怒派遣了一千人上前剿灭。
此时,刘备望见管亥中军、后军阵容松动,令旗一挥,第二群骑兵,从东南方向登场了,直奔黄巾侧翼。
公孙越、公孙续、田楷、田豫五千白马义从,是刘备特地向公孙瓒讨要的援军,浮海而来。他们有擅长骑射的边郡良家子,有久经考验富有战争经验的边军,有投降的乌桓、鲜卑人。
整个关东地区,没有比这更精锐的骑兵!
他们有最好的骑术、最精准的骑射、最好的马上格斗技术,最精良先进的装备,他们是最好的幽州突骑!轻骑兵中的王者!
在冰雪覆盖的原野中,分不清楚哪里是白马义从,哪里是地面,仿佛一望无际都是骑兵,令人震撼而心惊。他们路吼着,飞驰向出现松动的黄巾阵侧杀去,如雨之箭矢,不要钱似的撒向敌方。而后换成长矛、马刀,从敌阵一角穿过,血淋淋撕下来,而后飞驰而去,不忘扭身射箭。而后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是称之为“飞射”的轻骑兵终极战法,学自大草原马背民族。
看到敌阵不断松动,不断出现溃兵,刘备一挥令旗,一直等待战机的张飞动了。
张飞所将八百人,人马皆着铠,称之为“屯骑”,他们是这个时代的重骑兵,马上长矛可达两丈,人借马力,如同坦克,能够冲破严密的步兵方阵,为后续部队打开缺口。
“杀!杀光敌人!”
张飞带着一往无前、排山倒海的气势,如同一个榔头,对黄巾迎面痛击,消灭眼前一切障碍,使得面前黄巾四处逃逸。如同一把切肉刀,将黄巾阵容分割开来。如同推土机,将黄巾军赶回冰面上去。
黄巾军终于出现大面积溃退,逃亡。
刘备露出了笑容:“大局已定!全军出击!”
第450章 不愿做刺史的陶谦
胶水之战与数月前都昌之战,并称青州黄巾两次最大失败,使得黄巾上下都产生了悲观主义情绪,张饶、管亥等黄巾将帅畏惧刘备,黄巾士卒畏惧东莱军如虎。
两次战斗地点相距不过60余里,都与河流有关,更让黄巾普遍产生了北海北部不利于黄巾,河水不利黄巾的迷信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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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刘备在,东莱不是那么好打的!”管亥灰头土脸率领万余黄巾逃回后,完全放弃再次进军、报仇雪恨的执着。
张饶认为:“东莱在海表,土地贫瘠,地少产出,民风剽悍。而且地方狭窄,缺乏回旋余地,容易被关门打。。那个。
或许进军东莱本身就是错误决定!”
管亥:“徐州富庶,人民柔弱,南下汇合徐州黄巾才是更好的选择。”
张饶和众黄巾头领亦同意,黄于是折而南下,通过琅琊郡,南下徐州东海、彭城等富庶温暖之郡国。
。。。
为了应对青徐黄巾的爆发,皇帝决心选择一位知兵事、有威望的大臣,以二千石出任徐州刺史。
经过三公、大将军何进、骠骑将军董重讨论,为了便于平乱,这个人最好是徐州邻州或近州人,以便借用临州人财物。之前扬州朱俊为交州刺史,荆州黄琬任豫州刺史,与州刺史,于是范围缩小到豫州、兖州、青州、扬州四州诸名臣。
因为三互法,此人不能与徐州现有的太守国相同郡!广陵太守张超乃是兖州东平寿张人,彭城相薛礼是豫州人,兖、豫两州人被排除了,只剩下扬州、青州可选。
青州乃齐国故地,地近鲁国,因此商业和儒学氛围厚重,能打仗的少。况且青州正遭大乱,百姓流离,衣冠逃亡,自顾不暇,因此就被排除。
扬州地近山越,境内有大别山、淮南丘陵、江东群山,因此扬士多轻锐剽悍,名将能臣辈出:朱俊、陶谦、孙坚、陆康、周盺。。。一个个都知名于世。
皇帝和三公首先想到的是平定黄巾之乱、成功抵抗黑山军的名将朱俊,然而朱俊却拒绝了!朱俊是个官迷,认为自己当过车骑将军、屯骑校尉、城门校尉的高职,功绩也已经足够,只是稍年轻了些,等着做三公九卿,实在是没有外放一个州牧。
陆康正担任庐江太守,镇压蛮人,若更换,又得选其他人来接替,交接适应需要时间,会影响剿匪进度,进而影响赋税。
这时,太尉马日磾和朱俊都推荐了前任鹰扬校尉陶谦。
陶谦第一想法,依然是拒绝。
此时,东汉长久形成的惯例是州刺史六百石,俸禄比县令还少,刺史与县令经常互相转职,远不如太守国相二千石。
州刺史的主要职责是监察巡视,偶尔有一些军事,做得都是苦活累活得罪人的活,一般由资历名望相对较浅之士担任。
陶谦担任过幽州刺史、上谷太守、下邳相等要职,陶谦更希望做一郡太守,而不是一个没多大实权的徐州刺史,因此一开始是拒绝的。即使三公承诺把六百石升为二千石,陶谦依然未下定决心,上表推辞:“臣虽擅长行军打仗,安抚流民,可已五十有七,怕难以担当重任。”
陶谦越是推辞,皇帝刘宏越是认可。无他,二千石的州刺史,因平叛而掌握一州数万、十数万之军队,大量粮食,大量官吏将士之升迁,对皇权意味着严重威胁!因此东汉长期不设置州牧。
“陶谦这种不爱权的名臣,真是稀有!”
皇帝指着陶谦的履历对张让赵忠说,“陶谦年近六十,二子既非通经博学之士,又非名将贤臣之资,所好者唯经商敛财。不仅陶谦是忠臣,陶氏一门都是忠臣!”
张让:“臣听闻陶谦与时任太尉的上官张温不睦,怕是难以与徐州诸郡国相处融洽!”
皇帝:“哈哈,你们哪里懂得帝王之术?要是融洽朕还派他去?”
能打仗、年龄大、儿子无能、不善处理与同僚关系,陶谦这种二千石的州刺史,皇帝最喜欢,有多少来多少,要是必须加一个数量限制,皇帝希望来一百零八个!
。。。
此时的徐州,并不像后世那样平坦,那是一片尚未完全冲击平坦的沃土,平原为主,丘陵纵横,湖泊遍布,河流多而密集。
陶谦到徐州,首先不到州治东海郯县(郯城),而是来到下邳郡淮浦县,这里有极重要的家族——淮浦陈氏!前三公陈球之家族,陈家不仅连田以万亩计,佃户数量亦难以统计,还做着海盐、粮食等生意,并拥有成规模的船队。
陈家家世两千石,历世知名,陈瑀、陈珪、陈琮、陈登等或满腹经纶,或深有智计,或善于经营实务,皆俊秀才。陈球与阳球一齐为王甫冤杀后,陈家子弟的仕途受到了严重打击,大多赋闲在家。
陈瑀、陈珪对州刺史陶谦的大驾光临十分荣幸,深感是一次家族复兴之良机,对徐州形势几乎是知无不言。
陈瑀:“徐州黄巾,主要集中四片地区。
其一在琅琊、彭城与泰山、鲁国交界的山区,即后世的鲁南山区,这些是长期逃难,占山立寨之百姓、盗匪,与泰山群盗互相勾连。其二在琅琊、东海沿海的丘陵地带,这是受到海侵、飓风影响最严重的流民、逃户。其三在下邳、广陵与扬州九江之间的丘陵地区,受到洪灾影响严重的百姓多逃难至此,与丘陵中的蛮人联合共同对抗官府。其四位淮水、泗水等河流沿线,主体为沦为水贼之渔民。”
陈珪:“以方伯之英勇,要平定叛乱,安定州郡,并不困难,难的是让他们降而不复叛乱。”
陶谦:“千头万绪,从何下手?”
陈珪:“方伯为丹阳人,可汇合丹阳之兵,陈家等世家豪族之兵,从南向北,首先安定江淮之间丘陵、河流之盗匪,收纳流民,而后令一善农事之臣齐民编户,兴修水利,屯田开垦。
这样有两大好处,其一,使流民为方伯所用,方伯就能越过郡县,拥有一支兵卒!其二,增加粮食产量,以平抑当前越来越高昂的粮食价格。”
陶谦:“大善,可是本官初来乍到,没有足够的钱财、粮食以招募士卒、安抚流民、镇压叛乱,如何是好?”
第451章 诸葛亮立志
下邳淮埔陈氏、广陵臧氏、东海王氏、东海临朐麋氏,琅琊诸葛氏。。。世家豪族,在镇压起义上有着血淋淋的相同阶级立场,不仅自身出钱出力出人,还组成游说团体,送人上门说服各郡守国相支持州刺史。
陶谦投桃报李,任命陈瑀为治中从事,居中治事,总理全郡军政监察要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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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陈瑀却不愿意做治中,不足一月就提出辞职,申请转为典农校尉。
黄巾之乱和青徐州黄巾复起,让陈瑀、陈珪普遍心生警惕,对东汉王朝的前途持悲观态度,他们决心在逆流中奋发图存。
越是乱世,越需要一支强大军队,不论是为自保,或者为有所发展。陈家佃户不少,黄巾之乱后也经常以兵法训练,却缺乏实战经验和必要的武器。陈氏等世家豪族都拥有铁匠铺,却也没有胆大到公开制作和装备大批弓弩、铠甲、兵器。这些,除了州刺史、郡守管理的武库,无人能够给予,也没有其他人能提供拥兵的名义。
陶谦仔细思考陈瑀的建议,深深地感到无法拒绝,其一,徐州有些大片大片的荒地、沼泽,明年屯田可以解决军队、流民的粮食问题。其二,老是伸手向郡县要,向世家大族、商人募捐或借贷,吃人家的嘴软,无法履行刺史的监察职责。其三,与陈氏共同拥有一支的屯田兵,可以极大的拉近相互距离,形成共同利益。
陶谦与陈氏之联盟如此紧密,以至于陈氏提出将族女嫁给陶谦之子为侧室,给同盟加上婚姻的枷锁。
陈瑀卸任后,陶谦继而任命杨赐之徒,东海郡郯县王朗接任治中从事,陈珪、等皆为州从事。
王朗又推荐推荐同年琅琊赵昱为别驾从事,推荐同郡麋竺为从事。赵昱又推荐同是琅琊人的诸葛玄。王朗、麋竺、赵昱则一同推荐逃亡东海的泰山人臧霸,现任广陵郡功曹的臧洪。。。
在青徐州黄巾的巨大压力下,青州名士、豪杰纷纷出山,或直接归于州刺史陶谦属下,或为郡县效力,以保卫乡梓为己任。
。。。
彭城相薛礼说:“本府自可组织郡兵,何须州刺史!要钱要粮没门!”
其他郡守国相,也颇有怨言。
陶谦对薛礼敢于对抗其虎威极其不满:“薛礼才干不大,胆量不小。”
作为一位不掌握行政权和财权的州刺史,陶谦有胆量、有能力迫使诸封疆大吏出钱、出粮,自有其实力。
陶谦有大批扬州人支持:老部下曹豹、曹宏,笃信佛教、善于化解黄信仰的丹阳笮荣,善于占卜、料事多中、号称神算的吴范。。。
除了人才,陶谦在担任鹰扬校尉时手下即有一支丹阳兵,少量骑兵。后来回雒阳转为议郎,士卒们一部分回乡,一部分留下继续作战,孙坚担任长沙太守,将大部分丹阳兵借走。刘备担任扶风西部都尉和东莱太守,又借走一些人,以至于陶谦无人可用,反过来要求两人还人。
刘备派遣刘繇、孙乾、太史慈将兵两千南下,包括丹阳兵在内,两千人多是经过数战的老兵,其中还包括南方稀有的500骑兵。
陶谦问长沙太守孙坚要兵,孙坚派遣丹阳人朱治率领丹阳兵一千前余人前往,此多为之前孙坚上任太守时向陶谦所借,也算人归原主。
有了3000余老兵,陶谦将之安排到才招募的郡兵、流民、佃户中为骨干,迅速形成了战斗力。直接掌握的队伍达到三万人。迅速开往东海郡北部、琊郡南部布防,将南下的青州黄巾军主力牢牢抵挡在琅琊的丘陵山岭中。
陶谦依然不满足,派曹豹、曹宏等人南下丹阳征兵,得五千人,这是他的丹阳嫡系。高官重金任命逃亡东海的藏霸、吕由、孙观等人为帅,招募泰山兵数千。
。。。
十二月初,陶谦基本扫平或赶走了广陵、下邳、彭城、东海四郡国黄巾。
而后,统帅重兵,命令彭城相薛礼、东海国相刘馗、典农校尉陈瑀,都尉、司马曹豹、曹宏、臧霸、吕由等人一齐向北,攻击张饶、管亥。与琅琊相阴德里应外合共破黄巾于开阳临沂,于是黄巾破走,无法南下东海、彭城郡。
除了琅琊郡因地形原因,依然有黄巾盘踞外,徐州共计5个郡国4个得以基本保全。陶谦的辉煌战果,得到了徐州世家、豪族、百姓的热烈支持。
对于琅琊郡人,此结果就不那么美好了。张饶、管亥率领的数万黄巾,无法南下富饶的东海、彭城掠夺,因此缺衣少粮,只能加大对琅琊郡、泰山郡城市、乡村的掠夺。
泰山郡与琅琊郡,主要有南、中、北条通道,南道沿祊河河谷、自琅琊郡治开阳到泰山费国(临沂到费县),中道沿汶河、从阳都(沂南)到蒙阴,北道沿沂水从东莞到盖县(沂水道沂源)。泰山太守与郡丞诸葛珪、兵曹等分别守一道,以防黄巾。
南道祊河河谷宽敞,周边富庶,黄巾上万人涌入该道。驻守于此的诸葛珪兵力稀少,力战不敌,只好驻守城池。
陶谦派遣臧霸等人屯守开阳后,黄巾去了回不来,于是一部分继续涌入泰山、鲁国,一部分改为从中道、北道返回琅琊。
黄巾这一退就出了大事!
诸葛珪、诸葛玄的老家阳都正好在中道上。诸葛珪担心老家百姓宗族,失去冷静,奋勇追击,哪知道山道狭窄,反而被黄巾掉头伏击,一哄而上给围住。诸葛珪向来有贤名,官职也大,黄巾欲俘虏他,向泰山郡、琅琊阳都勒索钱粮。
诸葛珪不肯失陷于贼,力战之下,士卒损失惨重。为了避免无谓的伤亡,遂自刎以求黄巾饶恕伤兵。可怜诸葛珪长子诸葛瑾年仅十五岁,两个女儿本许了亲事,也被悔婚,次子诸葛亮八岁,幼子诸葛均还在流鼻涕。
诸葛瑾、诸葛亮兄弟姐妹和继母一道,暂住泰山郡府衙后院,每天他们都翘首以盼,盼星星,盼月亮,等父亲(丈夫)归来,可惜等到的只是一具盖着破麻布的冰冷尸体。据逃回来的伤兵说黄巾虽没有破坏遗体,但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把诸葛珪随身衣物、玉佩、钱币、印绶全部扒光带走,将破烂的旧衣服盖在他身上。
幼小的诸葛亮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上,渐渐明白了一个悲惨的现实:母亲数年前去了,父亲也永远不回来了,他手指着苍天,用童稚地声音怒吼:“为什么?贼老天,为什么使良善遭难,使恶人横行?”
诸葛瑾赶紧捂住诸葛亮小嘴:“二弟,儒家士子,遵循天道孝道行事,天地生养人民,天地如父母,不可骂天。”
诸葛亮努力挣扎开来:“我今后不学没用的儒术。”
“那你学什么?”
诸葛亮:“学法家,刑罪方能扬善;学兵家,平乱贼方能行仁政;学农家墨家,富国强兵足民!”
第452章 悲催的诸葛家
诸葛瑾用迷茫和陌生的眼神看着太守府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真难以想象,原本郡中谦卑的属吏们,恨不得给自己做牛做马的下人们,忽然换了一副嘴脸,不理不睬算是稍好些的,更多人落井下石,趁乱偷走值钱的金银铜器、钱财、书画、漆器。
那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女人,平日里也算有些颐指气使的能耐,现在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惊呆了,完全指挥控制不住下人,甚至在制止一名抢东西的仆人时,摔了一跤,哭泣着,无助地跌坐在地上,黄黑色的泥土,污染了她漂亮的皮裘,显得楚楚可怜,又无助至极。
倒是年幼的两个妹子和二弟,大起胆子,操起杆子制止无法无天的下人。把陷入迷惘之色的诸葛瑾一下拉回了现实,他大步回屋,取回父亲的长剑,手起刀落,斩向正在抢夺大妹手中铜镜的恶仆。
一声惨叫,那恶仆捏着断指,惊慌失措地倒在地上。
周边的抢劫的仆人们都惊呆了,看不懂这个平日和气、笑嘻嘻的诸葛大郎,这个言必引经据典,之乎者也的,仁义道德的小书生,竟然敢动刀剑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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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瑾拦住大门:“背主、欺主是大罪!父亲虽去,我诸葛家还有诸叔父、从父在州郡任职,还有我!
自问父亲、母亲平日待你等也算不薄,你等籍贯出生都在府中备案,不怕我叔父之后追究么!都把东西给乃公放下!”
有个仆人大着胆子说:“我等的兄弟,多有随郡丞上战场的,大多死了,回来的没几个。不拿点东西,回去如何交代?”
众仆人皆说:“对啊,给诸葛家卖命,拿点器物做买命钱没什么大不了!”
“老主人向来仁慈,九泉之下有知,拿点遣散费想必也不为过。”
诸葛瑾一剑刺向吼得最凶的以仆胳膊,接着轻易放倒另外两个。那些仆人这才发现,诸葛家的大郎,已是七尺四寸的初步长成的汉子,之前生活良好,平日也舞刀弄剑,不是他们可以欺负的。
诸葛瑾仗剑立在门边,睁着铜铃般大眼睛,一张马脸看起来颇有威势,指挥继母和弟弟妹妹,对出门的仆人仔细搜查:“你等也不要怪我严苛,父亲不在了,我们可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诸葛亮还只有八岁,一面配合者继母、姐姐搜查,一边说:“大哥和母亲本打算每人发点遣散费,可如今你们偷窃,抢劫,按律是要罚做服役,不送官府已是仁慈。”
。。。
仆人们的混乱,只一会就传到前面官署。当泰山太守赶来时,发现地上虽然凌乱、有血迹,在诸葛瑾主持下诸葛家并非不可收拾,有些条理:“贤侄老成,本府犬子可没贤侄一半懂事。不是本府催促,新任的郡丞已经上任,总要有个住的地方。你们父亲的遗体已停半月,路上也太平了不少,也该返乡归葬了。”
诸葛瑾常常出入父亲书房,整理档案,学习为政经验,知道大多数郡丞和郡守都不太和睦,每有急难险重之事,郡守就推给父亲,要不然父亲也不会仓促领二千郡兵上阵,抵挡上万黄巾。心里想太守也算父亲死的间接原因罢,但是这些天他成熟了许多,场面话一张口就来:“要不是叔父关心,我们怕早已经被撵走。小侄今日遣散仆人,明天就走,一直以来多谢叔父关心,小侄铭记在心。”
“车准备好没有?太守府派三辆车,两什兵送你们。”太守见诸葛瑾上道,也很高兴,新任郡丞可没有那么快上任,要住进官署的,乃是暂时兼任郡丞的功曹,名叫鲍信。诸葛瑾兵败,鲍信则大胜,前者死,后者存,在太守心中自然是鲍信重要得多。
诸葛瑾也不推迟,再三拜道:“多谢叔父考虑周全,小侄却之不恭!”
太守说:“不是叔父逼你们走,实在是黄巾肆虐,每日军情少则数起,多则十余。叔父要不抓紧平灭,这太守之位也不知能做多久。”
。。。
从琅琊郡治奉高(泰安、莱芜之间)回琅琊阳都,最近的道路,当然是中道走蒙阴,沿汶水到阳都。
诸葛瑾就如其名一样,颇为老成谨慎,绕到鲁国改走南道,南道路途宽敞,而且沿路有卞县、南武阳、华县、费县、临沂、阳都等诸多县城,每城最远相距不到60里,正好一天路程,诸葛瑾、诸葛亮一行每日早早起来,没到傍晚就入城歇息,绝不贪赶路错过宿头。
这样一路顺利,没遇到大股贼匪,第十天终于到达琅琊开阳。
诸葛瑾、诸葛亮一行却被官军拦住了:“国相有令,前方黄巾贼匪盘踞,行人不得通行!”
继母拉开车帘,脸色卡白地问:“大郎,阳都会不会被告攻破?咱们诸葛家的庄子会不会被攻破?”
女人失去了丈夫,儿女失去了父亲,本就是极大打击,现在又如大多数流民一般,无家可归,即使诸葛瑾涵养颇佳,亦免不了年少气盛,一口骂出来:“贼太守,知道道路不通,却叫我们归葬!安得什么鬼心思!”
车停于道路旁,继母和诸葛家两个女儿气闷于胸,下车散步。
女要俏一身孝。
几名军官见继母冰肌雪肤,年轻貌美,风韵熟魅,楚楚动人,两个小姑娘青春年华,娇俏可人,就动了心思,呵斥道:“竟敢辱骂国相,必是黄巾奸细!来人啊,把这浪荡少年抓起来,好生整治!家属一并扣留!”
“放开我,放开我!”
。。。
“关司马来信,青、徐黄巾二十余万为陶方伯击破后,数万逃入泰山等诸山岭间。尚余众十余万、其中丁约四、五万,退回北海郡,破北海相于诸城北。关司马补救不及,黄巾军势复振,再次迸入北海、齐国、乐安。
关司马惭愧未能完成任务,请你处罚。”
“不怪关羽,他兵力劣势,能够守住胶水已是有功。”刘备将前线发回的信件恨恨地扔在地上:“北海相在作什么!?好好地口袋阵被他作成破袋!”
宋佳捡起信,放入火盆化为烟灰:“北海相无能之辈,怕是做不长了。”
原来派给陶谦二千人后,刘备并未在青州等待,而是留任旐、邴原、张飞等守黄县,郑玄、关羽、孙邵、王修等守胶州,公沙卢守胶东(平度)。应陶谦、糜竺之邀约,续发兵三千,悄悄乘船来到东海郡,一方面协助陶谦破黄巾,另一方面谈一桩影响深远的大买卖。
第455章 诸葛玄的要求
诸葛玄:“听说君侯有意娶兄长遗孀为侧室,并照顾几个孩子。君侯宅心仁厚,令人佩服。
只是君侯事务繁忙,怕没那么多时间教导他们吧?
扶养教导从子,为从女定下婚配,本就是我这个叔父的责任。”
刘备:“我打算以郑君、邴原等为师长,再宴请名师,设青徐书院于东莱胶州。
瑾儿、亮儿都可拜郑君门下杰出弟子为师,想学什么,就拜谁为师!
本官之子侄亦入书院,以后渐渐扩展到周边官吏、世家大族。
瑾儿年已十五,同时可兼任县吏,半工半读,增加历练,学以致用,过两年转为郡吏或游学。待有了名声,再推荐官职。”
基层工作经验,从来都是必要的,能够积累人脉,锻炼能力,适应不同角色。刘备不打算直接把诸葛兄弟提拔到高位,或者一来就当一把手,心态上即容易出问题,能力上容易缺项,考虑问题也难以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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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玄终究失了耐心:“寄人篱下,怕不方便!
阳都被黄巾祸乱,暂时不可回去,朝堂已任命我去到兖州做县长,年十五有志于学,我打算带不到十五岁的亮儿、均儿、两个姑娘一起去。”
言下之意,把诸葛瑾和徐萱留下。
刘备:“孩子们尚小,舟车劳顿,并不是好的做法。
青州、徐州世家豪族、富商、官吏众多,花些时间,总能给姑娘找到良人,本官每人赠与五十金嫁妆。
当然,若诸葛兄有合适人选,随时可提出来。”
“五十金!”
诸葛瑾不由咂舌,他家最值钱的不过书而已。五十金,是很大一笔钱,大概相当于县长20年俸禄,相当于司隶50大亩田,徐州至少100多大亩田,足够衣食无忧。
“叔父也不宽裕,我年已十五,无论是做书吏、帮抄书、做佣工都能养活自己和弟妹,无需麻烦叔父。”诸葛瑾并不想诸葛亮跟叔父走,这些日子,他经历了丧父、仆人背叛、太守撵人、被捕入狱、重见天日,成熟了好大一截,对人情冷暖知之颇深。
照叔父的方案,叔父带四个弟弟妹妹一边,自己则和继母一边,分头下注,以保证家族的延续。初看起来挺好,仔细思考,有大问题!
继母徐氏,年龄不过二十许,就比自己大几岁,青春貌美,温柔许人,四体不勤。
就问抚养这么个年轻貌美的小继母,
尴不尴尬?
危不危险?
会不会有风言风语?
改嫁,那简直是一定的!
与其晚点改嫁,不如早点改嫁,与其让她自己挑选闹出点绯闻什么的,不如现在就嫁给刘备。
因为是个人就看得出来,刘备非常喜欢他和诸葛亮,说要叫嫡子刘茂尊他为兄,称诸葛亮为弟。这么几天以来,已任命他为郡书佐,领一份俸禄,还给了安家费。
诸葛瑾这几日跟着收集流民、情报,空了帮忙整理资料,深深地震撼于刘备在军事、经济上的才干和实力,这么大方又前程远大的太守,哪里找?
而且,叔父始终是叔父,即使在刘备麾下学几年就离开,以后有事找到叔父,他能不念亲情?
。。。
几个人你退我让好一阵子,都说为别人考虑。
诸葛玄搓着手说:“为叔年三十余,还没有儿子,就怕香火没人继承,唉!可否把亮儿过继给为叔?”
诸葛瑾恍然大悟,看了看懵懂无知的二弟:“这个。。。是大事,容我考虑考虑。”
“为叔半生孤苦,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膝下单薄,老来无依。。。”
诸葛瑾见诸葛玄不停地抹着把泪,心软了:“那就。。。”
“别!”刘备心里一紧出言反对。
诸葛瑾:“为何?”
诸葛玄满脸不高兴:“难道诸葛家的宗族内事,君侯也要干涉?莫非想让亮儿姓刘?”
“这个。。。亮儿。。。八岁了。八岁,嗯,不大,也不小了。”
刘备脑中急速运转,思考对策,有了,“既是过继,最好从小养育教导,孩子才亲近养父母,性格品行才像父亲,对吧?”
诸葛玄蹦出石破天惊话来:“那就只有均儿?”
图穷匕见。
。。。
徐氏抱着幼子,长跪于地,哭泣道:“妾身新寡,不足一月,托庇于君侯,本不合丧葬守孝之礼。
妾身岂是贪恋富贵之人?但求将诸葛郡丞诸子拉扯大,诸女能有好归宿罢了。
均儿才三岁,年幼懵懂,要是照顾不周,有个好歹,妾身如何活得下去!
君侯就不能留他伴妾么?”言下之意,希望刘备转变想法,依然建议诸葛瑾把诸葛亮过继过去。
刘备:“瑾儿老成守礼,亮儿聪颖灵秀,均儿活波可爱,两个姑娘亦乖巧知书,我是一个都不想给诸葛玄。”
诸葛珪虽早逝,历史上诸葛玄亦命不长久,诸葛瑾三兄弟个个都比他们父亲、叔父能干,诸葛珪家真真是积了大福气。刘备的女儿极为抢手,无数同僚、老部下等着排队取号,来了两个养女,又可加强派系内联系,少些争端。
同时,刘备也很好奇,这么高素质三兄弟,是怎样炼成的!
历史上,诸葛瑾早早南下江东,他的成长,应该跟诸葛玄没什么关系,多靠自身努力和同郡乡党,在战乱中漂泊成长。诸葛玄应该在逝世前将诸葛珪两个女儿嫁给庞家、蒯家,让诸葛亮入鹿门山学习,等于是给诸葛亮、诸葛均兄弟铺平道路,他去世后,诸葛亮才能娶黄家之女,才能跟庞、黄、刘、蒯诸家抗礼,出入荆州上层。铺平道路是一回事,把诸葛亮杰出的才智完全归结为诸葛玄也不对,否则同是诸葛玄教导的诸葛均,为何又相对平庸、无甚业绩?
刘备猜想,诸葛家真正厉害的,要么是去世的诸葛珪,要么另有其人吧。
徐氏接下来一句话把刘备雷的外焦内嫩:“君侯不给,诸葛玄敢硬要么?阳都诸葛氏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族中愿意过继的孩子多了去,为何只看着亮儿、均儿?
他一开始就想要均儿,他一直觊觎妾身姿色。”
眼看徐氏一脸自信,刘备迷茫了,难道,这是历史的真像?徐萱会不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456章 琅琊五杰:龙虎马牛狗
诸葛兄弟只是意外之喜,也是长期投资。刘备目前急迫与陶谦协商解决的问题是众多流民、俘虏越冬渡春困难。
青徐黄巾复起,造成无数人流离失所。大战或者大灾之后,不仅生产力遭到破坏,大量财富亦被破坏,随之而来的饥荒、疫病,一旦处理不好,必定导致人口急剧减少,比战争本身造成人口锐减更严重数倍,如同历史上东汉末年人口从四、五千万跌到不足千万一样惨烈。
刘备智囊团中,以任旐、邴原、孙邵、国渊等人为主,拟订了一个冬春救助计划:
重点是解决灾民、流民冬春期间口粮、衣被、取暖、暂住等基本生活困难。包括农历十一月到正月末的令冬救助,正月末到四月的春荒救助。前者以“救”为主,赈济更多人活下来;后者以助主,重点在恢复生产。
可惜徐州亦缺粮,需要从外地购买,粮食缺口巨大,高达百万石!
荆州、豫州位居上游,扬州一衣带水,水运方便,从七月八月开始,三州商人们便自发向青徐运输粮食,直到十一月黄巾复起前,都将两州粮价平均价格死死得按在150钱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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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荆州扬州豫州的富余粮食已经有限。
而冀州、幽州的粮食也在刘备带领下,为青州士民买贵了;兖州的沛国、山阳等地也遭了灾害,济北国面临黄巾骚扰!关中一直在抵抗羌氐韩遂之乱!并州遭黑山、白波之乱!益州遭马相之乱!雒阳周围东司隶一直是粮食消费区。
整个大汉帝国,陷入全国性的粮食紧张!
十二月兵灾后,商人们和本地豪强也都看出了端倪,囤积居奇,不再敞开销售粮食,徐州北部粮价格最高升到4、5百钱一石,连带将青州粮价也拉动到400钱以上!
陶谦的意见是把人拉到人口密度更低的郡:“广陵郡地方宽阔,超过东海国或者彭城郡的两倍,人口却少些,只有4、50万,海边河边枯草、树木连绵不断,取暖是没问题的,色有鱼盐之利。”
刘备:“可粮食,依然是个问题,才农历十二月,总不能让灾民连续啃一个月草根树皮,再吃两三个月野菜一直挨到夏季?”
陶谦有些沉默,拿眼睛看陈珪、麋竺。陈珪摊开手:“世家豪族也没有余粮。”
刘备嘴角露出冷笑,很明显,高额的粮价,让以陈、麋、王为代表的徐州世家豪族心动了!
发国难财!
麋竺:“春天就要来了,各家拒绝再免费放粮赈灾,刘侯得理解我们,这是聚集部众、增加财富的最后机会。”
刘备不能批评他们,因为只有他知道青徐黄巾复起不是结束,只是开始:“好,我来解决五万口的生计,为你们减轻压力。”
陶谦:“你哪还有多出来的粮食?北海、东莱都够你焦头烂额。”北海相连续战败,中西部的世家豪族都拒绝再调遣兵役、粮食给他,宁可交给刘备寻求保护,百姓能也不停涌入东莱,已经超过十万口。
刘备:“我打算再去一次海东。”
陶谦:“如今已是隆冬,天寒地冻,又无给养,暴师于野,士卒未战必将冻死无数,不可心存侥幸!”
刘备划出一个金字塔形:“干大事必以人为本,人口是基础,人才是引领,能走多远,站多高,始终要看基础有多宽广、牢靠。百姓既然投靠本官、信任本官,就是没钱,砸锅卖铁,勒紧裤腰带也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
也请你们支持十万石粮食,两百钱一石,绝不拖欠!”
。。。
沽名钓誉,不自量力!
这是包括陶谦、琅琊王、王朗、陈瑀、陈珪等给一致评价。
刘备离开朐县时,徐州世家豪族计较于两百钱的“低价”,拒绝相送,十万石粮食也只买到五万,全部用黄金现货支付。
就连陶谦都未出现,只派遣二子陶应、别驾从事赵昱、年纪轻轻的陈登相送。
赵昱深深地向刘备鞠躬:“请受昱一拜,昔日因为琅琊港与胶州之争,琅琊人对君侯颇多不满,多有诽谤,今日始知君侯才是中流砥柱。”
赵昱是琅琊人,对至今不能平定的琅琊黄巾耿耿于怀,对救助琅琊人的刘备好感自然满满。
刘备握住赵昱胳膊拉起来:“佛曰:世间有人谤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该如何处之乎?只需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谁是谁非一见可知。”
赵昱:“君侯是劝我以佛法感化琅琊人?”
刘备:“非也,谁能给他们未来,得用事实证明。要感化的是被黄巾组织、愚弄的人。”
赵昱语重心长的说:“海东寒冷,不若运灾民去扬州吧?”
军事机密,刘备笑而不答。
陈登说:“看来君侯已有定计,世人尊称君侯为春之甘霖,我说还要加上冬日之火!”
“冬天的一把火?”刘备对陶应三人告别,“广陵之事情就拜托三位了,替我给臧兄问好。”
。。。
诸葛瑾检查了运上船的大批粮食:“这些家族太过分,几乎全部是去前年存粮!包括陈家、麋家在内!”
刘备:“这就是交给你的第一课,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宴会时,觥筹交错,人人礼我敬我,感谢援助徐州之功。反过来需要他们帮助时,不同之人就有不同态度。
相比其他大多数家族,麋家也算尽力相助,陈家态度是不得罪不支持。大多数家族也卖了粮食,说明都惧我,至于陈粮则是表达不满的方式罢了!
若我自视太高,或者过高估计他们的敬意,以为理应掏心掏肺就太过不智不明!”
富贵者难以共贫寒,贫贱者难以共富贵,利益面前,即使夫妻父子兄弟都有可能上演无数闹剧。
诸葛瑾仔细记下:“开船么?”
刘备:“再等一会儿。”
“等等!君侯等等!”
诸葛玄和徐奕拖家带口,大包小包感到港口。
诸葛瑾:“叔父不是要到兖州做官么?”
诸葛玄望一眼船头的徐氏,敲了一下侄儿额头:“你们几个小子,我怎放心。”
徐奕:“君侯为救琅琊百姓倾尽家产,身为琅琊人,我等岂能置身事外!”
刘备:“哈哈,好得很!琅琊四杰,以后你们三就和赵昱并称,一马一牛一狗一兔。”
诸葛瑾:“我不当兔子,我要当老虎!”
刘备笑的更开心了,赵昱是骏马,一日五百里,诸葛玄是驽牛,能负重致远,徐奕严明法纪是忠诚家犬,诸葛亮、诸葛瑾是未长大的龙虎,五杰中四杰在手,五万流民何愁不治!
第457章 胡逗洲海安县
“弟弟快下来,上面太高了!”
“不!”
瞭望篮的缝隙中露出两张冻得通红的小脸,一个是八岁的诸葛亮,另一个是刘备长子刘茂。
一旁的船长王豹一手一个把两个熊孩子死死拽住,满脸无奈,生怕磕着碰着。
诸葛亮眼中一切都是新奇的,大船、白帆、广阔无垠的大海:“我们要到哪去?”
刘茂:“不知道,阿父只说是南方。”
“我不下去!”
趁这会儿功夫,诸葛瑾灵活地爬上去,跟王豹一人一个,把两个熊孩子提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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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哭叫声震惊整船,男女混合双打,诸葛瑾和徐萱打诸葛亮一个。
刘茂同情的看了几眼,紧接着被刘备按在地上,不痛不痒地打了两下:“大海航行靠船长,在船上,必须听船长的话,快向王叔父道歉。”
“懂了,王叔,茂儿错了,下次一定听你的话。”刘茂立即老实了。
王豹哪里敢接受:“公子折煞下官了。”
刘茂:“诸葛大哥、徐姨不要打亮弟,主意是我出的。”
诸葛瑾看了看刘茂,又转向刘备。
刘备:“以后会经常乘船、骑马,甚至指挥作战,胆量太小可不行!”
诸葛瑾恭敬地作了个揖,若有所思,自从当了佐吏,体验了太多不同,只说四周星罗棋布船只就给他太大震撼。
200余支船,上面是满载的约两万流民,以青壮为主,首先向东,待到郁洲山岛看不见了,在向东航行几个时辰,改为向南航行。
诸葛瑾曾经坐过海船,但都是沿着海岸线浅海航行,现在周边碧蓝色的“深海”,一望无际,令人恐惧,忽然觉得自身太过渺小:“数十米大船,不过沧海之一粟!200艘船,不过撒到深海中的一把米。”
他不知道,舰队还算不得入深海,渤海、黄海有很宽广的冲击平原,有的从大陆一直延伸到海中上百里,也可说是大陆架。只要循着海中冲击平原走,手持罗盘,白天观测海水颜色,晚上看北极星,并不容易走丢。反之,如果贴着海岸线航行,不得不面临许多沙丘,不仅容易搁浅,也不可能晚上航行。
北风猎猎,船队张满风帆,日夜不停,只数日就过淮口,抵达大江口,此处有一近沙岛,名胡豆洲,东西长百里,南北数十里,上面布满了枯黄的芦苇、矮木。
一座高高的灯塔,顽强的屹立在海边。
“就在此处落脚?”诸葛瑾见江水清澈,喝了一口,立即吐出来,“咸的,是海水?”
“岛边江水海水混合,水没法喝,岛中淡水不多,多数得到大陆上去。”刘备指着西方,毕竟没有gps,误差难以避免,东西超过百里的胡豆洲正是海上坐标。
数船百姓在此下船落脚,卸下少量粮食和大量生活用品。走过海边沙地上干枯的芦苇和灌木丛,视野突然宽广,映入眼帘的是低矮的果树,肥沃的土壤,一个简易堡坞,还有几个村庄。
当地渔民很早就发现了胡豆洲,遂成了流民、渔民、逃犯、海贼的天堂。由于常常被海侵,岛屿表层土质疏松,以沙土为主,不太适合种植水稻粟麦稻,流民们遂种植对土质要求不高的胡豆。
胡豆又称蚕豆,相传西汉张骞自西域引入,对盐碱地有一定的适应能力。
刘备几年前赋闲在家时,闲得无聊,遂北至草原,南下江淮,东到海东,西涉并州河套。
发现胡豆洲时如获至宝,当即剿灭盗匪、海盗,留王伯之子管理,陆续将幽州流民、少量乌桓人迁移到此,大量种植胡豆、苜蓿草能能在盐碱上生存的植物。
一座种田不行的贫瘠岛屿,种草正好,于是大力发展畜牧业,几年时间,已经马牛羊成群,又在原有凹地中挖深了湖与河渠,岛中央少数土地已经可以种植水稻粟麦。刘备又花了些钱财,将岛屿买下。
待臧洪做了郡功曹后,刘备将胡豆洲上一部分人入了广陵郡户籍,增加赋税的事,臧洪自然大力支持。
辞别胡豆洲,向西航行,不久即是江北嘴的海安渔村,隶属于广陵郡海陵县。因为海侵、暴风等自然灾害。海边的县往往远离海岸数十上百里,海陵县距离海嘴更是达到了二百里!
几个月前,刘备向臧洪买来海边荒地,将千余青州流民安置于此,这次又将卸载数千人,并且派遣堂弟刘儒在此蹲点,统筹海安与胡豆洲。
诸葛玄气呼呼地质问:“我们就在此安居?这不跟陶方伯计划一样?”
摇摇头,并不回答,刘备向渔村中走出的一人作了揖:“子源兄好久不见。”
“接你快马报信,我这两都在海安,等你许久了。这位兄台就是诸葛玄?”
来人乃是广陵郡功曹臧洪:“你的问题我来回答,若有粮食,广陵自可容纳数十万流民,我自治之,可新设数县。可现在没有,二万人也嫌多,几千人也嫌多。”
诸葛玄:“那没粮食怎么办?”
臧洪:“我也不知道,你要自己想办法!”
诸葛玄指着自己:“我没听错么,我自己想办法?”
臧洪:“张府君已经上书雒阳,说岂能都把流民扔给广陵不管!闹出民乱乱谁的责任?
本官已建议府君在海安新设一县,你既然是琅琊流民的领袖,可任代县长一职。”
诸葛玄接过海安县长印绶,如同拿了个滚烫的炭坨,哼不得扔了:“我哪里去找那么多粮食?”
可要丢下乡党独善其身,眼睁睁的看着乡党挨饿受冻,他也决计不愿意。
刘备:“臧兄的意思是谁家的孩子谁扶养,谁迁移来的流民,就以谁为主负责安置管理,郡里只给县乡里亭的编制,最多出下官吏的俸禄。”
臧洪:“本郡已接受了三万流民,形势艰难,不得不如此。”
在大部分官吏看来,流民就是乱源,广陵太守张超也一样,虽然他是号称“八厨”之一的张邈之弟,算得上慈善家。
刘备:“这就是我不同意陶刺史把流民安置到广陵的原因--广陵郡也没多少余粮。”
没有粮食就意味着大批百姓饿死、冻死,诸葛玄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几乎要哭出来:“苍天啊,岂能如此!求两位大人救救琅琊流民,玄愿意做牛做马。”
刘备与臧洪对视一眼:“办法是有的,就看你肯不肯做。”
诸葛玄:“肯的,什么事都肯!”
刘备脸上浮起一丝玩味笑容:“好,从此死了对徐氏的心思!”
第458章 跳出命运的牢笼
胡逗洲位于长江之尾,扬州门户,徐州南垂。
其地势乃东疆要冲,历来有“拥申沪而孕吴越,牵陇海以联齐鲁,观浩渺而望扶桑,带中原以扼门户”之说。
刘备不推荐堂弟刘儒假海安县长,却推荐诸葛玄假海安县长,就是要令刘儒等亲信守住胡逗洲与大陆间水道、守住胡逗洲,也是对这个战略中心点的充分重视。
诸葛玄的反应,也立即证明了刘备的眼光,证明了他是一名为民请命的好官,为数万人的粮食,可以下跪,可以放弃一切。
虽然诸葛玄放弃尊严,哭天抢地,求爷爷告奶奶表面上看起来可怜,又可笑。其实,身无官职、又无经济实力的普通流民比他更可怜百倍,历史上汉末到三国几十年里,四五千万人口下降到不足千万,如果没有刘备、陶谦等人的干涉,他们的选择只有饿死或者成为乱民,运气好的成为存活下来的五分之一,另外五分之四将永远倒在追求粮食、逃避战乱、沾染疫病的路上。
大多汉朝人的命运是有迹可循的,结局甚至注定悲剧,他们的天空只有那么大,人际关系也局限于身边的数十人,许多人除了服役,一生都未能走出本县、本郡,面对陡然降临的危机,只能随波逐流,在命运的浪潮中步步沉入命河的谷底,或者化为肥沃的黄土。
能跳出命运牢笼的无一不是有大毅力、大智慧或大机缘者。
可惜,机缘,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活下去的道路有千万条,就算指出来,大多数人也未必能办到,或者一开头就掉头离开,或者在中途掉队。
刘备之所以从精神上、情绪上逼迫诸葛玄,就是要确定他是否有大毅力,有舍己为人的大胸怀:“很好,你通过了考验,我会告诉你如何救这几万人,但你必须听从指挥!尤其是不到终点不许掉队!”
再次登上船,只余约一百八十艘,约四千人留在了广陵海安、胡逗洲。少的二十艘船,北上返回徐州、青州,继续下一次运输。
留在海安的大多属于家属中有较为坚定的黄巾信徒,他们不得不混合少量粮食和野菜、野草作为主食,捕鱼、打猎为生。他们别无选择,如果留在冰天雪地、草木殆尽的东海郡,结局更为悲催,很快只有变为盗匪,或者吃观音土续命。
留在胡逗洲的更多是工匠、识字者、小商人等一系列具备一技之长者和他们的家属,他们会得到相对充足的供应,包括诸葛瑾、诸葛亮、诸葛均,徐氏等暂且都会留在胡逗洲,协助安置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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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人,包括诸葛玄在内,全体南下。
对他们越冬的粮食问题,刘备其实早有定计,记得前世印度粮食产量仅中国一半,却能养活同等人口,还大量出口。有人把原因归结于中国人消耗的肉类更多,浪费丢弃的更多,也有人归结于南方的高温,维持体温需要摄入的食物更少。
“冬天难捱,我们去一片没有冬天,没有冰雪的土地!”刘备指着南方说。
诸葛玄望过去,南方只有海!
流民们望过去,眼里只有疑虑!
。。。
跨长江,经吴郡海盐,跨钱塘江,至会稽山阴、余姚、镇海,过舟山,到章安港(浙江临海),每南下一程,气候就温暖一两度,流民们情绪就好上一两分。
不论是徐州流民,青州流民,扬州本地百姓,都是大汉的子民,也都是开化程度较高,推动人类文明向前发展的力量。他们口音有差别,勉强能用带着浓重扬州口音的雒阳官话基本交流,流民发现扬州中南部有着宽广多山的土地,不到100钱的粮价,青翠的山林、水泽都是可以放牧、捕猎、挖野菜的乐园。
“没有冬天,没有冰雪的土地!”流民们有的趴在地上亲吻土地,有的喜极而泣,有的抱在一起狂欢。
而后整家,整族,整里的下船,泣别亲朋故旧,拜别刘备、诸葛玄、徐奕,新的家园在向他们招手。
刘备说:“在此下船的,皆是意志不坚定的掉队者!”
诸葛玄:“不会吧,这些地方不都挺好?”
徐奕:“不会吧,本地人不也很照顾流民?”
每到一处,当地官吏、大族也纷纷到港口、码头接待。吴郡太守盛宪说:“刘府君有大功于百姓,亦有大功于扬州!”
当然有大功于扬州,吴郡陆氏、张氏、会稽大族周氏、魏氏、虞氏、许氏等人,看到了流民,如同看到了黄金、铜钱、权力。
南方广阔,人口却稀少,长江以南开发程度最高的吴郡,面积相当于4个东海郡,人口却只有70万,密度不到东海郡1/2。大片大片的土地无人耕作。
丹阳、会稽、豫章的山林间是越人的天下,时常与汉人发生战争,持续不断给汉人放血。南方广泛存在血吸虫、疟疾等病症,丈夫早夭。
因此长江以南不仅缺乏人口和劳动力,男女比例也相当得低。
吴郡、会稽等世家豪族,笑眯眯地等着这些新来的外乡人,向他们借贷粮食、种子、耕牛、农具,向他们购买土地、租用房屋,到他们的药铺抓药,成为他们的佃户和剥削对象!成为服役的壮丁和兵源!
看见他们脸上掩饰不住的贪婪表情,刘备语重心长的告诫:“这是第一批移民,请你们一定要善待,即使不是出于善心,打着放长线钓大鱼的算盘也要善待。”
周盺之弟周喁拍着胸脯说:“刘府君放心吧,我们一定团结友好,互相帮助!做到都挺好!”
太轻易的许诺从来都值得怀疑,流民和刘备此时只能无奈选择相信。本地世家豪族与外来者的矛盾才刚刚开始,此时乐观的移民,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先富本土阶层的无情压榨,生存危机初步解除,发展危机接踵而来。
刘备转头对流民领袖们悄悄交代:“北方人不适应南方,容易水土不服,水一定要烧开了才能喝!粪便要挖坑填埋或留下浇地,切不可污染水源!
吴郡,会稽郡北部冬天、初春很湿冷,要注意保暖,切不可像北方那样席地而坐、睡,必须要胡床、胡塌。
稻谷什么时候种植,要向当地人学习,水里有虫,下地、开水渠都容易染病,要多向本地医生学习。”
流民们却大多沉浸在欢乐中,根本就把建议当成耳边风。
。。。
此时,会稽东部都尉,左手持书,右手持剑,正站在永宁(台州)城头,意气风发昂首北望。
两位顶尖之人物,两个伟大的灵魂,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于大汉的东南再一次相遇,历史的战车在此装上了变速箱,以超越时代的速率滚滚向前。
第459章 大航海时代
有一位名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皇帝屡次召见,屡次虚席前问,却问鬼神而不问苍生,问天像而不问科学。
这个人是两汉三国时期最伟大的天文学家,数学家,刘洪,他在天文学上的造诣领先西方世界上千年,在《九章算术》上的造诣当当世无双,无人能敌。刘备就曾经借助刘洪师徒算出的日食,潜入漠南击杀檀石槐,又借助其天文学成就,在航海上跨出一大步。
“大地果然是球形的!是个球!球!”刘洪死死抓住刘备的胳膊,捏得生疼。
刘备:“松手,我又不是球。”
刘洪:“太激动了,我们一门,北到河套、东到辽东、南下会稽、西到益州,用了近十年时间的测量,终于无比确认是个球!”
刘备:“天圆、地亦圆,历史前进了一大步。可测出大地周长?”
刘洪:“约9万2千汉里。”
刘备十分好奇:“如何测出?”
刘洪:“一人居于会稽山阴,一人居于吴郡吴县,测出同一天正午太阳夹角,再测出两地距离,即可得的周长!”
刘备点点头,在地上划了一下,汉代六尺1步,约1.4米,300步一汉里,约为0.418千米,9万2千汉里,约合3万8千公里。他不记得地球周长具体多少,仿佛是4万公里,受限当前测量吴县、山阴县距离误差比较大,只差两千里已经相当精确,对刘洪的敬佩又上了一层:“恭喜,一个超越时代的成就!方法没错,结果应该也应该比较准确。”
刘洪异常兴奋:“多谢,要不是你提供的圆周率和算法,我还算不出来!”
不过中小学数学罢了,刘备微微一笑:“小意思,切圆法而已,脑力劳动换成体力劳动罢了。我还会计算体积,三角函数、解方程、力学三定律。。。”
两人丢下众人,拿着随处可见的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时而皱眉,时而微笑,旁若无人,进入另一种境界。
周边的诸葛玄、徐奕、诸葛瑾的等人,第一次发现自身如此无知,虽然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完全跟不上两人的逻辑,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涌上心头。
诸葛瑾:“能跟算学巨匠谈经论道,君侯真是厉害!”
诸葛玄:“嗯!”
徐奕:“对!”
小鸡啄米狂点头。
。。。
从章安港(台州)出发,到达到永宁(温州)只剩下一万人,一百艘船。
另外80艘船的流民,都放弃了,选择在吴郡,会稽郡北部定居。相应的,80船只装载了一些粮食、蔬菜、果干、咸肉,少量其他货物就几乎立即返航,青州徐州还有大量流民等着拯救。
刘洪摸着胡须:“我的《乾象历》已经得到陛下首肯,正准备踏上北归的航船,估计没有三个月到不了雒阳,这次就坐你家船。”
一问之下,大喜:“徐州到此不到二十天?”
刘备:“要不是卸载百姓耽搁了几天,还可以更快,多亏了大人的徒弟徐岳。”
刘洪:“那我就再留半个月,给你当当向导。”
刘备准备南下东冶,目标将一万人安置在更温暖的南方,人生地不熟就指望着刘洪照拂,大喜:“多谢。”
。。。
“全是山!”
“平原在哪里?”
诸葛瑾:“不好了,君侯,流民们全部闹腾起来,要求回去。”
徐奕:“都说山太多,平原太少!”
浙江南部和福建山多,后世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东汉时期,许多沿海冲击平原面积比后世更小,田竟然不到一分。
刘备:“你们不相信本侯?”
徐奕:“诸葛兄并非不信,而是百姓短视,只看眼前,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刘备爬上一块高地,对围拢过来流民代表说:“本侯从来没说过都安置在这里,大部分人的未来,在夷州!”
流民窃窃私语:
哪里有夷州?
夷州就是个传说!
别被大鱼怪兽吃了!
“诸位。”刘洪清了清嗓子:“大洋之中,确有夷州(夷洲),又称大琉球,在章安、永宁东南千里,土地无霜雪,草木常绿,中间是山,众山夷所居,乃越王之后。山夷各号为王,分划土地,各自为政,人民皆髡头,穿耳,女人不穿耳。
其土地饶沃,既生五谷,又多鱼肉,乃是一块宝地。”
作为会稽东部都尉和大科学家,刘洪说的话有着绝对的权威和信服力。
刘洪当即找到几个去过夷州的渔民、商人,给大家解说,又拿出夷洲特产,总算说服了流民。
。。。
可又出现了更大的问题:夷州存在没问题,路程方位却众说纷纭,有人说十几天可到,也有说二十几天。最大的问题是谁也说不清楚“东南”是东多少,南多少?
万一错过了夷州,到了琉球、日本、吕宋还好,开到浩瀚太平洋里,就只有渴死、饿死!
台湾海峡的洋流,整体是南北流向,如果在航行时候测量不好方位,保持不好航向,就不可能顺利到达夷洲。即使偶然到了,因为洋流流速变化,也根本无法重复这一过程,形成稳定的航线。
不可重复,也是汉末三国就有汉人前往台湾,却直到宋代才纳入官府管辖的重要原因,航行太过困难,稍不注意,就会进入宽广的太平洋!而太平洋,从来就跟他名字不符,从来就不太平,乃是一个孕育飓风的大洋。
刘备、刘洪商量一整天,决定同时派出12艘船,两两一组,每船50人,满载一个半月水和粮食,分别从永宁、东冶、东安乡出发。永宁(温州)出发之船,二向南偏向东45度,二向正南;从东冶(侯官,即福州)出发之船,二向正东,二向东偏向南45度;从东安乡(泉州)出发之船,亦二向正东、二向东南45度,。
此法能够扩大覆盖面,保证一定有船能够顺利到达夷洲,并且测出夷洲相对于大陆各县的方位!
每2艘船,都配备一名熟练掌握经度、星空测量的刘洪学生做导航员,每船皆高薪招聘去过夷洲之向导。
离别时,刘备语重心长地说:“诸位都是敢向大海搏斗,为生民请命,为大汉开疆拓土的勇士!除了一千钱安家费,除了归来的功赏钱,我只能给大家承诺两点:
其一,找到夷洲,或者其他大岛的船,每人赐地一百大亩!船长、导航员、向导五百大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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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以发现岛屿大小为功,依次任命为乡有秩、游缴、亭长、里正。要是谁能发现长、宽数百里的大岛,我与东部都尉(刘洪)保举他做县长,赐田一千大亩!”
“北风呼啸,去时快,回来慢。以离开大陆10天为界,要是10天都找不到大岛,必须返航,安全第一,切记,切记!”
先进的天文、航海技术,以探索夷洲为初衷设立的安家费、赏田、赐官、抚恤等一系列鼓动机制,能否催生东方世界大航海时代来临?
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460章 宝岛夷洲
东安,东晋改称晋安,后世改称泉州,这个闻名宋明的南国名港,此时仅仅是一个海边渔乡。
刘备带头登上东安出发之船,向正东航行,以示决心。
呼啸地北风,吹得45度半帆的沙船向右倾斜。
诸葛瑾略带遗憾地说:“如果船头向南偏一点,改走之字路线,就可以满帆,速度能快一半吧!”
刘备摇摇头:“目前将绳子打数结计速加沙漏计时,并不能准确计算航程,第一次探索任务是画出海图,向正东虽然机械一些,却方便便下次重复。”
刘备本叫诸葛瑾留在胡豆洲。可诸葛瑾少年心性,逆反心理颇重,天不见就跑到船上蹲守,坚决要一同南下。到了永宁,又假装成水手偷偷跑上探索船,被识破后还大呼:“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在正常寿命只有四五十岁的秦汉,虚岁15岁的诸葛瑾已经到了游学、见习或者打辅助的年龄,虽然学识、才干、心性都不成熟。
想到平静的湖面,练不出强悍的水手,安逸的环境造不出时代的英杰,刘备也就任其为之了。
有的人才干极高,走得太顺,一遇到失败就难以振作,年少时多经历波折,有助于磨练坚韧心性。统兵、为政、经商几大领域,最见心性,最成功者多不是最有才者,而是百折不回者。
。。。
两天后,当青色的大岛出现在地平线,越来越大,越来越宽,最终占据整个视野,所有人都从欣喜渐渐演变为欢呼和狂喜。
从一小河溯流而上,有几颗桃树,含苞待放,煞是好看,刘备说就叫这片地为桃园吧。
经过一天探索,有沿海有30公里平原和浅丘陵,纵深最深大约20公里,山林密布,湖泊沼泽遍地。之后氏更高的丘陵和山岳。整体面积超过300平方公里,相当于200万小亩。
以一半作为河流、水塘、林草地、房屋、牲畜圈、道路计,另外一半开垦,得田100万小亩,100亩养一家5口,最多可养1万户5万口。
一口气能安置一半流民,刘备睡觉都能笑醒。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几名渔民挖开土层,上面为单薄的红土,一两尺下面是砾石。
嗖!
几支箭矢插在面前十几步外,尾羽犹在晃动,水手们急忙逃回。
山林间露出几十个花花绿绿的脑袋,其中一人噼里啪啦的说着不懂的语言。
据向导翻译,他们自称这块土地的主人,要求汉人立即离开,否则他们将使用武力。
。。。
估计了双方实力,刘备决定“战略转进”,沿着夷州西海岸,向东北进发,在夷州北部发现一条宽广大河,河口宽达数里,逆流而上,进入一个宽广大湖。
只见湖边芳草萋萋,落英缤纷,古木参天,野兽成群。登瞭望塔以望远,盆地宽广,四周皆山,几处炊烟袅袅,直冲天际,当知有不少土民居住。
诸葛瑾忍不住燥热气候,又尝了一口湖水:“可惜了,河水水量不大,湖口太大,外面半个湖都略有咸味,只有里侧甘甜。”
“别喝生水,会拉肚子!”
当天夜里,诸葛瑾等十余人就大闹肚子,满船臭气熏天。
幸运的是,在此遇到了从东冶出发的诸葛玄。
。。。
回到永宁,即令诸葛玄、王豹等人,分率近万流民,沿着已探索的海图移民夷州。
其他探索组的消息也都陆续传来,东冶向东二船幸运地发现了夷州东北的琉球岛链。
只是从东安向东南二船,徐奕所率从永宁向东南二船,始终不见踪影。
。。。
中平六年,正月初五。
除了留在夷州北部机动的10条船,触礁搁浅2条,运输流民84条船都已返回,并装上南扬州的货物。
这时候,所有人都认为徐奕等4条船凶多吉少!
刘洪:“不能再等了,船上的香蕉、芒果等水果,贝壳、鱼、虾等海鲜,时间长了就会坏掉!”
刘洪北归,不仅将献上《乾象历》和数十年的数学成就,更要献上南方的特产,报告发现、开拓夷洲之功绩。
不仅关系到刘洪的前途,也关系到他毕生价值的实现,关系到刘备能否在移民过程中取得朝堂的名分和支持。刘备沉思良久,艰难地说:
“诸葛瑾留下,留给你4条船,再购买6条。记住,你的任务一是联络夷州,二是够买交州粮食、种子。
没有确切消息,不许擅自出海搜索!”
舰队借着黑潮北归,又让刘洪见识了一把洋流的魅力,直到船停东海朐县,刘洪依然在沉思中难以自拔--他一直不停的分析为何洋流多逆时针转动,大有向海洋学家转变的倾向。
。。。
在汉人继续南下迁徙同时,夷洲岛上土著领袖们也破天荒放下仇恨,聚集在一起商议对策。
居住在东北宜兰平原噶玛兰部落认为,汉人初来乍到,进行贸易,尚且能够相处。
居住在台北大湖周边的凯达格兰族长较为年轻,属于少壮派,认为汉人来者不善,占据了水源,吃光了水果,不要买他们精美的器物,入侵领地的都要杀掉。
山上的泰雅部落也同意凯达格兰部落的看法:汉人所经之处如同蝗虫过境,几乎吃掉了海边所有能吃掉的东西,而且不断向山林靠近。
亦有一些持重派认为,暂且观看。
。。。
不久凯达格兰、泰雅部落发挥丛林优势,对汉人居民发动了攻杀、绑架、伏击等行动,他们高吼:
这是越人的平原,
越人的山林,
越人的飞禽走兽,鱼虾蟹蛇!
汉人滚粗去!
移民的汉人们是被逼无奈,整个东汉帝国都陷入粮荒,有钱也买不到没足够粮食吃。
吃些平原山林中的野果,打野味竟然被偷袭,天下有这种欺负人的事吗?
不许我们吃,岂不是让我们等死?
矛盾一触即发,很快演变为武装斗争。
剃发纹身的越人拥有毒箭、毒蛇,他们在山林间如同勇猛的豹子,又如敏锐的白兔。随时潜伏着,准备给汉人致命一击。
在他们看来,汉人就如猪一样笨拙。
的确,汉人没有山林中的敏锐,但拥有铠甲、强弩,能够像皮燥肉厚的野猪,不,野牛、野熊一样横冲直撞。
关键是汉人多!
除了最早的一万徐州流民,正月底到二月,刘备、徐岳、简雍带领下,陆续又来了十万余青州、徐州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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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初春的山林并没有太多的毒虫、毒蛇,它们还未完全爬出洞穴,就被汉人将平原上的杂草、灌木清除做了燃料、饲料,高大的树木做了房屋、工具、围栏、塔楼,汉人们可没有把荆棘作为围栏的习惯,直接做了燃料。
他们或夯土为墙,或烧土为砖,建筑的堡坞坚固异常,远不是原住民能比较的。
他们将沼泽或者挖深为湖,或者填成稻田,远不是刀耕火种的原住民能比的。
指着青徐居民的新家园,刘备问徐岳:“徐县长,如今,我算不算达成了诺言?”
第461章 拍脑袋拍胸脯的王朗
从胶州到夷州海程超过三千里,15万人的长途移民,原本是个天方夜谭。
因为不可能次次顺风,日夜不息单程最快十余天,慢则一个多月,平均下来一个来回需30到60天。
以一次运2万余人计,剩下的13万人得6到12个月,还没有运到一半,青徐流民就得缺粮饿死,或炸营!
更何况一旦进入夏季,太平洋上的暴风迭起,大规模舰队根本不敢出港!
诸葛玄、诸葛瑾始终不明白刘备用了什么方法在一两个月之内,干完了半年的活!越发感觉刘备深不可测,打心眼里佩服,以至于有些畏惧。更多则是好奇,偷偷向率领船队的王豹询问。
王豹面沉如水,扭头就走。
诸葛玄、诸葛瑾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改去问徐岳。
徐岳凝眉沉思:“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相信。现在想来关键在于众志成城,团结一致向前看,也因君侯高瞻远瞩!”
有一句话没说,人都是逼出来的。
。。。
刘备身边有一批有巨大责任心,既聪明,执行力又强的谋士、官僚、将领,他们不是等、靠、要,而是想尽一切办法,为百姓解决困难。
一方面,黄县的任旐、邴原、国渊、张飞则与带方的祁胭脂、管宁、夏侯博,渔阳、涿郡的公孙瓒、李定联系,将大约2万流民陆续运往乐浪、带方,2万发往冀州、幽州安置,缓解青州粮食压力。
同时,胶州的郑玄、关羽、孙邵、王修与麋竺、刘繇联系,将青州10万流民中的6万,通过麋家、陈家船只发往东海郡,然后和另外3万徐州流民一样,加入徐州刺史陶谦统一领导的“徐州大迁移”,以陆为主,陆海并用,前往广陵海安县,大大缩短了运输距离。
这样刘备只需要再运输9万人,而不是13万,而且路程大大缩短,从广陵郡海安到夷州只有约1000公里。之后,又采取分段运输方式,只运到永宁(温州),剩下交给当地船只,再减少400公里,只剩600公里,5到10天就能一个来回!当然能1到2个月就能全部运走!
可是,有许多人不让刘备轻松,最终不止运了9万人南下,也不止原计划剩下的13万。
。。。
时间回到正月,
为感谢陶谦帮助迁移百姓到广陵,刘备第一次回到东海郡时,亲自去向陶谦再三拜谢:“方伯之恩,对青徐州士民如同再造!”
陶谦受了一礼,脸上表情很不自然,有些惭愧地说:“青州、徐州、扬州之百姓皆大汉子民,玄德能为了徐州流民,甘愿冒着藏身于佛的风险,南下扬州不毛之地,身为徐州刺史和扬州人,本官又怎能袖手旁观呢!今后,我们要继续互相扶持,互惠互利啊。”
“那是。”刘备奇怪于陶谦前倨后恭,以为陶谦想通了,也没放在心上。
事情却没完
当天夜里,麋竺携治中从事王朗、屯田校尉陈瑀一起来访。
刘备奇怪,这三个人平时暗地里较劲,怎么一起来呢?包括一直跟刘备不对路,能不见就不见的王朗。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更刘备关系更亲密的麋竺说:“以青州刺史焦和为首,豫州、兖州刺史和多郡太守上书指责徐州只扫自己门前雪,把青徐黄巾、流民赶到其他州郡。”
刘备:“方伯有安定徐州之大功,其他州郡的就算批评再多又能怎样?”
王朗有些尴尬地说:“就连彭城太守薛礼也告了一状。广陵太守张超和下邳太守则弹劾方伯只管把流民赶到广陵、下邳郡,不加以赈灾,坐看民乱起!”
刘备:“内外交攻,乐子大了!皇帝陛下耳根子软,多半会相信大多数人的说法。”
王朗:“的确,方伯担心皇帝怪罪,遂接纳了青州流民,换得青州刺史焦和谅解,方伯还希望东部都尉(刘洪)和君侯在皇帝面前美言,移民南扬州之事务必把他带上。”
“原来是这样。”刘备心中的感激淡了一点,“不管怎样陶方伯都解了百姓倒悬之苦,带上就带上吧。”
屯田校尉陈瑀说:“可能不止带上的问题,得写方伯与君侯、东部都尉一同力主迁移百姓。”
刘备有些生气:“这是你的主意,还是陶方伯的主意?白天见面时怎不见他提起?”
陈瑀讪讪的笑了一下,看向一旁的王朗。
王朗:“因为得罪了周边州郡,如今都拒绝卖粮食给方伯,南下广陵的十余万流民嗷嗷待哺,还望君侯看是方伯故吏分上,找其他州郡疏通疏通,买些粮食,最好能把方伯麾下的十余万流民也一起运到南部扬州和交州!”
刘备思索着可行性:“其一,多十几万人,哪来这些多船?其二,即使运过去,粮食又从哪里来?”
陈瑀说:“船嘛,陈家、王家、糜家,刘繇家都有,凑够200条,问题不大。粮食么,我们要有粮食,也不会来求君侯。方伯的意思是,别在徐州乱,之前君侯不是用流民讨伐百济,这次讨伐会稽南部的山越如何?”
刘备:“你可知山越分布?可知山川河流道路城池?可会辨别毒蛇、毒虫、有毒草木?”
陈瑀:“这。这。。。这有何难,流民自己探索就知,大不了君侯花钱雇佣一些本地人,反正君侯有的是钱!”
一旁的王豹忍不住气愤地说:“我年幼时,青州遭了海侵,百姓无家可归,多沦为乞丐。地方官员见乞丐越发多,哄骗带他们去领粮食,将上千流民乞丐用船拉到幽州,扔下就跑!
我弟王翁因此十年不见踪影,沦为农奴、帮佣,我还以为他不幸去世!老母亲因此抑郁而终。任旐也因类似原因流落幽州,要不是遇到君侯,或许已经死亡、腐朽,埋没于野外荒野,没人知道,没人心疼。
你们的做法跟那些恶吏有什么差别?”
糜竺、陈瑀皆惭愧不已。王朗说:“这也是陶方伯的意思,既然君侯能一个月击破百济首都、一个月击破夷洲岛上的山越而据有其地,就定能击败会稽南部的山越,我们都相信君侯!”
糜竺眼观鼻鼻观心,陈瑀吸着凉气,都不敢看刘备。
一个月击破历史上困扰孙吴数十年的山越?即使是其中一部分的闽越也不可能吧。刘备嗤笑道:“我不自信,你竟然相信!”
王朗:“来时我们三给方伯拍了胸脯,相信你一定会给方伯面子。”
刘备:“世间有名无实者如王景兴(王朗),不做调研,不自量力,虎头蛇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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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朗:“刘玄德休要血口喷人,污蔑我!本官熟读兵法,焉知道不能成为世之名将!”
刘备:“你有本事帅2万壮丁,本侯给你10万石粮食,你能一个月拿下闽越?就凭你拍拍脑袋想出的办法,拍胸脯做得保证,轻飘飘几句话,就建议陶方伯把数万人性命置于危地,你于心何忍?
讲个笑话,王景兴与华子鱼(华歆)共同乘船,后有追兵,有一人求同船,华子鱼曰不可,王景兴拍胸脯曰可。而后有贼追来,王景兴拍屁股欲丢下刚才那人,以加快船速,而华子鱼宁可仗剑与搏斗!世人于是皆知王、华二人优劣。”
“你!”王朗被说中痛处,口中吐出一口血来,“本官必定一个月拿下闽越,拿下来你叫我爷爷。拿不下来我叫你爷爷!”
“成交!”
第462章 南国粮仓
诸葛玄这一个月以来,感触最深的几个字毫无疑问是“民以食为天”,吃饭问题。
徐岳登上岛后,首先关心的也是农业,指着密密麻麻的秧苗:“种植如此密集是何意?”
诸葛玄:“最初只有一万人,主要聚集在台北,正月已经种了足够十万人的秧苗、粟麦苗,开垦了20万小亩田地,接下来十五万人只需开垦了90万小亩稻田,90万小亩粟麦田,用以移栽。”
一个男性壮劳力,在没有骡马牛协助下,一个月开垦50小亩已是极限,夷州的土地大多数从来没有开垦过,难度更是大为增加!
诸葛玄留守夷洲岛之初,只有一万人,在第二批移民到来前,必须建设部分房屋、码头、道路、防御工事,寻找矿场,建设锯木厂、砖瓦场、织布间、铁匠铺,采集果子、渔猎补充粮食不足,因此一万人远远不可能开垦50万小亩!顶多开垦30万小亩新田,顶天产6、70万石,无论如何省吃俭用,也只够10万人吃3个月。
诸葛玄:“君侯曾经告诉过我,与其浪费时间开田,不如改为大规模种植秧苗,粟麦苗。”
徐岳:“在徐州、扬州、幽州,一般冬春天种麦,春种粟,夏天种稻,什么时候种,什么时候移栽都有规矩,这样才能做到一季粮食,一季瓜、菜,这样才能在冬天来临之前收获稻谷。你如此不按时节,可行么?”
诸葛玄:“当然可行!夷洲岛气候炎热,冬天最低也相当于徐州的春天,春天相当于初夏,岛上雨量又特别丰富,因此一年四季都可以种稻谷!
我问过会稽南部百姓,若种得早,也就产量稍低而已。”
温度、雨水、阳光,在夷洲,都不缺乏,即使冬季一般都有有十几度。
。。。
夷洲岛面积达3.6万平方公里,相当于4个东海郡,平原面积也相当大,足够新设6、7个县,刘备先立三个:台北、台中、台南。县长分别是简雍、诸葛玄、徐岳。夷州东部皆高山,为土著占据,暂不设县。
台北县包括后世台北、桃园、新北、新义等地,平原、浅丘陵面积超过500平方公里。台中县包括台中、嘉义等地,台南县包括台南,高雄等地,皆为最精华的沿海平原,平原浅丘陵各在1000平方公里以上。
从正月底开始,当第二批、第三批。。。流民到来后,立即全面投入开垦田地,然后直接将青苗移栽入新田。仅到二月上旬,夷洲岛上便开垦了第一批200万小亩稻、麦、粟,4、5月即可收获,到时候将勉强可以供应15万人一年口粮。
到二月下旬,热火朝天的流民们,依然在不断开垦,第二批400万小亩5、6月即可收获,他们还准备着第三批。。。
在简雍、诸葛玄、徐岳共同努力下,每县安置了近五万人口,每县都已开垦田地都超过200万小亩,共计安置青徐州流民近15万,人均共计开田40亩。换成注重农时的江淮、黄河流域,春耕有时间限制,没有牛马牲畜,完全不可能实现。
如果把平原全部开发,预计可开垦超过1000万小亩,初期按照小亩产年1到1.5石计算,两季可产粮食2000到3000万石,可供养超过100万人口!相当于两个东莱郡!
这还不是夷洲的上限,只要经过数年改造,将大部分旱地改造为水田,每小亩产量可以逐步从1石上升到3石,粮食年产量上限能达到6000万石,能够养育300万人口。
“夷洲岛,完全就是个巨大的大粮仓!”
想到美好的明天,刘备异常兴奋。
看到徐岳、诸葛玄、简雍列出一项一项开支,刘备快哭了!
安置百姓,15万农具、工具,期间的粮食,衣物,各种生活用品,开销也是极大,高达数千万,即使刘备咬破牙齿,刘家或者东莱郡府库也难以完全负担。
时间不等人,一想到乱局将会不远,刘备急得如同如热锅上的蚂蚁,最终决定由静海钱庄就给百姓小额贷款。
静海钱庄相当于刘家、公孙家、简家、糜家等共同入股的私人合作企业,虽然刘家在其中占主导地位,也不能完全违背经济规律,就必须对本金和利润有一定保证。刘备记得后世房地产价格直线上升的二十年中,银行、保险公司等最喜欢的业务,就是把钱借给政府的融资平台或者房地产企业--有土地等资产抵押做保,利润高而稳定。
依葫芦画瓢,夷洲岛流民的未来十年的税赋,就做了抵押品。
静海钱庄的业务范围太广,而且要保持较高的准备金,以应对未来可能的战争和危机,一时间竟然无法拿出继续开发的资金。刘备只好把大商人糜竺找过来参观:“静海钱庄将相当于借钱给夷洲岛新设立的几个县衙门,有此抵押,你们还犹豫什么?”
“真不敢相信,二个月时间一个只有野人的岛,能发展到田地遍布,房屋成排!”糜竺也是感慨万千,“客观而言,夷洲岛的高温,相对丰富的水资源,完全可以种植两季稻谷。真是不可多得的宝地!只可惜前期投资太大。”
“长期来看,即使考虑高企的初期投资,绝对是稳赚不赔的好买卖!”简雍作为刘备的直接代表,也是静海钱庄在夷洲的直接代表,希望糜家能够给钱庄加注资本。
徐岳说:“再等三个多月,第一批粮食熟了,这里的人就不在为饥饿所困扰。夷州岛没有冬天,再种第二季,户均田赋约为幽州的4倍!下半年就可反哺青州、徐州!”
糜竺依然有着犹豫:“不愧是刘东部(刘洪)高足,算得好。可这三个多月怎么过?而且许多旱地改造为水田并非一年能完成。山岭间的芒果、香蕉、椰子已吃得差不多了,以最低每人月均一石计,至少得40几万石,即使我注资,你们能买到粮食么?不解决这个问题,我不确定夷洲是否有明天!”
刘备指向着巍峨群山。
诸葛玄脸色苍白:“死道友不死贫道?”
刘备:“敌之雄杰,我之仇雠。现在,越人不大规模攻击我们,而是只偷袭,不是他们不想攻击,而是天气不甚炎热,他们并不占优势。如果等到夏天,来自北方的我们不适应气候,加上水土不服,面对进攻,就难以抵挡。而他们若战事不顺,可退到凉爽的山林中。所以,我们必须扫平不臣服的部落,并抢走他们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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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还有第二方案,向交州买粮食。”
糜竺:“只是交州的粮食未必足够吧?”
第464章 儿女婚事四月天
台中
诸葛玄坐在田垄上歇息:“考考你,君侯与王朗的赌注,谁会赢?”
诸葛瑾喝了一口凉开水:“我相信王朗一定会输!”
诸葛玄:“为何?王朗这次可是认真准备了地图、向导,铠甲兵器也比较齐全,应该不会输吧。”
诸葛瑾:“我不知道铠甲兵器,只知道名将入韩信能受胯下之辱,面子值几文钱?更何况我相信君侯。”
诸葛玄心想15岁的侄儿都能看得出来,王朗怎就看不破呢?名将当然要刚强勇武、坚韧不拔,这方面王朗有一些,可他太不知进退了。转而一想,这并不是王朗、刘备直接对垒,王朗只需面对技术水平相对弱小、人员分散的闽越,取胜的把握应该有一些吧。
就怕有一天,王朗和刘备真的打起擂台来,双方属下的大量徐州人,包括自己和王融等人,又如何自处?
诸葛瑾:“叔父认为谁会赢?支持谁赢?”
诸葛玄迷茫地说:“不知道!”
诸葛玄看着密密麻麻的稻田,长得十分喜人,说:“当初琅琊、泰山流民涌入东海郡、彭城郡,东海豪族初时很欢迎,吸引流民做工、为佃户。
可之后十余万涌入,东海豪族便堵塞道路,不准流民继续南下。听说王朗随后给陶方伯建议:琅琊、东海、彭城三郡国皆遭水灾、兵灾,广陵、下邳却完好,流民安置,应该以广陵、下邳为主。
方伯同意了。
于是大量流民被迫继续南下!这些人一个月前就运到南会稽,粮食却没跟上,好些沦为佃户、帮佣,更多在野外找野草、野果,打猎,很是吃了些水土不服、举目无亲的苦头,有一千多人已经病死、饿死,活下来的也都面有菜色、战战兢兢。”
诸葛瑾:“从这些人中选出的壮丁,应该不会心甘情愿为王朗效力吧!战事顺利,一切好说,要是不顺,往日的怨恨不会一起爆发?”
“不错,越发长进了!”
诸葛玄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有件大事,田地也都种下,目前夷洲岛上的土著,要么称臣,册封为土司与汉人和平共处,要么散开归入三县。剩下的则退入大山中,称之为‘高山族’,此间事已了。君侯让你回胶州去,与亮儿、刘茂一起入书院读书。”
诸葛瑾:“夷洲挺好的,温暖而令人安心,不想回去。”
诸葛玄:“这一次必须回去,因为关系你们兄弟的前途和两个妹妹的婚事。”
。。。
带方郡
中平六年,农历暮春三月,刘备义子刘焘和辰韩公主朴小敏的婚事,在和煦的春风里,万众瞩目下,终于付诸实施。
新郎英勇魁梧,新娘魅惑聪颖,任谁看了,都要大赞一声好!
公孙瓒、田楷、拓跋诘汾、夏侯博、邴原、管宁、关羽、张飞、典韦等皆来观礼。到处都缺粮,虽力求简单节省,宾客不能不吃饭,宴席还是要摆,只是菜式简单,多为半岛盛产的海鲜、人参、野味。
刘备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
不同在于,这是一起政治联姻,宣告带方与辰韩从秘密协定,走向公开联盟。幸运的是,两人都只有十五岁,还有大把时间培养感情。
名义上的母亲祁胭脂,实际生母乌敏英两人分坐刘备两侧,流出喜悦的泪水,让两人同时作为高堂,也算给乌敏英一个交代。一同举行的,还有女儿刘雪梅,刘子兰的订婚仪式,若非如此,众人一定会奇怪乌敏英为何作为高堂。
。。。
雪梅与其兄同年,亦虚岁十五,这么小的年龄,放在现代还未上高中。刘备疼惜女儿,一开始默许她自由恋爱,天真浪漫。私下,刘备、祁胭脂为了女儿,也是操碎了心,考察了卢正、公孙续、田豫、吴岳、徐邈、诸葛瑾等十多个人选。
卢正是卢植二子,身高八尺,满腹诗书,一见之下,对雪梅惊为天人,苦追不已。可是卢植是刘备师傅,卢正与刘备平辈,要是结亲就显得不重礼数。
公孙续是公孙瓒嫡子,美姿容,能诗书,善骑射,虽强健勇武不如父亲,同龄人中也算突出,只可惜与雪梅同龄,不太合适,刘备打算把祁黄芩生的二妹刘子兰嫁给他,没想到公孙瓒连续给公孙续定下卜数师刘纬台、贩缯李移子、贾人乐何当等人的庶出女儿。正室没有,侧室一大堆,刘备因此作罢。
吴岳是吴巨之侄,沉默寡言,武勇优秀。吴巨是袁绍的铁杆,而刘备与袁绍不对付,因此吴岳回雒阳投靠其叔父去了。
徐邈家是广阳大族,其人通经书,有计谋,工于丹青,见过刘雪梅绝色姿容后,也是非常喜欢,只是其父母嫌弃雪梅的母亲是胡女,祁胭脂担心女儿嫁过去受气,于是作罢。
至于诸葛瑾,有才学,有度量,有涵养,脾气好,礼贤下士,刘备是极欣赏的。可祁胭脂、乌敏英一致认为诸葛瑾长了一张长长的马脸,一同否定了。
选来选去,只剩下一个--田豫,田楷之从子,不到二十岁,沉静有计谋,武艺颇不俗。田豫家不算富裕,祖上却阔过,学过不少诗书、兵法,跟随刘备平定黄巾之乱,作为公孙瓒派出的援军协助击破了青州黄巾张饶、管亥,立下不少功劳,以后也是可靠的臂助。
祁胭脂、乌敏英对田豫的印象也不错,本来这事就定了。直到一名偶像级别的人物出现,一下把雪梅姑娘给迷住了。
这个芳龄二十一的奇男子骑着白马,身着白袍,手持宝剑,马挂亮银枪,背后弓箭,带着两名从骑,前往乐浪上任。
恰逢数百马韩、秽人到汉城周边抢劫,百姓四处逃避。刘焘急忙领兵出城抵抗。
白马白袍的男子,见敌来犯,他不忧反喜,将行李扔给两个从骑,一人一马飞驰而前,弯弓搭箭,弓如满月,箭入霹雳。在骑兵高速追逐中,几乎一箭一个,把十余个马韩骑兵射下马来。令身具乌桓血脉的刘焘也大吃一惊。
更吃惊的还在后面,白袍男子一拨马头,冲入敌群,长矛翻飞,如同暴雨梨花,矛矛致命,几进几出,杀个通透。
于是刘焘将之引入城内,才知道来人,正是新人汉城县丞,常山赵云,字子龙。少年正是上进心强、比较心强的时期,于是刘焘经常来找赵云串门讨教,隔三差五请吃个饭,时不时把同僚或妹妹刘雪梅也带上。一来二去,竟然发展为郎情妾意,互相暗恋。
对赵云,刘备当然无比认可,可看见颜色绝美、知书达礼的女儿订婚,心里总免不了自家上白菜被人拱了的郁闷。原本预计的好兄弟变成了准女婿,总感觉怪怪的。
刘备的时间很紧迫,没时间等待两人继续自由恋爱,慢慢戳破那层隔阂,跟田楷商议让田豫则顺移一位,与二妹刘子兰订婚。
于是顺理成章办成集体婚礼,几十个吏士、流民婚礼也一同操办,全军上下皆发酒食品,其乐融融,加上春光明媚,气温回升,野花烂漫,商旅游人如织,好一幅人间最美四月天(农历三月)春意图。
暗地里,东莱、带方、夷州早就开始动员,从官吏到各级将领也借此机会互相熟悉,在这最美丽多变的暮春三月,磨刀霍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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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再穷不能穷教育
“本州世家豪族愿意以130钱一石的价格,出售50万石粟麦。”
甄尧话如石破天惊,几乎惊掉众人下巴。
“这个价格。。。”突然降价三分之一,幸福太突然,刘备百思不得其解。
甄尧:“价格嘛,好商量。君侯要一时周转不开,可用货品支付。”
反长即妖,刘备忍不住问:“价格不贵,可这么大的量,总要告诉我为什么降价,是不是粮食有些问题?”
甄尧有些犹豫,向崔琰、张世平投去询问的眼神。
张世平两边都不得罪,闭口不言。
崔琰是个实在人,开门见山说:“这倒不是,鄙州粮食播种面积大量增加,眼看瓜果蔬菜越发多了,中原的冬麦还有一个半月收获,鄙州有些人就有些坐不住,让我们来牵头作个说客。君侯要是嫌贵了,110钱也可以。”
被崔琰一句话少了1000万钱,甄尧听得肉疼,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瘦小的弟弟拉住。
刘备:“你们来雪中送炭,怎么好意思让你们降价,还是130钱吧。”
二千万的净利润,两人竟相互推让?!一时之间,众人惊叹、讶然、迷惑,百相皆生。
甄尧的弟弟噗嗤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声音清脆:“卖的人降价,买的人涨价,真真是一副奇景。不如一人让一步120钱成交?君侯若嫌便宜,就多买几十万石。”
这瞬间一笑,如百媚生花,刘备心里耻笑男人笑这样狐媚,甄家的两兄弟缺乏阳刚之气,好生奇怪:“好,那就再加20万石!用金、银、货物交割!
这位小郎君真会做生意,请问如何称呼。”
“小子还没成年,家人都叫小五。”
一项6千万生意达成,甄尧兄弟和东莱诸人双方都松了一口气,自觉大赚,前者逃过粮食快速贬值,后者避免粮食链条断裂危机。
。。。
甄家带来的第一批二十万石就在黄河边上,数日之后,运入东莱。
压在刘备心长达半年重担,终于卸下,这一刻他拉起甄小五左手,高举双臂,向天大笑三声:“有心人天不负,百二秦关终属楚,三千越甲可吞吴。我们有粮食啦,诸位我们不会再挨饿了!”
百姓节拜伏于地,高呼万岁。
甄小五好容易挣脱,吓得躲哥哥背后道,只露出个脑袋,红着脸,捂住耳朵,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刘府君怎么这样,一言不合就牵手。”
甄尧:“非也,这是天道酬勤,仁者多助。”
万人敬仰,百姓拜服,甄小五从来没有经历过,心里砰砰直跳。
第二天刘备即大摆筵席,宴请甄尧兄弟、崔琰、张世平。席间甄小五见徐萱成熟妩媚,妙语连珠,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徐萱见一个青年男子肆无忌惮瞪着自己,心想大家弟子,竟然如此无礼!有心捉弄,便以感谢售粮救了灾民为名,向甄尧兄弟敬酒。女子敬酒,自然意思意思,男子喝酒,当然要盏到杯干。三杯下去,甄尧就有些轻微眩晕,甄小五更是脸红得滴血。
徐萱接着又鼓动其他人向甄尧兄弟敬酒,不一会甄尧就尿遁逃亡,甄小五更是不堪,睡倒在席上。主宾一逃、一醉,这宴席就散了大半。
刘备轻责道:“萱萱,可是把人家灌倒了。”亲自搀扶甄小五回院。徐萱在前面打着灯笼。刘备虽不至于醉酒,脑袋、手脚却也不像平日利索,竟然跌了一跤,手臂撑到甄小五胸口,只觉柔软异常,一时呆住了。
徐萱:“夫君,看个男子那么入神。”甄小五脸色蜡黄,脖颈肌肤却异常细腻,“难道,是个雌儿?”
。。。
甄尧回冀州催促粮食、分配货款,甄小五带人留守东莱交割,平日大把闲暇,常常到野外看花、看风景,刘备不可能次次相配,便让徐萱做配。一次、二次之后,甄小五终于反应过来,身份被识破,倒是去了尴尬,与徐萱姐妹相称。偶尔私下穿着女装,端的清丽脱俗,纯美如仙。
甄小五:“君侯为姐姐所写女儿美不美诗歌,已广为流传,真是羡慕姐姐。”
徐萱颇诧异:“妹妹喜欢诗歌?那我让夫君给妹妹也做一首。”
甄小五:“何必呢,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之后
冀州降价造成了连锁反应,其他州郡官员,大商人,大地主,如汝南袁氏、陈王刘宠、淮埔陈氏主动联系,要求卖出大批粮食,有的主动把价格压低到100钱左右。
同时,交易给他州的金圆、银圆、货物既平衡了东莱财政,给静海钱庄增加了底气,还避免了青州因为货币供应量大增出现剧烈通货膨胀。
。。。
有了粮食,刘备即开设青州书院
最适合教育诸葛兄弟和一众青年的,不是诸葛玄,也不是以研究学问为己任的儒宗郑玄一系,而是是儒法并重的颍川学派,或者重视学以致用、重视军事的关西学派马融、卢植、皇甫嵩之类。
可惜卢植远在雒阳,刘备偶尔指点一下可以,却没有长期教授天才学生的自信,目前也就在颍川、涿郡都游过学、博采众长的邴原最合适。
可刘备又不能不思考后续政治问题,历史上的邴原在北海待过,北上辽东、南下徐州,跟刘备颇有交集,却始终没有投靠刘备。就算目前看来,虽屡次拉拢,邴原亦未完全为之所用。刘备不担心邴原教不好,而是担心他把诸葛家的几个孩子,其他官吏、将领的子弟带偏了立场,那就哭都哭不出来。
交给郑玄的徒弟,有了师叔、师侄的羁绊,诸子弟杰出者入刘备囊中,也就顺理成章。赢得下一代就是赢得未来。只可惜缺了律法、军事一块,需要未来补充。
十年树人,教育是大事,更是费时费钱的事。郑玄及其其子弟、邴原、管宁、徐岳等学者开门授课、学生脱产学习只能是精英教育,徒弟们的出路主要也是学者、官吏,可以称之为大学。
汉代大部分人无法脱产,也并不需要十年甚至更长的学习,大多数只要认二三千字,懂得算数和常识,即启蒙教育,相当于小学。
青州书院自然是大学,郑玄做山长,吸引全国优秀之士前来求学。
可天下英杰如此多,杰出之士多挑挑拣拣,刘备岂能得尽天下优秀之士!
于是亦设一“小学”,刘备自任山长,培训官吏、将官,初级班识字,中高级班学习农业、算数、军事、航海等基础,提高现有下属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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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刘备除了君侯、府君之外,亦有了新称号--“校长”!
第469章 帝崩疑案
中平六年,夏,四月,雒阳
“方士都说朕无早夭之相,寿数必超40,可怎会忽然一病不起?”
“朕富有天下,什么奇花异草弄不到,怎会治不好?你等太医都是饭桶!立即发榜单征辟名医。”
皇帝刘宏无力地躺在床上,眼睛渐渐闭上,刚才一席话,已耗费了过多精力。
“水!水!”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醒来,已是华灯初上。
皇帝稍恢复精力,叫甄贵人扶他起来,又招赵忠、张让、蹇硕等拟诏。
第一封,免马日磾太尉。
第二封,东海刘虞,光武之后,出任幽州,平定乌桓,北走鲜卑,北州弥定,功勋卓著。特拜刘虞为太尉,封容丘侯,诏书到日,即刻入京,不得有误。
第三封:皇甫嵩先有平黄巾之功,现有安定关中绩,累立功劳,伤病缠身,增食邑二千户,令其还雒修养,以示优容。诏大将军何进代皇甫嵩出镇长安,统帅诸军讨伐韩遂、马腾,冀平凉州之乱。
何进拿到诏书,整个人颤抖着,心哇凉哇凉的,半饷说不出话来,这也太那啥了吧,即使以何进不算高的智力,不算丰富的政治经验,也能看出皇帝心意――欲以何进之头,碰数年未定之凉州乱兵。
皇甫嵩、张温、董卓、周慎、傅燮。。。多少大员败在狡猾的韩遂手上,败在凉州的荒凉上。
“能不能赢?”何进一点信心全无。
袁术:“不论胜败,大将军只要远离雒阳数月、半年,夺嫡之争,都是一个输字!”
何进双手深陷发鬓,不断抠头皮,头发散开掉落下来,亦未察觉:“可皇命难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只有袁绍脸色不改:“此必小人之谋!”
“皇帝?小人?”何进以为袁绍把皇帝比作小人,整个脸成了猪肝色。
袁绍:“陛下英明神武,怎会有如此乱命?此必非陛下本意,必有小人祸乱圣听!
陛下既立何氏为皇后,以明公为大将军,已数年矣,立嫡立长之意,天下皆知。
而今,陛下身患重病,小人把持朝政,欲换皇储,如此悖谬乱命,我等岂能听之任之?岂能束手就擒?”
骚操作!
何进猛咽口水:“这样,可以吗?”
袁术心里一阵狂骂,袁绍太。。。太不要脸:“如何不听?不从又当如何?”
袁绍:“一个字,‘拖’!”
于是,何进向皇帝表示,愿意接受西征任命,只希望能够动用一些关东精锐,接着狮子大口,要招募徐州、兖州、东莱等地精兵数千人,待兵来的,再行西征。
。。。
甄俨虔诚地拜于白马寺正殿佛像前,连续求了几个签,有喜有忧,祸福相生,即使是法力高深、精通佛法的顶级和尚,亦给不出准话。前面的路,如同刀山火海,万丈深渊,令他不知所措。
甄家世代二千石,从叔甄举曾高居执金吾,其父也当了县令,本不存在争淑房之宠的想法。后为冀州老乡中常侍赵忠反复劝说,这才有了甄氏族女入雒阳皇宫。当时,甄家也从未想到争夺皇嗣上去,只不过希望皇帝能多关照下甄家。
直到甄氏误打误撞,生下一子刘协,皇帝大喜过望,封为贵人。甄贵人母子为何皇后所妒,秘密下药,为董太后所救,甄贵人留下半条命,却成了哑巴,皇子倒是无虞,成了董太后亲自保护下的“董侯”。
甄俨原本就是袁门故吏,因此与大将军、袁绍都有一些交集,下毒事件发生后,他甚至卑躬屈膝,表示“董侯”绝不争夺下一任皇帝,求何家、袁家放过。
甄俨更没想到皇帝喜爱“董候”刘协无以复加,不喜欢刘辩,竟下定决心换嗣!
父亲、大哥很早去世,甄俨就是甄家顶梁柱之一,让他不能不有所顾忌。巨大的利益,又能把人逼成疯子。甄俨取出一块金币,翻来覆去甩了n次,始终定不了到底甄家介入争夺,亦或是不介入争夺,支持有着甄家血脉的“董侯”还是继续低声下气支持赢面更大的“史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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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皇帝拿出决心来,派遣何进西征,何进也答应了条件。甄俨心里蹦蹦直跳:“莫非上天注定,要兴旺甄家?!”
甄俨丢掉了谨慎,与从父甄举一同接任皇帝给的军职,打算等何进离开雒阳之后,一起掌握军队,为“董候”铺平道路。
甄俨焦急地看着东方:“三弟和五妹说的那两个人,真的能来么?要是能来,凭他们能征善战,旧部众多,一定能控制住雒阳局势,保证让留在雒阳的袁绍、袁术等人无法翻天!”
可甄俨又免不了有些疑惑:“传闻其中一人与何进旧曾相识,与袁术相交莫逆;另一人乃袁门故吏。两人即使来了雒阳,未必肯支持我们,真真是进退两难。可除了他们,董候又能依靠谁?那个空有皮囊,毫无本事的车骑将军董重?”
第470章 董卓的无间道
皇帝刘宏自知病重,下诏征董卓为少府,令其将士卒交给留守长安的皇甫嵩统帅。
当时宣诏的乃是董太后侄儿董承,董承屏开他人,私下说:“陛下病重,因卿威名素著,故而令卿帅百余精锐入雒阳。待何进西行,即可协助国舅董重控制雒阳兵权,共立新君。三公之位,只在反掌之间耳!”
董卓大喜:“好得很,本官明日就出发。”
待董承出了门,李儒从屏风后转出来说:“不可!岳父大人威震西凉,名重关中,然而在关东非如皇甫嵩、袁绍、朱俊、卢植等人有名,登高一呼,无兵无人相随。
少府并无军队,若只有这精锐百余人,万一有变,如何控制雒阳局势?如何能敌过大将军、中军校尉?
而那时候兵已属皇甫嵩,回凉州亦退无可退,一小亭长可捕,几无葬身之地!”
董卓大惊失策:“董承竖子,董重无谋,几为两人所误!可陛下有诏,如之奈何?且也不能恶了董太后与董重。”
李儒:“陛下的密诏,众人无从知道,岳父大人不如派遣二叔前往。
二叔名声不如岳父响亮,担任军职也不会引起何进、袁绍的过分警觉,还可以当做人质令朝堂诸公安心!”
董卓如果直接带大兵入雒,就是摆明了与何进、袁绍、袁隗对敌,将自己放在明处给董重、董太后做马前卒。袁隗是董卓的故主,不到万不得已,董卓绝不能走出这一步。
董重、董太后建议皇帝刘宏征召董卓为少府,而不是卫尉、城门校尉、虎贲中郎将等军职,也说明皇帝之病虽重,却并未到达不可救药、立即病死的程度。换句话说,征召董卓入雒,是着眼于未来,以防不测!当然也有可能皇帝、董太后对董卓的信任不够。
李儒认为,要是前者,没有必要立即表态。
要是后者,董太后兄妹不会给出太大利益,没有要为之压上身家性命。作为边帅,只要有将有兵,谁当皇帝都要重用。
“关东人就是鸡贼,恁多心计!”
董卓于是在晚宴上告知董承,由二弟董旻帅前往。董卓早让李儒写了一份奏章:臣既无沉稳老练之谋略,又无可以称颂的壮烈之事,承蒙陛下天恩,掌戎马十年。士卒和大小官吏相处时间长了,都眷恋臣畜养之恩,不愿意离开,希望为陛下和臣奋不顾身。
如今鲜卑肆虐,占据河套数郡,匈奴反叛,不遵大汉号令,黑山贼、白波贼,此起彼伏,进逼司隶。此诚北疆危机之时,希望陛下能允许臣任并州牧,率领他们效力边垂,为陛下守土。”
董承大失所望:“此千载难逢之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将军勿要失机!勿要让陛下和董侯失望!”
董卓安慰董承说:“我弟帅兵入雒阳,我则留于并州南垂,一旦陛下有诏书,太后或骠骑将军有事相召,上千轻骑十日内就能到雒阳,比待在雒阳更能发挥作用!”
董承郁郁而归,别无选择,只好与董旻将百余精锐一同返回雒阳,将相关事情向皇帝、董太后、董重汇报。
皇帝压下失望的情绪,立即改任董重为并州牧,又命董旻为奉车都尉,侍奉皇帝左右,如此将虎贲中郎将袁术挡在外侧。
在皇帝默许下,董旻将西凉精锐化整为零,偷偷从关中、并州纳入奉车都尉属下。
袁术前去质问董旻:“你们兄弟,都是袁门故吏,如今是想支持‘董侯’,与天下人作对,与大将军、袁家反目么?”
董旻低声下气解释:“我西凉董氏,与河间董重、董太后并非一族,怎可能与他们走到一起!只是陛下有诏,不得不从。我亦极其愤恨宦官专权,若贤弟要清扫宦官,我必相随!”
董旻又派遣文士贾诩,偷偷上门献上厚礼,找何进、袁绍谢罪。
贾诩表示:“董并州不愿意为骠骑将军董重所用,但有皇帝的明诏,这才不情不愿地派遣其弟来雒阳虚与委蛇。大将军、中军校尉手下数千人,奉车都尉(董旻)只有百余西凉军,怎么敢螳臂当车?”
袁绍认为,董卓既不愿意入朝做少府,不为董重所用的态度是明确的,虽说不上绝无二心,也显示出无意、无胆参合夺嫡之争,大将军尽可用之。
何进对贾诩好言宽慰,回赠礼物,以示对董旻兄弟的信任。
将贾诩带回好消息,董旻长长的输了口气,但也不是很自信:“就文和看来,大将军、中军校尉是真的相信我兄长,还是做做姿态?”
贾诩说:“皇帝陛下派大将军西征,大将军和中军校尉应付面前的困难已经焦头烂额,又怎会在意远处的风险?只要不是数千外兵入雒,雒阳平衡不会轻易打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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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旻:“若要取得何、袁两人信任,当如何做?”
自从皇帝立西园八校,可能传位于“董侯”的流言越来越广,朝中风波诡异。现在何家不顺,然而何皇后位居正室,何进兄弟皆典兵,有功绩,朝野支持者众多,大部分人依然相信“史侯”会继承王位,包括董旻在内。因此,何进的态度,意味着日后升官发财,还是秋后算账。
贾诩:“雪中送炭!
可写一书,将西凉军中善战之将,精锐之部,军制,关中形势、凉州叛军情况等描述其中,赠给大将军。表明即使大将军西征,将军和董并州、西凉军大小将校亦愿为马前卒!”
。。。
东汉的常备军,数量只是战时兵力的数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个个都是精锐,什长、伍长以上级别。战前再招募服役的普通壮丁充实补足。董卓部有近两万,服役的1万多壮丁几乎全部留给皇甫嵩,只将五千精锐将校、骑兵、义从,从蒲坂过黄河,借道河东,带往并州。
此时,白波军正在河东闹事,规模上万,堵塞道路(白波谷在后世襄汾)
董卓大喜,顺理成章留下大部分兵力在河东襄汾、侯马,就地胁迫河东郡供应给养。
自襄汾,过轵关陉到雒阳只有5、6百里,轻骑数日可到。董卓时刻观望朝中局势,焦灼地等待着,操练士卒,时不时打一打白波军以练兵。距离雒阳越近,越是繁华,董卓部上下贪恋繁华,越发不想去荒凉的并州,他们团结一致在河东郡趴着,野心也渐渐膨胀。
第472章 永安宫密谋
皇帝诏曰:“静海侯刘备,允文允武,戬平东莱黄巾,安定百姓,襄助临郡,迁移流民,功莫大焉,特加食邑千户,荫一子为郎,征为下军校尉。”
四月初八,刘备从甄俨手中接过诏书,立即聚集士卒,准备行装。每日晓行夜宿,三百骑兵飞驰近两千里,四月十五日即入雒阳!
刘备不先去皇宫面圣,而直入西园,令赵云安顿士卒,又凭圣旨领取甲胄马匹兵器。将剩余的几十个西园下军纳入掌控。
去年十一月,朝廷派下军校尉鲍鸿讨伐豫州汝南郡葛陂黄巾,与豫州牧黄琬一齐大破之,黄巾余众逃入大别山中。鲍鸿威震豫州。
好景不长,三月,豫州牧黄琬上奏弹劾鲍鸿贪污军饷过千万。因为部队的钱粮多由豫州供应,因此人证物证异常翔实可靠,无法辩驳。皇帝立即下旨,囚车将鲍鸿征回雒阳,下狱自尽。
鲍鸿做下军校尉之前,是屯骑校尉、右扶风,因此下军多骑兵、关西、并州兵,战力强悍。
下军留在雒阳的几十人也不弱,多是伤员,经过四个月休养,基本伤愈,长期无人统属,又听闻鲍鸿已死,不知前途如何,正惶惶不可终日,见新任长官名气资历不弱于鲍鸿,都大喜着前来拜见,表忠心。刘备自然厚加赏赐,安抚其心。
。。。
此时袁绍依然信誓旦旦的向何进断定:“刘备一定会像董卓般推脱,决不可能奉诏入雒阳,就算入雒也一定慢慢腾腾而行,持两端以观望。”
直到宫门守卫向何进报告刘备与张飞率领十几个骑兵,求见皇帝,何进依然怀疑属下看错了。
此时,刘备已经直入南宫,到达嘉德殿外,执勤的虎贲中郎将袁术亲眼看到刘备,大惊失色:“玄德回来做甚?”
刘备:“陛下有诏,不得不回。”
“许久不见,不仅是我,大将军也异常想念。”袁术死死拉住刘备手臂,堵住殿门,不让入内,又急派亲信出宫飞马告知何进。
刘备清楚袁术的焦虑:“公路兄不比担忧,小弟还是原来那个大局为重的‘外’臣?”
袁术多疑,自是不信,拉拉扯扯好一阵子。直到宦官前来宣刘备入内,才不情不愿的放手。
。。。
当年皇帝刘宏初继伟,北宫皇太后宫殿为皇太后窦妙占据,刘宏就封母董氏慎园贵人,暂居南宫嘉德殿,改名永乐宫,窦太后去世后,董氏晋为太后,世人称为永乐太后。
皇帝年纪轻轻即重病,怀疑有人投毒,信不过何皇后与其他妃嫔,于是就到董太后的永乐宫居住。
刘备入永安宫,面对的不止卧病在床的皇帝,董太后、董重、蹇硕、甄俨,赵忠等几名中常侍,伺候在皇帝身侧的甄氏,大群宫女、宦官、奉车都尉董旻率领的侍卫,齐刷刷盯着,从上到下仿佛要把刘备看个通透。
皇帝威势,统数千万人,口含天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止与此!刘备大礼参拜,满头冒汗,心中惴惴不安。
皇帝说了几句鼓励的场面话,就让其他人都出去,只留怀抱刘协的董太后与甄贵人、董重、中常侍赵忠、蹇硕、甄俨在侧。
皇帝令甄贵人扶他靠坐在塌上:“朕三番五次征卿入雒,卿屡次不至,是何原因?”
刘备知道重头戏来了,诚惶诚恐解释:“青徐黄巾复起,流民数十万,臣为郡守,譬如其父母,实不忍流民沦为盗匪,竭力救之。”
皇帝:“为何现在又来了?”
刘备一脸诚挚:“臣受陛下重恩,听闻圣体不安,心忧如焚,帅少数骑兵飞驰而还。”
皇帝:“卿勤于军政,功勋卓著,朕知道。”
蹇硕:“下军校尉带了多少人?”
刘备:“三百骑兵。”
蹇硕:“恨少!辅佐皇子协,还需西园八校尉齐心并力!”
蹇硕脸上意气奋发,而赵忠面色甚平静,甄俨、甄贵人脸上颇为惶恐,皇帝则面露病态,刘备偷偷观察,众人面像都入脑中。心想即使贵为二十年天子,一旦寿命不久,气运就大大衰弱,权势被人窃取,就连几名心腹都不能同心,更别说外间朝臣,不由心生怜悯。
皇帝盯住刘备眼睛:“刘备,看着朕,你可愿意辅佐协儿登基?”
周边蹇硕摸了摸裤中妖刀,甄俨手指紧紧捏着,董太后、董重死死盯着刘备,赵忠眼帘低垂心思浮动。
在关键问题上的表态站队,从来危险百分,可决生死,加上天气炎热,刘备背心湿了大片,无法、无心观察众人表情,只能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天家之事,陛下一言可决。臣是陛下之臣,高祖子孙,唯陛下之命是从,陛下问臣,是信任臣。若陛下执意下诏免去大将军何进职务,废黜何氏皇后之位,臣愿配合董骠骑、蹇校尉一同守护皇宫,讨伐不从,执行诏令!”
声音不大,然一字一句,清晰可闻,掷地有声。
然而,皇帝却沉默了。
赵忠:“何家几人羽翼已丰,即使有诏也未必听从,何况两位兵力远少于何进、袁绍、袁术,急取怕是难成。”
蹇硕:“刘都尉只三百骑,岂能奈何进何?”
见皇帝迟迟不言,刘备就知其犹豫,未下决心,不然不会任命袁术为虎贲中郎将。暗道一声侥幸!还好刚才表忠心的话等于是把皮球踢给了皇帝,引出更多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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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思考好一阵:“卿记住今日所言,务必保护好皇子协之安全。诸位爱卿,今日之事,半句不可传出去!
董骠骑、甄侍郎,送一送下军校尉。”
。。。
董重立于廊下问:“刘校尉明知我方控制的兵力不足,却好为大言,是何意?”
刘备:“听说陛下征幽州牧刘虞为太尉,欲引幽州边军入雒,又令大将军何进西征。只需数月,雒阳形势不就逆转了么?”
董重脸上闪过难以察觉的怒意:“这些要都安排好了,还需要你我做甚?我等当主动为陛下排忧解难,清扫小丑,为新皇前驱!这事必须私下做。”
一记手刀挥下,甄俨感觉脖子哇凉哇凉的。
刘备:“将军是说刺。。。”
董重:“不错,拥立之功近在眼前,君若肯做,一个九卿跑不了,三十五岁之前保证三公!
若君不欲在雒阳,各州州牧任君挑选,还给君之故吏亲朋5个两千石!”
刘备倒吸一口凉气,明显意动:“骠骑将军好大气魄,兹事体大,容下官仔细筹划。”
董重哼了一声:“搞快想,欲为前驱的人多得很,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两天之后本官找别人做。”
第473章 皇宫里的罪恶
宫门
“玄德留步!“
刘备转头深深地看了何进一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有诏免去何大将军之职,下官自然奉命收印綬!”
何进:“疯了吧你!陛下岂能做出如此乱命!”
刘备冷笑一声,拍马而走。留下目瞪口呆的何进在风中凌乱。
。。。
“刘备好生无理,竟然要收本公印綬!”何进将荀攸叫来,大骂一刻钟。
荀攸此时做了大将军掾属,仔细听了,不仅不恼,反而拍掌而笑:“大将军错了,玄德绝无此心。”
何进眼睛股得如铜铃一般大:“他亲口说的,还能有假。宫门口那么多人,闹得本公大失颜面。”
荀攸:“宫门,众官出入之地,玄德善用兵,兵法讲究虚虚实实,若他真要收明公印綬,何必当众宣扬,使人戒备?”
何进:“那他是何意?”
荀攸:“必是提醒明公小心防备,早做打算。”
何进:“诏我西征不成,肯定有人心生一计,改为下诏强逼!这些人,恨不得我死啊!陛下身边有奸臣!”
荀攸猜测刘备未必没有其他想法,却闭嘴不再言。多智不等于多言,夺嫡事大,非普通可议论。何进前后征辟名士数十人,最信重的只有袁绍,轮不到他荀攸来出谋划策。
。。。
何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连夜招袁绍、袁术等人议事
“《公羊》曰: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嫡长子继承制度乃是殷周以来之宗法,不循此礼,多半生乱!”袁术看似对何进,实际斜视袁绍。
袁绍对袁术的挑衅仿佛未见,依然断定皇帝没这么大胆量:“陛下若要废长立幼,就得同时废掉皇后、大将军、车骑将军三位,观今鉴古,此事亘古未见!不论是袁家,还是三公九卿诸大臣,没几个支持董候登大位。
今上若健康,有数年寿命,自可从容布置,大将军必危矣。如今久病怠政,危在旦夕,大权操之于大将军、三公之手,谁人愿意冒险舍史侯而就董候?那个臣子敢公开上书废长立幼,不怕日后被清算?”
得了袁家保证,何进总算不那么担心,却始终惴惴不安。
回府路上,袁术难得低声下问:“本初的自信源自于何处?”
袁绍:“无他,我等兵多将广,何惧之有!”
袁术:“万一真有不测?”
袁绍眼中闪过冷厉:“若真有事,大不了‘清君侧’!”
袁术:“皇权所赖唯宦官外戚,到时候一并清扫干净,就是世家天下。”
两人相视而笑,笑无声,却渗人。
。。。
夜半,何进做了个噩梦,梦见自己如同伯邑考一样被砍成肉酱,大叫着醒过来:“既上天有预示,决不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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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入宫将皇帝欲强收印綬、逼死他们兄妹之事向何皇后哭诉:“皇帝宠爱甄贵人,要是立其子为后嗣,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何皇后正处于如狼似虎欲求不满的年纪,爱多深,恨就有多深,想到就是这些不要脸的新人,夺走了皇帝对她的宠爱,还有甄贵人生的儿子,也分享了皇帝对她儿子的爱,怒从心底起:“这个糊涂老狗,糟蹋了数百女人,把身体搞垮了,竟还想那些不要脸的女人,还想那个孽子继承大位!”
何进:“谁说不是,这些年皇帝怠政,不是我们兄妹辛苦维持,国家早就垮了!”
两人越说越气,何皇后遂通过太医令张奉探听皇帝消息:“看他还能活几天。”
。。。
皇帝幼时,处于窦武陈蕃压迫下,随时有被替换危险,早不保夕,每日在恐惧当中度过。窦、陈二人死后,朝堂又为宦官把持,就连舅舅董宠也也被找理由杀掉,宫里宫外,与母亲董太后相依为命,举目无亲。到了好色而慕少艾的青年时期,后宫为宋皇后、曹节把持,宠幸哪个美人,背后的太监、宫女都一直盯着,不得恣意而为。
之后废宋皇后,曹节隐退,皇帝终于无人制约,长久压抑之后爆发,变本加厉纵情声色,大修宫殿,游嬉无度。因为长期纵欲,加上服食丹药,身体日渐虚弱,这些日子天气忽冷忽热,遭了风寒,又吃错了药,拉起肚子来。
太医们不敢下猛药,只是缓缓温补调养,皇帝毕竟才三十出头,多些日子也能好过来。
没想到皇帝心急,从宫外重金招徕名医看病,有一名道士兼医生献上一颗“仙丹”。太医们死活拦住不许,胳膊妞扭不过大腿,皇帝让道士、宦官试吃,之后一切良好,两人更有精神。
皇帝大喜,便吃了一颗,当天就能下地行走。道士告诫皇帝:“陛下久病,圣体虚弱,此丹虽好,不可每日都吃,三日最多吃一颗。”
皇帝心急,第二日又吃了一颗,只觉得大好了,还在花园里走了几圈,连续召见了三公尚书令御史大夫等重臣。生病以来,董太后、甄贵人、赵忠等都拦住不使近女色,皇帝为了性命,只好强忍。如今大好,就力排众议招了两名美貌嫔妃侍寝。
第三日一早,起床拉了肚子,接着就卧床不起,浑身冰凉,进的气少出的气多。再使人招那道士,已是不见。赵忠等这才知道中了诡计,都心怀不安,急忙招数名太医诊治。太医门以参汤汤药吊命,可皇帝才吃下不久,又复下泄。
这时代没有输液,口服汤药见效缓慢。太医们虽被董太后、大长秋赵忠骂的狗血淋头,可又有什么办法。
还是刘备建议,除了汤药,也要吃些粟米粥,喝糖盐水。皇帝继续拉,继续喝糖盐水、粟米粥,到下午,竟然缓了过来,不怎么拉,精神也好了些。
董太后等人都大喜,只是太医们依然不看好。乔装成卫士跟着刘备一同进来的于吉,把刘备拉到边上,悄悄说:“皇帝可能中毒了,丹砂之毒,就是身体健康之人,也难以治愈,更不要说垂危之人。”
刘备:“那个道士,不是在宫外被赵云抓住了么,搜查逼问之后,可有治愈之方?”
于吉:“那道士非下毒,而是在补药中加入春药!”
刘备:“这也能治病?”
于吉点点头:“若陛下三日食一颗,不行房事,下泄之症可治,也极可能复原。
陛下本来就中了非一日之毒,身体虚弱,加上昨夜阳津下泄,根本已经坏,非汤药之力能救!”
吃着特供的天子,却长期被人下了药性较弱的慢性毒药,皇宫里的阴暗、罪恶和丑陋,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多。要知道刘协相当长寿,子女亦多,东汉皇帝普遍短命,少子,绝不是基因问题,而是。。。
想明白此处,刘备不由毛骨悚然,农历四月天气炎热,他竟一下冷到骨子里,牙齿轻轻打着颤,恨不得一把火将巍峨的皇宫与其中罪恶一把火烧尽。
第474章 托孤诸臣
皇帝去年、前年都曾不止一次骑马携弓持剑检阅西园,除了皇帝身边深悉内勤之人,谁能想到虚岁33的皇帝会挂?!
刘备敢于表态支持董侯,不是想乱中取利,而是对世家政治前途看衰,更因为不相信皇帝那么容易死掉。
可现实比想象中更残酷
长期中毒,皇帝即使不吃“仙丹”,不近女色,寿命也绝对长不了。这个道士,只不过是狗急跳墙的最后一根稻草,皇帝的死绝对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可惜,如今知道已经晚了!
前些日子,皇帝派遣何进西征,何进虽然按照袁绍建议用了拖字诀,却也不能一点事不做。一方面派遣王匡、鲍信到泰山郡募兵,派遣司马张辽到并州募兵,派遣毋丘毅到徐州、丹阳募兵。。。
一方面,派遣吴匡、曹操等人行动起来,向西先行前往关中。此时曹家早已死去了秉政的威势,曹操的志向已经从三公丞相大幅下降,甚至公开声称:“数十年后,我的墓碑上要能写上汉征西将军之墓,刻上平定剿灭凉州之乱的功绩,便死而无恨!”
同时,何进、袁绍等也整理行囊,挑选精锐,做出一副准备远行的姿态。加上张让、郭胜等宦官不断进言,皇帝竟因此被蒙蔽,失去了快刀斩乱麻的最好时机。
何进、袁绍的作为,既蒙蔽了皇帝,更将刘备置于险地,因为刘备敢于对董侯下注的出发点,就是甄家信誓旦旦表示皇帝至少能再坚持一年半载。
如今皇帝重病难治,几天之内,根本没有足够时间、威望、队伍来控制雒阳。
即使控制了,也将面临北军、部分西园军、四处募兵的王匡等人疯狂反扑。
一步错,步步错!
虽然之前刘备在宫门口提醒了何进,但到底他会不会念旧还两说,毒杀皇帝本就是诛九族的重罪,刘备要是提起宫门口对话等于宣扬何家毒杀皇帝的丑事,等于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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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既然为了权力可以对亲戚兼皇帝下手,对他这个外人一样可以不念旧恩。
陷入沉思的刘备并未听到皇帝的呼唤,直到甄俨把他拉到床榻前。
皇帝用微弱地声音说:“刘备,你过来,到朕面前来。”
皇帝刘宏颤抖着将小刘协的一支手交到刘备手中,另一支交到董重手中,大手拉小手,这一交的意义不言自明:“这是朕最爱的幼子,今后就托福给两位爱卿。
协儿,董卿是朕的从表兄弟,刘备娶了你母亲的从妹,都是你的外亲叔伯,来叫叔父。”
“叔父。”甄贵人生的这个刘协比历史上王美人的儿子还小,只六七岁。
刘备惊呆了:“臣,臣,年少无威,就怕担不起重任,有负重托。”
皇帝挥手让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董重、刘备:“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终于看清,要是早下决心,任你为司隶校尉,把何进调走,你们两人协力,必能从容布置,为协儿铺路。
可如今。。唉”
董重:“臣一定辅佐协皇子登基!”
皇帝:“现在,不成了。”
。。。
狂风忽起,电闪雷鸣,天空暗了下来,暴雨倾盆而下。
刘备走出大殿,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只觉得水、阳光、空气这些平常得唾手可得的东西,如同生命一般可贵。
不,它们本来就是生命的源泉。
里面躺着那个人,虽然尊贵至极,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配戴的是黄金玉石珍珠,睡得是天下绝色,却没剩几天能享用阳光、空气和水。
于吉:“活着,不过一床、一饭、一衣。死去,不过一抔黄土。当了二十年皇帝,阳寿却减了不止二十年,小友务必引以为戒!”
刘备翻了个白眼:“我又没机会坐。。。那个,干嘛引以为戒?”
于吉贴过来轻声说:“紫微星动摇,小友既应玄青龙只心宿,当然有机会。”
“哼!别来这套,我是唯物论者。”
刘备扭过头瞄了一眼数十步外垂头丧气的甄俨,望向幽深的殿内,心想:“陛下遣我们出来,留下蹇硕、董重,到底在商议什么事?可惜陛下不肯授我以权柄,否则未必没有翻盘之机。”
甄俨仿佛发现了刘备的疑虑,苦笑道:“与权势滔天的何大将军相比,下军校尉与我算哪门子外戚!小弟从来没有想过董侯能替代史侯,都是太后、董重、蹇硕相逼,求兄长在大将军面前为董侯和甄家美言。”
刘备:“美言?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求校尉留我等一命!”甄俨一拜成90度,刘备恨不得照其脑袋开个大脚,当初劝刘备立董侯的是甄家,如今率先说丧气话的也是甄家。不仅对手强大,还有一群自作聪明的猪队友,这棋如何下?
。。。
数日后,皇帝刘宏驾崩。
董太后、董重与蹇硕秘不发丧,以皇帝名义招何进入内议事,说是要下旨立刘辩为太子,此时袁绍正前往陈留迎接招募士卒归来的王匡,何进与何苗大喜过望,当即率领数十亲卫入宫。
入了第二道门,守在殿外的司马潘隐因与何进有旧,向何进走来朝着他不断做眼神,却被甄俨一把拉住:“潘司马中风了么?为何脸上抽筋。”
何进、何苗感觉很疑惑,往宫殿门口退,哐当一声,宫门落下(闸门)。
蹇硕率数百甲士和全副武装的宦官从宫殿两边角落里杀了过来,宫殿内则涌出弓弩大戟士。
此时,大部分侍卫都留在宫门外,只有王越、史阿等数人跟入大门,急忙拔出刀剑对敌,王越的神中透露着绝望:“杀五个够本。”
何进何苗急得满头大汗,何进叹息:“敌众我寡,无处可退,你我今日休矣!”
何苗:“一会我俩分头逃跑,逃出去一人就可辅佐辩儿登基!”
“好,你逃吧。”
何进知道对方主要目的是自己,背靠宫门闭目等死,为弟弟吸引火力,万万没想到蹇硕军后面却乱起来。原来北面宫门大开,上百甲士鱼贯而入,直爆蹇硕后臀。
刘备领着数十甲骑,突穿尚未完全合围的蹇硕军,当先飞驰而至,长矛上尤有血迹:“大将军,刘备来救你!”
蹇硕怒道:“好个叛徒刘备,弓弩手,射死他们。”
第475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休伤我兄!”
张飞带着数名甲士,皆持大戟,横扫千军,将弓弩兵个个击飞。张飞骁勇,乃是刘备派给刘协的护卫,因此从宫殿中冲出,正好从背后给宫殿周台的弓箭手一阵胖揍。
赵云来回奔驰,长矛翻飞,无一合之敌,又在马上拈弓搭箭,专射持弓弩者,箭无虚发。管承率领一队甲士,冲上楼梯,意图控制城楼。
蹇硕气得几乎吐血:“刘备,你竟违背皇帝之命!”
刘备护着何进往北门逃:“皇帝去世前,招我近榻,曰史侯继位。将士们,别被蹇硕骗了!多想想你们宫外的家人!”
蹇硕:“别信他们,杀掉何进,佐董侯登基,个个官升两级。”
甄俨拍着潘隐肩膀,大呼:“我证明,蹇硕假传圣旨!”
甄俨是董侯从舅,常在宫里行走,他都如此说,将士们自然迟疑。
潘隐知道矛盾已挑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艰难地拔出刀剑:“蹇硕假传圣旨,图谋大将军、车骑将军,当诛!”
墙倒人推,蹇硕惊呆了,刘协的从舅、托孤的队友、自己的属下都在一刻钟内背叛,心中大痛,突出一口血来,仰天大呼:“先帝尸骨未寒,你等岂对得起先帝!”
。。。
两日后
南宫主殿德阳殿举行了简洁隆重的继位典礼,紧接着的大朝会上,新皇尊何皇后为太后,临朝主持朝政,尊董太后为太皇太后,甄贵人成了太妃,“董侯”刘协封为渤海王,改年号为光熹,大赦天下。
在所有仪式中,新帝刘辩举动有礼,无甚差错,赢得了朝臣广泛的认同。
但其畏畏缩缩、唯唯若若,万事皆从母、舅之言,也令不少人颇感失望。与万千母亲过分强势、儿子孱弱的典型类似,刘辩与何太后也是这样一对母子,换后世说法刘辩是个妈宝男。
刘备忍不住对荀攸说:“先帝曾言当今柔弱仁孝,不类先帝、孝桓帝。如今国家多事,需纠之以猛,当今如此宽仁,恐非社稷之福。”
荀攸呆了呆:“不是兄长放弃了立董侯,亲手把当今推上去得么?”
刘备:“立嫡立长,不以贤明。先帝既无明旨,我等只能从惯例。”
“惯例?兄长言不由衷吧。”荀攸顿感政治无比荒谬,“当今乃是嫡子加长子,先皇不立太子就是明摆着无意当今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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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君既立,紧接着政治分肥。
后将军袁隗晋升太傅,与大将军何进共同主持尚书事,成为事实上的两位丞相,好伙伴袁绍获得了雄职司隶校尉,南阳人何隅当上北军中侯。
表面上形成了何氏主兵,袁氏主政,何与袁共天下格局。
政治智商不高的何进自认为皇帝是他侄儿,有何皇后批阅奏折、掌握印玺、临朝听政,宫内有姻亲张让、张奉,宫外有何进、何苗掌兵,天下必定安如泰山。何进认为,就算袁氏掌握了行政权,也无法威胁何家的地位。
同时,董太皇太后、董重、赵忠等如丧考妣,没有获得任何较大大的好处,还无时无刻担心被清算。
至于蹇硕,已经失去了观礼可参与政务的权力。因为擅自动用禁卫军袭击朝廷重臣,本该立即审判,张让赵忠反复求情,才交给宦官们自己处理,暂时与刘协一样,活动范围被局限在永乐宫。
。。。
袁绍等党人十分愤恨宦官,通过何进的亲信门客张津,劝说何进将所有的宦官一网打尽。这也是袁绍等党人当初支持何进的最重要条件,何进曾亲口答应袁绍、何隅。
因为袁绍同时兼有守孝六年的全国道德模范、袁家嫡系、不错的经学家、成功的官僚、党人领袖、何进故吏等多重身份,还有身贼虎贲中郎将的兄弟袁术。
很多人认为孝子或具备较高道德标准的人(如党人)八成是忠臣,何进也因此十分信任袁绍,内心也比较赞成全部消灭宦官的计划――太多外戚秉政者被宦官政变杀掉,窦武、陈蕃这一对外戚、党人领袖更是同日被杀,何进也担心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与袁绍身上!
袁绍担任司隶校尉后,工作范围拓展到河南、河东、河内、弘农、关中,就不能天天与何进相见。何进为了获得更好的名声和补充自己能力不足,广泛征聘有智谋的人士,如南阳逢纪、颍川荀攸、荀彧、河南郑泰、广陵陈琳等人。
其中荀攸为黄门侍郎、荀彧守宫令,这两个职务也可以宦官担任,郑泰为尚书更是挤走了赵忠一党之人,让原本大权在握、如今利益受损的宦官们感到恐慌。
处于被审查中的蹇硕也有不少同情者与旧部,了解情况之后,写信给中常侍赵忠、宋典等:“大将军何进兄弟控制朝政,独断专行,征辟推荐党人图谋诛杀先帝亲信宦官。
我曾经统率西园军,何进怕西园旧部反弹,袁绍怕背负杀死上级的恶名,所以迟疑不处理我。如果我死了,何进就会毫无顾忌地杀死所有宦官,大权独揽。”
最后建议宦官们一起动手,找机会在宫内把何进杀掉。
作为何家的姻亲,张让代替了赵忠大长秋中常侍。赵忠失去影响力,也失去了为皇帝传递(批阅)奏章的权力,在宫中只是一个被边缘化的普通中常侍。
总算赵忠知情识趣,主动退位,才暂时逃过被清算,可依然心里惴惴不安。
接到蹇硕的信,赵忠如获至宝,深知这是与蹇硕、董侯划清界限的良机,立即告诉了中常侍郭胜。郭胜与何进都是南阳人,为何太后及何进能有贵宠的地位帮了大忙,与何进关系密切。郭胜立即带赵忠去给何进表忠心。
何进看到蹇硕的信后大怒,令黄门令与刘备一同逮捕蹇硕,将他依法处死。因为刘备有救何进何苗之大功劳,不可不赏,令刘备领上军校尉,协助何家控制西园军,制衡袁绍在西园军中的影响力。
何进打好了算盘,刘备也曾统属于算蹇硕属下,西园八校中宦官党一定会怨恨刘备杀蹇硕与背叛蹇硕、赵忠等宦官,曹操一直与刘备有怨恨。因此不论是袁绍、刘备、曹操,都绝对无法获得完全控制权,西园八校尉始终信何!
只是何进不知道,蹇硕死前,将一项本想带入坟墓的重要之物交给了刘备。
第476章 曹操荀彧的共同点
除了得位不正的传言,当今皇帝才十四岁,教育方面也是个大课题。
与袁隗、杨彪一样,卢植也参与教授,私下告诉刘备:“当今虽然仰慕圣君之道,但是资质不太好,怕亲政之前,数年不能有所作为。”
刘备见卢植神色郁闷,“不太好”三字怕是相当客气的描述:“具体是哪个方面出了问题?”
卢植:“说来话长。”
原来何皇后、何进出生低微,提升又极为快速,对帝国各个层级权力运行缺乏足够的直观认识,又无家学渊源或者成理论的教育,内心矛盾同时交织着自骄与抹不去自卑,在袁绍的有意误导下,过分迷恋道德方正、学识出众的大儒,轻视帝王必要的素质。
大儒们学识自然没的说,怀着教出圣君的崇高理想,授以儒家大道。效果也很明显,新君宽仁儒雅、经学基础扎实,但除了见识过宫廷斗争,在国家治理、权术谋略、兵法韬略方面根本比不过同龄二千石子弟。
卢植:“简而言之,那些大儒有些迂腐。”言下之意,教出的学生刘辩也有些迂腐。
刘备安慰道:“诸位帝师之中,也就只有师尊深研兵法,还请师尊勉为其难。”
“为师晓得,有个博士公然在新皇面前质疑古文经学,皇帝还表示认可,为师也是被气昏了头。”
卢植也十分珍惜帝师的机会,不仅因为这是通向三公的捷径,何家、袁家给定心丸,更是马融之学、卢植大半生学问的传播和继承,对卢植本身学术地位的认可:“有个伴读跟当今一比,真是天上地下,当今要有那人一半悟性就好了。”
“哪个伴读?”
“新来那个守宫令(掌管皇帝的笔、墨、纸张等物品),名叫荀彧。”
“师尊请小心,荀彧的妻子是故中常侍唐衡的女儿,和咱们当今陛下的唐妃是堂姐妹!”
“怪不得,怪不得何隅说荀彧是王佐之才。”
想当王佐之才可没那么容易,除了才干过硬,还必须有十二分业绩或过硬关系,君不见姜子牙70岁还在垂钓、冯唐易老难用、后世朱总理50岁还在计委做处长。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有安邦定国之才被埋没者不凡几。就连出将入相的卢植本人,做了十多年尚书,几任郡守,持节统兵大帅,却一直当不上尚书令,有才而无王佐之机,心里牢骚也不少。
在卢植和大多数人看来,荀彧只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实践经验匮乏,能有多大才干?荀彧之前几乎都在颍川,本人不可能与何家有多大情分。被何隅称之为“王佐之才”,那就只能因为家中关系特别硬,何颙显然有些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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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把几年曹宋两家掌权时,何颙给曹操的评论“汉家将亡,安天下者必此人”翻了出来,与给荀彧的“王佐之才”评语对比。
在舆论看来,何颙两次大赞特赞与皇帝有裙带关系的年轻外戚,目的分别是攀附宋曹两家、何家,成为雒阳百官的笑柄。
尤其是自命清高的诸多党人,贬斥何颙攀龙附凤,为了向上爬不知廉耻。特别是袁术,之前何颙一直对他嗤之以鼻、不假颜色,如今总算找到机会,动用各种关系打压报复不遗余力。
一时间何颙名望大跌。
连带着荀彧、曹操两个当事人亦被嘲笑。
袁绍正在试图说服何进诛灭或免去所有宦官,何颙称赞中常侍女婿的行为为许攸、逢纪等诸多党人解读为立场不坚定、向宦官外戚集团靠拢。
袁绍因此也认为何颙堕落了,失去了党人的清高和理想,对何颙逐渐疏远,转而重用许攸、逢纪等年轻党人,此是后话。
可是,原本不相识的曹操、荀彧两人,因为同病相怜,竟然因此相识相知,也是大出人意料之外,让某人自感得计同时,感到美中不足。
。。。
董太皇太后并不甘心失败,利用汉代重“孝”,强行插手重要人事任命,并对尚书台三公九卿指手画脚。一旦何进、何太后兄妹反对,就撒泼打滚,为董家、董侯挽回了不少利益。
不作死就不会死,何进怨恨董太皇太后与蹇硕、董重联手政变(虽然蹇硕没招供),何太后怨恨婆婆对儿子纵容、对媳妇严苛、怨恨婆婆养育了董侯。两人一合计,何太后对婆婆供上毒酒,何大将军兵围骠骑将军府,动作迅速,以至于董重根本来不及动用所属军队。
夺嫡之争,非成即死,不死也伤,鲜有不流血而新皇登基者。
无他,利益之大,成则为天子,统帅四海之内,败后连诸侯都做不成,差距如同天与地比,不,与地下矿坑比――秦公子扶苏与蒙恬被赐死、吕氏和汉孝惠帝几子全部被杀,废太子刘荣与魏其侯窦婴先后冤死,孝桓帝弟弟渤海王夫妇、宋家被先帝刘宏寻机铲除。
其中不少失败者个人甚至完全无辜,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被埋入黄泉。
历史血迹斑斑,上军校尉蹇硕、骠骑将军董重、董太皇太后等人不是唯三的流血之人。他们的亲近家人和属官,站错队在战斗中死去的将领、士卒,化作一缕缕冤魂。
那是他们的家属亲朋在哭泣、在唾骂、在诅咒,他们不仅难以获得抚恤,还会给家属亲朋打上不光彩的政治分类,运气不好,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不得翻身。
。。。
何太后、新皇特意接见了刘备、甄俨、潘隐,因为在关键时刻反正,三人获得了何家的谅解。
可是,何太后看刘备的眼神十分冰冷,年轻时两人的肌肤相亲恩意绵绵,各取所需,如今仿佛一根刺在她心头。作为皇后,现在是皇太后,当年的温柔不过是污点和不稳定因素,担心刘备就事重提,威胁她。
甄太妃与她有不解之仇,刘备娶甄脱为侧室,在何太后看来也等于挑战她的感情和权威。
刘备毕恭毕敬,没有提出担当渤海王相,只是恳求让刘协顺利归国,倒是让何太后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
对心狠手辣的何太后,刘备避之唯恐不急:给甄太妃下毒还可以归结于女人的嫉妒和男人的花心,对把她从一个平民女子变为皇后的丈夫下毒,得有多么缺乏感恩之心。缺乏制约的权力如同毒药,何太后在其中浸渍太久,已经腐化堕落成权力的奴仆。
何太后不明白,刘备看她的眼神很奇怪,甚至有怜悯。
刘备毕竟对何进、何太后还有一点故人之情:“太后、陛下,臣有事希望单独禀报。”
何太后心里一紧,双腿一闭,用尖利的声音吼道:“你。你要做什么!”
第477章 袁绍的‘馊主意\’
新皇刘辩对于祖母的死心有愧疚,同时对唯一的弟弟刘协很有感情,担心他被舅舅母后弄死,并不想让他回渤海国。
何进、何太后顺水推舟提议渤海寒冷偏远,而刘协年幼,不适宜作渤海王,要求新皇徙渤海王刘协为陈留王。渤海有民百万,而陈留八十余万,面积也只是略小,减少得不多,距离却非常近,而且陈留商业、手工业经济发达,工商业税远甚渤海,刘辩看上去是优待,很快批准了这个建议。
刘辩并未察觉渤海王的政治意义,实际上渤海王与河间王一样,历来属于汉孝庄帝皇帝一脉后裔所领,而陈留郡封王根本不符合历代封王的规律,此郡压根不应封王――陈留囊括荥阳以东的水陆交通要冲,有鸿沟、阴沟、济水、汴水、睢水、浪荡渠交汇,乃是扬州、豫州、兖州、青州、徐州之粮食、税赋、货物、人员入洛阳的最主要通道,也是京师东侧重要屏障和重要商品供应基地。昔日汉景帝封弟弟刘武为梁王,一方面抵挡住吴楚之乱,另一方面也导致严重的政治后果,刘武不断入雒阳试图兄终弟及。
这个反常的任命后面紧接着一个令众人恍然大悟的后续,任命张邈为陈留相,张邈名列党人八厨,很明显其职责为监督刘协。士林民间讥讽何家心胸狭窄的声音吃起彼伏,却没人敢站出来反对,只能打打嘴炮:
要是陈留王不明不白死掉,一定是何家干得或指使的!
何进此时才发现董重、董太皇太后的死,并非想象中那么美妙,不光没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的确,何家控制了整个雒阳的北军、西园军,名义上也扫清了何太后、何进把持朝政的政治障碍。代价亦大,孝道是大道,与忠君等同,违背违孝道的结果是失去人心。
“陛下仁德!”
不愿意看到刘辩、刘协兄弟相残的卢植松了一口气,私下评论,何进兄妹没有抓住刘协这个主要矛盾,只要刘协活着一天,何家的反对者就有机会翻盘。刘备自然狂点头,他也不是腹诽一两次了,何进兄妹男的帅、女的靓,可惜,他们的政治智商并未与外貌、身高成正比。
卢植还怀疑是刘备引导舆论传递出不利于何家、保护刘协的言论。
何进也追问刘备,刘备自然不承认,将这事推给董卓或其他人。何进满腹狐疑地走了,何进何太后兄妹对刘备的信任又少了一分,隔阂又多了一层,唯一的好处是陈留王刘协总算保住了性命,有得有失。
。。。
一次大朝会,在先帝的谥号上,何进、袁家的的发声令人困惑,意图定为恶谥“灵”。
卢植当然不同意,由于与袁隗的密切关系,只是提出不同意见。
刘备则更进一步,指出灵帝时期,虽有大错,亦有三大成果:其一,段颎大破先零羌于射虎塞外谷,东羌全部被平定。其二,孝桓帝不能平定的檀石槐,为臧旻大破击毙,刻铭塞外,鲜卑分裂。其三刘备本人击破百济、马韩,皇帝设带方郡。
刘备建议:“‘年中早夭曰悼’‘年不称志曰悼’,对应先帝中年早夭,志向远大而寿元短浅,按照谥法,应该定为‘悼’。”悼是一个中性的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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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坚决不同意:“‘任本性,不见贤思齐,不勤成名曰灵’,对应先帝宫女太多,好色无度,买官卖官,大规模党锢不亲近士人,任用宦官、不勤政。
‘乱而不损,不能治损乱曰灵’,对应发生黄巾之乱等民乱,却不能完全平定,不能妥善治理国家。”
先帝一朝的功劳,大多与刘备有关,定下恶谥等于否定刘备的功绩。
袁绍是党人代表,心知肯定先帝刘宏就是肯定党锢之乱,这是他们绝不可能接受的。
双方各有支持者,针锋相对争吵从五月一直延续到六月。
最终,何进、何太后、太傅袁隗同意谥‘灵’,代表着党人和世族的巨大胜利。
六月,葬孝灵皇帝刘宏于文陵。
何进因为蹇硕谋害事件与董太皇太后之死,而且对孝灵皇帝有愧,不敢长期呆在宫中守孝,送葬时也不敢去,只是成天呆在大将军府和军营,牢牢把持、消化北军、西园军。
。。。
紧接着,袁绍劝告何进招募四方军队入雒阳,召董卓、丁原、王匡、鲍信等人,使将兵诣京师,以威逼宦官与何太后。刘备也被何进命令回东莱招兵买马。
离别时,刘备单独求见何进:“皇帝有近臣,宦官、侍卫是也,有骨肉之亲,外戚是也,皇帝用三者而治众事、固京师,三者秉皇帝之威而控制军队、传递号令、制衡外臣世家。”
何进:“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宦官秉权日久,师徒相继、党徒盘根。你怎知谁忠诚厚道,谁外谦卑而内怀奸?谁能保证蹇硕之事不重演?”
刘备:“若用郎官替代宦官,必然世家大族侵袭皇权,况且又岂知郎官必然忠诚?”
何进:“郎官皆统属于外官,为我等之子弟、故吏,当然比宦官忠诚!”
刘备叹息而退,出来对荀攸说:“大将军以为外臣必忠于他,内宦不可信,可惜可叹。”
荀攸:“外戚大将军梁冀、窦武等皆被皇帝和宦官杀掉,何大将军怕是担心旧事重演。”
刘备:“大将军以为与外臣站在一起,外臣就一定忠于他?”
刘备的手指在以陈留郡为中心的中原地图上比划着。陈留郡的浚仪县,乃是战国七雄魏国的都城大梁,王贲攻魏,引水灌大梁,3个月之后,大梁城墙坍塌,魏王请降,秦国改大梁为浚仪县。位于在之后历史上有大名鼎鼎的名称--汴梁或开封。大名鼎鼎的酸枣也属于陈留,位于浚仪西北,两城之间有阴沟相联。
如果刘备没有来自后世的知识,知道诸侯讨董于陈留酸枣会盟,绝对没有人能想到张邈这种从未掌过兵的清流名士竟是起兵响应的关东诸侯之一!
这背后策划莫非是袁绍?打着限制刘协的名号,实际为日后起兵做准备?刘备不由深深地感到袁绍在政治斗争中的可怕。
第478章 ‘近\’雒?‘进\’雒!
董卓得‘近’京文书,大喜,过黄河屯弘农渑池,望着东面巍峨的函谷关笑道:“有大将军府文书,雄关易过耳!”
当时是,东郡太守乔瑁屯河南尹成皋,董卓屯弘农。尤其是武猛都尉丁原,将数千人屯河内,烧孟津,火照雒阳城中,皆公开对外宣称欲诛灭宦官。王匡、鲍信率领泰山兵也已赶到陈留,与陈留太守张邈合兵。
乔瑁、丁原、王匡、鲍信、张邈、董卓,或是袁绍的亲信,或是袁门故吏,在袁绍组织下,用实际行动一同威逼何太后,要求尽数诛杀、辞退宦官。
此时,对何进相对忠诚之人,几乎都未赶到雒阳附近:距离较远的司马张辽还在雁门募兵,何进部将毋丘毅南下招募的丹阳兵、徐州兵亦未赶到,上军校尉刘备也才回到东莱不久。
由于袁绍的建议,此时东莱太守已经换成袁遗,任旐担任东莱郡丞。袁遗满口之乎者也、仁义道德,一提到粮饷就顾左右而言他,没少给刘备添堵。把刘备恨得牙痒痒的,又不能一刀砍掉,不知不觉便在东莱大耗时间。
。。。
“中常侍张让等,窃幸承宠,浊乱海内。臣听闻要让汤不再沸腾,最好的方式是去掉锅下面的材薪。昔日赵鞅兴兵晋阳以清君侧,今日臣鸣钟敲鼓(军队的金鼓之声,即帅兵)入雒阳,请皇帝陛下允许臣收张让等人以清洗奸臣污秽。”
何太后收到董卓的奏章,吓了一大跳。她虽然性格强韧,始终是个没打过仗的女子,十分畏惧,于是要求诸中常侍宦官暂时停职,只留下职务低或新进宦官。她却没想清楚,董卓一介武夫,怎写的出来如此引经据典的奏章,背后指示的另有其人。
中常侍们大多贪污受贿数千万到数百万钱,张让、赵忠更是上亿,都相拥哭泣待罪,因为张让是何家姻亲,就一起找他求情。
张让听众中常侍说大将军何进要不分政治正确与否,把所有人拉出去审判,十分害怕,匍匐于地,向何太后禀告:“诸中常侍确实有些贪财,但当时风气如此,袁家、曹家、不少三公也都经常收贿赂。老臣等宦官皆是皇家鹰犬走狗,死不足惜,但专门审判清除我等,以三署郎充实庭掖实际上是要架空太后与皇帝陛下!”
何太后深感棘手,招何进入宫商量:“宦官守卫宫禁,从秦代开始就这样,也是汉家故制。先帝才离开不久,妹妹我还在守孝,怎能与士人朝夕相处呢?董卓胆大包天,又姓董,董太后的‘董’,董候的‘董’,岂能让他入雒?”
何苗说:“昔日,我们兄妹一起从南阳来雒阳,既无钱财,又无权势,多靠张让、郭胜等才获得如今滔天富贵富贵。受人之恩,怎能白刃以向?人死不能复生,请兄长深思,与宦官和好如初。”
何进深以为然,嘴上却说:“容我仔细思量。”
。。。
何进回府,喜道:“原来我妹子惧怕董卓,我偏要让董卓入雒阳,以威逼她、诈她!”
权力如同毒药,自从灵帝死后,没有了外部压力,内部矛盾转化为主要矛盾,何家兄妹三人,分成两派,一派何进与袁家代表的士大夫结盟,一派何太后、何苗与宦官结盟,自己争夺起来,都想获得更大的权力。
何进主簿广陵陈琳谏曰:“招外兵近雒,犹如掩目捕雀、掩耳盗铃,国之大事,重德不重诈,愿大将军三思。
如今将军总揽皇家权威,手握军队与尚书台,龙骧虎步,高下在心,要是引外兵入雒,如同用锻造钢铁的洪炉来燎毛发,容易烧伤皮肉。
不如像雷霆一样立即行动,诛除首恶与往日不服从的宦官,余下不再追究,就能上顺天心、下遂人愿,内外安定,总领朝纲。”
何进:“本公之谋你岂尽知。诸将只是‘近’京,而非‘进’京,又有何惧?”
陈琳说:“如今委利器于外将,征助力于外兵,众将聚会,强者为雄,这是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啊!权柄操持在他人之首,众将来自各地,岂知无人将‘近’京,变为‘进’京?”
何进大笑:“你是书生,不知兵事,诸将之兵多不过二千,少不过数百,比南北军、西园军或城门校尉任一个都少,何惧之有!”
陈琳本就无甚治兵经验,稍微琢磨,就发现何进之言有理,便不再进言。
。。。
不久,董卓违背何进节度,从弘农渑池越过函谷关天险,进兵河南尹,来到雒阳城以西,距离城门就半日距离。陈琳的担心应验了,有了不成功的开头,局势开始最坏的方向滑落。
曾经做过大将军掾的郑泰前往大将军府:“董卓能力强而为人残忍,部属精锐而缺乏信义,志向广大而贪得无厌,若给他带兵入朝的名义,必将恣意妄为,危害胁迫朝廷。
明公作为陛下的亲舅,功劳威望素著,又担任托孤养育重臣,只需按心意独自决断,诛除有罪宦官,朝野内外无不信服。根本不需要假借董卓等外将为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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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长期滞留雒阳之西绝不妥当,事不宜迟,迟易生变,前人的教训就在眼前,应该立即下决心让董卓离开。”
尚书卢植亦言不宜召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董卓窥测在旁,我恐明公难以安睡!”
何进便急令部下吴匡帅西园军驻守西城门,又派遣谏议大夫种邵制止董卓。
董卓以为雒阳发生了变故,并不出面,而是派遣李儒带领士卒将种邵团团围住,威胁他说出雒阳实情。种邵义正言辞将士卒斥退,高举符节来到董卓面前宣读诏书,董卓理屈词穷,这才退后一日距离,到夕阳亭驻兵。
何进再次令人催促董卓撤退。
董卓令李儒回复:“臣正在撤退的路上。”却一直屯兵夕阳亭不动,仿佛永远在路上。
何进这才发现问题大条了,欲派军队将董卓赶走,又担心董卓走后,此事被何太后、宦官党拾起来作为攻讦借口,一时间左右为难,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更害怕的是宦官,张让等遣人守在西门和西门外,日夜轮换,一有风吹草动即报送入宫,诸中常侍没有一人能安睡。
董卓则枕戈待旦,夜不解甲,以待时机。
暗流涌动,整个雒阳无数人无法入睡。
。。。
在何进、何太后、张让、赵忠忧愁难眠之时,除了董卓,还有一人兴奋地睡不着觉。
第480章 血火雒阳
第480章血火雒阳
南北宫之间,有两道长墙连接,墙上有道称之为阁道,形如廊桥,左右阁道以天桥连接。两墙之间的地面为甬道,甬道有一分为三,中间为皇帝专道,两侧为官员、车马便道。阁道、甬道共称复道,连接北宫朱雀门(南门)、南宫玄武门(北门),日升而开,日落而闭。
张让、段珪等畏惧袁术、吴匡、张璋,于是劫持何太后、皇帝刘辩、陈留王刘协以及宫内官员,从阁道逃亡北宫。
尚书卢植执戈于阁道窗下,仰头数落段珪:“你们杀掉大将军,又欺瞒劫持太后、皇帝,假传诏书,罪恶滔天,罪不容诛!本官劝你等立即投降,免得诛联家人!”
“大兄被你们杀了?”何太后怒视张让、段珪,张让、段珪皆低头无言。何太后拔出旁边一名宦官宝剑,向段珪砍去,段珪急忙逃窜。
何太后从小喜好运动,身高体长,趁段珪逃跑,从阁道窗户翻出,近3米高一跃而下,卢植急忙接住,两人做了滚地葫芦。
刘辩畏惧墙高,又被张让拉住,不敢跳,被张让、段珪劫持,继续向北。
。。。
袁绍及车骑将军何苗追上来,只见到何太后。卢植已经继续追皇帝去了。
袁绍、何苗遂引兵经过复道,屯北宫朱雀门,关闭道门,朱雀门旁边有朱雀阙高二三十米,在数十里外仰头可见。正遇到向北逃亡的中常侍赵忠等人,何苗怒斥赵忠,欲交有司审定罪名,明正典刑,有司即后世有关部门(的官吏)。
袁绍哪里肯,指示淳于琼率人将赵忠等斩为肉泥。
“不审判岂能杀之,岂不是动用私刑?”何苗不悦,又见淳于琼、吴匡、张璋等诸军见宦官就杀,愤怒制止,“宦官岂无好坏之分?不可滥杀无辜,只杀其中恶劣者即可!”
袁绍:“大将军已步窦武后尘,今日不将宦官杀尽,他日我等岂不是与大将军一般身首异处!”
平日皇帝可绕过校尉、中郎将直接命令各军司马、假司马,传达命令的多是宦官,所以往日众军皆畏惧、服从宦官。今日,诸军既打了宫门,杀了些平日趾高气昂的中常侍,性子就野了起来,想起平时清苦,遂四处杀伐以抢劫财货,搜查尸体将银钱揣入荷包。
“本公必将你们的横行无忌不遵法律之恶行禀告皇帝、太后,等着追责吧!”何苗遂与袁绍大吵,经过审判还是直接杀掉,少杀还是多杀,取典型还是一刀切,军队搜查钱财等,正是两人矛盾焦点,浑然不知袁绍的目的,不止是宦官,还有外戚本身。
袁绍指使心腹许攸向奉车都尉董旻悄悄说了些什么,董旻突然转头对何进部下吴匡、张璋说:“车骑将军何苗素来亲近宦官,不与大将军同心,大将军为宦官所杀,其必合谋!”
吴匡、张璋等素来不与何苗亲近,张璋认为:“车骑将军亲近宽容宦官,对我等却严格,他要成为大将军,必然追究今日攻打宫门、滥杀无辜之罪。”
吴匡高声对军中将士说:“杀大将军的宦官,就是车骑将军指示的,倒推回去,得利者,就是最大的元凶!诸位可愿向这见利忘义、弑杀兄长的不孝恶徒报仇乎?”
左右亲信皆哭着说:“愿为大将军死!”
吴匡、董旻遂引兵攻击何苗及其长史乐隐等亲信。何苗四处逃窜,却被优势兵力团团围着,临死前求救于袁绍,袁绍却冷眼旁观、视而不见,何苗终于明白究竟,遂大呼:“杀我兄弟者袁绍是也,乱大汉者。。。”
话音未落,身首分离,被遗弃在园林中。
袁绍因此得车骑将军印綬,私自留之。
接着袁绍、袁术紧闭诸宫殿门,袁绍向南、袁术向北,挨着一个宫殿一个宫殿排查,遇到关闭的宫殿或房屋,还上墙、爬屋顶。无论是中常侍、小黄门或市普通宦官,皆杀之,对宦官控制的侍卫,亦攻杀之,一日之内杀二千余人。
有不少无须男子误被杀掉。守宫令荀彧、黄门侍郎荀攸等面白无须的年轻官吏,皆脱掉裤子,展示xdd才得免死。
夜里就在南宫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继续清理南宫,之后是北宫。
。。。
当刘备帅一千骑兵赶到偃师时,看到是雒阳高高的汉阙,上空起伏不定的烟火,推测必有大事发生,与牵招只率五百轻骑飞奔前往。
雒阳城南北九里,东西六里,皇宫和官署就占据三分之二,实际是一座有很高防御能力的城市,如今东面三门皆关闭,不得进入。居住在城外的大量百姓人心惶惶,集市街道一片混乱。
刘备焦急地叫门,一面让士卒维护城外秩序,抓捕盗贼强盗,一面遣人到天上人间迎来苏媚,详细询问情况。
苏媚即引刘备向南面开阳门去,城门上有执勤一小吏看了旗帜,问道:“来人可是上军校尉刘备?属下乃司马刘朗属下军候,名叫胡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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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大喜:“我就是刘备,还请叫刘朗出来相见。”
从兄刘朗这些年大多时间待在雒阳军中,外放过县长时间不长,如今娶妻生子,也多了些儒雅稳重。刘备为上军校尉,即把他安排进入城门校尉属下。
刘备:“你不是东面三门之一的中东门司马,怎改到开阳门了?”
“几日前大将军让我们换防,于是就变了地方。”刘朗诉说宫中情况,“宫中大乱,互相攻讨,南北宫诸门已闭,具体情况不清。听说大将军何进已死,张飞在宫中目前了无音讯。赵云留守西园,说留守的西园军接了个任务,阻碍董卓,不让其入雒阳。”
“好,你守住此门,轻易不要让人进出!”刘备心道侥幸,董卓没入雒阳就好,又遣人告知赵云,令他不要异动。
“你们岂能随便什么人都放入城中?”一名身穿二千石官府的中年帅兵站在道旁,不许刘备的人前往宫城,仔细一看,乃是党人中坚,河南尹王允。
“王府君别来无恙,不知何时把城门校尉兼任了?”刘备自己与王允闲聊,让牵招带人过去。
王允却不许:“大将军有令,外兵只能靠‘近’雒阳,不许‘进’入雒阳。”
刘备:“我是上军校尉,这些都是我的部属,不是外兵,怎阻拦起我的人来?”
王允仔细一看:“休要骗我,铠甲、服饰皆非西园军装束!况且西园军、北军皆应屯城外,无诏书也不能入城。”好说歹说就是不让进。
第481章 曹操拿命来!
心知雒阳必有大变,刘备又怒又急,拔出宝刀:“挡我者死!”
王允亦拔刀相向:“你敢杀二千石?”
刘备心道不敢,向旁边言语一声,牵招一声号令,五百轻骑兵都有弓弩,一齐上弦对着王允等人。
刘备:“还不让开,想死吗?”
金属箭头的光泽在太阳照耀下熠熠生辉,王允人少,众皆惧,无奈退开。刘备这才发现王允帅郡兵、捕快正围攻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宅!
刘备率人杀将进去,只见到处在抢劫、屠杀,还有一群河南尹属下捕快正抓住一男子,不断鞭打咒骂,那男子护住头脸,哭声凄惨,一名妇人在旁边苦苦哀求。
刘备满脸黑线:“没想到号称廉洁的王允也要抢劫!”
那妇人转头一看,大喜,跌跌撞撞扑过来:“玄德兄为我做主啊。”又被如狼似虎的捕快拉回去。
刘备见那妇人头发凌乱,却衣衫不俗,只是脸上有些黑灰,有些面熟:“你是?”
“我是秋月,何秋月!”
“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夫妇。”
原来这是大长秋张让大宅,刘备当即将捕快们控制起来,挨个搜查,看有无夹带财宝。又令牵招将王允及其属下解除武装,也不绑王允,只是将他围在中间,暂时软禁了事。
张奉满身血迹,伏在地上,双股战战:“求刘校尉念在旧识份上救下官一命!”
刘备故做糊涂:“此话怎讲,本官又不会要你性命。”
张奉扑过来,拉住缰绳:“求刘君救命,下官愿意献上所有家财!还有秋月!”
何秋月脸色羞红:“你。。。你无耻!”
张奉:“秋月一直对校尉大人念念不忘,很少与小臣同房。”
何秋月:“你是太医,在宫中,有大把大把希望出宫的女人倒贴,以为我不知道。”宫女年长无子女或生重病,皆可放出宫外,加上刘协死后,守孝的妃嫔不少,并非人人都想常伴青灯黄卷,在孤独寂寞中韶华逝去,自然有的是人贿赂太医们。
刘备下马,轻轻挑起何秋月的下巴,抹去脸上的黑灰,她不过二十几岁,退去了青涩,正是开始懂得魅惑人的轻熟女:“秋月,愿意跟我走么?”
何秋月红着脸,用她那美如星辰的眼睛眨巴眨巴仰望着:“愿意,我知道财帛存放的地方,带你去。”
“本官要杀掉你,取得这些,易如反掌。你给个活下去的理由?”刘备没有曹人妻父子那么不讲究,不会干出杀夫夺妻的事,张奉罪无可赦,但自己不该是那个捉刀的执行人,只是饶他之前,需要再吐些东西。
张奉这下傻眼了:“校尉大人还要什么,我都给。”
“秋月先出去。”刘备一把将张奉拉起来,凑到耳边:“先帝所中之毒是怎么回事?谁指示你做的?”
“你怎知道?”
张奉如见鬼神,“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下毒。”
墨迹了小半个时辰,将张府的财货收拾得差不多了,张奉依然不说。
“不说是吧。”刘备用冰凉的刀切开其裤,弹着他的xdd,“想不想今后都像你爹一般蹲着撒尿?你值得拥有。”
“别,我说!”
“带他做笔录!”刘备笑了,这才是张奉的真正价值,远超其巨亿家财--一颗政治炸弹。
此外,张奉立即写下和离文书,恭恭敬敬交给刘备。
何进兄弟死后,刘辩的外戚就只剩下唐家、荀彧和何家没长成大的孩子,何秋月就变得抢手。这些外戚都无统兵经验和旧部,哪个将帅要是纳了何秋月,就可成为皇帝、何家的军中代表,部分继承何进何苗的政治遗产。
。。。
这日下午,张飞带人打开南宫青龙门(东门)。
只见整个南宫一片血气,随处可见身首异处的尸体,各个宫殿多处烧毁坍塌,火焰还未熄灭,金银铜器洗劫一空。
典军校尉曹操出身宦官党,不愿过分杀戮宦官,向袁绍申请了清理尸首的任务,哪知道迎面碰到老对头刘备。
刘备盯着一辆辆车上光溜溜的尸首,堆积如山财物、衣物、器具问:“曹校尉别来无恙乎?发死人财发的挺高兴的嘛。”
“刘校尉来此作甚?”曹操环顾左右,大部分精锐士卒都被袁绍带走,身边只有百余人,基本上都是没打过仗的兵,自度不是对手,急忙退后几步,令属下戒备。
“小五,是谁害你?”
“三娃子死的好惨!”
牵招的属下在尸体堆里发现几个安平老乡,立即哀嚎起来,引来越来越多的人上前翻看。
“恩师!”看到一旁师傅乐隐(何进的长史)的尸首,牵招滚鞍下马,扑在地上,哭得眼睛通红,俄而战起,握紧手中长戟,“曹操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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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急忙又退了几步:“这位兄弟,冷静些,何苗、乐隐为何进属下吴匡、张璋、董旻所杀,不关我的事啊!”
牵招:“人死不能复生,要钱有什么用?冀州的兄弟们,都拿起武器跟我报仇,杀!”
曹操紧张地根根汗毛立起:“见面分一半,这些财宝一半送给你们。”
刘备立于马上,那一瞬间,突然萌生一个想法――顺势把曹操干掉:“儿郎们,他们是一伙的,为河北兄弟报仇!杀!”
“杀,杀一个赏千钱!”曹操刚刚许下重赏,扭头就跑。
牵招:“姓曹的不许逃!”
曹操心想你们人多、精锐,不逃跑我傻啊,带着几个亲信往宫殿、房屋中跑去,他熟悉道路,几个拐弯就把牵招甩掉了。
刘备大为叹息,只好把曹操留下的财货聊做安慰,数数也有数百万贯。
。。。
兰台是大汉帝国最大的图书馆也是文明、历史的精华,尚方监的存有大量精巧器物、图纸、制作方法;宫内还有粮仓,铸造所,织造所;雒阳城东北有大武库,武器铠甲数十万,防守严密不能进出,宫中保存数万兵器铠甲的小武库守卫就疏忽得多。
以上这些不如财宝小巧、高价,只有特殊的宝剑、宝刀、书籍孤本、金银器皿被顺走,竟然大部分都存留在库。
刘备大喜,趁机将能运走的都运走,人人皆两套甲,穿一套、带一套,长兵器、短兵器、弓弩各一,大黄弩、大戟、长刀、斧钺、长矛、刀剑。。。能带走都带走。
刘家在雒阳建立的商业网络、车马行起了大作用,自有和雇佣车船数百,将弩车、发石车、武刚车、轻车等大件带走上百,在洛水装船运走,带不走的,就把一部分关键的弓弦、铁制部件拆下来带走。
袁绍得到曹操报信,大怒:“刘备素来与宦官亲近,正该剿灭!本官西园军、北军、司隶隶徒在手,必叫他有来无回!”
派遣吴匡、张璋随同曹操率2千余人攻击刘备。
第482章 昔日蔡伦,今日毕岚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牵招要求做前锋,与吴匡、张璋决一死战。
“阵前斗将,偏陴之事,让张飞、赵云、管承去就是,卿为我副将,当于中军指挥。”刘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张飞、赵云、管承、潘宫等诸将把各种车辆往各个道口、宫门一堆,在后面立上盾牌、长矛长戟,吴匡、张璋、曹操根本过不来。
刘备又派遣士卒持弓弩盾牌上屋、上墙,吴匡、张璋来攻时,皆伏住不动。
待到曹操来攻击时,众弓弩一齐齐射,箭如雨下,矢如蝗飞。曹操身中数箭,跌倒在地,身边之兵尽数披靡倒地。
吴匡也知道袁绍有削弱大将军旧部之意,出工不出力,不上前营救。
刘备阵中皆欢呼。
却见曹军一小将披挂两层、率领数十个个甲士,皆手持两层盾牌,突出阵前救援曹操。
刘军再射,砰砰砰,全部插在盾牌上,如同刺猬。
“看我的!”
“让我来!”赵云、牵招皆满弓射击,连盾带人射倒两个,可惜双盾太厚,受伤不重,和曹操一并为其他人救走。
牵招继续求战“我父早逝,恩师如父,若不能追杀仇敌,如何立苍天之下?”
袁绍、曹操与刘备关系恶劣,对手的普通朋友是可以争取的对象,刘备当然不愿意过分与大将军旧部交恶。两汉重孝道,父仇不共戴天,刘备又不能不同意牵招搬开车辆帅骑兵出击。
“你去可以,我另遣张飞赵云迂回侧后协助你,但要答应一个条件――只诛首恶勿问协从!”
杀!
吴匡、张璋等本大将军属下,现在何家男人几乎死光了,不知道前途如何,皆无战意,纷纷逃窜。
“贼将授首!”牵招拍马追到,一枪挑飞张璋。
赵云、张飞则追杀吴匡和重伤的曹操。宫中有不少亭台楼阁,便于步兵防守,曹操方毕竟兵力占了优势,先前救走曹操那名青年,死死守住一座宫门,身上中了七八根箭矢不退,将刘备的骑兵阻挡在门外。
“你是何人,如此勇猛?”牵招已得了张璋之首,仇恨已有一个交待,为了减少损失,只好作罢。
“谯县曹洪!”
。。。
袁绍没时间理睬刘备,在雒阳宫殿中清扫宦官,既是士大夫亘古未有的扬眉吐气之事,也是大逆不道、藐视君权的恶劣之行。他抓紧时间,日夜不停进攻北宫诸宫殿,想要站在舆论制高点,掌握帝国大权,就必须迅速找回少帝。袁绍一向珍惜名誉、爱惜羽毛,因为在这个时代,名望就是资本,可以换成权力、财富、军队。
张让、段珪、宋典、毕岚等中常侍知道无法战胜,遂带着小皇帝、陈留王,从雒阳北面的谷门向北邙山逃窜,意图到小平津坐船逃走。只有尚书卢植、郦炎师徒发现后跟了上去。
此时雒阳城中已经乱成一锅粥,士卒、豪侠、流氓四处抢劫,公卿百官、富家大户皆明哲保身,闭门拒守,没有人愿意站在必将失败的宦官一党,只是派出一些家丁打听战况。以至于张让等人逃窜时竟没多少人察觉。
等到袁绍、袁术、袁隗发现时,已经到了下午,手下士卒们大多散开来,忙着四处洗劫宫中珍宝,没有成建制的队伍。袁绍也不知道皇帝逃向何方,跟河南尹王允一商量,就把数百官吏、亲卫派出,十个一组,向北分头寻找。
河南中部掾闵贡运气好,带着十几个小吏,循着卢植留下的痕迹,找到小平江津,此时张让等人正焦急地寻找渡船。
闵贡厉声质斥责张让等人:“今天你们不自刭,我就尽数杀掉你们!”
卢植说:“不可,宦官辅佐皇帝,乃是大汉旧制。”
“司隶校尉严令如此,诛杀所有宦官!”闵贡带着手下与宦官厮杀,斩杀数人。
张让等人惶恐,哭泣一片,磕头求救于皇帝刘辩。
刘辩把何进、何苗的死归结于宦官,扭头不理他们。
张让、段珪等人再次向皇帝磕头告别:“臣等宦官灭绝,陛下如同失去手脚,天下必乱。陛下保重。”于是投河而死。
此时刘备才将轻骑赶到附近,拿着火把,四处呼唤。
中常侍毕岚与刘备有旧,拉着中常侍宋典等人,向声音火光处狂奔:“上军校尉救我!”
闵贡追之不及,且意在皇帝、陈留王,也就仍由毕岚去了。
毕岚跪在刘备马前,大哭失色,详细说闵贡逼迫张让投水之事,刘备叹息不已:“张常侍坏事干得太多,袁绍必不会容他,跳河也少受些刀剑。只是他对我有恩,得去河边祭拜一阵。”
毕岚却惹恼了一人,拍马上前,直取闵贡,闵贡避之不及,被一剑砍翻在地。
“闵贡杀我父亲,刘校尉既要祭拜,自然当有贡品!”持剑之人乃是张让之子张奉,下马来,一脚踏在尤在挣扎的闵贡胸口,割其首级,放在江边上,“父亲,儿为你报仇!”
闵贡的属下刚才错不及防,呆若木鸡,此时才尖声大叫,四处逃窜。
张飞:“兄长,如何是好?”
“回去慢慢跟你算账!”刘备恼怒张奉杀闵贡,一脚踢飞张奉,“把闵贡带来的人都杀了!”
事情已经做了,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毁尸灭迹,全部扔到黄河里。
卢植见刘备维护宦官,杀掉河南尹下属官吏,吹胡子瞪眼:“玄德可要想清楚,今日要是护了这些宦官,就彻底与袁家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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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恩师不也反对袁绍尽数杀掉宦官么?”
卢植:“普通宦官干着繁重的劳动,根本没有受贿的机会,也被袁绍兄弟杀死,无辜之极。可你要保下的是中常侍毕岚、宋典等人啊!”
郦炎:“中常侍、小黄门身为领导身边人,狐假虎威,索贿受贿,令人愤恨!师弟为几个宦官与党人交恶,不值啊!”
刘备:“宦官中就没有好人么?
昔日有蔡伦改良纸张,如今中常侍毕岚曾经担任掖庭令,负责宫人簿帐及蚕桑女工,熟悉织布刺绣,铸造过大钟、铜人、钱币,制作过翻车、渴乌,巧夺天工!我曾经跟他交流、讨教,很是佩服。”翻车即水车的一种,渴乌是利用正反虹吸管原理制作的喷泉、灌溉设施。
刘备:“宫中普通的太监、宫女都要承担承重沉重的劳役,毕岚很花了一些时间,专研士大夫看不上的“奇技淫巧”,以改进技术,提高劳动效率,方便生产生活,要是推广开来,用于农业灌溉,必能推动粮食增产。”
郦炎:“可他们的目的是出于私心,为了多生产器物、衣服布匹等多赚钱,讨皇帝开心,而不是用于农业。”
“客观上推动了技术的进步就行,技术无好坏,关键是用的人!”刘备虽然对这些东西的原理也能就懂,却没有大量的时间专研制作,毕岚这个大匠水平的中年太监,一定要保住。
郦炎:“可他们毕竟是宦官,毕竟是残缺之人。”
刘备:“司马迁也是宦官,但做了《史记》。要是有生路,谁愿意残破身体,做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太监?这群宦官中出众的人物不少,如毕岚、宋典、李巡、赵佑等不少宦官出生低微,一步步努力专研奋斗才有所成就,可怜又励志。”
中常侍宋典,当过钩盾令,负责宫殿、园林、果园等管理修缮,这人贪污不少,但是个建筑、园林专家,而且来自于扶风宋家支脉,考虑到宋佳,让他姑且留下。
善于经学,不争权力的小黄门李巡、赵佑等参与过熹平石经修订,与卢植也是认识,皆跪下来磕头:“卢尚书,士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兰台的书籍反而是我们几个宦官最熟悉,求卢尚书留我们一条贱命,我们愿以此残生看护、分类、保存兰台藏书。”
卢植:“难道你真要为几十个宦官,与袁绍为敌,与袁家为敌,与党人为敌,与士人为敌,与天下人为敌?”
刘备凑到两人耳边小声说:“恩师、师兄,我们打个赌,以袁绍为首的党人才是祸乱国家的毒药!赌注就如此如此,可好?”
第483章 权力的游戏
星河灿烂,夜色正浓,大河滔滔,人心忧忧
小平津内,一旅社,刘备指着一包裹说:“雒阳非久留之地,你等可泛舟速去。”
毕岚、宋典、李巡等相对而坐,面面相觑:“我能岂皇帝近臣,身体残缺,半生皆在宫中,侍奉陛下、陈留王就是我等存在的意义,走又能走到哪里去?”
“东下东莱,或是归家躲避。司隶校尉袁绍等着要你等性命,不想死就快走。”
刘备随即起身,往另一房间行去,凑上耳朵听了半响,静悄悄的,只闻轻轻地呼噜声,显然其中人物早已睡着。
那里面住着皇帝、陈留王两个小孩,还有卢植、郦炎贴身陪睡。呼噜声来自门口廊下打地铺的张飞。刘备躺在门口凉席上,嗡嗡的蚊虫,呼噜声,让他怎么也睡不着,仰面看天上星河:“于吉老道说心宿是我的星,翼德又是那一颗?刘辩、刘协又是那一颗?”
。。。
第二日早,即找了个安车,扶两个宝贝疙瘩南下,或许是雒阳宦官已被杀尽,公卿重臣,已无站队之忧,逐渐寻来。
不幸的是,中午遇到袁绍,还有八百士卒:“皇帝自当我来扶!”
刘备兵少,拗不过,只能退让,却把陈留王抱在马上,袁绍主要目的在少帝,也不为己甚,与司空刘弘一起将刘辩保护在车中。
又行十余里,却见前面灰尘扬起,数千将士前来迎接。袁绍、卢植、刘备、司空刘弘等面色凝重,原来是董卓将雒阳火起,搜寻而来。
司空刘弘说:“陛下有诏退兵!”
董卓:“诸公为国重臣,不能匡正王室,至使国家动荡,陛下陈留王出逃,我为国家名将,岂能袖手旁观!”
董卓遂领兵勒马,到了皇帝五步远,才下马行礼,问皇帝乱如何起,又派兵将皇帝、公卿围在中间,美其名曰护送回宫。
皇帝刘辩道受了惊吓,吞吞吐吐道:“宦。宦官杀朕。。叔父。”
董卓又问陈留王。陈留王不过7岁,脆生生说:“大将军为宦官所杀,中军校尉又杀宦官,宫中血流成河,幸亏有玄德叔父救我们。”
董卓于是知道皇帝亲近袁绍,而陈留王不喜袁绍,又见陈留王长得粉雕玉琢,有些喜欢:“来董叔父抱你!董叔父乃是太皇太后远房侄儿,协儿不怕。”
刘协当即伸开双手,让董卓抱上马。董卓大喜,想到自己曾经跟董太后攀过亲戚,刘协为董太后所养,称之为董候,岂非天意?遂有废立之意,对刘备说:“陈留王聪颖,胜于当今。”
刘备压低声音回答:“可惜非嫡子,我有一策,可助明公!”
。。
回宫途中,皇帝写下诏书,以董卓为卫尉。
万万没想到,随后,孟津的丁原、驻兵陈留的鲍信亦赶到,在袁隗、袁绍建议下,任命丁原为执金吾,鲍信为骑都尉,以保护返宫殿,平衡董卓。董卓本占据绝对优势,被丁原搅和了,十分不满,可袁隗曾是他举主,不便直接废黜或打杀,就把丁原视同眼中钉肉中刺。
回宫之后,少帝大赦天下,改年号光熹为昭宁,向天下表示安宁之意,并下诏让外郡诸将撤兵。
“乃公撤兵才怪!”
董卓不仅不退兵,还变本加厉,令亲弟董旻把守宫禁,自己则驻守宫门与雒阳西侧三城门,让袁隗、袁绍赶到无比棘手。
董卓从河东来带的第一批士兵只三千,每日夜里偷偷派兵出城,第二日大张旗鼓前来,做出不停有兵入雒假象,令人越发震撼。
北军南军、西园军,多关中、凉州、并州良家子,多宦官党旧部,轻易就被董卓拉拢。大将军旧部吴匡等对董卓、袁绍两边讨好。
。。。
功败垂成,袁绍十分叹息:“要是没有董卓斜插一杠,事情顺利发展,我很有可能代替何进大将军之位,成为雒阳的军队实际控制者,与叔父袁隗一起录尚书事,成为事实上的首相!之后学习王莽代汉,徐徐图之既可。
如今,皇帝在董卓手上,太过被动!”
老搭档何颙,募兵归来的王匡、鲍信等人都劝袁绍:“西园军、大将军旧部绝对非诚心归顺董卓,只要给董卓雷霆一击,就能夺回皇帝!”
可是袁隗不同意!董卓乱入,并未代替袁隗太傅、录尚书事的地位,只是却破他袁绍的坏掌兵之机,压制未来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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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妄,天雷无妄、乾上震下”
正此危机之时,袁绍不了一卦,对着卦象陷入沉思。
“击董卓?”不久,袁绍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董卓曾经跟随段熲平定西羌、东羌,屡有战功。黄巾之乱抽干凉州兵力,羌胡复乱,大汉精锐多在雍凉,其中又以董卓、皇甫嵩的部下最为精锐!
董卓居西垂数十年,所部虽只三四千人,或关西精锐,或者羌胡蛮夷之兵,勇悍狡诈,岂同等数量关东之兵能敌?”
袁绍对关东之兵并无信心。
。。。
没想到这一犹豫,就出了大事。
遇到了一个强大不讲道理的对手,一个冷眼旁观的汉室宗亲,一个洞悉历史的穿越者。
十天后,董卓通过许下赤兔马与千金重赏,挑拨丁原部曲司马五原吕布杀丁原而代之,又找机会替代了司空刘弘的司空之位,兼录尚书事,于是京师震动,大权在握。
“什么,丁原死了?!
刘备、吴匡都多次私下拜见董卓?”
袁绍心中极度崩溃,原本何进在时,董卓只是个不太听话的外将,刘虞只是个徒有名声的州牧,刘备只是个不太听话的普通两千石,吴匡就更不用说,哪一个不是任由他袁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
如今一切都变了!
更让袁绍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太尉、幽州牧刘虞接受了董卓建议册封的襄贲候!
几个月前,刘虞本来接受了灵帝的诏书,打算入朝辅佐新君,还未出发灵帝就已驾崩,何家、袁家迅速瓜分了中央的分割权力,刘虞知情识趣,就绝了入朝心思,决心在幽州着力经营。前些日子,何进担心刘虞势大,分裂国家,于是招刘虞回雒阳。刘虞借口鲜卑犯边,磨磨蹭蹭,一直到何进死掉,竟然还在河内郡。
何进被宦官杀掉后,刘虞却快马加鞭,率领五百幽州骑兵入雒阳,并且与董卓达成一致,虽只是明面上的,也意味着袁家失去重要的盟友--一位德高望重的宗室。意味着袁绍在舆论上处于劣势!
要说刘备与董卓亲近,袁绍能够预料,丁原的死、吴匡的叛逃、刘虞的倒戈,就让他完全失去了信心,更大的问题是雒阳政坛不再是那个温文尔雅、讲究规则的士大夫政坛,变成谁力量大谁说话的军政府!
。。。
这时,董卓的一个动作,给被逼到墙角的袁绍重新燃起巨大的希望。
第484章 董卓的三把火
当上司空的董卓,首先做了两件了不得的大事
第一个是用人五湖四海,重视名声实绩,不举亲信。重用凉州汉阳周毖,荆州南阳何颙,豫州汝南伍琼、陈留郑泰,幽州刘备等人。周毖乃荡寇将军周慎之子,曾经与董卓同一起西征。何颙、郑泰皆故大将军何进属吏,伍琼城门校尉,率先投靠董卓。
接着听从周毖等人建议吗,征召名士陈纪、郑玄、蔡邕、韩融、荀爽、孔融、华歆等海内名士为属吏!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
第二个公开宣称要给窦武陈蕃等众多党人平反,用其子孙。一时间舆论炸了锅,朝野上下为之侧目,整个雒阳、整个司隶议论纷纷,没有人想到出生行伍、历来亲近宦官的董卓,反其道行之,同士人站到同一条线上。
李儒:“这两件大事就是明公的安民告示!”
董卓大喜:“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本公身为司徒,折节以待士,倾心以爱众,士人怎会不归心!有了前面两件事,第三件才能顺利。”
“董公是明白事理的人啊!”袁绍立即公开对董卓的两项政策表示支持,并号召王允等对董卓大家赞扬。
内心却笑开了花,对何颙、许攸、逢纪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董卓拔擢党人而非故旧、属下,并非出自于真心,欲享大名而安定朝堂耳!”
何颙、许攸、逢纪等人皆以为然。
。。。
刘备对卢植说:“临时抱佛脚,被佛踢一脚!董卓久居行伍、外郡,既不熟悉朝中形势,又与士大夫关系不密切,谁忠谁奸,岂能得知?孰贤孰不肖,如何判断?
必定会错用袁绍之党,久之必生乱!”
卢植:“那不是很好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齐力同心!”
刘备:“就怕一山难容二虎。之前我与恩师打赌袁绍一定无法控制局势,这次再赌一事。”
卢植:“何事?”
刘备:“赌董卓会不会废当今立陈留王!”
卢植:“谁敢如此不讲规矩?当即皇帝是先帝的弟子,即使董卓天不怕地不怕,也必不敢改弦更张,以为赌注?”
。。。
颍川,
陈纪守孝家中未满三年,不愿立即出仕,董卓遣人逼迫之:“若不入朝,则槛车征之,并祸及亲朋!”
槛车乃是用栅栏封闭的囚车,陈纪不得已,带领儿子陈群一起上雒。
陈留
董卓招蔡邕入京,蔡邕也不愿意去,但董卓让人逼迫蔡邕亲戚:“蔡邕若不到,我便诛灭你等,并让人到陈留拿你族人。”
蔡邕畏惧而应命,董卓任命蔡邕为司空祭酒,而后举高第,三日之内,周历三台(尚书台、御史台、谒者台),升为侍中。
孔融为司空刘弘所征辟,刘弘去职,董卓接替司空,知道孔融向来向来名声很大,亦亲之近之,任命为北军中侯。
东莱
郑玄上表:乡野之人,为司空错爱,诚惶诚恐,本应即刻就征,只是年已六十又三,垂垂老矣,牙齿脱落,不良于行,岂能为国家所用。。。特遣弟子河北崔琰、犬子郑益恩前往效力。
郑益恩、崔琰离开前夜,郑玄语重心长交代:“何进,外戚大将军,名重天下,权势滔天,一朝死于宦官之手;何苗,外戚车骑将军,死于乱兵。其中必有不足为外人道之阴谋!
司空董卓,虽关西名将,于士大夫间却无甚名望,雒阳有得乱,你两人务必小心,一切听玄德安排。”
。。。
不避亲疏、大量启用名士的同时,董卓对皇帝和兵权抓得极为牢固。
令女婿李儒为侍中,率领甲士,随时在宫中皇帝、陈留王左右。
虎贲中郎将袁术本驻守在南宫之内,董卓表袁术为后将军,将袁术的旧部全部从宫中换走,改以孔融为虎贲中郎将,士卒成建制的换位自己和弟弟董旻的旧部,令董旻守护南宫嘉德殿、南宫四门。
显阳苑、上林苑等皇家园林皆在雒阳之西二三十里,合称西园,本西园八校尉驻地,董卓上表免去刘备上军校尉、袁绍中军校尉、曹操典军校尉等职务,给予名义上更清贵的职务,以关西人胡轸为上军校尉,以侄儿董璜为中军校尉,从而把西园八校尉牢牢掌握在手中。
名义上以曹操为骁骑校尉,以何进故吏刘表为北军中侯、刘备改任胡骑校尉,实际上却提拔女婿牛辅、徐荣、吕布等人为骑都尉,将北军的精锐抽出组建新军!又任命李傕、樊稠等为北军诸校尉的司马,有任何命令,都直接通知骑都尉、军司马,从而越过校尉控制控制北军五校之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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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整编北军、西园军之后,董卓招来袁绍:“天下之主,应择贤明为之,灵帝杀掉太尉段颎,杀掉叔父渤海王,逼死窦太后、宋皇后,杀死窦武陈蕃,不亲贤人、不爱亲朋,人神共愤,天降惩罚,因而三十出头即夭折。
董候聪颖,不知道能否胜过史侯,姑且让他试试。刘宏的种要是都不行,就从宗室里再选一个。”
袁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汉家四百年天下,万万百姓爱戴,当今陛下14岁,年龄正好,又没什么过错,董公岂能废嫡立庶?”
董卓:“你是庶子,却压过嫡子承朝野士人之望,本公是次子,成就也比兄长高。本以为你我有类似经历,看法也一致,所以才找你商量!如今看来,你胆小怕事,名不副实!”
袁绍:“废立大事,动摇国本,恐怕大多数人不会同意!”
要是不能立董候,董卓就无法以外戚身份秉政,因而十分决绝,拔出宝剑斩断桌角:“天下之事,如今在我,我要立董候,谁敢不从?”
“天下有能力、有实力的人,岂止董公?悠悠之口,譬如大河,岂能防止?”袁绍亦拔出腰刀,横刀作揖,“我受何大将军厚恩,废立之事,绝不同意,董公找太傅(袁隗)商议吧。”
扭头就走。
第二天,董卓找袁隗商议废立,听闻袁绍悬挂司隶校尉印绶、节符于东门,逃奔冀州,感觉很奇怪:“我只是跟他商议个事,犯得着弃官逃亡么?”
袁隗一脸尴尬:“我这侄儿,性格有点倔强,君不要放在心上。”
董卓:“看来他还记挂着何进提携之恩,也算有情之人,非抓回来,让他低头为我效力不可!”
。。。
几日后,董卓主持朝会,当着何太后、皇帝的面,表示要做伊尹、霍光,改立皇帝,当时董旻、吕布等率领全副武装的甲士站在宫殿上,对诸人怒目而视,百官皆畏惧。袁隗也出言赞成董卓,众人见太傅都同意了,就更不敢发言,唯有卢植高声反对,认为董卓根本不够伊尹霍光的资格!
董卓大怒:“把他绑起来!”
刘备出列道:“董公不可!”
第485章 图得不就这躯体么
讨伐黄巾时,董卓曾与卢植不睦:“昔霍光定策,田延年按剑,有不服者,皆以军法从事。虎贲中郎将何在、吕布何在,把卢植刘备师徒一起绑了!”
孔融惊讶迟疑而不动,吕布取出绳索走向卢植。
“董公不可!”
一名老者站出来,其人丹凤眼,双眼细长,两眉斜飞向天,长长美髯直达胸口,乃侍中蔡邕:“卢尚书曾修订熹平石经,屡次平定叛乱,乃海内大儒,国之桢干,朝野仰望,威望极高,若弃之杀之,恐怕人心不附。”
李儒亦凑到董卓耳边说:“一卢植而已,本没什么可杀不可杀的。但如今刘备帅千余骑兵在雒阳,在西园军、北军中有更多的旧部,公孙瓒帅万余众在幽州,部下有精锐的幽州突骑兵,要是发起疯来,右北平以东恐非国家所有,河北、青州有的乱。
刘备是陈留王之姻亲,卢植自然并非是刘辩一党,而是中立派--永远忠于汉天子,谁当皇帝拥护谁。
与其卢植等为敌,不如给卢植个闲职,将他留在京城,这样还能结好刘备、公孙瓒,并且天下人也会认为明公有容人之量。”
董卓同意了,于是改迁卢植为博士,令卢植编撰史书、修订经文。
卢植长叹道:“皇帝年少无错,岂能擅自废立?乱不远矣!”不忍见刘辩被废,理也不理,扭头走出大殿。
董卓怒气冲冲,扭头对刘备说:“你是陈留王姻亲,为何反对?”
“非也!废立大事,不可匆忙。”刘备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帛书。
董卓看了,吃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早就忘了跟卢植的冲突:“此事当真?此人在何处?”
刘备:“千真万确,就在殿外。”
“宣”
“臣,太医令张奉觐见。”
袁隗、袁基、袁术、王允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张让因袁绍、袁术而死,其子张奉这个漏网之鱼出现殿上,用膝盖想想也知道不是好事。
董卓扬着帛书:“将相关经过一一道来。”
“太医令负责太医、膳食、水果等,何太后指使太医、宦官给妃嫔饮食中加流产药物、寒性食材,又给皇帝膳中加泻药、慢性毒药。。。”
“你血口喷人!”何太后从御坐上冲下来,欲打张让,被两边宫女拉住,口中尤大骂不已。
张奉解开衣服、卷起衣袖,指着胸口、手臂上累累伤痕:“小臣张奉自问不是什么好人,却对得起何进兄妹,诸位都看看他们是怎样对我的!袁绍遣人逼死我父亲,王允对小臣百般侮辱拷打,所以我才把真想说出来。
当今是嫡长子,先帝却未立为太子,又无传位诏书。先帝不满何家兄妹,不满当今可知矣!”
董卓高声曰:“当今皇帝在丧期,今上却纳嫔妃唐氏,无人子之心,且威仪不类人君,今废为弘农王,立即之国。立陈留王协为帝。”
太傅袁隗解弘农王刘辩玺绶,交给陈留王,而扶刘辩下台阶。董承、甄俨立即大喜着扶陈留王上座。袁隗使刘辩跪拜与地,北面称臣。太后嚎嚎大哭。群臣见太傅袁隗和弘农王都拜了,这才含悲跪拜,再无人敢出言反对。
董卓接着说:“何氏逼死董太皇太后,向先帝下药,逆妇姑之礼,坏夫妻之纲,迁永安宫。”永安宫,在北宫外雒阳城东北角,太仓、武库之南(永安宫非永乐宫),又让甄氏携新皇刘协入住腾空的永乐宫(即嘉德殿在南宫内)。
大赦天下,改年号为永汉,以此年号表示董卓并无篡位之意,而是意图在辅佐新皇。
封董承、甄俨为侍中,荀爽、陈纪、侍中蔡邕等大儒为皇帝讲学,卢植被提出帝师行列。胡骑校尉刘备也兼任侍中、得以出入宫禁。
董卓能顺利废立,当然离不开兵力优势,更因为得到了正牌外戚、董太后侄儿董承的大支持,摇身一变成为董氏外戚。
董太后、堂兄董重,都被何进何太后杀掉,董承可谓是惊弓之鸟。幸好董旻将董承藏到城外,董承整日东躲西藏、担惊受怕,要不是董旻的保护,也被何进杀掉或软禁起来。从天而降的董卓,对董承既是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通向富贵的康庄大道。董卓一入京,董承跟着董旻第一时间拜访了董卓,扑到地上抱着董卓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兄长,你总算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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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承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董卓也因此以外戚自居,皇帝幼弱,皇太后和外戚大将军秉政本是两汉传统。
董家与刘协只是太后、皇孙的关系,这外戚的距离有些远,董承建议亲上加亲,把自己的女儿给皇帝做妃子,女大三抱金砖。只可惜刘协才七岁,太过年幼,且在丧期,只能等待。董卓更希望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刘辩,可惜现在没有,只好找几个宫女抓紧造人。
如今还有一事,对董家如鲠在喉--何太后虽然偏居永安宫,依然是十余年的正牌皇后、太后,太后扶持新君、临朝听政本是应有之意,董承因董太后、董重之死心含怨恨,又担心何太后复辟,多次建议董卓将她置之于死地。
。。。
永安宫
何太后猛扇刘备一耳光,切底失底的吼叫:“活下来做什么?和秋月一般做你小妾么?”
“你小声点,要不是秋月苦苦央求,我也不会冒极大风险来此。”刘备急忙拉她入怀,捂住嘴,“我也不强迫你,你爱嫁谁嫁谁,要独居也可以,到青州去、幽州去、海东都行,有秋月照顾,总会让你衣食无忧。”
“放开本宫!不要脸!”
何太后一把推开刘备,打开他捏臀上的手,“你助本宫登上皇后之位,又亲手把本宫拉下来,图得不就是这具躯体么,你死了这条心,永远别想再玩弄本宫。”
刘备:“都到这个地步,你别发疯了。太后不过是个名号,董卓要就给他好了。你还年轻,保住性命最重要。”
“你不是很能打吗,为什么不把董卓打跑?到时候凭着秋月的关系,封你做大将军好了。”何太后脸上一红,拉住刘备的手,“到时出入宫禁,非要把人家怎么样,人家一个弱女子也没法。”
真是个妖姬!何太后不到三十五岁,浑身散发着成熟丰满的美,身量高挑,胸大臀圆,多年来少逢恩泽更令她多了多男人臂膀的期盼,其中楚楚动人之态不足为外人道。太后的身份更如黑洞,散发着让人犯罪的致命吸引力。再加上何秋月昨日在榻上百般央求,没少用姐妹同欢来勾引许诺,这一刻,谁人能不动心。
第486章 平民之野望
少之时,戒之在色,刘备明年就跨入虚岁三十的壮年行列,身后有太多的人需要守护,岂能再像少年时见一个爱一个:
“胜算太小,袁绍以袁家为支撑都不敢,何况我兵微将寡,你还是老老实实上表辞太后之位。”
“拿开你的脏手!”何太后翻脸比翻书还快,满脸寒霜,“都怪你不肯与大兄、袁绍齐心协力,要不然本宫也不会沦落到此。”
刘备:“罪魁祸首分明是袁绍,否则你两个兄长也不会死。我早就警告你要小心袁绍。”
何太后冷笑道:“自从你纳了甄家的贱人,再也不跟我们一条心。袁绍或许有责任,但他反对废辩儿,因此不惜放弃官职逃跑。
你呢?是你把张奉引来!是你背叛大哥倒向董卓!你才是罪魁祸首!就是死,本宫也永远不会原谅你,你永远别想再得到本宫!”
是你是你都是你,怪你怪你都怪你。
。。。
“不可能!夫君让我离开雒阳?!”
何秋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从何进、何苗两位兄长被杀,何秋月就放弃跟张奉的夫妻之情。即使政治智慧不高,也知道自己和姐姐何太后能依赖的人不过袁绍、袁术、刘备、卢植等数人。
汉代对男女之事情比后世更开放,前几天袁术专程上门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把何秋月让给他,辅佐他登上外戚大将军之位。刘备当场目登口呆,倒是何秋月对俊美、高大、家世更好的袁术抛了两个媚眼。
董卓行废立之后,形势急转而下,人人躲避何秋月如瘟神,袁术亦再未提及。何秋月遂收拢心思,对刘备百般讨好,千依百顺,万般妩媚,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刘备身上,恨不得立即就怀上刘备的孩子。只求能保住姐姐何太后的性命。
如今刘备既要离雒阳,可知姐姐的结局,她不由靠在刘备肩头嘤嘤哭泣,十日之内先后失去兄长、姐姐的照顾,她只不过一个无法独立的小家碧玉,十年荣华富贵,如过眼烟云。
。。。
几天后,在假死药丸、鸩酒、白绫之间,何太后选择了后者。
三尺白绫,一段芳华,繁华落幕,此恨绵绵。
何氏兄妹是一段平民的传奇,坊间常以昔日卫子夫、卫青兄妹作比。虽然前者功绩和名声远不能媲美后者,权力却犹有过之,重要的是两者且皆出自贫民,皆跨越了所有阶层,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一位平民女儿以姿色成为皇后,一位杀猪杀羊匠登上大将军之位,他们虽然化为一坡黄土,却依然给了无数爱做梦的少男少女以梦想,给无数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父母以希望。
只可惜何皇后最终也没有意识到,袁绍和党人把他们推上了高位,又亲手给他们挖掘了坟墓。
张让董卓只不过是把他们推下坑而已,而他们的死,又将成为袁绍长成长为粗壮大树的肥料,攀登权力高峰的垫脚石。
。。。
“何进兄妹对我宋家犯下的罪孽,今日终于还清,父亲兄长终于可以安息!”
宋佳点燃香火,盈盈而拜。
“十二年以后,宋家终于得以平反,恢复了名誉,多赖姐夫之能,多上天眷顾。”宋波笑得如同一百多斤的孩子,他千算万算不知刘备为何把他从扶风待到雒阳为属吏,成天小心谨慎,如今与宋佳、宋典等人重逢,不由喜极而泣。
“冤有头债有主,人在做天在看。何家兄妹多行不义必自毙!”在宋佳眼中何进兄妹这对屠户兄妹曾经的位居高位给所有小三小四小n树立了极不光彩的目标,他们要是不死简直就是大汉的悲哀。
“姐姐别哭坏了身子,夫君要心疼的。”王荣也支持宋佳,两人携手来到雒阳,不仅劝告刘备不要调幽州、青州兵入雒翻盘,还要求不要救何太后。
面对妻子、侧室、几个孩子的要求,刘备能做什么?家眷不在,打就是了,家眷在旁,万一输了,后果或许比何进兄弟更惨--妻女归他人,儿子被软禁或杀掉,想想都可悲。现在他能理解袁绍为何不敢发动,董卓来的太突然,袁绍或者也有所顾忌。
刘备冷着脸说:“雒阳还有的乱,你们明后天务必离开。”
他感到心力疲惫,同样出生中下阶层,能够理解何进兄妹的十几年来的万分艰苦和最终的绝望。世家豪族、边郡良家子几乎是大汉最重要的政权基础,两者相继背叛打出致命一击,不得不让人产生深深的戒惧。
。。。
荀府
荀攸:“何进无谋无能,因淑房之宠,袁氏之助,而窃据高位,登得有多高就摔得有多狠,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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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彧儿辞官回颍川了?竟然不辞而别,一点也不懂规矩!”荀家之前对荀彧更重视,如今何家已灰飞烟灭,荀彧与唐氏的婚姻就让荀爽如鲠在喉。
“他可能是怕连累我们。”荀攸话锋一转,“仔细想来,董卓背后有高人为之谋划,或者是那个李儒?”
他们并不知道,李儒之外,还有目前不知名的贾诩。
荀爽:“董卓只花了数天时间,就能通过同乡李肃收买吕布,消灭和吞并丁原带领的并州兵数千,可见,他在军中基础深厚!”
荀攸:“董卓应是通过同是雍州、凉州人的老乡情谊,大肆收买南北军将士。董卓之弟董旻本就是南军奉车都尉,董卓早年当过羽林郎,也与许多将领相熟悉,再加上董承之兄董重曾经为车骑将军,董承知道南北军中哪些人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哪些人是骑墙派。”
荀爽:“袁绍虽名声在外,毕竟出生世家,有些手段就不屑于用,也没法用。因为从根本上讲董卓就来自西北边郡良家子、起自行伍,一步一个脚印。袁绍虽然也长期担任武官,却提拔太快,缺乏与士卒同甘共苦的履历。”
南北军中多雍州、凉州、并州人,对依靠军功从羽林郎爬到并州牧的凉州人董卓,不仅不反感,还视为偶像。
行伍出生的宿将,对士卒有着天然吸引力,一个两千石文官在董卓面前唯唯诺诺,一个伍长却敢跟董卓开玩笑要女人,这一点皇甫嵩、卢植、朱俊、袁绍都比不上。
董卓知道光给士卒讲忠君爱国没用,必须来点实在的!除了赏赐钱财、加官进爵,灵帝时宫中的嫔妃、宫女三千,董卓将绝大数派给有功士卒。
荀攸:“站岗的士卒,对高高在上的妃嫔宫女只能仰望、偷偷流口水,如今却能揽入怀抱,难怪对董卓感恩戴德,对袁绍不屑一顾!”
荀爽:“分发宫女是个双刃剑,史书上或许将写下这样一句:董卓鸩杀何太后,淫乱后宫、嫖宿宫女,十恶不赦!”
第487章 卢植出逃
董卓对雒阳军事力量的完全控制、废立皇帝,以及逼杀何太后这一连串官场地震,导致了大批官僚出逃、辞职,其中袁绍率先逃向冀州,袁术经过颍川逃向荆州南阳,曹操逃向兖州。。。他们的逃跑与其他人不同,都未逃向本州、本郡,完美规避了三互法,为日后的讨董打下了基础。
卢植好歹是出将入相的人物,扮成商贾,和郦炎一起,轻易避开了巡查守卫,来到洛水边,打算坐船逃出雒阳。
刘备则在船上置酒送别。
“不要意气用事,好好辅佐新帝,董卓虽然掌权,但依然是外戚,以外戚掌权,两汉有成例。”卢植并不把自己的富贵、荣辱放在心上,他关心的是大汉。
刘备说:“恩师,当日徒儿曾打赌董卓若秉政,必然废少帝,立陈留王,劝你不要与董卓冲突。您心中也有几分相信了,却非要试一试,冒着生命危险,与董卓在朝堂上辩论,董卓当场就想杀你。”
卢植:“为师从一介布衣,被先帝征为博士,继而担任了九江太守、庐江太守,而后由为尚书数年之久,可以说深受先帝厚恩,无以为报。如今董卓乱朝堂,为师若不与其针锋相对,又怎对得起去世的先帝?又怎对得起社稷万民?”
刘备:“恩师糊涂了吧,先帝更希望立史侯为帝,这两年,从其种种布置,可以看出。恩师忠于君,自当支持史侯陈留王。”
卢植连连叹气:“废立之事,不能轻易开启,少帝既然已继承大统,便是君,君为臣纲,为臣子的,怎能轻易废立皇帝?观看春秋、汉书,每次有废立,轻者祸及数家,重者血流成河,国家混乱。都怪我明哲保身,既没有帮助先帝立董侯,也未起到安定朝政的作用。”
灵帝一直欲立董侯刘协为太子,何进、何皇后自然不愿意的,灵帝便在去前年部下了几招大棋,先是从各营抽调精锐,立西园八校尉,蹇硕上军校尉,以制衡何进曾经指挥过的北军。而后又以董太后侄儿董重为骠骑将军,进一步分化何进的兵权。
在灵帝看来,如此就能保证自己百年之后,董侯刘协能够继承大统。
可惜灵帝算低了士大夫对自己的仇恨,算高了宦官们对自己的忠诚。黄巾之乱被迫开党禁,何进因为战功和征辟袁绍,获得了袁氏为基础的关东士大夫的完全支持,尤其是党人的支持。
当然,经历过多次风浪的灵帝,治国虽然普普通通,在权术上却很有水平,本来就没有打算过关东士大夫会支持自己选定的继承人,而是一直都把刘协的支持者选定在外戚董氏和宦官和自己的军队上。可灵帝死后,宦官们分为两派,大部分宦官在张让、郭胜带领下没有支持灵帝选中的董侯刘协,而是支持史侯刘辩,赵忠则首鼠两端。于是宦官和何进勾连在一起,才能绕过忠诚与蹇硕少部分军队,辅佐史侯刘辩继承大统,并及时公告天下。可怜灵帝一生,对宦官最为优待,对军队也不曾亏待,宦官和军队却不从他的遗嘱,可悲可叹。
可要说灵帝一无是处,却也未必。灵帝算错了宦官、军队和士大夫,可以说主要原因不是棋力欠佳,而是死的太突然,他布置的棋,没有足够的时间起到效果。若是灵帝晚死几年,上军校尉蹇硕和骠骑将军董重掌握了军队,再慢慢地边缘化何进,谁胜谁负,还真未可知。
至于何进,死在犹若寡断、智虑不周,他不仅算错袁绍,低估了袁绍对权利的欲望和对宦官的仇恨;还低估了姻亲张让等的狠辣。诛杀宦官之事,涉及生死,何进做得既不隐秘,也没有任何突然性,更没有任何策略。
卢植不由得自嘲不已,自己出为上将军平定黄巾,入朝位居尚书署理国事,可谓帝国的干城、大腿和枢纽。但不管大统之位,斗争地如何激烈,何进更多得是听取袁绍等的意见,从不把卢植当心腹,往往何进、袁绍等私下决定好了,才将自己等人叫来,统一统一思想,布置布置具体如何实施。这个尚书,自己做得真真是失败透顶。
就算何进、袁绍成功地废除了宦官,这个尚书,怕也不会继续由自己来坐,袁氏定然会换上更亲近、更听话的故吏吧,例如现在就有性格软弱的韩馥、支持党人的郑泰。
“恩师何必自责!”刘备见卢植万念俱灰,仿佛一下老了十岁,也是心疼不已,“袁绍、袁术、吴匡、董旻的当日攻打皇宫,不光杀光宦官,还把车骑将军何苗也杀了。本来少帝即位,就应由外戚、顾命大臣共同辅政。大将军被宦官所杀,士大夫就应支持车骑将军何苗共同辅政,可二袁、董旻却急忙杀掉何苗,之后董卓也刨出何苗尸体鞭尸,可见袁绍、董卓等人的专权之心,早已有之。
周公恐惧流言后,王莽谦恭未篡时。董卓是狼子野心,袁绍、袁术想必也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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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儿看来,袁绍、袁术二人,多半不甘心多年努力为董卓坐嫁衣。如今董卓废少帝立陈留王,二袁有可能起兵“清君侧”。董卓秉政,大汉怕是不能安定。”刘备知道历史,便拿出证据,有意引导卢植往“十八路诸侯讨董卓”那个方向去想。
“清君侧?袁隗应该没有,袁绍心思难测我猜不着,但袁术肯定有这个胆量。”
卢植听了刘备的话,心中非常沉重,他是天下有数的经学大师,更加上当尚书多年,看过的奏章、宫中秘史极多,起草文书无数,对大汉外戚、宦官互相斗争,轮流专政危害,了解透彻。
董卓是什么人,卢植清楚,武勇有余,文治不足。董卓本不是董太后的族人,只是因为董卓姓董,董太后也姓董,这才勉强拉了个外戚身份,可谓“名不正言不顺”。董卓秉政德不足以服众,若能平安渡过头二三年,天下或许会安定,若开头不能平安过渡,大汉就会陷入混乱。
董卓背后站着的是谁的影子,卢植若说原来还有怀疑,现在废立之事一起,就已经十分明白。
董卓曾经多次违反上级命令,包括违反张温、皇甫嵩的将令,甚至三番五次违反皇帝让他放弃兵权的命令。过去,朝中也只是觉得董卓桀骜不驯,也有人可怜董卓的上司太尉段颎,死的可惜,便对董卓多了几分容忍。
而这时保护董卓的,便是司徒袁隗!
第489章 烧敖仓塞鸿沟断漕运
刘备膝行几步,抱着卢植的腿,哭诉:“您可不能看着徒儿带着乡党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况且前些日子与徒儿赌废立之事,恩师输了应该答应徒儿一事。”
卢植:“舍近求远,为师实在不明白为何要当东莱或带方太守。”
刘备:“师傅若不同意,弟子也不留在雒阳,投靠二袁去!引军据荥阳,沉船塞鸿沟,放火烧敖仓,战船断黄河之漕运!让董卓和新皇帝,都吃西北风。”
卢植蹭地站起来,怒指着刘备,手指快戳到刘备脸上了:“你。。。你这个孽徒,我教了你一身本事,你就用来干这事?你还嫌雒阳不够乱么?”
刘备又磕头:“师傅,请恕徒儿不孝。大汉已经病入膏肓,非一二良相能扭转。在朝堂,宦官、外戚、豪门争权夺利,新一任皇帝亲政,就将上一任皇帝的外戚像杀猪一样斩杀。在地方吏治败坏,宗族之间互相仇杀,官吏、豪绅争夺田产,小民无立锥之地。”
卢植:“败坏如此,却非无可救药,只要大儒对新皇勤加教导,培养出一位好皇帝,大汉就能转为兴盛。”
刘备:“恩师,徒儿觉得事事皆对,但徒儿斗胆,却认为即便做好这八事,大汉也不能兴盛。”
请将不行,刘备转而激将。
‘八事’乃是卢植十二年前向孝灵皇帝所呈:一曰用良,让州郡核举贤良,随能大小、特长任用;二曰原禁,对党锢之人多加赦宥;三曰御疠,安葬无罪被害的宋皇后的亲属,赦免其族人。四曰备寇,优待侯王之家,以防变乱,夯实阶级基础。五曰修礼,征召如郑玄之类的有才德之人,以古文经学为宗,不再把灾异与政治联系在一起;六曰遵尧,以三年为期,按时对郡守刺史进行考绩;七曰御下,杜绝设宴、请托,严肃做好官员考核、迁任、举荐。八曰散利,建议天子不再蓄积私财。
‘八事’乃卢植得意之作,也是政治纲领,其中原禁、御疠、散利三条已经实现,古文经学大行其道,修礼算完成了一小半,充分证明卢植的前瞻性!如今被徒儿批评,把卢植气的吹胡子瞪眼:“好!好得很!你倒是长见识了,徒弟教起师傅来。你就说说,说的有理,为师便替你走一趟海表。”
刘备:“恩师,一件事情发生一次,或许是偶然,若是反复发生,便是有缘由的。为何宦官、外戚、豪门争权夺利的事情屡次发生?为什么每当新一任皇帝亲政,便将上一任的外戚杀掉或废黜?”
卢植:“此乃主上继位时年龄多幼小,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宦官之手,容易为小人蒙蔽尔。”
刘备:“外戚、宦官乱政,只是表象。昔日王莽篡汉,实行井田法,故而流民四起。王莽其实看到了土地兼并对于国家的巨大伤害,因为豪门、乡绅往往藏匿土地和人口,导致国家赋税会越来越少。光武中兴,依靠的多是汉室宗亲和大宗族势力,而后光武皇帝对有功之臣,封赏颇为宽厚,封侯者众多,例如不其侯伏家,就有3600户食邑。
导致国家赋税减少,而后每一任皇帝亲政,便封赏外戚、宗亲和功臣为候,又进一步减少纳税土地面积。到了近几位皇帝,封无可封,赋税严重不足,这才有了杀上一任皇帝外戚,打击一批侯爵,以增加赋税。
从建武年间到中平年间,丁口增加数倍,然而赋税却不见增加。
此外,建武年间,大汉屡次对外用兵,对有功的军士,有大把大把的荒地可封赏。而现在司隶、豫州、冀州、兖州、青州等地,人口众多,土地不足。打起仗来根本无从封赏。
西北羌乱,又进一步破坏了西北的田地、贸易,损失难以计算。仅仅算国家花在平定羌乱的钱财,就有上百亿,使得国家财政几乎崩溃,更加重了各地百姓的负担。
便是平黄巾之役,还需皇帝、宦官、百官、公卿捐钱以为军资,方能招募大军。战胜之后,封赏又不足,孝灵帝这才命宦官向功臣索贿赂,不从者便去职或降职。”
刘备:“国用不足,故而有买官卖官,国用不足故而百官、外戚、宦官相互倾轧。
富者如袁氏,连田数县,家奴数万,贫困者无过冬之衣。又有富者放高利贷,贫困者抵押田产、房屋、妻儿。贫困者多是陷入困境才借高利贷,自然难以还上。
故富者越富,贫者越贫。这些世家豪族自身富得流油,却诟病孝灵皇帝积累私财,皇帝又怎愿‘原禁’‘散财’?用他们又岂是‘用良’?
黄巾之乱前,内陆连续二三年大旱、暴雨。去年青徐黄巾复起,之前沿海地区暴风海啸,吞噬盐化土地,加上气候异常寒冷,以前能够一年种植1季半粮食的青州,这两年只能种植出一半。贫困者本来就没什么粮食积蓄,遇到大旱、暴雨、飓风、海啸,便只有结队起来,到乡绅豪族家吃大户。
豪族乡绅,善良仁慈的开粥场,有的干脆让家丁赶走流民。于是斗争愈演愈烈,最后有心之人组织流民,趁乱起事。以至于爆发了波及中原8州的黄巾之乱,波及北方6州的黄巾、黑山、白波、乌桓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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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白波军主要在并州冀州活动,青徐黄巾主要在青州、徐州、冀州、兖州活动,乌桓之乱起因在张举、张纯联络乌桓和地方豪族,裹挟百姓,糜烂幽州、冀州、青州、并州,这3起民乱时间接近,相互之间互相配合,所以对北方几州造成了相当大的破坏。
卢植被刘备深深地震撼了,直指世家豪族为乱源在汉代极其少见,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但他知道,这都是真实的,他看着刘备从一介草民,步步高升,数年时间升为东莱太守,刘备十年来给他写了上百封信,将各地民生之艰苦状况记载极为详细,做不得假。而刘备能爬起来的重要原因,也更镇压、安抚黄巾起义、青徐黄巾复起、乌桓之乱分不开,可以说是手上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剃头匠--即便是刘备以人为本,从不滥杀,所杀之人也超过万数。
便是卢植自己,黄巾之乱时,也曾统兵数万,所杀黄巾,也有数万。卢植围剿广宗张角、张梁,就是因为同情百姓,不愿意多造杀孽,围而不攻,希望黄巾粮尽投降。却被朝廷剥夺了职务,相继以董卓、皇甫嵩代替之。皇甫嵩干脆坑杀黄巾投降者数万。
与董卓、皇甫嵩不同就在于,刘备与卢植一脉相承,懂得宽容、安抚百姓,招降叛逆。
卢植家颇有田地,但也不算富豪,做官之前,以耕读、教书为生,故而对百姓有感情,此外卢植精通儒学,儒学讲究礼和仁,更使得卢植对杀降卒十分反感。类似的出生,让卢植的这种观念,在田地更少、织席贩履刘备身上非常容易找到共同点。这也是为什么刘备、公孙瓒都是卢植教出来的学生,却一个仁而缓,一个残而急。
卢植:“为师一向以为你和伯圭武功过于文治,今日听你一席话,才发现小看了你。你说的,为师也想过,却没有谁能分析得如此透彻。
为师决心已下,去东莱见见郑君,顺便帮你谋划一二。”
刘备终于开心地笑了,费尽唇舌,不惜以烧敖仓断雒阳之粮为威胁,不惜抛出马夫子阶级理论,最主要的目的,只是使心灰意懒的恩师卢植活下去!
第490章 济北相袁绍?
因袁绍对宦官的大清洗,内廷服务人员严重不足,朝堂诏令以公卿以下子弟为郎官,颇有质子之意。
之后是董卓力主的几个重磅任命:
以太尉刘虞为大司马位比上公,加一千五百户,董卓转任太尉兼前将军,封郿侯,相比传统的太尉,增加了节传、斧钺、虎贲,加上原本任太傅的袁隗,这三人是上公。
以太中大夫杨彪为司空,豫州牧黄琬为司徒,这两人是传统意义上的三公。
关东袁隗、刘虞两个上公,加司徒黄琬;关西董卓一个上公,加司空杨彪。从人数上讲关东还占一点优势。司徒黄琬主管民政、税收、上计等工作,比主管建设水土事的司空杨彪也更有实权。可见董卓虽然在废立等问题上显示出无理和蛮横,表面上依然对世家、名士、重臣尽量表达出善意。
当然,刘虞并不在朝中,无法对雒阳产生足够的影响,袁隗的太傅遇到董卓的太尉,如同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铁打的董卓、袁隗,流水的三公,董卓才是把持朝政那个--虽然他不太懂。
为了尽量继承何进的政治遗产、取得世族、党人的理解和支持,董卓践行了一早的诺言,请示皇帝后,联合太傅袁隗、司空黄琬、司徒杨彪,正式给陈蕃、窦武等两次党锢之乱的受害者平反,恢复他们的爵位,征辟他们的子孙。
同时,为了给平反者在朝堂留出足够的位置,在袁隗、杨彪、黄琬、周毖、伍琼等人建议下,董卓将一批表现的比较恭敬、颇有威望的朝中名臣,外放地方:如尚书颍川韩馥为冀州刺史、侍中东莱刘岱为兖州刺史、陈留孔伷为豫州刺史,名为刺史,官秩皆两千石。
刘备提出想外放青州刺史,因为全国连续大雨,青州黄巾再次复起事,焦和在青州表现的并不好,本来很有希望。但袁隗因为焦和是名士和袁门故吏,立主保留焦和的位置,让刘备大为郁闷。
接着是郡守国相,原兖州刺史乔瑁为东郡太守,张咨为南阳太守。。。白波贼与于夫罗联兵,侵犯河东,董卓遂以女婿牛辅为河东太守,讨伐之。
此时,刘备退而求其次,请以卢植为带方太守,卢植名声高远、文才武略,董卓担心卢植割据海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于是任命卢植为东莱太守,将原东莱太守袁遗调兖州山阳,山阳太守刘洪调带方。
。。。
大多数官员都是平调动或升职,唯有董卓的红人虎贲中郎将孔融从距离皇帝最近的地方发配到黄巾肆虐的北海,令人费解。
董卓原本对刚正敢说实话孔融极为信重,前几天一件事大大恶化了他们的关系。
为解决财政缺口和军费,董卓将孝灵皇帝西园中的财宝权全部纳入自己麾下,又派御史调查雒阳的达官贵人,有错的都派军队入室搜刮。他手下士卒多从贫穷的地方招募来,见了金钱,眼睛红,见到女人,眼睛绿,往往拔高罪名,抢走数倍数十倍的财货,掠夺美貌女子为妻妾。
蔡邕、孔融都坚决反对,被批评的次数多了,董卓也能严加管教,但多数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弄出人命来都放任。
世家豪族们因此怨声载道,恨之入骨。孔融出生世家,耻于与董卓为伍,申请辞职。
董卓也不喜欢孔融,但袁术都能封赏,何况孔融,于是三公、太傅一起举荐孔融为北海相,改以弟董旻为虎贲中郎将。虎贲中郎将属下本有虎贲卫士、虎贲郎官各千余人,虽被袁绍、袁术带走了数百,依然是一只精锐力量。
周毖作为负责选举的尚书和城门校尉伍琼接受荀爽、王允的请拖,向董卓建议:“废立是大事,一般人听了都会惊慌失措,袁绍不识大体,恐惧出奔,其实没有再辅佐史侯的意思。
士大夫辞官不做,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儿。换一个郡守,其属官不少也会辞职,何况换了皇帝。
袁绍不分青红皂白屠杀宦官是有错,但如果不是他明公也没那么容易进入洛阳,宦官们的财货也没那么容易为明公所得,从这个角度讲,袁绍并无大过。
急着抓袁绍等人,反而容易让他们产生其他心思。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遍于天下,若袁家带头收豪杰聚徒众为乱,对明公不满的人就会集结,则山东非国家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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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赦免他,给他一个大郡守当,袁绍免了罪,就不会造成大祸患。”
董卓深以为然,于是任命袁绍为勃海太守、邟乡侯。
。。
几天后,
刘备到左中郎将府邸拜会蔡邕:“孔融确实反对董公废帝,董公也因此将之疏远,在内用面貌恭敬、内心怀二的荀爽、何颙等人,在外任命袁绍、袁术等人其实并不明智。”
蔡邕:“你怎么能背后说人家坏话?董公是为了向天下人展现他的胸怀和大度。”
刘备:“孔融之兄虽因为党锢而死,孔融本身却不是党人,而是支持皇权的愚忠之士,这种人嘴巴上说的凶,换了皇帝,一样忠诚于朝廷。
袁绍、袁术不同,他们四世三公,本来官职地位在董公之上,三公指日可待,怎么会满足一个郡守呢?
董公给窦武陈蕃平反,一部分党人或许会投效董公,却也打破了党人执政的未来,袁绍数千宦官都敢杀,所谋者大,又岂会因小利向董公低头?”
蔡邕大惊失色,立即将之转述给董卓。
董卓:“糟糕,诏书已经派出五天了,如之奈何?”
蔡邕:“刘备与袁绍曾在何进面前争宠,后刘备支持废立,两人矛盾由来已久,刘备的话不可全信。明公可以再发一诏,迁袁绍为一小郡太守,看他有什么反应,既可以观其心志,又可防患未然。”
董卓:“妙计!袁绍不可能五天就能把渤海抓在手里,可用什么理由呢?”
蔡邕:“韩馥是袁门故吏,又是豫州颍川人,与袁绍的汝南是临郡,韩馥既为冀州刺史,袁绍当然不能在冀州为太守!”
董卓:“你不是也反对三互法之类的回避制度?”
蔡邕:“三互法太过繁琐应当废除,但互相回避必不可少,否则州郡交通,一乱就一州皆乱!”
董卓拍着脑袋怒道:“周毖、伍琼两个滚蛋出的馊主意!要出了乱子,我一定要他们的脑袋!
以你看来,哪个郡合适?”
蔡邕:“兖州济北国最小,青州各郡黄巾肆虐也不错。”
第492章 诸侯讨董
蛟龙入海,鱼变龙蛇,龙蛇并起
任何人都会把董卓入雒、袁绍出奔当做一次大败,自幼生于四世三公家族的袁绍,却很快将他在政治斗争中的‘反败为胜’天赋显露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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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泰山太守应劭大力支持下,袁绍招募到黄淮之间最能打的士兵--泰山兵2万余人、车辆缁重五千余辆,作为核心和主力,其中亦有许多耳熟能详的名字,如袁绍任命的行破虏将军鲍信,行裨将军鲍韬,司马颜良,文丑等人。
同时,在半个月之内,袁绍、袁术书信一到,各地纷纷大开府库、招募游侠壮士、征募壮丁、控制和断绝对雒阳的贸易。
豫州有:颍川太守李旻、占据汝南南阳各一部分的袁术,豫州刺史孔宙。
徐州有广陵太守张超;扬州有丹阳太守周昕,其弟周昂、周喁。
黄河以北有河内太守王匡,奋武将军、蓟侯公孙瓒,河东白波军、南匈奴于夫罗,西河太守崔均(崔州平)。
兖州有:东郡太守乔瑁、陈留太守张邈、济北相袁绍、泰山太守应劭、山阳太守袁遗, 8郡国中5个响应,兖州刺史刘岱。还有骁骑校尉、行奋武将军曹操,孝廉卫兹。
起先,袁绍、袁术率先逃跑后,曹操亦辞官,与曹洪等人变易姓名,试图返回豫州沛郡谯县老家,到河南尹成皋县时,投宿于父亲的老朋友吕伯奢家。
吕伯奢不在,他的几个儿子打酒买菜招待曹操。
吕伯奢的从兄弟即中常侍吕强,吕伯奢几个儿子怨恨袁绍、曹操杀尽宦官,派遣官吏侵夺宦官党家族财产,逮捕宦官党,使他们贫穷窘迫。故而表面热情地招待曹操,私下却偷偷向县里举报。忌惮曹操一行武艺过人,准备好刀剑绳索,打算夜里睡熟绑住送官。
夜里马惊,曹操发觉有人偷马、持刀图己后大怒,见人就杀。曹洪劝留下妇孺。
曹操说;“不杀则消息走漏,宁可我负人,不可人负我!”将吕伯奢一家老小八口人全部杀光。
曹操等出旋门关(虎牢关),过黄河,去了一趟河内郡怀县联络太守王匡,以取得本初俱乐部袁绍的消息、指令,再回来,已是三日后。
除了一老汉,其他人满门灭绝,这种恶性案件极其少见,此时传遍周边,百姓人心惶惶,周边几郡上到郡守国相、下到亭长里正都得到通知,积极开展抓捕,严格盘查来往人员—尤其是外地人。
曹操不幸于与陈留郡交界的中牟县,为亭长率人抓住,押运县中,万幸县功曹陈宫见过曹操,称天下将乱,不宜拘禁英雄,劝告太守释放。
曹操这才逃出生天,返回豫州陈留,见到陈留太守张邈,袁术派来的孝廉卫兹等人。曹操担心陈留首当兵锋,太过危险,仍欲回乡读书,以待天下安宁。
张邈、卫兹认为曹操是几人中唯一真正打过仗的将军,皆多次劝柬,曹操这才决心留下来。
张邈开府库卫兹散家财,首批合兵万余人,其中一半五千余人由曹操统帅。
然而,
诸州郡虽然私下做了不少动作,却无人敢率先打起旗号公开反对董卓,基本上仅限于出资募兵、屯守自守、断绝贸易粮食而已。
。。。
袁绍将天下人当做棋子,先是利用外戚威逼宦官,继而用宦官清扫外戚,而后率领军队清除宦官,建议补充三署郎控制皇权,再放弃本有斗争希望的辅政重臣之位,挑起新的争端。
砸锅补锅,再砸锅再补锅。。。
制造危机,解决危机。。。
如是再三,完美诠释了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
更厉害的是,通过几次“作”,袁绍这个幕后黑手不仅没有被追究任何责任,还步步为营,次次得利,不断提高地位与能力,仿佛与光武皇帝一般苍天保佑,就是小说家怕也不敢写的如此起起伏伏,几落几起。
落入局中的张让、赵忠、何进、何苗等人,即使奋力挣扎,依然不自觉做了棋子,往往万劫不复。这次轮到董卓。
如果把玩转政治比作围棋,何进只有二、三段,董卓不过三四段,曹节可谓九段,年轻的曹操与刘备差不多、不过四、五、六段。
袁绍有十段!
当然政治上的精明不意味着军事上的胜利,军事上的强大也不等同于政治上的优势,董卓、袁绍在之后的斗争中互相映衬着对方的特长、偏科。若非如此,其他人将难获机会。此是后话。
袁绍思虑精微,与之对应,过分细致的准备、瞻前顾后的思考与商议也浪费了不少时间,导致率先举起反董大旗另有其人!
袁术从颍川逃亡南阳,中间经过汝南郡。
汝南是袁家的大本营,袁家嫡系及支脉连田过县,佃户数千家,口数万。袁术胆量十足,回乡后,因家财、佃户起兵数千人。
胁迫汝南太守,再发动郡中壮丁为兵,开郡中府库、钱粮为资。汝南本大郡,人口两百余万,袁术立即就召集数万人!
其中有大将纪灵、乐就、李丰、梁纲等人,还有乔瑁的从兄弟乔蕤从梁国睢阳前来投效。典韦在袁家属下负责豫州、扬州粮食入雒阳的征集、运输工作,也立即投靠袁术,麾下的车马队、船队成建制转为袁术麾下士卒。
袁术高举反董卓大旗西进,进驻南阳郡鲁阳、叶县,颍川郡襄城等地,攻击南阳郡,掠夺物资,派人到处张贴缴文:“董卓无道,淫乱宫室,掠夺府库,皇纲失统,士人流涕。三公被迫,无以自救,企望各郡俱起义兵,共解国家危难。”
同时,命令乔蕤北上东郡,去找书法高手、善于临摹的东郡太守乔瑁伪造了三公的书信和印章,传缴各郡。
。。。
“这是意图清君侧啊!”
刘备向董卓指出荥阳、敖仓的重要性,得董卓同意,立即领北军西园军三千,直指荥阳、敖仓。
荥阳位于鸿沟与黄河交界处,虎牢关以东,乃是控扼大河南北,屏蔽雒阳的东门户。敖仓,位于荥阳东北,卞水、不仅存储了上百万石粮食,也是船只聚集的水路要冲,掐着雒阳东面的粮食和大宗物资运输通道。敖仓与西面的广武故城,乃是楚汉相争反复拉锯超过一年之地,也是要冲中的要冲。
曹操、卫兹也意识到此处的重要性,正率领五千人西进意图包围敖仓。
十二月,冰天雪地,汴水冰封
诸侯讨伐董卓的前哨战,就在刘备与曹操这对宿敌之间拉开。
第494章 敖仓之粮兖豫之民
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冻结的黄河如同苍龙,蜿蜒曲折。
原本宽阔难越的黄河、汴水天堑变通途。
在酸枣,曹操的亲朋好友陆续投靠,有一直相随的从兄弟曹洪,为军司马,监护诸将;有弓马娴熟的姻亲夏侯惇、夏侯渊领数百人投效,前者年纪较长、勇健宽厚、善得人心,任裨将军,为曹军副将,后者大胆轻彪、所向无前为别部司马;还有以史涣为首、忠勇任侠的家乡沛国游侠。
东郡太守乔瑁资助数百人,其中有小吏名叫乐进,东郡阳平人,身材短小灵活,英勇善战,每战争先,为曹操所重,提拔为别部司马。张邈、刘岱亦再次资助数千人。
在宗族、姻亲、乡党、盟军故友帮助下,曹操兵力复振,整日操练士卒,演练战法。
之后,曹操收拾兵甲、卷土重来,西据阳武、官渡,东郡太守乔瑁西进原武(原阳)。曹操,乔瑁一南一北,互为掎角,与身后酸枣的兖州刺史刘岱呈“品”字形,可攻可守。
在他们东南,陈留太守张邈源源不断的运来粮草辎重。
荥阳、敖仓距离北面河内郡治怀县不足50里,王匡时刻虎视眈眈,距离原武、阳武官渡只百里。东面与司隶、兖州交界的联军距离只有100里。
东面酸枣同盟已集兵二万,还在继续增加,袁绍派遣的鲍信带领一万泰山兵正在赶来路上。北面河内郡王匡已集兵万余。虽然大多数是刚拉起来的壮丁,战斗力普通,可胜在多啊!打仗虽然不行,打大仗不敢,倒是把包围网筑得颇牢固,努力断绝贸易,断绝其他州郡与关东的联系。
。。。
联军步步紧逼,不断压缩荥阳、敖仓的空间,也在不断压缩雒阳的空间。
刘备、赵云守敖仓,遣张飞、荀攸守荥阳,管承、傅干守广武故城,征发周边百姓,充实军队,加上三千旧部,加上敖仓、荥阳原有数百士卒,一共得兵8千人。
“全民动员,开挖沟渠,挺到黄河、卞水解封开河,敌人就不过来了!”
为了避免被分割包围,便于粮食运输,刘备决心在广武城和敖仓之间修建一道甬道,因山为势,并不困难。
但当刘备准备在敖仓与荥阳之间修建第二条甬道时,诸将皆反对。
张飞全盘否定:“要荥阳做甚,我们集中兵力守住敖仓,董卓知道守住旋门关,待明年黄河化了冰,把粮食运回雒阳就是。”
刘备:“军队是鱼,百姓是水,鱼失去水,就无法补充。叛军为何士卒众多,就是因为他们地盘广大、人口众多,荥阳不可弃。”
荀攸就具体问题责难:“敖仓到荥阳有20里,修好甬道,则20里处处要防守,即使把8千人全部填上去,也不够啊!”
赵云提出新方案:“君侯不如让我帅骑兵进驻敖仓、荥阳之间的卞水与荥阳水汇流,利用骑兵的速度来往救应。”
“骑兵,都是精锐,无马可补充,每少一个,力量就弱一分。”刘备并不同意,“敖仓有的是粮食,周边有的是逃难而来的流民,修甬道不需花费我们一分钱,不需士卒流血,却能给敌方造成障碍,何乐而不为?流民心思浮动难以野战,守城却没问题,所以要修甬道、壕沟,据险以守。”
傅干:“冰天雪地,土地板结,怕是不好修。”
刘备:“此事易也。”
。。。
当五千援军赶到荥阳时,看到的是阖城百姓、大批流民扶老携幼挖渠、铸甬道,校尉徐荣对刘备分散兵力、大违兵法做法感到目瞪口呆、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居然快完工了。
原来关东诸侯强征兵丁,不少兖、豫、河内百姓不愿打仗,四处逃散,雒阳是京城,故而逃向司隶的人特别多,而董卓担心奸细,下令封锁旋门关(虎牢关、汜水关)。超过十万百姓滞留在敖仓、荥阳和后世郑州一带,天寒地冻,无以为生。
如果放任不管,必然生出民乱,如果赶走,则会强大盟军,弱小自身。
相比开仓放粮,刘备更喜欢以工代赈,于是就有了两条甬道、沟渠之议。二十多里虽多,不过1万多米,十万人共同努力下,每人不过1、2立方米挖土或筑墙而已。
盟军当然不会坐视荥阳敖仓施工,立即派兵骚扰。此时沟渠甬道已有粗浅规模,吴匡、曹操、乔瑁立即挥刀向施工百姓,老弱妇孺自然向西逃跑,而少量经过训练的壮丁们,拿起弓弩刀剑,利用复杂的地形与盟军偷袭队游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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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确定盟军主攻方向后,刘备军的精锐才杀出,攻击盟军偷袭队侧翼、后翼。
吴匡、曹操、乔瑁计划通过轮流侵袭使刘备军疲劳,使修筑停滞。可疲劳、流血的多是流民和他们自己的部属。
血仇一旦建立就不容易消除,来自兖、豫的流民仇恨兖、豫的刺史、郡守发动战争、仇恨他们的父母官挥刀向自己,感激雒阳朝堂和刘备给他们开仓赈灾。
民心向背,人与人之间的信和不信,有时候如是简单,刘备只不过用敖仓的粮食,就把别人的百姓迅速变为自己的百姓,同时锻炼了新募军、壮丁预备役。
。。。
董卓得到徐荣的快报,大为赞叹,同时亦忧心刘备势力扩大、敖仓粮食消耗过多。派专人前往荥阳、敖仓督促粮食,严令刘备将粮食运回雒阳。
刘备则采取拖字诀,以军情紧急为由,减少粮食运输量、增加运输队中的老幼,以战损为由将马匹、驴骡全部扣留。
“刘备到底想干什么?”董卓大怒,拟派遣女婿李儒亲自前往督促。可雒阳的政务千头万绪,多数关东人又不得信任,李儒走不开,建议贾诩前往。
。。。
袁绍自济北起兵,西行过黄河,经东郡,计划通过冀州魏郡前往司隶河内郡,与河内太守王匡汇合。私下打算效仿“光武据河内”之旧事。
冀州刺史韩馥担心袁绍假途灭虢,派遣鞠义、张郃等部将据守魏郡东侧清水一线,使得袁绍不得通过,同时派遣使者联合新任渤海太守甄俨威逼袁绍北面,令袁绍再次陷入困境。
第495章 酸枣、漳河之盟
鞠氏本平原人,后避难凉州,带去了中原的农业、手工业、军事技术,在与羌人斗争、交往中造就了对付骑兵的步兵长枪、强弓大弩和骑兵,成为当地大族。
黄巾起义时,鞠义跟大批凉州人一样,依照皇帝命令进入中原平叛。之后党人王芬为冀州刺史,面临黑山军,张举张纯乌桓鲜卑之乱,急需用人,朝堂就同意将鞠义等人留在冀州,以弹压乌桓鲜卑骑兵,以保障冀州财赋。
鞠义屡立战功,目前已是骑都尉,本部八百老兵一路从凉州到河北,作战经验非常丰富,人人皆可做伍长以上。冀州并不缺乏士卒,在鞠义带领下,锻炼出一批能战之将士。
袁绍派出小股部队试探之后发现难以速胜,于是双方就据守僵持起来。
。。。
初平元年,正月
广陵太守张超、功曹臧洪到酸枣,其他队伍也陆续到齐,臧洪在一次宴会上提议:如今群贤毕至,而百姓不知道跟随哪边,应该确立盟约,并着力宣传盟军的‘正义之师’形象!
其他诸刺史、郡守、将军皆认可,于是在卞水之旁筑坛高十丈,择吉日,杀白马,登高坛,歃血同盟。然而,起兵讨伐朝堂是十恶不赦、株连九族的大罪,而董卓兵强,没有人愿意牵头领誓。
臧洪见众人推来推去,很不高兴,率先上高坛,涕泪交流领誓:“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沦丧社稷,翦覆四海。
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乔瑁、广陵太守张超、山阳太守袁遗、奋武将军曹操、破虏将军破鲍信等纠合义兵,并赴国难,替天行道,诛灭贼臣。
凡我同盟,(必定)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即使)殒首丧元,必无二志。有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众人跟着臧洪念了誓言,歃血为盟,当场皆说臧洪的誓言讲得好。可有好几个人都脸色煞白,心中腹诽臧洪把后果讲的太严重,。
曹操心想:“遵从臣子之节,即使殒首丧元,也必无二志?!臧洪说违背盟约不仅要失去自己性命,还要无克遗育(断子绝孙),也太狠了。
要袁本初在此,怕是不敢发这个誓言吧!”
紧接着,众人又为盟主之位争执,倒没人推荐自己。刘岱、曹操、张邈、张超、袁遗等支持袁绍,乔瑁、孔伷等支持袁术,最后举手表决,定下袁绍为盟主。
乔瑁尤愤愤不平,对孔伷说:“袁公路最早举兵,盟主却要袁本初来坐,天下有这种道理么?”
孔伷:“其实我们人并不少,颍川、汝南等郡太守多支持袁公路,荆州也有支持公路,他们居然以到场人数计较,明显是占了兖州距离近的光!”
后来,袁术知道未当上盟主,大为火光,放弃了原本商量好的经南阳入武关战略,改走颍川,此是后话。
。。。
袁绍收到颍川荀谌从酸枣送来的盟约,大喜过望,遣南阳许攸、颍川荀谌、魏郡审配组团说服韩馥。
这是一个强大的阵容,许攸在地党人中号称多智、资历颇老,荀谌与韩馥同为颍川人、审配为魏郡本地人,三人的身份也使得韩馥不可能拒为门外。
韩馥拿到盟约后,迟疑难断:“如今酸枣盟军势大,董卓亦拥国家北军、西郡精锐,应该帮袁氏还是帮董氏?”
治中从事刘子惠:“董卓擅自废立少帝、杀何太后,新天子亦受到威逼,处境危险,雒阳的官吏百姓踮着脚跟盼望关东义兵来消除国家灾难。起兵是为国家,如何说什么袁氏、董氏!”
韩馥面有愧色。
耿武:“不然,董卓亦当今天子之外戚,张扬跋扈或许有,威逼从何而来?况且方伯的冀州刺史,乃是董卓所授,若要兴兵,岂不备德?”
刘子惠:“冀州刺史之位,乃是国家所授,岂是董卓私相授受?”
韩馥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个冀州刺史,乃是太傅袁隗、太尉黄琼、司徒杨彪、尚书周毖等共同力荐,否则根本没有机会超过众多候选人放在董卓面前。董卓之所以同意,第一个原因是不愿意违背众人意愿,第二是政治交换,作为袁门故吏的韩馥让出御史中丞、尚书之位,由董卓亲信担任。
刘子惠算了政治账,可韩馥还有担忧:“袁家兄弟在雒阳时就不敢与董氏之对敌,如今董氏手握北军、西园军、南军,凉州军,皆天下精锐,袁氏能赢么?”南军泛指卫尉、执金吾、虎贲、羽林、城门校尉、奉车都尉等一系列皇宫护卫、雒阳守卫,其战力参差不齐。
故钜鹿太守张导说:“刚才使者逢纪说过,关东群情激奋,河内郡、兖州、豫州大部分郡已经举兵,分屯怀县、酸枣、阳翟、鲁阳等地,总共数十万,对雒阳形成了半包围态势,一年半载后,雒阳粮食、财货皆缺,董卓必败。军事上方伯还有什么迟疑呢?
方伯的亲属不少在颍川,如今颍川太守李旻已与后将军袁术、豫州刺史孔伷结盟共誓,方伯难道可以不顾宗族倒向董卓么?”
韩馥:“董卓暴虐,皇纲失统,我意已决,共襄盛举,清君侧!”
。。。
不久,袁绍、韩馥、王匡、张导等于魏郡漳河之旁会盟,史称“漳河之盟”,盟曰:
“贼臣董卓,承汉室之微,负甲兵之众,陵越帝城,跨蹈王朝;幽鸩太后,废弃弘农,挟持幼主,残害忠良。
神明怨惧,无凭恃之士;兆人泣血,无控告之所。仁贤之士,痛心疾首;忠义之士,目眦欲裂,皆欲奉辞伐罪,替天行道,诛灭贼臣。
凡我同盟之后,必毕力致命,以伐凶丑,同尊王室,翼戴天子。有违此盟,神明是殛(ji 杀死),俾坠其师,无克祚国!”
共举袁绍为盟主,韩馥此时本势力最强,却持两端以观望,也就捏着鼻子忍了。
只是誓言却与酸枣不大一样,没了“殒首丧元,必无二志”,改为“毕力致命”(尽力用命),也没有提到臣节,誓言见证者也从“皇天后土,祖宗明灵”简化为“神明”,违背誓言后果也去掉了“无克遗育”。
酸枣、漳河两篇盟誓,不久传遍四海,天下人皆为之瞩目。
作为对手和宣传的重点,刘备自然得到了不止一份,他专门用袋子仔细装起来:“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等三五年后,本侯就用这个打袁绍等人的脸!”
袁闳、袁忠、袁弘是袁基、袁绍、袁术的从祖兄弟,曾祖皆为蜀郡太守袁京,前三者祖父是袁京长子袁彭、后三者是袁京次子袁汤,三人皆隐居在老家,
袁闳看到袁绍、袁术起兵的盟誓、檄文,叹息道:“先祖的福运,后人不能凭德行守住,却竞相骄横奢侈,在乱世中争权夺利,这就是晋国被灭族的三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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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弟袁忠、袁弘皆流涕,问如何是好。
袁闳说:“门阀争龙,成则鸡犬升天,败则身死族灭!本初、公路既走出这步,天下必将大乱,汝南是多事之地,我是长子,目标太大,哪都不去,就守在老家,隐名埋名。你们率领族人分头逃难吧。”
袁忠遂逃亡江东,袁弘则就近逃亡大别山中。
第496章 贾诩论五胜五败
初平元年,190年,春
正月关东兵起后,董卓欲集中兵力出击。因为外放的许多刺史、郡守国相的叛变,董卓已经陷入疑神疑鬼的地步,担心离开雒阳后,刘辩为人利用以控制朝政。竟然狠下心来将皇帝刘辩鸩杀。
消息一出,舆论为之哗然,从雒阳到司隶,从司隶到其他州郡,所有人的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弑君。
一时间人心惶惶,人情恐怖,皆不欲与董卓为伍。
荀攸:“董卓鸩杀何太后,何太后确实有逼死董太后之罪行,逆孤妇之伦,坏夫妇之纲,算得上当死。
鸩杀弘农王就全无道理,只能用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解释!”
刘备也心有余悸:“皇帝可杀,而何人不可杀?
听说太傅袁隗系董卓故主,一家数十口人已被拘押,很可能也要上刑场,故主可杀,而何人不可以杀?”
于是挟持敖仓麦粟谷米数十万石,收集周边船只数百,按兵不动,即不攻击关东诸侯,也不运粮食回雒阳。
此时,河东有白波军、汉中有米贼,雒阳粮食缺口相当大,又不等得到外地补充,董卓急忙派遣左中郎将蔡邕、平津都尉贾诩奉董卓之命,前往荥阳,名为劳军,实际催促敖仓粮食。
蔡邕:“未得朝廷命令掐断敖仓与雒阳通道,其行径犹如叛逆!你不怕董公攻击你么?切不要意气用事。”
“还真不怕!大不了乘船东下就是。”刘备清楚屯兵荥阳的徐荣是幽州玄菟郡人与他有故交,很难下定决心攻击。要是从雒阳派兵前来剿刘备,不仅让天下人看笑话,还会给关东诸侯提供机会。
蔡邕:“你道理想要什么,可以提出来。”
刘备:“如今青州刺史焦和叛变,董公应以我为青州牧、东莱太守、护东夷校尉,第二以卢师为乐浪太守,第三允许我将青州的空缺职务封赏给这段时间有功劳的部下。
只要有这三者,敖仓之粮、敖仓之军,即可全部移交两位和徐荣。”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贾诩知道董卓不可能全部答应,为了显示本事,贾诩当然要压一压价:“董公有五胜,关东叛军有五败,刘校尉切不可看不清形势!”
贾诩分析:一胜在政治上,雒阳是天子之都城,董公奉天子以令不臣。
二胜在军事上,雒阳有南北军,有各地精锐组成的西园军;有武库,存有数十上百万兵器铠甲!
三胜在经济上,雒阳存粮食上百万石,足够军队吃几年,有大量的冶铁、制陶、制衣服等工厂,能够自给自足。
四胜在地理环境上。河南尹东有成皋轩辕之险,西有函谷崤函之固,北有黄河之深,南有嵩山之高。八关都尉,据守八方,防御设施完善。
五胜在人口上,河南尹人口百万,且多为青壮年,很容易组织其起10万以上的讨伐队伍!
贾诩又分析盟军有五败:
一败在政治上,名为叛逆,号令不齐,心思各异。
二败在军事上,关东军士缺乏操练,不是关西士卒对手。
三败在经济上,关东联军的粮食需要向百姓征集,时间长了,就会民怨沸腾,民不聊生,士卒逃亡。
四败在地里上,关东想围住雒阳,需要河内、太原、颍川、南阳一起包围,每一地都要数万人,兵力分散。而董公只需要命令各地固守,而后集中优势、精锐之师,击关东军之防守面,以点击面,相当于以众敌寡,因此每每都能胜。
五败在人口上,关东联军看起来占据了整个关东,实际上并没有。董公只需要派遣得力、忠诚大汉的官员,到包围圈外,对关东联军形成反包围,就能打破现状!
刘备大笑:“董丞相必败,必然退出雒阳!
上百万石粮食的确可以够三万军队吃三年,但雒阳的太仓并非只供应军队,还要供应官员和他们的家属,如今商路断绝,还要卖给或赈济百姓,时间长了,朝堂的政策必然入不敷出。”
从地理和地缘政治上看,雒阳哪里都好,最大缺点,就是太小!这一缺点,却是致命的。雒阳盆地只有一千平方公里,换算成汉代进制,不过500万汉小亩,除去房屋道路,不超过400万小亩,以亩产一石半计,不过600万石,以人耗费20石计,最多能养活30万人口。
但实际上,河南尹有户籍人口一百万!如果算上大量官员、富商、数万军队,以及他们的家属,还要增加一二十万人口。也就说说河南尹有8、90万百姓,依靠关东来的粮食生活!
刘备:“如今哪里去找这1500到1800万石粮食供应河南尹多出来的8、90人口?敖仓里可没有啊!”
。。。
原本董卓以为杀了少帝刘辩,关东联军被釜底抽薪,没有可拥立的皇帝,就会各自散去。
哪里知道在袁绍、袁术、刘岱、张邈等人组织下,在党人串联下,关东盟军越发成熟,打算首先攻下雒阳,再论其余。袁绍认为即使让其他人继承天子之位也可以。
陆陆续续,关东盟军越来越多,前后有22镇诸侯,皆将军、刺史、守相,共以袁绍为盟主讨伐董卓。
哪22镇?
后将军袁术、奋武将军蓟侯公孙瓒、度辽将军耿祉3名正牌将军
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冀州刺史韩馥、青州刺史焦和4名州刺史
济北相邟乡侯袁绍、河内郡太守王匡、西河太守崔钧、自领上党太守张杨、故钜鹿太守张导
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乔瑁、山阳太守袁遗、泰山太守应劭、奋武将军曹操、破虏将军破鲍信、颍川太守李旻
广陵太守张超、丹阳太守周昕这两人距离较远,只是派遣军队、提供粮草。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还在长沙,刚刚接到三公移书,正准备集兵北上。
22镇诸侯声势浩大,令雒阳、关西之人屏息,许多刺史、郡守国相都与讨董军暗通款曲,扬州刺史陈温暗地里支持讨董,只是并未公开宣誓,幽州牧刘虞未发表意见,却对公孙瓒派兵南下不加阻拦。
整个函谷关以东地区,只有徐州刺史陶谦、荆州刺史王睿、并州刺史站在雒阳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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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关东盟主的袁绍,自称车骑将军,自行任命、征辟州郡官员,称之为‘承制诏拜’。袁绍手中有货真价实的车骑将军印绶——杀掉前任车骑将军何苗后,袁绍将何苗印绶收藏,如今起了统一号令的大作用。
第497章 蔡琰哪里跑
蔡邕极震惊,从贾诩的表情发现,迁都是真有其事:“如此滔天大事,董公居然没有提前征求我的意见!难道朝廷还敌不过叛逆者?”
蔡邕拉着旁边一名身材矮小的亲卫,扭身就走。贾诩、刘备都不知其然。
那小亲卫的清秀面庞一晃而过,过了好一会儿刘备才明白过来:“昭姬怎么来了?奇怪,蔡中郎将上前线劳军居然把女儿带上,莫非把女儿当儿子养,花木兰就是学得昭姬?”
“刘校尉!”贾诩一把将刘备抓住,他非常惊讶,震惊。不是因为弃守雒阳的结论--经过董卓、董旻、李儒、贾诩等关西将帅谋士多次推演,早已得出了类似结论。
贾诩震惊的原因是刘备在不知全局的情况下得出了类似结论,这一刻他十分怀疑有人泄密,死死拉住刘备讨论这个事。
刘备推不过,眼睁睁的看着蔡邕父女出门。
。。。
“君侯,蔡中郎将出北门往河边去了!”小半个时辰后,赵云带来的消息让刘备、贾诩面面相觑。
张飞嚷嚷道:“蔡中郎将莫非改了主意,要投敌?”
赵云也傻眼了:“不会吧,他带了二三十人,投敌不至于这么招摇。可他们载了好几辆大车。”
贾诩:“应该不会,蔡中郎将绝非朝秦暮楚之人。”
“大车?难道!难道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刘备当即决定前去追踪。
行了十余里,到达黄河南岸,就见一群穿着鲜艳的人在岸边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赵云:“那乐曲就像是在。。。迎亲,对,迎亲!”
赵云的话,让刘备如被雷劈中,他策马上前,见蔡邕果然在其中,只是不见蔡昭姬:“蔡中郎将欲何往?”
“昭姬快走!”蔡邕扭过头,见是刘备,急忙张开双臂拦在码头上,“贤侄留步!”
那船头上,露出一个女子身形来,早脱掉外面的亲卫服,穿回女儿装束,唇红齿白,面容清秀,此时正抱着焦尾琴哭泣,不是蔡昭姬还能是谁。她旁边一个青年,身高近七尺八寸,身形瘦弱,然双目有神,此刻满脸不善地瞪着刘备。
刘备怒道:“好个蔡邕,三番五次求你把女儿嫁给陈群,你不干,如今竟嫁给敌人!”
蔡邕急忙解释,趁此时机,船已经松开缆绳,向江中游去。刘备大呼:“拦住他们!别让昭姬跑了!”
“着!”
赵云弯弓满弦,箭矢如流星坠地,船上风帆应声而掉,原来是缆绳被射断,船横亘河中。
刘备急忙找了一条小船,带着几个人划过去,控制住船上之人,将迎亲船划了回来。
“放开我,你们这些卑鄙小人!我是河东卫家的人,你们别想欺负我!”原来迎亲那个青年,就是传说中的蔡邕弟子卫仲道,其兄名卫凯,他此时被绑住手脚,尤挣扎不已。
刘备拉着蔡昭姬的胳膊下船,只觉得她的身子仿佛羽毛般轻:“你没吃饭?怎的如此轻?”
蔡琰:“别碰我,放了卫郎!”
刘备:“没拜过天地,就叫起卫郎来了,蔡姑娘何时变得如此爽朗?”
蔡琰明显被‘拜天地’刺了一下,脸色羞红,低头不语。。
蔡邕:“老夫的家事贤侄也要管?”
刘备指着卫仲道:“蔡师,看卫仲道印堂发黑,一定短命,昭姬嫁过去没多久就得当寡妇。”
“刘校尉如何能污蔑卫郎。”蔡琰气呼呼的,打定主意要跟卫仲道北归。
卫仲道气得一张俊脸发白、发红,扬声大骂:“混蛋,流氓,卑鄙,无耻,下流,坏痞。。。”
丰富的骂人语言,让蔡琰听了都不好意思,庆幸没嫁过去,否则吵架吵不赢。
刘备也气得脸色发白。
可没一刻钟,卫仲道就老实、屈服了,只求能放他渡河。因为刘备的部下,宣称他再骂下去,就把他沉河。
。。
返回路上,刘备骑马,蔡邕父女乘车。
蔡邕掀开车帘解释道:“贤侄,老夫有不得已的苦衷。”
刘备:“你位居中郎将,又是董丞相面前红人,比小侄官还大,有什么苦衷?”
蔡邕:“初时,老夫以为董公强而关东诸侯弱小,哪里想到关东诸侯们步步为营。所以我打算把两个女儿嫁到不同地方,这样他们中一定有人活下来,也算血脉有个延续。”
刘备:“听说董丞相打算任命五官中郎将陈纪到青州做郡守。小侄也正要归青州,蔡师一家人不如跟陈中郎将、小侄一同东归?”
蔡邕连连摇头:“老夫不看好陈群。贤侄要是没娶妻,倒是个好人选,我家昭姬可是个美人胚子。”
刘备:“昭姬美不美,小侄不清楚,小侄脸盲,看哪个女子都差不多。”
蔡文姬露出头来:“胡说八道,刘备,我恨你!”
。。。
拿到关东诸侯酸枣会盟、漳河会盟的檄文、名单后,董卓大怒,招周毖、伍琼来见,当众斥责两人吃里扒外。两人无言以对,董卓当即将之下狱,不久即在城门口当众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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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周毖、伍琼两个内奸和大批心向关东的士人,袁绍的‘承制诏拜’也让董卓赶到巨大的压力。
例如,有九江太守边让,字文礼,陈留郡浚仪县人,博学善辩,善于文章,口若悬河,蔡邕对边让也极为赞许,曾亲自给何进写信推荐,何进也深以为许,并将边让引为心腹,连连提拔,从大将军府令吏,提升为掾吏,并在中平六年升为九江太守。
边让与袁绍有旧,曾一同效力与大将军何进麾下。但边让空有才学,却无领兵之才,得乔瑁伪造三公书信、酸枣、漳河盟辞后,左右为难,弃官回家。
经与扬州刺史陈温协商,袁绍“承制诏拜”丹阳太守周昕之弟周昂接任九江太守。按道理讲,没有皇帝的诏书,周昂肯定是非法的。
可是,边让辞职,不可能把印绶带走,周昂接替时就接过了原版印绶。类似的,袁绍及其故吏通过极宽阔的人脉,往往能率先拿到大部分原版的前任刺史、郡守印绶,再任用部分上任刺史郡守的故吏、掾属,就能平稳过渡、顺利安抚百姓。
看起来,周昂代替边让十分平稳,却也揭开了关东联军、关东世家豪族内部矛盾的序幕。袁术对于袁绍的任命,可不那么感冒。
同时,董卓也不甘示弱,迅速新制印绶官服,选择合适的官员到州郡任职,如任命公孙度为辽东太守、陈纪为乐安太守,刘备为青州刺史、护东夷校尉。。。
从此,雒阳长安的中央选官,与袁绍、袁术的自选官,就成了明确的竞争对手,几多斗争,几多悲歌围绕权位而起,围绕权位而落。
第498章 致百姓官吏将士书
在加强远方联系的同时,董卓计划开展几次大规模军事行动,击垮面前的盟军。
然而,朝堂上不同意、扯后腿的居多。
尚书郑泰表示,董丞相出自于关西,打了数十年仗,善于军事。而袁绍、袁术是公卿子弟,张邈乃好好先生,孔伷清谈之士,都没有军事经验、军事才干。而且关东诸将仓促聚集,乌合之众,相互距离较远,谁也不服谁,指挥混乱。关东百姓承平日久,民不习战,远不是关西的对手。
董卓又欲迁都长安:“谚语云‘东头一个汉,西头一个汉’。高祖都关中,十有一世,光武宫雒阳,亦十一世。根据谶纬i,应该迁回长安,以符合天人感应之规律。”
杨彪认为帝国中枢在雒阳时间已经很长了,雒阳百姓安乐,设施齐备,且又诸位皇帝之陵园,如果迁都,百姓必然不愿意跟随。而且迁都容易,安定下来却很难,中枢必将失去威望和对州郡的控制。
太尉黄琼亦带头坚决反对,只有司空荀爽、王允等少数几人赞成。
董卓还欲河南尹朱俊做太仆,以副将身份随同讨伐关东,朱俊不仅推辞不去,反而说不可迁都城。
讨伐、迁都、人事三样皆是董卓集团了不得的大事,尚书台、三公、河南尹等先后反对,不仅让董卓暴怒,也使得李儒、贾诩明显感到雒阳的政治氛围有问题,原本不太集中的反董势力,明显一股股的聚集起来。
或巧言令色、或犯言直谏的三公、九卿、尚书台或地方官员并不清楚,他们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董卓虽然暴虐,政治上能力也不强,军事上却不傻,所谓发大兵击关东盟军,以朱俊为副将,都只不过是李儒、贾诩的建议,让董卓抛出来的幌子!
虽然久经战斗,将士精锐,董卓在河南尹人数并不多,尤其是牛辅部万人被白波军、张杨、西河太守等牵制在河东后,董卓在雒阳麾下总共只有二万余人,却要防守黄河、荥阳虎牢、大谷关轘辕关。可谓捉襟见肘。
加上内部不稳,害怕被釜底抽薪,董卓根本就不敢、不愿在这个时候,以劣势兵力去主动出击!
所谓宣称将发大兵攻袁绍袁术、刘岱、孔伷,只不过是测试雒阳三公九卿等诸人的“考题”!
董卓此时唯一真正的打算,只是迁都!
不久董卓就以灾异罢免了太尉黄琬、司徒杨彪等人,改任光禄大夫。任命河南尹朱俊为太仆,把河南尹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以光禄勋赵谦为太尉,太仆王允为司徒,这几个人都是支持或者不反对迁都之人。
虚虚实实,虚实虚虚。打草惊蛇,楼草打兔子。有李儒、贾诩的建议,终于控制了雒阳局势。
。。。
要想打败盟军,大规模动员河南尹、弘农之兵当然是必须的,可他们的战斗力不怎么样,如今,又是春季,农活特别多,临时招募起来的士卒们更没有心思。
董卓也考虑调更多的关西兵入关东,可是关西兵并非都听他的,左将军皇甫嵩屯兵三万于扶风,京兆尹盖勋屯近万于长安。
李儒建议:“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明公只需挟天子以令不臣,征两人到雒阳,两人都是君子,必定会同意。”
盖勋劝皇甫嵩拥立天子,废弃董卓,皇甫嵩的长史亦此想。可是皇甫嵩拒绝了,入雒阳做了城门校尉,盖勋也只能回洛,做了北军校尉。之后又对马腾、韩遂等招安、奖励官职、物资,减少凉州混乱对关中的影响,以便于从扶风调人。
有了关中支援的近两万精锐,性情急躁的董卓再也不愿意等待,亲自帅兵前往颍川郡。
此时,颍川太守李旻、豫州刺史孔伷屯颍川阳城,被突然出现的董卓军完全击溃。李旻被活捉,孔伷负伤逃走,为了补充军需不足,董卓部下士卒大肆抢掠,将集会(赶场)的部分百姓一并诛杀抢劫,将女子、甲兵等赏赐士卒。并将俘虏的颍川盟军的被俘士卒活活烧死,以儆效尤,以立威信。
之后,再迁移关东百姓入长安,反对的声音说没就没。
。。。
农历二月,春水方生
一支舰队在黄河上顺流而下,最高大的旗舰上,一名女子弹奏着动人的乐曲,仿佛诉说离别之愁。
旁边一男子小心翼翼地吹着萧,琴萧合鸣,远远算不上配合的出神入化,也算略有一些默契。。
将荥阳交给徐荣,留下赵云、管承守敖仓,刘备、张飞载着大批百姓,乘船东下,同行的有蔡琰和她的妹妹,陈纪陈群父子,以及大批返乡或做官的官吏。
蔡琰并未与陈群谈好婚姻,也不是投靠刘备。说起来,也算蔡琰沾了妹妹的光,她的继母出自于泰山羊家,蔡琰姐妹跟着过去投靠泰山的亲戚。
回到青州东莱郡,刘备即召集青州各郡,宣读构思已久的明志文--青州刺史、护东夷将军致郡国县乡里亭百姓、官吏、将士书:
关东十余郡国讨伐外戚董卓,其余数十郡国或云当助董氏,或(有人)云当助袁氏。天下扰攘,莫之所从,天下讻讻,未知孰是,而百姓有倒悬之苦,野有袒露之骨,路有逃难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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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诟病本侯无常立场,左右摇摆。盖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只权宜之策罢了。
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无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
本侯昔日始(最早)建言孝灵皇帝:迁中原水旱之百姓于扬州、幽州,运淮扬之谷入司隶,设海关路卡以通商路、富国用。。。件件皆国策也!
本侯与诸位不惜身命:北入草原,分鲜卑为五;南下夷洲,安百姓十万;东讨高句丽百济马韩,开带方新郡;西守陈仓,拒羌胡不能进。。。本侯之行,莫不是一切为了百姓!一切为了大汉!一切为了华夏!
尧舜禅让,贤人是主。大禹治水禹,启家天下。汤武革命,天命玄鸟。武王伐纣,诸侯景从。合纵连横,朝秦暮楚。秦灭六国,楚汉争雄。时移则事变,君子莫不与时俱进。。。
三千年华夏史,尽鸿篇巨制;十数次蛟龙相争,而百姓亡(逃)死。神仙打架,祸及凡人,城门着火,殃及池鱼。
故曰: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全州郡,必安内而攘外。家富闻名乡里,而强盗必思夺之;国富必修兵甲、练士卒、明法律,而敌不敢犯。
请诸位信我、任我、谏我、从我,同心协力,保境安民,万众一心,共赴国难,共扫逆臣,共谋太平,共建盛世!
如律令!”
第502章 武装贸易通道
“不患寡而患不均,平准物价,自古有之。”
去年秋天,刘备尚在雒阳,鞭长莫及。只好花了许多时间,写了许多信件安抚恼怒至极的王荣避免后院起火,指出谷贱伤农,谷贵伤民之后果,竭力说服亲朋故旧购以略高于市场的价格买入粮食。
亲朋好友们都不缺粮食,碍于脸面稍微买一些。只有公孙瓒、麋竺等买的稍多,公孙瓒是因为囤积粮食,秋冬可以与乌桓鲜卑换牲畜,然后转手卖给河北中原;糜竺因为多年以来形成的惯性,就是信刘备。
他们买入的,加起来也不到静海刘家的零头。
有了日本金银矿场,带方、夷洲岛的大批手工业场支持,王荣只会愁钱太多,于是
买!买!买!
大肆买入上千万石后,看到世家豪族商人们从怨恨变为谄媚的神色,以王荣为首的家属团产生了极大的满足感:“本夫人就是钱多,那些给本夫人脸色看的卖家,一律不买或少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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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用金币、银币支付,一部分用货品交换,进一步推动进出口贸易,扩大了消费,相当于增加了大汉的经济规模,从而避免大批金银投入市场引起通货膨胀。而买入的粮食,则分屯于胶州、黄县、静海、旅顺等地粮仓,重建了平准制度(即平常仓)。
。。。
沧海桑田,时移世变
今年,关东诸将形成反董卓包围网,雒阳、关西粮食、物资缺乏。谁能料到这种巨大的商机?
从刘备开始,荀攸、赵云、管承继承,从荥阳、敖仓周边陆续迁移董卓舍弃的十万百姓东下青州,部分补充了因为青徐黄巾肆虐造成的青州人口不足。谁又能预料?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手中无粮,慌得一逼。
雒阳粮价达到数百钱一石,董卓为了粮食,不惜抢劫富户,不惜挖掘陵墓抢劫金玉铜器,不惜出售官职、兵器铠甲,向汉中、荆州、并州、青州购买粮食、牲畜。
可是,青州卖粮食给司隶,必须面对逆水行舟的问题。这个时代,都是通过岸上纤夫来拉动。效率既低下,速度又慢,还有兖州、冀州人都加入反董卓联盟,在黄河两岸虎视眈眈,随时攻击纤夫,袭击船只。
盟军的袁绍、王匡、刘岱、曹操、乔瑁等都认为青州在雒阳问题上将无所作为,只有臧洪略有怀疑。
曹操笃定地写信给袁绍:
“今,车骑将军(袁绍)、河内太守王匡已引军向孟津,酸枣诸将与成皋、敖仓对峙,再以九江太守周昂入颍川助豫州刺史孔宙以塞轘辕、太谷关,则雒阳与关东断绝交通。
复令后将军袁术率南阳之军至丹、析,隔绝武关道,以震三辅,则董卓必被孤立,久之粮食物资匮乏,不能自立,天下可定!”
即便是董卓军的李儒、贾诩等也都对坚守雒阳流露出悲观态度,不认为刘备能运来大批粮食、物资。
有躺着数钱,躺着数兵甲的机会,却把握不住?
不,绝不!
刘备再次转职发明家,向船场提供了车船模型。
。。。
三月下旬,
刘备、夏侯博、张飞、王翁、糜芳等带领万人,乘上百改造后的车船、百余普通船只,浩浩荡荡逆流而上。
车船船两旁各设置10车轮,每轮八个翼桨击水、四人脚踏,黄河不下大雨时相对平缓,逆流日行超过百里,顺流极为快利,日行高达300里以上。
四月上旬,
穿越重重阻碍来到敖仓附近,与袁绍、韩馥、刘岱等临时组织的冀州、兖州联合水军在此遭遇,进行了大规模的水面遭遇战。
战斗进行的相当激烈,盟军船只更多,人数更多,占据上游,可放火船,颇有势如破竹之势。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青州军,车船两边有护车板,不见车轮,但见船行如龙,前后自如、上水下水如游鱼,机动性远高于盟军。有愚昧的盟军将士以为是仙人在行船,以为青州有如神助,大为惧怕,连带攻击车船的力度也小了许多。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战斗,青州军的优势逐渐体现。而盟军的船只较小,仓促成军,相互之间互不统属,缺乏配合与操练,也没有富有经验的水军指挥官,很容易追击过远,陷入陷阱,根本无法与大汉第一的青州舰队相比,水战的结果毋庸置疑。
经过一日鏖战,青州军俘获盟军船二百余只,俘虏二千余人,一百多只盟军船只、二十几只青州船只沉没,黄河上流血漂橹,变成红河。
盟军剩下的几十条小船逃入冀州清水、兖州汴水等支流中,依靠狭窄、较浅的河道,通过沉船阻挡青州水军。
“又是他!”
北岸观战的袁绍痛呼不已,“本将军好不容易给董卓布下的包围网,竟然被敖仓水战一战破解,刘备不死,我计难成,必须弄死他!”
。。。
青州水军将50万石粮食和大批物资陆续卸货,把敖仓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第二日,董卓、蔡邕亲自赶到荥阳会面,荀攸亦至,陆续而来的是用来交换的大批财宝、兵甲,以及流民。
董卓表示,给予刘备都督青、豫、兖、冀州军事之权。刘备当然拒绝,不愿与盟军形成激烈地正面利益冲突。
道路阻塞,给幽州的任命不能够到达,董卓又提议通过青州水军护送使者,封刘虞为太傅,召他入朝任职。
刘备的要求是朝廷授予他青州牧、扩大东莱郡区划,给他县令及以下官员任命权,并任命牵招、张飞、关羽、徐岳等人为千石的都尉。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董卓答应了大部分要求,但咬死不任刘备为青州牧,不给官员任免权。
。。。
三天后,
借助青州水军协助,董卓跨过黄河,对河内郡发动进攻,击溃驻守在孟津、小平津、河阳津的王匡部二万余人,追敌百余里,将王匡赶回河内郡治怀县,将赶来支援的袁绍部将颜良击溃。
怀县城墙高大坚固,董卓军围困王匡于此三日,不得下,而袁绍亲自引援军数万来,鞠义、赵浮等率领冀州兵也赶来,刘岱、曹操等也在黄河南岸对荥阳敖仓发动进攻以策应袁绍,董卓遂向西退守温县。
敖仓水战、河内之战的胜利,不仅暂时解除了黄河北岸对雒阳的威胁,还打通了轵关道,重新将河东郡与河内郡连起来,明显扩大了洛阳的回旋空间、物资供给区域。
李儒对董卓建议:“对刘备就像养鹰,饿时可以利用,而当他吃饱了,却会自顾飞去。”
董卓于是始终拒绝给刘备青州牧。
“小气!让董卓独自面对盟军吧。”刘备一怒之下,退回敖仓拒绝出兵,整顿船只人手准备返回青州。
荀攸说:“虽然没有达成所有目标,也算卖出大批货物大发了战争财,并与雒阳建立了武装贸易通道,这些基本能抹平支出吧。”
糜芳亦喜:“还收揽了大批高水平工匠!”
刘备决心再等一等,没想到来自东莱的急信打破了他的侥幸。
第503章 曹操的顾虑
“公孙度步骑三万进犯辽南,围沓氏、旅顺!”
“辽东太守公孙度遣精锐近二万,翻山越岭,克西安平(丹东),攻番汗(博川),意在乐浪郡!”
收到来自邴原、卢植两封急信,刘备寒毛直竖:
“辽东郡户不足7万,口不足40万,公孙度哪来的五万人?传令下去,收拾东西,立即跟我回青州!”
营寨外突然传来急切的号角声,透露出不同寻常的意味。
刘备正奇怪自己命令还未下去,怎的号角声就响了?徐荣帅数十骑,飞奔而来,堵刘备马前:“贤弟千万别走,酸枣盟军又打过来了,想走也走不了!”
公孙度既曾是徐荣部下,又是徐荣推荐给董卓,刘备见到徐荣就来气,本欲当面怒斥,想想木已成舟,骂了既没用、又徒伤和气,斜瞥了他一眼,一句话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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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就没那么多顾忌:“你管得着么,我等自乘船走,怕他们做甚!”
管承:“守了几个月,将士们个个思乡,还打什么仗!”
“我不怀疑士卒们都能撤走,但流民怕未必,物资就更难。”徐荣露出玩味的笑容,“情况比你们想象中更严峻,敌军来了上二千骑兵!”
张飞:“怎么可能,酸枣盟军哪来成建制的骑兵!”
赵云亦急匆匆赶来,身上还插着几根箭矢:“君侯,来的上千骑兵打着。。那个旗号。”
刘备:“什么旗号?”
赵云凑到刘备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怎么可能!”刘备猛拍桌案,力气之大,竟然将桌面震跨,“他怎会如此!”
徐荣用手中长矛指着刘备:“你还想隐瞒到何时?来骑打着‘刘’‘公孙’的旗号!”
“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张飞就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五步并做三步爬上望楼观看,下来后也笑不出来了。
徐荣咄咄逼人地问:“公孙瓒和你的幽州突骑出现在对面阵容中,贤弟不解释下么?”
刘备:“该解释的是你,来人是刘虞、公孙瓒、公孙度部下。你推荐的‘良’臣!”
“公孙度受到公孙瓒支持,目前正在图谋辽南、乐浪。”荀攸接过话头,将卢植、邴原的两封信,递给徐荣。
“刘虞?原来不是你的。”徐荣有些怀疑,看到信后,面上明显一滞,“抱歉,没想到公孙度如此厉害。”
原来,三月,董卓之弟董旻等帅兵监督,将皇帝、百官、雒阳富户迁入长安。关中几十年来多遭羌乱,目前又长期受到韩遂、马腾等人威胁,农田水利陈旧,道路年久失修,宫殿荒废已久,迁入的百官、百姓怨声载道。
接替杨彪任司徒的王允,黄琬、杨彪等诸多重臣,皇帝刘协、侍中甄俨等都想东归洛阳,派刘虞之子侍中刘和逃出长安,趁乱迁移时人员流动大,悄悄通过武关逃出关中,去请幽州牧刘虞率兵前来相迎。
刘和经过南阳、汝南,出示诏书,并将此事告知盟军、后将军袁术。
袁术、袁绍本就支持的是少帝刘辩,因为董卓废立而仕途中断,逃出雒阳,怎会愿意刘虞来收拾局面,黄雀在后?
袁术召集谋士略加商量,决定扣押刘和,让刘和给刘虞写信,声称:幽州太远,董卓太强大,刘幽州虽有幽州和乌桓的骑兵,势单力孤,恐怕也非对手。不如请刘虞派骑兵给袁术,之后袁术从南面,刘虞从北面,一起进取长安!
刘和的逃亡,起初并未引起董卓重视,同期逃亡之人太多,身在雒阳对峙的董卓也没时间、也没办法关心几百里远的长安。对于董卓的替手董旻而言,数十万人的搬迁是太过巨大的大项目,他关心的是整体不要大乱子,而且长安钱财、粮食都匮乏,少一个官吏就少一份俸禄支出,董旻根本无心挽留。
。。。
袁术的使者很快到达幽州请求援兵,刘虞于是拟派遣涿郡祖茂、右北平程普等帅骑兵二千前往。公孙瓒本就与刘虞在对鲜卑或剿或抚的政策上相左,严重不合,原本考虑到刘虞是流官,总要走的,到时候幽州还是幽州人的天下,捏着鼻子暂时忍了。
可要是刘和成功到达幽州,就会摊薄原本属于公孙瓒的权力,甚至刘虞、刘和父子把流官坐成一家世袭也未可知。公孙瓒等主战派都深深地戒惧,于是坚决制止刘虞派出幽州突骑、乌桓骑兵。
刘虞爱子心切,心意无法挽留,一意孤行,为此宁可背离支持大汉中央的一贯立场。
此时袁家有很大影响力,公孙瓒既担心袁术、袁绍知道后恨他,又担心上司刘虞给他小鞋穿,更想制止刘和来幽州。于是向刘虞谎称想通了,派堂弟公孙越、骁将韩当等率千余骑兵,加入到祖茂、程普的队伍当中。
公孙越到南阳、汝南,与袁术一拍即合,一起剥夺刘和的指挥权,同时给祖茂明升暗降职务,将二千多骑兵纳入公孙越、韩当属下,余下一千骑则由袁术指派纪灵、程普统领。
。。。
袁术遣人前往幽州的同时,也没忘记给兄长兼并盟主袁绍知会一声。袁绍大喜过望,想出一出妙计:与冀州牧韩馥、故钜鹿太守张导、兖州刺史部刘岱、青州刺史臧洪等共推刘虞皇帝,暂都于邺城。
“先帝有子,岂能背主!”刘虞坚决拒绝了张导。
袁绍在对待何进上出尔反尔的过往表现,让刘虞十分犹豫和警惕,害怕被架空,害怕像何进一般被坑死。刘虞也不是完全没这个心思,让属下张逸私下与张导试探,暂设都城于幽州广阳蓟县!
身为冀州人的张导,当然希望定都冀州,就建议暂都光武帝初登皇位的高邑。谨慎的刘虞依然拒绝,理由还更上次一样,只是语气稍微和缓了些。
废立事大,袁绍不可能不征求州郡意见以图统一思想,使者在袁绍、刘虞、袁术、刘岱、焦和等人之间往来,很是耽误一些时间。
袁术自有心思,建议立年龄幼小、血脉近亲的宗室子弟为帝,而且豫州、兖州、南阳籍贯为佳,以便于控制,而这几个地方,多郭皇后后裔。
兖州刺刘岱是青州人,妹子嫁给袁绍做了续弦,两家亲如一家,建议选择青州、兖州的光武子弟为佳。
张邈、张超兄弟、臧洪等认为当今皇帝幼小,本无过错,击败董卓后,应该继续拥立他,以光复汉室、安定国家。
曹操写了数封信,坚决反对袁绍立刘虞为帝,表面原因当然是刘虞太有威望,不容易限制,不利于袁绍的“大事”,实际上却有更深层次的隐秘顾虑。
第505章 小人物于禁
政治上的渐行渐远,需要时间把裂缝化为鸿沟。军事上,拟立刘虞却立即给关东盟军带来新的巨大转机。
刘虞虽然用一直声称不欲当皇帝,却用行动争取盟军诸将的支持,除袁术得到了最精锐的三千余突骑、乌桓鲜卑骑兵外,刘虞、公孙瓒还给袁绍、王匡、焦和派去二千余骑,给酸枣会盟的刘岱等派去二千余骑。当然,这也跟其子刘和被扣押有关。
之前,关东盟军虽然兵力多,但缺乏高素质骑兵,机动性差,难以及时探查董卓军动向,虽然在战略上有包围雒阳的优势,在战术上却尽显颓势,战斗中屡次被人数更少的董卓等抓住机会,被局部以多打少,故而战多败北。
如今数量更多的关东盟军,经过几个月战斗、训练之后,又补充了能与西凉、关中铁骑媲美的幽州、乌桓突骑,局势进一步向着有利于关东盟军方向倒转。
。。。
在鲍信、曹操力主下,酸枣盟军向荥阳发动了新的攻击。这一次,参与将帅极多,兵力超过5万:
兖州刺史刘岱为主帅,统领1万人为后军;破虏将军、领济北相鲍信统领1万人为中军,袁绍新近将济北相印绶授予鲍信,他自己则领面积更大、人口更多的济阴太守。
奋武将军曹操领前军,广陵太守张超、功曹臧洪领左军,俾将军鲍韬统领右军,各统1万、幽州从事范方帅2千骑兵游走策应。
这边董卓部将、中郎将徐荣率杨定等2万人为中军,李傕、郭汜为右军万余人,刘备为左军约万人,共计4万多点。
战斗开始后,曹操知道朝廷军兵力不足,于是招呼各部冒险快速前进,想凭借手中的精锐和骑兵占据有利地形。
另一边,徐荣亲自前往阵前,立起自己帅旗,与曹操打起阵地战。
不久,盟军鲍信带中军赶到,于是挑部分中军给两翼鲍韬、张超,令他他们分别向朝廷军侧翼的刘备、李傕发起冲锋,意图利用优势兵力,用雁形阵包围徐荣。
眼看将徐荣、李傕部被打得风雨飘摇。
刘备急忙让夏侯博、管承、糜芳等统帅步弓兵与鲍韬对阵,他自己与张飞、赵云等带骑兵放过正面战斗的敌人,绕到空虚的敌侧后,鲍韬首当其冲,菊花被爆,士卒大乱。
刘备在乱军众望见逃窜的鲍韬,几箭将他射下马来,一踢马腹,人借马力,弯刀快马,寒光一闪,鲍韬大好头颅,做了滚地西瓜。
曹操见鲍韬战死,急忙整军后退,又招呼鲍信撤退。李傕见对方撤退,抓住机会,亦派郭汜和侄儿李利等帅西西凉骑兵冲击敌阵。
刘备死死咬住过分深入、与大部队脱节的前军曹操,曹操属下裨将军夏侯惇、司马乐进奋勇断后,所帅英勇的泰山兵、东郡兵,为后退的曹操、曹操身后的中军鲍信重整争取时间。
另一侧的张超、臧洪,看形势不对,亦召集士卒退后,臧洪属下有3000射阳精锐,忠心耿耿,射箭掩护,李傕、郭汜不敢追。反倒是鲍信、曹操,虽然人数多,反而被堵在荥阳河西岸,士卒争着上船,互相拥挤踩踏,陷入混乱,淹死不计其数。
。。。
刘备、郭汜等人帅骑兵,脱离步兵队列,高高兴兴的追杀敌军溃兵数里。盟军幽州从事范方率领大批骑兵突然出现在战场上,数量之多,远超过之前情报的二千幽州骑兵,向着留下的步兵冲来。
统领步兵的夏侯博不由叹息:”这一次敌人骑兵的偷袭,首先从侧翼对李傕的右军发起进攻,李傕不少部队已经和鲍信、曹操、张超部混在一起,必然被以整击乱,轻易击破前部!”
徐荣中军留下压阵的部队不多,猝不及防,却也派出中军骑兵、步兵防御范方,以稳住侧翼。
没想到范方冲击李傕、徐荣部一次,解开曹操之困境后,却不恋战,改纵骑兵攻击留守的夏侯博队。
“不愧善用骑兵的将领,知道骑兵不可停下。”距离到了五十步之内,夏侯博却岿然不动。
范方甚奇。
就在范方的骑兵将要冲入夏侯博、管承军阵之时,前排迅速散开急退,出现一排黄黑色不起眼的两轮车和独轮车(独轮车和武刚车),排成锯齿状。一群弓弩手,弓弩齐发。范方的一、二排骑兵避之不及,许多撞在车上,像撞在布满礁石的海岸线,顿时人仰马翻,溅起红色的血肉,翻飞四溢。
三、四排的骑兵急忙勒马,却被看不清前方,停不住马儿的更后排挤在一起。
接着,夏侯博、管承等带着的一群身高七尺有余的陌刀、长矛甲士,杀入失去速度的敌军骑兵中间。夏侯博一马当先,长矛挥下,杀得得骑兵人马俱碎,刀盾兵在保护长兵,弓弩射击,整个阵容像机器一样,冷酷而高效。
其他的敌军骑兵,绕过正面,从两侧过来,也被弓弩射之,长枪抵抗之。
范方作为幽州人,素来知道刘备名声,见面对刘备的部将也无利可图,只好趁朝廷骑兵返回之前撤退。
激战大半天,盟军虽然死了鲍韬,其实并未完全失利,只是一时战败后退而已,加上范方的偷袭,双方损伤都不小,都没有能力一口气吃掉对方,因此收集散兵而退。
。。。
赵云追敌时见鲍韬属下一部,虽然败退,被几十骑咬住,但军容严整,依靠一片小树林结阵据守。
赵云于是围而不攻,问他们将领叫什么名字,一人回答乃都伯于禁,字文则。赵云派人告诉刘备。
刘备听到于禁的名字很惊奇,亲自前往劝降:“你等要是愿意投降,本侯不仅不杀俘虏,还可重用你等。”
于禁:“走投无路,还望可以放我等归家。”
刘备:“鲍韬战死,尔等却生还,鲍信今后必难重用你等,何不留下?”
于禁:“黄巾之乱时,我就为鲍氏之军吏,被步步提携,才有如今。鲍将军死于刘青州之手,我不能报仇就罢了,岂能背主。还望速死!”
刘备叹息,让赵云劝劝于禁。赵云说:“天下大乱,民不知道所往,士不知所归。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君而事,于都伯勇烈,有良将之才,刘青州求贤若渴,何不去鲍信而归刘青州?”
于禁有些犹豫:“昔日家贫,家母患病,曾得鲍家资助。今日为人臣下,便是为了此前的恩义。背离主人,于心何忍。”
赵云:“好汉子,一饭之恩,涌泉相报。但鲍信战败逃亡,你等奋力断后,死战不退,便是鲍信待你有10分的恩义,今日立了12分的功,也足够偿还恩义了。”
于禁下拜道:“我门第低微,才能名声不显,怕是难入刘青州法眼,还请放我等归去。”
赵云:“刘青州择臣不以门第,但看才干人品。你看我赵云,如今已是司马,很快要做都尉。你若来投,我愿作保,相信一个军侯、假司马不在话下。”
于禁摇摇头:“我和部属家眷都在兖州,要是鲍将军、袁将军知道我等投敌,一定没有好果子吃,还请放我离开,不胜感激,今后要是在战场上再遭遇,我愿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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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拔于禁于行伍
刘岱见徐荣、刘备军容严整,是难啃的石头,长叹息道:“关东人之中,卢植、公孙瓒、徐荣、刘备俱为名将,幽州名将冠绝淮河以北啊!”
“边将、边军在我等之上。”鲍信刚死了弟弟鲍韬,泰山兵也遭受相当大的损失,肝胆俱裂,颓废丧气。
曹操亦灰头土脸,却哈哈大笑。
刘岱:“你笑什么?”
曹操:“刘备、徐荣有精锐之西凉骑兵、幽州突骑兵相助,我等亦有刘幽州之突骑、乌桓鲜卑骑兵,关东人口十倍于司隶凉州,不惧尔等!”
“说得好!曹将军英勇,百折不挠!”刘岱大赞,话风一转,“有刘虞之助,我等自不惧,但今日想战胜他们也不容易。传我号令:天色已晚,敛兵依次退回。
曹将军、乐司马为后队。”
曹操那个恨啊,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谁叫自己多嘴呢,谁叫刘岱、鲍信、张超都比自己官职高呢?
夏侯惇小声问:“将军不答应,他们也不能如何吧?”
曹操:“我本部兵马本来就不多,在第一次卞水之战就损失大半,这次又损失不少,根本没有违背刘岱的底气。
是,我可也不断后,回去就会被剥夺统领大军之权,大丈夫岂可一日无权!”
一名将领忽然站了出来,扬声道:“我愿率本部助曹将军一臂之力。”
众人凝视,乃广陵郡功曹、裨将军臧洪,都大赞:“此人勇烈,非他不可!”
。。。
这边徐荣也带着步兵后退,派遣刘备、李傕带着骑兵监视敌军。
刘备自为中军,令张飞、赵云一左一右,衔尾追击,驱赶溃兵,虽没有取得太大的战果,也使得对方不能轻易整合徒众。
直到遇见断后的臧洪,昔日同进同退的兄弟,如今却变成敌人,十几年兄弟之情,其父臧旻的提拔之恩,一齐涌上心头,令刘备忍不住越众而出,欲诉千言,却只憋出一句:“臧兄别来无恙?”
臧洪亦感慨万千,排众而出:“如今各为其主,刘将军欲使骑直蹈臧某乎?”
“你我,兄弟也,何至于此。”刘备即令属下后退二里,任由臧洪部渡河撤离。
两人都唏嘘不已,阵前只能拣些别情简诉,臧洪再拜而退。只可惜没让曹操脱层皮,当然李傕、郭汜也不会让曹操好过。
刘备军抢了不少敌方俘虏、兵械、缁重。就连敌方将士尸首也不放过,既是向董卓报账的立功依据,其兵器铠甲,也都一一拔掉,放到武车上。
李傕嗤笑:“刘备是穷疯了,死人衣服都不放过!”
郭汜:“听说青州黄巾遍地,刘备自己粮食不够为了抱董公大腿,却来雒阳售粮。”
夏侯博、张飞、赵云等亦奇怪:“我去,兵器铠甲这就罢了,要这些衣服是做什么?”
赵云脸嫩,红着脸说:“别人说岳父家财以亿计,却像个。”
“像个什么?”
“李傕、郭汜说就像。就像收破烂的。”
刘备转过头,见李傕、郭汜带头指指点点,董军士卒的讥笑、嘲弄声老远都能听到:“李郭两人懂什么?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又向尴尬的张飞、夏侯博诸将说:“你们不用这些旧衣服没关系,本不是给你们的。
来来来,打个赌,三年之内我要用这些旧货换财物,换他们的士卒,换西北良马!
敢不敢赌?”
夏侯博、张飞、赵云你看我我看你,这不开玩笑么,刘备打赌几乎没输过,连卢植都赢不了他,谁敢跟他赌?
看他们悻悻而退的样子,刘备感觉很好笑:“高手,寂寞啊。”
。。。
第二天,鲍信试图要回弟弟鲍韬和泰山兵遗体、俘虏,双方约定好各带50人,隔着荥阳南面的卞水支流对话。
刘备提出:“你我双方起初其实并没有私人恩怨,各为其主,立场信念不同罢了,归还俘虏和阵亡将士遗体,本是应当。”
鲍信:“刘将军仁义。”
刘备:“只是大战了一场,士卒都有死伤,就需抚恤,战斗也是你方挑起的,就应该给予补偿。”
鲍信已经准备好被对方大宰一顿:“你要多少钱?二百金够不够?”
刘备摇头:“我不缺钱,我要人,以人换人,以活人换活人,以活人换死人。”
鲍信知道欠刘备的,无法拒绝,咬着牙道:“你要多少人?”
“五百人,以及他们的家属。”刘备本来人就少,希望鲍信写下书信,将于禁等划过来,增益刘备之兵将。
“好,我写下书信。”鲍信长舒一口气,他还以为刘备张口至少会要上千人。
泰山兵纯朴,不少都跪地哭泣拜别。于禁亦垂泪,再三拜谢,大呼:“将军保重。”
鲍信看了一眼于禁,这个都伯他有印象,平时很严肃,操练行军作战都很出挑,不少都伯都看他怎么做就跟着怎么做,弟弟在时曾提过想提拔此人。鲍信突然感觉有一些可惜,但这500人一半是俘虏,留下来只会降低士气,何况泰山有的是山民可招募:
“今后你们这些人再不是我之部下,要逃回来我也不收留。”
又向刘备说,“还望刘将军善待泰山将士。”
于是于禁等500人,都划给了刘备,刘备没有要原来的军侯等将吏,而是直接任命于禁为军侯。
刘备几乎要笑出声来,不是因为于禁是历史上的五子良将,其实他心中对于禁历史上的“跪地求饶”还心有余悸。
后世的山东可以分为三部分,泰山群山山间平原,环泰山平原、东莱丘陵。不守住泰山诸山北麓,青州就像没穿裤子的女人,防御不完整、引人瞩目。
要不是于禁,类似一个官职低微的可用之泰山人,刘备也会提拔,这个时代背主是很严重的政治问题,步步提拔的基层官吏,就更恩重如山,轻易谁敢背叛?
于禁不知刘备只是举手之劳,他心中只有感恩戴德。之前赵云的劝说,就深深地打动了他,只是碍于故主鲍韬之死,不敢投靠仇敌,怕被人诟病,既鲍信亲自割舍,那就无顾忌。
于禁从小心中一直有建功立业的野望,对自己要求严格以至于苛刻,熟读兵书,勤于练武。
王匡、鲍信、鲍韬在老家泰山特别大方,曾经顺手救济过于禁。去年冬天他们回乡招募壮勇,于禁毫不犹豫地报名了,还极力鼓动熟悉的乡党、游侠一起参加,既是为了偿还昔日的恩情,也是为了建功立业。
可是,令于禁大失所望的是,鲍信早已把于禁忘记了,鲍信周济的人太多,属下部队上万,哪里能一一记清?幸好鲍韬对于禁还有点印象,加上于禁有一身不弱武艺、带着数十乡党投靠,便任命于禁为都伯(队率)。未来的曹魏五子良将,还不过一个掌管50人的小小的苦逼基层军官。官虽不大,于禁也努力学习、体恤士卒、严厉军法、英勇敢斗,就是为了能有所作为,出人头地。
昨日战斗,周边倒闭的战友无数,那时候于禁真的以为快要轮到自己同走黄泉,他不甘心,不甘心!
峰回路转,不仅保住了姓命,刘备、赵云一出手,还提拔为管500人的军侯,统兵数量扩大了10倍,军侯和都伯之间隔着:假军侯、屯长、假屯长4级。于禁年纪也不小了,他等不起慢慢升迁,刘备递出来的橄榄枝,他不能不接着:“我要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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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7章 长安有求于青州
徐荣回头与董卓相见,报告战果:“激战近日,取得了小胜,给盟军造成超过1万5千伤亡,斩敌将裨将军鲍韬以下4317人。其中,敌主力鲍信之泰山兵伤亡不下五千,曹操所率的前军新兵较多死伤过半。我部、刘备、李傕亦死二千余,伤六千余。”
董卓对徐荣大加称赞,赏钱十万。
转头对李儒时,却毫无喜色:“几战下来,关东军越打越强,越打越多,我军优势不再,如何是好?”
李儒:“雒阳狭窄,不足以供皇室、设百官、养军队,迁都之策,实乃长治久安之策,丞相勿疑,但速行之。”
“丞相,荀攸求见!”
“让他进来。”
荀攸递上一表
“刘备为何不亲来?”董卓仔细看了表章,又怒又气,扔给李儒。
李儒一看便知刘备之意:“智谋之士多有相似之言,丞相不妨考虑下他的意见。”
刘备的表章就放弃雒阳提了四点理由,大意为:其一,除了幽州突骑,袁绍还有张杨等领的并州狼骑和匈奴胡骑,很快就会卷土重来。袁术有孙坚为将,亦不可轻乎。
其二,雒阳的经济趋于崩溃,军队的粮食都是问题,更不要说赏赐,支撑不起大规模的军队。军队纪律坏了,掠夺百姓,也没法管,造成了百姓和军队之间的矛盾,加深了百官和董卓集团之间的矛盾。
其三,关东军事优势逐步形成。讨董联军,逐渐聚集,数量已经数倍于董卓军,袁绍数万,刘岱、张邈等数万,袁术、孙坚等数万,步兵无穷无尽,。
其四,经过大半年训练和作战,从血与火中,关东军锻炼和提拔了一批优秀的将领和基层军官,士兵的战斗能力也有了很大提升。部队由善战的将领长期指挥,从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到兵将互相熟悉,如使臂指。
刘备的对策有三条:其一,破釜沉舟,北守南攻,集中兵力与袁术、孙坚决战于颍川、汝南、南阳,打通与荆州豫州的通道。
其二,要稳固长安,除了固守函谷关、潼关外,还要从河东进入太原、西河,并州是关中左翼同时打通和安抚陇西,凉州是关中右翼。
其三,秦得汉中而后向东以争平天下。益州富庶,刘焉之心难测。汉中为五斗米教占据,必须利用关中现有的人力优势收回汉中,否则时间长了,只依靠关中必然无法产生足够粮食、衣物、手工制品以供应皇帝、百官、军队。
荀攸再拜:“雒阳,鸡肋是也,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望丞相早做打算。”
董卓怒道:“刘备有私心吧,他的侧室苏媚来自扶风宋家,汉中太守苏固为五斗米教所败,逃回关中,他想报仇?”
荀攸大方承认:“公私两不误。”
“这才对,人人皆有私心。”董卓怒而复喜,自己是什么人,也把别人当什么人,“这次他还求青州牧?”
荀攸:“此其一。其二,此为表功文书。”
“我们可没太多钱粮酬功。”李儒接过文书,迅速扫视一遍,替董卓做恶人,“功劳没问题,要不给些官职?”
荀攸:“都是些虚职,不如青州牧来的实在。”
李儒与董卓互视一眼,心中都顾虑重重,自关东起兵以来朝堂与州郡交通几乎断绝,除了郡守由朝廷任命,长安雒阳对一两千里之外的制约就是没有制约。都担心刘备要做了青州牧,以州牧、侯爵、将军的名义,各县令长丞尉都可自行征辟,都尉、司马自行任命,青州根本不用再有求于长安。
可是,长安有求于青州:物资上需要青州供应,政治上需要青州支持,人口需要青州协助疏散,通信需要青州疏通。。。
冀、兖、豫、南阳、幽州都支持都关东联军,而青州是拥护皇室的标杆、护皇派士民所归,李儒几乎不敢想像失去青州支持的恶果,那就如同失去整个关东!
李儒不寒而栗,指着荀攸,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青州牧这条决计不行!”
荀攸很不高兴:“刘青州屡有大功于董公,董公如此酬谢忠臣?”
董卓双手一摊:“荀侍郎,其他条件都可以谈。”
“都可以?”荀攸:“那好,公孙度和辽南的事情怎么说?”
。。。
公孙度之心,在整个渤海。
几个月时间,内诛田氏等不服之豪族大族,收其财富土地佃户,招揽、安定幽州青州流民,开垦田地,以军法编户。
外则东北和睦扶余,嫁从女于扶余世子,吞并玄菟郡,此郡虽只5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军民习斗,女子小孩皆能开弓,又有武库、牧场和完整的长城、城塞,是辽东的东北部防线;西守大凌河、无虑(北镇、黑山),以拒乌桓;西南联合公孙瓒以通商贸。
在南下、东进之前,公孙度还有个顾虑,北方的鲜卑和连、慕容部、段部等鲜卑拥控弦之骑兵数万,经常南下掠夺,导致辽东和扶余苦不堪言。
之前和连曾经信任公孙度,而后公孙度又逃归汉朝,和连很是记恨。
公孙度以重金、通商、美女、美器等为诱饵,几次派使者前往草原。对和连而言,刘备、公孙瓒都是死敌,相比之下公孙度就不那么讨厌。
和连并非信任公孙度,而是十年以来,天气越发寒冷,冬季牛羊马匹倒闭无数,鲜卑急需来自中原的铁铜器、粮食、茶、烈酒、药、布匹。。。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得到扶余帮助、和连通商,基本上解除北方威胁,公孙度这才能把郡中百姓、外郡流民组织起来,重兵数万全力南下争夺辽南。
齐之北有渤海,又称少海,在汉代,渤海有四片海湾,朝鲜湾亦属于之。北面的辽东湾为公孙度占据,西面的渤海湾为公孙瓒、刘备、甄俨分据,南面的莱州湾、东面的乐浪湾(朝鲜湾)为刘备所有。
整个渤海周边大陆是公孙度的中远期目标:“本官兵围沓氏、番汉就是要达成近期目标――占据辽东南部、东部、乐浪郡。
之后东击高句丽,南入带方平韩地,西击辽西乌桓,威震海外!
最终跨渤海海峡,西入青州,以逐鹿中原!”
公孙度:“刘备即使跨海来救乐浪也不可能持久,只要占据渤海海峡北侧的沓氏,就能基本断绝青州与辽东的交通,本官才不相信青州有能力全年不间断大规模直航乐浪!
没有青州支持的乐浪郡、带方郡,就是本官盘中之餐!一年、二年、五年,本官有的是时间,青州黄巾肆虐,刘备意在中原,不可能坚持跟本官耗下去!”
公孙度不知道,他以辽东为中心,乐浪、带方为左翼,乌桓属国、辽西郡为右翼,的渤海大陆战略,与刘备以青州为重心、辽南沓氏为几何中心的环渤海海湾战略有着根本性冲突。等待他的不是有限范围的局部战争,而是两个政治军事集团的全面、持久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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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望子成龙
初平元年,五月初三
刘备军混合编制的水步骑一万五千人、壮丁万人,顺黄河而下,至青州平原郡高唐,此处黄河分流,主流自高唐县西,向东北平原县,支流沿着高唐县南,向济南国、乐安郡。两郡黄巾肆虐,十余万围攻乐安郡太守陈纪于郡治临济。
夏日水盛,大船得以在支流通行,连绵数里。
五月初四,日出,登陆千乘县,尽歼守军,距临济县20里。驱兵而进,刘备率刘朗、管承、于禁等为中军,以夏侯博、张飞为左右前锋,荀攸等为后队,先向西北行,再西北向东南,午后,击黄巾管亥部于临济城北。
时青州黄巾众二十余万,兵丁五万余,无边无际,令人震撼,大大超出原本预计。青州士卒皆惧。
刘备指着黄巾:“我军自西来,而阳光亦自来,我军能看清敌军而敌军不能看清我军,大利!”
青州军与激战正酣,管亥恃兵多,纵兵冲击,而刘备以车兵交错放置居前,矛戟刀剑守之。
黄巾屡次冲击,最近时杀到大旗前五十步,而刘备身前,乃是于禁的五百泰山兵,于禁不避箭矢,弓弩杀敌将三员、士卒三十余。敌近后,于禁身着两甲亲自搏斗,拼死不退,大戟断了就用刀盾,刀成了锯齿状就捡兵器,手杀敌兵二十余,其中包括黄巾小帅一名、千夫长二人,大大振奋了士气。
刘备亦帅亲兵持弓弩射击,能像于禁一般能打的毫无疑问是凤毛鳞角,万中挑一。刘备发明的连弩,则是普通人都能够操控的利器:一种小型的手摇上弦,射程近射速快,最适合攻击披甲率不高的黄巾;另一种大型连弩机装在车上,以脚踏上弦,威力大射速快,乃是这个时代的机关枪,正面对黄巾的集团冲锋有奇效。
良好的视线,西北方较高的地形,多层次车辆的间隔分布,大大提高了青州兵弓弩的层次、精度,不断输出恐怖地杀伤。
黄巾三冲青州军阵,第二、三次都冲刘备帅旗100米之内,管亥屡次以为胜利就在眼前,却发现越靠近帅旗伤亡越惨重,管亥这才发现上当了:“刘备太狡猾,太可恨,本帅日他祖宗!”。
荀攸说:“黄巾三冲我军而不能破,死伤惨重,气势低落,管亥就算明白过来也太晚。”
刘备点点头,对中后军诸位将笑道:“黄巾至少死伤近2万,伤亡的都是最勇猛战士,胆色已无,是时候轮到我们反攻了!”
这才把精疲力尽、受伤不轻的于禁部换下来,计其功劳,当众提拔为别部司马,许诺补满千人。
一个月从五十人的基层军官成长为统帅千人的中级军官,从此拥有独自率部的资格,距离都尉、校尉只差一步!于禁不由喜泣交加,千恩万谢。心想今后亲自搏斗、身临险境就少了许多,有勇猛的泰山兵作支撑,何愁功业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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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用荀攸、糜芳的后军预备队为主力与刘朗、管承一起发起反攻。夏侯博、张飞亦挥师向前,从两翼压缩敌方空间。
管亥虽败,人数却多,青州军亦难以取胜。
刘备又以投石车投掷炭火罐、弩车射火箭入黄巾之阵,黄巾因而大乱,吴岳、糜芳率为奇兵,趁机击其黄巾之背,陈纪、陈群出乐安城合击,遂大破之,一战斩首万余,俘虏黄巾男女十万。
黄巾奔走,溺水者不计其数。管亥为汉骑所追,弃军逃亡,仅帅数百人逃过济水。这一战,青州兵不仅获得了胜利,更锻炼了一万新兵。
。。。
黄河支流与济水就像两堵围墙,将数万破走黄巾牢牢困在临济以东到大海,东西200里、南北20里的狭长区域。
陈纪:“这里芦苇密布,沼泽颇多,屡遭海侵,追剿不易啊。”
“屯田!”农历五月,种稻已晚,刘备有些可惜,“今年种豆种瓜,改良土壤,排水疏通,建设海堤。明年可种稻麦!
别部司马于禁可为临济县尉,助君父子守御剿匪屯田。”
陈纪:“可是那个一战杀敌五十八人,包括一名小帅、二名千夫长,君侯战场即提拔为别部司马的于禁于文则?”
刘备:“正是!于禁亦有统兵之才,其部500人杀敌千余。”
陈纪:“虽然临济是大县,县尉400石,以别部司马兼任县尉怕有点委屈吧?”
刘备:“俸禄依然以司马600石为准,毕竟还要屯田,今后兼职皆不兼薪、就高不就低可为定例。”
陈纪仔细琢磨“定例”二字,心知道刘备安插人手绝对不止这一次,虽然陈纪心胸宽广,可郡治的兵权、治安、屯田权力被剥夺,依然让他难以高兴:“干脆任命他为县令好了”
刘备仿佛没有发现陈纪的不满:“令郎才华横溢但缺乏历练,日后中原多事,需要兼通数门的人才,我举荐他为临济县丞,农、兵、工、商、河海之事有空可以多干干。屯田、守御之事可以跟于禁一起做,于禁不懂的律法他也要多管管。”
哪位父亲不望子成龙,陈纪精神一振:“只是老夫为郡守,儿子为县丞,怕是不妥得很?”
刘备:“当今天下大乱,祖宗的规矩守不住祖宗的州郡,我们怎能拘泥于成例?上阵父子兵,陈君年长且就一子,放在其他郡,父子相互能放心?况且我将北上辽东,蔡家双姝不方便送东莱,有令郎和于禁在,也不用担心安全。”
陈纪此时已经六十二岁,对蔡邕的女儿极为满意,巴不得儿子早点成婚,早点抱孙:“好是好,可士人百姓之议论尤不停啊。”
刘备扣着头皮,只觉得满是头皮屑,心想怪不得曹某人要割发代首,满头乌黑亮油的长发,到了夏天真麻烦:“我以青州刺史、护东夷将军之名,征辟令郎为青州从事,具体负责屯田、练兵等事务,暂驻乐安,以图收复济南国、平原郡!”
儿子前途、婚姻都有谱,陈纪大喜,起身一拜:“谢君侯。”
陈纪笑眯眯的样子,老练精明的眼神,忽然让刘备怀疑,莫非陈纪一早就是这个打算?
。。。
青州大军屯乐安,继续剿黄巾、养伤、补充,刘备帅精锐千余返回黄县,接踵而来的两个消息,让他惊得嘴巴有鸭蛋大。
一个是二十天前,祁胭脂、乌敏英派遣五千人,以刘焘统帅,助乐浪太守卢植抵挡番汗之公孙别军。
刘备:“去乐浪干嘛,我不是让焘儿镇守带方么?”
任旐满脸都是苦笑:“是。十日前,世子也已赶往旅顺主持辽南大局。”
“胡闹,他懂什么!你们也不拉着,跟着他一起胡闹!”刘备与王荣的长子刘茂,年仅10岁,还是虚岁。
任旐:“君侯息怒,几位夫人也是望子成龙。”
刘焘、刘茂或任何一个子女单独有此举措,刘备铁定开心十分,为人父谁不望子成龙!两个先后如此,就让他心中起了惊涛骇浪:“混账!乃公才三十岁,两小子就开始争权夺利,还嫌渤海局势不够乱?”
第510章 今日殽之战
旅顺港几乎位于狭长曲折的岬半顶端,东面百里外的沓氏(大连金州)则位于海岬最狭窄处,东靠茫茫山岭,西控海岬,枢纽辽南。
公孙度立于沓氏城头,执鞭西指:“占据沓氏就将原本一体的半岛切割为旅顺海岬、辽东半岛南侧平原、西北侧平原三块。
刘备若来,本官遣一将守沓氏,自率大军守城西山地平原之交,以为掎角之势,刘备必无能为力,无功而返!”
公孙度的属下都相信郡守的说法,放开胆子抢劫财物,掠夺奸淫美貌女子,使得百姓哭泣于道。
公孙度的自信并非空穴来风。沓氏城墙已经被辽东军加高一丈,达三丈高,并增加了翁城、马面、外壕。。。又从西门口外壕,修建长长壕沟和围墙,一直延伸入海,墙北,一座座塔楼也拔地而起,能够发现二十里外的一切人影、鬼影。
而且,公孙度比之前更谨慎,长墙不止一道,而是模仿刘备在敖仓,修健平行的两道,如同甬道,墙上可站人,屯兵甬道中央,有牢不可破之姿!
。。。
“公孙度不愧是懂兵法之名将!”
观察沓氏防御后,即使以荀攸之智谋,徐岳之机巧,亦难想出减少损失的进攻方案。面对绝大多数对手,公孙度经营的沓氏防御都坚不可破。
“为什么要攻坚程?何必要攻坚城?”
刘备运用创造性的思路说道,“孙子曰,上兵伐谋,其下攻城,又曰善攻者动于九地之下!公孙度想让我们在沓氏城下碰壁,我们偏不!”
正常情况下,控制了沓氏县,就控制了乐浪到辽东郡治襄平的沿海通道,控制了东莱郡与辽东郡的交通。可青州有强大的水军,远超公孙度想象,这就为战争提供了崭新的思路。
五月十一日,刘备将三万人,沿辽东湾北上,一战而破平郭县(盖县西南),反而将公孙度军后路切断。刘备遣昌霸进驻平郭,而自帅张飞、太史慈等乘船沿渤海兵北上,一路扫荡郡县,将沿途粮食全部抢走,破营口,最近时距离辽东郡治襄平只200里。这种抢劫的事,刘备以前从没干过,对付侵略者公孙度决计不客气。
没有步卒能够无后方作战,无粮食作战,屯三万于沓氏的公孙度这才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只好帅主力二万五千人仓促撤离沓氏,往襄平返回。
“昔日秦国越过晋国进攻郑国,晋国利用函谷关上百里道路险峻地形,在殽山设伏,大败秦国之师,歼灭三万人,史称殽之战。今日我军亦设伏于辽东湾沿海险峻处设伏,公孙度的下场,犹如秦国的孟明视、西乞术、白乙丙三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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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层层骚扰设伏,疲惫公孙度军,最终大破之于盖县南大清河,俘虏万人,公孙度仅帅万余人逃回襄平。
。。。
正当刘备打算完全解决辽东郡问题时,公孙瓒亲自从右北平郡赶来调停,要求刘备放公孙度一马。
和议在平郭县召开,公孙度的使者王烈,带来了公孙度的书面让步,将平郭县及其以南的沓氏、西安平、番汗之地,全部划归于青州。
刘备考虑到公孙瓒的面子,考虑到难以完全消灭公孙度,且公孙度能够抵挡北方少数民族南下、抵挡高句丽,也就同意了,要求与之贸易,青州卖出茶、酒、铁等,辽东卖出马牛羊、毛皮、药等。
之后,公孙度不得不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入到其他问题:消除异己,安插故旧亲信;治理水患,解决农业问题;与乌桓争斗。
。。。
刘裕留夏侯博守辽南,任命为辽南都尉,令他凡有军政大事,都要请教东莱和卢植的意见,自将兵返回。
王烈叹息道:“刘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郑玄、邴源、管宁都投入其麾下?”
同样是青州名士的郑玄、邴原、王烈、王修等投效,刘备相对柔和的手段,仁义的美名,以及青州刺史的名头,能得到中原士子的认可,从而得到更多百姓的投效,壮大了力量。相反公孙度不尽做出战争赔款,还失去了大批青州移民人口,远远无法和历史上那个带甲十万的平州牧相提并论。
王烈等滞留辽东郡的青州人,自此皆人心思归。
。。。
市场、技术、人口等要素,共同推动东莱郡,北海东部,带方、夷洲的诸多产业得到很快发展,一举超过南方的兖州豫州,北面的冀州,成为黄河下游除徐州之外最富庶、经济活跃度最高的区域。
家资巨亿万的麋竺就屡次惊叹、震惊于刘备选取发展极点的独特而广阔的思路。
青州的核心产业主要分布在东莱、带方、静海,包括:农业,军事、造船,冶炼、海洋运输、高级纺织等。
静海制造马鞍马镫,箭矢,盾牌,皮甲、铁甲等。
带方有瓮津铁矿,铁矿冶炼,铁器制造、高级金属制造、金银货币制造
东莱有高级纺织、海洋运输、大中船只制造,铁器深加工等产业以及各类完整手工业。
同时,将一部分利润较低的产业外包到乐浪、带方、日本九州、夷洲。
例如夷洲特产主要是水稻、各类瓜果素菜,快生木材,漆器,能够建造中小型海船。乐浪有大型煤矿,乐浪、辽东盛产马匹、牛羊、人参、鹿茸、松子、皮毛、皮革。日本则产金银、稻米、硫磺等
产业分工已经形成,东莱郡占据了制高点,从周边输入原材料,生产产品再卖给周边,当然辽东也是原材料供应地和商品倾销地。从中获得利润可以部分弥补没占据辽东郡的遗憾。
。。。
解决好辽东南部问题后,就能把注意力重新返回天下焦点雒阳。
青州牧的幕僚团队,郦炎、任旐、邴原、荀攸等都认为,董卓掌握朝堂的时间太短,内外有这么多反对者,对他心悦诚服的士人、官员太少,政治上全国各地的掌控能力实在有限,军事上也不可能短期内完全击败袁绍为首的关东联军。
既然军事、政治上董卓都不处于优势,那么失败应该是必然的了。
卢植却不太赞同,他认为:关东军虽然声势浩大,却没有能力攻破险峻的潼关、函谷关。而董卓掌握了长期与羌兵作战的精锐雍、凉州边军,以及中央主力精锐的南北军。战争应当是长期的,持续的,国家必然因此陷入混乱,直到关东、关西两大阵营中的一方倒下,至死方休!
第511章 甄家多姝女
甄脱带着侍女,将一块方形帛蒙在竹架上,坐在书房门口,借着阳光,用五色丝线地绣着老虎的图案。青州纺织业发达,东莱多丘陵,不乏千亩桑园,原本东莱主要供应原材料,齐国是才是锦绣最发达之地。齐国黄巾肆虐,纺织户等工匠大批逃亡东莱,加上敖仓来的大批逃难者,黄县、胶州等地就取而代之,成为齐绣铭牌。
“脱脱儿,没事多去外面走走,刺绣伤眼睛。”刘备抬头看了一眼越发美艳动人、娇憨可爱的甄脱,转头与荀攸商量军政要事。
“这是夫君官服上的补子,别人绣不放心。”甄脱羞涩地笑着,在外人面前,被叫到名字中的‘脱’字让她略有难堪,心想父母怎给我取了这个名字。还好荀攸目不斜视。
正说着话,就见赤裸上身的关羽,背着荆条,进了门就跪下:“君侯,属下有负重托。”
刘备在平郭取得大胜,守卫旅顺的关羽却在追击中被辽东军伏击大败,伤亡三千余人。
刘备挥手让脸色羞红的甄脱回侧厅,关羽一身爆炸性的肌肉,辣眼睛啊!
刘备眼睛余光没离开过关羽,见他眼神随着甄脱和侍女轻快的步伐而移动,心想关羽造成了数千伤亡,还有心思看女人,更是怒火滔滔:“看来你没认识到错,你不应该跪我,该跪伤亡的三千将士!都尉也不要做了,降职为别部司马!”
关羽涨红了脸:“属下。。。”
刘备拂袖而走,不再理睬急于辩解的关羽。
关羽越发不知所措,心里也有些委屈,向端坐处理公文的荀攸问道:“荀军师,君侯怎样才能原谅我?再立新功么?”
荀攸摇摇头:“主公屡次下令,让你缓行,不远不近地追着公孙度就行,你却急行中伏,该如何说你才好?”
关羽:“属下也是立功心切,况且士卒们守了一个多月,个个欲战立功。”
荀攸:“关司马错了!为将不遵帅令,大军各部如何协作?你兵力总共不过万余人,即使公孙度不设伏,谁给你的自信与三万辽东军对战?
窃以为夫将者,能去能就,能柔能刚,能进能退,能弱能强,不动如山岳,难测如阴阳。你可明白?”
关羽若有所思,半响抬起头来:“有一点明白,不是很明白。”
荀攸将刘备桌上一幅字交给关羽:“穿好衣服,回去吧,五天后到青州军校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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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地可以复还,死者不可复生!”关羽读了,更加羞愧难当。
。。。
后院,王荣在一旁忧心忡忡地看着挥汗如雨、拉弓射箭的儿子刘茂。关羽追敌,她没有制止,相当于默许,在青州文武看来,少不了责任。
见刘备一脸怒气回来,越发忐忑,递上一井水凉过的碗酸梅汤:“谁惹夫君生气?”
刘备招刘茂过来喝汤:“明明能够作伏地魔胜利,关羽却非要抢人头,当公孙度是傻子么?”
刘茂:“阿父,伏地魔是什么?”
王荣:“茂儿,军国大事,别插嘴。”
刘备挥挥手:“茂儿10岁,多学习有好处。来,阿父教你。”父子两个穿上头盔,扔了一把粮食在花园空地上,翘着屁股趴旁边草丛里,一人端一个弓弩,瞄着。
刘茂年幼被晒地昏昏欲睡,过一会听见大雁叫声,被刘备踢了一脚,迷茫地看着父亲:“阿父?”
刘备轻声说:“学阿父瞄准,射!”
王荣惊叫一声,两只可怜的大雁做了伏地魔的试验品。刘茂小脸上满是兴奋,缠着刘备:“阿父,再玩一次,再玩一次!”
刘备:“阿父忙得很,让侍卫陪你玩。其中道理你可明白?”
刘茂小脸上闪过一失望,垮着脸说:“是不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刘备略一点头:“对,还有呢?”
“伏地魔就是做事要有耐心。”刘茂骄傲地仰着头。仿佛说快表扬我。
刘备稍微一笑:“大雁只是猎物,而与人对敌,对方既是猎物、也是猎人,你手拿弓弩,敌人也有武器。若不小心谨慎,若不勤于练习,死的也会是你!”
王荣对血腥有些畏惧,缩得远远地:“大雁飞的好好的,干嘛射人家。”
刘备把弓弩交给侍卫,招她过来:“这才是我儿该做的,天天射不动的箭靶做甚!少读些儒家礼法,每天一个时辰就够了。其他时间学习历史地理,兵书战策,骑马射箭,工商经济。”
王荣宽心地笑了:“夫君不怪我们母子?”
刘备正色道:“三千人伤亡,怎能不怪?我是打算好好惩罚你两。”
王荣面色发白:“夫君要罚就罚妾身吧,茂儿还小。”
刘茂:“阿父阿父,罚孩儿,别罚母亲。”
刘茂仁善孝顺,这一点令人满意。让侍卫带他去玩耍,刘备一手抓住王荣柔软的腰肢,搂怀里,凑晶莹剔透的耳垂舔了舔:“就罚你和宋佳、甄脱一起伺候本将军。”
即使为妇十年,王荣依旧羞涩:“玄德哥哥讨厌,人家才不做那些没脸子的坏事。”
这就是正妻的矜持,除了曾经的皇后宋佳,王荣可不会与其他女人一起承欢,即使刘备也不好勉强。
此处省略五百字。
。。。
第二日一早,刘备忍住晨练的欲望,好不容易从脂粉堆中挣扎着起来,恋恋不舍亲了尤在昏睡的王荣、宋佳一人一口。出得门来,正遇到一脸期盼的甄脱,在她嫩脸上捏了一把:“脱脱儿拿个盆子准备伺候为夫洗漱?”
甄脱力气小,又被捏了脸,端着的手晃荡两下,盆子里的水洒在刘备身上:“糟啦,浑身都湿了,妾身给夫君换件衣服吧。”
到了甄脱房里,正换衣服,甄脱却从后面靠过来,用力搂住他的虎腰,脸靠在他肩膀上,痴痴地说:“夫君别穿衣服。”
刘备刚熄灭的火焰陡然又起,艰难地转过身,笑着:“为夫换衣服,脱脱儿怎的也换衣服。”
甄脱踮着脚吻了他一下:“待会换好不好,妾身想为夫君生个儿子。”
刘备:“脱脱儿还不到二十,现在生孩子危险。”
越是大家族中,越是有子就有地位,甄脱眼里泛起蒙蒙雾气,倔强地说:“不,人家就要。”
第512章 榻上策
刘备一去敖仓就是一两月,之后忙着对付公孙度,天天在军营里,哪能兼顾儿女之情。回来后,又忙着安置司隶来的流民,屯田开厂,处理战争之后的抚恤,经常忙到深夜。甄脱性格跳脱,难免有些寂寞。刘家即成了大家族,就有大家族的规矩,头几天是大妇王荣伺候。甄脱也是冀州人,多得王荣照顾,不敢冒犯。
一个月,三十天,祁胭脂、乌敏英还在乐浪未归,祁黄芩、拓跋伽罗在静海,就王荣、宋佳、徐萱、甄脱几个,本来雨露均沾也不存在问题。可甄脱想的是生儿子,她曾经请教有经验的产婆,知道每个月最适合就那几天,也听府中的老人们讲过,因此非要争一争。
拒绝年轻美貌的女子,总是异常困难,刘备拭去她的眼泪,怀着极大的毅力说:“晚上好不好。”
甄脱:“好夫君,妾身三妹也已十余岁了,兄长让她过来一起。。额。。住下来。”
“这样不好吧。”刘备落荒而逃。
砰!
一脚挂在门槛上,差点把牙齿砰掉,急忙爬起来飞快地逃了。有时候女人太多,诱惑太多也是麻烦。
甄脱破涕为笑,咬着手指,望着刘备远去的背影,过了好一会,才急匆匆穿好衣服,来到城中驿站,牵着一个俊美高挑的男子的手问道:“相士襄楷等言夫君有蛟龙五彩之气,升腾而起,生生不息。又言五妹宓儿将贵不可言。不是骗我吧?”
“好妹妹,当然是真的,以刘家在海东的势力,再不济也可割据乐浪、带方,做个朝鲜公!”
甄脱捂着砰砰直跳的丰满胸口:“公爵的儿子,至少是侯呢!”
“你这没志气的,当然要争一争那个位置!
二兄曾言,王夫人虽得宠,亦年近三十,王家人才凋零,难为助力。祁胭脂之子刘焘勇猛善战却名不正言不顺。世子之位,或未可知。”
原来这俊美男子是甄脱三兄甄尧,其兄弟甄俨长期在外做官,现在更做了渤海太守,甄尧则留在老家负责家族生意。
甄脱咬着手指:“可夫君一点没有疏远王荣母子的反应,昨天还在王荣房间。。那个呢。”
甄尧:“襄楷曾经言,刘青州命硬寿长,刘茂即使得立为世子,而刘青州富有春秋,世子岂能做上几十年?色衰则爱弛,我甄家还有三个未嫁女儿,又有同郡张世平等支持,总能熬过隔壁王家!”
。。。
刘备回到府衙,想身后的女人们各有打算,不由越发烦躁,无心政务。
荀攸奇怪而问之,刘备略过香艳细节,只说养子刘焘得祁胭脂、乌敏英等乌桓人支持,祁胭脂之女刘雪梅嫁给赵云,乌敏英之女刘翠竹又与关羽长子关平有口头婚约,显得太过强势,让嫡长子刘茂与王荣有些难办。
“怪不得!兄长平日把关羽当做兄弟,昨日却发那么大火,没想到有这层关系。”荀攸恍然大悟,又疑惑地问,“兄长既然有不止一位亲子,养子当然不能做世子。”
刘备关上书房门,面色怪异,拉荀攸坐在榻上,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焘儿不是难楼王之子。”
荀攸暗怪自己多事,心想刘焘多半是刘备与祁胭脂的私生子。
刘备将荀攸八卦非常的神色看在眼里,知道他误解了,急忙解释:“焘儿是我与乌敏英之子,雪梅是我与祁胭脂之女,当初为了收拢乌桓人不得已出此下策。”
荀攸被雷了个外焦内嫩,半天缓不过来:“兄长家事,还真是,那个,出人意料。”
刘备:“这是绝密,千万不能给外人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快想想办法。”
静海刘氏家大业大,子女众多,按照传统观点,多子多孙即多福。可也带来了问题,子女相互争斗是一个,还有就是容易出现不肖子孙,轻者懒惰混吃、奢侈、不务正业,重者荒淫、残暴,丧命破家。
王荣之子刘茂是嫡长子,而刘备却问计于人,荀攸能够猜测刘备必对刘焘也颇喜爱:“兄长欲立庶长子乎?欲立嫡长子乎?”
刘备双手一摊:“我才三十岁,再过十年考虑这个问题也不晚。”
荀攸长舒一口气,不用表态最好,若站错队,后患无穷,直身体一拜:“
窃为兄长谋划:
桓灵以来,宗室零落,党锢数起。士人怨恨,黄巾肆虐,百姓倒悬。
何进无断,袁贼叵测,豪杰并起。董卓暴虐,西迁长安,皇室遂衰。
皇室难速兴,二袁难速灭。为兄长计,唯收拾青州,平定黄巾,开发海东,鼎足东国,以观天下之衅。”
刘备:“然后呢?”
荀攸:“然后有上中下三策!”
刘备大喜:“卿就喜欢卖关子,速速说来!”
荀攸:“上策,袁绍狼子野心,不欲居韩馥之下,久之必生间隙,而韩馥优柔寡断,必不是袁绍对手。
兄长可北联公孙瓒、甄俨,南和袁术,与袁绍并争冀州。
公孙度反复无常,兄长可趁公孙瓒南下之机,破辽东,北通乌桓、鲜卑,招抚胡骑,攻昧兼弱,进图河北,平定袁绍。
而后联合刘虞共平公孙瓒。刘虞虽贤,必不是兄长对手,尊其名位,夺其统属,则河北可定。
成如光武之居河北,三兴汉室可期!败亦能取辽东之地,规大河、大海、泰山以自守。”
刘备:“中策呢?”
荀攸:“青州黄巾肆虐,百姓流离,而徐州富裕,户口数百万,陶谦老迈,世家百姓并非归心。
兄长可秘密结好徐方豪族俊杰,待陶谦一死,必能据其地,有青、徐之富、泰山之险,可得步骑十万。
然后向西以尊皇室,上可替天行道,讨伐贼臣,下可割地守境,书功于竹帛,齐桓公、晋文公之业可成!”
刘备:“下策呢?”
荀攸:“昔日周王室封建亲戚,兼制天下,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北至燕、南到越、东为齐鲁,以藩屏宗周,遂有周朝八百年江山。
高祖定都关中,分封子弟功臣为王候,及王莽篡位,光武登高一呼,宗室贵族子弟应则影从,遂有光武中兴。
兄长负青州之众,舰队纵横四海,有子女外亲众多,若青州不能守,亦能效仿徐福,雄飞海外。
海外多异族,将士恐思归,可分封子弟功臣为候伯子男之爵,有恒产者有恒心,以守四境,同化异族。不失王公之份!”
刘备:“光武中兴、齐桓晋文、雄飞海外,我们应该选择哪一策呢?”
荀攸难得翻了白眼:“当然是上策。”
“我与公孙瓒多年并肩作战,实打实的师兄弟加泽胞,若兄弟相争,必大失人心,反利于敌人。”跟公孙瓒对决,就意味着幽州人严重内战,刘备实在不想做损人不利己的事。
荀攸:“兄长实乃仁义之君,只是机不可失,失必后悔!”
“既规划了国事,又规划了家事,卿真是我之吕尚、张良、陈平啊!”刘备哈哈大笑,“可是幽州牧刘虞,光武之后;伪车骑将军袁绍据河内,围雒阳而不攻。他们两个家学渊源,又早早前往河北,莫非不知光武旧事么?”
百盟书
荀攸一楞,陷入了沉思。
第513章 青州改制
关东盟军与董卓,关东盟军内部的矛盾还年将持续,基于这个外部环境,青州就能够获得喘息、发展的空间和时间。
然而,一件大事打乱了刘备的计划:前任青州刺史焦和率部返回青州,一举击溃济南国肆虐的黄巾,入驻郡治东平陵,连带着主要在黄河北岸的平原郡也纳入囊中。
刘备大惊失色:“焦和军何时战斗力变得如此强悍?”
东平陵西面的历城,后世叫济南,控制了泰山与济水之间的交通要道路,是青州兖州交界要害,一直为青州黄巾大帅张饶占据。
刘备从敖仓返回,本想一举平定泰山以北、黄河之南所有黄巾,因为公孙度的牵制,在平定乐安郡后,只好先行北上辽东。暂时将张饶、管亥等人留给济南郡、齐国自己对付。
没想到慢几天就失去了三郡!
荀攸:“据最新消息,焦和并未亲自率军作战,负责指挥至少有这几个人:济北相鲍信、鲍信三弟鲍忠,袁绍之弟袁叙,军司马泰山颜良、南阳文丑。”
刘备倒吸一口凉气:“这亏吃的不冤枉,袁绍竟然把精锐全都派来了。”
荀攸:“固守城池的齐国相蔡伯起,开临淄城门,放纵焦和军入城,才是齐国落入敌手的主因。”
刘备:“蔡伯起为何不喜欢我军而接受焦和军?”
荀攸:“现在想来,估计有几个原因:
蔡伯起是南阳人,袁绍部下许攸、文丑等都是南阳人,且南阳为袁绍之弟袁术所占据。另一个原因可能是蔡伯起与南郡襄阳人蔡讽是远亲,蔡讽之子蔡瑁又与袁绍、曹操等同为公卿子弟,早就有交情。”
心知这就是人脉,刘备有些郁闷!世家大族往往有潜藏背后的各种令人想不到的关系,不为外人道,又在关键时刻冒出来出来,足够致人死命!
刘备:“济南太守刘琬又是什么情况?”
邴原:“刘琬是东海王刘强之后、现任东海王刘祗之子,幽州牧刘虞亦东海王之后。
如今,袁绍多次表态将推刘虞为皇帝,刘虞派出骑兵南下资助袁绍、袁术、刘岱,袁绍与刘虞近似于结盟!”
刘备:“号称忠诚的刘虞也禁不起大位的诱惑,权力使人昏头,可惜!可叹!”
孙邵安慰道:“幸亏有辽南之麦为补充,要不然就亏大了!”
击败公孙度后,即使有公孙瓒调和,青州军也不可能不索取补偿,相比于公孙度慢腾腾地还债,青州将士更喜欢直接的方式:大批军队还部属在辽东南部的平郭、汶县一线,在这青黄交替,麦穗渐渐熟之时,等着收辽东之麦!
美其名曰: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
。。。
任旐提出了新问题:“刘琬、蔡伯起、刘虞,皆叛我归袁,北海相孔融会不会也?”
好几个幕僚脸色都变了变,不敢想象恶果。要是北海再倒戈,青州刺史就真退化成东莱太守,暂时接替关羽屯兵剧县附近的昌霸部数千也将陷入四面受敌!
刘备:“不会,孔北海尊崇皇室,守信重义,必不背我!”
话音未落,门亭长柳青道:“北海相孔融求见。”
众人都长吁一口。
孔融指着一个被绑得死死的文士:“这刘义逊,亏他还是汉室子孙,竟然劝我投靠托庇于‘大国’”
郗虑:“刘义逊,如何是大国?”
刘义逊:“车骑将军袁绍、后将军袁术、兖州刺史刘岱,皆海内俊杰,结盟讨贼,得众州郡之助,党人是大国!”
郗虑:“我呸!卖主求荣的家伙,身为青州人,竟然勾结外人图谋孔北海、刘青州。”
刘义逊:“良臣择明主而侍,袁车骑宽宏有度。。。”
孔融:“来人,把他拉下去砍了。”
周边虎贲见刘备点头,将之拖下去,刘义逊吓得尿湿了裤子:“你不能杀我,我是北海王后裔,不能杀我,我是汉室子孙。。。啊。。。”
孔融谈笑自若,面不改色,众人见了无不佩服。
刘备道:“高祖子孙遍地,不肖后人污了孔兄眼睛。”
孔融:“这些人不知忠义,只知道家族利益,竟然还满口仁义道德,讲什么纵横家,可耻、可憎!”
刘备那还早孔融手臂上座:“众人都说孔君在都昌兴修学校,推荐贤士,奖励后进。
听说人家有善行,好像是自己做的一样高兴;听说年轻士人言语有可采取的,一定帮忙扩展完成。又当面告诉士子不足之处,并称赞他的长处。
孔君不愧士人长者、文坛泰斗!”
孔融嘿嘿而笑:“我倒是有些人推荐。”
刘备:“尽数说来,无不允许。”
孔融:“平原郡祢衡,字正平,年不足二十,而有经天纬地之才。。。”
刘备正喝酒,一口噎住。
。。。
齐国、济南国等的倒戈,让刘备在心理上体验了一把自由落体运动,充分认识到目前青州的状况:并非占据刺史之名,就能指挥地方,郡守国相才是县乡心目中的“君”。
与郡守国相不同,大批县乡中立,支持刘备的也不少。
仔细推敲其中原因,还是光武帝惹的祸。县有令长为主官,丞、尉为副官,而郡国就没有郡尉,郡丞六百石,与郡守国相差大,权力太过集中。
于是做出以下布置
青州刺史设左右长史,左长史任旐,右长史孙邵。
东莱太守刘备、郡丞郦炎,在青岛和黄县均有常驻机构。将辽南之旅顺、沓氏、平郭划入东莱,设东莱北部都尉,以司马关羽暂代。将北海东部数县划入东莱,设东莱西部都尉,张飞为都尉。
以徐岳为河渠都尉、国渊为屯田都尉
给北海相孔融,配上郡丞郗虑,两人都是善于辩论之士,而意见常不合,就可互相吵架,以限制孔融,任命昌霸暂代北海西部都尉。
给乐安太守陈纪,配上郡丞孙嵩,以司马于禁暂代都尉
给乐浪太守卢植,配上郡丞管宁,以司马太史慈暂代都尉。
给带方太守刘洪、配上郡丞孙乾,以夏侯博为都尉。
至此,每个郡守都有明确的郡丞和郡都尉,一郡皆倒戈的几率,从此大大减小。
刘备并不满足,除了青州刺史,他还是护东夷将军,一个类似军事参谋部的幕僚团队自然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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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齐鲁多方士
焦和、鲍信、颜良、文丑、鲍忠给乐安太守陈纪极大的压力,战略上从西面的济南国、南面齐国,北面平原三个方向对乐安郡形成了包围,陈纪的求救信一封接着一封。同时,鲍信等人又与泰山太守应劭一起,将黄巾推向了北海郡西部。
刘备:“乐安郡?北海郡?哪一个是敌军主攻方向?”
这不仅关系援军的派遣,也关系到战争的成败。
邴原:“如果不能控制泰山北段山岭、历城、黄河等天险,青州中部、西部就沦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菜市场,谁都能够分一杯羹。”
荀攸:“昔日划分州郡之人,绝对是高人中的高人。青州没有泰山、琅琊二郡国,就如同益州失去汉中和三峡之险,荆州失去南阳和三江汇合的夏口一样。”
既然能够体会到这个的关键,后续的策略就容易得多。
遣孙嵩、刘朗等帅数千人,打着刘备旗号前往乐安郡助守。
刘备自帅万人,向北海国西部剧县靠拢,与昌霸、孔融一起,将青州黄巾赶回齐国、济南国,进驻剧县!
鲍信、颜良、鲍忠都是泰山人,很快察觉到刘备的意图,双方在临淄与剧县(昌乐)之间斗智斗勇,战争不断,像两只斗狠的公鸡,如争夺配偶的雄性,谁也不肯让步。
焦和、鲍信、应劭有兖州兵、尤其是勇猛的泰山兵不断加入,刘备军有敖仓迁移过来的壮丁做补充,双方不断投入,淄河、弥河成了谁都没法越过的天险,战争的规模和持续时间超过任意一方的估计。
。。。
金黄的麦穗,将大地化为金色的海洋,夏日烈日下,百姓、军队几乎全员出动割麦。
麦子从南面先黄起,刘备能够把修建胶莱河的徐岳部全部拉过来突击收麦。鲍信则出动大批士卒抢麦,刘备这边官吏、百姓如临大敌。几天后,情况倒转,轮到鲍信护犊子,刘备遣人抢麦。
战争间隙,刘备大规模整顿军队,
护东夷将军幕府设随军长史,由荀攸担任,负责情报、邮驿等,随军作战;相对的留府长史,在刘备外出期间留守东莱,负责各郡县军机,以邴原担任。
将各郡刑名诉讼事宜交给郡丞负责,和都尉一起削弱“一把手”太守国相之权力。将耽罗、带方南部、日本、夷洲之事和各郡军、丁、粮食全部归口直属于青州刺史、东夷将军幕府的各长史联系、监察、督促。刺史府和将军幕府的权力因此膨胀。
州刺史、将军幕府四位长史就有孙邵、邴原两位北海东莱人,徐岳、国渊皆都尉、太史慈假都尉,孙嵩、管宁皆郡丞。。。北海东莱之士大获重用,无不弹冠相庆,精神振奋。
邴原同时兼任东莱郡治黄县令,黄县目前也是青州刺史、护东夷将军驻地。颇有内为谋主、外统都畿、监视官将之姿,权势大盛,毫无疑问是东莱北海人的龙头。
拜访巴结、送礼套近的人多如牛毛。
邴原宁静淡然、清静自守,书对联一副贴大门两侧:“室陋家贫且谢客,耳聋目浑羞见人”,一刀切不在家中接待拜访之士。
很多人批评他故作姿态,不近人情,拿架子,假清高。欲走门路的任更怨声载道,批评他不讲乡谊。
邴原坚持不改本色,面对偶尔返回的刘备,也只说:“原之初心,最初不过颜回之志,居陋巷,缺衣少食亦甘之如饴。
后获君侯提拔,每日思考的是如何做好工作不负君侯之恩。
及董卓执政、关东乱起,汉室倾覆,原只希望能助君侯安定百姓,清扫叛乱。”
刘备大喜,对邴原更加信重:“希望卿不忘对本候、对百姓、对学问之初心,牢记为国为民之使命,再接再厉更立新功。”
特赐邴原地五百小亩以养廉,其余诸官将也各有赏赐,以聚人心。
。。。
区别于各地太守、都尉之地方兵,在护东夷将军府下设常备‘中军’一支,设骑、步、水三军
齐鲁多鸿儒侠士,燕赵多名将壮士,文官青州顶大半天,武将幽冀稍占多数
骑兵有:骑都尉乌长英、祁济、赵云,骑兵司马李浩、傅士仁等
步兵有:都尉典韦、滕和、刘朗,司马管承等。
孙坚投靠袁术后,扬言要杀典韦。典韦给袁术留下告别信,只帅部亲信曲游侠数百人,顺淮水乘船逃亡,刚刚返回青州。刘备正是用人之际,大喜过望,厚加赏赐重用。
水军有:都尉简雍、王翁,司马王豹等。
刘元起、王斌为辎重司马负责后勤。
部众既多,就必须加强训练、管理,刘备身兼太守、刺史、将军、校长数职,横跨行政、监察、军事、海洋、商贸、科技、教育等数个领域,不可能天天呆在军队中,一名或几名可靠的副手就是必须。
可刘备并不打算设置护军、中护军,因为权利太大,改成留营司马,负责监护中军诸将,实际上是中军副将,位卑权重。
刘备最满意的留营司马是牵招,智勇双全,自幼相识,肝胆相照超过十年,但他在渤海,渤海太守甄俨极其依赖,离不开。
剩下几个人选,资格比较老的关羽,才吃了败仗,且不善于与人相处,首先排除。自幼相识的张飞虽有小智,但脾气暴躁,还需多加磨炼,不适合协调诸将。
赵云严正明法,谨慎细致,能文能武,可惜正守敖仓。想来想去,选择了另一个女婿田豫。涿郡、静海刘家人丁不多,人才匮乏,赵云、田豫也算女儿多的福利和锦鲤。
。。。
架设主体后,又以卢养、左伯为功曹,协助四位长史、留营司马考核政绩、战绩,赏功罚过。
征辟陈群为主薄兼记室,郑浑、华歆、刘熙、祢衡等皆为参军或从事。
虽然不断有新鲜血液流入,刘备依然感到人才不足,属下只有卢植、刘洪、邴原、郦炎、任旐等少数人有足够的资历和经验担任方面大任。
荀攸、典韦、关羽、张飞、赵云、昌霸、于禁、陈群等虽然在未来都是青史留名、威震一方的响当当人物,但目前或者经验尚浅,或者性格有缺陷、棱角过于突出,或者不足以服众,距离独当一面或优秀统帅也都还有距离。
邴原建议:“大哉青州,济济多士,中原流民,贤隐其中。君侯可利用印刷术,广贴告示,招募贤才。再出题考核,分配任务,加以期限,考核成效,以观其贤德不孝,所长所短。”
没想到这一招贤士,就出了问题和笑话
“方伯安好,在下平原刘惇,天文星相无所不知,最善于卜卦。”
“在下琅琊葛玄,善于道学和练制丹药,特别善于炼壮阳金丹,只要食一颗,可一个时辰,那个,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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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岂止妃子笑
鲍忠:“把那个老匹夫押上来!”
王匡、鲍忠又前往泰山西麓,兖州、豫州交界的丘陵山区招兵,不想被一老者识破,提早通知百姓逃亡,王匡怒火中烧:“你诽谤二千石大员,莫非不知死字是如何书写?”
老者说:“昔日项羽与江东子弟八千渡江而西,无人生还,遂自刎于乌江。你等连战皆败,死伤泰山子弟万与人,还有脸对一行将就木老者耍威风?”
句句诛心,声声裂胆,王匡气为之夺,扭头不语。
鲍忠咬牙切齿道:“把他拉下去宰了!”
王匡:“慢着,此人有些虚名,放了他反可向世人展现盟军的度量!”
。。。
整个夏季、秋季,炎热的太阳,虽然经常变得和蔼,随之而来却是更令人绝望的天气。
东海上的热带气旋一场接着一场,给炎炎夏日带来清凉的同时,造成一场场暴风暴雨,完全斩断了通向夷洲的航道,夷洲的粮食水果无法北上,聚集于青州的司隶流民无法南下。商品积压造成无数商人资金紧张,利润下滑。更严重的是许多荔枝、香蕉芒果之类热带水果烂在地里,鱼虾贝壳臭在船上、码头。
农历7月,也几乎没有船主、水手愿意冒着船毁人亡血本无归的风险,在东莱成山角与带方乐浪之间航行。东莱到辽南旅顺沓氏的船只也无不小心翼翼,经常需要在庙山群岛停靠避风。
“恐怕中秋之后风暴才能逐步停歇。”王翁长年来往东海之上,对夏秋风暴的脾性有一定研究。
实际情况却与王翁说的大相径庭,刚刚进入八月,风暴威力就迅速减小,范围迅速南缩,风力迅速降低,青徐州以东朝鲜半岛以西的东海,再也不见三米以上大浪。
八月十日,三艘大船停泊在胶州港,一箱一箱又一箱的荔枝、桂圆、菠萝、香蕉。。。最后竟然有几颗脸盆大小的蛋,二头不像牛不像马不像鹿的“怪物”。。。
码头上沸腾了,各家的女人孩子们也都欢呼雀跃。到处是赶来采买和看热闹商贾和百姓,荔枝都是山上冰泉水或者深井中凉水浸泡,能够尽量保持鲜美,虽然每颗价格高达10钱以上,购买者依然络绎不绝。
不少青年男子为博意中人一笑,抢购荔枝。妇人和小孩子们眼巴巴地望着,不住央求丈夫、父亲。
甄脱迈开轻快的脚步,飞快的跳着感到码头边:“太好了,有荔枝吃。你快点啊,要不然没啦。”
“桂圆西瓜更好吃。”徐萱笑出弯弯酒窝,“谁敢不给你留,‘妃子笑’可是用了你的冠名权。”
秋季依然炎热,男男女女多穿丝绸或者薄麻布,青春靓丽、成熟美艳的女人们,毫无疑问成了海船货品之外最吸人眼球的风景线。
甄脱娇憨俏丽、徐萱美颜照人,都是万里挑一的绝色,同时出现在码头上,抢尽了风头,让许多人不由侧头行注目礼,男子为之心动神摇,女子为之羡慕嫉妒恨。
一名老者拿起一颗荔枝,轻轻拨开,露出白玉般的果肉,塞入眼巴巴看着的孙女口中:“玲玲,夷洲的荔枝名妃子笑,有诗歌云:一船波涛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大父,玲玲吃了荔枝,就要做妃子么,人家想陪着大父,才不想做妃子。”小孙女一口就将荔枝完全包在口中,好半天才舍得吐出核、拿在手中把玩。
“此言荔枝之珍贵,倒不是真做妃子。”老者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一巴掌拍在身旁发呆的长孙后脑勺,“非礼勿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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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长孙刚刚被甄脱、徐萱吸走的魂魄方才归位,红着脸低下头。
小孙女一点没感到气氛怪异,依旧缠着爷爷:“玲玲把种子种在地里,来年就能长出荔枝吧?”
“玲玲可以试试。”
老者见长孙低着头依旧不时偷瞄甄脱,又好气又好笑,他可不明白看美女可以长寿,语重心长地地说:“你看周边的侍卫,那样穿着打扮的女子,绝非普通人家的女眷,传说中的‘妃子’也不过如此,从此死了这条心,老老实实耕读做学问,书中自有颜如玉,过几年出仕后,自能取得如花美眷。”
那孙子用力地点了点头,忽然看见人群自动分开,一群人拥着一名英武严肃中年向码头走来,他的脸突然卡白:那个美如仙子的娇憨女神,蹦蹦跳跳跑过去,讨好似地挽着中年男子手臂,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老者把长孙神色看在眼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
“徐弈拜见君侯。”
“快快请起,让我仔细看看。”刘备急忙扶起,“瘦了,黑了,回来就好,这些日子可苦了你。”、
徐弈:“能够为大汉有所贡献,徐弈迷路不冤!”
去年,刘备曾经组织探索夷洲,徐弈的两艘船遇到风暴,一艘沉没,另一艘侥幸逃脱,却吹偏了航线,迷路了。而南半球的星象与北半球差异很大,徐弈一船人最终到达后世澳大利北海岸,后来取名大洋洲。大洋洲有不会飞的鸵鸟,有口袋的袋鼠,巨大的动植物。。。一切是那么新鲜。
徐弈等人急着想回来,但船只受损严重,又被当地土人发生袭击,大批船员被掠走。徐弈性格极其坚韧,花了几个月时间,通过赠送大批礼物,为当地人劳作等方式,终于取得土人谅解,修补海船,终于在今年回到夷洲。
大洋洲太过遥远,距离夷洲有四五千公里,仿佛传说和海市蜃楼。幸亏刘备曾经颁布国法令,找到大岛的船,每人赐地一百大亩,船长、导航员、向导五百大亩,并按照发现岛屿大小以授官职。
授田制,让船长、水手、渔民们都特别渴求高额的奖赏,出海非常踊跃,徐弈亲自带队,采取多种测量方式,多次来回夷洲与大洋洲之间,不仅测量出大洋洲的具体方位,还将东南亚许多岛屿摸索一个大概,制作了东南亚、大洋洲的主要海图!还带回了大批肉桂、丁香、橡胶、罗望子、豆蔻等当地物产。
对徐弈这样的好同志,当然要大大的封赏,刘备给出的封赏远远超过青州诸人之盼望,成为了凝聚官吏、将士、人才的有一计定心丸。
第518章 蛟龙相争,其血玄黄
汉晋的征辟制度有一个宋明清没有的特点,推辞不受征辟依然可以计入履历,这就导致“高士”“名士”拒绝征辟成风。
申屠蟠、郑玄、陈纪、卢植、袁绍、曹操都拒绝过征辟。原因多种多样,有的坐起身价,有的看不起荐主的道德品行,或与举不是一路人,还有人对局势怀有疑惑。
刘备也曾拒绝过皇甫嵩的征辟,原因是对平定西凉叛乱十分不看好。如今轮到自己被拒绝,有种权威受到挑战的不适感,异常不开心,心想申屠蟠还真是不识抬举,一个逃难之人如此挑肥拣瘦。
冷场,让气氛异常地凝重。
刺史府左长史任旐见申屠蟠闭嘴不言,老神在在。刘备也不说话,眼睛微微地眯着,审视着这个名士。知道越是这般冷场,越容易产生矛盾:“君侯本是好意,申屠君为何拒绝?”
申屠蟠:“年老神衰,不堪烦难,体弱气短,畏惧兵刀。”
回答的这么工整,显然不是随口而出,看来申屠蟠一直以来不应征辟是要做真隐士!刘备怒气稍歇:“政务有郡丞诸属吏,军务有都尉司马,传闻申屠君有识人之能,只需选贤用能,配好属吏,统筹大略,花不了多少精神。”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属下这帮人,文如郦炎、邴原、任旐、管宁、孙邵等皆三公九卿之才,武如张飞、关羽、赵云、田豫、昌霸、于禁皆大将之才。
可惜,他们年龄却多数不大,威望不高,名声不广,立即当太守,怕是难以服众,难以聚人心,拔苗助长,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本来郑玄非常适合做齐国相,可有师叔师侄的关系,属于回避序列,也被排除。
申屠蟠也是一愣,没想到刚才的推辞反倒成了对方手中的把柄,竟然要自己做庙里的神像、点缀门面的架子货,分明就是信不过自己的才干和品德。这种轻视,让自视甚高的申屠蟠心里反倒有些不舒服,扭头看厅中诸文武。
这一看,就心惊。
三个道士打扮之人,正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一双眸子如同深不可见的水潭,让人一望而沉迷,一双眸子如飞鸟般灵动,仿佛能绕过一切障碍洞穿内心,还有一双如白雪般洁净,清澈透亮,仿佛无物。申屠蟠大失方寸:“这三位是何方高士?”
“平原襄楷,这是我才收的徒弟平原刘惇。”
“在下琅琊葛玄。”
襄楷好学博古,善天文阴阳之术,据说能预言成败,申屠蟠早听过其大名。刘惇、葛玄年轻,不怎么有名,但能并列一处,想必非平常:“三位在道人中皆有名声,不在山中隐居清修,何故在此拘于管束?”
葛玄:“尝百草,医百病,炼丹药,求长生。”
“原来是丹鼎派的高士,失敬失敬。”没谁年老了不想长生,申屠蟠也无例外。
襄楷笑而不语。
刘惇:“哈哈,攀附龙凤不得让,昌盛宗脉逢机缘。”
龙凤?哪里有龙凤?”
申屠蟠也懂得一些谶纬之术和望气术,顺着襄楷、刘惇的方向仔细看过去,只见东面霞光照入,襄楷隔空远远一点,斜靠座椅上的刘备头顶顿时升起五彩云霞,大惊失色:“你看见五彩霞光了么?”
襄楷:“岂止是五彩霞光,其上有龙虎之色,中间有紫色光柱,贯穿其中。”
周边的邴原、孙邵、郦炎等都看见了,霞光瞬间复又消失,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张飞道:“这有什么,我在兄长身上,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申屠蟠转过来看张飞、田豫、昌霸等人,仿佛见到他们个个头上都混杂着黑、白、红、黄、青的云彩,云彩搅动,或呈虎豹狼犬之状。瞬间又不见。
。。。
几日后,
申屠蟠拜访了郑玄:“不知道那天是否是我眼花了,刘刺史身边的张、田、昌等诸将身上,皆有虎豹狼犬之云气外露,此气主杀戮!几人皆身手矫捷,步履如飞,想必都是武艺高强的领兵之才!”
“你知道了?”
郑玄沉默半响:“这几年,青州动乱不安,玄德多次带兵剿灭叛乱,犬子益恩曾亲眼看见张飞、关羽、赵云、太史慈等人取冲阵杀敌,取敌酋首级,如探囊取物。其余诸将亦各有所长,夏侯博渡江过河如鱼如龙,昌霸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于禁提拔于都伯,几个乌桓人马上弯弓箭无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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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懂谶纬之学,各自占仆一卦,却都相合。
申屠蟠:“原来刘刺史身上有王气啊!怪不得襄楷、刘惇、葛玄投靠,欲借势广大其脉吧。”老庄传道,子弟众多,各在一隅,有着不同的人生和感悟,因此发展出不同的脉系,于吉、襄楷在太平道中有些联系,张角三兄弟生发出黄巾道,张鲁创立五斗米教,相互间就有竞争。
申屠蟠:“可是龙蛇混杂,一丝王气,未必就能壮大!”
郑玄:“依你之见,蛟怎样才能成气候,才可称王?”
申屠蟠:“至少也得地方千里,人口数百万,带甲十万。青州百姓多流离,刘刺史才半州之地,口不足百万,距离王气还差得远。”
郑玄:“可他才三十岁,你又怎知不能击败其他蛟,蜕变为龙?”
申屠蟠:“当今天下,第一流的家族如袁氏,袁绍袁术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权倾关东,看起来化而为龙的几率要大的多!
袁氏依然有袁闳一脉知道隐姓埋名、远走他乡。郑泰居长安,而使弟郑浑入青州,也都是分头下注一个道理。
或者家财不裕,或者愚昧无能,或者如我申屠家人丁单薄,没有分头下注的机会,就只能逃难。郑君只有一子,何必要过多牵扯争龙之中?何不学我以保存血脉为重?”
“原来从兖州逃来之士,多如君般胆小怕事,欲置身事外?我之弟子多在其中任职,早已经与玄德分不开了,我也不想分开!”郑玄端起茶水,“不送!”
“郑君,郑君!”申屠蟠拉都拉不住,对着远离的背影吼道,“龙战于野,其血玄黄,蛟龙相争,损伤的必首先是爪牙、鳞片、尾腹,为五斗米冒生命之险,不值啊。”
。。。
一处道观,襄楷对刘惇、葛玄说:“我等要光大道门,就得让刘刺史知道我们有用,可如此如此。”
第519章 党人、黄巾
颠沛流离的生活,使申屠蟠睡眠一向轻浅
不知道怎的这一夜睡得极为香甜,醒来已日上三竿,空气中弥漫着熏香的味道。
格叽格叽的轱辘声,仿佛读书声一般寻常,直到掀开窗帘,才发现到了一片已知的未知之地。
“醒了?”
“这是哪里?”
“青州黄巾欢迎你到来!”襄楷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同样冒出来的还有路边一个个头戴黄巾的男女,他们仇恨的眼神,让申屠蟠即使在炎热的秋日,依然感觉透心凉。
“我们怎在此。。在此作。。作甚?”申屠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但却毫无效果,清脆的牙齿碰撞声沁人心扉。
襄楷:“哈哈,申屠君贵人多忘事。昨日喝了些酒,豪气干云,向刺史大人申请出使齐国黄巾,你忘了么?”
“我?怎么可能!”申屠藩六十多岁的人,竟然手脚利索地跳下车,向来路逃亡。
然而一群黄巾士卒,拦住道路:“老匹夫,想往哪里去?”
两名黄巾,夹着两只胳膊,将他驾到一名英勇壮硕的司马面前,申屠蟠大叫救命。
襄楷摇摇头,跟了上来。
那司马道:“狗官的走狗,喔还是两条老狗。不怕乃公杀了尔等,剥皮抽筋,割肉下锅?”
司马有意无意转头看了看旁边冒着热气的锅,吓得申屠蟠双腿站立不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几乎尿出来。
襄楷依然老神在在:“好了,徐和,别把他吓死了。”
徐和一把抓住申屠藩衣领提起来,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你知不知道,黄巾最讨厌三种人。第一种是为富不仁之人,第二种是反对太平道的老学究,第三种是杀害黄巾的刽子手!你三条都满足,最该死!”
申屠蟠连说冤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被拖拽着丢回车上。徐和押着车,继续前行,直到进入一座城头占满黄巾的山寨中。
。。。
青州黄巾大帅张饶、管亥这几个月过得糟透了。
先是管亥二十万男女共围乐安郡陈纪,被突然冒出来的刘备大破,败军杀将,数名小帅阵亡,管亥强渡济水,最终只接回来只有十之一二,从此势力大衰。
而后占据历城的张饶被鲍信、颜良、鲍忠臧洪爆击,向东败退数百里,而后刘备向西攻下了剧县。
青州黄巾从此失去了乐安、齐国、济南国、北海西部的大块根据地,主力被压缩在淄水、巨定泽、剧县之间,东西只百里的狭小范围内。沦落为夹心饼干,和两个青州刺史之间的缓冲带。
黄巾当然不甘心失败,一面分兵四出掠夺,抢割稻麦,抢劫粮食,裹挟人口,一面主力向西南方向泰山转移,占据泰山最东北的莱芜县。泰山太守应劭率郡兵
“听起来真香,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张饶咬牙切齿,几次被击败的经历太过丢人。
管亥:“数万道友战死,无论如何也不能跟刘备合作!”
襄楷:“你们连我也信不过?”
张饶:“论辈份,你是师叔,但跟我们早不是一路人。。。”
若不是几十年的儒家修为,申屠蟠几乎要叫出来,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黄巾大帅与刺史客卿有师门关系,难以消化突如其来一个接一个的秘密。
襄楷:“很奇怪吗?你不是应该早有猜测。”
申屠蟠:“于吉传承发展了《太平清领道》,要说他跟黄巾有联系,老夫是信的,可你怎么可能?
你可是故冀州刺史王芬、陈蕃之子陈逸的坐上宾!
他们是党人,而你竟与黄巾有联系,不可能绝不可能!”
襄楷:“黄巾起事,以河北、东郡、汝南、颍川、南阳规模最大,从北、东、南三面围攻雒阳。是不是和现在很像?”
申屠蟠一下站起来,恍然大悟:“关东盟军首领皆熟读经史,有围死雒阳的见识不奇怪,黄巾多贩夫走卒、商贾游侠,不过中人之姿,如何懂得攻守机要?!
真没想到,闻名天下的党人名士,竟然跟黄巾坑蒙一气。国之硕鼠!”
襄楷:“哈哈,你不也是党人吗?而且是抱头鼠窜的鼠!四方逃窜的亡命鼠。”
申屠蟠:“哼!怪不得袁闳多年以前就隐居不问世事,不交亲朋故旧。怪不得袁绍北奔冀州,原来有王芬建立的基础!王芬曾经在冀州耕耘四年,想必是为了消灭与黄巾交通的证据,培养党人势力!
于吉和你是刘备之客卿,刘备是卢植之徒,这么说昔日持节讨伐冀州张角的北中郎将卢植,竟然也与黄巾私下有联系?”
襄楷:“卢植应该没有,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张饶、管亥面面相觑,这些高层政治,大贤良师不可能告诉他们,可他们既是渠帅也懂得不少太平道,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没发现:《太平青领道》(太平经)核心思想是较为平和、倡导无为的老庄之学,原本用途是养生、治病、安民。可到了张角兄弟手中,却加入了军****思想和措施,一方布道使者变为串联一方贫苦百姓的高明煽动者和组织者,最终进化为军事统领--渠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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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角兄弟得如何天才,才能既精通道家学说,又精通军事、组织和政治!
张饶、管亥等人无不认为张角是唯一而杰出的!但其越唯一,越杰出,如今越显得怪异!
申屠蟠:“一个普通人如果没有富有经验达者指导,仅仅靠自学成才,得走多少弯路?多消耗多少时间!即使有极大的毅力,百折不挠的精神,最终达到“大贤良师”的水平和层次也是多少年后了,同时不知道会有多少竞争对手也达到类似层次!
要说有党人协助,黄巾之乱的许多事才能解释清楚。”
张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青州黄巾在屡次失败,丧失大批精锐和军械、辎重后,留给他们的时间和机会已经不多了。
。。。
几天后,
青州黄巾一部分在管亥带领下,率先向西面的泰山郡治奉高(泰安以东)进发,吸引了泰山太守臧旻、齐国相等大部分注意力和兵力。之后,管亥却趁南方空虚,折而南下,沿着复杂的地形,改道鲁国前往兖州、豫州。
焦和、应劭都大呼上当,派遣更多士卒南下追击,潜伏已久的张饶、徐和等人毫不留情地伏击焦和的追击部队。没有了鲍信、鲍忠、颜良等人的协助,焦和对打仗完全心里没底,气势胜时,慷慨追击,败时,仓皇逃窜,只管逃入齐国临淄城中固守。
张饶则趁机挥师西进,经过齐国、济南国大路,大肆劫掠后,沿着泰山北麓、济水之南。前往兖州、豫州。
第520章 荀攸的离间计
有襄楷和申屠蟠做人质,以及护东夷校尉提供的大批铠甲、兵器、粮食,青州黄巾的实力依旧不容小觑,当然基本上都是拔下来的旧货。
再加上经过兖、豫诸郡县沿途抢光粮食,带走所有可以带走的物资,裹挟所有可以裹着的百姓,实力迅速恢复到口数十万,丁十余万的水准。
兖州、豫州地方诸郡县长官皆不敢当其锋锐,两阵对圆列阵野战是万万不敢,只有紧紧守住城池、河流、山岭等要害,力争把黄巾限制在可控范围内。
襄楷与徒弟刘惇献上逐虎吞狼、祸水西移之计,襄楷作为申屠蟠的“随从”,刘惇护卫驾马,深入虎穴亲自执行,得到了青州刺史、护东夷校尉幕府众人广泛的称赞。
“此拓地安民之功!”
刘备赐襄楷20金、田二百大亩,封为齐国郡丞,刘惇10金。襄楷以年老为由推辞官职,让给徒弟刘惇,刘备欣然同意,承诺在胶州城外建设一座道观。
申屠蟠亦得20金,田一百大亩。这次主动表示愿意接受齐国相的任命,同时提出条件,希望能征辟其孙为官。
申屠蟠一开始的拒绝,让刘备刘备并不放心,担心他不会尽力,更担心他有二心,对郦炎、荀攸、邴原、孙邵说:“申屠蟠满腹经纶,却缺少治政经验,怕不是齐国相的正确人选。还是做清贵闲职,作聊以装点门面的门神罢了。
或者可以襄楷为齐国相,郦兄为齐国丞。”
襄楷修道之人不耐烦剧,郦炎心知刘备是让他以丞代行国相之事,心里颇为欢喜,如今黄巾向西,几乎半个齐国已经归入青州,大有可为,只是还需要谦虚一番:“我幼年时在陈留郡,听说申屠蟠是至孝至贤至明的奇士,幼时父亲去世,哀恸过度。丧服虽除,依旧不吃酒肉十余年,每逢父亲忌日,常数日不食。十五岁时,因为感动于一妇女的孝义肢举,想县令谏言取消其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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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在陈留等地广为流传,可见申屠蟠十分贤明。
我毕竟现在算涿郡人,需要避嫌,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邴原笑道:“除了你,怕是没有。把户籍迁回陈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郦炎:“邴先生少年就有泣学之名,名气不在申屠蟠之下,当是极好人选。”
两人一番推却。
荀攸道却道:“天下有名无实者多矣,申屠蟠正其属。然而,兄长如今初创大业,青州幽州士民多归附,远方之人未必知晓。申屠蟠之浮名,流播兖豫荆州司隶,如果不礼遇他,天下之人都会说兄长贱贤,远方之人就不会归附。”
孙邵:“司隶、兖州、豫州十余万人流寓青州、海东、夷洲,君侯若不用申屠蟠,也需要择其他英杰有名望者,以安定众心。免得都是青州官吏,让他州士民心起间隙。”
荀攸深谋远虑、运筹帷幄,孙邵进退有度、统筹平衡,都是三公九卿之才!刘备:“罢了,就申屠蟠吧。”
见郦炎颇有些遗憾的神色,刘备安慰说:“青州还有济南、平原二郡国,还有海东、夷洲,机会多的很,郦师兄、邴卿且宽心!”
又对孙邵、荀攸等说:“国家多事,卿等皆庙廊之才,立功升官之机亦多!勉之!勉之!”
。。。
青州黄巾的爆发,造成了一系列连锁反应,他们前脚走,刘备后脚就遣人进入泰山郡东北部,从而居高临下俯视着齐国,同时也堵住了黄巾回归青州的重要山间要道路!堵住了泰山太守应劭进入北海、齐国的通道!东莱、北海两郡国从此从前线转为后方。
在战争中屡次不利,焦和心胆俱裂,与原齐国相蔡伯起一道向西逃窜,投靠济南郡刘琬。焦和本人在战争中无可取之处,还从马上跌下来,受伤不轻,卧病在床,其家族焦氏在中山却是赫赫有名、颇有门道。
例如族子焦触,年纪轻轻弓马娴熟,是能够统帅骑兵、步兵的骁将,协助焦和,以千余河北将士为中坚统领青州步骑约万人,战力不低。此外,臧洪亦从幕后走到前台,多次招募的三千射阳兵皆善弓弩,是任何攻城方、攻坚方的噩梦,给了追击的昌霸、张飞迎头伏击,造成了上千伤亡。
臧洪之后就收兵防守,以示退避无追击之意。刘备约臧洪阵前相见,臧洪拒绝了,还写了一封劝和的信,并归还俘虏和阵亡者遗体。
刘备对臧洪相当了解:“我与臧洪少相识于太学,并一起在其父(臧旻)属下效力,臧洪继承于其父的军事才能绝对远在焦和、刘琬、蔡伯起之上,射阳兵有大批经历过与鲜卑、黄巾作战的基层将官、老卒,也有其父担任使匈奴中郎将时南匈奴、并州边地骑士旧部,刚才有些个甚至认识我,给我行礼。
这些久经战斗洗礼的部曲,能够协助臧洪掌握更多军队,获得更多官吏士民的支持,形成更强战斗力。而且臧洪熟悉我用兵,才是这追击失败的主要原因!”
荀攸:“张飞、昌霸追敌虽败,绝非仅仅因为轻敌。焦和虽然败逃,与刘琬、臧洪等汇合后其属下士卒却依然有上两万,绝非轻易能够消灭,也绝非我军前锋队伍能够对付。”
很显然,荀攸为了维护刘备的威信和军队的士气,打算在战后总结时,提出另外的原因:“太守国相有绝对的权威,士人多文武双全,刘琬、蔡伯起虽然军事水平一般,也是朝堂册封的正牌守相,统郡时间不短,甚有威信,亦有大批支持者,聚集上万壮丁并不困难,势力并不在我等之下!
平时他们和焦和谁也不服谁,亦不听从臧洪,但面对我军压力,他们就能齐心协力共同整兵治民。
我军如果退却,他们又会因为利益闹腾起来。”
有荀攸这样的心腹,刘备怎能不高兴!他不仅为战败找好了原因,还为刘备不愿与臧洪对战找好了理由:“既如此,我军亦归还同等数量的俘虏,退避三舍,以谢臧君(臧旻)的故主之恩,以全于臧洪的朋友同志之意!”
在归还俘虏时,荀攸和张飞等人一同耍了个花枪,对承认是臧洪属下的,给予更好待遇,并优先释放,以至于大批焦和、刘琬、蔡伯起部下亦口称臧洪属下,为此释放的俘虏远多余臧洪释放的俘虏也在所不惜!
这些俘虏回到济南国,立即引起了焦和、刘琬、蔡伯起与臧洪的矛盾,诸人共谗臧洪,以至于袁绍对是否任命臧洪接替伤病的焦和大为疑虑。
一时间西线无战事
第521章 王匡一死皆大欢喜
刘岱在消灭乔瑁完全掌握东郡之后,一改往日的进攻战略,化身伏地魔,向东收缩,张邈、张超亦向南收缩。
曹操从扬州募兵还兖州后,没有了前两者在钱粮上的支持,遂北上投靠袁绍。同时,鲍信、鲍忠,袁遗等忙着对付黄巾。
雒阳诸位弹冠相庆,庆祝酸枣盟军事实上已经不存在!
可是,雒阳之围并未解除。
东郡、陈留之兵虽然后撤,依然控制了雒阳通往黄河以南各郡的河渠驿道。
袁绍要求盟军在青州收缩、在兖州收缩的同时,实际上将更多部队集中在河内,河内与雒阳有超过两百里的交界线,能够通过人数在拉锯战和消耗战中,有效摊薄董卓军防守密度,增加董卓军物资消耗,盟军对雒阳的压力反而大大增加了。
吸取之前战败的教训,袁绍重新组织了河内部队:并州云中人张杨募兵归附,其属下包括上千边地骑兵;又收买了南匈奴,增加数千胡骑。虽然关东军多败仗,但越打越强,人越打越多,而且补足了骑兵短板。
因为青州黄巾过泰山、入兖州、豫州,扯住了王匡募兵西归的脚步,加入到鲍信、袁遗对黄巾的战斗中,没能立即返回。袁绍自领大军向前,并以曹操统帅部分河内兵马、鞠义统帅的冀州兵等为侧翼,全力向西,步步压缩董卓军在河内的空间。
董卓当然不甘心,继续派兵来夺河内。曹操采用骚扰练兵等方式,使得董卓兵过河之后,屡次被伏击。此时,河内再次聚集、打造大批船只,董卓方和敖仓的赵云、傅干、宋波在水军上并无任何优势。久而久之,董卓的部下,便不敢过越过黄河北上。
。。。
经过一个多月战斗,青州黄巾西进主力被限制在济北、东平、山阳等郡国,王匡终于能抽出手募兵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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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东郡、陈留郡,分别与刘岱、张邈、张超把酒言欢,四人及其部众都对无休止的战争产生厌倦,相互诉苦,也对前途和目标有所动摇,都又一些怨言。
不知怎的就传入袁绍、曹操耳中。
之前
董卓派遣大鸿胪韩融、少府阴修、执金吾胡母班、将作大匠吴循、越骑校尉王瑰说解关东联盟军,袁绍使河内太守王匡将胡母班、王瑰、吴循尽数杀之。袁术也捕杀了阴修。
只有颍川韩融因为年老德昭,又是冀州刺史韩馥的族人因而得免。
执金吾泰山胡母班乃是与张邈齐名的八厨之一,也是王匡的妹夫,妥妥的资深党人一位。阴修是阴丽华一族后裔,曾任颍川太守,察举功曹钟繇、荀彧、张礼、荀攸等为孝廉、上计吏,郭图为吏,是党人、宦官、雒阳都认可的大名士。吴循、王瑰也都是德行昭烈的名士。
数名九卿级别人被杀,表明袁绍的态度:绝不议和,与董卓不共在天,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此举在关东关西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关东士人在畏惧的同时,多有腹诽。尤其是河内人道路以目相嘱,大批大批地逃亡进入并州,不少落草为寇,大大增强了张燕等并州起义军的力量。大批在雒阳为官的关东士人坚定了与关东盟军对抗到底的决心,大批人关西士人下决心与关东盟军不死不休。
。。。
190年冬,王匡再次率领生力军进屯河内,协助袁绍几乎一举将黄河北岸的董卓军赶回雒阳、河东。
曹操不甘心王匡取代自己的地位,又贪图王匡手上战斗力极强的泰山兵,悄悄派人和胡母班的亲戚、其他受害人亲属联系说:“王匡屡败丧师,此为不武!对河内富户屡次勒索,小罪判重刑,此为不仁!杀姻亲,此为不义!如此不仁不义不武之人,杀之无豫!”
胡母班的亲戚对王匡十分仇恨,双方商定,利用王匡侠义、待人诚恳、戒备不严的特点,由曹操的部下想办法让胡母班的门客混入亲戚中。不久,借王匡过来看望胡母班的子女之,门客与胡母班一同袭击了王匡。
王匡,这个高光时刻为袁绍杀灭宦官立下汗马功劳的豪侠
这个对抗董卓提供大批士卒的泰山兵统帅
这个勒索富豪以供军资产的河内太守
这个为了袁绍不惜杀掉妹夫的侩子手
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自己姻亲手上,死在队友曹操手上,毫无疑问是极大的讽刺。
正印一句话,滥杀无辜者,人恒杀之!
身在青州,同是泰山人的于禁,在得知王匡被刺身亡后,感慨道:“王匡的一生,前半生慷慨,后半生吝啬;前半生宽仁,后半生刻薄;前半生仁义守礼,后半生不择手段;前半生屡次救人危难,后半生滥杀无辜。真搞不通,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纪:“权力使人腐化,欲望使人疯狂!”
王匡之前的好友,蔡邕上书祝贺董卓,猛烈批评王匡:王匡派遣属官刺探管理百姓,若有小罪,立即抓捕,严刑拷打以图钱谷赎罪,迟疑不给的就夷人宗族、灭人家庭,可谓暴虐至极。今死矣,乃国之大幸,民之大幸。
正如蔡邕所言,王匡的死轻如毫毛,承担了河内人一段时间所有的欢笑点,令河内百姓拍手称快,如同过节!令被他勒索过残杀过的世家豪族,无不烧香吊唁自家亡魂。
袁绍只是处置了刺客,并未追究幕后的曹操,虽然他隐约知道曹操做了“坏事”,但一个死去的王匡绝不如一个或者的曹操,而且河内士庶的愤怒需要有人承担。
可曹操没有预料到的是,杀王匡,并未收编到泰山兵。
颜良所率的泰山兵,与韩浩等率领的河内兵直接投靠了袁绍,袁绍为王匡举行了盛大的吊唁仪式,以收人心,之后自领车骑将军、河内太守!
曹操又请为济阴太守,这是袁绍之前的职务,袁绍不许,而以堂弟袁叙(同父异母的亲弟)为济阴太守。为了安抚曹操,将河内兵中的千人分给他。
曹操虽势力有所扩展,依然不高兴。痛定思痛,分析没有达到目的的关键原因是自己隶属于袁绍属下,名声不够显著,又没地盘。回想昔日任济南相却辞职,越发叹息后悔,越发想谋求安身之地。
乱世之中,有兵,有粮最重要。曹操几乎每天住在军营,白天操练士卒,早上傍晚召开会议,晚上夜读兵书,研究地理,将自己的三千士卒牢牢抓在手里,力争早日练成精锐。
。。。
北线袁绍牵制了董卓军主力,就给南线的袁术、孙坚创造了机会。
第522章 进击的徐荣
贾诩望着东方似乎无穷无尽的船帆,难得露出笑容,只是很快又陷入沉思:
“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
傅干:“贾校尉莫非不相信刘青州?”
贾诩:“非不信,天时转换,地利分四季,人力有时而穷。”
刘备下得船来:“听说贾兄从平津都尉升为讨虏校尉,可喜可贺。”
贾诩指着船只,面有怒色:“刘青州这是何意?”
刘备脸上古井无波:“贾都尉说什么,本候听不懂。”
贾诩:“上次来此,各船吃水甚深,如今却甚浅,可见货物稀少、士卒亦稀少!”
“咦!”刘备一笑,“好眼色,没想到西北之人,终生骑马,罕有有行船,却深悉船、水之道。”
旁边的赵云拿出几个钱币:“君候,此为董公所作当十大钱!”
“确实比五铢钱更大。”刘备拿起来轻轻吹了吹,“做工也不错,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值十钱。”
贾诩张了张口,又闭上,说值是胡说八道,说不值是打董卓的脸。
赵云:“此乃朝廷取雒阳及长安铜人、钟虡、飞廉、铜马之类的器物所铸造,百姓皆说因此钱币贱而货物贵,买一石谷需上百钱!”
刘备:“贾校尉也认为物价飞涨是因为铸钱的缘故?”
贾诩有些不确定:“应该是一个重要缘故!”
智谋超群的贾诩也有不懂得地方!刘备心中升起一阵优越感:“昔日,我建议董公,要么集中兵力打通颍川或武关道,要么全力击溃河内袁绍,联通并州道路,就是预料到现在。
物以稀为贵,供大于求,则货物贱而钱币贵,反之,则货物贵而钱币贱,此乃‘供求关系’理论,这样说你可明白?”
傅干如听天书,赵云亦不明所以。
贾诩深思片刻,抚掌大笑:“我明白了!‘供求关系’就比如漂亮的女子或男子,有更多人追求,自然身价百倍。如今雒阳、长安粮食匮乏,价格自然比往日更高,我说的可对。”
刘备:“除了本侯,你等可有地方扩大供给?”
贾诩脸色发白,一时无语,好一阵才说:“没有刘青州,还有刘荆州!荆州到雒阳,远比青州近,董公何惧之有?”
“刘表?”地理上的远近,是没法更改的,这次轮到刘备脸色不好看了,若刘表能够尽快掌握荆州,就算只是一两郡,也能就近给与雒阳大力自持。刘备所求的青州刺史,怕是又难了。
扶风宋波说:“贾校尉休欺刘青州,荆州距离司隶虽近,南阳大部分、汝南军却在袁术手中,交战的颍川郡也不可能通过。刘表岂能从南郡运输粮食到雒阳?只有南郡到长安的武关道可走罢了,亦有一千余里,而且全部是上坡!只比青州到敖仓、荥阳的水路略近一两百里罢了。
且水运远比车马容易,一艘船能抵百车!刘青州一次能运输数十万石粮食,刘表凭借车马之力,运输5万石得一千辆车,贾校尉还等着刘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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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夏末到初冬,孙坚与南线的中郎将胡轸斗个不停。
胡轸不断出动,抢劫粮食和各类物资,其部胜在精锐,骑兵众多,能争惯战。屡次在小规模战斗中获得优势。
孙坚这边虽然有公孙越、程普等率领的三千幽州突骑兵,但既要负责侦查和大军侧翼,又要联络沟通各个郡县,还要匀一些幽州马做高级将领的坐骑,袁术也要留一部分防备袁绍任命的豫州刺史周喁、九江太守周昂,实际上,孙坚麾下成建制的骑兵只有二千余人。
经过半年战斗,人员则损其次,这两千余人胯下幽州马,折损更为严重,一小半都换成了中原马,奔袭能力、冲击能力大大降低。
孙坚对骑兵宝贝的不得了,现在对斥候的指示是:若人数优势不大,尽量避免战斗,战斗也不要追击十里之外。
为了减少骑兵损耗,不惜缩伺候短侦查距离,不惜用步兵对付骑兵,不惜把颍川郡大片地区坚壁清野,变成赤地百里。
中郎将胡轸麾下吕布、华雄等骁将,因此也更加肆无忌惮,经常深入数百里,颍川郡抢不到给养就到更远的汝南郡和陈国劫掠。
斥候范围缩短,很快造成了恶果。
有一日,孙坚从前线返回根据地鲁阳城,一个是稍事休整,二是派遣长史公仇称带兵去催促军粮,为此,在鲁阳城东门外集合官属,设帐饮酒,给公仇称送行。哪知道东郡太守胡轸、骑都尉华雄亲率骑兵,长途奔袭到鲁阳城外。孙坚镇定自若,然而华雄却不理睬孙坚的表演,直接放纵麾下骑兵冲击,孙坚军被冲得七零八落,公仇称当场战死。
孙坚只好假戏真做哦,亲自断后,加上城上孙贲箭矢一起发动,孙坚这才安全退回城中。
。。。
孙坚痛定思痛,依靠城池、乡亭里聚步步推进,仿佛筑塔流,依靠颍川郡相对密集的河流与起伏的山岭降低敌方骑兵冲击力,以车兵环绕、矛戟结阵使士卒不易溃散,以弓弩兵输出射人先射马。
这些,都是程普等幽州人,以及他们父祖在与鲜卑乌桓匈奴长期战争中,在血与火总结出的。孙坚亲历过与羌族的战争,亲自实习过骑兵对骑兵、步兵对骑兵战术,因此能够认可并迅速消化吸收其中的精华,善于学习、敢打敢拼也是他日后能纵横南国重要原因。
初平元年冬,正当孙坚要大展宏图之时
驻守荥阳的徐荣,因为酸枣盟军的后退,因为刘备的暂时入驻,压力顿减。接到董卓命令后,迅速南下,率领数千骑兵,从荥阳,南下经过新郑、阳翟,再沿着汝水西进,袭击孙坚后方。
此时,孙坚部署的主力,几乎都面对西北方向,以防御雒阳的董卓、胡轸,完全没想到徐荣从侧后方出现。当徐荣部落的数千骑兵挥舞着马刀、手持矛戟杀过来时,有些孙坚军士卒竟然以为是跟公孙越的幽州突骑兵一般的援军!
徐荣、胡轸双剑合璧,一战把孙坚打成孙子!
豫州兵全军溃败,孙坚和数十个骑兵突围逃出。孙坚平日常戴一顶头盔上拴赤色头巾,突围时,由于形势紧张,徐荣骑兵太多,孙坚脱下头盔,让身旁备部将祖茂戴上,吸引敌人。
祖茂本就不满孙坚剥夺他的兵权,可是众目睽睽,再孙坚及其亲卫逼迫之下,无法违反孙坚,只能只能做替身,吸引徐荣骑兵注意,为孙坚引开追兵。
眼见身后追兵越来越多,祖茂心如死灰:“难道今日我要死在此处!”
第523章 北风吹老韩王树
刘备亦帅兵混在徐荣军中,乱战中望见孙坚旗帜、头盔,亲帅上百骑兵,追击孙坚,大吼道:“兄弟们追啊,得孙坚首级者,赏地一千小亩、十金!司马以下连升两级!”
路遇一破庙,傅干远远望见头盔和其上的赤色头巾,大喜,一马当先:“那人就是孙坚。”
旁边想起无数叫骂声:
“tmd,乃公先发现!”
“都别争,我要与孙坚单挑!”
“孙坚骁勇,大伙并肩子上啊,得了首级分我一百亩地!”
刘备却隐约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要是这就干掉孙坚,也太容易了吧。”
不久,傅干灰头土脸回来:“大人,这只是头盔,孙坚跑的比兔子还快。”
“cao!”刘备大骂一声,“搜,里三层外三层地,搜!斥候范围五里,搜!”
这是一处荒山破庙,颍川自古就是征战交兵之地,消逝的城池庙宇不知凡几。
侍卫早已探查数遍,排除所有危险,院墙倾颓,刘备入得庙门,只见柏木深深,此庙三进,前庙、后庙已经倾倒,正庙依旧顽强挺立。一处断碑,为草木笼盖。噌的一声,刘备拔出宝刀,轻松割开枯草枯木,竟然露出一道道路。
碑文用篆书铭刻,不易辨认,语句佶屈聱牙,读之不懂,依稀可见是战国时期所立。进入正庙,梁柱高大,朱漆斑驳,依稀可见往日雄风。
“看来此庙宇有后人打扫。”刘备见神像寂寥、庙宇倾倒,就有着感慨,“战事一开,周宗祠亦乏祭祀,何况此庙。虞夏商各为中原共主,可如今早已社稷不存矣,可惜可叹。不知道汉家祭祀,能否延续保全?
朝代如此,兴亡难测;家族如此,盛衰无常;个人如此,成败难定。”
见变殿中神像前的香炉中有余下的檀香,取了三支,点了,拜了拜,插在。坐在庙内,闭眼假寐。几名士卒架起几口铁锅——这是部分青州兵的特殊装备,战时为圆形盾,做饭时将盾里侧外侧的皮、木复合层取出,就成了做饭的铁锅。携带使用方便。唯一的问题是汉末的冶炼技术着实算不上多高明,铁盾要是轻了,容易被射穿,影响做饭效果;要是重了,难以单手使用,其中平衡难以掌握。
炊烟聊聊,刘备长途奔袭,颇为困倦,不意睡了过去。
只见依然是这庙,倒塌的前后庙宇都重新耸立,虽依然显得破旧,却有些规模和威严,庙中供奉的神像,突然活了过来,原本破旧看不出颜色的衣服,已经变做金色。手持金色长戟,眼中带着威严莫名的气息,浑身有着压迫的气势,一步步走过来。旁边陪祭的神像,亦活了过来,只是个头稍小。或神色庄严,或颜色悲鸣,或颇有凄苦。
刘备吓出一声冷汗,开口呼叫侍卫,毫无回应,伸手拔刀,却不见踪影,连退几步,逃到廊柱旁,准备绕柱而走。
当先持戟那神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止步下拜道:“本王是山上神灵,本无意叨扰阁下,但谢阁下三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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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又退几步,表欺负我读完书少,一个山神能有金身?能有周边数十从神?
神像脸上一红:“罢了,确实有有求于君候。本王乃是韩景王韩虔,如今韩国社稷不存,就连后祀亦不繁盛,故而衰微至此。”
刘备见神像金身周边有黑气弥漫,好似什么东西在噬咬:“这是?”
韩景王:“这就是反噬,君候帅师伐国,杀人无算,亦有反噬,只是目前不显罢了。”
“我是无神论者,表骗我。”刘备说出这句自己都不信的话,也是笑了,他能穿越至汉代,就是无神论,也变有神论啦。
“韩氏之后有难,但求君候能照拂一二,存其血脉,不胜感激。”韩景王又是一拜。
刘备身体一侧避过:“韩氏后祀没有数万,也有数千,景王三番做礼,莫非还有他事?”
韩景王:“君候有大气运,大机缘,希望君候能题不朽之诗词于梁、壁。本王必有所馈赠。”
刘备悠悠转醒,使人到神像后探查,果然发现一块玉佩,其上刻着金文的“韩”字,长叹一声:“罢了,我便助你一助。”
取出毛笔,蘸满墨水写到:兴亡谁人定?盛衰岂无凭?成败孰能料?
一页翻过三千年,风云散复聚,沧海变桑田。
是非成败转头空,担尽生前事,何计身后评!
想了想在右侧写下“历史天空”,并“刘备”二字。
只觉得不够,口中喃喃道:“虽说几百年后,往往人以文传,但在当世却是文以人传,这韩景王应求的是两者皆有,刚才那文,怕是不够。韩非、韩王信、张良皆韩王后裔,荀子、申韩之学流行韩国故地,颍川多法家拂士,我便再敬韩王一首,以表心意。”
“满目荒凉谁可语?北风吹老韩王树。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初冬雨。
今古河山无定数,人间正道是沧桑。
旧时王宫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在最下面提名“祭韩王庙,幽州刘备”
叹息道,“这些年来,多写公文,诗词终究非我长,韩景王凑合一下吧。”
忽然之间心有所动,向右侧猛一个翻滚。
“有刺客!”“护卫君候。”
头盔遮住刺客脸面,只留两个眼睛,站在房梁上,拿着一个手弩,一击不成,拔腿就跑,在众人急忙护卫刘备时,冲出庙门,打散群马,抢了一匹马,从倾倒处冲出门去。
“抓住他!”刘备转头看了看缴获的孙坚头盔头巾,对庙里的韩王就是一拜,“多谢韩王提醒,日后若能收复韩地,复汉室宗庙,定然资质韩氏后裔,重修此庙!”
过了一阵,张飞提着一人,将之仍在地上:“兄长,俘虏抓到了!也是他倒霉,遇到某正打猎。”
刘备:“你是何人?为何行刺本侯?”
只见那俘虏头盔已不见踪影,身上多了不少箭矢,脸上有些血色,长发披散开来,天色昏暗,看不清面貌。
张飞将其头发拉开,凑到火旁,“呀!居然是你!”口中几乎装得下鸡蛋。
刘备大吃一惊:“没想到,真没想到,万万没想到竟是故人!”
第524章 审讯的艺术
这个七尺半的汉子,抿着嘴唇,及时多处受伤,依旧凶横地盯着刘备,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雪豹。
用万万没想到也不能完全说明刘备此时的心情,震惊,疑惑,不信。
“你为何刺杀本侯?为什么?
本侯自问,不仅与你无冤无仇,还是同州临郡,有乡里之亲,昔日曾一同作战,有泽胞之义。为什么?”
那个汉子挺着头颅说:“董卓,国贼是也,后将军(袁术)、孙刺史讨伐国贼,清君王之侧,为得是兴复汉室,安定天下,此是大义。刘刺史助纣为虐,为自己高升而屡次与关东盟军敌对,我虽不才,岂能不思除灭你等!”
刘备:“解开束缚,给他点吃的。”
傅干递过一个饼子,一晚热水:“吃吧你,吃完了好上路!”
那汉子两三口吃了饼,喝了两口水,伸出双手:“再绑上,要杀要剐随便,要叫一下疼,我程普就不是好汉!”
刘备更加头疼:“你我相识数年,曾共击鲜卑、乌桓,平定张举、张纯之乱,保卫幽州,立下功勋,你为何要为才认识几个月的孙坚刺杀我?”
程普:“我与孙刺史已认识数年,一向佩服他勇烈过人,嫉恶如仇。一向不喜欢你这种巴结宦官,歪门邪道钻营之人。”
刘备:“咦,你何时认识孙坚?”
程普:“告诉你也无妨。我少为州郡吏,率边郡步骑到雒阳军中服役,恰逢黄巾之乱,跟随朱中郎将(朱俊)讨颍川南阳黄巾,那时孙刺史还是别部司马,我加入其麾下,共同战斗。孙刺史每次都身先士卒、不避刀剑,立下实打实的战功。
战后来我回到幽州,为幽州刺史刘侯征辟为幽州从事,随同刘和镇压张举、张纯、丘力居叛乱。后来,刘幽州命令我入雒递交奏章,因此留在雒阳军中,为羽林郎。”
凉州乱起,朝堂派遣三河骑士、幽州突骑支援,程普应募,跟随孙坚讨伐边章、韩遂,自此隶属于孙坚属下。孙坚见程普是故人,有勇力,弓马娴熟,有计谋,善于言辞应对,有文化,为人忠厚,于是极为重视,引为左右亲信。孙坚南下长沙,程普将骑兵相随,亲身陷敌阵,来往冲突,勇不可当,几无一合之将!
孙坚一路走来,程普屡有功劳,为属下诸将第一。孙坚视程普、朱治、黄盖为军中臂膀,竭诚相待,并让子侄都随同程普学习骑射功夫,尊称为叔父。程普也倾囊相授,视孙坚为兄弟,视孙坚之子侄为己之子侄。
傅干放下手中笔,悄悄望了望烛火中神情犹豫的刘备,又低头看对程普的笔录有无错漏之处。
询问程普,并没有费多大劲,程普以为必死,对自身经历、家族不仅并不隐瞒,在得到刘备略加赞扬之后,程普显得很亢奋,滔滔不绝。同时,程普对孙坚军队如何布防,分别多少数量,将领如何安排,兵种如何分配,后勤如何保障却守口如瓶,除了士卒总数,其余一点不说。
傅干看来,程普所谓的十万人,更多的是虚张声势。
刘备:“让他签字画押,按上手印!”
程普:“休想,要杀要剐随便,但要我留下污点我绝不!”
刘备:“你我既是故人,又是同州临郡人,何必杀你?你有子女部众在南,不愿投靠就罢了,明日一早就放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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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干:“君候,张都尉说抓他废了很大的劲。”
刘备:“你想想吧,签字画押,就放你归去。不签,我就把你交给董丞相!”
“你不会骗我吧?”程普本以为必死,实在没想到竟有生机,只觉得太过容易,“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刘备:“当然,你必须答应,日后不许行刺我,不许再与我为敌!”
程普:“好,我签!”
程普放下笔,怅然若失,刘备脸上露出温暖和煦的笑容,却让他觉得十分诡异,心想:我也读了不少经书,可就是弄不清楚刘备意图,怪不得他能够当上青州刺史,而我只能做个都尉。
。。。
将程普关押在一处偏房,刘备把玩着孙坚的头盔,呵斥道:“挑一名俘虏提上来!”
除程普之外,还有几名俘虏,由其他亲卫分别审讯,如今已经非常疲倦。
刘备将将程普的笔录,挑拣几句读了读:“你们程普都尉的父母宗族都在我手上,他已经投降,明天打算回去做间谍,你既然知道了。要么招供,要么死!”
那俘虏是个二十几岁、瘦弱的青年,杀敌时也算英勇,此刻血冷下来,匍匐在地,连连磕头,用幽州口音道:“小人父母妻儿俱在幽州,求君候念在同州乡亲份上,放小人一条生路,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你是伍长?要是愿意投靠,我便封你做什长。”刘备将之扶起,让人供应酒食,柔声抚慰,又说送他回幽州,问家住在何处,那青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级别较低,所知有限。
刘备让傅干休息,另寻个两个俘虏同郡人记录笔录,同时拉扯些家常,一些重要细节,可能就在不经意间问出来。倒不是这青年俘虏不愿意说,而是根本觉得不觉得重要。
。。。
几个笔录坐下来,已是夜里。士卒门多已经睡着,刘备挨着转了一圈,加些柴火,给士卒盖上羊毛毯,最重要的是检查火堆通风口,可不能为了暖和,造成一氧化碳中毒!
走到一间房里,里面灯火依然明亮,推门进去:“祖兄数年不见,风采依旧。”
祖茂盯着刘备手中孙坚的头盔,眼神猛地一缩:“你是来笑话我?败军之将不足言勇。”
刘备拿出两袋酒,一些吃食,解开祖茂束缚:“多年不见,先来一个。”
一口热酒喝下,祖茂吧冰凉的肢体稍微活动,心也热络起来:“多久放我回去?”
刘备:“你还想回去?你居然想回去?孙坚差点让你送了命,你还想回去?”
白天孙坚被追甚急,迫祖茂戴了自己头盔,以做诱饵。祖茂逃窜无路,将孙坚头盔放在庙前一废柱上,自己趴在不远处草丛中躲避,被扩大搜索范围的青州军抓了个正着:“要不是遇上贤弟,我这条命怕是交待了。只时既得了刘幽州之命,就应该坚守职责,岂能弃公子刘和并三千幽州骑兵而独自奔前程?”
“再喝一个!”刘备大笑,“你休要骗我,刘和与你早就被公孙越、程普等人架空,你名为骑兵裨将,其实脱离了部队,除了几个亲卫,谁也指挥不了!”
啪!酒囊掉在地上,祖茂指着刘备:“你,你怎知道?!”
第525章 皇宫里的哭泣
雒阳,德阳殿
秦汉继承了自从石峁、陶寺以来夯土、高台建筑传统,雒阳南北宫地基皆以夯土抬高,高于雒阳地面,而南北宫的主殿德阳殿,又高于南北宫,气势恢宏,气象万千。
德阳殿最高处,比雒阳高数十米,仿佛后世摩天大楼。
俯仰之间,地上的灯火在千家万户展开,天上的星光在眼中明灭,一种包容宇内,气吞八荒的气息油然而生。
蔡邕:“这,就是大汉帝国的标志,权力的象征,伟大的建筑,伟大的帝国中枢!”
刘备:“雒阳为六九城,东西六里,南北九里。城内有南北宫城,城外无外郭。
地上的万家灯火,仿佛天上银河,从北邙山南麓,围绕雒阳向南延伸,一直到洛水、伊水南岸,到嵩山、龙门山脉为止;从东方的偃师,一直延伸到西面的白马寺、平乐观、西园、河南县(今洛阳中心)、谷城。”
这是世界最大规模城市群,巅峰时刻居住百余万户籍人口,超过同时代世界任何文明!
隐隐约约的哭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响起,或许是哭泣的宫人,渐渐传满整个皇宫,萧瑟之意在这冬日之中更显落寞。
蔡邕的语气从豪迈转为落寞,“可惜,因为迁移,雒阳的灯火,已不如原来灿烂。因为战争,不知道余下的繁华还能持续多久!”
刘备的痛惜,不比蔡邕少,这些年来,他以雒阳为中心,建立起经雒阳、北到上党、太原,到雁门平城出塞的茶马、煤炭贸易通道,雒阳的百姓,不少就是用的太原之煤、平城之银、草原马驴。这些年来,他更建立起塞外到静海,幽州、青州经黄河雒阳的皮革、马匹、药材、海产、粮食贸易线路。
而这一切,很可能在战火中毁于一旦。
苏媚以天上人间为枢纽,长期经营两条线路,十年居住雒阳,早已把此处当成第二故乡,扑入刘备怀中,泪流满面:“就不能不走么?难道大汉连二百年都城也守护不了?我们的心血都要丢掉么?那可是一年数亿的贸易额,数千万源源不断的利润就此中断!”
“你说的对,可不能不走。”抚着苏媚的秀发,刘备不得不去筹谋克服未来的困境,并提前说服青州、海东、幽州、雒阳的朋友、属下做好应对:“蔡中郎将,董丞相留在雒阳的兵力,已经不足以面对三面围攻,只要一次失败,雒阳就将陷入不可守的境地!据我估计,这次失败可能可在明年收麦之前!”
蔡邕:“朝廷军队,取得了汴水两次、河内一次大捷,将兖豫、河北叛军主力击溃,如今你与徐荣、胡轸又取得颍川大捷,击溃豫州荆州之师,即使要放弃雒阳,也不用这样快?”
刘备:“董丞相只知道军事,不通民政,向来有马上打天下,没有马上治天下。军事为经济服务,董丞相不把军队用在打通河东与并州交通上,不把军队用在收复汉中上,却屯兵雒阳,三面受敌,司隶货物无法供应,物价飞涨,岂能长久?”
蔡邕沉默良久说:“董公长子早逝,侍妾幼子尚在怀抱。我想建议你来朝做尚书令,在董公百年之后扶持朝堂。”
刘备苦笑,蔡邕还真是理想主义:“我可没能力压服关西骄兵悍将。董丞相还有侄儿、女婿、义子,还有杨彪,不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我操心百年后事,还是在商言商为好。”
蔡邕:“关中与西河通道已经打通,故西河太守崔均已逃亡冀州,与河套的贸易已经恢复,你要的500匹良马,一匹马匹也不会少!”
刘备:“好,明日马匹到了,50万石粮食,大批器物我们早已在敖仓备好。”
蔡邕:“守住雒阳,青州与司隶的贸易也才会继续,你不想如此?就一定要撤离?”
刘备:“董丞相根基浅薄,没有足够的声望,朋党少,可用之人少,名声不好并不被士人所接受。他所举荐任用的人,有不少并非党人,却都起兵反对他。其他素不相识的人,支持的就更少了。雒阳的大臣们,不知多少有着持两端以观望之心!前些日子,蔡中郎写了贺表,不久被人弹劾,罚俸一月!”
蔡邕:“董公以外戚秉政,掌握朝政有其正统性,当今皇帝陛下也是正儿八经先帝之子,都有记载,袁绍怎能谋立刘虞为帝呢?如果我不走,用我的笔不断为雒阳、长安发声,就会有许多有名望的人辅助汉室,也可以规劝一二,防止董公滥杀无辜,保护很多士人,继而延续大汉正统!”
蔡昭姬依恋地牵着父亲的手臂和衣袖,眼中的父亲越发佝偻,头发胡须都显出花白:“阿父,我们回家吧,回陈留郡。”
“回去?”蔡邕脸上泛起苦笑,“为父为董公写了多篇歌功颂德的文章,流传关东、关西,袁绍会放过为父?”
蔡昭姬:“父亲可是做过袁绍、袁术等人的老师啊!”
蔡邕:“正因有过师徒之缘,所以更加了解,袁绍外宽而内嫉,外开朗而内狡诈,外兼容并包而内实刚愎自用。袁术野心难测,胆大包天。要是他两注重宗族之情、长幼之序,袁太傅、袁太仆数十口又如何会死?”
袁隗、袁基的死,是关东盟军用来攻击董卓的口实,可关东起兵在前,袁绍当盟主在前,董卓杀袁隗、袁基在后,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有着前后次序,因果关系。当然,孰是孰非或许要看谁是胜利者。刘备也始终把袁绍宣传为一个无君无长、无兄之人,以抵消六年为父母守孝带来的孝子名声。
蔡文姬和妹妹哭着百般挽留,蔡邕只是不许:“我的两个女儿,早已托付给你。”
刘备指着下面四处张望,手持剑盾警惕防备的陈群:“乐安太守陈纪的儿子,满腹经纶,举动有礼,不会委屈了昭姬。”
蔡邕只见长女她死死咬着薄薄的嘴唇,脸色发白,就知其意,转头对刘备说:“听说卫仲道已经病入膏肓,不日将死,这事你是对的,可见父母、长者之命有其道理所在。但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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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昭姬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忍着婆娑的眼泪:“父亲,孩儿和妹妹两个,不嫁人也没关系,织布纺纱也能活下去。”
第526章 燃烧的雒阳
“刘青州,昭姬脾气倔强,还要麻烦你多迁就她,多照顾她,多规劝她。”
“我一生孤苦,茕茕孑立,就这两个女儿。”蔡邕对这个当成儿子养的长女,至始至终放不下,对于二妹蔡璇却不那么上心。
蔡文姬也的确不负众望,诗文、音乐在同龄人中鲜有敌手,即使是才学如陈群、善辩如郗虑,有时也不是对手。
腹有诗书气自华,文采风流的同时,也助长了脾气,加上正是十几岁的叛逆期,蔡昭姬始终对嫁给陈群一事没有松口。这也是刘备感觉愧对蔡邕、陈纪之处。
“父亲,父亲,求求您一起离开。”蔡琰、蔡璇姐妹的拉扯和哭声,换不回来父亲渐渐远去的背影。
两个少女握着撕扯下来的衣襟,柔弱的哭泣着,让刘备也心有戚戚:“蔡邕还真舍得,还只是两个小女孩。”
晚上回到天上人间,刘备私下对蔡文姬姐妹说,你们父亲贪恋权势,却没有考虑到兵危战凶,此去祸福难以预料,实在是不明智。
蔡琰泪如雨下,当天夜里,琴声响了许久,做诗一首,以抒感情。
刘备也被惹得睡不着觉,这就可怜了苏媚,独自承欢,被折腾地手臂也无力抬一下。
第二日一早,天刚刚亮,却传来不停的敲门声。
“谁,一大早惹人清梦!”刘备不满地嘟囔。
“君候,是我,璇儿。”声音清脆,好似黄莺低鸣。
“快去呢。”苏媚用力推着刘备胸肌,长久不见甚是想念,然而晨练却让她有些难堪,脸都没洗呢。
刘备披上衣服,到外堂,见蔡璇双眼通红,肿的像两个桃子,楚楚可怜,不由对这个女儿般大小的人儿心生怜惜:“你相信本侯说的话?相信雒阳将失陷?”
蔡璇低头盈盈一福:“嗯,君侯料事多中,妾身从小就知。”
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少女坚定地说“从小”,让人觉得一点都不真实,这几乎要让刘备怀疑对方是不是穿越者:“飞机?轮船?电脑?”
蔡璇疑惑地摇头,让刘备放下心来,手写一书,大意为如果谁人敢杀蔡邕,就算北走胡,南奔越,西涉流沙刘备都定然灭其三族。信上署名并盖下刘备的静海侯印。
并且命人挑了10名突骑兵、30名青州兵加上蔡家的10名族兵,准备一起送给蔡邕。
蔡静得了书信,破啼为笑,昨夜辗转反复,直到夜半才沉沉睡去,回去竟然抱着信睡到日上三竿。稍加洗漱,急急匆匆去找父亲,不想一下滑倒仰面摔在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踉跄跄,揉着臀、挣扎着带着信和信物,将50名精锐,一起交给蔡邕。
蔡邕正在清点物资:“长安兵多,物资匮乏,我要这些做甚?”
看不得二个女儿百般哭诉,这才勉强收下一部分:“你怎么了?难道刘备对你做了那事?”
一旁的蔡昭姬也透露着怀疑的目光:“怪不得你一大早不在屋内。”
“那事?”蔡静年幼哪里懂得,半响才明白,满面通红,“喔!没有啦。”
蔡邕依然怀疑:“刘备怎会同意给如此多的精锐。”
“女儿央求得来的。”
蔡邕脸色愈发黑了:“混蛋,刘备竟然监守自盗!”
。。。
徐荣:“真要离开?”
“再不走,黄河就结冰了。”面对徐荣,刘备的感情是复杂的:“你多保重。”
见徐荣满不在乎,不忍一个名将陨落:“要事不可为,保全自身为重。”
“好。将军难免阵上亡,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徐荣也想挽留,但推荐公孙度给刘备造成了大麻烦,挽留的话无从说起,只是对一旁的赵云多加交代,又赠送一卷兵书以表歉意。
。。。
虽被徐荣、胡轸、刘备、贾诩等人大败,孙坚并不服输
这个从基层拼命上来的豫州刺史,与刘备一样,从来不害怕失败,长期在生与死的交界线上冲锋陷阵,即使做了统帅依然不减亲身搏斗的胆量,他只有一个想法:再来!
初平二年春,
春耕之后,孙坚又动了,多次作战的经验使他深知董卓军的弱点,用杰出的军事才干,扬长避短。
冬天在平原作战,能够发挥骑兵、车兵的机动优势。但到了春末和丘陵地带,雨水使得地面更加柔软,骑兵机动能力、视野大大降低,常年骑马的凉州、关中骑兵,反倒是不如善于翻山越岭的汝南、荆州步兵。使用矛戟、弓弩善于与骑兵作战的雍凉步兵,不如善于使用刀盾的豫、荆山地步兵。
董卓军的骑兵车兵既不能更好的发挥机动、冲击力,从侧翼、后背攻击孙坚军,双反的伤亡损失比就基本上下拉到接近的水平线,人数和勇气就成了决定战场胜负的关键,而孙坚从来不缺乏勇气。
豫州荆州军的后勤状况更佳,拥有更充足食物、更多物资、士卒能得到更好救治,士气也超过长期在数千里外作战、物资日渐贫乏的凉州兵。
袁绍在北线牵制了董卓的主力,徐荣在东线被刘岱、张邈牵制,南面胡轸面对孙坚就越发显得兵力不足。
经过一个冬天的修整,在袁术的物资支持下,孙坚士气高昂,号称十万,节节胜利,把胡轸部打得一退再退,前锋已经进屯阳人聚,距离雒阳不过两日路程。
董卓立即给胡轸增兵,派吕布帅并州精锐协助胡轸反攻孙坚。没想到二人不和,被孙坚所败。当然,胡轸比孙坚现有兵力已经不足一比五,就是胡轸、吕布和睦也不是孙坚对手,只能暂时拖延罢了。
董卓这才从根本上意识到袁术、孙坚才是大敌,为了拖延时间,派遣与孙坚有旧的李傕联系孙坚和亲,孙坚不同意。
这时候,袁绍也不满被袁术摘了桃子,派遣曹操、周喁、周昂等抢夺颍川、汝南。又派出的间谍大肆造谣,声称孙坚要投靠袁绍。青黄不接,袁术手上粮食也不是太多,恰好听到风声,于是迟发、少发了一些军粮。
孙坚连夜骑马二百里面见袁术:“我与董卓本无私仇,因后将军家人被屠戮,所以才拼死作战,几次几乎战死,后将军为何怀疑我?”
孙坚、董卓的仇怨传的沸沸扬扬,没私仇?袁术才不信,解释道:“如今东郡太守乔瑁为刘岱所杀,来自兖州粮食从此断绝,陈王刘宠亦不发兵粮,刘表进入南郡,北上争夺新野,扰乱南阳,粮食确实不足。”
“原来是这样。”孙坚这才不那么生气。
袁术又表孙贲官职,有许诺亲自督战,命令诸将皆听从孙坚命令。二人重归于好,孙坚得以统一指挥荆州、豫州兵,进兵雒阳南大门大谷关。
李儒建议道:“汝南郡人口三百万,南阳郡二百余万,虽经历了黄巾之乱和百姓逃亡人口锐减,供应一支超过五万精锐,五万后勤,总共十余万的军队,并无多少困难。”
董卓亦清楚孙坚的强大兵力,亦清楚朝廷的南北军长期作战,心存不满,亦清楚凉州、并州边军长期远离家乡,士气渐渐低落。可之前与关东盟军屡战屡胜,麻痹了他的双眼,加上诸多公卿劝告绝不要放弃雒阳:“胡轸吕布不是对手,本公亲自上阵与孙坚决战!”
董卓仓促从黄河沿岸、荥阳敖仓召回徐荣、贾诩等人,与孙坚战于洛阳南面的大谷等关。拥有大批山地步兵的孙坚,翻山越岭越过雒南诸关口只是多花了一些时间罢了。
双方战斗从大谷关北推到雒南的诸陵间。
在兵力颇有差距的情况下,孙坚的胜利来的自然而然。
董卓兵少,连战数日终败,却赢得了时间,大批部队和物资得以退回关中,留吕布将骑兵守洛阳西门。吕布兵少,不敌孙坚,放火烧雒阳,以骑兵沿路抵抗,延迟对方追击。
孙坚入洛阳,一面四处灭火,一面查抄金银财宝宫女图书。同时分兵出击新安、渑池,追击董卓、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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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半年到一年军伍生涯的袁术、孙坚军士卒们,并不想进军关中,他们最急迫的事就是抢劫富饶的雒阳,甚至挖掘陵墓。雒阳被董卓军抢劫了几遍,又被袁术孙坚军挖地三尺,从此人民流离,都城废弃,宫殿垮塌,房屋烧毁,户不足千。闻之者泣,见之者怨。
二百年汉都,凝聚无数百姓血汗的宏伟德阳殿,一日毁灭。数十万户百姓宅院,一日烧毁,神州在哭泣。河南尹成为一片规模最宏伟的废墟。
西去的蔡邕,忍不住东望,喃喃自语:“老夫要续做汉史,秉笔直书!”
第527章 今日悲愤诗
唧唧复唧唧,昭姬当户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
破旧的房屋,缺乏维修的院墙,粗布衩裙,摸黑转动的机枢。
蔡璇从来没有想过,姐姐和自己陷入如此贫穷的境地:“我们回去吧,回太守府,刺史府也行。”
“回去?”蔡琰不屑地扭过头看天上的星辰:“你乐意他们逼我嫁不愿嫁的人?这可是一辈子的事!”
蔡璇:“你不嫁,那我嫁好了。”
蔡琰:“不许嫁,父亲不在,你要听我。”
蔡璇:“织布、刺绣、挑水、砍柴、做饭。。。我们就一直这样穷下去?”
蔡琰:“我们现在受罪的只是身体,要随便嫁出去,受罪的是一辈子的心灵。我宁愿失去富饶生活,也绝不失去爱情!”
两人互相赌气,谁也不看谁。
蔡璇:“咦,姐姐别摇。”
“没摇啊,啊,地震了,快跑啊!”蔡琰风一般冲向床,把自己牢牢裹在被子底下,只露出个挺翘的小臀。
蔡璇也很害怕,缩在冰冷的床下:“姐姐,遇到地震不是应该往空旷处跑么?”
“我愿意!”蔡琰轻轻抚摸着墙角的书与琴,“死也要跟父亲的书与琴一起死!这是父亲传给我们的真正宝贝!”
蔡璇翻了翻白眼,旋即从床下爬出来,在某臀上轻轻拍了拍,肆无忌惮地笑起来,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好啦,地震停了,姐慢慢找你的书中自有颜如玉,我继续纺纱。”
蔡琰取出焦尾琴,一个个音符倾泻而出:“汉季失权柄,袁绍乱天纲。
皇宫失阉宦,太后对卫郎(侍卫、郎官)。
董卓挟天子,废立图自强。
二袁并诸豪,盟誓漳汴旁。
董卓害贤良,被逼迁旧邦。。。”
蔡璇知道这一段描述袁绍董卓之争,轻轻打着节拍,渐渐将机杼竟与琴声节奏相合。
蔡琰声音变得低沉:“三甲造雒阳,一旦化残垣。
百里无人烟,骸骨露野荒。
万姓号泣行,夜则悲吟坐。
欲死不能得,欲生无一可。
彼苍者何辜,乃遭此厄祸。。。”
蔡璇知道这是从沿途所观百姓惨烈移植而来,姐姐蔡琰没可能亲见雒阳残毁,心想到底是董卓还是袁绍、袁术造成了雒阳毁灭?旋即摇摇头,这个问题对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女还是太过复杂,蔡璇有种直觉这些人都跑不掉历史的批判。
蔡琰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底层,眼中泛起泪花:“齐鲁同中原,厚德重义理。
处所多咸腥,海风春夏起。
翩翩吹我衣,肃肃入我耳。
感时念父母,哀叹无穷已。
有客从外来,闻之常欢喜。
迎问其消息,辄复非乡里。。。”
蔡璇亦流涕,口中却笑道:“姐姐腻挑剔,有鱼、虾、贝吃就不错了,还嫌鱼腥味!”
蔡琰偏不爱海腥味:“人是故乡亲,月是故乡圆。我们中原人,还是羊肉、猪肉好。”
蔡璇:“人家孔夫子不也是齐鲁人,莫非吃不得海鲜。”
蔡琰:“别抬杠!”
蔡璇:“别矫情!”
。。。
蔡琰的《悲愤诗》很快传遍了胶州城,郦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坐在上首,长久不发一语,只盯着诗歌的刘备。这些年来,这个师弟,早已不是昔日那个踏入自己府邸都要小心翼翼、看人眼色的少年。
“君侯,蔡琰的《悲愤诗》虽然有些地方写的不太,那个准确,总体还算客观。小女孩之作,不用太放在心上。”郦炎是真怜惜蔡琰的才华,同情其遭遇,怕刘备一怒之下整治她。
放过她?刘备却不这样想。
历史上原本的悲愤诗,他读过,记不清细节,只大概记得被曹操赎回来的蔡琰站在关东盟军一边往死了批评董卓。如今这首同名的传世诗歌能够站在折中立场,已经让人从内心深处松了一口气:
“难道在诸位眼中本侯就那么小气,一个小女孩也容不下?干尽生前事,何惧生后评。只要不忘初心,偶尔行事有偏差还不许人说?
师兄祖上是陈留人,也算蔡中郎将同郡人,与之一样是大诗人,可有意娶位续弦?”
郦炎哪里想到刘备会提这事:“万万不可,我儿止戈就比昭姬小几岁,我怎么说也算长辈。”
刘备:“师兄好像在绝命书中尊蔡邕为长辈吧,那不正好?况且师尊(卢植)与蔡中郎将也算同辈。”
郦炎摇摇头:“蔡家双姝,在女子中都是顶顶的才华。
蔡琰开朗叛逆,记忆力超群,精通诗书,文采风流,光彩耀人,令人瞩目。其诗才就是我也未必比得上,心气高着呢!我年过四十,一个半老匹夫,岁数有人家三个大,怎么会想这种事?
蔡中郎将二女蔡璇内敛、柔顺,心思细腻,意志坚决而乐观,也是奇女子!”
荀攸笑道:“陈留人夸陈留人,自卖自夸!”
旁边一群幕僚都笑了。
刘备:“自从有了印刷术,抄书赚钱怕是不成门路,蔡家两个妮子或许正埋怨本侯。你们这些没结婚的,都争口气,谁要得骄傲地蔡昭姬点头,本送百金嫁妆!”
“百金!”
徐干等几个年轻士子跃跃欲试,火花在相互之间点燃呢,竞争的气氛悄悄起来。只有陈群难免唏嘘,被拒绝的滋味令人意烦心冷。
。。。
相比蔡家双淑,还有更揪心的事。
自从失去雒阳这个中心,整个司隶周边商品市场都从衰弱到不复存在,青州、幽州原本规模适合的渔牧、稻麦、丝绸、布匹、金银制品产量,都变成产能过剩。
一场经济危机正在刘备治下上演!
更严重的是,青州、海东一直以来除了财政收入投入海港、道路建设,农田开垦,同时也通过钱庄吸纳百姓存款,通过钱庄直接投资、钱庄引导各地富豪投资,本质上是影子银行模式和赤字财政,也会因为失去巨大的贸易额,导致财政收入、钱庄收入锐减。
经营十年的雒阳商贸,一旦而舍弃,让苏媚整个人陷入深沉地郁闷之中,许久不能自拔:“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你和孩子。”
“会好起来的。”刘备搂着苏媚,口中不住安慰,左手如同化石般凝固,捏紧了拳头,右手几乎要把不长的胡须扯断。他几乎不愿意想象失去钱庄支持的恶果!
王荣、王斌、苏媚、刘元起、刘德然、糜竺等负责钱庄、贸易的诸君,和郦炎、邴原、荀攸、孙邵等幕府成员这几日反复一起推导仅仅依靠青州东莱、北海了两郡财政收入会发生什么:
东莱北海、带方、夷洲、吕宋的大规模建设将停止,移民用来购买工具、牲畜的贷款将减少。胶莱河、青州海堤剩下的工程将停滞,对三韩、日本的扩张必须控制限度,朝鲜半岛的道路和要塞必须推迟建设。与公孙度要是发生冲突,几乎只能靠辽南、乐浪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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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汉末,经济金融问题竟然比军事问题更难解决,青州也是独一份。
第528章 三名光武第二
初平二年
之前,孙坚尚未入雒阳,袁绍派曹操南下协助周昂兄弟争夺豫州。
临行,曹操问:“如今讨董大事不顺,而我方多次失败,袁术孙坚却接近成功,该如何是好呢?”
袁绍:“当找地方拒守,强大自身以观天下之衅!”
曹操:“那有什么地方可以据守呢?”
袁绍:“我欲效仿光武旧事,南据黄河,北守燕、代,兼有乌丸、鲜卑之众,然后南向争夺天下,这样就可成功!”
曹操:“据河北以观天下之衅?!好计!”
袁绍:“卿就做我的曹参、吴汉吧。成功之日,不吝封侯之赏。”
曹操喜道:“多谢盟主!盟主一言解开我心头疑惑,我便为先锋到黄河南岸率先开拓土地。”
袁绍见曹操知情识趣,也颇欣喜,却没想到其野心很快就遇到了巨大外部挑战!
。。。
蓟县,幽州牧府衙
刘虞:“长安屡次下诏,先后以我为太尉、太傅、大司马,可见重视,我是不是应该去长安辅政呢?”
长史张逸:“长安掌握在董卓手中,其心思叵测。幽州与长安相隔数千里,军队难以到达。
如果只身前往,失去幽州的部众支持,必定对辅佐君王无能为力,就连自身安全怕都无法保障!”
刘虞:“那应该怎么办呢?”
长史张逸:“幽州有燕、代之众,渔阳广有粮铁盐,广阳、涿郡多谷桑枣栗之饶,上谷、代郡、右北平、辽西边军强大、士民熟于弓马,乌丸、鲜卑骑兵众多,当但效仿光武帝旧事,得幽州人之帮助,南下以争冀州,而后天下可定!”
“光武旧事就不要提了!”刘虞摆摆手,故意一脸严肃地说,“尊崇王室才是我之愿!幽州穷苦,外有边患,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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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常有边患,又有乌桓需要安抚,之前国家平均没讲将青州、冀州税赋二亿余转移支付给幽州。自从关东盟军起兵,道路断绝,冀州税负都被韩馥拿来支持盟军,青州黄巾肆虐自顾不暇。
张逸:“明公爱好节约,穿着破旧的衣服,一顿饭最多只一道荤菜,远近原本奢侈的豪族,都被感化而改变风气,努力赈济灾民。
明公为政宽仁,身体力行亲劝百姓种田纺织,青州、徐州数十万口慕名流亡至此,都能安居乐业,甚至忘记家乡。以上两点至高的德行!
只是属下窃以为以上只能做到安民,不能做到富民、府库充盈、强军。渔阳鲜于家等世家建议开放上谷、渔阳边市,属下认为很对。这样才能开上谷胡市之利,通渔阳盐铁之饶!”
刘虞:“开上谷胡市之利,通渔阳盐铁之饶?
鲜于家的议题确实可以充实府库,购买马匹,增强军备。但铁器流入塞外,胡人盾兵得以坚锐,就不怕以后不好收拾?”
张逸:“那就只有让世家大族捐献土地财产以实府库?”
“不可!”
作为光武子孙,刘虞内心深处一直认为认为有重复光武旧事的责任和荣耀,光武依靠官僚大族而成功,刘虞绝不愿意失去他们的支持与光武背道而驰:“哎,只要能保护汉家天下,便是受些诽谤、委屈,又有什么大不了。”
刘虞从此便更坚定了其“据幽州,北抚鲜卑乌桓,南争冀州”之战略。
。。。
右北平
公孙瓒:“什么?刘虞接受鲜于等世家建议,大开边市,以官营作坊、世家大族之盐铁、谷栗,向匈奴、鲜卑换取马匹牛羊?”
公孙范:“千真万确,我才从渔阳城回来,从塞外到渔阳城经常可见胡人的赶着马匹牛羊来,换了粮食盐铁走!”
公孙瓒:“叛徒,汉奸,他难道不知道中原汉人不如草原人善于骑射?难道不知道一汉当三胡更多靠兵甲、器械?”
关靖:“刘虞两牧幽州,怎可能不知道,这是为了当前利益不顾长远啊!”
公孙瓒咬牙切齿:“州牧刘大是汉奸!”
公孙范:“数千幽州子弟流血牺牲才换来边境和平、鲜卑不敢妄动,刘幽州却要把鲜卑人用刀剑弓马换不到的铁器、粮食,平白无故贸易给鲜卑人,如何服众?”
关靖露出讥笑:“我看他服众得很,多个世家大族表示支持,鲜于家甚至把刘虞比做昔日光武皇帝!”
“就凭他?汉奸也想做光武帝第二?真给祖宗抹黑!”公孙瓒越发暴躁,“不能让铁器出境,一定要制止他!大汉与鲜卑可以有和平,但那一定是鲜卑称臣来朝!我白马将军定要平定鲜卑乌桓,而后策马向南,奉皇室以扫不平!”
。。。
之前,为了尽快统合河北,袁绍写信给袁术、刘岱等人:
如今长安名义上有幼君,却不是汉家血脉,而公卿及以下官吏都媚事董卓,如何能北面称臣?唯恐今年称臣,明年今日就是你我忌日!何况我袁氏遭到董卓屠戮,岂能北面事之?
汉室之德,历四百年,自火德转为土德,逐渐凝固,不是轻言废弃的。因此先前我与韩馥共谋长久之计,要使海内见中兴之主。
幽州牧牧刘虞,光武帝系子孙,东海王刘强之后,历任甘陵相、宗正等职,在平定北方乌桓、鲜卑之乱过程中多功劳,恩信重于北州。
我们只要派兵驻守关津要塞,让他衰竭而亡。同时在关东立圣君,太平之日指日可待,还有什么疑问?
袁术早就有自立之心,回复袁绍:皇帝幼小,无甚过错,错的是把持朝廷的董卓。袁氏历代忠烈,理应攻陷雒阳、长安,迎回皇帝。岂能立刘虞为帝?
“我这弟弟是何居心?”
袁绍不理会袁术的反对,以关东盟主的名义,派遣原乐浪太守张岐等人拜见刘虞,呈上众议。
袁绍的想法是刘虞若能接受,总要大封众臣,身为盟主的自己就是首功,就能顺理成章的控制冀州、幽州,并扩大现有的兵力。
没想到刘虞再次断然拒绝,向袁绍表示并无此心。
实际上刘虞认为,其子刘和先在袁术手中、现在袁绍手中,岂有如此受制于下,受人要挟的皇帝?而且袁绍依然和去年一样,要求他前往冀州继位,岂有放弃部众的皇帝?袁绍之胆大包天,心比天高,刘虞岂是第一天知道。
刘虞久知袁绍之心,袁绍却不知道刘虞之意。
袁绍又请刘虞领尚书事,承制封拜,刘虞同样拒绝。
浪费几个月,袁绍才明白:“原来光武皇帝起于河北之事太过知名,我想做光武帝第二,刘虞口虽说不,其实亦有同理之心!虽然立刘虞之事未能成功,但我略施计谋,就试出刘虞之意,就可做出下步战略,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袁绍的目光,看向了懦弱的冀州刺史韩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打算由近及远,由弱自强。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公孙瓒拥强大之边军,亦难免生起与他和刘虞相同野心!这一失误,为袁术、刘备、曹操等人所利用,在之后的多年里给他“据河北以观天下之衅”的战略造挖下了巨坑!
第529章 祸起萧墙
并州云中张杨本自领上党太守,意图按照袁盟主指示进攻河东。
董卓之前曾为并州刺史,知道并州有煤铁之强,盐矿之富,河套之马,对并州极为重视,派遣女婿牛辅进入河东,并支持黑山军张燕等攻击上党。
张杨不是对手,向同为何进故吏的盟主袁绍求助。袁绍令张扬向东退却,与南匈奴于夫罗一起,将主力屯守在魏郡以西的漳河两岸,紧紧守住上党与邺城的交通要道“滏口陉”,以抵挡黑山军、牛辅军。
时间长了,韩馥心里担心,其一粮食消耗过大,其二豪杰多归心袁绍,为之所用。其三张杨占据着并州、冀州的交通要道,而袁绍或其盟友占据着南下,西进的土地,随时可能反过来欺压韩馥。韩馥于是减少供养,希望能使得张杨、袁绍等军队部众离散返乡,数量减少,以获得更大安全感。
没过多久,袁绍还没动作,董卓却动了。给予张杨河内太守一职,并对于夫罗也有褒奖,直接导致张杨于夫罗倒戈叛逃。身为凉州人的鞠义,更是董卓拉动的重点,给予了郡守、杂号将军之职。
鞠义高兴的同时,就想回关西,这个打算像捅了马蜂窝一样,造成韩馥对鞠义的严重对立,给袁绍创造了契机。
南阳逢纪对袁绍说:“将军要举大事,必须据一州而非一郡,兵丁才足够、财政收入才能持平,冀州就是这个地方。”
袁绍:“可冀州兵力强大,我方粮草不济,要是生了龌龊,打不赢怎么办?”
逢纪为袁绍规划逐虎吞狼的策略。
袁绍于是写信邀请公孙瓒共分冀州。公孙瓒得到书信大喜,声称南下讨伐董卓,实际上占据冀州北部郡县,刘虞也不制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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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攻下雒阳后,董卓西归长安,袁绍则从河内向东到延津(即酸枣北黄河边)。同时派遣了一大批名士千方百计说服韩馥:有外甥陈留高干,有韩馥的颍川老乡辛评、荀谌、郭图等,有冀州本地的张导、张歧。这些人劝告韩馥,一个公孙瓒已不可力敌,要是袁绍也派兵来争冀州,韩馥就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用。
韩馥懦弱,认为袁绍是自己的盟友,如果让冀州给袁绍,不仅公孙瓒无法攻击自己,还能得到良好的名声和袁绍的厚待。
“不可!”韩馥之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高呼:“冀州带甲百万,府库中的谷粟足够现有的军队使用十年。袁绍需要我军供给给养,如同股掌上的婴儿,只要不给给养,就如同断绝哺乳一般,立即可以饿死他,怎能将州刺史让给他呢?”
“鞠义反叛于内,而冀州四面受敌:西有黑山军、诸山谷贼军,东有黄巾军,北有公孙瓒,南有袁绍。”韩馥善于治理而不擅长战争,“我本袁氏故吏,才德不如袁绍,占据一州实在不应该。”
韩馥的属下,常山赵浮等人将步弓弩兵万余人屯于洛阳以北的孟津,连夜帅兵赶回来试图说服韩馥:“袁绍已无兵粮,所以在延津,是为了就食于兖州。只需要属下等守住清水,十天半个月,袁绍之兵必无粮子溃!”
韩馥依然死了心让出州刺史,还搬到中常侍赵忠故居居住,遣子送印绶给袁绍。冀州刺史原从事十人皆弃官逃走。
袁绍进入冀州,领车骑将军、冀州牧,以韩馥为奋威将军。任命冀州名士田丰为别驾,审配为治中,以许攸、荀谌等为谋士。冀州人口最多时高达600万,如今也有半数,袁绍从此实力大振,有光武皇帝之势。
。。。
袁术听说袁绍夺得冀州之后,大怒不已,更让他气愤的还在后面。
袁绍令曹操同豫州刺史周喁南下豫州,合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九江太守周昂等之力,发兵数万偷袭袁术所据汝南、孙坚所据颍川。
孙坚感慨功业不成,兄弟内斗。袁术更怒:“庙算有余,克复雒阳,而良图不果,功败垂成!岂非袁绍之过?
董贼不除,家仇不报,而兄弟阋墙,同室操戈,袁绍非袁家子弟!”
。。。
知道袁绍有代汉之心,曹操面上虽笑,却心生警惕。出生宦官家族的曹操,相比世家反而对皇室更有忠诚传统。
曹嵩就屡次告诫他:曹家能够崛起成为二千石之家,并曾站在帝国权力中央,与曹腾、曹节两个大宦官分不开关系,而宦官的权力又来自皇帝。换句话说,没有汉朝皇帝的垂青,就没有曹家的现在。
“大树底下好乘凉!”
曹操心思极聪明,又极现实主义,很快就甩掉迷茫,做出现实打算:“既然袁绍据河北,我就背靠他到河南发展,以取得一席之地,我是豫州人,离家近更好发展!
乱世之中,有兵有地盘才是第一要务!大丈夫岂能无权?至于汉室,能扶就扶,现在看来扶不动,做新朝功臣也不错!”
因存了太多心思,曹操在进攻中就有着犹豫,未虑胜先虑败,并未太过深入。
没想到这一举措却救了他一命。
董卓军由朝廷南北军、关西军构成,久历战事,远远比关东绝大部分部队更精锐。袁术、孙坚之兵将刚刚击败董卓军,可谓乘胜而来,士气高昂,自信心爆棚,将周喁、周昂兄弟打得落花流水,数名司马战死,数千将士败死。
曹操从颍川郡一直北逃到陈留郡,往依张邈,周喁周昂从汝南东逃到沛国、九江,偷鸡不成蚀把米,一战回到解放前。
袁术亦付出相当大代价,公孙越在围攻城池时被强弩射伤掉马,二千骑兵无人统领,祖茂趁乱率领百余亲信部曲逃跑,引起了原属于刘虞的部分幽州骑兵分散逃亡。
袁术的倒霉刚刚才开始。
袁绍担心袁绍继续北上,不仅给曹操增加兵力,还写信给远在荆州的刘表,希望他念在旧日情谊,一起进攻袁术。
虎踞襄阳的荆州刺史刘表,娶蔡伯起同族蔡瑁之姐,重用蒯越、蒯良、庞季等人为谋主,任命黄祖为江夏太守,黄忠为都尉,剪灭荆州南郡、江夏郡宗贼、山贼,压制地方不服势力。
析南郡北部、南阳南部为襄阳郡,加固加高襄阳城,以为州刺史驻地,以蔡瑁为南郡太守,整治江陵水军,辐射南方。
又析江夏郡北部、南阳郡东南部,随、章陵、襄乡、复阳、平春等县(随州、复阳、枣阳、信阳等)置章陵郡,以蒯越为章陵郡太守。
襄阳郡、章陵郡的设立,将荆州七郡变为“荆襄九郡”,更堵住了从中原南下荆州的四条主要通道:汉水以西的襄阳―当阳―江陵通道,汉水以东的邓县―钟祥―竟陵,随县―安陆―汉阳的山谷通道,以及吴国三千里破楚的冥厄三塞。
第530章 刘表入荆而知天命
单骑入荆州几乎是后世无法重复的神话。
此时,孙坚的老部下,吴郡人苏代任长沙太守,贝羽为华容县长,各据众而称霸。西面的刘焉虎视眈眈,北面的袁术、孙坚在攻克雒阳之后,被曹操、周昂惊醒过来,正在整顿部队随时准备南下。
要是仅仅以为凭借一封皇帝诏书就能使得荆襄九郡臣服,那刘表前面五十年就白活了!
军事上,刘表北守襄阳、随县,南据江陵、夏口,几乎整个北荆州的规模气象,都在刘表怀中、脑中、笔下!
有此基础,既可防备中原来犯,又可徐徐收复苏代等人占据的江南4郡。
“袁术、孙坚占据南阳、汝南郡超过一年,竟然不知道占据南阳盆地南大门襄阳、随县,不知道占据紧挨着汝南郡的冥厄三塞。我知其勇而无谋耳!”
在决定全州军事政治的会议上,刘表的自信心很有传染力、影响力,刘表及其谋士极其高超的地缘政治水平,对荆州地理的深刻认识,刘表本人丰富的学识、精准的眼光,在设置襄阳郡、章陵郡、营造襄阳城、迅速控制北荆州局势上展露无遗。
也被许多人理解为不自量力。毕竟对手是孙坚,击败董卓的孙坚!例如姻亲蔡瑁这个核心人物就很有些犹豫,心中庆幸自己南下担任南郡太守,江陵虽然也要面对领长沙太守苏代、华容章贝羽,总算能够避开孙坚的直接兵锋。
蒯越打算加一把火:“尤其可笑的是,孙坚还亲帅军队走了一遍从江陵到襄阳、到南阳的道路,就如买椟还珠,锦衣夜行。”
蒯良却再一次泼冷水:“我听闻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方伯乃汉室宗亲,二十年前就有党锢大名,如今更威望素著,又是皇帝亲封荆州刺史,只要宽仁待下,威以对外,能得世家百姓之心,何必愁荆州不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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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坚杀一荆州刺史一南阳郡守,杀多名州郡属吏、县官长吏,残暴如此,岂能得荆州人心?”
蒯良的话,在世家大族中有明显的安抚作用,其实本身也代表了荆州世家的心理。
要是说蒯越行的是实用、阴谋、短期之术。论计谋,蒯良不如弟弟蒯越,可论德行治政,十个弟弟也比不上他。蒯良的仁政之论就是给刘表限定出一条与孙坚相反的政治纲领!实际上是荆州世家与刘表一个长期契约!
五十而知天命!
刘表能够理解蒯良反复提及“仁政”的目的,蒯良表明的不仅其本人和蒯家的态度,也是荆州众多世家期待,任何一位新任州牧,只有在政治上的宽仁、军事上降低烈度才能得到荆州世家的支持。改变袁绍之前对外战争,刘表知道这一系列都是“妥协”:“之前赞扬子柔的言论是雍季之论,异度的计策有如臼犯的谋略,并不是说说罢了!
袁术凭借宗贼不法之徒的力量控制长沙等地,以长沙等荆南诸郡之粮远送雒阳。又以严刑峻法治南阳,把一点小问题提高处罚,威胁杀人坐牢以搜刮南阳富豪家财供军资,可谓贪婪暴虐!
孙坚对上无理,对同僚凶横残暴,穷兵黩武,杀人无算,助长了袁术气焰,使荆州人敢怒不敢言,被迫服从。
在我看来,今后荆州治政之本就是要与袁术、孙坚过去的错误做了断!就请蒯良就做荆州治中从事!”
“方伯英明!”众人皆拜服余地。
蒯良、蔡瑁、黄祖等超过三分之二的人皆露出满意、兴奋的神色。
同时,蒯越、黄忠以及跟随刘表南下的司隶、兖州、豫州人则露出明显的失望。
说出“了断”二字时,刘表心也在滴血,在这个乱世,有光武帝的良好先例,要说刘表没有想法绝对是自欺欺人。要说蒯越、黄忠等人没有从龙之心,也绝对是胡说八道。可刘表当过党人、教过书、赋过闲、投靠过何进、袁绍,用实际行动向董卓表过忠心,有丰富的经历,早就知道如何将内心深处的想法一直压在内心深处,而且他虚岁五十了,五十而知天命,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知道大多数人的支持才是他获取权力的基石!
所谓传檄而定,只有在威望、名气足够大,政治道路能得到更多人认同之时才成其为可能!荆州刺史王睿被杀,导致南郡人愤恨孙坚,南阳太守被杀、袁术搜刮南阳,导致南阳人大批逃难。荆州人有多恨袁术、孙坚,就有多希望新任州刺史拨乱反正。
刘表在内心深处无限悲鸣:只有与袁术、孙坚相反才能获得大部分荆州人的支持,姑且称蒯良等为守城派;同时相反也会失去不少进取派的效忠,就将失去逐鹿中原的良机!昔日高祖48岁起兵于沛国,我已经五十岁了,好不容易得来如此良机,不知道还有多少年可以在等待中荒废。
难道真要放弃逐鹿中原之机?
刘表心中剧痛无比!直到看见下首年幼的儿子刘琦、刘琮,忽然眼中一亮,产生一个奇异想法:要是父亲保守团结保守派以稳定局势,儿子激进吸收进取人才,岂不是满盘皆活?虽然两个小子还太年轻了些。
刘表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为了不辜负高祖皇帝,不辜负大汉四百年江山,一定把你们两个小子往苦了操练。
刘琦发现父亲眼光骇人,不禁头皮发麻。刘琮太小,依旧懵懵懂懂。
。。。
青州
蔡琰姐妹莫名其妙发现家中多了不少粮食、水果。
蔡璇:“姐姐,这些都是从墙外扔进来的,哇,其中还有情书呢。”
“非礼勿视”蔡琰呸了一口,转而好奇地走过来,“什么情书,谁写的?”
蔡璇看了几封,脸色由欢快转为暗淡:“都是写给你的,满意了吧!哼。”
蔡琰诧异妹妹突然变化的情绪,将地上的信封捡起来,脸红心跳地读着:“北海徐干,长沙吴岳,乐安任嘏,北海滕胄,陈群。。。咦还有个胡人拓跋仁。”
有人追,总比没人理睬好。小小的欢喜让蔡琰脸红心热,知道读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这是什么?”
尤有油漆味的几张纸,是那么引人瞩目,超过了所有言辞华丽的情书。
“青州报?
标题挺有意思的:
刘表匹马入荆州。
袁术:袁绍非袁家子!
幽州牧刘虞是汉奸?
董卓西迁是回家还是一场无法回头的旅行?”
蔡琰坐在院子一角,曾经其中无法自拔,仔细读完已近中午,急匆匆赶回房间,在父亲所著《东汉观记》后续写着:初平元年夏,袁绍使领豫州刺史周喁、领奋武将军曹操、领九江太守周昂等袭夺袁术汝南、孙坚阳城,袁术道:“袁绍非袁家子。”
幽州牧、大司马刘虞开边市,与北胡通盐铁牛马之商业,或谓幽州有谷钱五十,百姓自给,而将军公孙瓒独道:“州牧刘虞是汉奸”,刘虞、公孙瓒由此怀二。。。
第531章 留之不安,走之不可!
冀州
“咳咳!”
几个月里,故冀州治中从事刘子惠从意气风发沦落为头发花白,每日除了听听儿子刘子楠打听的消息,就是呆坐于院内,望着天空,时而发呆,时而痛哭流涕。
这日,刘子惠听说故冀州刺史韩馥搬入故中常侍赵忠宅,却被袁绍属下都官从事朱汉上门寻衅滋事,韩馥长子阻拦,被朱汉打断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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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惠大哭撞墙:“我对不起方伯啊!都怪我,要不我劝方伯放纵袁绍起兵,他却不会沦落这般下场!”
“父亲。”
刘子楠年少力小,拼命也抱不住,刘子惠已经头破血流,委顿余地。急忙召唤医生,止血清洗伤口。昏迷了半日,方才醒来,只觉得头疼轻了些,口渴之极:“水,水!”
灌了几口参汤下去,刘子惠方才悠悠转醒:“扶我起来。”
刘子楠哭泣:“父亲要是去了,孩儿将父亲埋在母亲墓旁,也给自己挖好墓穴,即时自刎。”
“混蛋,我家还要你传宗接代!
哭,就知道哭,读了那么多书也不知道想想办法。”
刘子惠一把打在儿子头上。
父亲不也哭哭啼啼?刘子楠腹诽不已,见父亲伤病,不好说出来:“父亲教训的是,只是计将安出?”
“不许哭!别老抱住乃翁!这一撞,就如同死了一次,不会再寻死。”
刘子惠毕竟当过治中从事、县令,在冀州也算经历风雨的大佬,这一冷静下来,一条妙计上心头。“去寻你耿叔父、李叔父来!”
其子将信将疑的走了,出门前招呼父亲小妾、管家几个轮流守在床边“照顾”。
。。。
袁绍统领冀州后,邺城内外实行军管,二百米路程,刘子楠竟然经过多次盘问,才找到耿府。耿府外既有十数名河内兵“守卫”,旁边还有几个东张西望算命先生、游商、手工艺人。
刘子楠进门就哭倒在地:“耿叔父,我父亲去了。”
“去。。。去哪里了?去世?”耿武相当强健,亦受不了巨大打击,一脚踩空,跌坐在台阶上,“为何?刘兄怎会如此?”
刘子楠:“还望叔父看在往日同僚情分上,为我父主持丧礼。”
耿武:“自当如此。来人,持我名刺邀这几位过刘府,方伯那边,哎,还是知会一声。”衣服也不换,拉上刘子楠就走。
到了刘府衙,只见门口挂着白布,仆人们正制作白色灯笼,耿武面色更沉,回忆往日同僚点滴大哭:“刘兄去的好早!”
入了后院,只见刘子惠安详第躺在床上,跌跌撞撞扑上去,“刘兄,你为何,痛煞我也!”
一只冷冰冰地搜手捂住了嘴巴,诈尸了?耿武差点摔在床沿:“你,你?是人是鬼?”
“是鬼。”刘子惠清白的脸色,周边昏暗的灯光,处处透露着诡异。
“啊!”耿武一巴掌打过去,他勤练武艺,也多次统兵,把刘子惠扇昏过去。
刘子楠刚锁上门:“叔父打我父做甚?”
耿武:“诈尸了。”
刘子楠:“父亲没死,只是撞了墙,有些虚弱。外间封锁甚密,顺便出了个诈死的主意。”
耿武看着自己的手:“糟糕,刚才那一下别把他打死了。”
刘子惠好半天才醒来,对耿武怒目而视:“几十岁的人还这么冲动,我要真死了,你等如何是好?”
“算扯平了!”耿武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双手抱住刘子惠不住摇晃,“有什么鬼点子,快说。”
刘子惠:“别摇,再摇点子摇没了。你们两个,隔一阵哭一会,别让人看出端倪,计策就不灵了。”
。。。
第二日,刘家也不等待亲戚宾客,就低调地出殡,耿武、关纯、潘宫等都一同送葬。
沮授、田丰等得袁绍重用的冀州老人,虽未来送葬,也派子弟送上一份心意。
经过故中常侍赵忠宅,韩馥闻哭声而起,却被门口袁绍士卒阻挡,不许出门,向守门的淳于琼怒道:“我既然让冀州与你等主公,就绝无再要回之心,已是无用之人!难道袁绍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
淳于琼叹息而退。
韩馥出得们来,看到队伍前头披麻戴孝的刘子楠、李历、耿武等人,泪水哗啦啦留下,几步抢过去,扶住行礼刘子楠:“贤侄节哀,都是为叔之错。昔日我不知君之忠直,将君发配作徒,被赭衣,扫除宫门外,是我错了。”抚着棺材越发哭泣,对李历、耿武说,“若当日听你们的话,你我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车架停下,淳于琼远远看着韩馥等人哭作一团,笑道:“尽作儿女情态,懦弱至此,难怪不如袁公!”
韩馥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漳水北岸,又被淳于琼帅人拦住:“奋威将军即便要走,也要给袁公报一声吧!”
韩馥想起这些日子的悲催遭遇,心想袁绍欺负我,你一个部将,凭什么欺负我,骤然火起:“我的故吏去世,说几句私密话也不可?”
耿武道:“淳于校尉,韩公就算不是冀州刺史,也是袁公亲封的将军,品级比你高,莫非要听你的?!”
李历冷笑:“袁公治下,不知何时,竟然如此没大么小?袁公给校尉的任务到底是保护韩将军,还是幽禁韩将军?”
淳于琼火冒三丈,毕竟外乡人,却也不敢犯冀州名士之众怒,只退后数十步。
逢纪赶来监视韩馥,对淳于琼说:“刘子惠父子是中山人,却走漳水,真是奇怪。”
淳于琼:“有什么奇怪?走到巨鹿郡下曲阳再换车就是。”
逢纪一时想不透,于是让淳于琼派兵守住码头,不让韩馥上船。
韩馥心中越发暗淡,叹息道:“留之不安,走之不可!可怜可悯!”
李历是刘子惠之后,韩馥第二任治中从事,亦叹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可惜可叹!”
韩馥被说的满脸羞红。
李历见韩馥只是羞愧,一点不发火:“方伯宽仁,这是优点,也是我等为之效死的缘故啊。如今我等虽丢官去爵,依旧不忘当初提携之恩。方伯不如遣子随同刘子楠离开此地,共返回中山,若有个万一,也好存一份血脉。”
韩馥:“会不会太仓促了?”
“不仓促,有我等护持,定保二公子平安。”李历、耿武、关纯、刘子楠、潘宫等一起围过来,目光炯炯,透露着别样的意思。
第532章 无双上将潘凤
半个时辰后,文丑、审配急匆匆骑马而来:“休要走了韩馥、李历、耿武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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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码头上一片狼藉,数十余艘官船、商船不见踪影,还有不少血迹,淳于琼、逢纪和数十个士卒赤裸上身绑在柱上,口中塞满臭袜子、内裤。
文丑飞驰到岸边:“贼将休走!”
最后一艘船上冒出个人影,弯弓搭箭,一箭射向文丑:“无双上将潘凤在此,你能如何?”
啊!一声惨叫。
文丑滚鞍下马,堪堪避过,旁边亲卫却被射倒:“潘凤,有种留下单挑!放冷箭不是男人。”
潘凤:“好,你游过来啊!本校尉等你!”
文丑大怒:“你!放箭!”
“都住手!”韩馥从码头上一间仓库中走出,“我没走,你等不用追了!”
文丑有些犹豫,政治问题可不是他的特长。审配解开逢纪等人身上绳索:“放他们走,别伤了和气。”
逢纪一把将臭袜子扔韩馥脸上,心知追也追不上了,只好恨恨地点头同意。
潘凤大笑:“不用送了,开船!”
。。。
自漳水东下,经过巨鹿郡、安平国、清河国广川县,入漳水、清水汇流处,此即渤海郡治南皮之北。凭借韩馥次子、刘子惠、李历、耿武、潘凤等人的威望,沿途郡县并未加以阻挡,刘子惠不停收集百姓、兵丁,到南皮时,已经是船只上百,男女万口。
得到了渤海太守甄俨、长史牵招的热烈欢迎。
局面大好之际,内部却生了分歧。
故治中从事李历认为,已经将韩馥次子韩昭送到安全之地,他希望返回故乡赵国,李家是大家族,没法完全一走了之。
故别驾从事关纯道:“昔日你最反对投靠袁绍,如今却要背离我等?”
“事既至此,如何能返回?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故长史耿武,巨鹿人,“云台二十八将”耿纯之后,与东汉朝廷休戚与共,反对袁绍极为坚决。
潘凤:“总共就万人,分开就弱了力气,谁走我跟谁急!”
李历:“那我便与公子暂留渤海。”
留在冀州拥众?亦或是逃到青州或幽州去?作为冀州人,到青州当然安全,可就如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漂浮之萍,这也是几人分歧焦点。
刘子惠:“分头行动,我与耿君面见青州刺史刘备,潘都尉、李君、闵君留在此处安顿家眷,如何?”
潘凤:“带上我族弟潘宫,他与刘青州有旧。”
。。。
袁绍夺冀州,从事赵浮带军北上常山与刘虞、公孙瓒密谈,刘子惠、耿武东来青州对刘备也是大好事,尤其潘宫还是自己故吏。
刘子惠说:“袁绍夺韩方伯之冀州刺史,凭借他的声望,应该很快能掌控局面。其人封赏官将文书,不以朝廷的名义,不以刺史的名义,却写着承制封拜,自以为秉承皇帝旨意而便宜行事。窃以为,袁绍若是忠于先帝,但先帝已去,如何分辨?若是忠于当今皇帝,由如何会举兵西向?”
张飞:“袁绍承制诏拜,承得是哪门子制,承的是谁的旨意?”
耿武:“承的是他自己的意。所谓汉贼不过如此。”
刘备:“诸君所言甚是。”
刘子惠:“桓、灵二位皇帝行党锢,所以士人不依附朝廷。现在皇帝幼弱,董卓暴虐,不能服众。以至于诸侯并起,互相征伐,巧取豪夺,短时间内国家难以安宁。正需要将军这样英勇善战的刘汉宗室,举起义旗,平定祸乱。”
“天下糜烂,刘备为中山靖王之后,敢不为汉家天下肝脑涂地。”刘备突然想起什么,“子惠君是中山人?”
“正是!”刘子惠取出族谱,两人略一比对,刘备是涿县陆城亭侯刘贞后裔,刘子惠是安险(安熹)县后刘应后裔,两人排了年齿,刘子惠年长10岁。
刘备大喜:“原来是同祖兄弟,上好酒、上好菜,今日与几位兄弟不醉不归。”
刘子惠、耿武亦喜,潘宫恭恭敬敬站起来:“属下敬君候一杯。”
刘备:“坐下喝,今日无高低之分,别那么拘束。”
酒过三巡,
刘备说:“二袁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董卓拥有雍、凉强兵十数万。我只恨自己兵少将寡,屈居齐地,无能救助,让韩刺史和诸位兄弟受难,让苍生百姓皆受苦无已。”说罢满饮一樽酒,泪湿衣襟,分不清酒水和泪水。
“我亦怨自己无能,无胆量。”耿武亦是一杯饮下,“当时若不是子惠兄、李历阻挡,我与关纯早就帅兵伏杀袁绍,哪里有如今这些事!”
张飞:“说这些干嘛,来喝酒。”
刘备忽然记起,历史上袁绍入雒阳,原本好像耿武、关纯已就是伏击被反杀,急呼:“不可!袁绍兵将精锐,士民多被四世三公、旷世孝子、党人领袖之名所骗与其通风报信!若是行动了,怕是已做了枯骨。”
耿武:“说的也是,沮授、田丰、审配等皆投靠袁绍。”
耿武、潘宫酒喝得猛,又有张飞做陪,不久就躺下了。
刘子惠慢条斯理,倒不曾醉,两人登上高台。刘备只见月色朦胧,海天一色,不由叹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好诗。”刘子惠见左右无人,低声道,“窃为将军谋划:先高祖斩白蛇起兵,取关中、汉中、巴蜀为根本,征战数年,终有天下。王莽篡汉,光武先战于昆阳,后以河北为基石,遂有天下。高祖和光武,都是稳固根基,然后徐徐图之,才能一统。
将军虽然地不过半个青州,兵不过数万。但却是朝堂所封的刺史青州,堂堂正正,以中二千石出任刺史,有节制地方的权利。
青州东面是大海,北有黄河、济水之天险,西有泰山可驻守,唯有南面无险可守。青州物产丰富,有鱼盐之利,有铁铜矿石,昔日管仲治齐,齐桓公因此而为春秋霸主。若是做贸易,通过车辆和船运,可西通司隶、冀州、兖州,北通幽州,南抵徐州、扬州,此齐桓公、晋文公之资。
现在所忧虑的,我想不过是青州黄巾和袁本初、臧洪。将军一向有善战的名声,又与公孙瓒、陶谦、甄俨有旧,将军可去信,联合他们,共同出击黄巾和济南臧洪、泰山应劭,济南一定,则西守历城、泰山,北收大河之南的平原,青州下辖的各个郡县,定然望风影从,如此青州可定,齐桓公之业可期。
进而出兵冀州或兖州,规划天下。耿武、关纯、潘凤、李历等人皆能为将军所用,做讨伐冀州之先锋!”
刘备:“备见皇纲失统,百姓流离,民生艰苦,天下割据,未曾不痛哭流涕。日间勤于政事、练兵习武,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欲申大义于天下,只恨德薄才潜,怕力有所不及。今日得兄长来投,大喜过望。”
第533章 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不悌
耿武欲回巨鹿举事,以争夺冀州。
刘备制止他,表示虽然冀州人心不定,但魏郡太远,袁绍部下经过一年战争,变得精锐而强健。袁绍名声大,袁门故吏遍布冀州高层,冀州大族不少会偏向他。而且青州目前经济拮据,实在不适合发动大规模战争。
刘备内心深处还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冀州并未完全归附袁绍,若刘虞、公孙瓒、刘备、韩馥旧部能够合力进攻冀州,多半能击败袁绍。及时不能完全击垮,至少能瓜分大半个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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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胜利之后怎么办?
刘虞、公孙瓒、刘备之间很可能爆发严重冲突。不论是两个刘姓子孙动武,亦或是幽州军打幽州人,或者师兄弟相残,都是刘备极为不想看到的后果!
刘备于是表刘子惠、耿武、李历、关纯、潘宫、潘凤、韩昭皆为青州刺史从事。拟留刘子惠、韩昭在青州,拟遣耿武兼领清河都尉、潘凤兼领平原都尉、李历为高唐令、关纯为平原丞,以抵挡黄巾为名,帅军争夺平原、清河。
至于济南,臧洪与刘备之间互相都有犹豫,没谁愿意先动手。
这种种打算,如果刘子惠、耿武、潘宫不能说服李历、关纯、潘凤、韩昭以及他们所率领的万余冀州百姓,都将是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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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惠赶回南皮,对儿子刘子楠说:“韩方伯不走,我也不强迫他走。他不走比走好!他死比不死好!”
刘子楠:“为何?”
“我原本以为,袁绍意在光复汉室,所以当初竭力鼓动方伯起兵讨董。可袁绍不西向讨贼,却向东夺韩方伯之地,可见意在割据河北,走光武皇帝的老路。”
“那我们走哪里?回中山归葬?”
“笨蛋,乃公还没死!”刘子惠一巴掌打儿子头上:“你你忘记我们姓什么了?”
刘子楠:“明白了,中山地近幽州,投靠光武之后,冀州牧刘虞?”
刘子惠又一巴掌打上去:“乃公自付智谋,如何生了你这么笨的儿子!中山在刘虞公孙瓒与袁绍之间,必有大战,我们父子不善统兵,回去找死么?”
“那还能投靠谁?兖州刺史刘岱?益州牧刘焉?荆州刺史刘表?”刘子楠接过父亲的印绶,“竟然是青州刺史刘备!父亲不会撞昏了头,他可是几人中名望最低的!”
刘子惠又一巴掌打过去,这次儿子逃得快,没打着:“笨蛋,笨蛋就是笨蛋。过来让乃公打两下出出气。”
刘子楠躲到门口,拉开门闩随时准备逃走:“不,小杖则受,大杖则走。”
“也怪我,之前只让你读儒书,读傻了。”刘子惠摇摇头,“《韩非子说疑》有云: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王者,人臣弑其君者也。以今袁绍夺韩方伯之冀州,而朱汉打断方伯长子之腿,可见所谓不流血的禅让是不存在的!为父作为韩方伯旧臣,对袁绍已无价值,要升迁难于上青天!”
刘子楠:“孔夫子不是说:尧见子丹朱不肖,而立舜。舜子商均不肖,而立禹。禹本欲传位于益,而其子启夺位,开始夏之家天下?”
刘子惠:“儒书就不要学了,这是《韩非子》《战国策》,你朝夕研究,白天则留心兵事,数年之后应有所成。
还有,你与二公子相善,多敲敲边鼓。”
。。。
刘子惠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暂且说服了大部分人,但李历等数百人执意要归乡,刘备到南皮时,李历已走,只留下“他日有缘再见”等寥寥数语。
那天请刘子惠、耿武喝酒时刘备就有些疑惑,李历的出走让他更为狐疑:“兄在冀州,虽然不算惬意,袁绍也许了实权县令。为何一定要投靠青州呢?”
难怪他疑虑,韩馥本不愿意起兵讨董,刘子惠屡次相劝,甚至因此被撤掉治中从事,从州刺史属下第一红人,割了头发,罚做扫地僧。之后兖州刺史刘岱以酸枣盟军威胁韩馥,韩馥这才加入盟军,重新启用刘子惠,并支持袁绍粮草、士卒。
袁绍能入冀州,在外人看来,刘子惠有功!刘子惠出走就显得怪异!
刘子惠:“鄙人本为治中从事,袁绍却任我为县令,既不是中枢的治中、别驾从事,也不是独当一方的郡守或都尉、校尉,可见袁绍心怀异志。”
刘子楠低着头几乎要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二千石和一千石差距就这么大?父亲这个官迷!
刘备点点头:“兄长有大功于袁绍,袁绍却用原本不得志的沮授、田丰,以及邺下大户审配等,可见他务求强大自身,不想兴复汉室。”
刘子楠长吁一口,还好这个荆州刺史脑回路清奇,能跟父亲一条线。眼巴巴看着父亲,拉着他衣角,希望不要再吹牛。
刘子惠:“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袁绍不尊皇帝就是不忠,夺盟友韩方伯之冀州就是不义,领冀州刺史后串通黄巾杀害本州士民就是不仁,害死太傅袁隗太仆袁基就是不孝,与弟弟袁术开战就是不悌!
我虽不才,又岂能效力于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不悌之人!”
刘备:“还请兄长作文一篇,就以‘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不悌之袁本初’为题,刊登于青州报,印发四海!”
“啊?”刘子惠几乎咬到舌头哭丧道,“好!”
刘备大喜:“令郎仁善、忠直,性格不适合谋略或统兵,对取信、治理百姓却是助力!可一面在州中学堂读书,一面在胶州为令吏,过几年为州从事,之后外放县长、内为御史,累官不失去州郡。”
刘子惠复大喜:“明公知我心意。”
回去路上,刘子楠依旧疑惑:“父亲只做了州从事,亦千石,何喜之有?”
刘子惠心情尚好,这次没打儿子:“为父是为你欢喜,你以为那学堂是什么,那是青州书院!郑玄为山长、卢植刘备为荣誉山长!往日太学是关东第一学府,如今太学没了,青州书院就是关东第一学府。
君候之子侄和诸官、将的杰出弟子也在其中读书,你要能表现杰出,就是君候之弟子,郑玄、卢植徒孙,乃是嫡系中的嫡系。而且过几年你为从事,为父不得外放郡守?”
对刘备的称呼也从将军变为君侯。
“要是君候成不了事,这或许就是最大错误!父亲为何如此相信君候能力?还劝告李、耿、潘家投靠青州?”
“哼!你以为袁绍想效仿光武皇帝据河北,刘虞就没这想法?战略方向被摸透了,刘幽州有突骑、乌桓鲜卑胡骑、有名将公孙瓒,没五到十年,袁绍休想统一河北!
到那时候,君候可不止占据青州!
何况我们姓刘,有得选么?李历他们尚且可以投靠袁绍、袁术,累官不失州郡、都尉,二袁能信任我等?”
第536章 二桃三士相煎急
冠军值得铭记,过程烟消云散,袁术几乎要乐上天,袁绍相反气的跳脚。
“本公让臧洪去青州准备接替焦和,本就是要利用臧洪与刘备相熟,使刘备不愿意攻打济南国,从而在黄河南岸寻找一个支点,下一手飞子!
这个目的是达到了,可臧洪竟然任由刘备进出青州。若其不能据刘备,就是是无能。若与刘备窜通就是不忠!”
袁绍的愤怒不只袁术,之前驻守济南过的臧洪放刘备经黄河入雒阳,就已经使他心存芥。
“只报仇十年不晚!”
面对被围攻的局势,袁绍心里既惧且怒,多年以来一直读书养气,越到危机关头反而冷静下来:“来人,承制诏拜焦和为建义校尉领河内太守!臧洪为青州刺史!公孙瓒为渤海太守!”
二桃杀三士!
袁绍脸上浮现出诡异笑容,张杨、焦和,臧洪、刘备,公孙瓒、甄俨,你们就两两捉对厮杀,杀得越多越好!
。。。
刘虞亦不满袁绍夺得韩馥之冀州刺史,因儿子刘和被袁绍留住,不敢发作,于是给公孙瓒送去大批粮草钱财。
公孙瓒大喜,亲自帅领士卒一万余,进兵渤海。此时牵招带领主力在渤海南部防御黄巾,留守南皮的甄俨哪里想得到公孙瓒南下!也无足够力量迎击,只好驻守南皮城,快马向牵招、刘备求救。
公孙瓒所向披靡,沿途的章武、浮阳(沧州)不敢抵挡大军,开门投降。
牵招担心腹背受敌急忙向东撤退,渤海最富饶的县多在南方,于是放任黄巾北上。
黄巾张饶、管亥不知是计,一路抢劫,直到南皮城外。20余万黄巾众,其中兵丁超过5万,被公孙瓒率幽州兵万余迎头痛击,黄巾流血漂橹,弃其辎重,向南溃败。公孙瓒继续追击,至黄河故道方止。
黄巾余众四散而逃,逃离渤海地界。
公孙瓒获得首级万余,俘虏男女五万余,车甲财物不可胜算,威名大震。而后表严纲为冀州刺史,田楷青州刺史、单经兖州刺史,改置县令长,以掌握实权。
公孙瓒直接开到南皮城下,要求开门给钱粮,甄俨不敢开城门,公孙瓒扎营准备围困。却遇到紧急赶来的刘备,在赵云卢养护卫下,亲入公孙瓒之军。
公孙瓒:“堂堂青州刺史、护东夷校尉来做说客么?”
刘备:“我与兄长如同异姓兄弟,兄长若要渤海郡,我去给甄俨说,让了就是。甄俨之所以关门,并不是要抵挡兄长,而是惧怕兄长属下士卒,担心他们军纪不佳,玉石具碎。”
公孙瓒心知自己的队伍军纪不算太好,咳嗽两声遮掩尴尬:“那就把印绶给我,让我从弟公孙范担任。”
刘备:“不可!”
公孙瓒不喜:“为何不可?”
刘备将地图拿来指点:“这是漳河,兄长属下没有水军,即使占据渤海也不便与幽州联络,不如占据河间、中山,而后西借黑山军之力,东由甄俨供兵、粮!甄俨是中山人、赵云是常山人,就可说动中山、常山一部分县加入兄长麾下!
而后,兄发中山、河间之兵从北面进攻袁绍,弟将青州之师西向攻袁绍之东,再加上黑山军,袁绍必然顾此失彼,冀州不足定也!”
公孙瓒:“此计谋甚妙,只是渤海郡。。。”
这个财迷,刘备笑道:“我与甄俨当表兄长为冀州刺史,以令弟范为河间郡丞或都尉。甄俨乃皇帝之舅,早迟必能获得朝堂诏书。”
公孙瓒喜道:“自当如此!”
此时公孙瓒所以置青州刺史田楷也在军中,见到刘备突然出现,分外尴尬。
刘备拍了拍田楷肩膀:“听说你想做青州刺史?”
田楷急忙下拜:“不敢,不敢。”
公孙瓒白脸一红:“为兄绝无此意,这是刘虞的意思。”
“刘虞?”刘备眼睛长得老大,完全不信。
公孙瓒:“皇帝给刘虞都督幽并青冀兖州的职权,那些州他管不了,又恨袁绍兄弟留难刘和,就把他的属下严纲等塞给我,一起打着我的名号进攻冀州。免得袁绍杀了刘和。”
刘备:“长安朝廷听说关东诸侯欲立刘虞为帝而刘虞推却之后,是有派使者经青州往幽州,寄希望于刘虞在背后牵制袁绍。”
公孙瓒:“千真万确!否则我哪来的一万五千大军?我军钱粮也都是刘虞所供!幽州各郡太守也都服从刘虞,在外人眼中,为兄也是刘虞属下!”
刘备转向田楷:“青州刺史这事暂且就算了。”
田楷长吁一口气,却也有些失落,因为公孙瓒、刘备两个幽州人做了冀州、青州刺史,同为青州人的田楷就无法做两州之郡守、国相,而刘虞也绝不会任命公孙瓒亲信为幽州某郡太守。
刘备:“你就做骑都尉、领齐国都尉。我把属下齐国相申屠蟠借给兄长,做个河间相如何?”
田楷没反应过来,公孙瓒却大笑:“好,为兄正苦恼手下都是幽州人,被三互法限制,无几个能做冀州诸郡太守。”
孝桓帝禁锢党人,被后世的党人批评成一大昏君,孝桓帝严格推行的三互法却生根发芽为世家豪族、寒门将帅、贩夫走卒广泛接受,就连田间农人都知道本县人不做本县令长,本郡人不做本郡太守。如今天下大乱,长安朝廷影响力大
大降低,三互法依然被袁绍、袁术、曹操、刘备、刘虞等关东诸将帅所执行!
即使不可能完全实行三互法,至少也要实现两互法,本州人不能担任本州刺史州牧、本郡(县)人不能担任本郡太守(县令县长)也被严格执行,袁术表孙坚为豫州刺史,袁绍北奔冀州,刘备南下青州,刘虞北上幽州,曹操历史上任兖州刺史都是此类。
可以说,没有三互法,就没有汉末三国性格迥异、五湖四海的人物献上眼花缭乱的离间、策反等谋略和斗争(至少许攸投曹难以发生)。
刘备:“同州人不能既担任刺史,又担任郡守国相这条,过于束缚手脚,其实也不必严格遵守。”
“贤弟说到点子上!袁绍任我为渤海太守,就是坑我不能他争冀州刺史!”公孙瓒历史上长期屯守在冀州北部,却因为从弟公孙范任渤海太守,因此既不能自称冀州刺史,更不可能任幽州刺史,只能以将军身份领军,导致冀州人并不归心。袁绍就方便得得多,身为党人领袖,麾下逢纪、淳于琼、文丑都是南阳人,选材余地很大。
刘备:“兄长不如以冀州刺史兼领河间相,最是方便。”
公孙瓒连说不可:“贤弟兼领青州刺史、东莱太守之事,在幽州多为人批评,为兄可不想被刘虞属下那群文士指着鼻子、变着花样骂,虽杀不了人,却添加无数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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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止麻烦,软刀子亦能杀人!刘备嘿嘿干笑:“名满天下谤亦随之,有些规矩早迟会废弃,兄长不如与弟共任天下之谤!”
第537章 消失的界桥之战
二桃三士之计虽没在公孙瓒、甄俨处取得成果,领青州刺史臧洪却一反静默常态,集中兵力反攻齐国乐安,打了刘备一个措手不及,围攻冀州只能推后。
袁绍又给领河内太守焦和塞了不少之前韩馥的老人,借张杨之手,排斥打击异己。
焦和愤恨袁绍免其刺史之位,可名义上刺史到郡守并不能算贬斥,反而是提拔。因为刺史六百石,郡守二千石。虽焦和上任时也和韩馥一样以两千石任郡守,可自从起兵会盟,名义上就被董卓削为六百石,之后刘备任青州刺史,焦和已被免职。焦和当然从来不承认,依然给自己发二千石,别人却以为他是六百石,使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焦和抚摸着河内太守印绶,虽然这官职是袁绍所表拜,印绶却是实打实的真货,乃王匡死后所留:“为父这一去,不知祸福,要是兵败身死,你就与你母亲带此印绶南下扬州躲避,投靠你家。你从兄焦触则带余部归向盟主报丧!”
“父亲,何至于此?袁盟主宽宏得人,必不让父亲赴死。”
焦和:“知人知面不知心,盟主知为父不善军事,却放到河内这个冀州、并州、司隶、兖州交界处任职,周边虎狼环绕,岂能善始善终?
陈留太守张邈仁厚长者,你可去投他,而后买船顺汴水南下。”
“父亲,孩儿不离开,孩儿要在父亲跟前尽孝!”
焦和眼光越发柔和:“走吧,中原之乱,十年内未必停歇,你尚未成年,留下来也帮不上忙。你从兄在河北,你就必须南下,焦家总可延续下去!”
。。。
大出袁绍意料,公孙瓒与渤海太守甄俨斗而不破,之后共追黄巾军于河间、渤海南,一同进入清河国,威胁巨鹿郡。
代价是甄俨苦笑着承诺了十万石粮食,并立即支付其中五万给公孙瓒。
由于刘备回青州前反复劝说,公孙瓒的队伍开向清河国后,并未前进到广宗发动界桥之战,而是击溃袁绍前锋--清河太守部和文丑部,劫掠数县府库、粮食后,掉转头北上,进入安平国,而后继续北上至河间,围攻河间国郡治乐成。
公孙瓒的队伍中有近万骑兵,机动力远在袁绍军之上,袁绍军主力只能跟在后面吃灰,就连斥候都难以靠近。
公孙瓒的北上完全出人意料,既骗过了袁绍,也骗过了清河国相,因此较快占领了乐成,之后不急于南下,而是派出骑兵干扰中山、常山与魏郡之间联络,再利用滹沱河、漳水、清水等天然屏障,将中山国牢牢抓住手中。
鞠义既没有足够骑兵,不断追击也拉长了运输线路,不断遭受公孙瓒部下骑兵袭击。鞠义根本无法发动一场大战,后勤也难以保障,只能怏怏而退。
历史在此处悄然转折,影响深远的界桥之战就这样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常山赵浮将本郡兵求见,公孙瓒说:“听说贵州人皆愿投靠袁氏,君何独迷而能反乎?”
赵浮说:“天下讻讻,未知孰是,民有倒县之厄,鄙州论议,从仁政所在,不为忽袁公,私明将军也。”
公孙瓒刚笑了两声,突然呆住了,转而自嘲:“仁政?你是说刘虞还是刘备?莫非以为本将军只懂得打仗?”
赵浮不卑不亢:“属下不敢。”
不敢?
公孙瓒心想不敢就是确有其心罢,大家子弟,心思恁多,果不可靠!
待到赵浮退下去,公孙瓒问计于一旁的谋士关靖:“中山、常山之人虽然来投,并非归心,如何是好?”
关靖:“将军可手书一封予黑山张燕,许诺割让常山郡、赵郡,并力攻击袁绍。”
公孙瓒皱眉头说:“两郡富有,本将军正要借之以实军资、增士卒、壮声势,如何拱手予人?”
关靖:“赵国本袁绍治下,常山有一部分为张燕占据,且距离将军本据右北平太远,不如许给张燕!、张燕本常山人,得常山必大喜,可又不能担任常山太守,最终还是会便宜将军。
将军可表一中山或其他亲信为常山太守或者郡丞,进可牵制张燕,退可与张燕共守常山!”
公孙瓒大喜:“牵制?好计!郡丞是文官,无益于本将军。就以赵浮为常山长史,让他自去牵制张燕。至于常山太守,再斟酌斟酌。”
张燕得公孙瓒书信后,自然欢喜,并州山区物资单一,日子并不好过,富饶的常山国一向为其部曲看做口变肥肉:“来人,替我回信,以谢公孙将军之情,再书一封表公孙将军为冀州刺史!”
。。。
公孙瓒、黑山、张杨等一起对袁绍形成的包围网,董卓却破坏这一大好局面。
因孙坚率先攻入雒阳,董卓一改之前把袁绍作为头号敌人的战略,对袁术万分警惕。
太史令望气,言当有大臣戮死者。由于卫尉张温自持资格老,老是对董卓不礼貌,挑鼻子竖挑眼。董卓又恰好发现张温与袁术来往,大喜,将张温下狱,拟将之处死。
这下捅了马蜂窝,张温曾经做过三公级别的高官,又做过董卓顶头上司,在东汉以上司为主君的舆论下,董卓处死袁隗就已经被百官唾弃,再要杀张温,朝堂上下无不人人自危!
王允躲在幕后不停推动,坚定董卓杀张温的信心。也借此机会,不断考察拉拢反董卓势力。
更可笑的是,董卓一面派兵前往雒阳,又与刘表联系,要求刘表出兵南阳。
这些混招,一举扭转了袁绍被动的局面,转而将袁术变为腹背受敌!而党人中坚,袁绍的好友王允,在其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袁术南下攻击刘表后,雒阳周边就空了。董卓舍不得雒阳,以朱俊为河南尹留守雒阳,因为朱俊是孙坚的同州前辈和故主,董卓料定孙坚不可能攻击朱俊。
孙坚也的确不打算攻击朱俊,而是派人与朱俊交好,再加上袁术,就将朱俊拉拢到关东盟军一面。
董卓大怒,遣李傕东击朱俊,朱俊兵少,南逃归袁术。河南尹残破,无粮无钱难以供应士卒,李傕只能率大军退回,董卓以弘农杨懿为河南尹,杨懿乃是杨彪一族之人。
朱俊见李傕已走,岂怕杨懿,于是从袁术处借兵数千,将杨懿赶走,复领河南尹,屯河南尹与陈留交界的中牟。而袁术为了与袁绍划清界限,想出一条妙计,联合孙坚等人改推朱俊为盟主,讨伐董卓!
朱俊早有讨伐董卓之心,与袁术一拍即合,移书州郡,请(求)师讨卓。
徐州刺史陶谦亦扬州人,联合袁术、刘备、前杨州刺史周乾、琅邪相阴德、东海相刘馗、彭城相汲廉、北海相孔融、沛相袁忠、泰山太守应劭、汝南太守徐璆、前九江太守服虔、博士郑玄等,一同表朱俊行车骑将军。陶谦又遣精兵三千相助朱俊,钱粮无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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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留郡张邈大惧,急忙给朱俊运输粮草,以求平安。
袁绍为关东盟军盟主之初,就自称车骑将军,袁术、陶谦、刘备此举在他眼中分外可恨、无异于挑衅,袁绍恨的牙痒痒地,摔了最喜欢的瓷器,恨不能将袁术、朱俊、陶谦撕成碎片!
第538章 讨袁檄文
朱俊领车骑将军讨伐董卓一事,再次将袁绍纳入包围网,然而,在王允等人策划下,董卓再一次给他最大的敌人袁绍帮了忙,派张济、张绣叔侄出武关袭击南阳,既策应刘表,也争取打通与荆州的粮食通道。
袁术两面受敌,于是自挡张济,而使孙坚继续攻击刘表。留守北面中牟的朱俊孤立无援,别说讨伐董卓或限制袁绍,就连兖州的刘岱、曹操都对付不了,只能堪堪守城而已。
更令袁术没想到的是,退回九江的周昂等人又活跃起来,向汝南郡进军。
“这些人为什么不听我号令,却听我家奴胡说八道??!!”
四面楚歌、物资匮乏的袁术,披散着头发如同困兽。
袁绍有更广阔的人际关系,患难之际结识的党人们,有着类似理想,可以谈心交心,远比大多数士人更可靠,这就使得袁绍很少遇到盟友、下属背叛(多是袁绍背叛朋友)。
袁术之友则更多是富贵时所结识,多是贪图其家世权位,无富贵无钱财自然远离。可是袁术身在其中,悟不透其中道理。
谋士阎象进言:“如今可求救于公孙瓒,陶谦,还有刘备。请公孙瓒、刘备攻击袁绍,陶谦攻击九江郡!”
袁术思索良久,罢了,于是修书二封,详细描述袁绍之过错,以油布包裹、火漆封了,使族人袁胤持重金和数十名骑士从徐州、青州经过,送给公孙瓒、刘备。
。。。
刘备正愁青州、海东生产过剩,当即同意用粮食5万石、布匹千匹、其他货物若干换袁术600金。
乱世之中,粮食才是宝,钱算什么!袁胤自然千恩万谢,遣人一面遣人回报袁术,一面持了刘备书信,北上找公孙瓒。
公孙瓒正愁士卒军饷不多,得了袁胤送来的袁术书信和刘备书信,大喜过望,令属下写了一篇声势振天的檄文:
。。。今自领车骑将军袁绍,托承先祖恩泽,爵位不可谓不厚,官职不可谓不高,而心性不轨,举动僭越,行为轻薄,有罪者十:
其一,袁绍昔为司隶校尉,恰逢灵帝山崩,何太后承摄,何进辅朝。袁绍不仅不举直矫枉,反而专为邪媚,招来不轨,动摇社稷,令丁原焚烧孟津,使何进身死,复招来董卓以乱朝堂。此不能辅上之罪。
其二,董卓无礼于君父(少帝刘辨),而袁绍既不能劝,又不能设权谋以救君父,而弃置节传,逃窜北国。一时起兵,而君父被诛。此背违人主,不忠之罪。
其三,袁绍逃窜河北,欲起兵攻董卓,而默选戎马,不告父兄,至使太傅、太仆一门数十人皆死。此不孝之罪。
其四,袁绍既兴兵,去年至今已二载,不恤国家之难,只顾广自封植,窃取资财粮食,苛刻士人,考责(勒索)百姓。此不仁之罪。
其五,袁绍逼迫韩馥,窃夺其州,矫刻金玉,以为印玺,每有所令,曰承制诏拜。无人臣子礼。此僭越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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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六,袁绍与星士(崔巨业)、方士交好,而以鬼神之事迷惑士大夫、百姓,又令星工借天象制作祥瑞,与黄巾联络,攻抄郡县,此愚昧之罪。
其七,虎牙都尉刘勋,共为盟军,且降服张杨,累有功勋。而袁绍以刘勋接长安诏书册封官职为由杀之。此专酷之罪。
其八,袁绍贪故上谷太守高焉、故甘陵相姚贡之富豪,勒令交钱,钱未及时备齐,则杀二人。此贪婪之罪。
其九,《春秋》之义,子以母贵。绍母亲为婢女,地位微贱,而袁绍据高职,却无谦虚之心。此卑微之罪。
其十,长沙太守孙坚领豫州刺史,驱走董卓,光复雒阳,为袁家报仇,而袁绍遣周昂等夺其地,断其粮草,使讨董功败垂成,董卓久不服诛。此不义之罪。。。
檄文中列举袁绍十大罪状,比刘子惠“不忠不仁不义不孝不悌”的说法更进一步,立即使得整个河北的舆论向不利于袁绍发展。
当然,公孙瓒对袁绍算不上多熟悉,不少内容来自于刘虞麾下张逸。张逸是郑玄弟子,还做过尚书左丞,深受到袁隗重用,深知袁绍虚实!
。。。
话说严纲乃徐州人,其家也算诗书传家,可他却不甚好读书,但好棍棒骏马,舞刀弄剑,打熬力气,因此弓马娴熟,膂力过人,骁勇无匹,因此为郡县吏。
后刘虞北上幽州,招募家乡人相随,严纲领数十人相追随北上,刘虞任命为军侯。后在平定张举、张纯的战争中屡立战功,为骑都尉、幽州牧从事。
公孙瓒南下争夺冀州,刘虞借公孙瓒之口任命严纲为冀州刺史。严纲本以为成了一方大员,哪想到公孙瓒自己要做冀州刺史。
严纲急匆匆回幽州去招刘虞处告状,不意正遇到公孙瓒在刘虞面前推荐他为常山太守,刘虞自然同意,严纲转怒为喜,兴高采烈接受任命,带着数千兵马赴任,坚决加入对抗袁绍的同盟。
。。。
整个秋季,中原就如烧开水,各地战斗如同沸腾的水一直不停息
公孙瓒与袁绍斗个不停,刘备则被拖延在青州无有成效。
袁绍任命袁谭为骑都尉,派往青州、泰山监督臧洪、应劭用兵,臧洪担心地位被取代,抖擞精神谋划对齐国的攻势。
此时刘备却只能被迫采取守势
济南、平原、泰山多种植麦粟,农历六月一般都已完成了收割,最迟不过七月。
北海、东莱本也多种植粟麦,按理说纬度稍南,收成还更早一些,收获后不仅能获得粮食补充与大量税收,还可将劳动力释放出来转为士卒和民兵。
可徐岳在建胶莱河与海堤的过程中,完善了河流、湖泊、直流等构成的灌溉系统,将大量旱地改造为水田!这也是刘备本人的意思,因为水田的收成比旱地高的多,甚至能达到旱地的两三倍。
臧洪与袁谭进攻的时机令人无比难受,正好是水稻等待收获的灌浆期,百姓和大批屯田兵都分散在东西上千里,南北数百里的田野中。
刘备根本没有足够的士卒!也不可能此时聚集抽调各地百姓!
第539章 女学
青州
“姐,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刺史设女学了!”
蔡璇蹦蹦跳跳的赶回来,脸色因运动而红润,额头上渗出轻微的汗珠,手中高高扬着一份青州报。
蔡琰垫着脚一把夺过来,不理会噘着嘴的妹妹,轻轻地读着:“天地分阴阳,孤阳不生,孤阴不长,窈窕淑女,宜室宜家。兹设青州女子学堂,广招七到二十五岁女学生,拟识字、算数为基础,分类教以会计、女红、养蚕、纺织、绘画、音乐、儿童教育。。。
特征辟有学问专长之士为教授,女子优先。”
落款是青州刺史府衙、护东夷将军。
“啊!”蔡琰上都是欢喜之色,“要是能当上女教授就不用织布、女红赚钱了。”
自从有了印刷术,抄书这一行当在青州的市场大大缩小,蔡琰姐妹虽然满腹经纶,亦为生计发愁。
蔡璇:“姐姐找个好人家嫁了就是,何必还愁一日三餐、穿衣戴饰?”
蔡琰:“你个小孩子懂什么!爱情是阳春白雪,婚姻是柴米油盐,过好了如父亲母亲一般,个举案齐眉相濡以沫,反之一地鸡毛相看两厌。
男子可做学问、做官、经商,女子为何不可?姐姐我才不急嫁人,这世间多的是比男女之情更宝贵的东西。”
蔡璇捂着脸,低着头,下巴快低到胸脯上:“讨厌,人家不小了。咦,女子不就该留家中相夫教子么?”
“谁说好女不如男!青州的纺织厂里不也有女工、女管事么?王夫人(王荣)总管刘家产业、祁夫人镇守一方、乌夫人上阵杀敌,都与普通妇人不同。。。”蔡邕无子,蔡琰更像一个男子,她喜欢书籍,书法、印章、音乐,也会为一把宝剑,一匹骏马而欢喜,反而对织布、女红完全不感兴趣。
蔡璇忽闪的眨着眼睛:“姐姐说什么呢,尽是这些高深的话。”
蔡琰揪了揪妹妹的红脸:“怎么,你对那家郎君心动?最近老往外面跑,是陈家郎君还是徐家郎君,亦或是别的什么人?”
“才没有呢,姐姐都没嫁人。”蔡璇一把扯过青州报,坐到炕上仔细读着上面的一条条消息和趣闻,不时轻笑着。
蔡琰疑惑了:“这些文章写得只能算一般,有什么可高兴的?”
蔡璇:“为你当上教授而欢喜啊。”
“这还不一定当得上呢。”
。。。
在刘子惠看来,青州的手工业技术相当的高,商业比冀州更繁荣。
刘备却不这样想,依然为青州低下的生产率忧愁,最大的问题是经济质量不高,太赖于劳动者的体力,女子、老人就难以贡献较多产出。
名义上,青州有近万常备军,但这常备军实际上也是要种田的,没能如当初雒阳的南北军那样完全脱产。目前也没有任何一州能做到供应上万士卒脱产天天拉练、演习、比武,操练之余,种点田,养些猪,加工修理些军备都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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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因为这支队伍都是精壮男子、有大量马匹、铁制器具、以及最先进的技术、最好的种子,人均种植面积在50小亩以上,人均产粮在100石左右,比任何百姓或屯田兵都要多!因此开垦种植、收割时间比任何人都要长,一旦动员,就意味着地里粮食没人割,将损失数十万石粮食!
如果女子可以割稻谷就好了,刘备摇摇头甩掉幻想:“臧洪深知我方虚实,不好对付!”
荀攸:“他本就是广陵人,熟悉水稻习性。”
岂止这点!臧洪与刘备在太学即是无话不说之密友,两人一起读书,一起打架,一起打牌下棋,一起开办天上人间,一起在臧旻麾下效力,一起北伐草原!
臧旻对刘备极为熟悉。刘备常有出乎袁绍、曹操意料的惊人举措,臧旻却经常能够猜到其中用意,先行做出安排,让刘备无功而返或者陷入圈套!
刘备不是没有想过秋收后集中数万兵马,一举拿下济南国,可惜细作、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让他难以下定决心--济南国都东平陵城墙已加高到五丈余!
攻打如此坚固的城市,必定意味着攻击方大量兵力长期围困,并付出重大伤亡!青州男女比例早就下降到2比3,不论是呆兵,亦或是大量伤亡,都绝非刘备愿意看到。
女学,就在如此艰苦局势下产生。
不论刺史府、东夷将军幕府,主要意图都落脚在提高劳动效率,更充分动员民力上。只有前世深刻体验过男女平等的刘备懂得其中深刻的历史影响。
可能从吕后、薄后开篇,汉代女子地位相当高,东汉以来皇帝短命,太后和外戚大将军秉政又进一步提高了妇女的政治影响力,一位又一位太后、长公主及其亲属持续不断参政议政,留下了汉武帝金屋藏娇、霍光属下汗流浃背、窦武陈藩同心戮力诸多典故,王莽更直接换掉皇帝自己做。
汉代有明确法律,保障出嫁女子对嫁妆的支配权,要是离婚,嫁妆能够要回。而且女方无过错,男方不能随便离婚。当然,女性也可以提出离婚申请。对独身女子,汉律也保障对财产的所有和支配权!因此所谓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等儒家规律,在汉代是不存在的,要宋、明、清才逐渐为世人接受。
邴原、管宁等人认为后汉之所以倾颓就是因为外戚家族借着着巨大影响力胡作非为,北海相孔融、乐安太守陈纪亦认为女子为官吏可能影响社会风气。
不论世家豪族对女学有怎样的批评,女学很快开办,刘备也率先将几个女儿报名其中,满腹经纶的蔡琰姐妹,也一批纳入教授行列。
或许争论就如广告,众多世家豪族的未嫁女儿、已婚妇人成了女学的开办的罪坚定支持者,前者是为了抬高身价,后者更多打发时间,客观上在整个青州、海东掀起了一股女子为吏、从商、为工的高潮,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青州劳动力不足的缺憾,也扩大了经济规模,促进了消费。
“女学生”“女教授”很快成为一道靓丽风景线,成为青州初平二年最流行的词汇。
第540章 常山之战
公孙瓒破黄巾、讨袁檄文威震河北,使得冀州多郡县望风响应。
袁绍大怒,以对董卓作战之兵为中坚,自将魏郡、巨鹿郡、清河国、赵国精锐,并少量兖州兵,合计七万,诈称三万,北上常山。
刘虞考虑到公孙瓒若胜袁绍、夺冀州,将不复能制,因此不派援军。
公孙瓒本有幽州兵万余,加上临时组织的渤海、中山、河间、东常山之兵,共得兵四万,以二万列为方阵,一万为后继,以轻重骑兵万匹,为左右翼,其锋甚锐。
而张燕帅黑山、西常山之兵万余出井径,进兵袁绍侧翼。
袁绍令鞠义为先锋。鞠义先令老弱一千,驻于前线一处矮丘,而自帅精兵八百,强弩千张,躲于其后,又以兵数千躲在小丘两侧和背后。
公孙瓒以为袁绍后军未至,前军偏少,遣领常山太守严纲为前锋,帅步骑万人以挫袁军锋锐。
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圈套,专门针对公孙瓒军上下因连战连胜,弥漫的骄傲轻敌状况。
严纲果然上当,轻鞠义兵少,铠甲不整,纵骑突击,鞠义兵伏大盾下,待严纲到了六十步之内,鞠义大吼一声,弓弩先发,其部先登驽士或坐或立,齐射同发,射人先射马。
最前面的二百多骑立倒,同时阻碍了后续骑兵道路,严纲策马一纵,越过倒地骑兵:“袁军贼滑,竟射马匹!敌就在四五十步,儿郎们跟我冲!”
后面骑兵纷纷效仿,或跃过,或绕路,依然有不少撞在一起,将速度降下来,就成了鞠义军的活靶子!
严纲继续驱部下冲锋,没想到小丘上挖了不少陷马坑,扔了不少铁蒺藜,枯草下设了不少石、木,使前排马匹马失前蹄,后排马匹走投无路。这不到五十步成为严纲军的坟墓!
中原马匹价格昂贵,战马都在少值数万、多值数十万,幽州军与鲜卑乌桓作战中,双方一般能射人绝不射马,汉军无论胜败都可缴获马匹,而草原人特别珍惜马匹,视为家庭成员。
这些,久与羌斗的鞠义尽数知之,一面手上不听,一面露出残酷地冷笑:“打仗,首要目的是获胜,严纲太傻了!儿郎们,打败公孙瓒,全军吃马肉!”
“打败公孙瓒,全军吃马肉!杀”小丘侧后埋伏的数千士卒雨后春笋般冒出来,鞠义之子鞠武带领下投入战斗,将弩箭投射到严纲部骑兵和后面的步兵身上。
“打败公孙瓒,全军吃马肉!”
不远处埋伏的颜良、张合各帅援军万人赶来,泰山精锐的大斧、刀盾所向无敌,一斧下去人马皆碎片,冀州大戟士长短结合,无论落地还是马上的幽州骑兵根本近不了身体。
严纲被斩阵中,余众皆溃逃,鞠义令旗一挥,自为中军撵着严纲部溃兵冲入公孙瓒步兵阵中,颜良、张合一左一右紧跟而来,更远处是文丑的上万步骑。
公孙瓒措手不及,大败后退入营寨,鞠义追杀十里,攻破其门,公孙瓒只能含恨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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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听闻公孙瓒已破,遂下马休息。不意张燕、赵云等帅万余人赶来,双方斗做一团,袁绍军虽多,因为首尾不接,数千人被张燕大破溃走。
袁绍被围数重,依靠强弩、大戟在废旧里聚中苦苦坚守,后文丑、鞠义回援,才逃得一命。而公孙瓒又整兵收回营寨,复来与张燕合击,一阵混战之后各自收兵。
。。。
此战袁军共计斩杀公孙军披甲之士1000多人,斩杀、俘虏杂兵数千。然而袁军也并不轻松,袁军虽然有7万余人,但也战死5000余.
看起来,公孙瓒损失并不严重,实际上战死的大多数是忠诚、能征惯战的幽州兵,而投降、溃逃的大多数是冀州兵。一方面冀州富庶,士卒不愿意死斗,另一方面,冀州郡县并未完全归心。
又经过十余天的战斗,袁绍军数量多的优势慢慢体现,公孙瓒无法承受持续不断的放血,遂带着剩余步骑,向东北方向撤退,一面败退,一面集合溃兵。这一退,就退到滹沱河北岸,将常山郡治元氏,赵浮、赵云老家真定都丧失给袁绍。
公孙瓒退却后,明眼人都能看出两强相争的胜负,原本投靠公孙瓒、刘虞的冀州郡县,转而投靠袁绍。虽然公孙瓒部队仍然很多,但精锐部队损失不小,袁绍从战略防御转为战略进攻。
袁绍于此战中成功停止了公孙瓒的南侵,击溃并基本消灭了公孙瓒侵略冀州的先锋——冀州刺史严纲军团,大大挫折了其锐气。从政治上讲,此战是袁绍河北立足之战,此前袁绍缺乏指挥大部队的经验和威望,也缺乏指挥大会战的人才。这次击退勇猛善战的公孙瓒,获得了巨大的声望,从此冀州观望的大族们,都开始偏向和投效袁绍。
袁绍也将鞠义、张颌、颜良、文丑等一批可堪重任的优秀将帅,提拔到重要岗位上。形成了袁绍自当北面、西面,臧洪、袁谭向东面取青州,南面曹操东郡护卫、鲍信济北国护卫的割据形势。张邈在陈留、刘岱兖州两人虽然客观比较中立,但实际上起到了保护袁绍南面和东面的作用。
战后袁绍派遣星象学家,清河人崔巨业等带冀州兵攻击公孙瓒,派臧洪、袁谭等取青州,而公孙瓒由于大族的背叛,心理上更加不信任大族,政策上对大族更加打压,导致了大族离心离德。
。。。
严纲的失败,使公孙瓒趁袁绍立足不稳、一口气攻下击败袁绍,攻下冀州的尝试完全失败,并损失了不少精锐部队,以至于不得不更加器重田楷,联合刘备,在辽东问题上也开始偏向于刘备。
田楷大惊失色:“真没想到,公孙将军竟然败了,袁绍竟然这么厉害!要是连公孙将军都不是袁本初对手,我等如何能敌?”
在大部分人心中,袁绍虽然也做过西园八校、虎贲中郎将,但没打过什么大仗,不过是纸上谈兵的书生而已,怎么可能是从军10余年、武艺高强、战功赫赫的公孙瓒对手?
但公孙瓒就是败了,在大部分人都认为他会赢的时候,却在一天之内,就被鞠义击败了。心中的战神失败,田楷怎么会不惊诧万分,怎么会不对袁绍惊恐震惊:“袁绍军不可敌,刘刺史咱们还援助公孙将军么?”
刘备:“怎么不。敌情不明,前军轻敌冒进,被伏击,故而失败,并非公孙将军不是袁本初对手。”
田楷:“喔,对,是这样。”
若是久经战阵的田楷不能稳住内心,刘备很担心不知深浅的普通士兵会更加恐惧。
第541章 黑山常山乐进
在袁绍与公孙瓒大战之时,黑山军主力从滏口陉、白陉喷涌而出,杀入袁绍后方魏郡、赵国,张杨亦挥师东进攻击魏郡南部,青州黄巾杀向曹操占据的东郡。
然而于毒等未能及时派出快骑,向公孙瓒、张燕通报如此大事。
袁绍控制消息,不让将士知晓,依旧谈笑风生,如若平常。待公孙瓒、张燕北退,才南返巨鹿郡收拾旧河山,令鞠义守常山郡治元氏以据公孙瓒,又遣外侄高干防御张燕。
“张中郎将瞒得我好苦!”
公孙瓒在袁绍南下十日后才得知因果,既憾且恨:“于毒等人有数万之众,不出井陉合击袁绍之军,共图大业,而出白陉劫掠,使我军功败垂成!”
张燕坐立不安,双手不知如何摆放,急切解释:“我名义上是百万黑山军盟主,可并州山岭纵横,有的山寨不听指挥,我也不能翻过数百里山林去质问啊。”
张燕也是有苦说不出,于毒、白饶等兵力大盛,与诸帅数万人共击魏郡、东郡,取而代之之心昭然若揭,根本没有把他这个黑山盟主放在心上!
公孙瓒:“于毒出滏口陉,我知其意在劫掠,而非击溃袁绍之兵,鼠目寸光,自找死路!”
张燕:“虽未能攻下邺城,还是劫掠不少,也算难得大胜!兵法上不也讲围魏救赵?”
公孙瓒目光炯炯:“相隔数百里,于毒等如何与你我策应?不思占据险峻要地,只以劫掠为重,兵力分散,如何抵御袁绍反攻?最大可能就是被各个击破!”
张燕:“糟糕于毒等危矣!事已至此,如之奈何?奈何?”
两人商量一番,也无甚计策,只不过直来直去,打回去罢了。
报!
青州刘刺史遣人送来大批兵粮铠甲!
传令兵的声音让张燕为之一振,黑山军虽然号称百万,实际远远少于,又未能占据名郡大城,素来缺衣少食:“带队的是哪位?快请!”
一名高大的年轻人掀帘而入:“公孙师兄,燕帅,别来无恙?”
张燕:“是你,卢贤弟不在青州、海东享福,怎亲至险峻战场。”
公孙瓒上去一个熊抱:“好贤弟,许久不见,你决计不只是送粮食,玄德有何嘱托?”
身为卢植长子,卢养地位超然,无论在刘虞、公孙瓒还是其他人面前都倍有面子,常来往于幽州、青州、海东之间:“这是刘兄来信。”
公孙瓒打开却是一愣,当先的哪里是信,明明是一张纸质大地图:“这是何意?”
卢养又从鞋底取出一个张折起来的薄纸。
“还带脚臭味!”公孙瓒嫌弃不肯接过来,只是远远看了几眼,“还可以这样?!这样行不行?”
卢养:“理论上没问题,具体操作上全靠公孙大哥、燕帅斟酌。”
张燕接过信,也陷入沉思,好一阵才说:“这是好计,也是险计,可是苦了常山百姓!”
。。。
东郡,东武阳
夏侯惇:“孟德,兖州刺史刘岱可没同意你的东郡太守!”
曹操惬意地靠在榻上,旁边一美姬小心翼翼地喂水果,万分担心哪里做错被责罚:“没同意又怎样,也没反对。”
刘岱、张邈击杀乔瑁后,以王肱东郡太守,治所在东郡郡治、黄河南岸的濮阳。
东郡是兖州大郡,位于黄河两岸、濮水以北,战乱之前有人口六十万,十五座城。东郡也是个很奇怪的郡。
整个郡实际上分为三块:黄河西北有8个县一块,以南有7个县分两块--西南西南的濮阳、白马、燕县3县却与同样在黄河以南的范县、东阿等东南4县不相邻,中间隔着个济阴郡的甄城。郡治也不在几何中心上,而是位于西南一角的濮阳。
平时没发现濮阳的问题,战争时期很快暴露无遗。
黄巾入东郡,根本不需要经过王肱屯有重兵的濮阳,而是从东北面的东阿,经仓亭渡口渡河到东武阳,就能与黑山军汇合。
用袁绍的话讲:“王肱一点用处全无!就是条狗也知道咬人,是根木头也能够打人。”
袁绍的幕府团队数量庞大,效率不高,见识却一点不少,很快分析清楚东郡问题,建议重设郡治在黄河以北的东武阳,东武阳(莘县南)在仓亭渡口(即仓亭之战发生地)对面,乃是黄河上的要冲,也几乎是北8县、东南4县的几何中心!
王肱自然气的跳脚,坚决不承认曹操的东郡太守地位。可是曹操帅数千人进入东武阳后,东武阳的地理位置过于优越,兵力也绝非王肱能相比,很快就得到了各县支持。
“就算占据东武阳,曹操也不是东郡太守,只不过阳平郡太守!”王肱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自欺欺人弄出个新郡名,派人送信指责曹操。
刘岱虽然不当面骂曹操,不当面指责袁绍,心里也极为不舒服,默许了王肱的做法,事实上存在两个东郡太守。
曹操对王肱的来信嗤之以鼻:“元让,我难道还怕王肱?
论资历,多少年前我为济北相,之后转为东郡太守。
论兵力,我有你们这些骁勇善战之将,有数千豫州、兖州、丹阳兵。
论人情,他王肱自己守不住黄河,消极抵抗,被盟主换掉也是咎由自取,我不顾性命,多次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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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惇:“黄巾、黑山军可是冲着盟主去的,你当太守,把东郡卷入战争,就不怕兖州人用唾沫把你淹没?”
曹操:“怕什么,天下人不要我做这个太守,只要盟主要我做,我就是东郡太守!天下人就算都要王肱做东郡太守,只要盟主不要他,他就不是东郡太守!”
“府君,袁盟主的军队已返回邺城,正在清扫邺城周边黑山军!”一名短小精悍的汉子,快步走进来,恭恭敬敬行了礼。
曹操:“乐进,有人说本府是阳平郡太守,你待如何?”
乐进:“府君要我如何做,我便如何做!”
曹操:“好,本府要你杀一个人!”
乐进:“谁?”
曹操:“王肱!”
乐进一下匍匐在地:“府君,属下做不到啊”
第542章 十个张燕怕也不及
“你敢不从号令?!”曹操扯住乐进衣领,出乎意料的没有提起来。
刺耳的裂帛声响起,乐进衣领子碎裂,颇有些不知所措。
曹操:“军需官不尽职,衣服质量不行啊!”
“应该挺结实的,平时士卒穿两个月不坏。”乐进半天没反应过来曹操在找台阶下。
夏侯惇:“厉害,真是厉害,孟德的力气太大,两层衣服轻易扯碎,可以穿半年的衣服一把抓烂,所谓万人敌不过如此!”
一旁的曹洪脸上微红,闪过不易察觉的尴尬,他家庭富裕,也曾借钱给曹操做军饷,还承包了曹操军部分后勤的工作。
曹操好像没有看到曹洪的表情,咳嗽一身掩饰微红的脸:“乐进,你为何不愿执行命令?你可知执行命令是军人的职责?”
乐进:“属下知晓。”
曹操:“知道你还违令?”
乐进:“进虽没读过多少书,也知道太守,君也!犹如父!王太守为府君时间不长,亦君也,进乃其下属,岂敢以下犯上?”
曹操一张白脸黑的如碳一般,却忽然哈哈大笑:
“本府欲重用你,因掌郡日短,不知道你品性,故相试耳!
果是个情重义的好汉子。来人,发下印绶,以乐进为别部司马!”
乐进大喜,拜服于地:“谢府君!”
曹操:“既为司马,不可无足够之部属,你即可回乡招兵,多募豪侠敢战之士。”
乐进心想不会是讨伐府君王肱吧。
曹操:“从本将军讨伐黄巾、黑山贼,助袁车骑一臂之力!”
。。。
“斥候和信使依然没有消息?”
在常山,驻守元氏的鞠义悲剧地发现城外多了大队幽州骑兵。
张郃眼睛中遍布红色血丝:“看样子二三十骑是没办法突破封锁!不如我亲自带百骑前往!”
从来旅游去两室不沾边的鞠义,这次破天荒陷入长时间犹豫和沉默。
这一个月以来,公孙瓒的用兵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之前公孙瓒猛打猛冲,恨不得次次短兵相接。
现在鞠义、张郃多次帅兵挑战,公孙瓒皆守住城池不应战,且派出骑兵不断骚扰鞠义粮道。鞠义每次退却,幽州骑兵又像牛皮糖一般找上来骚扰不停。
鞠义派出的斥候,运粮的辎重兵成了幽州骑兵骚扰抢劫重点,屡次损失惨重!
鞠义:“你去也不行。”
张郃脸红的像猪肝一样,完全无法忍受被人说不行。
鞠义:“我去怕也要被击败。”
张郃脸色这才好些:“幽州骑兵就这般厉害?”
“我去虽亦败,必不至于大败,你去一定全军覆没”鞠义扔下一句,也不管张郃脸红得发紫,紫得发黑。
。。。
公孙瓒黑着脸,直到发现偷粮队收入不菲后,才略有放松:“这劳什子,敌进我退,坚壁清野,骑兵四扰,断其粮道,敌疲我打,敌退我追的二十四字战术,也太那啥了就像那个,缩头。。。”
卢养冷不防冒出来:“缩头乌龟!”
公孙瓒有些不好意思:“呵呵,为兄是说这个战术如同乌龟壳一般坚固。”
“岂止!”
卢养大笑:“岂有跑这般快的乌龟?其守坚若龟壳,敌不得攻破;其攻动于九天之上,敌不得逃窜。”
公孙瓒:“玄德多次说不论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不论战术如何,能胜就好。”
刘备的战术比十六字游击战方针又有所发展,到不是说刘备比毛爷爷高明,而是冷兵器时期没有炮火,坚固的城(塞)或关口并不容易攻破,冀州又多平原,只要坚壁清野,大踏步后退,并以步兵守住坚固城市,就能发挥幽州骑兵的高机动性,步步蚕食,不断给鞠义军放血,积小胜为大胜,最终扭转战局!
理论如此,实际执行却有诸多难点:
一是战役持续时间长,对将士和物资都是极大考验。
二是对百姓居住生产影响极大,易失人心、丧国力。
历史上慕容家用八千骑兵大败桓温,斩杀三万人,将平生无一大败的桓温打落凡尘,再无北伐之力。
慕容垂对桓温之胜,可谓骑兵战胜步兵的典型。
可之前,桓温从四月到七月,节节胜利,从淮河流域几乎打到燕国首都邺城,慕容家几乎要放弃冀州逃亡幽、并!之后九月秋末,水浅不能行船,晋军军粮、冬衣不济,形势急转直下,桓温无奈烧船退却,撤退之路遂成死亡之路。
类似的还有刘裕北伐后秦,势如破竹,破其国,据长安,执其君。最终却在冬天被赫连勃勃运用骑兵战术捡了个大便宜。
不论慕容家还是赫连勃勃,以骑兵为主力的大进大退虽然获得了胜利,却使得百姓流散,大大影响了生产和税收,掏空了国力,慕容垂灭败桓温一年后,前燕为前秦所灭亡;赫连勃勃攻下关中之后,治理不力,10年时间关中人民和国力没有恢复过来,遂为被魏所灭。
刘备的策略是,既然打仗会导致人民会流散,不如主动坚壁清野,既减少损失,也使敌不得就地筹粮!
接下来是卢养转述刘备给公孙瓒、张燕的连环计:在公孙瓒用骑兵不断骚扰,把鞠义变成瞎子、聋子的同时,张燕帅其部黑山军、赵浮、赵云,攻打高干!
高干求救于鞠义,张郃认为高干是袁绍外侄,必须救援,鞠义却坚决拒绝发援兵。
张郃大怒之下亲率数千人前往救援,半路果然被公孙瓒优势兵力伏击,大败逃窜,仅帅千余骑逃走。待张郃找到高干,高干已被团团围在井陉东口营寨中,不得出。
张郃拼死杀入重围困,赵云部却两边一分,让他进入。
“糟糕,你我都中计了!”高干见张郃部颇多带伤,越发心寒,“你看井陉口!”
张郃大怒,待再要冲出,却被乱箭射回。
原来张燕、赵云一面围住高干、张郃,赵浮、苏双等率领数万百姓,进入井陉,前往并州。
张郃这才略有所悟:“难道这才是公孙瓒、张燕的真实意图?放弃常山中南部,前往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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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郃不知道,前往并州的这只是张燕军的一部分,更多的常山百姓撤往中山、河间、乃至于幽州。
张燕站在山坡上俯视高干营寨和不断西去的百姓,喃喃自语:
“这就是刘备所说‘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失地存人,人地皆得’?刘备真是可怕,十个张燕怕也不及。
只是以我一人之兵力,想要攻克太原,几无可能,就算加上这些灾民,怕也不易!未来之路当走向何方?”
第543章 初平三年
初平三年,公元192年是一个动荡之年
诸多足以扭转东大陆走向的大事发生。
先是袁术派遣孙坚攻击刘表,孙坚胜黄祖于南阳南部樊城、邓县附近,进围襄阳。
经过刘表的整修,襄阳北临汉水,南近岘山,引襄水(檀溪)、汉水为池,东、南、西护城河皆宽达百米,城墙高大坚固,远非孙坚昔日会盟经过时候可比。
孙坚围攻一月,伤亡惨重,而蔡瑁统帅的水军依旧能够不断运入给养。
黄祖召集江夏兵、江夏蛮返回支援襄阳。
孙坚因对黄祖屡胜,越发趾高气昂,不把黄祖放在眼里,不料骄兵必败,追击中庞季、黄承彦之计,被强弓硬弩射杀于山林中。
江东猛虎,屡次上演斩将夺旗的孙坚,倒在他生前丝毫看不上的黄祖面前,孙黄两家的纠葛,从此时开始。
而后刘表遣黄忠、蔡瑁、刘琦等攻击士气低落的孙坚军,破而走之。
若不是孙坚故吏长沙桓阶求情,尸首也找不回来,当然也与刘表仁义,并无干净杀绝之意有关。
孙坚虽死,袁术依然信任孙家,任命孙坚之兄孙羌子孙贲接替豫州刺史,倒不是袁术不重视孙策,而是孙策年方18,虽骁勇,威望、资历都不足以统众。
孙坚死后,袁术失去了原本唾手可得的北部荆州,只好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豫州、兖州。没想打却阻了一群人返乡之路。
。。。
董卓遣女婿牛辅将兵屯陕,牛辅听闻孙坚战死,大喜过望:“关东诸将,我所畏惧唯孙坚,今孙坚已死,我有何惧。”
于是亲帅李傕、郭汜等数万人,击破驻守中牟的朱俊,紧接着大掠陈留、颍川诸县,所过多耍杀虏。
韩馥长子被打断双腿后,刘子惠等人东归刘备、甄俨,袁绍对韩馥看管越发严密。
韩馥更加忧愁恐惧,后悔没有随同刘子惠逃走,向袁绍请求回归颍川老家。
谋士沮授、田丰认为,韩馥老在眼前晃,安抚不好容易被人诟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袁绍也脱不开关系。
袁绍因此同意了,不仅允许韩馥带走原有财物,还送了不少礼物,足足装走了一艘船。
韩馥的离开,让袁绍长出一口气,仿佛今后就摆脱其阴影:“故冀州刺史王芬,乃党人中坚,经营冀州4个年头,因此多有布置,广泽恩惠,这也是众多冀州人能投靠本公的原因!也是本宫能辨别冀州之士良莠、忠奸的原因!
冀州,本就是党人之冀州,本就是本公之冀州!
只是万万没想到,韩馥在冀州时间不长,竟能得到众多人士支持。耿武、潘凤、赵浮之徒,竟然背本公而向韩馥,真真是不可理喻!”
韩馥经东郡,南下陈留,因为牛辅、李傕的到来,道路不通,环境不安,战斗多发,遂暂时在陈留太守张邈处住下。
荀谌曾经与众人一起劝告韩馥让冀州牧给袁绍,心中有愧,便让兄弟荀彧等人一路“护送”,既是护送也是监视。
荀彧的妻子乃中常侍唐玹之女,说他是地地道道的宦官党,也没谁不相信。因此虽然才高八斗,表面上被袁绍待若上宾,实际上不得袁绍欣赏,只是备在坐席。
荀彧早就生了去意,干脆投靠同样身背宦官党烙印、领东郡太守曹操,曹操之太守乃袁绍所表、是袁绍属下,荀彧此举自然能得袁绍允许,还任命他为东郡郡丞。
袁绍反倒是对荀攸看中非常,屡次遣人送信,邀请荀攸前往,并许诺了太守之高位,谁叫荀攸之祖父生前是地地道道的党人+名士+二千石高官!
以袁绍盟主、天下党人领袖、四世三公、领冀州刺史等身份,三番五次邀请,鲜有人能拒绝。
袁绍也有这种自信!
不仅如此,投靠曹操的荀彧也邀请荀攸共同辅佐曹操。
若非刘备早有安排,让荀攸取了从妹刘九九,还真难说。
刘备现在亦极有自信荀攸能心甘情愿地留下,因为荀攸收到信,每次也不隐瞒,都拿给刘备看。
荀攸曾说:“袁绍之信多有炫耀、威胁之意,自以为领冀州刺史掌握半个冀州就能兼并天下!”
刘备笑言:“别说半个,就是一个冀州,只要有刘虞、公孙瓒任一人在,也不足为惧!”
青州狭窄,远不及冀州物产丰盛、人口繁多。
袁绍派出间谍,且从故乐浪太守张歧处打听了许多关于朝鲜半岛的知识,知道乐浪郡是拥有数十万人口的中等郡。
张歧认为占据一个民族混杂的边郡,需要不断给其输血,这也是袁绍自信能在未来击败刘虞公孙瓒刘备的原因。
可是袁绍、曹操、荀彧等并不知道张歧经验已经是老黄历!
护东夷将军拥有的不止乐浪一郡,而是海东三郡--乐浪、带方、夷洲,加上与日本、北吕宋的海洋贸易、海外殖民,刘备有极大的回旋余地!
荀攸认为:“袁绍有统一天下的眼光和手段,却没有相应的度量,何进、袁隗皆有提拔之恩,被他置于死地,韩馥让冀州,被他尽夺所领,赶到陈留。其人心胸如此狭窄,颍川之士怎会甘为之所用!”
荀攸建议利用这种信息不对等,与袁绍虚与委蛇,套取情报。
对荀彧的劝说,荀攸又是另一个办法,诚恳地劝告他看人得看心性,曹操性格残忍,用法严峻,做事急躁,可以同患难,不能共富贵,非明主!就算要投靠,也要投靠强大的袁绍或者袁术。
“我劝他,他反过来却劝我。”荀彧收到回信,哑然失笑,“我与曹府君一见如故,怎可能弃他而去?只可惜汝颍虽多奇士,擅长奇谋、情报者却不多。”
荀彧思索半响写下两个名字“戏忠字志才”“郭嘉字奉孝”:“有此两人,别说东郡,就是兖州也足以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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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青州,荀攸却忧心忡忡:“兄长虽然不疑我,但荀家多人在袁绍一方,诚可虑也!
幽州乃兄长根本、核心,冀州、青州之士分别略有抱团之苗头,要是今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怕是难以久居幕府长史之位!
“内举不避亲,就从我叔父、从弟开始罢!”
荀攸叔父荀衢,堂兄弟荀祈都是饱学之士,前者做个郡丞、县令绰绰有余,后者年纪虽轻,名声不显,可先为州从事,协助理事。荀攸下定决心后,亦向刘备推荐了几位豫州、幽州的人才,没料到却与举荐颍川之士的荀彧想到一块,颍川之士竟然因此分裂,此是后话。
第544章 虎父虎子vs虎父犬子
孙策立在灵前,脸上除了泪痕,更多的是苦涩。
“都走了?”
“都走了!”吕范忧心忡忡地看着孙策。
“真走了!?”吕范的话像一泼冷水,把孙策浑身上下淋了个透心凉。
吕范亦少年丧父,出言安慰:“人情冷暖多如是,别太放在心上。”
孙策握紧了拳头,千万般诅咒发誓,一定要让今天小看他的人,今后都高攀不起!
再牛逼的人物都有苦逼的青春。
此时的孙策,有能力,不全面。有勇武,少部众。有军谋,缺实践。
一个从未指挥过上千人的“少主”,能力高低众人岂能知晓?更不要说信任和服从!
孙坚旧部,不论黄盖、朱治、程普,都是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在作战,怎么可能为了几年情谊放弃官职留在毫无权力的孙策身边?
天下未定,名分非君臣,只是故吏而已。就算是三公的儿子,见到年纪大的九卿、尚书,还不得叫一声“叔”!
旧部也就罢了,更令孙策受不了的是孙贲:“我这堂兄,武艺,兵法,韬略,样样不如我,却继承了我父的官职和颇多旧部,袁公还真是。。。”
吕范:“少主慎言,如今虎落平阳,若是传出去,孙刺史(孙贲)为了保住地位,一定会加倍提防,限制你的发展!要能小意奉承,反能获得更多机会!”
孙策:“也罢,弟妹都还小,我就蛰伏一两年,守孝、拜师、养望!”
吕范长出了一口气,孙策勇武聪敏,一点就通,果然有潜力!果然虎父无犬子!
吕范本汝南小吏,官职低微,然而相貌出众,才干优长,只是不得志,名声不显。当地有户刘姓人家,家境富裕,其女儿刘氏相当于如今的白富美,吕范前往求亲,刘氏的母亲嫌弃吕范贫穷,不肯价女。刘氏被吕范的相貌举止、谈吐风度迷住,努力说服了母亲。这是吕范第一次大转机,从此迎娶白富美,脱离贫穷和卑微。
袁术选年轻人“保护”丧父的孙策一家,别人都唯恐不及。吕范却认为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主动应募。因其汝南人身份,遂脱颖而出。
吕范与孙策相处一段时间后,为其高超的武艺、熟练的兵法折服,从监督转为倾心相待,越发相信孙策至少能官至州郡,到时候自己水涨船高,就可跳出小吏的命运!也再也不会被岳父、岳母看不起啦!
。。。
孙策的苦闷,对面是刘表的辉煌。
刘表匹马入宜城,能够使孙坚败死,袁术折戟,首要一条是威望、名声,他的党人名士、刘姓宗室身份。
同时,长期讲学锻炼出来的儒雅口才,历任军政要职锻炼出出色的领导力、统筹协调能力、军事政治能力,也绝不是没有担任过要职的年轻小辈孙策能比。
一句“雍季之论,臼范之谋”体现的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将目标与短期目标,主战派主和派调和如一。
只是刘琦还有疑问:“蒯章陵(蒯越)说孙策是虎子,父亲为何放虎归山?”
刘表:“才、器二字,才是一个人的智慧、能力、素养,是长期形成的基础,决定一个人的潜力。
“器”,器具、器用是也,就如马用来骑乘、拉车,瓷器用来吃饭喝水。
用人如用器,勇士可以作战,智士可以谋划,擅长农业的管理水利农田,擅长商业的做刺奸。。。
孙策虽有军才,历练却不足,有才无器!几年内对我们都没什么威胁,不如结个善缘。
更重要的是,荆南四郡还未完全收复,苏代还在长沙郡。归还孙坚尸体,放孙坚旧部离开就能与之和解,腾出手来整合内部。”
刘表没解释的是,他根本没想过放弃南阳郡这快进出荆州的战略要地。
痛打落水狗的人,一向很多。
袁术折了孙坚,李傕等立即出兵大破朱俊,袁绍、曹操也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
这时候,刘表只要表现出人畜无害的样子,专心收拾长沙郡,袁术在南阳的驻军就会逐渐抽走。
解决长沙郡之后,刘表势力、威望更涨,再调动南荆州部队北上,南阳就能收回大部。
刘表嘴唇露出轻笑,孙坚倒是个强劲对手,孙策嘛,太年轻,还真不放在心上!
只可看到半懂不懂的刘琦,懵懵懂懂的刘琮,刘表暗道可惜,他们怎么就悟不透!可惜两个儿子都太文质彬彬,缺乏武勇,要是有孙策一大半勇气、武勇,或许荆州真可以再兴汉室!
虎父犬子!真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为人父最悲剧的不过如此罢!
。。。
长安
董卓几脚踢开身边服侍的几个美人:“种了恁多次,就是怀不上,没用的东西,赶出府去!”
“丞相,丞相,饶命啊!”
那几个女子哭天喊地,长安物资匮乏,皇帝、百官都缺衣用,哪里比得上董卓府邸。
一个姿色尚好的温婉女子道:“丞相,饶了她们吧。”
“饶吧,你等还不感谢夫人!”
“谢夫人。”
董卓接过如夫人手中婴儿,一双大手比抱初恋情人更小心翼翼:“我儿快快长大,今后继承为父的郿侯!”
那小儿天庭饱满,脸上圆圆滚滚的煞是呆萌,咯咯地笑着,伸出两手,拔董卓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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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拔,别拔,通杀为父也!”
杀人如麻的董卓,这一刻化身慈父,竟如弥勒佛般温和。
“好啦,别扯疼阿父。”如夫人担心董卓发怒,制止着儿子调皮,董卓却哪里有半点怒气。
相比孙坚的虎父虎子(而且不止一个),刘表的虎父犬子,董卓是虎父无子!
入雒之后,董卓除了用兵、处置政务,时间几乎都花在“耕田”上,肥胖的身体也因此减肥数十斤。天见可怜,老来得子一个。
董卓抱着儿子叹息:“若你有十岁,为父就是拼着做千古奸臣,也要为你拿下汉室江山!
可如今不成了,就做个富家翁吧。”
老来得子,董卓再没有广种薄收的心情,筑坞于郿,高厚皆七丈,积谷三十年,将母亲、儿子、如夫人等皆迁到郿坞,成天以逗弄儿子为乐。把大部分军政事务交给亲戚和属下,以弟旻为左将军,兄子董璜为中军校尉,女婿牛辅、李儒一人典兵、一人治政治,并州人王允为司徒,并州人、义子吕布为中郎将。
实际上等于选择了弟弟董旻、侄儿董璜为后继,并州人为同盟,而不是怀中幼儿。安逸的生活,让他慢慢又胖回去,虎威虽在,雄心全无。
第546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吕布逃走后,心不自安,急寻并州官职最高的司徒王允,请从中转圜。
王允笑道:“恭喜将军!”
吕布:“已快急死了,司徒还笑?!”
王允咳嗽两声:“昔日楚庄王一次平定叛乱后大宴群臣,歌舞升平,美酒佳肴,君臣尽欢一直到晚上。庄王命点烛夜宴,还特别叫最宠爱的许姬和麦姬轮流向文臣武将们敬酒。
南方炎热,宫室很通风,一阵疾风吹过,蜡烛都熄灭了。这时一位官员酒后失态,见许姬美若天仙,伸手非礼。许姬扯断衣袖才得以挣脱,并扯下那人帽上缨带。
许姬向楚庄王告状,要求亮蜡烛后查看众人帽缨,以找出无礼之人。
楚庄王却大声说:寡人今日设宴,与诸位尽欢。现请都去掉帽子,不讲什么君臣、上下之态了,以便更加尽兴饮酒。
几年后有一将五战五次首功,却不要赏赐,只说自己是昔日非礼许姬的罪人。楚庄王当然笑而赏之。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绝缨之宴”。
貂蝉虽美,董公却是心怀天下之人,应该不会为了一个没有名分的侍女追究将军责任,若我所料不差,反而会把貂蝉赐还将军!”
吕布大喜:“多谢司徒吉言!”
汉代男女之风甚为开放,加上吕布是边郡人,看惯了生死,没有较重的贞洁观念,并不纠结貂蝉之前有过男人,只要最终能跟自己就好。
。。。
几天后,董卓与吕布和解,赐予醇酒美人,善家安抚,却也警告他,不许打长辈(貂蝉)的主意。
吕布唯唯诺诺而退,表现的相当顺从。
回头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向王允诉苦。
王允顺着吕布的怒气,加以挑拨,让吕布把这些年来苦楚都说出来。最终图穷匕见,说:“皇帝苦董卓久也!百官苦董卓久也!即使将军这般人才,依然被呼来喝去,如同家奴,不如取而代之,由我们并州人做主!”
吕布吓了一大跳:“只有这条路么?毕竟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汉丞相!有上下之分,父子之情。”
王允:“尚书周毖,董卓同僚周慎之子,起初和尚书伍琼一起深得董卓信任,如今安在?故太尉张温,董卓之故主,被当众杀戮,如菜板上的狗,何颙等也已下狱。看到这些人的下场,将军还犹豫什么?”
吕布:“奈何是父子,怎能下手?”
王允:“将军姓吕,董卓姓董,本来就非亲生骨肉,且董卓的继承人是董旻和董璜,哪里有将军的位置?
如今你保全自己的性命还来不及,何论父子!掷戟之时,可有父子之情?”
“干!”不得不说,吕布是个好男人,但他绝壁与好人无关,“只怕史书诟病!”
王允:“史书乃胜者所书,大汉十三州,一半皆在关东盟军手中,刘表亦我旧交,最终胜者必是我方,何惧之有!”
两人遂歃血为盟,书写盟书两份各执其一。
。。。
春末夏初,东风不度,长安两月无雨,恰好这几日下雨,长安城内外百姓皆欢喜。加上皇帝刘协小病初愈,招大臣集会庆祝,亦祝久旱逢甘霖。
董卓长居郿,乘车前往皇宫参加庆祝会,吕布随从护卫。
此时长安有儿童在董卓车附近唱歌:“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董卓:“此诗何意?”
司徒王允答道:“喜雨、厌阳而已。”
董卓遂不疑惑,继续向前。
一道人,青袍白巾,手执长竿,上缚布一丈,两头各书一“口”字。
董卓问王允:“此道人何意?”
王允说:“这个人是个疯子。”呼将士驱敢。
人群之中,百姓装扮的李儒气的跳脚:“公之霸业,竟因一女子而坏!”见吕布鹰视而来,急忙背过身子,迅速逃窜。
车队入宫,行至北掖门外,李肃等人持长戟冲出,刺向董卓。
董卓朝服内穿铠甲,未伤要害,伤了手臂,掉下车来,疾呼:“我儿吕布何在?!”
这时候吕布不慌不忙的掏出准备好的诏书,喊道:“皇帝有诏讨贼臣!其余不问!”
“庸狗敢如是邪!”董卓感到无比荒唐,“我,皇帝之外戚。若无我,当今岂能登基?”
“杀了他,不许他胡乱说话。”吕布立率众人上前将董卓当场斩杀。
太师府主薄田景及仆人上前抱住董卓的尸体,吕布又将他们杀死,杀了这三人之后,其他的人都不敢动,跪地求饶。吕布紧闭全部宫门,割董卓之首,向王允复命:“幸不辱命!”
司徒王允大喜,请皇帝任命总录尚书事,又任命皇甫嵩为征西将军。任命吕布为奋武将军,假节,仪比三司,又将自己的温侯送给吕布。然后令两人杀掉领禁军的董卓侄儿董璜。
皇甫嵩得令,既犹豫,又迟疑:“我与董卓虽有间隙,也不至于尽灭其家人。”
“这是此人之意!”士孙瑞指了指远处的吕布,“定要将军交投名状!”
吕布是反戈一击之人,已无路可走,反而比王允更疯狂。
皇甫嵩在前,吕布军在后,向郿坞行去。董卓一死,凉州军皆惊恐万分,打算四处逃窜,驻守的董旻控制不住军队。
皇甫嵩令数千人轮流进攻,郿坞之兵遂开城投降,皇甫嵩、吕布蜂拥而入,将董卓上到八十老母,下到侍妾怀中幼儿,皆杀之,将金银财物一一大捷,吕布自取貂蝉,而将士有样学样,抢劫妇女,又把堡坞中大批粮食拉回长安。
王允又令安抚长安之兵,中郎将徐荣乃幽州人,当即投靠,中郎将胡轸因为败于孙坚,不受重用,与董卓疏离,亦伏地投效,王允让他们一一交上投名状或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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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虽死,中郎将牛辅、董越、段煨等率兵还屯驻长安以东的安邑、陕县、华阴一线,以阻挡关东盟军西进长安,雍凉之兵,这些将领手中都还握有重兵。
段煨投效,而牛辅、董越因为是董卓亲属,见董卓、董旻、董璜全家皆死,不愿也不敢投效。
吕布建议将凉州军司马、军侯以上将官全部杀死,以并州或关东人代替,然后整顿兵马再向东进攻。
王允说:“此辈无罪,不可杀,有错的是校尉以上官员。”
吕布又建议以皇甫嵩为太尉,安抚凉州人,尤其是牛辅部,而后徐徐图之。李傕、郭汜皆牛辅部下,带兵数万攻击朱俊未回,这是董卓军精锐中的精锐。
王允认为安抚重用凉州人会让袁绍、袁术产生误会,遂不用吕布之计。为了不打击吕布积极性,封其属下李肃为中郎将,封张辽为北地太守。
第547章 营救蔡邕
董卓死当天正举行朝会
左中郎将高阳侯蔡邕在坐,闻之惊叹,指着王允鼻子骂:“你安能弑杀外戚重臣,国家梁柱,大汉丞相?”
王允勃然大怒:“董卓,乃国之大贼!几乎使汉室灭亡。你是皇帝陛下的臣子还是董卓的臣子?岂能因董卓对你厚待,而不明敌我,为贼人伤痛?
岂非共同为逆!
来人,立即将董卓同党蔡邕收付廷尉,择日斩首!”
周边士卒一拥而上,将蔡邕按住,往外就拖。
蔡邕这才搞清楚状况,急忙拜伏于地:“陛下,王公,蔡邕刚才的反应是有些不对,可是古今大义,耳所常闻,口所常说,岂能背国而向董卓!愿割发刖足,继写汉史。”
皇帝幼小,哪里懂得是非,只看向平日较为信任的王允。
王允:“来人,把蔡邕押下去仔细看管。”
士大夫多夸赞蔡邕往日功劳,意图救他一命。
太尉马日磾说:“蔡伯喈旷世逸才,多识汉朝之事,应当让他续写后史,为一代大典。
他不过说错了几句话,要是杀了,就失去人望啊!”
王允:“昔孝武皇帝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史记)流于后世。如今国祚中衰,敌军就在不远,岂能让蔡邕这种佞臣执笔在幼主左右聒噪?既无益圣上之德,又使得我等党人被他议论、抹黑。”
司隶校尉黄琬:“可蔡邕算王公师兄弟。”
蔡邕、王允两人都是胡广之徒弟门生。
王允:“岂因私情而废弃公义!”
马日磾出得殿门,对人说:“王公没有未来吧!品德高尚的人,国之纲纪也;典章制度,国之典籍也。灭掉纲纪废掉典籍,他能够长久么!”
不远处,一个人竖起耳朵,将字字句句听得清楚,露出惊愕的神情,不久变成坚定。
。。。
董卓死后,从郿坞查抄出黄金二三万斤,白银八九万斤,锦绮奇玩积如丘山。
王允大喜,宣布大赦天下,结束董卓一直以来的军事管辖,减少对百姓征税,释放被关押的政治犯。同时,停止对陕县以东牛辅、李傕、郭汜等数万军队的粮食、军饷等供应,要求他们立即解散返回乡里。
世家豪族早就对董卓的严峻统治不满,于是歌舞于道,甚至卖其珠玉衣装买酒肉相庆,填满了街肆。
同时,无数普通百姓,中下层将士偷偷哭泣。尤其是凉州人,如丧考妣,如入末路。
王允下令,将董卓的无头尸体曝于街坊口。这时候天气有些炎热,炽烈的太阳,照着董卓肚子上的肥肉,水脂流于地,官吏就将蜡烛点燃了,插在董卓肚脐中,燃烧了几天。
在王允默许下,袁隗、袁逢、袁基等的门生将董卓之尸体挫骨扬灰,抛洒于道。
王允见无人敢阻止,越发趾高气昂。
。。。
第三天,
王允上朝,发现许多人朝他指指点点,急忙盯过去,哪些人就住口不言。
王允正疑惑
郎官禀告南宫门外张贴着一张布告,大意为:若谁杀了蔡邕,即使南走越,北上草原,西涉流沙,我也一定要把他抓回来!谁要是杀了蔡邕,我便灭其三族。
王允大怒:“谁敢如此嚣张,威胁本功!”
取过来摊开一看,其上竟然盖着青州刺史、护东夷将军刘备大印。
王宇颤抖着,完全不知道手如何放置。
。。。
钟繇得到荀攸来信,前往拜见:“还请放了蔡中郎将。”
王允:“放了他做什么?换赎金能换多少?”
钟繇:“司徒大人这就不懂了,没有研究透这些富人的心!”
王允眼中露出凶狠危险地目光:“本公不明白?”
钟繇怡然不惧:“人穷的时候,钱比命重要。人一旦有了钱,命就比钱精贵了。
青州富甲天下,金钱多的怕数不清,物资多得如同汗牛充栋。刘青州喜欢蔡邕的女儿,可两个女儿只有一个父亲!多少物资才可能买到老丈人的一条命?
吕布将军能为了一女子冲冠一怒,反戈董卓,刘青州亦性情中人,说不定也会为了女子伤及太原郡之无辜。
况且长安最缺少的,不是钱,而是粮食啊!这正是青州富余的。”
王允知道黑山军张燕正在攻击太原郡,而盟友袁绍鞭长莫及:“冀州刺史袁绍、兖州刺史刘岱、荆州刺史刘表皆我之类,何必等刘备那小子运粮食!”
钟繇:“我可听说,有人劝告李傕、郭汜不要放弃士卒,反攻长安!”
王允:“李傕、郭汜军缺粮草,只要断其粮草,何惧之有!”
钟繇:“即便李傕等不足为虑,要是杀了蔡邕,刘备一怒之下,把本打算运给长安的粮食,给了李傕、郭汜,支持他们反攻长安,张济起于武关,樊稠起于关西,长安就是一个孤城!为一人而赌上社稷,不值啊!”
“别说了,滚出去!我身为司徒,岂能被小小刺史威胁!”王允口气虽硬,心里越发犹豫。
钟繇再拜而退,口中喃喃自语:“没杀就好,王允性格强硬,能拖一天是一天。”
。。。
回到关东
兖州、冀州黄巾、黑山军肆掠
袁谭回师冀州,应劭派兵兖州,留下臧洪守济南国。
刘备大喜,向陶谦借臧霸兵五千以挡应劭,留下关羽、田楷守齐国,以防备臧洪。
刘备自将步兵二万,骑兵五千,逆流而上,袭袁谭之后,大破走之。
此时,黑山攻东郡东武阳。
曹操屯顿丘,欲西入山,围魏救赵。而袁绍使鞠义屯兵于邺城之南,准备伏击黑山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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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刘备在东武阳登陆,与黑山军一起攻破东武阳,以为据点。然后以黑山军为前部,自己为后部一同西进,攻击邺城之南的鞠义军。
鞠义军见黑山军,大喜,立即伏击,为刘备和于毒前后夹攻,大败而逃。
。。。
荀攸:“司徒王允累谋无成,乃遣一无拳无勇之貂蝉,以声色为戈矛,反能致董卓于死命,粉红英雄真可畏!
关东盟军将士数十万,不能除董卓一人,而貂蝉独能除之。相传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而倾城,再笑而失国;如今董卓因貂蝉一哭而与并州军反目,再哭则生死族灭,霸权崩溃。”
刘备:“一个是一笑倾国,另一个是一哭倾国,你想说什么?”
荀攸正色下拜:“过去,世间都传闻兄长爱义子(刘焘)而不喜嫡子;如今,下属们又议论纷纷,都说兄长为了蔡邕两个女儿,不惜抛弃青州军政大事奔袭数千里,可与董卓、周周幽王比肩。因此弟颇顾虑!”
刘备诡异一笑:“你以为王允、吕布杀死了董卓就能掌控长安,掌控雍凉大军!”
第548章 王允贾诩孰乱汉
董卓麾下的西凉军五员带兵中郎将,战功徐荣第一,击败过曹操、孙坚;论亲疏牛辅、董越居首。段煨、胡轸只能算差强人意。
徐荣投降之后,王允颇为喜悦,以为有幽州徐荣足以敌凉州中郎将牛辅、董越、段煨,校尉李傕、郭汜、樊稠、张济。。。
起初局面确实与王允设想一致。
凉州诸将群龙无首,屯驻弘农渑池的董越急匆匆帅兵赶往弘农郡陕县(三门峡西)找牛辅商议对策(争夺位置),被牛辅趁机杀死。
段煨本来的任务是驻守陕县,目前也已经投靠了牛辅。作为董卓的女婿,凉州军品级最高之一,牛辅自然就成了凉州兵新的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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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当然不会放过牛辅,派遣新任中郎将李肃为先锋,将军吕布为都督、后继,数万人进攻陕县。此时李傕、郭汜击朱俊未归,牛辅手中只有兵数千。
从潼关到陕县之间的崤函之地,多在涧谷之中,深险如函,古称函谷,秦国曾经在此大破六国联军,虽然后来弘农杨氏为了做关西人,把函谷关东移到新安,崤函深险的地形依然未变。
古函谷关,又称之为桃林塞,扼守崤函咽喉,西接衡岭,东临绝涧,南依秦岭,北濒黄河,地势险要,道路狭窄,素有“车不方轨,马不并辔”之称。
按理说有崤函之固,李肃兵虽然多,也没法灭掉牛辅,正常情况下的策略是堵住凉州兵西归之路,而后思乡心切的心理,逼他们投降。
可是之前的胜利冲昏的头脑王允、吕布的头脑,王允认为只要皇帝诏书一到,牛辅军的斗志就将如同遇到阳光的雪一样迅速融化,投降或者逃亡,是他们唯二的选择。
现实情况既在王允的预料之中,也在他的预料之外。
李肃虽有优势兵力却屡战不能胜牛辅,吕布怒而杀之,亲自带兵攻击。
双方对峙数天后,一天夜里,牛辅军忽然炸营!或许来自于关中或者其他地方的士卒倒戈相向。
牛辅在董卓死后已是惊弓之鸟,以为董越的属下皆已背叛并挑动了其他人,急忙收拾细软,带亲卫数十人逃亡。哪知道第二天睡觉时,被向来信任的随从胡赤儿所杀,这是一个满头红法的胡人,祖先来自于西域,甚至更远。
得到吕布献上的牛辅首级,王允大喜过望:“这个天下,终究轮到本公来做丞相!兴复汉室终究是靠我们并州人!”
此时董卓及其族中有力之人皆死,牛辅亦死,李儒不知去向。凉州军中高层要么已经不复存在,要么投降,要么逃亡。
王允拔剑四顾,踌躇满志,独孤求败。自以为权柄在手,天下我有。
皇甫嵩建议将军队组织起来,向关东进攻,收复天下,恢复大汉中央朝廷权威。
吕布也十分赞成这个观点。
黄琬、士孙瑞皆认为应该如是。
王允笑道:“何需如此繁琐,你等不知道虚实究竟!关东皆本公一党!皆党人一党!皆袁门故吏或子弟!
我只需要一纸诏书,就可以令袁本初、刘岱带兵前来护卫拥护皇帝,不过数月天下将重归于一!你等都要做中兴之臣!
凉州军根本没必要存在,有关东盟军足够!”
。。。
王允交出的底牌,引起了轩然大波!
之前,不少人支持王允,是因为董卓对官吏、世家太过严峻。如今形势发生了根本性改变。
皇甫嵩作为凉州人,又当过北地太守,一向亲近宦官,根本不是党人一党!
黄琬当豫州刺史时,实打实地讨伐黄巾,没有少给党人添麻烦,还查处了鲍鸿。
士孙瑞乃右扶风平陵人,本就是关中人,对凉州人有着深深地感情和同情。羌胡屡次兴兵,若不是凉州人首当其冲抵抗羌胡,扶风郡早就被打成一团乱。
徐荣是个军人,虽董卓对他有提拔之恩,但谁辅佐皇帝就坚决地服从谁的命令。如今其家乡幽州之州牧刘虞,同州人将军公孙瓒,青州刺史刘备,皆与袁绍有矛盾,而与袁术亲近。徐荣心里打鼓。
马太尉就更不用说,他深刻地知道,能当上太尉,就靠首都西迁,否则哪里轮到他。
段煨乃是“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的同族兄弟,段颎曾任太尉,与大宦官王甫关系亲密,后来因此被关东士大夫弄死了。
胡轸、杨定、张济等皆凉州人。
他们共同疑惑而担忧:解散凉州军,放关东盟军入关,王允到底要做什么?
他们中许多人都与关东盟军打过仗,有着血海深仇,要是关东盟军入关,岂不是不少人将作为案板上的肉?
岂能轻易把自己和亲人、下属、朋友的生死,寄托于关东盟军的仁慈?
袁绍为了权力,即使是袁隗和袁基两家上百口的性命都可以抛弃,又岂会让关西人好过?刀头舔血的人,属下岂能无兵?
。。。
凝重的怀疑气氛在凉州人之间传染,推断王允将清算董卓余党的声音随处可见。
这时,李傕、郭汜等人心怀不安,都打算各自逃亡。贾诩出面阻止了他们,说:“听闻长安城中正在商议把凉州人斩尽杀绝,诸位将军要是抛弃部众独自行走,一个亭长就能把你们抓住。不如带领部队向西,沿途收敛士兵,再进攻长安,为董公报仇,如果能够幸运地成功,就尊奉国家(皇帝)而号令天下,如果不能成功,再逃走也不迟。”
李傕、郭汜惴惴不安地采纳了。
此时,刘备的使者也到了,带来书信,愿意为李傕郭汜提供大批粮食,条件只是封官许愿+保全一些人的性命。
李傕大喜:“不就是青州牧,加个什么将军职务么,只要我等能消灭王允、吕布,都没问题!”
郭汜亦喜:“有了粮食,即使王允塞住潼关,我等亦有退路。”
。。。
王允因为牛辅之死放松了警惕,等到李傕等人攻下了陕县,发现不对劲。但是李傕、郭汜只是校尉,比徐荣、胡轸的中郎将小得多,王允根本不认为李傕、郭汜凭借二三万人能做什么,也不认为凉州军在有高级军官的情况下,会听从中级军官李傕的指挥。
王允的乐观主义精神,始终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让大批关中、凉州人腹诽、吐槽,暗地里商量串联。
王允认为中郎将胡轸、校尉杨定皆凉州有名人物,吩咐他们出使李傕军,却不假以温颜,不以赏赐安抚:“牛辅、李傕等鼠子,西攻桃林塞,剑指长安,意欲何为?卿等往招降之。”
召之而来,挥之即去。胡轸、杨定满腹牢骚,牢骚满腹,心中有了决定。
第549章 鸿门会会鸿门
李傕、郭汜等用贾诩之谋,到处传播“王允欲尽杀凉州之人”“让我等归家是为了解除武装,以各个击破”“蔡邕无辜之人,只因为凉州人说了几句话,惨被下狱濒死”等流言。
这是一次无意识到有意识的自发活动,是东汉末年最大规模的一次涉*军“群体性事件”。
这次事件本可以避免,凉州将士最初的要求只是:活下去!
皇甫嵩、吕布就多次建议对凉州军以往过错进行一次大赦,兵将查抄郿坞之钱粮用来安抚将士。
“国家惯例,一年只能大赦一次,若是多次大赦,国家律法有何威信?”
惯例当然不是不能改,王允否定大赦,是因为作为一个并州人,他本质上更加亲近、信任关东的盟主袁绍,而不是这群凉州人。也因为他从关东盟军的立场上,打心里认为应该对凉州军大批将官进行处罚!
太尉马日磾则建议让凉州人中最有威望的皇甫嵩招抚凉州军。
王允并不信任皇甫嵩,一方面皇甫嵩之前与宦官关系相对较近,另一方面担心皇甫嵩取得兵权后,反过来对他的权力造成威胁。
皇甫嵩私下叹息:“本将军要是想反,早有无数机会,便是现在举旗而起,城外凉州军,城内禁军至少三分之一会听从。做忠臣反被猜忌,不如归去。”
称病在家,不问朝政。
。。。
王允善于政治斗争,也有一些军事能力,却不能够得士卒之心,尤其性格激烈,相当理想主义(沽名钓誉)!
年轻时,由于王家是太原郡最有名的家族,王允年仅十九岁就为太原太守刘质征辟为属吏,当地有个横行乡里的小黄门赵津,王允抓到其罪状,在没有报告太守刘质的情况下,将其捕杀。宦官们纷纷告状,孝桓皇帝极为震怒,因为即使有罪,也应该冬天才问斩,立即斩杀的行为属于滥用职权。孝桓皇帝根本不知道当时只是小人物的王允,遂将太守刘质下狱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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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因为自己的擅自行动而坑死了提拔重用自己的刘太守!
这不是王允唯一一次坑上级。
后面接替的太守王球又征辟王允为属吏,太守王球之后征辟了一个叫路佛的人,这人名声不太好。王允要求王球将路佛辞退。太守王球认为征辟属官是自己的权力,当然不愿意,而且正直之士有正直之士的用处,无德之人有无德之人的用处。王允不依不饶,表示将向州刺史反应,太守王球一气之下将王允收押。后来州刺史邓盛斥责太守王球,并征辟王允为吏,王允这才无罪释放。
这一次,王允犯下的错误比上次小,至少没死人,只是跟提拔自己的上级发生激烈矛盾,为自己扬名,同时给了上级一巴掌。
中年,王允担任豫州刺史,在查抄黄巾巢穴过程中,“发现”宦官张让与黄巾的信件,公开上告给朝廷。宦官的权力来自于皇帝,孝灵帝刘宏当然不相信居于深宫、自己眼皮底下、数年不出雒阳的第二号大太监于黄巾有勾结。
皇帝如大树、亲信宦官如蔓藤,两者大部分利益捆绑在一起,王允告张让勾结黄巾图谋不轨就好比告皇帝本身与黄巾有勾结一样!张让根本不可能有这动机。
王允不仅成了官场上的笑话,还被反坐下狱,后袁绍反复求肯几位大佬,大将军何进、袁隗、杨赐多次出面力保,再加上邓盛,才免于一死。
这种执着激烈的处事方式,在作为监察御史或执法官员之时,叫“嫉恶如仇”;在宦官与世家矛盾之时,叫“政治正确”,都是十分优秀的品质,如同一把利剑!
当然,王允并不能很好地控制这把利剑,经常插到上级和自己身上。
一旦执国家之权柄,统众人、领众事,王允偏激的性格、揉不得沙子的眼睛、九头牛拉不回来的固执,因为无人制约,就进一步放大,导致偏听偏信,钻牛角尖,十分不利于团结人,十分不利于发动下属和同僚的积极性,甚至把胡轸、杨定这些原本可以争取的人推向对立面。
就这样,不愿意大赦凉州人,也不愿意任用皇甫嵩的王允,把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将凉州人普通的上*访,一步步推动成武装“上*访”,最终成功变成“清君侧”!
不得赦免的李傕、郭汜,一面联络凉州诸将,一面昼夜兼程,在王允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从陕县(三门峡)急行两百里,突破了“崤函之固”。本来这段路最为险峻,可是王允为了表示对关东诸侯的和平之意,在讨伐牛辅之后,将函谷关、桃林塞大部分士卒撤回长安,恰好被胆大好奇谋的李傕钻了空子。
李傕到达华阴后,往西距离长安只有两百多里,路途相对崤函天险明显开阔平坦。
胡轸、杨定此时才慢慢悠悠走到华县,遇到的是一群接一群的溃兵、逃兵,急忙收集溃兵西退。由于无险可守和士气低落,一直撤退百里,到新丰(临潼以东),此处有亭,名“鸿门”亭,乃是项羽给刘邦摆“鸿门宴”之地。
骊山流下来的雨水,在鸿门冲刷出南北走向深深的沟渠,形似鸿沟,乃是一处较为险峻之关卡。胡轸遂在此防守。
王允急忙派徐荣率领长安禁军、凉州军2万人东进新丰鸿门,与胡轸汇合,抵挡李傕、郭汜。
徐荣、胡轸摆开架势,欲依靠鸿门面前的沟渠半渡而击。哪知道当李傕、郭汜渡过沟渠,胡轸、杨定见李傕势大,立即往后退却,让出道路的同时,切断徐荣后退之路!
徐荣一见胡轸背叛,心道:“完了,今天怕要在此处为国尽忠而死!”
越来越多士卒逃窜和投降,徐荣悲壮地拿起宝剑,引颈自戮以保全亲近士卒性命。
李傕却突然鸣金收兵。
徐荣正在奇怪,却远远望见一人:“原来是他。”
“刀下留人!”贾诩在士卒护卫下举着盾牌,走到半箭之地。
贾诩身后又转出一个人影:“徐中郎将别来无恙!”
徐荣极为震惊,揉了揉眼睛,几乎不敢相信:“你怎在此!你被俘了?”
第550章 万民的愤怒
大河滔滔,渚清沙白,鸟飞竞自由。
一艘接一艘木船,停靠在大河北岸。清越悠扬的琴音,极富穿透力,配合不时响起笑声,清冷而不单调。
要不是河中几艘沉船,下游不远处的的零散的木块,仿佛以为这是和平年代。
一位中年将军,脸色和善,一脸笑容:“这一杯,祝方伯旗开得胜!这一杯,祝方伯早日抱得美人归!”
刘备:“呵呵,张府君说笑了。”
斟酒的宫装萝莉手一抖,浸湿了中年将军的衣袖,连连抱歉。这中年将军就是张杨,追究也不是不追究也不是,只能尴尬地起身到船舱换衣服。
刘备对宫装萝莉露出一个怪异地笑容:“璇儿,捉弄人可不好。”
蔡璇吐着舌头:“没有啦,人家是真不小心嘛。”
刘备:“再调皮就把你嫁出去。”
蔡璇:“不要,我哪里都不去。”
蔡璇羞射地低着头看脚尖,心里蹦蹦的跳着,好半天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刘备的眼神早就越过她,落到姐姐身上。
蔡璇不到十五岁,是一朵还没有绽开的花骨朵,远没有不远处弹琴自娱的蔡琰冷静和美丽,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气馁,低着头只顾打扫剩酒残羹。
蔡琰却看也不看一眼刘备,抱着琴回屋去了。
张杨更衣回来,在刘备身侧坐下,小声商量着下一步计划。蔡璇知道不适合留下,心里特别担心在长安的父亲和叔父,见刘备不赶她走,也就施施然坐下。
张杨:“这些日子多亏方伯大力支持,要不然我这河内太守也坐不稳。只是方伯终究要回青州,不知日后如何是好?”
刘备:“如今之天下,袁绍、袁术风头最劲,河内郡位于两者间的要冲,张兄心中必然已有定计,何必问我。”
张杨心思被猜中,老脸一红,双手一摊:“我非不愿支持袁术,实在是袁绍、袁术难分难解,交替领先,河内郡小力弱,不得不朝秦暮楚。”
张杨不知道二袁谁更胜一筹,天下大多数人也同样不清楚。
真正的袁术,与“冢中枯骨”的形容毫不相干,此时此刻,控制范围、兵力、盟友数量都在袁绍之上,看上去远比其兄袁绍更有统一天下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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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袁术的朋友之一,刘备却无比清楚其弱点:
袁绍不仅有明确的战略目标,经过近二十年准备,还有着实现战略目标的具体计划和充足人才。
相反,袁术虽然最终目标一样是统一天下,却并不知道如何实现,战略上只是在袁绍身后模仿追赶而已。
袁绍养士,袁术就养士;袁绍折节下士,袁术跟着折节下士;袁绍组织党人俱乐部,袁术也亲近党人;袁绍为何进效力、讨伐董卓,袁术也一一照做,甚至在讨伐董卓一事上做得比袁绍更好!
袁术的战略,简而言之,可称之为“追随者战略”!
袁绍是战略领先者,袁术是战略追随者,而刘备就是战略补缺者!
。。。
鸿门
“他乡遇故人,人生乐事!不欢迎我?”
来人乃是刘备从兄弟刘朗、别部司马傅士仁,举着白旗,小心翼翼来到徐荣面前,凑着耳边说了几句。
徐荣:“刘刺史在哪里?”
刘朗:“就在雒阳。”
在见到刘朗取出的一份信后,徐荣的一丝犹豫彻底消失,激动地说:“本以为必死之局,没想到有刘刺史却拿出大批钱粮向李傕换我。如此大恩,必肝脑涂地以报!”
刘朗:“玄德原话‘得徐将军一人,胜过千军万马’!今日就带着你的部下,向东去吧!”
徐荣:“不,现在我不能走!”
刘朗:“不走就来不及了!北有袁绍曹操,南有刘岱张邈,玄德不可能停留雒阳过久。”
徐荣:“长安传闻刘青州喜欢蔡中郎将两个女儿,我无功于刘青州,当救出蔡中郎将以为报答。我在长安活动比李傕等凉州人更容易。”
。。。
徐荣败退回长安,向王允禀告:“属下无能,胡轸临战叛乱,以至于众军溃退。”
王允大怒:“败了就是败了,押下去问斩!”
黄琬、钟繇等皆劝告:“用人之际而斩大将,不可!”
士孙瑞:“胡轸叛乱,此败非徐荣之过!”
王允这才同意徐荣戴罪立功,并急匆匆请皇甫嵩出山。
皇甫嵩已经不在长安城中,回望壮丽的古城,长叹一声:“城外兵势已成,人心已齐,一不做二不休,便是我曾做过不少人的故主,也无法更改。”
李傕、郭汜赶到长安城下,已聚合胡轸、杨定、张济、樊稠、李蒙、马腾、韩遂等十余万之众。
围攻长安城,因城防坚固攻而不克。后由城内叛变士兵引导凉州军入城,与守将吕布展开巷战,吕布兵败,仅率百余骑出逃。李傕等纵兵掳掠,吏民死者万余人,尸积满道。
王允被俘虏后依然嘴硬:“你等乱汉,必然成为大汉的罪人,定在历史的耻辱架上!”
贾诩:“恰恰相反,凉州人口不过四十万,女多男少,壮丁不过十余万,还有数郡在马腾、韩遂麾下。难道绝大多数凉州男人都是罪犯?
这是万民的愤怒!”
王允:“你们凉州人,都不可信,段熲一个阿臾宦官,董卓一个乱朝政,胡轸、杨定毫无廉耻之心。皇甫嵩更是以保身为要,无为国之心!”
贾诩:“就算董公有罪,我等凉州十万男子又有何辜?如果你能早早任用皇甫公,将查抄郿坞的钱粮拿出少许做遣散费,我等岂会引兵相向?
你的末路,因你自身的偏执、狭隘导致,但凡你有一点宽容之心,绝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王允仰头看天:“本公没错!”
。。。
王允死后,贾诩为左冯翊,李傕等人想封贾诩为为侯
“这是保命的计谋,哪有什么功劳?要不是王允屡出昏招,此计亦无用。”贾诩坚决不受。
李傕:“卿为尚书仆射,即尚书令之副,统领尚书台!”
贾诩:“尚书仆射是百官的师长,是天下的榜样,我贾诩一向没有什么名望,难以服人。就算我可以贪享虚荣,对国家又有什么好处?”
李傕:“我等凉州人中,除了卿和李儒,没有其他可以信任的文士,六曹尚书之中,吏曹为重,那你就掌管选拔人才吧!”
第551章 青州牧
后世企业之间激烈极为竞争,媒体异常发达,使得一个普通人也知道市场细分之类词汇,就能轻易找出在庞然巨头下生存企业的特点:要么为巨头配套,要么通过提供差异化的产品和服务,占据巨头无视的小市场。
一些后世浅显易懂、满天飞的做法,在汉代却显得弥足珍贵,尤其张杨这种有勇力,却见识有限的人,无异于大智慧,不由陷入呆滞,露出不明觉厉的神色。
刘备暗笑:“袁绍、袁绍四世三公,你必不是对手。可两人都想统一中原,你却不得不与之对战。”
张杨笑的比哭还难看:“我也知道是必输之困局,还请方伯救我!”
刘备:“昔日,春秋战国,秦国不是晋国对手,又被扼守在函谷关以西,秦国遂灭义渠,占关中,收胡骑,规巴蜀汉中,这才渐渐强大成了西方霸主。后来晋国三分,秦国才有机会。”
张杨恍然大悟:“争夺关中?”
刘备恨不得拍他:“论用兵、武勇你比吕布如何?”
张杨:“不如吕布。”
刘备:“吕布被李傕击败,你是李傕对手么?”
“不如。”
“如果李傕被袁绍击败,你能否独存?”
“当然不能。”
“这不就结了,弱不可以敌强,相互联合则不惧强敌。
赠兄20字:
尊崇皇室,西联李傕,北和张燕,进军上党,东守壶关。”
张杨本就是并州云中人,在并州有着声望,此计如量身定做,拨云见日,一解迷茫,令他欣喜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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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杨为了感谢刘备的计谋和大批粮食、辎重,打算投桃报李。可并州贫瘠,所能提供的不过是马匹而已,马匹大多数是于夫罗等南匈奴所有,张杨也没法迫使他们拿出太多,因此忧愁,问计于刘备。
刘备:“并州有一宝!”
张杨:“我一生几乎都在并州,并州没有哪里不熟悉,莫非指党参?”上党之参,故名党参,以根入药,具有补中益气之效,与人参功效相似,而药性平和,不燥不湿,不寒不热,比人参更适合中老年人使用。
“党参!”这次轮到刘备打进小怪,他是真的不知道上党有如此有名的特产。
刘备所考虑的是另外一个“石炭”,后世闻名山西的,乃是一个个财大气粗的煤老板。山西煤矿质地好,储存较浅,开采容易,即使在汉代也是一门不错的生意。由于距离雒阳很近,之前并州、河内并不少开矿的豪族商人。
可惜,随着雒阳被焚毁,这些矿主们也大多放弃经营。
青州煤矿并不好开采,海东煤矿不少,往往通过海洋贸易输入青州。刘备这次运来粮食等物质给李傕、张杨,回去正好装上煤矿,免得空载。
。。。
袁术的盟友公孙瓒、陶谦、刘备,都占据州郡,各自拥兵数万,可谓强矣!
正因为都很强,都想做老大,联盟不稳定。就拿之前讨董一事,袁术、陶谦、孙坚、应劭等共表朱俊为盟主,因为陶谦、袁术并不愿意奉对方为盟主,而公孙瓒并未加入,刘备则与应劭争夺领土。
这种松散的同盟关系,加上分在南北各地,相互之间难以呼应,十分容易被各个击破。
袁绍不一样,本就是党人领袖,与刘岱是姻亲,又是刘岱、张邈、曹操、袁遗等人的盟主,有不小的约束力。地理位置相临,相互之间互动、支持更加频繁,更像一个整体。
多年以来,袁术脑袋里充满了争强好胜之心,采用“追随者”战略,步步紧盯袁绍。如今袁绍远在河北,隔得太远,袁术反而不知道应该怎样办了,在战略目标选择上接连出现严重问题:
第一次错在死心塌地地讨伐董卓,直到刘表偷偷的据了襄阳,才恍然大悟,南下争夺荆州。没能获得荆州北部和孙坚战死,对袁术是超出他本人想象的巨大失败!他本可以据荆州,收江东,入武关,成则一统天下,败也最少一个划淮河而治。
第二次错在推朱俊为盟主占据中牟,本意实在北上讨伐袁绍,结果被信以为真的董卓派李傕从身后一顿爆揍,丢人又损兵折将。还成全了袁绍的同志王允,用美人计将董卓干掉,给袁绍解决了最大的敌人!
荀攸、邴原都曾言:“袁术虽勇,然而无谋!”
断定袁术不是袁绍对手!
袁绍、袁术两兄弟若能够齐心协力,怕是没有任何人能挑战他们的地位,不出十年,袁氏必能一统江山。
正因为袁术时刻紧盯着袁绍,袁术不是袁绍对手,刘备恨不得给他发一个牌匾“舍己为人好队友”!并以比较便宜的价格卖给他大量的物资。
只要袁术能扛住袁绍,刘备就能获得更多机会和时间。
而张杨等人的作用,就可以补充袁术的不足,给袁术以喘息之机——刘备下了一盘很大的旗,不论李傕还是张杨,都是远处现有的“飞子”,非黑非白,亦黑亦白,如何发挥作用,考验的是刘备的智慧。
。。。
贾诩担任吏曹尚书之后,在人事方面多有贡献,李傕等人亲近贾诩也很忌惮他。
李傕又推荐李儒为侍中。
皇帝刘协极为不满:“李儒之前为弘农王郎中令,迫杀我兄(刘辨),应该处死!”
李傕:“此董卓所为,非李儒本意,且若弘农王在,陛下怎能为皇帝。”
皇帝刘协打定主意既当b子又立p牌,拒绝任命李儒。李傕怒,抢过皇帝大印盖上,再次任命李儒为郎中令,以监视皇帝。
李傕因为刘备的帮助,看到了刘备的能力、眼光、魄力。
贾诩认为刘备拉袁绍后腿,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傕深以为然。此外,刘备是宗室,并且跟袁绍一向不是那么亲密,为防止袁绍大举西向,可以升刘备为青州牧,在东方对袁绍扯后腿。
青州牧,这个向董卓求了无数次,始终无法得到的官职。在李傕当政后,轻易得到。
不仅如此,李傕还买一送二,给了刘备一个镇东将军,一个侯爵--涿侯!
涿县是刘备老家,衣锦还乡毫无疑问意味着莫大的荣誉。
涿侯在刘备看来是一个县侯,刘备属下荀攸、邴原、张飞、夏侯博、关羽等人初一听到册封,却有颇多不同想法,用张飞的话讲“焉知道不是涿郡侯?”
夏侯博亦说:“以后玄德户数多了,不就是郡侯么?”
“慎言!”这些话几乎使郦炎脸色发白,“千万不可对外说涿郡侯,大汉从没有郡侯,只有郡王!”
第552章 戏志才之谋
黑山军、青州黄巾的进攻,使得袁绍焦头烂额,一时间无力统一整个冀州,如同也没有太多力量支持兖州。
刘备属下田豫占据东郡东武阳,配合大批船只,更如一根刺卡在袁绍喉咙里,卡在冀州、兖州之间,起到了分割清河国、平原、东平、济北国、济南国,屏蔽青州、渤海的作用。
袁绍为此给曹操增兵到万人,并指示曹操:想尽一切办法,定要攻下东武阳!即使东郡男人死一半,也在所不惜!攻不下就别回来了!
东武阳原本不是郡治,城不大,可攻击面狭窄,又靠近黄河,田豫在毕岚(制作引水翻车那个中常侍)的协助下,通过开挖沟渠、建设围墙将码头与城市紧密联系在一起,又建设水寨,构成水城防御体系,水军不足的曹军根本没办法达到四面合围。
曹操不得不强攻,一直攻打了一个多月,付出近5千人阵亡,数量更多的伤病,依然无能为力。田豫居高临下,伤亡只有不到一半,还利用骑兵出城打了几个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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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军此时士气低落,士兵不再愿意蚁蚁附攻城,仰头面对城头不断的箭雨,好在近十条攻城漫道全部建成,又在城外设土堆,居高临下射击,挖壕沟防止骑兵出击,极力扭转形势。
田豫则依样画葫芦,将城内民居拆卸,用以加高加固城墙。东汉的大规模建设并不多,几乎都集中在雒阳和边关,毕岚的工程建设经验和水平远在曹操军之上。
双反你来我往,曹操在东郡不断征兵,几乎将整个东郡的民力倾注到攻城上,使得大批百姓逃亡,田豫则通过水路不断得到补充,依靠有利地形轮番训练新兵。
眼看王允被李傕消灭,怒气勃发的袁绍命令袁谭、臧洪沿黄河下游坚壁清野,设立烽火台,限制青州舰队来援。曹操又向东武阳水寨投放浮木、火船,凿沉船、扔石头堵塞水道,并不断劝降。
毕岚大惧:“无必救之军者,则无必守之城!如今曹操的攻城漫道已经都建好,地利已无,水道要是被堵塞,就外援断绝,想走也走不了!”
“君候还在雒阳未归,哪里会没有援军!再等等吧!”田豫作为刘备的女婿,有不得不坚持的理由,从破落小吏之家,到如今地位,多少人都认为是刘备栽培。田豫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竭力想证明自己,这次驻守东武阳就是正名之机!在军队里只有资历和战功才能让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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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自上游而来,准备大掠东郡,将粮食、数万百姓能带走的统统带走,与其让他们成为袁绍、曹操军的打手、资粮,强迫迁移是不得已的方案。
出乎意料好事,不少百姓主动投靠,声称是被几年来的战争打怕了。刘备当然担心其中有间谍,却不能因为极少数间谍而疏远百姓,只能日后慢慢甄别。
同时也有不走运,围攻东郡濮阳时,刘岱属下太守王肱极为惧怕,任由刘备军如何辱骂挑逗,坚决不出城,让刘备碰了一鼻子灰。
刘备只能转头偷袭东武阳城外曹操军。
曹操军有士卒超过万人、民夫超过两万人。然而围城月余,兵力几乎都以攻城战方式配备,分散在数里范围内,急忙之中根本来不及聚集。曹操只好派大将乐进率兵三千,拖延时间。
刘备遣名将徐荣出战、从兄弟刘朗率骑兵为侧翼。结果毫无悬念,疲惫的乐进军不是养精蓄锐青州军对手,乐进负伤而逃。
徐荣遣兵追赶,夏侯惇、夏侯渊援军急忙救援,将乐进抢回。
双方一阵混战,曹操放弃西营,集中兵力固守北营。
刘备只有不到万人,后继无援,也不敢过分深入,趁机将东武阳中田豫、毕岚部数千人全部救出。此前田豫也多次将东郡人口迁走,也算得人失地。
曹操收复一座废城,大为恼怒,对刘备越发恨之入骨。曹操脑筋一动,砍下己方阵亡士卒之头两千余,上报袁绍,对外宣称大获全胜,收复东武阳。
袁绍也能猜到曹操的把戏,可他现在周边都敌人不少,需要这次胜利来稳定人心,反而赐给曹操大批黄金、钱币。
。。。
曹操痛定思痛,访问求取人才。
荀彧举荐的颍川人戏志才,与曹操交谈十分愉快,两人一谈就是一夜,倦极同床共枕而眠。
第二天一早,戏志才出门笑道:“曹府君真明主!”
曹操亦道:“我得戏志才如鱼得水!”
这个时代,鱼、水之间的关系还可以比喻上下级,还没到后世一听就会产生暧昧联想。
几日来,两人谈天说地,从桓灵两帝之得失,到何进、董卓之成败,到黄巾之战、袁绍围雒阳战略、孙坚入雒之战,到袁绍公孙瓒争夺常山,黑山军、黄巾军入侵冀州东郡,到袁术刘表争夺荆州。
作为寒门士子,戏志才与世家豪族在立场上有着先天不同,在很多问题上与出生宦官的曹操达成共识,得出了共同结论:
后汉之政失之于宽!
必须用严刑峻法打击那一部分藏匿人口、巧取豪夺的世家豪族,才能真正掌握东郡所有的人口、物资,用之发展势力,进而有所为,决不能出现世家豪族把架空、赶走郡守的事。
曹操因此进一步坚定了重用寒门的决心,从政治上逐步与依靠大家族的袁绍渐行渐远。
戏志才天马行空的思维,也给了曹操极大的震撼,填补了他头脑中的思维死角,打破了原有条框桎梏。
可是,戏志才给出得第一大计谋,就特别令曹操踌躇难断,犹豫了一整天,多次召见戏志才,反复分析、盘算。
戏志才:“《尚书》有言:‘兼弱攻昧,取乱侮亡’,昔日商汤周武无不如此,主公勿疑!
袁绍夺韩馥之冀州,可曾考虑到盟友之义,仁者之心?
然而冀州士民大多支持袁绍,可见乱世之中有志之士都望得明主而效命!”
曹操:“惧天下悠悠之口!”
戏志才:“只有活下来,才能书写历史,死者没有说话的权力!”
曹操:“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干了!”
弟553章 兖州巨变
青州黄巾在裹挟兖州黄巾后,众数十万,以泰山周边山脉丘陵为据点,依靠兖州相对密布的水网,不断侵扰兖州、豫州、徐州北部的东平、济北、鲁、东郡、彭城、山阳等郡国,完美诠释了敌进我退、避实就虚。
兖州作为侵袭的重中之重,让刺史刘岱无比头疼。
刘岱思索出一个极为大胆的策略:劝降!
这个本来显得有些不靠谱的建议,遭到了陈留太守张邈、领济北相鲍信、领山阳太守袁遗、领东郡太守曹操等一系列人的反对。
“此计看上去危险,实际比想象中安全得多!”
刘岱非常有自信:“本刺史乃青州东莱人,三代行善于乡里,或许不认识部分青州黄巾士卒,但他们都听过牟平刘家名号。齐鲁多义士,就算谈不拢也没人对本刺史动粗!”
鲍信劝道:“今黄巾众达数十万,百姓皆震恐,士卒无斗志,短时间绝不是对手。黄巾缺乏辎重,大肆钞略,必然难以持久,不如坚壁清野,帅众固守。黄巾欲战不得,攻不能克,久之必然离散。然后挑选精锐,追击其后,必可大破!”
刘岱:“不对,如今麦粟已收,黄巾并不缺乏粮草辎重,要固守又得一年。本刺史身为兖州父母官,岂能任由百姓为黄巾蹂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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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邈等人继续相劝,曹操却很快被刘岱说服,但要求随同前往。
。。。
兖州军数万停留在50里外由曹操、鲍信率领,刘岱遂率领数百精骑,与黄巾约定在双方实际控制线中间见面。
刘岱对张饶、管承的劝降进行得颇为顺利,刘岱许诺骑都尉的职务和济北国、泰山郡各一部分作黄巾屯驻之所,张饶则答应率队打回青州,向刘备报仇。
双方歃血为盟,没想到却出现了喊杀声,不久东方燃起巨大焰火,黑气冲天!
“兖州军卑鄙!”张饶手下大将徐和策马而回,铠甲上满是血迹,指着刘岱大骂,“竟然偷袭我方民屯,烧粮草数万石。”
管承一巴掌把目瞪口呆的刘岱拍醒:“你们好歹毒!”
刘岱也是身高近八尺的青州汉子,力气不弱,一把将管承推开:“不可能,我绝没下如此命令!”
“把他绑了!”张饶拔出宝剑,“反击!以牙还牙!”
。。。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黄巾军,鲍信整个人都凌乱了:“即使和谈不成,也不至于立即交兵?”
“糟糕,刘刺史怕是被黄巾绑架了!希望他没事”曹操面有戚色,心里却无比高兴,“不能坐以待毙,众将听令,随我讨贼!”
鲍信无可奈何:“讨nnd贼。”
兖州军与黄巾军一阵乱战,黄巾军押送刘岱的一队士卒,被一大伙骑兵袭击,几乎全数战没。
几天后,待曹操、鲍信找到刘岱,已经是一具尸体。
。。。
曹操部将东郡陈宫劝说:“如今兖州今无主,而皇命断绝,黄巾肆虐,臣陈宫申请去说服州中和诸郡长官,以府君为刺史,兖州富庶,以之为资进而坐观天下之变,此霸王之业也!”
曹操假惺惺地叹息:“刘刺史刚刚去世,我怎能鸠占鹊巢,不妥不妥。”
陈宫对兖州别家王彧等人说:“如今天下分裂而本州无主;曹东郡是命世之才也,若迎之以为州牧,兖州之民必得安宁!”
别家王彧等人其实并不是那么赞成曹操为州刺史,但相比之下鲍信与袁绍关系不算很亲近,资历也不够深厚;张邈资历深厚,但为人慈祥,不善军事;袁遗与袁绍完全捆绑在一起,不利于位居要冲的兖州左右逢源。想来想去,目前曹操最适合。
鲍信当然想自己做刺史,可他本是兖州人,不符合三互法,盟主袁绍的任命是曹操,袁绍还派出袁谭、朱灵等率兵支持曹操,鲍信并无反对袁绍的胆量。
曹操领兖州刺史后,征辟东郡程昱为从事。
程昱可不是普通人,黄巾之乱时家乡的县长逃走,程昱率领临时组织起来的百姓,屡设奇谋、屡次战斗把黄巾赶走,夺回县城。前任兖州刺史刘岱听说之后,就曾经征辟他,并屡次问计,程昱所言无不中,刘岱任命程昱为骑都尉,程昱不从。
这次曹操一征辟,程昱就大喜而出发,他老家的人都十分疑惑:“为什么刘刺史征辟你不去,曹刺史征辟你立即就走,前后如此相背?”
程昱大笑:“此非你所知!”
程昱一到,就与曹操谈论兖州大事,曹操十分高兴,暂时任命为州从事。
曹操与鲍信共击黄巾于东平郡寿张东。
戏志才、程昱认为黄巾军杀死刘岱之后一定会骄傲轻敌,共同献诱敌之计,建议屯大兵于后,由曹操、鲍信率轻骑前往诱敌,此地有清水、汶水、大野泽,草木丰茂,小河湖泊众多,十分不利于黄巾军大量兵力展开。
鲍信不知是计,在诱敌过程中马被射中,跌马被围,力战阵亡,尸(hui)骨(si)不(mie)存(ji)。
黄巾军被赶来的夏侯惇、夏侯渊、曹洪、乐进等伏击,大为溃败。曹操乘胜追击,黄巾军逃回济北国、鲁国、泰山郡。
战后,曹操求购鲍信尸首不得,于是刻木为身,取其遗物放入棺木中,哭泣祭拜,三军为之痛哭,鲍信属下泰山兵皆归心。
皇帝下诏,以京兆金尚为兖州刺史,派数百兵送其入兖州,曹操大怒,以夏侯惇为先锋,率兵击之,金尚南奔袁术。
作为担任兖州刺史的交换,曹操让出东郡太守印绶和东郡黄河以北的所有土地。袁绍任命臧洪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以长子袁谭为青州刺史,驻济南国、平原国。
为了防备袁术、朱俊、金尚、河内太守张杨等,并提防袁绍,曹以夏侯惇为折冲校尉,屯白马,私下亦以东郡太守名义发布号令,统领东郡黄河以南的濮阳、白马、燕县、东阿、范县、谷城、临邑7城,以及济阴郡北部的鄄城等4城。
这些城市都在济水(濮水)、大野泽之北,黄河之南,河流湖泊隔绝周边,十分安全,乃是曹操安生立命的根本。鄄城、东阿、范县也都是曹操之后的核心县城。
加上豫州掌握在袁术手中,兖州刺史治原所在的南方山阳郡昌邑(河南金乡西北)在山阳太守袁遗手中,既不可能给曹操,又十分容易遭受袁术攻击,曹操遂将治所移动到鄄城。
曹操又向袁绍声称把济阴郡中南部、山阳郡都交给袁遗,袁绍、袁遗都很高兴,也就不在乎曹操以夏侯惇领东郡太守的小动作,兖州竟然出现了两个东郡太守!
可怜臧洪入驻东武阳才知道半个郡的利益都被曹操瓜分,他并不清楚袁绍曹操之间的私下协议,急切向袁绍禀告申诉!
第555章 保卫临淄
齐国临淄
继承春秋战国齐国的历史,两汉封国的积淀,临淄是个大城,最顶峰时期城内外人口超过三十万人,这里曾经自由而充满商业气息,名士云集,百家争鸣,市井繁荣,百工精钻,富豪趋之如骛,曾经市税超过千金;曾经是青州、兖州、徐州、冀州、幽州最大的城市;曾经是仅次于雒阳的帝国第二大城市,还在长安之上。
如今,百姓逃离,十存二三;外郭废弃,房屋破旧;烟尘弥漫,血流满地。
今日最后一次进攻结束了,血红的残阳挂在西山,摇摇欲坠,如同这座城市一般。
“不错,敌人已经疲了,最多再打半个月,一定能破城!”袁谭踌躇满志指点江山,“有公孙度在北,刘备一定不会将主力都投入与我争夺青州!”
应劭:“希望如此。”
刘平:“来了又有何惧,临淄城东有淄水,剧县城西有弥水。剧县、弥水、淄水三道防线,足够抵挡几个月,刘备根本到不了临淄城下。”
袁谭伸出手一根手指:“一个月,只要你们能守住一个月,我就一定把临淄打下来。临淄南有泰山,北有巨定湖,东有淄水,用武之地!临淄城乃是青州刺史驻地,城中有州粮仓、州武库,周边商业繁华,人民富庶,得此一城就如得半个青州!”
“为何刘备如此轻视临淄?我确实不理解。”应劭眉头皱成川,心里对袁谭的骄傲不以为然,“可刘备是名将、宿将,淄水、剧县怕是守不住二个月。”
刘平:“应府君岂能涨别人威风,灭自己士气。刘备不以临淄为治所,而以黄县、胶州为治所,就可知其无识、无才!我们有十万兵,何惧之有!”
袁谭:“都怪刘承,不肯加入我们。城破之日,定要叫他知我厉害!”
平原王、北海王皆叛而归袁氏,只有齐王不仅不投靠,还散家财,助田楷守卫临淄。
齐王这一系是光武皇帝刘秀的大哥刘縯儿子刘章的后裔,如今的齐王名叫刘承,齐地本就富饶,临淄富甲青州,刘承极为喜爱经商,经过几代人经营,族人繁盛,良田万亩,在临淄城内外的店铺有好几条街,工坊遍布,马匹上百,马队数支,仆人佃户数千人。
有了齐王的支持,田楷这个外地人才能勉强守住临淄,才能不那么担心临淄人反水。
这座城市太大,田楷麾下的数千兵马根本无法将城墙填满,征募壮丁是唯一选择。
田楷今日射出了三壶箭,双手几乎脱力,敌人太多了,同时攻打四个角、四座门摊薄守军,分成几部昼夜轮番进攻不给守军休息的机会:“再这样下去,不出十天,或许城就破了。君候援军何时才能到来?”
。。。
青州屯田绝大部分是稻谷,公孙度也是深知,所以屡次动作都在夏收之后、秋收之前,借机割稻、抢粮,有些类似草原骑兵南下中原的掠夺之法。
刘备的军队往往要等到秋收完成才能全部聚集,到时距离寒冬已经不远,后勤消耗、运输压力加大,士卒容易冻伤,往往打两个月就停下来,两个月即使推进到襄平城下,也无法在寒冷的冬天暴师野外进行围攻。
况且公孙度还可以找公孙瓒“调停”。
公孙度也是看准这个特点,不断派骑兵游走平郭城外,喊出:
“来打我阿!”
“歪种!杂种!”
等一系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的言语,挑逗关羽。
“有种你别跑!”关羽气差点流鼻血。
关羽曾经多次开城出击,可每一次都铩羽而归。
历史上,公孙度父子北和扶余而鲜卑、乌桓不能犯,东伐高句骊而高句骊分裂,南讨三韩而设带方,西进青州东莱郡,策应田楷、刘备抵挡袁绍,下辖辽东、辽西、中辽、乐浪、带方五郡,南北、东西都超过千里,人口超过百万,拥兵十万以自重,威震东北!
一开始,刘备还真没把公孙度当回事。在他看来,长期战争关键是比拼国力,现实中公孙度所拥有的土地,目前只有一个辽东、半个辽西而已,不足为虑。特别是刘备占据了辽南,同时在渔阳郡招募流民,青州流民北上辽东郡只有数万,幽州逃入辽东的也不多,公孙度下辖的人口不到五十万,砸锅卖铁极限程度下最多汇聚五万兵,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现在,刘备发现自己错了,公孙度雇佣了大批扶余、乌桓骑兵,骑兵超过五千骑,在任何战场上都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在宽阔而人烟稀少的东北原野上,完全能够决定战斗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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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能力强,作战勇猛,可是麾下骑兵数量、马匹质量远远不能与公孙度相比,追击时只能跟在后面吃灰尘,一旦追击过远就容易陷入伏击。一来二去,就歇了追击、野战之心,把重心放在城市、村寨、山岭、河流的攻守上。
刘备:“起初,公孙瓒调停,看其面上,我答应与公孙度和睦。如今看来是个大错!真没想到公孙度以两郡之力,维持数千近万骑兵!”
“这也是我的疏忽。”荀攸提笔画着,“倒不是不想养更多的骑兵,一名步兵每月消耗粮食2石到3石,一匹马消耗草料、粮食8到12石,马匹消耗是人的4倍,骑兵(一人一马)消耗是步兵的5倍!”
赵云:“我虽是骑将,也知道过多骑兵不适合青州。青州维持相同数量的骑兵,比辽东或者幽州其他地方消耗大得多。”
其一,辽东多种植粟麦,粟麦杆利于马匹消化。青州这边种植不少水稻,水稻杆不那么适合马匹食用。其二,辽东地广人稀,马匹有大量野草、牧草、树叶可以食用,实际消耗粮食更少,消耗草料更多。青州人口更稠密,不可能拿出太多土地种草,消耗粮食相对较多。
以上二点决定了,越是人口稠密的地区,养马的消耗越大;越是人口稀疏的草原、矮林地区,养马消耗愈小。
荀攸:“青州养马的消耗相对兖州、豫州、司隶又少一些。”
骑兵毫无疑问是冷兵器时期战争之王,这就决定了暂时北守南攻的战略。
刘备:“正是如此!看上去袁谭、刘询等人队伍十余万,远比公孙度庞大,实际上击破他们难度远比击破公孙度为小。并非为了稳定军心才如此说!”
第556章 裂土封侯
围城十日,尸积如丘
城中一名田姓豪族叛乱,导致一段城墙失守,袁军蜂拥而入。
危机之中,田楷、刘承从外城退往内城,内城小而坚固,齐王宫、齐国府衙,之前的青州刺史粮仓、武库都在其中。
袁谭使士卒护着平原王到内城城楼外劝降固守的齐王。
齐王刘承不仅不同意,还劝说平原王:“要是袁氏或其他姓氏做了皇帝,刘姓诸王侯一个也别想保留封地!与袁氏相比,本王更相信镇东将军、青州刺史刘备。”
平原王嗤之以鼻:“刘备要我们放弃富饶的青州,改封到海东蛮荒之地,听说周围都是无比野蛮的韩人、倭寇、秽人,每天担惊受怕,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齐王刘承:“恰恰相反,自古有天高皇帝远一说,在青州乃是虚封,海东是裂土实封,哪个权势更大?”
平原王:“宁要青州千亩地,不要海东千户侯!”
齐王刘承:“君子之泽,三世而斩
自孝武皇帝推恩令以来,封地越分越小,三世之孙,不过一乡一亭之地,六世庶孙,沦为贫民。如此坐吃山空,又有多大意义?
海东之地,方数千里,天高地阔,经过你我打下的土地,除供奉国家的,皆有你我的一份,皆可传之子孙,如此开明之政策,好比夏商周之裂土封侯!”
“你能活到那天再说吧。”平原王悻悻然而退。
“给脸不要脸,不信十几万人夺不得临淄,攻城!”袁谭历来高昂,遂大怒,“传令下去,得平原王、田楷首级者赏百金,军侯以下官升二级!”
秦汉之城,都崇尚高台建筑,地基为夯土筑实,刘承全身披挂站在站在城楼上,能轻易俯览整个临淄城:“要是死在此处,也算得其所罢。要是能挺过这一劫,在海东本王必建与内城相同之王都!”
。。。
为了突破封锁救援齐国,刘备令赵云向渤海太守甄俨、都尉牵招借兵五千,多打旗帜,号称二万,攻平原郡!袁谭则分兵二万回救。
此时,北海国剧县周边多县皆投靠北海王和刘询,刘询认为刘备必不会舍弃诸县城而直攻剧县。
刘备:“敌军兵力分散,犯了兵家大忌。”以张飞为前锋,刘备自帅诸将为后继进攻北海剧县,大败北海王于剧县城下,此为中央突破。
身在都昌附近的刘询没料到刘备舍近求远,急忙帅2万余人回军救援北海王,周边诸县也都动摇。
埋伏在都昌附近的徐岳、田豫帅万人追刘询之后,破走之。刘询军多是新兵,守城还好,行军野战就乱了套,跑到剧县附近就只剩下万人多点,大部分见事不利,就逃窜了。
荀攸:“敌不识虚实转换之道,皆言剧县是北海治所,必攻之地,兄长偏可反其道行之!”
刘备:“说得好,攻城为下,歼敌为上!”
于是刘备假作放开入剧县的通道,却又派徐荣沿途设伏,刘询残部多受打击,再次瘦身,逃入剧县只剩下五千余。
徐荣、田豫、管承等转头分别平定北海其余诸县之乱。
。。。
从袁谭兵围临淄,到刘备集中士卒,到败北海王、破刘询兵围剧县,总共不过十天时间,青州军就收复了除剧县之外整个北海郡。
刘备又使徐岳、毕岚在护城河外设计建设围城沟渠,民夫挖沟为河,取土为墙,试图将剧县团团围困。
北海王、刘询眼看沟渠、围墙步步完善,担心困守孤城,派人突围向袁谭、平原王、刘平求救。
田豫惴惴不安地跪在大帅帐中:“属下无能,走了突围信使,请君侯责罚!”
刘备:“罚俸一月。”
田豫没想到惩罚如此轻,越发不敢抬头,生怕其他人说他依靠裙带关系。
荀攸笑道:“攻心为上,其次破军,最次攻城。”
见刘备沉默不语、嘴角略微上翘,田豫若有所思。
。。。
平原王、刘平帅兵三万,赶往剧县救援,隔弥水与刘备对峙。
刘备使昌霸帅兵数千在泰山北麓活动,进驻益都以为奇兵。
弥河、淄水虽不深、宽,滕和所帅水军,亦能纵横弥河、淄水,烧毁浮桥,使得刘平军不得渡,东不能越弥河,西不能回临淄,北被巨昧泽限制,南为昌霸所拒,就连粮草辎重的运输都经常被打断。
刘平和平原王此时才明白陷入陷阱:
刘平:“我们有三万人,剧县还有二万,临淄城下有五万,刘备尽然想用不到五万兵力将我们歼灭,好大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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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王:“一条船也无,如之奈何?”
刘平于是决定向泰山北麓进军,打算从弥河上游趟过去,渡河一半,但见河西面同时立起“荀”“徐”“昌”“管”等旗帜,河东立起“张”“徐”“田”“吴”等旗帜。
青州军东西两岸一起围攻,步兵、车兵居中,数千骑兵,飞驰侧翼,将刘平军从上游往下游赶,从河边向河滩赶。
忽然上游河中锣鼓喧天,无数原木、火筏顺流而下,将河中之军拦腰截断,后面跟着滕和、王翁等无数木筏。
刘平和平原王军,三面受到敌,又被压缩在一起,于是大乱,人马互相践踏,死伤无数
。。。
袁谭围攻临淄几乎要攻破内城,淄水下游却来了夏侯博数千人,夜里偷袭了临淄城靠近水的东门,袁谭让应劭前往讨伐,他自己继续攻城。
内城的田楷和齐王刘承见援军到来,士气大振,袁谭攻之不下。
不久,刘平率领残兵逃回临淄,后面跟着刘备的先锋徐荣、张飞,北面乐安太守亦遣于禁来攻,赵云则攻击平原郡。
“刘备他来了?他真的来了!他怎么可能来得了?
平原王、北海王、刘平、刘询加起来有7万多人,岂能在不到二十天内被几乎全歼?就是七万头猪也能吃一个月!”袁谭的竭力嘶地地吼着,“你们谁敢去抵挡刘备?”
属下诸将皆低下头,袁军将士根本没想到(都以为)超过7万大军轻易被消灭,皆畏惧青州兵。
袁谭咬破嘴皮,好半响艰难吐出一字:“撤。”
万分无奈退回济南国,应劭也退回泰山郡。
齐国之战落下帷幕,刘备的眼光越过济南郡,看向更西面的兖州,更东面的海东。
第557章 来自皇帝诏书
李傕秉政之后,以太尉马日磾为太傅,录尚书事,贾诩为吏曹尚书典选举,以车骑将军皇甫嵩为太尉,并将蔡邕等一系列名臣放在九卿等高位上。
皇甫嵩本就曾是李傕、郭汜等人的上级,在军队中有着战神称号;马日磾闻名关西,在世家豪族中有极大影响力。
这些威望厚重的高官,很快展现出不同寻常的影响力,订立了诸多规矩,使朝政焕然一新,同时使凉州军各位将军、校尉深感约束,不能肆意而为。
李傕、郭汜最担心被皇甫嵩架空,问计于贾诩、李儒。于是有了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杖节镇抚关东,既为平定关东,也为凉州诸将帅前途权力,还有个重要原因:
关中经过之前的气候性荒芜,经过羌胡入侵,经过王允、李傕两次军事政变,经济基础严重破坏,难以供应庞大的军队,也难以供应完整的中央官僚系统,要知道这之前对羌胡的战争都需要发动举国之力。
马日磾、赵岐这两个脾气又臭又硬的人走后,李傕即向皇帝要求为车骑将军、领司隶校尉、假节,将关中军政大事一一掌握手中;以郭汜为后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共掌西凉军、禁军,同掌朝政。
功劳颇大的张济为骠骑将军,东屯弘农,以防备关东诸侯。
马腾为征西将军屯兵长安附近,防备朝中生乱,以韩遂为镇西将军,屯金城(兰州)防备羌胡。马腾、韩遂终于获得了讨伐王允、吕布成功的奖赏。
接替马日磾录尚书事的,是向来与凉州诸将关系还算融洽的杨彪,杨彪性格较为平和,作为弘农人可以信任,在凉州人中影响力不如皇甫、马二人大,在这些“优点”使凉州诸将更加放心。
马日磾、赵岐从武关道出关,第一站目标是刘表占据的荆州。
刘表虽然也是党人,更是汉室子孙,之前董卓秉政时任命他为荆州刺史,刘表非常感激,不仅屡次与袁术鏖战,也一直没有忘记给长安进贡。
但是自从王允政变后,李傕再次政变后,刘表就再也没有向长安进贡,反而派麾下大将堵塞武关道。
杀王允、走吕布大大得罪了并州人,来自并州太原等地的钱粮断绝,入不敷出的长安朝廷比任何时候更急需荆州在财政、粮食和各类物资上的帮助,不惜给出镇南将军、荆州牧,成武侯的条件。
单骑入荆州,就是背靠朝廷,刘表的认同来的很快,他一点不犹豫,派遣蒯良前往朝贡。
蒯越等人劝刘表派兵入长安,扶天子以令诸侯。
刘表曾经走过武关道,知道其险峻,也深知凉州军、中央军的战斗能力,认为荆州军难以击破防御顺利进入长安。
此外刘表心中有着极大的疑虑:何进、董卓、王允三名辅政大臣,在不到五年中相继死于非命,他不想做第四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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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表是第二个认可长安朝廷的州刺史或州牧,第一个当然是刘备。
。。。
袁谭:“刘备没有追上来?”
颜良傲然道:“有我在,大公子不用担忧。”
袁谭大喜:“多谢你帅军来援,刘备有张飞,我有颜卿,足相匹敌。”
袁谭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实际上,除了张飞所帅万人,刘备的主力部队没有追击袁谭,徐荣围攻剧县也未参加追击,青州诸将竭力追击的是泰山太守应劭。
青州地形狭窄,要不能堵住泰山北部诸山口,应劭始终可以居高临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然,占据泰山北部,而不是意图收复济南郡还有更大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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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限于兖州的黄巾,越发窘迫。
西有曹操,北有臧洪,东北有袁谭,东有应劭,东南有陶谦,西南有袁遗,黄巾被限制在黄河以南,济水以北,东平到泰山的复杂地形内,再也抢劫不到新的物资,陷入忍饥挨饿境地。
刘备笑道:“平定黄巾,可不是曹操一人功劳。”
荀攸:“莫非要招降?”
借追击应劭打通通道后,昌霸、管承等人正不遗余力地联络黄巾,人口才是刘备真正的目的。
饥饿的黄巾和被裹挟的百姓,如同看到鱼的猫,看到骨头狗狗,欢欢喜喜向周边诸侯投降。
三四十万黄巾,一二十万兖州流民,分成数份,分别向西面的曹操,北面袁绍、袁谭,东面的刘备,南面的陶谦投降、投靠。
曹操得到二十万以上人口,精壮男子超过五万,实力大大增强,其他各诸侯也多有所得。
刘备得到十余万口,他早就好想好这些人的用处,相比土地,人口才是这个世界最宝贵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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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出使长安的使者是刘备的师兄郦炎,运载着大批物资,自徐州、经豫州、南阳、武关入长安,而后再归来,来回一共花了二个多月的时间,车载粮食和各种礼物,花的时间肯定要长一些。
郦炎奏明皇帝,指出北海王、平原王等人十余个宗室王侯的过错本应免为庶人,念在宗室多故,怜悯宽松之,削减其封地,移封于瀛洲、三韩。
蔡邕、郦炎祖籍同是陈留,两位文学名人互相欣赏,有了蔡邕的帮助,奏章毫无疑问被皇帝批准了。
从雒阳到九州岛,距离近五千里,和平时期结合驿亭换马,也得十天,商旅、行人得一个月。何况有一半旅途是海洋,每年至少三个月不适合通航,遇到夏季风暴,只能从庙山群岛绕路,距离增加二千里,时间增加五到十五天。
距离限制了交通速度,交通限制了信息交流、人员移动,在没到达有铁路、公路汽车近代之前,雒阳朝堂根本没法对九州岛直辖!
直辖无法达到时,分封既是不得已的选择,也是非常有效的羁绊手段。
之前,由于三韩、秽人、高句丽、倭人不断袭击大汉殖民点。刘备不得不滞留大量人才和军队在海东。
分封下去后,封侯们就会拼了老命,平压上所有财产抵挡当地土著,这种主人公意识和主动性,绝对超过流官和外来驻军。这就好比私营企业,在充分竞争的行业,远比国有企业更有效率和竞争力。
而青州和护东夷将军,则平价卖给他们兵器、煤炭、布匹、马匹,以及各种生活用品。
封侯们又将当地特产,俘虏的女奴、男奴卖给青州海东的大、中庄园主,卖给矿场主,砖瓦窑,冶炼厂,纺织印染等各种工厂。
蔡琰写下评论:“一枚一枚金币、银币,金黄、亮银色的资本,建立在奴隶和工人们的血汗之上,资本压榨相对地主收租有所进步,一样免不了野蛮而血腥。”
青州报上蔡琰的评论,不仅给青州的政策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成为诸侯攻击的口实,也使刘备陷入深深的思虑和自省。
第559章 饿虎吕布来访
貂裘皮靴,佩玉鸣鸾,进门撞见的女子明艳动人,气质华贵。
蔡璇有那么一瞬间失神:“今儿宋姐姐当值?不知君候得空否。”
“我哪有几天不当值!”宋佳布满红晕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下次有事早些来,君候日理万机,岂是想见就见,坐着等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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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璇仿佛对宋佳的敌意置若罔闻,小心翼翼地陪着不是,说着坊间一些趣事缓和气氛。她听人提过一些传闻,眼前这人身份尊贵不可言,如今做了侧室,有些脾气也是难免。
宋佳被蔡璇逗笑了,瞄了几眼,见蔡璇青春粉嫩、腹有诗书、才貌双全,心里不由感慨自己容颜渐渐老去。
蔡璇小巧挺拔的鼻子嗅了嗅:“咦,书房里怎有股怪怪的味道。”
宋佳侧过脸装作看墙上笔画,努力平静脸色:“这大冬天的,房间不太通风,赶明天提早开窗通通风。”
蔡璇‘喔’了一声,她是真不懂,要是个过来人保准得把宋佳一阵调笑。
两女各有心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直到略带倦容的刘备出现:“佳佳累了一天去休息吧,让苏媚过来。”
宋佳却不走,指了指蔡璇,抛媚眼:“夫人叫我盯着夫君,不许沾花惹草,我可不能失职。”
刘备也不强迫宋佳走,往书房的榻上一靠,拿起几份表章看起来,仿佛蔡璇不存在。
宋佳却也没像口中说那样盯着蔡璇不放:“我去弄些吃食品。”随手把门窗打开。
蔡璇低头坐着左等右等好一阵,始终不见刘备召唤,听见轻微的鼾声后才抬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坐立不安,辛亏宋佳回来了:“君候真是操心劳力,睡着了还看奏章。”
宋佳已换了一身衣服,慵懒地烤着火,无心理会蔡璇的吹捧,‘操劳’二字让她身心都泛起异样滋味:“夫君勤劳政务,一向如此。。。”
宋佳嘴上说着,眼睛却不时滴溜溜转,直到确认蔡璇神情坦诚,心里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蔡璇的‘操劳’二字实是说着无心。
这大冬天的,只要不打仗,政务主要不过考核赏赐、刑狱、救济等有限几项,青州、海东这些年下来,自有一整套制度,各级官吏也都是熟手,又不用给雒阳上计,按部就班做就是,冬天反倒成了一年中相对轻松的时段。
。。。
蔡璇磨蹭了许久,直到吃晚饭刘备起身,才说明来意,乞求宽恕姐姐蔡琰和徐干等人:“徐干如今是青州年轻一代最有名的词赋家。犹如颜回一样,潜身穷巷,恬淡不求富贵,而志向不屈服,敢于说真话,做真事,乃是难得的铮臣。君候统领东土,如何容不下一人。。。”
刘备并不知道徐干在原本历史上位列建安七子之一:“都以为我是在惩罚他?去海东的不止他一个人。幕府中的年轻人,素质虽然高,却不通各地之情况,各行业之要务,因此才外放磨炼。”
“你姐姐和徐干说得对,资本原始积累是一条野蛮血腥的路径。”就如欧美殖民时期一样野蛮和血腥,在生产力没有充分发展的东汉末年,持续时间可能会更长。
“每一个人都是财富,尤其在大汉经历战争人口锐减时,我唯一能做得就是命令幕僚深入厂矿农庄调查研究,结合光武皇帝适当、保护奴婢的法令,要求各地释放汉人奴隶,并制定一部劳工法以保障工人和佃户的作为人的权力。”
当然这部法律执行的范围是有限的,主要针对青州、海东之前的范围内的百姓,也包括取得大汉居民权的土著。
新占据的大部分土地执行军管,封侯们的土地有他们自己决定,青州的手伸不到那样长,不可能强制封侯爵执行劳工法,法案也不可能包括新进被贩卖的土著。
。。。
蔡璇一脸痴呆地回去了。
资本、原始积累、人权。。。一个又一个新概念,让她应接不暇,最后她不仅完全被说服,还大包大揽说回去找机会安慰蔡琰、徐干。
宋佳有些吃味:“夫君真是大度,见人家小姑娘长得好看,就各种照顾体贴,还给恁多解释。”
刘备:“借助女学和青州报,蔡琰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这些渠道最初由我给出,要想掐断并不困难,却意味着退步。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印刷术并不是特别高深的技术,已有不少人申请开设印刷厂,以后一定会有更多渠道、更多的人发出不同意见,青州不可能全部禁止。
这就是提高百姓识字率的代价!相比禁止,走回头路才是逆时代潮流而动!
当然不能全无规律,管理引导是必要的,一部劳动法规,可不是我一人说了就算,需要各地百姓、世家豪族提出意见,才能形成共同认可的法律。”
。。。
话说吕布自武关奔南阳,袁术待之甚厚。
吕布自恃有功于袁氏,大肆索取各种物资,袁术一开始都同意。
后来吕布的部众从长安逃亡而来的越来越多,这些人与凉州军一起混过,军纪比较差,喜欢钞掠。
袁术很难处置,抓起来明正典刑,得罪了吕布,不抓得罪了当地世家豪族。没办法,袁术就派遣吕布去河内,联系张杨共同抵挡袁绍。
没想到李傕等购求吕布首级,张杨为了获得长安的更多册封,不愿意再与袁绍打仗,拒绝了联合抵抗袁绍的方式,甚至还想把吕布装在囚车里,交给李傕。
吕布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眼看袁绍颇为强大,于是又逃归袁绍。
袁绍此时一方面与公孙瓒对战,争夺河间国、清河国,一方与黑山张燕等人作战,争夺常山国。见了吕布,极为高兴:“我有吕布,黑山贼绝不是对手!”
第600章 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张杨暧昧不明的态度,给袁术阵营造成了巨大麻烦,却给袁绍和曹操带来了天降福音。李傕再一次给了袁绍神助攻。
黑山军部下有不少并州人,吕布、张辽、高顺、侯成等人在并州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让黑山军中的一些并州人为之动摇,分化。
更有决定性的是吕布的绝世武勇,富有经验的并州骑兵。
鞠义、高干军有胡骑、汉骑共数千,张燕亦有并州冀州骑兵数千,加上公孙范麾下幽州边骑、乌桓骑兵,张燕、公孙范联军之骑兵不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在袁绍军之上--这正是之前多次大战,袁绍总兵力更多却无可奈何的原因,机动性、情报获取都不如张燕、公孙联军。
骑兵作战,才不是诸多演义中两将斗战数十回合。
马速飞快,一分一合多半只一刀一剑;马匹颠簸,一箭射出差之毫厘,往往谬以千里;阵中刀剑无数,两骑相互碰撞一两下就过了,绝对无法扭住不放。
快时,胜负只在一瞬间,生死就是两重天;缓时,追击逃亡数千里,深入大漠陷入沼泽,孤军无援,马走无路。盖世霸王项羽,为水所困,难渡乌江、长江;龙城飞将如李广,亦会失手就擒,迷失道路;绝世无双霍去病,战功滔天,喝了被污染的水,英年早逝;苏建高居卫尉、右将军,一样战败被俘虏;大将军卫青,每战多胜,却不敢学霍去病之千里奔袭,无后勤作战。
故非武勇非凡者不能为骑兵统帅,非锐意进取者不能为骑兵统帅,非胆大敢死者不能为骑兵统帅。
吕布就是这样一个有着非凡武勇、非凡胆气之人,号称飞将,譬如昔日李广。吕布每次出营,都亲自搏斗,敌多则且斗且走,敌等则率先冲突,敌少则在外弯弓压阵。
吕布每次出征,皆斩获颇多,张燕军的斥候、公孙范军的胡骑几无三合之将。
袁绍此时还在与公孙瓒缠斗,听闻后大喜,派使者将冀州骑兵两千交给吕布统帅,以协助鞠义、高干、张郃攻打张燕、公孙范。
张燕军无人可敌吕布、张辽等人,士气就低落,反之冀州骑兵士气高涨,个个像打鸡血,不论胆量还是战斗技能,蹭蹭往上爆发。
之前,公孙范一直采用刘备的战术--骑兵大范围机动、包抄、穿插、切割,攻击袁绍军侧翼后背、袭击其粮道,或形成局部兵力优势展开围攻。这种避重就轻的作战方式,曾经让袁绍十分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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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之勇猛,彻底扭转了鞠义军的劣势,这不仅是小规模战斗中的战术作用。其麾下张辽、成廉、魏越、侯成等健将,每一个都是久在边塞,善与胡骑追逐搏斗的骑将,吕布麾下数百并州骑兵,每一个都相当于冀州骑兵什长以上水准。
吕布又换了一种方式,与张辽等人轮流帅领不同的冀州骑兵屯出征,在战斗中锻炼骑兵突击、包抄、骑射、追击、队列等多重技能,在他惊天武艺和过人勇气影响下,在并州精锐狼骑言传身教下,冀州骑兵们很快发现,原本厉害的张燕骑兵变得不再强大。
张燕亦善于骑射,马术高超,又骁勇善战,黑山军、黄巾军都称“飞燕”“燕帅”。可这“飞燕”遇到“飞将”,立即显现高下之分。张燕、公孙范帅精骑兵出战了一两次后,就不敢在帅少数骑兵出征。
换成大规模骑兵指挥上,张燕、公孙范也占不了优势,两人麾下骑兵各数千,看起来都有不少经验。可实际上,张燕在边军服役时,只是下级军官,实践经验不少,理论知识匮乏;公孙范并不像公孙越那样经常跟随公孙瓒出征,在公孙瓒麾下,他不少时候负责后勤、军队组织训练,而大规模骑兵作战都是公孙瓒亲自指挥,公孙范最多做侧翼,经验即使比张燕稍多,也多得也有限。
吕布不一样,臧旻、刘备等北伐鲜卑之役,是窦宪之后最大规模的骑兵战役,吕布当时已经闻名军中,并在丁原麾下当过司马、主薄等中级军官,逐渐成长为丁原的副将,经常替代丁原指挥部队。之后诸侯讨董,吕布作为骑都尉、中郎将也多次指挥上规模骑步兵,既见过大规模骑兵战役、骑步战役,也作为将领亲身经历过、指挥过,胜仗、败仗都经历不少,对骑兵作战、骑步配合的理解完全与公孙范、张燕不在一个层面。
张燕对公孙范叹息:“要是白马将军在此,何惧吕布!”
公孙范:“兄长如今与鞠义、张郃等对峙于河间国,鞠义军几乎倍于兄长军,不论如何也走不开。”
张燕:“难道真要第二次放弃常山郡?”
常山郡长史赵浮:“要是刘青州在此,我等必不用忧愁。就是我从弟子龙在此,即使逊于吕布,亦有一战之勇!”
公孙范、张燕都有些羞愧,两人自然可以帅兵一撤了之,但是常山郡支持己方、反对袁绍的赵浮、苏双等人如何是好?
。。。
公孙范、张燕殷切希望的公孙瓒亦有苦说不出
之前,跟张杨、袁术、张燕等约好一起攻击袁绍的魏郡,扶持长安任命的新任兖州刺史金尚。
临到头来张杨和于夫罗变卦,与袁绍和解,把公孙瓒、袁术出卖了!
公孙瓒孤军深入数百里,落入圈套,被袁绍、袁谭、颜良、文丑等围攻,袁谭新受降的二万青州兵,与公孙瓒有东光之战的仇恨,个个冲杀起来不要命。
公孙瓒大败而逃,步兵损失一半,退回河间国乐成,袁绍派遣崔巨业追踪而来,围困乐成。
袁术日子也不好过
先是北上围攻张邈亦不能下,而后张邈与袁术悄悄通书信,声称要投降,袁术真信了,放缓了进攻。曹操立即率领才投降的黄巾前来救援,坐失良机的袁术气的捶胸顿足,可惜一时间难越黄河,更别提北上魏郡。
袁绍见兖州之围已解,从容击退来救援公孙瓒的甄俨、牵招军,然后帅部分精锐到达常山国,援助此处的鞠义,与张燕、公孙范作战。
这一战都是半个月,吕布像前文所说立下无数功劳。
鞠义担心自己的地位被吕布取代,私下对袁绍说:“吕布平日趾高气昂,总是说我等的官职是假,他官职是皇帝任命,这是不能容忍之事!”
第601章 悲剧的袁术
从初平三年冬到初平四年春,
朱俊曾为袁术、陶谦、孙贲等举为讨董盟主,董卓如今已做古,朱俊依然屯兵司隶、兖州之交,西讨李傕东拒张邈,北和张杨南联袁术。
李傕因此始终认为朱俊是威胁,用太尉周忠、尚书贾诩之计,诏书征召朱俊入朝为太仆。周忠乃太尉周景之子,父子两太尉,实乃一时之美谈,周忠最为后世所知的,却是其从子,美周郎周瑜!
朱俊既是一位名将,也是有巨大影响力的名臣,他的一举一动关系甚大,让袁术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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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吏将士要么来自于豫州,要么来自于荆州徐州,要么来自于荆州,都是关东人,希望归家,不愿入关!”袁术言下之意,朱俊要是受诏入关,袁术决计不会提供大批士卒。
朱俊说:“天子诏书征召臣子,对臣子是莫大荣耀,应当不等诏书到来,就出发去迎接!
李傕、郭汜虽然有些武勇,有些小智谋,却无甚度量,无治政治才,是只知道耍小手段的小人!樊稠是平庸无用的人!”
言下之意,凉州三个掌握权力的将帅,反手可定!
袁术:“恐怕没这么容易,否则王允也不会败死!”
朱俊:“李傕三人没有远大的谋略,又势力相等,资历又比不上凉州的杨定等人,只要加以挑拨,时间久了,既不能相互融洽,又不能降服众人,我只要乘他们的不备,突然行动,那大事就可以成功了。”
朱俊离开后,袁术捶胸顿足,陶谦仰头叹息,刘备则预料袁术独木难支。袁绍露出微笑,曹操兴高采烈杀鸡宰羊,李傕摆酒庆祝。
事实的发展印证了众人的反应,朱俊离开给袁术带来了巨大的困难,造成了一系列恶果,有的很快显现,有的之后才会反应出来
之前朱俊抵挡曹操张邈,袁术则南下集中力量,和孙贲、陈瑀一起把袁绍任命的扬州刺史袁遗赶回沛国。朱俊一走,曹操、张邈立即发动反攻,军中无帅才、干大事无替手的袁术不得不返回中牟、封丘,亲自抵挡曹、张。
此时,崔巨业围公孙瓒于河间国乐成,袁绍与张燕、公孙范在常山各自罢兵,袁绍腾出手来,派颜良、朱灵等帅万人,南下援助曹操。其中包括二千骑兵。
生力军使得曹操大喜过望,在张邈、颜良、朱灵等人支持下,兵力总算占了优势,将缺乏准备的袁术打得大败。
袁术军中骑兵在历次战斗中损失不少,已经从骑兵数量、马匹质量上弱与曹操、颜良。战败后被颜良、夏侯渊等人紧追不舍,袁术本人丢下大队人马,仅率五百余骑兵,沿着涡河一路逃窜,从封丘一直被撵到陈国,再退到沛国才消停。
留下溃败的步兵,失去指挥,无所适从地向南面逃窜。
兖州刺史金尚就没有袁绍的好运气了,逃亡不急,为曹操俘虏,曹操战后让人将金尚五马分尸,以报夺州之仇,解心头之恨。
袁术祸不单行,退到汝南、沛国,听说扬州刺史陈瑀叛变!
袁术怒而攻之,为陈瑀所败,袁术后退百里,集中数万士卒在此讨伐,陈瑀逃回徐州。
袁术向陶谦讨要陈瑀,陶谦拒绝吧下邳陈氏当家人交出,袁术、陶谦因此交恶,此是后话。
短短几个月之内,袁术在军事、政治、外交上全面失败!
。。。
同样失败的还有公孙瓒
崔巨业围困公孙瓒,公孙瓒遣人求救于甄俨、牵招,二人来援,亦被击败,于是牵招求救于刘备。
这时候,刘备正九州岛安(风)置(流)流(快)民(活)。
原来公孙度之所以能在辽东安身立命,继而不断强大,多有赖于与公孙瓒的贸易,毕竟是名义上的同族,两公孙时长互相支持。
刘备既恼怒于袁谭进攻青州时,公孙度在后面趁火打劫,也对公孙瓒放纵同族有些意见。
青州上下,多数都对公孙度深恶痛绝,荀攸就认为应该寻找时机,彻底解决公孙度这一隐患;邴原、太史慈等青州人则认为公孙度屡次侵略青州(辽南有皇帝诏书,亦算青州东莱郡),即使不能消灭,也要给他几下狠的。
公孙瓒进攻袁绍时,因为袁谭、公孙度正在进攻青州,公孙瓒不仅不给援助,反而高兴的认为袁谭被牵制住,有利于他进攻冀州。不等刘备击退袁谭,便联合张燕、张杨、袁术等人一起进攻冀州。
刘备只好一边作战,一边派遣卢养送信告诫公孙瓒稳扎稳打,好好占据几郡,善加经营,不要太过自信,不要太过深入。至少也要等击退袁谭再一起打冀州
公孙瓒最怕刘备跟他抢冀州,他向来天马行空,机动千里从来平常,把刘备的告诫付之一笑,即使卢养也被晾在乐成。亲统骑兵南下攻击魏郡、清河国。
人算不如天算,公孙瓒哪里料到被张杨出卖!惨被伏击,大败而逃数百里,逃归乐成。这才想起刘备的忠言,低声下气恳求卢养,向刘备求救。
此刻,刘备根本不在青州,正在朝鲜、九州打野,自然无法派出援兵,留守的邴原、荀攸派遣赵云往救,赵云兵少将寡,不敢硬来,只是打开旗号,与牵招协力不断骚扰袁绍军。
长时间蛰伏的徐州刺史陶谦,在这时候动了,用一系列操作吸收了全天下人的目光。成为改变局势的一个敲门砖。
不同于袁术与李傕继续对峙,陶谦听从会稽东部都尉东海王朗、别驾从事琅琊赵昱的建议,一改开头与董卓对立的姿态,派遣赵昱带上厚礼出使雒阳。
李傕怀着十二分警惕:“你家刺史一向反对我凉州人,如今转姓么?”
赵昱一本正经地诡辩:“昔日讨伐董公,是因为关东皆如此,否则徐州便会被群起而攻之,不能立于苍天之下!
今日将军扶持幼主,不亲自录尚书事,而让权给太尉周忠、太仆朱俊、尚书贾诩等俊杰,将军之心胸气度,远在董公之上!
昔日董公杀大臣,而今将军举荐皇甫嵩、朱俊、士孙瑞等名臣,将军辅助汉室之心,可知矣!”
李傕大为宽慰:“我等凉州人,从前汉起,就是大汉忠臣,为大汉讨匈奴、西羌、东北乌桓、东南越人立下赫赫战功。我乃飞将军李广后裔,世代深受汉恩,怎会有篡位之心?关东诸侯误解我等之忠心!你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宣扬本将军之意!”
赵昱归来后,受到陶谦和徐州人的热情欢迎,陶谦获得徐州牧、安东将军,得意之极,赵昱被任命为广陵太守,王朗被任命为会稽太守。
第603章 袁绍的韬略
袁绍与属下连议数日,迟疑难决,许攸、荀谌、沮授、淳于琼、高干等支持和解,文丑、张郃、田丰等坚持继续打下去收回冀州全土。
张郃最为激进,跪在袁绍书房外一整天,叩头请战,额头流血。
对张郃而言,老家河间国鄚县被公孙瓒占据,连带张家在鄚县拥有大部分田产亦被夺走,当做“公田”,张家父老无时无刻不想着打回去。一天不打不回去,张家来不及离开鄚县的亲朋故旧就多做一天二等百姓。
以上还不是张郃最担心的。
河间国鄚县紧挨着巨马水,对面就是幽州的涿郡和渔阳郡。张郃本人幼时得刘备力捧扬名,黄巾之乱时做过刘备故吏。更南方的渤海、中山、常山诸多世家豪族投靠刘虞、公孙瓒,紧挨幽州的张郃家却投靠袁绍,要不是这事儿真的发生了,基本上没有人相信!
许攸就怀疑张郃是公孙瓒、袁绍的间谍,没少在颍川南阳人当中宣扬。
如今这种传闻愈演愈烈,令张郃百口莫辩,因此不断主战,以自证清白。
支持和解的人,如许攸就认为公孙瓒屡次失败,屡次下又南下,既然无法一次性击垮,就应该和解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其他地方,例如并州、兖州、青州,征服并州可以打通草原之路,获得更多骑兵,兖州、青州则是富庶之地。
占据并州诸山谷的黑山诸帅,最近的距离邺城只有五天路程,和榻之侧岂容他人打鼾?
。。。
袁绍性格中优柔迟疑的一面展露无遗,当然,由于他高大上的地位良好的形象,并且长期都能获得成功,这种犹豫反而被世人当成:
上位者胜券在握的从容,
深不可测的智慧,
胸中有沟壑的城府。
袁绍卜卦之后,既没有选择支援东北方向围攻河间乐成的崔巨业,也没有选择西争于毒等黑山将帅,而是北上巨鹿郡薄落津。
“从此处东去可援助崔巨业,西进可讨伐黑山诸帅,北上更可讨伐中山郡,只要能占据中山郡就可分割公孙、黑山,之后各个击破不再话下!”
话音方落,
刘虞麾下大将鲜于辅、公孙度麾下大将柳毅、刘备麾下大将赵云、甄俨麾下大将牵招,个率领数千人,一齐来援河间国,与公孙瓒里应外合共破崔巨业于乐城下,歼灭超过5000人,追击百里复又大破之,再歼灭6、7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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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大的失败,使几乎整个领车骑将军、冀州刺史幕府几乎陷于混乱与迷茫之中。
所有人都担心公孙瓒与刘虞、刘备等人的联军将长驱而入,直指邺城!巨大的危机笼罩着在袁绍头上。
和议在袁绍麾下诸重臣心中占据了上风,许多人劝袁绍暂且避公孙瓒之锋芒。
袁绍却认为必须要打赢才能够和解,并立即亲自前往救援,由于之前有所准备,还能强做风度诸般推测:“公孙度不正与刘备争夺辽东,两人如何突然化解仇怨?难道情报有问题?
要不是刘虞背后偷偷支持,刘备不断援助,公孙瓒早就灭了。
要是刘虞一直支持公孙瓒,必是劲敌!”
袁绍的情报并无问题,公孙度、刘备还真没化干戈于为玉帛,只是留守青州的邴原、荀攸在请示王荣之后,做出的紧急措施罢了,担当中人的是卢植、卢养父子。
卢植给几方写了信,大意为:“伯圭、玄德、养儿皆师兄弟,升济(公孙度)乃伯圭族子,亦同州亲朋,岂能同室操戈而眼看伯圭危机?焉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袁绍袁术兄弟各据州郡,要能相容,天下几年就能一统,可见袁氏之强,冠绝天下。
袁绍之所以不能一统河北,就因为伯圭在前面抵挡,要是伯圭败亡,刘虞不善军事必不是袁绍对手,幽州大部会沦陷,辽东、青州岂能独自抵挡袁绍?”
。。。
袁绍又赌对了
公孙瓒、刘虞这种因为危机而结合在一起的联合,很快因为危机的消除而迅速瓦解。
刘虞拒绝公孙瓒继续南下的战略目标,他的幕僚认为袁绍是关东诸侯盟主,公孙瓒要是完全打败袁绍到爬不起来或将之杀死,必然导致公孙胜的威望超过刘虞。
结合公孙瓒自视甚高、骄傲自大和目中无人的性格,其结果将是公孙取刘虞而代之。
这种结果是想做光武帝第二的刘虞绝对不可以接受!况且刘和还被袁绍软禁。
所以刘虞指示鲜于辅撤退,同时断绝了公孙瓒的给养和兵员。
公孙瓒的愤怒无以复加:“功业将成,而毁于一旦,责任在州牧么?!”
这种话不久传到刘虞耳中,结果进一步导致了两人关系恶化,也导致了优秀的主战派与主和派、强硬派与怀柔派之间越发深刻的沟壑与隔阂。
。。。
再一次赌对了的袁绍,刚刚露出微笑,又被惊天动地的坏消息你挣的几乎吐血。
邺城沦陷!
黑山军于毒趁崔巨业、鞠义长期在外作战,趁袁绍带走了大批士卒,里应外合攻取了邺城。
超过10万黑山、黄巾与叛军,在邺城开始了他们的庆功大会。要知道袁绍为了控制诸郡守、将校,已把他们的家属强制迁移到邺城!
在这种危急的关头,大部分人都会陷入恐惧之中,但不包括袁绍!他一面封锁消息,举行宴会,答应赵歧的和解要求,一面快马调鞠义南下平叛,还有他的名将颜良文丑张郃等人。
鞠义坚韧不合群的性格,平时缺乏朋友,在此时却成了优点,他敢于冒着诸将家属被杀的风险讨伐在邺城开趴体的黑山军。
袁绍的良好名声和盟主地位有一次帮了大忙,其中一名贼帅陶升“弃暗投明”将众多的家属们保护起来,送还给袁绍。
此时,诸官吏将校才知道邺城的剧变,没有不害怕的,而袁绍依然镇定自若,保持着极好的风度和胜券在握深不可测的形象。
陶升当然不可能营救出所有官吏将校的家眷,不少家里的女眷仍遭荼毒,在袁绍承诺将对受损的人进行补偿之后,总体而言大部分人能够保持平常心,这,毕竟是汉代,高祖刘邦能与寡妇厮混并生下儿子刘肥,孝武帝刘彻的王皇后入宫前生有一女,女子贞洁这种事,并不太为舆论所重,与宋明清完全不一样。
何况,袁绍承诺的“补偿”质量并不见得比现任差,后世漂亮的女子的接盘者之所以耿耿于怀,和一夫一妻的制度有关,汉末战争频繁女多于男,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有着稳定粮食供应的官吏、将士,也算香馍馍,选择余地还是挺大的。战争,也使得无论男女考虑更多是如何活下去,而不是伦理道德。
。。。
失去给养和兵员支持的公孙瓒,异常高兴地接受了议和,只是对如何分割冀州有些看法,需要双方后续谈判--这事将有官职更高刘虞直接与袁绍商议,公孙瓒要做的是保持自己在河间等地的利益。
长期与袁绍的战争,使公孙瓒和他的属下都明白袁绍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敌人更加强大,更加有厚度和智慧,不断的伤亡即使是名将也难以持续承担,将士们需要时间来麻痹伤痛、需要时间来抚平失去泽胞的痛苦,需要时间来缓解厌战情绪。此时他并不知道发生在邺城的巨变,否则砸锅卖铁也一定攻击邺城。
黑山军当然不会接受和解,袁绍也从没想过让他们接受,这也是公孙瓒政治、外交上最大的失误。
第564章 同根先煎何太急
“议和?形势大好,为何议和?公孙瓒一人渺渺之身,岂能替君候做主,替数百万幽州人做主!
独夫!”
鲜于辅脸红脖子粗,唾沫横飞地批评公孙瓒,同时幽州的官吏们几乎要站到桌子上高呼“拒和”“独夫”,拔出刀剑放肆敲击,使下首出使的公孙范脸色发白。
眼看局面失去控制,上首沉吟的刘虞刷得站起来,用冷峻十分的眼神扫视着躁动地下属们,半响不说话。
鲜于辅被旁边的鲜于银拉了拉袖子,才发现幽州牧刘虞,面沉如水。
“行了,你们不要责怪公孙瓒、公孙范。赵岐代表着皇帝陛下,议和已成定局,勿要再议!都下去准备迎接天使,别给幽州丢人!”
平日和蔼的刘虞,并非没有威风,只几句话,直接让幽州的骄兵悍将们鸦雀无声,一个个垂头丧气地鱼贯而出。
张逸拉在最后,临出门又倒回来,压着声音:“幽州有燕、代之众,渔阳之盐铁,广阳、涿郡之谷桑枣栗,君候又开边市之利,只要假以时日,外和鲜卑、乌桓为用,内抚百姓而丰府库,虽暂有小挫,日后必定能击破袁绍,折服公孙,效光武……”
“住口!”
刘虞捏着帛书的手背青筋直冒,手指几乎要发白……都督幽并青冀诸州军事……这就是赵岐代表长安朝廷开出的议和条件,幽州最能打的将军公孙瓒尚且失去再战冀州的勇气,他刘虞不同意又能怎样。“要是以为仅仅凭借一方大印,一匹圣旨就能指挥动冀州,还要将士做甚?要是只靠将士就能戬平战乱,要州牧、郡守做甚!”
张逸:“冀州、青州就像两个桃子。
不议和,袁绍、公孙瓒,还有刘备就是二桃三士之局,冀州、青州必定越打越弱,最后收拾残局一定是君候;
议和,平白给了喘息之几,得利的是袁绍、公孙瓒、刘备,我们几乎分不到郡县。”
刘虞冷笑一声,张逸能看出来,对公孙瓒而言赵歧的提议很有诱惑力,他又怎会不知其中厉害!
冀州九郡国,中山、河间、渤海全归刘虞公孙瓒,魏郡、赵国、清河、巨鹿归袁绍,双方交界的安平、常山以滹沱河为界一分为二。要知道公孙瓒在幽州威望虽高,却鉴于三互法,不可能担任幽州刺史,而刘虞也不可能将幽州一郡太守交付公孙。稳定渤海、河间等郡国的土地、人口,获得喘息之机,对公孙瓒就显得尤为重要。
刘虞要是看不明白帛书背后公孙瓒、袁绍之间的交易,也就白白历任内外要职、半生治政经验不如全喂狗!
可刘虞有自己的顾虑,顾虑长子刘和在袁绍手中,顾虑公孙瓒得了冀州之地或许能够知足,就不会张牙舞爪地把爪子伸向幽州,何尝不是逐虎吞狼之计:“公孙瓒毕竟是本侯属下,虽偶尔小违节度,终究要听本侯指挥,况且还有三互法……”
张逸失魂落魄走出州牧府,天上的乌云就和他心中的阴霾一样,怎么挥手也散不开,他不敢想象公孙瓒这种名将拔剑四顾心茫然,万一调转剑头刺向刘虞的场景。
。。。
袁绍跟公孙瓒、刘虞议和消息传到青州,青州诸士无不愤怒。
荀攸思虑颇深远,认为至少有三个方面恶劣后果:其一,失去公孙瓒的协助,刘备将独自面对袁绍、袁谭、曹操、公孙度等人的围攻,青州战略形势将极度恶化。其二,苏双、赵云、张燕等都是常山郡人,要是常山归了袁绍,即便他们的忠诚不动摇,麾下的将士也会出现逃亡。其三,最恶劣的情况,公孙瓒会图谋刘备、甄俨的土地。
张飞将二百骑,送刘备、荀攸日夜急驰数百里,自青州齐国到冀州渤海郡见公孙瓒。
张飞一进门指着公孙瓒鼻子骂:“气煞我也,我兄长是皇帝陛下封的州牧,岂能让济南、平原国白白划给袁谭小儿!我等帮你打冀州,一点好处没有,你还屡次放纵公孙度骚扰南、乐浪,好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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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德!”荀攸心道要遭,张飞这样问弄不好双方要扯破脸。
果然,公孙瓒麾下诸将脸色极为难看,个个手握刀柄,怒目而视。公孙瓒谋士关靖更按剑大呼:“君忧臣劳,君辱臣死,张飞要是再不后退,今日就血溅五步,扶尸两人。”
“使不得,久为盟友,何必相争”渤海太守甄俨站起来两头相劝。
“我也是不得已。”公孙瓒跟张飞互瞪双眼,几乎被唾沫溅脸上,却只能心虚地退后两步让过张飞的锋芒,向刘备解释:“袁绍、袁谭、曹操、臧洪对与你我战于冀州青州之野,两年时间士卒疲惫,伤亡数万,粮食并尽,互掠百姓,野无青草。”
经过战争,没获得什么功绩,损失反而很大,如今既然能通过和解,获得中山、河间、渤海大量的土地,接近冀州的一半,那公孙瓒又为什么不和解呢。
刘备:“战场上取不来的东西,也难以通过外交找回,袁绍家学渊源,门生故吏遍于天下,要是让他站稳脚跟,在中原、河北你我恐怕不是对手。”
公孙瓒:“看看外面欢呼的士卒,个个想着回家,哪里还有战心,继续打下去又哪里来钱粮支付军饷、抚恤伤亡。”
刘备:“那好,公孙大哥缺粮缺钱且没有再战的打算,那些幽州骑兵放回乡也是无用。我愿意补你五万石粮食,借五千骑兵一用。”
公孙瓒一张俊美白脸几乎变作猪肝色,刚才把话说的太满,把自己说的太惨,把议和的锅甩给士卒归乡,这会儿倒是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着急地给一边的关靖使眼色。
关靖:“士卒闹着归乡,要是他们不愿意背井离乡去青州,公孙将军也不能强迫。”
却是舍不得五千骑兵,摆明了耍赖,要食言而肥。
刘备:“你我师兄弟久未相见,当不醉不休。这些小事情就让关靖、荀攸、张飞诸人去商神。”
见张飞扶老婆婆过马路一般把关靖架出帐外,荀攸这时才恍然大悟--刘备一开始放纵张飞表现的咄咄逼人,就不是为了劝公孙瓒废弃和议,而是为招募幽州骑兵找到心理优势和借口!
议和将给青州造成极为恶劣战略形势,荀攸不可能也没想轻松放过公孙瓒一方,对关靖荀攸哪里认为会是对手。
第565章 煮酒论英雄
炉火青蓝,用得是平城、黑山之煤,比木头燃烧效率更高,烟雾更少,其上的铁锅里煮羊肉、鸡肉、鱼肉、葵菜、板栗等美味,蘸着小碟中混合姜蒜茱萸的酱料入口,在军营中也算难得的美味。
荀攸与公孙续对坐,刘备与公孙瓒对坐见锅上寥寥青烟,突然觉得似曾相识,仿佛在涿郡读书游侠之少年,又仿佛青梅煮酒,神情恍惚起来。
公孙瓒:“贤弟之志在何?”
刘备:“兴复汉室!”
公孙瓒脸上一变,低头喝了一大口酒,半响说:“为兄……亦志在此。”
刘备目光灼灼,盯着公孙瓒一张俊脸,白里透红,方收起目光,嗤笑道:“兄长有高祖、光武之志向,又何必明人说暗话。喝酒!”
一饮而尽,旁边斟酒公孙续见公孙瓒尴尬无言,才第一次知道父亲竟然有天下之志,楞得说不出话来,被刘备抢去酒壶也没发觉。
公孙瓒:“哎,什么也瞒不住你。起兵之初,为兄以为有幽州的突骑,天下指日可定,经过这几次战争发现,天下英雄何其多。”
刘备:“是阿,何其多。袁绍、袁术、董卓、刘虞、刘表、李傕……”
“既然天下不能由我而定,那我就应该顺应天时,等待天下形势明朗,在做打算。”公孙瓒眼神闪烁,起身一拜,“贤弟器宇宽宏,有容人之量,当勉力为之,他日有成,给续儿封个万户侯吧。续儿不要学我,只是一勇将而已。”
“兄长使不得!”刘备哪里看不出来他的言不由衷,急忙扶起,反倒是向公孙瓒深深一鞠躬:“做弟弟的有今日的成就,多亏了兄长的提携,兄长要图大事,弟弟就做哥哥手中的剑,为你披荆斩棘。”
公孙瓒指着刘备,仰天大笑:“从小你的鬼主意就多,你不用试我,多年师兄弟,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向来说什么是什么,直来直去,不喜欢绕弯子。”
刘备:“哥哥说话做事情,向来钉是钉,卯是卯。”
公孙瓒手放在刘备背后,轻轻拍着:“你我师出同门,有什么想法,我也不瞒你。如今我虽然兵强马壮,但兵器、铠甲、粮食、兵源等等,都未掌握在手中。比不得你大权在握,逍遥快活。”
刘备:“兄长是说刘幽州卡住了喉咙?当如何?”
公孙瓒:“做哥哥的也不占你便宜,五万石粮食借我,秋收后就还。三千骑兵可以借给你一年,我让王门做统帅跟你南下。可也不能白借,我要渤海郡为基业!”
刘备:“你我如兄弟,兄长要平原郡、济南郡,我让了就是,只是。。”
“只是什么?”
“渤海太守甄俨乃皇帝亲舅,我们说了也不算,总要找到合适的理由。或者将军先把河间国、中山国拿去?”荀攸几乎抑制不住勃发的怒气,口气却显得柔软。之前,刘备与渤海太守甄俨、河间相申屠蟠共表公孙瓒为冀州刺史。荀攸能够猜测得出,议和之后公孙瓒肯定会放弃冀州刺史称号,转过头来河间国、渤海国就成了肥肉,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公孙瓒有脸只凭一张口、三千骑兵换取渤海。
公孙瓒:“申屠蟠在河间本就是个挂名,既承认袁绍为冀州刺史,申屠蟠同为豫州人的籍贯,调回青州也属正常。只要你们同意,我必说得袁绍与青州订立盟约,并使公孙度那辽南来换渤海。”
渤海人口顶峰时曾高达百万,面积广大相当于两三个郡,在甄俨、牵招这一文一武治理下,颇有威望。公孙瓒颐指气使让人不得不愤怒。可是,公孙瓒的话反过来理解就是威胁,威胁青州不给渤海,就抛弃青州,与袁绍站在一起。
宴会不欢而散,公孙续摸着脑袋问:“孩儿观刘备脸色铁青,会知情识趣么?”
公孙瓒笑道:“你知道大局么?我这师弟最有大局意识,知道最大的敌人是袁绍,可不会因为一郡便掀桌子,放弃最有力的盟友独自面对袁绍、曹操、袁谭、公孙度的进攻!”
。。。
第二日,公孙续带兵南下接收渤海郡南半郡,甄俨急地几乎把刘备的袖子扯断:“你就真舍得答应把渤海郡交给公孙瓒?又让我何处容身?”
牵招冷着脸,抱臂而立:“某人想着青州的济南郡、平原郡在袁家手中,恨不得立即与袁绍大战一场,哪里会为别人考虑半分!”
刘备脸色淡然没有说话,张飞倒是吼起来:“姓牵睁眼说瞎话,是谁把郡守府让公孙瓒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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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牵招哪里受得了这气,就要动手打张飞。
荀攸急忙拉住:“公孙瓒要疯起来,南皮城门洞开,能抵挡几个时辰?不如让先让半个郡落个情分。”
甄俨、牵招才发现到了快兵戎相见的地步,刘备还能面不改色,猜测他必定有了妙计,拉着非要漏一声。刘备只以说了就不灵推脱。
。。。
南皮城内驿管,一个老者自饮自酌,面容干枯、却精神矍铄,泰然自若。
对面的中年坐立不安:“兄长尾巴翘天上去了,一条议和之计离间了刘虞、公孙瓒、刘备,让国舅失了半个渤海郡,丢了盟友有折地!”
老者说:“你急甚,我掐指一算,你家方伯必定坐不住来见我。”
中年:“……不可能!”
“可是赵公居所,学生刘备求见。”
“且慢,我可不是你师傅,不必称学生。”老者原来是皇帝使者,把袁术搞得一团乱的赵岐。
刘备:“赵公娶马(融)公侄女,学生师从卢(植)公,自然算是师叔师侄。”
“看看,没见过你家方伯这样会套关系的。”赵岐凑到刘备面前一尺上看下看,“果然非凡人,既然尊老夫一声师叔,我就指点你一条明路。”待孙嵩离去,才说,“天下间谁人可称英雄?”
刘备:“刘虞绥抚荒年,安抚北疆,刘表单骑入荆,威镇中原,可称英雄。”
赵岐:“刘虞、刘表文质彬彬,然不通军务,虽盛世之良臣,难为乱世之英雄。”
刘备:“袁术四世三公,统众十万,兵粮足备,攻克雒阳,居关东之冠,可称英雄。”
赵岐:“袁术仗祖辈之资,志大才疏,不恤下臣,久刚必折,非英雄。”
刘备:“有一人北方名将,胡人望其旗帜则逃,白马将军公孙瓒可称英雄。”
赵岐:“公孙瓒仗其才力果然,而乏容人之量,非英雄。”
刘备:“曹操、刘焉、陶谦可称英雄?”
赵岐:“曹操出生宦官,士族不附,刘焉、陶谦垂垂老矣,难为英雄。”
刘备:“除此之外,学生实在不知。”
赵岐:“袁绍四世三公,党人领袖,天下闻名,李傕辅佐幼主,有兴复汉室之志,此二人为天下英雄之首!”
刘备扭头就走,这时候哪里看不出来,赵岐是给李傕、袁绍当说客
第566章 王府气象
渤海王府垒土为基,是南皮城最高最宏伟之建筑,比太守府衙还高五丈,乃是昔年孝桓帝之弟勃海王刘悝所建,当时耗费数亿钱、数年而成,雕梁画柱,青砖铺地,丝绸做帷,其中收藏歌姬匠人无数,古玩字画琳琅满目,奇花异草、怪石假山不可计数。
二十多年前,刘悝在zz斗争中失败,抄家问斩,王府遂废弃衰落。
王侯已逝,财物已空,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然而,土台、房屋、院墙却留了下来。
渤海郡历任太守,都不敢入驻王府,可又不能变卖处置,只好安置些低级官吏入驻前后偏殿,主院大殿就封存,只派人走小门入内巡察防火,万万不敢动用。
后关东起事,甄俨在刘备支持下主政渤海,存了侄儿刘协东归的念想,便打开封尘已久大门。没想到主院主殿竟然虫蚁不蛀,雨浸不坏,院墙内的小树已长成参天大木,除顶层露台上阁楼被雷劈中烧毁外,整体上保持完整。
甄俨大喜,遣亲信略加修葺,朱漆刷墙,青瓦补漏,剪去过于繁复的枝丫,扫走满地黄叶,打扫历史的尘埃,清挖淤浅的池塘,虽不再精致完美,恢复不了往日十层荣光,却也显出朱门牌楼、高门大户的王府规模气象。
“如今这些重楼叠院,王府气象,便归我父子,幸甚至哉!”公孙瓒带长子公孙续登上露台,抬眼望,近处重楼叠嶂,远处鳞次栉比,渤海全城皆在视野之下,更远处的道路中车队、人流、田里劳作的农夫如同蚂蚁一般。
古人云,登高必望远,大权在握的状况,让他心中涌出喜气洋洋,志得意满。血与火的战争锻炼了坚韧的性格,这个别人不敢占据的王府,对他而言并无多少心理负担。
“刘叔父果然劝甄俨让出渤海,却是有些对不住盟友啊。”公孙续毕竟年少,做不到心态完全平和。
公孙瓒脸色一沉:“为了大局,总有人要牺牲,如今平原郡、济南郡都有袁谭驻军,渤海与青州的陆路已中断,与其便宜袁绍,不若我父子占据。有了渤海、河间,要再加上中山,三郡在手,慢慢分化幽州,就有向南以争天下之姿!”
未来美好的愿景,眼下渤海王府的规模,如同药,刺激公孙续满脸红光,一点点顾虑也抛到脑后,幻想其美好未来。
“大事不好!”关靖气喘吁吁爬上露台,挂在一块残砖上,跌在地上,一身狼狈。
公孙续:“关叔父急甚?!”
公孙瓒笑道:“说不出好歹来,看本侯不将你扒皮。”
关靖嘴角哆嗦:“君候,刘备绕过我们,直接与袁绍议和。”
“不可能!”公孙瓒忍住一脚把关靖踢飞的怒气,接过他颤巍巍递过来的几封文书。
“绝无可能!”公孙瓒接过看了几眼,一把将之扯得成两半,气得发抖。
公孙续捡起来看了,也吓了一大跳。一封是举荐书:豫州汝南郡人袁谭,公侯之后,少研易经,弱冠成名,允文允武,乡党赞颂,世人称贤……,特表为平原相,落款是青州牧、涿侯刘备;另一封落款是持节使者赵岐,是代表皇帝的回函。
袁谭是袁绍承制诏拜的青州刺史,数次进犯青州,与青州将士接下血海深仇,公孙续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刘备能放下戒心和仇恨推荐他为平原相。
反过来,袁谭只要接受了刘备的推荐,就绝无可能再称青州刺史,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出兵争夺青州。不论是公孙瓒父子还是谋士关靖,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步让人极为难受的妙旗。
公孙瓒一刀砍断碗口粗的树木,立即发出命令集合军队,发誓把甄俨、牵招抓起来为人质,逼迫刘备收回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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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孙嵩亦疑惑十分:“袁绍自称车骑将军、承制诏拜州郡官员,野心在兼并天下路人皆知,又怎么可能承认我家君候的青州牧?”
赵岐:“袁绍是孟氏易大家,易经变化无穷,或许比我们想象中的更灵活,当战争无法取得优势,暂时的和解也是差强人意的选择。可我想不到刘备会轻易放弃公孙瓒这个多年盟友,转而更那个人结盟。真真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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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众人念叨的刘备,此时出现在令公孙瓒、赵岐都想不到的地方,面见令人想不到的人物。
幽州蓟县,幽州牧刘虞用最高规格礼遇刘备,宴会结束,酒酣脸热的刘虞拉住刘备问:“不是骗我?你能诚心放弃公孙瓒与我结盟?”
刘备:“算不上放弃,让出渤海太守和大部分土地,已是诚意十足履行盟约的诚意,只不过这个盟约之前是我与公孙瓒,如今是我们三家罢了。”
“如此厚重的礼物,也由不得本侯不同意吧。”刘虞珍而重之地拿起一卷卷竹简,如有千钧,至今不敢相信手中竹简记载着中山郡的户籍、土地、武库清单,却又不得不相信,“中山郡本侯收下了,可本侯不明白,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公孙瓒或者袁绍?”
刘备:“人人皆有私心,而公宽宏大量,能保证我的利益。
渤海郡北部滹沱河以北区域,是我夫人祁胭脂率领的部分上谷乌桓内迁的安置封地,湖沼遍地,草木丰美,是极好的牧场和渔猎场,再加上再北面是我的封地静海,拥有海堤圈起来的大量熟美农田、商铺、港口、工坊,乃是涿郡刘家二十年筚路蓝缕、刀光血影积累财富,是我们涿郡刘家的根基。”
刘虞只知道涿郡刘家富有,却不知道这两块区域,每年创造大批钱财、生产百万石粮食、繁殖数百马牛。
刘备更不会给他解释静海和海津独特的区位优势、交通优势、军事优势:位于幽州冀州交界、燕南垂赵北际,这片区域是渔阳、广阳、渤海、涿郡、河间五郡国之交,又有潞河、沽水、洋河、巨马水、易水、泒水、滹沱河、漳水等贯穿分割,交通便利,易守难攻。
河流、道路的的汇聚,自然能带来人口、财富的汇聚,加上刘备在此深耕10余年,已经超过广阳蓟县,成为渤海西岸事实上的经济中心、金融中心、海陆交通枢。即便是天大的威胁也要尽力排除,不可能因为谁谁的一句话就放弃,即使这个人是公孙瓒、是刘虞也都不可能。
第567章 四面楚歌
初平四年夏末
不仅刘备、刘表、刘虞等汉室宗亲,陶谦、公孙瓒、张杨等地方实权派都承认皇帝刘协是汉朝皇帝合法正统的代表,不同程度恢复了捐输贡献,就连高举反董旗帜的袁绍、袁术的也接受了马日磾、赵歧的调停,皇帝的诏书再次能够出现在关东,大汉从名义上恢复了统治。
自张举张纯之乱起,六年时间,几无月不战,大汉损失数以百万计的人口,和平的曙光初一浮现,不论世家豪族、抑或是普通百姓,无不走上街头弹冠相庆。
“关东议和,共尊皇室,四百年煌煌大汉,如今终有三兴之气象。”孔融激动至极,主动申请前往长安,一方面作为使者交好朝堂,一方面押运青州给皇帝的纳贡。
“和平如同清晨之甘露。”刘备当然不可能理想主义到认为二袁会放弃唾手可得的关东,反复劝说,孔融始终坚持,便由他去了。正好申屠蟠失了河间相,无处安置,便暂代北海相。
这年夏天的气候极为反常,
先是农历五月大雨一直下了二十余天,直到到六月中旬,幽州、冀州、青州、徐州、渤海郡等都忙于救灾,到六月中旬,天气却放起晴来,一颗雨不下,连连高温不断。
各大势力索性借助议和处于相对平静,静待秋收,小的冲突却无法避免。
此时,袁绍占据冀州魏郡、赵国、清河、巨鹿,常山南部、东郡北部。令臧洪担任东郡太守,治东武阳,令袁谭掌握平原郡、济南国北部,以防公孙瓒、刘备。
袁绍记恨黑山诸帅攻破邺城的耻辱,发动壮丁十万,不顾大雨山路湿滑,攻击太行山中各渠帅,每打下一处山寨,必烧光杀光抢光。
渠帅们也不可能束手就擒,一面用复杂的地形打起游击来,一面求救于上党太守张杨、黑山帅张燕,双方你来我往,陷入拉锯。没了公孙瓒、刘备的牵制,太行渠帅们总体上处于劣势,步步后退,来不及退的被分割剿灭,袁绍一统并州仿佛只是时间问题。
“上了袁绍大当!”
求救信一封接着一封,公孙瓒这时候陷于盟约,无法南下,只能屯兵边界示威,再给少于援助。公孙瓒便狠下心来,以河间国为中心,抓紧消化冀州渤海、河间二郡国,打击世家豪族,恢复农业手工业。又派田楷等带兵进入渔阳、右北平、辽西三郡,有中分幽州之势。
刘虞虽是幽州牧、都督北方四州诸军事,公孙瓒、公孙度、刘备、袁绍皆听宣不听调,实际统领范围小得多,以蓟县(北京)为中心,占据幽州广阳、上谷、代郡全郡,并州雁门东部、涿郡北部、渔阳南部,冀州中山郡。
刘虞、公孙瓒两人都忙着排斥异己,接见拉拢地方世家豪族,政治上的分歧越发明显,渔阳、右北平、涿郡暗流涌动。
。。。
年年征战的青州,也平静下来。
刘备虎据拥东莱、北海、齐国、乐浪、带方、夷洲六郡国,势力达到乐安和济南南部、九州岛西北部,颇有把黄海做内海的架势,每天救灾救济,安置流民,亲巡农耕,建设领地,并分散部队剿灭残余黄巾。
各方探子皆被迷惑,认为青州洪灾严重,粮食减产几成定局,就连青州诸文武都认为出兵打仗绝无可能。
公孙度原本以为刘备与袁绍议和后,必定跨海来攻,便在领地南部布置大兵。后来认为风大雨大浪急,便减少南部兵力,放心北上森林、草原,与乌桓、鲜卑部落一争长短。
公孙度没想到,从渤海撤出的牵招、赵云冒雨东渡,乘坐船只百艘,趁河水暴涨,摇橹拉纤,直入太子河,抵辽襄平城下!
公孙度收到上游山林中绕路来的骑兵报信,心慌意乱的从北疆赶回已是十天之后。
太子河、浑河滔滔,两岸的滚滚的浓烟,乡村几乎全被烧毁,一艘船也找不到,浮桥亦不见踪影,面对纵横河上的刘备军,公孙度只能望河兴叹,拔刀砍地,诅咒骂娘。
襄平(辽阳)北邻太子河,更北面是浑河,两河汇合后从西面百里流过,如同双保险,有效抵挡了来自西北游牧、北方游猎部族的侵扰。之前公孙度甚至发动劳力,挖深了襄平城外太子河与护城河,并因因此得意洋洋。可正因如此,夏日襄平城外的河宽超过一里,根本没法漟过。
六月底,公孙度从上游渡河,被赵云半道而击,付出伤亡二千余人的代价,终于与襄平出迎公孙康的汇合,却没有摸到主动向南撤退的牵招、赵云一根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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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失了上百万石粮食!”
守住襄平,公孙度父子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周边原本金黄的麦穗被割个干净,就连麦秆也不剩下。
更令公孙度恐惧的是,襄平和其南的新昌、辽队三县,不仅麦穗被割,城外的房屋被烧毁,就连城外人口亦不见踪影:“人都被杀了吗?尸体也不见一具!”
公孙康:“怕是都被迁走了。”
东北地广人稀,人口远远比土地更重要,公孙度已经不是愤怒而是绝望,无法想象失去人口的恶果。
北上的关羽已经攻下了安市、汶县(海城、营口、大石桥),汇合牵招、赵云后,据守海城河一线与北岸的公孙度父子对峙。
关羽:“公孙度军容严整,数量众多,颇有名将之风,怕是要打一场恶战啊!”
牵招:“海城河水量不大,狭窄处只百米宽,横渡并不太难,我去防御上游。”
赵云:“对方有不少精锐的扶余、鲜卑、乌桓骑兵,很可能绕过此城不打,转而断我军粮道。”
关羽、牵招、赵云皆神色冷峻,对即将来到的困难有充分的估计,一旁的荀攸却姿态安闲,一点都没有大战到来的紧张:“君侯早有定计,只需……”
这公孙度父子不断派人挑战,关羽这边只是不战,几日后关羽营寨唱起幽州、青州民歌,响起乌桓马提琴,妇女儿童老人大声喊着对面的丈夫、父亲、儿子,公孙度的士兵成伍成伍的逃亡。
在公孙度目光不及的的更南面,粉嫩的新任辽南太守甄俨,正与赶来的刘备安置渤海、常山迁移来、襄平周边裹挟来的百姓。甄俨:“恭喜君侯,昔日韩信用四面楚歌对付霸王,如今君侯堪比韩信,公孙度之勇不如霸王,其败已定。”
“击败容易歼灭难。”
想着原本历史上关羽曾被陆逊如此击败,如今关羽执行此计胜了公孙度,刘备不由浮现出怪异的笑容,令甄俨不明觉厉。
果然,一日后,传令兵来报“公孙军拔营北上,逃了!”
甄俨顿时更觉刘备深不可测,惊为神人。
关羽、牵招、赵云渡河追击,只咬下一层皮来,反倒是追击过深,被公孙度长子公孙康设计打了伏击,小有损失,于是皆负荆请罪:“有君侯妙计在手,却未尽全功,请责罚。”
刘备:“无罪有功,都起来吧。”
众人不解,刘备却笑而不语。于是众人皆问荀攸,才恍然大悟,直叹高、实在是高。
第568章 徐州劫
“当前海内扰攘,州郡起兵,征夫疲病,寇难未弭。
有人说是因为将吏不良,侵侮黎民,侵害士众。以至于兵戈之声闻于天下,城邑震荡,百姓逃窜。豪族设堡坞以自守,善良百姓化为群盗。
如此何异于抱薪救火,扇火止沸哉?!
痛哉!四方之民流离他乡,白首老人奔逃山野,黑发稚子死于沟壑。
痛哉!百姓莫不回望故乡而哀叹,痛哭流涕于道旁,饥厄困苦已到极点。
皇帝悔恨自己懵懂之过往,欲安抚教育百姓于今日,但是,各郡国兵众连结,兵器布野……诏书一到,各郡守国相将军一同解散甲士,亲自致力农桑,只留侍奉官署维持治安之常吏。
此诏慰示远近,咸使闻知。”
袁绍、袁术、公孙瓒、刘表接到皇帝刘协停战诏书后,皆停战,却没有一个解散部队。
袁绍笑着对许攸田丰沮授说:“太行山的匪徒不像公孙瓒、刘虞、张燕一样有官职,剿“山贼”不违诏书。”
公孙瓒对儿子公孙续说:“暂且修养,致力农耕,已待天时。”
刘表喜道:“天子英明,当收拾荆州各郡不服之郡守、豪族,固本求元,取士练兵,以观天下之衅。”
刘虞:“灵帝时,青州、冀州每年转移支付幽州钱粮以亿计算,如今入难敷出,不战就可省军粮,天子虽幼,却有智慧。”
袁术嗤笑道:“恐怕早上解散军队,晚上就被乱虏抓住。罢了,与刘表、曹操和睦,也算缓兵之计,更要抓紧时机争夺扬州。”
公孙度亦遣大将柳毅求和于刘备:“皇帝有诏书,应当退回辽南土地、人口、粮食,共同罢兵。”
关羽一张脸红得如同重枣:“屯兵阻敌据守非本意,公孙度狼子野心,多次侵略,我们就算想解散也不敢散!”
柳毅:“刘青州身为汉室子孙,岂能不守皇命?”
刘备:“公孙度有何功于大汉能代表皇命?战争本公孙度挑起,本侯要是奉命解甲,虚弱州郡,史书就就会写我放弃武备以资乱,损害官威以益寇!”
“印了一千份。”荀攸递过去一张邸报,上面血红色的乱、寇,二字,把公孙度、柳毅订上耻辱的历史纪念碑,让柳毅不得不脸色通红。
刘备指着甄俨:“你告诉公孙度,辽南太守如今是皇帝的舅舅,地、人、粮我都不还,他要敢带兵来取,就失了大义,要么就拿马匹、皮革等特产来换!”
关羽:“还不快滚!”
柳毅灰头土脸逃走了,快乐的笑声在青州诸将士传开来。
公孙度没有足够粮食,每多拖一天,实力便弱一分,要是没有孤注一掷之勇气,屈辱地接受青州苛刻的条件,是公孙度不能不喝下的鸩酒。
。。。
众诸侯动机心态各异,或主动或被动迎接和平,却有两人,十分不满。
曹操有了青州兵,终于不用在以河北的东郡东武阳为治所,而是以黄河以南的济阴国甄城为中心。
击败袁术后,曹操的野心膨胀起来,离开交通不便的甄城,移到济水旁的定陶,摆脱了袁绍鹰犬的定位,真正独立为一方军阀。同时,曹操让夏侯惇为屯白马,迁折冲校尉,领东郡太守,以防守袁绍,名义上当然是防守李傕。
在荀彧建议下,曹操把目光转向了东南面的陶谦。
。。。
徐州难得的和平,被一个神棍打破
汉阙,乃是大道或城内道路旁高大的望楼。下邳人阙宣,因为代汉者当涂(路)高的图谶,聚众数万人,其中兵数千,自称天子。
阙宣不敢招惹兵力强大的陶谦,而是一路北上鲁国、山阳郡,想到山里做土皇帝。
陶谦派兵一路跟随和驱赶,借机驱逐不服的彭城相薛礼,继而深入豫州、兖州,这才击杀阙宣,收编其众,顺道占据了沛郡北部,鲁国、泰山郡、山阳郡、任城郡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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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谦十分自得:“前面袁术被袁绍、曹操联军大破,求救于徐州,本侯这就算从侧翼支持袁术。”
新上任的沛相陈珪道:“徐州西方、西北方本无险可守,只有占据沛县和泰山南部山地,才构筑保证徐州安全的防线!”
这也是徐州人的共同看法。
为了避免被皇帝斥责,被其他诸侯针对,陶谦上书皇帝:“臣闻使远方的人柔服,非德不行;克平战乱,非兵不行,所以才有黄帝与炎帝战于阪泉,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舜逐三苗于三危,夏启伐不服之有扈氏。可见,从古到今,没有不扬威以弭乱,震武以止暴者也。
臣平定徐州黄巾,就是受先皇命之遗命,替朝廷行天诛,所以才能每伐辄克。
但是,妖寇众多,殊不畏死,父兄歼灭,子弟群起,至今为患。
若臣今日兵罢,明日祸乱必至,上辜负朝廷宠爱授权之本意,对下令群凶日月滋蔓,不是强干弱枝遏恶止乱的办法。
臣虽愚昧,始终粘着报答陛下和先帝恩德,只能忍心勤练部曲,严令警备,出击强寇,希望用功劳来赎罪。”
。。。
当荀彧利用长安朋友的关系将陶谦奏章抄写件交到手上后,曹操如获至宝。
他太想打陶谦了,陶谦出兵的沛国是曹操家乡,任城、山阳、泰山都是兖州的土地,前两者距离济阴郡郡治定陶只有一两百里,后者出产天下闻名的泰山兵。这些兖州的郡守,要是没有陶谦的压力,并不一定听命于刺史曹操!
更重要的是,曹操之前招降10万青州黄巾,其中选出三万壮丁,每月粮食消耗量是一个十分惊人的数字,让曹操恨不得天天去打仗,天天去抢劫别人的粮食。
可与袁术的议和,让曹操难以动作,拔剑四顾,无人可砍,无粮可抢。
只要陶谦不奉诏,就是曹操插手各郡守、夺回兖州各县的最好借口!
秋,七月
曹操东伐陶谦,意图收回山阳、任城、鲁国之土地,一起行动的还有来自袁绍军久经战阵的朱灵部。
战败的徐州军,不断后退,一直到退出兖州为止,差不多10座城池,得而复失。
而此时的陶谦和徐州,不论是属下的曹豹,还是暂代彭城相的曹宏,还是臧霸、吕由,都根本没有意识到曹操的巨大危险,他们以为,曹操只是要收复兖州。
第569章 陈群之议
青州众人对公孙度的态度都是打!
关羽、牵招等少壮派将领,恨不得一举荡平公孙度父子政权,以求郡守之位,封侯之赏。每天都至少有数名六百石以上文官、武将向刘备请战,刘备只高深莫测第笑着,不置可否。
关羽甚至对牵招满腹牢骚第抱怨:“君候之前料事多中,这次怕真错了。”
即使是最聪明的荀攸、邴原,也奇怪刘备会有与屡次入侵的公孙度议和的想法。
荀攸多次劝刘备兵贵神速,利用诸侯议和的战略性机遇期,占据整个辽东郡、玄菟郡,从而解除后方的威胁。
“有人占据辽东、玄菟二郡,就能解决北方的威胁?
不,恰恰相反,将直接面对乌桓、鲜卑、扶余人,加上高句丽,四面受敌!此外,公孙瓒怕也会出兵干涉!”刘备的话并未落下几日,,静海就传来消息,渔阳、辽西三千骑兵,带着充足的粮食,正通过辽西乌桓属国向辽东开来,其主将是公孙范。
大好机会,再次丧失,众将皆叹息,看刘备的眼神倒是更加信服,军中皆流传着料事多中的传说。
借公孙范前来调停,缺粮的公孙度急切第捏着鼻子忍下合约,双方以实际控制的海城河为界,公孙度付出马匹向刘备购买粮食。
关羽却依然不愿撤兵:“公孙范并非名将,公孙瓒鞭长莫及,是不是坚持再打一仗,胜不了再撤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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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却不解释,坚持撤兵,只留下辽南太守甄俨、辽南都尉关羽驻守。
刚回到青州,曹操侵入徐州的消息令人应接不暇。
牵招讶然:“君候竟然能预测到曹操、陶谦之战,料事如神!”
荀攸笑道:“那是当然,君候属于老虎和狮子生的,自然超人一等。”
张飞:“我怎不明白,老虎、狮子能生出什么?”
荀攸:“老师。”
。。。
陈群得到快马传信,陶谦派人求救于刘备,并许诺以兖州的泰山郡北部、济北国等地。
当陈群回到胶州的东莱太守府邸时,发现父亲陈纪、邴原,出使返回的孔融等重臣,客将田楷,张飞、牵招、昌霸、赵云等大将都聚集于此。
陈群小声问旁边的孙乾:“使者在何处?有哪些人过来?”
孙乾:“已在驿馆休息。陈登、糜竺、陶商等一行十余人。”陈群顺着孙干的目光,发现府中的气氛比想象中的更加压抑。
孔融敲着桌子,一字一句:“陶方伯是我等的盟友,曾多次给予帮助和恩惠,徐州与青州,义为唇齿。陶公有难,我等自然应该以义报之,玄德公有什么难以决断的么?”
刘备的目光有些躲闪:“文举不要慌嘛。陶方伯与我有恩义,又是我的荐主,当然要援助他。现在讨论的是怎么援助。这几年北海、乐安、齐国、东莱四郡连年兴师动众,士卒疲惫,秋粮未收,资用匮乏,这些文举都是知道的。田都尉,齐国的情况怎么样?援助这事情你怎么看?”
孔融不满的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旁边的田楷。陈群知道,孔融名义上是北海相,名气大,学问高,本是青州除刘备之外最有权势、最有名望的人,可他手上却没什么精锐军队,北海又被刘备划走了好几个县。目前只有北海的部分治权,执政水平却不敢恭维,刘备虽然尊重孔融,却更重视田楷的意见。
田楷好像并没有听出孔融的不满,之前公孙瓒与刘备的冲突,让他很是左右为难,之后公孙度答应议和之后,公孙瓒才同意他留下来:“孔君说有些道理,青州与徐州唇齿相依,祸福相伴,自当援手。君候说的也对,兵者国之大事,举十万之师,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不可不慎。这几年青州各郡都很困难,乐安和齐国两郡更是首当其冲,百姓流离、田地荒芜超过一半。过些日子屯田的粮食收了,发兵更有把握一些。”
田楷,字世行,名字来源于《儒行》“今世行之,后世以为楷”,乃是幽州渔阳郡大族,原本历史上是公孙瓒任命的青州刺史,当世由于刘备的青州刺史已取得汉朝中枢的承认,故而先后被任命为平原相、齐国都尉等职务。齐国位于抵抗袁绍、袁谭的前线,田楷常备数千人兵力备战,其中骑兵两千余,军队的维护费用很大,去年、前年与臧洪、袁谭连战二年,早就搬空了乐安、齐郡的府库,马匹更是损耗了一半,全靠刘备支持才能维持。今年不打仗,在刘备的建议下,田楷的军队,几乎全部参与了屯田,目前夏粮早已收,粮食刚刚能平衡几个月的消耗,士兵们都睁着眼盯着秋粮,这才是重点。
孔融:“曹操一路攻城,不降者就屠城,若是等到秋后,怕是徐州之民,剩不下半数吧。田都尉竟不可怜这些百姓么?”
孔融这一说,指着田楷,实际是在骂刘备。
田楷张了张嘴,却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孔融一直对刘备划走了寿光等地,心怀不满。他自负文武兼优,但与学富五车的孔融相比,经学口才差得远,再说下去不过自取其辱。
气氛更加尴尬起来。
郗虑坐不住了,针锋相对地指责孔融:“孔北海昔日在剧县、都昌多次为贼所败,若不是州牧大人和田太守,也不知道能不能坐在这里,与我等纸上谈兵。
”言下之意屡败之将也知道用兵之要?
孔融属下的主薄怒道:“文举大人敢与董卓争于朝堂,即使被发配北海,所作所为也符合儒家大道,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又岂是你等小儒能知道的!”
陈群理了理衣物,不顾给自己使连眼色的父亲陈纪,长身而起,向刘备稽首,得到允许后,方才用他那不紧不慢的声音说道:“曹操整编了青州兵,又得了袁绍全力支持,强大如袁术,也被击败,失去了豫州大片土地。现曹操乘胜而来,士气旺盛,又以报不共戴天之父仇为名,师出有名,将领必不顾生,士兵必不怕死。就算主公善于用兵,短时间恐怕难以击败曹操!
袁绍虽然与公孙瓒及主公暂时和解,但派来了袁谭占据青州西北部的平原郡、济南郡。袁谭年轻气盛,志向远大,将军如果在徐州拖延日久,袁谭必然择机偷袭齐国、北海、乐安。
陶徐州老迈,将军救徐州,若得胜,因袁术自诩高门,不会放弃徐州,必与将军争徐州。若不利,则袁术不会援助。
越国以鄙远,败则军易危,进而难获利,如此不利者三,请将军三思。”
第570章 螳螂曹孟德
陈群敏锐地发现了众人的惊讶,发现了刘备严重闪过地金光,知道上面一席话,在刘备心中留下了深刻而重要的印象。
张飞一脸懵逼:“不是吧,袁绍才与兄长缔结盟约,兄长才向皇帝推荐袁谭为平原相,不至于立马翻脸吧?袁术与公孙瓒、陶谦、兄长一直是同盟,会与大哥翻脸么?”
邴原:“二袁、曹操本无信义。袁绍父子夺韩馥之冀州,已经违背一次盟约,二袁相争再次违背盟约,兄弟不能相容、盟友不能善始善终,第三次被盟又有何奇怪。”
天下汹汹,民有倒悬之厄;诸侯朝秦暮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信义两字在二袁、曹操心中又价值几文钱!陈群敏锐的发现,这才是军阀与刘备的本质区别!给一位重情重义的主公殚精竭虑,总好过在不讲信用的袁、曹麾下战战兢兢,担心哪天人头落地。
争论持续到傍晚,陈群见刘备不耐烦地宣布散会,不等人走完,便从侧门率先溜掉。陈群看了看一脸无语的孔融,心中暗笑,摇摇头走到门口,却被孙乾拉住,说什么长时间不未见,特地去城中一会,陈群却不过情面,跟着孙乾出城,来到胶莱河边的最大的酒楼。
这家酒楼,位于胶莱河边的一个土丘上,从二楼可以看到胶莱河以上密密麻麻地船只,还有水军在其中维持秩序,没办法,胶莱河沟通了渤海、黄海,又是从青州中部过,河道不算宽,水不算太多,但船特别多,没有维持秩序的水军,定然会出现拥塞,或者船只碰撞、搁浅。
陈群来过几次,知道这家酒楼,内分许多小楼,菜品种类特别多样,食材甚至有北地的熊肉、虎肉,南方的鳄鱼、大象,东海、黄海的巨型鲸鱼,西方的骆驼肉,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蔬菜、瓜果,以及美味的调味品。
“我还是不去了吧。”
陈群为官清廉谨慎,家里并不富裕,走到酒楼门外,便更加犹豫,不肯移步。天已经暗淡下来了,灯火阑珊处,一个带着帽子的清瘦的人影,从旁边一晃而过,令他吃了一惊,这才被不依不饶的孙乾拉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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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之后,孙乾却并不拉他去往日的靠外的几座楼,而是走向了大树、篱笆交织的深处,幽暗的树林后,出现了一座朴素的五层高楼,以往远远看过之时,陈群一直以为这座楼只是一个灯塔,近看才发现这灯塔特别大,楼外全副武装的士卒,让他猜测这是一处秘密据点。经过严密的检查手续后,走进灯塔,才发现别有洞天。
灯塔的五楼,是胶西城周围十里之内最高点,高耸巍峨,视野特别开阔,对周围二三十里的地形一览无余。陈群此时却无心观看风景,他的目光被在座诸人所吸引,尤其是当中的人竟然是身穿便服的刘备。
陈群抑制住心中惊讶,跟孙乾一道行了礼,便坐到靠后的位置。倾听席间的讨论,陈群心中盘旋着刘备刚才的微笑,那是一种严肃、自信、亲和的微笑。
荀攸指着沙盘:“袁术被曹操、刘表等合力打败,被追击数3、4百里,丢盔弃甲,从陈留郡逃到九江郡。袁术这个人,好勇斗狠,欺软怕硬,常常凭勇气做事。如今面对曹操,勇气已失,短时间不可能主动挑起对曹操的大规模战争,必不敢发大兵解徐州之围。”
之前,扬州刺史陈瑀背叛上袁术极为恼火,陷入前狼后虎的境地。袁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通过马太尉另外举荐了一名亲信为扬州刺史,令袁术吃惊的是,皇帝批准的扬州刺史另有其人,乃是刘岱的弟弟刘繇。
袁术向来说一不二、脾气暴躁,自然极为愤怒,加上之前朱俊被征辟为太仆导致袁术被曹操、袁绍联军大败的奇耻大辱,袁术在一次宴请中,提出观摩瞻仰符节,马太尉吃袁术的住袁术用袁术的,勉强同意。袁术便于席上抢夺皇帝亲授的符节符节和太尉印绶,马太尉气得当场中风,卧床不起。
刘备笑道:“袁术从此自行征辟太尉掾属,按照惯例,这往往是通向郡守、刺史的跳板。袁术虽然借助大义名分,重新稳定了内部形势,同时也埋下祸根。”
荀攸是刘备谋主,负责情报收集,邴原是青州名士之首,赵云是刘备女婿,平日得到比其他诸文官、武将更多的情报,由他们来分析讲解战争形势,十分精辟,每一段话,都有着之前陈群不清楚或只是耳闻的情报、信息。陈群一面用心记着,同时也有些疑惑,心想“祸根”两字究竟是何意。
“从赶走陈瑀、抢夺符节可以知,袁术并未丧失面对其他人的勇气,不介意为了徐州,跟曹操以外的任何人打一场。”邴原的发言,掷地有声,仿佛与陈群之说的类似,但陈群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救援或者仅仅派大将救援徐州,而邴原的出发点完全不同。
邴原指着房屋中央的沙盘:“表面上看来,南下救徐州,则袁谭可能攻打青州,南下救徐州,则袁术可能背盟,夺徐州,即使得了徐州,却也难守。事实上,不救徐州,则失去了陶谦这个盟友,青州本就危险的外交形势将更为严峻,可谓不智不义。
事实上,陶谦虽老,却并非没有鹰犬和牙齿,徐州仍然有精锐丹阳兵数万人,泰山兵数千人,徐州本地兵数万人。徐州在淮河以北仍然有坚固的郯县、下邳、开阳、朐县等地。徐州仍然是大汉十三州中人口最多、民间最富裕的州之一。
不论有没有外援,陶恭祖,都有足够能力与曹操打一场持久战!绝不可能一蹴而就。”
张飞:“嘿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曹操想拿下徐州,要问俺们同意不同意。”
“曹操之所以能打败陶谦,是因为绕开了徐州军主力,从中路直插彭城,令陶恭祖打出的南北两个拳头,如同打到了空处。”赵云用红色、蓝色旗子,标明了徐州军、兖州军各自的部署。徐州军北路臧霸、吕由等人从琅琊郡南部出发,攻击泰山郡南部、鲁国、东安平、任城,徐州军南路曹豹等沿着睢水两岸部署支持被袁绍、曹操军击败的袁术。曹操军利用南路、北路军之间的空隙,利用济水、泗水、卞水和大量的骑兵,将南路的陶谦军隔离开。这样在泗水以北就获得了兵力优势。
日间的疑惑,如今抽丝剥茧、雪绒花一般融化,陈群冒出一个疯狂推测,心中突然狂跳不停,往日不改色的脸激动的通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难道刘青州就等着曹操进攻陶谦!
第571章 位面之子
曹操拥兵十万,大破陶谦于彭城,抢掠于东海、彭城郡、围困数城,拔剑四顾,无人能敌。
陶谦龟缩于泗水、沂水、沭水间,南到下邳、北到郯城、开阳间狭长区域,一日三惊,瑟瑟发抖。
陶谦援军吕由为曹仁所败,逃亡山林,不知所踪。
糜竺、糜芳、陈登求救于青州,效申包胥哭求秦师,一日三哭。
当此风大浪急、局势变换之际,青州诸将帅,却能不为所动,镇定自若开着“全会”。
“下面,由昌霸校尉来讲解泰山郡形势和彭城之战!”邴原的话让包括陈群在内的众人疑惑,为何徐州战场会涉及到泰山郡?
昌霸:“之前,末将帅部参与了进攻泰山郡之战役。”
此役,徐州军为主力,徐州军臧霸、吕由等部从琅琊郡开阳,沿着俊河攻击泰山郡南部华、费、南武阳等地,从东海郡昌虑(枣庄北)攻击鲁国。
我军兵力较少,为侧翼,从齐国的临淄,北海的朱虚两地出发,集中优势兵力,攻击泰山郡北部。
应劭则屯兵莱芜、原山等地与打君侯旗帜的张飞将军相持,派别将抵挡陶谦军,并向曹操、袁绍求助。”
陈群越发惊讶,
要知道陶谦尾随阙宣进军泰山郡、鲁国、山阳之时,青州与公孙度的战争还未完全结束,刘备还在辽东海城,距离泰山郡有上千里路程,信使一来一回快马、快船得六到十天,留守青州的邴原、张飞、昌霸、等人如何敢私自出兵?
邴原:“按照君侯留下的锦囊妙计,预测袁绍军才与我军停战,不敢轻易入侵我军,所以我们才敢于出兵。
果然袁谭没有派兵直接进攻齐国,而是屯重兵在于陵,与我军对峙,同时快马送信回邺城请示。”
锦囊妙计?
陈群越发感到奇怪,战场瞬息万变,战机往往稍纵即逝,预测一个月后一个对手的行动有可能成功,曹操、应劭、袁谭、袁绍、陶谦都统领一方州郡,麾下皆有出众的智谋之士,怎么可能同时遇见到几方的行动?
刘备太可怕了!
刚刚起这个念头,就发现诸将一样用崇敬的眼光注视刘备,陈群越发惊疑不定: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人有鬼神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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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昔日光武皇帝昆阳大战,本是无法获胜,后天降陨石于王寻、王邑军中,这才有了三万大胜四十万,莫非刘备与光武帝的一样,有上天大气运垂青?再回想起灵帝时,邸报中记载刘备奔袭鲜卑漠南王帐,在日蚀日斩杀檀石槐的官方记录,一向不相信鬼神之说的陈群,眼神也越发炽热起来。
发现陈群等不明真相的官将眼神越发崇敬,甚至显得狂热,另一边邴原、张飞、昌霸等人嘴角却微微翘起,刘备面色越发如常显得高深莫测。
位面之子?!
刘备心里暗道一声惭愧,穿越者的优势也就是对大事情的预测罢了,但想具体到哪一天,具体到袁谭、袁绍的反应,靠自己那半吊子历史水平哪里可能!又哪里是依据什么不可告人的锦囊妙计,也不可能仙人托梦越过上千里的路程遥控指挥。
要说明白实际也很简单,不过后世极为平常的应急预案罢了--召集一班子人,反复推演不同的情况,分别列出相应的预案,邴原、张飞等人在具体执行中的只需要在大预案中进行细节调整。
这本是集体智慧的成绩,如今却归于刘备一人,这也是上位者不得已的苦衷啊!
没想到刘备不骄不躁、不为所动的表情,让众人越发崇敬之余,充满信心,端正态度,不敢有丝毫懈怠。
昌霸得意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情绪:“之后我部按照君侯锦囊妙之计,从临朐出发,抄小路进攻沂源,与邴原部一起,攻下盖县,威胁应劭后路。应劭慌忙撤退,据险而守,张将军尾随其后,进逼奉高、赢、牟三县。
得知陶谦军的降将张闿杀了曹嵩、曹德父子后,应劭方寸大乱,便带了少量士兵,走嬴县翻越泰山,投靠济南袁谭。
等到袁谭出兵抢占泰山郡时,君侯已经返回青州,部下天罗地网,在嬴县北伏击了袁谭军先锋。”
邴原:“战后,泰山郡北部奉高县、博县、莱芜县、嬴县、牟县、梁甫县、鉅平县、盖县8县归于主公,目前昌霸以泰山北部都尉驻扎在博县以北的泰山南麓,据险筑寨而守,君侯为此取名泰安。袁谭占据了山茌县,两军正在对峙。陶谦军的臧霸、吕由占据了鲁国的5个县,泰山南部的几县。”
刘备道:“昌霸都尉在夺取泰山北部战役过程中,立下头功,赏钱五十万,封亭侯,二百户。你认为袁绍军有什么弱点?”
所有人看昌霸的眼神极为羡慕和炙热,打下半个泰山郡就有亭侯之封,要是拿下整个兖州或徐州呢?
陈群越发感觉刘备高明,封赏昌霸而不是邴原、张飞,也不是辽东之战的牵招、赵云,明显透露出来一个态度--封赏以功不以亲!
这些将领又怎么会不竭尽全力,踊跃争先!陈群这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多年的书白读了,功名但凭马上取,哪个书生万户候?
昌霸自豪地将胸膛高高的挺起:“还真有二点,一是袁军指挥系统反应较慢,所以我军能在战略上居于主动。二是袁军的将领和士兵人数虽然多,但大多平时务农,不熟悉战术和战技,互相之间配合不熟悉,在相同兵力条件下,我军可以战胜袁军。”
“这两点说得很好,我希望大家结合自己作战经历,仔细思考,总结。此外,战略上有什么想法?大胆说,说错了也没关系!”刘备带头给昌霸鼓掌,附带一个鼓励的眼神。
“那我就实话实说,我认为,泰山北部的战略形势上不利于我军。在北面,有济南国、平原国,在西面有济北国、东平国,西南面有山阳国、任城国,一旦臧霸、吕由在鲁国顶不住,还需要面对南面的敌人,实际上处于被包围状态。”昌霸一口气说完,喝了口酒,略显局促地看了看刘备,看了看了下陈群,
“属下赞成陈群的意见,要改变战略上不利,我军应该集中兵力,打下济南国,只要能占据历城,全据泰山、黄河之险,就能完全扭转形势。”
陈群看了看昌霸,又看向沙盘,心里万分震惊,在他的印象中,昌霸只是一名游侠出生的山贼,虽然武勇,却没什么知识,前两点战术上的经验,并不令人意外。没想到竟然能与诗书满腹的自己一样,看出泰山南北的泰山郡、济南郡之间的战略关系,真是平民中的人才,不知道君侯如何从一群山匪中发现如此英才?
刘备肯定了昌霸的看法,然后指出,政治上才与袁绍结盟,攻打济南国现阶段是不可能的,军事上以青州军目前的实力,单独对抗袁谭并不困难,但在没有公孙瓒支持的情况下,袁绍一定会派出援军,曹操也可能派出援军。攻打济南国的提议必须暂时搁置,现在主要目标是援助徐州。
紧接着于禁、王豹、管承等纷纷发言,他们在战术上的成熟,给陈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泰山巨平县于禁,提出偏师攻击任城、亢父、高平(济宁以南),以断曹军粮道,其气魄之大,就如张开口的猛虎,欲把曹操军一口吞掉。
接触到刘备军的核心机密,对陈群来说是那么令人兴奋,尤其是一些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乐浪、带方、辽南、夷洲的情况,让人意识到青州军远远比想象的强大,建功立业之心熊熊燃起。
第572章 私*通曹操
东海之上,数百海船,逆风而南,白帆相继,桅杆成林
自青州往徐州陆路可经琅琊郡到东海郡,然而沿路多山,不利于大队人马行进,更不利于辎重输送。东莱胶州港到徐州东海郡郁州山岛海程不过500里,趁热带风暴暂时停歇,短则二三日,长不过三五日,上万大军便登陆郁州山岛,与东海朐县隔海相望。
刘备望着大海,想吟诗一首,之前的记忆却无类似,只好作罢:“天生此岛为中继,军队来往就可无声无息,令人摸不清虚实!大军西入东海后,辎重、兵员都可暂时屯于此,方便至极。”
荀攸急匆匆赶来,脸色十分凝重:“兄长,密报,不妙。”
“什么事能让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得荀卿改容?”只几行字,刘备却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良久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没想到哪里都有带路党,软骨头!”
邴原捡密报,眼睛睁得溜圆:“之前属下去过徐州,这些人在徐州或操纵兵权,或在郡县官场根深叶茂,或财富人丁无数,就怕……”
刘备:“怕什么?”
邴原:“怕他们持两端以观望,或者透露我军数量、虚实,或者战役关键时刻倒向对方,给我军背后一击……危险之极!”
“要不是与徐州多有贸易往来,混了些探子,埋了些钉子,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大概记得历史上曹豹曾开城放吕布入下邳,导致刘备家小被俘,刘备便多了个心眼,使出生江南的亲信混入曹豹军中。果然,截获曹豹与曹操通信,双反约定互不为敌。
“”曹豹就罢了,估摸是因为陶方伯年老,二子没有继承徐州的胆略和能力,怕得罪死了曹操,留一条后路,一笔写不出两个曹字。”荀攸人前都是好好先生,此时只有三人,难得露出锋芒,见微知著,便知其动机与消息可靠性,”更令人寒心的是徐州陈氏,一边派子弟前来求援,一边却私*通曹操,这算盘打得哗哗响,无论谁赢,都是大功一件,好算计、好手段。”
邴原:“下一步当如何?这徐州是救还是不救?”
“要是因此退缩,天下人如何看我等?”刘备露出难以捉摸的笑容:“招糜竺过来,我自有妙计。”
。。。
之后几日,刘备不再出面,只在郁州山岛上游览玩耍,而留府长史邴原为主,青州刺史右长史孙邵、参军陈群等为辅,与糜竺、陶商、陈登商议。
上万军队,每日消耗数十金,糜竺作为郁州山的地主,那是有苦说不出。
东海郯城被围困,一日三惊,陶商、陈登等徐州人见功败垂成,更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只好大包大揽:“刘青州有何顾虑,还请邴长史直言,我等但能办到,无不应许。”
邴原这才直接提出了几个条件:
其一,琅琊郡诸县、东武、姑幕三县,归于青州,作为从琅琊郡进军徐州的用兵通道.asxs.,东莞、莒县以及其他行军路线上的县、防务共同主持,并提供部分军粮。
其二,.东海郡朐县和海西两县允许青州军进驻,从郁洲山岛和淮口各自划出一块,为水军停泊点,以便军队运输。
其三,刘备进入徐州后,徐州除直接接受陶谦的命令的军队之外,其余所有军队、所有郡县需接受刘备指挥,包括琅琊太守阴德、广陵太守赵昱、东海相刘馗、领彭城相汲廉,包括泰山军臧霸、吕由,包括丹阳兵曹豹、曹宏、笮融等人,均需接受刘备指挥。徐州、青州各自派出联络官员,商议协调共同用兵事宜。
其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曹操非一月能击败,徐州必须明确青州军的粮食辎重来源地。
“绝无可能!”
陈登涨红了脸,“青州、徐州本是对等,要是按照刘青州的方案,岂不成了徐州为青州附庸么?”陈登希望挑拨陶商出来反对。
“曹贼东下,徐州五郡生灵涂炭,朐县和郁洲山岛、临淮事小,徐州百万之民事大,陈从事、糜从事当以大局为重。”陶商仿佛看不到糜竺脸上的无奈和陈登的红脸,只是一个劲催促二人尽快答应。
“大兄,不可,不可啊!”糜芳急切的制止糜竺。
这些年,糜家内部一直认为,糜家对昔日对只是县令的刘备有恩、支持很大,刘备在开拓朝鲜半岛、日本九州岛等地的过程中给糜家利益太少了,为人刻薄了些,糜芳更是这个观点的坚决拥护者。糜芳有陶谦、陶商等的支持,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家中占据上风,以至于糜竺孤掌难鸣。
可糜芳没想到,之前的助力陶家,如今成了反作用力,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你把人家当主公,人家把你当狗,毫无迟疑牺牲掉,不亦悲乎:“二公子,糜家为方伯鞍前马后,捐钱捐物,不能抛弃糜家啊!”
“糜家为徐州,为方伯就是做出一些牺牲,日后方伯也必会弥补。”陶商却说不出如何弥补。
朐县和郁州山是糜竺的老家,任由青州水军在朐县驻扎,实际上就如将卵蛋交到刘备手中,予取予求,糜家难道有实力拒绝上万士卒的要求?
“住手,那是方伯之子。”糜竺死死拉住给了陶商一拳的糜芳:“还请商公子看在糜家牺牲份上,不计前嫌在方伯面前美言。”
陶商退后几步,抹去嘴角的鲜血,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咧着嘴道:“那是自然,你们也要以大局为重!”
大局?
糜竺不由得脸上抽噎,多少年没有被“大局”过了!心想辛亏与刘备有着长期合作的感情,辛亏前几日私下答应与刘备结盟,真真是押对了!如今陶谦已老,陶应、陶商皆不成器,投靠刘备,怕是最好的选择,徐州世家豪族之中,我糜家自是最早投靠,刘青州志向宏远,就算做样子,也必然给糜家优待!
陶方伯自己要抛弃糜家,你不仁,我不义,只是面上却做出伤心十分的哭丧着脸:“陶方伯被围在郯城,军令不通,我等暂时归属刘青州自无不可。但我等自是陶方伯的麾下,若陶方伯之命令与刘青州相左,还是唯陶方伯之命是从!”
饭团探书
邴原:“糜从事高义,自当如此。陈从事何如?”
陶商质问道:“徐州生死存亡之际,百万生灵都在陈从事一言之间,陈(登)从事竟然迟疑?”
第573章 陈登的抉择
陈登除了红脸,就是苦笑。
糜竺被陶谦选为使者,很重要的原因是曾从郑玄读过书,看在给老师的孝敬上,勉强算得上是郑玄的记名弟子,与青州许多人有同学的香火之情。刘备初为黔陬县令,糜竺就与刘备有了商业上联系,这几年也给刘备帮了不少忙,也获得了大量利益,算是过往紧密。
糜家就算敢投靠曹操,曹操敢信么?
可他徐州陈氏不一样,
陈家家主,乃是伯父陈瑀,那个与袁术合作,被任命为扬州刺史,而后又因为反抗袁术被赶走的陈瑀,陈氏乃三公之家,即使陈瑀失了扬州刺史却获得吴郡太守之位做补偿,六百石升两千石,虽有算明升暗降之嫌疑,亦可见陈家在朝中、徐州地方的巨大影响力。
就反抗袁术一条,淮浦陈氏就是袁绍、曹操绝对的拉拢对象,陈氏为何要在陶谦这艘垂垂老矣的旧船上一起沉没!
更何况,扬州刺史刘繇,继妻是淮浦陈氏女,青州黄巾大起,刘繇等大批北士长期在淮浦避难,刘繇南下扬州,也没有少依靠陈家资助船只、粮食、财物、兵器、壮丁。
陈氏力量和影响力不减反增。
曹操与袁术、陶谦为敌,同时交好陈氏、刘繇,岂非远交近攻之良策!
“兹事体大,非小子能决断,当快马回淮浦,请伯父(陈瑀)做主。”陈登思来想去,找不到理由拒绝,便打算使“拖”字诀。
陶商一把抓住陈登肩膀:“不必了,令伯父之父太尉陈公(陈球),昔日为中常侍曹节所害,陈氏因此沉浮十余年。曹操之父曹嵩与曹节约为兄弟、同党,令伯父之死,曹嵩亦脱不了干系。父债子偿,如今有机会报仇,令伯父至孝之人,必然拍掌赞同。”
反过来理解,陈瑀要倒向曹操,就是不孝!
陶商是陶谦的二儿子,此子也非不聪明,但与其大哥陶应一般,对经营治政之事情在意,对军事却不太关心,更无用兵之能。陶谦本人一直对身边的人表示两个儿子,除了相貌,一点都不像自己,百年之后不会传位于两个儿子,已经是人人皆知的公开秘密。
陈登气得几乎吐血,仿佛今天才第一次正眼认识陶商,这样一个不学无术、好逸恶劳的草包,怎的突然开窍?怎的不停用大义、大局、孝义挤兑得生意场上的老手糜竺,挤兑得他陈登这般世家子弟的翘楚无处可逃?!
“你们好狠!”
陈登自视甚高,又哪会想到刘备不出马,只被邴原、陶商就挤兑得如此困难,不由又气又怒又急,忽一下站起,却只觉得脑袋一昏、呼吸不畅,一口气提不起来,哐当一声。
痛!耳边只听见众人惊呼,便失去知觉。
……
陶谦,字恭祖,丹阳郡人……
次子商,少不为人所知,唯昭武帝只其敏于行讷于言,常称善于谦前。
及曹操入侵徐州,围谦于郯城,徐州、泰山、丹阳之士并束手无策。
商独与糜竺北上青州求救于昭武帝,曰:“救徐州者,非刘青州不可。”青州援兵出,商前后奔走,供应军需,无使有缺。
及曹兵败却,商散财货,访豪族,购布、粮,恤百姓,徐州之安,商叠有功劳,闻名东土,昭武帝亲举茂才。
——《后汉书.诸陶列传》
……
“终于醒了。”
陈登:“你们把我怎么样了?”
医士:“不是我们怎样了,而是你的身体怎样,你有病!”
陈登:“你才有病!我年轻力壮身体好得很。”
医士却不生气:“平日你是不是有吃鱼生的习惯?”
“你怎知道?”
“当然知道,因我是华佗!”
陈登才知道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医士乃是豫州有名的怪医:“怪哉,怪哉,先生是沛国谯人,怎不投靠曹操,却在刘备军中?”
华佗:“医者父母心,天下人皆平等,岂会因同郡就离开刘青州投靠曹操。”
陈登得一愣一愣的,哪里知道华佗曾经投靠过曹家,只被当成一个地位不高的医生。到青州之后,刘备在感情上亲近,在学术上尊重,职务上倾斜,经济上满足,并专门设立医学院供其传道授业开宗立派之志向。
如今华佗图纸徒孙满地跑,走到哪里都有人接待,端的是大宗师气派。
这是其他诸侯学不来的。
曹操怎么吼着唯才是举,终究跳不出独尊儒术的框框,不过礼贤下士那一套,提拔人才于草莽之间。
唯有刘备穿越前亲身体验过几次工业革命带来的巨大社会变革,才能从心底下将杂学放到极高的位置--刘洪、徐岳师徒因数学、土木而尊崇,毕岚一名宦官因物理、机械名于世,左伯因造纸、印刷术而提拔,国渊因农业而居显位
……
下邳、淮浦
陈瑀:“陶方伯关东名将,为幽州刺史,打得乌桓鲜卑不敢犯边,北上参与剿灭檀石槐之役,万里封侯;西征东羌,七军入陇,六军战败,亦能平安返回;徐州黄巾复起,而陶方伯数月即平定。
可惜,陶方伯如此人物都不是曹公对手,刘青州算是陶方伯徒弟,又岂能是曹公对手?”
刘备嗤笑着:“男子汉以刚健为荣,将军士卒要是无刚毅之血性,无牺牲之心,如何与狡猾凶残的敌人战斗?徐州人就是这样,失了胆气,陶方伯等守城不战,吕由战败无踪,臧霸逃窜山中避战,苲融守住河流,不敢北上援助。
而你首鼠两端!”
除了袁术,还没人敢当面直斥其非,陈瑀气的脸色通红:“你…血口烹人。”
刘备:“将帅守令要都如你一般无胆量,何论黔首?
大批士人百姓,没接仗就跑了,一些往北从琅琊郡逃亡青州,更多的逃向南方的广陵、下邳郡,还有些做了带路党。如此徐州还有未来么?”
面对作恶的敌人,正常人的心理都是干!
但当敌人过分凶狠残暴,己方伤亡率过高,许多人就会失去勇气,夺路逃避。
以为只要跑得比其他人快就行,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嘛!NJ大屠杀30万军民死难,要能齐心协力,怎可能发生?或多或少因为存在类似的反抗必死,投降、不反抗还有活路的的侥幸心态,变身鸵鸟、羊群,结果却成为砧板上任人切割的肉,一批批被杀掉。
刘备:“你等徐州人胆破至此,已无敢死之将,无能战之兵!不服从本侯的将略,你还想做什么,投靠仇敌曹操?”
“绝无此事!”陈瑀虽然有此打算,还真不敢公开说,否则陈氏的脸往哪里搁?而且刘备大军就在淮浦,随时可以平掉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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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既无此事,那你就签了此檄文!”
陈瑀与陈登对视一眼,几乎哭了,陈氏要同陶商、糜氏等一样,在讨曹操檄文最末签字按手印,那就下不了陶谦这艘破船。
这既是檄文,更是投名状!更是催命符!
谁说投名状要杀人,签个字也可要人命!
第574章 讨曹操檄
“世上名将如美人,不许英雄见白头,难道我真的老了?!”
陶谦用略显浑浊的眼睛,凝望着望着一水之隔密密麻麻的曹军,转向众将怒道:“看看你们,那个是乐进、曹仁的对手?”
徐州众将皆低头屏息。
一水之隔
曹操骑在绝影上,望着远处的郯城,身后是数万兖州兵,不由豪气干云:
“初平元年,我只是一个没有地盘的假校尉,将不满十,兵只数千,荥阳汴水之战,损兵折将,战败几死。
初平二年,黑山军入东郡,原太守不能御,我奉盟主之命,出兵击之,驻军东武阳,有了半个东郡的根基。
初平三年,青州黄巾入兖州,刺史刘岱、济北相鲍信战死,举州震动,我这才暂代刺史,设奇伏,昼夜会战,保全了兖州,俘获人口三十万,兵丁十万。可实际上,控制的地方也不过两三个郡”
初平四年,袁术、陶谦各帅数万人逼迫,本刺史破袁术于匡亭,退陶谦于任城,兖州安稳如泰山。陶谦杀我父,本刺史继而挥师东下,大破彭城,杀敌数万。”
“仅仅一个彭城国,就夺取了足够十万人一年的‘军饷’。这次不仅要收回兖州东部诸郡,还要打下整个富庶的徐州!”
戏志才复核:“到时候拥二州之地,主公就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英雄!”
曹仁、乐进、夏侯渊等将齐声道:“方伯英明。”
戏志才接过探子传递的文书,不由自主地咳嗽着,脸上一阵潮红。
曹操挥手让众将散去:“戏卿注意身体,何事?”
戏志才:“主公,不妙,刘备参战了。”
“刘大耳安敢如此欺我!”曹操只看了几眼,就把文书撕扯得粉碎,“骂我就罢了,居然骂我先人!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必手刃刘备!”
只一两天时间,曹军众将都看到了印刷体的“传单”:
青州牧刘备、徐州牧陶谦、吴郡太守陈瑀、广陵太守赵昱、乐浪太守卢植、带方太守刘洪……上书皇帝陛下,并告大汉官吏百姓书
伪兖州刺史曹操,祖父中常侍曹腾,与左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贪婪,横征暴敛,残士虐民。
曹操父曹嵩,乞丐携养,因赃为大司农,窃国库为私财,舆金辇璧,贿赂权门,窃登三公,倾覆重器。
同族伯父中常侍、大长秋曹节,蒙蔽皇帝,操纵废立,构陷良臣,杀窦武陈藩等忠志之士数千,构党锢之祸再三,陷数万士人禁锢廿年,虽古之赵高不过如此。
曹操乃阉人遗丑,本无美德,狡诈残暴,好乱乐祸。借家族势,飞扬跋扈,任性行凶,残贤害善,荼毒百姓。
故九江太守边让,英才俊伟,天下知名,直言正色,论不阿谄,而身首被枭悬之诛,妻孥受灰灭之咎。
兖州刺史刘岱,宗室重臣,谦谦君子,身负兖、青二州之望,被曹操陷之于黄巾,窃其刺史之位。
梁孝王,孝景帝胞弟,助平八王乱,有大功国家,坟陵尊显,桑梓松柏。而曹操帅将吏士,亲临发掘,破棺裸尸,掠取金宝。曹操又特设发丘校尉、摸金校尉,所过盗墓,令朝中流涕,郡县侧目,士民伤怀!
自京师之乱,人民流离,司隶兖豫流亡徐州者数十万,多居于彭城,曹操屠杀士民十万,泗水为之不流。张闿一夫之罪,而十万百姓何辜?曹军所过之处,屡施屠戮,抢劫奸淫,鸡犬不留,白骨露于野,百里无鸡鸣。
书到之日徐青豫幽四州并进。兹令州郡县乡亭里,人无分老幼,地不分东西,各整义兵,人人习战,上匡社稷,下保桑梓,共立武功!
得操首者,封二千户侯,赏钱二千万。其余部曲偏裨将校诸吏降者,勿有所问。如律令!”
。。。
朱灵作为袁绍派遣的援军,对沸沸扬扬的“讨曹操檄”比兖州人更为敏感,夜深人静之时,回想其中字句,很难不产生自我怀疑:“袁公让我帮助的,是如此出生不正,品行不端,贪婪狡诈的人,到底投效他到底值不值?”
同样疑惑的还有青州兵们,敌人不再是陶谦,而是青州牧刘备,那可是青州黄巾的噩梦,如何能与刘备作对?如何能青州人打青州人?
怀疑一旦产生,就很难不继续发展,在作战中便很难像之前一样奋不顾身。
曹营的士卒成分复杂,有最早追随的豫州、扬州兵,战斗力不算最强,却最为忠诚;数量最多的是去年投效的青州兵,人数多,战力不错,但纪律和忠诚度堪忧;数量其次的是在兖州招募的士卒,其中人数最少的泰山兵战力最强;组织力最强的,反倒是客场作战的一万冀州兵。
客兵多于主兵,直接的后果就是客将胜过主将的状态,给曹军埋下了严重隐患。--曹操最亲近的将领是曹、夏侯氏宗族和其他沛国将领,本地人乐进、吕虔虽然极有能力,却只能屈服于沛国将领之下。冀州兵属于盟主袁绍,曹军都对他们礼让三分。青州兵还未完全归心,曹操必须加以笼络。
翻来覆去之后,竟然出现了兖州兵位于整个曹军中最低位置!
青州兵、冀州兵出工不出力进一步导致矛盾扩大,曹操军目前士气高昂,连战连胜,矛盾并未严重暴露,然而一旦战事不利呢?
。。。
看着城门口张贴檄文,陈瑀脸色惨白,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身体摇摇欲坠,一旁的陈珪连忙扶住:“事已至此,可别气坏了身体。”
“保重”
陈瑀摆摆手,上车走了,说是到吴郡赴任,刘备在淮浦一日,就不回来。惹不起,躲得起。
望着渐渐远去的车队,陈珪脸上露出复杂难明的神色,奇怪的是有一丝兴奋。
陈登:“一个檄文罢了,伯父竟被吓得逃窜。我们陈家有田有兵,刘备还能真把我们搓扁揉圆!”
陈珪:“你虽然极有才具,毕竟年少,无法理解也是正常。
真没想到刘备竟然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与战争无直接关联的事情上,陈氏遇到刘备,只能自认遇到克星,陈瑀遇到刘备,只能算陈瑀倒了八辈子霉。”
陈登问道:“刘备不是以善战闻名于世么?不是应该上去就和曹操干得如火如荼、如胶似漆么?怎恁多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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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遇到一个假的护东夷将军?
陈珪:“孙子曰: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说的就是刘备这样的人啊!
观其过往,刘备年少时就献出应对旱灾、增加国库收入、北伐鲜卑之良策,在青州所作所为,无一不出人意表,却又极有成效。要是灵帝、何进能信之任之,天下未必会败坏如此。
其在徐州所为,能相信吗是随意为之?”
陈珪、陈登父子哪会知道,刘备有统一战线这个法宝,对待战争的思维与普通将领有极大差别,战争为政治服务,政治亦服务于战争。
如果不能把中间派拉过来,稳定住,又如何能弱化强大的敌手?战争,可不仅仅在两军对垒。
第575章 曹操的自得
“徐州人恨透了兖州军,恨透了曹操。”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曹操逆天而行,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缺不缺钱?不能白让你们来打仗,我们募捐!”
从县城街坊,到乡间亭里,从船舶码头,到农田工坊,
一句句,一声声,汇聚着,缠绕着,升腾着,这是百姓的力量!
除了淮浦县城,各乡亭也都张贴了檄文,20岁的徐州琅琊人诸葛瑾,年方13岁的诸葛亮,13岁的刘备的次子刘茂……带着一批青州书院的学生,加上一早加入刘备军的徐州人,深入各乡亭,用白话解说檄文,一条一条的讲解,务必让善夫走卒也能听懂。
青州书院这些孩子们年龄虽然小,却各个接受了这个时代最全面的教育,一个个或添油加醋,或平实质朴,或痛哭流涕,把曹操批判得头顶流脓,脚下生疮,心里坏透。正因为他们年龄小,反倒是让人觉得他们不会撒谎。
蔡璇在青州很无聊,不同于其姐蔡琰对刘备成见颇深,蔡璇有着少女女莫名的倾慕,平时与刘备几个夫人走的很近,这次同徐萱排练了几出戏剧,将曹军的丑恶演绎的淋漓尽致,将刘备陶谦的军的正义展示的高大威猛。
糜竺则与徐岳一同,分发粮食,安置流民。
无数类似的情况,在徐州上演。
海西、淮浦、淮阴等县,如同珍珠,由东向西缠绕在淮河这条玉带上,皆淮河重镇,南北要冲,无数南下逃难的百姓路过,他们过去的痛苦被感同身受引发,于是也将亲身经历的曹军的罪恶一一述说,同仇敌忾的氛围一步一步形成。
“曹操以一己之私祸害整个数百万人,其卑劣之手段,用心之险恶,证明他已经走向穷途末路。”
这一日,刘备站在城楼上激励百姓:“血债就要血还,青州百姓从未忘记,徐州百姓不会忘记,昭昭青史永远铭记!
徐州百姓是英勇不屈的,请你们化悲痛为力量,我们与你们感同身受。
大家携起手来支持正义的战争,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替天行道,同讨不仁!
百姓必胜,正义必胜……”
陈珪看得眼皮直跳,拉住喊口号喊得热血沸腾的陈登:“从未见过如此得民心之人。
安定天下者,必在袁绍、曹操、刘备之间决出。
走!”
陈登:“去哪里?”
陈珪:“县衙,去见见这位雄才大略的涿侯,陈家既已站队,总得做点事为好。”
。。。
稳固了淮浦为后方,刘备便带兵北上,屯兵泗水东岸下相(宿迁),以骑兵、水军控制泗水、沭水,秋季水位依然不低,使曹操军不能轻易渡河。
每天都有大批逃难百姓描述曹操屠城惨状,将士们都十分愤怒,要求北上与曹操决战。
可兵力尚未集结,远比曹操10万人为少,胜希望不大,刘备于是写了一份劝和信,塞给曹军被俘士卒:
“你父被害,实因张闿不仁,非陶恭祖之罪也。如今本侯帅精兵10万至此,你若十日不退,本侯就做个善事,送你去见你父!”
曹操得到刘备之书,一把扔在地上,怒道:“大耳贼素来最无信义!”
戏志才道:“刘备这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听说刘备这些日子正淮浦忙着广布恩信,收揽人心,以图招募士卒,可见其远道而来必然兵力不足。
我们可先以好言答之,以懈怠其心,而后南下越过泗水,攻击下邳之南、淮浦以北的下相、凌县,将陶谦与刘备分割开来,再图歼灭陶谦!”
曹操思索片刻说:“昔日酸枣会盟,刘大耳取了敖仓之粮食,不给董卓共享,却私自运走。之后汴水与徐荣大战,我和鲍信奋战在前,战斗惨烈,他明明可以杀死我军更多人,可他却非要保存实力。
可惜了鲍韬、卫兹几人,为了救鲍信和我,奋勇断后,为雍凉军所杀。”说着挤出几滴眼泪。
曹操:“每次我自做恶人,而大耳贼尽做好人,处处堵我的路,我这个恨啊!过去他负我的,我一定要全部拿回来!
我说这些,是因为每次失败,我都比之前更强大,也反复研究刘备的策略和心态—刘大耳这个人,务求自身强大,凡事喜欢与人争斗,占人便宜,却极有分寸,不见兔子不撒鹰。”
戏志才:“主公的意思是?”
曹操:“刘大耳走一步,看三步,岂能不防着我插到他与陶谦之间?又岂会为了陶谦与我拼命!他水军强大,激怒我过河踏入先进,我偏不去!
别人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刘备必是实则实之,虚则虚之!实他自己,虚陶谦。他巴不得我与陶谦斗个两败俱伤,他好做那黄雀,收揽徐州人心!”
戏志才收到的密报,却是刘备在淮浦收揽人心,越发相信曹操看法:“高,实在是高!主公意思是不打刘备,而打陶谦、笮融?”
“对”曹操诡异一笑:“传我将令,叫乐进、吕虔、满宠如此如此!”
乐进、吕虔、满宠帅偏师三万向北,从进攻泰山南部进攻,意图绕过动漫陶谦的沭水、泗水防线,并收复泰山郡。
乐进、吕虔连战连胜,连克傅阳、阴平(枣庄),一路屠杀,北上进入鲁国,而后向东南攻下南武阳(平邑),直抵华、费两县,下一步将突破蒙山南侧谷,抵达开阳,就能从后侧攻击郯城!把陶谦包了饺子!
他们没想到,一路败退的臧霸、吕由,突然变得坚挺起来,守住河谷高地,无数的箭矢、投石倾泄而下!
乐进:“不好中计了,快撤!”
刘备的帅旗突然在臧霸阵后升起,其后与两侧山上,是三万青州、海东兵!
乐进本身矮小灵活,属下也有不少跋山涉水的泰山兵、青州兵,他们迅速向两侧扩散强意图抢占更多的高地。
可惜他遇到的是思维缜密的刘备。
数量有限的手投石并无多大威力,但是数千人一起抛投滚石,除了直接伤害与士气打击之外,还就让处山谷中的乐进部主力被不断的压缩,占据小高地乐进军侧翼则受到人数更多的刘备军侧翼攻击,被迫与主力切割开来。
负责南侧翼的荀攸是此战的主要策划者之一,怜悯的看着山谷下:“结果在这一刻已经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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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围攻的典韦、张飞、于禁都是虎熊之将,各自所率都有精锐为骨干,乐进双拳难敌四手,败退自是必然。
乐进身后数十里的吕虔运气稍好,他面对的只是从北面而来的昌霸、管承部万余人。
数日之后,吕虔、乐进三万人只剩下一万二千余人逃回鲁国,能回去这么多还要感谢他们战线拉的过长,留下满宠率领不少部队占据沿途城镇,此外袁谭忍不住插手攻击泰山北部,使得管承部被迫北上。
第576章 东郡潘璋
自初平元年以来,各地逃难的依附徐州者数十万,兖州、豫州人极多。
豫州人汝南人许劭有鉴人之能,深感到不安,对门生附众说:“陶方伯对人,表面上以名声为准,内心深处却注重实绩、亲疏远近。
他对流亡之士虽好,但必不能长久。”
于是舍弃陶谦客卿的优待,渡过长江南下曲阿,投靠扬州刺史刘繇。
其堂兄许靖亦以品鉴士闻名于世,更与党人过从甚密,曾为扬州刺史陈瑀客卿,可以说是袁绍一党,见陈瑀转为吴郡太守,许靖亦帅领乡党南下。
刘繇、陈瑀、许劭、许靖皆世之名士、乡党所望,四人长辈也都做过三公,家族影响力很大,短时间内,青州、徐州、豫州随之南逃江东达上万人。
再加上徐州人王朗为会稽太守,王朗为人颇有些虚名,可作为南下的目标,于是世家百姓皆蠢蠢欲动。
徐州淮浦、淮阴距离江东区阿(丹阳)超过500里,期间需要跨过淮河、长江两大天堑,还有中渎水等若干河流湖泊,岂能是普通人能通过!
富有资产的世家豪族们消息“灵通”,不想着抵抗侵略者,却低价抛售土地、宅子、店铺、古董,只为换取马牛、舟船、粮食,以便南下避难。
短时间爆买爆卖引发市场价格发生严重的波动,往往一匹劣马、驽牛、呆驴价格上万,一石粮食长到两百钱以上,一亩地却只值不足千钱。
淮北泗西的田宅甚至无人问津!
广陵太守赵昱、下邳相笮融麾下的官吏士卒,利用必经之地的地理优势,做起镖局业务,转运一个人到江南往往往往要数千钱!
这种情况,让陶谦十分忧虑:“许劭兄弟南下,引发徐州百姓动摇,士卒思归,端得可恶十分!”
恰好这时候依附的兖州流民打开城门做了带路党,至使一县为曹操攻下,徐州诸将官吏陷入恐慌。
在曹豹等将领、徐州世家劝说下,陶谦下令限制和审查流民,只要是兖州东郡、济北郡、豫州谯县等兖州军根据地的士人百姓皆列为重点审查人群!
。。。
一日,刘备遇到笮融侄儿笮德抓捕一批兖州人:“这些人身体强健,正好当兵吃粮,为何抓捕?”
笮德:“刘青州身在高位不明下面的情况,正因为这些人身体强健,就更可能是曹军探子!”
“刘青州?”一个高壮的汉子大喜,“刘青州救我,我便是来投军的!”
刘备:“你为何参军?”
小人:“仇恨曹操破坏兖州,屠杀徐州,故要参军。”
笮德说:“阿弥陀佛,贫僧不打诳语。这人是兖州东郡人,最是危险,又无人作保,因而不仅不能参军,还在驱逐之列!”
潘璋:“小人潘璋,若给小人一把长戟,能敌数十人,如此本事为何做奸细。”
刘备心中大吃一惊,此人竟然叫潘璋,但他到底是不是历史中那个东吴十二虎臣之一的潘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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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竺对笮德说:“曹操残暴,赤地百里,人民弃之。今天人归陶方伯,说明陶公乃德之所归,人之所归。不宜堵塞人民来归之路,以失众望。”
诸葛玄:“外郡人窘迫来投靠徐州,乃是因为曹操残暴,令儿女失去父母、妻子失去丈夫。你们怎能说外郡人是奸细呢?况且一人可以是奸细,数百人会都是奸细么?”
刘备压制住心中惊讶,点点头,以表示认可:“笮德将军,你怎么说?”
笮德:“刘君侯,非是我等一定要驱逐他们,确实在前面便有兖州人、豫州人偷偷打开城门,以至于彭城城这么高大坚固的城墙,终究被攻下,曹宏校尉狼狈逃回,城中居民被屠戮无数,流血漂橹,方伯这才命令我等甄别善恶,索拿不明人等。”
刘备训斥道:“陶方伯令你们甄别奸细,并不是让你怀疑所有兖州、豫州人,而是要拿出证据,你有证据呢?”
笮德:“证据到没有,但他们口音不一样,经过查验,他们是东郡人,为首的这个潘璋,乃东郡发干人,是奸细的可能性最大。”
刘备被气笑了:“你若仅仅因为他们是东郡人,便怀疑他们,将东郡人都归为敌人,这既不是仁者所为,也不是智者所为。”
又指着旁边的荀攸,“这是荀攸,大汉名士,乃是我的谋主,他是豫州颍川人,那边唱戏的蔡璇,豫州陈留人,还有典韦都尉,亦陈留人,难道你是说他们也是奸细么?”
。。。
张飞:“毕竟是兖州汝南,可不能让奸细知道我等底细,不若挑其中几个,抓起来问问?”
诸葛玄说:“杀鸡焉用牛刀,郦大人鞍马劳顿,张将军作战辛苦,些许小事,交给我等便是。”
刘备也欲看诸葛玄,诸葛瑾叔叔侄儿能耐,便自然同意。
诸葛玄便带人将他们分开安置,然后派人好生抚慰,送些吃食、粮食、布匹,以安其心,接着拉起家常。不多时间,便摸清了这群人的底细。而后将其中领头的几人,带了过来。
刘备见了领头人,这汉子已经换过衣服,又养了二天,吃得饱饭,虎背猿腰,身体甚为健壮。
这领头报上名字:“小的东郡潘璋,拜见刘方伯。”
刘备一时间倒是患得患失起来:“坐,累了吧,坐下说话。”,。
潘璋见刘备半天不问他话,也不怕生,自己在下首找个位置,不客气地吃肉喝酒起来。一边回答起来。
张飞呵斥他:“小子,那个位子是你坐的么”。
潘璋倒也不怕:“刘公叫我坐我就坐,有何不可?”
张飞:“兄长叫你坐,可没叫你喝酒吃肉。”
潘璋:“这会不多吃点,明天哪有力气杀曹贼!”
张飞倒是笑了:“你个毛头小子,被曹军追着屁股跑了几天,没尿裤子,还有胆量杀曹贼?”
一群人都笑了。
潘璋一张黄脸,气的通红,他年龄不大,志气却不小,生平最怕人看不起他,被张飞抓住话头激了一激,便如同炸毛的公鸡,突得站起来:“你别瞧不起人,我一个能打你个小白脸几十个!”
第577章 下邳攻防战
“不打得你小子屁滚尿流,让你知道张爷爷的厉害。”
张飞一听,也怒极而笑,他生平最不喜欢自己一点,就是虽然一身神力却偏偏生了个白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吃软饭的。
旁边诸葛玄连忙上前拦截朝潘璋走去的张飞:“张将军,使不得,莫要伤了和气!”
却被张飞一把推开。
潘璋也挣开抱他的同乡陈凯,上前和张飞扭打起来。
旁边糜竺对刘备说,“可别打出事来。”
刘备淡淡一笑:“翼德打架,向来有分寸。”
潘璋却也是好身手,在张飞手下走了十余招,才被踢翻了去。但他有爬起来,与张飞斗在一起,如是再三。
张飞:“黄脸汉子,瞧你倒了几次,你服不服?”
潘璋:“你本事却也强我二分,一分是我前些日子没吃饱饭,一分是年龄比我长。”
张飞笑道:“你小子也有几分本事。大哥,便让这小子到俺营里给俺做个都伯,如何?”
“都伯怕是委屈了!”
刘备看了潘璋的本事,心中也是喜欢,上前扶起入座:“小兄弟好本事。”
又问他籍贯何方,家中有什么亲人,本事是谁教的,为何到此处等等。
潘璋一一答了,说到父亲死于曹军刀下,泪流满面。
刘备便好好安慰潘璋,又让人加些酒菜。潘璋吃了一阵,有问还有没有,说是给母亲、乡党带去。
刘备见他虽然粗疏,但也有孝心,便越发有了招纳之意,也不管他是不是历史上擒拿关羽父子那个潘璋,满脸堆笑:“你但在此处吃好,一会我让诸葛玄派人送去。”
潘璋却不吃,
刘备见他年龄不大又能考虑他人,是个有情有义有担当的男儿,更加喜欢。便歇了席,带着他,亲自送吃食、衣物给潘璋母亲和乡党。
见潘母面色虽然憔悴,却知书达理,其乡党朋友中颇有些有力气、有血性之士,心中更是高兴。毕竟谁也不喜欢属下将校斗大字都不识的一个。
许诺立即封潘璋为屯长,任其招募士卒,要是能招500人,就任命为司马。
。。。
自从北上泰山的乐进、吕虔等人遭遇了大败,
同时南下的曹仁、夏侯渊异常顺利拿下彭城国南部淄丘等县,抵达睢水北岸,隔睢水把驻守下邳郡取虑、睢宁的笮融压得抬不起头来。
曹操这才恍然大悟:“中了大耳之计!虚就是虚,实就是实,青州怎可能放弃更近的泰山、琅琊,而争夺更远的下邳、东海!下一步当如何?”
戏志才:“郯城、下邳城池高大,护城河宽而深,急攻难下,可留下少量军队监视。主力则渡过泗水,攻击下邳(邳州)之南,下相(宿迁)二日即失陷,曹操兵临凌县(泗阳),断陶谦后路,逼迫陶谦军与我决战!”
曹操:“如今泗水方深,刘备军船大,我军船小,如何能过河?”
戏志才:“可如此……”
“此计谋有伤天和,但既屠城都干了,也不用犹豫。”曹操于是留下乐进等人严密防刘备军从泰山直查他背后的鲁国、任城,亲帅夏侯渊等将渡河东进。
。。。
此时,刘备本人虽然已回到下邳,青州主力尚在北面三百里外的开阳,正在向郯县、下邳移动。于是急令主力乘船南下。
没想到从下邳到沭水、泗水之交,曹操却开挖了泗水、沭水,以之倒灌下邳城、下相城!
于是泛滥数百里,百姓遭灾极重,死者上万,更多则四处流离,无数良田、房屋被毁灭。
青州的大船纷纷搁浅,还有不少船只被曹操军的小船围攻,几战下来伤亡二千余人。刘备只能眼睁睁看着曹操进入泗水以东、沭水以南的广大区域烧杀抢劫,进而围住下邳、下相等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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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谦麾下曹豹、笮融慌忙接战,曹豹被曹操打得大败、退回下邳坚守,笮融见事不对,立即舍弃百姓、土地向南逃窜。
数日后,刘备、陶谦军主力六万人终于集合到下邳周边,广陵太守赵昱的军队也从南方赶到泗阳,欲与曹操决战于下邳之南、泗水以东!
荀攸:“陶谦军在被,我军在东,赵昱在南。三军既部下口袋阵,就需要堵住泗水渡口,不让曹仁、乐进援军东渡,并遏制曹操西逃!”
潘璋此时已经召集了200多壮士,领了甲胄兵器并军饷,天天操练:“末将初来乍到,便为屯长,恨无寸功,士卒皆痛恨曹军决堤,恨不得食曹军之肉,末将愿往!”
刘备:“可!升潘璋为假别部司马!”
依据大汉军制,一般从下往上为伍有伍长、十有什长、50人一队率(都伯)、百人一屯长(百人将),这些都是低级将吏,屯长不过比两百石俸禄。
三、五百人一曲,长官称为军侯,军侯四百石或比六百石。其上为军司马、别部司马,秩六百石或比千石。军侯、别部司马都是中级官员,再往上就是各种都尉,都尉之上是校尉,已经是相当于太守国相的二千石的高官。
糜芳此时统帅家兵上千,不过一别部司马,有些吃味,压低声音对糜竺说:“玄德公为了一个卑下的粗鲁汉子,硬是周到备至。对学富五车、贯通经学的士人,有时却不理不睬的,真让人奇怪。”
糜竺:“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每多读书人。君候起于行伍,这一点上却比你我看得清楚。就算给你个都尉做,你可敢守渡口?”
开玩笑,深入敌占区,击败驻守渡口之敌,断敌人必经之后路,岂非自寻死路!
糜芳立即住口,往后退了两步。
陈登亦后退。
“还有何人愿守渡口?”刘备又叹气道,“徐州士民鼎盛,面对曹孟德,忍辱偷生、望风而降者居半。难道除了诸葛玄,都眼睁睁看别州人洒热血,就没有一个徐州人能做中流砥柱么?”
一小将出列道:“君侯,末将愿往!”
诸葛玄质疑道:“你?还不足二十,太年轻,不能压服士兵,不可。君侯,还是我亲自去吧。”
刘备和蔼得问:“你是何人?”
“末将徐盛,琅琊莒县人,因功为副都伯,追随诸葛大人左右。”徐盛见刘备亲自问话,激动得仰起脸,因激动兴奋泛起红色,几颗青春痘顽强的挺立的,更显出青春的不羁与骄傲。
“一个小小都伯,还是副的,安能抵挡曹军。”
“别到了阵前便尿裤子。”
众人皆嗤笑
莫非是历史上东吴十二虎臣之徐盛?刘备大喜,:“初生牛犊不怕虎!今后你就是军侯,立功之后还有加封。”
“一个年纪轻轻,不足二十之人,竟然当了军侯?”
“徐州琅琊人!诸葛玄、刘备青州任人唯亲啊。”
“官职虽好,可也要有命拿。”
一群人立即议论开了。
徐盛性格坚韧能忍受这些人看不起自己,却忍不下众人对刘备、诸葛玄不敬:“你等休要胡说,泰山一役,本人不计弓箭所杀,手斩十一级,你们谁要比得上,军侯之位让出来又有何妨。”
荀攸亦道:“君候一向用人以贤,谁要一战手斩十一级,封他做军侯又有何妨。”
徐盛:“昔日,霍骠骑十七岁初次征战即率领800骁骑深入敌境数百里,把匈奴兵杀得四散逃窜。我今年十八岁,比霍骠骑年长一岁,如何不能奋勇争先而战!”
刘备壮之,但也知道他太年轻,恐诸将士不服,不可独任:“好!你自去营中挑五百壮士,从诸葛玄守泗水渡口!”
诸葛玄领精选包括潘璋、徐盛在内的三千人徐州兵为前翼,又得陷阵都尉王翁率领二千青州兵为后翼。共同承担阻击任务。
第578章 徐盛绝笔信
损失近两万人的曹操,并未受到削弱,相反,不愿看到曹操失败的袁绍,又给他派来颜良部万人,加上荀彧、夏侯惇从陈留郡抽来的援兵。曹操投放在下邳之南两百里的战场上依然超过7万人。
这是一个令人畏惧的数字,许多徐州人用同情的眼光看着积极备战的诸葛玄、徐盛、潘璋。
徐盛显然也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以原有50人为基础,精选与曹军有大仇者,或勇猛敢战者,共计600余人。
这6百余人都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可在正直准备开拔之前几天,依旧出现是十几个逃兵,被巡逻的骑兵抓回来,全部公开正法才遏制住出现成片逃兵。
东海武库是徐州最大武库,给每人配备一把弓或弩,一百支箭,一把矛或戟或斧头,一支单手剑,一面盾,一身扎甲,扣可谓武装到牙齿。
大敌当前,恶战在即,营中不再禁酒,一些士卒聚集在一起,吃着鱼肉唱着乡歌,歌声慷慨悲凉,久而不绝。
徐盛巡完营,坚毅的心也化作绕指柔,当夜修书数封,以与家人作别。
父亲大人:儿今奉令担当渡口阻敌之先锋,孤军奋斗,敌多我少,前途莫测。然曹贼穷凶极恶,杀我徐方之民,毁我乡人之坟墓,除战斗到底、成功成仁之外,别无他途。
若不幸死国,亦足以光耀门楣,扬眉故土。惟憾未能时刻服侍于塌前,尚无半妻后裔,孝顺之道有所亏欠。恳请父亲保重身体,过继同族子弟为之后裔,虽死亦得传香火,可以不朽。敬叩金安。
想了想,又写给同乡一直仰慕的柳语赋姑娘:
我奉命杀敌,本无牵挂,只是越发思你念你。之前家贫地少,位卑无成,不敢诉说衷肠。你我幼小既识,我对你情根深种,因战事起伏,百姓弃乡逃难,未能上门提亲,稍感遗憾。
如今战事如火,我已是屯长,若活命回来,当再立功为假司马,一定风风光光上门提亲,若回不来,请无以我为念。我父年老,又无弟妹,希望你家能看在乡党友谊、逃难时共同扶持之情面,加以照拂,于是再拜为谢。今天有玉佩一枚,聊作纪念。人生百年,终有一死,勿悲勿痛。谨祝珍重。
第三封给堂弟堂妹:
为兄若有不测,诸弟长大成人后,当为刘青州效力,为兄报仇,为国家尽忠。战事若顺利,可留东海或下邳,或回乡。战事若不顺,可扶持我父、族中老幼过大江南下江东。江东温暖,当可温饱,,耕读传家,穷而不坠青云之志。弟、妹当代替兄侍奉我父于堂前。
这三封短短的绝命家书,可以让多少人真正理解什么叫义薄云天。
诸葛玄军中派出文吏和将官,为所有人都写着家书,或长或短。士卒们纯真质朴,不乏淘淘大哭者。但所有人都恨曹军入骨,从哀痛中渐渐生出必死之心。
荀攸:“此哀兵,皆有必死之心,若能善加用之,则必胜。”
刘备:“只是不知此战之后,又有多少亡魂。”
荀攸:“兄长仁慈,但曹操凶残暴虐嚣张如此,为贼于天下,不能不除。彭城之战,徐州士民皆破胆丧气,不用徐州之兵阻敌,则徐州士民虽众,而民气无法聚集,将领难以选拔,士卒难以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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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转头对糜竺说:“恩,多关心关心他们,食物、衣甲、兵器皆要备好、备足。这三千徐州兵,加上另弟的童仆军就是以后徐州本地军的骨干、脊梁,能少些损失也是好的。”
平静的湖面练不出精悍的水,血与火的淘汰才能铸就铁血强军。
徐州经济繁荣,手工业、农业、交通运输业、冶炼业尤其发达,小商贾、手工业者较多,商业气氛浓厚。
正因为士民殷富,面对曹操的虎狼之师,大多数人选择逃亡和屈服,彭城之战的大败,又让逃亡者将畏惧的、恐惧的心态如同瘟疫一般传染到五郡所有士民心中,逃跑几乎成了大多数人的选择。甚至淮浦陈家、射阳臧家等世家豪族,曹豹等将领,都持两端以观望,甚至与曹操暗通款曲。
糜竺:“目前是乾坤倒转、黑白颠倒之时。需要有英雄站出来,拯救徐州之士民于水火,君侯恰好就是那个英雄。
但青州残破,用兵之地又多,仅仅靠青州一地,不以申大义于天下。陶方伯年老,君侯可愿在陶方伯百年以后为徐州牧?”
刘备:“陶方伯有二子,且我本陶方伯之故吏,怎能篡夺人家产业?不可不可。”
糜竺再三劝告,刘备终究不许,只是拜托糜竺做好后勤和宣传发动工作。
。。。
待糜竺离开,荀攸兴奋得指着地图说:“青州残破,徐州豪富,青州狭窄,徐州广阔。兄长要是能继承徐州牧,使一无能之人刺史青州,从而兼二州之地为基业,未必不能有高祖、光武之业!”
“当务之急,是尽快凝聚百姓之心于我军麾下,击败曹操,保全徐州,曹操可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敌手!”刘备摸着下巴上的短须,三十岁出头,正是一个男人迈入成熟的年纪,既极富斗争精神,因为过分莽撞而失去圆滑,“至于其他,不敢想!不能想!不便想!”
荀攸仔细琢磨“不敢,不想,不便”六字,虽然他是人中龙凤,也难以参透为何刘备对曹操如此重视,对此战如此紧张。
不论是荀攸还是张飞、赵云昌霸等诸将对刘备都有着盲目的信任。在他们眼中,曹操只是一个打过几场胜仗的“暴发户”,就算近几年飞速提高,就算曹操军7万,刘备、陶谦军6万,曹操也绝非身经百战的刘备之对手。
只有刘备自己,被穿越前的记忆所影响,一直把曹操看做整个汉末三国魏晋屈指可数的杰出军事家、政治家,看做军事上最大的对手,看做hg之路上最强大的雄性!
第579章 诸葛亮的誓言
“宁可我负人,不可人负我!”
曹操发民决堤,下邳、下相城西的涛涛泗水,祸水东移,自下邳之南、下相城北流过。泗水从南流改为东南流,数百里良田泛滥成灾,形成了一片方圆数百里之淤塞沼泽,造成数千百姓葬身鱼腹,数万百姓无家可归!
曹操军7万,押解贫苦数千百姓,于下相城北设东西大营于泗水故道两岸高地,中间以浮桥两座相连接。东西大营、下相,三者构成列直角三角形,互为支援。
曹操:“军师妙计,不费一兵一卒而令泗水改道,切割徐州为二,使得陶谦、刘备、曹豹,与南面的笮融、赵昱首尾不能相顾!”
戏志才:“主公英明!既包围东海下邳不成,不如退而求其次,陶谦军中多丹阳兵,勇猛无畏,急战损失必多!
只要打垮掉笮融,限制向南的道路,丹阳将帅就会动摇!”
曹操:“哈哈哈,只要他们不能飞,就不可能从下邳、郯城跨过泛滥区南到下相!”
曹操还有更深一层的长期战略规划--泗水、汴水、睢水、涡水、颍水、汝水皆从西北而来,向东南而去,分批注入淮水。诸水之间是大块大块的长条型平原,是极好的用兵通道,也是与袁术争夺的焦点!
只要长期占据徐州彭城,就能把势力从泗水向南推进到汴水!只要占据下邳取虑、睢宁,豫州沛国相县、梁国睢阳,就能把势力从汴水推进到睢水!
就意味着曹操和袁术之间的实力此消彼长,终究一天要从睢水打回老家谯县!把盘踞豫州的袁术赶到涡水以南!赶到淮河以南!
曹操令曹仁跨过睢水,进攻睢陵、取虑,笮融派并救援,被曹操击败,等待两城是悲惨的屠城。
烧光,杀光,抢光,活下来的的只是部分兖州、豫州流民,他们的任务是填土,将浮桥改造成拦坝,彻底将下相城与彭城国联系起来。。
曹操的面容在火光和尖叫声中越发阴冷而残酷:“别人的百姓与我何干,孙子曰:善于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寨。取用于敌国,役使敌民,因粮于敌地,军食足矣!!”
。。。
敢不敢打?能不能打赢?
曹操决泗水之堤后,徐州人陷入深深的怀疑当中。刘备先期在泰山歼灭曹军万余人所提升起来的士气,再次被打压下去。自然之力如此宏伟而无敌,屠城之恶是这么直观而令人双股战战,大部分徐州人为之震撼而恐惧。
陈珪甚至说出:“与其抵抗而被屠城,不如一早就投降。姓陶、姓刘、姓曹不都一样,谁来统治徐州不是统治呢?就一定要打这个仗吗?”
“荒谬!”
驳斥他的是一个未成年的男孩,“本州的生灵多被屠戮,祖先的坟墓也不得安宁,故乡的田园长出了荒草,余下的人四处逃难。这是因为谁?”
陈珪昏花的老眼露出凶光:“你是谁家的孩子?谁教你的说辞?你知不知道继续打下去结果只能造成更多的人死亡而已!”
“我叫诸葛亮!我不需要谁教我说辞,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道理可为残酷屠城,暴虐待民,无耻盗墓之人寻找合法之义理!
诸葛家的男儿,始终站在战争最前线,即使我叔父倒下,还有兄长,兄长倒下还有我和三弟!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多行不义者必自毙。。。只要姓曹的杀不尽徐州最后一个男儿,徐州人终究要把他订到耻辱的石碑上,终究把他的恶行记载青史之中!
我们徐州,这个天下,即便不姓刘,也绝不能姓曹!”
。。。
怎样打?
“曹操很聪明,但他之所以成功,并不是说实力一定有多强!他从定陶经过山阳、沛县到彭城,其实都是沿着泗水!居高临下,沿河而下,用兵就能非常神速。
相反的是,陶谦的兵力因为河流而被分割成几块,每一块都少于曹操的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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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看起来,曹操势如破竹,陶谦一败再败!”
刘备站在下邳南城楼,指点江山,泗水、沭水、沂水、沼泽……都在他目光之中、手指之下、胸怀之内!
“有人说行为决定习惯、习惯决定性格、性格决定人生。从曹操的行为可以推断其性格、习惯:喜欢孤注一掷,习惯铤而走险。
人容易被过去的成功所束缚。过去曹操通过河流分散对手、集中己兵力的习惯,让他这次也采用相同的办法!善攻者动于九地之下,他绝对想不到,我们从哪里来攻击什么地方!”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东南方地平线上,显出无数个脑袋,衣衫褴褛的他们前面,是一辆辆推车,使曹军士卒陷入疑惑。
“这些徐州人是准备粮食财宝,向我们投降吗?”
“笑死了,他们难道想用手推车来打仗?”
夏侯渊眯着眼睛,打算带队伍出去冲击几次。然后当他杀到面前,很快发现这些衣衫破烂的百姓迅速的向后撤退,露出来的是一只只徐州军和青州军,而百姓并没有走远,他们从车上拿出黑黝黝的弩,威胁他的侧翼。。。
而当夏侯渊追上去,百姓们再次逃跑,夏侯渊很头疼因为兖州军的骑兵并不如青州军的幽州突骑,而且地上十分泥泞,也并不适合骑兵作战。
出兵……追逐……收兵
曹操部下的将领们干着同样的事情
曹操完全无法相信:“青州徐州军的人数竟然远多于我方!”
一连几天,包围圈越来越小,徐州青州民夫们运用弩越、石块、弓箭等远程武器越发纯熟。
而曹操军不仅疲劳,而且防守范围越来越小,战果却不大。。。曹操这才发现,一群手推车,轻车,安车,武钢车将东面的营地团团围住。而他们后面,是几条高约两丈的夯土路!
曹操亲自指挥了几次对夯土的进攻,几乎都是无功而返,因为夯土路两侧有着深深的“排水沟”,兵力难以轻易达到两丈高的夯土路之上。
曹操还是取得了一些结果,只是令他更加的绝望,夯土路每隔一段,竟然还有一个驻守严密的圆形堡垒。曹操陷入思维死胡同:“刘备不是来打仗的吗?他到底要做什么?”
第580章 让徐州
荀攸:“曹军7万,我军3万,劣势明显。没想到,竟通过人海战术,将曹操泗水东营活动范围越发缩小,即使曹操有7万人,也不能都投放到这个营寨,兄长此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百姓,只有百姓才是历史的创造者!没有其他的人可以修建如此伟大的工程。”刘备站在一个堡垒上,指向曹营,“本侯所为,就是挑选百姓中敢于与曹军在战争中对抗的俊杰来带动和组织百姓!
看来,真有可能获胜!”
曹操军虽多,可大部分是收编的青州黄巾,战斗技巧和经历不少,但论军事纪律就是垃圾。而琅琊国诸葛玄、徐奕、徐盛,东海糜竺、糜芳、陈登……皆英勇之士,率领的士卒+百姓,只要顶住一开始的战斗,之后在数量上超过曹操的青州兵,恐惧就会从曹操部下青州兵种渐渐蔓延。
“记得兄长常说在战略上藐视对手,在战术上重视对手。”荀攸也有着感慨,“兄长能有将他们挑选出来,让他们在血与火中历练成长,有功者赏,有过者惩,徐州士民就会渐渐依附在麾下!”
一个好汉三个帮。面对凶残的敌人,历代都有匍匐服从者,也有勇于反抗者。逆境的考验,才能看出哪些人是真正可以信赖的人。一吹就到的墙头草,如果混进队伍被重用,担任较高官职或带领大量军队,在两军相持过程中出现反复,可是要人老命的!历史上刘备的不少部下就出现过类似情况,整的刘备几乎被团灭!
攻守之势,便是如此更改。
一天接着一天,刘备在正面稳步推进,赵云、太史慈率领的骑兵四出袭击曹军运粮队伍。
半个月多月后,青州、徐州军几乎在曹营外建设了一道围墙,曹操欲决战而不得,泗水东大营又被“建筑队”“民工队”步步压缩。无处抢劫粮草辎重,后勤又被威胁,曹操便有了放弃东大营、下相城,向西撤退之意。
这时,泗水故道水深不能行船、浅不便于泅渡,泥泞难行。
令曹操万万没想到的是,诸葛玄、潘璋、徐盛率领三千敢死队,乘坐着木筏、竹筏、猪浮,从上游倾斜而下,火箭齐发、泼油不要钱洒开点燃,迅速烧毁了北面浮桥,然后登陆占据泗水渡口!
曹操大怒,令夏侯渊率万人攻击渡口,意图抢回。
刘备自然命令张飞、糜芳等人发起总攻,围攻泗水东大营。
曹操见势不对,急忙命令从南面浮桥撤退,丢盔弃甲,放弃粮草辎重无数。
浮桥狭窄,落水者众多,要是平日,泗水故道几乎淹不死人,此时人人玩命逃窜,人挤人、人踩人,掉下去的人迅速被后面的人推到、踩入污泥中,死亡者无数。曹操命令亲兵残杀堵桥士卒,这才逃到泗水西大营。
。。。
曹操主力退王泗水故道西岸,与曹仁汇合,虽然有不少部队和辎重没跑掉,但精锐暂时甩掉刘备的追击,和曹仁加起来,也有5万多人,转而把怒气发泄在泗水西南、睢水以南的的笮融。
笮融本没想到出兵,但见曹操败了,就想出兵捡便宜,哪知道踢在铁板上,大败亏输,一路南逃。
之后的一个月,刘备陶谦,与曹操,双方在泰山到淮河之间广阔的土地上,以泗水、睢水及其支流为屏障,不断攻防,互有胜负。
胜利终究向正义者倾斜,曹操失去了士气,向西败退到老家沛国转移,从袁术和陶谦之间的缝隙传过去。
刘备利用骑兵机动性,派出张飞、赵云、太史慈等骑将,追杀曹操,几战几胜。
曹操虽然幸运逃走,负责断后的夏侯渊就没好运了,为张飞所斩杀。
刘备、陶谦欲再追,一路收复彭城。不想袁绍派遣的袁谭等,策应曹操攻击青州。刘备不得不回军泰山郡,与臧霸、昌霸一起逼迫袁谭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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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是谯郡人,待逃到谯县,只剩下三万余人,比开始的人少的多,于是四处收集被打散的士卒,没想到因祸得福,招募了游侠、乡党,整顿之后得精兵千余、乡兵数千。其中一豪族壮丁名叫许诸,有万夫不当之勇,此是后话。
。。。
刘备大喜:“这是我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啊!”
“君候,什么是斯大林格勒?”
刘备:“口误,我是说汉楚成皋荥阳之战!光武与王莽昆阳之战。”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周围人不少心想,君候是要做高祖、光武皇帝啊!
若能成功,我们岂不都是开国功臣,个个都能封侯!个个流芳百世!
这时候就显出昌霸获封亭侯的巨大激励。
“兄长为何如此重视此战?”即使是荀攸也不明白,“双方总投入10万人以上的战役,兄长也指挥过不止一次,之前一军独挡关东联军10余万也不见如此兴奋。此战又有哪里可比楚汉成皋荥阳之战?!”
刘备:“……”
邴原从青州运粮而来,见击败曹操,也很是兴奋:“其实君候不用解释。邴原的得兄长知遇之恩,将我从草莽提拔,主公之志,属下知之,敢不竭力谋划!”
难免有些小心思:如今天下大乱,有德有能者居之,若能成功,国家平定、人民安居,他个人也能做三公、封侯拜相,福泽子孙。于是从此多了许多心思,注意为刘备捡拔亲信、私人。
。。。
“刘青州竟然胜了?”
陈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谓名将入韩白、王翦不外如是!辛亏让登儿率领二千家兵跟随进攻,如此便能分一杯羹战果!”
之前徐州陈家等世家豪族还未归心,陈珪父子虽有能力却摇摆不定,不能完全为之用。如今一场胜利,改变了徐州人的信心。
。。。
陶谦睁开昏花的老眼,闪出一道精光:“胜了?也罢,老夫这徐州牧就让给他又如何?”
曹豹、许耽等徐州诸将皆曰:“君候……不可”
长子陶应亦曰不可。
只有糜竺、陶谦二子陶商说:“刘青州是众望所归,君候(父亲)勿疑。”
陶谦:“本侯老迈,安徐州者必刘备。”
糜竺、陶谦欣然,谁也没看到陶谦眼中闪过的精光。
第581章 大灾大疫
曹休从扬州返回兖州,旅经徐州,见下邳城门口,一群人围着一块石碑,指指点点,有人慷慨激昂,有人满脸愤怒。曹休十分好奇,挤进去看。
只见一块石碑,上书:
曹操乃宦官之后,幼时浪荡无度,向无令名,赖中常侍王甫之侄王吉为之举孝廉。
及长,为官无道,屠杀外州流民、徐州百姓、官兵十三万三千七十八人,上到八十老者,下到一岁小儿,手无寸铁之妇女,皆为之杀害,泗水为之不流,取虑、夏丘等县鸡犬不留,满州尽数服丧。此外奸**女,抢劫财货,发掘坟墓,百姓愤怨,恨不能生吃其肉。
徐州之民,同仇敌忾,踊跃参军,贡献钱粮,翘首盼望以制其暴虐……
有徐州牧陶谦、青州牧刘备、北海相孔融、乐安相田楷、广陵太守赵昱……合徐州官民,领青徐幽州之兵,三战三胜,破操于泰山、下邳、彭城,杀敌二万八千四百二十六人,俘敌三万一千五百九十三人。其中骑都尉夏侯渊等都伯以上三百二十六人,宣其罪孽,献俘于徐州百姓,百姓争啖其肉。
特立碑于郯城、下邳、淮阴……以告慰冤死之民,以彰显阵亡将士之功,阵亡之士六千五百二十二人,都伯以上、斩首1级以上者,悉数刻录其名于石碑。其余阵亡将士,刻录其名于其本县,以录其功劳。
父兄亲戚之仇,不共戴天,不可不报;自古忘战必忧,武术战阵,不可不习;出卖徐州,苟且之人,不可不防。徐州士民,切记,切记。
初平年四年十月辛丑。
曹休一字一句读着碑文,读完一句,只觉得胸中堵着一口郁气、恶气。读到“父兄亲戚之仇,不共戴天,不可不报”,一口气喷出口来,忙用手捂住。张开手一看,竟然一手血。
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谁写的碑文?谁出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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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士民,因为屠杀,本已经士气衰落、人心涣散,不堪为兖州之敌手。
如今有了这碑文,历历记载,经久不绝。徐州士民士气、心气因为共同的敌人,又再次聚拢起来。
更可恨的是曹操一门、夏侯一门,必将被徐州士民恨之入骨。曹休入城时,见到夏侯渊等的人头,挂于城墙之上,他本想偷偷取下来。但见了周士民神色,就知道,若是今夜偷偷取下来,不用等到明天,必定会被人所举报。
人头挂于此,乃是要设下诱饵钓鱼啊!
可真这样放弃,却对不住家族,也过不了曹休自己内心这关。
曹休便与仆人装作一般流民,暂住下来。
他满腹心事,行了千里,生理心理都极为疲倦,不知怎的就生起病来,头痛发烧,呼吸困难,上吐下泻,几要脱水。
两个仆人本来也算忠诚,发现周边不停不停有盖着白布的尸被运走,听说很多人因疫病而死,便十分害怕,没有人敢照料曹休。
这时,一些带着口罩、白衣服之人,自称医士,四处敲门探查,将死者、发病之人装车运走。曹休浑浑噩噩中被抬上车,仆人一商量,以为曹休死定了,遂瓜分行李,财物,逃窜,只留下一棺材!
不知道过了多久……
曹休只觉呼吸困难,浑身发热,喉咙胸口火辣辣得疼,以为将死。这时候却有一块凉帕盖在额头,送来点点清明。他不知道凉帕一会就热了,被人取下来重新蘸了凉开水又给盖上。
不知过了多久,勉强睁开眼睛,发现一个带着口罩的女子正给他口中勺些热汤,入口炎热下去却冰凉。曹休想说什么,张了张干裂的嘴唇,什么也说不出来。再次昏睡过去之前,他只记得那绿色的衣衫、窈窕的身材,必是位年轻的女子,宛在水中央。
。。。
绿衣女子穿过层层防护,经过多个相互隔离的营区,洗手了手脸换了衣服,走到隔离区边缘一间宅院,推门进去。
“夫人可算来了!老爷又在发脾气!”
绿衣女子脸上有些红,轻轻向侍从们点了点头,轻手轻脚进入二楼一间房屋,一边捡地上散落的竹简、绢帛、纸张:“你醒了,怎么不多休息,又在批阅公文。”
“恁多事,又遇到一群不省心的,如何歇息。”塌上一名男子脸色惨白,手臂上还缠着白布露出丝丝血色,正是刘备。
与曹操战了二三个月,身上多处受伤,更倒霉的是许多被曹军杀死的百姓散落泗水、睢水、各地乡里间,未及时掩埋,不少地方饮水被污染,剩下的被野狗、飞鸟啃食,将蚊虫疫病散落四处,一个月前徐州出现了成规模的疫病!
前世经历过非典、冠状肺炎,刘备深知高传染性流行病的巨大危害,所以他的部属在长期驻扎时,一直都坚持喝开水,勤洗澡,饭前便后要洗手,不准随地大小便……士卒得疫病的几率远比百姓低。
可疫病还是在兵营中发生了,几个善射的士卒打了几只野狗、飞鸟打牙祭,或许是烧烤技术不过关,吃了七分熟的肉,率先病倒,继而把一队五十人大半传染,连带几个医士也遭了殃。
在东汉,人们对瘟疫十分恐惧,大概知道应该对传染病者进行隔离,方式却简单粗暴,只是将他们扔在偏远角落自生自灭,没有人敢去看护,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每日将食物和水放在附近,扭头就走。
何缺成体系的应对措施,一旦不受控制的传染下去,少则一两成、多则六七成人口会染病甚至身亡。
刘备当然不是医生,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算是最懂传染病防治的第一人,第二人距离他在数千里之外,只能责无旁贷地承担起救治总指挥。
首先将隔离分成三种,重症、轻症、疑似,分别安置在相互不接触的三块营地,隔绝内外,分别派人医治、照顾。
可华佗等医生们也大多不愿意靠近患者,而军队医士主要科目是外伤,只有悲天悯人的琅琊人葛玄怀着对同州的乡谊愿意帮忙。
为了打消医生们的顾虑,刘备便令人制作白口罩,白衣,穿上亲自照顾患病士卒。对患病者使用过的器皿,接触过的口罩、衣物等,全部用沸腾水煮消毒。对死亡的深坑掩埋,将其衣物用具焚烧……
三五日才一套程序走下来,医生们终于发现瘟疫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怖,这才从远远望闻问,变为靠近病患切脉针灸,调理汤药。
士卒的纪律性非常强,又有华佗、葛玄带头研制汤药,前后被传染的一百多士卒奇迹般的治愈了9成以上,军中的疫病几乎消除。
刘备北上郯城、下邳,才发现比淮北疫病比淮南严重的多、时间早得多,淮阴的病来自于彭城、东海、下邳。百姓没军队的纪律,得病或之人或者想回故乡,或者想去投靠亲戚、故旧……四处乱跑,没法追踪隔离,导致上万人患病。
更严重得是,一向身体硬朗的陶谦也患病卧床,无法理事!
第583章 再让徐州
之前陶谦第一让徐州,以闹剧告终,可喜的是刘备得了甘夫人。徐州大疫,陶谦在视察疫病时未能能做好防护,重病在床。刘备被迫与华佗、葛玄,帅领医士与有抗体的士卒北上救援下邳、郯城。
郯城家家缟素,行人稀少,人皆掩面。
州牧府中陶谦面色发白,进气多出气少:“玄。。。德,我怕是不。。成了,徐州。。两犬子拜。。托了你。”
“父亲!”
陶商、陶应捧着安东将军、徐州牧印绶,哭得泪如雨下,往日有父亲在前,两人的衙内生活过的好不自在,如今陶谦重病,往日听话巴结如同干儿子的徐州文武豪族,都开始各做打算,对他两渐渐远离和排斥:“还请玄德主持大局!”
刘备上前扶住勉力起身的陶谦,见他口干舌燥,体虚身寒,心中就是一沉,向葛玄看了一眼:“一定尽力治好陶公!”
旁边一年近七十的白发老者,乃徐州知名医生号称黄老仙:“你才多少岁,毛没有长齐,能为方伯诊断?”
葛玄:“我非医,乃道士!”
黄老仙怒斥:“游方道士也来滥竽充数,还不快滚。”
刘备直视犹豫的陶商、陶应兄弟:“有志不在年高,这些个“名医”要能治好,何需葛玄与我日夜兼程百里。”
陶商与陶应对视良久,权力的滋味当在失去的时候更加弥足珍惜,既然守住不住,不如干脆了当交给向来仁义的刘备,落个情分:“徐州之事,全凭贤弟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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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请葛道长施药,若能治好,愿在郯城立道观以传道统!”
“上吐下泻,目上视而不下,体外发热而体内怕冷。”葛玄为之诊治,又问了家属和之前几个医生,拉着刘备和陶商、陶应在屋外悄声说,“陶公是被病患传染,又喝了不干净的水,兼伤寒与疟疾!”
刘备心里一惊,莫非是霍乱!担心之极。
葛玄:“药方如下:
陶公身体底子好,治疗时可用党参、麦冬、藿香、五味子、白芍为主,黄连、灸甘草为辅助,以制发烧下泻。如果不成,再加大黄、附子。”
黄老仙大怒:“附子有毒,岂能乱用!”
葛玄取出一枚丹药:“食之可保无虞。”
“不知成分药性,不能用!”黄老仙伸手欲夺,被葛玄轻易闪过,跺着脚拂袖而去,“用之必死!”
陶应也被气怒了:“这老医骗了十金去,居然咒我父,卫士何在?把他拘了!”
葛玄挥挥手:“治病要紧。”
刘备心里没底,只是此时却不能露怯:“葛道长活人数千,并非一般道士、医生可比。药医不死人,陶公福大命大应该能挺过去的。”
待陶商扶持陶谦吃了那金丹与汤药,呼吸竟平稳了不少,不吐不泻。
刘备长吁一口气,把葛玄拉到一边:“那金丹不会有朱砂吧?”
葛玄压低声音:“要是刘公想有,我亦可。。提供。
如此,岂不是更符合刘公与青州、徐州士民的利益?”
刘备眼神一缩:“不可,决计不可,君子爱权,取之有道。”
陶商这时走过来,冷不丁的问:“玄德与葛道长在说什么。”
刘备:“额,在讨论病情。”
陶商:“身为人子,不能不冒昧问一问那丹。。”
葛玄一笑:“我又不是旁门左道!丹药是从吕宋回来的金鸡纳树书皮所制,对下泻之症最为有效!”
原来是金鸡纳霜!刘备大喜,又一暗叹,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仙人金丹,即使后世号称葛仙的丹鼎派的葛玄亦无。。。拍着陶商的背,“此药极为珍贵,一丸十金,要是此药治不了,当今天下就无药可治!”
葛玄奇怪刘备怎么会懂,只是说:“刘公富裕,若一丸不成,晚上再来一丸。待陶公不再泻吐,可用葛氏养生汤:以金线莲、铁皮石斛、五指毛桃、土茯苓、鸡骨草、青蒿、红脚艾熬制。
之后再以温补……”
。。。
徐州到处贴满告示:
遍谕官员百姓及军人等知之:
饮水必烧开方可,禁止随地大小便,向饮水大小便者没收器具……
某某道旁沟壑之水毋得取饮,误饮即成疟疾……
有上吐或下泻者,家人必须立即禀告,不告者最高以群盗罪论死!旁人举报属实者赏千钱……
要说疟疾、伤寒等传染病不厉害,肯定不对,徐州病者死亡率达到百分之二。可要说他厉害,也不对,毕竟通过刘备带头隔离救治,被传染者不过万余,相比于徐州上百万人的基数,实在可以算少之又少。
这些时日,刘备如同陶谦子侄,一面与陶家兄弟衣不解带昼夜轮流服侍陶谦,一面就在外间代陶谦处理徐州公务,每天还得出门部署检查对抗瘟疫,恨不得把一个人拆成三半。
所幸新纳的甘梅与丹阳将帅相熟,又有陶商、陶应兄弟浪子回头,协调诸文武将帅道是少了很多麻烦。
陶谦和徐州是慢慢好起来了,刘备却病倒了,终日防疫治疫,自以为修建了于吉所授炼体术,身强体健不会染病,即使染病也不会致命。可常在河边走岂能不湿脚?疫病是纳米级的,手口呼吸可入,这个时候又没有后世的防护服之类的,终究难免。
徐夫人,甘夫人带上口罩从旁伺候,生怕有刘备有一丝丝危险。刘备要是染上不治之重病无法理事,可不光是生理问题,不光是个人问题,不光是家庭问题,还是严重的政治*问题,军事*问题,经济问题,一旦处理不好,周边的诸侯会群起而攻之,卧榻之侧的陶家、徐州也难免会生二心、起波澜,青州海东也会分崩离析。
说到底,乱世之中因人而兴,因人而灭本是平常,加上青州崛起太过快速,太依靠他一人的核心作用。
徐夫人,甘夫人任务就重起来,不光要侍候汤药饮食起居,还得协助甚至代替刘备处理各地来的文书,做出妥善批示,有时候不得不做出重大决策。军事可委托张飞,政务没有十数年宦海、商海沉浮岂能轻易应对?
两人虽都是腹有诗书、性格坚韧的女中俊杰
可诗书才干是一回事,政治手腕、格局眼光、军事技能、经济调控又是另外一回事,前者是零散的理论,后者是不传之秘的实践,中间的距离不以里计算,一个失误就需要数百甚至上千生命来填补。
此外,各地郡守国相、郡丞县令多为宦海沉浮的杰出之士,此前由于刘备的强势和精明,不得不臣服,可两女却不能有效发现郡县长吏的滑头,每处理一事,还需参照之前刘备的处事风格以免被看端倪。
两女压力大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内分泌失调。左思右想,做出一个引狼入室的错事来。
第584章 蔡姬入怀
协理中枢的荀攸、邴原、任旐等重臣一个不在徐州,只有诸葛玄这个地方官员,还因战负伤未愈。女眷以往则是正妻王荣、侧室宋佳、祁胭脂协理文书,亦分散在徐州、幽州、海东。
徐夫人从几个月前南下徐州才开始做女官,甘夫人更是不到一月,两人主要做些收发分理文书、督促办理,哪里撑得起中枢?
几日下来,两女身心俱疲,多了厚厚的黑眼圈,要求同为徐州人的诸葛玄拿主意,诸葛玄又认为荀攸、邴原刚北返不久,立即召回也不妥当,况且什么事都要他两来决断,徐州人如何出头!
两女想来想去,便叫随同南下的蔡璇来问计:“妹妹是蔡公之女,就是夫君的师妹,经历了西援司隶、南下徐州等诸多大事情,又满腹经纶,实乃女中茂才。如今夫君重病,呜。。呜,我二人也没个主心骨,还需妹妹帮衬文书。”
蔡璇心跳的快要叫起来,面上却做出为难的神态,只是加以推却。徐氏、甘氏多加恳求,她也就勉勉强强地应了,心里高兴的如同白鸽。于是女秘书三人组正式成立,小事立决,大事合计,军事多以甘氏意见为要,政务、经济就有徐萱、蔡璇商量。
蔡璇虽然最年少,但久在雒阳,父亲几落几起,母家又是泰山羊氏,耳濡目染之下,有着超出寻常的成熟心智,政治经验远远超过两女,大多数普通政务都能得心应手,大大减轻徐、甘二女负担和压力。
刘备卧病,加上旧伤复发,平日大小便、擦洗更衣都需协助,蔡璇本黄花闺女,哪有脸皮去做。只是相处得久了,终究难免遇上尴尬之事,哪次不闹一个大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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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心态时好时坏,又兼日日名贵药材大补,气血上浮,难免对徐、甘二人动手动脚,徐氏熟媚接近虎狼之年,不主动撩拨已是千万忍耐,一被撩拨哪里忍得住,自然是卿卿我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甘氏初尝滋味,不知节制,意在争宠,不时主动寻温存。
两女千万没想到,却把蔡璇的心思也撩拨动了。
一日,炉火正旺,刘备尿涨醒来,睡前吃了参汤羊肉,虽解了手,依然燥热,见榻外侧边上绿衣侧卧的徐萱,衣衫单薄,臀腿后背显示出美好柔顺的s形,不由火气一点就着,从后面摸上去……
直到衣衫半揭,雪白的肌肤半露出来,女子才醒了,啊。哎。低声尖叫,却哪里是徐萱,乃是蔡邕的二女儿蔡璇。
“怎会是你?”刘备的嘴巴快能装下个鸡蛋,“对不住,以为是徐萱。”
“你,我,”蔡璇捂着通红的俏脸,百口难言。原来徐萱身高与蔡璇相若,见她衣着简朴,便送她了不少衣服,对蔡璇而言大多比新衣还漂亮,喜滋滋得穿了,哪知道出了乌龙。
“真是对不住,我一定保守秘密,就当没发生过可好?”
蔡璇见刘备口上说不,眼睛却不时瞄着自己露出来的肌肤,羞涩中带了些自得,鬼使神差说了一声:“不好。”想要起身离开,双脚一点力气没有,干脆顺势跌倒在他身上,轻轻地吻了一口,伏在他强健的胸口,呢喃出蚊子般的小音,
“璇儿喜欢君候,君候喜欢璇儿么?”
倒不仅有少女怀春的简单暗恋,更因为父亲蔡邕偏爱姐姐蔡琰且长期在外,蔡璇缺乏父爱,把屡次相帮的刘备当成父亲一般的依靠,对那些羞耻之事生不出反抗之心,反而有着隐隐约约的想往…
…
“胡闹!完全是胡闹!”
这些日子三女尽心尽力照顾,终于使刘备基本恢复,把精力从女人身上转移到军政大事:“田楷北归幽冀乃极重要之事,你等为何不报?为何不阻止?”
徐萱如同做错事的小女孩,低眉低眼,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下去:“夫君前些日子时长昏睡,奴家想着徐州一战多位将官有大功,田都尉北上,这不正空个位置。”
甘梅:“陶公既然有相让徐州的做派,丹阳、泰山、徐州本土诸官将总要想个妥善法子安置,交叉任职不也是成例?”
见徐、甘两女尤自嘴硬,刘备恨不得把两女按住各打一百鞭:“璇儿,你来说!”
蔡璇怕得罪两个姐姐,犹豫不肯说。
刘备:“不说就是尸位素餐,今后别在书房走动。”
“别!别!人家说还不行嘛。”
蔡璇像被踩住尾巴的猫,尖叫着上来抱住刘备的大腿。之前困苦、劳累的生活给她留下了太多不好的回忆,书房不仅多一份俸禄,还能接触诸文武,她小心的抚了抚丝毫不见隆起的小腹,仰着小脸,咬着嘴唇说,“两位姐姐许是不知幽州旧事,田楷本公孙将军部下,与夫君皆为卢公弟子,同出幽州。平原征战,骑兵为雄,天下间最出名的骑兵便是幽州突骑、并州狼骑、西凉铁骑,还有草原骑兵。
前次追击曹操之战果,远在超过两军对垒之战果,张飞将军更是斩杀夏侯渊,便是依靠幽州、乌桓骑兵。如今田楷北上不仅带走数千精锐骑兵,还意味着夫君与公孙将军相比落了。。那个。。下风。夫君麾下幽州之士,许会人心浮动。”
蔡璇见微知著,得出如此之推论,便是邴原、诸葛玄、陈群在此,多半也不过如是。恐怕只有荀攸能比她强些。刘备不由宠溺的摸了摸蔡璇的额头:“还真捡了个宝,女诸。。喔不。。女中张良。”
徐萱、甘梅对视一眼,具都能看出对方深深地悔恨,这个颇有威胁的小妮子,居然是她们亲自恳求,百般信任,引狼入室!不由心如刀割,寸寸滴血。
这些小动作,刘备又岂能看不见,只是不爱说罢了。
感情最重独占,女人爱子胜过丈夫、女儿爱父超过爱母本是常事,更别说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几个女人,他虽然尽量公平对待,她们之间又岂会认为就是公平?世家大族之中,既不可能无厚薄,争风吃醋在所难免,只要不过火,一般也就由她们去。
“这次,你两私心作祟,放任田楷北返,减弱了派系势力,触及了底线,就不能不罚。各罚俸三月,还不出去。”刘备气呼呼第招了招手,“”璇儿留下,没让你走。”
打量着这个冰雪聪明更胜其姐蔡琰的女子,刘备得意非凡,忍不住一把搂过,重重地吻了一口:“今后文书之事,劳你多费心。”
“恩。”蔡璇红脸称是,打量着陷入沉思的男人,整个心思都沉入进去。她母亲是泰山羊氏女,与蔡琰同父异母,泰山地近鲁国,受鲁儒影响深刻,最是保守讲礼仪,实没想到感情会蓬勃而出,没个仪式便送了终生。
儒家对女子极不平等,蔡琰自由浪漫,恨不得将三从四德扔到东海中喂鱼;蔡璇却最是遵从女德,屈己从人,把丈夫看得与天一般高。正因如此,蔡琰显得光彩照人,吸引眼球,让人追捧;蔡璇却深藏酒窖,不知其香。
刘备:“往日为夫为色相所迷,一直重昭姬、轻璇儿,没想到阴错阳差之间,错过一颗明珠,却得了一块璞玉,一颗有趣的灵魂。”
刘备却不知道,蔡璇这时候虽然不如其姐有名,历史上却是大大的不同凡响,远超蔡琰。只是他却没想到,无意之举埋下了夺嫡之患,此是后话。
第586章 未知故人来
刘备喝了一大口茶,强忍怪异味道,努力吞下去,连连道:“好茶好茶。”
鲁肃见刘备要吐出来的样子,心中不喜:“既刘使君和张将军不好茶道,便上酒来。”
其实鲁肃之前还见过袁术、陶谦,甚至在曹操屠徐州之前,还想过投靠曹操。孙策的好兄弟,周瑜,与鲁肃交情不错,力劝他投靠孙策,共图江东!鲁肃已决定借周瑜之助带宗族部曲南下,以避战乱、再观天下,这几日正准备行装。
刘备摇摇手:“这倒不必,刚吃了酒,这会吃点茶,醒醒酒,却也雅致。平日我也饮茶,只觉得茶之道,应在宁静淡雅,身不动而神活,可以致远。
茶里放面粉、放生姜,却失去了本来的清香淡雅之意。”
说罢便与鲁肃交流茶叶的采摘、炒制、防腐等技术。
“使君也喜此饮法?其实肃亦一样!”鲁肃家在江淮间,除了出产粮食,也制作和出售茶叶,两人就这个话题越谈越投机。之后又转而谈到粮食的生产、布匹的染织,器物的贸易,南方北方的风土人情,山川地理的形态,地方的治理。
忽然屏风后转出一老妇:“使君莫非二十年前曾来过东城?”
刘备行了一礼,陷入深深回忆:“确有其事,昔日家师卢公为九江太守,我曾协助平定蛮人叛乱。”
“哎啊!原来是故人!”老妇大喜,“我儿名鲁玄,字妙子,亦曾为卢公属下,使君可识得?”
“昔日登门拜访鲁公,还抱过其子。”刘备亦喜,“只不知鲁兄在何处?”
老妇登时喜泪交加,原来鲁玄到扬州做官,没想到几年前得了怪病,面容枯槁,肚大却四肢瘦弱,胃口渐弱,呕血而死:“这便是妙子之儿,昔日你抱过的小子!”
“叔父!”鲁肃亦泪流满面,以子侄礼重新拜服于地。
“贤侄!”刘备亦流涕,急忙扶起,重新审视,见鲁肃体二十余岁,留着浓密胡须,颇显老成,体貌魁伟,性格豪爽,勇武有力,不由更是喜欢,颇有纳婿之念。
鲁肃自述喜读书、好骑射、善经营,黄巾之乱后,推测天下即将大乱,变卖祖产,分发乡人,赈济灾民,收纳强健,于是乡党愈知其名,轻侠少年多依附之,而盗贼不敢犯。
谈到治理地方,刘备给鲁肃讲在海东和幽州、青州,如何新修水利、利用农业技术增产粮食,如何在农闲时节组织剩余劳动力开发矿山、建立手工业厂房、设立港口,如何拉上各个富豪,组织船队,加强青州、幽州、徐州的贸易,从而2,3年时间,迅速使得原来落后的,不能自给自足的海东,人口大增,地方富裕。又如何接收流民和黄巾,如何提拔人才,如何组织和训练军队,南征北战,北败高句丽,南灭马韩。
之后董卓秉政,袁绍起兵,又是如何支持朝廷,讨伐袁绍、打败曹操张邈、孙坚。最后董卓西入长安,雒阳失守,刘备被迫与袁术、公孙瓒、陶谦联合,对抗袁绍曹操刘岱。当然刘备自然把其中与宋皇后等的风流韵事,掠去不提。自然也把自己摆在正义的一面。
鲁肃博闻强识,听过不少传言,多说刘备是个武夫、有奶是娘、反复无常残。今日一晤,见才知其知识广博,也是暗自佩服,更令人由衷心服的是,刘备仁义宽厚,言语陈恳,甚至将许多隐秘的事情,也娓娓道出,可见对自己推心置腹。
鲁肃听了刘备的秘密,也就毫不犹豫,将自己的真才实学展现在刘备面前,鲁肃大局观出色,问出的问题、提出的意见,往往能透过现象直指本质,引得刘备连连赞叹。
士人之间,最重视的是认同感,鲁肃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正是理想高远、心高气傲、小看天下英雄之时,能与州郡牧守、世之名将的互相认同,由不得不生出一股豪气。
最后,刘备总结道:“子敬,袁本初、袁公路、曹孟德世代深受大汉高爵厚禄,但经过这些事情,我才明白过来,二袁所想作为,不是做伊尹霍光,辅佐明君,再兴大汉,而是行王莽之实,篡夺大汉400年江山啊!”
鲁肃沉吟道:“世叔,恕小子直言,桓、灵无道,外戚、宦官交相争斗专权,不体恤民生艰苦,天下赋税过重,人民无裹腹之食,无遮体之衣。
汉室400年,于百姓的恩惠虽然有,但经过沉重的赋税和一次次民乱,恩惠已经比较薄弱了。
更加上党锢之祸,皇帝把士人也得罪得差不多了,所以袁绍等人才能趁机乱政。
复兴汉室,却是不易。”
刘备一愣,他请鲁肃出山,本以为已经十拿九稳,没想到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透露了这么多秘密给鲁肃,双方又有故交,鲁肃却告诉他“汉室不可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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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深深喝了口茶,眼睛发红地盯远方山岭,默默不语,心思翻滚。
张飞指着鲁肃怒道:“怎么不可复兴,便是天下人都以为不可复兴,俺张翼德也要为兄长复兴汉室。”
“张将军息怒,鲁肃不是这个意思。鲁肃的意思是,伊尹霍光不好做,”鲁肃用手指蘸酒,在桌上写了四个字,“但这做这个道是可能的。”
张飞凑上去看了一眼,像被针刺了下,瞳孔一收。抬起头来,看了看鲁肃,又转过头来,见刘备气度沉稳,手摸胡须,便知其心有所动,嚷嚷道:“兄长自然做得。”
张飞表态,虽然是意料之内,但刘备心中仍是一松,毕竟这几个字,现在听起来,也太惊世骇俗,直视鲁肃跃跃欲试的神情,平静道:
“刘备德薄,怎担大任?当今天下汹汹,莫衷一是,民有倒悬之危,士有局促之苦。
备与翼德等起义兵,北上草原檀石槐败亡,南下扬州而国用不缺,横跨海东辟地千里,转战青徐黄巾绝迹!
期间数次几死,为的是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使忠智之士得处庙堂,使勇猛之士得立功封侯,使贫寒之民得广厦安居,使耕田之民得土养老育儿!
激浊扬清,重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鲁肃叹道:“好一个朗朗乾坤,好一个激浊扬清。”
刘备虽然说的委婉,但意思都说到了,他鲁肃百般聪明,又怎会听不明白。刘备若是像袁术那样,直接大言不惭的说,代汉者当涂高正应“公路”二字,我就是要怎么怎样,就是要坐什么位置,那鲁肃反倒是会思考下是否应该投效,毕竟一个志大才疏、心无城府、自不量力的主公,即使实力强大,但在政治上是不够成熟的。刘备仪态从容,喜怒不形于色,性情坚韧,又兼有仁义之心,能以利益和认同感捆绑和感染属下,这样的主公,虽然力量还弱小,但终究是可以成事的。
离席下拜,以头贴地:“鲁肃贺喜主公。”
刘备很奇怪:“喜从何来?”
第587章 加强版榻上策
“私下叔侄相称就是。”刘备急忙扶起鲁肃,“今日得子敬,大喜过望,请子敬暂时为护东夷将军参军、领别部司马,可好?”
“主公厚恩,鲁肃敢不从命”一出手就是六百石的中级职务,鲁肃大喜,再次拜服于地,“现已到正午,诸位想必都饿了,便在此用餐,主公请与我入内堂用餐。”
刘备向来于士卒同吃同住,正要拒绝,却见鲁肃连眨眼睛,便拉上张飞,跟着鲁肃,来到后院书房中。
鲁肃尊刘备坐了主位,亲自端上了几样精致菜肴,几壶好酒。
刘备拉着鲁肃、张飞坐下:“刚才子敬说有喜,子敬高才,想必有奇策以教我。”
张飞亦道:“大侄儿,刚才俺老张跟你开玩笑,你别放在心上,这几天老张为下邳、广陵郡的事情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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笮融这个兔崽子,赵昱多好个人啊,好心好意招待他,他居然把人家杀了。好侄儿是下邳人,有什么主意快出快出。”
鲁肃:“张叔父休慌,笮融之乱,乃为王者前驱,疥癣之疾,不足为虑。”起身将身后墙壁上的竹帘拉起来。“主公请看。”
刘备看了一眼墙壁,突得站起来,便如看见了绝世美女,痴痴地盯着,细细地抚摸。
原来竹帘后面墙壁上,乃是幅巨大的东汉地图。走近了看,又发现其中徐州、扬州、豫州南部、荆州东部等地,山陵、河流、城池、道路等地画得十分精细。
刘备忍不住上前轻轻抚摸,就像抚摸绝美女子的酮体:“不想子敬有如此好的东西,我得子敬,如虎添翼,如鱼得水。”
鲁肃:“几年来,行商访友之时,带上各个郡的地图。当今的地图,往往不太精确,故而我每到一地,便依据地形涂抹。后来突发奇想,便将之整理到一张大图上。肃无功劳,名声不显,却得到主公厚爱,授予官职,便想献此图为主公所用。”
这是投名状了。
刘备赞许道:“此图可当数千精兵,今日得子敬,刘备大喜过望。”
刘备向来对收集山川、河流、道路、物产等十分重视,但限于人力,多年来,也只是收集幽州,冀州、青州、海东、雒阳的部分地区形成了较为详细的地图,对徐州、扬州、豫州地理算不上了解。以至于与曹操作战,张飞、赵云追击曹操时使用的地图过分粗糙,曹操才能走小路断尾逃脱。
鲁肃:“主公请看,徐州之战,陶恭祖的精兵,兵分两路,一路攻击泰山南部和鲁国,一路攻击任城、山阳、东平。
曹孟德攻击徐州,乃是避实击虚,绕过陶恭祖的精锐,通过汴水、济水,攻击徐州腹地。因顺流而下,便于运输辎重粮秣,故而曹军前锋行动甚为迅速。又一路抢掠屠杀,徐州富庶,久无战事,民无战心,才能粮食无忧,势如破竹。
曹豹、吕由、彭城曹宏、下邳笮融仓促应战,在彭城大败,曹军接着烧杀抢掠,陶恭祖在地方士族的压力下,急忙令精锐丹阳兵回军。
可惜,可叹,
陶恭祖虽有才干,已经看出了匆忙回军,乃是“围魏救赵”之局,容易被半路设伏。可众人欺他年老,各有私心,都不愿意向前,都只顾着急忙回军,希望守住徐州的利益。反倒是中计,曹操才得以逸待劳,从容击破陶恭祖精锐,进而肆虐徐州,屠数城。”
张飞:“曹阿瞒为伪兖州刺史,不思救民与倒悬,反而纵兵屠城。上到八十,下到未足岁的婴儿,他们与曹操有何仇怨,竟然全都屠杀。十余万人被屠杀或赶入泗水淹死,泗水为之不流,那个惨啊,他的残暴,会被天下人唾弃。”
刘备:“然曹操机谋权变,颇能用兵,又有袁绍割据河北为支持,让人不得不深深地忌惮。”
鲁肃也是一脸严肃:“主公勿忧,历来过分残暴者,便是强如白起、健如项羽,虽一时烈火亨油,终究不得善终。曹孟德为兖州,不仅屠杀降士卒,还杀戮百姓,其残暴胜过白、项,徐州百姓几乎家家披麻戴孝,谁不恨他!
徐州人,虽然惧怕他,但恨他,只要有人领头反对,其他人定然望风影从。而主公就是为徐州人力挽狂澜之英雄,终究能得民心!”
张飞在一边狂点头,心想这大侄儿的话句句贴心。
鲁肃:“主公天纵奇才,屡败曹操。俗话说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臂。
主公进占泰山郡,应劭奔走,一半泰山兵归主公所有,可谓断其一臂。
张将军杀夏侯渊,与赵将军灭其骑兵大半,俘虏击杀曹军战将、谋士十数人,这是断其二臂;
曹操提10万雄兵攻徐州,主公歼灭近5万,曹操剩下的5万中,老兵不过2万,兵器铠甲损失无数,这是断其一腿。
曹操既没有足够的善战之将,也没有足够可用之老兵,空有兵器铠甲何用?
凭他自己的力量,就算想反攻徐州,短时间内也很困难。就算求得袁绍相助士卒,伤败之卒也心中怯怯,必不是主公的对手!”
刘备连连点头,他凭借历史先知先觉,自然可以预计到曹操的动向。但鲁肃一个乡下地主,不出门竟然知道天下大事,还能判断出当时最顶尖的曹操的动向,让人不由暗暗惊奇。
“子敬,那下一步当如何?”
鲁肃:“主公,古人云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请听肃论形势虚实。
袁绍、曹操朋党众多,一据河北,一据河南,互为表里,互相支持,即使以袁公路之骁勇、公孙将军之善战,以主公的英明神武,联手进攻,我想也不是两三年可以击败的。
刘焉、刘表据有益州、荆州,已经数年,二人名望颇高,四方流离的士民多归之,想取两地,暂时也是很难的。
兖州、青州,经过多年的灾荒和战乱,人民流离,十存三、四。天幸主公统领青州,平定黄巾,屯垦通商,北排袁谭,西击曹操,青州得以保全一部分。但我私下认为青州不是做基业的合适地点。青州地方狭窄,地处下游,四战之地,北、西面有袁绍、曹操,南面陶谦,他们若是顺流而下攻击青州很容易,我们沿河而上却很困难。兖州天下要冲,四面皆敌,无险可守。所以青州、兖州可以为屏障,不可为根基!
徐州富庶,四方流离的士民多归之,然而陶谦日益老迈,又经历了数次大败,肝胆已破,威风不在。陶恭祖多疑,若是主公败给曹操或与曹操打平,他必然倚重主公;但主公大败曹操,陶恭祖与徐州将帅、世家怕是担心前脚走虎,后脚来狼,对主公有所疑虑。此外,徐州富庶,为曹操、袁术所贪图,乃四战之地,取之容易,守之却难!”
第591章 马蹄南去人北望
为报仇张昭投效,刘备以之为广陵郡功曹,以招募才学之士,并组建广陵郡班子;
十一月七日,刘备终于等到青州的一万援军:“我要的3万,为何只有一万?!”
一同来到的赵云带来幽州最新消息:“大司马、幽州牧刘虞发出号令,召集西、中部幽州、冀州中山等郡国之兵丁,合力讨伐公孙瓒!
公孙将军正回幽州省亲,士卒多还乡准备过年,被困在渔阳郡,急遣子公孙续求救,王夫人、宋夫人、祁夫人与留守诸位将认为幽州是根本之地,不可不救。令青州、海东备好之兵,转头北上!
卢太守亦北上调停。”
打开王荣之信,大意为公孙瓒虽然蛮横霸道,但终究是平衡刘虞、保全刘备家在幽州势力的支持者,危难当头,不可不救。
卢植来信则表示公孙瓒是自己徒弟,刘虞是幽州刺史,将相不和,袁绍就会趁虚而入,现在有可能调停的,也只有他卢植了。希望刘备念在师出同门,续发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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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大司马刘虞做事情做事情向来稳健,可一旦下定决心,可没那么容易改变,这一丈怕是不可避免。你们认为应当如何?”
张飞:“家都要被刘虞老儿端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傅士仁:“张将军所言极是!还可以问陶方伯要些援军!”
刘备问:“子龙?”
赵云心想王夫人、卢公信里写的那么清楚,岳父大人却来问我,怕是有不同意见:“小婿唯大人之命是从!无论大人决定南下还是北上,小婿都愿为先锋!”
刘备:“你们看看,一个个多大的人了,不如子龙沉稳。
如今北风正盛,万多人从淮阴乘船北上渔阳、广阳,至少也得半个月,到时候静海等港口很可能已经冰封,怎样登陆?粮草辎重又怎样运输?
北方有卢公和公孙兄,公孙兄闻名北国,论使用骑兵决战于两阵之间刘虞那边有谁是对手?静海城高池深,士民归心,是那么好打的?
即使公孙兄只有刘虞三分之一人,胜的也多半是公孙兄!”
打仗,就必须要统一思想。
要是个个都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盯着那一城一地的得失,队伍离开老家就会散架。所以刘备反复的给他们讲解战场形势、未来发展,就是要打消顾虑,让他们轻装南下
……
十一月八日晨
张飞、赵云领精兵5千为前锋,高举为赵昱报仇的名义,从淮阴起兵南下。一天后刘备自将精兵加辎兵近2万,从平安、高邮驿道南下攻击广陵。
笮融在淮阴的探马得知刘备南下,大惊,急忙骑快马,分为三路,南下江都报信。
从淮阴南下江都,有中、西、东三条路,中路走平安(宝应)、高邮,西路走东阳县东的金湖、天长,东路走射阳、高邮,中路、西路都是官道大路,易于行走,东路射阳一段,地势低洼,泥泞难行。中路最近约300里,西路略远20里,东路远60里。
三路信使,中路、西路,因为飞马而行,皆被刘备提前埋伏在驿站原赵昱属下和刘备军斥候骑兵截获。
走射阳的两骑,因为道路泥泞,多次摔在地上,只好走马缓行。射阳靠海多河湖,民风彪悍,走私盐的尤其多。
刘军斥候错误地当成了普通商人,只是稍微盘查,收了些好处,便放过。
射阳城仍然为臧氏族人所控制,笮融的两名斥候过了射阳,便飞马而行,日夜兼程,一人跑瘫了4匹马,终于在十八日深夜到达高邮。
高邮有守兵5千,城北中渎水渡口另有兵1千,其中2千人丹阳兵,都是经过战阵的老兵战力强横。
守将沈重,乃是丹阳人,笮融心腹,其人颇有武勇,又极为好色。昔日笮融破高邮,沉重率先攻入城中,杀死了县长,抢来县长两名小妾,两名小妾是当地大户供奉给县长的旁系族女,一人长得丰满圆润,一人长得纤细柔美,皆是难得的美人,沈重于是夜夜欢歌,耕耘不停。
这晚正在宠幸两女。被信使扰了兴致,为之不举,大为火光,一怒之下,拔刀将两女杀死。
沈重也有些本事,一面急派人将军情传给笮融。一面令弟弟沈斌带兵两千,连夜北上,支援的中渎水北面的渡口,堵截刘军。又连夜召集下属商议,连夜准备军械、粮草,召集壮丁,协助守城。
射阳境内的射阳湖,连绵百里,与其说是湖泊,不如说是冲击平原上地势低洼的若干沼泽湖荡的集合。
西汉元狩年间,凿深凿长了西南流向的子婴沟,将射阳湖与中渎水连接起来。
臧洪昔日为广陵功曹,再次挖深了子婴沟。子婴沟既是平安、高邮的界河,也是射阳到高邮水道、官道的主干道。
界首集位于子婴沟注入中渎水河口,是平安、高邮、射阳三县的水路要冲,位置及其重要,也相当繁荣,许多大族在界首集有店铺、院落,甚至码头。
赵昱为广陵相,便扩大了界首集渡口驿站规模,驻兵五十人,收取过往税费,尤其是盐税,一年得数十万钱。
陶谦令笮融都督河运,笮融对界首集渡口十分眼红,只是赵昱有人、有兵、有钱,笮融也把赵昱没法。笮融夺得广陵,以驿站为基础,强征驿站周边民宅民地,修墙立寨,驻扎500士卒,对来往商贾征收重税,以实军资。
张飞中午收到刘备信使传信,得知截获笮融信使,与赵云、参军鲁肃,部下王豹、赵何商议后,便留王豹、赵何领步兵、辎重后行,亲帅2千轻骑,急行130里,直插界首渡口,仅在平安城县休息一刻钟,人马吃些食物、喝些水。
到达子婴沟北时,太阳刚刚沉下,鲜红残阳似血!
张飞马蹄南去人北望,吃了些干粮,留下部将收集后续掉队兵,他自己换马披甲,在平安县吏和淮浦陈氏的帮助下,从子婴沟上游渡河,夜袭界首寨。
张飞令赵云、鲁肃领轻骑兵把守集市路口和寨外,带八百锐士,皆身披双甲,下马步战偷寨,拥有优势兵力的青州军,轻易攻破寨门,不到半个时辰,就将衣甲不整的一营敌军歼灭,杀敌数十,俘虏四百余。其中不少都是四散逃亡,跑出寨门,为寨外骑士所擒获。
据俘虏交代,界首集驻军这一曲的军侯和数十人不见于俘虏或战死人中。
若是抓不住他们,张飞部的编制、行军情况很可能会走漏!同时也无法知道笮融军在高邮以南的部署情况,会导致后面的行动不能处于主动!
张飞,十分恼怒,对俘虏的交代更极其不相信,让赵云等出营继续搜查残敌,命部下将俘虏提到帅帐,严加拷问,部下劝阻张飞,张飞便连部下一起鞭打。
偏偏这时候,鲁肃笑嘻嘻走进来,故意发问:“我军大胜,将军何故鞭打士卒?”
张飞拿起鞭子,快指到鲁肃鼻子上:“敌军侯以下,十几个军官未抓住,也未击毙,算他娘的大胜?你这参军,快来跟俺一起审问!”
“将军息怒,特为将军引荐一人,可为将军解惑。”
第592章 海西徐宣
只见鲁肃身后走出一人,身量中等,穿士人服饰,头戴方巾,腰佩长剑,脸颊方正,脸色红黑,仪态从容地向张飞行了一礼:
“海西徐宣,字宝坚,见过将军。”
海西,顾名思义,大海之西,是广陵郡最东北面的一县,其西为下邳郡淮浦,曲阳,其北为东海郡朐县。
曹操攻徐州,大破徐州军于彭城,屠彭城周边十数万人,泗水为之不流,进围陶谦于郯城,郯城坚固,曹操转而南下渡过泗水、睢水,破下相,屠取虑、睢宁、夏丘,大肆扫杀抢掠,前锋骑兵距离海西最近曾经不过百里。
笮融、曹宏、曹豹、吕由等被打得大败。数笮融最为恐惧,南逃百里,一直到渡过淮河,才敢停下来,与广陵相赵昱,淮浦陈禹、陈珪守住淮河防线,不敢北上。
笮融得逃窜造成连锁不良反应,淮河以北诸县长官、百姓,对曹操极其惧怕,纷纷南渡淮河逃难。
徐宣老家海西也在淮河以北,于是扶老携幼,加入逃难大军,打算去投靠故人陈登。
徐宣逃到到射阳,却扑了个空,一打听,才知道陈登已经帅部渡过淮河,配合陶谦、刘备反击曹操。徐宣也是个胆大的,当即就打算折返北上。
其族人、乡人和周边逃难百姓都成了惊弓之鸟,好劝歹劝,总算把他劝下来。
听说扬州刺史刘繇在长江以南的丹徒驻扎,刘繇曾经数年间客居于淮浦,与徐州牧陶谦、青州牧刘备、淮浦陈氏、广陵相赵昱、王朗等交好,在徐州很有名望。
徐宣与刘繇见过几面,知道刘繇为人侠义,乐善好施,跟族人、乡人商量后,打算逃到江东,投靠刘繇或者会稽太守王朗。
行到高邮,惊天的噩耗传来,广陵太守赵昱为下邳相笮融所杀,而素来与赵昱关系良好的刘繇却不仅没起兵为赵昱报仇,还接受了笮融的馈赠。
徐宣不是不知道刘繇心中对笮融多半是愤恨的,不难猜测出刘繇接受馈赠,是为了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抵御趁火打劫的强大袁术,不难理解刘繇作为扬州刺史却少兵、少地的尴尬和困境,不难想象刘繇强忍愤恨,暂时与笮融妥协的无奈。
但再怎样早熟、沉稳、多智,徐宣始终是一个不到30岁的年轻人,有着热血、坚持和冲动,对爱民如子的府君赵昱,有着尊重、仰慕!
他无法原谅笮融,对刘繇的行为,虽然理解也难以释怀。冷静下来,知道投靠刘繇责过不了心中的坎,于是留在界首集附近,一位朋友家中,观望形势。
有徐宣带路,很快就在集市中一座民宅后的马棚下,抓住了衣衫不整、满脸泥土的敌军军侯等人。
据这名军侯交代,其校尉沈重、沈斌兄弟勇猛能战,但好色无节制,强抢民女,无夜不欢。故而各级将官上行下效,官职高者,强抢民女为妾,官职中等的,强娶媾和,官职低微的就找些暗娼、鱼娘。
界首寨收集来往税费,多有中饱私囊者,有了钱,就花在好吃、好喝、漂亮女子身上,将官、士卒常常夜不归宿,夜间值守本定的50人,却只有20几人在岗。
轻易偷营成功的原因,真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打曹操不行,欺压百姓倒是一把好手,好好行伍,都被你等坏尽了!”张飞手起刀落,立杀军侯。
徐宣立了一功,尤觉不足,这些日子,他对笮融军的情况着意打听,再献以逸待劳、引蛇出洞之计
……
九日上午,
行军一夜,饥寒交迫的沈斌部,总算到达界首渡口十里外,百分惊讶地发现渡口火光黑烟四起、杀声震天,正在被敌军攻击。
沈斌急忙令所部丢弃辎重,轻兵救援。
刚冲到渡口营寨前100步,迎接沉重部却是密集的箭雨,当先一名都伯和数十人,顿时被射倒在地,不知死活,沈斌行的稍慢些,身上虽中了两箭,却因铁甲并未射入身体。
沈斌心暗道“中计了”,连忙后退,又传令属下各将官,令士兵结阵御敌。
将领对处于混乱的部队,控制力是比较弱的,沈斌一面焦急的大声催促结阵,迎战正面的敌军,一面观察渡口营寨,他相信只要一盏茶的功夫,部队便能稳定下来。
然而营寨侧后河堤上面,突然出现的,越来越多的骑兵,将沈斌燃烧的希望,浇灌得冰冷。
他提起刀,声嘶力竭地大吼“圆阵”,用刀背对乱跑的士兵猛地敲击,让他们遵守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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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更多的士兵,并无与成建制骑兵作战的经验,也不知道所面临的危险,只知道不断后退,远离正面的箭雨和刀枪。
数百重骑,排成数个横列,配合正面进击的步兵,如黑色洪流,从两翼,直杀向沈斌部侧翼,跟在后面的,还有张飞等率领的一千余轻骑。
赵云并未一马当先,而是位于队列的中后,因为他知道,休息一夜,成建制的数百重骑,绝不是一、两千步兵能抵挡的,何况沈斌率领的步兵,以刀盾兵弓兵为主,矛戟手较少,昨夜急行军,已经疲劳,更在仓促中进退失据,阵型混乱。
大吼大叫的沈斌,显然吸引了太多的注意力,赵云和亲卫趁着前骑闯开的空档,连珠射出3箭,将沈斌周边数人射倒。沈斌还射赵云2箭,皆射马,一箭为赵云挑开,一箭擦马铠而过。
他正要拉满大弓,射出第三箭,却见一柄标枪,飞奔胸口,吓得往后猛倒,人虽然躲过了标枪,马却逃不过一截。沈斌滚落地上,见马儿被标枪钉透,暗呼好险。
却见一将,身着明光甲,头戴兽面铠,白马银枪,马如龙飞驰而来,银枪如暴雨梨花,左挑右打,宛如天神,周围的丹阳士兵挨着就倒,碰着既死,更神奇的是,除了银枪枪头殷红如血,马和人几乎一点血迹都没有!
沈斌亡魂大冒,知道遇到了高手中的高手,连忙退入军阵之中,竖起仅有的矛戟和大盾。
赵云爱惜马儿,见失了机会,也不恼怒,只是领着重骑,将别处的敌军切割杀戮。
小半个时辰后,战场上已经见不到站起来的笮融军士兵,集市边的道路,原野,田地,到处是红色的血液和尸体,更多的是匍匐于地缴械投降的笮融军士兵。
第593章 佛敌
张飞部行动极快,五千将士,两百里路程,头天早上从淮阴出发,第二傍晚就到了到高邮城北,路上还击破笮融军沈斌二千余人的拦截,占据了界首集。
高邮城下,张飞挑人骂战,沈重惧怕只是不出。
野战无碍,但面对城墙并不高厚,有着护城河、石桥的高邮城,张飞十分焦躁:“兄长命我为先锋,要是打不下高邮,岂不是辜负兄长信任?”
鲁肃:“高邮守将沈重还有兵三千,征集民壮或还可得数千,其中还有不少丹阳兵,我军连续行军作战,略有疲惫,强攻损失必大,怕是难以攻下。”
赵云:“我军五千精锐皆多年征战之老卒,都是难得的种子,给补充壮丁就是上万人,能不强攻为好,不如先扎下营寨,围起来,再做打算!”
。。。
广陵郡,郡治广陵县,一座寺庙,重楼叠嶂,佛光普照
“我念过去数,为求大法故…若为我觧说,身当为奴仆…
佛告铸比丘: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净心信敬,不生疑惑者,不堕地狱、饿鬼、畜生,生十方佛前…”
这高僧高鼻深目,面白长须,端坐高台之上,宝箱尊严,乃是佛教高僧安玄。
背后十八罗汉,或安详,或严肃,或凶恶。。
台下数千善男信女,或全神贯注,或磕头念佛,众人有众生相,却皆信佛十分。
安玄右侧一人慈眉善目,眼睛微微眯着,乃是中土高僧严佛调,与安玄一同从雒阳白马寺逃难至徐州。
左侧一人面容消瘦,身材不高却极为健壮,一双眼睛不时露出精光,这人便是笮融!乃东南有名的佛教徒,号称佛门护法转世,麾下亦多佛徒、僧兵。
此时笮融满脸寒霜,无一点佛家的安详镇定,耐住性子等高僧讲经告一段落,站到高台中央:“佛说,有一人恶逆无道,占佛之土地,抢佛之寺庙,屠戮佛之信徒,如今又要来夺广陵县,可称佛敌!”
佛敌!佛敌!
他是谁?
是刘备!杀了他!
将他打入畜生道!
信徒们个个高声呼叫,被鼓动十二分……
安玄既是高僧,也是灵帝御封的骑都尉,年轻时擅长安息射,等闲十几个人不是对手,号称“都尉玄”,非不通兵之人,扭头压低声音:“佛说不嗔不妄。刘备不好对付,被鼓动的信徒怕是生死难料,应该阻止笮融!”
严佛调:“昔日笮护法在下邳起浮屠寺,刘备登高之后,却霸占为指挥所,声称击败曹操就还。可曹操一走他却让支亮、葛玄入驻。安都尉步步退让,难道就能免去因果?”
昔日陶谦命笮融负责征调广陵、下邳等三郡国粮草,以助徐州军。笮融利用职权便利,聚敛的大量钱粮食,在下邳城南郊建浮屠寺,寺中有塔,上累金盘,下为重楼,高数十米,庙外有田土数万亩。
上层塔用按印度样式作刹,有九个金盘,当顶一面朝天,其他八面朝八方,称九镜塔!塔内外有浮雕佛像四百八十尊,遍体涂以黄金,披着锦彩袈裟。塔内中空,一百四十八级台阶盘旋而上,凭栏远眺,浩浩泗水、巍巍群山,荡荡平野尽收眼底。数十里外可见金光闪闪。
下层楼用中国原多层楼阁式为塔身,以砖石造寄,巨木为梁柱,八角五层,各层均有飞檐,故又称之为九层塔五重楼。重楼与阁道可以容纳三千人同时课读佛经。
塔楼之外,则为寺庙,前有大雄宝殿,后有山岭,侧有湖边长廊,其中多铜塑佛像。整个所寺塔共花费上亿钱。
每逢浴佛会时,在路旁设席长数十里,置酒饭任人饮食,前后费用巨亿,百姓来观、就食者过万人。铺排之奢华,场面之宏广,气势之雄伟,世所未见,便是昔日雒阳的白马寺也不如。九镜塔/九层塔从建筑开始,就成为整个浮屠寺的中心,短时间内又成为整个徐州、扬州佛教的中心。
安玄连呼佛号,无论对笮融,还是刘备,他都称不上满意。这几年,为了扩张影响力,笮融要求安玄、严佛调在公开场合不讲戒律较严的小乘佛教,改弦更张,将教义宽松化、戒律减少化,教徒们只要心中有佛,不仅可以吃肉娶老婆,还可免徭役。前后引诱流民和本地百姓来寺听课讲道万余家。
笮融的做法,可谓对广大佛法有功,安玄、严佛调也就听之任之了。
没想到,之后笮融露出獠牙,给信徒分发武器,组织罗汉、僧兵按照军事组织操练,得兵精锐僧兵五千人!使信徒将土地挂到寺庙名下,不给郡县交税,又组织信徒开展屯田,进行贸易,年得粮食数十万石,倒是补贴了前期建寺庙、开法式的消耗,得到了陶谦的赞赏、重用!
再非安玄、严佛调所能制约!徐州佛教团体的主导权,完全从安玄、严佛调转移给笮融。
后笮融败于曹操,南下杀赵昱,非是依靠丹阳兵为骨干,而是便衣打扮的僧兵装扮成流民充当了刺客和内应。
安玄发现,笮融已经走偏,将本应遵循因果善缘、众生平等的教徒,变成一个个凶徒……安玄已起了离开之念。
严佛调没有发现安玄的心灰意冷,尤自说个不停:“那刘备好生无耻,十几年前在雒阳就声称''我欲成佛'',指名为佛敌却不冤,让笮融给他点厉害瞧瞧也好!”
。。。
笮融派其心腹、从弟笮蒙领兵5千,北上高邮,以挡刘备。沈重为了免去责罚,谎称刘备军前锋有兵一万,后续还有援军,请笮融千万再派援军。
笮融后续又继续发动,广陵百姓怨恨他杀了赵府君,纷纷避走,笮融连抓带哄,才动员了万余人。
笮融连曹操都打不过,对击败曹操的刘备就更畏惧,自从弟和大将说刘备亲自南下、部众数万,脸色铁青慌了神,有了其他打算。
。。。
前锋张飞、赵云行动如飞,刘备却有苦难言,他号称2万人,其实只有数千幽青州士卒,几千负责运粮的徐州壮丁,加起来不到1万5千人。
1万5千人加上张飞的5千人,对付笮融也不难,可问题是西面有袁术的5万大军虎视眈眈。
燃文
吴岳:“君候,探子回报,袁术屯兵九江钟离、下邳东城,使大将纪灵屯兵淮陵,梁刚屯东城,距此不过2、3百里,随时有进犯徐州之意!”
淮陵、东城与盱眙、东阳县之间,有方圆数百里的江淮丘陵,要是不能借助丘陵抵挡住袁术军,广陵郡的大片平原就会像衣服单薄的女人一样,暴露在袁术面前!
真真是麻杆打狼两头怕
第594章 大能臣张昭
“盱眙、东阳等县皆兵家必争之地。”
陈群的手指顺着淮河向西:“可是,抵挡袁术,兵少了没用。要是兵多了,就无法与给张飞支持,也无足够兵力完整占据广陵郡各县!”
这正是刘备所忧虑的,要是陷入两面作战的泥潭,将极为被动,几个月的流血牺牲可能被袁术摘了桃子!
张昭:“君候,昭领广陵功曹之位,却无尺寸之功,愿凭口舌之利,说服各县!”
“好,表你为广陵郡丞,你就试一试,安全第一!”
刘备实没想到麾下将领竟然紧缺到让文士冒险的地步。燕赵多慷慨壮烈之士,故静海系良将极多,卢植、徐荣、刘备自己皆统帅之才,关羽、牵招、赵云、昌霸皆虎熊大将,可惜四面受敌:徐荣协助祁胭脂守静海老家,典韦、牵招助王荣、刘业守青州,关羽守辽南防公孙度,昌霸守泰山,环视诸将校竟无人可用,不由摇头叹息。
一名身高八尺的健将出列:“末将愿为军侯守盱眙!”
倒是何人?
原来是吴巨之侄吴岳,此人黄巾之乱时候就曾跟随刘备,人虽年轻,却统兵十年,弓马娴熟,正是可用之才。吴巨是党人中坚,之前因为与袁绍屡次冲突,没重用吴岳,现下要与袁术、笮融作战,倒是无妨,刘备笑道:“好,盱眙就交给吴岳驻守,给你3千士卒。江淮间丘陵连绵、河湖遍地,多山民渔民,许你再招募3千。能守就守,敌若大兵压上,立即返回淮阴,我自与公路一决雌雄!”
张昭却未立即奉命:“君候,广陵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名臣,要能说动他,则各县投靠不成问题。臣请让郡丞一职给他。”
刘备:“何人?”
张昭:“徐璆,字孟玉。广陵海西人,度辽将军徐淑之子,曾任荆州刺史,与中郎将朱俊共同击黄巾贼于宛,大破之。”
刘备眼睛一亮,心中有了无数想法。
徐璆这个人,文武全才,曾任汝南太守。去年,陶谦等人举荐朱俊为盟主共讨李傕,参与署名的就有徐璆。现下朱俊任太尉,袁术嫌徐璆为人死板,通过朱俊将徐璆转为东海相。东海先为陶谦所掌握,后有曹操肆虐,徐璆畏惧不敢赴任,便留在老家赋闲。
要是刘备能支持徐璆任东海相,至少表面上能向袁术表达出足够的善意:“徐璆这般年纪,这般资历,这般才干,区区一个广陵郡丞会赴任?”
张昭:“安定乡梓,谁人可拒?况且暂代而已。”
没等刘备亲自拜访,糜竺加一辆安车,一队士卒,几日便迎回了徐璆父子加十几个海西士卒。
徐璆满面红光:“感谢刘君候能想起老夫,若有所命,无不从!”怕不得信任,自己主动随军行动,让儿子留在淮阴为质。
有了徐璆、张昭的影响力,几日便说服盱眙、平安、东阳、海西、盐城县长官、士民投效,就连臧洪老家射阳亦表示服从,广陵半个郡都不费兵刃落到了刘备手上。这,就是名士、重臣的价值!
张昭同时也是一位能臣,虽然在战略上没有鲁肃的全局观,在军事上也不如鲁肃,但在熟悉地方、汇集士民之心、拣选才干之士、整合地方、收集钱粮、安置百姓等政务等各个方面都有很强的能力。
有了徐璆、张昭,广陵的官僚系统,从县到乡里就能够比较快的有效运行起来,不断提供人力、物力,地方治安也很快安定,一点不像新得之地。让留守淮阴的糜竺由衷赞叹:“得人者兴,失人者败,君候得士民之心如此!”
。。。
十一月十五日,
刘备大军南行到高邮城北,一路与民秋毫无犯,竟然有4、5千壮丁、流民投效,兵势大振。
笮融屯兵于高邮城南,惧怕刘备威名,不敢野战,只是守住营寨。
刘备自将兵威逼笮融,徐宣领着徐盛等一干人偷偷潜入城中,打开城门,而后击之。笮融立即派兵营救,刘备使张飞赵云包抄劫击之。
信众受到笮融蛊惑很深,高悬佛号,视死如归与刘备军奋勇而斗,战斗持续了小半天。最后笮蒙、沈重两人见刘军攻击中渎水渡口,惧怕后路被断,开南门南窜,笮融派人接应溃兵。
鲁肃急忙说:“主公可使张、赵二将军急追之,破笮融,得其人口辎重!”
十六日日,
张飞追击回来,大声嚷嚷:“没想到笮融已是惊弓之鸟!”笮融的部属稍微抵抗了下,便留下大量辎重和信众,向西、向南而逃,张飞、赵云根本未发现笮融的身影。俘虏说笮融已经上船,从中渎水逃亡江都,渡过长江前往丹阳郡、吴郡,留下已大批武装佛教徒。
面对上万极具组织、有过暴动经历的教徒,刘备不能狠心将他们杀了,但留下来既消耗粮食,也难于管束,还可能传染其他民众。正在发愁,有几个和尚求见,声称能解决这个问题。
原来是老朋友支亮带着一个叫支法度的小沙弥,引安玄及其弟子前来拜见。
刘备:“本侯凭什么相信你?”
安玄:“贫僧与笮融虽同是佛门中人,却有差异,笮融崇尚暴力,贫僧崇尚真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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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肃:“笮融一群人,利用佛教变成一个****的军事割据集团,这是效仿张角兄弟,不可不防!”
支亮对此有深刻的认识,笮融声称只有一尊佛是真佛,其他都是菩萨、罗汉、使者。。。声称不管你是阿猫阿狗,只要诚心信佛就能得救。。声称即使之前做了杀人放火吃喝嫖赌的龌龊勾当一笔勾销,只要信教、为教牺牲或付出就能得救。
东汉末年,军阀混战,饿殍满地、卖儿卖女……中上层人需要心安理得,下层百姓需救济拯救,笮融简化佛经的方式十分有利于下层百姓接受,遂迅速兴盛起来,发展为名震东南的*******军事集团,才能转战千里,部众不散,屡造杀孽。
与支亮等人二天内商量三次,刘备终与诸袈裟约法三章:
其一,寺庙不可拥有超过50人的军队或护院,不得拥有弩、甲胄等违禁品,人员、武器必须向当地备报。
其二,新建寺庙要经过同意,每个寺庙不可拥有超过相应规模的建筑和土地,乡、县、郡国各有规矩制度,具体支亮和葛玄等人一起讨论制定,佛、道并有规制。
其三,入寺院剃度者必须有额度限制,若未经过管理宗教机关的批文,则不能减少税收。免税之僧道,只限于本人之税负,非还俗不得娶妻生子,非还俗不得过继,还俗则不能享有免税之待遇。
毫无疑问,这绝不是一次如同梁武帝般彻底的改革,却是目前各方能够接受的协议,用道家制衡佛家(东汉把佛家当成黄老中的一个派别,因此佛家建筑才会上累金盘,下为重楼,同时具有东西文化特色),用黄巾起义的教训限制佛、道持有武装,用师傅徒弟削弱父死子替的宗族化倾向…
…
教徒的安置既有了解决之道,刘备便打算遣张飞,张昭、鲁肃带兵过江,正当要彻底消灭笮融时,却被一人单枪匹马地制止。
是谁能一人退万千大军?
第595章 刚走豺狼又来虎豹
谁能一人退万千大军?
原来笮融先被曹操击败,后被刘备撵走,惶惶如丧家之犬,落魄如病重游子,他是扬州丹阳人,向扬州刺史刘繇递上文书,备上厚礼,请尊刘繇为盟主,返回丹阳共同抵挡袁术。
刘繇来自青州,虽有青、徐数万男女投效,在扬州却无根基,无论是之前败逃的彭城相薛礼,还是其他哪个皆来者不拒,尽数收纳,以增强实力、做大国本。
但对笮融,刘繇有些犹豫。
赵昱是刘繇的同年,关系密切,才被笮融袭杀,要是接受笮融,刘繇很难给麾下广陵人交待。
名士许劭说:“笮融从江都、广陵过长江、至丹徒,危险困苦到了极点,乃是归师,如同择人而噬的财狼,而明公正以曲阿、丹徒为大本营接待安置北方流民,缺钱少粮,营地杂乱。
要是笮融作乱起来,怕是百姓死伤必重!此其一。
要是螳螂捕蝉,刘备追踪其后,大事去矣!此其二。”
刘繇打了个哆嗦,暗道好冷:“那如何是好?”
许劭:“听说笮融负责转运徐州三郡赋税,在下邳上累金盘、下起重楼,广布施舍,富裕奢侈到极点!加上抢劫了广陵府库,资财、铠甲兵器必多。明公要是能雪中送炭,既能得到丹阳人的支持,笮融也一定愿意献出大批粮食、兵甲!”
“兵甲!”
兵甲一直是心病,刘繇不由大喜:“我岂能因为财物就放弃仇恨,权宜之计罢了。”
两汉的武库遍布全国,有国家级、战区、州、郡、县5级。雒阳、长安武库无疑是国家级武库。
幽州广阳郡蓟县是整个北方防线中心,徐州东海国是镇压帝国东的中心,扬州历阳是镇压大汉东南的中心…这些既是区域中心,也是州治,武库规模极大。
此外各州治有州武库、郡有郡武库,大县、边地、少数民族聚集的县亦有县武库,以上国家、区域、州、郡武库皆夯土为基、包砖为墙,与粮库并为守御重地,以各地长吏、精兵守卫。
西汉东海武库存量最高之时,有弓弩超过50万,弩矢、箭矢超100万支,戟矛铍等10万,刀剑斧匕首等10万,皮甲14万、铁甲6万,头盔10万,盾牌10万,轻车战车鼓车武刚车10万…
两汉之间绿林赤眉起义、军阀混战,消耗大批兵甲,光武皇帝见海内萧条,便撤郡都尉、废都试,郡县武库再回不到西汉的水平。即使如此,各州郡武库存量依然惊人,袁术据扬州郡治历阳、陶谦据徐州郡治东海郯城、曹操据兖州郡治山阳昌邑、刘备据青州郡治齐国临淄后,依靠战区级或州武库,获得足够能武装十万人的兵甲!
刘繇虽贵为扬州刺史,可既没有占据战区武库,也没有扬州郡治历阳武库,甚至连广陵、吴郡、丹阳等任何一郡武库都无,部下壮丁虽然超过万人,却无足够兵器铠甲,与袁术对抗岂有胜算?
刘繇:“笮融兵甲的无疑令人心动,可刘备要是不念旧,真因此为借口,攻击丹徒、曲阿,如何是好?”
许劭认为:“袁术正在夺扬州和徐州,刘备虽然到处打着仁义的名号,但观其所为,野心不小,既已占领广陵一郡,必然会有心徐州。就算准备伸手到扬州,却有四大隐患!”
刘繇:“哪四大隐患?”
许劭:“其一,刘备的根基在青州,常在袁谭兵锋之下,此心腹大患。
其二,刘备最牢靠的盟友公孙瓒在幽州,受制于袁绍、刘虞,不可不援,此故乡之患。
其三,徐州牧陶谦与曹操有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曹操必定再兴兵报仇,此徐州之患。
其四,北人骑马、南人行船,北方人难以适应南方的湿热气候,即使想夺扬州也力有未逮,此气候之患!
有此四大患,刘备很难在南方停留较长时间,最多等到夏天就会北返!”
刘繇豁然开朗:“刘青州性格强硬坚韧,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袁术攻下扬州,他需要扬州的盟友!
但刘备也不一定要选择我们作为盟友,我担心与刘备结盟是与虎谋皮。”
许劭:“非也,天下大乱,根源在董卓,也在二袁。明公与刘青州都是汉室宗亲,打忠于汉室旗号。我有一计,将军只需如此如此,想必刘备必然投鼠忌器。”
刘繇听了,抚掌大笑:“有先生相助,胜过万兵。”当即召见太史慈,因与刘备有旧,便让其出使。
太史慈曾经受过牟平刘氏厚恩,又同是东莱郡人,便带了一批士卒告别刘备,随刘繇南下,如今担任州从事、军司马一职,比原本历史中略受重用。便带着两个随从,乘一叶轻舟,前往广陵。
随从不敢靠近刘备的大军,太史慈便单枪匹马,求见刘备。
刘备听说太史慈前来,大喜:“子义莫非要重新归顺于我?”亲自出广陵郡府衙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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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昭劝告刘备:“太史慈投靠了刘繇,笮融也投靠了刘繇,怕是会对主公有所不利。”
刘备斥道:“太史子义是义士,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大摆筵席,招待太史慈。
太史慈说:“昔日君候平黄巾,救孔北海,安青州,救徐州,解民于倒悬之危,可谓是雪中送炭、仁义之名振于东、南。”
刘备听了自然高兴
太史慈趁机劝告刘备放弃追击笮融,与刘繇结好。
张昭大怒:“笮融此人,狼心狗肺。。”此处省略一千字
刘备安抚张昭。
“臣誓与笮融势不两立!”张昭拂袖而去。
鲁肃是下邳东城人,颇有发言权:“笮融领下邳相,不尽力作战,夏丘、取虑等县被屠,笮融推不开笮融。”
广陵徐宣亦怒视太史慈:“笮融,豺狼也,不可放纵。”
刘备一摊手:“你看到了,笮融此人,天怒人怨。”
太史慈极善言辞,也很惭愧,席间逐渐沉默。
刘备安慰道:“子义与刘扬州的面子不能不给,这样吧,我就缓三天起兵,今日故人相见,但论情谊,休论兵事。”
。。。
当天夜里,
丹阳曹豹、下邳陈珪却来了,交上陶谦的亲笔信,劝告刘备,希望不要追究笮融的罪责。
刘备大怒拔出宝刀一刀砍断桌案:“你两个休要劝我!赵昱,即是我之友,又是广陵府君,岂能白白死了!必得笮融之头以祭!”
曹豹张了张嘴,见陈珪摇头,不敢再劝。
鲁肃从帐外快步走到刘备耳边低语:“刚探子密报,吴景、孙贲自历阳起兵二万,来夺江都!”
正是刚走豺狼又来虎豹!
刘备重新捡起陶谦书信,心思千万,连连叹气,故作为难:“哼!都怪笮融这个混蛋让陶公和我为难!陶公要我暂且放过笮融,我身为陶公故吏,却也不能让故主为难。只是有个难处还要请二位为我解惑!”
曹豹大喜:“但有所命,无不从!”
第596章 广陵太守
刘备:“北有曹操,西有袁术,而赵府君新丧,我放心不下徐州,更放心不下广陵。必得一得力、可信之人为广陵太守!”
曹豹:“广陵太守?这。。实非我能决断!”
陈珪:“此事还需快马请示陶公!”
“君候先败曹操保全徐州,后遣医生治好了陶公重病、平定徐州疫情,故而才有陶公二让徐州牧,其意已经十分清楚!
君候暂且放过笮融,又退了一步!陶公难道会为难刘青州?”张昭须臾写好信件,待刘备稍作修改,誊抄一张,给曹豹、陈珪。
徐缪抢过来先签下名字,递给陈珪:“你莫非不明白陶公之意!”
“东海相徐缪!”陈珪知道徐缪这就是表忠心,海西与淮浦本就极近,两人年级又相若,未必没有较劲之意,也不甘示弱签下‘沛相陈珪’:“曹校尉,此时不署名,更待何时!”
二让徐州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曹豹身为陶谦亲信,多少知道一些内幕,见别人都签字、盖印,怀疑刘备之前就得到过陶谦关于广陵的承诺,也犹豫不得:“还请刘青州日后对丹阳人多加照拂。”
张飞拿起文书左看右看,喜道:“兄长,今后我便是广陵太守?”
刘备心中长出一口气,
要是与袁术冲突,容易开始,可不是轻易能结束。广陵距离九江太近,又同是淮南,从历阳前往江都缺乏地理上的天堑。从北到南,广陵郡防守宽度超过两百里,对刘备十分不利,要是不能名正言顺得到广陵,就会失去立足徐州的基础,更别说实施鲁肃‘榻上策’。
多亏徐缪的表态让事情变得容易,刘备心中颇欢喜,面色口气却淡然:“‘翼德只是暂领’太守,还需长安同意。”
。。。
第二日上午,刘备招来太史慈说:“我仔细想了一夜,刘扬州与我都是汉室宗亲,都为了大汉,却与本侯同为陶方伯故吏!香火之情,同门之谊!
笮融不仁不义,本侯却不能不顾全大局,暂且饶了笮融!”
太史慈大喜:“谢君候,刘扬州愿亲到广陵,与君候歃血为盟,自请为弟,以君候为兄。”
从没见过如刘繇般厚颜无耻之人,明明比人家大5岁却自称小弟弟,刘备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这边与太史慈迅速签下协议草案,那边便派遣徐缪等前往九江郡,意图与袁术重修旧好。
太史慈报与刘繇,刘备不仅同意结盟,还将拿出大批武器粮草。
刘繇原本以为维持和睦已是不易,怎能不大喜过望。为表诚意,亲自过江,把从笮融手中拿到的广陵太守、下邳太守印绶、悔过书一同交还给刘备,以换粮草。
刘备、刘繇的同盟内容十分广泛,互相贸易,互相军事支持
刘备打开广陵武库,借给刘繇提供兵器5千件,皮甲3千副、铁甲200副,粮食万石。双方还达成了长期供货协议。
刘繇初上任不久,缺乏足够启动资金,当即同意将吴郡毗陵抵押给刘备,任由刘备任命官吏、驻军,招募流民屯垦。此时吴郡太守陈瑀也才上任,与刘繇正是姻亲,陈瑀无法控制整个吴郡,毗陵多沼泽,开垦困难,不如由刘繇做个人情。
。。。。
刘备当即任命简雍为毗陵典农校尉,驻扎毗陵,收揽流民,建江阴港,治水、挖池、平土、屯田,藏兵于民。
又令鲁肃为毗陵典农校尉司马,驻丹徒,改丹徒为镇江。抽调青州水军一部,又令张昭、鲁肃收购附近船只,建设镇江水军!
广陵海陵县人吕岱英勇善战,立有功劳,任命为别部司马,领堂邑(六合)长,与徐盛一同驻扎堂邑、兴国、天长,以据吴景、孙贲。
鲁肃又推荐一人,扬州九江郡成德县人,名刘涣,光武帝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代。
刘涣一上来就以口称叔父,拜倒于地。
刘备倒是不明所以。
刘涣说卢植昔日为九江太守,其父亲刘普是卢植故吏,刘普、鲁玄曾与刘备共同协助卢植平定九江蛮。之后,又协助刘备、袁术运东南之粮入雒。
刘备大喜:“原是故人之子,贤侄请坐。”问了些刘涣的情况,也是腹中颇有诗书的年轻人,便想征辟他为官。
不想刘涣却说:“小子家族人、亲朋、产业多在九江郡,要是投靠君候,袁公怕是要抄略我家。”
其身侧一年轻人道:“兄长身为长子,当继承家业、担负族人,若是小弟前往君候麾下,倒是无此忧虑。”
刘涣呵斥道:“二弟,不可造次!”
那年轻人仰着头倔强地说:“君候,小子名叫刘晔,排行第二,家父刘公讳普生前多对我兄弟二人言君候才干无双,听说青州书院广招学子,久慕君候与郑公(玄)之名,希望前往徐州游学,还望君候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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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晔?!
刘备这才想起,快二十年前在九江时刘普才生了儿子,就叫刘晔,不由大喜:“有志气!长子守家业,次子外出闯荡,最妥当不过!”
刘晔还不足20岁,没有练到老狐狸的地步,两边下注的心思被猜透,难免有些脸红。
刘晔却不知道刘备只是有感而发。
汉人官宦之家,最重长幼之序,往往嫡长子继承更多的家产,因此性格稳健。次子因继承实利少,反而不受家产、老家牵挂,多外出务工、游学、做官、经商。
可结果往往是颠倒的,守家业之人风险小、成就也小,继承更少家财之人更具有创新、冒险精神,后者成功率自然更低,也有一些杰出人才往往获得远超前者的成就。
……
那边收了刘晔的喜悦还未散去,这边出使的徐缪却被扣住软禁在驿站。
袁术恨不得一脚踢翻广陵:“刘备是袁氏门生,也曾是本将军下吏,说是小弟也不为过。这时候倒是和我这个大哥争起地盘来,他意欲何为?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不知道谁是盟主!”
主簿阎象道:“曹操有袁绍之助,多次击败陶谦和我们,天下间只有刘备肯前援助。要是主公破坏盟约,主动攻击刘备,天下人会把我们当做无信之人!
此时我们的敌人是刘繇,他是袁绍的姻亲!刘繇收纳了笮融后势力大增,要是放任刘繇发展,而攻击刘备这个盟友,岂不是很奇怪么?
况且刘备也承诺让出下邳郡啊!”
纪灵是个直率人:“刘备善战,胜过曹操,柿子当然找软的捏,我们先收拾完庐江太守陆康,回头再来争广陵如何?”
“陆康这个老不死!”袁术一把砸了两个花瓶,北面曹操、西南面陆康、东南面刘繇,要再加上东北面的刘备,岂不是四线作战:“好,且让吴景、孙贲撤回来。”
袁术没想到的是,吴景、孙贲已然动手!
第597章 破吴景俘孙贲
讨伐董卓之时,周昕任丹阳太守,至今已有数年,甚有威惠。袁绍、曹操募兵,周昕数次支持,前后输送丹阳兵约万人。
袁术为曹操击败后,周昕联合陈瑀一起对付袁术,袁术因此越发记恨,便任命吴景为丹阳太守、孙贲丹阳都尉,共同讨伐周昕。
吴景未能攻克,发下残暴军令:敢从周昕者,家人皆处死不赦。
这时候新任扬州刺史刘繇正在吴郡丹徒,派人与吴景联系,约定刘繇从东方,吴郡、孙贲从西方共同攻击周昕。
吴景、孙贲自然同意。
周昕屡战不利,士卒逃亡,叹息:“我德行有亏,到底不能怪罪拖累百姓!”解散士卒,只带财物和亲信百人,避开刘繇,退还老家会稽。
刘繇因此还得罪了会稽太守王朗。
袁术于是命令吴景屯秣陵,向东推进。孙贲征讨山越,向南推进。
几个月后,刘繇、陈瑀正逐步在江东站稳,又发生一件大事。
袁术问庐江太守陆康索要粮食三万石,庐江郡治本在舒县,袁术遣人南下,陆康被赶到皖城,失去了大半土地,新仇旧恨加一起,哪里肯依,便回复说无粮可送。
袁术大怒,派遣刘勋、雷薄等人围攻皖城。
陆康已是68岁的老人了,袁术以为会轻易投降。
没想到陆康拖着残躯与之对抗。由于之前平定了黄穰、江夏蛮之乱,陆康极有威信,同时也锻炼出一支能征战的队伍,刘勋等屡攻不下。
陆康派使者向周边各郡求援:“我你年近古稀,体弱多病,垂垂老矣,不久将致仕返乡,唯一放不下庐江百姓。我在时,袁术尚且横征暴敛,连一两年时间都不肯等,又岂会放任诸位安然掌握权力、与之分庭抗礼?”
刘繇、陈瑀看后,越发心惊,联合前任彭城相薛礼和本土不满的世家豪族,发动山越,将孙贲、吴景从秣陵赶回历阳。
。。。
吴景、孙贲前面失了丹阳,悔恨莫及。
丹阳南部汉越混居,百姓勇健,多出精兵,两人治郡时间太短,只来得及募集到千余丹阳兵,连带南下募兵的孙策也被伏击,差点丢了性命。
如今吴景得袁术重新册封为广陵太守,喜欢得跳起来,当即舍了驻扎在秣陵薛礼不管,与孙贲领本部人马,号称2万,来夺广陵。中途又收到袁术书信,令他退守滁河以西,按兵不动。
“煮熟的广陵太守要是丢了,我不如找块豆腐撞死!”吴景拖住使者,一面暗自让麾下进兵。
吕岱悲剧得发现,他这个县长还没上任,堂邑就被吴景部数千人占据,急忙退守兴国(仪征),与徐盛共守御吴景,又快马向刘备、张飞求援。
此时,徐缪已喜滋滋地派人拿着盟约,返回江都,刘备得了盟约,安下心来,离开广陵县,东入海陵(泰州)安顿流民。刘备的的策略是移民到中渎水以东,百姓不愿意搬迁也不强求,但将北方流民都组织在东部屯田,要以后袁术来争广陵,也有足够战略纵深以免损失。
张飞接到书信后大怒,急与赵云等人召集兵马,又将暂且滞留广陵渡口的鲁肃叫来参军。
鲁肃:“军争大事,还需请君候回来来主持!”
张飞:“呸!就吴景、孙贲这两个小子也敢坏我好事!”
鲁肃被张飞口水溅了一脸,心想辛亏徐州疫情已经平定,要不然自己怕是要被隔离了:“我又不是吴景,叔父吐我脸上做甚!”
张飞:“大侄子,叔父当上郡守多不容易!对付他们,我与子龙就行,要是袁术亲来,才需兄长出马。”
头也不回带兵压上去。
鲁肃也感觉毗陵校尉司马官职太小,急切希望多立功劳,积极出谋划策。
那边吴景、孙贲赶到兴国城外,将吕岱、徐盛团团围住,一个主攻南门,一个主攻西北角。
吕岱悲愤道:“我二人年纪轻轻,得君候看中,越级提拔为县长,要是失地丢城岂不是愧对主上,丢徐州人的脸面!
诸将士听令,我这司马死了军侯上。。。队率死了什长上,什长死了伍长上,就是三千士卒死光了,也要守住此城!”
徐盛:“吴景、孙贲领兵数年却无可称道的胜利,反被初掌兵权的刘繇撵回江西,可见二人做到现在的职务不过是因为孙坚遗泽、袁术顾念旧人!
二人初战得堂邑,士气正盛,必然骄傲,我们只需如此如此,定能必给予迎头痛击,然后再守到君候来援,就是大功一件!”
兴国城小兵少,吴景攻了半日,第二日就砸开西城门,麾下族弟吴商帅数百士卒不要命得涌入。
城内,站在两侧房屋上的吕岱军将无数箭矢、石头、瓦片不要命的袭来,城门上的金汁亦倾倒而下,吴商部死伤无数。
吴商左手盾牌,右手三十炼环首刀,左挡右劈,幸运没死,身边亲卫却倒下一片:“给我冲啊!”
用盾牌敲击前面士卒,逼迫前进,
碰!碰!
啊!啊!
前方士卒脚下一软,向下饺子一般陷入地下,吴商暗呼“中计了”,前方无路,想往后逃。
吕岱哪里肯,早命士卒扔下砖石、檑木,将门口堵个了个一人多高,哪里逃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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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徐盛比吕岱任职为早,这些日子一直着力加高城墙、新设箭楼、马面…攻击南门的孙贲亦在徐盛面前吃了败仗。
吴景、孙贲丢下千余尸体,败退回去。
到了下午,发现东面来了一支队伍,打着“张”“赵”“鲁”等旗号
吴景没看到刘备的旗帜,也是大怒:“姓张、姓赵是何人?”
孙贲:“先前才失利,还是稳妥为好。”
“两个不懂事的小辈来援,怕个鸟!”吴景见张飞军不足万人,将不知名,遂挥师野战,要将积累的怒气全部发泄出来。
张飞让士卒高吼:“广陵太守涿人张飞在此,前面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吴景将张飞打着广陵太守旗号,大怒:“乃公吴景才是广陵太守!”
两军对阵,厮杀半日
有上万步兵,却只有几百个合格骑兵的吴景、孙贲,在正面杀得性起之时,被侧翼、背后杀来的超过二千成建制青州、幽州骑兵突击,大败亏输。
张飞高呼:“谁敢与我一战?骑红马那将!”
吴景急忙与麾下亲卫换成更普遍的黑马
“抓住那个带头巾的。”
吴景急忙把头巾、头盔与麾下换掉
张飞把吴景从兴国一直撵回堂邑,吴景来不及关闭城门,只好弃堂邑,一直退到滁河西岸才惊魂稍定,士卒拥堵桥上,要不是冬季水浅,必死伤惨重。
那边孙贲就没这好运,孙策要走了孙坚不少旧部精锐兵将,孙贲部新兵太多,被赵云一冲就散。
孙贲也被赵云抓住,绑回广陵城。
张飞:“这人犯我土地,不如杀掉祭旗!以绝来者!”
孙贲打了个哆嗦,心里畏惧,脚下大抖,脸上尤自强硬:“要杀要剐,喊疼的不是好汉!”
刘备心中千回百转,如何处置,还是个难题啊。
第598章 江淮运河
赵云:“如何处置,还请君候示下。”
张飞:“杀!”
“胡闹!”刘备呵斥道:“孙将军是本侯请不来的贵客,你等岂如此虐待。”亲为解绑上坐。
孙贲不解刘备之意,见都是胡凳,只坐了半个屁股,有些畏惧第看了张飞一眼。
刘备:“袁公路、贵叔父孙文台都曾有不少同僚、部下来自幽州,公孙瓒是本侯师兄,公孙越亦我之友,祖茂、程普…不少与本侯共事过。我们这是一家人生了误会啊,还请孙将军回去与公路分解。”
孙贲唯唯诺诺,口称“误会”“一定”!心想要是刘备知道袁术已令吴景按兵不动,怕是定会砍了自己,不论答应什么,只要逃了小命就好。
刘备让人备上酒菜,与孙贲宴饮,酒过三巡,让人献上幽州的粟、栗:“程普在将军军中吧,还请把家乡的物事转给他。”
孙贲一愣:“没…没有。”
赵云:“怪不得,要有程普领幽州骑兵在此,我们怕是胜不了将军。”
孙贲自知说漏口,见几人都用问询的眼神看着自己,心想这些事情问其他俘虏也能得知,不如说实话:“先前堂弟伯符守孝一年期满,向袁公要求返还旧部,程普、黄盖等千余人,都返还伯符…”
刘备:“将军宽厚得人,又排行老大,便是领着这些人也是应该。”
孙贲脸色尴尬:“哎,毕竟孙家因二叔父而兴,我这做大哥总要照顾一二。”
孙贲打了败仗,不知未来如何,又被挑起不平,一杯杯喝下去,伶仃而醉。
第二日,刘备不仅放了孙贲,将俘虏孙贲一干士卒也全放了,兵器铠甲一点也不没收。同时将吴景得属下全部扣押。
张飞:“兄长为何放掉孙贲等人?”
刘备笑而不语
鲁肃:“主公妙计,想必要离间孙氏!”
刘晔:“此其一。其二才与袁术盟约,我方不能承担违约之责!”
刘备点点头:“要是我预料不错,袁术的使者,不日将来。你等好生招待,但需咬定吴景背盟,公路要不做出让步,轻易不许放吴景属下。”
只去下面调个研,回头张飞、赵云大败吴景、孙贲,还抓了孙贲并数千俘虏,刘备岂能不喜:“翼德、子龙立下大功,可称虎熊之将、本侯爪牙!也就放心将广陵交给你们!”
张飞一把:“兄长要走?去哪?”
。。。
报!陈瑀、陈登求见!
刘备本要离开广陵,又被打断,不耐烦地说:“进来。”
鲁肃与刘晔对视一眼,前面曹豹、陈珪才走几天,如今陈瑀、陈登又来做甚?
陈瑀让陈登先说,陈登道:“小子来此,是因战事已结束数月,陶公刚任命曹豹为下邳太守,曹府君特令小子带来文书,要回盱眙、淮浦、淮阴3县!”
下邳、广陵二郡国,沿着淮河南北、从西到东分别是淮陵、徐县、盱眙、凌县、淮阴、淮浦、海西。淮陵、徐县、盱眙属于下邳郡,凌县属于广陵郡,淮阴、淮浦又属于下邳郡,海西又属于广陵郡。
可谓犬牙交错,就像两张互相咬合一起嘴巴!
张飞:“混账!你晓不晓事,袁公路自称徐州伯,盱眙是我们从袁公路手中抢来,曹豹要有本事,自己去找抢啊!”
“这。。这。”陈登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陈瑀心想这张飞好不讲理:“名不正言不顺,既是盟友,交还土地也是应该。”
刘备:“袁公路在淮陵驻有重兵上万,我令吴岳帅兵3千军守护盱眙也只是为陶公帮忙,如今物归原主。”
“别,别,我们不要了。”陈登抹了一把汗,曹豹是有兵,可主要是驻下邳等地防御西面的曹操,哪有能力派出数千人抵抗袁术。
陈瑀:“那淮阴、淮浦2县,还有前次说的泗水改道之事如何?”
之前秋季,曹操开掘数段河道,破坏徐州的泗水、沂水、沭水等河流,以破坏徐州经济基础。洪水给徐州带来了瘟疫,造成了大面积农田、道路被毁灭,泗水从向南流入淮河,改为走下相以北的小河流入凌水,在淮浦流入淮河。
新河道浅,冬季水少问题不大,要到明年夏汛,遇到暴雨必定泛滥成灾,陈氏田土分布在淮浦各地,最是担心被淹,遂向陶谦恳求。
陶谦同意任命陈登为典农都尉,秩千石,给陈登的第一任务,就是疏浚河道!陈氏知道既为徐州百姓,也为陈氏自己,分外卖力,做了许多准备工作。
刘备笑道:“要是将泗水改道凌水入淮河,就能将下邳、下相、凌县、淮浦通过河流联系起来,泗水从淮浦入淮河,就能加强淮浦的军事、经济、交通枢纽作用,强化广陵与下邳东海的联系。日后淮浦必然是淮河与徐州屈指可数之重镇!”
“不可,泗水要依然夺凌水入淮,淮浦必遭洪灾!”
陈登不是没有提出过挖深凌水,问题是下邳到淮浦有300里,工程量之巨大,如今已近十二月,到明年夏季只有四个月时间,中间还有春季农忙!
300里工程、4个月时间,根本不可能完工,三、五年之内必连年泛滥,遗患无穷!
刘备露出极遗憾的表情:“害在数年,利在千秋。功成之后,仅转运之利,就极为客观,两位不再考虑考虑?”
陈瑀:“陈氏诸老皆认为泗水入淮阴为佳!此外,可从凌水入淮之口对面,挖运河联通射阳湖,这样淮河有就有更多宣泄之处,淮浦、淮阴也能两全!”
刘备真没想到,有些人自作聪明到把别人好意当做恶意!以为世间之人都和他们一样,只想吃肉,一旦要付出吃肉的成本,就躲在一边:“陈登也认为如此?”
陈登张了张嘴,终究没发话,只点了点头。安慰自己叔父是族长,是当家人,胳膊拗不过大腿。
刘备:“陈氏的意见,本侯知道了,泗水入淮阴本侯可以同意,但你们也要听本侯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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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既要治泗水,就要经过下邳凌县(泗阳)。下邳广陵二郡犬牙交错,实不方便。本侯提议以淮河为界,将凌县、海西都划给下邳郡,将淮河以南的淮浦、淮阴划归广陵!”
陈瑀大喜:“淮浦县城在淮河北岸,也需归下邳!”
刘备:“那是自然。陈氏治淮北,本侯治淮南!你等可不要后悔!”
“可立字句,绝不后悔!”陈瑀心想后悔的是刘备!
由于淮水之隔,超过十万流民滞留淮北,陈氏收纳其中数万人。凌水以东安全十分,尤其是海西,东为大海、西、北有游水,南有淮河,安全可变为陈氏私产!陈瑀、陈珪、陈登手中掌握大批耕牛、种子、粮食、布匹,只需屯田半年就能得数十万粮食,练出上万士卒,到时候他陈瑀以此南向吴郡,未必不能与刘繇共分江东!
曹豹、陈瑀、陈登与刘备、张飞所立协议,快马送陶谦后,回文数日便到。
陈瑀却怎样都高兴不起来。
淮阴划给广陵后,刘备立即在淮阴以东、淮浦以西新立淮安县,任命心腹幽州人阳雍为广陵郡别驾、兼淮安令,与广陵郡功曹、兼广陵令张昭共治江淮运河!
新的江淮运河一旦建成,根本不经过射阳湖,也不经过淮浦,而是走淮安一条直线过平安、高邮,到广陵入长江!
加上淮浦陈家负责的泗水,淮安将一举超过淮浦、淮阴,成为淮河下游最大的水运枢纽,成为沟通黄河、长江的要隘。
而这一切,都是刘备曾经送到他陈瑀面前、送给淮浦县,而陈瑀却又亲自否决掉!
要是族人们怪罪起来,陈瑀根本无法交代怕是族长之位都会被罢免!要是失去族中支持,他陈瑀又依靠什么去争吴郡!想想都觉得可怕!
第599章 上位者心术
中渎水改道要看刘备的脸色,泗水改道掌握在陈登父子手中,陈瑀没脸皮到根本不敢回淮浦,直接改道海西——冬季海西、吴郡间的海上航道,远比运河轻松愉快。
可陈瑀还未离开,就收到噩耗,还是被超过三分之二的族人连名罢免!族长之位由堂兄陈珪暂代,典农都尉是陈登,陈瑀除了在海西名正言顺之外,一点好处没捞到。很难不怀疑是否陈登父子合谋。
三日后,陈珪赶到广陵县,连带着还有五百石粮食:“君候,淮浦陈氏惶恐之极点,还请君候高抬贵手。这是第一批,淮浦陈氏本月之内将赠予广陵三千石粮食,以示诚意!”
“你们都以为我对淮浦陈氏不满?“刘备指着自己鼻子。
陈登父子眼神闪烁,张飞、张昭、鲁肃、糜竺等人则轻微点头。
都把我当成睚眦必报之人?也罢,既不能让所有人怀德,就让一部分人怀惧吧,刘备叹息:“给了一次又一次机会之后,陈瑀始终有异心、不合作,成为广陵郡一根如鲠在喉之鱼刺。
不踢陈瑀出局,江淮运河无法顺利开展建设,造成的损失将不止以十亿计!
不踢陈瑀出局,袁公路始终有借口进攻徐州。
不踢陈瑀出局,这个先前背叛过袁公路,放弃过徐州、陶公和我,一次次逃亡的“跑跑”,随时有可能被自我膨胀所支配,反咬一口!”
陈珪立即放低姿态:“在泗水改道之事上向君候,向青州、广陵诸位贤臣多加请教。”
陈登则拿出陈氏历年来的资料、测量数据、挑出长年走中渎水的老手,支持广陵:“张超担任广陵太守时,十分信任身为射阳人功曹臧洪,臧洪组织人力对射阳段中渎水进行了疏通,使得中渎水可以通过百石船,并因此增加良田数千亩,一半以上都落入了张超为首的官员和臧洪为首的地方豪族手中……”
陈登曾受陶谦之命,疏浚河道,屯田养民。作为淮浦人,淮浦陈氏对距离不远的广陵极为关注,很早之前就对河道进行了多次勘察。
陈登敏锐的提出:“淮安经过射阳到高邮,是曲线,距离250里,淮安走平安到高邮是直线只有160里。相差近100里的距离,需要花多少人力、物力、近期、时间钱啊?”
陈登表示,我心中把臧洪骂了个狗血淋头,把此时汇报给陶谦时,陶公对臧洪公器私用的做法也十分愤怒,恰好臧洪作为袁绍任命的青州刺史,与陶谦多次作战,又加剧了陶谦的愤怒之情。陶谦一面命令当时的下邳相笮融、广陵太守赵昱,收缴张超、臧洪等官员私自占据的数千亩良田,又要下邳陈氏牵头,下邳相笮融、广陵太守赵昱配合,按照淮安走平安到高邮的方式,在原有河道的基础上从新疏浚、挖深。
可惜遇到曹操屠徐州,陈登工作并没有全部完成,自觉老迈、老想回丹阳的陶谦,也不可能继续投入人力物力。
陈登放低了身份,满腹感情地说:“君候救徐州,拯救的是徐州士民的利益,小子胸怀大志、而且年少气盛,之前不懂事,得罪了君候,如今才知道君候才是徐州的救世主,陈氏的恩主!”
恩主?我还徐州的恩客呢,取了徐氏、甘氏岂不就是东床快婿。刘备心里腹诽陈登父子见风使舵,口中却表示对陈珪的稳重识大体、陈登的才华和气概也非常认可。
几人谈天说地,惺惺相惜,仿佛之前的矛盾根本没有发生过!
陈登便献上了中渎水改直,泗水改道改道,以及挖深游水贯通淮浦、海西、朐县的具体勘测图纸:“小子献上这些测量数据,想着要是能替君候省些人力物力,也是好的。
要能协助君候使得徐州大地,不再发生洪水,也是极好的。
要再从这些主河道开挖延伸出沟渠,可将数十万亩旱地田变成水田,到时候数十万百姓得生存发展,君候以为资本,徐州安定,不论曹操、袁术皆不能犯,那就最好不过!”
好!极好!最好!
完全体现了陈氏极具转变的态度。
又是赠粮、又是赠勘测数据、借老技师,则让态度有了更大的落脚点。陈登父子理论结合实践,狠狠拍出得马屁,刘备只能将一页翻过,心中赞叹:
高!挺高!实在是高!
当然,陈登只看到徐州,刘备则看到整个江淮和中原。
。。。
夜深人静,
鲁肃在刘备院外徘徊良久,终于敲门登堂入室,劈头盖脸第问道:“君候为何将泗水、中渎水改道如此重要之事交给陈登、张昭,却将肃留在江南的毗陵?”
说完才感觉到有些像质问,又解释道:“君候,肃只是不明白,故而不吐不快。”
对刘备来说,鲁肃的智谋比张昭、陈登为高,但张昭品行高洁为徐州士林所重,陈登的家势在徐州首屈一指,因此张昭、陈登的人脉、影响力、财力远甚于鲁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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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能力,可不只是包括个人的智慧、力量,更包括他能调动的资源——人力、物力、财力、影响力(粉丝数)。故而任命张昭居于高位、抓全面工作,更容易发挥其影响力,支持陈登挖渠更能调动陈氏的资源。
同时为了让鲁肃扬长避短,发挥其能力。刘备把鲁肃视为心腹,鲁肃在内则为谋士,借助于刘备的权威行事,以便将一些想法变成战略规划、变成具体政策、更好地便为现实;鲁肃在外,则做屯田、练兵等一些较为关键的事情,掌握毗陵这样联通南北的关键的地点。
人有仁、愚、忠、迂、贪等,长短各宜;或以利诱之,或以情感之,或以义召之。。团结能团结的人;白猫黑猫,用人如用器,各司其职……这些用人之道,都是上位者不传心术,还真不能给鲁肃讲明。
可不讲又会让鲁肃心中产生芥蒂。为了让鲁肃能安心做事,刘备向鲁肃讲了一段陈年往事:
“卢公(卢植)培养我花了许多心血,之前平定九江蛮,我也立下不少功劳,卢公却不推荐我担任县尉,当时百思不得其解,也跟你一样,以为师傅是对我有意见!”
鲁肃面色大囧:“臣下进退失据,还请主公赎罪。”
“何罪之有!”
刘备:“当时我也去问卢公,卢公支开别人,就对我一个人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话:你是想只当个县长、县尉,还是希望出将入相?”
第600章 陆逊不哭
鲁肃以为在问自己:“当然出将入相!”
刘备:“我当时也是这么回答的。”
鲁肃更加好奇;“喔,原来君候也这样。”
刘备给鲁肃倒了一杯清茶:“卢公所说我还不到18岁,若是骤然当上县尉,得来容易,就容易忘乎所以,眼睛只看上面,不看下面。一个县,那么多官吏,很多人年纪都可以做你父叔了。
知道的,说你立下战功所以得了封赏,不知道的,会认为是我袒护你。为师并不在乎他们说我怎么样任用私人。为师担心的是,若那些老吏在心里上也会不认同你,行事中就会给你设绊子、挖坑子,阴奉阳违,最后把好事情做成坏事,把能成功的事情做失败。
长此以往,做事情总是磕磕碰碰,你就会怀疑自己,别人也会怀疑你。当时皇帝、宦官、世家、军方斗争十分激烈,风波诡异,要是不成熟,做事情总是磕磕碰碰,就很容易被人挑到错处,那么好不容易得来的官职,就会被罢免,严重的还会丢了性命!”
“怪不得公孙将军同样师从卢公,却总是难以与刘虞相处,原来是年轻骤居高位的缘故啊!”鲁肃一拍大腿,接着拜服于地:“原来君候让我在各项事务中逐渐历练,是为了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不被人蒙骗、不被人阳奉阴违啊!”
刘备:“我便从此耐心下来,做好各项小事情,不论是跟亭长、求盗这些低级吏员,还是游侠、平民、商人都能和颜悦色,人皆称赞,逐渐能得人心。”
鲁肃起身下拜:“谢主公指点迷津!”
刘备:“还叫主公?”
鲁肃起身再拜:“师尊!”
“大善!”收了个历史上顶尖聪明的徒弟,刘备抑制不住心中喜悦,好为人师起来:“还有些事情,为师给你说明白。毗陵之要,实不在广陵、淮安之下!”
鲁肃:“莫不是占据江东之桥梁?”
刘备点点头:“要是能像你我榻上策设想一般,占据江东。万里江山美如画,却与青州相隔数千里,如何统治?”
鲁肃:“青州之船,能从胶州纵横海上直航海西,那么从海西到吴郡也绝无问题。”
刘备:“虽然有海船,但沿海风大,夏秋行船极易倾覆!相反,运河夏秋水涨正好使用,冬季水浅难以行船。”
鲁肃拍掌而笑:“大善,河海联运,相互补充!”
淮浦到广陵的运河故道年久失修,广陵到高邮段可通百石小船,高邮到淮安,非丰水期,百石船都不能通过。要能整修江淮运河,不仅能连通彭城、下邳与广陵,更将江南与中原“最后一公里”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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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你的短期任务是安置流民、开垦田地,屯田练兵,以支持明年屯并江东!”
鲁肃:“长期任务呢?”
刘备:“十年之内,在长江、太湖、钱塘江之间建成江南运河!”
鲁肃眼睛猛然睁大,整个人兴奋激动地颤抖:江淮运河,再加上江南运河,就能将太湖南面诸县的兵员、粮食、物产,由南向北通过毗陵、江阴港,入长江。再经过广陵,入中渎水,到达淮安。从淮安入泗水,经下邳、彭城、兖州等地,最终进入黄河,沟通雒阳!
鲁肃是徐州人,受三互法影响,绝不可能做徐州刺史!
主持江南运河运河建设,至少数年之内一个都尉少不了!
江南运河建成就是大功一件,必名垂青史!
建设中征用数万劳力,民化为兵,以兵法组织百姓,数年之内岂不是可为师傅建设一支“江东兵“!
运河建成,江东兵也练成,再加上榻上策的动议策划之功,三功齐算,师尊就是奖我个太守、或者扬州刺史也没人说得上闲话!文治武功,日后岂不是出将入相之格局!
鲁肃第三次拜服于地,泪流满面,感激涕零,泣不成声:“师尊提拔肃于乡野之间,谆谆教诲,爱护提拔之心可昭日月,徒儿明白!明白!明白!”
“明白就好,一大男人,哭什么!”刘备哪里能预料到鲁肃资质极高,须臾之间,就把十年后的事情想明白,甚至因此,“为师真是找了个好徒弟!”
鲁肃:“小子一定看好毗陵、协助好广陵,待师尊返回,就可逐见规模”
…
吴景、孙贲的失败,叫醒了一群人。
庐江太守陆康被刘勋、孙策等人围困皖城。其族人向刘繇求救,刘繇有心无力,陆氏又向刘备求救,陆家乘舟船而来,一群老幼俘虏哭天抢地,尤其是陆康的幼子陆绩只有五六岁,哭晕(睡)了几次。
吴郡名士张允特地来为陆家做说客,此人相貌奇伟,轻视钱财重视贤士,声名显于扬州。陆氏老家在吴郡吴县华亭,也就是阳澄湖旁,但陆家、张家可没带阳澄湖大闸蟹,而是一起献上了五十金。
张允一张嘴说的天花烂醉:唇亡齿寒,赵氏孤儿,涌泉相报,做牛做马。。。一个个成语不要钱一般洒落出来,半个时辰不见重样的。
刘备听得耳朵生老茧,却见角落里一少年,沉默不语:“你是陆氏族人吧,为什么不哭?”
少年摸了摸眼睛:“君候伯伯之大名,能使小儿止哭。小子既惧怕,泪也已哭干,故而泪不敢出。”
刘备:“小机灵鬼!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陆议!庐江太守是小子叔祖父。”
陆议?岂不就是陆逊!
刘备大感兴趣:“陆议,考考你,你说本侯该不该援陆太守?说对了给你糖吃。”
陆逊对狼外婆一般的诱惑熟视无睹:“君候身兼青州、徐州之重任,幽州、扬州之名望,不论救不救皖城,陆家都感激不尽!”
刘备大奇:“见死不救也感激?”
陆逊撇撇嘴,用少年人尖利清脆的声音说:“君候要是不救,不会吝啬道修书两封不肯吧,一封给左将军袁术,一封给我叔祖父,尽说不救之因。陆氏当感激不尽。”
张允的眼睛瞬间睁得像鲸鱼那么大,怎么就没想到呢:陆康守城就是凭一口气,希望等得援军。刘备不救,则世间无人可救皖城!无必援之兵,则无必守之城!士卒没了信心,陆康自然放弃皖城投降袁术,袁术得了刘备书信有了台阶下,自然不会难为陆康!
如此皖城不救而救!陆康不救而得救!
刘备大笑:“可惜,本侯就是吝啬到两封信也不肯写。”
第601章 顾陆朱张
陆张顾等吴郡世家哭泣多天,刘备都不为所动。
腊月初三,上游不断飘来破裂木板,衣物,尸体…
张允这才知道,上游必然打了大仗:“莫非刘青州已出兵?不可能,绝不可能!没看到广陵郡军队开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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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是皖城?不可能!皖城距此有千里,破木、尸体根本不可能飘过来!”
报!
传令兵激动地满脸通红:“都尉夏侯博、河渠都尉徐岳、吕宋都尉徐弈昨日大破吴景、孙贲只历城水军,歼敌六千余,俘虏敌士卒、家属万余,缴获大小船千余艘,尽焚其水寨!其余敌众船只已逃散!”
张允和陆家这才知道,其实刘备所做的工作,远远比陆、张两家想象得多的多!、
众官将尽皆欢呼,无不恭贺大胜!
张允:“恭喜君候,贺喜君候!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先前不知君候妙计,实在汗颜。允对君候的敬仰如同滔滔江水奔腾不休,又如大江东去一发而不可遏制!”
“意料之中。”
刘备淡然一笑:“善攻者动莫不用诡,非是有意蒙蔽诸位。”
张允嘴角抽噎,陆张等吴郡世家豪族可是许下了数不清的诺言,仅仅粮食就有数万石,还派遣子弟入广陵、青州为吏,年少者入青州书院求学。张允不由肉痛,可话毕竟是陆张顾几家说出来,不是刘备说出,张允也没脸皮要回来。
张飞扯起嗓门叫嚷:“我兄长有青州、幽州(海东)、吕宋三部水军,有大汉最大的舰船、最先进的船帆和车船,有最多的熟练水手,最强水军水军将领!别说三部,任意拉一部拉出来,河海之上绝无人能敌!”
刘备:“翼德,别小瞧天下英雄,荆州就水军绝非等闲!”
大汉东部地区春夏秋主要受东南季风影响,深秋、冬天、初春则受到西伯利亚北风影响,常有暴风,故而青、幽、海东水军的船只多大而不高。
同时荆州水军可是有数层楼高之战船,称之为楼船,居高临下射箭、扔石,势如破竹,单船战斗力极强。要是过分大意,怕一不小心就吃大亏。
鲁肃:“君候,支亮来了。”
张允实不明白,刘备为何要接见一个大和尚,用问询的眼神看向一旁的顾雍:“君候要做什么?”
“少说,多看,跟着走!”顾雍只是笑笑。
“你陆、顾两家之事,却要我来着急!”张允不由气结。要知道顾雍既是庐江太守陆康的女婿,又曾是下属,顾氏也毫不犹豫拿出大批粮食,却能如此气定神闲,张允偷偷腹诽,顾雍莫非与老丈人有矛盾,或者想休妻另娶?不会吧,儿子都有了!
顾雍本是庐江郡合肥县长,袁术入侵庐江,自不会放任合肥这样的南北要冲在一个外人手中,便要他改做他职。顾雍也没看上袁术,找人疏通,请了娄县长一职。无他,家近尔,就在吴县旁边,走路即可上班。这乱世,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喔不,不如乡里乡亲。咱江东人就喜欢离家近。
张允自恃也算仪容风雅,但要论举止端庄,仿佛眼前的变化只是落下众多秋叶中一个,引不起丝毫神色变换,还是比不上顾雍。
顾雍深沉大气,不理会东张西望的张允,仔细打量起来眼前的大和尚。
支亮依然引着小沙弥支法度:“君候所命之事,业已完成,上万壮丁可用!”
刘备:“在哪?”
支亮:“正由吴岳司马、贫僧师弟支曜率领,就安置在天长一代。大事已毕,贫僧师徒是来随随君候行走。”
刘备大喜,使得笮融群众基础迅速被刘备占据,笮融的佛门武装迅速被刘备吸收,大功在支亮和尚!而且这和尚还如此懂事,带着支曜的儿子支法度主动做人质:“甚好,你可任广陵郡佛曹,青州从事!支曜为司马、吴岳假都尉。”
水上陆上相斗,刘备可不怕吴景、孙贲,就怕打了小的来了大的!
袁术勇猛而冲动,要是派遣大军疯狂报复,只凭借广陵先有的二万多人马,绝对杯水车薪!有了僧兵转职的士卒、预备役可就不一样,至少可以凑个人数,守个城池,供个后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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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逆水而上,与夏侯博、徐岳、徐奕汇合,救援庐江太守陆康。同行除了诸葛玄、于禁、徐盛、刘晔等原本班底,还有才投(ren)靠(zhi)吴郡顾雍、张允、陆议等人。
至此未来的吴郡四姓“顾陆朱张”已有三家绑在刘备战船上,三缺一。
临别时语重心长对广陵太守张飞谆谆告诫:“贤弟性格莽撞,也未曾统领过数万兵马,一定要谨慎!广陵内部兵力来援复杂,多新降之兵,广陵之外有下邳太守曹豹、吴郡太守陈瑀贪利少义,扬州刺史刘繇各有主见,都不是易与之人!怕你中计!”
张飞拍着胸脯保证:“兄长,我凡事一定多听张昭、赵云、鲁肃、吴岳他们的意见。”
刘备:“好,你要保证每日饮酒不得超过一碗,不可鞭打士卒,不可动手威胁别人。
内事不绝可问张昭、鲁肃,外事不绝可问赵云、鲁肃、吴岳。”
又招呼赵云、鲁肃仔细嘱咐。
这几年发展太快,健将不少,文臣谋士也不少,却缺帅才!只卢植、徐荣、荀攸等少数几个能为帅。卢植去幽州调解公孙瓒、刘虞,刘备虽不情愿,毕竟是师傅、师兄、故主,只能由着他们瞎折腾。而徐荣、荀攸守青州,如今袁绍观幽州之衅,袁谭亦虎卧榻旁,两人万万不能擅离。
万不得已让张飞第一次为帅,可别出什么事。
最后才与徐夫人,已经怀孕的蔡璇告别一番上船,甘梅则戎装在身与刘备谐行。
蔡璇肚子已经显怀,顾雍是蔡邕徒弟,顾家也就是蔡璇半个娘家,顾雍特地让妻子陆氏带几个年长有经验的女眷、仆妇照顾,让刘备大为放心。
徐夫人、蔡璇都忧心忡忡,望着远去的船帆不停抹泪,前者担忧大量政务忙不过来,后者怀孕了特别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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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船过秣陵,又汇合从刘繇手上借过来太史慈、张英数千兵马。逆江而上,北风烈烈,正好南行,加之冬季水流甚缓,幸而不用拉纤。
张英此人,一副将军打扮,其实腹中也有些墨水,打仗反而是半路出家,乃是张允族兄弟,正儿八经的世家出生:“君候若是西去皖城,有一处不能不拿下,否则怕粮道被断,粮食难以供应!”
吕宋都尉徐奕亦道:“水中逆行,靠船帆、划桨都不容易,来年开春,东南风起,拉纤也是不得不采用之方法,纤夫当然不适合在北岸,扫平南岸正是必须!”
刘备欣然接受。
二日后,与刘繇、薛礼、笮融水路并进,合军齐攻驻扎芜湖的领丹阳太守周尚,这是袁术任命接替吴景之人,乃是周瑜的堂叔。
周尚众上万,士卒也是精锐的丹阳兵、庐江上甲,之前让刘繇、薛礼好生头疼。
周尚见薛礼一改之前的防守态势,亲自出击,自然大喜,出营作战。又哪里能预料到对手多了上万精锐!
刘繇的援军从薛礼侧后出现,接着是张英、太史慈,还有刘备麾下的于禁、诸葛玄等人,围三缺一,一起攻击。
周尚之兵虽强,可都归附不久,军纪松散,一旦出现失败迹象,就不能支持,成堆成堆逃跑,周尚在侄儿周瑜帮助下,逃亡南面宛陵、徽州等地退守。
芜湖南面,从平原地带逐步过渡到丘陵山地,山水密布,地形复杂,骑兵难起作用,刘备也无心追踪,让刘繇、薛礼自己对付。
至此协助刘繇巩固了牛渚、石城大营,拓地百里,并切断了庐江与丹阳间最近通道,刘繇感恩戴德,又是赠送粮食又是送财物。
刘备借此机会,建议刘繇让太史慈兼任石城令,守卫南线。山越人好勇斗狠,太史慈正好展示勇武,便于威慑和募兵。
第602章 孙策的垫脚石
路途遥远,舍弃陆路,刘备军逆水西行,百舸争流,方到庐江舒县居巢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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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晔指着大江西岸:“我本九江人,地近庐江,知道有一处要地非占据不可!”
“又打?”为了援助庐江,一月之内已打了数仗,虽都能胜,士卒亦有损失,刘备怫然不悦:“又是何地?”
“枞阳!”
刘晔:“孝汉武帝刘彻南巡至枞阳,射蛟于江中,曾作《盛唐枞阳之歌》。
前汉时有船官,昔孝武帝命人于此治水军,造楼船、海船。收复东欧、南越、闽越,开拓乐浪,则枞阳之船有大功…”
刘备:“光武中兴后枞阳县已撤并入舒县,悠悠两百年,岂还有船官?”
顾雍:“属下昔日为合肥长,前去皖城公干,返回时经过枞阳,特地走访一番,庐江多山林,枞阳又有湖,船官虽并省,而造船之商户、工匠、产业尤存…急夺之勿失!”
刘备大喜:“此话当真!”
顾雍:“绝无虚假!属下从合肥长转为娄长,特地到枞阳买船三艘,运家人、庐江特产顺江东下!枞,松叶柏身,县城北山多枞木,又临枞川、长江之北,故曰枞阳。”
有材木,有大将大湖小河,造船工业绝不会停止。
要是不能拿下枞阳之地、船、人、材、料,等袁术缓过劲来,重新制船,短则几个月,长不过一年,水军就能恢复基本规模。对江东、广陵皆是巨大威胁!
想到此处,刘备大呼:“传令,遣于禁、张英攻枞阳,太史慈掠阵。”
皖南多山脉,枞阳虽撤县,依然是乡、亭所在,城墙并未完全废弃。刘勋军麾下在此驻有二余人,由一名司马统帅。于禁等人只攻打半日就歼灭、俘虏大部敌人,余下则化妆百姓逃亡山中。
当刘备登山枞阳西面的山岭,才发现情况比想象复杂得多,枞阳西面有山岭,一条河流切割山岭而出。逆流而上,翻山而西,是方圆百里菜子湖。
东北-西南走向山岭,被西北-东南走向的支流切割得支离破碎,除了广阔的菜子湖,还有星罗棋布数十上百个小湖、山坪塘点缀其间,即使战争时期,依然可见来往不停的渔民、渔船、商船。
菜子湖分为东西二湖,西湖西尽头,是居巢,东湖北侧尽头一条小河连接庐江原本郡治舒县。
陆康派来接应的族侄陆骏,乃是陆议的父亲,曾任九江都尉。袁、陆怀二后,弃职务南归,率领不满万人之兵,节节抵抗袁术部下刘勋、孙策等数万人长达数月之久,颇有军事才能。
陆骏一日一夜,行舟、步行200里,左肩缠绕的棉布露出血色,显是突围时所伤。疲倦、伤痛、风尘之色掩饰不住陆骏的兴奋:“君候能来,于陆氏,于庐江可谓再造之恩!请受下官再拜!
刘备:“为了出其不意,我军并未只会皖城,你怎知道我军攻下枞阳?”
多智近妖?
陆骏:“其实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叔父守城于内,我则帅兵在外,互为犄角。据我估计,若有救援,上游当自安庆而来,下游自然从枞阳来,我每日都派遣士卒探查。”
庐江北面城市、乡里亭全部沦陷,皖城也被团团围住。陆骏没说的是,陆康如瓮中之鳖,陆骏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每日遣人探查五次!援军要再不来,陆骏只有冲入敌阵,英勇求死!
有了陆骏在,周边形势皆已清晰:
舒县是庐江原本的郡治,由袁术故吏、大将刘勋守卫。居巢是攻击皖城的中转站,舒、居巢二县都驻有重兵,亦有规模不小的船厂。围攻皖城的则是袁术大将桥蕤、张勋、孙策。
舒县、居巢、皖城三地袁军总数超过五万万,远多于刘备军的二万。
刘备暗自庆幸的攻下了枞阳乡部、亭部,得到了大量的船只、水手和造船匠、造船材料、造船图,也获得了登陆庐江桥头堡,进可攻退可守的稳固据点。
陆骏:“君候下一步打算救援皖城,还是攻击舒县、居巢?”
“居巢!”迎着陆骏希冀的眼神,刘备不能不事先打好预防针,统一思想:“我来,主要目的是救陆氏,而非庐江。”
真是荒谬!
舒县、庐江城外皆有大军,刘备不集中兵力打两头,反而打中央居巢!陆骏坚持阐发己见:“庐江城外之兵早已疲倦,以君候之威名,大军一到,敌人必撤走,庐江必可保全…”
顾雍道:“几位将军昨日已经出发,想必已到了居巢城下。”
陆骏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眼神也变暗淡,难道庐江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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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于禁、琅琊徐盛老家多山,张英属下则多丹阳兵,麾下都是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强兵,连夜乘船赶到居巢,在黎明摸到居巢城外发动进攻。
在此处驻军的袁术部将雷薄,主要负责后勤转运,士卒多新募壮丁,防备松散,然男女过万口。于禁等突袭不能下城门,就无法取胜,只能劫掠一番,抢得大批粮食等辎重,而后在附近立营稳住阵脚。
刘备、陆骏到达后,于禁前来请罪:“有负重托,请君候责罚!”
“无罪!”刘备登上大横山,俯瞰南面的居巢城。
陆骏道:“营寨设在此处甚好!西面遣骑兵可断官道,东南面可用水军塞住居巢入湖口,则舒县、桐城之粮无法南下皖城!于都尉实乃良将!”
打仗么,调动敌人,自己则以逸待劳,围城打援一套徐州军用得不要太顺手。至此,袁术攻击皖县的刘勋、孙策等部数万人,与袁术势力呈分割状态。
几日粮食不继,却有不明骑兵突入皖城外,射箭入城。张勋、桥蕤、孙策即使再迟钝,也发现了异状,孙策自告奋勇带兵五千回战刘备。
孙策尚未满二十,已干了好大事!只带数人,投奔之前领丹阳太守的舅父吴景、堂兄孙贲,而后只带百余人深入丹阳山中募兵,为泾县宗民大帅祖郎所袭,几乎身死。然而却不屈不挠,求得救兵,击退祖朗,招募山越、汉族逃民数百人返回寿春。
袁术感到惊讶,于是将孙坚旧部千余人返还,任命为别部司马。
秋末冬初,孙策又认为别部司马官职太小,比不少父亲旧部为低,不便服众,恳求加官。
袁术大笑:“我袁家四世三公,我与本初也不过弱冠举孝廉、为县长。你不满二十岁,岂能做千石、两千石?还需历练几年!”
孙策于是拿出一盒:“此乃传国玉玺,特献给叔父,祝叔父千秋万代,一统江山!”
袁术大喜,这不正应着“带汉当涂高”之谶!想着既已夺了太尉马日磾之符节,凡事都好操办:“为叔可不是贪图玉玺,只是帮国家保管。念你父昔日之功,便向马公推荐你为太尉掾属!你可助刘勋、桥蕤、张勋、陈纪攻陆康,等你你立下功劳再给予提拔。”
三公掾属就意味着进入最快的飞车道,孙策大喜,遂南下,结果两三个月下来战虽多胜,始终没能攻下皖城。
“不立下大功,凭甚为二千石!凭甚独立领军!凭甚恢复父亲的荣光!”孙策从沉思中出来,望着前方不远处居巢城,脸上无比坚定:“袁公等人都说刘备是世之名将,就做我孙策第一块垫脚石吧!”
第603章 二乔
“第十九个!”
在士卒们的惊呼中,刘备收起弓箭,微微翘起的嘴角透露出强大的自信,用一句话总结这场遭遇战:“北人骑马,南人行舟!”
这是数五日之内南下的第四批袁军辎重队,刘军将士们每次都收获颇丰富,高唱着“没有粮,没有甲,敌人给我们送”。
太史慈:“这些民夫如何处置?”
民夫们跪地求饶:
将军,饶了我等…
救命啊,我等是被抓壮丁,是被逼的…
别杀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岁幼儿…
刘备这会冷静下来,露出仁慈的笑容,策马行入民夫当中:“愿意投靠的推车跟我们走,不愿意的留下辎重自行离开。”
明们刚才目睹刘备宛如杀神,浑身是血(别人的),哪里敢动,个个都顺从地推着车往东走。
辎重车慢,不久就被袁军赶上,刘备便与太史慈断后,让步卒、辎重车先走。
没注意到,民夫中有些颇壮硕的汉子,伸手摸到车中
“杀啊!”
“小心!”
“刺客!”
“杀!”隐藏在民夫中的黄盖带着数十人拿出弓箭不停射击。
长期马上生涯,锻炼出了极佳骑术,幽州、乌桓骑兵们护着刘备从侧面撤退。
黄盖叹息:“可惜,竟让刘备跑了!”
刘备没想到迎面撞上袁术军步骑,领兵的竟然是孙策、程普。
程普犹豫了下,转而杀向刘备的从骑兵,孙策带着卫士,追杀刘备。
刘备反身射出三箭,一箭被孙策闪过,一箭中了孙策从骑,一箭被孙策趴在马上中了头盔。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孙策亦还击,他没有幽州人那么好的骑射功夫,三箭都朝着马屁股射出。
黄渠吃痛,哀鸣一声,将刘备甩下马来。
矛戟、宝雕弓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刘备摸了摸伤腿,杵着宝剑站起来了,见周围全是步步逼近的孙策步兵,扬天长呼:“原本看到孙策在南面,没想到他竟然从北面出现!居然在小河沟翻船,难道我刘备今日要命丧于此?”
孙策催动马儿,长戟放平,因为兴奋而脸色潮红,心中一个声音暴起,杀了他!我就是天下名将:“杀!”
“不能杀!少主,不能杀!”程普怒吼着。
“休伤我主!”太史慈怒吼着,猛拍马匹,飞驰而来,弯弓搭箭,冲刺中射出连珠三箭,一箭射向孙策肩膀,一箭射向其马,一箭长戟。
孙策心中警兆忽起,拉马人力,虽然避过,却也倒地:“幸亏本君伸手矫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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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换了马,带兵急追,却被骑兵所阻挡:“领头的是何人?”
“东莱太史慈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孙策:“你不是我对手,快叫张飞、赵云来战。”
“休要小瞧人!对付你,本将军足够。”太史慈大怒,忽见孙策眉眼中掩饰不住的笑意,糟糕!中计了!孙策用话刺探张飞、赵云二人行踪,大怒:“狡猾地小子,主受辱,臣死节!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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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太史慈争斗一炷香时间,竟然不分胜负,太史慈听见鸣金收兵之声,博马就走,暗自拿了三支箭插在脚边。
孙策还欲追,被程普抓住马缰:“不能追!”
孙策大怒:“程公刚才就说不能杀,现在又说不能追,莫非对刘备还念念不忘!”
程普颇有怒容:“我是幽州牧刘大司马的故吏,不是刘备故吏!大司马正与公孙瓒争斗,而刘备是公孙瓒师弟,有何恩情可言?对方骑兵数是我军十倍,你一个能打一百个?”
孙策也是暴脾气,正想纳鞭子抽他!考虑到程普是孙坚时期老人,算长辈,又救过自己,只是说:“程公惧了?”
程普也不说话,只是往前面不远处一片树林指了指,不久就听见马鸣声,一群骑兵露出来。
好险!孙策改颜道:“姜还是老的辣,是我错了,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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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梅得知刘备受伤经过,皱着鼻子怒道:“孙策好阴险,竟然利用夫君的善良仁慈!”
刘备:“兵者诡道也,实在是我小看了天下英雄。只是没想到孙策不仅武勇出众,年纪轻轻竟然能看清我军虚实,文武双全,不可小视!”
刘晔:“怕不是孙策的谋略,听说他有个结拜兄弟,庐江舒城的周瑜,或许是周瑜的主意!”
吃一堑长一智,刘备打定主意闭而不出,依靠河流、湖泊湖和山峦抵抗孙策,又派遣太史慈等将骑兵断绝陆路。
要说用兵,孙策、周瑜未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此时经验并不丰富,遇到刘备忽然改变打法,短时间丝毫没有办法应对刘备的大规模骑兵队伍,论政治能力和名气,孙策便差得远了。由于卢植曾任庐江太守、刘备曾经在九江为吏,常年运输扬州之粮入雒阳,在庐江并非无名之人。
刘备打出卢植名号,在庐江仍然有一定影响力,陆骏刘晔、张允、顾雍等人皆是庐江人,故而将粮食辎重用来收买庐江本地人,不多时便兵势大振,刘勋、孙策虽有时获得小胜利,却无法攻破。、
包围皖城的桥蕤、张勋军粮告急,十分急躁,桥蕤继续围困,张勋带着近万人北上接应,同时刘勋、孙策亦带着上万人南下运粮。可这样一次两次可行,次数多了路上消耗十分巨大,庐江的世家豪族负担越发重十分不满
见张勋已动,刘备令于禁、太史慈留守居巢城外大营,自己带着船队和主力、以及收编的部众,从枞阳沿江而上,到了安庆,击破此处少量的袁术军。接着沿江而上,与陆康里应外合,大破留守皖城外的桥蕤等人。
桥蕤本人也被骑兵俘虏:“刘青州,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围困皖城我是不同意的,还请饶我一回。”
陆康十分感谢刘备千里来援,可以说是热泪盈眶,对桥蕤等则记恨十分:“老夫本庐江太守,袁公路派你等把握从舒县赶到皖城,还不满足?你身为大将,就没有一点责任?”
桥蕤:“我堂兄乔瑁为袁绍指示刘岱所杀,投靠袁公路也是不得已。”
陆康:“身为大将尽如此没有气节,也是怪哉!老夫尽然被此等人围困数月,更是怪哉!来人,推出去杀!”
桥蕤:“不要,不能如此对我,刘青州,我有两女,美艳如花,闭月羞花……愿先给刘青州,只求免死。”
“等下!”
二乔?传说中的二乔!
刘备一本正经地说:“本侯哪是可以诱惑的,忽然想起,要杀了桥蕤,不好给袁公路交代,名义上公路、陶公与我还是盟友。”
陆康难得翻了翻白眼:“也是。”
刘备:“你那两个女儿多大了?”
桥蕤:“大姑娘翻年就十三岁,花开堪折,给君候这般英雄做侧室最合适不过1”
十二周岁?!
放在后世只是小学六年级或初一!刘备心中骂道,要是纳了,真是禽兽!
第604章 孔雀东南飞?
桥蕤妻女踉跄而如,见了桥蕤,抱住就哭。桥蕤好一阵安慰,才做介绍。
大乔淡黄衣裙,体态微丰,身材高挑,鸭蛋脸,腮如新拨荔枝,鼻似上好东珠,一双眼睛温软含情,似迎似绝,观之可亲。
二乔翠绿削肩细腰,身量未足,大眼修眉,伶俐明媚,活泼好动,见之忘俗。
二乔明显仔细打扮,将众人的眼睛都快吸走、魂魄摄走。一群男人啧啧赞叹声不时响起,使想必对来意有所心里准备,二乔虽然脸色羞红,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住,却只是死死拉父母的衣袖,不肯退后一步。
刘备却未停留几瞬,反倒是被旁边一个妇人所吸引——这女子一身桃红,胸口鼓涨,臀部丰挺,淡妆峨眉,眉眼含泪,行若柳叶扶风,静如天鹅仰颈,皮肤丰润掐得出水,令人大起欲念,便是二乔的母亲,桥蕤的妾室俞氏。
二乔与其母站在一起,实非母女,而是三位姐妹。
桥蕤:“我这两个女儿可还入得君候之眼?”
被顾雍推了推,刘备才收起看向俞氏的眼神:“大乔、小乔尚幼,还是过几年再说好了。”
说罢转身就走。
留下不知所措的桥蕤:“君候到底放不放我?”
同样无所适从的还有顾雍:“君候也没说放啊。”
刘晔悄声说:“你没看到君候直勾勾盯着俞氏?”
桥蕤心道坏了,这人也忒贪,竟要三个打包啊!
从后世的眼光看,俞氏三十左右,恰是一朵开得最熟魅、艳丽的女人花,二乔却是没完全长成的花骨朵。刘备没有周围大多数男人们强迫女子变得柔、弱、幼的审美,在红苹果与青涩苹果间,如何审美一望可知。即便是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二乔也需要再养几年,非现在可摘。
暗自叹息,可惜我是刘备,不是人妻曹,做不出杀夫夺妻之事。绝色母女三名,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刘备是男人,而且是强壮的男人,早起了反应,往回走是怕出丑。
谁知迎面遇到甘梅怒气冲冲而来,边走边嚷嚷:“谁敢给君候找女人,看本夫人不教训谁!”
刘备:“梅梅是要教训本侯?”
甘梅仰着头,用倔强语气挑衅道:“怕姐姐们怪罪妾身没照顾好夫君。”
刘备低头一吻,趁甘梅害羞愣神时一把搂过来往后院就走。
甘梅只小声抗议:“别白日那…,人家都看着,听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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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刘备惬意躺着,不时看着甘夫人,不时看看一旁一尺高的甘夫人玉像:“好一对璧人!”
甘夫脸色红润,懒散得缩在男人怀里,手指都不愿抬起:“再欺负人家,就把玉像扔了。”
“这不是玉,这是水晶,哪里产的?有没有更加透明的?快拿来一观!”
刘备猛然从二乔的遗憾中摆脱,兴奋起来,依照玉像的光滑程度和外弧线,完全可以打造望远镜!
“仅此一个,哪有多的?”甘夫人知道事关军政大事,极为不舍,依然能忍痛割爱,第二日就挑出最好的工匠,削掉玉像下半身,按照刘备要求加以切削、磨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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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师手段高明,只二日便磨第一副单筒望远镜,刘备大喜,带甘夫人上阁楼顶远望。
刘备看了一会就摇头:“匠师磨制略有急躁,水晶上有些划痕。当然,只是远望探敌问题不大。”
“是谁心急火燎立即要,说望远镜战争中可当数千人?徐茂让几个墨者轮番上阵,连夜连天赶工又能多好?一会我就吩咐他们下个慢些。”甘梅接过来,四处张望,收放之时,远处车辆、房屋就如同在眼前
“呀!妖术!”
甘夫人欢呼几声,雀跃地如同打开新世界、做坏事没人发现的小女孩,不愿还给刘备,四处看着:“咦,太守府附近一户人家有个秀楼,那女子长得国色天香,打扮得妖娆过人,是要勾引…”
刘备:“别人家院子,别偷窥!别八卦!”
甘夫人:“天啊!快救人啊,那个妖娆女子跳池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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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哪?奈何桥上?”
发现胸口被一个男人按压,口中不时被呼着气,逐渐转醒的刘兰芝心神俱醉:“是夫君在吻我,招我还魂,夫君!”
刘备:“姑娘你醒醒!别迷糊了!”
“啊!非礼啊!”
刘兰芝才发现刚才情迷的是个英武地中年,发出震惊一里的尖叫,接着“啪”一下,用尽气力给了刘备一巴掌。
“别担心,她只是晕过去了!”刘备捂着脸,“做好事被打,老哥,你家姑娘的感谢方式好凶!”
甘夫人见刘兰头上芝玳瑁、耳上明月坠,唇红如朱丹,光楚楚可怜,好生妖娆,嘀咕着:“谁叫你干‘好事’呢,又是亲又是摸的,哼!”
刘兰芝父、兄又哭又笑,千恩万谢。
原来刘兰芝嫁给了焦仲卿,焦母不满刘兰芝过为妖娆美丽,让儿子神魂颠倒,便以无出的借口迫儿子休妻。而后陆骏听说刘兰芝美丽,便给了聘礼欲纳之作妾,约定新春过门。
没想到刘兰芝性格刚烈,不愿改嫁,投水自尽。
这本是一个肥皂剧,刘备要不遇上,也没空关心其中诡异之处。
没想到焦仲卿却有些渊源,居然是刘备老冤家、故青州刺史焦和的次子!焦和后转为河内太守,在和张杨等人战斗中失败被杀,却留下二子从冀州逃到扬州。
五天内见到五名令人心动的绝色美人,只有甘夫人一人能动,刘备火大,直接后果便是甘夫人月信没来。终究自作自受,没水喝了,每夜不能寐,只能巡营抚士,或研究地图,苦中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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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官场上,休妻另娶,比妻死续弦问题严重得多。当然官场上的关键是不能引起不良反应,焦家要是能使刘兰芝家忍气吞声,也不算不良影响。
焦家家世二千石,但老家在河北,庐江刘家本地也算有头有脸,焦家休妻,刘氏投水,就闹的人尽皆知、沸沸扬扬。
众人皆敬重刘兰芝为奇女子,鄙视焦家为人,一向优待焦仲卿的陆康也当庭呵斥,要免去焦仲卿曹吏。
满城都知道焦仲卿为人软弱,其母霸道,原本谈好的秦氏女罗敷也告吹,焦仲卿这才发现问题严重,千万求肯,跪在太守府正堂一夜。
焦母见儿子不返,怕想不开寻死,前来太守府,知道原委后,找陆康吵闹:“陆府君,当日可是陆家人指使老妇。。”
“住口!你找我闹做甚!”
陆康:“你仗着仲卿是府吏,休妻,皖城刘家是不敢说甚。刘兰芝姓刘,为刘青州所救,他能不盯着?难道让你把救回来的刘兰芝再度逼死?
本府告诉你,焦刘两家的丑闻就成了庐江的丑闻,成了我陆康治下不严的丑闻!本府不处理焦仲卿,刘青州就不会处置本府?”
跪地上的焦仲卿恳求地看着一旁的陆骏。
陆骏低着头尴尬十分,刘兰芝投水他也有一份。可到嘴的美肉成了火炭,陆骏决计不肯承认自己有错,而为焦仲卿说半点好,只会因担心刘备怪罪更加加倍厌恶焦仲卿,把所有过错都归到焦仲卿头上。
第605章 盱眙失守
丢了夫人,丢了官职,丢了名声,丢了尊严,又恶了陆氏,焦仲卿浑浑噩噩回到家,合衣倒床上,茶饭不思。
焦母也是个厚脸皮的,准备厚礼,生拉强拽焦仲卿上刘家的门赔礼道歉,要把刘兰芝接回去。
刘兰芝死过一次,原本被爱情蒙蔽的双眼终于清醒过来,再没有为一棵树连整个森林也不看的偏执,强忍着恶心,含蓄坚定地说:“去妻如覆水,恩断收难回!”
“府君说仲卿要得不到刘青州谅解,别想复职!还会连累他弟,你就忍心?”焦母丢下一句话,推门离去,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焦仲卿快步上前想像往常一样抱住:“誓不相负,今迎卿还。”
刘兰芝急忙闪开:“若再动手,便请出去!”
焦仲卿:“卿不念往日结发同枕席?”
刘兰芝泪水哗哗得流:“你母亲要你休我,你不写休书她能怎样?”
焦仲卿:“府君亲戚逼迫,卿不是不知道,破家县令,灭门府君!卿至少攀上高枝,踏上阳关道,我能怎样?”
刘兰芝:“约好一同寻死,黄泉下续夫妻之缘,我自投池,你呢?舍不得前程?”
“我。。我。”焦仲卿万分后悔没有率先自尽,可这时候千万般言语也解释不清,别说刘兰芝记恨,整个皖城、整个庐江,也没人相信,都骂他“负心焦二”。
在美人面前气血上涌,恨声道:“我今日便到府衙去自尽!卿且等着!”
刘兰芝:“晚了,恩断义绝,大难当头各自飞。你死了也白死,刘青州既救了我,我要再去死,皖城刘家必无立锥之地!”
焦仲卿愁肠百结,忽然抓住一道灵光:“卿求求刘青州,只要他开口……”
啪!
刘兰芝气得一巴掌打过去:“你们母子到底有多无耻,先是把我让给陆府君侄儿,现下又。。我不是器物,是活生生、有感情的人!”
……
刘兰芝父亲刘良、兄长刘乾、幼弟刘智感念恩情,大摆宴席,刘备特地带上刘晔一同。
席间叙了谱序,刘良自称西汉西汉庐江王、衡山王刘赐后裔,刘赐乃淮南王汉高祖之孙,淮南厉王刘长的第三子,淮南王刘安之弟。
而刘晔乃光武帝直属后裔,出自前汉孝景帝子长沙定王刘发一脉。刘备则是孝景帝子中山靖王刘胜一脉。
万万没想到,地域接近的九江刘晔庐江刘良竟然亲属关系较远,反倒是天南地北的刘备、刘晔较近。
刘备、刘良家族谱皆不齐整,数代以上难可考证,酒酣面热,推杯换盏之间,便以年龄为序,口称刘良为兄、刘备为弟,刘晔、刘乾、刘智自称小侄。
刘备忽然张口长叹,面色郁结,刘良问何故。
刘备:“天子失却其鹿,乱臣贼子四起,国家不安,缺乏同心共举大业之志士!”
刘良拍着胸脯:“我父子三人也有些武勇,并皖城刘家之人财,但听贤弟调遣。”
刘备抚着刘良的背:“还是刘家人亲!兄长可为县长、大侄儿刘乾为别部司马,小侄儿暂守家业如何?”
刘良父子大喜:“这是从糟糠跳到米仓!”
刘晔得刘备眼色,道:“袁术志大而勇烈,刘勋、张勋、孙策必去而复还,而君侯不能久弃青徐不管。。。”
“那可如何是好?”
刘良大为忧愁:“袁术横征暴敛,属下将士劫掠成性,君侯要走,庐江刘家怕只能放弃祖先坟墓和田宅,南逃豫章。”
刘智忽然道:“父亲,既然君侯东归广陵、吴郡,不若我们举族随迁,路上也有君侯照应。”
“甚好!”
刘良:“可是老少妇孺家产辎重随大军行动,会不会不妥当?”
刘备假做思考:“青徐水军强于袁公路,走水路问题不大,只是兄长的县长得改到广陵或江东。”
刘良父子皆大喜,又呼刘兰芝出来弹琴谢恩。
“谢叔父救命之恩!”
见刘备相貌堂堂,笑容可亲,妙语如珠,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魅力、自信,远非焦仲卿或陆骏能比,刘兰芝想起那日“人工呼吸”,不禁心神动摇,脸蛋绯红。
可是父亲不是说救命之恩当为奴为婢以报,如今怎的变成叔父,倒是是什么意思?刘兰芝柔肠百结,琴声忽而凄凄切切,忽而欢呼跳跃,不成音调。
“我与贤弟结缘,大喜日子,你不晓得弹个高兴的?”刘良不喜,“别弹了,给你叔父敬酒!”
人面米酒相印白,刘备仗着酒意问:“兰芝青春年少,可有中意儿郎?”
刘兰芝脸色愈发红颜:“妾身心已死,怕是不能再伺候其他男人。”
刘备没听明白,说:“你也不问这男人是谁,要是迫焦家与你复婚可否?”
刘兰芝:“在焦家,小女子每日织布、裁衣、养蚕、做饭不曾休息,焦母却十分不满,焦仲卿性格懦弱,就算复婚也没好日子过。”
刘备:“本侯麾下多才俊,四百石以上年轻官吏颇多未娶,或帮你留意一番,总要你们郎情妾意,互相有意才好,如何?”
刘良大喜:“一切都由贤弟做主!”
刘兰芝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愿做女道,修行终身,为君候、为父母祈福!”
……
太守府
“不复婚?”
陆康昏花地老眼中露出狡黠光芒:“老夫帮她指个五十岁单身老吏,看她复不复婚!”
刘备:“这不糟蹋人么。兰芝性格刚烈,怕又要寻死!解铃还须系铃人,陆(骏)世兄搞出的事,还要他自己解决。”
陆骏下拜谢罪:“当时也是为了方便陆家站稳脚跟,没想到酿成。。还请叔父、君候责罚!”
陆康:“错在陆骏,罚俸半年!
他已不敢做此想,这刘兰芝端的美艳,不在二乔之下,君候于她有救命之恩,要不考虑下?老夫一定记得是为陆家解难。”
刘备:“同姓。。不婚!”
陆康:“同姓不婚是怕子嗣多病,刘氏女二年无出,怕是不孕。庐江刘家与涿郡刘家分开了几百年,相隔二三千里,就算有孕,子嗣也绝无问题。”
刘晔神色匆忙送来一信。
刘备接过,一脸苦笑,让陆康和一旁的陆骏心神骤然收紧:“袁术使纪灵、梁刚等将兵五万出兵广陵、下邳!张飞、吴岳初战失利,盱眙失守!”
陆康原本就恶劣的心情变得更坏,连续不停地咳嗽。陆骏拍着背,替他问道:“莫非君侯欲东归,皖城如何能守?”
陆康离席而拜:“君候既能击溃桥蕤解皖城之围,又使刘勋、张勋、孙策不能向前,就一定能够再次击溃三人,庐江愿出粮十万石,老夫恳求君候为庐江数十万百姓再战一场!”
刘备急忙扶:“远涉千里,逆流来援,而士兵着实不多,之前胜利,主要是因为长途奔袭带来的突然,实乃侥幸。袁术有数郡之地,以庐江小半郡抵挡数郡,必难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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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黄祖已经趁机逼近庐江最南面的寻阳县,有分一杯羹的打算。”
放弃皖城,实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陆康:“袁术暴虐,老夫不甘心,古稀之年,已活够了,愿与皖城共存亡!”
刘备:“我有一计,可当数万雄兵,就看两位肯不肯。”
第606章 刘表黄祖入瓮
江夏郡
诸葛玄一行十余人,快马西行,出使刘表。
一群山贼见他们衣衫铠甲华丽、马匹高大,拦住抢劫,将诸葛玄从骑一一杀死。
诸葛玄身边只剩下二人,没想到出使未捷身先死,仰天长啸,痛哭于地,好说歹说,又拿出所有十金路费贿赂,山贼才未伤他性命。
被关了几日,诸葛玄说:“只要你们把我放了,一定送给你们更多赎金!乱世金钱不如粮食,还可给你们粮食一千石,还可请江夏太守、庐江太守给封官!”
好话说尽,总算说动其几名山贼,领着诸葛玄三人一同逃亡。
驻守在蕲春江夏太守黄祖之子黄射倒是有些见识,立即带诸葛玄前往三百里外的江夏郡治西陵。
黄祖:“来者何人,见本府如何不拜?”
“我非黄府君治下,为何要拜?”诸葛玄此时早已重新梳洗,身高近八尺,人靠衣装,马靠鞍,气度雍容,居高临下盯着黄祖。
黄祖大怒:“来人把这看不起人的东西绑了!”
诸葛玄大笑,却向屏风一拜:“故人相见,何故不肯露面?却让他人来试?”
“你怎知道是我?”刘表从屏风后走出。
诸葛玄:“要不是方伯在西陵,黄府君父子早打到寻阳,图谋皖城,岂会仅屯兵边境!”
刘表:“果然才干过人!”
黄祖:“打仗,要靠武勇,只懂动嘴皮子的儒生有何用!”
诸葛玄这下反而不急了,坐下与刘表叙别情、论儒学、谈风土、品士人、下围棋。
黄祖急的抓耳挠腮:“诸葛。。那个。。君,你们不是来求我们援助庐江吗?为何安坐于此?”
诸葛玄与刘表相视而笑:“刘兄,这次是你输了一局。”
刘表:“黄太守且安坐。我倒是想知道,你们刘青州就算真不着急,陆太守也不急求援?”
诸葛玄:“错,我们不是来求援,而是奉命送一宝物给方伯、黄太守。”
刘表:“什么宝物?”
诸葛玄从鞋底取出一信,闻了闻:“都怪黄太守管不住盗匪,外面有些臭了,可里面真香!”
“黄太守,速遣士卒剿灭山贼,为诸葛贤弟出气。”刘表接过信吓了一跳,反复看了几遍才递给黄祖,“果然真香”
黄祖:“咦,啊,尽然把庐江太守送给我们!”
黄射接过信:“如何能相信你们所言不虚?”
诸葛玄:“作为友好的证明,刘青州、陆太守先遣玄将寻阳县印绶奉上,荆州大军到了皖城,再献庐江太守、皖城等县印绶!”
黄祖有些迟疑,不相信从天而降的馅饼
刘表:“我信你,可寻阳县印绶在何处?咦,被山贼抢了?黄射,还不快去夺回。”
。。。
庐江郡
刘良自从得了县长许诺,如同打了鸡血,牵头说动五千余户、两万余口一同南下。刘良却不满足:“万户以上为县令,万户以下为县长,前者秩千石,后者三四百石。五千户只算个小县,非得能说动上万户才显本事!”
长子刘乾;“这有何难,这几天孩儿编户齐民,得八百人,以之驱赶百姓不愿离乡者,必能成功。”
刘良:“不可,乡人非指着我们脊梁骨骂,或等我们走后烧了房子、坏我坟墓,岂不悲愤。”
刘智:“山中颇有蛮人,分为生蛮、熟蛮,有一人名叫多同,自称麋鹿王,最慕汉人生活,器物。只要能为其请得官职,必能带动数千上万蛮人一齐去江东、广陵!”
“大善!”
庐江刘氏说动庐江、江夏蛮王多同来降,多同却有些神奇,麾下一群骑兵,不骑马,都骑着麋鹿,还献上一对肩高六尺、五尺的麋鹿王、妃给刘备。
刘备好奇,试了试。结果大出意外,任他骑术高超摔得鼻青脸肿。这些掩饰不住兴奋:“南方多丘陵,麋鹿爬山涉水如履平地,胜过马匹!”
这边刘备浩浩荡荡迁移民众,陆康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不由郁结:“袁术打不下来的皖城,却要拱手送人。”
陆骏好生安慰:“成败都守不住皖城,不如做个人情给刘表、黄祖,还能多接盟友,少生敌手。”
……
《续汉书诸陆列传》: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春),帝与陆康、诸葛玄等迁庐江汉人、蛮人万户,转进广陵、吴郡,以庐江人刘良为海陵(泰州)令,良淮南万之后,屯田安民,编练士卒,自此广陵民众日繁,郡日强,而袁术不敢犯。
同时,袁术的部下阎象在笔记中写道:“兴平元年,袁公遣刘勋、张勋、孙策等破刘备、陆康于皖城,以刘勋为庐江太守、孙策怀义校尉。
备遂求救于刘表,表遣江夏太守黄祖争庐江。”
……
刘表知道这两县难以守住,黄祖也知道这是坑。
但黄祖父子对数县的贪婪,不是黄祖自己可以控制的,
整个荆州团体对庐江的贪婪,也不是刘表可以控制的。
刘备、陆骏与刘勋、张勋、孙策对峙皖城、安庆一线之时,黄祖、黄射父子带领万人东下,攻击了刘勋军侧翼,大破之,一战斩首三千,袭夺得居巢县。
临走前刘备走前不忘做好事,给黄祖留下书信,说居巢、皖城靠近舒县,不易防守,建议以这两处为前线,而屯田于黄梅、太湖、安庆,借彭泽湖、大别山之险以阻敌。
果然,袁术军虽然被重创,但其精锐的孙策部,并未受到重大的影响。
刘备走后,没人袭击运输线,刘璇、张勋、孙策压力轻了很多,兵力和粮草辎重能得到补充。于是黄祖和刘勋、张勋再战于居巢,而孙策从侧面击黄射守卫的枞阳、安庆之地。
黄射不敌,坚守一段时间后,退入枞阳湖中,再退回安庆。黄祖和孙策,仇人见面份外眼红,黄祖、刘勋军在皖城、皖城南的王河乡(河水汇流处)、安庆北的山上等地连续大战,孙策每次都自请为前部都。
在黄祖看来,寻阳周边的平原,是他向扬州扩张势力的后盾支撑,而皖城、王河镇、安庆是桥头堡!望江、宿松是第二道防线!
在袁术看来,庐江南部多山,而北部中部多平原,皖城、居巢北有大山,南有湖、水,是控制中部平原的南端堡垒,舒县是控制中部平原的北端堡垒。若不能取得皖城、居巢作为支撑,庐江中部平原就不完整,人民会逃离,兵源、粮食和税收大量减少,不能作为内线和提供粮饷的大后方。
在孙策看来,黄祖与他有杀父之仇,从感情上,他不可能面对黄祖不打。更何况袁术答应,若孙策打下皖城,便以他为庐江太守。虽然袁术最终任命了刘勋,孙策知道只是自己资格浅薄,过几次袁术重要兑现!同时,孙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才能成为孙、吴两家和自己父亲旧部共同认可的核心。即使因此将屠刀砍向同样是吴郡人的老乡陆康,即使陆氏和孙氏本来还有恩义,背离恩德亦在所不惜!
双方战争十分激烈,没有一方肯后退。
黄祖、黄射父子的能力,十年之后或许不如孙策、周瑜等人。但现在,黄祖好歹是多年的江夏太守,正当壮年,又曾经率部击杀孙坚,威望高、底子厚,精锐多。尤其是江夏多山、多水,又靠近庐江,他对庐江的影响力很大,对庐江豪族们拉拢早就开始了,兵力上并不太吃亏。
对黄射来说,被同时年轻人的孙策逼着退出枞阳,相当于赤裸裸地打脸,是自诩为荆州青年一代才俊的他所不能接受!所以黄射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竭尽勇气和智慧,鼓舞士气,大把大把地撒钱,招募部众,鼓舞士气,发誓与孙策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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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与刘表本就有夺取南阳和攻击襄阳的仇怨,也不顾一切的,将更多的援军投入到这一线战场,反倒是东面对下邳、广陵的侵略暂时停滞。
刘表出于遏制袁术的目的,也不停派出援军、增发物资,支持黄祖。
战争的序幕在扬州、荆州之间拉开。
第607章 兴平元年的春天
兴平元年,公元194年
初春的江风带着潮气,吹动雪花乱舞,越发寒冷,即使士卒们穿着厚厚的皮衣、毛衣,依然难抵深入肌肤的湿冷之气。
大江之上,百舸争流,千帆竞速。前面是百余大沙船、车船,后面是数不清的中小货船、渔船。
于禁扶着船舷,勉强稳住身形:“坐船又省力又省心,就是太摇晃。”
徐盛指着岸上雪色中的烟火:“所以下面轮到陆家、顾家、庐江刘家立功。”
于禁:“哼!年前周尚被打得落荒而逃,他们几个不过因我们而成事,投机取巧!”
太史慈:“扬士多轻剽悍勇,君候肯定更信任我们。”
“那是自然。”于禁,“厮杀声弱下来了,我们也上岸活动活动筋骨。”
。。。
“幸不辱命,攻克春谷县,县长、县尉投降,粮草辎重一因不少!”
张英、刘良、刘乾父子,陆骏红光满面,在这寒冷的初春,吐出喜庆白气。
“甚好!还是老规矩,百姓之财,一概不取,粮仓、武库全部搬空!”
刘备盘算着,部队、百姓每过几天要上岸休息、采购、做饭,顺流而下当然不能没闲着,将刘勋治下庐江郡的临湖、襄安,周尚治下丹阳郡的虎林、铜陵、春谷等县乡,皆一一攻克,百姓能“劝”走的,全部“劝”走。
将丹阳郡沿江平原清扫一番,把周尚这个山北水南的丹阳太守,变成山上土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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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尚彻底畏缩在丹阳南部群山之中,历阳的吴景也再次倒霉,刚重新建好的水寨又被拆掉、烧掉,船只再次被抢走,阴影面积无穷大。
高兴的是刘繇,得以以扬州刺史的身份,兼任丹阳太守,他一面抵抗对面的孙贲、吴景,一面挑动山越,袭击周尚,于是威信大行,兵力日益增加。
刘繇有了足够的实力,就能抵挡西拒吴景、孙贲,南阻周尚,为毗陵和广陵提供更大的战略回旋余地,提供更多的时间、空间。
。。。
刘备刚回到广陵,没想到受到几份来信,
一个是陈珪送来的信,陶谦对于刘备击破笮融、占广陵、救陆康很不满意,斥责刘备冒进。
刘备只好对陈珪指出:“陶公获拜安东将军、徐州牧,封溧阳侯,溧阳我可是为他拿回来了。如今笮融正守着溧阳,他要放心不下我,总不会放心不下同郡人笮融吧。”
又派船送陈珪南下,以是示清白。
第二封信是袁术的,恐吓刘备撤走军队,“交还”广陵,前面打下盱眙就是警告。否则要与刘备绝交,亲提10万大军,亲自来取!
张飞、吴岳也因失地、败仗,大冬天光着膀子,跪在刘备面前请罪。
张飞又说:“本来能多守一个月,赵云不派援军,我与吴岳只能被退回淮阴、东阳。”
刘备:“都起来吧,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输了仗,不算不“丢人””
张飞:“打败仗怎会不丢人?”
刘备:“丢地而不失人,地将失而复返,丢人而不失地,必将人地两失!赵云按照大局而做决断,正符合我所想。”
指着鲁肃:“给袁术回个信,写委婉一些,就说我把淮陵、盱眙、高山、东城四个县都割给他,又说服陆康放弃了皖城,希望他顾念旧情,顾全大局。
下邳、彭城、东海郡他想去取就去,我又不是徐州牧。至于广陵,是击破曹操的战利品,让他别来找麻烦,否则我联合陶公、曹豹把纪灵部吃掉,看他心疼与否!之前我能击破曹操、两败吴景孙贲,现在也不惧怕他手下诸将。”
鲁肃几乎翻了个白眼,东城等四个县都是广陵的,君候还真是慷他人之慨:“还有件事,还东城等县还是晚些告诉袁术为好,否则他必大怒来攻!”
唯一令人安慰的是,过去一两个月里,鲁肃干了件大事!
……
刘晔与鲁肃有旧,鲁肃拿着刘晔的信件,劝告刘晔的哥哥刘涣,建议他们带着家族和数千百姓,投靠广陵。
刘涣、刘晔是汉室宗亲,年少就很知名,尤其是许劭对刘晔有很高的评价,称之为王佐之才,刘涣名气也不小,袁术也一直想拉拢刘涣,但刘涣受到鲁肃来信后,立即就前往与鲁肃见面:
“都怪你,自己跑了,抛弃我等受苦!”
原来鲁肃举家迁徙之后,百姓逃亡渐渐成风,九江、下邳等地的人丁、赋税迅速减少,留下来的人不堪重负,向江淮丘陵、各地湖泊沼泽,以及广陵郡逃难。
鲁肃告诉刘涣:“袁公路掌握军队和地方,总是通过部将或者故吏来实现。既然袁公路有王霸之志向,就应该对军队和和地方进行深入、日夜并有计划的调理。提拔功劳、表现突出的人才,而不仅仅是按照资历来提拔故吏,这样麾下的人,才会有荣誉感,也乐于为他效力。”
刘涣:“军队、地位、名气和金钱不是万能的,需要有感染力和高超的手腕。”很显然,刘涣对袁术有太多疑虑。
鲁肃:“自从孙坚死后,袁术就失去了威慑。袁术提拔的,大多是平庸的故吏,或收编拥兵自重的地方实权派。袁术不知道听谁的才能打赢战争,不知道用谁指挥才能打赢战争,这样做自然停滞。”
刘涣:“可袁术毕竟拥有极高的声望,数万军队,数郡土地。”
鲁肃:“你看这几年,自从孙坚死后,袁术有三次大败。
其一先被刘表、黄祖赶出荆州,其二着被袁绍、曹操击败争夺兖州不成,退到豫州南部和扬州北部。其三被主公、扬州刺史刘繇从江东、广陵赶走。
荆州、兖州、江东三地,袁术只要取下一地,足以建立齐桓公、晋文公的功业,为开国之主!可这几年,袁术一退再退,一败再败,什么都没做成!”
刘涣:“莫非袁术运势已过?可袁术又获得了孙策,刘青州不是也被孙策从庐江赶走了么?”
鲁肃:“袁术重用孙策是对的。但孙策功劳大,袁术却把自己的亲信安插到孙策前面,孙策会认为奋勇杀敌,却不能得到报酬。可他要是过分重用孙策,势力内部的老臣就会动摇!这就是袁术的两难!”
刘涣:“我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不在于重用孙策,还是重用纪灵或刘勋……
在于袁术本人不善于作战,不能像刘青州或公孙瓒,通过一次次的胜利,展现连续、权威和可信度!
在于袁术缺乏足够的威望与德行,不能像党人领袖袁本初那样,用长期积威和信念,让部下们通过共同信念心服口服!”
鲁肃:“成功获得信心,失败加剧内部的不稳定,人心思变。如今是大争之世,良臣择明主而侍之,百姓寻求安稳、保护而投效,你还有什么可犹豫呢?”
刘涣大悟,于是迁宗族、亲朋好友入广陵。又与鲁肃一同,利用人脉,说服九江郡、下邳郡东城、淮陵等地的百姓逃离袁术,安置到在广陵郡堂邑以北的东阳、天长、平安等县,共收纳流民上万户,得编制民兵五千,开垦农田百万亩,开挖运河数十里。
广陵因此愈强,九江因此愈弱。
第608章 揽二乔拔兰芝于庐江,筑金屋建别院于广陵
兴平元年,一月,赶到元宵节前,刘备终于从庐江返回淮安。
此时,任旐、邴原、刘德然、管宁等大批官吏,已早从青州、海东赶到广陵,等了近半个月,早急得如热锅上蚂蚁。
“传闻君候:揽二乔拔兰芝于庐江,筑金屋建别院于广陵,早就把青州旧人忘了!”任旐最早跟随刘备,性格正直,说话最没遮拦。
“哪有甚么金屋!”
刘备:“传闻不如见面,谣言止于智者。你自己去看,桥蕤大女才十三,刘兰芝随其父于海陵,我这是没偷到腥,背个名头。”
众人皆笑
邴原:“任君绝无反对君候纳新人之意,是怕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刘备:“何以至此?”
管宁:“陶恭祖二让徐州,现在幽冀青徐兖豫扬海东,八地都传遍了,皆说君候要做徐州牧!君候又数月不返,连除夕都未回青州!
青州士民将士如今都惶惶然无主意,惧怕君候去青州任徐州。”
陶谦二让徐州,都是私相授受,虽然徐州数得着的世家豪族都有听闻,但也不至于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刘备虽未接受徐州,荀攸、郦炎倒是将计就计——以说书人、戏曲队、青州报等为载体,策动舆论,使徐州士民,尤其是广陵、下邳人多知此,一方面安定徐州人心,不至于因为陶谦老迈而大批逃亡,二是吹吹风,观察徐州诸将帅、官吏反应,看那些人支持,那些人反对,哪些人骑墙。
没想到是把双刃剑!
刘备:“可有人跳出来?”
“孔融表示不敢做青州牧,愿做青州刺史,各地都尉一应归护东夷校尉统领,他不插手。”
刘备没有说跳出来做甚,邴原等人都是老部下,问弦歌知雅意:“此外,袁谭正积极招兵买马…又与北海王、平原王、齐王、琅琊王等有所联络。”
刘备:“仔细甄别,放长线钓大鱼。”
邴原指着一大堆书信、杂物:“还有好事,这些都是青州各地士民上的万言书、万民伞。还有人献了祥瑞!”
刘备笑道:“不会是你们叫人准备的?元宵节到了也算助兴。”
任旐:“岂敢,都是自发,自发…”
“你们说完了没有?我和荀公达都说兄长不会弃青州不管…杞人忧天!”刘德然:“来,我们谈点正事!此时青州账上、仓中的粮食,只剩下30万石,根本无法支撑广陵、毗陵收纳的30余万流民到夏收!”
至于广陵、毗陵,财政、粮草收入根本就是弟弟。。喔不,负数。只从这一点,就知道孔融为何眼馋青州刺史。
刘备:“一年至少积粟谷百万石,怎会留下如此少?”
“有人贪污!”刘德然翻了翻白眼,指着糜竺、徐岳。
糜竺急忙往旁边一退:“不是,属下只是辅助。。辅助。”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大冬天徐岳急得发汗:“绝无此事,我是修渠,农田水利之事,一本十。利。”
这些年青州修海堤、胶莱河,江淮运河,每一项都耗费巨亿,堪比军费,徐岳自己都知道没有说服力,缩着头,求助地看向张昭、阳雍、刘备。
张昭、阳雍负责修建江淮运河,正是大笔花销所在。
张昭进入刘备麾下不久,从未见过如此阵仗,想解释什么,高傲倔强的内心让他不屑于解释。想反驳,可任旐与刘备相识二十年,邴原、管宁皆青州名士名气还在自己之上,徐岳那是带方太守、大数学家刘洪高徒、本身也是都尉高官、青州第一技术官僚。。
得,身为徐州人,职务又最低,责任还得自己背,张昭向众人再拜:“江淮运河花费巨大,徐州流民安置花费巨大,下官之责,还请诸君赎罪!”
“行了,别欺负老实人!”阳雍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玩世不恭地笑着:“谁要是愿意来玩泥巴,淮安令让给谁!要是没谁,还得张君与我继续修!”
邴原与任旐对视一眼,任旐上前一步:“知错要改,张昭这个态度,不错!方便后续。。大事!”
邴原警告似地瞪了欲言徐岳一眼,让这个直率不懂政治的技术官僚又止。论官职徐岳高为都尉、秩比任旐、邴原为高,可论资历、在青州人中影响力,徐岳还真不愿意公开在任旐、邴原面前闹红脸。
邴原:“静海、青州、海东与徐州广陵同属君候麾下,未来或许还有徐州他郡和扬州,国不可无规制,人也不能不分个先来后到、高低主次,否则青州支援徐州,却把自身边缘化,何苦来哉!”
从初平四年驻守淮浦、淮阴开始,到反击曹操,到入据广陵,到援助扬州刺史刘繇、西救庐江陆康,刘备军几乎无一月不战。即使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也没有忘记新修水利、选育推广良种,建设江淮运河就是此意。
占据广陵、毗陵,虽获得了大量粮食,但既要疏通江淮运河,又要安置流民开垦广陵、毗陵田地,还不断进行战争,士卒伤亡、物资消耗极大。
邴原:“为徐州、扬州流血最多的是青州人,其次是幽州(海东)!
为徐州、扬州、海东输血最多的,也是青州人!”
青州可不能流血流汗之后,又流泪!
如今既据有广陵,广陵太守张飞如同刘备之弟,青州人没有不同意的。那广陵海西人徐缪却违背三互法任广陵郡丞,虽是暂任,可他是名义上的东海相,就令青州士人感到不安!
赤眉军、黄巾军最初都兴起于青州,青州多外逃贫苦流离之辈。而徐州本是富庶之州,各地百姓逃亡的目的地,徐州人原本看不上青州人!笑称青州人既黄巾,黄巾既青州人。现在青州放弃地域歧视救了徐州,自然要还以颜色,青风压倒徐风!
刘备坐在上座目光扫视,
西面是目光坚定的任旐、滔滔不绝的邴原、低头不语的徐岳、水军将领王豹……
东面是迟疑未语的诸葛玄,紧皱眉头的张昭,捏紧拳头的徐盛……
还有无所适从、坐立不安的于禁,轻声叹气的赵云,不明所以的张飞,无所事事的阳雍……
刘备摸着额头头疼不已
青州残破、百姓流离,留存的户口不足十分之五,不仅平原、济南等郡掌握在袁氏手中,北海还有孔融这个喜欢哔哔的键盘侠,刘备在青州几年,做了不少事,打了不少仗,可惜没多获得青州多少土地,反而人口越打越少。
燃文
这半年来,娶甘梅、徐萱,结好糜家、打压拉拢陈家,重用诸葛家等琅琊人,把世交张飞派来做广陵太守、简雍毗陵典农都尉。。6个月所获徐扬之地,接近6年所获青州之地!
刘备未尝没有遵循鲁肃榻上策,以青州为跳板,改做徐州牧、争夺江东之打算。
可青州人不同意!
第609章 纳妾的政治*危机
青州还是徐州,这是一个问题!
外关人心向背,内系家庭和谐!
当天傍晚陈群献计:“今袁术尚强,而北有袁谭、西北有曹操,君候若为徐州牧,袁术、曹操必来争徐州,袁谭必争青州,公孙度必争辽南……”
陈群刚走,诸葛玄拉着诸葛亮、徐萱又来了:“昔日齐桓公西有河、济为池,南依泰山、琅琊为墙,如今河济天险在袁谭,而青州地狭窄、残破,难为王八之资……”
夜里邴原、任旐来了:“黄河、济水冬季向来冰封,昔日燕将乐毅帅五国联军攻伐齐,越河济,连下70余城,唯即墨、莒县不下,河、济有何天险?田单复齐,所赖唯有即墨以东,莒县以南,既东莱、琅琊之众、北海之财,君候得三郡并泰山,而袁谭无乐毅之能,必无能为也……”
接着糜竺又来了:“我有一妹,名糜环,年方十二,向来仰慕天下英雄,又有童仆三千,金银财巨亿,车船连绵,可为嫁妆,只要君候为徐州牧……”
一向不参合的徐岳也来了,结结巴巴地说:“北海多士,东莱多将,徐州多财,今青州之士多归君候,而徐州人尚且犹疑,当以青州之将、官牧徐州之民……”
一个接一个
月上中天,张昭拖着刘晔最后到来:“江东沃野万里,子弟多才俊,丹阳步兵冠绝东国,又有舟师之利,北达青徐,西入荆益。昔日吴王刘濞,铸山为铜铁,煮海为盐,稻鱼可饭,百姓无赋,以数郡国之力,震动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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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谁来也不见!”
张昭、刘晔走后已是深夜,刘备蒙头就睡,“你们瞎吵吵作甚,如今徐州牧是陶公!敌人没乱自己人先乱了!”
“我们也不见么?”
刘备大喜:“额,原来是宋佳姐姐和苏媚,你们真主动!”
宋佳脸上一红:“讨厌,苏媚始终是苏妹,人家也要做妹妹,以后改名了,叫宋媚娘!”
媚娘?!
刘备吓得睡意全无:“别还是叫宋佳好,闺名佳佳!你们千里送。。喔,来与我双。。那个么?”
苏媚气鼓鼓道:“你给徐萱做得女儿美不美,还有揽二乔拔兰芝,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世人皆知!甘梅美人如玉像、玉像做远望镜,名将称道。明明是有了新人,还记得我们这些旧人?”
刘备一边一个搂住:“那是传闻,为夫不是没有摘野花么,嗯!还是家花香!真香!”
宋佳正处于如狼似虎年纪,被吻得脸热身软,口中依然要争个高低:“谁稀罕你,王荣担心你把持不住,这才让媚儿与我来把关!”
苏媚板着指头歪着头数:“备选的乔家两个、糜家一个、刘家一个……”
刘备:“别数了,今晚就要你们两。”
苏媚把刘备手打开:“青州人说你的夫人有冀州、幽州、司隶、徐州、豫州、扬州、并州七州之女郎,就是没有青州人!”
赤果果的歧视!
宋佳:“青州人要求为你和世子各娶二名青州女郎!”
“太多了,一人好不好?”
“郑玄说一定要两人!”
“好,你们自己说两人!”
苏媚:呀。啊。
宋佳:啊。呀。
夜很漫长
。。。
原本历史上记载,曹操有二十多个儿子,妻妾留下名或姓的近二十个,孙权有子女十多个,妻妾十余,无子女没留下姓名的难以计数。刘备妻妾不到十名,两袖清风,屈指可数,就其权势,多乎哉,不多也。
就是再纳两个青州女郎,亦不算多。
要是不纳,就难免青州士人想东想西,高呼“地域歧视”!把家庭问题*政治*化。
其实刘备并未地域歧视青州,而是凭借前世一些模糊记忆,只记得青州一些名士、奇士、将帅,除了记得有刘岱、刘繇妹妹嫁给袁绍做续弦,根本不记得青州有哪些留名后世的女子,拖到现在。
……
青州
“昔日青州外有焦和、臧洪、袁谭、应劭先后居于卧榻之侧,内有诸王、黄巾生乱于肘腋,父亲可谓朝不保夕!”
刘茂极为愤慨:“当时没有人提起这事,根本是很多人像刘繇一样首鼠两端!”
待到刘备对曹操、袁谭、公孙度都取得了胜利,徐、扬两州人开始冒尖,青州众人这时候才如梦方醒,急忙提起来,就不能不让王荣母子想起光武皇帝两位皇后:郭圣通、阴丽华。
娶平妻、纳妾本应由王荣这个大妇首肯,至少经手定些规矩。王荣派宋佳、苏媚两人前来,表面上是避嫌,实际上担心刘备态度,担心与青州士人发生矛盾导致事情不可收拾。
王荣知道,王家,就王斌这个外亲,根本于刘备无助力,天知道自己是郭圣通还是阴丽华?郭圣通虽被废还有河北诸将支持,富贵终世、子孙为王,她有什么?或者下场比两人都不如!
王荣心里堵得慌,与儿子退出东莱太守府,只在别院家中抱头痛哭,闭门谢客,倍加煎熬地等待刘备的决策——是阳关道,还是独木桥?
祁胭脂、邬敏英有明确的平妻身份,蔡璇、甘氏虽云妾,不像妾,这都曾使王荣忧心忡忡,却没有这一次严重!
要只是世子娶了青州女郎,世子还是世子。青州人要刘备娶两个青州女郎,明显是希望诞下儿子,到时候王荣凭什么坐在青州牧州衙,暂代中枢?就算暂且保留正妻名头,下面的青州官吏将士只怕也会阳奉阴违。
王荣流着泪:“业儿,天下之大,那片云是你的天?莫非只能回静海?”
“母亲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刘茂伸出右手抹去王荣脸上的泪花,左手按着剑柄,压抑着愤怒和不甘:“父亲不是绝情之人,亦非受人要挟之辈,我看青州士人的打算必定落空!”
王荣:“落空了青州士人就不会卷土重来?咱们母子除了青州又能去哪里?”
静海?
处于公孙瓒、刘虞、袁绍之交,战争不断,更像个军事、交通要塞,重要,却无法发展。
徐州?
徐萱、甘夫人、蔡璇,就差一个糜氏可以凑一桌麻将,徐萱背后诸葛等琅琊世家,甘夫人背后有徐州牧陶谦、丹阳陶、甘两家、丹阳兵,蔡璇父亲是蔡邕、还于泰山羊氏为外亲、与吴郡顾雍是师兄妹。
海东?
祁胭脂、乌敏英的女儿是赵云之妻,儿子在带方为都尉,掌握一方军权。
辽南?
回旋空间太小,北、东有强敌,气候太冷。
刘茂转向桌上摊开的地图,不断巡游,脑中灵光一现:“阿母,孩儿决定了!”
“这里!”左手拔刀,狠狠插地图上,入木三分!
王荣揉揉眼睛:“业儿误了!不论如何不可能是此地!”
第610章 祭祖、加冠
兴平元年,正月二十五
淮阴县衙,门前左边台阶,刘备与邴原、张飞、张昭站在一起,最后是嫡子刘茂,迎接来自各地的宾客入内。
宾客络绎不绝,有东海相徐缪、故沛相陈珪、典农都尉陈登、徐州牧陶谦二子陶商、陶应、将军曹豹。。都尉于禁、赵云、诸葛玄。。宗族刘子惠、刘德然、从妹婿荀攸。。县长徐盛、曹掾诸葛瑾。。白身诸葛亮。。
上到郡守国相,校尉都尉,下到县令丞尉、曹掾从事,另有豪族富商、名士老者,青年俊杰……
吉时已到,刘茂随刘备、刘德然等宗族,以太牢之礼,祭告天、地,祭拜祖宗牌位:
五帝之一帝唐尧、御龙之刘累、太祖高皇帝刘邦……
孝文帝刘恒,孝景帝刘启,中山靖王刘胜……
东郡范令刘雄,涿郡曹掾刘弘,以及族中有名望之先辈
刘茂身高与刘备相若,笔直修长,略显得有些文弱,相貌堂堂,目光炯炯,面色白腻,神态恭谨肃穆,无一错漏。
令台下诸君见之而生好感。
这是第二次拜告祖先,十八日刘茂、王荣从青州赶来,刘备才紧急决定行加冠之礼,几日内派送请帖只能就近,幽州、海东都不可能赶回来。
祖先牌位也只能赶制其中相对闻名的一部分,先行祭拜,告知祖宗,再由葛玄、支亮两位道、僧推算佳期,略显仓促。
班固在汉书中指出:“汉帝本系,出自唐帝。”大汉官方也认证、尊尧帝为祖先,列在首位(黄帝姬轩辕有曾孙帝喾,传闻尧系帝喾之子但一直生养在娘家,故而尊尧帝为祖,而非黄帝)。尧帝初都太原祁县。后迁都临汾,后世发掘的陶寺遗迹乃陶唐之都,是龙山文化的代表。
刘累,系尧之后裔,曾向豢龙氏董父学养龙,而后以此闻名。
战国时期,刘氏为躲避战乱,迁徙到魏国;秦国攻打魏国时,刘氏又迁移到沛国丰县,几代之后便有太祖高皇帝刘邦。
祭祖之后,才是加冠,冠加三次
刘茂恭谨地立于台阶上,目不斜视。
“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
张昭口念《冠礼》,亲手为刘茂带上用黑麻布做的缁布冠,送给他一本《春秋》,表示有参政的资格:“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而后礼义立。”
第二次加冠用鹿皮做的皮弁,由张飞给戴上,并赠予宝剑:“舞刀练剑,骑马习射,休我矛戟,卷甲出征,保乡卫郡,护我天汉……”
第三次加冠,作为刘茂的老师之一,邴原亲手为刘茂带上红中带黑的素冠,此乃通行的礼帽,表示可代表宗族、参加祭祀、担当官职:“在家为人子,出门为人臣,为官如父母,为将需谨慎,慎之慎之!”
刘茂随即叩拜天地、父母、主宾张昭、张飞、邴原。
刘备讲:“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名茂,字兴业!意味着兴盛大业,光耀祖先!”
“礼成!”
三次加冠完成后,宾客就坐,宴饮欢乐。
而刘备、张飞、邴原、张昭则带着刘茂四处感谢来客,一一介绍给刘茂认识,以拓展朋友圈,继承父亲、师长得社会关系。
……
冠礼庄严肃穆,众人皆屏息,这会就议论纷纷
陈登悄悄对其父陈珪道:“加冠理应在宗庙举行,一般三次加冠皆由一名德高望重之宾客主持,并予字。刘兴业既不回幽州,由让三人加冠,自己赐字,怕不合情理吧?”
陈珪:“刘青州故乡远在幽州,如今兵危战凶,渤海怕都冰封了。”
陈登:“那也该去青州,在淮阴举行,却是吃定了我们徐州?”
陈珪满是皱纹的眉头深深地皱着,也是疑惑,三次加冠的分别由幽州、青州、徐州三地嘉宾主持,刘备的心大着呢!陈珪同时也有不满,要说陈氏家世二千石,自己是沛相,辈分也合适,徐州人中最适合担任加冠嘉宾者,非我莫属!
张昭只是个县令,算个什么玩意?!
徐缪脸上笑嘻嘻,心里老大不舒服,杯杯闷酒喝下去,就欲离开,见刘备带着刘茂转过来,急忙倒回来:“兴业今日成人,我家贫,无甚可赠送,这是亲自摘抄的律法笔记,有时间可以研读。”
刘备:“本来是打算请郑郡、徐君、陶公为我儿加冠,郑君、陶公不良于行,这才作罢!”
张昭:“要是徐君在台阶上,我和张府君怕都不敢上台。”
徐缪这才转怒为喜,能与郑玄、陶谦相提并论,自然位份极高。
陶商也在一旁:“家父请徐君这个月底或下月初就去东海赴任,春季农耕,事务繁忙,家父说正需要徐君这般老成谋国之重臣、文武兼资质之大才!”
徐缪哈哈直笑。
刘备借口酒胀更衣,请徐缪领着张飞、张昭、刘茂继续回敬宾客。陶商也说更衣。
两人到后院密谈,陶商连忙告罪:“这几月家父有葛先师调理,饭也吃得多了,精神也好的,只是冬季、初春寒冷,腿脚不便。家父说请君过几天往东海一行,趁现在宾客多在,好让徐州牧!他好返回扬州养老。”
刘备:“不急,丹阳未定,徐州多事。你看这信。”
原来是扬州刺史刘繇为感谢刘备、陶谦,拟过几月举荐陶商为茂才!
陶商大喜:“只是我与二弟并父亲一般勇猛才略,怕是难以胜任。”
刘备:“你先去扬州做一县令、司马,刘繇才好举荐。”
富贵还乡!陶商大喜:“万事谨遵玄德吩咐!”
刘备:“丹阳郡秣陵县北有大江、东南皆有山脉,群山踊跃、大江环抱,你可先为秣陵令!在县城之北屯田,新设港口城塞……”
……
另一边诸葛瑾也疑惑:“徐州之士,官职最高的莫若沛相、东海相和叔父,那两人结识不久,不请也罢,叔父为何不担当嘉宾?”
诸葛玄眼神深邃:“君候年不过三十又四,正当壮年,曾有方士言寿当七十!继承人之事,如今太早。何况既有徐夫人,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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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正竖起耳朵好奇地听着,突然见叔父指向自己:“小侄?”
诸葛玄:“你是刘茂的同学,君候要能成事,你就是伴读。我诸葛氏还需分开下注为好。”
诸葛亮了然,自己怕是早被认定为“世子党”;继母徐氏要生了男孩,又是一条选择;如今糜竺、陈珪都在拉拢诸葛家,希望嫁女给诸葛瑾、诸葛亮做正妻,更希望走通诸葛氏的门路,让君候再次纳妾。
徐州人心,怎一个乱字了得!
第611章 大邦维屏,大宗维翰
宾客善去,刘备携王荣,招子来见:“今后你有两个名字,刘茂,字兴业!刘业,字义真!现在不可用刘业之名,你明白么?”
刘茂,又是刘业:“孩儿。。不太明白。”
刘备:“需知你为二千石之子,你祖父以上虽亦治理经学,然到为父出生时已衰落,故以军功起家,非好虚名之家!记住多学,多问,多观察,多团结人,多做事,少表态!明白么?”
刘茂:“明白,别搞那些没用的学问,注意五多一少!”
刘备赞许地点点头,转向王荣说:“业儿既加冠,就是成人,虽不满弱冠,破例也要授予职务。方今天下大争,鹿死谁手尚且未定,我家能否存活、壮大实难判断。
今年是主,明年或许就是臣从,甚至败亡!你看袁隗位至三公、袁基系袁逢嫡长子却阖家被斩,曹嵩身首异处,类似的家世二千石而填丘壑者不可计数!
慎之,慎之!
业儿虽是嫡长子,也有人叫你世子,但你决不能想当然认为自己是世子!
有担当,有作为,才有位!你懂吗?
你是嫡长子,.asxs.较高,必定有许多人怀着各事目的来结交讨好,你要甄别心性纯良、才干出色之辈,切勿与口蜜腹剑、外宽内忌之辈为友,要注意接纳想做事、能做事、做成事之人……”
“明白!”
刘茂默默记诵、细细思量“五少一多”“三有”“三事”。。感觉一直严厉的父亲,今天却似青州书院的师长一般絮絮叨叨。
刘茂此时一点没有母亲王荣的悲哀,有的只有逃出牢笼,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欣喜!
王荣看着英武挺拔的儿子,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加冠后便可考虑婚姻,北上静海之前,一定要多看看,为我儿择一佳偶!
“业儿退下吧!”
……
退一步海阔天空,王荣、刘茂这一主动退却,反而让邴原、任旐等人难以自处,两人联袂来见刘备、王荣。
任旐:“绝非属下本意,应是有人擅作主张,我回去便查!”
邴原:“青州人只是希望君候或者世子择一、二青州女郎,绝无相逼之理!东莱、北海之士几乎皆归君候麾下,忠心天地可鉴!不知是何人挑动郑(玄)君,定然不饶他们!”
王荣:“这也不怪你们。茂儿14岁了,也正应考虑婚事,到底是幽州将门虎女,青州名士豪族之女,还是徐州诸葛、陈氏、王氏世家淑女,亦或是吴郡陆、张、顾氏佳人?国家多事,儿女之时玄德哪能考虑周全,我一个妇道人家所知也有限,两位都是青州之老臣、重臣、忠臣、名臣,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提出嘛!”
刘备:“我有几个子女,你们都帮忙考虑考虑。
但有一条,回青州就抓起来,县长以上的官吏,需补充填报履历,包含父母、妻子丈夫、儿子等人直系亲属之简要情况。”
邴原与任旐对视一眼,心知有了纸张,官吏任免/登记表就可制氏印发,是否有果官、裙带、近亲繁殖等就易识别,此乃堂堂正正加强控制之阳谋:“世子毕竟不同一般,原/旐认为可直接任为县长。”
王荣莞尔一笑,这算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刘备黑了脸:“先代理县丞!”
县长虽只3、4百石,却是数万人的长官,一般任县长之人,要么举孝廉而除县长,要么郎官除县长,要么军功为县长,要么年长德昭为县长。
以虚岁14任县长,岂有足够的智慧和情商能够压服士民?
没有失恋过的少年还未成年,没有当过副职(备胎)的官吏当不好主官
……
第二天一早,刘茂得知父亲连个县长都不给,心中无疑是郁闷的。没想到下午就得到任命文书,瞬间转忧为喜
广陵县丞!
广陵县是大县,又是郡治,县令张昭比千石,刘茂这个县丞其实比个县长官秩还高!更欣喜的是县令张昭是给自己加冠的师长!
…
“莫非君候要张翼德与我同佐世子?”
张昭得到公文也是一愣,细细思索:“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我既做了加冠之宾,不论如何,都要辅佐好兴业!”
…
“夫君怎的突然看起《诗经·大雅》?孔夫子编订,以风为佳,以颂最末。父亲也说风为最。”
蔡璇整理刘备书房,仔细一看,有几句用朱笔勾画:“上帝板板,下民卒瘅……价人维藩,大师维垣,大邦维屏,大宗维翰,怀德维宁,宗子维城。”
蔡璇知道,大雅与其说是诗歌,不如说是继续周王室筚路蓝缕艰苦创业、日益壮大的历史:“这几句这出自于《大雅·板》意思是上帝昏乱背离常道,下民受苦多病辛劳……好人就像篱笆,民众好比墙垣。大国犹如屏障,同族宛似栋、梁,怀德便能安定,宗子就可自处城中。”
见“大邦维屏,大宗维翰”用朱笔圈了两次,蔡璇轻轻“咦”了一声,一手抚着日渐隆起的胸口只觉心中砰砰自跳,一手摸着隆起的肚子只觉小孩踢个不停:“感到兴奋了?你父亲是要诸子做藩、做屏啊!”
……
荆州
“咦?刘备封其嫡长子做了广陵县丞,封其义子刘焘做了都尉,以其女婿赵云为都尉、留营司马,以其外亲陶商为秣陵县令!”
刘表对着月前的情报,陷入沉思,一个时辰后下令:“我儿刘琦,经书娴熟、孝为表率,深效父躬,试为江陵令!次子琮,算了,他还小。。侄儿刘磐、刘虎,有勇略,皆为别部司马…”
刘表见镜中倒影,已多了几丝白发,叹息道:“可惜,我只有两个儿子!否则遣一人守江夏,一人守江陵,一人守新野,一人守长沙,何忧之有!”
……
冀州
“前青州刺史焦和无能,使臧洪代之,而后以长子谭代之。谭入青州之出,地不过济南半国,如今还得了平原一郡、乐安半郡,可谓虎父虎子!”
袁绍:“焦和转为河内太守,为张扬所攻,败死;又有常山国,西接黑山贼,北邻刘虞、公孙瓒所据之中山国,三子尚幼,可令我次子熙、侄子(高)干、各守一处,强干弱枝,而后观其才略!”
……
益州
刘焉:“我有四子,虽不多,亦不少。三子瑁最为武勇,可惜早逝!痛,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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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长安缺粮,朱俊、李傕便遣幼子璋前来,以换粮草财物,老夫将他留下就是!
可惜幼子懦弱,无人君之威,哎,再多送些供奉,为他请个官职以弹压蜀人。不知范儿、诞儿何时能与我团聚?”
第612章 国以农为本,农以水为本
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农以水为本、以种为先。
徐州农业发达、水源丰富、工商业基础好,故极富庶,加之不论黄巾之乱、讨董卓之役、青徐州黄巾复起都未大规模破坏,之前有户籍人口近300万,兖州豫州司隶流民近百万,而广陵只有不足50万口。
可惜,去年曹操攻徐州,屠彭城、夏丘、取虑等城,数十万百姓死难,不少人在逃荒中伤而死,更多地死于战后的饥荒、人口大规模流动传染的疫病。
徐州户籍加流动人口锐减到到足200余万。广陵郡却逆势上涨,从50万膨胀到近100万!
徐州不少世家豪族,趁曹操攻徐州之难、借饥荒粮价飞涨之机,囤积居奇,四处散播留言,炒高粮价、物价。
百姓饥饿于道路,饿殍病死于野。逃民所到之处,有的野狗山鸡、草根树皮尽皆吃尽,甚至鬻儿卖女,卖。身豪门,易子而食。
留守广陵的张飞,手握重兵,毫不犹豫对这类豪族进行打击,一个月内有两家家主人头落地,嫡房被抄家,300近亲族人被充军带方。
那些豪族,本以为刘备讲究仁义,直到面对血淋淋的屠刀,才清醒冷静下来
为了解决粮食问题,一个冬天,半个春天,刘备军因支借粮食打出的借条,总数达到30余万石。
一方面,张飞、张昭广泛发动流民打渔,种瓜,种菜,养鸭,养羊,减少粮食消耗。一方面向下邳陈氏、东海糜氏、吴郡陆氏、张氏各借粮数万石,即使像广陵鲁肃、陈峤等中等豪族,也纷纷解囊,各自借出粮食数千石,小族有粮食的,也各自借出粮食数十上百石。但这也才凑了15万石粮食。
刘德然、邴原又以广陵来年赋税为担保,从青州世家豪族借出15万石粮食,解决了燃眉之急。也就青州军实力强大,又为徐州、青州出过死力,得青、徐州士民支持,才借得出来。
刘备自青州、海东拿出20万石粮食,加上支借的30万石,总共投入50万石修建江淮运河!
淮安新城到高邮界首集直线距离约150里,150里的运河,以50米宽,3米深计算,土石方开挖量超过2000万立方!在汉末三国代无疑属于极大的工程!
庆幸的是,在长期挖渠筑堤过程中,青州有一整套相对成熟的以工代赈制度,培养出一批执行力极强技术人员和基层官员。即使刘备广陵不主持,他们也能够有序开展工作,不会因为太守是张飞而手忙脚乱。
徐岳的数学家师兄弟和墨家团队,起到了极重要的作用,他们勘察线路,绕过山岭,寻找现成可用河道和洼地,尽量减少工程量。
193年底、194初,2个多月时间,动员流民超过十万人,投入粮食50万石,分成100余个工段,分段施工,已完成了淮安到高邮界首集的中渎水改直工作,这是第一阶段工作,河道的宽度远比开始时设想的50米狭窄,工程量也大大减少。
二月春风似剪刀,春雨降下,树木吐牙,莺飞草长,万物复苏。
刘备一声令下,张飞、徐茂、张昭、刘茂等各带数千士卒、壮丁,打开栏坝,将淮河、射阳湖、高邮湖、白塔河…之水引入江淮运河。
见原本只有齐膝深的运河死水渐渐注入活水,直到半满,徐岳请刘备上准备好的沙船,遣士卒划到中央,亲自从竹棍探了探底,兴奋的说:“这个深度,从淮安到广陵,百石船必能够通行!
150里,开挖数百万米土石,新建设数百个堤坝、水库,终暂且成了这条小河!
连续多少个夜晚睡不安稳,今日我终于敢拍着胸口说君候的50万石粮食、数千万钱,没有白花!”
……
陈珪、陈登父子,站在江淮运河东岸,见淮水顺利流入运河,心中不由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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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珪:“这条新运河彻底不走淮浦过了!”
“不是还有老运河么?大不了我们自己疏浚!”
陈登也知道刚才的话只是安慰父亲,上游的自西向东的淮水、白塔河等诸多河流之水,原本流入下游的射阳诸湖,如今中间有了南北走向的江淮运河,枯水期自西而来的河水就会大规模减少,汛期运河多余的水又会向射阳诸湖卸掉!
冬季少雨老运河冬天水更浅,夏天多雨老运河水流爆满,必然受到严重影响!
陈珪:“好大手笔!50万石粮食,可以供应2万军队一年!”
陈登:“即使在米价比较低廉的徐州,价值也高达5000万钱。这么巨大的投入,填到新修水利上,说出来,其他诸侯都不会相信。在大争之世的当前,也不会有那个诸侯这样做。我都有些佩服刘青州了。”
陈珪点点头:“曹操屠徐州,表面直接原因为报杀父之仇,真正深层次根本原因是粮食不足!
曹操收编黄巾、流民十万计,又从中选出青壮数万,组成青州兵、兖州兵,一年之内兵力从数千人快速膨胀到近十万人!直接导致短时间粮食陷入严重不足。曹操在兖州征收不到足够的粮食,因此将目光投放到士民殷富、粮食充足的徐州。曹军对徐州进行屠杀、掠夺,与粮食、物资严重不足有关!”
陈登:“曹操是怎样的人呢?”
陈珪:“为父幼时在雒阳,与二袁、曹操登结交。那是就看出曹操重实利,轻名誉,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宁他负人,不许人负他!”
陈登嗤笑道:“在曹操眼中,万万不可能自己军队受饿,死道友不死贫道。”
陈珪:“如果曹操有50万石粮食,可能就不会对徐州进行大屠杀。”
“可能?孙子曰: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曹操就算军粮足,多半依然会举起屠刀。”
陈登想到,屠徐州反应出曹操的性格,与其说是英雄,不如说是的枭雄,徐州人又岂能归顺他!我与父亲,不过首鼠两端罢了,与曹操相比,还真是小巫见大巫!曹操真是可以投靠的人吗?
陈登:“这条运河一成,广陵流民的民气就如同小河到支流、支流到运河、运河到江水、淮水一般,积少成多,渐渐汇聚!
吴郡毗陵与广陵、淮安,淮安与青州之联系就逐渐紧密,不论陈氏,还是射阳的臧氏,或者江淮运河以东的其他谁,都如被一道城墙围起,怕是不能再左右逢源!”
陈珪:“未必,30万石,看他要如何还!陈家的粮食可不能白白送人”
第613章 “低劣”的锦囊妙计
“诸位都是青徐各郡国的杰出人物,慧眼如炬,请看运河两边苍茫、广阔之田地!到秋天,广陵还30万石粮食,一点不难!”
江淮运河初通后,便请了青州、徐州诸世家豪族,乘坐着数条船只,从淮安到高邮“考察”。张昭带青、徐州“考察团”下船,爬上堤岸,指着远近绿油油的麦田、粟田,欢喜地如同一个300汉斤的小孩(东汉一斤相当于现在224克)。
陈珪隐在团中,面色变换。
糜竺则喜气洋洋,毕竟谁也不想借贷有借无还、投资如肉包子打狗。
诸葛亮也在人群中指着田地,悄悄问一旁的刘茂:“咦?为何淮安周边之苗大而色泽深,高邮之苗则小而翠绿?”
“算你问对了人!”
刘茂得意一笑:“父亲去年秋冬就在淮安、淮阴,故淮安周边多冬麦,冬天南下高邮、广陵击笮融,故高邮之南多春麦、春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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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债权人安心,也为了借出更多的粮食,张昭继续露出最和善的面容,细细介绍:“去年秋末冬初,刘青州屯兵淮浦、淮阴、淮安,即使在对阵曹操之时,也未忘百姓衣食,激战之余不忘屯田!组织士卒、壮丁、流民5万人抢种了冬麦100万亩。”
陈珪:“是小亩吧?几乎都是荒地开垦的新田,产量必然不高,每小亩估计也就能产1石。”
张昭:“青州的堆肥技术非常先进,一小亩能产一石三,夏初5、6月间,便收得麦谷约130万石!除去还给诸位的30万石,还剩100万石!广陵给百姓借贷了种子、农具,流民们自己也开垦田地,种粮食、再种些野菜、瓜果。只要勒紧裤腰带,100万石足够补贴10万流民吃上半年!”
张昭:“现在青黄不接,还需要大伙慷慨解囊,再借些粮食出来,夏收之后,青州、广陵除了本钱,还给大伙1成利息!”
一成!
诸豪族世家就有些骚动,
有些人意动:“仓库中的粮食,放着也是放着,反倒是会被鼠吃虫咬,不如赚些利前!”
“一成,太少了!”一个干瘪、脚步轻浮的瘦子,自在地坐自家两婢女背上,说话时不忘捏捏摸摸。
一个胖子看那两婢女,吞了口水,嘀咕道:“要借了不还,我等如何是好?”
张昭:“麦、粟、稻田,都是抵押,肉眼可见,就算流民跑了,田里的粮食跑不了!”
胖子又吵道:“没有流民,难道我等自己去田里拔?”
刘茂站出来说:“刘青州、张广陵绝不会亏欠大伙一个铜板!”
诸世家豪族之人见他年纪轻轻,都是嗤笑。
瘦子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岂能信你!”
“你。你。。我。。我”刘茂涨红了脸:“我是刘青州嫡长子!”
那瘦子大笑,对胖子说:“吹牛谁不会,我还刘青州娘家人呢!”
胖子咯咯笑起来:“看你细皮嫩肉,要不给这位爷做个书。童。”
瘦子猥琐地笑起来。
“你!”刘茂气的拔剑。
“别理他们.”诸葛亮不懂胖子、瘦子为何笑,心知反正这两人不安好心,按住刘茂的剑,拉走给其他人解释:
“壮丁开挖运河、清淤中渎水同时,其家属们,在小春抢种了更多的粟、春麦。到了夏天,还可以种植水稻,水稻产量倍于粟、麦……
到9月底,就能再收不少于300万石!估摸着除了流民所食,还能得100万结余,一成利绝对能返,过了这个村就没这店了…”
一群徐州人簇拥着陈珪父子,陈珪道:“就算能还上30万石,广陵的粮食危机也并未解除!自彭城、东海、下邳,兖豫司隶南下广陵之流民,不是10万,而是50万!即使勒紧裤带,每月需要粮食也得50万石!
张飞、张昭在二个多月投入50万石以工代赈,其实根本不够,只能救下最多20万人。
冬麦最早等到夏5月收获,最少还有3个多月,之间青黄不接,广陵至少还需要200万石粮食!”
众人七嘴八舌曰:“沛相高论”“要不是沛相火眼金睛,怕是我等都被诓骗得底裤不剩!”“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前面没还,后面又借。。哼哼!”
陈登:“可能大家最关心的是,那我等世家豪族如何从中得利?”
“善!”“大善!”“还请沛相指一条阳关道!”
陈珪:“刘青州既然又要把注意打到我们身上来!哼!他不拿出点实际的休想再给他帮忙!广陵的曹掾、孝廉名额,一定要给在座诸位子弟!”
至于广陵太守,一定要给我陈氏!
还真是谈条件的好机会!陈登望着河堤下歪歪斜斜、不甚整齐的麦田,脸色兴奋地潮红。乱世有地盘、有兵、有粮食才是正道。陈氏童仆数千,粮食以万石计,可谁会嫌弃属下人太多、官太大?
刘备不可能一直呆在广陵,就凭张飞、张昭、阳雍这干人,哼!不能照顾到的流民越多,卖身给陈氏和徐州世家豪族的流民就越多,此消彼长之下,陈氏话语权就越重:“刘青州,可不要怪我们不借粮食!谁叫你心大吃独食,非要杀鸡儆猴威胁我等!非要用挖渠、休堤把壮丁都吃下去!”
……
“徐州诸世家豪族,除了东海糜氏、淮阴步氏几个,大多数不愿借粮。”刘茂低着头,有些不敢看几位叔伯。
张昭:“借了多少?”
“至今只筹到了5万石!”
张飞大怒:“君候给他们好,他们不知好!徐盛何在,点兵三千,把陈氏、臧氏给我围了!”
张昭:“府君且慢!”
“贤兄且慢动手,君候北上之前说过不能动手!”阳雍急忙拉住,“诸世家有何条件?什么,陈氏想要广陵太守和5个县长官职?!”
张飞一把将面前桌子拍烂了:“给脸不要脸,真想骑我头上!本将军杀了陈珪老儿!”
阳雍:“且住,君候留有锦囊妙计,待我取出一观。”
诸葛亮和刘茂一样,眼巴巴盯着阳雍取出锦囊,焦急等待他将其中数字对照印刷本论语一一翻译。
阳雍:“君候说,最多可以给三成利,借期一年!但凡给三成利的,全部签订契约、签字画押,一式三份,借贷各一,剩下一个存在陶方伯处,约定本、利也全还粮食,不得还金、铜或其他财物!”
张飞、张昭、阳雍、刘茂、诸葛亮都面面相觑,君候的锦囊妙计就是让步么?我们也会啊,好像太那啥了吧。
第614章 幽州割裂!
“出大事了,天塌之大事!”
卢养迎风站在青州胶县港口,顾不得码头人头攒动,向刚下船的刘备嘶吼。
旁边的荀攸脸色凝重,制止卢养继续嚷嚷:“回府再说。”
去年十月底,
幽州牧刘虞见公孙瓒抢劫送给乌桓、鲜卑人的粮食,又怨恨公孙瓒不听指挥,数次责备,扬言要公孙瓒好看。
公孙瓒自知位在人下,刘虞可以不奉令处置,任由幽州牧使者千万催促,也不敢前往蓟县述职。
刘虞大怒,发征召令,欲集西、中部幽州、冀州中山等郡国之兵丁,合力讨伐公孙瓒!
公孙瓒正回幽州省亲,士卒多还乡准备过年,被困在渔阳郡与右北平郡之间,急遣子公孙续求救。
王荣、宋佳、祁胭脂等认为幽州是根本之地,不可不救。令青州、海东原本准备好南下扬州之兵2万掉头北上静海。
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十一月初
卢植从乐浪赶回,欲做个和事老,他与刘虞在雒阳时就是同僚,十年前任北中郎将、持节讨伐河北黄巾,冀幽并三州郡守国相以下皆听号令,当时刘虞是清河相,也在麾下。
果然,十天之后,刘虞,同意了!
不仅同意了,还立即取消了召集令,让士卒返家,亲自与卢植到潞县与公孙瓒和解。
公孙瓒也兴高采烈散去大批辽西士卒,返回渤海郡。
此时,袁谭蠢蠢欲动齐国,袁绍窥探渤海郡。
王荣、祁胭脂与徐荣、典韦商量决定,北上的青州兵大多亦南下。卢植几年未归,所率乐浪、带方五千幽州子弟借机返回乡,其余海东兵自乘船返回。
幽州再次恢复了平静。
今年正月十三
刘虞传令,让各郡长官、使者,并卢植、公孙瓒、徐荣等归家过年之将帅前去蓟县饮宴,以庆新春。
公孙瓒本不愿意去,耐不住师傅卢植要求,只好去了。
正月十五,酒过五巡,觥筹交错间,刘虞突拿起杯子,迟迟不饮也不放。
公孙瓒眼皮直跳,心中大骇:“摔杯为号?”
刘虞道:“请段君。”
却见一人,器宇轩昂,手持汉节,乃长安使者段训:“
幽州牧、大司马、襄贲侯刘虞接旨:
虞先是平定张举张纯之乱,再安定幽州抚慰流民,宣扬汉威,乌桓鲜卑来归…功盖北国、擎天巨柱,而天性节约,食无兼肉……诏加太傅衔,使假节都督冀、幽、并、青、兖、豫六州诸事,加食邑1000户,领幽州牧如故。”
持节!太傅!都督六州军政大事!岂不是周公、召公!公孙瓒原本还有争夺之心,此时心中一片混乱。
刘虞接过汉节,猛得一顿,呵道:“拿下!”
中山相孙瑾、鲜于辅、张逸等于席间拔刀相向!鲜于银、田畴等率内外埋伏数十壮士,身披内甲、腿藏短刀,杀将出来。
众人一齐吼叫“公孙瓒休走!”
卢植大惊失色,急忙阻拦:“刘公,说好放下芥蒂。。怎如此。。”
刘虞:“卢府君且让开,本公只是说不杀!没说不抓。”
持节、太傅,近乎皇帝亲临,抓一个两千石,自无不可,卢植以下,众郡国之官吏尽数屏息,生怕得罪刘虞,落得公孙瓒一般下场。
公孙瓒突然咧嘴一笑,拔出一刀,立杀一人,向外冲杀。初春幽州气温还在零下,穿着甚厚,公孙瓒与田楷等也藏短刀、着内甲,虽中数刀而不致命,劫持几个人质。杀出屋外。
士卒见有人质,不敢放箭,都看向刘虞。
刘虞碍于名声,只说不能放箭,却让公孙瓒从容逃去,与屋外所率兵丁汇合,亡命逃走。
刘虞大怒,严令关闭四门,搜捕公孙瓒。
各郡守、使者,见了公孙瓒被追杀,多不敢久留,纷纷离去,却被堵在各门。
南门守将见楼下多幽州豪杰,有的甚至做过自己的长官,也不敢怠慢,带着士卒下城楼请罪。
公孙瓒也是命不该绝。徐荣自知与刘虞绝非一路,忽然拔刀劫持了南门守将,汇合公孙瓒、公孙范、田楷等数十人,一路打杀,血战脱走。
一行人过了洋河,考虑到渤海路远,从官道直奔安次、泉州,最后到达静海,召集佃户,闭门自守!
刘虞也不含糊,见拒马水、渤海结冰,便于行走,发兵直接将静海团团围住!
“刘虞将家父等人软禁在蓟县!”
卢养愁眉苦脸:“公孙兄受伤不轻,当天夜里就发高烧,服用汤药后略微好转。”
刘备急问:“静海没丢吧?”
卢养:“守是守住了,但刘虞遣兵攻城甚急,徐荣支撑不住,公孙兄上城墙,又伤了。。筋骨,医者说要将养二三月!”
“没死已算幸运!”
刘备叹气道:“公孙兄向来以驱逐鲜卑为己任,刘大司马则以和睦边疆为方略,两人所争者,国策也!既动刀枪,岂会轻易和睦?”
只是卖卢植个面子,表面暂且和睦罢了。
刘备:“恩师不听我言,一意劝和,既误了公孙兄,又误了自己,哎。”
卢养颇为尴尬:“家父也是好意!”
“好意?”
邴原冷冷地说:“当时甚紧急,静海只凑了五千人守城,面对从上谷、代郡、乌桓、鲜卑来的二、三万人围攻!要是丢了静海,君侯在幽州可有立足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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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养:“也是为了幽州儿郎少死伤些,实没想到刘虞不讲信用!”
荀攸:“听说州从事、代郡程绪劝刘虞不可发兵,刘虞差点杀了他。民间有声音将刘虞比为再世光武,传闻来自何方,你就不想想?可见刘虞决心之大,野心之大。”
卢养惭愧地无地自容。
倒不是刘备、邴原定要埋怨卢植、卢养父子。建议,你不听!责任却要别人来承担,还不能发几句牢骚?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那是指小孩子或普通百姓。
此典故出自于左传,春秋时期的晋灵公生活奢侈、暴虐残忍。赵盾和随会商量后,由随会劝谏灵公,灵公声称知错将改之。随会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又说开始时向善之人很多,最终能一直坚持的很少,希望灵公不要一错再错。
果然,晋灵公最终没有知错能改,反倒是倒行逆施,一错再错,几次要杀掉不断劝谏着的赵盾,最终被赵盾反杀。赵盾就是赵氏孤儿赵武的祖父。
政治人物,犯错就需改正,犯错就需要有人承担责任,晋灵公犯错之初要有人(如太后)打他两耳光、或者伊尹放太甲于铜宫,后面也不会枉死。不论承不承认,既不断犯错,晋公之权必削弱,卿大夫则会乘机扩权,此后晋国终究为赵、魏韩所分。
卢植文武全才,在幽州名气太大、话语响亮,又是师长、一呼百应,比公孙瓒、刘备都更适合统揽全局。卢植坚持调停,除了不忍幽州大乱外,未尝没有为自己和儿子捞取政治资本的打算。
不趁犯错把大是大非基调定下来,削弱卢植、卢养父子决策权,刘备和青州就无法取得后续主导权和战后分配权。没有利益,如何说动青州将帅心士卒甘情愿出兵?
……
士卒聚集、粮草调拨非一日之事,卢养浑浑噩噩离开,回家等待。
刘备与心腹们开作战会议:“刘虞这个时间抓得巧妙,必有高明之士为其谋划!”
公孙瓒聚集军队,刘虞就改为和谈,待到公孙瓒之士卒回家过年,刘虞又突然袭击,这一手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深得兵法之要,玩得名将卢植、公孙瓒也入套!
邴原:“幽州别驾赵该、从事张逸、田畴皆智谋之士,谋划于内。鲜于辅、齐周、鲜于银、阎柔等皆悍勇之士,统兵于外!而袁绍虎视于南!此危机之秋,当速发援军。”
刘备一点也想不通,原本迂仁、不善统兵的刘虞,竟然玩出如此花样:“赵该、张逸、田畴非奇谋之士,到底谁是改变刘虞的关键谋主?不弄清这一点,怕我等下步行动亦在敌手算计之中1”
荀攸:“此人甚是高明,辛亏静海港冰封时间不长,刘虞所部和鲜卑、乌桓人又不善攻城,静海虽死伤惨重,终究顶住了十几天攻城。祁夫人、徐荣的信使才能够南下求援,之前我们才能及时派出援军。
如今,公孙将军已回到渤海郡主持渤海、河间大局。幽州目前分裂为四块:
中部、西部之渔阳、广阳、上谷、代郡属于刘虞,辽西属于公孙瓒,右北平分属刘虞公孙瓒。带方、乐浪、静海、辽南属于君候。辽东属于公孙度。北方战事恐怕非一二月能结束!需做长久打算。”
刘备:“”下一步。。当如何?”
荀攸沾酒写出一字,又蒙住,眼中忽明忽暗,如同一汪清泉,又如同一口深井:“兄长也请写一字!”
第615章 皇帝出逃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如今四面受敌,处处少于敌手,虽然以兄长之英明,众将之勇烈,不仅不败,还能拓展郡县。
但世事难料,数万之兵,转战南北,万一有不测,将败军覆,一处缺漏,则处处缺漏,焉能弥补?”
荀攸沾酒写的字为“撤”。
邴原写下“避”
刘备看了看自己的字,思索良久,默默抹去:“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乎?诸君皆股肱良臣,与那鲁肃亦不谋而同!”
出得门来,邴原拉住荀攸问:“君候到底写的什么?真与我两一致?”
荀攸笑道:“兄长承受巨大压力,岂是我等能完全揣测!何必论过程!”
刘备确实不容易
刘虞公孙瓒决裂,不仅在于刘虞集中幽州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不仅使得原本原本极力调解的卢植处于十分尴尬地位和危险的软禁状态。
鲜于中优与鲜于辅同族,是郦炎姑姑的儿子,刘虞派遣鲜于中优出使静海,与北上静海的郦炎,陷入激烈地争论中,两人莫衷一是、各执一端。
张逸是郑玄的弟子,并且在郑玄众弟子中有很大影响力,郑玄是卢植师兄弟,张逸也算刘备、公孙瓒的师兄。张逸对刘备也有一些善意,有时候向刘虞说刘备的好话,偶尔也帮公孙瓒说好话,如今亦里外不是人。
还使得刘备这个刘虞故吏、公孙瓒师弟陷入左右为难中。
公孙瓒是刘备的师兄和领路人,刘备初期能够迅速的出人头地,当上县尉、县长,多依赖公孙瓒的提携,刘备不可能不帮助公孙瓒。
刘虞第一次担任幽州刺史时,刘备才十几岁时,刘虞当时就给过刘备好评,有扬名之恩,如今又是幽州牧、太傅,算是刘备的上级+父母官。要是与刘虞对战明显在舆论上处于不利!
一位是光武后人、汉室宗亲、太傅、北国柱石、持节仁爱之方伯!
一位是幽州屈指可数之名将,边郡良家子偶像,老人口中的自家孩子!
大批幽州人,在刘虞、公孙瓒之间陷入选择困境,无所适从。幽州除了海东,每个郡、每个县、每个乡、每个亭、每个里都在争吵!
刘备的决策,将会使更多,或更少,故乡子弟,陷入战火。
可惜,千般思量,万般考虑,终究为刘虞背后那人所骗。
……
天子刘协日渐长大,欲亲政,然而国政掌握在李傕、郭汜、贾诩等人手中,杨彪、朱俊亦无能为力,刘协屡次要求,凉州人皆无还权之迹象。
谏议大夫种邵、侍中马宇献计:
马腾、韩遂之前多次叛乱,一定志向,而李傕等曾从董卓前去凉州平叛,双方多次征战,部下互相有血仇,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只是因为利益而暂时同盟。如今马腾、韩遂求升官,而李傕不许,矛盾进一步激发,韩遂扬言进攻长安。
请陛下以和解为名,派遣使者以招马腾韩遂之兵。
又有左中郎将刘范献计,去年,其弟刘璋为天子使者入益州,如今其父刘焉派遣使者来报,言将遣士卒运粮食、布匹等来雒阳。马腾既袭长安,则益州之兵可为内应!
刘协大喜!
。。。
韩遂、马腾进兵长安,驻扎在泾水以北泾阳县长平观,做势欲攻击。又写信与种邵、刘范等约定打开城门之时日。
不料来信被截获,李傕发兵大索。
种邵、刘范等正好不在城内,来不及收拾细软、家人,急忙逃窜到右扶风郡治槐里(陕西兴平)据守。刘范二弟刘诞为治书御史,久在宫廷之中、皇帝身侧,无路可逃,被抓住处死,同死之人数百。
李傕大怒,亲自领兵攻打种邵、刘范。派遣樊稠、郭汜及侄儿李利攻打长平观。
“陛下,是时候了!”
“好,走!”
外患临头,李傕、郭汜、樊稠都不在长安城内,也无心关注刘协。刘协装作太监,自宫中逃脱,从长安东门出,折而向北。
“听说这条道湮没已久,朕不善骑马,能走通么?”
回答他的是傅燮之子傅干:“陛下放心,这条路,臣多年前曾跟刘青州走过,太傅麾下接应将士也走过,只要乔装打扮,不露身份,必定无虞。”
刘协一路逃到渭河边,打算渡河逃亡高陵,绕过交战的长平观,直抵淳化县北之甘泉宫,上秦直道!
经上郡,东转西河郡、雁门郡、代郡…
最终目标广阳、蓟县!
全程月3000里,短则十余日,多则一月余。
万万没想到,刚过渭河就被一队士卒拦住。
“陛下何往?”
拦截之将手持长枪、胯下骏马,威风凛凛,虎目一瞪,众人皆屏息
“你怎知道是朕?”
刘协面色发白,难道一开始就被人识破?
“张绣,哪里有什么陛下,我和几个朋友出外踏春游玩你也要阻拦?”傅干仗着与张绣有旧,不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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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绣:“你骗得了我,骗不了选曹尚书。”
“让我猜猜,陛下到此是投靠马腾、韩遂?”
贾诩身高甚伟:“亦或是幽州牧刘虞?”
“贾尚书怎会在此?”
刘协倔强地仰视:“朕既出来了,就不走回头路!”
贾诩:“陛下,听为臣一句劝,还是快些回去,李将军脾气暴躁,就怕陛下免得身边亲信都遭屠戮。”
刘协涨红了脸:“你威胁朕!”
贾诩:“带上来!”
只见十余个受伤士卒垂头丧气,不敢看刘协一眼。
“陛下好算计,河西马腾不行,还有益州刘范,都不信还有幽州。计中计!”
贾诩:“可惜这些多是幽州口音,总有口风不紧的,早就和盘托出。这人是刘虞从子,曾与侍中刘和一道服侍陛下,为臣也认得。陛下若要是想通过刘虞,联络上前渤海相甄俨兄弟、青州牧刘备,那便想错了!”
刘协:“如何见得?”
贾诩示意,刘协让众人站远些,只有傅干按剑立在皇帝旁,张绣急忙下马按剑站于贾诩旁。
贾诩就像没发现剑拔弩张气氛,语气平静地近乎冰冷:“甄渤海乃陛下舅父,至亲之人,为何不亲来迎接陛下?”
刘协:“许是河北多事。”
贾诩:“为何不遣族人亲信来迎陛下?”
刘协:“这…”
贾诩:“刘青州麾下良将勇士极多,为何不遣与傅燮相识之士来接陛下?”
刘协:“…着实奇怪…”
贾诩:“甄渤海、刘青州怕根本不知道迎陛下北走之事!刘虞必定是借用两人名头!
陛下年幼,不知人心险恶,3000里路,就算久经锻炼之精骑,也需十余日。陛下有车架,没一个月怕不行,要是水土不服、生病了如何是好?亦或是乌桓、鲜卑劫持陛下,又怎生是好?”
第616章 豪族难治
广陵郡土地平坦,气候温和,水源丰富,南北300里,东西超过300里,方圆超过2万平方公里。
即使以一半作为山林、水域、房屋、道路,剩下一半耕种,可耕地面积也超过1万平方公里,折合5000万小亩。
以亩产最低1石、人均年消耗粮食20石计,如果全部开发,理想情况下可养活250万人口!
广陵郡原有人口不到50万,可谓地广人稀,安置4、50万流民按道理讲完全不成问题。
然而在实际执行过程中,郡守张飞、都尉任旐很快遇到麻烦:
骑都尉、淮安令阳雍、广陵令张昭反应地方大族侵占土地,远多于户籍田册所载!
靠近东海的盐渎县、海陵县反应风大、海侵,海边土地盐碱严重,不适合耕种!
堂邑县长吕岱、盱眙令吴岳更是倒霉,堂邑近吴景、孙贲,经常被劫掠!盱眙县城则被割让给袁术,吴岳令东撤到洪泽!
张飞论领兵作战是虎将,论操练士卒是一把好手,论买卖肉粮,流通货物也是经验丰富,处理农业耕种只能勉为其难,处理与世家豪族的矛盾则完全一把抓瞎。
任旐即使有近20年流民安置、屯田耕种之经验,也不可能在刚刚到任,与广陵世家豪族素无交接,对广陵人口、户籍、矛盾两眼一黑的的情况下,完全照搬青州、幽州、并州经验,盲干、蛮干:“农业重天时、地利,春耕、夏作不等人,还要张功曹多费心。”
张昭十分头疼,广陵远离雒阳,天高皇帝远,土地兼并十分严重,要把实情完全抖出来,一定会得罪众多徐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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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旐:“张君不要犹豫,君候有经天纬地之才、高祖光武之明,最重功绩!君候北上前就吩咐我等,内事不决,可问张君!
数十万流民安置得当,就是接近江淮运河的天大功绩,短则几年你就是郡守、都尉!”
张昭神色一振,做事不做人,做人不做事,有数十万流民、数万屯田兵为基础,有赏识自己的郡守、都尉、主公后盾,正是建功立业之机,又岂惧世家豪族诬陷、反扑!
“广陵之事,有三大关键。
第一关键在袁术,第二关键在夏秋台风、海侵,第三关键就是这徐州世家豪族。”
“袁术虽强,然缺乏粮草,北有曹操、西南有刘表黄祖,这是我们立足之机。
君候命令我等初成江淮运河,现在看来作用巨大,运河以东皆是安全,为腹心之地,运河以西为防御纵深,是股肱之地。安置流民,豪族、富农、民屯应多在腹心之地,军屯、练兵、建堡坞则多在股肱之处、险峻之要地。”
任旐一琢磨,就知道张昭有才华:
“运河以西,必须郡里大量投入、军事化管理、配备强将、能吏。
运河以东,只需划分土地,借贷粮食、农具、耕牛马,投入少,见效快。
当然,投入不一样,民屯、军屯所抽粮赋就有差异,后者民六、官四,前者反之。”
阳雍亦一笑:“分类安置,就可节省大批投入,君候的静海钱庄,幽州、青州、徐州世家豪族,都可在运河以东平价放贷,能极大减少府库支出。”他亦是静海钱庄股东之一。
张飞不发一言,走到张昭面前,绕着转了一圈,又看了看任旐的脑袋,摸了摸阳雍脑袋。
阳雍:“你作甚?我不好男色!”
张飞:“呸!当谁不知道你家娘子漂亮。”
阳雍:“分明我也很俊美。。”
张飞道:“诸君脑袋和我差不多,为何就比张某聪明许多。要不我给兄长去信,太守还是任君来做,我当郡都尉好些。”
任旐大笑:“张府君别害我,袁术若来,我只能据城死守和逃亡两道。”
任旐本是青州牧左长史,毛遂自荐,接替徐缪做了广陵郡丞、兼都尉,看起来由属官升为地方官,是升职。其实在陈珪等大多数人看来,离开中枢无疑是降职。
陈珪却不知道,张飞虽名为太守,实际主要管军事。整个徐州南部、扬州诸政事都由任旐汇总,小事立断,大事报给刘备决断。任旐依然身兼中枢不变,悄悄地挂着青州牧左长史。
陈珪等徐州世家根本不清楚,还多次试图挑拨离间任旐,送了不少礼物、请了不少宴会,任旐都一一笑纳,不动声色。
张昭:“东南夏秋多台风、暴雨,引起海侵、洪灾,淹没田地,漂没人口,毁坏房屋。近十年来最严重一次,中平五年,徐青黄巾复起!”
张飞面色一正:“陶公便是因此为徐州刺史,幽州亦有海侵袭。”
任旐对还侵也有惨痛回忆,20几年前,青州海侵,死伤无数,比中平五年更严重。任旐、王翁等大批青州沿海人逃亡,沦落贼穴,差点死掉,幸运是为刘备所救。救命之恩任旐始终铭记在心,刘备也因此信任他远超过孙邵、国渊。
任旐:“张君是想修海堤?”
张昭:“徐(茂)都尉修渔阳、青州海堤、疏通胶莱河,徐州当然也一样。”
任旐:“这事后面再说。”
张昭:“徐州之民,久受海侵之祸,广陵尤甚!广陵地势低洼,仅盐渎县临海,其余各县距海最近百里!只要以盐税投入,二、三年可成,到时候广陵之民皆愿为君候和诸君立生祠!”
盐渎县,煮海为盐,大汉设盐官,直属雒阳,赋归中央。
东海(黄海)海水盐度高于渤海,雨量少于扬州,故而徐州海盐产量居全国之半,而盐渎县又居徐州之半。陶谦能够北据青徐黄巾、西征兖州,笮融有钱修建寺庙、大肆布施,赵昱轻徭薄赋,孙坚结交纠集轻侠,都与截留盐赋分不开关系。刘备敢以广陵一郡与袁术对抗,也与盐渎之税分不开关系。
阳雍与任旐对视一眼:“这个问题我来解释,盐税。。军用。昔日修幽、青之海堤、河渠之费,多为静海钱庄、青州世家豪族垫付,广陵入不敷出,海堤需待民屯、军屯收入超过支出再做打算。。”
河海都尉、数学家徐茂勘测江淮运河后,也勘测过沿海。青州大部分地势较高,海堤只需修在港口、河边等低洼处,长度不过200里。而徐州沿海几乎处处地势低洼,若要修海堤,需从朐县(连云港)南一直到海安,长600里…一个江淮运河,已把广陵、青州府库几乎掏空,徐州海堤实非目前财力所能。
张昭非常失望,心中暗自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说服刘备修徐州海堤:“最后一个关键,侵占广陵田土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淮浦陈氏、射阳臧氏、海西徐(缪)氏、朐县糜氏、淮阴步氏…”
第617章 周郑交质、虞备交恶
陈珪:“这事还得怪刘青州!”
“中平五年海侵青徐,黄巾四起,刘青州越界讨伐,之后多管闲事,插手安置徐州流民。
徐州世家当然不能坐视,大批流民就安置在广陵郡。
你们要收地?凭你们几个,还是不动为好!
广陵最大的地主不是淮浦陈氏,是陶方伯、东海王氏!
曹豹、赵昱、糜竺、臧霸、赵昱……哪个在广陵没有地?”
张飞、任旐、张昭从淮浦回来,心中近乎奔溃。
当年,
陶谦、王朗等人一开始只把百姓运到广陵,援助很少一点粮食,让他们自生自灭。
刘备安置琅琊、东海十万人口到扬州、夷洲,给予粮食、发放农具,这才能得徐奕、诸葛玄、诸葛瑾等人死力,得徐州百姓赞扬。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陶谦、王朗因此为道德之士所鄙、舆论所迫、百姓所骂,陶谦思虑许久,直接将流民摊派给各州郡、世家豪族,让他们负责安置、援助。
数年过去,死去的流民都膏黄土,活下来的,就成了诸世家豪族之佃户、农奴。
为了逃避赋税,数万人口未入户籍,属于“黑户”,以十万亩计之土地以荒地之价格入了世家豪族腰包,更多的土地则直接跑马圈地,各占一块。
带头的,就是陶谦二子陶商、陶应,会稽太守、东海王朗,淮浦陈氏,朐县糜竺、糜芳兄弟,还有丹阳兵、泰山兵等将帅、官吏。
没有人统计过“黑户”“黑地”究竟有多少!只知道广陵郡户籍人口不断减少!
张昭:“真没想到,比我所知更严重!这些‘黑地’‘黑户’,不是蜜糖,而是马蜂窝!”
这不是技术问题,不是态度问题!这些人是一起犯过罪啊!任旐:“土断、户籍之事已超过我等权限、能力,报给君候吧。”
……
此时,刘备正在静海
每天接客超过百人!累得骨酸体软,差点腰间盘突出。
靠在祁胭脂丰润的大腿上,任由祁黄芩捏着脚,却累地生不出一点欲望。
“夫君为何接见如此多人?有些人地位低得很,不过什长、亭长!叫个属吏去就是!”
祁黄芩心疼地问。
刘备:“我这个君候,靠军功。伍长什长是最低级军官,亭长负责治安、捕盗、征兵,什长不前进,如何打仗?没有亭长哪来士卒?”
祁胭脂久习汉学,有些心得:“孙子曰:‘凡治众如治寡,分数是也。’”
刘备;“小笨蛋,明白了么?”
祁黄芩:“明白了!人家担心你嘛,还说人家笨!你不就喜欢人家笨嘛。”
祁胭脂、祁黄芩出生乌桓贵族,能理解的治众,不过是管好麾下几个官吏,有官吏再去管理下一层官吏。
毛爷爷说过,任何一个领导,周边必须有一批可靠的积极分子,依靠他们带动群众,领导才能发动群众,才能有力量。
就比如县吏萧何、曹参、车夫夏侯婴、屠户樊哙、张良、陈平…之于高祖,吴汉、邓禹、耿弇、冯异…之于光武,五侯之于孝桓帝、十常侍之于孝灵帝。
张飞、夏侯博、关羽、牵招、赵云、刘德然、简雍、糜竺…荀攸、邴原、任旐、张昭、鲁肃…王荣、祁胭脂、乌敏英、甘梅、徐萱、蔡璇…之于刘备
桓灵勉强算守成之君,高祖、光武却是开国皇帝,差距就在,前者不论干什么,几乎都最依靠五侯、十常侍,后者除了最亲密的积极分子,针对治国、战争、财赋……等不同领域,能够通过个人魅力吸引不同的积极分子,信任他们并得到他们的拥戴!
高祖能封七个异姓诸侯王,光武吸收铜马军、四处招募得云台二十八将,有魅力的领导者可以招徕敌人的将领并委以重任、发现并提拔贩夫走卒中的蒙尘明珠,刘备又岂会吝啬与亭长、什长一晤呢?
刘备在祁黄芩脸上捏了一把:“喜欢,最喜欢。。傻白甜真好。”
“傻。白。甜”
祁黄芩:“嘻嘻,这三个字最适合人家,人家以后就让侍女们叫我傻白甜!”
刘备笑得几乎岔气,直到被祁胭脂扭住腰肉:“哇,轻点,谋杀亲夫!”
祁胭脂:“别老欺负黄芩,她有了。。”
“哈。哈。哈”
刘备正笑着,就被打断。
“夫君,出了大事!”
拓跋伽罗这几年更显丰润,能挤出水一般,洁白如玉的肤色,因为急走脸色露出红晕,白里透红,令人垂涎。
然而她的话却给刘备一个晴天霹雳:“我弟拓跋诘汾密报,刘虞欲迎皇帝走直道至河套,经代郡、居庸关入蓟县,挟天子以令州郡!”
刘备刷一下立起,刚刚挑起的一点欲望烟消云散:秦直道,汉直道,本侯为何没想到!这就是秦汉的高速公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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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请荀攸过来议事!不,我直接去找他!”
…
荀攸:“为今之计,只有二策可用。”
刘备被急糊涂了,头脑是一团糟,哪里想得出计策,抓住荀攸双肩:“快说!”
荀攸抹去脸上唾沫:“别急,其一,派人去雁门、居庸、卢龙,守株待兔!其二,请徐州那边把襄贲刘家的嫡系抓起来为人质!”
刘备:“这样做不太光彩,或许会被舆论诟病。”
荀攸:“兄长,这都到什么时候了,刘虞威望冠于北国,这事他要给办成,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论是兄长、卢公、公孙将军,还是袁绍、袁术、曹操、刘表、刘焉,恐怕都只能雌伏,给他迁马!
此计若成,不仅刘虞会投鼠忌器,不敢进攻静海,主公还可从容布置,不论下步是或走或留,是招募、分化,还是对抗,都能带来宝贵的时间、地理缓冲,最重要的是还可换回卢公!”
卢植被刘虞软禁,刘虞麾下之人威胁刘备、公孙瓒,要是起兵,就将卢植杀了祭旗!
要是卢植死因让世人归结为公孙瓒、刘备的错误,那就违反了汉朝最大的道德“孝”!有汉一代,没什么忠孝两难全之说,皇帝、三公或是大儒们都承认孝大于忠,还认为不孝之人一定不会忠于他的君王或上级!
如此,根本无法立足于苍天之下!
荀攸:“兄长一定知道周郑交恶,但可知交恶之前,已有周郑交质!”
周平王东迁以后,使王子狐入郑为人质,郑国遂派遣世子忽入周为人质,故而终周平王之世,周、郑君臣相谐。
“袁绍、袁术既然能扣押刘和,我们扣押刘虞几个族人,他们能说什么?
卢公、公孙将军皆有功于国家、有功于幽冀,刘虞扣押卢公,宴会上袭击公孙将军,就是不仁不义!兄长以直报怨恨有何不妥?况且兄长救卢公乃以徒救师,大孝之道!
君候有印刷术、报纸之手段,到时候印发各地,幽州人绝不会诟病,只会说君候是‘周郑交质’中的郑庄公,为刘虞这个不懂事的周桓王迫害!”
第618章 袁绍之庙算
兴平元年,春,三月
“我父已按袁公要求处置公孙瓒,袁方伯还要软禁我多久?一年复一年,年年人空度……”
原本丰神俊朗的刘和,瘦了一大圈,长期软禁生涯,使他显得敏感而神经质。
“刘侍中急什么,主公与令尊乃是多年好友,只待时机成熟一定放你归去。”
坐下一人,衣冠整洁,道貌岸然,安稳地喝着清茶,眼睛却贪婪地搜寻留恋周边……乃是袁绍谋士许攸:“主公待刘侍中甚厚,你看这漆器、铜杯、丝绸…无一不是上上之品!”
刘和忍住恶心,指着一杯:“这个送先生了,有何情况、传闻,还请知会一声。”
许攸:“令尊正与公孙瓒开战,幽州世家豪族大多投效,又有上谷乌桓王格乾等帅乌桓骑兵相助,集兵十万,其中骑兵万余,代郡、广阳、涿郡、上谷、渔阳5郡国皆归心,战胜公孙瓒,一统幽州指日可待…”
刘和口中称是,右手死死地捏住酒杯,生疼,心中一阵自责:
我父本就是幽州牧、大司马,公孙瓒乃麾下之将。袁绍称深恨公孙瓒数次击冀州,多方逼迫,我才不得已按照袁绍要求写信求父亲抓捕公孙瓒。
岂知抓捕不成,反造成将相失和,幽州分裂,全州上百万人陷入战火中!
我是幽州之罪人,大汉之罪人!
…
听得许攸回报,袁绍双眼越发幽深。
袁氏家传孟氏易,袁绍年轻时聪颖好学,也是其中专家,最懂得阴阳生发,变化无穷之道:“昔日,公孙瓒与我争冀州,刘虞用公孙瓒之勇,暗助之,而使我首尾难顾!”
“如今,只是略加小计,让些利出来,刘虞、公孙瓒、刘备就自相争夺,变化之道,存乎于心,少算少胜,多算多胜,嘿…嘿…”
许攸:“主公高明,刘虞闻名北国,公孙瓒勇武盖世,在主公面前,不过牵线木楼,圣明无过主公!据说刘虞侧室生了儿子,刘和的价值,恐怕…”
袁绍:“哼。若我记得不错,刘虞今年50,等幼子长大,呵。呵。”
许攸附和道:“高,实在是高。”
袁绍却让许攸下去,急招沮授、田丰、郭图、逢纪来见。
许攸出府衙见田丰、沮授、荀谌、郭图趾高气扬,心中意难平:十几年前我就跟随袁本初,之前大事都与我商议,如今却重用这些冀州、豫州之小辈,何大将军去后,南阳人一年不如一年啊!只与逢纪交谈几句就离去。
袁绍:“令鞠义、张郃、高览防御公孙瓒,令高干、袁熙、颜良、文丑…集中兵力共取太原、上党、西河、雁门,连接河套,地接塞外方止!”
沮授:“主公英明!公孙瓒之所以骁勇,不外乎擅幽州、乌桓突骑之强,只要夺得并州,连接南匈奴、鲜卑,就可招募招募并州狼骑,并以钱粮引诱南匈奴、鲜卑骑兵。”
田丰:“张燕算厉害的,有骑兵数千,冲突军阵,抄掠粮道,使我军难以推进。并州吕布、张辽等人,勇冠三军,使之攻击常山,则张燕不敢出战,公孙范退却,可见并州骑兵之强!”
袁绍口中称是,内心不悦。一个常山国,袁绍打了一年打不下来,田丰是揭伤疤。
田丰对袁绍、郭图等人的表情视若不见,继续说个不停:“冀州之地,西有太行、北有燕地,东限大海,南有河济,四面皆险峻,光武赖之再兴汉室。
如今主公直征并州,鞠义将军可当公孙瓒,曹操、张邈等可挡袁术,唯有平原相东连刘备、北接公孙瓒、南近徐州,三面受敌,需准备周全。”
理事对的,可田丰这话就是说袁谭不如鞠义、曹操!袁绍忍住驳斥田丰的话,问道:“先生以为当如何?”
田丰:“可使曹操再攻徐州,刘备不可能不救…”
荀谌咳嗽一声,打断道:“曹操与徐州有血仇,他自己会来找主公,只需援助些士卒、兵粮就是。”
沮授心想拿我冀州的财富、士卒,去做你颍川人的人情,荀谌真是好算计:“曹操南有袁术,西有李傕,即使有这个想法,也没那么多粮食士卒。
与其援助曹操,攻伐一块无法掌握的飞地,不如像对待幽州一般对待徐州,陶谦已老病,袁术、刘备之前就为广陵打过仗,一定会再次打起来。
袁术若胜,主公可使曹操抵挡袁术,使平原相攻青州。
刘备若胜,主公可使曹操再伐徐州或豫州不迟!”
“不对!”
郭图:“袁术与刘备有旧,二人大可共同瓜分徐州,重建同盟。如此刘备若腾出手来,助公孙瓒击刘虞,幽州不复为主公所有…”
逢纪:“公孙瓒勇则勇矣,不得幽州世家豪族之心。刘虞都督北方六州军事,名分上压住主公,实心腹大患。刘虞若败死,可使侍中刘和北上,安抚代郡、上谷、广阳之众,以分幽州,与鞠义夹攻公孙瓒!”
田丰:“刘虞迂腐好名之士,可以欺之以方!公孙瓒勇武震北国,又有刘备支持,更难对付!”
…
之前说多算多胜,这会算的人多了,七嘴八舌,袁绍就难以决断。
汉末的通讯条件依旧原始落后,地域面积、人口数量、诸侯变量都比孙子时大得多,豫州、徐州、扬州、关西的消息,往往要十几天到一个多月才能传回邺城,有很大滞后性。
袁绍从政、治军多年,有获得冀州这样巨大成功,也有为董卓驱赶、狼狈而逃的失败。他深知,任你智计百出,有时也无法尽知所有关键情报。用滞后的信息和情报做决策,信息滞后时间越长难度就越大。决策后的执行过程中,很多突发事件就不是之前的庙算能预计。
可庙算,还得算。
袁绍集团中有豫州、南阳、冀州等地之人,相互之间之前未必认识,各代表不同利益,各有不同圈子,相互融合就成困难。
不经庙算决做出决策,必将引起大批人士的不满。
为了调节矛盾,也采取谁建议、谁支持、谁愿意,谁执行的方式,尽量合众人之力。就是这样,袁绍才能得保持宽容之名,得称明主!要着实难断,就用易经64卦占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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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次,袁绍打算独断一次:“别争了,你等所言,本公已清楚。徐州、袁术之事,等曹操罢!机会难得,先打并州!”
第619章 曹操的十二分信心
曹操欲东征徐州,报父仇,但去年败绩,又恐袁术趁机袭其后,颇忧虑。
“主公勿忧。”
戏志才道:“幽州之于刘备如同树根,青州如树干,徐州如树枝,刘备颇有智计,岂会本末倒置,舍本逐末!
袁术去年开始与刘表争庐江,南阳、襄阳之旧恨未解,又添加新怨,岂会轻易结束?”
黄祖与刘勋、孙策等人战斗数月,互有胜负。
黄祖优势在居高临下便于防御,从上游往下游士卒,粮食运输也较便利。
劣势更明显,皖城距离荆州核心区域襄阳、江陵各约1500里。江夏郡人口稀少,十四个县,在编户口只不到三十万,极度动员也不过三万壮丁,人力、物力都难以支撑长期战争。
此外大别山中有大批户籍外的荆蛮、山民,人数不少于户籍内,属于严重不稳定因素。
袁术掌握了庐江郡大部分,即使刘备、陆康迁走人口以万计,因南迁百姓众多,依然有超过三十万口,超过江夏!
九江郡加汝南郡人口上百万,寿春距离皖城只700里,就算有曹操、刘备牵制,袁术至少能准备三、五万人攻打皖城。
当援军陆续到达,补给线更近的袁术,逐渐压制了补给线有千五百里的刘表、黄祖。
年轻气盛的黄射,在面对军事能力更强的孙策时,初时还能凭着一口气不落下风,时间长了就左支右拙,全面限于守势。
黄祖禁受不住持续损失,最终放弃了皖城,后退之前,迁移走皖南数万百姓,放火烧皖城。
刘勋急忙遣人救火,孙策则将兵追击。
放弃皖城之前,黄祖就在下游的河道三叉处的石牌、平山等地,依山傍水建立了军寨群,以为防守,庐江南部多山水,壮丁战斗力强于庐江中北部为主体的刘勋军,守寨部队因为水运方便,得到更好的补充,士气并不低落。
孙策因为黄祖父子撤退产生了轻敌心理,大摇大摆帅队攻寨,被以逸待劳的苏飞乱箭齐发,射伤射死士卒颇多。孙策年少,铠甲马匹鲜明亮丽,自然是重点照顾对象,中箭坠马,回居巢养伤去了。
袁术以孙策年幼鲁莽、未竞全功和身体需要休养为理由,依然让刘勋做庐江太守,驻扎居巢,辅以张勋、雷薄对抗黄祖。
……
曹操得知袁术于刘表、黄祖在庐江南部斗个不停,心中就安定了三四分。
又听说袁术则严令吴景、孙贲重造舰船、操练士卒,周尚吸纳山越,与刘繇、薛礼、笮融斗个不停,就安定了六七分。
曹操亲自到邺城恳求袁绍再拨援军,没想到袁绍不在邺城,到太行山中才找到找到正在围攻壶关的袁绍。
袁绍:“公孙瓒刘虞各自招兵买马,拉拢郡县,幽州战争不断。静海也被刘虞围困,刘备帅兵北上陷在幽州。幽州没几个月安定不了!”
刘备不在,陶谦老迈,徐州没人是对手!曹操安了十分的心,向袁绍求一万五千援兵以伐徐州。
袁绍表示士卒留着打上党、太原、雁门,并州多山,多攻坚战,士卒死伤颇多,抽不出兵力援助。
等了三天,袁绍不顾成本、不计死伤攻下壶关,当天就派高干帅前锋打上党,大军略作休整三天后出发。
曹操沉不住气了。
与袁绍认识近二十年,知道他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稳重之人,要不然在雒阳也不会被董卓的疑兵之计骗到弃官而逃,心想:“本初要真答应借我一万五千人,那就必定有诈。幽州大乱、刘备陷在幽州一定是真的,本初才会赶天赶地赶朝夕!”
曹操安下十二分的心,又许诺拿出兖州济北相、徐州琅琊相等利益相送,袁绍这才“勉为其难”答应派朱灵等七千人为援军。
……
公孙瓒深恨刘虞,遣子公孙续,屡次入静海,求救于刘备。
刘备以卢植借口,投鼠忌器,只答应送些军粮。
公孙瓒伤稍好,迫不及待亲自来见刘备,策划反击刘虞的战争。
“如今我所领之地,被分做两块,冀州北部渤海、河间,幽州东部辽西、右北平,两处都兵力皆不占优势。渔阳郡处于正中,是必争之地,贤弟定要救我!”
公孙瓒已经任命邹丹为渔阳太守,与刘虞属下渔阳太守针锋相对!
静海所属的渔阳郡南部,就处于渤海、右北平间最最近的陆地通道,同时刘备一直掌控着渤海海权。
“为兄知道有些强人所难,愿用三千骑兵来换!”
公孙瓒所求,是刘备的静海城及周边区域,这是渤海郡与右北平郡的通道!关系到整个幽州的经营!
公孙瓒道:“只征用城堡、土地,为兄保证店铺一点不动!过几年打完仗了都还给你!还向你保证,决不支持公孙度进攻辽南!”
乱世朝秦暮楚是常态,空头支票又有何用?
刘备:“你知道静海值多少钱?一城不亚于一郡!”
静海城及周边的渔阳南部、渤海北部是十余河流汇聚之地,北方最大之水、陆枢纽!冀州、幽州战争不断,进出商队依旧络绎不绝:
东北之雕、参、鹿、东珠、干果、木材…草原之兽皮、羊毛、肉干、奶酪、马牛驴、弓…扬州海东之稻米、锡、鱼、香蕉、榴莲、香料、茶叶…平城之煤…青徐之丝绸、布匹、衣服、铁器、漆器、麻布…幽冀之粟、麦、板栗、桑葚、芦苇…皆大批流通于此。
静海本身还有幽州最大的皮革工坊群,造纸厂,钢铁冶炼加工厂,酿酒厂,造船厂、大宗货物批发市场、钱庄…
静海早已不是十年前那座乡侯小堡,而是屡次扩建,城高池深,和周边数十乡亭里一起构建完整防御链条、丰富经济交流的城市,是整个燕赵之地最美、最富之明珠。
静海城内城外户数万,加上常年在这讨生活的流动人口,共计超过十万人!其市税、工枋、商铺利润惊人,是刘备军费重要来源。
静海周边还有数百万小亩田地,仅刘家私田就过百万小亩,距离农历五月收麦已近,要是刘备公开支持公孙瓒,静海就失去中立港地位,贸易锐减、工坊产品积压不说,刘虞还很可能抢割麦子,超过十万人将失去收成。
“还请贤弟务必帮我一回!”
公孙瓒不仅没有退缩,眼睛越发越来越亮:“刘家堡垒、工坊、田地我都不取,治理也依旧由你派遣官员,只要把外城和其他田地给我,再给些船…
贤弟常在青州、徐州,静海不做。那个。治所太可惜。你要什么,两个三个县我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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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借也可以,拿下渔阳、广阳蓟县就还!之前你要骑兵,为兄只给了两千,是为兄错了。除了刚才答应三千送你,过了这趟再借你三千可好?”
“真要换?”
“真换!哪都行!”
第620章 勿谓言之不预
刘备打开地图,指着辽西、辽东郡之间:“静海换临榆!”
公孙瓒呆住了:“临榆!岂能是临榆?你真敢要临榆?”
临榆又称榆关,控扼辽西走廊的碣石道。秦始皇巡察天下,至碣石,刻赋而返,不再继续向东北,碣石山就位于临榆以西。山海关(此时没有)、秦皇岛位于临榆以东。
秦、西汉之长城在青龙、朝阳以北,年久失修,防御面积又过大。到了东汉初年,因人口太少,国力衰弱,长城就从防御设施退化为警戒线。继而内迁乌桓,为汉侦骑,以补边军数量不足,长城作用进一步弱化。之后东汉国力逐渐恢复,在长城内山口、水边要隘逐步修复和新建塞垣,设塞障尉,秩比县长,实施军管。
故有秦筑长城,汉起塞垣之说。实际是从全面防御变为重点防御策略。
临榆就是屏蔽燕赵东面的要塞:北倚燕山,南连渤海,东通辽西,西接燕蓟。处燕辽之分界,界山海之要塞。
如果说静海是冀州、幽州间的水陆交通枢纽,超过十条河流注入之地,与蓟县(天津与北京)一起构成了整个燕赵之地的心脏。
公孙瓒要刘备让静海,不是强人所难,是夺人所爱!等同于迫使刘备放弃对整个燕赵之地的企图心!
可临榆何尝不是燕赵与辽西、辽东之间的水、陆枢纽?!
换临榆,就意味着公孙瓒与公孙度分割开来,意味着与乌桓属国分割开来!
公孙瓒苦着脸:“你这是将我军!割公孙家之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要的不是一县,而是辽东、乌桓属国、半个辽西,共两个半郡国…”
……
刘虞屯兵静海城外,惧怕刘备在幽州之威望,派遣张逸、鲜于中优入静海求和。
张逸:“乱国家者,袁绍是也,君候切不可使亲者痛,仇者快!”
刘虞手书更加严厉,写者什么静海兴废,大汉存亡在君一念之间…务必顾全大局…切不可做郑庄公…一失足成千古恨…开城投降,依旧令刘备属下为静海令。否则两军交战,玉石俱焚,勿谓言之不预!
勿谓言之不预?!顾全大局?!
刘备几乎被这句话气疯掉。
就算刘备不想做郑庄公,刘虞就算是上公太傅也不能自比周桓王!两人哪有什么主从之分!他刘虞只是半州之主,又凭什么说勿谓言之不预!凭什么要求占据更多人口,麾下更多谋臣良将的刘备顾全大局?!
张逸:“太傅所言,尽在简中,刘青州可仔细斟酌,勿做郑庄公!”
要不是张逸与公孙瓒不和,还以为是公孙瓒的间谍,有这么当说客的吗!刘备冷了脸:“此事大事,容我考虑。”
送张逸、鲜于中优去驿馆,急招荀攸与叔父刘子玉商议。
刘子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国破家人亡,身死名仇。其子姬宜臼东迁洛阳,史称周平王东迁。
东迁后,周王室处处依赖郑国,郑国本就是姬姓诸侯,郑桓公、郑武公、郑庄公三代担任周王的公卿,到郑庄公时逐步强大。郑庄公“以王命讨不廷”,联合齐、鲁,进攻宋、陈等十几个诸侯国,并积极扩张势力,打败了北戎,颇有小霸之姿。”
正因如此,引起了周桓王的记恨,今天你割我的麦,明天我抢你的财,周、郑越发不信任,先是周郑交质,最后发展为周郑交恶,进行战争!
刘子玉:“虽然郑庄公赢得了与周王室的战争,抢夺了一定利益,却使得王室颜面扫地!郑庄公本人就陷入道德谴责,失去公信力,其手中的“王命”也缺乏权威性,反倒是被周边诸侯国围攻!”
荀攸说:“郑庄为周上卿,然治郑43年,也没能真正实现挟天子以令诸侯!郑庄公死后,周、郑更是一起衰弱下去,为晋国、楚国等诸侯所乘!其成败足以为鉴!”
刘备:“郑庄公贪图小利而忘大义,我不学他!可当今皇帝乃先帝之子,刘虞想做周桓王也没那么简单!”
再招张逸、鲜于中优过来,大摆晚宴。
刘备忍住厌恶,屡次劝酒:“太傅与我,皆高祖子孙。
合和则强,和平则两利,分开则两弱,相争则必为人所趁,死斗必共灭,如周郑!
只是我所忧虑,在恩师卢公,若太傅能放了卢公,刘备不仅开门下拜,行后辈之礼,还愿意将徐州襄贲之族人送还太傅,以助天伦之乐。”
…
张逸一走
刘备就对荀攸、刘子玉说:“做什么郑庄公!要做就做齐桓公、晋文公!
荀攸大喜:“恭喜兄长!刘虞只有名义而无治军才,在乱世必然落败。只有兄长才能尊王室、合诸侯、讨不臣、伐不义、救危亡、开疆土,终至王霸之业!”
当领导者做出正确抉择,就轮到智谋之士出谋划策、能臣良吏有效执行,骁将强兵奋其武勇。
荀攸说:“如今有几件要紧之事,可如此…只是需要有人取信于刘虞。”
刘子玉神色激动:“我去,我老了,腿脚不方便,楼桑刘家就靠你们了!老夫今日留发一发少年狂。”
刘备犹豫了一下,料想不会太过危险,重重的点了点头:“叔父保重。”
他没想过主动打刘虞,至少去年之前没想过攻击故主,但刘虞想过,并已经派遣数万士卒将静海团团围住攻打十数次!
刘虞手书中出现“勿谓言之不预”时,刘备就已经知道,没法跟他交流。对一个已经无限膨胀的人,任何劝告都是无力的,只有现实狠狠的打击,才能扭转固有认识。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别说刘虞手中还没有皇帝,就算刘虞真挟天子以讨不臣,刘备就不能掀桌子?
要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才干,皇帝岂是想扶就能扶的?掀了桌子,看刘虞凭什么实力挟天子!
叫的狗不咬,咬的狗不叫。
刘子玉、荀攸、祁胭脂等着手搬迁、移民工作,百姓安土重迁,百姓哭声满城,刘备脸色也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刘虞本不愿意接受互换人质的条件,但见探子回报,又亲眼所见刘备真的装载大批百姓、辎重上船,倒是信了七八分。
鲜于辅:“刘备莫不是有诈?”
刘虞:“刘备一向多谋多虑,要是他不搬财物、不迁人口,我倒是不信,如今嘛…呵呵。”
待到第三日下午,刘虞接管士卒入了静海城,长出一口气:“至此,静海定则渔阳已定,你等驻守此处,本公当回蓟县以续发粮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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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辅也不在忧心忡忡,望着刘虞渐渐远去的身影,登上城楼看东边蔚蓝的大海,西边火红夕阳,南面平缓的河水,北面绿油油的农田:“静海,真是一块宝地!刘太傅真是有如神助!”
第621章 春天的一把火
滚滚青烟如同起伏不定的海水,乌黑大片房屋诉说着悲情,凌乱的原野散布尸体兵甲,偶尔几声惨叫来自重伤的士卒
祁胭脂穿黑色鳞甲,外罩的红色大麾有些破损,登上静海北城楼,在祁黄芩帮助下拔掉甲叶嵌的几支箭矢,气呼呼的说:“近20年心血,给公孙瓒一把火烧了一半,你不心疼?”
刘备踢了踢脚边布满凹陷的盾牌和头盔,转头注视着她蓝棕色的眼睛,温柔的笑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付出点代价,刘虞岂能放过卢师,鲜于辅也不会放松防备。”
祁胭脂如画柳眉往上挑了一挑:“不该我们出孩子。”
回答她的只有沉默,刘备转头看向蓝色的天空和大海。
一股忧郁气息弥漫在众人,在广阔无垠的蓝色中,渲染地众人尽无语凝噎。
刘子玉肩部、大腿负伤,咧着嘴笑骂着打破沉默:“这才一‘点’代价?我也心疼的要死,你个败家子,如何舍得。”
那语气,与其说是嘛,不如说是夸。
祁胭脂:“对啊,你怎么就不提醒公孙瓒少点燃些房子?”
荀攸想说妇人之人,话到嘴边又咽下去,面前这位祁夫人乃不让须眉之英勇女帅:“估摸着刘虞为了显示他的仁慈,又考虑到此地以后是他治下重要税源,几乎没拆多少城外房屋做营寨,就借用工坊、仓库、寺庙、民居屯兵。
方便倒是方便,烧起来就更狼狈。那可是五万人,一夜间败散大半!”
昨天夜里,
城外的援军从密道进入静海刘家内堡,在刘子玉、徐荣带领下半夜杀出,将驻扎在城楼、县衙中的鲜于辅部五千人打的大败。
同时,潜伏在巨马水南面、易水北面的公孙瓒,早早遣公孙范、公孙续渡过巨马水,埋伏在静海城西北侧,田楷、邹丹从东北面,刘备祁胭脂等人从东面登陆。
众人见城内喊杀声起,立即一一齐杀出。海边夜晚风多从陆地吹向海洋,从西北吹向东南,公孙瓒顺风放火,冲杀城外的齐周、鲜于银,田楷邹丹、刘备祁胭脂亦鼓噪齐攻。
鲜于辅、齐周、鲜于银士卒,在黑夜之中,不知敌军多少,只听到四周都是密集的鼓声、燃烧的火焰、如同飞蝗的箭矢。遂大乱。
只可惜昨天下午刘虞就已离开,鲜于辅、齐周、鲜于银也乘黑夜逃走。
一战而杀敌四千余、俘虏一万三千余,尽得其辎重。
“若非放火,我们伤亡也不会不到一千。”
刘备接过话头:“人口、工匠、百姓或者迁走、或者早已逃亡。正所谓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失地存人,人地两得!”
祁胭脂:“为何又不乘胜追击?”
刘备:“剩下是公孙兄的事,不先换到临榆关,要是他打败刘虞、一统幽州,不认账了,我们如何是好?”
荀攸:“你们何时件兄长真吃过亏?哪次吃了亏,回头不都成倍赚回来!”
公孙瓒之前受伤颇重,身体未能完全恢复,作战半夜早就疲惫不堪,已在静海睡下。派出追击的,乃是田楷、邹丹、公孙续等人。
刘子玉回忆,刘备从楼桑刘氏、到静海、再到青州、海东,一路走来,步步为营,智勇双全,关键是众人还称仁德,真不简单:“从小就机灵。”
……
当天夜里
公孙瓒神采奕奕在刘家堡坞内大摆筵席
不过这主客已变,刘家堡坞已“借”给了公孙家。刘家只保留巨马水南侧、易水北侧三角洲中一座支堡、几处港口。
公孙瓒:“今日之胜,全乃贤弟之功。贤弟先为静海后,后加封涿侯爵,静海、涿县都是你的封地,我保证几年后一定还!”
祁胭脂:“好叫兄长知晓,本君乃是海津君,在渤海郡北部还有一块封地。”
公孙瓒刷刷刷写下协议:“那是自然,渤海之地自然还是弟妹的。”
当初公孙瓒要换静海,刘备提出用临榆换,前者一眼看出意图,犹豫不决。
公孙瓒自从得了渤海、河间国,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指挥所、大本营。
后决定在燕赵西交的冀州易县(雄县西北)驻城塞群,称之为“易京”。
易京西近太行山,北接巨马水,南近易水,东近雍奴薮(海西低地)边缘,在一年中大部分时候,巨马水、易水水量大,周边湖泊较多,不结冰,且并不缺乏道路,具有极好的防御条件和交通条件。
巨马水、易水、带来的肥沃泥土,堆积在两水之间的狭长平原,特别适合耕种,茂盛的草木也特别适合马牛放牧。
易京掌握这片狭长平原的西端,静海就掌握着东端,而蓟县与两者接近构成等边三角形!
蓟县、易京、静海就是整个燕赵之地稳定的三角!
不错,易京周边,在1800年后有着更加响亮的名字“雄安新区”!静海是天津,蓟县是北京!公孙瓒的的智慧和军事地理,竟然与1800年后的国家战略不谋而合。
“蓟县、易京、静海”三角,也是刘备笃定公孙瓒一定会答应换临榆之原因:刘虞要掌握蓟县、静海,就对公孙瓒形成切割之势,公孙瓒要掌握易京、静海,就对刘虞形成包围之事!
还是谋士关靖说的好:燕赵之地远比辽西辽东富饶,静海换临榆,不亏!
公孙瓒也想清楚了,辽东属于公孙度,虽名义上都是公孙家,毕竟公孙度只是公孙瓒大哥养子,与公孙瓒从小就疏离,还争过家主之为,听宣不听调也是常有。
慷他人之慨,何如?
“爽”!
所以,公孙瓒也只答应“借”临榆给刘备,并且不干涉与公孙度父子的战争。至于辽西走廊、辽东属国,公孙瓒明确拒绝了,而是交给刘备一封信写给公孙度之私函。
……
留刘子玉于静海,遣从兄弟、都尉刘朗移民临榆、
刘备却未前往临榆。
渤海的沿海洋流是逆时针,春天多吹东南风,刘备的万余士卒、数万百姓,做出向南回青州的假象,既迷惑了公孙瓒,又迷惑了公孙度只探子。
南行一日后,避开沿海洋流,改向东北航行,借东南风之威,直插辽南平郭县,将静海之民多卸载于此,分发土地,抓紧种子春粟、春麦。
“君候”“父亲”
关羽、刘焘率领辽南、乐浪、带方之兵1万余,早已等在此处。此处还有一支舰队,由牵招率领,乃是青州援军数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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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不能彻底解决公孙度在背后捅刀子的问题,刘备凭什么做出巨大牺牲?不如让放任刘虞、公孙瓒、袁绍互殴,自己腾出手来解决公孙度。
要临榆是明修栈道,偷袭辽东才是暗度陈仓!
当数万士卒、数百舰船抵达辽东城外,
站在城楼上的公孙度父子,还能谈笑风生:“只要守住十五日,我那叔父(公孙瓒)一定会调停,或者直接派兵来助。”
直到辽西公孙氏族人打着白旗,送上公孙瓒一封信 cv
公孙度几乎吓得从城墙上掉下来:“公孙瓒以叔父身份要我顾全大局?!凭什么”!
第622章 袁绍之腾飞
在并州,听闻刘虞在静海战败,袁绍颇为忧虑:“要是没有给曹操兵马,现在就宽裕多了。”
最担心的是公孙瓒联合刘备将刘虞消灭,那样拥有大半个幽州和冀州两个郡国的公孙瓒将难以抵挡。
沮授道:“主攻不必忧虑。若我料的不错,公孙瓒有独霸幽州之心,刘备野心甚大又岂能放纵他!
之前刘虞强势,围攻静海,刘备不得不参战,之后未必愿意公孙瓒一举将刘虞击垮!”
袁绍脸色稍微放松了些:“希望你预料正确。”
田丰:“主公可令鞠义、张郃等人进攻河间,以策应刘虞。又令平原相做出攻击渤海姿态,再令曹操速攻徐州!”
袁绍:“只能如此。传我帅令,杀猪宰羊,以饷士卒,不计伤亡,抓紧攻下上党、太原郡!”
……
此时,在不远的山岭上,真有一群人密切的观察袁军动静
其中一人手持单筒望远镜:“刘青州送的这玩意儿还真好用,数里外袁军动静能看个三四分,可惜只能白天使用。”
这人一身戎装,长手长脚,相貌不凡,正是张燕:“儿郎们,袁军来了,我们扯乎!”
张燕牢记着刘备给的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与袁绍绕起圈子。
始终让袁绍抓不住自己的主力,反倒利用地形熟悉,翻山越岭不断袭击袁绍后方,不断袭击运粮队伍。
袁绍占据了大片平原地区,却因为并州险峻的山川,兵力分散,颇有折损。
这日正在发愁,却有十几人拜访,原来都是太原有名有号的世家豪族。
一人二十出头名叫王凌,乃是王允之侄儿,出自太原祁县王氏。
二个中年人出自于太原晋阳王氏乃是一对兄弟,哥哥叫王柔能骑马开工,带兵打仗,曾经做过平城令,现任雁门都尉。弟弟叫王泽极富书卷气,口若悬河,出口成章,曾做过太原功曹、博士等职。
又有一中年人名叫郭缊,乃大司农郭全之子,光禄大夫郭尊之侄,曾任雁门太守,颇通兵事,如今赋闲在家。
还有一人叫崔均,乃故太尉崔烈之子,官至西河太守。
原来刘虞得皇帝所封太傅之名号,都督北方四州、六州之军事,这些人知道刘虞宽厚得人,遂递上表册,奉刘虞为主。
没想到刘虞只几个月就大败亏输,损兵数万,这世人听闻公孙瓒不喜世家豪族出身之士,而好用出身卑劣之人,担心被清算,就一起来找袁绍抱粗腿。
郭缊:“公孙瓒、刘备等人,恃其才力,不恤百姓,而好用寒门人。
听说公孙瓒曾经说衣冠世家皆因家族和富贵,就算提拔任命,也不会感谢他的恩惠。所以但凡世家中名望高绝之人,公孙瓒必使其居偏僻之地、苦寒之城、繁琐之官。同时提拔老兵、商贩、贫民。”
王柔:“我与刘备做过同僚,此人颇有才干,但心胸狭窄,最好大喜功。而世家、三老,多成熟稳重之人,他大多不用。而喜欢提拔那些轻彪悍勇之徒,好大喜功之士,不顾德行之人…”
王泽:“听闻袁公,五世三公,乃天下士人之表率,服孝六年之孝子,世家豪族之领袖,党人善士之英俊…我等特来相投。”
崔均没想到这些人如此能说会道,马屁成精,不得不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坐在一旁等他们表演。
袁绍没想到这些人会来投靠,大喜过望:嘿嘿,本公数十年养望,却还有些效果。脸色上只是微笑,礼仪周到,并不因为是冀州牧、领车骑将军就看不起人。
晚上大摆筵席,款待宾客。酒过五巡,才慢下来,仔细问各地、各人、各家情况,各地官职空缺情况。
听闻雁门太守空缺,当堂许诺郭缊为雁门太守,见王柔与匈奴、鲜卑打过交道,又表其为使匈奴中郎将…其余人士,也各按照名气大小、过往履历、家族势力,任命官职,
于是众皆大喜过望,待到袁绍任命高干为太原太守,郭缊、王柔都举手赞成、口称英明。
王凌虽然年轻,占着王允侄儿的关系,倒是与袁绍有些香火情分,袁绍对他却最亲密,如同自家子侄,使王凌就在太原协助高干,要高干立即征辟。
并州,尤其是太原世家豪族,之所以倒向袁绍,一个原因就是之前特别看不起出生贫民的张燕。张燕征兵、粮,太原世家皆以贼视之,拒绝合作,又组织民兵,守住隘口,放置张燕强来。
张燕缺乏粮草,于是多次骚扰、劫掠太原。刘虞不喜军事,又念着张燕有功,对张燕只是口中斥责。并州王、郭等家,都通军事,是与张燕战斗的主力军。一来二去,双方积累了很深的矛盾,太原世家因此倒向袁绍。
并州世家豪族的投效,使袁绍迅速控制了太原、雁门、西河、上党四郡的大片土地。
长期担任高官,袁绍麾下一点也不缺乏人才,质量和数量都不缺,将冀州、并州等地官僚做适当交流也属正常,于是从三月到四月,四郡的平原地区就基本上纳入控制。
张燕占据的井陉,也被袁绍打通。张燕等渠帅虽有数十万部众,却被井陉、滏口陉等隔离开来,只能分散逃到太行山区中苟延残喘,于是实力大损。
袁绍得了最富庶的四郡才发现,并州人口相当稀少,四个郡一共不过五十万人!袁绍随后新组织起2万并州兵,还吸收了不少南匈奴骑兵,力量空前强大,直指冀州北部,公孙瓒麾下的渤海、河间。
……
曹操攻徐州,沿着泗水向东南而行,在彭城国击败徐州军,曹豹退守下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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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本来打算要是刘备败了,就争徐州夺广陵,要是曹操败了,就争夺豫州、兖州。
这也是大多数人共性,越跌越卖,越涨越买,挥刀向弱者,强者通吃。
可袁术没想到的是,刘备根本没有出兵,人还在辽东。
袁术更没想到的是刘表的决心和黄祖的执行力,皖南战场许久都未结束。
“要是曹操占据徐州,本将军岂不是白费力气?!”
袁术于是急令刘勋向黄祖、刘表去信,表示缓和之意,因刘勋与刘表有旧。刘表并不愿意战争不断持续下去,因为荆州南部还有广阔的土地亟待统治。
黄祖也同意了,战争消耗太大,双方以实际控制线划分土地。黄祖深感实力不足,把注意打到山民荆蛮头上。
袁术这才腾出手来,向北发兵。
第623章 辽东王?王辽东
公孙度经营辽东数年,襄平墙高池深,粮秣可支半年。辽东是边郡,武库充实,刀剑矛戟可武装超过5万人,强弓硬弩不可胜数。
虽如此,公孙度却坐立不安,担惊受怕,心惊胆战。
无他,城内的武器比城内的士卒还多!
作为边郡,辽东郡+玄菟郡原本只有十几万户籍人口,加上从幽州、青州逃难来的流民,高峰时期也不过三、四十万人口。
问题是,辽东郡西有乌桓、北有鲜卑,东北有扶余、东南有高句丽,南有刘备掌握之辽南、乐浪,公孙度五面受敌。
也亏公孙度有点智谋,嫁女儿给扶余王世子,以安定背后,又许诺土地贸易,与高句丽议和。
除掉关羽等驻守的辽南6城,辽东、玄菟还有超过10个城池,平均每城不过三、四万人口。更北面有汉秦之长城,长城内外有大批烽火台,又分薄百姓、士卒。
就算公孙度用尽了手段,不惜采取落户分房、分地的政策,依然没有改变辽东地广人稀的现状。地广人稀,就意味着人均土地、山林、水源丰资源占有量极为丰富,生活条件很容易改善,许多人宁可躲避在原野、山林、森林中,也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当兵。公孙度兵力不足的问题十分严重。
公孙恭:“父亲,刘备以往都没在辽东待多久,这次也一样吧?”
公孙度:“希望是。”
话音未落,公孙度就好比吃了苍蝇还难过,
城外,从静海迁来的大批百姓,分成数队,一部分挖地耕作,放牧牛羊,一看就知道做长期打算。
让公孙度惧怕的还在后面。
不仅刘备军士卒和静海百姓,就连辽东本地百姓都被动员起来,在襄平城外里许开挖沟渠。
公孙恭:“他们做甚?引水灌城?一定要阻止他们!”
公孙度想出城驱逐,又摇摇头,襄平城中士卒不到2万,大多是临时征招的壮丁,守城则有余,野战还不够刘备塞牙缝。
但几天后公孙度就不得不出城迎战,因为发现刘备挖渠的目的,不仅仅是引太子河虽灌襄平城,更是将襄平用水渠团团围住:“我的铁矿、铜矿…”
公孙度几次出城突击,都被坚决打回去,差点被刘备乘胜追击打入城,于是不敢复出。
襄平城即后世辽阳,东靠太子河,河东岸有龙顶山,方圆数十里,居龙顶山上可尽览辽东城内虚实。公孙度在山上驻有烽燧,经过一番战斗,亦便宜了刘备,遣人每日观看襄平城,令公孙度好生懊恼,此次动作都被发现。
公孙度又改为夜间,用箩筐将人吊下城来,向西、南偷袭。
襄平城南亦有太子河之支流,兼为护城河,宽一二十米,如今却成了限制襄平的牢笼。公孙度士卒从水中泅渡不可能不发出声音,被关羽军士卒发现,双方斗了一阵,各自散去。
刘备亲自镇守西面,牵招镇守北营,营寨外有壕沟,内有土墙、木栅,士卒远多于偷袭士兵,公孙度的偷袭军也没落到好。
公孙度唯一幸运的是,信使混在黑暗中逃窜,渡过过太子河,向动北面守玄菟郡的公孙康求救。
第二天早上,荀攸继续站在水渠边指挥士卒、壮丁挖渠:“辽东土层深厚,土色多黑,可见土地肥沃。挖出的泥,用石炭(煤)就可烧为青砖。又将石灰石捣碎,加少量糯米汁,搅拌为灰浆以助砌砖…坚固无比!”
作为辽东郡郡治,作为汉代整个东北地区的中心城市,襄平采矿、冶炼也颇为发达,战国时期燕国就以此为中心统治辽东,开采铜矿、铁矿,炼帛农具、兵器、货币。到了后汉,进一步发展,辽阳东南山岭中的铁矿已成规模,又因为靠近山岭便于伐木做燃料,公孙度专门在铁矿附近造了一座小城,内有冶炼之窑、初步锻造之工坊,如今都便宜了刘备。
相比公孙度伐木为炭,静海、青州刘备属下工匠早已学会使用石炭(煤),一番悬赏,轻易找到煤矿,又从豪族百姓家收纳不少煤,用之于锻造砖头、冶炼铁、铜,能够提供更高的温度,烧砖效率既高,制出的铁、钢杂质较少,质量明显更高。
春末夏初,地里农活不多,刘备在幽州又享有盛名,这次行动与民秋毫无犯,役使壮丁皆发予钱粮布帛或其他货物,又设置军市,公平买卖,于是百姓都愿为刘备驱使。
刘备又令荀攸采取记件方式为基础酬劳,同时设置奖励,对挖土最多,烧砖最好,砌砖最快的头三名加以奖励,仿佛后世劳动技能大赛,充分调动积极性。
数万辽东人和逃难来的流民,全都热火朝天挖渠、筑墙,效率十分惊人,只十几天就建成了两道并行之沟渠,沟渠内是两道一丈高的并行长墙,将整个襄平城北、西、南面围困住!
公孙度越来越害怕:“这刘备相当于在襄平城外修筑了一个外城!他是铁了心与我耗到底!”
公孙恭将之前父亲扯散的竹简拿出来系好:“父亲,公孙瓒写信叫我们退让,要是当时退一步也不是太守之位。现在唯二的希望,是兄长到扶余借兵,或者公孙瓒回心转意!”
公孙度一巴掌打他脸上:“你怎么全无一点志气!在辽东,名为太守,实为王侯,回到燕地,事事都要听公孙瓒吩咐。”
公孙恭捂着脸,小声说:“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公孙度:“你说什么!公孙瓒一样打仗。”
公孙恭难得硬气了一回,扯着嗓子吼道:“父亲醒醒!和刘虞、鲜于辅那些人打,总好过面对刘备,他可是击败檀石槐、分裂鲜卑、的男人!我们哪次在他手中能占便宜?”
公孙度举掌欲打,闻言为之丧气,城外的百姓用脚投票,用行动做注,多归刘备。在太子河以南,辽河以东,他公孙度只有一个襄平孤城。
几日后,公孙康与扶余王子,南下救襄平,欲渡河为水军所挡,又攻太子河北之龙顶山营,为河北名将潘凤所据,攻山二日,不能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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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敌方军疲,牵招、刘焘帅步骑,自两翼杀出,潘凤、潘宫居高临下冲锋。公孙、扶余联军大败。
留荀攸、关羽、祁胭脂等续围困襄平。令牵招为前军都督,刘焘、潘凤为左右,刘备自为后继,帅军一万五千人,北伐玄菟郡,一路上各县、乡望风而降,
而徐荣做奇兵,伪装败兵,抢先一步入高句骊城,徐荣本就是辽东人迁居玄菟,做到中郎将这般高官,在玄菟、辽东极有威望。徐荣将因果一说,高句骊城官吏、将士、豪族没有不投降,少数顽抗者全被斩杀,头颅悬挂在城门口。
公孙康与扶余王子见悬挂之头颅,大惧,虽高句骊开门而不敢入城,带走残兵,裹挟些人口财物,投靠扶余去了。
几日后,襄平城外唱起本地民歌。本地人之家书一封封射入城内,城内哭声一片,夜里整伍整伍从城墙上怕绳而出。
公孙度抽出宝剑,仔细看剑影中憔悴地面容:
“辽东王?王辽东…
不过镜花水月,唯在梦中耳…”
第624章 徐荣之罪
自征伐玄菟郡高句骊城,得胜而归,除襄平城未下,整个辽东郡、玄菟郡之官吏豪族都胜败可知,大局已定,无不望风影从赶来投效,露出或喜悦或谄媚的笑容。
唯有徐荣负荆跪地请罪。
刘备:“你拿下高句骊城,大功一件,跪着做甚?”
徐荣拜服于地:“属下有罪。”
刘备:“何罪?”
徐荣:“私纵公孙康与扶余王子逃窜。”
刘焘在一边冷笑:“你也知道有罪!好好一个关门打狗之计,被你变成开关迎敌,传闻你与公孙度乃过命铁杆,这个辽东太守果是你推荐的!”
徐荣怂着脑袋:“荣愿戴罪立功,入襄平劝公孙度投降,但请君候饶他性命,他曾救过荣一命。”
刘备:“要是答应放公孙度一命,你与他可两清?”
徐荣:“两清,不,他欠我!”
刘备:“你是重将名臣,岂能孤身犯险?写封信就是,不用入城。
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贬你做都尉,以劝降高句骊城之功封为亭侯,300户,如何?”
徐荣听到职务降低脸色一垮,没想到最后反倒是得了亭侯,大喜:“属下一定尽忠职守,肝脑涂地。”
众人皆说刘备宽宏仁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明贬斥暗封赏。
唯独清楚内情的荀攸笑而不语:兄长已经知道徐荣与公孙度有着极佳之关系,依然用徐荣来夺高句骊,执行关门打狗之策,这就不能用一般上位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来解释!
说来也简单,荀攸认为徐荣要是抓了公孙渊,在公孙度故友、故吏中就是无德少义之人。不抓,就是违抗军令!
偏偏用可疑之人,
徐荣与公孙度太有渊源,且徐荣在雒阳长安就是董卓封的中郎将,有朝廷制作的印绶,能力又强、威望又高、资历又老,习惯了摆谱,是公开说刘备麾下诸将帅官吏皆非朝廷所任命,不把很多人放在眼里,让关羽、牵招等人很是恼火,祁胭脂有时候也指挥不动。
不得已用一些心术,抓他一个小辫子,后续才好安排、调遣。
…
话说公孙度挥刀自刎,却被左右拦下。
公孙恭死死抱住其父瘦了不少的大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况且未必会死。”
公孙度:“昔日楚霸王自刎于乌江,尤有江东属于楚国,楚霸王能逃而不逃,世人所以可惜。
你兄长生死不知,我父子二人只有一城之地,每日四面燕辽之歌,壮丁翻城逃亡逃亡上千,实在到了山穷水尽之地,远远不如楚霸王。
我与刘备斗了半辈子,与刘备有夺妻、去官、夺地之恨,刘备绝不会放我。
与其被俘受辱而死,不如自刎以活你与全城士卒之性命!”
公孙恭:“父亲…”
堂下一人道:“堂兄若早日听从我父亲信中劝告,如何会是这般光景。”
公孙度转头见来人面白无须,身高腿长,雄姿英发,乃是公孙续,激动得热泪盈眶:“贤弟终于来救我父子!救辽东!”
公孙续:“能救你的只有一条路,放弃襄平,返回辽西、右右北平!”
…
公孙度简直无法相信,
当他带着家眷和亲信、黑衣卫数百人退出襄平城时,所有人都在欢呼,庆幸。
公孙度:“我在郡五年,诛杀不法豪强、赈济穷困,收纳流民…这些人却都恨不得我走!我好恨好恨!”
公孙续与徐荣在队尾护送,问道:“为何辽东之民,不亲公孙度?”
徐荣:“辽东北面扶余鲜卑,东面高句丽,西面乌桓属国,三面皆外敌,年年皆征战,每个里每年都有不少人因此死亡。
人人不朝不保夕,缺乏安全感,人们都希望有强大的强权者可依靠!
公孙度的实力算得上么!”
公孙续自己也是边地人,知道幽并凉州边疆之地,颇受胡风所影响,民风崇尚强者,弱小是原罪。同时冬季环境极为恶劣,普通的小民连逃入山中隐居都做不到。
没有什么中间选项,只能选择倒向一边,或者东风或者西风!
弱小者投降向强者并不可耻!
公孙续:“他们也只是为了活下去罢!”
徐荣点点头:“辽东三面皆异族,只有南面为刘青州所据之辽南,公孙度不与刘青州交好,反而屡次三番招惹,这不仅不明智,更是作死啊!
若非刘青州认你父亲的脸面,以刘青州之兵力,襄平早就破城!
我虽然是公孙度之友,却无法赞成他的野心…
这也是这些天,大部分辽东人亲口诉说…
辽东玄菟人,需要更强大的主人,只有刘青州和你父亲这样的人,才能守护这片土地!”
…
公孙瓒在焦急的等待着,
自从袁绍迅速取得太原、上党、雁门三郡支持,接壤南匈奴、鲜卑,形势就像极为恶劣的方向发展。
幽州兵力远远比冀州为少,之所以之前能够互有胜负,除了公孙瓒惯会用兵,最主要的优势就是骑兵众多。
袁绍通过钱财招募大批南匈奴、鲜卑骑兵,投入对河间、渤海郡的进攻,他们烧杀抢掠,践踏庄稼,严重破坏两郡经济。
也使得渤海、河间在幽州之兵无战心,闹着要返乡。
静海之战后,公孙瓒原本已经对刘虞取得优势。
鲜于辅着护刘虞逃到居庸关投奔阎柔,其麾下渔阳、鲜于银留守渔阳,齐周、张逸等留守蓟县。
公孙瓒令麾下将校围攻渔阳、包围蓟县,公孙瓒领主力攻击居庸关,他乐观地认为,凭借在幽州的威名,攻下居庸关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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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却不得不放弃攻打居庸关,撤退到蓟县,公孙瓒自己则南下对付袁绍。
“玄德占据数郡国,南北数千里,数面受敌,尤有人守卫,本将军却乏人可用!”
公孙瓒细细数来,手下不过公孙范、田楷、邹丹、王门…不多之将:“燕地盛产豪杰之士,莫非都到玄德与刘虞麾下?
刘虞麾下几乎都是世家豪族之士,玄德用人到是不拘一格。”
“公孙度虽性格为人不堪,却是我兄之养子,更有些才干,麾下亦有能战之士。
如今只能放下芥蒂,许一郡守都尉之位,使之抵挡强敌,自是不得已之策略。”
第625章 曹操的吃相
得了袁绍援兵,曹操东击徐州,不就即收复了任城国、收复了沛国北部。
四月,遇曹豹于彭程,击之。
彭城国去年就被攻破过,当时曹操将一段城墙拆掉、一把火把城内全部烧掉。曹豹不能抵御,弃城逃入下邳。
满地深绿色的麦子让曹操哈哈大笑:“我笑曹豹无谋,不知割彭城国之麦,全都便宜了我!”
属下报广陵太守张飞领兵北上,屯淮阴,声援下邳。
曹操见北面臧霸也从琅琊国南下,就有着担心,生怕臧霸和张飞只是烟幕弹,而刘备突然起兵南下袭击自己,黑着脸下令:“将下邳国、东海国,能割之麦,尽数割了!”
四月的麦子,根本没有成熟,只能做牲畜饲料。
曹操军的士卒们一边割、一边咒骂上官:“哪个王八下令割青麦?太缺德!”
城楼上军民、坞堡里豪族们气的嚎嚎大哭,要是麦子熟了,曹军割走,地里多少还能剩下些没割干净的零碎,一颗一颗捡起来,或者喂喂猪羊也好。
割走青麦,到了冬天如何活下去?!
……
解决了公孙度的威胁,刘备心情大好,令关羽为玄菟太守,令甄俨为辽东太守,子刘焘为都尉助守辽东襄平。
没想到青州徐州急报曹操来侵犯,已破彭城,进围下邳。
刘备只来得及留下移民、部分士卒在地广人稀的辽东补种些粟,他自己乘船急忙赶回青州。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得首先准备军需,才谈得上救援徐州。
没想到张昭带着陈留边让从子跑来投靠,
为他引荐的人叫桓晔
刘备:“你是沛国龙亢桓氏人?为何跑徐州来?”
桓氏非比寻常,乃是东汉有名的公侯世家,家传《尚书》,出过两任皇师、两名三公,比家世两千石档次还高,只比袁氏、杨氏稍微逊色。
张昭介绍,桓晔是故三公桓焉幼弟桓良之孙,桓焉有孙桓典,即桓晔从兄,亦知名于世。
弘农杨氏祖上是军功之家,到杨震一代,向帝师桓郁学习《尚书》,这才转变为儒学望族,从普通豪族一跃壮大,展开四世三公之美丽族谱。桓氏与弘农杨氏相互提拔、推荐的传承,故,桓典与桓晔皆亲近汝南袁氏、弘农杨氏。
桓晔与桓典又正好相反——桓典亲近袁绍、曹操,桓晔亲近袁术、厌恶曹操。
桓晔:“属下在沛国任职时,曾视曹操为阉党,试图将之杀掉!曹操深恨我。
如今曹操领兖州刺史,我在沛国无处安生,就逃到袁公路麾下。没想到袁公路有勇无谋、豪华奢侈。
料其难以成事,又闻刘青州宽仁待士、世之明主,故而来投。暂且充当县长一职。”
边让从子献上《蒿里行》:“
关东有乱士,兴兵反君王。
初期会盟津,乃心在咸阳。
军合力不齐,踌躇而雁行。
袁绍伪车骑,袁术据豫扬。
兄弟且相争,群竖自伤亡。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刘备:“蒿里行不是曹操写的?”
边让从子满脸悲愤:“是我叔父写的,曹贼抄边家,尽夺叔父之文稿,稍做修改,于是就有了曹操版本的《蒿里行》!”
刘备被雷的外焦内嫩:“大新闻,没想到啊|!”
边让之子以为刘备要剽窃:“叔父留下诗歌大多损毁或被曹操篡夺。还求将军能网开一面,免得叔父在青史上无名,在泉下不安。”
“网开一面?”
刘备好半天才弄明白:“本将不仅不会剽窃,还要将边太守的诗歌刻在石头上,可在人民英雄纪念碑旁,供众人瞻仰!”
“原来是这样!”
刘备一拍大腿。毛爷爷年轻时写出《沁园春长沙》,中年掌权之后写出《沁园春雪》,两两印证可见是毛爷爷亲笔所写。
反观曹操起兵时已经35岁,若真具有不世之诗才,为何不见他像郦炎那样少年得名?
35岁之前政务不繁忙,大把时间可以读书,郊游,写诗。以其公侯子弟、两千石之地位,诗文必定能使众人得知。
事实上,曹操前半生却无可称道之诗歌。最近几年天天忙着打仗,却接连不断有佳作,岂非怪事!
曹操掌权之前几乎无可称道作品,掌权之后却作品层出不穷,这中间道理,不是“才”字能解释,不是学习使人进步,而是“权”字使人进步啊。
邴原:“且观曹操之诗歌,多有浪漫情怀,可他却是一个极端崇尚现实、功利之人,写出《短歌行》这种慷慨豪迈之诗歌正常,怎可能写得出清丽脱俗秋之诗,或《蒿里行》最后三局这般悲天悯人之诗歌?”
刘备:“也不会全都是抄的吧?”
邴原:“当然不会,抄一部分,属下帮忙写一部分。之后他自己再做修改就是!”
就如后世的政府、公司领导,级别高了之后,下属有秘书或各种部门人员,可先写初稿,之后反复修改,直到领导基本满意。领导在此基础上加以修改,一篇文章就兼具很高的水准和该领导鲜明个人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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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大官僚年轻时候文章、演讲、诗歌几乎都是亲手所写,之后国事日益繁忙,就有着秘书或研究室写初稿,领导亲自修改之后,再经过领导集体讨论、酝酿,最终才是定稿。所以集体智慧之结晶,这句话写的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刘备想清楚这一切,顿时发现自己剽窃杜甫之诗歌,并不可恨。
他平时写檄文、公文极为辛苦,生怕写不好,为世人所笑。于是有了决定:
后世诗歌,记得的就那些,越抄越少。观曹操所为,有了权力,既从鱼头吃到鱼尾,多半不是剽窃就是枪手。
要刘备像曹操那样,杀人其人、剽窃其诗文,太过无耻,刘备不屑(容易露馅)。
不如也像曹操父子那样,搞个建安七子之类的作为千金买的马骨,再招一批善写诗做文者写“初稿”,之后自己在做修改!
如此或优美,或豪迈的诗歌、文章即可“为有源头活水来”!
第626章 徐州意志
“难!真难!这次攻城太难了!”
身材短小的乐进,因为身手灵活,敢打敢拼,极善攻城,故深孚众望,承担攻坚克城之重任。
本以为有了上次攻屠数城之威,这次诸城皆惧兖州军,必开城投降,不敢抵抗。
乐进没想到不仅各县城疯狂抵抗,男女老幼皆上城墙,开不了弓就用弩射,舞不动大戟就用矛桶…
就连往日稍加威胁就给粮给布给钱的坞堡,也罕见硬气,要么早早弃家逃亡,要么宗族一心,据险死守。
沿途坚壁清野,野村小落无存粮,里聚乡亭了无人烟。乐进好不容易找到、攻下一个坞堡,没想到竟被一个五十老妪藏利器捅了下,捂住不时渗血的腰,脸色卡白。
那老妪早被将士砍碎喂了军犬,乐进尤在后怕:“徐州富饶,百姓软弱,可这次士卒个个如同打了鸡血,百姓如同黄巾附生,跟去年完全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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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曹豹、许耽等丹阳将领,亦或是臧霸等泰山诸帅,还有陈登、糜芳等徐州本土世家,虽缺少野战的信心,在城墙上倒是一点不怕。
曹操也纳闷,广陵陈氏、统帅丹阳兵曹豹…去年曾派人暗通书信,怎的本将军亲到面前,他们就不认识,叶公好龙么?
徐州打得热火朝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刘备这边却能紧张而不慌乱细致准备。
用诸葛玄的来信来说:“徐州之人,恨不得生吃曹操之肉。”
用荀攸的话讲:“要是青州之兵在前,徐州诸位人在后,就如同易于损坏的肋骨。
如今丹阳、泰山、临淮皆在兄长手中,以之位前部,他们岂敢投降,又岂敢不尽力而为?”
刘备记得,要按照历史原本轨迹,陶谦就是资助四千丹阳兵,通过袁述、马太尉表刘备为豫州牧,让他去守豫州沛国。结果曹豹与张飞在下邳闹了矛盾,丹阳兵集体叛变,投降的投降,逃跑的逃跑。
前进时杂牌军先上,中央军后上;后撤时杂牌军殿后,中央军先撤,
这才是用兵之道!
否则总是以本部精锐在前,要不了几次战斗、几场战役,最忠诚、最坚决的士卒就会死伤殆尽。没了嫡系,又有谁会听从。
曹豹也是有苦说不出,去年作战,丹阳兵死伤太多,加之陶商返回丹阳郡,兵力就不足。陶谦接受刘备意见,编淮泗渔民、各地流民、贫苦百姓入伍,以补足。
好端端的,单单纯纯的丹阳兵,就给污染了,从纯净水变成大杂烩。
这些新兵,别看战力一般,战斗意志倒是极强,不论来自徐州、兖州、司隶、豫州,各个都敢打敢拼。
怯懦可以传染,勇气一样可传递,曹豹想退,士卒不愿意啊。
如今刘繇、太史慈皆刘备故吏,曹豹的妻儿老小,家族亲朋都在刘备影响之内,曹豹只要不是逼到绝路,岂敢叛变,使整个家族蒙羞!臧霸也是,泰山控制在刘备手中。
曹操却只以为杀的不够恨,屠得不够多:“夫英雄也,雄才大略、无所不用其极,杀一者罪当死,杀千为将,屠万即为帅,屠十万者人中之雄,屠得百万,即为雄中雄,天下之主!”
或许有人以为曹操是王霸之才,
但在被屠杀的徐州士民看来,曹操不过是道德低下、毫无底线、坏事做尽…
曹操的部队屠杀时,初时还有所克制,对兖州、青州口音的手下留情,但杀红眼之后,哪里手无寸铁的是徐州人、还是兖州、青州人?
哪管是世家子弟、豪族富商、名门学者,不过一刀而已,砍了就砍了。留下的钱财、粮食、女人和各类物资,才是曹操将士们安身立命的根本。
南逃的士民,以徐州青州为主,但也有不少来自豫州、兖州、司隶的。他们当中的,徐州人以诸葛玄、诸葛瑾、诸葛亮、张昭、鲁肃、徐盛、吕岱为代表,青州人以太史慈、刘繇为代表,兖州人以孔融、昌霸、于禁、潘璋为代表,对曹操屠徐州要么亲身经历,要么为周围人反复提醒。
不少人因为害怕而南逃,但心中对曹操的恶感,或者深深地不认同,环绕心中,无法磨灭。
要是无人能战胜曹操,
他们就会如同鸵鸟一般,强迫忘记恶行,心大的甚至忍住恶心奉曹操为主;或者如同被狮群追逐的群鹿,只要比其他鹿跑得更快就行。
如今有刘备做后盾,
他们就从手无寸铁的绵羊,转变成有锋利獠牙的群狼,一只或许不是狮子对手,可一大群对一小群呢?
怕死?
呸!
家里的女人、老人都会叫骂:
“人死鸟朝天,爹死了儿子、从子报仇。若向仇人匍匐,是不是男人?!”
“刘青州那么好的人,战死者给抚恤、刻纪念碑,你别让子孙后代抬不起头!”
仁义为先,说起来有些虚,但对舍弃家乡,南下逃亡的流民来说,一碗饭,一身衣,一份工作,却能勉强吃饱,御寒,是切切实实的恩情,乱世当中,甚至是救命的恩情。
流民们先遇到曹操部队抢劫、屠杀、强奸,后遇到刘备部队却按照2石粮食一个月的标准,招募工人,开挖水利工程,之前仇恨有多深,之后的感恩就有多深,工作就有多努力!
如今这些经过有组织劳作,军纪约束,荣誉感比拼的壮丁们,预备役们,转为士卒,他们的战斗力尚不如老兵,相互熟悉合作、军纪、韧性倒是超过大多数临时拼凑的精锐部队,成为大规模战争中可以依靠的力量。
他们和千万肩负使命的百姓,一起构成了徐州的意志!
张飞、赵云、鲁肃,就靠着这支修江淮运河的建筑队、开垦田地的屯田兵为主,汇合程登部,沿着泗水北上下邳,对曹操右翼曹洪部不断发动战斗,虽大多落于下风,也能互有胜负,维持不倒。
守下邳城的曹豹、守郯城的陶谦、糜竺…看见援军的旗帜,也越发有信心。
当刘备率领2万青州、辽东、海东援军到达郯城附近,准备对曹操左翼朱灵、乐进部发动进攻之时,败过一次的乐进,大吼着进攻,却偷偷带着后军、亲卫向西逃亡,把袁绍派出的朱灵等人丢在战场上做盾。
刘备初战得胜,推进到郯城,汇合陶谦,与曹操隔着泗水对峙。
曹操进不能进,退又不舍得,回头望向郯城不远的襄贲,露出残忍的微笑:“刘虞,襄贲侯!好得很!”
第627章 兖州三国志
兴平元年,四月到五月
郯城与襄贲间,如同巨大的绞肉机,沂水汤汤,冲走无数鲜血,夏日炎炎,养肥多少野兽。
沂鱼肥大,喜食鱼之徐青军,却无人捕捞。
野狗徘徊,好狗肉之兖豫军,亦少有猎食。
每日不断有人死去,也不断有人因军功而获得升迁。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场是最危险之地,亦是最容易打破阶级之地。
曹操常居上位者,又喜屠城,在拉锯消耗中,不仅不忧愁,反而因练出精兵强将,淘汰老弱病残节省粮食而愈发兴奋。
刘备从行伍卑贱中崛起,面对挣扎在死亡线上之将士,仿佛昔日十余年前戍守边关之自己,心在滴血,恨不得早日结束这场浩劫。
去年与曹操作战,刘备心中是很惧怕的,他牢牢的记得后世有人评价:曹操用兵,仿佛孙武吴起。
今年倒是放松许多,即使处于守势,亦谈笑风生,面无惧色。士卒见此,亦能心中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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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兖州变化,眼看青麦渐成熟麦,刘备焦躁起来:“曹操坏下邳、郯城青麦,得彭城等郡国之熟麦,这样下去,越发能持久。
我方军民,多逃入城、坞堡中,人多而黍粟少,冬必无积蓄,如之奈何?”
众将踊跃,
有人建议约曹操决战,认为集徐州、青州之兵获胜可能性很大。
有人建议放弃沂水防线后退到郯城,曹操要追过来,就半渡而击之,不追,则可抢种稻,多少有些收成…
臧霸道:“属下愿为奇兵,自泰山郡南部出发,袭击曹操粮道,并夺彭城、任城等郡国之麦粟,夺不得的,皆烧之、踏之。”
东海相徐缪反驳道:“只听说用军队来保护百姓,而不是损害百姓的财产!”
陈珪道:“要是大半个彭城国、沛国、任城之麦都归了曹操,他能与我们一直打到冬天…”
赵云张了张嘴,打算支持徐缪,却想起什么,赶紧闭上嘴。
赵云知道,身为将帅,目标就是能打仗打胜仗!打仗时间长了,难免心变得冷硬。要是一个计划能明显减少自己方将士伤亡,即使那个计划在道德上为人诟病、为世人不耻,怕也难以忍住诱惑而不实施!君侯所思,恐怕也是这般啊。
糜竺:“这不合乎仁义,徐州富庶,还没有穷到坏麦烧麦之程度。”
荀攸的思考显然更加深透:“含铜量更高的钱币,总是被纯度更低的代替。过分强调仁义,只会被劣币驱良币!
只要能击败曹操,可再救助百姓,君侯、陶方伯勿疑!”
陶谦的身体比冬天明显好转,但病去如抽丝,明显老迈,精力不济,正在打盹,被次子陶应轻轻推了一下,打了个哈欠,口中流出口水,有些迷糊的看看了众人。
陈珪心有戚戚,陶方伯真的老了,这才6、7年光景,不仅雄心不复、意志力衰弱,就连精力也大为竭乏。
陶谦听次子略加叙述,对刘备和众人说:“不论玄德做何决定,老夫都支持!”
又逐一扫视臧霸、曹宏…陈珪、陈登:“你等记好了,玄德之令,就是我之令!”
声落如落雪,众人皆屏息,露出或迷茫,或热烈,或怀疑,或了然…之目光
陈珪与陈登对视一眼,心中都是巨浪滔天,一个精明强悍的州牧,并不符合陈氏这般世家大族之利益。
糜竺、糜芳强压住兴奋,这一天终究要来了!
曹宏、许耽有些泄气,同时又松了口气。陶方伯麾下,曹豹资历最老,二十几年前就开始跟随,现任下邳太守,地位比不上刘备,亦算第二高。他们一直怀着万一之幸,希望方伯传位于关系更佳的老乡曹豹,而非刘备。
臧霸心里都是庆幸,方伯人虽老,心里门清,他突一下站起来:“方伯英明,非刘青州不能安徐州!”
糜芳感慨这个泰山蛮子,表忠心真快!立即起身:“方伯英明。”
东海相徐缪坐在席上道:“刘君候与陶氏为亲戚,于方伯为故吏,于徐州为恩主,天下没有人比他更适合!”
虽在盛夏,陈珪心里却打了个寒颤:“不可…可,可行!”
陶谦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你等都同意?如此甚好!过了夏天,我也好回丹阳养老。”
“报!”
“今日斥候发现,曹操撤退了!”
陶谦差点被噎住:“你。。你修得胡说,谎报军旗是死罪!”
陶谦大喜,曹操这个最大威胁要能退走,我在徐州依旧是百万人之上!
复又有些后悔,后悔承诺过早移交权力给刘备。
一时患得患失。
刘备却不犹豫:“赵云何在,与桓晔一道,沿泗水以北,直插敌后,断亢父之险。
臧霸都尉,可自从泰山郡攻任城国,
曹豹、张飞沿泗水以南进军…”
刘备一口气说完,内心亦激动,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天助我也。
……
在兖州,
吕布投靠袁绍,反而被清算雒阳为敌之事,不得已逃亡河内,投靠张杨。欲从张杨处,过黄河,投奔袁术。
没想到陈留太守张邈仰慕威名,对吕布好生招待。
又有曹操心腹,东郡人陈宫,因记恨曹操杀了边让,在张邈、吕布之间居中联络。
吕布夺了濮阳,却不敢东进,亦惧怕西面长安之李傕发兵攻击,更害怕北面之袁绍又来收拾。于是一面收拾兖州之郡县,一面探听东去曹操之动向,一面发信给袁术、刘备,请求支援。
。。
之前,袁术虽然屯兵淮北边界,却不敢过分深入。
如今见吕布、张邈夺兖州一部分,吕布自称兖州刺史。袁术就奔着痛打落水狗,调转马头,收复豫州,图谋兖州。
袁术一时间,只觉时来运到,天上地下,整个世界都站在同一侧。
…
不久,李傕在长安得知后,立即找贾诩来商议。
李傕道:“吕布,我等之仇敌,其人虽乏智计,却极为武勇,要是跨郡带州,兵力数万,打将回来!
如何是好?”
贾诩:“自然不可轻忽,可新册封一人做兖州刺史!最好此人与袁术相善,就可触动袁术、曹操、吕布三方争斗!何惧之有呢。”
第628章 漕运
陶谦见远处烽烟渐息,知道曹操是真退走,不是诱敌之计,心中本高兴十分。
可想到前些日子的承诺,就倍加不舍,眉头皱成川字。
次子陶应问道:“父亲所忧者何?”
陶谦:“当初让徐州是因为为父老迈,惧怕身死而你等无依靠。如今身体尚好,这是让还是不让?”
长久品尝权力滋味,日常生活起居、治军政皆有人服侍,甚至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就会被伺候得浑身上下都舒适写意。
久居上位的大官习气形成习惯后,突然转变为无官一身轻,谈何容易。
陶谦:“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
荀攸:“陶谦口口声声、屡次三番言让徐州,没想到曹操一退,竟然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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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攸脾气好,张飞就没那么多顾忌:“老而不死是为贼,陶公越活越糊涂!我看啊,兄长救他反倒是件错事!”
任旐,诸葛玄都是都尉之职,距离太守只一步之遥。任旐等得颇为焦急:“若非君候守徐州,下邳、郯城未必能守住。陶公此等做法,大失人心!”
就是一向谨慎的赵云也颇多牢骚:“以广陵一郡之地,做上万士卒之饷源地,委实有些局促委屈。”
诸人之中,张昭为陶谦所举荐之茂才,只有他不肯说陶谦一句坏话:“君候已得了广陵郡,泰山郡大半、琅琊郡小半,陶公绝对算不上吝啬…”
“可也绝对算不上慷慨!”
诸葛玄打断张昭:“安置流民、修建江淮运河消耗不小,又有袁术自称徐州伯,陶公此举,岂非给袁术颇多遐想,使曹操顿生觊觎之心!”
“你!”
张昭吹胡子瞪眼,却也只能生干气,谁叫诸葛玄都比他资历更老,出仕更早,功劳更大,官职更高:“还请君候决断!”
“决断?你们继续。”
一群人各抒己见,刘备却不以为意。
最初他也怒不可遏,只一两天便想清楚:
后汉有三互法,天下大乱,三互过分复杂,两互依旧必须。陶谦任命曹豹暂领下邳太守就是违规,颇受人诟病,只是陶谦性格颇倔强,并不在意世人评价。可刘备一直打着卢植之徒、郑玄师侄名号,不能不在意士人品议,要是刘备做了徐州牧,张飞岂能安稳做广陵太守?
此其一
袁术自称徐州伯,就是向世人表明态度——陶谦百年之后,徐州牧必须让给他。要是陶谦让给刘备,依照袁术不肯吃亏的急性子,最多半月,一定整兵数万攻下邳郡、广陵郡。只为个徐州牧之虚名,丢了里子,与袁术立即开展,明智否?
此其二
为修江淮运河、安置流民,投入了大批粮食,数十万流民每月消耗可谓天文数字,从去年12月至今年五月,已消耗超过200万石粮食!要知道曹操这两月拼命剪除东海、下邳、彭城三郡国之冬麦,一个广陵、数十万流民灾民,就已经掏空了青州府库,再加三郡国,恐怕食之不能下咽!
此其三
陶谦不给徐州牧,刘备这会还真不想要:“诸葛君、张君,请替我到郯城走一趟,去要官!”
诸葛玄、张昭面面相觑,张昭急忙劝道:“不可,不可令亲者痛,仇者快!”
“非求徐州牧”
在众人疑惑到极点的面容下,刘备淡淡的说:“陶公另一个官职为“安东将军”,你两之任务,是务必请他出。”
诸葛玄奇怪地问:“一个空头杂号将军衔,又有何用?”
他哪知道以将军份位统领徐州,三互法之问题就迎刃而解。
……
广陵郡消耗的200余万石粮食,主要来自于乐浪、带方、东莱、北海,扬州、夷州,还有不少来自于日本。
挖江淮运河之丁,除给予铜钱奖励外,还给予每月2石多粮食,这是军队的标准,不仅够上工的1名男丁吃饱,还可以勉强让家中1名妇女或老幼,不至于饿死。活命之恩,这些衣食无着的流民当然涌泉相报,绝大部分干活都相当努力,以至于江淮运河主体工程从原本3个月的工程,缩短到2个半月完成。
除了中原流民,广陵需要安置的又增加了大批躲避战乱的幽州、冀州人。他们同时也带来了大批粮食、货物、财产。幽州本土自平定张举、张纯之乱后,维持了约5年和平,冀州之民多逃难至幽州。
接连不断的流民涌入,使淮阴港、广陵港每日粮食进出,平均不少于3000石。
换成后世数量,不过几十吨,几辆车就可拉走。
可后汉不行!
如果用马车牛车运输,以每辆马(牛)车载重1吨算,马车牛车日行百里,半日行50里,每天各需要40辆马车连续不断的运输。如果淮阴的粮食从东莱走陆路运来,东莱淮阴距离800里,共需要800除以50乘以40,既640辆马车。
南方多雨雪,道路泥泞,数百里驿道上,数百辆马车,统筹管理极其困难,若是有几辆坏在路上,或者遇到山贼,整个运输,都可能会卡在驿道上。
水运就轻松得多,
从东莱胶州港到淮河口海运600里。冬日多北风,南下顺风昼夜200里,北上逆风昼夜100里。刘备军最大船约万石,600里,3条便够了。从淮河口到淮阴,河运距离近百里,逆流而上需要两天,顺流而下1天。用千石船,9条便够了。若要加快速度,逆流而上仍然2天,到达淮阴当天晚上顺利而下,6条千石船便够了。
除管理和时间上的原因之外,粮食在路途上消耗更是差别巨大。
100吨,需要100辆马车牛车,需要至少200人和100匹牛或马,牛、马食量5倍余人,相当于花费700人的粮食。且不说海上行船,海船借风力而走,船员不会太累,1条万石船,载重百余吨,最少只要50到100个船员。
相同运量,粮食在路上与海上的消耗成本相差最高能达到10倍以上。河运,当然效率不如海运高,但在大规模运输上,也远远高于驿道运输。
仅仅因为大量粮食运输,就使淮安、广陵(江都)两县成为世界上最繁忙的港口!这才是之后重点关注之基业,而非被打成破烂的徐州中北部啊。
第629章 老牛舔犊,幕府将军
“看看你们,全都钻到权眼里!”
陶谦劈头盖脸把丹阳、泰山诸将帅,徐州诸官吏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这些些人中有不少都劝陶谦不要把徐州牧转给刘备,陶谦一开始也深以为然。
万万没想到,
刘备派诸葛玄,张昭来告知,请立陶谦长子或次子为徐州刺史。
要是陶商做了徐州刺史,曹豹、曹宏等丹阳诸将,将继续因为三互法继续被诟病:
“万万不可”
“大公子向来顽劣,能力不足、威望不足以服众…”
“二公子性格懦弱,无尺寸之功…”
不可?老夫的儿子能力不足也就罢了,都当父亲的人,如何顽劣、懦弱?
那个父亲希望被人当着鼻子批评自己儿子?况且一旁还有儿子的儿子正给他扇扇子。
陶谦怒火中烧,这些人居然还是他属下,这是要翻天啊!抢班夺权!心怀叵测!
瞧瞧张昭如何分解的:
“两位公子当然不能与陶公、刘青州、丹阳各位悍将相提并论;刺史六百石,当然不能跟二千石的州牧、郡守相提并论。
刘青州说了,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以两位公子的资历,接替陶公做二千石徐州牧的确万万不可能,大公子目前任千石秣陵令,接替陶公做六百石徐州刺史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
只要多给机会,多加历练,就能逐步积累功勋,十、二十年后足为郡守国相,乃至九卿之尊…”
张昭话说得漂亮,领(liu)导(bei)说行就行,不行也行!实际上,心中认为陶商、陶应都无足够能力。
陶谦:“你是重德性之士,有你担保,我这个做父亲的有什么不能认可呢!”
我的名声!毁了!
张昭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他性格刚烈,极不愿意信口雌黄,即使刀斧加身,也面不改色。
可是,作为陶谦所举茂才,儿子张承又是刘备嫡长子刘业之友,为了子孙后代,不论如何不能顶着陶谦、刘备两位上司一起干:“陶公明鉴!”
曹豹、曹宏、许耽等还要聒噪:“万万不可!”
陶谦一指门口:“滚出去!”
陶谦转头,排着张昭肩膀感慨:“商儿、应儿幼时纨绔,这几年为徐州东西奔走,可谓浪子回头金不换!”
张昭被拍得一歪,心想陶公不愧上将之尊,虽六十余,依然老当益壮。急忙躲到三步外一拜,躲过后续二拍、三拍:“能力不足,可以锻炼,关键是要给机会!”
陶谦:“前面这些都是玄德所说?”
张昭愣了愣。
一旁的诸葛玄急忙说:“对,全都是刘青州交代,他说了许多,还回忆了昔日陶公为幽州刺史的往事,将他从白身提拔为吏,说什么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张昭翻了翻白眼,我怎不记主公有说这事。
陶谦瞬间激动了,有那个老者不为故吏感恩戴德而开心?不盼望自己的孩子有所成就?不希望自己家门光耀、代代不衰?
“玄德,才是为我陶家殚精竭虑的忠臣啊!”
老牛舐犊,陶谦越想越有道理
是谁,使我儿陶商转变陋习,力排众议求青州发兵,使我儿得徐州百姓称赞!
是谁,屡次救徐州于水火,援东国于危难,挽狂澜于既倒!
是谁,托扬州刺史刘繇使用每年唯一名额,举荐陶商为茂才!
“是刘备!
甘梅之婿,老夫外亲,廿载故吏!
果然,人是故人好,人是亲家亲。没有刘备出谋划策,老夫没法从幽州刺史升上谷太守!
没有刘备居中串联,老夫没机会在北伐鲜卑中立下封侯大功,如燕然山刻石!
没有刘备,陶商没机会衣锦还乡,做不了秣陵令…”
陶谦年纪大了,思想越发固执,越发念旧。这人啊,要认为谁好,就会看他事事顺眼,越发感念他的好,兼职浑身上下无一不好:“老夫决定了,让安东将军与玄德,请他与刘扬州等共表商儿为徐州刺史!”
…
荀攸:“老牛舔犊,就算兄长开出鸩药,陶公也不可能不同意吧。”
鲁肃:“哈哈,军师误矣!主公明明开出了甜药。”
随着家大业大,位居中枢的荀攸也水涨船高,升级为军师都尉。
刘备本来要封他做军师中郎将。
荀攸认为刘备只是护东夷将军,名字既不好听,也容易被当成护东中郎将、护东夷校尉,若给他封官过高容易分散权威:“安东将军虽然比不得前后左右将军,也是真真正的重号将军,勉强也可开设幕府。”
车骑、骠骑大将军自然最高,如同三公,卫将军其次,左右前后四方将军又其次。在两汉,四征、四镇、四安将军当然比一般的杂号将军高,依然是杂号将军,例如张济是镇东将军,陶谦安东将军,刘表镇南将军。
刘备宁可舍弃徐州牧,也一定要安东将军,原因是有个“东”字。
护东夷将军虽也有个东字,却主要局限于海东和东部边疆,要以护东夷将军之名向青徐兖发出命令,郑玄、孔融第一个不同意
--你才是东夷,你们全家都是东夷!周代之上才有莱夷、徐夷、淮夷…我们齐人是姜尚的遗部,是妥妥的中原人!
安东将军不一样,青州,徐州,扬州,兖州、海东,皆可名正言顺置为麾下。
“幕府将军?!哈哈,那你等就是‘入幕之宾’!”
刘备忍不住大笑。幕府将军首先想到的是穿越前的某游戏。其实日本有文化、有历史的东西大多出自中国。春秋战国时期,出征为将帅,行无常处,所在为治,军还则罢,所以将帅的府署称之为‘莫府’,即没府。到了两汉,外戚多为开府大将军,府署从临时改为常设,就取幕帘、帐幕为府署之意,变为“幕府”。
荀攸对入幕之宾并无异议:“袁绍自称车骑将军,就是贪图幕府之便。主公若身兼徐青扬三州刺史,三州不用幽州人、亲属为太守,根基如何稳固?”
卢植父子、夏侯博、张飞、祖茂、刘焘、田楷、田豫…荀攸、甄俨、赵云…这些人与刘备相交一二十年,或名声显著、或能力过人、或武勇敢战、或极有智计,皆可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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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局限于三互法,因为老乡、亲戚等关系,不能用之掌握一地,却不得不用关系远、能力弱的其他人,不仅大大令人失望,还会导致根基不稳、叛乱频发。
鲁肃则沾沾自喜地想,荀攸与君候为外亲、相识超过10年,如今我与他同时‘入幕之宾’,可见君候爱护、提拔、重用之意!想到此处,就进言:“大善,可仿大将军幕府,设置长史、司马、从事、令吏…又下辖东西南北中五部校尉,以统常备之军!”
这本是因有之议,刘备、荀攸都点头,却被鲁肃下一段话惊出一身汗来。
“大将军之幕府,只重武事而少文事,譬如人只勇右腿走路,左腿跛弱!”
“主公有即有天下之志,当早为谋划。”
“臣闻三公与郡国同,有各曹,西曹主管幕府内官吏、六百石以下管理署用,东曹主管各地郡守、都尉等迁除,又有户、奏、辞、法、尉、贼、决、兵、金、仓…诸曹,及主薄。”
“主公可尽取三公府衙、大将军幕府之优点,名为幕府,实则分曹尽署青、徐、海东、丹阳郡之兵事、民事、财产、律法、教育、礼仪、挖渠、土建…事,以为长久计。”
第630章 再造两个广陵
兴平元年,五月,夏至已至
农忙间隙,张飞、张昭、阳雍、刘业等人,继续组织10万流民男丁,投入中渎运河挖深、拓宽,数十万流民家属,也因此聚集在中渎运河沿线,逐步安居乐业。
张昭指着河堤上下劳作的壮丁:“目前,江淮运河汛期可通千石船,秋冬可通百石船。我们的目标是秋冬能通千石船!”
一石13.5斤,千石船载重仅十几吨。一立方米水1吨,千石船仅仅是长宽皆不足十米的内河船,刘备琢磨着着实算不得大。
张昭:“施工过程中,分成100余段工段,每段1000户,数千人,并编户齐民,藏兵于民。”
张飞补充道:“为了便于管理和安置,广陵郡完成新设置淮口、淮安、兴化、天长等县,采用委任、选举等方式结合,选出乡有秩、啬夫、游徼各30余、乡三老约100个,亭长100个、里长1000个。按照县、乡、亭、里几个层级,清理全郡土地,采用长期租种和发放土地相结合的方式,给流民落实了土地。”
熬过最困难时期的流民,才能真正在广陵大地上,发芽生根,百姓们是淳朴的,除了立生祠外,还给新生婴儿取名“开渠”“江淮”“水运”“冬麦”“小满”“芒种”“丰收”。
新增加的数县后,广陵郡从12县,增加到18县,只增加了二人之一,人口却生生从40余万,增加到80余万,增加了一倍!而且增加的人口中大部分是青壮年,广陵郡的实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通过长期的集体劳动,各个工段,各个乡、亭、里,管理和协同能力大大提高,基本上都具备了预备役或后勤部队的组织体系和能力。话说春耕之后,刘备就曾经从中选择精锐1万人,充实到军队当中,交由张飞、赵云训练。这1万生力军,是极其支持刘备的流民组成的,即使面对严格到近乎苛求的训练,也表现出了比广陵原住民更强的韧性、忠诚和战斗力,也就成为张飞部的主力!
正是依靠青州兵、广陵流民军、幽州军为基础,刘备才能在与曹操、袁术、孙策等人的战斗中占据优势,才能迅速的安定广陵和徐州,并通过屡次战胜后缴获的大量物资,部分填补前期巨大投入的缺口。
张昭:“广陵的民屯、军屯,主要有三类作物。
其一,冬麦100万小亩,因广陵气温高于东海、彭城,目前已经收获完毕,共得小麦135万石。除去向徐州陈氏的第一批30万石借粮,除去分发给官吏、屯兵、屯民的,还剩30万余石。
其二,春天种植的粟、黍,共1000万亩,收获有早有晚,预计将在七月十五中元节前后收获,能得超过1200万石粟米、小米!
其三,前些天芒种前后种植的水稻,因曹操侵徐州,张府君带兵北上,种植面积略少,只有500万小亩,预计产稻米超过1000万石!”
刘备皱着眉头:“才500万亩?水稻产量最高,应该多种些!
记得我曾叫你们先找小块土地播撒稻种,待到芒种前后再插秧。就算壮丁北上,插秧之事妇女老弱皆可为之,为何才500万小亩?”
张昭:“倒不是插秧问题,与曹操相持月余,男子作战、驻守、转运,老弱妇孺种田、织布,缺乏足够人手打堤坝、引水渠、耕地…”
除了张飞所帅万余士卒,广陵各县、乡还召集壮丁驻守,还需给张飞转运粮食、辎重!驻守、转运所费,加上之后的功赏、抚恤,数倍于张飞所率万余人所需!
打仗,终究要花费大批人、财、物。
一万之众,百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数十金。一个多月就是三千万以上!再算上江淮运河所花销的100多万石粮食,广陵在兴平元年耗费大约在1亿钱以内!
刘备原本以为,广陵是富郡,基本上能够平衡收支。
要知道广陵有原住民约40万,以每口15小亩(实际远超),三十税一计算,可得田租1200万,再加不少于3千万算赋、口赋,不算盐税都有4千余万收入。再加上流民约40万,冬麦、春粟熟后,勉强能够支付前期所耗费。要是水稻种植面积达到1000万小亩,民屯、军屯收稻之后能提供的赋税,除掉消耗,还能富余数千万,提供的粮食以百万石计算,不仅能够还清向静海钱庄和世家豪族的借贷,将反哺青州军队和官吏系统。
张昭:“如今看来,水稻种植面积不足,剩下日子只能补种些瓜果,今年别说富余,是否能够平衡都够呛。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公责罚!”
“罚什么?你都黑成这样,恨不得天天呆在农田,换任何人也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张昭已经是最具有政务才干、屈指可数的大牛,刘备还有什么不满意?他知道毕竟生产力、通讯设备落后,两千年前的中国速度,绝对不能与二千年后的中国速度相比。
刘备:“广陵原本约40万人,户籍田在600万,实际估摸800万小亩。你们开垦了1600万,相当于再造两个广陵!
有功当赏,赏赐20金,兼任安东将军幕府户曹掾!”
……
在广陵和青州,刘备所做不止屯田、新修水利、推广水稻。
四海皆通,青州水军和民船四处探索,一方面探索南方海陆,一方面卖北方商品,买南方商品,除了改良水稻的交趾稻(占城稻)外,在农业方面最大贡献是从交州的雷州半岛、海岛(海南岛)引入棉花。
南亚、西亚至少在几百年前就存在棉花种植和纺织,西汉年间雷州半岛已能织广幅布,该种棉花可称之为亚洲棉,一年生草本,生长期短,成熟早,只可惜色泽呆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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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北方粮食少,又逢战争、动乱,灾害,马、羊的养殖数量大大下降,毛皮颇不够用。
刘备开通南海贸易,大量购入亚洲棉作为民用,又带来交州农人,不同的棉花种子,在广陵、毗陵加以种植和改进。
试种棉花,主要目标还是提供军队冬季在北方作战所需的棉衣、棉被、棉纱。亚洲棉纤维粗、长度短、弹性好,虽然不是特别适合做衣服用,但十分适宜填充在棉被、棉衣之中,冬季可有效减少非战斗损失。也适合给军队配备,经过蒸煮后蘸酒精擦拭、包扎伤口,可以有效减少伤亡、感染,提高可持续作战能力。同时,亚洲棉种植容易,可纺织成厚布,再制作衣服,妇女老幼都可为之,也能充分利用农闲时期的剩余劳动力。
就在广陵一切欣欣向荣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灾,引发了整个中国大陆,自西向东,从北到南陷入巨大危机、混乱、灾荒之中。
第631章 皇虫与兖州事变
从四月到六月,东风不至,关中几乎无雨,土地龟裂,河水断流,百姓既缺饮用之水,牲畜更乏青草之料。
更严重的是,关中大旱,并州西部、北部,以及并州以北的草原自然大旱,西域亦大旱。
西域远隔关山影响不大。凉州就在眼前,大批羌人从河谷、山岭中涌出,扑向富饶的关中。
南匈奴,河套及以北的鲜卑、乌桓,如同发情一般南下,进一步严重压缩汉帝国北方疆域。
七月
异常的气候,催生了数十年未遇之大蝗灾。
数以十亿计的蝗虫,从干燥的中亚,循着水气和绿洲,入侵西域,草原、凉州,而后进入关中、中原…
铺天盖地,如同一片乌云一样飞来,树木、粟苗、野草全部吃净,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吃光就走,飞向另一个地方再吃…
百姓颗粒无收,粟米稻谷一石卖到五万钱,遍地都是饿死的人,走投无路的百姓只能靠捕食蝗虫充饥。
后汉之初,光武皇帝为了宣扬自己正统的必然性、合法性,将谶纬夸大百分,上升为国家承认的显学。
天人互感应,上天降下灾害,就意味着地上有妖孽,人间事不平!
当权者自然当承担责任,罢免、辞职、定罪均属正常。
掌握长安朝廷权力的李傕、郭汜等凉雍将帅,手握实权,当然不愿意承担责任。
为了转移矛盾,百姓中逐步有着传闻:
皇帝如大害之蝗虫,啃食庄稼
皇帝无道,大汉将尽,故天降蝗虫以警
蝗即虫+皇,虫者,害也,皇即帝也!蝗灾必皇帝有害于民!
在铺天盖地地密密麻麻的蝗群中,在灾民遍地的严酷环境下,就连皇帝刘协也认为自己难脱关系:“蝗,以虫为形,以皇为声,一定是上天给的朕的警示!”
关中从四月开始雨量稀少,六月又发生地震、日食,朝廷内外越发暗流涌动。
皇帝遂从正殿搬出,筑一高台,每日登台求雨,又派遣使者重新审定囚徒罪状,轻罪一律释放。
由于粮食不足,公卿皆自愿减薪到三分之一,即使这样,依旧不够。皇帝派人将厩马二百馀匹及杂缯二万匹,赏给公卿百官,以抵俸禄,又派人开仓赈灾。
车骑将军李傕等大怒:“马匹多来自军中,岂能赏给百官!”
“要是府库中的布匹、粮食都散尽了,如何抵挡羌人、消灭叛乱、维护皇帝!”
于是尽数将马匹、帛缯抢回,又关闭大半仓库,每日允许拿出少量米豆赈灾。
原本强大的凉州军阀集团和长安朝廷,几乎失去整个经济基础,不得不派遣使者,以封官授爵为交换,向距离较近的河东、并州、冀州、兖州、豫州、荆州、益州…求救。
…
关西一片惨状,袁绍却心情澎湃:“先有黄巾之乱,又有上天降下蝗灾,汉之将亡,必矣!代汉者当涂高!其在本公乎!”
谶纬稳固国家的同时,也给其他人一个制造谶纬,传播谣言,利用谶纬的途径。
袁绍提出冀州可援助长安,但必须由皇帝下罪己诏——将“蝗”揽到“皇”头上。
太尉朱俊认为,皇帝的权威,是朝廷存在的根本:“皇帝陛下年幼,国家大事多决于三公九卿、诸位将军,岂能万事皆怪罪皇帝?
有天灾,三公当其咎,不如免去本公太尉之职,以敬天地!”
于是关西人太常杨彪接替太尉,录尚书事。李傕、郭汜依旧逍遥。
袁绍却不干了!朱俊与袁术交好,杨彪的妻子是袁术姐妹,翻来覆去长安朝廷依旧掌握在凉州军阀与亲袁术势力手中。
袁绍只象征性运了几十车粮食,就不再拔一毛。
杨彪、李傕只有继续求救于路程稍远的袁术、刘表、刘焉。
…
在中原,
张邈用陈宫之计,请吕布当兖州牧。
陈宫打开濮阳一门,放吕布、张超联军进入。守卫濮阳的夏侯惇与吕布作战失败,考虑到曹操和诸将、士家眷都在鄄城,而黄河以北有袁绍、臧洪,于是放弃濮阳城和大批辎重,只率少数士卒逃向鄄城。
吕布迅速占据濮阳,由于濮阳是东郡郡治,各城皆震动,又有张邈号召,兖州所属郡县多数苦于曹操的严酷统治,世家豪族担心边让被杀之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大多一同响应。
整个东郡只有鄄城、范县、东阿还在荀彧、程昱等手中。
曹操知道后急忙帅兵返回,在亢父南岸大笑:“哈哈!我笑吕布无谋,要是再龙亢要道布上一万兵,断我辎重、归路,我必死无葬生之地!哈哈!”
笑声未停,赵云统帅突骑,自北岸芦苇、树林中奔驰而出。
曹操笑声顿止,曹军皆惧。
这时前有赵云拦截,后有张飞追逐。
曹操惧怕之下,且战且退,逃亡定陶。一路丢了不少粮草辎重,兖州士卒大多离散逃亡。曹军只剩下二万多人,主要是朱灵统帅的冀州兵、乐进、吕虔等统帅的豫州、青州兵。
曹操返回后急忙镇压叛乱,收揽辎重,抓壮丁,聚兵四万,继而与吕布作战。
吕布军三万,以张超为正兵与曹操鏖战,而自率三千骑兵为骑,从侧后冲击,青州兵被冲散,张超又发射火箭,曹军阵势大乱,曹操策马冒火突围,落马负伤。断后的夏侯惇被射伤了面部。
曹操退回甄城,知道不能获胜利,求救于袁绍。
袁绍大怒:“说了不要再打徐州,二次丧师,屡战屡败,要他何用!”
荀谌劝道:“要是吕布得张邈之助,全据兖州,亦是冀州巨大威胁!”
许攸说:“甄城、东平、范县三城,实际上屏蔽了东平国、济北国、平原国,只要这三城不丢,主公大兵一到,就可安定北面半个兖州。
要是不援助,让刘备从泰山郡发兵济北国,从西面切断济南国与兖州、冀州通道,又派一上将,进攻济南国东面,恐怕大公子危矣!所占据的半个青州,都会是刘备的盘中餐!”
袁绍这才醒悟:“要援军可以,让曹操把几个儿子送邺城来。”
曹操走投无路,就想应命,其妻、子大哭,整个府衙都能听见。
程昱听到了,就向荀彧问清原委:“难道只有送质子这个办法?”
荀彧:“不如此,袁公如何肯发兵!”
“自然有办法!”
程昱一笑,于是劝曹操:袁绍贪图利益,宁可放弃土地也不可屈居人下。将济北国,甚至东平国,给袁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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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有些犹豫:“毕竟是两个郡”
程昱:“要是不能击败吕布,整个兖州都无,何况两郡?”
曹操同意了,袁绍这才派兵援助。
兖州之民多不满曹操,曹操虽得袁绍之助,吕布亦有袁术从南面牵制曹操兵力,于是你来我往,各有胜负。
从四月相持到七月,这时原本温暖的中原亦大旱,关中的蝗灾陆续蔓延到中原,兖州粮食缺乏,一石粮数万钱,甚至人相食。
同时,长安任免的兖州刺史郭贡,率领关中数万没有饭吃的灾民杀向兖州,突袭了吕布臀部。
吕布丢掉大批辎重,不得不将部队移到蝗灾稍轻的济阴郡驻扎。
吕布得兖州世家豪族之助才能领兖州牧,要是不发生蝗灾,他原本能够继续依靠兖州本土人与曹操相持。
蝗灾一来,吕布军就缺少粮食,也不能向原本支持他的兖州世家豪族抢粮食,于是不得不将数万士卒解散,给曹操喘息之机!
第632章 危机=危难+机遇
益州,亦天干少雨
刘焉本屯兵绵竹,准备出兵关中,结果议郎庞羲送来刘范、刘诞的死讯,以及二人的家眷、子女,刘焉哭泣终日,生病不能理事。
没想到接连数月少雨,天干物燥,又疏于管理,火烛引燃了车乘,加上缺水灭火,房屋、粮食、衣甲被一把大火烧了大半!整个绵竹城黑乎乎。
刘焉既失了二子,一把大火又烧掉进攻关中之望,祸不单行,两头痛心之下,一病呜呼。
其子刘璋年龄不大,能力亦普通,本来无望继任。
当时最有威望的是巴西人赵韪,与刘焉一同入川,刘焉生前一向倚重赵韪。
前些年羌人入侵关中,二袁绍攻打董卓,关中、中原相继大乱,荆州、三辅数万户百姓流入益州,其中名士、豪强多得刘焉提拔重用。
作为本地人的领袖,赵韪对刘焉生前打压本地人极为不满,但由于三互法,他不能接替职务益州牧,见刘璋宽仁懦弱,于是和“东州士”领袖,中原人吴懿等,一同推荐刘璋接任益州牧。
刘表之前多为刘焉侵略,趁机策反了沈弥、娄发、甘宁等人,但被赵韪击败。
甘宁等便率领部下八百多人,顺江而下,出三峡依附刘表
…
刘璋懦弱,知道自己没有父亲的威望,于是遣使纳贡于长安,赠送粮食数千石,求为益州牧,以求名正言顺。
朱俊、杨彪都认为一旦大汉官方允许父死子替,州郡之分裂就成为合法的事实,大汉将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帝国。
凉州诸将看法完全相反,贾诩告诉李傕,关中大灾、长安百姓相食,朝廷在未来半年到一年中几乎没有任何收入,官员俸禄都发不出来,依然端着架子有什么用呢?
双方的意见摆到皇帝刘协面前,年幼的皇帝既缺乏足够的知识和智慧,也没有相应的历练和情商,只好把自己关在宗庙内整整一天,说是求历代皇帝旨意:“列祖列宗在上,小子当如何抉择?”
一只宽阔的手掌搭在他的肩上:“陛下辛苦了。”
刘协抬头一看,乃是侍中刘艾,急忙握住他的手:“侍中一向多智,还请侍中教朕,救救这大汉江山!”
刘艾沉默许久:“有些话微臣说出来恐怕不中听,陛下请饶恕臣无罪。”
皇帝刘协:“无论说什么,朕恕你无罪!”
刘艾:“臣说的话太过惊世骇俗,陛下请写在纸上,盖上印玺。”
刘协:“好!
刘艾免死文书贴身收好,跪在地上向列祖列中新的三跪九拜之礼:“陛下可知道先帝为何要同意刘焉设州牧之议,先帝和董卓选的州牧有何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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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协:“先帝选了益州牧刘焉,幽州牧刘虞,豫州牧黄琬。
董卓选了荆州牧刘表,青州牧刘备。”
刘艾:“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刘氏子孙啊!”
刘协脸一下白透,身体摇摇欲坠,即使秋日太阳依然温暖,心里却如数九寒冬:“不可能,不可能!”
扑上去抱住刘宏的牌位:“父皇竟然弃儿于不顾,这不是真的,父皇…呜呜…”
刘艾静静的给牌位上了香,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只有名分,没有实力和智慧,只会沦为提线木偶,操纵操纵木偶的人与其是二袁,不如是刘氏子孙:“关中已人食人,不可久待,陛下还请找做打算。
李傕、郭汜等凉州诸将虽然嚣张不守礼仪,还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有篡逆之心。
关东二袁可是自始至终都有不臣之意,陛下保重!”
刘协:“保重?你也要弃朕而去!只后悔当日听信贾诩只言,没有坚持前往幽州!”
刘艾:“陛下前往关东,当然需要有人乘坐导车在前开路,臣愿为陛下说服关东州郡来迎!”
刘协擦干眼泪,神色变得冷峻:“你想做哪个州的州牧?朕念君臣一场,成全你!”
刘艾下拜道:“臣不敢!一郡守国相足矣。”
刘协脸色终于缓和
…
中亚、西域、凉州、关中、兖豫冀州…旱灾和蝗灾自西向东蔓延,一直到徐州、青州,才稍微有所减缓。
一同到来的还有侍中刘艾,不,现在是新任彭城相!护卫他前来的是老熟人傅干。
一行人饥肠辘辘,衣衫破烂,脚底发虚,原本神骏的西凉马马匹也瘦成的皮包骨。
张飞一把抱住傅干:“一别数年,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陶商:“设宴,今天要好好款待刘府君、傅都尉!”
刘艾、傅干一行人狼吞虎咽,丝毫不顾形象,一个人吃下了两三个人的食物。
刘艾这才正襟危坐,把沿路见闻娓娓道来:
路上之人,走着忽然倒闭…
乡野里盗贼成群,经常有老弱妇孺被拉到野地里杀了吃肉…
许多地方一只狗、一只老鼠也看不到…
天气炎热,路边的尸体发臭…
陶商听得脸上发麻:“徐州这些日子接待了超过数十万难民,真没想到更多人倒在东行之路上。”
傅干借更衣为由,与张飞一前一后走到僻静处:“怎不见君侯?”
原来关中、兖、豫、冀州既种冬麦,也种春麦、黍、粟,关中、并州、凉州今年既受旱灾减产、又遭蝗灾清洗,故而农业经济被破坏殆尽!
兖、豫、冀州之冬麦早已收获,旱灾影响不大,要是春麦、或黍、粟种的比较早,秋初能收一部分,也能逃过半劫,受蝗灾旱灾影响远小于关中。
徐州、扬州就大不一样,两地主要种植水稻!
占城稻属于早稻,早种早收,春种夏末、秋初收,要是都种的占城稻,就能躲过蝗灾。
可惜,徐州引入的占城稻主要集中在民屯、军屯,还属于试验阶段,只有几十万小亩。
徐州绝大面多数面积种的中稻、晚稻,就成了铺天盖地的蝗虫口中之餐!
徐州采用了很多方法驱逐、消灭蝗虫,如放养家禽,将数数不清的鸡、鸭孵化出来,到田间地头敞开了肚皮吃…亦或是燃烧各种草木,烟熏之…或者喷水或者驱赶。
这些办法也取得了一定效果,减产却是一定的,而且耐不住兖州、豫州灾民蜂涌而至啊!
徐州世家豪族,于是抬高粮食价格、物价,收揽灾民,拥丁自重。
刘备则不断投入海东、夷洲之粮食平物价,但各地百姓依然不断涌入,豪族们也偷偷收了粮食,物价虽然暂时下降,徐州、青州余下的粮食却也不足以支撑到明夏
傅干增大了眼睛:“你是说君侯不在徐州!”
张飞点点头:“兄长被迫采取渡过危机!”
第633章 铸犁为剑马尼拉
“虽有违儒家仁义之道,为大汉子民,只好行此下策!”
徐奕眼睛通红,更红的是衣甲上的鲜血。
他身旁是一排一排武器精良,训练有素的汉军士卒,他们大多只是第一次上战场,却都各个衣甲染血。
不同的是,这里是吕宋,天气十分炎热,只有少量负责攻坚的勇士佩戴铁甲。大多数士卒佩戴的皮甲只罩住躯干、大腿。
吕宋岛上的土著则更加不堪,他们或者佩戴木甲、藤甲,更多光着身子画上纹身,借用巫术让自己显得更强大。
中平五年(188年),刘备为东莱太守,与陶谦共平青徐黄巾,为安置流民而开发夷洲开始,到兴平元年(194年),已经是第7个年头。7年来,夷洲岛作为最近距离扬州较近的岛屿,其温暖湿润的气候,丰富的物产,都使之成为官方安置流民的首选目的地。
由于按人口免费赠送土地政策,静海商社组织的海运商贸物流,加上静海钱庄微搜提供的低息贷款,百姓从不愿,变成愿意,变成主动移民。
经过数年开发,夷洲岛屿狭窄,气候温和,环境舒适,只7个年头,夷洲百姓突破六十万,开垦稻田,香蕉、菠萝等果林,水池鱼塘,共计近千万小亩,年产粮食、鲜果、果干接近2000万石。
正因为环境舒适,相对安全,移民们敞开了吃,敞开了生,导致婴儿潮!
夷洲岛六十万人中,超过二十万都是牙牙学语的小儿女,他们不仅十年之内都无法提供劳动力、出产,每年还消耗大量粮食,消耗大量劳动力以照顾。
夷洲岛并未像刘备最初设计那样,成为每年能够提供数巨量粮食的南国粮仓,反而有成为婴儿摇篮的趋势。
当时的三个县长简雍、诸葛玄、徐岳,都获得成长,简雍为毗陵典农都尉,诸葛玄为都尉,徐岳河渠校尉、水军都督,都是千石、两千石得实权高官。他们都没想到这种情况,提出夷洲岛面积有限,应该更改政策,取消名田制度,恢复大汉口赋制度。
口赋,即秦汉以来之计划生育制度,儿童七岁至十四岁,由其父母长辈给每人每年出二十钱以供军资,以经济手段控制人口增长。
刘备最初是赞同的。
黄巾之乱以来,大汉多灾多难,历经羌族东进凉雍,青徐黄巾复起,张举、张纯勾结乌桓鲜卑乱幽并冀青北方四州,诸侯讨董卓,冀州、中原争夺战,曹操屠徐州、益州内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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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11个年头,几乎无一年不战,战争和之后的饥荒、瘟疫,逃难,使得大汉户籍人口从最高的5000万人,连续损失。据荀攸、任旐等估计,恐怕最多还剩下不到3000万人。
不仅人口减少,人口比例呈现明显的女多男少,在战乱地区,女男五比三、三比二、二比一、三比一十分普遍。即使在夷洲这样的世外桃源,由于血吸虫病、山林中高山人侵袭,一男二妻也普遍存在。
大汉人口形势,已经到了十分危险的状况。
今年,从西到东的蝗灾,又进一步加剧人口损失,即使刘备做出各种努力救济、迁移、保全百姓,乐观估计,大汉人口恐怕已经不足2500万。而且战乱很难在十年之内结束,正应该鼓励生育,刘备又岂能全面重新推行口赋这个计划生育利器?
“夷洲岛太小,作为吕宋都尉,就是君候手中之剑,大汉之剑!理应大汉的犁获取土地!为大汉子民,子孙后代获取滋繁之土地!”
徐奕作为吕宋都尉数年,通过贸易、外交等手段,将吕宋及周边情况摸得清楚:
“吕宋岛倍于夷洲,东西多山,而中央多平原谷底,可耕作之地数倍于夷洲。
吕宋之南有棉兰岛,略小与吕宋。西南有马来岛,东南亦有岛,地皆极广,可比扬州。
跨海而西,乃汉子交趾、九真郡,其南有占城,产早稻。
跨海再南,有一大陆,仿佛大汉大小,气候干燥,星象与大汉大异…”
徐奕在探险中好几次中毒、生病、受伤,可他性格极为坚韧,对海外反而更有兴趣了。他还带头取了几个吕宋女人:矮小、肤色偏黑,用中原淑女白而美的审美观念来看,简直不堪入目、不堪下咽。
但他忍住了,还向她们学习土著语言,教她们汉语,这个过程中,发现吕宋土著女子听话,吃苦耐劳,任劳任怨…
徐奕经常给麾下官吏、将士讲:马上打天下,不可马上做天下。军事只是手段之一,要教土著人汉语,传授儒道,让他们按照我们的律法行动,给我们交赋税(保护费)…用尽一切手段,努力将土著人分化、瓦解,为大汉所用,成为合适的农民,将就的民兵。
徐奕一向严厉,对麾下新来的大多数夷洲新兵,十分、非常、从始至终都不满意,常批评他们比几年前安逸堕落。这时候却嚼着槟榔,难得露出笑容:“修养一会再战,前面就是土著所谓马尼拉湾,我们的新琅琊湾,只要拿下中央的城寨,整个吕宋就是大汉之土,个个都论功行赏!”
麾下的士卒们欢呼着,找了阴凉处石头、木桩坐下来,解开铠甲,一边快意地吃着槟榔,一边扇着风,烧着开水,将本地椰肉、鱼、稻米扔到锅里,煮着大杂烩,享受难得的轻松与快意。
徐奕敬畏地望着东面平原上有序展开的数万士卒,这些多是临时招募的夷洲农兵,装备却个个精良,远非土著可比。
向西望着海湾边停靠的数百艘船只组成的庞大舰队,飘扬着一个个个巨大的“刘”字旗帜,望着其中最高大的旗舰,心想:“君侯据青徐州、海东、夷洲、吕宋数郡之地,臣民数百万,带甲十万,战舰数百,骑兵数千,足以为一方之主!
只君候有这样的人才配做大汉的皇帝!
我如今已是亭侯,此战之功劳可封乡侯,要是拿下棉兰、马来诸岛,亦或是南面的大陆,终得数千封户,南海土地宽阔,还可得一个小岛或半岛为封地,就是裂土封侯的传世封君!西汉时的一个王也不过如此!”
第634章 东夷校尉四犬
高大险峻的海岬,海门中间的岛屿,使得巨大的马尼拉湾呈现口小腹大,这里远远比外海风平浪静得多。
刘备昏昏欲睡地躺在旗舰上,一旁的苏媚轻轻地扇着风。
随军的葛玄、支亮点燃了一片龙脑香,满船弥漫着浓郁香气,经久不散,两人兴奋地叫着“祖师在上”“阿弥陀佛”,如得神物。
刘备与苏媚的儿子刘勤,上得船来,脱下染血的盔甲,洗净手脸,灌了一大口水,咀嚼着夹有龙脑香和槟榔,兴奋的小脸通红:“父亲,城寨已破,孩儿回来了!”
“给你的初阵是不是太简单?”
刘备这才起身,望着远处燃烧的房屋和过分茂密的森林。土著的马尼拉城,东靠山岭、西近海湾,北扼平原,南接大湖。虽然筑城水平低下,选址倒是极讲究,毫无疑问是整个湾区的战略中心。
苏媚把儿子拉到一边,前后左右瞧着:“受伤没有?啊,脚上中了一箭…快把槟榔吐了,哪个小孩家的喝酒!”
周围的人都笑起来,空气中环绕着欢快的气息
刘勤急得脸色通红:“吃个槟榔有甚大不了,加冠后母亲还把人当小孩。”
随之而来的徐岳,身后几个士卒扛着龙脑香木头,徐岳轻轻地敲着:“君候,龙脑香树浑身是宝,树直而高数十米,质细密坚硬,可做龙骨、桅杆、船板。龙脑香燃烧可安神助眠,还可加入饼、茶中…”
刘备亦掏出匕首,上前查看、敲击:“的确细密,一方水土,不仅养一方人,更有些独特出产。”只可惜,好几天也没有发现橡胶树,刘备心中着实奇怪,“这树皮还真是潮湿。”
苏媚轻轻的拉着胡琴,淅淅沥沥地雨便下起来,急忙收起来:“弦又受潮了。”
众人急忙逃回船舱,诸葛玄抱怨着:“天气闷热多雨,弓弩之弦多受潮失去弹力,强行上弦,可能拉断。”
这次行动,起初刘备是存了饮马大洋洲的想法。
实际上,将超过10万人,陆续从淮安转运南下,经胡逗洲、夷洲、北吕宋,直到马尼拉,全程五千里,前部二十天已经到,后面还在夷洲,前前后后得一个多月。
据徐奕和前期移民探索,马尼拉到大洋洲距离相当于马尼拉到淮安的二分之三!
刘备已经无法想象,数万人如何能跨过巨大的地理距离、时间距离到达大洋洲。要知道淮安到静海的距离只是淮安到马尼拉的一半。
南面的大洲太遥远,棉兰岛、马来岛等现在情报不清,暂时也不考虑。拿下吕宋岛中南部,才是这次战争的目标。
阳雍:“吕宋虽佳,可北方之民,不适吕宋气候,有些得了痢疾,有些发烧,不少士卒百姓都想返家。中原多事,要是知道兄长要长期在外,恐怕袁术、曹操、袁谭会有异动。”
徐州所面临的困境,是因为百姓不断涌入,也是蝗灾减产后粮食根本不足以供应。
迁移到夷洲、吕宋等温暖地带,能够有效减少粮食消耗,自然是有效的可行方案。
但过分温暖、只有雨季旱季的吕宋,更会使得百姓失去战斗力。
过分遥远的距离,也会使迁移之民难以反哺徐州,甚至存在割据风险。将苏媚和刘勤暂留吕宋或夷洲,统领10万余流民,又何尝不是为了减少麾下重臣的割据之心。
…
“下臣这次来预计待三、五天,买些礼服、礼品、漆器、刀剑”
大友晴宗住在距济州岛约千里外的北九州岛,是北九州岛一个小城的城主。
数年前,大汉护东夷校尉刘备,带舰队、强兵入境,不仅与北九州最大领主邪马台国女主卑弥呼签下了城下之盟,据说还进驻卑弥呼的领主屋敷,骑了这个强大的女国主不少时日,让大友家万分吃惊。
对大友晴景来说,送人质给邪马台也是做犬,还不如跪舔更强大的大汉和护东夷校尉,就将世子大友晴政送给青州为人质,又送女儿为奴,割地为港口…毫无疑问都是耻辱的事。
大友晴景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虽不生在汉地,死却要做汉鬼,七苦八难不能阻我向汉之心!”
去前年,大友家在平户等地开了服装店,卖的衣服多是从中国进的,有普通衣服,但更多的是丝绸衣服,以及女子穿的内衣、丝袜、胸衣之类的。大友家每2、3个月来一次青州采购,雷打不动。
渐渐的,崇汉、并且派出人质的大友家走入青州牧、护东夷校尉府衙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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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济州到平户、到北九州岛、到本州岛等地的日常班线开通,大汉的茶叶、衣服、丝绸、陶瓷、铁器、铜钱越来越多地等流入日本。大友家按照东夷校尉的要求,在割地的港口,做起生意来。
大汉的东夷校尉看不上日本这个贫瘠的地方,只做航运和批发的大生意。跟随而来大汉商人们,倒是什么生意都做,但毕竟对日本的国主、领主们不是那么熟悉。
大友家一项重要的生意,为大汉的商人做中间人或者翻译,从交易额中少量抽头,或是领取定额的佣金;此外还争取到青州官方铁器的固定专卖店,还经常能获得大量的奢侈品和普通商品,毕竟大汉的商人不可能深入到各个领主之间。
大友家自从傍上了东夷校尉这条大船,数年时间就富甲九州岛,与平户氏,共同称九州两大将,实力扩展很快,从一个小城主,变成九州东部拥有数城的大名,属于卑弥呼麾下第一流的任务。
大友、平户,加上出云国国主出云氏的支脉、负责开发石见银山大内家,开发佐渡金山的关东越后上杉家,并称东夷校尉四犬。
大友家非常喜欢四犬这个名头,因为东夷校尉刘公可是大汉天子在日本的代表,也是天子同族。大友氏作为东夷校尉之犬,便是大汉皇帝之犬,听起来就觉得带劲!
据说大汉有十三州,每个州都与日本一样大,东夷校尉掌管一个州,也就是说比九州的卑弥呼女主,本州岛中国的出云氏、本州近畿大和国主、关东的部落联盟首领还高一个层次,更有实力!
据世子捎信回来说,东夷校尉升级为东夷将军,又升级为安东将军,目前管着两个州!手下有十万士兵,数百万人口,上千条船,安东将军的生意北到草原、朝鲜,东到日本,南到扬州、南海,西到洛阳、关中。
洛阳那是大汉帝都,据说周长30里,人口数十万,城外还有数十万人口,数十个城、乡是为卫星城,每一个乡之乡集市,都比大友家最大的集市更大。
这天,世子大友晴政回来了,穿着中原亭长官服,驾着十丈大船,骑着高头大马,怀揣半通印,神气不得了,说安东将军给大友家一个百分重要之任务,比之前的任务都重要。
大友晴景无比兴奋:“愿为大将军效死!”
第635章 消失的大和族
徐州急报!
刘备刚回到胡逗洲,就接到急信,脸上几乎抽筋
原来自蝗灾蔓延到徐州,徐州便大肆扑灭。
东海相徐缪、广陵太守张飞、任旐、张昭、新任彭城相刘艾等地方官员按照刘备要求,架起油锅,烹饪油炸蝗虫,养殖鸡鸭捕食蝗虫。
谁知道初时还有些效果,待到蝗虫成千上万,就释放出恶臭之味道,一些人嗅了晕厥在地。此外,一些人吃了蝗虫就中毒倒地,口吐白沫。严重的,就连飞鸟、鸡鸭亦中毒昏厥,重者致死…
…
得知徐州受蝗灾,刘备前往海东半月不归,朱治来信建议孙策求袁术支援兵力,以争夺江东。
袁术既担心刘备去海东是“能而示之不能”“近而示之远”,又忧心于豫州灾情,处于矛盾中。而后问计于一众谋士。
阎象登建议遣孙策进攻刘繇同时,又遣纪灵威慑下邳,以探徐州虚实。
孙策将兵千余,自九江向历阳进发,沿路招募淮陵丘陵中的山贼、逃户,到了历阳就从一千余人发展到五千人。
与此同时,孙策又去信周瑜,周瑜从负周尚是袁术任命的丹阳太守,正好从南面威胁刘繇。
…
同样异动的,还有陈珪等人:“蝗灾既来,各地粮食缺乏,决不能便宜卖掉!”
不仅如此,陈珪还向其他世家豪族声明,必须让刘备和静海商社还钱!把前期所借支钱,要求刘备、张飞提前还所借之款!还要求必须以粮食还款!
徐州,陷入经济危机中。
…
蝗灾,是一场危机!
危机,更坚定刘备意志:“人定胜天,本侯就是要胜天半子!”
遂决心发动东夷校尉四犬,尤其是卑弥呼、大友家,共同攻击占据日本近畿的大和国。
徐茂说:“昔日,张翼德亦提议征伐扶桑,君候认为不可能,也没必要拿下日本,如今为何就可以呢?”
“我说过吗?”
刘备哈哈笑着掩饰瞬间的尴尬:“时移则事变,可能当时没有条件吧。”
——要能灭掉大和国,后世的日本人不可能自称大和民族,想想都觉得带劲!
徐茂或许不清楚,同行的糜竺,几年前就是征海东的亲历者,仔细地思考“时移则事变”这几字。
几年前,日本缺乏驿道,没有统一的文字,各势力之间互不统属,缺乏交流。
这时候的日本,因为青州海东不断输入铜钱换走黄金,金铜比价从最初的一金兑数千钱,已经下降到一金兑换近一万钱。
金铜贸易已几乎没有价值。
然而,金、铜两种货币却大有价值!
获得大批黄金之后,以青州、静海商社为中心的金铜本位体系已逐步建立,拓展到北方的乐浪、带方、辽东,南方的夷洲、吕宋,现在基本覆盖了大半个日本!
刘备掌握了黄金、税收的支持,就能吸收大量融资、借贷!贷方收到的不仅是借据,还有一定数量的金圆券。
拥有的大批粮食、开采加工出来的金币,作为准备金背书,金圆券的信用就得以保证。而且在青州将钱借给或存入静海商社,在吕宋能够取出黄金,金圆券就具备较好的流通性…
总之,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糜竺知道,金圆券、金元具备了大额货币、支票、国家债券的属性和用途!静海商社、静海钱庄实际上将青州、幽州徐州大片地区、海东,通过金元、金圆券联合成一个统一的市场。
糜竺不知道如何描述,用刘备的话说是成为事实上中央钱庄(银行)。
糜竺知道的是,只要可以钱庄通过金圆券、金元不断吸引各地多余的资本,刘备的钱就永远花不完!
而支持刘备的世家豪族和普通百姓,只要能随时换回黄金或铜钱或粮食,就会心安理得将多余的金、银铜、粮食借给青州或存入静海商社,享受利息收入,享受金圆券、金元方便携带的好处。
这就是无可匹敌的阳谋!糜竺家资巨亿,时代经商有术,可以也不足刘备挣钱的零头!
糜竺信心十足的说:“有东夷校尉四条牧华犬带动,卑弥呼、出云氏都以学习使用汉字、汉语、汉礼为荣…
输入的稻种、瓜果种子、少量铁器提高了农业水平、改善了刚当地的经济条件…
从青州徐州到济州、九州岛平户,再从山阴、山阳分别转往山城国、越前越后的陆地通道以经过一定程度的休整,能够行驶大量军队,水道的浅滩、礁石、航道等水纹也探索的基本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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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准备工作!”
刘备点点头:“说的对。数年前没有足够多的流民,也没有必须拿下日本的决心!
而今除了南下吕宋之十万流民外,蝗灾带来的压力,使得徐州必须获得更大的空间—这些都是不(转)得(嫁)不(危)战(机)之理由啊!”
…
得到了卑弥呼、大友、平户等带路党的支持,首要征服日本的中国出云氏地区,并未花费太久。
由于大内家的强势和青州一直以来有意挑拨,出云周边的部落,出于半分裂状态。
掌握出云国权柄的杵筑氏善于航海、贸易,为意宇、须佐、大内等所记恨,刘备、卑弥呼等兵力一到,意宇、须佐、大内就弃暗投明,杵筑氏唯有割地投降、自称臣妾一途。
而后诱惑越后的上杉等帮忙,从东面进攻大和国,兵至三河、尾张。
杉家等关东势力,有的来自于逃难的古巴比伦人,有的来自于东北的肃慎、扶余等民族,成分复杂,与大和国主矛盾重重。
大和国主被迫出兵征讨,保护盛产粮食的浓尾平原。
此时,刘备即出兵围困山城国,开开心心围点打援…
…
留下糜竺、徐岳安定流民,刘备回到徐州
令人惊喜的是,几乎不见蝗虫踪影,便问来迎接的任旐等人。
任旐说:“世子刘业之友,名步鸷,字子山,为淮阴小吏,献上解决蝗虫之策,我等因之而行,却有些效果。”
蝗虫过去之后,除了吃掉庄稼,还留下一个又一个小坟包,一鼓一鼓的甚是吓人,里面就是数以亿计的幼虫。
面对亿万的飞蝗,鸡鸭不敢不靠近,此时的幼虫,就成了鸡鸭盘中餐,正好捕食,这就是釜底抽薪之计。
对于成群结队的成年蝗虫,步鸷采用笨办法,挖坑填埋,烧水、烧火驱赶一系列,最重要的是,步鸷说动刘业发动百姓,每抓住1石蝗虫,就奖励10钱!
充分调动积极性,使得无穷无尽、令人恐惧的蝗虫,变成百姓眼中无穷无尽、美丽可爱的铜钱…
第636章 小霸王孙策
话说趁徐州蝗灾、刘备入海的机会,孙策向袁术借兵,一路招降纳叛,到历阳时,约有五千人上下。
孙策不过虚岁20,在军营中却呆了近10年,经历过讨伐董卓的胜利,也遭遇过父亲孙坚中伏败死之崩溃,孙策有很高的军事素养,他很清楚,直接把战斗经验并不丰富的5千人,投入到攻打历阳对岸防御严密的牛渚,既受制于吴景、孙贲,又难以起到奇兵效果。
孙策向历阳的吴景、孙贲求取了粮草、兵器、船只,然后与之告别,从上游渡过长江,通过周瑜联络袁术任免的丹阳太守周尚。
周尚驻守在宛陵群山中,深恨刘繇夺地之仇,之前与太史慈作战,败多胜少,报仇之心极炙热,这次有了孙策相助,就尽起大军攻击太史慈的芜湖大营。
太史慈抵挡周尚之时,孙策、周云从侧后出现,三边一起使力。
孙策自身武艺出众,麾下程普、黄盖等皆极出众的勇武之士和将领。
太史慈虽勇,亦双拳不敌四手,士卒混乱大败,又失了营寨。只率少数精锐逃亡,不知所踪。
孙策获得获得芜湖大营大批辎重、粮食。
由于之前周尚、吴景、孙贲都非太史慈对手,孙策一战而大破太史慈,遂奠定了巨大威望,豪族、败兵、流民、山越多有投靠,孙策短时间膨胀到七八千人。
这时候,吴景、孙贲正在攻打牛渚(采石矶)、石城,驻守处的是樊能、于糜、陈横,而张英驻扎在马鞍山以做下游防线。
“以太史子义之勇,竟然抵不住孙策!”
从秣陵前来援助的刘繇,此时注意力还在牛渚、马鞍山,根本没来得及到芜湖,大惊失色:“我怕抵不住,快,给刘青州、张广陵去信。”
周尚遣周瑜带兵二千帮助孙策,并供给孙策大批粮草。
周尚、周瑜,孙策,与吴景、孙贲共击张英、樊能、于糜、陈横。
张英、于糜、陈横曾经抵挡吴景、孙贲超过一年,虽然兵力少,本也不惧吴景、孙贲二人。
此时周尚、周瑜、孙策有兵超过1万5,吴景、孙贲有2万余,又多设旗帜,看起来有5万人,加上孙策骁勇、周瑜智谋百出,士气此彼长消。
张英、于糜、陈横守横江一年,士气、物资都有所消耗,太史慈之败使得南翼暴露,怕打下去被团团围死,就有退意。见刘繇前来接应,于是放弃险要之横江之地,水路并进,向北往建业、向东北往秣陵逃亡。
秣陵,与方山,隔着秦淮河,西南、东北斜斜相望,驻守此处的是故彭城相薛礼。南面禄口附近驻扎着笮融。
薛礼、笮融各有数千人,刘繇得了这支援军,才定下心神,鼓起尚余的一半勇气,与孙策相持。
…
听闻孙策等人大胜,突破刘繇经营已久的横江防线,袁术任命的吴郡都尉朱治、居于富春老家的孙静,都欢欣鼓舞,突举叛旗,击破吴郡数县,大破吴郡太守陈瑀、都尉许贡于由拳(嘉兴)。
许贡北逃,依毗陵典农都尉简雍。
朱、孙都是吴郡有名望的家族,朱治、孙静都是吴人中勇猛之士,于是豪族多投效,合徒众数万人,北上进围吴郡太守陈瑀于吴县,又出兵攻击毗陵。
毗陵多北方流民,英勇敢战、团结对外,不受扬州人煽动,农忙为民,农闲为兵,简雍、鲁肃仓促组织起来,侃侃抵挡住朱治、孙静,却无力解吴县之围。
简雍听从鲁肃建议,馈赠金钱给会稽太守王朗、严白虎,使之从南面乱朱治、孙静之阵脚。
然而,王朗却认为自己和袁术有交情,与吴景、孙贲等相识,他们必不会攻击会稽,拒绝派出援军,一面遣使与吴景、孙贲交好,一面对使者讥笑:“刘繇、简雍要能顺应公路,而非奉玄德为盟主,也不至有今日之祸!”
扬州告急,刘繇、简雍等急的每日派人发书信给刘备、张飞。
…
更大危机还在后面,
之前,曹豹暂领下邳太守,而后陶商继任徐州刺史,曹豹虽依然领下邳如故,但也知道未来必定改做他职。
陶谦便直接向刘备询问,如何安置曹豹。
刘备说,若为政,曹豹可以接替陈群父亲陈纪委乐安太守、或在海东选一郡为太守。若领军,曹豹可以为中郎将——即将军之下最高军职。
陶谦知道,刘备的意思是曹豹不能兼任军事和行政长官。不论乐安还是海东,即设太守又有都尉,曹豹若是任这两处太守,也不可能侵夺都尉之职—都尉直接向安东将军府,而不是向州牧、州刺史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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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谦召曹豹相商,说刘备自己也不过安东将军、护东夷将军,中郎将之职,本不应轻易授予你中郎将的职务,这是考虑到劳苦功高,在扬州人、丹阳兵中的副帅地位。
副帅?!
曹豹一听就火了,心想之前陶谦领军,我是副帅,如今陶商领兵,威望远、功劳不如我,难道就因为他是你儿子,就要委屈我!
于是推说他是会稽人,距离海东太远、乐安太危险,不想去青州、海东,一定要回扬州做太守,最好是丹阳太守。
陶谦默然无语。曹豹能力和亲密程度不足,陶谦知道刘备绝不会给丹阳太守。
这种沉默的态度,引起曹豹误解,心中怀恨:为你故吏数十年,我鞍前马后照顾周到,不能继承徐州牧就罢了,莫非连个郡守国相都做不得么?
袁术稍稍派人引诱,又派遣纪灵屯兵威胁,曹豹就动摇,最终投靠了袁术。
…
只两三个月,扬州环环崩溃,徐州、毗陵人心惶惶,甚至官吏、将士中有传闻说放弃江东。
刘备赶到广陵江都,发现张飞、刘业这时去抵御纪灵、曹豹,赵云正在发动余下壮丁,准备拼死一搏。
刘备正遇到北上求援的鲁肃,问了些形势,说:
“曹豹叛乱,刘繇败走,陈瑀被围…
此诚危机之秋,要是王朗不发援军,刘繇继续不敌孙策,毗陵将被孙策、朱治两面攻打。
无毗陵,则无江东,如何是好?”
第637章 入主吴郡
鲁肃闻弦歌而知雅意,就知表面上问毗陵,实际问破局第一刀如何砍下,这也正是这段时间他苦思冥想所谋划:“毗陵无忧,严白虎必发兵击其后。”
“何以见得?”
刘备:“严白虎号称东吴德王,想必有些本事见识。”
鲁肃:“近几任吴郡太守,任期多不长,这才放任严白虎依靠山岭、太湖割据,实际他所占据实际不过故障与太湖之间一县之地。”
刘备几乎把手中望远镜惊掉:“一县称王?!”
刘晔:“君侯,严白虎以一县称王,可见其野心大、见识短浅,实乃坐井观天、夜郎自大之寇。”
鲁肃:“正因如此,故能以利诱之。
朱治、孙静虽有能力,但士卒仓促合拢,对付不善兵事、士卒不精的陈瑀、许贡尚可,对上主公绝无成算,只要一次大败,一定不能再造成威胁。
属下所担心的,是善于用兵之孙策啊!”
刘备拍掌而笑:“你的想法和我一样。
严白虎夜郎自大,故见利必忘危。
刘晔!”
“属下在!”
“你且出使一趟,送严白虎五十金、再许诺些五千石粮,就说我与他共分吴郡,太湖之南在他,称长兴郡,其北在我,称吴郡。”
鲁肃、刘晔皆笑。
…
吴郡都尉许贡,刘晔带着大批财帛,泛舟长兴,谦词好语,善加接纳,严白虎、严兴果然兴奋。
严白虎:“刘青州也认可我做郡守?
不,你回去告诉他,不要长兴,而要长兴国!我严氏要做长兴国君!”
作为吴郡都尉,许贡也不是第一天与严白虎打交道,早就知道他眼睛看到天上去,今天才发现其自大到丧心病狂的程度:“严君,刘青州成名二十载,北平鲜卑、西破羌人,东拓海东,二十封侯,如今也不过涿侯。恕我直言,你还比不上刘青州。”
严兴:“好像大哥略有差距。”
略有?
莫非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中的毫厘,鲁肃强忍住鄙视,露出让自己都觉得勉强地笑容:“两位一为太守、一为都尉,大权尽握,当不当国主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严白虎认为有道理,拿到粮食后,即出兵乌程
乌程,即孙坚封侯所在,乃是孙家大本营,不能不救,孙静急忙分兵回救。
刘备这才尽出毗陵、广陵之兵丁,以赵云、祖茂、简雍、鲁肃、吴岳、吕岱、徐盛等为将,共击朱治、孙静。
在吴县城外,刘备部下步弓四万,皆用赵云、简雍等人旗帜。刘备亲帅骑兵三千,不立旗帜。隐于阵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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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治、孙静四万余。
朱治,丹阳郡故障豪族,文武兼优。初为县官吏、州吏,因讨贼有功,举为孝廉。参加过平定黄巾之乱、西征凉州、平徐青州黄巾、讨伐董卓…诸役,麾下数千丹阳兵嫡系,能争惯战,军械精良。
朱治先见赵云、简雍旗帜,嗤笑道:“赵云无名之辈,简雍守成之人,今日必能破之!”
孙静亦笑:“我道是简雍往日龟缩不战,原来是来了个白面赵云做援军。
听说这赵云因为长得小白脸,做了刘备女婿。简雍因是刘备母族而得提拔。
两个皆幸进之辈,无名小儿,必破之!”
孙静武艺出众,兵法熟练,平日训练乡勇,贩卖私盐,剿灭盗匪,抵抗严白虎,安定地方多有功绩,亦知名江东。
朱治、孙静麾下有孙辅等孙家宗族,孙辅乃孙坚兄长孙羌幼子、孙贲之弟。
还有吴郡全宗等豪族、朱治之侄朱然,吴郡朱氏子弟…
两阵对圆,喊杀震天。
双方都有大批没上过战场的新兵,战场一片混乱,不时有士卒溃退。
唯有朱治麾下丹阳兵、孙静麾下吴郡豪族如同大人进入小孩群里,打的对方人仰马翻。
见双方大多投入战场,刘备立起旗帜!
战场上风云突变,赵云、简雍、吕岱等士气大振。
刘备一挥旗号,祖茂、田豫、李浩、傅士仁等即帅三千突骑兵从后窜出,直插朱治、孙静两翼。
赵云亦卸下指挥权给副将吴岳,自将骑千人杀入敌阵。
“幽州突骑?!”
朱治远远望去,见刘备旗帜升起,数千骑兵奔驰而来,地动山摇,心中大惧:“昔日羌骑、董卓的凉州铁骑,就是这般把孙将军打的几乎身死。”
江南少马多牛,朱、孙骑兵只数百,哪里会是对手!朱治立命令士卒向太湖水边高地移动,又派人将侄儿朱然拉扯回来。
孙静、孙辅久在江东,浑然不觉骑兵厉害,依旧猛打猛冲。
只二刻钟,形势又有了变化,朱孙士卒被骑兵侧后冲击,大溃。朱治丢掉旗帜,帅兵从移动变为逃窜。后知后觉的孙静等人围在阵中,冲突不出…
一场近十万人的大战,一、二个时辰几乎已经结束。朱治、孙静大败,通过舟船逃跑,孙辅被俘、全宗为祖茂所杀…
…
进入吴县,
太守陈瑀,世家陆康等人迎接于城门口。
陈瑀道:“多谢刘青州来援,吴郡备了粮食万石、钱百万,祝刘青州早日南下讨贼大胜。”
刘青州、南下五个字咬得很重。
陆康诧异地看了陈瑀一眼,心知这态度、这点钱粮,一定要遭,却也不提醒,自顾自领着吴郡世家豪族与刘备结识,又送上一摞拜帖,以便刘备记忆。
刘备进入太守府坐了主位,麾下将帅坐在西侧。陈瑀想叫刘备下来又不敢,只好带着吴郡官吏、世家坐在东侧。
刘备也不说话,自顾自看拜帖,吃些点心,麾下将帅则也不换带血的铠甲,或躺下休息,或盘腿坐着旁若无人地吃点心、喝茶水,讨论刚才和下步战事。
鲁肃走到陈瑀面前到:“拿来!”
陈瑀:“饭菜正在准备,诸位先吃些点心。”
鲁肃道:“年终当上计,户籍、田册、赋税…”
陈瑀:“你又不是三公、尚书掾属,凭什么给你!”
“我去找!”
一旁的吴郡都尉许贡刷一下站起来,兴奋地扯住几个相熟郡吏就走。
“不许给他”陈瑀起身想拉住许贡,却被身高八尺的鲁肃按回席子上。
吴郡一众官吏都对陈瑀的挣扎视若未见,只有担任吴县令的陈氏子弟帅几人起身推揉,大吼大叫,都被吕岱帅人执住。
陈瑀还在装傻:“我是皇帝任命的吴郡太守,刘青州是何意?”
刘备:“你分明是袁术所任,如今却与袁绍勾结,自招祸患,才为朱治所击。
都尉吴岳何在,你是长沙人,最适应江东气候,且兼任吴县令,接管吴县防务!顾雍可去助他。”
吴县,那可是郡治所在,且极为富裕,吴岳大喜,当机立断把陈县令印绶取下来,立即与吴人顾雍一起带兵去接收城墙、兵营、府库。
陈瑀又气又怕:“你欺人太甚!”
吴郡本地官吏、世家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陆康最年长,起身下拜:“华亭陆氏谨奉安东将军幕府之令!”
顾、张两家长者,亦如此
众世家豪族,见顾陆张皆拜伏,于是都拜伏于地:“谨奉安东将军幕府之令!”
第638章 陆氏的请求
刘备扶起陆康,当即封为华亭侯,三百户,封陆绩为童子郎,征辟此时只有十二岁的陆逊为吏。
其余顾、张、韦等世家豪族皆有被征辟,既为吏,又为质。
张允颇为不解,出门拉住陆康请教:“吴郡太守依然是陈府君,安东将军征辟吴郡世家子弟为郡吏,是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陆康:“你还没看出来,君候是要逼陈瑀自己辞让吴郡太守,从而自领吴郡太守!”
“自领?”
张允虽然文采斐然,也转不过弯来:“君候身兼青州牧、东莱太守,岂能再兼任吴郡太守?”
一人担任两郡太守,实乃数十年未见之事!吴郡豪族们议论纷纷
陆康:“人生七十古来稀,我已是半截入土之人,其言也善,有一句忠告。”
张允:“陆君请讲。”
陆康:“不论君候用谁来当吴郡太守,你等都要坚定一个信念,君候才是真正掌握吴郡之人,吴郡事实上的太守!这是你等的幸运,天大的幸运!”
说完即组织家族、佃户南下华亭
华亭,属由拳县。
由拳、海盐一片皆平坦,河流遍布。很多地方地势低洼,沼泽难入,芦苇无垠。
唯华亭周边,有九座山峰,厍公山、凤凰山、薛山、佘山、辰山、天马山、机山、横云山、小昆山。又得谷水贯穿太湖与大海,有山有浅谷、平原,山水列翠、树木森森,既方便防御,更由于较高的地形,便于建设房屋、开发田地。
刘备才到吴郡,自然不清楚华亭形势,华亭实乃陆康所求。
陆氏觊觎华亭已久,却也不是白拿,华亭险要,在海拔只有几米的平地上,天马山、佘山高近百米者,可谓秀峰突出,就是对抗严白虎、王朗的第二道防线。
陆家出人出力,责任权力一起承担,刘备自无不许。
…
张氏等世家豪族还有些顾忌、疑虑,认为架空陈瑀不和规矩
陆逊就坚决得多,接到命令后,直接前往广陵,给刘业做属官去了,一点不嫌官小。
顾雍作为蔡邕的徒弟,也就是刘备夫人蔡璇的师兄,态度亦坚决,不仅协助吴岳清理户籍、粮草、丁口赋,还把里里外外情况尽数报告刘备,真正把陈瑀架空。
又带头捐赠粮草,并将顾氏多侵占的土地登册上交。
见顾雍识大体、顾大局、能持正,刘备颇赞许,即任命顾雍为毗陵典农都尉司马,而以鲁肃为吴郡郡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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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雍虽名为典农校尉司马,实际作为鲁肃的副手,协助鲁肃承担吴郡军政要务,并不到毗陵赴任
几天即安定吴郡北部,刘备并不满足,之前遣赵云、祖茂等帅骑兵紧追不舍!
孙静、朱治刚从太湖南岸由拳上岸,就见突骑兵杀过来,只好沿着河滩、河流、丘陵继续向南逃…往往刚埋锅造饭,饭还未熟,就听到马蹄声!刚找了地方准备睡一会,又听见马蹄声。
一败涂地,一泻千里,放弃了由拳、乌程,孙静退守余杭、钱塘、富春,朱治逃回故障,并向王朗、孙策求助。
王朗立即出兵为孙静、朱治后援。
祖茂欲击王朗,赵云稳重请刘备决断
刘备在吴县,收到赵云转来王朗的书信,其中尽是坚决拒绝刘备南下,否则不惜一战之态度。
“王朗此人,志大才疏,自寻死路,休要怪我!”
刘备大怒,就令诸将整兵备战
鲁肃道:“不可,当今之急,在孙策!”
一人出列道:“主公何须用兵,只需小计就令王朗不得安宁。”
原来是刘晔:“王朗所侵占之吴郡南部土地,原本已许给严白虎。
要是击王朗,以君候之英明神武,自然手到擒来。但那些土地要是给了严白虎,将使之势大难治,要是不给严白虎,怕会使王朗、严白虎合流。
不如暂且舍弃,让王、严两人相争。”
刘备大喜:“我得子扬,如虎添翼,如雄兵数万。”
于是将乌程全县,并由拳县城以西皆转送送给严白虎,留许贡守由拳,陆康侄儿陆骏守华亭,鲁肃、顾雍守吴县。自己调转头,前去支持刘繇。
会稽本有民约五十万,又因王朗迁民、吴郡混乱等缘故,得各地流民逃入,现有民六十余万。
山野纵横、民多能战,平原肥沃、物产丰富,铁铜不求于外,舟师纵横扬州。
王朗既富且强,可集兵超过5万。还有吴郡南部邹他、钱铜、王晟各拥众数千到万人,皆依附王朗。
若王朗挥师北上,实是心腹大患!
然王朗并无四方之志,见刘备离开,亦卸甲休兵。
…
西线
刘繇击退孙策,孙策受伤后诈死,令挂白幢,营寨哭泣四起。
笮融、薛礼以为孙策死,出击。孙策因此再败笮融、薛礼,攻下秣陵,笮融、薛礼南逃,刘繇向东逃回曲阿。
孙策自领兵攻下句容,逼近曲阿,另遣程普围陶谦次子陶应于建业,分兵平诸县,抢劫粮食和辎重。
连续胜利使孙策控制范围越发广大,士卒达到三万多人。而孙贲、吴景、周尚亦有兵数万。
袁术担心孙贲、吴景、孙策、周尚一起割据江东,于是将孙贲和所率万余人召回长江北岸,命令他攻击广陵郡江都,以策应攻击淮阴之纪灵、驻守下邳之曹豹。
吴景是孙策舅父,周瑜与孙策恩若兄弟,于是长江以南袁术的部队反而都听从孙策指挥,数量超过5万!
刘繇在曲阿急得如同热锅蚂蚁,一日三惊,一日三信求救于刘备。
刘备派遣吕岱从宜兴出发,沿溧水西上,进取溧阳、芜湖,以联系之前溃败的太史慈、樊能等人,以牵制周尚、孙策。
又派赵云、简雍打自己的旗号,援助曲阿,刘备自己则在毗陵整顿吴郡之降兵、新兵,准备操练一番,等战局明确一些再进入曲阿。
……
从秣陵到曲阿有3条道路,第一条自西向东秣陵、湖熟、句容、曲阿。
第二条从秣陵向北到建业,沿江到江乘、丹徒,再南下曲阿。
第一条路平坦,第二条路多山多水。
第三条路即是刘备派遣吕岱所走之路,距离最远
孙策弄不清刘备主攻哪个方向。
周瑜判断刘备依旧会从曲阿出发,攻击句容,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发挥骑兵的作用。
面对句容前线,不断出现的游骑兵,孙策深以为然,认为刘备一定沿着这条最平整的道路道路进攻秣陵,以发挥骑兵优势。
孙策于是让吴景驻守芜湖、牛渚,周瑜帅部退到秣陵东北的方山屯守。而丹阳太守周尚回防丹阳郡治宛陵,驻守溧水南岸,以抵挡吕岱。
防守不是孙策的性格,他喜欢进攻,再进攻…与周瑜商量后,一个大胆的计划浮出水面。
第639章 孙策之勇周瑜之智
连续的胜利并未完全摧毁孙策的自知之明,善将骑兵,知道走平坦的句容,要是碰到刘备的大队骑兵,多半难以取胜。
于是亲帅主力四万人,沿着第一条路,自长江之南、宁镇山脉北麓,水陆并行,自建业攻江乘,进逼丹徒。意图以宁镇山脉、长江及其支流的复杂地形限制刘备的骑兵。
留守江乘的刘繇部将张英,之前败于孙策,从马鞍山一路沿江撤退到建业,又退到江乘。亲身经历使他清楚沿江之路极难行,不是和大部队运动。根本未想到孙策会率领数万人攻江乘,轻易就被攻下,退回丹徒。
于是孙策以四万人,进围丹徒。
刘繇这下慌了,丹徒是北方流民,从广陵郡江都南下江东第一站,有百姓数万,辎重无数,妇女儿童老人等家眷尽在此地!
刘备所派给刘繇的援军--赵云、简雍两人进驻的曲阿,也认为孙策将从句容来,没想到孙策会走沿江道至丹徒。
丹徒距离曲阿(丹阳)只有50里,刘繇、赵云、简雍慌忙前去救丹徒(非今日丹徒,而是京杭运河与长江交汇口的西岸)。
水陆并进到横山南麓,正是夜里,被程普伏击,乱战一场,互相退却。
第二日一早,刘繇仗着人多,又有赵云之勇烈,击退程普。
程普逃回横山,居高临下死死抵挡。
刘繇留下简雍应对程普,自与赵云急行救丹徒。
此时孙策正攻城到白热化。
张英等被逼到绝境,反而鼓起勇气、不计损失,男女老幼皆上城死战。
城虽未丢,城外却一片惨烈:到处是零落尸体,百姓所搭箭的草棚、木棚多被烧毁。大批粮草辎重被掠夺…
刘繇军士卒见惨剧,哭嚎不止,皆曰:“必杀孙策!”
刘繇亲自敲鼓,士卒哭泣着、呼喊着向前冲锋。
孙策军连续获胜,士气正盛,亦毫不退让。
双方在护城河两边、松软的长江岸边,城墙上下…无处不在地战斗,战斗从早上一直到傍晚,双方皆饥饿疲惫,方罢战。
…
刘备此时刚刚击败朱治不久,还在毗陵,根本没想到孙策如此神速击溃刘繇、打下句容,赶走笮融、薛礼,也没想到水军弱于刘繇的孙策竟然一反常态,选择沿江进攻。
当他紧急召集五千人,从毗陵急行百多里,赶到丹徒已是三天后的中午。
孙策见刘备来,这才从容退走,其士卒耀武扬威地划着抢来的船只,装着抢来的人口、粮食,向西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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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徒之战无疑是极为惨痛的,
五六千士卒和男女老幼被孙策军所杀,近万流民被掠走,粮草损失超过20万石,房屋损毁上万间。
丹徒城北临江,江边有二十公里凹形大港湾,长江在此回旋,流速较缓,沿岸码头无数,原有上千军民船只停泊,孙策抢走数百,又将码头和余下船只尽量烧毁。
孙策从此获得了纵横江上的舰队,而刘繇几乎失去了整个水军和民船。
丢失江乘的张英,脱掉盔甲,负荆请罪:“君候、方伯,丹徒之败,皆我之过!愿一死以祭旗。”
刘繇气得破口大骂。
刘备道:“起来,丢失江乘是过,退守丹徒,面对数万敌军能守住是功。就罚你三月俸禄,降为别部司马,以观后效。
这孙策,果然难制!”
乡党们的死,激发了刘繇的气血道:“必杀孙策,以祭亡灵!”
众人皆曰:“必杀孙策,以祭亡灵!”
阖城呼喊,吼声震天!
相比于刘繇等人的激愤,刘备陷入深沉地思索:
庐江之战时,孙策攻打垂垂老矣的陆康,屡攻不下。
而这次孙策东渡,一破太史慈芜湖大营,二破张英、樊能、于糜之横江防线(牛渚、石城、马鞍山),三破笮融、樊能、刘繇于秣陵,四行二百里偷袭丹徒,可谓一气呵成、天马行空,,远远比庐江之战时狡猾地多!
出其不意的战术防不胜防,给人极大的压力,甚至超过袁术、袁绍、曹操带给人的压力。
让人不仅要为,一个虚岁二十的年轻人,怎如此厉害?
刘备略一思索就有了答案,这就是周瑜对孙策的补充!
霸王之勇+曲有误,周郎顾
孙策胆大而勇猛,能攻坚克难,却冲动容易犯错。加上周瑜,就变得老辣而灵活,将破绽降到最低。
刘繇、张英、樊能可以抵抗孙贲、吴景、周尚超过一年,可见非等闲之辈,至少能力中上。与孙策、周瑜组合放对,就处处处于下风,短时间土崩瓦解掉。可见孙、周组合的威力!
刘备记得原本历史上周瑜的顶峰之作:赤壁之战几乎以一人之智战胜曹操的半个智囊团,可见周瑜是个“超人”!
孙策+周瑜,两人的黄金组合,就将用兵水平提高到普通人难以匹敌的程度,实在是平生未见之强敌!
刘备此时,无比怀念驻守青州的荀攸。
鲁肃善于外交和分析大局,不善灵机应变。刘晔善于机变,此时年龄尚幼,不够老道。都比不上周瑜、荀攸。
“要是公达在此必可算到对方举动…哎!”
刘晔道:“君候何必叹气,
智者百虑,必有一失。愚者百虑,必有一得。
属下与子敬虽比不得荀君,却也相信多一人多一智的道理,君候何不将子敬等人招来,共同参详。”
鲁肃、刘晔,加上吴郡张允…皆智谋之士,虽然未必是周瑜对手,却将整个战场形势、双方优劣、孙策用兵特点加以梳理总结,使得刘备、刘繇的头脑越发清晰。
这时候一名流寓士走入视野,解开了刘备心中死节。
“属下韦章,字日章。父讳著,扶风人,是著名的隐士,孝灵帝时任东海相,卸任后被奸人所杀。
及羌人乱关中,关中之士多依附于洛阳、兖、豫、徐、扬等州,韦家曾寄宿于君候苏夫人(媚)所经营之天上人间旅舍。得益于君候迁移百姓之策,章与其安等数十口便举家迁移到徐州,恰巧青徐黄巾复起,便举家定居到吴郡曲阿。”
韦家人丁不旺,韦章已到中年,依然无子,虽学富五车,却屡次拒绝刘繇、陈瑀等人征辟,免得陷入争端。
没想到前几年刘备南下毗陵,起用流亡北士、江东名士。韦章这才主动应征。
他思维敏捷,博闻强识,最善诗文,却因为与刘备不熟悉,只在简雍手下做了个令吏,负责抄抄写写,润色文书。
虽然官职不高,俸禄不多,韦章也不以为意。
前几天孙策攻打丹徒,北方流民死去无数,韦章亦有亲朋死去,同病相怜,知道天下间没有桃园净土,这才联络上同是西北人的傅干,前来献计。
第640章 张良之谋
“周文王父子、秦始皇、大汉高祖及光武皇帝,皆能统一天下。
然秦杀人最多,关东六国并起,故二世而亡。
周文王天下三分犹事商,武王破商而封箕子于朝鲜、微子宋地,故周传八百年。
项羽坑秦卒三十万,而高祖约法三章,故高祖能得关中百姓死力。
光武帝多纳降叛,称铜马帝…
故杀人愈多而天下愈乱,唯不嗜杀人之君能统一天下…”
韦章初见的一席话,即交浅言深,又略显迂腐。若非傅干再三保证韦章极有能力,刘备恨不得把这腐儒一脚踢出城门。
韦章接下来一席话却让刘备刮目相看,正容相谢:
“今孙策与君候争江东,秣陵与曲阿之间,犹如昔日楚汉之成皋。
孙策之勇不如霸王项羽,君候之宽仁善士比肩高祖而武勇甚于高祖,故不需数月君候必破孙策!”
“刘备岂敢与高皇帝比肩。”刘备急忙挥手让众人出去,只留傅干、鲁肃、刘晔、赵云等人在旁:“孙策虽武勇略逊项羽,但用兵诡异,怕超过项羽。”
韦章说:“非也,我观孙策年少成名,好勇斗狠,性格急躁,这样的人岂能屡次用诡?
必有如范增一般人物给他出谋划策!”
“咦!”“呀!”
鲁肃、刘晔皆惊讶,
鲁肃与周瑜相识,刘晔与周瑜邻郡,对其智谋才干有些认识。所以当刘备将周瑜列为孙策谋主时,鲁肃、刘晔这才根据一系列蛛丝马迹,给出肯定推断。
没想到韦章丁点情报不知,竟然肯定孙策有谋主,且谋主如范增,可见韦章见微知著!
“智谋之士,所见略同!”
刘备拍掌而笑,立即征辟韦章为安东将军从事,留在身旁参谋,之后酌情任用。
韦章接着就献计,仿张良先给高皇帝的“下邑之谋”:用堂堂正正之阳谋与孙策相持,再使如同韩信、彭越一般能够独自领兵之人,深入敌人侧后不停骚扰。
第二日一早,刘备即下军令
北线,
扬州刺史刘繇,率张英等人从丹徒出发,走沿江道进取江乘。是否取下江乘没关系,关键以攻代守牵制孙策,以免再来骚扰丹徒。
南线,
吕岱所部有不少丹阳兵,沿着溧水西进四处骚扰,与逃入山中的太史慈取得联系。太史慈得刘备、刘繇授予印绶,领丹阳太守,又给予祖朗等汉越大帅从县令、县长、县尉的印绶支持,得其支持聚集数千人,虎啸山林,把个丹阳郡中南部搅得天翻地覆。
周尚苦不堪言,给孙策、周瑜的给养多次被劫。孙策只得分些兵给周瑜,周瑜不得不花大量精力在追踪太史慈、安定丹阳郡上。
…
中线,
以赵云为主将,张允、刘晔等人为参军,率三万余堂堂正正之师,自曲阿进逼句容、湖熟、秣陵。
赵云武勇能与孙策相当,谨慎则远过之,一板一眼,有序推进。不论孙策如何诱敌深入,他都不上道。
打仗,终究比得是谁的人多,谁的装备精良、物资齐备,谁更训练有素、经验丰富,谁更赏罚分明能激励士卒,谁的情报更准确。
孙策缺少骑兵,士卒虽多,但多是降卒,打硬仗就容易逃散,几次下来,双方互有胜负,孙策步步后退。只能派出信使,请孙贲加紧进攻广陵,牵制侧翼,又请吴景督促粮草,请袁术再派援军。
可是孙贲不高兴了,打了几年江东,最终被孙策摘了果子,再大度的人,思维也转变不过来,进攻广陵也就出工不出力。
刘备又派遣使者,准备厚礼,并将俘虏的孙辅等人送回。
孙贲本以为二弟已死,兄弟二人幼时相依为命,感情深笃,失而复得,啼泪交加、大喜过望。又听孙辅说刘备宽仁,优待俘虏,节省衣食赈灾济平民,世家豪族凡是衷心投靠的皆能安抚。例如陈瑀屡次得罪刘备,刘备也只是降其为县令,遣徐州,不伤其家人、财产分毫!
孙贲顿时感觉刘备远比袁术、孙策有人君之度,孙辅又说刘备欲以从弟刘德然子女与孙家接秦晋之好,使者还带来了信物和生辰八字…
孙贲遂彻底趴住不动
袁术为了制约孙策,运输粮食一直是一旬一次,每次都都只运数千人粮食,绝不多运。承担大半军粮的周尚又为太史慈、吕岱所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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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袁术还给丹阳派来了不少官吏,不提良莠的问题,这些人短时间内不可能与孙策、周瑜同心。
拖后腿的人太多,时间一长,孙策的给养就出了问题,更别说给士卒足够赏赐。
相反,吴郡陆康、顾雍等给刘备来信,说孙策虽然能力非凡,但积淀太浅,只要君候保持耐心,一定能胜。当此关键之时,顾陆张韦等吴郡世家豪族纷纷解囊,购买金圆券,以支持战争。
彼消己长,就使得孙策没法像赵云那样始终打硬仗、打消耗仗。
韦章管孙策的情况叫:“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焉!”
对这种对手,若是计谋上难以获胜,就直接压上实力,结硬寨、打呆仗。
…
韦章熟读历史,可棋下到这一步,已几乎江郎才尽,只余下用反间计将范增和项羽分割开一策。
孙策、周瑜感情极佳,离间计可用于孙贲,不可用于孙策、周瑜。
刘备正在苦恼,赵云的参军刘晔来信:“兵法曰,以正合,以奇胜。据赵校尉与我等观察,经过近月相持,孙策军士气不再高昂,物资渐渐匮乏,已经疲惫,此用奇决胜之时!”
此时也等到了援军,夏侯博、徐奕各帅五千人,从海东、夷洲赶到毗陵。
留简雍、鲁肃守曲阿、毗陵,刘备亲帅此万余人,逆流而上,破黄盖,解建业之围,救出陶谦次子陶应。
孙策赶往建业救援黄盖。
刘备却力争上游,攻破历阳水寨,烧历阳之船。而后偷袭牛渚。
樊能、于糜、陈横等人,之前被孙策击败后退守山中,见刘备来,全部聚集起来。于是刘备竟然膨胀到近二万人,攻破守牛渚、石城的吴景,得到大批辎重。又以徐盛、于糜守牛渚,堵塞袁术、孙策通道。
孙策立即扑向牛渚、石城
任由孙策围困牛渚,刘备却南进芜湖、联络游击于此的太史慈、祖朗,一同攻击驻扎在宛陵的丹阳太守周尚。
周瑜对孙策说,刘备军马匹太多,追是追不上的,只能固守要隘。牛渚、建业联络历阳,与宛陵都是士卒粮草的来源。要是叔父失了宛陵,他们麾下的丹阳兵就会逃窜,我必须救援他。
于是周瑜前往宛陵。
孙策久攻徐盛不下,留程普给吴景,继续围攻牛渚,他自己北上秣陵,居中策应,抵挡步步为营的赵云。
孙策、周瑜这对黄金搭档,就此分开。
刘备大喜,留下夏侯博、徐奕用水军守住芜湖、当涂之间的河流以防止周尚、周瑜。自与祖茂、太史慈等将兵北上,击孙策之后!
第641章 赵云之勇
兴平元年,冬,十一月,秣陵
城外的叫阵声一直不停歇,冷冷地冰雨一直下
孙策坐在城楼上,捂着受伤左肩,脸色发白如坠冰窖:“这赵云好生了得!”
前几天赵云趁他南下攻刘备,攻下了句容,直抵秦淮河东岸,围攻方山大营。
孙策返回,赵云先在桥边阻击一阵,孙策亲自冲锋,赵云令士卒撤退一里,任孙策军过桥。
孙策蹑击其后,赵云却怡然不惧、亲身断后,且斗且走。
赵云一身骑射功夫难逢敌手,反倒是杀伤了不少孙军士卒。
孙策愤懑:“本将军何曾落于人后!”
孙策帅亲锐追击,赵云却不让他接近,令麾下骑兵四方,远远游走放箭。
孙策胯下马匹也算高大神骏,却哪追的上赵云的塞外白龙,追击中被赵云扭身射中左肩,逃回阵中。
赵云帅部反攻,大破孙策,帅百余骑追得孙策上天无门,下地无路。
直到程普赶来,才救了孙策。从此孙策退到秣陵城内养伤,守住秦淮河,不敢在过河击敌。
…
刘备击破吴景、黄盖,指着丹阳城对太史慈说:“子龙攻其北,我等攻南。孙策南下,我等或隐于山林之间,或驻守石城。孙策北上,我等就追蹑其后!”
二三次之后,孙策疲于奔命,故而被赵云攻破句容。
太史慈道:“今吴景、黄盖退入丹阳,周尚、周瑜南撤,孙策如瓮中之鳖,想必不日将逃窜。”
刘备:“你认为他会逃哪?”
太史慈望一旁的祖茂
祖茂哈哈一笑:“别看我,二十年前玄德就比我看得准,我还是省点心为好。”
太史慈哑然,心想二十年前君侯才十四五岁吧,怪不得孙策会败,还真不冤!
…
孙策满面铁青,
船只被烧,回不了九江、庐江。地盘被压缩,军乏辎重,士气低落,士卒逃亡…几乎陷入绝境。
孙策第一次有了武运不在,无能为力的念头。
程普劝孙策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么只帅领精锐返渡江回九江搬救兵,要么逃向丹阳南部投靠周尚、周瑜。
要是都不行还有投降一途,总能做个富家翁。
投降?
骄傲的孙策从来没有想过!
攻杀丹徒流民后,与刘繇等青徐流民结怨已深,刘备就算允许任何人投降,青徐流民一定会要他孙策一命!
反攻无法获胜,两种撤退之方案,都需要舍弃数万士卒,都需要离开千辛万苦打下的地盘,都需要咽下失败的苦果。
得而复失,又岂能不辗转反侧。
孙策巡逻城防,见士卒多着薄衣,拥在一起瑟瑟发抖,意更踌躇,问麾下亲信道:“战事不利,程公说他来断后守秣陵,劝我回九江或宛陵搬救兵,你等以为如何?”
假司马周泰是九江人,道:“回九江!袁将军绝不会坐视刘备夺江东不理,定会复给将军兵马!”
假司马蒋钦道:“不可,程公是幽州人,听说和刘备有旧,将军一走,程公必举军投刘备,刘备一定会给他都尉、太守的官职!”
“住口!程公多次救我,恩义如父叔,岂是你能诽谤。”
孙策面色严厉,心里却巨震,程普之前不会背叛,但与刘备作战以来,畏手畏脚,不思前进,战多不胜,莫非…
司马邓当是荆州时期跟随孙坚、袁术的老人,在一群少壮派当中年龄较大,颇有发言权:“属下赞成周司马之言,将军善战,居袁公诸位将之首,破陆康于皖城、走樊能于糜于横江、败笮融、薛礼于秣陵、袭刘繇于丹徒…皆获全胜。
今日之败,乃一时之百。袁公要对付刘备,必再给兵、粮重用将军。”
司马吴郡凌操轻蔑的看了邓当一眼,对他的阿谀奉承颇为不喜:“将军在江西时,袁公给兵不足二千,给地不足二县,给粮不足万石。
将军渡江而东,战多胜、众日繁、地益广,如鱼入海。
如今战事偶有不顺就放弃江东,士卒百姓都会失望!
不如南下攻严白虎,回吴郡,联络朱(治)都尉、孙(静)老将军,再图后继。”
孙策也不表态,只是回书房看地图,心想:“原来只知道凌操武勇,战多为先锋,今日才发现有些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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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豫州、江西不曾帅领上万众,我要是离开江东就如离水之鱼,粮草全部依靠袁公路,他叫我往东不敢往西。
江东之地,绝不舍弃!”
…
孙策有了决定,招程普来见,打算派人走秦淮河入建业,过江求救于袁术。同时兵分两路,一路坚守秣陵、石城,一路攻击严白虎取其辎重。
程普千万相劝:“刘青州知道你是吴郡人,一定严加防备。离开秣陵,可去宛陵,绝不能走吴郡。”
孙策不仅不听,越发不悦:“刘备在石城,吕岱在潥水,走宛陵如同自投罗网,不如攻严白虎,入吴郡。”
程普道:“入吴郡,战事不利,只有南逃海表一途。入宛陵,尚可退入豫章或庐江。
愿小将军走宛陵,老臣愿为先锋,带兵突击,打开道路!”
又是战事不利!孙策这些天听到最多的就是不利、战败、被围…之前对程普的一点怀疑,越涨越大:“那好,全军饱餐,后天一早走宛陵。”
又招程普宴饮
程普很高兴孙策接受了意见,同时也很忧虑。刘备麾下太史慈、夏侯博、徐奕、吕岱等人皆能战之将,先锋意味着战死可能性极大。
他一边喝酒一边边想:“文台兄,老弟就拿命来报答兄知遇之恩!”
程普醉后,孙策却召早从丹阳返回的吴景,以及凌操等少壮派。
当天夜里,孙策便带兵出城,杀向吴郡长兴,而留程普、邓当、周泰、蒋钦等守城。孙策认为周泰蒋钦都是九江人,族人都在九江,程普、邓当家眷也都在九江,肯定会死守。
严白虎派其弟严兴堵截。
孙策击破之,斩严兴,三日即进入长兴,夺得严白虎大批辎重。严白虎逃窜到山中
孙策大喜道:“今向南可联朱都尉、三叔父,向西接程公驻守之秣陵,满盘皆活!”
欢喜中的孙策,万万没想到,他麾下一人投靠刘备,导致他从满盘皆活到输掉裤衩。
第642章 孙策末路
孙策万万没想到刘备军追踪而猛烈
逞血气之勇,仗着他的勇武,亲自断后,借助山岭、河水节节抵抗。
其麾下多江东将士,熟悉地形,擅长山林作战,性轻剽悍勇,给刘备军造成相当大的伤亡。
刘军众将,多江北人士,不善山地战,畏惧孙策困兽犹斗,不敢逼迫
孙策见此,心生一计:“刘备,你是盖世少有之名将,岂能如无胆匪类,扭捏妇人,躲在阵后!
来来来,我两大战一百回合,输者退出江东!”
刘备不屑地笑了笑,不用他发言,祖茂说:“先过了我则关吧。”
蒋钦站出来:“君候励我假都尉,今日我就要争一争真都尉!”
孙策恨得要死:“你等背主之人,有何面目立于苍天之下?”
蒋钦有些脸红
刘备大笑:“蒋都尉的叔父二十年前就是我师恩师部下、我的同僚,委屈于你军中不过是以待时机。”
“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孙策闻言,面色惨白,仰天长啸:“天不佑我。”
原来大约二十年前,卢植为九江太守,伪装为商人,深入贼穴探听情报。山贼头领蒋百力为之感化,弃暗投明,协助讨贼。蒋百力因功劳做到县尉。
后因政。治。败坏,反抗日起,地方不靖,弃官归乡。
袁术入九江,对九江人的苛捐杂税很重,蒋百力、蒋钦就携宗族、朋友逃归江淮丘陵之中自保。
没想到孙策为了募兵,专门走江淮丘陵中穿过,收纳盗匪、逃民。蒋钦见孙策武勇而有度量,便率数百人暂且投靠,寄希望于谋个一官半职。孙策以之为假司马。
横江几战,从击太史慈、于糜、樊能,蒋钦屡立战功,但孙策只给升为别部司马,不肯授予县长等实职。
蒋钦发现,孙策有意无意中,更依重程普、黄盖等父亲老臣,吴景、徐琨等姻亲,凌操等江东人,皆给要职!皆放到蒋钦、邓当等之上!
孙策初时连战连胜,蒋钦对孙策的区别对待也就忍了。
之后战势渐渐斗转,蒋钦曾被祖茂麾下骑兵俘虏,为了保命,求拿出叔父蒋百力信物,求见刘备,刘备自然好生赏赐、安抚,将他释放。
之后蒋百力就寻机投入刘备营中,以通消息,刘备军才能对孙策的行动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这次孙策带走的多为江东人,留下守城的多九江、庐江、汝南等地将士,让后者有被抛弃的愤怒。
见防御松弛,士卒多逃离,蒋钦就借口巡逻,带着数百人打开丹阳城门,放刘备军入城。刘备论功行赏,当即封蒋钦为假都尉、长兴县长,令他一同讨伐孙策。
只是蒋家还有少数亲朋家眷在九江,面对状若疯虎的孙策,蒋钦只好呐呐无言。
见蒋钦偃旗息鼓,祖茂说:“昔日,孙坚夺我兵权,使我戴其头盔引走追兵,而不计我功劳,对待我犹如路人!
刘青州与我有怨恨,却不计前嫌,任我为都尉!大恩岂能不报!愿为锋刃,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君候,我去!”太史慈亦有意单挑,跃跃欲试。
“诸君皆大将之才,岂能以身犯险。”
刘备杨声下令:“传我帅令:
孙策骁勇,诸将士不许单挑,违令者鞭五十,罚入辎重营。
众军共击之,杀孙策者,赏五十金、封五百户!”
杀…杀
冲啊…
功劳别被人抢走了…
刘军将士皆勇猛向前
“卑鄙!无耻!”
孙策心中翻腾:原以为刘备好面子,就算没胆量下场单挑,也必派人应战。只要胜了一局,不仅自己方士气大振,对方必然沮丧,而刘备自重身份,多半回放纵我安全返回。
真没想到,此人竟一点不被激怒,冷酷无情地让人无从下手。
面对蜂拥而来,一个个眼中只有黄金的虎狼士卒,孙策军只能败退,扔下辎重,翻山越岭逃亡
…
赵云、祖茂、太史慈、蒋钦等一起并进,简雍、鲁肃亦赶来,众人大破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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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身受重伤,众大溃,分散逃亡。余部主要奔向乌程,欲与吴郡南部的孙静、朱治汇合。
严白虎愤恨孙策杀其弟,全力截杀。
孙策本就身体受到重伤,马踏入泥泞,跌倒被马压住动弹不得。
严白虎深恨孙策杀弟夺地之仇,招呼众人一拥而上…
孙策被俘于阳羡之南、乌程以北,余部向吴郡逃窜,为吴郡陆氏、顾氏等抓获。
陆氏、顾氏怜悯孙氏是同郡之人,向刘备恳求,放过孙策。
生还是死?
这是一个问题。
刘繇、太史慈等北方流民,深恨孙策
善于品评任人物的许劭认为,
孙策骁勇异常,性格坚定,行动力强,又有些智计,颇有名将之基础。因为孙坚的死,孙策长期处人篱下,收敛了脾气、加深城府、磨滑了手段,就变得外善而内残忍,已经是名将坯子,若能再加历练,就能真正成为难以对付的名将。
要只是名将之胚子,甚至数年、十数年后达到公孙瓒、孙坚、李傕、徐荣一层面的名将,对刘备而言只是小麻烦。
可是,孙策有周瑜这个兄弟!周瑜智谋高绝,最擅长统筹协调、查漏补缺,就能补充智谋、减少孙策的错棋。两人互补,刚柔相济,将难对付数倍!
收为己用?或将养虎为患?
磨刀石?或终成毒瘤?
数以万计的将士、百姓将沦入战火,我不为也!
刘备也认同许劭的判断,虽然他也比历史同期强大的多,绝不会做刘跑跑。孙策虽有些棘手,毕竟年纪轻轻,性格冲动、自信冒险,容易出现破绽,多花些时间总能对付。可加上周瑜,就不一样。
…
程普韩当都是幽州人,在得到刘备许诺不损害孙策家人的条件下,帅余部投降,并求刘备找回孙策的尸体。
长兴严白虎,乌程邹他、钱铜吸引流亡百姓,各自聚众万余或数千。
严白虎割了孙策的首级,要求跟刘备共分吴郡,刘备哈哈大笑,斩杀使者!刘备趁机攻击乌程,严白虎据白虎山,不投降。刘备于是破乌程严白虎,破前来援助的邹他。
严白虎战死,程普亲自将严兴鞭尸,余者逃亡,投靠孙静。夺回孙策尸体,并为孙策下葬。刘备得其辎重、粮草,不计其数。
乌程邹他大惧,放弃部曲,贡献粮食,送出质子。
第643章 不可失者,机也!
连破孙策、严白虎得其辎重、粮草,不计其数。
乌程邹他大惧,派遣使者,声称愿意放弃部曲,贡献粮食,送出质子。
钱铜更进一步,带着长孙钱盛负荆请罪。
刘备与钱铜问对:“你等为何投靠严白虎与我作对?”
钱铜:“君侯连破朱治、孙静驱逐陈府君,杀人盈野,当时江东之人无不畏惧,担心士卒缺乏纪律劫掠屠杀,故而结寨自保,守望互助,非有意与君侯作对。”
刘备:“现在如何?”
钱桐道:“君侯所将士卒与民秋毫无犯,皆仁义之师,百姓无不心安,何况我一老朽。”
刘备:“喔,吴郡人如何看我?”
钱桐有些犹豫
其孙钱盛不满二十,大胆插嘴道:“孙策将门虎子,所向无前,严白虎割据数年,此二人皆吴人所惧,而君侯破杀之。吴人故而惧怕君侯虎威。
君侯肯救助之前没有交情的陆康,连有仇怨的孙辅也能释放,吴人又知道君侯大度仁义!”
刘备大笑。
吴郡、丹阳都是新得之地,山水切割,便于山越、盗匪侵袭和隐藏,故多悍勇轻剽之辈,聚集居住之大族,单单靠德政不仅难以安抚,还容易叛乱。
先用威使人惧,再施仁以示德,恩威并施百姓才能怀着畏惧和庆幸之心,心服而少叛乱。
刘备对钱桐、钱盛祖孙二人颇为赞许,于是征钱盛为令吏,随后后转为毗陵从事,给简雍打下手,征钱铜为安东将军从事,观其才干再做任用。
对钱姓的宽容,绝不是心血来潮,刘备穿越前读过百家姓,虽然大多不记得了,“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这句却想忘也忘不掉。
笔趣阁
钱姓后世大大有名,最出名的钱学森、钱三强、钱伟长、钱钟书等都来自福建,乃是钱王之后。这时候钱氏宗族大多还居住在乌程、长兴一代,没有迁过去。要是要是一刀砍了钱桐、钱盛,导致后面人才出不来,起飞历史的罪人!
刘备摸着胡须:“乌程县这个名字不好,以后改为吴兴!”
钱桐、钱盛、邹他面面相觑,大多喜悦于吴兴的美好含义,却也深为之惧--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乌程侯孙坚、孙策父子两代人的痕迹抹杀,太可怕了!
又将击破严白虎等人所解救的流民,集中起来,改造扩建严白虎的原来的长兴营寨,立长兴县,将毗陵、无锡、阳羡、长兴,丹徒、曲阿等太湖西岸诸城通通划归为毗陵典农校尉。
简雍也因典农、安民、编户、产粮、征兵之功,从典农都尉升为典农校尉,千石升二千石。
刘备将兵到到由拳,海盐,以耀兵,各地世家豪族纷纷运粮、遣质前来投效。
唯有前合浦太守嘉兴王晟聚众超过万人,背靠王朗,不仅不投降,还派兵劫掠其他投效的家族。
刘备少有得大怒,聚集众家族之力,共征之,三日破城,将王晟直系男丁尽数杀之,旁系和族人凡是抵抗的男丁尽数发配挖矿,女子尽数充奴妾赏赐给有功战士。田地1/3收为国有,三分之一赏赐有功,三分之一给佃户,又将佃户数千全部恢复为自由民。
于是吴郡之人皆恐惧,既不敢再叛而归袁术、王朗,也不敢据营寨自守。
朱治、孙静据守余杭、钱塘、富春等地,背靠王朗勉强抵抗。
就在刘备要将朱治、孙静彻底铲除时,听闻袁术已从九江庐江发兵两路,一路走建业,一路走宛陵,分兵进入丹阳。
刘备之前忙于剿灭孙策、严白虎,这时忙于安定吴郡。等到有时间聚集部队,回击袁术已是十天之后。
这才发现,被袁术算计了!
原来豫章太守周术病死,袁术表朱俊之子朱皓任职,刘表亦派人接任,双方正在斗法。
袁术出兵丹阳,主要目的是把陷在丹阳的部队接回来,以回击豫章。
刘备虽然击退袁术在丹阳的后卫,但袁术派去豫章的朱皓、袁胤,在接过去的邓当、周泰等数千老卒帮助下,已经站稳了脚跟,撵走了刘表派来的太守。
…
在徐州,为陶公属吏就与我有隙,屡次诋我毁我,如今又屡次击我。
但他是皇帝敕封的会稽太守,夺其地,恐怕为世人诟病不喜。”
顾雍道:“臣闻来而不可失者,时也;蹈而不可失者,机也!
君侯击破孙策、吴景,招降程普、蒋钦,西守袁术,此时将士气势高昂,两郡望风景从,豪族俯首归心。
此时顺势击王朗,必势如破竹,一二月可定。会稽定,则江东定,人心思安定,然后可选贤任能,牧民教化,春耕田野。只需半年,即可得无数粮食
再选一上将抵挡周尚、周瑜,一上将守横江据袁术,则江东既君侯之产,王霸之基业!”
顾雍所谋,与之前鲁肃所言相似,刘备不由竖起了耳朵:“言之有理”
顾雍道:“若不击而北返,袁术必重整旗鼓,再渡江争江东,那时周尚周瑜动于南,王朗击于东,朱皓觊觎于西,恐怕江东将再起反复。”
…
既下决定,刘备马上派水军截断了钱塘江,然后集中大军,再次攻打余杭、钱塘、富春。
得不到王朗有效支撑的孙静、朱治,在刘备大军围三缺一的压力下。不得不退出余杭和钱塘,而朱治被围在富春。孙静退守建德、桐庐。与黄山的周瑜部,借助富春江连成一片。
刘备围富春而不攻,然后让王朗的援兵过来,有在富春城下围城打援,设伏击垮了王朗一部。接着刘备让水陆大军攻击余暨,首先攻下余暨城外西面的乡亭。
王朗认为,钱塘江是会稽北部最重要的天险,余杭、钱塘、富春是钱塘江以北的战略支点和堡垒,余暨是钱塘江之南的桥头堡,距离会稽首府山阴县不足百里。
今已经失去了余杭、钱塘,孙氏依靠经营时间较长的老家富春,顾而能顶住刘军的围攻,如果刘备攻下钱塘江以南的余暨(今杭州萧山区),不仅富春的朱治会动摇退却,会稽北部也将没有天险可守!刘备军就将获得东入山阴、上虞、余姚会稽东部的通道,也将获得南下诸暨、乌伤(义乌)、大末(衢州)的通道!
“顶住,一定要顶住!”
王朗几乎不敢想失利的后果。于是将山阴能机动的兵,全部投入余暨,并征发各县乡兵入余暨。
刘备仿佛也是兵力不足,偃旗息鼓,停止了对余暨的攻打,只是不停有部队进入余暨城西的军营,旗帜和炊烟越来越多。
余暨城小,依山傍水,坚固异常,周边双方集中了数万人马,展现出决战的事态!
第644章 旬月破会稽
见王朗不断聚集士卒,又有孙静、朱治作侧翼,总数近五万人,众将都深感棘手
刘备却不忧反喜:“半月之内,必破王朗!”
众人皆奇之,不知如何破王朗
这日晚上,刘备派水军都尉王豹、都尉吕岱等乘船潜行,顺流直下,第二日早晨便抵达了钱塘江、曹娥江交汇口。
突然出现在上虞城外的刘军,如同天降神兵,切断曹娥江,断绝了上虞城外援。在吕岱、王豹带领下,全军英勇异常,三面围攻上虞城。
上虞城墙低矮,兵力又被抽空,仅半个时辰,不就就攻入上虞,占据西、北两侧城门,围攻县令府邸。
在上名士魏滕、吴范等劝告下,上虞县令放弃抵抗,在寒冬腊月里,脱掉上衣,袒胸*露*乳而降。
魏滕,字周林,扬州会稽郡上虞(浙江上虞市)人,乃是江东名士,名望不在顾雍之下。
其祖父魏朗更为有名,乃是屈指可数的党人中坚!与李膺、荀昱、王畅等齐名,号称“八俊”,仅次于窦武、刘淑、陈蕃“三君”。
魏朗,上马能治军平叛,下马能治民安郡,曾经做过交州九真郡都尉、河内太守、尚书等内外要职,然而性刚直,被第一次党锢被贬官回乡,后党锢越来越激烈,陈藩等人皆死。魏朗也被招入雒阳,他知道多半不可能善终,为不牵连家人乡党,自杀于路上的牛渚。
魏滕因其祖父,被禁锢多年。黄巾之乱后,复又为官,后诸侯讨董,中原大乱,魏腾又辞职归乡。
小书亭
捷报传到钱塘江北,是一个叫吴范的上虞人充当使者。
刘备大喜:“像魏腾这般名士,能主动出仕,会稽可安!”
刘备赶到上虞,当即任命魏滕为安东将军从事、暂代上虞县令。魏腾极力举荐吴范,说他深通历法和易经,善观天气变化,能够见微知著,推算灾祥,事多应验。
刘备于是将吴范亦作从事,留在身边参军,以备询问会稽之事。
继而令王豹、吕岱、魏腾沿海攻击余姚、句章、镇海等地,要讲曹娥江以东全部收归囊中。
吴范却说大多数郡县都能轻易夺,但余姚有虞翻,很难攻下,强攻怕会有折损。
在刘备眼中虞翻只是个名士文人,认为大军一来,这些县城都会投降,何况没什么兵力的余姚,遂不以为意。
第三日,
王朗才知道上虞失守的消息,曹娥江东西被分为两段,大惊失色:“会稽一半为刘备所据,又失了钱塘天险,如之奈何?”
周昕说:“如今刘备亲自率精锐攻打上虞,必定空虚,应该封锁消息,集中包括太末县贺齐等军力,攻击余暨城西北的刘军大营。”
报…报
周昕话音刚落,斥候得到射入城中的箭,其上有信
王朗接过来一读,气得一把扯成两半:“烧掉,全烧掉!”
然而射入之信乃是雕版印刷,数目极多,周昕等人不久亦得见该信:
“王朗不服扬州刺史管束,屡次侵略临郡。
安东东将军刘备、扬州刺史刘繇,皆是大汉贵胄,共表皇帝陛下,撤去王朗会稽太守之职务,迁为议郎。
今天合兵讨伐王朗,各县乡长官,诸营兵将,只要弃暗投明,可以既往不咎,立功受赏…”
王朗大怒,欲攻击刘备军营,会稽诸将士却不听命令,认为家乡都被占了,这仗没法打,坚决要求王朗回援。
王朗让周昕从曹娥江上游过江,引兵来救;自己攻击赵云驻守的大营,不下。
第五日,
周昕过不了曹娥江,不得不绕道上游,本来就疲惫。见到刘备亲至,就更无战心。
其士卒见家乡的县城被占据,都想着回乡回家,刚一开战,稍微不利,就四散而逃,只有余姚的虞翻,守住城池。
周昕知道大势已去,于是向刘备投降。
攻击余姚的王豹却吃了大败仗,虞翻装作不支、被攻上城头,王豹于是亲到城墙外督战,却被虞翻军射杀。
第六日,
刘备欲强攻余姚、杀虞翻,周昕、魏腾都劝不要。
周昕更是自告奋勇,前去劝降虞翻。刘备不相信能够劝降成功,就同意赦免虞翻。
没想到虞翻当即开城投降。
刘备问:“为何一开始不投降?”
虞翻说:“我本就是王太守举荐之官,自然要尽忠职守。况且之前王晟近亲被屠戮,不知道王豹会不会屠城,故而不敢投降。”
刘备问:“现在为何又投降?不怕因王豹之死,治你之罪?”
虞翻:“不怕,君侯一诺千金,既然许诺,饶命,就一定准守。”
虞翻嘴上说不怕,心里还是怕的,于是自告奋勇,入余暨城,对王朗说说东部诸县都已经失去,劝告他投降。
王朗不同意,说还有贺齐。还有山阴。
然而,王朗不知道的是,贺齐此时正在刘备大营中,向刘备投诚,贺家毕竟是会稽大族,不可能把宝全部押在一个外地人身上--不论之前那个人多有威势,现在他只是一个即将失败者。
第八日一早,
约定的时间过了,刘备大举攻城,虞翻于是带着王朗和王朗的部众一起,乘船远走会稽南部的章安、永宁、东冶。
虞翻送到之后,就回来了,求见刘备:“请主公治罪”
“你还敢回来?”
王翁听闻长兄王豹战死,正在巨大悲痛中,拔出刀就要杀虞翻。
刘备制止了王翁说“先问清楚再治罪不迟”。
对虞翻说:“之前我信任你,让你入城劝降,你不仅劝降不了王朗,还把帮助他逃走,你说你该当何罪?”
虞翻:“弃暗投明,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虞翻本也不能例外。更加上虞翻得主公看中,自然应该万死以报厚恩。然而,主公虽然对我有恩情,对会稽之民,却未有恩情,只是以实力压之。”
王翁怒斥:“虞翻,你小子注意点,有你这样说君侯的么?”撸起袖子,冲到虞翻面前,抬拳就欲打。
席间,众人皆变色。几个侍卫,连忙把他拉住。
刘备挥挥手,制止他发怒:“让他把话说完。”
虞翻脸色不变:“王府君是个名士,道德文章,知名于世。也是位清官,对会稽之民轻徭薄赋,很有些恩情和威望。又并无大的过错,只可惜看不清大势。
主公若是抓住他,放了,会带来动乱。若是取他性命,会稽的士民,念着他的好处,就会对主公离心离德。”
刘备:“兼弱攻昧,是当今的主流。王朗本东海人,本就在我治下,又怎么可能伤他性命?他真是误解我了。”
令人气愤的是,王朗居然会逃跑!
更令人气愤的是,这么多人相信王朗的判断,跟着王朗一起逃跑了。
难道我刘备名声那么差?
刘备最担心的是这些跟着逃跑的人,与孙氏合流,对会稽日后的治理产生不利影响。
虞翻说:“王府君准备逃走,无论于君侯还是王府君,都是是功!”
刘备一下气笑了,本来自以为看准了你虞翻,也看准了王朗表面雍容,内里缺乏胆略,一定会同意劝降,哪知道结果大出所料。
这都是虞翻的错,王朗的错!
俗话说爱则屋及乌,恨就殃及池鱼,连带着刘备也对虞翻不满:“来人啊,把这信口齿黄之辈拉下去鞭五十!”
第645章 攻心为上
虞翻:“王府君等人逃亡东冶,东冶县令,本不愿意接纳王府君等。
卑职苦劝,县令这才给他们安排了院落休息,但惶惶不可终日,可见王府君已经失去了人心。
若主公能对王府君宽宏大量,同时对跟着逃跑的人,只是稍加处罚。那么会稽的其他人就会既屈服与主公的大军,又叹服主公的仁德和度量。
然后主公可征调钱粮,丁口,想必大多数世家大族都会服从。
虞家愿意带头献出粮食二千石,家兵百人。请主公考虑。”
鲁肃在一旁道:
“主公,
会稽因为靠近山越和大海,民风彪悍,世家大族多修建堡坞,打造兵甲,设置船队,供养和训练私兵。
如今是乱世,过分苛责恐失人望,宽容才能得人心啊!”
会稽是边郡!
就不能用内地郡县的方法治理
打仗,集中自身兵力,分散调动对手,兵贵神速,侵略如火。
治政,完全不一样。不能过分急躁,也不能搞乱几件事情的次序。
就如烹小鲜,先放主料还是佐料,每味用料多寡,用大火还是小火,蒸煮还是煎炒,多翻动还是少翻动…
同样的一锅,做出来味道完全不一样。同样一句话,角度不同,解读就大不同。
更何况各个团体,各县豪族,各层次百姓,各有各的利益和诉求,决不能简单粗暴一刀切。
刘备初到会稽,在会稽士民心中,其实是侵略者,就算打下了会稽中北部大部分地区,这些世家大族,也是骑墙观望的居多,合作配合的居少。
这些人有兵、有粮有钱之人,要是不能心服口服,往山上或海里一跑,就是祸端!
故治会稽、安会稽,攻心为上!
刘备:“虞翻对旧主的恩义有所报答,虽然有罪,其情可悯,其义可称,处罚就免了。”
张昭出列道:“主公,不少北方士人和会稽士人,跟着王朗逃去了东冶,这些人大多数属于在对我方的战争中出人出钱、出粮的家族。这些人,知道自己有罪,所以才跑。
若同意士人们缴纳钱粮、家兵赎罪,那么就会获得一部分家族的发自内心的忠诚与支持,也会赢得宽仁的名声。”
东海王氏家族人口众多,在各地任职者也不少,与渔阳王氏,太原王氏有亲戚关系,渔阳王门、王松等与刘备也是熟人。
王朗在会稽数年,安定流民,抵抗山越,颇有威信,如果王朗不跑,对王朗同情的大有人在。刘备扣押着王朗也是烫手山芋,最多将王朗去职罢了。
如今王朗跑了,在会稽人心中,会认为王朗胆小如鼠、不过如此,与刘备相比,货比货得扔。
刘备哈哈大笑:“看来还得感谢王朗跑了!感谢虞翻犯的错误!虞翻你要什么赏赐?”
虞翻道:“臣不敢。臣愿意劝降王府君,将功补过。”
刘备:“好,你为副使,谁人愿意晕正使?”
张昭道:“臣与王朗有旧,亦与不少徐州士人有旧,请主公派臣前去劝降王朗。”
刘备:“你去?不行,不行。
王朗虽无伤人意,其部下心思却难测。我依你为臂膀,怎能让你以身犯险?”
张昭:“主公,正因为王朗的部下心思难测,才正需要深入其中获得第一手情报。况且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刘备:“不行,安全第一,安全第一。”起身就走
张昭追上刘备坚持道:“主公礼遇臣为征东将军右长史,位高权重,其实臣并无多少功劳,不如此,怎能服众,请主公明见。”拉住刘备不松手。
刘备这才同意张昭为正使,许光、虞翻为副,令吕岱帅水军亲自安排前往事宜。
…
正事已了
人都走了,周昕却不走:“属下有一从妹。
年芳双十,容貌淑丽,从小练习织布女红,更兼读书习武,常言非英雄不嫁…”
这些日子行军打仗,经常白夜颠倒,刘备也是许久没近女色,被一撩拨,竟然有些意动。
周昕察言观色,就将从妹拉进来,自己退了出去。
那女子掀掉斗篷,一头乌黑秀美的长发,脸上白嫩有些红晕,乌漆透亮的眸子,羞涩的低着头。
刘备:“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姓周名慧,小字子敏。闻君侯盖世英雄,愿…愿以蒲柳之姿以…侍。”
周慧声如蚊子,侧着身子,偷偷看了几眼围绕她上下打量的男人,又低头看脚,脸色因紧张羞涩而变得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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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纳会稽女子,当然也算攻心安郡的计策。刘备哈哈一笑,一手勾起她的下巴。
她一笑百媚生,
刘备却吃了一惊,像,真像那个叫周慧敏的女星:“以后改个字,叫,惠敏…”
自是芙蓉帐暖…侍儿扶起娇无力…
王朗入东冶,(东冶)侯官县县长商升助王朗发兵反叛,商升陈列兵马,列与城外。
张昭怡然不惧,视刀剑如无物,昂首阔步,直入城中。
商升说:“我有兵数千,矛如林,刀如雪,你不怕么?”
张昭大笑:“我主安东将军,青州牧、涿侯刘公,击鲜卑、乌桓、破黄巾、拒二袁,败曹操,灭孙策,援陆康,大小数十战,哪一个对手不比你强?”
商升脸色铁青,
其部将张雅、詹强皆说:“你是何人?敢如此嚣张,岂不惧刀剑无眼,祸在当前!”
张昭:“安东将军刘公麾下户曹掾、广陵郡丞,协理江东军政大事。你二人见到上官,还不拜见?”
“来得好,给我绑了!好大一个人物,正好抓为人质!”
虞翻连忙劝告:“二位将军稍歇,来之前,刘公曾说,若谁敢对张郡丞不利,便是南走交趾,北走鲜卑,西入西域,也要抓起来,屠三族。”商升惧了,会稽地近山越,各家聚族而居,谁不是一大家子人。
王朗见下马威不成,出来见了张昭:“故人相见,没想到今日你位高权重,我惶惶如丧家之犬。”
张昭讲徐州风物,讲刘军秋毫无犯,讲天下形势。又讲叛军主动投降的,都不追究,不投降的,都要剿灭。
王朗听得连连叹气
张昭说:“景兴,昔日你拥有整个会稽郡尚且不是刘公对手,如今又岂能相匹敌?”
王朗只是叹气,不停摇头,不说话。
第646章 建安新郡
张昭:“你看这是何人!”
王朗大惊失色:“刘正礼派你至此?”
原来是另一副使许光,他与王朗相识:“从兄许劭、许虔、许靖都已投入安东将军麾下,皆劝府君投降。
他们说刘扬州已经完全归顺刘青州,袁术已退到江西,王府君还能等谁呢?”
王朗叹息道:“我这是不能折而折啊!”
王朗投降后,回到会稽郡治山阴,献上会稽太守印绶。东冶长商升畏惧刘备威名,也派人质随同王朗,请求臣服。
贺齐写信让使者带回给商升,说自己已经赶到山阴投降,并向他陈述祸福利害关系,不要以为东冶偏远就动摇。
商升这才亲自赶到山阴,拜伏于地献上印绶,向刘备请求投降。
刘备大喜,升商升为东冶县令,让他依旧回东冶。
商升回到东冶,就召集部下,宣布都送人质到山阴之决定。
其麾下张雅、詹强私下商量:
东冶偏远,与山阴等地陆地一千五百里,皆山间小路,虫蛇混杂,越民聚居;
水路更远,超过两千里,沿路海盗横行,水湾岛屿复杂,亦极难行。
要是派出质子,就受制于人,最终不过当个县官。
此时孙静、朱治退入会稽中南部的建德、桐庐、大末(衢州)、义乌、金华等地,堵塞了路上通道。只要封闭海港,以东冶周边大批汉人为基,治理统治山林中越人,足以割据,为一方之主!
就算中原派兵来战,失去东冶,也可退回南平、东瓯,效仿瓯越,世代王侯,好不快哉!
张雅、詹强虽召集亲信,怀利刃,冲入县衙中,一起杀死商升,张雅自称无上将军,詹强自称会稽太守。
又与孙静等联络,并收买山越,造成会稽郡南方地区的分裂。
…
会稽南部变动迅雷不及掩耳,无论刘备,还是曾经的会稽太守王朗都目不暇接。
“东冶太远,周边土地贫瘠,譬如鸡肋,食之无味”
王朗甚至劝刘备干脆放弃。
贺齐坚决反对,说:“臣闻,海水不厌细流故成其大,山岭不厌抔土故成其高。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会稽之大,莫非君侯之地,臣愿为君侯平定东冶,安抚瓯越、闽越!”
贺齐是会稽山阴人。早年时,曾任郡吏,后来代理剡县长。
当时县吏斯从轻薄放荡、为非作歹。贺齐想惩治他,但县主簿劝他说:“斯从,郯县豪门大族,山越人都附从他,您今天惩治他,明天贼寇就会攻进县城!”
贺齐初生牛犊不怕虎,闻言大怒,当即斩杀斯从。
斯从的族人党羽便相互纠集联合,聚众千余人,举兵进攻县城。
贺齐怡然不惧,率领官吏百姓,打开城门伏击斯从党羽,大获全胜,由此威震山越。
后来太末、丰浦两县叛乱,贺齐被王朗任命为太末长,一个月就将叛乱镇压。
“哼!原来是你这恩将仇报的小子!
你去过东冶几次?大言不惭!哼”
贺齐屡次为王朗所提拔任用,最终却率先离弃王朗投靠刘备,让王朗心中很不是滋味。
贺齐心知有愧于王朗,也不反驳,只是离座,跪拜于地:“愿抬棺材为将!”
对王朗的反应,刘备倒是无所谓。
对贺齐的反应,就喜出望外,原本是担心他不肯尽心出力的,如今立封为东冶长、别部司马。
刘备接下来的话却让贺齐、王朗、张昭、鲁肃皆惊掉了下巴:“以毗陵典农校尉简雍为建安太守,吴岳为建安都尉,将会稽南部、夷洲全部划归于建安郡,郡治设于东冶。
建安郡划归于海东,由安东将军直署。”
张昭不解其意,还在思索、沉吟
王朗目露奇光:“昔日徐州为黄巾所乱,百姓流离,君侯移民夷洲;我为会稽南部都尉,移民东冶、永宁、泉州。
君侯莫非当时就有此想法?原来我在君侯瓮中已近数年,犹不自知啊!”
刘备嘿嘿而笑,算是默认。
鲁肃略一思考,就明白其中奥妙;“属下就没想到!!当真是妙不可言!”
夷洲人口约五十万,足以立郡,然而夷洲距离陆地太远,物产丰富、地形上有高山有大湖,一两代之后,很容易产生分裂*倾向,其民也将逐步倾向于安逸。
现在将建安与夷洲统合在一郡,设郡治于东冶,就给夷洲这艘不沉航母找到了锚定点!给夷洲之民找到了磨刀石。
此外,简雍曾经在夷洲做过县长,可以调动夷洲人脉、资源,投入建安,抵挡和剿抚山越!
等到鲁肃略加解释,张昭才明白过来,叹息道:“一石二鸟,君侯之大略规模,世间无敌!”
刘备大笑:“岂止二鸟,你等仔细揣摩。”
…
建安之事议论已定,就轮到人事安排。
周昕、王朗二人,都是当时名士。
周昕曾任丹阳太守,颇有能力,却为人淡然,是个好好先生,足以担任一郡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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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昕、周喁战败投降,就便于降级使用。刘打算观察试用一段时间,再任命为太守。周喁长期带领军队,武艺不凡,可以带领丹阳、会稽兵。
两人与袁绍、曹操交好,距离太远,且与袁术都有仇怨,不担心忠诚问题。对地盘迅速膨胀,缺少人才的刘备来说,都是可以任用的。
王朗名声高,学问高,口才好,人缘好,治政、带兵治政的能力却普通,适合担任清贵闲职。
刘备打算任命他为议郎,与刘琰一起,掌礼仪、接待、来往、议论(信访)事。
另外青州有书院,徐州、江东亦应有,王朗博学多才,是非常好的教授,博士人选。
除魏滕、虞翻、周昕三家,会稽还有几家十分重要之世族,不能不亲往拜见。
首当其冲就是吴郡太守陈瑀的前任,盛宪。
其次是故渤海相杨璇的家族,杨璇与刘备同剿河北黄巾,结下了深厚友谊。杨璇虽然已经故去,刘备却要好好任用其后人,
连挑头作对的王朗都能赦免,并给予实际职务。江东世家豪族心中就安定下来,纷纷前来的拜见,求取职务、推荐子弟。
刘备便顺水推舟,计划在建业或吴县设立州学,以开设学府的名义留质子,自然而不做作。
各个家族是衷心支持,还是骑墙观望,还是阳奉阴违,都可以略微验证。
江东多竹林,就可用于造纸,印刷诗、书、利、乐、春秋…九章算术、农书、医书、造船航海…等基础教材,顺理成章扩大教育规模,避免门阀垄断,避免教育集中在四书五经上…
第647章 兴平二年
仲春二月,
江南、广陵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山水名胜,常常可见游玩富家公子、姑娘;田间地头,处处是繁忙的农人耕牛;驿道码头,商贾繁忙行人拥挤
同样的天空下,关中却炊烟稀少,饿殍满地。路上行人绝迹,田间杂草横行。老人,妇女,小孩为之耕耘,禾生垄脉无东西。
尚书贾诩巡查士卒屯田返回,像老农一样,坐在田垄边歇息,旁边的马儿跟他一样瘦,不由心中悲凉:
“关东任何一个郡守国相,依靠郡国税赋,大都能养上万士卒,还绰绰有余。”
“关中有肴函之固,河池之险,京兆尹、左冯栩、右扶风三郡居八百里秦川,原本水旱不涝,天府之国。秦人依之而取取天下…”
“没想到,如今,连吃饭都成问题!”
贾诩是个极聪明睿智之人,虽然他担任的是选曹尚书,这种天旱缺粮之气候下,不可能不对户、仓曹、司农给予极大的关注。
旁边一个白净少年道:“大司农朱俊号称文武兼备之能臣,对缺水之难,却也无能为力!”
侍中甄豫道:“陛下慎言,朝中诸关东大臣,皆以朱公为望。朱公以三公降为大司农,已是屈尊降贵,公忠体国…”
“国舅说的对。”少年吐了吐舌头,对二舅的萝莉啰嗦、一本正经,仿佛无力吐槽。
甄豫:“陛下,是大汉百姓的皇帝,昊天之子孙,不能轻易好恶,一言一行都需慎重十分!”
“朕有那么重要?祈雨也不见老天回应。”看了看不远处环绕着呈环形的一队“保护”士卒,“不过傀儡罢了,说几句李将军爱听的话有什么打紧。”
甄豫为之气结,想说什么,看了看周边士卒又做罢。
贾诩仿佛没听到少年皇帝的吐槽和叛逆,转头看天。
皇帝见贾诩又沉默,知道讨了个没趣,拍拍屁股起身:“快走,到蔡师那边吃午食。”
甄豫脸色一振,立即跟了上去。
贾诩摇摇头,他岂能不知皇帝对李傕、郭汜、朱俊、杨彪不满由来已久。
当初征招朱骏,一是为了利用朱俊的威望,与关东诸侯搞好关系,让袁术等人支援些粮草。哪知道袁绍根本不吃这套,袁术、刘表运来的粮食也极有限。
根本入不敷出。
第二嘛,何尝不是他贾诩看出朱俊志向大于才干,翻不起什么大风浪。
贾诩经常听到李傕、郭汜等人嚷嚷:那些王公大臣有屁用!拿着俸禄做不成事儿!养条狗,还知道看家护院,这些人胳膊肘净往外扭!
话糙理不糙
关中压根养不起大汉帝国中央庞大的官僚系统!
当然有此看法的不止李傕、郭汜。
张济、樊稠等将士皆望护帝架东归雒阳。朱俊、蔡邕虽等重臣也都明白东归是必须。
可李傕、郭汜绝对不同意!
“皇帝是我等亲自搏斗、不惜身命,打败王允这个逆臣而拥立!
皇帝要是被二袁掳走、利用,我等忠诚之士岂不尽成了叛逆!”李傕甚至嚷嚷着把皇帝一人留下,让这群浪费粮食的大臣们自己回关东!
郭汜稍微和缓一点,认为还是要把杨彪等几个重臣留下,其他的人都遣散。
这两个军阀头子,简单粗暴的想法,得到了不少将士的支持
--他们的道理很简单,朝堂诸公既收不上税,又无法安抚关东人,凭什么位居人上的地位、领取高于将士的俸禄?
关中从去年蝗灾、旱灾开始就饿殍满地,财政已近奔溃,治政是三公九卿、郡守国相的任务,难道可以把治理不力归结给军队么?
朱俊等人又是另一个说法:若不是李傕、郭汜掌权,关东州郡岂会不听命令?若不用供养数万士卒,朝堂岂会入不敷出?
双方各执一词,都指责对方错误,谁也说服不了谁!
矛盾越发激化,要不是贾诩、杨彪等关西人苦劝,要不是诸官员降低俸禄,早就上演全武行予…
贾诩一面回想雍凉将士和朝臣矛盾,一面接连叹气,牵马跟上队伍
转过南面一座山丘,只见两山夹一山坳,色彩从青黄变得翠绿,一片片麦粟田,沿着碎石路和干枯小渠向前延伸,水渠尽头的台地上立着一个里聚,房屋错落,鸡犬相闻,炊烟袅袅。台地尽头两山渐渐收拢,一山坪塘堵住小河。
皇帝的师傅之一,侍中、博士蔡邕就隐居于此
…
兖州,
曹操于吕布相斗经年,又兼去年蝗灾,生产破坏,百姓流离,白骨露于地,百里无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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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供给发生严重不足
曹洪:“又抄了一家不服的,嘿嘿!”
将吏皆曰:“将军英明,就连埋地三尺之金、粮亦能找到!”
曹洪嘿哈大笑:“灶台、池塘、地窖、房梁…我自己都是富豪,焉能不知富豪私藏所在。”
在曹操诸位亲族中,夏侯渊武艺杰出、敢打敢拼、性格直率、战必争锋,为曹操扛过重罪,最为曹操亲近,死于攻徐州之役。
夏侯惇年长温厚,能得官吏将士之心,最受重用,然而作战能力普通,在对吕布大战中多不胜,还闹出大将被士卒劫持的笑话。
曹洪是曹鼎的从子,曹休是曹鼎之孙,分属同族与曹操亲缘既近,又颇有才干,尤其善经营敛财,极受重视。
曹操募丹阳兵失败,曹洪则帅豫州兵使曹操势力复振。吕布夺兖州,旱灾持续,蝗灾遍地,曹洪抢收、强抢大批粮食,为失去后方的曹操提供辎重,使曹操的军队不至于完全溃散。
曹洪因功为鹰扬校尉,内为心腹,出领一军。现下曹操更委任发丘摸金、勒索富户等大事,为大军提供粮饷辎重。
曹洪挖坟、勒索一点不手软,性格与曹操一样霸道:这些家族既敢背叛大兄,就必须承担责任!要么出钱粮人丁买命,要么我自查抄!
在挖坟、勒索的巨大成就使曹洪越发志得意满,只觉得聚其他人财富,完成自己兄弟之大业,这没本钱的买卖美妙十分:“孟德曾说,大凡王朝末年,金银、土地、粮食、人丁都聚集在少数豪右、地主、巨商手中,盖因为他们势力庞大,少纳赋税,故而重税皆集中平民,故而英雄并起、百姓揭竿。
周末,钱地人皆归诸侯,周王只雒阳百里之地。前汉世家崛起,王莽代汉,颁布“王田令”,反倒是激起绿林、赤眉蜂蛹。
古时如此,当今亦如此。
相反,我曹家要强大,必须抓紧钱粮人丁,这就是我的职责!而后一为军用,二济平民,仿秦之耕战制度,军功予赏,何愁天下不平!”
第648章 当归
“灵芝生河州,动摇因洪波…
陈平敖里社,韩信钓河曲…
长安父老旧,琅琊山河新…
暂居郡国守,肯把牛刀手
武整乾坤事,文成譬山斗。”
蔡邕读着郦炎书信,就是感慨:“文胜高妙,多有华章,今做二千石,豪迈气更足。”
皇帝对辞章乏感,坐于下首,拿起彭城相刘艾寄来之画:“蔡师,刘卿画的什么?彭城惊蛰耕田图!咦,这是纸!”
虽说是耕田图,背景却是一座城市,泗水、沂水环绕流淌城外,远处是起伏之丘陵。河流在近处又分出几支,蜿蜒曲折,作为灌溉渠,士卒、农人赶着牛马耕作田间,妇人们喜气洋洋挑着吃食自官道走向田间小路…
皇帝:“刘青州还寄来什么?”
傅干:“东海之鱼干,夷洲之香蕉干、榴莲干、槟榔,南海之珍珠,东北之毛皮…这些都是刘青州所备之礼。”
贾诩拿起一框药材,心情陡然收紧:“当归?!”
蔡邕的手一抖,暗呼糟糕,忘把当归收起来了:“老夫年老体衰,女儿女婿送些补血和血之药,人参、当归、不老草…”
贾诩“喔”了一声:“想必令媛已生下外孙,回去看看也好。”
“哼!”
蔡邕:“说来一肚子气!
老夫拜托玄德给两女找个好归宿,他倒好,长女年过二十依旧没嫁。
他倒是监守自盗,把次女娶做侧室。老夫的女儿岂能做侧室!
恨不得扒他皮!
谁去看他!”
贾诩急忙劝慰:“蔡侍中息怒,息怒。”
…
离开南山,贾诩将傅干拉倒一旁:“刘青州什么时候发兵迎接圣驾?”
傅干:“无此事!”
以贾诩之明,当场就看出蔡邕过度用力的表演,只是不点破:
“去年关西大灾,今春青黄不接,除了李傕、郭汜这种头铁之辈,朝廷衮衮诸公,谁看不出来圣驾必须东行?
刘青州有迎圣驾之意,我不仅不怪他,还会为之牵线搭桥。”
傅干试探说:“青州、徐州与关中数千里,中间隔着豫州、兖州、雒阳,刘青州就算有此想法,岂能做到?我倒是听闻冀州牧袁绍、荆州牧刘表有此心!”
贾诩:“休要试我。二袁、曹操屡次与董卓、李傕作战,对关西人仇恨极深。
尤其是袁绍,外宽容而内嫉妒,睚眦必报。韩馥让冀州尚且落个悲惨下场,吕布助其破张燕却几乎身死,何况凉州、关中诸将?
数万凉州人是生是死,全决于此,刘青州是何章程,还不老实告诉我。否则陛下就被袁术接走了!”
赵歧等党人偏向于袁绍。由于李傕杀掉王允及其党羽,长安倾向于袁绍的并不多。
杨彪因为与袁术的亲属关系、朱俊因为与袁术的利益共同,而成为袁术在朝堂的代理人,这两人分别在关西、关东拥有极大的威望,没有少给袁术行方便。
蔡邕极为欣赏同乡的郦炎,是卢植之徒、刘备师兄,卢植以忠诚著称很和蔡邕脾气,刘备本人娶蔡璇为侧室,蔡邕之徒顾雍在刘备麾下…
各种因素加起来,蔡邕就是不想做刘备的代理人,朝堂诸臣公也不相信。这些日子,不少人跑到南山中探听蔡邕口风,希望刘备像以前那样给长安运些粮食。
“知道你们想要粮食,可隔着袁术、吕布、曹操,刘青州也无能为力。”傅干双手一摊,“要是圣驾移往雒阳,想必刘艾与我可说服刘青州。”
贾诩皱着眉头看了看斜阳,干裂的皮肤与一个陕北老农更无两样:“说服刘青州易,说服陛下易,说服李将军(李傕),难,很难,非常难!”
…
贾诩心情沉重,傅干又何尝好过。
作为北地人,傅干从幼年记事开始,一直为关中平原的壮美而感慨,对董卓、李儒西迁之策也颇认同。
前次护送刘艾前往东国,才发现不是失之片面,而是大错特错。
三辅三个郡,在羌人未东侵的鼎盛时期,不过50万上下人口。比一个广陵、吴郡远远不足,更不要说跟超过2百万人的南阳郡、汝南郡相比。
不只因为关中小,还由于缺水,种植粟麦的关中,同面积产量只是种植稻米的广陵、吴郡一半!
加上这几十年连遭羌乱、王国之乱、韩遂马腾之乱、旱灾蝗灾,关中就更比不过关东。
傅干不由想:“怪不得光武皇帝不定都关中,怪不得袁绍从容围困雒阳,董公从西迁开始就错了、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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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干从徐州返回之前,刘备曾在广陵郡淮安为之送行。
酒过三巡,彭城相刘艾有感于关中荒凉,提出移圣驾于彭城,要刘备答应拿出彭城、东海、下邳三郡国之赋税供应皇室,供应关西将士。
任旐、郦炎、张飞、陶谦、陶商等人看看刘艾,又看看刘备,知道刘艾是在逼刘备表态。
刘备却说就算把徐州五郡国全部交给杨彪、朱俊,凭他们也养不活满堂朝臣与数万关西将士。
刘艾当场指责刘备故意推脱,有割据不臣之心!说完愤懑离席。
刘备饮酒谈笑,神色自若,不以为意。
傅干私下问缘故,刘备一针见血指出长安朝廷的问题:“官僚臃肿、豪族铺张、士卒脱产、内斗不断。”
傅干又问如何解决。
刘备沾了点酒写了十二个字:“精兵简政、减租减息、军民屯田。”
傅干以之语刘艾,刘艾这才转怒为常,回来饮酒。
刘艾是个玲珑剔透之人,见刘备列出的问题是十六个字,答案只有十二个字,却是少了“内斗不断”之答案,因此猜测:刘备是希望朝廷自我整顿、统一号令,还是希望他自己掌握朝堂权柄?
百思不得其解,想问,在场者众多,又不便问,只好埋头喝闷酒。
傅干想到前途未卜,众人来敬酒,他只管喝,早已醺醺然,哪里注意到刘艾的异状。
…
不提傅干回忆在徐州多酒多肉,贾诩心事重重。
长安城方向烟尘大起,数骑排尘而出,疾驰到皇帝面前才停。
当先一人乃是杨奉,也顾不得众人瞩目,语喊悲切:“陛下、贾尚书,大事不好,凉州军内讧!长安大乱!”
第649章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樊稠攻韩遂、马腾,西至陈仓,追上韩遂后见其军容整齐、撤退有序,不敢过分逼迫。
韩遂灵机一动,留下士卒于五十步外,与樊稠单刀赴会:“你我都是凉州金城人,份属同乡,西州皆知名,相逼何急?”
樊稠武勇远在韩遂之上,于是留下士卒,单骑打马上前:“我为皇室,君乃贼寇,焉能不急!”
两人皆大笑,放下敌仇,聊起金城(兰州)之事
樊稠一开始有擒拿韩遂之意,这会冷风一吹,身体冷下来,才意识到还有乡党、亲朋在金城,被韩遂罩着,忌惮不敢再动,反而好语相言。说什么我也是奉命行事,不得已云云,希望老哥不要放在心上。
韩遂纵横黑道白道,官场盗贼中皆有相识,是极善于做人、把握人心的老江湖,东西攀谈,南北拉扯。
樊稠一会就发现,韩遂居然是自己朋友的朋友,亲戚的亲戚的亲戚,这就更打不起来了。
韩遂临别时说:“非我要打关中,去年蝗灾旱灾,凉州人和羌人都受灾养严重,我为大汉守西疆,抵御和安抚羌人,能不着急吗!
恰好有皇帝密诏,益州牧刘焉相招,这才东下觅食。可李将军却十分吝啬,不管理我们这些同州人死活…”
樊稠是个没心思的人:“倒不是李将军吝啬,关中亦贫困,军中辎重缺乏,赏赐时常不能兑现…”
韩遂:“将军武勇而宽厚,能得士众之心,李将军一向猜忌贤才…回去务必小心。”
樊稠:“关中粟贵,居之不易,我已决定出兵就食关东…”
…
樊稠得胜归来,李傕召集凉州诸将,大摆宴席
酒至半酣,樊稠要求为之增兵,出兵关东。
李傕不许,樊稠便起身大声嚷嚷什么“不可坐以待毙”“用关西之刀马为关西儿郎老幼寻找吃食品”
不少少壮将领都觉有礼,出声支持
李傕早就得到侄儿李利密报,这会见樊稠得众支持,越发嫉妒,当庭呵斥:“本来不愿处置你。你放走韩遂,并与之交谈半个时辰,马头相交,极为亲密!你以为我不知道!”
樊稠目瞪口呆,转向李利:“你小子埋伏暗间,刺探与我,说我坏话?”
李利:“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见樊稠反映,李傕更确定他于韩遂勾结,要知道韩遂可是刘焉、刘范招来“清君侧”:“你等想清君侧,想要我李傕的脑袋还太早,来人,把樊稠拖下去砍了!”
郭汜等人急忙劝阻:“同州之人,何必相杀?”
樊稠力大,趁李傕手下犹豫,急忙抢过卫士手中腰刀,转身就跑,汇合外间等待部下,翻墙逃走。
李傕被郭汜拉住,又气又恼:“连你也与我作对?”
…
樊稠屁股上中了二箭,侥幸逃脱,之前的恩义,都转化为仇恨,立即带上家丁家眷细软,回兵营起兵。
长安城内,杀做一团
朱俊等人立于皇宫城楼之上,见而大喜。
杨彪:“朱公之计,今已奏效!”
朱俊矜持一笑:“去年,以郭汜、樊稠击破韩遂、马腾,杀敌万余,我建议给后将军郭汜、右将军樊稠开府之权,位如三公,并增加封户。
当时不少大臣反对,如今樊稠、郭汜皆已于李傕失和,哈哈!”
“朱公妙计!”
同为关西人,杨彪口中称赞,心中止不住地寒颤凄切:在董卓手下时,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只是一般校尉,故亲密无间,能够共患难。
击败吕布后,李傕为车骑将军、开府、领司隶校尉、假节、池阳侯,郭汜为后将军、美阳侯,樊稠为右将军、万年侯。张济镇东将军、平阳侯,外屯弘农。
李傕位高权重,位列四公,其他几人虽也有封赏,却远远不如。
这一高一下,就有矛盾。
此时郭汜、樊稠等人虽有怨气,因为李傕在凉州军中可谓大权独揽,尤能守主客之道,存上下之分。
去年郭汜、樊稠大破韩遂、马腾,官职虽然没升,却给了开府之权,与三公等同。
郭汜、樊稠打蛇随棍上,找李傕闹腾,李傕于是让了些底盘出来,三人将长安城划分为四块,各取一块,只余下一块给朱俊、杨彪署理。
同艰苦易,共富贵难。
李傕自击败孙坚、吕布后,就自视为凉州军第一人,哪里能忍受原本地位比自己低的郭汜、樊稠,与己并列!哪里能忍受从一呼百诺、独行独断,到三人共议军事!
郭汜、樊稠几年前与李傕身份相当,又岂任凭李傕一人做主!
杨彪暗叹息:一桃杀三士,朱俊等人好计谋,好狠毒!可要使圣驾移师豫州,却不得不如此。凉州诸将之牺牲,也算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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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烟尘起,皇帝脸上喜
贾诩虽反复催促,皇帝脚步却愈缓慢。
贾诩面沉如水、心中凉透,对傅干说:“凉州将士,从前汉就为皇家抛头颅、洒热血,从董公到李、郭、樊诸将,虽然桀骜不驯,各自谋求权位,内里实无篡位之心。关西贫瘠,也不具备取而代之的条件!”
这点傅干是认同的:“西北各郡国良家子,世代为汉鹰犬,军功立身,慷慨捐躯,忠孝传家,自与关东人不同。”
贾诩:“极是,关东诸将颇不一样,脸上谦恭而心怀狡诈。
袁绍几乎不给长安纳贡,更不许麾下将士接受皇帝册封,
袁术夺取马太尉符节、攻打州郡…他们这些人岂愿迎奉皇帝!”
贾诩:“皇帝年幼,为朱俊、杨彪等人误导,只见关西人跋扈之表面,不识关东人外表谦恭内实阴险。
为了大汉、为了凉州人,还请你多多劝他!”
走到南门,只见残阳泣血,百姓哭嚎,乱军趁机抢劫,街上、地上多少尸体、鲜血。
原来李傕、郭汜、樊稠各占据一块,郭汜暂且中立,李傕、樊稠正在血拼。
贾诩痛心疾首:“高官厚禄使人眼红,大权在手使人迷失,亲朋战友之情全不顾,凉州军休矣!”
傅干与李傕同为北地人,亦叹息:“李将军为何不听劝告,大好形势变为累卵,可惜,可叹。长安城,怕是待不下去了!”
年少的皇帝脸上露出奇异地嫣红,压低声音,兴奋激动的呢喃:“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第650章 秦晋之好
徐州,淮安
刘备惊讶得几乎眼珠掉地:“你说公路希望议和???”
袁术之长史杨弘道:“千真万确,绝无虚假!”
袁术从弟袁胤说:“否则我等不会至此。”
与杨弘一起前来的郑泰说:“下邳城,当泗水、沂水、沭水之交,北连琅琊、西接彭城,南近淮安,东至海西,实乃徐州之腰眼!东国之通衢!
徐州刺史陶商与刘青州遣麾下麾下大将张飞屯兵城外近三月,而不能下城,可知下邳之坚固。
今愿各退一步,
歇兵息战,再结盟好。致力屯田,以救凶年。于民为善,与国为利。
刘青州与公路各自两安,可同心并力,西向司隶,迎接皇帝,同列三公,共为辅臣。
而后传檄四方,天下十三州,半数可定。
余下袁绍、曹操、刘表之徒,公路与刘青州共击之,则不足为虑。
只需十年,天下定于一,而公路与刘青州并列中兴辅臣之首,天下景仰,封妻荫子,名传四海,千载流芳…”
自从曹豹叛逃袁术,下邳郡就像一把刺刀,插入徐州内部。曹豹本人据守的下邳城,在抵抗曹操时经过大幅度加高、加宽,城防设施完备、粮食兵器充足,丹阳士卒善斗,并不容易攻打。
陶谦虽然老迈,影响力还在,对曹豹有些情谊,不愿意丹阳兵打丹阳兵,不让现任徐州刺史、长子陶商过分逼迫。
因此陶商、徐缪从去年冬天开始围困下邳,直到今年春天也没能打下来。
张飞指挥不动陶商,只能屯兵下邳西南,切断袁术大将纪灵与下邳城的联系,双方小战不断,大战却无,维持个不输不赢的格局。
要是按照杨弘、袁胤说法,曹豹开城撤退,未尝不是一个减少损失的办法。
张飞仿佛听见了最可笑之言语:“议和?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鲁肃亦劝道:“曹豹,叛逆是也!不可放任离去!否则其他郡守、都尉可能效仿,不合则叛,不利则退,有伤主公威信…”
刘备挥挥手,止住鲁肃继续:“兹事体大,容我思量几天。”
不得不承认,郑泰之说辞,发了个大宏远,画了个大愿景,做了个大规划,十分诱惑,百分心动。
袁术与刘备,做了十几年好友,原本相互了解,互相信任,互相帮助。袁术、刘备、陶谦、公孙瓒也多次联合对付袁绍、曹操、袁谭。
只是这两年,因为陶谦老去,袁术、刘备先争徐州、再争江东,故而闹翻。
袁胤给出了让人难以拒绝的条件:“希望刘青州给我们肯定的答复,公路愿意放弃徐州伯之称号,放弃泗水、江淮运河以东所有土地。
再将女儿嫁给刘青州嫡长子刘业,结秦晋之好,只求双方和睦。联合豫州、青州、徐州、扬州、幽州之力共同迎接皇帝!”
…
“结亲!让步!足以修补双方失去的信任,还真是难以拒绝的条件啊。”
刘备浮起一想法“第二次国*共合作?”放弃芥蒂一致对外?
“你们议议,这个亲结不结,和议不议!”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知道事大,都不说话。
自刘备到淮安主持大局,前几天陶谦放下重担,回了扬州养老,也是表明态度,任由刘备处置曹豹、决断徐州大事。
刘备首先就点名刺史陶商发言。
陶商谨慎的说:“我资历浅薄,还是请徐君首先发言。”
徐缪咳嗽两声:“这个,这个问题呢…是个大问题,真要认真议一议,商一商,论一论,推演推演…”
按照资历而言东海相徐缪历任多郡太守,资历最老,名声最高。
彭城相刘艾之前为侍中,乃是皇帝身边的人,故而派第二。
琅琊太守郦炎是当世著名的大诗人,二十年前就是刘备师兄,他一向谦让,将第二让给了刘艾。
广陵太守张飞、徐州刺史陶商,年龄小资历浅,在其后。下邳太守的位置,倒是空了出来。
徐缪年龄既老、说话又慢,之前又做过袁术麾下,生怕说错话,总体表达的意思就是:迎接皇帝是好事,君侯说行就行,说不行就不行,老夫都支持。
任旐为徐州刺史长史、广陵郡丞,与赵云、鲁肃等敬陪末座,这些人习惯了刘备的勤奋高效,百无聊赖的听着徐缪说没有营养、正确的废话,心中不时吼一句“老狐狸”“泥鳅”
“请刘彭城发言。”刘备点点头,表面上平静,心中不满,徐缪的态度…不够坚决。
彭城相刘艾:“作为刘氏子孙、大汉的守相,艾支持西迎皇帝。袁公路占据豫州,近水楼台,更容易占到先手。徐州、青州太远,联合是没办法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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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袁公路此人志向甚大,而德行不堪匹配,若移圣驾于豫州,未必是社稷之福。”
郦炎琢磨,刘艾的话直接得多:支持迎接皇帝,但不喜欢袁术这个人。按理说徐缪曾为汝南太守,应该更了解袁术优缺点,可却避重就轻,让刘艾把说透…见徐缪脸色难看,郦炎也不揭破,一脸沉重:“徐州、扬州连年征战,粮草财货匮乏,士卒疲惫,人口锐减,而曹操、袁谭窥探于侧。
袁术虽然连败,仍据有豫州大部分,占据九江、庐江、豫章,与我方中分扬州,人口数百万,兼有山河之险,麾下有纪灵、刘勋、吴景、孙贲…周瑜、黄盖等大批敢战、能战之将。
实力不容小觑。
袁、我双方接壤千里,继续打下去,北到彭城、下邳,中到广陵,南到丹阳、宛陵、建安,皆在烽火之内。双方都难以判断对方主攻点,必然全面动员,目前正在春耕,对生产之破坏必大,战争必持久经年…
能不打,还是不打为好。”
且不提郦炎善加分析。只一个“袁术”,一个“袁公路”,名与字的区别,就可见郦炎从刘备集团考虑,视袁术为敌;而徐缪、刘艾相对中立。
张飞道:“几个月了,下邳孤城一座,就要攻下,岂能任由曹豹从容离去?兄长且坐镇,弟亲自带兵,五天必下!”
还真真是细微之处见大局
眼看快到手的功绩溜走,赵云等将皆起身请战:“愿与张太守齐攻下邳!”
第651章 孙尚香
议和,刘备肯定不赞成
除去下邳、泗西的徐州呈长条形,用围棋术语讲,实地薄、气少!
东海、下邳、彭城处于兖州豫州下游,随时可能被上游的袁绍、曹操攻击,曹操破陶谦、曹豹于彭城就是例证
袁术控制的庐江、九江郡与江东尚且有长江天堑,九江与广陵之间的江淮丘陵却基本上都掌握在袁术手中。
袁术想打广陵就能通过淮河、长江水道,或者陆地迅速东下。
而刘备要打九江,就会一头撞在江淮丘陵的军寨、坞堡群上。
换句话说,袁术掌握着主动权,想打刘备就能打,刘备要打袁术却很难。
鲁肃:“就算要议和,也决不能以江淮丘陵、泗水为界!至少要取得丘陵以东盱眙、高山、堂邑…几个县作为防守支点。一旦袁绍破盟,才能有足够时间聚集士卒。”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议和的条件,从来都是谈出来的,更是打出来的。
刘备:“以打促和,则和平长久。以退步求和,则合约如同一张纸般单薄。传令张飞攻打下邳,我自取盱眙。
乘吕布乱兖州之机,袁绍、袁谭、袁术兵力被牵制之际,将险要之处全部收回来!”
然而,一封急报,打破了刘备原有计划,军师校尉荀攸,都尉典韦来信:
其一,袁谭进犯青州齐国,典韦、陈纪陈群、管承等正与之相持。
第二,幽州剧震,公孙瓒帅公孙度、王门、韩当等大将,击破鲜于辅、鲜于银、田畴,收复渔阳郡、广阳郡,继而破入居庸关,占据上谷郡,俘虏了刘虞,终究一统幽州。鲜于辅、鲜于银、田畴等人或逃入乌桓,或南下投靠袁绍
其三,袁绍帅数万人与公孙瓒相持于河间,同时使大将鞠义、张郃,颜良、文丑、高览等,分兵二路,略过公孙瓒守得河间国不战,却攻打侧翼的中山、渤海。大破公孙范、张燕于中山,破田楷与渤海。几乎整个中山国大部,渤海郡南部为袁绍所占据。
…
幽州的消息,远隔着山海,袁术难以直接了解。
袁绍在冀州的进展,袁术却因埋伏了大批间谍,故而轻松探知,袁胤只比刘备晚一天知道,讥笑道:“刘青州按兵不动,难道置公孙将军于不顾、置青州于不顾?
你可要增强大局意识啊!”
刘备冷冷道:“我与公孙将军之师傅卢公,已经赶往冀州。有其徒必有其师,师尊远胜于弟子,而袁绍用兵不过略比于公孙兄与我,有师尊在,又有什么担心的。”
袁胤准备的后续说辞,全部几乎被刘备噎死、气晕,说不出话来。
弱者自需顾全大局,强者本来即是大局。
当安东军各部立即行动,张飞、昌霸、潘璋带兵攻下邳城,当赵云率领骑兵将纪灵部隔绝在外,当刘备用一系列措施表现出作战的勇气和决心…
袁胤慌了,在郑泰、杨弘说服下,袁胤放弃原本苛刻的条件,回到务实的阵地上来,在张飞等人攻上城墙前,答应广陵郡以实际控制线划分。
孙贲撤出盱眙,曹豹放弃下邳、下相(宿迁)及以东的淮浦、凌县、沭阳等地区!而淮陵、东城、夏丘、取虑等县归下邳太守曹豹,刘备不得攻击。
刘备亦投桃报李,将彭城国泗水以南的淮北等县送给袁术,并令刘艾屯兵沛县,令臧霸从泰山郡起兵,做出攻击兖州的姿态,以分薄袁谭、袁绍之兵,策应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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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灵借此,向北推进,重新占据了沛国中南部大片地区。
…
收复盱眙时遇到一个令人犹豫的问题
“孙贲要我们交出孙坚的遗孀和女儿?”刘备异常诧异:“他们在徐州?”
许子将有些暧昧的挤眉弄眼:“君侯不见见?”
刘备:“有什么可见的,送回去就是。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是下面有人欺辱。”
在许子将不断劝说下,刘备终于还是勉强见了一面,这一面就挪不开眼睛:
原本以为吴夫人三十岁左右年纪,实际只有二十四五,明眸善睐,肌肤雪白,顾盼生姿,娇俏可爱…
“哎哟”刘备手上一疼,抬手欲打,嗯,在半空中松了下来:
只见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女孩,瞪着大眼睛,婴儿肥的脸上气鼓鼓的:“不许打我娘主意!”
吴氏道:“尚香,女儿家需文静些”
在小女孩的挣扎尖叫声中,刘备双手齐动,成功地把她头发弄成鸡窝。
“坏叔叔!”
刘备:“怪不得,怪不得”
小女孩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好奇地问:“哪里怪?”
刘备:“怪不得你父亲孙坚、叔父孙静都面貌一般,几个兄长却都相貌堂堂,原来是你和你娘拉高了颜值啊!”
“什么是颜值?”孙尚香接过刘备给的瓜果,愉快的吃着。
吴氏脸上一红,知道刘备明着称赞女儿,实际说的是自己。
孙坚祖上虽然是名门,但数代无杰出人物,从孙父亲往上几代已沦落到亲自种瓜的境地,娶妻时岂能取得到美人。
吴氏其实是小吴氏,孙坚用权利、士卒强逼其姐大吴氏下嫁,生下孙策、孙权等人,之后大吴氏病死,吴景将三妹小吴氏继续嫁给孙坚,照顾几个孩子,并生下了孙尚香。
许子将道:“孙坚、孙策屡次犯君侯虎威,又杀丹徒百姓无数,北方流民皆建议,将孙氏男丁杀尽,把女眷打为奴婢!”
吴氏白脸更加白了:爬过来抱住刘备大腿,泪光莹莹求饶。孙尚香却自在地吃着果脯点心,不知母亲为毫无羞耻地贴到坏叔叔腿上,脸红的像西瓜瓤。
吴氏絮絮叨叨,说那时孙策已长,又正在叛逆期,跟随在军中,故小吴氏与其关系不亲。小吴氏抚养了年龄较小的孙权、孙翊几兄妹,不是亲母胜亲母,极为爱护。
刘备何时说要杀孙权几个?看向许劭
许子将朝刘备暧昧地笑了笑,转头义正言辞对小吴氏道:“诸官将百姓皆深恨孙家,就算君侯特赦,怕也貌恭而不心服。”
吴氏更加哭泣求肯,愿意为奴为妾以报。
见吴氏诚恳的如花面容,如同侍女一般小意伺候,许劭等人脸上的谄媚,刘备如在梦中,舒服地每个毛孔都在欢呼。
鲁肃推门而进:“主公,属下有要事。”
刘备整理衣衫:“都出去吧”
待到只有两人,鲁肃一下拜伏在地:“外面皆传闻主公有寡人之疾。
大业未成,还望主公宽容忍耐,切勿留恋孙坚遗孀,以换回盱眙,和睦孙贲吴景。
属下并无要事,欺骗了主公,甘愿自领责罚。”
第652章 寡人之疾
权力能带来财富、美色、最好的侍候,众人的敬仰,言出令随…
很多时候不需发言,都有许劭这般人想方设法,不顾名声以迎合,急领导之所急,好领导之所好。
真真让人迷失
以刘备现在地位,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国宝级美女也多收入后院,又何必非要为难一对寡妇母女。
寡人有疾?
还真是个不充分的借口,尤其是才纳周昕从妹不久,身边还有能看不能吃的二乔可以调戏
人人心中皆有善,人人心中亦有恶。
权力大、地位高、财富多能使人超脱,勾一勾手指头,就能轻易获得普通人不敢想的满足,完成平常人不敢做之事…心底的某些爱好和情绪,就会放大。善恶相随,一些埋藏心底的淫邪之念也难免作怪
刘备定住心神,道:
“曹操杀边让而占其妻女,我还没到杀夫夺妻、斩草除根,那般嫉妒残忍而毫无心理障碍…
铜为镜,可以正衣冠,卿且做明镜,明我得失。如此君臣互勉,希望三十年后亦能不忘初心,善始善终!”
“明镜?”鲁肃长吁一口气,再拜于地:“主公英明!”
…
吴氏被送回住所,左等右等,也不见刘备招她侍候,心中越发悲凉:“难道真要把我们母女打落妓营,把权儿几个杀尽?”
孙权此时虚岁14,初听孙尚香说要继母侍寝,与三弟孙翊怒气勃发,意图刺杀刘备。
之后几天,周边驻军送来一应吃吃食、器物,生活有所好转,勇气倒是渐渐丧失。
再过几天,吃饱喝足以后,读着史记韩信列传,心想韩信能忍受胯下之辱,能够接受洗衣老妇饭食,我亦大丈夫,亦该留此有用之身。
孙权于是反而央求小吴氏:“现下人如刀俎我为鱼肉,还求母亲救我等。”
吴氏双手藏在袖里捏的发白:“如何能救?”
孙权:“听闻那刘备有寡人之疾,母亲已非姑娘,要是不得已舍弃贞洁,救我兄弟,为父亲存一香火,想必父兄在天之灵也能原谅,我兄弟必感恩戴德,牢记终生…”
吴氏捂脸痛哭:“出去!”
孙权讪讪而退
孙翊知道了大怒,一巴掌打孙权脸上:“你个不要脸得东西,死就死,如何把母亲往火坑里推!”
孙权年龄要大一些,把三弟死死按住:“父亲和大哥不在了,还有我做主,大丈夫能屈能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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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先祖孙髌,受庞涓削骨之刑,装疯卖傻留下有用之身,终于借齐国之力,杀死庞涓,可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孙翊只是不依:“胆小鬼!”
孙权摇摇头:“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的一片苦心!”
不久程普前来探望,
孙权搓手着手讲刘备打算杀尽诸兄弟,愿意将小吴氏,孙尚香等姊妹都献给刘备,以求饶命。
程普气的想踢他两脚:“你父兄如何威武,你却如此贪生怕死,非孙氏子孙。”
孙权哭泣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都尉莫非要父亲绝后?”
程普亦泣,勉强答应找许劭通融。
…
星辰斗转,岁移月迁
不知不觉间,刘备从青州刺史一步步成为安东将军,进步神速,麾下已有四个相对独立的行政区域:
青州兖州,近5郡,东莱、北海、半个齐国、半个乐安,泰山
徐州,近5郡,广陵、琅樾、东海,大半个彭城、小半个下邳
扬州江东,近5郡,吴、丹阳、宛陵、会稽,半个临海
海东最大,7郡,北部辽东、乐浪、带方,中部(日本)邪马台、本州,南部建安,吕宋
所辖之地南北六千里,东西四千里,地域广大,南北东西与秦代相仿。
所辖之口数百万,士卒和预备役共计超过二十万,要不是士卒过分分散,距离太远,任何势力皆不惧。
可是距离远了,通信就出现困难,手上总拿着一个月、半个月,甚至更之前的情报。
好比工业控制中的大时滞系统,刘备与安东将军幕府谋士如同大脑和控制器,各地郡守、都尉郡丞等地方官是手足和执行机构,信息传递、情报收集是反馈,时间滞后越长,信息越少,决断困难。
如袁术得知幽州之事,袁绍探听江东情报,中间或口口相传,或者几骑转进数千里躲过关卡、兵乱、饥荒…精确度既低,效率又差,一般要一个月以上。
中间还可能被敌对势力截获,故不敢携带太多情报,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对着一个月之前的只言片语,只能凭借经验和智慧演(脑)绎(补),几乎要把谋士们头发抠掉变成地中海,很容易做出错误判断和选择,这或者是各地谋主多不长命之重要原因。
在荀攸、鲁肃、刘晔等反复建议下,刘备决心加强驿站和情报系统
除了安东将军麾下各都尉、从事军情尽量直报外,全面恢复了原有驿站系统,还增加了保护商旅,保护依驿站而立的市集治安和安全,还将在一些重要的港口、关口要地设卡收税…
海东之地远隔重洋,陆地无法通达,遂以各地水军为基础,完善了辽东、乐浪到青州,带方到青徐州,邪马台、济州岛、会稽、建安到徐州之水运班船,几乎每日发船。
吕宋到建安之水运班船,间隔稍长,三日一发,遇见暴风则推迟。
驿站,军港与班船,大大缩短了交通时间
刘备在淮安,徐州之大事,早则当日或第二日一早可知,最晚不二日。青州、江东大事最多三五日。气候良好、没有暴风季节,辽东、日本、吕宋之事只需五到十天。
安东将军治下纸张普及度高,青州书院培养出大量文吏,重量相比竹简大大减轻,就使得驿传系统能够传递方方面面的信息:青州报、各地大事,地理气候,人事任免,物产灾害,农业收成,手工业改进…
作为青州刺史,刘备去年大多数时间却待在江淮,可谓不称职之极。也确实需要更多时间了解熟悉各地情况。
通过驿传,足不出户能够了解天下大事,并将统治触角延伸到县一级,上下左右之间亦通过更快信息渠道相互磨合。
继而观各地官吏能否,调整各地人手和管理机制:
首先是扬州江东
刘备打算以嫡长子刘业为扬州刺史,将刘繇转为一郡太守。
第653章 诸葛亮步鸷陆逊
“刺史,司监察、军事,
需有
纵观全局之格局,
独当一面之威望,
历宦各职之经验,
领兵作战之勇毅。
扬州地带山河,战事频繁,豪族桀骜,百姓轻狡。
业儿年龄太小,功劳不显,智慧不高,暂非统筹兼顾此州之人选。”
大妇王荣的说法,很多来自于张昭、任旐、邴原等重臣,他们反对将不满二十的刘业直接从县丞提拔为刺史,同时也担心建业直面袁术控制的庐江、九江,军事压力过大。
一般而言,十几岁的年龄,智商与成人无异,甚至更加活跃有创造性,情商却远远不及,因为在有限的生命当中,缺乏足够历练,生活经历单一,也缺乏足够的社会关系。
对王荣的看法,刘备是认同的:“拔苗助长,实非善计。”
于是以刘业为丹徒县长。
刘业收到任命同时,也听说了其中曲折,他生性稳重,倒是没有一丝沮丧,对两个伴读诸葛亮、陆逊说:
“父亲让我改名业,而秣陵北面的新郡城名建业。
父亲是以我之名为城命名,亦或是以城名给我改名?”
诸葛亮说:“不管怎样,都是对兄长的爱护与重视。”
陆逊:“传闻君侯本来打算把丹徒改为镇江,升为大县,后因为任命少君为丹徒长而暂缓。”
“镇江?!”
几个少年对视一眼,都难免震惊
步鸷轻轻的敲着桌子,等几个人都看向他,才说:“多半是真的,前任和现任毗陵典农校尉要求在江南原有水军基础上,设几营水师。前些天君侯任命徐盛为镇江水师都尉。”
“都尉啊!”
几个少年注意力显然不在“镇江”二字上,而转为对徐盛的艳羡。
陆逊:“你兄长也不过县长,徐盛年纪轻轻就是都尉,可了不得!”
“我兄长可是地地道道的孝廉!”诸葛亮仰着头,难免露出一丝骄傲。
去年郦炎刚一到任琅琊太守,就推荐虚岁二十一的诸葛瑾为孝廉,现下诸葛玄又做了泰山太守,诸葛亮继母徐萱之同族徐奕,为吕宋都尉、亭侯。
投靠刘备不到十年,诸葛家就以可见的速度爆发成长,后来居上,压了淮浦陈氏、海西糜氏、东海王氏一头,隐隐成为徐州第一世家。
步鸷有些艳羡更有些嫉妒,前些日子他家长辈欲将族妹步练师嫁于刘业,而诸葛玄、徐萱亦欲将诸葛亮的姐姐嫁给刘业。
刘业本人一眼就看上了姝丽绝伦、乖巧柔美的步练师。王荣却倾向于诸葛家的女儿,个高、臀圆,家族男子又都满腹经纶,一定好生、易养、善教。
母子两有些争执。诸葛与步氏也多少有些矛盾,诸葛亮跟步鸷两个更互相看不对眼。
王荣、刘业都争取刘备意见,刘备心里想的是给娶个幽州或青州女子,最中意的是不其侯伏完之女伏寿,不其侯是县侯,伏寿之母是孝桓帝长女阳安长公主刘华。
伏完之前自恃身份,不服刘备,现下随着皇室倾颓,已近软化。
结亲正好化解恩怨,能让刘业的子孙与东汉皇室取得血脉上的联系,为之后一些大事铺平道路。此外可以拉拢青州官将,使后院更加平衡,不论王荣,还是邴原、任旐、刘繇、太史慈自然都是支持。
没想到袁术嫁女求和,打乱了原有计划。
伏完和诸葛玄担心舆论,都不愿意女儿(侄女)做侧室,两门亲事就搁置。
步鸷胸有城府,悄悄劝族人,说步氏只是普通豪族,将步练师嫁给刘业为侧室,也是好的。要不能抓住这次机会,步氏始终为局限郡县之普通豪族,难以崛起。
娶妻尚德,纳妾取色。
王荣这次倒是蛮高兴的同意了,行了文定之礼。只需袁氏女过门,就给步练师操办。
诸葛亮对步鸷就更为不满,几乎要指着他的鼻子吼“奸猾”“幸臣”
步鸷反唇相讥:“诸葛家莫非不是外戚?”
两人年少气盛,也都没有像原本历史中那样颠沛流离,经历艰苦,故而互不相让,处处针锋相对。倒是陆逊性格柔和些,居中劝和。
对属(伴)官(伴)们的竞争,刘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不说破。
作为嫡长子,刘业处处学习模仿父亲,最大的感受,就是父亲做事天马行空却又务求实效,用人重贤又亲朋并举,往往既在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刘业有意将将竞争引导到良性轨道上:“我是丹徒县长,兼别部司马,卿等皆亲近之士,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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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出出主意,如何治县、练兵,有了成效才能提升,诸位也都有功劳。”
步鸷、诸葛亮、陆逊都是大家子弟,深知在这大争之世,谁也没有自家亲朋故旧更可靠。就比如陶应,虽然才具普通,因为陶谦的原因需要扶持,刘备就会让陶应历任多职,积累智慧、功绩和人脉,待时机成熟再与提拔。
陆逊作为刘业的预备妹夫,年龄虽小,最有大局意识:“估计陶应任建业令只是暂时。少君只要干出成绩,就能接替建业令!
刘业与建业,明眼人都能看出不同,只要编一些传言,相信不少世家豪族、勇士商人会慕名而来。
有人有钱好做事,如扩大开垦、建设道路、扩建城池皆是功劳。短则几年,就可有郡守国相之位”
步鸷:“大善,而后组织民壮剿抚山越,引诱到平原上,一可充实户籍,二可练出一支精兵。三嘛,我等也好追随骥尾,水涨船高,仕途也都容易些。”
刘业点头称是:“两位果然有州郡之才!”
诸葛亮:“可笑,步子山说的是之后的事儿。现在先治好丹徒才是正经。”
步鸷:“我倒是要听听你有何高见。”
诸葛亮早就找兄长诸葛瑾、叔父诸葛玄做了功课:
“君侯最喜欢修渠屯田,可建议毗陵校尉(刘德然)将丹徒到区阿之河挖深,接入太湖,则太湖周边之粮,都可经过丹徒、广陵运往淮安。
开挖河渠,两岸都可灌溉,必粮食充盈,此其一也。
粮船商旅过境,丹徒之商业必然繁荣,商税、卡税必多,府库富裕,此其二。
有前两者,丹徒就可升级为大县,少君升为千石,此其三。
君侯北伐中原,而少君坐镇镇江,督促江东之粮饷、兵丁不绝,君侯必喜,或以少君镇守江东,则世子之名坐实,此其四!”
刘业欢喜过望:“卿等皆国士,是我的狐偃、赵衰、先轸啊!”
第654章 送货上门
春日夜里,天寒露重,
疲惫一天的刘备未来得及吃夕食,就倒在书房的胡床上暂歇
桌上堆满了各地的表章,有要钱粮的,有外族进攻的、本地叛乱的,有兴修水利的,有官吏缺乏的,有战事胜负、抚恤奖惩,有各方外事,财政收支…
二十几个郡守和同等数量的郡丞,数量更多的校尉、都尉…几乎以每天一章的速度上奏,因为节省和珍惜纸张,字写的密密麻麻,有些人还忘记打标点,
读起来甚为吃力。
还有博士,部分县长,司马,退休官员,复员将士,博士,有要事越级、专折上奏,还有葛玄、支亮等言僧道、医疗之事,邪马台言日本之事。这些人文化素质参差不齐,常常有通假字,外语,专业术语。因为偶尔上报,所言之事往往极重要,很多还摆出数据,画出图表,列出公式…
让人头疼眼花。
有谋士、从事画出重点或加以解读、或提出建议,下面的郡守等官吏也基本上都尽职尽责。
然而万事开头难,安东军幕府草创,刘备有着超过这个时代的见识,思路天马行空,这时代的人却很难理解,就会出现软执行、选择性执行,严重地不执行,报喜不报忧,欺上瞒下…
鉴于许多制度、规范都是仿照后世所定,刘备就必须亲力亲为,阅读各地表章以获得反馈,回复鼓励上书者,才能对不合适地加以更改,对有关联的工作加强统筹,对不具备条件或舆论暂难以接受的暂缓推进。
昏昏然之间,额头、太阳穴传来凉飕飕的感觉,轻轻的揉着,令人舒服地快要呻吟,接着是手、胸…腿:“乔妹真乖,技术精进。”
那女子恩了一身,上得塌来,身体颤抖着靠近
刘备一把抱住,吻了吻,眼神恢复焦距:“咦,大乔站在床边,那这贴上来的是…
小乔…
不…吴氏!”
吴氏跪坐踏上,满面绯红,轻轻将握在胸口的粗糙大手推开,颤抖着将薄如蝉翼的外衣拉开
白,雪白,白蒙蒙一片
刘备大口的吞咽着口水,口中放的下个鸭蛋:“你这为何…”
吴氏除去上衣,有些羞涩地捂着,以头贴床:“求君侯饶孙权、孙翊几个一命,妾身愿以蒲柳之姿以…娱…娱…君侯…”
啥!还有这种送货上门,不,自荐枕席的好事。
刘备自然不拒绝贴了上去,但话还是要说清楚:“本侯没说要杀孙权几个…啧…是真的,本与公路约好孙贲交接盱眙就换你们回去…啧…真白,真软…孙贲想把辎重人口从盱眙搬走…来个湿吻…就拖延些时日。”
啊!
吴氏尖叫一声,滚到床下,逃离刘备魔抓,抓起衣服牢牢捂住:“真没打算杀他们?”
刘备闻了一口手中余香:“本侯一向是正直之士,况且咱们谁跟谁,犯不着哄你,估计再有三五日他们就能回去。”
吴氏难过的几乎哭出来:“我竟然下贱到自己送上门?”
忽然察觉身上无物,轻叫几声,飞快裹好衣服,慌不择路的跑了。
留下刘备一脸懵懂:“穿上衣服不认人?被她耍流氓了!”
吴氏听了更加无地自容,飞快逃窜,在门口摔了一跤,一瘸一拐地逃回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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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权见继母脸色红润、衣衫不整、双腿合不拢,关心地问:“刘备把你折腾成这样?辛苦母亲了。”
“都怪你个傻缺!”
吴氏一巴掌打在孙权左脸,不解恨,二把打了右脸,凄苦地回屋,砰一声关上门,靠在门上哭泣。
孙权作为二子,上有兄,下有弟妹,长得腿短、黄发,幼时一向不得母亲大吴氏喜欢。母亲早亡后,继母小吴氏虽然对他疼爱又加,可弟妹太多,也不能时时都照顾到。
缺父母之爱,孙权早熟又极为敏感多疑,内(闷)向(骚)。一面回味着继母因用力挥掌敞开上衣之间的雪白,一面恨恨嘀咕:
“她还真以为有了新男人,腰杆直了,竟敢打我!
我才是一家之主!我说了算!
我一定要做人上人,让这些贱女人都匍匐…”
…
弄了个不上不下,刘备将又羞又臊地大乔拉过来:“你要如何赔我?”
大乔扬着清纯娇美的小脸:“人家把吴姐姐给你,都怪你说错话,还来怪人家。”
对大乔红唇吻了一口,恰好小乔送饭食进门
“啊”一叫,差点把面到地上:“我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大乔借机像泥鳅一样划开,与小乔娇笑着逃跑了。
这个时代,医疗卫生条件极为有限,二乔虽然美丽,尚且年少,还未做好受孕生产的准备。
刘备与之嬉笑玩闹,毫无男女之防,却未曾真正共度良宵。
今天憋得再辛苦,也只是过过手足之欲,一边吃着面,一边感慨:“怪不得曹操好人妻之类成熟美妇,想怎么…就如何…哪有我嫩多顾忌。”
“夫君又琢磨哪个美妇,有了新人把我们这些旧人都忘了!”
后宅之中哪里瞒的住男女之事,王荣自从青州搬到淮安后,得知多了二乔、周惠敏。没少因为这事儿生气吃醋,今天听闻吴氏买通二乔进入书房色诱,气呼呼的过来找茬。
刘备要多高兴有多高兴,抓住王荣,按倒在书桌上。
“讨厌!不要!”王荣正处于三十如狼年纪,挣扎几下表达不满,就放任…迎合…
迷醉许久忽然想起什么:“别,不要,今天危险期!哎哟…”
王荣无力地趴在书桌上,许久才缓过来:“说了不要,你非要…荣儿年纪大了,怀了怕生起来越发不容易。”
要说二乔太小没发育完全,王荣祁胭脂、徐萱、宋佳这些就是高龄产妇,只好个中滋味,不愿再生育。
“好荣儿,是我不好,你要什么补偿尽管提。”
刘备有些赧然,平日也十分注意,这次是被吴氏、二乔撩拨得有些失控。
王荣趴在桌上,浑身无力,懒洋洋的,回味着,不想起来,随手拿起刚才胸口压住的一堆奏章,翻了翻:“咦,这是业儿所写。”
刘备接过来看了看,颇有几分欢喜:“业儿倒是成长了不少,与我之前谋划的江南运河相和…在细节上补充了许多。”
原本刘备打算把刘业放在建业为扬州刺史兼建业令;把鲁肃放在丹徒或无锡为县令,开挖江南运河、经营镇江水师,在简雍、刘德然之后接替毗陵典农校尉。
后因王荣、任旐、张昭等人认为给刘业升级官不易太快,而搁置,鲁肃就改做他任。
刘业、吕岱目前都无鲁肃的智慧和文武通才,丹徒县与镇江水军,就不得不分拆开来。
换句话说,对嫡长子刘业,刘备期望虽极高,评价和具体使用只相当于半个鲁肃不到。
这会看到奏章,难得露出笑容:“几个伴读起了些作用。”
第655章 诸侯之剑
“等了好久了,终于等到今天!
朕终可离开长安,逃脱李傕、郭汜樊笼。
起驾,回雒阳。”
出乎意料的是,卫士们都不为所动,看向贾诩、杨奉
“朕是当今天子,莫非圣旨不管用?”刘协大怒指着杨奉鼻子吼叫。
“李公有命,保护陛下。恕属下甲胄在身,无法全礼。”杨奉态度恭敬
脸好看,事不办。
皇帝又质问贾诩:“从大臣而不听皇帝之命,天下岂有此等荒唐事?”
傅干说:“几位不如顺从圣命,日后必有重赏。”
贾诩:“陛下年十三,尚未元服。东行这般国之大事,需与三公、三位将军商讨,而后方行。”
“混账,朕要将你等免官去职!”
“陛下恕罪…”
一队兵马开过来
“陛下何在?”
为首者大呼,乃是李傕侄儿李利:“李公有令,兵危战凶,护陛下返回。”
贾诩、杨奉等人如蒙大赦,急上前与李利交谈。
李利转头呵斥傅干:“刚才是你想抢皇帝?来人,绑了!”
傅干:“你我同郡人,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李利抽出宝刀,直指傅干胸口:“以为我刀不利乎?”
“哈哈哈,可笑,可笑。”
傅干怡然不惧:“刘安东,辟地为侯,
其剑,
以辽列为锋,齐鲁为锷,徐淮为脊,扶桑为镡,吴越为夹
包以三夷,裹以四时;绕以东海,带以泰山
向前则豪桀之士奋勇,用谋则智谋之士运筹,治政则贤良之士富国,监察则清廉之士奔走,安民则忠诚圣明之士竭诚。
刘安东之剑利乎!”
李利愣了愣,问贾诩:“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啥意思?”
贾诩:“哼,叫你们多读书!安东将军刘备,拥诸侯之剑。”
李利:“什么是诸侯之剑?”
贾诩:“以辽东(辽水)、带方(列水)为剑锋,齐地、鲁地为剑刃,徐州为剑脊,遥远的扶桑为剑环,吴越之地为剑柄…”
李利为之变色:“这剑得有多厉害?”
贾诩:“诸侯之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别说你我,就是李公之剑与对仗也定被压得粉碎!
昔日刘安东只有半个青州,王允将蔡邕下狱,欲杀之。
杨彪、马日蟬多高的地位,无论怎样劝告,王允都不听,坚持要杀蔡邕。
后来有人给王允送了一封信,王允气得吹胡子瞪眼,捶胸顿足,却不敢再杀。”
李利:“莫非这信就来自刘安东,写了什么,令王允这种铁脑袋不敢动?”
贾诩:“具体写什么我没看到,据传闻:谁敢杀蔡邕,就是北走鲜卑、南逃交趾,西越西域,东到海东,刘青州必杀之,并灭其三族!”
“三族!”
李利倒吸一口凉气,他早就失去了前几年的锐气,当官不过为了出入相拥、家富财多、娇妻美眷,哪里敢赌上三族,惭愧而退,再不敢威胁傅干。
皇帝刘协从来没想过向来嚣张跋扈的李利像今天一样像个鹌鹑:“安东将军之剑厉害如此?!”
甄豫犹豫了下说:“
岂止诸侯之剑!
安东将军跨江带海,南北万里,地方数万里,带甲十万,小半个周天子之剑也不过如此!”
皇帝:“朕,名为天子,实为傀儡,何时能如是?”
…
李傕接到李利汇报,有些犹豫疑惑,问贾诩:“安东将军、青州牧刘备不是只有半个青州?海东、江东、徐州扶桑是这么回事儿?”
贾诩将从傅干、蔡邕处打听到的战况说了说。
李傕:“傅干、蔡邕会不会骗我们?”
贾诩:“李公也得到了一些情报,难道不能跟这些相互印证吗?或者说信不过傅干、蔡邕之品德?”
李利:“对啊,此生死存亡之大事,难道他们不会骗人?”
李傕:“胡说!
傅干乃傅公(燮)之子,傅介子后人,我本是皇甫公、傅公故吏,最清楚傅氏为人,无论如何不不会卖凉州人!
蔡公,最是性情中人,王允杀董公,长安城中上万凉州人无人敢为董公收尸,而蔡公独为之。几被王允杀掉!”
李利小声嘀咕:“叔父刚才还说他们骗人来着…”
“还不快把傅干放了!”李傕向侄儿使了个眼色,李利急忙告罪离开。
李傕拉着贾诩继续问:“关东就那样好?”
贾诩:“为今之计,关中已经无法支撑官员们的俸禄、将士们的粮饷,李公还有什么可疑惑的呢?”
李傕:“不是我疑惑,这关东之事太大,而且好几百里路,要是找不到给养,大军就陷入死地!”
贾诩:“吕布,从长安离开时如同丧家之犬,只带了一两千人,就助袁绍击败了黑山贼张燕,现在又能与曹操争夺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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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能够击败吕布,还怕关东诸侯作甚!”
李傕却不收激:“我再想想。”
贾诩回到府中才知道出了大事。
李利的确释放了傅干,也不敢派人威胁蔡邕
但,对皇帝,倒是一点不惧怕。
趁贾诩与李傕商议,李利冒着天下之大不讳,不回皇宫,偷偷“护送”皇帝回李傕的坞堡。
贾诩听说后双眼泛出泪水:“亏我自以为颇有智谋,居然被李傕叔侄骗了。
位同三公,李傕怎么会做出这种傻事?!”
贾诩从此知道李傕难以辅助,继续跟着他走下去很可能粉身碎骨,祸及家族。于是闭门谢客不再参与任何事情。
这边李傕、李利劫持了皇帝还不满足,还派出士卒,将皇宫内的粮食财宝洗劫一空,将宫女全部分给有功将士。
李傕军士气大阵,加之又打着皇帝的旗号,策反了樊稠麾下校尉,遂大败樊稠。
樊稠只帅二千余人逃出长安,奔蓝田武关而走。
李傕胜了一场,继续召集凉州众人聚会,以展示威风
这边郭汜的妻子吹着枕边风:“樊稠与李傕相识的时间比夫君更久,李傕只是因为怀疑,就不顾及昔日恩义,准备当堂斩杀樊稠,夫君还是小心为上!”
郭汜十分惧怕,于是多次不赴宴
一来二去,加上朱俊等人挑拨离间,李傕、郭汜就打起来,长安城内流血漂橹…
担心李傕运挟持皇帝,用其名义策反麾下将士,郭汜于是扣押颇多大臣,他认为皇帝只要失去大臣就再也不能发号施令,李傕就无计可施。
于是皇帝威信扫地,大臣无尊卑可言,长安无秩序可守,整个关中乱成一团。
第656章 鸟尽…狗烹
“东归?”
“本公能做车骑将军,就是因为皇帝在长安”
“要是皇帝回了雒阳或者关东其他州郡,二袁、刘表、刘备、曹操,哪个不拥兵数万!”
“焉有本公立足之地!”
无论贾诩如何劝告,李傕无论如何不肯同意,就像破船上的船长,宁可和这条缓缓进水的大船一同沉没,也不愿意换坐小船。
…
这边贾诩劝李傕不成,那边朱俊、杨彪也陷入窘境
朱俊:“老夫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结局!”
随着樊稠逃亡,李傕、郭汜冲突,张济作壁上观,韩遂马腾西逃…雍凉州军陷入混乱,可朱俊早就没有挑拨雍凉军的成就感。
因为粮食危机下,雍凉军不是一般的乱,是彻头彻尾大乱:
上层,群龙无首,各立山头
中层,或互相冲突,或持两端以观望,或冷眼旁观
下层,或军纪败坏,抢劫富户府库,或四散逃窜,聚众为盗。
所谓过犹不及是也。
朱俊、杨彪等朝臣的威望,来自于皇权,也来自于听命于于朝廷的各级军官。
各级军官一乱,朱俊、杨彪在朝臣中空有威望,却指挥不动这些失去组织的散兵游勇。
有贾诩在,朱俊知道之前的挑拨离间一定被李傕后知后觉,不敢去劝李傕。只好派李傕的北地老乡皇甫郦去,皇甫嵩曾为北地太守,乃李傕故主,如今已亡故。郦乃嵩兄之子。
朱俊和杨彪亲自去劝郭汜,希望他支持皇帝东归。
郭汜大喜:“先前扣那些大臣,都是做不了主的,把这几个扣下才好。”
朱俊怒道:“大汉就毁在你等老兵手中!”
郭汜大怒:“把朱俊压下去,给杨公上午食。”
杨彪劝道:“关中饥荒,凉州大乱,圣驾东行有利于国家,众将士也不至于饥饿,郭将军不为身后之名、子孙前途、将士性命着想?”
郭汜:“敬公为关西重臣,公却来诓我。
本将军本只一介马贼,无甚大志向,只求逍遥自在。羌人乱凉州,这才投到董公麾下,既为安定乡里,侥幸不死也谋一个富贵。
段公、董公皆有功于国,却都身首异处,宋皇后也暴毙,马太尉死于寿春…
本将军算看出来了,关东人只把关西人看成看门犬,而不是人!
那句话叫什么,鸟尽…狗烹!”
杨彪:“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郭汜:“就那意思!
本将军百战余生,没有段公、董公之志向,就连皇甫公也不敢匡正朝廷,我又能如何?
过去给关东人送人头?
不如好好享受现在…”
郭汜表明志向,还真不愧马贼出身,一点与高大上扯不上边。
杨彪心里越发沉重,心想:“只要最终由关东人平定乱世,朱俊等人东归就是青史中丹心泣血之忠臣。
老夫…虽不至于像李傕、郭汜一般钉在耻辱柱上,受万古骂名。
然,朝廷混乱,官吏将士无粮食,朝廷威望殆尽,难道不需承担责任?
公路,老夫一世英名都压在你身上,你可千万不要辜负老夫,辜负弘农杨家!”
朱俊被郭汜扣住,限制行动,吃糠喝稀,如阶下囚,杨彪却是坐上宾。
朱俊越发愤懑不堪,每日咒骂,话极难听,加上年老发病,郭汜气愤之下不给汤药,终于不治身亡。
…
“别杀朕,朕封你为万户侯!”
“陛下,陛下做噩梦了,别怕别怕。”董贵人小心翼翼给刘协擦着汗水
白天在战场上看到的一切太过震撼,如蝗虫般的飞矢…
双方的将士厮杀一团,惊慌地从楼上坠下…
皇帝身边的卫士被箭矢射中,喷洒在帷幕上皆红…
惨叫声不绝于耳,血气弥漫,让他恶心得想吐…
“别杀了,别打了!”刘协死死抱住董贵人,口中轻轻喊着:“娘…娘!”
董贵人心疼的轻轻拍着,唱着当地知名的儿歌,感慨万千:
刘协弟弟好小,光和六年生(183年),如今才虚岁13,个头刚刚七尺(1.6米)。
可再小也是自己男人,唯一的男人。
董贵人与刘协的婚约,早在董卓时就有提议,李傕把它坚持下来。
皇帝在男女之事上懵懵懂懂
董贵人却很早就学琴棋书画、歌舞之道、读书、治政、军事,以及房中愉人之技巧,以承担凉州人众望,做一个合乎标准的皇后。
燃文
“刘协弟弟好可怜,刚生下来,其母甄氏就被何太后下毒,缠绵病榻,失去发声能力,之后始终没恢复,不久即病逝。”
董贵人这个好姐姐的就成了半个娘。
皇帝搂着董贵人一身柔软,渐渐安定下来,情绪渐渐平复,董贵人看不见他脸上神色却越来越复杂。
董贵人的乖巧、讨好,刘协不是不明白,可他也知道董贵人私下对侍女、卫士的态度飞扬跋扈得多:“她讨好我、待我温柔,不是因为心地善良,而是想做皇后!”
皇帝的心目中,任何接近他的人都有目的--这不是一群大儒师傅们所教,而是母亲去世前,写在他手心里的。要他除了甄家的至亲,不要完全毫无保留地相信任何人,就算是枕边的女人。
皇帝表现的很爱她,他也的确很爱她,但他从没有打算给她皇后的位置
因为无论朱俊、杨彪,还是绝大多数师傅,都希望皇后出自于一个与凉州人无关的家族,以便朝廷在政治上和董卓李傕划清界限,便于重新统和关东势力。
皇帝心中哀鸣:“身为皇帝,却不能给心爱女人一个承诺,一个美好未来,还不如一个富家翁!”
…
杨彪、皇甫郦等苦劝一月,皇帝也屡次劝告李傕
眼看春天过去,夏天来临,粮食越发紧张,再不恢复秩序,努力耕田,秋收就可能错过
皇帝终于知道杨彪等人无能,于是求救于贾诩。贾诩出来讲和,使得李傕、郭汜暂时停战,各居一处,休战耕田,但依然不能完全和解。
夏日炎炎,草木深深
李傕、郭汜相斗长达数月,谁也奈何不了谁。长安城内外,将士、百姓死伤数万,手工业大部分已经被破坏,商旅稀少,行人绝迹,税收全无。
最坚决、勇猛之士卒多已经伤亡,余下的凉州将士皆精疲力竭,不愿再战,即使上官驱赶,亦无战心。
李傕又用钱帛招来羌人大帅助战,形势又一触即发。
皇帝求恳于贾诩,贾诩久在西羌,与羌帅们相熟,摆酒宴请,让郭汜方拿出一些好处,又分析利害,羌族豪帅们于是载着粮草财帛退走。
皇帝又派让人劝和,李傕、郭汜这才互换人质,各自划分区域,约定不再战。
皇帝也才从李傕营中放出,得以半自由。这些日子的牢笼生涯,却有一大收获:
对李傕部下杨奉、杨定等从路人变为熟识,这些人久不满战斗惨烈、粮饷稀少。随后一个大计划在皇帝及其支持者中酝酿
第657章 汉室何愁不兴?
杨定、杨奉,内奖死士,外接郭汜,意图暗杀李傕
李傕一直谋害算计他人,防卫特别严密。
二杨找不到机会,久而久之,疑神疑鬼,反倒是处于担心被反杀之煎熬中。
恰好张济听说长安大乱,从弘农郡治陕(三门峡)赶回,调停李傕、郭汜。
张济兵力较少力量较弱,李傕、郭汜强得多。同时弘农正当关东关西交界,向东据守函谷关,向北联通河东郡,地势险要而贫瘠,而关东诸侯动辄数万人,张济不敢倾巢而出,只帅了三千人,打算见机行事。
没想到经过数月战斗,李郭士卒疲惫,阵亡逃跑者多,如同内力枯竭的两个高手。张济三千人热情饱满,如狼似虎,周边军阀都不敢招惹,而投靠者越来越多。
杨奉、杨定等人便急忙联系张济、郭汜
郭汜与张济交好,于是共同向李傕施加压力,李傕这才同意互换人质,重归于好,并释放皇帝,郭汜亦释放杨彪大臣。
在杨彪建议下,皇帝以巡视为名,帅近臣卫士,逃出长安,进入霸陵的张济营中。
张济之营寨,立在一处破败民居,将最大的一个院落留给皇帝。
皇帝见燕子翩翩,又见己身落魄:“旧时王侯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知道皇上看不上这些粗鲁的军阀、老兵,贾诩规劝:“杨奉、杨定、张济这些人虽然粗鲁不文,却忠诚鲁直,陛下不能因好恶,寒将士之心。”
刘协点头称是
杨彪道:“燕子往往在富豪之家高檐大屋下建筑巢穴,因为穷人檐矮,嫌弃燕子吵闹,常用竹木毁掉燕窝。
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无数,袁公路多次进贡,可以依托。”
皇帝思索中含义,必是指关中如同矮檐,关东如同高门,李郭如同穷人志短,二袁好比富豪,点头称是:“只要能使诸位大臣不至于俸禄短缺,两位袁公都可考虑。”
昔日董卓败袁绍于孟津,贾诩在董卓麾下;李傕、郭汜破袁术、孙坚于颍川,贾诩亦参军其中,贾诩担心被清算,说:
“袁绍逼韩馥、刺吕布、围张邈,此三者皆有功于袁绍,可见其瑕疵必报,野心极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绝非能辅正之良臣。
袁术屯南阳而不知据襄阳,为刘表所趁,并折孙坚;入寿春而不能下江东、夺广陵;并夺马太尉之符节等诸事可知,其居心叵测,贪婪而不智,志向大而才略不及,亦非良相。”
杨彪:“此一时彼一时,昔日袁公路与朝堂为敌,现在将要化敌为友,之前龌龊何足道哉!
且袁公路与刘玄德约为婚姻,与陶恭祖父子,刘正礼,公孙伯珪皆和睦,地联豫、徐、青、扬、幽。
若陛下前往,就能整合五州之地,而甄俨、董承骨肉之亲,刘玄德、刘正礼、刘景升并陈王、琅琊王皆汉室子孙,可为内外羽翼
燃文
袁公路与本公四世三公,名望人脉足以镇内服远,统领群僚
以刘景升、刘正礼等忠正守礼之士辅佐于累内,
张济将军、陶恭祖、公孙伯圭、刘玄德皆名将征战于外,
有幽州之突骑、凉州铁骑奔驰前后,中原之泰山兵、扬州之丹阳兵为左右,徐扬之水军使兵粮辎重不断绝
如此规划,汉室何愁不兴!天下何愁不定!”
规划很美好,蓝图很广阔,若要贾诩论,恰纸上谈兵,不识人心险,很傻很天真。
贾诩说:“这些人都是一时之雄杰,若是国有长君,威望足以服内外,则必然匍匐而为国尽力。
如今陛下年幼,威望不足以统众事,这些人大多一地之雄,难免没有其他心思和打算…”
“住口,贾尚书无根无据,不可污蔑大臣!”
皇帝受够了凉州诸城的跋扈,又正处于叛逆期,认为贾诩不留情面的“年幼”“无威”等太过刺耳:“贾尚书,你出去吧,朕要歇息了!”
…
贾诩出门之后竟然摇头
张济之侄张秀问其故
贾诩说:“皇帝聪颖,然而太过年幼,既不能识别忠奸,又缺乏威望。杨彪空有三公之名,三公之望,而无三公之能。
而关西诸将、关东牧守各有心思,必不能齐心协力,
汉室难兴!”
遂有离去之意。
张绣这些日子也看出来,杨彪做个太平三公还行,在如今乱世么,就…
可是,叔父张济已与杨彪有定计,而贾诩太过聪明,心思难测,张绣也不会为了支持贾诩而违反叔父,只是多一分心思罢了。
…
长安缺粮,大司马李傕出屯池阳,即其封地,以舔舐伤口,同时也表明无心朝政。李傕虽然经常抢劫,对封地百姓还算不错,牢记兔子不吃窝边草,故而士卒又渐渐亲附。
张济则按照秩高低,分别付出钱粮以供应皇室、周济大臣,得到了皇帝和杨彪等人的好评。
皇帝于是封郭汜为车骑将军(李傕改为大司马),封张济为骠骑将军,皆开府如三公。以杨定为后将军,杨奉为兴义将军。皆封列侯。
以丈人故牛辅部曲董承为安集将军。
郭汜欲令车驾幸高陵,高陵,乃是左冯翊之郡治,与李傕屯守得池阳都在渭河以北,相聚只有五十里。与李傕一样,郭汜相信贾诩的判断,认为在渭北便于借河防御,也可以控制住皇帝,不让轻易过河、走潼关前往关东。
贾诩是左冯翊之郡守,他虽然说不动张济、杨彪,在郭汜面前却倍有面子。贾诩的打算使集中雍凉军力,压服、打服河东郡不服势力,以河东之民力,渡过关中之粮食危机,恢复军力后,在徐图进取关东。
公卿大臣受够了李傕、郭汜的军阀作风。而杨彪极想迅速开往关东,与袁术接触,以供应朝官、摆脱关西诸军。张济以弘农为基业,于是大多数人认为应该开往弘农。
郭汜不同意,并帅军阻止皇帝前行。
皇帝、杨彪等人绝食以抗议
第二日,皇帝继续绝食
郭汜与贾诩商量之后,认为杨彪、张济意图依然是入关东投靠二袁。
这时候张济、杨奉、杨定、董承聚集的士卒越来越多,
郭汜担心不敌,于是假装同意:“可在霸陵附近之县就食”
私下却决定做两手准备,派人联系池阳的李傕,意图将皇帝强移到左冯翊。
第658章 拔剑四顾
兴平二年,夏
回到青州,刘备召集众亲信相聚,曰:
“大争之世,不进则退。
之前修兵力田,如今扬州徐州已初定,当以有为矣!
曹操、吕布、袁术争夺兖州、豫州,袁绍与公孙兄争燕赵,袁谭攻我青州…
形势不等人,兵事急如火。我方下一步重点在豫州、兖州,还是青州,幽州冀州?”
众人都在思索,
夏侯博资历极老,抢先道:“幽州,根本之地,诸多将士之乡里,多骑兵、强弓士,平原作战,以骑为强,攻守城池,弓弩为佳,故幽州不可舍弃。”
田豫附和:“若是袁绍击败公孙瓒,取冀、并、幽州之地,成光武之势,则天下之士怕会纷纷投靠。必然不利于大事”
刘备、夏侯博、张飞、田豫、徐荣等皆幽州人,很难放任故乡不管。
邴原道:“当然是青州!
袁谭有平原、济南全郡,乐安、齐国一半,常常骚扰我方,使青州士民不能安。
民不安则难附,久而久之就会使青州不少人投靠袁氏。”
都尉昌霸道:“如今我方有泰山郡,琅琊郡,可凭险固守,青州的威胁只有西面、北面。
若能集中兵力,攻下济南国历城(济南),派强将驻守,可成关门打狗之势,袁谭必然只能退回平原郡黄河以北。
以青州水军之强,黄河不冰封则袁谭不能越河以犯我!”
陈群认为:“徐州、青州位居下流,昔日曹操攻徐州走泗水,令陶公措手不及。臧洪袁谭攻青州,走济水黄河,水陆并进,速度亦极快。
推演几次战役,与未能占据沛县、定陶,历城等水陆要冲不无关系。
兖州,居河济之地,乃河北河南间之要地,关东之要冲,不可放任于敌…”
“要是在山水要地加固或建筑城池要塞,即使敌方能够暂且越过,也如鲠在喉,能够大量牵制其兵力,为下游防御争取时间、减少损失…”邴原并未提出争夺哪里,而是从技术角度加以分析。
“打仗关键在于削弱敌人强大自身,观以往战例,要地、要塞、山岭、沟壑长期在以弱胜强,反败为胜中出现…”
…
众人议论了半天,各执一词,而荀攸沉默少言语。
待众人皆走,荀攸留了下来。
刘备问当如何决断
荀攸说:“袁绍拥冀州之富,并州与匈奴之骑,而幽州人少地广,公孙瓒内有刘虞、鲜于辅为患,外有鲜卑、乌桓犯边,久之必不能敌。
不可不早做准备。”
却不说打算,只论形势。
刘备点头言是:“是出重兵,轻兵,还是只给物资支援?”
荀攸:“需要看形势具体分析。”
两人相视而笑。
结合之前众人所言,对着地图又推演几种可能,设计几套预案的框架。
之后荀攸还会带几个谋士令吏再对细节做推演完善。完整的方案是机密大事,必须控制知晓范围。
太多数人只能管窥蠡豹,各自推演、知晓或者实践一部分。
如调兵多少,兵从哪几处来何,兵器铠甲如何保障,粮草如何运输…这些都要一一做准备。
如哪些地方需要守卫,哪些可能成为战场,其间的山丘、森林、平原、沼泽、城池、乡里如何分布,敌人可能会有什么反应,怎样才能最大限度的消弱敌人并发挥出自己的战斗力…这些都要一一核实情报,作出打算。
如果可能,把部队拿去拉练演习,或者找类似的地方、环境演习:围城,围城打援,山道狙击、深林伏击,登陆抢滩、背水列阵,守桥守河、平原遭遇,雨天雪天、夜间黎明…
练习阵法和识别旗帜只是最低级、最基本的要求,用实战来淘汰将士又太过残酷、损失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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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主张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更多、更专业的练习、演习也就顺理成章推广开来,从幽州带到青州,又扩展到整个安东军地区。
要实在情况紧急,缺乏准备时间,也要到让一些官将到实地去走一走。
人对于完全不熟悉的情况环境,容易产生畏惧,提前经历、过侦查过就能在心理上和具体措施上早做准备,抢先对手一步。
…
幽州、豫州的问题,与其说是军事上的,不如说是与公孙瓒、袁术的外交问题。
两人不点头或者不主动要求援助,刘备插手就会造成芥蒂,给原本就脆弱的同盟关系造成新的裂痕。
况且,刘备还有一层考虑:
吕布、曹操争夺兖州,两人都是不择手段,没太多节操的人,帮了哪一个都有可能被反咬一口。
而更多占据兖州,就可能被袁绍、袁术、曹操、吕布嫉妒,几人两两联合转而共同针对刘备,造成浑水摸鱼反被咬。
要对曹操打击过重,就可能造成吕布的崛起,或者导致袁术势力大涨。
与荀攸讨论一个大概方略,就已经到了深夜,两人草草吃了些东西,荀攸就已疲倦非常,在书房中同榻而眠。
去年青州众人与王荣母子闹矛盾,王荣、刘业主动南下,青州之事,便决策于邴原、任旐、郦炎、荀攸、孔融、孙嵩等人。
荀攸虽然是刘备的长史,代理人,很多时候也受制于青州本地人,既要统和众人为徐州重建,为扬州前线供应兵丁钱粮,又要治理青州,还要时刻防备袁谭。
可谓重任在身,极为繁忙
论聪明才干,荀攸足以胜任,论资历,任旐、邴原、孙嵩都在之上,更别说陈纪、孔融…这些一方太守。
统筹协调、步调一致、同心合力就变得十分困难,耗费了荀攸大量的精力。
这几个月,原本风姿俊朗的荀攸,明显地廋了,还起了深深地黑眼圈。
从妹刘玖玖也多次来信,对刘备发牢骚,说像使唤牛一样使唤,吃进去的是草,却要耕一州田地。
想着这些事情,刘备有些愧疚,更加睡不着。荀攸岂止是牛,做的事就是千里马也不及。
干大事,
千头万绪,方方面面,走南闯北,加班加点,再正常不过。
刘备驱使众官、将奋力向前,不可能像草创之初那样只依靠感情和个人魅力使他们团结在身边,而是越来越多地用美好的愿景,共同的志向,官职俸禄,钱财女色,封地封户…
问题是,荀攸、邴原、鲁肃这些人,久在中枢,工作量比郡守国相都尉们繁杂,却既没有地方官的油水,也没有前呼后拥、言出人随的地位,还因为功劳看不见而无法给予封侯的奖励…
真真是亏欠愧对不已,
共富贵说起来容易,具体操作如何章程是好?
第659章 封官许愿
兖州叛曹向吕远在天边,
丹阳兵副帅曹豹背叛近在眼前,青州众人逼迫嫡子亦为时不久、影响深远。
如何杜绝,或减少麾下叛乱,并策反对方麾下,对各方诸侯都是一大难题。
安东将军麾下海东、青、徐、扬,南北万里,东西数千里,再加上扬州刺史刘繇、徐州刺史陶商、邪马台女王都有自己的势力,更是巨大难题。
之前有不少议论,包括孔融、蔡琰在内,认为刘备无权给臧霸、陆康封侯。
刘备叹息:“要有个王爵封号就好了,以王封侯,理所应当。”
可是,自从高祖杀白马为誓,近四百年间,除了宗室近亲,绝无人封王,封为“安汉公”的王莽还是篡位代言人。
周代公侯伯子男的五等爵制度实际上已经废除,取而代之以秦、两汉的二十等爵制,无公伯子男,以户数多少区分侯爵大小。
所以孔融认为刘备以侯爵封侯爵,是大不敬,在各种场合,时不时拿这事来讽刺。蔡琰也曾撰文,引经据典批评刘备。
孔融是孔子二十世孙,自带儒家正统光环,又有孔融让梨、一门争义(与长兄母亲争着承担窝藏张俭之死罪)等百姓传颂之逸话,还是刘备之前重要的支持者,以及青州刺史的最可能接替者…
蔡琰是大儒蔡邕长女,刘备大姨子,同时更是文坛最杰出的青年诗人之一,最有名的流行曲歌大家,才气令不少男人汗颜,诗歌传唱超越阶层,是男人心目中的女神,女人心目中偶像,独立女性代表…追逐者众多。
这两个打不能打,罚不便罚,骂也骂不赢,实在使刘备头疼万分。
更头疼的是,青州、徐州流民众多,孔融、蔡琰的表态,挑动了一小群人议论纷纷,怀疑和攻讦刘备有不臣之心!
士兵、中低级官吏有功者,可以多给些钱粮土地,六百石以上高级官吏就开始追求人生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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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有多大,地位有多高,能管多少人,能做多大事,挣来的财富地位子孙能继承多少,美貌姬妾有多少,宗族子弟能得到多少提携…
总之一句话,
人比人!
付出得多,功劳越大,就想比别人得到的更多。
奖赏计算如何公平,奖赏什么内容能产生更多的激励、给予更多获得感?
刘备在思索中,沉沉睡去,梦中站到了世界的巅峰…
…
“兄长…”
早上被荀攸叫醒
刘备擦了擦口水,来不及打整就问出疑惑:“青徐州风评,对给安东将军幕府给臧霸、陆康等封侯一事议论纷纷,压力极大。”
荀攸斩钉截铁道:“封侯,毫无疑问不可替代。必须坚持不动摇!”
刘备:“理由?”
荀攸:“其一,子孙可流传,
其二,政治地位堪比中高级官吏,
其三,财富受法律保护
其四,户数可量化,便于相互攀比
私(潜规则)下,或许还有贪墨土地、藏匿人口、联姻富贵、加快财富积累……
受封者有诸多好处,不一而论。
秦赵长平之战,秦之所以在艰苦和焦灼中,最终能克敌制胜,与其军功爵名田制,齐上下之心,合举国之力,牢不可分。
封侯是以功封爵之顶点,激励着所有人奋勇争先、流血牺牲,绝不可废除!”
刘备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不是这会想出来的?”
荀攸含蓄一笑:“我一直在青州,郗虑经常抱怨孔融,蔡夫人亦不时为其姐请罪,将士官吏亦多有反对孔融求取宅田之语,方方面面的情况自然想的多些。”
刘备亦笑:“那如何应对,想必有定计?”
荀攸:“兄长曾经给徐奕封侯,其户与地皆在吕宋。
四海之内皆大汉之土
然,吕宋、扶桑、夷洲之地,本在东海渤海以东,与大汉无关,说是兄长私领,孔融也无可奈何。
故封徐奕于海外,孔融亦无法苛责!”
刘备:“立国封户于海外?要没有其他办法就只能如此。”
荀攸:“所以这是下策。”
刘备:“那还有上策中策?”
荀攸:“上策封侯而不名,中策以赏赐替代封侯…”
实际封侯,给予田地和封户,而不给侯爵之名义,官方表章中不称侯,而称之君或其他名称,好比内部粮票。
刘备摸着胡须,仔细思考这样还有几个好处:
其一,虽然是掩耳盗铃,舆论阻力还是小一些。
其二,可大规模推行,公正的公平地对有功之士加奖赏,形成良好激励机制。
其三,赏罚之事,皆自安东将军幕府颁布、落实,久而久之,必大权在握。而且刘备周边汇集皆为贤能勇建之类,锐意进取之徒,精密奇巧之匠…
其四,既是内部粮票,要想转正,就依赖于安东将军越发强大,依赖于刘备个人地位、实力和功劳,要是刘备败亡,封地封户皆这些成为镜花水月。
故,刘备之功即众人之功,众人之功即刘备之功!支持刘备踏上公、王乃至至尊之位,将成安东将军麾下众人不能拒绝之选择。
荀攸继续说:“安东将军南北万里,东西五千里,要将分布南北东西之谋臣猛将实现捆绑,就不能分封在各地,而是集中少数几处,才能让他们心有顾忌,才能得强干弱枝之效。”
荀攸:“淮安周边、丹徒,毗陵,胶州、东海国…位于要地,皆适宜之地。”
刘备思考更深,地址选择,涉及到另一个更长远的问题--彭城相刘艾主张迎皇帝于彭城。
若果真实现,除了屯重兵于沛国北部,解决军事安全问题外,还需提前做“挟天子以令不臣”之准备。
距离彭城较近,土地肥沃的广陵、东海,以及下邳东部,就成了极佳选择。
东海位于徐州南北要冲,目前东海相徐璆是袁术故旧,刘备并不完全放心,拟将之转为下邳太守。
下邳连遭大战,泗水以西大多为曹豹占据,泗水以东包括下邳城的大片土地,目前由赵云屯驻,广陵太守张飞协防。
东下邳面积不如东海大,徐璆无甚明显过错,将之转职,明显有贬斥之意,容易引起内部不稳定
如今有了封户、封地之策,使德高望重的徐璆主持,就是重用而非贬斥,也是逼迫徐璆进一步找清位置、站好队伍,还能借用其清廉刚正之性格保证封地之土地划分公平公正,粮食生产、封户管理高效展开
封侯之外,还有中下层有功之士不能不细加考虑
第660章 入幕之宾
“君侯,北方秘报,特急。”
邴原急匆匆拍了门,闯进来,见帷幕之中,荀攸、刘备衣衫未整。
急忙退了出去,过会进来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属下什么也没看到。”
刘备:“没想到稳重如邴君,也有仓皇之时!莫非你和管宁没睡过?”
邴原自嘲道:“若不是全青州人都君侯只爱女色,还真容易误会…入幕之宾,就是指荀公达这般心腹之臣。”
“卿亦是股肱之臣。”
解开信件上的封条,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刘备脸色瞬间晴转多云:“没想到有师傅拦着,这事居然依旧发生!”
荀攸接过来读了,脸色亦是大变:“公孙瓒好没道理!”
邴原这才知道,公孙瓒打败刘虞后,将之羁押,因卢植等劝解,留着他继续处理政务。没想到受了袁绍离间,又不满足长安朝廷给刘虞更好地位,居然把刘虞给杀了。
情况不止这些,邴原读了,亦惊讶:“卢(植)公因此暴怒,帅数千人自涿郡南下,离开幽州,与公孙瓒划清界限,与袁绍修书和睦…”
…
只比秘信完了二天
卢养就从幽州赶来,向安东将军麾下众人当面陈述其中曲折:
“公孙瓒查刘虞信件表章,发现刘虞曾经借用兄与甄俨之名义,派田畴等走幽州上谷、代郡,并州雁门、西河入长安,意图迎接皇…”
安东诸臣面面相觑,刘备亦心中巨震,
这事要成功,不论公孙瓒、卢植,亦或是刘备,都是刘虞麾下之臣,要为其牵马执镫。
邴原:“刘虞武略虽逊,政治眼光的确老道,怪不得长安封为太傅,上公,原来有此伏笔!”
卢养:“刘虞还曾与乌桓、鲜卑通信,约定借兵讨伐公孙瓒…
这些事,父亲都问过张逸,并无虚假。
公孙瓒虽杀刘虞,并未动其妾室后裔。父亲主张,兄将之迎回徐州襄贲,好生供养。
目前幽州群情激愤,鲜于等世家豪族,多年来从与鲜卑、乌桓走私中获益,鲜于辅这次更联络乌桓、鲜卑控制了喜峰口,与塞外通。
中原流民亦感激刘虞收纳之恩,为鲜于辅所用,渔阳太守邹丹亦无可奈何。
幽州人一分两半,必将沦于战火之中!
父亲南下与公孙师兄划清界限,实属不得已。”
刘备:“刘虞以财货贿赂勾结鲜卑,违背大汉四百年限制铁器出塞之国策,千万大错,遗害国家,的确死罪!
然,幽州财用匮乏,刘虞此安抚幽州、镇守边陲,于国家虽为过,于百姓亦有功,未尝不能理解为权宜之策。
刘虞,帝室重臣,天子从叔,公孙兄不能私设刑堂,杀害上公!”
负责记录的陈群几乎要击节而叹“于国家虽为过,于百姓亦有功”一句,表面上是赞扬,却是欲抑先扬,再加上“违背…四百年…国策”,几乎足以将刘虞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至于辩论者说刘虞不得已而为之,只要看看刘备如何征讨三夷、开疆拓土、安抚流民,人比人就得把刘虞的支持者从道义制高点上踢下去!
刘备说:“通知襄贲,徐州各郡,为刘太傅服丧五日!襄贲十五日。”
刘虞是襄贲人,亦是襄贲侯。前次曹操意图屠襄贲,刘备派遣骑兵,救了大批百姓,很是得人心。
刘备:“年少时,刘太傅曾为幽州刺史,相助扬名,本侯为其服丧十日。许其故吏适当延长,但不宜超过一月。”
邴原分付起草告示的陈群:“当此危机之刻,虽服丧,公事不能废,服丧主要以饮食、服饰、远女色…为宜
官吏非辞职,不得擅离职守超过十日!”
刘备点头对邴原表示赞许,补充道:“刘虞往日功绩履历,与勾结鲜卑之罪,一同写在祭文之中,卿找徐干等人多加润色。
其功昭昭,其罪亦昭昭。
七三开罢。”
陈群一一应下,心中感慨,虽然是敌手,君侯却能为之服丧,并使徐州公开发丧,仅仅是此等心胸,就能使士人折服、百姓敬畏。
又见刘备提起徐干,陈群也为其高兴。徐干去海东任职数年,磨炼了处理实际实务之能力,丢掉了不切实际之幻想,与蔡琰、孔融划清界限,目前已经调回青州中枢,在主薄陈群麾下,发挥其博学善文之特长。
糜竺说:“逃难到幽州之百姓不少,幽州内乱一起,生计就成问题,可多准备粮食、布匹、漆器、石炭以救济幽州,并移民辽东、青州、乐浪。”
这是重头戏,主张关闭汉胡铁器交易通道是堵,救济和移民就是疏,具有实际操作性。
大义要举,生活也要过。在舆论上、实际中才能都找到优势,豪族和百姓才能跟随。
…
北边未停,南边扬州传来噩耗
陶谦逝世了!
陶谦这两年身体一直不好,依靠葛玄和名医续命,本以为卸任后娱情于山水间、含饴弄孙能够延年益寿,也的确好了不少。
没想到爬山时滑了一跤,摔下山路,就再没能醒来。护卫的家将是数十年老人,哭泣半日,自杀以殉。建业令陶应赶过去筹办丧事,拟将之葬在父亲坟前。
刘备大哭,立即赶往徐州
陶谦,是刘备的贵人,事业上最重要的领路人和支持者,为幽州刺史时对刘备屡次提拔,对刘备北伐鲜卑、移民边疆等策略也大力支持,更屡次三番让徐州。
刘备南下江东,能快速获得支持,亦很大程度上借用了陶家的政治资源和人脉关系。
刘备是陶谦事业上的继承人,丹阳兵的继任统帅,也是陶家的远房姻亲。没有陶谦,就没有占据四州之刘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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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夫人是陶谦的远房外戚,勉强可以服第四等次“小功”之丧服,穿麻布衣五个月。同时,从法礼上讲甘夫人可以看成陶谦的养女,就应该服第二等“齐衰”一年。刘备可以按照甘夫人方式服丧一年,也可以减为第四等“小功”。
于情于礼,刘备作为陶谦第一故吏、事业继承人、养女婿,给陶谦服丧应该更长,按照“齐衰”服丧一年是最合适之选择。
徐州刺史陶商、建业令陶应作为嫡子,皆应服斩衰三年。
问题是,天下大乱,到处打仗,刘备、陶商岂能抛弃军政要务,去结庐守孝?
第661章 徐州之争
“君侯可来了,
我父突然去世,悲伤不胜,今交接印绶,回乡服丧三年”
陶商正跪在州衙之中,面色悲戚,双眼红肿,一身粗麻衣。船已备好,打算刘备来了就走。
“不可!曹操、袁术觊觎于前,徐州不可一日无卿!”
刘备急忙赶往徐州,就是为了阻止陶商像原本历史上那样守孝三年,阻止他彻底错过仕途发展机遇。也避免刘备与徐州之间,与丹阳兵之间少了陶氏这个连接点、润滑剂而出现动荡。
陶商:“知君侯好意,可…嫡长子不守孝,怕会被天下人诟病耻笑!”
有这句话,刘备心知道对方亦不愿舍弃来之不易的徐州刺史,劝道:“大争之世,非卿不给父亲守孝于乡,而是徐州先遭到黄巾之乱,再被曹操两次攻屠,三被袁术屡次打劫,百姓苦难。
今日离徐州,明后日曹操、袁术、亦或是吕布就来攻打。徐州凝聚你父子两代人之心血,百姓之鲜血,岂能因家人之哭,弃之不顾,而使全州百姓皆哭?”
旁边转出一人,居然是北海相孔融:“不然,孝道是大礼,孝子丧父,哭必声嘶力竭,举止必失去平时礼仪,言语必无条理文采。守孝三日,形如枯槁,而后可食。
必回乡守孝三年,穿上华美之衣服必不安心,听到美妙之乐必不快乐,吃美味之食必不觉得好吃。”
刘备一愣,一怒:“你为北海相,不向州牧备报允许岂能擅自离郡?”
“君侯为青州牧,却数月不回青州,为何批评我呢?”
刘备手按剑柄:“大胆!”
孔融见刘备大怒,急忙转移话题道:“君侯是陶公故吏、养女婿,按照丧礼,应为陶公守孝一年或数月,融亦愿为陶公守孝三天。”
孔融打得好算盘,要是刘备服丧,他就可以担任青州牧,要是陶商回乡守孝,他亦可担任徐州或青州牧,于是引经据典,历数齐衰、大功、小功的规则,计算刘备的守孝时间。
他口才极好,又有孔家光环在身,说得刘备和陶谦诸故吏不辞职、不守孝一年,就仿佛不尊不敬父母一般。
邴原说:“故吏如弟子。孔子去世,其学生欲服弟子之丧,可是丧礼中,没有学生为老师该服丧之规定。子贡提出,以前颜渊死,孔子表示哀悼跟失去亲子一样,而没有穿戴任何丧服;子路死时也是一样。这是老师对学生死亡时的礼节。
于是,孔门诸弟子都遵循老师的做法,像失去自己父亲一样的哀痛,而未穿任何丧服,守孝三月而散,你怎么能违反你祖先的做法呢?”
孔融被问住了,灵机一动:“可是子贡却如同儿子一般守孝三年啊!莫非儿子(陶商)还不如弟子?”
被孔融搅得焦头烂额,陶商于是将印绶官服留下,急欲南行。
…
恰在此时,赵云来报西下邳太守曹豹帅兵三万,前来奔丧,已到泗水亦西、下邳城附近。
刘备与陶商赶往下邳
陶商在城头质问曹豹:“父亲尸骨未寒,而君伐其子,不会被州里人笑话?徐州人岂能接受你?”
刘备道:“袁公路自称徐州伯(牧),就是夺下下邳、东海,又岂能让你做徐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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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豹为之默然,令士卒止步,只帅五百丹阳、徐州兵过泗水,求入下邳城为陶谦吊唁。
陶商感到奇怪,邴原说:“曹豹哪有三万人,统帅大军的多半是纪灵,曹豹入城是为了探听徐州虚实!只需…”
曹豹进来就大哭特哭,念了一篇四六祭文,边哭边读,闻之落泪。
与之一同前来的阎象一边哭,一边四处寻觅,却见孔融与一位身高八尺的美男子立在陶商身旁,手按宝剑,面无戚戚之色,找到机会便问孔融:“那美貌雄壮者何人?”
孔融答曰:“常山赵云,字子龙,乃刘安东之婿。”
阎象手抖了抖:“他为何面无戚色?”
孔融:“听说安东将军欲使他接任徐州刺史,任人唯亲!我才是适合人选,你以为如何?”
阎象心如乱麻,居然是昔日击孙策之赵云!听说曹操麾下曹、诸夏侯诸亲皆不是对手。此人武略不下张飞、太史慈,与纪灵将军同列,要是此人接替徐州刺史,怕徐州难图:“此人太年轻,还是文举更合适。”
孔融:‘正是!’
阎象匆匆告辞,忙将情况报于袁术。
…
这边亦派旧识提着酒肉与五百士卒套交情,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的后悔。
曹豹是会稽人,想回扬州做太守,自然不能做会稽太守。之前,认定刘备必定令心腹守丹阳,也不可能给他丹阳太守,至于吴郡,曹豹知道自己是个将官,去了,也没有施展空间。
于是叛刘备、陶商,归袁术,以保留下邳太守。
现下听说刘备把会稽分为会稽、临海、建安三郡,把丹阳分做两郡,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三郡每个都比有西下邳数倍大!而且离家近!便于照顾家业,提携家族。
这半年来,麾下的丹阳兵会稽兵逃跑不少,令曹豹如坐针垫。
而同郡周昕原本是袁绍死党,前后给袁绍、曹操发丹阳、会稽壮丁约万人,刘备却不计前嫌,让他做了临海太守,更令曹豹羡慕嫉妒恨。
曹豹麾下的将士都议论纷纷,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刘备特地留给曹豹的,他们本可归乡…
…
连哄带骗把曹豹、阎象弄走,纪灵依然屯兵西下邳,显然不怀好意。
前脚走狼,我后脚来虎。
没想到又得到密报,兖州刺史曹操领兵数万靠近沛国,意图打徐州主意。
为了彻底打消外人念想,刘备用邴原之计,在接到陶商辞表同时,组织徐州之民上万民表、万民伞,以夺情起复。任陶应为亭侯,一千户,回乡守孝,以陶商之子代替其父回乡守孝,由夫人甘梅携幼子刘禅代替刘备去丹阳守孝。
在后汉,一般由朝廷任命国相、县相,侯爵只是吃租税,没有治理封地政务的权力。陶商袭陶谦之爵为溧阳侯,却不给溧阳设县长、只有县丞尉,又许给陶家50人的亲卫编制,实际是将治民领民之权力交给陶应,变相肯定了陶家裂土封侯的待遇。
虽只是县侯,可谓莫大荣耀。一门三侯,父子二牧,一时传为美谈,暂且盖过了不服丧之诟病。
第662章 曹吕鏖战
去年,曹操献上东郡大部、济北、东平三郡国控制权,换来袁绍大批援军、粮食,随后与吕布多次血战,相持数月,互有胜负,恰好遇到蝗灾,吕布缺粮从东郡向东南山阳等郡撤退。
乘氏县
当济水、泗水之交,位于济水之南,泗水以北、巨野泽西南,位置险要,城池小而固。
久经战争的吕布一下就看中乘氏:“乘氏西南距离济阴郡治定陶,东南距离山阳郡治昌邑,各五六十里;北面距离曹操屯兵之甄城约百一十里。又兼济水、泗水之险,巨野泽之富饶,实屯兵用武之地!”
遂派麾下别驾从事薛兰、治中从事李封占据乘氏。
乘氏县令李乾,乃是邻郡山阳郡豪族巨富,青徐黄巾军入兖州时,李乾就聚集宗族、门客、佃户数千、乡党流民万人,守卫山阳郡。
刘岱死后李乾又投到曹操麾下,并一同在东平郡寿张大破黄巾,之后又跟随曹操攻打袁术、入侵徐州,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和坚甲锐兵。
薛兰、李封因为一直是州郡官吏,对李乾是认识的,就得以将之招来,当面劝说。
李乾不从,薛兰、李封就一拥而上把他抓起来杀掉,占据乘氏。
吕布万万没想到,李家是大族,人口上万,在当地横行惯了,哪里受得了这气,李乾虽死,族人暗自联络,暗潮汹涌。
待吕布被袁绍、曹操军击败,失了东郡,南下定陶、乘氏,李乾儿子李整、从侄李典聚集族人佃户数千,伏击吕布、薛兰、李封,大败之,重新占据乘氏。
曹操大喜,以李整为都尉、乘氏令。
乘氏失守,给吕布带来了巨大麻烦,军队缺乏粮食,士气低落,辎重铠甲兵器丢失无数。吕布继续向东,到山阳郡就食,积蓄力量。
乘氏价值比想象中更大,不论对曹操还是吕布,乘氏实乃战略突出部。吕布若占据,可出兵威胁侧后,使曹操不敢放心攻打定陶,曹操若占据,就能自由决定攻击定陶、山阳,亦或是陈留。
兴平二年春耕后,
曹操既不打西南的张邈、也不打东面的山阳,而是帅主力直奔南面的定陶,意图将张邈和吕布切成东西两段!
根本没有意识到乘氏巨大战略地位。
吕布准确判断了曹操意图,使济阴太守吴资守城,而自己在外游斗牵制,张邈亦出兵牵制。
曹操虽人数多于吕布,在围城之前取得一些小胜,却左支右拙,数月无法攻下城墙坚固、外有援军的定陶。
一直僵持到兴平二年夏季,
曹操无奈从定陶退回,这才接受李整建议,派兵牵制定陶,自己帅主力攻击次要目标山阳郡。
兴平二年五月
曹操、李整超过五万人,一起向东,对驻军山阳巨野(山东巨野东北)的薛兰、李封发动攻击。
吕布亲自帅兵援救,然而兵少,被曹操击败,不得已撤走。
借助于李整等豪族劝降、分化瓦解,曹操迅速攻下巨野,斩薛兰、李封,派李整、李典守巨野,回军进驻乘氏,威胁定陶。
曹操从此收复了济水、泗水以北大部分地区,东北与袁谭控制的济北郡相邻,获得了大后方,解决了侧翼威胁。
山阳郡巨野距离刘备控制的鲁国、泰山郡只有百余里,距离彭城只有200余里,这时候曹操得知陶谦之死,大喜,曰:
“吕贼乱兖州,相持一年,兖州糜烂,而定陶数月不能攻下
今陶谦死,陶商必然奔丧,徐州必定不能全一州之心,而刘备面临袁谭的威胁,不可能不管青州。
可断定徐州空虚,不如东收鲁国、泰山郡之精兵,而后东击彭城,得徐州之财富,最后回击吕布,必能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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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洪等人几乎眼珠子掉下来:“不可,刘备麾下张飞、赵云、臧霸皆善战,徐州之兵远比兖州多!”
曹操:“哼,我有近十万之众,何惧之有!”
荀彧:“昔日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制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败而终成大业。
将军在兖州已经五六年,百姓多有归心。黄河、济水,是天下间的要地,虽然残破,但基础好,运输方便,水网密布,农业发达,便于防御。
战事有利钝,不利则背靠袁公,犹易自保,胜则可下豫、徐州,进可攻,退可守。
故而河济之地是将军之关中、河内也,不可舍弃…
袁术与刘备以利合之,貌合神离,只要攻破吕布,再联合刘表攻袁术,刘备必不救袁术,反可能图之。则淮河以北、泗水以西之颍川、汝南、梁、陈几郡国易得…
将军前两次攻徐州,多有屠戮,徐州人本来不敢反抗,然而将是兵胆,有张飞、赵云、臧霸等人为将,刘备做后盾,徐州人必然不会轻易投降。
要是战事不利,刘备攻将军之前,吕布袭其后,则十万之众,困顿乏粮草,不出一月可能就土崩瓦解…”
曹操吓出一身冷汗,回忆两次攻徐州被击破的惨痛教训,几乎不敢去想被前后夹攻的惨状:“多亏文若,否则几无葬身之地!
刘大耳,昔日之仇暂且放下,总有一日要将你碎尸万段!”
曹操这才放下执着,一面抢割麦,一面继续攻击吕布、陈宫,破之于昌邑、东缗之间,一直追击到东缗。
吕布怕被围在城中,借着夜色撤退,向东逃亡。
曹操留下李整驻守,又转头向西,破张邈。张邈向南逃亡,向袁术请救兵,留下弟弟张超驻守雍丘。
曹操终于扫清了定陶周边敌军,将之变为一座孤城,于是自己围困定陶,派遣乐进等围困雍丘。
曹操一时间志得意满,对曾经背叛的人一律杀戮,罪级五服,对帮助他的人和有功之士无不大加奖赏,如李整封为中郎将,曹洪、乐进等亦有厚赏…
…
吕布一行人,惶惶如丧家之犬,吕布欲鼓舞士气,可众皆低头不语。只得召集问麾下重将:“当取何处安家?”
谋主兼大将陈宫道:“如今北有袁绍、袁谭,西有曹操,南为袁术,东为刘备、陶商。袁术、刘备皆袁绍、曹操之敌,可择一而投。
袁术四世三公,割据豫州、淮南,地方广阔,兵力充沛而乏善战之将帅,将军可投之…必受厚待。”
张辽道:“不然,安东将军刘备、彭城相刘艾皆与我家将军有旧,投之必受重用…”
吕布眼神闪烁,到底投靠谁呢?
第663章 张辽文远
“什么,刘艾让出沛县与吕布驻守?”
刘备气极,一把将手中漆器捏碎。
潘璋道:“千真万确,彭城不仅接济兵粮,还为吕布增兵。”
刘备指着潘璋脑袋:“无幕府令,你岂能放弃沛县,这是擅离职守!”
潘璋大骇,啪一下跪地上:“主公知道,臣一向死战不退。只是彭城相已放吕布入城,又谎称奉主公之命行事,属下这才不得已退却。”
邴原:“君侯勿怪,沛县在泗水以西,潘璋失去沛县,却驻扎在广戚,与沛县只隔着泗水,处置也算得当。”
潘璋抬头见刘备脸色铁青,神情严肃,急忙又趴下,心想这次要归结为临阵退缩怕可以砍头,轻亦可能降职亦或是军棍,连连磕头:“臣愿戴罪立功…”
刘备倒不是对潘璋不满
吕布、曹操争夺兖州之时,刘备正起大军与袁谭争夺青州,万万没想到陶谦暴毙,刘备只能暂且撤军。赶到徐州,刚处理完了守孝一事,更没想到吕布被曹操击破,逃奔沛县。
没了吕布牵制曹操,刘备也无法完全集中兵力攻击袁谭,再次失去了统一青州之机,又怎么能不怒!
刚才迁怒于潘章,刘备也不解释:“起来吧,丢了沛县是过,亏你还有些长进,知道守住广戚。刘艾、吕布内外勾联,换了谁也难守住沛县。
但沛县是战略要地,失城之过不可不罚,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潘璋长出一口气,喜道:“谢主公。”
潘璋这人鲁莽而贪好财货,和张飞一样,喜欢喝酒,喜欢掠夺。缺点明显,优点也明显,所部落勇猛刚强,禁令严明,进可为前锋,退可为合后,只是太年轻了些,历练不足,不是吕布陈宫刘艾这般老江湖可比。
这两三年来发展太过迅速,徐州、江东、吕宋、邪马台、本州、辽东一一纳入麾下,不到三十的赵云、吴岳已经算老将,李浩、傅士仁这些才干不算突出之辈,因为跟随日久也都提拔镇守各地。徐盛、潘璋这些战功卓著的小将也一一提拔委以重任。
很多人从只管几百人的司马、军侯,突然变为管上千人的校尉、都尉、别部司马;从事事都有上级号令,变为需要独立作战。必然有一个学习适应的过程。
安东将军幕府不时对他们进行轮训,刘备也多次亲自授课,但战事激烈,大多还要靠将领们自学。有像赵云、吕岱、徐盛这样性格谨慎、聪明好学之人适应得比较快,也有像潘璋这样适应得不太好的…
刘备:“回头多领半年粮草辎重,并军饷,再增兵1000,务必加强防备,守住广戚等县。”
潘璋下拜:“臣必不辱命!若失广戚,必提头来见。”
刘备:“这份志气令人欣赏,你是大将之资质,应知进退之道,你可明白?”
潘璋哪里明白,又不敢说不明白,急得抓耳挠腮,把堂上众人都逗笑了。
刘备:“若敌人数千人来,应当坚守。若曹操亲来,敌军数万,而外无援军,许你趁早退入鲁国、泰山或其他地方,保存士卒,见机袭击敌后,烧抢粮草,断其归路,你可明白?”
潘璋大喜:“臣明白,一定遍查周边地理,做两手准备。”
刘备:“各营都配有青州书院毕业之参谋,没什么实践经验,但理论知识比你丰富,你们没事儿要多商量,互相截长补短,时间不等人…”
这话一出,众人都知道要打大仗,潘璋、臧霸、祖郎、许耽等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
当吕布使者陈宫、张辽赶到下邳时,见安东将军麾下众将士虽衣麻戴孝,然皆士气高昂,顿感奇怪。
陈宫有些怀疑:“陶谦才死了不久,徐州众将不可能如此团结,振奋。”
张辽看法与陈宫相反:“
曹操、袁术、孙策这些觊觎者,哪一次不提数万、十万之众图谋徐州,哪一次不是节节胜利、势如破竹?
最后还不是被刘备收拾个屁股尿流,孙策更惨,兵败身死。刘备,比袁术厉害得多!”
张辽曾经跟随过刘备,和一些将士认识,闲谈当中了解到,在安东将军麾下众将眼里,刘备这些年打仗就没有输过!
无论谁来,都是给诸将送功绩。
关键是,安东将军幕府,建立了一套计功和抚恤体制,大汉本就有此类制度,自从分崩离析后,各地诸侯多赏罚不明,因为缺乏足够财力支持!
安东军不同,有海东的支持,使得有足够的战略纵深,有足够的资金、物资以作奖赏,就算万一钱粮不够,还有土地,还有俘虏的夷人耕地做工,还有夷女可配给伤退士卒。
安东军所建立的制度,承受压力和挫折的能力,比张辽所想还要强许多。
例如攻打上虞阵亡的青州东莱人王豹,阵亡前是水军都尉,其妻与子王基除了拿到大笔抚恤金和田地外,王基还享受郎中的官职和俸禄,以保证日常开支,未来前途。
王基目前不足十岁,就读于青州书院下属的蒙学,学费全免,其母是豪族人家的女儿,略识一些字,安排在书院库房做保管人员,也领一份薪水。老家的地,就委托族里代为耕种,每年领取一些钱粮。
有叔父王翁在,王基又是郎中,也不怕谁敢短少。
王基母子前些日子又遇到件大好事,安东将军封赏有功之士,王豹作为中高级军中少有阵亡者,又属于青州人中最一早一批跟随刘备的老部下,受了优待,封为亭侯,在徐州东海国享200户租税,这些都由王基继承。
刘备对陈宫不太在意,留给邴原招呼,对老部下张辽极为热忱。
不仅亲自带着张辽回淮安四处转悠,还招张飞来晤:“安东将军幕府对普通士卒的奖励、抚恤亦有严密制度,对阵亡将士的父母妻儿,有一整套的抚恤、免税、教育制度。
幕府麾下有静海商社,有数不清的公田,前方有军屯、民屯,后方有田官、老农帅领夷人耕种,还有有大量的手工业工厂可以运用老弱女子的剩余劳动力…”
张飞:“将军难免阵上亡,我这些后盾,我会才能奋勇立功而无后顾之忧!”
富有生机的大片农田,新颖的手工厂,神奇水车、高架水渠、喷泉,亮闪闪的金元、像纸一样薄的金圆券,打扮新潮的女工…
这些新鲜的事物和做法,让张辽大开眼界:“温侯想学,捧恐怕也学不来!”
刘备:“怎么样,可愿为我效力?”
张辽有些挣扎而纠结:“这算不算背主?”
刘备:“你先是我部下,后才跟随吕布,这是人归原主。只要你同意,一定叫吕布心甘情愿送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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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吕布屡次弑主求荣,三姓家奴是也!此辈早晚自灭!难道你要跟多行不义者一起覆灭?在历史上留下污名?使我们张家抬不起头?”
第664章 陈宫多计
张辽打了个哆嗦:“但有三事相求,则无不从!”
刘备心想便依你,见我只度量,曰:“请说。”
张辽:“吕布毕竟曾是我故主,怕日后冲突起来,下不来手。”
刘备:“文远实忠义之辈,将你调往他处,不需与之放对。”
张辽神色一振:“第二件事,麾下老卒,是从雁门等地招募,当初千余人,五六年间,只剩下800余,还求能讨回。”
刘备:“名将岂能无吏士老兵,当给吕布钱粮、土地以换回。”
张辽大喜,曰:“第三件事,吕布麾下还有一大将,名高顺,为人清白有威严,不好饮酒,直属部队精锐非常,号称“陷阵营”,攻之必克,守之必固,所向披靡。
然而因为性格直率不为吕布所亲。将军何不将之一并换回!”
刘备喜:“多谢文远之言,能得卿与高顺,胜过吕布多矣!”
张辽下拜道:“愿为主公效死力!”
“今日要大摆宴席!
虽失沛县,却得张辽!远过所望!”
刘备哈哈大笑,张辽可是不逊于关羽、张飞、赵云、臧霸、昌霸的大将,勇猛绝伦,坚韧不拔,极善骑兵,虽胡人不敌!
何况还有高顺。
刘备少时地位不高、人脉不广时,只觉得周边勾心斗角,到处是心怀不轨之“坏”人。
原以为张辽会提出令人难堪的条件,完全没想到多年不见,张辽竟然通过“要求”变相提出上好建议。
或许因为强大的军力,宽广的人脉,丰富的财富,调动巨量资源的能力……都是日益积累的实力,使得这个世界,再也不同
真真是天地人尽皆同力相助
……
陈宫:“将军,大喜,大喜!刘备同意支援10万石粮食!”
“好,甚好!”
吕布亦大喜,掀开一车上幕布,抓一把带壳的稻米,凑近了闻一闻,只觉得清香无比,将几颗放嘴里咀嚼一阵,“呸”一口吐出稻壳:“是去年陈米,味道不错!不愧是公台,公台出马,手到擒来!”
“嘿嘿”
陈宫脸上有些尴尬:“多亏了将军与刘安东的故交。”
吕布:“怎不见张文远?”
陈宫露出极为气愤的神色:“哼,两面三刀之人,投了刘备!”
吕布只觉得快要晕倒:
“不…可能!
就连张文远也要离我而去?”
陈宫:“此人虽然是将军州里人,归属将军麾下并不长久,以其嫡系部属数百人换粮5万石,2座城,也不是不可接受。
有书信在此。”
陈宫虽善军事,却非将官出生,以为张辽+几百人,换5万石+2城,大赚特赚。
殊不知吕布内心滴血
张辽及其嫡系部属,着实大不一般。
何进招并州刺史丁原入雒时,张杨是武猛校尉,吕布是丁原爱将心腹,张辽是州从事兼别部司马,张辽的资历虽然略逊色于张杨,与吕布也相抗,并非吕布麾下。
吕布杀丁原,做了骑都尉,不明所以的张辽募兵归来,亦帅1000余人投靠董卓,这些并州边地骑兵、河北射手、步兵,就是那几百人的前生!
初投董卓,张辽非吕布属下。之后,吕布做了中郎将,张辽不愿为杀害故主的凶手董卓、吕布效力,仕途停滞,几年间一直无甚提拔,仗却打了不少,战斗经验、战斗技巧极高,。
吕布:“司徒王允秉政,因州里人缘故,即册封张文远为骑都尉、北地太守,堂堂二千石。
他就算与我不亲,离去另攀高枝也罢,岂能接受千石的都尉?”
张辽的这种反常做法,使本就败北沮丧的吕布,越发加大不自信。
吕布:“刘大耳欺人太甚,还想要高顺!招高顺来。”
高顺看了信,道:“张文远不返回沛县,就知其离开之意,甚为坚决。”
吕布:“那你呢?”
高顺:“属下必不背将军!只是丰县与沛县共在泡水以北,曹操若从昌邑来,则我退无可退。
必得泡水之南萧、留等多城,方有回旋之地…
将军可使属下领兵先归刘备,换回萧县,最好再加广戚。
战事若顺利,可西据昌邑,续攻定陶。战事若不利,亦可退入鲁国、任城。”
用陈宫、高顺之计,吕布痛痛快快的把张辽嫡系800余交还潘璋,换得丰县、留县。再加张辽所新领取的其他数百人,以求萧县、广戚。
刘备则声称必得高顺,才给萧县
吕布咬着牙同意了
…
刘备约吕布在泗水西岸会盟。
两人畅谈在并州共事故事,离别之情,期间陈宫多次以目视吕布。
吕布问道:“听闻贵婿赵子龙武勇无双,不知是何人?”
刘备指背后一人:“此白袍白铠小将是也。”
吕布见赵云白面俊美,以为言过其实,计划令高顺、成廉抵住张飞,自己亲擒刘备。
恰有一群大雁飞过,刘备说:“子龙可射之。”
赵云弯弓搭箭,两箭两雁。
吕布:“堪比鲜卑、乌桓射雕手!
刘安东麾下,如赵校尉者几何?”
赵云:“典韦、关羽、张飞、太史慈、昌霸…皆勇猛绝伦、为万人敌,
徐荣、夏侯博、荀攸…皆帅才
臧霸、管承、吕岱…等皆虎熊之将,
如云、徐盛、潘璋等不过新近提拔之偏裨小将,不可计数!”
“徐荣和赵校尉、臧霸竟排不到最前面?关东将帅,何其多也!”吕布骇然,直觉告诉他麾下以高顺为首的八健将,除了高顺堪匹敌,其他人比刘备麾下诸将差一两个级别。
又见刘备军容整,士卒紧紧盯住自己,骑兵、强弩又极多,虑不能敌,遂不敢动。
对吕布的退缩,刘备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高顺前来拜见,只说非常憎恨曹操,欲为前部,镇守西境。吕布也说愿意奉刘备为盟主,共同抵抗曹操。
刘备大喜,遍数曹操之恶,非要吕布杀马结盟,气得吕布脸都绿了,又不敢发作。
既结盟,刘备、陶商共表吕布为兖州牧、陈宫为山阳太守、高顺为沛相,又使高顺兼任萧县令,驻守泡水北岸。
陈宫、高顺皆需接受刘、吕共同指挥。
作为回报,徐州需供应部分军粮
…
回到彭城
作为使者来回奔走的刘晔,深观吕布军虚实,给刘备进言:“高顺此人,跟随吕布十余年,极为忠诚。
之前郝萌叛乱,吕布哪里不去,偏偏带着家眷逃入高顺营中,高顺一夜即平叛乱,可见其忠、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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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无谋,陈宫多计。吕布奉主公为盟主,高顺投靠主公为沛相,此必是陈宫之计!
吕布必借机图谋徐州,不可不防。”
第665章 养虎为患
“在兖州,吕布令人闻风丧胆
每次作战,曹军人数皆远超吕军,然而濮阳首战,吕布亲帅骑兵冲垮青州兵,曹操受伤而逃…
吕布多次亲身搏斗,故吕军虽少,却士气高昂,能与曹操相持经年,互有胜负。
可见,吕布并非浪得虚名之辈!
吕布名义上败给曹操,实际是败给袁、曹联军。”
刘晔的分析,让一旁的潘璋、郦炎连连点头。
作为兖州东郡发干人,潘璋收纳、转运了不少兖州流民,这也是刘备令他守卫西界的重要原因:“从流民处得来情报,去年叛曹而归吕布者,并非兖州全境,不过陈留郡一郡,黄河以南之东郡,济水之南之济阴郡,山阳郡…
总之,去年济水、泗水之南皆叛。济水之北则依旧归属袁、曹。
吕布之本部不过数千人,其余兖州之兵多仓促集结。曹操之兵,多操练、作战练兵历数年…”
郦炎才从琅琊赶来,满面烟尘不及洗:“一个新进户,能与在兖州深耕数年的曹操匹敌,足以可见吕布用兵之能。
昔日我们师兄弟在并州、臧中郎将麾下,吕布那时就是军中第一勇猛之士。我与张邈有故交,张邈亦多言吕布勇猛,善战无前,超出想象,号称飞将。
这种人自视甚高,岂愿屈居人下!
贤弟不见丁建阳、董仲颖之事乎?
养吕布于沛国,犹如养虎为患!
久必生乱,万万不可!”
刘备:“你等言之有理。
然而,且不说吕布与我有旧,便是其他人来投,也不能轻易拒之门外,更不能直接讨伐,否则必失人心,远方之人哪里会归顺?”
郦炎:“既奉你为盟主,就要有做臣属自觉,可要吕布诸将之家眷,质于下邳或淮安或青州。
日后,吕布便想反戈一击,也多些顾忌。
若吕布不遣人质,我方就占了大义。有理由断绝粮草供应…”
粮草,是刘备目前能控制吕布的核心手段
以一车50到100石计(一石/斛约27市斤),1万石需100到200车。
故答应给吕布之粮草,绝非一次能运去,而是上下半月各运一次,或每旬一次。桌上因为运力之限制,桌下双方都明白:信不过
节省些,一丁月食2石,1万石勉强够五千人一月之食。
每月有1万石粮食,养自己士卒岂不更好,何必养吕布这条可能反咬的野狼?
故刘备与吕布协定,每月供应6000石粮,因为吕布自己还有地盘,得屯田。
只养三千士卒,吕布又岂会满意!况且还有大小官吏、将士之妻妾子女,6千石,并不足够养三千兵。
吕布坚持:要,还要,一直还要。
刘备也不说没有,只是每月超过6000石,要吕布拿钱买,200钱一石。
前些年徐州豪族哄抬物价令人历历在目,刘备也没少和淮浦陈氏、东海王氏等打价格战。故痛定思痛,在安东将军各属地,皆建有平准仓:夏秋收粮,冬春平价放粮,安东治下,除非去年那般席卷半个大汉蝗灾,粮价绝不高于100钱!
包括邴原、糜竺在内,私下都担心将成本价翻二三倍倍卖给吕布,会不会有伤道义。
张辽更是红着脸半天不说话。
刘备问之
张辽:“200钱,太…太…便宜,去年关中贵时数十万一石,兖州万钱。今年夏收,最便宜也要数百钱!”
“君候仁慈!”
张辽激动地热泪盈眶,直把刘备看做对吕布,对并州人掏心掏肺的大好人!
哪知道刘备每月支援吕布6000石,其实根本没花一个铜板,反倒是有得赚。
可就连一直倾向于袁术的陈宫,在粮食价格上也没说安东将军幕府半句坏话。还将多的一点粮食卖给兖州豪族、百姓,甚至…曹操从弟曹洪,赚点外快。
陈宫往来沛国、徐州督粮,最常说得几句话:
“徐州太tnd富!”
“多卖些粮食可好?”
“每月1万石采买配额,恨少!”
安东之粮、之手工业品,支援盟友吕布、公孙瓒、袁术,亦卖给这些盟友。
至于从盟友们手中流向袁绍、曹操等敌人,换取金、铜,刘备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着实是一件怪事。
不理解的孔融,屡次抨击
小心谨慎的邴原、糜竺,屡次劝谏
刘备依旧我行我素,不解释,不理会,不改正。只是私下对主薄陈群悲悯地说:“听闻去年大蝗,曹操缺粮,曾屠城将百姓做成人脯。
我等与袁绍、曹操所争者,国事也,非私怨,而百姓何辜?
卖些粮食给兖、冀,免得百姓受苦”
孔融听到了,恨铁不成钢骂了句:“迂腐!腐儒!”
蔡琰则向妹妹蔡璇轻叹:“君候虽非良人,却是个好人呢,日后我不骂他那么狠啦。”
也不是没有人看出其中猫腻,曹操的新谋士郭嘉就认为刘备“伪仁”“欲抽干兖州之血”
然而这种看法如同扔在湖水中的石头,在百姓、豪族中掀不起大风浪。
大多数小民只想着妻儿老小活下去,
大多数豪族既不支持曹操、也不喜欢吕布,只是希望保全自身利益,希望州郡老爷们讲点规矩,勿要时长勒索——地主家也没多少余粮!
像曹洪这般世家子弟,只想着能捞一笔是一笔。
…
与逐步改变立场的陈宫、以及诸健将相反,吕布恨得牙痒痒的:“人质,刘大耳竟敢管我要人质!”
吕布出生边地,心中没多少敬畏,唯一牵绊的只有家人,故爱其妻妾、子女,亦爱诸将之妻妾。哪里舍得质于徐州?
吕布:“本侯小儿尚幼,岂能为质?
听闻刘大耳贪好女色,则妻妾、女儿必不可为质!
且遣质,必受制于人!”
陈宫:“若不遣质,刘安东只需限制粮食,我等好不容易聚集之众,不出一月即散!到时候皆为曹操阶下囚。
刘备好女色还有些遮掩,曹操杀边让而夺其妻妾…”
吕布简直不寒而颤:“如何是好?”
见吕布犹豫,陈宫大不满意:“若不质子、质妻妾亦可,将军长女玲绮,身长貌美,何不嫁与刘安东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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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大怒:“那刘业我见过,武艺稀松,心思楞多,虎女岂嫁犬子!”
陈宫气呼呼出门,迎面遇到秦宜禄:“山阳太守为何发怒?”
陈宫曰:“吕将军舍不得一女为质,而不心疼诸将之生死,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妻女皆为人奴婢!”
秦宜禄:“不至于吧。”
陈宫:“你拿的什么?咦,是袁公路书信…”
第666章 反曹操包围网
定陶沦陷,济阴太守吴资南逃,居于陈留的张邈、张超与沛国的吕布陈宫切割两段。张邈预料不能敌曹操,南下求救于相邻的陈王刘宠、陈国相骆俊。
此时天下战乱,各地饥荒,百姓流离,饿死于逃难之道者不可胜数。
骆俊开仓赈灾、收纳流民,故而百姓多归,刘宠引兵北守阳夏(太康),南淮阳,依靠浪荡渠、涡河之险,城池之固,守卫陈国。
不论是南面的袁术、北面的曹操,都贪图陈国富庶,意图取之。
刘宠善弩,10箭10中,全都命中一处,其麾下多善射之士,骆俊善于治政抚民,深得民心。刘宠、骆俊聚集男女老少一二十万以屯田,丁过五万,粮过一年,令曹操、袁术数年不敢动。
张邈言辞恳切:“曹操劫持富户,勒索钱粮,屠杀名士。
要是曹操收拾了陈留,下一步就会是陈国。
王虽善射,又怎能以一国之地,敌兖州一州呢?”
刘宠:“初平年间,关东起兵共同讨伐董卓,袁术、孙坚十余万兵丁屯于汝南、颍川,刘岱、张邈、曹操十余万屯于陈留,距离陈国不过一两百里。
当时本王怕被吞并掉,寝不安席,食不甘味,自称辅汉大将军,故举兵自守,同关东诸将划清界限。
过去本王兵不满三万,而陈留、颍川之兵皆过十万,而不敢犯陈国。如今本王有十万之众,兖州糜烂,曹操屡战,其众不足十万,我有何惧?”
张邈遗憾:“初平年间,关东承平日久,兖州、豫州之兵皆不善战。
四、五年间,大小数十战,将略纯熟,士卒精炼,远非昔日能比。
而王未曾打过大战,陈国之兵居安乐之地,将远不如曹操之兵善战。
故曹操不图陈国,非不敢、不欲,而因有陈留在前而不能!
愿王熟思之!”
刘宠陷入沉思
骆俊道:“早就听说,张陈留辩才无碍,有颠倒黑白之能。
你等起兵攻雒阳,皆乱臣贼子,如今不过狗咬狗,陈王岂能与你等一般见识!”
“如今乱世,不偏不倚岂能长久,恐怕两位祸在不远!”
张邈扔下这话,遂不欢而散。
张邈怕刘宠执他卖给曹操,当天晚上就南下逃走。
刘宠第二日果然接到曹操使者郭嘉携带的书信和礼物,表示欲与陈国结盟,一起抵抗袁术。
郭嘉对刘宠、骆俊说:
陈国与兖州之间,有浪荡渠、涡河天险,而与汝南间共饮颍水,谁威胁大一望可知。
且曹操是兖州刺史,从来没有伸手向豫州,袁术却先后表孙坚、孙贲等人为豫州刺史,谁对陈国威胁大,谁对陈国不怀好意,只要回顾过去,一望可知。
袁术多次向陈国勒索粮草,曹操却不断送来善意,双方历来的立场分明、清晰
骆俊还有些犹豫,刘宠却大喜,与曹操结盟,立即派兵去捉张邈。
没想到张邈已得到消息,买舟南下,追之不及,令郭嘉有些遗憾。
…
拯救、护送张邈的,乃是陈国太康人袁涣。
陈国袁氏,于汝南袁氏并称于世,是汝南袁氏之始祖。袁术因此对袁涣非常热情,甚至超过对张邈的礼遇。
像曹操这般出身阉宦之家、屠杀世家豪族的军阀,最令袁涣反感,故建议袁术立即出兵,营救陈留。
“将士官吏,大小家眷皆望明公之救兵如望春雨…”张邈则拜服于地,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袁术为难地说:“从汝南出兵救陈留,最近是走陈国,沿着涡河、浪荡渠之间北上。
刘宠与我不和睦,陈国这条道没法走,只能沿着更北面的睢河南岸。
若我与曹操战于陈留雍丘,而曹操从定陶南下攻梁国睢阳、袭击我之后,刘宠又断绝从陈国返回的道路,及时有十万之众,不过十日,必土崩瓦解。”
张邈委顿余地,对袁术拒绝完全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信。
大汉的地图做不得假,虽不善军事,亦能看出沿着睢河北上,侧后方将面临巨大风险,之前求救于刘宠,何尝不是考虑到汝南、九江太远。
袁涣:“世间愿与曹操为敌的,不过袁公、温侯吕布、安东将军刘备,张太守何不求吕布、刘备一起攻击曹操?”
袁术与曹操对战于陈国,欲北上解张超之围困。
长史杨弘亦献计,令支援粮草,画出土地,使吕布继续攻击曹操。又使刘备亦攻曹操,以分散曹操军力。
袁术多地、多兵,苦于麾下无能战之将,想到能驱使吕布,就大为高兴。
几人一合计,给吕布写了一封信:
“初平年间,术举兵扶持天子,匡正国家,未能屠裂董卓。而将军诛董卓,是为术报国仇家耻,此第一功也。
故兖州刺史金元休至封丘,为曹操所败。而将军伐曹操,伸张正义,为术报仇,此第二功也。
将军有二大功在术,愿与将军结死生之盟。
将军连年攻战,军粮苦少,今送米十万斛。十万之后,还将复送,络驿不绝…”
不止兵粮,还画出睢水以北,沛国、梁国大片土地,给吕布屯兵,以做回旋之地、征兵之所。
张邈年老,不能快行,袁涣作为使者,前往沛县。
吕布正为人质之事愁苦,听闻袁术的条件,大悦,笑纳了粮食、土地,即勒兵攻昌邑意图拯救留守陈留的张超。
吕布麾下原本有八健将:张辽、高顺、郝萌、成廉、魏越、魏续、宋宪、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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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辽投靠刘备,魏越战死,河内人郝萌反叛被曹性取代,八健将只剩下6个:高顺、成廉、魏续、宋宪、侯成、曹性,皆能征惯战之辈,麾下将校多老卒,补齐兵力后战斗力恢复很快。
再加上陈宫、袁涣、秦宜禄等人为之辅佐,亦声势浩大。
留守山阳的李整、李典为之变色,急忙求救于曹操,曹操急派援军。
有了吕布在侧翼辅助,屯兵沛国谯县、相县的袁术、纪灵,这才勒兵数万北上。
令纪灵等做先锋,帅军五万北上梁国睢阳,直指济阴郡昌邑,袁术自己作为援军行进道陈国东部,向陈王刘宠勒索粮食二十万石,转手就将粮食压力转嫁给陈国。
刘宠气的牙痒痒的,急忙征兵,与袁术对峙,又派人求援于曹操。
骆俊知道,要是不给,袁术一定会调转马头,首先向陈国动手,捏着鼻子先给了五万石,以争取时间。
刘备亦得袁术书,从鲁国、泰山出兵,引兵攻济北国。
一时间兖州风云再起
第667章 吕虔末路
刘晔说:“袁术虽然兵多将广,却缺乏能与曹操匹敌之将。
吕布虽然善战无前,屡次以少胜多,却缺乏足够士卒。
要是袁术、吕布能够像袁术、孙坚当时那样诚心诚意合作,则克敌制胜,击破曹操不难。
如今,吕布自视甚高、贪婪无信义,而袁术本人缺乏用兵之能,必为吕布所轻视。
两人极难和睦
故,吕布若胜,必与袁术争地,袁术必断其粮草。
吕布若败,仰仗骑兵之力,或将流窜于豫州、徐州…
不论如何,兖州之局面,皆不利于主公,何必蹚这滩浑水?”
刘晔的推断合情合理,刘备却大笑:“你说得对,与我不谋而合!
要是袁绍父子,吕布、袁术真如此打算,计你一功!
传令,发兵兖州!”
刘晔心想,主公既已经听我之言,又为何坚持己见?莫非我说的不对,否则主公为何又大笑?
百思不得其解
…
留夫人王荣、徐瑄协助张飞守护淮安,东海相任旐、都尉徐盛助徐州刺史陶商守下邳。
令泰山太守诸葛玄,骑都尉、鲁国相臧霸,步兵校尉、泰山都尉昌霸,从鲁国、泰山郡出兵近2万,攻兖州济北国、东平国,是为侧翼、左军。琅琊太守郦炎为之都督粮草
刘备自率中军司马、校尉赵云,步兵都尉于禁,水军都尉王翁,典农都尉陈登,都尉糜芳、潘璋等将,刘晔、糜竺等谋士,引兵5万余,从彭城国出发,进攻山阳郡东部地区、任城国、东平国。
该军分前后两部,赵云督左军在前,刘备自领中军稍后。
左中右三军共计7万余,号称10万,浩浩荡荡,一望无际,令泗水西岸的吕布、陈宫、高顺为之侧目。
此时,曹操麾下都尉吕虔,将兵守山阳郡湖陆,陷陈都尉乐进守任城国,之前面对吕布、高顺、陈宫,一点不怕,多次交战,互有胜负。
这次见刘备军声势浩大,皆脸上变色、心中打鼓,聚集士卒、民兵守城,不敢出城野战。
这时候黄河还没有夺淮入海,没有微山群湖,泗水深而宽,主要呈南北走向,成为曹、刘两军天然分割线。
济水自济阴郡治定陶分为两支,一支向东北过乘氏县北流入大野泽,一支向东南过山阳郡治昌邑县从湖陆县(鱼台东南)北流入泗水。
湖陆县又名湖陵县,周边河流湖泊纵横,土地肥沃,渔民众多,县城位于大河小河之间的一片台地上,雄瞰周边,乃是周围数十里平原湖泊毫无争议的制高点。
去年吕布、陈宫、张邈夺兖州,曹操自顾不暇。都尉、任城国人吕虔深知湖陆县是北面任城国、东平国、西面山阳郡治昌邑的重要屏障,招募佃户、乡民,南下占领湖陆县,并建立了一支水军。
等到吕布从东郡败退,陈宫撤退到受蝗灾影响更少的山阳郡,这才发现后方的湖陆县为吕虔占据,屡次攻打,由于地形限制,兵力展不开,围不死,始终没有攻下。
后来朱灵受到袁绍派遣,将数千士卒协助曹操,入任城、东平,派兵增援吕虔,陈宫只好作罢。
这次刘备做了充分的准备,水军校尉王翁清楚这次主要任务是运输粮草辎重,沿河阻敌,没有多少立功机会,对湖陆一战就极为重视。不仅屡次派兵侦查,自己也多次沿泗水勘测。
发兵之前,王翁的士卒就假扮成渔民商贾,驾驶小船散布周边,等到水军主力前来,吕虔派船队堵截,他们立即从后方发动攻击,配合主力迅速剿灭、纳降吕虔水军,吕虔急忙退回城中。
王翁二十多年前从青州被拐卖到幽州,为刘备所救,就成为刘备的家将,跟随刘备、夏侯博作战、治民。刘备入青州,王翁很长一段时间,随刘备需要,在青州兵和水军之间频繁调动,十分熟悉登陆战,首先把西、南码头清理出来,设置障碍鹿角,围三阙一。
吕虔见王翁并不直接进攻,而是命令水军士卒将皮甲换成铁甲,就是一愣:“此人深通水陆之战机要。”
待到王翁麾下把一堆零件从战舰上取下来,砍伐树木,组装成投石车、弩车,冲车…将一个个木箱、麻布袋加入泥沙,在城墙角外垒起高台…在东面支流北岸高地上驻起营垒,炊烟滚滚…
“得有三五千人”
“看营垒、炊烟是万人”
发现左右将士们一边叽叽喳喳,一边脸色已经变了,都有怯懦、退让之意,吕虔依然想办法鼓舞士气,亲自操作弓弩射杀筑台的青州兵…
当天下午,吕虔就几乎说不出话来,
“骑兵,大队骑兵!”
新来的舰队,在城东到东面营垒边新搭起的一排码头上停靠,每船的跳板足够宽阔,四名骑兵拉马并行下船,甚至不用沾一滴水。
一名白袍小将,率领骑兵们在城东来回奔驰,不时往城头上射箭。
吕虔比麾士卒逐经历了更多的战争,绝对忘不了这群骑兵,因为他最惨痛的失败就是攻打泰山郡过程中由这些骑兵造成的,他们是“幽州突骑”!
吕虔拿了床毯子,在城楼里忐忑非常中睡了一晚,刚蒙蒙亮,听见沉闷的砰砰声、尖锐的摩擦声,就被亲卫族兵连拉带拽…刚从层楼中逃出,就看见满是破洞的城楼开始倾斜、坍塌、分崩离析。
吕虔恨不得对方立即攻上城头,短兵相接,杀个痛快。
然而城外的士兵在几名文士的帮助下,不断组装新的投石机、弩车,不断调试着,形成交叉火力对城内覆盖式打击。
看到士卒们脑浆迸裂,手足残断,吕虔第一次被恐惧占据了整个心神。
午前,东面燃起的火光和狼烟直冲云霄。
下午不久,一串一串的战俘,拉扯到城下示威,其中不少熟悉的面容,使得城内将士小声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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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虔口中呵斥士卒,心里却知道,东面滕县、公丘怕是丢了。
副将和族将们过来劝告,请求尽快撤离,到北面汇合乐进之后再战,被吕虔用刀壳敲击,抱头而逃。
当天夜里,一支队伍从湖陆西门冲出,试图抢劫船只,一阵混战。
一支队伍却从北门悄悄逃出,奔任城国而走,吕虔回头看驻守了一年的湖陆县:“湖陆,我一定会回来的!”
回答他的,是寂静夜中,藏不住的马蹄声
…
王基,字伯舆,东莱曲城人。
少孤,与叔父翁居(斐松之注:其父豹,水军都尉,攻城战死,封为亭侯)。
翁抚养甚笃,基亦以孝称,翁外出征战,基亦随之。基幼学于青州书院,年十七为郡吏…
——《续汉书·王豹王基列传》
第668章 袁曹之失
刘备到达湖陆县时,赵云、于禁、王翁等已经在打扫战场。
“你等也太快了,三日攻下三城,也不让本侯活动活动。”
刘备笑着,同时也有些落寞。
于禁:“君侯万金之体,一撮跳梁小丑,何须亲自出马!”
赵云、王翁都笑而称是。
随着土地、军队规模不断扩大,世家豪族或许还有犹疑,认为谁统治,他们都能依靠家世、人脉、积淀,不失其地位。麾下将士倒是越发明白主从之份,知道万千人之功名富贵,阵亡伤残将士之抚恤,皆有赖于刘备一身,越发不愿他上前线。
刘备:“日后,像早年那般亲自上战场冲锋陷阵,恐怕越来越少,还真是怀念啊!”
重镇湖陆县即克,北面高平县失去吕虔统领之后,亦无甚抵抗能力。
刘备帅中军主力北上,击退守河的乐进部,跨过泗水,直抵城国,围攻国都任城县。
赵云则率右军跨过泗水,围攻西侧的亢父,以切断与昌邑、乘氏李整军之间的联系。
吕布、陈宫、高顺亦进攻昌邑。
左军兵分两路,诸葛玄、昌霸从泰山出发攻济北国,鲁国相昌霸攻鲁国曲阜。
臧霸对孙观等说:“君侯、陶刺史表霸为鲁相,可我这个鲁相,名不副实!
鲁地平坦,不易驻守,距离曹操、袁谭重兵郡县较近,我等之前兵少力弱,战多不利,只占据了鲁国东面山地、泰山郡华费通道,就连国都曲阜周边大片土地还在曹操手上。”
孙观道:“泰山、鲁山、沂蒙山等群山,呈现东、北高峻、西、南浅缓之态势,左军兵分两路,皆有高屋建瓴之势,我部以上击下,故能势如破竹!”
臧霸:“敌军主力,早被乐进、吕虔用来抵挡君侯、赵校尉,我等以实击虚,要还无法取胜,不如辞官上山做老道,不必求劳什子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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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霸、孙观等皆亲自督战,不避矢石,遂击破曹操所置鲁相,进围曲阜。
…
朱灵从东平国南下救援任城,乐进出城接引,两人约好你内外合击刘备。两部军容整齐,披坚执锐,士卒老练,战斗力极强。
因为担心刘备军骑兵,朱灵、乐进将士卒收拢,列成坚固、紧密的整形,又多备矛戟长兵,弓弩箭矢,如同一只刺猬。
刘备却大笑:“朱灵、乐进入我瓮中。”
以步兵、弓兵、战车前据,又以骑兵为两翼,压缩对方兵力不能展开。
而后把原本用来攻城的弩车、投石、攻城塔为输出,居高临下向朱灵、乐进阵中抛洒弩箭、砖石、火油。
朱灵、乐进军大乱,互相踩踏,乱成一团,败逃回东平国。
领东平相的程昱大惊,急忙从东阿帅兵赶往东平国无盐,严令诸军坚守城池,不得出战。
…
半个月内,吕虔生死不知,乐进、朱灵退败
驻守济北、东平的颜良、朱灵、程昱,没想从二线变成了一线,只觉得漫山遍野都是刘备的士卒,节节败退,城城失守。
急忙向袁绍、袁谭、曹操求助
袁绍还在燕赵和公孙瓒争斗,南方大事多托付给袁谭、臧洪、曹操。
袁谭慌忙从平原郡、清河郡、济南郡抽调士卒,赶往济北国,并求救于东郡太守臧洪。
驻守陈留的张超曾经担任广陵太守,提拔当时守孝结束的臧洪为郡功曹,凡事皆听从臧洪意见,两人相处极好。
为了故主,臧洪屡次求袁绍放过张超、张邈及其家眷。
袁绍记恨张邈背后插刀,坚决拒绝,臧洪就三日一信,求个不停。袁绍烦不胜烦,推说这是兖州刺史曹操的意思。
臧洪又求曹操,曹操深恨张邈、吕布夺地之仇恨,一面严词拒绝,一面考虑到臧洪曾经帮忙打过吕布,推脱是袁绍之主意。
“大丈夫不能保全本(徐)州故土,不能保全挚友性命,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下?!”
想到徐州两次被屠、张超被围,臧洪心里憋屈之极,哪里肯派援军!
推脱说病了,只是送些粮食给袁谭。
袁绍、曹操、臧洪皆有深远之智略、强悍之性格:
袁绍谋略深远、外显宽仁,却睚眦必报、十年不晚
曹操机谋百变,能屈能伸,然残忍好杀
臧洪文武双全,坚韧刚强,却理想主义到偏执
三者都是非常之人,皆秉持自身义理做决断,但都没想到,在对待张超问题上的“小分歧”引起的“大矛盾”,为洞若观火的刘备所利用,将历史的车轮狠狠地拐了个了弯!
…
山东之地形之复杂,在整个中原地区首屈一指,向来是用兵之地。从西向东,分别是泰山、鲁山、沂山(蒙山),以及相对矮小的五莲山、胶东丘陵。。还有西南部丘陵。
鉴于历史上齐国长期割据、赤眉军斗争10年,后汉将山区一割五份,鲁国分给豫州,将泰山郡、济北国分给兖州,将济南国分给青州,琅琊郡分给徐州。
济南国、济北国、泰山郡共享泰山之险,泰山郡压制齐地不能割据,鲁国无鲁山只有余脉,琅琊与泰山共享华费通道、沂蒙山道…
不论是曹操、袁谭,还是陶谦、刘备,都不遗余力试图控制整个山东山区。
陶谦以臧霸为骑都尉屯于开阳(临沂),从华、费通道出兵,攻打鲁国、任城国;曹操以乐进、吕虔等为将,从任城、鲁国出兵攻击华、费,抄陶谦后路…都是这一战略目的的体现。
当然,大多数人更关注车辎百辆的曹嵩之死,否则也不知华费通道。刘备倒是记得孟良崮,特地到蒙山北面,沂山之南走访、调查过,发现走蒙山之阴的沂蒙山道,远远不如蒙山之阳的华费通道宽敞便利。
应劭逃亡,给了刘备染指泰山之机。泰山人昌霸反复建议,求学走过关东大多数山水之步行背包客邴原与谋士团反复论证,刘备即使知道有引来疯狂报复之危险,也下定决心,在与袁谭正面未分胜负情况下,分兵占据泰山郡北部,使青州解除南方威胁,初步具备割据之条件。
之后曹操攻屠徐州,刘备强忍住不立即发兵,除了意图淮阴,更多是因为邴原、任旐、孙邵…几乎大部分青州之士,都要求徐州割让琅琊国北部、五莲山之险,以补齐地山河之固…之后数年逐步蚕食,终将沂蒙山道、华费通道纳入麾下
邴原离开徐州时说:
“今,齐地之险,
北有渤海、东有东海,南有泰山、鲁山、沂山、五莲山…皆已尽得。
唯余西之济南国、黄河济水尚为缺口!
君侯麾下有最强水军,河济不足定,只要能打下济南国,则齐地之险,全矣!
此非我一人之言,乃青州百万人之言!”
第669章 吕布反噬
沉甸甸的话语,代表着青州官吏将士数年来奋斗目标。
行百里者半九十,而今迈步从头越,安东将军幕府的计划,十分浩大:
留夫人乌敏英、牵招、女婿田豫守带方、乐浪、辽东,夏侯博、卑弥呼、徐奕守邪马台、本州,调关羽与祁胭脂、养子刘焘并3万海东扶桑边军返回青州,与2万青州新兵换防。
使典韦、关羽、张辽、管承、刘焘等诸将,皆从荀攸、祁胭脂节制,出兵青州济南、乐安国。
邴原返回青州坐镇后方,都督粮草政务。
经过青徐黄巾复起、与焦和袁谭多年战争,安东将军麾下东莱、北海,半个齐国、乐安,人口大量死亡和逃离,再加上有组织向海东移民,人口锐减
从黄巾之乱前200万人口,下降到一百二三十万。
幸亏接纳不少司隶、兖、豫、冀流民,又再恢复到150余万,男女比例更下降到近1比2。
虽然极度困难,青州却出兵5万,其中2万到海东、日本戍边,换回3万边军,合计6万人从临淄西征济南国。
后续还在陆续征兵,意图凑整10万。
邴原鼓舞出征将士:“济南,青州家门是也,帷幄之中岂容盗贼施虐!
此存亡之际、卫国之争、全州之事,男当战、女当运!”
诸将士皆奋勇争先,大破袁谭军,数日即兵临济南国治东平陵城下。
袁谭这才恍然大悟:“中刘备之计,原是声西击东,明图兖州,实在青州!”
快马令援助兖州之2万士卒返回青州。
从兖州到青州,主要是沿济水南岸、泰山北麓之大道,其次泰山郡、济北国交界处的北大沙河谷道也能够沟通济南国。
之前,昌霸、臧霸、泰山太守诸葛玄等人多次意图收回北大沙河谷道。驻守济北国的颜良也不是吃素的,他本是泰山人,领有泰山兵,极熟悉周边地理,多次设伏、出兵敌后,使得昌霸等吃尽了苦头。
这次刘备、赵云帅军5万余北上,势如破竹,颜良也领兵南下抵抗,诸葛玄、昌霸、臧霸等这才获得绝对兵力优势,占据了南半个北大沙河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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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谭麾下这2万人走得极快,呈长蛇阵,没想到后面昌霸自泰山小道杀出,前面刘焘帅骑兵等个正着,沿路阻击、截杀。
2万人到青州东平陵城下只剩下一万五、辎重丢失大半,迎面遇到饥渴难耐的关羽、管承,好一通杀伐,全体皆灭。
援军既灭,遂开挖河沟,将济南国东平陵死死围住。
河渠都尉,大数学家徐岳、机械师水利专家毕昇请自操刀,选址济水之南、泰山以北狭窄处历城(济南),意图扩建为济南国新都城,以守住青州西大门!
…
东线刘备击袁谭大胜,中线吕布攻却昌邑大不利。
原来西线袁术攻定陶,遇到从陈留返回之曹操主力,战事不利后即退回,屯兵重兵于睢阳,只派少量士卒深入劫掠。
曹操认为袁术兵力虽多,在兖州却无基础,而吕布善战,麾下不少兖州人,破坏力更强,加上刘备在东侧虎虎生威、节节胜利,曹操每天都收到荀彧、程昱来信,言东平国不稳,决心往救。
横亘在刘备与袁术之间的吕布,如同一把如芒在背的匕首,曹操担忧与刘备相持过程中被吕布背后来一下。
遂用郭嘉之计,将主力移动到中线山阳昌邑,布下个口袋阵。
吕布哪里想到自己人数最小,威胁最小,却遇见曹操主力,被曹操打得丢盔弃甲败退回沛国。
陈宫献计:“刘安东起十余万之众,与袁谭争夺济南、济北、东平,徐州必然空虚。彭城相刘艾与将军有旧,不如引兵东入彭城、图谋下邳,得徐州之富庶,以复振师旅!”
留陈宫守沛县、彭城,吕布自引兵东下。
守卫下邳的,乃是最善守城的徐盛,张昭之子张承,见刘艾、吕布来,拒绝开城:“我家主公,早知道吕布狼子野心,不可信任,吩咐要是吕布求入,决不可纵之!”
吕布大怒:“你等无名之辈,如何是我对手,快快开城,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攻打三日,不能下
而张飞引兵从淮安至下邳,任旐、徐缪亦从东海、下相赶到,借助于泗水、沂水、沭水,将吕布、陈宫围住。
又三日后,刘备南返,吕布急令高顺为先锋,从浮桥上突围。
高顺所将七百人,体格高大,力量过人,人皆重甲,全身披挂,盾牌弓弩、长短兵器一应俱全,每个人都拥有伍长什长以上的战斗技能,轻易不使用。
徐州士兵多轻步兵,被打的节节后退。
高顺过桥,命士卒成盾阵,将长短刀矛从缝隙中伸出来,后排矛戟架在前方士卒盾或肩上,最长的矛戟达到两丈,比刺猬还刺猬。
吕布等人则随后前来。
刘备帅伏兵赶来,不由喃喃自语:“大汉也有希腊方阵?”
张飞:“兄长,什么希腊方阵?”
刘备:“西面万里之外一种重步兵方阵,曾经以三百人守住隘口,使万千人不能越。”
张飞:“我的乖乖怎么办呢?”
刘备:“要是野战中突然使出,还真没奈何,如今倒是好办。
你挑选士卒,亦穿重甲,一些持段兵盾牌,一些持有钩镰,一些持矛戟。
大多数人,却要选膂力非凡的,持大斧、狼牙棒…以力破巧将那盾牌和长枪砸个稀巴烂。”
张飞大喜:“原来还可这样”
只是又有些担心“这一些一些是多少?士卒相互缺乏配合,吏士不知道如何指挥,就算能够获胜,损失怕也很大。”
刘备:“哈哈,我已叫人准备了,你看!以战车为前将其团团围住,再取弩机、大黄弩、投石机,大石、火油、茅草,抛入阵中,无不克!”
原本面对数倍敌军不溃不退的陷阵营,在机械与火攻击下,威风不在,不得不放弃紧密阵形,挤压后面的吕布麾下向水中慌忙撤退。
刘备这才旗号一挥,将数量上有优势的张飞军投入战斗,直将桥西陷阵营、并吕布之兵杀得三四成,余众纷纷投降。
吕布之兵,被刘备切割在浮桥东西两侧,哪里能统一指挥,各自为战,被分割包围,桥东其麾下魏续、侯成等将纷纷投降,只有高顺不降。
吕布虽有飞将之能,却无驰骋之地,与团图围住,这才知道为何之前徐盛不烧桥,目的就在于引君入瓮啊!急忙遣使求和,愿为臣属。
刘备在众将簇拥下当面斥责吕布忘恩负义
吕布自知理亏,低头不说话。
郦炎、刘晔皆劝杀之。
第670章 貂蝉起舞
刘备却说:“再给你一次机会,献上人质,对天发誓,为本侯之臣属!”
刘晔:“主公,不可…”
郦炎:“师弟,切勿养虎为患…”
任旐:“万万不可,吕布毫无信义…”
吕布大喜:“我发誓…”
泗水边上,君臣能见证这一时刻,出身边地的吕布,混不在意从盟友变成附庸意味着什么,中原士大夫崇尚的礼教与名分,在他心中远比不过自己的性命与妻妾子女。
待到陈宫退出沛县,刘备即放高顺、魏续、侯成及千余部属。
“沛县与广戚,北连湖陆、任城、曲阜,南通彭城、下邳,实乃彭城西北之屏障。”
刘备转头对彭城相刘艾道:“不得沛县,湖陆无以守,彭城无以固,如何西迎圣驾?
不放吕布,君心何安?”
秋日炎热,彭城相刘艾穿着薄薄官服,却冷汉汗流满浃背,热心坠入冰窟窿,一双腿站也站不住,趴伏与地,磕头捣蒜,嘣嘣有声,血浸黄土:“我有罪,有罪…”
刘备:“罢了,起来吧,彭城相你决计不能再做,贬为郡丞。”
刘艾犯了迷糊:“彭城国丞?”
刘备:“沛郡丞。”
“属下定与吕布。。袁术。划清界限。”
经此一事,刘艾彻底明白,与兖州散装相比,徐州不仅铁板一块,吕布虽然将兖州搅得翻天覆地,却绝非依靠这点残兵败将能够夺取徐州。
以刘艾为使,监督陈宫、高顺让出子女为质,将安置在淮安。
而后吕布、刘艾在泡水之南,一人向西一人向东,阵前换质。
…
刘备:“你是吕布之子,叫。吕朗?”
“我叫秦…吕朗”
这个孩子才三四岁,警惕的看着刘备。
刘备拿着水果、糖、糕点,一些小船、车、剑模型,这孩子虽没有卸下了警惕心,却也瞒不住,“我不是秦朗,是吕朗”“我父信秦”…
刘备的眼睛一直落在一旁陈匡诚惶诚恐的少妇身上:“杜氏,这是怎么回事?拿个赝品来骗本侯!”
秦宜禄战死,杜氏失了依靠,又有些姿色,这会儿凄凄惨惨哭泣,显出我见犹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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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侯饶命!
妾身杜氏,并州人,少时流离,为司徒王允养做歌姬,后王允见妾有些姿色,收做养女,小名貂蝉。
送与董卓、吕布,以为拉拢…董卓死后为秦宜禄妻。
陈宫便令冒充吕布之妾、子。
求君侯因他父亲忠义,饶我们母子,放归乡里…”
杜氏?貂蝉?
美人计?
风波亭?
离间计?
父子相残?
杜氏根本无法想象,只一点信息刘备就脑补一出大戏,好比一部谍战片,艳情片,引人入胜。
然而她再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只“貂蝉”之名,就足够刘备震撼。
“你儿子?不像,不像。”
“我儿岂不像我”貂蝉有些薄怒。
“不像其父!”
貂蝉心弦骤然收紧,垂首低眉掩盖心中不安。
刘备见其子幼小,然而深目高鼻,与秦宜禄大不一样:“传闻吕布最好关怀属下妻女,莫非他真是吕朗?”
貂蝉哪想到这般不堪入耳、颠覆三观。之隐秘事竟为刘备所知,简直恨不得挖一个地道陷下去。汉时虽不过重女子贞洁,背夫偷情,依旧令人不耻。
她为吕布正室所陷害,充做人质,内心矛盾、落寞到极点,又害怕被人觊觎,来前小心翼翼的用布将头裹住,脸上涂抹些灰尘,让自己看上去没那样美丽。
刘备见貂蝉一张小嘴张开的能吞下鸭蛋,伸手点了点绛唇,在猩红地舌上绕了几下,在她脸上游弋着,抹去一些灰暗之处,剥掉头上裹布,将头发梳到肩后…
露出一张妖艳诱惑的脸蛋,长长地睫毛颤动着,眉目毛如画,眼睛如同一弯秋水,虽不施粉黛,却有闭月羞花之色,比那陈红、关之琳、黎姿也美两分,把刘备心弦狠狠地踢了一脚:“为何掩饰?你。可知罪!”
貂蝉退后几步,将儿子抱得死死的:“他真是秦朗,不是吕朗。”
见刘备脸色阴晴变幻不定,貂蝉求饶道:“求君侯念其年幼,饶他一饶,妾…愿…服侍君侯…一夜”
无奈之下,说了实情。
凤仪亭之后,吕布寻机杀了董卓,欲将董卓一班女人皆纳入麾下
然而王允坚决反对,认为宫女或为皇家所有,或从民间抢来,非玩物。
一帮子手下有功将士也盯着这些美女。
吕布正室夫人也不愿意
吕布只好听从王允建议,将诸女尽数发配给有功之士。
而后偷偷寻她们幽会。
大多数女子皆有廉耻之心,若非逼急了,决不让吕布上手。
貂蝉却不同,她本爱慕吕布高大、健壮、英勇,位高权重,又早有私情,自甘为吕布玩弄,即使没有名分,亦在所不惜。
还为理直气壮吕布说服其他女子:“宁为英雄妾,不为庸人妻。”
吕布贪恋“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更乐此不疲。
可怜秦宜禄不仅头上绿油油,还得给人养儿子,逢人还坚决说:秦朗是我儿子。
貂蝉却说:“秦宜禄虽然不敢碰妾身,却有吕将军另赐美妾,也不委屈。”
“宁为英雄妾,不为庸人妻?
妹子果是个善歌舞,会诗歌之妙人。”刘备觉得这话有问题,却找不到究竟,忽联想到‘宁可宝马车上哭,不在自行车上笑’,才恍然大悟,不就是一个意思嘛!
善解人意到三观不正之程度,美貂蝉,怪不得吕布爱不释手。
刘备:“来人,把郎儿抱出去玩。”
见刘备不走,只是目光炯炯盯着自己,杜氏刹那就明白,脸色惨白,又转为极红,用蚊子般声音呢喃:“妾身服侍君侯…”
刘备:“不急,听闻你色艺双绝,歌舞独步,先跳个舞…”
衣带飘,裙服散,鬓角乱…
貂蝉跳起脱衣。舞
刘备只能感慨,董卓和吕布真会玩,看在如今便宜本侯的份上,就不与你等计较。
杜貂蝉幼为歌姬,身子极为柔软,一字马什么的都是小事,更兼勤于锻炼,腰腹臀腿力惊人,在上面能摇两刻钟
直让刘备大呼过瘾,恋恋不舍,数番操劳…两人叠股而眠…
第二日早晨,自然又恩爱缠绵小半个时辰,才放过这妙人儿。
可怜貂蝉因为吕布打仗未歇,春闺空守,月余未吃,如今一日吃撑,根本下不得床来。
进入贤者状态,刘备才有些担忧:杜貂蝉以吕布妾室名义为质,这般将人睡了,如何交待?
第671章 功败垂成
略加思索,刘备即写一令,让人传书质问吕布:为何以秦宜禄妻、子,假充妻子,实无信义,可耻之由!
又书一令使人散布谣言。
转头对貂蝉说:“记清楚,今后只有秦朗,无有吕朗!”
貂蝉却是个极有心之人,明白是借秦宜禄未亡人名义,以达到长期占有的目的。不仅不怒,还迅速调整心情,努力把吕布抛到脑后,抱着刘备亲了好几下。
待刘备离开,更取了两枕头,垫臀下,不肯浪费点滴:“丝萝非独生,愿乞乔木,我今年已双十二,再无几年青春。君侯可比‘乔木’,是比董卓、吕布更大的英雄呢!”
午后一场骤雨初歇,貂蝉懒睡初醒,见桌上留着一幅字“小楼一夜风和雨,芙蓉帐暖秋夜长。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将军不早朝”
脸上一红,将诗扔地上,“呸,坏人就是花样多,还写诗呢,怕不弄得满城风雨。”
扶窗凭栏,从太守府后院小楼看下去,下邳刚遭到战火洗劫,路边血迹尸体早已清晰掩埋,行人络绎不绝,车辚辚马萧萧,不时还有欢笑声,完全没有战斗后痕迹。
“徐州真是富庶啊,比兖州、沛国强太多。”
又拾起那诗,贴身揣入怀中。
杜貂蝉心事重重,患得患失,无心用饭,洗了个澡,才发现有些饿了,稍微用了些点心、温汤,却觉鲜美无比,问了侍女,问了侍女,才知这是以虾仁、鱿鱼、说不清名字的贝壳,配以姜蒜、参须,熬制,故而不显腥味。
作为并州人,貂蝉往日亦吃过干海鲜,只觉得腥味太重难以下咽,海味远比不过山珍。今日才知鲜海鲜如此美味,和着汤、菜吃了两碗米饭,到撑了才放著。直把侍女、婆子看得咂舌。
“君侯在何处?”
貂蝉摸着微鼓的肚子,走到外间找秦朗,寻到书房,见刘备在批阅表章,秦朗旁边摆了一排水果、点心,正摆弄一堆模型:马车、城池,士卒,骑兵,攻城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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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看,瞬间大惊失色,一巴掌把秦朗打哭掉:“小狗儿乱来,这些推演战局之器械,也是你能玩?”
小秦朗抱着头扑到刘备怀里哭道:“不要娘,不要娘…”
刘备:“没事,让他玩”只略加安慰,秦朗就不再哭泣,只是可怜巴巴,缩在刘备身后。
杜貂蝉抹了抹泪:“以后不许他进书房捣乱,世人哪有对假子如君侯这般宠爱。愿他做一富贵闲人足矣!”
…
对“妖女”貂蝉宠爱太过之传闻,四处散播,就连守在扬州、淮安的王荣、徐瑄、蔡璇亦听闻,联袂而来
徐瑄:“这貂蝉还真个是闭月羞花之美人,怪不得夫君难过美人关…”
蔡璇:“吕布以一女换数千人生死,倾国倾城就是指这种吧…”
王荣:“别解释,解释等于掩饰…别要养虎为患…”
刘备:“四十年前,孝桓帝执政时,兖州人口400万,徐州人口不到300万,属于上州、下州之差别。
近十几年来,黄巾之乱、诸侯讨董、关东内乱,兖州都是主要战场,加上蝗灾、水灾、旱灾,交通便利的兖州人口流失极为严重。曹操要依靠青州黄巾、袁绍援助,才能聚集十万兵丁。
广陵一郡口近百万,徐州共计二百万往上,兖州只百万不到。形势已倒转,徐州人口、军力、经济体量上比兖州大的多,何惧之有?”
蔡璇有备而来:“听闻吕布号称飞将,武艺无双,弓箭超绝,纵虎归山以后,要在徐州复地做乱起来,如何是好?”
刘备:“飞将不是指会飞,而是骑射如飞,马术超绝。”
蔡璇嘟着嘴:“人家不笨。”
王荣、徐瑄都笑了
刘备:“河北、黄淮之间,冬季多冰冻,骑兵故能驰骋,飞将军才有用武之地。”
这些地方更多属于袁绍、曹操
王荣拍掌而笑:“少些家眷,飞将军才好祸害曹操,袁绍,夫君打得好算盘。”
论胸中韬略,腹内粮谋,脑中数据,刘备都能信手拈来,这一套说辞又对诸将、官吏屡次说过,自然无甚遗留。
只是几位非官吏将士,皆是夫人
徐瑄一手插腰,一手捏住刘备之大耳:“好什么好,还不是嫌我们这些人累赘!”
蔡璇轻轻抚着另一只大耳:“支开我们些旧人,便找新人,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轻些,瑄瑄,轻些,璇儿摸动手。”
刘备连忙配不是:“淮河不冰封,或冰期短,广陵大部分安全,故才设中枢于淮安这个交点上,而非东海、彭城!
是为了安全,绝非故意支开你们。我哪里舍得,对吧荣妹。”
“罢了,错既犯下,总不能不让杜氏入门?让夫君好生补偿姐妹们就是。”
王荣面上难看,心里却偷笑,昔日徐瑄、蔡璇做新人,抢她恩宠,这会又有新人抢徐瑄、蔡璇之恩宠,岂不是正好报仇雪恨!这杜氏不像出生世家豪族的前两者,既无父兄,有无姻亲,无甚根基,对自己毫无威胁,却要好生拉拢。
刘备就惨了,徐、蔡两人一起用力,将两边大耳拉得如猪八戒,两边腰肉也未逃过魔手。只好朝两人高地低谷反击…
闹成一团,春色无边
…
虽然一派轻松做派,刘备心中却着实放不下来,急急赶往兖州青州前线。
臧洪不给袁谭援军,间接助攻安东军,大败袁谭援军,歼敌2万,围袁谭于济南国东平陵。
袁绍与公孙瓒相斗正憨,在渤海国将公孙范大败,斩首数千,获得大半个渤海国,而后回挥兵北上,又令刘和、鲜于辅等骚扰渔阳郡泉州、广阳蓟县。
当此时,袁绍相信天下指日可定!
听闻长子被围,数郡崩塌,也是骇然,急忙帅兵5万南下,留鞠义等人,固守相持。
公孙瓒立即亲帅骑兵,击鞠义之后,断其粮草抄掠辎重。鞠义反击不利,兵力又不足,不待袁绍同意,就后移战线。
正当整个形势,向有利方向发展,吕布却偷袭下邳。
十天,刘备只花了十天就解决吕布之叛。
十天,袁绍也只花了十天,其援军前部已赶到清河、平原,正与安东水军斗智斗勇,不断渡河。
不用担心侧翼的曹操,因此安心屯兵昌邑,与袁术对峙同时威胁赵云军侧翼。
“之前,还有人怀疑本侯为了一女子而色令智昏!”
刘备对诸将说:“观曹操之反应,就知是宁可放掉吕布,却必须换回沛县之原因
--任城距离彭城超过300里,侧翼都在曹操威胁之下,曲阜、任城、湖陆、沛县(广戚)、彭城、下邳,泗水沿岸这一串城市呈弧形分布,不论少了湖陆还是沛县,泗水防线都将不完整,彭城将处于刀锋之下。”
第672章 袁绍之仁
“竟敢欺负我儿!必叫刘备好看!”
袁绍大旗一挥,令淳于琼为前部,帅3万士卒从平原、清河渡黄河,千舸争流、千帆竞发,浩浩荡荡,一望无垠。
管承等所率安东军舰队驻守各处渡口,密切关注袁军形势,立即发动拦截。
安东水军船只数量略少,但其中有排水量万石以上海船、楼船上百,船上装有拍杆、钩、拒,炮烙,床弩,船头还撞角,少数竟然装有微型投石器。
交战之时,如猛虎入羊群,使得淳于琼之船纷纷倾倒、披靡,被船头撞角碰撞者,船体直接破裂沉没。屡次击败渡河袁军。
数千人葬身鱼腹,淳于琼自身也落水,差点被俘虏。
念子心切的袁绍将淳于琼臭骂一顿,这才明白水军技术上存在巨大差距!急忙命沮授着手组织研制大船。
远水解不了近渴,袁绍立即放弃从平原郡直接跨河的幻想,改道上游数百里东郡之濮阳、白马、延津渡河。
黄河弯曲而绵长,安东水军虽强,也无法尽数防御数百里水域,要是兵力分散,也容易吃败仗,依旧集中兵力紧紧盯住平原、清河渡口留下的袁军、舰船、旗帜。
未想到却被迷惑,
待到安东水军发现从上游接连漂浮而下的破木、衣物,猜测推断上游有人渡河,集中上百车船、快船逆流而上,发现文丑所领3万援军,已渡过黄河至东郡,自河之南济之北前往东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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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并不满足,依旧不断增派援军。
东郡黄河渐渐狭窄,这些日子降雨偏少,不利于逆流而上。故而管承坚守荀攸之令,守住下游,对上游只是骚扰,无法也无心阻止袁军从上游渡河。
袁绍进入东郡郡治东武阳,将臧洪骂得灰头土脸,迫使他积极筹备粮草,以供应大军。
袁绍继而帅兵南渡东郡,留下沮授守东武阳,钳制臧洪。
东平、济北国袁曹军队超过6万,由颜良、文丑、朱灵、乐进等名将、东平相程昱等智谋之士统领,在数量超过,在质量上不亚于刘备中军。
这些人要是各自为战,刘备也不惧,袁绍赶来统一指挥,就令人感到棘手。
赵云所帅左军,需同时面对昌邑的曹操、乘氏之李整李典,而数量上只有曹军一半。
攻守之势大变!刘备、赵云陷入围攻之中。
刘备当机立断,放弃了打下东平、济北国的计划,大踏步后退,让出刚打下的大半个任城国,沿着泗水东岸、南岸布防,泗水西岸只留下任城县等少数几个临水县城。
同时命令青州的荀攸、关羽、张辽、刘焘等,围三缺一,急攻济南国东平陵,令右军诸葛玄、昌霸、臧霸敛军固守,截断青州济南国与兖州济北国联系。
袁谭求救甚急
谋士田丰道:“与主公争天下者,袁术、刘备也。
袁术今为曹操困顿于济阴、陈留之南,远达数百里,兵连未可卒解。
刘备势孤力单,今举军攻之,可一往而定,至少能将之撵出兖州!
然后引兵而东,东平陵之围自解。
兵以时机而动,现下正其时也!”
袁绍:“奈何长子被困,本公心不能安。”
田丰:“刘备狡诈,善于用兵。
在兖州从攻势全面转为守势,在青州却继续强攻,必是为吸引我军分兵救青州刺史(袁谭),而后分而击我。之前2万士卒也是败于此计,其心歹毒!
东平陵经营日久,外有护城河、内有内城,城墙高过四丈,甚为坚固,又有青州刺史亲自守卫,只要派少量援军,使城内知道主公亲至,必能持久。
算上曹操军,我方远多于刘备军,与其主力决战兖州,正当其时!”
郭图道:“不然,安东军器械优良,甚于我军,极善于攻城、守城、水军。青州刺史兵力不足,外无援军,怕难以坚守。
且父子人道之大伦,父焉能不救子?”
田丰:“就算城破,袁术、刘备也绝不会杀青州刺史,到时候以雍丘张超换之,袁术、刘备必同意!”
郭图:“刀剑无眼,岂能将青州刺史之性命,寄托于对方仁慈?
兖州不过屏障,兖州刺史是曹操,主公就算胜过刘备,打下半个兖州,又有何用?”
审配等支持田丰认为应该集中兵力打击刘备,他们心里都认为袁绍有数子,为了大业,何惜一子。
逢纪等外来户支持郭图,毕竟袁谭与他们早就熟识,是一直支持的势力继承人。
袁绍怒道:“够了,胡闹作甚!”
心中对田丰极为不满,要知道田丰、沮授、审配等本地派之前的意见是迅速消灭公孙瓒,统一河北,做光武第二。这次却支持打刘备、夺半个兖州,袁绍难免怀疑他们的意图。
而郭图、逢纪之前意见是向南统一兖、豫州,衣锦还乡,这次却能舍弃目标,支持拯救袁谭,有舍己从人之态,就使袁绍欣喜“人是故人好”。
袁绍之前对郭图、逢纪、许攸等人极为倚重,这几年基于现实利益,更重用冀州本地人。现在转头想,关键时候还是故人可靠:“本公意决,以主力援助谭儿!使郭图为前军监军使,有不从者,斩立决!”
田丰叹息而退,出门后道:“哎,大事不好!遇数年难遇之机,竟然一子之困而丧失,可惜!可叹!”
守卫士卒中有郭图乡党,将这话告知,郭图立即将之禀告袁绍,袁绍初时不相信,可问了几个侍卫都这样说,袁绍心里面就越加不满,对田丰渐渐疏远。
…
此时,刘备亦在湖陆谋划下步战略。
刘备:“此计太过明显,袁绍会钻到笼子里吗?”
刘晔道:“袁尚尚未成年,袁熙年轻而能力未显
而袁谭支撑青州数年,是袁绍最具才能之长子,默认继承人。
不论付出何种代价,也不可能放弃!”
赵云:“袁谭与我方数战,虽多败而不亡,能力算得中上。”
于禁从下层出生,对袁谭颇为不喜欢:“非也,若非主公一直把战略重心放在海东徐州上,袁谭早被撵走了。
这种趾高气昂的世家子弟,得了几场小胜就骤居刺史郡守之高位,骄傲自大,自以为是,有何能耐。”
潘璋:“要不是担心打了小的小的来老的,早把他收拾干净!”
刘备咳嗽两声:“别偏题!我们议的是如何打。”
转头对刘晔说:“推演要做两套,一套袁军主力南下,一套袁军主力向青州…”
马蹄声急响,几个风尘仆仆的骑士奔驰而来:“报,青州急报…”
第673章 何人与我共
屯田都尉国渊亲自奔驰数百里送来荀攸的书信
刘备看了,交给刘晔:“公达与你判断一致。”
刘晔矜持一笑:“属下只是说了君侯心中之思。”
真·会说话!一旁顾雍暗自记下,却见刘备脸上无一丝喜悦。
刘晔也纳闷,我莫非我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原来国渊还递上一份联名表章,末尾留下北海太守孔融、安东将军左长史邴原、乐安太守陈纪、郗虑、王修、孙嵩、国渊…
数十个名字,无一不是青州此时栋梁之官吏
足够令人震撼
表章在众人手中传阅,每一个人看了,无不面色凝重。
两个意思:
其一,坚决支持刘备,打倒袁绍、赶走袁谭。
其二,希望以收复济南国为第一目标,青州攻、兖州守,为此表态捐献三个月俸禄以实军资。
赵云接过第二份表章,一个个名字看下去,越看越皱眉:“这是…”
陈群有些不知所措,搞不懂为何一向谨慎的父亲也署名其中,并且排名前列,心脏狂跳,豆大汗珠滴滴落下。
“以捐献俸禄为名,联合署名,建议大政方针…这种风气…”刘晔不敢再说下去,这些人职务大都比他高。
“没错,与上次要求娶青州女子一样,又一次联合行动。”刘备右手握拳,不断拍击桌案。
刘晔听到,碰!碰!的响声,一下比一下更重,直到一声巨响,桌案四分五裂。
刘晔时长以文士示人,其实也是剑术高手,等闲十人之内不放在眼里。此时不禁双腿颤抖,这可是颇厚的实木!而非薄板或竹子,若是一人之肩膀,怕是碎了!
可想而知主公之愤怒,武力之强悍。
旁边的顾雍更是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人力居然能一拳拍断厚实木,怪不得主公少年时就能因杀敌立功,一路从士卒升伍长、什长,队率,军候、司马。力量之恐怖若斯,即使一人身穿重铠,亦要被这一拳打断数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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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混账,一群混账!”
众人屏息,夹紧尾巴,准备迎接接下来滔天怒火。
送信的国渊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欺负我是老实人,给了这么个棘手任务。
“混账就是混账!”
刘备却突然笑了:“本侯有说过把兖州放在青州前面吗?本侯与荀公达、邴根矩一月前早就商量一致,不打下济南国,誓不搬师。
国渊,你是屯田都尉,你自己说,该不该受罚!
身为臣下,不会揣摩维护上意,反而把军国机要大事闹得沸沸扬扬,要是被袁军识破计策,打不下东平陵,皆你等之罪。”
国渊傻眼了:“君侯在兖州,主攻方向自然是兖州,莫非我等错了?”
刘备:“没有本侯亲自为你等做侧翼吸引敌军,袁绍、颜良、文丑、朱灵…十万大军皆已到青州,你等如何打东平陵?
你等捐献的三月俸禄,本侯准了,要是半个月内拿不下东平陵,再加罚俸三月!”
国渊一张脸黑囧得如同表情包:“半年,岂不是吃糠喝稀。”
刘备笑了笑:“混账,少来哭穷,且不说官员带头向州郡买了战争券,向静海商社出借之粮食、钱财皆大赚。
就说你负责屯田几年,流民遇到风雨不调、扩大生产皆举债,你不知道向静海商社举债?”
国渊这下脸红了,越发不好意思,作为屯田都尉,这些事情他最清楚不过:他所直接负责的军屯、民屯,每月都有百姓举债。每月举债总数,静海商社不得百姓本人画押、不得他国渊签字背书不放款。
青州士民,先是青徐黄巾复起,第二次一部分投靠了臧洪、袁谭、曹操,第三次逼迫刘备父子娶青州人,要求担任更重要职务,第四次又来一出联名干涉军事机要…
第一次、第二次,刘备始终反省自身,或是回忆前世所记得古今中外之治国经验
到三次,就暗暗感觉不对,青州人出现的这一系列冲突、矛盾,绝不是偶然。
刘备:“莫非是本侯德行不彰恩义未遍,威信不够,士人百姓不信服?”
观徐州士民,因刘备安置灾民、两次救援徐州于水火,故而视刘备如同再生父母,除了感激,就是爱戴、仰视、忠诚……用什么好词形容也不为过。
刘备提议陶商接替陶谦为徐州刺史,即使大部分徐州士人都不认为陶商有足够的才干、威望,也很少明面上反对。
就算是王朗这般有宿怨之士,陈珪、陈登这般利益受压制的地方实权派,也认可刘备保全徐州之功,极(不)少(敢)在公开场合聚众反对。
可青州士人,却一次次…这种要挟上官的做法,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糜竺道:“要说主公对徐州百姓之恩义重于青州,那无可辩驳。
要说主公对徐州世家豪族、官吏将士之恩义重于青州,那,决计是无稽之谈!
郑玄、刘繇身居尊位,太史慈、徐岳、王翁、管承手掌重兵,邴原、任旐、孙邵、孙嵩位兼中枢,管宁、左伯、郗虑…各处显职…
此皆青州之名臣重将,幽州、徐州、扬州、冀州所不及
主公对青州士人之恩义,远过他州,误绝不在主公!
以竺观之,青州士人如此是性格风气使然,无需太过计较。”
刘备:“此话怎讲?”
糜竺:“鲁国、泰山、琅琊人忠诚直爽,外粗内秀,讲义气、守礼仪、重教育,然而保守…那个吝啬。孔夫子崇尚周礼,就是典型。
齐地沐浴海风,商业繁荣,思想自由,重人脉,讲礼仪,爱出风头。故而不时显得散漫,动辄抱团行出人意料之事。管仲设官妓充实府库,齐桓公尊王攘夷、九合诸侯,都是前人未行之事…”
糜竺:“青州士人一面联名上书,一面自请捐俸,就体现其他们性格--既爱出风头,又讲究礼仪,知道适可而止!”
国渊:“善,糜君之言大善!
君侯,我等只为收复济南国才出此下策。
绝无二心!”
糜竺的话,却让刘备想起另一个问题。
一直以来,邴原、任旐、管宁、国渊…这些青州人,尊称刘备“君侯”或“方伯”“府君”,因为齐鲁重礼、守礼,他们心底下认为刘备有齐主之实而无齐主之名,故不称“主”,而以官场惯例称之。
徐州、扬州人却不一样,譬如鲁肃、刘晔、顾雍等,虽投靠更晚,却多尊刘备一声“主公”,陆康这种老者也敢冒着天下大不讳接受安东将军幕府之封侯
相比青士,徐士、扬士更敢冒险更敢下注!
何人与我共大事?想到此处,青州人抱团要挟的阴霾一扫而空,刘备就有决断:“传本侯将令…”
第674章 破袁绍走吕布
袁绍气势汹汹亲来攻,刘备却不应战,向南收缩到泗水之南,泗北只留下任城县一城。
袁绍为朱灵、乐进增加士卒,使遣伶俐、嗓门大的士卒围住城骂战,于禁把守任城就是不出。
任城南临泗水,安东军修建一座翁城,将南部港口含纳在内,又挖深挖宽护城河,生生任城从一座平城变成水城。
刘备帅中军主力屯守泗水南岸,不断通过水路将兵力、粮草之中运入,将伤病运出。使袁军无法彻底围死任城。
朱灵、乐进围攻数日,始终攻不下临水翁城。同时王翁帅安东军舰船纵横泗水,不断向侧翼的袁绍军抛洒箭矢、投石,在翁城周边狭窄区域给朱、乐二将造成极大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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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一计不成又生一记,遣蒋义渠等从任城和曲阜之间,水浅之处,跨过泗水来攻。
刘备之斥候沿河遍布,于是不动声色,诱敌深入,与曲阜的臧霸东西夹攻,将过河的一万蒋义渠军几乎全部消灭俘虏,流血漂橹,数千人葬身鱼腹。
蒋义渠只帅二千余人逃回,另有少量流窜山林中。
袁绍大怒,呵斥田丰:“从你之计,南攻刘备,任城周遭数战,伤亡万余,都是你之过!”
田丰急忙解释:“刘备,当世之英雄,主公之大敌是也,强悍狡诈过于公孙瓒。
前面与公孙瓒相斗尚且有胜负,何况与刘备呢!”
袁绍这才怒气稍消,却也不再攻打,只围住任城。又派遣使者催促曹操攻击赵云军于沛国。
…
此时,定陶之南有数万袁术军,曹操岂敢远离!可袁绍的命令又不能不服从。
曹操是个极聪敏之人,留下主力,自己帅领少量骑兵、数千轻兵骚扰沛国。刘艾、潘璋不知曹操虚实,牢记刘备之令,坚守不出。
曹操又派遣李整李典从济水北岸攻击湖陆。
湖陆处于沛国与任城之间,当泗水济水之交,关系到全军粮草、后路,又岂会没有准备,由左军都督赵云亲自守卫。
刘备当初经过湖陆,对其异常重视,遣青州书院专业人士进行了专门测量。
湖陆城不是郡治,南北、东西皆只里许,城小而坚,反而比任城这样的郡治大城易守。
首先将城墙从四边形变成菱角突出的多边形,安装弩机、投石机形成交叉火力。其次,加厚加高城墙到五汉丈(近12米),修建多处塔楼。第三,将南面支流在城内部分加宽挖深,成为一个内湖,修建隔墙,变为水翁城。最后,将县衙加高加固变为内城…
李整、李典见到的湖陆城,治初步完成了前三个阶段的整修,但数丈高的城墙,一个个更加高耸的圆形塔楼已经足够震撼,足够是使人产生无力感。
湖陆西门邻水,码头狭长,赵云部的箭矢可以轻易覆盖,南门直接是水门,李整初步试探,就放弃,只能聚集攻打北门,正中赵云下怀…
遇到城坚如斯,李整李典比蒋义渠更加倒霉,不仅丢掉大批部队,李整还为弩机发射巨箭贯穿左臂,被抬下战场。
…
郭图都督颜良等人进攻青州亦不顺利
关羽、管承在历城(济南),阻击战打得有声有色,使郭图、颜良难以进入青州。
这一情况,在袁绍亲自赶到济北国后,才有明显改善,袁绍军数量太多,终究将历城团团围住,绕过历城防线,以接应困守东平陵之袁谭。
关羽留下守历城,管承躲入济水沿济水骚扰,荀攸则早早撤入东平陵以东建立之防线。
袁绍亲帅大军前来,绝不止救袁谭,目的是恢复青州之济南国、乐安国,甚至打下齐国。然而拔不掉历城,破不了荀攸,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荀攸都督典韦、张辽等名将,麾下超过7万人,倾青州之力以供应粮草辎重,粮道短而安全,士卒以逸待劳。
袁绍之军,半从河北来,运动超二千里,粮道只有济水、泰山之间一道,粮道长而危,甚至从邺城转东郡再转济南,长达千里,消耗近半,经常处于诸葛玄、昌霸袭击之下,时间长了士卒民夫都很疲惫。
郭图等谋士不由忧心忡忡。田丰更直接劝告袁绍放弃青州,认为兖州将面临巨大军事、后勤压力。
袁绍性格十分骄傲,岂能容忍失去青州,大怒不许。
袁谭面色铁青,要是放弃济南国,青州就只有平原郡,这种巨大的失败将成为一生污点,将给他的对手营造巨大口实,在夺嫡之时为对手所攻讦。而且,袁绍家怕之后也不会提供袁谭如此多的家族助力!
…
袁谭的拉扯,袁绍的犹豫,就是刘备的机会,刘备不会放弃这机会。
他并未帅部直接接应历城,而是趁袁绍不在前线的档口,与赵云一道突袭了李整军,拿下乘氏县。
而后回击曹操,与袁术一同大败曹操于昌邑。继而引兵北上,围困程昱、乐进于东平,击朱灵、颜良于济北…
……
一番相持,各有胜负,时已入秋
袁绍、袁谭这才认识到后路被抄、发现曹操窘迫之严重性,急忙回军南下,刘备又南撤,恢复龟缩姿态,使袁绍无从下手。
刘备龟缩之后,荀攸就不断攻击袁谭、颜良,诸葛瑾、昌霸不断在袁绍侧后方运动,打击袁军士气。
袁绍左右为难,又收到公孙瓒在燕赵大局反攻,鞠义屡战不利、一退再退,刘和、鲜于辅兵败如山之消息,前后反侧。
袁绍长叹息:“败我者,非刘备、荀攸,实公孙瓒是也!”
袁绍遂放弃东平陵,引一半兵力北上,袁谭只能彻底退出济南国,只拥有黄河以北的平原半郡,彻底沦为伪青州刺史。
袁绍的最低目的是营救袁谭,刘备最低目的是拿下济南国,两者并未十分矛盾。
收复济南后,刘备也无与袁绍、曹操斗下去欲望,只是敛兵固守。
秋天到了,安东军所控地区多种稻谷,正需要人收割,长期作战,士卒心态也会浮动思归。降低战争烈度,轮换大批士卒,减少前线人数,才有利于节约民力,持(下)续(次)发(征)展(调)。
…
吕布丢了夫人又折兵失地,疼惜貂蝉,左右反侧,委实气不过,急欲托庇强者,逃离刘备“魔抓”。吕布被袁绍刺杀过,和曹操有夺地之仇,这两个都不敢投靠,于是南奔袁术。
袁术给吕布增兵,派张勋、张邈与之协同,共救张超于陈留雍丘。此时曹操被袁术、刘备打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围雍丘的夏侯惇缺乏支援便后退。
考虑到陈留是前线,张超留下守雍丘,张邈帅一应家眷分做两半,一般质于九江,一半安顿在徐州。
这时候樊稠投靠了刘表,刘表应袁绍所请,向南阳北部、颍川南部出兵,攻击袁术之后。
袁术即派遣吕布、张邈屯西境,抵抗刘表、樊稠。
第675章 郭嘉的提议
兴平二年,秋
张济、董承移圣驾于新丰。
新丰在秦国为骊邑,始皇帝陵就在骊山之阴。汉太祖高皇帝刘邦之父刘太公人老念旧,思念故乡,时常闷闷不乐,闹着要回沛国。刘邦常常因此烦恼。
属下出了个一般人做不到的办法:将故乡丰邑之街道在骊邑完全复制一遍。
刘邦大笔一挥,说干就干,不仅完全复制沛国丰邑,将骊邑改为新丰,还将刘太公之邻里亲朋全部移到骊邑安置,天天陪刘老太公唠嗑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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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平凡中的奢华?
什么叫带得走的乡愁?
刘太公实力诠释!
据说就连鸡犬都能找到回家路,找到日常玩耍场所,与沛国丰邑傻傻分辨不出,更无论人。刘太公当然也分不出,于是大悦,故有“鸡犬识新丰”之典故。
汉武帝开西域,葡萄、石榴…入汉家,新丰城(临潼)最出名的不是刘太公之典故,而是石榴和秦始皇陵。
新丰城中的皇帝刘协,在这个丰收成熟的美好日子,吃着紫葡萄,喝着石榴汁,享受着美丽温柔地董贵人按摩,脸色却苦兮兮的,好像吃了翔:
“张将军,潼关道平坦,不便防御,还是武关道好。”
“……”
张济大口嚼着石榴,吐出一个接一个的石榴子,仿佛射箭:“这玩意,嚼着费力,不赶口!”
皇帝刘协强忍住嫌弃,取一颗葡萄,轻轻剥了:“石榴,就得慢慢吃,一颗一颗如宝石。。”
张济看了眼皇帝面前的石榴汁和葡萄,在看看自己面前只剩一半石榴,心想多少个石榴才可以压一大杯汁?
皇帝真是浪费、奢侈,饱汉不知饿汉饥:“我等将士,家眷皆在弘农陕县,陛下当体谅士卒顾念家眷之心,否则士卒怕不能用命!”
“朕受教了。”
皇帝刘协面上有些赧然:“郭汜那边会不会报复?”
这次轮到,张济脸上挂不住。
前几天,郭汜密谋挟持皇帝西归,到处拉拢关西人一道。张济犹豫不决,不置可否,也不揭发。
侍中种辑的堂兄弟种邵曾为凉州刺史,因与马腾、刘诞一同攻击李傕、郭汜而战死。有此渊源,种辑麾下也有一些关西人,听到传闻后立即上报皇帝。
种辑深恨求得皇帝口谕,密告杨定、董承、杨奉等,令帅兵聚会于新丰,共击郭汜。
然而郭汜武艺超群、部下精锐,杨定、董承、杨奉亦不能奈何,被郭汜走脱,逃入骊山。
这个过程中,张济表面上中立,实际通风报信,放任郭汜逃走。
董承:“张将军与郭汜关系要好,岂会报复。”
张济:“我对陛下拳拳之心,日月可表,苍天可表。”
双方不欢而散。
此时,原本支持东迁的凉州军夏育、高硕等人,改变主意,帅兵内讧,要把皇帝拉回长安。
杨定、董承、种辑更加不相信张济,说服皇帝离开张济营寨,前往杨奉营。
张济见皇帝不信任,因而心灰意冷,两不相帮,放任皇帝离开。
杨定、杨奉、董承、种辑与夏育、高硕大战一场,因为皇帝的倾向于前者,终究胜利,夏育败逃。
皇帝入杨奉营寨,继续向东,从新丰急行到华山之阴。
驻守华阴和桃林塞的宁辑将军段煨,是“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族弟,在凉州军中资历极老。他一方面供给皇帝、大臣食物衣物,一方面不满意杨定、杨奉独自“霸占”皇帝,要求皇帝到自己营寨驻扎,否则不放圣驾通过。
这就惹怒了杨定、杨奉,于是举兵攻击段煨。
桃林塞险峻,段煨治军严谨。杨定、杨奉打了半个月,也未能攻下。
…
曹操自与刘备争斗
不仅失去李整这员大将,在昌邑、乘氏数次战败,死伤、逃亡超过2万人,还失去了大片土地。
曹操头疼病犯了,卧在床榻,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这日下午,难得睡着,恍惚之中,做着噩梦。
正巧有侍妾为其盖上衣被,曹操大叫一声:“谁人害我!”
拔剑刺杀,剑势如虹,如刺入泥。
侍妾倒地,血溅五尺,捂着胸口肚子惨叫,不敢相信:“啊,妾。。已有。啊。有。。将军。骨。。”
一时不死,口中吐血,哀嚎呻吟不绝于耳。
曹操使医士救之,入胸太深,已无可救药。
曹操大哭,又杀医士,周边之人纷纷躲避,不敢近前。
曹操独自饮酒,叹息道:“何时能如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却又一人不惧曹操,提酒上前道:“将军之志,今日知之!”
曹操大惧按剑于腰:“本将军酒后失言,醉话,当不得真。”
来人竟然是郭嘉,大笑三声:“有如此之志,方足为嘉之主!”
曹操见郭嘉斜窥扶剑之手,急忙将剑解开,如火炭扔掉
两人对月饮酒,谈论局势,曹操问:“如今屡败于刘备,如之奈何?”
郭嘉:“观天下之势,
刘备据辽东、青州、徐州,江东,所领万里,士民殷富,铠坚兵锐,带甲十余万,势力已成,不可与之争也!”
曹操垂头丧气:“可恨,可恨!
事已至此,当如何?”
郭嘉:“若能放下东向复仇之执念,大事尤有可为。
若否,天下之大,难有伸展之地”
曹操捏住拳头,又松开,如此三次:“齐襄公伐纪国,复九世之仇,《春秋》以之为义。
英雄能屈能伸,些许仇怨,本将军暂且放下,日后再算,必叫将那刘备砍成肉泥!”
郭嘉:“袁绍据冀州、并州全境,青州平原、兖州东平、济南,只差幽州就有光武之势,且长子、次子皆已镇守一方,根基已成,不可与之争。
将军暂为袁绍之党,匍匐以侍,就无北面之祸。”
曹操连连点头:“袁术强大,如何对付?”
郭嘉:“袁术本以南阳为核心,颍川、汝南为左右臂。
后为刘表所败,孙坚战死,袁术只剩南阳北部。
袁术汝南人,因三互法之故,不屯于豫州人口最多的汝南,而屯于扬州九江郡寿春,是其一大失误。”
曹操一拍脑袋:“果然!
寿春距离颍川郡治阳翟八百里,距离陈留郡雍丘亦八百里,中间还隔着陈王刘宠,
非十日不能至!”
郭嘉:“如此,将军可占据陈留,攻颍川,同时遣人西据雒阳,
要是天子东归,就可挟天子以令诸侯。”
“甚好!”曹操道:“只是袁术必然不会放任我等攻取颍川。”
郭嘉:“我有一计,可比五万大军!”
第676章 董昭之舌
杨奉投靠凉州军前曾为白波贼,纵横河东,段煨曾奉命讨伐,互有杀伤,故而两者仇恨深刻。
杨奉、段煨为了私仇互相征战,杨彪屡次斡旋,双方也无法和解,圣驾已在华阴浪费了半个月。
蔡邕、傅干此时从长安赶到,蔡邕性格忠直为人所敬,文章传颂著于天下,长须隆眉十分有特点,天下几无人不识。
段煨十分热情留之于营,照顾饮食,处处以弟子之礼仪尊敬。
蔡邕居中联络,这才使段煨与杨奉暂时放下芥蒂。
可惜,这半个月发生了诸多大事,皇帝刘协所面临之局势已危如累卵,而不自知:
张济与杨奉、董承诸将帅不和,不告而别,向西返回。刘协失去了最强的力量。
此时,贾诩从诸多痕迹判断,圣驾必不是暂幸弘农郡,而是欲入关东。郭汜、李傕虽然政治嗅觉并不灵敏,但也知道之前劫持皇帝、重臣等飞扬跋扈行为,一定被秋后算账。
遂挥师东进,追赶皇帝。
路上遇到返回的张济、张绣叔侄,贾诩分说前后情况,是的张济与李傕、郭汜和解。
李傕末了说:“我等皆中杨彪、董承之计!若圣驾归你,我和郭汜尤能善终,若归关东,关东二袁、曹操皆我等之仇,怕不落个诛灭三族!”
郭汜不寒而战,简直不敢想象失去权势和大义的恶果。
在董卓麾下时,李傕、郭汜、张济等屡破袁绍、孙坚(袁术)、曹操,张济也担心他们计算旧怨,容不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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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济知道的更多内情,也更坚定了东追圣驾之决心:
皇帝之前派遣诸多使者前往关东,首选就是吕布。
吕布东西逃窜,自顾不暇,献上一些礼物和谦卑的表章表明自己暂无能为力,待到形势安定一定前来侍奉圣驾,又求为兖州牧。
皇帝没办法,只能任由杨奉与袁绍、曹操联系,任由杨彪与袁术联系。
袁绍派遣董昭为使者,为其子袁谭求青州牧、为高干求并州牧、为曹操求兖州牧…
董昭从邺城西行,经过河内,河内太守张杨因为惧怕袁绍,故对董昭好言好语、好酒好肉,并派士卒保护董昭一同西行。
董承、杨奉对董昭的到来十分欢迎,立即说服皇帝授予高干求并州牧。
但诸重臣对于是否授予曹操兖州牧大有分歧:
杨奉支持曹操,因为曹操出身宦官,可以争取。
杨彪倾向于袁术,自然不肯。
蔡邕倾向于刘备,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
皇帝自己对吕布印象很好,不愿意剥夺吕布之机会成全曹操。
董昭重金贿赂杨奉,
杨奉对国舅董承说:“天下之大,强者莫过于袁绍、袁术、刘备、刘表,如今袁绍占据冀州、并州、兖州,看上去更强。
既然袁绍有意使曹操迎接天子,我们即使不同意,也不应该拒绝。
国舅与董太师同姓,吕布就是仇人,岂能任命吕布!”
董昭又劝董承:“河东太守王邑,与弘农只一河之隔。李傕若来追,只需北渡黄河,凉州骑兵再厉害,又能耐我等何?”
董承深以为然,再加上杨奉有兵在手,杨彪只有一张嘴。董承最后接受了杨奉、董昭建议,封曹操兖州牧,张杨安国将军,高干并州刺史,令董昭返回,招张杨、曹操速来勤王。
董承也没忘记刘表、袁术、刘备,亦派使者,要求速来迎接,贡献粮秣、士卒,打定主意广撒网。
至于青州刺史一事,董昭刚一提出,就被董承打断:“你休来害我!”
董昭:“此话怎讲?”
董承:“青州牧你们别作想!
袁术、刘备、陶商、张邈等已上表,声称大破袁绍、袁谭于青州,斩首5万,收复济南、乐安国。”
董昭不由目瞪口呆:“冀州如何没传信给我,这,这一定是假消息!对,假消息!”
“假消息?”
董承轻蔑一笑,从桌上最显眼处取一奏章,扔给董昭。
这奏章轻非竹简,故飘飘的掉地上,董昭撅着屁股捡起来,发现是杂绢所制,与董承所穿常服质地颇相似,心想难道董承所穿莫非来自袁术、刘备所贡献?
心不在焉的翻了翻,顿时面如土色。
他是个有智谋大局之人,强迫自己将神色安定下来:“刘备以大打小,以强击弱,纵使成功,也只是袁公措手不及之下主动退让。
袁谭原本就只有不到三郡,要是丧师5万,手下哪还有兵?
刘备为何不发兵平原,济北?
袁术为何不救下陈留张超?”
董承:“言之有理,毕竟袁谭只剩下半个平原郡,就做个平原太守,加个杂号将军罢了…”
董昭浑浑噩噩的出得门来,第二天一早领了圣旨,不敢停留,骑上快马就逃奔河东。
…
吕布自从离开山阳来到颍川、南阳,每每以少胜多,使刘表麾下蒯越、黄射等苦不堪言。
原本历史上东面袁术、孙策迅速统一江东,虎视眈眈,对长沙郡、江夏郡十分觊觎,将黄祖、黄忠两院大将牵制不能轻动。
而今扬州一分两半,袁术得九江、庐江、豫章,刘备得丹阳、吴郡、会稽,两边各有担忧、面上和气,贸易不绝,私下互相防备,牵制对方大量兵力而不能动。
西面刘焉已死,刘璋继位时日尚短,根基不牢固,加之好儒而不武,仁慈而无威,内乱不断。
这就使刘表没了主要威胁。
刘表此时55岁,尚且硬朗,未年老体衰,雄心依旧在,计划扩张势力而非守土:北到宛城雒阳,南极南海之滨,西入益州,东争豫章。
刘表认为,得南阳,就能出入雒阳、长安,才有可能对皇室产生足够影响力,故对南阳争夺不遗余力。
吕布虽强,而骑兵稀少,只五百骑兵。
之前公孙瓒、刘虞派给袁术二三千幽州突骑兵,在孙坚攻打董卓过程中损失一些,祖茂投靠刘备带走一些,孙策败于刘备战死一批,程普投降一批,如今只剩下三四百骑,袁术根本舍不得。袁术派给吕布的,是骑着中原马的中原骑兵,不到八百骑,还是东拼西凑出来,战斗力根本无法与凉州骑兵相提并论。
樊稠人数众多,有刘表支持,聚集关西、荆州骑兵二千余人,虽然樊稠不如吕布,对比数量即使以两骑换一骑,樊稠也略有优势。
中原混战,刘表北守樊、邓,南面的襄阳郡、南郡平安无事、毫无战火,反倒是司隶、豫州、兖州、南阳之民,逃入的以十万计,其中有一定名望之学者超过千人。
刘表设立官学和招贤馆,将南下学者、名士量才(名)加以聘用,将大家豪族出挑之人用为官、将,利用他们安定百姓。
得到这批流亡北士支持,刘表直接控制人口超过300万,幅员数千里,编户齐民得带甲之士10万,越发显得强大。
得了曹操书信,刘表大喜
亲帅军6万北上,与曹操共击袁术、吕布、张超。
曹操于是再围困陈留雍丘,同时击破袁术麾下陈纪
胜负天平,又再次摇摆。
第677章 汉失其鹿
郭汜、李傕、张济听闻杨奉、杨定攻段煨于华阴,共发兵救段煨,欲挟皇帝西返。
段煨此时已放杨奉杨定过道,遵从皇帝之命守住后路。
没想到郭汜等有兵过万,而段煨只三千,大为惧怕,不顾蔡邕、傅干反对,派使者议和。遂退兵山林,让出桃林塞和函谷关大道。
郭汜、李傕、张济只留贾诩帅少量士卒控制桃林塞,自己引兵向东,一路冲杀150里到达故函谷关下。
负责断后的杨定一路败退,杨定本凉州人,属下亦多凉州人,人心浮动,皆有惧色,一路逃散不断。
杨定逃入故函谷关中方得喘息:“未想郭李来得如此之快!”
杨奉指着两侧地势道:“此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守关,不出击,任他千军万马,也不惧。”
故函谷关两边有高地名稠桑原,中间裂隙长达十五里,称之为函谷,关城建在东西两侧函谷口上。
关外的李傕颇为担心:“即便打入关城,还有十五公里长函谷,据说车不能方轨,马不能联辔,如之奈何?”
张济指点河山,不疾不徐说:“故函谷关,周、秦所立,到孝武皇帝时,楼船将军杨朴耻做关东人,在新安建设新函谷关,故函谷关便改名弘农县。
此关虽高峻,只需费些力气绕过,却也不难。”
郭汜:“绕过?稠桑原高耸,四周峭壁陡立,原上多大树,步兵翻越尚且不易,更不论骑兵。”
张济:“你道我把手关中东大门,为何不屯主力于弘农,而屯于陕?”
郭汜:“为何?”
张济:“这故函谷关两侧却是险峻,但多年来黄河侵蚀,稠桑北原靠河处逐步坍塌,加之百姓砍伐山林,如今尚行不得车,牵马而过倒也不难。稠桑北原更有数条小路。”
笔趣阁
李傕、郭汜大喜,张济自屯关口外,遣熟悉地形的将吏领着李傕走北原,郭汜走南原,三道齐攻。
杨定这时才发现相对平坦的函谷道之劣势,叹息道:“武关道崎岖险峻便于防守,悔未走武关道!”
郭汜、李傕麾下骑兵数量众多战力强大,两侧绕路包抄二杨之后。
杨定、杨奉担心后路被断,无路可退,只能分兵拦截,可兵力稀少,坚持了几日,数战不利,将士们几乎无人欲战,无人能战。
杨定怕迟了走不了,便引少量亲信自小路西出关,翻山越岭抄小道逃亡荆州。
杨奉见杨定逃跑,急忙告之皇帝。
董承、杨彪护着皇帝车架,急急向东逃。
杨奉抵挡一阵,见皇帝走远,只留少量老弱守住故函谷关,自将余兵越弘农东涧,追赶皇帝。
张济、李傕、郭汜数日即夺了故函谷关,横亘面前的只有一条弘农东涧(河)。
秋季河流不深,分数路过河,大败杨奉、董承于弘农东涧之东,百官、士卒死者数千近万人,御物、符策、典籍、印绶丢弃于道,不可胜数。
射声校尉沮俊,被创坠马。因为沮俊是冀州广平人,沮授同族,袁绍之党羽,李傕知袁绍势大,故遣军医医之,欲交好袁绍。
哪知道沮俊刚直,大骂:“汝等逼迫天子,杀害公卿百官,使宫女宦官逃散,条条都是不赦之罪!
凶残叛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诛之!”
李傕大怒,立杀之。
李傕、郭汜、张济从华山之阴出发,迫段煨过桃林塞,走杨定夺故函谷关,破杨奉、董承占弘农东涧,降张济旧部,兵锋所指,尽皆披靡!
一个月之内,凿穿了从华阴到弘农曹阳亭250里函谷(潼关)道,围困皇帝、重臣于弘农东之曹阳亭。
董承、杨奉知道不能敌,乃假与李傕、郭汜议和等,同时派人催促河东故白波帅。
李乐、韩暹、胡才及南匈奴右贤王去卑帅领数千人,与杨奉、董承共破李傕等,斩首数千级。
弘农人口稀少,无能奉圣驾董承及百官,胡才、杨奉、韩暹、去卑匈为后拒,董承、李乐护卫皇帝继续东行。
贾诩从桃林塞赶到
李傕大为吃惊:“卿不守桃林塞,如今我等进为敌所败,退路要是被段煨所断,岂不是无路可逃?”
贾诩:“段煨已率部渡河逃亡河东,我就是担心他断诸公后路,特地前来报信。
先前我军无备,而白波军偷袭,故大败。
今敌必以为我等不敢复追,放松警惕,再追之必胜!”
李傕、郭汜、张济复引兵来追,果然大破杨奉等人于陕县。
光禄勋邓渊、廷尉宣璠、少府田芬、大司农张义皆死,其余官吏将士宫人死者过万人。更俘虏司徒赵温、太常王绛、卫尉周忠、司隶校尉管合等。
逃亡之人马塞于道路,李乐、董承扶皇帝刘协、董贵妃、杨彪等舍车上马,马无法奔驰,只能牵马而逃。
卫尉士孙瑞等断后战死,士卒逃散,董承急得几乎要跳黄河
忽见十余几舟自上游驶来,
当先一船,一青年校尉驾船在前,神色自若。
其后一船稍大,上一老者,面貌奇特,胡须迎风飘荡。
皇帝大喜:“蔡师可来救朕!”
杨奉见蔡邕旁边一中年将军威风凛凛,手持长弓,张弓向自己射来,大惊:“好个段煨,圣上面前居然谋杀大臣。”
那箭射到旁边卫士身上,只晃了晃:“将军,这箭没有头!”
杨奉接过来一看,就见箭矢后面连着丝线:“这线,做甚?”
段煨:“还不快拉!”
黄河中游两岸高峻,比河面高十余米,杨奉有点发呆:“这线如此细,如何能载人?”
皇帝刘协抢过丝线,急忙拉了十余,米,后面接着一根粗麻线,再后来跟着一绳梯。
杨奉这才恍然大悟,接过来在岸边的石头饶几圈绑紧密了:“陛下先走”
皇帝刘协却摇了摇头:“不,杨公、董贵人先下,诸位将军其次,李傕、郭汜不敢伤朕!”
…
舟船有限,过河者不过二三百人,其余宫女、宦官、小吏皆被劫掠,就连衣服也被不能渡的杨奉军士卒、贪婪的李傕、郭汜士卒剥掉抢走,中高级官吏也鲜能保持体面。
一时果男果女成群,太阳都羞愧地遮住眼睛。
……
天子既败,众臣、将士死者无数,皇帝居于河东平陆县,自以为逃脱了牢笼。
没想到杨奉、李乐、胡才、段煨等诸将,人最多不过数千;遣人供奉的河东太守王邑、河内太守张杨等,地最多不足一郡。
故,兵将不足以威震四方,土地不足以供奉皇帝百官,更兼失去了关中和强有力的凉州人支持,皇室威信反而降到了极点。
袁术本以为有了杨彪,迎接皇帝十八九稳,得知后皇帝逃入河北后捶胸顿足:“岂有此理!这小子不到我这来,却到我家奴那儿去!”
要是袁绍控制了皇帝,袁术挟天子以令诸侯之谋划就彻底沦为无用,还将处处受制于冀州。
袁术如何咽下这口气,对长史杨弘道:“可找到几个光武子孙?”
第678章 天下共逐之
袁术给陈王刘宠去信:天子败于曹阳,渡河而北,此上天有意于王乎?我已与青州牧刘备、扬州刺史刘繇、徐州刺史陶商联络一致,愿奉王为主,共平天下…
刘宠大为意动。
刘宠极善弓弩,十发十中,中皆一处。虽年过四十,尤能骑快马、使大戟。
锻炼武艺可不仅为了强身健体,刘宠是孝明帝刘庄玄孙,陈敬王刘羡曾孙,论辈分实乃皇帝刘协堂叔祖父,明明白白的光武子弟。
20几年前,刘宠年少气盛,与前任国相魏愔共祭天地,为后任国相师迁察觉,状告给孝灵帝。皇帝当时年幼,曹节便派中常侍王甫与尚书令、侍御史共同拷问。
因为了才诬杀了渤海王刘悝,朝野沸沸扬扬,宗室人人自危。曹节、王甫考虑到刘宠只是灵帝远亲,对皇位没有威胁,也建议放过刘宠。灵帝不欲生事,就饶了刘宠一命。
前任国相魏愔、后任国相师迁都被诛杀,唯独刘宠活了下来,当时朝野物议,都认为王甫肯定发现了刘宠不轨之痕迹,故杀前任国相以灭口。
近二十年来,刘宠生怕为灵帝所杀,待在陈国战战兢兢,华发早生,从弱冠变成中年,中年几乎接近老年。
灵帝一死,诸侯讨伐董卓。刘宠就立即招纳各地流民,赈济灾民,屯田编户,练兵守境,自称辅汉大将军,以观望形势。
年纪虽长,刘宠志向却没有衰弱,招纳流民也不只是为了自保,而是欲行光武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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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几年来董卓、李傕,袁术、孙坚,袁绍、曹操、周昂,吕布、张邈等各个实力强劲,少则拥兵数万,多则十二万,你方唱罢我登场。刘宠常年待在陈国,见识、人脉都受限一隅,无人可以合纵连横,故不敢妄动,以一人口中下之郡国生事。
人虽不动,心却放飞。
天子与凉州军一拍两散、天子败于曹阳之后,大汉的中央政权,事实上已经不复存在!近四百年汉室江山,天子姓刘,可谓根深蒂固。作为拥兵数万、材力绝伦、胸怀大志的光武子孙,刘宠又岂能不心生念想:
“当今与孝桓帝、孝灵帝,皆孝章帝刘炟子孙,刘炟是孝明五子,我祖上是孝明帝二子,论年纪,无论如何轮不到刘炟继位!
桓灵无道,当今德薄,无能继宗室,作为光武子孙,就应承担起恢复汉室之责任。
这,才是高皇帝、光武皇帝分封子弟为王侯之根本原因!”
刘宠当即调动兵马,准备粮草军饷,准备与袁术会盟,大干一场。
粮草、钱财皆由陈国相骆俊掌控,他说:“其中或许有诈!
袁术是残忍嗜杀、野心极大之人,选择陈王这般年长之君,而不是少年之君,是不合乎常理的。
袁术占据近二州、八郡之地,兵十余万,远多于陈国,就算会盟,我们也难以占据主导,受制于人,是不明智的。
当今尚未满弱冠,不能称之为无道,陈王称帝,是不忠义的。
如此不合理、不明智、不忠义之事,望陈王慎思之。”
骆俊有能力、有威望,只是国相的职责,除了治国,最大责任是监督诸侯王,随时给中央密报。驿道虽不通,皇室西迁,骆俊依旧守正持重,没忘记规劝、监督刘宠。
在刘宠看来,已经到了天下大乱的截断,掌握行政、财税、司法的骆俊不思辅助自己,反而拉后腿,就成了自己掌控陈国、进而效仿光武的最大麻烦。
袁术又使麾下太守、将领伪与陈王刘宠来往、交好。
骆俊担心刘宠被骗,又出于监察职责皆要过问。
刘宠有大志,越发执意要与袁术结好、会盟。
刘、骆二人虽之前交好,许多年来难免有些摩擦,芥蒂慢慢发芽,便渐渐生分起来。
……
皇帝刘协至河东,河东太守王邑献上钱粮棉帛,河东太守董昭使数千人负米来贡。
董昭正在张扬处,急忙将一应事情报报信邺城。并州刺史高干在太原,与河东近,亦得知,立报袁绍。
沮授说袁绍:“将军五世三公,世受汉恩,名重天下。如今朝廷流离失所,宗庙残破毁坏。
臣观关东诸州郡互相图谋,战乱不停,无存社稷恤民生之意。
将军何不西迎大驾,以邺为都,挟天子而令诸侯,畜士马以讨不庭!
不出十年,必能克平天下,重归一统。”
颍川郭图、淳于琼说:“汉室渐趋衰败,时间很长了,桓帝灵帝又因为党锢得罪了世家大族,已经不剩下什么可以借用的。
且英雄并起,各据州郡,少则数万,多则一二十万,绝非不是一纸诏书可以动摇,已经到了秦末失其鹿,先得者王的时期。
要是天子到了邺城,大小时都要上表,听从命令就轻了主公之威望,不听就算违抗皇命。”
沮授:“若不现在迎接,就怕被别人抢了先!”
袁绍:“你等说得都有道理,本公找了个折中办法,已派了兖州州牧曹操去迎到兖州。曹操跟随本公已有十余年,战多败北,且为人可靠。”
沮授:“为何不迎到冀州?”
袁绍身为盟主,号召关东起兵的重要基础,就是认为刘协不应该继承大统。如今迎接刘协,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嘿嘿一笑:“齐桓公、晋文公之尊周室,何曾将周王及公卿、诸将军移到齐、晋?
河东、河内也算富郡,河东王邑、河内张扬皆送大批粮食钱财,却不足以满足朝廷所需。冀州还在打仗,不可能用数郡之民力供应皇帝百官!”
钱粮一事,一下敲中了沮授软肋。
不论曹操亦或是其他人挟了天子,都会面对以亿计的官僚工资、禁卫军粮草耗费。
袁绍把清理朝廷冗员这个恶人交给曹操来做,显然比故吏亲朋满朝廷的袁家亲自做更好,之后袁绍可再视线情况,定夺是否要移驾冀州。
……
刘表、樊稠与曹操共击袁术、吕布,
本占据优势,没想到陈王刘宠态度忽然暧昧,袁术少了刘宠牵制,得以增兵南下。
刘表北上不利,收复了南阳大部便止步,
刘表亦得到皇帝东奔之消息,密切的关注着事态发展:“可惜皇帝未走武关道,失了扶持皇帝以令诸侯之机。
如今皇帝隔着颍川、河南、河东,山水迢迢,圣驾或会归袁绍。
刘氏子弟,谁人不想效仿光武?我已获荆州大部,南阳多几个县,少几个县又有何差别。
反倒是两子需要详加教导、多些历练。若琦儿、琮儿有志向、能力,就可北进中原,若无,就尊天子、守荆州以制太平。”
于是将南阳北部百姓南迁,做长久打算。
第679章 臧洪知返
曹操失去了刘表牵制、刘宠支持,面对袁术就无人口、兵力和地理优势,内部还有陈留张超这个隐患
左右为难,十分犹豫。
加上派去攻击颍川的曹洪前为袁术麾下苌奴、刘辟等所抵挡,侧面有意图不明的刘宠,曹洪就变成孤军一支。
曹操反应迅速,暂时放下袁绍西迎皇帝之命,令曹洪向东后退,集中兵力应对袁术,围攻张超。
……
张超被围数月,因刘备、袁术击袁绍、曹操而解围,将自己和部下家眷分送去徐扬两州,而后率领主力南下到陈留郡与梁国交界的襄邑,以托庇于袁术。
谁能想到,曹操不去管袁术,反倒是张超躲到哪里,就追到哪里,再次将他围住。
张超对部下说:“上次臧洪兵驻东郡不动,给刘备大破袁谭之机,我才侥幸逃脱。袁谭必定诋毁,袁绍必定追究臧洪。
这次,刘备为袁绍、袁谭牵制,又分兵幽州,袁术、吕布头疼于刘表、曹操,怕没人能救我。
不!臧洪与我托以生死,或者只有他会来救我吧!”
过了半个月,战局依然没有变化,部下都认为曹操从属于袁绍,臧洪又被袁绍重用,一定不会自毁前程,远来赴难。
张超说:“子源是天下首屈一指之义士,绝不会背弃道义恩情。只可能被袁绍限制,来不及救罢了。”
袁谭果然将丢失济南乐安的责任,都推给臧洪不发援军。
袁绍顾忌臧洪与刘备交好,改封臧洪为奋威校尉,解除他东郡太守职务,以文丑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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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洪听说张超再次被围,危在旦夕,再次向袁绍哭泣,请求放过张超。
袁绍当然不答应。
入冬之后,黄河、济水渐渐水薄,大船容易搁浅,青州水军优势渐渐消失。
袁谭、文丑、颜良等人,就给了青州、沛国更大军事压力。
这年冬天特别冷
长期作战的袁术军,也渐渐面临补给困难,缺少冬衣之下向南收缩,更多龟缩在城中。
张超军将城内民居的门窗梁柱都取下来烤火,外无援军,使他们逐步绝望,最终发生了叛乱,为曹操攻入城内。
刺史与郡守本来并无上下关系,但曹操深恨张邈、张超,不顾念他们支持自己当上了兖州刺史,反而认为他们背叛了自己和袁绍,将俘虏的张超及其亲信尽数杀尽,筑京观于城外,以警示示兖州人。
臧洪大哭于地,不再沉迷于对党人的崇敬,认清了袁绍、曹操的真正面目。
这时候文丑已越过黄河,屯兵平原郡高唐,协助袁谭对屯兵济南国的关羽施加压力。
臧洪曾经在东武阳驻兵经年,旧部不少,于是借着押运粮草的机会,率领二千射阳兵,从邺城一路东逃,偷袭夺取了北东郡郡治东武阳,阳平、聊城等地。
臧洪宣布他才是东郡太守,不受到袁绍统领。
派兵断绝东武阳与苍亭渡口,使驻扎东阿的程昱、济北国颜良、东平国乐进与邺城之间最近道路处于切断状态,事实与袁绍、曹操决裂。
同时派出使者陈容,乘船东下,联络青州
……
得袁术之信,要求共推光武子孙为盟主,挟天子以令诸侯
“公路岂是本心?”
刘备大笑不已,心想若孙策打下江东,袁术这会怕要兴奋地称帝了吧!
此时刘备已到了青州,邴原有些疑惑:“为何要怀疑他?”
荀攸道:“自陈胜吴广吼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项羽自度‘彼可取而代之’,春秋战国之前士大夫阶层已经打破,下克上的风气弥漫世间。
兄长之前与袁术相识半生,袁术之前常以‘代汉者当涂高’自寓,袁者,辕也,车行于公路之上,故而常有不臣之心。”
邴原这才明白:“怪不得,怪不得袁术胆大妄为,敢于攻打皇宫、敢于与外戚大将军董卓作战。
不论如何,天子尚存,还是不要另立新君为好。”
荀攸:“那是自然,可要如何回信,却也不易。”
刘备将信仍在一旁,不易处理,就冷处理好了
皇帝远在司隶,青州鞭长莫及,
加强安东将军之权力,推行改革避免徐州下臣抱团抗上重演,才是更大之要务。
刘备下决心对安东境内官制改革:
其一,收太守国相之权
按照东汉的制度设计,太守县长等地方官员直接领兵,且俸禄直接来自于郡县,要是没有相对独立之都尉,完全是一个独立的小王国,仿佛唐朝的节度使。
之前复都尉之职,其职权主要在军事、驿站和刑事犯罪。而监察职责在太守、县长、州刺史和安东将军幕府。
刘备还打算进一步分权,首先将吕宋、邪马台、本州、带方、建安等较远之地之司法权、监察权从太守、都尉剥离,设置按察使,直接隶属于安东将军幕府。
犯重罪者,皆需按察使核查,死刑一般需上报安东将军幕府。
这,就一定程度避免了太守都尉徇私枉法,避免借助天高皇帝远,只手遮天。
相对独立的监察权,少量常备狱卒,就能保证按察使独立于太守、都尉、郡丞,成为一支重要的制衡力量。
这些都是后世常见的手段,在荀攸、邴原等看来却是打开了一扇窗户。
邴原:“原来还可以这样!”
荀攸:“兄长之规模,终能行人之未行!”
邴原立即举一反三:“既然司法、监察可以单列以制衡,那么粮仓也可以单列,并直属于安东将军幕府…”
荀攸:“水军和军港,亦可以直属于安东将军幕府,不受当地太守、都尉辖制…”
刘备:“这些只是政治、军事手段,还可以加上经济手段。”
荀攸:“什么经济手段?”
邴原:“如何加?”
刘备:“海东之郡国,每个郡国有几样主导产业,如夷洲之稻米、水果…辽东之铁煤…
不建立青州、徐州这般完善的产业,尤其是冶炼、纺织、造船等技术严格限制和保密,使海东始终有赖于大`汉之地!
就是其二。”
刘备:“其三,职务与俸禄的相对分离。
都尉千石,骑都尉、校尉比二千石与太守、国相同
那中郎将,裨将军、偏将军将军,以后杂号将军俸禄又如何?
封无可封!
因此,军制必须改革。”
荀攸:“然而有功者赏,有过者惩,总不可能将校尉俸禄降低?”
邴原:“可若不以文制武,手握重兵之将领立功更易,长此以往,官职俸禄必高于文官,若叛乱起来,危害更甚!”
左右为难,如何是好?
第680章 袁绍的凝望
臧洪极目远眺,视野里满是散在城外原野的并州、冀州哨骑在游荡,不少是圆脸剃发的胡人。
“是南匈奴!”
城头守军紧张得汗毛竖起,举起盾牌堵,尽量躲在墙后
冀骑兵远远下马,拿着盾牌靠近城池,护卫着弓手从垛墙口尝试射杀守军。南匈奴更厉害,不下马曲线靠近城墙,用角弓像城墙上抛射。
臧洪手持强弩,瞄着快速移动地骑兵扣动扳机:“差了点儿!”
身前两个亲卫举盾护卫,旁边一个青涩的少年,将另一个踏好的弩递给臧洪,几息以后,一个匈奴人发出惨叫倒落在地。
少年和亲卫们都欢呼起来:“中了,中了!”
臧洪毫不停息,接下一把弩继续瞄着、扣动、换弩…
在城头守军里编入射阳精锐之后,与挑选出来善弓弩的本地人一起,给予坚决还击。
射中十三个以后,臧洪嘴角才露出淡淡地笑容:
“蹶张弩、大黄弩张几十步内能射穿轻盾。冀并骑兵州到城墙下来挑衅示威,不过是给我军练习弓弩提供活靶!”
城墙上哄笑一片,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射阳精锐来源复杂,主要由广陵郡射阳和周边数县人组成,还包括丹阳兵、少量并幽、匈奴乌桓鲜卑骑士。臧洪父亲臧旻任扬州刺史时,曾率丹阳、会稽、吴郡太守,花了三年时间平底会稽会稽妖贼许昭叛乱,斩首数千,因功劳升职为使匈奴中郎将。
在并州搬边疆,臧洪与刘备、丁原、吕布等一起在臧旻麾下效力,出关一举攻杀檀石槐,立下卫霍不世之功,威震北疆。
之后,臧旻改任他职,在任官期间很有声誉,不少并幽骑士、匈奴乌桓鲜卑人也一路跟随。
臧旻病逝后,北国旧部大多离去,射阳精锐大多返乡复原。
这些士兵有的归家务农,有的不适应贫民生活占山为王、游手好闲,总的来说,除了少数官员外,大多穷困潦倒。
臧洪先为县令,父亲去世后归家守孝,他慷慨豪迈,不论士人还是平民,只要有困难的,都真心接待,善加照顾或加以救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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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阳臧氏家大业大,又做着粮食、私盐生意,臧洪虽守孝,亦有极大财力、影响力,加上他独特的人格魅力,托庇到门下的人不计其数。
臧洪将他们编练起来,安置到射阳以东的滨海沼泽地中,开垦田地,抗击海盗,走私食盐,实力越发强大,在州郡越发知名。
张超为广陵太守,用臧洪为功曹,事事听从,臧洪越发如鱼得水。
袁绍、袁术举旗反董,臧洪振臂一呼,张超就以返乡复原的射阳兵为基础,聚兵过万,西向酸枣。
臧洪麾下的门客与佃户,平时为民,战时就择其强壮转为甲士、强弓弩士,转为伍长、什长、队率、军侯--这支军事力量,既是臧洪酸枣会盟,刺史青州,为东郡太守之基础。
东郡郡治本是濮阳,东武阳只是一座县城,城并不大。
臧洪看中其濒临黄河、为居中心的地理位置、人口繁衍商业繁荣的良好基础,故选为北东郡之郡治。
此外,臧洪入驻之前,刘备曾经派遣田豫占据东武阳,加高了城墙,挖深了护城河,修建了临水瓮城,曾经让初临东武阳的臧洪惊呼:“黄河济水之间,
若论周边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则河流湖泊环绕的甄城、范县居首
若单论城池防御体系之完善,第一坚城非东武阳莫属!”
几年来,臧洪在东武阳招揽流民,开垦田地,兴修水利,发展贸易,维修城池,广布恩泽。百姓只知有臧洪,不知有袁绍、曹操、袁谭。
加上募集地本地守军,臧洪共有兵近四千人,与城外文丑的万人围军相比,自然不足。可文丑想仰攻此城,不把这万人尽数搭进去,怕也十分不易。
东武阳城小,臧洪不需要这么多人守城,在靠近四个角、四个门的城内,特地留下了约千人做预备队,留下千人做辅兵,城墙上不到二千人而已。
辅兵和预备队将城中多余房屋逐步拆卸,收集砖石运上城墙备用,门窗可做盾牌,梁柱可搭建瓮城修补城池,亦可制作箭矢。朽腐不堪用者,可烧火煮饭取暖…
臧洪四处转悠,仔细查城墙有无薄弱处。非临边,北方大部分县城防御比较简陋,城楼段是砖墙,其他大多土夯墙。田豫昔日守东武阳,挖长挖深护城河,以泥巴烧转砖,将城墙大多砖包。臧洪接手后亦有学有样,将破损处以砖补之。
这会临到被围,城外不易施工,臧洪就令人在四门,四角之内再度加建内瓮城:“准备越充分,打起来死伤就越少。总要天衣无缝才能安心睡得下。”
四门瓮城不开中门,而在两侧开门,以车辆木材塞之,敌人要是一窝蜂涌进来,就可以阻敌,城楼、翁城上的士卒就能以砖木、箭矢、火油烧杀。
城外几里处有一段土丘,之前曹操围攻田豫所筑数段,本与城墙同高,臧洪之前已使人尽量挖丘移土,终究还剩下一段,文丑军的大营就驻扎在土坡之后。
臧洪:“土丘能够遮挡城头视线,文丑也是知兵之人,敌军来了多少,如何调动,一概难知,还真是头疼…”
……
土丘上亦有人影
文丑指着城墙道:“此人确实了得,之前我备齐器械试着攻城两次,第一次才到门口、墙角,冲车、登城车就被火油、砖木烧毁击垮,第二次攻进城内,士卒却被困翁城…”
旁一人乃是审配,冷冷道:“文校尉损兵折将,屡战不利,却长他人志气,灭主公威风…”
“你…有本事你自己攻城,别用我之士卒”文丑撂下这句话后站到几步外,冷眼不言语。
审配素来善守城攻城,对袁绍道:“主公,我去吧,十日之内必破此城。”
袁绍:“好,你二人一攻东城,一攻西城,三十日内攻破都计大功一件。”
审配兴冲冲的下去准备了。
文丑是南阳人,与许攸、逢纪等讨董之前就跟从袁绍,与审配这些冀州本土实权派多有冲突,有些不平:“主公,臧子源父子皆名将,此城不易攻取,审配此去,徒然耗费兵力。”
袁绍拍拍文丑之背:“让他试试也无妨,若攻下也是意外之喜。”
文丑这才转怒为喜:“主公果更重用我等老人。”
袁绍不再回答,对二人的争端不置可否,要是下面一团和气,上位者反倒要担心谋反,只拿眼看远方城池,
暮色之中,东武阳并不方正,如同张开爪牙的奇形怪兽,欲择人而噬。
冬雨点点,如同冰雨,袁绍凝视城池,不知臧洪亦在回望,虽众人簇拥,亦觉孤独悲凉:
王允、张邈……一个个或死或叛。子源,如今连你也离我而去?
第681章 一老妪倒于地
公孙瓒收到刘备转来皇帝东逃的密报,半响不语,而后大笑,笑得眼泪洒满衣襟
其子公孙续问:“父亲何故如此似喜实悲?”
公孙瓒:“昔日玄德劝告我,万万不可杀刘虞。
若杀之,必为袁绍所利。
囚上几年,借其威望统合幽州。待时机成熟,再送回徐州,亦或是送到海东岛屿。
卢师亦劝我不可杀刘虞。
当时我浑了头脑,怨恨刘虞和好鲜卑,记恨刘虞攻打我,嫉妒皇帝授予刘虞持节都督幽、并、冀、青、兖、豫六州之权位,怀疑玄德要借助刘虞图谋我
故而杀之!
万万没想到这才一两年间,天子败于弘农曹阳,仓惶逃窜,公卿、两千石死伤无数。
皇帝尚且自顾不暇,刘虞虽拥皇命又有何可惧?
我后悔啊!”
“父亲请宽心”
公孙续泛起无边的苦涩,心浮起一个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若不杀刘虞,刘和自然不敢妄动,必不能为袁绍所用;鲜卑、乌桓,阎柔之辈,也无法以刘虞为借口,不分胡汉集合起来。
时间,就将在公孙瓒的一方,对鲜于辅等将,只要徐徐消弱,若不服,分个击破即可!
“俱往矣…”
公孙瓒擦干眼泪,目视南方:“玄德击破袁谭于青州,袁绍南下未还。
二袁与玄德未必没有图迎立天子之谋。
我这当师兄的,可不能失掉天赐良机,徒使人笑!
传令,杀羊牛,饷士卒,明早出征!”
……
皇帝派人送来书信,要求刘备进司隶勤皇。
刘备想起一流传甚广之故事:“
一老妪倒于地,路人或目露关切,或熟视无睹,或绕道而行。
唯一五好青年,将之扶起,呼车送医,留200文离去。
未想老妪携其子,状告青年推她倒地骨折。
县刑曹认为青年若非撞倒老妪,岂会留200文而去?遂以常理推定,判青年担四成责任,付药费4万5文。
此时事震惊全国。青年是否碰撞老妪,几乎见证,难以定论,然判决却引发议论纷纷,“常理”为众人所声讨。
由是,再无人扶倒地之老妪老翁。”
众人瞠目结舌
邴原好半响道:“这老妪母子太过恶劣,这刑曹吏太过愚蠢!
幸而天下无此人,无此吏。
否则以一人、一案令世人不再尊老敬道德,必遗臭万年!”
荀攸思考一会:“兄长是想说大汉王朝就好比这生病的老妪,日薄西山,扶之或可得名声,更或被讹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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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有此意。”
邴原:“……”
荀攸:“……”
鲁肃顿感觉振奋:“后汉以来,梁氏、窦氏、曹宋、董氏相继以外戚之亲秉持朝政。
梁氏一门,九人封侯、三位皇后、六位贵人、两位大将军,女人拥有食邑称君七人,娶公主的驸马三人。其余担任卿、将、尹、校尉五十余人,门生故吏遍及天下。跋扈将军梁冀,立三帝,毒一帝。名为上公,实如皇帝。
而孝桓帝联合宦官单超、徐璜、具瑗、左悺、唐衡厕所密谋,一朝举事,梁氏灭族矣。
窦氏承窦融之余荫、窦宪刻燕然山铭、窦固征西域之功、两任皇后之亲,窦武与陈蕃并称三君外联世家,有窦太后内掌宫廷,有立灵帝之功劳,兄弟父子,一门三侯。
然而孝灵帝一朝为曹节、王甫所蒙蔽,出动禁军攻打,窦武逃入北军,举兵抗拒,牵连宗族,并伏诛戮,唯孙窦辅得偷生。更引起天下党锢,十余年方得解。
曹节有援立灵帝之功,曹鼎为尚书令、曹嵩大司农,与宋氏相约为亲戚。执金吾宋酆女为灵帝皇后,妹为渤海王妃,渤海王即孝桓帝亲弟、孝灵帝之堂叔。曹宋两家权倾朝野。
一旦王甫发难,太尉段熲相助之,渤海王被诛、宋皇后废死、宋酆、宋奇并诛,曹氏只能断臂求存,曹嵩贿赂皇帝以亿计,曹操亦只能弃官归乡。
何进、何皇后兄妹,出生屠户,根基浅薄,借助张让赵忠之力得幸。何皇后生子辨,立为皇后,何进讨伐黄巾之功为大将军。
及孝灵帝崩,二袁作乱图诛宦官,张让赵忠反击,何氏秉政不到一年即死于内乱。
主公自问家世、根基可堪比梁、窦、曹宋?
何进兄妹并死之速,殷鉴不远!”
刘备越听越害怕,握住酒杯的手几乎要发抖。
他只是落魄豪族子弟,凭借穿越的历史知识,显得自身才干只超拔,除此之外,凭什么与梁、窦、曹宋相比?凭什么不会落到何家兄妹下场?
说起宋、何,不由想起宋皇后宋佳、何进三妹美丽身姿,相比坟上长草的何皇后,沦为刘备禁脔,也算二女最好归宿。
刘备:“卿之言,实肺腑之言,况且我本高祖子孙,与皇帝之间,就连外戚这个纽带也无。若以丞相或大将军秉政,亦难出前人之桎梏。”
刘晔道:“主公之言极是!
董卓自命外戚,废史侯、立董侯,为董侯、王允所诛;王允扶持天子,为董卓余部所诛。皆身首异处,亲朋被戮。
李傕、郭汜挟持天子,亦众叛亲离,为皇帝大臣记恨。董承、杨奉扶持天子,败于曹阳,死伤万人。
此皆外臣挟天子不利之证,望主公详思之。”
邴原:“若能扶举天子,则人心思归,青、徐、扬、海东必能安稳,兖州亦不难取。
君侯嫡长子已十余岁,出牧一县。只需稳扎稳打,十年之后诸子皆可镇守一方。
再花十年,必定能战胜二袁,曹操,安定天下。
而后或辅佐当今、或取而代之,皆能成功。”
荀攸道:“根矩所言甚是。
若不奉迎天子,恐怕他人占先。
安东军地域辽阔,山海相隔,若有一二太守为人挑动,举兵叛乱,则袁绍、袁术、曹操皆有可能出兵,安东军或许会陷入四面皆敌之境地。”
鲁肃:“非也,只要能在战争中取得一两次大胜,必定得天下英雄和百姓所归。
而后可称公道孤,拣选官员,大封有功之臣,根基就能扎实,天下不足定!”
荀攸:“战事有利钝,为虑胜先虑败。
万一战败,极易土崩瓦解。秦二世而亡,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就是教训。”
鲁肃:“若势力不强,自可借皇帝名分,挟天子以令不臣。
如今主公势力已首屈一指,还要小皇帝做甚?
给自己添乱,还是召集一些心怀鬼胎之人?”
第682章 欲与秦皇汉武试比高
扶还是不扶,这是摆在刘备面前最大的政治%问题!也是最大的战略问题!
上古时期,全球遭遇了世界性洪水。黄河为山岭所阻,河套成了北海,晋南变为湖泊,黄河在中原横流,造成了大片沼泽,人们多依山旁高而居,常以舟船往来,不辨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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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土各族便登上诺亚等方舟,向高处聚居逃避,以待上帝息怒。
东土神州,共工部落的大禹,奉尧帝之命,秉持人定胜天之信念,三过家门而不入,耗费数十年时间,率领东土各族子民开孟门、龙门、吕梁山…使北海变为河套,晋南大湖变为盆地……导黄河于太行之东、泰山之北、燕山之南,使黄、济分流,中原黄淮之间遂适宜居住…
大禹治东土神州九条大河,名九方之山为四列,参九方格划东土神州为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九州,制作九鼎记录水纹、山脉、异兽,以近远、亲疏分东土各部族为甸、侯、绥、要、荒五服…
天下由此而定,东土神州遂别名九州。
其子启承余荫,借助多年治水形成的准军事化部众,改禅让制为家天下,以豫州、冀南、雍东为都畿,遂立夏朝,为天下部落共主。
后《易》有云:“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即天下九州如卦之九格,而五在正中,同时符合五服之要义。故以九五尊帝王,实自禹启父子,《易》只是记录。
夏商周三世,东土华夏皆九州,行公侯伯子男五等爵制裂土封建,以五服亲疏相制约,天子实为诸侯、部落共主。
至秦始皇统一四海,废诸侯,立郡县,直辖36郡,三十六亦四九之数,东土王朝从封建变为直辖,领土虽有些扩大,基础依旧是九州之地。
汉高祖继承秦楚之基业,继以郡县制。孝武帝开疆不断,大汉王朝国土膨胀,管理难度加大,刘彻晚年精力渐渐不济,元封五年置刺史巡行十三州。东汉光武继西汉旧制,亦分郡国置十三州刺史。
由夏禹至汉武,华夏君臣筚路蓝缕、华夏百姓前仆后继,历时2000年,终将九州拓展为十三州,将东土神州混为一统。汉孝武帝也因此与秦始皇并称“秦皇汉武”。
鲁肃用极崇敬地语言夸赞刘备之功绩:“主公拓带方、扶桑、本州,夷州、吕宋,南国之建安,以为南北海东。海东之地,幅员万里,包纳山海,人口百万,物产丰富,实不止两州之地!
自夏禹至秦皇汉武,2000年不过将九州拓为十三州,主公不到20年就将十三州拓为十五州,从此而言,功过三皇五帝、绩盖秦皇汉武、并肩大禹…
涿候、青州伯已无能匹配主公之功绩,不若群臣并表为徐国公,称孤道寡,方能衬托主公于华夏之功绩!”
刘备有点懵逼,即使以数十年城府亦难免有点脸红:“与秦皇汉武并称…恩,算是我之目标,日后统一中原或可。
欲与大禹、三皇五帝试比高…过分自吹自擂了吧?”
奇怪的是,邴原、荀攸深沉思索,并未反驳鲁肃。
邴原摸着胡须道:“称公极易引起各州郡围攻,
不若挟天子亦讨不臣,进而一统天下,凭再兴汉室之功、开拓海东之资,令皇帝禅让,并无不可!
那时比肩秦皇汉武,功过光武,也是必然。”
荀攸:“论拓地之功,则海东之地甚大,远不只二、三州。
徐弈曾南行至一大洲,东西无垠,或有数千里之广阔,其地或大若数州!
昔日周武王讨伐商纣王,攸侯喜勤王未果,帅数十万商人出海逃亡,兄长东讨朝鲜、扶桑,据当地土著所言,攸侯喜过扶桑而东,扶桑之东,或更有地如神州…”
刘备虽有些暗喜,但更多是愣神,完全没想到邴原、荀攸竟然也认同鲁肃、刘晔,四大谋臣全都认为开拓海东有比肩秦皇汉武之功绩。
节操呢?
你们的节操呢!
其实刘备也是太不自信,低估了安东军之成就。鲁肃、刘晔虽有吹捧,但言之有物,否则邴原清正之士、荀攸明智之士自然会反驳。
后世有人吹捧康熙为千古一帝,理由是智擒鳌拜、平定三藩、收复台湾、抵制沙俄侵略、打败准噶尔汗国等。
三藩、台湾在明代本就是中国领土,只能算收复祖产,算不上拓地之功劳。明代极盛时奴儿干都司东北到库页岛,然而只是分封而非直辖,满清将吉林、黑龙江作为加入中国之嫁妆,实有大贡献,但那是康熙他父祖之功劳,康熙抵制沙俄不过是守住父祖之土地罢,也算不上拓地之功。西域从汉武帝开始就是中国传统势力范围,绝非“新疆”,打败准噶尔汗国也只是削平叛乱罢了,只是略微有拓展。
康熙有巩固守成之功,使祖地更加扎实,但无甚拓地之实,亦无推动社会变革前进之绩,想与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并列,只是徒惹人笑。相比之下,形象不讨喜的雍正,既有平定叛乱之功,又完成了大规模改土归流、摊丁入亩废除人头税两项大改革,历史功绩反在其父之上。
刘备所占据之朝鲜、日本中西部、吕宋、夷州,还有正在抓紧同化之越人聚居地建安、临海,多为气候温暖湿润,方便农耕之地。
除了远在海外,流官、封君(土司)并行,各方面条件类似于中原。
后继者可以比较容易地掌控海东,即便国力衰退暂且失去,也能凭借中原的巨大体量,加以追回,最终化为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加之开拓海东激发了大汉子民冒险精神,提前开启航海时代,对华夏之贡献,更是开创性、格局性的
东汉末年距离百家争鸣之春秋时期接近,学术上远比宋明更富有多样性,士人百姓也更有开拓精神,也更能理解其中意义,故邴原这种清正守礼仪之士,亦兼学儒法杂家之术,不反对鲁肃、刘晔的吹捧。主君刘备能够留取得更大功绩、立下更大名声,亦能使追随的谋臣将帅名声更响亮,封户更多,邴原只觉得原本水波不兴的内心,忽然无比亢奋。
刘晔锐气十足:“江东、徐州、青州,加上海东,主公已得4、5州之地,实际占天下四分之一!
论土地,幅员万里,譬如秦朝、高祖之时。
论户口,群雄并起之后,河北、中原、关西人口大为减少,主公辖下户籍人口亦已超过600万,带甲之士超过十五万。
论形势,与袁绍、袁术、曹操相斗,从不落下风…
此等情况下,人心已经初定,称公正当其时。
虑天下间能与主公相匹敌者,唯有占据冀、并、兖三州之袁绍(包括曹操)。
只要战胜袁绍,天下不足虑!”
邴原:“周文王得天下三分之二犹事殷,袁绍五世三公,岂易讨伐?
你可曾想过,若称公,袁绍振臂一呼,对安东形成包围网,如何是好?”
第683章 先南后北?
刘晔与鲁肃对视一眼:“此事我两已商议过。”
鲁肃执鹅毛笔,缓步而前,指着地图说:
“袁绍年长主公约十岁,主公只需增援公孙将军与卢公,并派一、二上将帅水陆大军屯于青州,就能使袁绍不能统一幽州。
此外我们临接只袁术、曹操。
曹操本是敌人,如今屡破,已丧东进之胆。
袁术若化友为敌,我安东军十万大军,正好挥兵西进,收拾豫州之沛国、汝南,梁国,颍川,扬州之庐江、九江、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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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数年时间,驱逐袁术、曹操,直抵山岭平原之交界,以便驻守。
十年之后,袁绍渐衰,精力不济,而主公正当盛年,就可讨伐之!
而后袁术、曹操势力已弱,刘表年老,刘璋无能,李傕郭汜张济之徒无甚大志,皆不足为虑,先远交近攻、分而诱之,而后使上将伐之即能平定。
此先南后北之策,天下一统,当在二十年之内!”
鲁肃之语,慷慨豪迈,振聋发聩,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魅力,刘备不由连连点头。
邴原并未放弃挟天子,质疑道:“同时与袁绍、袁术、曹操开战,怕并不明智。”
能否同时与袁绍、袁术、曹操开战,鲁肃一点也不怀疑:
“大汉原有十三州
江东虽只扬州之半,土地、人口、出产实若一州,即扬州可分为江东江西2州。
荆州亦类似,可分荆南、荆北,亦2州之地。
辽东、朝鲜、日本,建安、夷洲、吕宋则超过2州之地…”
在安东军当前和未来之地图中、谋划里,3.0版之季汉,相比高祖、光武建立之1.0前汉2.0后汉,更加广阔而强大,至少拥有17州!
鲁肃:“安东军独据5州,而袁绍曹操、袁术加起来也不过5州之地,何惧之有!”
邴原:“后生可畏!”
就连荀攸也忍不住赞叹:“先南后北虽有诸多不便,亦是可行方案之一。”
刘备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移动着,心思却在另一个方向:鲁肃长于战略、短于战术,刘晔善于权变、战略上不太成熟,恰好互补,两人的组合就迸发出惊人的力量。看来,之前将二人分拆使用并非良策。
荀攸拿出一信:“若非此人,即便与袁术割裂也不为过。”
鲁肃只看了几眼,如丧考妣,不住叹气。
刘晔好奇地接过来:“臧洪居然背袁绍投诚主公,其中,会不会有诈?”
刘备斩钉截铁地说:“不会,子源的笔迹我认得。”
刘晔:“臧洪父子皆袁门故吏,又深在腹地,或许是诱敌之计?”
刘备大怒:“胡说八道!
子源,天下义士!
把义理看得比生命更重要,即便天下人都骗我,他也不会骗我!”
刘晔缩着脑袋,既不明白刘备为何发火,也不明白为何不怀疑臧洪。
邴原解释道:“臧子源身在袁营,心在大汉,为汉臣而非袁氏家臣。
主公与我也曾为袁氏效力,实不能以此论。
否则酸枣会盟也轮不到臧洪带头领誓。”
臧洪当时写下的誓言,没有一个人敢上台带头念,因为盟誓中有不仅有清理董卓、兴复汉室奋斗目标:“凡我同盟…以致臣节,殒首丧元,必无二志”
还有背约条款:“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
还请“皇天后土,祖宗明灵”一起鉴证。
对大汉要多虔诚有多虔诚,对自己要多狠有多狠!
“在臧子源看来,不是他叛袁绍,而是袁绍叛大汉!”邴原总结道。
“一语中的!”
刘备这才舒颜:“子源忠义,不能不救,却得计划周全才好,都说说…”
…
刘晔出门后向邴原请教
邴原道:“你年轻而多奇谋,这是优点。
可政治%立场务必把握清楚。
臧洪,大汉之忠臣!
袁绍,大汉之贼臣!
你可明白?”
刘晔思索而未答。
邴原道:“子扬治何经?”
刘晔:“战国策等。”
邴原:“空了也读读春秋,礼记。”
刘晔正色行礼而去。
邴原却从其神色细微处知道他没听进去,摇头叹息:“刘晔,世之奇士,运筹帷幄,所料多中。
可惜才过于德,不可独任重担。
扬士多轻诈,说的正是这种啊,不可不提醒君侯。”
此时刘备正出门,见邴原等在门口,转头对荀攸说:“你算的真准,根矩果然没走。”
荀攸只是笑笑。
“陪我走一走。”刘备三人换了便服,稍微易容,在胶州城内微服私访。
刘备:“如何看刘晔?”
邴原:“君侯用刘晔只做谋臣、使节,而用鲁肃出居要地并掌兵权、内为谋臣参谋军政。
可见早就明白鲁肃、刘晔二人之优缺点,却不用我再说什么。”
刘备哈哈大笑:“连你也变滑头。”
笑过即沉默,一路上满怀心事
刘备多了两千年的见识,也正因如此,瞻前顾后难以决断。
若扶天子,归顺之人必多,统一天下更加容易。同时泥沙俱下,祸患隐藏其中,难以察觉和剪灭,可能造成国家根基不稳,未必能有二、三百年江山,曹魏和西晋,以及隋朝就是得国不正之短命之教训!
若不扶举天子,则应称公或者安东大将军,向天下英杰,展示雄心和态度,对内名正言顺册封功臣。
继而完全以智慧和力量争斗,也会给天下间胸怀大志的英雄立下榜样: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凭智、力可得也!
刘玄德做得国公、王,我亦做得。
一时间龙蛇必俱起,不知几日称公几人称王,弄不好汉末将如五代十国,或南朝的宋齐梁陈。
低着头走了一阵,抬头却见蔡琰之酒楼,刘备转头欲走,却听得一阵琴音,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昭姬又在招蜂引蝶。
于是抬脚走入旁边一家二层楼经营羊肉的平民酒家。
荀攸与邴原对视一眼,心想或许得不到的反而牵挂。
酒家里热闹非凡,行酒令、划拳之声不绝于耳。
三人上了二楼,选角落一张桌子,一边涮羊肉,一边喝些热酒。
“人多而杂!”董袭皱着眉头,带着便服侍卫们,落坐外侧一桌,警惕地观察四周,只敢吃肉菜、滴酒不敢沾。
第684章 三枚印章
“世人皆说马君家资巨亿,最近在何处赚钱?也让兄弟们跟着喝口汤。”
“蒋君,我哪里赚钱,赚一肚子气!”
“为何?”
“上月开办一家航海商社,有人管我要…”
“吃拿卡要?”
“是,又不是。”
“到底是抑或不是?”
“说来话长…”
刘备正与邴原、荀攸喝酒吃羊肉,听得一旁议论,遂放下杯子,停著不食。
邴原有些担忧,亦停著,侧耳倾听。作为青州牧治中从事、安东将军长史,长期代刘备治青州,对任何事情有发言权,出了问题也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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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好一会儿,原来马姓富商为办理海洋贸易许可一事怒不可遏。
由于担心敌对势力进入海东,几年前该项审颇严,往往数月办不下来。
最初获得前往海东许可之家族,能够获得超乎想象的巨额利润,他们要么是刘备麾下官僚之家族,要么有中高级官僚作保承担连带责任,要么干脆就是军方或静海商社股东,对绝大多数商旅事实上处于海禁状态!
马姓富商与众多弄潮儿一样,见别人航海贸易中赚得盆满钵满,极为动心,只可惜没有途径。
开拓朝鲜、日本、夷洲、吕宋后,青州和护东夷校尉水师获得了整个渤海、黄海、东海之制海权,徐奕更碰巧发现了后世称之为印尼和大洋洲的地方。刘备由是发布以土地和钱财奖励探索岛屿之政令,将海洋贸易从军方逐步向豪族百姓开放,从静海商社垄断转向自由竞争。
于是乎千帆下海、万众航海之时代终于来临。
刘备更效仿后世之云营商环境改革,责令减少对跨海贸易商之审查。
万万没想到,衙门程序有所简化,发给贸易商之印章却出了大问题!
只听那马姓豪商说道:“商社公章、财务章每个250银元,私章100银元,加起来一共600银元,等于好几万钱!
安东军衙门这些官吏心也忒黑!”
蒋姓商人问:“不是说不收钱嘛?”
马姓豪商:“官字两只口,有理没钱莫进门!那些官吏前门口口声声说不收,后门就勾结制印章的商人提价,谁不知道他们坑蒙一气……”
蒋姓商人说:“这事刘青州不管?”
马姓豪商:“刘青州?到处传刘青州想做第二个光武皇帝。要是把官吏得罪光,谁给他卖命……”
……
邴原总算把几个商人盼走,转头却见,刘备整张脸铁青。
邴原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坏事了,忙压主声音解释:“没想到下面这些人不讲规矩若此!”
刘备:“钱被人上下勾结赚走,青州和安东将军幕府还背恶名,天下岂有此理!
天下未定而官吏先腐,就凭这些人,能赢袁绍?
我要是个普通人,这事还会继续下去,我就不信你们一点风声没听见。
这事儿交给公达,不论背后站着谁,一查到底!”
邴原如同寒蝉,董袭大气不敢出唯有荀攸答应一声,依旧面色不变,进食依旧。
……
两个衙门异常高速地运转起来,第二日事情就有了结果。
这些印章商社,属于孙嵩等家族,联合起来成立行会,排斥异己,大幅度抬高价格。
而印章,却实有着特殊,需要官方承认,技术上防伪,
于是狐假虎威,打着青州牧和郡县衙门名头,大搞寡头垄断…
出了这事,孙嵩老脸无处放,上书请辞。
刘备正在气头上,大笔一挥,将孙嵩左迁到海东,任一县丞,不许辞职,三年内不许返回青州。
刘备不由反思:
我今年虚岁35,战争中多次受伤,估计寿元最多不过60余。
要凭这些勾结之吏,做保护伞之官,天下岂能轻易而定?
天下未定,这些人就开始败坏民生,我岂能容忍!
之前考虑是否扶持天子,多从王侯将相角度考虑,却未多从百姓角度考虑,
要不扶举天子,世族百姓必定不知所归,英雄争长短,胜负非一时可以预料,不知将多死多少人。
就算先南后北,先剪除豫章、淮西的袁术、吕布,就得花费数年时间,之后对战袁绍、曹操。原本曹操在官渡之战胜了袁绍,之后花了10年,才夺得河北并稳固,中间还幸运的是袁绍50几岁就病死,既失去扶举天子的机会,又废长立幼、分封诸子,导致河北内讧。以曹操之能,又恰逢袁绍连出昏招,早早病死,就这样天时地利人和,消平河北还花了十年时间,可见袁氏之得人心。
自度军事能力,刘备未必有曹操强,又一人面对袁绍、袁术、曹操等豪杰,岂不是也要花10多年?
等到全据河北、河南、扬州,估计已经15年到20年以后。估计得50到55岁,剪除荆州,安定雍、凉,收复益州,这哪一件事,不得1年以上?这就是4、5年打不住。
若开拓东北,收复交州,开拓西南,让西域诸国来朝,又得几年。而且草原上还有鲜卑!
怕是不等天下统一,不仅自己寿元将尽,还使得一代人毁在战火之众!
相反,只要扶举天子,则天下最多10几年可定,然后废皇帝,取而代之,估计50岁左右能统一东土。
自然存在名不正言不顺,根基不稳之问题。
只需立太子,封功臣,分封皇子于四方就可解决。太子年长,又有功劳,就有着威信,只要选好皇孙,天下必然可以维持。从取而代之到皇孙维持,如果超过50年,就有两代人,能让天下人产生惯性,能至少和平两百年。
子孙是否会如同曹氏、司马氏一般被人取代?只要东土天下不乱,华夏百姓更强,一家之兴衰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
广陵陈矫、会稽董袭率领二千广陵、江东援兵入东武阳,听从臧洪指挥。
随之而来的,是三千弓弩,三十万箭矢,还有大批竹木,制作箭矢之机械,十万石粮食,大批石炭、冬衣,几乎足够一万人半年之用。
射阳精锐,最善于操持弓弩,广陵、江东缺乏马匹,多出材官,其兵亦有相同特点。
旦贼驱勇卒登城,城中伏弩悉发,皆贯人毙其后
臧洪指着城外对陈矫说:“强弩之装填较慢,在野战中往往难以多次发射,守东武阳,因为有着稳定掩体,就显出优势,故将审配的部队打得极为狼狈。”
陈矫:“实赖府君指挥有方!”
臧洪:“弓箭射速快,但培养弓手短则数月,长达数年。相对而言,弩之威力更大,对射手膂力无甚要求,男女老少皆可操持,十分方便迅速扩大规模。”
陈矫有些脸红,他本以文事知名,不擅军事,万万没想到刘备派他入东武阳,所率领的一半也是新卒。
第685章 招贤令
之前的秋季,刘备为了招募人才,印刷《招贤令》,张贴各郡县乡亭:
盖有非常之功,多行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
故马或奔踶不驯而致千里,士或背俗之讥而立功名,亦在伯乐御者。
士若有安邦定国之能,或运筹帷幄之智,或统兵斗阵之勇,或天文算数律法之才,或农田水利土木机械冶金一技之长,或航海船舶畜牧商业夷语……皆应擢用之,使显而贵之,处其当处。
令州郡县察吏民有茂才异等可为将、相、官、学、使……之者举荐之。特设招贤馆于淮安、胶州、镇江等地,吏民亦可自荐之。
……
为了限制郡守权力,除了复都尉、设按察使外,十分重要一条,就是兴庠序,在郡县设立学官,公开讲授儒学、律法、算数、农业、机械…
名面上教授儒学为主,实际普及科学技术基础知识为目的,学生也多为官将世家富豪子弟,以及接受再教育的将吏、工匠、海员
陈矫是广陵郡东阳人,才二十余岁就成为当地很有名望学者,与鲁肃也是相识。
他自负大族之子,为人自傲,求官时不愿出示鲁肃的推荐信,广陵太守张飞成天忙着练兵打仗,张昭见广陵学风不如青州、东海盛,更喜用流亡北士,便不把年轻的陈矫太过重视,只安排去官学任教。
陈矫以为鲁肃名气不如自己,起用即为刘备、张飞重用,只几年时间做到千石,反观自己,连官都算不上,只是个吏!
陈矫十分不满,心里埋怨不公,于是并不认真教徒,时常找借口请假不去学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广陵学正是个年轻人,郑玄之子郑益恩,虽然才二十几岁,但博闻强识,儒学水平非常高。
郑益恩极为好学,熟读了刘备和青州书院为士农工商准备的所有教材,发现没有他读不懂的,除了刘洪、徐岳、刘备所写之算数、物理。
可惜他与钱钟书一样,在儒学上是天才,在数学上是蠢才,不得门而入。
真正的学者,多有不服输的性格和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于是迷上了算数从此不能自拔。
陈矫虽然对教授大批资质不高的学生兴趣缺乏,却也很喜欢钻研,一来二去跟郑益恩成为了一起啃笔头、画几何图之学友。
好在他之前学了大量律法,有逻辑方面的基础,平日作为庄园主经常处理一些杂学问题,理论联系实际,很快就后来居上,把只沉浸在象牙塔里的郑益恩爆成渣渣。
郑益恩视陈矫为奇才,出示《招贤令》,反复建议陈矫去淮安招贤馆试试投书。
陈矫这时已没有了小视天下英雄的傲气,被郑益恩拉扯去招贤馆一看,发现方式很自由,既可以举石锁、射箭、骑马,也可以投书,还可以完成安东将军发布的任务和题目
既有加强对郡县管理、论几代兴亡、为政治得失、安定天下等宏观题目,也有优化军队后勤、改进耕田、纺织等器械,驾驶和改进船只,完善城市给水、下排管网,治疗和预防群体性疾病等具体任务。
陈矫曾经认为后者都是小道,只有修身治国平天下是大道。这些日子为教授,接触三教九流之后,才发现才根于器,士农工商皆有其长处,自己很多地方拍马都及不上有一字之专业人士。
想到前几年投书所写那些大而空洞的话,不由越发汗颜:“听说刘青州请郑君,以弟子身份行了三顾之礼,请邴原、鲁肃出山只一顾罢了。
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一顾呢?”
陈矫反复思考,才发现能拿的出手的,只不过在学官中做教授这段经历罢了,回想起学生们一个个真诚的眼神、对知识如饥似渴的样子,深恨自己恃才傲物,竟然没有认真教授。
于是痛定思痛,跟郑益恩去拜访学生们。
这一拜访却大吃一惊。学生中有做到别部司马、军侯一级的将官,有力田、官匠等郡县官吏,有管着好几个商铺的少东家,有作为次子早早到海上谋生的船长、大副。
学生们都很热情,请吃请喝请住,很多人谈起行军、航海、制造…遇到的算数问题,向陈矫请教。例如测距离、绘制地形图中的诀窍,杠杆、滑轮用用什么材质更好,如何杜绝土地测量当中的不准确,土木建设里偷工减料、虚报工程量问题,通过星辰测量海图误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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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矫能够当场解答的一一耐心解答,好多问题都是以前没遇到的非常之问题,只能记下来,回去与郑益恩一同研究。
陈矫在淮安半个月,白天拜访,晚上研究,又将问题和解答分类,用上好的纸一一誊写两遍:“我如今才明白,要做官、为将、从商、力田,就得会解决问题!之前没见过的新问题就是非常之问题!
个人解决不好就会被别人比下去,县要是解决不好就会在考评中落到后面,郡国若解决不好就会破败。”
郑益恩:“当今之世,论天下英雄,安东将军刘玄德出身最低,土地却与四世三公袁绍一样,击破董卓之袁术也只能约为儿女婚姻求和。
究其原因,便是刘安东能为人所不能为,麾下士农工商亦能为他州人所不能为!”
陈矫恍然大悟:“《招贤令》所言‘盖有非常之功,多行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其中非常便是人所不能及啊!”
郑益恩拍掌大笑:“你终于悟了。如今可明白鲁肃、张昭为何能扶摇直上?
取广陵、江东之使刘安东翩然翱翔不可复制,天下有几人能做到?其谋划、举措始于二人啊!”
将所著问题集注写好装订,互相推让一番,郑益恩做了第一作者、陈矫第二。
陈矫知道还不够,又写了一篇《蔺相如完璧归赵新论》以示在政治上的成熟。
声称蔺相如口舌之争占了上风,结果不过个人藉此扬名立万,但却触怒秦国,过早引爆秦赵战争,导致半年后大败于秦,两万人为秦所斩,对赵国毫无好处,可谓是因小失大。
蔺相如和赵惠文王以为秦王想要和氏璧,是战略上之大误。
其实是秦想攻赵,需试探虚实,才索要和氏璧。若赵献上和氏璧,则不足为虑,不用立即攻打。不献,则赵必为秦东方之大患,必须尽早削弱
兵法云“强则示之以弱,弱则示之以强”,赵应该一面献上和氏璧麻痹秦国,一面偷偷整军备战。而被迫献出和氏璧之耻辱,必将激发赵军英勇作战之士气。如此,大败丧师者,必将是秦而非赵矣!
这,才是廉颇与蔺相如不和之原因--廉颇必定认为蔺相如“完璧归赵”是为了谄媚君王,把国家大事当儿戏。
赵国君臣纠结于一块玉的得失,而看不见更大的危机,可见眼界层次比秦君差多了。
陈矫笔锋一转,说赵国君臣这样的人现在也有,比如袁术就是…
接着套用郑益恩的话,说袁绍虽自称党人,自比非常,事实上不过世家豪强治政,无甚新意。称赞当今天下只有刘备能行非常之事,得非常之人,解非常之题,必将建立非常之功!
第686章 士之优劣,无所遁形
与陈矫类似,通过招贤令选拔出来的人才,有卫旌这般赋闲在家的文士,朱桓这般未及弱冠大家豪强子弟,有董袭一样低级将吏,诸葛瑾一般的低级官吏,还有会稽阚泽这般以抄书为生的贫寒士子,平原祢衡这种有人举荐而暂未擢用者……
士人官吏皆称赞这次选拔不拘一格、济济多士,却没有注意到三大革命性变化。
春秋时期,主要奉行诸侯卿大夫制度,即世官制,王侯将相与普通人处于不同阶级,战国则养门客成风,秦国、秦朝有一套严格的军功爵名田升迁制度。
高祖、孝武帝以来,选拔人才通过察举制,三公九卿、二千石、州郡举荐贤良、方正、孝廉、直谏等,中央政府经考试后分等级录用。
相比世官、门客、军功制,两汉之察举制明显有利于提拔人才、加强中央集权,故名臣良将层出不穷。
然而再好的制度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蚀,抵不过人道运行之规律-人之道,损不足奉有余
到东汉末年,世家豪族之门第、父叔母族之官位势力逐步成了最重要评判标准,出现了举茂才不知之书、举孝廉父别居类似笑话。
袁绍、袁术、曹操高门子弟皆二十出头得举孝廉,刘岱、刘繇兄弟接连为茂才,孝和帝制定的年四十方得举荐彻底沦为废纸。只有张昭这种另类,接到孝廉举荐后竟然以年龄尚且青拒绝赴任,而卢植、邴原、管宁等寒士千心万苦才能有所成就。
最终出现了四世三公之汝南袁氏、弘农杨氏这种极至门阀政治家族。通过婚姻、门生故吏等方式,与其他家族交换政治利益,将门生故吏当做私人,保持自身地位百年不倒,成了帝国政坛公开的秘密。
比门阀政治更极致,是门阀中的野心家
袁绍最为代表性,以党人领袖自居,建立本初俱乐部,培植势力,秘密谋划,招揽亡命,收容不法。
袁术效而仿之
随着位置渐高,权力渐大,欲望亦不断膨胀,不满足于三公之家,有窥探九鼎之心。
二袁、曹操、刘岱、张邈等以两次清君侧名义,将外戚大将军、皇太后与少帝刘辩送上祭台,将政治%斗争推向军事斗争,引发全国性的混乱。操纵舆论,硬把忠于大汉近四百年、立下赫赫战功的西北诸郡良家子,说成十恶不赦的妖魔鬼怪。
这次招贤
就是深痛于门阀政治之桎梏,深恶门阀子弟浑水摸鱼,深思察举制度、门生故吏之弊端,吸取世官、门客、军功诸制之优劣,做出的一项阶段性改革。
此时各地太守、刺史大多清廉正派,刘备自然不能禁各地举荐,却也绝不以举荐限制入场资格!
未得举荐之人,皆可投书自荐,有力气绝技者可现场展示。
考试考察,有邴原、荀攸、任旐、张飞、典韦、张飞等亲近之臣,管宁、关羽、糜竺、张昭等忠正之士把关,几人一组分别给出评分、或写出评语,判断其长短与优劣,给出任职建议,交刘备参考。
故而士之优劣,无所遁形。实以考试考察取士与原有举荐并行,拓宽取士范围,给未来推广开科取士做了一次尝试,此其一。
其二,取士之数量,较孝廉有了极大的增加,最终任职,也多与举荐人所谋不一致。且最低任职只是比县丞尉更低之令吏,最高董袭给了假都尉,实际使得安东将军幕府取得了极大的用人裁量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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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祢衡是平原人,孔融作为北海相无法直接举荐,希望刘备使兼领平原相的乐安太守陈纪举之为孝廉,而后任以重职。
管宁评价祢衡博闻强识,文采飞扬,然志大气傲、不知实务,需加磨砺。
刘备就坚决不使之在青州任职,而是以发挥博闻强识优点为理由,拟派遣到海东任职。
吴郡有顾陆张钱朱等族,朱氏因为和朱治关系要好,曾在刘备与孙策之间选择了后者。朱桓好武艺兵法,希望能统兵。荀攸、张飞等人皆认为朱氏之心难测,不可立即授兵权,于是改任文职。
其余林林种种,务必考虑周到,所拨擢者,多寒门之士,勇猛之将,所压抑者,多豪门大家子弟中不甚亲附者,所废弃者多无滥竽充数或品德堪忧之人。
不仅基本上剥夺了州郡自行任命县级正副官员的权力,还偶尔将手伸向郡、县之功曹、主薄…进而通过功曹对郡县人事任用产生影响。
孔融就愤怒地说:“安东将军幕府之集权、贪劝,亘古未有!就连本属于郡国守相自行征辟之属官,亦不放过!”
邴原不能回答刘备所力主谋划,只是扛起责任怼回去:“郡县制起源于秦朝,当时各类官僚多由咸阳委任,功劳计算,亦以咸阳为准。汉承秦制,看来是孔府君孤陋寡闻了。”
面对学问不亚于自己的邴原,孔融亦有词穷之时
汉初三杰张良、萧何、韩信,邴原最佩服萧何,平日镇守青州,安抚百姓,使军粮兵员不断绝,也正类似于萧何镇守关中。
萧何反秦之前,不过一介县吏。刘邦出关作战,留下萧何镇守,岂闻哪个郡守挑战其决策?
东莱起兵之时,邴原至少是个郡吏,目前也是安东将军、青州刺史之代理人,又岂会不介意孔融的自大?
汉初三杰,樊哙、曹参等人,与刘备麾下之邴原、任旐、荀攸、管宁、张昭等文士,夏侯博、典韦、张飞、关羽等将,都有共同特点:皆起于微末,从布衣至将相,此中经历过千百锤炼,历练各种职务。又岂是孔融这类来高高在上、履历简单的世家子弟所能预料和随意反对。
邴原立即建议,将弥衡拟任之职,从海东一县长,降为一县丞。
不仅如此,还勉励弥衡,人才到一线去,将相从一线来,宰相起于郡县,猛将发于行伍,要求他发挥记忆力优势,学好蛮语、边务,增益其所不能。
祢衡以为有了孔融举荐,至少得个县长,又嫌弃海东偏远,闷闷不乐向孔融抱怨。孔融劝他留在北海,继续做北海相属官,不去海东。
第687章 祢衡跪舔
东汉以来,皇帝、三公、州郡所任察举之官,士人或因不满意,或因为故作姿态养望,或因政见之争,屡屡拒绝征辟。
世人反而称赞其节气。
拒绝征辟成为一种风潮,拒绝调动亦时常可见。
安东将军势力已成,幕府所任之官、所举之人、所迁之职,绝非随意能够拒绝。
三公轮流做、郡守几年一换,不应征辟也没什么大不了,例如董卓之类手中有兵,不服调动,也没人能把他如何。
安东将军一直在那里,而且十几年来从县令到郡守、州牧,越来越强大。
邴原直接以安东将军幕府之名,给孔融去公函,要求孔融说明情况,限定弥衡10日之内必须准备妥当到胶州报道。
此即其三,安东将军及其幕府,于安东之地、之官、之民、之事…皆行军管!
弥衡若不应命,不仅属于不服从组织安排,数年内不再任用,且属于不服军令,战时可立斩,非战时亦可革职下狱,举荐人孔融亦要受罚。
传信的徐干,将后果说的一清二楚。
一向桀骜不训,自视甚高的祢衡吓得一愣一愣:“安东将军不是求贤?不应该谦躬下士,礼仪周到,岂能对士人如此不尊重?”
“没搞清状况?”
徐干拿出一纸:“笔试之后、面试、考察之前,士人皆已签署契约并领取聘金,即是安东将军麾下之官吏,自须服从将令。”
祢衡拿来一看,上面果然有类似字句,还有他自己亲笔写下的“以上条文我已读过,认可并承诺自愿服从。”
祢衡:“岂有此理!这,绝非我本意,我是被强迫签字而非自愿。”
徐干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当初有人拒绝签字,你非在其中,如今不认,这就是你之节操?!可耻,为士林笑!”
祢衡脸涨得通红,突然一把将承诺书扯成两半,往嘴中吞下:“这下你没办法了!”
却见徐干目光冷冷,岿然不动,又拿出一张。
祢衡这才回想当初签署了三张,伸手抢夺。
徐干一退一拉一送,祢衡平沙落雁式趴在地上,头昏眼花。
祢衡起来又抢,又被轻易绊倒在地:“你之武艺竟然高明若此!”
徐干:“海东数年,我从一介不自知文士,变得文武双全,目下做了安东将军从事,文、律、辞、令多出于手,方面大略、人任用主公亦不隐瞒,岂是你这夸夸其谈之辈能比?”
祢衡:“少瞧不起人,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徐干:“可笑!
你可知如何借助星宿测量纬度?
你可知海东有哪些大岛,面积如何,距离多远,山岭河流湖泊如何分布?
你可知海东各郡人口多寡,税收几何?
你可知海东各郡物产,与大汉如何互补,如何贸易?
大汉第一天文历法家刘洪就在带方郡为太守,你可曾读过刘君大作?”
这一个个问题,将自恃博学多才的祢衡拷问得哑口无言,他所知不过山海经中一些一两千年的记载,犹如神话传说。
徐干扬了扬手中的《瀛洲水土志》,一页页翻开,一个个生动的词语,一副副水墨插图,快速展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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祢衡哪有一开始的傲气?
伸长脖子,舔着脸,急着急的抓耳挠腮,哀求道:“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求你了…”
…
有徐干任职海东在前、重用在后之珠玉在前,如同祢衡一般,大批士人乘船东行、南下、北上。
之前县级官僚往往在本郡国或者邻郡国任职
安东将军幕府这种有组织的大规模交流任职,打破了原本潜规则,亦让祢衡等人感到十分不适应。
此即制衡各地人士抱团之手段,堂堂正正之阳谋,终究还是在安东将军幕府众人努力之下向往前推进。
安东将军之集权,又跨出一大步。
……
“好容易将祢衡这批人送走!”
徐干熟悉海东形势,担任送行使,帅船队出行海东。
见船帆渐渐远去,邴原毫无官威风地叉腰,喘着气。
这些日子,制定方案,提出考官建议人选,组织上数千人考试之后勤保障,试卷保密。
笔试、面试之后,对拟用的百余官吏还有分组实地考察、调查背景,需要对其推荐人,上官、同事、乡老、族老谈话,才能撰写评语…
议定最终选拔官吏后,还有公示、培训,准备车船分组送他们上任…
这一切都在短短一两个月内完成,工作之复杂、事项之繁多远超过去。
对刘备而言,不过画一画大政方针,审一审方案,时不时查一查准备情况,议一议重点人才,请拟派官吏吃吃喝喝,让他们感受到安东将军的温暖。
邴原、荀攸等人,就分别牵头了许多具体事项。
荀攸分管军事、情报,还代刘备都督青州诸军,主要负责武将、参谋之选举。其余整个选拔组织,基本都由邴原牵头抓总。
头一回以安东四州为整体选拔,规模巨大,前无先例,经常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方案时常根据具体情况调整。
再加上刘备时常有奇思妙想,邴原之工作量就无比巨大:“还真是疲倦。”
荀攸揉了揉黑色眼眶道:“如鲁肃、刘晔、陈群、徐干…之辈,或聪颖明智,或勤奋周到,或文采出众…
后浪凶猛!”
“只能再接再厉,更加勤勉,总不能被后辈赶超!”
邴原对着波涛汹涌的大海,感慨万千,正寻思之时,见荀攸突然眼神明亮,急忙转身:“君侯。”
“恩。”刘备不愿背送别辞,被邴原强拉着来送祢衡这些人,也只是说了句祝诸位“乘风破浪,旗开得胜。”
主要目的,是带着陈矫、董袭接收从淮浦、江东来的第一批四千士卒,一般已跟着徐干、糜芳走海东轮戍。
此为安东军定制,用大汉之兵以督海东本兵,移海东之夷兵击中原诸侯,互为牵制。
秋冬水浅,另一半南兵在胶东将南来粮草辎重换小船,拉船走胶莱运河入渤海,再转大船走逆流而上东武阳,刘备顺便视察胶州港军队与各项设施:“好不容易把士卒辎重安顿下来。你们在这儿看海,想什么呢?”
邴原一笑,道:“但愿明公威德加于四海,功绩比肩秦始皇、高祖、光武,原得效其尺寸,垂功名于竹帛耳。”
荀攸笑道:“岂止,亦加于四海之外,为社稷主矣!”
第688章 建安元年与曹操
兴平三年春,正月,大赦,改元建安
位于河东的刘协,望着一大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瑟瑟发抖如同叫花子般的大臣,想哭的心都有了:“去年李傕、郭汜把大臣、宫女返还,还以为良心发现。
原来打得节省粮草的主意…一穷二白,还不如在长安啊!”
穷
朝廷穷到六百石的中级官员全部出去打柴,有些被盗匪、士卒杀死夺走贴身衣物、印信。
白
冬季下雪,县衙被压垮一角,院墙年久失修倒塌不少,从里向外看,白茫茫一片。士卒门趴在低矮、破损的院墙边,嘻嘻哈哈对议事的皇帝和大臣们指指点点,仿佛他们是白痴。
乱
将军们互相争斗,抢夺。外戚董承、河内太守张杨欲奉天子还雒阳,纵横河东的白波帅杨奉、李乐、韩暹不同意。
皇帝年少,既无威望,又缺乏足够政治智慧,无法制止群帅相斗。
最终文斗变武斗,动口说不过的韩暹起兵攻董承。
掌握实权、最为亲重的外戚董承逃亡,皇帝落入白波军和张杨手中。
皇帝大怒,绝食抗议
……
曹操受袁绍之命迎接皇帝,与袁术麾下纪灵、苌奴、何仪再战与颍川,不能获胜。
曹操留下夏侯惇、曹洪、韩浩驻守,自将兵改道走荥阳、汜水关大路。
由于纪灵主力远在颍川,这次十分顺利,前锋曹仁很快击破留守此处的袁术残兵,攻下荥阳。
荀彧道:“四百年前楚汉相争于荥阳,高祖刘邦因秦在此处所置敖仓之粮、汜水关之固以拒楚,楚霸王项羽虽勇,相持经年亦不能攻破。遂有汉之四百年江山!!”
荥阳县东北敖山上,山上有城,城中置仓,故曰敖仓。和平时期,黄河下游、淮河流域之官粮皆在敖仓转运雒阳、长安。
曹操急点头:“几年前盟军屯于河内、酸枣,而刘备、徐荣两大滑贼屯于敖仓、荥阳。我军屡战不能破敌,损失颇多。
袁术、孙坚入雒阳,返头与我争兖、豫,则朱俊、苌奴等亦遣精兵屯于荥阳、敖仓。
没想到今日却便宜了我
哈!哈!哈!可笑袁术无谋!”
荀彧从荥阳城楼向北看,只见从荥阳城墙伸出两条长墙,外有壕沟,一直延伸到敖仓,心里琢磨这数里长墙和两座城塞,没有万人把守不论如何也守不住,也难怪袁术军主动撤退。
荀彧很好奇刘备面对十万酸枣联军如何能守住数月,张了张嘴,又闭上。曹操曾经在这里被打得大败逃走,问这个问题等于揭他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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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文若若有所思,可有良策以教我?”
荀彧以为心思被看破,连续咳嗽几声,才说:“原本计划争夺颍川郡,没想到袁术宁可放弃富饶之南阳,也要守住颍川。
向东难以与刘备相争夺,向南为袁术所止。
为今之计,不若将计就计,西据河南尹!
雒阳有八关之险,道路、水利荒废也不过数年,房屋还有大批留存。
如今正是初春,用以之屯田,一、二年间可得粮食百万石!
同时西迎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刘备、袁术就会失去攻打我们之借口。
之后可派人调节关中,利用关西诸将之矛盾,徐徐图之,收纳兵将为用…”
“什么?西进!!”
曹操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滔天巨浪。
荀彧最早给曹操献上的是河济对。
没想到刘备竟然击败袁绍、赶跑袁谭,并联合袁术伸出手来收拾他。
而后郭嘉、荀彧第二次献计挑动刘表攻击南阳、挑动刘宠反对袁术,收复颍川作为基业之南桥头堡。
要是按照原来历史走向,袁术派遣孙策等占据江东,坐断东南半壁江山,而后称帝,自己作死,被围攻,众叛亲离。曹操就极为顺利。
现在刘备占据了江东,袁术就改为西向、北上、南拓。吕布亦没有夺得徐州,而是投靠袁术。因为实力不足,吕布和袁术合作的相当好,死死守住南阳东北、颍川西南。
刘表几次欲收复方城通道而不能,干脆不再北上,回兵镇压荆州。
袁术少了刘表拉扯,就始终不放弃颍川,在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曹操虽有智谋,颍川就难以取得。
“关西??”
曹操此时脑袋中一团乱麻,死死抓住荀彧肩膀,拉高声音质问:“难道你认为兖州、豫州无我等立足之地?”
荀彧急忙抹去脸上唾沫:“不要,孟德轻一点,不要,停,轻一点…”
“抱歉,把你弄疼了。”曹操这才松开手,“难道要我们背井离乡?”
荀彧揉了揉生疼的肩膀:“这不仅是我的意见,也与奉孝谈论过。”
“奉孝在哪?”曹操如同一只困兽,一脚踢在女墙上
不料将几块松脱的砖石踢下城墙。
曹操、荀彧都变了颜色:难道袁术军撤退前将城墙做了手脚?
……
郭嘉落日前从敖仓赶了回来:“情况不容乐观,敖仓中并无多少存粮,而且,袁术军撤退之前对城墙动了手脚。”
见曹操、荀彧亦面色凝重。
郭嘉:“莫非荥阳城墙也被动了手脚?”
荀彧苦笑应是。
沉默,是今晚的荥阳。
曹操忽然哈哈大笑:“城墙如此长,袁术仓促撤退,动多少手脚?不过是将一些年久失修之处撬松脱罢了,一冬一春就能修好!
何况荥阳城在我们腹地,就算不修,又有什么大不了?”
荀彧、郭嘉都点头称赞。曹操这种乐观积极、不屈不挠的精神,正如高祖当年!为人主者正是这样啊!
郭嘉趁曹操心情好将战略解释了一遍:“刘备、袁术之兵力,合则数倍于我,急难图也!
我方固守河南尹、陈留、东郡济阴等地,而后用计谋使刘备、袁术敌对,颍川、陈国即可图也!”
曹操:“袁术之女,嫁给了刘备嫡长子,两者相处正佳,如何能相图?”
郭嘉:“非也!
我观刘备、袁术两人,皆有枭雄不臣之心,非人下之人。
急与之战,则相合。
缓而退之,久之必相图谋。”
荀彧:“之前刘备收复青州全境,正屯兵图谋兖州东部、豫州北部。
而袁术却未能获得一点地盘,反倒是失去了南阳、河南尹大片土地,袁术又岂能对刘备没有怨言?
吕布为刘备驱逐,想必亦愤恨之极。
孟德是袁术、吕布两人共同敌人,刘备亦是二者共同敌人!”
曹操猛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刘备夺江东,又夺吕布部下妻女,仇恨深多了!”
荀彧翻了翻白眼:“别拍我腿!”
第688章 建安元年与曹操
兴平三年春,正月,大赦,改元建安
位于河东的刘协,望着一大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瑟瑟发抖如同叫花子般的大臣,想哭的心都有了:“去年李傕、郭汜把大臣、宫女返还,还以为良心发现。
原来打得节省粮草的主意…一穷二白,还不如在长安啊!”
穷
朝廷穷到六百石的中级官员全部出去打柴,有些被盗匪、士卒杀死夺走贴身衣物、印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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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下雪,县衙被压垮一角,院墙年久失修倒塌不少,从里向外看,白茫茫一片。士卒门趴在低矮、破损的院墙边,嘻嘻哈哈对议事的皇帝和大臣们指指点点,仿佛他们是白痴。
乱
将军们互相争斗,抢夺。外戚董承、河内太守张杨欲奉天子还雒阳,纵横河东的白波帅杨奉、李乐、韩暹不同意。
皇帝年少,既无威望,又缺乏足够政治智慧,无法制止群帅相斗。
最终文斗变武斗,动口说不过的韩暹起兵攻董承。
掌握实权、最为亲重的外戚董承逃亡,皇帝落入白波军和张杨手中。
皇帝大怒,绝食抗议
……
曹操受袁绍之命迎接皇帝,与袁术麾下纪灵、苌奴、何仪再战与颍川,不能获胜。
曹操留下夏侯惇、曹洪、韩浩驻守,自将兵改道走荥阳、汜水关大路。
由于纪灵主力远在颍川,这次十分顺利,前锋曹仁很快击破留守此处的袁术残兵,攻下荥阳。
荀彧道:“四百年前楚汉相争于荥阳,高祖刘邦因秦在此处所置敖仓之粮、汜水关之固以拒楚,楚霸王项羽虽勇,相持经年亦不能攻破。遂有汉之四百年江山!!”
荥阳县东北敖山上,山上有城,城中置仓,故曰敖仓。和平时期,黄河下游、淮河流域之官粮皆在敖仓转运雒阳、长安。
曹操急点头:“几年前盟军屯于河内、酸枣,而刘备、徐荣两大滑贼屯于敖仓、荥阳。我军屡战不能破敌,损失颇多。
袁术、孙坚入雒阳,返头与我争兖、豫,则朱俊、苌奴等亦遣精兵屯于荥阳、敖仓。
没想到今日却便宜了我
哈!哈!哈!可笑袁术无谋!”
荀彧从荥阳城楼向北看,只见从荥阳城墙伸出两条长墙,外有壕沟,一直延伸到敖仓,心里琢磨这数里长墙和两座城塞,没有万人把守不论如何也守不住,也难怪袁术军主动撤退。
荀彧很好奇刘备面对十万酸枣联军如何能守住数月,张了张嘴,又闭上。曹操曾经在这里被打得大败逃走,问这个问题等于揭他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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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文若若有所思,可有良策以教我?”
荀彧以为心思被看破,连续咳嗽几声,才说:“原本计划争夺颍川郡,没想到袁术宁可放弃富饶之南阳,也要守住颍川。
向东难以与刘备相争夺,向南为袁术所止。
为今之计,不若将计就计,西据河南尹!
雒阳有八关之险,道路、水利荒废也不过数年,房屋还有大批留存。
如今正是初春,用以之屯田,一、二年间可得粮食百万石!
同时西迎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刘备、袁术就会失去攻打我们之借口。
之后可派人调节关中,利用关西诸将之矛盾,徐徐图之,收纳兵将为用…”
“什么?西进!!”
曹操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滔天巨浪。
荀彧最早给曹操献上的是河济对。
没想到刘备竟然击败袁绍、赶跑袁谭,并联合袁术伸出手来收拾他。
而后郭嘉、荀彧第二次献计挑动刘表攻击南阳、挑动刘宠反对袁术,收复颍川作为基业之南桥头堡。
要是按照原来历史走向,袁术派遣孙策等占据江东,坐断东南半壁江山,而后称帝,自己作死,被围攻,众叛亲离。曹操就极为顺利。
现在刘备占据了江东,袁术就改为西向、北上、南拓。吕布亦没有夺得徐州,而是投靠袁术。因为实力不足,吕布和袁术合作的相当好,死死守住南阳东北、颍川西南。
刘表几次欲收复方城通道而不能,干脆不再北上,回兵镇压荆州。
袁术少了刘表拉扯,就始终不放弃颍川,在兵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曹操虽有智谋,颍川就难以取得。
“关西??”
曹操此时脑袋中一团乱麻,死死抓住荀彧肩膀,拉高声音质问:“难道你认为兖州、豫州无我等立足之地?”
荀彧急忙抹去脸上唾沫:“不要,孟德轻一点,不要,停,轻一点…”
“抱歉,把你弄疼了。”曹操这才松开手,“难道要我们背井离乡?”
荀彧揉了揉生疼的肩膀:“这不仅是我的意见,也与奉孝谈论过。”
“奉孝在哪?”曹操如同一只困兽,一脚踢在女墙上
不料将几块松脱的砖石踢下城墙。
曹操、荀彧都变了颜色:难道袁术军撤退前将城墙做了手脚?
……
郭嘉落日前从敖仓赶了回来:“情况不容乐观,敖仓中并无多少存粮,而且,袁术军撤退之前对城墙动了手脚。”
见曹操、荀彧亦面色凝重。
郭嘉:“莫非荥阳城墙也被动了手脚?”
荀彧苦笑应是。
沉默,是今晚的荥阳。
曹操忽然哈哈大笑:“城墙如此长,袁术仓促撤退,动多少手脚?不过是将一些年久失修之处撬松脱罢了,一冬一春就能修好!
何况荥阳城在我们腹地,就算不修,又有什么大不了?”
荀彧、郭嘉都点头称赞。曹操这种乐观积极、不屈不挠的精神,正如高祖当年!为人主者正是这样啊!
郭嘉趁曹操心情好将战略解释了一遍:“刘备、袁术之兵力,合则数倍于我,急难图也!
我方固守河南尹、陈留、东郡济阴等地,而后用计谋使刘备、袁术敌对,颍川、陈国即可图也!”
曹操:“袁术之女,嫁给了刘备嫡长子,两者相处正佳,如何能相图?”
郭嘉:“非也!
我观刘备、袁术两人,皆有枭雄不臣之心,非人下之人。
急与之战,则相合。
缓而退之,久之必相图谋。”
荀彧:“之前刘备收复青州全境,正屯兵图谋兖州东部、豫州北部。
而袁术却未能获得一点地盘,反倒是失去了南阳、河南尹大片土地,袁术又岂能对刘备没有怨言?
吕布为刘备驱逐,想必亦愤恨之极。
孟德是袁术、吕布两人共同敌人,刘备亦是二者共同敌人!”
曹操猛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刘备夺江东,又夺吕布部下妻女,仇恨深多了!”
荀彧翻了翻白眼:“别拍我腿!”
第689章 曹操的机缘
皇帝撂挑子不干,白波诸将只好拿出解决方案,杨奉让胡才给皇帝上表,声称韩暹攻打董承绝非自己主意,而是擅自行动。
表示准备攻打罪臣韩暹以赎罪,韩暹也立即帅军逃亡。
皇帝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在杨彪、蔡邕等人劝告下,顺坡下阶,下旨制止杨奉、胡才攻打韩暹,同时下旨董承赴雒阳修复宫殿。
河东诸君臣各退一步,又恢复如初,君臣共议,同贫共困,一单食一瓢饮,也不改其乐(苦)。
以往一个郡就一到两个两千石,大县一个千石,小县一个四百石,财政压力自然不重。
如今三公九卿、诸将军皆不低于二千石,还有若干中级官员,皇帝及其近臣、虎贲、卫士,诸将还需养兵…
去年皇帝才来时,河东世家豪族百姓皆觉无上荣耀,纷纷捐钱捐物,许多人获得了官职,时间长了就发现官职无甚用处,负担却不断持续,苦不堪言。
白波诸将更觉难以负担,所思所想的将军官衔已经得到,除了杨奉本人,其他人本无多少忠义之心,对皇帝早没一开始热忱。
乱世有兵有粮有地盘是王道,白波诸将能够自在借旨征粮,绝不要天真地以为是征粮给皇帝,而是大部分落入自己的荷包,多养兵养以自强,多娶几个小妾以自娱。
不久河东太守王邑发现账目对不上,上告皇帝。
白波诸帅有兵有粮,皇帝、杨彪除了斥责,也无能为力。
王邑是北地人,与李傕同郡,因此担任河东太守后立场亲近李、郭,过去常常与杨奉等白波帅明争暗斗。这会新仇旧怨一起算,立即向河东百姓揭发白波军,聚集一大批反白波军的世家豪族……
河东君臣便如此互相争斗,不可开交
河内太守张杨从河内野王赶来调节,说轵关陉狭长不便行,路上需要数千人背、推粮米,耗费甚巨,请皇帝经河内前往雒阳。
白波诸将皆不同意,张杨只好返回河内,又奉旨派兵随同董承先行缮修雒阳宫殿。
皇帝颇为感激
考虑张杨地小力孤,派遣太仆赵岐等出使刘表、曹操、袁术、刘备等,请他们派兵送粮食钱财至雒阳,助修宫室。
……
赵岐是扶风马氏女婿,与袁氏是姻亲,且为著名党人,一向为袁绍、刘表等人尊重,几年前曾经和好袁绍、公孙瓒。
赵歧与曹操家族有些过节,自己前往荆州,派董昭前往曹操、袁绍处。这时候在众人眼中,曹操依然是袁绍麾下一员,而董昭本来就从袁绍麾下出使,董昭便遣人前往邺城。
没想到袁绍担心被算讨董旧账,依旧对奉迎天子有顾虑,不愿皇帝到邺城,对自己加以限制,推说正与北面公孙瓒、东面刘备作战,已经派遣曹操迎接。
董昭十分不满:“若能迎奉皇帝,不仅号令全国,还可直接名正言顺派兵入河内、河东,河南尹,进而窥探关西--此皆天下之要冲,王霸必取之地。
大汉四百年根深叶茂,皇权虽率衰,皇帝依旧天下至高无上之符号,如此大事,不亲自做就有风险,亦可派亲属前往,岂能假手于人?
袁公为过往迷惑,为谋士所误导,日后必定后悔无已!”
董昭老家在济阴郡定陶,正在曹操治下核心区域,又与曹操同为袁绍故吏,常有联系。听闻曹操在荥阳、汜水关,毫不犹豫请旨准备前往。
才走到河内郡,没想到路上遇到前来朝贡的曹仁、郭嘉。
董昭与曹仁、郭嘉秘议,弄清楚曹操的立场。
郭嘉套用荀彧说词,声称自从天子蒙乱,曹操首先倡导义兵勤王,并非针对皇帝,而是不满董卓残酷暴虐。后来皇帝和王允除去董卓,曹操限于兖州战乱,不能远赴关中勤王,但还是分派将领、派遣使节,不顾袁绍严令,冒险给朝廷纳贡,朝廷也给予兖州刺史封号。
可见扶持天子是曹操一贯志向,绝非临时起意或者有所企图。
董昭发现曹操、郭嘉皆为注重实际利益、不拘小节的智谋之士,聊得越发投机。
遂与郭嘉一起写了一封信准备给皇帝,董昭又写了给一封信给曹操。
郭嘉快马返回荥阳
曹操得书后有些犹豫:“杨奉等白波帅兵力强盛,又占据险要地形,张杨麾下骑兵众多。这些人都有皇帝赐予官职,只怕会成为祸乱!”
政治合伙人荀彧说:“这时候袁绍、刘表都不奉迎皇帝,而将军奉之以从人望,是大顺天下士民之心也;秉皇帝之公器而是天下豪杰服从,是一早定好的宏略;以扶持天子名义招募纳英勇俊逸之人才,能获得极高德望。
杨奉等人及时有所阻碍,也不过是小问题,不能拖累将军!”
郭嘉说:“杨奉兵力不少,但与董承等关西诸将有矛盾。杨彪等亲近袁术,杨奉孤立无援,若能备上厚礼、卑词和好之,就能从中取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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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以义动之,郭嘉以利动之,算清了政治上、战略上、利益上得失,曹操还有什么疑虑?
当即将董昭写好之表,誊抄一次,用了印,又备上厚礼,请郭嘉帅轻骑带回。
董昭与曹仁、郭嘉领着大批粮草、礼物供奉给皇帝、重臣,给杨奉之礼尤其贵重。
其中有一封董昭替曹操拟稿给杨奉的信件:“闻将军之名已久,倾慕大义非一日。将军不惧艰险,救天子于危难,扶大厦之将倾,归还河东,朝廷复振。辅佐拯救之功,当今无比,善莫大焉!
今,中原群凶扰乱,四海不得安宁,非一人能定,必众贤合力!
心腹四肢,互为支持,缺一不可。
将军秉政于内,我等援军于外,互通有无,足以接济。
当誓同生死,共患难…”
杨奉得信大喜,带头荐举曹操为镇东将军、兖州牧,继承其父爵为费亭侯。
……
在燕赵
公孙瓒借助刘备遣来的牵招等近万援兵大批辎重,借用卢植资助,大败留守河间的鞠义。
又与卢植、公孙度一起击破鲜于辅,鲜于银,阎柔,将之彻底赶出燕山以南。
袁绍大惊,亲自北上,与公孙瓒相持于河间国。
第690章 皇帝=渣男渣女?
正月底,黄河刚解冻,傅干就自河东浮舟东下,二千里路云和月,日夜兼程抵达青州,中间还因为黄河下万分危险的冰凌,改走陆路。
傅干带来皇帝最新要求:提供钱粮,派遣士卒,援建雒阳
刘备大摆宴席,请傅干入座,介绍诸诸重臣才俊给他认识。
蔡璇、蔡琰姐妹皆来相陪。蔡璇亲自为傅干斟酒,借机询问父亲蔡邕情况,蔡琰则放下矜持弹琴祝兴。
傅干多饮了几杯酒,道:“君侯好福气,两位蔡夫人才貌双全,温柔可人。”
蔡璇只是娇羞地笑笑:“嫁给夫君是妾身福分。”
蔡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呼呼的抱琴摔门而出。
傅干不明所以。
宋佳的从兄弟宋波解释道:“你没注意到头发不同?蔡琰并非主公夫人,而是云英未嫁之身!”
傅干这才回想起蔡琰头发未盘起,接连咳嗽掩盖尴尬。
酒过九巡,菜过五味,众人皆散去,只留下几名心腹,换了小厅醒酒。
刘备这才问皇帝向谁派遣使者分别是谁,又有哪些割据势力主动、被动服从,最后河东雒阳将领、士卒情况,各占据何处
傅干一一答了,毫无保留。
刘备:“河东诸将各立山头,无甚大志,皇帝再次出走意愿强烈。
以诸君所见,二袁、刘表、曹操,谁将迎得皇帝?”
荀攸:“刘表太远,可以去除,余下如何?”
邴原:“袁绍乎,袁术乎?”
傅干摇摇头:“一名离异女子,脾气倔强,娘家祖上富贵。今有几家公子追逐。
其一、其二家世高、貌美、富有,离异。
其三家事不好、相貌一般、不如前者富有,离异。
请问诸君将选择哪一个?”
没想到傅干在议事中开这种荤玩笑,邴原眉头一皱,张口就要斥责。
荀攸却说:“二袁就是高美富,曹操就是矮挫穷?”
傅干笑着点头
邴原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皇帝如同脾气不好,娘家祖上富贵的女子,对初婚董卓弃如敝履,次婚王允为初婚董卓的小兄弟李傕郭汜所杀,不得已改嫁,最后又主动抛弃三婚李傕郭汜:“啧啧,这角度还真是新颖。
以此观之,这贵女之品德还真是一言难尽!”
要是别家男女,自是渣男渣女中的战斗鸡无疑,只是他是皇帝,世人往往不敢公开如此做比罢了。傅干私下如此议论,倒是对刘备对安东军贴心贴肺了。
刘备却不放过他:“别岔开话题,选哪个?”
邴原沉思几息:“若以女子做比,当然选两个高美富。”
荀攸:“袁绍派遣曹操前去迎接,可见高美富未有心情伺候。
矮挫富就会想方设法讨她欢心,以借用其娘家名气。女子久经流离,自以为遇到个老实的富人,就会放弃高美富。
所以,我选矮挫穷。”
刘备闻之大笑
邴原:“不是袁绍,也可以是袁术吧?袁术部将就在颍川,又有吕布为其爪牙,军力盛于曹操,不论如何,不可能是曹操。”
“袁术是有些可能”刘备转头问傅干,“卿觉如何?”
傅干:“以蔡公、杨公所见,袁绍的确顾虑重重,否则以河东与魏郡之间,只隔着河内郡,袁绍想劫持天子十分简单,犯不着使曹操介入。
只是听蔡公、杨公皆认为袁绍外宽仁、内嫉妒,虽不挟皇帝,亦不会轻易放任袁术扶皇帝。”
荀攸对刘备相视一笑,道:“尽数在兄长意料之中!”
刘备毫不犹豫接过荀攸之好意,道:“袁氏四世三公,惯做好人,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恩泽播于四方。二袁本是同父异母之亲兄弟,若相互不争,则天下莫能与之争。
然则二人先害死何进,次害死叔父袁隗、长兄袁基满门数十口,忠孝俱失。党人与关东之士,初时为二人蒙蔽,感念其家门之祸,为其效力,并力西向,故能逼走董卓,收复雒阳。
没想到二人为一己之私,继而祸起萧墙,相互争战,割裂关东,白骨千里。可谓丧心病狂,自毁长城!”
傅干:“刘公,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天下之士,已对袁氏腹诽失望。
袁氏,绝非戬平战乱、安定天下之人!
碌碌之辈譬如张邈、张超左右摇摆,朝秦暮楚。
有志之士譬如臧洪,背袁绍向安东,迷途知返。
勇猛之士譬如程普,舍袁术而北上,倦鸟归林。
其他徐荣、郑泰与我等,皆千里来投,可见刘公得人心。
干虽年轻,也知安天下者,必刘公也!
既然二袁纷争,曹操实力不足,此天予之机,西行勿失!”
刘备道:“从卿之言。”
于是点选兵马,以关羽为前锋自青州、以张飞为前锋自徐州西征,待春耕之后刘备再统主力亲征。
……
冬末到春初,关羽一直待在济南国与东郡,牵制围困东武阳的文丑、审配,给臧洪减轻压力、增加信心。
东武阳距离济南郡历城有300余里,济北国颜良、东阿的程昱等人四处出击,不断骚扰于前,关羽虽然屡次向东武阳突击运输物资,也很难突破防线。同时平原郡袁谭骚扰于后,令关羽东侧的典韦也承担了相当大的压力。
于是,关羽只能组织骑兵运输少量物资,同时骚扰文丑、审配。
这次得了水军管承部做援军,关羽终于扬眉吐气,与管承、昌霸等水陆并进,猛攻济北国颜良,而后转而向西,击破冀州水军。这才得以押运大批粮草辎重、补充兵员入东武阳。
东武阳城中的臧洪还好,早做好了长期固守之准备。
码头上陈矫几乎瘦了一圈,董袭也染上了浓重的黑眼圈。
“呜呜,关校尉终于来了!呜…呜!”陈矫死死抱住关羽,如同挂在父母身上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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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快松开,丢不丢人!”
陈矫急忙抹干净眼泪:“围于城内数月,太长了!”
董袭扳着手指头:“从去年十一月底,到今年二月初,整整两个半月!两个半月!我们可以回去么?”
臧洪:“玄德如何打算?”
关羽看见臧洪露出的苦涩笑容,说:“主公希望你等再坚持坚持,最多一个月,便遣大军。”
董袭脸色一垮:“还需一月?”
臧洪:“一月不长,甚好!”
陈矫张了张嘴,见臧洪意态坚决,也就不再说话,作为同郡人,他对臧洪毫无疑问有更亲密的关系和更大的责任
待进了屋,臧洪就低声问关羽:“刚才人多嘴杂,玄德到底如何计划?”
关羽亦压低声音一一说了:“主公与荀军师的计划,就是这样,示敌以弱,而后…再以此为基,对付…扫荡…最后…”
臧洪:“计是好计,文丑性格急躁,多半中计,可审配多智,只怕骗不了他。”
第691章 天时地利人和
关羽西突300里,引起了袁谭高度关注,更令袁谭忧愁的是黄河解冻后,青州水军再无敌手。
处于黄河之南济北国的颜良,担心被分割包围消灭,屡次遣使求援。处于黄河之北的袁谭、文丑、审配,不断聚集兵力,准备打大仗。
刘备却不嫌事大,有条不紊的屯田、准备各种军需,任由袁谭、颜良、文丑等人集中兵力。
兵贵神速,刘备反其道而行之,缓慢而行,众人皆不解其意
……
曹操之前攻击袁术部将苌奴、刘辟、何仪、黄邵、何曼等于颍川,不利,转而取得荥阳、汜水关、巩县,进入河南尹、雒阳东面。
可雒阳南面大谷关等险峻关口依然在袁术部将手上,随时有反攻可能性,对曹操挟天子之意图造成巨大的威胁。
曹操十分忧愁:“若不能取得颍川,雒阳三面皆敌,取下来亦无用,亦不可能将皇帝安置在雒阳!”
颍川大乱之前人口众多,高达100余万,比陈留还多。大乱后虽然百姓流离,现下依旧有数十万,若能取得颍川,不仅实力大增,一大群颍川人士更会衷心效劳。
荀彧已经联络不少颍川流亡人士,都盯着曹袁争夺颍川结果,迟疑犹豫,未决定投靠谁。
郭嘉道:“将军数月之内,必能取得颍川!”
曹操精神一振:“此话怎讲?”
郭嘉:“计算时间,太仆赵歧,已过南阳,入襄阳。
颍川黄巾当初抓住赵歧,杀其随从,搜查其身,逼问其人,很是不敬!”
赵歧出使刘表,本来不欲经过曹操领地,而是派遣董昭前往袁绍、曹操处。没想到赵歧在雒阳南与颍川北,几乎为袁术部下黄巾旧将当成肥狗砍掉。
好不容易倒回来,走荥阳时,衣衫褴褛,随从就剩两人,饿得几乎晕倒。
曹操并未因赵歧落魄、朝廷失去威信而落井下石,反倒是按照荀彧建议,极为优待,临走时不仅送了大批财物,还派了一队士卒护送,敲锣打鼓南行。
袁术麾下太守、将领不敢承担截杀天使者之责任,也就放其通过。
见郭嘉提起旧事,曹操闻弦歌而知雅意:“卿指刘表?赵歧能说动刘表出兵?”
郭嘉:“受如此大辱,任赵歧养气功夫如何,亦不可能不报复!”
曹操:“听说刘表年纪见长,精力渐衰,而两子乏统兵之能,逐渐招纳博士、学者,转向文事,恐怕无挟天子之雄心,又岂会再次出兵北上?”
郭嘉:“刘表,好名之徒。
能够统帅荆州,离不开汉室宗亲之名望。皇帝有口谕,赵歧为使者,刘表岂会废弃名声,背离原有之道路,不尊重皇室之令?
此为天时
袁术之主力与黄祖争夺庐江、江夏、豫章,在九江防备刘备,距离颍川超过千里…
此为地利
司隶、汝颍、南阳之人,逃归荆州者众,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归故里。袁术招募黄巾旧部,占据其故地,这是亡国破家之恨!许多人来信,说愿意出钱出力以驱逐之…
此为人和
一般而言,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备二,赢面就很大,何况三者皆具!
明公切勿犹豫,急击勿失。
否则,待刘备再攻兖州,袁术抽出手来,届时以一敌二,在无机会。”
曹操:“干!”
……
果然,几日后
刘表使者韩嵩就前来联合,
声称刘表以蔡瑁、黄忠为前锋,蒯越为参军,与樊稠等人,出兵五万,攻击南阳北部、颍川南部。
刘表又亲起南郡、长沙郡、武陵等郡之兵,为后继。
“刘表攻其南,我攻其北,必能胜之!”
曹操大喜,使骑探之,果然颍川之兵向南调动。
即起大兵,攻击颍川。
郭嘉却制止他:“颍川郡、汝南郡有吕布、纪灵、陈纪等统帅重兵驻守,将领强大而士兵锐利,刘辟、何仪等黄巾帅营垒坚固而依附者众,他们联合起来就不容易攻下。
应当等待刘表先进攻,吸引吕布、纪灵之主力,而后在对诸多黄巾帅分而攻之,不仅兵力损耗较少,还能获得更多土地、人口、辎重。所谓事半功倍,就是如此!”
……
吕布、纪灵、陈纪和诸多黄巾帅为刘表、曹操南北夹攻,失去颍川大片土地,退居汝南、陈国。
自从初平三年,李傕、郭汜攻击颍川太守之后,到建安元年,四年时间里,颍川郡腹地在袁术统治下不为外敌所侵,加上少了许多官僚地主、大户,农业经济恢复的相当好,还剩男女人口数十万,诸帅放弃的城、屯垒内存有粮食数十万石,另有多年积累的其他财富不可计数。
曹操一次就吃得打饱嗝:“颍川郡,我之福地!”
当然这些战利品都被他隐藏,既不让朝廷知道,也不让刘表知道。
刘表哪里知道曹操的诡计,一同恢复颍川、打通朝贡通道之后,刘表本人就退回南阳,只派遣韩嵩等人帅领一千士卒,帮助修复雒阳,并且不断地送来钱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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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术一面将部队主力向西移动,意图夺回颍川。
一面痛定思痛,认为营救物不及时的原因,是大批士卒为了防备刘备屯兵在东,同时也因为自己领地被陈国分成两部分。
与麾下谋士商量后,派遣张闓帅部混入流民,寻机将刘宠、骆俊刺杀,终究占据陈郡,总算弥补了失去颍川郡之痛苦。
收到袁术的来信,刘备这才出发西征
派遣张飞、臧霸、诸葛玄、昌霸等,起兵徐州之兵五万,自彭城、泰山、鲁国兵锋直指济北国、东平国,以及东郡东部。
刘备自将青州兵五万,与青州水军一同,从济南国沿着黄河、济水,逆流而上,水陆并进。
颜良抵抗十日,数战不利,见兵力太过悬殊,十分惧怕被包围,放弃济北向西面东平的朱灵靠拢,但加上朱灵,依然被击破,两人帅残部渡过济水投靠驻守东阿的程昱…
刘备继续西进,跨河而北,解东武阳之围
……
吕布、纪灵、陈纪失去颍川大部分,为袁术斥责。
几人为了逃避责任,保持现有的权利和势力,使陈宫说袁术,曰:“闻刘备西征,领兵十万,若说只为解东武阳之围困,兵就太多了。
其心难以揣摩!
刘备此人龙行虎步,深谋远虑,且势力强悍,素有王霸之志。
很让人担心,其目标…或是…豫州!”
第692章 逆流
陈宫:“刘备之志,或在雒阳?”
雒阳?岂不是迎接皇帝!
袁术心中猛然绷紧,忽又放松:“可笑,青、徐州远离雒阳千里,绝不可能!”
陈宫:“若非雒22阳,便是豫州,二者必居其一!”
袁术心中再次绷紧,曹操、袁谭次屡败退,加上自己从南面出兵,与刘备再破兖州可能性极大。冀州人口众多,十万大军虽多,却不可能打下邺城,到时候屯兵临郡,如何不让人心惊肉跳?
忍不住皱眉,呼吸急促起来。
陈宫抓紧时机道:“故明公之敌,在刘备而非本初!”
“兹事体大,容本公考虑”
陈宫的话,深深地刺痛了袁术。
扪心自问,当初委实看走眼,误以为徐州刺史陶商、扬州刺史刘繇拥有相对完整的独立性,只是奉刘备为盟主。
寿春与淮安、郯城颇近,逐渐得到大量情报:刘备成立安东将军幕府,派遣都尉、按察使等副官分太守、国相之权,发布招贤令、举行考试、考察……
诸多信息,渐渐传入寿春,终究使袁术明白,刘备对徐、扬之掌控,决不在青州之下。
徐州、江东无疑将袁术心中毒刺之尖头换成一根长矛,戳的他心里流血不止。又变成两个巴掌,对他左脸右脸一边狠狠地一巴掌,肿得看不见脸。
每当有人提起,徐州之得失,袁术就觉心疼,要是有人说起江东之败,袁术八成暴怒失去风度。
现在,不仅心疼、脑怒,更令袁术害怕到恐惧:传说中的海东,至今为止,袁术麾下只知大概,不知细节,其人口、军力、距离、面积…尽皆无从得知
见袁术脸色越发阴沉难看,陈宫知道有门,再加一把干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
此时,西征中的刘备,浑然未知袁术、吕布、陈宫策划的巨大阴谋,正如林间隐匿的噬人怪兽,择机而发。
因为,青州军正陷入巨大麻烦之中
济南国历城(济南)有护城河联通黄河济水,是之前荀攸所修筑。
留下荀攸驻守历城,刘备继续西进,却发现历城到东武阳间,黄河、济水分流,互不相通。青州水军就无奈分成两部,一部负责控制黄河河道,一部沿济水拉运兵员、粮草、辎重。
这时候还是春季,济水浅,行大船、重船长搁浅,就不得不改用黄河运输
冀州水军不敌青州,文丑就亲率上千骑兵,沿黄河北岸跟随青州军西行,防止青州军登录黄河北岸攻击河北,及时掌握青州军动向。
船只逆流而上,摇桨难以持久,除车船外,多要靠士卒、壮丁沿河拉纤。
长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不时有纤夫掉落水中,因地球自转、黄河向东北流的缘故,漂流至北岸,为袁军拷问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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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夫们都很害怕,严重影响了行军的速度
刘备便使管承、董袭、陈矫帅五千人沿黄河北岸进军
文丑见董袭兵少,集中上万步骑围攻。
管承将舰船下锚,陆续遣士卒下船,董袭、陈矫则迅速把轻车、辎重车、武钢车等聚成半圆,令矛戟刀盾弓弩,伏于车后。
文丑轻悍,麾下多勇敢善战之士,便三面围拢来攻,誓要将董袭部赶下黄河喂鱼。
陈矫看看了左右,大多青州兵都有一两次战斗经验,但见数倍敌军,大多有些紧张,有几个年轻后生,还时不时回望船只。
陈矫知道这几年战斗颇多,青州的精兵良将大多调派到各地,这些挑剩下的,乘着父兄余荫,生活有了很大改善。虽然个个身强体壮,意志力,就差的远,再怎么精选、操练,不经过几场艰苦的战斗,总比不上哪些血与火当中出来的精锐。
“非我命令者,20步内才许射击,违令者斩!”
陈矫有些担心,给脚边的几张大黄弩都上了弦。
青州兵中间插着参加过东武阳保卫战的淮泗、江东老卒,有的喝着酒,有的吃着食物,有的谈笑着,眼神余光,不时观察车辆外敌军的行动,给周边士卒莫大信心--这些原本柔弱的淮泗、江东兵,如今个个都是神射手,最低都是伍长、什长以上,这些人给陈矫巨大信心。
管承、董袭、陈矫各守一面,文丑族弟文虎披两层甲,腰带间插着刀,手上拿着一把黄杨双曲大弓,带一群神射手,躲在持大盾的亲卫身后,一边前进,一边不断抛射。
青州军稀稀拉拉的箭矢,要么被记冀州兵大盾挡住,要么被铁甲弹开,文虎哈哈大笑:“这些青州兵没吃饭,儿郎们,杀他个片甲不留。
都有重赏!杀!”
近到二十步之内,青州兵弓弩一齐发射。
同心圆本就是半径越小,周长就越小,箭矢密度就越大。
一时间箭矢、投矛齐发,如同暴雨直下,冀州兵并纷纷倒闭,就连持有大盾的前排士卒多在强劲的冲击力下东倒西歪,握不紧盾牌露出缝隙,或盾牌破碎…
听得刘备座舰击鼓声齐作,董袭大叫一声,左手盾牌,右手短戟,从战车上跳下,越众而出,杀向盔甲最华丽的文虎,青州兵个个如猛虎下山,紧随其后。
文虎中了几箭,身边亲卫死伤殆尽,拿了个盾牌,且战且走。甲胄颇重,又受了伤行不快,途中就被董袭引弓射中脚部。
文丑亲见族弟文虎为一黄脸大将击倒、割了首级,愤怒的大叫,亲帅骑兵冲阵。
旗舰上又传来鸣金声,董袭部急忙撤退,胆战心惊的面对文丑骑兵。
管承、陈矫让士卒都站到车上,不停引弓上弩,给董袭部争取时间。
“必斩此将之头以祭!”
文丑铁了心要报仇,骑兵之后,跟着大批步兵,趁着混乱,追击被骑兵迟滞的董袭部混战在一起。
管承、陈矫部弓弩,就不可能再齐射,兵力劣势的董袭危在旦夕。
“跟我来!”管承大吼一声,手持长兵,冲出车圈接应
董袭部好不容易退到车圈外,不少来不及爬入,只能背靠车辆,急切换了里面扔出来的长矛戟,与管承一同浴血奋战。
第693章 泥潭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刘焘刚鸷的面容隐藏在更加凶狠的鬼面盔之下,
“快些,快些!”其后大批的幽州、海东骑兵,自青州水军船只中牵马而出。
半圆形的车圈从侧面打开数个缺口,刘焘一马当先:“幽州突骑,天下无敌,杀!”
杀!!!
上千幽州突骑,直插文丑军侧、后,如蝗虫般的箭矢,飞射箭而来,激起一片血雾…
五十步内,换成投矛、投斧,抛击而来,绽开一团团血花……
二三十步,变成一丈多黑亮的长矛,插入前胸后背,引起无穷惨叫…
冲透文丑部,突骑们的矛戟大多已掉落,噌噌的抽刀声,白茫茫雪亮一片的刀光,伴随着四处飞舞地头颅、断肢…
骁勇如文丑,尸山血海过来的名将,也不禁身体发僵,舌头发直。
亲卫们猛拍马屁,文丑胯下之马,猛然窜出…
幽州骑兵一边向逃窜的骑兵射箭,一面大叫:“文丑逃了!”
“将军弃我等?”
“将军?!”
“哇”
“呜呜”
冀州兵哭声一片,士气如同见到烈日下的雪花一般迅速消融
……
吃一堑长一智,之后刘备几次派兵上岸,文丑都散开退走,青州兵走了,他就聚集过来,像嗡嗡直叫的苍蝇和蚊子,让人不厌其烦。
幽州马、乌桓马吃苦耐劳,不挑食,耐力持久,但大多体型不甚高大,短途冲刺比不上文丑麾下的并州狼骑,刘焘追了几次,都未能取得显著战果。
这个时代马匹太过宝贝,尤其是战马,刘备见文丑很快恢复到千余骑兵,就把刘焘招回。
文丑也不敢过分逼迫,只是继续粘着。
……
徐州军亦不顺利
张飞军前锋,都尉傅士仁、参军卫旌,乘胜追击,跨过济水,追击颜良、朱灵数百里,到东郡范县城下。
东郡是曹操的久居之地,程昱、乐进又是东郡人,十分熟悉地理
程昱使乐进暗藏在南面的大(巨)野泽边,而后使颜良向西、朱灵向南败退
傅士仁、卫旌不知是计,鼓噪西进,不知不觉就迷失方向,被溃兵引诱南面,待到发现巨野泽北岸芦苇深深便于伏兵,急忙撤退。
久候在此的乐进乘势伏击,傅士仁草木皆兵,急忙退却。
芦苇之下土地松软、坚硬不定,本地人知道一些,外地兵哪里懂得。
混乱之中,傅士仁部大批士卒为陷入芦苇、软泥之中,丢盔弃甲、大败亏输,二千余士卒只有数百人逃回济水东岸。
程昱一战得铁甲数百,皮甲千余,全部装备部队,以补之前的亏失。
又对俘虏严加拷问,很快了解清楚张飞兵力大致分布,趁机返攻,再败张飞,收复东平国寿张、国都无盐。
张飞大怒,大骂、鞭打傅士仁。傅士仁却将此事推到参军卫旌头上。
可怜卫旌初做参军,就被打得皮开肉绽,若非经过招贤选拔,怕早就被砍了头颅。
卫旌委屈得抱头痛哭:“我分明劝告傅士仁不可入芦苇,可他不听。
张将军为傅士仁所惑,却来罚我!天下有事不平若斯?”
张飞当然知道傅士仁轻敌冒进有误,只是军中崇尚勇武,轻生赴死本是常事,对冒进者往往不会过分处罚。处罚卫旌,不过是安抚勇武将士之心,也给战死者一个交代。
要知道傅士仁整支部队损失惨重,卫旌所帅三百人却几乎没有损失。这时候傅士仁言卫旌见死不就,就颇有几分道理,更得到大批将士在笔录中证实。以此为由,也可以向士卒掩饰战败原因,将战败带来的士气亏失转为激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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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飞这几年读了不少兵书、地理,管理一个大郡,性格成熟了不少,每遇到大事,都向刘备所说的要想三次,避免莽撞。
这会儿得到了刘备在河北战报,也是无比头疼:“兄长虽大胜文丑,却未能诛灭首恶,就寄希望于河南。
可我却战败,真真是无颜见他。
东阿附近地势低洼,颇多河沼泽,水深不能行船,水浅一片泥泞,极难行军。兼之芦苇深深,便于伏兵、火攻,就算全军出动,也难展开,速胜几无可能。
怪不得曹操一直以此为基业,原来是个泥潭,也忒猾了些!如何是好?”
彷徨无计谋,只能写信据实报告刘备。
…
“刘备屯兵不进?看你得好计策,许军师!”审配对旁边一人冷笑不止。
许攸:“刘备用兵,仿佛孙吴,文丑败给他不正常?你行你上!
喔,你连兵力微弱之臧洪也打不下,哪有胆气与刘备对阵!”
审配被噎住了,仿佛得吃了一只苍蝇那样痛苦,勇猛如文丑,亦大败而归,他又岂敢以不若之兵与刘备野战!
审配记恨许攸之极:“我不敢,你敢?”
许攸:“如何不敢,只要你肯上书主公,把军队移交给我,我来对付刘备!”
审配斜眼看过去:“统兵作战,临阵决断,大将之权。
监督大将,督察军队,监军之权。
郭君为监军,若亲自统军,谁来监军?还需报与主公决断。”
“不识大局,哼!”许攸拂袖而去。
审配气得发抖,上书弹劾,自然把文丑之败归咎于监军许攸。
许攸与文丑同为南阳人,认识许多年,自然统一战线。
许攸上书给袁绍,言这次刘备意图北上或西进,意图不明,文丑军如果避而不战,就会使刘备认定河北空虚,继续大胆北上,骑兵来去无踪,青州有十万之兵。届时将会是河北大祸,清河、平原等地恐非冀州所有。
文丑军虽败,展现出强大战斗力挫败了刘备北上之心。使得刘备错估了形势,错失冀州空虚之机,为主公攻公孙瓒赢得时间…
…
刘备并不知道,文丑等人其实更耗不起!错过一次冀州空虚,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前次文丑战败冀州骑兵损失惨重,袁绍之前又带走了绝大多数骑兵、老兵攻打公孙瓒,文丑把好几个郡骑兵全集中起来,才又凑齐千余骑,实属打肿脸充胖子。
双方要真耗下去,文丑只会率部先后退,审配也只能撤走东武阳之围兵。
刘备又如何能想到冀州军摆了半个空城计?
在世人眼中,袁绍政治%斗争喜出奇谋,但用兵沉稳,喜坚忍不退,步步为营,不善用奇,无论如何都会留下重兵于黄河沿线。
刘备判断错了袁绍、许攸意图
许攸亦难判断刘备意图!
刘备、张飞各起兵五万,青州、徐州至少还各余兵五万,如今曹操只掌握半个残破兖州,实力已衰,谁会相信刘备大张旗鼓西进只是为了救臧洪或者驱赶曹操?
袁绍、袁谭、许攸最担心青州军借臧洪这颗钉子,掉头北上冀州,甚至攻击邺城。
通过一次败仗能排除部分可能,赢得时间,袁绍如何不喜,对许攸、文丑、审配三人来表,只回了一篇公文给许攸。
许攸骄傲还来不及,如何能给审配好脸色?耀武扬威差点把袁绍所回文砸审配脸上!
“许攸小人,迷惑主公,视我河北数千子弟性命如敝履!可恨之极!”审配认不清袁绍所虑,只觉许攸奸佞之臣,恃宠而骄,暗暗下定决心:必除之。
不知不觉,河北派与河南派矛盾激化到台面上,倒是刘备未能遇见的意外之喜。
第694章 四图河济不能
“河济,天下之要冲。大野泽,河济之腹心。
刘备虽强,欲图兖州无异于痴人说梦。
昔日袁术、孙坚攻定陶陈留,青徐黄巾入东平,吕布、张邈袭濮阳,刘备攻东平,四图河济,或兵力雄厚,或突然起事。
当时局势危机,兖州他地多失,然方伯使我等据守甄城、东阿、范县,敌虽屡图,皆不能够。
如今,刘备北有文丑审配之屯兵,东有袁谭为牵制,南有袁术狼子野心,我恐其欲越大野泽而不能,食兖州而不能下咽…
方伯自可安心迎接皇帝,不必东顾…”
程昱捏着笔杆子,笔下如游龙飞凤毫不滞涩。
任峻称赞道:“东平相笔走龙蛇,当今罕见,恐怕蔡邕也不过如此。”
程昱:“军粮可送到了?”
任峻:“那是自然。有东平相亲自驻守东阿、范县,张飞大败,无能越过大野泽,即便是刘备亲来,也必无功而返!”
程昱矜持一笑:“刘备可不是那样简单。”
任峻:“那又如何,我们位居上游,河济之间又多沼泽河流,青州水军虽强,到了汛期想逆流而上,不论用兵还是运粮都不容易。
更何况方伯还派遣大夏侯将军回防,又派来数千援军。”
程昱算了算,夏侯惇、乐进加上朱灵、颜良部,和这几千援军,加上可以临时召集的本地屯田农兵,总数超过五万人,却只守护甄城、东阿、范县这几座城池,认刘备兵力如何强大,兵锋如何锐利,都要考虑会不会把牙崩掉:
“听说你屯田之余,收割了大批芦苇和茅草,这是为何?”
任峻大笑:“我所想,与君一样。”
程昱:“那我们各写计谋”
两人摊开始手一看,程昱写了“水火”,任峻写下“火水”。
两人相视大笑
……
前锋关羽,可以冒险越过袁曹控制区域,蛙跳进入东武阳和黄河对岸的仓亭渡口。
要是只留关羽、臧洪防备河上,青州军主力不论是北上冀州,抑或是直接蛙跳至雒阳,都太冒险了!
刘备负手而立,望着涛涛大河道:“不能只有东武阳一个重镇!善战者,首先立足于不败之地。”
战役规模越大,就越需庙算,张飞、管承、昌霸、臧霸、诸葛玄、潘璋…都聚集到黄河南岸边一艘船上,参与军事会议。
张飞翻来地图:“选择何处做支撑?”
诸葛玄:“济北国都卢县,东平国都无盐,人口众多,地近河流,可作屯兵之所。”
刘备:“不妥,可还有其他提议?”
诸葛玄不明道理,压低声音请教张飞
张飞想了想,压低声音回答:“从纯军事角度考虑,无盐城大,没有1万兵马反倒不易防守,卢县距离重镇历城太近,距离前线较远,没有必要屯重兵。”
诸葛玄一拍脑袋:“我明白了,太守、都各守一城,国都、郡治逢战可召集民兵乡勇,反倒是不用屯重兵。”
张飞点点头,继续在地图上搜索,这是又听见一个粗犷的声音。
管承:“青州水军冠绝天下,此城最好在黄河沿岸。”
张飞摸摸脑袋,恍然大悟:“怪不得兄长召集我们到船上,起初以为只是保密需要。”
刘备笑道:“贤弟总算有所长进。”
转头对众人说:“战争非一日之功,钱粮、人口、器械、牲畜…皆不可少。急切间军事上难有大进展,就要作长久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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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承之提议,就充分考虑了青州水军这个长处,值得称赞。
济南到濮阳,几百里间,只有瓠子河贯穿大野泽,辗转可入济水与黄河,而大野泽又联通泗水…”
刘备招呼众人围拢在桌前,手指手在地图上移动:“黄河南岸,卢县与东武阳正中间,正好也只有有茌平与临邑两座城,大家有没有觉得这两座城很怪异?”
众人思考半天都不得要领。
张飞皱着眉头:“
茌平在西侧,却属于东面的济北国。
临邑在东侧,却属于西侧的东郡。
这两城、两郡犬牙交错…”
刘备拍掌而笑。
众人都近来看,诸葛玄十分感慨:“不想几年时间,翼德就骐骥一跃千里,肚中多这许多墨水。”
张飞嘿嘿直笑:“倒不是我越了千里,广陵与下邳就这样,相互拥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负距离。”
在座都是猛男子,都哄笑起来,露出你懂的笑容。
刘备:“昌霸,你来做济北太守,第一个任务,攻下茌平。之后务必守住茌平、临邑两城之一,就算卢县、无盐丢了,也定要守住其中一座,你可能做到?”
昌霸:“定不辱命!”
众人都有些疑惑,没想到刘备对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小茌平,竟然比两个国都、郡治更重视。
刘备第二个命令使得众人销去旧疑,但更加新疑:“诸葛玄,帅部进驻东平国,一面屯田,一面开凿运河,以联通济水与瓠子河。”
“遵命!”
诸葛玄心想济水与瓠子河并留流二三百里,自黄河注入大野泽,然而瓠子河浅小,济水深宽,要将瓠子河加以挖深挖宽,并与济水联通起来,茌平、临邑就成了联通河、济、泗之龙头,第一要地。主公如天马行空,大计规模,当真是非凡。
有几人明白了,还有不少不明就理,却无人提出反对意见,只是陷入思索,或者相互之间小声地交流着。
诸葛玄也同众人一般疑惑,他本泰山太守,既然到了东平国,所负责的屯田、运河开凿也非一日之功,为何不直接任命为东平相?
刘备却不便于解释。
诸葛玄为政是一把好手,独立统兵作战远不如昌霸、臧霸。用人用其长,教人教其短,对属下缺点,若当众说出来,就相当于批评。
刘备不说,众人就越发觉得高深莫测,敬佩非凡。
刘备:“翼德,你可挖深洙水河、赵王河,使徐州水军能自从湖陆、任城直入大野泽。”
洙水河、赵王河浅薄,徐州水军想入大野泽继而进入黄河,就必须先往西北在定陶入济水,再转而向东北经乘氏进大野泽,呈现“之”字形,不仅路程远数百里,随时还在曹操、袁术兵锋之下。
诸葛玄心想茌平、临邑做龙头,洙水河、赵王河就是龙尾吧。
张飞脸色一垮:“别,在广陵挖了几年泥巴,这次让打仗不行?”
刘备脸色一肃:“让你修你就修,哪来恁多废话?”
张飞是自家兄弟,让他新修水利,自然是为了磨一磨急躁的性子,这就是教人教其短。
刘备见他低着头答应,安慰道:“你先干着,可传书调鲁子敬来接替。”
张飞大喜
计议已定,众将难得一聚,刘备也不苛待,夜宴中许他们一人一小坛黄酒。一起饮了三杯,见众将拘谨,就退出来,登上望楼,任由众将欢聚。
只见春雨淅淅,黑水滔滔,轰鸣如雷,奔涌东去,月涌其中。
刘备一喜,眼神又变化莫定:“是春汛了”
第695章 水淹三军
夏侯惇与程昱在范县,与张飞拒守,互有胜负。
忽有一天,听到守东阿的乐进传来消息:“刘备遣数万人攻茌平。”
程昱大惊失色,手中文书掉落一地:“刘备焉知茌平?”
夏侯惇:“茌平很重要?兖州有濮阳、白马、延津可通河北,茌平不算什么吧?”
程昱面色凝重:“于兖州而言,茌平或者不值一提。
于青州、徐州而言,茌平却是泗水通往黄河的最近水道。奇怪,刘备如何知道茌平?
春水方生,刘备要是打下茌平,青州水军就能顺瓠子河南下,直接攻击东阿、范县。
整个东郡,危险了!”
夏侯惇脸色变了数变:“你快给孟德写信,我亲自去救援!”
……
东风与西风相遇,演变成一场雨,从夜里直下到白天,不知为何,两股风都越刮越烈,狂风乱吹,旗帜摇摆不定。到了下午,春日小雨竟然演变成一场暴雨。
黄河中水气弥漫,氤氲生气,如同仙境
青州军借着雨夜遮掩,昌霸、管承、董袭帅领车船和步骑精锐,连夜行军赶到,在凌晨占领碻磝津和碻磝丘、临邑城。
但在攻打茌平城时吃了亏,在从碻磝天、碻磝丘到茌平城南,建设连营,将茌平围住。
“茌平城内有能人!”
刘备有些疲倦地立在茌平城西小丘上,俯瞰巨大工地,和不远处战局。
南面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河渠阡陌纵横,瓠子河粼粼的水光,是那么温顺,抚育了这一方土地和人民。。
北面、西面皆是大河,河水涛涛,自西南而来,撞在小丘上,巨浪滔天。虽声如惊雷,却匍匐于小丘脚下,渐渐变成驯服的回水湾,转而北流,过小丘后如同脱缰的野马转向东去。
东面不远是茌平城,更远是瓠子河、大片田野。极目所望,视线尽头隐隐约约能看见临邑城轮廓
刘备:“黄河万里至此回,碻磝百尺立潮头!”
这个时代,没有人知道,茌平在两晋南北朝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碻磝城!
其实刘备原本也不不知道。
几十年前,刘备祖父刘雄,几次升迁后曾经担任东郡范县令。额,现在,恰好是曹操的根据地之一,程昱如今驻守之处。
据说因为鲜卑犯边,大多数中原、南方人不愿到幽州任职,刘雄担任几年范县令后,在没有留在河南,而是返回幽州任职。
也有说法,是因党锢牵连免职
几十年前的事儿,父祖故去时刘备还小,楼桑刘氏因此家道中落确系不争的事实,族中老人对此间因果了解不深,莫衷一是。
作为孙子,刘备出于孝道与好奇,又岂能不去瞻(探)仰(查)一番?
黄巾之乱后,就顺路游历范县…一路上多方打听,毕竟几十前故事,当年的人物许多都已故去,只找到几个老人尚且有些逸话,其中一条就是祖父斩杀河伯祭祀,开渠筑堤,治大野泽、瓠子河之水患…
刘备当时前往大野泽、瓠子河,只见堤坝仍在,旁边一古朴石碑,铭刻着祖父和当时捐资兴修水利乡贤之名,正好有几个老人来上香求水旱不涝,说之前碑上还有一小亭,上官说是淫祭,强令毁了…
物是人非,再回首祖父已不在,所幸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造福百姓,身灭而神不绝…祭祀之后,刘备顺着瓠子河北上,在茌平城转水路,当时亦站到碻磝丘同样位置四望,阴错阳差之间竟然对这一片有所熟悉,也算是祖父遗泽……
刘备:“打听清楚了?”
陈矫:“清楚了,茌平县令叫满宠,山阳郡人,以执法严苛著称,年纪不大,在东郡威望不小。
此人兼任兖州刺史从事,对曹操忠心耿耿,麾下两千经历过镇压青徐黄巾之役老卒,不好对付。”
昌霸大步流星的赶过来,仰头把陈矫递过来的水喝了个干净,咧着嘴任由一旁军医减去胳膊上箭矢:“茌平小而坚固,曹贼经营日久,甚得民心,满宠还组织数千壮丁上城。要想在敌人援军赶来前攻下,损失恐怕必大!”
刘备:“放信使南下。
扎牢营寨,做好野战准备!”
“好咧!”昌霸长出一口气,立即下去部署。要是刘备下令强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没有3、5000人死伤,决然拿不下来!
陈矫见刘备、昌霸一点都没有偷城不得的沮丧或懊恼,而是立即转为围城打援。心想主帅头脑清醒,大将应变迅速,爱护士卒,士卒才能乐为之战!青州兵要是不胜才没天理。
……
过了三日,夏侯惇、乐进即帅三万余人来救援茌平。
在城楼上曹军士卒见到援军旗帜,都兴奋地大呼乱叫。
满宠却一点欢喜之色都没有,额头皱成川字,暗自嘀咕:“要是倾巢而出也不是刘备对手,对城中士气将是极大打击,只怕守不住!”
满宠紧张地观看战局,见夏侯惇军前锋稍有小挫,即向南撤退,而主力不敢直接对战,而是在南面一乡集就驻守不动,心想夏侯惇、乐进还真是稳健。
却听见接连不断、此起彼伏的痛惜声、叫骂声,转头才发现城墙上士卒们就像被戳破的水囊,一个个灰心丧气。
对夏侯惇的龟缩,臧霸、昌霸、董袭都十分不满,纷纷派遣士卒辱骂、挑逗。
夏侯惇这次却学乖了,知道野战决计难以胜过数量更多、骑兵更多的青州军,不论如何难听,也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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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军只能陷入最不愿看到的情况——与兖州军漫长的拉锯战、阵地战、对峙战中。
……
五日后
夜色如水,淅淅沥沥春雨下个不停,经过白天战斗的青州军早早休息。
哪知道巨大的危险正在迫近。
“帐篷湿了!”
“到处是水?”
“又下大雨?”
凌晨哗哗的水声响起,一往无前向南冲来。
连日大雨使青州将帅士卒误以为是降水所至。直到茌平城南营被大水淹没过膝盖,茌平城西碻磝丘上的西营,还有不少士卒尚在梦中。
“啸营?”
刘备为南营喧哗声所惊,一边出帐观看,一面在亲卫帮助下穿戴甲胄。
夜色之中,不明就里,只听河水之声,将士们惊呼声,敌人喊杀声不断传来。
“别放箭,我是都尉董袭!”董袭带着一小群士卒涉水上碻磝,远远就哭喊道:“主公,那天杀夏侯惇,掘开了黄河大堤!南营昌霸部两万人全淹了!”
第696章 得刘备首,赏千金
“兖州牧令:
得刘备者,不论死活,赏千金,升三级!”
“杀!杀!”
“杀,别让刘备跑了!”
黑夜之中,不知敌人虚实、多少、分布,弓弩因为洪水和大雨失去威力,青州将士因恐惧、寒冷瑟瑟发抖,多有哭声,士气极为低落。
兖州牧令?曹操援军到了?!
见杀声越来越近,那一瞬间,刘备冷汗直流,难道我刘备今日要丧命碻磝丘?
青州军左军臧霸、刘焘据临邑,隔着瓠子河围困茌平之东,黄河既然决堤,刘备估计瓠子河一定暴涨,昌霸、刘焘短时间不可能来援。
中军昌霸、董袭等所率领2万余人,于茌平城南扎营,直接面对夏侯惇、满宠,尽数是精锐,兵器盔甲精良,乃是此次青州军主力。看这个情况,不知道有多少人葬身鱼腹!
就算活下来的,仓促之间,铠甲估计没多少佩戴,各级将官也难准确找到和指挥部下,丧失战斗力那是一定的!
刘备唯有亲自率领的右军可以依靠。
右军围茌平之西,沿碻磝丘上下布营。主力营寨背碻磝丘面向南方,听喊杀呼叫声一片,估计也被淹了,目前只有碻磝丘上刘备亲自统帅的三千人。
…
董袭、陈矫等麾下将领太过年轻,大都未经历过数万人的大败,你看我,我看你,转而一齐眼巴巴地望着着刘备。
多年征战的大风大浪,使刘备迅速冷静下来:“水军、水寨如何?有没有谁知道水军如何?”
陈矫这才反应过来,碻磝丘西面的碻磝津边上,驻扎着一支数千人的水军,由都督管承亲自统帅。这时候只听见零星的喊杀声。
陈矫精神一振,以为刘备打算通过水路逃走,说:“主公,我去探。”
“多带些人。”刘备又转向董袭等人:
“胜败兵家常事,不要慌,不要怕!
我军超过5万,步骑水,左中右三军俱备,想要我刘备人头,没那么容易!
把秘密武器用上!”
董袭打了一个机灵,欢呼道:“好咧!”
曹操军喊杀越来越近,直抵碻磝丘营寨墙外,
忽然营寨中的望楼上,出现二道探照光束,将喊杀声最烈处一群曹军照得一清二楚。
“弓弩手,射!”
董袭射出响箭,引动上百箭矢一起发射。
啊…
呀…
那群抢先的曹军瞬间惨叫连连,成为一群蜷缩的刺猬。
一道又一道探照灯亮起,将成群的敌军偷袭者一一照出,给我军士卒指明方向。
这是黄铜所打造的巨大凹面镜,将炭火的光芒,聚集起来远射到数十百米之外。
指引青州军的弓弩手对远处发动齐射!
砰砰,望楼、箭楼上响起几声闷哼和金铁之声,那是暗处的敌人放箭反制。
操作探照灯的士卒无疑处于高度危险之中,虽然持了盾牌穿了重甲,依然不时有人被射中倒下。在董袭帅领下,士卒们深知全军性命都压在这十几个探照灯上,前仆后继,十分英勇。
刘备急忙指挥士卒射出箭头裹着油布的火箭,在这种雨夜天气下。火箭没什么杀伤力,却能当做照明弹,虽然很快就会熄灭,熄灭前却能周围的敌军和友军全部暴露。
青州军们这才发现敌军并不多,立即转头杀向偷袭者
碻磝丘上的刘备亲军,居高临下据守、射击,虽然风雨飘摇,却直立不倒,而且伤亡渐渐减少,士卒渐渐聚拢…
……
陈矫不到半个时辰就返回,带来了接连不断的坏消息:“主公,水军因为黄河决堤,大量船只搁浅。
北岸文丑军小船偷袭碻磝津水寨,用小船烧我大船!管都尉忙着作战、救火。”
“*他娘,天杀文丑八怪!”
“袁绍生儿子没**!”
“老子要*文丑他老婆女儿一百遍!”
碻磝丘上叫骂声一片,士卒多是粗人,自然如何难听如何说。
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刘备却赞许地拍了拍陈矫的肩膀,扬声道:“诸君,前有敌袭,后路被断,唯死战可得活矣!”
这数千士卒多是青州老兵或其子弟,忠诚度极高,当即司马吼道:“咱们青州抚恤丰厚,大不了为父母儿女挣一份富贵!”
“对,杀他狗娘养的,一个够本,两个赚了!”
“一份富贵不够,老子要挣两份!”
青州军原来惊慌不已,这时候四面受敌,后退无路,反而激起决心,死战不退…
…
东方渐渐发白,弥漫水汽笼罩四野,里许外就不可见。
夏侯惇率部驾驶着木筏,登上碻磝丘下二百米外一处民居屋顶。
使数名大嗓门士卒驾木筏抵进大吼:“刘大耳,你死期不远了!你要自刭,可留下你麾下士卒之命!”
“混账!”
董袭操大黄弩,与士卒一齐将之射杀:“夏侯惇,徐州之败,伤口还疼否?”
“得刘备首,赏千金!”
夏侯惇大怒,立即帅部乘小船、木筏攻打碻磝丘
“报仇之时到了,跟我杀!”
文丑亦从北面登岸,试图爬上碻磝丘夹攻
这两部加一起超过二万人!
黑压压地,使人屏息。
无数箭矢射向碻磝丘上,青州士卒不断有人中箭惨叫。
“伏低在墙下,盾下,三十步内方可放箭!”
陈矫举着盾牌,四处奔走,助守东武阳数月中,每天他都面临袁绍军围攻,对袁、曹所用弓弩的型号、战法十分了解,总结了许多经验,虽是文官,并不惊慌。
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夏侯惇、文丑颇有些争功、较劲心理,抵进督战,亲自冲杀。故所部奋勇,好几次打破营栅,杀入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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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披甲亲自带队厮杀,才将之赶出去
“刘”“安东”“青州”大旗,始终牢牢立在并不高大的碻磝丘上。
…
日上半山,天色越来越亮
这时雨住风起,不仅洪水渐渐退却,亦云开雾散,远近可见
春天的黄河水量并不太大,昨晚之所以淹没了多处营寨,实是忽然暴雨的恶果。
其实大多数青州军并未死于洪水,而是黑夜之中被冲走、冲散,分割各地,失了铠甲、兵器,失了编制,互相无法支援。
这时候见碻磝丘上大旗不倒,渐渐涉水上丘,聚集到统帅身边。
碻磝丘不大,屯放的军资远远无法做到人手一甲,士卒门就拔掉曹军和死去友军的铠甲。无法做到人手一弓弩,可有一个特点,是个石、土混合山,士卒们就拾起遍地石头,向敌军扔去…
洪水退却,茌平周边地势不算特别低矮,夏侯惇很快就发现,就算小船也极容易搁浅,木筏则缺乏遮挡,成了青州军石头、弓弩的靶子!
第697章 曹休的转变
“幸亏会游泳!”
青州士卒们不断感慨。
刘备这时四处巡察,陆续清点,好家伙,竟然在小丘之上聚集了万余人。尤其是碻磝丘南大营,从昨天夜里开始,就有数千士卒已陆续逃上丘来。
这时就看出青州军强大的综合实力,因刘备看中碻磝丘,设营时就做了建城打算,碻磝丘上的粮仓、煤仓、武库齐备,并未受损,将士们能生火获得开水,用头盔盛水,将炒面、炒米、鱼干、肉干、果干…囫囵吞枣般吃下。
陈矫披着重甲,摇头晃脑地拽文:“齐莱之地,处海岱之间,几乎人皆能泳,幸甚至哉!”
陈矫与许多将士一样,有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刘备却高兴不起来,洪水过后,水中到处都是人的尸体,破损旗帜,盾牌……
每一个痕迹,都如同一把剑狠狠刺在他身上、心上
“末将差点一点就不能侍奉主公!”昌霸好不容易逃出上丘来,虎目含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刘备急忙扶他起来,见他身上只着皮甲,其上不少箭矢,好几处伤口已被水浸得翻白:“军医何在,快给昌都尉医治。”
昌霸:“可知谁人出此毒计?定将之与夏侯惇一同凌迟分尸,方告阵亡将士之灵!”
……
洪水后,会缺水
江河胡泊水中混合着尸体、粪便,有大量细菌,直接引用,一定会闹肚子,甚至得伤寒。
因为丘上煤炭和不曾变质的食物,就可大规模烧开水、煮饭蒸菜,就能极大减少生病几率,保持战斗力,提高士气,增加持续坚守下去可能性。
士卒们吃着热腾腾食物,有着劫后余生的欢喜,看到刘备后,大胆的还开起玩笑:“主公,下次游泳比赛,我一定能得第一!”
青州军当然算不上全脱产军队。
综合操练频率,战斗频率,日常食物供给,装备辎重配备…等因素来看,青州军在这个时代却可以算得上翘楚,远远超过以农兵为主的冀州兵,单论装备也超过征战不休、尸山血海淘汰出来,经验异常丰富的曹操军。
刘备麾下的将官们很快就不满足于只是驻守丘上,而是扎起木筏,涉水攻击夏侯惇军,一方面迎接被洪水分割、散开的士卒,一方面从被洪水泡过的营寨中抢救兵器盔甲、帐篷被子、粮食工具。
驻守碻磝津的管承也早就反应过来,从侧面与文丑军战成一团,减轻碻磝丘压力。
不到午时,下游临邑逆流而上的臧霸、刘焘终于赶到,与刘备、管承一同夹击文丑军,大破之,俘获船只百余。
文丑军伤亡难以计数,都尉、司马以下阵亡、失踪数十,仓皇北逃,再不敢南渡。
刘备收兵向南,再击夏侯惇。
夏侯惇见文丑大败逃亡,不敢恋战,抵挡一阵,从茌平接了满宠部,向南面东阿范县逃亡。
刘备使臧霸、刘焘、董袭追击一阵。
可惜积水甚深,幽州骑兵马蹄陷在污水、泥泞中,比步兵还慢。这气日头西斜,气温渐渐下降,步骑在泥水中急行对体力消耗极大。
刘备只能放弃这条大鱼,只使臧霸都督水军、步兵前锋从瓠子河、瓠子河堤南下
……
洪水越发退却,东郡大片土地成为泽国,随处可见人和动物尸体挂在树枝上,浮在水面,百姓家破人亡,呼爹喊娘。
程昱立东阿城楼,旁边一个小茶几,上面摆着一壶浊酒,一盘羊肉,一盘蒜香鲫鱼,一碟花生米。
程昱举杯轻酌:“好酒,幽州人虽不如何,这酒却甚好!”
曹休立在一旁,不忍见城下惨状,脸黑的像碳一样:“亏了程君之计,君之故乡百姓死伤惨重,还能喝下去?”
“矫情!”
程昱一点没有升为外臣的自觉:“刘备张飞起青徐之军十万,就凭这点人挡住?”
曹休:“哼,程君虽挡住刘备军,又有何脸面见家乡父老?”
程昱瞪着眼睛:“枉你伯父称你为千里驹,你小子懂个屁?!”
“你,你…”曹休被骂得脸色通红。
程昱:“你什么你,没大没小,尊我一声世叔莫非委屈你这愣头青!
你伯父与我等皆非常之人,何需庸人理解!世间多碌碌之辈,不明道理之徒,何须挂齿!
民可使由之,只需他们听从便是,至于不从者,哼!
那就是下场!”
曹休顺着程昱的手指方向,看向城外惨状,侧隐之心占了上风:“百姓不从,就说服他们听从,无非多花些时辰罢了,在不从,大不了把他们押走,无非花些兵力而已。
百姓尊太守为府君,州牧为方伯,如同尊为父母,父母官就应该爱百姓如子侄。
这样陷之于死地,于心何忍?”
程昱:“幼稚!
现在是大争之世,刘备与你伯父,誓分生死,不能两立。故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人不走,就会资敌,给刘备增加税收和壮丁!
不毁掉田里麦子,也会资敌,到了夏秋将给刘备军增加军粮!
你读过《孙子兵法》,应该知道敌强一分,则我弱一分,我强一分则敌弱一份。
若你非曹氏近宗子弟,有焉能在此指手画脚?”
此消彼长之道,曹休又岂能不懂,曹操指派给他的重要任务,就是“护送”东郡百姓西迁雒阳,不由自嘲:“若我是那东郡普通豪族子弟,恐怕此刻已涂炭于淤泥之中。
程君以为普通百姓,就该涂炭?”
程昱:“哼,不走,就是敌人百姓,也就是敌人!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袁公与你伯父败亡,天下间焉有你容身之处?
恐怕你连碌碌苍生,普通百姓也做不得!”
见程昱扔下指责,挥袖扬长远去,曹休靠着墙如同被抽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木然。
曹休曾是几死之人
那年从江东返回兖州,恰逢曹操决泗水,徐州大灾,百姓患病无数,而他,就是最患病的普通人之一--疫病又焉管你是两千石子弟,还是农夫子弟,统统一视同仁。
那时候就连家生童仆也认定曹休必死无疑,舍弃逃走。曹休也自以为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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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刘备带着女眷,与青州官吏,亲自设营隔离、救济灾民和患病百姓。
曹休竟然因为敌人的仁慈转危为安,活了下来。他再也忘不掉那个清丽脱俗的女医士,那是他心中的仙女,和象征。
曹休忽然有一丝明悟,使上位者冒性命救普通百姓与瘟疫,天下诸侯恐怕只有刘备有此仁心罢!
转头对旁边一亲卫道:“你去禀告夏侯叔父、程君,就说作为曹氏子弟,坚守伯父土地义不容辞,我愿守东阿为大军断后!”
见那亲卫脸色惨白,曹休暗叹,曹休心中越发沉重:“你等愿走者皆走,不必留下陪我。”
第698章 但行霸道
建安元年,四月,连日晴朗
“主公,大喜,前方来信,曹军败退!我军胜了!”
陈矫高高挥舞着战报,大步冲进议事大厅,就连脚门槛挂了一下也没停下,气喘吁吁奉上战报。
刘备看了两遍战报却高兴不起来:“夏侯惇帅主力西退?
可惜,全歼无望!
一战不成,即迅速退走,夏侯惇作战能力平平,决断力倒是非凡。”
郦炎:“夏侯惇恐怕无此决断,此必程昱、荀彧等人之计!
加上青州援军、翼德所帅徐州军,我军接近十万,曹军此时撤退也算断臂求存!”
听闻东郡被淹,前方战事吃紧,都督粮草的琅琊相郦炎,抛下运粮车队给部下,只带了十几个骑兵,快马加鞭五百余里赶到临邑。
只见黄河南岸满目疮痍,沿路到处是来不及掩埋的尸体,房屋倒塌,良田被毁…
幸运活下来的零星百姓哭泣道旁,两眼无神,可怜又无助…
郦炎不由悲从中来,不可断绝:“东郡千里地,独见黄河流。生民百无一,念之断人肠…”
郦炎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曹操军为了一己私利,将一直支持他们的东郡茌平、临邑、范、东阿等县百姓,和百姓的家园,房产,田地一一淹没…
“好狠的心,毒士!毒夫!东郡百姓更不得食其肉!”
郦炎:“玄德,东郡如此凋敝,为兄于心不忍,愿迁为东郡太守。”
刘备十分意外:“这个,这个,这个东郡太守臧洪。。非我下属。
或者,兄可为邻郡太守,亦能救治灾民。”
对郦炎,刘备自然是无条件信任,可世人都知郦炎擅长文字超过武功。
东郡是前线,除了臧洪,谁能守住东武阳?
“我来说服臧洪!拿纸笔来”
郦炎略加思考,当即笔走龙蛇,手书一信:
首先,倍言东郡之惨烈…
又云炎身为先祖(郦)讳食其后裔,生于陈留,长于兖州,与东郡紧邻,后随父兄迁移到涿郡,视兖州为故乡,观东郡如兄弟,故而炎与臧君对袁绍、曹操的愤恨如出一辙,感同身受,加量加倍…
最后才说希望臧君体谅他狐死首丘,飞鸟归林之心,屈尊俯就,愿用琅琊太守换东郡太守……
炎一定救灾民,安地方,修渠堤,复产业…
刘备看了信,也颇为感动:“可用人用其长,要使文魁在前作战,名将在后治民,此等颠倒错乱之事,关系数十万军民生死,要我怎生决断?”
郦炎性子也上来了:“莫小看人,为兄也是多年征战,熟悉军事。拿地图来,我们仔细商量。”
陈矫见刘备给他使眼色,心里窃笑“原来主公也有怕的人”。慢慢吞吞的把茶移走,把地图找出来,放在桌上,又给郦炎报告协助臧洪守卫东武阳的情况,给刘备拖延时间。
郦炎:“臧洪部守卫东武阳从去年到今年,死伤惨重,筋疲力尽。把关羽留在东武阳守郡北,潘璋给我做郡都尉守郡西,不就得了?”
刘备:“关羽性勇烈,仁下而傲上,只有我能指挥动。其人不善治理地方,故可使之攻城略地,不宜使之守城。”
郦炎:“陈矫、董袭曾守过东武阳,陈矫与臧洪同郡,能得其部属信任。潘璋久为将,又是东郡发干人。
这几人情况也熟悉,也不算独当一面的大员,你总舍得吧?”
“得,你都安排好了!”刘备不禁哑然失笑。
郦炎:“那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刘备起身而走:“兹事体大,容我三思。”
“别走…”
郦炎追上去拉住刘备的袖子。
……
“报,前方急报”
陈矫接了递过来:“主公是昌霸、臧霸、刘焘几位”
刘备急忙接过来,原来青州军前军已攻下东阿,徐州军已攻下范县,抓住敌将一名,昌霸本欲烹杀之,那敌将却声称是刘备故人。
故人?
刘备早年走南闯北,故人何其多:“走,前线去看看。”
从程昱、夏侯惇决黄河之堤,到青州军攻下东阿,花了整整半个月!
茌平距离东阿不过几十里,夏侯惇又早已撤走主力,青州军这种速度可以跟乌龟爬相提并论。
实际上阻挡青州军、徐州军的,主要不是曹军断后部队,而是洪灾和广阔的黄泛区。
洪灾比想象中的更严重,黄泛区比想象中面积更大,不仅东郡多处受灾,就连瓠子河东岸东平国寿张等地亦未能幸免,屯兵瓠子河东的张飞不得不将大营东迁…
半个月中,
青州军主力一半人基本上牵扯在救灾救济、输导河流,补修堤坝上,郦炎、诸葛玄承担起了安置灾民、招徕流民、补种粮食的重担,除了抢种一季粟、豆,许多地方干脆把旱地变成水田,种植稻谷。
泛滥的河流带来了大量的泥沙沉淀,部分地方淤泥厚达一、二米,将大量原本低洼地的沼泽、湖泊淤塞。改变了巨野泽以北低洼的地形,长远来看,这却是因祸得福了。
可惜这种长远的福源,此时却无法消受。
沿着瓠子河西岸南下的安东幕府众参军谋士,沿河指点淤塞、垮塌之处,每点一处,刘备心中就沉重一分。
河堤垮塌还可以组织人力紧急修复,淤塞就十分难办。此时已入夏,处于汛期,大规模挖掘河床随时可能面临淹没风险。
瓠子河战略地位十分重要,是泗水通过巨野泽联通黄河的主要途径,虽然汛期河水将会变宽、变深,由于多处淤塞存在,船只搁浅的风险很大,运输效率就难提升…
入东阿城,见了昌霸、臧霸一干人,自是好生鼓励,赞其功劳。
昌霸:“主公,可要接见那敌将?”
“带上来。”
刘备见这人中等身材,胳膊、腿脚包扎着百步,精神虽然萎靡,身体却颇强健,显是为将之才:“咦,你认识我?”
“末将曹休,曾在徐州染上瘟疫,为君侯所设流民营所救。”曹休抬头打量刘备,要知道刘备在兖州凶名赫赫,“刘备来了”能止小孩夜哭
刘备:“曹休?曹操从子?”
“君侯好眼力,属下正是。”
曹休这句话如同将水泼入油锅
“混账,之前你骗我叫吴休。原是曹贼至亲!”昌霸大怒,拔刀半露:“曹贼害死我军士卒近万,不杀不足以安军心!”
潘璋是东郡人:“曹贼挖开黄河,淹没半个东郡。主公,可凌迟之,车裂之!以祭百姓将士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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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矫亦愤愤不平:“曹操、夏侯惇、程昱…你们这帮人毫无下限,背弃仁义,酷烈残暴,但行霸道,两次屠杀我徐州百姓、中原流民数十万,一州愤恨。这次又冒天下之大不韪…
天下要落在你等手中,不论世家豪族,贩夫走卒,岂不是都处水生火热,生不如死!”
第699章 约法三章,兖州刺史
“饶命,别杀我!”
曹休毕竟富家子弟出生,年轻贪生,先前已把生死置之度外,自有一番气度。这会儿真到临头,不放弃一丝生的希望:“我有功,有功于安东军!”
刘备:“你且说来。”
曹休:“收。。收治伤患,赈济。。济灾民,劝导士卒,减少抵抗,保全官衙,留存府库…”
初始有些紧张,见刘备微微点头,曹休逐渐流利,最初矜持、表功之心也完全抛却:“休在徐州流民营,患病几死,为蔡夫人所帅医士救活…
深感安东军之恩惠,本应投效,效犬马之劳,奔走爪牙之功…”
众人有的眼神怪怪,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偷笑出声。
刘备也有些尴尬,原来曹休是蔡璇的仰慕者啊。
曹休:“然而限于曹氏近宗,左右为难,不敢相投。
此次决黄河之堤,实程昱之计谋。休苦劝伯父、夏侯叔父,无奈人微言轻,祸患终生。
休便求为大军断后,以保存百姓、城池,府库。
愿助君侯招降纳叛,以减少军队战损,以免乱军沦落贼寇祸患乡里;以留存之户籍、田册为图,重建乡亭里聚……”
刘备露出讥笑:“户籍、田册有何用?”
曹休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刮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备:“诸位以为当如何处置曹休。”
昌霸:“虽投效,不能减曹氏、夏侯氏之罪,且难免不会逃走,不若膑之!”
臧霸:“且住!大丈夫恩怨分明,今日就饶了这小子。”
刘备:“诸君观袁曹公侯之族,袁绍、曹操少年得志,才智高绝,拥簇众多,却节节败退,何哉?
有平定天下之力、之智,却无安天下之度!
曹操杀边让一家,图灭绝其祭祀;为报父仇,不分青红皂白二屠徐州。
袁绍则擅诛有功之臣,因张导受皇帝册封杀之,张超与袁绍同为党人,袁绍灭其家眷。
我刘备不是曹操、袁绍,这点度量还是有,不至于擅杀无辜。。
曹操、夏侯惇、程昱等罪大莫及,将由安东军将士、百姓公审,百死莫赎!
然,淤泥之中亦能生不染之青莲,安东各族家大业大,亦有不肖之徒,不能因为曹操、夏侯惇之罪行想当然把曹、夏侯两家族及其别支男丁都杀掉。
需仔细甄别,鉴别良莠,区分政治%立场:对长期支持安东军者,务必给予奖励,在地方重建中要保障政治经济地位;对主动亲近安东军者,一般要保证其财产;对不合作者,需弄清原因,分类施策;对反动者,当明其罪行,予以法办。
同时选拔、征辟地方子弟充实郡县…”
……
不久,刘备即召集将士官吏世家豪族,与其约法三章,并公布在城门口,大义为:
其一,个人之罪,祸不及家族。
其二,不赦之罪必由按察使收集甄别证人证言,明正典刑,要经得起律法、百姓和历史检验。
其三,打击一小撮,团结大多数,非罪大恶极之族,许捐财货、土地等减刑。
这三条作为当前和今后收复各地,安抚投靠家族和处理反对家族之原则…
“君侯仁德!”
“安东将军有人君之度!”
“仁政啊!”
围观的士绅、百姓成群结队,不论亲安东军抑或是亲曹操军者,无论有功还是有罪者,尽皆大喜。
昌霸见百姓喜悦,由衷佩服:“主公英明!”
臧霸:“如此,天下人必望风而影从。”
唯独曹休纳闷:“君侯敢说这些?不怕旁人学走照搬?”
“哈哈哈!”陈矫大笑:“作为曹氏宗族子弟,对曹操最为熟悉,原文给他抄,他愿意抄吗?他能抄对吗?
抄了就不是曹操了!”
曹休不由呐呐不能言,心中泛起无边苦涩。伯父曹操尚功利、性急躁,好严刑喜峻法,不从者死,从者治之以军法、苛法。兖州世家豪族多比之为暴秦,故而有兖州之叛。
起初曹休还认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真名士自风流。果然,吕布虽有大量兖州世家支持,最终还是败出兖州,如同丧家之犬。
那时,兖州上下十分团结,即便柔和文雅的荀彧也认定,曹操之急、之峻、之酷,都是为了应对当时危机,因没有现在就没有未来,功利也是不得已。
时过境迁,曹操败出兖州。
新任兖州刺史臧洪意气风发的站在高台上、刘备身侧,涛涛不绝的发表演说,台下人头攒动,个个听得聚精会神。
臧洪从曹腾、曹节废立皇帝骂起,再列曹嵩、曹鼎、曹破虏之罪,最后逐条数落袁绍、曹操之罪,引经据典,几乎把灵帝之失、党锢之乱、黄巾之乱、讨董之乱、关东混战一以贯之,全部扣在袁、曹两家头上
曹休气的脸发白,心发抖,头上青筋几乎爆裂。
陈矫拉住曹休,指向百姓。
曹休吃惊的发现,月前还是曹家忠诚支持者的范、东阿、茌平几县豪族、百姓,一同群情激奋的咒骂袁绍、曹操、夏侯惇、程昱…
曹休这时候毫不怀疑,曹操不仅败在战场上,也败在道德上,将永远背负上残酷暴虐之名。他几乎要仰首问苍天:
伯父为何自己作死,将刘备的形象衬托得更加高大?
为何自己做死,拱手将兖州合法统治权让给给安东军?
为何…
……
郦炎还在台上讲安东军的救济、贷款、减税政策,
臧洪拉着刘备臂膀找阴凉处歇着,苦笑道:“郦文胜当真妙笔生花,我怎么就信了,让出东郡太守之位?
他能守住东武阳?”
刘备也头疼非常:“前几天北上与你、云长共破审配大营,解东武阳之围,也算有些斩获。
希望袁绍、袁谭能消停几天。”
臧洪知道刘备在安慰人,文丑茌平败退之后,审配料不能敌,即将大部分兵力北撤,形成了战略纵深。刘备这次北上并未捕获袁军主力,要是袁军再来犯东武阳还得靠自己:“或者你留在兖州,我去西面?我怕指挥不动青州、徐州军。”
东郡濮阳、甄城、白马等依然在夏侯惇手中,黄河为曹军决堤多处,最终形成了一条新的支流注入巨野泽,与大面积黄泛区一同,将濮阳与东武阳、东阿、范县分隔西东。
起初,刘备任命昌霸为济北太守守茌平、临邑,令诸葛玄进驻东平国屯田、开水渠,却依旧任泰山太守,众人皆不解其意,也有个别人猜测准备用诸葛玄为兖州刺史,诸葛玄也自以为当为兖州刺史。
直到任命臧洪为兖州刺史,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关东乱起以来,安东军已放弃了三互法,然而,两互法依旧坚持,兖州陈留人郦炎也不可能任兖州刺史。臧洪、诸葛玄同为徐州人,不能为同州刺史、郡守(泰山郡本也属于兖州,刘备早将之划入青州),选择在东郡数年、文武双全的臧洪,而非资历尚浅的诸葛玄就显得顺理成章,也能为众人接受。
臧洪兼领东平相,因需要长期作战,居无定所,就推荐同郡人陈容任东平丞代为治郡,又与郦炎共推荐同郡陈矫为东郡丞、会稽董袭为东郡北部都尉共守东武阳,从张飞手中征调1万广陵兵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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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担心臧洪新投之人,不可权力过大,刘备却说:“我与子源相交近二十载,深知他一心为公,不必怀疑,凡子源提议都照准!”
刘备是幽州涿郡人自牧青州、海东,徐州广陵人臧洪任兖州刺史,扬州丹阳郡陶商任徐州刺史。
青州虽无人为刺史,邴原长期秉政中枢,实际上代理安东将军、青州牧各项行政、人事,权过刺史。如此,幽州、青州、徐州、扬州四州人就能实现初步制衡。
内部即定,刘备目光凝向远方的地平线。
第700章 祝陛下收拾山河,三兴汉室
“喁…喁…
都尉,热,太热,夏日用兵,日头毒辣,不如休息一阵!”
张辽摸了一把马背,见全是汗水:“下马,牵马而行!”
“苦也,苦也!”
众士卒都向提议休息的司马投去幽怨的目光。
张辽轻笑一声:“队形散开,人不卸甲,马不卸鞍,休息二刻钟。”
“喔!”
那司马是张辽同乡,这会又凑过来:“都尉,再往前面就是兖州了,我们到底去哪?兄弟们都没个准信,心里没底!”
“你过来,我给你说。”张辽:“秘密…”
……
“饭桶,都是饭桶!
青州军就出动了2万人,你们竟然北退五十里,脸在哪?”袁绍大怒。
被指责的审配、郭图、文丑无不低头,惭愧至极。
沮授道:“主公息怒,青州兵善战,兵将精锐,远在同数量冀州兵之上。
兵法云:避实就虚,不若则避之。
几位暂避其锋芒也算符合用兵之道。”
审配向沮授投以感激目光:“主公,冀州富饶,士卒不能吃苦,确实不若青州兵强劲。”
袁绍:“混账,士卒不善战,你们不会操练?论兵器铠甲,冀州远胜他州,就算船只、弓弩不如,你们不会改进?”
这就轮到沮授无言,
从最初袁绍、袁术、曹操屠宦官,到袁术攻入雒阳与袁绍兄弟阋墙,从雒阳东下逃难百姓极多,但工匠多为董卓、刘备所控制。
原因就是袁绍为得党人之心,不分青红皂白诛杀全部宦官,尚方监被毁灭,宦官毕岚连带着一批精通机械、制造、建筑的匠人逃亡投靠刘备。
可这话说出来就等于直接指责袁绍,耿直如沮授也不敢:“冀州船舶制造本就不如沿海青徐,而且精通天文、历法、数学、奇技之刘洪、徐岳师徒,在讨伐董卓之前数年就投靠刘备,推动安东军船只、航海进了一大步,不是冀州所能望其项背。”
袁绍也知道,怒气稍霁。
没想到沮授话锋一转:“既无水军之利,审配、文丑之前兵围东武阳,沿河布防,就绝非明智。
屡吃败仗后,将大军主力后退,利用城池、支流设防,形成纵深,倒不失为迷途知返之策、老成稳重之谋!”
袁绍狠狠地瞪了沮授一眼,瞪得沮授不知所谓。
许攸心里偷笑,臧洪是叛逆,叛乱原因是袁绍援助曹操攻打张邈、张超搞出来的。沿河布防也是贯彻袁绍拒敌于国门之外方针,相当于袁绍自己的主意,沮授这直言无忌的性格还真是难以让人喜欢啊。
袁绍:“哼!船就不说了,冶炼呢?
冀州地近幽、并边州,一直是铠、马所出之重镇,河北之中心,兵械制造原本远在青州、幽州之上。
如今青州强弩、弩机射程也在冀州之上,如此了得,不知从哪挖来人才,你等如何解释?”
大有后来居上之意!”
“主公勿忧!”
许攸道:“我与郭图、荀谌等之前从汝、颍、南阳北上,亦带来不少匠人,加上冀州本地大匠,人才、技艺倒是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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缴获一些弓弩、机弩,大匠已仿制了几件样品,正在试用、调制,不出两月,就能量产。”
袁绍:“两月?最多给你一个月!”
审配:“某人说南阳冶铁炼钢冠绝天下,这都两个月了,还没仿制好,还需两月?
两月复两月,两月何其多。”
许攸:“你!哼!
主公,目前仿制样品之射程、威力,已较之前提升一成多,弓弩倒可以直接量产。
只是机弩几个器件强度不足,机弩甚贵,量产靡费金钱,为节省计,还是研究透彻为好。”
袁绍挥挥手,不耐烦的说:“弓弩量产,机弩抓紧研究!”
许攸:“属下必夜以继日。”
审配见扳回一局,难免露出笑容。
许攸:“不知迎接皇帝进展如何?”
这次轮到沮授面色不佳:“主公,曹操已经到达巩县,曹操、刘表已合力击退吕布、纪灵,两人正派兵修复雒阳宫室。
皇帝已达河东,不出意外,入驻雒阳就在这几日。”
袁绍终于露出笑容:“好!”
沮授眉头皱的更深:“拥立皇帝这种大事岂能假手于人?便是曹操也难说一定可靠,况且还有刘表觊觎在侧…”
许攸嗤笑道:“曹操一败再败,岂会岂能岂敢不尊号令?”
沮授:“挟天子以令不臣,立即就是齐桓公、晋文公之势。”
许攸:“何进、董卓、王允先后拥立皇帝,如今安在?
李傕、郭汜,杨奉、张杨拥立皇帝,部属几乎要吃糠喝稀,却仅仅得到一个名号。土地未能增加,部属未能增多,又有何用?
主公即车骑将军,岂缺这名号?”
沮授:“即便不早图,亦要防止为他人所乘…
刘表、刘备汉室宗亲,闻名天下,实力雄厚,不可不防…”
……
皇帝既入雒阳,而雒阳户不过千余,无以奉圣驾百官,于是在临县驻扎。
曹操入雒阳求见皇帝。
董承、杨奉、张杨等使羽林、虎贲卫排成两列高呼:“宣费亭侯兖州牧曹操入见”
曹操走到卫士前面,正了正衣冠,正要前行
上百羽林、虎贲卫忽然从两边向走向中间,举起矛戟拔出刀剑,相交于上头。
“戟道刀林!”曹操急退五步,大恐,不敢进。
荀彧道:“孟德若不前进,为人轻视事小,失却皇帝信任事大!”
曹操接连深呼吸,将佩刀扔给旁边的卫士,与荀彧一起,昂首阔向前。
董承见皇帝眼中异彩连连,心里叹息:听闻曹操于关东,战则多败,如今看来,传言未必属实。
张杨脸色难看了的几分,心知道曹操不好对付,更别说其后的袁绍。
杨彪知道袁术在颍川之败,脸色黯然,百般谋划的内相外将之局已经破碎,三公之位怕是不保!
杨奉看了看不远处的董昭,心想要是我领禁卫军居住于内,曹操统大兵应于外,互通有无,互相支持,又何必担心杨彪、董承、张杨之辈秉持朝政!
曹操小心肝蹦蹦巨调,背心湿透,却扬声道:“臣曹操,拜见皇帝陛下,祝陛下收拾山河,三兴汉室!”
第701章 挟天子
曹操本欲劫持皇帝,向颍川行进。
却不想袁术失了颍川怒气勃发,从寿春亲自带兵数万,来打颍川。
曹操担心不敌,问计于荀彧:“如今袁术既杀刘宠而得陈郡,与汝南连成一片,使颍川二面受敌,可坚守否?”
恰好这时候袁绍派遣次子袁熙等将兵南下,屯于河上,处魏郡、河内之交。
荀彧思索之后,估摸曹操已有放弃颍川之心,忍痛答道:“昔日高祖据关中、光武守河内,河内有黄河之险,太行之固,又有袁公在旁支持…”
曹操担心北上为袁绍吞并,迟疑,不能决断。
荀彧、郭嘉都是颍川人,好容易荣归故里,本就不愿意放弃颍川,亦不催促。
程昱这时移民从东郡前来,曹操将荀彧之计说了
程昱道:“这不失为一计。”
曹操:“我虽奉袁绍为盟主,亦有大志,不欲在其下只为一将。”
程昱:“袁术反攻颍川,阳翟周边开阔,不易防守。而张杨大军隔河南顾、意图未定,刘备在东郡,如此三面受敌,必败无疑。”
曹操黯然:“那就只有北上?”
程昱摇头:“也不是没有办法。”
曹操:“计将安出?”
程昱:“听说袁绍派遣袁熙领兵靠近河内,名为支持方伯、迎接皇帝,实欲图谋河内。
张杨为了防备,分兵于河内、河南两处,而杨奉亲近袁绍、方伯,此为可乘之机!”
曹操:“联合杨奉、袁熙图谋张杨?”
程昱:“可从颍川北撤入雒阳,刘表派遣入雒阳之军就和荆州分割开来
可将之吞并!
杨奉一定担心袁术、杨彪、张杨控制皇帝,将会主动联系、求取外援。
就可借刘表、杨奉之力挟持皇帝,打击张杨,破其河南之兵,屯而并之,则皇帝与河南尹,皆归君所有。
再挥师北上借袁熙之力吞并河内!
最后打颍川。
成,可失而复得。
不成,也可南据大谷关、东守濮阳、陈留、定陶防御袁术、刘备。
刘备时刻面临袁绍,不可能久屯于汜水关、荥阳。
便可向西图谋河东,继而入主关中,仿高祖旧事,则王霸之业可成!”
曹操大喜
只是仔细思索,这其中却又不少难关:
杨奉寻求外援,就一定是曹操?就不能绕过曹操直接通过袁熙榜上袁绍这条大粗腿?
白波诸帅向来没有什么政治主张,之前反对结好袁术,是因为与张扬争宠于皇帝之前。要是曹操挟持皇帝,杨奉改弦更辙,倒向袁术、刘备,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程昱:“可联络董昭!”
董昭之前为袁绍、曹操奔走,结好杨奉,又是兖州济阴定陶人,兖州牧曹操麾下之民,自然可以信任。
“还有问题!”
曹操皱着眉头面孔上显示出刻骨铭心的仇恨:“刘备夺我一半兖州,要是趁我与张杨角逐之时,打定陶、陈留,如之奈何?
我这个兖州牧,可还有立足之地?!”
兖州共八郡国,
泰山、济北、东平、任城归刘备,山阳归袁术,
曹操手上不足3郡国,其中东郡、济阴还被刘备、袁术占据大半
两人都沉默着,只听见程昱的手指在桌上不断的轻敲之深,如同来自鬼蜮的催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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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忽然脸色惨白,眼神变得幽深:“成大事者何拘小节,干大事者何忌身后名?”
凑到曹操耳边:“刘备若要逼迫,不妨…将计就计…”
曹操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亦白如金纸
……
曹操从程昱之计,从颍川大部分县退兵,使曹洪等屯于阳翟、轘辕关、大谷关、伊阙关,扼守汝、颍通往雒阳道路。
颍川地处要冲,长期处于战乱,当地豪族对城头变换大王旗早已习惯,何况此地几年来都在袁术麾下,此时曹操弱、袁术强,跟随曹军北上雒阳人口比曹操预料得少得多。
曹操颇为愤恨,连带着对荀彧也不那么信任了。
袁术令纪灵为颍川太守,又分颍川、汝南、南阳一部分为义阳,使樊稠为义阳太守以敌荆州
吕布本与樊稠不和,又无太守之为,大怒,前来责问:“前为公击刘表,再为公击曹操,浴血奋战,将士死伤颇多。如今得了颍川,为何出尔反尔?”
袁术:“将军本兖州刺史,做一太守不会委屈?
今表将军陈留太守并领兖州刺史、陈宫济阴太守,若得陈留、济阴两郡,皆归将军与陈宫所有。”
吕布:“若刘备来争,当如何?”
袁术:“刘备与我和亲,约定共击袁绍、曹操。兖州8郡国,刘备已得其4,不可能吝啬两郡国不给。”
又将陈国、济阴南部给吕布屯兵,吕布大喜,北上争夺兖州。
只是吕布兵力不多,颍川为要地,面临曹操、刘表夹攻,不宜抽兵北上。
吕布兵少,袁术重新调集兵力听命于吕布,加上接收颍川的将官和地方官员任命、收纳豪族,粮食军械准备……都需花时间
等到大军齐备,距离曹操从许县撤退已经是半个月,曹仁、李典等已在陈留南部、定陶加固好城墙,建好防御体系,准备好粮食、箭矢…
不是那么不是那么容易攻下
在河南尹
性格急峻的曹操,不仅收纳刘表之兵五千余人,通过董昭持续不断送礼、送粮,也已联合杨奉,完成击破张杨、完全控制河南尹的战略目标。
曹操越过杨奉,与董承、荀彧、董昭共同控制皇帝。
对于出生宦官家庭的曹操,皇帝和董承有着远超过袁绍、袁术的信任,不认为名声不佳的曹操有袁绍那样篡位野心。
皇帝以董承为车骑将军、河南尹,随即任命曹操为司隶校尉,共同秉政。
……
杨奉、韩暹都被排斥在权力中枢之外,又被曹操割断了军粮供给,大怒,于是纵兵劫掠。
曹操一开始不予理会,待到民怨沸腾、大臣弹劾,方出兵攻杨奉之营,大破之。
继而求旨于皇帝,指杨奉为乱贼。
这时候禁军皆为曹、夏侯子弟控制,董承虽有车骑将军之名而无其实,无奈许之。
为了防止曹操将皇帝移到冀州,被迫拔曹操为大将军、武平侯,以激发其野心,制衡袁绍。荀彧也升为侍中,守尚书令,董昭为侍中、骑都尉。
至于重臣、帝师杨彪,彻底边缘化,蔡邕则不见踪影
第702章 徐晃之叛
杨奉失去了营地,士卒四散,只剩下二千多人,又被朝廷指名乱贼,茫然四顾,信仰奔溃,不知前路向何方
只是反复对韩暹重复:“悔不听,悔不听张杨之言,引豺狼曹操入室。
如今回河东之路阻断,奈何,奈何?”
韩暹:“不如投靠袁术!”
杨奉:“起初偏向袁绍,坏了袁术大事,现在改为投靠,他会不会嫌我朝秦暮楚,将我等杀了?”
韩暹:“大兄还不明白。袁家两个根本不想侍奉当今天子!否则哪轮到曹操?
皇帝和董承也一定知道,否则在河东就已向魏郡而行!”
韩暹一向是个大老粗,说出这一番话来令杨奉十分惊讶:“几日不见,不想贤弟长了如此见识?”
“非我之见识!”
韩暹拍了拍手,请出一人来。
“多日不见,两位将军可好?”
杨奉看来人相貌古拙,眉毛修长,胡须花白,一望即知气度,见之仿见诗书,大为吃惊:“万万没想到竟然蔡君亲至!”
当即以弟子礼下拜。
蔡邕略微拱手,生生受了杨奉这一拜:“杨将军别来无恙?”
杨奉、韩暹官职更高,也不觉蔡邕托大,只是心中暗赞:不愧是帝师。
“蔡君来此,可是皇帝陛下有旨意?莫非要本将军束手就擒?”
杨奉被指名叛贼,剥夺官职,心里憋屈,说话就阴阳怪气。
韩暹:“曹操劫持皇帝,逼迫蔡师写檄文讨伐刘备,蔡师不肯,寻机走脱。”
这套说辞真真假假,杨奉却信以为真,无他,蔡邕是刘备丈人,刘曹水火不容,杨奉及时无多少政治智慧,也肯定蔡邕没有亲向袁、曹之立场:“蔡师何以教我脱此困局?”
曹操在司隶兵力数万,杨奉、韩暹没有天真到认为凭蔡邕一人凭三寸不烂之舌能扭转乾坤。
蔡邕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十天前,我从张杨处离开。”
杨奉、韩暹相视一眼,都能看出脸上喜悦:“张杨可愿借道回河东?”
蔡邕:“时值盛夏,大河水涨,曹操与张杨隔河相守,布防甚严,你们能不知不觉穿越百里到达河岸?
就算摸着河边,哪里找船,游过去?”
杨奉、韩暹俱都丧气,剩下两千多残兵,可不敢与兵精粮足的曹军对垒。
韩暹:“大兄,兄弟们无处安身,如何是好?”
杨奉:“回河东之路。。哎,俱是荆棘。”
蔡邕:“也不是没有办法。”
杨奉:“请蔡公可怜我兄弟确对皇上忠心一片,救救我这两千余二郎,必倾身家以报!”
蔡邕:“刘安东素有大志,且为人谦和、处事宽仁,两位皆能战之将,麾下多善战之兵,何不往投之?
有老夫做保,不缺二千石之位。”
杨奉逍遥惯了,哪里想投靠?只是穷途末路,言不由衷地说:“早闻刘安东大名,只是中间隔着陈留、颍川等郡,军乏粮草,路途遥远,投靠无门啊!”
蔡邕:“颍川隶属袁公路,而公路与玄德交好,两位执我书信前去,公路必然接济,以后辗转往投即可。”
杨奉、韩暹大喜,第二日先帅了一千余精锐出发,留下一些不便行动的伤卒、家眷,过些日子再来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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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公为何不使我同去见杨奉?”傅干帅数百锐士等在营寨数里之外。
蔡邕:“你部多骑兵,杨奉出身贼寇,为人贪恋便宜,怕不将马截下!”
傅干:“这正是小子疑惑之处。蔡公为何不随轻骑东归,而是留司隶危险之地。”
蔡邕:“司隶风云变幻,我走了,何人能掌握情报,以助玄德。”
过去在长安,袁绍党的王允,就曾经将蔡邕下狱几乎弄死,轮到曹操掌权,对蔡邕可谓危险至极,怕是不明不白就死了--袁、曹岂能愿意蔡邕秉笔直书,留下他们颠覆汉室的阴谋?
不是不明白身处危险,蔡邕依旧坚持。
一方面舍不得弟子刘协,一方面知道刘备子女众多,希望立些功劳稳固女儿、外孙的正室、世子地位。
若能扶举天子,蔡邕必定位居三公,蔡家数十年荣华富贵自不在话下。
若刘备真有取而代之心,蔡邕只要立下足够大功,也可将外孙推到千万人之上。
这些心中隐秘,蔡邕自然不说:“若玄德来司隶,我便可助他说服皇帝、重臣!
而你就可掌控杨奉余部。”
傅干心中赞叹好手段,蔡邕只用一席话不仅说得两将、千余老卒相投,还借机收编留下的千余士卒。
至于粮草,蔡邕从袁术这边借,刘备还。
只要有粮草,凭嵩山、伏牛山之广阔、险峻,与曹操周旋,又岂惧之!
傅干暗自可怜杨奉被人卖了还一脸感激。
读书人真真是得罪不得!
……
袁术得杨奉、韩暹并千余精锐,大喜。
袁术不缺兵,不缺粮,就缺能打的战将!
之前有孙坚,故而不具董卓,袁绍,刘表,曹操。后有孙策,几乎打下江东。
孙坚、孙策折了,袁术只有纪灵、陈纪、刘勋等普通战将可依靠,立即沦为人人可打的落水狗,丢城失地,不得不与刘备和亲。
直到吕布、陈宫投效,袁术才又转为战略扩张。
杨奉、韩暹虽然比不得吕布、陈宫这种强人,也是能与中央军在河东对峙、周旋多年的能人。
袁术立即将两人部署在桐柏山、伏牛山沿线,给钱给粮,给人给地盘,用来抵御刘表、樊稠的进攻,发挥白波军山地战优势。
袁术对部下的管控相对刘备、曹操宽松的多,
杨奉、韩暹贼性未改,劫掠成性,早忘了投靠刘备的初衷,安安心心的跟老对手樊稠打起仗来。
…
曹操之破杨奉、韩暹,因为取得朝廷旨意,故而得到大批俘虏投效。
曹操担心他们贼性难改。欲将士卒打散,将中上层军官免职,并入其他部队
其中有一将,职为骑都尉、功封都亭侯,吼道:“昔日大将军兼司隶校尉韩暹和卫将军董承争宠于陛下之前,我曾劝韩暹、杨奉与曹公交好,有功于曹公!”
曹操问董昭:“可有此事?”
董昭:“千真万确,此人叫徐晃,爱护士卒,作战英勇,所向无前,可以任用。”
“爵位都需淘汰!官位可复原职!”曹操复以徐晃为骑都尉,去其都亭侯之爵
令徐晃收揽杨奉、韩暹余兵,屯河南尹西境,意图收复函谷关,图谋河东、关中。
第703章 征西将军曹侯
徐晃离开杨奉投向曹操,使得曹操得以接受大批白波军旧部,痛彻心扉的绝不只是杨奉。
“安东将军曾让我们关注拉拢此人,没想多次示好之后,依然投向曹操,坏我方大事!”
徐晃争夺白波旧部给傅干带来了相当大的麻烦,徐晃一向有英勇过人、善待士卒之名,不仅使嵩山中盘旋的蔡邕、傅干麾下逃亡者众多,这些逃亡者还反过来举报藏兵所在,协助曹军把蔡邕、傅干撵得东躲西藏。
蔡邕早剃了胡须,化了妆,扮作一个乡间富户。
外貌虽改,沉稳的气度却未变,摸着胡碴道:
“徐晃先投白波军,再投曹操,可见并无太多忠诚之心。
无非追逐富贵,水涨船高之徒!
此类人对往日的上官、乡党、同僚、友人不仅划清界限,更会不顾情义变本加厉予以打击!
以向新主子表忠心、表功!”
蔡邕接着说出令傅干大出意料的一席话:“既然徐晃注重实利,投向曹操未必就是坏事。”
傅干:“此话怎讲?”
蔡邕:“徐晃能委身白波沦为贼寇,能背弃杨奉投靠曹操,日后玄德大军一到,想必也能背离曹操!”
傅干仔细思索,徐晃虽然寻到己方之营,进军速度却不快,看似危险却始终能逃脱,可推测未尝没有其他心思:“看上去五大三粗一大汉,未想其中恁多多心思!”
蔡邕道:“你只要想想徐晃本河东豪族,居于县乡在黑白道都有些手段、名号,本非什么纯良子弟,乃是有些名望的县侠…”
徐晃立功心切,主动求为曹操收复河东出力。
曹操表面上做出十足信任,实际任命从弟曹洪为主帅,钟繇为监军使者,郭嘉为参军祭酒,都督徐晃部并原本皇帝禁卫军数千人、兖州军二万,收复函谷关,继而向关中进发。
原本八百里潼关道处处险峻,处处关隘,又有张济等人驻守,固若金汤,非几年时间不可能拿下。
由于之前的蝗灾、内斗、皇帝出逃三大转折,战斗力顶级的凉州将帅互相之间失去了信任,樊稠投靠刘表,张济亦南下投奔刘表。
力分则散,剩下的李傕、郭汜军力也越发衰弱。
李傕、郭汜之前放弃了打烂的长安,各帅主力屯驻在一些郡县力耕就食,于关隘之处并无太多部属,直到曹军攻下函谷,抵达桃林塞,才慌忙合兵抵挡。
凉州军毕竟久经战乱,危机中抱团反击之力,亦是不小
曹洪偷袭潼关不成,屯兵关下。
桃林塞狭窄,兵力无法展开,曹洪久攻不下,心烦气躁。
援军至,而曹操偷偷潜于其中,他深知狭窄地形既有利于敌人,也可以有利于自己。
曹操用郭嘉之计,使曹洪多立旗帜,多增炊烟,虚张声势,屯于桃林塞下与郭汜相拒。同时派遣杜畿、徐晃等渡过黄河,意图平定河东。
……
河东有三股势力,
一为白波余部,杨奉、韩暹率精兵入雒阳,麾下部将李乐、胡才不愿前往,帅兵数万与家眷十余万留河东,驻扎在河东北部地区。
二为太守王邑,王邑是北地人,与李傕同郡,驻扎在安邑。
三为将军段煨,屯河东南部平陆。
董昭:“段煨是故太尉段颎族弟,资历老,自视甚高,但官职远逊于李、郭,心常怀恨。
李傕、郭汜亦不喜段煨,但由于段煨与张济,贾诩同出武威郡,李、郭不能加害。
段煨之前驻守函谷关道,因支持皇帝东迁与李傕、郭汜生出矛盾。段煨知道李傕、郭汜不可能容他屯于要隘,皇帝入河东时,也将大营从弘农迁往河南部平陆。”
曹操知道段煨可用,于是派遣董昭前往说合。
段煨本就忠诚于皇帝,只几千孤军在外,军食不足,远离故乡,平日战战兢兢。见曹操兵锐而众,不敢抵挡,开营以下官之礼参拜。
曹操执其手而入营,把酒言欢,酒酣之时,约定以族女许段煨之子,定为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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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军翻越中条山北上,直指河东郡治安邑。
徐晃献计:“曹公,李乐、胡才有救驾之功,升为征北、征东将军。
白波军与张燕、张杨、匈奴去卑联合,向东抵御袁公,向西抵御李傕、郭汜派遣的王邑,向北抵御袁公派遣并州刺史高干,如此方能屹立不倒。
白波军并无太大野心,若急逼迫之,必然抱团拒险,若徐徐图之,许之以利,使之南下夹攻安邑,王邑必定不敢抵挡!”
董昭亦道:“公奉天子以讨不臣,从者安之赏之,不从者讨之,倨傲者罚之,亲近者用之。”
曹操大喜,以段煨、杜畿为前锋,派遣徐晃护送使者北上安抚白波军,送去酒食、御物、黄金许诺增加其封户。
王邑见曹操大军来,知道自己不能敌,早遣使者求救于白波军李乐、胡才。
李乐、胡才见杨奉、韩暹先与曹操和好,后为曹操欺骗、击败,心中芥蒂十二分,可又不敢公开反对皇帝旨意。
遂将使者和徐晃留在营寨中为人质
徐晃谈笑自若,但叙旧情,又说曹操雄才大略,讲明曹操与袁绍并不完全一致的政治立场,军事上需要二人驻守河东北部抵御并州刺史高干……
王邑见李乐、胡才援军屯兵不进,而曹操别遣人奇袭占据蒲坂津,唯二的西、北之外援都已断绝,遂封闭府库,出城投降。
曹操见府库充实,不再追究王邑之罪,征为侍中,遣回雒阳,而使荀彧举荐的京兆流寓士杜畿为河东太守,以表示对关中人并无芥蒂,又派遣亲近掌握河东关隘、军队。
……
郭汜见曹军分兵北上,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
没想不到半月,曹操迅速平定河东,派遣段煨扮作凉州援军,袭击郭汜之后!
同时曹操回到桃林塞下树起大旗,帅征河东得胜之军亲至,发起总攻……
三日后,
曹操立在潼关城头,望着满城的血气,更换后的旗帜,数万士卒,无比豪迈:“昔日荥阳之战,若非你之助,焉能有今日!
当时我之志,不过是为一郡守、州牧,辅佐本初平定天下。
而后论功行赏,任我为征西将军,为大汉驻守凉州、开拓西域…
百年之后,若得墓碑上书‘汉征西将军曹侯之墓’,则不枉此生!
未想今日能突破潼关,剑指关中,远望西域!”
曹洪:“兄长英勇睿智,我曹氏虽失谯县,若能得关中亦足别开生面,千百年后子孙必为之自豪!”
第704章 黑雨
曹操既得安邑、桃林塞,李傕、郭汜大恐,集中兵力驻守华阴、潼关。
潼关在之前并无关口
董卓西迁,使张济、段煨等驻扎函谷关道,两人看中潼关南靠山北临河的地形,筑了一座营寨兼小关方便收卡税。
如今这个小关卡,及其周边几十里丘陵,变成了凉州军的救命稻草。
要知道,潼关以西就是八百里关中平原,地势从狭窄逐渐开阔,李傕、郭汜根本不敢想象用弱势兵力面对曹操一倍军队会有何种恶果!
曹操虽屡次挑战,李傕郭汜坚守潼关,并联营周边山头,死守不出,每日小战不断,却无兵力充分展开的大战。
曹操久屯重兵于外,粮食消耗很大,而冬麦尚未能割,处于青黄不接,勒令白波军提供粮草。
李乐曾因救驾受伤,落下病根,只好勉为其难。
而胡才仗其骁勇,据险驻守,拒绝提供。
曹操故技重施,留曹洪围潼关,自帅轻兵袭击胡才。
胡才战斗不利,见曹操亲帅大兵来,不敢敌,帅精锐翻山逃亡,往依张燕。
曹操尽得其辎重,俘虏男女二万余人。
随后立即翻脸不认人,进兵逼迫李乐投降。
李乐无奈,负荆请罪,诉说救驾之功。曹操以之为亭侯,解除兵权,遣归雒阳。
又分兵派遣诸将分平白波诸余帅占据县乡,尽得其辎重。
前后共得兵丁、人口十万余,粮食过百万石。
对付白波军始于连哄带骗,终于打压收编,可曹操之手段要仅局限于此,也不配称之为枭雄!
曹操深知控制一个郡县,如果全部使用外地人,或许要花费数年时间,才能获得稳定的兵源、粮食支持以及可用的将领…
以前重用徐晃,徐晃也不负信任,反戈几击,力助曹操破白波余部,收河东大片人口地盘鸡鸡。
马上打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一个徐晃远远不够,曹操深知必须选取本地有威望贤名之文士为之治郡。
于是会同太守杜幾,折节下交,会晤名士,终究叫他得到了几人。
一名中年,名裴茂,字巨龙,河东闻喜,历任县令、郡守、尚书令,乃是河东名士中的翘楚。
其次还有做过两千石的张时,名士卫固、干吏范先、名儒乐详…
曹操皆量才使用,使处其任,使河东郡迅速安定。
这时候,曹洪派遣郭嘉送信,说汇聚在潼关的关西军越来越多,始终打不破潼关。
曹操不仅不忧愁,反而大喜:“关中,必属本公!”
杜幾、徐晃、钟繇、张时等人,皆不解其意。
唯有郭嘉面带微笑。
曹操:“奉孝可试言之。”
郭嘉:“关中本就缺粮,大军汇聚,必不能持久。
只需令继续在潼关外做出增兵态势,而出奇兵走蒲坂津渡黄河入渭北,潼关自破。
而后…”
裴茂却有不同看法,凉州军焉能不派兵驻守蒲坂津?李傕、郭汜都能用兵,若是故意放人上岸,再以骑兵冲突,死伤必重!
裴茂正要张口反对
曹操却大笑:“唯奉孝知本公之意。”
如此明显的破绽,曹操岂能看不出来?
裴茂苦思不得其解,见一旁徐晃面沉如水,放在腿上手握成拳,微微颤抖着,忽然醒悟:
曹操是要以白波旧部为前锋,把这个不确定因素消弱掉!消耗掉啊!
见曹操、郭嘉等人笑容灿烂,裴茂心中升起压不下去的厌恶。
报!
东郡急报!
马蹄声由远及近,背上背着小旗的骑士在府衙庭院中滚鞍下马,郭嘉急忙接过急报,核对火漆后递给曹操。
一观之下,曹操顿时如坠冰窟,却又急忙收敛颜色,对眼巴巴的众人道:“东郡有些小挫,已请袁公来援,诸位不用担心。”
待到裴茂等人疑神疑鬼的走远了,曹操才对留下的郭嘉露出苦涩十分表情:“夏侯惇、曹仁、程昱他们真到了那地步?”
郭嘉咬住嘴唇,面如金纸,只觉喉头一甜,哇一声吐出口鲜血来,往后就倒。
“奉孝,奉孝!”
……
收到皇帝所下停战诏书,刘备箭在弦上也,不可能闲着,依旧出兵西争,进逼濮阳,夺得白马、延津二大渡口,断绝袁绍援助兖州的重要通道,继而蛙跳大片路程,令前锋关羽直指酸枣。
夏侯惇大出意料,认为兵力有被一切两断风险,只好放弃濮阳撤退到酸枣、阳武、官渡,陈留…层层设防,层层抵抗,最终与刘备对峙于官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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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惇、程昱知道不能敌,故技重施,掘开黄河大堤。
听闻上游水声巨响,刘备大惊失色,急忙令部队撤退到高地。
万万没想到,夏侯惇、程昱这次将自己的营寨一并淹了,而非仅刘备、关羽之营。
关羽道:“莫非夏侯惇中邪了?”
安东军众人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很多人以为夏侯惇慌忙之间回挖错了堤。
……
“我青年时好游历喜奇雄,怀揣一本山海经,要佩一把青锋剑,历南北,走东西,欲极四海,见诸山,上昆仑,会王母…
二十五岁后,回乡奋发读书,韩非子、战国策、孙子、司马法、尚书、易、春秋、史记、汉书、河渠书、禹贡图、…无书不读。”
程昱立在河堤上,八尺之躯,如同纹丝不动的铁柱,脸上的刚鸷冷漠让人不寒而战:
“……正因为黄河始终走北道、中道,加上北方树木不如南方茂密,大河中泥沙远胜于淮河、大江
故而河北、兖州地势渐渐淤高,而黄河以南豫州、徐州淤积速度不如北方,地势相对低洼,计乃得成!”
夏侯惇:“第一次决黄河之堤,南面有济水、泗水泄洪保护,只淹没了大野泽以北,东郡、东平国部分郡县。
第二次决堤,真能阻挡刘备?”
程昱:“能!
这次破坏济水、黄河分流口以西之堤坝,使河水绕过济水保护,破坏王景所设汴水诸水门,使河卞混流……”
夏侯惇顺着程昱手指看去,只见大河涛涛,犹如巨龙,自汴水倾泻而下,势不可挡,汴水狭浅,水流蔓延,沿河两岸,目光所及,尽成泽国,大喜:“事成矣!”
夏侯惇仿佛看到黄河从荥阳直下陈留、豫州、徐州……一泻千里:“哈,哈,哈……让徐州尝尝河水滋味!”
程昱颇自傲:“只一计,不仅彻底破坏刘备、袁术自东向西之进兵通道,还将把袁术之地变为一片沼泽!
哼,刘备、袁术、吕布,跟洪水、泥巴玩吧!”
砰!
一声巨响
闪电照亮半个天空
大雨倾盆而下…
第705章 女诸葛
东郡,濮阳
雨夜微凉,刘备小心地挣扎开缠绕的温软滑腻,披衣而起,轻手轻脚推开门.
夜色如幕,豆大雨水倾盆而下,黑漆天空不时闪过雷鸣,照亮漫天乌云,雷声轰隆,不知惊起多少夜眠人
回想多年之前,亦是在此同一天空下,冬雷震震,穿越至此,至今已二十二个年头。
只见雷声越来越大,闪电越发频繁,刘备不由生出一个念头:要是被雷劈一下,或许就能回到后世?
此念一出,就一发不可收拾,扔下外衣,举起双手,直向庭院中行去,只几个呼吸间,大雨如柱,即被淋个通透…
闪电不断劈下,声势骇人,照得夜空如同白昼,刘备怡然不惧,喃喃自语:
“我是谁?我要到哪去?
日暮无途归,富贵渺云烟,转眼千年事,历史一尘埃。
成亦何欢,败亦何苦?
纵万人之上,终为一坡黄土,付后人笑谈……”
顿觉人生在无异议,万念俱息,方向全无,愣愣仍雨直淋
“主公”几名侍卫发觉,急忙奔来,打伞护持。
刘备:“都让开,让本侯静一静!”
侍卫们退后几步,也不打伞,矗立雨中,关切地凝视。
刘备:“都走,别在这淋雨,别盯着我。”
侍卫们不知所措,不敢走远,走回院门口,背过身,竖起耳朵。
“夫君”一个温软的身体靠过来,不久就被冰冷的雨水冻的瑟瑟发抖。
“回去吧,璇儿。”
“夫君不走,璇儿也不走。”
刘备高举双手:“我要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夫君去哪里,璇儿和孩子就去哪里!”
平平常常的话语,如同寒冬中的暖阳,融化了心中的坚冰,刘备摇摇头,妻妾儿女成群,朋友战友无数,这么多牵挂,岂能说放就放?刘备转身紧紧抱住蔡璇,回到屋内。
“夫君还在忧愁?”
蔡璇一面擦干头发,一面红着脸凝视灯火中刘备坚毅的面容、成块的肌肉。
之前随同运粮车队而来,东平、东郡大部既定,蔡璇担心父亲蔡邕,也就没有急着返回,入濮阳城暂住。
刘备一把搂蔡璇过来在怀中,给她擦擦头发
蔡璇靠着刘备胸膛,露出甜甜的笑意,温顺得像一只小猫。
刘备:“还不是黄河决堤一事,不知以后向北还是向西。”
蔡璇协助处理政务,知道刘备忧愁何来:
各地表章如雪花般飞来,黄河沿汴水等泛滥的恶果,可谓触目惊心!
不止淹没兖州、豫州大片土地,祸害数千里,分别泛流入汴、睢、涡、泗、淮…直到徐州入海,形成了西北向东南的黄泛区。
更严重的是,黄泛区田野变湖泽,淤泥堆积,道路中断,饿殍遍野,蚊虫乱飞,野狗、乌鸦啃食人和动物尸体,在炎热气候下四处可闻恶臭,一场场疫病正在酝酿,向整个黄淮地区扩散…
刘备:“黄泛区长数千里,宽处数百里,狭窄处亦有数十里,如同天然屏障,将陈留郡、梁国、陈国、济阴郡等割裂开来。
现在不知道河道不稳定将持续多久,继而引起疫情多久,也就无从确定未来主攻方向,也无法下决心西征、入雒迎皇帝!”
“向北,向西璇儿不懂。”蔡璇歪着脑袋:“家乡陈留遭灾,璇儿冥思苦想,一番查找书籍,倒是找到些来龙去脉,夫君可愿听听?”
见刘备点头,蔡璇道:“我观山海经、古文尚书、史记有载
先民之纪,暴雨屡降,中土洪水蔓延,黄河通过多支河流泄洪于东,中原一片泽国、沼泽,青州仿佛海中群岛。
舜帝令禹治水,禹先是开龙门、孟门、吕梁,治理黄河中上游水患,而后治理从雒阳到入海口之黄河…”
蔡璇为蔡邕、羊氏所教导,博学明史,对绝大多数人看不懂也不想去看的尚书如数家珍。联系到后世一些知识,启发刘备渐渐想清楚其中一些忽视的关节:或许禹认为关东地区地势低洼,黄河水量极大(当时气温更高),避免黄河泛滥中原的最佳方法,堵疏并举,导黄河向东北流,从太行与泰山之间注入渤海!
大禹此法不失为丢车保帅,牺牲局部保全整体之计!
只是这个车大得不可想象,乃是半个冀州!而豫、徐州、兖州、青州则为帅!
大禹之格局、胸怀、决心,中华先民之智慧、坚韧、勇敢,可谓惊天地,泣鬼神!岂是躲避于若亚方舟,祈祷洪水退却之亚当夏娃,及其后裔所能理解、想象?
刘备这才明白,原来人类万年来最伟大的水利工程,最伟大的奇迹是什么。
冶炼技术落后,乏金缺铜,就以木石为器,烧爆为辅。中华先民以数十年虑数千年,以数十年为一事,造福数千年,大哉!壮哉!
怪不得中华之民不信上帝,不信鬼怪、神佛,原来我们的信仰就在我们中间,是披荆斩棘、筚路蓝缕、创造奇迹的伟大祖先!
一个个伟大的名字记录在历史长河之中,前人开拓,后人繁衍,前人植树,后人乘凉…刘备忽然明白坚持下去的意义,挟不挟天子的犹豫也如乌云般挥去
——启变部落联盟轮流坐庄,为家天下
岂无人言?何惧人言!
蔡璇没发现不经意的夜话激发了刘备的决心和野心,继续娓娓道来:“自夏禹至前汉,约两千年间,黄河夺海河系之北道,渐渐淤塞,黄河入海渐以中道为主。
到孝明帝,使王景治理黄河。
王景自荥阳东至千乘海口千余里,勘察地势,修渠筑堤,疏通游积,修立水门,疏通中道,方使河汴分流,汴水不再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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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荥阳、东郡一段,北道与中道一般无二,故中道亦渐渐淤高,侵略南道卞水,屡次泛滥黄淮之间。”
刘备:“大禹治黄河,能历二千年,已极不易。小修小补,不知几年可治黄河泛滥。
咦,你是说…济水?”
蔡璇莞尔一笑:“夫君不奇怪济水水少,却不被豪族侵占,最终能入海?
传闻王景曾上书明帝,立石刻碑,严令济水沿岸郡县不得侵占河道,否则国法罚之、天弃之、祖宗厌之!
父亲曾见碑文,猜测大禹使黄河从北道入海,又使黄河、济水分流,深谋远虑!当前黄河中道与济水,就是两条备用河道!”
窗外闪电忽起,雷鸣蜂拥,蔡璇呀一声,扑入刘备怀中
刘备抱起蔡璇,打了几个转,笑道:“璇儿道破天机,禹王雷电显圣!”
蔡璇吸允手指,脸色越发艳红:“那可如何是好,夫君要陪人家嘛。”
第706章 没了
身姿丰美、肌肤嫩红,同时性格柔顺,脑袋瓜子顶级,令人如何不对蔡璇爱不释手。
面对如此佳人,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浪费了大好时光?
刘备决定,红袖添香作书,夫妻一同改表章:
大禹道九山、导九川、陂九泽,王景治疏黄河下游、分流河汴,我祖雄治瓠子河……
瓠子河自无能与九川、黄河相提并论,祖父雄比大禹不过萤火之比皓月。
华夏之人万千,能力有大小,地位有高低,所为之业所成之功亦有差距,然所怀之心如一,皆造福百姓、福泽后人!
遂用英勇无畏之意志,改造山道、疏导川流,减大江大河泛滥之害,驯小河小溪为之用…
如此,方有禹定九州分五服,继而夏商周秦汉之一统,方有中原之繁荣富足,方有华夏之繁衍,诸族之兴旺……
备尝为小吏,睹边民之多饥,继先贤祖宗之志,帅汉乌桓之民筑山塘,以渡旱灾。幽州刺史陶君察备之志、辟为从事,助备集豪族百姓之资修海堤于渔阳、广阳,变渔村为静海城,化沧海为桑田,十万流民得以安身。
后守东莱、牧青州、救徐州,十年之间开胶莱河,筑海堤以防海侵,疏河道以救泗水决堤,挖运河以通江淮……如此种种,虽有助用兵之意,实际与先贤同心无二,深怀以人为本之信念,故州郡同仇、百姓多从,遂得安定青、徐、江东,岂非得道者众人助之?
自大禹至孝明帝,黄河凝聚先贤二千年之心血,百姓亿万之血汗,一旦坏于曹操、夏侯惇、程昱,提毁人亡,河泛地没,死伤无数,赤地千里。
备心中痛惜之甚、忧虑之深、爆怒之至,与受灾之民同,与流离之百姓同,与华夏有志之士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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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里,刘备就是一顿,犹豫片刻,无法落笔。
蔡璇:“夫君忧虑皇帝嫉妒?”
刘备:“自古皇帝称天子,皇帝又在曹操手中,替天行道岂非夺其权?”
蔡璇道:“汉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诸侯并起,各施其智,各展其力,成者王侯,败为贼寇。
妾与夫君本是一体,好比丝萝托于乔木,毛附于皮。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君若败亡,一干姐妹子女,势难独存。
现今,夫君以一州之牧而控四州之地。是有诸侯之实,而无齐桓晋文之名。皇帝、二袁、曹操、刘表之辈岂能容忍?
与其日后应付曹操构陷,不如公告天下,借黄河决堤之灾将之指名贼臣!并压制皇帝威信,为日后铺路!”
刘备:“甚好!璇儿继续!”
蔡璇接过笔来写道:“
度皇帝幼弱,难明是非,为贼臣所劫,旨出昏乱,非其本意。
虑三公失陷,身不由己,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备不自量力,安东愿举义旗、担诽谤、安灾民、伐贼臣!
令到之处,州郡开仓放粮,赈济饥馑,安置灾民,治理水患;青、幽、徐、扬、豫、兖、荆、益、凉、司隶同声共进,讨伐曹逆,迎回皇帝,共致太平…”
……
曹操接到讨伐檄文时正在攻打潼关,一把将它扯成两半:“刘大耳欺人太甚!
黄河既决堤,东西之路断绝,他不北上找袁绍,南下找袁术,为何每每与本公作对?”
郭嘉捡起来,看了又看。
曹操:“这能看出花来?有何疑问?”
郭嘉:“看不清刘备是想打草惊蛇,还是声东击西?”
曹操:“打草惊蛇如何?声东击西如何?”
郭嘉:“声东击西就是明面上打我们,实际上打袁绍。”
曹操:“打草惊蛇如何?”
郭嘉:“表面打我们,实际也打我们!是虚打还是实打就难预料。”
曹操脸上颜色阴晴不定:“黄河决堤隔断陆路,又有荥阳、虎牢关之固,那刘备真敢于抛下大部队,插入雒阳?”
郭嘉摇了摇头,正当曹操松了口气,却说:“可能性不大,毕竟雒阳一片废墟,刘备不知道皇帝在何处。
可安东水军独步黄河之中,逆流而上虽慢,却不可不防。”
曹操沉吟不言语,知道郭嘉是极有决断之人,每当曹操不能决断,多请郭嘉断之!如今连他也看不透,就让曹军陷入被动,恐怕要分出更多的兵力守卫雒阳,就一定会减少西征速度!
要知道虎牢关以东屡次碰壁,无法作为,西征就是唯一出路,皇帝、大臣消耗钱粮极大,不西征,兵粮财货顶不到明年!
作为执掌大权柄之人上人,曹操几乎无时无刻不面对抉择!这次抉择却是最难一次!
郭嘉:“就不能移圣驾返回河东、弘农?”
曹操:“难,难,难!
董承一干人惧怕李傕郭汜之极,此外听闻皇帝夜中时常因噩梦惊起,除非得李傕、郭汜之头,决计不不敢西顾!”
曹、郭相对无言
忽然听得远处马蹄声急起,曹操忽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马长嘶一声,那信骑倒落马下,挣了挣没爬起来。
郭嘉忙带人迎上去扶起:“曹安民?”
曹安民:“郭军师,雒阳,雒阳…”
郭嘉急忙捂住他的嘴,道:“皇帝在洛阳想念曹公?甚好,甚好。”
曹安民挤出笑脸来:“对,想…念,甚是…想念!”
郭嘉拉着曹安民侧厅,曹操早早等在那里,抢过信,只看了几眼,一屁股坐在席上,双眼无神,缓不过气来:“完了,全完了!”
信上点点血迹,郭嘉虽然早有准备,看了后也萎顿在地。
“刘备军关羽部自孟津登录,夏侯将军帅兵临河御敌,没想到张辽、刘焘等与张杨联合,从小平津渡河”曹安民原本的机灵早已不见,脸上剩下都是张皇之色:“安东骑兵甚强,冲垮了我军侧翼,夏侯将军残兵逃上北邙上…”
曹操:“元让误我!
刘备逆流而上登录孟津,兵力自然不多,元让为何集中雒阳周边之兵也不能胜?
元让为将多年,若兵力不敌,不能取胜,为何不早依北邙列阵?居高临下,岂至大败?”
还有更令曹操如坠深渊之事!
夏侯惇召集兵力北上,雒阳周边就空虚,只剩下两千余人护卫安置在显阳观的皇帝。
曹安民:“刘军骑兵本找不到皇帝所在。
万万没想到,蔡邕傅干帅数千人从嵩山中冲出,直击显阳观。
那天杀董承,见势不利,竟通过蔡邕向刘备军投降…”
曹操只觉心中绞痛
皇帝,没了!
雒阳,没了!
这时,突然听着营外起了刀兵喊杀声。
郭嘉指了几人:“快去打探!”
过了一会,却是一身甲胄的曹洪来报:“大兄,段煨那杀材反了!”
天下,也没了!
曹操惨叫一声,喷出一口老血,只觉天旋地转,在众人惊呼声中失去知觉。
第707章 王见王
北邙山
夏侯惇,远远望着分散开来的安东军,既疑惑又震撼:“明知道安东军可能登陆,也做了许多应对,原以为固若金汤。没想到依然敌不过!
安东军不成队列,这是要作甚?”
“或许要撤退。”荀彧原本俊美的脸上,此时多了一道带血的鞭痕,那是刘焘劝他投效而不得,留下的痕迹:“元让不追击一阵,怕是弱了士气,在曹公面前不好交代!”
“莫不是诱敌之计?”夏侯惇手臂上缠着白布,双眼有些失去焦距,几日前安东军登陆战表现太过强势,即便现在有撤退的迹象,他也不敢轻动。
约二十天前,程昱发现北上攻击袁熙的刘备军不知所踪,就断定刘备越过官渡,意在荥阳虎牢关,或是雒阳。
夏侯惇急忙帅精兵沿河西行,一路发现木船白帆,传令各地防御,并赶到刘备军登陆之前进入北邙山大营。
等到刘备军登陆,夏侯惇就已拼凑出约2万兵马,列阵于河岸。
以刀盾在前,矛戟其次,弓箭居后,阵容严整而不可犯,意图组织刘备军主力登陆。
没想到等来的不是登陆的安东军,而是舰船甲板上喷涌而来的投石、巨矢……
回想起严整队列顷刻间瓦解消融,夏侯惇不由得嘴角抽噎,盛夏中仿佛落入冰寒。
夏侯惇也不是没打过逆风仗,招呼逃散到射程之外的士卒,重新列阵,就足见其统御有术、威信颇高。
可这一退,就让出登陆河滩,更弱了气势,也就再也无法阻止安东军关羽部顺利登陆。
饭团看书
没想到更可怕的是,除正面来敌人外,侧后竟然出现大队骑兵。
事后夏侯惇才知道,原来张辽、刘焘等早已在巩县、小平津等地分散登陆,布好了陷阱等自己往下跳!
荀彧远远望见皇帝会麾盖:“再不出击,皇帝就被劫走了!”
……
孟津
安东军尾巴后面,跟着互不统属的两支部队:夏侯惇的兖州军、杨奉的白波军
国舅董承道:“安东将军不识兵法乎?若敌趁我军上传船之时,背后追击,怕是死伤溺水无数!”
刘备:“国舅不是说杨奉是忠臣,如今为何惧怕?”
一旁关羽铁甲在身,威风凛凛:“去年天子败于曹阳,亦是渡河为李傕、郭汜所追?”
董承自觉被揭了伤疤:“关羽一介都尉,官职低微,轮得到你说话?”
关羽:“我虽官职不高,却是实打实战功,当然比不上某些裙带之臣。”
董承:“关羽以下犯上,刘安东如何处置?”
刘备:“安东军自青州出发,千里来援,忠心苍天可表,勤勉黄河可鉴。
登陆一战,云长等人击破夏侯惇,立下大功,国舅给不出赏赐,就不能让人发两句牢骚?”
以下犯上被说成发牢骚,董承恨得牙痒痒的,又不敢真的动手。别说周边都是刘备的人,就是个人武力,董承也决非号称“虎熊之将”的关羽对手。
董承同时也暗暗暗警惕,刘备言语柔和,口气商量,看似绝非李傕郭汜那般嚣张跋扈,却轻易不落人口实,必是心思慎秘之人!
…
杨奉又是另一番心事
曹操西征,刘备登陆,雒阳空虚,蔡邕、傅干借机从显阳观救回皇帝。
蔡邕、傅干所部,多出自于杨奉、韩暹之河东军,也就轻易走漏消息。
杨奉急忙报给纪灵。
纪灵一面派人快马报给袁术,一面令杨奉帅兵前往雒阳。
可是颍川郡北部、河南尹南部大谷关等都在曹军手中,大部分无法通过。
杨奉就带精兵从颍川北上,在嵩山中翻山越岭,绕过大谷关,进入河南尹,企图争夺皇帝。
杨奉不敢与刘备对战,被纪灵所派副将反复催促,不得不引军向前!
面对杀气腾腾的上万军马,杨奉回头望了望麾下三千轻装步弓兵,心中打鼓,急忙打出袁术旗帜:“是友军,袁术麾下杨奉,切勿放箭!还请刘安东出来说话。”
刘备只带十骑,邀约杨奉出来相见。杨奉不想弱了气势,亦帅十骑相见
刘备:“杨将军别来无恙,有何贵干?”
杨奉:“袁公希望刘安东将皇帝、重臣相让!”
刘备:“杨将军何不与我同归青徐?”
杨奉:“这…部属、家眷方才安顿数月,粮食未收…”
刘备拱手为礼:“杨将军助皇帝脱出牢笼,本欲与君一道辅佐皇帝。
虽然杨将军不欲东归,皇帝自然也不能由你护卫。”刘备一指路上运输的粮食财货物:“缴获一些粮食不便运走,就托付给将军!”
杨奉大喜恭敬回礼:“多谢刘公为我白波军伸张正义!若有机会擒住徐晃那叛徒,还请务必将头腌给了我!”
刘备:“一定,一定。”
见杨奉帅兵退走,关羽大急:“那徐晃我熟悉,是个治军打仗之将才,其才与我相若,何必要他性命?”
刘备:“如今与袁术、杨奉为盟友,蔡师又纳了其旧部,当面众人面前提出来,不好驳他面子。”
关羽:“君侯若能饶徐晃一命,属下必说之,为君侯所用!”
刘备心想原本历史上关羽就因徐晃而败,果真败得不冤:“准了!只是如今战线太长,不宜西征河东,可先与他通信,聊些日常,再作拉拢。”
……
董承在孟津渡口,等待看刘备的笑话
本以为刘备将与追上来的杨奉打做一团,要知道白波军在河东纵横十数年,即便以董卓、李傕之强横,不过招安而已。
没想到刘备十骑而出,三言两语就说动杨奉后退,还派出一些士卒上船,不知用了何等手段!
见皇帝麾盖车驾近了,董承摇头把思绪甩开,整了整官服,大步昂首而来:“臣董承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安!”
董承之前下拜,皇帝立即就会免礼,董承也不会真拜下去。这会儿众目睽睽之下,为做表率维持皇帝威信,只能弯下腰、撅起屁股,等皇帝发话
等来的却只有沉没
董承再次高声道:“臣卫将军董承,拜见陛下,请陛下出来相见。”
那车帘终究打开,露出一张俏美的脸:“父亲,陛下,请你近前说话。”
“没规矩,还不下来!”董承掀开车帘,惊讶的嘴都合不拢,拉住董贵人死命摇晃:“陛下!陛下在何处?”
董贵人委屈得快哭了
第708章 泼酒
“刘安东神算,那杨奉、夏侯惇果然来追。”
一个青衣小帽太监服饰少年,在旗舰瞭望塔上,举起望远镜:“哇,竟然能看到杨奉将军表情!”
见少年如好奇宝宝般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傅干一阵无力:“陛下,蔡师在下面等得急了!”
蔡邕爬不上桅杆,气鼓鼓指着皇帝,另一只手几乎把花白的胡须扯掉:“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何况陛下万乘之君乎!
快下来,上面高,风也大,不安全!”
这刘协比原本历史上那个还小些,正当后世初中年纪,叛逆之心极重,蔡邕要他下来,他就偏不下来,享受自己做主的满足感,一副少年得志的派头,看得蔡邕牙痒痒的,看得傅干暗笑。
“傅卿在笑朕?”
“微臣不敢。”面对皇帝忽然凌厉的目光,傅干急忙压低眼神。
“那就在笑蔡师?”
一道送命题!
笑皇帝就是大不敬,笑蔡邕就是笑皇师,亦大不敬
傅干却不害怕:“微臣见蔡公与陛下情如父子,想起少时颇喜骑马射箭,先父当时尚在,亦喋喋不休,令人厌恶。
如今回忆,只觉其中温情绵绵,故而微笑。”
傅干之父傅燮,字南容,北地人,北地太守皇甫嵩为中郎将讨伐黄巾,任命傅燮为护军司马,监护诸将。傅燮屡立大功,足以封侯,因不与宦官交往而作罢。后任汉阳太守,陇右诸郡几乎都投靠了王国、韩遂和诸羌叛军,唯有傅燮宁死不降,为掩护傅干和部下突围,出城战死!
皇帝眼神忽然恍惚起来:“十年前,父皇任你父为壮节侯,他是大汉一等一之忠臣!”
傅干亦不禁流泪:“谢陛下赞,先父若泉下有知,亦当欢喜。”
皇帝:“傅家世代忠臣,朕希望你也做忠臣,为朕平定四方!”
傅干:“臣一定做大汉忠臣!”
“好,朕任你为汉威将军!”刘协心中颇为欢喜,董承、甄豫两个外戚,傅干一个,再加上最早东行的刘艾,在河北颇有势力的甄俨,一个能文能武的班子总算立起来!
多年的颠沛流离使得皇帝内心成熟而敏感,绝非表面看上去那样叛逆、冲动!
惹蔡邕生气,更多是担心蔡邕与刘备的翁婿关系,担心蔡邕以师生伦理压制,故意而为。傅干颇得刘备信任,而他就是想利用这种信任获得更多臣子、军队、地盘……
用傅干作为桥梁,远比用蔡邕为桥梁方便得多,自由得多。
……
刘备劝退杨奉,阻击夏侯惇、荀彧,招傅干来问:“陛下如何?”
傅干:“聪明敏锐,略显急躁。”
见傅干欲言又止,刘备道:“你我相识于微末,有事皆可直言!”
傅干:“皇帝说傅家世代忠臣,任我汉威将军,望我也做忠臣,为他平定四方!”
刘备哈哈一笑:“他虽然年幼,眼光倒是精准,知你文武兼优!”
傅干急忙分辨:“我只答做大汉忠臣。”
刘备:“忠于大汉就是忠于皇帝啊!”
傅干啪一下跪下行礼:“主公亦高祖子孙,威望播于东土,名声传于四方,为大汉之主远比一少主更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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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不太自信,试探道:“你可要想清楚,皇帝能给杂号将军,安东怕暂时给不了!”
傅干:“臣不要高官之名,只求继承先父遗志,安定西北!
西北连年不靖,先有东羌之乱,持续数十年,太尉段颎平之,花费数十亿。
继有西羌之乱,王国、韩遂、马腾…叠起,刺史、郡守多败亡,我父亦死于守土。即使皇甫公和董公,也仅能保守关中,失去了几乎整个陇右!
观诸代之大将在外,赵孝成王、悼襄王时李牧能击败匈奴、开疆拓土、屡败秦师,而赵王迁听信谗言,自毁长城,杀李牧而国破。乐毅为燕下齐七十余城,有人向燕昭王进谗言,燕昭王斩谗者,重赏乐毅。燕惠王继位,听信谗言,罢乐毅而田单复齐!
可见未有主疑于内,而大将能立功于外者!
董公,国之重将,外戚之实,儿子幼弱,早晚必还权柄于皇帝。李傕、郭汜屡败关东,亦可称良将。关中四塞,天府之国,又有陇右、北地胡骑成群。若能治关中、和诸将,天下岂乱如是!
董公死,李傕、郭汜互斗,羌人横行,关中沦为恶土,陵园遭到损坏……皇帝岂无过错?
究其原因:国少主疑,既乏容人之量,又缺治国用兵之能…
关东诸将帅,唯主公既有仁主之度量,又有雄主之韬略!安天下、收复西北者,舍主公其谁!”
……
当夜,孟津北面旗舰上摆出宴席
面北向南的自是皇帝刘协,参拜之后,诸人就坐。杨彪、董承、蔡邕、甄豫、傅干等居于西首,刘备、关羽、张辽等坐于东首,刘焘屯于渡口,并未入席。
双方一边用餐,一边互相吹捧,皇帝忽然笑道:“安东将军乃蔡师之婿,朕与傅干亦蔡师弟子,如此就要称一声玄德兄!”
刘备只是饮酒,仿佛没听见。
董承:“玄德,陛下与你说话呢。”
刘备:“刚才思考战事,未曾听见。卫将军可复言之。”
董承:“陛下尊称君为玄德兄,这可皇兄,天大恩典!”
“胡闹!”刘备一杯酒泼到董承脸上。
董承面色狰狞,脸色通红,按剑起身,怒道:“刘玄德你侮辱国舅!”
不是甄豫绕过来死死拉住,董承怕已越过桌子过来动手!
关羽、张辽亦起身怒视董承,使之不敢妄动。
皇帝刘协哪曾预料到言笑晏晏的刘备,说翻脸就翻脸,不知所措,求救似看向诸重臣
蔡邕捏着胡须,皱起眉头,不言语。
杨彪颇吃惊,老脸一阵抽噎,亦不说话。
傅干面色如常,亦起身拉住
皇帝心凉了半截
刘备道:“蔡公年过花甲,德高望重,二十年前就曾亲撰熹平石经,天下间尊一声蔡师者,以万计,莫非都是陛下师兄弟?
先帝亦曾尊蔡公为师,莫非陛也要称师兄?
陛下甄氏之子,甄俨、豫从外甥,备甄俨之妹夫,莫非俨、豫亦称师兄?”
董丞真被噎住了,他还能问先帝有没有尊蔡邕为师?
刘备:“陛下年幼,流离失所,虽然聪敏,有些历史故旧却不得而知。
但你董承也不知道?
陛下,人伦大道,人所共知,董承若是不明白,就是无能!若明白而误导陛下坏伦理,就是欺君!
请免董承以全人伦!”
第709章 封皇叔,敬长者
“刘备自称皇帝之叔父,既为高祖子孙,就不应依据姻亲,而应论谱排序。”
董承嘴依然像鸭子一样硬:“说不定皇帝还是刘备叔父!”
谁打仗把谱带在身上?
既无对证,董承就能把水搅混,刘备就无法自称皇帝表舅父,董承之前失言也就无法追究,众人不过一笑了之而已。
刘备:“备高祖子孙,中山靖王之后,自有族谱!”
杨彪:“一时半会怕也拿不出族谱,董承就给玄德陪个不是,可好?”
“玄德,老哥是个粗人,只懂带兵打仗,不会说话,还请多包涵。这杯酒敬你。”董承脸上哪有一丝愧疚?全是得意。
“且慢!”
刘备一只手就按住董承握酒的双手不能动弹:“臣请楼桑刘氏族长面圣!”
“臣涿人刘珖,字子玉,拜见大汉皇帝陛下,陛下安!”刘珖须发皆白,在这个年龄经常意味着经历和智慧的国度,凭空多添了几许信任。
皇帝:“老人家快快请起!”
刘珖却不起来:“听说有人怀疑我楼桑刘氏族谱?”对着西面几人盯了个遍,“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定要跟他论个对错……”
刘珖费力的挥舞手中拐杖,让甄豫一阵暗笑,偷瞧董承进退无据之囧态,心中颇为畅快!董氏架空皇帝、边缘化甄氏之时,可曾想到有今天!
蔡邕与刘珖相识,这会装成不认识样子,只低头饮酒。
杨彪隐隐有些察觉刘珖意图,但是初入安东军,自身难保,也就越发圆滑,不涉轻易及其中。
见原本预计好的臂助都不说话,皇帝和董承无比后悔挑起“师兄弟”话题,也不能把刘珖赶出门去,只能静静听下去。
“孝景皇帝生十四子,第七子乃中山靖王刘胜。胜生陆城亭侯刘贞,贞生沛侯刘昂……惠生东郡范令刘雄,雄生郎中刘弘。
刘备乃刘弘之子也,孝景皇帝十二世孙!”
皇帝:“朕乃孝汉景帝第十三世孙,安东将军果真朕之皇叔!”
“对族谱实乃大事,需要仔细验证才好。”董承几乎把嘴皮咬破,打定主意污蔑族谱是假。
刘珖却不给董承机会:“无伦理之人岂知族谱?需德高望重之士方能验看。”
杨彪、蔡邕知道推脱不得,翻来翻去,仔细看了半响。
蔡邕:“从笔迹掉落、绢帛老化程度看,必是流传之物,老臣以为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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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彪:“刘雄、刘弘之名,老臣年少时曾有而闻,要没记错,刘雄在东郡颇有政声,刘弘或死于党锢…”
有蔡邕、杨彪背书,“刘皇叔”名也就定下来
……
一场宴席,皇帝对珍馐佳肴却无甚兴趣,草草吃些,即带董承回房休息,商议对策去了。
刘焘从渡口上来来问行止,刘备即招他用餐。
刘焘一面吃一面发问:“父亲为何在意一个皇叔虚名,而不趁机搬倒董承?”
“朝堂争斗,非两军对垒,入场、场外方多得多。胜未必是胜,败未必是败…”之前,刘备常以姓刘骄傲,常常自称高祖子孙、中山靖王之后。
迎接皇帝后,就发现同姓不婚之劣势,不能将女儿嫁给皇帝刘协,结为骨肉之亲,就不能名正言顺以外戚大将军执政,统领文武!
当不成国舅,对“皇叔”的称呼,刘备绝对如饥似渴,而非心血来潮。
这是与荀攸、鲁肃等仔细思考,反复推演之后,次优选择!
大汉,最重孝道,占据皇叔之名、姻亲之实,就是占据孝道大义!
……
按住董承之过错,却不往死里打击,就如抓住要害,拿捏皇帝投鼠忌器,不敢动弹,不能不做出让步!
皇帝很快就使傅干、甄豫来传达善意,也表示死保董承决心!
刘备便约刘协再次见面,这一次没有董承做梗,“叔侄”二人相谈甚欢。
刘备:“陛下可知为何连杨彪、傅干这些关西人也不为董承说话?”
刘协心想还不是你淫贼所至于:“朕实在不解,愿闻其详!”
刘备:“惟贤惟德惟功绩可以服人心!
论德,杨彪四世三公,向有清名,即使以董卓、李傕、郭汜之肆无忌惮,亦要敬其三分。
论贤,蔡公,贾诩,刘艾皆出其右,即使傅干名声不显,亦远胜之矣!
论功,张济、段煨、杨奉、老臣等救陛下于水深火热之中。
董承仅因外戚就妄图操纵朝政,天下人岂能心服?”
“惟贤惟德惟功绩可以服人心,大善!”刘协连连点头,见刘备说得口干,便亲自倒茶。
刘备:“老臣为陛下之叔,说这一席话,也堪受陛下一杯清茶。”
躲在床下的董承踢了一脚床脚,疼得、气得双眼喷火。
傅干:“咦,什么声音?”
刘协:“没什么,或许是老鼠。”
刘备心知床下有人,也不揭破:“日月之行,四季变化,不因人而改。
江河向东,水之归下,不因人而改。
民心思安,分久必合,不因人而改…
万物皆有其性,士民皆有其心,故仁者施其德,智者竭其谋,勇者尽其力,亦所有求。”
刘协:“所求者何?”
刘备:“或行其志,或得其利,或图其名,或富贵其家!袁绍、袁术之辈所谋者亦昌盛其族,刘表、李傕者安其地,杨奉、张燕逍遥山林…
愿陛下敬长者,重德行,尊有功,亲贤能,远小人…居中持正,无欲无求,方为行王道,才能得士心,顺民意,安百姓…”
这一次见面,只是一次非正式“召见”,刘备看似喋喋不休,说的话云里雾里,不知所言。
每一句、每个词,却皆有底稿、腹稿。
实际给刘协划出皇帝大道,以及安东的一部分底线。
皇帝也自然提出要求,首要一个就是保证董承等一帮亲近之臣的地位,其次是兵权和亲政之权
刘备即微微一退,承诺保留董承卫将军之职和兵权,作为交换条件,在后续人事安排中,皇帝就大大降低主动权、话语权…
江河流不住,大河东去也,换了人间
顺着黄河直下,还只在兖州地界,几方就达成协议:
蔡邕为太傅,位列上公!
杨彪为司徒,卢植做司空
甄俨为司隶
刘备封太尉、太子少傅、安东大将军,齐侯!
第710章 争都
“大喜,父亲,大喜!”
“身为王子,慌慌张张,成何体统?白读了诸经?”琅琊王刘容端坐,吹一口清茶,见儿子喜上眉梢,抓耳捞腮,淡淡地问:“喜从何来?”
琅琊王世子刘熙道:“叔父来信,言皇帝陛下已到彭城!”
“噗……”琅琊王刘容一口热茶喷了刘熙一腰子。
刘熙当初听到时也大为吃惊,故对父亲失态浑不在意,只急切道:“天大机缘,父亲务必早做谋划,可别被东海王抢了先!”
“抢先?”
刘容将茶杯往地上一扔:“量他们也不敢!东海王一脉出自废后郭氏,我琅琊王一脉与当今皇帝同出阴皇后。”
刘熙为父亲豪气所感染:“辅佐皇帝,宗室之中舍父亲其谁?父亲当做宗正!”
刘容却忽然一滞:“不好,彭城王刘和出自于孝庄帝,而我琅琊王一系与孝庄帝只是兄弟,被那老朽抢了先!”
彭城王刘和已近六十岁,向有令名,据说身体一直不太好,可又总是不死,刘容亦年老德昭,两人在徐州一直争锋。如今皇帝既到彭城,有嫔妃、宦官、宫女一道,进驻彭城国官署既不合适,也住不下,多半下榻彭城王刘和的王府!
刘容焦虑地来回走动,思索对策:“你马上去青州,找你伏完叔父。”
刘熙:“这是何意?”
刘容招刘熙近前:“刘华乃孝桓帝长女,当今法理上姑母,就是大长公主,有协理陛下家事之职。宗正亦管理陛下家事,长公主就能说上话。
此外,老夫还有一计…”
……
刘熙急冲冲骑马北上,见街上男女皆指指点点,遂拉住贴身侍卫:“他们为何发笑?”
那侍卫道:“属下不敢说。”
刘熙:“快说!不说开革了你!”
那侍卫在下身划了一圆圈:“世子下裳,像极尿没憋住!”
刘熙低头一看,那下裳黄的、棕的、白的、绿的……花团锦绣的,哪里是尿没憋住,就像米田共:“父亲,我恨你!”
从此下定决心,坚决不在茶中放面粉、姜、酱……
……
徐州,彭城
迎了皇帝,就有着许多限制
虎贲、羽林如何配置?
赋税如何分配?
皇室用度多少?
朝臣资俸如何发放?
官吏任命走何程序……
这些事项,归纳起来就是:人、财、物,谁说了算?
刘备不可能迎个皇帝当祖宗供着
可想要做权臣执掌权柄,就得付出相当大的资财供应皇帝、嫔妃、宦官、大臣、卫队——绝非几千万钱一年能够满足,而是以亿计!
要是不出资把皇室、名臣、能吏们养着,他们就会轻易团结起来,从舆论上打击安东将军幕府,甚至串联起来搞兵变!
旧的烦恼没解决,忽然又来了新的
“刘熙、刘和向皇帝陛下上表?
刘和倒也罢了,刘熙干什么跟着掺和?”刘备拿着荀攸截下表章看了几次:“刘和谦谦君子,刘熙方正、内敛,没想到也能写出如此谄媚之词!”
任旐与荀攸相视一眼:“此刘熙非彼刘熙,此刘和非彼刘和。”
“是我误了!”刘备扶着额头,上表的是琅琊王刘容、刘熙父子,彭城王刘和,而非郑玄弟子经学家、训诂学家刘熙,非刘虞之子刘和。
荀攸:“以单字为名,寓意好之字就那些,刘室宗亲以万计,难免没有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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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旐:“或改为双字?”
刘备点点头:“琅琊王、彭城王出自阴丽华皇后,于当今同源。可东海王刘祗和刘羡、刘琬两子出于郭皇后,与当今可算仇怨,来凑什么热闹?”
刘备这边正在狐疑东海王态度
没想到琅琊王刘容、刘熙父子装载着大批财宝、粮食,化妆成商人,不诏自来。
竟然已经入了彭城,探子才发现来报!
刘备眼中闪耀着令人惧怕得光芒:“贼性不改!”
任旐脸色很不好看:“属下有罪,竟不知道琅琊王擅离封地!”
荀攸:“探子系统没能极早发现,属下亦有罪!”
琅琊王一系一直与曹嵩、曹操父子亲密,曹操长子曹昂之母即出自于琅琊王宗族。
关东讨董,曹嵩即避难于琅樾王羽翼之下。曹嵩返兖,琅琊王厚礼赠送,车辆塞路,车辙入路,没想反倒使曹嵩为张闿眼红杀灭。
虽曹嵩途中身死,也并未破坏两家关系,曹操屠徐州,遣偏师直击华费通道,意图将琅琊、泰山与徐州分割开来。
琅琊王即集中家兵,意图带路、迎接。
要不是遇到这个刘备有后世而来的记忆,派遣重兵争夺华费通道,曹操早把徐州撕碎成几块。
可也正因为刘备派遣重兵占据琅琊,刘容、刘熙父子叛变之事,箭在弦上,却引而未发,转而声称惧怕曹操来犯,故聚众自守,到现在还是逍遥王。又因为较早进行海洋贸易,琅琊王室富有奢豪,人力物力爆棚,远非彭城王等能比拟,以至于号称贤王。
“青州军入琅琊,琅琊王资助了一些军粮,还以为改邪归正。
我掉以轻心,你们也放松了监察,君臣皆失,非唯某人之过!”
刘备将任旐、荀攸扶起:“走,去看看这‘贤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琅琊王刘容:“彭城王宫年久失修,彭城王财力中下,年老体衰,皆不足以侍皇室。还请陛下移居琅琊王宫,暂为都城!”
彭城王刘和恨不得一脚踢到琅琊王刘容脸上:“彭城,东楚之首脑,有山岭之险,泗水、汴水之通,平原之饶,昔日楚国、项羽等相继引为都城…
相比之下琅琊开阳地势狭窄,偏居一隅,不宜为都城。”
琅琊王刘容:“曹操戕害徐州,彭城王离开徐州入兖州,其中有通敌之嫌疑!”
彭城王刘和:“曹操侧室为琅琊王宗室,曹嵩避居琅琊,难道琅琊王与曹操无联系?”
两人互揭老底,手脸青筋暴露,头上路发冲冠,张开的血盆大口恨不得生啖对方之肉!
“两位勿急,本王做个和事佬。”东海王刘祗:“彭城残破,琅琊偏远,既然皆不合适,陛下不如考虑他地。
东海,徐州刺史驻扎之地,宫殿、武库、粮仓、道路、城墙齐备,又有沂水、沭水、泗水之险,土地肥沃,人民殷实,暂为都城足矣…”
几名刘氏诸侯王闹个不可开交,刘备忽然发现,探子疏忽放任诸王觐见皇帝,或许,并不是件坏事。
第711章 伏皇后
在徐州诸王为定都之地大打出手同时。
孔融、邴原分别派遣使者,希望说服刘备将皇帝安置在青州,任旐不惜亲做说客。
甄俨、卢植、公孙瓒等派遣卢养来商议,希望将皇帝迁到幽州。
刘备好不头疼,彭城衙门又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彭城、东海王深受君侯重恩,乃得保全于曹操屠刀之下。如今竟然想丢开君侯单干,简直忘恩负义!
不处罚他们,断绝念想,就怕其他人效仿,舍君侯而挟皇帝,大权旁落……”
下邳相徐缪花白胡须上下抖动,滔滔不绝:“请以重刑治之!”
没想到中途投靠的徐缪,能说出这么一席倾向明显的话来,刘备略喜,毕竟交浅言深,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又岂能一一隔断别人念想?
只要不投靠二袁、曹操,不违大汉法度,不背大德大节,即便走了也就算不上敌人,我也不便重手制止别人攀高枝。”
徐缪:“就怕他人误以为君侯软弱,坏安东军、徐州之安定、团结大局!”
刘备一向主张仁义道德,手段上顾忌稍多:“徐君且待,多行不义必自毙,过段时间自然有说法。”
徐缪拉着刘备说了半个时辰,才摇着头、唉声叹气走了。
刘备:“徐缪之言,有几分发自肺腑?”
荀攸:“徐君向来尊皇室,其心未可知。
然,其人耿直刚烈,却也没必要做他人棋子,诓骗兄长。”
言下之意,东海王、彭城王还请不动徐缪。
见刘备点头,荀攸继续道:“倒是那几个诸侯王图谋不小,居然不自量力到助皇帝摆脱兄长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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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说他们是自作聪明还是愚蠢。”
就算以荀攸之城府,也忍不住吐槽,盘算整治诸王之法。
“主公,鲁肃、虞翻求见!”
“快请他进来!”
鲁肃行了跪拜大礼,端端正正举书过眉。一本书颇轻,鲁肃却珍而重之,仿佛千金之重:“刘繇、张昭等人派虞翻送来《徐州历劫记》!
虞翻:“张子布编集之《徐州历劫记》,博采众人之言,既有主体正史,亦对重要人物之言语、行迹分别做传记,还有刘正礼、诸葛玄等人所做序言…
此书记载徐州百姓无辜愿死、英勇抗争,也记载如琅琊王等人是非不分、利己投机、临阵脱逃之过…”
刘备急忙接过来翻阅一阵,大喜:“此书以编年正史为骨架,传记、旁白为血肉,诸君序为面皮,可谓史书如历,史笔如刀,不隐晦,不删略,足以闻名明当代,流传后世!”
荀攸接过来翻了一阵,也是大喜:“此书足当数万雄兵!”
这几年徐州能屹立不倒,人所共知先凭陶谦后由刘备。曹军攻郯城,东海王当时与陶谦一同困守城内,也算有功…
彭城之败,彭城王无力护其民,十余万百姓曹军屠杀,彭城王一家却无事,被“请”到兖州住了些日子,历史谈不上清白…
琅琊王则是引发曹嵩之死导火索之一,徐州之百姓,琅琊之军民,对刘容、刘嵩父子收容曹嵩恨得咬牙切齿…
《徐州历劫记》对以上事件,相关人物等都一一记录,编者张昭本人名声清重,可信度极高。其中侧重、增删之意见,不少为刘备、蔡璇亲自提出,已是改了数稿后的成果。可谓兼具历史价值与政*治价值。
刘备:“公达叫上糜竺,与虞翻到徐缪处走一趟,务必说得徐缪亦为之作序,再一同印发!”
荀攸、鲁肃等人都是了然,这就是政治上的公开表态和站队啊!
虞翻心想加一篇短序,在安东幕府麾下印刷局,不需一日可以雕成版,若全力开动,《徐州历劫记》只需要日就能印刷几百册——彭城王、东海王绝对想不到安东军之反击来得如此凶猛、深刻、迅速!
……
琅琊王刘容手握《徐州历劫记》,对新鲜的油墨香味如闻大粪,一把扔出去,尤不解恨,用脚底死命踩着。
刘熙:“父亲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刘容:“刘备可恨之极!本王要像踩这本书一般,将他踩得面目全非!”
一旁的伏完拿着另一本,一页一页默读着,一颗心沉下去:“这本书绝非数日可成,刘备择这个时机抛出来,对迁都之后诸事大不利…”
伏完长子伏德:“岂止大不利,可谓背弃盟约!”
为了迁都和立皇后,琅琊王、伏家自觉做出极大让步。
不仅“自愿”承担了皇室大部分开支,皇帝还给予刘备持节、都督青、徐、扬、兖、冀诸州军事,千石以下官员自由任免之名义。并同意荀攸录尚书事,入朝作为刘备代理人。
刘容:“除没有名号,几乎相当于安东王。没想陛下刚下旨迁都,刘备就翻脸不认人,无耻之尤!”
大长公主刘华年近五十,一张白脸保养得当,尤可见年轻时风韵,身材却胖得如水桶,一面吃榴莲一面说:“等寿儿嫁过去,做了皇后,你我两家就是名正言顺皇亲国戚,一做大将军,一做三公,何惧那个编草鞋起家老兵?
如今且忍耐为先。”
用那浑浊的眼光,看一旁小妾生的伏寿,尽然罕见化作花儿一般欢快:“寿儿,这些水果来自海之南,荔枝叫妃子笑,最是甘甜不过。”
“谢阿母。”伏寿文文静静,颇为瘦弱,有些畏惧地接过一颗荔枝小心翼翼剥起来,心里怦怦直跳。之前父母打算将她许给刘备嫡长子刘业,后因袁术嫁女作罢,又打算许给刘备做侧室,万万没想到,如今尽然改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汉皇后。
伏寿兴奋又惊喜,只觉得如在梦里。
也有些疑惑,往日不论传闻做刘业正室亦或是刘备侧室,伏家、琅琊王家皆门庭若市
如今陛下已下旨准备择日迎亲,要做皇后,反倒是门前稀少车马声。
伏完一向怕公主,就连船上也不能尽性,以至于刘华连生几胎都是男孩,娶个侧室却立即生了女儿。见女儿可爱乖巧,眼神清明,越发担忧她单纯如许,能否在复杂后*宫争斗中坐稳位置、不至废黜。
伏家近两百年不其侯,诗书传家,是真正的王侯、贵族,与青、徐不少王侯、官宦世家同气连枝。之前伏低做小,赶上刘备开拓海东,做起航运、放贷等业务,越发富贵之极,无论刘协掌权,亦或是刘备取而代之,伏家都是拉拢对象。要不是妻子刘华、姻亲琅琊王力劝,根本没有必要参与皇权之争。
这次《徐州历劫记》如同一个警钟,敲得伏完心惊肉跳
回忆昔年刘备少时只是黔陬县长,四百石小官,就能绕过琅琊国开拓青州直航东海国之海路,把原本把持近海航运的琅琊王、伏家压得死死,用一个后来改名胶州的小渔村代替春秋至今闻名、繁荣数百年的琅琊港
如今手握数州之地,二十万人马,以皇后、大将军名号真能斗过?
刘华、刘容以为皇帝授予刘备都督数州、官吏任免之权力是巨大让步,可伏完知道那些只是承认刘备已经掌握的权力罢了,且还不是全部权力!过去曹操只有半州之地,十万人马,就敢要求三公、大将军之职,任何人到刘备这种高度不会要求封王甚至更高?
相比曹操、袁绍、董卓、梁冀……刘备已算相当克制吧。
伏完见高谈阔论的琅琊王父子、自信满满的妻、儿,懦弱的小妾、单纯的女儿…不禁对自己的选择产生深深怀疑。
第712章 C形包围圈
这日傍晚,刘备正搂住蔡璇叙话,席下二乔忙于部菜,不时抬头偷瞄,两张嫩白美脸,露出红色醉人娇羞…
未想鲁肃前来拜见
刘备急忙令蔡璇坐到一边,理了理衣裳:“请子敬一同进来用夕食。”
鲁肃急匆匆进来,看也不看部菜的二乔,朗声道:“听闻陛下和主公为琅琊王说动,同意迁离彭城去琅琊,而任旐等青州人亦因琅琊更近而赞同。
此事万万不可!”
刘备:“为何?”
鲁肃:“琅琊,处青州、徐州必经之道,若琅琊王借机搬弄是非,离间官吏、掌握兵权堵塞青徐州两州官道,后果不堪设想!”
刘备沉吟道:“刘艾、杨彪等人希望彭城做京都,彭城位居陆水要冲,距离袁术颇近,其心不小!
两害相较,则取其轻,故选琅琊。”
这句话没头没尾,即便以鲁肃之智,亦搞不清为何关系到袁术头上。
一旁蔡璇补充道:“父亲曾经说皇帝东行,原本打算投靠袁术,就怕袁术负气来夺。
如今改去琅琊,许会出些风波,只要握住兵权、财权,危害反倒小些……
还有财赋问题,琅琊王、伏家将承担皇室的大部分费用…”
鲁肃听来,总算把住握关键:
以安东军之强,不借挟天子之机打袁术就算对得起他,断没有避开的道理。
将皇帝安置在彭城,自然因为距离袁术占据的豫州较近,时刻面临军事威胁。
同时,好处亦显而易见——彭城周边数郡,尤其是才打下不久的兖州山阳、东平、济北等郡国将因为皇帝而人心稳固、人心所向,有助于抵御河北的袁绍,还将时刻给袁术不小军事压力,有可能为逐步蚕食豫州北部,沛国、睢阳在睢水以北大片土地创造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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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相比定都彭城的政治、军事、财政压力,土地和人口却远不是当前最重要因素。
袁术这会忙着占据曹操败退、刘备战略性撤退后空出来的陈留、颍川大片土地,忙着与曹操争夺河南尹和雒阳。
要是皇帝都彭城,袁术就算不立即与曹操停战转头东顾,也必然从西线抽调数万大军部署在梁国、沛国。袁术、刘备之间擦枪走火几率非常高。
如此,刘备就将同时面临袁谭、袁绍、曹操、袁术四面构成的“C形包围圈”!
刘备:“安东地域广阔,人口数百万,民富而地险,只要你我君臣一心,再增募一、二十万人不难,别说袁术,就算二袁、曹操、刘表加一起有百万兵马,亦不惧!
可你我都知民生多艰,处上位者不可不爱生民、惜民力、从民愿
不能又像前汉初年那样,打完仗,高祖找不到同色驷马,丞相、公卿只能乘牛车,从孝惠到文景,三任皇帝被匈奴欺负得不能还手,不得不借女子和亲争取时间,恢复民力。
后汉光武中兴,人口亦少,通过撤并县乡、减少边境驻军减少开支,吸纳,迁移乌桓、匈奴、羌人增加戍边兵力。
本是以夷制夷之良策,却未能融之入汉,羌乱凉州、关中,乌桓、鲜卑乱北方四州,都是惨痛教训!”
老刘家的皇帝奉行大复仇主义,君子报仇,虽然三世而不晚,连和亲这种没脸皮的事都做得出来。刘备宁可被人批评不够刚,也绝不为了怼人而怼人,为了霸气增加对手,增加百姓伤亡和负担。
苟住,那是必须的。
孙子云“能而示之不能”,孙武、孙膑不仅有才,而且能苟,才有三千力破楚、反杀庞涓,伍子胥鞭尸一时爽,吴越却永远失去占据楚国、争霸中原的机会。
……
鲁肃很快想清楚
接二连三又来了蔡邕、刘艾,甚至董承…皆劝切勿迁皇帝于琅琊
刘备深吸几口气,心叫自己苟住,微微苦笑,露出一口白牙,拿出十足诚意:“一个富郡,以50万口计,其中40万自耕,10万屯田。
自耕者一家五口,以一老、一夫一妻、一子一女计,交算赋240钱、口赋46钱;丈夫从军或徭役免除2000钱之更赋;耕百亩之田,亩产一石半,若十五税一,田租10石,值600钱。
故而每家共交赋税886钱,40万口共交约7000万钱!
屯田者,免除算、口、更赋,交田租4成,一户五口60石,值3600钱,10万人共交7200万钱。
故而一富郡之民,50万口,税负1亿4千万钱,或不到240万石粮。
按朝廷旧制,皇帝后妃,三公九卿、中郎将、议郎等诸大臣…诸官之属吏…郎官、虎贲、羽林等宿卫…郡县乡里亭等各官吏…不下万人!
一郡之赋税,岂足支乎?”
董承:“昔日皇帝在河东,诸大臣自出采野果、柴草,穷苦之甚。”
蔡邕:“天下未定,战事未歇,一郡之赋税怕已是极限。”
安东军幕府进行了认真计算,一个郡的赋税决计养不起一个朝廷
最简单的办法,将皇帝之属员压缩为郡守,将三公九卿压缩成郡之诸曹掾,也就能把朝廷压缩为一郡!
可这话,刘备是万万不肯直接说出来的
三公万石、九卿中二千石,皇帝、皇后无论如何压缩也得二万石,刘备要真把皇帝削成二千石太守俸禄,皇后削成千石都尉,三公九卿削成六百、四百石属官。
老丈人蔡邕第一个,天天拉头发、扯耳朵给他讲《汉官仪》。
诸大臣不愿意降低身份,却不是不可以“临时”减一些俸禄,反正这几年在李傕、郭汜、杨奉麾下从没有领够钱粮,“临时”再长一些,也忍受成习惯,不饿肚子就行,能有官威更佳。
一通讨价还价
董承忽然福至心灵,一拍大腿:
“除非琅琊王、伏家负担皇室,
否则只能暂时
不补充羽林、虎贲等郎官、宿卫
不补充宫女、宦官
三公九卿不补充属吏
皇帝、后妃不轻易添加御物
不花钱修宫室
不……”
蔡邕、刘艾没想到董承忽然变聪明了,纷纷称赞
董承自己知道,侃侃而谈的笑容背后,留下的是屈辱的泪水。皇后,既然不是董氏,那就让伏氏头疼皇室开销去吧。
议事既定,对皇室、三公九卿所需就编制预算,一个萝卜一个坑,每年或季度定额,逐月或逐旬拨付。
此策,表面只是掌握财权,其实皇帝任命之官,不经安东将军幕府确认,就在安东领不到俸禄。
三公九卿缺乏属吏,少奔走之徒,作用发挥就有限。
郎官、虎贲、羽林等宿位人员不整,就不能不引入之安东之兵…
一套组合拳下来,无声无息中步步紧逼。
刘备正开心于花费较小代价解决了朝廷严重财政负担,没想到关羽、张飞遣人来报——袁绍、袁术同时进犯
刘备暗叫一声“糟糕”,极力避免之最坏情况,还是来了!
第713章 大胆妖女
刘协比原本历史上刘协更年幼,才虚岁十三,远没到达迎娶皇后、亲政的年龄。
不论是蔡邕、杨彪、甄俨、甄豫,也都不支持皇帝在容易叛逆的年龄过早亲政。董承亦担心董妃和自己地位下降,明里暗地使绊子。刘备自然乐见其成。
然而作为策动者的琅琊王、伏家,却抓住了皇帝心思,极力支持、鼓动年幼的皇帝
刘协不惜从琅琊王宫冲出来,微服私访上门讨要说法
刘协回头望了望披散头发‘护卫’其后的都尉刘焘、颜色极为出挑的刘雪梅:“玄德公每劝朕俭以养德,俭以养民,其子却豪奴成群、美姬成列,衣衫华丽,器物精巧…”
不忿之意,肉耳可见!却是把巧笑嫣然、一身宫装的刘雪梅当做刘焘妻妾,难免更多了些男人间的嫉妒。
董承:“刘玄德怕是把汉家天下当做他自家天下!”
刘艾:“刘焘生母为乌桓君长祁氏,传闻玄德少时贫贱,从军搏命,得祁氏为妻、赠以乌桓骑兵百人,方得翩然翱翔不可复制。故而对乌桓人颇为纵容。”
伏德顺着皇帝目光盯住刘雪梅看了许久,不由目眩神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转头正色道:“那祁氏本是寡妇改嫁,不从一而终,就连鲜卑大汉檀石槐也是私生子,乌桓鲜卑化外之民,刘备父子跟这些寡廉耻、少礼仪之辈一同,也沾染不少胡风。那女子发黄眼蓝,衣着鲜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女儿,陛下勿念”
刘协:“哼,黄发妖女!”
……
刘协入太尉府:“玄德公架空朕,不欲使朕亲政乎?若不愿辅,还请放朕离开!”
刘备挥手让人出去,只留下蔡璇。
皇帝亦让刘艾、董承出去,只留下伏德。
刘备指了指书房中堆积的奏章:“重要奏章皆呈陛下阅览,陛下之批示,三公、尚书皆一一看过,尚书台都有记录在档,能够施行也都施行,架空之话从何谈起?
一些批示却是不适合,不是陛下智谋不足,而是……”
刘协涨红了脸:“而是什么?”
刘备:“陛下可知官场上有一说法,未任过副职、属官,就难做好主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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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协年幼,哪里听得进去说教,只是出于尊重道:“为何?”
刘备看出皇帝的敷衍态度:“从雒阳到长安,又到雒阳,辅佐陛下之人,从董卓、李郭,杨奉、董承,到王允、曹操…如走马灯般变换
陛下可曾真正掌握帝国之权柄?”
刘协脸红色渐退,代之以苍白:“不曾。”
刘备:“既之前一直不曾,陛下为何怪臣没有还权?”
伏德:“放肆!”
刘协紧紧握住衣袖的手,颤抖着:“父皇早逝,朕年幼德薄。”
刘备根本不理睬伏德,见刘协露出愤怒、疑惑之色,不欲再刺激:“那只是一方面,陛下不想知道根本原因么?”
刘协拱手一拜:“愿皇叔云其详!”
总算拿出晚辈的态度
“陛下与三公九卿如人之头脑、腹心,而辅官、属吏如眼耳鼻口,郡县、军队如四肢爪牙…
故帝国施行之大政,最终落实赖于乡亭里聚之小吏,战场决胜,依靠军侯队率什伍之士
小吏往往学识简陋,不明孔孟之大道,军士常以身赴险,难做长远之打算。”刘备忽然一顿:“陛下可知这些人服从董卓、李傕、曹操,而不服从陛下之缘故?”
刘协:“天下,刘家之天下,朕做天子,这些小吏、士卒,难道不该服王命?”
刘备:“多数吏、士出生贫穷,处境窘迫,故多求钱财美女之厚利……
陛下没有做过副官、属吏,就难以明白吏、士之所想、所愿、所求,所施加之政,便难得士众之心。”
刘协迫不及待的问:“皇叔这话朕不爱听,朕为皇帝,难道也要从郎官、小吏做起?”
“陛下不愿意接触下吏,臣也不勉强。”刘备扬了扬手中准备递给尚书台的奏折,“臣已经写好奏折,秋收之后,入冬之前陛下可择日大婚,安东军和臣资助相当于100万钱之金、铜、丝绸等为用度。
另三公共荐伏完暂领琅琊国相、琅琊王刘容暂领执金吾、刘艾领宗正,大婚之后陛下可亲自下旨转正。
琅琊国之行政,臣不再插手,陛下欲治天下,就从琅琊国开始吧。”
皇帝接过来读了一遍又一遍,连连点头,大喜过望:“皇叔忠心勤勉,朕素来知道。”
见一旁蔡璇怀抱幼儿,“朕记得皇叔有三位夫人有封号,蔡夫人身为蔡公幼女,身份高贵,岂能无封!
便封琅琊夫人,秩300户!”
蔡璇下拜:“陛下之恩,臣铭记在心。
然臣无功,不敢受禄,请收回诏命。”
刘协没想到蔡璇竟不接受册封,一张白天尴尬得通红,手手指着蔡璇:“你,你…”
伏德呵斥道:“大胆妖女,陛下之命岂能随便收回!”
刘备:“陛下息怒,蔡公教导扶助、辗转周全,却是有功,不如将这三百户封给蔡公罢。”
……
皇帝刚走,刘备就将蔡璇抱在怀中,闻她散发出清香味的黑发,吻洁白柔和的美脸,使富有书卷气的矜持姿态变得凌乱,感受因成熟越发丰满、温软的身段、腰臀……
小半个时辰后,两人靠在书房二楼窗户边,一起看漫天的彩霞:“委屈你了,璇儿。”
“刚才,妾身表现还好?”蔡璇柔顺地靠着刘备肩头,慵懒地捋着头发,白腻脸上爬上红霞,与晚霞相映并开,越发显得如花美腻。
刘备会意地笑着:“柔韧性有进步。”
“夫君……”蔡璇一脸娇羞,见儿子还在睡,舒了口气,咬着嘴唇道:“想哪里去啦?人家是说看不过皇帝一脸傲娇,把夫君之物转手赏赐给夫君之侧室,真真是天大人情。”
刘备哈哈大笑:“好璇儿,怼得皇帝哑口无言,给为夫免了大麻烦!”
为抓稳人事权,刘备曾严令安东麾下之官吏、将士,不得准许,不得随意接受皇帝册封。
今天皇帝突如其来册封亭侯,蔡璇要是接受了,让安东军其他人做何思量?
蔡璇:“夫君欠人家三百户呢,要还人家。”
刘备:“还,当然要还,就留你在身边做‘秘书’丞,秩600石。”
蔡璇欢喜而谢,浑不知刘备隐秘的恶趣味,忽脸色一忧:“自古如李斯、周亚夫、霍光等权臣,鲜有善终,二十年后皇帝正当壮年,而夫君已老,裕儿他们方成年,不怕反噬?”
“怕,岂能不怕。”刘备亲亲捏捏熟睡幼儿粉嫩脸蛋,“为夫一个人自然不怕,有了你们,有了裕儿、业儿、焘儿…有为安东辛勤劳动之百姓、百工,有英勇作战之将士和守候他们之家属,又岂能不惧!”
万人沉浮、生死但系一身,如山般压过来,使人不得不惧
可他真惧么?
后世各国的领导,不论背景如何,年轻时大多从科、村、排出发,从小职员、小商人等做起,从下到上历练过无数层级,接触各种群体,对整个社会有足够清醒、足够深刻、足够全面的认识,并历练出足够的智慧、丰富的手腕。
相形之下,历代皇帝生于深宫大院,长于宫女、太监之手,受名儒教导,平日引经据典,看似高深,实际不接地气属于大话、空话、套话,要能百姓、士众、世家豪族认可,才是怪事!要能掌握局面,才是怪事!
刘备眉头皱起,眼神变得深邃和迷离:“就凭他?且让他折腾!”
蔡璇抚摸了抚安睡的幼儿,女性本弱,为母则刚,什么君君臣臣,什么仁义道德,和儿子前途相比不过几张废纸:“夫君身系安东与刘家成败,最是要紧!进出琅琊务必多带护卫,要防备皇帝隐藏刀斧手、弓弩手,忽起发难。”
第714章 二袁和
臧洪叛离,曹操、袁谭在兖州、青州迅速失败,皇帝东归被夺…
一系列噩耗,飞快发生、应接不暇,气得袁绍吐血,也将袁绍动作迟缓、不善于机变的缺点猛然间放到极大。
“冀州岂非处于刘备与公孙瓒南北夹击,腹背受敌!”袁绍冷静之后,迅速展现了极强的政治手腕,亲自给袁术写了一封深情并茂家信:
首先,回忆两人幼时在父亲膝下一起玩耍,青年时一起争取叔父袁隗的支持踏上官宦之道,又一起投入大将军何进麾下。何进被杀,两人同仇敌忾,冒天下之大不讳清洗宦官,共起义军于关东讨伐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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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指出“弟与我之争,不过兄弟之间较长短,论高低而已”与幼时争取长辈的重视、青年争夺郡县风评豪杰青睐、中年争取官职地盘并无不同。
兄弟两不论谁获胜,终究是袁家获胜,袁家之天下。一笔写不出两个“袁”字,终不至于把对方赶尽杀绝,只不过“伏低做小,牵马称臣而已”,“成者面南称孤道寡,败者亦不失侯爵之位。”
而刘备与你我之争不同,实乃生死之争!袁家若败与刘备,你我必不能苟且偷生!
何哉?
昔,刘邦为丰邑乡人驱赶,惶惶如丧家之犬。项梁给援军五千使其复振。项羽与刘邦约为兄弟,共扶楚王,伐暴秦。
项羽救赵,抛生求死,破釜沉舟,终灭秦军三十万主力于巨鹿。
秦之亡,实赖项羽,故天下诸侯尊为共主,称霸王。
项羽入关中,设宴鸿门,有人劝杀刘邦,项羽顾念结义之恩、同僚之情,有妇人不忍之心,以刘邦为汉中王……
后项羽终为刘邦败于垓下,分尸无数,祭祀不存。
刘邦何曾顾念兄弟之情?何曾顾念鸿门刀下留人之恩?
思及前汉后汉以来,刘氏皇帝多杀功臣,可见刻薄寡恩,素无信义,由来已久,自高祖始!
弟顾念儿女之亲,刘备未必记得昔日之情。
今,卢植刘备、公孙瓒拥三州之地,数十万之兵,可攻豫州、淮南而不攻,非唯虑贤弟拥兵二十万,亦因愚兄屯兵在北,可攻其后。若冀、并破败,而弟不救,刘备定回师南下以攻豫、扬……
你我兄弟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愿雌伏于下,尊君为族长、大将军,并割兖州以赠,虎牢之东、大河之南唯君处置,只望共击青、徐,共破刘备……
“来人,将此信送去豫州与我弟”袁绍想了想说,“派一队骑兵,务必送到,将马留给公路!”
……
出身四世三公袁家嫡系的袁术,从骨子里散发出高傲的味道,在一开始就定下迎接皇帝,挟持皇帝,替代皇帝,三个阶段、三大目标。
听闻刘备做了太尉、安东大将军、齐侯,卢植做了司徒,蔡邕做了太傅上公,把持朝政,奉天之以令不臣,而自己只是后将军,袁术向皇帝求大将军之位
蔡邕、卢植、刘备商议后,不许,只给袁术增加封户,给袁耀提升职务。
“荒缪,可耻,滑稽…”
袁术大怒之极,恰巧收到袁绍之信,就越发心态爆炸:
“袁氏四世三公,故吏满天下,仁德泽四方。董卓乱雒阳,而我与孙坚讨之,破其大将,追亡逐北,遂光复神都。
盖论董卓西迁败亡、李傕郭汜破落……功大莫过于我,亦得天下仰望,百姓所归,当是时,谓天下之定不过反掌之间!
后策划皇帝东归诸事,供应雒阳粮草,亦少不了我之功劳,而卢植、刘备、蔡邕有何功乎?
卢植,不过一边僻穷儒!
刘备,初不过微末小吏!
蔡邕,数次流放几死!
卢植、刘备、蔡邕,投靠依附袁氏,不是我叔父昔日屡次提携,哪得现下官至万石?
今反乃挟天子以令我乎!”
遂引兵数万向彭城、下邳。
……
“你说什么,袁和平?”
刘备脑中闪过谋动作电影大导,猛地一甩头,莫非我穿越回后世呢?
荀攸:“对,二袁和平,兼曹操、吕布、刘表之众,一致对我!
袁绍又重金贿赂鲜卑首领,作乱于长城内外。
故而北、西、东,三面皆敌!”
二袁对安东军的忌惮,在奉天子之后,达到新的高峰,转换为实际的具体行动
——袁谭屯平原,袁绍、文丑屯清河,袁术屯沛国,吕布屯定陶、纪灵屯昌邑,号称四十万大军,压迫而来
兖州刺史臧洪,东平相郦炎,关羽等人急忙快马传信:敌多我寡,兖州危矣!
这次二袁合流非同小可,刘备急忙请几位重臣商议
卢植即修书公孙瓒,邀他南下攻冀州,又亲自赶往青州,与邴原组织迎敌,组织士卒支援兖州。
蔡邕、伏完、董承、刘容等亦放下芥蒂,说动皇帝下诏书于袁绍,责备他地广兵多,而专自树党,不闻勤王之师,但擅相讨伐。将袁绍的军事行动列为不义,图谋在道义上站到高点。
袁绍大怒,一面上书自陈,一面令袁谭、文丑等抓紧进攻,一面使袁熙自魏郡攻东郡
朝廷下诏给袁术,蔡邕又劝杨彪写一份私信,公私一起劝袁术顾念亲戚之情,勿要为袁绍蛊惑。
可这边袁术见袁绍动作,决心早下,除了亲自屯兵泗水之南,不断增兵,威胁彭城、下邳。又使吕布、纪灵分路攻任城、东平
兖州、彭城危机,刘备只能离开琅琊,前往彭城御敌,靠前指挥徐、兖战事。
……
皇帝与伏寿的婚礼,预推迟到秋末或名春
既离了刘备约束,蔡邕、杨彪又忙的焦头烂额,皇帝刘协毕竟年少,就展现出跳脱一面,不管前方打生打死,他自玩的开心无比。
刘协之前久在宫禁之中,充满着对未知领域好奇,秉持努力不分地域,折腾不分高低,跳出规矩才是幸福生活台阶,这些日子不仅不修身养性,反而像脱了缰的野马,十天有五天外出冶游。
或泛舟于江湖之上,或纵马于田野之间,或登东山而小泰山,或宿琅琊台而观日出,或入官坊而叹其巧,或微服私访于市肆民居之间……
外出游玩还可推说体察民情,在修身克己方面就显了无忌惮,不仅对董妃、对其他宫女变本加厉,日日夜夜,肆意妄为,还流连花红柳绿之地、教坊歌妓之中……
有一次竟然对负责教导音乐的蔡琰动手动脚,若不是大长秋毕岚帅人赶到,恐怕蔡琰已遭了荼毒。
刘协被毕岚指着鼻子骂了一刻钟,心里无比悔恨,生怕平日极为严格的蔡邕,化为狂风暴雨般的责罚
奇怪的是,等了几日,也不见蔡邕兴师问罪
第715章 南北裂痕
安东军同时面对袁绍、袁术,兵力分散,袁术军就在战斗中获得优势,节节推进,安东军在兖州步步后退。
荀攸认为:“淮南与广陵相接,豫州之淮北与徐州相邻,如同交错之犬牙。
若袁术强,则徐州、江东之势薄,若我强,豫州、淮南之势弱,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早晚必有一战,先下手制人,后下手制于人!”力劝刘备首先解决袁术。
鲁肃亦道:“扬州之地沃野万里,襟江带湖,依山旁海,人口众多。
大江天险,分裂南北,此为内界;其次淮河、大别山、鄱阳湖为外界。
今淮南、豫章在袁术,于江东归而言,险峻之地只得广陵、丹阳,不能尽得豫章、淮南、庐江,长江、淮河之险袁术与我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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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险既不存,而接壤千里,屯兵既多,耗费民力财务无数…
不若一鼓作气,攻淮南、袭庐江!袁术定回军向南,与主公战,则彭城、兖州之危自解!
且秋冬水浅,江淮漕运易搁浅,惟徐州、淮南地近江东,江东之兵、粮,运之无碍。”
刘备抚须而思,鲁肃考虑了战略、兵力、后勤、战争时间长短等诸多因素,可谓非常全面。
正要称赞,却听一声“不可”
众人皆惊,转头视之,竟然是年不满弱冠的刘业,不由更加惊讶。
刘备道:“国家大事,无父子,只有君臣。你要说不出个道理来,可要给子敬陪不是。”
刘业从江东押运粮草北上,听闻与袁术交恶,离开船队乘车经过淮安,接上王荣一同赶回彭城,今日早上才到,脸上满满的风霜之色:“诸君。安东与豫州约为婚姻,人虽无义我不能不仁,否则因小恶而坏大盟,最终得利者袁本初是也!”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候渐渐回过味来:刘业年不满弱冠,之前绝少在大政方针上发言,这次一席话与鲁肃、荀攸去大相径庭,莫非是刘备授意?
刘备这时正接过王荣手中孙儿逗弄,恍然间才发现嫡长子又长高了许多,面色亦沉稳不少,看来为人父却立即不同,叹气道:“袁公路,我之外亲,业儿之岳,我长孙之外祖。
若是击之不能破,袁绍得利;若大破之,世人皆云我度量狭小,不能容亲朋,徒令亲者恨、仇者快,岂非中了袁绍之计?
进退两难,委实难断,请诸君替我谋断。”
这就显出袁绍的高明,只略施小计便打破刘备、袁术之前着力维护的秦晋之好,使刘备处于两难境地,无力北顾。
荀攸:“若不解决袁术,徐州、江东之兵终究不能北上,亦无法解决袁绍。请兄勿念昔日之情,勿怀妇人之仁。”
刘业:“叔父此言差矣!江东之兵难为之用,却非唯豫章、庐江之故。”
要是其他人有荀攸这般位份,对刘业的屡次质疑定然恼怒,荀攸涵养极佳,只道:“喔,贤侄请言。”
刘业道:“安东军得江东之地不到三年,根基未深,豪杰百姓未能尽数归附,此其一。
江东地广人稀,气候温暖,故易于生活,百姓厌战,此其二。
江东南有数十万山越、逃民,时常掠夺为乱,故江东之民虽多,担心故乡而难以动兵北上,此其三
为今之计,莫过于集中力量攻击山越,夺其粮草辎重,烧其聚落,而后扼守要地,断绝内外交通,只需一冬一春,山越必瓦解,下山投效。
而后以之屯田,并择其强壮者为兵,既平定贼患、安抚地方,又能得数万精兵,还补充江南人口不足,何乐而不为?”
刘业一席话,初时上不引人注目,最后倒说得众人越来越惊讶。
鲁肃:“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恭喜主公得麒麟儿。”
荀攸:“贤侄之方略,一石三鸟,确实极有见地。”
任旐:“安东军后继有人矣…”
……
刘备:“见地长进是有,如何抉择就轮到我头疼。”
这时已经明了,刘业绝非一时兴起,而是身为袁术女婿的立场,促使他成为袁术、刘备原有盟约的最大支持者。此外,南下扬州后,刘业更是接受江东世家豪族、南渡衣冠的需求和立场,倾向于解决山越侵袭。
此外,卢植为代表的幽州人和一班青州人多倾向于北上,与公孙瓒夹击袁绍。
荀攸、蔡邕、鲁肃等豫州、徐州人力谏彻底和袁术决裂,打下豫州。
三个方案、三个战略方向,代表着几个不同群体的倾向和利益之争。任何抉择,可能影响数郡之地、影响上百家族之兴衰、影响成千上万人沉浮和生死。无论谁想说服其他人,都极不容易,难上加难。
对刘备而言,在其中选择一个,必将对另外几个群体产生不利影响,绝非可以轻易抉择:
“业儿赶了近千里路,一定极疲倦,诸位半日讨论也都疲倦,不如都先回去写个表章,把图也准备上,后天我们再议。”
……
刘备靠着床榻上,疲倦之极,却无法入睡,便张开眼睛,继续查看各地奏章、密报。
蔡璇靠上来轻轻的揉着太阳穴:“夫君不如睡一会儿。”
刘备:“哪睡得着!
幽州人、青州人、徐州人、江东人…不同的地域,有着不同的立场、利益、诉求、思路…就连儿子也来添乱…想要调和顺畅,减少内斗,合力对外,谈何容易!”
蔡璇咬了咬嘴唇,道:“妾身以为,夫君任业儿处江东,既是为了掌控江东,亦为了促其成长,今日见他颇有见地,妾身也为夫君、为刘家高兴呢。”
刘备:“哼!刘业要有你这般明事理就好了。
一介孺子,国家大政岂是他能置喙?
公达,我之兄弟、心腹,安东之谋主,领尚书令。子敬,开拓江东之首功。皆国之重臣,岂是他能顶撞?他也不想想没有公达、子敬,焉有江东?
身为嫡子,除了坐享其成,这些年干了什么?竟然做人家说客。比刘焘差远了…”
作为父亲,刘业迅速成长,无疑使刘备高兴。可要迅速接受不满弱冠的儿子从承欢膝下到相对独立转变,接受长孙的诞生,心态中却并非容易。有了孙子,往往就意味着步入老年,可刘备才虚岁36!!!
这心中千般杂陈滋味,酸甜苦涩俱有,汇聚出一阵不满,当然不能与重臣言语,却不用刻意开避枕边人。
“不说他们了,免得气坏了身子。”蔡璇心中有着小小的欢喜,道不表现出来,只是帮刘备处理其章表:“每日如此多,何时能批完,要请王荣姐姐几位一同帮忙,就不难了。”
刘备:“不必了,左边这些批完就可,右边不用。”
蔡璇翻了翻,一张小嘴几乎可放得下个鸭蛋:“左边皆细务,右边皆大事,夫君竟然反其道而行之?”
刘备记得清代某帝为标榜勤政,坚持政事“不过夜”,结果英年早逝:“小事立即处置可行,大事要也这样干,极易出乱子。
为何?决策有误,要么及时纠正,则朝令夕改,令下属无所适从,牢骚满腹。要么将错就错,一条道走到黑,结果往往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蔡璇仔细咀嚼,又回忆过往,发现每逢大事,刘备皆思考成熟,反复推演各种可能性,甚至加以调研和局部实验…今日才恍然大悟,这才是安东军多年来克敌制胜的法宝之一。
这可是不传之秘啊,夫君今日给我透底,莫非是要我多参与政事?蔡璇眼中异彩连连,盘算把那几件新潮渎衣轮流穿几次以娱良人,看刘备也越发温柔。
……
话说荀攸、鲁肃都对刘业不满,可疏不间亲,相视一眼,就默默退出
走到半路,又绕了回来,见刘备正批阅章表,只有蔡璇在一旁伺候。知道是蔡邕之女,也不避她,重新陈述一遍先打袁术、后打袁绍的坚持。
刘备却道:“最近偶读佛经,其云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者,当如何?”
鲁肃:“主辱臣死,属下愿为主公御辱,以长绳缚之献于阶下!”
荀攸:“正是!”
刘备笑道:“佛经云只需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天必厌他。
袁术好奢而不恤下,贪婪而不信,多行不义必自毙,再待几年,你等且待之。”
荀攸、鲁肃都惊呆了。
第716章 王侯无家事
建安元年,秋,八月末
河北秋高气爽,粮已丰,雨渐稀
袁绍使鞠义为帅、田丰为军师监军,统帅河北之兵,又使高干帅并州狼骑为助,并派使者联络乌桓鲜卑,进攻幽州。
袁绍又使次子袁熙等屯内黄、黎阳,控制黄河要地,防备张扬、袁术,并为西翼,使袁谭自从平原攻击青州亦为东翼,使文丑为中翼,以攻兖州、青州。
同时,袁术荐吕布为兖州刺史,屯陈留出兵东郡,使纪灵屯山阳昌邑以攻任城、东平国,自将兵屯沛国,从南向北、自西向东与刘备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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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应对咄咄逼人的袁绍、袁术,安东军二十余万军民屯于黄河上下,屯于汴水之北,屯于泗水、巨野泽东岸
关羽屯濮阳、董袭陈矫屯东武阳,臧洪屯茌平、典韦屯济北,卢植、邴原守青州…以抗袁绍;
潘璋屯湖陆、刘备鲁肃屯彭城、徐缪屯下邳、张飞屯淮安…以抗袁术
袁绍南北两路大军皆号称二十万,袁术、纪灵、吕布东中西三路大军各称十万,皆使得人不知其虚实。
四方投入兵力、民力超过五十万,号称百万,诸侯讨董之后,规模最大战役爆发!
……
正在夜以继日备战之时,荀攸一封特急秘信,轰得刘备六神无主,十分心神乱了十二分
刘备青筋暴露,用嘶哑的声音吼道:“蔡璇,看你家做得好事!”
蔡璇看了亦气得胸口起伏,半响说不出话来,跪在地上,抱住刘备大腿,眼泪滴答滴答往下流:“夫君,怕是有误会,父亲、姐姐岂能答应?”
刘备:“也是,你姐比刘协大九岁吧?这贵人之封,端得无耻!”
自从前汉孝武帝、孝元帝始,妃子、宫女上千,皇后之下,有昭仪、婕妤、经娥、美人、八子等14级,昭仪爵比诸侯王,婕妤位同列侯,最低的无涓秩百石。光武之后,节约国用,皇后之下,只设贵人、美人、宫人、采女4级,人数亦大幅度下降。
刘备:“贵人即贵妃,佩金印紫绶,位如三公,你姐姐倒与岳父平起平坐了。”
蔡璇:“要不我回琅琊转圜转圜?”
刘备沉脸不答,如今,他早已经不是穿越之初那个人了。
虽说是利用了穿越者的先知优势,但能从家道中落、家徒四壁、从军求生,到达统领数百万人,麾下数十万将士,手握生杀、沉浮之大权,一语能使一家族鸡犬升天,一语能使人打落成泥,前后之费,不过二十年时间。以实岁三十五就都督五州之地,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诸侯,整个东土与之相比的不过二袁、刘表、刘璋而已,就是扩展到全球,也在前二十人之列。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完成了蜕变,从北方之狼到东土猛虎,再到蛟龙,除没有名分,已近真龙。相比男女情长,早不是见(好)一(色)爱(猎)一(艳),而更注重对权势的追求,注重精神上的满足。
但,蔡璇、蔡琰却不同普通女子
一则,身为太傅蔡邕之女,并能作为豫、兖人的代表,政治地位非同寻常。
二则,双姝饱读诗书,又有着颠沛流离的经历,在政治、社会、军事、经济方面有很高的鉴赏能力,绝非普通男女能比。
三则,好看的皮囊千里挑一,有趣的灵魂万中无一,美女增加了才女属性,又是一对姐妹花,就使得对蔡琰求之不得的刘备,欲罢而不能…
刘备苦苦相求,追了数年而不得的大才女蔡璇,皇帝竟然下旨封为贵人,满满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更令人心寒的是,蔡邕、蔡琰保持沉默、默认,就意味着蔡邕、蔡璇将与皇帝、琅琊王等,甚至杨彪结为同盟,而此时卢植、刘备皆不在琅琊,荀攸独木难支,国都之局势…
这岂是起火,完全是爆炸,是政*变!
蔡璇:“夫君,你脸色…”
刘备回过气来:“璇儿,你回去一趟,多备冬季所用之物相赠,问问昭姬和岳父如何做想?”
蔡璇冰雪聪明,心想这才八月,却备冬季之物,夫君是要我把婚事拖到明年春天吧:“妾身明白。”
蔡璇一走,刘备又前往辎重营,招从东海、广陵上前线送兵粮的糜竺近前:“我今方知权臣之苦,你回去如此如此,定不相负!”
……
西凉人段煨本来投靠了刘备,刘备为其增兵、民,使之屯于东郡、陈留,与关羽共同守御
段煨见二袁势大,吕布英勇,土地快丢弃,军民节节后退。不由心中动摇,问计与贾诩:“今观天下之事,或定于二袁,或定于刘玄德,形势尚不明朗,支持何方为佳?”
贾诩原本准备逃回关中投靠李傕、郭汜或者张济这些老朋友,未想历史在这里拐了个小弯。
曹操挟天子后,下河东、弘农,争关中,如摧枯拉朽。
挟天子时间不长,曹操却以超强的行动力运用到了极致,一是给马腾、韩遂封赏,分化西凉军,二是自称司隶校尉,有了控制关中的名头。三是派遣使者分往刘表、刘璋、张鲁、南匈奴、凉州诸军阀处,分化拉拢……
故而曹操虽迅速失去皇帝,却得到不少诸侯、军阀支持:刘璋、张鲁互相诋毁对方,并派人纳贡、通商,马腾、韩遂派遣马超等人带兵助攻、并以马五百匹换取粮食,南匈奴呼延泉帅部离开张扬、投靠曹操…
皇帝东逃后,曹操迅速转变思路,派遣长子曹昂、正室丁夫人入邺城为人质、并上供马两百匹。
袁绍本怒曹操,考虑到袁术、刘备在侧,大敌未消,而曹操屡败屡战,名声又不好,便于控制,于是大力支持兵、粮。曹操这才能够稳定河中弘农,东与袁术相持与河南尹,西争关中。
贾诩见关中摇摇欲坠,比谁都看得清楚,就绝了西归之心,而是追上段煨,一同东来兖州。
段煨缺乏谋略,又担心贾诩凭借威望分解他的兵权,便一面解衣推食,豪宅美女,厚待贾诩及其家眷,一面派了五十人“卫队”。
贾诩是个极聪明的人,知道在段煨麾下做谋士没什么前途,想要找机会归顺刘备,一直被段煨严防死守,苦无机会:“定天下者,必玄德公也,将军为自身富贵、为子孙计,切勿动摇!”
段煨:“当初,当二袁被迫起兵,麾下士卒多是临时招募之壮勇。而以董公之强,拥多年征战之西凉军、南北军,李傕、郭汜、徐荣、我等宿将为将,亦不能敌。
如今,二袁占据中原膏腴之地,又有曹操、南匈奴、乌桓鲜卑为助,拥兵五十万,士卒老练,良将迭出,粮食充足,天下谁与敌?”
第717章 九胜九败
内有亲近袁绍、曹操的外戚伏氏、琅琊王阴谋于内,蔡邕举动暧昧,杨彪偷偷与袁术联系意图不明
外有袁绍、袁术、吕布、曹操数十万大军围攻
正可谓萧蔷之祸于内,大敌兵临于外,内外皆忧患,危险之极
正在忧虑,忽闻将军段煨派贾诩来见
“我之陈平来也”
刘备大喜,倒履相迎,大摆宴席,为贾诩接风,并破天荒把贾诩拉到主位一起就坐:“听说段将军有些顾虑?”
贾诩说:“先帝处罚太尉段颎,当今于董公之死有责任,关西人因此顾虑。”
刘备略加思考,当即令人写下表章,给故太尉段颎平反,给其子孙恢复爵位,给段煨、贾诩增加封户,以贾诩为军师将军。
贾诩见刘备当堂签字、用印,派快马送给皇帝,大喜,当即离席拜谢,而后道:“今,局势艰难,然二袁有九败,主公有九胜,二袁虽强,无能为也。
二袁繁礼多仪,上下不通;公平易近人,上下一心,此道胜一也。
二袁以逆动,兄弟亦争权而不相容,实天下动乱之源;公奉天子以讨不臣,此义胜二也。
后汉政失于宽,二袁以宽济宽,故多叛乱;公治之以猛,而上下知法律明规矩,此治胜三也。
袁绍外宽内忌,袁术知贤不用,所任多亲戚子弟;公外易简而内机明,唯才所宜,五湖四海,此度胜四也。
袁绍多谋少决,失在后事,袁术轻进易退,动则多误;公思虑深远,步步为营,应变有度,此谋胜五也。
二袁因累世之资,高议揖让以收名誉,士之好言饰外者多归之;公兼容并蓄,用人不拘出身、门类、不务虚名,功者赏、过者罚,赏多而罚少,士之忠正远见而有实者皆愿为用,此德胜六也。
袁绍大臣争权,谗言惑乱,袁术刚愎自用,不纳士言;公使人各尽其力,州郡同心协力,此明胜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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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袁不辨非是,但凭强弱,唯论结果;公惩恶扬善,赏罚有道,此文胜八也。
二袁好为虚势,不知兵要;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将士恃之,敌人畏之,此武胜九也。
公有此九胜,败二袁无难矣!”
刘备将荀攸的信递给贾诩看:“智谋英俊之士,所见略同矣!”
贾诩见荀攸也有五胜五败之说,当即高声诵读一遍,末了道:“公达高见,主公必胜二袁,兴复汉室!”
众人皆举杯为庆:“主公必胜二袁,兴复汉室!”
万万没想到,恰好北风呼啸,夹杂东南风,一阵乱吹,吹灭席中灯烛
侍卫又点灯烛,又被吹灭,关了门,第三次点,才点燃
众人皆以为是不详预兆,惊慌失色。
刘备面色不变:“我来自于幽州,以讨伐鲜卑起家,娶乌桓女君为夫人,可谓北风,二袁汝南人,可谓南风。
北风压倒南风,正意我当兴也!”
又问贾诩:“北风起,大雨将临,天气骤然转冷,贾军师当如何教我?”
贾诩略一思考,笑道:“主公屯兵彭城这个战略突出点、战略支点不动,南可攻袁术,西可攻纪灵,北可援臧洪,想必早有定计,所待者唯天时、地利也!”
两人低头耳语,而后大笑
众人皆不解其意,唯有鲁肃知道原委,笑而不言。
众人追问,鲁肃道:“袁公路中主公之计矣!”
刘备也不说,指着河渠校尉徐岳:“专业的事,还要高人处士来讲。”
徐岳让人拿来地图,走到沙盘前:“诸位请看山川河流…”
原来之前曹操决堤汴水,豫州、兖州、徐州受灾,淹没数千里,受灾最重还属于汴水、泗水流域,当时造成了长时间的疫病、上千里长的无人区,既延迟了刘备西征曹操,其实也给袁术、刘备画出了天然界限。
袁术出兵,也是在秋季水浅,疫情亦息的前提下,修复部分水利设施,越过灾区展开兵力。
刘备中军之前屯兵彭城月余不动,反复派人送信给袁术,一边谈感情,意图和解,一边屡次野外练兵,军事威慑。
袁术虽没有答应和解,也担心刘备实力和用兵之能,主力犹疑不进、窥探彭城、下邳,而催促吕布、纪灵抓紧攻兖州。
说道最后,大雨倾盆而下,徐岳欢喜道:“之前天气晴朗,我们屯兵不战,而是花大力气疏浚河流。
如今大雨至可谓,好雨知时节,当秋乃发生!”
诸将皆称喜
刘备一声令下,长时间窝在彭城兴修水利、练兵养膘的数万大军第二日一早齐动,早就摩拳擦掌的众将士,如同下山猛虎,越过汴水(泗水)直扑向沛国的袁术军前锋陈纪、曹豹
袁术此时屯守在谯县,没想到大水蔓延,从远未修好的睢水、涡水中奔腾而出,四处蔓延,隔断了袁术本部与前锋道路。
安东军遂亦优势兵力大破陈纪、曹豹,杀伤五千余,俘虏万余,等到袁术援军来,战场已打扫干净。袁术舟船多被冲走,主力不敢过睢水向前,留将断后,自引军退却数百里。
鲁肃帅部进攻陈纪时,见其部多溃,唯有千于人,居于一小丘,兵器铠甲略无损失,而且还召集周边溃军上山,大奇之,派人劝降,与对方将领各乘小舟与水中相见
鲁肃:“俘虏中曾有人言,陈纪将军从弟建议‘天有不测风云,突然阴雨绵绵,数日不停,安东军多半大举进攻,将军当立即备战’。
莫非将军就是?”
“正是,在下陈到,非将军,只是军候。”
鲁肃:“安东军优待俘虏,降将,非罪大恶极不杀。今四水环绕,走投无路,降而不辱没臣节,可愿降?”
陈到:“向慕安东将军威名,只是家有老母、亲朋,惧怕袁公责罚。愿意丢弃盔甲、兵器,裸*身回豫州。”
鲁肃即将经过报给刘备知道
刘备:“此人有大将之才,当招募之。”
贾诩道:“可伪许之,而后要袁术拿粮食来换,袁术新败,粮草兵器遗失无数,必无粮钱来赎,又怒其败,不肯赎,则可留之。”
刘备:“我立于天下,多赖仁、信二字,若言而无信,后来之人岂愿相投?”
贾诩:“若非其建言,陈纪、曹豹多半跑不掉,未竞全功,此人之谋。
若不能留之,便可杀之。”
第718章 国士贾诩
“不可!
刚才贾军师言袁术用人,重视门第、资历,故多取豪门之士、多用亲朋故旧。
想必诸君皆赞同。”鲁肃起身向贾诩长揖。
贾诩亦回礼,笑道:“这要以我之矛攻我之盾啊”
鲁肃轻笑一声,继续道:“陈到出生支脉,虽以勇气才干为军候,然而太过年轻,袁术即便知其贤必不能用。
何况陈纪回去,为了免去处罚,一定不言陈到之功,而自称发现我军动向,减少损失。
故即便纵之,亦无关大局,反而能结好汝南陈纪、陈到一族。”
“杀俘不祥,我不为也。”刘备心想当初周瑜、鲁肃亦有才干而袁术不能用,道:“子敬持我文书,当场宣读,以安其心。
而后优待之,队率以上皆可释放,普通士卒留下来劳动改造,对表现好者加以吸收,充实军队、田籍。”
贾诩有些愣神,心想刘备莫不是与袁绍、项羽一般妇人之仁?但看席上诸君,皆理所当然之态,就有些惊疑不定,也不便问。
留鲁肃守彭城,刘备与贾诩挥师北上,攻纪灵之侧翼,以援助山阳郡湖陆、任城国。
纪灵见袁术的前锋大败,自己变成战略突出部,将面临两面受敌,不敢与刘备主力接战,引军撤退回山阳郡治昌邑,守住金乡、单县父等地,隔着汴水与安东军攻守
兖州山阳湖陆、任城之危遂解。
……
起初刘备按兵彭城不动,分兵南北,使得江东、青幽州人满意,却放纵袁术及其部将耀武扬威于家门,令徐州人难以接受
下邳太守徐缪、诸葛玄、糜竺、陈登…都来信询问安东幕府,他们不敢直接质问刘备,对同为徐州人的“后进末学”鲁肃就不那么客气,或批评他居中枢却不能规劝主,或批评无能,或指责卖乡求荣…
鲁肃当时苦不堪言
这下终于熬出头。他春风得意,四处向人炫耀功劳,还举陈到的例子,认为贾诩新来,地位虽然在自己之上,但主公还是认可他一些。
风头传到贾诩那,贾诩心中却无一丝怨恨,反而欣喜:“大凡明睿、英俊之主,待下多刻薄,秦始皇、项羽、曹操皆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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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不杀陈到,不追究鲁肃得意忘形,可见英明远虑之外,显然极为仁德,仿佛光武,令人欣喜过望。
有主如此,倒不用守缺藏拙了。
鲁肃虽有才干,只是局限于南方江淮。西方、中原之事,还得看我手段如何!”
当即给段煨写信:
当初,玄德公、徐荣屯于敖仓、荥阳,而刘岱、曹操、张邈屡败,关东诸侯不能进一步。
今,二袁更强,玄德公亦强,谁知不能敌?
贾诩将荀攸的五胜五败,与自己的九胜九败结合,与段煨仔细复盘分析,诸侯讨董,与二袁讨刘之形势
惊人巧合的是,发动战争者依然以袁绍、袁术这对兄弟为首,被讨伐者,依然是刘氏皇帝。
不同在于,袁绍、袁术原本的十几路同盟军早被他们“攻弱兼昧”
不同在于,皇帝身边的权臣,从董卓大权独揽的西凉军团,变成了卢植、蔡邕、刘备、公孙瓒、刘繇、陶商为首的幽州、安东集团
不同在于,往日支撑袁氏的党人和盟友们,如刘岱、韩馥…大多下至黄泉,腐朽于地,剩下的一分三半,袁氏渐渐失去令天下为之影从的道德制高点…
最后,天下多半归要归于刘备,自己已经将家属安置在徐州的实封田,劝段煨也纳质子,早日附骥尾,两家好做邻居,两人一内一外,一相一将才好相互扶持……
装上信,帐篷外面已全黑,贾诩伸了个懒腰,见外面蚊子嗡嗡,就是进不来,屋里油灯明亮,一笑:“这纱窗倒是个实用玩意,以柏油代替猪油为灯不仅价格便宜还少烟。怪不得傅干总说安东军待遇冠绝天下,这些工匠倒能造出颇多好玩意。
毕岚一介阉人,能以奇巧之功劳为大长秋,何况我等!”
当即不顾疲劳,又铺开一张纸,写一封檄文
……
袁术、纪灵虽败走,吕布却得了东郡、陈留不少土地,甚至打下濮阳,威风复起。
“兖州,我吕布又回来了!”
吕布对陈宫笑道:“昔日刘备四越巨野泽而不能,要这次把关羽、段煨打回去,就是第五次吧!”
陈宫亦笑:“刘备三面受敌,濮阳距离琅琊太远,关羽、段煨岂能久居,得陈留、濮阳,将军亦足以立足。”
吕布又帅兵向东攻甄城
段煨此时得了贾诩书信,且得到快马送来的封赏,抵抗之心终于坚决,与关羽,以及兖州刺史臧洪的援兵坚决抵抗。
巨野泽北面地势低洼,河流沼泽众多,兵力不能展开,昔日荀彧、夏侯惇就依靠这复杂的环境抵抗吕布,这次又将吕布拖入泥潭,使擅长骑兵的并州狼骑无用武之地。
同时,袁熙屯于魏郡,名为防御邺城,实际窥探于黄河之上。河南尹之争未歇,曹操位居上流,也对吕布是巨大威胁。
陈宫反复劝告,吕布不敢全力攻打甄城
西兖州的战略突出部,总算稳定住局势
刘备大喜,称赞贾诩“国士”
贾诩:“主公以国士待我,我自以国士报之。”
刘备这才得以免除西顾之忧,挥师北上,于袁绍会猎。
……
“本公承皇命,奉天伐罪,旌旗所指,所向披靡…
而今统雄兵三十万,上将百员,欲与本初会猎于冀州…”
袁绍啪一声把贾诩替刘备写的檄文扔地上,大怒:“当初刘备主力在彭城,青州空虚,青州刺史为何停兵不前,坐失良机?”
郭图有苦难言,袁谭这个侧翼号称十万,实际只有五万多:“不意卢植得海东、海南之军数万相助。”
审配悠悠道:“数万是几万?莫非青州才是敌军主力,兖州三十万都是纸糊?”
郭图:“这,敌人舟船往返,不断增兵,不知其底细,故不敢大举进攻。”
袁绍:“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显甫为青州刺史数年,竟然没有摸清安东军在海之东、海之南百姓几何,军队几何,物产如何,到底在做什么?
难怪节节败退!
他不懂,你等辅弼之臣也不知道?”
批评之意,昭然若揭
第719章 兄弟阋墙
“南方暑热,扬州夏极湿热,不适合北人居住,刘备一个幽州人,不耐暑热,故常年居于长江之北,居于青、徐,极少去江东,更无论海南之地。”
郭图急忙转移话题:“好比乌桓、鲜卑、南匈奴难入江东,中原之人难以常居塞北,江东、海南之人亦难以长居河北。
想必严冬至,海南之军即退,即便不退,战力必大减!”
袁绍:“这倒是,地有南北,人亦分南北。
四海之内,大汉腹心,四海之外,蛮夷居之。
海外偏僻之地,焉能与我大汉上国相比。
料想刘备也不甚重视,不过以粮食财物利诱蛮夷为战,久之钱粮不济,自退。”
河北君臣大都称是:
“主公圣明!”
“安东军逃不出主公手掌心。”
“久之必退”
这就是以己度人了
刘虞之前以财物粮食利诱乌桓鲜卑为之用,换得边境苟且,董卓亦利诱羌兵为战。袁氏亦以财物粮食铁器利诱南匈奴、乌桓、鲜卑为之用,一同讨伐公孙瓒。
河北君臣从支离破碎的表面情报着手,分析归纳安东军在海外之政策,不出安抚、镇压、贸易、借兵、教育等两汉旧策。可见沮授、田丰、郭图等人皆非等闲,本身已处于东汉末年智谋之臣的金字塔顶端。
归纳个别现象为常态,推想刘备也不外如此,冀州军就定下战略:
南守北攻,等待时机
——等待海东、海南的远征军退却再做进攻,催促鞠义进攻幽州,派人出使豫州,赠送粮食鼓励袁术牵制刘备
河北君臣自信满满
偏偏这时候,有人出来泼冷水
沮授:“大汉数百年来严控铁器、粮食出塞,想必刘备亦以之为胁。但刘备在海外经营日久,甚得蛮夷之心,亦不可不察其虚实。”
田丰:“刘备本幽州人,熟悉胡夷边事,其父子带头,麾下多娶乌桓、三韩女人为助。
故安东军勇蛮夷之手段怕比董卓更高明,海东、日本、海南之形势,依旧要探听明白才好!”
沮授、田丰冷静地推断安东军征服、同化、融合海外土著之水准相当高,可也没想到,安东军比他们所料高得多得多。
袁绍有些不悦,依然说:“哼,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自然当探查清楚!”
对上袁绍阴沉面容,郭图心中一冷,担心被处罚,忙道:“我等亦派出大量细作,混入海东、海南,如今乐浪、带方之情况已摸清。”
既怨恨审配揭发,又记恨沮授、田丰揪住不放,郭图可谓对河北人既惧又恨,小心翼翼将乐浪、带方情况一一细说
最后才道:“可那刘备甚是奸猾、谨慎,除一些特许世家,北方之商船,不许进入日本、夷洲、建安,南方之船亦不能北上。
故但凡细作南下北归,多被扣押,有几个被屈打成招,关卡检查越发严格,南方之消息就越发南觅。
可喜得是,得了一些零星、滞后情报,估摸着日本不下二郡之地,海南之夷洲、建安、吕宋亦不下二郡之地。
地虽广阔,毕竟新得之地,汉夷混杂,人皆为兵,兵丁不少,人口却不多。”
审配稳道:“不多是十几万?几十万?”
郭图:“从兵力上分析,日本、海南之汉人,口不少于五十万,兵丁少于五万。”
审配:“夷人呢?”
郭图:“夷人无户口,不可而知。”
审配:“刘备要多有五十万口,五万兵丁,你们在平原挡得住?
日本、海南之兵从未超过3万,哪来五万?”
郭图:“绝非仅有5万…”
“够了!
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打不过,便胡乱说对手兵多!”袁绍早对袁谭失去青州失望之极,这会越发不耐烦,当堂斥责郭图一番
郭图唯唯诺诺,一直点头称是
最后,袁绍吩咐他回去与袁谭好生探查敌情,牵制好青州军为冀州主力分担压力。
另外将部分兵力撤回清河,主攻就别想了。
郭图脸色比死了亲娘还难看,对风轻云淡的沮授、田丰,志得意满的审配,坐收渔利的袁尚心中越发怀恨。
……
郭图回去添油加醋给袁谭说了,又称“主公爱其幼子,刘夫人与冀州群臣并称赞之,共同诽谤少主,不听肺腑之言,或有废长立幼之意,当早做准备。”
袁谭惊了个透心凉:“如何是好?”
郭图:“事已至此,当如此…”
袁谭脸上一变再变:“如此吃里扒外,不妥吧。”
郭图:“君以显甫为弟,显甫未必以君为兄”
袁谭以袖掩面,作哭泣状:“父亲尚在,名分未定,不敢兄弟阋墙,卿无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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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袁谭掩面而走,郭图请辛评过来,将在冀州所受待遇添油加醋说了,连连唉声叹气:“主公亲近冀州人,用人如积薪耳,后来者居上。”
辛评很清楚这个典故,孝武帝时,汲黯因为好直言,一直不能晋升,比他官职低的人许多都提拔上来超过了他,故而汲黯说武帝用人如积累的柴火,不循资历,而喜欢用后来者:“如之奈何?”
郭图:“我观刘备好名,以仁义闻世,不喜欢直来直去,而喜欢用谋略。
如果我们联络青州人,偷偷与之和睦,想必刘备不会主攻平原,如此少主就得喘息之机。”
辛评:“可要我如何施为?”
郭图:“听闻君之弟与荀攸有旧,还请他潜入青徐,述说结好之意,如此平原才能安稳。”
辛评当即满口答应,回到府中对弟弟辛毗一一道来。
辛毗道:“如今,刘备击退袁公路,臧洪、卢植使少主、吕布不能进,数道围攻之势实已瓦解一半。刘备、卢植、公孙瓒师徒兵精粮足,拥有四州之地,兼有奉天子之势,难以抵挡。
而主公不恤旧情,使我等豫州南阳老臣越发艰难,不立长子,百年之后必使诸子争夺,可以预见相互倾轧之内乱不远。
以内乱之河北敌凤天子之安东,必败!
良禽折木而息,不如弄假成真,偷偷交好安东…”
“混账!”辛评一巴掌扇得辛毗头昏眼花:“你可知忠义二字!
勿要再提此事,否则砍你狗头!”
辛毗委屈得捂住脸,哭泣道:“兄长,我也是为全家族血脉…”
辛评长叹一口气:“无需多言!我生为袁家臣,死作袁家鬼,大不了一死以全忠义!”
第720章 姐妹夜话
“暖手炉十对,木炭百斤,注意别在密闭屋里用。貂皮大衣五双,狼皮靴五双,羊皮帽十个,羽绒被十床,羊毛线一石,果酒一石,棉布五十匹……”蔡璇将礼单递出
“这样多!”蔡琰手颤抖着接过,望着一院子礼物财货,一向平静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震惊神色:“这是,新婚贺礼?”
蔡璇眼睛一收:“倒不算贺礼。父亲年龄大了,满弟尚幼,夫君也要我多照顾你们。”
“妹妹是想贺礼再送一次?”
“姐姐明白君侯心中所思所想,也清楚君侯财力,何必再问,徒使他生气?”
蔡琰长叹息:“论相貌、身段,你我姐妹只算中上,远不能与王荣、祁胭脂、乌敏英、甘梅、貂蝉、二乔等倾国倾城、人间祸水相提并论。”
即便王荣、祁胭脂、乌敏英渐渐因为年龄添加了皱纹、皮肤不那么紧致,依然散发出令大多数人窒息的美丽,哪个女子不爱美,哪个女子希望被比下来,蔡琰虽才华过人,亦很难避免羡慕、嫉妒。
蔡璇:“姐姐休要泄气,越往上攀登,单单美貌越不值价,到了位同诸侯这个地步,学识才干渐占得上风。你我与君侯共患难经历在,父亲亦曾指点过君侯,情谊、位份可称不同。”
“情谊?”蔡琰:“我不是不明白玄德公对我有情,我只是怀疑情谊有几分。”
蔡璇:“此话怎说?”
蔡琰:“但凡诸侯、豪巨之家,权势滔天,对大多新进娇艳美人,除去脉脉温情面纱,不过予取予求之漂亮皮囊罢了!
以色娱人者,色衰则爱弛。少时若贪图富贵,一时欢愉骄傲,终究不过半身孤寂。
诸侯豪巨家事,薄情至斯。故街坊常言:愿为富家妻,不为豪右之妾。
我虽不才,岂愿做他众多女人中一个?
玄德公是个好人,但心思太多,绝非女儿家良配。”
蔡璇:“姐姐不嫁君侯又能人嫁给何人,难道真进宫给小皇帝做贵人?
皇宫里规矩大如天,皇帝之妾怕还不如君侯之妾!”
“我不听,我不听!”蔡琰扭过头去,过了几乎一刻钟才把头转过来:“你还没走?”
蔡璇:“呵呵。”
蔡琰把头把头磕在膝盖上:“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我是有些犹豫,可正因为熟悉玄德公,才不欲嫁他。
至于皇帝册封贵人这事,不过是个突发意外。
既父亲不反对,或许陛下便是我之归宿吧。”
蔡璇:“蔡家与刘家纠缠十余年,想要完全割裂,谈何容易!”
在亲历和旁观安东改革发展壮大诸多事件中,不少时候,蔡琰秉持挑剔的眼光或者反对立场,时常撰文讽刺一些破坏传统的现象。
可蔡琰也不得不承认,刘备和安东军大量出人意表的举措,不断地改变这个世界,从一个小渔村的胶州城顶替了琅琊港的地位,千里之外的海船乘风破浪而来,不断加固和延伸的海堤,光滑如镜的左伯纸,高架水桥将清冽的山泉从城外引入宫城……
巨大的变化深深地烙进了她的头脑,传统和革新的交战,使她内心动摇不堪,立场摇摆不定。
蔡璇看出她的犹豫:“姐姐何需如此拒人之千里外呢?”
蔡琰:“人生大事,自当谨慎!”
蔡璇:“你既生在两千石之家,就别无多少选择,君侯予你锦衣玉食,自由自在,给予父亲高官厚禄,地位遵从,你自然当回报于他。
若是你不是三公之女,君侯不是安东大将军,陛下不是皇帝,你也许有单纯美丽之人生。
你自可以继续寻找一个相貌,品性,地位都合意之良人。
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做陛下之贵人!
陛下与君侯,既已纠缠在一起,与之相关人,或起或伏,皆身不由己,取决于他们两人意志。
君侯崛起于东方,控数州之地,带甲二十万,战将如云,谋士如雨,根基已稳固。
陛下他有什么?
他连晚上吃什么都不能完全决定,连封谁为王后都不能决定!
他是良人?”
蔡琰心一下子沉入谷底:“莫非,玄德公要…取而代之?”
蔡璇斩钉截铁:“不,东南半壁无主,一个齐王就好。诸子,至少也是乡侯。”
蔡琰:“封王?好大野心,这还不做王莽?”
蔡璇:“非刘氏不得封王,君侯既姓刘,封王有何不可。”
蔡琰:“好大口气,非立国之初无人封王,不是想做王莽是什么?”
蔡璇:“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如今复国未成,而欲勾线大将军,莫不是想做燕惠王?”
燕昭王以乐毅为将,伐齐,占据齐国大半。
后昭王死,继任的燕惠召回乐毅,导致功败垂成,燕国不仅大败,占据的土地也几乎全部吐出来。
“呵呵。”
“呵呵。”
两人都是心机女,闻弦歌而知雅意,一时间竟几无话可说。
蔡琰打破沉默:“其实,以君侯之功,封王,也不是不行
可之后呢?”
蔡璇笑道:“未来,谁知道呢?”
“呵呵,你不说我也知道。既不做王莽,就是秉持朝政之权臣。”蔡琰腹有诗书:“自古权臣,犹如走独木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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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李斯、赵高、吕后、霍光…王莽…梁骥、何进,无不权力滔天,个人却鲜有善终,大多还祸及家属覆灭后代。”
“哼,你诅咒我?”蔡璇亦不甘示弱:“远者不说。吕氏之亡,咎由自取,根本原因还是太过有权力欲,手段太过很辣,使得怨恨积累在大批人心中,终于反噬。
君侯以德服人,泽被苍生,赈济灾民,救人以万计,福缘深厚。
至于王莽颠倒、梁骥猖狂、何进无谋之人,岂能与君侯相提并论?”
两人家学渊源,人又聪明好学,一辩起来,就滔滔不绝。。
直至掌灯,同床夜谈。
蔡琰才华更胜一筹,心知刘备手持利剑,其心难测!想通过蔡璇刘备雌伏皇帝
蔡璇口才、文才、音乐不如,却更坚韧细致,嘴巴上勉强答应,仿佛渐渐被说服,心中倒是通明无比。
蔡琰心中一番思绪,只觉妹妹如同泼出去的谁,不把蔡家放在心上,分明是嫉妒自己将做贵妃,才故意捣乱。
蔡璇心知退让亦非良策,吕不韦、李斯、何进犹豫退让,亦身死国灭。
为何?如果刘备只是掌握一州或者数郡之地,退而求其次,为刘协属下,尚且保一世富贵。
功高盖主,封无可封,赏无可可赏。君不见昔日之白起、乐毅、韩信乎?
可见,进亦忧,退亦忧。
故利剑在手,主要作用是震慑,而非伤人,不可轻动,动即有伤,伤人亦伤己,害人亦害己
可一旦动手,当不留余地。
第721章 安东内乱
“兄长惯于用兵,前线形势,我不担心。反倒后方令人难以入眠。”荀攸满脸疲惫。
“发生什么事,把荀君累成这样?”蔡璇完全没想到荀攸在短短几个月,仿佛老了五六岁
“青州出事了!”荀攸几乎在几天中一头黑发就变得花白,与隆重的黑眼圈一同,无声地述说种种难堪。
“是谁?”
“卢公!要兼任青州牧!
皇帝、杨彪、蔡公、董承、伏完、琅琊王等都知道这事,都同意了,诏书已下!”
“难道尚书令印绶被窃?他们如何能如此下作?”蔡璇震惊的表情定在那里久久不动。
荀攸:“自从昭姬入宫一事被驳,皇帝怀恨在心,许多事都越过尚书台而下,防不胜防。这事也一样,只是最后瞒着兄长、我和邴原。”
对下掌握各地、各司曹上奏表章,过滤不想让皇帝看到的;对上,修改、驳回皇帝不利安东之旨意、诏书,是刘备以荀攸为尚书令的重要目的。
皇帝越过尚台下旨封蔡琰为贵人后,毕岚、荀攸、赵云等就吸取教训,审查清理皇宫内宦官、宫女、官员、卫士,并对进出口层层设防,严加盘查。
故蔡琰虽有贵人之名,实际不得入宫。
“千万想不到皇帝身边有能人啊!竟躲过大长秋,越过尚书台,逃过宫禁之检查,视线三重防线如无物,肆意传递如此重要之诏书!”令蔡璇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心思起伏,萌生一股杀意。
“不外乎一些近臣、重臣。”荀攸自然早有判断:“只是如今恶迹不彰,暂未收网。”
“罢了,待君侯得胜归来,方隆冬肃杀之季。”蔡璇:“可知卢公为何人所蒙蔽?此人当杀!”
荀攸暗自佩服蔡璇以女子之身能迅速恢复冷静,但相比于暂且放过皇帝身边潜伏之危险以获得琅琊内部暂时稳定,他无意配合蔡璇低调处理青州迫在眉睫之问题,苦笑道:“以卢公之明,何人能蒙蔽他?不过年纪大了好虚名,拘泥那份愚忠罢了。”
盖子揭开,蔡璇也无法回避:“好虚名而处实祸,不仅为祸六州数千百万士民,搞不好贻害诸家之后人,卢公看来是疯魔了!
荀君可有定计?妾与君同为豫州人,皆君侯骨肉之亲,还请君尽力为之!”
荀攸:“正是!君侯顾忌师徒之情,或不便处置,你我却不能不担起责任!
我去青州控制形势,还请蔡夫人暂代尚书令!”
蔡璇:“使不得,使不得,妾身一介女流,出入宫禁、抛头露面已不该,又乏控大局之威望,缺使人信服之资历。万万使不得!”
荀攸:“我大汉之制,自高祖、光武至今,君王向来女主、外戚为臂膀,有何不可?
京都周边臣僚虽多,要么与卢公有旧,要么是卢、郑之学生,要么立场暧昧,唯有蔡夫人能持规劝蔡公,顾全大局不倒。
就以一月为期,我必换得邴原回来。”
蔡璇:“非要如此?”
“除非兄长亲至,否则只能我走一趟。”荀攸细说青州形势
青州,毫无疑问是刘备大本营,经营十年之地,有着大片屯田,有着这个时代最杰出和完善的船舶、冶金锻造、纺织、木工……等手工业体系,贡献了大批,财赋也是安东军最重要之兵源地,青州兵之故乡
蔡璇和荀攸都明白,刘备在青州经营日久,门生故吏遍布要津,军队和民间声望极高,按理没那么容易被篡夺。
但卢植不一样,蔡璇不难想到卢植为何能掌控局势:作为刘备授业恩师,卢植自身也高居三公之一,军事政治能力极强,威望、道德层面无可挑剔。
何况卢植本来就受刘备委托,全权负责青州军事,对抗袁谭,刘备又长期不在青州,青州官将很自然把卢植当做刘备替身,把卢植的指示当做刘备指示,卢植学生不少,时间一长,自然掌控形势不在话下。
邴原替刘备掌握青州牧印绶,平日小心谨慎、印不离身,即便与妻妾亲热,印绶也放在触手可及之处,夜晚就置于枕下。卢植日常行事需借印绶,从来有借有还,没想到这次变成有借无还!
邴原讨要,卢植拒不归还,拿不出安东将军令,却拿出诏书做答。
邴原气极,却也不敢对卢植动兵,也不敢违抗诏书,于是收走诏书,闯出卢植驻地,逃回东莱,责令将士把守城池门户。
卢植没有得到东莱太守印绶,也不愿意完全撕破脸,把邴原如何,早已有所预料以后形势,就以另一诏书加上青州牧印绶,入北海,诏以孔融为九卿,夺北海太守之权,作为青州牧驻地。
内讧之事,不太光彩,卢植也不声张,也犹豫如何给刘备交待,部下又多是刘备故将,卢植就令长子代为统领北海,自己依然没事儿一样,继续回到黄河南岸与袁谭对峙。
邴原失了州牧印绶亦不便越过北海郡统筹齐国、乐安国、济南国,也不能真对卢植发兵相向,只能遣使告知前线诸将,同时敛兵自守
青州前线,典韦等正帅军与袁谭对峙,得信后极为震惊。
一边是刘备近臣,一边是刘备师傅,以典韦的政治智慧,完全不知道卢植与邴原孰是孰非,也认定两人不会背叛刘备,只是以为他两人发生了龌龊,就和一群人入卢植大帐劝和。
卢植留典韦等将用餐,但谈与河北军事,又说昔年旧事,谈笑晏晏与日常无意,又透露出袁谭与袁尚生嫌隙,遣使求和,未来一段时间青州战事将歇之意。
诸将大喜,轮流向卢植敬酒,卢植来者不拒,诸将就放下戒心,难得的畅快饮酒。
卢植能饮酒一石不醉,属于一直喝的类型,遂将诸将放倒,将典韦等刘备亲信软禁起来,好吃好喝供着。
又派遣故吏、子弟、学生掌握了士卒,不出数日,就掌握青州数万大军。
“既是兵变,还请荀君小心行事,务必保全自身。”蔡璇话题一转:“此间何人可以信任?”
荀攸:“皇宫内事,可问大长秋毕岚,兄长与之有救命之恩。政务之事,可招任旐返回辅助。卫士驻军可赖赵云、刘雪梅…”
蔡璇担忧地看着皇宫,仿佛看到一场腥风血雨!
荀攸大步向前,出宫而去,
仰头看向北方天空,内心止不住澎湃地兴奋:
“我明古今之机要,揽用兵之奇略,最善强弱、虚实之变化,而绝非朝堂争斗与繁重之政务
若非兄长实无合适之人可用,也不用使我拘泥琅琊之地,困于后方…
如今正是主政一方,展示才华之机…”
……
内卷、内部斗争,在任何大组织、大团体都不可避免
不演变成大规模流血冲突的最重要条件之一,是领头人们能互相交流、理解、包容。
如果没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目标或共同的情感,就不能凝聚共同意志,不能在一系列重大问题上达到共识、确保统一行动,这个组织失去战斗力,被击败,乃至于分崩离析,只是迟早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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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二袁起兵讨董卓,董卓西迁,天下莫与之能敌。
然二袁同室操戈,天下其他诸侯遂得以喘息、发展,才有刘备、刘表、公孙瓒之兴。
可见,内乱,甚于外患!
卢植,幽州一州之望,文武兼优,功劳卓著,近三十年宦海生涯,历任内外要职。
更麻烦得是,身兼马学传人,与郑玄同为马融高徒,古文经学巨匠,学生、门生难以计数,公孙瓒兄弟、郦炎、田楷、简雍等皆任要职。郑玄学生更多,糜竺、孙邵、孙乾、崔琰等遍布青徐冀州,还有数量更多的再传弟子。
当初为了在士人中形成相对统一的思想认同,刘备十分看中卢植弟子身份,亦尊郑玄为师,与两人弟子私下兄弟相称。近几年更用造纸术、雕版印刷术,将卢植、郑玄、蔡邕、邴原等著注释的礼记、尚书等大量印发,作为各地官学教材,作为选拔考试的重要参考书目。
蔡璇任安东将军秘书丞,除了直接替刘备与卢植、郑玄、蔡邕、邴原、管宁具体衔接,也直接参与勘定校对,深知卢植若不支持安东军,在思想上舆论上影响极坏,除了门生故吏有所动摇,首先成百上千的这些马学门徒们就无所适从。
卢植若更进一步,走到对立面,将在整个安东将军辖区和幽州造成更大的思想混乱,进而引发官僚士人群体相互论战,甚至严重对立,直到流血争斗!
想通这一切,已是傍晚,冷风吹得蔡璇一颗玲珑七巧心变得冷硬,裕儿,为了你,阿母便是冒天下之不讳,又有何惧?
斩钉截铁安排下去:“即日起,官方邸报、青州报停发所有卢植之文章、评论、注释,停发卢植所有动态…
以安东将军幕府之名义,将海东人加入禁卫,监视诸重臣之府邸,严控青州来往琅琊之驿道……
调任旐、蔡谷入尚书台辅政…
调羊衜、羊秘将泰山兵入琅琊补充禁军之不足……
父亲那里,我自去言利害!”
蔡璇之母,乃蔡邕继室,出自泰山羊氏。羊衜、羊秘皆蔡璇表兄弟,乃是故泰山太守羊续之子。蔡氏家在陈留,宗族多为曹、袁所害,留存只蔡邕堂弟蔡谷等少数,能立足安东,多赖羊氏之人脉、丁口、财富。
蔡璇须臾手书一信与刘备,言明青徐州形势危如累卵,事发突然,启用羊氏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待事情安定,便即遣回。亲自封上,令士卒六百里加急送去兖州。
第722章 师徒父子
“我是师,玄德是徒,便是替他做个州牧,他也绝不会说半个不字!”
“青州,西北敌袁谭,西援兖州,北援幽州,南通徐豫,东行海东…
前敌之地,通衢之州,不可无重将坐镇。”
“本公为大汉、玄德代守此州,无他意思,待陛下与玄德商议之后,必不恋栈……”
卢植对典韦等人循循善诱。
大多将官都点头称之是
唯典韦却转过脸去:“我只听玄德公,不听其他人!”
卢植:“诸君,玄德之门生、故吏,即我之门生故吏,难道本公会害大家?跟着皇帝陛下,跟着本公,带好兵、打胜仗,那就对了。”
诸将道:
“卢公言之有理。”
“卢公与玄德公本是一体,但听卢公吩咐。”
“为何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就是不对,却弄不明白。”
“嘿!”典韦怒道:“谁给你们军饷,给你们田产,谁提拔你们出入相拥豪奴成群?”
诸将道:“明白了。”
典韦:“若卢公与玄德公同来,听谁谁吩咐?”
诸将道:“当然听玄德公。”
卢植一张老脸气的发黑:“把典韦来过来过来。”
那边诸将见卢植黑脸,窃窃私语:“莫非两公闹别扭了吧?”
“嘿,还真有可能”
“那我们岂非要遭殃?”
“你才知道啊”
这边卢植尽量压住怒气:“天地君亲师,天地之下,最大就是皇帝,其次是父母,再次是师傅。典都尉就算不相信我,也要相信皇帝陛下之诏书。”
典韦:“我读书少,不懂什么大道理,不知道诏书,只知玄德公。”
卢植:“……”
卢植:“就算不知诏书,也要相信我是你主君之授业之师,绝不会对他不利。”
又将往日窦武封亲戚为侯,梁骥骄横跋扈娓娓道来:“安东掣肘皇帝,太过骄横。玄德与陛下抢女人,派亲信监督宫禁,太过跋扈,皆非人臣应为,久之必召祸患…应明主从之分,尊上下之道,恪守臣节,还权陛下……”
典韦:“我读书少,只知道安东军于大汉于刘协有再立之功,凭什么要玄德和我等委屈?
要讲臣节,刘协自回雒阳去讲,在安东玄德最大,皇帝也要服从玄德之规矩!”
卢植大怒:“混账,陛下名讳也喊直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是玄德一家之地!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哪有一家之臣!”
典韦:“哼哼,安东之地,每一座山,每一片土,每一条河都是玄德公带着我们真刀真枪打下,关皇帝何干!”
卢植:“反了你!来人,把典韦压下去砍了!”
典韦:“呵呵…”
一旁卫士多认得典韦,知其勇猛豪爽、善待士卒,多出言求情。
“父亲息怒。”三子卢毓把卢植拉到一旁,凑到耳边道:“玄德兄纵使有罪,也万万不能由父亲来追讨,否则既伤师徒之情,又坏幽州民望,卢氏岂有安身之所?
既然皇帝未能立即定玄德之罪,典韦之罪就无从谈起。
何况初典兵而杀大将,不祥。
不如静待琅琊那边结果。”
卢植吹胡子瞪眼:“说到底,你是怕了!十四岁少年,说好听点少年老成,其实一点锐气没有!你不类我。”
“父亲何出此言!”卢毓当场就急哭了。
在汉代,说儿子像父亲一般容貌、一般品德,大多时候是称赞。孝武帝就因为从小牛皮哄哄与孝景帝少年一棋盘砸死淮南王世子的性格相似而受到重视,相反孝惠帝性格仁惠不被高祖所喜,常有废长立幼之意。
卢毓应该多读书成长时,卢植正在海东、幽州、冀州为官、领军作战,没有稳定的环境和足够时间教导,就被送入青州书院,做郑玄的再传弟子。缺乏父亲关爱,独立的生活,不得不面对很多问题和困难,因此性格上比两位兄长反而更加坚韧,也更敏感,他咬着嘴唇说:“玄德公功劳卓著,普天之下不做第二人想,父亲莫非因为师傅在徒弟之下而心中不平?”
卢植一巴掌把卢毓打的晕头转向:“逆子!你为何也像玄德、典韦一般,不尊重三纲。”
卢毓捂着脸说:“孩儿是庶出之子,并不如大兄、二兄和幼弟得父亲重视。父亲平日要多打些孩儿,孩儿怕也不会说出如此话来。”
“……”卢植闻言一愣,心中浮起一点内疚。
卢毓:“孩儿幼与诸葛亮等为青州书院同学。其实就是外官之人质,父亲可认同?
可玄德、郑公兄对孩儿与诸葛亮,比其他人质,颇为不同。”
卢植:“可是颇为照顾?”
卢毓:“孩儿勤工俭学之月例,与其他学生并无不同,书院之苦活累活,如清扫厕所、打扫饭堂、修建屋舍却经常跑不掉。默写经书错了二个字,就被罚站半个时辰。”
卢植:“你懂什么,严师出高徒。”
卢毓:“是啊,孩儿一开始,心中多不平。
直到郑公有一次发火后叹气,说他没几年要去见孔夫子了,看到马学传人们生活、学习条件好了,反倒是不努力学习,心痛不已。说他恨不得将一身本事都交给我们。
孩儿发现刘业、诸葛亮等也经常被郑公呵斥,孩儿反倒是释然,郑公待我们亲近啊…”
卢植:“那是自然,郑公与我同门”
卢毓:“玄德兄在青州时,常请我们用膳,但只送我们一些书籍、兵器、奇巧之物品,除了年假之前,从几乎从来不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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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说,创业之难,难在缺乏资源、缺乏方向、缺乏经验。守业之难,难在奢侈、难在心性。故而拜托郑公严加教训,以敦促我等成才,否则他对不起诸位父亲。
求学数年,我与诸葛亮等兼职做过印刷厂工人、做过海员、做过账房、充过民兵……
之后,玄德兄安排我等入衙门行走,为胥吏。结合之前经历,我便能理解民间之疾苦,便能知道官府运转之基础,便知道技术推动工厂进步,便知道海外贸易于国之巨利、于民之生计…”
“少年老成,却也不错。”卢植没想到一向不声不响、为人忽视的三子卢毓能说出这番道理。
这才发现三子因少年时代伴随着安东区军扩张而成长,受安东军影响较长子深刻得多,内心深处已认同刘备当做父兄、当做领袖。
即便是长子卢养,多多少少也有着畏惧、迟疑,何况典韦和安东将士、官吏、商贾、百姓…
卢植心中叹息琅琊王、伏完、董承等人怕是太过乐观了,皇帝刘协,在受到刘备多年经营、深刻影响的青徐之地,要想获得权力,绝不是想象中那般容易。
于是刷刷写了一封信:“快马送琅琊,快!”
第723章 袁熙之腾飞
先前,袁绍自邺城出发清河,发兵十余万,进攻东郡,几乎尽夺东郡在大河之北的半郡之地。
而贾诩写下之檄文,更是刺激袁绍大怒,带来的直接影响,袁绍不仅继续增兵东郡,责成东面袁谭派兵进入青州,更督促西面袁熙居高临下,攻击侧翼。
一时间黄河上下,俱是交兵之处,滚滚河水多了无数血水、冤魂
袁绍虽怒,毕竟年近五十而知天命,之前的军事生涯和挫折,使他用一生中最大的谨慎和重视,对付刘备这个平生最大对手。
河北君臣之前总结这几年的经验,把曹操在兖州之败,袁谭在青州之失,臧洪能像钉子一般钉在东武阳,刘备屡次通过黄河深入腹地,甚至劫走皇帝,归结为安东军拥有最强大水军。
安东水军在黄河上纵横难敌,屡屡大破冀州水军,如同袁绍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袁绍特别拿出上亿钱,大批粮食,重建冀州水军
袁熙屯兵邺城之南、黄河之上,除了防备袁术、张杨,就有极重要之任务:
集中工匠,攻关造船,重建水军
诸侯讨董之时,司隶、雒阳、兖州、豫州之民,慕名而来,归顺袁绍的以万计,其中除了名士、能臣、勇将外,亦有大批工匠和普通百姓。
司隶、雒阳依赖于黄河及其支流水运,供应粮食、素果、木炭、衣服等日用品,而刘备与袁氏运江淮之粮食入雒阳,又加剧了黄河流域沙船技术的发展,推动了船帮的发展,靠河吃饭百姓的聚集。
因此河北、河南船只建造技术在这个时代都是领先的
会水百姓数量也相当庞大,只因为战争造成的黄河航道废弃,而四散求生
袁熙用河北、河南之匠人,伐并、冀之交山林之木为材,甄别遴选熟练水手于民,募船帮中勇猛之士为将吏,收黄河干流、支流之船……
很快重新造就一支由几百大小新旧船只之舰队,与久在清河、屡次败仗不得不躲藏在黄河支流里的的原有舰队相比,袁熙舰队的实力高出数倍。
袁熙得袁绍之令,踌躇满志,帅水军、步兵东下,猛攻东武阳? 突袭安东水军校尉管承部
袁熙勇将蒋奇,字义渠,善使弓马,亦能使水军。
蒋奇使小船在前,上载草木,涂以油脂? 而后使火箭点燃? 于是解开绳子,使火船顺流直下冲击,欲乱安东水军阵容
安东军士卒使勾拒撑开火船
袁军后船则使弓弩乱射? 安东军中者颇多? 而余众多持弓弩对射,不敢探头用勾拒
火船遂得以入安东船队,乱其队列、指挥? 还有大批船火船流入东武阳水寨和南岸水寨? 引得东武阳水寨陷入混乱
袁熙大喜? 令水军尾随追杀
同时,岸上文丑亦将兵攻击东武阳…
……
一战下来? 管承部大败? 损失船只百余艘,死伤超过五千。步军损失亦不小
东武阳水寨被毁,管承无地驻扎,余部退回南岸。
管承脱掉上衣,向刘备负荆请罪:“东武阳之败,为水军前所未有之大败,损兵折将,其过在末将,请主公狠狠责罚!
求主公补充船只兵将,愿戴罪立功,与袁熙、蒋奇再决雌雄!”
“东武阳之败,非唯管承之过,亦因我轻敌之过。”臧洪亦羞愧而跪拜,作为兖州刺史,设帐在前,都督各军作战,胜败都是常事。
可这次不同,刘备亲临前线,东武阳之败损失又巨,相当于打刘备的脸,就令臧洪、管承分外没脸面见人。
刘备:“管承损兵折将,自校尉降为都尉,许仍领水军,以观后效。臧洪罚俸半年。
另,日后论功行赏,计算封侯户数时,需扣除东武阳之败。”
“主公?”
“玄德公?”
管承、臧洪俱都惊讶十分,求做其他责罚。周边诸将也都求情不停
胜败乃兵家常事,胜者赏败者罚,从校尉降为都尉、罚俸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天下多事,只要权柄不减、部众不少,日后立功再挣回来就是。
可是,在封侯之时记入此败就不同,属于委婉说法。自然是现在就计入官籍,相当于档案中背了处分,即便若干年后提出来也脸面无光。要是安东军能取得天下,臧洪、管承之传记中怕也难免记上一笔。
“你们以为此战只是一场普通败仗?”刘摇着头,“鲁肃,你来说。”
鲁肃却道:“臣不敢妄言。”
“血战一日,都散了吧”刘备退回居所。
过了一会,鲁肃才领着不明就理的臧洪、管承前来。
刘备负手而立,指着一副巨大地图:“我安东军向来以水军无敌,水军大败,麻烦就不止局限水军本身。此地就我们几人,子敬喊说了么?”
鲁肃接过指挥棒,指向河北一处:“东武阳当真成为一座孤城,董袭、陈矫近万将士被困城中,此其一。”
“冬日临近,从青州海东再调海船颇有风险,若被冰封住,损失必不小。万一步马兵一旦战败,船只不就便宜了袁军?此其二!”
“袁术之前退兵不动,并非无力北上,而是惧怕主公虎威、安东军威。袁术贪婪,知道我军战败,主公不能南返。必屯兵边境,以图渔翁得利,此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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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庭外马蹄声渐近,鲁肃上前取信,信使却不予他,只说是家信。
刘备接过一看,心中就是一沉,暗呼“坏了”,屋漏又逢连夜雨,内外交困。
众人都眼巴巴的等着。
刘备心中苦涩,面上丝毫不露怯:“青州生了些小乱,荀公达已前往处置。青州援军,短期来不了,水军和东武阳怕要另想办法。”
……
“钱,小钱钱!”
皇帝刘协陷在一堆闪亮金银中,恨不得就在其中吃喝拉撒,永不出来。
“琅樾王,有功,大功!”
皇帝需要修建宫室、庭院,需要大批宫女太监服侍,需要美好的器物,穿漂亮衣裳……
琅琊王、伏完、董承像皇帝投入了大批的财富、人丁,皇帝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他们努力的方向。
可他们绝对不是慈善家,而是食利的肉食者。
琅琊王常说:“刘备断我海洋贸易之路,我深恨之!若非他架空琅琊港口,你我两家也算月进斗金。”
伏完则回答:“刘备吃相难看,只许我们近海贸易,不许我们航行日本、海南,没想到皇帝诏书也不服从…”
皇帝需要财富,琅琊王和不其侯知道他们最大的优势,是作为中间商赚差价。
琅琊王、伏完家族都从事工商业有上百年,有丰富的经营经验,一条条贪婪狠毒之计,打着皇帝名号,从故纸堆中翻出来…
第724章 君子,法之原
海东治下,商品经济蓬勃发展,迸发出资本主义萌芽
静海系无疑是诸多工矿商贸中佼佼者,涉及钱庄、商社、车马行、船队、工坊…实乃巨无霸般存在。
静海钱庄又是静海系中提纲挈领者,汇集幽、青、徐、扬、海东支持安东军的大批家族、庞大官吏、众多将士之余资、余俸、战利品,化为股本或储蓄。故股东横跨各界,根深蒂固;总资产以百亿计,大如鲲鹏;分行、业务遍布郡县,枝繁叶茂。
静海钱庄与偏向实业的静海商社一同,构成安东军和刘备本人在商业上的左膀右臂。
从一个幽州、青州区域性钱庄,发展为集货币兑换、发行,储蓄、放贷,资产评估、典当,预决算,远洋保险等为一身的庞然大物,相当于汉末最大的商业银行,只用了不到10年。
刘备最满意的一点,是静海钱庄同时发挥了救济和推动经济发展双重作用:
通过给灾民提供低息贷款,帮助他们越过寒冬,通过给移民者提供三到五年启动资金,助力向海外迁移、开垦、贸易、繁衍,通过给包括小手工业者在内的工矿商贸提供抵押贷款,推动剩余劳动力释放、商业经济蓬勃发展,通过给安东贷款实施胶莱河、江淮运河、青徐海堤等大批政府工程,以工代赈……
然而,琅琊王刘熙父子、不其侯伏完等勋贵、豪族,董承等外戚,却对静海钱庄恨之入骨。
“静海钱庄之低息贷款,彻头彻尾乱了将州郡,坏了祖制……”
琅琊王曾给似懂非懂的皇帝痛陈静海钱庄之害:“其一,百姓不务农桑而多求经商之厚利,民风遂败坏,少淳朴之家而多奸猾恶徒…”
“其二,贷款多以田租、口算赋为抵押,租税遂入刘备之私产,使国家、皇室无财,州郡缺用…”
“其三,静海钱庄勾连多地家族、将校、官吏入股和储蓄,织就一张保护网,为其生意保驾护航。却偏偏不许陛下与我等入股,长此以往,必使各家、各地离心离德…”
琅琊王家族长久经营琅琊港,商业悟性远超常人,要是刘备听到琅琊王这三条品论,也必然暗自称赞心生警惕。
“琅琊王意欲何为?”
然而? 对于尚未成年,缺乏理论和实际经验的皇帝,钱(金)庄(融)的串联作用就太过复杂? 很难完全听懂。
伏完道:“天下之财,本由郡县献之入司农,如今却多入静海钱庄,使得朝廷贫困,殿下无钱供养眷属士卒。
然静海钱庄势大? 便要刘备交出来,他也必不许。琅琊王是想牵头另设钱庄。”
皇帝一副你早说的表情:“那就设吧”
琅琊王:“请陛下御赐‘皇家’两字? 为钱庄之名? 并勒令各地府库之钱存入皇家钱庄。陛下可得二成利润,其余臣等按照出资分成。”
既要分利? 就要给政策,刘协哪还犹豫:“准了? 但朕要五成利。”
“万万不可!”
琅琊王、伏完、董承等皆惊怒? “陛下分文未出而独得五成利,本金、风险尽在臣等? 合适么?”
刘协没像其父刘宏那样经过商,不懂其中关节? 见众人反对,也就退了两步? 只要三成利? 再加上外戚伏家、董家各一成? 票数占一半,皇家钱庄之名也算名副其实。
为了将皇家钱庄做大做强,琅琊周边百姓就遭了秧
琅琊王与伏完尚且有爱惜羽毛之心,立起皇家正派旗号向臣僚们吹嘘做大做强,以集资千万钱。
其下具体操办的子弟、管家、豪奴就丝毫没有顾忌,反倒是将皇家招牌当做护身符、保护伞
借给范家20万钱,利滚利收回40万还嫌不够,上门将对方腿打折,再催了20万;看上张家田舍,就勾引人儿子赌场输钱,带着武士化妆成的豪奴,上门逼迫张家老父母签字画押赔偿田舍,否则就打断儿子腿脚……
若实在家无资材不能还的,年轻女子有姿色的逼良为娼,其他女子扔到纺织厂,纺纱织布。男子贩卖到富贵家签下十年奴约,货车卖去徐州、海东挖矿……
一时间民怨沸腾,百姓闻皇家商社之名色变
一户王姓百姓告到郡县,说借了20万钱已经偿还100万钱,郡县官吏却枉法责成继续赔偿,并派捕快上门逼迫,老肖不堪其扰,夜里在官府门口自缢身亡,郡县却判罚夫债妻偿,将老王唯一房产查封、将其妻女赶得露宿街头……
蔡璇与蔡琰出游,恰巧救了乞讨的王氏妻女,问了缘由,心中恻隐:“惨状如此,你还坚持原有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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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之所以出此惨状,实是因为律法未禁止高利贷、利滚利,我这便请父亲上书。”
蔡璇:“上书?
有用么?
法者,治之端也;君子者,法之原也。
反之,有恶法,必有恶之上位诸君,难道过错不是上位诸君造成?”
蔡琰:“……”
“法者,治之端也”出自于《荀子·君道》,意为法律是治国开端,君子是法律的本源,公平立法、公正司法根本上依赖于“君子”。荀子集儒家之大成、法家之开创,熟读经历的蔡琰当然清楚。
之前,皇帝身边诸君以不尊上、不守份指责刘备不守礼、不重祖宗成法,如今反被妹妹以事实为依据、以《君道》为准绳批评不守君之道,蔡琰真真不知道如何反驳。
蔡琰忽然生出“我为什么接受皇帝册封贵人?我高洁如此,为何与一帮硕鼠为伍?”
她忽然感到羞愧,同时又有些小小的庆幸,庆幸没真正入宫,只嘴巴上不退让分毫:“父亲常讲,外施儒礼而内行法治,君臣百姓皆守其道,则天下无不治。
玄德公走了康庄大道,把皇帝、重臣逼迫到独木桥上,把善名归己,恶名归人,岂是为臣之道?”
“……”蔡璇:“姐姐!明明不那样想,却非要那样说,不矫情可以么?”
蔡琰仰着头道:“不可以,人活着,就要随性。”
大步离开,远远丢下一句话:“反正玄德公不守臣节就是不对。”
走进父亲书房,蔡璇早就收起矫情,将来龙去脉一一讲了:
“琅琊王不恤百姓疾苦,把压迫和剥削百姓当做天经地义,认为财富积累就是从别人身边抽走财富或许压缩工厂工人原本就不多之薪俸
就两字:
吃人!”
第725章 衣带诏
“吃人之人,如贪狼恶虎,终究伤人,切勿与之为伍!”
受儒家影响,颇多读书人坚持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观点,有着骨子里散发出的优越感。
蔡琰则更进一步,明白大汉土沃土少而人口多,想要安安稳稳实现“治人”而不“治于人”不仅自己要努力、有能力、有想法。还要比过别人,甚至踩人,骗人,吃人,才能获得权势、地位,才能获得空间和资源。
君不见,孟尝君门客三千,几人能留名?君不见秦末关东俱起,几十龙蛇,最终执牛耳的非贵族而一亭长?
皇帝、琅琊王、不其侯等人做之事从这个角度论,虽然急躁贪暴不符合仁德,却常见于史书、杂记,在秩序紊乱、有人用人脯作军粮的乱世,难以求全苛责,不可否认他们在经营上却有些能力。
可一旦与刘备相比,把皇家钱庄与静海钱庄相比,蔡琰就发觉刘备能把敛财与扶贫这一对矛盾处理得完美,就凸显出皇帝、琅琊王等仍然只停留在过去的经验中,显得狭隘、顽固、无能、短浅……
“把内斗劲头拿来正当经营不好么,拿来开拓海外市场不好么?
朝鲜、日本、吕宋、大洋洲……
世界那么大,日月所照之处,皆汉家儿郎、淑女安家繁衍之所!”
“琅琊王、伏完真要有进取心,相信玄德公不会容不下他们前往海外去看看。
成则做一郡之诸侯,传之子孙,不成亦不失大商巨贾,数世富贵。
何必拘泥三公九卿之位,非要与玄德公争雄中原与朝堂?”
啪
回答她的是父亲的一个耳光
“你岂如此作想!?”
蔡邕听得长女一席话,既吃惊,又愠怒“早如此,又为何接受皇帝册封?
皇帝无家事,一进一退,就是万千人之沉浮性命,国家大事岂能儿戏?”
蔡琰不管脸上红色的五指,倔强的仰起头:“琅琊王号称贤王、伏完青徐知名,对自己治下之尚且民贪暴,就他们这心术智谋能赢?
就算他们赢了,还能过二袁一关?
父亲亦说板荡而识忠奸,与人同游方知其心性。如今入迷途未远? 抽身而出还来得及。”
蔡邕没想到一向当男孩养、对刘备颇有成见的长女? 态度翻转,忽然间心惧不已,抓住长女肩膀使劲摇晃:“是不是有内幕消息? 莫非玄德要下重手?”
“我怎知道?”
“你肯定知道? 快说!
肯定是,一定是!”
“父亲又如何笃定我知道?”蔡琰惊讶于蔡邕失态,心想莫不是年老糊涂了?
“琰儿演得还挺像!”蔡邕会意一笑:“玄德一向钟情于你们姐妹,一定是你妹妹知道秘密消息,让你偷偷来报!
乖!都是阿父乖女儿。
阿父错了? 不该打你。
阿父明白,你不知道,也从未给阿父说过。”
蔡邕吹着胡须? 大步踏门而出太傅府
留下身后一脸呆滞的蔡琰与万卷藏书共凌乱
……
蔡邕前往宫内? 遣开他人? 秘报于皇帝,言:“臣长女从次女处得知? 玄德不日搬师回朝,欲以皇家钱庄为借口? 收拾琅琊王等人。
还请陛下大局为重? 万万劝琅琊王等收敛,勿再害民、扰民。”
刘协一张白脸气得通红:“玄德公安敢如是?!”
接过蔡邕呈上一摞状书,刘协一张张翻看,瞳孔一收:“不会吧,皇家钱庄竟犯下如此多欺儿霸女之事?
朕一定,给太傅一个交待…”
蔡邕刚走,
皇帝立即将琅琊王、不其侯、董承能呼来,大发雷霆,批评他们为不体恤民生之多艰,实乃硕鼠、蛀虫……
几人,大呼冤枉,都说皇帝为刘备、蔡邕忽悠,偏听偏信,夸大事实。
皇帝一向尊重蔡邕忠直,自然不信
董贵人道:“蔡公二女,一适刘备、一适陛下。蔡璇儿子都生了,蔡琰却不迟迟不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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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一直喜爱蔡琰,数年前更因她不惜抢婚,坊间传闻蔡琰与刘备,欲行……”
皇帝刘协:“欲行何事?”
董贵人:“臣妾不敢说”
“朕赦免你无罪。”
“吕不韦与赵姬,黄歇与李环之故事…”
殿内忽然鸦雀无声
伏完与伏皇后相视一眼,都惊诧万分,不敢搭话
琅琊王眼中闪耀着忽明忽暗的光芒
虽天地寒冷,董承不停的擦汗,心里把女儿骂个半死
刘协青筋暴露,牙齿咬得邦邦响,转向琅琊王与伏完:“真是这样?”
琅琊王道:“刘备与蔡贵人相识日久,不可不防”
伏完道:“蔡贵人迟迟不入宫,确实不合礼制。”
刘协只觉得被绿了,半响发出沙哑地的低吼声:“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灭此贼!”
考虑到内外多为安东军把持,皇帝上楼,以小刀划破贴身宦官左手中指,拆开六条腰带,写下: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权臣备贼,冒充宗室,擅称皇叔,实有欺君罔上之罪。其连结党伍,拥兵自重,敕赏封罚,提拔私人,安插宦官,刺探宫闱……
朕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等或朕之至亲,或国之元老,或世代重臣,可念高祖光武创业之艰,纠合忠义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祖宗幸甚!
怆惶破指,血诏付卿,再三慎之,勿令有负!
建安元年冬十一月诏。”
皇帝即下楼,赐董承、伏完、琅琊王衣服各两套、御带各两条
嘱咐几人:“卿等可择机与二袁等外将联络,慎之慎之。”
……
皇宫本琅琊王宫扩建,并不甚大,赵云早见得董承几人出入,即下城楼来检查
上次有人绕过尚书台、越过宫禁给卢植传诏,酿成大错。
赵云就越发怀疑伏完董承几人,这次不犹豫,下令士卒搜身。
伏完道:“放肆!我等九卿之尊,安有被搜查之理。”
士卒多为幽青老卒,军龄都在五年以上,对安东的忠诚早就刻在骨子里,任伏完、董承、琅琊王万般恐吓、咒骂、威胁,依然坚定不移执行搜查命令。
把皇帝赐予的箱子、衣服、器物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对几个男人从上到下摸了几遍……就连鞋子都脱了,也未曾发现异状。
赵云只好放几人离开。
出得宫门,董承几个都惊出一阵冷汗,各自道了庆幸,才登车离开。
赵云腹中狐疑不已,赶去尚书台给蔡璇报知:“毕竟都是重臣,不可能脱光了一一检查……”
蔡璇:“校尉可派人日夜轮班盯住几人府衙与四门,若有人离开本城即派人跟踪,若远离即截获搜查。”
信息没有在源头抓住,扩散渠道就可能以幂方计,工作量、工作难度,所需人手无疑大许多倍,即便以赵云之谨慎持重,亦感头皮发麻:“也只能如此。”
第726章 日费千金
东武阳城外,袁绍修建大量土台、围墙、箭楼,连点成线,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压缩城外空间
袁绍军弓弩配备比例极高,士卒们轮流居高射击,给东武阳极大压力。
城中士卒伤亡颇多,又缺衣少药,而援军迟迟不至,士气日益低迷
郭图、荀谌等劝袁绍速战速决,紧抓击败安东水军之战略机遇期,迅速拿下东武阳,继而渡过黄河,收复兖州腹地,将刘备济水之南…
之前贾诩一篇檄文,激化袁氏诸子之矛盾,更挑拨得袁绍麾下部分豫州老人与冀州人离心离德
田丰便道:“我军连年征战,如今公孙瓒在北,大敌也!而张燕在并州、张杨在河内。
安东本强,若不汇集大兵,一时难胜。若汇聚大兵,攻刘备、臧洪于兖州,则公孙瓒、张燕袭冀、并州之后。
此故之前定策——南守而北攻也。”
郭图:“非也。之前,安东水军纵横大河之上,我军过河,极易粮草被断。如今,已大破安东水军,加之大河不久将冰封,故后勤无忧。
何况冬季幽州寒冷,公孙瓒麾下多乌桓人,正利寒冬,我军北上补给线长达千里,极易被骑兵切断,亦难胜之……
此所谓彼一时,此一时也,岂能固守一策而不知变通?”
田丰:“不然,兖州之地,大多暂许给袁术、吕布,我军若大举过河,袁术、吕布必心怀戒惧。
即便盟友之势不破,二人也必不肯尽力,刘备就可集兵攻我……
反之,可利用袁术、吕布以牵制刘备,坐收渔人之利……”
许攸:“昔日公路皆听命盟主,此时…”
“够了!都住嘴!”袁绍长身而起:“容我三思。”
对东武阳稳扎稳打,是根据田丰等稳健派战略
要刘备不来救,就可顺势攻下东武阳? 外围土丘壕沟营房与东武阳一并? 就可作为南部稳固的战略支点
若刘备来救? 也可依托现有的设施和水军防守? 消耗安东军士卒和大批粮饷…
袁绍定了定神? 朗声道:“孙子曰:带甲十万? 千里馈粮? 则内外之费? 宾客之用,胶漆之材? 车甲之奉? 日费千金…
淮阴侯列传有云:千里馈粮,士有饥色? 樵苏后炊? 师不宿饱…
东武阳距离邺城只三百余里,距离琅琊约千里,又是隆冬时节,河流将冰封? 水运将停,安东军必定承受数倍于我军之粮饷、柴草转运压力。
故我军与公路、吕布各驻要害? 持久而屯,以待其疲,实乃上策…”
当年董卓掌控了精锐的凉州、关西、北军…士卒多而精锐,把曹操、刘岱、张邈在荥阳打得大败,把孙坚追得逃入山林,可谓勇不可敌
袁绍、袁术、刘岱等自雒阳北东南三面屯守之,高墙深沟而不与战,不到一年,雒阳粮草不济,董卓烧雒阳而西迁…凉州诸将最终衰亡
袁绍考虑到公孙瓒、刘备善用兵且多骑兵,野战风险太大,这次就打着同样的主意,屯而守之,将善于运动战的刘备军,拉到守城战来,以扬长避短,且待时变
袁绍走出账外,踏上东武阳西墙外最高大土台,看着天寒地冻的远方楞楞入神:“我计得售否?”
咋大多数中下层将士都以为袁绍为如何攻破东武阳而思虑,只有田丰、郭图、许攸等少数几人知道,袁军大营虽然每日炊烟不变,实已少了许多士卒…
……
两军对垒,又有大河阻隔
刘备难以获得足够的情报,并不知道袁绍竟然在大获优势的情况下,改变了战略目标。
即便以贾诩、鲁肃之智,也一直认为以袁绍自尊心极强的性格,多半会集中优势兵力进行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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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军幕府根据炊烟、军队调动痕迹以及之前的战斗推断,袁绍、袁熙军数量多于安东军,因此,解东武阳之围可谓难上加难
琅琊不稳,青州无援军,刘备急于结束兖州战斗,与贾诩、鲁肃商量许多次,终于得到一个冒险的计划
这一日正好大雾
首先派出一直别动队,由刘焘带领,绕到袁熙水寨上游,而后安东步军、水军,水陆并进,大张旗鼓攻击袁熙
而使别动队刘焘自后侧突击袁熙营寨,以火箭、油脂烧其辎重
袁熙急忙派使者向袁绍请援军。
刘备军攻打一阵,就将主力和别动队退回,只留下管承与袁熙对垒
袁绍见次子被围,一面急忙派大将文丑救援,一面继续集中部队
袁军分散在各个土丘围墙之上,仓促之间,文丑只带了万余精锐,远远看见袁熙营寨着火,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率队急行
早被等候在此的刘备后个正着,截杀一阵。
文丑军哭爹喊娘,大败而逃。袁绍就亲自帅兵五万,汇合文丑败兵,一起来救
这时管承早将沙石、火船、沉船等塞住了袁熙水寨部分入口,使得袁熙、蒋奇水军主力短时间内不能东下。
留下一些骑兵、水军骚扰,安东水军主力载着安东步骑兵主力躲过袁绍的主力援军不打,而是直接东下,汇合臧洪部一起救援东武阳……
如果是普通的步兵骑兵,在寒冷的冬天,一天之内如此大范围机动,战斗力一定会严重下降
安东军却是有水军承载,故而士卒能得到足够的休息和热食,得以保持体力,并且因为连续胜利,士气高昂,轻松将东武阳围墙防线打出几个缺口。
董袭早就翘首以盼,大喜道:“主公亲至,是与袁绍决战于东武阳,还是输送粮草?若战,袭请为前锋。”
刘备见董袭脸上多了两道疤痕,面色苍白,手臂上缠着白布,一身盔甲坑坑洼洼,道:“这些日子辛苦了,我来接你们回家。”
董袭面上一苦:“不知哪位来接替我等。”
刘备摇摇头:“都走,放弃东武阳。”
“啊?”董袭大吃一惊,转头见陈矫已在组织伤病、百姓、辎重先行撤退,才明白自己没有听错:“只要将伤病送走,粮草木柴备齐,再派五千援军,末将一定守住东武阳”
刘备扭头就走
董袭急忙跟上刘备步伐:“主公,别走,三千也行…”
第727章 雪落没蹄
东武阳港口水道,早被袁军用石头、沉船堵塞大半,几千人与大批物资要在几万袁军攻击下撤离,这只是困难之一
通常,通过临时搭建一批浮桥撤离,然而落水人、财、物不计其数…
浮桥下黄河水虽不过齐腰接胸,却冰冷入骨,落水者惊叫挣扎,往往引起更大的混乱,有人差点把浮桥拉翻…
落水者家属试图用棍棒、布匹等解救,又将桥上堵死掉
留守的袁军,起初疑惑于安东军架设浮桥的动作,误认为用作输送物资,一两个时辰后就反应过来,尽情试探性进攻
喊杀声,箭矢射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引起后方逃命的百姓的恐慌,他们不明前方情况,死命向前拥挤,引起成批成片的百姓落水…
演变成一场大混乱
敌人攻于外,而己乱于内!
东武阳撤退百姓、将士处于最危险状态
刘备立即派出士卒维护秩序,并亲自带着小船在浮桥、岸边边打捞落水者,这才将混乱稍稍止住
安东军长于水战,于登陆战极为擅长,除了浮桥外,其实也有其他应对,将早早准备好、大小不一的竹木框放入水中,框中装了碎石自然沉到河底,再将麻袋中装入河沙系好,扔在框上,用脚踩实,如此便建成了临时码头
码头建成后,船只能够直接靠岸,顿时,狭窄的天堑变为通途
即便这样,百姓和训练有数的眷属和数千士卒,也不断出现拥挤堵塞,人和物品掉落水亦是常事,极大的减缓的撤退速度
……
“天杀大耳贼,可恨!”
袁绍扑了一个空,无比暴怒、惊惧:“中他声东击西之计也!”
袁绍急令袁熙将一半水军换了披挂,一同掉头向东武阳赶回
当日下午,袁绍终于赶回东武阳,下令发起总攻
刘备站在旗舰上,密切观察战区
安东军早有预案,抵挡一阵,等到百姓士卒都撤离,董袭才与断后部队一道撤离
董袭看了东武阳最后一眼,这是曾经战斗过、建设过的城池、屋舍、道路、工坊……多少兄弟长埋长眠于城外
可惜,如今
一个个火把扔出去,点燃了仓库、房屋、港区……
熊熊烈火燃烧,直冲天际,阻断袁军追击
袁军好不容易扑灭火焰,冲到港口
“放!”
刘备一声令下,船上弓弩、抛石机齐发,将前面的袁军尽数放倒,死伤无数。
袁绍距离虽远,亦被抛射的流矢射中臂膀,目眦欲裂,牙齿几碎:“刘大耳,无胆匪类!”
田丰:“没想到,刘备竟跑了!”
郭图道:“早说应该大举进攻,田君围城打援之计可得售?”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田丰哈哈大笑:“未多耗兵力,即得了这座大城。”
郭图阴测测的说:“今可知刘备无持久之心,必是南方多事。
主公不趁势南图,又待何时?得一破旧之东武阳难道就满足?”
袁绍不答,带头登上依旧冒着林星烟火的东武阳,指着城外城内:“臧洪等人在此经营日久,外墙,内墙,壕沟都已具备。再加上最近这些日子,我们建筑外围土丘、围墙,营地…东武阳依旧十分坚固。
守住此处为屏障,安东水军虽强,刘备也不敢放任这个堡垒轻易北顾冀州”
袁绍嘴角浮起一丝讥笑:“
刘备,且让公路对付。
我等,安心北攻幽州…”
……
袁绍虽有决议,但其麾下毕竟人多嘴杂,立功心切者不少
当晚上,许攸就给袁熙建议:“将军拥水军数万之众,若不图兖州,岂有用武之地?
若无处施展,则水军必然削减,且无功劳,主公百年之后,将军如何凭威信功劳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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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袁熙与高干一同攻占和经营并州
然而袁熙万万没想到,最终袁绍任命高干为并州刺史而非袁熙
袁熙私下问父亲缘故
袁绍的理由是并州连接匈奴、鲜卑,骑兵所出,实为要地。高干是兖州人,任刺史,才好在并州用豫州老乡为郡守国相。且郡守、国相,官秩比刺史为大
一定要争并州刺史,那就是跟郭图等豫州老乡站到对立面,袁熙慎重考虑后,放弃了。
如今曹操西逃,袁术推荐吕布为兖州刺史,刘备推荐臧洪为兖州刺史
袁绍为了连袁术对付刘备,认可了吕布兖州刺史,但袁熙知道,那只是暂时。吕布曾经支持董卓,破坏了袁绍秉政中央的最好机会,袁绍要不记恨在心那才奇怪。
许攸道看出了袁熙脸上的异动:“今兖州无主,将军可有意呼?”
袁熙大为意动,于是向袁绍求为东郡太守,驻扎东武阳,又派兵过黄河,争夺兖州。
这边管承之前打了败仗,受了惩罚,心里本就窝火。未想撤退过程中又出了混乱,就想打几个漂亮的翻身仗。
管承早率领人伏在南岸芦芦苇荡里埋伏几日,正将袁熙部候个正着
一阵混战过后,袁熙退回北岸,管承总算戴罪立功
……
青州后方的情况,不断传到前线,使得刘备内心限于凌乱,不得不考虑近巨野泽北面的关羽等部。
东武阳失守,就意味着巨野泽北岸的关羽等部,成为战略突出部,时刻面临袁绍、袁术、吕布共同的压力,极有可能被吃掉
甚至有人建议,放弃巨野泽北岸
关羽在寒风中骑马两百里,从甄城赶到茌平:“甄城之兵,万万不可撤退!
若退一步,吕布必追踪而来,则兖州腹地几乎无险可守…”
臧洪亦道:“河水济水之间,实乃天下之要冲,若放弃甄城,则河济非我等所有…我宁愿不干这兖州刺史!”
刘备大喜:“子源与云长,英雄所见略同!”
贾诩、鲁肃也认为臧洪、关羽,皆义气深重、威武不能屈之人,为了目标能把生死置之度外,也只有他们,以及董袭这样死都不肯撤退的人,才是守住兖州的最大保障。
大雪,起初如窗花,而后如鹅毛,倾泻而下,黄河结冰了
袁绍军虽然经常耀武扬威,却再没有大部队过河
兖州稍安,刘备知道不能再等,带着数十骑兵,冒雪急返琅琊。
回望马蹄处,百步落雪平。
落雪掩盖了马蹄印,人、动物万般皆藏,白蒙蒙一片清冷肃杀之意。
一个念头突在刘备心里隐隐浮起,严冬既至,恶迹渐彰,或许是该动手了
第728章 御前杀人
琅琊、皇宫
刘备与赵云等身披铠甲,配刀剑而入
百官、诸臣皆不敢拦,宦官、卫士皆不能挡
唯一人站立于大殿之上,高声大呼:“太尉欲反乎?”
刘备立于殿上,看了一眼,原是孔融:“文举,备自兖州安然返回,闻有人欲作乱,不及卸甲而入,陛下安在?”
孔融向链后的皇帝刘协行了礼,转头正色道:“即便不及卸甲,亦不可带剑上殿。”
皇帝刘协用颤抖的声音道:“对,太尉吓到朕了。”
“哼!”
赵云道:“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此陛下所以赐太尉、皇叔之殊荣恩。如今临到头想收回去?太小家子气。”
有汉两朝,最早得此殊荣,乃汉初三杰之一萧何,但萧何勤勤恳恳,从不使用这一特权。考虑到最近得此殊荣的梁冀、董卓都身死家灭,刘备平日也不太使用,即便佩剑,亦是短剑。
孔融想说‘配剑上殿’只是荣誉罢了,你还当真,张了张口,软了几分:“太尉便罢了,赵校尉为何带剑上殿?”
“……”赵云:“我,卫士统领也。”
眼见两人争吵,刘备道咳嗽一声,带上赵云直奔皇帝而去
孔融急忙奔来拦住
刘备道:“陛下欲害我,你欲做同谋乎?”
抬头望了望瑟瑟发抖的皇帝刘协,刘备一把推开孔融,大步昂然向前,刘协吓得退后三步,皇位没坐稳,一屁股坐地上:“太…太尉…尉欲…欲何为?”
孔融站在阶下,几乎牙切齿:“玄德公作甚?”
刘备露齿一笑,略微一揖:“陛下,臣给陛下行礼。”
长期的习惯与积威,使刘协稍微收敛心神:“免…免礼,玄德公何事?”
刘备略一示意,大长秋毕岚就上前:“陛下,奏表。”
皇帝刘协略一翻看,就吓得要死,恳求道:“皇叔欲将朕之亲信、外戚一网殆尽?”
旁边伏皇后接过一看,立即跪下,痛哭流泣:“陛下救我父兄,太尉饶我父兄。”
“我跟你拼了!”董贵人从侍卫手中抢过长剑,向刘备刺来。
“小心”身后赵云跨步上去,一挡一踢,将董贵人踢翻在地:“董氏谋杀宗室重臣,该当何罪?”
刘协:“这…皇叔饶她”
“皇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何况刺杀三公重臣。”赵云取出一个布条:“陛下可认识此物?”
“衣带诏?”
皇帝刘协立即面如死灰
董贵人脸上再无一丝生气
伏皇后颤抖的摔坐在地上
孔融接过一看,也长叹不已
皇帝张嘴又说不出来,即下诏杀刘备,焉能要求刘备在占据优势情况下不能反杀?
董贵人打破了冷得让人惊心的寂静:“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赵云呵斥道:“大胆,你贼喊捉贼!”
董贵人“杀贼”二字一出,就听见周边兵器、铠甲之音
显然是早有所埋伏
董贵人精神一阵,大呼:“杀贼!”
“住口”孔融厌恶地看了一眼董贵人,此女当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果然,不多时兵器相撞击,喊杀声渐歇,董贵人一族兄之头,就被刘备长女刘雪梅带人呈上来,扔到皇帝座椅台阶之下
董贵人面如死灰,死死抱住刘协大腿:“只是怀了陛下骨肉,还望陛恩准产下龙子,再赴黄泉。”
刘协道:“皇叔……”
刘雪梅冷笑道:“这董氏,好生厚颜无耻。刚才欲杀人父女,此时却要人绕过她,哼哼”
直把刘协求情之言堵住
孔融:“请陛下与太尉听臣一言。
陛下欲加害公,公亦欲不利与陛下,此周郑交恶之故事。
周武王一统中原,郑亦姬姓强藩,数百年江山,如今安在?
合则两强,恶则两输。
玄德公不再考虑考虑天下悠悠苍生?”
西周幽王为犬戎所败死,郑桓公一同战死沙场。平王东迁之后,郑武公继承其遗志,继续为周王室保驾护航,郑武公、郑庄公背靠周王信任,尊周天子以讨不臣,将郑国从重弹丸之地发展为一个大国。
但也正因为过快扩张,讨伐了一些无罪诸侯,引起了周王的猜忌,演变为周郑交恶:互割对方麦田,互相攻讨,周郑交质……
具往矣,周王室以及郑、晋等姬姓藩国,虽系出宗姬,却不能齐心协力,相互讨伐争权夺利,最终被六国与秦朝一起埋葬,沦为历史黄土下的废墟
而植根于黄土之上参天大树,便是前后两汉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刘备正陷入天下苍生的逻辑矛盾,不知如何回答这伶牙俐齿、辩才无碍的孔文举,刘雪梅旁的一护卫脱下头盔,一头盘起的青丝尽是书卷气,竟然是蔡璇:“孔氏,殷商之后,不思如何复国,却替姬周痛惜,天下有子孙不孝若斯?”
孔融一愣,心道苦也,遇到蔡家女郎,被孝道堵住嘴巴,要知道大汉提倡孝道高到无以复加之位,竟在忠君之上,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回辞。
刘备暂且过了苍生与自己这一关,质问皇帝道:“今日之事,陛下误,抑或是鄙人之误?”
“皇叔,这…”皇帝刘协担心不认错被杀或被废,认错董贵人、董承死,难以抉择
孔融仰着脖子道:“君臣皆误!”
“也就你敢多嘴。”刘备恨不得扇孔融两巴掌:“莫非孔卿以为,大汉倾颓非外戚、宦官、党人之祸,非二袁之乱,而罪在我辈?莫非陛下以为能安立于此,功不在我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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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不敢。”孔融见刘备眼光锐利,急忙低下头来。
就在刘备以为孔融将低头之时
孔融忽然道:“以史为镜,可以明得失。玄德公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若自认一点错误全无,错全在周王不在郑公,不会太过跋扈乎,相逼太甚?”
刘备又重新审视面前这个面白少须的中年,看上去外表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内里实为著名党人,孔子子孙、孔学传人。年幼让梨,少年时期因窝藏张俭,与其兄、母一门争死,青年时敢冒犯三公,中年时与董卓抗词,外放北海之后屡经失败,人生挫折无数,骨头依旧硬得很,观念也无比固执。
威武不能屈?养浩然之气?
说的就是孔融这般不为利,只为道理得申、志向得留之理想主义者
幼时读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直觉得热血沸腾,直欲做那骨气中一员,虽死无憾!刘备哪能想到,长大后会成为孟子笔下的对立面?
有人从小企业代言人、灵魂导师化身高利贷资本家,如今自己也从勇者成了恶龙,刘备不由若有所失,自失一笑
转头见夫人蔡璇望过来的目光满是关切与柔情,女儿雪梅、女婿赵云偶尔对望时相互眷恋,麾下士卒们昂首挺胸一脸坚定,刘备心中就再无疑虑。
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
第729章 一介傀儡
“饶了董氏?”
蔡璇冷笑道:“若董氏生了皇子,是否封王?若生公主,亦有汤沐邑。”
孔融:“几代旧制,那是自然。”
蔡璇:“我夫君要放了董氏,二十年后,此子长成,岂不被清算?”
董贵人急忙诅咒发誓,绝不清算。
孔融亦拍着胸口做保。
皇帝刘协当即表示愿意明诏认错,孩子若生下来贬为庶人、绝不封王。
蔡璇道:“其母罪不容诛,其子必深恨我等。二十年后,我夫妇皆老,一家数百口性命,仅一纸诏书岂能做保?”
刘协道:“你要如何?”
蔡璇:“一个罪臣之子,无尺寸之功,却有千里之地,天下人不会寒心?
我夫,亦高祖子孙,功劳绝世,如何不得尺寸之地?”
一道闪电从刘协脑中划过,刘备本就是侯爵,这尺寸之地岂不是……
孔融道:“万万不可!有违祖制!”
“可惜我姓刘。”刘备一笑:“请上来。”
只见琅琊王刘容、刘熙父子,伏完父子,董承等上得殿来,却人人皆如斗败公鸡,低头不言。
蔡璇又拿出几分文书:“陛下请阅”
皇帝看了,大惊失色:“皇族,你是要尽除朕之羽翼啊!”
刘备:“大汉之律法,亦大汉之祖制,以之观之,其罪昭昭。
然本公仁德,不是不能网开一面。
陛下如何抉择?”
“陛下,救我等!”
刘协跌坐于地
琅琊王父子扯住皇帝衣角,伏完伏皇后、董承父女分别抱住皇帝两条腿,相拥而哭。
……
翻开二十四史,如何杀,杀多少是一门学问
衣带诏一事,要真摆到台面上,琅琊王、董承、伏完等必定逃不了重刑,甚至断头!
他们的家族,轻则流放,重则男杀女娼
可刘备又能落下什么好?
相当于昭告诉二袁、刘表,刘备与皇帝闹翻了!
二袁就不会宣称刘备是梁骥、董卓,抑或是王莽之匹?
安东范围内,刘备支持率自然极高,百姓信服。可天下呢除了二袁、曹操、刘表,还有孔融这样的保皇党、中间派。
若杀戮过多,恐怕孔融等人物伤其类,占到对立面去。
天下汹汹,人皆欲出人头地、占据高位和土地,就是高祖刘邦也不能都杀尽,而是留下蒯通以示宽宏。刘备也不可能把孔融等人都杀尽,也无法完全阻止其悠悠之口。
天下人就算不信二袁、曹操,难道不会相信素来耿直的孔融,怀疑刘备骄横跋扈、逼迫年轻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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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衣带诏是把双刃利剑,动即有伤,可对董承父女绝杀,亦可能反伤自己。
二十年宦海、疆场生涯,刘备目睹多场政变,被动或主动卷入多场争夺,深知其中道理,亦知必须握住其他把柄,绝非仅仅以zz犯定罪。
皇家钱庄之前放高利贷,就被荀攸、蔡璇等多次查处,留下无数证据。
可惜只能处理到一些杂皮、掌柜头上,追究不到上层
这条生财之道的超额利润之几乎断绝,琅琊王、伏完等人贪婪之心不止,又想出新策
将皇宫周边大批土地,低价强行征收,分住房、店铺高价售卖,一间店铺售价数十万钱。
这是一个相当高的价格,此时一大亩水田市价才数千钱
一时间应者寥寥无几
琅琊王、伏完亲自站台,吹嘘一平方步店铺,一月能得超过100钱租金,一间店铺一月租金数千上万,一年可得数万租金,五年八年就能收回投入…为了保证收入,口头承诺重臣与皇家钱庄亲自负责统一招租,不愿自行使用或出租者,皆可委托皇家钱庄出租
皇帝刘协亲自出席盛大的售卖宣传,当场订购的,九八折,可分期付款,一次付清全额者,九折
有皇帝、重臣背书,从门庭冷落,逆转为应者云集,门庭若市,销售量井喷…销售所得数千万钱。
商铺售卖后不出三月
这些挤破脑袋想买之人,再次挤破脑袋拥挤在皇宫外,有的拉着横幅,有的头上带着布条,有的手中敲锣打鼓:
无良琅琊王骗走残疾士卒养老钱
奸商董国舅虚假宣传骗走春熙里丧葬费
恶毒不其侯生外孙没**
……
场面及其失控,骂声从早到晚,甚至可以在皇宫前院里听见。
原来年节将至,百官、居民都采购年货,买卖红火,本应租金节节攀升,大批承租者却只愿出最高20钱一平方步。
这些购买店铺者才发现上当受骗,聚集起来要皇家钱庄索赔
皇家钱庄却声称,店铺由另一富商销售,自己只是代为收取钱财,所得皆已被那富商提走,并有一应账目和来往约书为证。
数百购买店铺者皆不相信,向琅琊相状告,可状书入石沉大海。便分了几波,一些围堵琅琊王、不其侯府,一些在皇宫门前告御状
皇帝责骂伏皇后、董贵人、琅琊王世子刘熙等
两女皆曰:大批资财落入陛下囊中,这宫殿扩建、装修,卫士、宫女、宦官俸禄之资,皆出其中
刘熙亦曰:买店铺者,不少为安东麾下官吏、亲安东之富商,他们赚了大量资材,却不给陛下缴纳财产税,不给陛下缴纳市税,天下事有如是乎?
皇帝心想也是,便在刘熙建议下,下诏免去这些店铺的市税,购买人财产税,以及家庭五人的口算更赋。
反正这些钱几乎由安东收取,进不了皇家仓库,慨他人之慨,不亦说乎。
可税赋顶天不过数千、上万钱,哪比得上数十万损失。没消停两天,数百人又来皇宫外聚集,哭泣之声不绝于路。守护皇宫的赵云、刘雪梅等自然不敢驱赶。
这还了得!为皇帝、重臣奉献本就是愚民责任与荣耀,一群资粮居然还敢反抗、叫嚣!
琅琊王、伏完、董承等烦不胜烦,指挥麾下士卒与地痞流氓殴打、驱赶商人、家属,没想天寒地冻,有几名老人挨了揍,回去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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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人素来尚武,商人百姓们虽被镇压,不敢在皇宫门口闹事,却敢结队冲击抢劫琅琊王等人庄园,既然官府不管,就自己将钱拿回。
事情却越老越大,伏完也不是好惹的,抓住数十名“抢劫犯”,屈打成招,对为首者处以极刑,对其他人流放……
安东幕府早收到一应状书,蔡璇、赵云、刘雪梅等遣人明察暗访,大概理清了店铺销售的资金流向,关键人物。
待刘备一返回,就下令抓捕,一两天内将琅琊王、伏完、董承之子弟、朋党抓捕个干净。
这些证人证言,虽不能像衣带诏一般将其置于死地,却能将撤职,将之亲属、朋党一扫而空,还有皇家钱庄之亏空必定捅破,财产必尽数罚没,杀伤人之卫士将被处以极刑……
人、财、物皆没
如同将皇帝刘协、琅琊王、伏完、董承砍掉四肢,只剩头脑、躯干,真正弱化为一介傀儡。
第730章 封疆裂土
皇帝刘协呆坐半响,喃喃自语。
琅琊王、伏皇后、董承父母等不知其所云,只是哭泣。
忽一人道:“陛下请听我一言。”
刘协仰头一看,大喜,原是司隶校尉甄俨、侍中甄豫兄弟,站在殿门口
“舅父救我”
琅琊王等也不管平日多有龌龊,皆厚着面皮出言求救:“甄君救我等。”
甄俨欲近前,为士卒所止。
甄豫呵斥道:“你等还怕我一介书生?”
甄俨挥手一压,交出佩剑,与甄豫一起上殿,正要说话
甄豫却抢先对刘备一阵冷潮热讽。
甄俨暗自摇头,叫停弟弟,对刘协道:“陛下可知我为何来迟?”
刘协:“定是府衙为皇叔所围。”
“借一步说话。”甄俨将刘协拉到一旁,道:“陛下犹豫,莫非笃定卢公将来救?”
“舅父如何知道”
刘协大惊,甄俨素来与刘备亲近,衣带诏可没发给甄家。却有另一密诏封,封卢植为太傅、青州牧、大将军,两子侯爵,令其勤王辅政。
甄俨:“这有何难,以卢公与玄德廿载师徒之亲,恩若父子,若非陛下之诏,孰人能离间?
卢公一动,荀攸即前往青州,而刘备在兖州。琅琊王等自以为行事隐秘,以为可借京中空虚之机,内控京军,外联诸王,或乱中取琅琊、徐州,或前往青州。”
刘协越发惊讶:“舅父岂知道?”
甄俨:“可惜琅琊王等之计,蔡璇却早已识破。”
刘协:“昭姬有班淑之才,未想其妹亦巾帼不让须眉。”
甄俨:“非也。刘玄德经营青州十年,又数救徐州,青徐豪杰皆乐为之用,朝野皆遍布其党羽,任何风吹草动岂能不知。”
“悔轻信琅琊王与董承。”刘协长叹息曰:“然,事已至此,如之奈何?”
甄俨:“刘玄德所求者,封王而已,陛下不如许之。”
刘协:“舅父来做说客?此事万万不可。”
甄俨:“今日,内,清陛下之羽翼。
后日,外,携诏书迫卢公释兵权。
而青州军皆刘玄德党羽,卢公有胜算乎?陛下有胜算乎?
与其为一傀儡,不若如此……”
残阳西斜,华灯初上,跳动的火光照耀着刘协一张白脸忽明忽暗,惨白得如同金纸:“真的无路可走了,只能如此?”
“陛下,救我等!”
刘协扫过董贵人瑟瑟发抖的手下微凸的肚皮,董承脸上的血痕,琅琊王父子惊恐的面容,伏皇后、伏完父女无助的眼神……
刘协闭上眼睛,猛然又张开:“罢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朕今年不到弱冠,而刘玄德已中年,朕倒要看这苍天,是朕先死,还是他先亡!”
……
万事开头难,刘协既已做好了给刘备封王以保存羽翼之打算,剩下讨价还价再如何激烈,不过唇枪舌战
刘备在青州、徐州经营时间最长,群众基础最好,最想在青、徐为王
琅琊王刘容等从血溅五步的恐惧当中堪堪逃脱,满足了安全需求后,就摆起宗王架子:“玄德公欲做齐王,或东海王、彭城?要不要做我这个琅琊王?
你便是封了王,也要守宗室之规矩,尊重我等宗室老臣,岂能占别国为王!就不怕天下宗室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伏完:“青州之齐、乐安、北海、济南,徐州之琅琊、彭城、东海皆有王,你既任东莱太守,设胶州,便做个胶东王吧。”
“也罢……”刘备不是不知道,一旦做了胶东王,就绝不可能兼青州牧、青州刺史。但东莱地接南北,船行海外,位置极重要。两权相害,取其轻,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正要答应,却被蔡璇拉住。
这时殿中压抑的笑声才爆发而出。
刘备不明就理
蔡璇靠在耳边,解释孝武帝刘彻本胶东王,后被景帝立为太子。刘备本比刘协高一辈,要是刘协封刘备做了胶东王,就可影射刘备反而比刘协矮一辈。
此外,孝景帝之后封第十二子刘寄为胶东王,亦都即墨。刘寄与淮南王刘安谋反有牵连,自尽而亡。可见,当胶东王决非好兆头。
只有董承与董贵人,刚才几乎身首异处,一点也不敢嘲笑,小心翼翼道:“不如广陵或者吴郡,这两地广阔,正好为王。”
“也罢,我夫君就要吴国这偏远尺寸之地”蔡璇口头说只要尺寸之地,心里却很诚实,直接大笔一挥,一个C形,划走淮河以南,大别山以东所有地盘:“此皆古之吴地!”
那眼神,远比后世买到豪宅的女主人自豪千万倍。
“不行,决计不行!”
刘协无比肉疼,新设的临海郡实乃蛮荒之地,但吴郡、会稽郡,丹阳郡皆人口数十万之大郡。此外还有广陵郡,后汉永平十年,广陵国废除,为广陵郡。还有庐江郡、九江郡…
董贵人趴在刘协耳边道,庐江郡、九江郡目前都是袁术控制之地,不如先划给刘备,待离开此地远走高飞之后,又将江东封给袁术,二人必定争斗…
刘协心思百转,思考其中利弊曰:“可!玄德公,朕册封你为吴王。
此次恩宠,古今未有,十世皆无,望吴王不负朕、不负大汉。”
刘备行了一礼,道:“孤,吴王刘备,拜谢陛下。必不负高祖,不负大汉,不负陛下。”
这三句极为讲究,却把高祖放在最前,把陛下放最后。
皇帝刘协年幼,并不能完全分辨自己所说与刘备三句之间差别。
孔融就心思百转,用询问的眼神去看刘备。
刘备转身与蔡璇、雪梅、赵云等欢庆,哪里理睬。要知道之前预计皇帝封一个郡就烧高香了,万万没想到封了个江东。
……
刘备亲帅五万大军,挟持皇帝刘协北上,汇合在东莱、北海、乐安的荀攸、邴原、陈群数万众,共十万,西向济南国。
黄河北岸的袁谭十分惊恐,一面召集士卒五万,在北岸严阵以待,一面每日修书给袁绍救援。
郭图等谋士根本不相信卢植会与刘备龌龊,认为两人演了一出十分拙劣的双簧。
袁谭惊弓之鸟,大失卢植父子所望,大失卢植父子所料。卢植只好令长子卢养守住黄河,他自己守住齐国与刘备对峙。
卢植粮草日渐稀少,西面臧霸、昌霸翻越泰山,不断骚扰,令卢植军心动摇。
正在两难之间,伏完、孔融带带诏书入营,分说其中故事。
“卢公别来无恙乎?”
卢植没想到来人中有刘珖:“玄德让你来做说客?就不怕我宰了你?”
刘珖笑道:“子干还是如此刚强倔强,不如故友来给你指一条生路。”
卢植嗤之以鼻,却也知道刘珖既至,说明刘备想尽量和平解决:“想让我束手就擒?不可能!”
刘珖却打开随身携带一包一个包,递过去。
卢植打开,其中全是幽州板栗,也不怕有毒,翘开几个大口吃起来:“故乡之味道,就是香。子玉有心了,玄德打算何时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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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珖晃着手指说:“不进攻,我非说客,非使者,而是,人质。”
第731章 这个冬天太寒冷
一夜北风,气温骤降
山丘平原,银装素裹显妖娆,岸边层林,千树万树梨花开。
更绝得是,渤海好似开锅一样,雾气升腾,氤氲而上,仿佛仙境,远远与苍天一色,不分彼此。
“这就是蓬莱仙境!”
典韦缩着手,带着帽子,穿厚厚的皮衣、棉衣,仿佛一个圆柱体。
自从被卢植软禁,就与一批将官拘泥于一个牢笼之中近月,就连皮肤也白了不少,与冰雪世界显得几分协调,如今总算重见天日,兴奋地如同二百斤的孩子,冲到海面冰上,想去触摸美妙的仙气,却一跟头摔冰上,一直滑下去十多米。
“小心”刘备没拉住,只来得及呼唤典韦回来
没想到咔嚓一声,冰面破裂,典韦惊叫连连,掉冰窟窿里去!
几个军士,急忙携绳索、木板过去,七手八脚将典韦拉出来。
“冷…冷死个娘”
刚掉下去之处,面上冰只有薄薄一层,下面是海水,但天气冰冷,典韦上来只几息时间,衣裳裤子就结冰,整个人冻得僵硬。
刘备急忙招呼几个军士连搀带扶,将冰浴后的典韦送海堤烽燧中取暖。
刘备治青州,颇得到刘洪、徐岳两大数学家、天文学家相助,反之,两人则说服刘备治海堤。两人为齐墨继承人,带着大批墨者忙前奔后,勘察、设计、施工、监督……
经过数年,一届县令接着一届干,一张蓝图绘到底,现下青州海堤已接近大成
登上烽燧,放眼四望,海堤颇高,宽数丈,呈梯形,中为平坦大道,两侧约十米植一树木,堤下有草与灌木,每一里有烽燧、墩台,便是这雪后之天,亦能看出海堤自东南来,向西北去,仿佛燕山上的长城,守卫着青州大地。
海堤内可种田、居住,每燧设一民屯队率或一里长,海堤外可放牧、晒盐、养殖,肆虐渤海湾数十年的海侵终于匍匐,再不虞人畜家什为海潮冲走。
若有小河入海,两岸墩台规模就更大,呈“吕”字型,外延伸入海中,与码头连成一片。墩台间设船闸,既阻海侵,又为海关,收取赋税。墩台内设军屯,为一亭,管辖约十里之地。
刘备、典韦入这墩台,规模则更大,长宽各数百米,实是淄水两岸两座小城组成的一县城,西驻军住,名西营,东驻民屯,名东营,东西两侧以一桥相连,乃河、济与大海相接的一处要地。
远远东望,如今没能拖上岸的船只,都被冻住,海边薄冰被海水冲刷而上,累积起来,形成壮观的冰浪,与海堤缠绵相伴,直到天际。
向北,是一片向西凹入的海湾,海湾之北就是皇帝、卢植所居的蓼城侯国(东营利津县)
刘备站在烽燧上楞楞入神,脸色忽喜忽怒,忽忧忽愁,陷入长久的回忆中…
…
之前,刘备将兵数万,与卢植对峙与齐国、平原。为营救典韦一干将士,也为了刘备提出用皇帝、嫔妃,董承、伏完一干重臣作交换,而刘刘珖入卢植营为人质。
卢植思考一夜,终究同意,并要求刘备退兵三舍,放他们北归幽州,黄河以北之事尽归卢植父子、公孙瓒掌握,淮河以南任由刘备征伐。
刘备久牧青州,自不可能放弃,提出将青州徐州纳入南方。
卢植又提出青州乐安、济南、平原、齐国入北方,而北海、东莱入南方。
刘备则还以济水为界,平原全郡,乐安、济南半国入北方。
卢植当然不同意,认为济水以北皆与袁绍作战之前线,根本不具备可操作性……
三番两次,终求同存异,达成初步协议,与刘珖为质相应,卢植则遣幼子卢德为质。
在齐都临淄城下,双方退兵三里,各带五百士卒,单刀赴会,卢植、刘备师徒相见,双方都唏嘘不已
卢植:“人生若只如初见,你我师徒何必处于两军对垒之势?”
刘备:“我不负卢氏,师尊却负我。”
卢植:“师徒之恩,私情也。忠君之道,国事也。岂能因私情而废公事,因野心而忘忠君?”
刘备沉默:“天下之乱,始于袁氏,袁绍自称车骑将军,袁术自称徐州牧,所图自是推倒当今陛下。
如今,师尊交接袁氏,岂非与虎谋皮,饮鸩止渴?”
卢植:“连袁氏,只是权宜之计罢了,你莫非看不出来?”
双方是坚毅、刚强之辈,都不能说服对方
于是休费口舌,这边移交刘协、皇帝车驾、后妃、伏完、董承、琅琊王刘容父子等,那边释放典韦等亲安东之将官。
刘备回到阵中,第二日即挥师北上,典韦等被关了近月,请为前锋。
刘备在青州,威望极高,所到之处,县令长皆背卢植而向刘备,加之缺粮,将士整营整营的南逃。
刘备麾下臧霸、昌霸等从兖州向东,光复济南,截断袁谭援助之道路。
卢植、伏完、董承等保着刘协逃往乐安国海滨,琅琊王父子则逃入河北求救兵,留下卢毓守临淄孤城一座。
卢毓本就推崇刘备,不待攻打,即开城投降,文书、户籍等无所遗失。
刘备亲执卢毓之手,与之同桌而食,同壶而饮。
卢毓虽然感动,却只叙旧情,分毫不透露卢植军之情况。
一阵推进,几乎兵不血刃,数日内就将卢植挤压到黄河之南,济水、渤海以北,乐安国千乘与蓼城侯国之间,东西不到百里,南北不到二十里之狭长地带。
刘备根本没想到这么快,典韦等人也弹冠相庆,颇为喜悦
未想,荀攸、邴原清理各县反正的士卒,收回兵器、粮食、器械,却发现少了数万之多
刘备以之问卢毓
卢毓这才开口:“还请吴王念在师徒旧情,饶恕我父,放他北归幽州。
父亲早知道,他很难获得青州之地,也早知道即便获得了,要是吴王遣将来攻,则能抵挡。若吴王亲自来攻,他决计不能守住。
故,从一个月之前,就开始把大批粮食、将士、器械运回幽州…
以图长久之计。”
刘备仰天叹息:“知我者,我师卢公是也。原来之前斤斤计较,都是障眼法,师尊早就看透了我一应部署。”
几番讨价还价,拖延日久,如今幽州诸港,几乎全部冰封,即便吃了大亏,刘备也不可能把对岸袁谭超过五万士卒忽略,把冰冻如通衢的黄河忽视,更不可能舍近求远,帅兵追到幽州去。
同时,已撕破脸的皇帝已如烫手山药,刘备不可能把他捡回来,再次拥立,更不可能把师傅卢植给杀掉出气
除了放卢植与皇帝北上,几乎别无他途。
……
“天这么冷,还巡逻干嘛?我不信袁军能打过来!”
“今年大寒,就连海边都冰封了,何论黄河口。
“怕个鸟,打过来他们也上不了墙”
一些个将官的讨论传入耳中,令处于沉思的刘备回过神来,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
陈群正走过去呵斥士卒,就被刘备挥手止住,讪笑着说:“既然河口冰上承载不了典都尉,想必大队人马也不能通过吧。”
刘备压住心里隐隐的不安,这时却见两名背插小旗的信骑,沿着海堤大道,自西北方飞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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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2章 孰不可忍
“皇帝后悔了!”
一封信来自卢植营中刘珖,字迹潦草,消息却如晴天霹雳:“陛下拒绝卢公与我方提议,昨日夜半,自才冰封之大河口过河,北上投靠袁绍、袁谭。”
绕是刘备胸中有城府、腹内藏良策,也被气得够呛。
荀攸从地上把信捡来看了,他定力深厚,只是摇头不已:“若陛下为袁绍父子所劫,倒是一大麻烦。”
典韦一巴掌打卢毓头上:“卢植当死数矣,而我王屡救存之,今背恩挟皇帝而令我等不成,则送之于袁绍乎?天下孰有恩将仇报如此者!”
卢毓双眼大睁,一屁股跌炕上:“这…此事绝非我父之主张”手脚并用爬过来,拉住刘备衣袖“吴王请一定信我父子。”
大河冰封,而河口宽阔,与海混通,故河口冰薄,不易过人。荀攸担心皇帝过河,曾为刘备修书一封给卢植,请他南下东营。
皇帝、琅琊王、卢植等担心是计,不愿南下,甘愿在蓼城侯国蜗居到明年解冻等。
当时刘备与荀攸皆有所怀疑,又请刘珖提醒卢植,加强防备,又派遣步骑巡逻,防止皇帝等人过河。
没想到,多加防御,最坏的结果,仍旧发生。刘备又岂能不气愤,典韦又岂能不怀疑卢植与袁谭串通?
……
几人气急败坏召集骑兵,冒着严寒,疾驶北追
追到大河南岸,不仅不见皇帝,还听说卢植也北上追皇帝去了
刘备登山河堤,欲过河北上,荀攸死死拉住:“天色已晚,兄长切不可北上,若遇到袁氏大队人马,冰面上不利骑马,难于以少敌多。安东可以无皇帝,无卢公,不可以无兄长。”
“卢公弃我乎?”
刘备不由长叹息以掩涕,用只有荀攸能听到的声音说:“公达,我之大业,有你与子敬,才足以为辅矣,非唯卢公不可。
然我年幼丧父,中年丧母,视恩师卢公如父,敬之、尊之、重之。
可他却偏偏更喜公孙兄、更尊皇帝、更重腐儒道义,我不甘心啊!不甘心!”
荀攸亦为之泪下:“攸幼丧父母、少丧祖父,兄之怨,我亦深知之。”
……
皇帝以看海为名,从河海相接较薄冰层上逃走,为了绕过和拜托守卫,一路数十里皆在冰面
琅琊王刘容腰部系着绳索,在儿子刘熙、侍卫的拉扯下缓慢北行:“陛下,前面不远就袁谭部。”
话音刚落,喀嚓一声,人没了。
“快救他!”皇帝一声招呼
周边士卒赶紧七手八脚将冻得瑟瑟发抖的刘容从从冰窟窿中拉起来
刘协神色一松,转身去给刘容安慰,手才抬起,脚下一滑,亦掉进冰窟窿,好容易被姐夫伏德拉起。
劫后余生,紧急将冰冷的龙袍换成普通衣物,刘协就像一个摔倒的邻家男孩那样,忽然就大哭起来:“诸卿,朕何以至此?
要不,回去?
卢公、蔡公定会原谅朕。”
“万万不可!”
伏完等苦苦劝告:“陛下信任卢植,可他终究刘备之师,即便为子孙计,如何能与陛下同心?陛下难道欲做傀儡?”
“蔡邕,与刘备翁婿之亲,陛下难道忘了夺妻之恨?”琅琊王阴测测道:“去年是蔡家女,明年是王家女,再往后,陛下不担心中意之淑女,皆被夺走?”
风雪中的刘协,心中更冷,回想封蔡琰为妃,却不得入宫之事,一张白脸骤然狰狞:“是可忍,孰不可忍!朕必近杀此獠,尽夺其妻女,奴虐之!”
琅琊王、伏完见终于激起皇帝志气,不由长舒一口气。
他们深知,若回青州,去卢植、蔡邕不会将皇帝如何,但一定会把他们如何,即便不死,也逃不脱打落尘泥,不复高位。
又行了一阵,终登上岸,遇到袁谭所遣使者辛评所帅人马来接,一行人尽皆欢呼
刘协坐上车架,或许是半日步行,甚为劳顿,吃了些点心,不一会便就倒在伏皇后怀中沉沉睡去。
琅琊王叫也叫不醒,眼睛一转,就有了主意,与辛评并骑套起近乎。
大丈夫孰能无权?
品尝过权力的美味,无法想象失去权利和自由的恶果,不敢想名誉尽毁、沦为平民的状况,琅琊王父子不停地在辛评面前诋毁和丑化刘备,美化袁氏,意图在袁氏面前博个头彩。
伏完等亦向辛评诉说愤怒,增加被冰雪降温的勇气。
其余人等也皆美袁绍而丑刘备。
辛评心中了然,道:“诸君保陛下来河北,已是大功一件。诸君且安心,袁公绝不会忘了诸君。”
琅琊王、伏完等又问圣驾将停于何处
辛评答曰:“渤海王故宅宏伟广阔,可以奉圣驾。陛下出自于河间王一脉,亦可转入河间故宅。”
却不说入邺城。
董承与董贵妃落在后面,相视一眼,眼中既惊讶又疑惑,更惧怕。
董承父女出自于河北河间,乃太皇太后董氏之族人,回河北,就是归故乡,本来千肯万肯。
可惜,董卓入雒,自称董太后、董承之远亲,董承利欲熏心,就与董承续了谱序。
董卓得到外戚大将军之名与实,董承父女得到外戚之尊,那时候摆在董承一家面前的可谓康庄大道。不论董卓、董承,都认为袁绍、袁术将一蹶不振,故还给予二人官职以显大度。
没想袁绍、袁术竟联合十余州郡大吏,挽狂澜于既倒!
从那时候,董承对袁绍就不遗余力关注,每每向关东之人询问二袁心性做派,视之为皇帝女婿兼侄儿的生平大敌。
董承虽然才具普通,花了许多时间,也算有心得。心想刘备做事天马行空,倒也是县、郡、州一步一步走来,问鼎之野心逐步生长。
袁绍、袁术却大不同,因四世三公,起点极高,故野心之大,自少年而始,结交豪侠、收纳亡命,组织党人、对抗朝廷,中年为了开党禁,不惜勾结放纵黄巾,为了控制皇帝、不惜坑死荐主何进……逃出洛阳之后,竟敢纠结党人与关东豪杰,自称车骑将军,武力叛乱……
这一条条捋来,再结合袁绍不迎皇帝于邺都,而是置于外郡,不处尊位而视若火炭,
董承忽然大彻大悟,原来天下之乱,在于袁氏!袁绍自始至终,从青年开始一直到现在,所作所为,皆是为了颠覆汉室!
几朵乌云飘来,太阳西斜,天上又复下起雪来,视线渐渐模糊。
辛评只管赶路,琅琊王、伏完只管套近乎,谁都没有注意到,董承父女车架远远落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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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3章 先帝糊涂
皇帝刘协既至渤海王故宫,袁谭具备财货、增加宫女,善加招待。
皇帝此时颇记恨刘备,怒火中烧之下,即下诏封袁绍为车骑大将军、冀州牧,录尚书事,都督冀、并、幽、司隶、兖、青等诸州,特赐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封袁谭为青州牧,高干并州牧,袁熙兖州牧,曹操雍州牧……
又封袁术骠骑大将军、扬州牧,伏完为司隶校尉,刘表镇南将军、荆州牧……
并剥夺刘备吴王称号,降为静海侯,下诏书令袁绍、袁术、刘表、曹操等并力讨伐刘备。
侍中刘艾弃家眷,只带数人前往冀州,拜见刘协。
君臣久别,互述离别之故事,其中艰险之处,不由相拥抱头垂泣。
刘艾住了些天,他心细如发,仔细观察,见渤海王宫内外侍卫、仆从,多为生面孔,操着冀州口音,边多方打听,回来禀告:“陛下,臣听说,袁绍父子初时颇为恭敬,但之后袁谭拣选亲近袁氏者,充实、统领羽林、虎贲等禁卫军,控制陛下。
袁绍拜见陛下竟然不下跪。
除琅琊王为司隶校尉,统领渤海数县之地外。不其侯,臣等近臣,都无实权。
袁氏父子,难道不会成为下一个董卓、刘备?”
刘协:“朕亦有些担心,可惜,已经封了袁绍兄弟做大将军,如之奈何?”
刘艾:“陛下,昔日刘焉上书,请以清名重臣以为牧伯,以平叛乱、靖地方、安百姓,陛下如何视之?”
刘协:“提刘焉作甚,听说他在益州,断绝蜀道,造乘舆车具,有不臣之心。不过以安民为由,行不臣之实!”
刘艾:“陛下以为先帝糊涂,不清楚刘焉所图?”
“哼!若非父皇,朕也不会沦落至此!”刘协猛拍书案,只觉得手上颇疼痛,翻过看一看,竟然扎破流血了。
刘协幡然悔悟:“这,莫非是父皇警示朕?”
刘艾:“陛下,有多位重臣为之参谋,先帝岂能不明白?
要知道先帝与董卓所封州牧,远者刘虞、刘焉,皆高祖子孙。近州之黄琼、陶谦等人,皆年长方正。
陛下细思其中差别,不难明白,先帝必早有谋划,以存刘氏王业。
董公亦能明白其中道理,故封刘表为荆州牧、刘备青州牧。可知袁氏,方为刘氏之大敌,大汉之大敌。”
“卿欲做刘备之说客乎?”刘协:“君与十余家仆壮丁来投冀州,却将家眷留在徐州,是何道理?哼、哼!”
刘艾急忙跪拜,赌咒发誓。
刘协只是不信。
……
青州
见皇帝诏书,自冀州来,不仅发布讨伐令,还从吴王降为静海侯,刘备不由怒火中烧:“袁绍欺我太甚!开春之后,当讨灭此獠!诸君议一议,有何办法外平袁绍、内安诸州郡?”
典韦道:“皇帝小儿,不讲信用。此诏何须遵从。安东境内,只知有吴王,谁知有皇帝。
要谁敢不尊君为王,我典韦手中大戟第一个饶不了他!”
荀攸:“只是如此,名不正言不顺。”
鲁肃:“我有一计,可如此……”
荀攸:“此计仿佛掩耳盗铃。
不如广积粮、缓称王,高墙、深沟勿与战,以拒袁绍、袁谭、袁术。待时机成熟,集中兵力,个个击破!”
鲁肃之计急,荀攸之计缓,却都有可取之处,刘备正犹豫间,忽报,司空卢植父子求见。
之前被卢植软禁,担心受怕近月,差点以为首级不保,典韦没好气道:“他来作甚?嫌添乱还不够多?”
荀攸亦怒一场内乱死伤青州数千人,更兼走了皇帝,只是他涵养甚好,道:“兄长,我去请卢公在偏厅暂坐。”
荀攸与卢植父子,以主客坐定
互相谈论天气、风土人情,就是不问所来何事。
卢植道:“怎不见玄德出来。”
荀攸只是推脱刘备有要务处理,请卢植父子喝茶吃点心:“天气寒冷,喝杯热茶,吃些肉干,暖暖身子。”
此时二袁联手,讨伐刘备,最危急的却不是兵力雄厚的青州、兖州,而是软柿子幽州,卢植着急,道:“幽州十万火急,快请玄德来见我,莫非他还不认我这个师傅?就算他不认我,还能放任幽州数百万生灵涂炭?”
隔壁屋,鲁肃听得真切,忽然凑过来,低声道:“不若如此……卢公深怀内疚,必不能拒绝!”
“这,不好吧。”刘备:“毕竟卢公是我恩师,我素来知之,卢公将名声看得极重。”
鲁肃:“卢公父子曾背叛主公,酿成大错,主公虽然不追究,他们必定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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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却厚脸来求,可知公孙瓒和卢公麾下将士,在幽州一定到了万分危急之日。
主公不用向卢公提出,我自为主公办妥此事。”
……
却说鲁肃前往偏厅,给卢植、荀攸说,今日安东出了大事,刘备正准备启程南下,连夜就走,派遣他来给卢植告别。
卢植又问何等大事。
鲁肃只做为难,麻烦很大,却不肯具体说。
卢植:“何等大事,你且说,若用得着我父子,必不推辞。”
鲁肃装作无奈道:“其他人,我是万万不敢说。卢公不是外人,又说能帮忙,我就说一说,还请务必保密,否则青、徐、兖、扬、海东,五州不稳。”
鲁肃这才说了,诏书废刘备吴王之位,新任扬州牧袁术派人秘密过江,将一大批印绶交给山越、地方大族,挑拨他们进攻州郡。
因为失了吴王爵位与扬州牧职务,刘备、刘繇指挥不动州郡,一些州郡持两端以观望,一些州郡则举起袁术旗帜。
攘外则先安内,故刘备准备南下扬州。
“安敢如此!”卢植大怒:“皇帝竟然出尔反尔,老夫一定去信规劝皇帝及身边诸臣工。”
荀攸与庐鲁肃对视一眼,道:“就怕去了信,袁绍、袁谭父子也不听。琅琊王、不其侯也不服从。”
卢植:“那要如何?”
鲁肃道:“陛下废吴王为静海侯,此为乱命。
卢公威望,著于四海,不若卢公领个头,一同上书,规劝皇帝,才显得有声势。”
卢植倒吸一口凉气,单独去信与公开上书,一在暗,一在明,性质完全不一样。
领头上书,又不同,不论安平之时,还是如此乱世,相当于带头抗命,不听朝廷指挥。
第734章 吴王千岁,千千岁
建安二年,春
安东军于淮安钵池山,以山势设坛布场,坛上遍设旌旗仪仗,坛周环绕前后左右中步骑水八军,内圆外方,周长九里,形如八卦阵。
刘备、卢植、蔡邕、郑玄等立于坛顶,众臣众军依照品级,自上而下,肃穆站立。
卢植捧一表,向当众宣读:
司空涿侯卢植,太傅都亭侯蔡邕,博士郑玄,振东将军、扬州刺史都亭侯刘繇,兖州刺史射阳侯臧洪,徐州刺史溧阳侯陶商……
安东将军长史、军师中郎将臣荀攸,安东将军司马臣赵云,青州牧长史臣邴原,护东夷校尉臣夏侯博,带方太守臣刘洪,征虏中郎将、广陵太守臣张飞、……吕宋都尉臣徐弈……
武猛校尉臣典韦、荡寇校尉臣关羽、河渠校尉臣徐岳、长水校尉臣管承、山岳校尉臣昌霸、威虏校尉臣臧霸……等五百二十人上奏:
昔日唐尧至圣而四凶在朝,周成仁贤而四国作难,始皇登极而北胡不未靖,孝昭幼冲而上官逆谋,皆叛逆窃国权,乱百姓,危社稷。若无大舜、周公、扶苏、霍光,则不能驱逐不臣,安危定倾。
陛下天姿圣德,统理万邦,而遭厄运不造之艰。先帝早夭,幼年丧父。二袁首难,雒阳一炬。曹操阶祸,窃执天衡……二袁曹等逆乱豪强,皆欲盗神器,剥乱东西,残毁南北。久令陛下蒙尘处厄,堵塞贡路,枉曲皇命,使吏民常年无主,宗庙经年乏祭。
安东将军、青州牧、统护海东,都督徐、扬、兖、豫等州,静海侯刘备,受朝爵秩,念在匡正,赫然愤发,与司空卢植、太傅蔡邕、将军公孙瓒……同谋诛袁,以安国家、宁旧都。
我等以为,刘备,高祖之枝叶,本宗之藩干,心存国家,念在弭乱。
从戎廿载,北驱鲜卑、东平三韩、南开吕宋,继而救徐州、走曹操,破袁术、安扬州,驱袁谭、拒袁绍,三分天下定其一,海内英雄望风蚁附。
开运河,通南北之漕运。修海堤,驯东海之巨啸。安百姓,移北人安居南国,造大舰,繁衍汉人于海外。亲乌桓、降倭人,得异族之来降。倡农耕、引良种,增田地之产出。造纸张、印书籍,促文教之大兴…
论备之功劳,当世无比,而爵号不显,九锡未加,非所以卫社稷、镇国家,昭万世、奖有功、励来者之法也。
然,皇帝遭劫,驿路断绝,奉辞在外而不得入(朝)。
昔日,河西五郡,孤悬西北,诸郡位同权均,不能相率,皆推窦融以为元帅、大司马,终助光武帝摧破隗嚣、平定公孙述。
当今,袁氏世受汉恩,不思回报,反仗其四世三公之资,外吞州郡,内残群臣,下屠宦官,上挟皇帝。
论今日社稷之难,难于陇西、蜀地,朝廷之危,危于王莽篡汉。而州郡无人号令,各自为战,恐为二袁等所趁。
故,我等范法旧典,共推备吴王,拜安东大将军,督齐各军,统合同盟,共扫凶逆。以广陵、吴、丹阳、新都、建安、临海……为吴国。依汉初诸侯王故典,刻制印绶,分设属官,都管州郡,统帅军民……
此诚权宜之制,谤必随之,祸福难料。然苟利社稷,必死生以之。岂沽钓名誉,避趋祸福哉?
待功成事立,臣等退伏矫诏之罪,虽死无恨!
卢植几字一顿,颤巍巍读罢众臣的上表
虽早已决定支持刘备为王以赎罪,虽天气尚寒,可真到这万人见证之时,也使得他整个人倒如同从水中捞出来,汗流浃背,心里更是被带头“矫诏”“虽死无恨”等词冷得发慌
若非一旁鲁肃扶着,怕早就站不住。
卢植拿起王冠,欲给刘备戴上,却发现一向力大的双臂发抖,抬不起来。
反倒是年纪更老、虚岁70的郑玄,接过王冠,迅速给刘备带上,高吼道:“众臣贺拜吴王殿下。”
郑玄年老,本可作揖就是,却带头跪拜于地。
关东儒学巨匠、士人领袖、年高德昭、桃李满天下之郑玄都跪拜了,荀攸、刘洪、邴原等嫡系也带头跪拜于地,高呼:“拜见吴王殿下。”
坛上众臣见此,皆跪拜于地:“拜见吴王殿下。”
坛下八军将士,皆跪拜于地:“拜见吴王殿下。”
声音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响彻四野,如多重奏,震天动地。
唯有卢植、蔡邕等三公之匹,于礼仪不应跪拜,只是作揖为礼,这时候反而显得颇为突兀。
郑玄一拜之后,又复下拜:“臣郑玄,再拜吴王殿下。”
众人又再下拜:“臣**,再拜吴王殿下。”
这次声音齐整,如同炸雷。
于是礼成,刘备遂称吴王,设治所于淮安。
……
刘备立于坛上,朗声道:
“有人劝孤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孤早称王,必为众矢之的。”
刘备目光扫过台下的谋臣良将忠士,见将士多欣喜于可能带来的赏赐,不少士人就面色各异,显然心有戚戚:“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孤知道,此等人必是忠臣,且才具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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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瞬间,台下荀攸眼中忽然溢出泪水,不少士人都叽叽喳喳、左右议论。
刘备却话锋一转道:“然,孤偏要早称王!”
迎着很多人奇怪的目光,刘备道:
“有人说孤自负,有人说孤自私。
然,孤要说,称王,不是仅为刘氏,更为诸君。”
台下议论纷纷,一些人认为不明白,刘备称王,怎么和众人有关?
更何况皇帝入河北后,已经剥夺刘备王爵,这次称王,属于矫诏、逆命,甚至…谋反。
刘备大笑三声,不徐不疾,带着强大的自信:“卢公所读劝进表,文绉绉,典故多,读书多者能明白,可大多将士、百姓听不懂。
孤说简单些,大争之世,天下汹汹,世人莫之所往。
孤称王,便昭告世人,孤上应天地之机兆,下得诸君之助力,必能戬平战乱。
孤称王,便昭告诸官吏将士百姓,跟着孤干,绝不亏待诸君,绝不亏待有功劳之人。
上者,封侯拜将相,传爵子孙,入书入传,流芳千古…
中者,加官进爵,光耀门楣…
下者,不失田产财物之赐,富饶其家…
捐躯者,国家刻其名于碑,助养父母,减免赋税,拔一后人为吏……”
以理晓之,以名爵昭之,以利益诱之,以抚恤保障之…
一时间,从士大夫、学者,到官宦、将吏,到底层士卒,不论重义理、名声、利益、义气、亲情…之人,多找到自身认同之处。
尤其大批将士,俱都心有戚戚,战争中越是底层将士,越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若无抚恤、重赏,谁人肯死战?
忽有一卒高呼“吴王千岁”
接着更多将士连连高呼“吴王千岁,千千岁”
万人齐呼“吴王千岁,千千岁”,其声直上云霄,凝聚安东境内,久久不散
第735章 诸侯诸心
冀州
这一日,袁谭收到卢植及安东一众人所上皇帝表章,袁谭拆下密封火漆,原来是共荐刘备进位吴王之奏表。
此表文字比卢植房中宣读之劝进表简略,语气也颇柔和,袁谭只是不见,只见其中将袁家列为头号朝敌,大怒不已,将房中花瓶摔个粉碎。
令人将之誊抄三份,一份留下,一份快马送父亲袁绍以求应对之策,一份送叔父袁术,十日日后才将拆开的表章送给皇帝。
刘协见后,也是大怒:“刘备欲与窦融自比,他配吗?”
“呸!”琅琊王道:“窦融心向皇帝,刘备欲取而代之,不可同日而语。不配!”
伏完道:“他也配?窦氏在前汉便有功于国,之后还立下北驱匈奴、封狼居胥之功。刘备不过一谱系不明之人,是否真是高祖后裔还难说。”
刘艾亦道:“不配,当然不配!”
琅琊王喜道:“侍中这次总算说了实话。”
刘艾道:“臣请弹劾琅琊王欺君之罪!”
琅琊王道:“这是为何?你不也说刘备不配?”
刘艾:“臣当然说了不配,可此不配非彼不配,是窦融不配与刘备相比。”
琅琊王:“你,你,休要胡说!”
刘艾:“窦融才五郡之地,刘备近五州之地,且西北凉州虽有强兵,却极贫瘠,窦融便是有割据为王之心,亦无力行割据之实。岂能与刘备相提并论?
若琅琊王知而乱言,便是指鹿为马。
若琅琊王不知,便是无识不配为二千石。”
一席话将琅琊王憋的脸红得如猴子屁股,却又不得不露出来。
袁谭亲见众臣争锋相对,心中慢慢鄙视,心想有臣若此,刘协能扶起才怪。道:“陛下,我父有奏表在此。”
刘协看了,原来是《讨伐刘备疏》,道:“可。刘备称王,实乃叛逆,诏车骑将军袁公与各州郡,共讨伐之!”
……
关中
只几年过去,曹操仿佛苍老了十岁:“诸卿如何看刘备称吴王?如何看本初号令共击刘备?”
不言皇帝之诏,却言本初之令
荀彧端坐不动
郭嘉道:“此两事,皆与我等无关。”
曹操:“为何?”
郭嘉道:“关中远离安东,现下新设潼关,又有函谷之险,可谓金城之固、天府之国。
不论袁本初、刘玄德谁人获胜,绝非一两年能决出。
故主公为首之要,莫过于西北。”
荀彧:“我亦有此想,不若我等共写一字?”
曹操手中写“凉”字,意为凉州。
荀彧,郭嘉却写“马”字。
曹操连笑三声:“原来两位皆认为马家是解决凉州羌胡大乱之钥匙,可如何拉拢马氏?”
郭嘉、荀彧相视一眼,道:“不如再写一字?”
郭嘉摊开手,竟是个“姻”
荀彧手中是个“扣”
曹操初时不明,略加思索,这才明白,郭嘉意指与马腾结好婚姻,荀彧希望借助皇帝在袁绍手中,给马腾高官厚禄,扣押在冀州或长安。
荀彧道:“马腾之子马超,仗其材力过人,为人刻薄寡恩,非良配。”
郭嘉道:“主公为平乱大计,何惜一女?”
曹操眉头皱起,又散开,笑道:“罢了,我等豫州人,缺乏根基。我不止一女,嫁一女而得马氏之助,何惜哉?”
……
荆州
之前刘备庐江救陆康之时,曾经将庐江南部战略要地送给黄祖,以制约袁术。
刘备称王之后,刘表麾下谋士亦有劝刘表称王者,亦有劝从皇帝、袁绍之令讨伐者。
刘表曰:“本公为大汉守主荆州百姓即可,称王之事,休要再提。
诸君以为二袁、刘备之间,谁人能胜?”
止不住封王的诱惑,却也不敢立即称王,至少要诸臣三劝,刘表煞有介事三辞,最后勉强接受才行。
然,刘表推辞后,却无人再提,令他好生是我。
蔡瑁道:“奉天子以讨不臣,此天时。
四世三公,袁门故吏遍布天下,此人和也。
袁绍孤身入河北,数年便占据冀州、并州,如光武皇帝之入河北,兼有袁术追蹑刘备之后。此地利也。
虑天时、地利、人和,刘备终非袁绍之对手,不若结好袁绍,以为子孙计。”
蒯越:“不然。
其一,袁绍拥立废帝讨伐董卓,与当今皇帝结下仇怨,久之必与皇帝不和。
其二,袁绍入河北,迅速取冀州并州之地,并令刘岱、曹操先后领兖州,袁谭讨青州,初时却如光武入河北。然而如今七八年过去,依旧不得消灭公孙瓒、一统河北。
其三,二袁本兄弟,却不能相容,各有拥护,互相讨伐。
此三者,天时、地利、人和皆无,可见袁绍缺乏光武之才略、度量、手腕,绝非定乱之人。”
蔡瑁、蒯越之预估,刘表更相信蒯越判断,猜测刘备有光武之心,也有光武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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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刘表不仅不站在刘氏宗亲立场给刘备支持,反而担心刘备取胜,下一步将夺取荆州,生出了扶弱锄强之心。
于是派遣使者,意图说服袁术放下孙坚之死的芥蒂,从对抗走向合作
之后,双方货物通畅往来,刘表、黄祖还给袁术提供一些军粮上的资助,将庐江、豫章变为抵御刘备、保护荆州之前沿。
……
益州
自董卓死后,关中旱灾、蝗灾,李傕、郭汜互斗,马腾、韩遂、羌胡屡侵略,司隶、关中居民四处逃亡,其中逃入汉中者,超过20万口。
张鲁布米于道旁,救济流民,收揽逃人,分给田土,吸引教众,拣选壮丁,操练军队,势力日益强大。
北拒曹操于秦岭,南攻刘璋于巴地。
刘璋虽熟读儒学,却性格懦弱、胆小,无统兵之能,将大权委任于麾下重臣、大将。
刘焉早死,刘璋在巴蜀之地素无根基,缺乏平衡北方流民与本地豪族的政治手腕,引起了外来人与本地人具都不满,一部分与汉中张鲁勾结,一部分与荆州刘表眉来眼去,统治岌岌可危。
蜀郡成都张松,得刘璋父子重视,任益州别驾从事,位高权重,乃是本地世家豪族的翘楚。
张松相貌短小,而才干杰出,屡次给刘璋建议用严刑峻法治蜀,而后北出汉中,以争天下。
刘璋虽知其然,不能用张松之计,反倒是责备张松为人严苛。
这几日,张松得到自河北诏书,言刘备称王之事,皇帝诏书以刘备为叛逆,要求益州牧刘璋共同讨伐。
张松也接到过安东来的表章,劝刘璋自立为蜀王,与刘备互表相王。
张松私下道:“主上懦弱,非定乱之主,难以依靠。
为家族、子孙计,从袁氏、刘表、张鲁、曹操,抑或是从安东?”
第736章 孟达法正
扶风孟达道:“不若君取刘牧而代之,我等必帅三辅人追附骥尾,想必蜀地亦望风而影从。”
“贤弟害我!”张松急得他从塌上跳起来:“我形貌短小,缺乏威严,更兼蜀郡本地人,不可做州牧。
取而代之说休要再提,万万不可再提!愿得一明主辅佐,不委屈我等一身才学就好。”
众人皆心有戚戚,称赞张松人品高洁。
俗话道书生造反十年不成,萧何、曹参、吕泽等一众人沛县起兵前皆有不低地位,却推荐只担任过亭长的下吏刘邦为首,可知读书人心思,恁多,没几个没有雄心,也没几个有包天之胆。
“张兄格局广阔,不愧蜀地翘楚。”孟达口中也随众称赞,心中却不以为然,认为天子被挟,国家已乱,张松却还坚持三互法实在迂腐。
从关中逃入蜀中之初,孟达心存忐忑,直到遇到以万计关中逃难百姓互相扶持。几年过去,孟达以其家势与文武才干,已成为关中流民豪帅之一,野心就逐渐膨胀,以非做一县令太守能满足。
张松却没有把握住孟达的内心变化:“何人可为明主?”
孟达:“袁本初四世三公,麾下曹操控制三辅,恰与汉中张鲁为敌,可结好之,以为外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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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松:“正和我意。”
忽一人道:“非也,曹操是敌而非友。”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众皆无言。
这人却从容不迫道:“曹操背靠袁绍,东守函谷关,北有南匈奴为援,所忧者,唯汉中、凉州而已。
听说曹操与韩遂有旧,又以女妻马超,结好马腾、韩遂,可知其意不在凉州,而在汉中。
汉中既得,必图谋巴蜀之地,以效仿西周、秦国、高祖。蜀地连一个张鲁无法胜过,又岂能与占据关中、汉中之曹操争斗?”
张松转望去,见持不同看法者颇魁梧,乃扶风郿县人法正,喜道:“非君,几误大事,请君继续言之。”
孟达瞪了法正一眼,好生气恼。
法正:“昔日刘焉治蜀,以张鲁领汉中,以敌董卓、李傕,实因汉中,既巴蜀之门户,亦关中之桥板。巴蜀得汉中,未有不争关中之地利,关中得汉中,未有不图巴蜀之富饶。
故张鲁疥癣之疾,袁曹心腹大患。
为今之计,不若近交刘表、张鲁,远结刘备,以防袁绍曹操……”
法证滔滔不绝,张松颇有相见恨晚之感,放下结好曹操之念,当即让法正为自己写一奏表,准备呈给刘璋。
送出字字玑珠奏表后,张松没有轻松之感,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那边法正、孟达告辞归家。
孟达一把抓住:“好个法孝直,你劝张公舍近求远,所为者何?是否早与刘备有勾连?”
法正神色一动,又立即恢复平常:“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周、秦、汉之成例,皆可知得关中者必攻巴蜀,据巴蜀者必求关中。刘牧与曹操迟早必有大战,岂能自为唇亡齿寒之误。”
孟达围着法正绕了几圈:“呵呵,你骗得了方伯,骗得了张君,却骗不了我。”
孟达敢如是说,自有底气。
法正之祖乃名士法真,法真博通诸子百家经典,兼修成为之学为关西大儒,有弟子数百人闻名三辅,更号“玄德”先生,与刘备字相同。昔日刘备在扶风做都尉抵抗羌胡,法正尚且年幼,法真确曾出大力,为刘备结好扶风各大家族,筹钱筹丁筹粮。
刘备在扶风待的时间并不长就返回关东,加之十年左右过去了,法真已亡故,扶风人大多迫于凉州之乱与李傕时期兵灾旱灾,四处离散,知道法正家与刘备的渊源的人并不多。
十分不巧,孟达就是深知内情之极少数人。
孟达之父孟佗,同为扶风人,历宦京师地方,不仅做过凉州刺史,还与中常侍张让等交好,当年曾给刘备捐过钱款集过兵丁。
法正:“君若知晓,为何不在张君面前揭发我?”
“哈哈。”孟达不答反问:“刘备离开扶风多年,孝直依然笃定他心念旧恩?”
法正深吸口气:“昔日扶风人出钱出力出丁抵御韩遂马腾与羌胡,本是为了保卫乡梓,而非为了刘玄德。
反倒是玄德公一关东人,帅部远道而来,为关中、凉州流血,对我等有恩。”
“嘿嘿。”孟达干笑两声掩饰尴尬:“我等抛头颅洒热血,虽为桑梓,亦为刘都尉…
不论如何,我只二句,昔日之皆恩义,可为今日之依仗否?远水可解近渴否?”
法正脸上公式化的笑容突然消失,作为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根本不在意个人收益,从不把个人利益放之于理想之上。
成败得失重要吗?
与心中的坚持相比,利益一文不值。
法正用冷硬的声音道:“子敬兄,你且走你之阳关道,我自走独木桥,十年之后,再论孰是孰非。”
一派众人皆醉而我独醒之态度,直把孟达气得牙疼:“混账,刘玄德恩义一时,就值得你颠倒黑白?”
……
安东
“袁绍、袁术、袁谭、曹操、孙静、刘表等六路伐我,诸君以为如何?”作为头号智囊,相当于总参谋长的荀攸却不发表计谋,反而问诸君。
显然,荀攸对刘备早称王有些意见,颇有谁造成的问题谁解决之姿态。
除外部战争,安东军内里亦暗潮涌动。
刘备既称王,就需立王后,立世子
但王荣、祁胭脂、乌敏英、蔡璇皆有朝廷封号
按照中原士大夫正统观点,王荣是明媒正娶的正妻,理所应当成为王后,刘业理所应当成为世子。
刘业在江南开运河,讨伐山越,运输粮草兵力北上,安东军有能力同时维持、青州、兖州、徐州之战线,与刘业在江东之经营分不开。刘业也得到了徐州诸葛瑾、诸葛亮、步鸷,江东陆氏等的支持…
将官中不少人则认为,祁胭脂、乌敏英两女皆有功于大汉,乃是实封女君(侯),又比王荣先入家门,理应为大。在刘备事业初期,跟随两女归顺的乌桓骑兵,立下极大功劳,没有他们,刘备不可能年间弱冠就立下立分裂鲜卑、平定黄巾的巨大功劳,继而出任东莱太守。
且刘焘本人英勇善战,多立战功,已是二千石,比刘业为高。如今天下没有平定,理应封善战的刘焘为世子。
还有后来居上的蔡璇,因其父蔡邕贵为太傅,其母家泰山羊氏人才不少,极有影响力。支持者多为兖州、豫州人。
第737章 与天下为敌
上有天子诏讨,下有人心不稳,外有六路诸侯讨伐,内有诸子竞争。
安东面临之局势,从皇帝刘协出逃前一片大好,忽然间转入异常险恶。
北有袁绍、袁谭攻青州、兖州北部。曹操派遣骑兵五百,并支援袁绍战马千匹,以助攻安东,换来袁绍对其经略关西之支持。
西有吕布自大野泽以西之兖州,向东攻兖州南部,威胁徐州西部。
南面,袁术也没歇着
从麾下谋士阎象、杨弘等之谋
派遣使者,携带印绶、粮草、钱财,深入山越之地,联络和策反山越诸部落君长起兵骚扰内腹,加上蛰伏已久的孙家余部,在孙静率领下,复又聚集,不断对临海、会稽、丹阳等郡实施骚扰。
令豫章太守朱晧,聚集士卒数万,向新都(宛陵)郡进攻。
令交州刺史朱符,北上攻打临海郡、会稽郡。
令庐江太守刘勋等,集中船只,屯兵江上,意图攻打丹阳郡采石矶,直指建业……
朱符、朱晧,皆朱俊之子,会稽人,在会稽极有影响力,轻易就策反不少令守、越人。
刘表为了表示对袁绍之支持,令张济、樊稠等在南阳郡停兵不进,令江夏太守黄祖赠送粮草予袁术,表明暂且放下与袁术芥蒂之态度……
各地讨伐安东之军,超过百万人,内忧外患之下,安东一些之前节节胜利掩盖的矛盾,接二连三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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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新得之地,多地郡县官吏、世家豪族望风而逃,还有的开门投降,一些还做了带路党。
徐州下邳陈氏陈禹再次跳出来,以种种理由不缴纳税赋,并恶意抛售打压安东之国债。
下邳太守徐缪,暗地里持两端以观望,对筹集粮草等事,消极不作为。
江东一些豪族,不听号令,趁乱将周边佃户、百姓组织为私兵,据垒自守,拒绝征调……
凡此种种,乱象频出,不一而论
这时袁绍派遣使者送来一表又激起千重浪:“大将军绍,近承皇命,奉天伐罪…旌旗西指,马腾束手,张鲁称臣,关西之民,望风归顺……
今统雄兵百万,上将千员,欲与刘将军会猎于吴。
若将军退出青、徐、兖、幽州,自拘于吴,称臣纳贡,同尊皇帝,亦可同分土地,世为吴王,并结秦晋之好…
若否
即以诏书行幽、并、冀、青、兖、豫、荆、凉、司隶,九州并进,各整义兵,举武扬威,并匡社稷,共立大功。
得将军首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其余部曲偏裨将校诸吏降者,勿有所问……
幸勿观望,速赐回音。”
刘备升堂议事:“诸君都来看看陈琳之手笔,袁门第一文采不过尔尔。”
将袁绍之表传阅,诸臣、州郡长吏都议论纷纷。
任旐道:“百万大军?!不可能。二袁绍哪来百万人。”
下邳太守徐缪道:“幽、并、冀、青共四十万,关西曹操、张鲁十万,荆州刘表二十万,袁术三十万,朱俊昔年曾为交州刺史,颇有威望,朱符继为交州方伯,亦可得兵十万。这不就是一百一十万大军!
哎,没想到局势竟然恶化到如此。”
徐州刺史陶商道:“这可如何是好。原本青、徐、江东最多能聚集五十万兵,加上海东,也有一战之力。
如今江东到处叛乱,海东远水解不了近渴,怕顶天能集三十万兵,如何是百万大军对手?”
一百一十万一出,荀攸、邴原、任旐等亲信旧臣都为之咂舌,其他人都为之心中打鼓,担心劫持天子后二袁势大,担心安东这次不能获胜。
议了一阵,也没个对策
会后,徐缪渡着步子,连连摇头道:“与天下为敌?错!错!错!”
直把一些官员晃得脸色惨白。
很多人和徐缪一样,认为之前投靠刘备,属于大错特错,决定会议之后便与袁术、袁谭联络私通,以保富贵。
……
几日后
荀攸来报:“各处驻军截获私通二袁书信上百,其中包括徐缪等大吏、陈禹等世家豪族魁首。”
只见书信中言辞之谄媚,恨不得做袁家孙子。
刘备看了,也是连连冷笑:“都留着,秋后有用。”
陶商问:“兄长,如今草木皆兵,局势不容乐观,当如何?”
鲁肃却道:“陶方伯多虑了。
其实当堂传阅袁绍之表,乃是吴王之计,欲看众人之忠奸尔。”
陶商:“可二袁百万大军,总做不得假!袁绍五十万攻青兖,袁术三十万攻徐州,总做不得假!”
鲁肃:“袁绍父子一需讨伐幽州公孙瓒,二需收买安抚并州、边地之南匈奴、乌桓鲜卑,三需与关中曹操一同应对董卓余部、凉州羌胡。四需在兖州、青州与安东军作战。
可谓四面皆敌,河北关西众使有五十万兵又如何,最多能有一半二十五万对兖州、青州,其中十万运输粮草,袁绍亲帅十五万以攻青、兖,吴王帅青州、安东之兵自可当之。
荆州距安东千里,刘璋、袁术与刘表向来不和睦,刘表便有兵二十万,又岂会越过袁术之地以攻我?
更何况刘表与袁术素来有死怨,袁绍多次背盟而攻袁术,吕布辗转反侧不可信,袁术岂敢将三十万兵来攻徐州?
我估计,袁术遣来之师,与之前几次差不多,不过十万。
交州路途遥远,朱符初至其地,未必能得众心,且交趾与会稽、临海不止千里,瘴疫遍布、毒虫猛兽横行,十万之师怕是没走到会稽就死了一半。”
“多谢子敬指点。”
陶商一喜,又一愁:“四面皆敌,吴王需北上抵挡袁绍。怕只怕徐州残破,若无吴王亲帅徐州之士,袁术十万之众,徐州亦处危险。”
荀攸暗叹了口气,陶商,终究没有其父陶谦的心性、军事才干与威信,做个和平之州的刺史没问题,独自面对大敌,不说也罢:“袁术之所以能保持现有威势,不过依赖四世三公之家世。
可这些四世三公之祖先,已成冢中枯骨。
天下安定,二袁自然能凭其世资人脉,无需功劳,坐至三公。
今,天下大争,仿佛秦末汉楚之争,必尽天下之智、用天下之力以决。
袁术纵有兵十万,但多次败于安东,将领内心必怯懦,士卒多为新军士气低落、缺乏操练,不过是个样子货。有广陵太守张翼德帅兵前驱,方伯为后继,其能赖徐州何?”
陶商长舒口气:还好,不用与袁术对阵,那可是把董卓打跑、屡次击退曹操之人,玄德不怕,我却不能不怕。至此方伯之位,全凭父亲冢中未枯之骨,我出门前呼后拥、家中财货无数、后院数房小妾,可不能轻易上战场,万一做了枯骨,大好徐州、亿万家财岂不都便宜我弟。
第738章 淮安金市
百万大军即便缩了水,亦有袁绍袁谭二十万向青兖,袁术二十万向徐扬。不论南北,各是一场官渡之战规模决战,令刘备顾首难顾尾。
大敌当前,任何人第一应对措施,多半离不开立即大规模征兵,其次,才是纵横捭阖之合纵连横,或其他妙计。
刘备脑中却绝不止“任何人”念头,否则岂能执掌安东数州之地。
“昔日孙武献计吴王,将吴师分为三军,分扰楚地。待楚之师疲、楚之财货虚耗、楚之诸大夫麻痹,方大军齐出。而楚人尚在梦中,以为吴军只是骚扰,吴遂能奔袭三千里,五战五捷,长驱直入,终破楚郢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袁绍与我之交界亦长达千里,今,正当春耕之时,若袁军只是少量兵力骚扰,我军却遍地征兵,岂非误了春耕?
春耕一误,全年减收,三州百姓、三军将士岂非笑我等将帅无能!”
刘备驳回了任旐、陶商与留守青州大将典韦之建议,亲帅徐州二万常备精兵,北上兖州青州,号称五万。徐州气温相对较高,水稻与粟、豆、油菜等间作,或者种植冬麦,农业远比青、兖有更大的回旋余地,在徐州抽调常备军北上,反而比征集青州、兖州民兵来得合理。
徐州刺史之治所,本东海郯城,郯城北通琅琊、青州,西依泰山为墙,又有沭、沂、泗三河为池,内建武库、粮库,兵器铠甲总数以百万计。昔日陶谦镇郯城,北驱黄巾、西拒曹操,终究屹立不倒。可知郯城,实徐中北之重镇,
只是之后战局变化,为了应对西方曹操、袁术、吕布威胁,为了监督各地粮饷,也为了都督江淮运河之漕运,郯城就显得略微偏东北,而彭城、下邳、淮安军事、交通地位逐步上升。
陶商接替徐州刺史后,在交通枢纽下邳、淮安分别新设官衙,以服务于安东大局。
刘备北上,徐州刺史陶商便数日在淮安、数日在下邳,分理政务。两城之间奔走,从下邳南下淮安,以都督粮草江东粮草北上。
同时,张飞帅广陵之兵西进盱眙,盱眙北靠淮河、西南接江淮丘陵,乃淮河重镇,以防御袁术。
经过十余日,刘备帅兵,沿着泗水北上,自淮安、经下邳、过彭城、沛县,入湖陆、亢父驻兵,以支持兖州刺史臧洪,防止吕布抄其后路。
这一日,陶商前往淮安,督促江东粮草北上。
前脚刚走,下邳太守徐缪即封锁下邳城,接应袁术麾下大将纪灵大军过泗水、入下邳。
整个徐州震恐,下邳百姓四处逃散。
下邳郡北连东海国、西临彭城国、南接广陵郡。下邳城西北为彭城、东北为郯城,东南为淮安,南为睢宁、盱眙,乃是徐州一等一的战略要地。
下邳被纪灵占据,不仅意味着徐州被截成两段,整个安东也被截成两段!使得安东军首尾不得相顾、南北不能呼应、驿道不得想通!沛国、彭城国则有陷入包围之危险。
“哈哈,哇哈哈,嘿嘿嘿嘿”
纪灵站在下邳城头大笑不已:“徐府君,不愧文武双全、饱学之士,下手稳狠准,一击必中,中徐州之要害,安东之软肋!”
徐缪须发斑白,满脸皱纹的脸庞更显得坚毅:“哼,雕虫小技!”
我非为了袁公而背玄德公,而是服从陛下之诏书。”
纪灵心中鄙视,暗骂徐缪墙头草,脸上倒是挤出笑容:“本将早知徐府君忠义。只是下一步当如何?”
徐缪:“老夫守住下邳,将军与公路合兵取淮安。”
纪灵:“淮安?为何不取州刺史府衙所在郯城,或者重镇彭城以断刘备、臧洪之后路?”
徐缪:“淮安处淮河与泗水之交,不仅是安东将军幕府所在,也是徐州之商业、交通中心,与江东之漕运枢纽,周边不仅有大量官衙、手工业厂矿,还有着数万官吏将士之禄田、屯田,实乃数万将士家眷住宅之所在。
若得淮安,安东大批官将将离心,数万士卒将像垓下之围中项羽军一般,四面楚歌,不战而卸甲投降。
故若克淮安,则徐州,唾手可得。”
“果然是高妙之士,有高妙之计。”纪灵赞道:“只是淮安乃是吴国首都,吴王行宫之所在,守卫必定森严,又有名将张飞、陶商,如何能攻取?”
徐缪:“哼,庐江太守刘勋,自从皖城出兵攻盱眙,曹豹自九江出兵攻江都,公路自淮河东下。张飞虽强,岂是三人合力之敌?”
这时候马蹄声自西而来,纪灵远远一望,见一名文士带着数十骑兵疾驰而来,喜道:“军师来了。”
来人乃是杨弘,登上城楼,道:“袁公有令,纪灵将军、徐太守速南下合攻淮安。”
徐缪:“老夫任下邳太守,要是离了郡治,谁人驻守下邳以防刘玄德回师?且淮安有淮水之险,纪灵将军南下,绝非十天半月能成攻取,还需老夫留守下邳筹措粮草为佳。”
杨弘:“不必了,淮安早有袁公内应,必能一举而破!”
……
淮安
淮安东西有淮河,北有改道后的泗水,南有江淮运河,江东之漕运、兵丁经淮安北上下邳、彭城、兖州;北方之麦、布,彭城、泰山之铁自淮安南下江东;日本之银、稻,幽州之马匹、皮毛、木材、药材、牲畜,吕宋、夷州之水果(干)、海产(干),自东海经淮口入淮安;徐州之海盐、咸鱼,自淮安而西贩予豫州、兖州……
平坦之地形,丰富的水源,经过大规模屯田,又使得以淮安为中心的广陵、下邳二郡,良田千里,百姓丰足。
故淮安虽新城,人口却超过二十万,极尽繁华,此时远胜建业、吴、郯城、下邳等地,乃是江淮间一等一繁华之所在,且首善之地,百姓极有精神。
然而,今日,金市中罕见地压抑。
“卖!卖!卖!”
一个油腻的中年文士,声嘶力竭地吼着,忽而抬起头,盯场内目露凶光:“我卖五百,一万份,谁敢接?”
“一万份?”周边几个商贾往后退了一步,五折带来的吸引力,瞬间被“一万份”浇灭掉。
王荣站在金市东面二楼临街处,紧张得抓住栏杆,手指瑟瑟发白:“一千元债券,却跌到六百,叔叔,这可如何是好。”
“钱庄必须兜底,否则发生挤兑,可不好收拾。”一旁站着一位文士,与刘备有几分相似,乃是刘备同宗兄弟刘德然,嘴唇亦发白:“查清楚没有,下面那商人背后是哪家?竟如此大胆!”
“那家!”一个马脸青年,指着西面斜对面二楼:“淮浦陈氏为首。”
这时候场中又有了变化,那油腻中年文士吼道:“现在,我卖500钱一份,二万份,谁敢接?”
这时候一盘有人压低声音说:“你们知不知道,下邳被袁公路攻下了,安东军债券将一文不名。”
却被周围几人听了去,急忙跟着抛售。
一传十,十传百,在场诸商人、百姓,都深知静海钱庄为安东军发行之国债,有赖于刘备在军事上的节节胜利,下邳被攻下,所有人都泛起一个念头,静海钱庄还能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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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打折卖!
债券将一文不名的恐慌心理扩散开去,成了在场商人、百姓共同的想法,卖单从两万份到五万,到十万,到二十万、百万份…
一些无法转手卖掉的商人、百姓,手持债券,冲向静海钱庄,要求提前兑换。王荣、刘德然全力调动资金吃进,一时间却止不住越来越多的卖单。
安东军债券市值一路走低,五百、四百、三百、二百、一百……
在有心人引导下,几次传播播,丢了下邳城就变成丢了下邳郡,变成丢了彭城、下邳、琅琊东海四郡,变成丢了兖州、青州、北徐州三个州。
恐慌,自金市蔓延出去,一些不明就里的淮安城百姓,卷起细软、衣被,沿着江淮运河,向南逃亡
第739章 三辨忠奸
青徐州刘氏诸王叛乱,承皇帝诏书,背刘备而向二袁
纪灵、徐缪五万联军突入淮河北岸
广陵太守张飞败退,袁术十万大军逼近淮安西百里
临海太守周昕叛乱,联合交州刺史朱符,联合孙静、朱治挥师攻建安、会稽郡,建安郡之简雍腹背受敌…
一个接一个噩耗传入淮安金市
陈瑀之弟陈琮笑道:“安东军债券,终于末路!安东军,终究末路。”
“没有反击?”
陈珪眼神深邃,盯着楼下金市不断下跌的债券基金价格,不时候抬头看对面静海钱庄二楼,不时低头看一楼挤兑的汹涌人群。
安东军之债券,兑换时间在一年到五年不等,时间未到而欲兑换者,一般在金市兑换。
可如今金市几乎都是卖家,鲜有买家,商家、百姓不断涌现静海钱庄,要求打折兑换。
王荣:“或者,别换了?”
刘德然:“商人、百姓群情激奋之下,钱庄为维持信誉,不能不换。否则存款亦会挤兑。只能寄希望于…”
这时,忽一人声大吼:“谁卖国债,本官全买了!”
“你钱够么?”
刚有个青年疑问,就被一旁老者拉了回去:“犬子不懂实务,糜君见谅。”
“原来是糜君!”
“原来是徐州首富糜君”
糜竺咳嗽两声,道:“有多少,糜家,买多少!”
“兄长可有必胜之把握?”一旁的糜芳吓了一跳,张口欲劝,却被糜竺瞪回去。
“何须把握”
糜竺盯着金市中徐州陈氏族人:“信心比黄金、铜钱更重要,我赌吴王必能突破关口,我等本钱决计不亏,反而大赚特赚。”
陈琮居高临下道:“债券以亿计,你拿什么赌,拿什么赚?”
糜竺:“压上糜氏巨亿之钱财,巨亿之田产、房屋,也在所不惜!!”
陈琮:“可笑,兵革一至,皆成粉末,田产、房屋有何用?值何价?”
生命诚可贵,乱世不如狗,田宅岂值钱,有房没命享。
糜竺:“我糜家,压上郁州山之田产房屋,压上能去海东之船票,之海船!”
场内尽是惊叹声,纷纷说糜家下血本了。
陈琮满脸黑线,郁州山在海中,安东海军独步天下,还真不怕船只不多的袁术、纪灵。
……
袁术、纪灵进攻淮安,顿兵坚城之下,十日不得进,遂掠夺周边,粮食却极少有得
这才发现,淮安城内外,兵力比原本所预料的多得多。
杨弘:“主公,或许中计了。”
袁术:“何计?”
杨弘:“引鳖入瓮,瓮中捉鳖。”
袁术:“滚”
杨弘滚了几圈,回来分析敌情,从抓到的安东士卒拷问得知,淮安南北一直到江都,有大小上百屯营,每处男女老少在五百到数千人不等。
屯营中多是军属、流民,健妇、老幼亦能操弩持矛,号令一下,舍弃房屋只带粮食、细软,退得飞快
更令袁军不安的是,探子来报,盱眙的张飞回援,江都、江东之兵数万北上,淮口亦出现大批船只…
刘备北上时,为迷惑袁术、袁绍,采用多打旗帜、拉长队伍,又令一部分士卒白天北上,夜晚返回之方法,虚张声势。
故,袁术、纪灵、淮浦陈氏以为刘备真带了四、五万兵力北上,淮安没有超过五万士卒,操矛持弩者健妇、老幼是也,不愿意放弃大好机会。
其实,刘备确实只带了二万兵。
且,大部分根本没有走到兖州。
安东幕府荀攸、鲁肃、刘晔等谋士,早早判断,认为袁绍根本不可能在春季发动二十万人南下攻击兖、青二州。
他们所预料不差
公孙瓒带来的军事压力是一方面,更大的麻烦来自于财政赤字、后勤压力。
袁绍本世家出身,却不得不打击不服从的河北世家,抄家取粮。
长期战争随之而来的沉重税负、长期服役,使得河北诸郡国百姓,并不如初期那样支持袁绍父子。
安东军常采取发行债券来弥补赤字,静海钱庄、静海商社等则承担了兜底包销商,两者的体量、现金流执东土大汉之牛耳,经营时间也超过十年,实力和信誉放到后世都是a++评级,而静海钱庄、商社众多的网点和在这个时代较为先进车马船队物流体系,又使得债券能够分销到县乡,同时也具备在异地兑换之能力。
琅琊王曾经咒骂刘备寅吃卯粮
到冀州之后,却利用与曹操的良好关系,学习安东,辅助袁绍、袁谭建立钱庄、发行债券。袁术亦有学有样
安东和刘备本人拥有海东大量土地为抵押物,刘备称吴王之后,还通过出售海外新占据土地,册封爵位来大量获得流动资金。
中原混战,袁绍虽有土地,却更缺人口,袁术也一样,即便向安东抄作业,也抄不完整。
换句话说,两线作战,对安东压力巨大,袁绍则基本不具备在春耕阶段,南北同时大战之财力。
……
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摇摆者?
这很重要
时移则者事变
安东军幕府的看法至始至终与时俱进,过去,第一敌人是在兖州、青州之曹操、袁谭,是图谋江东之孙策、孙静。
当前,第一敌人,是袁术。第二,才是袁绍、袁谭。
搞清楚外部主要矛盾后,必须同时搞清楚内部矛盾,谁是我们自己?
势力核心力量包括自己和我们的亲密朋友。例如后世一些强力企业,拥有独特特的、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具有延展性之核心竞争力,方能商海沉浮中迎难而上,发展壮大。直白点核心竞争力就是拿不走,学不会,或者买不到,人无我有,人有我精…
企业如此,一个强大的势力,更要有其核心力量,才能在残酷的战争、政治斗争中屹立不倒。
刘备生幽州,出塞北,牧青州,开海东,救徐州,平江东,争兖州……
要按照时间计,人是故人好。
可惜,人心最难测,故人心易变。更不要论各州之民百万,忠奸谁能辨?
如今,刘备北上与袁绍、吕布对战,忽身后有徐缪、周昕、刘氏诸王等谋反,放纵袁术、纪灵在背后如入无人之境。
这种背叛令人心痛
若耕田之利十,经商之利百,为政之利无穷,建国称帝之利就是无穷之平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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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人孰不眼红?
若没有这次北上,孰人铁心支持,孰人相对支持,孰人假意支持,孰人投机,孰人无所谓,孰人怀奸欲乱,谁能辨?
故,称王之事,一辨忠奸。
荀攸又提出,传阅袁绍“百万雄师会猎于吴”之表,并当堂示弱,而后设卡劫信,再辨忠奸——此打草惊蛇之计也。
第三次,刘备北上,荀攸则潜伏徐州未雨绸缪,广部暗棋,以待袁术落子,以待谋反者冒头——此瓮中捉鳖之计也。
昔日楚庄王三年不鸣,以辨忠奸。今日刘备举三事,以辨忠奸
好戏,才刚开始
第740章 世家反扑
建安二年,夏
淮安,吴王宫
周氏惠敏弓着身子在塌脚,轻轻给刘备敲腿,温顺得像一只小猫。昨日使出了浑身解数,这会还体酸骨软,干脆斜趴塌上,展现出起伏的背臀曲线
刘备摸了摸周氏秀发,抬头看了看竹篮中的幼儿,道:“孤预料到许多人可能谋反,如徐缪、淮浦陈氏、王朗等人,却万万没想到周昕会反。”
周氏布满血丝的眼睛立即升腾出雾气:“大王,从兄一时糊涂,周家其他人必是无辜。”
声音低沉,略带沙哑,红嘟嘟嘴唇略微浮肿,天鹅般优雅的脖颈上片片青痕。
鲁肃在外高声道:“王上,叛贼周昕已押解至殿外。”
“带去偏殿。”
刘备正了正衣冠,头也不回离开温柔乡,只是美人却不屈不挠的跟过来
偏殿中
周昕倔犟的扬着头,盯着刘备
“跪下!”诸葛瑾呵斥道
身后诸葛亮飞起两脚踢在脚弯处
周昕应声而跪,怒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以黄口小儿辱之?”
刘备见周昕衣衫破烂,身上多处伤口,看着周惠敏面上,给他个座位:“周泰明,袁公路夺君丹阳郡,杀君乡人,与君仇怨恨莫大焉。
我与君姻亲之家,不计较投靠袁绍之过错,不计较同王朗一同举兵相据,任君为临海太守,却何故背我而向袁术?”
可一,可二,而不可三也
周昕似乎早已明白结局,道:“袁本初宽仁得士,胸怀天下,南北之士多归之。
袁公路虽贪而酷,至少回护世家,任用世家之士。
大王印刷经史,只取马融、卢植、郑玄、蔡邕、孔融少数几家之原文、释意,是要将各家家传绝学废弃!
开科举以选官吏,拔将官于行伍、游侠之中,几世之后,世家与平民等同,俱为民矣!
所谓贪得无厌,即大王是也!
所谓官逼民反,即大王是也!
所谓苛政如虎,即大王是也!”
“哈哈哈”
刘备为掩饰尴尬,仰头而笑。
袁术骄傲而冲动,袁绍外宽而内嫉,都不如刘备明睿而深远。
然而袁术、袁绍的缺点,不正是下位者所希望的吗?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上位者聪明才能带领团体走向成功。要是过分聪明,再加上细致,属下就难以浑水摸鱼,难以获得灰色之利益。
周昕:“我会稽周氏,甘冒生死存亡之险,前给袁本初、曹孟德输送兵丁上万,后为君输送粮食上万石。自是出于党人之义愤,也未曾没有图上云台阁、做开国元勋、获封侯之赏,当东南第一世家,恩荫千秋万代之想。
可惜,这些大王都给不了!
周家虽名为外戚,只我为太守,子弟却少处显贵,别说比同为外戚之王、徐、诸葛、糜等,声势远比不过率先封侯之丹阳陶家、吴郡陆家,便是比吴郡顾、张家也不如,在会稽几被虞、盛、魏等家追赶!
我在族中,每每被族人戳脊梁骨!”
一旁诸葛瑾面色淡淡。
诸葛亮就对周昕满脸嫌弃,显然看不上:“就知道言利。”
周昕:“你二人年轻,自然不计较个人得失。我年老且为族长,却必须考虑宗族之得失。”
国家二字合称,十个世家豪门有几个把国放家之前?
“周氏子弟多习今文,若能改习古文,相信以后定能多选为长吏,又何必因此而反叛?”刘备作为古文经学传人,不可能反对主流学说之统一。
周昕:“哼!王朗、王修亦有习今文经却得重用,王翁一流民却为校尉,王家子弟为官无数,诸葛家两小郎屡生事端…
大王偏听偏信,放任被人欺南人,视我周家如小婢养之。”
隔壁王家?
“将周昕单独关押,好吃好喝伺候着。”刘备打了个冷战,没想到王朗、王修、诸葛瑾等人,竟然和刘繇、张昭一样,被王荣、刘业母子拉拢来抱团对付会稽人。
世子实力扩张得有些快了:“请王妃过来。”
王荣之子刘业,从诸葛瑾、诸葛亮之建议,与刘繇、张昭、刘德然等二千石在江东利用开运河、打山越之机,除原本“屯田”“水利”之策,还不断拿出“编户”“土断”“开海”“亲越”……新政策:
北人南下以屯田,限制了江东世家获得土地、流民之条件,运河、道路增强了官僚影响力,随之而来是地方世家豪族无法只手遮天,此消彼长之下,会稽世家叫苦连连
编户、土断、亲越三项互相联系之大计,则更进一步,令周家等本土世家豪族如钝刀割肉,刀刀剧痛,死去活来,昏厥瘫软!
对山越剿抚并重,得有兵有粮做后盾吧。
世家豪门莫不隐匿户口、少缴赋税,编户既清理出人数远多于户籍,这些粮食就得世家豪门出大部以做罚款,多出来的人口重新纳入地方税负。土断也清理出田册远小于实际占地,多占土地也得吐出来。
北人、南人之矛盾,在北人南下之后生根发芽。
开发程度较高的吴郡、时刻面对袁术的丹阳郡还不显激烈,因为两郡世家多通过水运、陆运的发展获得商业、纺织业、盐业的大量利润,子弟多获得官职、军职为补贴。
处于“后方”的会稽就十分激化,北人吐槽南人南獠,南人呛北人为北貉
会稽土地广阔,然多山水,地近山越、闽越、扬越…会稽世家豪族没有不修筑坞堡的,没有不设立私兵的,没有不多占土地的,大多还跟越人进行不纳税的走私贸易。
编户、土断、亲越三策一出,会稽世家不仅缴纳大量罚款,还长久失去多占之田、多占之佃户,能够满意吴王才是怪事。
当然得利者,多是江北人
江东这些政策、以及引起的矛盾,刘备之前就知道一些,通过周昕诉说又进一步理清脉络,遂向诸葛瑾兄弟招了招手
待二人近前,忽然将一堆奏章劈头盖脸扔到诸葛瑾、诸葛亮兄弟头上:“混账,你等倒是长进了,竟然敢撺掇业儿,逼反临海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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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死呢,就急着抱新君大腿,混账!”
诸葛亮仰着脖子,显出少年不服输的劲头:“殿下,差矣!
江东所施之策,皆刘扬州、简建安、刘毗陵、张君等所同,非…”
意思是刘备不好处罚王荣、张昭、刘德然,不想处理刘业,只拿他们哥俩出气
诸葛瑾急忙拉住弟弟,递上一份奏章:“江东,乃华夏千年之基业,当徐徐图之,对于会稽周昕之处理,当从轻为佳。
只是周家却非无辜,此中之事,有些曲折,还望大王明察。”
王荣急忙接过来,看了几眼,眼中一亮,小心翼翼递上来:“夫君要处罚业儿与诸葛兄弟,也不怕多看几眼奏章。”
刘备忍着怒气看了看,竟吓了一大跳
第741章 真·桃花源
袁术,病了
上吐下泻,脚底生泡,头上长疮
更严重的是心病
淮安一战
袁绍在北,吕布在西,调动刘备五万精锐北上。同时孙静、朱皓、朱符、周昕等起事于南,逼迫江东援军无法北上。而后,袁术、纪灵两路人马,号称十五万人,会猎于淮安。
袁术形势大好,打下吴国首都就在旬日之间
没想到,钝兵坚城之下,十余日,难有进展。
更没想到,刘备顺流直下,自兖州迅速返回下邳。
千万没想到,刘备一到,原本投靠的下邳城,有千人偷开城门迎接刘备入城。
万万没想到,与纪灵一同引兵在淮安北的下邳太守徐缪,立即反水,断绝纪灵后路与粮道,也造成了纪灵军大混乱。
刘备与徐缪、荀攸共击纪灵,大败之,投降者三分之二。纪灵仅带数千败军逃走。
袁术吃惊的发现,刘备、徐缪在北,荀攸在东,张飞在南,竟然从包围变成被包围。
雅文库
袁术恐惧之下,带主力赶紧撤退,留下少量兵力断后,粮草辎重丢下无数。
在下邳被俘虏的杨弘质问徐缪:“袁公待君亦厚,推君为郡守。而如墙头之草,东倒西歪,毫无节操!真是可耻啊!”
徐缪默然,道:“公路宽仁不假。然,竟不取诸将、诸太守家人为质,故多叛乱。可知其失之以宽,终非治乱之明主。
安东诸官、将之田宅多在广陵、下邳二地,即是封赏,亦为人质。
老夫为下邳太守,正受吴王之托管理诸田宅,又岂能不知?
即知之,又岂能不以身作则,带头输质?
吴王远见绝伦,更兼拥五州之地,带甲之士三四十万,其势已成。老夫岂能为一点恩情,而令宗族冒倾覆之险?”
杨弘哑口无言,气得牙疼,翻来覆去的吼叫“老贼首鼠两端,当杀!”
袁术经此一败,仿佛被抽掉脊梁骨,很快就失去了威势。
会稽豪族背弃周昕,纷纷投靠了前来平叛的刘德然、刘业、顾雍,尚在犹豫的贺齐等即起兵配合刘德然,周昕很快被俘。
交州刺史朱符在催促进攻的过程中,为豪族所伏击,受伤颇重。
没了交州之兵,孙静就消停下来,山越人重新缩回山里。
豫章太守朱皓、庐江太守等见袁术败了,也失去了战心,为刘繇、太史慈、吴岳所败
袁术为了补充兵力,要求各郡太守提供钱财、粮食、士卒。
一些郡反对,一些郡拒绝
同时,刘表之兵亦在上游屯守,意图不明。
袁术恨道:“刘备、刘表,本我袁氏之家奴,而今反咬主人噫!”
……
先帝驾崩之前,会稽郡人口约50万,面积接近的豫章郡超过150万,吴郡、丹阳郡只会稽三分之一大小却超过60万。
王朗之时,会稽郡人口只剩30余万,为什么会稽郡人口如此之少?
经编户、土断,周家本有附户五千余口,其中四千余口属于黑户,还有数量更多的佃户,至于土地,超过地契范围十倍。其次是朱俊家、虞翻家,亦有黑户二千余人。贺齐家亦有黑户上千人。
这绝非危言耸听,光和年间,交州梁龙等叛乱,聚集众数万。朱俊任交州刺史,自会稽郡检选家兵,调发士众,得五千人,南下交州,组织各郡一起进发,竟然一举斩杀数千,逼降数万人。
当时朱俊家还算不上会稽世家,只是一土豪,可知会稽郡世家豪族之强劲
黑户、黑土被剥离出来,对世家豪族意味着上百万钱灰色收入化为泡影,也意味着周家、朱家等失去“豪”的基础,沦为普通跟耕读之家、商贾之家,同时也意味着吴国、安东军实力增强,对会稽掌控力更上一层楼。
刘备看了信,明白刘业乃与刘繇、张昭、刘德然等人仔细谋划,绝非一时冲动,不由十分欣慰。
国家之基础,从来都不是什么世家豪族。
世家豪族只是蛋糕上的奶油和樱桃,好看、好吃,却不足以饱腹。吴王、安东军既要掌握上层世家豪族,更要通过屯田、编户、土断直接掌握更多的平民,扩大政权基础。
刘备记得原本历史上孙吴拥有扬荆交三州之地,这荆、扬两州在东汉末年皆有上五百万口。三分归晋时,孙吴却只有户约50万,口两百多万。
数十年战争,人口锐减百分之80%?
不管别人信不信,刘备是万万不信的,因记得抗战时人口四万万有余,1949年新中国却有5亿4千万口。
这中间差了上亿!!!差了四分之一!!!
中间差的大头自然因为世家豪族隐匿户口,但就没有其他原因?
刘备提起笔来写道:
“江南山中,一渔夫缘溪而行,忽逢桃花林,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复前行,得一山,山有小口,水流出焉。
从口入,复行数百步,豁然开朗,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其中男女衣着,汉越混杂,参差不齐…
其中人自云避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与越杂居……”
周氏惠敏问:“这是何意?”
刘备:“此《桃花源记》,江东有数十万人逃入山中。
山岭间小块平地,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不给国家纳税、服役,只服从于豪族、山越大帅。”
诸葛瑾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大王果真英明睿智。”
诸葛亮道:“世间安得桃花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藏匿于山中之人、山越大帅,皆须回归王化,这正是世子对所谓“越人”剿抚并重之由,对藏匿山民之会稽豪族整治之因。
世子愿为吴国冒烟瘴之危,深入不毛,愿背不仁之明,梳理江南世家豪族,有子如此,实乃大王之幸。”
刘备狠狠地盯着诸葛亮
诸葛亮跪拜在地,满背大汗,头却高高的扬起,丝毫不退:“请大王明断。”
良久,刘备长叹一声:“罢了,小鸟不入长空,永远无法成为雄鹰。
罚刘业俸禄一年。
周昕叛逆之罪,不可赦也。周昕一支亲属,流放吕宋,家财没收。旁系勿问……”
周夫人瞬间面如土色,又忽然变得嫣红,垂首盈盈下拜:“谢大王恩典。”
她还能再要求刘备什么呢?
周昕叛逆,必定死罪。这,恐怕是周家其他人最好的结果。甚至作为旁氏,她的父兄还取代了周昕一脉,成为新的主脉
第742章 国运蒸蒸
陈瑀、陈琮兄弟自淮安城内高处北望
淮河北岸袁军营列依旧深深,风卷旌旗,马骡长嘶,炊烟时起。每日渡口激战,惊天擂鼓声,喊杀声震动旷野
世家豪族们,继续借袁术拿下下邳之机,在淮安金市大量抛售安东(吴国)债券,恶意做空市场,引发百姓挤兑静海钱庄
甚至导致安东发行的金圆券,一同发生挤兑。
金圆券,若能换成黄金,就是金圆券。换不成,就是废纸。
做空金圆券、国债,首先得能借到金圆券、国债。
事发之前,安东军的金圆券发行量,价值也就数亿钱,且主要用于异地远程兑换,陈氏能借到不过以千万计,本就不大,做空的空间有限。
国债就大不同,乃是以亿钱计,广泛发行于青、徐、兖、江东、海东、吕宋等地,做空空间大许多。形成恐慌情绪后,跌起来就没个底,1000钱一份的国债券,最低时只价值一两百钱。
淮浦陈瑀、陈琮兄弟在借、卖、买、还之中,可谓赚个盆满钵满。
可为了形成恐慌情绪,陈瑀、陈琮兄弟陈世家豪族也不是傻的,在大批卖出国债、金圆券的同时,也逢低收购一些,然后再卖,如此保持手中有做空筹码,随时对托底的王荣、刘德然以及其他做多者严厉打压。
幸运的是,家资巨亿的东海糜竺兄弟等加以吸纳,对国债给与做多托底,并拆借家中财富拆借给静海钱庄,发誓要协助静海钱庄度过最挤兑风潮。
淮浦陈氏把一两百钱低价买回的债券、金圆券,不肯迅速还给借方,而是继续持有或卖出,意图打压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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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竺、王荣、刘德然等,则大额买进,然而资金有限,同时化整为零偷偷卖出,以回笼资金继续做多。
当时,淮安之外战争正烈,静海钱庄每日仅仅限量兑换价值五百万钱的国债或金圆券,导致城中百姓更加人心慌慌
淮安金市每日以亿计之债券、金圆券买入、卖出,双方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因为投资巨大,又都咬着牙,不敢、不愿放弃。
几天后,各郡县运来库金,一方面陆续投入市场,大量买入折价的安东国债,一方面提前还给静海钱庄
静海钱庄得到上亿现金补充,每日公开承兑国债、金圆券,从五百万上升到二千万
钱庄前面,排起了一眼望不到触头的长龙
“安东债券总额至少数十亿,每日只肯兑换二千万!可笑、可耻。安东库存能有多少钱?”
陈琮据此判断安东军、吴国资金有限,总数不过十亿。
红了眼,不肯获利走人,反而把本可还给借方的债券数百万、数百万卖出……
债券、金圆券价格从一、二百有所回升,也不过在五百上下徘徊
同是淮浦陈氏的陈珪,旁观堂兄弟的贪婪,闭眼摸着长须,思索良久,忽然睁眼,精光暴露,将其子拉到后堂:“恐其中有诈。”
次子陈应道:“袁公路二十万众攻拔下邳、逼近淮安不假,则何诈之有?”
陈珪一个巴掌拍次子头上去:“金圆券以黄金为基,战争(国)债以安东赋税为质,只要安东不灭,债券就不可能是废纸。安东会灭么?亦或是刘备会因资不抵债赖账?”
陈登:“孩儿闻海东有日本,其中小国十数,多臣服于安东,几乎每国皆有从事黄金、白银者开采者,总口数或近万。
安东擅其兵力强盛,欺压小国,以铜钱、布匹、丝绸等中原之物换之,尽赚五成利。
如此推算,则安东每年所得之金、银,价值过亿,又岂会缺钱?
既不缺,孩儿始终不明白静海钱庄为何每日仅兑换二千万。”
陈珪:“玄德之善战,远非公路能比,这次为何让袁术轻易拿下下邳,威胁淮安?”
陈珪、陈登父子低头沉思,都疑惑不解,忽想到一种可能,抬眼对望,眼中对方脸上都是无比震惊:
“难道,难道城外喊杀声是假?”
急忙登上高处,远望淮北袁军的炊烟
“军营之中岂能有飞鸟降落。”陈登顿时面红如血
……
这些“圈套”,陈琮、陈瑀兄弟远不如陈珪、陈登父子看得明白,许多跟风抛售之人,就更看不明白。
穷人才有一个铜板、花一个铜板。
富人从来有一个花两个。
富翁都是“负”翁,有两千万就敢借八千万,做一个亿的生意,欠不知多少的债务。
借钱才能掌握更多的资源,才能做大做强,大、强之后才能有话语权,甚至垄断地位,你看那万达、融创…苏宁、京东…以及各银行谁不是这样,专业点叫杠杆率、负债率、自有资本率…
刘备自然不白费后世之经验,组建静海钱庄、静海商社,莫不是各家入股。安东军、吴国其实本质上类似股份合作制公司,入股方从幽州众,增加青徐众,增加江东……
刘备也只是大股东+创始人,不过有了儒、法之学与军队,不用达到百分之五十一也能名正言顺绝对控股。
最初,不忿淮浦陈氏等世家豪族做空债券、发国难财,刘备打算责成刺奸直接将之锁拿
荀攸、糜竺担心对世家太过暴力引起反弹,献计攘外先安内:
击败袁术、纪灵后,派糜芳等带队入驻淮安城外袁军故营,变更服装、虚设旗帜、燃起炊烟,装作两军依然交战
继续模拟恐慌的外部环境
调集超过二十亿资金,不到半价吃进上四十亿钱之国债、金圆券,相当于净赚(减少债务)超二十亿元
这些可为军费,为开渠修堤之费,为铺路架桥之资…
之后,随着买盘不断增加,许多人都回过味来,捂盘不卖,市价从五百升到六百、七百、八百、九百、一千,最终冲破一千面值,达到一千一百
陈琮一张俊脸从黄到白,从白到黑,借来的数亿国债金圆券,尽数在低价砸掉,本寄希望压得更低价后买回,没想到买盘极多,市价节节攀升,他只抢回来几千万。
一想到亏损5、6亿,甚至更多,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吐出两口黑血,双眼一黑,晕倒在地。
不远处陈登露出了洁白的小牙,挥舞着拳头,高兴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主支既败,淮浦陈氏,现在轮到我父子做主!可惜资本少了些,只低价吃进了约亿钱。
……
诸葛瑾兄弟亦参与了此战,押运江东来的钱车入淮安,给陈氏等最后一击:“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可惜苦了一些百姓,竟以三、四成低价卖出,亏损过半,亏损过半。”
诸葛亮:“兄长何须自责,吴王府、安东将军幕府、静海商社,三令五申,谆谆告诫。
居然还有人不听劝告,大笔卖出。其中或心怀不轨者,或投机者,或市侩者,或胆小者……
却无一个无辜者。
恶意挤兑债券,四处传言不能偿还,就是破坏财政、挖空国运啊!”
诸葛家、糜家等俱为吴国、为安东赌上身家性命,又岂容陈家等世家豪族猖狂,又岂会对轻易动摇者抱有愧疚!
第743章 早图淮南
建安二年,夏,四月
袁术自淮安败走寿春,纪灵逃往谯县。刘备令张飞、赵云南北并进,分兵伐之。
淮南,张飞连复金湖、盱眙,引兵过淮安丘陵,兵围九江郡治阴陵
未想,中原忽降淫雨,连绵十余日,每日皆有雨,道路泥泞,援军、兵粮不济。
喘过气的袁术,收集溃兵,并征九江、庐江、汝南之援军,决水灌之,破张飞于阴陵东。
淮河泛滥,淹没百里,灾民数万,四处逃散。
张飞败退到淮南丘陵以驻守。
淮北一路
赵云攻下沛国郡治相县,兵过睢水,以攻纪灵于谯县。
吕布将兵数万,自兖州梁国,沿着睢水来援。
赵云考虑到吕布军骑兵数量不少,有很强的野战能力。两面受敌,怕不能敌,全军退回相县、砀山固守。
燕地冰雪消融,袁绍攻公孙瓒甚急,有了皇帝大义,幽州叛乱四起,鲜卑、南匈奴助纣为虐。
雅文库
公孙瓒接连败军失地,急遣人求救。
荀攸建议暂且与袁术修兵,待秋后再战。
张飞军参军鲁肃,自从盱眙连夜赶回淮安,进谏道:“袁绍者,远祸者,袁术者,近忧也。岂有舍近求远之道理?
袁术虽大败,势力尚存,且居淮河、大江上游,是腹心之患。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当因众心,早图淮南。
淮南平,则江淮之间尽为吴有,扬州之士,不敢怀二心,必裹粮撑船以迎王师。
若先与袁绍战,兵势一交,不得卒解也,而袁术螳螂捕蝉在后,如之奈何?”
差点指着鼻子说袁术能偷袭一次,就能偷袭第二次,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徐缪因对袁术无间道之功,加封一千户,花白的胡须都黑了许多,进言道:“当发动大军,痛打公路这个落水狗,力争毕其功于一役。而后再转身北上,与袁绍争河北,数年之内,大王必复为光武之旧事,我等亦能追附骥尾,封侯荫子!”
陈珪在卖空安东债券最后时候收手,赚得盆满钵满,并上供给安东军粮食万石求得谅解,替代了陈琮兄弟在淮浦陈家的主支地位,如今也是红光满脸:“大王合数州之士,战将、谋士数百,兵三十万。虽偶有小挫,实奈阴雨,非战之罪,不足为虑。
大王威名赫赫,令袁术及其诸将生惧。若挥师向西,亲帅中军在后督战,以张将军等名将在前,以必胜之心示敌我双方,则袁术必逃,淮南不足定也。”
糜竺见人抢了先,也不肯落后:“徐青之士皆感大王之恩,欲报之,今人心齐整,粮草充裕,大王伐淮南必胜。”
“你们总问寡人,为何不趁胜追击?”
刘备拿出前方张飞来信,以示众人:
“属下受命攻袁术,初时战事颇顺,未想自春入夏,颇多阴雨
将士盔甲一负,重数十斤,另有刀矛、弓弩、盾牌等兵器重十余斤。若行军于野,一旦踩入泥泞,脚难以拔出,跌倒则衣盔皆湿,轻易不能起身。若屯守于营,地气潮湿,多生疫病……
野外之地,柔软不实,马骡之蹄,误踏其中,颇多折扭,轻重骑兵,失驰骋之速……
弩之弦,软而无力,箭之羽,湿而难飞。
刀剑盔甲,多生锈虱。运粮之车,轮亦陷泥。堵塞于路,辎重不济……”
可见作为主将的张飞,与参军鲁肃,与陈珪、糜竺等人意见完全相左,也是一大奇事。
荀攸道:“淮河南北梅雨早生,阴雨绵绵,洪水肆虐,道路损坏。
给养常不能按时到达,前方士卒饿着肚子,冷着身子,有些还生了病,如何打仗?
可知军事第一位不在两军对垒,而在后勤。
昔日白起胜赵括,王翦破项燕,莫不如此。”
刘备:“正当农时,不如插秧之后再做打算,诸君以为?”
“大善”
徐缪、糜竺、陈珪不由窃窃私语,面有喜色,都是大地主,谁又愿意耽误自己家收成
鲁肃道:“同饮淮河之水,我方粮食不济,袁术亦更不济。
昔日孙武分军扰楚,使楚粮食不济,士卒疲敝,之后方能三千里破楚。即便不能发大军,亦可轮流骚扰为上。”
一席话退而求其次,显出鲁肃极有战略思维
刘备颇认同:“入春之后,淮南、青徐兖州,气温比往日偏高,之后又多雨降温,一些地方麦子早穗,徐州冬麦减产已成定局。
粮食不济,道路损坏,打下来又如何驻守?灾民又如何安置?新地如何恢复生产?
诸多问题,诸君皆要考虑,多加建议。
张飞停军不前,虽攻不得郡县,到是能缩短补给线,也给我们时间妥善安置流民。得地失人,则人地皆失。失地得人,则人地皆得。”
还有一点没解释,张飞、赵云等燕赵人,麾下幽州、乌桓骑兵最是不耐南方酷暑、潮湿。然而骑兵的机动性、冲击力、侦查能力,却正是刘备集团相比袁术的最大优势,实乃克敌制胜的战略机动力量。故而之前对笮融、孙策、袁术、王朗的几次大的用兵都尽量错开夏季酷暑,错开多雨季节,获得了不小成功。
大队骑兵不便展开,与其闲着发慌,甚至人马多生疫病,不如北上发挥作用。
……
张飞任广陵太守数年,一直吵着想到北方任职,不愿在淮南作战。
每逢夏季酷热、冬季阴冷,暴师于野,阖军将士都极难受,其中夏日最难。
身批铁札甲,冬天在塞外能冻掉手指,在江淮甲内潮湿冰冷。夏天在江淮能烫脱皮,更兼浑身是汗,十分不便。
汉代流行的札甲,像一个大号短臂T恤,一般在皮革内胆外面镶嵌铁甲片,由于批量手工制作而非定制,往往不太合身,需要系上腰带以收紧贴身。此外,小臂臂甲则单独系上,还有的正面增强防御的护心镜、胸甲需要在札甲外面单独穿戴,还有裙甲、腿甲、鞋等,穿戴费时费力,战场上也容易散掉
除了穿戴并不方便,生产工艺也十分复杂
安东通过水利机械压制、切割减少了人工,鳞片仍要手工打磨,作为内胆原料的皮革本身价格不低,皮革硝制、鞣制时不短,皮革、鳞片缝制更是纯手工,制作费用十分高昂。
闲暇时,张飞便令工匠、将士思考解决之道,也多次向刘备进言。
第744章 卿当作桓侯
汉时州郡皆有武库,袁术四世三公,深知州武库规模远大于郡武库。
故袁术入荆州,则据南阳。
据豫州,则守沛国。
奔扬州,则占和县…
每奔一州,便迅速将州治所纳入麾下,所图即州治之武库、粮库、户籍、文书、官吏、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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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曾占据荆州、豫州、扬州之武库,加上袁氏汝南老家之工匠、存铁,最顶峰时,拥有铁甲、皮甲数万副,刀矛弓弩数十万。
故袁术虽然屡败,军队战斗力却下降不多,才能先后破胡轸吕布于梁、破董卓于雒阳,北拒袁绍、曹操,南防刘表,东抗刘备。
刘备就可怜得多
青州武库先被焦和带走大部分,孔融和诸王占一部分,青州黄巾打劫一部分,留给刘备的铁甲不足十分之一。这十分之一也在历次战争中消耗极大。
徐州武库,陶谦除支援了朱俊、公孙瓒,大多装备给麾下各部将士、各豪族,刘备也难问下属要回来。故虽徐州东海武库留下的刀剑弓弩极多,盔甲却只剩数千,且多为皮甲。
故安东军的铁盔甲一直不充足。
究其原因,铠甲制作远比兵器为难,铁甲在战斗或民间械斗能发挥之作用,也远大于弓弩、矛戟。对于铁甲之管理严于强弩,对强弩之管理严于刀剑。从条侯周亚夫买五百甲盾欲入墓地,被廷尉下狱,被诬谋反,可知盔甲管制之严,万石大员亦不能例外。
可怜安东所谓带甲二十万,虚张声势而已。人有余,而甲不足。
非独刘备,
刘表带甲十万,防御力较强之铁札甲,不超过万数。公孙瓒统帅幽州边军,一次被袁绍打得大败,死亡、受伤、投降万余人,其中披铁甲则不过二千余。
安东铁札甲既少,汉代甲胄穿戴亦不便,刘备便积极利用徐州冶铁能力,大量生产铁甲,同时也生悬赏,令人试验几种新甲
在冬季北方,时常有将士在冰冷刺骨的盔甲外再套一层罩袍、披风。
在南方,安东大规模推广了棉花种植,织机的改良、纺织工厂的出现释放了妇女老幼剩余劳动力,棉衣以其成本低廉、工序简单、质地软和等优点,逐步取代了毛衣、皮衣、麻衣、丝衣的主导地位,在中下层得到了广泛使用。
以组合创新的思维方式,刘备提议将甲片缝在厚棉布上,其外再缝一层棉布
刘备只是提议,具体效果经过工匠不断改良,将士不断实穿,十几次之后,逐步实验出新的多层复合甲——棉甲。
棉甲毫无疑问是一次巨大的飞跃,将护胸、护臂、护腿、甲裙等都缝在甲内,化为一体,像穿毛衣那样罩上去就行,穿戴十分方便、软和,将士也称棉甲为布罩甲。
作为多层复合甲,布罩甲面对弓箭的防御力好于一般铁甲,布的保温、隔热效果也好于钢铁,冬、夏舒服很多
第一批二千套卖给公孙瓒,得到了幽州军的广泛称赞。
袁军士卒吃惊发现刀矛箭矢竟然砍不开、戳不透公孙军布甲,引以为豪的大弓强弩射中,亦不能使公孙军前锋倾倒,顿时如遇鬼神,惊讶震怖,被公孙军打得尽皆披靡。
经历几场战斗后,袁绍、袁术军也缴获一些布罩甲,拆卸后也是恍然大悟,袁绍、袁术麾下谋臣、工匠极多,便行仿制。
此外二袁也在布罩甲基础上改良,制作出了筩袖甲。
筩袖甲亦将护胸、护臂、甲裙合并一起,穿戴颇为方便,由于外面无布,防火性能更好,比布罩甲稍微适应南方使用。
二袁、刘备公孙瓒集团在盔甲制作上你追我赶,互相学习借鉴,促进了甲兵工艺的进步。
战争,果然是最佳的科技推进器。
此事也告诫刘备,战争之时无所不用其极,人能迸发出超越原本的能力。袁绍、袁术集团有的是聪明人,刘备虽然有超越时代的科技,也很容易被仿制,要是不能一次击溃对手,技术改良成果还是不拿出来得好。
当然,最终比拼的也是双方国力。札甲、布罩甲、筩袖甲制作极复杂。安东军控制区域大,人口多,锻造钢铁数量更多。即便技术被仿制,也能制作出更多的布罩甲、筩袖甲,分批将安东军铁甲率提升到20%。
札甲、布罩甲、筩袖甲重量都在10公斤以上,在需要士卒步行携带大批辎重的时代,即便生产出来,也不是所有士卒能负担。于张飞和广大淮河以南将士而言,盛夏穿布罩甲依然太热,防火也是巨大问题,恨不能果身出战。而且由于是复合甲,时间长不洗却容易臭,多清洗容易变形,维修也不太方便。
战事不等人,继续改进布罩甲、筩袖甲同时,刘备也令吴国工匠转向其他甲胄,如藤甲、竹甲。
藤甲、竹甲生产成本不到棉甲、铁甲五分之一,对刀剑也有颇佳防御力,实乃南方湿热地区必备良甲。
可惜,工匠门不得要领,缺乏在关键技术上的突破,两者的防御力一直不过关,远远达不到南蛮藤甲刀箭不入的水准。
就连抓来的越人,缴获的越甲,也并不足够高明,安东也没有足够资源制作越人也算稀有的犀甲、鳄鱼甲
如何才能制作出价廉物美,防御过关的盔甲呢?
……
整个安东军核心智士,荀攸、鲁肃、刘晔、糜竺……皆宵衣旰食,以改进盔甲
继铁札甲、布罩甲、犀甲,不过关的藤甲、竹甲后,纸甲就这样提上日程
纸本柔弱,用来做甲,无论怎么看也不靠谱
然,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刚。
纸拥有颇佳柔韧性,重量比铁甲为轻,一层不够就十层、二十层、五十层……累起来就不可小视。
用水浸湿后,甚至能做到:劲矢入而不穿。
纸甲原料可以取自南方遍布的草、麻、藤、竹、树皮、废旧书籍账簿……来源极为广泛和便宜。
工艺也很简单,不过揉、压、晾、缝等,不需要像札甲那样数百甲片手工一片一片打孔、磨制、缝制,可通过分解工序批量生产。
故而纸甲成本和工时,在所有甲胄当中最为便宜,仅有铁札甲十分之一不到
纸甲样品一问世,就得到了荀攸、张飞、鲁肃、徐岳等人极大关注,因为特别适合南方潮湿高温地带,特别适合各类丘陵山地,特别适合水军使用。
张飞拿到样品后,兴奋地丢下军队,从前线跑回淮安:“兄长,纸甲防御力甚佳,五十步内,强弩不能洞穿!当然也有缺点,对袁军重剑、大斧、大戟防御颇弱于铁甲。
如今军中披铁甲者,万人中不过两千,其余者不过皮甲、布衣。
若能制作数万纸甲,予弓弩兵、轻兵、民兵皆装之,我之战力必远甚于袁术。
飞请为前锋,不克淮南誓不还!”
全军皆甲!
谁说张飞无谋略?
张飞敢想啊!
在铁甲率同为20%的情况下,使80%士卒全部披上纸甲,以铁甲士攻坚,以纸甲兵放箭、迂回,同时平衡了硬拼能力与机动能力。
或将纸甲兵皆上漆,装作铁甲,混合编制,十万士卒十万甲,美如画,吓死人。
“翼德,轻声!”
刘备伸出两手,向下虚按:
“纸甲颇易仿制,故为绝密,切记,切记。
十万纸甲,数月可备齐。
望卿日日操练,厚养士卒,切勿怠慢。
开疆拓土曰桓,辟土服远曰桓。凯旋之日,卿当作桓侯!”
第745章 盐酒专卖
建安二年,五月
中原阴雨尽去,北方出现了小规模旱灾,继去年大蝗灾,今年河北、河南、黄淮再次发生蝗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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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麾下豫州沛国南部、汝南、陈、梁,兖州西部等蝗灾面积不小,继冬麦减产后,粟、稻也遭了殃,百姓不得不下到河湖中拾蚌蛤、螺、虾蟹,上树摘叶、野外拔草,寻找老鼠、知了等为补充。
血吸虫病、痢疾、伤寒等疫病渐渐流行。
受灾最严重的百姓,以十万计,离开家乡,向南逃亡大别山区、庐江,或是偷渡安东治下
担心秋冬必定粮食不足,袁术也下地几次,带头抗灾,燃烧火堆释放驱逐如海蝗虫,并下令豪族打开粮仓赈灾,安抚流民。不从者,强制征集。
同时,从豫章等地调集粮食,挑选健壮流民为士卒,兵力稍微恢复。
袁术虽然重视名声,但天性骄傲自大,尊己陵人,奢侈贪***妾侍女上百皆穿绫罗绸缎。灾情严重,依然要求每食必用肉糜、梁肉,饮必蜂蜜水或酒。
麾下各级将领,有学有样,用军粮换取流民中美貌女子,抓壮丁为兵,带兵向世家豪族勒索粮食、绸缎…
汝南郡、九江郡、沛国等地豪族畏袁术兵力之强,敢怒敢言,却不敢起兵反抗,其中有远见者,或举家藏入山中,或呼啸水、湖之内,或逃亡荆州、安东。
投靠袁术的士人,缺乏粮饷供应,亦多离散。
……
自先帝刘宏大行至建安二年,天下已离乱已近十年,各方诸侯拥兵自重,这个时代的士卒几乎都来自于乡里,将领对农林牧渔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屯田以供军粮并不需要特地谋划就成为各地选择。
只可惜,大多军阀被激烈的兼并战争所驱动,一叶障目,陷入穷兵黩武之境地,兵力扩展过快,导致库府缺乏积存,绝无半年之粮。
以吕布为例,兖州受灾不轻,加之先有青徐黄巾攻,继有二袁混战,曹操、吕布攻守,在诸州之中最为破碎,百姓人相食,个别地区数十、百里无人烟,田地荒芜,吕布军不得不取桑葚、大枣、采集野菜为补,又向袁术军求粮食十万石。
袁术粮食都不够,百姓饥荒,士卒离散,哪里有余粮给吕布,只许了一万石。
“我等亲冒矢石,杀董卓、破曹操、守南阳、攻徐州…数有功于公路,有功于袁家。
今却不给些许粮食,竖子敢敢如是!”
吕布大怒,写信给刘备以求和睦,而后挥兵南下,掠陈国,而袁术麾下大将皆不敢敌。
……
袁绍据冀、并等州,跨山带河,口数百万,每年屯田收入数以百万石
亦因为蝗灾旱灾缺乏粮食,被迫停止了攻击青州、兖州,补种瓜果以充军食。
……
关中残破,荒废已久,人口流离,草木深深。沟渠多已废弃,为抗旱,常挖井至数十米深
曹操军自都伯以下,多采集草果为补。
曹操结好马腾、羌氐,用漆器、铁器、纺织品向凉州、陕北河套鲜卑换取奶酪干、肉干为食,换取马、牛、羊。
遣人走武关,以马匹向刘表换取粮食,可武关道远达千里,路上消耗极大。
于是曹操军牧马放羊,烤肉吃酪饮奶,腥膻之味随处可见。
……
兖州东部臧洪治下受灾严重,要不加以救济,并非不可能出现人相食之惨剧。
同样纬度的徐州、青州因为靠海,受蝗灾、旱灾影响稍轻,一些地方粮食减产亦达到2、3成。
干旱少雨,刘备为此焦心劳思、寝食俱废,接连下令各州郡祈雨、挖井、赈灾、减税,并严令民间禁止以粮食酿酒。
尤其对民间烧锅以蒸馏,酿制高度酒者施以重处。
安东继承和发展了东汉的盐铁酒马等专卖制度,为了避免地方官员沆瀣一气,派出官吏暗下探查,对私开烧锅的人和失察的地方官予以重处,以儆效尤。
有官吏于豪族家中搜出酿具,有司正讨论是否与酿酒者处以相同惩罚。
恰逢临海太守简雍押运稻米入淮安,滞留未归,与刘备同出视察。简雍见一男女行于道路,道:“这两人欲行淫,凭什么不抓起来?”
刘备道:“卿如何知道?”
简雍道:“他们有那器物,与欲酿酒者有酒烧锅相同。”
刘备大笑:“这能比么?”
简雍趁机言黄河、淮河流域各地干旱,而百姓苦于劳役,若因小事刑罚过重,怕百姓怨恨在心,反而不利于政令推广。
刘备不仅原谅了有酒器欲酿之豪族,并奖赏简雍直言敢谏。
徐州之陈珪、徐缪、糜竺,江东颇多大族也闻到味道,见机上表,称当前各州郡未有不穷兵黩武之君长,安东境内百姓压力稍轻,亦难出其桎梏,之前过多资源投入到军队和军事装备,民间负担极重、经济难以恢复……
转了许多圈子,最后提出前汉崇尚黄老,不干预民间,故而经济迅速恢复。
专卖制度与民争利,民穷则国穷,民富则国富,应当放宽盐铁酒专卖,放开铸币之权限,行官督商办之策,以惜民力。各家愿意每年上缴利润以充府库,并遣子弟佃户支持吴国讨伐袁术、统一天下。
换句话说,不放宽盐铁酒等专卖,放开铸币之权限,就不支持吴国,不支持即将来临的伐袁术之战
……
“豪族欺我无知乎?”
刘备拿到成堆表章,不由暗暗冷笑,看来国债一役,败者依旧不服,胜者则急于分蛋糕
日本盛产金银,吴国马鞍山等产铜铁,东莱产磁铁、金,徐州产煤、铁…各地开采的金银铜铁煤,越来越多
金银铜大多投入到铸造货币,扩充财政、抵消国债,制造兵革盔甲、换取粮草辎重、建设船只战车、发放军饷
然,并非开采多少,就能铸造多少货币,就能花多少货币。
物以稀为贵,多了就贱了,通货膨胀了,实际购买力下降了。故有铸币税之说
许靖、许劭曾建议铸造当十大钱,以改善财政
刘备严词拒绝。
过多铸造货币,尤其是中下层流通的铜钱,必将导致小民贫困。要是放任豪族铸币,岂非大水漫灌?
仅仅将从世家豪族赚来的二十多亿钱以及每年铸造钱币有效的花出去,就不能只投入军事,实在是需要考究、计划。
具体也需要不同的项目支撑,不同地方支撑,要都花在军备上,就会导致钢铁、漆、胶、布匹等暴涨。要是都用来修桥铺路、挖渠修堤就会导致石、沙、糯米、木材等原材料暴涨,导致过多民间资本、劳动力涌入建筑业。
汉代交通、通信条件有限,工商业税收并不容易计算,中间腐败的空间很大,地方收取苛捐杂税很容易,上交给中央就很难,严重的情况下,十成当中只有一二成缴到中央。
观各个朝代,皆将盐、铁、酒等税作为重大税源,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些明面上是工商税,实际因为家家都需,实际上是变相人头税。即使在两千年后,向个人征税之税率,也远远比企业所得税税率高得多,虽无盐税,却有石油暴利税、土地增值拉高房价之费,表现形势不同罢了。
想到此处,刘备心中了然,绝不可能因为世家豪族建议,就放弃盐酒马等专卖。
国之根基,岂能予人?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即便推迟攻下淮南之机,亦在所不惜!
第746章 吴王智足以拒谏
“自秦而汉,高祖与群臣为例,多有英雄起于微末,壮士拔于卒伍,公卿发于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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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肃先向刘备一揖,继而长身而起,一米八几身高,在群臣中显得鹤立鸡群:
“农田、里亭、郡县、行伍乃国之基础,亦是人才干事创业之舞台,之沃壤。
以人为城,以人为国
是故,国之根基在士农工商。国之脊梁,在军功勋士,在各级官吏,在国之厂矿,国之钱庄……
总之,国之根基绝非世家。”
此言一出,
朝会众人不少出生世家豪族,交头接耳,嗡嗡如蚊,却不知如何反驳、亦不敢反驳高祖、萧何、樊哙、夏侯婴君臣布衣将相之成例
刘备略微点头,心想鲁肃出生豪族,却能从平民角度考虑,诚然难得,不愧心腹。
“此言差矣!”
此言一出,众皆惊讶,都扭头去看
原来是典农都尉陈登出列道:“昔日王莽篡前汉,云台二十八将,各捐家财,或将郡兵,或将族兵,以助光武再兴汉室。
难道云台二十八将不是出生世家豪族么?”
鲁肃:“绿林赤眉、黄巾之乱,岂非有干于世家豪族巧取豪夺?”
陈登:“诚然,一些世家豪族掌握大量土地资源,子弟身居高位,对绿林赤眉黄巾有责任。
然,君不闻《四民月令》乎?亦有许多世家豪族运用掌握之大量匠人、掌握先进文化、先进技术,通过庄园经济,对大汉发展有所促进。”
《四民月令》乃冀州清河崔寔所作,叙述一年例行农事活动的专著。崔寔是故太尉崔烈之从兄弟,崔州平之从叔。
陈登继续道:“大王起自幽州,必知北方边地,世家豪族长期自发带头组织抵御草原民族入侵;在日本、朝鲜、在南方丘陵地带,步步为营屯垦开边,不断发展地方,融合当地土著,亦有贡献。
故可废盐铁酒专卖之恶政,委于各家,而后以精明强悍之官吏监督之,吴国就可坐享各家上供之利。”
陈登之说,得到了许多人支持,毕竟世家豪族占有了大量社会资源,识字率远比平民高得多,官吏听吴王还是世家的,谁知道呢?
就连糜竺也暗暗点头。
可惜,世家豪族有其易变性(软弱性),昨日支持了陶谦,今日能支持刘备,明日就能支持二袁,后日倒向鲜卑也不足怪。想想世家豪族将国家带入魏晋南北朝之倾颓,想想欧洲中世纪之落后、黑暗,刘备就不寒而栗
前汉高祖起于亭长,将相多为小吏、布衣,藏兵于民、于富农、于中小地主实乃国策,后两者更是闻名遐迩的汉良家子,阶级矛盾不尖锐,故奠定两汉400年江山。
后汉光武起于豪门,云台二十八将几乎尽世家豪族子弟,最终为豪门袁氏所颠覆,可谓成也世家豪族、败也世家豪族。
此前汉所以兴隆,后汉所以倾颓!
后汉书、三国志还曲笔将国家之乱归结于董卓与西北军,范晔、陈寿本就是大家子弟,屁股歪脑袋又岂能正?
吸取古今得失,安东在下则屯田以实基础,提拔军官皆以军功。中上层之将帅,如典韦、张飞、关羽、夏侯博、于禁等多因功自寒门、行伍、平民而起,如荀攸、赵云、陈群等属于世家豪族中的失产者、破落户,如鲁肃毁家纾难……同时弃陈登、王朗等不予重用,就是有意识避免兼具大量资产与政治势力之大世家大豪族过早进入政权核心,腐蚀改变政权性质,为后手赢得时间。
刘备手中捏着陈珪的奏章,道:“居然将盐铁酒专卖、将静海商社比作与民争利,将平准、均输、青苗、保甲之法说成贪污之源!
哼哼,以为我是宋神宗么?
陈琮、陈珪之辈,永不录用。”
台下众人皆疑惑:“宋神宗是谁?”
“大王,宋神宗是谁?”一旁负责记录的蔡璇渣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十分疑惑,她学富五车,亦不明就里。“均输、平准大汉已有。青苗法又是什么?”
给予贷款安置淮南之灾民,是寄希望于恢复生产,两到五年之内,不仅贷款得以返还,还能够差产生口算赋、田租,还能扩大盐铁酒等税增收基础。同时则选择其中壮丁补充军队,加以训练。这两个本与宋代青苗、保甲之法类似,刘备随口言之,没想到被群臣和蔡璇听个正着,也是一愣。
想了想道:
“宋神宗是我老家一个很怂之古人,耳根子软。
至于青苗法,额,即贷款救济小民、流民,恢复生产之法。保甲是一种乡里编户之法。
此事毋庸再议,不许就是不许,今日散了。”
陈登拧着头道:“请大王准我辞了……”
‘典农都尉’四个字却没说出来
原来陈珪老脸通红,给了陈登一巴掌:“你住口,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老臣愿一力承担罪责,请免于处罚不孝子。”
“都散了”刘备挥挥手,不以为意,起身就走。开国君主,自可乾纲独断,陈氏虽强,陈登虽有才,亦非不可或缺。
留下群臣面面相觑,留下鲁肃、陈登互相怒目相向
陈珪急忙拉住陈登,走出殿外,方道:“是为父算错了。吴王刚愎自用,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非我等能左右,需另想办法。”
忽一人呵斥道:“好个‘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
陈珪、陈登面色大坏,急忙抓住来人:“万万不可高密。”
这人道:“自然不会。贤父子智慧过人,当知道大王非言辞能动,世家这把火,得烧到另一人身上。”
“谁?”
“世子!”
……
群臣退去,蔡璇感觉‘青苗、保甲’奇怪,却又贴切,笑道:“大王天马行空,臣妾根本上思路呢。”
“谁敢说夫人不聪明,看我不打他。”
蔡璇取下水晶近视眼镜,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样子显得娇憨:“臣妾有姐姐七分聪敏,也不至于公文堆积,事情拖延。”
说到蔡琰,刘备不由嘴角抽动,蔡琰也不消停,在报刊上指责盐铁酒马专卖损害小民,批评刘备与民争利,坚持认为应该多收工商税:“工商税,想收,就能收起来?出生世家,你姐这小妮子亦偏向于世家。”
蔡璇抱住刘备臂膀,柔软的胸部轻轻的摩擦,头靠在肩上,秀发披散开来,挠得人心痒痒的:“嗯,才答应人家不处罚姐姐呢。”
“那处罚你好不。”娇颜如花,红唇似朱,刘备一口印上,双手自是寻幽探盛不提
第747章 刘晔之志
此时长江以北,袁术还控制着九江、庐江、汝南、沛南、陈等郡国,人口百万,精锐数万,辅兵数万,合计不下十五万。长江以南,豫章郡亦有数万士卒为支援。
加之淮南淮北经营日久,甲坚兵利,城高池深,营垒密布,犹如一个刺猬
考虑到张飞之败,荀攸认为袁术依旧是东土屈指可数之强劲势力,绝非一次大战能完胜,建议效仿孙武之扰楚之计。鲁肃亦深为赞同
刘备遂遣赵云、张飞、鲁肃、太史慈等名将,各统一军,分道扰袁。
赵云袭沛国,张飞袭九江,鲁肃袭庐江,太史慈、吴岳袭豫章……
赵云进则张飞退,张飞退则鲁肃进,鲁肃退则太史慈进……
或北进南退,或齐头并进,或敌追我退、敌退我追,不断消耗袁术,使袁术麾下上下奔波,尤其是豫章、汝南之军远道而来,疲于应付。
……
袁术窘迫,恨得牙痒痒的
袁术、刘备领土接壤极广,北到沛、谯,中至寿春、合肥、和县(扬州刺史治所),南及九江、彭蠡之滨,超过一千五百里。
其间,或襟江带湖,或山岭起伏,或河网密布,东西船行极速,南北支援就极难。
袁术水军不敌刘军,在淮河、长江中屡败屡战,士卒士气低迷。部队辎重过江过淮,不得不夜晚偷渡,多有人员、辎重掉落水中,士卒皆视之为畏途。
陆路亦难行,江淮气候多变,夏日渐渐进入间隙性台风季,有时连续数日天晴,太阳毒辣,肩挑背扛,汗流浃背,凉开水难以携带,吃生水多痢疾,苦不堪言。偶尔一场大雨导致路面泥泞难行,五日行不得百里。加之气温忽冷忽热,忽干忽潮,士卒易病。
张飞、赵云、鲁肃、太史慈亦面对此等困难气候。
庆幸的是,江淮运河通南北,长江贯东西,可洗脚上船,运兵无碍。
运河之河堤,亦平坦宽阔,路堤两用,沿线亭、寨、乡、县不绝。传令兵骑快马,一个个命令传下去,沿线每日天不亮提前支起大锅,烧开水,热吃食,备住宿,士卒遂能轻装上阵,水旱无碍。
自夏开始,只一两个月时间,袁术军肥的拖瘦,瘦的拖病,实力就弱下去一分。安东军、吴国国力就强上一分,刘备又岂会急于求成?
双方国力、后勤差距,放大了双方军力差距
袁术不肯坐以待毙,急忙求救于袁绍
袁绍使袁谭、袁熙分路袭击青、兖,并拿出粮食收买吕布,使之不得倒向刘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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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又广发印绶,给部下封官许愿、加官进爵,拉拢、怀柔逃入大别山之山民,并为儿子袁耀求取吕布之女
于是军势复振。
……
雷薄:“袁公封陈兰丹阳太守,我丹阳都尉,求救陈兰与我.陈兰道当助之。
陈兰众数万,兵过五千,倍于我,要我从其后,共扶袁公。你等以为如何?”
族兄雷绪道:“俺是个粗人,不知道那许多大道理。记得父亲说打铁只要出力气,但铸神剑就需献祭。工匠主要靠手艺,经营小厂就得自负盈亏。
清平年代,一年想赚个温饱,只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若有些手艺或其他特长,还能过上小富日子。以我等门第、关系,做个郡县小吏,也不难。
袁公,是做大事的人。想让他的名被所有人知道,想让他的命令为所有人遵守,想赚到别人几十辈子赚不到的财货,想做万万人之上那个位置,那就跟铸剑一样,得去血祭!
祭品不是他袁家,首先是我等!”
雷薄:“没想到贤兄平日不爱读书,却能说出这样话来。”
雷绪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被识破了,小心翼翼道:“我是跟风请了几个文吏,时常听他们读书,也就跟读了点。”
“士别三日,真真另眼相看!”雷薄虽然大为吃惊,却也没什么怀疑,毕竟雷绪用铸剑和手工业做比,而不是“耕田之利十,经商之利百,从政之利无穷”,符合身份。
谁不养几个文吏处理钱粮名册杂务呢?
雷薄:“兄弟所言甚是。袁公四世三公,一投胎就是人上人。我们普通豪族,就得把命交出来,去拼、去争、去卖。”
“若继续支持袁公,他能克刘玄德,我等就是大功臣,出将入相可期。可他要失败,我等首先就是祭品,尸体不知道腐烂在哪个沟沟壑壑。
刘备向来宽厚,若投了他,兵权官职或许削减,也能做个富家翁。总好过把你我兄弟命搭上,把家族搭上!”
对普通人而言,打工赚钱,出体力即可解决温饱。若要小富需要靠脑力、技术、口才,并996牺牲休息时间,牺牲健康和家庭。除非运气极好或家族有支撑,否则想财务相对自由,即便具备足够的能力,同时也要屈己从人,把老板兴趣变成自己的兴趣,把老板的信仰变成自己的信仰,把老板的目标变成自己的目标。
尊严、灵魂、健康什么的,重要么?
重要
做人上人,财富自由,重要么?
重要
舍弃尊严、灵魂、健康什么的,以求闻达、名利。虽然难以抉择,也并非不可。
可再如何重要,也要有命来享!
雷薄,既不举起反旗,也不同意给袁术发援兵,而是下令避开刘备军锋芒,向后撤退,龟缩到险要的大别山东麓,塞住山口,驻守两峰,断绝交通。
袁术、陈兰三番五次派人来催促,雷绪都劝不要理睬。
“如此岂非陷我不义?我族兄向来无甚主张,莫非?”催促的人多了,雷薄越想越不对劲,怀疑雷绪有问题,让人潜伏拦截暗探
果然抓住一名信使。
继而顺藤摸瓜,发现竟然是雷绪身边谋士文华的亲兵。
原来这哪里是文华,乃是刘晔。
“把刘晔加上来!”雷薄见刘晔年纪轻轻,气度非凡,不由非常震惊:“万军之中,你乃千金之子,千石之官,如何敢来?
以为我之剑不利乎?”
刘晔:“君之刀剑虽锋利,君之心却不锋利,故持两端以观望。”
雷薄双眼露出寒芒:“来人,推下去斩了。”
雷绪急忙拦住军士:“兄弟,不可啊!”
刘晔轻蔑一笑,伸长脖子:“杀吧!”
雷薄越发恼怒,从不知所措的亲兵手中抢过腰刀:“我亲自来。”
雷绪死死挡在刘晔面前:“不可,万万不可自绝退路!”
刘晔:“别拉着,我会算卦,他不会杀!”
雷薄眯着三角眼:“如何敢断定本将军不杀你?本将军偏要杀!”
刘晔:“哈哈,雷校尉以为性命重于志向,我却认为志向重于性命。若舍我之命救雷校尉之命,雷校尉虽有万千人,我往矣!”
雷薄、雷绪一齐道:“你这个疯子!”
忽然,三人皆笑
第748章 挺进大别山
山风忽起,夜色微凉,烛灯明亮,美姬抚琴
一群汉子行令喝酒,大口吃肉,划拳猜子,好不快乐
为首刘晔轻轻酌一口,他手指修长,发如刀削,鼻似悬胆,脸色白腻而略显得阴柔。
与放浪形骸的属下将士不同,刘晔坐姿端正,身姿挺拔,一举一动,一行一止都显得优雅而精确,那是两百年酝酿而成的贵族风范。
虽然腰间挂着花纹复杂佩剑,但几乎每个人都将之视做装饰,几乎每个人都把刘晔视作一个柔弱的文士。
刘晔轻咳一声,忽收起笑容,静坐不语,眼神扫过一个个属下,神情中显出极不相合的凝重。
这十几名将士,皆刘晔之心腹,皆迅速放下酒杯,理好衣物,崇敬地注视着刘晔,那种崇敬来自于灵魂深处,而非地位之差。
刘晔心情很糟糕
属下们不是第一天跟从,多多少少看得出来上司的心情不佳。
至今已至雷薄军中近月,最开始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不想最近十天,雷薄不仅不请刘晔赴宴,就连议事也不曾,周边还增加了许多士卒把守门口,轻易不许进出。
刘晔将宝剑解开放桌上,对右手边胖胖的军官耳语几句,那胖子军官招呼几个人提起几坛酒、一些吃食,笑嘻嘻的跟门前的袁军守卫互动起来。
那些袁军守卫早听的耳馋,闻到肉味,心里都跟猫爪一样,对胖子送来的酒肉大喜过望,一双一双手对着酒坛争抢起来。
“倒,倒”
胖子和蔼的面容上显出一丝茫然,那些守卫还以为自己不胜酒力,迅速醉酒。
胖子立即将他们拖进来。
碰!
刘晔拔剑削掉案角,抚摸剑而立:“这几天我屡次求见雷薄,他都不见。
原来袁术使杨弘联络诸部以共同攻吴王,十日前杨弘族弟杨瑜以至雷薄之营,雷薄欲杀我等以向袁术表忠心。
要不是雷绪拦着,恐怕我等皆身首异处。”
底下士卒们都紧张起来:
“主人(大人),我等当如何?”
“请主人(大人)下令!”
刘晔立即指挥手下换了袁军衣服,指派胖子带人守住门口。自领士卒,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寻向一处僻静小院。
“军令?”
“荷花开”
“你等何事?”
“鄙人雷神山,奉命送酒食”
守门袁军对了暗号,不豫有他,刚刚开门,却被如潮水般涌来的士卒控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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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刺……”
鲜血喷出,刘晔快如闪电一刀抹了脖子,同时用手捂住了“客”字。
刘晔麾下士卒都见怪不怪,跟上刘晔,向院中杀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雷薄才得知杨弘族弟被杀,气急败坏的冲向小院。
刘军士卒却告诉他刘晔还高睡未起。
一刻钟后,刘晔披着带血的辎衣,在尤带血气的房间里,神情淡淡看着雷薄、雷绪,仿佛他昨日只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雷薄:“你昨日干得好事!”
刘晔:“将军不用谢我。”
“你……”雷薄急得拨刀而起
雷绪急忙拉住:“如今杨瑜已死,袁公那处退路已经堵死。岂能杀刘晔?”
雷薄挣扎片刻,理智战胜情感,颓然而坐,任由雷绪把剑按回去
刘晔轻蔑的一笑:“将军如今怨我,过些年必定感谢我才对。”
雷薄:“呸!感谢你娘!暂把你头颅寄上。”
刘晔眼中闪过一丝危险光芒,手起剑落。
雷薄瘫坐于低,大呼:“我头在否?”
竟然被一刀削掉头发
刘晔收剑,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敬酒不吃,吃罚酒!”
雷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你……在本官地盘上,你一介文士,竟然敢威胁。”
刘晔:“见此剑如见吴王。雷薄不尊吴王号令,拿下!着雷绪领其营。”
雷薄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缴械绑住。身边卫士有几个亲袁反刘,拔刀欲杀刘晔,早被如狼似虎的刘晔属下反杀
雷绪双股战战兢兢:“刘君,有话好说,这是做甚?”
“既投吴国,便是吴臣。吴王心怀天下,赏赐厚重,法度也严明,可不像袁术那般赏罚不公。你若尊令行事,不失侯爵。
若像雷薄这般,休怪我不客气。”
雷绪害怕被绑住,唯唯诺诺,口称遵命。直到刘晔递过去三张文书,他本来就狂跳的小心肝,几乎蹦出来。
没想到竟是封亭侯之制文,一张正本、二张副本,秩300户,吴王、安东大将军之印章皆在其上,只缺名号。
刘晔刷刷填上雷绪名号,收回两张副本
雷绪捧着那张轻如鸿毛的正本,轻轻抚摸着其上的白纸黑字,比抚摸美女脸蛋还小心:“哈哈,竟然归我了,归我啦,哈哈。”
又接过一方金印,列侯之绶带、官服,立即穿戴上,气质为之一变。
雷薄傻眼了:“混账,这本是给我的。”挣扎欲抢
雷绪连忙急退几步:“属下一定忠于吴王,再接再厉,更立新功。”
这事刘晔曾提过,雷薄过去根本看不上区区300户。
此时被剥了官职,沦为阶下囚,怅然若失,回忆起刘晔的分析,反觉得字字机珠:吴王已得了江东、徐州、海东等地,势力万里,人口数百万,即便运气不好未能一统天下,也足为东南与海东之主。
一个传世侯爵,他不香么?
雷薄这才哭泣流涕表着忠心……
刘晔又令雷绪召集部众,讲明利害,不愿投吴者,可自行离开。
士卒都面面相觑,接着一阵骚动。
雷绪上台,令众人安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便是逃到大别山深处,长江之南又有何处是净土?
我都投了,还得了封爵,何况你等。”
雷薄亲信欲鼓动士卒反叛,立即被拿下,驱逐离去。总计离开者,十分之一不到。
刘晔略松了一口气,如何有效掌控这些士卒,依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敌后工作如履薄冰
可战事,不等人。晚了功劳都是别人的。
他可是要争取恢复王爵的人!
……
与此同时,一支队伍从淮南丘陵之夹缝中向西急行。
很奇怪,这支队超过2万的队伍,不走大道,专走小道,舍弃车辆,只有骡马驴牛。
北面一山之隔,战鼓擂、号角响、厮杀震天,东方火红大旗写着“张”,西方土黄大旗写着“纪”,一红、一黄两军,如同一红、一黄两条龙蛇,张牙舞爪,互相厮杀
南面,长江沿线,扬州刺史刘繇,名将太史慈,亲帅五万大军,攻击、烧毁历阳(和县)、合肥、安庆等袁军长江沿线港口、水军,烟雾聚拢而起,直奔天际,百里外山上可见。
鲁肃牵马站在山上:“龙战于野,其血玄黄。大王亲自督军,张将军、刘刺史等部,不惜血本,与纪灵、刘勋等奋战,皆为我部,我部却不能有所闪失!”
“大王曾言:
大别山,西接桐柏山,东延为皖山,东西千里,南北三、四百里,方圆数千里,云深不知处。
昔日孙子三千里破楚,便走淮河、大别山。
北生淮河,共为江淮之屏障,南临大江可入安陆、夏口,是南北之分。
西连南阳郡、襄阳郡,东接九江郡、庐江郡,为荆楚与江淮东西之交。
不得大别山,即便击败袁术,其余部遁入山中,庐江、九江等郡难有宁日。
若得大别山,则袁术犹入瓮中,江淮险峻之地,就可尽得,吴国疆域必定稳如泰山。
大王宽容,曾言我部若到不了大别山,退回亦可。第二,到大别山后站不住脚,联合刘晔、雷薄在群山中游击亦可。第三,我部控制大别山中数百里,发展生产,收纳山民,待大王之军动而动。
继而北可进伐汝、颍二郡,西可震慑刘表,南可抵长江,平定东南,封侯拜相,上凌烟阁指日可待。”
第749章 诸葛唯谨慎
八月、中秋
淮南、江南水稻接近秋收,往年正是息兵不动,以待农忙之时节。
安东军反其道而行之,集中士卒,征招民兵,欲在秋收前大兵压境,因粮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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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本应秋高气爽之天气,忽然转冷,下了一场冰雹,接着连日暴雨,将黄淮地区正在灌浆期的稻谷破坏严重,就连地近黄海的广陵、东海等郡国亦受灾颇重。
反常而恶劣的天气,令原本小春减产、寄希望于大春收成的吕布、袁术军陷入困境,粮食不足,四处采择瓜果、野菜。
之后,青州兖州豫州雨停,南方淮南、扬州降雨又有所加强。江南、淮南多地湿凉,最高气温甚至比淮北河南、河北还要低,南北方气温骤然出现倒挂。
反常之气候,毫不留情给刘备军一记闷棍。首先,道路不通,袁术辖区粮食减产,流民四起,使得原本因粮于敌之战略,完全泡汤。
第二,集中起来的十万大军,随之而来的流民,带来巨大后勤压力,淮安原本库存粮食告急。
第三,雨具、衣物陷入不足。
最后,八月飞雪、大军开拨时大雨,给士兵到将校十分不好的兆头,仿佛谴责刘备在农忙时出兵之决策,军心动摇。
各种问题集合起来,加之袁术派人反击、牵制,使得刘备十万大军,进不得进,退不得退。
……
淮南、江东大片大片的稻田,基部灰黑,上部变褐,卷缩而死,湿度较大时病部产生大量灰黑色霉层
“这是,稻瘟!苍天啊,苍天无眼!苍天无眼!”
力田颤抖的声音,使得张昭脸色卡白:“快,召集郡兵,速加统计、处置。”
稻瘟又称稻热病、火烧瘟,叶上产生暗绿色小斑,渐扩大为梭菜斑,常有延伸的褐色坏死线,为害水稻之叶片、茎秆、穗部。
落后的自然科学,使这个时代很多人将之看做苍天的惩罚
张昭亲自带头,带动麾下官吏分到各乡里视察,向有着丰富经验之三老、力田、老农请教,迅速坚决将有稻瘟之田,一律隔离烧毁!第二,下令补种其他果蔬,以弥补水稻减产带来的损失。
第三,不等刘备下令,即背上风险,越权派出信使,向海东、建安、吕宋征调粮食。
因为张昭敢于担当、快速应对、有效组织,前线所需军粮、受灾地区所需救济,比荀攸预料中早到了半个月。
张昭、徐岳、诸葛亮等亲运第二批粮食入大营时,刘备大喜道:“我之萧何来也!”
没穿鞋子就冲出去,抓住张昭手臂,一同走进来,口称“我之萧何”
见荀攸,徐岳等脸上有异,刘备又道:“哈哈,遇公达如高祖之遇张良,贾文和如陈平,张子布如萧何,遇鲁子敬如光武会吴汉,徐公河(徐岳)如明帝之王景,诸葛兄弟么,如周勃……
天下英杰,入我幕中,何愁王业不振,汉室不兴!今日诸君当浮一大白!”
众人各得其所,皆喜,饮宴自午至夜,宾主尽欢
……
袁术见刘备军不退,又生一计
驱赶病饥之灾民,入广陵,并安插大批奸细混入其中。
广陵与九江、庐江一衣带水,口音、风俗相似,根本无法辨认,袁术麾下杨弘、阎象等谋士料定以刘备之仁,必定收纳灾民。
然后瘟疫就可流行,奸细们也就趁机对安东军民投毒、放火、暴乱……
若刘备安抚赈灾,就难立即进军。若刘备镇压,则伤仁义之名,使得淮南之民、之兵不敢东逃。
袁术、杨弘所料不差,对从淮南等地奔涌而来之流民刘备亦十分头疼。
荀攸、张昭献计,流民一律不留在广陵、下邳,而是将就张昭运粮之船只,运下江东、建安。
……
不久云开雨霁
刘备下令杀猪宰羊,犒劳军士,挥师西征
袁术尚有十余万大军,又强行召集大别山山民、淮水渔民补充步水军。
袁术军士气不高,屡战不利,但经营日久,城池坚固、地理熟悉,据险而守、位在上游,与刘备对峙于寿春之东。
这时候,袁绍亦派袁谭出平原、渤海攻击济南、齐国,派袁熙攻兖州。
袁术遣使,备重礼求聘吕布之女,约定永为亲戚。
吕布担心袁术若败,自己难以独存,于是拾起反复无常之性子,大举向小沛、徐州进攻。
……
各地战事不利,荀攸进言道:“先是蝗灾伤了小春,继而八月雪雨伤了大春,其中淮南受灾最为惨重。
如今天气尚暖,淮南之军民,尚可捕鱼虾、贝壳,采野果、野菜为补。
到了冬天,天寒地冻、万物肃杀,即便我们不进攻,坐而观望,袁军与淮南百姓粮食必定不足,陷入内讧。
那时候再挥兵西征,其众必四散而走,则袁术可擒,淮南可坐定!此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
刘备想了想,拒绝了:“我不忍、不愿、不能如此。”
荀攸出门见了陈群、诸葛瑾等人,叹了口气。
陈群道:“莫非大王不用此计?”
荀攸点点头
陈群一拳打在柱上:“此妇人之仁!”
荀攸摇了摇头:“非也,不忍、不愿、不能也。”
陈群琢磨不明白,见荀攸却已走远,只好去问一旁的诸葛瑾。
诸葛瑾亦表示不明白。
陈群走后,诸葛瑾问诸葛亮:“刚才为何拉住,不让我说?”
诸葛亮道:“兄长认为不忍、不愿、不能是何意?”
诸葛瑾:“不坐至数十万百姓人相食,是为不忍。
不坐等袁术麾下各部四散为匪危害民间,是为不愿。
不坐视兖州臧洪、刘焘,青州典韦、邴原受到袁谭、袁熙大举进攻,是为不能。”
诸葛亮:“呵呵,这三层意思平铺直叙,为何荀君不直言?莫非陈群就想不明白?
要是大王真担心兖州、青州,为何不派荀君、赵子龙等北上支援?”
诸葛瑾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压低声音道:“你是说陈群想让我等给大王进言,想看我二人笑话?不会吧。”
诸葛亮:“此其一。其二嘛,要是大王行坐视之计,得利最大者,是何人?”
诸葛瑾:“莫不是大王比作萧何之张昭?”
诸葛亮:“张昭在明,谁在暗呢?”
诸葛瑾思索下去,淮南战事若旷日持久,江东供应士卒、粮食,出力必大,张昭、刘繇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而张昭乃刘业之师,刘业乃袁术之婿……
战事持久,江东必将维持军管,无论刘繇、张昭、太史慈或其他人,都只适合领军、治民中一项。而作为刘备之子,既可负责治民、司法、后勤,亦可统战袁术部下,还练兵统兵,刘业才是唯一能长期同抓军、政之人,地位必将水涨船高,权势也将越发强大。
有敌人,是好事。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作为刘业同学的诸葛亮,以及诸葛亮的兄弟诸葛瑾自然步步青云,同时在“世子派”道路上越走越远。
陈群不惜在荀攸、诸葛亮面前埋怨刘备“妇人之仁”,如此急迫表现出倾向,难道没有颍川系向刘业送出投名状之意么?
诸葛瑾一向谨慎,忍不住去想:大王拒缓用急,莫不是对世子有所不满?是啦,前次刘业擅自处理会稽周氏,逼死周昕,很难不使大王心生戒惧。
抬头见二弟满脸了然、郑重,诸葛瑾恍然:诸葛家已在凶险十分夺嫡之争中越陷越深。不由战战兢兢,汗流浃背。
第750章 甘宁之勇
197年,九月
张飞帅兵五万,过淮南丘陵,直指九江郡治所阴陵。刘繇太史慈兵三万,攻扬州刺史驻所历阳(和县)。
袁术使张勋、刘勋等各将兵数万,抵抗张飞、刘繇,严防死守。
袁术不是没有想到其他方向,他亲起大军驻扎在阴陵西南、和县西北的重镇合肥,以为策应。
自认为十分了解刘备,袁术对刘备的主攻方向也有所预料,认为一定将从淮安出发西进,为此也在淮河南岸的钟离、蚌埠、当涂、淮南、寿春布下重兵。
吴国的真正杀招,的确来自于强大水军。
刘备亲帅大军十万,自盱眙出发,沿着淮河水陆并进。
但袁术万万没想到沿途将士抵抗不力。绝对兵力优势下,又有甘宁这等勇将,刘备连续征钟离、夺当涂、克蚌埠,其余城市、要塞则绕过不攻,只用十余天就直指寿春城外。
“刘备军竟如此神速?!”
袁术不知下蔡、义城等城池被困了却没有投降,只道苦心经营的淮河一线,只半月土崩瓦解,不由胆战心惊。
同样心惊胆战的还有袁术众部下,不少开始收拾这些年掠夺来的东西,准备四散逃跑。雷绪特别庆幸听从了刘晔说服,早早投靠刘备,特别庆幸雷薄头脑发昏,才能代替雷薄获得侯爵。
淮河一线失却,意味着淮北诸郡国被割裂开来,意味着扬州与豫州最近通道断绝。
袁术不论如何不能接受,一面修书给吕布,使人绕道走淮河上游送信,一面急忙召集所有可以召集的力量,将兵10万北上,与刘备对峙于寿春外八公山、淝水。
……
袁术所制沛相,舒邵,字仲应,将万人屯于淮上,主力布于淮河北岸。
安东水军迅速行动,将之击败,与南岸分割开来。
舒仲应并不死心,北上集合沛、谯、龙亢等地壮丁数万,再次南下。欲出涡河,救袁术。
徐盛诸葛瑾驻守当涂、蚌埠,扎水陆大营于涂山东西,设营寨和烽火台于涂山,以居高临下扼守涡河入淮口。
舒仲应于淮河北岸观看形势,使奸细探查,见南岸大营极为深严,烽火台密布,船帆遮天蔽日,巡察船只来往不绝,大惊失色:“淮河难渡!”
冥思苦想,趁夜色,派遣小船上百只自涡河顺流冲下
徐盛、诸葛瑾急忙派船拦截,哪想到船只中都是干柴、油脂,顺风放火,直冲水寨
幸亏安东水军水战精熟,船上皆备勾、拒、拍杆,将大多数火船支往下游。
舒仲应军擂鼓、聒噪不断,火船箭矢不断。
淮河延绵,防守面长,徐盛主寨在左前上游、诸葛瑾在右后下游,中间隔的数里,皆设栅联营,防守面狭长。
两人手忙脚乱灭火、整顿队伍以待,却都不见舒仲应来攻,黑夜中以为舒仲应攻了对方之营。
“不好!中计也!”
过了小半个时辰,经过传令兵通讯,徐盛、诸葛瑾才知道中了声东击西之计,大为惭恨,急忙派兵去追
淮河远不如长江水宽深,舒仲应用这一个时辰,已将二万精壮渡过淮水,向南逃去
可惜,掉水中淹死者,难以计数
徐盛、诸葛瑾紧追在后,只掠得数万老弱。两人兵少,又不能放任灾民和当涂不管,只能派骑兵远远缀着,又急遣使报与刘备、张飞。
……
这时,刘备正屯于八公山北麓与淮南,并不知道后路为舒仲应所断绝
而袁术屯于寿春、八公山中部南部
八公山又称淮山、楚山、淝陵、寿春山…西汉时,淮南王与八公登山埋金,白日升天。余药在器,鸡犬舔之,皆成仙。留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典故。
八公山最高峰只二百余米,方圆却有二百余里,在海拔大多不到五十米的黄淮地区就显得鹤立鸡群,俯瞰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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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在寿春周边的八公山,东西淝水注入淮河的硖石山,寿春南面芍陂等地经营数年,营寨堡垒遍地。淮南县虽失,八公山、淝水、芍陂,淝水与洛涧之间开凿的运河……山水、山寨、水寨立体防御体系延绵不绝。
袁术曾经自夸寿春“固若金汤,进取不易,防守不难。”
也确实如此,刘备不到半月即横行500里,从盱眙打到八公山北麓。
之后十天,却只进展了不到十里,还险被舒仲应爆穿了菊花。要不是舒仲应部大多仓促纠结,战斗力不强,甘宁又横刀立马,吴军怕已经炸了营。
见战局稳定,袁术寄信给刘备,说什么“冬季将至,水浅不能行船,君宜速退…”否则“援军齐至,四面攻击,捉君如捉瓮中土鳖”
刘备以袁术之信予中军诸将、谋士
众皆大怒,鼓噪欲与袁军一决雌雄。
诸葛瑾认为:“八公山与寿春实乃中州咽喉,江南屏障。之前不取舒仲应驻守的义城(怀远),导致舒仲应插入我军后方,几乎酿成损失,故必攻拨八公山方可前进。”
众将皆请战攻八公山
“此事,明日再议。”
刘备心中不安,怀疑袁术之信就是要挑逗吴军怒而攻八公山。
众将皆走,大将甘宁却留下:“八公山一脉四十峰,方圆二百余里,要是一个个攻拔诸峰,非一两个月不能下。
孙子云,出其所不趋,攻其所必救……愿大王详思之”
甘宁常穿着鲜艳、奇异的衣服,打扮得像个非主流,然而刘备知道甘宁是一个有谋略之人。只是什么地方才是必救之地?
“大王,蒋济求见。”
刘备与甘宁对视一眼,笑道:“必救之地来也。”
蒋济进来行了礼,见甘宁也在,被刘备、甘宁笑盈盈看着,心想莫不是大王已经得计?心中不由忐忑。
刘备问蒋济所来何事。
蒋济亦道当攻其必救
刘备大笑,指着甘宁:“英杰之士,所见略同。”
于是三人打开地图,蒋济指着八公山与淝水之间道:“硖石山,两山夹三河,遥遥相对,控扼淮水。三河,淮水、西淝水、东淝水是也。
若克硖石,下步可入东淝水、芍陂……”
刘备:“如此重要之地,比坚固异常,袁术必遣重兵防守吧?”
甘宁道:“属下愿攻此山。”
刘备沉吟不语
甘宁:“属下得大王厚爱,无以为报,必克此山,愿立军令状!”
蒋济道:“甘将军必能克此山,硖石虽重要,却有一致命弱点——相对八公山,只是两座小丘!”
刘备:“大善!”
…
刘备自于袁术相持与八公山以东,淮南县南。派遣大将甘宁、谋士蒋济率领船只绕过八公山,攻击硖石之南山,另遣河渠校尉徐岳攻硖石北山。
守卫硖石山之南山者,纪灵族弟纪信是也。其人武勇有力,爱护士卒,甘宁军攻而不能下。
这边纪灵见围攻甚急,急忙带队来救,为蒋济带兵所挡。蒋济虽然无力不行,却懂得结阵。
纪灵勇毅,短时间无法打败优势兵力的蒋济部,却步步推进……
甘宁大怒,亲自持弓,立于丘下射箭,中十余人。而后弃箭,左手持有盾,腰间佩刀,亲自带队爬山,先登攻寨,
纪信连射数箭,但甘宁身材短小精悍,甚为灵活,箭皆不中。
甘宁终于攻上山寨,与亲兵数十人皆内外双甲,斩将夺旗,如同无无人之境。其麾下二千精锐,士气大振,踊跃而上……
纪信见寨破,而甘宁不可挡,从另一侧逃出。纪灵急忙舍了蒋济,接着从弟,一同逃向八公山中。
硖石山之南山既克,北山亦投降河渠校尉徐岳,这时又遇到一大难题:袁军铁锁横江于东淝水之中,小船快舟通行无虞,而吴军楼船吃水甚深,不得进淝水。
第751章 易京之围
建安二年,九月,燕赵
袁绍尽起大军,大破公孙瓒易水之南、太行之东。
遂进围易京。
“恭喜主公,易南一战斩甲首近万,俘生口十余万,整个冀州北部、幽州西部不日将纳入主公麾下,平定河北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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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图脸上,露出惊人的谄媚,仿佛一朵盛开的秋菊
看得田丰一阵恶寒,呵斥道:“易京坚固,上谷、中山、渤海仍有县未拿下,太行山张燕之众过十万,更别说刘备虎踞在南。
当此时,应一鼓作气,再接再厉,全据河北!”
抢我台词?
袁绍哼一声,收敛住不易察觉的不满,昂首大步向前,率先登上距离易京数十里的太行余脉。
袁绍身高八尺,身强体健,面白有须,浓眉大眼,脸颊略丰,面色沉静。长期颐指气使、人上人的官威,统领数十万大军形成的杀伐之气,守孝六年的全国道德模范……
这一切使得袁绍意气风发,皱纹都少了许多:
“昔日,我初入邺城,众未心服,西有董卓之强,南有公路之衅,东有刘备窥视于后,北有刘虞、公孙瓒背盟。
公孙瓒领十万众南下争夺冀州,而黑山变肘于内,州郡惶惶,多叛我而归北,我一生未有如此之艰难……”
幽州地属大汉边陲,时刻面临北方和东北少数民族侵扰,朝不保夕,人口最鼎盛时期也不到同期冀州一半,肯定不能跟冀州长期对抗。
最初,公孙瓒也深知幽州劣势,依靠强大的幽州、乌桓骑兵团,依靠幽州无论男女老少几乎人人挎弓胁刀的良好军事素养,主动南下,取得过一些优势。
那时候三、五千骑兵就能在冀州大地上如入无人之境。刘虞、公孙瓒一文一武、一内一外总体上能保持合作,政治上就有大义名分、军事上名将照应,吓得各个郡县纷纷倒戈或中立,故而最初得以占据冀州北部地区。
公孙瓒甚至吹嘘天下十年可定,没想到,袁绍成功顶住了最开始几波爆兵
此后,袁绍麾下冀州人经过历次战争的血火锤炼,士卒使用兵器的个人技艺,行伍战术素养和纪律都有很大的提高,还涌现出张合、高览、审配等一大批出众的中青年将校。
各个郡国守相、都尉经过淘汰,大多都换成了亲袁之能臣、名士。县令县长,或能官干吏,或许坚毅知兵,或大家豪杰……
总之,袁家在河北根基础已经越发十分扎实
袁绍:“冀州苦于公孙站侵略久也,而我略施小计,调停河北战局。
而后尊刘虞、抑公孙,引得两人内讧。
本以为占有大义名分、先下手为强的刘虞会赢,未想公孙瓒反杀了刘虞……
其旧部憎恨公孙瓒而投我,可知得道多助,故我越战越强,公孙越战越弱……”
“主公英明!”
周边众人皆拜服于地
袁绍借助幽州自乱之机,削弱、驱赶黑山军,兼并并州,收纳南匈奴、和好鲜卑
而袁绍长子、次子袁谭、袁熙,一侄高干,逐渐成长为镇守一方独当一面大员,袁尚也逐渐成长,开始见习军政。
终将由南向北之河北争夺战,扭转成为南、西、北三个方向对公孙瓒包围战。
这时,公孙瓒人口、军事和经济实力已远不能袁绍匹敌,要不是公孙瓒杰出军事能力,以及刘备不断援助,早就已经顶不住。
皇帝出逃冀州后带来了大义,给袁家完全掌握河北带来了新的战略机遇期。
已经被卢植、刘备安抚刘虞部下再次沸腾,袁绍派出麾下谋士田丰、沮授等人加以策反。
袁绍也改变了以前东征西讨的战略方向,坚决把军力投向幽州薄弱部——太行山与平原交界的易京城塞,这是黑山军、上谷与公孙瓒之间的薄弱地带
——亲帅大军一次决战,将实力已经远逊的公孙瓒击垮,围困在易京!
此时,公孙度在上谷郡面对高干、南匈奴、鲜卑,独木难支,帅军逃亡。
刘和、阎柔等刘虞旧部策反了地方豪族,打下蓟县
只有公孙续、徐荣在渔阳、右北平一代死守静海等不多的据点,公孙范留守辽西提供后援。
……
数十里外,公孙瓒亦登上重楼,向西南眺望
“我昔日驱畔胡于塞表,扫黄巾于东光,当此之时,以为天下指麾可定。
而后屡败才知,天下非我能决。
兵法云百楼不攻,我开挖围堑十重,引巨马水、易水为河,自易至静海设营数百里,皆高楼深堑。又休兵力耕、种麦稻粟桑于期间,积谷五百万石,当足以观天下之变!”
燕南、赵北之地,有巨马水、易水、恒水、泒水等流淌期间,到易京(今雄县)西面形成了大片湖沼(白洋淀)。
袁绍想攻击易京城塞,从西面太行山向东进攻就得把湖沼填平,要么跨过易水或巨马水,兵力难以展开,随时可能被半道而击。
自易京向东,易水、巨马水、泒水涛涛向东,绵延百余里,直通其子公孙续驻守的静海。各水之间有着肥沃冲击平原和大量滩涂,能牧马放羊、屯田种粮。
公孙瓒十分笃定,西山(太行山)有黑山军牵制,静海有公孙续驻守。公孙续新建了水军,吸收了大批渔民,来往纵横,放哨、助守。
即便几乎失去整个冀州北部、幽州西部所有郡县,还有易京可以驻守,还有水军可以来往,来自辽西、海东的援助就能延绵不绝。
公孙瓒根本不担心袁绍能在冰封前围个水泄不通,优哉游哉放马打猎于沙洲草场之间。
他唯一担心的是冰封之后。
……
袁绍督战十日,越战越怒
此间复杂地形使得冀州、并州军团难以展开。而填补洼地、建设道路绝非短时间能成,尤其是公孙瓒在此经营超过十年。
如果拖到冬季,军队消耗粮食大大增加,添加配发新的冬衣必将消耗极大财力,而木炭亦必不可少——这一切,出乎于袁绍幕府计划之外。
并非沮授、田丰、审配、郭图等人预料不到。而是他们中一些人认为,对付躲在龟壳中的不多公孙军,没有必要,也不应布置整整十万大军,只需遣一二上将,帅三五万人马,不断给敌人放血即可。袁军主力,应投放到平定、镇压幽州其他地区。
第752章 铁饭碗
公孙瓒北困易京之消息传到淮南,刘备惊怒交加,一把将手中铁碗三维捏成二维
“混账,屡次三番劝他守静海,守静海,就是不听!非要守易京。”
一脚把废铁碗踢飞,只听“啊”一声惨叫
半响一人一瘸一拐走进来,脚下缠着渗血白布,手里提着那废铁碗,眼神幽怨之极。原来是谋士蒋济。
“这伤,这铁腕…”
刘备身为上位者,却也不好认错,张了张嘴,道:“传军医,孤不会忘记卿之功劳,苦劳。”
蒋济精明,听得“苦劳”二字,不苦反喜道:“谢大王赐臣铁饭碗,臣必当做淮南蒋氏传家重宝。”
将挨踢之“英雄事迹”流传后世?这马屁就有点过了,刘备急忙让蒋济将碗从平面掰开回碗形。
哪知道那碗是徐州所产,平日兼做头盔外盔用的,质地上乘,厚约一寸,可挡刀枪箭矢,而给刘备用的又是其中精品。蒋济花了好一阵,掰不回去,眼见议事时辰将至,怕被人看到窘态,急得满头大汗。
“咦”刘备拿过来,轻啸一声,用力将之掰回椭圆形:“年轻人,多锻炼身体,别整天对着书本账册,坏了身体,荒了武艺。”
蒋济恭敬接过,又是一通吹捧,这次倒是心正意诚。
蒋济原本在一众智谋之士里年轻识浅,远不能与鲁肃、刘晔相提并论,没想到竟因此事时来运转渐渐进入吴国核心圈子,而后多立功劳,官运亨通,得封爵位…
更难得的是蒋家富贵绵长,累世不衰,
“铁饭碗”之典故渐渐流传四方,此是后话。
……
公孙瓒被围,毫无疑问是了不得的大事。
刘和本人履历上并不出众,然承其父刘虞之余烈,又有袁绍支持,打着皇帝名义,就成了刘和4.0,刘和+++,比之前的刘虞也不逞多让
在幽州,除了公孙瓒,仅有刘备、卢植有与刘和4.0相媲美的影响力。
袁绍、刘和一南一北,公孙瓒被困无法动弹,整个燕赵就失去指挥,陷入被各个击破的窘境!
公孙度在上谷弃地逃亡,张燕在中山、常山如丧家之犬,田楷、公孙续在渔阳、右北平独木难支……
幽州一旦被袁绍平定,河北军矛头将直指青州、兖州、辽东,将使安东陷入三面受敌的窘境!
淮南未破,刘备本人自不可能北上,只能写信给卢植请他立即北上,并立刻加大给幽州的派兵、送粮力度。
……
消息传到青州,卢植却以身体不适为由,遣其幼子卢德子出来拒绝
送信的蒋济没想到卢植拒绝如此干脆,竟然连面都不给见,守在卢府,赖着不走
从中午等到晚上,卢植才答应见一面。
“即便仅仅是维持现状,一支三到五万之满编强军必不可少。”
“若想拿回幽州,非十万大军不可,玄德有么?
即便有,他敢给么?”
这话不仅是发牢骚,而是诛心!
蒋济想劝卢植别这么说,别这么想,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面前这位身高八尺,须发皆白的老者,可是敢起兵与刘备对着干,还弄丢了皇帝!
如此大的罪过,换其他人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
刘备碍于师徒之情,杀自然不可能,也依旧好好供奉着,也依旧按照司空职务给俸禄,行动也依旧自由但有卫士跟着,各地文书也能查看,几个儿子都封了相应官职……
只是卢植再难执重权,司空属吏基本撤走,新来属吏都需经过刘备同意,否则无俸禄,选举推荐之权也必须经过层层审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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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植清闲了许多,这一年都在青州书院研究学问、教育弟子打发残年。更令他难受的是,很多博士、学子都疏远了,之前弟子来信也少了。
作为失意的精英,卢植心中不满日渐积累。
这会儿这个烧红的火炭就烧上了蒋济。蒋济也不是毫无准备:“卢公儒学巨匠,明熟经史,相必知道史家直笔。”
卢植矜持的一笑:“那是自然,老夫学贯古今,这事先从司马公谈起……”
此处省略5000字,蒋济耐着性子听了小半个时辰,才道:“公本袁门故吏,面对董卓挂冠而去,继而送皇帝于袁绍,要是再葬送数万青徐劲旅,想必袁绍必然倒履相迎,尊位以待,史书上亦必书公大义灭徒,毁灭汉室辅助袁氏之功。”
“惟不知,袁绍可是吴王对手?”
“混账,老夫岂能如是!你是什么东西,敢讥讽老夫!”卢植的伤疤被蒋济针尖对麦芒的讥讽一处处揭起,涨得满脸通红。
“老夫乃大汉忠臣!故起兵辅佐皇帝!”
原本以为刘备必碍于师徒之情、君臣之分必然匍匐,而后卢植为相于内,刘备公孙瓒为将在外,天下何愁不定?
卢植没想到作为徒弟的刘备敢于亮剑相向,更没想到近十万青州军当刘备来后,立即倒戈相向,弃卢植向刘备,万万没想到三子卢毓竟然不帮看父亲帮刘备、不帮皇帝帮乱臣。
“老夫算是看清了,都是一群乱臣贼子,袁绍、袁术…是,刘备、公孙瓒、卢毓也是。”
“皇帝刘协更是不当人子,居然投靠带头起兵反对之盟主袁绍。”
可笑,幼稚,如今在河北还不是当工具人用
……
虽说请将不如激将,第一次邀请还是失败了,还被卢植拿着大戟赶出门。
狼狈之极
蒋济甚至担心,不是跑得快,怕早因公牺牲了。以卢植份位,不过免官降级、加以斥责罢了,绝不可能一命偿一命。
蒋济在青州书院旁边天上人间酒楼三楼一靠窗桌子坐下,仰望天空,喝着闷酒复盘。
有的话即便正确,也要正确的人来说,他的资历太浅名声太小……即便卢植不是无心复起,也未必能信任他。可刘备要能亲来力劝,还有他们这些谋士做什么呢?既为王臣,领王俸,当忠王事…
这时旁边一青年引起了他的注意,这青年青衣儒衫,浑身上下简朴之极,却被一群年长文士拥坐上位。仔细看去,简朴衣衫不易见之处却有着暗花,衣衫下面略微露出彩色绶带。
蒋济略微一听,心道好!好!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第二日,二位白发老者,协子孙来到卢植门前。
卢植大开门迎接:“不想师弟大驾光临,蓬荜生辉。”
原来是郑玄、蔡邕
双方坐定,卢植见郑益恩抱着孩子与蒋济坐在郑玄、蔡邕下首,“哼”一声,心生不悦:“郑君、蔡君也做说客?”
郑玄却不回答,只讲青州书院近况、马学如何、古文今文如何勘定注释。
则蔡邕谈谈近期大事,各地风俗
郑益恩儿子郑小同尚小,嗲声嗲气叫着爷爷,郑玄也就停下,只管豆弄孙儿。卢植长孙见来了弟弟,亦跑出来玩耍
蔡邕见状,便也说些学问上的趣事。
郑玄已经过古稀,不耐久坐,临走时,看了看卢植的儿孙,看了看自己的儿孙,手颤抖着写下几句话:
玄德与本初,孰人能定天下?
马学、卢学、郑学何人可传承光大?
各家子孙,孰人可托付?
写罢,在儿子郑益恩搀扶下,领着孙儿,慢吞吞出门去
蔡邕只写下一句“孺子婴比光武更有资格继承汉统”,亦起身而去
留下卢植陷入天人交战中
第753章 无眠的甘宁
“破铁锁横江易也,只需攻下淝水北岸营垒,拔铁锁之根,则铁锁横江之计自破!”
甘宁信心满满
只是,当甘宁帅五千先锋突击东淝水北岸袁营,斩断挂在山壁的铁链,却在第二天惊讶地发现袁军复将一截铁链加上重物,沉于北岸上游。
袁军在北岸和八公山有多个营寨,甘宁要一个个拔下去,便是一个月也拔不完。
铁锁横江局面未能打破,使甘宁变得尴尬
八公山中助守的纪灵,十分担心后路被切断,引兵南下攻打甘宁,意图夺回第一个北营。
由于居高临下,对安东军如何调动,兵力分布,虚实强弱多可看清,每日早中晚几次传递消息给南岸,使得袁术、纪灵对整个现场态势若指掌,能够相互精确配合。
袁术甚至亲自领军驻守东淝水南岸和铁链连接的浮桥,指挥强弩重弓,袁军因此士气颇盛,抵抗不退
同时袁军大批小船守卫铁索上游,释放竹、木火筏,给试图攻击浮桥、铁锁的吴国水军造成相当大的伤害
激战五日,箭矢雨下,樯橹沉水道,浮尸塞河面,安东军军伤亡数千人。河渠校尉徐岳几次组织船队破坏铁锁、浮桥,几次强渡东淝水,连被打断,士气为之一滞。
安东军将校未想袁术军战斗力如此强,不由既疑且惊。
攻敌必救之策未能奏效,反而损兵折将,甘宁自觉惭愧,在众将面前,向刘备单膝跪地,请求责罚。
“侍奉三位君主,三姓家奴吕布也不过如此。”
“哪里有三家,刘焉、刘表和大王皆姓皆刘。”
“呵呵,刚投靠。不久,因攻下硖石等一点小功便做了两千石,听说走了裙带……”
“我等为安东为大王流血流汗十年,不过一都尉,千石。
甘宁一降将,何德何能官至两千石?”
一时战事不顺,死伤颇巨,将官们议论纷纷,一些平日不便、不敢说的难听话,纷纷倾泻而出……
甘宁没想到竟沦为众矢之的,心里委屈之极,然他心性坚毅,脸上益发显出孤傲之色。
当初,甘宁帅数百人乘船东下,扬州刺史刘繇接收,却并不重视,一度使得甘宁怀疑东下是错误。可也不能走回头路,只是苦闷难消。
后太史慈见甘宁武艺过人,部下精锐,起了爱才之心,向刘备推荐。刘备大喜,立即提拔到身边做了都尉,又让陶商亲家、丹阳甘氏与甘宁了叙族谱,使甘夫人认甘宁为义兄,从此引为心腹。
要说甘宁才干绝对突出,刘备知道,可别人不知道啊。
而被排斥原因之一,正是刘备对其提拔过快、数月至两千石,属于凤毛麟角。甘宁在安东又乏人脉,故而舆论斥责为裙带也就不足为怪。
刘备本来出生低微,观诸将神色,转念一想就能清楚其中缘由。
可他就是看不得甘宁如此大将受庸人之辱,一把将扶起,拍其背道:“兴霸自蜀地帅数百壮士来投,辗转三千里,历时三载余,既说明甘校尉信任孤,亦体现安东文德,能使远人来投,亦是在座诸位之功。”
“拔甘兴霸校尉,就是千金买马,鼓动其他势力诸将相投,使我军少些死伤,汉室就能早日复兴…
拔甘兴霸校尉,就是昭告天下,孤用人不仅以过去,不限地域,不论出生……只要有能,有功,忠心,便得提拔、重用、封赏
你等,不必嫉妒。”
众将皆散,而甘宁拿着刘备一幅字,心潮澎湃久久难歇:
“兴霸,名将之姿,谋虑深远。曲高则和寡,非平庸将校所能知。
兴霸弃刘焉父子、刘表黄祖而投孤,孤必用之、重之、贵之,孤与兴霸要做君臣相得之典范。”
甘宁本南阳人,其先人客居蜀地,少时轻佻好武功,纠结一群浪荡子行(横)侠(行)仗(乡)义(里),年纪稍长,读书明礼,为郡吏,拔为蜀郡丞。
后刘焉死,东州士被蜀人排斥,甘宁受刘表挑动,认刘璋黯弱,倾向本土豪族,守不住东州士之利益,遂与沈弥、娄发起兵响应刘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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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道刘表麾下将士不中用,打不过驻守川东的老将严颜,进不得三峡。甘宁等缺乏援军,战败,并被切断后路,帅领剩下二千余人,翻山越岭,逃亡荆州。甘宁麾下只余八百余,被刘表安置在南阳。
刘表好名,用人喜世家豪族,甘宁家世不显,更兼性格张扬,又是降将,不得刘表所重。
恰逢刘备援助陆康、意在江东,说服陆康使诸葛玄为使者,将庐江太守印绶送予刘表、黄祖,将刘表黄祖拉入与袁术争夺庐江的战场。
甘宁因此被派遣到黄祖麾下,在与刘勋、孙策作战中屡立功劳。黄祖虽有赏赐,却其本身只是一江夏太守,意在守业,给不了甘宁足够的地位和尊重。
只几年间,刘备领有江东,相形之下刘表、黄祖连一郡也未能开拓,荆州有识之士难免议论纷纷。
蹉跎数年,功业不立。甘宁常叹日月之逾迈,念人生之几何。
虑刘表终究不能成事,走通苏飞门路,借作战之机,帅部六百余轻舟东下,黄祖追之不及。
他甘宁是什么人,在蜀、荆都受过无穷白眼,为投明主不惜匍匐黄祖之下,岂会因一些庸人排挤而放弃大好前途!
古之大将,用兵于外,未有谗言不起于内者。外戚就外戚,反而能多谢信重,立功业,得富贵,方对得起跟自己辗转几千里的几百士卒。
甘宁眼中精光一闪
转身就进了运粮而来的顾雍帐中,备上礼物,口称州里人,厚着脸皮求教。
顾雍这才想起来甘宁录入丹阳甘氏族谱,有陶家背书,只好帮着一起参详破解之道。
顾雍与诸葛瑾等前往观看,这才大呼“中计”
原来铁锁分成许多段,加上铁锚或石头,沉入河中,即便剪断,也难以完全拔出。
甘宁倒吸一口凉气:“未想袁术畏惧安东水军若斯!”
……
南岸,袁术一行人亦观北岸形势
袁术:“安东水军过于强大,与其斗于水中,不若战于陆地,方为扬长避短之策。这次,我终于胜了刘备一场!”
袁术之准备,比刘备想象中充分得多,也比甘宁、顾雍所观察到的更加充分,杨弘、阎象等谋士尽皆赞叹
杨弘:“主公假作铁锁横江,实际在淝水中多设木桩、石头、沉船,诱敌来攻,我军或用弓箭射之,或半渡而击,以逸待劳,占尽优势。”
阎象:“正是,刘备便是剪断铁索,也弄不清水况,安东之楼船、斗舰,也进不得芍陂!”
寿春东、北为东淝水、八公山,西为淮河,南有芍陂,若放任安东水军长驱直入芍陂,寿春就成一坐孤城,袁术就成了瓮中之鳖。
袁术也不傻,既然水军不是对手,便干脆把淝水等联通淮河、芍陂之支流,尽数半塞住,只许小船来往。袁术占据淮南数年,暗中施工不难。
麾下谋士又想出“铁锁横江”之计,诱安东军深入,并在淝水南北建设大量营寨,将寿春周边武装成刺猬。
安东军被挡在淝水以北,面对寿春、八公山两大刺猬,每前进一步,都需付出巨大伤亡。
夜深深,梦缠绵。
甘宁整夜无眠
第754章 攻守道
大凡名将,皆坚毅卓绝之辈。
甘宁亦如是,临难不退,将钱财、布匹搬出来,发下去,与麾下勇士共誓,不惧生死,不破袁军淝水南北大营誓不还。
其余诸将诸士,亦锐意求战
刘备颇赞许,却不赞同。增甘宁之兵,令其待命。
甘宁不解,数千士卒亦不解,继续聒噪求战。
刘备不给他们作战之机,只是赐予酒肉,勒令休整。
却召集其他将领,面授机宜
猜测随之而来
有人认为甘宁已失宠,刘备迫于部下们的压力,暂时将之雪藏。
有人推测刘备公开给甘宁撑腰,拒绝其出战只是为了保护,任谁都看得出来淝水防线是个硬钉子。
有人……
袁术见刘备几日不来攻,遣使者送来女子穿的衣物,嘲笑他就像女人一样胆小如鼠
诸将大怒,纷纷求战
刘备亦大怒,当庭将使者一边耳朵撕掉,令诸将饷士卒,以备攻袁。
袁军使者一走
刘备露出冷笑,令徐岳帅水军一半,准备转攻八公山。
攻八公山而非淝水南北,用水军攻山寨,诸官将皆怪而不明其意。
甘宁不能出战,却见顾雍抚短须而笑:“战事不利,你还笑?笑我乎?”
顾雍道:“大王戎马二十余年,兴霸从军十年,岂不知道夫主不能因怒而兴兵,将勿愠而攻战?”
甘宁:“使水军校尉攻城,也不用我辈,我能不郁闷吗?”
顾雍:“最初,将军名声不显,故大王用将军避实就虚,一举拿下硖石。
如今,校尉声威大震,大王命校尉屯兵淝水北岸操练,则袁术对如何越过淝水援助八公山上纪灵,就会有迟疑。
此亦校尉之功。”
甘宁想了一会儿:“你是指兵力少不足为援,兵多则大营空虚?”
顾雍:“然也!”
甘宁:“那也不至于用水军攻山寨!”
顾雍气为之结,想说你不知道徐岳这个数学家、墨者的厉害,可袁术知道。
顾雍为人厚重,少揭人之短,开口就变成:“战必胜,攻必克,将校之能也,甘校尉是也。
善将诸将,避短用长,以上驷对彼中驷,中驷与彼下驷,避实就虚,大王之属是也。
校尉且休整备战,等候大王命令就是。”
甘宁自认为是上驷,很满意顾雍说法、刘备安排,转头带着弓弩、机弩、投石机向淝水对岸袁术大营小规模远程攻击,以为消遣
袁术军也制作了投石机、机弩,但数量略少,准确度更加远远不如,很快就被甘宁摧毁,连带着浮桥也被打烂。
袁术则指挥部队略加后撤,重新布置营寨,重新安装守城器械
甘宁见远程打不到,便带几艘小船,挑衅挑战。
袁军斗了几次,斗不过,就不再出战,只用箭矢射回。
甘宁一直骂战,对方就是不出战,只能回营生闷气
……
纪灵守八公山之众过万,八公山险峻,易守难攻。
然八公山四十峰,一峰又能藏多少人?
河渠都尉徐岳,一文士耳,不擅野战,却也不止局限于修渠、水战。
“左四十五度,上六十度,配重五十斤,石弹二十斤,发射!”
一群文士,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拿着一本小册子,每人指挥数个投石机、机弩,将陶弹、箭矢倾泻到对方山上阵地
山上袁军顿时鬼哭狼嚎,四处逃窜,任有军官们呵斥、威胁,也停不下来。
声势之大,令远处另一座山峰上的纪灵不由得既惊且疑
徐岳令旗几挥,投石机且停,机弩继续掩护
蒋钦盾牌手们呈分散队形,爬山而上,其后跟着一群负责精确打击的弓弩兵
袁军部分将士继续负隅顽抗,向下投掷石块、原木,不断放出箭矢。
徐岳见部下被压制,向旁边副将招呼了几声,一群持牌背罐的士卒悄悄的向上逼近。
甘宁看见一些火光,以为自己眼花了,紧接着几声巨响,袁军阵地上腾起黑烟,燃起火光,再次陷入混乱。
前敌指挥的蒋钦大喜,招呼冲锋……
攻下山峰只用了小半个时辰,运输安装攻城器械却用了小半天,伤亡人数仅仅援军十分之一,之前甘宁还嘲笑投石机笨重,这会儿眼中透出全市佩服之色:“有如此之利器,何城攻不下!”
徐岳到没有自矜之色,指挥部下攻击下一个山峰。
作为出色的数学家,作为齐墨继承者,徐岳一派在机械上极有造诣,不输于鲁班。徐岳等从刘备处学得了代数学、经典物理三大定律后,墨家几百年的实践经验、技术积累找到了理论指导,产生了极大的飞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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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超出刘备预计的飞跃
他们本来就是这个时代人类最杰出的一群天文学家之一,凭借算筹、矩阵这样简单工具,就计算日月周期,定立最先进历法,最精确预测了日食月食,他们的数学计算能力、推理能力、想象能力远不是后是普通中学生能比。
理论上推演出以日心说为基础计算出日、月亮对地运动方程,射击的抛物线方程,改善车辆运行的模型,推演出完整的三角函数表,解析几何已初见端倪,有人甚至开始研究流体和空气力学以解释船只、风筝运行……
对技术的促进就更明显和直接,例如改变配重以调节射程、提高投石的射击精度,细化弓弩的望山,将机弩射击角度与曲线分发给操作人员进行培训,通过改变透镜弧度、大小对望远镜的距离影响,改进陶瓷火药弹…
一系列革新,对“十则围之,五则攻之”的孙子兵法计算法则提出了根本性挑战,徐岳、蒋钦部攻下一寨的伤亡甚至都不足袁军五分之一。
甘宁、顾雍等人开始思考,中原地区以城池、营寨为中心攻守之道,或许逐步将发生巨大改变。
……
纪灵占据高点,对其他山寨的陷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也多次亲帅士卒救援,每次都踢到铁板上,灰头土脸。
一个个山寨陷落,让纪灵渐渐明白,刘备军不是要攻下最高主峰,而是要将其他山峰的营寨分割包围、分别歼灭,并断绝八公山与寿春之联系。
“刘备真是个疯子,竟然不惜兵力一个个仰攻山头,他就不担心损失?”待到逃回将士报告刘军损失极少,纪灵依旧将信将疑。
袁术得了纪灵求救,急忙出兵协助。
甘宁早就摩拳擦掌,帅兵截住厮杀。
刘备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令祖茂统帅骑兵,掠夺、烧毁合肥周边粮仓,切割袁军主力与合肥之联系。
外无援军,合肥守军军心动摇,张飞立即加快速度,只用五日就打下合肥。
合肥一破,袁军震动
加上鲁肃、刘晔、雷绪自大别山中攻下霍山,进逼六安,摆出切断淠河之架势,更令袁军上下无不震恐!
袁术当场就瘫倒在椅,眼神发直,双目无神。
麾下众人急忙给掐人中、打耳光。
“刘备狡诈,算计乃翁!”
许久袁术才缓过来:“初时攻历阳,实则意在寿春。继而攻寿春,转而攻合肥。攻合肥便罢了,又去攻六安!”
“我之势力,起于豫州、南阳,成自扬州。
要是失了六安、淠河,豫州、扬州之联系就断了一半,加之水军也不是对手,淮河水道不能用,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麾下杨弘、阎象等谋士都想不出办法,将领则心思各异、不少存了明哲保身之意。整个厅中静悄悄,只听得袁术咆哮之声。
第755章 赔了女眷又失地
保留豫州,抑或南下庐江、豫章?
这是刘备给袁术的选择题
见苦心经营的防线摇摇欲坠,袁术如梦初醒,勒令纪灵从八公山返回,死守寿春和淝水防线。
袁术不想做选择题,亲统大军救援合肥,攻张飞。又令部将黄盖回援六安,保护汝南与淮南的通道。
袁术在淮南经营数年,合肥虽丢,合肥周边依然有不少乡、里有留守屯兵、屯营,只要收集溃兵和物资,就有反击之力
行到半路,碰上数千丢盔弃甲溃兵,被数百不紧不慢尾随而来的零散骑兵撵得如丧家之犬
袁军部将急忙用弓弩招呼,那些骑兵却像游鱼一样四散而开,行进中不忘回头射箭。
袁术见骑兵背后“祖”、“吴”字小旗,招呼溃兵来问:“祖字旗是何人,如此剽悍?”
听得故人祖茂所部,袁术也是唏嘘不已,遣人招之叙旧:“祖君在刘备麾下何职?
校尉?!
何其小哉!
何不重归我麾下,予你五百金,至少一个将军跑不了,日后还有封赏。”
金元战略,屡试不爽。袁术曾以之拉拢吕布、豫州黄巾、关西樊稠等降将。
“可笑!”
祖茂欲擒袁术为功,也在百步外下马勒马暂止:“你和袁本初两个同室操戈,兄弟尚不能相容,如何容得天下人?”
袁术脸上一阵抽噎,心里大恨不已,只是考虑麾下正缺骑兵,和颜悦色道:“本公一心讨伐董卓、恢复汉室,本初却遣人阴夺我豫州。是非曲直别人或者不知道,祖君亲历其中,岂能不知?”
祖茂哼哼两声,又道:“当初刘幽州遣我等统帅骑兵,跋涉数千里来援,为你立下不少功劳,你却只信孙文台和一些旧部,将我部下骑兵净数调走,如此秉持门户之见,心胸也恁得小了。”
“冤枉,实在冤枉!”
袁术指天对地诅咒发誓:“我叔父举荐孙文台为长沙太守,我念着情分,又举荐他豫州刺史,其余孙香、孙静、吴景、孙贲、孙策等皆两千石,将前方军事尽数委竞于他。
万万没想到孙坚父子野心甚大,排斥异己,对祖君下手。当初我确实看错了孙家,为其蒙蔽,并非本意!”
祖茂愣住了
原以为袁术会狡辩,没想居然当场承认错误。仔细回想,袁术对刘和奉若上宾,确实没必要对当时只是都尉、任职副将的自己太过针对,而孙坚的强势即便袁术也有所忌惮。
袁术见祖茂目瞪口呆,以为说动了他,一些心里话喷涌而出:“刘玄德本袁门故吏,我待之如弟,二十年间屡次向叔父和朝廷诸公举荐,他才能从一郎官,扶摇而上,占一方州郡。
我与他、陶方伯、刘幽州、公孙将军本是盟友,我还将女儿嫁给他儿子……
可他不仅夺了徐州,还趁我不备,夺我淮南,天下间有恩将仇报如是者……”
一席话下来,祖茂对袁术“颠倒黑白”“好不要脸”有了新认识,却也被高层政治斗争之隐秘刷新了认识、动摇了心思。
见袁军军容尚整,天色渐暗不利骑兵,祖茂早没了擒袁术以立功之心,在袁术诧异眼神下,弯弓搭箭:“袁公路,看箭!”
祖茂部骑兵莫不引弓向向
有情遇到无情,一席言辞,付了箭雨,袁术顿时又惊又怒,拨马逃回阵中盾牌后:“相谈甚欢,祖君何故如此?”
祖茂这时候冷静下来,发觉放箭不足以划清界限,扯开嗓门道:“汝南袁氏四世三公,家族鼎盛,门生故吏遍天下,袁公路、袁本初承其家族之势,年二十余即登两千石。而后,起兵反董,各拥兵数十万,深负天下之望。
吴王年幼失怙,年十五,从军、贩马为生,如今却能与二袁并列,共分天下
可知吴王天纵奇才,必能继高祖光武之志!
我这一生,犯错颇多,但最庆幸便是:弃袁氏,归吴王!”
双手一招呼,周围士卒都高呼:“弃袁氏,归吴王!”
袁军士卒士气为之大挫,袁术气的牙痒痒的
五声之后,祖茂又招呼士卒换了一个新的
袁术回头听见“袁公妙计安淮南,赔了女儿又失地”,双眼一闭,双腿一蹬,竟然晕了过去
“袁公”
众将唤他不醒,知道大势已去,都无战心转头逃向汝南、六安。
……
车轮嘎吱嘎吱的响着
袁术躺在车上,许久才醒来
“刘勋拥庐江之兵上万,一个合肥守不住,干什么去了?”
“诸将误我!”
刘勋此时正遭到扬州刺史刘繇,新都太守太史慈攻击,顾头不能顾尾。
合肥一破,知道历阳也守不住,急忙向南逃窜,使刘业白得了历阳。
刘勋一面派使者向刘繇求和,拖延时间。一面向豫章太守朱皓,江夏太守黄祖求援
刘繇、太史慈不得刘备命令,哪里理睬求和,继续挥师南下,直指舒城。
……
徐岳麾下水军,早已进入淠河、史河,意图阻断袁军向西撤退道路。
淮河及其支流这时还没有冰封,袁术要是想渡河向汝南退却,走上游水浅之处肯定比下游更容易
大别山北麓的六安就成了关键
这次袁术总算用对了人
黄盖本孙坚部下,亦算袁术旧部。袁术见黄盖颇有些能耐,令黄盖与子袁耀留守六安。面对鲁肃、刘晔围攻,黄盖数次击退,一直拖到袁术军主力回援六安
鲁肃、刘晔、雷绪兵少,向南退入霍山,继续开展敌后武装斗争
至此,几乎整个九江郡、庐江东北部巢湖南岸大片落入安东囊中
留守寿春的纪灵、舒仲应面临成为孤军的风险,寿春虽有大量的存粮,足够五万大军半年之用,但那并没有考虑军队家属以及数量更为庞大的百姓
天气转冷之后,材草布匹消耗更大于粮食,往常八公山能源源不断砍伐,其他地区通过淮水、淠河、淝水等不断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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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些都被断绝,寿春百姓就不可避免陷入又冻又饿之困境,逃难的人家越来越多
袁术不得已,命令舒仲应押送百姓先行后退
使甘宁、徐岳牵制纪灵,刘备自与祖茂、援军张辽共击舒仲应之,大败之,获百姓数万、袁军大批家眷。
袁术貌俊美而好女色,女子亦多喜而投之。上行下效,袁术诸将皆收揽美貌女子为乐,为攀比
因此收获极多,祖茂、张辽一商量,便将几个绝色送予刘备
……
张飞能迅速拿下合肥,要感谢鲁肃、刘晔、蒋济等策划者,亦要感谢帅长江水师一部从巢湖逆流而上的吕岱。
刘晔此时正在张飞、吕岱军中联络下一步行动,迎接刘备的使者顾雍。
顾雍返回江东,顺路做了使者,拿出书状,对张飞、吕岱、鲁肃、刘晔进行嘉奖,每人加封100户,随之而来还有祖茂、甘宁掳掠的美丽袁军女眷、婢女。
众人皆面带喜色,唯有刘晔并不庆祝。
张飞问其缘故
刘晔道:“我们能够如此容易获得合肥,围困寿春,进而图谋淮南,切断庐江、豫章与豫州联系,首先是因为诸君奋战,其次也因为袁术缺乏见识、气度,又不肯纳忠诚之言。”
众人这才记起,刘晔与其父兄作为九江人,曾是袁术部下,还劝降了成德等县。
不仅如此,刘备、典韦、鲁肃之父等也曾是袁术部下
汝南袁氏在淮南经营数世,袁术本人因运粮入雒,从二十年前就在淮南活动,影响力依旧十分巨大
收纳袁军女眷,就显得不合时宜
但刘备不仅带头收了,还分发给诸将。上行下效之下,就不止是不合时宜,更令投靠的袁氏旧部私下怒斥为倒行逆施!又让那些尚在犹豫之间的袁军官将如何作想?
一场本可避免的暗流,酝酿涌动着,喷薄欲出
第756章 红颜祸水
庐江,皖城,醉红楼
“东南有二乔,河北王甄俏。中原何冯糜,貂蝉第一妙…”
话音刚落,周边男子皆露出痴迷之色,吞咽口水之声此起彼伏。
羽扇纶巾的周瑜,只觉厌恶不已,尤其听到“二乔”两字,仿佛极重要际遇、物件为人所夺,心脏绞痛难忍
周瑜家世二千石,从小聪颖绝伦,诗书礼乐射无一不精。及长,雄姿英发,二十几岁便官至二千石,前半生可谓顺风顺水。
这种心痛的感觉,只有孙策死、江东失,才有过,一时间整个人陷入黑暗之中,周边嗡嗡的仿佛全是张牙利爪之厉鬼,要将周瑜灵魂撕扯成碎片,吞吃掉。
一旁的从兄周晖,急忙将几颗家族延请名医调制的暖心丸,合水给周瑜灌下去。
周瑜倾靠在周晖身上好一阵,出了一身大汗,才渐渐有了知觉。
只听一人道:“听说王允义女貂蝉降世,三年间当地桃杏花开即凋,貂蝉午夜拜月,月里嫦娥自愧不如,匆匆隐入云中,可当羞花闭月之称。方才使得董卓、吕布父子反目成仇,皇帝复归关东。故当今八大美人,第一个当推貂蝉!”
众人轰然叫好
另一人道:“不然,八大美人,首推何皇后,以一屠户之女为皇后,可知其貌美超过上千佳丽。未想兄妹三个为宦官、董卓所弑杀,国家倾覆、雒阳焚毁。
所谓倾国倾城是也!”
一个老者道:“最美者当属蔡邕双女!吴王刘备当初为博美人一笑,从东海之滨,打到关西,就为了迎回岳父蔡邕。”
一武人道:“貂蝉、何氏如何我不知道,那冯氏女却曾见过,在袁术一众夫人中,可谓艳压群芳。”
貂蝉美些…
何氏艳些…
乔公双女…
众人七嘴八舌,莫衷一是
直到有一人道:“二乔属刘备,河北王荣、甄氏亦属于刘备,冯夫人、糜氏,貂蝉亦属刘备。干卿吊事?
刘备自可将七大美排坐一排,一旬轮一次,再修三日。你等望着,就能吃到?胡乱议论作甚!”
场内顿时为之一静,众人皆用鄙视的眼光看着这人,仿佛看得是一条走狗。
周晖咽了咽口述:“公瑾,一个闭月羞花,一个倾国倾城,一个艳压群芳,还真是难以决断!”
周瑜:“哼,绝色女子,都是亡国破家之祸水。”
周晖:“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宛在水中央。贤弟何需如此…”
周瑜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这些女子,你降得住?
若先帝重德,不重何氏之色,朝廷如何会大乱?
若董卓舍弃貂蝉予吕布,至今安坐关西!
若袁公路不重妇人,又岂会下令家眷先撤,以至于为祖茂、张辽所掳?
若刘备不重冯夫人颜色,又岂会被…”
周晖死死捂住周瑜嘴巴:“贤弟,慎言,慎言!”
……
冯方,中常侍曹节之婿,曾任大司农、司隶校尉、西园八校尉之助军校尉等要职,有女冯氏程程,即八大绝色美女之一。
逢袁绍、董卓之乱,冯程程与家族南下避难,由于父亲是曹节之婿,并未被曹军责难,扮丑之后,得保全。不想却被袁术发现,十分喜欢,纳为夫人。
后祖茂、张辽掳了袁军女眷,祖茂在一群花枝招展、莺莺燕燕中,一眼就挑中了身姿挺拔、凹凸有致、面容清纯冯程程。献宝似的送给刘备。
冯程程出生优渥,肤白貌美。一双大大的眼睛,点缀在白净无暇的瓜子脸中,如秋波般盈盈,配上两条麻花辫,一点也不显得土气,反而更衬托出清纯柔美。
刘备见过许多绝世女子,他走进她,轻轻解开两个麻花辫,夹起她腰间木梳,从上到下梳了梳。
那一瞬间,微风轻起,冯程程身穿白衣,遗世人独立的绝世风姿,如丘比特的神箭,狠狠射中抓刘备心中柔软
“白…娘…子?!”
多少骚年儿时梦中女神,多少人曾爱慕她年轻的容颜。
还等什么,给祖茂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搂住她的柔滑腰姿,向后院就走。梦想在怀中,岂能不肆意抓紧
没走几步,刘备惨叫一声,往地下就倒
冯程程手中握着一把带血匕首,眼中带着几分坚定,更多的,则是惊慌…
……
刘备遇刺,连带着皖城前线的张飞跟着倒霉
江淮地区,湿润而寒冷,士卒经常出营采集柴草。
周瑜等人带着袁军,因为熟悉地形,多次小规模伏击。吴军一追,袁军便躲入草丛都不见
次数多了,损失颇为不小,张飞怒气冲冲一次带了五千人,前往追击。
周瑜趁机放火。
芦苇和干枯的灌木一点就着,冬季多刮西北风,火借风势,向着东面迅速蔓延。张飞部只能向北狂奔逃跑。
没想到刘勋带人在外伏击,死死咬住张飞尾巴厮杀
张飞急忙退回,损失不少。
更未想到的是,大批袁军俘虏,因为女眷被掳走,因为张飞喜爱鞭打等诸多原因,响应刘勋、周瑜
张飞从皖城北的居巢,一路退到舒县,又一路退合肥,步兵损失不少,粮草辎重更是遗失无数。
同时,西路的袁术、纪灵、舒仲应,也集合起来,趁胜追击,给张辽、甘宁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此时刘备受伤在床,无人能够统一指挥诸将诸部。可惜,诸将级别接近,互不服气,各自为战,导致不是袁术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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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吴军节节败退,袁、刘两军中谣言流传越来越离谱,什么强上不成被割作太监,什么一刀正中心窝,不日将死。
……
那日被刺了一刀,冯程程养尊处优,力气羸弱,刘备美人在怀筋肉就如铁铸一般硬,能刺多深?伤多重?
汉末八大绝色美人,七个他都吃个遍,留下一个,就能不馋?
刘备都没刺冯程程,冯程程却来刺他。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也就是气急了,肆虐冯程程这个儿时女神,太过激动,被崩裂的。
那冯氏,本来敢爱敢恨,只不过出生宦官、武人家庭,没读过多少书,懂不得太多道理,这才被其他俘女眷、袁术女儿煽动,说什么袁公平日最爱你,你当为袁公守贞洁,当为袁公立功云云。
头脑一热,刺出一刀,面对侍卫们刀斧加身,血冷了,就惜身爱命,怕得要死。
初时还表现得要死要活,挣扎反抗,日后哭泣沮丧,日日夜夜、夜夜日日几回循环,只觉得渐入佳境,身体背叛了灵魂。一些小小反抗,或忧愁哭泣,或叹息,也就成了争宠、固宠的手段。
本质上,她并不是蔡琰那种有着独立人格、独立经济来源的女先生,而是乱世中漂泊的一朵浮萍,乔木上的一条青藤。
男人有了权力、地位,往往却没了时间。
刘备受伤这次,不仅有姐妹花二乔早晚伺候,冯氏趴跪着赎罪,还有其他美人不断诱惑,自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君王从此,难早朝。
第757章 接着奏乐,接着舞!
周瑜的火攻,张飞、祖茂、刘繇等人的战败,使刘备迅速从温柔乡中振作起来,亲临前线,重新接过指挥权。
遣中路张飞部退守合肥、威胁六安,不得擅自出兵。令南路刘繇、太史慈跨将攻刘勋于居巢,令吕岱等统领长江水师攻安庆、袭刘勋之后。
这一系列操作,将刘勋、周瑜拖在庐江中南部不敢北上,将主战场从合肥周边重新调回了寿春、六安,将纪灵部死死困在寿春…
袁术当然舍不得嫡系主力与纪灵这个大将,多次尝试从六安发兵北上解围
谁正中刘备围城打援之计
冬季水浅,袁氏塞的小船在淠河、史河中自然无敌手,进入芍陂之后也具有优势。
然而六安与寿春远达两百余里,芍陂距离寿春还有约五十里陆路,这最后五十里就成了袁术军的噩梦和地狱!
祖茂、张辽早早指挥民壮在必经之路上沿途挖坑设障,阻断袁军车、步兵,而后帅领骑兵沿途骚扰不断。
当十万袁军到达寿春外围时,肥的拖瘦,瘦的拖病,人马皆又冷又饿
而甘宁与徐岳早在寿春城外,挖了两道壕沟,引淝水灌入,内壕防寿春、外壕防援军,甘宁的前敌大营则位于两壕之间。
甘宁土垒的投石机旁,十分自信:“此营,唯飞鸟能渡!”
袁军见十日内突然出现的两道壕沟、一座大营,不由肝胆俱裂,早就没有进攻之心。虽然在将领压迫下,被迫攻营,与纪灵内外联合。
然而刘备的大部队就在侧翼,祖茂、张辽的骑兵在后面不断骚扰
袁军在两次攻营不利之后,不得不退回仓促搭成的营寨
因为冬日的白昼特别短,袁军一路北上时被骚扰迟滞,容不下第三次攻击。这个夜晚,对袁术不是太冷,而是太热
甘宁亲选800大力壮士,匍匐前进,潜入袁术营寨附近,忽然爆起,将一颗颗陶制、铁制圆球,扔入营中。
黑白的煤炭、油脂混合物,炸裂开来,而后是远处一支支火箭覆盖。
北风呼啸,火渐渐燃起来,而后是此起彼伏的巨大的炸裂声,那是齐墨徐岳们制造的“手雷”被火一个点燃。
比弓箭更远,则是投石机,陶土弹、火药弹如雨而下,这是对付密集阵极有效的火力覆盖
最后是两侧严阵以待的袭营士卒……
一夜过去,袁术军狼奔豕突,一半的营寨残破不堪,十万人中,伤亡了二万余,跑了二万余。
袁术又惊又怕,欲哭无泪,早没了打败刘备的心思,只是全力欲将寿春中的纪灵余部救出。
归师勿遏
刘备令徐岳、甘宁放开一条道,任由纪灵冲出。待其精锐的头部过去,截击其中后部,这为了减少损失。
纪灵怀着必死决心,选拔两个千队敢死队,分两三个方向,带头冲出寿春。没想到轻而易举冲出来,紧随其后的老弱妇孺、辎重却被截断。
纪灵转身欲战,被麾下亲兵死死架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袁术、纪灵自寿春逃出,面临约50里的逃亡之路,这亦是刘备为其量身订制的“瘦身运动”
祖茂、张辽、甘宁……一个个猛将带着精卒,截击、侧击、追击……
待到芍陂渡口,袁术望着麾下被挤压在芍陂北岸残破水寨周边,不到四万残卒。望着远处渐渐挤压而来的各色刘军旗帜:
“这是,半渡而击?莫非天要我亡我袁氏?”
刘备战略目的,即是将袁军主力消灭在芍陂北岸,他像一个老辣的猎人,在等待猎物精疲力尽,像一个高超的垂钓者,时而将线放长,时而将线收紧
正当收网之时,没想到本就极寒冷的天,忽然下起大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50步外,几乎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茫茫而下的雪花
袁术又累又饿,不知所措
袁术麾下邓当部外亲小将吕蒙,兴高采烈的献上一份厚礼:“袁公,芍陂边上冰封了!厚达两寸,可以过人。”
袁术亲自去探查,大笑:“天不绝我袁术!”
原来这一夜,北风大起,芍陂边缘,淠河、史河尽皆冰封,只是激战中,双方重将竟没有注意
袁术又担忧没有船只如何运回辎重、伤员
吕蒙又献计:“可从河堤、河床、冰面南下,河堤较高、河床泥泞、冰面打滑不利于刘备军骑兵追击。”
袁术大喜,立即升吕蒙为偏将军,令其在前开道。又令纪灵断后。
见袁术军从冰面逃走,甘宁等南方诸将士都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淮河流域冰封并不严重,往往难以行人。而祖茂、张辽也勒马停步,人在冰上都打滑,更别说高大的马匹,一不小心马腿就折了。
在这个迷信的时代,双方将士都很难不将突如其来的冰封和大雪,看做上天对袁氏的眷顾。
南方冬天,阴冷潮湿,即便穿几件衣服,一旦运动之后,冷湿的衣物都令人感受不到温暖。看着士卒们瑟瑟发抖的样子,刘备也歇了全歼袁军之心。
点了几个前期战功不多、积极求战的二线将领追击,便将大军布置在寿春、成德、合肥等临近城池休整,静待雪停
……
张飞军因为前次败仗,上下都憋着一口气。得到军情通报和追击的帅令,将休息已久的三万人猛得压了上去
袁术才逃离了刘备,没想又遇到张飞这猛虎,撒开了腿,向南往六安逃窜。
为了逃避追击,中间折而向西,渡过淠河,向汝南郡“转进”,这回再次发挥了“袁跑跑”特点,长期积累的战马、驮马,骑兵,虽然损失严重,却也能保护着袁术,成功避开张飞主力
六安的黄盖就没这样好运气了,被一肚子气的张飞,和大别山上下来的鲁肃、雷绪、刘晔胖揍一顿,丢下城池,逃回汝南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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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军诸部所经过的地方都顺利攻克,向南打下庐江郡治,向西拿下汝南东部。
在合肥,刘备大会有功将士,置酒作乐,令冯氏、袁术被俘虏的一个女儿带领侍女歌舞于前,志得意满,从中午天一直到晚上:“别停啊,接着奏乐,接着舞!”
又对鲁肃说:“今日之会,可谓乐矣。”
鲁肃却说:“伐人之国未尽全功,夺人妻女歌舞为欢,非王霸之道也。”
周边刘繇、许许劭等人曾被袁术欺压,怀中多有袁军女眷,正享受报复的快感,这会尽皆变色
刘备亦近醉,怒道:“舜囚尧、塞朱丹,纳娥皇女英;武王伐纣,前歌后舞,非王霸邪?
卿言不当,该当何罪!”
刘繇急忙把刘备拉住,许劭亦替鲁肃求饶。
刘备呵斥道:“鲁子敬,圆润得,速起出!”
鲁肃起身一拜,也喝了不少酒,本就踉踉跄跄,顺势滚地而出。
第二天一早,冯氏和其他人向刘备说了此事,刘备马上后悔了,再次设宴请鲁肃和刘繇等回来。
鲁肃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饮食自若。
刘备说:“昨日之论,阿谁为失?”
鲁肃说:“君臣俱失。”
刘备大笑,奖励鲁肃十金,表为九江太守,为了统筹淮西战事,将九江划给徐州。刘繇佩服鲁肃为人,亦无不许。
酒宴上又恢复了欢乐的气氛。
……
鲁肃直谏,使得刘备大体保持清醒的头脑。
大雪淅沥,使得追击变得困难,严重是淮河冰封、补给跟不上,即便打下也难有效治理、难以恢复生产。
与其屯兵于野,导致士卒怨念和粮食更多消耗,不如停战,轮换久战士卒回乡。
对无法回乡的军官们,分到袁军女眷,第一能解决这些缺乏劳动能力女子的吃穿用度,第二通过“接着奏乐,接着舞”有效缓解紧绷的神经,以利来年再战,第三还能节省大笔赏金,缓解财政压力。
鲁肃也清楚,在一个人口锐减超过一半以上,男女比例1:3的战争年代,提高生育率,保持人口数量,远比坚持儒家伦理来得自然。
接过九江太守后,就再也不提这事,而是到处巡察,寻求如何拯救寒冷天气下的灾民们
第758章 糟糠入粥
汝南
突如其的大雪帮助袁术逃出生天,却也使得淮河流域百姓冻闭无数
江淮间多处可见人食人的惨剧
不待刘备下令,张飞、鲁肃、刘繇的部下就开场施粥,救济灾民。
沛相舒邵,亦将10万石军粮散予饥民。
“粮都被草民吃了,军队吃甚?你怎么不去死!”袁术大怒,将斩之。
舒邵说:“我知道一定要死,我情愿以一人的性命,救灾中百姓之命。”
杨弘附在袁术耳边小声嘀咕:“粮食如今既已散去大半,如覆地之水,岂复再回?不如……”
“仲应,只想自己享有天下美名,而不愿意与我共享吗?”袁术脸上显出感动来,下马用右手死死拽住舒邵肩膀,“呜呜,真是令人感动!”
“共享?”舒邵被捏得痛楚,更奇怪袁术无戚戚之色,反而一脸狰狞,直到一旁的杨弘不断使眼色,才明白,“诸君,我放粮草,都是受袁公指使…喔,不,命令。
诸君莫要谢我,需感袁公救命之恩…袁公就是冬日暖阳”
百姓多跪伏于地:“袁公,大善人啊!”
“谢袁公救命之恩!”
“冬日暖阳”
袁术好名,大喜
然而饥民多而粥少,粮食始终不足。每日灾民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不时竟发生踩踏,冲抢
袁术遂从中挑选精壮为卒,使之劫掠不服从的富户、山寨,以补充粮草。
……
“呸,什么玩意?!这是猪吃糟糠,岂能给人吃?”
“新任府君,良心大大的坏!”
“岂只坏,烂得猪狗不如!猪狗不吃!”
“猪不吃!”
“狗不理!”
“没天理!”
一些汉子,三三两两聚在九江郡布施点旁,舔着碗里稀粥,放下碗,口中污言秽语不断,眼中满是怨恨
只是被安东军强健士卒,刀剑强弩震慑,不敢乱动
九江太守鲁肃往赈灾的米粥中加糟糠,很快这事就传的沸沸扬扬
还编成了顺口溜“鲁府君,加糟糠,猪不吃,狗不理,没天理”
有人反馈到刘备耳中
“把鲁肃绑来!”
刘备大怒,俄而又令士卒停下,他亲自率队前往合肥问罪。
雪风一吹,刘备倒是逐渐冷静下来。他向来爱重鲁肃人品才华,知道其中必有蹊跷
直奔施粥点,现场品粥,见的确加有糟糠,却不见鲁肃,才消下去的气又起来:“你等士卒隐瞒上级欺压百姓,私自加糟糠入粥,以次充好,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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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谁让你们加糟糠?”
“大王,是府君让加。”负责施粥的队帅以头抢地,急忙解释
“胡说,鲁肃宁可将自己家粮食散给百姓,绝非贪赃之人!”刘备哪里肯信
旁边几个官吏、士卒也都说粮食不足,鲁肃让加糟糠、野菜,以救百姓
“那也不能加糟糠,是人吃的么?”刘备面沉如水:“鲁肃干什么去了?招他过来!”
小半个时辰后,鲁肃骑马从工地上急弛而来,脸色冻得青紫,额头上却微微露汗,裤腿上土黄一片。
“拿下!”刘备呵斥,“赈灾,岂能把糟糠给百姓吃?”
鲁肃还没来得及解释,旁边乞食的老弱妇孺,一窝蜂围住刘备仪仗:
“大王,可不能惩罚鲁府君”
“在袁公治下,糟糠没得吃”
“鲁府君是清官”
……
好一阵,刘备才明白,粮食是真不够,鲁肃是真有办法
原来袁术救灾,每日粮食总量限定,抢到前面吃粥的都是人口多的宗族,或有力气的青壮,人口单薄的或老弱基本上在后面喝西北风。
袁术又组织青壮为兵,四处劫掠不服者,勒索粮多者。
上行下效,袁术部下四处劫掠,汝南乱成一锅粥
一些灾民,一些不亲近袁术的家族,一些力量弱的家族,无法生存,只好向安东境内逃亡,故一路上饿殍满地,九江郡接手的灾民比预想中多一倍以上,而且老弱颇多。
鲁肃深感袁术赈灾方案有误,于是在粥中加糠、加野菜、树叶,或者将稻谷带壳熬煮,以便救援更多百姓,尤其是救援老弱。
此外,安东军历来历来极擅长规划和修建水利设施,鲁肃的赈灾工程,远比袁术、舒仲应的被动救灾规模大的多
首先,之前对汝南用兵,江东之粮,大多从广陵入江淮运河,经淮安逆流而上到寿春,不仅多绕行1000里,绕行的还都是逆流,得多花上十到二十天时间
淮河冰封后,丹阳郡、新都郡之粮船,不得不改在濡须口(裕溪口),换成小船,经巢湖入合肥
当前的合肥城通过施水与巢湖交接,每张涨水,巢湖扩展到合肥边上,冬季则远离巢湖。施水经过巢湖、濡须口流入长江,并不与淝水、淠河、史河、芍陂等淮河水系相连。
故而合肥往西,需经陆路运达前线,这条路虽近,陆路却费时费力,并时刻面临袁术余部、周边匪徒的骚扰。
鲁肃在施水上游建设水库,将施水与东淝水连接,开春积了雨水,不仅方便灌溉,还能通过水库蓄水以调节施水淝水水量。更重要的是,将长江、淮河、芍陂、巢湖交接起来,以便运粮船队通过,以便水军调动
下一步,鲁肃还计划修建霍山龙口水库,拓宽、连接原有的小河,建设霍山县与巢湖连接的灌溉渠,将山中躲避的百姓引出,在沿岸建设军屯、民屯,更彻底地将汝南与庐江隔开,山中物产也能顺流而东…
…
以工代赈,从刘备在幽州、青州时就开始推广,乃是安东的传统。
鲁肃抓住冬季这个枯水期,以粮食调动青壮,运输江东来的粮食,兴修水利,有事半功倍之效
给不付出劳动的人,与付出劳动则相同的粮食配给,吃大锅饭,毫无疑问会导致效率严重下降。
九江郡是前线!
从袁术统领的汝南逃来大批老弱妇孺和一些家族,如果聚集在前线赈灾,不光对后勤是非常大的压力,其中也极可能存在不少间谍,随时可能造成灾民骚乱,到时候会无疑意味着更多的死亡
安土重迁,国人传统。
背离祖坟,远去他乡,往往只是一时不得已的权变。非要强制将灾民前往地广人稀的江东,或开发相对成熟的广陵,沿路会造成多少死伤,又有多少逃亡?
天灾无情,人有情
适当用饥饿感和优惠政策,从外因变成内因,来驱使灾民们继续一路向东,向南迁移,即便要适当分散,也容易的多。
……
袁术扩大军队,四处抢劫,无异于食虎狼药,饮鸩止渴
各部之间的联系本就松散,袁术本人失去了钱粮这个手段,对诸部的控制就大大下降:
吕布南下侵占大量土地
南庐江郡刘勋不断给刘备、刘表抛媚眼
豫章太守朱皓倒向了荆州牧刘表
陈兰在其族弟陈到建议下投靠了刘备…
袁术几乎分崩离
从前的江淮霸主,沦为只拥有汝南、陈国、颍川等不到一个州的小势力,衰败已难逆转
……
正当安东军上下摩拳擦掌,准备再接再厉攻打豫州,攻打庐江、豫章时
蛰伏已久的刘表、黄祖,动用十万大军,直扑庐江、新都郡,同时袁绍对公孙瓒发动了接连不断的进攻
第759章 刘表之虑
正当扬州刘繇、太史慈统兵攻击庐江时,黄祖悍然帅兵相助刘勋
然而,黄祖只是障眼法,刘表侄儿刘虎与豫章太守朱皓,统兵水陆军三万支援安庆,攻破池州、纵阳,直逼铜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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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吕布亦从豫州南下,兵临淮河,如同一把尖刀悬在淮南头上。
安东并非没有能力应对刘表、吕布,要说吕布、黄祖、朱皓参战,亦在意料之中。可刘虎作为刘表从侄,其异军突起,就在意料之外,代表着刘表全面参战。
刘表还遣人送来一篇扬扬洒洒千余字大作,抨击刘备不尊皇命,擅自称王,穷兵黩武,祸乱国家……欲提三尺剑,与刘备会猎于建业云云。
其口气之大,令安东麾下将士,即便胸有城府之人,莫不为之愤恨
安东君臣分裂成两种意见
刘繇、鲁肃等认为,刘备应当亲帅主力,水路并进,狠狠地教训刘虎,夺回安庆、池州等长江沿岸的战略要地,继而攻下庐江南部,收复豫章……否则江东、淮南就不能安稳。只有保证江东、淮南,才有稳定后方来支持之后的北伐。
而荀攸、臧洪来信,认为应当趁袁绍被公孙瓒、卢植牵制之机,迅速打垮袁术,驱逐吕布,继而北伐河北
先南后北?
先北后南?
关系着安东君臣未来数年战略方向,关系着是否能一统全国,不可不慎也
刘备铺开地图,陷入深深思考中。
……
荆州,江夏
刘表自得袁绍修书,袁术求和,初时不以为意:“我与刘备远达千里,如何交兵?可笑!”
荆楚素来与袁术有怨,所谓一同进攻刘备,不过做做样子而已。
刘表与蒯越、蒯良、蔡瑁商量后,在江夏、南阳增兵,反倒是为了蚕食袁术
未想不到半年,拥兵二十万的袁术,主力已被刘备打崩掉,领地切割成两半,麾下将帅、郡守几近分崩离析
荆楚君臣皆吃惊不已,感到莫大威胁
面对朱皓等人求助,面对袁术再次求和,荆楚诸君早已没有看戏的轻松。刘表迅速发出命令,坚决遏制刘备西进,不惜派出从子刘虎领军,增加江夏太守黄祖之兵,意图救朱皓、刘勋,借之以拒刘备,这也是荆楚一贯做派,富裕之地君臣皆不愿多生战端。
刘表:“如今刘备不敌我方,遣使求和,许以金银,诸位以为如何?”
“江东外连江、淮,内隔山陵,有江山之固,沃野万里,士民富足,且与荆楚相邻接,若能据而有之,以全长江之险,是帝王之基,不可失也!”蒯越向刘表进言
“比北伐宛雒如何?”这时候袁术接连大败,不敢与刘表争夺南阳,而雒阳正处于空虚,稳重如刘表,也很难不觊觎。
蒯越:“江东盛产鱼稻、林木、漆丝……其民与荆楚俗相近,两地襟江带水,水路通畅,且荆楚位居上游,刘备得江东不久,方伯挥师向东,必势如破竹。”
义阳韩嵩道:“荆楚缺乏良马,难以与中原骑兵争雄。且北人食麦粟,南方多稻瓜,即便据而有之,亦难持久。
荆州自南阳至桂林,南北越二千里,若军士北上,恰遇南方叛乱,如何是好?
不如北以方城、桐柏山、宛城、新野之地为营,依次守之。
方伯已有江夏、豫章投靠,又得庐江太守之印绶,顺流而东,居高建岭之势已成,必使江东不得休息。
刘备,幽州人,不耐暑热,夏季必北归,不能持久,此方伯之机也!”
“刘备把庐江太守印绶给方伯,现在却来打庐江,视承诺如儿戏,岂能信任?”江夏太守黄祖麾下士卒数万,是重要的执行者,其意见就连刘表也不能不考虑
“黄府君之言有理。”
刘表本兖州人,北人,故而在襄阳而非江陵设治所,对东下还有些犹豫,也担心黄祖获得太多土地人口之后难以制约:“其他人怎么看?”
蒯良:“不然!刘备军强,若刘虎继续深入,不会落入陷阱?
刘备年少成名,北破匈奴,弱冠封侯,其智勇殊绝伦,威名重天下,故能北拒袁绍父子,西却袁术、曹操,南扫孙策、王朗,十年间占据青、徐、兼并江东,王霸之势已成,其代甲之士,应超于我,可为援而不可为敌!
二袁,名列汉公,实为汉贼。方伯为汉宗室宿老,不可不查也。”
刘表摸着胡须,暗暗点头,他的野心,并无董卓、二袁大,守土安民为主,北伐中原为辅。
蔡瑁道:“刘备入江东虽短,观其迁移百姓,开挖运河,折服豪族,征讨海外,多有善政,故江东士民多归之。
其子刘业虽幼,却能迅速平定周昕,可知其能。更兼扬州刺史杨刘繇,名声素著……”
说到刘备儿子,刘表心中就是一暗。
蒯越:“两位长他人志气,灭我等威风,是何道理?我却忘了,蔡将军乃刘备远亲。”
蔡瑁:“你胡说!”
蒯越:“襄阳蔡氏莫不是陈留蔡氏远亲?”
蔡瑁:“方伯亦刘备之远亲。”
蒯越:“哼!胡搅蛮缠!”
刘表:“别吵,别打断,下一个。”
蒯良指着地图道:“江东外有山河之险,内有士民英俊,国险而民附,此可用为援而不可图也。”
蒯越:“刘备虽强,江东虽固,然北有袁绍,西有吕布、曹操,我若攻之,其必首尾难顾,无能为也。”
双方各有道理,令刘表颇觉难以决断,想打,又怕输,毕竟刘备战绩在那,战无不胜的统帅,谁不畏惧。
……
遣人与刘表扯皮期间,刘备对部队进行了大规模调动
首要一条,名将于禁、谋士刘晔调往庐江,统筹长江北岸战事。如此太史慈部得以回到长江南岸,统筹长江南岸战事,而顾雍辅佐太史慈。又将长沙人吴岳调往江西
有于禁之沉稳,太史慈、吴岳之勇烈,刘晔、顾雍之智谋,刘备相信对付刘勋+周瑜,刘虎+朱皓,至少能做到不至亏输。
同时,扬州刺史刘繇,帅部后退到第二梯队,南方的春耕快了,刘繇适当后退便于掩盖其作战能力不足,发挥其威望和治政能力
刘备帅中军精锐饮马长江,指挥各部,闪电般在半月内与刘虎、朱皓连打了几仗,消灭刘虎几千人,夺回安庆等战略要地,向西推近五百里,到达鄱阳湖东岸。
如果刘虎、朱皓、刘勋、黄祖能统一步调,一同接受周瑜的战略部署、战术安排,刘繇、于禁、太史慈等自然不是对手,就是刘备也会觉得棘手。
要是刘表能亲临豫章指挥,刘备也绝不敢大意突进。
然而,刘表军并非铁板
朱皓惧怕为刘虎兼并,刘勋惧怕黄祖之强势,互相不拉扯后腿都极难。周瑜过分年轻,根本不具备调和诸将的履历,而刘晔、顾雍等人又不断遣人联系、拉拢周瑜及其家族,使得不论周瑜如何聪明,也很难得到刘表麾下黄祖、刘虎等人信任。
正真能整合诸将的刘表,还在西面六七百里以外的江夏
因此,朱皓、刘虎、黄祖等人的败退,已经是必然。
之后,刘备任命吴岳为潘阳太守,驻守潘阳湖东岸。便歇了南下豫章之心,将中军掉头北上。
这时候,刘表仍旧在犹豫是否亲临前线指挥,一没想到刘备谈判不成,竟敢快速推进五百里到鄱阳湖东岸,二没想到刘备迅速返回中原,敢将吴岳这个“孤军”钉在潘阳湖东岸。
刘备也不是真就不惧刘表亲临,实因江南多丘陵,麾下精兵多为骑兵,中军主力南下后发现很难发挥作用,而长江流域较为湿润的气候,使得北方士卒容易染上疟疾等疫病,伤口容易感染发炎……反倒是地方部队善于丘陵、水泽、山林作战,能发挥更大作用。
豫章从北到南,远达千里,天下大乱之前有人口百万,大乱之后也无多少战争,人口减少并不严重。
然而,豫章太守朱皓直接、间接控制的人口,却只有不到五十万。大量百姓往山中、往小块坝子躲藏,朱皓也没办法抓回来。
豫章郡,太大,接近南荆州、江东面积,周边有山越、逃民,根本无法有效控制。
吴岳进入,更能加剧地方宗族离心离德,不听宣调的地方势力将越来越多…
第760章 桑下试水镜
建安三年,春
燕赵
去年冬天之前,公孙瓒精锐尽出,袭烧鞠义之粮草辎重,复退回易京固守。鞠义攻既不下,军粮不足,士卒饥困,要求后撤。
袁绍不准。
鞠义舍弃刘和部和其他各部,独自后撤。
鞠义余部、高干等部为公孙瓒所追击,大破于河间郡北部,唯有张郃损失不大。
袁绍大怒,亲自带兵北上,攻公孙瓒。至河间,招鞠义、刘和、张郃等来见
首先,拔张郃为中郎将。以不轨、败军之罪,斩鞠义,将其余部并入三子袁尚麾下。又以不救友军之罪把刘和降职,借机将之押回邺城软禁。
于是,袁绍得以将刘和、鞠义余部纳入麾下,统一指挥。
公孙瓒见袁绍十余万众围攻,势力强大,不可力敌,遂龟缩易京城塞群中,派出小股部队打游击。
入春后,天气转暖,赵北燕南冰雪融化,又接连下了几场春雨,大片沼泽、湿地上,芦苇灌木入雨后春笋般冒出,袁绍军难有进展。
袁绍留下三子袁尚,领幽州刺史,监督诸军,围困易京,并派遣逢纪、审配辅佐。
袁尚身高八尺,面容俊伟,少而聪睿,深肖其父。
初次统帅大军,袁尚既兴奋,又紧张:“我欲督大众攻公孙瓒,逢君、审君认为先攻何处为佳?”
逢纪、审配互视一眼,又扭头不看对方。
逢纪道:“将军之智慧、武功、威望与主公比如何?”
袁尚:“自然不如。”
审配道:“将军既知不如,依旧坚持攻打,岂非自取其辱?”
逢纪也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
你俩摆谱欺负我年少?袁尚心中怒气勃发,一张俊脸快成了猪肝色。
逢纪也不管袁尚脸色难看,自顾自说:“主公把将军放在这里,就是知道将军名声不显,而诱惑公孙瓒从坚固城塞、复杂沼泽中出来,才能发挥我军人数众多的优势啊!”
“哼!”
审配:“少将聪颖军岂能不知,但年少气盛也!”
“受教了!”
袁尚脸上有些发烧,这才诚恳地向两人请教。
逢纪:“公孙瓒尚强,而易京诸城塞墙高、池深,又东通渤海,得刘备之助,一时攻下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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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应当不断发动百姓,修筑围墙、城塞,把公孙瓒困于其中。”
袁尚:“公孙瓒又不傻,不会攻击筑城民壮?”
逢纪:“将军名声不显,公孙瓒自然不断出击。但将军以燕赵民壮筑城池,好处有三:
其一,不会使冀州军、并州兵疲惫,却能得到锻炼,反而会使公孙瓒军疲惫。
其二,能使原本支持公孙瓒的燕赵百姓,与公孙瓒结成仇怨。
其三,将军提拔其中健壮者,且农、且工、且兵,只数月,便能得数万精兵。”
“多谢逢君!”
袁尚起身,走到逢纪面前,弯腰深深一揖,而后亲自给逢纪斟酒。他太清楚这数万精兵的价值,也太清楚之前亲近袁谭的逢纪,能给出如此计谋,绝对是极端示好之举。一条继承父业的康庄大道,摆在面前,岂能不激动。
逢纪亦起身,笑而引之。
“我亦有一计!”
审配不甘示弱:“公孙瓒困守于内,时间久了,幽州必与其离心离德。
少将军当一面围困,一面提拔燕赵名士、名将,抚养孤老,提携弱幼,屯田开渠,剿灭盗匪,讲授学问……以安乡里。
而后可调役青壮为兵,多加操练。
不出一年,粮足兵精,而幽州亦服将军也。”
袁尚大喜:“逢君、审君就是我的狐偃、赵衰啊。”
袁尚于是定下内修农桑、外筑墙池之策,报与父亲袁绍。
袁绍见袁尚能够秉持自己的围困战略,越发感到袁尚与自己相似,越发喜欢。
长子袁谭、次子袁熙,都未能取得大的成就,大号、中号没练好,袁绍就对素来聪明的小号三子袁尚,抱有了更大希望。
自先帝驾崩以来,袁绍扯下了虚伪的世家榜样面皮,背叛了上司何进,背叛了叔父袁逢、兄长袁基,背叛了兄弟袁术,背叛了盟友韩馥……
这样一个多次背叛之人,反而更希望得到信任和忠诚,心中狐疑更生,生怕任何人背叛自己,因此才有杀鞠义、囚刘和之举。
袁尚,与袁绍有父子之情,信任天生,就绝非刘和、鞠义能比,于是乎袁绍将不少锐士、干臣一股脑塞给袁尚,以助其围困公孙瓒。
之前,鞠义善战无前,却性格高傲,而且来自于凉州边地,只以实力之大小评定强弱,没有形成关东官僚、世家们所推崇的法律意识和固有政治习惯,故而领兵数年,依然不能获得燕赵百姓支持。
袁尚初掌大权,不够自信,反倒是能折节下士,公平处事,颇得士心,加上凡事亲力亲为,厚养兵卒,得到上下一致肯定。
公孙瓒见袁尚不断加宽、加高围墙、壕沟,不断修筑堡垒步步紧逼,公孙瓒不得已多次出击。
初时能取得一些胜利,时间长了,麾下士卒战马损失却越来越多,兵器折损、铠甲破坏,士气低落,不愿意再出战。
鲜于辅、鲜于银、阎柔等刘虞旧将,本因刘和被禁,迟疑观望,见公孙瓒军,土地日益减少、军力日渐减弱、袁尚势力日益增强,而卢植西进无力,就都通过向袁尚向袁绍上书、表忠心。
袁尚势力遂在幽州中西部坐大
……
刘备沿淮河,西征袁术,袁术退守汝南。
吕布驰骋淮北,收揽袁术在淮北的势力,破赵云于淮北,威胁徐州
刘表遣黄祖助刘勋,意图收复庐江。遣名将黄忠,助刘虎、豫章太守朱皓,攻潘阳湖东岸,围刘备所置潘阳太守吴岳。
一时间,安东形势大坏
荆州,襄阳
南郡庞统,少时顽劣,摔坏了脸,加之性格内向,秉性高傲,不被普通人了解,常被当做地主家的傻儿子,为士林、百姓所压抑。
正因如此,庞统性格十分坚韧、大胆,听说水镜先生司马徽隐居在襄阳郡山中,驱车千里,去拜访他。
司马徽,字德操,颍川阳翟人,为人清高拔俗,学识广博,有善于知人论世、鉴别人才。刘表屡次邀请为官,司马徽都婉拒,只是提了些建议,故而越发得世人敬重。
正遇上司马徽亲采桑叶,庞统便坐安车里说:“听说大丈夫处世,就应该位高权重、地位显赫,哪有压抑汉水向东之力,去做治丝妇女之事!”
“你跟长辈说话,不知下车?”司马徽说:“你只知道走小路快,却不知容易迷路。从前伯成宁愿耕作,也不羡慕诸侯荣耀;原宪宁愿住在桑木为门简屋陋里,也不愿住官邸。
哪有住豪物,骑骏,左右十几个侍女侍候,才算与众不同的道理呢?
想想隐士许由、巢父,廉士伯夷、叔齐,绝对不推崇吕不韦的爵位、齐景公的富有,这就是岁寒而知松柏之后坚,莲出淤泥而不染的道理啊。”
庞统立即下车作揖说:“我出生在南郡,远离大汉经学中心,驱车千里,就是为了见识司马先生这样的教诲。
不叩击洪钟大鼓,就不知道它声音之响。”
这是试探
看样子颇有傲气啊,司马徽眯着眼睛道:“尝一尝早春桑叶!”
司马徽给了庞统一片桑叶:“什么味道?”
庞统:“桑叶味甘苦,性寒,有疏散风热,清肺润燥,平抑肝阳,清肝明目之效。”
“你还真吃了!”司马徽指着庞统大笑:“如此淳朴而博学之青年,不多了。”
庞统知道这是报他刚才开玩笑的一箭之仇,亦大笑。
第761章 庞统的敲门砖
庞统很郁闷,不是一般的苦闷
众人对他的不解,仿佛白天不懂黑夜,春蚕不见冬雪。
他想对世人怒吼,我很丑,但我很温柔,很聪颖,对,重点在心灵美。
但,没人理他!
对,没人理睬整个庞氏!
从叔庞季与蒯越单骑为刘表说降了据守襄阳的江夏贼张虎、陈生,使刘表得得南据江陵、北守襄阳。
功莫大矣!
却未如蔡、黄、蒯氏得郡守、都尉之高位,只做了州从事、县令
反倒因此为荆州众多宗族所嫉恨、痛恨!
一些家族恨不得食庞氏之肉:
我等皆荆州世家或大族,族首信蒯越、庞季等人书信,北上参与荆州牧刘表之会,各族族首五十五人,不分青红皂白,皆被斩杀!
蒯越、庞季是用我家的血,染红了你家的印绶啊!
庞氏有苦难言,庞季只参与了招“宗贼”族首来会,没参与诛杀“宗贼”首脑之密谋。
可有区别吗?
庞季先有书信,继得刘表任命,各家因此都认为庞季参加了密谋,也就等于庞氏参加了密谋。
谁愿意跟暗地捅刀子、吃人血馒头的人做朋友?
于是乎,荆州许多大族对庞季、对庞氏的态度可想而知。
庞氏族长庞德公气得病了
刘表屡次征召,他一点面子不给,称病坚决不去。
刘表有一次巡察到附近,在庞季引路下,亲自庞氏聚集地拜访。
庞德公一脸倦容的靠在椅子上:“草民病了,请恕草民不能大礼。”
刘表心中有火:“卿不肯为官食禄,后世何以留子孙?”
这与其是劝说,不如说是威胁!你不做官,你们庞氏子弟,也都别想做官!
庞德公把头一扬:“世人留给子孙贪图享乐、好逸恶劳之恶习,我留给子孙耕读传家、安贫乐道生活,所留不同罢了。”
刘表气的胡子都歪了,饭都没吃就离开了
于是乎,庞氏既为荆州大族嫉恨,又不得刘表重用,里外不是人!
于是乎,庞统在荆州,从小几乎没什么朋友。
墙里开花,墙外香
庞德公反而与豫兖州南下逃难的流亡北士司马徽、徐庶、石韬等过从甚密,反正大家都不得刘表信任、重用,不被本地家族所容,一同指点江山,批(发)评(发)时(牢)政(骚)。
时间长了,也就商业互吹起来,比如庞德公称司马徽为水镜,司马徽尊庞德为庞公,徐庶为福虎,也给蒯氏等族后辈有所评价。
庞德公虽然表示庞家安平乐道不做刘表的官,实际上也担忧年轻一代的前途,也担心家族安危——破家县令,灭门刺史——那是和平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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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世乱,县令、刺史权力进一步扩大,身为州牧的刘表几乎完全没有监督、制约。刘表还算柔和,都能干出诛“宗贼”五十五人壮举,袁绍、袁术、曹操、刘备也都打击不服之大族以整合麾下势力,更别说董卓、李傕、吕布等把查抄作为常态。
庞德公先后派出庞先民,庞林等后辈,前去拜访司马徽等北方流寓士,希望水镜先生能为之扬名。
庞先民,庞林也得到了不错的评价,水镜先生称他们能官至州郡、位至两千石。
要在普通家族,这都是烧高香。
然而时临乱世,出人头地比之前更容易,有庞氏主家栽培,家势全力支持,嫡系子弟限于州郡大吏,也算不得十分出众。
尤其家中杰出子弟与徐庶、石韬等相形见拙,即便以庞德公之淡然,也不能不斤斤计较。
庞氏人丁稀疏,庞德公黔驴技穷,最后把相貌丑陋、个头不高,平日不显山露水的庞统派来,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汉代官员需要宣扬教化,寻访乡里,主持集会,征兵作战……露面机会极多
相貌、身高,可以补益官威,或如袁绍、刘表、刘备既相貌堂堂、又高大健硕,或如典韦相貌奇特却威猛慑人,或如袁术这般相貌不俗,如曹操敏锐矫健。
如庞统、张松这般不高不帅不威猛,无疑非主流,输在起跑线上。
然而,庞统同司马徽上谈天文,下论地理,中析历朝历代治乱之要,模拟战争攻守之局。又向司马徽请教律法,农桑水利畜牧,手工业技术……
两人一谈就是一整天
庞统道:“众人皆以为刘荆州性儒雅、宽厚、聪明,强在明经、识理,有方略、善治政,能用人……
众人皆以为刘荆州不善军事。”
“此世所公认,老生常谈而已”司马徽略显不屑
“我却不与众人同苟同。”庞统道:“刘荆州军事能力不弱,方略、治政却非众人以为那样突出。”
司马徽:“此话怎讲?”
庞统:“刘荆州做过北军中侯,监督过徐荣、李傕、郭汜、张济等名将,操练过凉州、幽州、乌桓骑兵,指挥过精锐步兵、弓弩兵,麾下有黄祖、蔡瑁、黄忠等强将,军略岂弱?
单骑入荆州,剪除宗贼、清扫盗匪,北与袁术、孙坚争南阳而袁术逃亡、孙坚死,西攻刘焉刘璋父子于益州东,南降荆南四郡、镇压山民、南夷直通南海,东收豫章而拒刘备……
立赫赫之功于四方,岂能不善于军事!”
“既然如此,为何世人多称刘荆州不善军事?”司马徽也有些糊涂了
“小侄以为,恰恰因为方略不高明,治政能力有限啊!”
“不会吧?!怎么可能?别乱说!”庞统的结论令司马徽大吃一惊,给出了三连否认:“可仔细想想,又觉得鞭辟入里。”
“荆州,内有宗贼、蛮夷,外有强敌。南北过两千里、道路不通,一旦敌自北来,军队辎重由南至北需行近月。
东西长江相贯,敌与我共!一旦敌人自长江破我水军,则南北分离,如同长蛇中七寸,顾首不能顾尾!”庞统道:“故荆州虽大,四战之州,非立业之基也!”
“听君一席话,如读十年书!”司马徽学问虽高,见识虽远,一个外乡人,岂能像本乡高士这样清楚地理,并手作揖:“如之奈何,还望赐教。”
一开始理所应当把庞统当成后学末进,这一揖就显出得达者为师,几乎要平辈论交。
庞统急忙回礼:“办法早有,只恨刘荆州不能用!
青州、徐州,亦四战之地,故刘青州南下吴地,如绞龙入海,成吴王矣!”
“你是说益…”司马徽急忙捂住嘴巴,十分震惊于庞统方略,这时想着庞、司马两家要完善此计为敲门砖,敲开刘表大门,再谋好细节、参与实施,别说一个两千石,就是开国从龙功臣也做得!
司马徽对上庞统眼神,只觉得纯净而清淡,生出难以名状的意味
……
庞统在司马徽家游学十日,每日两人除了干农活,便是读书、切磋
“庞士元年幼,对经学、文章不甚感兴趣,却喜欢谈论天下大事、分析其中奥妙、学习新奇技能,其晓畅军机、善理情报远超绝大多数士子……
及议论实务,常发惊人之语,初觉不可思议,仔细思之却有执行可能,在年轻一辈当中,可谓南州士子之冠冕!”
这,是一封司马徽亲笔推荐信,也是荆州各地士子求之不得的敲门砖
司马徽用上私印,而后对庞统说:“君之所学,论帝王之秘策,揽倚伏之要最,实辅佐帝王、重臣之学。
然而谋略、实务最需积累、锻炼,君之志向虽大、格局虽高、头脑虽聪,然才略尚不精熟,经验缺乏,名声不显。依靠家势,最初不过一县长。若为县长、县令,才干无所发挥。
我便用此信,为你扬名,希望你能处治中、别驾、功曹,或参赞机要之职。必能裨益大略,有功家族,使荆州如虎添翼。”
第762章 三分天下
话说得了司马徽推荐信,他人求之不得,庞统却无喜色:“若用司马公信,岂显我口才?”
“若不出此信,刘荆州怕不会给机要重职,且容我思量。”
行到襄阳城外,登上岘山半腰,叹道:“好一座雄城!”
只见襄阳城,虎踞于岘山东北麓与汉水之间,北面汉水涛涛,即便在枯水期依然宽过里许、水流急促。
襄阳城周约十里,东西南皆护城河,与汉水联,最宽200米有余,最窄处亦超50米,其中码头数个,上百船只往来穿梭,鳞次栉比,川流不息。
庞统下得山来,踏上西南角摇晃的浮桥,只见护城河池宽色深,便知其深。
行到西门外,仰首一望,城楼高三丈余、墙高约二丈,在平坦的汉水冲击平原和沙滩上拔地而起,更显巍峨高耸,叹息道:
“楼阁如山出,城高逼太空!”
“好诗,好诗!”此句一出,周边行人纷纷赞叹,重复。
庞统毫不停留,从人群中穿过,心想若攻此城,五万精兵也难。
进入城中里许,欲求见镇南将军、荆州牧刘表,却见衙外,车马堵塞,人流拥堵,门庭若市
庞统递上名刺
门侯道:“南郡庞统?与州从事庞季如何称呼?”
“正是家叔。”
“失敬失敬。”门侯将名刺交一旁文书登记,便不再言语。
庞统等了一会儿:“不知今日何时可得方伯召见?”
“呵,懂不懂规矩!就凭你,一介白身?”门侯露出讥讽笑容:“每日各地官员、大族族长、名士大儒…上百人等着召见。你叔父也不是想见就能见,
等着吧!”
庞统傲然道:“我虽年少,却有安邦定国之策!”
门侯大笑:“你说。”
“说来听听。”
“大言不惭!”
“背了几句长辈所教,就来显摆”
周边的人哄笑着,同时眼睛齐刷刷望过来,耳朵竖起。竞争、内卷早就开始了,读书人的事,那能叫抄吗,那叫借鉴!
“军国大事,不可谋于众”庞统就是再自信,也不可能在公开场合泄露半句,摇摇头,坐角落里喝茶。
略一观察,很快明白了所谓的规矩,原来级别高或名士可以尽快得见,有些白丁便跨入偏厅,不到一一盏茶时间即回,步伐却轻快了些,反之门侯步伐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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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那门侯人模人样,没想到竟然贪墨!士风日下,士风日下!”
庞统是一等一聪明伶俐之人,悄悄跟踪过去,一把抓住门侯:“见面分一半”
“你,你…”门侯被抓了现行,紧张极了,奋力挣扎,没想到庞统虽然人瘦小手掌却跟铁爪一样:“你想干什么?”
“嘘……小声点,不怕被别人听去!”门侯被说的一愣,庞统顺手就将小袋子抢入手中,颠了颠,真沉:“人赃俱获,可以不告发你,但要带我去见方伯。”
“你敢,我是蔡夫人侄…”那门侯忽然反应过来,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巴子。平日众人再多么巴结,要真闹开了,蔡夫人侄儿身份反牵连蔡夫人,多遭一份罪。蔡夫人对下人可是暴脾气!
庞统就这样,堂而皇之登堂入内,依然没见到刘表
这次接待他的,乃大名鼎鼎的荆州治中从事蒯良,荆州牧发出的文、诰律、令大多出于治中,可谓荆州牧的副手。
蒯良坐在榻上处理公文,见是庞德公、庞季侄儿,抬头道:“贤侄已至弱冠,要想做官,我可以让功曹酌情考虑。
但有一条不可废,必须通过经文、策论考核!”
说罢又低头批阅各地公文
庞统:“小侄不喜经文,但喜寻究治乱之规,成败之谋,胜负之机。”
“咦!年纪小小,话语大大。”蒯良这才从竹简上移开目光,笑着打量起面前身材不高、面容奇特的年轻人,有一瞬间发现庞统眼中有光。
蒯良可是辅佐刘表匹马入荆,安定一州的传奇核心人物!
庞统有些小小的激动,作揖后抬头仔细看蒯良,只见他明显的消瘦了,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蒯叔父为荆州,为黎民百姓受苦了!”
蒯良笑:“话里有话啊?”
庞统:“叔父坐镇襄阳,荆州各族赖之,远近服之,百姓安居,少有战乱,功莫大焉!”
蒯良:“这口才,果得了你叔父真传。说罢,今天到底有何事?”
庞统这才递上写好的策论
“咦?!真雄略!”
蒯良快速读了,吓了一跳,又细细读了一遍:“这是你伯父、叔父所教?”
摇了摇头,“不,他们教不出来,你伯父不喜世事,你叔父要有如此见解自当直接给方伯报告。”
庞统:“还请蒯叔父代为呈送。”
蒯良:“我曾说:荆州之民不附不治者,仁义不足也。你却让我去呈,就不怕我反对?”
就是是怕你反对才请你上报,说服位居枢纽的治中,等于说服了最大障碍。
庞统口若悬河:“荆州东有吴王,北有袁术、曹操,西有刘璋,南有士家、蛮夷,四战之地,难以得志。
此所以欲安而不能安,欲定而不能定,欲长远而不能长远是也。
非进占蜀地,不能安荆州。”
蒯良:“益州富裕,然而山岭起伏上千里,岂是轻易能打下?
你都说荆州四战之地,自然各处都需兵士,如何抽出数万精锐,转而向西?”
庞统:“北地流民,襄阳各家患之,州牧患之。我倒是有一策”
流民难治,若赈济,忧几年后逃亡北归,帮他人做了嫁衣;若不赈济,忧名声不佳,患抢劫偷盗。故而南阳郡南部、襄阳郡各家对,对北方流民多为既利用又排斥。
蒯良:“有何良策?”
庞统:“流民北归,既因安土重迁,也因为南阳、襄阳距离兖州、豫州司隶不远。
不如迁到南郡、武陵郡屯田,忙时开垦荒地,闲时编练行伍,两三年就可成军,以之攻益州。”
蒯良知道江陵距离襄阳,超过500里,距离南阳方城约1000里,距离兖州、豫州、司隶就更远。除了路程远外,若从武陵郡北上,需要渡过长江、汉水,想要北归就极难:“贤侄不愧我荆州麒麟儿!”
庞统也不谦虚:“水镜先生称我凤雏。”
“凤雏,幼凰是也,雏凤清于老凤声,一代新人胜旧人!哈哈,庞氏与蒯氏多有交情,我定为你扬名!”庞统一张脸说不上漂亮,蒯良却越看越喜欢,“贤侄可曾定亲?我有一侄女,年芳二八,甜美可人,秀外慧中……”
庞统亦喜:“恭敬不如从命。”
……
当日,蒯良留庞统夜宴,也请庞季一道。恰逢竟陵太守蒯越回襄阳述职。蒯良子蒯钧,侄儿蒯祺等皆在列。
席间,蒯良大赞庞统之才,乃荆州年青一带的翘楚,要将侄女许配。
蒯钧年少气盛,都不服,借劝酒来挑衅,意图将庞统比下去。
蒯钧意图与庞统比较经文,庞统批评经文为小道。
蒯钧:“何事为大道?”
庞统:“士农工兵之事为大道,事关国运者为大道”
蒯钧:“你以为争夺益州便是奇略?我叔父亦曾有此计划,只是刘荆州不能用矣!”
庞统:“我自能说服刘荆州!”
蒯祺:“愚兄很好奇,贤弟便说一说。”
庞季被蒯良拉住劝酒,没能注意到这边。
蒯越没想到自己女儿突兀被兄长许出,颇为不满:“贤侄怕是信口胡言而已。”
庞统喝了不少酒,又得蒯良允诺,叔父担保,自认为前途似锦,早将原本的小心谨慎放在一边,傲然道:“天下之事纷繁复杂,世家大族,不知所往,其实我倒以为简单。
袁本初五世三公,党人领袖,三子已长,又有曹操和胡人为爪牙,占据冀、并、司隶,直通草原,其势乃天时,不可与之争也!
吴王天纵英才,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东方江东、徐、青州、辽东之英杰皆投之,而北有乌桓为助,东服诸夷为用,此人和,不可与之争也。
荆州跨江汉湘而立,四方险峻,户口数百万,带甲二十余万,北可攻宛、雒,东可下江东,此用武之地。益州沃野千里,四塞之国,天府之土。此二州最占地利。今益州之主黯弱,当取之为基。若方伯跨有荆益,三足鼎立之势,成矣!”
雏凤一席话出,席上皆惊,惊为天人,鸦雀无声。
唯有屏风后面,露出一双怨毒眼睛。
第763章 大义灭亲庞山民
天刚蒙蒙亮,蒯良、蒯越、庞季携庞统求见刘表。在偏厅等了好一阵,才入得书房,刚到门口,就听得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袁绍四世三公,党人领袖,爪牙锋利,黄河以北皆属之…此天时,不可与之争也。
刘备占据江东、徐、青,国险而民附,江表英豪咸归之…此地利,亦不可与之争也。
荆州四战之地……
益州天府之国……
刘璋黯弱,跨有荆益,三分天下,鼎足之势,成矣!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主公温厚得人,可占人和。譬如北方流民,臣愿招募南下,且兵且农;招江夏之兵、刘璋故人,共同向西,四面楚歌,以瓦其心……诸计齐施,刘璋黯弱,数年必定降服……则王霸之业,成矣!”
“德珪,我之张子房也!”
刘表头发花白,面有倦色,这会听得心旷神怡,好像年轻了十岁:“天下三分,三分天下,王霸之业!”
蒯良、蒯越、庞季等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庞统一张脸涨得紫红,大呼:“此我之计也,谁人泄露?”
“谁人在此大呼小叫?”刘表转头瞪庞统了一眼,“轰将出去!”
庞季:“慢!主公…”
蒯良:“主公且住,此子庞统,乃庞季之侄,昨夜确言此计与我等。”
刘表:“喔,此话当真?”
蒯良:“有策论为证。”
刘表知道蒯良谦谦君子,很少说谎,接过来看:“咦?!应是不假。”
“蔡军师或者从某处听到小侄之见解?”要不然庞季拉着,庞统差点直接指着蔡瑁鼻子说他抄袭。
蔡瑁:“哈哈,不想贤侄也有此见解,少年英雄了不得啊!”
蔡瑁的反应让蒯良、庞季等充满了疑惑,陷入的尴尬的沉寂
蒯越接过刘表递过来另一奏表,看了看,是之前蔡瑁所说,心里咯噔一下,坏了。抬头却笑:“恭喜主公,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入主公囊中矣!”
蒯越接着转头向蔡瑁道:“不是抄的,两奏章行文风格不一样,字句也不一样。且蔡军师称袁本初、刘玄德、主公为天时地利人和,庞士元称刘玄德地利、主公人和,是本质不同。”
蔡瑁岂能看不出,蒯越皮笑肉不笑:“恭喜主公,得此少年英雄!臣为南郡太守,愿举之为孝廉,为一县之长,行此奇计!”
“果真如此?”刘表嘴边露出讥讽,冷峻的眼光,从左向右,一一扫过
诸人或低头、或昂首,或激动或沉思……
“哈哈”
刘表忽然一笑:“准了!设宴,今日不醉不归!”
刘表本人即天下名士,用人最重名声、资历,他可不相信弱冠之庞统,能独自写出事关全局战略战术的策论、奏章,猜测多半是蒯、庞两家商量过后,推出的杰出子弟
至于为什么会被蔡瑁从中截胡,刘表不知道,也不愿知道。
论智谋,蒯越比蔡瑁强,刘表反而任命蔡瑁为镇南大将军军师,自有其因。蒯良主政于内、蒯越统众于外,若无蔡瑁,恐不能安睡也!
……
蒯良回府,第一件事,清理整顿内务,他不敢相信竟有奸细将庞统策论泄露,更不敢想象有多少机密流出蒯府,蒯氏之安危,或就在一旦。
排除审查十余人,发现夜间外出者,乃是一个千万出人意料之人,令蒯良左右为难
“小芳,为父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你”
蒯越头趴在抱起的手臂上,欲哭无泪,无颜见人:“你,你,如何能做出此等吃里扒外之事?”
庞季冷冷看着前面跪着的少女,她梳着长长的辫子,身穿翠绿上衣、蓝色襦裙,一张略圆的鹅蛋脸,尤显稚嫩,皮肤洁白,显得清纯美丽。
脸上红红的五指印,眼睫毛上尤挂的泪痕,嘴角的血迹,不仅不减其姿色,反而显出柔弱凄惨的美,令庞统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露出复杂难明的神色:“叔父,蒯芳妹妹尚幼,只是一时糊涂。”
“哼!”
蒯芳倔强地仰着头:“父亲,你打。就是打死我,也不嫁给庞统!”
“他又矮,又……不好看,嫁给谁也不嫁他!”
庞统脸上骤然卡白,死死咬住的嘴角,溢出血丝,艰难地转过身,一步一顿,向外走。
蒯越:“胡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胡闹。快给庞世兄道歉!”
蒯良拉了拉庞统,被他挣开,又去拉庞季,不停道歉。
庞季摇头叹息,亦出门而去。
……
蔡瑁不待返回南郡,在襄阳就立即举荐庞统为孝廉,以结交庞氏。
打一棒各个甜枣?蔡瑁申来的橄榄枝,庞统内心极为愤怒,直接拒绝征辟。
“庞氏与蒯氏,再难如初,呵呵,可以用矣。”刘表遂征辟庞统为州从事,与之谈论,大悦,令其协助招募流民,护送到南郡、江夏安置,以充实地方。
张允,乃刘表之侄,任校尉,统帅数千人,也经常从北方流民中招募士卒,补充兵力。担心庞统、庞季分权。且张允与蒯越之女蒯芳有私情,便建议刘表将庞统派往地方任职
南郡太守蔡瑁主持西攻夷洲,嫉恨庞统不从征辟,又担心南郡庞氏获得过大影响力。
在蔡瑁,张允联手下,庞统升耒阳县长,亦令其护送流民南下安置。
耒阳,在衡阳之南,距离江陵千余里,距离襄阳近二千里,彻底被排除中枢之外。
……
半月后
“父亲,士元行千里,见到州牧和水镜先生,可有收获?”庞山民乃是庞德公之子,庞统的堂兄。
庞德公:“荆州东有吴王,北有袁术、曹操,西有刘璋,四战之地,难以得志。士元劝州牧攻打益州,以图三分天下。”
“此计甚妙!”庞山民拍手轻呼,“未想他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竟然有此等谋划,我不如也。”
“一言难尽。”庞德公把经过一一说了:“蔡瑁举荐他孝廉,他不去,蒯良、蒯越向他道歉,他亦不听,同时得罪蔡、蒯两家,白瞎了司马贤弟为他扬名。太把自己当个人物,年少傲物,不知进退!”
庞山民神色一凝:“士元的确不知进退,可这两件事情起因不在他吧。”
庞德公:“你糊涂!
要谁占理就向着谁,官场上尽是郑玄等经学家、纵横家,岂有董卓、袁术、刘备等人立锥之地?
这世道,上到朝臣下到乡里,从来谁权力大,谁影响力大,谁亲朋多,谁就说了算!
蔡瑁、蒯越乃刘荆州左右臂膀、两千石重臣,十年友情,岂是一弱冠小子能比!”
庞山民:“孩儿受教。”
“你别不服气”庞德公:“我为士元可惜,也为你可惜!士元迁耒阳长,看似提拔,却近流放。而你更为其牵连,不仅不得举孝廉,官职也是难办……”
庞山民也是暗恨:庞统不做孝廉,大可将之送给自己,坚决拒绝蔡瑁,恶了蔡家,只要蔡瑁任南郡太守,庞氏不仅无人能举孝廉,亦将难有人征辟为郡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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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损俱损,无辜躺枪
庞山民也非庸人,记忆力极好,头脑敏锐。请求父亲,备上厚礼,去见蔡瑁。
庞德公拉不下老脸,却不禁子弟求前途。
蔡瑁见了庞山民,先是一喜,次而露出不悦:“你父如何不亲来,忒看不起人。”
庞山民说尽千言万语,蔡瑁只是不听,但画下两条件:庞德公登门拜访,庞统低头认错。
庞山民知道庞统决计不肯低头,心生一计,以探望之名,寻了庞统,私下安排心腹寻庞统错处,以为要挟。
庞统依然不肯
庞山民怒极:“几句话也不肯说,还认我这个兄长?还认我父为族长?”
庞统:“非不愿,实不能尔。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蔡瑁无耻小人,便是我低声下气,又岂能重用兄长?”
两人不欢而散,庞山民遂告知蔡瑁,称庞统不理县务、勒索富户,但饮酒为乐,私练士卒……
蔡瑁大喜,终使人将庞统免职去官,又征辟庞山民为郡曹吏,表彰大义灭亲之功。
第764章 吕布肆虐
江夏山矗立大江南岸,斜陡长狭,势如蛇游,又名蛇山。
时,春雨滋润,江潮膨溢,淹没两岸数里,流水撞在山脚,翻腾卷起,如千堆雪。
旷野雨落,大地苍茫,日落月起,月藏星稀
蛇山西头,有一亭,庞统立亭下,张皇四顾,有感于心:“子曰: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我曾自诩为智,如今才知远不如。”
“非也!”
其后一人缓步而来:“子非仁乎?而自认不足言仁。
子非智乎?而自认不足为智。
子飞勇乎?而自认为无能为勇。
求知之路漫漫其修远兮,越是智者,越忧其心,格物致知,而后得智。”
庞统转头,见来人是兄长庞林,仪表看似从容,胸口却起伏不定:“兄长,怕我,想不开?”
庞林是跑过来的,安慰道:“弟才干十倍于为兄,只是年纪尚浅,未为人所识。相信不出五年,必闻名江汉,十年,闻名天下,那时定振翅翱翔,凤舞九天!”
“五年,十年?”
庞统讥笑着,像在笑别人,也在笑自己,“刘荆州五十有七,而两子不和,部属各拥其一,十年后怕为人所侵!
那时我荆州大好河山,免不了生灵涂炭……”
两人都陷入长久的沉默
春夜露湿,时间长了,渐觉寒冷,两兄弟收拾些柴火,竟然几次终点燃,互相偎依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旧事,新事
长夜渐去,启明星烁,烟袅江湖,青山依旧
庞林忽然指着前方:“你看到了什么”
庞统:“江势浩大,一叶扁舟,翻腾几覆…”
庞林想,那扁舟,是刘表?抑或是荆州:“我看江势浩大,龟山、蛇山夹江对峙,控锁大江。江虽流,石不转。”
“江虽流,石不转?!”短短六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庞统忽然醒悟:
天下,非一家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荆州,非刘表之荆州,乃荆州人之荆州!
大江向东之势,总体不可更改,龟蛇二山却能一时控锁大江,护佑两岸,使大江折而东北…
“我兄弟二人,就以龟蛇二山自醒…”
……
吕布近来,春风得意,马蹄疾
在袁术默认下,吕布打通了购买战马的通道,向老友河内太守张杨购买马五百余匹。
南匈奴投靠了袁绍,在高干、袁熙治下,河内通往异族的道路大部分被封锁住,张扬所能提供的也极为有限,五百良马,已经是极限。
袁绍忌惮吕布飞将军之名,担心吕布获得过多马匹之后强大起来不听指挥,甚至反过来祸患河北,卖给吕布的良马也很少
进入关中的曹操,联通西部诸羌胡,能够得到大量的便宜的雍凉马,羌马,甚至够得到西域的宝马,比袁绍军装备的匈奴马、乌桓马更加高大,更适合骑兵冲突
曹操稳稳守住潼关、函谷关、武关,对吕布的忌惮也少的多,反倒是对于袁绍颐指气心怀不安,鞠义之死令曹操十分警觉,担心袁绍派遣子弟代替自己经营关中。
曹操在关中是外来人,没什么根基,在豫州、兖州却有大量的亲朋故旧处境悲惨,一些投靠到吕布属下的旧卒也在吕布治下心中惴惴。故而曹操卖给吕布上千马匹,换取旧部和人口。
此外,曹操也长期与荆州刘表保持贸易、半盟友关系,卖出马匹、毛皮,换取粮食、丝绸,又用粮食收拢逃散的关中、凉州人,用粮食和西北诸胡贸易
吕布通过河内太守张杨,高干袁熙、曹操,一共购买良马二千余匹,战斗力迅速提高,自信心膨胀,发动春季攻势,控制了兖州西部、豫州中西部大片土地,并不断劫掠兖州刺史臧洪、赵云部。
由于装备了大量骑兵,吕布军的机动性非常强,小股部队能够突破防线,穿插两三百里,杀入兖州、沛国深处的市集、乡里、民屯劫掠,使正在春耕的安东百姓、官吏苦不堪言
每当臧洪、关羽、赵云组织大量士卒反攻,吕布就令陈宫固守城池、收缩防守,他自己帅骑兵骚扰粮道,使臧洪、关羽、赵云军无法持久……
陈宫考虑到安东强大,劝告吕布交好刘备,而争取其他土地安身立命,例如回到关中、并州
享受了中原地区的繁华,侯成、魏继等边州人再也不愿回去,有了大量骑兵后,吕布军上下自信心爆棚,一点不害怕幽州骑兵,因为他们知道,凉州马比幽州马速度更快,就算战败也可以快速逃返。
这些声音在军中属于主流,对吕布有很大的影响力
吕布也认为,刘备与刘表、袁术纠缠,争斗,北面又有袁绍、袁谭的威胁,无法集中兵力对付他,二袁、刘表是更重要的对手,刘备也不至于集中兵力对付他。
……
暮春三月,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一支商队自西南向东北而行,庞统隐于其间
早春耕作已结束,插秧尚未开始,田间地头难得闲适,庞统见市集摩肩接踵,名胜古迹、山野花树边游人如织,不由咋舌:“不想安东治下,繁华若此,一如大乱之前!”
“且歇一歇。”庞季带头进入城外路边茶肆,道:“就是江陵也不过如此,而这合肥县距离刘勋治所部不过百里,尤在兵锋之下!”
“客官从何处来?”听说庞季来自荆州,店铺老板亲自迎上来:“十年前去过荆州,贩去食盐、咸鱼,贩粮食、茶、药材到扬州,那利润得有一半……后来战乱起,再也没去过……真希望吴王尽快统一大汉。喔扯远了,客官做何生意?”
庞季:“粮食是运不来的,药材、茶叶、丝绸、米酒有一些……”
听说有从荆州过来商旅,周边休息的路人、商旅都围过来,打听荆州情况,也看有没有好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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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武王伐纣时,荆西一带茶叶即为纳贡珍品,绿茶、红茶、黑茶,荆州夷陵、武陵毛尖乃是其中顶级……”庞季当即用茶肆老板的水、茶具,泡茶,分给众人引用,只见那毛尖外形细秀,色泽翠绿,汤香色美
众人大呼小叫:“给我来二两”
“二两算什么,我要一斤”
“有便宜的没有,就黑茶吧”
……
只半个时辰,庞季就卖出去数十斤茶叶、数十斤药材,连带着茶肆老板也卖出去大批点心,令记账的庞统为之震惊:“未想合肥百姓如此富庶。”
庞季摇着头:“没想到,十年前,这只是一个小县,只数万口。看如今气势,得有十数万口,而且口音各异,可见来自南北、东西皆有。”
“安东这边不禁各地商旅,入境海关、陆卡也只收一次税就可畅通。”一名购买了十数斤茶叶、药材的商贾操着一口地道的江陵话,“我东家欲与君一晤,以建立长期贸易联系。”
庞季:“那正好,省却多少事,请带路。”
庞统:“原以为刘荆州正与刘安东作战,荆州商旅不至,未想却能听见乡声。”
行了半里,入得城中一个宅院,那商贾招呼庞季叔侄在偏厅坐了,吃些点心茶水
庞统不敢吃茶点,四处打量:“叔父,这人不会有诈吧?”
庞季倒是老神在在:“咦,豆沙糕,桃花味的,好吃。”
庞统:“……”
忽然转出一人,身高八尺:“把这两刘表细作拿下!”
内外门立即涌入七八个壮丁,齐声道:“拿细作!”
第765章 贰臣
庞季、庞统叔侄,为一群壮汉死死按住,捆绑麻花状。
两人连喊冤枉,又被搜出两把匕首,视为凶器
庞季忙道:“我本刘荆州所派使者,有文书印绶在驻地。”
为首壮汉乃九江太守麾下从事鲁云,急忙将商队全部控制,查验身份,又给太守鲁肃报告
鲁肃知道庞季之名,也不敢怠慢,下令对商队诸多人员单独关押、分别审讯,也不好用刑。
鲁肃一面与庞季、庞统叔侄分别谈话,一面遣人给刘备报告,却未提名字。无他,商队名单与人数不一致,并无庞统。
没想这一谈,就谈出一段佳话
鲁肃对庞季颇为认可,更发现庞统思路开阔、认识精微。庞统也自承为蔡瑁所欺辱,为避免祸前来投效,故不以本名示人。
鲁肃遂将庞统引荐给刘备
刘备一听庞统大名,心中大喜:这样也能捡到顶级谋士,莫不是不是我王八之气犯了。唉,人才太多,不好安排。
单独召见庞统,赐予酒食。
庞统甘之若饴,对答如流,毫无俘虏的自觉
刘备愈喜,征辟为从事,问:“君叔父曾冒刀斧之危,匹马说降襄阳。听说君曾献攻略益州、三分天下之计,遂任刘荆州从事,为之谋划。两袋代侍楚,功莫大焉
君家荆州名族,君前程无忧,为何舍弃楚而就吴?属谁为臣,当然就该忠于谁,君不必隐瞒。”
“确有此事。”
庞统心想这是面试,从事之职可大可小,给予什么权责就看今朝,听说刘备喜纳直言、真言,只是传闻未必为真,不知到底喜好如何,肃容道:
“荆州四战之地,无法独善其身,故荆州有志之士都在寻找出路,北上、东下、西进、南略之议早有,蒯越、黄祖、蔡瑁等辈各行其是,非唯独我一弱冠所独持。”
将姿态放的极低
见刘备点头,庞统似乎得了鼓励:“我所持西进之议之所以能成,并非因我能言善辩或者家族贵重,而是因为大王啊!”
刘备一笑:“君号称凤雏,才智冠于荆州同龄士子,不必自谦。”
庞统一揖:“大王二十余年间纵横天下,无人能当,威名赫赫,据说在草原能止鲜卑小孩夜哭。即便以四世三公之袁术,一样丢盔弃甲,飞将吕布,逃窜不敢当。
刘荆州号称八俊,以党人翘楚闻名天下数十年,有杀孙坚、驱除袁术之力,未必不敢与中原争锋。
然而,刘荆州五十又七,也不会不考虑自身年老体衰,二子不贤,必定担心不能持久,与大王全面开战就慎之又慎、瞻前顾后,之前不过虚张声势。
因此刘荆州必私下寻求其他道路。
我献西进之策,不过是效仿大王迁移北方流民南下之成例提出具体方案,恰逢其会,为刘荆州采纳。”
庞统一席话既解释了给刘表进言过程,又分析刘表动向,还暗搓搓捧了刘备二把,可谓一石三鸟。
刘备:“君如此笃定刘荆州西征可能性大于东征?”
庞统知道,仅上述言语只能让刘备相信自己的才干,却并不能让上位者完全信任自己的忠心!要知道庞统整个家族都在荆州,在安东全无跟脚,岂能让人轻易相信不是说客,不是间谍?
庞统便将庞氏不得信用的现状,自己与庞山民兄弟倪墙,与蔡瑁水火不容等情况娓娓道来,其中艰难险阻,就是刘备这个旁人也听的津津有味,很难不相信。
庞统还当即表态,庞德公、庞山民道不同不相为谋,庞季得刘表重用,是不会留下,庞统兄长、母亲愿意前来扬州、徐州。
“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见庞统主动提出人质,刘备长出了一口气:
“鲁肃劝我帅主力西进,以尽长江之极,至少也要把豫章收回,以全扬州之力,方可应对荆州。
荀攸却道得中原者得天下,劝我征袁术、吕布、袁绍。
两人无论谁,都断定刘表无四方之志,即便东顾,投入兵力也有限……”
第二日,刘备即征辟庞统为安东将军从事,加领步兵都尉,官秩千石,引为近臣
张飞、祖茂等许多将领都表示反对,其一是提拔过快,其二万一是间谍,损失必难以估量。
刘备不予理睬,即招鲁肃、庞统、刘晔等共商北上之事。
议事结束后,庞统见鲁肃、刘晔皆安坐不动,知有事不愿自己知道,遂请离开。
“战略层面之大计,与新投之人商议,本就是大忌。”
作为庞统的引荐人,鲁肃知道万一庞统是间谍,自己会承担何种恶果,即便由于刘备恩宠不得重罚,也免不了丢官降级,迟疑道:“依据庞统叔侄的情报,就断定刘表无四方之志,无东顾之思,未免……”
刘备笑道:“太过儿戏?”
鲁肃不搭话,只是盯着刘备苦笑,其义自现。
刘备无法反驳,他清楚历史上刘表就是一个四方之志的老宅,即便曹操屡次攻击刘表的附庸,刘表也只是防守反击,不曾北上豫州。
可是,当前的形势于历史上原本有些差异,曹操历史上代表的是朝廷,可以通过封官加爵稳住刘表,可以通过鼓动长沙太守张羡等人反对刘表,还有孙策、周瑜进攻黄祖……这些结果综合会导致刘表既没有稳定的外部环境性,又没有稳定的内部环境,北上争雄中原没有充分的理由。
刘晔见刘备陷入思考,认为鲁术的话起了作用:“庞统心气颇高,倒不像间谍。却不能不考虑昔日韩信郦食其之旧事,若刘表当面以西进折成二人,实际黄祖、蔡瑁等却准备大军向东进发,顺流直下,则扬州之局面,或难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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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食奉高祖命说降齐王七十余城,韩信嫉妒,继续引兵伐齐,齐王没有准备大败失地。郦食终为齐王所烹。
刘备:“此死间之计。
然我观庞统、庞季叔侄,智力高绝,绝非为人所趁之辈。他们所打算盘,更可能是两处下注,保持家族兴旺、延续。”
“两边下注”一词,令刘晔眼神有点躲闪,算起来他也是二臣,徐缪、臧洪、刘繇、徐荣……安东麾下重臣多存在这种情况,王朗、臧洪甚至与刘备做过对手
世家大族,就这么作,说无耻也好,有产者有恒心也好,上位者鄙也罢,看做阶级软弱性也好……朝秦暮楚都是基于现实的考量
刘备却肯冒这个险,毕竟是凤雏,荆州青年士子之冠冕,不得不惜此人才,冒些险反倒更显出安东的度量和自信!
也正是吸纳二臣的自信度量,使得许多人投效,这个世界上一条道走到黑的死忠无疑少数,大部分人属于“帝力与我有何干”的中间派,他们贡献更多的粮食、产品、兵卒……
他们需要的只是尊重规则、不太残酷、不太贪婪的统治者,姓刘抑或是袁、曹、张……又有何干焉?
第766章 围猎飞将
“大王要我插入敌西境,以断其后路。骑兵呢!?只八百骑兵如何奔袭,如何拒敌!”
关羽脸红如重枣,唾沫几乎喷到臧洪脸上
“小声点,计划得保密!”臧洪如何不知兖州所部马匹缺乏。十年争雄,各方马匹损失极多,尤其能冲锋陷阵的高大良马减员极多,如起初公孙瓒麾下骑兵过万,现在不过十之二三。几乎失去大范围机动能力,改为画地筑围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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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军稍好些,但地域辽阔,马匹主要分布在北方与鲜卑、袁绍对抗前线集中作战,分散在镇守各地的刺史、将校、郡守麾下担任骑营、斥候、信使
刘备短时间能快速调动的中军骑兵,也不过五千余,每次战斗都当成宝贝,不轻易出动。
这些情况关羽也深知,嘴上却道:“段煨部多骑兵,何必不使直插敌后?”
臧洪:“如此重大艰巨之战略任务,岂能是我或者段煨能完成?美髯君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只有以君之超群绝伦,才能克敌不殆!”
关羽摸着美髯,昂首笑道:“段煨败军之将,惊弓之鸟,无甚锐气,必本侯方可。”
“这也是大王之意。”臧洪拿出刘备亲笔信:“助君骑八百、马五百以破贼……可使关将军出战,段将军守城。”
关羽:“不是还有五百马匹?方伯欺我乎?”
臧洪:“绝无此事,一看便知。”
这两人上马到军营里巡视,只见五百“马匹”不仅个头矮小,牙口偏大,还有马,有螺,有驴实际上只能做运输队。
关羽几乎气的牙疼:“尽是些歪瓜裂枣……罢了,也要了。”
臧洪:“不可,需划些给段将军、董都尉。”
段煨、董袭等刚来议事,就听说有刘备派遣的骑兵,直入臧洪府中索求,没找到人,又策马赶到军营。
正遇到关羽部下欲将马匹都迁走,段煨急忙上前理论:“臧君,我部北守袁熙,西拒曹操、南抗吕布,防线数百里,骑兵可一定要给我留点儿。”
关羽眼睛一瞪眉毛到数:“大伙一同拒敌,又非你一部,我部防线不也是数百里?
臧君与我,皆少时从大王游历、征战,你这些后来货,算什么……”
董袭资历浅薄,为之屏息
段煨就没这么好脾气:“大王是大汉之吴王,段煨是大汉之将军,大王不以段煨为二臣,而以为忠臣,关中郎将还要与我比资格老么?”
段煨特地在“中郎将”三字重音,以示官职低微,气得关羽牙痒痒的。
正式场合,中郎将、裨将以上才能称将军,其余只能口称校尉、都尉。
关羽升职极快,从行伍出身,一路以战功扶摇直上,至都尉、校尉。刘备称吴王,关羽是最早上劝进表一批人,因功为中郎将,可谓春风得意。却也只能算刚迈入将军行列
比段煨就差得远
段煨讨伐西羌时就是都尉、校尉,在董卓、刘协麾下就是杂号将军,资历之深,远不是关羽能比。关羽向来骄傲,卷起袖子,上前“理论”
段煨身边亦有高手,也不惧
一边是关西名将、千金马骨,一边刘备嫡系虎雄之将,只把臧洪夹中间,进退两男…
…
在援军、粮秣抵达兖州西部同时,东面的战争准备已完成大半
安东军长于战争,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巨大机器,超过十万人所需各种战备物资、车马船等运输工具,大批士卒,从各地快速动员,分别向淮安、寿春、彭城等地集中
也只有以安东强大经济实力、军事后备力量,才能在半个多月,完成超过十万健卒的集结、整编和后勤准备。
袁绍、刘表…非一个月不能完成。
徐州、江东、吕宋地广野丰,民勤农桑,百业皆兴,一岁之熟,则数郡忘饥。广陵、吴、丹阳、会稽、下邳、吕宋、建安等郡国,气候温暖湿润,依江带海旁湖,水田各数十、上百万顷,皆膏腴之地,小亩均产近二石,非中原、河北、关中能比。
又兼手工业发达、商业繁荣,水运发达,运河联通南北,江淮浙沟通东西,东海黄海渤海四通八达。故,鱼盐稻梓之利,供应八方。丝棉布帛之饶,温暖天下。将士牲畜,转运千里而不疲……
安东军东线的主力赵云、军师贾诩,南线刘备中军主力、张飞部、江东军已基本完成集结,十余万大军整装待发
在豫州前方守卫的吕布部将侯成、魏续等部,快发现劫掠不那么容易了,斥候常被猎杀,原本龟缩的安东军不断派出侦骑向侧方、后方运动。
这些情报汇总给吕布、陈宫,吕布用他狼一样的直觉,嗅不同的气氛,猜测安东军必有动作
陈宫也有相同判断:“莫不是刘备亲来?”
两人急忙派出使者,向袁绍、刘表求救,又将占领袁术的部分土地吐出来,以集中兵力
……
豫州北有汴水(泗水),中有睢水、涡水,南有颍水、汝水……这些西北—东南向的河流,在注入淮水之前,将豫州切割成几块长条
为了限制吕布军机动性,安东军充分利用春末夏初江水爆涨时机,利用水军优势,沿诸水西进
北线
赵云军前锋潘璋部,沿着泗水南岸西进,首先挑起战争,与驻守梁国下邑的吕布军侯成部激战三日,
侯成寡不敌众,损失惨重,向后撤退到睢阳,与来援的吕布主力汇合。
吕布击败潘璋,欲收复下邑,却被沿着睢水西进的赵云军主力打到睢阳城下。
吕布趁赵云围城路障未设好,突围进入睢阳旁大营,与睢阳共为犄角,以拒赵云。
赵云军稍微退后,等待徐州刺史后续援军
南线
张飞自寿春出发,沿颍水东岸北上,攻击阜阳、项城等地,以阻断袁术与吕布间联系
中线
刘备自将中军,都督祖茂、张辽、甘宁等名将,沿涡水北上直指重镇谯县(亳州)
西线
兖州西部的关羽部,把濮阳等地让与段煨防守,关羽帅部南下,悄悄向浚仪、官渡(开封)移动。
……
吕布与赵云攻守十余日,才收到陈宫和各地来信,说后方陈留、南方谯、陈等地为敌所骚扰。
陈宫接二连三的派出信使,多被关羽部拦截
等袁绍、吕布、袁术收到消息,已经半个月后,此时刘备已经亲自攻下谯县,与赵云军对吕布形成了夹击之势
袁绍急忙令次子袁熙等从内黄、黎阳攻击兖州,为西翼,使袁谭自从平原攻击青州,为董翼,使文丑为中翼,以攻兖州、青州。
袁绍自己也陆续招募士卒,准备送往前线,袁绍认为:“春末夏初,正是南方种稻时节,刘备岂会荒废农时,此时大举进攻?”
令袁绍没想到的是,安东军早就做好了动员和防御:段煨屯濮阳、陈矫屯甄城,臧洪屯茌平、典韦屯济北……荀攸、邴原守青州
袁绍这才发现刘备是来真的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断催促麾下将领、郡守前进,可这些人却没有足够的士卒,无法突破黄河、济水防线
而冀州军主力集结和准备,尚且需要时间,绝非几日能完成。
还有更令袁绍忧愁的,再过一两个月,河北的冬麦、粟进入收获期,以十万大军出征,必定战争短时间不可能结束,河北的收成会受严重影响。
左右为难
第767章 吕布在,城难攻
睢阳,梁国之都
东方晨光初起,刺破护城河上浮起的薄雾,给古朴雄伟的城池敷上一层金光。
吕布头戴麒麟飞天盔,身披虎面连环甲,手持龙舌弓,立在西南角楼,虎视狼顾,如天神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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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米高墙之下,火把、箭矢遍布,两支安东军拥着插满箭矢的盾牌,小心翼翼向后退却,就连墙角下数十具尸体也来不及带走。
“将军威武!”
吕布张开双臂,迎接震天动地的欢呼声,好一会才停息。
侯成笑嘻嘻道:“只要将军在,再多安东军,也攻不上城楼,攻上了也立不住。”
吕布将龙舌弓交亲卫手中,向诸将士道:“诸位不用惧怕,此城坚固,非一般可比。
前汉时,梁王刘武曾据守此城,抵御吴楚十余万联军超过三月。终破吴王刘濞,有赖此城。
我军粮过半年,猛士如云,箭矢如雨,定能克敌致胜。”
魏续:“飞将军威武,我军定能破敌致胜。”
众将齐呼“飞将士威武,破敌致胜。”
唯有高顺露出忧色
……
城外安东军呜呼哀哉,士气惨淡
将士眼中,睢阳如同一座巨兽,盘绕在平坦的豫州大地上,择人而噬。
赵云:“好险,今日差点殉国。”
“将军伤可要紧?”贾诩想问能否再战,话嘴边成了“我那有一只老山参,一会遣人送来。”
只见赵云披散着头发,左臂裹着厚厚白布,至今咧嘴疼痛不已。
原来左臂遮挡吕布所发箭矢,穿透臂甲和整个小臂,头盔上也被吕布射中一箭,差一点爆头。幸亏头盔甚坚且圆,又有头发阻挡。
要知道赵云在西南角楼百步以外,敌将士十几箭都未射穿透甲页,只留下淤青,只有吕布这箭射入,可知吕布膂力之大,超过一般强弩。
赵云:“这次夜袭西南角,本登上城墙,未想到竟被吕布赶来一个反冲锋。往后敌军有了防备,就难了。”
贾诩帅军攻东北角,赵云亲自夜袭西南角,本来一切顺利甚至夺下西南角角楼。
然而吕布军准备充分,远出预料,大量火把、火箭从城楼、城墙上倾泻而出,照亮了安东军,随之而来是暗处飞出如雨的箭矢……
安东军立闭无数,当先的军候、队率尽皆成刺猬
贾诩:“攻城三日,伤亡越两千。吕布在,攻此城,难矣。”
赵云本生性严整持重,军纪严明,极少犯错,军中以前汉“程不识”做比。
两千多伤亡,在数万人中看似不多,不到半成。
战死、重伤的却多是精锐强卒,担任中低级军吏的老卒——最英勇、坚决的士卒,在攻城战中,往往比胆小、怯弱者更易伤亡——由不得赵云不心疼。
将是兵之胆,主帅既伤,带头折冲的中下层将吏更折损不少,军队的士气能起来才怪。
刘备大军就在不远,今日下午就可赶到,合围睢阳之势将成。届时,一营一队都受节制,立功之机怕就少了,这才冒险昨夜偷城。
“如今这士气,再攻城也是无望。”赵云颇觉可惜:“军师可有后计?”
贾诩职务甚高,董卓、李傕麾下已是将军、尚书令,现在也是军师中郎将之一,也力求功业:“将军不如大张旗鼓,一面修建围墙,一面令士卒耕地种植,一面帅骑兵穿插敌军之后。有此三者,必令城内不敢生持久守城之心,然后徐徐图之。”
“也只好如此了”
赵云当即与贾诩写了奏表,言急袭不成,改为团团围住,并准备令麾下士卒种植豆、瓜、葵、萝卜,以利持久
……
收到这封如同请求“戴罪立功”的奏表,刘备阴郁的脸上,难得露出笑容:“子龙既勇且智。”
这两年,夏侯博、典韦、张飞、关羽等故旧老臣都因功为中郎将,赵云也一道封了。夏侯博有开拓海东、典韦有抵抗袁谭之功、张飞有破袁术之功,自然当封。
赵云面对吕布不仅没捞到什么好处,还败退失地,加上治军甚严,军中不满的声音早有
刘备也不止一次从故旧、老卒了解到,指责赵云以幸进、以驸马裙带而进的批评喧嚣尘上。
谨慎的赵云屡次上书,请求消减封户。
赵云在攻略江东之役中,成功抵挡“小霸王”孙策,为刘备集团开拓江东,打下大后方做出决定性贡献,在刘备眼中属奇功一件,只是勉励赵云勤勉王事,减封之事不用再提。
孙策年不过二十余,扬州人再怎么吹嘘“小霸王”,在原本历史中再厉害,可现今没有经过中原认证,大部分中原人眼中,只不过偏僻地方一区域性强将而已。
吕布就不同,成名于北疆,与袁绍、曹操、袁术、张燕、刘备等都有过战争,属于世之飞将,名将。
赵云对上吕布屡次不胜,对孙策的胜利,难免会给世人留下欺软怕硬、名不副实的名声。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以吴王之尊,也难扭转诸人偏见。维持众将“合作+竞争”的良性制衡关系,才是上位者更需考虑问题。
刘备也没心思扭转众将之意,攻打睢阳遇到的麻烦比想象中更大。
刘备自屯城南,令贾诩屯城东,赵云屯城北,甘宁屯城西…建登城道、攻城器具,一齐攻城。
甘宁初生牛犊不怕虎,亲帅队攻城,才登上城墙就被吕布射了回来,摔伤了脚,连呼“厉害”,麾下士卒死伤不少。
原来高顺建议吕布早早拓宽了城墙,在其上构筑了更高的中墙,平日用茅草、树叶遮住,使人以为是树枝,中墙之内还有内城…将睢阳彻底打造为战争堡垒。
连赵云、甘宁这种猛将,都不是吕布对手,接连受伤,其他将校损失更大。睢阳城下,士气低落,各将各部只是挖壕筑墙,包围睢阳,无人愿意主动为登城前锋。
睢阳城中兵精粮足,不知得围到哪天去了。
刘备十分担心袁绍主力南下兖州之前,打不下睢阳。那时刘备帅兵北上,留下人围困睢阳,将给吕布突围之机。
为激发诸将奋勇争先,尽快拿下吕布,安东幕府小范围放出风声来,说安东地方广大、跨山带海,不便管理、边疆难守,刘备打算复周之五等爵制,在吴王、列侯之间设公爵,分封诸子,奖赏诸将、诸臣中功劳极大者出镇海外。
世人皆知,高祖曾杀白马与天下盟誓:非刘氏为王者,天下共击之!
祖制异姓不得封王,以皇甫嵩镇压黄巾之功也不过封县侯、八千户,不及万户,云台二十八将也都不过封侯,刘备的吴王算钻了祖制漏洞。
祖制之下,谁要封个边地公爵,食数县之租税,还可领军镇夷,除了礼仪上的差别,实际天高皇帝远,与藩王并无二异,绝非光宗耀祖足以形容,而是一国之高祖,一姓之世宗,立数百年之基业,千百年后也能为人传诵……
这事,犯着忌讳,本控制在校尉以上知晓,不知怎的,传了出去,如同一颗重磅炸弹,激得人心奋勇,扭转了低落士气,还激出一位猛将来。
第768章 万人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参军庞统巡监营寨时,惊奇地发现有一队率,长吁短叹,写下血书欲报之于刘备,可职务低微地位,上书无门。
这人笔力苍健,力透纸背,字体刚硬大气,所写内容极有见识,在低级武官普遍识字不多的情况下,犹如一朵奇葩,令庞统很是奇怪:“君有才干,乃将校之辈,如何屈身在此?”
汉制,校尉、都尉所率部队曰部,根据实际情况下设若干曲,由长史、前后(左右)司马、别部司马分掌。
一曲500人设军侯,曲有前后左右五屯,100人一屯,屯有前后(或左右)两队,每队50人。队率即最低级的武吏(更低层的什长、伍长,已非吏,而是士)。
这人答到:“卑职少时,任县吏,黄巾起,县长命我为队率,从州郡讨黄巾,在朱俊、孙坚麾下讨伐南阳黄巾,手刃黄巾军将领吴桓。
然脚受重创,长期修养,朱俊、孙坚便弃了我等伤残,遣乘舟回乡里。
论功,应为屯长或郡吏,可伤好后韧带盘屈,腿脚伸不直,走路都成问题,哪里能披甲打仗?
州郡县皆认为我出入衙门有碍观瞻,便给了几万赏钱了事,故现在和十年前职务一样,依然只是队率。”
庞统能听出留赞语气中的自嘲、愤懑和倔强。
喔,这队率,名留赞,字正明,会稽郡金华人,身材壮硕,膂力绝伦,能开两把强弓,麾下士卒个个都能斗善射,爬山涉水如履平地。
和平时期,各地兵少,县队率在县乡很吃得开。几仗打了回来,功劳不小,可不仅职务没提升,还丢掉原来职位。眼看战争愈演愈烈,扬州跟从朱俊、孙坚之人,大多步步高升,很多原本不如之人,都赶到了前面。
加上腿脚残疾,别说实现志向,连做个正常人都不能,可惜、可叹。
庞统见留赞情绪有些低沉,道:“君应该庆幸腿脚受伤。”
留赞:“咦,为何?”
庞统笑而不答
这时候,刚刚吃了晚饭不久,还未宵禁,周边几个曲,大都是会稽人,不少人聚拢来:
“留大哥,今天讲什么?”
“司马法,还是孙膑兵法?”
“史记,江东人物记也行啊。”
留赞看了看庞统,有些迟疑。
有个军侯走过来笑道:“给你多备了些饭菜,可做夜宵,别讲一半又喊肚子饿。”
惹得众人哄笑,留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不说话
众人这才发现昏暗灯光下,一旁庞统正用审视的目光不断扫过众将士,他身上的绶带让众人都为之屏息,“千石大吏”“乖乖,不得了了”。
庞统招手让军侯和士卒们过来,转头对留赞说:“该怎样怎样,把我当空气好了。”
留赞也郑重起来:“今日讲习,说一说孝景帝时,七国之乱故事。
话说太尉周亚夫领三十六将军,出荥阳,救援梁孝王刘武……
睢阳被吴楚联军近20万人围住攻打,梁孝王每日上书向长安的孝景皇帝求援,太后、皇帝也很着急,连连下旨催促周亚夫。
周亚夫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遣偏师入睢阳城,周亚夫帅主力在东面昌邑驻守。诸君可知为何……”
留赞讲到周亚夫遣飞将军李广攻淮口、断吴军粮道这个高潮,停下来喝水休息,转头见庞统早不在旁边,心知或去别处巡察,可莫名有些怅然若失,不顾众将士催促,道:“讲讲昨日攻城,有些士卒哭盾不够高,有些嫌天气热未穿双甲…
吴三,东张西望做甚,说的就是你,战场上吊儿郎当,不小心你狗头,也想想你母亲妻儿…”
……
三日后,安东军再次攻城
诸将积极求战,将睢阳团团围住,将士如云、矢石俱下、云车盖天
然而睢阳城厚约十米,外包砖石,内填夯土、以木为骨,还有内墙,根本不是投石机投出的实心弹能轻易破坏。徐岳也不知,投上半个月能否打开一个缺口。
赵云擅长骑兵、平原作战,不擅攻城。甘宁善于水战、山地战,徐岳善于各种器械、工程,甘、徐可谓最擅长攻坚战的将领,赵云也是最勇猛敢战的,就连他们都束手无策,其他人又能如何?
刘备难以想象,用人命去填,强攻造成的伤亡,将会达到二万、三万……贾诩、庞统计算,想攻下此城,伤亡必将达五万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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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取、强攻皆难
麾下诸将虽踊跃,实际都得了严令,不许深入,不求攻下,减少伤亡,但求杀伤敌军
刘备正在观战,忽听得一阵欢呼声,转眼望去,是庞统督战的东南角
闲着也是闲着,刘备留下仪仗,自与亲兵前往,见庞统在城外攻城道高处指挥,安东军已攻上东南角,正将外城守卫敌军一一清除。
这时内城旗帜攒动,城内大呼:“飞将军来了。”
刘备心里一紧:“快,让庞统撤退。”
只听一阵短促鸣金之声,庞统早知道令上墙的安东军如潮水般褪去。
一将手持刀盾率十部下,落在最后,且斗且走,交替掩护,不失章法。
城头吕布、侯成愤怒地追上来,确被长短兵器挡住,不能靠近
“救他。”刘备急令左右,射箭以掩护
手持刀盾那将迅速从南墙撤退向东墙,一声长啸,城外庞统急令早早布置在南侧的弓箭手齐射。
吕布、侯成急忙拨打箭矢却也中了不少,只赖重甲受伤不重,大骂不已
庞统部紧接着投石车弩车发射
城上吕军将士倒闭无数,就是吕布也不敢面对石快,急忙撤下,退到城墙下死角和内城中
刘备:“好一员猛将,招他过来。”
手持刀盾那将小将正退下休息,得令后,一瘸一拐走来,速度却不慢
庞统:“此屯长留赞,别看他腿脚不便,步战甚勇健,更兼有计略,万人敌也!”
刘备:“留屯长好武艺,可堪再战否?”
留赞:“主上要战,我便战!”
“好儿郎!”刘备即令左右给予酒食。军中大部分时候禁酒,详攻城战这样需要勇气的却不禁,反以酒麻木神经、壮大胆量、减少痛楚
留赞却只吃肉,不饮酒
庞统令敲鼓,安东军又整军登城挑战
吕布、侯成急忙来守城头
庞统有心让留赞留下说话,暂不出战
刘备也清楚轮流攻城,重要就一个“轮”字,空间有限,就通过轮换减少伤亡,拉长时间,形成以多打少。留赞这样勇将,当待敌疲。
从上午到下午,又攻城两次,下午一场由留赞指挥,虽未能攻上城头,却也给吕布军造成不少损失。
更重要的是,能掩护土方作业之新兵、民壮,借敌军自顾不暇之机,将攻城道扩宽、加高
之前三次攻城,都是一轮投石车弩,然后击鼓,令弓箭、步兵攻城。
吕布军摸到规律,首先躲城下,待投石停下,听见鼓声,再上城墙
第四次,一轮投石车弩停后,吕布军听见留赞鼓声,再次上墙,留赞忽令投石车弩车发动
吕布军出乎意料,措不及防下,成片被砸死伤。就连吕布也被擦伤,侯成被砸断了小腿。
留赞这才亲帅令部下进攻,一举攻上城墙,展开杀戮
刘备大喜,令其他各部趁机攻城杀敌
直到庞统远远望见高顺来援,方鸣金留赞收兵。
留赞这一轮攻守,杀伤吕军甚多,还伤了敌将,在诸部之中功列第一。同时其他部也抓住敌方士气低落之机,取得一些成果。一天下来,吕军伤亡超过三千人,其中一千余人在最后一轮伤亡,可谓一场难得小胜。
刘备把留赞叫到面前,夸奖一番,仔细询问留赞读什么书,家在哪里,家中情况如何…
留赞说好读兵书、史书,遍读了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司马法、汉书,平日喜练武艺,步战、马战皆不弱。
刘备问了几个问题,留赞皆对答如流。听说留赞为了能效力阵前,自己将旧伤处剖开,流血晕了过去,感慨道:“关…不,古人中毒箭后刮骨疗伤,君能剖腿疏筋,不让古人,壮哉!”
庞统:“之前我发现留赞日练士卒、夜讲古事,甚得兵法之要,士卒之心,便从队率提拔为屯长。”
刘备笑道:“留赞这个屯长,能叫飞将军受伤,侯成断腿,比个都尉还厉害。”
留赞急忙谦虚几句
庞统拉住他跪拜:“留都尉,还不谢大王封赏。”
“谢大王,大王万岁,万万岁。”留赞这才明白,急忙拜谢,又谢庞统举荐。
刘备也被庞统打蛇随棍上逗乐了:“提升太快,为人所嫉。都尉目前也没空缺,以君资历,还是做司马,领假都尉,助庞统领兵。以后庞统升了,再把一部人马予你。”
“王上爱护之情,臣感同肺腑,必肝脑涂地以报。”
留赞万万没想到,三日之内,从掌管50人的队率,升为100人的屯长,又越过军侯、司马、长史,直接升为假都尉,一日三级,青云直上,一时间竟然痴了,同僚恭贺,他也只机械的回礼,浑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脑海中,过去十年来历历旧事,循环往复:
少年时,意气勃发,斩将杀敌,立下大功…
青年时,因这足伤,憋屈闾巷之中,缠绵床榻之上,为乡党所鄙,为亲戚所弃。
读书时,每见古代良将攻城拔寨建功立业,不由得对书长叹,只觉得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去年,将亲戚们请到近前,发誓用刀挑开伤处,见亲戚中鄙视、怀疑、不信、同情种种目光。留赞切了十七刀,刀刀到肉,刀刀到筋骨,失血剧痛,昏厥几死。
留赞再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见刘备已走,急忙拍首:“却忘了大事。”
央着庞统带他去行营,递交血书。
第769章 大丈夫
红日西沉,西方云霞如彩练,睢阳城内外炊烟,被晚风吹得袅袅起舞。
庞统、留赞赶到行营时,刘备派出通知谋士、各军将领夜间议事的使者陆续归来,这会正用要餐。
桌上一碗不知名的红烧鸟儿,少量羊肉,一盆鱼汤、一大盘胡豆一大盘蔬菜,一大盆干饭,一些馒头、饼子…庞统、留赞的肚子都不争气得叫起来
庞统拍拍留赞肚皮,笑道:“王上宵食丰盛,引得我们假都尉肚子里残虫叫。”
刘备一边夹菜一边道:“使者前脚刚回,士元后脚就到。又掐着点来趁饭?喔,留赞也来了,一起吃吧。”
留赞惊讶于军营之中菜肴丰盛:“军营尚简朴,大王一人吃这多菜,颇为铺张!”
刘备看了留赞一眼,没说什么
参军徐干递过一个碗、一双筷子:“菜就这些,馒头管够。”
“啊?!”
留赞这才发现,参谋、亲卫们待刘备夹了菜,都迅速动起来,争先恐后夹菜入碗
留赞脸立刻红了,恁多菜饭,刚才怎会误解刘备一人吃?
不由羞愧不已。
“快,快,快!晚了只剩馒头、饼子。”庞统早抓起公筷夹了菜,退回留赞边上大口大口咀嚼,“好吃,大帐菜就是好吃。大王让我回来伺候可好。”
刘备呵斥到:“少贫嘴,几千将士等着你同吃同住同作战。”
庞统脸色发苦:“不是有留赞么。”
刘备:“留赞知道同苦同乐,才能对会稽兵如使臂指。哪像你三天两头来蹭饭,队率都认不全。”
徐干笑道:“士元怕是对先苦后甜理解不深啊。”
参军、亲卫们到是三三两两聚一起边吃边侃,欢快的笑声不时传出,丝毫不因为刘备在旁边而拘谨。
留赞心想,与参军、亲卫同吃同住,袁绍、袁术、曹操怕都做不到。大王关心各部个营士卒的吃喝拉撒,一般通过巡营抽查,同时将庞统等谋士参军、近卫派出督军,也便于大帐了解各营情况、掌控大局。
留赞知道,晚间那会,份属机密,不是自己能参加的,级别不够。急匆匆吃了饭,就把奏表递上:“庞参军与卑职认为,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再次伐兵,其下攻城。
屯兵坚城之下,而周边有袁绍、袁绍、刘表等强敌觊觎,非长久之策。
不如令一上将围城,大王自领兵清扫四方。
大王亲临,豫州各郡各城必望风而从,然后回兵睢阳,四面豫州之歌,则吕布军心必瓦解,然后……”
一席话思虑周详,竟与贾诩、赵云所呈之计相合,刘备深深地看了留赞几眼:“英雄所见略同,留都尉果万人敌,今日开始一同参会议事。”
当留赞敬陪末座,率先坐在大帐门内时,周边准备会议、站岗的参军、亲卫都露出羡慕,甚至嫉妒表情,叽叽喳喳议论开了。
“几日登堂入幕,升得太快了”
“我奋斗十年也没资格参加。”
“我辅助徐参军做个记录,就算得人羡慕了,况且他还是朱俊、孙坚旧将。”
“留赞他凭什么,不公平!”
要说从队率升为假都尉,可以凭军功达到,谈不上嫉妒,主要是羡慕和佩服。登堂入室,参与核心军事会议,就意味着留赞步入了安东军将帅一级的圈子,级别虽只是假千石,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留赞浑然不知自己得罪了一批人,而且还是幕府的参军、亲卫们。
庞统脸上神色淡淡,帮忙分辨几句:“以留赞之才之勇,理所当然,迟早的事。别瞎吵吵被大王听了去,仔细你们的皮。”
徐干落座在一侧,翻开书册,检查会议记录的准备。转头看了看懵懂无知的留赞,也觉吃味,也理解亲卫、参军们的眼红。要知道自己从一普通从事,到参与机密,经过了多少曲折、熬过多少时间,比留赞几日登堂入室,就是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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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将帅们陆续抵达,留赞立即站起行礼。
他腿部残疾,起立不便,却依然执着,礼仪也不熟悉,显得笨拙。年纪不大,头发却略出一些花白,面相更显老成,甚至卑微。
想想留赞在在战场上的勇猛和智谋,多少艰难困苦才能把一个不惧生死、铁塔般的汉子折磨成这样?
徐干听说留赞困顿十年,卧床读书,局限陋室,拘于闾巷,为市井所笑,亲族所耻…今日能够达而不骄不躁状态,不知十年间读了多少书、吃了多少苦、留了多少血,或许比自己东渡日本也不逞多让。
君子不可貌相,能屈能伸大丈夫,说的就是留都尉啊!
安东军勇将多矣,或许荀攸这样内有绝世之谋而不露,赵云那般英勇与谨慎,留赞这种壮烈与隐忍……才更像孙膑、韩信、周亚夫,才更符合大王心中古之名将标准。徐干感到释然,正色到:“大帐诸官准备好会议就出去守着,有羡慕的时间,不如多读点书。”
……
都尉以上诸将都是积功而来,各有各的傲气,有些见留赞这般待之以礼不会觉得是客气,反而看不上。
只是没想到会中刘备专门点名让留赞发言,这人一副雄壮长相,却口若悬河,像个文士,令人惊奇。
待知道留赞伤侯成、败吕布,一个个都收起轻视,变得好奇。
刘备越级提拔留赞,自有理由:会稽郡拆出会稽、临海、建安三郡,可知其面积之大。
因为山岭纵横、河流急促,也因为靠海临越,会稽大部分地区气候温暖,地理条件恶劣,而汉代山越频繁侵袭,各宗族冲突亦频发,民间武斗之风,源远流长。
淮河以南,会稽兵远比九江郡、吴郡、豫章郡之兵能打,比赫赫有名的丹阳兵也不逞多让。要不是广陵郡吸纳大批北方流民,也未必比上会稽兵。以丹阳、会稽之兵为抓手,就能提升江东军整体素质。
相应的,会稽三郡人才辈出,太尉朱俊名满天下,原陈国相骆俊、吴郡太守盛宪亦名守。安东提拔的董袭、贺齐亦名将,虞翻文武双全……都是一时之选
可惜,会稽三郡,每个都不比吴郡、九江郡小,三郡总人口(不算夷州)在灵帝时却只和吴郡、九江郡少——根本上讲,不是三郡人口少,而是大批山民、山越脱离于户籍之外,愿为大汉之民、愿为安东所用者,还是太少。
提拔留赞,既因其才干,也向山野之民表达宽宏招揽之意——不论朱俊、孙坚旧部,还是山民、越人,都可任用。
留赞家乡会稽金华,乃是连接吴郡、会稽与豫章郡的战略通道,还可以加强安东在会稽西部的统治,对豫章郡产生压力。
可谓一石数鸟,非诸将、谋士所知,亦不告知
……
吕布被留赞所败,侯成断腿,吕布军士气有些低落
高顺认为落败原因,是城池不利于并州狼骑驰骋,劝告吕布突围,北上合陈宫之兵,背靠二袁为长远计
吕布踌躇未决
其妻曹氏道:“听说那刘备颇贪恋女色,将军若逃,我等怕无脸再做吕家妇。”
吕布脸色一拧,显是联想到不佳之事:“不至于吧。”
曹氏:“高祖得天下,却守不住妻妾儿女,至今为天下笑。将军若抛妻弃子,有何面目称大丈夫?”
曹氏将门打开,扯着嗓子吼了一句:“妹妹们,将军不知被何人撺掇,欲自己离去,弃我们在城中自生自灭。”
红的、紫的、绿的、黄的……一群莺莺燕燕围上来,
“将军,别抛弃我等!”
“哪个小人给将军出坏主意?”
“定是那陈宫、高顺,一肚子坏水。”
要用后世标准,好皇帝都是死渣男,吕布这种爱妻子儿女不顾大军死活的才是好男人,大丈夫
吕布见安东军攻城不甚急,也就决定暂时坚守。
……
北面袁绍侵略兖州越急
南面袁术骚扰不断
西南刘表屯兵示威
……
各地的情况令刘备心中很是着急,面上却成竹在胸,令安东诸军按兵不动,只管修建沟渠、墙桓、器械
刘备是在等待,一位佳人
农村包围城市,周边包围睢阳深深刻在刘备脑中,何需赵云、留赞建议?
问题是,欲招降豫州各郡,当然得豫州人最能取信豫州各郡。可最合适的荀攸远在青州
这一等就是近十天
第670章 四面楚歌2.0
二位易容风雅的中年,乘着华丽的马车姗姗来迟
“子将兄、文休兄,可算把两位盼来!”
刘备带头立于路边行礼,急切地迎上去,接二人下车,继而左右手各牵一人,向诸官将、地方名人介绍:“这就是名满天下之汝南二龙,月旦评创始人,许邵、字子将,许靖、字文休!”
许劭的叔祖父许敬,许敬的儿子许训,许训的儿子许相,都担任过三公,许邵本人曾任汝南郡功曹、扬州刺史别驾等要职。
同族许靖曾任职汝南郡功曹,郎中、尚书两千石曹吏、巴郡太守等职。
二人俱名满中原,在司隶、豫州、兖州、徐州有很大的影响力
众人想得二许好评,尽皆行礼,有口称许君的,有称字的,有称官职的,围上来奉承,使许靖、许劭都颇感受用
右手边的许靖正接受官将们闹哄哄一团的赞誉,没想到刘备脚步颇快,不由自主被拉住前往大帐,心中腹诽不已,板起脸道:“诸君面前,大王如此急切,举止不甚稳重,怕有伤人君风仪。”
差点说大王不似人君
刘备一下尴尬住,不知如何回答。
左手边许邵主动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刘备胳膊,道:“大王爱才,真情流露,我等幸何如之,豫州幸甚至哉!”
“哼!”
许靖扭过头去:“阿谀奉承之人,尽捡好听的说。”
许邵:“吴王,世之英雄,我尽心侍奉大王,有什么不可以?”
许靖:“侍奉主君就必须坚持义理,而非像你这样毫无原则。”
许劭一阵冷笑:“难道要像你那样表里不一,在董卓麾下,却为袁本初谋划,导致大汉分崩离析才好?”
许靖:“你胡说!为谁之臣就为谁效力,我本就为袁门故吏举荐,况且我举荐豫州人不是人之常情嘛?”
许邵、许靖二人都善于评价人物,二人性格不合,评价时常不一,又各有一些拥簇,颇多争论。
再加上许邵曾打压许靖,在郡里担任官职时,不仅多年不举荐许靖,还打压批评。许靖穷到沦为雇工,难免不怨恨。
故二人矛盾深种。
许邵刚直不阿,不近人情,例如族兄许相因为谄媚宦官,官至三公并封侯,许相曾多次派人请许劭,许劭始终不巴结他。
许靖少年时穷困,获得富贵后就把持不住。许劭指责许靖表里不一,是指凉州人周毖担任吏部尚书,向董卓推荐人才,许靖为尚书二千石曹史、协助周毖开展选举,他既推荐了荀爽、韩融、陈纪等大名士为公卿、郡守,也从袁绍之意,推荐尚书韩馥为冀州牧,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张咨为南阳太守,孔伷为豫州刺史,张邈为陈留太守……这些人,除了张咨外全部倒向二袁,直接奠定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物质基础
要说袁绍是关东诸将讨董、东汉末年分裂的罪魁祸首、主谋,许靖就是重要操作者。
许靖本人外放巴郡太守,借机跑路,却毫无义气,把可怜的周毖留下承担董卓的怒火和报复,最终导致周毖被杀。
正因为这些“光辉事迹”,许邵对许靖评价颇低,对其选拔人才的公平性持有怀疑。
而许邵基本上只认可家世“清白”的士人,对出生低微的,或出生行伍的,或品德有瑕疵的,多不认可。而且特别喜欢批评人,是和毒舌,三公陈藩,陈群的祖父陈太丘这些名声极大的前辈、硕儒也敢批评。就连袁绍回乡,也忌惮许邵,于是遣散随员,轻车简从。
例如曹操求评,曹操虽然公侯世家,又是袁绍好友,许邵却认为曹氏家族依靠宦官势力而起,拒绝评论,直接无视。曹操翻墙而入,逼迫挟持许邵好评,许邵无惧刀剑说出那句著名论断:子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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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历史从来是胜利者书写,以结果论英雄。
原本历史上,许靖低开高走:
因为推荐的韩馥、刘岱等人,完全站到了袁绍、曹操阵容中,站到了党人立场,最终名扬天下。原本历史上刘备虽然很不喜欢许靖,还是捏着鼻子把这个法正评价“有名无实”的人,任为蜀汉三公。
原本历史上许劭高开低走:
因为不认可袁绍,重要的是给曹操“奸雄”评价,同时又得罪了袁术、孙策,不得不向南逃窜,病死异乡豫章。
形势斗转,二人命运还会类似原来一样么?
……
安东军幕府深知许邵、许靖都是性格鲜明,优缺点很明显的人物,邴原曾游历颍川,也十分担心舆论和士风被“月旦评”绑架。
东汉中原人口密度大,人才内卷严重,出现了各式各样的伪孝子,伪贤良,但更多的士大夫如许劭、许靖之辈,风闻言事,传疑饰真,互相谤讪,互相吹捧。有时因一小小的批评相互间视为仇敌,严重的招致灾祸。
表面上看,是自己修身不能尽如礼法,而对别人求全责备、吹毛求疵,其实是各成圈子,严重的,如袁绍就属结党营私。
荀攸来信,希望刘备任用,但不要全信二人。许劭还好,刚直过甚,有些偏见。许靖就与同郡的袁绍牵扯太深,坑惨了董卓,坑惨了大汉,绝非纯臣。
邴原来信,十分担忧任用二人导致世家豪族把持地方选举,寒门士子无处容身。
下邳太守徐缪任汝南太守时,曾推荐过许劭,这次又把许劭表扬一番,并保举他做两千石。
陈群的父亲陈纪评价许靖学问深厚,仁义宽厚,先人后己,乃是真儒士、真名士……
经过广泛的征求意见,刘备还是决定任用许劭为梁国相,许靖为安东将军从事、豫州从事,由许劭、许靖同典豫州选举。
刘备不是没有想过被许靖、许劭坑的可能性
豫州、兖州地处中原,南有袁术,西南有刘表,西有曹操,北有袁绍、袁熙,内有吕布为乱,四通八达,四战之地,烽烟四起
相应的,世家茫然四顾,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百姓不知所往,人心浮动,四处逃散……
别说恢复生产,收到税收,就连召集壮丁建设围墙沟渠围困吕布都难!
马背上打天下,可不能马背上治天下,最快的方法是通过一些名声大、声望高的本地名士投效,来笼络更多的本地人
许劭、许靖就十分适合,这也是刘备宽恕许靖的原因。刘备担心二人有异心,担心他们任用私人,结党营私,不排除栽跟头的可能
若处于起势的上坡阶段,摔一跤,涨涨经验,继续前行。
若走下坡路,摔一跤,一路滚下去,再难爬起来。
袁术奢侈,依靠家势力,属于后者。
吕布外来,无根之木,亦属于后者
两人跌倒了难以再爬起来
安东家底厚实,厚积薄发,属于前者,不怕摔跤,不怕犯错,敢于冒险——这是刘备作为政治家的胸怀、度量
许劭也立即回应了刘备,第二日就带着宗族、故旧四处拜访…
许靖则劝告、组织流离的家族、百姓返回豫州,恢复生产…
还有陈郡袁涣,刘备举为茂才,典农都尉,又遣汝南陈到为之奔走,开垦荒地,恢复水利…
荀攸亦派遣乡党为助…
……
吕布军将士每日立在睢阳城头
看到加入安东军的民壮越来越多,听到豫州人的喊话、歌声充满欢快
看到城外围桓越来越高、越来越厚
看到围墙外撂荒的土地以肉眼可见开垦,大量农作物破土而出
看到破旧房屋、道路逐步修复,看到每日饭点,四野散落的炊烟越发多
看到……
吕布、高顺、侯成等人惊讶日盛一日,夜间翻墙而逃的豫州籍士卒越来越多
高顺叹息:“古有韩信四面楚歌败项羽。今刘备用其计,四面豫歌,我军士气、士卒逃亡,且徐州百姓返乡恢复生产,以为长久,更胜韩信之计谋数倍。
将军自认能胜霸王乎?再不走,渠越深、墙越高,怕来不及了!”
第771章 张文远破阵
接到吕布求救信,袁术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倾巢出动,帅纪灵等引兵六万北上,与张飞激战于陈国。
陈国是袁氏得名之地,与汝南紧邻,极为袁氏所重,袁氏在此极有名望。
陈国城池十分坚固,刘宠曾固守城池,以观天下之衅,而曹操、袁术等关东诸侯皆不能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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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陈王刘宠为袁术刺杀,袁术能够迅速控制陈国,也就因为百姓也相对支持。
张飞虽勇猛,也只能打成平手,难有突破。
在袁术不断聚拢优势人马后,张飞深感劣势,节节抵抗,节节东退二三百里,从颍水北岸退到涡水南岸的谯县(亳州)
张飞虽然撤退,确令袁术好生难受。因为并未向北撤退,靠拢刘备,而是分为两路,向东方涡阳、东北谯县撤退
袁术若舍弃张飞北上,侧翼就暴露在张飞面前。若不顾吕布,直接追击张飞,后路可能被刘备切断。
谋士严象认为,吕布兵力弱小,若不救,唇亡齿寒,吕、袁两家必被刘备分别消灭。
谋士杨弘建议主力追击张飞,复扬州故土,此围魏救赵之计
袁术思来想去,认为之前兵力完备时尚且不是刘备对手,此时便将六万大军屯于睢阳城外,又如何能敌刘备?就算攻破张飞,又能完全扭转战局?
遂派遣纪灵领万余人,攻到睢水南岸,多数旗帜,多立营寨,假意援睢阳,给吕布固守之心。又令族人扮演自己,吸引刘备、张飞军主力
实际上袁术却帅主力,避实击虚,向东南运动,意图抢回淮南。
……
发现袁术来援,刘备即亲自领兵数万南下,留赵云、贾诩等继续围睢阳
以前因为曹操曾挖掘开黄河,汴水、睢水都曾泛滥,豫州、兖州道路毁坏颇严重,许多地方白骨露于野,百里无人烟,给刘备军的情报工作、部队行军带来了很大的困难。
此时,刘备错把面前纪灵率领的万余军当做了袁术军主力,抽调数万部队以攻纪灵
纪灵兵少,连营守寨,兵不敢出。
即便这样,刘备军诸将依然没有发现纪灵军非主力,因为之前数年大战,安东军已经早把袁术军打的只有招架之力,不论祖茂,还是张辽,都认为袁术军龟缩在城、寨中属正常操作。
对于攻城,安东上下早积累了丰富经验,能够立即攻下的三五天攻下,没有攻下迹象的,都作为坚城处理——早就有很完备的预案
如预案一,挖掘壕沟、建筑围墙,长期围城…
预案二,绕过该城不攻。
预案……
预案六,围城打援…
预案七,断其粮道……
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对于数万袁术“主力”,刘备爱惜士卒,可不会命令蚁附攻城,否则要是攻城不利于被其反攻,将陷入十分危险境地。
祖茂、张辽得了表现机会,率领骑兵断其粮道,抄其后路……
袁术东南出发后,张飞不得不从坚固的谯县出发,追击袁术。
十日后才发现袁术军真的东下,急忙给刘备来信。
收到张飞求援信后,庞统将各方得来的情报抽丝剥茧,立即发现了问题:
“大王,若袁术亲帅主力来援,见粮道和后路被断,一定会有多快跑多快,岂会死守围城绝地?我料睢水之南袁术军绝非主力。”
这就很尴尬了,刘备把热脸朝着袁术,袁术却把冷屁股对着刘备。
刘备深吸几口气,死死地盯着庞统:“你确定?”
庞统被瞪得小心肝,砰砰跳,抹了把汗:“十之七八吧。”
袁术,你这是看不起哥啊!虽然袁术还要大几岁,刘备依然有些老羞成怒:“士元,替我写封信。就写:
公路兄,打不赢本王,就来投降!你我儿女亲家,还能把兄吃了?
兄派个替身是何意?以为我五万强军徒做摆设?”
庞统面色激动地将该信抄了二十份,请刘备用了印,全部射到袁术军营中,又让数十大嗓门士卒劝降:
“袁术已逃,后路已断,豫州已定!”
“我军数倍于袁,你等勿做那
替死鬼、冤死鬼、野死鬼!”
“上天无门,下地无路,今日不降,更待何时?”
纪灵大营很快就发生了小规模骚动,乱成一锅粥
刘备下令庞统、留赞帅军攻寨,才组装的攻城机器械威力极大
纪灵前后抵挡不到十天,就被攻破数寨,急忙向西逃窜,一直撤退到颍水西岸方止。
刘备令庞统、祖茂追击纪灵,自与张辽、留赞南下驰援张飞
袁术步步进逼九江郡,张飞步步后退,眼看不敌。
形势大好的袁术却正好把侧背暴露出来
留赞统帅步兵乘船顺涡水东下支援张飞,从东侧吸引了袁术注意力,分散其兵力。
不断后退的张飞,与九江太守鲁肃、徐州刺史陶商汇合,兵力大增,与袁术大战于淮河南北、芍陂之西
刘备、张辽所帅三千骑兵,偷渡淮水,奔驰敌后,隐蔽在主战场外
这时,袁术军有数万人与张飞激战战,而刘备麾下只有骑兵三千余,身边将领、亲卫都很犹豫。只有张辽认为袁术军虽强,为首者却缺乏勇气,淮南地形平坦适合骑兵冲击,请求披上重甲,亲帅骑兵击其首脑,必能破敌。
“壮哉,文远!”
刘备将所持麾旗予张辽
张辽极为振奋,手持大戟,亲自帅幽州突骑、乌桓骑兵,直奔袁术大旗:“大王有令,勿取首级,但杀敌酋!”
吴王旗现,士气斗转。千马奔腾,地动山摇。
袁军被突如其来的甲骑兵惊呆了,四散退让,张辽冲开外围,直奔中军。
袁军大将黄盖急令士卒列阵,立盾架枪迎敌
张辽怡然不惧,迅速连续抛出背后标枪,将面前二敌打个对穿打开缺口,而后纵马挺枪跃入,直杀敌阵中
身后精骑,士气大振,有的抛出标枪打开缺口,有的循前锋方缺口跟着冲入,有的直用马匹硬冲,有的扔出套索将敌兵拖散开……
张辽冲入敌阵,拔出宝剑,四处乱砍,马势不歇,直冲黄盖
黄盖挺枪直刺
张辽一挡一推,枪口偏过,纵马冲过黄盖,剑势一卷,又杀一人。直冲到袁术面前二十余步,扔出背后最后一次标枪。
“顶住,给我顶住!”
袁术急忙伏地,旁边亲卫被射了对穿,血喷了袁术一脸
袁术肝胆俱裂,转身下车,抢过一马就逃,周边亲卫、士卒也都跟着逃跑
安东军骑兵跟上去,不断冲杀:“袁术逃了!”
黄盖大呼小叫,呵斥士卒,却难避免混乱如潮水般涌起。
张辽趁机砍断袁军大旗,令士卒呼叫:“袁术逃了,袁军败了”
远处张飞、鲁肃见袁军混乱,大旗倒塌,都大喜,急令将士一齐抢攻
张辽放过混乱敌军,甩掉追上来的黄盖,呼叫聚集周边骑兵,死死咬住袁术
袁术亡魂大冒,四处乱窜,慌不择路
张辽背后麾旗,迎风轻展,如同一盏明灯,指引着安东骑兵、步兵不断追上,汇合,冲击……
第772章 袁术死太早
眼前木匣子,令刘备有些愣神,迟迟没叫打开
这些年,见惯了,刀光剑影,沙场厮杀,眼见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归于尘土,没想这次却有着踌躇。
报喜的小将,乃曾经亲卫长李浩,其父李定曾吹捧刘备“此家必出贵人”。
李定这时已做了骑都尉,自顾自上前打开木匣子,献宝一样双手高举到刘备面前:“大王,大喜,张校尉帅我等追敌三个日夜,终斩杀敌酋!”
被那尤睁眼的头颅盯着,刘备心中猛烈的跳动着,叹了口气:“公路,这是何苦?”
伸手将未瞑目的眼皮抚下来:“君与我儿女亲家,君之妻妾子女我养之,不,我厚待之。”
李浩一张大脸凑过来:“大王,那个,那个。”
刘备:“哪个?”
李定笑的灿烂:“那个赏赐,给我封个侯吧。”
“混账!”
刘备一脚踢李定肥硕臀上,踢得他一屁股坐地上,脸上流出几滴泪:“叫你们破敌追敌,没叫你们杀袁术。公路,你死得太早了!”
李浩、庞统等人都怪异的看着刘备,以为大王欢喜坏了。
刘备指着李浩鼻子:“三千多乌桓、幽州骑兵,十数年积累之精锐中精锐,几天之内死伤一千多,马匹伤亡两千。
死得都是你同州或泽胞!你不劝着张文远,还要功劳?你说你有功劳么?”
李浩想起淮南一战死伤惨重,亦为之流涕:“大王,我糊涂啊!”
刘备心中疼得滴血:死伤都算我的,斩获都归你们,张文远封侯,你要也封侯,死去将士要不要抚恤?良马哪里来补充?敌人的壮丁现在是我们的壮丁,你们把壮丁杀得越多,越没有户可封!
“我也就是说一说,大王息怒。”李定面上委屈,心中却知道良马短缺,骑兵不易培养。
刘备:“张文远破敌取酋首,为首功,录前后所立功劳,封乡侯,增千户。
着有司核诸将士立功及伤亡抚恤。”
“大王?”李浩揉了揉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以杀袁术之大功,不应该大宴士卒3日?
居然没有立即给诸将士赏赐,张辽的封侯也不是单封,而是录前后功劳。
刘备指着地图:“李浩,你们看,袁术死的太早,导致整个情况战局发展过快,必须迅速做出反应,令张辽、陈到不得延误,立即前进到这个位置……”
……
袁术集团覆灭,本就是迟早的事,可是一击而破,袁术授首,就颇在意料之外
而刘备认为袁术死的太快,安东军没有做好准备的评语,很快就应验了!
张辽、张飞等帅安东军以胜利者姿态开入汝南,迎来的不是鲜花和掌声
一些当地人远远看到安东军士卒,十分警惕,奔走相告。甚至有马、骑驴传信者被当成细作抓住
安东军每进入一县,经常面对,关门闭户的街坊,萧条无人的乡集市,逃亡山林的百姓,进入堡坞持弓弩刀兵拒守的大族……
买不到布,征不到粮,拉不到壮丁……
安东军下层士卒带着胜利者姿态,肆无忌惮,强拿,抢劫,强奸,杀人都发生多起。
群众基础向更坏方向发展,偶尔还出现饮水被投毒、落单士卒被杀等恶劣情况,令张飞、张辽、祖茂等将十分愤怒,亲帅士卒追索、捕杀不法者
效果却不甚理想,当地人互相隐瞒,不提供逃亡线索,不举报逃亡人员,甚至胆大的协助逃亡,窝藏命犯。
张辽血性十足,对几伙窝藏不交者,动兵剿灭,很是杀了些以任侠为名,不法为实的歪风邪气。但对自己士卒,则颇多包庇、纵容。
没想到这事通过许劭、许靖,把官司打到刘备面前,弹劾张辽军纪败坏,判案未经上级审查就随意滥杀。
收到信件后,刘备急忙赶到汝南郡汝阳
按照大汉律,杀人者死。可是拿东西不给钱、抢劫、强奸者颇多,多到刘备不愿、不舍、不敢按照有些人想那样,拿一针一线,都判死刑。无他,安东军没有信仰,不可能达到红军的军纪水准,刘备也达不到革命家那种无私无畏。
刘备退而求其次,当即宣布:“我效仿高祖,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
这抵罪,就是罪刑相当原则,即所犯罪行和承担的刑事责任相适,拿东西不给钱,抢劫、强奸,罪至极,那就不判死,而是充入前锋营,许戴罪立功。当然,并不是安东军轻视军纪,若擂鼓不前、临阵逃脱者,一样斩不赦。
刘备说袁术死得太早、太快,是考汝南的特殊实际情况
汝南面积约等于四个颍川郡、陈留郡、陈国,约等于两个沛国,鼎盛时人口300多万。历经黄巾之乱、中原混战,十余年战乱,依旧超过50万口,过分弹压,很可能造成不愿想象的严重后果。
袁术虽死,汝南袁氏大大削弱,却依然有亲族人口上千,依附人口上万,土地阡陌相连,跨县越郡,门生故吏遍布,在豫州拥有极大影响力。
袁姓出虞舜,从自西周陈国繁衍而出,扎根豫州近千年,袁氏支族、远亲、姻亲,盘根错节,就不止以万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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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军与安东军多次征战,汝南又是袁军核心来源,拉出了至少数万将士。不说每个里,至少每个乡皆有人死于安东军刀剑弓弩之下,民间仇恨深种,短时间很难化解。
袁术虽死,袁绍尚存,且强,汝南很多人表面服从,内心依旧支持袁氏,只是暂且收起爪牙,等待时机。而这些将士失去管束,失去组织,也将造成汝南郡盗匪横行。
汝南地险而民强,其特殊的地缘位置,亦使刘备不得不慎
南部是大别山,桐柏山,中间有淮水、颍水等穿过,地域广大而地形复杂。汝南人常与大别山中的山民、山野间的蛮族常有冲突,故百姓勇而敢斗。
逼急了,杀个官,造个反,在山中躲个猫猫,谁又能找得到?
要是背后投靠刘表、黄祖、蒯越,聚集数千人,成了气候,内据险而外骚扰,那就不得了,用五倍、十倍人去攻坚也未必能成。
袁术部将纪灵等盘踞于汝南西部、颍川郡,依然聚众超过20万,目前安东军主力前后脱节,在汝南又难补充,短时间无法攻击,只能怀柔。
如果怀柔不成功,这些人肯定都将倒向刘表、曹操。
第773章 袁氏活死人
袁术的葬礼在宗家汝阳故宅举行,袁氏亲戚、袁门故吏数千人聚集,周遭不断人闻风而至,很快就达到上万人。
这些亲近袁者,将袁术嫡子袁耀簇拥在其中,其中不少人对安东军有着同仇敌忾,几人一群议论着,诽谤着,也担忧自身家族未来。
袁耀听见远处闹轰轰的,声音越来越大,皱着眉头,心想有些人或许有些出格了,要是导致安东镇压,对他们可能只是小惩大诫,他这一脉一定首当其冲,难辞其咎。担忧不已
没想到闹哄哄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人群忽然发出惊呼,继而如果波浪般切成两半
袁耀也愣住了:“刘备?不,吴王殿下!”跌了一跤,没站起来
刘备踏步上前,扶起一身麻衣的袁耀:“贤侄免礼,今日我来送送公路”
又抚慰袁术妻妾和其他儿女,当场还其常用宝物、物品。
张飞披甲按剑而立,虎视周边,毫无疑问,面前亲袁术者都是不稳定因素,他很担心万一出几个刺客,和其他人都希望刘备不出席袁术葬礼。
刘备不仅亲自出席袁术葬礼,拜而哭甚哀,因为要想短时间内安定汝南,就必须释放出极大的善意和诚意。端着酒杯指着墓志铭,回头对众官与汝南父老曰:“呜呼公路,不幸夭亡!我心实痛,酹酒一觞。君其有灵,享我烝尝!”
“诸君,公路幼学六经,武艺不凡,仗义疏财,豪侠闻乡。四世三公,名盛中原,弱冠孝廉,积累功绩,转长水校尉。
孤年幼失怙,从军北疆,殊死战斗,军功为郎,略有薄名,得入太学读书。
两人天南地北,本无交集。
孤王恩师卢公为马公之徒,司徒袁公为马公之婿,卢公、袁公私属师兄弟,公路亦折节好士,故孤少年入太学后与公路意气相投,私交向好。
昔日,各地大旱,司隶缺粮,公路与孤共奉司徒袁公、尚书卢公逢之命,下江淮,奔走两三千里输粮还雒,以供百官百姓,共渡时艰。
当此时,苦中作乐,亦有一时之欢也。”
袁术子袁耀在人群中,面色严肃,心中却又怒又怕:“刘备给其长子取了我妹,如今又来拉家长,肯定没好事!”
不想听见“耀儿你过来”,袁耀战战兢兢,挪步过去:“吴,吴王。”
刘备拍着袁耀肩膀:“孤打算释放被俘之袁氏子弟,就由袁耀来甄别,今后他就是安东将军从事,封乡侯,食租税三千户,待守孝期满再行拔擢。”
袁耀看得一愣愣的,为刚才错怪刘备有些不好意思。
刘备洒下第二杯酒:“黄巾起,公路与孤先后上表皇帝,开放党禁。又共助大将军何进扫平渠帅马元义,安定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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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巾之平,公路与孤共同奋力,皆有功。
后先帝缠绵病榻,孤此时所想,不过与袁氏共襄助大将军何进,辅佐幼帝,安定汉家之江山。
未想先帝崩,大将军何进为奸人所害,雒阳人心惶惶。
公路问孤:若事不顺,何所凭据?
孤问:君意欲若何?
公路答:我以豫州汝南为本,西可入荆北,东可下扬州,北可争中原,庶可以济乎?”
孤此时方知公路非同道之人,答曰:我中山靖王之后,高祖子孙,当济危扶困,尽天下智士,用天下武勇,以三起汉室。
此言如昨日,而今公路已丧,我不能不为之流涕也!”
袁耀脸色为之一变,说轻点,叫道不同不为谋,说重了,父亲属于谋逆大罪,如何担待得起?
不远处一个须发皆白,长相与袁耀略有相似的老人却连连点头,对左右袁氏族人说:“昔日我不愿与司徒、本初、公路走近,最重要就是这个原因!”
刘备将第三杯酒洒在碑前,继续道:“公路与孤,儿女亲家,亲而乖分,非因私仇,而是国事。
未想刀剑无眼,公路早丧,我亦为之流涕,其妻妾儿女孤必厚待之。
俱往矣!公路之恶,非袁氏之恶!袁氏四世三公,人才辈出,亦需继续为国效力。
俱往矣!错从公路者,非罪大恶极,皆予宽恕,根据情况授予官职。
汝南各族,当向幕府、郡守举荐子弟,亦可托许劭、许靖、袁耀集录……”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掌声,那须发皆白,长相与袁耀略有相似的老人道:“吴王不以公路之罪而祸及袁氏、祸及汝南,是真仁义,请受老夫一拜。”
道这老者是何人?
原是袁绍、袁术从兄袁闳,此人一向淡泊名利,曾被先帝征辟或,只是他不愿为官,谢绝宾客,隐居在山林丘陵中,如同“活死人”!不与袁隗、袁绍、袁术等人来往。
袁闳道:“古有商鞅徙木立信,今吴王临墓三哭,约法三章,还有厚待袁氏、宽恕罪犯、征辟人才三大善,可谓仁义矣!
昔日冯唐虽老而出山,老朽愿效先贤,为安定豫州、安定大汉尽一份力!”
身兼“活死人”、名士、袁氏代表多重身份的袁闳,拒绝了桓帝、灵二帝、司徒袁隗的袁闳,竟然舍弃了一向的隐居态度,出来为官??!!
围观的人群瞬间就炸了。
袁耀更是目瞪口呆,惊讶的可以吞下一个鸭蛋,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就连刘备刚听了袁闳的事迹,亦感不可思议。
……
政治上宽仁大枣,同时,刘备没有忘记军事的大棒
切割汝南西部、江夏的信阳等地设为淮西郡,令汝南人为之震惊!
以张辽为太守,守卫与江夏之间的大隧、直辕、冥厄三塞,守卫与颍川、南阳间的桐柏山孔道。张辽凶名赫赫,在汝南能止小孩夜哭,有他坐镇,地方各家族才不敢妄动。
信阳本属于江夏,然而位于大别山之北、桐柏山以东,又有浉河流入淮河,之前一直被袁术视为必争之地。
信阳距离江夏安陆太远,必须翻越山岭而来,粮食补给比袁术方困难,对黄祖、蒯越而言就显得鸡肋。
故袁术虽死,信阳依旧为袁氏麾部将、亲袁家族所牢牢占据。
为了减少阻力,刘备遣陈到领军为助力,陈到从叔陈纪为郡丞说服残余势力投降。
没想到驻守的袁军将领,把陈纪扣押住。他们不敢杀陈纪,在袁绍尚强状态下,也犹豫是不是要投靠刘备,就与刘表、黄祖联系,请求依附。
章陵太守蒯越与黄祖之子黄射,之前曾经收到袁术的求救信,兵马已经备齐。立即帅兵三万,星夜前来,试图控制信阳,守住荆州东北大门和进入中原的孔道
以图饮马淮河,北争中原。
第774章 吕蒙之狡
蒯越断定刘备急于北上抵抗袁绍,不会在汝南停留太久,也不会留下太多人马,这时正是荆州蚕食汝南之机。
“食敌一钟,当我二十钟!芑秆一石,当我二十石!我强一分,敌便弱一分。”
蒯越认为退一步即便守不住,也可以把汝南反对刘备的家族、军队、百姓南迁到荆州境内。
遂将三万军队日夜兼程,翻山越岭,往厄冥三塞而来
陈纪在狱中听闻荆州军消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原本在袁术麾下早是两千石大吏,投降刘备之后,降为千石,族侄陈到因功反而提拔到千石,这种心理落差,和族中的此消彼长,使陈纪急于立功,急于得到刘备信任。
作为汝南人中较早投靠者,陈纪也相信能比其他汝南人,得到更快,更大的信任。这次只是淮西郡丞实职,毫无疑问属于很好的开头,张辽最重要的工作是领兵,郡中实权几乎全部压在陈纪身上,和太守也无甚差别。
陈纪万万没想到会被扣押,不敢想象荆州军战略厄冥三塞的恶果——安东军要保证西南方安全,就必须保证汝南安全,将荆州军堵在险峻山道比驻守相对平坦信阳城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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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荆州人也明白这点,一定将依山建寨、当道修补、建设关隘
届时,安东军欲攻下厄冥三条山道的北半段,以建设隘口,不知到时候需多付出多少汝南儿郎性命!小红多少汝南郡的粮食钱财!
即使不考虑个人前途,仅仅汝南人指着脊梁骨吐唾沫也能淹死人!
陈纪回想起刘备曾给了个锦囊,说是情急之下可以拿出参考,急忙取出来看,见其内一张纸上写着一首诗
另一张是纸上写着:若荆州占据三塞,或三塞不降,可将此诗当众念出,并与予之。
陈纪急忙求见守将,称若不见将大祸临头
……
守将乃是南阳人邓当,正与李通,吕蒙议事
邓当是个没主意的人,本来求救荆州只是持两端以观望,谁给的价高就归顺谁。没想到蒯越、黄射来了三万大军就在不远,既担心为荆州吞并失了权柄,又担心被驱赶着与安东军作战造成失伤。
吕蒙、李通各执一词
李通认为袁术既死,安东跨有数州,兵多将广,势不可挡,多半能击败袁绍,统一中原。而后最多十数年,待刘表故去,就可南征,定荆州下西川,三兴汉室,故应投效。
吕蒙认为刘表威望素著,跨有江汉,地方千里,人口数百万,带甲二十万,占据要隘,又有二子,短时间内不可能被消灭。而袁绍拥河北三州,有关中曹操和漠南胡人为羽翼,与刘表南北东西呼应,分裂之势已成。
邓当迟疑难决,既然陈纪来求见,就让人把他唤来
只见陈纪奉上一张纸上写着“云横大别家何在?雨拥厄冥马不前。知吾远来应有意,好收汝骨淮河南。”并有吴王、安东大将军印
“吴王竟到信阳?”
轻飘飘的一张纸,仿佛如千金重,邓当拿纸的手颤抖着,半响说:“当时天下攘攘,我自南阳从公路征战,亦是为国为义,没想虚度十载。
十年间白骨盈野,能活下来,已是不易。不论降级录用也好,做个富家翁也好,便降罢了!”
其中萧索之意,令陈纪大喜:“邓军宽心,一定为君美言,大王一向宽仁,定会给予相应……”
话音未落,就听得轰然的声音,接着是甲胄的碰撞声,沉闷的踏步声
“何事?城门!”邓当骇然变色
吕蒙露出讥讽神色:“来不及了,之前准备投效荆州,士卒懈怠,看来蒯越、黄射已进来了。”
就是再迟钝邓当也回过味来,吕蒙早投靠了荆州!
邓当一巴掌打吕蒙脸上:“混蛋,自己想死就去死,何为带我等?不知大局!”
“大局?哼!”
吕蒙抹去嘴角血迹,挥手让亲信士卒将邓当等人缴械:“你强占我姐,却也不提拔与我,这叫大局?
我战功比你高,却要屈居你下,这叫大局?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袁氏厚爱于你,你却卖主求荣,这叫大局?
你一个荆州人,不投效刘荆州,却舍弃家族北走,这叫大局?”
“你,你…”邓当指着吕蒙,说不出话来
相比邓当犹豫,李通倒是配合,他是郎陵人,郎陵属汝南郡不假,却与南阳紧邻,黄巾之乱时,许多人都翻山越岭,逃入荆州,颇感刘表收容安抚之恩,投靠荆州毫无压力。
蒯越、黄射到后,立代表刘表封邓当、李通、吕蒙三人中郎将。
李通深知乱世有兵有人就有地位,主动将麾下数千士卒和郎陵县周边数万百姓迁移往荆州。
邓当更没脾气,着手安排士卒换装,将小妾吕氏及其所生子女送往襄阳,向荆州牧刘表纳质。其士卒有不少荆州人,听说能回到故乡,多弹冠相庆。
吕蒙欲扣押陈纪
邓当道:“领兵作战,我不如你。为人处事,我却有一些长处,否则袁公也不可能予我职务。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姐夫,就放过陈纪。”
……
陈纪出得关来,马匹被没收,骑着一匹老驴,带着几个步行的随从,急行了里,方喘气停下,踌躇道旁,不知如何交代,只是念着刘备的写的诗:“出示大王锦囊妙计,却未发挥作用,我这此回去就更不好交代。”
未想到边突然闪出一彪人马,军容整齐,铠甲分明,隐然有精锐之相
为首一将身高八尺有余,面如重枣,目相似朗星:“可是陈纪校尉?我在此等候多日了!”
陈纪:“你是何人,莫非吕蒙派来追杀我等?”
“哈哈哈,吕蒙虽有些能耐,但还不放在魏某人心上。校尉莫非以为不能说降邓当等人,就与厄冥三塞无功?”
“如今又能如何?”
“厄冥三塞,大隧、直辕、冥厄。厄冥在西,塞信阳与安陆之道,大隧在东处罗山与大悟间,直辕则在两关中间。
厄冥并非只有三塞,而是指汝南与江夏之间三条南北隘道,以及隘道上的关口群!
直辕、冥厄路途近,且与淮水支流浉河交接,便于行军和运送辎重,大隧周边山势平缓,却多一半脚程,故古来多争取直辕、冥厄两道。”
陈纪:“你说这些,我都知道,可大兵未到,又如何去做?”
“校尉与我同来,取大隧关如探囊取物。”
陈纪随这小将翻山越岭,走小路直驱大隧,途中才知道,这小将,乃义阳人魏延,只是小小屯长,麾下一百士卒。
一百士卒居然想打下数千人守卫之要隘?陈纪心里不停打鼓,可被拉着又不能不走
第775章 吕布莫走
几日急行到大隧,陈纪磨破了鞋,脚磨出泡,望着山下巍峨的大隧关发愁:“如此雄关,别说百来人,就是三五千人又岂能轻易攻下?”
“我又不傻”
魏延哈哈一笑。不强攻,而是带着换了军服的陈纪,大摇大摆返回两关之间原驻地。
沿路通过层层关卡,卫士如同虚设,不仅不拦截魏延,还都向魏延打招呼,令陈纪吃惊于魏延影响力。
魏延随后纠集几个亦低是级军官的朋友:“你们勿要聒噪。”又指着陈纪,“这是安东大将军吴王刘备使者,陈纪校尉,兼淮西郡丞。”
哇!
喔!
天阿?
陈纪焉能到此?
即便之前魏延已要诸军吏镇定,也难免小小一阵骚动。
陈纪印绶都被吕蒙收走,拿出刘备那封信,证明身份:“大王就在信阳,观诸君立功!”
诸军吏都大喜
魏延咳嗽两声,待复又鸦雀无声,才道:“陈君已经提拔我为军侯,他说猛将张辽和他侄儿都尉陈到数万大军已在不远,三日可到,要我们做内应献关,必予厚报。”
陈纪没想到魏延撒谎说陈到将数万人就在三日外,急忙捂住脸,咳嗽两声,掩盖自己失态:“尚需几位出力。”
燃文
陈纪之前在袁术军中也有名有姓的大官,他虽认不得这几个小军吏,几个军吏都仿佛见过他,至少也听过名号,都大喜:“愿效爪牙之劳,还请陈君多多提携。”
陈纪:“好说好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自己人,只要拿下此关口,必有重赏!”
“诸位!”魏延大手一挥:“我寻思袁公已死,吴王收复汝南一统豫州只在数月,就是一统天下亦大有可能,乃是光武帝那样的名主!
我等降将,若只做内应,无大功,亦难得信任,不若自取此关,以为投名状!”
几名军吏都说好
陈纪吓得心脏快跳出来,却也只能强装镇定:“豪气,佩服,佩服。”
陈纪以为魏延会选择晚上发动偷袭,未想魏延低声给这几名低级军吏吩咐一阵,直接当天白天就开干
寻了一时机,点燃柴草,引守将谭奇出现,继而当众袭击,杀掉守将谭怀及其亲兵,举着谭奇头颅大吼:“吴王大将张飞、张辽、陈到已至,想死的来找我,不想死的或降或逃。”
袁军众人震撼于魏延的勇猛,惊讶疑惑,不敢上前。
这时关外几声炮响,接着是重重的擂鼓声、喊杀声,和突然出现的一些安东军旗帜
袁军众人既惊讶又害怕,或者打开南门,向南边逃跑,或者丢弃武器投降。少数敢于反抗的,也被魏延弓弩刀矛一阵乱,杀散杀败
陈纪目瞪口呆,没想到胜得这么容易:“或许袁公路与主将谭奇之死,使敌军如惊弓之鸟吧?”
几日后,陈到军果然帅数千兵马出现在大隧关北,原来张辽自领主力去攻击厄冥、直辕,陈到得从父信使,心中担忧,急忙来大隧关。
陈到见余下的几千袁氏残兵,在陈纪、魏延治理下紧紧有条,赞叹不已
陈纪亦不由赞叹魏延料敌之准,用兵之能,遂令陈到守卫大隧,亲自带魏延去信阳报捷。
……
刘备在信阳得报,张辽正与章陵太守蒯越、黄射、吕蒙争夺厄冥、直辕,战事不利,顿感气闷:“可惜了。蒯越动手真快,不愧刘表称赞为智谋之士。”
随行谋士庞统道:“蒯越有臼犯之谋,料事多中。
然正因其多谋,故亦知进退,既知大王在信阳,蒯越心无把握,绝不敢帅兵进犯中原。
大王若亲临厄冥前线,荆州兵必退。”
陈纪带魏延来见,详细说明夺得大隧关之事,称魏延有将才,建议重用。
刘备大喜,将魏延从军侯提拔为司马,留在亲军之中。又令魏延招募抽调大别山、桐柏山敢战之士以充中军。
……
刘备正准备帅魏延、庞统等南下厄冥,却收到兖州、淮西来信,言袁绍起大军十余万,攻兖州。在袁绍唆使下,刘表与袁术余部纪灵等合兵,攻豫州。
急忙命令封锁消息,收拾行李准备北返,留张飞为汝南太守以当刘表。又休书令张辽、陈到抓紧攻击厄冥、直辕两关
第二日一早,中军陆续启程,刘备在城外长亭边与汝南众人话别,没想收到赵云、贾诩战报:睢阳守军突围,安东军目下已夺得睢阳。
众官将皆欢喜
袁闳出山后,做了汝南袁氏家主,道:“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如今河济淮之间,唯有陈留一郡,其他皆已投效,想必不久尽归大王。大王武运昌盛,汉室复兴只在数年之内!”
袁耀脸色复杂,亦附和道:“大王武运昌盛!”
陈纪:“大王且北上,我等一定守好汝南、淮西两郡。”
刘备说了些场面话,让他们都回去,只留下张飞、傅干同车相送十里,道:“今傅干任汝西都尉,可为弟之助,另外孤请蔡公回来坐镇。”
张飞:“纪灵手下败将,何足挂齿。”
刘备:“贤弟今为豫州刺史,身系豫西大局,都督诸军,切勿轻易亲临前线。小事务必谨慎,厚待军士,大事多听听傅干、陈纪、许靖等人建议。”
傅干:“属下一定劝好张将军。”
刘备回到睢阳,招赵云、贾诩来见,不由大怒:“吕布跑了?他为何跑?他岂能能跑掉?哎,他终究是跑了!”
原来高顺帅部向北突围做诱饵,而后吕布才向西南突围,吕布帅小数骑兵逃出睢阳,往陈留去了。
赵云与贾诩对视一眼,皆低头不敢言语,他们都能看出,吕布在野外来去如风,肯定比在城塞中威胁大得多。打下一座睢阳城之功,远不如失了吕布之过
那边许邵叹了口气道:“如今高顺死于阵中,侯成等降将吕布等妻妾家眷献出……”
刘备挥了挥手,一人不取,要求侯成等人看守
……
听闻吕布等人逃脱,而刘备不辱其妻妾,张辽终究舒了一口气:“之前秦宜禄妻杜氏为温侯留了后。现今我这一番拼杀,终究算对得起温侯与并州乡党。
只不知大王如何做想?
听说大王在葬礼上宽恕袁氏,看上去大王对我杀掉袁术颇为不满!对我失了几分信任。否则也不会令张飞为汝南太守兼豫州刺史。
若袁术不死,想必袁绍也不会如此焦急南下,刘表、蒯越也不会迅速北上。莫非杀错了?”
……
吕布逃到陈留,和陈宫汇合
陈宫劝道:“今袁公大军二十万在北,刘表、蒯越大军十余万在西、南,将军固守陈留以待时机,未必没有再起之日。若嫌陈留太过显眼,亦可寻中原他城驻守。”
主张固待袁绍、刘表援兵,或游击于兖豫。
“刘备这样恐怖的人,年仅二十,还不是二千石之时,就能弄死檀石槐,分裂草原,立下卫霍之功。”吕布咧开嘴喝了一口汤药,非常庆幸能逃出生天:“如今带甲数十万,口数百万,岂易对付?”
陈宫默然难语,心知吕布心气已丧,麾下士卒士气低落,再难做刘备敌手,不禁失望至极,心生去意。
于是劝吕布女儿嫁给袁熙或者袁尚,以和好袁氏,并愿为使者。
吕布大喜,即遣陈宫去送。
第776章 吕绮玲
自吕布退居陈留,派谋主、大将陈宫为使,与袁绍和亲
袁绍记恨吕布投靠董卓,坏其大事,道:“丁建阳、董仲颖之尸身尚未腐透,公台又替吕布来谋我!”
逢纪道:“吕布反复寡仁,陈宫背主之人,焉有面目立于我主之前?”
陈宫昂首抬头道:“诚然吕将军有劣迹,然其麾下将士却也不乏忠勇死节之高顺,死斗叛逆之曹性,宁无一人可取?曹操阉人之后,举动轻佻,擅杀名士,一州皆反,岂只鄙人?只闻背独夫,不背被主。”
审配:“任你伶牙俐齿,却也洗不白吕布之反复。若主公今日收纳吕布,吕布他日就倒向刘备,岂非为人所笑?”
袁绍短处被揭,斜着盯了审配一眼
袁绍眼中不易察觉的不满,为陈宫准确把握:“《诗经》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吕将军投靠公路岂非投靠袁氏?莫非一笔写的出两个袁字?”
“公台之言有理,本公岂连这气度都无。”袁绍嘴角一抽,之前兄弟争得再厉害也是兄弟,如今也是打着这个旗号招揽袁术旧部,吕布在自己与公路之间的反复就必须放下:“只是吕将军投靠之意是否甚坚?”
陈宫对袁绍怀疑的反应,略有些失望:“公路死,豫兖两州汹汹,民不知所往,公路将军之子女亲族故、吏部将多投刘玄德。吕将军一介俗人,手足无措也没什么奇怪。吕将军曾言廿载前与刘玄德相识于并州,打算投降,苟全将士性命,他日不失一富家翁。”
请将不行,改激将
郭图忙曰:“不可”
沮授、田丰亦曰:“不可”
沮授瞪了郭图,郭图“哼”了一声
袁绍忙打个哈欠:“公台远来辛苦,先下去休养,他日再做计较。”
陈宫一拜,面朝袁绍,趋步后退,到了门口才转身离去,脸色立即变得精彩:袁本初麾下不和,投奔袁本初到底…
袁绍吹着胡子道:“谁先说?”
沮授官职更高,先道:“如今公孙瓒未灭,曹操在关中司隶刚才站稳脚跟,南方正需要吕将军这样敢战勇猛之士。待公孙瓒平灭,主公以天子名义休书与曹操、刘表,而后亲统大军南下,三路齐攻。
又遣精骑抄掠其边鄙,敌援右,我攻左,敌救左,我攻右,使敌疲于奔命,民不能安本业,我不疲劳但敌已困乏,用不了三年,刘备必不能支撑。”
田丰:“如此,天下三分有其二,以伐其一,万全之策!”
郭图:“可笑,昨日不伐,今日不征,公路孙策死、刘繇王朗降,刘备坐大至斯,更待何日?
南方之事,不能再拖延,主公可亲统大军南下进屯白马,令大公子攻青州,令二公子与曹操收复雒阳、联络颍川,沟通刘表,使其攻汝南。
刘备若来,则四三面受敌,若不来,则可顺势收复荥阳,取济、汴之口,而后顺流直下,图谋豫、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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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纪:“郭君之言大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淳于琼道……
审配言……
冀州人与豫兖人矛盾素来已久,双方各不相让
袁绍被被吵得头疼,越发难以决断
……
陈宫从邺城归来,同来的有淳于琼的五千士卒和数万粮食、各类兵器为聘礼
淳于琼表示袁绍已经再不计较昔日之事,也请吕布放心。
陈宫也表示袁绍麾下虽然对何时大举南下还有争议,和好南方势力却是必然,劝吕布不用迟疑
吕布大喜,同意袁绍之意将淳于琼安排到荥阳渡口驻守,以便袁绍的援兵通过荥阳不断南下。
吕布又遣陈宫亲送吕布爱女吕绮玲北上,与袁术子袁熙和亲。
淳于琼帅二千士卒,从陈留出发,护送陈宫、吕绮玲北上
陈宫一路上心事重重,不想前后闪出一支兵马
面前一支,骑兵不多,前排八百校刀手,太阳照耀,长刀闪亮,晃人眼花。当中一将红脸美髯,威风赫赫。
“竟是他!”淳于琼没想到关于从濮阳赶来,暗呼不好,急令弓弩射击,又令部将前去迎敌。
关羽一挥手,部将廖化帅刀盾、矛戟,从校刀手缝隙上前支援,抵挡袁军弓弩、兵器。周仓帅校刀手趁机劈杀、跳劈,凶猛无比,人马俱碎。
淳于琼亡魂大冒,陈宫骇然惊醒,带着吕绮玲弃车就马,急往南逃
没行几里,斜刺里冲出一彪马军,数百骑皆是精锐。当先一将手持一把双曲大弓,骑射如飞,转瞬之间,就将左右数名骑士射下马来,而后收弓架枪,冲将过来
陈宫拉住吕绮玲马,快马加鞭南逃,淳于琼咬了咬牙持枪冲了上去
“来得好”刘焘挺枪就刺
淳于琼却是奸猾,双马交错之时,侧趴在马上抬枪抵挡
刘焘没料到淳于琼如此胆小,只来得及改刺为拍
淳于琼侧方向冲过刘焘骑兵锋锐,庆幸身上盔甲特别坚固,只受了轻伤。回头看会麾下骑兵折损了一半,又是侥幸,又是害怕,拍马绕过关羽,向西北逃亡
陈宫转头发现淳于琼逃跑,又气又怕,往一旁田野、树林逃亡。
刘焘不疾不徐弯弓搭箭将陈宫身后数骑射下马来,拉近距离,搭弓瞄准陈宫。
陈宫躲过一箭,急中出错,马踩到坑里,摔下马来,立即抱头道:“将军别射,我是陈宫,活的比死了功大。”
没想到抓到一条大鱼,刘焘大喜,让士卒把陈宫紧紧地绑住
陈宫:“我真降,别缚太紧。”
“跑了你我可担当不起。”刘焘弯弓瞄准前面趁机逃走的几骑。
“将军千万别射,那是吕布长女吕绮玲”陈宫指着前面逃亡一骑兵道。
“现在相信是真降,缚松一点,带回去。”刘焘与数十骑打马狂追,未想吕绮玲骑术甚佳,体重又轻,还有一手背身飞射
刘焘追了二十几里也没追上,幸亏有备用马匹可换了,才将马儿几乎跑死的吕绮玲擒下。
只见她头发略短,眼泪汪汪,脸色白净而精致,死死咬着嘴唇,自有一股倔强。
刘焘将她一把提起面朝下放马鞍上,轻轻拍了拍,口中啧啧称赞:“你爹喂你吃了什么,不过十几岁年纪,身长腿圆,臀儿挺翘,胸也颇有规模。”
夏日天热,吕绮玲想着出嫁必须淑女些,内里没穿平日的牛皮裤而穿着丝裤,大腿内侧皮肤早就磨破,被啪得引发伤处,越发疼痛,又疼又怕,哇哇大哭起来。
第777章 叔侄争女
“别哭,不打你。”
刘焘高大俊美、位高权重,符合高富帅标准,然而两位母亲管得极严,年少练武习文,青年战斗不止,心思都放在军政大事而非谈情说爱。平日从来多为女子讨好、撩拨他,却不明白如何哄小女孩,手足无措地把身子往后移了移
吕绮玲本双手被绑,这下失了支撑,“啊!”惊呼一声,往一侧马下倒去
刘焘急忙用手捞住,没想指间接触的,尽是弹性中的柔软滑腻
“疼,停!你属狗啊”
吕绮玲满脸红霞:“呸,登徒子!谁叫你摸人家那里。。”
刘焘:“你知道我不是故意摸。”
吕绮玲咧着牙齿,恶狠狠盯道:“你还说”
骑兵们哄笑着,被刘焘一阵驱赶,都远远的躲开,口中讲着荤玩笑。
吕绮玲小声说:“让我坐起来。”
刘焘双手一抱,却似抱小孩撒尿那般,把吕绮玲臊得粉脸通红,又羞恼,扭头张嘴就咬他脖子
“又发哪门子疯?”刘焘好一会儿明白,吕绮玲骑马逃亡十余里大腿内侧磨破了皮,于是把她摆成侧姿。
只是这样吕绮玲无法保持平衡平衡,刘焘自然而然用一只胳膊把她环抱住。
吕绮玲哪里肯,一路挣扎,却挣扎不了,不一会儿就适应了,红着脸不说话。
……
之前吕布自睢阳逃亡,赵云给刘焘的任务是,统帅骑兵追击。
吕布善战无前,骑射无双,亲自断后,无人敢近前。
刘焘不是吕布对手,也有着青年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从睢阳一路追踪到陈留。占据陈留外围县城,将大批骑兵撒出去,压制吕布军空间,使之不得安稳,堵截、截杀外出征粮、征辎、拉壮丁的部属。
吕布英勇,可面对数量更多,如繁星般散开、使用弓骑、弩骑,人披锁子甲也做不到毫发无伤,马匹更加无法躲避如雨的箭矢。
吕布麾下珍贵的并州狼骑兵,刘焘麾下幽州突骑,因多次鏖战,损失很多马匹。
吕布马匹有限,死一只少一只,不能像安东那般得到补充,除了重要城市和线路外,也就只有任由刘焘麾下幽州骑兵驰骋。
陈宫这次护送吕绮玲北上,用的是返程的运粮车队,打算由此混淆视线,暗度陈仓
吕布其实就在南面不远,听逃回骑兵说女儿被追击,气得浑身发抖,不顾一切帅兵追来。
吕布却怎么也想不到,陈宫见投靠袁绍无望,面对刘备长子刘焘投降非常彻底:“吕温侯就在南面二十里外,一定会冲杀过来。
窃为将军谋划,当收起旗帜,北上绕过关羽部,而后再东撤为佳。”
以友军关羽部阻挡吕布,好无耻的计谋。
刘焘拍了拍陈宫肩膀:“可我要如何才能相信你?相信一个父母子女皆在敌营之人?”
陈宫哈哈一笑,凑近来压低声音,说了一席话。
“好!不愧兖州名士!若能尽心尽力,我必然厚待之!”刘焘双眼发亮,立刻挥师北上
吕绮玲,这时候窝在刘焘怀中,早累着睡过去了,浑然不觉。嘴角边还留着混合了胭脂的口水。
……
等吕布帅数骑兵杀到,刘焘早早帅突骑兵主力与关羽合击淳于琼余部,失去淳于琼统帅的余部,根本没什么战斗力,大部分皆投降和逃亡
刘焘也不待收拾战场,亦不与关羽交道,立即帅部东归。
关羽亦傲气,并未要求刘焘部骑兵护卫侧翼
吕布军杀到,向关羽索要谋主陈宫和女儿
关羽亦怒,道:“本将军岂知在哪!”
吕布大怒:“与我杀了此贼!”
双方一阵混战,吕布马军更多,关羽凭阵列、车辆、弓弩周旋,谁都奈何不了谁
天色渐晚,关羽寻机退去
吕布虽然恨极,可惜毕竟兵少,又被刘焘所帅安东骑兵伏击,不敢逼之过紧,追了一阵,也便退走
……
睢阳
“关将军和王长子打起来了!”
“胡闹!”刘备大吃一惊:“带两人上来。”
原来关羽早就得到吕绮玲北上之消息,这才出兵阻挡。问了俘虏才知道,不止吕绮玲,就连陈宫也在队伍里,向南逃跑。
刘焘并未告知是否抓住二人,关羽也就认为刘焘没抓住,于是继续将不多的骑兵撒出去
直到吕布杀来质问,关羽才起了疑心。直到刘焘因功从校尉升为中郎将,关羽才知道两人都被刘焘俘虏。
“竖子安敢如是!”
关羽大怒,既恨刘焘不为自己护卫侧翼,更恨一齐迎敌、功劳却为其抢走,认为被刘焘摆了两道。于是上奏刘备,禀明情况,弹劾刘焘目无尊长,不听指挥,抢功则蜂涌而上,遇强敌则潮水而退。
关羽认为自己所部出力更大,且正好夫人去世,要求赐吕绮玲为妻
刘焘亦上书辩驳,言关羽归兖州指挥、职在堵截,自己归中军、职在骚扰,既无使自己与关羽协同作战之军令,就没有中军校尉听令于地方之道理。
两人都赶到睢阳,方面求见,哪知就在郡衙偏亭遇到,激辩当中,发展为推揉
刘备将关羽招来,好生宽慰,言必有后赐,又把刘焘当庭一顿斥责
又把刘焘单独留下,呵斥道:“胡闹!关云长,万人敌。我家志在天下,就要有天下人之心胸,岂能因一女与之结怨?”
刘焘跪在地上仰着脖子道:“趁他如何巧舌如簧,吕绮玲、陈宫是我亲自俘虏,中原、草原都无交给他之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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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璇:“当前袁绍在北与大王争天下,又有刘表、曹操在侧,你父亲殚精竭虑,常常夜不能寐。
关云长乃大王故旧,勇猛敢战又有些智计,与你可称叔父,正是用人之际…若战胜袁绍,你兄弟几个迟早封王,到时候什么女人没有?何惜一吕绮玲?”
刘备:“便是现在要,幽兖豫青徐扬各州之女,你看上哪个,都可由你蔡姨与你牵线搭桥。”
刘焘:“父亲给二弟娶袁氏女,给我娶海东女,意思是我虽为长子,却非嫡子。我虽有怨,却也深知父亲不愿兄弟相争之苦心,故不求南方之女,但求一边地吕绮玲而已,免得与二弟冲突。。
况且吕绮玲已是,我的人,断无送出之理!”
“焘儿长大了!”
刘备拿起镜子看了看自己尚黑的鬓角,唏嘘不已:“王之家事亦天下事,你既已决定,当知后果。
蔡姬拟文:关羽带兵有方,堵截吕布有功,赐钱五十万,美女五名。刘焘不尊上官,陷友军于险地,罚俸半年,军棍三十,降为假中郎将。”
砰,砰,砰……
声声入肉
刘焘呀,哇疼呼
关羽嘿嘿冷笑
只有吕绮玲看看刘备,又看看刘焘、陈宫,看看关羽,迷茫地心中突然冒出一个羞耻想法:刘焘屁股好挺,好大,好白
第778章 优势在我
建安三年
秋收马肥,袁绍重整士卒,一改保守态势,亲领数十万大军,自东武阳南下,过从仓亭渡河,破东阿,围攻茌平。令袁熙率兵十万渡白马,攻濮阳、合父子之力共击东郡。
又令曹操兵十万出函谷关东郡,救吕布。
再遣袁谭帅兵十万自平原郡出攻济南国,牵制青州援军。
修书与刘表,令起大军二十万,攻汝南、扬州
之前袁、刘两家在黄河济水间打打停停,互有攻守,刘备得以抓住时机南下攻灭袁术、孤立吕布。这次袁尚借鲜卑、乌桓之力,兼屯田消化幽州之功,彻底将公孙瓒围得水泄不通,袁绍终于能倾巢出动,号称百万,一齐攻安东。
袁绍曰:“此时我父子在北,曹孟德在西,刘景生在西南,内有吕布、纪灵为策应,以雄兵百万攻安东疲敝之师,优势在我!
以天下三分之二攻三分之一,优势亦在我!
携天子以讨不臣,优势依然在我!”
……
陈矫脸上增加了几道疤痕,右臂上缠绕着白布,偶尔有血丝渗出来,指着地图介绍战局:
仓亭、东阿、白马等黄河南岸重要渡口和城市已失,
段煨部为袁熙所围,困守濮阳,董袭部几乎退到巨野泽,臧霸退到济水以南,唯有臧洪坚守茌平不退
“形势相当不乐观”
“兖州的整个黄河防线已近破碎。王翁校尉所帅水军为袁军审配使火船所破退,袁军忌惮我军水军,在多处渡口沉船并设下铁链,我军大船几乎都退往青州,余下小船与袁军并无优势……”
兖州刺史臧洪未想到水军轻易失败,仓促间被围在茌平,整个兖州防线失去指挥。巨野泽和济水以北几乎全部丢掉,袁绍水军进入济水、汴水、巨(大)野泽四处掠夺
多处可见之讨伐檄文、劝降文书,其上讽刺刘备“生而无父”“五渡巨野而不能”“反复小人”
看了看欲言又止的陈矫,缩起脑袋的臧霸,脸色灰白的董袭,跃跃欲试的甘宁,刘备道:
“形势岂止不乐观,简直就是十分恶劣,对不对?”
陈矫没想到刘备会坦诚形势,十分诧异
臧霸担心被怪罪未能救援臧洪
王翁担心水军失利被惩处
董袭害怕追究失城之罪
都胆战心惊看着刘备,不敢迎接即将来来临的怒火
“哈,哈,哈!”
刘备却笑了:“袁绍兵多将广,士卒倍于你等,战败或者退却,又有什么可耻?
正是因为你等英勇奋战,拖延时间,我军才能攻灭袁术于汝南、击破吕布于梁国,消除腹心大。
诸位虽无破敌占地之武功,却有坚韧不拔之苦劳,当浮一大白。”
臧霸、王翁、陈矫等都舒了一个口气,董袭面色有些羞愧。
刘备指着贾诩道:“如何对敌,我已有通盘考虑,下面请贾将军为尔等解惑”
“下面战略,皆绝密,诸君务必严守机密。”贾诩指着地图道:“首先,我们要判断袁绍的主攻方向是否是茌平。第一种可能,如果是茌平,面对超过二十万大军,就必须调动敌军…
第二种可能,不是茌平,那就必须寻找并调动敌军到有利我方的决战位置……”
军议进行了半个下午,臧霸、陈矫出得帐篷来看天边的彩霞只觉得分外美好
董袭早收起了沮丧,紧紧的捏出了拳头
王翁一言不发,盘算着水军各个细节
甘宁叼了根草,抱着双手,享受着暂时的宁静,心想孙子所谓上兵伐谋,多算胜少算不胜,原来如此
……
浚仪(开封)当汴水、鸿沟、浪荡渠之交,位于陈留与酸枣、官渡之间,向来是必争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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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宫既投安东,得刘备任为校尉、安东将军从事,就想着立功以获取信任,化身带路党,主动要求带领刘焘向兖州诸县劝降。
首选就是浚仪
吕布亲将曹性在城楼上怒斥:“吕将军信君、重君,君却反叛以求富贵,君今日叛吕将军归刘备,尤如过去叛曹操归吕将军!”
城楼上吕军众将士大都嘲讽陈宫为“三姓家奴”
刘焘麾下将士听得大皱眉头,议论纷纷:
“陈宫屡叛之人,岂能信任?”
“无信无义之人,穷极投靠,并非真心,他日时移世变,必再起反叛。”
刘焘亦为之动摇,看陈宫的眼神,变得轻蔑起来
陈宫清楚,要是继续被嘲笑下去,他的威望和名声肯定毁于一旦。更麻烦的是失去刘焘信任,未来仕途和地位一定每况愈下。
“荒谬!”
陈宫满脸羞红,扯开嗓子吼道:“我生为汉人,长为汉臣,又非曹操、吕将军家臣,岂能言叛?”
“吴王,高祖之后继,如光武再世。投靠吴王,上对得起大汉列祖列宗,下对得起兖州父老,此非叛,乃弃暗投明,臣服王道。”
“向吴王弃暗投明者以百万计,要都拿出来审一审、笑一笑,岂不是给三兴汉室,统一天下设置障碍?”
“你等是何居心!?”
刘焘麾下将士都鳖得说不出话来,给兴复汉室设置障碍
能把反叛解释得这样清丽脱俗,陈宫确实是个人才。
刘焘转怒为乐,回忆父亲教诲:陈宫叛曹操而投吕布,亦即叛袁绍而向袁术也,袁绍必深恨之!袁术已死,吕布不能独存,袁绍外宽内嫉,虽容纳吕布、陈宫投靠,实际上内心必然怀恨。陈宫劝吕布献吕绮玲以为晋身之阶,本是奇谋。只是吕绮玲为你所掠,陈宫已无投靠袁绍之阶,只能投靠安东,只要安东不大败,大可不必担忧其忠诚……
陈宫劝降浚仪不成,又转向他城,接连劝降襄邑、外黄多城,协助安东军重新夺得酸枣,
关羽早就帅军西进,与河渠校尉徐岳,合兵赶走淳于琼,夺得荥阳、敖仓。此时曹操援军尚未到达,关羽、徐岳舟马不停,一举拿下虎牢关
这样一来,几乎将吕布北上,西退道路全部堵塞
吕布望着城外越来越多的旗帜:刘,赵,关,祖……不由心惊肉跳
想想救女儿吕绮玲不得,又失了谋主陈宫,加上高顺已死、张辽侯成宋宪已投安东,彷徨无计,困居陈留城,饮酒解忧,沉迷女色,颓废不堪,打算死守城池,以待袁绍大军。
曹性看在眼里,万分焦急,一日带来一名使者
这使者却不是袁绍、刘表所遣
吕布见了信,犹豫不决:“袁公前些日子来信,让要我争夺荥阳,守汴口济水以迎接大军南下。这次张君却要我北上,此事关系重大,你等如何作想?”
接连失败,麾下此时只有成廉、曹性等少量亲信,兵不满万
两人胆气皆失,无再战之心,却也知道刘备能够放过自己,却顾忌吕布反复无常,不愿招降吕布。
曹性道:“将军与曹操有怨,曹操非无力救将军而是不愿,今道路已塞,不如只率骑兵,走小道北上,再做计较。”
成廉道:“赵云兵多,刘焘、祖茂皆善骑兵,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至于投靠何方,却说不出个一二三
吕布丧气道:“罢了,刘备人多势大,非我军独自能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等其归也。”
第779章 汴口之争
“主公西和马腾韩遂而占关中,南联刘表,和亲吕布,故全有冀、并、幽、司隶、凉、荆,半有兖、青,共七州。”
沮授道:“刘备仅全有徐、扬,半有豫、青、兖,共三州半,主公以天下三分之二攻三分之一,无不胜也!”
袁绍听得津津有味,沮授到没提到占据关中河东的曹操,袁绍也不以为意,因那是下属势力:“以天下三分之二攻三分之一!妙!妙!大妙!”
田丰道:“兵法有正奇,主公亲自临敌为正兵,当派遣骁将,出奇兵于敌后空虚之地,联络吕布、纪灵刘表。”
袁绍:“何人可遣?”
田丰道:“可遣颍川籍士人为之带路……”
郭图,逢纪心里凉嗖嗖的,幽州骑兵冠绝天下,这,跟送死没两样
正待反驳
忽然来探子送来两分秘报
袁绍看了,大怒:“吕布小儿,无胆匪类,恨未杀之!”
沮授:“主公息怒,却是为何?”
“哼!”袁绍扔过秘报。
沮授发现,两封密报竟然互相矛盾:其一,吕布率千余骑兵突围,走嵩山往司隶逃窜,刘备军主力几乎兵不血刃攻下陈留、虎牢关。
其二,吕布将女儿嫁给刘备长子,从陈留、虎牢关退出,以换取将士、家眷…
“你主张和亲吕布,并大量援助吕布。现在吕布女儿嫁给刘备长子,放刘备占陈留、虎牢,截断曹操东进之路。”袁绍呵斥道:“竟然还不肯认错?”
荥阳、虎牢一线丢失,曹操就被堵在险要的虎牢关西面,袁熙孤掌难鸣,很可能被赶回河北。
袁绍当然没有失去西面的助力,但曹操军肯定无法轻易在狭窄地形展开,安东军在西线就能节约大量士卒
沮授、田丰、郭图等都没有想到刘备的反击来都这么准,这样狠
他们之前判断刘备与臧洪、公孙瓒私交甚笃,多半首先发兵茌平、幽州,为二人解围。
沮授急忙道:“吕布若要投刘备,早就投了,如何会等到现在?属下以为第一封真实度更大吧?”
郭图道:“当初我主张大公子或二公子取司隶,沮君认为吕布可用,如今孰是孰非还不清楚?没想到沮君依然纠缠不清!”
田丰:“即便失了虎牢关,也不是不能打回来。”
逢纪:“虎牢关关系曹操军东进之路,固然重要,但没有敖仓重要。”
“敖仓!”
沮授脸上忽然变得白如金纸
郭图脸上都是懊悔
袁绍脸色也变了几变
之前袁熙、吕布军在汴水、济水与黄河间入口打下木桩、沉下船只,堵塞进入黄河之入口,袁熙、审配统领的河北水军才有机会击败了王瓮、管承统帅的黄河水军,因此在黄河占据优势,控制了雒阳到东郡段黄河。
为了守住汴济河口,袁绍派遣淳于琼帅一万水陆军守敖仓。
安东若集中力量攻破淳于琼,并尽快清理堵塞的入口,安东的江淮水军之大船就能够灵活运输兵丁、粮草入黄河。
袁绍还没自信到认为河北水军可以抵挡安东黄河水军加上江淮水军,雒阳到东郡的黄河河道很可能失去控制,若是那样,就太糟了!兵围濮阳的袁熙部,将无处可退,也将给对欲集中兵力攻打臧洪的袁绍军侧面造成极大的威胁,
敖仓,必救之地也!
袁绍咬住牙齿,下令骁将文丑帅五万人,星夜兼程,救援敖仓。
袁绍迟疑着,不知是否应该把围攻茌平的审配部水军也压上去。安东的黄河水军打了败仗,依然在茌平下游坚持,时刻威胁袁绍中军后路…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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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仓
淳于琼虽有一万人,但之前接应陈宫、吕绮玲损失二千,只剩8000,却要守三四处地方
敖仓城与广武故城有超过十里长的甬道、沟渠连接,敖仓有水寨以便船只停靠,敖仓、水寨、广武三者极大分散淳于琼部。
淳于琼也不是不懂兵法,远远见赵云、刘焘、贾诩部遮天蔽日而来,知道不可能守住全部,立即烧广武城,放弃甬道,退缩到敖仓及其水寨。
敖仓城高过十米,在平坦的黄河边上,如同小山一样
刘焘道:“此城小而坚固,或不易攻取。”
赵云笑道:“此城坚固,当年大王依之抵御关东诸将数十万大军,长达一年。”
刘焘:“莫非…”
赵云笑着拿出一份图纸:“敖仓、广武城墙正是大王帅军士所修补,甬道、沟渠亦大王用以工代赈发动百姓所建。”
刘焘接过图纸,心中波涛澎湃:淳于琼绝对没想到,敖仓藏有暗门
……
淳于琼竟然守敖仓十五天,才仓皇乘船退回河北。
实际上赵云根本用不着十五天,之所以拖这么久,乃是为了清理汴水、济水的黄河入口,为了吸引文丑军以分茌平袁绍之势。
济水、汴水、涡水、浪荡渠在浚仪汇合,其北分为两支,西支较大通过荥阳、敖仓入黄河,东支较小通过原武、酸枣、卷县入黄河
文丑全军跨过东支,眼看敖仓在望,却陷入一片泥泞沼泽之中。
原来几年前曹操决堤敖仓黄河西口、东口,以断绝安东追兵,当时兖州、豫州大片土地沦为泽国,黄河甚至夺济水、汴水、淮水去海。
经过安东军数年疏导、修补,兖州、豫州大部分地区从泛滥中恢复,可是入黄河的东、西支流之间人口逃亡殆尽,无论吕布、袁熙都未投入足够人力加以整治。
文丑进入之前,只觉得灌木茂密,杂草丛生,可文丑有五万人,从黄河南岸的茌平赶往敖仓,不可能先渡河回河北,再渡河前往敖仓——这至少多花几日。进入后才发现大错特错,一些故道已成了泥沼,一些地面看上去不错,前面人踏上去还好,后面就被踩凹陷掉。士卒鞋袜、裤腿皆湿,为蚊虫所侵扰,苦不堪言
文丑也担心草木茂盛被埋伏,急把士卒展开,导致更多人湿身。直到抵达敖仓不远处,地势渐渐高起来。
文丑举目四望,只见西方惊起一滩飞鸟:“不好,有伏兵!”
左边出来一群步骑,当先一将,白衣白马,举朔大喝道:“常山赵云在此,敌将可敢一战?”
右边出来一群步骑兵,当先一将,弯弓射日:“涿郡刘焘在此,敌将可敢一战?”
中间一部步兵推着武刚车、轻车,一台战车上立着一人,金冠金甲,熠熠生辉:“刘备在此,文丑还不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刘、赵、刘、贾、徐、关…
一个一个接一个的旗帜立起来,代表着刘备、赵云、贾诩、徐岳、刘焘、关平等统帅的八万大军,呈扇形,碾压过去
巨大的投石车将滚石、陶石抛射入文丑阵中,激起一路断肢残甲
无数箭矢,自阵中抛射而来,如雨般无孔不入
武刚车后,架起巨弩,每一次发射,发出刺破长空的声响,激起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文丑军前锋被打得抱头鼠窜,两翼在安东骑兵的压力下,向内收缩,而后方士卒不少站在泥泞地上尤在向前推挤…
几方合力,使得整个文丑军内部的空间,短时间被剧烈压缩,变成几乎前胸贴后背,失去辗转腾挪、重新组织战线、调整编制的空间。在安东军不断推进的阵线、不断宣泄的箭矢、投石打击下,败局已经无法避免
士卒间互相挤压践踏,最终演变成一场溃败
第780章 袁绍的新战术
河风带走黄昏暑气,黑烟和白烟缠绕着乱舞,四野忽然寂静,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可听见野鸭与乌鸦们拍动翅膀的声音。
臧洪立在茌平城头,批着被血肉染红的残破盔甲,眯着眼睛,忧虑地凝视城外西方夕阳。
夕阳底下,袁绍穿着宽大朝服,头戴纶巾,左手拿着羽扇,俯身对远处茌平城指指点点。
周边一群文士和将士也都朝下看去,不住叫好
俯视?!
没错
袁绍已经确认刘备在西数百里外,遂从郭图之计,猛攻茌平
这次与以往任何一次攻城不同,袁绍创立了新的战术:发动士卒、民夫建设一条条壕沟、一条条围墙将茌平围住之基础上,建筑大批高塔支撑围墙线,形成了点线面的结合
随处可见的土夯高塔,高近十丈,比茌平城墙还高。攻城军能够看清城内的人员调动,居高临下射箭,抛石,给茌平造成巨大伤亡。
臧洪也发动士卒,破屋拆墙,将城墙四脚、城门楼加高,在城内建筑高塔。
可惜城内人力有限,可供用于建筑的材料有限,终究高不过城外
攻城战的地理劣势被人为扭转为强势,袁绍指着茌平道:“本公建双壕为池,双墙为墙,间以高塔,内压臧洪,外断救援。
我还怕刘备不来!刘备若来,本公依城壕为守,步步为营,将野战转为守城战,围点打援!
刘备能奈我何?”
……
茌平守卫战,安东军死伤惨重
为了营救被围困茌平臧洪部,荀攸从青州赶到,代替刘备督军。
除了两条壕沟、两条长墙将茌平团团围住,袁绍还在城南、城西南、城西联营。占据瓠子河东岸临邑县城,并从临邑县城北一直连营到黄河边、瓠子河东岸。瓠子河沉下小船,设下铁链
称得上连营百里,设围十重,铁索横河!
而王翁所帅水师曾败于审配水师,损失船只、水手极多
“幸亏茌平临黄河。”
荀攸、邴原发动和征集环渤海大批军舰、民船。所募集之水手、弓箭手,东至朝鲜、瀛洲,北至辽东,悄悄扭转了安东在黄河下游船只、兵力劣势
甘宁、董袭、王翁趁着清晨涨潮的时机,穿过薄雾,分进合击,冲击河北水军
审配以火船顺流而下,火攻安东当楼船斗舰。火船以绳索连接,三、五条船绑成一排,一旦装上楼船,便贴在其投上,甩都甩不掉
甘宁亲操大剪,剪开绳索,又换上勾拒,拒开火船,部下们有学有样,火船流入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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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配又挥动旗帜,令部下船只错落有致,以强弩射之,箭矢交叉释放
甘宁部以强弩还击,又以小型投石机抛射火油罐
审配旗舰急忙后撤,甘宁如狼似虎紧紧跟随,河北水军遂乱……
这边董袭所部驾驶小船,避开沉船、暗木桩,冲入瓠子河
守将沮鹄用两天蒙冲巨舰居中、两侧以小船为浮桥,升起铁锁,横截河面,扼守瓠口。岸边设营房、高塔,数千士卒立于舰顶、岸上、塔上,用弓弩交叉射击,飞箭如雨
安东大军不得进瓠子河
董袭帅三千敢死之士,皆双甲,手持刀盾、矛戟,人手一把弓弩,冒死袭夺得瓠子河东大营,沮鹄逃窜。董袭派力士用重锏击破栓锁石,又以大剪断浮桥绳,终使铁锁沉底,蒙冲横流。
王翁大喜,鼓噪齐鸣,大船方得进入瓠子河,攻击瓠子河东大营,以救茌平
袁绍急令沮授统士卒来援瓠子河东大营,又使高览助沮授
南面臧霸、陈矫帅军猛攻驻守南营的高览,牵制高览主力不得动弹
甘宁力争上游,冲过河北水军,遣人从上游放火船烧袁绍黄河水寨
袁绍惧水军、水寨被毁,无处可退,使弓弩手、机弩、投石攻击甘宁部,以掩护审配
……
城外打得如火如荼,城内臧洪心死如水,死守在茌平东城楼,拉弓用弩不止,掩护士卒、伤病撤退
“臧君,撤吧!”
“你是?”这温和的声音,使得臧洪一愣,缓缓转过头来:“我以为玄德来救,没想到是你。
也对,只有你才能想出如此繁复计谋,才能指挥动这群骄兵悍将。”
荀攸:“撤吧,茌平守不住了。”
臧洪:“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荀攸:“放弃茌平,也是玄德之意”
臧洪沉默了许久,转过头,看着西方:“我不走!北武阳没守住,玄德托付兖州与我,我却守不住,有何面目见他?”
荀攸脸色忽然败坏,指着南面:“糟糕,袁绍援军到了!”
臧洪扭头去看
没想到荀攸身边士卒暴起,几人一起夺了臧洪手上大黄弩,架起他就走
“我不走,不走……”
臧洪吼了几声,就失去了知觉
荀攸手中拿着一小块湿布,无辜得笑了笑
……
激战整日
瓠子河、黄河遍布着碎木,浮起尸,在夕阳照耀下河水闪耀着妖异的红色光芒。付出上万伤亡后,荀攸终将臧洪部救出茌平
袁绍对着被依然冒烟的茌平,依然不敢相信,刘备军发动超过10万人,上万伤亡,只是为了救出被困茌平的臧洪部不到万人残卒
袁绍自信能够轻易攻下茌平,之所以迟迟不发动总攻,就是为了围点打援
他算对了安东军必救茌平,但他没算到安东军迅速放弃了茌平,向南面撤退,从黄河南岸撤超过50里,一直退到济水
袁绍:“安东撤到济水,其水军和主力就分割开,刘备在琢磨何等诡计?追还是不追?”
沮授:“安东军虽败,却损失并不大,整齐而退,恐怕有诈。”
话音刚落,信使送来消息,言围攻濮阳之袁熙,为刘备所破,刘备军主力正在渡黄河,恐怕会向邺城进攻。
袁绍根本没想到继文丑之后,袁熙也迅速败退,十分担心:“救援茌平者也打着刘备旗号,濮阳那边也打着刘备旗号,到底是哪个?”
郭图:“……”
沮授:“……”
显而易见,二人都认为刘备必定在濮阳,其他谋士也大多如此。
然而,对于下一步,却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有人认为濮阳距离茌平200余里,刘备军主力无法迅速赶到茌平,应乘胜追击南撤之臧洪等敌军。
另一种则认为,邺城距离濮阳不足150里,距离茌平超过300里,濮阳相比茌平重要的多,南下济水意义不大。
袁绍脸色阴晴不定,忽然低叫一声:“糟糕,中刘备之计矣!快让南征军回来!”
第781章 决战之地
建安三年,秋十月
距离撤离茌平已数日,面对袁绍的步步紧逼,荀攸、臧洪等人丝毫不惧,在谷城、平阴以北,打了个漂亮的歼灭战,击溃前锋高览部,伤毙两万余人。
刘备从濮阳赶回济水防线,十分痛惜:“这一仗不该打。”
此言一出,众人皆不解
臧洪心不自安,缚双手请罪:“失茌平(济州),以至黄河防线崩溃,数月来伤亡伤亡数万人,惨痛非常,皆洪之罪也。”
“你我兄弟,如何生分何。”刘备急忙扶起臧洪,解开绑缚,转头向众人道:
“臧刺史以弱势兵力抵挡袁绍主力,坚守茌平数月,有大功于安东。这期间,我们拔掉袁术、赶走吕布,实赖臧刺史之力,实赖诸位将士之力。”
“当然,我们也要善于总结,袁绍近期改变了战略战术,用高驻塔之方式,给我方队伍造成较大损失。这个问题,臧刺史有责任,我也有责任。但功劳是主要的,责任是次要的。”
成功的经验是宝贵财富,错误的经验、失败的经验也是宝贵财富。这样,制定下一步战略、政策,才能比较容易地团结一致,而且这种一致是稳固的,经过斗争和实践后的稳固。
刘备话锋一转:“诸君伏击高览一战,歼敌甚多,孤认为诸将士打得好,有功当赏赐,着有司详细记录,尽快行赏。
孤要是批评荀攸、臧洪,说伏击高览这一丈不该打,可能很多人想不通。”
臧洪也是愣住了,这一仗是他力排众(荀攸之)议,欲狠狠出一口茌平保卫战的鸟气。臧霸、董袭、陈矫等也都十分赞成,也正因为上下一致,将士用命,才能将士气颇高的高览军打得落花流水。臧洪也认为此战之功,多少能弥补茌平之失
刘备指着地图:“如果不出所料,袁绍败了这一战,将改变原本东西牵扯,中路突破之战略,主力移到西线,从荥阳、汴口、浚仪下口。
在西线决战,我方补给线将长上百余里,且数百里侧翼暴露在曹操、刘表、袁熙面前,十分不利。”
臧洪嘴角抽噎两下,深深地将头埋下去,这就是战术上的胜利,战略上的失败呀。
臧霸、甘宁、董袭、王翁等都陷入深思
荀攸无奈地叹了口气:“集中青州、海东之力,招赵云靠近濮阳,绝不是为了打一个高览几万人。而是希望通过示敌以弱,引诱袁绍二十万主力陷入河济之间。”
荀攸没说的是,可惜,臧洪为雪前耻,一力坚持反攻,臧霸、董袭、陈矫等部也都欲立功免过,积极请战,荀攸也无法阻挡。
柴火架好,半熟的袁绍却飞走,荀攸却没有沉浸在叹息,惋惜中,相反已紧急考虑下一步计划,并与刘备多次讨论,也不建议追究谁的责任,如今迅速将一点波澜收起,道:“如果等到斥候带来袁绍主力确切行动,那肯定得至少五日之后,建议立即调整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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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羊补牢,希望为时不晚。”臧洪无奈得点了点头
刘备敲了敲书案,将众人注意力集中过来:“荀君断定、臧刺史也认可,诸君还有其他看法没有?”
“荀君之言有理,但凭大王差遣。”甘宁见荀攸坐在刘备下手,老神在在,不由佩服。为将帅者之智,在于料敌先机,出敌不意,荀攸则是将帅之谋主,之智囊。安东屡次从失败中走向胜利,荀攸的清醒与谋略,作用极大。
刘备:“既没有其他意见,孤宣布,立刻对河济防线重组:
河济水防线设前敌大营于兖州谷城,以平阴、巨野泽为左右,中军设营于东平国都无盐,后营为亢父,依旧由兖州刺史臧洪统领。
臧霸东屯济北国策应兖州、青州。
另,快马传令西线的赵云、刘焘、段煨立即从濮阳附近后撤……”谷
臧洪惊讶于没有受到任何处罚,独自落在后面:“玄德,我,对不住你和公达,破坏了全盘谋划…”
“胜败乃兵家常事,换了任何人,也无法守住黄河一线更长久。”刘备哈哈一笑:“有子源在,兖州之幸,安东之幸也。”
谷城,北临济水,西近瓠子河,东、南皆丘陵、台地,属于泰山山脉西延余脉与平原的过渡地带。泰山余脉最高达四五百米,虎踞济水之南,俯视河沼遍布的河济平原。其后有谷道与东平国国都无盐交接。
便是二十万袁军齐至,在臧霸等支撑下,相信臧洪也必能与袁军从容游击
……
辞别臧洪、荀攸一行人,刘备坐在西行的马车上,对着地图比画
蔡璇在一旁轻手轻脚地看着各地奏报,不时用笔勾画出要点,以便刘备阅读
大乔无聊的掀开窗帘,看朝阳下空旷的平野,野外偶尔闪过得野鸭和秃鹰
这辆四轮马车集成了安东当今大批先进技术,车轴、车轮、车架用上了钢铁为骨,车中铺上柔软的棉垫,车轮外套上橡胶,虽然安东技术上暂时无法做出充气内胆和减震器,整个车的平稳性已经得极大提高,可以一边行驶一边办公
刘备隐约记得历史上原本曹操最初在白马、濮阳抵挡袁绍,前后一年多,兵力、后勤不济,退缩到敖仓、荥阳的汴水防线,最后在官渡与袁绍相攻守
推究其原因,除了官渡本身地近敖仓、浚仪的交通要道上,还基本位于许昌、邺城的直线上,靠近许昌一侧,便于后勤。
“对,一定是这样”
刘备大呼一声,在桌上砸了一拳,把随侍的蔡璇和大乔吓了一跳
小乔没有随同,因为有孕在身,不堪车马劳顿之苦
蔡璇轻轻的捂了捂大乔嘴巴,见惯了刘备自言自语,她知道往往之后会有重要决策或奇思妙想,这时最好不要打断。她托着腮,双眼如同闪耀的星星,期待地望着刘备,看他脸上分明的线条,坚毅的眉目,紧握朱笔的右手有着惊人的力量
刘备用朱笔标注着整个河济防线,沿黄河、济水、汴水、泰山到渤海,呈西南向东北分布,其中袁、刘双方重要城市和隘口皆已做标注
西线起虎牢敖仓、浚仪(开封)
中间有济阴郡治定陶、山阳郡治昌邑,巨野泽,东平、任城,
东面则济北、济南、乐安三郡国
东中西线皆超过500里,总长度近2000里,对黄河以南任何政权都是巨大负担
其中从虎牢、敖仓到巨野泽约500里,地形平易,无疑是整个防线最脆弱之处!引诱袁绍进攻东平、巨野一带被识破后,也是袁绍最可能集中兵力攻击之处!这也是刘备此行之目的。
安东核心区域在青州、徐州、江东、海东,治所先设在青州黄县、胶州,后在淮安。如今随着中原地区逐步安定,安东将军部分的军事机构和行政机构,北移到徐州彭城。
而曹操历史上治所在许昌。
安东对袁绍,与袁曹官渡相持大不同,就决计不能被袁绍牵着鼻子走,决计不能与袁绍决战于官渡、敖仓、荥阳一带。
蔡璇看到刘备用朱笔从虎牢到巨野泽画了个圈,心想500里太过广阔,夫君这次打算将袁绍诱往何处?
第782章 十万头猪
袁绍亲率大军西移,控制白马、延津、濮阳,又令袁熙收拢溃兵。攻击西线之直属精锐超过十五万,排山倒海向敖仓、阳武官渡、定陶而来,气势骇人。
曹操的队伍也赶到,攻下巩县,对虎牢关发动猛攻。曹操派遣亲信郭嘉等人,领少量兵马,出使颍川,和好纪灵
贾诩笑:“袁绍果然离开茌平大营,改为经过白马、濮阳,向阳武官渡进攻……皆在大王预料之中,大王真神人也!”
原来除荥阳、敖仓,刘备早在官渡、浚义(开封)、中牟设下第二道防线
袁绍军一部精锐从关羽、段煨驻地之间突破后,很快就踢到第二道防线的铁板上,被赵云狠狠打了个反击
袁绍一计不成,又生两计,其一步步为营,结寨、筑塔、连营向南推进,其二派使者走颍川绕到荆州,借皇帝之命加封刘表5000户,许诺事成之后加封万户,企图说服刘表北上
刘表大喜,下令集结兵马,分数路进攻安东。
从中原进出楚地,主要四大孔道,其一是自信阳、光山通过厄冥三塞向南往江夏,其二自信阳通过桐柏山孔道向西往南阳,其三自汝南驻马店经伏牛山余脉、云梦山孔道向西往泌阳、舞阳,其四自颍川叶、项经方城道往南阳。其间还有若干小道。
刘表为此,从东向西,分设江夏、章陵、南阳三郡以稳固防守,图谋北进。
对安东而言,从东向西可以淮西、汝南、颍川三郡针锋相对
可惜西南大量要地尚未获得,现在颍川、方城等要地依然在袁术故将纪灵等人手中,安东缺险可守,形势十分不利。
刘表自认为主动在他,踌躇满志,派人积极拉拢袁术故将,除纪灵外,像黄盖、邓当这样的荆州人都积极投靠,带动大批将士,大块土地导向荆州。
刘备颇忧虑,问贾诩:“如今截获信使,言南刘表聚集大众,欲北伐豫州,
孤欲驱之。
可袁绍全军屯于河济,我军主力不得不北上抵御。如此几面对敌,如之奈何?”
贾诩:“大王留张飞为汝南太守兼任豫州刺史,张辽为淮西太守……两位张将军曾言,若刘表遣将来伐,试为大王吞之。若刘表亲来,必为大王拒之。两位张将军皆万人敌,虽未必能收复颍川,抵挡刘表却不难。”
刘备笑道:“贾君如此看不上刘荆州?”
贾诩:“刘表此人沽名钓誉,以君子自居,凡事不以利动,而需师出有名。若非如此,几年前就可驱兵关中,小皇帝岂能旁落?”
贾诩:“刘表曾为北军中候,与我同属于董公麾下。我观其人实乃博士、循吏之类,好儒学而非兵事,为人原本散漫自由。”
刘备:“听说他为北军中候后,亦披甲带兵,颇得将士之心。”
贾诩:“诚然如此,然其本色难改,兼之养尊处优、岁月渐长,锐气渐弱,约束部曲、劳苦野外之意渐渐消散。
昔日秦伐楚,项燕先胜后败
荆北之人,乃楚人,楚地气候温热容易生活,楚人浪漫自由,不愿意受兵役之苦。短时间将帅或可振作,时间长了,就懈怠、厌战。”
贾诩之意令,刘备眼前一亮,简单得说,刘表及其部下散漫惯了,楚地面积又大,生活条件好,其部下执行力跟不上刘表的战略
刘备一点不希望与袁绍在官渡一决雌雄,相反定下先南后北的计划,暗自调动兵马,欲南伐刘表,获颍川、方城等山水关隘,以便驻守。而后在集兵北上
……
不几日,果然张飞、张辽、陈纪、陈到来报:
刘表之兵,分四路
东路黄祖、黄射、刘虎兵五万攻庐江
东北路蒯越、吕蒙、黄盖兵五万,攻淮西
刘表自领兵十余万为中军,以蔡瑁、文聘等为将,以樊稠、张绣等为前锋,攻击汝南
纪灵拥众十万,出颍川攻击陈留
刘表军,号称共三十五万
目下张飞等人正收敛士卒,固守要隘
安东众将皆失色,认为张飞、张辽难以力敌。
刘备大笑:“孤不打刘表已算客气,他却来招惹孤,这次必叫他割地求和,方解心头之患。”
众将皆问计将安出
刘备指着一人:“贾军师请言”
贾诩道:“颍川有山河之险,纪灵若龟缩不动,引曹操走大谷关南下,未必好相与。如今纪灵从乌龟壳中出来,解决颍川,此其机也!”
赵云:“就怕曹操黄雀其后,占据颍川。”
贾诩:“曹操与袁术结仇已久,纪灵便想投靠曹操,其部下也必不许。”
刘备:“将士可集中完毕?”
赵云:“完毕,几日来,已经趁夜色分批南下。”
刘备一揖:“此地就托付子龙与段将军!”
赵云、段煨:“必不不负所托!”
刘备与贾诩牵着马,出得营来,紧了紧身上大麾,翻身而上,带着一队骑兵,向南面官道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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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而兵分两路,其一,魏延打着刘备名号南下支援令张飞,同张辽携手,与刘表、蒯越游击。其二,刘备亲与贾诩、祖茂、于禁等南下,打于禁名号攻纪灵。
纪灵得知刘表亲自出征,且派遣樊稠、张秀为前锋北上,前锋只有百余里远,大喜过望。遂舍了陈留领兵南下,欲与樊稠、张绣等汇合。老弱妇孺,亦跟随其后。
刘备自攻纪灵,令于禁为前锋,同时抽调陈道部北上伏击纪灵
纪灵之兵,多数是屯田壮丁和招降的贼兵,人数虽多却不习战,少量精锐对安东也极惧怕,守城大概无虞,野战就容易崩溃
纪灵虽有超过10万之众,却有着家属老弱牵挂,多想着尽快南下逃离战争之地,一旦腹背受敌,凑数的壮丁很快崩溃,又被刘备、祖茂亲领之天下闻名幽州骑兵奔驰其侧,如同被赶的鸭子,向自家人蜂拥而去,相互践踏死伤无数,如同洪流巨浪,将纪灵军精锐裹挟而逃。陈到部则抄着汝南乡音,大叫降者不杀……
三日后,刘表听闻,气得大叫:“别说十万人,就是十万头猪也不可能5日内被抓尽。纪灵误我!纪灵误我!”
急令樊稠、张绣北上救援,务必抢回一些人口,务必抢下颍川北上司隶的要道
……
刘备帅精锐南下数日后,袁绍方谨慎确认刘备这次是真南下了,大喜
有刘表、纪灵在南,刘备的南下并不出田丰、沮授之预料,不可能不属实。河北军上下早就等着这个机会一个月
袁绍一面让人散布消息,声称安东军在南方战败,意图动摇士气,一面急令士卒顶着寒冷攻城略寨
第783章 世上名将如美人
北风强劲,雪飞苍天,黄河冻结,河济一片坦途。袁绍军主力自白马、濮阳大举南下,接连陷城略地,连下酸枣、官渡……等二十余城
曹操亦打下虎牢关、荥阳、敖仓
赵云、关羽、段煨等引兵南逃,直到浚仪、睢阳
袁曹大军长驱直入兖州超过300里。河济局势,为之糜烂
天下人议论纷纷,多认为安东失去虎牢关、官渡意味着西部战线全线溃退,袁绍获得决定性重大胜利。
全东土的目光,聚焦在兖、豫战场。整个大汉的心,纠紧在兖、豫前线。
此时,根本没人相信,刘备竟然不在浚仪、睢阳前线抵御袁绍
“张将军,别来无恙。”
来人掀掉斗篷,露出八尺身躯,那如同陕北老农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一点智慧光芒
“贾,喔,先生,怎来了!两军对垒,先生怎敢至此?”张绣想挥手叫侍卫出去,又担心为刘表怀疑,抬起的手又放下。
贾诩:“来救君于倾覆,送君一生富贵。”
张绣挥手令侍卫出去:“可笑,何危之有!贾君若做说客,还请早回。”
贾诩抢到张绣位子坐下来,就着张绣的残羹剩菜,不管不顾地吃喝起来。
“干什么,还真不当外人。”张绣与贾诩旧交,也没法真把他撵出去,端了吧胡椅坐案对面:“给君另盛几盘。”
话虽如此,却没有动作
贾诩也不是真饥不择食,停下来用灼灼的目光盯住张绣:“昔日凉州为羌人侵资,你我连尿也喝过,蝎子也啃过,焉能想到有今天?”
张绣:“吴王收纳凉州难民,我感激不尽,只是此时各为其主,却也不得不交锋。”
贾诩:“袁绍与刘备,二选一。”
张绣:“非要二选一,就不能选刘荆州?”
贾诩递一出锦囊
张绣取看来,乃一副草书
观董相国如何,观皇甫公如何?世上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见白头。
张绣浑身一道凉气,从下倒上,连骨头都凉了:“这是,吴王所写?”
贾诩:“英雄如董公、功业如皇甫公,晚景皆是凄凉。刘荆州年近六旬,气力、雄心已衰,否则昔日就应该出兵关中,迎接皇帝。观其所为,不过安守荆州而已,无四方之志也。
为何?
荆州南北两千里,东西千里,外有吴王、刘璋,内有蛮夷为乱,世家宗族画地为守,听宣不听调。且刘荆州两子争权,刘荆州如何持久?”
“诚然刘荆州不可持久,非名主也。”张绣越听下去,越是心惊胆战:“袁本初五世三公,二子已长,又挟天子以令诸侯,割据河北数州,兼有关中。如今在兖州获得大胜,或可投靠?”
贾诩:“昔日高祖击匈奴,四战四胜,领兵突进,结果被冒顿单于围在白登山,险些动摇社稷。
七国之乱,周亚夫守昌邑,而使李广驰骋千里,断吴军粮道。”
张绣在政治上算不得聪明,军事方面却是懂的:“诱……”
贾诩哈哈一笑,遮掩住张绣的惊讶。
张绣:“我已经下定决心,只是尚有长子在襄阳为质,如此奈何?”
贾诩:“刘表心慈手软,怎会杀君后人?若杀了,就不担心他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将军与樊稠为刘表前锋,两位虽勇,岂能敌过吴王?北上必败!
可按兵不动,待樊稠等失败,再北上投靠。之后去信刘表,卑躬谦词,并释放一些俘虏。
刘表经历了失败,却得到和好之言,如此重视面子的人,将如何?”
……
荆州、安东拉开了架势,几十万人聚集豫州西南部、荆州东北部,显然要大干一场
听闻刘备亲至颍川击败纪灵,中军师蔡瑁亲将数万人,汇合前锋樊稠、张绣,整整10余万精锐,在叶县列出一个倒品字形
蔡瑁认为无论攻哪一个城寨,另外两个都将在烽火台的指引下迅速救援,前后夹击,把进攻者打得大败
蔡瑁没想到安东军敢于绕过樊稠、张绣,直接进攻他驻守的叶县,并派遣骑兵断其粮道
蔡瑁要求樊稠、张绣出兵合击,没想到西北颍川郡方向出现大量旗帜,最大最高旗帜上书“荀”字,近了,乃数万步骑兵,皆穿闪闪发亮的盔甲,稳步而来
“莫非荀攸带援军来了?”
蔡瑁、樊稠两军见安东兵极多,气为之夺,皆被张飞、陈到、魏延等击败。张绣按兵不动。叶县只有低矮小墙,于禁部借助井阑、投石机,轻易攻上城墙
蔡瑁见大势已去,急忙退兵,直退后三十里找了一个乡集扎营,双手、双腿依旧发抖:“张绣叛贼,竟然屯兵不动,坐看我等被击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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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稠:“那真是刘备!数千幽州铁骑,绝非张飞、张辽能掌控。”
蔡瑁:“你是说袁军情报有误,刘备帅主力南下?”
话音刚落,前线传信,张绣军一反常态北上,怕是投了刘备。
蔡瑁、樊稠面如土色,赶紧将部队又向南撤退数十里,欲守住方城、叶县间通道的北口。
未等他们俩歇一口气,幽州骑兵冲突而过,向方城而去。
蔡瑁和士卒大惧,生怕后路被断,连忙后退。
未想刘备早就亲率幽州骑兵,在张绣协助下,骗开方城城门,把城中士兵缴了械,这会正一边欣赏夕阳,吃着热乎乎的晚餐,一边俯视北方后撤的蔡瑁、樊稠部。
方城县距离襄阳四百余里,此时刘表亲帅的后续部队还在南阳。
蔡瑁明白在平坦的方道上难以抵挡骑兵,一咬牙,率部撒开脚丫子向东南的山地逃去,打算翻山越岭逃往泌阳。
张绣指着东南方道:“此间多有营寨,并不易攻。”
刘备知道他并不想追击樊稠麾下的西北骑兵:“君可收降凉州骑兵,日后西北恢复,尚需他们回乡里为吏。”
“大王宽仁!”张绣大喜,单膝跪拜而去
……
初时,安东军放弃了濮阳,放弃了东阿,放弃了敖仓,甚至放弃了虎牢和官渡
这一切,在贾诩策反张绣后,葛然而止
安东在不到一个月内,连续挫败荆州集团与袁术余部合兵,收拾颍川纪灵,获得大半个险峻颍川郡,击败蔡瑁、樊稠,拿下南阳盆地北入口
安东、荆州之争,以安东军全胜,荆州军南撤告终。
刘表损兵折将,不敢向北,可上万俘虏,又不能不救。
经过一番争论,刘表完全接受了荆州军无法在平坦开阔的中原地区与安东野战之事实,派遣宋忠、韩嵩为使,求和
第784章 郭嘉善断
建安四年,春,二月
自去年冬,袁绍堆沙掘土立营,东西宽数百里,刘备也立营筑壁与袁军对峙。在西起嵩山、东至定陶、巨野泽的广阔大地上,双方大小战斗数十场。
袁绍堆土如山,山上构筑楼橹,用箭俯射。安东军有徐岳、毕岚制作的抛石机,发石攻击楼橹。
袁军又掘地道进攻,安东军也在营内外掘长堑相抵抗,粉碎了袁军的计策。
袁军遣蒋义渠等帅河北、南匈奴、鲜卑骑兵越过结冰的济水、汴水,击安东之后。刘备则遣刘焘、祖茂等帅幽州骑兵与之周旋,使张绣帅西北骑兵以助之,又以万人车队集结运输粮草,引诱袁军骑兵来攻
袁军骑兵连战数次,未讨得太多好处。为补充补充粮草辎重,四处掠夺,没想兖州西部、豫州北部因为征战连年,人口稀少,路上遇上的村寨大多逃入县城、坞堡自守,劫无所掠。
蒋义渠等随即分作两股,一路北返,一路带上几乎全部粮草南下继续骚扰。
南下这一部骑兵动向不明,有可能继续烧杀抢掠,兵力超过两千,对各个郡县社会安定和即将来临的春耕生产毫无疑问有着十分严重威胁。
安东初步判断还有一种可能:进入汝南及其周边袁氏传统势力区域,挑动、集合袁氏残余势力反刘。
刘备麾下能够统领大规模骑兵的将领不少:赵云、张飞、张辽、祖茂、程普、韩当、张绣皆在此列
赵云都督浚仪大营,张绣在浚仪与巨野泽间数百里防线机动,张飞、张辽守汝南、淮西以拒刘表,程普、韩当皆不在此。唯一个祖茂,却没协调州郡之威望
贾诩道:“王长子焘勇猛善战,履立战功,亦有智计,深效大王,可领兵围剿袁骑。”
刘备:“只怕他年轻冲动,中计损兵。”
贾诩:“如今已劝降张绣,我在此处亦无大用,愿意陪同王长子走一遭。如若顺利,只需冰雪解冻,就能击破敌骑兵主力。
之后引兵北上,助大王坡袁绍!”
刘备大喜,令长子刘焘分领一部骑兵追踪探查,集合郡县围剿,以贾诩助之。
袁刘两军,相持日久,自冬至春
攻守城寨,寸土必争,处处激战。敌我搏杀,山川震眩,河汴失色。势如雷电,尸填街巷,血满城垣
刘备亦集兵主动反击,可惜与袁军交战不利,退回营垒,继续坚守。
河渠冻结,无法以水军运输江淮粮秣西上,骡马则多用于骑兵作战,安东军处境困难,前方兵少粮缺。
徐州刺史陶商,安东军长史任旐不惜亲自发动百姓,亲自护送粮草北上。
安东经营豫州不久,世家豪族不甚亲附。
幸而所选郡守、郡丞大多清廉而有威望,发放救济,赈济灾民之事从不停顿,又给将士家属、百姓分发放田地、房屋,使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建立了较好的群众基础,各地百姓缺乏骡马就用手推车,没手推车,就用独轮车……终使粮道不断绝
安东军层层防守作战,亦极大消耗袁绍军力、民力,拉长袁绍补给线,袁军不断南进,打破一道防线又是一道,军士亦劳苦、冻馁。
……
二月下旬,天气渐暖,决战之机,渐渐到来
“济水开封!济水开封!”
斥候带来了期盼已久的消息
驰上汴水南岸大堤,天地间还灰白色一片,个别枝桠之间,已经有着零星绿苞
隔着几十米,就能听到河冰逐渐开裂破碎、互相撞击的巨大咯咯声,尖厉刺耳,在刘备耳中却如孔子耳中韶音一般神魂颠倒。
为利用济水、汴水为防线,安东军每日都花大量时间凿冰,既给袁军涉冰偷袭制造困难,也为了取水,故能第一时间发现解封。
刘备对周边将士道:“士卒皆苦,早则一月,迟不过月半,必能大破袁军!”
将士皆欢呼,士气大振
之后几日,东南风盛,河道整体虽未解冻,大量的浮冰拥塞于河道中间,汴水、济水出现凌汛
这也是曹操之前掘开黄河大堤,使得汴水、济水等水量猛涨,否则小小汴、济,很快就会解封完毕
刘备立刻令驻守嵩山大营的关羽部挥师北上。嵩山大营堵塞荥阳、敖仓与颍川新郑间必经之道,关羽部杀气腾腾,誓要把丢掉的地盘和荣誉夺回
驻守荥阳、敖仓、虎牢的曹操也不是吃素的,谋士郭嘉早预料到安东军将借用黄河凌汛发动反攻,早早建议曹操深挖沟、高筑墙、广积粮、多立橹
曹操:“荥阳、敖仓皆位于袁军阳武、酸枣、封丘大营以北数十里,刘备不会舍近求远,把我们当做主要攻击目标吧?”
郭嘉:“应当不会,但我们要是顶不住…”
曹操:“此话怎讲?”
郭嘉与曹操急步走上荥阳南门内高达五丈余的望楼,此楼亦是曹操所扩建,站上最高一层,可以模糊看到南方袁军大营。
袁军大营以酸枣、阳武、封丘三城为核心,三城呈品字型,与周边联营、壁垒相连接,十分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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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指着东南方三城:“正因为袁军大营坚固,刘备才借凌汛将袁军我军分割开之机,攻击我军。只要我军不敌后撤,袁公便有极大可能派兵越过鸿沟救援。”
曹操:“围城打援?呸!刘大耳打的好算盘,他就那么肯定本将军是软柿子?!关羽虽勇,本将军亦有徐晃与之匹敌!”
正说话间,忽然看到背着小旗的信旗自西方官道疾驰而来,曹操急忙下得望楼
那信使,将马匹跑的口吐白沫,滚下马,好半天爬不起来
郭嘉上前夺过急信,略看了眼,心里猛叫不好,脸上却不动声色:“西羌有些躁动,没什么大事,每年天冷都如此。”
拉住曹操,独自进了书房
“不妙,世子来半,刘备遣陈到、魏延统兵数万,自颍川出发,已破大谷关、轘辕关,距离雒阳只有五十里。”
“大谷、轘辕,如此雄关,曹昂在干什么,为何不派援军?陈到、魏延又是何人?”曹操极力压抑愤怒情绪
曹仁、马超等良将分守关中、河东等要地,雒阳周边就由长子曹昂都督,负责后路、粮草。大谷关、轘辕关虽是小道,亦屯有重兵过万,曹昂亦随曹操征战多年,亦有些本事。
就连曹操、郭嘉,断定即便刘备亲至大谷关、轘辕关亦不可能在几日被攻下!
曹操忽然觉从牙齿到脚底皆冷的通透,头疼病又犯了,侧躺在榻上虚弱不堪:“奉孝替我居中处理军务。”
善断如郭嘉,面对散落在地的竹简、布薄,繁难到极点之局面,心思百转千回,一时间竟然难以决断,望着窗外枝头楞楞不语
“报,关羽军攻城了!”
鼓声、号叫声响彻荥阳,曹操身上抖了几下:“何事?”
郭嘉忽长舒一口气:“该决断了!”
第785章 迅雷不及掩耳
郭嘉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迎接袁熙、淳于琼等入荥阳、敖仓、虎牢关
袁熙原本驻兵鸿沟东西大营,带来人参等贵重药材给曹叔父治病,见到曹操卧病在床,面如金纸,萎靡不振,心里也是既震惊也欢喜。
稍微推辞,就急匆匆、喜滋滋地接下荥阳、虎牢、敖仓这些重地之防御
这边郭嘉则长舒一口气,载着“重病”曹操,领着曹军精锐,狂奔向雒阳。
袁熙虽然奇怪郭嘉之速,也只是暗中嘲笑曹操屡战屡败,如惊弓之鸟,也不担心独自守不住荥阳、敖仓、虎牢——除了这几地本来就坚固,袁熙部陆水军长期驻扎黄河上下,按往日的经验,鸿沟、济水、汴水一般凌汛甚短,父亲袁绍能提供足够援兵。
袁熙完全没想到今年鸿沟、济水、汴水凌汛,竟然持续不断。
孝明帝时王景治黄河、治汴济水,对黄河采取勘测地形之高下、规划堤线之区直,预留蓄滞、分洪区等方法治理。故敖仓以下之黄河,很长一段时间处于低位运行,即便战争不断,管理废弛,亦能自在向东北奔流,不复侵扰沿岸。
鸿沟、汴水、济水与黄河大不相同
汴水即汴渠,乃是沟通中原与江淮,交接司隶与豫、徐、扬州最重要的交通要道,没有之一。东南、豫州东部、青州南部和之税收,稻麦、丝麻、胶漆、鱼盐、材木、木炭、铁铜……等大宗商品,基本上绕不开汴渠。
汴水之前年久失修,夏秋洪灾、东春水浅,河道曲折、浅滩急弯较多。王景曾在汴口(鸿沟口)、济口设立多个水门,通过水门开口大小,滚水坝,分流渠等方式,调整汴渠水量,使之一年三季可以有利行船
可惜,曹操几年前的决堤,破坏了汴、济水门,使得汴、济水量大涨,再加上黄河冰凌灌入,前几天气温忽然升高后的几场春雨,汴、济凌汛持续更长就不奇怪了
——而这不可琢磨的天文,却大都在安东军河渠校尉、天文学家、数学家徐岳等人预料之中
袁熙、袁绍都没有料到,他们对天文、地理、水文之误判,对曹操之误判,为安东军争取到极为珍贵的数日。
……
曹操、郭嘉急行返回,雒阳士气大振
此时,陈到、魏延正在攻击雒阳。陈到汗毛直立,对魏延建议,曹操主力甚精锐,不可与之争,最好选择险要位置驻守。
“曹操急忙返回,人困马乏,有什么可担心?”魏延道:“大王把偏师交给你我,正希望你我立奇功,岂能遇到点困难就后退?!”
陈到:“曹操既已回军,兵力之多之精都超过我等,如若浪战,犹如以卵击石,名将之不为也!”
两人意见相左,却官职一样,谁也劝不过谁,陈到向都军兼随军谋士陈群投诉
陈群对陈到言:“校尉与我,皆陈氏,当然应互相照应。君之意,我已经知晓,待我劝一劝魏校尉。”
魏延向:“真没想到,曹操竟然轻易放弃巩县到敖仓间两百里要地、沃野,龟缩雒阳,难道他们看清了大王和我的计策?”
魏延:“看清又如何,要打了才知道。”
“校尉缪矣!”
陈群:“曹操世之枭雄,郭嘉绝伦谋士。大王曾言,若论用奇致胜,郭嘉之与荀君、贾君相仿,非我辈能及。
君能出奇谋,破退曹昂,下大谷关,已属杰出。但与曹操、郭嘉相比还欠缺一些历练。”
魏延自然不服,嘴上依旧顶驴:“哼!别说那风凉话,若拿不下雒阳,我立不了奇功,君也做不了河南尹!”
“校尉慎言,河南尹一事切不可乱语。”陈群哪能看不出,有刘备有言在先,魏延气势立即矮了几分。继续把他安排地明明白白:“校尉大可放心,曹操既退,袁绍、袁熙势力已孤,此已属奇功一件。
曹操军东征西讨多年,又有凉州军、西羌骑兵为助,若是轻易与战,如遏归师,必败,反而不美。”
魏延:“那你我就在这儿干坐着?”
陈群:“曹操一走,想必大王与关将军、赵将军已趁势北上,待他们击破袁熙,曹操必不敢独居雒阳。
那时曹操退,校尉进,岂止雒阳,整个河南郡、弘农郡皆靠校尉兴复,必然尊一声将军呢!”
魏延性格本来极为桀骜,也就是深知陈群乃刘备胎多年亲信,而部属之中亦有许多颍川将士识得陈群,故而对其服气,也就顺应了陈群收敛兵力之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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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嘉兵出雒阳南门,布弱兵、疲兵在前,强兵在后,欲引陈到、魏延来攻
没想到陈到、魏延敛兵而守,不为所动
郭嘉对“头疼”的曹操道:“本以为陈到、魏延二人年少不见经传,又为奇兵,必然大胆冒进。未想,哎,可惜”
曹操道:“莫非对方有高人?”
郭嘉:“过去纪灵盘踞颍川,众超十万,未想几日土崩瓦解。听闻为荀攸所赚,怕是荀攸就隐于陈、魏军中,即便不在,亦必定坐镇颍川。”
“荀攸?!可惜不为我所用。”忽然想起镇守关中的荀彧与荀攸乃亲族,曹操只觉得雒阳也不可靠,头疼更严重了。
……
曹操既离,袁熙之势孤弱
安东军部署上百投石车、弩车,实现火力覆盖,把袁熙、淳于琼军砸得鬼哭神嚎,狼奔豕突。关羽、赵云迅雷不及掩耳连破数城、数营,就连荥阳也只抵挡三日告破,赵云直抵黄河、鸿沟(汴水)分水口敖仓城下,关羽打回成皋、虎牢关外。
“天杀曹阿瞒,逃之速也!”
袁熙、淳于琼这才明白中了刘备之计,既恨曹操、郭嘉抛弃友军独逃,又恨刘备狡猾。低下的高昂的头,请求曹操增援。
河南尹长期处于几个势力边缘,十年来一直是冲突多发、频发地带,异常残破,雒阳周边住户从灵帝末年鼎盛期间的上百万人破败到如今只剩数千,根本无法征集足够粮食、壮丁,无法支撑起曹操军后勤,曹操军粮草还得从关西、河东运来。
曹操不是不担心虎牢关一线轻易丢掉,将东翼暴露于敌。可更担心丢失雒阳断掉粮道,阻断西归关中之后路,将全军陷入险地
曹操于是只派马超领一部骑兵、数千老弱协助袁熙,又忍痛留下一批粮草,以解袁熙燃眉之急。
袁熙死死忍住才没将马超大骂一顿,只能亲自上城墙,整顿加强防御,每日派人查看汴水,期盼着凌汛尽快结束,父亲袁绍能派出援军。
第786章 瞻乌袁止,桃花谁家
济水凌汛虽结束,黄河凌汛正当其时,春雨微微,浩荡大河水将冰凌冲出了一条通道,冰水交融,奔腾向东北,咔咔巨响不绝于耳,每当人走近无不脸色发白。
恰逢黄河两岸桃花正艳,如朵朵红云,分外妖娆,与河水激起之白雾,与黄绿色茫茫大地交相辉映,仿佛巨大的彩带,又同天上彩虹相接,如同仙境
桃花汛虽美,站在敖仓城头的淳于琼却无心欣赏,皱着眉头看向城外远处战场,即便几里外也能听到喊杀声、擂鼓声、投石掉落的巨响,使淳于琼掩于盔甲大麾下的手臂不由自主得颤抖着
东南方,袁绍麾下大量张合、蒋义渠等正各帅数万士卒攻打鸿沟西侧安东军大营。此营本由袁熙、淳于琼所建筑,极为坚固。“可惜”为赵云、关羽、徐岳等使用大批投石机攻破
淳于琼退守敖仓,袁熙退守荥阳、虎牢,没想荥阳也迅速被攻破。袁熙还能退守虎牢关、巩县,淳于琼部能退到哪?约万人被凄惨地围在敖仓。
袁军黄河南岸、鸿沟西侧成百上千拖上岸避冰的船只,来不及全部纵火烧掉,大都便宜了安东军。
幸亏汴水鸿沟东侧还有不少船只,大都被张合、蒋义渠等征用来输送援军。
初春水浅,鸿沟、汴水这一段萎缩得只几百米宽,并非难以度过。安东军意图阻敌于渡的打算,在袁军千帆竞渡策略下,并未起到多大作用。
张合、蒋义渠所部前锋很快完成渡鸿沟之任务,不由沾沾自喜,一面继续向前冲突,一面搭建浮桥接应后续援军
“可惜”凡事有利有弊
鸿沟水窄浅使得渡河很容易,也使得河堤比下降后的水面高两三丈,这两三丈大都是缓坡,却比河面还宽阔。气温早恢复到冰点以上,这些原本属于河道的坡底就变得松软,春雨微微,也加剧了泥泞,一脚踏下去容易,有时候提起来就只剩下袜子。
安东军轻松在坡上、堤上的坚实高地设立防线,滚石、擂木、机弩、投石不要钱的往下宣泄。
袁军不得不踏着泥泞地低洼仰头仰攻,努力奔驰,意图快速通过几百米坡底,却泥泞松软的地面拖慢速度,成了安东军远程武器的靶子,被打得哭爹喊娘。
张合麾下大戟士在盾牌手掩护下,好不容易冲到上半坡,没想一头撞在安东军用壕沟、垒土、武刚车铸造铸造的防线上。
赵云、徐岳所部为了垒土筑土墙,在墙下挖了一道壕沟,沟中扔了些木刺和铁蒺藜。
张合军从坡下往上看,因为视觉死角没能发现,前队奔驰而上,发现壕沟已经太晚,不少掉进沟里,还有的顿足沟外,成了安东军弓弩、长毛的靶子。中后队不明所以,继续向前冲,将前队挤压入坑。
脚踏连弩车属于安东军秘密武器
与之前通过手摇上弦的连弩相比,脚踏连弩车以钢铁为弓、数股牛马筋或者粗麻绳扭合为弦,通过脚踏滑轮上弦,能够安装比连弩更大更重的弩矢、提供更大推力,速度却不慢多少,近距离数十步内能够轻松射穿铁甲。还设有调节高度、移动方向的铁转盘,便于拉动的车轮。
由脚踏连弩车由毕岚、徐岳、齐墨、刘备共同研制,其威力、射程极为恐怖,加上不慢的射速,如同慢速轻机枪。
徐岳极为清楚脚踏连弩车巨大威力,严令所有脚踏连弩车不得发射,直到袁军顿塞于沟前,才吹响口哨、挥动旗帜。
成排的脚踏连弩车,持续不断输出钢铁弩矢,打得袁军引以为傲的大戟士、重步兵大批血肉横飞,鬼狐狼嚎,迅速奔溃……
仅仅小半天,脚踏连弩车,加上从头顶抛下的油罐和火箭,安东军对袁军造成上万伤亡,自身伤亡不足对方十分之一。
鸿沟及其西岸为之染红,西北北吹来,堤岸上桃树摇曳生姿,桃花缤纷,碾落成泥,分不清谁是桃花,谁是鲜血
白袍银甲的赵云依旧纤尘不染,只是拈几片花瓣,送入唇中,润一润干咳喉咙,露齿而笑,用略沙哑低沉声音道:“原来,桃花是甜的,回头摘些,让雪梅酿十坛桃花酒,以犒诸将。”
把随军谋士刘晔看得愣神:“怪不得将军为大王之佳婿、爱将,战阵之中,杀伐上万,竟能如此镇定自若。”
天色渐黯,而张合、蒋义渠依然无法爬过河堤顶坡。
气急败坏的袁绍,借赵云、徐岳主力被张合、蒋义渠牵制之机,亲自督军,从上下游同时强渡鸿沟。
赵云:“不撤,则三侧皆面敌,奈何?”
刘晔道:“地利已失,不得不如此。”
“呸!”
儒雅如赵云,也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暂且将袁本初狗头寄项上,不甘心啊。”
刘晔:“将军请速下令,以免撤退中各部陷入混乱。”
赵云:“我自将步骑断后,量河北诸将也无人敢追。”
正在此时,从鸿沟西大营弛来一马,呈上一书
刘晔急忙取来,略一看,递给赵云:“看来大王早有定计,袁本初入大王瓮中矣!”
笔趣阁
……
之后几日,袁绍强攻鸿沟西大营,又派遣兵北上,以解敖仓之围,袁熙亦领军东进,东西齐头并进
安东军围城打援之战术已然失效
袁绍军谋士田丰认为荥阳位置相对浚仪、陈留有近两百里,可帅军直逼迫浚仪,围魏救赵,迫使刘备回军。
袁绍用田丰计
刘备令赵云放弃鸿沟西大营后退,袁绍派蒋义渠来追,被赵云伏击大败。此外依然留下关羽坚守荥阳。荥阳在敖仓之南,正可切断袁熙、袁绍,牵制、逼迫袁绍不能不屯兵荥阳城外。
围魏救赵未达目的,恰逢分兵南下骚扰的韩猛、南匈奴骑兵为刘焘、贾诩击败,韩猛本人亦被俘。刘焘已返回浚仪、陈留防线,将三百俘虏削鼻割耳送于袁绍,以示羞辱。
袁绍多高傲,大怒责怪田丰,许攸趁机出来批评田丰、沮授,袁绍又将许攸、郭图等人责骂一通。田丰出言不逊、计谋屡败,被解除职务,下狱关押。
刘、袁两军,各十余万人,在黄河以南,围绕鸿沟、汴、济水连连会战。刘备军虽取得更大战果,却也无法击垮袁绍亲领之精锐
战争,再次陷入僵持
袁军被俘虏士卒反应袁军存放粮草之处,位于大营东偏北百里外的乌巢
刘备打算亲帅骑兵奔袭
“袁军利在速战,就怕是诱饵。”刘晔才北上不久,建议稳健,以待冰化,安东水军控制黄河
“诱饵?”
刘备笑了笑:“《诗经·小雅·正月》云:瞻乌爰止,于谁之屋?”
刘晔有些懵逼
贾诩也有些犹豫
一旁吴范道:“抬头看到乌鸦,它会落到谁屋檐上?暗喻周朝天命会坠落到谁之家。
若视为图谶,乌指乌巢,爰袁同音,即指停于乌巢,袁家将获得天命。故袁军屯粮乌巢,必定不假。”
贾诩:“汝南袁氏家传《孟氏易》,观袁绍、袁术其历来行事,倒是有可能。如‘代汉者,当涂高’,涂高者,车轅(袁)也,故而二袁敢于颠覆汉室。”
吴范:“当如是!”
刘晔:“……”
赵云:“……”
徐岳:“……”
张绣:“……”
第787章 我名崔牛
偷袭乌巢有危险,但这个险刘备敢冒,也必须冒。风险,从来与收益并存。
因为凌汛,黄河上暂时没有办法搭设浮桥,也无法稳定渡船。袁绍军从河北运输粮食到前线,就面临巨大困难。
袁军谋士众多,不可能想不到提前囤积粮食。屯积于前线危险性较大,距离百里的乌巢等地显然符合逻辑
一些优秀的军队强大坚韧、组织有力,甚至可以在没有军饷情况下,坚持数年。然而,除了极少数持有坚定信念之精锐,几乎不可能在饿肚子情况下坚持多久,尤其大规模军队。
如果能烧掉袁军屯粮处粮食,短时间内河北粮食无法过河,袁军大营存粮未必足够半月,可以预料必定引起极大恐慌。
刘备目光如炬,扫过面前的将军、校尉们。张绣、祖茂、段煨、徐岳……一个个能征善战,战功赫赫,此时却低下头,不敢看刘备眼睛
刘备暗暗叹气,这时一将出列道:“请大王安坐大营,属下愿领兵往,不烧乌巢誓不归。”
众人望去,原来是赵云
赵云既是坚韧不拔的将军,亦是刘备长女夫婿,极为擅长骑兵作战,由他领兵当为恰当
然而,赵云都督各部,统帅西线战事,岂能轻离?加之性格沉稳,不是破釜沉舟的人物
刘备不由叹息,若关羽、张飞、张辽、甘宁、魏延任一人在此,何至无将可用?安东战线太广,土地太阔,大将、虎将们多分居各地,以至于一时无人可用。
“父王,孩儿愿往。”一小将出列嚷道,乃王长子刘焘
刘备想了想,从能力、性格看刘焘都适合,只是太过年轻怕不能服众:“罢了,刘焘与子龙留守,我亲自去。”
众人皆劝,言语河北军有南匈奴、鲜卑乌桓为助,骑兵不少,此行凶险万分。
刘备道:“我不自往,谁人向前!”
贾诩从后面踢了张绣一脚,张绣一跤扑到地上,见众人都看过来,红着脸道:“末将愿追随大王!”
奇袭队于午后出发,张绣骑马立于营门外,一旁是亲将胡车儿,张绣低声嚷嚷着:“谶纬之说,如何可信?文和误我,误西北子弟!”
贾诩:“谶纬未必可信,将军或者赵将军往,未必能寻到袁军屯粮处,即便寻到,袁军必重兵把守,战未必能胜。”
“贾君误我!”张绣几乎要哭出来
“谶纬未必可信,吉凶又岂能尽数预知!”
贾诩:“大王用兵如神,计谋奇出,又最知进退。且不管他乌巢,还是鸟巢,只要找到袁军屯粮处,大王亲往战必能胜。若找不到,也能安全返回不至败亡。”
张绣苦笑:“只是此战凶险,不知伤亡多少西北子弟。”
贾诩:“无论如何,士卒皆有厚遇。将军必有功劳,更将获得大王情分,可保三代无忧。”
……
傍晚,数百骑兵,着袁军衣甲、打袁军旗帜,行进在小路上。
河济当天下之要冲,土地肥沃、交通方便,原本人口稠密、百姓富裕,如今十数里不见百姓。
张绣进入一个乡聚,乡聚围墙破了几个大口,原本密集的房屋大多倒塌,几个乡民畏畏缩缩躲在断瓦残垣间生火取暖,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
考虑到此行绝密,张绣拔出长刀打算将村民全部杀掉。
却见牵招从手下接过几个饼,自己掰开一块放嘴里大口大口咀嚼着,把余下的递给跪地求饶的饥民:“不用怕,吃吧。”
一个少年率先夺过一个吃了起来,另外几个饥民这才上来争抢。
那少年身材虽然瘦弱,抹灰之下脸庞却白净,眼睛也罕见灵动,低声道:“将军为何从南方来?”
张绣瞳孔瞬间紧缩,心中责怪牵招粗疏,一手摸上胯刀。
牵招挥手拦下张绣:“别提了。南下袭击安东之后,为敌所破,抄小道这时才逃归。”
“原来是韩猛将军部下?”少年听牵招一口河北口音,不虞有诈:“想来经过血战,怪不得衣甲破烂!”
牵招:“千辛万苦方到此。听口音你是安平人?”
少年激动起来:“安平广宗人,姓郭名都,家父郭君讳永曾任南郡太守。家兄郭浮高唐令,为安东所破,与家兄走失流落至此。家父与袁公乃故交,将军若将我送回河北,必有厚报。”
一旁张绣这才发现,这少年与牵招口音竟然一模一样:之前大王让我少开口,多听牵招,我还不服气,如今看来自己太鲁莽。大王还真是慎密。
“原来是郭君。我名崔牛,家住安平观津”牵招露出市侩的笑容:“你说厚报,果真如此?”
郭都拿出一块玉佩:“当真。”
牵招将玉佩摸来摸去得把玩,也发现玉佩不凡,又见郭都唇红齿白,瘦弱却不矮小,知其出身不一般:“这玉佩很贵吧,权做抵押,回头给了金子铜钱便还你。”
“然”
月朗星稀,牵招、张绣率前锋骑兵一路摸过安东军、河北军封锁,终于到达一汪泽湖边,此泽南北各里许,方圆数百亩。
郭都大喜:“枣之东、延津渡口之南,有泽名乌泽。如果所料不错,北面不远处应该就是延津渡口,过得此处就能回河北!”
牵招、张绣目中皆有异色
牵招道:“果真是乌巢?”
郭都:“乌巢?我只知乌泽,不知乌巢。”
“天黑寒冷,道路难明,寻个里聚,休息一晚。”牵招与郭都寻找里聚前,对张绣使了个眼色
张绣自然明白,急忙派遣信使向刘备报信,又亲领兵摸黑探查周边
不到半个时辰,刘备亦率主力赶到周边几个里聚休息,皆人衔枚,马裹蹄,尽量减少声响,欲等天明探查清楚再做打算
不多时,两马食草料起了争执,几声嘶吼,周边几马匹也跟着叫起来
乌泽北面一处营寨守将乃沮授子沮鹄,也是个谨慎的,连夜派出十几个探马,连夜摸了过来,撞上暗哨。一阵拼杀,黑夜之中不明远近,被跑掉几个
张绣气得跺脚,亲自追出去
牵招立即叫醒队伍,一面派出骑兵部署在敌营西侧,阻断给袁绍报信,一面整顿队伍准备连夜攻城
刘备也醒来,认同了牵招应急处置,将亲卫们都派出整顿队伍
能不能连续行军,能不能连续作战,是检验军队精锐与否重要标准。安东军同等兵力下并非一定比河北军强,军队职业化程度却更好、伙食更好、奖赏更为丰厚,更重要的是这一批士卒多感安东之感恩,或出自于刘备乡里、故治,战斗意志更加坚定,拥有比河北军承受更长时间战斗的体力和意志。
安东军弓弩配备比例奇高,士卒们虽然睡眼稀松,却不妨碍四面皆围,将火箭、侵油煤罐倾泻敌军营中。
雅文吧
步兵将车辆列于敌营仅有的南北门口,插上矛戟,锁住车轮,连上铁链,防止地方冲出的同时,还可以靠着车辆瞌睡和饮食。
骑兵则轮流远远靠马休息,仿佛出来郊游
火借风势,将沮鹄营中以万石计的粮草点燃
沮鹄奔走灭火,狼狈十分
……
至天微明,沮授在酸枣大营,为左右惊醒,远远望见东面黑烟大起,来不及穿戴整齐就来见袁绍,建议派张合、蒋义渠等大将率精锐救援。
袁绍:“刘备诡计多端,极有可能用调虎离山之计,以轻兵袭我后,使我大营空虚。”
郭图:“已派出使轻骑探查。”
沮授:“乌巢屯粮重地,若真被烧毁,凌汛期间河北粮食难继。”
袁绍:“乌巢甚为坚固,又临乌泽,引水入营,不会轻易烧毁。大军发动,需要时辰。可使蒋奇率骑兵先行救援。”
不一会蒋奇派人来报,现场旗帜有刘、安东、张、牵等,疑是刘备帅旗,结合战斗和乌巢信骑报告,八九不离十刘备亲领军至。
袁绍大喜:“刘备所领之军,必是精锐,着张合、蒋义渠立即进攻浚仪,并断刘备归路。令曹操、袁熙急攻荥阳,以连接司隶。”
张合:“乌巢乃屯粮之所,若为刘备所焚,十余万大军无粮可用,我等皆为俘虏矣!”
郭图:“不然,我军城池营寨连绵百里,屯粮岂只乌巢一处!酸枣、敖仓、虎牢亦屯颇多军粮,坚持半月不成问题。”
沮授:“粮草重地,乃全军士气所系,乌巢若被焚毁,我军士气必大受影响。”
郭图:“距乌巢被袭已数个时辰,再加派兵马兵过去又需数个时辰。
若非刘备亲至,沮校尉、蒋奇足以抵挡。
若刘备亲至,以刘备之能,张绣之勇,乌巢粮草多半已被烧毁,救之何益?”
沮授还待分辨
袁绍道:“沮君叫派援军,为公乎?为私乎?”
沮授:“属下之前就提议蒋奇率一支兵,与乌巢互为表里,属下为公之心请明公明鉴。”
袁绍:“事已至此,当使张合等将猛攻安东要地,而本公亲自截杀刘备归途。
若能杀了刘备,自然最好。不能,也足可获得几场胜利,以振士气!”
沮授思来想去,也无更好办法与说辞,跪拜在地:“乌巢要地,还请派一支兵前往,即便救不得,亦可抢回些粮草、士卒。”
袁绍十分烦躁,即令沮授领兵一万救援乌巢。
第788章 生死与共,贫富相随
天色渐明,杀声渐歇。
河济间平坦开阔,乌巢营寨矗立期间,残破苍凉,烟火升腾而起,欢快跳着舞,不肯停歇。
春风尚冷且弱,吹不散弥漫的烟尘,只给乌泽增加了一些皱纹。天上的乌鸦借风而起,盘旋不歇,像是在等待…
牵招站在乌巢一座未点燃的塔楼上,捂着鼻子,给刘备指点战况。
“据俘虏招供,乌巢有一大一小两寨,西寨乃大寨,因前线袁军规模日益庞大,只东寨不足屯粮,故而扩建。”
“东寨乃小寨,是之前百姓里聚,房屋多砖木结构,沮鹄考虑到防火,早在房顶涂了泥,并开挖多处水池。”
天亮之后,刘备军已攻下不甚坚固之西寨,烧其粮草,这才发现还有小而坚固的东寨。
“可惜,可惜!”张绣某一拍面前的木栏杆:“沮鹄甚是奸猾,见大寨不能守,悄悄退入小寨。”
牵招:“河济之间地形低洼,颇缺砖石,西寨用土木搭建,面积更广,故而不如东寨坚固。东寨本有围墙,又以砖木加固,其中房屋林立,道路曲折,攻打好一阵,却难以迅速拿下。”
“好不容易击破蒋奇、破鸿鹄大寨,未想沮授上万援兵只在十五里外!”张绣不敢直言撤退,但言语中难免有些沮丧。
牵招道:“西寨大而宽敞,东寨狭窄而房屋林立,乌巢存粮应大部分在西寨,俘虏也都这样说。”
言下之意,这次奇袭目烧掉袁军大半粮食,作战目的已经大部分达到,没有必要继续攻坚克难。
撤?
不撤?
前有坚寨、后有援军,奇袭队连续行军、作战,颇为疲倦,不利再战。
可撤,就能轻易成功撤掉?
沮授就不知道与沮鹄、蒋奇追追踪于后?袁绍不知道堵截于前?
刘备面临一生中最大的危机抉择
长期以来军事斗争和政治生涯,锻炼了极为坚韧的神经和细致入微的大脑,刘备敏锐的把握到一些不同:“袁绍阵中有张合、蒋义渠等大将,为何遣一文士领兵?”
张绣若有所思:“莫非沮授部并非精锐?”
正在此时,留守大营的赵云、刘焘来报,袁绍遣袁熙、张合、蒋义渠领军数万,共击浚仪大营
刘备大笑:“袁绍不愧非常之人,非常理可度之!”
张绣亦喜:“大王帅正兵列于前,属下帅骑兵从侧后击之,必能破沮授!”
刘备摇摇头,只说如此
……
沮授夜里半路遇到败退的蒋奇,仔细问其情况,了解到乌巢西寨陷落,东寨尚在坚守,沮鹄仍在坚守,大喜过望:“可再战否?刘备屡前战获胜,必定轻敌,只需猛烈攻之,必定破敌!”
蒋奇怕被袁绍责罚救援不利、败军之罪,急道:“愿意为前锋,只恨兵少。”
沮授答应增其,急行到乌泽,已近午时,见牵招军正攻打乌巢东寨,已破入寨中北门,见沮鹄依靠林林房屋、堵塞道路巷战,急忙催兵。又派遣信骑,告知沮鹄,前后夹击。
沮授多谋而谨慎,派遣蒋奇与部将沮鸿领五千兵进攻北门,自领五千在侧后压阵。
夹在中间的牵招部不堪一击,翻寨墙逃跑。蒋奇、沮鸿未想势如破竹,顺利突入,不由大喜。
沮鹄亦认得两人,急忙打开路障来接援军。
未想忽然寨中起火!蒋奇、沮鸿部本就非精锐,一时大乱。原来东寨西面、西寨东面间还有个小门相通,牵招就从此处进退。
继而刘备率军从东寨北门外,从后面向蒋奇、沮鸿身后猛击,牵招亦从侧面小门进击,挤压、驱赶得蒋奇、沮鸿部士卒四处乱奔,冲入沮鹄寨中。
沮授来救,被张绣球帅骑兵冲突侧后,被刘备用车辆堵住,短时间不得过
蒋奇、沮鸿部士卒无处可逃,又非强兵,像羊群一样,从北向南,冲突沮鹄防区。沮鹄麾下士卒略有些犹豫,没能刀剑相向把他们堵截、扭转向北,也就无奈被裹挟着向南边逃去。
东寨原是里聚,本就小,南北只几百步,一些袁军士卒冲穿寨子,或打开南门逃跑、或翻墙逃避
笔趣阁
牵招率部紧追其后,追亡逐北,忍不住笑道:“蒋奇添做将军,竟突穿自家营寨,统军可笑至极。”
沮鹄部被切割成数段,见大势已去,亦翻墙逃亡,本欲投父亲沮授,却见沮授部在张绣、刘备部之间作战,心惊胆战,寻乌泽边逃去了。
沮授见局面不可收拾,收敛士卒,向北方延津渡口退却,哪里常有驻军,营寨亦坚固。
不论牵招、张绣、刘备部皆人困马乏,无力追击,便只派了少些骑兵追蹑其后,其余士卒就地于尚可用的东寨修养。
张绣原属凉州军,最恨袁军,杀起俘虏来,一点不手软。有部将告到刘备处,刘备严令张绣不得杀人、断腿、断脚、挖眼……
张绣亲将胡车儿就将俘虏脸刺字、切耳或削鼻,方才放归。
后来,这些败卒逃归袁绍酸枣大营引起巨大震动,乌巢被焚毁一夜间传遍整个酸枣,袁军上下皆以为粮草不济,心思动摇,士气低下,造成一系列连锁反应。此是后话。
此时,刘备又面临新危机,东面负责濮阳、白马的文丑军,见乌巢火起,立即点起二万士卒,前来救援。
等到断后的张绣骑兵与文丑探马接战,抓了两个俘虏,这才知道和文丑主力相距已不到二十里。一时间,刘备军只管撒开脚丫子赶路,由于担心为袁绍堵截,不敢再回西南方浚仪,改道正南,退往段煨、张绣防区
刘备军车马急行,直到傍晚,好不容易行到济水北岸
追赶的文丑也不慢,汇合沮授追将上来,袁军皆大吼:“擒杀刘备者,赏上千金,封万户侯!”
杀声震天,响彻四野。北方烟尘四起,看上去似有数万人
前有济水,后有追兵,众将士人困马乏,精疲力竭,面上皆变颜色
牵招道:“文丑至此,看来断后的张绣已不敌。大王先行过河,我来断后。”
“大王请先过河,我等断后”
“妻儿老小,还请大王厚待”
“大王速走”众将士望向刘备,眼中皆是坚定,与决绝!
刘备环顾四望,麾下士卒大多是幽、青、徐三州老卒,有些随他征战十年,或许叫不出部分名字,不论远近,基本上见过每一个人。
“刘备何德何能,令卿等抛头颅、洒热血如此。”刘备忍不住泪洒疆场,踏上战车顶端,振臂高呼:“本王不走,不论生死,与卿等共!得汉室再起,与卿等共富贵!”
第789章 李陵故技
“结圆阵!”
牵招大声招呼士卒,甚至用手推脚踹,拼命尽快布好阵势,以抵御文丑军前锋骑兵。
奇袭队众将士,连续作战两日一夜,精神上、体力上极为疲倦。之所以还能坚持,全凭吴王、安东将军刘备这个核心在此。
牵招知道若刘备弃军独逃,士卒必动摇,大概率顶不过文丑军几个冲锋。即便刘备留下,士卒士气不低,疲倦却依旧,不利再战。如今可以依仗的,唯有车辆之固,唯借助弓弩,而非肉搏战。
……
“杀!”
文丑眼睛血红,死死的盯着安东将军大旗,脸上写满仇恨
文丑军布骑结合,有很强的运动能力。文丑更亲帅五千骑兵为前锋,加上沿路聚拢的河北守军,本以为沿路骚扰、冲击,多半能将刘备军切割吃掉,即便不能,也一定能赶在刘备前面封锁渡口、河道。
没想到安东军从乌巢收缴了大量辎重车、驽马、骡、牛,速度得到极大提升。
文丑认为即便配上大量车马,安东奇袭队的速度,也不可能与纯粹骑兵的河北军骑兵前锋相比,也认定刘备唯有丢下步兵,帅骑兵逃走。
可他没想到,刘备麾下步兵有了车马为屏障,不仅增加了速度和防御,更增加了信心,沿路面对文丑骑兵多次骚扰、冲击,虽出了些乱子,却始终没成建制被打散掉,被打崩溃掉。
沿路歼灭不成,文丑又令副将绕过刘备抢占渡口,打算前后夹击给刘备包个饺子。没想到刘备竟然改道,从容退往河岸边一段缓坡,竟然在河边坡地上,背水摆出半圆阵。
“背水列阵,刘备让人笑掉大牙!”
“刘备名过其实,今日河边就是葬身之地”
“将军,我们趁他们立足未稳,杀将过去!”
文丑听见麾下将领聒噪,也不由有些信了,长矛向前挥出:“杀,杀光安东狗,为乌巢阵亡将士复仇!”
“杀!杀!杀!”麾下士卒趁着刘备军布阵未妥,阵势未稳,冲杀而来。
“引弓,自由射击!”牵招盯着越来越近的河北骑兵,露出一丝冷笑。将士们确实疲倦,可敌军追踪而来不也很疲惫吗?安东军连战连胜,士气并不低,如今有了车阵,绝非文丑所想那样没有一战之力。
文丑麾下骑兵遇上稀稀疏疏的箭矢,并不害怕,压低身子,用马头和骑盾阻挡,基本上没人被射中要害。
“没吃饭吗?”
“射不穿大爷盔甲,像个娘们。”
“笑死了,没有能打的?”
河北军一边冲锋一边嘲笑,意图打击安东军士气
没想到几息之后,越接近圆阵,箭矢忽然密集很多,河北骑兵中箭无数、不少人掉下马来。到了二三十米内,遇到一阵投矛,带起一片片血花和惨叫!
牵招偶尔用脚踏机弩射击,专门射击敌群集中处。尤有时间看向大旗下的刘备,见没有更进一步的命令,转头看麾下士卒皆镇定自如,不由想:大王曾令我等习车阵,其中就有圆阵为防御之法。今日背水列这“半圆阵”,士卒才能一点不乱!
“以步制骑,必用车兵。
行,则分车为两翼,方轨徐行,车悉张幔,长兵为御、弓弩射杀。
屯,则连车为同心圆,弓弩射之,杖、锤、槊兵守间隙。
此李陵五千士卒之所以横行草原。若箭矢不绝,虽十万胡骑,莫能破之。
本王背水列阵,阵如半月,名却月阵。”
“敌军已冲过外圈,杖、锤、戟兵何在!与本王共冲突!杀!”
数层车辆组成几个同心圆阵,极大限制了河北骑兵速度,车辆之间狭窄,限制了受敌面,使得河北军无法发挥兵力优势。
当河北军弃马步战,冲破第一层圆阵,安东军因压力而收缩,原本散开的缺口自然被堵上,安东士卒发展身后是己方弓弩手、身旁亦是己方战友,虽退而不崩溃。河北军却越深入,面临各方压力越大,遭到的弩箭越密集。
夜色深深,河北军冲突五次,死伤狼藉,安东军车阵岿然不动。
这时北方出现数不清的火把,竟然是河北援军到了!
安东军箭矢几乎耗尽,将士肚饿力竭,无再战之力,形势危机。
忽见济水中传来一阵号角声,星星点点飘荡而来,竟是安东水军寻到了。
“末将徐岳、吕岱救驾来迟,请大王恕罪!”
刘备长出一口气:“无罪,按计划作战!”
徐岳帅上百楼船、斗舰在岸边一直列开,艇载机弩、投石向岸上、渡口袁军倾泻。同时,吕岱帅五千生力军陆续上岸,替换筋疲力竭的奇袭队。
攻守之势立变
双方又战一阵,已至夜半,俱皆疲惫,各自退却
……
奇袭乌巢,烧掉粮草给袁绍军士气以重挫!黄河凌汛期间,河北粮食难以运来,南方士卒无法北归,袁绍军不可避免陷入缺粮境地。
袁绍亲都张合、蒋义渠、袁熙攻浚仪、陈留、荥阳乃是垂死挣扎、雷霆一击。
“可惜”,沮授、文丑既抓不住刘备亲帅奇袭队,张合、蒋义渠、袁熙也打不下赵云、刘焘严阵以待的浚仪、陈留,关羽驻守的荥阳屹立不倒,袁绍军士气衰败就无可避免,成片出现逃兵
袁绍迁怒于张合、蒋义渠作战不利,沮授、沮鹄父子守卫乌巢不利,又怒郭图、许攸等人谋略无成,令人将他们下狱。
沮授、沮鹄父子就在营中,立刻被下狱
郭图解释张合本刘备部下,不肯出力这才打不下浚仪、陈留,袁绍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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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图偷偷向许攸、张合等人传信。
许攸家人犯事在邺城为审配关押,这时正寻了机会外出向文丑处调运粮草,本就有逃亡之意,只是和刘备不熟,得到报信,立即运粮队转向东南方,投靠臧洪、荀攸去了
张合得郭图传信,言袁公找替罪羊,已经把沮授父子关押,下一个就是你。张合大怒,带兵南下投奔刘备,蒋义渠不许,带兵来追,双方混战一场,而赵云、刘焘领兵救下张合,蒋义渠败退而归
袁绍损兵折将,粮草不济,利在速战。只是几次挑战,或者被击败,或者安东军守寨不出。
袁绍又令袁熙从雒阳、关中运粮,被赵云、关羽截杀。从文丑处调粮,也被臧洪阻挡、张绣截击
不几日,士卒或趁夜色逃亡,或者投降安东,军心浮动。
刘备这才整顿兵马,令赵云、贾诩守寨,亲都牵招、张绣、段煨、徐岳、刘焘、吕岱等共击袁绍酸枣大营
袁绍知难胜,令蒋义渠守寨,自帅数千亲兵投靠文丑去了。
安东军攻城半日,即破酸枣大营,河北军溃不成军,蒋义渠只剩数百骑兵逃亡。
第789章 李陵故技
第790章 无钱无粮
乌巢奇袭和后续的浚仪、酸枣决战,消灭河北军万余,俘虏、招降三万余,俘虏民壮近五万,伤者无法统计,可谓战果辉煌。
袁绍战败北逃,河北震惊,更震惊的是天下
西方,在魏延、陈到压力下,曹操放弃雒阳,收缩回弘农。关羽挥兵向虎牢,袁熙、淳于琼在凌汛后迅速放弃敖仓、虎牢逃归河内。整个河南尹、虎牢、敖仓全部收复
东方,荀攸、典韦、邴原大举北上,袁谭退回平原。只剩文丑、审配军盘踞濮阳、茌平,收纳酸枣大营逃来的残兵溃卒,臧洪兵锋直指濮阳,臧霸兵抵茌平……
北方,河北数郡国太守国相,偷偷遣使向刘备请降。
东北方,躁动的高句丽遗族立即沉寂缩回更寒冷的长白山间,三韩遗族呼着喊着送来女子为妻做妾
南方,荆州牧刘表,两次遣使、馈粮求和
远在蜀地的刘璋,原本派遣张松为使者向滞留河北的皇帝刘协求取册封。张松见袁绍战败,自作主张,改道南下。
刘备不顾及张松相貌丑陋,厚款待之,私下加封张松1000户为亭侯,许诺刘璋若肯归附,可封为县侯。张松大为感动,献上西蜀地形图——山川河流、人口户籍、兵力部属一览而清!张松又介绍刘璋与庞羲之间矛盾,东川士与西川本土人士间矛盾,为安东军打开一幅可以利用的人际关系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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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刘协亦惧,遣使诣浚仪,表示只要刘备书面承认并拥立刘协,刘协愿意承认刘备为吴王,世袭罔替!
刘备不置可否
军事上、外交上、政治上取得了空前巨大胜利,安东军上下皆认为兴复大汉,统一东土,就在数年内
只是他们没想到,或者有意不提道,安东损失亦十分惨重。乌巢、酸枣大战斗胜利,安东军付出了约二万伤亡,还有五千多马、骡死伤,胜利得来不易。
放大到整个河济之战,历时近年,损失更大。期间安东士卒、民壮伤亡超过五万,伤亡抚恤、粮草消耗皆是天文数字。
“我算知道,为何官渡之战取胜的曹操,依然要花7、8年才统一北方。”
“大王说曹操?曹操统一北方?”贾诩疑惑道
“哈哈,嘿嘿,口误……”刘备急忙遮掩:“本王想那损失耗费高达数十上百亿,兖州几乎整个破碎,心中苦闷。官渡之战虽胜了袁绍、曹操,弄不好还要7、8年才能统一北方。”
贾诩连忙摇头:“无需七八年,以大王之神威,拥安东数百万之众,多不过四五年时间,袁绍之徒,必定授首。十年之内必能平定天下!”
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口牙门将军牵招声音:“大王,燕地急报!”
刘备接过来,一把扯开封泥,看了几眼,一言不发,递给贾诩
贾诩看了,面色变了几变,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不该在众人面前
牵招急切想知道发生何事,见贾诩不做声,急忙上前道:“大王?”
刘备这才回过神来:“看吧,都看看。屡次建议放弃易京退守静海,他偏偏不听。”
他?
是谁?
牵招急忙夺过来读道:“…袁尚截获伯珪求救书信,假做援军,伏击伯珪,并诱张燕与我解围之军入瓮,我军损失惨重,上谷太守公孙度投敌。袁尚兵围十重,易京外围几乎皆陷落,危甚!静海亦被围,盼援,特急!”
落款为卢植
“大王,臣愿为前锋。”牵招少时即与卢植、公孙瓒相识,不少同乡亦在幽州作战,心急如焚
“属下亦愿为往,属下河间人,熟悉燕地形势,或有助益。”张合老家在河间,担心袁尚不利其亲朋。
安东将校出自燕赵之地极多,祖茂、赵云等十余人亦求战
刘焘道:“父王分身乏术,儿臣愿都督各部,出兵五万,解静海、易京之围。”
“五万?”
刘备:“袁尚得鲜卑、乌桓、南匈奴之助,士卒民壮十万,胡骑上万,固而守之。以五万兵攻十万,谁保证能赢?
就算有5万人,你知不知道府中无钱,库中乏粮?
知不知道已误春耕,夏种也几乎被误?
再打下去,到冬天无粮可吃!”
刘焘无言以对,沉默退下
刘备:“不服气?!徐岳精通算学,你来说。”
徐岳:“整个河济之战,从建安三年夏秋袁绍南下始,直到建安四年夏基本结束,给整个河济大地造成巨大破坏,至少五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不知有多少冻毙、饿病毙,沦为豺狼鸦雀口中吃食。
如再加上之前灭袁术、走吕布、败刘表三大战役,中原百姓可谓两三年未能修养生息。”
刘备:“别扯远了,还是先说河兖之事。”
徐岳:“战争主要在兖州境内,河济流域约十个郡国去年秋收遭到严重破坏,今年春耕受到严重耽搁,商业、手工业更无从谈起。尤以东郡最为严重,白骨露于野,百里无人烟。
至少在未来两三年内,整个兖州财政都是触目惊心的负数,战争潜力亦被破坏殆尽,短时间无力发动大规模北上。”
众将皆倒吸凉气
贾诩接过话头,指着地图道:“之前命令各营将士抓紧战争空隙屯田耕种,陈留、梁国、东平、颍川等地有粟麦稻田上百万亩。更前线的济阴、济北、雒阳、东郡目前正抢种一些瓜果……
同时,西中东三线需预留十万以上兵马,以作……
总而言之,须待秋收,方能大规模出兵北伐。”
……
战后,刘备自鸿沟顺水东归
鸿沟出黄河南岸之敖仓,分出一支经酸枣南向正东流,在定陶又分两支,南支过昌邑,在亢父、湖陆与泗水汇合,流向徐州;东支流,经乘氏入巨野泽。
故而定陶极为重要,为睢阳、徐州之屏障,可也正因如此,原本从徐州到茌平、谷城水路需绕到定陶、乘氏,超过700余里,还有被袁军骑兵骚扰之忧。
虽然定陶、睢阳重要,刘备却不流连于定陶、睢阳、昌邑,亦不归于淮安,而是常驻彭城。
彭城,南屏江淮,北通兖州,左近青州,右接豫州。背靠山东丘陵余脉,右连中原左向日本、朝鲜,有鱼盐稻麦之饶,擅铁煤、石英之富,穿插汴水、泗水之通衢……
黄河被曹操决堤后,济水、汴水流量皆大涨,济水流入巨野泽之东支流却有些淤积。曹刘争夺兖州以及后面的河济之战,曹操、袁绍依靠巨野泽周边河流沼泽弥的特点,抗衡刘备,自然不加疏通,袁绍还嘲笑刘备“数渡巨野而不能”。
刘备占据兖州后,发现粮草输送、兵力机动极为不便。遂令任旐、徐州刺史陶商对泗水改道和扩宽,令臧洪整修瓠子河…可惜工程量浩大,骤然难成。
之前与袁绍、曹操、袁熙、袁谭决战于河济,刘备、臧洪、臧霸一干人统帅将士在前驻扎、战斗,同时,后面的陶商、任旐等人也率领10数万民壮整修河流、道路,以便保障大军粮食运输。这一来,运河竟已初成:从此,泗水北支流自从亢父、湖陆北通巨野泽,连接瓠子河在谷城与济水接,在茌平与黄河接。整个南北水路运输不到500里,极为通透。
刘备这才欣喜若狂地发现,连接徐州彭城与茌平、谷城这一泗水新北支,竟然暗与元代的会通河流向基本一致,陡然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巨大战略价值。
第790章 无钱无粮
第791章 王景遗泽
“安东岂有财赋修建运河?为何我河北却无?”
寂静
冰冷一般的寂静。
见众人皆不能答,袁绍越发恼怒:“我河北无人乎?”
袁绍有理由愤怒,发狂,沮丧
夏季多雨,河流水涨,荀攸、臧霸、徐岳、管承等将兵顺“会通”运河水陆并进,复夺茌平,破走文丑,退审配。典韦与荀攸东西合击,大破驻守平原郡的袁谭,袁谭北逃两百余里,直到渤海郡南皮才停下。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安东水军北上不停,兵锋直趋渤海郡,大有重夺皇帝刘协之意。而西线赵云、关羽亦跨河袭击河内郡、魏郡。东西并进,令袁绍军主力瞻前顾后,不敢轻易调动。
袁绍:“安东挖通了泗水到黄河之运河,又挖通了高唐到平原、到黄河故道运河,还能东西同时发兵发兵,至少得花销十亿以上!
刘备哪来余财???沮授你说!”
沮授与田丰等河北人,曾建议稳步前进,用河北强大民力“耗死”安东,这计谋为袁绍所用。
郭图心幸灾乐祸撇了沮授一眼:看你如何分辨!
沮授跪于地,战战兢兢道:“胜败兵家常事,若非许攸、张合等叛变,我军未必会败。虽败,而…主力尚存,明公…勿忧。”
袁绍:“勿忧?你要能筹集十亿钱,不,五亿,本公也能勿忧,你能么?”
郭图:“沮君能么?”
沮授汗如雨下,把河北世家豪族全翻个底朝天,也未必筹得出。
“明公恕罪”审配等亦不敢多说,却也不答应,皆叩拜于地。
袁绍与河北世家豪族僵持近一炷香,就连幸灾乐祸的郭图亦发现异样。
荀谌为人正直些,出列道:“财政之事,臣略知一二,试言之,不当之处,明公恕罪。”
袁绍道:“恕你无罪。”
荀谌:“几年前,曾听荀文若言,安东之财赋收入有三个来源。”
袁绍:“哪三个?”
荀谌:“其一为租税、算赋,其二为屯田之收入。”
袁绍:“此二河北亦有,其三是?”
荀谌咳嗽两声:“刘备早在十年前就吸纳流民,兼江淮地广人稀,气候温热,粮食可两熟,屯田之规模,屯田之收益,大于冀州。”
袁绍紧皱着眉头,心想我循光武之径,更挟天子以令诸侯,又有曹操入关中为羽翼,势力更超光武当年,按理说南下应无往不利……实未想遇到了刘备这个怪胎,做事每每出人意料。更可怕的是刘备十年前就建议迁移中原百姓北上幽州、南下江淮,赚取大量政治资本和财富,难道他十年之前就预料到当前形势?
袁绍越想越害怕
审配见袁绍面色不佳,以为是对荀谌不满,道:“主公让你说第三,没叫你说第二。”
荀谌:“这第三嘛,刘备此人善于经营,少时来往乌桓、鲜卑与渤海之表,贩马卖盐,立静海商社、钱庄。后开拓海东,商社钱庄船厂越发壮大,又得海商支持……
流民之田地、农具种子、建房所需,海商出海之船只、贷款、保险,安东皆并非白给,而是静海钱庄予借贷、押保,并收利息,故而流民越多,安东越能得流民之利息,商船越多,安东越得贸易之利息,土地越多,安东越能得土地之利息……
有静海钱庄,安东能拿出一二十亿修建运河,也就不足奇怪。”
审配:“你口口声声安东,道尽了他人志气,灭我等自身威风!是何居心?!了解如此清楚,怕不是荀彧告知,而是荀攸所言吧!”
“……”
荀谌:“明公,冤枉啊!”
郭图:“袁公明鉴。十万之军,日费千金,即千万钱,无论如何节省,至少日费500万。安东若有十亿盈余,早就再拉出一只十万之军,焉需与河北相持一年?
故而,安东财政必亦困难十分,而从静海商社与世家豪族拆借。”
荀谌:“属下亦如此认为。”
袁绍:“既如此,沮君、审君等可愿意拆借?”
“……”沮授、审配等脸色比哭还难看
“哼,还不退下”
一轮弯月当空升起,袁绍走出议事厅,只觉得刘备与那月亮一般胡明忽亮、忽大忽小,不可捉摸。心想安东即便财税富裕,却如何能在不到半月内挖通黄河与故道间五十里沟渠?
这事露着诡异啊!
……
王景治黄河前,黄河本有故道,自濮阳北经过东郡、清河郡、平原郡,于南皮联通漳河,最后在静海附近入渤海。黄河故道在东郡、清河皆东北流,恰恰在清河郡、平原郡交界处转了个大湾,改成正北走向,这一段故道距离黄河最近不到50里。
袁绍、袁谭也不是没有想到此处重要,袁谭在黄河与故道之间设有坚固大营和烽火台,以上万士卒、民壮驻扎,长期屯田。
袁绍、袁谭万万没想到,王景当初为了给汛期的黄河泄洪,也为了方便平原郡灌溉,利用平原南方这处狭地,挖河沟、设水门、建堤坝。他们不知道,过去,黄河水涨,则河水漫过水坝进入故道,以分黄河之水势,黄河水落则打开水门引水入故道灌溉。
百多年过去,王景逝去,水门早已损坏,堤坝沟渠大多淤塞。袁绍、袁谭、审配等都只看到,这段不到50里的运河只是一条不能通船、只余些灌溉功能的小河沟和湖泊组合而已!一条毫无威胁,反而便于防御的低洼地带
袁绍他们不清楚的事,却有人知道。
数学家、天文学家、齐墨传人、河渠校尉徐岳,年轻时每次从雒阳返回青州,都经过高唐、平原,常观黄河两岸治水之宏大与精微,对祖籍青州的王景,徐岳颇为推崇,便多方了解其丰功伟绩、所留书传。吃惊的发现,齐墨不仅曾经参与过王景治黄河,还奉献巨大作用,因为王景本人竟然是一任齐墨钜子,只可惜黄河沿路的设计图纸早已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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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刘备下令臧洪、陶商等修建泗水到茌平的运河后,照例由数学家刘洪的传人、毕岚的传人、青州书院负责具体技术,徐岳、毕岚怎么可能不知道?
曾制造翻车,用于取河水的毕岚,虽为宦官,却极为好学,竟然记得曾经在雒阳翻阅过王景的黄河治理图,于是两人锲而不舍得在刘备从雒阳运回的皇家图书中翻找,依旧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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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1章 王景遗泽
第792章 世界最伟大的语言
青州书院最初招收青、徐、幽学子为主,第一任山长郑玄乃儒学汉末第一宗师,拥有巨大影响力,加上卢植、蔡邕等硕儒名家时常授课,关东各州学子趋之若鹜。随着安东控制范围不断扩大,招收弟子从最初百人, 扩张到上千人,门类、学科也从主要深耕六经,到囊括算数、天文历法、律法、兵法、船舶、机械、水利……
近几年,郑玄逝去,卢植北上,蔡邕西行,邴原多俗务,管宁居海东……巨儒名家渐渐离散
刘备不(hen)得(gao)不(xing)自兼山长, 而令郑玄独子郑益恩担任副山长主持常务工作。书院除了教学、研究, 也负责对各地书籍进行收集整理,其中就包括雒阳皇家图书馆运来的典籍进行分类整理、修补、保存、传授……
徐岳等人皆要务在身,不可能长期宅着翻书玩,最佳办法当然是委托同门、弟子与青州书院,以及安东下设的科学院、工程院。
郑益恩等听闻事关军国大事,自然配合两位二千石兼博士,率领一帮教授、学生合力。经过一个月时间,翻出泛黄、破损的宏观全图,和个别河段的施工设计图。
万分可惜,平原这段缺漏、破损十分严重,并无太多参考价值。可见袁绍、袁术、曹操、董卓对雒阳的破坏,遗祸甚深,影响了文化技术传承。
郑益恩属于特别诚心静气的学霸,换句话讲,既头铁,又智商奇高,将王景所有著作和书库中收集的历代、各家所有水利著作, 共计上千卷,全部翻出来,带着一群博士、子弟、齐墨继续刻苦专研。
刘备、郑益恩等师从卢植、郑玄,以孔融、邴原、管宁、徐岳等为友,习古文经,融入齐鲁士人之中,这即是刘备能得大批读书人效力或支持,从而以控制青徐的重要原因。
可与庞大的袁氏集团相比,就远远不如,士人数量不到其三分之一!
袁绍、袁术四世三公,袁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二人少习家传《孟氏易》,天然能得大批士人支持。袁绍又团结和营救党人,反对皇权、宦官,闻名于世,党人中刘表、何隅、许攸、张邈、孔融、吴巨皆名闻于世……开党禁开后,袁绍无法再自称党人,于是时常将他自己、党人和支持他的士人称为“非常之人”,继续扩大影响。
整个东土大地,无分南北,无论老幼,皆有袁氏的粉丝和支持者。袁绍振臂一呼,关东皆叛,跟着他一同“清君侧”。之后冀州牧韩馥麾下大部分人,竟然劝告韩馥让冀州与袁绍。相比之下,刘备在起事早期,经常面对同僚反对和背叛,辖区地方地方世家豪族经常做各种小动作甚至逼宫。可知袁氏之强
袁刘双方的斗争,既属于两大士人武将集团之军事、政治斗争,亦属于在思想领域的道统、学派之争。
袁氏家传孟氏易,属今文经学
因为秦始皇焚书坑儒,大量典籍失传,儒家口口相传,以汉代通行的隶书体写作之书,难免带上汉代的思潮和传承者自身私货,这属今文经由来。
下书吧
今文经学本意,既是传承先秦文化,更属于配合不同时代的政治需要,提出新建制观点,发扬时代特征——今文学派长于理论革新,初期不仅没有错,还一定程度促进了社会的进步。
然而,被野心家利用之后,就使得西汉末年到东汉末年社会风气为之一乱
自西汉末到东汉,儒学,尤其是今文经学受到讖纬之说影响极深,从上到下大批人士用讖纬造势:
王莽自称土德,欲继汉火德;
光武帝刘秀以昆阳之战时天降陨石等,宣传君权神授;
孝明帝梦金人,而引入佛教;
袁绍见“瞻乌爰止,于谁之屋”屯粮食乌巢,
袁术闻“代汉者,当涂高”而生不臣之心……
儒学强调天人感应,走向了神学,严重信神拜鬼,就连不信儒的张角,也借助“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欲以土德聚集教众
一个个例子,其实只一句:不信六经信鬼神,占据社会主流的儒学,渐渐走歪了,走火入魔了!
“袁本初能看到后汉末年zz腐朽、思想混乱、阶级矛盾突出等问题,故而投身和带领党人与皇权斗争。
其属于敏锐之执政者,有才学和理想之革新者,却不是一名好‘医师’,没能开出正确药方!
四世三公之社会地位太过高贵,使其过分重视世家大族之利益,弄不清黎民百姓才是推动社会向前之滚滚东流水。”
郑益恩牢记刘备对袁绍评价,招收大批将校和商贾子弟、阵亡士卒子弟
青州书院受马融学派的郑玄、卢植影响很深,坚持古文经学为主、兼吸今文经之长,认为六经皆史,对讖纬之说、鬼神之事,虽不完全排斥,总体上却是抵触的
例如,《礼记》之《大学》,提出“格物以致知”
郑益恩主持青州书院后,更加坚决地从思想上、学术上支持刘备,坚持知识、规律从格物中来,从明明德,从亲近民众中来等基本原则——而非所谓虚幻之天道、鬼神。
——诚然,郑玄、卢植、蔡邕、孔融等大儒目的在抵御讖纬对主流学术之侵蚀,还六经以本来面目。而实践中,当刘备等人用大规模雕版印刷本代替口耳相传,使古文经学在对今文经学道统之争中取得巨大胜利,也是对以袁绍为首今文家的胜利
作为郑玄之子和学术传人的郑益恩,当然无条件支持将郑学发扬光大的刘备。
就连原本属于党人的孔融,亦因很快使得文化传播出现爆发性增长、普及,而号召天下人支持刘备。从此,天下读书人即便政见不合,也都称赞刘备印刷诸经为兴盛文教之壮举。
郑益恩、孔融看不到,古文经血对今文经的胜利,又何尝不是汉字的巨大胜利!
文化和历史到底用字形状为基础?还是以口音、拼音为基础?
倒不是刘备学术上有多高明,而是从后世穿越而来,多了两千年知识,能够从更长的历史视野来看问题,深感字形远远比字音重要得多
——子不闻大毛、二毛皆斯拉夫,而兄弟阋强。同属法兰克几国,打了两次世界大战。
根本在于欧美以字音为语言基础,导致各地方言纷纷成为文字,不同的文字又各自成为不同的历史,互相看不懂对方历史,又岂能互相认同?
今文经学又何尝不是这样,口耳相传,导致流派师承众多,社会思想形态散乱,各州各郡各自矛盾。若任其发展,百年之后,扬州人岂能看懂关西著作,幽州人不会认同交州同属一国……
相比拼音和口传,汉文字,才是世界最伟大的语言啊!
第793章 公孙之殇
古文经书自百年前之夹壁、地底发掘而出,部分理念就免不了陈旧、不合时宜,甚至故步自封,流派也博杂,内容必然良莠不齐
反过来看,经过去芜存菁, 却有百花齐放的可能。经刘备刻意引导下,演变出至少两大流派,一派最重视格物,探究万物之规律以致知,另一派重视“本心”“良知”,强调格物要正心诚意从本心、从良知探索规律以致知。
正常发展, 前者向存天理灭人欲之理学演变,一生盯着几本书、对着少量具体物事, 不断精研,走不出来。后者或许能演变为心学。
两大流派在安东学者士子中有着大量支持者,他们看来两者都属于学术上巨大革新和进步
然而,刘备绝对不愿如此。
儒家从孔孟开始,将治国、道德、礼法、修身等放到很高的高度,董仲舒开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将儒学放到了整个国家中心位置,而将其他学说打压排斥,也打破了自夏商、春秋、战国、秦以至西汉初年,几千年以来贵族、功勋治国之传统。从此熟练掌握六经的士子,属于主流,更容易拥有名声,更容易进入朝堂、地方担任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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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有着指导思想的儒家官僚和在野士人,占据了社会政治生活的主流。
这本属巨大进步,却也有着副作用,导致专研某一方面之人士, 如兵法、律法、工程、水利、算学等的专业人才,在官员中沉于杂流、浊流,机会渐渐减少。
实践中,经常出现二千石高官口中讲得头头是道,具体操作却懵逼、乱扯的状况。如桓灵时期,高层动荡,三公九卿换得如同走马灯般勤快,根本不可能熟练把握各项政务,同时国家司法、税收、军事、运输等系统等却不能不勉强维持。
因此,国家之基础,归于大批有着长期事务性工作经验的中低层官吏、专业技术人员,具体操持。
刘备亦微末小吏出身,既希望帝国有着健康主流学派而便于把各方面形成合力,也不希望看到太多鄙视生产劳动的腐儒,同时深知小吏、技术人员的基础性作用。他十分清楚六经复杂难懂,需要很长时间脱产、半脱产学习,这些小吏、技术人员子弟往往没有足够财力、时间修习六经,大多不得不世代明算、明法、从军……或者传承专业技术
数量庞大、占帝国官僚、工商业活动绝大比例的基础阶层,如果找不到上升、发展的空间,整个帝国就会和缺乏动力,甚至一部分原本基础可能腐化成啃食树干之蛀虫!
为此,刘备摔出代数学和牛顿定律等大杀器,强调事物的普遍规律和普遍联系,不惜将理学从研究个体和哲学规律,扭转推向研究普遍规律,向算数、物理、丹药(化学)、天文学……将格物的主要内容变为科学技术
对继承郑玄、卢植之古文经学并向心学发展的流派,刘备扔出认识论和系统观点,强调实践出理论、理论指导实践之标准,用新的实践给儒家注入源源不绝新的活力,力图将之发展为社会规律之学说、百姓之学说、实践之学说、开放之学说……
引导是一方面,用人导向,才是真正指挥棒!
刘洪自不用说,徐岳本小吏、毕岚本宦官,皆因科学、技术、工程至尊位。每年选官考试,皆有兵、算、律、土木、水利、船舶、航海等科目,同时给予商人正常社会地位与财产保证,通过一段时间的专利保护、独占经营权以保证技术革新的动力……
这些措施,使得青州书院风气为之一新,自郑益恩以下,皆秉持郑玄、卢植、刘备思想之精神,不仅不鄙视生产劳动,不仅专研书册,还十分重视实践和科学技术,重视百姓、百工。郑益恩多次前往各地水利设施现场勘测,陈矫曾驻守茌平,他素来重视水利,也配合做了大量实际勘测。
经过几个月的推演和实地勘测,徐岳、毕岚、陈矫、郑益恩等及其同门、弟子,终于将王景治理黄河的总体地图和基本方法补全,并提出一项大胆建议。
河济大战白热化时,刘备曾收到徐岳、毕岚、陈矫、郑益恩给出黄河治理及其运河设计图,直呼大胆——徐岳、陈矫、郑益恩都是东方之士,他们从定都徐州或者淮安出发,竟然建议在未来修建一条从黄河到涿郡、静海的北运河——其花费超过一百五十亿,甚至超过王景治黄河、汴水花的上百亿钱。
刘备暗叫大胆,要知道桓帝时东汉朝廷一年毛收入才50到80亿,算上各州郡县和军队的支出,在没有天灾人祸情况下,一年最多能存下几亿。当年桓帝为了支持段颎平定东羌,筹集二十亿军费都不得不卖官鬻爵。
刘备不好打击徐岳等积极性,只好批示:此议甚好,只是花费甚巨。今财货匮乏,百姓疲惫,暂且悬置云云
阴差阳错,徐岳、郑益恩等人是真以为刘备认可了北运河之议。
他们以为刘备只是碍于经费困难、河北战乱,而不能实施。遂不断加强推演、勘测,以降低花费,其中核心则是充分利用现有河道,加以连接、扩宽——南段整修黄河故道,中段用漳河截弯取直,北段工程量最大,开挖漳水、巨马水间百余里运河……
河济大战胜利后,讨论如何出兵河北,徐岳等将新方案再次上报,并建议分段实施,首先从平原南方开挖运河进入黄河故道,利用漳河故道,割裂渤海、平原与邺城的联系,从而分割整个河北东部,围魏救赵以解静海、易京之围。
刘备大喜,遂用其策,许以土地为抵押,向东北、东南世家、百姓发行十亿战争国债。
以荀攸都督诸军,借王景遗泽,通过徐岳、郑益恩等方案,经青、兖5万士卒、近10万壮丁奋斗数日,终于得初步挖通黄河与故道间五十里,挥师北返幽州
只是没想到,围攻公孙瓒的袁尚,探听到荀攸北上,不仅不退,反而集中兵力猛攻易京。袁绍亦派出重兵,从侧翼牵扯。
公孙瓒求救甚急,而春季水浅,漳水多处曲折、浅滩众多,不利大船通行,荀攸主力不能快速北上。
荀攸只好派出牵招、张郃等将骑兵先行。两人好不容易冲破重重阻拦,进入静海,就听得晴天霹雳,公孙瓒没了